《你是我后来的一生》 需不需要我救你(1) 这是我第一次坐上周森的藏蓝色宾利欧陆,虽然之前已无数次耳闻目睹,今天却是第一次真正坐上。耳闻是从单喜喜口中,她说:“宾利诶,相当于皮包界的爱马仕,珠宝界的蒂芙尼,手表界的百达翡丽!”我不以为然:“说到底不过是飞机上的头等舱,火车上的一等座。” 我认为还是我的类比更恰当,不过是空间富足而已,可以让我们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我暗暗对比我的粉色丰田雅力士,买它的时候,孔昊一直反对,甚至连车行都没陪我逛上一逛。偏巧不巧,雅力士的售价空前绝后地一降再降,等我提了车,孔昊一坐上副驾驶的位子,别说距离了,连车内的空气都顿时稀薄了。孔昊是我毕心沁的男朋友,身高一百八十,体重一百八十,没有车,也不稀罕车,是北京地铁的铁杆粉丝。他说:“在北京,任何注重效率的人,都会选择地铁。” 至于这会儿,我身边这位从头到脚都和地铁格格不入的周森,则是我最要好女朋友单喜喜的男朋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她的男朋友之一。 我单刀直入:“单喜喜说你在广州,你是根本没去,还是回来了?” 周森毫不犹豫:“回来了。” “怎么不告诉喜喜?” “那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喜喜的男朋友叫什么?” 我一时间矮了一截。完了,单喜喜和王墨暴露了。 周森豁然地一笑:“哦,我的意思是,喜喜的另一个男朋友叫什么?相信我,我只是单纯地问他的名字,免得我们以后提到他,还得说‘喜喜的另一个男朋友’,这代号太长了。” 我替单喜喜反咬一口:“你调查喜喜?” 周森:“如果是,我又怎么会调查不出他姓甚名谁?那天从广州回来,直接去了喜喜家,在她家楼下,我眼见为实。” 我绞尽脑汁,诡辩道:“眼见可未必为实。你第一次见到单喜喜时,眼里还不是只有她一头剪不断理还乱的长发,你也并不知道事实上她是一炙手可热的脚模,她的头发和她的玉足相比不值一提。还有,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也不过当你是无商不奸的生意人,我也并不知道事实上你在生意之外,还会有其它过人之处,比如……比如钓鱼。” 单喜喜,拍摄过上百支鞋子的广告,她十趾匀称,趾甲圆润,包括脚踝在内全无皱纹或暗沉。脚模之外,她才时不时碰碰运气当把不入流的发模。她和周森是在三个月前的一届纺织品展销会上认识的。周森的公司展销的是毛巾,两个展位之外,单喜喜雇主的商品同样是毛巾。单喜喜反复将她一头及腰的卷发泡进水里,然后展示“快速干发帽”的神奇功效。周森注意到单喜喜时,单喜喜正裹着头发冻得牙齿咯咯作响,好一副天然去雕饰。周森怜香惜玉了。 周森不急不躁:“你的意思是,事实上他是单喜喜的表哥或堂叔?” 我装腔作势地打了个响指:“孺子可教!” 周森笑了笑,摆明了当我在演独角戏,让我好生挫败。不知不觉,周森停了车。车窗外建筑的招牌上,赫赫然写着“泰院”二字。 周森三句话不离单喜喜:“我记得喜喜说,你喜欢泰餐。” 需不需要我救你(2)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无弹窗广告)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无弹窗广告)”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需不需要我救你(3) 金色的壁纸和暗红色的桌布在我的视网膜上好似马不停蹄地融化,川流不息的食客和侍应生们个个戴着或真或假的微笑,浓妆艳抹的泰国舞娘从头到脚缀满了金银饰物,而我却在恍惚揣摩她们的性别。(.)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我和周森二人弥漫着黑白色调,像是瑰丽盛世中的两段悲情。无论我们甘不甘于承认,事实就是事实:单喜喜伤害了周森,而孔昊即将伤害我。 孔昊和李真落座,隔着桌子,她微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手边的餐具。亏我一直当孔昊单纯无邪,亏我不止一次向单喜喜夸下过海口,哪怕有一天我和孔昊不得善终,也绝不会是因为他喜新厌旧,绝不会的。(.无弹窗广告) 餐厅的桌椅挤挤插插,过道曲折如羊肠,可孔昊的目光还是越过了诸多食客,命中注定地向我射来。我敏捷地,如同躲子弹般地俯倒到了桌子上,对周森:“救我。” 来不及了,孔昊还是看见了我。 我看见孔昊从原本的志得意满到呆滞,再从呆滞到恼怒,看见他对李真交代了几句,便向我走来。我自言自语:“这算是狭路相逢,还是心有灵犀?” 周森认真地:“如果是算狭路相逢,我救你。” “心沁?”孔昊停在了我和周森的桌前。 我抖擞精神,起身笑盈盈地贴近孔昊:“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花眼了呢。活动结束了?不是说结束了打给我吗?” 孔昊不理会我的话中有话,一心扑在周森身上:“这位是?” “周森。”周森这时才站起身。 “孔昊,心沁的男朋友。”孔昊这会儿倒是以我为荣似的了。 “幸会。”周森和孔昊握手,彬彬有礼更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追问:“活动结束了吗?” 孔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临时取消了,和朋友来吃饭,李真,你认识的。” 至此,孔昊不好再让李真独自枯坐了。远远地,我和李真互相微笑致意,做作得就像深宅大院里的正室偏房同时掀开各自的门帘儿,不巧打上了一个照面,不得不扯扯嘴角。而我,算是正室? 我变本加厉:“出来吃饭啊?是她做东吗?不然好贵的,会耽误你买房的进度的,开源节流可是要从点滴抓紧。还是说她收集的优惠券比我齐全?搜集的打折信息比我全面?那我可要讨教讨教了。再说了,你三天两头的宴会,肚子里不缺油水的,每次我提议说出来吃饭,你不是都说想吃家里清淡点儿的吗?想吃家的味道。” 我不自知地失控,周森及时救场:“孔先生想买房?看好哪一处了?” 侍应生上菜:“这位是一起的吗?帮您加张椅子?” 孔昊左右为难,艰难地:“两张。” 周森:“那位李小姐,好像并不愿意一起。” 这下好了,孔昊不得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目送着我的男人,无限近地走向另一个女人,我虚脱似的跌回座位中,乱咬人:“你这是在救我吗?你这是让我把他拱手送人。” 需不需要我救你(4) “不然你希望我怎么做?和他换个座位,还是动手不动口,或是遵照他的提议,来个四人晚餐?相信我,旁观者清,我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 周森夹了一只虾,放在我的盘子里。我嫉妒他的悠然自得,他像是农奴翻身得解放,融入了周围的普天同庆,留下我独自上演苦大仇深。我小人地想:真想这会儿单喜喜和王墨搂搂抱抱地登场,给他伤口上撒把盐。 周森:“毕心沁,享受美食吧,你越不去注意他们,他们就越是会注意你。” 我开了窍:“所以你假装对单喜喜放任?欲擒故纵,俗不可耐。” “俗的往往是经过时间检验的真理,而且那不叫欲擒故纵,叫顺其自然。” 我一口将虾吞下。 我没在再看孔昊一眼,却逼着周森去看。周森不堪忍受我频频的催促,只好有条不紊地向我汇报:李小姐正在畅谈,李小姐向孔先生举杯,孔先生好像胃口不佳,李小姐给孔先生夹菜,孔先生正在买单,等等等等。 最后,周森说:“毕心沁,他朝我们过来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不等我回答,孔昊已疾步抵达:“周先生还没吃完?抱歉,我和心沁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还有,这桌的单我一起买了。心沁,走。” 我被动地等着周森,至此,他似乎才是我的自己人,我必须征求他的建议。周森点点头,算作回答。他对孔昊礼貌周全:“那位李小姐也跟你们一起吗?或者,我可以送她一程。” “不用了。心沁。”孔昊拼命催促我,就差提拉我的后脖领子了。 “今天多谢了。下次我请。”这话,是周森对我说的。 孔昊为李真拦下一辆出租车,说了一句“再见”就为她关上了车门。李真按下车窗,视我为无物:“我再打电话给你。”孔昊顿时无所遁形,面红耳赤。 我被孔昊带上另一辆出租车,他先发制人:“那姓周的是什么人?” 我发泄地:“一个浑身铜臭的小生意人,比不上你和李真二位高翻的高级。” 孔昊被我一招致命了。 然后,我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因为用周森的话说,眼见为实,那一抹藏蓝色是实实在在地停在我家楼下,它埋伏在一干车等之中,像是沉睡了千年。周森坐在车上,隐于昏暗处。他先于我和孔昊抵达。我相信他是来救我的,如果我向他求救的话。 孔昊随我下了出租车,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你还要上楼吗?”我深感沮丧。房子是孔昊的房子,所以即便我这“房客”不欢迎他,也必须询问他。 孔昊一把把我抱住:“心沁,原谅我。如果你误会了什么,你原谅我。” 我的视线越过孔昊的肩,和车内的周森的视线相交。孔昊的话语变得像缅甸语一样叽里呱啦地,在我耳畔过门不入。 我推开孔昊:“今天,你就不要上楼了吧。” 需不需要我救你(5) 我推开孔昊:“今天,你就不要上楼了吧。(.好看的小说)” 孔昊痛苦地:“心沁,你不要得理不饶人。更何况,你是有多有理?那姓周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孔昊的肢体动作越来越暴躁,这令周森几乎真的有所行动了。我迅速地对他摇了摇头,他这才停止了。我握住孔昊的手,安抚他:“我们明天再说吧。”孔昊同样倦极,到底还是拖沓地点了点头。漫漫的六年,我了解他,他只有在愧对我的时候,才会对我百依百顺。他明辨是非,赏罚分明。 孔昊走了。我坐上周森的车:“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在背地里说你是浑身铜臭的小生意人。” “你真是有眼无珠,恩将仇报。” 我失笑:“你倒是还有几滴墨水。” 周森也笑了:“我一度也是在义务制教育下打好了扎实的基础,削尖了脑袋挤进大学校门的上进青年。你以为二十一世纪的小生意人只会按计算器吗?浑身铜臭倒是实话,我从来没夸口说我做生意是为了做慈善。(.无弹窗广告)” 然后,我突然就哭了:“如果你们可以差劲一点,就不会显得我这么差劲了。” 周森仿佛无所不知:“我们谁也不比你优秀。毕心沁,你哭可以,但不可以自轻,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自轻?我到底还是落入了孔昊的陷阱。根本不是我一招致了他的命,而是他喂我的慢性毒药量变产生质变发挥了药效。 我的哭势一发不可收拾,嗓音失控地百转千回,五官也随之扭曲。我以为我可以在孔昊爱和轻视的夹缝中生存到百年,因为他的轻视虽然像一只无形的手捂住我的口鼻,可每每我即将窒息的时候,他的爱又像人工呼吸似的从天而降,救我一命。就这样周而复始。可是从今以后,当他那沾过别人的嘴唇再向我俯来,即便是来给我输送氧气,我真怕我会狠狠将他推开。 我就这样哭着,而周森就那样坐着,也不劝我。直到我的手和脸颊全部泪湿,新涌出的眼泪再无处可去,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将我揽入怀中。我像断电似的停止了一切动作。事情脱离了我的预期,也许是从一开始就脱了轨,我从那第一眼就不该和他对视,不该和他去迷惑人心的雁栖湖钓鱼,不该和他共进这晚餐,更不该让他救我。他这样一个凡夫俗子,拿什么救我?是的,早就脱轨了,岂止这一个拥抱。 周森说:“下次我会记得在车上放纸巾的,今天你就将就一下,我这件还满吸水的。” 可惜,光吸水是远远不够的,我的鼻涕还是无处可去。到最后周森变得一塌糊涂,一如这一塌糊涂的夜晚。 一个月前。夏至。 我是知情不报的包庇犯(1) 一个月前。夏至。 我盯着红艳艳的西瓜汁从单喜喜的左右两边嘴角潺潺淌下,认命地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奉上。 单喜喜豪放地抹了抹嘴:“毕心沁啊毕心沁,枉你住在这豪宅里,可吃西瓜还得用啃的,真没情趣。” 单喜喜嘴里的这“豪宅”,不过是套三室一厅罢了。陋室也好,豪宅也罢,这里不是我的,而是我男朋友孔昊的。而单喜喜至今与人合租,任何私人空间无论大小对她而言,一律“豪宅”。 “非得像王墨似的,给你切好了块儿,叉好了牙签,才叫情趣?” “你有异议?” “好,今儿晚上我也让孔昊伺候我一盘,光切块儿可不行,干脆要心形的。[]你问他爱我有多深,西瓜代表他的心。” 单喜喜大笑:“好,拍照发微博!” 单喜喜笑得连后槽牙都暴露无遗了。在她眼里,孔昊和情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我收拾西瓜皮,顺便将单喜喜那似羊脂白玉的双脚小心翼翼地搬下茶几。孔昊有洁癖,我住着他的房子,自然有义务帮他捍卫卫生。再一抬眼,我正好从窗口看见一辆藏蓝色宾利欧陆驶来:“你的周老板到了。” 对于周森,我是未见其人,只闻其车的。单喜喜在首次向我口述周森时,开门见山就说:“宾利诶,相当于皮包界的爱马仕,珠宝界的蒂芙尼,手表界的百达翡丽!” 单喜喜补妆的动作叫人眼花缭乱:“求你了,叫他周森,老板老板的多见外。” 我麻利地擦着茶几上的西瓜汁:“见外就对了,我可是王墨阵营的。” 王墨是单喜喜的正牌男朋友,这个“正牌”是我封的,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至于单喜喜,一贯是用一号二号这等无情的字眼。 单喜喜郑重其事:“毕心沁,你我从高一开始就棒打不散了,姐妹整整九年,你无疑是我单喜喜阵营的。” 等单喜喜啪的一声合上了化妆镜,周森也正好按响了门铃。我在厨房的水池前洗盘子,单喜喜主人似的打开了门。在我关掉水龙头的那一瞬间,又正好捕捉到了单喜喜亲吻周森的声音,夸张的“啵”的一声。我替王墨暗暗骂了她一句“水性杨花人面兽心玩弄别人感情小心玩火自焚啊你”,然后反复洗着手,死守厨房。角落里堆放着一箱西瓜,圆滚滚的五大颗,是我批发来的。 可单喜喜居然像老鸨招呼员工似的招呼我:“毕心沁,快出来见客啊。”见客?你干脆让我接客。 我拖沓地走出厨房,垂着眼任凭单喜喜介绍。我看了周森的鞋子,暗哑的黑色,一尘不染,我也看了周森的腿,修长,自在。我的目光到此为止,以此证明我对王墨的死忠。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象征性地:“那个……要不要来块儿西瓜?” 单喜喜代言:“不了不了,我们还有节目,时间紧迫。国家交响乐团的演唱会,不不不,是演奏会!” 我管得了眼睛,却管不了耳朵。周森宠溺地:“演唱会?这次有进步。毕心沁,你相信吗?上一次她管‘妈妈咪呀’叫‘我的妈呀’。” 虽然是第一次,但周森将我的名字叫得顺口极了。 我是知情不报的包庇犯(2) 好在,单喜喜像没骨头似的,依偎着周森出了门。 我依例走到窗前,无奈单喜喜重色忘友,将和我例行的挥手惜别全然忘到九霄云外,一坐上车便争分夺秒地卖弄风骚。倒是周森,一抬眼,毫厘不差地对上了我的目光。这样的突如其来,令我不得不看向他了。他有一对精明的眼睛,眼珠那样黑,眼眶肌肉那样发达,像是偶尔一触动,就能拆穿人的面具,让人将真相和盘托出。我真钦佩单喜喜,能在这样一对眼睛前大言不惭。 周森对我轻微地点了点头,示意离开,那种轻微的程度,连单喜喜都没有察觉。我只好还他一个讪讪的假笑。 藏蓝色宾利悠然地启动,旁边一对少男少女对着其中探头探脑。车上的单喜喜一定是露出了那副穷人乍富相,一定的。周森的车窗,贴的是极浅的,聊胜于无的车膜,单喜喜曾给我分析过:“好车都贴浅色的膜儿,为的就是让别人瞻仰你的脸。”同理,单喜喜说我那雅力士贴着黢黑黢黑的膜儿,是极其明智的决定。 孔昊回来了。虽然,他平日里和父母同住,但身为这儿的房主,他来,还是应该称之为“回来”。 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三步并两步迎到门口:“单喜喜刚走。” 孔昊额头上密布汗珠,他放下公事包,麻利地脱着衣裤:“哦?我没碰见。” 也对,即便碰见,孔昊碰见的也不过是一辆宾利,而他既然不会对车感兴趣,也就更不好奇车内的人了。我尚未把单喜喜的二号周森传达给孔昊,因为孔昊骨子里还是质朴少年,他以为爱情天经地义就是一对一的对手戏,我不想玷污他的纯洁,不想让单喜喜精彩的劈腿开了他的眼界。 一瞬间,孔昊就几斤赤身裸体,只余下一条内裤了。他伸长了脖子,吻了我一下,就走进了卫生间,随后传出了淋浴的声音。 也怪不得单喜喜说孔昊没情趣。但凡他乘坐了公共交通工具,洗澡会是他回来后铁打不动的第一件事,就算我也千娇百媚地脱个赤条条,他也会一咬牙让我等上一等的。我无数次在他的洁癖前败下阵来。我也曾啪啪地按着计算器向他建议,买辆车吧,索性也买辆丰田,你就说是我介绍你过去的,这样我还能小赚一笔介绍费,肉烂在锅里。可孔昊除了大力弘扬地铁的效率,公交车的经济之外,还说:“开源节流,不然猴年马月才能买下第二套房。” 我正在住的这套,是孔昊享受公务员的福利买下的,从他买下的那天,以及我入住的那天,我们都深信不疑:我毕心沁和他孔昊的爱情终有一天会开花结果。至于第二套房,孔昊是打算买给父母的。他是个孝子。 孔昊洗完了澡,又来吻我,我反倒没什么兴致了,从厨房端出西瓜。 孔昊进食的姿态无以伦比,安静,收敛,迅速,这是他的外交职业素养。我揣着手欣赏美景似的:“你说,把西瓜切成心形的小块儿,用牙签叉着吃,浪不浪漫?” 孔昊:“浪漫?浪费还差不多?切成心形的小块儿?那边角料怎么办?” 我是知情不报的包庇犯(3) 孔昊大我整整七岁。[.超多好看小说]在我甫考入外语学院的那年,他跟着他的老教授来我们学院演讲。我坐在第一排,好不奋发图强,吸引了他的注意。孔昊给我写下了他的msn,说以后在学习上有困难,可以随时联络他。 我和孔昊并没有恋爱纪念日之类的日子,我们聊msn,聊电话,吃饭,看电影,旅游,牵手,拥抱,亲吻,上床,一切好似水到渠成,命中注定。 孔昊擦干净了嘴,将一切收拾妥当:“我先走了,今天我舅舅一家从老家过来,我妈让我作陪。” “带他们去鼓楼那家吧,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地道的北京风味。”我提议,并吞了口口水。 孔昊敷衍地嗯嗯了两声,然后便沉默了。我坏心眼地由着他沉默,等着下文。 终于,孔昊:“你晚上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块儿?” 我一笑,斩钉截铁:“不了,我晚上还得加班。” 孔昊也暗暗松下一口气,生怕我反悔似的逃之夭夭了。 算下来,我已有一年半的光景没和孔昊的父母见面了。毕业前,我是一名在校女大学生,跟有才的比,我有貌,跟有貌的比,我有才,一言概之也算是一名“拿得出手”的女朋友。可惜,毕业后的这两年,似乎只有我自认为在“合璧婚庆”如鱼得水,至于孔昊,则送我四个字:不进则退。在我沦为一名“拿不出手”的结婚对象后,似乎暂时也没有了见他父母的必要。 我配合着拙劣的口技,模仿中弹似的倒在床上,一目十行地翻阅了几页孔昊为我订的《财经周刊》,然后就坐到了电脑前,登录msn。 大好的周末,只有johnson在线。 johnson的中文名字叫庄盛,是我在“合璧婚庆”的同事。“合璧婚庆”是一专门服务跨国婚姻的小公司,小到只有老板老板娘二人,司仪庄盛一人,以及策划兼负责所有英语事宜的我毕心沁一人。孔昊盘古开天第一次对我不怜香惜玉,就是因为“合璧”。他咆哮:“毕心沁,我早有言在先,把心思花在大公司上!说出公司的名字,那得如雷贯耳!你那儿叫什么?什么婚庆?说白了不就是一小作坊?还什么策划?不外乎几句我爱你你爱我,倒个香槟还能倒出什么花样!那几diesandgentlemen,非得你一大学生去念不可?” 我来不及说,我向如雷贯耳的五百强投过一共四十六份求职信。我从不怪生不逢时,怪只怪自己无能,但无能归无能,我到底要有一份工作,自食其力。 msn上,庄盛率先给我发来消息:这个时间上线? 我:这个时间是什么时间? 庄盛:周五的晚餐时间。 我:孔昊有家庭聚会。 庄盛毫不犹豫地又发来一大段:我的沁,我不会让你白白选择我的。你等着,合璧会壮大的,早晚有一天,孔昊会求着你出席他的家庭聚会,到时候你务必要让他先找你秘书预约。 我苦口婆心地纠正:拜托,我选择的是合璧,不是你。 我是知情不报的包庇犯(4) 夜深。孔昊打来电话,歉意还是有的:“心沁,我过去找你。” 我敲着键盘修改策划案,有一说一:“明天吧,我还在加班。” 孔昊咽了口气,勉强把对“合璧”的不屑咽了回去,可到底还是不甘心:“如今人人都一口流利的英语,所以你英语这个专业都算不上专业了。多学学金融财经方面的知识,哪怕是皮毛也好,有机会,我帮你介绍份体面的工作。” 真讽刺。金融危机一轮接一轮,衣不蔽体了也照样体面。 挂了孔昊的电话,单喜喜的紧随其后:“毕心沁,我不活了!” 我抢白她:“遗产有没有我的份儿?” 来龙去脉并不复杂,单喜喜在欣赏到也不知是长江还是黄河的第几乐章时,大脑失去了意识,而且还打了呼噜。(.)而周森,用手机将她的呼噜声录了个真切,从此把柄在握。单喜喜愤愤地:“什么手机中的战斗机,他那是手机中的录音机!” 相较于心形的西瓜,我反倒认为周森的举动更加浪漫别致。我不禁替王墨捏了把汗。 偏巧不巧地,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王墨的来电扰了清梦:“毕大美女,早!” 王墨是单喜喜的大学学长,高我们两届,目前在某五百强里任软件工程师。(.)这几年光景,我和单喜喜好得天天摽着膀子,孔昊和王墨也自然而然相熟了,直到我们毕业后。一次,孔昊当着单喜喜和王墨的面教导我,说:“你看看人王墨,起码掏张名片掏得出手。”王墨登时就噎着了,潜台词:起码?什么叫起码?莫非除了五百强的头衔,我就一无是处了?至于照常大快朵颐的单喜喜,是早就皮了,因为年复一年,她连孔昊的“起码”都没荣获过。我打圆场,在桌子底下掐孔昊:“你先看看你吧,天天翻译别人的话,让你自己说反倒不会说了。”哪知孔昊较真儿:“我哪句说的不对了?王墨他入职两年多了,还是在最底层挣扎,他是该从自身找找原因了啊。”四人约会从此绝后。 我咕哝着:“你也早,拜拜……” 王墨:“慢着!今天,可是我和臭喜四周年的大日子。” “恭喜。” “不是恭喜,是我必须给她个惊喜,你帮我出出主意啊。” 我哈欠连天:“拍摄一段你在沙滩上给比基尼美女搽防晒油的视频,手指尖儿无限接近美女泳裤的边缘,发微博。” 目前,王墨正随公司在三亚度假,入职两年多,没升职归没升职,该享受的福利还是享受得到的。 “eon,我敬仰你是婚礼策划,才找你帮我出谋划策的。再说了,我这会儿人都到了机场了,立马登机返京,我给空姐儿搽防晒油这合适吗?” 我一个鲤鱼打挺。挂了王墨的电话,立马致电单喜喜:“大事不好了!王墨在办理登机手续了。你别跟我说他周二才回来,因为他就在刚刚亲口跟我说了,今天是你们俩四周年,所以他提前回来给你一惊喜。问题是,你现在在和周森晨钓,所以你是有惊无喜对不对?” 我是知情不报的包庇犯(5) 电话里传来咣当一声关门声。我不确定单喜喜是将自己关在了自家门内还是门外。 “四周年?今天,今天吗?呀,真的是今天!四年前的今天,丫不过是我一选项,结果好死不死路过一哈根达斯,丫高帅富似的给我买了俩冰淇淋球儿,一个巧克力的,一个芒果的,我当场兵败如山倒。”单喜喜像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真是不堪回首,我就值俩冰淇淋球儿?那球儿可还没你a罩杯大呢!” 我也不强求她:“好吧,那祝你c罩杯钓鱼愉快了。” 挂了电话,我开始倒数。果不其然,半分钟不到,单喜喜的大名以及她一张扮清纯装可爱的嘟嘴大头照就开始在我的手机上闪烁。我接通,单喜喜的声音同样是扮清纯装可爱:“好了,既然不去钓鱼了,那我再睡个回笼觉好了,等王墨登场时,我争取来个热泪盈眶。” 我才深感欣慰,单喜喜的不情之请又紧接而来:“毕心沁,你代表我去钓鱼。” 我讶然:“我?凭什么?” “就凭你是王墨阵营的,你就太对不起周森了。既然都对不起他的人了,起码要对得起他的好兴致。” 我慈悲心肠:“抱歉,我从不杀生。(.好看的小说)” “少不自量力了,凭你,水草你都钓不上来。” 不容我再找其它借口,单喜喜一剂猛药灌来:“雁栖湖,层峦叠嶂,碧波荡漾。毕心沁,你别当我看不出来,你和孔昊的暗战陷入僵持了吧?是时候决一死战了吧?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只当先去散散心好了。” 单喜喜看出来了。她虽大大咧咧,但并非粗枝大叶。 我动摇了:“你认为孔昊会允许我和另一个男人去游山玩水?到时候不等决一死战,我先必死无疑了。” “清者自清。我都允许了,他就没道理不允许。再不然,你就和她说单喜喜病重,上吐下泻,传你榻前伺候。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切记,帮我探探周森的底,千万是至少的,会不会奔亿啊?”单喜喜的狐狸尾巴摇曳生姿。 我还在做着最后殊死的挣扎,却只见那辆藏蓝色宾利欧陆已悠然地驶到了我的窗外。我侥幸地:“单喜喜,北京人民富裕起来了,满大街都是宾利了。” 单喜喜无情地给了我最后一枪:“是我先斩后奏,哦耶!挂了,免得他打给你打不通。” 然而周森并没有打给我,我看见他下了车,直接抬头向我挥手。再一次被他看见了我伫立在窗边,我大概就像个无所事事地偷窥狂。我硬着头皮打开了窗子。周森坦荡荡地对我笑,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可以出发了吗?我就不上去了。”三楼的高度让我们的对话并不牵强。 我应该反感周森的,却又不知从何反感。他头上“第三者”的头衔,明明和王墨头上的绿帽子一样无辜。整件事中坏人只有一只,就是将爱洒满人间的单喜喜。而我,则是知情不报的包庇犯。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1) 我迅速地套上灰色的帆布裤子和白色t恤,再抄上一顶草帽,两手空空地出了门。 我到楼下时,周森正在吸烟。见了我,他匆匆将手中尚长的香烟捻熄在了垃圾箱上:“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我扎着手:“钓鱼,我可没有装备,不知道徒手行不行得通。” 我抬头,望向我的窗子,因为光线的缘故,漆黑一片。我眯着眼睛卖力气:“你刚才竟然看得见我?” 周森:“看不见,我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那儿。” 原来我是自投罗网,不打自招。周森为我打开车门,我故意刁难他:“愿不愿意屈尊坐我的车?喏,那辆粉色雅力士。” 周森爽快地:“没问题,那我先停车。” “停地下车库吧,你这辆在地面上太招摇。” 上路。周森:“喜喜的大伯病危。” 单喜喜真是滴水不漏。她爸分明是家中长子,她哪里来的大伯?周森的忧心恰到好处,不足,会显得他冷血,太过,又会显得虚伪。 我偏过头看了周森一眼,便打开了广播,我没必要在他那样一双精明的眼睛下检验自己说谎的功力,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周森倒也自在,充分利用有限的空间,伸展双腿,头倚着椅背,悠然得像是我在带他兜风。这时,一辆大红色马自达突然在我前方并线,我一脚急刹,结束了周森的美好时光。[] 那辆大红色马自达的车主是庄盛,我认识他的车牌号,正如他也认识我的。显然,刚刚他是有意作怪。庄盛开大红色马自达的原因极其务实:可以加入婚礼车队,增加收入。一度,我也频频向新人们推荐粉色车队,可一次也没得以实行。 庄盛在我前方按下车窗,伸出手来向我示意。 周森:“认识的?” 我:“交友不慎。” 庄盛收回他那兰花指的小手,提速逃之夭夭了。 我平缓地驶入加油站。周森看了看我的油表,还有小半箱,有些不解。我不问自答:“有消息说明天油钱涨价,不如今天加满。” 周森对我的解释饶有兴趣。 我只好补充:“我这个人,财迷归财迷,但从来不会因为钱而牺牲生活品质,我吃好的,但要花着coupon吃,我买名牌,但要在换季打折的时候买,我买车代步,但一贯匀速驾驶,因为提速和刹车都不利于省油。总之,我财迷的原则就是不该花的一定不花,能省的一定要省。” 周森认同地点点头:“值得学习。” 半箱的油一下子就加满了。再上路。离开市区,周森享受地望着车窗外:“不用开车的感觉真好。” “你可以雇一名司机。” “那岂不是更招摇了?”周森用我的话,堵我的嘴。 我戴着草帽,坐在太阳伞下,翘着二郎腿好一副饭来张口的德行。至于周森,则将精力全部投入到了他的钓鱼事业中。我虽是个外行,但也可以大致判断出他的渔具有多么精良。他的双手比他的面孔粗糙,摆弄着鱼钩鱼漂之类的小物件,熟练极了。 周森开始上饵:“这是我的独门鱼饵。” 我凑上前:“你自己做的?” “嗯,你闻闻看,主料是草干粉,玉米粉,海藻粉,还有大蒜泥。” 我刹住正在凑前的鼻子:“大蒜泥?真是重口味?有没有芥末的?”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2) 孔昊给我打来电话,打探单喜喜的安危。之前我对他引用了单喜喜的原话:上吐下泻,须我伺候。我捂着电话话筒闪到一边:“才睡着。”站定了脚步,我一回头,正好看见周森抛竿的背影。他坐在凳上,利用手腕上扬的爆发力和杆稍的弹性将钩出神入化地抛出,动作行云流水,钩饵轻轻落水。这样的架势,无疑是这美景中的另一道风景。 结束了和孔昊的电话,我坐回周森的不远处,期盼地盯紧鱼漂。 周森却分心:“要不要试试?” 我摇头:“你是来享受美好时光的,我也不是来拖后腿的,观摩就好。[.超多好看小说]” 我谨记我是单喜喜派来的小卒,伺机道:“钓鱼之外,你还有什么消遣?高尔夫是一定要打的吧?艺术品拍卖会一定有你的固定席位吧?极限运动也是要的,是滑翔,登山,还是私人直升机?” 一架小型初学者直升机大概四百万,外加驾驶培训,停机费,以及维修保养,也通通不是小数目。倘若周森在这一项上点了点头,我回去也好对单喜喜交差了。 可惜,周森毫不犹豫:“全不中。养花种草我倒略有心得。” 我苦不堪言,盘算着这周老板究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又或是真的金玉其表,空虚其中。养花种草?我这等穷酸百姓也略有心得,仙人掌喜光照,月季比玫瑰花期长,这些我也不在话下。 这时,漂尾上升,我兴奋不已:“喂!收杆啊!” 周森却泰然,直到上升已停止,他才倒竿扬竿,将一尾小鱼提拉出水面。我忍不住跳脚欢呼,教训它:“都怪你爱吃大蒜泥!” 一道闪电过后,远山处传来隆隆的闷雷声,乌云滚滚而来,霎时间,雨就淅淅沥沥了。零星的垂钓者却依旧坐如泰山,太阳伞用作雨伞。我大口呼吸,沉浸在了雁栖湖的雨色中。 水桶里始终只有那一尾小鱼,周森的独门鱼饵全部有去无回。我频频摇头:“啧啧,你到底是来钓鱼,还是来喂鱼的?” “我不爱杀生,所以真的喂鱼更适合我。”周森的回答,竟然和我不谋而合。 周森站直身:“吃不上烤鱼了,我去转转,买些吃的。” 我自告奋勇,冒雨钻回了车上:“我去吧。” 我买了烤玉米,速食的培根,还有叉好了竹签的哈密瓜回来。周森又在上饵,我扒头看了看水桶,还有只有那一尾,游得从容不迫到叫人发指的地步。我一边啃玉米一边对着它诌文:“少年不识愁滋味,初生牛犊不怕虎。”周森也过来享用美食,鱼钩上的鱼饵自暴自弃地沦为了鱼食。天气由阴转晴,就像刚刚由晴转阴,用时不过一瞬间。远山处架起一道彩虹。 空气芬芳中带着一丝丝腥咸,我用双手束起头发,闭着眼睛转了转脖子:“真要感谢单喜喜把如此良辰美景拱手相让。”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周森正打量地看着我。他的眉毛如此浓密,幸好眼睛黑而深邃,搭配在一起才英气逼人。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3) 我有自知之明,自知单喜喜交给我的任务我是失败了,只好:“我们回去吧。” “好。”周森正收杆,却突然低喊了一声:“有鱼。”他随即扬竿,于是,又一条偏爱重口味的小鱼失去了自由。 那竟然是一尾金色的鲤鱼。我自说自话:“它会不会是鲤鱼精?会不会化作人形,是来报恩的吗?是谁对它有恩?你,还是我?” 周森:“毕心沁,你要不要带它回家?留作纪念。” 我抬眼,周森的眼睛近在咫尺,它们不但精明,更具说服力,叫我说不出半个‘不’字:“那那一条,我们放生吧。” 我带了金色的鲤鱼回家,留作纪念,虽然我并不确定要纪念些什么。[]回家的的途中,我买了一只长方体的鱼缸,因为那尾金色鲤鱼的大小,并不是一般的大肚鱼缸可以容纳的。到了我家楼下,我率先对周森道了别,像是急于和他撇清关系,甚至谢绝了他帮我将鱼缸搬上楼的好意。 我花了三十元洗车,从里到外,将泥土和鱼腥味儿冲洗得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然后我又花了八元给小金买了鱼食。我问摊主:“有没有大蒜口味的?”摊主当我神经病似的:“没有!” 我主动给孔昊打了电话,说单喜喜病情好转。 晚上,又在msn上碰上johnson庄盛。又是他先发来消息:嘿嘿。 我回他:我真不该刹车。 庄盛:嚯,虽然我的小红不坚强,但你的小粉更脆弱。 我:警察一定判你全责。 我不再理会庄盛,到厨房劈开又一颗西瓜,兴致盎然地去皮切块儿,叉上牙签,然后坐在鱼缸前一边浪漫地进食,一边观赏小金的泳姿,憧憬它突然化作人形。 然后,我回到电脑前,噼里啪啦一阵敲击键盘:那对表演欲旺盛的中古新人,让他们在婚礼上演绎一段报恩神话好不好?古巴黑珍珠是扮仙鹤还是鲤鱼之类的,随她。 我等着庄盛的回复,这时才看见庄盛之前早就发过来的问题:今天那男的谁啊?不像孔昊啊。说好了的孔昊下台你优先考虑我的。 我毫不犹豫:放心,孔昊是不会下台的。 庄盛这时言归正传:可行,我倒是建议她扮蚌壳,打开正好是一黑珍珠。 单喜喜打来电话,我抢先问她:“和王墨小别胜新婚吧?” 单喜喜怨声载道:“除了在他露面时,我发挥了我奥斯卡级别的演技之外,一整天下来再没高,潮。吃饭,逛街,再吃饭,再逛街,唉?你说哈根达斯会不会掺水了啊?怎么越吃越和路雪了。对了,王墨带回来的三亚名产,菠萝干还有椰子糖什么的,齁甜,有你一份儿,抓紧领走。” 我抢白她:“你大伯度过危险期了吗?” 单喜喜兵来将挡:“当然,而且家人已着手将他护送回老家,落叶归根,这是他老人家最后的心愿。”我不禁拍案叫绝,剧情合情合理,还杜绝后患。从今以后,北京再没有单大伯这号人物。 “毕心沁,千万别告诉我你今天一无所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硬着头皮:“总比我告诉你他的宾利也许是租来的强吧?” 哪知,单喜喜说的是另一码:“租什么?周森可是说你今天收获颇丰。” 我以静制动:“哦?” 单喜喜不屑地:“养鱼?拜托你先把自己养好了再养鱼吧你。”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4) 第二天,我一心一意地到了孔昊的单位门口,接他下班,哪知我要接的人旁边还有一位他的女性同僚。(.好看的小说)我下了车,对孔昊挥手。 孔昊露出合情合理的一丝意外和迟疑,然后便向我走来,倒是那位女性,也尾随了来。孔昊的介绍中规中矩:“心沁,这位是李真,越南语高翻。李真,毕心沁,我女朋友。”我微笑着道了句你好,以为我和孔昊可以就此上车,双宿双飞了。哪知,李真求知欲旺盛:“毕小姐在哪里高就?” 这时我才打量她。杏色套装,平跟皮鞋,可是比踩着高跟的我还要高上两三公分。她蓄着最方便打理的直发,在工作场合便会挽上光滑的发髻,来映衬“高翻”这样的高级职业。 我一个犹豫,让孔昊抢了先:“她在一间外企,小职员而已。” 小职员而已?多谦虚的说辞,可惜如此谦虚竟还是吹捧。在孔昊看来,我还远远不如一只小职员。我不禁运气。 这时,庄盛及时打来电话:“我的沁,救场如救火,快来!” 天助我也,省了我的反唇相讥或忍气吞声,进而省了我和孔昊的你死我活。我绝尘而去。 婚礼现场倒是井然有序,并不像庄盛口中的火场,依照新人的要求,杜绝了喜庆的中国红,全部以黑白二色布置,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更是也乖乖地身着黑白二色。照新娘子的话说:“我就是要那西方范儿,红色太土了。”我不是没试着进言:“多少也要考虑考虑国情,都嫁了西方人了,以后吃西餐,说english,当个橄榄球迷,个人利益高于一切,教育下一代时注重能力的培养,你还愁没有西方范儿?何必在那黑白红上大做文章?”可惜,当时新娘子并不认同。 现在好了,望着茫茫无际的黑白画面,新娘子在休息室里嚎得被拐卖了似的:“我这办的是红事儿还是白事儿啊?你们再给我撒把纸钱我就齐活了!” 庄盛跟孙子似的哈着腰:“不是啊妹妹,怎么会是白事儿呢?白事儿能人人都笑得跟朵花似的吗?” 新娘子:“是啊!都笑得跟朵白菊花似的!” 我一登场,就毫无征兆地光火了:“我早有言在先,家有家法,国有国情,西方人那套庄重搁咱们这儿就叫悲催,就好比咱们的敲锣打鼓搁他们那儿那就叫扰民,可这毕竟是咱们的地盘,你不入乡随俗可以,但后果自负!还有,你有冒险精神我不反对,但拜托你饶了你爹妈,觉得今天这事儿像白事儿的不光有你,还有他们,他们这会儿穿着黑西装,受着别人或有心或无意的议论,心绞痛冒的可是生命危险!” 庄盛一口口水忘了咽,一咳嗽居然都咳出痰声儿了,显然是没少着急上火。 果然,新娘子发飙了:“到底谁是新娘!这儿到底谁说了算!” 而这话对我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新娘了不起?是下馆子给打折,还是坐车有人给让座?好,就算了不起好了,您倒是好好惜福啊!得瑟什么呢?你知道北京一天有多少人登记结婚吗?三百对,不少了吧?可你又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梦见结婚吗?三千倍都不止!所以你是个佼佼者,但我建议你得意归得意,不要忘形!不然你叫我们这群孜孜不倦可结果就是遥遥无期的失败者情何以堪?不然我还是丑话说在前头好了,这年头每天离婚的也不见得就比结婚的少多少!” 是,我在耿耿于怀,和孔昊的恋爱谈得久了,似乎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结婚,二是迟早有一天会谈得天崩地裂。这非生即死的结果让我们只有拼命地向前跑,却发现跑得像条死狗了,也还是追不上这些优哉游哉的幸运儿。 新娘子认栽了,瘪瘪嘴:“到没到时间啊?别再误了吉时。” 我啼笑皆非:“eon,人西方也有吉时一说?” 我退让一步,蹲下身为新娘子整理裙摆:“记得微笑,要发自肺腑地,现在也只有你能救场了。” 庄盛及时帮腔:“安啦,还有我这金牌司仪在呢。” 至此,我功德圆满了。可偏偏造化弄人,好人没好报,新郎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登场,而尾随他而至的兄弟团中,还有个和孔昊如出一辙的男人。我多希望人生像电视剧一样狗血,孔昊有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哥哥诸如此类,可惜,希望仅仅是希望。 我蹲在新娘脚边,和孔昊对视。他的目光千变万化,震惊,惊恐,恐慌,可到底他临危不乱,没有做声。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5) “哟,这不是miss毕吗?孔昊的girlfriend。”但孔昊的旁边有人做声了。纵然孔昊这两年有意把我层层封锁,但他的两三好友我还是应酬过的。 我这一被动暴露,孔昊也只好随机应变,附和着和我相认。汗流浃背脸红脖子粗的我蹲在精致的新娘子和孔昊等人之间,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没有他们高级,而更该死的是,这会儿连庄盛都已盛装了,不然还有他这低等人可以和我作伴。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微笑,而孔昊的笑脸比哭更叫人肝肠寸断。 伴娘咋咋呼呼地端来一杯番茄汁,来给新娘子润喉:“让一让,让一让啊。(.好看的小说)” 每个人都让开了,只有我,被她一头撞上,果汁像泼墨似的袭击了我的前胸。这次,我选择当了逃兵。 我直奔了单喜喜家,她正在打扫厨房,一头卷发严密地包在塑料浴帽中。单喜喜对我惨不忍睹的白色雪纺衫退避三尺:“毕心沁,你你你……你杀人啦?” 我又直奔她的一亩三分地:“这是砍头后,留下的碗大的疤。(.无弹窗广告)” 单喜喜惊魂未定,尾随我:“谁?谁砍头了?” 我从单喜喜的柜子里随手抓出一件黑色内衣和一件白衬衫,换上,然后将换下的一身一股脑儿扔给单喜喜:“我和孔昊六年的感情。接着,帮我扔掉。” “等我,我扫个尾。” 单喜喜踩着风火轮似的从厨房快去快回,我的阵痛也缓缓进入了间歇阶段:“又轮到你打扫厨房了。” 单喜喜:“总比轮到厕所强。你是不知道,刷别人的尿碱是什么滋味儿。就冲这一条,你和他孔大翻译也不能完蛋,不然你就居无定所了。你想住地下室吗?想住到五环开外吗?还是想像我这样和人合租,刷人尿碱?” 我欲哭无泪:“我不能和他孔昊完蛋,就因为房子?” 单喜喜头头是道:“不说物质文明说精神文明也行,因为你爱孔昊,孔昊也爱你,毕心沁,相信我,偶尔吵吵小架,就像人偶尔生场小病一样,是有助于提高免疫力的,别动不动就砍头枪毙的,矫情。” 我悲从中来:“他看不起我。” 单喜喜嗤之以鼻:“你是到今天才知道他看不起你吗?六年了,他哪天不是跩得二五八万似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可是以为你就好他这口。再说了,他看不起的又岂止你一个,我和王墨哪个不是浑身枪眼儿?等有朝一日的,等你对他的爱汪洋变沙漠了,我头一个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带着单喜喜给我的“宽慰”,我蔫头耷脑地打道回府了。这次,孔昊没有令我失望,或者说,在我落荒而逃之后,他还不至于令我太过失望。他在楼下等我,正急得踱来踱去。 人人都有秘密(1) 孔昊一把把我抱住:“干吗不接电话。” 我落下了早该落下的眼泪:“你明知故问。”我终究是爱他的。 “单喜喜说你找过她,可早就走了。” 这是单喜喜小儿科的把戏,她有意要让孔昊急上一急。 孔昊打量我的白色衬衫和隐隐约约的黑色内衣,皱了皱眉:“单喜喜的?” 我双手护住前胸:“她是c我是a,真是杀鸡何用宰牛刀。” “合璧婚庆”吞并了隔壁的干洗店,店面面积扩大了一倍,小兵小卒也扩招了三两名。老板老板娘还没怎么着呢,员工庄盛倒先热泪盈眶了:“我的沁,我没辜负你的厚望吧?” 我一样欢欣鼓舞,手绕到他的脖子后面扯了一把他的小辫儿:“敢问全球经济复苏有没有你的功劳?” 庄盛八卦地:“对了,你和孔昊,这回gameover了吧?是不是到我上场了?” 我抽了张纸巾,手擦了又擦:“啧啧,该洗头了啊。另外,我和孔昊仍在继续朝百年好合的目标迈进,所以你也继续坐你的冷板凳吧。” 庄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好。这会儿over摆明了是他甩你,等再过过,可就保不齐谁甩谁了。” 晚上,我和孔昊在海底捞庆祝“合璧”的扩张。本来,孔昊反对,说想吃火锅的话,不如买二斤羊肉片回去涮电磁炉,我了然,那样固然实惠,但实惠之上,孔昊的另一层想法却是,他求爷爷告奶奶都想和“合璧”井水不犯河水,还庆哪门子祝? “可我就想去海底捞。”我执意,“我连优惠券都打印好了。” 孔昊再三挣扎,还是投降了,揉了揉我的头发,让我心满意足。 可到底,他还是反败为胜了。在火锅前,孔昊向我举杯:“来,祝你早日找到理想的工作。”我分明涮的是清汤锅底,可却顿感食物梗在喉咙口,尖锐,酸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我真想问天问大地,到底“合璧”不是我理想的工作,还是我毕心沁不是他孔昊理想的伴侣。 走出海底捞,孔昊便又重施他那打个巴掌揉三揉的故伎,握住我的手:“今天晚上我住你那儿。” 我咬文嚼字:“什么我那儿?那儿分明是你那儿。” 可是,竟然,周森竟然站在“孔昊那儿”的楼下,不见他那辆招摇的宾利,只见他形单影只一个人,依然是悠然,自在。我开车驶向他,心脏莫名其妙地砰砰起来,耳边的孔昊的话语,也像是渐渐变了缅甸语似的,对我不再起任何反应。我想我未免也太多虑了些,这周某人明明是她单喜喜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我和他也不过仅有一次君子坦荡荡的垂钓,我到底在心虚什么。 驶近了些,我注意到周森的手中提着一只装满了水的塑料袋,路灯洒在那饱满的塑料袋上,令水弥漫着琥珀的光泽,而在那水中,游曳着一尾金色的鲤鱼,那逍遥的姿势和周森一样自在。 这厮,竟然盗走了我的小金!在钓鱼之外,他还擅长溜门撬锁吗?我不知所措了。 人人都有秘密(2) 周森和我四目相望,目送我以及我身边的孔昊渐行渐远。(.无弹窗广告)我没有停车,我到底还是心虚地当他是了陌路人,因为我没法向孔昊解释为什么单喜喜的二号会在这旖旎夜色中,独自伫立在我毕心沁的楼下。我甚至没法向自己解释。 “你说可不可行?”孔昊的话终于又变回了中国话。 “什……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考个财会的资格认证?” “我……我完全没有基础。”我回到了现实,这个被爱着且被轻视着的现实。 孔昊大包大揽:“我帮你安排,先上课。” 大门好端端的,我打开门直奔鱼缸,沙发旁的落地灯照耀着我别来无恙的小金,我松下一口气来。鱼缸中早已被我铺满了鹅卵石,而塑料水草似乎也过于茂盛了些。我这才得空放下皮包和钥匙,俯身对小金窃窃私语:“请问你是否有同胞兄弟姐妹,还是……我的幻觉?” 孔昊又是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一条平角内裤,就去沐浴了。我习惯性地从五斗橱中取出他干净的换洗内裤,将卫生间的门推开一条缝,递入。无奈我的胳膊晃了又晃,也无人接应。我索性推开门,孔昊侧身对着我,站在花洒下,怔怔然在神游。 “喂。”我故意大声吓他。 赤身裸体的孔昊当真吓了一哆嗦,滑稽极了。 我的目光回避开孔昊的裸体,将内裤挂在了门口的挂钩上:“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如果说单喜喜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都是擅长说谎,那么孔昊的最大优点和最大缺点也是同一个,那就是不会说谎。明明,他大可以花言巧语对我说,想你呢,或者不苟言笑地说在想公事。可偏偏,他说什么都没想。 我一声不响要退出卫生间,可孔昊长臂一伸,在最后关头将我拽入了他的怀抱,随即一口吻住了我的嘴。他的力道有些蛮横,一如所有少女憧憬的那样雄性,那样狗血浪漫,可真来了,我却退缩了。我滑溜地要挣开一丝缝隙:“你怎么了?” 孔昊再次将我吻住,蛮横之外,还有些焦躁:“没怎么。” 孔昊着手扒我的衣服,直到门铃发出急促的叮咚叮咚。我如获救兵,裹上浴巾逃走了。可继而,我又陷入了更甚的不知所措。我并没有忘记周森,没有忘记他就在楼下。我蹑手蹑脚走近大门,从猫眼望出去,只见一张凸出的花白头发的粗糙面孔。 “毕小姐?有人给你送鱼。”这粗糙的嗓音,出自那位年长的门卫伯伯。 我嚯地打开门:“谢谢您了。” 我湿漉漉的扮相让伯伯才把塑料袋递上,就矫健地消失在了楼梯口。他想必在想:世风日下。 我将大金倒入鱼缸,它虽是新来的,但个头儿却比小金略大,所以我叫它大金。二鱼双双对彼此毫无反应,既没有失散同胞再度团聚的催泪画面,也没有因抢地盘而大动干戈。 孔昊出浴:“谁啊?” “哦,送鱼的。我先前和那卖鱼的说了,再有金色的,再给我送一条过来。” 孔昊不疑有他,他相信我,一如我相信他。 单喜喜发来短信:切记,我和王墨说咱们高中同学聚会。 我再三思量,回她短信:今天是周老板的? 单喜喜:周老板还在广州公事缠身,我另有其他事。 人人都有秘密(3) 孔昊今天饿狼似的,又来扒我的衣服。我抵抗:“等会儿,单喜喜这儿话还没说完呢。”于是孔昊从饿狼一秒变回孔昊,认真地:“近墨者黑,人以群分,你以后还是少和她走动吧。”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替单喜喜抱不平。同样地,单喜喜对孔昊也是一百个不满,但她却是一百年不变地劝合不劝分,她的一句话说了一百遍我也还是一样感激,她说,但凡我认定了孔昊,她便当他是自己人。而孔昊,却一直当单喜喜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对我软硬兼施,拉拢我去他的高级世界。 孔昊的电话响了,中止了他对我和单喜喜的说教,他拿着电话去了阳台,一个“喂”字渐渐消失在了阳台门后。我再给单喜喜发短信:你们人人都有秘密。 王墨以为单喜喜在参加同学聚会,实则不然。单喜喜以为周森仍在广州,实则也不然,鱼缸中新加入的大金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明,他分明就在北京。就连孔昊,讲电话也防范于我。 我藏在窗帘后,望向楼下,楼下,依然有周森。我一直都在拖延着自己,克制自己不去一探究竟,果然,他还在。他没有望向我的窗子,而是在从容不迫地吸烟。 “心沁,我爸妈那儿有点儿事……”孔昊从阳台出来,气势急转直下。有时我真庆幸孔爸爸孔妈妈投给我的反对票,好让孔昊也有对我孬种的时候。 我深明大义:“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等我再望向窗外,正好捕捉到宾利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单喜喜终于接到了一支洗发水的广告,广告的情境设计,和她数年来憧憬的如出一辙:泉水边,秋千,一个赤脚的长发女人搔首弄姿。幸运的是,那女人的脚和头发,都将是单喜喜的,不幸的是,脸是别人的。 单喜喜打电话向我报喜,顺便:“高中同学聚会的事儿,王墨向你求证了吗?” “没。目前他还是信任你的,所以不查你,等他一旦怀疑了,查你了,你以为他会相信我给你打的掩护?”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记住了啊,今天的午膳我是和你一块儿用的。” “单喜喜,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今天还不是周森?”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说了多少遍了,他还在广州,广州。” 叫单喜喜这么一打诨,我到了也没获知她真正的去向。她扮清纯归办清纯,故弄玄虚也有常有的,早早地,她就以娱乐圈中人自居:“毕心沁,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们娱乐圈的水有多深。”我拆她的台:“能有多深?你不就是一脚模吗?够你洗脚的不就得了?”而孔昊不止一次评价单喜喜:“她那个人,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深不可测。” 深,这个词儿,如今似乎是不折不扣的贬义词了。 夏至一个月后的今天。 下班时间,我先后收到两条短信,间隔时间不过三秒钟。第一条是孔昊发来的:晚上有场活动,结束后再打给你。然后,周森发来了我和他之间的第一条短信:晚上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这时,庄盛扑到我桌前:等会儿一块儿吃饭? 我拎上包,拍拍屁股走人:“合璧别说500强了,五万都还差得远呢,你还有心情吃饭?” 我坐在车里给周森回短信:喜喜说你在广州。 周森:你知道我在北京。 庄盛阴魂不散,也拎着包下了班。他一颗油光铮亮的脑袋突然钻进我的车窗:“可是改变主意了,在等盛哥?”我决绝地按上车窗,几乎铡了他。 人人都有秘密(4) *这一章大部分内容是重复的,衔接之前的倒叙,所以不作数,接下来仍有两章更新~~* --------------------疯割线-------------------- 这时,一辆藏蓝色宾利欧陆驶来,远远地停下。(.好看的小说)周森没有下车,在车内按兵不动。我随即打开车门,撞开庄盛:“可是知道我在等谁了?”庄盛的目光在周森的人和车上来回扫射:“我的沁啊,真的假的?” 我锁车:“真的假不了。” 周森下了车,向我走来,步伐不疾不徐。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polo衫,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不然在这喧嚣尘世,谁敢穿这样的颜色。恰好庄盛今天穿了件绿色的衬衫,泛着荧光色,刺目极了。 庄盛伸出去的下巴怎么缩也缩不回来:“沁,这位爷何方神圣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如梦初醒,疾步上前拦住周森,招呼着他立即调头:“我不知道该向他怎么介绍你,索性……就不介绍了。他和喜喜,也算认识。” 周森点点头,表示理解,启动了车子,扔下庄盛一人,呆在原地似梦非梦。 泰院。酸辣生虾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芒果冰山也已下肚,我一张嘴,便能呵出寒气。 周森向我汇报:“毕心沁,他朝我们过来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不等我回答,孔昊已疾步抵达:“周先生还没吃完?抱歉,我和心沁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还有,这桌的单我一起买了。心沁,走。” 我被动地等着周森,至此,他似乎才是我的自己人,我必须征求他的建议。周森点点头,算作回答。他对孔昊礼貌周全:“那位李小姐也跟你们一起吗?或者,我可以送她一程。” “不用了。心沁。”孔昊拼命催促我,就差提拉我的后脖领子了。 “今天多谢了。下次我请。”这话,是周森对我说的。 楼下。 我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那一抹藏蓝色竟停在我家楼下,它埋伏在一干车等之中,像是沉睡了千年。周森坐在车上,隐于昏暗处。他先于我和孔昊抵达。我相信他是来救我的,如果我向他求救的话。 孔昊走了。我坐上周森的车。 周森仿佛无所不知:“我们谁也不比你优秀。毕心沁,你哭可以,但不可以自轻,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自轻?我到底还是落入了孔昊的陷阱。根本不是我一招致了他的命,而是他喂我的慢性毒药量变产生质变,发挥了药效。 我的哭势一发不可收拾。我就这样哭着,而周森就那样坐着,也不劝我。直到我的手和脸颊全部泪湿,新涌出的眼泪再无处可去,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将我揽入怀中。我像断电似的停止了一切动作。事情脱离了我的预期,也许是从一开始就脱了轨,我从那第一眼就不该和他对视,不该和他去迷惑人心的雁栖湖钓鱼,不该和他共进这晚餐,更不该让他救我。他这样一个凡夫俗子,拿什么救我?是的,早就脱轨了,岂止这一个拥抱? 庄盛一大早就像只油头苍蝇似的围着我嗡嗡:“我的沁,分享分享大宾的试乘感受嘛。推背,有木有嘛?”车比车,大概也会气死车的,我和庄盛的分别叫小粉和小红,而周森的车叫‘大’宾。 继而,庄盛撒泼道:“说好了的,孔昊下台就轮到我,大宾了不起啊?牛气哄哄的,大宾就能加塞儿啊?” 我身心俱疲,没心思欣赏庄盛马景涛派的演技,抄上文件夹扔给他:“还真是轮到你了,快去串词儿,人客人等着呢。” 人人都有秘密(5) 中午,单喜喜汗流浃背地大驾光临。在老板娘滴溜溜的监视下,我假装她是新客人,先是茶水伺候,后又翻开价目单,这才和她隔着一张办公桌坐下。单喜喜穿着条牛仔短裙,豪放地叉着腿,将内裤暴露给我办公桌的背板。 “毕心沁,王墨肯定有猫腻。”单喜喜患上了疑心病,且来势汹汹,“绝对的,肯定的,毋庸置疑的!” 单喜喜说王墨变心,证据确凿。她打开她的长肩带小皮包,掏出个小本,用手指沾了唾沫,边翻边念:“三十号那天,我说咱们高中同学聚会,不能跟他吃饭了,他说没问题。二号那天,我说中午约了你,所以也不能跟他吃饭了,他也说没问题。三号那天,我说我临时有个试镜,不能跟他吃饭了,他还是说没问题。四号,五号,他通通没问题。毕心沁,你说,这里头是不是大有问题!” 我伸着脖子去看单喜喜的小本:“你都把我给问题糊涂了,你这是什么啊?” “备忘录,真真假假说的多了,好脑子不如烂笔头。”单喜喜啪的合上了小本子。 我失神地咕哝:“不知道孔昊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备忘录。” 单喜喜是真的急了,心无旁骛,我的话听都没听进去。 我只好先舍己救她:“单喜喜,你如果要百花齐放,那每支花都与世无争再好不过了,真都像菟丝草似的紧紧缠着你,你还要不要喘气了?可如果你是要和王墨善始善终,那你趁早放过……放过周老板,你现在是小人之心,自己当小偷,看谁谁像小偷,等你自己没问题了,你自然会发现人王墨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说完,我又好似画蛇添足地补充:“当然了,周老板也是有机会胜出的吧?那你就放过王墨,让他早死早投胎。” 单喜喜死不悔改,疑神疑鬼的劲头儿才一过,就反咬我一口:“毕心沁,你上辈子是有多超现实主义,这辈子才会这么榆木脑袋?现在连考试可都趋向于多项选择题了。” 我执拗:“那你们上辈子筋是有多硬,这辈子才会这么热衷于劈腿?再说了,什么古典主义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谈恋爱一律讲究单挑,不然要么胜之不武,要么死不瞑目。” 这回,单喜喜长耳朵了:“你们?也就是说劈腿的不止我一个是不是?是王墨是不是!” “嘘,我这儿可是假公济私呢。我发誓不是王墨……” 而我还没来得及道出孔昊的大名,庄盛就来了,挤眉弄眼地要我介绍。 庄盛之前是只瞻仰过单喜喜的玉照,就把单喜喜的msn抄走了,可无奈单喜喜日理万机,二人始终也没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今天,庄盛可逮着本尊了。我不得不:“喜喜,这就是庄盛。”庄盛伪绅士地一颔首,再一伸手,补充道:“咱们皇城根儿的金牌司仪,没有之一,请多指教。”单喜喜认识到和我的交心就此告一段落了,提臀便走,和庄盛握手的同时,干脆地跳过“你好”二字,直接说了“再见”。 孔昊给我打来电话时,我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应付周森和李真这火星撞地球的余波,可孔昊却像失忆了似的,直接报喜:“心沁,大喜事!你下午两点带着履历去国泰金融,找信贷部的郝部长,千万别迟到。” 我意外之余,就事论事:“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这才十二点不到,这还不叫提前?” “可是我这边下午有场婚礼,三点我就要过去现场了。” 孔昊依旧兴致勃勃:“心沁,别因小失大。我知道,你还在为昨天的误会不愉快,可我这不是在将功补过呢吗?而且你得知道,这‘过’可不光是我一方的。” 也许,我和她并不适合(1) *貌似上一章还木有审出来~~* --------------------疯割线-------------------- 下午的婚礼是中美合璧,除了全程中英双语之外,其余皆遵照中式的婚礼举行,凤冠霞帔,从一拜天地到夫妻对拜,再到一道道宫廷乳猪宫廷虾,王爷豆腐妃子花,当然还有早生贵子诸如此类。(.好看的小说)中午一点,老板娘饱餐之后,一边剔牙一边吩咐我:“等会儿你就过去吧,那些绸子缎子的,让他们挂挂好,女服务员的格格服,也都及早换上。” 我偷偷挟好履历,出发,到了现场时,庄盛早已到了。他赤脚趿拉着人字拖,正在打电话,在不堪忍受蚊虫叮咬后,抬起一只脚蹭着另一条腿的腿肚子,呈摇摆的金鸡独立状。挂了电话,庄盛骂骂咧咧地向我走来:“奶奶孙子的!到现在还没把轿子给我备好!” “你这个司仪真是越来越万能了,老板到底付你几份薪水?”我环顾四周,大红绸缎都已挂了起来,也有零星的假格格们出没了。 庄盛翻着手机上的通讯录:“不想当老板的员工不是好员工,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司仪,所以现在什么都亲力亲为比较好,就当练兵了。” 庄盛紧接着打电话:“喂,张哥啊,我盛子啊,今儿你手头还有没有富裕轿子啊?what?大的小的都没有?eon!真他奶奶邪了门了,二十一世纪不坐凯迪拉克劳斯莱斯,非坐轿子!” 我给庄盛奉上一瓶矿泉水:“你看,当老板有什么好?折寿的。” “有什么好?你给我看仔细了。if,我是老板,”说到这儿,庄盛立马被附体似的,“咳咳,你,就你,毕什么来着?赶紧去给我找轿子去!赶紧的啊!还杵着?装什么电线杆子啊?等我贴小广告呢啊?” 我猛地伸手一托矿泉水瓶子的瓶底儿,水当即泼了庄盛一脸。 差五分两点,我抵达了国泰金融的地下停车场。这时孔昊的电话也到了:“心沁?你还没到?” 我用脖子夹着手机,手把方向盘:“到了到了,在停车了。” 孔昊喋喋不休:“我让你准时,你就非得这么准时?提前到了平心静气,准备准备不好吗?你这呼哧带喘的,那面试能有好状态吗?心沁,你以为我是能随随便便给你托关系的?那都是我日积月累攒下的人情。你也二十有五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砰。小粉壮烈负伤,它的臀部在后退时狂热地亲吻上了一辆铮亮的奥迪。 到底,我还是辜负了孔昊。到底,我在给奥迪车主留了字条留下了我的联络号码后,便只在国泰金融的旋转门里转了三百六十度,就直接转了出来。到底,孔昊攒下的人情,还是不如我二十五年来攒下的骄傲珍贵。我奄奄一息地伏在方向盘上,耳边回响的是周森的话:毕心沁,不要自轻,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下午两点半,我已返回婚礼现场。庄盛发丝凌乱,也不知道从哪找了把大蒲扇,正在玩儿命地呼扇。我才一露面,他就和我异性相吸,瞬移过来:“沁!你丫活腻歪了!不接电话?”我掏出静了音的手机,上面一共十一通未接来电,通通来自庄盛。真讽刺,我静的是孔昊的音,可他却没有再打给我。 庄盛将大蒲扇对准我,扇得不遗余力:“快致电你的宾哥哥,借他大宾一用。大不了,我让他加塞儿!” 也许,我和她并不适合(2) 在我去国泰金融到此一游的空当,庄盛是穷途末路末了只筹到了一顶历史悠久的轿子,美国新娘子膀大腰圆,就算起轿起得来,十步之内也得咔嚓。庄盛情急之下,无耻地吐出一条规矩:如损坏道具,十倍赔偿。于是新娘子不得不答应了坐车,但锣鼓队照旧。 庄盛扇得我头发扑了满脸:“可我的沁,你门儿清的,但凡是车模狗样的车,它也比轿子开价高啊,可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新郎都勒令新娘婚后即刻节食了,咱也不好再给人加价添堵了你说是不是啊。” 下午三点,周森的藏蓝色宾利驶入了我和庄盛的视线,庄盛哈着腰迎上前,就差淌出口水了。周森下了车,将车钥匙抛给庄盛:“不知道油够不够,赶着过来,没顾得加。” 庄盛:“够,够!回头我给您加满!您这得加95的吧?必须的!” 适才,隔着绵延的电话线,我是若无其事:嗨,方不方便借你车一用?周森更是一如既然地泰然:方便,你在哪儿?我十分钟之内可以出发。关于车的用处,周森问都没问。而我反倒忐忑了:我们要用你的车……当婚车。周森给我吃下定心丸:婚车?好,正好可以沾沾喜气。 周森穿着衬衫,打着领带。他当真是赶过来的。他向我走来,随之我们的那个拥抱也越来越清晰似的。那当之无愧是个叫头痛的拥抱,本来那就该是同病相怜的安慰,可偏偏我不是男人婆,他也不是娘娘腔,不然多少抵消些男女授受不亲该有多好。幸好单喜喜这会儿虽两手都要抓,但却在着重抓王墨,不然我真免不了负荆请罪了。 周森走过来了。我极力不痛不痒地:“耽误你工作了吧?” “只当劳逸结合了。”周森坦荡荡地。我松下一口气,本来一怕他有所误会继而层层递进,二怕他当我是蛇蝎似的避之不及。真能若无其事,再好不过了。 我交代公事:“等会儿,我们会在你车头绑上大红花。” 周森环视四周:“好。” “我们还会在你车窗上贴上大红喜字。” “好。” “然后,你的车前车后会有锣鼓队,哦,还有舞龙舞狮的。” “啊,好。” “对了,新娘子是美国人,吃了快三十年的油炸食品,所以有些……过分丰满。不过大宾嘛,不在话下是不是?” “啊,”周森眯着眼睛,“你在挑战我的极限,还有没有下文?” 我不自知地笑了:“没了。” 夏日的午后,空气闷灼,我没束紧的碎发已粘到了脖子上。我爬进爬出改造周森的宾利,用缀有黄色流苏的红色绣花坐垫覆盖住原有的奶油色真皮座椅。我钻出来,举手对周森发誓:“我保证,它会恢复原样的。” 周森此时正放松地坐在一张藤椅中,手持庄盛的大蒲扇,笑着给了我一个ok的手势。骄阳之下,他的领带已松开,可铅灰色的西装裤和白色的衬衫依旧咄咄逼人。 周森忽然:“对了,需要我开车吗?” 我一本正经地唬他:“当然,而且司机还需要穿长袍马褂。” 也许,我和她并不适合(3) 老板娘莅临,越过庄盛,径直来对我竖大拇指:“毕心沁,做得好。”这就是“合璧”的过人之处,下头不会借花献佛,上头更是功过分明。 我对周森:“她夸错人了,做得好的是你。” “人际关系也是一种优势,所以你大可以心安理得。”喜庆声中,周森感慨:“毕心沁,你是个幸运儿,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从事这么幸福的工作的。” 我得意忘形:“是。但愿‘合璧’可以壮大,及早有可以掌控的配套资源,不要像今天这样,在外围花掉大把的心力。有时候真的会遗憾,因为资源的短缺而在施行中畏首畏尾,一生一次的良辰吉日,也无法尽善尽美。(.好看的小说)宾利再名贵,也和锣鼓队风马牛不相及,对不对?” “加油吧。”周森对我只有这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三个字,而这三个字,就是孔昊打死也不肯对我说的。 周森晚上另有他事,并没有留下吃喜酒。 周森一走,已整装的庄盛便伺机过来:“我的沁啊,宾哥哥对翻译官,秒杀啊,麻利儿地让他孔昊下台,大不了我这金牌司仪给你当后备力量。” “先把你裤子的拉链拉上再说吧。”我可没有诳庄盛,他那条紫色格子的内裤真的正在招摇过市。 周森驾驶着我的小粉折返时,我正在清洗他的大宾。车身上布满了礼炮的碎屑,车内也少不了新娘的脂粉。周森将小粉停得笔直端正:“还没结束?” “还没,不过你的车已功成身退,掌声鼓励。”我装模作样地鼓了鼓掌。 周森卷上袖子,从我手上接过毛巾,接替了我的工作:“好久没自己擦车了。” “开你这个档次的车,十有8九一辈子都没自己擦过车的。” “毕心沁,你有仇富心理?”周森弯腰在水桶里清洗毛巾。 我煞有介事地:“也许,可我仇视的是有财富的人,可不是财富本身,所以归根结底,我仇富的本质是对财富的强烈占有欲。” 周森点点头:“有占有欲才有大功告成的机会。” 有人这样事事附和我,我几乎受宠若惊了。同样的话,我也对孔昊说过,可孔昊却说心沁,别再不着调了,更何况钱财都是过眼云烟,身份地位才永垂不朽。我真后悔选了沸沸扬扬的英语专业,不然学个考古地质诸如此类,即便冷清好歹也有“某学家”的身份。 周森已着手擦车,身高臂长地,游刃有余:“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还算不上富人,也就算不上你仇富的对象了。我不过是有些必要的行头,就好比今天,我一钻出你那小巧玲珑的车子,我那些合作伙伴险些调头就走。” 我畅快地笑了:“千万别和那么肤浅的人合作。” 周森再一次弯腰清洗毛巾,片刻的无声后,我意识到他正在盯着我的脚。他是头一次有这么不君子的行为,我像兔子似的嗖地蹿到了大宾的另一边。我的脚上是一双细带子的绑带凉鞋,脚背晒得斑驳不堪,外加一整日的尘土再泼上零星的擦车水,真堪称怵目惊心了。而更甚的是,也许刚刚我的脚趾还在不自觉地一伸一曲,活脱脱十只乡野顽猴似的。别人看了也就罢了,可他周森的女朋友单喜喜是首屈一指的脚模,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的面皮再厚,也经不住这样的对比。 也许,我和她并不适合(4) 周森站直身,和我隔着偌大的大宾:“毕心沁,也许,我和喜喜并不适合。” 宾果!周森盯着我的脚,也想起了单喜喜,想起了他还是她的男朋友,而我则是她最亲密的女朋友。 突然,我的电话就响了,我像是在作案过程中被打断了似的,三魂七魄所剩无几。电话是单喜喜打来的,我擎在手上像是烫手山芋。我愚蠢地对着周森一鞠躬,这才猫着腰溜到一旁接通。 单喜喜兴冲冲地:“毕心沁,快,把你万豪酒店积分打折卡的卡号报上来。” 单喜喜要去开room房了,是的,他的二号男朋友就站在我十步开外的地方,她却打来电话,告诉我她要和她的一号男朋友去开room房了。[.超多好看小说]我理应是王墨阵营的,理应响应患上疑心病的单喜喜用这等活色生香的手段去对王墨“严刑逼供”,可看着周森,我却怎么也欢欣不了。这个无辜的男人,怎么就偏偏拜倒在了单喜喜的裙下。 周森接着擦车了,于是我可以大胆地看着他,看着皎洁的月光令他熠熠生辉。就像在“泰院”一样,我们依然是这绮丽盛世中的两抹败笔,而他也又一次弃暗投明。仿佛对他而言,“不适合单喜喜”只是他道出的结论,而并非大难临头,所以抽丝剥茧,在这盛世中,仅有我一人在坚持不懈地上演悲情。整整一晚,孔昊杳无音讯。六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对他失去把握,在我蹲在那位新娘的裙摆旁,令他颜面无光后,在那位高级的李真越来越真切后,这是我们第一次互相置之不理。 我无处可去,只好返回大宾的一边,没有周森的一边。 另一边,周森收工了,大宾焕然一新。屋内的婚礼气氛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冲破墙壁了,而屋外,周森的邀请自然而然:“你可以下班了吗?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 我摇摇头:“我们还是继续刚刚的话题吧,把它说完。” 周森似乎已了然于心,但还是顺从了我,波澜不惊地复述道:“毕心沁,也许,我和喜喜并不适合。” 我也早已打好了腹稿:“可她是我九年的姐妹,虽然我比她会死读书,她比我脑筋活,虽然她骂我朽木不可雕,我骂她没心没肺,可我们却是最最适合的姐妹。而且,我和孔昊在一起六年了,六年,就算不适合也早就磨练得适合了。” 周森果然是对我的这篇下文早已了然于心,所以才豁然一笑:“像你这样一点都不傻,又一点都不肯装傻的女人,真叫人记忆深刻。” 我看得出周森隐约的不舍,就像他也看得出我的主意已定,所以他没有再多说一句,上车,发动了车子。我确定他在从后视镜中看着我,于是对他双手一抱拳:“谢了,你的车!”这样的姿态,和今晚的中式婚礼再适合不过了。 孔昊不肯打来电话,我也不肯打过去。我在厨房里劈开西瓜,一个又一个全都是生涩的粉白色,最后我坐在一片狼藉中,哭得像个遭了天灾的果农。 也许,我和她并不适合(5) 单喜喜对万豪酒店的按摩浴缸赞不绝口,享受到最后,她险些将调节按摩模式的按钮按得再也弹不起来,这才肯起身。而也正是因为她沐浴沐了个千秋万代,王墨独自在床上一个手欠,开了一包花生仁,价值人民币六十八元。 “别说六十八了,六千八买你们一个和好如初,危机解除,也值。”我老老实实地坐着,任凭单喜喜用遮瑕膏糊住我的黑眼圈。 “解除个屁!”单喜喜的黑眼圈丝毫不逊色于我,“差五分六点,我就在他们公司大门埋伏好了,你猜怎么着?六点才一过,他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加班的上进青年就给我冲在了下班人潮的最尖端!叫我抓了个正着!” “他怎么说?” “说加班临时取消,正要去找我。”单喜喜收好了化妆包,“我说你夜里也春宵一刻值千金了?烟熏加水肿,不带你这么混搭的啊。” 我没回答,继续问:“那你信不信他?” “我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与其捅破窗户纸,不如让他这次先蒙混过关,等他放松了警惕,主动权就在我手上了。”单喜喜松下一口气,“好在,他是乖乖和我共度了良宵,我一宽衣解带,他照样是一副快血崩了的猴急样儿,一句句‘我爱你’‘我要你’念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话锋一偏,单喜喜眉头一蹙:“对了,还有周森,自打从广州回来,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才吃到嘴的鸭子,别飞了才好。” 我一个磨叽,坦白从宽的话又被关在了牙关之里。 单喜喜感慨:“如果说王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那周森就是只肥美的整鸡,可我怕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我里外不是人,镇守王墨的阵营也不是,为周森推波助澜也不是,在单喜喜的审视下,我只好讪讪地:“夸人你都不会夸,周老板恐怕不会乐于被比喻成一只整鸡……” 我和孔昊失去联络已整整三天,第四天,国泰金融被我肇事的奥迪车主不紧不慢地联络了我,他才一报上“免贵姓郝”,我的天就轰隆隆地塌了。郝部长,孔昊搭进去多少人情为我介绍的郝部长,不但没有收到我的履历,还叫我把车撞了。而郝部长并不是来兴师问罪了,他说,孔昊已代我解决一切,让我不必挂怀。 挂了电话,我即刻打给孔昊,想说我对不起你,给你添麻烦了,想说你真是个好人,大人不计我小人过,我还想说再给我一次面试的机会吧,我会全力以赴,这次真的对不起了。我神经质地把玩着一卷彩带,电话中的等候音像是进入了死循环。然后,接电话的人,却是孔妈妈。她慢条斯理地:“心沁啊,听说,你和昊昊分手了。” 彩带悄然地骨碌到了地上,拖着细长的尾巴向前奔跑,直到奄奄一息,咽了气。我有条不紊:“阿姨,您是中学校长,满腹经纶,桃李满天下,所以您不会无中生有,不会道听途说,所以您说的这个听说,是听孔昊说的,对不对?” 从莲花桥上莲石路,来找我(1) 之前已连续三天梦见李真了,好在在梦里她还穿着正常的套装,今天是第四天,我却梦见她穿着彩虹色的套装,从上到下赤橙黄绿青蓝紫,叫人叹为观止。梦醒后,我啪啦啪啦地翻着相册。相片是在我毕业典礼那天拍的,那天的孔昊,欢喜得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紧紧拥抱我:“心沁,我等这一天等了四年。”孔昊的话大气磅礴,矫揉造作,直到今天我才大彻大悟,他等的不单单是我,而是一个可以和他齐头并进的我。 一整天,“合璧”出奇的冷清,无一人前来洽询。好在,有工作人员正在剪辑之前那场婚礼的录像,锣鼓声断断续续,叫气氛还不至于太过萧条。老板老板娘今天双双缺席,庄盛背着手溜达来溜达去,权充监工。途径我的位子,他弯腰对我窃窃私语:“我的沁,你说,咱定位高端的话,这儿的装潢也得跟上是不是啊?” 我敏感地:“什么高级高端高人一等,小心高处不胜寒!” 我再一转念:“你是说……‘新合璧’?” 庄盛打了个响指:“聪明。改朝换代迫在眉睫。” 我第一次在网上搜寻孔昊的消息,虽不熟练,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叫我找到,周三,他即将陪同某部部长访缅。我早先和孔妈妈也有过情同母女的时光,那时,她会不知懈怠地和我分享,网上又有孔昊的新闻了,孔昊又上电视了等等等等。可时至今日,我才学以致用。我对孔昊的爱慕,从来没有建筑在新闻之上。 于是我给自己定下了时间。周三。 王墨给我打来电话,一如平常地精力充沛:“毕大美女,我们臭喜昨儿晚上是和你一块儿做头去了吗?” 我演练已久的掩护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ofcourse!用我的贵宾卡,六六折。” 哪知,王墨瞬间痛心疾首:“为什么骗我?她亲口说昨儿晚上不太舒服,早早睡了。” 理屈词穷,我只好反咬一口:“王墨,你凭什么诈我?” “他妈的你说凭什么!”王墨一发威,果然不是病猫。 我又是在第一时间向单喜喜通风报信,免得她被蒙在鼓里,还装腔作势给王墨火上浇油。我有些失控:“单喜喜,你要当我是同盟,你那备忘录不如一式两份,给我一份,我也好随机应变。说,昨儿晚上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人物地点事件,三要素你一个也别给我少!是周森是不是……” 我及时住了口,猛地险些咬了舌头。我宁愿我在发无名火,也不愿安上周森的名义。 单喜喜也急了:“男未娶,女未嫁,你们谁也管不着我!王墨不是要管吗?好啊,让他放马过来啊,大不了一拍两散!” 从莲花桥上莲石路,来找我(2) 周三早上,我的体温居高不下,一分钟呼吸近三十下。(.无弹窗广告)我攥着电话等候在“合璧”门前,告诉老板娘说如果我等不到要等的人,我便请病假一走了之。才说完,孔昊就满头大汗地狂奔而至了。他抱住我,气喘吁吁:“我十点的飞机,出差。” 我像八爪鱼似的死死地回抱着他:“我知道,我知道。” 孔昊抹了把汗:“路上堵车,我一路跑过来的。” 我哽咽:“有什么非跑不可的理由吗?你一年出差快二十次,六年了,一百次不止了,还非道别不可吗?神经。” 孔昊磨蹭着:“心沁,我……我到那边给你打电话。” 我的心咔嚓一声裂开一条沟壑,写有数字的纸屑如雪片般纷纷坠落,从一到一百,无一幸免,坠光了,我的心里也就空落落的了。我从未倒数过我和孔昊的岁月,我以为我们会有五年,十年,五十年的,所以我不需要他的狂热,不需要他天崩地裂地狂奔,只为抱我一抱,在他平静地爱了我这么久之后,我只求和他平静地携手走下去。 我不得不催促他:“快走吧,别误点了。” 孔昊放开我,微微乞求地:“那你等我电话。” 一整天,我的体温仍如火如荼,可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带病作业也就算不作什么了。 我买了退烧药回家,几乎体力不支,索性还没打开家门,就把药片扔进了嘴里,只等开门后一口水咕咚咽下。哪知,孔妈妈突然降临,而且还是径直降临在了我的家门内。她身着一件暗花的真丝连衣裙,正襟危坐:“心沁,我用昊昊的钥匙,进昊昊的房子,这不过分吧?” 药片迅速在我嘴里溶化,浓重的化学气味让我的舌头麻木。可我的手脚灵活依旧,上蹿下跳左右开弓地将衣物塞入行李箱。我搬进来的那天,还历历在目,这个,放那边,这个这个,哎呀,小心,易碎物品啊,还有那个,我说你倒是搭把手啊。我和孔昊像是打仗一样,灰头土脸,可那到底是一场胜仗。那天,我们相拥而眠,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列入了计划。 孔妈妈优雅地走到阳台,她的真丝连衣裙在微风中荡漾。她摘下我晾晒的内衣,一言不发地递给我。我几乎是抢下,然后正好严丝合缝地塞在了行李箱仅存的角落。我声势浩大地合上了箱子,这才宣布自己的立场:“阿姨,我和孔昊并没有分手。” 孔妈妈又落座了:“你们六年的感情,一时藕断丝连也是情理之中,小真也表示了,会给你们时间。” 我嗫嚅,随即不甘地:“小真……小真?阿姨,我和孔昊六年的感情,即便他薄情寡义,变心也绝不会像变脸那么快,那么您这改口的速度,是不是未免太急了呢?” 孔妈妈对付我是绰绰有余的:“能用时间衡量的,恐怕也就只有岁月了。六年,昊昊能为你做的,全都做了。” 下楼的时候,我两只行李箱的轱辘和楼梯合奏出一曲离歌。 从莲花桥上莲石路,来找我(3) 躲进车子,一脚油门踩下,我平静地致电单喜喜,呢喃地一遍又一遍重复“今晚我住你家”,“今晚我住你家”,无奈电话里像和我作对似的,重复着铃声。 夏日的夜幕粘答答地不肯降临,天色乌突突一片,没有白日的明媚,也没有黑夜的暧昧,不伦不类。然后,我义无反顾地拨通了周森的电话:“我找单喜喜。” 我这没头没脑的命令对周森而言就像是小儿科,他对答如流:“帮不上你,喜喜没有和我一起。” “没有和你一起?太好了。”我幸灾乐祸,“所以说你也是一个人喽?所以说并不是你们谁谁都逍遥快活的,所以不快活的不止我一个人喽?”我将这翻来覆去的反问句问得行云流水。 周森被我传染了没头没脑的毛病:“你在哪里?” 我四下张望:“三环,新兴桥附近,由北向南。” “好,到了莲花桥上莲石路,由东向西,来找我。” 我抗拒:“有事吗?” 周森一语中的:“反正你也没事可做。” 于是,挂了电话,我全神贯注地变换着车道,对旁人的刹车,喇叭声置若罔闻,兀自将车驾驶得犹如敏捷的豹子。驶上莲石路,醒目的电子交通公告牌上赫赫然显示着:由东向西车辆行驶缓慢。 我依旧换道钻行,险象环生,终于,周森的藏蓝色宾利进入了我的视线范围。他行驶在正中间的车道上,车速不会高于四十,于是他后方的车辆通通须换行左右两边的车道,之后方可以如滔滔江水般涌向前去,而他,则俨然是江水中屹立的巨石。我哭笑不得:“车辆行驶缓慢”的根源,竟然是他。 我驶到周森的旁边,我们双双按下了车窗。 我批斗他:“你太没有公德心了。” 周森示意我驶出主路。我随着他,自主路驶入辅路,然后停了车。我们同时下车,在小粉和大宾的中间相逢。我还没立定脚步,就先滔滔不绝:“满大街归心似箭的人被你挡在后头,你大可以停在路边等我的。” 周森也不狡辩,认罪:“是我考虑不周全,只想着别出心裁了。” 不咸不淡的话一说完,我就尴尬了:“我是想找单喜喜来着,她不接电话。” “要不要我打给她?” 我急忙:“不用了,万一她接了,你和她说什么?说毕心沁找你,你等会儿,她就在我这儿?” “找她有急事?”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我的车,其中一只行李箱就在后座上,我挪了挪身子,挡住周森的视线,不让他看到。我讪讪地反问:“你这是……要去哪?” 周森看了看表:“正要去趟河北。” 我下意识地:“河北?” 周森把我看穿:“仇富的心理又作祟了?又要刻薄我两句了?开‘大宾’去河北干什么?欧洲不行,至少还有东京首尔?可惜又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工厂在河北,所以我非去不可。” 被看穿的我像被扒光了似的沮丧,垮着肩膀挥了挥手:“那你一路顺风。” 从莲花桥上莲石路,来找我(4) 然而,周森出其不意地提议:“毕心沁,如果你今天真的没事可做,不如和我走一趟吧,保证明早让你按时返京,绝不误工。” 不可否认,我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动摇,这个岂止没事可做,分明是无处可归的我,在突然有了着落后,竟然下意识地就感激涕零了。好在,这时一辆小货车因超车而贴着我们呼啸而过,又是喇叭声,又是车灯,好不惊险刺激。周森敏捷地将我护住,将我抵在了他和大宾之间,顿时我的天地中空气稀薄,我努力一呼吸,满是他清雅的气息。 小货车不负责任地消失在了车流中,才一刹那,车海便风平浪静,车灯也含情脉脉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只有我和周森,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好看的小说) 我推开周森,百口莫辩:“我真的只是想找单喜喜,真的!我真的是有急事找她。” 我再一次躲进了车子,一扭方向盘也挤进了车流,引发又一串喇叭声。 单喜喜的大门被我快敲穿了也无人应声,我只好再摇摇晃晃地回到楼下,体温又在升高。楼下,周森随了我来,整个人弥漫着不快。这是他第一次不泰然自如,原来他也不是百毒不侵。[.超多好看小说] 我强撑着:“这么巧。” 周森:“毕心沁你刚刚闯了红灯你知不知道?单喜喜不在家吗?等你进了她家门我就走。” 我眼疾手快,单喜喜和王墨才一步入我的眼帘,我便揪着周森躲到了墙角。单喜喜和王墨的争执愈演愈烈,从恶语相加,到拉拉扯扯,层层递进。我用眼神向周森询问,这个时候适不适宜出面劝阻,周森则用眼神回我,稍安勿躁。王墨一举巴掌,单喜喜一伸脖子,这场戏反倒落下了帷幕。几秒钟的僵持后,单喜喜死不悔改地进了楼门,连我和周森的车都无暇放在眼里,而王墨的这一巴掌,到了啪的一声,呼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又是刹那间风平浪静,而我和周森又是无奈地站到了同一条战线。周森有条不紊:“那是谁?” 我替单喜喜和王墨忧心忡忡:“装什么装,你又不是没见过。” 周森聪敏:“你的意思是,他才是喜喜的男朋友。” 我也并不愚钝:“那你的意思是,你之前见过的,不是他?” “比他年长得多,和喜喜行为亲密,可不像今天这么不拘小节。” 我头痛欲裂,从牙缝里挤出:“单喜喜!” 我算是比窦娥还冤了,单喜喜的劈腿我虽不敢苟同,可至少也在硬着头皮替她保驾护航,哪知她偷鸡摸狗地两条腿还不过瘾,又伸出一只手来,不,照此瞒天过海的情形,她千手观音也不无可能。 “你现在要不要上去?”周森将我拉出蚊子密集的墙角。 我却狠狠心改变了主意:“你的邀请,现在还做不做数?” 大宾在前,小粉在后,我和周森飞快地驶出了单喜喜所在的小区。既然周森连单喜喜的二分之一都算不得,既然我毕心沁也算不得孔昊的光明正大,那么我们的结伴出游又算得了什么呢? 从莲花桥上莲石路,来找我(5) 我四下寻找路边的停车位,始终无果。周森率先放弃,用车灯指引我停下,不容我有异议地:“就这儿吧,大不了一张罚单。”然后,他大步流星地将我拉向他的车子,步伐欢快地像安了弹簧。于是我的小粉堂而皇之地趴在了路边,我只祈祷它不要被拖车拖走就好。 坐上周森的大宾,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今天一天都在发烧。” 周森说着就要转向:“我带你去医院。” 随后,他又仔细看了看我:“是我太粗心了。” 我自己也在纳闷:“不烧了,一遇见你就不烧了。说不定是把退烧药当作含片服用,有奇效。[.超多好看小说]” 一入河北界,高速路两旁高耸的广告牌上便频频刊登有周森的品牌:安家家纺。周森指给我看:“这在咱们中国家喻户晓,对不对?”而我却看着周森转不开视线,他和孔昊一样,对自己的事业近乎得意,而他们不同的是,周森从未在以己为荣的同时以我或单喜喜或任何人为耻,而那与我情投意合了六年之久的男人孔昊,却会。 说曹操曹操到,孔昊从缅甸给我打来电话。虽然相距一个半小时时差的距离,孔昊的声音还是近在耳边:“心沁,你怎么不在家?” 我怎么不在家?我怎么不在家?我几乎崩溃。倘若我的小粉被拖走,那我连“家当”都要不复存在了。 “我还没下班。”我哽咽。 “心沁,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孔昊对劈腿的人生尚未习以为常,在李真分走了他一半之后,他对我的谨小慎微和敏感比从前还略胜一筹。 “是线路不好,断断续续的。你还顺利吗?” 孔昊又恢复了意气风发,巴拉巴拉讲述了他的无可取代。那边有人叫他,于是他毫不犹豫:“那先这样,我晚些时候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我抹干眼角,对周森:“你说过,自轻不可以,哭是可以的。” 周森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伸向我:“可以是可以,不过事不过三,击掌为定。” 我不得已和周森击掌:“人到底是要发泄的,不掉眼泪,莫非要我骂他吗?算了吧,害得他无心工作,影响了中缅两国的友谊,我会遗臭万年的。还有,别问我发生了什么,你问我也不会说的。” 周森赞赏地:“此言极是。” 车子一下高速路,我就命周森停了车,然后一溜小跑跑去尚未冷锅冷灶的一间小饭馆买了两个驴肉火烧。我大方地分了一个给周森:“我的肚子饿得叽里咕噜,你没听到?”周森接过驴肉火烧,却没吃:“听是听到了,不过还以为你这会儿根本没食欲。” 我三口两口吃掉一个,周森及时将第二个还给我,我也没推托就接了回来。我吃得满嘴流油,却味同嚼蜡,我已从北京到了河北,而人在缅甸的孔昊仍没有给我打来第二通电话,他所说的“晚些时候”仍未来临,虽然,即便他再打来,我也仍无话可说,但我却要他将我记挂于心。这时我才恍然大悟,饥饿的并不是我的胃,而我那正咔咔作响,就要裂开万丈深渊的心。 毕心沁,自私一点可不可以?(1) 周森的工厂分布零星,以至于我们几乎是在小镇上走门串户。工厂的格局大同小异,空地院落,砖瓦平房,一台台偌大的机器吞下一条条纤维,吐出一摞摞宽阔的毛巾胚子,然后有人染色印花,有人裁剪缝纫,有人包装装箱。工人们不尽相同,有发福的大婶,也有染着金毛的小哥,他们叫周森“森子”或者“森哥”。各处的“头儿”都拍着胸脯向周森保证:“一定按时交货。”周森毫无架子:“这批货时间紧,辛苦你们了。” 院子里堆放着废弃的毛巾边角,蓬松极了,我踩上去蹦蹦跳跳:“这和我想象的太不一样了。[.超多好看小说]” 突然,后方传来几声骇人的狗吠,我屁滚尿流地奔出去好远,这才敢回过头。一条漆黑的狼狗匍匐在周森的脚下,周森弯下腰,抓了抓它的后颈,对它更是对我:“大福,有人侵占你的地盘了?”我蹑手蹑脚地折返回来,惊魂甫定:“大福?这是你的地盘?抱歉抱歉,不知者不怪啊。” 周森带我去到下一户院落:“你想象的是什么样子?” 我和周森之间间隔一人的距离,小镇的夜晚祥和到寂寥,我摆臂摆得惬意:“一望无际的厂房,房顶高耸,上百条的生产线,女工们穿着蓝色的制服,黑色的布鞋,然后,有狗腿前前后后地叫你董事长,带着我们参观华丽的假象,哪知道……” 我自导自演,向周森脚前一蹿:“突然,有名女工扑倒在你脚边喊冤,说她们已被克扣工资长达一年之久,民不聊生啊老爷,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周森是我最得意的观众,他由衷鼓掌:“天马行空,耐人寻味。” 周森将我安顿在一位独居的大婶家中,他叫她“小妹”,他说村里人无论长幼,都这样叫她。五十岁上下的小妹给我们下了两碗打卤面,除了西红柿鸡蛋之外,还有虾仁木耳黄花菜香干香菇若干,鲜香浓郁。 下面的空当,我陪着小妹说话。小妹不敢相信地:“说是北京的房价都快一万块钱了?” 我摸不着头脑:“您是指六环?” 周森及时帮腔:“小妹,北京的房价已经三四万了。” 小妹更是不相信了:“瞎说,上海才一万块钱。” 我咯咯笑:“不瞎说,上海已经十多万了呢。” 周森从自己的碗里向我的碗里拣了两个虾仁,嘴里却说着其它的事:“乡下治安好,你大可以放心,我就住你隔壁院。” 我胃口大开,狼吞虎咽得就像之前根本没有吞下过那见鬼的驴肉火烧。 午夜,我辗转反侧。孔昊和一切与之有关的人或事争先恐后地袭击着我,他们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部队,李真和孔妈妈在得到了孔昊的默许后,端着刺刀来刺我的胸膛,她们一个穿着套装,一个穿着真丝连衣裙,这回全是迷彩的颜色。我的枕巾上绣有“安家家纺”的字样,而我却始终无法安眠。 隔壁院,周森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姿态纯朴。我才一露面,他就转过身来,并不意外:“睡不着?” 毕心沁,自私一点可不可以?(2) 我走上前,坐在躺椅旁的马扎上,不承认我的心事:“择席。(.好看的小说)” 周森递了把扇子给我:“这里的蚊子可都是狠角色。” 我盘腿而坐,在矮小的马扎上像表演杂技一样保持住平衡,用扇子驱蚊。 乡下的月光无比皎洁,将周森的嗓音渲染得神圣:“毕心沁,你哪里都好,只有一点……” 我急忙打断他:“别,先别说那一点,先说我的好处吧。” 周森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你认真,自然,不矫揉造作。你分明对钓鱼不感兴趣,却还是迁就了我整整一天,你不怕日晒,也不怕雨淋,你不愿意坐我那还算高级的‘大宾’,反倒愿意去摸味道欠佳的鱼饵。还有,你善良,你在乎喜喜的感受,不能忍受有人伤害她,而当她……伤害了别人,你一样于心不忍。你在乎孔昊,为了他那该死的轻视而迁就他,甚至自轻……” 周森又一次失去了他的泰然:“毕心沁,这就是你唯一的愚蠢之处。” 我的肉体静止了,精神也休眠了,只余下心跳残存。我像是在聆听一曲动人却深奥的乐章,享受,却只能听得一知半解。(.好看的小说)我知道周森是在赞美我,这并不是稀罕事了,而我却不知道,我是否有他描绘的那么好,而我在乎的孔昊,是否也像他一样认为,我有那么的好。 “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么瑕不掩瑜,你愿意吻我吗?”我的位置让我不得不仰着头,像是在请求周森似的。 也许我的缺点中应该再加上一点:随波逐流。我受了周森的蛊惑,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蛊惑了我,如果说孔昊对我的背叛给我固有的人生判了死刑,那么周森则是我末路上最无法抗拒的诱惑,有如服刑前的最后一顿美餐。 周森对我俯下头来,他那清凉的双唇令我的心灵无比安宁,这份安宁无关心跳,相反,那颗隐隐作痛的心像痉,挛似的,跳得像要挣脱我的躯壳,可我偏偏感觉,安宁极了。我终于在马扎上失去了平衡,周森的手臂及时地垫在我的脊背下,让我在我们双双摔倒在地时,没有察觉丝毫痛楚。我们没有停止亲吻,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小镇,在月亮也偷偷躲进了云彩之时,吻到快要喘不上气来。 天蒙蒙亮时,我和周森动身返京。小妹将装有四个驴肉火烧的塑料袋塞进我手里,别有深意地:“森子是个大好人,救活了县里几十个小厂。” 我一道补眠,半睡半醒地,将头偏向窗外,对周森连看都不看。后半夜,“安家家纺”的枕巾发挥了奇效,让我一夜无梦,可我仍是睡不饱似的,不想醒来,不想服刑。 我的小粉果然赢得了一张罚单。周森掏出钱包就要掏钱:“算我的。” 我撕下罚单,钻上车:“是我自愿的好不好?” 周森碰瓷儿似的挡在小粉前,我不得不按下车窗。到了北京他仍企图蛊惑我:“毕心沁,偶尔活得自私一点可不可以?” 毕心沁,自私一点可不可以?(3) 说完,周森的视线落在了我后座上的行李箱上。(.)他的眉头微微一紧。 我像菜鸟似的生涩地倒车,然后踩下油门逃之夭夭了。 单喜喜从派出所给我打来电话,泼妇似的:“快来救驾!” 我开着车一边过关斩将,一边训斥她:“单喜喜你丫认了个干爹是不是?你还有没有底线了?你对得起你亲爹亲妈吗?对得起我这个将来还得给你当伴娘的姐妹吗?” 单喜喜顿了一顿,改为抽抽搭搭:“少废话,快来,来了就真相大白了。” 等我到了派出所,左顾右盼生是没把单喜喜认出来,直到坐在墙根儿底下的她做贼似的跟我招了招手。[.超多好看小说]单喜喜一脑袋的大波浪不翼而飞了,残存一层参差不齐的毛茬儿。我扑过去抱住她的头,仔细研究:“假发吧?不好看,咱摘了吧,我不骗你,真不好看!” 单喜喜眼圈顿时就红了:“毕心沁,你别抠了,这他妈是我头皮。”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啪啪地掉:“对对对,我有印象,米兰时装展上都是你这发型,2013最in的发型,好看,绝了!” 单喜喜的眼泪也掉下来了:“真好看的话,那你也来一个。” “喏,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薛导。”单喜喜的下巴撇向一名正向我们走来的男人,“我那支洗发水广告全仰仗他推荐的我,这会儿正筹拍一模特题材的电影,不出意外的话我是女三。” 薛导身长腿短,不论真假,反正头顶古奇的鸭舌帽,耳钉璀璨。他鬼鬼祟祟地埋着头,不给我正面。我拆单喜喜的台:“做派倒是挺像大牌的,不过要真大名鼎鼎,这会儿律师记者什么的,应该里三层外三层了吧?” 给单喜喜先是下了安眠药,后才有条不紊剃了头的人,是被单喜喜顶替了洗发水广告的姑娘,姓崔,艺名是个洋名字,崔西塔。这时的崔姑娘倒是老实巴交的,着实不像心狠手辣之人。 四十岁开外的薛导目中无我,将单喜喜拉到一边,二话不说就装上了孙子。我闲着也是闲着,便飘到崔西塔旁边:“你就对自己的头发这么没自信?”崔西塔说话也是出乎意外的温婉:“没自信的是她,所以才不得不贡献自己的色相。” 我护犊子的劲头儿汹涌澎湃:“她的色相是她的,从头发丝儿到心肝脾胃全是她的,别说贡献了,要杀要剐也随她的便,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法律是公平的,拘留你十天半个月就算便宜的。” “就算法律是公平的,可薛导不是,”崔西塔胸有成竹,“不然他也不会低声下气为我向她求情了。” 崔西塔真是一语道破。单喜喜表面上占尽了先机,可这崔姑娘和薛导却多了几分患难真情。 单喜喜在我的车上泣不成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哭诉说真不该这么便宜了崔西塔,她可是给她下了药了,本来就不太灵光的头脑,再落下什么后遗症可就雪上加霜了,她还说真该再和薛导多谈谈条件,那模特题材的电影,何苦光稳固了女三的地位,不争取争取女二的?而至关重要的一点是,单喜喜对薛导竟还是动了点感情的,她说他才华横溢,却怀才不遇,在这个圈子里二十年了,始终不上不下。我表示认同,的确,怀才不遇的男人有时比志得意满的更吸引女人,因为他们的遗世独立,在令女人爱慕的同时,还会激发她们的保护欲。 合璧婚庆的易主是迫在眉睫了。庄盛和老板夫妇频频关在门内密谋,打开门后,庄盛往往是一副穷人乍富相,而老板夫妇却像斗了败仗的公鸡,气急败坏地直炸毛。 毕心沁,自私一点可不可以?(4) 连续几天,我赖在单喜喜家,每每都是单喜喜花半小时之久扣上假发,拖了我去四处找房子。我彷徨极了:“不如我们两个合租吧,厕所我来打扫。” 单喜喜铁石心肠:“休想,光这几天你就耽误我多少进度了。” “譬如?”我刨根问底,仍心存侥幸。 单喜喜掰着手指头:“一,我报那烹饪班儿是为了装装贤妻良母,和王墨破镜重圆,结果我学会的第一二三道菜都进了你的肚子了。二,我统共和薛导出去应酬了两个晚上,你两个晚上都给我来夺命连环call,人都问我,喜喜你到底成没成年啊?三,周森,我也有了全盘计划了,可我得单独行动啊,这不兴团队作战的啊。再说了,留你这么个姿色和我旗鼓相当的和我当连体婴,不得抢走我一半的桃花运?反正,合租休想。” 我脱口而出:“正好相反!你留着我不才好监督我?” 周森这几天给我打过两通电话,在单喜喜方圆三米之内,我毫不犹豫地拒接了。一共就两通,然后他便再也没有打来。 单喜喜像摸小狗似的摸着我的头:“你呀,依赖人惯了,不会自己活着了。” 才摸了两下,单喜喜就想到了自己一脑袋的毛茬儿,悲从中来,啪的推开了我的头。[.超多好看小说] 孔昊在晚间新闻上露了面,他西装革履地坐在领导人的后方,挺拔端正,一丝不苟。我从单喜喜的床上向电视机前扑,一股想拥抱孔昊的冲动前所未有的强烈,就像是要么是我,要么是他,正站在悬崖边,而只要我能抱住他,我们就能生死与共,不枉费我六年来的全心全意和大好年华。不过可惜,孔昊的画面稍纵即逝,我扑了个空。 夜间,我直挺挺地躺在单喜喜旁边,强打精神,生怕睡了个天翻地覆,梦见周森,再喊出他的名字。早在我和他自雁栖湖钓鱼归来的那夜,我就梦见过他,梦中他和孔昊轮番上阵,预兆了我们三人的今日。在河北的一夜,不过与今夜间隔数日,却恍如隔世。那时的沉沦,在这时变得罪孽深重。也许孔昊仍深爱着我,而我也仍无法割舍他,也许单喜喜对周森势在必得,那她势必要对我恨之入骨。 合璧婚庆的老板夫妇再又一次和庄盛密谋完毕后,打开门,宣布退任。才新来的前台丁小娇咋咋呼呼地:“what?”结果,老板说要移民,老板娘说要改行,口径虽对不上,但反正是心有灵犀地不甘承认被庄盛降了住。 庄盛走马上任后的“合璧”继续叫“合璧”,他说如果要改名换姓的话,那还不如自立门户,何必当这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白眼狼。他还说,虽说江山易打不易守,可既然打都打出来了,就要死守。 孔昊回国了,我破天荒地去了机场。似乎我从来没有去接过他的机,毕竟即便是沾国家领导人的光,他每次出行都有专车接送。孔昊乘坐的航班提前抵达了机场,以至于他先我一步到了接机口。我三步并作两步,像顶着枪林弹雨似的穿过茫茫人海奔到了他的面前。孔昊拥抱住我,手臂更像箍紧了我,紧得我双脚几乎离地。 毕心沁,自私一点可不可以?(5) “真想你。”孔昊将这三个字演绎得感人肺腑。 “我才是真的想你。”我认真地,“不如我们私奔吧,马上就走,反正我们人都在机场了。” 孔昊正不知如何应答,他的手机一响,救了他。他握着手机企图不动声色地溜到一边,不过我没如他的愿。我和他十指交叉相握,像锁般牢牢地扣住他。他迫不得已,接通电话,没底气地喊了一声妈。接下来,孔昊的支支吾吾,将我连日来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一点点啃噬干净。 孔昊走了,乘坐地铁一个人走了。我这场接机以失败而告终。(.)据说,孔家有急事,须孔昊速速折返。这些善意的据说,是孔昊对我的不忍,可到底他还走了。 今天是我搬迁的日子。在单喜喜的拍板下,我租到了一栋筒子楼的单间,四环边上,厕所像豆腐块一样小,厨房是开放式的,炉灶和床相隔不足三步,租金一千块一个月。我并不是处心积虑将搬迁安排在孔昊回国的同一天的,可既然孔家有急事,那我也别无他事了。 我叫了庄盛和单喜喜来当苦力,三人跟入室盗窃似的回到了我之前视之为家的孔昊家中。几年的光景,我的行李并不仅仅那两只仓皇拖走的行李箱。更何况,我还有大金和小金必须拖走,既然我接手了它们的后半生,就不能置它们于不顾。 庄盛环顾着房子:“我的沁哟,原来你就是传说中金屋藏娇的那个娇啊,这孔某人同样不容小觑啊。我说你怎么放不下他呢,换了我,也我放不下……这房子啊。” 单喜喜代言我:“放屁!这房子和毕心沁和孔某人的感情比,还不如个屁!” 庄盛怂了,眼神儿跟小鸡似的:“我不就那么一说么,你还当真啊。” 然后,单喜喜鞋也不脱就踩上了床,留下两组清晰的鞋印,继而她又踩上床头柜,极尽所能地朝高处的墙壁上狠狠吐了口口水。我和庄盛双双看傻了眼。 单喜喜泄愤地:“哼,丫不是洁癖么?这就够他喝一壶的!” 庄盛无比崇拜地:“高!实在是高!” 出门前,我趁单喜喜不备,用力将床上的鞋印掸了掸。我自认为从未伤害过孔昊,以前没有,以后也不想有。我和单喜喜吃力地搬着鱼缸,庄盛则负责我大大小小的七个包,整个人挂得像棵圣诞树。我咬着牙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出了门。 单喜喜这时才注意我的鱼缸:“周森说你从雁栖湖带回来条鱼,我还以为是一条,闹了半天两条啊。你可真有瘾。” 孔昊在将近晚十一时给我打来电话。那时,两名苦力均已告辞,而我正在新家中登高观测空调。空调的制冷并没有不妥,只不过除了嗖嗖地吹冷风之外,它还叮叮咚咚地滴着水。孔昊狮吼:“心沁,你在哪!” 此时,孔昊正在我们“过去”的家中,不见他朝思暮想的我,只见空了半边的衣柜和抽屉。我仰倒在床上,空调就在我视线的上方,代替我哭泣。 毕心沁,自私一点可不可以?(6) “孔昊,我们结婚吧。在机场我还说私奔,你说傻不傻?光明正大的私奔干什么?我们结婚吧。”我的行李还没拆,只要孔昊痛痛快快地说出个“好”字来,我可以手提肩扛连夜回到我们的家。 顿了顿,孔昊的呼喊充满乞求:“心沁……” 至今我仍记得我对孔昊初时的心动,他如兄如长,令我仰慕。可今天的他像是被施了魔法,躯壳越缩越小,喉咙里还懦弱地叫嚷着“救命,救命啊”。他被打回了原形,自私自大,举棋不定。 “分手吧,”这句话我从没有打过腹稿,甚至连遐想都不曾有过,即便李真和孔妈妈已并肩攻了过来,我仍固执地认为孔昊会站在我这边,如此一来,我们二对二,势均力敌,仍有胜算。可惜,孔昊中立。单薄如我,如何去以一敌二甚至敌三,而就算我侥幸胜了,也免不了哀鸿遍野,了无意义。 孔昊不答应:“心沁,你到底在哪!” 我们六年的长跑跑到了尽头,孔昊却突然有了冲刺般的激情。他开始对我迁就,对我紧张,开始甜言蜜语,声嘶力竭。我却挂了电话。 空调仍然在漏水,漏得好似一场冬雨,没有电闪雷鸣,只有漫天的阴霾。孔昊一声声的“心沁”,无疑是对我的挽留,只不过,这挽留无比空洞,几乎可以绵延出回声来。我心如刀绞,拼尽全身力气将手机掷了出去。 我绝不是有意的,但却一击命中。那安放在桌上的鱼缸应声粉碎,大金小金相继从桌上摔到了地上,命悬一线。 我狼狈地翻下床,将滑溜的它们捧在怀中,奔入厕所。水哗哗地注满了水池,它们死里逃生。我气喘吁吁地对它们挤出笑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一夜,孔昊大闹了单喜喜家。他先是险些拆了她的大门,引得她的室友求爷爷告奶奶,单喜喜不得不将他恭请了进来。孔昊翻来覆去问的无非就一个问题:毕心沁现在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单喜喜向我原景重现时,说孔昊两眼猩红,语无伦次,她还说:“毕心沁,恭喜你,你激发出了孔大翻译潜伏了三十年的另一面,可他妈爷们儿了。”可架不住单喜喜骨子里也是个爷们儿,所以孔昊还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末了,单喜喜上床睡觉,孔昊在盛怒下掀了单喜喜的被子,又将她拖下了床。单喜喜也怒了,再度爬上床,盖上被子,且把衣物一件件扔出了被子。孔昊束手无策,收兵。单喜喜还对我说:“这回我是破天荒投给孔大翻译一票,你该收手时,记得收手。” 后半夜,孔昊又找了王墨,至于后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孔昊会堵在“合璧”门口,并不稀奇,而稀奇的是,庄盛及时致电我:“沁啊,咱门口有个门神,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放你一天假。” 我感激涕零:“你真是个有人性的老板。” 哪知,庄盛还有下文:“那你今天抽空去把贾小姐的合同谈一谈,争取这个星期就签了它。还有皇城根公园的合作协议,你也去探探底。哦,对了对了,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你再去趟顺义,那边有个厂子有意向给我们提供各国传统服饰,你去难为难为他们,问他们有没有莫桑比克的服饰,说到底就是给我压价……” “姓庄的,你这叫放我一天假?” 庄盛小人得志:“哇哈哈,当老板真是太爽了!” 然后,我便在花鸟鱼虫市场的门口见到了周森。我正要进去时,他正好出来,他怀里抱着个不小的纸箱,见了我,顿了顿,便将纸箱交给了旁边同行的女人。女人抱着纸箱,在经过我时对我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走掉了。 毕心沁,自私一点可不可以?(7) 我有些无地自容。自从认识了周森,我和孔昊的关系便每况愈下,我的处境一次比一次难堪。 周森走向我,自然地:“我助理。” 我不自觉地找他的麻烦了:“助理怎么了?再怎么说也是个柔弱女子,你怎么好叫她搬那么重的箱子。” “只是些花籽,不算重。”周森心平气和。 我找不出话题,正要道别。 “来买鱼食?”周森却不允许。 “不,鱼缸,之前那个……寿终正寝了。” “那鱼?” “都好好的。(.好看的小说)”天晓得,我为了抢救它们,手指被鱼缸的碎片割开一道口子,大腿还撞上床脚,落下一片瘀青。 “可你不好。”周森突然咄咄逼人地。光天化日之下,我的心伤无处躲藏。 周森还在逼我:“新地方住得还习惯吗?” 我没话说,只好说废话:“你知道?” “不然你带着行李箱是要出差吗?” “知道就说知道,没必要冷嘲热讽。(.无弹窗广告)”我面皮薄。 人流不停地擦过我和周森,他索性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带离喧嚣。他边走边说:“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在找房子,需不需要我帮忙。你不接。后来喜喜告诉我,她收留了你。第二次,我是帮你找好了房子,离‘合璧’二十分钟车程,七十平,够你住了,房东是我朋友,房租给你打个折价钱够公道。可你还是不接。后来喜喜说,你搬走了。毕心沁,你不接我电话没问题,你想维持和喜喜和孔昊和任何人的关系,都没问题,可麻烦你给我过得好一点!”说完,周森松开了我的手,我们已地处清净之地。 我紧张:“你找单喜喜打听我?” “不用我打听,她也会说到你。”周森无奈极了:“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你偶尔自私一点行不行?别光想别人了,自身难保了还不想想自己吗?” 我快被周森逼到死角了,幸好,准新娘贾小姐这时打来电话:“毕小姐,还没到吗?” 挂了电话。周森运筹帷幄:“你去忙吧,鱼缸我帮你选,让人晚上送过去。” 我木讷地走了几步,回过头:“你还没问我搬到哪里了,还是说,喜喜连几门几号都告诉你了。” “我要是想查,这个还难不倒我。” 又走了几步,我又回过头:“你说的是‘找人’给我送过去,不是你亲自给我送过去吧?” 周森毫不犹豫:“我要是想亲自过去,谁也拦不住我。” 我被动地继续向前走,没有再回头,可周森却几步追上来,干净利落地拥抱了我一下。就深厚的一下,他就松开了我:“我不想后悔一整天。去吧。” 他就这样消失不见(1) 贾小姐将我约到她所在的公司,那地处北京最繁华的cbd,占地半层楼。(.无弹窗广告)平心而论,我对这问贾小姐毫无好感。最初,她打电话到“合璧”来,张口便说希望我们可以上门’服务。我去请示庄盛:“上门’服务?惯得她啊?” 可鉴于这是“合璧”归了庄盛所有后的第一单生意,所以他对我作揖:“大恩不言谢了啊。” 我以为的贾小姐是个气焰嚣张的女强人,所以习惯于对人呼来喝去,可结果她个子娇小,脚踩黑色圆头的平底鞋,短发,两鬓的碎发都别到耳后,可人极了。她是个小头目,有一间独立的小办公室,文件堆积如山,但好在井井有条。她满怀歉意:“这大热天的,辛苦你了。[.超多好看小说]” 贾小姐面有难色:“好像你们是专门针对跨国婚礼的,可我和我先生都是中国人。” “我们才新推出了一系列西式婚礼,可以面向教外人士,其中一大半夫妇双方都是中国人,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贾小姐急不可耐:“好啊,那就辛苦你们了。” 我在第一时间给庄盛打电话向他报喜:“贾小姐的合同签了,另外恭喜你,美名传四海,这贾小姐亲自将我送到电梯,电梯门都快关了,还再给我确认,司仪是姓庄名盛,对吧?” 庄盛不苟言笑:“干得漂亮,小张!” 我一头雾水:“小张?” 这时,孔昊的狮吼从电话中传来:“是不是心沁?你把电话给我!” 我迅速地挂了电话,像是手机漏电了似的。(.) 开车时我聚精会神,生怕一个走神,就驶向了我和孔昊过去的家。孔昊的电话仍没完没了地侵入我的手机,这无疑是他有生以来最不务正业的一天了。单喜喜说得对,我逼出了孔昊的另一面。 大金小金在厕所的水池里游得毫无新意,我和它们面面相觑。门铃被按响时,我下意识地断定来者定是周森的人,来送新的鱼缸,然而门一打开,门外却是孔昊。 孔昊的衬衫已汗湿了大半,他一步跨到门内:“心沁,你这小孩子脾气到底要耍到什么时候?” 我异乎寻常地镇定:“孔昊,咱俩好了六年了,我有过因为自己的喜怒影响你的工作吗?我有过在你承欢父母膝下时非要和他们一争高下吗?我有过要你下跪献花,或是大庭广众之下示爱等等的非分要求吗?所以请问,你真的认为我是会耍小孩子脾气的女人吗?” 孔昊额角的一滴汗水滚入他的眼睛,他沙痛地抹了一把:“我……我们谈谈。心沁,我爸妈催我结婚,催得我快走投无路了。我……我没办法,就带李真去见了他们一面。” 孔昊的结舌让我光火:“为什么不能带我去?就因为我在一个只有小猫三五只的婚庆公司……不,婚庆作坊上班,我就见不得人?” “这是我爸妈的意思……”孔昊在说谎,推三阻四地说着弥天大谎,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不!”我失态了,“这他妈就是你的意思!我爸妈生我养我不是为了让人看不起我的!我不偷不抢没啃老也没抢人老公当人小三,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我!” “你给我时间……” “多久?等有朝一日我飞黄腾达了,或是你和李真喜结连理了?” 顷刻间,窗外淅淅沥沥了好一会儿的小雨像冲破了牢笼似的,化作电闪雷鸣,将我和孔昊的两张面孔映得青白。我说,孔昊,我们结束了。孔昊的反应像是中箭一般,一蹙眉,就差喷出一口鲜血了,而我的感受,大概也类似自刎。 我拼了命地将孔昊向门外推搡,无奈他虎背熊腰的,纹丝不动。正当我们势均不力敌之时,周森的女助理出现了,后方还尾随着一位工人模样的男人,怀抱着一只长方体鱼缸。 他就这样消失不见(2) 我和孔昊停止了抗衡。我下意识地:“是你……” “周先生让我来给毕小姐送鱼缸,毕小姐,”干练的女助理尽忠职守,“需不需要我报警?” 孔昊的风度荡然无存:“周先生?那姓周的?报警……要报警的是我啊!” 我将孔昊挡在身后,不忍他出丑,低声地:“干什么你?告他拐骗良家妇女?” 我继而抢似的接过鱼缸,对女助理:“谢谢你了,改天再请你进来坐,今天……不太方便。” “也好,反正鱼缸也不太沉,我们就不送进去了。”女助理临危不乱,笑了笑,“可周先生是交代我,不管沉不沉,也不准我自己送来,说不然你又要挑他的不是了。” 我知道场合不对,非常不对,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 孔昊急了,来抢我的鱼缸:“毕心沁,你要拿他的东西,你就……你就不要脸!” 我也急了,十指紧紧扒着鱼缸:“好,我要脸,我也要你!你现在就给你妈打电话,说你要和毕心沁结婚!你现在就打!只要你打了,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又是一声闷雷,和孔昊的沉默一样叫人窒息。而这时,周森出现了。在楼梯口,他实实在在地站在那里。我不懂,为什么他都派了人来,还会又亲自来,我更不懂,我在怕什么,是因为他听见了我对孔昊强有力的“求婚”?他一定是听见了的。 孔昊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一回头,对视上了周森的眼睛。他松开鱼缸,挡在我身前,让周森完全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孔昊先下手为强:“你来干什么?”孔昊并不当这里是我的地盘,他只当我毕心沁是他孔昊的女人。 我对周森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许诺,我们走。” 许诺是那名女助理的名字。 是的,周森没有理由不退场,在我向孔昊“求婚”之后。果然,当孔昊让开了我的视线,楼梯口只剩下许诺和工人的背影,周森早已无影无踪。 “他来干什么!”同样一个问题,孔昊又来找我要答案。 而我,突然中邪似的放下了鱼缸,推开孔昊,冲向了楼梯口。我知道我的举动对孔昊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可我却更知道,我不能就这么放走周森。孔昊从我身后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我们双方的力道之猛,让我狼狈地跌回了原地,肩膀痛不欲生。然后,孔昊狠狠扇了我一记耳光。 与排山倒海的屈辱感相比,这皮毛的疼痛不值一提。我十根脚趾紧紧扒住地面,不允许自己倒下。孔昊痴痴地盯着自己的手,像是那“凶器”并不为他所有,而是有人栽赃给他的似的。 孔昊哭了:“心沁,我不想让你走,我……我不想打你的,我不是有意的。”这时的他,已一身汗水,落汤鸡似的。 下一秒,孔昊被一只手臂揪离了我的门口,重重地甩到了走廊的墙壁上。我不寒而栗,孔昊的身体和墙壁碰撞出的巨响,在我耳边久久无法散去。 ------------------------------疯割线------------------------------ 盼收藏啊盼咖啡,盼咖啡啊盼收藏,盼收藏啊盼收藏,盼咖啡啊盼咖啡~ 他就这样消失不见(3) “跟我走。”周森这次不再君子,口吻是不容我有异的命令。他不再是那个泰然的男人,他完全违背了我之前对他下的定义:我原以为他不会为情所困,原以为他至多只会失败,不会心伤。 “我的鱼缸……”我已稀里糊涂,本末倒置了。 “我们再买新的,你要多少买多少。”周森承诺我,“你先跟我走!” “报警,我要报警。”孔昊跌跌撞撞地,像没头苍蝇似的寻找着他那不知在哪一环节不见了的手机,“心沁,手机,把你手机给我……” 孔昊仍视我为他的同伙。(.)我也哭了,孔昊对我的拥有已深入他的细胞,旁人无法抹煞,自己无法控制。他天经地义认为我是属于他的,我们是属于彼此的。 我抓紧周森的手,飞快地逃离了孔昊,不然我怕我会心软,再也逃不开。我奔入了楼梯口,抓着周森一圈一圈向下旋去,直到我一脚踩空,而周森敏捷地捞住我的腰,我才戛然而止。楼梯间空旷极了,让我的呼吸声像极了恐怖片。 “跟我说话。”我比周森站低一级台阶,仰视着他。 周森的视线落在我渐渐肿胀的脸上:“你要我说什么?” “既然你让我跟你走,总要跟我说些什么。”我有些胡搅蛮缠。 “你可以不跟我走的。”周森并不谦让我。 “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走掉。” “你想和他结婚?” 周森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就算他英俊富有,就算他千帆过尽,他也并非百毒不侵。他这会儿酸溜溜的口吻几乎令我苦中作乐,我险些就在这战后的余烟袅袅中苦笑出声了。 我拍了拍周森的肩膀:“放心,我们难兄难弟一场,我不会不讲义气,这么快就扔下你去结婚的。更何况,他不肯娶我的。” “如果他肯,你会嫁他?” “不,不会……”我脱口而出。孔昊已对我们的未来绝口不提了,只剩下我,三番五次将求婚求得好似激将大法,开口之前就早已有了答案:他会拒绝。所以即使孔昊一不小心点了点头,届时骑虎难下的我,拼了一条小命也会食言,绝不嫁他。 “够了,今天有你这一句就够了。”周森带着我继续下楼,与刚刚我逃命般的狂奔相比,这会儿我们的脚步犹如晚餐后的散步。 雨说停就停了。周森从药店买了冰袋给我敷脸,外加一支化瘀止痛的药膏。他去买药的空当,我坐在他的车中把钱包里所有的卡券一股脑儿倒在了膝盖上。周森回到车上后,我将其中一张旅馆的折价券递给他:“送我到这儿吧,不用也该过期了。” ---------------疯割线,求收藏--------------- 他就这样消失不见(4) 途中,我咬紧牙关抹着药膏,一个心无旁骛,就被周森带回了他的住处。不等我反对,他便说:“我家有空余的房间,多少也比旅馆舒服,空着的话比浪费折价券更可惜。房间可以从里面反锁,外面开不开的。” 周森的家远没有我想象中奢华,我以为那是类似酒店套房的公寓,一楼的大堂有螺旋状的水晶吊灯,代主泊车的门卫穿着暗红色西装,戴雪白手套。可不想,他住的也不过就是稍稍有名气的社区而已,保安一样是瘦骨嶙嶙,貌似也只是充充门面,不太有战斗力的样子。 一楼,高耸的复式,周森一打开门,像是别有洞天。木地板扎实而富有弹性,下面一定是精密的龙骨。家具也是实木色的,完全没有雕花,光洁而细腻。周森拿了双一次性的拖鞋给我,他门口的鞋柜里整齐地排列着近十双他的皮鞋,和他的一双褐色拖鞋,体面,也不夸张,恰到好处。 我被动地换了鞋,跟着周森大致参观了房间,六室两厅,除去他的卧室和书房之外,其余四间都门窗紧闭。周森打开窗户通风:“平时就我一个人住,用不了太大地方。”四处都没有女人出没的痕迹,茶几上的水杯也只有孤零零的一只。这只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干净到乏味。(.好看的小说) 周森将我带到二楼的客房,我走到窗口,他也跟到窗口,一阵雨后的晚风疾疾地迎面扑来,卷起半面鹅黄色的窗帘,将我们团团围住。周森制止住我的慌张,将我的头揽向他的胸口,我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肿痛的半边面孔并没有受到牵连。他没有说话,砰砰的心跳不疾不徐,那么有力,我也不敢说话,四肢那么僵硬。窗帘缓缓放开了我们,而我们仍贴合在一起。 “送个鱼缸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我以为你不会亲自去。” “原本今晚的航班飞上海,天气原因,取消了。”周森补充,“只要时间允许,我一定会亲自去。” 这时,门铃叮咚叮咚地唱响,像是十万火急。我跳出周森的怀抱,整个人处于了备战状态:“谁?” 周森走向楼梯:“我和你一样好奇。” 我跟着周森下到一楼。周森在从猫眼向外查视了一眼后,告诉了我两个字:喜喜。我下意识地扑上前,捂住他的嘴,让他噤声。门铃声一浪高过一浪,我对周森比手画脚,告诉他我要逃了,纵然我最恨做贼心虚,可该逃还是要逃的。我一溜烟躲进了一楼一间客房,关上房门前,我还在急赤白脸地指着我的鞋,让周森把它们收进鞋柜。 我紧闭门窗,周围倏然鸦雀无声,于是单喜喜一声曲里拐弯的“森”显得是百转千回。我听得见单喜喜的抽泣,却听不见周森的回应。我心头好似有草在疯长,痒得叫人坐立不安。我偷偷打开一条门缝,那样细细窄窄的一条,正好挤满了单喜喜和周森的拥抱。周森抚慰地拍了拍单喜喜的脊背,二人这才一分为二。然后,单喜喜拎出她带来的餐盒,张罗道:“来,爱心宵夜。” 我关紧了门缝,错过了周森投来的目光。 他就这样消失不见(5) 我狠下心拉开窗户,利落地翻过窗台,踩着鞋底薄如蝉翼的一次性拖鞋安全降落。周森这一楼的房子,带有五十几平的私有土地,供人养花种草,是的,周森说过,他不会开直升飞机,只会养花种草,哪知道,今天这片沃土还荣当了我的退路。 我一路走着,不知道孔昊在我和周森如梁祝般化蝶离去后,是已将我的城池水淹火烧,或是死守原地,似乎都有可能,我也不知道单喜喜学会的第四道菜,是否合乎周森的胃口。 庄盛一大早就到了“合璧”,推门而入时我正在沙发上扭曲得像条虫子。庄盛一向胆小,哟嗬了一声,生生跳了出去。 我坐直身,打了个哈欠:“这么早?” 庄盛拍着小胸脯重新进来:“我的沁啊,吓死人了,我还当白娘子蜕皮呢。话说,你这是加了一宿的班儿?我们生意有这么好吗?不是……你这脸,加班加到水肿啊?” 几小时前,我不紧不慢地徒步回到“合璧”,周森则是和我前后脚。他隔着玻璃门见到我,松下一口气来,我并不怀疑,他在送别单喜喜后,见我凭空消失,会心急如焚。我没有开门,周森似乎也安于站在门外:“你没事就好。打算在这儿过夜吗?安全吗?” 我指了指街头:“有监控的,稍有风吹草动,人民警察会来救我。” 顿了顿,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喜喜她……出什么事儿了?” “她的伤心是如假包换,但至于是为了什么事伤心,她不肯说。”周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绞尽脑汁:“她为什么不找我?也不肯和我说吗?” “只有一个可能,我们两个都是当局者。” “你的意思是,她发现我们了?她有没有试探你?你有没有露馅儿?”我急迫地双手按在玻璃门上,也许周森都可以清楚地分辨我的掌纹了。 “发现什么?毕心沁,我们有什么值得被发现的吗?”周森的脾气越来越急躁,我是罪魁祸首。 我绞着手辩白:“孔昊和喜喜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最多可以当独臂大侠,两条都没了我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周森深深地叹了口气:“放心,喜喜不像是针对你。另外,她今天带来的美味佳肴,也不像是……为我准备的,培根意大利面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不知道这样的线索对你有没有用处。” 而后,周森驾车离去,那样的加速,颇有绝尘的味道。 庄盛请我吃午餐,美其名曰“高层餐会”,可结果就是两碗朝鲜冷面,汤里漂着的唯一一片牛肉边长不大于三厘米。我问庄盛:“你到底是怎么让老板就范的?” “咳,我就是说,我不打算在这儿干了。”庄盛挑着一筷子面吹得神乎其神,“我的沁,你得承认,如今‘合璧’的生意十有八‘九是慕我这个金牌司仪的名而来,我一走,‘合璧’怎么不都得喝西北风?” “可你也得承认,你是‘合璧’栽培出来的。” “两码事儿。再说了,这些年我一单外活儿没接过,这也算是对他们仁至义尽了。更何况,‘合璧’在他们手上,也不会再有什么发展了,不如我接手,更上层楼。” 我不禁自嘲:“更上层楼?那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二楼的‘作坊’。” 庄盛三两口吃完了他的面,便抢过我的筷子,从我的碗里挑了一柱,送到我嘴边:“吃饭。脸都肿了还不大口吃?被别人当胖子总比当受气包强吧?” 他就这样消失不见(6) 我想想也有理,便接过筷子,吃面:“这会儿知道捍卫员工权益了?别告诉我我的地址不是你告诉孔昊的。” “还真不是我,”庄盛正义凛然,“不是……你这脸姓孔的干的?我‘操他姥姥!” 我纳闷了:“不是你,那是谁告诉他的?” “会不会是单喜喜?” 我斩钉截铁:“不可能,没我的同意,她可是铁齿铜牙。” “这倒是,”庄盛回忆着,“那天我和她把酒言欢,光听我一人儿叨逼叨了,开头儿她还应付我几句,后面就闷葫芦了,问她个三围都问不出来。” “你问得还真有水平,”我翻了个白眼,可还没等眼珠归位,“那天?哪天?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就是你乔迁那天啊,”庄盛理直气壮,“哦,我俩当完了苦力,还不兴就个伴儿犒劳犒劳自个儿?” “单喜喜名花有主,你也就别自讨没趣了。[]” “你还真抬举我了,我进度还真没那么快,我俩不过是聊了聊唯一一共同话题,你,无非是抨击孔某人,宣扬宾哥哥……” 我一口面条呛在喉咙,发音含糊:“宾哥哥?你和单喜喜说我有一宾哥哥?” 庄盛连抽了好几张餐巾纸,嫌恶地堵住我的嘴:“他本名我不是没记住吗?” 我接过餐巾纸,捂住了整张面孔:“真是被你害死了。(.无弹窗广告)” 一整天,我致电单喜喜,她是宁死不接。下班后,我先去了她的家,扑了个空,只好回了自己的新家。家中并没有孔昊死守,也没有被血洗的痕迹,桌椅还都站立着,被褥床单也还算平整,大金小金也安然无恙。我颓然地倒在床上,伸直了双臂,觉得我正在一点一点失去它们。 然后,孔妈妈打来了电话,劈头盖脸:“毕心沁,你把我们昊昊藏哪去了!” 我腾地下了地:“阿姨,孔昊他一百八十斤足秤的,就算我给他下了药,我也搬不动他,就算搬得动,您过来看看我这小庙哪个犄角旮旯能容得下他?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您还是去问问小真吧。” 孔妈妈急得直哽咽:“没有,他没有和小真在一起。这几天他倒是和小真在一起筹备订婚的事,可今天真没有啊。” 我周身发冷,可再看看四周,分明还是夏末,闷热凶猛,脖子还在嗞嗞的冒汗。而自相矛盾的不光是温度,还有人。孔昊一边筹备订婚,一边血泪交织地将我挽留,还有孔妈妈,一边婆媳情深,一边堂而皇之地来求助我这旧人。 我依稀组织出大意:孔昊一整天没有露面,晚上还有场外事活动,同事从钓鱼台给孔妈妈打去电话,说孔昊还没有到,孔妈妈急了,因为我们都心知肚明,孔昊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缺席外事活动的。 挂了孔妈妈的电话,我还来不及酝酿爱人订婚了,可未婚妻不是我的悲恸,便又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对方说,孔昊遭人袭击,有人将他的右手手臂,活生生地扭断了,而孔昊让医院联系的唯一一名亲属,是我。 ---------------疯割线,求收藏--------------- 他就这样消失不见(7) 我风风火火赶到医院,满脑子都是血流成河惨叫不止,却在医院门口一脑袋撞上了王墨,我有设想过碰上李真,碰上孔妈妈,碰上孔昊的一票高级同事,偏偏没想过,会碰上王墨。毕竟在孔昊认为,只有个“五百强”头衔的王墨也至多算个“中级”。 王墨见了我,像老鼠见了猫,却被我一把拎住:“不许动!” 王墨还算容光焕发:“哟,毕大美女,这么巧?” 而事实上,根本不巧,事实上,王墨也是冲着孔昊来的。我不撒手:“之前我给单喜喜打掩护,明明是我对不起你,今天你反倒撒丫子,说,你到底干了什么更对不起单喜喜的好事!” 王墨甩开我,埋着头:“我……我对不起的是你。(.无弹窗广告)我说你还来干什么?他孔昊都快订婚了,你还送上门来干什么!” 我像是被扒光了似的难堪,我贼眉鼠眼地环顾四周,猜测会不会连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已得知孔昊订婚的喜讯。我强打精神地耸耸肩:“订婚,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啊。倒是你,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有交情了啊?” “也算不上什么交情。孔昊他四处打听你搬哪去了,打听到没人可打听了,这才问到我头上,我是问了臭喜才知道的。”王墨匆匆补充,“当时我可不知道他快订婚了,不然他给我什么好处我也不会说的!” “也就是说,他给你好处了?”这时候我倒是机敏过人的。 王墨支吾:“我就是让他给我一朋友写一推荐信。” 我步步紧逼:“什么朋友?” 王墨愈加埋着头:“就……一朋友。” 我茅塞顿开:“单喜喜的培根意大利面是给你做的是不是?你丫知不知道她上那死贵的烹饪班就是为了做饭讨好你的?你那什么朋友……除非她是一厨子,不然……不然你后悔一辈子!” 王墨面色憋成猪肝色:“我和臭喜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我们是和平说的拜拜,你就别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想想单喜喜的劈腿反被劈,我也再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只有不礼貌地指了指王墨的鼻子尖,然后甩手便走向了医院的入口。然而王墨却叫住我:“毕大美女!你要进去?” 王墨几步挡到我身前:“你……真要进去?连孔昊都以为你不会来了,所以才打给我的。” 我的上半身还因惯性而向前冲着,双脚却死死钉在了地上,所有人都以为不会来,甚至连孔昊都包括在内,而我在来时的途中,还在庆幸我是万能的o型血。我是该醒醒了。这时的王墨像天使一样发着光,指引我正确的方向,我由衷地:“谢谢你的提醒。”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脚步连贯得快要腾空而飞了。我和孔昊,以及单喜喜和王墨,我们这在青葱岁月中信誓旦旦永不分离的四个人,蒲公英似的,不痛不痒地便四分五裂了。而后来我才知道,孔昊和李真的结合,远没有我以为的那样光鲜高级,而王墨和他的“朋友”,也和单喜喜的后悔莫及恰恰相反,而在这时,我们只知道,他们就这样从我们的时光中消失不见了。 单喜喜给我打来电话时,我有了劫后余生的感慨。她调子颤巍巍地:“毕心沁,来陪陪我吧。”我嗓门洪亮:“这就到。” 我像投奔单喜喜似的直奔了她的家,却在她家不远处看见了周森驶着车子离开,我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打招呼似的,而即使我这样主动,即使在这样近的距离,周森却并没有看见我,在我一个眨眼间,就不见了。 他只做他想做的(1) 我在见到单喜喜之前,仍没有想出一旦她质问我“宾哥哥”的对策,我想,我沉默好了,因为我不可以细数我和周森的亲密,却也无法对我心头的波澜矢口否认。(.)我也想不出单喜喜的下一步,只有见招拆招。然后,等我一见到单喜喜,我才知道我的准备都白白浪费了。 单喜喜赤条条地钻在被子里,又也许她身着了寸缕,只不过盖在被子里,我看不到,我只看到她见了我,红着眼睛半坐起来,大半个胸脯白花花的,换了以前,她还有大把丰盈的卷发可以挡起春色,如今一头的毛茬儿是爱莫能助。 刚刚,周森就是从这里离开的。我喉咙忽然尝到一股腥咸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汹涌。 单喜喜可怜兮兮地向我伸出手臂,被子又向下滑落了几分。我不得不将她抱在怀里,豪放地啪啪两声拍在她的背上:“得了,第一次啊你?你这演技不演女一可惜了。”单喜喜的背滚烫滚烫的。 温度计里的水银柱直直地冲过了四十度。单喜喜扒着床板宁死不去医院。她说:“毕心沁,我这是心火。”她还说:“毕心沁,他不要我,我只有他了,我的心里真只有他了,可他还是不要我。”这个他,是周森。单喜喜对“宾哥哥”只字未提,只是肝肠寸断地抱着我哭,以至于后来我也被传染哭了,一边哭一边向她打包票:“他肯定是对他今天的内裤花色没有信心,肯定的。改天,咱改天啊……” 从皇城根公园无功而返,我向庄盛摊摊手:“希望渺茫,负责人宁先生直说了,他们目前没有把景区商业化的打算,所以拒绝和我们这种市侩分子合作。(.无弹窗广告)” 庄盛紧张兮兮地将我圈在角落:“我的沁啊,你这脸倒是消肿了,可脸色这么差啊?我放你一天假,回家歇歇吧?带薪的。” 我推开庄盛:“你这是看我看厌了。” 这时前台丁小娇对我投来的眼神酸溜溜的,我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庄盛,庄盛则纯爷们儿地瞪了丁小娇一眼,丁小娇小嘴一撅,故意似的:“毕心沁,你回来了!” 不等庄盛再护住我,两名戴大壳帽的警察从里间涌了出来:“你就是毕心沁?” 庄盛挡我不住了,只好笑盈盈地:“是,她就是毕心沁,才为人类的幸福工程添砖加瓦回来,是我们这儿的优秀员工,连续好几年的……” 我扒拉开庄盛,镇定地:“你们是来找我了解情况的吧?孔昊?” 我和两名警察回到里间,他们告诉我,孔昊肱骨结节撕脱骨折,进行了手术。报警并提供了我这条线索的人自然不是孔昊,而是昔日求助于我,今天却铁面无私的孔妈妈。她认为我具备重大嫌疑,动机充分。 我行云流水地汇报了我和孔昊的爱恨情仇,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最后我总结陈词:“警察同志,虽然我没有时间证人,但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 其中的女警察收拾纸笔:“有没有时间证人不重要,从受害人的伤势我们可以判定,案犯的手法相当专业。” “您的意思是……买凶作案?”我惊呼。 男警察与我握手,告辞:“如果还有什么重要线索或是可疑的对象,随时联系我们。” 我脱口而出:“没有!孔昊他从不和人结怨的,他最大的仇家就是我了,我把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可他最后是弃我如敝履,我对他是恨之入骨!可……恨归恨,这件事……还真的和我无关……” 我在保护周森。我几乎可以判定了,买凶作案的人,是周森无疑,因为他对我动了心,因为孔昊伤透了我的心。我也大彻大悟,为什么孔昊带给我的伤痛已不再钻心地痛,因为周森的遥不可及夺走了我全部的神经。他是单喜喜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我不能对单喜喜见死不救,决不能的。 他只做他想做的(2) 单喜喜病来如山倒,去却不若抽丝,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两身香汗,体温就回落到了三十七度之下。(.好看的小说)她沐浴更衣,略施脂粉,再顶上假发,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腰好像更细了哦。” 我以为单喜喜是去见周森的,所以多一句也没问。而她问我约了谁,我蚊子似的嗡嗡地说庄盛,而事实上,是王墨约了我,我一开始断然拒绝,说我们无话好说了吧,可王墨放出狠话,他说他来找话题,绝不冷场。 是我常去的披萨店,以至于连店员都提醒我,小姐您的vip卡?我却当着王墨说:“今天不用了,今天他请。” 王墨的话题果然不会冷场,甚至到了火爆的程度。他问我:“毕大美女?你和孔昊……你们之前还有激情吗?我是说那种激情。” 一时间,我着实无法去回忆我和孔昊的夜深人静:“你有话直说。” “臭喜她就没和你说过?”王墨把餐巾攥作一团,又发狠扔下,“咳,我今天就一吐为快了,毕大美女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臭喜她和我那啥的时候,为什么一次比一次没性趣?不是我吹啊,我那啥真不输人的,要技巧有技巧,要体力有体力……” 房事这档子事,男尊女卑,男人厌倦女人似乎是理所应当,保鲜期一过,再凹凸有致也会索然无味,可反过来换做女人日复一日对男人兴致乏乏,男人却耿耿于怀。单喜喜对房事的消极深深刺痛了王墨男性的自尊,以至于他频频另寻她人来自证。结果三番两次下来,王墨和那个她的鱼水之欢战胜了他和单喜喜的精神至上,当然,也不过是险胜而已,不然王墨这会儿也不会再庸人自扰了。 贾小姐大喜的日子近了,直到今天的合同签订,她始终未登“合璧”的门,次次都由我送上门去服务。婚礼将在西什库教堂举行,那里可容纳千人,因为届时出席婚礼的亲友将队伍庞大。 庄盛翻阅着合同,看了签名,又看身份证的复印件:“她老公?” 我复述贾小姐的话:“她说她老公是一家之主。” 庄盛用笔尖戳着复印件上男人的照片:“穷酸相。” 我抢下合同,还没来得及抨击庄盛的职业道德,便又嗅到了前台丁小娇的醋意,索性作罢。 戴大壳帽的警察果然再次找上我。电话里他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周森的男人?”我早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可还没等我承认,孔昊的嘶吼也从电话中冒了出来:“她认识,她认识的!同志,凶手就是那姓周的,心沁她也是受害者……”随后,一片嘈杂。警察同志让孔昊冷静,当然还有李真的“镇‘压”。而孔昊真的噤声了。 我倒是从头到尾冷静的,我说我认识,他是我的朋友,什么性质?普通朋友。孔昊的遇袭会不会和他有关?我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不会。我不能将周森推到风口浪尖,虽然我的片面之词苍白无力,虽然我这是故意包庇,但我就是不能让别人动他半根汗毛,更何况是绳之以法。 挂了电话,我埋头趴在桌子上。孔昊真是对我不薄,他在对我不起后,自暴自弃,除了自私自大,摇摆不定之外,连头脑似乎都愈加混沌了,试想,他若仍顶天立地的,活得风生水起,也许我此生都会对他念念不忘。等我再抬起头来,手臂泪湿一片。 他只做他想做的(3) 皇城根公园的宁先生正在筹备婚礼,那天我提出合作的意向,虽未果,但却获知了这一颇具价值的情报。宁先生的未婚妻是加拿大人,在皇城根公园观光时和宁先生邂逅。那天我对她口沫横飞:“你们是在这里认识的?那假使你们可以在这里喜结连理,岂不太有意义?” 果然,数日之后的今天,宁先生挟未婚妻大驾光临了“合璧”,之前那一套“宁死不把景区商业化”的大义凛然不复存在了。 庄盛又是一副走狗相:“情景情景,美景也须情来映,宁兄,咱们先抛开商业价值不谈,情景交融,才不枉费贵公园得天独厚的条件啊哈哈哈。” 宁先生松了口,应允将独家合作一事向上头报上一报。 单喜喜情场失意,模场得意,她赢得了她从艺以来最“有脸”的一支广告。一线品牌欧莎女鞋首次选用平民出演广告主角,不但露脚,还露脸,单喜喜更是三位入选者中的重中之重,也就是站在中间的那一个。 单喜喜一边去着脚上的死皮,一边得意忘形:“毕心沁,服不服?我和薛导就是惺惺相惜。” “你这广告又是托他的福?”我色变。 单喜喜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抬头正色道:“别人是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是仁义不成买卖在,同在娱乐圈,抬头不见低头见,英雄惜英雄不行吗?” “单喜喜,你别骗我……” “我单喜喜是骗人的人吗?”单喜喜不悦,“我劈腿的时候从不以劈腿为耻,专一的时候我也言出必行,周森这根平衡木,我是走定了!” 一提到周森,我只好换话题,搜肠刮肚地:“对了,那个……你有没有失去那个……‘性趣’的困扰?” 单喜喜来了精神:“毕心沁,你这更年期来得也忒早了吧?” 我脱口而出:“去你的,我还没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呢!” “你是说你和孔大翻译吧?”单喜喜头头是道,“那也不稀奇,爱情久了免不了变亲情,你和一个亲人讲‘性趣’,恶不恶心的?抱在一块儿不失眠就行了。继孔大翻译之后,你争取下一任冬暖夏凉,那就是赚到了。” 单喜喜这“不贞”女子,会有这样根深蒂固的旧思想,我和王墨都没有想到,而单喜喜大概也想不到王墨那正人君子会那样热衷于肉体的碰撞。 我正感慨二人的有缘无分,单喜喜突然说:“唉?你说金色鲤鱼的肉,会不会分外鲜美呢?” 我心惊肉跳,没有作答。 这一夜,单喜喜住在了我的住所,睡前,她致电周森,娇笑连连,可睡梦中,她不住呢喃的名字却是王墨,王墨。 在皇城根公园看到周森时,我有好一会儿都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我对自己怒其不争,无法面对我挂念他挂念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如今我已把梦到孔昊列为美梦,即便醒来后会有一种被截肢般的残缺感,但至少那可以彰显我的长情。至于周森,则不然,我对他的思量有百害而无一利。 可那分明就是周森,有血有肉的周森,他穿着黑色的polo衫和卡其色的长裤,戴着深茶色的墨镜,遮住了他那双精明的眼睛,但却不妨碍他将我看穿。他的身后是古旧的红砖城墙,整个画面不伦不类。 他只做他想做的(4) “毕小姐?”招呼我的人并不是周森,而是和周森齐头并进的宁先生,适才我竟没有看到他。[.超多好看小说] “啊……你好。”我将目光聚焦在宁先生的眉心,好让自己聚精会神,“我好像来得太早了。”我看了看表,才一点半,我们约了两点。 “来得早也是来得巧。”宁先生对我的态度一次比一次亲和,而原因就在他下一句话中,“再晚就碰不上周总了。之前周总可是没少为你美言,说‘合璧’以人为本,毕小姐更是敬业。” 这下我无法再漠视“周总”了,显然这姓宁的谙知我和周森并非陌路,此时他对我的热情,甚至“合璧”将承办他的婚礼,更甚至“合璧”拿下皇城根公园独家合作的星火希望,说不定全归功于周森的“美言”。周森始终不肯摘下墨镜,全副武装着。 周森和宁先生握手:“我们改日再聚。” “一定一定。”受周森牵连,宁先生的形象迅速滑坡,像是一条趋炎附势的哈巴狗。 周森对我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点点头。就这样我就乱了阵脚,喧宾夺主,率先向宁先生的办公室走去。宁先生追上我:“毕小姐和周总很熟?” 我因着周森的妄为而心头疙疙瘩瘩:“是啊,很熟,所以今天碰上碰不上的真无所谓。” “周总不光生意做得大,做人也仗义。” 我一边说,一边夸张地竖了竖大拇指:“是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有通天的本领。” 我将“合璧”草拟的合作意向书拿给宁先生过目,来时途中翻来覆去演练的游说说辞这会儿全梗在喉咙口,似乎在周森的拔刀相助下,我的努力甚至庄盛的努力,都可有可无了,大树底下好乘凉,而周总无疑是棵大树。 告别宁先生,我致电庄盛:“皇城根的场地,还是算了吧,我们留京城一片净土吧。” “算了?”庄盛鬼叫,“我的沁啊,除非天塌了!” 周森就在我们刚刚分开的地方等我,背后依旧是红砖城墙,这时的他双手悠闲地插在裤兜中,迎风而立,若可以换上一袭长衫,像是随时可以走入画中。 “在等我?”我也把双手插进牛仔裤的裤兜中,我总是这样忍不住和他一较高下。 “等了很久了,”周森一开口,反倒输掉了气势,“不是说今天等了很久,而是从头到尾一直在等。” 我迈开步子,不敢太慢,怕显得我拖泥带水,可也不敢太快,怕和周森就此分道扬镳。 周森走在我身后两步的距离:“孔昊恢复得如何?” “人民公仆召你问过话了?”我手心汗津津的。 “是。”周森干脆利落的“是”字后便再没有了下文。 “是不是你?”我想我问话的方式,一定比警察更加直白,他们通常都会先问你认不认识某某某,某年某月某日的几时几分,你在哪里,和谁一起。 “你早知道的。”周森依然是轻描淡写。 我的鞋尖贴在了地砖的突起处,让我戛然停止了脚步。我和周森面对面,内心燃起罪恶的小火苗,越烧越旺,越烧越愉快。真的是他,因为孔昊对我无情无义,他便命人拧断了他的手臂,他对我这样情深意重,因为我而睚眦必报,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怎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愉快。阳光张牙舞爪地,我的鼻尖开始泛红,我的视线也开始斑斓。周森摘下他的墨镜,架在了我的鼻梁上,遮去了我的半张面孔。 他只做他想做的(5) “那你知道然后会怎样吗?”我请教道,“你能不能逍遥法外?孔昊又能不能早日痊愈,生龙活虎?他耽误了工作,还要将功补过。”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至于孔昊的事,我一点也不关心。”周森第一次这么傲慢。 我不禁恼火:“这还真符合你们有钱人的作风。” 周森这次和我针锋相对:“是,有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不要说一只手臂了,让他终生残疾也不在话下,不要说找人顶罪了,我想嫁祸给谁,就可以嫁祸给谁。我从来都认为钱是好东西,而且我相信谁都一样。” “是,”我按耐不住,又大步迈开了步伐,“而且不要说区区一个皇城根公园了,恐怕我们想和故宫合作,你也大可以插手试试看吧?可是周森,我们谈得成谈不成是我们自己的造化,你有钱不代表你可以只手遮天想怎样就怎样,不代表你可以让别人的努力没一点价值。” 周森直言不讳:“毕心沁,越和你相处就越觉得你一身的缺点,自以为是是最要不得的。” 我越走越快:“自以为是?你一个商人对他姓宁的一个政府官员做了什么,能做什么?不外乎行贿受贿,不然他会对你唯唯诺诺?可我不一样,也许我是一身的毛病,但至少我有一个优点,你用钱买不到我的感激。” 周森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道凶猛:“别口不择言。因为如果我想用钱买女人,根本就不会选择你,又如果我想用钱买你的感激,这些天来就不会因为尊重你而给你大把的自由,我在等你的答复,主动权在你的手上。” 周森越来越趋近我,我们的呼吸肆意地交缠着。最后他说:“又或者,如果我真的想用钱买你的感情,我周森……不会买不到。” 今日的皇城根公园,游人稀落得不像话,只有园丁在不远处修剪枝桠,咔咔的响声恰似我心头的爆裂声,那样无休无止的爆裂让我浑身作痛。这是我所陌生的周森,我本以为他本性温润,所以无论他争取我,或放任我,又无论我放任自己,或殊死抵抗,我以为我大可以不慌不忙。可今天的他,咄咄逼人,像是要拉我近怀,也像是要将我远远推开,以一种蛮横的方式,不许我停在原地。 我连连喘了好几口大气,几番尝试也没能挣脱开周森的手,他从来就不是任我揉圆捏扁的软柿子,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了。被逼无奈,我猛然低下头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手背上,然而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我又一次失策了。周森不为所动。我难堪地松开了牙齿,看见两排深刻到像是永远不会消失的牙印,却在周森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痛楚。 “放开我。”我只能这样说。 周森的手指轻轻松松一张,就放开了我。他在明确告诉我,他只做他想做的,而只要他想做的,便没有做不到的。 周森的电话响了,响到大概第六秒时,他才接。是他的助理许诺打来的,他对着电话应声了几声,说马上回去。挂了电话,周森倒是说到做到,扔下我调头就走。 一切将如你愿(1) 我突然想追上周森,于是拔腿便追,有一段石板路上,遍布了薄薄的青苔,我险些被滑倒,手都撑在了地上,可我到底还是没有追上他,不见他的人,出了公园,停车场也不见他的车。我上气不接下气,只有我鼻梁上因一路飞奔而歪架着的周森的墨镜可以证明,刚刚我们的确有在一起,不然真像是一场幻觉了。 也幸好没有追上他,我根本没有想好,要对他说些什么。 前台丁小娇在“合璧”愈加趾高气扬,我们都心知肚明,她这是自以为巴上了老板庄盛,要我们把她当老板娘供奉。可我就不明白了,莫非她以为“合璧”叫了“合璧”,就注定历任的主子都是夫妻档? 鉴于丁小娇的气焰,庄盛在上班时间就等不了了在msn上向我请教:我的沁啊,你说我要这会儿开了她,你们会不会当我是吃光抹净? 我毫不犹豫地回他:会。 丁小娇不光眼观六路且还火眼金睛,她捕捉到了我和庄盛的对话框,走来用食指指关节敲了敲我的桌面:“心沁姐,今天不忙啊?” “没有你忙,指甲油涂了整整一上午,千手观音啊。”我也不是顺风顺水。 孔昊出院了,胳膊上还打着绷带,就迫不及待地要见我。我从不怀疑他对我的真情意,毕竟他拥有的是我最美好的年华,含苞待放,死心塌地,没道理不被牢记。可我答应见他,却另有其它考虑。 孔昊一切如常,理了理发,天气有些微凉了,可却套了件过季打折的新衬衫。我不禁扼腕,我们本来是多天造地设的一对,今天我脚下踩着的,也是一双三折还返券的新凉鞋。孔昊的手痒痒的,两只搓来搓去,可就在他伸向我的一刹那,我一碰冷水泼下:“订婚的日子是哪天?怎么还先订婚?多此一举。” 孔昊的手尴尬地缩了回去,这次他什么也没多说。他也知道了,多说无用。 我们等在餐厅的门口,被告知团购应该提前一天预约,我说我知道,但今天事发突然,我们就在门口等位好了。我拿着手机,反复翻阅着团购的短信,冗长的消费代码快要倒背如流了。 孔昊在我旁边情深似海,说心沁我们要常联系,心沁你有困难随时找我。我触动,出了神,手机的屏幕灭了掉。然后孔昊说得更来劲了,他说我想见你就见你,想对你好就对你好,我妈管不着,李真也管不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谁也管不着。我噗地就笑了,心说你这英雄未免逞得太晚了些,像是挨了打,打人的人都没影儿了,你才说我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我什么也没说,重新按亮手机。 餐厅的生意出奇的好,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始终没有空位。孔昊饿出了脾气,抱怨地:“哪如在家里吃好?” 我不是抢白,是真心问他:“家里?你家还是我家?” 孔昊只好硬着头皮,割肉似的:“别管什么团不团购了,贵点儿就贵点儿吧,走,我请。” “改天吧。”我收好手机,率先走掉了。 连好聚好散的福气都没有,我饿得血糖骤降,情绪悲怆,说不清道不明我和孔昊到底是触怒了哪路天神。 我头一次对庄盛化被动为主动:“我的……盛哥啊,那个……我有一事相求。” 庄盛围着我左三圈右三圈地打量:“沁啊,这是你吗?这真是你吗?” “我是……”我装神弄鬼地,“披了毕心沁皮的……丁小娇!” 庄盛当真吓了一哆嗦,蹦到了三米开外,还双手抱胸。 一切将如你愿(2) 我言归正传:“说真的,冒充一次我男朋友吧。[]我妈……要来北京,要见孔昊。” 庄盛清了清嗓子,摆谱:“切,你当我是披了盛哥皮的孔大翻译啊?” 我悲从中来:“本来没想找你帮忙的,本来是要找孔大翻译本尊的,想着朋友总还可以当一当,演场戏费不了他几把力气。可是……我怕戏里戏外的,再又生什么风波,算了。你给我句痛快话,冒充七天,行还是不行?” 庄盛向我蹭过来:“说‘冒充’多生分啊,咱们只当是切磋切磋,我的沁,请多指教啊。”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揪住庄盛的小辫儿:“你马上给我去理发,我妈说梳小辫儿的男的都是盲流。” 就这样,庄盛即刻诚惶诚恐地出发去改善形象。他发丝凌乱地和我走出办公室,明目张胆地对我含情脉脉,然后四下一张望,这才知道丁小娇根本不在场,一问才知道人家早把这摊生意当做自家的生意,顶风冒雨地主动去发小广告去了。庄盛拉我做戏的诡计落了空。这厮,从不吃亏,被我利用的同时,要是不反过来利用我一把,就活不下去了。 单喜喜既模场得意后,又涉足了生意场。她拉着我四处找店面,为她的美足会所选址。(.好看的小说)我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可最后她说:“钱全由周森来出,我光出力还偷懒不成?” 今天的单喜喜,假发虽还是那顶假发,但却规矩地挽了个发髻,身着宝蓝色的丝质衬衫和白色西装裤,好不女强人。我被对比得老态龙钟似的,老得连耳朵都退化了,光是那一句“钱全由周森来出”,像回声似的拼命重复,虽模糊,却绵绵不绝。 “你说,‘森喜美足会所’和‘喜森美足会所’,哪个好?”单喜喜一样还是捧着她的备忘录,之前是记载她劈腿的错综复杂,这会儿却是罗列她生意上的步步为营。 “这你还是去和‘森’商量吧。”我节节败退。 单喜喜努努嘴:“他说都好,只要我喜欢就好。” 我兵败如山倒,看了看表,谎称有十万火急的急事,匆匆遁走了。 庄盛焕然一新,平头一颗,干净利落。我挣扎着关掉了耳边的回声,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剪了?你真的剪了?你不是说你的小辫儿比命根子还命根子吗?” 庄盛像变戏法似的,从裤兜中又掏出一副金边眼镜,一戴:“不知毕伯母会不会中意小生这副外形呢?” 我真心感动,啪啪地鼓掌:“孺子可教。” 庄盛对我勾勾食指:“沁,过来,近点儿说话。” 我勉强凑过去,哪知庄盛一抬手,呼啦一下将一脑袋的平头撕了下来。我吓得连白眼都翻了,笃定了他下一步是褪下人皮面具,现出禽兽原形,而我即将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我再一定睛,才发现庄盛还是庄盛,只不过油乎乎的长发贴着头皮,被覆盖在一张发网下。 “假……假发?”我破了音。 “这玩意儿也忒他妈难戴了,还不透气。”庄盛的小生外形,弹指间灰飞烟灭。 我再凑近庄盛,对着他的眼镜直戳他的眼睛:“没镜片?庄盛,你可真够有诚意的。” 一切将如你愿(3)(努力加更……) 贾小姐大喜日子的前一日,井井有条,但庄盛心里就是莫名的没底,只好拿我开刀,咆哮道:“搞笑啊?到今天连新娘新郎的面儿都没见过?”庄盛的没底倒也不无道理。 “你没见过我见过,再正常不过的夫妻,女的贤良,男的敦厚。”我作保道。 西什库教堂,贾小姐一袭婚纱美极了,珍珠白,蕾丝袖,齐地的裙裾,绝不拖沓,正所谓人靠衣装,我几乎认不出她,可哪知,庄盛却认出来了,他本来正埋在人群中梗着脖子玩儿ipad,一抬头,便像照相似的咔嚓定了相。 “不至于吧?”我不解。这贾小姐绝非国色天香,而庄盛更是阅尽环肥燕瘦。[] 而后,随着贾小姐踩着曼妙的步伐自远而近,一个湿润的名字从庄盛积满口水的口腔中咕哝出来:晓芳。 神父已念念有词,庄盛这才缓过神来,对我爆出青筋:“毕心沁,你白长这么张性感红唇吗?连个名字都问不清楚吗?她叫朱晓芳,去你‘妈的贾小姐!” 这是庄盛唯一一次对我不敬,不再叫我“我的沁”。我簌簌发抖:“她……她说她叫贾茗啊……” 顿时我头痛欲裂:贾茗?假名是也。 庄盛和朱晓芳正看反看也不像兄弟姐妹,所以他们也就只剩下情啊爱啊的这一种可能了。[.超多好看小说]庄盛语无伦次:“朱晓芳啊朱晓芳,十年了,你不腻我都腻了。”然后庄盛肚脐眼儿似的双眼皮一眨一眨的,就泛出泪光了。 神父依例询问,在座的诸位,有没有反对朱晓芳和某某某的结合的。我鬼使神差地拱了庄盛一肘子,庄盛则像在天寒地冻中小便似的打了一个剧烈的冷颤,然而,抢亲的戏码到底也没有上演,冷颤过后,庄盛若无其事地退了场,并捎带着剥夺了我的清闲:“门口合影的架子到没到位啊?唉?沁啊,今儿我这发型行吗?法克!都是叫那平头压的,要不要再补两把发胶啊?” 朱晓芳和庄盛的第一次对决,一直拖延到了合影之时,而那时,她已板上钉钉是他人之妇了。 全体来宾列队站好,朱晓芳挽着丈夫的手臂站在中间,招呼角落里的庄盛:“你也来一起拍吧。”场面持续喜庆,毫无停顿,朱晓芳没有对庄盛指名道姓,亲朋好友中也鲜有人注意。庄盛被施了魔法似的从命,于是,在这座哥特式的西什库教堂前,在朱晓芳人头攒动的大合影中,庄盛格格不入地,笔直地占据了一个还算正中的位置,顶着一头梆硬的发胶,双目空洞。 单喜喜仍不知疲惫地向我的手机中输送照片,各种店面,大小新旧,朝南向北,临街入院,应有尽有。手机一响,我就像被针扎了似的惊跳。终于我到了极限,在收到了一组恢弘大气的照片后,致电单喜喜:“就这儿了,面积大,路段繁华,更是地处十字路口,四面八方,财源广进。别再挑了,小心挑花了眼。” 单喜喜罕有的犹豫:“谁还看不出个好来?可价钱是更好看,十二万一个月,我肝儿直颤啊。” 我莫名地兴奋:“反正‘森’有的是钱,再说了,投入大,收益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挂了电话,我痛快地呼出一口恶气,即便远不能让周森倾家荡产,伤伤他的皮毛也是好的。 一切将如你愿(4) 我随同庄盛先行向酒席之地出发,我们中国人就是这样,去他的什么东南西北式,酒席永远是压轴的。庄盛将车交给我开,自己则横躺在后排座椅上,触电似的四肢舞动。舞完了,便开始不打自招。故事平淡而极具时代感,那时的朱晓芳嫌贫爱富,于是那时的庄盛被取而代之。最后庄盛失控地爆发了一脚飞踹:“如今老子我处处留情,那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后遗症!” 而庄盛这一脚,正好踹在我驾驶座的座背后,导致我的头颈狼狈地向前一扑。我急刹了车,甩过头:“谁还没段真情换假意的惨痛经历了?再给我这儿叽歪,老娘不干了!” 庄盛认了怂,坐直身如常发嗲:“沁啊,还是你能治我。” 酒席之前,朱晓芳在化妆间里客客气气地叫我请庄盛过来,话说得滴水不漏,说要对对词。我在化妆间门口把守着他们干柴烈火的二人世界,将两位伴娘团的姐妹挡在了门外。然而其一语出惊人:“对了,你们那司仪,是不是叫庄小强的?” “庄小强?”我一字一顿,“你是说,姓庄,名小强?” 其二点点头:“对,就是蟑螂小强的小强。(.)” 我笑也笑不得,问也问不得,只能仗义地打掩护:“恐怕……你们认错人了。” 二人窃窃私语地走开了。一个说太像了啊,你看那身段,你再看那长相,说不定是改了名字。另一个说,什么啊,那中等身段中等长相的,不满大街都是?一个又说,也对,小强是多蔫了吧唧一孩子,可干不了这么油腔滑调的工作。 庄盛从化妆间出来后,脱胎换骨似的挺拔,就连发胶下的小辫儿都出奇的有型。而后,他的主持是字斟句酌,感情真挚,博得赞赏无数。众人推杯换盏,庄盛功成身退,跌跌撞撞向我扑来:“我的沁啊,快带我走,给我疗伤。” 我一个闪身:“小强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庄盛一猫腰,向墙角缩去:“靠,有人认出我来了?” “险些,不过我用小强哥你的小辫儿发誓,你自打出了娘胎,就叫盛哥。”我再看了看那二位正热衷于和伴郎配成双的伴娘,“显然,她们相信了此庄非彼庄了。” 这一夜,庄盛拉着我夜游车河,我想着同是天涯沦落人,便答应了。哪成想,人老人家总结陈词,说今日和朱晓芳合法化的男人,正是旧时取代了他的成功人士,但后来他没落至今,也不过是个月月领薪水的平凡人了。化妆间里,朱晓芳对庄盛剖白:“我爱的是他的人,从来不是他的钱。” 解铃还须系铃人,被解开了庄小强又恢复了德性:“我就说嘛,他一脸的穷酸相啊哈哈哈!” 机场,我频频整理着庄盛的平头:“我说你就不能买个质量好点儿的吗?” 庄盛有理:“质量好的贵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你给我报销啊。单喜喜那顶,两千多呢。” 一切将如你愿(5) 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和单喜喜……还挺投脾气的?” 庄盛:“你不知道我俩早都互粉儿了啊?这假发的点子,就是她给我出的。” 我有些怔怔然。庄盛则胳膊一搭我的肩膀:“哟哟哟,吃醋了不是?沁啊,她们任谁谁都不过是我繁星点点,你不一样,你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不等庄盛说完,我就揪着他的胳膊给了他个过肩摔的架势,这样一来,他的平头又歪到二里地外了,我一时间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庄盛人模狗样地再次整理假发,却突然对着我背后热情地挥了挥手。 我又给了他一记勾拳:“骗谁呢?小儿科。” 可庄盛掐着我的双臂,将我调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我就看见了周森。在涌动的人潮中,他是唯一一个驻足的,最稀松平常的t恤牛仔裤,却夺目极了。我深呼吸后又转回了本来的方向,对庄盛下令:“装没看见好了,反正也不是太熟。” 庄盛抻长了脖子张望,一副八婆的样子:“他好像和你不谋而合诶。” “什么意思?”我忍住不去回头。 庄盛用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个走路的动作,意思是,周森走了。 “心沁……”我妈的呼唤来得再及时不过了。我匆匆挽上庄盛的手臂,笑盈盈地回过身。(.) 她似乎胖了些,看上去并没有长途跋涉的疲惫。我上前接过她的行李包,碰到她的手,凉丝丝的,便赶紧攥在自己的手里捂着:“飞机上冷气太足了吧?多穿点儿多好。” 我妈笑了笑,我便投入了她的怀抱。 “阿姨,”庄盛从我的手里再接过行李包,“我们沁的肌肤胜雪,就是遗传您的吧?” 我对庄盛使眼色,让他适可而止:“妈,这是庄盛,我……男朋友。” “换了?”我妈悄悄将我隔开些距离,缓缓打量着庄盛。 “嗯,换了。”我一左一右拖上二人,高亢道:“走,回家!” 庄盛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我耳语:“换了?就一句换了就完了?没我事儿了?那你何苦找我啊?张三李四谁不行啊?杀鸡用什么宰牛刀啊?” 我咬牙切齿地:“闭嘴,亲热点儿会不会?过了这个村你可再没这个店了。” 我再兼顾上我妈:“妈,咱们先回家歇歇,晚上我们请你外面吃香喝辣,位子庄盛都订好了,然后咱们去听牡丹亭,最贵的位子,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一场听觉盛宴……” 我的话到此为止,因为周森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本来一路埋着头,可光看鞋子我也知道那是周森,或者说根本什么也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周森。我企图拖着庄盛和我妈从左边或右边绕开他,无奈那二人总是唱反调,这个往左了,那个往右,这个往右了,那个又往左,于是我们三人摇摇晃晃得好不滑稽,末了也还是立在周森面前。 我有些难堪:“你跟踪我?你还真是大把的钱没处花,找人跟踪我?” 庄盛插话:“哟,这不是宾……” 可就在这时,干练的许诺从天而降:“周先生,车到了。” 是,车到了,而我的世界末日也到了。周森的手边分明有行李箱,他分明是从某地刚刚抵京,他说过,自以为是是我最要不得的毛病,可我却一犯再犯。 一切将如你愿(6)(努力加更……) 走上了绝境,在周森开口之前,我只好再先下手为强:“和单喜喜的生意,你别光出钱不出力的。(.无弹窗广告)她哪做过什么生意?你可以不在乎钱,但也没道理非让她绕弯子体会失败是成功之母吧,你们齐心协力,一举成功不是更好?” 庄盛又半截插话:“单喜喜?他和单喜喜还……?” “你对我们的事倒是了如指掌。”周森不愠不火地。 我突然无力,一语双关:“她是我最好的姐妹。” “那我呢?”周森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问我。 我妈将她的手从我的手里撤了出去,我慌忙再攥回来:“妈,我们走。(.好看的小说)” 周森仍不让出去路,且还在我不知不觉中将我的“亲密爱人”庄盛从我身边隔了开,他又问了一遍:“我问……那我算什么?” 庄盛一样是后知后觉,削尖了脑袋又重新钻回我身边,五体投地地:“您?您当然算高帅富啊……” 我妈的力道越来越大,又一次挣开了我。 我急了,用两只手臂紧紧圈住她,对周森:“你不过是个有钱人,习惯用钱解决问题。你也不过是我最好姐妹的男朋友,一开始是你招惹了她,所以你必须善始善终,你们有你们相处的方式,情也好,钱也罢,专情也好,博爱也罢,我不想搅这滩浑水,我不想我也搅不起。” 隔着玻璃门,我看到机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催促周森的车离开了,周森也看到了。他的目光从没有离开我,却交代着许诺:“是开罚单还是拖走,随他们便,反正,我有大把的钱。毕心沁,你这是在明确拒绝我吗?” 我妈挣脱得越来越厉害,力大无穷似的,我几乎控制不住了。庄盛光说不练:“不是……我说这是哪跟哪啊?不是……咱有话好好说啊,沁啊?” 我别无他法,只好给了周森明确的答案:“是。” 周森的眉头意外地蹙了一下,然而接下来便换做我更加意外。周森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了身段,对我无比谦卑:“如果我承认,用钱解决问题是我太自大了,如果我坚持,我并不是你认为的将感情当儿戏,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我妈在我的怀抱中停止了动作,静默着。我机械地搓着她的手臂,可她还是凉森森的。而我早已大汗涟涟了,连额角的头发都粘答答的,我顾不得庄盛,揽着她便走:“妈,明天我带您去欢乐谷好不好?这几天正好有滑稽表演,说是可逗了呢……” 我回过头,催促庄盛。 周森站在原地,还在等我的答案,像是等不到就会一直等下去,直到化作化石。我为了让他解脱,只好决绝地:“一样,我坚持我的答案。” 周森这次不再委曲求全,他迈开步伐,一下子就越过了我。在和我交错的那一刹那,他留给我一句话:“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许诺作为最合格的助理,尾随着周森,也将我视作了无物。机场的冷气像出了故障一样咆哮,先是刺骨的冷风,后是卷起漫天的风雪,让我的视野模糊一片。 等我再打起精神,庄盛正在我的鼻子尖前招魂似的:“沁?沁啊?该不会是我……打败了高帅富吧?我……你太叫我感动了。唉?沁!阿姨怎么自个儿走了啊?阿姨!” 自作孽的不可活(1) 我憋足力气推了一把庄盛:“快追上她,她……身体不好。” 庄盛倒是好使唤的,即刻追了上去:“阿姨?等会儿阿姨!不是……就您这飞毛腿的还身体不好呢?妈呀,妇女界的博尔特啊……” 我苦笑连连,也奋力追了上去。 庄盛不遗余力地演足了戏,末了却也没有福气吃香喝辣。动筷子之前,他被丁小娇一通电话招了走。我抢白他,说行啊,随传随到了。庄盛却说:“连人高帅富都不拿感情当儿戏,我也就别得瑟了。” “拉倒,人朱晓芳用心良苦,你当然得洗心革面了。”我戳穿庄盛。 丁小娇倒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敢传召庄盛的,她因公负伤了。连日来,丁小娇一人独挡了“合璧”的外宣工作,在某大型超市门口分发小广告。超市门口不乏无照商贩,其中一个卖冒牌久久鸭的和一个卖冒牌老北京布鞋的和丁小娇最为相熟。怪也怪我和庄盛,愈加的亲密无间将丁小娇刺激得内分泌失常,于是给那二人分别起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外号,一个叫“鸭”,一个叫“卖破鞋的”,几番玩笑开下来,那二人倒是怜香惜玉,可却互相叫骂了起来,愈演愈烈,导致城管执法人员不得不出面。场面大乱,无照商法四处逃窜,收入全无。 有明白人揪出丁小娇是红颜祸水,趁乱用超市的手推车偷袭了她的杨柳腰。她也算因祸得福,至少庄盛为此掉下了两滴感动的鳄鱼泪。 我将我妈的盘子里堆满了佳肴,喋喋不休:“妈,庄盛可是北京头一号司仪,他数二别人不敢数一的。还有‘合璧’,之前的老板是下血本扩大了店面,不过如今庄盛当了老板,他正考虑还是把店面削减了好,他的意思是节省开支加大媒体营销,您说呢?行不行得通?” “我不懂这些。”我妈始终垂着头,好在今天的菜色还对她的胃口,她吃了不少。 我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滋润疼痛的喉咙,撒娇道:“那感情的事儿您总归懂吧?姜可是老的辣,请不吝赐教。” 我妈稍作犹豫,还是夹了菜慢慢咀嚼着。 “妈,孔昊快订婚了。”我只好自说自话,“哎,真是世事无常呢,想当年,他随团出访,我受不了相思之苦,索性一个人到了云南,在中缅边境等他,边境那地方治安不敢恭维,我被人抢了个底儿掉,可一想到他就在不远处,就心安。访问结束后,他第一时间来和我会和,他说只有我能让他那么无组织无纪律。呵呵,那时候真的想白头偕老呢,结果……说散就散了呢。” 我将头倚在我妈的肩头:“可是妈,后面的会更好是不是?” 周森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可惜通通是背影,在雁栖湖垂钓时,他抛竿的姿态那样行云流水,在他工厂所处的小镇,他运筹帷幄,却又那样平易近人,那日在皇城根公园,他对我不再忍让,扬长而去的背影像巨大的黑洞般几乎吞噬了我,而今天,他不再依依不舍,他对我说,一切都会如我所愿。我突然就心急如焚了,怎么偏偏都是背影,想再见一面他的眉眼都见不到了似的。 我摇晃着我妈的手臂,却始终是在唱一出独角戏,她默默地吃着,是这人声鼎沸的广式酒楼中唯一沉默的一个。我伏在她的背后,痛痛快快地流了好一阵子的眼泪。 自作孽的不可活(2) 皇城根公园的婚礼,吸引了电视台的记者前来报道,两台摄像机,一支麦克风,外加一位虽叫不上名字,但却似曾相识的女记者,已足以吸引游人围观,将一场喜庆的婚礼烘托到了普天同庆的高度。(.无弹窗广告) 状元服下的宁先生红光满面,而棕发碧眼的新娘在凤冠霞帔中则满眼皆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咋呼劲儿。宁先生的雄性性征极度膨胀,得意得就像是西方文明匍匐在了他这中国男人的长衫之下。 庄盛对这场婚礼的重视程度,不亚于他的“处男秀”,就连八名轿夫都是由他亲自挑选,个个底盘稳健,面如古人,抬轿的律动气势如虹。然而,我却让他的这种种周到化作了多此一举。宁先生翻了供:“长期合作一事,牵扯的部门太多,旅游局,文化部,环境保护部等等等等,恐怕短时间之内……” 这是周森的第一步,我说过,不要他帮我,不要他用钱来解决我的问题,他让我如了愿。 庄盛炸了毛,抓耳挠腮地检讨自己在哪个环节掉了链子,我只好上前给他更是给我自己打气:“还有机会的。” 庄盛一向公事公办:“幸好你不是和我说命里有时终须有,没有也莫强求,不然我扣你一个月薪水。” 我站在庄盛一侧做英语翻译,他每说一句中文,我便要翻一句英语。抑制不住地胸闷,让我频频失神,但凡庄盛一临场发挥,我便舌头打结。 下了台,庄盛训我:“沁啊,怪不得孔大翻译鄙视你,你这……二把刀啊。” 我振作:“他孔昊是给什么人做翻译?人领导人有多牛掰,他就沾着光有多牛掰。所以拜托,不争气的人是你。” 庄盛倒也不急,佯装往手心上吐了两口口水,就往头上抹:“差也差不了多少了。人领导人不就是上个电视吗?一会儿瞧我的。” 庄盛用嘴朝女记者努了努:“喏,miss刑说一会儿专访我。” 原来她姓刑,我从人群中轻而易举地找到她,她正在和宁先生寒暄,举手投足好不大方,有致的刘海儿下,有一双干练精明的眼睛,像极了一个人,周森。我才这么心惊着,庄盛就说了,这回又得多谢你的宾哥哥了,miss刑和他好像有些交情,maybe这回的专访,是卖他的面子。 我一口否定:“不,不会的。” 周森是言出必行的,他说不会再帮我,便不会再帮我。但他的“势力”范围是不是真的太大了些,让我像刁猴翻不出他如来的五指山。 我暗中靠近miss刑,有股子想窥探的冲动,哪想还没沾着边儿,她就招呼着摄影师向庄盛奔赴去。我则被宁先生绊住了,他说:“毕小姐?你和刑海澜见过的吧?周总多年的红颜知己了,呵呵。” “第一次见,我和周总……不过是朋友的朋友。”我心头的什么位置,豁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丝丝拉拉地疼。 “他呀,是不太善于交际的。”宁先生对我失去了昔日的热络,点点头就事论事。 自作孽的不可活(3) 我忍不住打探:“你……了解他?” 新出炉的宁太太来得正好,就婚礼所在地的一锤定音对我千恩万谢,于是宁先生也不好太薄我的面子,小心翼翼地对我和盘托出:“你别看我尊称他一声周总,看不出我们是大学同学吧?认识十几年了。两年前,我险些一失足千古恨,你……明白的吧?受贿。是他劝阻了我。恰巧那之后政府大力加强廉政建设,很多事很多人曝了光,所以我对他不可能没有感激之情。” 我轻声呵了一声,太意外了。自以为是的我只猜对了一半,行贿受贿在官场上司空见惯,可我却猜错了至关重要的另一半,花钱去叫鬼推磨的并非周森,是我,哗啦一声泼了他这一身污水。 宁先生还在说,说目前皇城根公园销量位居榜首的中国红纺织纪念品,也正是由周森的“安家家纺”生产,云云。 今日的酒席更像是旧时的流水席,不光后厨是就地临时搭建,六十桌的圆桌也全部露天,这架势美坏了宁太太,说此情此景只在电影中见过。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片子。 我依旧身着红衫黑裙,在后厨监工。大厨尤其有两把刷子,说是在狮子头里加入了适量芝士,深受西方人青睐。(.)这时一只毛手从我后方搭上了我的肩头,随之一句地道的英语伴随着叫人作呕的酒气:“翻译小姐颇有几分姿色啊。” 在场的人全都是拿人手短,所以不敢对贵宾造次,只好都埋头各做各事。我也不过是个临危即乱的弱女子,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哪知那贵宾锲而不舍,蹚过锅碗瓢盆势必要揩我一把油水似的。就在我几乎撞进死角时,毛手的主人应声倒地,嚎叫声不亚于杀猪宰羊。 我以为我回过头,一定会看见周森。他不止一次的问过我,毕心沁,需不需要我救你?那日在泰院,孔昊和李真出双入对,是他挽救了我的骨气。被孔妈妈三言两语逐出家门,无家可归的那夜,也是他将我带离了伤心之地。更有,在孔昊失控地狠狠掌掴我之后,更是他代我以牙还牙,加倍奉还。所以如果说我需要有人出手相救,那么,一定是他。 然而,我回过头,看见的却是庄盛。他由远而近地奔过来,两条罗圈腿划出婀娜的弧度,他一手抱着一颗滚圆的茄子,而击倒毛手的主人的,则是一颗更大的紫甘蓝。 庄盛将我护住:“我的沁哟,英语二把刀不要紧,学学女子防狼术是当务之急啊。” 我苦笑:“不是还有你吗?” 宁先生夫妇羞臊极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这位宁太太的某uncle灭了迹。宁太太的中文词不达意,对我连连致歉后,连“恩将仇报”这样严重的辞藻都用了上。 我向庄盛请假,说身心俱疲,丁小娇不才是区区工伤吗,我因公殉职也说不定。庄盛忙不迭准了我的假。 ----------大假之前还有木有人安心看文呢?---------- 自作孽的不可活(4) 我连便装都没力气换,继续红衫黑裙,就向停车场走去,却和刑海澜打了个照面。当时她正在一边补妆,一边讲电话,电话侧夹在颈窝里,都笑得前仰后合了也没掉下来。我们大概相当于她在明处我在暗,所以她大方地对我点了点头,捂着话筒对我说:“改天还得去你们公司补几个镜头,seeyoter。” 相较之下,我小家子气地匆匆溜上了车,啪的关上车门只当回了巢,可着劲儿地自欺欺人。工作上是进是退,全凭我一己之力,未知的豺狼虎豹,全放马过来,我虽没钱没势,可有的是清高和胆识,至于有钱有势的,尽管去为所欲为,左拥右抱。如愿了,真的如愿了。我掰了掰后视镜,对准自己,一攥拳,滑稽地高喊了一声“yes”,而光这一声,我就破了音,此后漫长的数日,喉咙都火烧火燎似的疼痛。 单喜喜和周森的美足会所大名敲定:喜爱美足会所。对此,单喜喜是这么解释的:“‘森’就是我的爱,我的爱就是‘森’,所以喜森和喜爱不就是一码事吗?‘喜爱’还更朗朗上口些,你说是不是?” “喜爱”马不停蹄地进入了装潢阶段,队伍也是周森的队伍,之前负责“安家家纺”的装潢。(.)李队长对着单喜喜,二话不说叫了一声“大嫂”,不用问,他的“大哥”除了森哥别无他选。 我实话实说说我嗓子痛,又要遁走。单喜喜和我并排离开:“阿姨她还是老样子?” 我沙哑地:“带她去欢乐谷看了一次滑稽表演,别人看小丑,我看她,一共笑了四次,我知足了。” 单喜喜熊抱我:“改天我去看她。” “你不用坐镇吗?不怕他们以次充好?”我好奇单喜喜就这么大喇喇地一走了之。 “除非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单喜喜愈发大气磅礴了,“周森吹口气他们个个伤筋动骨。” 我多一句也不敢再说,因为像是说什么,最后都会说到周森头上。我只好单方面地以为单喜喜被她的广告拍摄牵扯了精力,可后来我才知道,单喜喜的露脸广告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岔子,而她正在殚心竭虑的,远远比广告来得有意义。 丁小娇仍在痛并快乐着地享受着工伤,庄盛的咒骂声时不时爆发,电话那端的她不是要喝热气腾腾的大骨汤,以形补形,就是要规划你加我等于我们的美好未来。殊不知,上镜过后的“合璧”好的坏的掺着来,庄盛从最初的红光满面,应付到了今日的印堂发黑。 刑海澜如期来到“合璧”,计划补上几个镜头,以备后续报道。她到时,“合璧”正千钧一发。 庄老板雷厉风行,将前任老板扩充的门面又吐了出去,他说钱要花在刀刃上,而门面无疑是刀背儿。可就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样,由大变小没也那么容易,员工突然间摩肩接踵,办公物品堆积如山,脚下才被鼠标绊倒,头顶又有键盘砸下。 ----------节日嗨皮啊同志们!收藏一个呗!---------- 自作孽的不可活(5) 慕名而来的咨询者,不乏“肤浅”之辈,见了此情此景,便心想“合璧”不过是砸了银子吹得神乎其神,大有欺骗消费者之嫌。而今天的这位更是欺人太甚:“你们这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啊。”此言一出,其余的咨询者也纷纷面露难色。 我把披头散发的庄盛挡在身后,挺身而出:“我们当然愿意花大钱租大地方,可古人云,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说到底,花了大钱,给我们租了大地方的金主,也还是你们消费者,只要你们愿意掏腰包,我们立马把整条街都吞下。” “少忽悠人了,要我说,你们这是空手套白狼。”她显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我只好碰碰运气:“这位小姐,会不会是同行?面熟。” 刑海澜就是在这个时候登场的:“这位不是‘良缘’的人吗?怎么?大喜吗?肥水要流外人田,便宜‘合璧’了?” 她灰溜溜地飘走了。刑海澜好似是对我,却更是对众人:“‘良缘’找我毛遂自荐过,不过他们的业务不比你们‘合璧’的有专长,所以我拒绝了。做事不行归根结底是因为做人不行,不上道儿。” 刑海澜分秒必争,一边上妆一边和庄盛对词,我看着看着就失了神,一心两用对她来说似乎是小菜一碟,而能者多得是自古不变的真理,所以她理应得到美貌和智慧,这样的女人,周森没有道理放过。我泄气,真的是万变不离其宗,周森无处不在。 宁先生挟着华丽丽的锦旗前来致谢,却一把拉住了刑海澜,严峻地:“你在?正好。周森的事是不是确有其事?” 我的耳朵刺棱一下就竖直了。“周森”二字像是我的关键字,一露头就拉响警报。 刑海澜波澜不惊:“还在调查中……” 他们的谈话刻意回避了众人,倒不是说专门回避我,更像是所谈之事充满玄机。我按捺不住,翻过一摞摞的文件夹直逼答案:“你们刚刚在说周森?他出了什么事?” 刑海澜不解地看了看我,于是我平生第一次理直气壮地承认:“周森也是我的朋友。” “可是……目前无可奉告。”刑海澜对我并没有敌意,她中立得就像是在播报新闻。 我又挤过饮水机,回到电脑前,拿出骇客的架势搜索了“安家家纺”的所有新闻,一场工场大火怵目惊心,倒不是说火势冲天,而是似乎有人故意屏蔽了细节,寥寥数句,全是官腔,毫无内涵,事发原因正在调查中,人员伤亡也正在统计中。换言之,如刑海澜所言:无可奉告。 我从皮包里扒拉出手机,可它这会儿却该死的电力耗尽。座机的线路正在改路,无法使用。某同僚倒是正在讲手机,毕恭毕敬显然在讲公事,可我却顾不了了,一把抢过,挂断,三两步冲到街边,熟练地拨出了周森的号码。 --今天虽然晚了,可到底也没断更哈~节日嗨皮哈,大假第一天,好嗨皮~-- 我并不是贪心的人(1)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 我继而打给单喜喜,直截了当问她有没有周森的消息。单喜喜敏感地:“你找他有事?”我心急:“你先回答我,今天有没有和他见过面?没见过的话有没有通过电话?今天没有的话,昨天有吗?昨天没有的话,前天有吗?” 单喜喜到底也没回答我:“毕心沁,你丫没事儿吧你?”换言之,她说毕心沁,你丫有病吧你。 我挂断了电话。车流人海汹涌澎湃,画面闪烁得好像快镜头,叫人须殊死抵抗才不会被淹没,被迷惑。我仅凭细枝末节就兀自断定了周森正大难临头,于是又平生第一次,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将单喜喜以及仁义道德贫富差距等等的狗屁话抛诸脑后,将周森堂而皇之地赋予了最高优先权。 我几经周折才拨通了“安家家纺”的电话,找到了许诺。她似乎已对我网开一面了,可也仅仅透露出一条讯息:周先生目前不在北京。 等我再回到“合璧”时,宁先生和刑海澜均已告辞。我用投手的动作先归还了某同僚手机,好在他在学生时代是合格的捕手,然后暴动似的闯入了庄盛的办公室:“我要请假。” 庄盛正在酣畅淋漓地挖鼻孔,他触电般地收回手:“又要请假?我的沁啊,咱可正破茧成蝶呢,你请个鸟假啊,不批。” “那我辞职。”我心意已决。 庄盛百炼钢化绕指柔:“不是……沁啊,这是有人挖我墙角?可过河拆桥不是你的style啊。” “周森可能出事了。”我已不吐不快。 “miss刑是说他要事缠身,高帅富哪个不成天要事缠身?”庄盛认为我神经质。 “他的工厂大火,”我双手撑在庄盛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说不定他当时在场,烧得……面目全非。” 庄盛也微微色变了:“去去去,你当‘鬼丈夫’呢?” “我要请假。”我又兜回了原地。 “哦了,你这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你愿意白领薪水我还不愿意白发呢。”庄盛到底还是通情达理,在我开车前,还在嘱咐我小心开车。 我以出差为由,抛下我妈独自驶向河北。她没有一丝不舍半句追问,点了点头便了事了。在关门前的一刹那,我忽喜忽悲。她的情感冷漠症,无休止地让我如履薄冰,但这时,她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可以过得逍遥快活,不会对我牵肠挂肚,也未尝不是好事。 黄昏张开翅膀,将我们通通拢在身下。我在胶着的车流中一次次拨打周森的手机,他的等待音是最原始的,最枯燥的滴滴声,声嘶力竭。到目前为止我并不想哭,可眼眶却持续红着,急了眼似的。京石高速的路牌一律换做了京港澳高速的字样,这让我倍感悲壮,好像要一路寻找周森,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手心不停地冒汗,方向盘都湿滑了。我设想了千百种的可能,失明,毁容,仍在昏迷中,而医生说他是否能苏醒,还是个未知数。我勇敢地去为每一种可能做着心理建设,但却宁死不屈地逃避着底线:我不敢想象再也见不到他,不敢想象,更不能接受。 我并不是贪心的人(2) 高速路旁“安家家纺”的广告牌依旧矗立,那日我饥肠辘辘,买下两枚驴肉火烧的小饭馆也依旧在营业,虽然还是凉锅冷灶的。小镇的道路易于辨认,鲜有岔口拐角,所有建筑都坐落在两旁。 我好似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周森的院落,两扇锈红色的大铁门紧闭,毫无生气。我抡圆了膀子拍门,拍得手掌都肿痛了。隔壁那位叫“小妹”的大婶披了外衣匆匆赶出来,她还认得我。 小妹心慌慌地,说这些天森子没回来过。厂子着火了,火苗窜天,前半夜着的,天亮了才扑灭。在哪?在东边那片。 我摸索着向东边驶去,途径周森的三五处厂房,无一处有火灾后的迹象,但却处处都停了工,没有机器的运作声,也没有工人出入。[.超多好看小说]那时的彻夜劳作,热火朝天,这时却寂静得连虫鸣声都显得聒噪了。 我停了车,紧紧握着方向盘,小镇的夜晚像一口黑郁郁的铁锅扣下来,任何鬼魅都可能近在咫尺似的。而就在这时,一张面孔突然贴上了我的车窗,我抱住头尖叫出声。 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我见过他,是个负责缝纫的工人,叫周森“森哥”。他个子瘦小,和上次见的时候一样,穿着花背心和花短裤。周森说过,他这个细心的男孩子,手工比女人还更细致。我安下心来,才注意到他的后方还趴着那条叫“大福”的狼狗,在他的示意下蓄势待发。 “是你。”男孩子充满戒备。幸好,他也还认得我。 “你是叫阿梁对不对?”虽然忌惮大福,我还是跳下了车。 男孩子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仍不友好:“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周森。你知道他在哪吗?工厂着火了是不是?他受伤了吗?你知道些什么,全都告诉我好不好?” 大福察觉了我的步步紧逼,对着我吠叫了两声。 “你可以给他打电话。”阿梁安抚住大福。 “他不接。”我沮丧极了。 阿梁顿时又恢复了戒备:“他不接就是说他不想见你,你快滚。” 我被逼急了:“他想不想见我是他的事,我想见他是我的事。你帮我给他捎句话,我挖地三尺也找得到他!” “想害森哥,你得先过我这关。”阿梁对着我的脚啐了一口口水,便招呼着大福遁入了夜色。 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追上去:“喂!什么叫想害他?谁害了他吗?喂!” 我一脚踩空,整个人扑在泥土里。 我到底还是找来了大火的厂房跟前,不过,也仅仅是“跟前”而已。四周围严密地圈着隔离带,虽不至于阻人前行,却叫人生畏。黑暗中,焦黑的厂房倒不算骇人,空气中残留的烧焦味,也要用力闻才能闻到。 “有人吗?”我鼓足勇气开口,洪亮,却仍哆哆嗦嗦的。 周森并没有如我期望地从中走出来,又或者是我的期望根本是荒诞的奢望。只有两名身高体壮的男子从厂房后方冒出,手中明晃晃的探照灯在一番搜索过后,牢牢地锁定了我。 “我……我来找人。”我没处躲没处藏地。 “这儿被封锁了,什么人也没有。”男子一口的普通话,不像是本地人。 我并不是贪心的人(3)(努力加更……) 我被探照灯一直护送或是说监视到上了车。(.好看的小说)我无功而返,却不知道能返向何处。我猛地刹了车,抓上手机不抱任何希望地给周森发了一条短信:如果你还没被烧死,就给我出来。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周森的名字就跳跃在了我的手机上。 “你王八蛋。”我破口大骂。 “毕心沁,你在哪?”周森的嗓音和我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在你的工厂附近,别问我哪个厂房,我前前后后到过七八间了,第几字厂房我早分不清了。”我咬着牙重复短信的内容,“我正打算去医院碰碰运气,看看烧伤的病人中有没有一个姓周名森的王八蛋。” “我没有受伤,我好好的。”周森并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我一下子便哽咽了。原来我找了这么久,只是为了找到一个人,告诉我周森好好的,毫发无伤。他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其余的,可忽略不计。我并不是贪心的人。 “毕心沁,我现在说的每句话你都给我记住。你是一个人吗?记不记得高速路收费站那里有一间‘佳园旅馆’?你去那里,报我的名字,他们会给你最好的房间。吃过饭了吗?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就和他们说,上天入地他们也会给你弄来。开车要小心,路边有人拦车也不要停,乡下人虽然纯朴,但也有害群之马。你……哎……”周森的一声叹息,斩断了那叫我如痴如醉的喋喋不休。 “我想见你。”才一下子,我的贪念倾巢而出。 “为什么想见我?现在我还是妄自尊大的有钱人,还是你……朋友的朋友。” 我啪的按了一下喇叭:“至少和我说些什么,遮遮掩掩算什么英雄好汉。” 周森干脆地:“公司有麻烦了,我……有麻烦了,惹上了官司。” 而后,关于这麻烦二字,周森没有细说,我也没有再问。官司,想必是非同小可的,如此藏头藏尾的阵仗,像是一发不可收拾前的酝酿。我自知无法助他一臂之力,再问无用。我收拾起我的贪念,不想给他雪上加霜。 我没有入住“佳园旅馆”,而是连夜返回了北京。不过,在返京之前,我又去了一次周森的院落。 我事先活动了手腕和脚腕,又做了几个蹲起,然后一举徒手翻过了那栋矮砖墙。那日,就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小镇,周森对我俯下头来,将我吻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他高高在上地坐在躺椅上,而我,在狭小的马扎上竭力保持着平衡。然后,我失去了平衡,我们一并摔倒在地,而吻却没有中止片刻。 是的,马扎。我几乎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情景。我看到那只狭小的马扎,依然原封未动的倾倒在地。我的左右两边井井有条地种着玉米和油菜,农具清一色立在墙边,红砖的走道上,是常被打扫过的洁净,只有道边的那只马扎,格格不入地倒在那里,像是……被保护起来的现场。 我并不是贪心的人(4) 我坐上一旁的躺椅,迎着微凉的风,俯视着那似乎还栩栩如生的现场,一动不动了好一阵子。[] 然后我失策了,手脚还麻木着,就鲁莽地翻出了墙,结果狼狈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呦出声的同时,我敏感地捕捉到了外墙的墙角处发出一阵微弱的窸窣声。我像头猎豹似的就扑了过去,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幻觉,我知道是周森在那里。 回到北京,夜色正渐渐褪去。我蹑手蹑脚打开门,我妈却已在整理床被了。我知道她一向早起,但却不知道有这么早。她还没来得及洗漱,发丝乱蓬蓬的,又迎着光,于是不像平日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我叮叮当当地转着钥匙:“一日之计在于晨,油条,煎饼,还是麦当劳?” “都可以的。”我妈用手别了别头发。 “妈,我回来了。”我说了句多余的话。感觉像是奔波了好久,可掐指一算,十根手指都绰绰有余了。 “回来了。”我妈背过光,五官模糊,对我这形色匆匆的“出差”提不起兴趣。让她的话一映衬,我的那句便更显得多余了。 中午,庄盛对我忍无可忍了:“我的沁啊,你这一上午干拨电话不说话,我说你装模作样也得有技术含量好不好?扣你薪水没商量。[]” “单喜喜又不接我电话了。她第一次不接我电话,是因为从你这张狗嘴里吐出了‘宾哥哥’三个字。”我掏出清凉油,厚厚地涂在了太阳穴上。 “不知者不怪,知了以后我可是守口如瓶。”庄盛将我的水杯往我手边推了推,意思是叫我败败火。 “别忘了晚上去我那儿坐坐。”我言归正传。 庄盛也一本正经了:“沁啊,阿姨那毛病,不是……我是说阿姨那病,热闹就管用?我看回回都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厉色:“这么会看,你摆个摊子给人算命好了。” 庄盛委委屈屈地,挤出个受气小媳妇的表情。我缓和:“管不管用的,我也得宁可信其有。你要有时间就当日行一善,没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庄盛抓过我的手,按在他胸前:“沁啊,你真是个好姑娘,要不,咱俩就假戏真做吧。” 我的手上加重了两把力道,严肃地:“好丰满。”随后庄盛的目光肆意地在我胸前扫了扫,便嫌弃地甩开了我的手,若无其事地消失了。 孔昊和李真的订婚礼自然不会交给“合璧”,而任谁谁似乎也没有邀请我出席的理由,所以我理应连它会发生在哪月哪日,都只能仅凭想象。我承认我想象过,不久后的未来时,或者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为过去完成时也说不定。 可单喜喜,却先斩后奏地让它出现在了我的现在进行时。 单喜喜在和我“绝交”了三天之后,穿着一条乌漆抹黑的平口礼裙杀来了“合璧”,二话不说将另一条黑乎乎的礼裙扔在了我的头上,然后命令我:“穿上。” -----还没到十二点,总算没断更,呼呼----- 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1) 我腆着一张灰蒙蒙的面孔由着单喜喜在上面涂红抹绿,一时间不敢动弹。单喜喜倒是连珠炮似的,问我“喜爱”的地毯颜色该是复古还是简约,什么时候该发布招聘启事,伊始阶段该不该赔本打折,广聚人气,万一门可罗雀,不出本年就草草收场又该如何是好。 我伸手挡了挡她的口沫横飞,败下阵来:“我哪里懂这些?” 庄盛瞬移过来,谄媚地:“喜喜小姐,我懂,我懂啊。” 我和单喜喜默契地将庄盛视为透明。单喜喜将镜子举到我面前,我乍一看便马上捂住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可再细看看,倒也别有一番精神抖擞。 我被单喜喜拖上出租车。(.)“摩尔庄园。”单喜喜是对我说,也是对出租车司机说。 我略知一二了。单喜喜和我肩抵肩坐得紧紧的:“那地方你熟的,要不是去参加婚礼,我才懒得多宽多远地去吃那口烤肉。另外你也别侥幸了,要是咱们同学的婚礼,我也不会打扮得乌鸦似的。今天的主角是孔昊。” 我和单喜喜在车上便进行了一番肉搏,而单喜喜率先将百元大钞塞给司机,还说不用找了,于是我们还是如期抵达了目的地。下了车,我拔腿就跑,而单喜喜稳准狠地扯住我背后的丝带,我胆敢再多跑一小步,她就敢让我晚节不保。[.超多好看小说] 我硬的不行来软的:“单喜喜,你何苦揭我疮疤?” 单喜喜从头到脚替我整理仪容,话说得铿锵有力:“我揭的不是你的疮疤,而是他的老底。” 我猫在单喜喜背后入场,在签到处单喜喜从小皮包里摸出两份红包,算作连我的一同奉上。对方拆开一看,其一是脚气膏一支,另一份则是优惠券一沓。我也当场看傻了眼,单喜喜对我得意洋洋:“怎么样?极具个人特色吧?” 场内高朋满座,一支金发碧眼的乐队正在引吭高歌,一旁还有位魔术师正在候场,工作人员忙忙碌碌,说是餐会结束后还有鸡尾酒会。我萎靡:“孔李两家的个人特色,是高级。” 单喜喜不屑:“不过是表面功夫。” 高级如孔昊,西装就像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他驾驭得游刃有余。而李真在银灿灿的晚装里,明月似的,将我和单喜喜衬得像是两朵妖怪作怪前的黑云。我泼单喜喜冷水:“咱们来晚了,他都已经是她的人了。” 单喜喜不可思议:“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带你抢人的吧?不晚,刚刚好,要的就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不,不是煮熟,我要它煮糊。” 王墨是后来者居上,在我和单喜喜与孔昊都到了避嫌的地步,他反倒荣升座上宾,可座上的他郁郁寡欢,夹了一筷子菜有半筷子掉在了衬衣上也浑然不觉。我意外,还当是他夜夜笙歌,人被榨了个干,这时单喜喜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看来她已经走了。” “谁?”今天的我无知得可以。 单喜喜夸张地耸耸肩:“王墨的那个她呗,你没看他一个人来的?他的那个她这会儿八成已经,游玩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上了。” 我恍然大悟:“对,我知道她申请去洛杉矶进修,王墨让孔昊帮她写了封推荐信。可是……你也知道?” 单喜喜同情地看了看我:“被蒙在鼓里的人是你。他孔大翻译何德何能,自命清高就能推荐别人的前程?真正写推荐信的人,根本不是他孔大翻译,而是他未来的岳父,李真的爸爸。” 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2) 这时我正好看到孔李两家的家长和气一团,孔妈妈一件孔雀蓝的旗袍恰到好处,她自有她的节气,对方再大富大贵,她也不会卑躬屈膝,不过那尊重的姿态,已然是我从未看到过的了。(.好看的小说) “原来是高攀。”我喃喃地。 “她爸爸手里掌握的岂止是孔昊的生杀大权?孔昊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单喜喜一口气没捣腾上来,“咳咳,也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部长?” 单喜喜打了个响指:“宾果,前面不带‘副’的。” 魔术师登场,扑棱扑棱地一只接一只地往外放鸽子。我鼻腔里像是有海水淹过来,腥咸腥咸的,用力一吸,又化作鸽子屎的味道。“走吧,或喜新厌旧,或父母包办,或趋炎附势,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gameover。”我从邻桌抽了张纸巾,将大红的口红抹掉。 哪知单喜喜更甚,索性从邻桌抽了张椅子过来:“站上去。好戏才开始呢。” 不等我和她大眼瞪小眼,台上的魔术师换了个把戏,手里捏着两沓毛爷爷没完没了地显摆,然后一股脑儿塞进了嘴里。 “你该不会是等着他变出五百万来,分上一杯羹吧?” 单喜喜嘴角一勾:“金钱诚可贵,真相价更高。” 果然循规蹈矩,魔术师开始从帽子里,衣兜里,裤兜里往外扯钞票,然后大把地扔向人群。可是……钞票却并非红彤彤的毛爷爷,卡片似的,而接到“钞票”的来宾,也失去了仪态万千,翻阅继而窃窃私语。气氛越来越叫人摸不着头脑,只有魔术师站好最后一班岗,扔出了最后一捧,这才谢幕退场。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前排,从地上拾了卡片,交头接耳。单喜喜率先站上椅子,又拉了我上去,用下巴指了指不明所以的团团转的滑稽的孔李两家:“真相就是,孔大翻译的文凭纯属捏造,所以他建立在文凭之上的工作,荣誉,成就,根本就是空中阁楼。毕心沁,他从来就没资格看不起你,他没资格看不起任何人,丫就是一骗子。” 我险些一头栽下椅子,幸好还有单喜喜扶持。我紧紧扒住她的肩膀:“单喜喜,你这仗义的侠女之举我感激不尽,可不带血口喷人的啊。” 单喜喜对着越来越沸腾的的人群吹了一声口哨:“公道自在人心。哼,也不过是群热爱落井下石的衣冠小人。” 所有人都变得融化了似的模糊,只有孔昊是清晰的。他的手中也有了一张充满魔法的“真相”,于是除了清晰,他还变得鲜艳,红色和青色在面孔上交替,高大的身躯抖得像地动山摇,他弓着背四下寻求帮助,可想帮他的人也个个自身难保。我也想帮他来着,销毁铺天盖地的真相,或者给他开道让他逃之夭夭,可单喜喜死命钳着我和我共襄盛举:“yes!完全是我预期的效果。” 这时孔昊看见了我,纵然我和单喜喜凶煞般高高在上,可要在这突发的纷乱中看见谁,没些运气也是不行的。然后孔昊就恢复了挺拔,像是还在意我对他的看法似的。单喜喜还在滔滔不绝:“毕心沁,收买个这个级别的魔术师,也不是小数目呢,可是不用谢了,谁让金钱诚可贵,我们姐妹情深价更高呢。” 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3) 单喜喜的金钱“不”可贵,无疑是因为有着周森这样取之不尽的后盾。我又想到了周森,想到单喜喜因为他这样的后盾而挥金如土来颠倒我和孔昊的恩怨,便觉得造化弄人。 李真第一个站出来,母狮子似的护在孔昊身前,岿然不动:“流言止于智者。”她是孔昊的未婚妻了,保护孔昊的重担她从孔妈妈的肩头挑过。 至于孔妈妈,第一次失了礼教,捶胸顿足:“是谁干的?” 孔昊一直看着我,一丝怀疑的意思也没有,所以也没有一丝怪罪。孔妈妈目光如炬,更像装着两台微型电脑,分析着在场的每一张面孔。孔昊这次是胆大心细,对我一个英姿飒爽的摆手,意思是让我速速逃脱,原来他对我的毫不怀疑,是因为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和单喜喜这两身儿奔丧的打扮,分明和砸场子脱不了干系。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我,不枉费我们当年相爱漫长的一场。 单喜喜还在如痴如醉地起哄架秧子,我最后看了孔昊一眼,眼前突然起了雾,我跳下椅子,效仿单喜喜之前的招式,扯住她裙子的拉链:“下来。” 眼看孔妈妈要看向了我们的方向,孔昊最后一搏,以他的高大完全阻挡住了孔妈妈的目光,保护着我和单喜喜全身而退。 我拖着单喜喜撞翻工作人员,旋出旋转门,蹚过草坪,然后急刹在喷泉前。我抱歉地指了指喷泉另一边的出口:“呵呵,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单喜喜惊魂未定:“万幸,这两点之间没有火坑啊。” “喜爱美足会所”里堆满了沙子水泥,另外还进驻了一盏几千颗琥珀色水晶拼作的水晶吊灯,加上盛装的我和单喜喜,别有一番颓废的美。我抚摸着水晶吊坠,才微微晃神,单喜喜就拎来了啤酒,整整一打,叮叮咣咣的声势浩大。 “周森挑的。”单喜喜漫不经心地。 我的手被吊坠的挂钩划了一下,起了一道白白的皮,艳羡地:“哇,单择出一颗来,镶在戒指上求婚都绰绰有余了吧?” “别装了,毕心沁。”单喜喜豪放地落坐沙子堆,砰一声,利落地用牙齿开了一瓶啤酒。 我倒是镇定,像是有了一种解脱的快感。我坐到单喜喜旁边,也拎出一瓶啤酒,张开牙齿几番较量,却失败了。单喜喜抢过,代我开了瓶,她一语双关:“有些事儿,你天生就做不来的。” 单喜喜几乎一饮而尽:“毕心沁,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没有之一,唯一的,最好的姐妹。咱俩可以盖一条被子,内衣可以随便穿,虽然size不一样吧。你最了解我,我一撅屁股,你就知道我要拉什么屎,我也最懂你,知道你丫表面上受气包似的,骨子里却是驴脾气。咱俩还有个共同之处,就是谁要敢动你我一根汗毛,另一个拼了命也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今天的孔昊,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样的姐妹,不是打着灯笼就找得来的,所以我珍惜,你也得珍惜。所以毕心沁……别动我的男人。” -----假期嗖嗖地到了最后一天,哀怨地求收藏,求冒泡啊----- 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4) 亏我自认为一向行的端做得正,可这会儿却分明没脸面对单喜喜。她所言,句句属实。 而我随后说的话,却更加不要脸似的。我说:“你真的爱他吗?周森,我是说,你真的爱周森吗?” 单喜喜又开了第二瓶,还来和我的碰上一碰:“呵,就算我不爱,光是想想我和他又抱又亲,你不在乎吗?说真的,他的舌头还真霸道呢,胸肌也刚刚好,毕心沁,你受得了我们钻在一个被窝里讨论这个吗?” 我的手一颤,啤酒洒了半瓶,和着沙子泡了裙摆,让我整个人沉甸甸的。“够了。”我说,然后干掉了另外半瓶。 “还有,我说了,有些事儿,你天生就做不来的。我是有自知的人,我知道和英俊多金的男人怎样相安无事,给他什么,要他什么,维持怎样的距离,可你不知道。(.好看的小说)一个自作聪明的孔昊就把你吃光抹净了,换做周森,你会死无全尸的。”单喜喜给我开了第二瓶,倒吸了一口气,像是贝齿也受不了这样频频的折磨了,“你知道他和他的女助理有一腿吗?你知道他有多少个有头有脸的红颜知己吗?你知道每天又有多少像你这样的无名小卒对着他流着口水做白日梦吗?” 我又把酒瓶送到嘴边,却被单喜喜拦住:“等等,先听我说完最后一句。” 我推开单喜喜的手:“我在听。” “就算我不爱他,我也喜爱他,就像这个地方的名字,喜爱。[]”单喜喜前所未有的郑重,“毕心沁,你就认了吧。” “他出事了。”我不吐不快地哽咽。 单喜喜放声嗤笑:“我口说无凭,你还非要再亲自证明看看你和他有多不同世界。他是什么人物?你就算不知道他经手着多大数目的生意,也该知道他不是激进的人,他有多大的本事,就冒多大的风险,冒了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利润。他们这样的人,出了事,正道走不通,还有旁门左道。更何况退一万步说,假如他真的四面八方都是死胡同了,你一介草民,操心又有个屁用?” 我一直不否认单喜喜的头脑,可也没想到,她会胜出我这许多筹来,想必,我是昏了头了。而她却渐渐融入到周森的世界,第一步便学先学会了调查他人,可怜的孔昊,便是她调查王墨的意外收获。 “该说的我都说了,到你了。”单喜喜这说一不二的性子,不容我说考虑看看。 而我也的确不用考虑了:“要不是他出了事,这些……根本不用你说的。” 随后,单喜喜幼稚地将啤酒泼向了我,而我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笑闹间,我暂时忘记了周森,忘记了他和单喜喜的亲密,忘记了他的女助理许诺和有头有脸的女记者刑海澜,也忘记了他工厂的大火和杀机暗藏的官司。如单喜喜所言,忘记才是我的光明大道。 至于单喜喜,却是说一套做一套。当她狂欢着说王墨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还做不到忘记他。 我酒壮怂人胆,补充说,是啊,人姑娘不但享用了他十八般技巧外加大战十八回合的体力,千斤重的推荐信还顺便到手,成功投奔了资本主义。他呢,落得油尽灯枯。 单喜喜咂摸出点儿滋味来:“你干脆说他精尽人亡。” 我又补充说,爱人爱得再久,也变不成亲人,究其本质你是一女人,他是一男人,你有权利精神至上,可也有义务配合他雄风勃发。 单喜喜又咂摸出点儿滋味来,伏在我的肩头,嚎啕道:“我就是觉得抱着睡就挺好的,光抱着睡就不行吗?脱光了就得做吗?你们这群流氓。” 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5) 庄盛到底还是和丁小娇say拜拜了,用他的话说,俩人不在一台阶上,一个弯腰,一个踮脚,不是长久之计。我说当初你潜规则她的时候,怎么不嫌腰疼呢? 庄盛这时正紧紧握着我的手,于是话怎么说怎么像个改过自新的丈夫:“谁还没个年少孟浪的时候?再说了,我一向胸怀无私,早放她一天自由,她也好早一天寻找第二春。” 有如此高尚的男伴把臂同游,我实在是三生有幸。我追上我妈,用另一只手臂挽上她,四下望了望:“来得早了,早说也要到十月底红叶才会褪绿染红。” 游人并不拥挤,可我妈还是局促:“要不,回去吧。(.)”说完,她匆匆忙忙就要向山下走去。 “扶住她。”我在陡峭的台阶上一个重心不稳,只好指挥庄盛。 庄盛倒是底盘扎实,一把捞住我妈的另一只手臂,于是我们三人在这半山腰间手拉手地围作了一个圆圈。庄盛一扭腰,露了露背后几乎和他齐头高的背包:“阿姨,不急啊,怎么咱也得把这野餐野完了再下山,装包里真不如装胃里。再说了,沁亲手做的三明治和紫菜包饭,本来就不怎么像样儿,真再也禁不得颠簸了啊。[.超多好看小说]” 只有短暂的一瞬间,我妈僵硬的表情松懈了一下,可就那一下,我也捕捉到了。 庄盛这时正站在高我一级的台阶上,于是两条短腿也不显得那么短了,虽然罗圈的弧度还是那么圆润。他的两只手强有力地扶着我和我妈,于是粗壮的十指倒也散发着雄性的魅力。 庄盛的眼镜没有镜片,于是他直直地就和我干柴烈火上了,一句“我的沁啊”荡气回肠地就要迸发出来。我速速找了地方铺开野餐垫,算是泼上他一盆冷水。 直到庄盛最后一个打出饱嗝来,我妈才再一次提议回去。我心满意足了。 庄盛俨然模范妇男,积极地收拾着餐盒果皮,还扭捏地佯装不小心碰了碰我的手。我一掌拍开他,对他耳语道:“你低估我的年纪了。”庄盛死乞白赖,从头到脚的关节都在扭:“为什么啊沁?千载难逢你我都空窗啊。” “站好了。”我呵斥庄盛,随后才苦口婆心,“你是不是空窗我说不好,可我不是,我心里……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庄盛站得笔直笔直的:“沁啊,你心里都是浮云,真能溢出来就好了。” 阳光突然就灼得人神志不清,眨眼间眼前的山色就和昔日雁栖湖湖畔的层峦叠嶂混为一谈,都怪这混帐该死的红叶,拖拖拉拉,还绿得和我脑海中的青山一般模样。周森,泰然的周森,精明的周森,多金的周森,怎么会缺了女伴?而我又怎么会自投罗网?什么报恩的金色的鲤鱼精,上钩的分明是我,从他不费吹灰之力抛出的第一杆开始。 下山的途中,我妈照旧是冲锋陷阵般的冲在第一个,但极偶尔的时候,也会停下来看看风景了。 庄盛体力不支,呼哧带喘,每一步都颤颤巍巍,我只好给他当拐杖。 然后他这次是发自肺腑:“真能有个人这么扶持到老,也就不枉此生喽。” 在川流不息的时光中(1) 周森给我打来了电话,不是用那个原本陌生,这会儿我也已倒背如流的号码,而是用他原本的那个。我停在“合璧”前,想都没想就接了。我之前早就有了大把的时间设想,并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毕心沁,有没有看到新闻?”周森像是在和我谈论别人的八卦,他还是泰然的他,如假包换的。 “看到了。”我也还是道行尚浅的我,“全球都在海啸地震,也许世界末日真的会到来!” 周森并没有提及之前的短信和我的失约,而我也没理由主动坦白说其实我并没有失约,其实我是早有预谋,明人做了暗事。(.好看的小说) 我们像久别的朋友似的聊了好一阵子。他说他回北京了,我心说你罗不罗嗦,同样的话何必说第二遍,我又不是不识字。他又说,真不该开着“大宾”回来呢,太招摇了,进了北京便被若干正义之士拦截声讨。我悟性不差,这便是他迟归的原因。 “该不会被砸了鸡蛋吧?”我本想用调侃的调调,不想却有些哽咽。 “呵呵,我可是值得更有分量的。” “你是说……砖头?”我脑海中描绘着磅礴的场面。 “好在‘大宾’的防御力还是过关的。” 周森越这样轻描淡写,我便越无所适从,像是曼妙的芦苇划过心脏,那样轻,所以那样钻心的刺痒。 “毕心沁,我不再躲你了,”周森总结陈词,“我没有什么好躲你的了。” 他躲不过了。对“安家家纺”负责人周森的起诉,已正式成立,第二人民法院已正式受理此案。我问得直接,万一……我是说万一罪名成立的话,你会怎样。周森却答得迂回,他说你知道的。我爆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一直当你是好人。 周森默然良久:“对不起,也许我真的还不够好。” 庄盛披着油光的齐肩长发,着装倒还算正派,大体像个主流的艺术家。他对着镜头信口开河,说一度是多么不得志,亲人反对,爱人抛弃,猫不闻狗不理,好在他的座右铭是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这才否极泰来,创造辉煌。 刑海澜叫停,有一说一:“咱们能不能来段符合时代背景的?别动不动就先被社会抛弃,社会就这么没眼力见儿?” 庄盛一拍大腿:“对头!其实社会是满有眼光的,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其实我是一帆风顺走到今天的,不信你可以问问我们家沁,我崛起的速度丝毫不比勃起慢。” “那您勃起可真不算快。”摄像的工作人员也稍作休整。 刑海澜一个暂停的手势过后,便来和我交谈,可惜我才要歌颂我们庄总的发迹史,她却直愣愣地要谈周森:“周森的事,你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吧?” “或者你还有什么独家内幕?”我腔调中有些挑衅。她是周森的红颜知己,而我什么都不是。 “没有。”刑海澜一贯坦荡荡,“我只有我主观的判断。和他认识五年了,他不是没有起起落落,当然,这次是空前的,可这些天我和他在一起,我相信他还是原来的他,没有变。” 在川流不息的时光中(2)(加更哟……) “那就好,”我不动声色地用双手撑住后方的办公桌,“嗯,那就好……我也相信你的判断……胜过相信我自己的。(.)” 周森对我说的“对不起”还来不及走远,刑海澜便给了我迎头一棒。他说对不起,也许我真的还不够好,然而这样的抱歉却是因为我又一次武断地给他打上了“坏人”的烙印。我是这样首当其冲,代替了那不知是何物的第二人民法院宣了判:周森,你自作孽,不可活,我判你无期徒刑,不得上诉。 而刑海澜,她相信他,因为……这些天她和他在一起。工厂大火,她陪他忍受满目疮痍;质问声四起,起诉立案,她陪他履行程序;是鸡蛋还是砖头,她替他分担一半。我的手指甲咔咔地摩擦着办公桌的边缘,找到了我摇摇欲坠的关键。 整个故事完整连贯了。周森本计划将刑海澜送回家中,再回到家中和我相会。 我自强不息:“您和我们庄总都时间宝贵,咱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此后,庄盛着重吹嘘了未来的发展计划,说“合璧”的第一间分公司年底便会初具雏形,三年内便会进军华北地区各大省市,五年之内,大江南北都将飘扬“合璧”的旗帜。 而我不得不说,刑海澜是个颇有分寸的新闻人。庄盛这好似“解放全中国”的豪言壮语到了播出时,被剪掉了一大半,只余下第一间分公司。至于这分公司的负责人,自然非我莫属,于是我无奈地对着镜头感谢了一番庄总的栽培。 单喜喜还是杳无音讯。我在挖地三尺也一无所获后,毛躁地给王墨打了电话,王墨一急,和盘托出,说她是从什么时候不见了的?我上一回见她是礼拜二晚上,后来就再没见过。 “晚上?你的意思是你们共进了晚餐?” “毕大美女,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晚上’的意思就是做了成年人该做的事儿。” “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分得清主次。 王墨顿了顿:“她从上到下有十来处淤青,我问她,她说是拍广告不小心磕的。” 我也急了:“广告?她有年头没拍过广告了!” 我又从单喜喜的关注中找到了薛平薛大导演的微博,他六小时前刚刚发布的微博,是一张亲自拍摄的尼亚加拉大瀑布的照片,和单喜喜分属两个不同的半球。 周森突然之间殷勤了当,像是也认识到了身价已大不如前,再不具备招蜂引蝶的资本,所以不得不放下身段,主动出击。他傍晚时分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毕心沁,我们见个面吧。” “好,我们见个面吧。”我痛快作答。 按理说,我还没有学会众姐妹和睦共处的硬道理,不,我是根本连皮毛都没有学到,换言之,我还是小心眼,坏脾气,斤斤计较又记仇的醋坛子一个,所以我理应眼都不眨地严词拒绝,可他却是我找到单喜喜的唯一机会了。 “我就不去接你了,你直接来我家找我。”周森的话倒是和之前的短信一字不差。 我分秒必争:“这个时间正塞车,我也许要一个小时。” “不急,我等你。” 说到这里我已万马奔腾似的推开了“合璧”的大门,然而大门外,赫赫然伫立的,却正是周森。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腼腆和不自在,两手环胸对我笑了一笑。 我走上前,连细胞都在鼓噪,我克制着:“你也玩儿这小儿科的把戏?” “管它呢,有效就行了。” 显然,我的克制失败了,我一定也笑了,而这样的反应让周森心满意足。 在川流不息的时光中(3) 季节的变换也像是小孩子的脾气,越叫人猝不及防,它便越得意。这一日的温度比前一日整整下降了十度,而周森却严密地为我挡住了风口,也不知他是有意站在了这样的位置,还是无心之为。 更不知我是心疼他,还是揶揄他:“也不说戴个帽子,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看来我的知名度还不够,仍需努力。”周森谦逊友好。 “没有……开车吗?”我四下张望。 “没有,这样目标小些,不会连累你,给你带来困扰。汊” 我更加禁受不住了,闪开身:“上车吧。”而这一闪,头发扑了满面,我这才知道周森为我挡住的是怎样凶猛的风势。 我发动了车子,周森又是惬意地调整了姿势:“我们第一次去雁栖湖,也是你开的车。” “是,因为我看不惯你的宾利,看不惯……有钱人。”我也又是目不转睛朕。 “是,人们难免以为有钱人的钱来路不明,比如贪污受贿,比如偷梁换柱。”周森这一次不再事不关己,这样有针对性的话题,他没法置身事外。 “你真的会坐牢吗?”我的油门越踩越到底,“周森,说真的,我根本算不上了解你,所以我没法像……没法无条件的相信你,所以你不如坦白告诉我,你真的会坐牢吗?” “那要取决于法律是否真的公正。” 周森将手覆盖在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对我施魔法:“减速。” 我索性一转方向盘,停了车:“我不会去你家的,我哪里都不去。” 周森也并没有太意外,这时他的心头明明攀升了势不可挡的自卑,他大概平生还没被谁这么硬生生地拒绝过,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站在被告席上,旁人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呢,谁会还往前凑,去惹一身。这明明是他最下意识的想法,可他的脸上却不肯流露出一丝的自卑,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硬骨头的主儿。 这时的我们正停在高架桥的紧急停车道内。周森自在地张望了一下前后的车流,作势便要下车:“看来我得先步行一段才拦得到出租车了。” 我啪的锁了车门:“最后一次和单喜喜联系,是什么时候?” 话题转换得太快,周森还得花时间冥思苦想:“大概……一个多星期前。” “单喜喜可能出事了,她人不见了。”我侧过身子,正对周森。这时我当他是救命稻草,不得不和他站在同一条阵线。 “毕心沁,这才是你今天和我见面的原因吗?”周森的自尊心又被我狠狠挥了一拳,可他脸上的肌肉线条还是如初的俊美。 我竟然没种正面回答他,我竟然只敢迂回:“单喜喜不是你的泛泛之交,你们是两情相悦,你们有肌肤之亲,她出事了你没有资格作壁上观。” “感谢你今天提供的线索,我会派人找她。”周森打开车门,下了车,“不过你后面这段口舌算是白费了,因为即便你不说,我也的确如你所说,义不容辞。” 周森甩上了车门,力道拿捏得刚刚好,让我吃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在发火。 我却踩不动油门,脚软绵绵的,不由我支配。 我按下他那一侧的车窗,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抢了先。他将双手撑在我的车窗沿,架势好不悠哉:“对了毕心沁,作为回报,我也不妨给你些线索。我对喜喜确实不是虚情假意,而我们也确实有过某种程度的肌肤之亲,不然我也不会投资她的生意。我就算有花不完的钱,但每一笔也都要花得意义非凡。喜喜她是吃青春饭的,不上不下也好,大红大紫也一样,吃不了几年的。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三五年下来,她的生意上了正轨,她也不枉和我相识一场。你说……是不是?” 我的耳根子就是这样软,之前单喜喜的一番警言我就挑不出半个“不”字来,今天周森的这番,我又差点儿句句点头称赞。(.) 然而周森还有压轴的:“另外这也是……未雨绸缪,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和我也有两情相悦的一天,喜喜的物质极大丰富可以让你对她不是那么的抱歉,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应该抱歉的,但你会,你说……对不对?路上小心开车,你这么有道德正义感,应该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 说完,一刻也不拖拉地,周森便站直了身。 而我也终于可以酣畅淋漓地呼吸了,适才和他虽然间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但却那么真切地感到他的步步逼近,所有的氧气都被他抽离,再多个一秒,我也许就会举手投降。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竭尽全力发动了车子,将周森扔在了这本不该有行人逗留的高架桥上。这本就是我的计划,报他和刑海澜双宿双栖的一箭之仇,让神通广大的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顺利得逞的我本该一路高歌的,可我却只顾着看着后视镜,只差没倒车回去。 我看着后视镜中的周森,从容不迫,便拦下了一辆白色牧马人。我胸闷得厉害,他甚至连钱包都还没来得及掏,而我事先还设想了他攥着大把的钞票上蹿下跳,没有人停下车来,鸣笛声最好还惊吓了他,手一松,钞票四散。这样的画面我想着便解气。 我的车速拖泥带水,那辆白色牧马人一下子便越过了我。开车的是个娇艳欲滴的陌生女子,周森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那么辽阔的空间,他都不用调整姿势,就怡然自得。 我们交错的那一秒,他望了我一眼,那该死的牧马人那么高,以至于他分明是俯视了我一眼。 这大概是我毕心沁最失策的一次了,那样的一个周森,怎么会拦不下一辆顺风车?我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愿付出任何代价让时光倒流,好让我再做全盘计划重头来过,绝不再失手。 李真拿出了厚厚一沓的体检报告,逐一向孔妈妈证明,李聪的智障是因为李妈妈在怀孕期间误服了药物所致,和遗传基因无关,至于她李真,更是表里如一的健全。然而孔妈妈还是不松口。李真急了,说既然您不相信白纸黑字的医学证明,那又何苦让我接受体检。 我倒认为这不难理解。孔妈妈此时要证明的无非只有李真的缺陷,这是她认定了的结论,但凡体检稍有差池,她好死咬一口,反之她自然要接着求证,奋斗终生。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她在锦绣居和孔妈妈吃饭,要我过去一趟。我当时正约了王墨,要去单喜喜的住处翻箱倒柜,这下只好失约,让他单枪匹马了。 锦绣居的包厢里,十人的大圆桌我妈和孔妈妈分坐两端。在这么夸张的间隔下,我妈仍脸色灰白,两手机械地死死地绞着餐巾。我的脸色自然也和善不到哪去,当即叫了人买单。 孔妈妈花白的头发和她的旗袍更加相得益彰,她罩了件青黑色的针织外衫,整个人显得清癯,我一对她横眉冷对,就像是以大欺小似的。 碍于我妈,我不敢大声:“她身体不好,您不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带她出来。” 孔妈妈打发走了拿来的账单,反而又叫人加了副餐具,这才对我慈眉善目道:“心沁,咱们边吃边说话。” “心领了,我不饿,她也吃饱了。”我这么说着,却连我妈的手指尖都不敢动,她都在瑟瑟发抖了,随时会失控。 “心沁,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孔妈妈反倒来握我的手。 多的一副餐具上了桌。我抽出手:“我来之前给孔昊打了电话,他这就到,让他慢慢陪您吃吧。” 孔妈妈一个激灵,不打自招了她和孔昊的紧张关系。说曹操曹操到,孔昊杀了来,胡子拉碴,酒气熏天。他目前仍被停职中,所以随叫随到。单喜喜那魔术师的招数太高明,以至于连李爸爸都无力回天,但凡他能保住孔昊的“职”,孔妈妈也不会这么决绝。 孔昊将我们挨个看了看,然后一屁股坐下:“酒呢?上酒!” 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抄上茶壶给孔昊斟茶。就这个空当,孔妈妈几乎伏在了孔昊的脚边:“昊昊啊,回家去,外头的事儿交给妈,回家歇着去,啊。” 孔昊口齿不清,脑筋却还算清楚:“,让她们先走。” “妈这是在帮你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来帮你求心沁原谅。” “她妈妈身体不好……”孔昊打了个酒嗝,说的话却和我如出一辙。时光抹得去刻骨铭心,却抹不去日复一日的默契。 “昊昊,她不是身体不好,她是精神不好。”孔妈妈孤军奋战,乱了阵脚,“她是自从心沁爸爸去世后,伤心过度才变得这个样子的,这不是天生的,不遗传的,说白了,她的脑子没有病,她是精神病,这种后天性的精神病是不会影响咱们的下一代的。” 我端了许久的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一滴也没浪费,全数泼在了孔妈妈的身上。当然,我也是精准地计算好了高度的,以腰为分界线,她的上半身均幸免于难,滴水未沾,不然似乎也显得我太大不敬了。 包厢的门大敞着,我们这厢千钧一发,外头却照旧富贵繁华。而周森和刑海澜就在这时经过。他又赢了,名表加持,美人相拥,谁人看得出来他官司缠身,生死未卜?而在他看来,我无疑就像垂死挣扎,苦海无边的弱小生灵吧。又一次,我输了。 -------------------- 今天上架了,字对我这种龟速码字的人来说压力山大谢谢你们的阅读,咖啡和献花,钻石和荷包,所以先回报你们大段的对手戏最后还得嚷嚷一句,求收藏啊求推荐,求推荐啊求收藏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挣扎是逃不开的规则(1) 没有四目相对的电光火石,当然也更没有所谓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周森只看了个大致,便揽着刑海澜走掉了,像是我不过是个陌路人,凑巧上演了一出笑话,而且还是他这见多了大风大浪的贵公子不感兴趣的笑话。 孔昊正醉醺醺地抽了大把的纸巾,替孔妈妈擦拭着旗袍,舌头直打结:“妈,怎么……怎么这么不……不小心啊?” 哪知孔妈妈顾不上孔昊的尽孝,甚至顾不上我的忤逆,挥开孔昊的手便追到包厢门口,去目送周森的背影。 我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也追到孔妈妈身旁,对着早就人去楼空了的走廊厉声厉色:“看什么看!我是敬茶敬洒了好不好!” 嚷嚷完了,我便扶上我妈。这次她倒是出奇的温驯,虽然还是扒拉掉了我的手,但好歹是亦步亦趋地尾随了我汊。 途径孔昊时,他突然悄悄做声:“心沁,不许再对我妈不敬,下不为例。” 他的嗓音不带一丝醉意,从始至终他都是在演戏,叫我大开眼界。孔昊学会了四两拨千斤,左右逢源,如果他早练就这招,也许我们还大有机会,那么我自然可以免受周森这份煎熬。蝴蝶效应不过如此,给我随便一个“如果”,我都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我用眼神应允了孔昊,给了他郑重的保证。 我将我妈送回家中,途中我只管开车,她坐在后排,渐渐恢复了安宁。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今天她承受的够多了朕。 才又马不停蹄地出了家门,我便致电王墨,问他有没有什么收获。王墨干脆地回答我,没有,连可疑之处都没有。我说报警吧。王墨却支吾着说再等等。这下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对我有所保留了。 我再也当不了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一脚踹开楼栋口那扇本来就吱呀作响的木门,心说既然我认识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我也大可以烧杀抢掠了。(.好看的小说)木门前摇后摆了好几个回合,就在吱呀声即将消散的那一刹那,轰然将我拍了个不善。 和皇城根公园的长期合作一事已板上钉钉,投身环保事业的名头真的奏了效。好在我们这行当也算是暴利,出出血倒也伤不了筋骨,更何况庄盛还自有他的理论,他说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们抬价就是了,说白了还是得让消费者来买单。 窗外落叶纷纷,我不禁感慨:“你说什么叫环保啊?无非是种树和扫大街吧?要我说,全种松柏,四季常青,还省得扫了。” 此言一出,我便挂念了周森的罗汉松,不知它是不是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鬼德行。 关于“安家家纺”的新闻仍层出不穷。染色剂含有致癌毒素似乎已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且已有部分消费者确诊并生命垂危,似乎也已是事实。同时,海外涌出的声讨更是声势浩大。更有人说早先的工厂大火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旨在吸引有关部门的深入调查。 单喜喜所言极是,周森这等人能犯下的事端,岂是我等平民百姓能涉猎的?当初一场大火我就魂飞魄散了,这会儿一对比却是芝麻绿豆。 周森的代表律师已频频出面,他的得力助手且与其有一腿的许诺也在积极参与各种慈善活动,肩负着挽救“安家家纺”形象的重任。 倒是周森本人,蛰伏似的。我信手涂画,却画出一只老奸巨猾的蜈蚣,它无疑是周森的化身,明明左一腿右一腿地好不繁忙,这会儿又装老弱病残,须由人监护。 单喜喜的微博上充斥着庄盛的呼唤,我一边读一边几乎唱出声来: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把我的思念带回来。 然后,单喜喜真的回来了。她自微博复出:啦啦啦,喜爱美足会所明天开业啦,是人都来捧场啦。 我气不打一处来,好在单喜喜随即就打来了电话。我劈头盖脸:“明天我生病,不能去捧场了,你就当我不是人好了。” 单喜喜倒也不狡辩,掏心挖肺地:“毕心沁,来不来随你,反正这儿永远有你一间,哪间随你选,就算当时里头有人我也叫她拎包滚蛋。我也永远是你的御用技师,别说美甲按摩了,你长了鸡眼得了脚气我也亲自给你治,永不复发。” 后来,单喜喜的那条微博下又迅速滋生了污言秽语,但这回她任凭处之了。 “喜爱”的开业仪式,我和孔昊作伴出席,他少说掉了十斤的肉,整个人更加相貌堂堂了。我们见面虽见得勤快,但不是人海茫茫,就是来去匆匆,一直没能再好好说上过话。这一次,我率先抄上两杯黑加仑,塞给他一杯:“孔昊,我们今天得‘畅谈’一番。” “知道我学历造假,你有没有看不起我?” “当然,这就叫恶有恶报,这两年你一直看不起我,而以后我有的是时间,初步计划还你二十年。” 孔昊当了真,嘴角直抽抽。这时总经理兼形象代言人单总露了面,她自然是盛装,但却包得密不透风。我扔下孔昊就将单喜喜拐到了犄角旮旯,二话不说对她上下其手。单喜喜一身的痒痒肉,一会儿笑,一会儿反抗地,但那也不妨碍我欣赏了她身上的淤青。 单喜喜终于退到了安全的距离,还给我摆出了当年军体拳的预备姿势,就差喊出一声“哈”了。然后她嬉皮笑脸:“呵呵,涅槃都是痛苦的,因为重生都是辉煌的。”说完,她撒丫子就扎入了人群。 我回到孔昊身边:“说实话,骗你的。” 孔昊这才松懈下来:“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中细节我自然不能让他去问单喜喜,只好反问他:“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拿不到货真价实的学历?” “心沁,你能相信吗,我从小就是好学生,念书是我与生俱来的本事,同学都说我死读书,但其实不是,我就是能过目不忘。可学习好不代表分数好,我从小学开始,每次升学考试都会发挥失常,后来我越害怕就越考不好,越考不好就越害怕,初中,高中,我全部交了高额的所谓‘赞助费’。高考时……我作弊了。本来是要复读的,可其实我根本不用复读,所有的知识都在我的脑子里。我大病一场,两个月没下床,然后我做了我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个决定,我说考试这事儿我是无能无力了,我这辈子再也不考了。”孔昊最大的好处便是表里如一,他自卑的时候,能让你感受到他的自卑。 我又想时光倒流了,流回他订婚的那天,我会在魔术师登台的一刻就把他击毙。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心沁,你那么对我,我不怪你。”孔昊这回是自作聪明,“是我愧对你在先的。” 孔昊当我爱之深,恨之切,我也只好默认了。假如让他得知那是由单喜喜一手操办,一场腥风血雨便在所难免了。 “我是不能相信,当年张教授会带你这么个‘冒牌货’来给我们演讲。”我抢白他。 “他是我的恩师,准确地说……是恩重如山的家庭教师,”孔昊也恢复了精神,“更何况,我在学习语言方面是确有心得,应付你们绰绰有余了。” 我玩笑地捶了孔昊一拳:“你真被革职的话,是国家的损失。” 单喜喜钦定的重头戏拉开帷幕,一段二十余人的美式踢踏舞叫人叹为观止。孔昊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孔昊:“这可比放鞭炮贵多了,可作用明明是一样的啊。” 我哈哈大笑,这双眼一聚光随后便看见了周森。他戴着一顶棒球帽站在人群中,双手环胸观看表演,似乎并没有看见我。我想过了千遍万遍他会前来,可真的看见了,却还是像场意外。 我正想幼稚地拉过孔昊当挡箭牌,孔昊却因为灌了太多的黑加仑,尿急遁去。 我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有种在旷野上命悬一线的危机感。我几乎是用太极拳的步法一寸寸地企图退出人群,想找个至少两面环墙的庇护所,而我才四下视察了一下地形,最凶猛的差狼虎豹周森就凭空消了失。我顿时乱了阵脚,只差脚底拌蒜,好在下一秒,有人结结实实地扶住了我。 再然后,就更好了,我刹那间便如愿来到了两面环墙的角落,只不过,我的另外两面,还环着周森的两条手臂。 “念在我把喜喜找到了的情分上,能不能和我好好谈谈?”周森这根本不是请求,他分明是在命令我。 偏偏这时我和单喜喜昔日的同窗翩然走过,我做贼心虚,膝盖一弯,含胸驼背。正所谓日久见人心,而周森分明就是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他顺势拥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上,让我动弹不得。是,这样一来我的确不会被看见了,而我自己也看不见自己的出路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挣扎是逃不开的规则(2) “走了吗?”我一边挣扎一边闷声地问。(.) “谁?”周森卑鄙地装作一问三不知。 “刚才那姑娘,梨花头大长腿的那个。”我也只好作答。 周森装模作样地回头看了看:“梨花头的可真不少。” “放开我。”我发力,离挣脱只差一点点汊。 然而周森向前一小步,易如反掌地就将我逼到了更不利的境地:“小心藏好,大长腿的可也不计其数。” 我火了,猫着腰打开手袋的拉链,从里面翻出尚未动用过的防狼喷雾。自从在宁先生的婚礼上被毛手占去便宜,我即便没有遵照庄盛的建议学习防身术,至少是买了这支使用方便的喷雾。 我对准了周森,和他的面孔相隔不过两公分,可他却不为所动朕。 “啊哈,”我恍然大悟,“你不认识这玩意儿吧?” “防狼专用。”周森对答如流。 “可……可你不知道它的威力吧?”我强撑下去。 “应该是会捂着眼睛倒地吧?对了,你千万别是买了打折的过期产品,万一我的眼睛瞎了,我可以告你防卫过当的。”周森挑衅地又离近了一分。 这回换做我的手指变得软绵绵的,不由使唤,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按不动那小巧的按钮。我泄气作罢,收回包里:“好了我承认,它只是个吓唬人的道具,假的。” 周森明显地笑了笑,显然他在嘲笑我的小把戏根本骗不了他。 我蹬开弓步,双臂用力一推:“你想谈什么?谈吧。” 我的固执终于令周森不悦了,他双唇闭得紧紧的,这会儿虽没再禁锢我,却也让我没有胆量一走了之。而我也是骑虎难下了,总不能才稍一占上风就掉链子,于是只能朝南墙上撞去:“放马过来啊,不是想好好谈谈吗?啊?” 周森攻我不备:“明天开庭了。” 这下好了,我准备的满口的夹枪带棍通通给我杀了个回马枪,一下子锁了我的喉。我开始胡思乱想,想周森有没有打点好上下,该塞的钱有没有塞足,法官会不会是个有点审美观的女性,能不能被周森的皮囊所打动。倘若他真的有罪,这些大概是必须的吧。 “我会亲自出庭。”周森补充道。 我失笑,却一下子把鼻子笑酸了,险些没哭出来:“还‘亲自’?不然呢,找条蜈蚣系上你的领带替你坐在那儿吗?” “蜈蚣?”周森有些不解,可也笑了。这时他让给了我充足的空间,他相信我会留下。 “有多大胜算?” “没有,”周森答得毫无悬念,“之后会上诉。”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又开始发脾气了,“你要我明天在场吗?我对你戴手铐的样子没兴趣。” 周森像是极佳的“舞伴”,我一凶悍,他便以暴制暴,我以柔克刚,他也会顺水推舟,而我再一凶悍,他则变得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毕心沁,如果真有那天,我也没兴趣让你旁观。” 孔昊已经在四下找我了,踢踏舞也已经落下帷幕,身着圆裙子的姑娘们都鱼贯退了场。这次我说了算:“给我十分钟,我们在前面的云川路路口碰面。” 庄盛妆都没卸,就从某工作现场赶了过来,一说话脸上直掉粉儿。他喧宾夺主地高声道:“喜喜小姐,怎么放着我这金牌司仪不差遣啊?就冲咱俩的交情,怎么我也得给您打个……八五折啊?” 我及时出现:“喜喜,我们‘合璧’算不上秘密的商业秘密,庄大司仪明文规定的,一般人都给打八折的。我先走了,回家陪陪我妈,过过我再找你算总账。” 似乎我这个“我的沁”是过去时了,庄盛几乎是把我扒拉开,对着富丽堂皇的“喜爱”其中探头探脑:“喜喜小姐,走着,给我介绍个好师傅,哇,你这档次可比清华池高多了……” 单喜喜这下可顾不上挽留我了,一把揪住庄盛的后脖颈子:“瞎了吧你,这么大的‘男士止步’你当是摆设?” 我才编排着如何向孔昊说明,他反倒先说约了人,赶时间,我问他是约了李真吗,他还扭扭捏捏地不好承认,怕伤了我的一颗玻璃心。我真心和他拥抱:“孔昊,这次你可得立场坚定。” 孔昊倒也道出了一个真相:“心沁,不是我不坚定,是……小真比你坚定。” 我目送孔昊先行,心底莫名悲怆:也许我也会坚定不移,直到真的遇到那个值得我坚定的人,然而坚定二字,注定长路漫漫,尸横遍野吧。 我开车在云川路路口接上周森,此情此景让我接下来有好一阵子都在默默运气,不等我捅破,周森反倒先将我识破了,话说得意味深长:“我并不认为牧马人有多舒服。” 我面红耳赤:“总比走着舒服吧?” “毕心沁,你这个人太不讲道理。是你扔下我的,我被别人捡了去你再翻回头生我的气?千万别说你没在生气,越抹越黑。” “你去哪里?我送你。”我招架不住,先闪个身再说。 周森说了一个地址,随之也沉默了。似乎我们相处的大半时间都在车上,一左一右,不远不近,车流或温吞,或疾驰。这样的方式虽不在设计之中,但也正好合了我的心意,一场场不像约会的约会,埋藏着我的蠢蠢欲动的自责。 “也许有一天,我会当一名货车司机,”周森突然道,“什么都不想,单纯地走南闯北。毕心沁你想不到的,货车司机的薪水并不低。” “可就是危险。万一有个闪失,小命不保。”我头头是道。 “我会小心,因为车上还会坐着我的女人,去哪都带上。” 我不敢再接话了,这话题太危险。这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对号入座后他说毕心沁你千万别自作多情了,二倘若他默认,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再说下去,便越说越像一对神仙眷侣了。 “告诉我单喜喜的事。” “我倒是建议,你让她亲口告诉你。” “你至少给我些提示,就当是我送你这一程的车费了。”我自欺欺人,“是你让我念在你找到她的情分上的。” “她被骗了,做了些不好的事,更糟糕的是她这会儿满脑子的报仇雪恨,也许会做出……更不好的事。能帮的我自然会帮她,能说的我也都说了,但不保证完全有效。心沁,具体的你当面去问她,免得让别人的主观影响你的判断。” 我将周森送到他所说的地址,抬头一看是律师事务所。我问他你们这种规模的企业,律师不是会随传随到的吗?他回答我,是,本来是传他下午过去的,但他这里不是远吗?索性我过来好了。 周森说完,就下了车。我怔怔然地才反应过来,因为远,所以可以和我多相处一会儿吗?他还真是不心疼我的油钱。 其中的律师迎了出来,我看着周森向他示意我的车,像是谈论了我几句,二人这才进去。 我踩了多少脚油门才又驶回了“喜爱”,单喜喜却早脚底抹油了。管事儿的之前经由单喜喜介绍,认识了我。单喜喜介绍的时候是这么和她说的:“你记住她这脸,以后看见她就等于看见我,她的话你们同样要谨遵圣旨。” 我和她寒暄道:“门庭若市,不赖嘛。” 她果然当我是自己人:“呵呵,全是托儿。” 电视媒体的力量果然名不虚传,“合璧”才一扬名,我毕心沁也水涨船高了。之前已有两家同行提出想请我喝杯咖啡坐上一坐,今天这是第三家了,什么也不用喝,便应允我薪水翻倍。怪不得庄盛和单喜喜都这么热衷于上电视。 那个号码又给我发来短信:明天上午十点,第二人民法院。 看来是我多虑了,周森他明天并不会带上手铐,不然他不会请我去准时收看。 整整一夜风雨大作,我这巴掌大的陋室灌进了舀之不尽的雨水。我和我妈将床挪离窗边,赤着脚一人手持一个盆。对大金小金来说,这倒是个亢奋的不眠夜,它们游来游去,还当只要撞破鱼缸,就能回归大自然似的。我对我妈豪言壮语:“妈,三年,您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一定让您住上豪宅。” “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真正有几个人工作是为了给社会做贡献的?反正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就是为了赚钱,赚钱就是为了享福。” “我不要!”我妈将盆狠狠掷在了我的脚边,溅起那样大的水花。 我一怔,虽不解她这次发作的根源,也只好作罢,捡起盆,左右手开弓。 第二天一早,我便到了单喜喜的住处蹲点儿,还真叫我堵着了她,只不过不是在门里面,而是她才从外面回来,叫我堵在了门口。 “单喜喜,你丫和我玩儿狡兔三窟是吧你?”我急了。 单喜喜一脸倦容:“嚷嚷什么?进来,陪我洗澡。你不是也对我的肉‘体兴致勃勃吗?进来大大方方地看。”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是多么孔武有力 花洒下,单喜喜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脱了个精光,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开始冲水。我直挺挺地杵在犄角,一开始只是回避四溅的水雾,后来却是被那些山水画似的伤痕钉了个死死的。 “不疼了,好多了。”单喜喜不问自答,“另外你要是没有帮我搓背的打算,就出去等我吧。” 单喜喜美人出浴,精神恢复了大半,从冰箱翻了硬邦邦的馒头出来,一口啃下去。当时我正坐在她的床边一砖一瓦地打量这间房间,我笃定王墨那天不是空手而归,可亲自上阵了我却无从下手。 “也许你是分管中国这片儿的蝙蝠侠,夜色是你的保护色,可寡不敌众才是硬道理,所以这一身姹紫嫣红是在所难免。”我态度并不和善。 单喜喜噗嗤喷了一地的馒头渣。她抹了抹嘴,然后让我帮她打开电脑。我遵命,问她密码是什么,她一犹豫,说王墨生日汊。 我茅塞顿开,亏我刚刚还敲了敲衣柜的背板,以为会有个密室之类,却把这最普及的高科技产物忽略了。王墨,也许他就是在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后,豁然开朗。见我怔住,单喜喜不打自招:“干吗?我就是懒得换。” 中午时分,我已在第二人民法院对面的马路牙子上走了好一会儿的平衡木了,前一夜那样的大雨,造成各处密集的积水,剥夺了人落座的权力。整座城市被洗刷得萧瑟,我站在这里,和周森一路相隔,丝毫感受不到他那里有多少是非黑白波澜壮阔,又有多少公正抑或是冤屈。 四周停着些媒体的车子,我不确定他们此行的目标是不是周森,又或者是有比“安家家纺”更万众瞩目的案件此时也正在审理当中朕。 和单喜喜分别时,我上下两排后槽牙就已在格格作响了,她倒是钻进了暖得能叫人融化的被窝去好好睡上一觉,而我这只身在外,愈发发冷,哆嗦得连舌头都有被咬的可能。[.超多好看小说]我想好了,等周森出来,我要问问他可不可以带我去穿越撒哈拉,不然我挨的这天寒地冻,他这辈子算是还不清了。 单喜喜那早就黄了的女鞋广告的女一号,的确是薛平一手包办,只不过她为此被薛平送去了一间酒店的房间,再出来后,她便再不是从前的她了。广告黄了,薛平又说,那档火大发了的综艺节目正在攒人,谁上谁火。为此单喜喜又进了那间酒店,且有了一间专属于她的房间,这次她好几天没再出来。这一行,还有崔西塔,那个一度给单喜喜下了药,削了发的发模。 然后单喜喜说以下这番话时,我想到了什么是周森说的“报仇雪恨”。她说:“他们光把我们当女人,却不当人。有一个男的想拿绳子捆我的脚,我说哪能行,就脚不行,我还靠它吃饭,靠它上电视呢。结果他快笑死了,说我痴心妄想。他再要捆,我就踹了他一脚。呵,这下好了,给我打了一半死。” 单喜喜一滴眼泪都没掉,我却抱着她哭了个死去活来。她只好反过来给我擦眼泪:“别急着哭啊,我故事才讲了一半,而后一半是还真叫丫说中了,节目的事儿,也黄了。从头到尾还真是我痴心妄想。” 单喜喜的电脑里储存了她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用针孔摄像头拍摄来的大量照片,男方的面孔清晰可辨。她只给我精选了几张无伤大雅的粗粗一看,然后她说毕心沁,其余的都和毛片儿一样,毛片儿你又不是没看过。单喜喜和崔西塔化敌为友,计划将照片外泄,为民除害。 “姓薛的是借花献佛,不,是借花献魔才对,这回他算是攀上了高枝儿,人脉一通,去给人真正的大导演当副导去了。”单喜喜的电脑里还有一个文件夹单独命名为“薛”,她说,“第一个就拿他开刀。” “同归于尽?”这四个字我抽搭了半天才说完整。(.无弹窗广告) “我不亏的,反正我在这圈子里也到头了,这本来就是我最后一搏了,没搏上,我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了。” 然后我问了一千遍为什么,单喜喜说不为什么,人想红的时候,就别的什么都不想,想了,你就红不了。 我扑到电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删除了那些文件夹:“单喜喜,咱就到这儿吧,你被狗咬了不能再反咬狗一口,踩了狗屎更不能再回头补上几脚,那个圈子是你的上辈子了,你这辈子少说还有六十年,你是商业圈儿的了,迟早会赚得盆满钵满,你还得结婚生孩子,同归于尽了你就没法结婚生孩子了!” “说的倒是和周森大同小异,不过他的用词可比你优美多了。”单喜喜打了个呵欠,上了床,“删吧,我有的是备份。” “是,说不定王墨看了以后爱不释手,也给你备了一份!” 单喜喜腾地坐直了身。 我点了点头:“是,他百分之九十九,看过了。” 单喜喜像慢动作似的倒回了床上,抻过被子盖住头,再没出声。 刑海澜毫无征兆地从法院走了出来,大步流星地,将背着摄像器材的同事远远地甩在身后。她见了我,一个急转便冲我而来:“你没进去?” “在这儿等也是一样。”我满意我站在马路牙子上的高度。 “完全正确,里面也是一样的无聊。”刑海澜明显地不悦,连一只脚正没在水洼里也全然不顾。她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偏偏我什么都不问,她也无从吐起。我没有她的大度,不想有也不想伪装,所以无须刻意示好。她无趣地站了站,抬起脚走了。 突然有人从身后揽住了我的肩膀,我的呼救声还没突破牙关,那人抢了先:“是我。” 是周森。他穿着黑色夹克,帽檐压得低低的,像个醒目的侦探。 “先离开这里再说。”周森揽着我走了两步,停下,“车呢?” “有一项交通法规叫尾号限行,今天我限行。” 周森一皱眉头:“这还真的有人遵守?”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呵了一声:“拜托,被拍到一次一百块呢。” 周森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显然这区区小额限制不了他的无拘无束。 这时许诺和那位律师等人也露了面,媒体蜂拥而上,想必他们此行围追堵截的对象还真是我身边这位已逃之夭夭的周森。没来由的,穿过人群我和许诺遥遥对视,当然,随后她迅速地调开了视线,全力应对媒体,掩护周森。 “我们要不要……跑着?”我像个门外汉。 “还是不要引人注目了吧?”周森率先迈开步子,优哉游哉。 街边的奶茶店,有个小小的外卖窗口的那种,店内不过狭窄的一条,仅有四个座位。我用积分卡买一赠一,请了周森一杯丝袜奶茶,说给他压压惊。他问我:“你怎么会来?”我顶回去:“你说我怎么会来?” 然后我说,周森,刑海澜说你无聊至极,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周森喝了一口赠品奶茶,隐隐地皱了一下眉头,被我捕捉到了。他说,幸好你没进去,不然你目睹我一言不发的样子,也会认为我一蹶不振吧? “不,我会认为你故弄玄虚,”我自己捧着正价的镇店之宝吸溜吸溜地喝了个痛快,总算回了暖,“你可能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却不可能是个弱者。” 周森的面孔突然绽放出光彩,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我:“我也有我的弱点。” 我耸耸肩:“太正常了,每个人都有弱点,包括强者在内。” 周森试探地:“毕心沁,不正常的是你。你今天来,目的何在?” “喝光它再说。”我将周森的奶茶又向他推了推。 这下周森倒是真暴露了他的弱点,他那样不情愿地喝着,像个吃药的小孩子,五官都皱了。然后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的那一刹那,我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嘴:“这样算是先苦后甜吧。” 周森不理会我,反倒一抬手:“老板,再来一杯。” 我几乎五体投地,而那厮还在补充:“老板,有没有大杯的?” 我和周森并肩走着,他握着我的手,揣在他的衣兜里。我说周森,其实你也不过如此,也不是想得到谁,就能得到谁的。周森自然明了我指的是单喜喜,他配合着我,也隐去了姓名。他自大地说,那是因为其实我没有想得到她。 我们止步在一个辽阔的水洼前。周森松开我的手,向我张开双臂:“来吧。” 我嘬着牙花子退缩:“啧啧,你该不会要给我公主抱吧?” “不然你有更好的建议?” 我微微半蹲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你,上来。” 周森难得的结巴:“你……你该不会是要背我吧?” “放心,我有技巧的,保证你毫发无伤。”我仍蹲着。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将周森背在背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水洼。我一边走一边说:“周森,我这决心下得是困难重重,可单喜喜这第一关,我就算是过了吧。她的人不是你的,心更不是,那我还顾忌她什么呢?至少目前,我的心可是在你那儿。以后我大概也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可我也不是弱者,瞧瞧,我是多么孔武有力啊……” 时间拿捏得刚刚好,我话说完了,我们也正好抵达了对岸。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那本是幸事一桩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嗉”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暗”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谁给谁判了一场无期徒刑 周森坦言:“这样的场合怕你势单力薄,也怕喜喜万一为难你。(.好看的小说)” “那你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喜喜只会大刀阔斧,不会小李飞刀。更何况,能为难我的,其实也只有我自己。” 周森短短的一声叹息:“毕心沁,其实也只有你能让我怕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了。” 我向周森挪了挪:“你说,我们穿这样还搂搂抱抱,不太好吧?会辱没军人的威严吧。可是怎么办?这外面枪林弹雨的,正好符合我对乱世的憧憬。” “对乱世的憧憬?”周森隐隐地一僵,“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在……同情我的落魄?汊” “同情?”我不可思议,“美得你啊。我只是说你一直遥不可及,让我一直挣扎,反抗,周‘旋,浪费时间,而你有了这一劫,我倒义无反顾了。你不是得天独厚的,你也不过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所以说啊周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可而后,周森对我说了抱歉。他说他宁愿陪我周‘旋,陪我浪费时间,直到我换另一种温和的方式醒悟,他也不愿失去对后来的把握。他说这下好了,在他的父母,他的工人之外,又凭空冒出一个毕心沁令他放心不下,深感抱歉了。 话题太沉重,我只好拱了一下周森的肩膀,说我最最受不了的就是男人的婆妈。这一拱,周森另一侧的步枪被传递地受了牵连,应声倒地。我后知后觉:“喔,刚刚替我报仇,一命抵一命的无名英雄,就是兄台你吧?朕” “报仇是不假,可本来你们这集体竞技我是真没打算插手的,”周森顿了顿,“但他对你眉飞色舞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心沁,他真的是你的同班同学?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喜欢哪个小女孩儿就去扯她的橡皮筋吗?” “你是说他喜欢我?” “这值得你这么高兴?” 我将周森的帽檐用力向下一压,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面孔:“是你的这张臭脸让我这么高兴。(.好看的小说)” 而后周森说,心沁你当真享受乱世的话,可要好好珍惜了,因为它快要结束了。他说我虽然有我的软肋,虽然有时也会举棋不定,但迟早要来的风雨我也阻止不了它,只好奋力迎击。然后,我会给你长长久久的太平盛世。 我泪眼婆娑地:“周森,咱能多少给人军人留些英名吗?怎么回事儿啊?我都快哭了。” 大部队眼看包抄过来,我才又进入状态:“你这空降兵还不撤?” “哎,不如顺便拐走你这有勇无谋,羊入虎口的文艺兵。”周森还不紧不慢。 我不服,推搡了周森一把:“让你撤你就撤,我掩护。” 然后我这活生生的“死人”就先暴露了自己,让周森顺利遁走。 最后的战役发生在单喜喜和庄盛之间,二人是两队仅存的硕果,一人是仰仗众多的“好色之徒”保全了一条小命,另一人则是因为长时间地猫在茅房拉肚子而躲过了重重杀机。 狭路相逢女者胜,庄盛视死如归,啪啪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脯,那意思是你是刀俎,我是鱼肉。单喜喜可不手软,端上枪猛扫一通,结果一睁眼,庄盛还活着。单喜喜面子挂不住,说你丫什么体质啊?线路有毛病了吧。 庄盛则说:“你再站近点儿,近点儿。” 单喜喜索性站到一步之遥,虚乎着眼睛对准了庄盛的“要害”,砰地一声,尘埃落定。 在回程的大巴上,单喜喜是主动依偎着庄盛睡的,这回她也不是假寐,她早就精疲力竭了,微张着小嘴儿,睡得直发出类似某种动物的鼾声。 都经历了一回生死了,庄盛照样当我是陌生人,不理不睬。 周森驾驶着一辆来历不明的奥迪,驶在了我们大巴的一侧。我们隔着车窗对对方微笑。他的微笑那样温暖,我却突然惴惴不安,这个男人,在他的无微不至下,分明正隐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变数,所以他分秒必争地将他的好,一股脑儿全塞给了我,而等他不在我身边时,我好从容不迫地回味消化。他加速,越过了大巴,一下子,便不在我的身边了。 “高级翻译”这个镀金镶钻的名词已和孔昊划清界限,他已被开除,且在档案上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的墨迹。 在又一次抓到孔妈妈不请自来登门我家后,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登上了孔家的家门。那天阳光充足,照得孔家连日来蓄积的灰尘厚重得不像话。孔妈妈面上无光,趁我稍不注意就拿着手帕擦点儿是点儿,真可惜了那真丝手帕。 我本来都记不起孔家的模样了,这一来,又历历在目起来。那样张扬的书香门第,墙壁上挂满了孔昊的荣誉,和某某大人物的合影,张张都配了名贵的相框。这些全部是货真价实真实存在的,是打假打不掉的。 我注意到只有那些合影一尘不染,擦拭它们依然是孔妈妈每日例行的工作。这下好了,我狠不下心了,烂熟于心的“”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孔昊整了装,出了房间就说走吧心沁,像是我们早就约好了约会,我还专程来接他似的。孔妈妈求之不得,我们才一出门门内就传出了“南泥湾好呀么好风光”的歌声。 孔昊才脱离孔妈妈的视线,就要和我分道扬镳,又是说要去找李真。我不甘,绊住他说我可不是来接应你,助你逃出生天的。 孔昊急不可耐:“我和小真有了办法了,一旦奏效,我妈再不会去你家做文章,除此之外,我们做什么都是治标不治本。” “什么办法?”我追问。 孔昊像蚊子哼哼似的:“我们……打算……先要个孩子再说。” 我立即甩开孔昊,抖了抖手:“啧啧,我说这么猴急呢。用不用我送你?” 孔昊不当我的话是反话,当真嗖地就钻上了我的车子。我欲哭无泪,亲自驾车将前男友送去他下一任的床上,这真叫人沮丧我们当初是不是真的深爱过一场。听说深爱过便做不回朋友,听说爱的那一边是永垂不朽的恨意,我不由得设想有一天我和周森会不会每周通上一次电话互问安好,两个月一次碰碰面,吃吃饭,这样的不痛不痒让我光是想,就险些痛哭流涕。 周森连日来只和我通电话,见面都不曾。通电话时我偶尔可以耳闻他的几名心腹商议些什么或争辩些什么,包括许诺在内。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有一晚我在他家等到深夜,他家的院子里搭上了大半的温室,我甚至还摸索着替他打理了余下的小半院落。当然了,事后他并不承认我的辛勤可以称之为“打理”,他说毕心沁,你只不过是把所有的耐寒植物给我按身高排列了一遍。 那天我仍没有见到他,他仍脱不开身。 我回家后,我妈还没有睡,她嘴上虽什么也没有说,但我认为她是在等我。这让我信心倍增,此后一下班便飞车回家。她仍不需要我的照顾和亲昵,但却需要我在,好像我在,她便心安。 合璧婚庆到底还是将那桩下雪天的婚礼拒之门外了。庄盛一意孤行,甚至连坐镇合璧的时间都越来越稀有。合璧的大将小卒,无一没受到同行的邀约,于是有人忙于恶补历年案例,有人忙于与客户交好,毫不客气地袒露着一颗“树挪死人挪活”的外心。 北京下今冬第一场雪的那天,安家家纺董事长周森,因生产销售伪劣产品一审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人民币两千万余元。当日,周森的代表律师代为提出上诉,而随之他也被打上了“取保候审”的字样。 这是周森意料之中的,那天他除了对消费者致歉之外,又是一言未发。当然这同样是我意料之中,可我还是嚎啕大哭了一场。他从未明确表示他是无辜的,甚至每当我想学习刑海澜痛击那些对他的恶语相加时,他还会想方设法泼我一盆冷水。换言之,他根本不允许我有过高的奢望。哭完了,我擤干鼻涕,去餐厅和他会合。 周森的律师也在。我只当我来得早,便说先去附近逛逛,一会儿再过来。哪知周森却拉开椅子让我坐下,介绍说这是赵炽赵律师,这是我和你说过的,毕心沁。大有要三人烛光晚餐的意思。 周森说这脆皮鹅肝配真菌很好吃,你多吃一点,他还说这法式焦糖炖蛋也很好吃,你也多吃一点。可从头到尾,我食不知味。赵炽的在场,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病人,病入膏肓的病人,而他是医生,他和我的家属周森商量好了,是时候对我公布真相了。 可一样从头到尾,他们谈红牛和雷诺,谈拉菲酒庄,谈中信荣氏,该谈的不该谈的都谈了,独独最该谈的却只字不提。 我的若无其事装了太久,装不下去了,抛下餐巾纸,便要先走。周森按住我的手:“等等。” 赵炽察言观色,温和地和我们道了别,先走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伊比利亚火腿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我正襟危坐,两手放在膝头。 “我以为你想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周森将手覆盖在我的手上。 我抽出手,抓上餐刀,在还不至于引人注目的程度下对着周森比划:“是,你还真挺了解我的,我的确就是想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过不是当着律师的面。周森,他是律师,他的存在时刻提醒我你现在是一个……犯人。” 周森同样在不引人注目的程度下,投降般微微举高了双手,好商好量地:“可不可以……不用这么精确的说法?” 我缴械,泄气地伏在了桌子上阄。 “我是无辜的。”这句话,周森就这么毫无铺垫地说了出来。 我的脖子一下子便梗直了,然后周森便当我小型动物似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这句话你等了很久了吧?是,我是个商人,利益当头,有时……会不择手段,但说我草菅人命,未免太抬举我了。我是无辜的,安家家纺会使用致癌染色剂,我比谁都震惊,可震惊之余,我也只有承担。心沁,我很想告诉你我会没事,很想喂你吃上颗定心丸好让你睡个安稳觉,可我不能对所说的话不负责任。但今天,无期徒刑,我能向你保证……上诉的结果不会比这个更糟糕了。” 我呜呜地哭开了:“王八蛋,是说你判个五十年我就能睡个安稳觉了吗?你有没有那么长命的?说不定五十年比无期还要长。哦” “最多七年,少则三年,心沁,我说到做到。”周森揽我入怀。 这是周森本不打算这么早承诺的承诺,可大概是我的肝肠寸断让他实在吃不消了,于是他心说好吧,索性承诺她吧,不然我这件衬衫又会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荼毒了吧?黏糊糊地实在不好收拾。 我从头到脚还是疼得皮开肉绽似的,可我不能再得寸进尺了。我只好又抓上汤匙,用背面充作镜子整理仪容:“七年,好吧,我照你的意思做最坏的打算,七年之后,我保养得好的话,还不至于豆腐渣的吧。” 我的这番适可而止触动了周森最纤细的神经,他握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我将另一只手插到他的脖子后,将他的头揽向我,和他抵住额头。百分之九十九的猜测也终究是猜测,和百分之一百的字正腔圆的宣判截然不同。适才,周森也不过才吃下寥寥数口,他才是当事人,是无期徒刑的当事人。 孔昊和李真的造人大计治本归治本,可却是剂文火慢熬的中药,不能立竿见影。孔妈妈仍在上赶着和我妈交好,使得她时好时坏。一次,我被她主动问到是不是和孔昊重修了旧好,对于她的主动发问,无关内容,我是一律欢呼雀跃。但更频频地,她脾气愈加乖张,动辄一言不发,我一旦稍稍紧逼,她便不惜将我挥开,是栽倒在地还是撞上墙壁,那就得看我的造化了。 于是我等不及孔昊和李真的一年半载,动了搬家的念头。 庄盛看见我在“合璧”浏览租房信息,先是下意识地一问,要搬家啊,然后不等我回答,便又将我传唤进他的办公室,大发雷霆一番。 “扣你薪水你不要太意外。”庄盛将脚跷到桌子上。 “凭什么?”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工作时间……” 我打断庄盛:“我是问你凭什么说翻脸就翻脸?庄盛,咱俩并肩战斗三年了,我到今天能自给自足,能养活我妈,我谁也不感谢我只感谢你,所以只要你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别说扣我薪水了,要杀要剐我随你的便了。(.无弹窗广告)” 庄盛一蹬腿,转椅转了半圈,背对着我:“没理由,看你看腻了。” “是因为单喜喜吗?”我还不知死活地向前凑了凑,“庄盛,你和单喜喜都是我的莫逆之交,只要你是认真的,当然了,单喜喜的心门也不是你说撬就能撬得开的,但但凡你们你情我愿,我祝福你们还来不及,你又何必当我是绊脚石似的?” 庄盛一字一顿:“你,他妈的,给我,。”顿完了,他又一脚蹬在墙壁上,以至于他的转椅又狠狠反弹回办公桌的桌沿,使得他两手两腿好一阵挣扎。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我出手,帮他稳住。 然后,庄盛像是故意似的,栽倒在地,爬起来后他又笑得直不起腰:“喜欢你?哈哈,我的沁啊,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剃了头吧?不瞒你说,喜喜小姐说了,她受不了发质比她还好的男人。” 我愣了愣,噗嗤也笑了。 庄盛掸掉裤子上的灰:“出去吧,薪水照扣。” “领命。”我也一本正经,“不过庄总,你倒不如借这次机会杀我儆百,现在外面多少人一天刷上百条微博,电话粥一煲能煲到糊,植物大战僵尸连音效都不关,以至于夜深人静了我还满耳朵还都是咀嚼的声音,合璧再这么下去,可免不了昙花一现了。” 我将要另外租房的打算告诉周森,周森点了点头,一句话没说。我发嗲:“喂,都不说帮帮人家嘛?哈尼?” 周森正在吃三明治,一口呛出,咳嗽连连。 我给他拍背,他说毕心沁,你还真是叫人捉摸不定,我以为你这人自尊心作祟,会拒绝我的任何帮助。我却说周森,我不再别扭了,不过是租个房子,没有哪个女人会让她的男人别插手的,我也不例外。 “就吃三明治吗?早说我给你带份蛋炒饭过来。”我皱了皱眉头。 这时许诺进来,手里抱着文件若干:“呵呵,毕小姐认为三明治太委屈周先生了吧?不过没办法,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更何况,这也不是普通的三明治,里面夹的伊比利亚火腿可价值不菲。” “这样啊。”我多少有些尴尬。 我对许诺的排斥始终半吊子似的不温不火,即便是她这样挑明了我的无知,我也回敬不得。她对我始终恭敬,俨然将自己摆在下属的位置。 周森接下文件,说好了,你先出去吧,而许诺也便嘎嘣利落脆地出去了。二人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毫无破绽。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百般思量:“周森,许诺她……是个得力助手吧?” 周森不由得肌肉一僵:“是,五年了,她做了我五年的助理了。” 我一把拉过计算器,啪啪地按:“嗯,五年,也就是一千八百二十五天,也就是……四万三千八百小时,也就是……” 周森再度失笑,他轻轻一按便让计算器归了零。 我一鼓作气:“假如有一天你卷土重来,招聘启事里可不可以注明助理,男,或者女性,四十岁以上。” 周森那样情不自已地凝重了一下,就那一下,短暂得要是我那会儿正好眨眼的话,一定会错过,然后他便又恢复了泰然自若,只不过,迟迟没有给我回答。 我在站直身之前,在周森的大腿上拧了一把,打趣地:“请问你这条火腿又价值多少?” 我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我不能和周森锱铢必较地翻旧账,至少眼下这节骨眼儿太不是时候,预防针单喜喜早就给我扎了又扎,倘若再发病,我也怪不得病菌猖獗,怪只能怪自己不堪一击。可就在最后一刻,周森唤住我:“心沁。” 我回过头,还是笑盈盈地。 “条件……可不可以放宽一些?比如,女性四十岁以下的话,身高两米以上也是的。” 于是乎,我活动了手腕,又活动了脚腕,然后以标准的起跑姿势起动,投回周森的怀抱。 周森说心沁,等过几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单喜喜报仇雪恨的大业已箭在弓上。本来连日来我都几乎如释重负了,说这就对了,说你放过的不是他们,你真正放过的是,结果她说你个头,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薛平曾应允过单喜喜和崔西塔一部电影,模特题材的,慷慨激昂地说是非她们本色出演不可。而单喜喜和崔西塔抱着宁可信其有的信念,死等至今。 薛平这回说话算话了,今天的他是大导演的副导了,日理万机,可好歹他真找了个后来人,不日将开机,只不过,模特题材是不假,却是人体模特。 单喜喜在吃了多少堑之后,也到底长了一智,她问崔西塔,你想和苍井空当同行吗?我不想。 然而,就在单喜喜八匹马也拉不住,非要拉弓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些文件夹,包括备份在内,通通不翼而飞了。再然后,她发现崔西塔也人间蒸发了。 -----不罗嗦,三个字,求收藏-----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他住在八零二 单喜喜的第一反应是崔西塔壮志未酬身先死。(.无弹窗广告)她找到我,说毕心沁,你认不认识什么有路子的人?对了,庄小强行不行的?就算龙潭虎穴,我也得把崔西塔救出来。我绞尽脑汁,有路子的?恐怕也就周森了吧。 单喜喜踱来踱去,一口否定:“周森免谈。毕心沁,我才不像你,他是你男人了,对我来说他就是透明的了,我才不会和一个透明人磨叽。” 我脸上火辣辣地:“单喜喜……” “得了,他不情我不愿的事儿,你就别削尖了脑袋去顶小三儿的罪名了。” “那请问你和庄小强是否他情你愿?等等,他连他叫庄小强都坦白交代了?阄” 我的话根本是从单喜喜左耳进,右耳出,她喃喃自语:“一个干司仪的,怎么不得认识几个有权有势的人物?再怎么不济,光打听个消息也是打听得出来的吧?” “你疯了?你把庄盛扯进来那这里头的来龙去脉你要怎么和他交代?”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说真的,他和你一样啰嗦,说什么苍蝇恶心归恶心,可总没有人亲手拍死的吧?这和你那只带狗咬人,不带人咬狗的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吧?”单喜喜说着便要拨电话哦。 我拦住她:“他知道?庄盛他知道?” 单喜喜黑下脸:“毕心沁你什么意思?是说不知道才能和我当朋友吗?知道了怎么还没划清界限?你这是在嫌我……洗多少遍也洗不干净了吗?那你怎么还在屁颠屁颠地和我姐妹相称?” “可他是一男人,他不可能和你姐妹相称。” “可他更是一啊,”单喜喜的音浪一波高过一波,“假如他说不当姐妹当兄弟,我也是的啊。” 这下好了,我的上下嘴皮全军覆没。(.好看的小说)庄盛是?别人是十八辈祖宗,他则是十八代女友,就他那样一个爱好大胸部的色胚,是?我说单喜喜,你凭什么这么说,单喜喜则回答,就凭我阅男无数。我险些反驳她说你是阅男无数不假,可从王墨到薛平,也许还包括周森,你无一不走眼,可这话我忍了忍没说,单喜喜这会儿什么都没了,就仗着自诩眼光独到活着了,我不能再抽掉她这最后一根顶梁柱。所以庄盛是直是弯,久久悬而未决。 有了男友相助果然不一样。我这边还在对着电话怒吼您到底是房东还是中介,拜托中介勿扰,那厢周森却对我说房子随时可以入住了。 我自作聪明:“我是不会入住你家的。” “恐怕是你想得太多了。主要是这个阶段我家也不安全,大把的声音说我也许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但却逃不过他们的天网恢恢,而且那里还随时有被查封的可能,所以……还真不是我家。” 我拆穿周森:“别没完没了地给我做心理建设了,你说的对,我是想得太多,所以这些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那分明是一套新房,两室一厅,八十平米的样子,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精装修,谈不上情致,便捷是最大的好处。周森将钥匙抛给我:“这种程度你可以接受的吧?” “刚刚好,要是再豪华那么一点点,也许我的自尊心就又要作祟了。” “很好,我们一人让一步,现在轮到你了,你必须还要接受它的……友情价。” 我挽着周森逛了一圈,一边逛一边感叹,你看这落地窗,上顶房顶下落地,你看这浴缸,这手感一摸就知道好擦洗,你再看这家具电器,都全乎了,冬天我还可以用烤箱自制烤红薯,总之那意思是周森你看看,这可是一和时代发展同步的上乘新房。(.好看的小说)周森自然也知道我的用意,他调侃我:“毕心沁,你干脆说看看这墙,都不掉灰的,啊,对了,还水电齐全。” 我作罢,两手环胸:“直说吧,多少钱?” “四千块。” 我松下一口气来:“很好,成交。” 周森给了我恰到好处的价钱,再低,便太对不起这长安街畔稀有的地段,再高,又对不起我那本来就不太丰厚,还三不五时被庄盛克扣的薪水。他说心沁,我没有时间再和你争论这些,所以就都依你好了,你安排个时间,我想请你妈妈吃个饭。 “吃个饭?”我大呼,“你确定你想请她吃个饭?周森,那用我们老百姓的话说,叫见家长。” 周森点点头:“原来我也不过是个老百姓而已,我的意思就是见家长。” 我本末倒置地开始盘算到了那一天我该穿什么,我妈该穿什么,而周森又该穿什么,直到被周森揽上电梯,而电梯下行到八楼的时候,周森轻描淡写地:“赵炽住在八零二。” 我反应不过来:“谁?” 周森不看我,仍专注地看着显示屏上滚动的数字:“赵炽,赵律师。” “这么巧?”我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对了,那房子,是谁的?那不是你的对不对?” 电梯到了一楼,叮地打开了门。周森揽我出了门,还是那样轻淡地一笔带过:“赵炽的。” “婚礼策划”正式对外宣布,和京都水乡签订了为期一年的独家合作协议。京都水乡是全北京唯一仅有的一处水景全貌景观,只有小桥流水人家,没有断肠人在天涯。它将于明年初建成,可早在这两三年就成了众多婚礼策划虎视眈眈的一块肥肉,“合璧”自然也包括在内。 庄盛目光呆滞:“谁?你们到底谁是派来的奸细?” 人人自危下,像是只有我不知死活:“庄总,你这么说……有根据吗?” 庄盛拍案而起:“根据?咱们的出价被传得满天飞的这还不叫根据?还有,我和京都水乡的徐吃饭才吃到凉菜,为什么的二把手会从天而降?哦,我他妈的十六顾茅庐把人请出来了,他半截插一竿子俩人到最后聊得比我还其乐融融,这他妈的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是什么?” 庄盛这番话是指着我的鼻子说的,而就算他不指,目标也不会有所偏差。我自作主张解散了其余人等:“好了,这儿没你们的事儿了,出价除了庄总,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和徐的饭局,除了庄总,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们,清白的。”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你不相信我?”只剩下我和庄盛,我直截了当问他。 “我只相信明年‘合璧’的日子不好过。”庄盛铁面无私。 而我还在同仇敌忾:“不过是区区一个京都水乡,它再美,也不过是块没有感情的土地,咱们‘合璧’一向胜在人文,更何况跨国的这一块更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庄盛打断我:“毕心沁,你非要我明说是吗?好,是,我是不相信你了。” 我眉头一皱,还是不接受。 “毕心沁,你被开除了。‘合璧’的损失我非但不找你追究,还额外补偿你三个月的薪水,我也仁至义尽了。” 庄盛这次没叫我滚出他的办公室,反倒是自己直接滚了出去,他在和我交错的那一刻,瞄了我一下,当时我正在直视着他,他莫名其妙一个抬不起脚,踢在一道稍稍凸起的木地板上,于是整个人确确实实是滚了出去。 搬家的时候,我和我妈孤军奋战,雇来的小货车司机坐在车上屁股死沉死沉,说我付的那仨瓜俩枣也就是一趟油钱,换言之让他辛苦的话还得再加辛苦钱。 我背着我妈反倒对他敞开心扉:“我前半小时还自认为芝麻开花节节高,人家说四千,我还差点儿说五千,然后后半小时我就失业了,直后悔干吗没划到三千。所以说师傅,多一星半点儿我也掏不出来了。” 我妈也是早早就坐上了车,保镖似的守护着大金和小金。连日来,她每况愈下,除了孔妈妈的锲而不舍,我找不出其它理由,这才加快了搬家的进程。 小货车发动的时候,我正好从后视镜中看见了孔妈妈清瘦的身影,她昂首挺胸,俨然是来作战。我埋下头催促司机,快,快,但愿孔妈妈看见我们人去楼空,不会悬赏缉拿。 周森给我打来电话:“真的不用我过去?” “不用了,乱糟糟地也不好正式介绍你们认识。等晚上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或者我可以叫人过去帮帮忙。” “真的不用了,别忘了我的二头肌是巾帼不让须眉。” 挂了电话,正好上午十点,手机在我的手掌里滴滴两响。距离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安家家纺”生产销售伪劣产品一案还有整整二十八天,我早就在手机上设置好了每天一次的倒计时提示音,这样便像是尽在掌握,不必二十四小时惶惶不安。 我妈也注意到了那响动,将视线从鱼缸抬到我的脸上。这真不是个见家长的好时候,介绍的时候总不能说妈,这是周森,不久后将被判处三至七年有期徒刑。可周森说要见,我便不能说不见,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分明挂着五分忐忑三分逞强还有两分乞求,而这些表情,原本从未属于过他。 那是他拜托他的 在我将全部的大包小包丢进了门内后,我妈便顺其自然成了我最大的一件行李,她劝也劝不动,搬也搬不得,脚下像生了根似的立在楼道,不肯进门,捎带着,还死守着鱼缸,不认我这亲生女儿,反倒携手大金小金共进退。 她说:“我要回家。” “妈,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我伸手做了个往里请的动作,像个热情的管家。 “我不要新家。”她却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便是她唯二仅有的两句话了,无论我再苦口婆心,或是和她僵持,她一律默不作声。这么好的楼盘,楼道的设计却真见鬼了,不知从哪钻进来的嘶嘶寒气,站久了真让人痛不欲生。我开始逐个拆开行李箱,物什铺了满地才找见我妈的另一件大衣阄。 我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这个时候她不愿人碰她,我便不去碰她,可她还是把浑身的刺都竖向了我,肩膀一抖,大衣正好落在鱼缸上。 “我要回家!”她斩钉截铁。 下一秒,她面如死灰地将大衣重新抱回怀中,而鱼缸里的水被大半个衣摆吸走了大半,拎起来稀里哗啦地淌作一面瀑布,好不壮观。而这是我爸送她的唯一一件大衣,枣红色,在我看来有些过时的灯笼袖,她去商场看过好几次,太贵,下不去手,我爸偷偷给她买了回来,大了一码,又去换,几经周折都过了季,留到了第二年才正式穿上身。一时间我屏住了呼吸哦。 我妈一把接一把地拧着衣摆里的水,拧出来,正好又全灌进自己的鞋里。 “我来吧。”话说出来,我才知道我孬种似的颤颤巍巍。 然后,我的手还什么都没摸到,我便被那样大的力气推开了。按理说我也是身经百战了,可就是不见长进,底盘晃悠得厉害。(.)我倒退着找不到停下的办法,好在两脚的脚后跟卡在了门槛前,正心说太好了,可算停下了,上半身却执迷不悟地继续后仰,然后,我的后脑勺撞上了什么,应该是鞋柜,或者说是鞋柜的犄角,反正,我倒不至于雪雪呼痛,只是站起来后伸手一摸,摸了满手热烘烘的鲜血。 我妈仍在和大衣较劲,这回她话反倒多了,喃喃地重复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只不过,她这话是说给我爸的。 至于我,和她分属两个星球,她不去看,所以根本看不到。 我哭了,我的两只手分工合作,一个止着血,一个抹着泪。我一边哭还一边鬼叫,说妈,您这太逆天了,我爸他一平凡的劳动人民,高富帅一个字不沾,何德何能就把您百分之百的爱全霸占了。我还说妈,我爸活着的时候您最爱的人明明是我,他一走,怎么就压倒性地反败为胜了呢,这虽说不逆天,可这不公平,您让我怎么和逝者竞争呢。我泣不成声,说妈,不瞒您说,我的日子也可不好过了。 视线开始断断续续的,我这才又胆小如鼠开了,可皮包找不到,又何谈皮包里的手机。我的大脑越来越生锈似的想要罢工,千钧一发的时候我总算想到,上街吧,上了街人海茫茫总会有人救死扶伤。 可大金和小金,再加上我妈,这三条性命离开了我,她们谁又能保护得了谁? 八零二,对,有人住在八零二。 我从楼梯间直接一圈一圈地转了下去,看见的字样时,那两个小圈不停地涣散,一会儿是四个,一会儿又是六个,等它们重新合并为一个时,我才又恢复了些理智。 他不会在家的,他是周森的律师,用许诺的话说,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时候,他怎么会在家呢? 可我还是敲了门,才敲过便要离开,但几乎是立刻,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原本我都记不得这张脸了,那天一同晚餐,我刻意忽略他,看都没仔细看过又哪里来的记得,但这样面对面了,好歹可以确认他真的就是赵炽。 赵炽在看见我后并没有太意外,当然了,在看见我在淌血后,他也就没那么镇定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以为是在嚷嚷,到头来却是气若游丝:“把我放到街上,然后你马上上楼,我妈在楼上,你陪着她,一步也不许走开。” 后来过了好久,我才想到问赵炽,那天大白天的,他为什么会在家。他回答我,说是周森拜托他的,想着万一我有困难,至少还有他可以帮我。 我在医院的洗手间里清洗掉手心和指甲缝里的血迹,周森就守在门口,毫不避讳。我一出来,他就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暖着,后来他可能是真的忍受不了了,二话不说拦下一名护士,掏出两百块钱说你有没有护手霜,我买。 那护士收了钱,屁颠儿屁颠儿地就送来了半盒百雀羚。周森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朝我手背的皴红上糊,糊了那么厚的一层, 我直不好意思:“我平时也有保养的,就是今天风大,我手上还血泪交织的,叫风一吹……” “不用解释,我以前又不是没摸过。”周森打断我。 那天晚上,周森早就在一家昆曲餐厅订好了位子的,可我的后脑勺缝了针,所以出了医院我急赤白脸就要去买帽子,周森自己脑袋不灵光,反倒铁青着脸反咬我一口:“毕心沁你脑子撞坏了吗?给我马上回去休息。” 我好脾气地:“好好好,买了帽子我就回去休息。这不是晚上出去吃饭得戴吗?总不好就这么顶着纱布吧?我平时又不戴帽子的,家里一个也没有……” 然后周森当着我的面就打电话给许诺让她取消了订位,向我宣布:“好了,晚上不用出去吃饭了。” 我瞄准了周森的脚背,狠狠跺了一脚:“你说见面就见面?你说取消就取消?周森,我很好摆布吗?还是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周森拥抱住我,明明那么没力气似的,可我就是挣不开。他威胁我:“再乱动一下,我就让你住院观察。是啊毕心沁,我们好像没有很多时间,你选择在医院度过吗?” 我不甘,像是喉咙都冒烟了好不容易有了口水喝却被人拦下说等会儿再喝吧。周森将我隔开十公分的距离,说今天恐怕真的没办法了。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跳出他的怀抱:“什么叫真的没办法?是我妈对不对?她出什么事儿了?你不是说……赵炽一直在陪着她吗?”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是,但是是在附近的一家饭店。” 我抱住头蹲在了地上:“她不肯进门,她死活就是不肯进门,是不是?” 周森陪我蹲下:“是,而且恐怕还有更不妙的,她好像……早就耳闻了我的一些事……事迹。”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周森挥拳头,因为不想让他太难过,所以只好用不太难过的腔调:“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许诺频频打来电话,周森不理不睬,连我都按捺不住了,说你倒是接啊,万一十万火急呢。周森却稳如泰山,车开得比走着还慢,生怕哪个颠簸让我头晕恶心,他说不急,因为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情况了。 饭店大堂,我一个人和我妈走了个照面,赵炽跟在她后面,而赵炽的后面还跟着一位推着行李车的服务生,车上只有那只鱼缸,水换过了的样子,清清亮亮的。大金小金也还算有福气,离开了大自然照样有机会走南闯北。 “妈?”我恢复了热情洋溢。 我妈抬眼,注意到了我头上的纱布,嘴唇动了动,别开了眼。 “阿姨说想换个地方。”赵炽说。 “妈,想去哪里?” 我妈自顾自地回头去找鱼缸,赵炽只好再次代言:“阿姨说这儿太贵了,想换个便宜的地方。还有,那件大衣送去干洗了,洗好后我会替她取回来。” 周森坐在车里,静候在饭店外,直到赵炽送我和我妈上了出租车离开,他才离开。 就这样,我和我妈入住了一间一晚一百零八块的标间,至于那就连友情价都还要一个月四千块的新家,还有五星级饭店,去它们的吧。 那一晚,我妈总是趁我不备就盯着我头上的纱布,我等了好半天也等不到她的发问,只好主动说:“真是的,破一点点皮就给我包这么大,好多收我医药费吧。” 一整晚,我趴着睡倒也一觉睡到了天明,头壳虽隐隐作痛,里面却明镜似的,便没有失眠的道理。我妈太久没有看新闻的习惯了,所以纵然安家家纺和周森在各大媒介铺天盖地,她本也不该有机会看到,更何况,她甚至本不该得知周森的存在。 于是我不顾道德地偷窥了她的手机,除了我之外,唯一频繁的联系人便是孔妈妈了。 孔妈妈说的没错,我妈不好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她的病在精神上。而她明知却故意,故意去混淆一个病人的世界,那么,她便是错不可恕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被扎在那儿等候发落 单喜喜又一次被人涮了个皮开肉绽。我们本来都以为,她人都已经在谷底了,哪还有地方再掉,可还真的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谷底底下还更有万丈深渊。 庄盛还真的查到了崔西塔的行踪,据可靠消息称,正是崔西塔盗走了单喜喜的全部艳照,还据称,人姑娘非但毫发未伤,且已经投靠回了薛平麾下,目前人都不在国内了。 单喜喜给我打电话,说真相大白了,不用麻烦周森了,行了,没别的事儿了。我找上门,她哎哟一嗓子,就二二乎乎地扶我到床上坐好:“毕心沁,你缝针这块地儿,以后会不会长不出头发?我那假发还没扔,送你了。” 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单喜喜这就叫哀莫大于心死。无论我怎么幸灾乐祸说艳照没了其实挺好的,说这下我就踏实了,或者无论我再怎么诅咒崔西塔,甚至建议单喜喜缝个小人儿写上她名字朝死里扎,单喜喜就是以不变应万变,闷葫芦一个。 然后单喜喜说饿,便翻箱倒柜地找钱包,我说别找了,我请,而她又锲而不舍了好一会儿才作罢:“行,回头我给你把那铜卡免费升银的。阄” 才一开门,我和单喜喜正好被庄盛堵住。自打脸上被刺了“奸细”二字被扫地出门,我和庄盛失联至今,即便双双在线,也不例外。我有那么三两次连对话框都打开了,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再关上。 单喜喜大概是还不知道我和庄盛的反目,还招呼着:“你来得正好,你请。” 我抢在庄盛之前:“是,正好,他来了就让他接手你吧,我还有事。哦” 我吸气收腹企图挤过庄盛出门,就差使出缩骨大法了,哪知他纹丝不让:“你脑袋怎么了?” “没怎么。”我耸耸肩,若无其事的派头拿捏得刚刚好。 “叫人开瓢了?谁干的?” 单喜喜噗嗤一声:“小强,你的用词总是那么到位。” 我对着庄盛的肋叉子一捅,他整个人嗷的一声矮了半截,我趁机抢出门,回过头:“不好意思啊,我是那什么‘’还是‘’的人了,不合适再和你接触,免得被人反过来再当一次奸细,我无间道啊我。” 连日来,我每天的上班时间都是在八零二楼上的一二零一消磨的,到了下班时间再回去旅馆。我妈还不知道我丢了饭碗,而我也没打算让她知道,她对贫富的敏感还在攀升,快连荤腥都不沾了,倘若再知道我失业,怕是旅馆都太奢侈,直接拖着我带着鱼睡大街好了。 “婚礼策划”在我失业前就对我发出过召唤,那时候我是富贵不能淫,但此时非彼时,当它又一次对我敞开怀抱时,我深思熟虑后将贫贱不能移抛到了脑后。我同意去谈上一谈。 我拎上我妈的又一包行李,准备给她带回去。她大有在旅馆安家的架势,频频问我何不索性再雇辆小货车,我只好蚂蚁搬家似的细水长流,也算给她个交代。 其实那行李袋没什么不一般的,而我平生还最痛恨鬼鬼祟祟,但我就是打开了它,还鬼使神差地翻了底儿朝天。 那信封上一个手写的字样都没有,只有一小行印刷字,代表它出自孔妈妈任教的学校。里面厚厚的一沓什么,一时间,我还以为是钱。 可其实是照片,周森和一个孩子的照片。 那孩子太年幼了,也就一两岁的样子,分不出男女,但童车是蓝灰色的,所以更可能是个男孩儿。周森或亲手推着童车,或坐在一旁,我忽然便叨念了那样过时的一句词: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可偏偏我就这么幸运,这么突如其来地,不费吹灰之力地,见了。周森浅笑着磨蹭那孩子的面颊,对我来说就像个遥不可及的画中人。 手机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坐了太久了,手脚都麻木了,嘴唇也干得厉害,一动便有一种爆裂的痛。是周森打来的,我一边用脖子夹着手机和他通话,一边将他的照片收回信封。 “心沁,来我公司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周森有些孩子气地献宝。 这下,大半照片脱了手,散了一地。 “有东西要给我看?呵呵,但好像……不太可能比我正在看的更好看了。” “你有没有时间?嗯?” 周森这一追问,我才恍然我刚刚的阴阳怪气根本没有付诸行动,不过是在牙关里打了个晃,过了过干瘾,而他的追问,也一向不允许我说不。 “我先去个地方,耽误不了太久。” 再收照片的时候我强迫自己把视线落在挂钟上,等都摸索着收好了,才发现信封上遍布一块块深色的水斑,再一摸脸,满是泪。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好端端地隔岸观火,把困难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是两座大山,他富有又博爱罢了,可等到在一起了,脚下乍一看一马平川,却全是假象,那些阻碍像是尖刀,从我脚底嗖地冒出来,根本不容我闪身,就把我扎在那儿,等候发落。 我一下楼,便找到半块砖头,什么也没裹就直接揣进了皮包,直奔了孔家。这熙熙攘攘的闹市,砖头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了,所以我才不辞千里迢迢,免得书到用时方知少,砖到用时找不着。 孔家在三楼。过去的那些时候,有时我会在楼下等孔昊,仰望着三楼的窗口。起初,他会请我上去,我却偷懒地不愿应付长辈,后来,慢慢地他就不请了,我反倒心痒痒起来,可骄傲还是有的,所以装作满不在乎的德性,严重的时候,连抬头仰望都不愿了,便坐在车子里翻地图,翻得噼里啪啦的。 三楼,我丈量好了距离,认真地转了转右肩的肩关节,然后将那半块砖头投了过去。我还的确是孔武有力,也许还有些运气,目标偏差了一扇窗户,但到底那也是孔家的窗户。 有不相干的行人咋呼开了,尖着嗓子喊保安,保安,她们当我是恐怖分子,躲得远远的还三五个挤作一团,没胆子上前。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看来只有孔妈妈一个人在。她站在窗口,捂着胸口和我对视,玻璃没了,我们之间无比通透。 我一把摘下帽子,露出头上的绷带,那意思无非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而我这会儿大抵就是个不要命的楞子。 孔妈妈也不过是个妇人,她本来捂着胸口的手又去捂住了嘴,眼睛瞪得那么大,眼珠子都有掉下来的危险。她看看我,再看看一地的玻璃碴子,就这么来回地看。我掏出手机,输入:别再找我妈。 我一按下发送,孔妈妈的手机便响了。她退回去找手机,而等她再回到窗口,我便不在了。 半路,还真的有一名枯瘦如柴的保安要制伏我,我一只手就挥开了他,还算彬彬有礼地说,哥儿们,我这不是滋事,是寻仇,寻仇你懂吗?那家人要追究的话,会让派出所逮捕我的,就不麻烦费你这道手了。我才一说完,路灯一下子都亮了,烘托着我得胜归去。 那样的一个周森,富有在我们这样的清高人家看来,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优点,偏偏他还有举不胜举的缺点,多情,自大,官司缠身,牢狱之灾。我不敢说的,孔妈妈敢,而且说不定她在对我妈讲述的时候,回回都穿着旗袍,言谈举止像极了来一段京韵大鼓。她还说,对了,准亲家母,那男的还有一个孩子呢。 我险些哇的一声哭出声,一抬手索性用帽子堵住了口鼻。这帽子是周森派许诺给我送上门的,她是拖着行李箱来的,一打开,里面满满的全是帽子。 “周先生交代了,毕小姐最多只能挑两个。”许诺笑盈盈地,像是旁观者,当我和周森小孩子般可笑。 我还是学不来和她或者她们相安无事,便随手挑了一个,讪讪地:“其余的,他真的会退回去?” 周森知道我反对他铺张,非但知道,还迁就了我,才会这样来堵我的喋喋不休,所以不论他后来退或没退,我都千恩万谢了。 我如约到了“安家家纺”,仍有群众在门外举着横幅,大概是正逢间歇,这会儿没在喊口号,都席地坐着。 我没想到周森就等在门内,他隔着一面单面玻璃,环胸注视着门外。多半的员工都没有在上班了,余下的少半,也早都下了班,昔日井然有序的大厅里这会儿只有我们两个人,无须维持秩序。他见了我,一扫之前的阴霾,向我走来,而他每走来一步,我便更想到他和那孩子的脸,有多么的相像。 “鼻子都冻红了。”周森合拢两只手,替我捂了捂。 他的手上有浓浓的烟草味,这些天,他抽得越来越凶。 我又掉眼泪了,向后一退退出周森的手,眼睛狠狠一眯:“使多大劲啊你?幸亏我这是纯天然的。” 周森今天有大好的兴致,以至于连我这拙劣的演技都绰绰有余了。他拖着我的手走向电梯:“毕心沁,要不是你的头还是保持平稳的好,我非要给你个公主抱不可,是,你的巾帼不让须眉是深入我心,但偶然当一回公主,也是好的。” -----你们的……咖啡呢?还没煮好……-----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想我的时候,总要有个地方可去 电梯里的白炽灯没来由地闪了一下,近朱者赤,我沾染了些周森的泰然自若,连一下不安都没有。(.无弹窗广告)然后再任性地想想,爱情这场仗才打了个开头,我还没大刀阔斧,没歇斯底里过,没赢了谁也还没输了谁,就这么无疾而终了,面子没了,里子更所剩无几,要是这电梯真直直地坠下去,一了百了说不定更好。 怎么就偏偏选了他,爱情,本来不该像打仗的吧。 我反手将周森的手握住手心里,一只手不够用,再加上另一只:“周森,我认识你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孔昊变心了,他早就变心了,和你无关,还有我在‘合璧’的工作,我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说是多么热爱,可又真正拼了多少力气?是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才有了点作为。所以周森……和你在一起,我说什么也不吃亏的,是不是?大不了,还是一无所有呗。” 电梯到了顶层,叮的一声开了门。 我后悔莫及,刚刚的我就像个不解风情的大人,人周森小朋友今天好不容易高高兴兴要郊游要野餐,要放假要抛开烦恼玩儿个痛快,我却拉下脸给他讲道理,说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用力捶了下额头,自言自语:“说什么呢这是。阄” 到了时间,电梯门自动关闭了。 周森小朋友少年老成:“毕心沁,我不会让你一无所有的。” 然后,周森啪啪连按了两下开门键,这回他不再管我会不会脑震荡,会不会落下后遗症智力低下,腾地打横将我抱起,下了电梯,一直抱到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去。途中我的头当真晕乎乎的,甚至没力气勾紧他。我对他说:“周森,如果这就是脑震荡,那还挺美妙的。哦” 那不过是一间放映室,整面墙壁的幕布,几排呈阶梯状的座位,再无其他。(.无弹窗广告)可这些是我后来才认识到的,因为在我被抱进去的时候,那幕布上正放映着大片的薰衣草的影像,这是仙境才对。 周森将我放在前面最中间的座位上,而我几乎是立即又跳了起来。面前的影像不断变幻,一幅幅漫无边际的紫色,美得只应天上有。 “我说过,要带你去个地方的。” 这下,我反倒成了那抛开烦恼,要郊游要野餐的小朋友了,嘴巴张得圆圆的,一声接一声地“哇哦”着,抽空才打发周森:“我以为,你是指你帮我找那处新房子。” “不,是那里,新疆伊犁。” 我嗯嗯了两声,敷衍着。 “心沁,那里有我的一个薰衣草庄园,不算大,大概五百亩的样子,从今天起,它是你的了。” 我缓缓扭过头,在确定周森说的是有板有眼后,我便没头苍蝇似的开始乱撞,指着幕布问,这玩意儿有没有遥控器的?电源呢?你马上给我关了它,我眼晕。 周森不理我,兀自坐下来,惬意地伸长了双腿:“想带你去一趟的,可取保候审……我的申请被驳回了,出不了北京。可惜了,就算这会儿不是季节,但去一趟也总比在这儿空谈好得多。” 我在周森旁边坐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森大有些自卖自夸的意思:“这些,都是我今年拍的,那里并不逊色于普罗旺斯或是北海道是不是?心沁,它们还有个动人的名字,叫远香。明年六月,你一定要去,早上去,早上的空气尤其好,对了,你一定要找一辆自行车,沿着道边骑过去,你会想永远那么骑下去,因为那放肆的像油画一样的紫色,永远不会让你厌倦。” “你说……那里……是我的了?”我伸长双臂,划了一个大大的圆。 周森当这样的馈赠是稀松平常,所以误解了我的发问,只答:“我知道你的意思,心沁,我承认……我这个商人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奉公守法,有些……财产,我早就做好了转移规避的准备。这个庄园,赵炽早就替我保全了,明天他会带给你几份文件,你只要签上几个字,它就正式属于你了,没有人可以拿走它,包括国家和法律……” “够了,”我急得跺脚,“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才不关心什么转不转移,保没保全,我是问为什么,你知道我连几十平米的房子都不肯白白住下,我连多一个帽子都不肯收下,你为什么会送我……庄园?五百亩?天哪,一亩到底是有多大啊?我完全没有概念!” “因为我反悔了。”周森从外套口袋中掏出遥控器,从容不迫地关闭了影像。 可我用力吸吸鼻子,依稀还能闻到薰衣草的香气,我知道那是不真实的,因为它们闻上去比夜来香还要浓烈扑鼻。可又有什么像是真实的?我在那个叫做伊犁的地方要富甲一方了吗?还是照片上的那个孩子?通通做梦似的。 周森走去一盏盏地打开了顶灯:“因为我还是想换回我的方式……照顾你。心沁,这次别想改变我的主意,对你我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不能让你引以为荣,只有钱,是我唯一可以给你的保障。那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不会让你闻到铜臭味的。而且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吗,不知道的话,回去后可以查一查。” 这间再严肃不过的放映室忽然间灯火通明,我适应不及,只好把手挡在眼前,滤去光线。于是周森像瞬移似的,就来到了我的身边。 他拨开我的手,吻住我的眼睛,呢喃地:“你说的没错,和我在一起,你吃不了亏的,而我说的也没错,和我在一起,你不会一无所有,你会非常,非常富有。” 我将周森推到半臂之外:“喂,你还嫌我要操心的事不多吗?还要……还要我去打理一个庄园?不,我不要,我有把子蛮力是不假,但不代表我会种地。” 周森失笑:“就算是闲暇的时候,那里也至少有几十个工人。” 我却笑不出来:“你别给我装糊涂,我的意思就是,我不要。”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周森的好脾气到此为止,大概是我这一盆盆冷水泼得太紧了些,让他连星星之火再燎原的机会都没有了。 “毕心沁,如果我今天送你的是房子,你大可以掉头就走,是支票,你也尽管扔到我脸上,你别扭也要有个限度,因为我也有为你着想的权力。” 周森说完,便要离开,他顺手将遥控器丢进了垃圾桶,那么精准。 我心急火燎地,追过去便把手插进垃圾桶里摸索,无意中碰到了播放的按钮,顿时那该死的幕布又染作大片紫色,蛊惑人心。 周森回过头:“我不想你去监狱探视我,我不允许,那么你想我的时候,总要有个地方可去,去那里……不好吗?” 原来我筑起的防线,也不过是一只沙漏,缓缓流淌,我便倒戈。 “你会想我吗?”周森还怪它漏得慢,给我灌下一剂剂猛药。 也许我最大的好处便是愿赌服输,于是周森一动未动,我独自走完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不巧,他站在比我高一级的台阶上,那样悬殊,我只好一把抓住他的领口,让他俯下身来。 周森对这样的俯身甘之如饴,所以我们的嘴唇才碰在一起,我的手便解放出来,勾住他的后颈。我以为我吻得很霸道,很有面子了,可还是一下子就被周森欺压了下去。不知道脑震荡是不是还有发烧这样的症状,反正我全身着了火似的,又也许是周森唇齿间的烟草香在作祟,以至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了身,而我还在上瘾。 然后我百口莫辩:“周森,你抽的该不会是大麻吧?” “要不要再多吸一口,但我事先声明,后果自负。”周森的手就在我的腰际,这再平常不过的位置在今天莫名的千钧一发,像是稍有差池,他便会左右开弓对我上下其手。 天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些什么。在这里吗?连个沙发都没有,到处都硬邦邦的。我今天里面到底穿了什么?成套的是不可能了,日子过得这样凶险,哪里还有兴致去配成套,只要能带点蕾丝就阿弥陀佛了。一日三餐不定,好像又瘦了点,偏偏首当其冲的还就是胸前的那两团。 周森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到了安全距离,他伸手抚平我的眉心:“好了,以为我会强迫你?” “少得意了,是差点儿我就强迫了你。差那么一点儿啊。”我挥开他的手,用小拇指比划着恐吓道。 离开放映室,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你说,我妈也许知道了一些你的事,你是指……什么?” 周森还在关灯关门,像个小弟:“大概是我是个有钱人之类,所以她才会对新房子那么排斥吧,以为你……爱慕虚荣。” 他关好了门,便揽着我离开了,连贯流畅,无一停顿。他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对于他和那个孩子的照片,他全然不知情。 “我在找权威的专家了。”周森没头没脑地。 我停下脚步,扯得周森也随之停下,说着说着我便潸然泪下:“权威的专家。谢谢你,没有说精神方面,没有说医生,没有说她是个病人。” 周森刷刷两下抹去我的泪水,百般无奈:“哎,我的大手笔在你这儿从来就没有过好下场,举手之劳你倒是大有要以身相许的意思。以前从不认同女人心海底针,只有你,哎……”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好看的小说)”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有模有样,脾气古怪的女人 电话里传来咣当一声关门声。(.无弹窗广告)我不确定单喜喜是将自己关在了自家门内还是门外。 “四周年?今天,今天吗?呀,真的是今天!四年前的今天,丫不过是我一选项,结果好死不死路过一哈根达斯,丫高帅富似的给我买了俩冰淇淋球儿,一个巧克力的,一个芒果的,我当场兵败如山倒。”单喜喜像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真是不堪回首,我就值俩冰淇淋球儿?那球儿可还没你罩杯大呢!” 我也不强求她:“好吧,那祝你罩杯钓鱼愉快了。” 挂了电话,我开始倒数。果不其然,半分钟不到,单喜喜的大名以及她一张扮清纯装可爱的嘟嘴大头照就开始在我的手机上闪烁。我接通,单喜喜的声音同样是扮清纯装可爱:“好了,既然不去钓鱼了,那我再睡个回笼觉好了,等王墨登场时,我争取来个热泪盈眶。” 我才深感欣慰,单喜喜的不情之请又紧接而来:“毕心沁,你代表我去钓鱼。” 我讶然:“我?凭什么?” “就凭你是王墨阵营的,你就太对不起周森了。既然都对不起他的人了,起码要对得起他的好兴致。[]” 我慈悲心肠:“抱歉,我从不杀生。” “少不自量力了,凭你,水草你都钓不上来。嗉” 不容我再找其它借口,单喜喜一剂猛药灌来:“雁栖湖,层峦叠嶂,碧波荡漾。毕心沁,你别当我看不出来,你和孔昊的暗战陷入僵持了吧?是时候决一死战了吧?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只当先去散散心好了。” 单喜喜看出来了。她虽大大咧咧,但并非粗枝大叶。 我动摇了:“你认为孔昊会允许我和另一个男人去游山玩水?到时候不等决一死战,我先必死无疑了。” “清者自清。我都允许了,他就没道理不允许。再不然,你就和她说单喜喜病重,上吐下泻,传你榻前伺候。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切记,帮我探探周森的底,千万是至少的,会不会奔亿啊?”单喜喜的狐狸尾巴摇曳生姿。 我还在做着最后殊死的挣扎,却只见那辆藏蓝色宾利欧陆已悠然地驶到了我的窗外。我侥幸地:“单喜喜,北京人民富裕起来了,满大街都是宾利了。” 单喜喜无情地给了我最后一枪:“是我先斩后奏,哦耶!挂了,免得他打给你打不通。暗” 然而周森并没有打给我,我看见他下了车,直接抬头向我挥手。再一次被他看见了我伫立在窗边,我大概就像个无所事事地偷窥狂。我硬着头皮打开了窗子。周森坦荡荡地对我笑,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可以出发了吗?我就不上去了。”三楼的高度让我们的对话并不牵强。 我应该反感周森的,却又不知从何反感。他头上“第三者”的头衔,明明和王墨头上的绿帽子一样无辜。整件事中坏人只有一只,就是将爱洒满人间的单喜喜。而我,则是知情不报的包庇犯。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就让我寻欢作乐 王墨给我打来电话时,周森正在“开‘房”。 刚刚进到大堂的时候我就悄悄问他:“喂,这里有没有一间专属于你的房间?你一露面,他们二话不说就会将钥匙奉上。” 周森精明:“在设陷阱让我跳吗?当真像你所说的话,我岂不是这路的高手了?那你还不得把我撂在这半路上?” 果真,周森老老实实地站到了前台,掏出证件。 我远远地站在一边接电话。王墨鬼叫着毕大美女,你赶紧把臭喜从我这儿弄走,她撒酒疯呢。我火冒三丈,说王墨我禁止你以后叫我们毕大美女和臭喜,这不再是你能叫的了。就冲你这“弄走”二字,你当单喜喜是什么呢?你赶紧让单喜喜接电话沲。 周森将房卡拿到了手。我气沉丹田:“单喜喜,今天我能不能重色轻友一次?” “谁,谁啊?沁啊?你丫……哪次没……没重色轻友了?” 单喜喜这么一说,我倒也就破罐破摔了,挂了电话再打给庄盛,直截了当说单喜喜在哪哪哪,撒酒疯呢,你麻利儿过去接她邹。 周森在向我走过来了。我抓紧时间:“庄盛,你是吗?” “你说呢?”庄盛挂了电话。 电梯里,我越想若无其事,便越扭捏,清了清嗓子,问周森几点了。周森将手表举到我面前。可我心思又岂会在区区一块名表上,硬着头皮说我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有几块腹肌,哪里还认识表,这到底是几点啊? 下了电梯,我才一迈开大步,周森却停了下来,去开那间离电梯最近最近的房间。我急刹车:“妈呀,这就到了?” 周森失笑:“怎么?你以为还得再赶一段路?” 我在走廊左顾右盼:“咱们是不是……先观察下地形比较好?那个紧急逃生梯在什么位置啊?” “毕心沁,我是你什么人?”我既然在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后退,周森索性两大步欺过来,将我堵在房间对面的走廊墙壁上。(.) “是我……男朋友吧?用我们寻常百姓的话说。” “嗯,按理说我们这样的关系,做这种事……不为过吧?”周森埋下头,亲吻我的脖子。 “嗯,这年头,做这种事,不叫耍流氓。”我推他。 周森放过我的脖子:“可我也是你将要入狱的男朋友,毕心沁,所以我才忍到今天,除非你主动,不然我会一直忍下去。可我也事先警告你,一旦你主动了,别做梦我会多么君子,多么讲道义地叫停,我真的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的手哪里是在推开他,我的十指分明是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万一我兽性大发,他便会即刻衣不遮体似的。 电梯叮咚一声,我又叫着“妈呀”,赶在电梯开门之前,钻进了房间门。 我脱下外套:“周森,我能不能先说两句话?不,三句。” 周森也脱下外套:“我们一共有多少时间你知道的,怎么分配你说了算。” “我不是第一次。”我语速极快。 “是,我知道,要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那不会影响什么。”周森在解衬衫的扣子了。 我吞了口口水:“第二句是,我……我好像挺平坦的。” “不是好像,是确实,你确实……嗯,不算丰满。”周森脱下了衬衫,向我走来。 我向前伸直手臂,想的是至少保持一臂的距离,可他停得太迟了,他结实的胸膛都碰上我的指尖了,他才停下来。而他是故意的:“我没有什么要提前和你说的,我对我自己……还算满意。” 我的手指偷偷用了两下力,真的是结实的。我的脸快要着火了:“你放松,放松,别绷着劲儿了,累不累的?” 周森拨开我的手臂,再迈一步,他的手直接伸进我上衣的下摆,贴上我的腰。他俯下头:“你好烫。还有第三句是吗?再不说就别想说了。” 我哭了。我本来没想哭的,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房都开了,人都进来了,还哭个什么劲。可我还是没忍住,一下子就口齿不清了:“周森,你带那个了吗?” 周森有些无措,纵然他再身经百战,大概也没有哪个像我这么煞风景。 “那个?”周森难得不明所以。 “就那个,”我额外用手比划着,“套儿。” 那个孩子的面容从没在我脑海中消失过,一秒都没有。自从我正式向周森开拔的那一天,我便旁若无人,那些牢狱之灾,那些莺莺燕燕,那个杂糅着自卑和自傲的我,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几乎视死如归。可那个孩子,他是千斤重的棉花,茫茫的,无瑕的,易如反掌地把我溺死其中,我想跑,跑不到边界,我想还手,又无从着力。 如果那一天,周森有戴套儿的话,便不会有那个孩子了吧。 周森不知大难临头,灵巧地掀下了我的上衣,那四处纵火的双唇,还吻去了我的泪水,不过短短的两秒钟,他上下兼顾。他咬着我的耳垂说:“你又挖坑让我跳了。” 我推开他,这次是真的推开了。上半身只剩一件全罩罩杯的内衣,这件真的不适合我,遮得严严实实的,全无春色。我真的没有预谋,它便是最尴尬的证明,不然我会件选四分之三罩杯的。我双手抱在胸前:“我没有挖坑让你跳,我不会因为你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套儿来就说你是惯犯,我是在认真问你。” 我越说牙齿便越打架:“唔,好冷……” 周森从床上扯下床盖,迅速地裹住我,然后退到之前的距离:“没有,我没有带……套儿,我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 我不领情,将床盖抡回给周森:“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那……那你不会去买吗?到处都有卖的好不好?” 周森的自制力和风度双双告罄,他盯着我的前胸,以至于我反应过来后一边骂街一边背过了身去,而接下来的事情充分证明我背过身去是极不明智的选择。我没看见周森走过来,便被他扔到了床上,他欺上来,我们裸露的肌肤贴合着,床单那样冷,我们却那样烫。 我举白旗了,手攀上他的背:“周森,我这样的……条件,能和你做一次,我不吃亏的。”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才做一次吗?”周森单手解开了我内衣的搭扣。 脱掉了反而好,这样的全罩罩杯,压根儿就不该被发明。 我又落泪了,哀己不争。面前明明就有两条阳关大道,要么不去介意,要么鱼死网破,可我偏偏哪条都不走,还寻欢作乐,迟早乐极生悲。 周森的电话响了。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去接,任凭它响了又响。 我毛躁,一鼓作气从周森身下翻了上来,伸手到床头,关掉了灯。我一边扯周森的裤子,那电话还在一边振聋发聩。 “去关了它。”周森说。 我懒得动,还在扯,却没有进展似的。 周森按住我的手:“先去帮我关了它。然后别再哭了,你再哭我就走了,这不是你的第一次,也不是我的第一次,但是是我们的第一次,像诀别似的太浪费了,我们大可以等到三五年之后。” 我没犹豫,翻身下床,从周森的外套口袋中摸出手机。在关掉它的前一秒,我不可避免地看见,电话是赵炽打来的。 我不得不将手机交给周森:“也许有急事。” 周森在接过手机和接通电话的全部时间里,目光从未离开过我的脸。这会儿我是他的全部,谁也比不了。 可接完了电话,他整个人都离开了。 赵炽在电话里说:许诺自杀了,正在抢救。 我们离开酒店的时候,我都全副武装了,还额外披着周森的外套,可还是瑟瑟发抖。几个小时前,许诺才对我说过,明天等着他的会是死刑,而她会等他,我还缺根筋似的当他的死刑也许还有缓期执行的机会,可偏偏她却是这样惨烈的等法。 “我和你一块儿去。”我去握周森的手。 “不用了。”周森从裤兜中摸出手机,打给赵炽。 我握了个空。 周森在办理退房手续的时候催促了对方,这是我所陌生的他,他虽一向雷厉风行,但从不催促。我想缓和,便打趣他,说这么快就退房,她们免不了会想这个男人还真是中看不中用,呵呵,你看她们那眼神。 周森不为所动。 他的脚步大而急,甚至有些将我甩下了。转出了旋转门,可能是寒风一扑面,他才想到我,回过头来:“心沁,明天开庭你不准去。” “不用你不准,我不会去的。”我应允他。 “我送你?”我放不开手。 “不用了。”周森狠狠地抱了我一下,便上了出租车。 我措手不及,这样的分别太残忍了,是,拖泥带水哭哭啼啼的诀别是不值得提倡,但总要给人些时间,在后面的年月里,也好有的回忆。这一刻我恨死了周森,这样的分别像是明天还能再见,后天还能共进晚餐,拥抱亲吻,大后天还能把臂同游,针锋相对,可明明都不可能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周先生说了,您的脑子不太好 我什么都没做,没大喊大叫,也没瘫倒在地,可那出租车就是停了下来。周森下了车,重新回到我身边。他连跑都不肯跑,就那么平常地走了回来。 他最后一次吻我,我尝到咸咸的味道,我以为我又哭了,可睁开眼睛后,才知道那眼泪是他的,蜿蜒的两行,无所谓汹涌却足以将我淹没。他问我:“这样可以了吗?” 我心满意足,放开了手。 我直接去了周森家,搬走了那盆罗汉松。我问过周森,为什么偏偏是罗汉松。周森说,第一次见到我的那天,他正好去买些花籽,这罗汉松的种子并不在他所罗列之内,是不知何时混进来的,然后那天,他不过随手种下了它。那时并不想纪念些什么,可哪想它在时间上,倒兀自具有了纪念的意义。 我第一次见到周森的那天,他明明是去接单喜喜的,我大概像极了那罗汉松的种子,就那样堂而皇之地混了进来沲。 我庆幸是罗汉松,不会太弱不禁风。 我把它放在副驾驶座上,像是还有人陪着我似的,就差对着它说人话了。 庄盛把单喜喜扛回了家,他在电话里说得不明不确,以至于我先去了单喜喜的住处,扑了个空,然后才杀到了他家。庄盛说是单喜喜要来他家的邹。 庄盛家是标准的单身男人的家,一有人来,表面上还说的过去,但床底下,柜子里,没法深究。单喜喜睡在床上,浑身酒臭。庄盛看我皱了皱鼻子,问:“你该不会怪我没给她洗澡吧?” 我叹了口气,仔细端详庄盛:“除掉了我这心头大患,你小子滋润了吧?哎,我怎么就成了你心头大患了呢?” “那我怎么就成了了呢?”庄盛自证似的,这句话说得出奇的爷儿们。 “单喜喜说的。”我给单喜喜脱下鞋子外套,看得出来庄盛碰都没碰她。 庄盛硬生生换了话题:“沁……,不是,我说毕心沁,‘大宾’不是明天开庭了吗?” 换言之,庄盛也认为我和周森今夜一刻值千金。 我也只好再换话题,问庄盛来龙去脉。单喜喜大概是想王墨想疯了,又找不到借口,酒壮怂人胆之后,便借口艳照一事去赴死了,她说王墨你看见我电脑里的艳照了吧,你有没有可能在看见之外,还了一份呢?我原版的被个贱人偷走了,你把你的再我一份吧。王墨直脑溢血,说臭喜,你这是在成心羞辱我吗?单喜喜说,是,我就是在成心羞辱你。 “你不是在追她吗?怎么就追不上呢?”我迁怒于庄盛,“你要追上了,她还至于去犯贱吗?” “我要真在追她,她能当我是吗?再说了,怎么就不能犯贱了?喜欢上谁不就是对谁犯贱吗?”庄盛咄咄逼人。 我反戈一击:“庄盛,你就是喜欢我吧?你那一声声‘我的沁啊’,说着说着就给说成真事儿了吧?” 庄盛半天没说话,我心里毛毛地,机械地接着给单喜喜脱衣服,直到庄盛说:“毕心沁,别再脱了,再脱我就得回避了。” “‘’给你开多少钱?”庄盛正经八百。 “粗粗一算,是你给我开的的两倍吧。” “那就好。”庄盛走去厨房,“我饿了,泡面去,顺便给你泡一碗。我是说顺便。” 这一夜,我和单喜喜都厚颜无耻地赖在了庄盛家。单喜喜睡得不安稳,我甚至有把握她后半夜根本是在装睡。而我窝在沙发上看了三遍《肖申克的救赎》,那里说,监狱生活充满了一段又一段的例行公事。看到第四遍,安迪的身上突然长出周森的脸,我冲上前直接关了电源。 庄盛舍命陪君子,床和沙发都没他的份儿,只有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一边玩儿一边坐骨神经痛。我一关电源,他咋咋呼呼地:“哟,跳闸了?” 摸着黑,我给庄盛发短信:盛哥啊,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还真喜欢上沁了,你还是忘了她吧,因为她真的太喜欢另一个男人了。 庄盛收到短信,即刻啪啪地按着手机按键,长篇大论似的没完没了。终于按完了,他将手机递给我:“发这么长得扣我好几条儿的钱吧,我就不发了。” 庄盛的手机还带着温度,刚刚真是按得热火朝天。可屏幕上明明就寥寥数字:你眼角有眼屎。 我大概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庄盛乐不可支,捧着肚子问我:“失望了吧?大失所望了吧?” 赵炽给我打来电话,说许诺脱离了危险。她吞了大把的安眠药,幸好送医送得及时。 我问他周森人呢。他说他在忙,是他拜托他告知我一声的。我了然于心,告别了就是告别了,再通电话有百害而无一利,徒增惆怅。 清晨,我致电我妈,说已抵达目的地,新疆伊犁。我骗了她,为了和周森寻欢作乐,我骗她说新公司命我出差考察,王命难违,若能得胜归来,薪水势必暴涨。我这是一箭双雕,也好为了她能早日入住豪宅打下基础。女儿当自强,有的是致富的本事,并非飞上枝头变凤凰。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正式开庭审理“安家家纺”生产销售伪劣产品一案的时候,我不但顺从了周森的意思,没有去,且还飞在了十万英尺的高空上。一上飞机我便系紧了安全带,像是那条斑驳的带子还真能绑住人似的。然后飞机轰鸣着离开地面时,我如释重负,这下好了,想去也去不了了,便真的不用想了。 早上庄盛送我出门的时候,单喜喜还在装睡。我大声地:“你帮我盯紧了她,她再做傻事的话,你见一次抽她一次。” “你别做傻事就好,那边儿治安行不行啊?”庄盛一边说一边掏耳朵。 “你见过谁在太平盛世得到升华的吗?”我一甩头,出了门。 我假设法院会像整点报时那样的准时开庭,于是在飞机上的时间显示十点整的时候,我捂着嘴哭了,抖动得连飞机都随之颠簸。空姐儿的嗓音悦耳极了,小姐,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吗? 我砰砰地擂着胸口,说这儿,这儿快憋死我了,不过你不用给我找速效救心丸,那玩意儿对我没用。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空姐儿的悟性也是极高的,话说得正中靶心:“小姐您看看窗外,咱们飞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其它什么都是渺小的。” “才三万英尺吗?我以为有十万。”我收拾情绪。 从乌鲁木齐到伊犁的火车,白天只有上午的一班,我错过了,便只有等晚上的那班。 我在乌鲁木齐火车站找了条人头攒动的交通要道,紧紧坐在了一旁,所以傍晚的时候,我刷新出“安家家纺”一案的终审判决时,还不至于太寂寥。 周森,用我们寻常百姓的话说,我的男朋友周森,原安家家纺董事长,因重大责任事故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鑫彩染料的负责人,许诺的的男朋友,因生产、销售有毒产品,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 此外,另有安家家纺的六名高管,也均被判处有期徒刑,三至十五年不等。 我还在刷新,不是有意识地,而是惯性似的,直到手机电力耗尽。我掩面而泣:还想刷新出怎样的结果呢,周森应允了我三到七年,他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做得出类拔萃。我这是喜极而泣。 然后,我的钱包不翼而飞了,只剩下皮包上的一道口子在对我咧嘴笑。我大概是头上的伤又反复了,也还笑得出来,对着那道口子庆祝:“三年,三年。” 抵达伊宁火车站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我蹿下火车,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我是第一名,然后豪放地欢呼了一嗓子。日子并没有想象中滞塞,三个三百六十五天,我已顺利度过一天。 伊宁火车站更是比我想象中华美,圆屋顶也许是民族风情,也有可能是欧式设计,我不确定。而身无分文还来不及困扰我,我就看见了接站的队伍中,有人高举着写有“毕心沁”的木牌。 是重名吧?我揣着手猫在一旁不动声色。那是个中年男人,卷发,长睫毛呼扇呼扇的,不像汉族。随后,他看见了我,两只硕大的眸子一亮,便直直地冲我而来。 “毕小姐?”他说得一口标准的汉语。 “我是叫毕心沁不假,可是……” “可是您并没有就您的具体行程通知我们,是不是?”他伸手便要接过我的行李。 我死死拽着不放,这可是我仅有的傍身之物了,直到他接着说:“可周先生早吩咐过了,说您这两天可能会来,还说您头部刚刚受过伤,脑子……脑子可能不太好,到了这儿盘缠都丢光了也说不定,所以我们得在这儿等着,免得您再连人都丢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蹩脚但执着的偷*拍狂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全都豁出去了 第二天,我一心一意地到了孔昊的单位门口,接他下班,哪知我要接的人旁边还有一位他的女性同僚。(.好看的小说)我下了车,对孔昊挥手。 孔昊露出合情合理的一丝意外和迟疑,然后便向我走来,倒是那位女性,也尾随了来。孔昊的介绍中规中矩:“心沁,这位是李真,越南语高翻。李真,毕心沁,我女朋友。”我微笑着道了句你好,以为我和孔昊可以就此上车,双宿双飞了。哪知,李真求知欲旺盛:“毕小姐在哪里高就?” 这时我才打量她。杏色套装,平跟皮鞋,可是比踩着高跟的我还要高上两三公分。她蓄着最方便打理的直发,在工作场合便会挽上光滑的发髻,来映衬“高翻”这样的高级职业。 我一个犹豫,让孔昊抢了先:“她在一间外企,小职员而已。” 小职员而已?多谦虚的说辞,可惜如此谦虚竟还是吹捧。(.无弹窗广告)在孔昊看来,我还远远不如一只小职员。我不禁运气。 这时,庄盛及时打来电话:“我的沁,救场如救火,快来!” 天助我也,省了我的反唇相讥或忍气吞声,进而省了我和孔昊的你死我活。我绝尘而去。 婚礼现场倒是井然有序,并不像庄盛口中的火场,依照新人的要求,杜绝了喜庆的中国红,全部以黑白二色布置,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更是也乖乖地身着黑白二色。照新娘子的话说:“我就是要那西方范儿,红色太土了。”我不是没试着进言:“多少也要考虑考虑国情,都嫁了西方人了,以后吃西餐,说,当个橄榄球迷,个人利益高于一切,教育下一代时注重能力的培养,你还愁没有西方范儿?何必在那黑白红上大做文章?”可惜,当时新娘子并不认同。(.好看的小说) 现在好了,望着茫茫无际的黑白画面,新娘子在休息室里嚎得被拐卖了似的:“我这办的是红事儿还是白事儿啊?你们再给我撒把纸钱我就齐活了!阄” 庄盛跟孙子似的哈着腰:“不是啊妹妹,怎么会是白事儿呢?白事儿能人人都笑得跟朵花似的吗?” 新娘子:“是啊!都笑得跟朵白菊花似的!” 我一登场,就毫无征兆地光火了:“我早有言在先,家有家法,国有国情,西方人那套庄重搁咱们这儿就叫悲催,就好比咱们的敲锣打鼓搁他们那儿那就叫扰民,可这毕竟是咱们的地盘,你不入乡随俗可以,但后果自负!还有,你有冒险精神我不反对,但拜托你饶了你爹妈,觉得今天这事儿像白事儿的不光有你,还有他们,他们这会儿穿着黑西装,受着别人或有心或无意的议论,心绞痛冒的可是生命危险!” 庄盛一口口水忘了咽,一咳嗽居然都咳出痰声儿了,显然是没少着急上火。 果然,新娘子发飙了:“到底谁是新娘!这儿到底谁说了算!” 而这话对我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新娘了不起?是下馆子给打折,还是坐车有人给让座?好,就算了不起好了,您倒是好好惜福啊!得瑟什么呢?你知道北京一天有多少人登记结婚吗?三百对,不少了吧?可你又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梦见结婚吗?三千倍都不止!所以你是个佼佼者,但我建议你得意归得意,不要忘形!不然你叫我们这群孜孜不倦可结果就是遥遥无期的失败者情何以堪?不然我还是丑话说在前头好了,这年头每天离婚的也不见得就比结婚的少多少!哦” 是,我在耿耿于怀,和孔昊的恋爱谈得久了,似乎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结婚,二是迟早有一天会谈得天崩地裂。这非生即死的结果让我们只有拼命地向前跑,却发现跑得像条死狗了,也还是追不上这些优哉游哉的幸运儿。 新娘子认栽了,瘪瘪嘴:“到没到时间啊?别再误了吉时。” 我啼笑皆非:“,人西方也有吉时一说?” 我退让一步,蹲下身为新娘子整理裙摆:“记得微笑,要发自肺腑地,现在也只有你能救场了。” 庄盛及时帮腔:“安啦,还有我这金牌司仪在呢。” 至此,我功德圆满了。可偏偏造化弄人,好人没好报,新郎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登场,而尾随他而至的兄弟团中,还有个和孔昊如出一辙的男人。我多希望人生像电视剧一样狗血,孔昊有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哥哥诸如此类,可惜,希望仅仅是希望。 我蹲在新娘脚边,和孔昊对视。他的目光千变万化,震惊,惊恐,恐慌,可到底他临危不乱,没有做声。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要让他在里面困兽犹斗吗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无弹窗广告)”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为了他而好好过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好看的小说)”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她说周先生和狱警发生了冲突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好看的小说)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求你给我些小儿女的情怀 孔昊今天饿狼似的,又来扒我的衣服。(.)我抵抗:“等会儿,单喜喜这儿话还没说完呢。”于是孔昊从饿狼一秒变回孔昊,认真地:“近墨者黑,人以群分,你以后还是少和她走动吧。”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替单喜喜抱不平。同样地,单喜喜对孔昊也是一百个不满,但她却是一百年不变地劝合不劝分,她的一句话说了一百遍我也还是一样感激,她说,但凡我认定了孔昊,她便当他是自己人。而孔昊,却一直当单喜喜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对我软硬兼施,拉拢我去他的高级世界。 孔昊的电话响了,中止了他对我和单喜喜的说教,他拿着电话去了阳台,一个“喂”字渐渐消失在了阳台门后。(.好看的小说)我再给单喜喜发短信:你们人人都有秘密。 王墨以为单喜喜在参加同学聚会,实则不然。单喜喜以为周森仍在广州,实则也不然,鱼缸中新加入的大金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明,他分明就在北京。就连孔昊,讲电话也防范于我阄。 我藏在窗帘后,望向楼下,楼下,依然有周森。我一直都在拖延着自己,克制自己不去一探究竟,果然,他还在。他没有望向我的窗子,而是在从容不迫地吸烟。 “心沁,我爸妈那儿有点儿事……”孔昊从阳台出来,气势急转直下。有时我真庆幸孔爸爸孔妈妈投给我的反对票,好让孔昊也有对我孬种的时候。(.好看的小说) 我深明大义:“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等我再望向窗外,正好捕捉到宾利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单喜喜终于接到了一支洗发水的广告,广告的情境设计,和她数年来憧憬的如出一辙:泉水边,秋千,一个赤脚的长发女人搔首弄姿。幸运的是,那女人的脚和头发,都将是单喜喜的,不幸的是,脸是别人的。 单喜喜打电话向我报喜,顺便:“高中同学聚会的事儿,王墨向你求证了吗?哦” “没。目前他还是信任你的,所以不查你,等他一旦怀疑了,查你了,你以为他会相信我给你打的掩护?”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记住了啊,今天的午膳我是和你一块儿用的。” “单喜喜,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今天还不是周森?”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说了多少遍了,他还在广州,广州。” 叫单喜喜这么一打诨,我到了也没获知她真正的去向。她扮清纯归办清纯,故弄玄虚也有常有的,早早地,她就以娱乐圈中人自居:“毕心沁,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们娱乐圈的水有多深。”我拆她的台:“能有多深?你不就是一脚模吗?够你洗脚的不就得了?”而孔昊不止一次评价单喜喜:“她那个人,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深不可测。” 深,这个词儿,如今似乎是不折不扣的贬义词了。 夏至一个月后的今天。 下班时间,我先后收到两条短信,间隔时间不过三秒钟。第一条是孔昊发来的:晚上有场活动,结束后再打给你。然后,周森发来了我和他之间的第一条短信:晚上有没有时间?见个面。 这时,庄盛扑到我桌前:等会儿一块儿吃饭? 我拎上包,拍拍屁股走人:“合璧别说强了,五万都还差得远呢,你还有心情吃饭?” 我坐在车里给周森回短信:喜喜说你在广州。 周森:你知道我在北京。 庄盛阴魂不散,也拎着包下了班。他一颗油光铮亮的脑袋突然钻进我的车窗:“可是改变主意了,在等盛哥?”我决绝地按上车窗,几乎铡了他。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心沁啊,咱们……慢慢来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好看的小说)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不是给你时间让你发疯的 中午,单喜喜汗流浃背地大驾光临。在老板娘滴溜溜的监视下,我假装她是新客人,先是茶水伺候,后又翻开价目单,这才和她隔着一张办公桌坐下。单喜喜穿着条牛仔短裙,豪放地叉着腿,将内裤暴露给我办公桌的背板。 “毕心沁,王墨肯定有猫腻。”单喜喜患上了疑心病,且来势汹汹,“绝对的,肯定的,毋庸置疑的!” 单喜喜说王墨变心,证据确凿。她打开她的长肩带小皮包,掏出个小本,用手指沾了唾沫,边翻边念:“三十号那天,我说咱们高中同学聚会,不能跟他吃饭了,他说没问题。二号那天,我说中午约了你,所以也不能跟他吃饭了,他也说没问题。三号那天,我说我临时有个试镜,不能跟他吃饭了,他还是说没问题。四号,五号,他通通没问题。毕心沁,你说,这里头是不是大有问题!” 我伸着脖子去看单喜喜的小本:“你都把我给问题糊涂了,你这是什么啊?” “备忘录,真真假假说的多了,好脑子不如烂笔头。”单喜喜啪的合上了小本子。 我失神地咕哝:“不知道孔昊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备忘录。阄” 单喜喜是真的急了,心无旁骛,我的话听都没听进去。 我只好先舍己救她:“单喜喜,你如果要百花齐放,那每支花都与世无争再好不过了,真都像菟丝草似的紧紧缠着你,你还要不要喘气了?可如果你是要和王墨善始善终,那你趁早放过……放过周老板,你现在是小人之心,自己当小偷,看谁谁像小偷,等你自己没问题了,你自然会发现人王墨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说完,我又好似画蛇添足地补充:“当然了,周老板也是有机会胜出的吧?那你就放过王墨,让他早死早投胎。” 单喜喜死不悔改,疑神疑鬼的劲头儿才一过,就反咬我一口:“毕心沁,你上辈子是有多超现实主义,这辈子才会这么榆木脑袋?现在连考试可都趋向于多项选择题了。” 我执拗:“那你们上辈子筋是有多硬,这辈子才会这么热衷于劈腿?再说了,什么古典主义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谈恋爱一律讲究单挑,不然要么胜之不武,要么死不瞑目。” 这回,单喜喜长耳朵了:“你们?也就是说劈腿的不止我一个是不是?是王墨是不是!哦” “嘘,我这儿可是假公济私呢。我发誓不是王墨……” 而我还没来得及道出孔昊的大名,庄盛就来了,挤眉弄眼地要我介绍。 庄盛之前是只瞻仰过单喜喜的玉照,就把单喜喜的抄走了,可无奈单喜喜日理万机,二人始终也没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今天,庄盛可逮着本尊了。我不得不:“喜喜,这就是庄盛。”庄盛伪绅士地一颔首,再一伸手,补充道:“咱们皇城根儿的金牌司仪,没有之一,请多指教。”单喜喜认识到和我的交心就此告一段落了,提臀便走,和庄盛握手的同时,干脆地跳过“你好”二字,直接说了“再见”。 孔昊给我打来电话时,我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应付周森和李真这火星撞地球的余波,可孔昊却像失忆了似的,直接报喜:“心沁,大喜事!你下午两点带着履历去国泰金融,找信贷部的郝部长,千万别迟到。” 我意外之余,就事论事:“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这才十二点不到,这还不叫提前?” “可是我这边下午有场婚礼,三点我就要过去现场了。” 孔昊依旧兴致勃勃:“心沁,别因小失大。我知道,你还在为昨天的误会不愉快,可我这不是在将功补过呢吗?而且你得知道,这‘过’可不光是我一方的。”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别激进,不然你必输无疑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匿名一”到“匿名七”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好看的小说)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那就不嫁别人,只嫁他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无弹窗广告)”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她给他取名小执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嗉”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暗”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五百零一次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好看的小说)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不该是这样溺死人的情境 一个月前。夏至。 我盯着红艳艳的西瓜汁从单喜喜的左右两边嘴角潺潺淌下,认命地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奉上。 单喜喜豪放地抹了抹嘴:“毕心沁啊毕心沁,枉你住在这豪宅里,可吃西瓜还得用啃的,真没情趣。” 单喜喜嘴里的这“豪宅”,不过是套三室一厅罢了。陋室也好,豪宅也罢,这里不是我的,而是我男朋友孔昊的。而单喜喜至今与人合租,任何私人空间无论大小对她而言,一律“豪宅”。 “非得像王墨似的,给你切好了块儿,叉好了牙签,才叫情趣?” “你有异议?嗉” “好,今儿晚上我也让孔昊伺候我一盘,光切块儿可不行,干脆要心形的。你问他爱我有多深,西瓜代表他的心。” 单喜喜大笑:“好,拍照发微博!” 单喜喜笑得连后槽牙都暴露无遗了。在她眼里,孔昊和情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我收拾西瓜皮,顺便将单喜喜那似羊脂白玉的双脚小心翼翼地搬下茶几。孔昊有洁癖,我住着他的房子,自然有义务帮他捍卫卫生。再一抬眼,我正好从窗口看见一辆藏蓝色宾利欧陆驶来:“你的周老板到了。” 对于周森,我是未见其人,只闻其车的。单喜喜在首次向我口述周森时,开门见山就说:“宾利诶,相当于皮包界的爱马仕,珠宝界的蒂芙尼,手表界的百达翡丽!” 单喜喜补妆的动作叫人眼花缭乱:“求你了,叫他周森,老板老板的多见外。暗” 我麻利地擦着茶几上的西瓜汁:“见外就对了,我可是王墨阵营的。” 王墨是单喜喜的正牌男朋友,这个“正牌”是我封的,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至于单喜喜,一贯是用一号二号这等无情的字眼。 单喜喜郑重其事:“毕心沁,你我从高一开始就棒打不散了,姐妹整整九年,你无疑是我单喜喜阵营的。” 等单喜喜啪的一声合上了化妆镜,周森也正好按响了门铃。我在厨房的水池前洗盘子,单喜喜主人似的打开了门。在我关掉水龙头的那一瞬间,又正好捕捉到了单喜喜亲吻周森的声音,夸张的“啵”的一声。我替王墨暗暗骂了她一句“水性杨花人面兽心玩弄别人感情小心玩火自焚啊你”,然后反复洗着手,死守厨房。角落里堆放着一箱西瓜,圆滚滚的五大颗,是我批发来的。 可单喜喜居然像老鸨招呼员工似的招呼我:“毕心沁,快出来见客啊。”见客?你干脆让我接客。 我拖沓地走出厨房,垂着眼任凭单喜喜介绍。我看了周森的鞋子,暗哑的黑色,一尘不染,我也看了周森的腿,修长,自在。我的目光到此为止,以此证明我对王墨的死忠。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象征性地:“那个……要不要来块儿西瓜?” 单喜喜代言:“不了不了,我们还有节目,时间紧迫。国家交响乐团的演唱会,不不不,是演奏会!” 我管得了眼睛,却管不了耳朵。周森宠溺地:“演唱会?这次有进步。毕心沁,你相信吗?上一次她管‘妈妈咪呀’叫‘我的妈呀’。” 虽然是第一次,但周森将我的名字叫得顺口极了。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硬闯 就是这张脸了,远去了三年却又像才隐去似的烂熟,烂熟却该死的毫不厌倦。那是什么时候了,他来接单喜喜,我初识他,只震撼于这对眸子极尽精明,像是随时会将人拆穿。而在这许多年后,它们在精明之下,丝丝缕缕地透出暴戾。 我就这样盯着他,两颗眼珠子在小范围内左右摇摆着。 周森的双手在裤兜中天人交战着,一个闪失,便抽了出来,撑在了我的面颊两旁。我太久没有作答,而他也到了悬崖勒马的崖边,于是倏然调头,要走。 我不假思索,冲到门前,将正要进来的一对情侣挡住:“此路不通。”说完便用背抵住了门,双腿只差扎下马步。 周森仍要走,我抵住了门,他却还有爬上二楼的选择沲。 “站住!”我直白地呵斥道。 周森才不理我这一套,一步两阶地向上隐去。 我只好又冲到楼梯口:“你问我到底在等什么?除了你我还能等什么!周森你又何止没有自制力,你简直……简直没有节操!和许诺走了你就去和她好好过,当你的模范丈夫五好爸爸,还和刑海澜纠缠不清你算哪门子英雄好汉?你离不开她吗?未必吧,那么是愧对她代我受的罪?那请问你又怎么离得开我?因为给了我‘远香’吗?因为我不但毫发未伤,还富得流油儿吗?你这样对我公平吗?你有事先问过我的意思吗?如果我把‘远香’给了刑海澜,你会优先选择我吗?或者如果你除了许诺,还可以有另一个风流的对象,那你凭什么连个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凭什么?邹” 在我这排山倒海过后,周森早不知道爬去几楼了,也许连后半段都没听到。我颓然地坐在了台阶上,长出一口气,他没听到才是最好,我不过是寻求一场痛快,我才不想挽回些什么,才不想。 楼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地。然后,一把女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路过,路过的。” 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飞快地从我旁边蹿过,其中一个胆大包天,走远了又回过头,指着楼上对我用气声儿:“姐姐,他就在二楼。” 另一个更加过分,两只小手捧住脸颊,花痴般地:“姐姐,欧巴好帅,好帅的哟。” 我哭笑不得。 我又在浪费时间了,一坐又不知道坐了多久。不断有下楼来的人相互窃窃私语,我知道他还在二楼。还记得他出狱的那天,不,确切地说,是他出狱的第二天,我天不亮便到了,那一年整个冬天最冷的就数那天了,当天的新闻说创了什么什么历史新低的。也还记得我等到心跳一分钟两百下的时候,狱警说这里没有周森这个人了,当时我聪明过人,我知道,是我的世界没有周森这个人了。也还记得滚烫的眼泪急速降温,在我的脸上肆虐出细密的裂口,后来我去医院拿了药膏,才治愈。 我腾地站起身,推门而出,这次一滴眼泪都没掉。 可不等我为制胜的抽身而喝彩,我又鬼使神差地乘电梯到了三楼,然后蹑手蹑脚地挤进三楼的楼梯间,从扶手上探出头去。 周森果然还在。他神经质地把玩着手机,在手里平向旋转着,一圈接一圈。突然他停下来,飞快地按键,输入着什么。我迅速地将手机调为静音,我知道不管他输入的是什么,那只会是发给我的。 我擎着手机等了一万年似的,周森还不停止。到底,他的手机响了,打断了他。 为了听到他的讲话,我几乎快坠了楼,可还是只听到了他的一声喂,外加两声嗯。也许,他只说了这么多。[] 周森站起身,我急忙缩回头。随后,楼下传来一声金属破碎的巨响。我屏住呼吸,直到听到他推门而出,自二楼回去了那物欲横流的世界。再细细分辨,他又哪里是推开的门,那么大的声响,十有八九是踹开的。 我下到二楼,拾上他手机的残骸,那样的冷,丁点温度都没有。那两扇门一边微微扇动一边还在吱呀作响,合都合不拢了似的。他一定是踹开的。 那不是从前的周森了。从前,他用研判的眸子便能让人招供,用若即若离的口吻便能让人飞蛾扑火,哪里又用得着手脚?对孔昊倒是例外,只有孔昊吃过他硬生生的苦头,可即便是出手的当下,他也从未丧失过理智。 可今天,我适才在他眼底探出的暴戾,还不等我怀疑,便实打实地有据可依了。 他变了。 我将手机送去维修,师傅直嘬牙花子:“难了,难了。” 我财大气粗:“不难,多少钱我在所不惜。” 回了家,不等我进门,家门内就传出笑谈。不过是在打包些旧时衣物,赵炽笑着说些工作中的趣闻,我妈时不时地搭上一句“然后呢”,也算是颇为健谈了。 大多都是些我的衣物,这三年淘汰下来的。第一次见到周森时穿的,第一次被他吻住时穿的,第三次第二十八次吻他时穿的,那一年去伊犁穿的,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穿的。免得睹物思人,我只有一次次购入应季的新衣,半点折扣都不打。 “妈,这是干什么?”今天对我来说好不漫长。 “赵炽说……要搬家。”我妈除了寡言少语,基本和常人无异了。 “要搬家?”我意外,一个偏头将赵炽唤到阳台。 赵炽俯在落地窗前的围栏上:“毕心沁,你每个月都在交我房租,所以不会忘了我是这房子的房主吧?” 我拍了拍额头,记起赵炽公事包中申请移民的表格:“这房子要卖掉了吧?多少钱?不如……卖给我。不用给我什么友情价,该多少就多少,你知道的,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赵炽笑了笑,直起身,伸手拨弄我的刘海儿:“你也知道的,我……打算移民。身为一名律师,保密是基本功,那些表格是故意让你看到的,看了也不能白看,你总要有些心理准备了。” “心理准备?”我哭丧着脸,“没有,我还是超级……超级舍不得你走。”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那不如和我一起吧?”赵炽的手向下滑,落在我的肩头,“这房子我上个星期就卖掉了,你就死心吧。” 我一抖肩,抖掉赵炽的手:“切,说得好像这偌大的北京除了你这儿,就没我容身之处了似的?我有的是钱……” 赵炽狠狠赏了我一记爆栗:“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他的问题。本来可以再多给你些时间考虑,不过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吧。” 我眼前冒了星星:“就因为在长城看见他了是吗?呵,小巫见大巫呢。今天在新光天地我不光看见了,还和他说了话,牵了手,共处一室。” “总之,月底之前搬家。毕心沁,我要帮你,但也要你肯配合才行。”赵炽苍白着脸,郑重其事,“我不会勉强你,有你一起自然最好,但我也不会等你,哪怕一天。” 周森的手机修好是一周之后了。电话薄空荡荡的。通话记录中只有一个号码,唯一一个稀松平常的手机号独占了整整十页的空间。是许诺把,倘若还有一个人能光明正大,那么只能是许诺吧。 收件箱中只有一条短信,另一个号码发来的:打给我。 草稿箱中同样只有一条短信:毕心沁,躲我远一点,躲我远一点…… 我下拉着,满屏的“躲我远一点”犹如死循环。 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是收件箱中的那个号码。我按下通话键,对方是刑海澜:“为什么这么久不打给我?又被她……?喂,喂?周森?” 刑海澜后知后觉,但好歹是有所知觉了,啪的挂断了电话。 我是查过后才知道的,我所认为的孤儿院并不叫孤儿院,而叫儿童福利院。我不过才徘徊了一番,工作人员就当我可疑,询问之下,我只好信口诌道,不知道你们这里招不招义工的?对方才说了句招啊,我反倒怕引火上身似的告了辞,真真可疑。 真相是,我只怕再问下去,周森的下落会得来全不费工夫。 月中的时候,赵炽仍一口咬定,毕心沁,月底之前搬家。然后他把我拉到镜子前:“看看吧,你又变回三年前那副鬼样子了。” 我不服:“拜托。在长城上,是你对他穷追不舍的,你忘了我有多从容了?上一次在新光天地也是,我明知道他在后面,我硬是没回头,我明知道他在二楼,我硬是从一楼直接上了三楼。我把许诺的号码都背下了,却一次都没拨过,你行吗?我把号码摆在你面前,你看都没胆看呢。还有,我人都到了福利院了,周森这两个字我硬是咽在肚子里,问都不想问呢!” “呵,可是你的‘不想’,到底能抵抗多久?万一他硬闯呢?而且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在硬闯不是吗?”赵炽一声嗤笑,结束了我的豪言壮语。 至少给他自由吗?不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渴望了多久,他便同样渴望了多久 跪式斟酒的服务倒不稀奇,但钱你总是要多掏的,在这样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中,只要你掏得出钱来,她匍匐在你脚边也不在话下。(.好看的小说) 而许诺却和这样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她捧着平板电脑,像是……在办公。 周森倒是在喝酒,小巧的平底浅杯,他一口便喝掉一杯。至于那侍应生是站是跪,似乎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可他埋着头,偏偏就不对她说一声平身。 我趴在门缝前,在炽热的二氧化碳中汗流浃背,并不合理地发着颤。 “猜猜我是谁?”这时,一双毛手从我身后蒙住了我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是焦世天刺鼻的古龙水味沲。 我手肘往后一顶,焦世天闷哼着松开了我的眼睛。 这下好了,周森在和我对视了。明明还在像打了鸡血似的扩张着音量,而许诺和那敬业的侍应生也明明都没作反应,只有周森,下巴不动声色地抬高了五度。 焦世天酒气熏天,双手按住我的头顶就把我向下压,嘴里叨咕着:“看什么呢?让我也看看。”我不知道我们这滑稽的形态从门缝中看,是否可以不这么滑稽,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周森在看邹。 我只好又往后一尥蹶子,及时捂住焦世天来不及嚎叫出声的嘴,挟着他走为上了。 我把焦世天撂在了半道儿,然后照计划去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我不禁骂了脏话,焦世天这畜生,把我的头发捯得像鸟窝一般。而还不等我整理好头发,门外隐约传来一声嚎叫。我怔怔地:他这神经传导得未免也太慢了些?我尥蹶子至少是半分钟前的事儿了。 然后,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周森这次的确是用推的,力道不大不小,门从开到自动关上的那个空当,他正好认准了我,并迈了进来。 “好像……没别人。”我嗫嚅着勘查洗手间的深处。 周森站到我的旁边,和我一同照镜子。天晓得之前是谁这么风情万种,在镜子的中央印了张嫣红色的唇印,像一场妖娆的邀请。我们都喝了酒,我的脸涨得绛红,而周森的脸色是青白的,只有眼底红得厉害。 “我正好在找你。”我对着镜子中的周森说,“不是,我并不是说我找你找到这儿来,这是巧合,我发誓是巧合。” “有事?”周森埋下头,认真地洗手。 “你是有罪的?”水流声太大,我只好俯向周森,“刑海澜说,许诺手里有证据,能把你再送进大牢?周森,你有罪,而许诺包庇了你,是这样的吗?可当初你对我说你是无辜的,你亲口对我说的!” 周森洗净了手,关掉水龙头,一时间显得我音量骇人。他将手上残余的清水拍在我几乎着火的脸上,一边两下,干脆利落:“毕心沁,我还亲口对你说过,离我远一点,自己保护好自己,这些,你倒都忘了?” 我镇静下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刑海澜还说了,要我给你自由。周森,这太不公平了,你连起码的真相都不给我,而我还不能随心所欲,不能自私,只能给你自由?别做梦了你,我是倒霉催的吗我?” 周森根本没在理会我的控诉,像是我说我的,他想他的,然后他抓住我的手,将我塞进紧里面的格子间,随后挤了进来,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心急火燎。 周森用手掌捂住我的嘴,让我噤声。我瞠大眼眶,小心翼翼地呼吸,那是他的味道,干净到沁人心脾的味道,要用力闻才能闻到烟草香。我听到洗手间的门被人打开,听到一个女人的脚步。 那是许诺,因为周森眼底的暴戾又蠢蠢欲动了,他的按捺和爆发在势均力敌地轧着跷跷板。刑海澜的正义之词就算夸大了每一句,至少有一句却是精准的,周森受够了许诺,受够了和她的朝夕相对。 许诺在依次推开格子间的门,脚步声愈加清晰。若不是周森正真真切切地贴合着我,我死也不会相信他也会有恐惧。大概就像刑海澜笃定周森应该锦衣玉食,我也笃定着他应该无所畏惧。而这些真理正被他颠覆,啃噬,这让我万箭穿心般的难过,让我比自己深陷绝境更加恐惧。 所以接下来,我做了平生最正确的一件事。 我将周森捂着我的嘴的手扒开,抢在他的不安爆发之前,踮了脚尖,吻住了他的嘴。也许我有做驯兽师的天分,因为周森这头惶惶不安随时会龇开獠牙的野兽,正在我的安抚下,一点点沉静下来。他沉浸在我柔软的双唇中,像是逃生了太久,千疮百孔了才找到一剂灵药。 直到他主动起来,直到他的双手揉搓着我的脊背,力道大得几乎将我抱了起来。我渴望了多久,他便同样渴望了多久,而这么久了,我们还是娴熟而默契的,牙齿不必交战,不必发出哪怕一分贝的声响。 周森闭上了眼睛,他认命地投入到这场吻中,而等他闭上了,我才也安心的闭上。这三五年来的春去秋来,夏日炎炎,对我来说只是一阵阵翻来覆去的凌冽,血液凝固,五脏六腑被冻结得棱角分明,唯有周森的温热,可以将它们融化。 许诺只和我们相隔一面门板。她不过用三两根手指推了推,门板却仿佛地动山摇。 周森仍在吻我,卖力地,像是讨好我似的,这让我好生心安。可我却不得不在最后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后,依依不舍地抽开了身。 许诺发了声:“有人吗?” 我用手捏住鼻子,用以变声,可还不等我发声,我的胃里又翻江倒海了,一声嘹亮的酒嗝脱口而出。 许诺止了步:“打扰了。” 我再没脸面对周森,这显然比我适才的鸟窝头更叫人难堪。可周森却在笑,无声地,清澈地,犹如时光倒流般地宠溺地笑着。他在想,毕心沁还是那个毕心沁,哪怕她换了大奔,被人唤了毕总,哪怕她勉强着自己过活,她也还是那个聪明一时,又笨蛋一时的她。而我在想,周森也还是那个周森,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更倾心于那个笨蛋的我。 周森的手臂箍着我,我成心挣脱似的,他上了当,于是箍得更紧。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我的技术有这么差了吗?让你……反胃?”周森在“偷欢”,他豁出去了,放肆地和我偷欢。 我抓住他的话柄:“太久没练习了吗?” 周森没答话,拨下马桶盖,坐在了上面。 他两脚之间的距离,正好容得下我的两只脚。我挤在中间,抚摸他硬茬茬的头发:“真的是退步了,不过我满意你的退步。十分。” 我有些激进了。周森两只手交握着,还是不答话。我将他的头拥进怀里:“别怕,我在呢。我早都观察好了,这门底下没有缝隙,有的话,在她弯腰之前,我就会把你抱离地面的。我会保护你的。” 周森的手攀上我的腰,他抬了脸,哭笑不得:“是啊,我差点儿忘了你有多有力了。”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会给这场气味并不算太美好的旖旎划上句号,可我也知道,我不得不说。所以我最后吻了一口周森,没有了许诺,我吻得“有力”之至,啵地一声。 “我会等你。”我直奔主题,“你去坐牢吧周森,你别再怕我会等你,因为不管你怕或是不怕,我都会等你,所以你干脆省省吧。如果你是有罪的,你总要付出代价,你去吃你的牢饭,我付出我的青春,这样对谁都是公平的。” 果然,柔情从周森的眼底褪去,他拨开我,要逃出这格子间。 我挡住他,趁胜追击:“小执,周森,我们之间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小执。” 这一次,周森不再兜兜转转,他直截了当:“是,毕心沁,如果我去坐牢,他就是孤儿了,我不会把他独自交给许诺的。” 就是这样一个直白的答案,却是我迟迟不敢迈出的一步。所以周森才会去到儿童福利院做义工不是吗?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和许诺鱼死网破,不是吗?他想了千万遍的。他有在努力,可他的努力在我和小执的厮杀中,却不过是一番番徒劳罢了。 我如鲠在喉,才一下子,周森的手机便响了。他新换了部手机,比之前摔坏的那部更好,六千块上下。电话是许诺打来的,除了她没别人。 周森又戴回面具:“呵,她倒是有些赚钱的本事的,至少这里的轩尼诗李察干邑偶尔开一次,她还开得起。毕心沁,我在让她养,我在吃软饭啊。” 周森在等我说些什么,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一定是在等我说些什么,但也一定不是我说出来的这句。我结舌:“什……什么酒啊?能有多贵啊?我……我也开得起。”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她的那声“喂”还是那么如常 他走了。等我追到那间包厢时,侍应生已经在打扫了。 我掏了钱,问他们人呢。侍应生说那位小姐好像有什么火烧眉毛的要紧事,所以牵着那位先生匆匆走了。我大惊,说牵着?可是他是人,不是狗!侍应生更加大惊:“我……我是说牵着手啊。” 我再追出蓝夜,左右都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我这包庇犯也只好逃逸沲。 我一向偏好静谧的夜,连轮胎碾过沙石的崩裂声都清晰可闻。对面的车辆串通一气似的,无一不大开着远光灯,将我心底照得大亮。我再也装不得糊涂。 小执,我应该说把小执那孩子交给我吗?三十岁的年纪,足以做一名母亲了。我应该这样对周森说吗?他等的,是这样的答案? 我偏过头,问身旁的代驾是否已婚。他约摸有四十岁的年纪了,他说孩子都三年级了。然后他便自作聪明,说姑娘,情啊爱啊的要人命,三十岁之前还吃得消,等过了三十,就找个安稳的人嫁了吧,再生个孩子,到时候你会发现爱情是最狗屁不是的。我苦笑,问师傅,您没发现我已经三十了吧邹? 代驾嚯了一声:“我说呢,都开上大奔了。不过姑娘你真的挺面嫩的。” 这样的恭维我也顾不得谢上一谢:“师傅,你……是孩子的亲爸吧?他妈……也是他的亲妈吧?” 我失了礼,代驾气鼓鼓地不再说话。 我由衷地补充:“我的意思是,好羡慕你。” 家中堆满了打包完毕的行李,比当年我独自带着我妈搬来这里的时候,多了五倍不止。我妈气色红润,不止一次地问我:“赵炽说你会给我个惊喜,咱们这到底是要搬去哪啊?”我搪塞:“都说了是惊喜了,您就再等等吧。(.好看的小说)” 然后我在花洒下怔忡地望着镜子,我的双唇还在肿胀着,似有麻酥酥的电流环行。雾气一次次朦胧了镜子,我不厌其烦地擦着。 单喜喜的三十岁生日趴,呼朋引伴地去了露营。她在微博中立下规矩:严禁携伴。王墨当时就私信了她,问什么情况?单喜喜答他,就是严禁携伴啊。 王墨早说过,会在单喜喜三十岁生日时给她个了断,可似乎,人有了自行了断的打算。 单喜喜在哈萨克秋千上头发扑了满脸,都分不出哪面是正脸,哪面是后脑勺了。她扯着嗓子:“哇喔,我们勇敢者不玩儿游戏,只玩儿人生!” 王墨和庄盛两人相距八丈远,一股子面瘫劲儿却如出一辙。 我对身边的赵炽感慨:“呵,不是我们玩儿人生,是人生在玩儿我们啊。” 赵炽敷衍地点了点头,便从我身边退开了。无疑,他看着这时的我,就像看着他当年的自己,也许当年他也重蹈覆辙过,也信誓旦旦地说过进退尽在掌握。他自己没赢,自然也就认定了我会输。 这里的天空蓝得发乌,压顶般的低,这里的青草青得发黄,斑斑点点的橘色野花中,莫名其妙地会蹦出一簇白色或粉色。可还不等我挑剔,那一票人便纷纷赞叹大自然的不可方物。 “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去见识见识我的远香吧,不然一辈子都当定了井底之蛙,呱呱呱。”我惹人厌地鼓着腮帮子。 自然,他们群起而攻之,我一边大叫一边撒丫子狂奔,说不出地畅快,直到绊倒在地,他们不论男女一层层压上来,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都爬不起身。 单喜喜幺蛾子不断,一点名,说哟嗬正好,十男十女,我们来抽签,晚上一男一女共宿一顶帐篷,寿星比天大,谁人不得有异。我当场拆她台,装什么正好啊?谁来谁不来的你筛选了不下十遍,你这是早有预谋。 “不都是单身吗?不都三十好几了吗?玩儿不起?谁玩儿不起举手我看看。”单喜喜好一副女流氓的嘴脸。 那“单身”二字,像是直戳了王墨两边的腰眼儿,他整个人一阵扭曲。 单喜喜无疑是作了弊,她第一个抽,稳准狠地抽中了庄盛,斩断了王墨的奄奄一息。到了我抽,我拼命对她使着眼色,她反倒装腔作势:“公平,公正,公开,谁都甭给我唧唧歪歪。”就这样,我好死不死地抽中了王墨。 赵炽是抢手的,抽中了他的贺姑娘小鹿一阵乱撞。 当夜露天电影放映的是《西雅图夜未眠》,汤姆汉克斯和梅格瑞安的一再失之交臂让我肝火旺盛,我也不懂那个叫乔纳的男孩儿怎么可以这么不安常理出牌,更不懂为什么这会儿我会和王墨躺在同一顶帐篷里。我抽搐般坐直了身。 才钻出帐篷,我就和单喜喜撞作一团。我还怀恨在心,白了她一眼便走。 单喜喜追上我:“生气了?反正除了周森,其他男人在你眼里不都是同一种不上道儿的生物吗?那你还有什么气好生?” “这倒也是。”我当即泄气。 “我就说么,叫上周森。” 我突然就抱住单喜喜:“叫上他又能怎么样?你知道我做了多少次同样的梦了吗?梦见那个孩子这么多年了丁点儿没长大,还是照片中的那副馒头样儿,可口舌倒是厉害。他一哭哭闹闹地找爸爸,我就和他抱头痛哭,他一泪眼婆娑地找妈妈,我就恶毒地把他推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让他。真的,在梦里我还是中英文双语的。单喜喜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么恶毒的人的,那根本就不是我了。” 单喜喜回抱住我,左右摇晃着:“好了好了,你最刀子嘴豆腐心了。要我说,,掀块儿板儿砖照周森脑袋上一抡,失忆了一了百了,然后你和许贱人公平竞争,愿赌服输。” 我收拾情绪,问单喜喜:“庄盛呢?”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单喜喜抻长了脖子:“我这不也找他呢吗?丫不会脚底抹油了吧,我今儿个可要跟他算算总账呢。” 后来,我在不远处的溪流畔,偶遇了庄盛。那厮正在洗脚,认真地只差搓掉了皮。我在上游三米远处蹲下,试了试水温,刺骨得紧。 庄盛不打自招:“我……我怕熏着喜喜。” 我对着溪流不住地眨眼,无数狗血的情节描写过,眨着眨着,那个人的倒影便会映在你的身旁。都是骗人的。 再后来,我回到帐篷时,王墨笨拙地将手里的什么藏进了裤兜。我装作没看见,可的确看见了那是一枚戒指,比那一夜任何一颗星星都要璀璨,都要遥远。 接到社区管理员姚叔的电话时,我和王墨的关系才正有所缓解。先是他见我不屑于和他共处一帐,迟迟在外逗留,便招呼我说毕大美女你进来吧,我出去透透气。后来换做我见他独自对着单喜喜和庄盛帐篷中的叠影重重怅然若失,一个心软,便让他也进了来。岁月不饶人,换做热血时期,怎么不得有一方头破血流,方可赢得美人归。 然后我就接到了姚叔的电话:“毕小姐,你母亲下午就出去了,到这前儿也没回来。” 赵炽正在和贺姑娘等人敲三家儿,贺姑娘拿着个欲擒故纵的劲儿,赵炽反倒是自然而然。这是他最大的过人之处,我们都在装,只有他不。 “不接,还是不接。”我几乎捏碎了手机。 赵炽将车开得飞快:“一点头绪都没有吗?静下心来想想。” 两小时后,姚叔被我撞了个趔趄,好在被随后的赵炽扶稳。我喧宾夺主冲进警卫室来,他又好脾气地追进来:“毕小姐,这是咱们电梯今天白天的监控录像。” 那是许诺。 当许诺那清瘦的身形大步迈进镜头时,赵炽比我更加失控,他扒拉开姚叔,害得他又一个踉跄。那班电梯只有许诺一人,在十一点零两分零五秒时,她抬了一下头,镜头捕捉到了她大半张面孔。赵炽的拳头握得没了血色。 十一点十分二十秒,许诺迈进了下行的电梯。她在我家逗留了八分钟,两小时后,我妈离家出走了。 我生疏却飞快得拨出了许诺的手机号。我的号码还是当年的那个,所以许诺认得,我相信她认得,可她的那声“喂”还是那么如常,像是从未用刀子捅过我。 “我们谈谈,马上!”我嘶吼。 ----- 木有收藏的,速速收藏,橘色的“加入书架”,三克油 只要我在,他就不会变 我迅速地套上灰色的帆布裤子和白色恤,再抄上一顶草帽,两手空空地出了门。 我到楼下时,周森正在吸烟。见了我,他匆匆将手中尚长的香烟捻熄在了垃圾箱上:“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我扎着手:“钓鱼,我可没有装备,不知道徒手行不行得通。” 我抬头,望向我的窗子,因为光线的缘故,漆黑一片。我眯着眼睛卖力气:“你刚才竟然看得见我?” 周森:“看不见,我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那儿。” 原来我是自投罗网,不打自招。周森为我打开车门,我故意刁难他:“愿不愿意屈尊坐我的车?喏,那辆粉色雅力士。” 周森爽快地:“没问题,那我先停车。” “停地下车库吧,你这辆在地面上太招摇。” 上路。周森:“喜喜的大伯病危。阄” 单喜喜真是滴水不漏。她爸分明是家中长子,她哪里来的大伯?周森的忧心恰到好处,不足,会显得他冷血,太过,又会显得虚伪。 我偏过头看了周森一眼,便打开了广播,我没必要在他那样一双精明的眼睛下检验自己说谎的功力,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周森倒也自在,充分利用有限的空间,伸展双腿,头倚着椅背,悠然得像是我在带他兜风。这时,一辆大红色马自达突然在我前方并线,我一脚急刹,结束了周森的美好时光。 那辆大红色马自达的车主是庄盛,我认识他的车牌号,正如他也认识我的。显然,刚刚他是有意作怪。庄盛开大红色马自达的原因极其务实:可以加入婚礼车队,增加收入。一度,我也频频向新人们推荐粉色车队,可一次也没得以实行。 庄盛在我前方按下车窗,伸出手来向我示意。 周森:“认识的?” 我:“交友不慎。哦” 庄盛收回他那兰花指的小手,提速逃之夭夭了。 我平缓地驶入加油站。周森看了看我的油表,还有小半箱,有些不解。我不问自答:“有消息说明天油钱涨价,不如今天加满。” 周森对我的解释饶有兴趣。 我只好补充:“我这个人,财迷归财迷,但从来不会因为钱而牺牲生活品质,我吃好的,但要花着吃,我买名牌,但要在换季打折的时候买,我买车代步,但一贯匀速驾驶,因为提速和刹车都不利于省油。总之,我财迷的原则就是不该花的一定不花,能省的一定要省。” 周森认同地点点头:“值得学习。” 半箱的油一下子就加满了。再上路。离开市区,周森享受地望着车窗外:“不用开车的感觉真好。” “你可以雇一名司机。” “那岂不是更招摇了?”周森用我的话,堵我的嘴。 我戴着草帽,坐在太阳伞下,翘着二郎腿好一副饭来张口的德行。至于周森,则将精力全部投入到了他的钓鱼事业中。我虽是个外行,但也可以大致判断出他的渔具有多么精良。他的双手比他的面孔粗糙,摆弄着鱼钩鱼漂之类的小物件,熟练极了。 周森开始上饵:“这是我的独门鱼饵。” 我凑上前:“你自己做的?” “嗯,你闻闻看,主料是草干粉,玉米粉,海藻粉,还有大蒜泥。” 我刹住正在凑前的鼻子:“大蒜泥?真是重口味?有没有芥末的?” 我所拥有的,最好最好的男人 孔昊给我打来电话,打探单喜喜的安危。(.)之前我对他引用了单喜喜的原话:上吐下泻,须我伺候。我捂着电话话筒闪到一边:“才睡着。”站定了脚步,我一回头,正好看见周森抛竿的背影。他坐在凳上,利用手腕上扬的爆发力和杆稍的弹性将钩出神入化地抛出,动作行云流水,钩饵轻轻落水。这样的架势,无疑是这美景中的另一道风景。 结束了和孔昊的电话,我坐回周森的不远处,期盼地盯紧鱼漂。 周森却分心:“要不要试试?嗉” 我摇头:“你是来享受美好时光的,我也不是来拖后腿的,观摩就好。” 我谨记我是单喜喜派来的小卒,伺机道:“钓鱼之外,你还有什么消遣?高尔夫是一定要打的吧?艺术品拍卖会一定有你的固定席位吧?极限运动也是要的,是滑翔,登山,还是私人直升机?” 一架小型初学者直升机大概四百万,外加驾驶培训,停机费,以及维修保养,也通通不是小数目。倘若周森在这一项上点了点头,我回去也好对单喜喜交差了。 可惜,周森毫不犹豫:“全不中。养花种草我倒略有心得。” 我苦不堪言,盘算着这周老板究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又或是真的金玉其表,空虚其中。养花种草?我这等穷酸百姓也略有心得,仙人掌喜光照,月季比玫瑰花期长,这些我也不在话下。 这时,漂尾上升,我兴奋不已:“喂!收杆啊!暗” 周森却泰然,直到上升已停止,他才倒竿扬竿,将一尾小鱼提拉出水面。我忍不住跳脚欢呼,教训它:“都怪你爱吃大蒜泥!” 一道闪电过后,远山处传来隆隆的闷雷声,乌云滚滚而来,霎时间,雨就淅淅沥沥了。零星的垂钓者却依旧坐如泰山,太阳伞用作雨伞。我大口呼吸,沉浸在了雁栖湖的雨色中。 水桶里始终只有那一尾小鱼,周森的独门鱼饵全部有去无回。我频频摇头:“啧啧,你到底是来钓鱼,还是来喂鱼的?” “我不爱杀生,所以真的喂鱼更适合我。”周森的回答,竟然和我不谋而合。 周森站直身:“吃不上烤鱼了,我去转转,买些吃的。” 我自告奋勇,冒雨钻回了车上:“我去吧。” 我买了烤玉米,速食的培根,还有叉好了竹签的哈密瓜回来。周森又在上饵,我扒头看了看水桶,还有只有那一尾,游得从容不迫到叫人发指的地步。我一边啃玉米一边对着它诌文:“少年不识愁滋味,初生牛犊不怕虎。”周森也过来享用美食,鱼钩上的鱼饵自暴自弃地沦为了鱼食。天气由阴转晴,就像刚刚由晴转阴,用时不过一瞬间。远山处架起一道彩虹。 空气芬芳中带着一丝丝腥咸,我用双手束起头发,闭着眼睛转了转脖子:“真要感谢单喜喜把如此良辰美景拱手相让。”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周森正打量地看着我。他的眉毛如此浓密,幸好眼睛黑而深邃,搭配在一起才英气逼人。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要真的有一颗勇敢的“胸” 我有自知之明,自知单喜喜交给我的任务我是失败了,只好:“我们回去吧。” “好。”周森正收杆,却突然低喊了一声:“有鱼。”他随即扬竿,于是,又一条偏爱重口味的小鱼失去了自由。 那竟然是一尾金色的鲤鱼。我自说自话:“它会不会是鲤鱼精?会不会化作人形,是来报恩的吗?是谁对它有恩?你,还是我?” 周森:“毕心沁,你要不要带它回家?留作纪念。” 我抬眼,周森的眼睛近在咫尺,它们不但精明,更具说服力,叫我说不出半个‘不’字:“那那一条,我们放生吧。” 我带了金色的鲤鱼回家,留作纪念,虽然我并不确定要纪念些什么。回家的的途中,我买了一只长方体的鱼缸,因为那尾金色鲤鱼的大小,并不是一般的大肚鱼缸可以容纳的。到了我家楼下,我率先对周森道了别,像是急于和他撇清关系,甚至谢绝了他帮我将鱼缸搬上楼的好意。 我花了三十元洗车,从里到外,将泥土和鱼腥味儿冲洗得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然后我又花了八元给小金买了鱼食。我问摊主:“有没有大蒜口味的?”摊主当我神经病似的:“没有!” 我主动给孔昊打了电话,说单喜喜病情好转嗉。 晚上,又在上碰上庄盛。又是他先发来消息:嘿嘿。 我回他:我真不该刹车。 庄盛:嚯,虽然我的小红不坚强,但你的小粉更脆弱。 我:警察一定判你全责。 我不再理会庄盛,到厨房劈开又一颗西瓜,兴致盎然地去皮切块儿,叉上牙签,然后坐在鱼缸前一边浪漫地进食,一边观赏小金的泳姿,憧憬它突然化作人形。 然后,我回到电脑前,噼里啪啦一阵敲击键盘:那对表演欲旺盛的中古新人,让他们在婚礼上演绎一段报恩神话好不好?古巴黑珍珠是扮仙鹤还是鲤鱼之类的,随她暗。 我等着庄盛的回复,这时才看见庄盛之前早就发过来的问题:今天那男的谁啊?不像孔昊啊。说好了的孔昊下台你优先考虑我的。 我毫不犹豫:放心,孔昊是不会下台的。 庄盛这时言归正传:可行,我倒是建议她扮蚌壳,打开正好是一黑珍珠。 单喜喜打来电话,我抢先问她:“和王墨小别胜新婚吧?” 单喜喜怨声载道:“除了在他露面时,我发挥了我奥斯卡级别的演技之外,一整天下来再没高,潮。吃饭,逛街,再吃饭,再逛街,唉?你说哈根达斯会不会掺水了啊?怎么越吃越和路雪了。对了,王墨带回来的三亚名产,菠萝干还有椰子糖什么的,齁甜,有你一份儿,抓紧领走。” 我抢白她:“你大伯度过危险期了吗?” 单喜喜兵来将挡:“当然,而且家人已着手将他护送回老家,落叶归根,这是他老人家最后的心愿。”我不禁拍案叫绝,剧情合情合理,还杜绝后患。从今以后,北京再没有单大伯这号人物。 “毕心沁,千万别告诉我你今天一无所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硬着头皮:“总比我告诉你他的宾利也许是租来的强吧?” 哪知,单喜喜说的是另一码:“租什么?周森可是说你今天收获颇丰。” 我以静制动:“哦?” 单喜喜不屑地:“养鱼?拜托你先把自己养好了再养鱼吧你。”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比如动心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超多好看小说]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嗉”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暗”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论非常手段的话,我比谁都在行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嗉”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无弹窗广告)”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暗”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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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辆藏蓝色宾利欧陆驶来,远远地停下。周森没有下车,在车内按兵不动。我随即打开车门,撞开庄盛:“可是知道我在等谁了?”庄盛的目光在周森的人和车上来回扫射:“我的沁啊,真的假的?阄” 我锁车:“真的假不了。” 周森下了车,向我走来,步伐不疾不徐。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衫,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不然在这喧嚣尘世,谁敢穿这样的颜色。恰好庄盛今天穿了件绿色的衬衫,泛着荧光色,刺目极了。 庄盛伸出去的下巴怎么缩也缩不回来:“沁,这位爷何方神圣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如梦初醒,疾步上前拦住周森,招呼着他立即调头:“我不知道该向他怎么介绍你,索性……就不介绍了。他和喜喜,也算认识。” 周森点点头,表示理解,启动了车子,扔下庄盛一人,呆在原地似梦非梦。 泰院。酸辣生虾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芒果冰山也已下肚,我一张嘴,便能呵出寒气哦。 周森向我汇报:“毕心沁,他朝我们过来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不等我回答,孔昊已疾步抵达:“周先生还没吃完?抱歉,我和心沁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还有,这桌的单我一起买了。心沁,走。” 我被动地等着周森,至此,他似乎才是我的自己人,我必须征求他的建议。[]周森点点头,算作回答。他对孔昊礼貌周全:“那位李小姐也跟你们一起吗?或者,我可以送她一程。” “不用了。心沁。”孔昊拼命催促我,就差提拉我的后脖领子了。 “今天多谢了。下次我请。”这话,是周森对我说的。 楼下。 我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那一抹藏蓝色竟停在我家楼下,它埋伏在一干车等之中,像是沉睡了千年。周森坐在车上,隐于昏暗处。他先于我和孔昊抵达。我相信他是来救我的,如果我向他求救的话。 孔昊走了。我坐上周森的车。 周森仿佛无所不知:“我们谁也不比你优秀。毕心沁,你哭可以,但不可以自轻,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自轻?我到底还是落入了孔昊的陷阱。根本不是我一招致了他的命,而是他喂我的慢性毒药量变产生质变,发挥了药效。 我的哭势一发不可收拾。我就这样哭着,而周森就那样坐着,也不劝我。直到我的手和脸颊全部泪湿,新涌出的眼泪再无处可去,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将我揽入怀中。我像断电似的停止了一切动作。事情脱离了我的预期,也许是从一开始就脱了轨,我从那第一眼就不该和他对视,不该和他去迷惑人心的雁栖湖钓鱼,不该和他共进这晚餐,更不该让他救我。他这样一个凡夫俗子,拿什么救我?是的,早就脱轨了,岂止这一个拥抱? 庄盛一大早就像只油头苍蝇似的围着我嗡嗡:“我的沁,分享分享大宾的试乘感受嘛。推背,有木有嘛?”车比车,大概也会气死车的,我和庄盛的分别叫小粉和小红,而周森的车叫‘大’宾。 继而,庄盛撒泼道:“说好了的,孔昊下台就轮到我,大宾了不起啊?牛气哄哄的,大宾就能加塞儿啊?” 我身心俱疲,没心思欣赏庄盛马景涛派的演技,抄上文件夹扔给他:“还真是轮到你了,快去串词儿,人客人等着呢。”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你有高兴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他和许诺还是有联络的,不止报报平安的那一次,我不用细问,他也不用细答。我正犹豫着,想要不要说上几句许诺的“坏话”,赵炽倒抢了先:“毕心沁,奥克兰这会儿是冬天。” “你这是请我去避暑吗?” “即便是冬天,白天也有十几度,这里的气候比北京好太多了。” 我挺直了脊背:“赵炽,你就这么想让我跟你走?是习惯了和我做伴儿了,还是真移情别恋了?” 赵炽没说话沲。 “跟你们律师打交道就是费劲,动不动就有权保持沉默。”我打趣他,“不过话说回来,是做伴儿还是移情别恋都好,你要真这么舍不下我,我又死活不跟你走,你为什么不留下?你呀,不过是远走他乡,水土不服。” 赵炽被我激怒了:“别太想当然了。呵,因为我的工作教会了我权衡利弊,我一向会替委托人找到最适宜,综合风险系数最小的辩护方向。我不留下也是一样的道理,这样对我……最适宜。” 我云里雾里,但这话题越来越微妙似的,我也只好作罢邹。 薛平和崔西塔万众瞩目的婚礼策划大战,在第一次彩排中,合璧完胜。当天薛崔二位并没有露面,由经纪人全权代表。 合璧定下了在拉斯维加斯的小白教堂举行婚礼,那里明星效应一流,迈克尔乔丹,小甜甜布兰妮,以及黛米摩尔等的婚礼,通通在这里举行。 小白教堂极尽简陋,但那种简陋,便是它所追求的调子。 婚礼过后,便由维恩俱乐部接场。当年美国的赌业狂潮势不可挡,随之进入瓶颈时,正是这耗资亿美元的维恩俱乐部的建设,又引发了新一波的高峰,而今天,也是它,把我们粉碎得连渣儿都不剩。 崔西塔的经纪人陈小姐毫不犹豫地去和庄盛握手:“,。我相信崔小姐会乐于和黛米摩尔齐名的。” 我幽灵似的插了过去:“呵呵,也许崔小姐更乐于听听我们的第二套方案?方不方便约她当面谈谈?” 当然,我被回绝了。 庄盛私下对我说风凉话:“沁啊,这次……承让了啊。” “不谢,就只当是我送你和单喜喜苦尽甘来的大礼了,”走了两步,我又回过头,目露凶光,“怕只怕这大礼太重,你接不住。” 一出电视台,我便被刑海澜堵住了。 “毕心沁。”不过,这声呼唤并不出自刑海澜之口,而是周森。 我偏着头,越过刑海澜看到了不远处的周森。 刑海澜回过头,看到了他,蹬蹬蹬便跨过去,抬手便打。 周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们都不是镜头前的人物了,所以不用再制造话题了,尤其是这种不光彩的。找个地方,我们坐下谈谈。” 周森松开她,走到我面前精准地握住我的手,率先迈开了步子。我不由自主地忸怩,挪着小碎步似的:“你就非要这么当着别人吗?” “倒不是说当着别人,只不过是来接你收工,”周森泰然地,“这姑且算是我……大男人的情怀吧。” 地方是周森选的,离电视台再近不过了的一间便利店,门口有三五张桌子,供人小聚。周森进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两杯奶茶,在这方面对我和刑海澜倒是不偏不向。 刑海澜绷着劲儿:“我就说么,你骨子里有钱人的臭毛病是改不掉的。[.超多好看小说]毕心沁,他穷下来以后只喝水的,因为只有水,下至一块上至两百块的喝上去都差不多是一个味儿的。可其它的……哼,一股子速溶味儿,是吧?” 我出师不利:“呵呵,还是你了解他。” 周森求的是速战速决:“我能补偿你些什么?” “只要维持原状。”刑海澜像是早有准备了。 “不可能了。”周森一口否定,“其它的,我尽量满足你。”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周森,你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处处留情,因为女人太容易对你着迷了,你过去的一时贪欢,到今天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姓许的,我,再算上她,一个男人能同时拥有三个用钱打发不走的女人,也算是一种成就吧,莫大的成就。”刑海澜站直身,“总之,我不要什么其它的,只要你,我最大的让步,就是不介意和她们共同拥有你。” 刑海澜走了,还带走了那杯奶茶。她说,但凡是你周森送的,我一律珍惜。 刑海澜那一大段话说得太义愤填膺,以至于她脖子上那条湖蓝色的丝巾移了位,频频露出那丑陋的,但也是勋章般的伤疤。 我枯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大方地拍了拍周森的手背:“亲爱的,你到底是有多高的格调?比如,咖啡多少钱一杯才算合格?有目标我们也好奋斗啊,迟早喝上,啊。” 周森将我的奶茶挪到了一边:“今天就能喝上。不过这个月……我们再下馆子的话,就只能找……经济型的了。” 我没有说我有钱,因为周森一定会说我有钱是我的事,不关他的事。这钱的问题,一定是在他“大男人的情怀”的范畴内。 后来我还是问了,我说周森,我们要拿刑海澜怎么办? 周森反问我,说我们面前这么多道关卡,是除了刑海澜,你都有了对策了吗? 我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周森这时自在地端着咖啡杯,四肢百骸舒展:“所以说,多她一个,也算不了什么了。毕心沁,我觉得我们又迈进了一步,所有困难都一字形排开了,一个不差了,只差我们去克服了。” 我顾不得去回应周森,痴痴地欣赏着他舒展的线条,他久违了的惬意几乎给他镀上了一圈金边,精美得只应天上有。 许诺致电周森,说小执的班主任请家长,她“拜托”他和她一块儿去。挂了电话,周森倒不至于急迫,但也是当即买了单。 这次周森比我还麻利地钻上了我的大奔:“你送我过去。”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摸不清状况,勉强踩下油门。 周森这才对我答疑解惑:“哦,我不是说让你今天和他见面,今天不是个见面的好时机。只是……毕心沁,学校请家长这样的情节,你觉得陌生是不是?甚至还有点儿……狗血,悲哀?可这对我来说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所以这点,还得请你迁就我,适应一下。” 我点头如捣蒜。 我大概并不是个行动派吧,和敌人对阵时,我大概只善于表表必胜的信念吧。而周森相反,当他认准了我,他便真正一步步披荆斩棘,向我奔来。他不会拖泥带水,明日复明日,他所做的这些,也许这时叫我苦不堪言,但那都是不得不做的,躲不过,逃不掉的。我只有在他的带领下,奋勇向前就是了。 “这就是人们说的……贵族学校吗?”我诧异于街道两旁停泊着的众多名贵车子。 “许诺并不缺钱,她一向给他最好的。” 周森车门都打开了,又关上:“对了,我打算搬出去了。” 我屏住呼吸,等着下文。 “我在她那里,一直是一个人一间,或者有时和小执一间,但我的意思是,我打算从她的房子里搬出去了。” 我掩饰着狂喜,埋头整理车上积攒下的各类收据:“哦,好。”那些收据太脆弱,我的手又抖得太厉害,随便一碰便刺啦撕裂。我演戏演到底:“那个……找好地方了吗?不然我那里……我那里有富裕的房间……房租可以算你友情价。”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周森倒是委婉,“忘了你妈妈那道关卡了?” 我一拍脑门儿:“瞧我,高兴糊涂了。” “你有高兴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就这样,我将满把越收拾越一团糟的收据天女散花似的一扔,然后扑入了周森的怀抱:“这样看得出来了吗?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好。” 周森下车前,我向他请示,说我可以再这儿等等吗?我想看看小执,远观一下而已。周森思索归思索,并没有迟疑,他说可以,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 接下来,我独自在车上备受煎熬。我甚至致电了单喜喜,而她的思维如常的独树一帜,她说看啊,有机会当然要看啊,不但要看,我建议你直接冲上去,说孩子,你妈是个贱人,来,大义灭亲吧。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乖了啊,死心吧,认命吧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无弹窗广告)”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这就是你说的给我个机会?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嗉”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暗”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无弹窗广告)”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这股子巾帼英雄的劲头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无弹窗广告)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想两败俱伤吗,想吗 “不然你希望我怎么做?和他换个座位,还是动手不动口,或是遵照他的提议,来个四人晚餐?相信我,旁观者清,我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 周森夹了一只虾,放在我的盘子里。我嫉妒他的悠然自得,他像是农奴翻身得解放,融入了周围的普天同庆,留下我独自上演苦大仇深。我小人地想:真想这会儿单喜喜和王墨搂搂抱抱地登场,给他伤口上撒把盐。 周森:“毕心沁,享受美食吧,你越不去注意他们,他们就越是会注意你。” 我开了窍:“所以你假装对单喜喜放任?欲擒故纵,俗不可耐。” “俗的往往是经过时间检验的真理,而且那不叫欲擒故纵,叫顺其自然。” 我一口将虾吞下。 我没在再看孔昊一眼,却逼着周森去看。周森不堪忍受我频频的催促,只好有条不紊地向我汇报:李小姐正在畅谈,李小姐向孔先生举杯,孔先生好像胃口不佳,李小姐给孔先生夹菜,孔先生正在买单,等等等等。 最后,周森说:“毕心沁,他朝我们过来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阄” 不等我回答,孔昊已疾步抵达:“周先生还没吃完?抱歉,我和心沁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无弹窗广告)还有,这桌的单我一起买了。心沁,走。” 我被动地等着周森,至此,他似乎才是我的自己人,我必须征求他的建议。周森点点头,算作回答。他对孔昊礼貌周全:“那位李小姐也跟你们一起吗?或者,我可以送她一程。” “不用了。心沁。”孔昊拼命催促我,就差提拉我的后脖领子了。 “今天多谢了。下次我请。”这话,是周森对我说的。 孔昊为李真拦下一辆出租车,说了一句“再见”就为她关上了车门。李真按下车窗,视我为无物:“我再打电话给你。”孔昊顿时无所遁形,面红耳赤。 我被孔昊带上另一辆出租车,他先发制人:“那姓周的是什么人?哦” 我发泄地:“一个浑身铜臭的小生意人,比不上你和李真二位高翻的高级。” 孔昊被我一招致命了。 然后,我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因为用周森的话说,眼见为实,那一抹藏蓝色是实实在在地停在我家楼下,它埋伏在一干车等之中,像是沉睡了千年。周森坐在车上,隐于昏暗处。他先于我和孔昊抵达。我相信他是来救我的,如果我向他求救的话。 孔昊随我下了出租车,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你还要上楼吗?”我深感沮丧。房子是孔昊的房子,所以即便我这“房客”不欢迎他,也必须询问他。 孔昊一把把我抱住:“心沁,原谅我。如果你误会了什么,你原谅我。” 我的视线越过孔昊的肩,和车内的周森的视线相交。孔昊的话语变得像缅甸语一样叽里呱啦地,在我耳畔过门不入。 我推开孔昊:“今天,你就不要上楼了吧。”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请赐予我这“后妈”力量吧 “睫毛上沾了东西。[]”周森对我抬手。 我下意识地也抬了手,却被他拦下。他让我闭眼,我便乖乖地闭眼,不安分地眨动,果然,他重重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还是骗你的。” 吻完了,他绵长地呼出一口气:“好过多了。” 他也不是刀枪不入,他也会疼,会不安,更会因为固执而伪装,因为伪装而更叫我心疼。还有更要紧的,他在马不停蹄地打理着一切,我妈历久弥新的心疾,甚至远香的远景,他如同第一次入狱之前,要将我安排得妥妥善善,因为他不知在哪一天,又会和我高墙相隔。这些哪里是“要紧”,这明明是在要我的小命儿,那些贴心,贴得连骨头都粘连了似的,动辄便揪心得叫我痛并感激着。 又才时隔了几日,赵炽回来了沲。 每天晚上他都会打电话给我,即便我接不到,电话上也会有他或长或短的留言。只有那一个晚上,他没打,第二天,他就有血有肉地回来了。 赵炽直接来找我,当时百年不遇地,我和焦世天一块儿从外面回来,正好是午餐过后,我端回来半杯剩下的汽水。焦世天不入流地趁我不备,一低头叼住吸管,嘬了一口。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扑上来,将他一把推开。不过是区区一口苏打汽水,焦世天也没那福分,一滴不剩地喷了个干净。 那个人影就是赵炽邹。 我倒也不算太意外:“我说呢,没打电话给我。” 焦世天抹着嘴凑回来,打量赵炽:“你?你你你……毕心沁,我说你这么一冰火大美人儿,这么多年了,怎么……怎么还是这俩相好儿啊?也不说换换啊。” 赵炽护住我,警告焦世天:“对她放尊重点儿。(.好看的小说)” 赵炽这千里迢迢的,衬衫背后褶皱得厉害,这也是百年不遇了,之前他一向齐整的。 我扯住赵炽:“好了,他一度是许诺的棋子不假,不过倒戈了。我们刚刚只是吃了顿工作午餐,说的也全是公事。” 在把焦世天打发走后,我突然和赵炽相对无言。我只好谈天气,说北京的秋老虎还在凶猛,你才走了一个季节啊。赵炽不说话。我只好再谈他的邻居,说那仨候选人有没有哪个略占上风的?肤色是黄还是白啊?赵炽还是不说话。 我只好切入正题:“是担心我才回来的吗?” 赵炽一脸倦容:“我之前也以为许诺和周森音讯全无的那两年,是最难捱的时候,可过来了再回头想想,那两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是因为好过,才会不知不觉。他们一回来,带回来的只有灾难。” “所以你就逃吧,”我攥住赵炽的手,“我说舍得你走是假话,可我不能对你负责,所以才不能把你留下。这年头交通工具就是太发达,要是你一逃,三年五载都回不来,该有多好。” 赵炽拥我入怀,我有分寸地拍了拍他的背,便要挣开。赵炽不松手:“以前又不是没抱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不想周森误会。” “就是想让他误会,许诺才会叫我回来。” 我挣得更用力:“是她叫你回来的?” “我不回来,天知道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 “我巴不得当诱饵,只要她能露出狐狸尾巴。” “可她知道,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这不,我回来了。[]她总是略胜我们一筹的。” 我的手臂胡乱挥着,终于挥掉了赵炽的眼镜。他也终于松开了手。 我捡起眼镜,蹲在地上用衣襟擦着,擦干净了才站起身,还给赵炽:“我和周森隔着我妈和小执,光这两座大山我们就且爬呢,你就高抬贵手吧。” 赵炽重新戴回眼镜,镜片莫名的灰蒙蒙地:“呵,连许诺都没被你算在内,我就更不值一提了。” “是,”我铁下心肠,“现在除了我妈和小执,别人谁也拦不住了。” 周森请的那中老年女演员,又先后给我妈打来了两次电话,每次都是恳切地请求见上一面。我妈从第一次的摔断电话,到第二次的一言不发,再到第三次的开了金口,可谓是进步骄人,虽说,她只说了五个字:不见,我不见。 这个时候到了我登场,我说妈,我在伊犁提到的我爸的秘密,不光是她,而是我见过她,早在我爸去世后不久,我便见过她。 我妈长得最美的便是眼睛,即便眼周疏于保养,一不小心松弛了,但那桃花眼的轮廓还是无与伦比的。这会儿她瞪着我,说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我说就这一个了,所以不如您也和她见个面吧,这样我也再没什么老本儿好和您显摆的了。 紧接着,周森通知我,将由我和他,带小执去动物园。 我花容失色,问你是怎么说服小执的,周森答,我说服他一向不难。我又问,许诺又怎么会允许,周森答,这更不难,我走了捷径,瞒过她。 无论如何,这一拖再拖的动物园之行,总算敲定了。我去求助单喜喜,说我那天穿什么才好,是开朗好,还是腼腆好。 单喜喜不假思索:“当然是腼腆好,不,你最好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来,这样他才会当你这个后妈好欺负啊,等他上了贼船,你再反扑也不迟。” 我气结:“好了,你就当我没问过。” “不过话说回来,动物园?如今小孩子都攀比到迪斯尼,香港,日韩七日游了,而你们去……动物园?” “所以说,请赐予我这‘后妈’力量吧,因为我同情他还来不及。”我沮丧,“许诺那女强人,不,超人,女超人,一边养着一大一小两个富贵命的男人,一分钟掰八瓣儿地扑在工作上,一边又限制他们的单独行动。对,光是个动物园,就足以打发那苦命的孩子了。” 那天,我有心穿了和小执相类似的运动套装,肥大的裤子连腿都不沾的,让人极不塌心。 要瞒过许诺并不容易,所以周森和小执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周森对我们的介绍再大人化不过了,这是小执,这是毕心沁,你叫她阿姨就好。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也只好极力当他是大人,还算顺利地和他握了手,不过那声“阿姨”被他省去了。 他到底还是小孩子,哪怕就稍纵即逝,在跨进动物园的那一刹那,他还是雀跃了。 我和周森尾随在他后面。我目不斜视,对周森坦白:“怎么办?我真的不会和小孩子打交道。”周森向我伸手,被我机敏地挡下:“喂,别动手动脚的,小执会当我是狐狸精的。” 周森真真是拿我没办法,又伸手过来:“我只是想帮你背包。” 我尴尬地卸下背包,抛给周森,没丁点儿肢体接触:“谢了,还真挺沉的。我带了汉堡,薯片,汽水,草莓和香蕉。哦,香蕉是打算喂猴子和狗熊的。” “想得挺周到的。”周森夸奖我。 我这才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瞟他。周森今天戴了茶色的墨镜,所以那极具攻击性的双目被遮了个朦胧,只余下高挺的鼻梁和带着笑意的唇角,整个人温和多了。对的,他在笑,像是在表里如一地享受这时光。 我不禁如沐春风,以至于他察觉到,偏过头来。 我仓皇道:“刚刚只顾得看小执,都没看你,这会儿补上。” 周森去排队买熊猫馆的票,我孬种得像条他的尾巴,却被小执叫住:“我们在这儿等他就行了。”就这样,我和小执各自双手插在裤兜里,不同的是他稳如泰山,而我晃晃悠悠得尿急似的。 “我们穿得还满像情侣装的,哈。”我没话找话。 小执瞥了我一眼,虽不至于像刀子剜心,至少也削了我几根寒毛。 我小心地也瞥了他一眼,锲而不舍:“都说寸头是检验男人长相的最佳方法,没有刘海儿还好看,才是真的好看,哈。你就是那种……真的好看的。” “我累了。”小执总算开了腔。 我躲子弹般矫健地蹲下了身:“上来吧,我背你。正好,等会儿熊猫馆里人里三层外三层,欲穷千里目,咱更上一层楼。” “我说是我累了,不想说话。”小执平视着我,“你早就想好了我会整你吧,让你背,把毛毛虫塞你脖领子里,或者和我爸告状,说你欺负我,之类的。你太小人了。” 我像是被个毛头小子当街扒了个赤条条,讪讪地站直身:“不……不好意思。” ----- 好吧,你们都不喜欢新名字,话说我也不大喜欢,抱团儿。。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不如……我们结婚吧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两千块也能买得到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乍看之下,仅此而已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他喃喃地重复着 夜深。孔昊打来电话,歉意还是有的:“心沁,我过去找你。” 我敲着键盘修改策划案,有一说一:“明天吧,我还在加班。” 孔昊咽了口气,勉强把对“合璧”的不屑咽了回去,可到底还是不甘心:“如今人人都一口流利的英语,所以你英语这个专业都算不上专业了。多学学金融财经方面的知识,哪怕是皮毛也好,有机会,我帮你介绍份体面的工作。” 真讽刺。金融危机一轮接一轮,衣不蔽体了也照样体面。 挂了孔昊的电话,单喜喜的紧随其后:“毕心沁,我不活了!” 我抢白她:“遗产有没有我的份儿?阄” 来龙去脉并不复杂,单喜喜在欣赏到也不知是长江还是黄河的第几乐章时,大脑失去了意识,而且还打了呼噜。(.好看的小说)而周森,用手机将她的呼噜声录了个真切,从此把柄在握。单喜喜愤愤地:“什么手机中的战斗机,他那是手机中的录音机!” 相较于心形的西瓜,我反倒认为周森的举动更加浪漫别致。我不禁替王墨捏了把汗。 偏巧不巧地,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王墨的来电扰了清梦:“毕大美女,早!” 王墨是单喜喜的大学学长,高我们两届,目前在某五百强里任软件工程师。这几年光景,我和单喜喜好得天天摽着膀子,孔昊和王墨也自然而然相熟了,直到我们毕业后。一次,孔昊当着单喜喜和王墨的面教导我,说:“你看看人王墨,起码掏张名片掏得出手。”王墨登时就噎着了,潜台词:起码?什么叫起码?莫非除了五百强的头衔,我就一无是处了?至于照常大快朵颐的单喜喜,是早就皮了,因为年复一年,她连孔昊的“起码”都没荣获过。我打圆场,在桌子底下掐孔昊:“你先看看你吧,天天翻译别人的话,让你自己说反倒不会说了。”哪知孔昊较真儿:“我哪句说的不对了?王墨他入职两年多了,还是在最底层挣扎,他是该从自身找找原因了啊。”四人约会从此绝后。 我咕哝着:“你也早,拜拜……” 王墨:“慢着!今天,可是我和臭喜四周年的大日子。哦” “恭喜。” “不是恭喜,是我必须给她个惊喜,你帮我出出主意啊。” 我哈欠连天:“拍摄一段你在沙滩上给比基尼美女搽防晒油的视频,手指尖儿无限接近美女泳裤的边缘,发微博。” 目前,王墨正随公司在三亚度假,入职两年多,没升职归没升职,该享受的福利还是享受得到的。 “,我敬仰你是婚礼策划,才找你帮我出谋划策的。再说了,我这会儿人都到了机场了,立马登机返京,我给空姐儿搽防晒油这合适吗?” 我一个鲤鱼打挺。挂了王墨的电话,立马致电单喜喜:“大事不好了!王墨在办理登机手续了。你别跟我说他周二才回来,因为他就在刚刚亲口跟我说了,今天是你们俩四周年,所以他提前回来给你一惊喜。问题是,你现在在和周森晨钓,所以你是有惊无喜对不对?”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其他恋人的日常所为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嗉”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暗”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有耽误你吗?不过是吻别(4000) 后来,周森还是没有和我一块儿进去。他接到了小执保姆的电话,说小执不见了。 自从小执在动物园的壮举之后,周森这几天刻意没有见他。而许诺,自从二十四小时前将我送上那男人的床后,也一直没有回家。保姆说,小执吃饭时就在发脾气了,摔了碗筷,然后不过才是她拿个笤帚的工夫,小执就出了家门,到这会儿也没回来。许诺的电话没人接,她只好打给周森。 不等周森再细问,保姆就大撒把地挂断了电话。人家不过是个拿薪水的雇员,到了时间满脑子的只有下班。 我催促周森:“快去吧,找找他可能去的地方。” 周森反倒一揽我:“进去吧。沲” 在赵炽吐露了真相后,关于小执,周森几乎是缄口不谈。有时想想真有点儿沮丧,那真相像是只取悦了我一个人似的,只有我可着劲儿地欢呼雀跃。而许诺,会愈加短兵相接了吧,赵炽,会再逃去那天边般的奥克兰,这一去将再不复还了吧。至于周森,有时候白白付出的情意若真单纯是付诸东流倒还算好,恨只恨说收便收,谈何容易。 到了楼栋口,我百般挣扎,还是拖住了周森,嘶地倒抽了一口气:“改天……改天我们再扮演正常的恋人吧。怎么说小执也是个无辜的孩子……” 周森不为所动,推开了楼栋门邹。 我钉在地上,绞尽脑汁:“再说了,他长得那么帅,一准儿有多少小女生心系于他,万一……万一他又一时脑热什么的,要碎了多少颗的玻璃心了。” “你这叫什么理由?”周森无奈。 这时有人从楼里出来,到了门口,偏偏我和周森他不肯出,我不肯进,那人只得从周森撑着门的手臂下钻了出来。 “我是说,让你进去。”周森为我推着门,“我去去就回来。” 我好不难堪:“你……就是送送我啊……” “抱歉,今天我还放不下他,但很快,很快我就会放下的。”周森向我承诺。 我踮着脚尖儿亲了他一口:“真不愧是我的男人。” 我妈枯坐在周森的那间地下室里,巴掌大的地界她眼珠子滴溜溜地遛个没完。我蹑手蹑脚开了条门缝时,她根本没注意到。我刻意声势浩大,清着嗓子推开门:“妈,听说您看直播了?” 我妈局促地站直身。 我规矩地坐下:“是不是看直播了啊?” 我妈点点头:“输了。” 这回我可不是演戏,一下子鼻子便酸酸的:“可真有您的,也不说安慰安慰我。至少说一句是那戏子没眼光也好啊。” 我妈没说话,偷偷看着我,可但凡我一看向她,她就若无其事地瞥走。 “真巧,周森也不安慰我,像是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儿,没什么可说的似的。你们未免也太了解我了,知道我用不着安慰是不是?下了节目以后,多少人拍着我肩膀,满眼的同情,说毕心沁,别灰心,毕心沁,你还是挺棒的。我真想骂回去,灰心你个头啊。”我越说越口沫横飞,“妈,您知道周森哪里最可贵吗?就是他和您一样了解我。您听说过那个说法吗,女孩子如果找到了个男人,比她爸对她还好,那想都别想,嫁了吧。我爸没了,那我只能找个和我妈一样了解我的了。能做到这点的,也就他周森了。” 我常常对我妈这样长篇大论,一大半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可今天她照单全收了。 她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了那只玉镯。 我和我妈这厢倒是顺风顺水的,周森那边也比预期的风调雨顺。 小执本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原则,先找到了许诺。当时许诺正在工作岗位日理万机,也许是之前太忙于“私事”了,工作耽搁下不少,这才没有接到保姆的电话。 许诺见了小执,一把抱住,说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妈妈差了人去接你的。妈妈打算带你出去玩一玩。 而许诺的这个“出去”,一竿子就出了北京,外加她所谓的“带”,却不是亲自带,而是差了个亲信,带走了小执。 小执在机场偷偷给周森打了电话,说爸,救我。 当时周森已驱车寻遍了小执可能去的全部地方,正打算前去许诺的地盘。小执说,爸,我妈绑架我。周森当即刹了车,说老老实实地和你妈妈的人走,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会没事儿的。 我妈摩挲着那只玉镯,说:“这是你爸买给我的。(.好看的小说)” 我有好多年没领略过她这么好的口才了,她像是在炫耀些我不知道,而她知道的真相。她说那一年我在你爸的公事包里无意间发现了这只玉镯,以为是他买给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后来满心期盼却盼了个空,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发现了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心沁……我今天见了那个女人了。 我妈这辈子也不会知道,那才不是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演员罢了。 我妈说,那个女人低着头向我承认,她和你爸爸是有过一段感情,她说男人,日子过得太平稳就想寻求新鲜,可新鲜过后,最想珍惜的还是那份平稳。她说她最亏欠的,就是拿了这本该属于我的玉镯。在你爸爸想和她结束的时候,她不同意,反倒发作,抢走了它。心沁,这本该属于我的,她专程来还给了我。 我妈哭了,像个守旧的女人,不敢大声,一把一把地抹着脸。她这辈子也不会知道,那玉镯,的确是我爸送给那个女人的,那一年,我爸的确因为那个女人,而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忘在了脑后。 我妈倚着床头从哭到抽泣,从抽泣到昏昏沉沉地睡了去。冰封了这好些年,凿穿了她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去他的从一而终,能打败那一个真真切切的对手,登上冠军的宝座,也就足以了。 我打开门,想给周森打通电话,一开门,不想他就在门口。他早就回来了,没进来而已。 我出去,掩上门:“谢谢你。” “也要有你提供的情报才行。”周森谦虚。 有关玉镯的皮毛情报,自然是我向周森提供的。然后,他回去了我的老家,找到了那个女人。他用另一只极尽相似的玉镯,掉包来了那一只,交给了那中老年女演员,继而,交到了我妈的手上。 “幸好你这么大费周章。那只玉镯,我妈对它了如指掌,它的那块白色絮状物对她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谁随便拿一只来,就糊弄得了她的。” 周森浅笑。 我遗憾:“玉镯虽是那个玉镯,但可惜,上面寄托的情意却是假的。” “毕心沁,有些事是大可以用主观定论的,你妈妈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想想看,还挺愧对那个女人的。小三儿是不光彩,可感情来了挡也挡不住,是吗?”关于这一点,我多年来一直天人交战,不知道该不该怨她和我爸,抑或是愧对。 “我不这么认为,人还是要有基本的忠诚和是非观,婚姻不是白白被发明出来的。”周森的话相当有说服力。 “明天我们就去结婚吧。”我没骨头似的投入了周森的怀抱,“天塌下来,也先结了吧,‘忠诚’这两个字太合我心意了。” 接着,单喜喜给我打来了电话,在这三更半夜的。她那边震耳欲聋:“毕心沁,我们这儿快完事儿了,一会儿我和庄盛去你那儿。” “完事儿就完事儿,我没兴致帮他们合璧的庆功宴续摊,”我一口回绝,“千万……千万别来找我。” “续你大爷的摊,”单喜喜不像醉大发了,倒像是心急火燎,“我是找你救命。” 单喜喜那边被什么人闹着,被迫挂断了电话。随即她给我发来短信:庄小强今天要和我圆房,救我。 我将短信递给周森:“圆房……是不是有好几种释义?” “可我只知道一种,而且和你知道的那种,理应是同一种。”由于我正埋着头,周森还得先半蹲下,才准准地吻住了我的唇。 我下意识地嘤哼了一声,向后一闪。 周森伸手稳住我的头,没打算停下这个吻:“你不是问我什么叫圆房吗?就是我们在远香……这天干物燥的节气,你和男人讨论这个话题,真的太危险。” 我把持着:“周森你太不公平了,刚刚你去救小执,我哪里有耽误你……” “我有耽误你吗?不过是吻别。”周森停下。 我还在那儿多意乱情迷了好几秒,这才低低地咒骂了声:“认识单喜喜,我真是交友不慎。” 我和我妈坐在后排,由周森开着我的车,送我们回我的公寓。我妈没反对我和周森的这多此一举,乖巧地只说了句,我的行李还在酒店。我也不好太咋呼,按捺着得逞的劲头儿,淡淡地说我们明天再过去取。 单喜喜和庄盛比我们到的还早,我们五个人从两辆车里钻出来,面面相觑。庄盛率先发飙:“沁啊,找我们什么事儿?” 单喜喜对我挤眉弄眼,我也不得不接话:“啊,反正是有事儿,上去再说。” 周森步行回去了。我试探性地让他开走我的车,他不从,我也就没再再三强求。他总归是还有他的固执。 我拖着单喜喜走在后面:“什么叫圆房?” “妈呀你还是不是文化人?圆房就是上床啊,上床不用我再解释了吧?”单喜喜脚步凌乱,奋力地嘀嘀咕咕,“是,我和庄盛是夫妻了,先前我俩也是各自身经百战了,可……我之前就对这档子事儿冷淡的好不好?再经过……经过薛平那档子事儿,我……我有障碍了好不好?” 我意外地偏头一看,看到单喜喜急得哭了出来。 上了电梯,单喜喜装没事儿人。庄盛又等不及了:“有什么事儿还不能电话里说了?还非找我们过来。沁,你不会是输不起吧?打击报复,一会儿关门放狗?” “心沁的点子比你的好。”我妈蔫蔫儿地开了口。 我士气大振:“输不起的是崔西塔,才会选了庸俗的你。” 进了门,单喜喜又私下凿我一锤:“毕心沁,我渗到今天我容易么我,这回你不是说会赢合璧么,我这才答应了庄小强,说只要他赢了,奴家就不玩儿矜持那一套了。到了你给我输了?我不管,奴家这回就要你负责了。不管,多渗一天是一天了!” 我倒也不算骗人,只好对庄盛说,明天我就结婚了,这结婚前一夜,你就让单喜喜陪陪我吧。 送庄盛到电梯口时,我才知道我根本骗不过庄盛,他什么都知道了。他说:“沁啊,仅此一回,下不为例。你别以为你这是对她好,把她交给我,我会治好她的。” 庄盛上了电梯了,又说,对了,明天结婚,我和喜喜陪你们去,大喜事儿总归得有点儿人气儿,你俩好像有点儿天理不容的意思,也就我和喜喜能祝福你俩了吧。我喜气洋洋地就说了四个字:“还有我妈。”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周太太 孔昊给我打来电话,打探单喜喜的安危。之前我对他引用了单喜喜的原话:上吐下泻,须我伺候。我捂着电话话筒闪到一边:“才睡着。”站定了脚步,我一回头,正好看见周森抛竿的背影。他坐在凳上,利用手腕上扬的爆发力和杆稍的弹性将钩出神入化地抛出,动作行云流水,钩饵轻轻落水。这样的架势,无疑是这美景中的另一道风景。 结束了和孔昊的电话,我坐回周森的不远处,期盼地盯紧鱼漂。 周森却分心:“要不要试试?阄” 我摇头:“你是来享受美好时光的,我也不是来拖后腿的,观摩就好。(.无弹窗广告)” 我谨记我是单喜喜派来的小卒,伺机道:“钓鱼之外,你还有什么消遣?高尔夫是一定要打的吧?艺术品拍卖会一定有你的固定席位吧?极限运动也是要的,是滑翔,登山,还是私人直升机?” 一架小型初学者直升机大概四百万,外加驾驶培训,停机费,以及维修保养,也通通不是小数目。倘若周森在这一项上点了点头,我回去也好对单喜喜交差了。 可惜,周森毫不犹豫:“全不中。养花种草我倒略有心得。” 我苦不堪言,盘算着这周老板究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又或是真的金玉其表,空虚其中。养花种草?我这等穷酸百姓也略有心得,仙人掌喜光照,月季比玫瑰花期长,这些我也不在话下。 这时,漂尾上升,我兴奋不已:“喂!收杆啊!哦” 周森却泰然,直到上升已停止,他才倒竿扬竿,将一尾小鱼提拉出水面。我忍不住跳脚欢呼,教训它:“都怪你爱吃大蒜泥!” 一道闪电过后,远山处传来隆隆的闷雷声,乌云滚滚而来,霎时间,雨就淅淅沥沥了。零星的垂钓者却依旧坐如泰山,太阳伞用作雨伞。我大口呼吸,沉浸在了雁栖湖的雨色中。 水桶里始终只有那一尾小鱼,周森的独门鱼饵全部有去无回。我频频摇头:“啧啧,你到底是来钓鱼,还是来喂鱼的?” “我不爱杀生,所以真的喂鱼更适合我。”周森的回答,竟然和我不谋而合。 周森站直身:“吃不上烤鱼了,我去转转,买些吃的。” 我自告奋勇,冒雨钻回了车上:“我去吧。” 我买了烤玉米,速食的培根,还有叉好了竹签的哈密瓜回来。周森又在上饵,我扒头看了看水桶,还有只有那一尾,游得从容不迫到叫人发指的地步。我一边啃玉米一边对着它诌文:“少年不识愁滋味,初生牛犊不怕虎。”周森也过来享用美食,鱼钩上的鱼饵自暴自弃地沦为了鱼食。天气由阴转晴,就像刚刚由晴转阴,用时不过一瞬间。远山处架起一道彩虹。 空气芬芳中带着一丝丝腥咸,我用双手束起头发,闭着眼睛转了转脖子:“真要感谢单喜喜把如此良辰美景拱手相让。”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周森正打量地看着我。他的眉毛如此浓密,幸好眼睛黑而深邃,搭配在一起才英气逼人。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心细不说,手艺还好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好看的小说)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阄”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哦”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随后就到?说得还真无情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嗉”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超多好看小说]”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暗”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胜者王,败者寇 我机械地翻着菜单,渐渐如坐针毡。(.)我毕心沁向来不是胆小鼠辈,这会儿我已有了全盘计划。如果他周森出言不逊,一味指责单喜喜,我会教导他一脚踏两船的根本原因是船的乏味,而如果他出离愤怒迁怒于我,砸碎餐具,用碎片割向我的喉咙,我的下肢也早就在桌子下就位了,可以随时用剪刀腿将他制伏。可我怕就怕他此时这般,若无其事,真真让人忐忑。 我只好没话找话:“那条金鱼,啊,不,我的意思是,那条金色的鲤鱼……嗉” 周森抢答:“和之前那条一样,来自雁栖湖。” 周森顿了顿:“它们……” 我也抢答:“很好,住豪宅,吃大餐,相处也很融洽。” 话说到这儿,我意外看见了孔昊,随即也看见了李真。他们肩并肩步入这间泰国菜馆,不是艳光四射,却也是风度翩翩。孔昊两眼坦荡,并不像偷情之人。是的,不可否认,从第一眼我就武断地认定了他在背着我偷情。菜馆的走廊呈狭窄的一条,我看着孔昊让李真先行,一只手虚虚实实地呵护上了她的脊背。 我的脊背顿时就僵硬了。我对周森打好的腹稿,倒不如先说给自己听听。我这艘船已年久失修,乏善可陈了? 我盯紧孔昊,问周森:“你说会不会……今天有缅甸领导人和越南领导人进行会晤?在中国?在一间泰餐馆?暗” 周森随着我的目光锁定了孔昊和李真,只一秒,他就回过头来,交代侍应生:“酸辣生虾,辣炒牛肉,柠檬鱼,冬阴功汤,芒果冰山。[.超多好看小说]”周森从我的手上拿下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就这些。”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柠檬鱼,换咖喱鱼饼。” 我继而对周森解释:“星期三咖喱鱼饼半价,没道理不要。” 周森忍俊不禁,然后像问句,也更像陈述句:“你的男朋友,孔昊,是缅甸语翻译。” 我的思绪不得不回来了:“又是单喜喜说的。” 我掩不住愤愤:“喏,那个,他身边的那个,叫李真,是他的同事,越南语翻译。这是连单喜喜的都不知道的,恭喜你,这回你抢先了。” 我失态地从皮包中翻出手机,调出孔昊的短信,滔滔不绝:“你看,他说他晚上有场活动,不陪我吃饭了。我和他好了六年了,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他说的活动,是指外事活动。” “毕心沁,就算不是外事活动,也有可能是公事。” “周森,你教我自欺欺人?”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北京好吃的泰餐不下十家。” 我还是找茬:“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缩头乌龟?” 周森投降了:“好吧,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依不饶:“顺其自然?那天,你亲眼所见单喜喜和……和她表哥还是堂叔相谈甚欢时,你是怎么顺其自然的?所以才会可怜兮兮地去雁栖湖钓鱼吗?所以才会有第二条金色的鲤鱼上钩?那请问我又能怎么顺其自然,我没有鱼竿,我也不会钓鱼,是不是只能退避三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回去喂鱼?”说完,我干掉手边满满一杯冰水,像是刺啦一声泼在我的心火上,只残留几缕余烟。我元气大伤。 对于他我一向不悔 孔昊一把把我抱住:“干吗不接电话。” 我落下了早该落下的眼泪:“你明知故问。”我终究是爱他的。 “单喜喜说你找过她,可早就走了。” 这是单喜喜小儿科的把戏,她有意要让孔昊急上一急。 孔昊打量我的白色衬衫和隐隐约约的黑色内衣,皱了皱眉:“单喜喜的?” 我双手护住前胸:“她是我是,真是杀鸡何用宰牛刀。阄” “合璧婚庆”吞并了隔壁的干洗店,店面面积扩大了一倍,小兵小卒也扩招了三两名。老板老板娘还没怎么着呢,员工庄盛倒先热泪盈眶了:“我的沁,我没辜负你的厚望吧?” 我一样欢欣鼓舞,手绕到他的脖子后面扯了一把他的小辫儿:“敢问全球经济复苏有没有你的功劳?” 庄盛八卦地:“对了,你和孔昊,这回了吧?是不是到我上场了?” 我抽了张纸巾,手擦了又擦:“啧啧,该洗头了啊。另外,我和孔昊仍在继续朝百年好合的目标迈进,所以你也继续坐你的冷板凳吧。” 庄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好。这会儿摆明了是他甩你,等再过过,可就保不齐谁甩谁了。” 晚上,我和孔昊在海底捞庆祝“合璧”的扩张。本来,孔昊反对,说想吃火锅的话,不如买二斤羊肉片回去涮电磁炉,我了然,那样固然实惠,但实惠之上,孔昊的另一层想法却是,他求爷爷告奶奶都想和“合璧”井水不犯河水,还庆哪门子祝哦? “可我就想去海底捞。”我执意,“我连优惠券都打印好了。” 孔昊再三挣扎,还是投降了,揉了揉我的头发,让我心满意足。 可到底,他还是反败为胜了。在火锅前,孔昊向我举杯:“来,祝你早日找到理想的工作。”我分明涮的是清汤锅底,可却顿感食物梗在喉咙口,尖锐,酸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我真想问天问大地,到底“合璧”不是我理想的工作,还是我毕心沁不是他孔昊理想的伴侣。 走出海底捞,孔昊便又重施他那打个巴掌揉三揉的故伎,握住我的手:“今天晚上我住你那儿。” 我咬文嚼字:“什么我那儿?那儿分明是你那儿。” 可是,竟然,周森竟然站在“孔昊那儿”的楼下,不见他那辆招摇的宾利,只见他形单影只一个人,依然是悠然,自在。我开车驶向他,心脏莫名其妙地砰砰起来,耳边的孔昊的话语,也像是渐渐变了缅甸语似的,对我不再起任何反应。我想我未免也太多虑了些,这周某人明明是她单喜喜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我和他也不过仅有一次君子坦荡荡的垂钓,我到底在心虚什么。 驶近了些,我注意到周森的手中提着一只装满了水的塑料袋,路灯洒在那饱满的塑料袋上,令水弥漫着琥珀的光泽,而在那水中,游曳着一尾金色的鲤鱼,那逍遥的姿势和周森一样自在。 这厮,竟然盗走了我的小金!在钓鱼之外,他还擅长溜门撬锁吗?我不知所措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红袖添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我也想,等回去的 小执矫健地从窗口钻了出来,纵身一跃,落地并不算从容,咣的一声尘土扬了大片。唛鎷灞癹晓他站直身,拍了拍裤脚,朝我走了几步,站在院子中央。 周森不走旁门左道,从屋门出来,站在小执旁边。 ”正说到你。“周森对我的飞檐走壁饶有兴致。 ”你们继续,我不过是练练身手。“我又要遁去。 ”我爸说,“小执脱口而出,”以后你要有什么断手断脚,他就不要当我爸了。湎“ 周森纠正:”我说的不是断手断脚,是‘不测’。“ ”那她被狗咬了,摔个狗吃屎什么的,也干我屁事?“小执不服。 周森点点头,表示是的黑。 ”还不下来!“小执对我吼道,”怎么上去的再怎么下来,给我扶稳了!“ 我被他的大嗓门儿震得耳朵发痛,手脚愈加滑溜,索性吼回去:”礼貌!学校没教过你文明用语吗?请下来,请扶稳了,谢谢,ok?“ 小执被我噎了个语塞。周森大概是也受不了我们这音量,无奈地揉了揉耳朵。 乡下都是那种与屋同深的大通铺,底下烧热了,便会隐隐约约闻到柴草的纯朴味儿。 周森从柜子里抽出不伦不类的鸭绒被来,足足四床,我们三人,还富裕一床。都是上等的品相,鹅黄色的被面,柔暖得不像话。这便是他了,你才觉得他吃得了艰苦,他当即就向你证明,吃得了是一回事儿,不去吃又是另一回事儿。 周森睡在中间,我和小执一人一边。这大通铺足有五六米长,我们谁都井水不犯河水。我本来是打算睡在小妹那边的,但小执不同意,他说你睡那边的话,我爸半夜会去和你幽会的,还不是扔下我一个人? 周森公平公正地脸朝上躺着,我偏过头。这里连个窗帘都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会儿,银白色的月光倾洒在周森的面孔上,像是精致的雕刻品,被淡淡的水墨晕染着。他没准儿睡着了,朝下缩了缩,半个下巴都埋进了鸭绒被里,好不享受。 我睡不着,鬼鬼祟祟地朝周森伸出魔爪,可还不等我得逞,小执抢先一步,卷着被子咕噜两圈,滚到了周森的旁边。 再怎么说也是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太矫情,小执只是背贴着周森,不一会儿便不胜酒力,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周森翻身,面向我。 我将手伸出被子,意图明显。 周森这会儿反倒尤其的不爷们儿,多弱不禁风似的,犹犹豫豫地才舍得让手离开了柔暖的被窝,和我握住。我强行和他十指交叉。 ”有事儿吗?除了勾*引我。“周森只动嘴,不出声儿。 我点点头,难以启齿。 ”说。“ ”我想……生个孩子。“我也只动嘴,不出声儿。 ”我也想。“周森没半点迟疑,”等回去的。“ 我羞臊地抽出手,咕哝了一句”好冷“,便背过了身去。 回程时,小执自然和周森同一辆车,我开着我的大奔,孤零零地随在后面。周森先前的那句话倒不是凭空杜撰的,乡亲们真的有议论纷纷:森子媳妇儿的车,比森子的还高级呢。 周森对小执说了,我和那个叫毕心沁的阿姨结婚了。小执问他:”所以你不是不要我,是不要我妈了是吗?可是我妈说,你不要我了。“ 即便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周森也没敷衍小执,他对他说,我们回北京后,会找你妈坐下来,谈一谈。 我日复一日地攥着手机,等着崔西塔的经纪人陈小姐打给我,目前至少还有个好消息是,中作出抉择。单喜喜胳膊肘朝我这儿拐:”你话到底有没有说明啊?那姓陈的,会不会压根儿没领悟你这程咬金的意图啊?“ ”就我这势单力薄的,真要把话说明了,她们只会当我想要吃天鹅肉,就这么吊吊她们的胃口,我也许还有机会。“我话锋一偏,”对了,你回去和庄小强说一声,我走运赢了的话,他想办的事儿,由我来办我一样会给他办得妥妥的。“ ...... > ”什么事儿啊?“ ”我有生以来最钦佩他的一件事儿。“ 从河北回来后,小执就由周森亲手交还给了许诺。当时许诺的小眼神儿可到位了,惶惶地滴流着,吃不准周森有没有把钱大成的事儿向小执和盘托出。 周森置身事外。后来还是小执的小眼神儿让许诺安了神,他殷切地:”以后你和我爸是一人管我一个月吗?还是一个星期一换?“ 他还是管周森叫爸,和从前无异,所以钱大成还是隐形的钱大成。 赵炽通知了我,说许诺以匿名的形式将文件递交至了检察机关,由于匿名举报往往石沉大海,所以她不得不联手刑海澜,会借着媒体再将此案推上风口浪尖。那么一般情况下,三个月之内,检察机关便会着手受理此案。 ”我们对她够宽容的了,可她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了是不是?“一时间我的愤愤涌上心头。 赵炽赵律师将杯中余下的咖啡一饮而尽,便要告辞:”连小执都认同了她和周森的有缘无分,她也够绝望的了,不是吗?“ 我顾不得干掉我的咖啡,追上赵炽:”等等。“ 咖啡馆外北风呼啸,吹得人腮帮子都在抖。我追在赵炽旁边:”你呢?你还不够绝望?干吗不回去奥克兰呢?走吧你,国内的律师少你一个不少,奥克兰多你一个也不多。“ 赵炽没说话,雷厉风行似的一拐弯儿,下了地铁口。 刑海澜没有如期地呼风唤雨,因为她的另一组竞争伙伴,拿到了周森的专访。 前一阵子周森用自个儿作筹码,换得那一组即刻报道钱大成的勾当,直捣了钱大成的酒吧时,便早早埋下了这伏笔。周森仪表堂堂地配合那一组,做了个类似回忆录的专访,他举手投足间好不迷人,表明了无辜,也承认了疏忽。电视台的决策层不满了:无辜?他当然会喊无辜!毫无新意!可说归这么说,这有形有色的专访当然还是压过了刑海澜干枯的文字。 刑海澜被封了口。而专访被当作了宝,只等时机一到,那案子纸包不住火了,独家播出。 许诺这回出师不利,再去联系其它媒体,人媒体怕就怕失实报道,从此再翻不过身,所以对她这连实名都没胆子报的举报者,真真没法重视。 在周森的那间地下室里,我美人出浴,单单裹着条不稳当的浴巾,走着猫步搔首弄姿。 周森正在打高尔夫,那一小段迷你球道,只一个缓缓的上坡,便是洞口。周森熟稔地推杆,小球入洞。 近来他倒是越来越有情调了,这高尔夫是其一,其二还有一套瑞士产的咖啡机。他头头是道,说这样可以省钱。是啊,他省钱也只有这么个省法,因为速溶的全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其三,碍于这地下室空间有限,他才没弄个吧台回来。 周森看都没看我:”过来,我教你。“ 我簇簇的小火苗熄了灭,只好把浴巾掖了掖紧,接下球杆。 我站稳了双脚,这才认识到,周森这会儿才没有教学的兴致,我的出浴到底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他站在我身后,双臂倒是伸来了前面,把持住我的手,可一句教学的言语也没有,双唇纵火似的啃上我的耳垂。 无疑的,他想给我一个最完满的他,像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善于享受,善于拨弄人心弦的无所不能的他,他想让我拥有一份最欲罢不能的情爱,不要从始至终陷在杂念的追逐中,不要有半点的遗憾。 我嘶地鼓足仅有的气力,推杆出去,那小球索性逃出了球道。 ”教不严,师之惰。“我板着脸责备周森。 ”因为我突然想到,你说你想要个孩子。“周森从来都是有道理的。 我不甘示弱,抵挡着周森向浴巾内探去的双手:”啊哈,对了,听说孔昊和李真去咨询人工授精了,听说中奖率相当之高。“ 周森不由着我,扳过我,吻住我的嘴,不过弹指间便扯掉了我的浴巾,好在他贴合着我,不至于让我因暴露而脑溢血。他说:”我们不用那么麻烦了。“ ----- 目前放上来的字数太多了,不好再放了,暂时不会定期更新了。我再重 ...... 复一遍哈,等我写完全文后,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一下,到时候你们急着看文的话,联系我一下,我会私下把余下的文发给你们,让你们看完,一天都不会耽误。我一直是写多少,发多少,目前手里没有更多的存稿。预计这个月会写完,到时候会来通知你们。谢谢你们一直都在~另一篇《单身贵妇养成实录》会速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