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颜拾梦:殿下,请专心》 第一章 出生 拓荒大地共十二国,以东轩辕国为最大,轩辕一国开国至今已有近千年,今轩辕帝为先帝长子段锦晖,年号天佑。 天佑十三年四月,镇国大将军颜辉荆班师回朝,一同回朝的还有轩辕第一女将军,颜辉荆之幼\女――颜星璃。镇国大将军颜辉荆年事已高,轩辕帝感颜家一家戎装保家卫国,特召将军回都城不再受边疆之苦。 二月之后。 “生了生了,将军生了。”稳婆抱着一个婴儿从屋里出来,“恭喜将军,恭喜军师,是个千金。” 将军府内,五小姐的璃芯院中挤满了人,镇国大将军,将军夫人,最显眼的要数那一身素衣的青袍男子,说显眼有两点。 一,男子只着素衣青袍,二,男子长相亦是与众不同,若这相貌要是换在女子脸上定是倾国倾城,单是一双凤目便是顾盼流连,说不出的魅惑。 “劳烦稳婆了,星璃如何?”素衣男子抱过稳婆手中的婴儿,凤目中的担忧去了不少,看着手中的婴儿展出一个笑容。 “军师不必担心,将军很好。”稳婆福身向青袍男子笑道。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青袍男子的神色却是又沉重起来,凤目里的担忧换成了忧虑。 “来,让我抱抱我的孙女。”镇国大将军将婴儿从男子手中抱过,含着微笑看着才止了哭啼的婴儿。 婴儿一到镇国大将军手中倒也不哭,睁着眼睛看着生相严肃的大将军,“呵呵,不哭就好。” “这是小姑的孩子吗?泽榕要抱抱。”说话的是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不同于其他男子的英武,想来是像母亲,俊美极了。 “等蓉儿大些再抱,这娃娃眼睛倒是像极了璃儿。”一边将军夫人拉开了孩子的手,看着刚出生的婴儿微笑着道。 “却是像璃儿。”说话的是一名将军,名唤颜星琉,颜星璃的四哥。 “哈哈,不管像谁,既是我女所生便是我颜家儿女,他日定是一方名将。”镇国将军爽朗一笑,便不自觉地将声音提高,手中的婴儿终是“哇哇”大哭起来。镇国夫人笑着抱过婴儿逗弄起来,众人皆是笑声,这本就热闹的将军府就随着这女婴的出现愈加热闹起来。 “该取个什么名字呢?”女子卧躺于床上,看着青袍男子逗弄着手中的女婴。女子便是轩辕第一女将军,颜星璃。颜星璃自小在沙场长大,面容虽不似兄长父亲那般刚毅,但也是英气逼人,俊秀不输男子,此刻颜星璃嘴角带着是新生母亲的微笑,丝毫不见叱咤沙场第一女将的英武。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便叫舒落吧。”男子抱着婴儿渡步止床榻前坐下。 “好,就叫舒落。”颜星璃伸出手逗弄了一下婴儿应声。 皇宫中,宫中的徐总管得了一个侍卫传来的消息,匆匆往御书房赶去,“奴才给皇上请安。” “徐总管起吧。”身着龙袍的王者手握狼毫在纸上宣纸上写着,不紧不慢的语气,不紧不慢的笔触,面容是帝王高深莫测的神态,“生下来了?” “回皇上,将军生了一名女婴,军师取名舒落。” “舒落?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吗?”停笔将狼毫放回笔架,“传旨吧。” 镇国将军府上正在为满月的女婴办满月酒,颜家先祖乃是助轩辕开国皇帝创下一番天下的将领,颜家世代为将世代忠良,手握兵权却从不参政事,只护轩辕四方安定,故得以从轩辕创国延续至今。 皇帝恩宠的还有另一个严家,严家开国至今世代为相,参朝议政却与兵家毫无干系,故亦是得以延续至今。 正当满朝文武,珑城达官贵族在颜府庆贺之时,宫中的总管徐公公带着圣旨,身后是一长串的人到了颜府。 “圣旨到!” “镇国大将军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其儿骁勇善战锐不可当,不输其父,其女巾帼不让须眉,实为轩辕第一女将,此般颜家为朕之右手,替朕解忧分忧,今闻颜家降女,赐物以贺。” “臣领旨谢恩。”镇国将军听完跪地谢恩,后面的权贵跟着跪了一地。 “将军快些请起,真是折杀老奴了。”拿着圣旨,徐公公前去扶起了将军。 “谢过总管,今日颜府摆酒宴不知总管可得空,一起用吧!”将军从徐总管手中拿过了圣旨,邀请道。 “老奴要回去给圣上回话,不敢怠慢,将军此番好意老奴心领了。”徐总管躬身行礼婉拒着,“圣上还让老奴带了这字条给将军,说是给军师的。” “徐总管,请稍等。”镇国大将军侧身回头将身后的青袍男子叫出,“端木军师前来。” “军师请收好。”徐总管看着青袍男子的面容稍稍迟疑。 “多谢徐总管。”青袍男子拿过字条打开,面容一变,将字条还于徐总管,“还请总管收回此物。” “军师,这是皇上所赐,老奴岂敢收回?”徐总管伸手便是拒。 “总管有所不知,星璃与臣之女随母姓,为泽字辈,因生在六月二十四荷花神之生日故取名颜泽芝,舒珞二字,臣不敢当。” 轩辕以玉为尊,如今轩辕帝之子为景字辈,取名祈福之时,天授旨意皆以美玉为名,珞,宝石也,美玉也。 “军,军师收下吧,圣上说这不是旨意,军师知道便可,老奴还要回去回话,这就告辞,不打扰了。”徐总管的声音不似方才的那番礼节客套,听来倒有几分忧思哀愁。 “臣,多谢陛下了。” “老奴会替军师传达的,将军老奴告辞了。” “徐总管慢走。”镇国大将军跟着徐总管的步伐将他送至大门。 “将军请留步。” “承蒙恩泽,”大公子颜星恒拿起手中的酒碗,“星恒敬各位。” 不多久颜府便又热闹起来,酒杯碰撞的声音,人和人之间谈笑之声,还有喝多了带着醉意的想要比试一番的刀剑声,一直到晚间才停下。 “今日皇上送来的是什么?”颜家的书房中,镇国大将军一改在酒桌上的那番豪情壮志,神情像是兵临城下的将军。 “舒珞两字。”青袍男子亦是改了酒桌上的随性洒脱,这会神情与将军并无半点诧异,将一直放在袖中的纸条展开递与将军。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舒珞”,拿着纸条的将军神情复杂,辨不出悲喜,“皇上未下圣旨。” “帝皇之心,”青袍男子脸上展出一个笑,无奈却似理解,“倘能远离这是非之地,以后便叫颜舒珞吧。” “轩辕东北还有仓撷一国,两国世代交好从未有过战事,请殿下和星璃去崇州守……” “将军,如今只有端木昀了,不再有段锦昀了,哪来的殿下,我与星璃早已想好,只等星璃身子好了,便请旨去崇州。” 第二章 雨蕾和宇磊 着手上手表的指针准确的指向六点半,温雨蕾拿出手机没有翻通讯录直接拨了号码。(.好看的小说)很快电话就通了。 “喂,姐怎么了?”对面是一个男声,声音有点含糊,接电话的人刚刚喝下第一口粥。 “小宇,来接我。”温雨蕾声音带着笑。 “姐,怎么接呀?”放下粥碗的温宇磊语气有些无奈。 “来火车站啊,我跟你讲啊我七点四十五到,你算好时间出来哪,你姐姐我金贵,一个人怎么能拎得动这么重的东西呢。”温雨蕾继续愉快的说道,不顾自己弟弟那无奈的语气。 “行~。”温宇磊颇为无奈的答应了,看了一下自己家客厅里温雨蕾已经在数天前寄回来的箱子。 八点四十五分,温雨蕾和温宇磊一起走了出来,温雨蕾手里只拎着自己的一个背包,温宇磊则拿着自己姐姐带回来的小行李箱,任劳任怨。 “爸不是来接你的吗?干嘛还要我来?”姐弟两个人站在路边等父亲的来接,温宇磊已经不无奈了。 “他半路才说要来接的,你反正都在路上了就一起来呗,”温雨蕾摇晃着脑袋左右看着,突然转向自己的弟弟恶狠狠道,“你这么不想见你姐姐呀!”放在双肩包肩带上的两只手捏上了温宇磊的脸。 “姐,别捏了。”温宇磊都没有伸手拿下自己姐姐的爪子,把头向上伸了伸,利用两人的身高差距解救了自己的脸。 “我就捏,过来!”温雨蕾分外不满的看着弟弟的脸。 “爸来了,走吧!” 上了车的温雨蕾就抛弃自己弟弟了,转寻父爱,“爸爸,爸爸,我有没有瘦一点?”带着跟刚才完全不同的表情,用着截然相反的语气。 得到的是温爸爸很不以为意,不乐意见到的眼神,和温爸爸金贵的脑袋摇了摇头。 温雨蕾撇嘴,“小宇,你爸欺负我!” 温宇磊笑笑看向窗外,默默地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欺负?他欺负你?晚回家几天家里零食水果酸奶巧克力塞了满满一冰箱,明明说没有空的最后还是来接了。他回家可是没有任何人要说来接他的,家里的冰箱也没有为他塞满过,虽然他不爱。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温宇磊更加体验到什么叫做富养女穷养儿了。 温爸爸华丽丽翘了上午的班,将两人送到家,途中买了一次菜,这就是说,温爸爸待会会一展厨艺了。 他回家好像家里也是人都没有,都上班吧在,足以见得自己父亲的偏心了,哦,自己爸爸还真说过,“人的心都是偏的嘛,你一个男孩子,自己长。” 一番忙活,饭菜已经上桌,温宇磊端着最后一个菜出了厨房到外间的餐厅,餐桌上温雨蕾已经吃了半饱了。 “来来来,吃饭。”温爸爸最后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煮好的饭。 “我吃饱了。”看着端出来的饭,温雨蕾吃菜时的欢快表情便成了苦瓜脸。 “刚刚喊饿的是你,现在不要吃的也是你,真难伺候啊。”坐下来的温爸爸拉长了语调似乎是极其委屈,“那叫我老婆回来吃饭吧!” “老婆,你回来吃饭不?”接通了电话的温爸爸很体贴的问着。 “忙着呢,没事挂了。”电话是开的扩音,传来温妈妈不耐烦的声音。温宇磊看了这对父女一眼,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早上温宇磊已经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并且知道温雨蕾没有告诉妈妈到底什么时候回去,自己的爸爸看来也没有告诉,然后温宇磊也当做不知道,让温妈妈继续认为温雨蕾是明天回来。 “真的不回来?”温爸爸笑着再次问道。 “不回来,烦撒特啧内,覅坠赖(吴语:烦死你了。不回来)。”温妈妈很坚决。 “麻麻~你覅坠赖啊。” …… “小蕾?你不是明天回来啊?!”温妈妈尖叫了。 接下来这三个人就在温爸爸手机的扬声下听着温妈妈的教诲欢快的吃饭。 下午温雨蕾上楼补觉,因为要送苏嫣出国,323集体都留下来陪苏嫣到她走的那天,也就是今天,昨晚四个女孩熬夜k歌去了,算是大学聚在一起的最后狂欢。 温宇磊则是享受这最后的片刻安宁,姐姐回来以后估计这家就会热闹得鸡飞狗跳了。 “你姐呢?”晚间回到家的温妈妈冲着正在厨房忙活的温宇磊十分有气势。 “楼上睡觉。”把锅里的菜盛起来,开始做下一道菜。 “小蕾~下来吃饭了,快点,妈妈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快下来。”温妈妈离开厨房走到楼梯口冲着楼上大喊。 过了一会,楼上传来拖鞋的声音,“妈,小声点。”温雨蕾的语气有些无奈。 “真是的,回来都不告诉妈妈的,你个没有良心的!”温妈妈眼眸含着满满的笑意指责自己女儿。 “对,我没有良心,还是不是你生的。”温雨蕾走向楼梯顺着妈妈的话讲下去。 “你个死丫头!” 笑着拉过了下楼的温雨蕾转了一圈,“好像瘦了啊。” “你老公说没瘦。”温雨蕾想到早上爸爸说的话,回应自己的妈妈。 “别听他的,这次回来有没有什么要妈妈洗的,妈妈洗!” “有啊,先帮我把箱子拎上去,理好了给你。” “行,小宇,来帮你姐姐拎箱子。”温妈妈拿起了一个比较小的箱子,留了一个大的给自己儿子。 同时后面车库传来电动门的开门声,温妈妈听到声音将手中的箱子留给温雨蕾,打开门迎接自己老公,“我老公回来了!” “我是领养的吧,小宇。”温雨蕾一个吃重,放下箱子,人也靠着楼梯的扶栏,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幽怨的表情很像贞子。 “你是不是领养的我不知道,但是爸的女儿我倒是可以肯定。” 最后姐弟两个人拎着箱子上楼了,一起下楼时,听到楼下迎接老公的妈妈的声音,“明知道女儿今天回来你不说的,啊,你什么心,想破坏我们母女关系啊!” 这样迎接老公?好热情! “你不是上班赚钱么,怎么回来了呀!我们家就靠你一个啊!老婆。” 听到爸爸的声音姐弟同时摇头,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走下楼梯。 “还上什么班,你一个电话打来,我一下午上班的心思都没有,回家回家,来来来,赶紧吃饭。” 温妈妈在餐桌边对着换过鞋的两个宝贝招呼着,那样子像是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事实上晚饭是温宇磊做的,全家最不会最饭的就是温妈妈了。 一顿晚饭吃了两个小时,说笑不停,和温宇磊回来的待遇还真有天壤之别,儿子和女儿不一样嘛,温爸爸秉持的理念是女儿要疼,儿子要炼。 高考结束选学校的时候女儿的学校千挑万选,不能出省,高铁动车要能到,不能转车,车程要在两个小时之内。儿子还没有高考,温爸爸就放话填志愿随便填,哪里比较辛苦去哪里锻炼。 确实儿子女儿不一样,女儿,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哪,这份感情儿子怎么能比呢?再说儿子都回来那么几天了,也看够了,女儿今天才回来高兴也是情理之中。 吃完晚饭的一家人还很有情调的去湖边散步,又花了近两个小时,回来洗洗就直接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的温雨蕾睡得特别好,一点起床气也没有,穿着睡衣从自己房间一路蹦到楼下刷牙洗脸。 楼下温宇磊早就起来,正在看今天的报纸,看到自己姐姐起来,温宇磊放下报纸,“姐,早饭要吃什么?” “有什么~”温雨蕾正在刷牙含糊不清的问着。 “冰箱里有蛋糕,有面包,早上妈烧的粥还有,饺子和面也买好了,要吃的话我煮。” “有没有鸭蛋啊?”温雨蕾想了一下,吐掉口中的水问道。 “有。”温宇磊打开了冰箱,冰箱上有六个鸭蛋整齐排列。 “那我喝粥吧。”温雨蕾开始洗脸,洗面奶的泡沫涂在脸上,白色一片。 “嗯,先帮你热牛奶,待会自己拿。”关上冰箱前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放进微波炉中加热,然后回去再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好,我去换衣服。”洗完脸的温雨蕾蹦跳着又上了楼,看着温雨蕾的身影,温宇磊有一种错觉,他姐姐也就和隔壁六岁那个小女孩一样大吧,他爸妈应该是记错生日了,他才是哥哥! 以前的温雨蕾不是这样的,从高中开始吧,一直护着弟弟的姐姐就开始变了,会欺负他,会压榨他,上了大学更加变本加厉,简直把自己弟弟当成全能机器人。 摇摇头,温宇磊继续看报纸。 看完报纸,温雨蕾也吃好早饭,“小宇我出去了,记得做晚饭哪!” “哦,去哪里啊?” “同学聚会啊,就快回来的。” 已经走出门的温雨蕾回头对送到门口的温宇磊一笑,那个笑容温宇磊永远都记得,是开在艳阳天的一朵最美的水莲,温婉极的面容似是水中永开不败的莲,移去了身后乳白的栅栏,淡去了周围绿色的树木,穿过猛烈的风雨,经过炎炎的烈日,染过皎洁的月华,透着天空广袤无垠的浩瀚,在温宇磊的脑海中永久存留。 因为晚上他等来的是爸妈的一个电话,那个和自己名字同音的姐姐永远不会回来了。那个曾经为他不懂事替他担下责骂的姐姐,那个曾经为他的叛逆对他狠绝万分,自己却泪流不已的姐姐,那个曾经在他犹豫不定时,柔声笑道,“我是长你是幼,选你喜欢的,其他的我来”的姐姐,永远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一场车祸夺取了她年轻的生命。 “姐,别睡了,回家睡。”医院里,温宇磊看着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的女子,轻拍她的脸,好像温雨蕾只是睡着了,一会就能醒来。而旁边温妈妈已经泣不成声,温爸爸的眼泪也从眼角滑落,两个人一下子就比昨天老了很多。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温雨蕾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了。 第三章 在水一方 天佑二十三年二月,初春的天气,湖面的薄冰才化,山上的积雪方融,薄寒微凉。 珑城郊外一辆车辇跟着一行人走着,车辇不快便是下面步行的随从也可跟上,车辇比之一般辇座要大,且有四匹马引着,此乃皇家车辇,乘坐之人应为皇子或公主。这一行人走的十分安静,跟随的仆从虽多却没有半点吵闹,车辇之上隔着纱幔关着车门,里面也听不见半点声音,若不是里面时有人问何时才到,都要以为里面没人了。 初春的风吹来,撩起车辇的纱幔,里面的门不知何时打开,隐约可以看见一面坐着两人,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皆是少年摸样。 这一行人走至郊外的一处湖边,此湖名叫卧蛟湖,从王都西边的轩辕山看下,珑城的护城河似一条龙盘卧在城周,而这湖倒真想是龙休憩所用。车辇并没有行慢,只不过另一行人出现阻了车辇的去路。 “交出颜泽芝,其他人便可离去!”来人穿着并不是轩辕国的服饰,一行人大约二十人,个个手持弯刀以面巾遮面看不清摸样。 “原来是蒙迁的客人,不知蒙迁王想要这颜家幼\女是何意?”车辇之中传出一个男声,声音仿若和久未见面的老友问候,同叩玉般优美温润。车辇这边的人一如男子的不急不慢,各自站着,不见半点惊慌。 “哼,颜家欺人太甚,暗中使计,如若不是这样,我蒙迁又怎么会败于你轩辕手中,今日便要了这颜家女儿以雪败战之辱!” 蒙迁之人已经摆开阵势,朝着车辇似蒙迁草原之上最勇猛的宝马飞奔而去,而那边车辇周边之人亦摆出迎敌之阵,车辇之上飞出一道人影落于卧蛟湖边,细看,这是两个人。 一个男子身着月白色直缀,衣领为石青色交领腰间束以同色玲珑腰带,头发以一根石青色发带束起,面容俊美非凡宛若浑然天成的一块温玉,也平静异常。一个女子,模样不过十岁,身着水蓝裙裾上面同色半臂,粉雕玉琢,让人心生爱怜,面容之上虽无惧色,只不过比起男子的淡然看出些许紧张。 “泽芝在这里等会,稍后再回宫。”男子如同在自家庭间赏花看湖般悠闲自在,待女子站定便放开了抱住女孩的双手。 放开手后男子转身看向那两方人的混战,论人数,男子这边偏少,但是这些人……男子仿佛看见了什么开怀的事情,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这些人早就是给你们备下的! 女娃娃亦看向那战场,虽从小在军营长大,看的都是自己将士的切磋比试,这次真实的血肉飞溅让白皙的脸上惨白起来。 那边的战场扩大,有人向这边袭来,可惜很快被人缠住,男子依旧同赏景般看着,浅笑不减,眸光温润。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可没那么大胆,那些人渐渐向这边扩散,女娃娃便也慢慢向后面退去。 男子只注意到战局,自己身边的女娃娃倒是没有怎么在意,那些人进不了身,何况又在自己身边,能有什么危险? 男子确实想不到,那女娃娃自己慢慢后退直至湖边,直至“啊”尖叫一声落入那才化开腊月寒冰的湖中。[] 男子诧异的看着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中心还有水蓝色的衣可见,人却已经看不见了,这样也可以? “飞绝,速战!”皱着眉头忘了一眼湖内下沉的衣,唤出一个人影,那个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人影加入战局,很快那蒙迁之人处于弱势,二十来人去了大半数,剩下的想要走却被擒住,几人对看一眼,拿起弯刀自刎倒地。 “小姐!”从车辇上跳下来一个和方才掉入湖中年龄一般大小的少女,她听见了那声叫声,也看见了自家小姐掉入湖中的情形,奈何自己没有半点武艺,只能在这里等一切结束。 “小姐醒醒!”待她跑到湖边,落水的女孩早已被人救起,昏迷之中的女孩没有半点反应。 “快备姜汤!秋容回辇中替泽芝换衣。”男子弯腰抱起脸以冻得发白的颜泽芝。 抱起那瞬低头看了一眼颜泽芝,那发白的小脸上本应闭着的双眼,此刻瞪大正看着男子,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疑问,带着戒备。 不一样了,那眼神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颜家幼\女,那个柔弱似弱柳扶风的颜泽芝,那样的眼神该是那沙场战将颜星璃才有的警惕! “小姐,赶快把衣裳换了!”秋容随着男子一同进了车辇,待男子出去便拿出衣裳,那湖水那般寒冷,小姐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 “秋容?”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的颜泽芝却并不着急换衣,似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说。 “小姐,换完衣再说。”说着已经开始替颜泽芝更衣。“嗯。”颜泽芝未阻拦任由秋容擦干自己的身子换上干净暖和的衣服。 “可换好了?”外面男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焦虑。 “殿下请进。”秋容闻声走至门边打开车拉开纱幔,外面站得正是身穿月白衣服的男子,手里端着一个素色瓷碗,“有劳殿下,这姜汤秋容来端。” “孤回来之时诺过将军照顾好泽芝,如今却让泽芝落水,这姜汤还是孤来喂吧。”男子侧过身,避开秋容伸出的手,径直向内厢走去。 “来,先喝姜汤。”男子坐于颜泽芝躺着的榻上,轻吹汤匙之中的姜汤,伸手要喂。榻上的人支起了身子,寒冷还未驱走,脸还是白唇依是紫,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打量着男子,看不出情绪,待看到男子手中的姜汤,一张小脸皱起来, “苦不苦?我要甜的。”那声音如项间的珍珠项链断开落于玉盘,清脆且稚嫩。 闻言男子一怔,而后便带着笑容将汤匙凑近那发紫的嘴唇,“不苦,虽不是甜的,喝完姜汤,孤便让人给你送些梅子来。” “多谢殿下。”虽未起身,但是颜泽芝却是垂首行礼,而后便伸手将男子手中的瓷碗拿过开始喝姜汤,第一口喝时眉头紧皱,接下来便恢复正常,那琥珀色的眸子,通透如一枚琥珀,一切都可以看清,或者说窥探不出任何东西! “秋容!” “是,小姐!”秋容从外厢进来,拿过颜泽芝手中吃的瓷碗,“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还冷,还有没有多的衣服?”卧于榻上的颜泽芝抱了抱自己有些委屈道。 “去抱一床锦被来,泽芝好些休息,很快就到皇宫了。”男子吩咐下去便出了内厢,留颜泽芝一人在榻上。 这人该是颜泽芝没错,从落水到救起都在自己眼下,不可能换人,人也确实没有错,可是不一样了,行为没有半点出错,人她亦是都认得,唯有一点,最后说冷,冷不会是假但是却让自己不能留在内厢,也就不能多加试探,想要知道真假也不易了! “秋容,你跟着你家小姐有多久了?”车辇之外,男子负手而立背对车辇,不过束发年华,周身透着的是不属这份年龄的睿、稳,虽未看到秋容走出便已发问。 “回殿下,自小秋容便和小姐一起长大。”秋容有些不明白这问是为何。 “哦,今日泽芝落水时间虽短,却也够有心之人做下手脚的,里面的人可是你家小姐?”负手背立的男子转身,漆黑的眸子亮若这湾卧蛟湖湖水,直视秋容,似乎心里的一切都被他洞察! “不会错的,我家小姐胸前有个琥珀色的月牙胎记,今日替小姐换衣是还看到的,不会错的!”被那双眼一望,今年也不过豆蔻年华的秋容饶是平时再镇定也失了礼,不假思索如实吐出。 “那便好。”男子的神色却为有松缓,望向那车辇的黑眸一片深沉。 第四章 颜家有女初长成 “小二哥,还有空房没有,我要两间!”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走进客栈问道,声音如同碎玉般清脆悦耳。(.好看的小说) 正支着下巴在柜台百无聊啦的小二抬眼就看见那笑颜,片刻的失了神,莫不是自己睡着了梦里看见了那传说中的仙子,这般美丽? “小二哥?”仙子皱了一下眉头,对于对方的不理睬显然是不悦。 “小姑娘,房间是有,不过你一个人怎要两个房间?”小二回神,来人是真的,不过只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这会正是半下午,天气炎热客人也没有什么。 “我家人在后面,快些准备房间,还要些糕点送进房间。”女孩说话的同时,后面来了三人,一个美的非凡的青袍男子,一个俊朗不输男子的白衣女子,还有一个是面容婉丽同一株海棠的淡黄女孩扶着女子。 小二打量这四人在前领路,“几位这边请。” “娘亲小心着些。” 问路的女孩走回到女子身边,同那个婉丽的女孩一起扶着女子,那女子行动虽无异常但一双美目却没有焦点,这女子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无弹窗广告) 小二带四人进房间又送上了糕点,便退回到楼下。 “娘亲,你和爹爹一个房间我和秋容一个房间,我吃好了,先回去啦!”说完女孩就从坐着的椅子上跳下来,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往房门走去,“秋容快些回来啊。” “舒儿,慢些。”青袍的男子对着女孩的身影半是责备半是宠爱。 “将军,军师,秋容也退下了。”秋容一个福身向两人请退。 “秋容,这将军军师一定要改!”失明的女子岁虽看不见,眼却向秋容的方向转去,言语间威严不愧这声将军。 “夫人,秋容在人前便会注意着,这无人……”秋容认错道,也有无奈,自己在人后这个毛病却是改不了。 “去吧。”青袍男子一挥手,示意秋容退下。 这会房间里便只剩他们两人了,女子在男子的搀扶下走向窗边的榻,“住客栈是不是太张扬了?” “舒儿说的在理,那些人不敢在明处动手,那么在这里倒是安全的。(.)”青袍男子扶着女子坐下,眉头依然蹙着,这些年他的眉头就没有松过。 “舒儿…”女子闻言唤了自己女儿的名字。 不知道她的出生会不会是个错? “舒儿很聪明。”男子接下话,语气却不是赞叹自己女儿的聪慧,波澜不惊还似是忧虑。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聪慧过人有什么过人本事,只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普普通通过一生。 一年前接回自己的女儿,分离快三年的女儿与分开时大有不同,爱笑了性格也开朗,以前那个女儿总被人说不像是军营中的孩子,太温柔了,可是接到的女儿活泼开朗爱玩爱笑,这样开心的活着为父母的自然是高兴的。 接回女儿四人便开始游历,一路开心非常,女儿贴心懂事,不像个孩童,总能让他们两人开怀,那时女儿喜欢看书,兵法策略来着不拒,他却不愿意,可是离开珑城不远,便有人开始对他们痛下杀手,女儿再看想学他也不拒了,毕竟她总不能一直靠着他们两人活下去的,她身上流着的是自己的血,也是…… “舒儿不会有事的。”男子轻握女子的手,算是安抚女子也是安抚自己。 “小姐,水备好了,可以沐浴了。”秋容伸手试一下水温,正好。此刻已经用完晚饭,到了亥时。 “嗯,就来,没有外人别叫小姐,叫我舒珞就好,不然你长我两岁叫我妹妹也好。”颜舒珞坐在榻上对着一局棋出神,这棋是她和她爹爹下的。 据说他爹爹是军师,摆阵布兵谋略是她外公已逝的镇国大将军也夸赞的,战场之上只要听闻端木昀和颜星璃这两个名字那便足够令敌军止步了。 战场她不能去了,但是下棋也是一样的。 “秋容,我去找爹爹,这局棋我想出来怎么下了!”洗完澡的颜舒珞笑容明媚灿烂,穿上衣便抱着棋盘向门口走去。 “怎么回来了?”秋容收拾着明天的行装看着折回来的颜舒珞发问。 “爹爹这个时候不一定想要看见我,”剪水秋瞳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明天也一样啦,秋容不早了,我们也睡觉吧。” 如花的脸庞展开笑颜,即算是一起生活这么久,秋容看见这笑仍觉得舒心悦神。 小姐长得很像军师,不过没有军师那双凤目,一双眼睛像极了将军的星眸,以前的小姐笑起来也只是淡淡的,很温柔但是眉宇间却没有现在这般的生气,脸上虽然总是有笑意,但是却没有喜怒,以前的小姐太温柔太安静了。 后来皇上下旨接了小姐会皇宫,小姐进宫后便爱笑了,一直是这样的笑容,更加让人喜欢。 不过也有别的不好,进宫后的小姐不爱守规矩,爱吃爱玩还爱睡! “小姐先睡,秋容就好。”小姐不守规矩让她这个陪进宫的丫鬟心惊胆颤,把宫里的规矩摸得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小姐怎么说都是颜家的小姐,但是自己只是个丫鬟,生怕做错点什么会连累了小姐,怎么对得起将军和军师的救命之恩呢。 “你不吹灯我睡不着啊,快点快点,晚了明天我就起不来了。”颜舒珞躺在床上催促着。 “好。”秋容无奈只好灭了蜡烛,自己家的小姐在大事上懂事知礼从不犯半点错,有时候却是一个小孩子,用软软甜甜的语调对你撒娇求饶,让你怎样都拒绝不了。 第五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爹爹,娘亲,往东去是徽州,往北是崇州,我们怎么走?”出了昨天投宿的卫州,四人乘坐的马车停在分叉的路口。马车上车帘打开,颜舒珞半伸出身子,问着赶车的端木昀。 “徽州…那里还有祈王。”端木昀锁着的眉宇又加了几分忧虑。 祈王是先帝的手足,轩辕国开国至今皇族除皇帝一人无人手握权势,公主出嫁,皇子待到太子登基便到分封到各州为王,说是为王那各州都有郡守,郡守之侧有六曹司各地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再往下是县令,耆老,里正,村正,保长,邻长。 说是王爷到各州为王,但各州之中各有牵制,无人可一手掌权,到州的王爷也只不过是个位高的皇族,一生衣食无忧而已,历来王爷到了各州再无奈也只能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沾政事。 可是徽州的祈王不一样,徽州在东,轩辕国自西第一高峰琼暮山上流下的曲淘江和自西北终年雪峰的天寒山流下的碧流河皆经过徽州,此地地产丰富,土地肥沃,富饶一方。这祈王来后谏良策,举贤人,助贫着,深得民心。 而崇州同在东,却因为仓撷一国不得靠海,反倒成了边疆之地,比起徽州日子要难很多。 两条不同的路,徽州要比崇州近得多,也好走的多。 “去崇州。”端木昀解了没有的忧思,一双凤目闪着光亮坚定看向往北去的路。 “好。”颜舒珞星眸中闪过一阵光亮,拉着帘子的手松下,人就在端木昀身边坐下,“里面太闷,舒儿坐这里好不好?” “好。”端木昀对着颜舒珞一笑,扬鞭策马向北边而去。 “过了这个村落离崇州不过三天路程。”也彻底离开了徽州边界,端木昀望着南边低语。 “崇州么,也好,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坐着的颜星璃露出淡淡的笑容,似是无奈似是安慰。 几个人围着火堆没有人应答,从卫州到这里,一路上跟着他们的人依然跟着,对他们下手比以往几次都狠的许多,他们能安然走到这里除了颜星璃的一身武艺和端木昀的智谋,还有是因为还有另一方人助着他们。 看着跳跃的火焰,端木昀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不是就是就如这火焰一样,随风飘动无处可安,自己也就算了,可是…… 望向颜舒珞的凤目闪着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让她来这个世上是对是错,那人会不会放过自己和星璃的女儿? “舒儿,秋容,醒醒!”最先醒的是颜星璃,五丈之内只要有人近身她便可以知道,来人已经靠近他们,且武艺不低。 “小姐。”秋容推着颜舒珞,不知道自己家这位爱睡的小姐会不会醒来。 “小声些。”颜舒珞已经醒过来了,压低声音对秋容道,“爹爹,我们上车走吧,三天的路程赶赶就不需要三天了。” 端木昀看向颜星璃,颜星璃看不见却也看向端木昀,“上车。”最后颜星璃轻移开自己的眼低声道。 从出珑城便有人跟着他们,远离珑城一带便对他们下手,几次都没有成功,今天这样的高手是第一次遇见,颜星璃没有把握能够胜过来人,若只是自己一人来人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还有其他三人,这三人没有一人是习武的。 “我来赶车,阿昀你替我看路。”上车时,颜星璃站在地上没有动。 “爹爹你和秋容上车,我来看路。”颜舒珞把两人往上推,开始是娘亲赶马车的,但是她爹爹觉得娘亲赶马车太危险,就换了人。 果然颜星璃扬手一鞭早间还是慢悠悠的马一下子如脱弦的箭飞奔而出,“娘亲要是早些赶路我们早就到崇州啦!”旁边颜舒珞没有惧色反倒是十分兴奋。 “星璃,慢点,小心舒儿!”里面端木昀的声音传来,带着慌乱。 “我的女儿又何惧这区区快马!”颜星璃嘴角微露笑容,手里的鞭子又是一鞭,马车慢点速度也未减下。 不过多久,身后便传来马蹄声,几匹皆是良驹不过片刻就和他们的马车只余几丈,他们的马自然是好马,只是他们用的是马车。 “咻咻咻” 几只箭从黑夜中飞向马车,颜星璃听到手一拉马车一个侧身,马车躲得及时,箭射到马车上。 “咻咻咻” 箭依然不停,这次如雨般落向这辆普通的马车。 “嘶!”“公子!” 里面传出动静,端木昀该是中箭了。颜星璃眉头一皱,“舒儿,你来赶车!”把缰绳塞进颜舒珞的手中,足见轻点马背一跃而起。 腰间的长鞭飞出,挥向身后的黑衣人,一个人便从马上跌落下来,颜星璃借着这份力道到了那人的马上,耳边是马蹄的声音,这就够了。 鞭子如同一条有灵性的蛇在黑衣人之中肆意游走,那是让万千将士臣服让外敌闻风丧胆的璃将军啊,那是颜家镇国大将军最得意的女儿啊,那是当今圣上亲封的轩辕第一女将军啊。 即算眼睛失明,依然有攻有守,不急不慢,伤不得她分毫。 但是另一边颜舒珞赶着马车,虽然技艺不熟,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不会也得会!用心赶着马车向前飞奔而去,另一批黑衣人却出现在了眼前,好像就是在那里等着他们一样。 那批黑衣人骑着马,手上弓箭已经摆好,那为首的一挥手箭便向马车飞来,颜舒珞拿出随身的匕首,用那锋利的刀刃割断了马车的缰绳,失去马的马车一个侧翻便倒于地上,那些箭便失了目标,全都射空。 “这下看你还有什么能应对?”为首的黑衣人挑眉,想不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能躲过。 这边的颜星璃听到了箭声马车倒地的声音,一个分心,长鞭一顿,手臂上便是一道伤。 “娘亲,爹爹秋容都无事!”那边颜舒珞管不到下一步了,先出声安了颜星璃的心,也告诉了颜星璃他们的位置。 这边端木昀的箭伤伤在腹部,伤不是重伤但是箭伤定是有毒,秋容扶着已经昏迷不醒的端木昀尽量往一边靠,黑衣人越来越近,秋容知道自己逃不过,但是不甘心就这样等死亡来临。 闻晓三人无事的颜星璃翻手扬鞭,那是战场的颜星璃,被称作“嗜血罗刹”,几人纷纷在鞭下落马。 “带着秋容。”鞭子出手,回来便将颜舒珞和秋容带到马上。 “爹爹就在我刚才的地方。”落在马上的颜舒珞还未坐稳便将端木昀的位置告诉了颜星璃,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未赶到端木昀那边的黑衣人搭弓拉箭箭已经射过来,一半是射向颜舒珞这边,一半是向端木昀。 回到颜星璃马背上的端木昀身中数箭,气息很弱,他们这边,秋容坐在颜舒珞身后没有箭伤但是方才马车翻落也受了轻伤,颜舒珞左肩被一箭飞过擦伤,射向颜星璃的箭被握于她手反手便送会黑衣人,那边人便跌下马去。 “娘亲,这边走!”颜舒珞稳住自己拿起马上的缰绳不再让马无方向奔走,她知道娘亲的眼睛看不见,只能自己来带路。 从迎战到现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原本毫发无伤的四人却全都已经伤痕累累。 第六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两匹马载着四个人一前一后在夜色中飞驰,身后是数二十名黑衣人,追逐之间飞箭从身后射来,好在颜舒珞在前,颜星璃在后,这飞箭也未能伤着他们,另一边颜舒珞在前带路,再懂事也不过是一个未到及笄的女孩子,这骑术实在一般,很快后面便要追上来了。(.无弹窗广告) “秋容,抱紧我,用发簪刺马!”颜舒珞握着缰绳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转头对身后的秋容命令着,她不能让娘亲和爹爹被追到,“用力狠狠刺!” “是!”秋容应声一只手抱紧了颜舒珞,一只手拔下自己发间的簪子用力向马上刺去。 马儿吃痛跑的更加快,颠簸的也更厉害了,身后颜星璃紧跟着,她的骑术自然是一流的,不过看不见了只能跟着颜舒珞,若是能看见身后的那些人怎能伤他们半分! 天际终于露出了微白,颜舒珞看着天际的泛白,只要再坚持一会就可以了,“秋容再刺!”马儿因为受伤渐渐开始慢下速度,在秋容的另一只发簪下很快又飞驰起来。 坚持一下,很快天就会亮了。 身后的人追的愈加的紧,这天很快就亮了,他们的任务是在天亮之前擒获这些人,其他人是死是活都可以,只要那父女有一个没死就可以。 天际的红日在东边开始只是害羞的露出最上面一层,忽而一个眨眼,整个都跃于人眼帘,日出了,天亮了。 一处山林边的空地上,搭着几个帐篷,几个不大的帐篷跟在一个大的帐篷后面,帐篷中有人进进出出,端着净脸的雕花玉盆漱口的青瓷窑杯,待前面的出来后边端着精致早点人又进去。这些人虽多,但是安静无声只有掀关门帘和走来的声音。 “殿下,有马蹄声,要不要……”大的帐篷里一个头戴玄冠身着白色直缀的男子安然静坐于椅上,温润俊美的面容带着浅笑,看着身侧的人收拾碗筷,发问的是一个年轻的劲装男子,英武硬朗,一看便知是武将。 “不必了,我们只是出使仓撷,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待收拾碗筷的人出去,静坐的男子轻轻转着自己的扳指淡淡道,“收拾好了便上路吧。”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劲装男子遵令退出帐篷。 偏偏这马蹄声越来越响,看来就是往这边来的,“殿下……”劲装男子请示着一边站着的男子,他家的这位殿下此刻似乎还是沉浸在这幅山清水秀的画中,他可担心会有人有不轨之心,若是殿下出了事情自己几个脑袋也不抵不了的。 “为首的马儿撑不过一炷香时间,后面马儿跟着的却不能先走,身后还有这么一堆追来的人,有点意思。”看着眼前山水画的男子淡淡一笑,平常到像是评析这画的好坏而不是评论那几人的生死,“你怎么看,齐将军。” “快到这里了。”劲装男子回答道,眼向着马蹄声的方向看去,手握上了腰间的佩剑,不多久果然两匹马载着四个人,身后是紧紧跟着的黑衣人,这一看劲装男子便吃了一惊,那匹马上坐着的不正是几年前辞官的轩辕第一女将颜星璃! “救人!”方才还是风轻云淡的男子速速下令,冷冷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抹惊讶一抹迫切。 很快一行人加入战局,四人算是安全了,颜舒珞和颜星璃勒住马儿停下,还未停稳受伤的马儿便倒于地上,摔下了颜舒珞和秋容。 “怎会如此狼狈?”身着白衣的男子接住了颜舒珞,不在意血色染红他白色的华服,依然是温润如玉,伸手替颜舒珞抚去脸上的发丝。 本来颜舒珞的发以绸带束起,马儿的飞驰那绸带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会头发披散着,想来着三千青丝好不到哪里去。 “谢过殿下救命之恩。”颜舒珞从男子怀里出来,落地站着向男子一个福身。 “可是七殿下?”另一匹马上下来的颜星璃看不到,而自己扶着的人已经昏迷不醒,只能听声音辨别着。 “正是孤,颜将军可知那是何人?”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皇上的第七个儿子,段华瑜。段华瑜看向战局,黑衣人并不想战,一边应付着他的人,一边撤离。 “殿下,可要追?”劲装男子放下手里的秋容,向段华瑜请示。 “这些人追到也只有一死,不会说的,不必了。”段华瑜望着那些人逃离的背影辨不出心绪。 “星璃谢过殿下。”颜星璃将端木昀交给秋容,躬身向段华瑜行礼。 “颜将军不必言谢,快些请起,将军和军师身上有伤,先行医治,快传徐御医。”段华瑜扶起了颜星璃,向身后的人吩咐道。 段华瑜将这四人安在同一个帐篷中,差了婢女遣了御医,煎药换洗吃用一概吩咐好,俨然是将这四人待为上宾。 “见过姑姑。”段华瑜的帐篷前颜舒珞向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婢行礼,这女婢她认得的,是段华瑜景临殿中女官,叫做胡雁。 “胡雁不敢。”胡雁同样福身还礼。 “姑姑,烦劳通报一声,舒珞想要见殿下。”颜舒珞起身扶起胡雁柔声道。 “姑娘想见殿下何须通报?”胡雁掀开帐篷的门帘,“奴婢刚给殿下送过茶,殿下正在看书,姑娘请吧。” “还是劳烦姑姑通报一下。”颜舒珞依然柔声。胡雁未答话,里面传来一个优雅如佩玉相叩的声音,“进来吧。” 进帐的女子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换过衣后颜舒珞身着上粉下白齐胸襦裙手挽碧凌纱,这身衣服带自宫中,眼前的人也还是一年前离宫时的摸样,绝色的容颜略带稚嫩,三千青丝松松用绸带绑起,琥珀色的瞳眸一样平静似水。 “舒珞谢殿下救命之恩。”颜舒珞行至段华瑜身前屈膝福身。 “舒珞?”段华瑜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半屈的女子,微微惊讶。 “既然出了颜家,自然这泽字辈也不敢叫了。”颜舒珞起身回答,音色中像是无奈也像是解脱,“殿下可是要出使仓撷?” “嗯,今年出使仓撷父皇下旨要孤前去。”段华瑜并未在意颜舒珞未经他同意的起身,漆黑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人。 “求殿下带我们一程。” “扑通”一声颜舒珞跪于地上,段华瑜眸光中闪过一丝诧异,自进宫起就未见过她跪过谁,便是面前父皇也只是方才的屈膝福身,如今…… “你要去哪里?”段华瑜不再是平时众人眼中温润如玉谦谦有礼的七殿下,冷冷淡淡问着跪于地上的人。 “仓撷,”颜舒珞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是初见时的面容,俊美非凡,也沉睿静漠。琥珀的色的瞳孔中不是祈求有的是平静,平静似一弯湖水,是忧伤,浓郁似天际堆簇的白云,“殿下可否答应舒珞?” “要我应也可以,”段华瑜走近颜舒珞,弯腰扶起她,看着她变为好奇的眼缓缓说道,“待会胡雁端药来,你喝下我便带你们走。” 一句话,颜舒珞平静的神色就起了波澜,眉头微皱,倾城之容些许痛苦的看着段华瑜,“殿下换个如何?” “殿下,颜姑娘的药好了。”胡雁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药味也从外面飘进了些,闻着药味的颜舒珞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神色也越加痛苦起来。 “端进来。” “殿下一定要喝?”颜舒珞望着桌上的药,仍是不甘心的问道。 “箭上有毒,不喝怎么行。”段华瑜端起瓷碗递到颜舒珞的面前,这一递药味直扑进颜舒珞的鼻子中,稍稍退后,“殿下舒珞并无大碍。” “毒不致命,你伤的也不重,不过你的唇色已经发暗,不解毒怎么去仓撷。”段华瑜跟着颜舒珞的后退,瓷碗一直在颜舒珞的鼻下,“不苦,我喂还是你自己喝?” “我自己来。” “咳咳,你说不苦的!”片刻后帐中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若说苦的你还会喝?趁热把药喝了,凉了会更苦。”男子带着得意的声音也一并传来。 第七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舒儿,你爹爹如何?”马车是段华瑜给颜星璃四人准备的,三人都坐在外厢,内厢是躺着的端木昀。(.)他们几人都有受伤,三人吃过药解了毒,箭伤也用了上好的金创药,都无大碍,只有端木昀身上箭伤太多,毒漫至经脉,且伤在要害,现在靠着人参续着一口微弱的气息。 “娘亲,我们去仓撷如何?出了轩辕那些人拿我们也没有办法了。”颜舒珞望了一眼内厢,对秋容摇摇头,握着颜星璃的手不回答她的问话。 “去仓撷?”颜星璃随着颜舒珞的声音向她望去,若是去仓撷不一定可以到啊。 “去仓撷,以后轩辕的事情再与我们一家无干,我们一家四人便逍遥自在生活,舒儿听说仓撷靠海,我们以后捕鱼为生如何?”颜舒珞靠近的颜星璃轻轻靠着自己娘亲的肩头。 “舒儿想去便去吧。”颜星璃抬手轻抚自己女儿的青丝,阿昀说的,舒儿很聪明,去那里一定有原因,“我们现在在哪里?” “天黑前就能出崇州。”颜舒珞的话让颜星璃一惊,出了崇州便是仓撷,自从七殿下救下后,颜舒珞便什么也未说起过,每次都是让她好好养伤,不要担心,端木昀的伤势也不提起,如今说完要去仓撷这么快就到了,根本不是和她商量,这孩子是要做什么? “娘亲我们出崇州了。”约莫一个时辰后,颜舒珞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像是孩子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这份欣喜颜星璃看不见却听的清楚,心头一沉,会不会舒儿知道些什么? “舒儿,你怎么想?”颜星璃收起了宠爱,这个时候她不能什么都不做不问,她不是端木昀有那万般的计谋,但是她要知道自己女儿做些什么。 “秋容,去问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到?”如果颜星璃看得见,便能看见颜舒珞脸上展开的那抹笑容,那是明知道前方是崎岖道路却还要走下去走到最后的决绝。 “小姐,”秋容看见了那个笑容,相处这么久多少是知道颜舒珞的,有些事情不知道总是好的,但是,“秋容想要留下陪小姐。” “秋容,快去,有些事情你最好永远不知道。”颜舒珞声音冷下来,面容稚嫩却是不可违抗的威仪。秋容再不愿意也只能退出马车。 “舒儿要说什么?”要说什么要让她视如亲姐妹的秋容也不能在这里。 “娘亲,舒儿虽年幼,却也不笨,十岁时皇上怜我是女孩子受不了边疆的苦,便召回珑城,可明明我是颜家人,却进宫和皇子公主一起吃住,后来娘亲和爹爹出征罗伊凯旋,娘亲双目失明,皇上却准了娘亲的辞呈。”颜舒珞握着颜星璃的手,浅浅淡淡叙述着。 “离开珑城有两路人跟着我们,一路只跟着,以娘亲的修为定可以知道,可以娘亲和爹爹从来不说也不躲任他们跟着,一路人想我们的命,可到了卫州才真的动手,我在想若是我们去徽州不去崇州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了?”颜舒珞手中的手一点点变凉,颜星璃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舒儿还在想,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娘亲是颜家人,颜家世代为将,可是爹爹不一样,”颜舒珞停顿一下,意思很明白,颜星璃身上不会有秘密,那个军中鬼才军师的端木昀却是孤身一人,身世不明。 “我为什么不随爹爹姓端木,而是随娘亲姓颜,难不成是因为娘亲是轩辕第一女将而爹爹只是军师?”不会的,爹娘的感情她知道,外公外婆也不是那样的人,原因只能是她不能随父姓,那么她的父亲姓的也大概不是端木。 “舒儿知道多少?”颜星璃松心一笑,都已经知道了也就不用瞒了。 “舒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测。”不过她的猜测看来都没有错。 “舒儿打算怎么做?”颜星璃还是微笑着,她的女儿很聪慧,像极了那个鬼才军师。 “娘亲不用知道,好好养伤,等爹爹的伤好了我们一家就在仓撷做一家普通人生活可好?”颜舒珞预调变得软软甜甜,整个身子靠近颜星璃的怀中,像是严寒中汲取温暖的孩子。 “好,以后我们便在仓撷平平凡凡过活。”颜星璃伸手拥住了自己的女儿,那是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孩子撑起一片温暖的天空。 “小姐,”秋容从马车外进来,看见两人相拥的画面心中升起莫名的悲凉,这个时候的她想不到原因想不到怎样说自己心中的感觉,只是觉得那幅画太温暖太清凉,让她不忍心再看,“殿下说马上就到仓撷,我们同他一起进使馆。” “使馆?”颜舒珞皱眉,段华瑜为轩辕使者住在使馆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们进去总是不合适的,不过她的确要见仓撷王。 “殿下是这么说的。”秋容走进外厢向内厢走去,“秋容给军师去换药。” “殿下他有心了。”颜星璃不冷不热说了一句。 “是有心了。”颜舒珞应着,只不过她想的和颜星璃的又有不一样,目光看向内厢,里面的端木昀只留一丝微弱的气息,她一定要护着这一家人! 颜星璃所想不过是他们几人遭人追杀,就算到了仓撷想要他们命的人也会想法子进仓撷,他们住使馆是最安全的了,但这份心中又有多少是为段华瑜自己的呢? 颜舒珞想的是另一件事,爹爹的伤势很重,这样养着不是办法,想救那必要铤而走险,她需要见仓撷王一面,借下仓撷千年寒玉做成的觅珠棺。段华瑜安排他们进使馆方便了很多,他是不是也想到了呢。 第八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进了使馆段华瑜便忙着见仓撷王,由仓撷的众臣领略一番仓撷风光,仓撷说是一个国不若说是一个族,只占据了海边一州,仓撷自有开国起便不与外人来往,临海而居自给自足,拓荒各国中只临轩辕一国,两国世代交好。 段华瑜不来,颜星璃这边也安静,颜舒珞一直瞒着端木昀的情况,只说段华瑜请了仓撷的御医来医治。她在等,等一个机会可以见到仓撷王。 “舒儿,”颜星璃坐在庭间的石座之上,这么多天了,她看不见但是能听见,阿昀的伤势再久也该可以开口说话了,不能的话,那就是……“这个你拿去。” “娘亲这是什么?”颜舒珞接过颜星璃手中的一颗珠子,珠子漆黑如墨,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泽,大如婴儿的拳头,圆润光滑,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当年我守崇州时机缘巧合结识了仓撷王,这是他所赠,或许你会有用。”颜星璃淡淡一笑,来了之后她能感觉到颜舒珞掩藏的不安和焦急,这珠子在仓撷就是仓撷王的象征或许能帮上些什么。 “娘亲,有用!”颜舒珞的声音是不加掩饰的欣喜,有了这珠子她要做的便简单多了,“娘亲你和秋容先吃饭,我去去就回,别等我了。” 话落音,颜舒珞便已经跑出了院落,端着汤出来的秋容只看见颜星璃一人在石座上,“将军,小姐呢?” “不用管她,我们先吃吧。” “王,殿外有人求见。”侍女屈膝向仓撷王行礼,禀报了外头人的请见。 “何人求见?”背对着侍女的仓撷王转过身来,这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面色红润头发斑白,不像是一国之君像是教书的先生。 “是个小姑娘,从使馆来的。”侍女依然垂首回答道。 “使馆?”仓撷王皱眉,还是一个小姑娘,“回了。” “来人带着玄鲛珠。”“让她进来。” “见过仓撷王。”跟着侍女进门,到了仓撷王前颜舒珞屈膝行礼。 “起来,”仓撷王听起来很是欢喜,“你是星璃和端木的孩子。” “是,仓撷王没有说错。”颜舒珞起身笑着回应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你带了玄鲛珠,有什么想要求?”仓撷王笑眯眯的,很愿意履行自己的诺言。 “舒珞想要借觅珠棺。”颜舒珞伸出手,那颗墨色鲛珠静静躺于她的手心。 仓撷王看着鲛珠不说话,那是仓撷王下葬之前才可以动用的,目光从鲛珠收回,看起颜舒珞,神似端木的倾城之容,眼却是星璃的星眸,那该是养在闺中的美人,为何会在此地向自己开口要觅珠棺呢? “舒珞想要爹娘从此在仓撷生活,没有轩辕琐事的烦扰,望仓撷王成全舒珞这份孝心。[]”女子清悦的声音回荡在殿内,略带稚嫩微含凉意,但那份情那份心是让人动容不能质疑的。 “你要借多久?”仓撷王走近颜舒珞,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见那里面不属于这份年龄的沉重,拿走那颗玄鲛珠。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若是一个月爹爹还未醒来,就请仓撷王告诉娘亲爹爹去世的消息。” 得到了仓撷王的觅珠棺,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快到卯时的时候,颜舒珞从自己房中出来,到了端木昀的房间坐在床头,床上是昏迷多日还未醒的端木昀,那顾盼芳华的凤目已经闭上,和颜舒珞极为相似的倾城之容失去了光华,暗黑色笼着整个面容,他的毒御医也无法。 爹爹,女儿不孝,这次若不能成功,那女儿便是弑父日后定会向爹爹请罪。 颜舒珞拿出袖中的银针,往端木昀身上扎去,第二日每日来给端木昀把脉的徐御医发现床榻之上人已气绝身亡。 “秋容,出什么事情了?”颜星璃可以听到这院落之中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住进这里一直都是很安静的。 “将军……”秋容不知道要怎么和将军说这件事情,小姐吩咐的不能说。 “说!” “军师他…先走了。”秋容被颜星璃的威严一吓,一时口快便出了出来。听到的颜星璃跌坐在椅子上,先走了,嘴角溢过一丝苦楚,这般忍让还是躲不过吗? “娘亲怎么了?”颜舒珞走进房间,便发现了这份不对劲,看到秋容的愧色便知晓了,走到颜星璃身边半跪着,放软放缓了语调,“娘亲,舒儿说爹爹没事,会好的,娘亲信不信?” “娘亲信舒儿好不好,爹爹一定会活下来的。”颜舒珞执起颜星璃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颊淡淡哀求着,“一定会的,舒儿怎么会让爹爹出事呢。” “舒儿这么说,娘亲就信。”颜星璃爱怜般轻抚过颜舒珞的粉嫩脸颊,“我信。” “那娘亲这几日和秋容在这里等爹爹回来好不好?”颜舒珞依然半跪着半是商量半是告诉,“舒儿给爹爹去请有医仙之称的扶醉谷谷主可好?” “秋容替舒儿去准备行装,舒儿随我进房,我有两样东西要给你。”颜星璃沉思片刻,最终扶起颜舒珞点头应允。 颜星璃进房后打开随身一直携带的包袱,青色的包袱中装着的只有一个匣子,像是女子装珠饰胭脂的匣子,颜星璃未打开匣子只是轻抚匣盖,便交给了颜舒珞。 “娘亲这是什么?”颜舒珞见过这个匣子,出了珑城不管到哪里出什么事情,这匣子爹娘都随身带着的,如今怎么要给她了。 “这个,是你爹爹的,你一个人在外以后就由它替爹娘陪着你。”颜星璃带着回忆带着些许无奈柔声道。 “好,娘亲莫要担心,舒儿很快会回来的。”颜舒珞抱着匣子轻声一笑,这大概是爹爹送给娘亲的定情之物吧。 “你何时走?” “明日,”今晚她还不能走,要把剩余的事情安排好才可以,惟愿一切顺利,“娘亲不是说两样吗?还有一样是什么?”颜舒珞抛去了忧虑,语气清清软软,只是一个想向自己娘亲要礼物的孩子。 “还有一样嘛,”颜星璃微微一笑,握住了颜舒珞的手,“娘亲不能保护你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娘亲!”颜舒珞震惊看着自己的母亲,经脉一震便不能动弹,娘亲是要将她之修为尽数给她! 第九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夜色降临,有月悬于上空,皎洁的月光洒落一地,给仓撷披上一层薄纱,临着仓撷便是大海,一望无际的海面波光粼粼,有人踏着粼光披着月华潜入颜舒珞所在的院落,他只有一个人,不是为了杀人不是为了劫财,去的是放着觅珠棺的偏堂。[.超多好看小说] 进门便感觉一阵凉爽,现下快入秋了,这不大的仓撷靠海,夜里本就凉爽,进偏堂感觉到的凉爽却是不一样的,那是千年寒玉做成的觅珠棺散开的阴寒之气。 来人走近觅珠棺,打开棺盖,里面躺着的的确就是那个军中的鬼才军师端木昀,面色发黑,气息已绝,收回自己的手,来人长长轻轻叹了一口气,合上了棺盖。 转身走向门口即将离开,他的任务只是要确认是不是端木昀已死,可是眼前的门却怎么也走不到,来人停住脚步往窗口走去,也是一样的结果,他好像是在原地走着,一点进展也没有,汗滴从额际滑落,他暗叫不好,后悔自己的大意。 “听闻昔日蒙迁一战中昀军师用五千将士摆下天阶阵困住蒙迁几万大军,等到了援兵最后胜了蒙迁,我这天阶阵虽比不得昀军师,要想出去也非易事。” 女子冷冷朗朗的声音在堂中响起,来人听见了声音只觉羞愧,女子的声音听来还带稚嫩,根本不像是该说这些话人的年纪,自己身为皇家护卫却败于她手中! “姑娘想要做什么?”来人镇了神色,停下脚步抱拳问道。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可是武功比不上你,只能这样了。”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女子便出现在堂中,“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他认得这个女子,那是端木昀和颜星璃的女儿,今年还未及笄,“颜姑娘想要做什么交易?” “我爹爹已经死了,你的主子不会想要一具尸体的,我回皇宫你让他放我爹娘在此生活如何?”颜舒珞渐渐走近来人,平缓镇静说着。 “颜姑娘,这笔交易请恕在下不能答应。”来人抱拳揖礼,这个决定他做不了主的。 “我还想要去贺州请扶醉谷的谷主替娘亲治眼睛,娘亲想要最后见爹爹一面,爹爹肯定也愿意由娘亲看着下葬的,这一去需十天,十天你来得及请示你的主子,到时候再决定,我在贺州等他回应如何?”颜舒珞走到觅珠棺面前轻抚棺盖,不看来人低声说着。 “这……” “你的主子会答应的,到时候让七殿下带我回去便可。”颜舒珞依然凝视着觅珠棺平缓低低说出这些让来人听到不觉冒汗的话。 七殿下?回宫?他早该有警觉的,莫不是这个女娃子知道了些什么,“在下一定将颜姑娘的话带给主子,不过七殿下……” “七殿下么,”颜舒珞转过身来,看着来人,“他会同意带我回去的,这就不劳贵主子担心了。” 他看清了那一双眸子,黑暗的屋子中只有月淡淡的月光,借着月光他可以看见那琥珀色的眼眸恍如夜色中的海面深邃光泽,不该是一个这般大的孩子该有的眼啊,不为那倾城容只为那双眼眸,“好,十天后在贺州见。” “如此,多谢了,请随我一起走吧。”颜舒珞点头微笑,总算第一步赢了,只要这个人肯帮她传话,她就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成功,后面的那个人不会不答应的。 “殿下,颜姑娘求见。”胡雁从外间进来,此刻段华瑜正在宽衣,已经快亥时了,胡雁也不该擅自将颜舒珞放进来。 “哦?什么事情?”段华瑜挥了挥手,替她更衣的婢女便止了手在一边垂首静站。 “颜姑娘只说要见,还一定要今晚就见。”胡雁摇头将颜舒珞的话转述过来。 “那让她进来吧。”旁边的婢女闻言拿过衣服想要替段华瑜更衣,现在他只着了白色的中衣,他却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舒珞来的不是时候,扰了殿下。”颜舒珞从外间进来并未行礼,带着笑容仿佛和自己的好友打趣着,许是从夜色中来,那眼眸中带着一丝灰暗。 “那你说该何时来呢?”段华瑜并不介意她的无礼,走近颜舒珞浅笑依旧声音依然是佩玉相叩的优美。 “殿下,自舒珞进宫殿下便未曾拒绝过舒珞的要求,如今舒珞还有一事相求,殿下也答应如何?”颜舒珞靠近段华瑜,冷冷淡淡的嗓音让他听的不是很喜欢,这般年纪这般声音该是若银铃般欢快若珠落玉盘清脆。 “你要什么?”段华瑜站在她面前,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面他看到了所有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想随殿下回宫,”冲着段华瑜一笑,“出来才没有多久,我一家人就沦落到如此境地,我想总该把事情解决了,才能继续一家人安安静静生活。” “哦?你想做什么?找到追你们的人?”段华瑜浅笑依旧,不由好奇问道。 “嗯,或许我回宫了他自己就会来找我的,殿下答应是不答应?”颜舒珞仍旧是笑着,却没有半点讨好段华瑜的神色。 “答应也可以,你用什么身份呢?”段华瑜伸手拂过颜舒珞的发,拿起一缕轻轻摩挲着。 “殿下收了个小丫鬟总是可以的,颜舒珞不是颜泽芝,能进宫便好。”颜舒珞垂下眼眸,看着段华瑜手中的那缕发,低低应着。 “我后日便要启程回轩辕。”段华瑜放来了那缕发,转身负手而立。 “殿下,舒珞想先去贺州请扶醉谷的谷主给娘亲治眼睛好给爹爹下葬,舒珞在贺州等殿下可好?”颜舒珞垂下首软软和段华瑜商量着。 段华瑜转过身来,颜舒珞低着头看不到段华瑜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光亮,“舒珞有这份孝心孤怎能不成全呢?明日孤便让人给你备下快马,你在贺州等孤便可。” “多谢殿下成全。”颜舒珞垂首屈膝福身。 “孤乏了,下去吧。”段华瑜一挥手,面容是皇子的高贵凛然。 “舒珞告退。”颜舒珞垂首退出房间。 从此刻开始,他是轩辕尊贵的七皇子,她不再是颜家的小姐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第十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儿臣出使仓撷,途遇颜将军一家,颜将身处险境,今至仓撷其夫端木昀身亡,颜将双目失明多有不便,故托其女颜舒珞与儿臣,望感其汗马之功照料其女,儿臣不敢擅作主张,特请示父皇,望父皇明示。” 段华瑜搁下笔,带墨迹干透,“来人,快马将信送回珑城。”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信高深莫测。若是同意,那颜舒珞便不只是颜舒珞! “秋容,你呆在这里照顾娘亲。”颜舒珞有些无奈,昨天让秋容准备了行装,这个丫头连自己的也准备好了。 “将军仓撷王已找人照顾着,小姐一个人秋容要跟着。”秋容拿着包袱不松手,她知道一松手肯定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秋容,”颜舒珞松开拿住包袱的手,“你听好了。”凑近秋容,颜舒珞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最后手握住她的手,塞进一个瓶子,“我说的你听好了,这件事情没有你做不了的。” 秋容抹去脸上诧异的表情,收好了手里的瓶子,“小姐何时回来?” “现在不会回来了,我要回宫。你替我照顾娘亲。”颜舒珞拿着包袱秋容却依然拿着不肯松手,“秋容也一起回去!” “你这个小丫头,”颜舒珞无奈笑笑,“要出宫的时候我要你留下你不愿意,说宫中生活不自在,现在出来了你怎么又要回去了?”当年颜舒珞不想秋容随着他们飘泊,想让她留在宫中怎么说有个依靠,她却死活不愿意非要跟着她出来。 “小姐在哪里秋容就在哪里!”秋容该去了平时的温柔,柳叶目坚定看着颜舒珞。 “方才我的话你听清了?”颜舒珞趁着秋容的分神拿过包袱,“呆在这里,娘亲要你照顾的。”她不能再带秋容了,等回到宫中她只是一个小丫鬟,怎么能还有自己的一个丫鬟呢? “我会做好事情的,也会随着小姐进宫的。”秋容走到马前,此刻颜舒珞已经跨上了比她人还要高大的马匹。 “小丫头,就算你一个人到了皇宫你怎么进来呢,好好留着照顾好娘亲。”颜舒珞看着底下的秋容轻笑,那份笑是长者看见孩子玩闹的戏笑,然后扬鞭飞驰而出。 “秋容一定会留在小姐身边的。”秋容柔声望着远去的马匹,有时候明明自己比小姐年长,可神情和将军军师无异。 从仓撷到贺州需要十日,快马加鞭加上乘坐的是一匹千里良驹,六日也到了贺州,贺州地处轩辕中部靠近北边,其中有碧流江流过,贺州最有名的是山清水秀奇山峻岭,因着这一派山林风光扶醉谷便落在了贺州,原因说来简单,山水树林之间是医者伤病之人都要的药草。 而这扶醉谷中草药无数,谷主医术了得在江湖之中落得一个医仙之称,不过扶醉谷不是人人想去就去的,历代谷主凭自己的心意挑选自己的徒儿来继承扶醉谷。谷主医治前来求治的伤人有规矩,大奸大恶之人不救,非重伤垂死之人不救,不合心意者不救。 颜舒珞进谷清新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周边种着各样的花草,可能随便一种都是江湖人士争相相求的,颜舒珞仔细着脚底下提着裙摆走至扶醉谷最深处。 进谷的时候药童说谷主在药堂不见客,颜舒珞问了药堂在哪里,避过药童便到了这扶醉谷的最深处。 “姑娘,谷主今日不见客,你快回吧。”药童气喘吁吁追上了颜舒珞,要是让谷主知道,又要说他办事不利,罚他去那深山中找什么书上才有的药材。 “今日我一定要见。”颜舒珞看着眼前的梨花林,不理会药童。 “姑娘,谷主不见客,而且这梨花林不是你想进就能见的。”药童说道最后有点小小的得意,这梨花林他试过,结果被谷主在里面困了两天。 “想不到这里梨花林还有这玄机,小哥哥谷主就在里面对不对?”颜舒珞转身嫣然一笑。 “是,哎,你别进去!”药童一个失神便回答了颜舒珞,方才就是这样让她知道谷主在这里的,等回神颜舒珞已经进了梨花林不见身影了。 “你自己一个人进来的?”白衣男子打量着擅闯进他药堂的小姑娘,面容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 “是。”颜舒珞也打量着这个有着医仙之称的扶醉谷谷主东离昭,白衣高冠,本该是救死扶伤的慈悲之人,偏偏眉宇间面容上一派无所谓的样子,她想只要谷中安然无事,就是大火烧了整个贺州他都不会理会的。 “年纪虽小,倒是聪慧。”东离昭夸赞着,脸上也浮起了赞同的笑意。 “天下兵法阵法皆以颜家兵书为初,舒珞不似先祖那般文韬武略却也读过,这百残阵改于梨花林中,虽然能困住人但是却不能伤人,谷主还是医者仁心。”颜舒珞脸上浮着淡浅疏远的笑。 “你是颜家人?”东离昭一凛神色,挑眉问道。 “是,轩辕第一女将颜星璃之女,颜舒珞。”颜舒珞也正了神色大方承认自己的身份。 “你来有何事?”东离昭声音冷淡下去漠然问道。 “求谷主救人,舒珞的爹爹中毒毒漫经脉,将死之人,娘亲的双目在罗伊一战中失明,失了救治时机,舒珞请谷主医治这两人。”颜舒珞微仰首目光似天际最亮的星辰,不卑不吭。 “我为何要救?”东离昭的笑意又回来,仍是满不在乎毫不在意,“就因为是你至亲我就要救吗?” 那满是嘲弄的声音在药堂中回响,颜舒珞一笑,这扶醉谷谷主想来随心挑选的徒儿都是这般随性吗?“要救的原因有二,其一,将死之人,谷主不出手必死无疑,其二,谷主忍心一对有情眷侣阴阳两地相隔,永生不见永生思念吗?” 颜舒珞浅笑着,眸光带着柔意似是追忆,声音中是悲凉是叹惋。 “人在哪里?”这份神情让东离昭心中心中一动,经历过分离之痛相思之苦的人才会有这般神情,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怎么会懂? “仓撷,舒珞借了仓撷王的觅珠棺让爹爹假死,现在大概只余一丝气息吧。”颜舒珞半点未隐瞒告知东离昭,脸上浮出一丝苦笑,“若是谷主不出手,舒珞便是弑父。” 声音还是淡淡浅浅,没有悲痛没有愧疚,只有无奈,她没有让端木昀下葬,说要让娘亲替爹爹下葬来请医仙医治娘亲的眼睛,尽为人子女的孝心,觅珠棺乃是千年寒玉,可保尸首不腐不烂,故不会不会有人察出端倪的。 给端木昀扎针之前已经服下的离宫前带走的定魂丸,针上却是有毒,端木昀也确实死了,不过走之前颜舒珞将续魂丹和银针上的解药一并给了秋容,时间来得及端木昀便能救得回来。 “仓撷王的觅珠棺?”东离昭些许惊讶,竟然让这个小姑娘借到了,“我会救的。”方才还有心动,现在他定会出手的,他要看看这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能耐。 “那请谷主快些启程,觅珠棺舒珞只借了一个月,如今十天已去,晚了就回天乏术有损谷主医仙之名。” 颜舒珞缓缓催促着东离昭让他有些无奈,答应了就这般不客气? 送走了东离昭,颜舒珞便在贺州等,等那日和她定下交易的答案,也等段华瑜的到来,两样都没有让颜舒珞失望,来人告诉颜舒珞他家主子做了这笔交易,段华瑜也在十天后到了。段华瑜到了贺州那么东离昭也定到了仓撷,而且路上一定会错开不会碰见,自己的爹娘安全了。 “殿下,点心好了。”秋容端着盘子出现在段华瑜的车辇之中,温柔的笑意让颜舒珞颇觉不悦,明明是要她留在仓撷的,定是段华瑜答应的!没好气的向段华瑜看去,那人却只是优雅拿起一块糕点尝着,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的丫鬟要来与我何干? “殿下,舒珞还是坐后面的车座吧。”从接到颜舒珞段华瑜便让她上了车辇,本不想上来的,可是看见了秋容,不愿意也要上来的。 “颜家世代为国,颜将军女中豪杰立下战功无数,颜家之女与孤同乘一辇又有何不可?”悠悠放下手中精致的糕点,段华瑜浅笑中带着不容置疑。 “殿下错了,如今舒珞只是颜舒珞,不是颜家之女。”颜舒珞垂首恭敬回道。 “父皇有旨,颜将军不便要孤好生照料,回宫一切依旧。”黑色的眸子依然如墨辨不出心中所想,他却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眸中一道光亮一闪而逝。 “陛下恩泽。”颜舒珞再次垂首,这份恩泽到底有几人的算计呢。 “小姐,以后秋容还是和以前一样侍候你。”一边的秋容只听到皇上对自家小姐的恩宠,七殿下对自家小姐的照料,半跪着似笑似嗔的柳叶目温柔看着颜舒珞。 “嗯,秋容还和以前一样。”颜舒珞扶起秋容温柔笑着,琥珀色的眼中亦是笑意盈盈。 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呢,本不想秋容拖进这趟浑水的,这个小丫头却像钻进了牛角尖,也好自己身边总还有一个人可以说说话,用真心以待,可是那皇宫高墙里能护着这朵柔美的海棠花吗? 第十一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 到了贺州离珑城也就不远了,六日过后颜舒珞再次看见在那高高的宫墙外,里面是华贵高丽也是冷抑寂寥半点也无自在可言。 “回宫了。”段华瑜掀起车辇上的珠帘,不喜不悲说了一句。 “嗯,又回来了。”颜舒珞闭眼深深的呼吸,“外面的气息都是自由的,带着花香带着草木的清新。” “宫中的桂树也该开花了。”黑眸有意无意扫过颜舒珞,淡淡应着。 “回来的真巧,今年又可以喝桂花酒了。”琥珀色的眸子也扫过段华瑜,些许欣喜回着。 “小姐酿吗?”秋容亦是欣喜,自家小姐酿的桂花酒带着桂花的香甜,喝起来清冽可口又不会醉,以前在宫中不说是婢女公公就是连圣上最宠爱的十公主都喜欢的,“若是小姐酿,秋容给小姐去摘桂花。” “嗯,酿。”颜舒珞展开笑颜,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中是追忆的柔情。 车辇继续前行,行至安雀门停下,这里除了皇上的龙辇,任何辇座都要停下,几人皆下车辇步行。 “见过殿下。”行至景临殿里面的婢女公公便跪地相迎,为首的是一个清丽的女子,服装比之众人要艳几分胜几许,脸上的笑意看见段华瑜只增不减,比起其他婢女公公的恭敬这份欢迎要真的多。 “都起吧。”段华瑜浅笑着让众人起来,坐到厅中的红木大椅上。 “快给殿下奉茶!”那个清丽的女子由婢女扶起,刚起便转头下令,茶已然在厅内了,女子自己端过茶给段华瑜奉上,“殿下舟车劳顿先喝口茶歇歇脚,妾身已吩咐下去,青泉池马上就好,待洗去一身疲惫晚膳也备好了。” 颜舒珞静静看着一切,站在门边也不管无人理会招呼她们,“殿下,我和秋容住哪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十公主的琅嘉殿?” 一言出,所有人都暗自惊讶,但是除了清丽的女子没有人看向颜舒珞,殿下吩咐过,听令做事,方才不是没有看见这两人,不过殿下没有下令只能当做没有看见。 “殿下,这是?”清丽的女子脸上还残留着笑容,一下子就换上了错愕。 “不了,就住景临殿,贺总管准备香留院给颜姑娘。”段华瑜玩弄着手上的杯盖,并不颜舒珞,不冷不热吩咐着。 “是,奴才这就去办。”站在一边的贺总管踏步出来躬身应着。[.超多好看小说] “孤乏了,准备沐浴吧。”放下茶杯,段华瑜转身进了内殿,留下错愕的清丽佳人。 “颜姑娘,请随奴才来。”贺总管伸手为颜舒珞开路,恭谦之态不输于方才对段华瑜的情形。 “有劳贺总管了。”颜舒珞点头淡淡一笑,“秋容走吧,看看殿下给我们安排的院落。”三人便消失于厅中。 清丽的女子眼中闪过恨闪过怒闪过妒,方才那一笑就足够说明一切了,好一张祸水的妖容啊,如今殿下将她带回就要放在身边养着吗?! “小姐,待会穿什么颜色的衣?”秋容站在木桶边为颜舒珞沐浴,七殿下吩咐待会晚膳小姐要一同进含宸殿。 “嗯~”颜舒珞闭着眼睛舒服的享受着冷热适宜的水,洗去满身的疲惫,好久才开口,“爹爹刚去世,选件素色的吧。” “那件艾绿的如何?” “嗯,好,”颜舒珞应着睁开了双眸,“秋容,待会我去含宸殿若是有别人来,不管做什么你当做没看见。”她担心的是今日遇见的那个女子会给她们来个下马威,她可不能让秋容出事。 “小姐放心,秋容还要照顾小姐不会让自己出事的。”秋容挽着颜舒珞的发,暖心一笑。小姐总是为着她想,一辈子都跟着小姐她都愿意的。 待秋容打点好一切颜舒珞出了香留院,便碰上了被段华瑜遣来的胡雁,“见过颜姑娘,殿下吩咐奴婢来看看姑娘可否去含宸殿?” “姑姑请起,”颜舒珞上前扶起了胡雁,“让殿下久等了。” “姑娘请。” 胡雁将颜舒珞带至了景临殿外,段华瑜已然在那里了。 “见过殿下。”两人一同向段华瑜行礼,举止之间是宫中人的完美礼数。 “起吧。”段华瑜抬手,眼前的女子只有十四岁,面容却是少女恬静,艾绿的齐胸襦裙白色的上衣一如宫中那几年的打扮,只是再也找不回那份孩童的清纯稚嫩,有的是少女的清楚灵韵。 “院子可还合心意?”开始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段华瑜放慢了脚步与颜舒珞并肩而行。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香留院中的桂树舒珞很喜欢,多谢殿下。”颜舒珞稍稍隔开了两人的距离,语气是真心的喜欢。 “不必言谢,孤还想着今年的桂花酒呢,”段华瑜浅笑依旧毫无赧色,“今年冬至孤邀你赏月品酒如何?” 颜舒珞闻言一怔,琥珀色的眸子微带不悦看着浅笑的人,面容也不悦起来,“殿下,冬至天冷,我还是在院中带着,不扰殿下的雅兴。” “哦,如此,孤便来香留院吧。”浅笑着的人不顾颜舒珞的弦外之音,带着欢愉又进一步。 再无奈,眼前的人身份比她尊贵,颜舒珞只能接受这份“恩宠”了,“我定备好酒等殿下。” “嗯,”那份得意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的,“今日是家宴,太子和几位皇子都在,华琳也在。” “皇后可在?”颜舒珞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嗯,在。”“多谢殿下提醒。” 前面便是含宸殿了,里面是轩辕最尊贵的人,富丽堂皇奢华高贵,那是世人都想要得到的荣华尊贵,可那琉璃瓦下遮住的同样是人世间最凶险的局,一步走错便是粉身碎骨,是人世间最残忍的戏,唯有暗箭是真。 颜舒珞心中一叹,提步迈上去往含宸殿的台阶,自己终还是回到这个地方了,以后再也不是十四岁的孩子了。 第十二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超多好看小说]” “舒珞恭请皇上皇后金安。”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在殿中响起,男子若佩玉相叩般优美,女子若碎玉相碰般清悦。 “起来吧,”那高位皇位之人含着慈爱带着威仪的声音传出,面上是众人都能看得到的笑意,“芝丫头回来了。”一句话,没有喜怒不痒不痛,任人猜测。 “是,芝丫头回来了。”刚起身的颜舒珞又是一个福身,恭敬得体没有半点差错。 “都齐了,那便入座吧。” “谢父皇。” “谢皇上。” 大殿之上几位皇子和十公主早已入座,皇上和皇后高坐与殿上,坐于右侧为首的是当今太子,五皇子段华琦,接下来是四皇子段华珺,九皇子段华琰,左侧为首的是大皇子段华瑭,然后空了一个席位,该是七皇子段华瑜的,再下是当年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十公主段华琳。 当今圣上后宫中先后有过两位皇后,四夫人中德妃已薨,往下还有九嫔、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才女,妃嫔虽多子女却不多,共有子女十人,五子五女,公主中除了十公主其他公主都已远嫁他国。 大皇子乃圣上未登基之前所生之子,和九皇子同为今刘昭仪之子,四皇子乃是圣上为皇子之时皇子妃即前皇后之子,五皇子乃如今最为得宠的叶淑妃之子,七皇子和十公主是已薨的宁德妃所生。 当今皇后入宫不久就传出喜讯,可惜几月便小产了,是故四皇子,七皇子和十公主自小母亲去世后便过继于皇后,养于皇后膝下。 今日是家宴,颜舒珞低着头往左侧走去,嘴角的笑容带着苦楚,皇家的家宴啊,她来这里算是什么呢,满殿哪里有她的位置,殿的两侧各摆三张桌,她难不成要和段华瑜同坐一张? 颜舒珞的脚步随着段华瑜而走,她是随着他来的,自然是跟着他的,只不过他为皇子她只是一个辞官退隐的将军女儿,他坐下,她站着。 “父皇,芝姐姐回来了,女儿好久没有见到芝姐姐,就让芝姐姐和女儿同坐可好?”清亮的声音在殿中响起,那是十公主段华琳。 “舒珞位卑,不敢与公主同坐。”颜舒珞朝着段华琳行礼,眼中带着感激看向段华琳,身在皇家谁都看得出来颜舒珞身份的尴尬之处,段华琳这般作为是真心,也是为颜舒珞解围。 “华琳自小和芝丫头一起长大,久未见面想来也有话要说,芝丫头就坐下陪朕的女儿说说话如何?”高坐皇位的男子含笑开口,竟像是和颜舒珞商量一般。 颜舒珞抬眼望了帝者的龙颜,当今圣上文武并济,昔日的英姿留在如今饱经风霜的刚毅面容上,还有是帝王的威仪,帝王的高深莫测。 “谢皇上赐座。”颜舒珞未在推辞,谢过圣上便与段华琳身侧坐下。 “芝姐姐,当日你离宫都不与本公主说,要罚!”段华琳把倒满酒的酒杯送至颜舒珞面前,语句间是公主的仪姿气势,看着颜舒珞的眼却是真心的欢喜。 “公主,舒珞认罚。”颜舒珞眼中含着笑意,这满殿的人中也就只有段华琳的笑是真心的,只不过生为公主,这份笑意总归是要淹没的,颜舒珞一叹,为被深宫锁住的女子,喝下了酒。 “芝姐姐,”段华琳压低的声音靠近颜舒珞,“在殿上你叫我公主,若是只有我们两人,你还叫我华琳好不好?” “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颜舒珞垂首应着,笑容含着宠溺,若是可以她希望这块美玉永远通透无暇。 “孤听闻七弟这次回来带回一个女子,想来就是这个小丫头了,生的好生标致,七弟好福气。”说话的是靠在段华瑜右侧的大皇子,举杯向段华瑜祝酒。 段华瑜还未说话,右侧首座的太子段华琦便冷冷肃然开了口,“七弟,父皇要你出使仓撷,你却为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小美人养着,这可是怠慢职责啊。” “五哥这话不对,七哥在外把事情办好了便可,带回一个小美人又有何妨呢?”九皇子段华琰也出声道。 言语之间听来时兄弟之间打趣的话语,这话中的含义只有自己知道了,说者有心,听者各有其心罢了。 “七皇儿今年十九了,还未娶妃,你们几个哥哥弟弟宫中没有正妃也有侧妃了,怎么就不许七皇儿也给自己找一个。”开口的是坐于皇帝段锦晖身边的皇后颜星娉,颜星娉笑着责怪几个皇子,转而向颜舒珞道,“珞儿改日得空来凤萝宫坐坐,给本宫说说你父母的事。” “舒珞遵命。”颜舒珞垂首应着,自己内心却又是一番打算,这几位皇子的话语倒让她有了一番见识。 “母后,先让珞姐姐陪陪我,改日华琳带珞姐姐来见母后可好?”段华琳似是撒娇声音清亮稚嫩,仪态中却没有小女儿的模样,一点也不似年方二七的小姑娘。 “好,华琳说什么母后依便是。”颜星娉笑着应下,宠溺看着段华琳,出生将家的俊气脸庞没有了锐气,有的是母仪天下的高贵和母亲的柔美。 “多谢母后。”得到同意的段华琳拔高了声音道谢,语气间有隐隐的开心。 “朕本想一并将颜将军接回轩辕,可惜……”龙座上的人低低沉沉叹一声,声音颇是无奈。 “皇上厚爱,娘亲说爹爹在哪里她便在哪里,能得皇上照顾舒珞已是福分。”颜舒珞未等叹息结束便结果话,面容平静带着似回忆似哀伤的笑容。 “哎,星璃为本宫亲妹妹,一生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最后却……珞儿,以后有什么就跟本宫说,你与华琳一样都是本宫的女儿。”颜星娉跟着一叹,语句间的情感任谁听了都为认为这是一对好姐妹。 “娘娘抬爱,舒珞不敢越矩。”她不是不敢,但这份恩宠要不得的,那个人也不会让她要。 “珞丫头不愿意那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在宫中陪陪华琳如何?”段锦晖开口,似是给颜舒珞解围,只是这其中深意有几人知呢。 “舒珞之幸。”果然,从开始到现在她猜的一点也不差。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看来我们都误会了七哥,七哥,九弟该罚,来,孤先干为尽。”段华琰站起身,对段华瑜祝酒,一饮而尽。 “七弟,孤也干了。”五皇子未站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七弟,这话也不是孤说的,不过大家都喝了,孤不喝也说不过去,来七弟,喝!”段华瑜右侧的大皇子段华瑭举杯也一饮而尽,“四弟可只还有你一个了。” “大家都喝了,孤怎能不喝呢,来,七弟旅途幸苦,四哥敬你。”在这殿中第一次开口的段华珺举杯,眼光确实扫过了颜舒珞,那是一双温和的眼,朝她打招呼,给她安慰,让她安心,颜舒珞展开笑算是回答他的这份善意。 “大家的酒都喝了,那孤就一并喝了吧,也不浪费了这百年佳酿。”段华瑜举起酒杯,向着兄弟几人一并祝酒,一饮而尽。 “这可不行,七弟这样不说大哥不依,其他的人也不会依,你们说呢?”段华瑭挥手,对段华瑜这份偷懒不满着,引来的在座其他皇子的共鸣,“就是。”“七弟兄长都喝了,你一杯怎么行?”“就是七哥,一杯怎么行,来九弟给你斟酒。” 高坐上的两人看着殿中的画面相视一笑,好一幅兄弟情深夫妻和融的画面啊。 第十三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 从含宸殿回来已经是戌时了,想起那满殿的浓情,颜舒珞只有冷笑,那只是一幅画,只能看,其中的情有几分是真的,殿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生在皇宫就要这样辛苦的伪装着,不累吗? 冷笑变成了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伪装?没有伪装如何能在这里活下去,明明是因为他们自己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聚,还要开口感谢“皇恩浩荡”,真是可笑!可颜舒珞,以后这就是你的路。(.无弹窗广告) “小姐,可要吃点什么?”秋容见自家小姐从含宸殿回来就坐在榻上发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就问吃的吧,小姐在外到一个地方必定要找那里有名的小吃。 “不用了,秋容我们去殿下的览沧阁看看吧。”颜舒珞回神从榻上下来,现在时间还早,找本书看看打打发打发时间。 “现在去吗?要不要先禀告殿下?”秋容对颜舒珞要去览沧阁没有什么惊讶,览沧阁是景临殿中的藏书阁,里面的书秋容见过,数不胜数,只要天下有的这里也几乎都有,自家小姐自进宫来就爱看书,这点她是知道的。 “禀告么,自然是需要的,你把那个盒子给我,我去找他。”颜舒珞略微一思考,点头说道。那个盒子是颜星璃走之前给颜舒珞的,其他的她不在乎,但是这个盒子是娘亲给的,一定不能到别人手里。 “小姐,你要把盒子藏哪里去?”秋容奉命拿来盒子,她亦知道这个盒子对小姐来说很重要。 “秋容,你知道这景临殿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吗?”拿过盒子,颜舒珞微微一笑,宝贝着的轻抚盒子。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找孤?”在段华瑜住的岚雾阁中他接见了抱着盒子的颜舒珞,屋中段华瑜坐于榻上,旁边是立着的清丽佳人,桌上摆着酒菜。 “舒珞来的不是时候扰了殿下雅兴,请殿下恕罪。”颜舒珞抱着盒子向段华瑜行礼。 “来找殿下可有什么事情?”站着的清丽佳人往段华瑜身侧走了一步,眉目含笑望向颜舒珞。 “殿下,舒珞有事相求。”颜舒珞已然起身,微微张起眼眸望向正在榻上摆弄一局棋的段华瑜。 “有事便说吧。”清丽女子半挡在颜舒珞前,遮去了颜舒珞的眸光。 “姑娘可否替殿下答应舒珞所求?”挡去视线的颜舒珞干脆望向那位清丽佳人,这位她还不知道叫什名谁的女子,眸光清亮似雪似箭只探佳人眼底深入。 这一望清丽佳人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这个小娃娃怎能有这般锐利的眸光? “舒珞相求什么事?不如先和孤下完这局棋如何?”段华瑜终于从专注已久的棋局上转到颜舒珞身上,不过这言语间还是没有离开这局棋。 “不管是白子还是黑子,舒珞都下不赢。”颜舒珞越过清丽佳人,走至榻上看放着的棋盘摇头微笑。 “哦?这样么。”段华瑜看着棋局似是在思索下步该怎么走,并无心和颜舒珞说话。 “舒珞和殿下下过这么多盘棋,赢殿下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颜舒珞放下盒子伸出一个手掌对着自己的脸蛋。 “这是什么?”段华瑜微微一笑,有些惊讶看着颜舒珞放下的盒子。 “舒珞想要将这个盒子放在殿下这里。”颜舒珞将盒子一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相互碰撞声响清脆,乱了方才的棋局。 “好好的一局棋都被你毁了。”段华瑜对着棋盘微微皱眉,深思的面容带了薄怒。 “殿下也不知道怎么下,不如先听完舒珞的话再下一局。”颜舒珞略带欢快说着,丝毫不怕眼前的人会责罚她,他不会的,怎么可能会呢。 “哦,你说有事的,坐下说说吧。”段华瑜不再盯着眼前的棋盘,转向颜舒珞,淡淡吩咐道“雪姬上茶。” “是。”一边的清丽佳人有些不甘心,停了片刻才答,语气已然没有了不愿意,不多久茶便奉上,“颜姑娘请喝茶。” 颜舒珞不接任由雪姬将茶放于桌几上,“殿下,这个盒子是舒珞随身带着的,如今入了宫这个盒子放在殿下这里可好?” “不是送孤的?”段华瑜拿过盒子在手里观赏着,面容挂着浅笑,仍旧是那浑然天成最好的一块玉。 “不是,”颜舒珞微抿嘴唇,你要这个做什么,心中的话到嘴边便成了,“殿下不缺什么,舒珞只是不想这东西不见了不知道该问谁去拿。” “嗯,孤就替你收着,可还有事?”漆黑如墨的眸子仍旧看着颜舒珞,只不过没有了刚才的光亮,只剩下一片墨色淡淡看着颜舒珞。 “舒珞想有空便去览沧阁坐坐,不知殿下可准?” “想去便去吧,孤准了,没有别的事情就退下吧。”段华瑜放下手中的盒子,端坐于榻上,去了刚才那份慵懒随意的气息,换上皇子的高贵雍雅,只不过无论怎样都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舒珞告退。”颜舒珞轻旋雪姬奉上来的茶杯盖子,松手,从榻上下来,退着出了房间。 段华瑜看着那轻移开来的杯盖,上好的白釉勾勒着素色的纹路,茶香从杯中溢出,一闻便知是上好的茶叶,这是来自云州那株千年茶树王的普洱茶。 “好茶叶泡出好茶自是应该,只要是茶叶就能泡出好茶才是本事。”段华瑜看着那茶杯,手指尖轻轻滑过颜舒珞送来盒子的盖子,眸光似是回忆似是怔然。 “殿下说什么?”雪姬凑近段华瑜,纤指蔻丹,熠熠生辉,伸出便攀上段华瑜的肩膀,轻柔的捏着。刚才的话她没有听清,说的太浅太淡了。 “没什么,夜了,孤乏了,你下去吧。”段华瑜起身下了榻,拿起桌几上的盒子,挥手走向自己内屋。 “殿下不要妾身侍寝吗?”雪姬诧异,殿下这半年多来都是自己侍候的,如今却在这个时刻让她出去了,“孤的话你没听明白?”没有停下的段华瑜走过挂着华幔的隔屏,冷冷淡淡回着。 雪姬眼光收回时略过桌几上推乱的棋子,莫不是这个女人,眼光一亮,“雪姬告退。”退出房门,谅你有绝色之容,你也只是个小孩子,要想和我斗,还早着呢。 第十四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 “秋容拜见雪姬姑娘。”香留院中秋容屈膝向雪姬行礼,雪姬似是没有看见行礼的秋容,打量着香留院,这景临殿中唯有这个香留院中植满了桂树,其他院落中植牡丹植芍药植荷花就是没有桂花,还是满园的桂花。 雪姬在几个丫鬟的拥簇下不理屈膝的秋容,秋容也不动,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只是身形微晃有些支撑不住了,这是雪姬脸上展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呀,快些请起,颜姑娘看见了可要怪罪于我呢。”说着便让身边的一个丫鬟扶起了秋容。 “谢谢雪姬姑娘。”秋容站稳了身子,垂首依旧温柔。 “颜姑娘刚来宫中,雪姬想着该来给颜姑娘问个好,以后在景临殿中也好做个伴。”雪姬说话间走过了庭院的鹅卵石铺成的路,行至厅内,“颜姑娘可愿意出来陪雪姬说说话?” “雪姬姑娘,不是小姐不愿意,这会小姐还未起床,秋容也不敢……”秋容那含情的柳叶目望了一眼雪姬,那神色之间满是歉意。 “这会还为起?”雪姬倒是惊讶了,这都快到辰时了,还未起来? “是,小姐未起,秋容也不敢扰了小姐,还请雪姬姑娘晚些再来。”秋容福身向雪姬致歉。 “我都已经来了再回去也麻烦,不如我去叫颜姑娘起床。(.)”雪姬说着已经朝着颜舒珞的卧房走去,留下秋容不知该如何是好,扰了小姐的睡觉,这后果…… “秋容,哪里来的麻雀叽叽喳喳吵死了,快放狗赶走!”跟着雪姬一行人走过去的秋容在人后听见自家小姐的怒吼。 “雪姬姑娘,我家小姐她……”她就是这样的,任何人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扰她睡觉。 雪姬敲着门的手尴尬的收回,她只不过是敲门唤了几声,这番屈辱她记下了!转身想要将气出在颜舒珞的丫鬟身上,那个丫鬟却早就垂首等待她的责罚,要这是罚了,自己这份肚量可就毁了。 “颜姑娘想来刚来宫中昨夜未休息好,是我莽撞了,秋容不必自责,我不怪你。”忍下心中的气,换上笑脸柔声抬起了秋容低垂的头。 “雪姬姑娘请勿见怪,小姐她只有睡觉时才这样,换做平时不是这样的。”抬起头的秋容一双柳叶目中又是含着歉意,恳切的请求雪姬的原谅。 “不见怪,颜姑娘还小,我又先进宫,怎么会计较这些?”雪姬牵起秋容的手轻拍着,清丽的脸庞不见半点责怪,倒是含着长姐包容,“我还是晚些来吧。” “秋容送雪姬姑娘。”秋容站在香留院的门口看着渐远的雪姬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送走了,那些年在宫中的日子没有白过,最乖巧的样子总是能得到点好处的。 秋容走回那条鹅卵石铺成的石径,准备给颜舒珞送上水梳洗,这样一吵闹小姐肯定是睡不着了,就是不知道现在的心情如何,也不知道会对那位雪姬姑娘做些什么? “秋容,我讨厌那个女人!”端着水进门,颜舒珞已经坐起来了着好了衣,一张小脸皱着,眉头也蹙在一起,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小姐先洗漱,秋容给小姐端早点。”秋容柔柔一笑,她就知道这个雪姬姑娘定要跟小姐过不去的。 “嗯,端过来我和你一起吃。”颜舒珞对秋容挥挥手,自己开始洗漱。待她洗漱完毕,秋容还没有回来,颜舒珞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望向门口,秋容怎么还不回来,她饿了。 “芝姐姐,我给你端早点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早点便在段华琳手里飞奔而来。 “慢点慢点。”颜舒珞看着那飞奔的早点忧心道,不要洒了她的早点啊,这个速度又不敢去接,怕没接到还落了自己一身,只能焦急的看着那岌岌可危的早点。最后早点还是安全落在桌上,就是粥在碗周晃了一圈米粒粘在上面,摆放整齐的点心也失去了原来精致的样子,散乱的推在碟子中。 颜舒珞看着到眼前的皇家早点突然就没有了胃口,这幅样子要是拿到皇上面前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 “华琳你怎么来了,秋容呢?”颜舒珞拿起一个糕点往自己嘴里送,随意的跟段华琳说着话,一点也没有昨日殿上的恭敬仪态。 “哦,秋容啊,我嫌她太慢自己先走过来了。”段华琳也不介意颜舒珞这般无礼,在颜舒珞的身边坐了下来,也拿起一个糕点往自己嘴里送着,“还是七哥这里的东西好吃。” “轩辕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是十公主,这景临殿怎么可以和公主的琅嘉殿比呢?”颜舒珞觉着这糕点虽好吃却没有自己想要的味道,吃了一个便放下,轻吹手中的粥喝了一口。 “芝姐姐你又笑话我!”段华琳吃完糕点伸手就扯颜舒珞的衣袖,这么一年来未见,眼前的人还是和分开前一样,但是她喜欢,因为她不把她当成公主伺候讨好,而是当成自己的妹妹该疼便疼,无事就这样和她打趣。 “哎哎,小心你的头发,别到我粥里!”颜舒珞赶紧把碗移开,段华琳比她小半年,同是十四岁,两人都未及笄,自然头发也就不能挽起,现在这会两人都懒得连绑都未绑直接垂在脑后。 “秋容见过十公主。”门口秋容进来向段华琳行礼,“方才公主来的太快太突然,秋容都未来得及向公主行礼呢。” “噗!”颜舒珞咬着汤匙轻笑出来,还好她没有喝粥啊,秋容这个丫头这个道歉诚诚恳恳真真切切,颜舒珞听着就是觉得像是对段华琳的嘲讽,秋容是没有这个心思做这个,但是颜舒珞敢,她就是这样想了。 “秋容,你个坏丫头居然嘲笑本公主,本公主要罚你。”旁边的段华琳听到颜舒珞的轻笑,疑惑看着颜舒珞,那份神色提醒了她,这话越听越不对呢。 “秋容没有,真的没有啊公主。”秋容将含情柳叶目睁大了,可怜疑惑的望着段华琳,她真的没有啊。 “别理她,来秋容,粥我给你留了一碗,吃点吧,糕点也还有。”颜舒珞起身拉过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秋容坐下,给秋容盛好粥放到她面前,“我们又没有请她来让她一个人发公主脾气去,喝粥。” “芝姐姐,你偏心你的小丫头。”看着坐下的秋容,还得到颜舒珞亲手盛的粥,段华琳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那当然,这是我的小丫鬟,没有了她谁来伺候我呀。” 第十五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 风萝宫外,颜舒珞和段华琳两人停在了宫门口,颜舒珞望着那几个描金大字若有所思,“芝姐姐,我和你一起去的。”段华琳牵着颜舒珞的手莞尔。 “华琳,我们进去吧。”颜舒珞放下昂着的首,直直看着宫门。 今日段华琳来找颜舒珞是为叙旧的,待到午间用过了午膳,颜舒珞要段华琳一同前往风萝宫,那日皇后说的话颜舒珞记得的,怎么能不去呢?这宫里她谁都能得罪又谁都不能得罪。 “珞儿和华琳来了。”斜倚在凤榻上的皇后见两人进屋端坐起来。 “舒珞见过皇后娘娘,恭请娘娘金安。” “华琳见过母后。” 两人的行礼皆是端庄静雅,段华琳是最受宠爱的公主,丝毫也不越矩,礼数全尽。 “都快起来吧,”颜星娉抬手让两人起身,轻点走至她身边段华琳的额头,“华琳今日也来了,以后该多来风萝宫陪陪母后,以后若是嫁人了母后想见也见不到了。” “那华琳不嫁,在宫中陪着母后父皇就好了。”被颜星娉牵着手拉到凤榻上的段华琳亲昵的撒着娇。 “为人父母的自然是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的,不嫁父皇母后也不能安心。”颜星娉带着宠溺轻揉段华琳的脑袋,“来人,给颜姑娘赐座。” “想着华琳来风萝宫本宫便开心倒让珞儿站了这么久。”颜星娉不再只看段华琳,目光注视着颜舒珞似是歉意。 “皇后与公主母女情深,舒珞多站会也无妨。”颜舒珞垂首掩去自己眼眸的神色,只看得见嘴角的笑意。 “快坐,别累着。”颜星娉看了一眼段华琳轻笑,“说来本宫是珞儿的三姨母呢,哪有姨母怠慢自己外甥女儿的。” “舒珞谢三姨母赐座。”颜舒珞柔柔一笑,甜甜唤了一声三姨母便坐了下来。 “珞儿以后长大定是美人一个,姨母还要操心该给珞儿指一个怎样的夫婿呢?” “舒珞全凭皇上和姨母做主。” 对话间,别人看来是姨母关心外甥女为自己外甥女的美貌即喜又忧,外甥女则是一片娇羞低垂下头。事实呢,那凤榻上的皇后提醒着锦座上的人,我为轩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你只是一个小丫头,我握在手里的小丫头。 “哎,你爹娘不在,姨母也无自己的子嗣,就把你和华琳当成自己的女儿了,”颜星娉一叹,不知道是叹自己没有子嗣还是颜舒珞的父母不在她身边,“为公本宫乃一国之母,于私本宫是长辈,总要为你们操心的。” “华琳知道母后最疼华琳了。”凤榻上的段华琳伸手抱住颜星娉,轻轻蹭着她的衣裳。 “姨母母仪天下温良贤淑,实为后宫之福。”锦座上的颜舒珞不能像段华琳那般妄为,却也字字含情。 “能为皇上解忧便可,”颜星娉轻拍身上的段华琳,幽幽叹道,“珞儿,给本宫说说你爹娘的事情,自出珑城就再无你们的消息,星璃和颜家又闹到此般境地,如今又只有你一人回来,本宫心里担心着。” 当日颜星璃辞官一事整个珑城都闹得沸沸腾腾,街头巷口传言说,轩辕第一女将因罗伊一战中双目失明,不顾皇上挽留不愿再为将,颜家家主当朝镇国大将军颜星恒怒斥其妹不忠不孝愧对颜家列祖列宗,颜星璃仍旧执意要走,颜星恒一怒之下说出颜家再无颜星璃这样的话,故颜舒珞不再是颜泽芝,颜星璃也只是颜星璃。 “是。” 颜舒珞遵令娓娓道来,只不过掩去了有人追杀他们的事情,只说爹爹在路上突然重病,未及时医治便先去了,娘亲想要亲自下葬,便去了仓撷借下觅珠棺,自己则被娘亲遣去贺州请神医来医治娘亲的眼睛,最后是在仓撷遇见了七殿下,娘亲不愿和爹爹分离又不方便照顾自己,便央了七殿下带自己回来。 “芝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出了风萝宫,段华琳打量周围一圈凑近颜舒珞压低声音问着。 “自然是真的,舒珞岂敢欺骗皇后与公主,”颜舒珞垂眸退步,拉开了与段华琳的距离, “公主可是回琅嘉殿?” “嗯,本公主今日累了,改天再来找芝姐姐玩。”段华琳顿住了脚步回到了尊贵的十公主身份,端庄往琅嘉殿的方向领着身后的宫女先走了。 “舒珞恭送公主。”颜舒珞屈着膝待段华琳走远才起来。 这会已经是申时了,日头西斜,将颜舒珞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看着日头颜舒珞遮住了自己的眼眸,多好的阳光啊,若是在外面不论是青山绿水,哪怕只是一个村落,只有袅袅的炊烟也是一番美景啊,可惜在这高墙深宫,只剩下长长孤单的影子。 “秋容,桂花开了!”一个回到香留院的颜舒珞刚进院,脸上的落寞就换上了欢喜。 “哪里开了,小姐秋容没有闻到桂花的香味。”闻声出来的秋容张望着,她没有闻到那股幽香。 “开了开了,一定开了,我闻到了。”颜舒珞不管秋容,独自进了满园的桂花树丛,她闻到了桂花的味道,那股雅致的幽香,浓郁却没有一点让人生腻,钻入鼻子便是来自肺腑的怡旷。 “小姐,小心点。”秋容站在鹅卵石的石径上对着在桂树林中穿梭四处张望的颜舒珞唤道。 “我就说桂花开了,看,这里。”颜舒珞素手轻抚那没在叶间的粉黄色花蕊,这株桂花已经开了,几簇很淡很浅的嫩黄隐在绿色的叶间,似是娇羞的小家碧玉出门之时用团扇遮住了娇俏的面容,花香在这里清晰可闻,颜舒珞轻嗅那幽香,展开笑颜回头看秋容。 那一笑,是从瑶池落入凡间的桃花,娇娆柔美,却褪去凡尘的世俗尘埃只余瑶池的清逸雅韵。 这一笑让刚入院的雪姬心中一紧,这笑靥不是只有这张倾城之容就可以了,里面还有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东西,纯净清澈,让任何人都足以动容。 “秋容见过雪姬姑娘。”看见雪姬进院的秋容赶忙迎上前去。 “起来吧,你家小姐这会可睡下了?”雪姬抬手唤起了秋容,笑意盈盈打着趣,语意却是讽意十足,她在责怪颜舒珞起床之后未来她的院落中。 “今日十公主来了,与我一同去了风萝宫,秋容说了雪姬姑娘今日来的事情,只是,十公主在,不敢扫了公主的兴致,雪姬姑娘可见谅?”颜舒珞从桂树林中走回石径,挂着浅笑不动声色将事情推脱了干净,你可敢去问十公主和皇后? “呵呵,我哪有不见谅之说,只不过这景临殿中久未进新人,总算有个人作伴,想着来熟悉熟悉以后也有个讲知心话的人。”雪姬神色一凛依然笑着说完,这个女孩见了自己不行半点礼,自己称她做姑娘居然这样毫不客气不推脱,当真不知道这景临殿的女主人是谁! “若说知心话,我倒是愿意听,雪姬姑娘要来,香留院总是欢迎的。”哼,想说这景临殿你一个人独宠,别忘了这是香留院,再说这景临殿你还能待多久都不知道呢。 雪姬看着眼前还为及笄的小姑娘,说着这些话神色平淡,语气平缓,挂着浅笑不急不缓将她的话四两拨千斤全还了回来,这下倒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颜舒珞也不急,两人之间没有了话依旧挂着浅笑,丝毫不觉得这气氛的诡异,琥珀色的眸子平静乖巧的看着雪姬,模样也是楚楚动人,只是眼眸深处的傲然是宛若藏在绿叶身后的桂花,只闻其香不见其形。 第十六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 最终雪姬和颜舒珞找了些话,没讲几句便离开了。送走了雪姬,颜舒珞吩咐秋容将书拿来,天色还早,她想要在这树下坐会看会书,这桂花的香味总是闻不够的,以前每次桂花开她还未闻够花期就过了,这味道留不住藏不下,只能在等它开,偏偏开的又这么短暂,她恨不得能够天天生活在这股幽香中。 颜舒珞半倚着桂树下的石头,一手撑着自己的额际,一手搁在书卷上,专心正在看书。 这是一幅画,桂树下,褐色的树干青翠的枝叶,隐在绿叶中的点点嫩黄,树下的人写意靠着足有半人高的石头,原本就娇小的人显得更加玲珑精致,湖绿的罗裙绣着精细素雅的莲,手挽水色碧凌纱,三千青丝偶尔随风飞扬起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那景象衬得那绝色之容宛若开在湖中最美的一朵莲。 不是因为这份绝色的容貌,而是倚在那里的人,安静中干净透彻脱离了整个尘世,任谁看见了都会平静下心,忘记这世间的一切琐碎,愿意继续静静看着这画,心里的一切都空下来静下来了。 给颜舒珞送茶点的秋容看着这幅画痴痴站立,忘了手里端着的东西,站在一边不愿意打扰那看书的人,“秋容快说芝姐姐在哪里。” “秋容见过十公主,给公主请安。”被段华琳的声音惊起回过神来的秋容端着茶点给她行礼。 “免了免了,芝姐姐呢,这是给芝姐姐的么,我端过去。”段华琳挥挥手,就要接过锦盘去找颜舒珞,今日给母后说的事不是真的,她也想听听颜舒珞在外头遇见了什么事情。 “公主,小姐不在屋内。”手里一轻,手中的锦盘就被拿走,秋容赶忙唤住心切的段华琳。 “华琳,我在这里。”颜舒珞听到声音已然起身从那盛开的桂树下走至石径上,“慢点。” 听到秋容和颜舒珞的话,段华琳赶忙回头过来,手中的锦盘中杯碟碰撞声响一路响至颜舒珞跟前,“珞姐姐,你在里面做什么?” “桂花开了,我进去坐坐看会书,你怎么又来了?”颜舒珞从华琳手中拿过锦盘递到秋容手上,这尊贵的公主啊,做这些活一点都不轻巧。 “我来找你听外头的故事,你给我讲讲外面是怎么样的好不好?你喜欢桂花我们就去里面,秋容也一起来,走吧走吧。”说话间段华琳已经推着颜舒珞进了桂树林,到了那开着的桂花下,“好香啊,芝姐姐今年还酿桂花酒吗?” “你来给我摘桂花我就酿。”坐下的颜舒珞拉了秋容一起坐下,将锦盘放于石头顶端平稳的地方。[] “这个简单,我让宫女摘,摘好了给芝姐姐送来。”凑近轻嗅桂花香味的段华琳也一同坐了下来。 “你想听什么?”拿了块糕点浅浅尝了一口,随意的问着。 “说说外面是什么样的?长这么大几个哥哥都出过宫,只有我,从来没有出去过,外面是什么样的只能听别人说,父皇也不许我出去,皇宫里的生活都快闷死我了。”段华琳也开始吃糕点,“芝姐姐这茶我喝啦。”说完便没等颜舒珞同意便掀盖喝了。 “嗯,”颜舒珞应着轻拍手掌一个糕点她吃完了,“你不都是在这里过的,怎么会闷?” “小姐,我再给你去那杯茶。”锦盘中只有一个茶杯,她没有想到段华琳回来,还未起身就被颜舒珞拉住,“不用了,我不喝。” “以前,以前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了,可是芝姐姐你走以后皇宫里就闷得很,没有谁可以和你一样陪我,和我说话,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开心,和他们在一起我不喜欢。” 颜舒珞看着眼前的段华琳没有直接回答,刚才的那些话段华琳说的轻巧之极,清脆如银铃碰撞的欢快,段华琳的美是艳丽的,年纪尚幼这艳丽中带着净柔如开的最艳的一株白芍药,以后的风姿现在大约已能看出来了,不同于牡丹的高贵华丽,不同于湖中白莲的清俊脱俗,却是一朵即艳又净的白芍药。 “以前不都过了,现在也过下去。”颜舒珞不再看段华琳转看向那片桂树林幽幽道,她不愿意这朵白芍药囚在宫中,可是若是段华琳出了什么意外自己的命也丢了。 “我知道,生在皇家以后我定会和其他姐姐一样远嫁他国,即算在轩辕,我嫁的人也不会是我喜欢的,可是我想出去看看,出去走走,快快乐乐像芝姐姐那年进宫一样活一回。”段华琳靠近了颜舒珞把头倚在颜舒珞的身上,“芝姐姐,很多事情我都明白的,在你这里我不当公主,只做华琳,但是在外面我还是轩辕的十公主,给我讲讲外面,我想出去呢。” 颜舒珞伸手轻抚着段华琳的发,和秋容对望一眼,这还是一个孩子啊,生在皇家,即算是最宠爱的公主,也是要步步小心不能让人抓住任何话柄,这吃人的皇宫错一步就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你想听些什么,好玩的还是好吃的?” “都讲,一个个说。”听到颜舒珞应允的段华琳开心起来,灿若花开的娇容让颜舒珞也轻松起来,“这珑城外就有很多好玩的,每年的正月十五外面会办灯会……” 颜舒珞静静的讲,段华琳静静的听,听到好玩处喜欢的地方,便要颜舒珞细细的讲,西斜的日头没入天际,凉意上来,三个人却还在桂树下接着夜色欢快的谈着。直到段华瑜的人打断他们。 “奴婢见过十公主,见过颜姑娘。”胡雁站在石径上,声音透过层层的桂树传到颜舒珞坐着的桂树下。 “姑姑可有什么事情?”颜舒珞由秋容扶着立起身来,一边的段华琳也一同起来,“有事快点说,本公主还有事情呢。” 胡雁对于这三人来说并不陌生,自段华琳有记忆起,这就是跟着七哥的婢女是七哥的亲信之人,对颜舒珞也秋容讲,这是七殿下身边的大婢,她的话即使七殿下的意思。 “殿下请公主和颜姑娘一同去晚膳。”行过礼的胡雁恭敬站在石径上,声音依旧送至三人耳边不响不轻。 “七哥知道我在这里?”段华琳的笑脸垮下来,像是被风雨吹打过的花朵,有些不振。 “多谢七殿下,舒珞和公主这就来。”颜舒珞抓住段华琳拉着她衣袖的手腕,声音带着轻笑着把她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拿下来。 “我回琅嘉殿好不好?”那朵风雨吹打过的白芍药这模样是花瓣都被打落下来了。 第十七章 槛外浮萍空自流 “舒珞见过七殿下。” “华琳见过七哥。” “都坐吧。”已经坐着的段华瑜没有起身,也没有客套,指了指空着的座位要两人坐下。 到了用膳的暖离阁,,两个人见过已在的段华瑜,行礼的两个人一个端正大方,一个随意简略,声音也是不一样的,颜舒珞不急不缓字字清晰,段华琳则是急着快着说完,行完礼便躲在了颜舒珞的身后,颜舒珞被拉着袖口忍不住轻笑,“殿下对华琳做了些什么,让她这么害怕你这个哥哥?” 颜舒珞走近桌子,却在坐下的瞬间被段华琳推向段华瑜的身边,按理说他们是兄妹,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她最多能坐到段华琳的左侧,现在却被段华琳推到了段华瑜的右侧。 “华琳,殿下又不会吃了你的。”掩着笑意的颜舒珞叹了一声,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段华琳会这么害怕她自己的哥哥,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没有外人,坐着吧。”段华瑜扫了一眼每次看见自己都躲得远远的妹妹,自己何时不是温润如玉翩翩有礼了,这个妹妹却…… “所有哥哥中,我最怕的就是七哥了,”得到段华瑜对这样座位的肯定,段华琳安心坐下来,“就算傲慢的大哥,冷酷的五哥我都不怕的,只有七哥。”段华琳望着段华瑜眼神有点闪烁,对于这个哥哥她是又敬又怕。 “那九皇子呢?”颜舒珞闻言又看见段华琳看着段华瑜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觉着可爱极了,忍不住要再问几个孩子眼中的皇子。 “九哥,九哥比我长不了几岁,可是我不喜欢他,我最喜欢的是四哥,四哥是几个哥哥中最好的一个,出宫会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 颜舒珞依旧笑吟吟着给段华琳布菜,段华琳的那番话在她心中暗自回味,想着这看似和睦的皇家却藏着海上最汹涌的暗潮,心里竟然有几分快意和期待,专于自己神思的颜舒珞没有看见,她转头问段华琳九皇子时段华瑜眼中闪过的神色,问过之后那双黑眸便总是有意无意扫过颜舒珞,想要看清那倾城之容上的每一分神情。 “舒珞进宫有两日了,”没有从颜舒珞身上看出点什么的段华瑜停止了刺探,这次叫她来是有事的,“今日状元郎进宫跟孤说他的未婚妻子想要见你。” “状元郎?”颜舒珞闻言一惊,她何时认识状元郎了?转瞬便笑开,琥珀色的眸子中将惊异换成了笑意,“可是奕画姐姐想要见我?” “正是。”段华瑜看着琥珀色的黑眸一片深沉,左南枝见自己时说这样和颜舒珞说便可,他们打赌猜颜舒珞要多久能猜到。 “芝姐姐,你怎么知道是奕画姐姐的?”没有道理啊,她才刚回来肯定不会知道今年年初金笔提名的状元郎是谁,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知道一月前定下婚期的严奕画啊。 “猜的,我进宫后除了你就只认识了一个奕画姐姐,她长我们两岁,殿下说是未婚妻这般年纪也该有婚约了,你说呢?”颜舒珞浅笑着给段华琳解释,这番解释合情合理。 “殿下说奕画姐姐要见我,怎么不进宫来,我在宫中总是不方便的。”现在的颜舒珞比不得以前了,以前她们三个女孩子年龄相仿,皇上便准了一起在念书写字,偶尔还能去严相府中玩一遭。 “严家现在正在张罗婚事,恐怕严家小姐也得不了空进宫,你就出宫一趟吧。”说完话,段华瑜便放下了筷子,今日的事情就是这些。颜舒珞也在段华瑜落筷之时放下了手中的汤匙,“殿下准舒珞出宫?” “父皇都准了孤又怎能不准,这是孤的令牌,明日出门叙完旧便早些回来。”段华瑜从锦座上起来,拿出自己怀里的一枚玉牌递给同样站起的颜舒珞,玉牌不大,晶莹剔透的玉牌上雕着一个瑜字,颜舒珞接在掌心,玉牌占了大半个手掌心,“多谢殿下,舒珞一定早去早回。” “芝姐姐我也要去!”段华琳从锦座上跳下来,拉着颜舒珞的手臂撒着娇。 “若是殿下同意,我自然要带你去的。”扯回自己的手臂,颜舒珞笑得很邪气,她不能带段华琳出去的,出了宫出了任何事情她都能够被安上死罪,只要她带着段华琳出宫本来安全的道路恐怕也会被有心人用上,自己的命到底那人想不想要,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赌不起。 “七哥~”放开了颜舒珞的手臂,段华琳小心翼翼的扯上了段华瑜的衣袖,小心翼翼软软轻轻的撒着娇,“七哥,你让我和芝姐姐一起去好不好?好不好?” 那模样就是一朵占着露水的花朵,晶莹柔嫩,段华瑜轻点自己妹妹的额间,“若是父皇同意你想去孤拦着也没有用。”一句话又把段华琳推到了父皇身上,不过明日等段华琳见到父皇颜舒珞早已出宫了。 “哼,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去!”同样也想到这点的段华琳生气丢开段华瑜的衣袖,小脸皱着满是不悦。 “莫要生气,”颜舒珞收好了那枚玉牌,轻轻捏了一下段华琳粉嫩的脸颊,“我去是探望奕画姐姐,跟奕画姐姐叙叙旧,你是公主身份不一样,若是去了反倒还要严府侍候你一个,奕画姐姐的婚事在即,哪有时间招待你这个公主的。” “那我装成秋容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段华琳将颜舒珞的话听进去了,随即就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办法,拽着颜舒珞的衣袖一下子兴奋起来。 “我不带秋容去,你也不能去,等奕画姐姐大婚总能去的。”抓住兴奋的段华琳颜舒珞清楚告诉她,这次她一定不能出宫。 第十八章 槛外浮萍空自流 次日清晨,颜舒珞在辰时出宫,迎着朝阳踏着轻雾坐着备下的马车到了严府,府中的人先是的到了消息,看见了颜舒珞直接由一个布衣男仆带进了严奕画住的朗花轩,“泽芝来了。”在雕花红木门口等着严奕画看见颜舒珞便迎了上来,满是笑意。 “是舒珞来了。”颜舒珞握上了严奕画伸来的手,两个人皆是久未相见又重逢的欣喜,那时候她们年少,那时候她们一起在学堂调皮,那时候她们分享身边每一件快乐的事情。 “舒珞也好泽芝也罢,都是我的妹妹,来进来坐。”严奕画亲热的拉着颜舒珞进了自己的屋中。屋内挂着大红的嫁衣,嫁衣绣了大一半已经成了形,现在严奕画是在上面绣着金丝的花纹,见了这房间内一片喜气洋洋颜舒珞心情也高兴起来,“舒珞要先恭喜姐姐,一为大婚,二为左哥哥高中状元。” “你倒是都知道。”严奕画脸上一红轻点颜舒珞的鼻尖,“见过南枝了。”提到左南枝严奕画的脸更红了几分语气也更软更柔了。 “姐姐莫要害羞,”颜舒珞见着这份娇态笑意从眉眼漫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左哥哥一表人才姐姐温柔贤良,男才女貌是天生的一对。(.好看的小说)” “坏丫头。”严奕画嘴上虽怪着颜舒珞,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的,眉眼间嘴角边都是舒心欢喜。这样的严奕画让颜舒珞忍不住再去逗她,“当年左哥哥说要当了状元郎来娶姐姐,如今倒是成真了,说说姐姐何时大婚?” 颜舒珞在严府待了一天,颜舒珞大略说了自己的情况,严奕画亦是明白之人有些事情并没有多问,两人聊得最多的是严奕画的婚事,此任严相只有一女,严相之妻生女儿之时难产去世,严相没有续弦,颜舒珞与严奕画也算是姐妹,这嫁衣上绣什么样的花纹,出嫁之时该用什么头饰,挽什么发髻,这些女儿家的话都与颜舒珞说了。 “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宫七殿下大概要将我送给姐姐了。”看了外面的天色颜舒珞道别,在这里和严奕画呆在一起她很开心,宫里却一定要回去的。 “嗯,早些回宫吧。”严奕画也放下手中的绣花针,颜舒珞在这里她本想今天就不绣了,没有想到颜舒珞要她一边绣一边说话,说不碍事,她也没有推托,轩辕女子出嫁是要自己绣嫁衣的,这嫁衣一天没有绣好她便一天都不安心。 “舒珞等姐姐大婚那天再来讨一杯喜酒。”颜舒珞从锦座上起来,“姐姐早点休息,姐姐绣工这么好这嫁衣一定可以绣好的,舒珞先走了。” “路上小心,我送你出去。” 从严府出来,天已经暗了,现在是八月白日短了,颜舒珞看着一下天色吩咐马夫快些赶车往皇宫去,晚回去了又要落人话柄。 从严府到皇宫路有些远,严府在城西南方,皇宫居于珑城中央,之间都是大路两边酒楼店铺,可是从严府出去到那大路上却是要经过几个胡同,颜舒珞坐于马车中在巷中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未及问让马夫快点,马车便停了下来,打开车帘眼前的人已经晕倒在地。凌厉的飞刀朝着颜舒珞飞来,轻点足尖旋身避开,施展轻功往着人多的地方飞去。黑衣人没有料想到颜舒珞能够躲开,眨眼间人已然不在眼前,哪里肯放颜舒珞走,同样施展轻功朝离去的方向追去,买颜舒珞命的人给足了银两下了必杀令。 居延从庭院中出来天色已黑,身着黑衣的居延皱着眉头,那个老不死还是不肯说东西在哪里,这样拖下去那个小丫头不会再信,手下的人也要生疑了,自己的手段再好也掩不住自己藏老家伙的地方,必须赶紧想个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给自己更多的时间。 刚出墙外,居延还未走几步就感觉到附近有人,缠在手上的丝线松在手中,眼中凌厉狠绝,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看见了他都要死! “救我…”扑倒在居延身边的是一个小姑娘,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那绝色的面容上惨白一片,身上的衣有着血迹,看见那衣服居延眼中一亮,这是宫中的衣服。 “这个人的命是忘川宫要的,兄台离开便可。”紧随身后的黑衣人停在了居延的一丈之处男女不辨的声音,男女不辨的身形。在居延眼里却是清清楚楚,“何人能得忘川宫宫主出手?”这样一说话,黑衣人也看清了居延,“原来是璧月的月阁主,可否将人让青濯带走此人?” “若我说不呢?”居延扶开了倒在脚下的小女孩,手里的丝线在手中缠成一个形状,这个人对他有用,他也想试试江湖暗杀宫万川和天下消息皆知的璧月武功哪个更胜一层。 青濯放下了抱着的拳,手里的长剑出鞘,“如此青濯就不客气了。” 长剑在月光下挥舞着却进不了居延的身,居延能抵住青濯的刺来招招凌厉的长剑,但是却不能更近青濯一步,他的丝线遇见强者只能近攻近守,制敌不易。两人打得正是火热,一边晕倒的颜舒珞渐渐清醒,看见如此形势,起身便要离去。 “你我一起停手,这人我借几天便还你如何?”月光下只看见水色的长剑在停在空中,细看之下才能发现有一根极细极淡的线扯在居延手中缠于剑身,“不然我们两个都得不到。” 青濯向借着墙起来的颜舒珞,眼神凝重,“为何一定要这个人,忘川宫要的人从来活不过第二日。” “这个人对你重要之极,可是若是走了只是便宜了她,我可以再找一个一样的。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居延仍旧不放,斜睨已经走动的颜舒珞,她身上中了毒又受了伤走不快的。 “三日之后,青濯再来取她性命。” 长剑入鞘丝线回袖,眨眼青濯已经不在眼前,居延走到颜舒珞的面前,拿出一颗药丸,“这是解毒的良药,快些吃。”颜舒珞看着那人手里的药丸,思索片刻,拿过药丸吞下,“多…”谢字还没有出口,人便倒在了居延的怀里,这个人他有用的,还不能死。 第十九章 槛外浮萍空自流 “居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芷涴眼中期许夹着忧虑,爷爷失踪已经近一个月了,璧月上下都在找,仍旧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人当真知道爷爷的下落? “居延不敢骗小姐。”居延抱拳垂首十分恭敬,同时掩去自己眼眸的神色。从这个人身上搜出的东西让他吃了一惊,那是轩辕七殿下的玉牌啊,多好的一个棋子,做完一切又可将推托到忘川宫身上,“小姐请看,这是她身上带的东西,此乃当今七殿下的玉牌,璧月在江湖上要何消息没有,如今已一个月了,尊主依然没有消息,定是皇宫人所为。” 芷涴看着居延手中躺着的那枚玉牌,那上面确有一个雕着的瑜字,轩辕以玉为尊,轩辕玉又以翡琮山出产的晶莹剔透雪白无暇的晶泠玉最为贵重,细看那枚玉牌似有水流动,芷涴知道这确实来自皇宫,“她何时醒来?”芷涴相信了居延,焦急的望着居延一心只想知道自己爷爷的下落,只要醒来璧月就有本事让她开口。 “快了,等问到尊主下落居延一定马上告知小姐。”握紧手中玉牌的居延眼中是必胜的决心,不开口也没有关系,他只是要拖延时间,再有一点点时间他就可以找到那东西的下落。 醉君楼,这是珑城夜间最繁华的地方,每一个男人都想在这醉君楼醉上一回,这里的酒好,姑娘更美,烟花之地最为人多嘈杂,亦是消息流通最频繁的地方,人间第一的寻欢地同时也是提供消息最好的地方,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璧月便藏于醉君楼之中。(.) 月阁便是璧月各阁主齐聚一堂的地方,每年的六月初一,散于各地的阁主便聚于此处由璧月尊主进行奖惩,遇到璧月之中大事变革由尊主下令聚于月阁。是夜,今日不是六月初一,各阁主聚于此只因为璧月尊主没有了踪迹。 “居阁主,这都一天了还是没有问出尊主的下落来?”月阁中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商人打扮的男子从座上起来,向站于首座边的居延冷冷不屑发问,居延乃是月阁的阁主,璧月尊主之下便是他了。“你若问不出来,交给我们便可。”坐于站起身来男子斜对坐的男子一样起来,语气是同第一个男子一样的鄙夷。 “我看,不是你问不出来,是你不想问吧。”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想起,妆容精致,媚态十足。“姐姐这话说的,莫不是居延大哥想要那枚璧月令不成。”另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说话人是画着浓妆的戏子,说话时水袖轻甩亦是柔媚。 居延冷冷看着坐下的各种人,每一个人的面容都清晰可见,但是每一个人出了这里他都不会再认出来,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璧月之中人人都精通易容之术,就连他也是带着面具,在这里只能靠他们的座位认出是哪个阁主,“众位若是不放心居延,大可自己询问,人就在牢中,请随居延来。(.)”哼,就算你问出来了,也不会找到的,他只是要时间。 众人交换着眼神,最后十分默契站起身来随着居延走去,璧月之中只认令牌,只要得到璧月令那就得了璧月,也就得了半个武林,谁人不想要!六月初一聚会过后个人回到自己的阁中,没有过多久尊主身边一直带着的小孙女突然出现说爷爷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璧月令,一直到今日还没有任何消息,对于天下消息皆知的璧月真是莫大的讽刺,昨日晚上居延突然带回一个重伤的女孩子,说是此人知道尊主的消息。 这是皇宫中人,若说是宫里人做的也说的过去,璧月是江湖的,皇宫这地方璧月不碰,但是一天过去了,那小女孩居然什么也没有说,这让璧月众人疑惑了,到了璧月的牢中有谁是不开口的,那些酷刑再硬的汉子也撑不住的。 众人随着居延走至醉君楼的后院,一共有二十来人一一从假山上下去,璧月的大牢就在下面,石门在居延点下一处石头时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条发着幽光看不见底的石阶,居延没有迟疑带头走下去,道路的两侧皆用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每个一丈镶嵌着,石阶走完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地下室,放着一些金银首饰珠宝,再走过去,居延打开另一道机关隐于画后的石门,大牢这才到了。 大牢里并不昏暗,月光从外面透过来将这牢中照的依稀可见,牢中并没有很多囚室,而囚室中只有一个人,那是一个一身血衣的人,众人看见那倒于地上的娇小身躯倒是有些惊讶,这般年纪也能经受的住? “众位看见了,能用的方法居延都已经用过了,她还是不开口,居延已无他法,还请众位出手问出尊主的下落,居延将人交给你们了。”居延将人带到打开了牢门便抱拳离开,他现在才不会花时间去审问一个没有价值的人,他要做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剩余的人中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问出来,就看谁有本事能最先找到尊主。”方才那挥着水袖柔媚的女子凌厉挥袖,哪还有半点方才的神色。 “好,就这么办。”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应着,就不相信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来人先将她架起来!” 众人移到了大牢的最深处,那里的刑具样样齐全,怕是刑部的天牢也没有这里的齐全,还有残忍。 “你们还是要问我那个尊主的下落?”气息微弱的颜舒珞看着眼前众多的人,昨天她已经支撑了一天了,今天再下去自己的命可就没有了,勉强睁开眼睛的她看见有人拿着一根长满刺的棍子,正在涂什么东西,身上的伤口还是发疼,闻着那味道像是辣椒水。“别,我说。”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计,这么简单?他们可是打算好好伺候她一番呢。 “我说,你们别动手,先把我放下来,”颜舒珞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每人的手上都拿着一些工具,有倒刺的鞭子,烧红的铁烙,昨天和今天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我一定会说的,自己的命最重要。” “说吧。”众人又到了原本关着颜舒珞的牢中,对于眼前脸色憔悴身上满是伤痕的颜舒珞没有半点同情。 “在宫中,七殿下住的岚雾阁,我只是一个传话的小丫头,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给七殿下奉茶的时候听见他说起他将一个人请到了岚雾阁。”颜舒珞勉强支起自己的身子,虚弱的靠着墙壁,对不起了殿下,这会要活命只能这么说了,舒珞要是有命回去,就给你亲自谢罪。 众人听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是守卫森严的皇宫啊,要进去轻功必须了得,更何况要去哪里找一个人,怎么找,找到了又改如何带出来,“各凭本事吧。”一位摇着折扇的富贵公子开口了,“众位慢慢想,在下先告辞了。” 陆陆续续人也都走了,人总归还是在这里的,找不到还可以回来再问。 第二十章 槛外浮萍空自流 吧嗒吧嗒,空旷的大牢中响起了门锁打开的声音,芷涴打开了关着颜舒珞的门锁,手里挽着一个遮着白布的竹篮,“呀,怎么这样了?”粉衣女子到了颜舒珞的身前,看见那满身的伤痕不由惊呼,眼中闪过刺痛,她不愿意看见这些伤痕,只是为了爷爷的下落只能这样,现在说了她是来给她上药送吃的。 “对不起,我只是要知道爷爷的下落,你该早点说的,这些伤也不会有了,对不起,我现在给你上药,这个药很好用的,”芷涴自言自语着一边将颜舒珞的衣袖拉开,轻轻上药,“很快就能好了,找到爷爷你就可以走了。” “嘶~”疼痛感惊醒了颜舒珞,张开眼睛入目的是一个粉衣女子,年龄约莫十二三岁,脸庞白皙,眉宇间是孩子的纯真稚嫩,杏目中是愧疚不忍,“你醒了,我弄疼你了?” “你是谁?也要那个尊主的下落吗?我已经说了。”颜舒珞撑起自己的身子,声音带着沙哑,她又渴又饿身上还有重伤,想睡会忘记疼痛也不得安宁。 “不是,我不是来问爷爷下落的,我来给你上药还有送一些吃的。”芷涴摇着头,手里握着药瓶拿起篮子,让颜舒珞看见里面的饭菜,“你好好养伤,等爷爷回来我就让爷爷放你走。” 颜舒珞看着篮子,她很饿但是不敢吃,不知道眼前的人能不能信,芷涴也不在意颜舒珞的打量,放轻放柔了手上的动作继续给她上着药,颜舒珞忍下疼痛揣测着芷涴,女孩给她的感觉是洁白,不是干净是洁白,像那刚开的梨花没有沾过任何的灰尘,只有暖意的阳光养着她长大,眼中看不见任何阴暗,水汪汪的杏眸,精巧挺拔的鼻,樱桃般的小嘴,端是可人,“我饿了。” “我给你拿吃的,”芷涴冲着颜舒珞甜甜一笑,停下给颜舒珞上药的手,移过篮子一样一样端出来,“我不知道你爱吃写什么,就拿了厨房拿手的,你试试。” 篮子里饭菜的热气扑到颜舒珞的脸上,还是热的,拿过还是盛饭的碗吃了几口,动作很慢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都是撕裂的疼痛,垫了垫肚子颜舒珞放下了碗筷,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这饭菜中看来是没有问题,这个人或许她可以用,“其实我只是一个传话的小丫头,你们要找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你说他是你爷爷,可是他们怎么叫他尊主?” 颜舒珞温柔的望着芷涴,星眸中除了好奇就是受伤,芷涴支吾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颜舒珞没有为难继续说下去,“你告诉我现在什么时候好不好,我还有一个姐姐在七殿下那里,我怕回去晚了姐姐就要受罚。(.好看的小说)”此时颜舒珞的眼眶有些红了,星眸中晕上一层薄雾,让芷涴心中不忍,“现在是戌时三刻。” “那我来这里多久了,殿下说过的,若是……”颜舒珞眼中的雾已然化成露珠,就要悄然滑落,话也哽咽着说不下去,看的芷涴乱了方寸,“你别哭,你来这里是昨天的酉时三刻,放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只要我爷爷回来我会让爷爷放你走的,这里是爷爷做主的。”一连串的话又快又急说出想要安慰眼前柔弱受伤的女孩子。 酉时三刻?颜舒珞听到这时间眼光一亮,不可能的,昨天从严府出来已经是酉时了,自己和那个蒙面人又纠缠了许久,后来出现一个叫居延的人,他们两个又打斗好久,怎么可能只是酉时三刻呢?除非…… “那个居延的看起来不会放过我,那天他就是在这里抓的我。”颜舒珞敛着神色小心翼翼望着芷涴,细心不放过芷涴的任何脸色变化。“不可能的,居延大哥一直在外找爷爷了,是昨天找到你才回来的。”她的话颜舒珞信了,那双水汪汪的杏眸里洗净铅华没有欺骗,那就是说居延那天就在这里。芷涴收拾了碗筷继续给颜舒珞上药,“你定是记错了,你放心居延大哥也要听爷爷的话的。” “嗯。”颜舒珞冲着芷涴感激的一笑,闭眼开始想这一天的事情,抓她来这里的是居延,自己身上的玉牌也被他带走了,昨天问话的时候他对她用刑却没有下狠手,言语之间提着皇宫七殿下,关于那个尊主的事情自己丝毫不知情,今日来人问起尊主的事情她说在七殿下的岚雾阁中,每个人都相信了,最可疑的是明明是在这里把她劫到牢里的却说是在外面找到自己昨日才回来的,今日的来人中没有他,若是他真想要知道那个尊主的下落大可以下狠手,下不了也可等别人下手问出来分一杯羹的。 他一点也不担心她说出那个尊主的下落,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一个幌子,引诱他人从她嘴里问出尊主的下落,那是不是他根本就知道那个尊主的下落? 想到这里的颜舒珞睁开了眼眸,琥珀色的眸子太亮,让芷涴吃了一惊,眨眼琥珀色的眸子只是含着笑还有歉意,“你说那人是你的爷爷,你又对我这么好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颜舒珞说话间看着外间的人,虽然她知道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你说,”芷涴微微一笑,愿意她和她分享她的秘密,只以为刚刚是她看错了,“我会保密的。”颜舒珞拉近了芷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有个姐姐在宫中,我怕她出事所以没有将你爷爷的藏身地方告诉他们,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听完话的芷涴眼神震惊还有着被骗的生气,在她生气前颜舒珞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姐姐从小我和一起长大的,我不能没有她,那些人也不知是好是坏,你想若是有异心让他们找到了你爷爷也不一定是好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 芷涴眼神一怔,她说的她也该想到的,那些人想要找到爷爷真的是为了爷爷吗,还是只是为了爷爷手中的东西,这些年一直是爷爷在保护自己,自己也该为爷爷做点什么的,“那你说爷爷在哪里。” “你要爷爷,我要姐姐,你放我走,我便告诉你,”颜舒珞忍着身上的疼痛直起了身子,琥珀色的眸子透亮似雪似箭直直刺进芷涴的眼中,随后便柔和下来,“你若信不过我用那铁链将我困住,等看见你爷爷再将我松开。” 芷涴被那眸光一刺心中一震不敢拒绝,随后又被那柔静似绸的眸光安抚下来,“我信你,这回他们都不在我放你出去,你要带我找到爷爷!”芷涴起来向还坐着的颜舒珞伸出一只手。 颜舒珞拉住那只手,站起身来,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好。” 第二十一章 槛外浮萍空自流 接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男子眉头紧皱,最怕的就是夜长梦多,还未想到该做怎样的准备,一名行色匆匆的公公随着他的婢女前来,在他身侧说了一些话,越听男子的眉头皱的越紧了,待公公说完眉头已然松开换上笑容,点头让公公放心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遣退了所有人,旋开灯座,一条幽长昏暗的通道便出现在床榻后。 走过通道,光亮一下子进来,六颗大如拳头的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上将整个石室照亮通亮,这里的东西全是石头做成,石椅石桌石床,石床上还有锁人的铁链,男子做到石桌这侧的石椅上,那边已有人在等待,“哼。”见着来人未曾说话那人冷哼一声,带着责备与不悦,似是谴责来人的办事不利。 “出了点小差错,不过大哥放心,这件事情一定会做好的。”男子说的极其诚恳生怕对坐的男子一个不高兴。“出错?你要孤找万川宫孤找给你了,结果你却只是杀一个小丫头,”带着面具的男子更加不悦,花了这么多的银两居然只是一个小丫头,最不满的是今天他才接到要杀之人的身份,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颜舒珞。 “大哥莫要生气,只是延了日子,人是一定要死的。(.无弹窗广告)”男子下了座躬身给那人行礼,声音凌厉狠绝,面具的男子略缓语气,“还未死,那就把她先带给孤。” “大哥!”起来的男子震惊看着面具的男子,这个关头怎么可以交给他出了什么差错该如何?“大哥,天下女子多的是,等大哥登上皇位要多少女子没有,又何必……”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面具的男子一挥手打断,“哎,反正是要死的,先让孤用用,这么漂亮别浪费了,好了就这样决定了,记住孤为长,把人带到这里便可。” 面具的男子说完便甩袖离开,留下男子恶狠狠的在原地咬牙,如此贪恋美色如何能够成功!只是可恨自己必要借这个人的手,等到时间一到便是你的死期。男子掩去自己眼中的杀气,从来的地方退出来,只剩下夜明珠的光芒留在这个石室里散发着幽光。 幽光从这里透过一个几不可见的洞口穿过墙壁照进墙壁另一侧黑暗的屋子中,借着这束灯光屋内的摆设隐约可见,屋内一应齐全,地上铺着绮丽的锦毯,垂着花纹繁复的垂曼,雕工极其细腻的桌椅,两侧墙壁上是挂以山水画,长桌上摆着各色玉石一些玩物,光便是从长桌之上的洞口传来的。 长桌的左侧是一张榻上,榻上斜躺着一个男子,闭着眼睛听完了这整段对话,睁开眼睛,从黑暗中起来走至长桌前关上了那洞口,屋子整个在黑暗之下,下一瞬光亮又照亮了整个屋子,之见原本站在长桌前的男子到了雕工精细的桌前,之间没有任何声响想来是对这个屋子熟悉万分,桌上一个木盒中躺着一颗与方才同样大小的夜明珠。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段华瑜,段华瑜手指轻触光润圆滑的夜明珠,黑眸深沉望着墙壁上的画,那两人的对话他已全数听到,那个小丫头现在不在他们手上,听来他们也在等,该是去哪里了呢,自己暗藏多年的棋子到底要不要动呢? “你说要找到爷爷的!”芷涴扯着颜舒珞引来颜舒珞忍不住的“嘶”声,这一扯扯到了伤口,“你撒谎!”芷涴看着颜舒珞的脸色放掉了自己的手,刚松又拉住怕颜舒珞逃走,芷涴跟了颜舒珞出来在这个院子里到处走着,颜舒珞像是在找什么,她问却什么都不说。 “不可能。”颜舒珞终于开了出来的第一句话,是不可能,这个地方应该就是自己那天晕倒的地方,还是说居延把人藏在别的地方,“芷涴,这里还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你先回答我,其他待会再说。”想要反问的芷涴也咽下去了,她现在只有跟着她走了,她总觉得这个人是在找爷爷,可是爷爷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没有了,能找的我们都走过一遍了,只剩下下面的大牢了。” 芷涴如实的说着,找到爷爷还是没有希望吗,就算这样她还是决定放这个人走的,她还有一个姐姐呢,失去亲人的痛苦不要再多一个人承受了,“走,我们回大牢去。”颜舒珞记得到大牢之前还有一个地下室,里面藏着一些珠宝金银,那是给大牢做掩饰的,同样大家也不会想到这里可以藏人。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芷涴不明白这个人不要走却要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只是给大牢作掩护,万一官兵查到那也是藏宝的地方,不会怀疑地下室之后还有一个大牢。颜舒珞扫了一眼疑惑的芷涴自己已经开始在墙壁上摸索着,“快点找,在他们回来之前一定要找,一定在这里的。” 没有多久,两人就找到一个有隔间的石壁,弄了半天芷涴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扳开一个小短的石柱,石门缓缓打开,里面隔间不大大概可容两人,里面血迹斑斑,有新如残阳有暗如褐土,芷涴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发现的一切,颜舒珞关上石门把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拉过呆滞的芷涴,“嘘,我们去里面等。” 那个人肯定会把人带回到这里的,因为这里是最安全的,他藏了这么久还是会藏下去的,而她们不能在这里让他看见,回到牢里是最好的办法,大牢里回过神的芷涴不说话流着眼泪,颜舒珞也不说话,将她搂紧自己的怀里轻抚她的发,任咸腥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服,浸到自己的伤口上。 不知过了多久,芷涴靠着颜舒珞睡着了,颜舒珞估算大概快要天亮了,外面她听见了动静,摒住了呼吸只留下芷涴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外面的动静几乎听不见,但是颜舒珞可以听见细微的石门开关声,半晌后声音已经没有了。 想来那个人一直是在这里折磨芷涴的爷爷,这次因为她来了,引来了大批的人,不方便所以才接走的,那些人现在注意力都在七殿下那边,他把人带到哪里也就无关紧要了,晚间他们来的时候,趁他们审问她的时候带走了芷涴爷爷,隔着石门动静几乎听不见,加上那些人的问话声响,他走的可是逍遥自在啊。这里或许是有守着的人的,他只要一句寻出去寻尊主便可打发了,这算盘打得真好。 第二十二章 槛外浮萍空自流 白日里的醉君楼不同于夜间的热闹繁华,安静的很,醉君楼中芷涴这些天住的院落中聚齐了一大片人,那些人中有戏子有商人有富家的公子哥也有文弱的书生,各色的人或坐或站,或赏花或观天,偶尔眼神瞟向北屋关着的门,居延也在这里,他还是这副面容,不同于以往的是他微皱的眉,眼神里的愤恨,自己好不容易快要到手的东西就这样没有了,袖中拳不由握了握紧,这里人虽多却很安静,没有人在说话,他们都在想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 关着门的北屋内三个人都在内屋,一位老者躺在床上,老者面容消瘦,芷涴握着瘦骨嶙峋的手眼圈红了又红,若是细看隐约看见老者露出手腕脖颈中的紫青伤痕,甚至还有带着血迹的新伤,“爷爷,是芷涴不好,芷涴以后一定听爷爷的话,不乱跑了。”芷涴的眼泪没有在眼眶中蓄住,从脸颊滑落滴在老者的手上。 是因为她的贪玩不懂事,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不然凭爷爷的武功谁能伤他,“芷涴莫哭,爷爷喜欢看芷涴笑,芷涴要笑。”老者的声音已弱,气息虚浮,想要请大夫来时老者阻止了,是以外面的人只知道尊主回来了,不知道尊主是这样一幅状况。 “芷涴,去给爷爷端些吃的来,爷爷肯定饿了。”颜舒珞走近床边轻抚芷涴,怜惜的抹去这个即将失去亲人小丫头脸上的泪水,“别哭,芷涴,外面的人都会看见的”。(.无弹窗广告)“芷涴去吧,爷爷想吃你爱吃的冰糖莲子羹,去吩咐厨房做一碗给爷爷。”老者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女,收回了握在一起的手。 “姑娘,你救我了,可有什么要求?”老者的声音朗了几分去了不少病态,他活了这么久这世间还没有白得到的好处,芷涴已经走了,可以说了。颜舒珞为老者拢了拢被子,垫了一个枕头在他身下,好让他做的舒服点,“我要璧月。” 一句话轻描淡写,语气也淡淡的神情也是波澜不惊,脸上依旧挂着浅笑,好像只是在说天晚了我该回家这般简单的事,“尊主放心,芷涴我一定会护的周全。”脸上的浅笑依旧,满身的血衣让她脸色惨白着却遮不住那琥珀色眸子的光亮,握着老者的手亦是温暖干燥,让人舒心也让人信服,“你要璧月做什么?”老者声音又弱了,在这个人面前装也装不得的,自己的气数将尽,若能得一人护着芷涴那他走的也安心。 “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却要应对轩辕最尊贵的人,你说没有一点手段本事怎么和他们斗呢?尊主放心,芷涴我会护,也不会让她卷入其中,她一生都会如现在一般纯白洁净。(.好看的小说)”颜舒珞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皆优雅吐出,自信傲然,那股气质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人只要十四岁的小女孩。 “爷爷,莲子羹来了,”门打开了,芷涴端着托盘脸上带着笑意,爷爷说要笑的,一定不能让外间的人看到自己的眼泪,“芷涴喂你。”芷涴坐到颜舒珞本来在的位置,端起碗小心吹了吹送到老者嘴边。老者吃的很慢,芷涴喂的很用心,用了一刻钟才将一碗羹吃完,颜舒珞也不急,站在一边静静等着,这点时间她还有。 “芷涴,将我给你的东西拿出来。”老者喝完羹靠回枕上,眼睛斜过颜舒珞平静似水的面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也一点情绪都没有,外面那个人大概也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吧,或许交给她不会错。 “哦。”芷涴放下手里的碗,颈间抽出一个香囊,“爷爷不是说这是爹娘给我的嘛,怎么要这个?”香囊不大,躺在芷涴的手中占了半个手心,一拿出来就能闻见莫名的香味,让人想再多闻一下,“呀!”芷涴惊呼一声,不明白为什么颜舒珞要将一碗茶倒于香囊之上,“不是花香,香味惑人,必是异物。”颜舒珞拿起手中的香囊,泼了方才的水,香味不那么重了,她的头却开始隐隐作痛。 “呵呵,小姑娘好聪明,香囊上我下了药,”老者放开了一笑,他知道自己老了,就怕有一天有人要这东西,没了这东西无所谓,最怕的是拿了东西杀人灭口,连芷涴也不放过,他早早把东西给了芷涴只说是她父母留下的给她的,又让芷涴从小服药,这香囊上的药对芷涴一点用也没有,这东西果然很安全,芷涴和自己还能见到最后一面,“这以后就是你的了。” 颜舒珞忍着头疼打开香囊,里面是晶泠玉,说是一块却有两块,说是两块却只有一块,两弯月亮都是弦月,上面那个弦月的下端连着下面那个弦月的中间,下面那个弦月的上端连着上面那个弦月的中间,交错在一起,“多谢尊主。”这就是璧月的信物了,得了此物便是得了整个璧月。 “不用谢我,外面的人还靠你自己,我帮不了你,”老者挥挥手不再看颜舒珞,“你出去吧,我跟芷涴说会话,还有不要忘记你的话!” “颜舒珞一定不忘,”颜舒珞应承着,眼看向外间,得的到也要承得住,“芷涴在这里等我回来,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走,我会来找你的,尊主保重。”颜舒珞最后看一眼床上的老者,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了,放心吧,芷涴我一定会护一生的。 “等等,”老者出声叫住了门口的颜舒珞,“这样出去你有何威严领下璧月,芷涴给她找身衣服换上。”芷涴点点头看了看颜舒珞,“你等等,我给你去拿。” 衣柜就在房中,芷涴打开衣柜一件一件翻着,拿了一件又放回去,总觉得这衣服不对劲,她的衣服偏嫩偏粉,就算是白色也是粉嫩的白,这些衣服穿着一个璧月尊主的身上总感觉怪怪的,“就这件吧。”一边走回来的颜舒珞指了指芷涴手边的一件华服,大红的直缀长袍从黑暗的衣橱里从来便在光亮下展现它的色泽光润,那是一件男衣,芷涴在今年年初出去玩的时候穿的,“那这个也一起给你。”芷涴拿出旁边的一个银质面具递给颜舒珞。 “这个真能用的上,”颜舒珞接过半脸面具,一手拿出银针在面具上刻下一个符号,繁琐的弯绕过后头与尾相接最后看不出从哪里开始又在哪里结束,只看见一个繁复的图腾,“芷涴,记住在这里等我。” 转身走到屏风后面换衣的颜舒珞褪掉襦裙上衫,里面的中衣中裤想要褪去却发现很多地方已经连着皮肉了,昨天白天她身上的鞭伤布满了全身,手臂腰背双腿无一幸免,伤口随着衣服的褪去又开始火辣辣的疼,换完衣服颜舒珞的脸色如手上的晶泠月那般白皙几乎透明着,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那过面具戴上,掩去自己惨白的脸色也瞒下自己的身份,这面具后的人是璧月的主人。 第二十三章 槛外浮萍空自流 “众位去月阁一坐如何?” 众人关心至极的大门突然打开,走出来的只是一个及他们肩膀的红衣面具人,声音清朗平润不辨男女,从衣着看只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五的男子,“月阁恐怕不是你能去的。”富家公子打开折扇悠悠轻扇吹起耳鬓的垂落的发丝,“还请这位请出尊主,好让我们众人知道尊主现在如何?”娇媚的嫩黄色宫装女子柔声低语,声音却清楚传达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耳中。 “想看老尊主身子如何,是担心还是…”颜舒珞走出大门,站于人群前,“还是想要趁机多下这枚玉。”手中一根几不可见的细线悬着那枚玉,在朝阳下两枚弦月连起的晶泠玉里面似是有生命流动,在交错之处形成一个漩涡,越来越快,“可惜,老尊主已经将这个给了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璧月的尊主。” 话后是众人的沉默,将璧月交给这个年纪小小的人?让底下的人怎么能甘心,“老尊主说,璧月之中只认令不认人,难道如今这令也不认了?”平润的音色凌厉似箭漠然如冰,居延松开紧握的拳上前拱手,“请尊主移往月阁,属下不敢造次。” 颜舒珞坐于首座,粗粗看过再做的每一个人,细细听着那些人的身份,这里的每一张面孔下一秒就有可能变化,但是座位不会变,进阁之后每个人站在自己的椅前等她坐下才坐。 “尊主可有吩咐?”颜舒珞右侧首座的居延待众人讲完,停了一会见颜舒珞并没有说话恭敬问道。颜舒珞露出的下半张脸上展开一个清浅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看了会居延又扫过坐着的各位,“本尊坐这里,你们都不服。,”低下众人静静望着首座的人,或眼神或表情或讥笑都认同了颜舒珞的话,唯独没有人讲出来,“既然不服又无人敢说,你们凭什么得的到呢?” 颜舒珞一声轻笑,夹着讽味从首座漫开传至每一个人的耳中,同一个雷声敲醒了他们,那位妖娆的红装女子眼光勾人十指蔻丹轻翘,“若是说了,尊主便给吗?”颜舒珞望向那勾人魂魄的女子,“霓裳阁阁主璧月令只有一枚,你要了本尊给了你,其余的十九位阁主也要本尊拿什么给?要把这令分成二十分给众位分了如何?” “尊主说笑了,”商人摸样的男子站了起来,贪恋的望着颜舒珞手中躺着的玉令,“璧月令自然不是不能分的,只是不知道尊主说方才那番话是何意?” “四方阁阁主也想要要这璧月令?”是问话却很肯定,颜舒珞收起手掌的令,继续轻柔懒散的说着,“本尊已得老尊主亲赐的璧月令定不会放手,不过想来众位不会信服如此以后本尊要用你们也定不会顺手,说个大伙都同意的法子好解决。” “这个简单,”一名粗衣大汉大掌一拍桌子,桌子轻轻抖动桌上的茶杯盘碟便乒乓作响,“尊主一个人赢了我们二十个我们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了。” “呵呵~”话落音颜舒珞便笑了,众人心中因大汉的话欣喜还未成便吃了一惊,一个人怎么说也不可能赢得过他们二十人的,这笑是因为相信自己一定能赢他们?“论数量你们一共二十人本尊却只有一人,论年纪本尊今年才十四,这样比试岂不是本尊必输?” “此话不对,”一名年青的书生一拱手站起来,“行走江湖若是没有一身好武艺或许连今晚的月亮都见不到。”翩翩有礼眉宇间是书生的儒雅。 “此话亦不对,”颜舒珞挥袖起身,“只有一身好武艺又如何,在座各位都是高手,为何一个月都没有找到老尊主,若是你们找到今天也没有本尊的事情,这璧月令就该在你们的手里,”一句话让在座的众人止了声,“庄清阁阁主的话也不错,没有武艺要众位信服确有困难。” 颜舒珞闭起了眼睛,手抵着下巴似在思索,居延静静打量这人,心里默默打着自己的算盘,“尊主刚到若能接下属下的茶,潮归阁仍旧是尊主的潮归阁。”声音落,呼啸而来的是快的看不见其形的茶杯,这般速度若是没有深厚的内力接到的只有自己的内伤。 “这主意不错,”拿下茶杯的颜舒珞向着自己左侧的人微微抬起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的笑宣扬着胜利,“可还有人愿意同潮归阁一般的?” 能做到首座的武功修为不是不弱,而是璧月中的翘楚,这潮归阁阁主是几年前刚换上的,近年来连尊主也对他更加倚重几乎分去了居延一半的权势,这两人俨然是璧月尊主下的左右手。他与颜舒珞的距离不过半丈,出手又出人意料,在座的人都以为那个年幼的新任尊主不会接到的,结果颜舒珞接到了,稳稳当当,身形没有一丝晃动语气没有一点吃力。 这般修为他们倒是要想想该不该能不能再叫嚣? “尊主请喝茶。”右侧的居延,月阁阁主奉上了自己的茶杯,双手恭敬捧着垂首躬身,“月阁。”颜舒珞接过居延手里的茶杯,吐出两个意味深长的字。 其他的人见左右两位老尊主最倚重的人都认了尊主,已有松动的意志倒塌,有同月阁一般恭敬奉上一杯茶的,也有或是不甘心或是好奇的人同左座潮归阁一样奉上茶杯的。颜舒珞都一一接过,神色安定每杯中喝下一口。 “尊主不怕我们在茶里下毒?”方才那娇媚妖娆的女子看着颜舒珞喝下最后一个人奉上的茶嬉笑问道。“下毒之后呢?夺去璧月令?若用这样的方式坐上尊主之位众位可会信服?若这点胆量都没有本尊又有何资格坐上这个位置。”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一番豪气蓬勃的话语,那股少年意气奋发的张狂掩在骨子里眸色中,却让屋中的每个人都感受到,红衣银面的人脸上的浅笑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纯净的琥珀色中透出一股晶亮印进每个人的心中,这种气度比老尊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面朝阳正好驱散了薄薄的晨雾,清朗的天空碧蓝一片有着秋日的高爽。 第二十四章 槛外浮萍空自流 青英殿,轩辕皇宫中皇帝上朝的殿,金砖碧瓦的宫殿之上一片沉寂,高座上的人面容严肃威严,低下的人恭敬站立不敢动分毫。这两日青英殿都是这般模样,原因是那日去严相府中的颜舒珞未归来。两日寻找都无结果,龙颜大怒,皇上已经下旨兵部侍郎兵部尚书珑城府尹俸禄减半,珑城所有兵马包括金禾卫都出动了,人还是没有一点点消息。 “颜将军守下轩辕疆土,如今朕却连她的女儿也没有守住,”沉默良久龙座之上的人终于开口,自带王者威仪,“礼部,天子脚下便是这般不安全?” “陛下恕罪。”礼部侍郎和礼部尚书立刻跪于地上唯恐慢一点龙座上的人便要降罪。未被点名的府尹低垂着头这火肯定是要烧到自己头上的,只盼能轻一点,一时间殿上气氛更冷寂,皇上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盛怒了,为了一个颜家的小丫头实在是……若说是因为颜星璃这轩辕第一女将未免动静也太大了点,连禁军金禾卫都动用了。 “圣上请息怒,颜家保家卫国乃是本分之事,如今颜舒珞离宫未归定是自己贪玩失了方寸,不值得皇上如此大动干戈。”殿堂上一个高朗的声音打破这份沉寂,说话人看衣着为武官。“镇国大将军无须多礼,人从皇宫中走丢朕自然要找到给颜家一个交代,才能对得起颜家世代戎马。”给下当朝镇国大将军颜星恒保证,便甩袖而去,“府尹,加派人马继续找,朕再给你们三日,三日之后找不到人,这青英殿你们也别来了。” 退朝后,那几个面孔上苦不堪言,只有三天啊,三天过后找不到自己也得丢了这顶冠了,严相亦是面容忧虑,人是在自己这里丢的,他不怕受牵连只不过为何皇上要这么在乎一个小丫头的踪迹?更多的人则是出了压抑的青英殿呼出一口气松了神情,也有人,“七弟,你带回来的小美人父皇很是在意啊,可惜丢了。”大皇子段华瑭出了殿叫住了段华瑜,轻声叹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只有他和明眼人知道了。 “小丫头自小就不愿呆在宫里,这次出去怕是不会回来了,只怕父皇怪罪下来,臣弟也要为这小丫头连累了。”段华瑜拱手行了个礼,无奈苦笑。 “哈哈,放心,”段华瑭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为兄弟,若是父皇怪罪还有孤等,一定请父皇轻罚。” “如此多谢大哥了。” 目送着段华瑭的离去,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的那几个兄弟,一一将个人的面容受尽眼底,到时候就不知道是怪罪谁了。 秋阳已经高挂枝头,晨间的凉爽变得有些燥热,颜舒珞在月阁摒退了其他阁的阁主留下了月阁的居延。 “不知尊主有何事?”居延静静望着座上闭目的人最终先开了口打破这份沉默。“哦,璧月之中老尊主都交于你,本尊想知道璧月的近况。”颜舒珞闻言睁开了双目,温和浅笑看着居延,她闭目是在调息,从小她未曾练武,得了她娘亲的修为内力也不知该怎么办,在宫中那几日看了些书现在可以掌控了。 “属下遵令,”居延站直身子准备开始讲,“璧月……”“等等,”颜舒珞抬手打断了他,“本尊想起来还有东西在居阁主这里,烦劳阁主待会送来。” “属下无礼,冒犯了尊主,请尊主降罪,”居延赶忙拱手请罪,双手奉上那枚玉牌,“尊主请看东西是否完好。”颜舒珞伸手在居延的手掌轻抚那枚玉牌,冰凉的指尖滑过居延的掌心让他心中一动,她若是向众人宣告自己诬陷她的事,要他死很简单,生不如死也简单,最后却只是撤离了那些人要回这枚玉牌,这算是恩惠。 “本尊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请居阁主为本尊保密。”似是看穿了居延的心思,颜舒珞拿走那枚玉牌低声凑近了居延道,“快些说,说完本尊就要回去了。”她记得那天要杀她的人说过三日之约的,明天就到三天了。 “居延遵令。” 听得这番话居延软下的心又狠了狠,自己想要得到多年的位置终于是要到自己手上了,自己自进璧月以来靠着自己的努力咬牙坚持,一点点往上爬,本来这位置他不用动手只等老尊主一死,毫无疑问他定是下一个璧月尊主,可是几年前出了一个潮归阁阁主君桦,老尊主对他一如当年的他,君桦只花了他一半的时间就得到了他的权势,逼得他不得不动手! 如今半路杀出个出来一个黄毛小丫头,在众人的眼下登上了璧月尊主之位,要他如何甘心!他同万川宫的青濯约好了三日,但是今天凌晨已经传信给万川宫说明了变化要青濯今日就来,只要她一走事情便可解决,自己依然可以登上璧月尊主的位置! “见过尊主,阁主。”月阁的大门被推开,来人显得匆忙慌张,“何事如此慌张!”居延出言呵斥,差一点他就要成功了。 “说吧,什么事?”颜舒珞淡淡开口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怕是…… “老尊主他,他走了。”来禀告的男子跪于地上,声音带着不忍,“众阁主都在芷涴小姐的屋外等尊主吩咐。” “芷涴呢?”“芷涴小姐在屋内也在等尊主。” “璧月以前是如何做的,如今照旧,去吧,本尊与居阁主就来。”颜舒珞挥袖遣退来人,闭眼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失去至亲的可怜人。 “居…”转身的颜舒珞未及说完一句话,便被一阵古怪的香味笼了一身,头又晕又疼,眼前居延的脸开始模糊,只隐约可以看见脸上的笑,在众人面前若是用这般手段众人定不会服,但是暗中呢,自古成王败寇,一个死人能说些什么,是她大意分心了。 颜舒珞无力闭上双眼身子软软向地上倒去,居延接住眨眼便不见了两人的行踪,这会大家都在老尊主那里,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的,把人交给了青濯自己便是璧月尊主了。 第二十五章 自是人间第一流 按着芷涴的意思,众人在城外的一处青山绿水处埋下了,在月阁的祠堂中奉上牌位,这是璧月的第二十九代尊主祠堂之中也就有二十九个牌位,芷涴在先,众人一一上过香,多少代尊主是从老尊主手里夺过璧月令登上尊主之位的,自古弱肉强食是不变的理,但每一位新任的尊主都将老尊主奉在祠堂,璧月众人皆无无半分怠慢。(.) 是故颜舒珞从老尊主下葬到现在还未出现众人心中都不明所以,是因为年纪小吗?那番作为也不像,在屋前等候时,回来的人也说是尊主亲自下得令照旧处理,可是最后只见到了居延一人,众人在祠堂等候着,想看看他们年幼的尊主何时出现。 “大家不必等了,”居延扫过静候的各位,站于祠堂之中手上拿出璧月令,“尊主有事要走,走时交代璧月中各事在她回来之前都交予月阁,”晶泠月映着烛火闪着金黄的光芒,刺得每一个人的眼光闪亮,“尊主已将璧月令交予我,众位难道不信?”声音带了威严,逼迫着下面的人。 “自是不信,”君桦依旧是在月阁的打扮,浪迹江湖的逍遥公子,“何时尊主将璧月令交给过下属,除非尊主不再是尊主。”随意说完一番话,君桦便意味深长看着居延,嘴边的笑意渐浓,“可是璧月要在一日之内易两主?” “璧月令在谁手中自然谁是璧月尊主,”红衣纱裙的女子媚笑嗔视君桦,声音依旧娇滴滴的,“不是墨泓不信你,可是居阁主为何尊主和你一起进月阁出来就只有你一个,是什么事情尊主连给老尊主上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璧月只认令,如今你们要认人了吗?”居延收起璧月令神色微变淡然继续说着,“尊主年幼有些规矩不懂,尊主身份不同常人要我保密,若是有本事众位可自己去查尊主是何身份。” “如此说来我倒是查到一些东西,”书生摇着折扇文质彬彬出声,站出到了祠堂中,“万川宫宫主今日到了珑城,在城南门口见了一个人,接走了那人手中的麻袋,我的人说里面装的下一个年幼的人。” “你有何凭据?”居延眼眸微敛,身为璧月阁主,最拿手的本领便是易容,改变自己容貌是最简单的,他们的易容是将自己和周围融在一起让别人辨不出看不见,自己不可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让璧月的人看见跟上。 “万川宫同庄清阁在卫州,万川宫一直是庄清阁负责,几日前宫主青濯出宫我的人便跟上了,与她见面的人付足了银两下了必杀令,两天前她出手如今却还在珑城,我好奇有谁能够让她失手,今天我的人乔装打扮成一名乞丐看了一出好戏。”书生仿佛是在念书踱着步说完。 “若真是居阁主你的乞儿岂有命回去。”大汉出来皱眉挥手摇头,居延点头附和,“江阁主的话未免疑点太多了。”那名乞丐他亲手杀的,金蚕细贯穿心脏必死无疑。 “呵呵,”书生江离合起折扇笑起来,“是死了,但是那乞儿由两个人扮成,还有一个侥幸留了一条命从护城河中游了回来。”江离走近了神色微变的居延,“居阁主要不要看看自己金蚕丝创下的伤口?” “用这样的方法你让璧月上下如何服你?”商贾模样打扮的男子幽幽叹一口气,“交出璧月令,进大牢等候尊主发落吧。” “若我说她已经死了呢?”居延冷哼一声,“多少人是踏着老尊主的尸体到了这个位置,怎么我居延就不可以?她回不来了,这璧月令我不会交。” 祠堂之上一时冷下来,居延江离君桦墨泓站在祠堂中间,似是随意的站着却把居延的去路阻去,祠堂中其他的人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内心打着各自的算盘,他说的话没有错,璧月中之认令,若真是回不来那他也无可厚非。 “若回不来那这璧月的尊主她也当不起,”君桦打破沉寂朗声道,“若她回不来你这位置也要众人服了才能为尊主,璧月二十九位尊主哪个不是人人折服的!”君桦恭敬向牌位躬身行礼稍作停顿,过后转身继续,“众位,君桦提议若尊主三日之内若尊主不回来我们便另选尊主,这期间委屈月阁阁主在大牢等候如何?” “好。”“就这么办。”“好。”…… 其他的人微加思考皆同意了。 大红的华袍宛如嫁衣明艳将穿衣人的脸颊也染上浅浅绯红,脸上的面具早已掉落,颜舒珞无力的躺在石床上,铁链在她的四周盘绕,华袍遮去了铐住的手腕脚腕,周身是大红和黑色形成了浑朴狂野,只有白嫩的玉足裸露在外,让带着面具的人看的心中更加欣喜,还好没有死,这般死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大手轻抚过娇嫩的玉足,引得铁链碰撞的响声,颜舒珞本能的躲着,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体的感觉也很奇怪,“还躲?”面具的人抓住她的足,慢慢向上滑,“待会药效来了你求我还来不及呢。”面具的男人开始动手想要更进一步的爱抚,连解开衣服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一用力华袍便在胸前裂开。 里面是血迹未干的鞭伤,面具的男人没有想到会有这番景象楞了一下,里面是一件血衣,嫩白的身躯上条条血渍,一丝不挂整个稚嫩的身躯展现出出来,在灰色的石床上,黑色的粗重铁链,雪白的娇躯,还有血红的痕迹,刺激着心底最深的渴望。 “不知道这样的你是什么滋味?”身子覆上颜舒珞,他已经不满足于双手的爱抚,娇小白嫩的身躯一丝不挂躺着,紧闭的双眼痛苦的神情无力挣扎的四肢,绝色的脸庞泛着潮红眉头紧锁,激起他内心的征服,他要从这具身体里得到人间极乐。 “殿下,四殿下来了。”还未进入石室,一名婢女的声音已经传来,“啊,请殿下恕罪。”婢女见到里面的场景慌忙跪了下来,她不知道里面是这样的场景,若是知道,她,她就不会自己来了,外面是四殿下一定是要人来通知的。 面具男人收回还未吻上的唇,思索片刻从颜舒珞身上起来,什么时候来不好,又不能不见,“看着她,人不见了拿你是问!”下了石床大步向婢女身后的通径走去。 “奴婢遵命。” 第二十六章 自是人间第一流 颤颤巍巍的婢女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眼睛盯着颜舒珞眨都不敢眨生怕人不见了待会来人回来处罚自己,忽而耳边传来石头磨撞的声音,跪着的女婢以为自己听错,转头朝声音那边看去,只见一个月牙色衣袍的男子走进来,“殿……”眼前越来越模糊最后什么也看不见,跪着倒于地上。 锁链在宝剑下干脆的断开,段华瑜用手中的外袍裹起意识不清的颜舒珞,眼眸漆黑如墨望不见底,抱着怀里的人往回走去,“飞绝,处理掉。” 从黑暗处闪过一个人影,快到看不清面容,人影手里还有一个人,将那人放到石床上撒上一些粉末,人连同周边的铁链一起发出“嘶嘶”声,很快化的一点不剩,连石床也烂了一半,人影飞快移到死去的女婢边撒上粉末,赶上石门关上的最后一瞬跟着段华瑜一起回去。 石门关上回归一片沉寂,屋内华贵的摆设在夜明珠下清晰可见,跟着段华瑜的人影已经不见,只留段华瑜和颜舒珞,“热…”颜舒珞将双手从外袍中伸出,眸子晶莹透明似一块琥珀,里面清晰的倒映着段华瑜,还有她的痛苦。 身体离开了石床的冰冷,颜舒珞全身都像有火烧一样,希望能降下一场冰雨熄了这场火,身子在外袍里面分外痛苦,段华瑜的怀抱让她想要更多的接触,意识清醒的控制着她,四肢紧绷双拳紧握,唯恐自己做些出格的事情更害怕自己的意识都不再清晰。(.好看的小说) 身体的奇异燥热颜舒珞知道是什么,她再不想身体里的火越燃越旺越烧越烈,神智和身体两个极端的需求让她痛苦万分,绝色的面容惨白泛起红潮冷汗从额际滑落,她只能求救,“救我,求你…”几乎呓语的声音带着痛苦和娇媚。 放下颜舒珞的段华瑜看见那琥珀中的哀求,她在求他,人却裹着外袍向榻里靠去,“救我…” “别怕。”段华瑜坐于榻上点下一处穴道,颜舒珞便昏睡于榻上。段华瑜拿过榻上的锦被为颜舒珞盖上,眼眸仍旧漆黑似墨,鬼魅同漩涡让人一望便出不来的墨色。 紫色的垂曼上面的花纹繁复,雕工精细的桌椅,照亮整间屋子大如拳头的夜明珠,诗情画意的山水画,这里不是冷冰冰的石室,那么自己是离开了,醒来的颜舒珞睁眼望着陌生的屋子,刚想起身脸上一红,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穿,只有一件男子的外袍盖着一条锦被。 “醒了?”段华瑜出声走近屋子,手上端着一只碗,“喝药吧。”段华瑜坐在榻上舀了一汤匙。颜舒珞伸出手臂用锦被裹着自己起身,“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她想起来,在石室她见到了段华瑜到了另一个地方,到底是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强忍着的痛苦。 “每次见你都是这般不小心,喝药吧将余下的药清干净。”段华瑜见她起身移过汤匙喂她,“让你出宫一趟弄的自己浑身是伤不说,整个珑城都为找你弄的人心惶惶。” 颜舒珞见到黑乎乎的药水下意识往后退去,“能不能……”“不能。”嘴巴中“不”字张了一半没有出声就被段华瑜打断,药水依然在她的嘴边,“不喝我就将你送回去。” 颜舒珞张了张嘴,含下了那口药,眉头皱的比刚才还紧,段华瑜当成没有看见将整碗药都喂了下去,“咳咳…”颜舒珞喝完药既痛苦又委屈,自己的双手还抱着被子不能为自己顺气,看着段华瑜的眼神也特别哀怨。 段华瑜坐近了些,抚上颜舒珞的后背为她顺气,“知道苦下次就乖一点。”换来的是颜舒珞转头的怒视,那眼神是在说又不是我想这样的! “换上衣服待会送你出宫。”说话间颜舒珞看到雕工精细的桃木桌上多了一件衣服还有一个木匣,“是。”颜舒珞垂首应着,她不能就这样出现在宫中,自己没法交代还会连累段华瑜,“殿下不走吗?”抬首准备换衣的眼熟路看见段华瑜离开榻又折了回来,手上拿着同衣服一起送来的匣子。 段华瑜并不应她,打开匣子走至榻前,“药苦,这是给你备的糖,试试。”“多谢殿下。”颜舒珞展颜一笑,打开匣子她就闻到了清甜的香味,味道肯定不会差的。颜舒珞伸手接过段华瑜递来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方块,往嘴里一送果然味道清爽甜香,脸上的笑容更灿烂甚至闭上眼睛慢慢享受这份美味。 段华瑜绽开一抹笑容,这样的笑在谁脸上看见过,还是几年前的她,那个时候她刚进宫好玩顽皮,不懂规矩,对他藏着小小的心思总要麻烦他,笑容却纯净清澈不含一丝杂质,琥珀色的眸子中也总是灵动欢快,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出手相助每每答应那些无理要求半因她半因她的身份。 如今再进宫的她许久没有初见时那般无忧纯净了,再看见这笑容那东西也算没有浪费,眼前人脸上的笑意仍在,绝色的姿容盖不住那份心里无垢的笑意,段华瑜心中一暖有些东西总是不会变化的,转身离开笑靥,想要留住那份笑,“睡一觉等天黑再走。” “殿下慢走。”颜舒珞张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不再似那般透明清澈,看不见心里的情脑中的思,夜明珠的光亮进不到眸中只见眸子深沉似砌上一层金砖。 颜舒珞带段华瑜走后换上衣服,站在衣边正对着她来这里的那堵石壁,石壁下是一张长桌,那上面有各色玉石一些玩物,还有一些精致的小玩意,颜舒珞走近拿了一件托在手心里,用指尖轻轻描着轮廓,似是珍宝小心翼翼生怕弄坏,好久没有见到这些东西了,自己离家有多久了?好像很长很长很长了,你们过的好不好呢?嘴角浮起一丝轻淡的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抓的笑。 我很想你们。 第二十七章 自是人间第一流 是夜,墨色的夜空无星无月似一块锦缎铺于天际笼大地一片黑暗,秋天的夜凉风习习吹去白日的余热,珑城中只有几点火光,那是醉君楼和归醉楼,珑城中这两楼是男子最爱来的地方,里面尽是温香软玉貌美如花的女子,珑城的夜是这两楼的夜。 颜舒珞随着出宫办事的公公一起出了皇宫便直奔醉君楼,凭着记忆到了自己见到居延的地方跃进醉君楼的后院,没有去月阁先到的是芷涴的院落,她让她在那里等的,“芷涴!”小丫头在自己院落的庭中一个人坐着。 “你来了,”芷涴闻声平静落寞的小脸委屈起来,眼眶中的眼泪也就要掉下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爷爷去世前要她跟着她的,说以后不管她在哪里都要她跟着,可是爷爷去世她却没有了人影。 “我答应过你爷爷要照顾你的,现在这里等我我待会就接你一起走。”颜舒珞走近芷涴抹去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很快的。”“这个给你。”芷涴抓着颜舒珞替她擦泪水的手,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两样东西交于颜舒珞手心。 手心一凉,借着前面的灯光颜舒珞看清手心里躺着两样东西,一件是她的银质面具,面具上面是小巧的璧月令,“他们说,这东西放在谁那里都不放心,就放在我这里等…等你回来给你,我想你面具也要的一并给你留着了。(.)”芷涴的声音仍是沙哑哀伤,说话断断续续,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颜舒珞将东西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慢慢坐下,“我和我家人分开时连落眼泪的机会都没有。” 芷涴抬眼不相信看着颜舒珞,为什么会没有机会,为什么要分开,也是去世了吗?颜舒珞给芷涴一个和蔼的笑安抚她也安抚自己,“我来的地方我永远都回不去,而他们都在那里,也来不了。” “那是哪里?”芷涴问着眼睛里写满疑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地方?“我十岁就到了这里,可我觉得像是有一辈子那么长,我都快记不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也记不清我家人的样子了,但是我知道他们在我心里,我怎样活他们便活的怎样,”颜舒珞轻抚芷涴的青丝,“芷涴,会有那么一个地方让爷爷在那里生活的,你见不到爷爷,可是他在你心里,你怎么活爷爷也在那里怎么活。” 芷涴抬头望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眼中似懂非懂,“我想要爷爷开心。” “那你就要开心的活着。(.)”颜舒珞收起玉戴上面具,“我很快回来,走之前再去看看爷爷。”戴好面具颜舒珞轻拍芷涴脑袋离开院落,她走的很快,发丝与后背分离飞扬在空中,走的人匆忙的好像晚一步就走不了了,颜舒珞害怕面对亲情,再留下来下一刻就会倒塌。 浓烈的骨肉之情留在她的记忆里,记忆中的人却都模糊了,她真的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那些她以为会记得一辈子的音容笑貌模糊在脑中,想再看一眼好让自己记起来也不知道去哪里看,颜舒珞,还是温雨蕾,她分不清了。 “恭迎尊主。”月阁的门开着里面的灯也大亮,颜舒珞一只脚踏进去里面的人便齐齐躬身朗声行礼。颜舒珞淡淡一笑,好快的消息,“众位阁主在珑城久等了,本尊迟了。” “尊主打算如何处置居阁主?”未等颜舒珞入座屋中站在椅边的一人出声先问,打扮像是一个船家,颜舒珞抬手,“坐,”等大家都坐下又开口,“南倚阁姜阁主此话不对,居延只是居延不再是月阁阁主。” 众人坐下明白其中道理,这么做很正确,心里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有今天这一遭遇,颜舒珞看似无心玩弄自己桌前的茶杯眼将下座每一人的神色收回眼底,不管哪里处于高位人心就是最重要的,要抓人心也要控人心,“居延现在何处?” “回尊主,”位于颜舒珞左侧的君桦起身拱手,“居延先关于大牢等候尊主发落。” “嗯,”颜舒珞闭眼默声抚上面具稍加思考,“先关着吧,月阁现在无人掌管,谁为居延左右手?”琥珀色的眸子睁开镶嵌在银色的面具中更衬得玲珑剔透,颜舒珞放下面具上的手望向君桦随意问着。 “醉君楼的楼主水湄兰。”君桦微微垂首敛下自己的眼眸,他眼中闪过不及遮蔽的疑惑,璧月二十位阁主一旦缺少,就由其他众阁主和尊主一同选人,月阁阁主缺少都会在其他阁主中选最为出色的一个,问一个左右手是何意? “潮归阁离珑城不远,新选月阁阁主之前劳烦君阁主同水楼主一起掌管。” “君桦遵令。”君桦退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这样一来月阁便没有了主人,也不会有居延这样的人了,自然居延做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她要他们一起掌管等于是两个谁都不能得到月阁势力,璧月的月阁还在只是这份势力只属于她一个人了,至于以后他相信她能想出法子的,好厉害的小姑娘。 如今璧月的一众阁主都知道自己口中的尊主就是那天被他们架在架子上连相貌都没有看清就要动大刑的小姑娘,知道过后感慨万端,哪一个人想到了这个小姑娘会得到璧月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还有两件事情要众位办,”颜舒珞从椅上起来走到厅中,“其一本尊想知道归醉楼可有什么背景,其二在城南可有一户人家只有老人孙女两人的?” “尊主此乃小事,就算没有璧月也能变出来,若是尊主信不过别人我们这几个定可以骗过来人。”文质彬彬的书生带着浅笑抱着折扇起来说话,换的颜舒珞赞赏一笑,“那就劳烦江阁主在珑城多呆几天,这件事交给你办。” “是。”书生闻言浅笑变深打开折扇退回坐下。 “君阁主,请水楼主来见本尊,去芷涴的院落吧,璧月中一切照旧,散了吧。”颜舒珞挥手看了一眼君桦,在众人“恭送尊主”的声音和目光下走出月阁。她该要回去了,晚了谁都不好交代。 烟落求收藏啊,大家看完就收藏一下呗,很方便啊,这样写下去烟落会很有动力,写的文才能更让大家喜欢,求收藏求收藏 第二十八章 自是人家第一流 亥时三刻,皇宫西边宣德门,守门的将士握紧了手里的银枪,派了一人向当班的将领报告,他们见到两个身影离皇宫越来越紧,月色幽暗看不出来人模样。 “站住,此乃皇宫禁地尔等何人?!”那两人走近了宫门,离约两丈将士亮出银枪阻住来人脚步,来人顿住了脚步,一个人走上前伸手给那将士看手里握着的东西,“此乃七殿下玉牌,烦侍卫大哥开门。” “七殿下玉牌?”侍卫疑惑着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人手里的东西,说话人听声音是个女子年龄还不大,手里的东西看形状却是像一枚玉牌,只是天太黑看不清,“你一个人走近些。” 女子闻言举着玉牌走近了宫门,借着宫墙上的灯光侍卫看清映着灯光呈现橘黄色玉牌上的那个“瑜”字,橘黄色在玉牌中似是一条金黄的锦鲤自由游着。“可是颜舒珞颜姑娘?”侍卫收起手中银枪声音没有了方才的严厉,满城人都知道颜姑娘在回宫路上失踪了,身上带着的是七殿下的玉牌。 “正是,可否开宫门让我们进去?”颜舒珞收回手里的玉牌,带着身后的芷涴走近了侍卫,侍卫看清了眼前的人确实是画像上的人,看着颜舒珞身后的人却稍显疑虑,“颜姑娘要进去自然是开门的,可是这人……” “怎么?我说若是七殿下要的人呢?”颜舒珞举起玉牌半是严厉半是威压,最终侍卫挥手咬牙,“开门!” “姐姐,这里好大我们到了没有?”芷涴走了半天见颜舒珞还不停下有些劳累,要这么多地方都住人那要多少人,不嫌吵不嫌人多讨厌吗?“就到了。[]”颜舒珞终于停了下来,站在景临殿几个描金大字前浅浅一笑转头牵住芷涴的手,“走吧。” 由颜舒珞牵着芷涴不再看路,顾着看两边的风景,夜色太黑借着院中点着的烛光隐约可以看见亭台水榭假山池塘,布局精细层次分明错落有致,芷涴未看清一样眼前已有亮光,转头想问颜舒珞却看见眼前多了一个男子。 直缀华袍黑色长发未束站在水晶宫灯下一张俊颜似是画上的画,静静停在那里同样那玉容浑然天成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俊美,她记得书上有这样一段话,其形也,婉若游龙,荣雎秋菊。华茂春松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若流风之日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近而察之,灼若芙渠出鸿波。 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 “好美啊。”芷涴呆呆望着眼前人嘴中吐出心中所想,段华瑜闻言淡淡扫了一眼芷涴眼光又回到颜舒珞身上,“孤的衣呢?” “烧了。”颜舒珞面上含着笑意语气中含着笑意眼中亦含着笑意望着段华瑜,被人称作美不知道七殿下是何感受,有没有被这样赞赏过。 “果真浪费!”段华瑜不知是因为颜舒珞的笑还是颜舒珞烧了衣难见带着薄薄怒意,“带回这人算是什么?” “她爷爷救了我,却也因我而去世了,殿下不该替舒珞谢谢人家吗?”颜舒珞收起了笑意放柔了眼神,眸光柔柔弱弱望向段华瑜,她身上穿着的是芷涴的衣,粉嫩的颜色脸色略是苍白,此般打扮此般神情倒是我见犹怜娇弱无力的病美人一个。 段华瑜眸光淡淡落在颜舒珞身上,意味深长低沉深幽,“夜了,回去吧。”颜舒珞对着那道淡淡的眸光,牵着芷涴的手一僵放开,走近了段华瑜,“人是舒珞带回来的,殿下放心不会给景临殿带来麻烦的。” 颜舒珞只及段华瑜肩膀,此番话颜舒珞声音放低了顾抬着头仰望着段华瑜,绝色之容上依旧是浅笑和透明清澈的眸子,段华瑜伸手拨过颜舒珞额际有些凌乱的发丝看着那琥珀中清晰倒映的自己,“若有麻烦你能如何呢?”发丝在他手指尖下乖乖直顺垂下,收回手负手于背,“罢了,总不会比你还出格,回去吧。” 颜舒珞在那温热的指尖下有点失措,指尖带着温度慢慢在她额际滑动,那份温度却似焦灼在她心口,她不知道自己眼睛里看到的是怎样一种情绪,她只知道在段华瑜的眼眸中只有一片墨色,看不清自己更看不清他,收回自己的怔然垂首牵过芷涴,“殿下早些休息,舒珞告退。” “秋容,芷涴。”回到香留院,颜舒珞带着芷涴到了秋容睡的屋子里,以后她们三个就该在一起生活了,芷涴望着秋容有点陌生有点疑惑,她记得颜舒珞说自己宫里还有一个姐姐的,如今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姐姐,莫不是骗她的? “秋容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情比姐妹。”颜舒珞看见芷涴的疑惑解释着,左右手拉过两人的一只手交在一起,“我们都是无依无靠,以后就我们三个相依为命。” “小姐你可回来了,”秋容被颜舒珞一拉,终于相信自己看见的不是做梦不是鬼,她见颜舒珞进来以为是梦不敢出声怕吓走了她,如今握到那温热的手终于相信了,“秋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颜舒珞轻坐在秋容的床边轻抚秋容抱住自己因激动而微颤的肩,“我怎么忍心留你一个人在这深宫里?别哭了。” 秋容却因为这份安慰哭得更加厉害,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了,宫里传着消息皇上派出了所有的人,连禁卫军金禾卫都出动了,珑城找了两遍还是没有音讯,人却突然自己回来了,要她怎么相信,“小姐,以后去哪里都带上秋容。”不管在哪里处在什么危险之中总好过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一颗心悬着,空荡荡没有着落。 “那可不行,”颜舒珞抹去还在床上的秋容脸颊的泪水,“不过秋容你别担心,我不说离开就一定会回来的。” 一边的芷涴看着想起颜舒珞说自己还有一个姐姐,这份感情也不输亲生姐妹了,嘴角轻轻一笑,杏眸中的眼泪却蓄了起来,她只有自己一个人最疼她的爷爷也走了。这两人经过离别后再见的泪水欢喜她都不能再有了。 “秋容,芷涴交给你了,”抹完秋容的眼泪颜舒珞又开始替芷涴擦泪,自己起身拉过芷涴坐下,“夜了,早些休息,我也回去睡了。” 颜舒珞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婢女的侍候下洗漱更衣,满身的伤痕疲倦的身心,想要闭上好好睡上一觉也是一种奢侈。 第二十九章 对棋陪何人 “秋容走了没有?”只着中裙的颜舒珞张望着芷涴的身后,生怕秋容从哪里就出来了,“走了走了,我跟她说姐姐要吃东西她去厨房了。(.好看的小说)”芷涴眯眼一笑似是讨赏的孩子向颜舒珞邀功。颜舒珞安心一笑不再张望,拉着芷涴就往房间里去,“东西带了没有,要快些不能让秋容看见了。”说话间颜舒珞一边关门一边向里走很快就到了里屋坐于榻上脱下了上衣。 后背上一道一道鲜明的血印还未结疤,看的芷涴眼中载满不忍,一定很疼的,当初她该拦下的,这么白嫩的皮肉怎么能受得住璧月里的酷刑呢?“快点,待会秋容回来就会看见了。”脱下衣服侧坐在榻上的颜舒珞背对着芷涴催促着,要不是自己背上够不到连芷涴她都不会麻烦的。 “我会轻轻的。”芷涴心疼又愧疚,善良如她当时是没有了爷爷的消息心里焦急才不顾一个小女孩的死活,手放轻放柔唯恐弄疼伤者。专注给颜舒珞上药的她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颜舒珞听见了叹一口气,“完了。”这秋容回来的也太快了吧。 “啊!”芷涴看见来人一惊手上力道一个失控直直往颜舒珞背上的伤口戳去,“啊!”换来颜舒珞一声夹痛的惨叫,这就是你说的会轻轻的?!“换人换人,你去找人准备茶具。”被这么一弄背上的疼又开始了,颜舒珞背对着芷涴挥挥手,秋容都看见了肯定免不了一阵唠叨,那就让她一边唠叨一边上药吧。 “哦。”芷涴眨巴眨巴眼睛,最后还是决定出去,从锦座上下来看着手上的药想要放到榻上的几上觉得不妥,放在房中的桌上仍觉得不妥,最后小跑出门经过来人时把药塞到了来人的手上,是她刚刚自己说要换人的。 背后一阵清凉舒舒服服的感觉,秋容的动作就是要比芷涴轻柔,不过这次秋容怎么没有问起这一身伤,“准备给谁煮茶?”身后响起了一道男音,优美润泽同那晶泠月相叩,这声音,颜舒珞转头,看见了来人慌乱中扯到了伤口,“啊!嘶!”看见的不是段华瑜是谁。(.)“别动!”段华瑜从锦座上起来同颜舒珞一同坐于榻上,按住乱动的人,“再动就让胡雁给你熬药。” 果然这就话有用,坐着的人仍旧乖乖坐着静静让他上药。 “殿下你就这样进来,未免也……”颜舒珞人不动了嘴巴还是不甘心着,这会她只着了裹胸,男女有别就算你身份尊贵的七皇子也不能白白占她便宜啊。 段华瑜依旧不急不缓涂着那看的他触目惊心的伤口,“进来时没人拦,你的小恩人也不说,孤还没有怪你要孤给你上药。” 颜舒珞语塞了,她吩咐香留院中的婢女不能进来,听见动静想着会进来的只有秋容了,芷涴那个小丫头光“啊”的惊叫她怎么能知道就是段华瑜呢,真是…只能自己认下了。 “转过来手上的伤也一并涂了。”涂完后背段华瑜没有停下把颜舒珞转了一个身,“不用了,不劳烦殿下了,其他的舒珞自己来。”转过来的颜舒珞拿起自己的上衣穿起来,似是有从窗缝间透过朝阳的余辉替那冰雪玉肌的脸颊上染上浅浅绯红。 “小丫头,”段华瑜没有坚持伸出的手顺势替颜舒珞落在衣领的发丝拨出,将手里的药瓶放在几上,“这药涂了不会留疤,这几天不要沾水。” “嗯,谢谢殿下的药,”颜舒珞穿好了衣,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展颜一笑,“殿下问我给谁煮茶,我给殿下煮殿下再帮舒珞一个忙好不好?”声音轻轻柔柔软软甜甜,绝色的脸上笑容也是柔和,谁人看了都会软下心来,这人可不包括段华瑜,“你又想做什么?”声音平淡似是两块硬玉相碰的脆朗不复儒雅。 颜舒珞可不管,从屋中拿出一盘棋子摆弄着,“殿下上次有一局棋没有想出来,舒珞一个不小心弄散了棋局,这会给殿下换一个,”棋局上已然出现了黑子处上风白子在劣势的局势,“殿下在这里想,舒珞先睡会,等舒珞醒了就给殿下煮茶怎么样?” 段华瑜的眼随颜舒珞那摆弄棋子的白皙修长的手指而移动,白子看上去必输无疑,“若是父皇来了,谁替你拦着?”小丫头是拿他挡箭牌,他在这里谁来了都不能扰她睡觉,出宫的那几天小丫头想来也没有睡好过。 颜舒珞放下最后一颗棋子,白子一点生路都没有了,“不会的,”她才不相信自己运气那么背呢,“好了,殿下在这里慢慢想,舒珞待会给你煮茶。”颜舒珞像是得到了糖的娃娃开怀一笑,跳下塌坐走过隔屏进了走到窗前,透过雕花镂空的隔屏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放下了床幔,段华瑜耳边的传来的呼吸声也渐缓渐轻,该是睡着了。 “小丫头…”手里拿着一颗白子几不可闻的从嘴里溢出几个字,极快极轻,还未抓住就已经消失。眸光望着棋局深沉如墨。 求收藏求收藏,这样更文动力会加大哦 第三十章 对棋陪何人 秋容带着芷涴站在颜舒珞的塌边心中惶惶不安,自家小姐怎么还没有醒呢,她倒是不急,但是榻上坐的两个人都在等小姐,这等“福分”小姐还是不要的好。(.无弹窗广告) “秋容,我饿了。” 终于床幔中传出声音来,秋容听清说清的话后,刚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是该不该去准备。 “秋容~”颜舒珞还没有从里面出来,床上的动静却是明显了,里面的人应该是翻了一个身,“我不想起来,你给我送过来吧。”刚睡醒的颜舒珞睡意惺忪,懒洋洋迷迷糊糊的样子从声音里就听出来了。 “小姐还是起来吧。”秋容一双柳叶目柔柔望着那边的内屋,再偷看看榻上的人又不敢擅自走动,说的话欲言又止像是别人逼着,看得一边的芷涴低着头偷偷笑着,“姐姐快些起来,茶具都给你准备好了。” 床上的人不愿意的长长哀叹了一声,声音连不懂武艺的秋容也听到了,柳叶目又偷偷望了望榻上的人,那两人还在榻上对弈,对她们主仆之间的对话似是一点也未听到。 颜舒珞起来了,从床上有动静到打开床幔再到洗漱更衣,一共用了近半个时辰,这边塌座上的两个人依旧气定神闲对着弈,芷涴也笑意盈盈,唯有秋容心里又惊又怕真恨不得自己走过去帮她穿衣洗漱梳发。 “秋容,我……”颜舒珞终于从那隔屏转了过来,青丝披散着睡眼半睁,小手正揉着自己头顶的发,说到一半停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了。 她运气还真是挺背的,段华瑜说皇上来真就来了,起来之时她知道房间里有人,还以为是段华瑜的人,谁知道竟然会是皇上,“芝丫头醒了,身子如何?”与段华瑜对弈的段锦晖放下了手中的黑子,转向刚出来的颜舒珞。 “舒珞不知皇上在此,失礼了,请皇上责罚。”颜舒珞赶忙回神,理好发放下手走至段锦晖那边福身行礼,段锦晖下了塌座扶起颜舒珞,“朕照顾不周,这几日你定吃了不少苦头。” “是舒珞大意让皇上担心。”被扶起的颜舒珞垂首规规矩矩站于榻前。段锦晖眼中眸光打量着眼前的乖巧规矩的颜舒珞,“回来就好,朕已下旨要彻查此事,定不会让芝丫头的委屈白受!”安抚完颜舒珞,段锦晖淡淡开口声音带着王者威仪,“传徐卿。” “微臣在,”被内侍唤的人从外间进来,外貌看来年约四十中等身材身着紫色玄端朝服头戴高冠,朝着榻上的两人躬身行礼,待两人应过又朝颜舒珞一揖,“烦颜小姐将这几日能记得说给微臣一听,好让微臣尽快捉到那贼人。(.好看的小说)” “舒珞谢皇上隆恩。”颜舒珞将事情说完那徐卿躬身退出房间,颜舒珞朝段锦晖屈膝行礼,浅笑望着那绣着飞龙黄袍的人,眼皮抬了一下又低下去,眸光也黯淡,“舒珞还有话讲。” “芝丫头说。”段锦晖亦是浅笑着,眼光细细打量垂首的颜舒珞不放过任何的异样,方才的话几处疑点,是故意为之还是事实如此? “舒珞方才所说再醒来便是在归醉楼其实舒珞也不敢确定。”“哦?怎么说?”段锦晖换上了些许惊讶的表情,在一旁始终未做声的段华瑜不再理会盘上的棋子,连秋容和芷涴也好奇看着颜舒珞,颜舒珞欲说还止的摸样看过众人,终是开口了。 “那晚在车里晕过去后,舒珞因为觉得太凉稍稍醒过,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是躺在地上,睁开眼睛大约看见一个人离开,舒珞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方才也不敢说。” “等徐卿查过便清楚了,朕宣了御医给你诊诊脉,宣薛医女。”“谢皇上。” 一样在外间候着的薛医女进了内屋,“薛莹若见过陛下见过七殿下。”抬头,婉柔的面容是医者该有的慈悲包容,女子的柔美从眉目间传递出来,倒像是夏日乘小舟于莲湖中采莲的水乡女子,“请颜姑娘伸手好让莹若把脉。” “有劳医女。”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薛莹若放开了颜舒珞的手腕,“颜姑娘身体无大碍,有些血气不足,莹若开个方子加上饮食调养几日便能好。” “舒珞多谢薛医女。” “子瑾,芝丫头在你殿中住着你便多用心,这几日好生照料。”身着黄袍的人从塌坐上起来,一屋的人该退的退该跟的跟,因段锦晖的走动移动着。 “儿臣遵旨。”一同下榻的段华瑜躬身受命,当今七殿下名华瑜,字子瑾。 “陛下,巳时过了,严相该在青英殿候着了。”跟着段锦晖向前走的徐公公近身提醒身系江山的人。 “已经巳时了,那回吧。芝丫头好些养着身子,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 “舒珞谢皇上,”颜舒珞福身行礼,起身之时望了一眼芷涴,“舒珞还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段锦晖眼光一亮一惊,从未开口要过什么的芝丫头会求什么? “舒珞被周爷爷所救,周爷爷却因舒珞去世,如今留下一个孙女芷涴,舒珞求皇上让芷涴留下。” “既是如此,子瑾你景临殿便再多个丫头吧,朕该回了。” “儿臣恭送父皇。” “恭送皇上。” “颜姑娘这是方子,几日身体便无大碍了。”薛莹若放下毛笔拿起方子给秋容,“叮嘱颜姑娘一定要吃药。” “秋容记下了。” “那莹若便先行告退。”说完向段华瑜和颜舒珞先后躬身退出房间。现在的房间中剩下的就只有颜舒珞主仆三人和段华瑜一人了。 “殿下会看药方吗?”颜舒珞从秋容手里拿过药方递到段华瑜面前,屋里四个人最有可能看懂的只有段华瑜了。 “刚睡醒可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段华瑜拿过方子大略看了一遍,他留在这里的原因一是为那盘棋,二是等她诺下的茶。 “都过巳时了,可以用午膳了。”颜舒珞坐到了方才段锦晖的位置上,揉着自己的肚子,浅笑吟吟看着站着等她回应的段华瑜,告诉他她饿了。 “七司,午时传膳,孤还要下完这局棋。”段华瑜将那方子交还到秋容的手上,坐到颜舒珞的对面,交换了手边放黑白棋子的玉碗,执起黑子,“到你下了。” 颜舒珞咬着嘴唇,迟疑着还是执起了白子,“殿下便是这么照顾舒珞了?!”午时传膳,不陪他下完棋便不能用对吧,自己答应的那壶茶看来也是躲不掉了。 “那你说说孤该如何照顾你?”望向颜舒珞的墨色眼眸漆黑润泽宛若手里执着的黑子那般。 第三十一章 对棋陪何人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依旧坐着对弈,房间里芷涴和秋容已不见人影,黑白两子斗得水深火热,胜负难辨。(.) “殿下觉得如何?”落下白子颜舒珞慢慢收回手,并不看段华瑜,开始下棋她便遣退了秋容和芷涴,为的是和段华瑜有独处的时间,好让她说说这些天的事。 “你要孤应你何事?”段华瑜也未看颜舒珞手执黑子思索着下一步该往哪里放,小丫头方才说的不像有隐瞒,自己的心思看起来也瞒不过她,不过他好奇她想要拿到什么。 “如今的殿下给不了舒珞的,等殿下为帝时舒珞自然会说。”颜舒珞看着段华瑜等下落子,浅笑依旧,眉目淡然,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起来自然随性,引得专注于棋盘的段华瑜投来一瞥。 “殿下想好怎么下了吗?午时可要到了。”颜舒珞对上那双黑眸,嫣然一笑。 “你输了,”黑子落下,胜负已分,“七司传膳香留院。” 秋日的艳阳给湖面披上一层金纱,湖中的荷叶已经枯黄残败,在艳阳下被镀上金色仿若守湖伫立千年的金像,轻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的金辉金像也微微摆动多了灵动,秋日的气息和着微风一同跃到临湖的水榭上,水榭之上颜舒珞三人或坐或站赏着风景说着话。 “不管何事下回小姐到哪里秋容便到哪里!”颜舒珞在屋子里当着众人讲的那番话秋容不是不信,她问的更加细致了,颜舒珞也未瞒她,除了自己身上的伤都与秋容讲了。 “没有下回了,这事遇上一次便够了,所以呀下回你也不用跟着我。”颜舒珞左手轻扇茶壶中冒出的雾气,闻着味道来感觉茶煮的如何。 “可是……”她自是不希望有第二次,但她也要跟着才能放心。 “没可是,火旺点。”打断秋容的话,颜舒珞给秋容找件事情做,秋容什么都好就是太柔了,让她担心日后被别人欺负了。 “秋容莫要担心,姐姐现在今非昔比,要伤她没那么容易呢。”芷涴带着纯真的笑容帮着秋容把火弄旺,爷爷已经去世,那晚姐姐和她说想要爷爷怎么活自己就要怎么活,她要开开心心的让爷爷也开开心心。 “嘘,”秋容听闻赶忙抬头看四周是否有人,见无人小声对芷涴道,“这些话不管在哪里不管有何人都不可说,要当成什么都没有那样。” “啊!”被秋容严肃的神情吓住的芷涴茫然看着两人,这里没有人啊,怎么也不能说。 “秋容说的不错,芷涴以后你是景临殿的丫头芷涴,我和秋容就是颜舒珞和秋容,其他的一概没有。”颜舒珞气定神闲继续摆动着手中煮的茶,浅笑依旧,没人话有时候也还是会传到别人耳朵里的,只要有心就能做到。 “知道了,芷涴还有一个问题,”点头,杏眸中记下那些话语,疑惑上来压低声音凑近颜舒珞,“珞姐姐,为何皇上叫你芝丫头?” 颜舒珞停下手中的摆弄,眼神微敛,午膳过后段华瑜离开这里,留话说“莹若可放心,泽芝莫担心”。 午膳过后段华瑜给她留下了这话,话是留下安她怀疑药方的心,可是这泽芝二字该如何解呢?回宫后她便不再叫自己泽芝,可是舒珞二字却没有任何人叫过,皇上叫的是芝丫头,如今段华瑜又留下这两个字,以后她还是泽芝。 “芷涴,以后别叫珞姐姐了,若有外人在要么同秋容叫我小姐,要么唤一声芝姐姐。”颜舒珞继续摆弄手里的茶壶,茶香开始从壶嘴中溢出,夹着一缕缕白色的水汽漫在空气中散开,钻入鼻中。 “好香呀,芝姐姐。”芷涴莞尔,自小在爷爷的保护下,却也看见了那形形**的人与事,因一句话就招来杀人之祸的也不少。这皇宫里与珞姐姐情同姐妹的秋容亦是唤着小姐,那她也该聪明点,“这是什么茶?长这么大从未闻过这般茶香。” “苏城今年刚来的炒青。” “啊?” 人份三六九等,自然茶叶也分。这皇宫中的茶叶自然有最好的千年茶树王的普洱,长于高耸入云间的云泽梦翠,也有寻常人家宝贝却是在皇家用于宫中婢女内侍的炒青。尊贵为皇子的段华瑜想来从未有人敢给他上过一壶炒青。 亭子间,笑声传来,只有颜舒珞一人的笑声,轻快的,活泼的,伴着茶香飞扬于湖面,引得秋容也莞尔,只有芷涴一人茫然讶异,给皇子煮了一壶连她也未曾用过的炒青,莫不是芝姐姐和七殿下…… 笑闹间茶香已经绕满亭周,颜舒珞取下壶移至托盘,茶已经煮好,“芷涴给殿下送去,小心些。” 颜舒珞端着托盘交至芷涴手上,这只是一个丫鬟,刚进景临殿的小丫鬟,若留在她身边那么便是连秋容也不如,这等活只能由她来,若是护着她使了别人,别的丫鬟心里多少过不去,那些不快意都能变成芷涴出错的理由。如此一送都无理由可针对芷涴这个新来的小丫鬟。 “嗯,好。”芷涴接过托盘低头应着,这茶这么香是要小心些,也对这么香的茶殿下自然是喜欢的。 秋容一笑,扶上芷涴的肩膀,曾经她去送茶的时候小姐也说过这话,小姐亦是关切温暖一笑,“小姐是让你小心别烫伤自己,茶洒了可再煮,烫伤了自己可不得了。” 芷涴有些尴尬,自己的心思怎么就这么容易别看穿了,明明都低头了。 “你想的都写在这里,快去,凉了就不能喝了。”颜舒珞亦是笑笑,轻捏芷涴的脸颊,催促着。 “芝姐姐我很快回来。”芷涴一笑,杏眸中全是笑意,全然不见方才低头的失落,端着手上的托盘走出亭子。 颜舒珞看着那端托盘的芷涴摇头轻笑,这架势倒是和如今的十公主段华琳有得一比,“哎,秋容,华琳呢,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到她人?” 按着十公主的性格早该来了,怎么会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小姐出宫几日还不知,邻国雪域王带公主来轩辕,十公主和严小姐都陪着。” 第三十二章 对棋陪何人 “雪域公主?”颜舒珞眼中掠过一惊,脸上的浅笑僵了一下。西北边的雪域因地势高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是阴冷冰雪的天气,轩辕的曲淘江与碧流河便是来自雪域与轩辕交界处的琼暮天寒两座高山。 雪域与轩辕的关系向来说浅吧,两座高山连着,两国中大半的水源都来自着这两座高山,说深吧,两国并无频繁往来,不过是逢两国国君贺州之日,或是皇子公主大婚之日便相互来贺,如今来雪域王亲来,还带着雪域的公主是何意? “秋容,我们回吧。”轻抚炉台温热的边缘,颜舒珞收起浅笑,心里有些思量,“回去吧,我想去桂花下坐坐。” “好。”秋容不懂,为何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子能有那样的一双眼睛,带着浅浅的伤似是能看透世间一切,身上是同十公主一般的齐胸襦裙,一点没有十公主娇俏,倒像是胡雁那些久在宫中的姑姑那般沉稳。 从亭间出来颜舒珞在前,秋容在后,刚出这拾欢园路上便有大片的人在那石径上,颜舒珞止步等来人走近。 “听闻轩辕地大物博,会有许多雪域没有的东西,这几日看来也不过是吃的比起我们精细了些,穿的比我们少了些,住的比我们好看了些,今天我看见的那壶茶是你煮的?” 为首的是一个异族服装的女子,说是异族服装同轩辕服装比起来也未有多大区别,只因天地严寒衣服多用兽皮裘毛,难得的几月天朗气清也是清寒的温暖,样式便无那么繁复,衣料种类亦不到轩辕一半。 如今来了轩辕雪域公主衣着与身边的严奕画并无多大差异,同时三层曲裾,不过严奕画的曲裾绣着镶金边水莲,花纹繁复一看便知绣花人心思细腻,身后后长长拖着裙摆,尽享大家闺秀之气。而雪域的公主,曲裾上未有任何花纹,裙摆变短,窄袖口宽束腰,足上一双靴子显的是雪域公主爽朗果敢的性子。 “公主说错了,这茶香是公主闻见的,看可看不见。”颜舒珞朝着段华琳和严奕画一笑,琥珀色的眸子看回公主脸上浅笑依旧。 欺霜赛雪的玉容上脸色微怔,雪域的公主显然是为想到眼前的这姑娘会如此答话,“既然知道本公主的身份为何还不行礼?”雪莲摆出公主的架势,自小被父皇母后和一众哥哥姐姐捧在手心宠着,谁人见到不低她三分,便是这轩辕的皇帝她也未行大礼! “泽芝见过公主。”微微福身,身后的秋容也一同行礼。起身颜舒珞淡淡一眼扫过雪莲,星眸含笑,这笑刺入雪莲眼中分外不快,“你是何人?!” “泽芝身份卑微不敢辱了公主玉耳。”不淡不重的语气,清清淡淡如拂过的微风,吹得雪莲心中又是一阵不快,“你…” “雪莲公主若想知道,本公主告诉你便可,这是芝姐姐,自小同奕画姐姐与我一起长大,如今住在七哥宫中。”段华琳出来解了这围,严奕画为丞相之女身份不如她来的合适,再下去这公主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她可记得那日初见芝姐姐时,她骄傲摆出公主的架子芝姐姐理都不理,反倒给她狠狠的一番教训。 “芝姐姐?”在七殿下宫中,又是十公主的姐姐,这是何身份?“你煮的茶不错,本公主看上了,本公主命你马上煮一壶送来!” “泽芝是七殿下的宫人,只要七殿下吩咐不说一壶,便是天天一壶茶泽芝也一定送到公主面前。”颜舒珞依然浅笑依旧,恭敬低声,浅浅淡淡。 “难不成本公主连个宫女也使不动?!轩辕便是这样对待我雪域的公主?”雪莲步步紧逼,这人的傲隐地深,她不喜欢看不惯。 “万事万物总有其规律,花开花落,人亦如此,泽芝即为七殿下宫人自然要七殿下吩咐才能做事,不然便是殿下不怪罪,殿下身边的贺总管也不能饶我。” “这…”雪莲被这番话一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了。 “芝姐姐说的不错,”华琳一笑,“平时便是本公主要芝姐姐做些什么也要七哥同意方能行,雪莲公主去问了七哥便可。”华琳的笑容愈加明显,她在想七哥该如何应对这雪域公主。 “公主,容奕画说一句,这轩辕还有好些东西都是雪域没有的,不光是泽芝的这茶香,若是雪莲公主愿意奕画愿带公主领略一番,不知公主可赏光?” 另一侧的严奕画站出来,出声打最后的圆场,要泽芝给这公主低头是不可能了,可这是雪域的公主又不能任由泽芝胡来,只能由她们来分来这两人了。 “也好,本公主也想看看这轩辕到底有些什么,”雪莲骄傲抬首,“你叫泽芝?一起来如何?”敢不敢来你? “公主邀请泽芝怎敢推脱。”颜舒珞退到石径边,欠身垂首,站到人群最边上,除了那张绝色的容颜与其他陪同的丫鬟无异。 雪莲满意看退入人群的颜舒珞,或者颜泽芝,她并不知这个到底是何身份只知自己现如今为公主她为丫鬟,“严小姐方才说要带本公主一领轩辕风光,本公主很期待呢。” “公主请。”柔柔望向颜泽芝,严奕画暖暖一笑,与段华琳领着雪莲走去。 秋容望着人群远去,从假山中出来,颜舒珞未说任何话只斜了一眼,秋容便知颜舒珞的意思,她是要她回香留院,芷涴还未回来,比颜泽芝还年幼的芷涴自小还备受呵护,又刚进宫,难免会有不懂的规矩,秋容不在颜泽芝就没有能放心交托芷涴的人了。 对段华琳对严奕画还有对她,小姐总是温柔的,秋容目送远去的人群,那抹绯色的身影隐在人中,渐远渐看不见,其实小姐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雪域的公主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小姐。秋容眼中有微微心疼,也有一抹无奈。 “姐姐呢?”清脆的稚音打断秋容思绪,芷涴从书白斋回来只看见秋容对着已经看不见的一群人发呆,却不见芝姐姐的人影。 “走了,我们回香留院吧。” 第三十三章 对棋陪何人 “太过分了!哼!就算是雪域的公主又怎样,怎可如此对芝姐姐,哼,要知……”听完秋容告知颜泽芝的去处,芷涴便在香留院义愤填膺。(.好看的小说) “嘘,这脾气定要改改。”秋容摇头,幸好遣走了院中的其他女婢,要传出去小姐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 “哼,我就是气不过。”双手环于胸前,别过脸,她就是气不过,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爷爷这般人物江湖中谁人见到不要让上几分,可爷爷何时仗势欺人过?!那什么雪域的雪莲公主算什么? “芷涴,秋容说的不错。”颜泽芝从屋外走来,未进门便听见芷涴的叫嚣,话不错,锋芒露了便是给别人留下话柄给自己留下隐患,足够有心在适合的时机加上重重一击,打得你哑口无言。 “若是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控制,芷涴这宫中你便不能呆,在外头你也活不了多久,除非有人护你一生。”走近了两人的颜泽芝继续说,琥珀色的眸子看着芷涴,认真无半点玩笑。 “姐姐说要护我一生的。”芷涴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摄住,认识颜泽芝以来,对她从来都是柔柔含笑的,如今…… “我说过,芷涴我自会护你一生。不论你犯下什么错得罪什么人,那些罪罚我都可替你揽下,可若你连脾气都不能控制你能做何事,璧月你以后如何接下?” “璧月?”芷涴杏眸泛着疑惑,她要璧月作何用,璧月不是姐姐要下了吗? “璧月是老尊主的,是你爷爷的,我不过要它作赢的筹码,等赢了我自然会交还给你。” “我不要,我……” “说这个还早,想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芷涴别先拒绝,等那个时候你再说要不要。”颜泽芝阻了芷涴下面的话,现在的芷涴还只是一片洁白的梨花,未经风打雨淋,在爷爷的呵护下想同以往一样无忧过下去。可如今爷爷去世,她们又身处层层高墙人心莫测的皇宫,如何能无忧呢? “小姐怎么回来了?”秋容见颜泽芝说完,出声问道,那雪域的公主怎么看都不是这么好说话。 “去含宸殿用膳了。”颜泽芝脸上露出讽意的笑,不过是几句话便让雪莲公主改了要她一同去含宸殿的主意,真是好拿捏。 “小姐想吃些什么?秋容去准备。”秋容无奈笑笑,便知她小姐不会肯让那雪域公主好过,心疼小姐遭遇也叹息那雪域公主的被戏弄。 “姐姐,芷涴想了,芷涴不会此般任性了,若有下次姐姐只管骂我,到芷涴改过为止。”思量下的芷涴想到爷爷平日里拿她的无奈,这次若不是因她不懂事不听话想要同爷爷开个玩笑,爷爷也不会……“姐姐别不要芷涴,芷涴没有亲人了。” 一双杏眸中含着祈求,她真的没有亲人了,眼下除了颜泽芝她能信外,她已经不知道还能信何人,既算是对颜泽芝的信任只来自那双眸子,她也愿意相信她。 “芷涴在外人面前千万记得收敛,在这里就是芷涴便可。”颜泽芝放柔眸光,那双杏眸中的期盼她怎么能忍心破坏,又怎么真忍心责怪她的错。 “那我跟秋容一起给姐姐准备吃的去,”芷涴得到了颜泽芝的温柔浅笑,同样开怀一笑拉上秋容的手臂想要撤退,“对了,姐姐段华琦是何人?今日去往书白斋的路上遇见了此人,无礼傲慢极了。” 含宸殿中 水晶宫灯高挂于殿堂之中,光从四角流出连着旁边的水晶宫灯,一个接着一个,汇成一个大的水晶灯,光照亮整个大殿,灯光下歌姬彩衣翻舞人形翩跹。 “此舞甚美,轩辕陛下盛宴相待雪隐借轩辕美酒致谢。”右方首座上,雪域王高举酒杯起身向正中座上的轩辕段锦晖祝酒。 “哈哈,雪域王客气了,雪域王能来轩辕实为轩辕之福,若是雪域王喜欢这舞,这歌姬朕便送了雪域王,让她们随了雪域王回雪域如何?”浅浅喝下一口酒,段锦晖大笑挥袖指着下面的妖娆起舞的歌姬爽声道。 “陛下如此美意雪域受之有愧。”雪域王眼光掠过美艳的歌姬,脸上浮现笑意,轩辕的美人比之雪域的美人就是要美上许多,细腻精致不知出了多少。 “雪域若能与轩辕向此般再交好,朕又何需在乎这几个区区美人。” “陛下心怀百姓,实为轩辕之福。” “雪域王客气了,为君者自是要此般,雪域王亦是雪域之福。”受赞后的惬意笑容,眸光中却依然冷静锐利,雪域王此次前来,还带着雪域的公主,这意思他的要雪域王自己说来。 “陛下所言为君者自是要为国劳心,雪隐自认为雪域王是个无过君王,不过雪隐亦是子女之父,雪域天寒偏生雪隐的**雪莲惧寒,自小为着这是可是操碎了心。”雪域王字字含情,父亲为子女担心忧虑的心思都在这几句话中尽显。 “哦?雪莲公主身子惧寒?可看过御医?轩辕虽无人有此病例不过医术算精,雪莲公主或可从此无需受严寒之苦。”段锦晖眸光带着惊讶带着关切,给雪域王出着主意。 “多谢陛下美意,若真如此便是雪隐之福。” “陛下,雪域王可听本宫一言。”段锦晖身侧的颜星娉出言,亲切又不失归一国之母的高贵。 “皇后娘娘请讲。” “皇后可有什么妙计?” “轩辕虽不是四季入春,可比起雪域也暖和的多,雪莲公主今年也已经及笄,不如便让雪莲公主嫁入轩辕如何?” 一言下,座下皆静,只有丝竹琴瑟之声。要娶雪莲公主自是要轩辕的皇子,一国的公主自然不能是侧妃,座下几位皇子都已有正妃,除了七皇子段华瑜。 “雪域王不中意?”皇后在出声,问着座下的人,她肯定她接下的是雪域王要说的话。不能由雪域王开口求轩辕皇帝娶一个公主进轩辕,不能由轩辕黄帝出言要一个雪域公主,只有她这一国之母最合适。 昨天太急了没有码完今天填上去了亲们看文愉快记得收藏给动力啊 第三十四章 对棋陪何人 “我不嫁!”冷脆同碎雪的声音响起在大殿,盖过了悦耳的琴音,乐师似是被这突兀声音镇住停了手指止在琴弦上。大殿内此时真的一片安静了。 “雪隐管教无方,望陛下恕罪,雪莲不得无礼。”雪隐转身侧首向着坐在自己身侧的雪莲呵斥着,呵斥声有怪罪更有平日他宠溺她的自责。 “雪莲公主真性情直性子,朕很是喜欢,怎会怪责,想来是朕的几个皇儿不合雪莲公主心意。”段锦晖摆手不加责怪,终是说出来了,雪域和轩辕联姻对雪域对轩辕看起来似乎都是件好事。 “陛下言重了,几位皇子都是人中之龙,是雪隐平日对雪莲过于宠溺今天才会如此无礼,雪莲快些向陛下请罪。” “我无错为何要请罪,轩辕皇帝陛下,我不愿意嫁难道要说愿意?”雪莲站起来嗔视雪隐一眼,昂首倔强朝着段锦晖的争着。 “公主无错,”高座上的皇后一笑,似是喜欢极这雪莲的性子,“公主不愿意嫁入轩辕,自然轩辕不会强求,不过若是公主愿意,轩辕定十里红毯相迎,公主看看本宫的几个皇儿可真是一个都不合心意?” “我……” 颜氏含着戏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让雪莲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答,备受宠爱的一国公主,平日里哪有人和她说这些话? “雪莲公主从雪域远来,不管雪莲公主心意如何轩辕都当尽地主之谊,玮意、子瑾这些天好好陪着雪莲公主好好在珑城玩玩,你们几个手中无事便也一同去吧。” 皇座上的皇者淡然下令,对着几位皇子开口,玮意乃当今太子的字,以太子身份陪雪域公主,合适。而段华瑜同陪此间深意在座的都明白。 “是,儿臣领命。” 众皇子站起抱拳行礼,朗声齐声道,声音盖过那原因回绕大殿的琴音。 段华琳看着大殿的人群,分外安静浅品手中的酒,尝御厨精心做出的美食,没有嚷着要出宫一同去玩,同时公主比起雪莲的直爽性子,更像公主般端庄典贵。心里一叹,本以为她叫这么久姐姐的人还真能成为自己的姐姐,这些年七哥都未娶正妃,可如今连一句推脱之词都没有。生在皇家便是如此无奈吗? 宴散后段华琳离了这一行人,她要回去看看颜泽芝,这几天未见想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了,这行人的赏月看花有她无她都无所谓。 以段锦晖与雪隐为首,一行人朝着御花园走去,“七弟,雪莲公主冰肌玉雪,真如开在天寒山的一朵雪莲,与那泽芝小美人的倾城之容风味迥然,如今可是坐享齐人之福。(.无弹窗广告)”微微带着妒意的话语在人群末尾出声,段华瑜和段华瑭走在最后面。 “大哥此话怎讲?不过是要五哥和孤陪同雪域公主在珑城玩上几天,大哥多想了。”段华瑜同样低着声音答着,茫然诚恳一丝都没有要娶雪域公主的意思。 “哎,七弟你这就……” “大哥,怎么行的如此慢,父皇和母后可都等着呢。”不知何时段华琰出现在两人身边,催促着段华瑭往前去。 “父皇找孤?” “是,大哥快些。” “好,如此七弟孤便先走了。” “大哥慢走。” 两人远去,段华瑜依旧在人群最后,不紧不慢跟着,也不急前些人在论些什么,在过御花园那道石门,段华瑜嘴唇微动以密音传耳之功送出“查出今日弹琴乐师”几个字,便从黑暗中埋进那早已准备好光亮一片的御花园。 “公主可有什么喜欢的,这珑城这么大公主这几日想来也玩不过来,公主说说孤等做好准备定让公主尽兴。”太子段华琦出言问着。 这一行人并未一起走,雪莲公主想在御花园中自己走走看看,不愿随那位高之人一同,便成了公主皇子一行,雪域王与轩辕段锦晖及颜氏一同。 “这轩辕可有什么好玩好看的,若是雪域有的本公主便不想看了。”眼光随意在这御花园大量着,这些花花草草说的有多奇珍稀贵看来看去也不如雪山上的一株雪莲来的清丽秀奇。 “这简单,想来这趟可让雪莲公主满意。” “哦?当真?” “自然轩辕地大物博,珑城中又集各城之奇,能在轩辕看见的这珑城都有,公主可尽兴。”九皇子段华琰出口,为着骄傲到高傲的公主细心讲解。 “你是九皇子?” “正是。” “那你是?” “四皇子段华珺。” “本公主记得还有一个,莫不是本公主不够格让他来陪?”未见段华瑜的身影,雪莲高傲甩头,冷艳含讽。 “公主言重了,七弟许是落在后面了。”四皇子段华珺出言向那雪莲公主致歉,转眼看去便见石径上走来那抹浅紫皇子朝服,“四弟不就来了。” “孤晚了,让众位等了。” 沐着那月光,浅紫的朝服蒙上一层浅浅月华光辉,镀上银色衬得墨发雪肤之人恍如天人,浑然天成美玉一般的容颜安然静默,无喜无悲,淡淡的,见到几人再朝着她微微一笑,“公主可是找孤?” 心跳兀然漏下一拍又在那一笑后加快跳动,那一笑能安下世上所有烦忧,让你看见的所有带着美丽的愿景。 “你便是段华瑜?” “正是孤,听华琳说公主找孤?”走近的段华瑜仍淡然不变,对着那雪莲不理不睬,这高傲的公主在他眼中仿佛没有任何分量。 “本公主要你那丫头给本公主煮茶!”不理不睬的态度让雪莲心中一怒,想起下午时分遇见的颜泽芝,心中怒意上升,张口便要解了心中不快。 “丫头?公主说的可是泽芝?” “不错。”泽芝?一个丫头能让堂堂七皇子叫的此般亲热? “公主错了,那不是丫头,那是轩辕第一女将的女儿,只可惜……”太子段华琦出言,颜泽芝可不是随随便便何人都能使唤的,这个苦头他也吃过。 “将军的女儿?为何在皇宫为侍女?”轩辕第一女将,那不就是守在轩辕与雪域边疆那位大将军的妹妹吗? “说来话长,不过这可不是侍女。”段华珺亦出言,心中一叹,她的身份该怎么说呢,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 “那就慢慢说,本公主今日定要她给我煮上一壶茶!” 第三十五章 对棋陪何人 “公主想要一壶茶让她煮了便是。”段华瑜风轻云淡,口中说的人似乎是无关紧要的,做的事是随手便可办成的,随意到毫不在意。 “她可说要你同意才能听我使唤,还以为她有多不简单。”雪莲轻蔑一笑,后半句咽在喉咙中,没有人能听得清,“公主说什么?”段华瑜近身轻问,那几个字随风吹散在空中从未听见。 “没,如此本公主明日便要你那小丫头了,七殿下可别怪罪,你的小丫头可担心了。”轻快又高傲的语气便如落下的雪花无迹可寻,完全没有半点诚心。 “公主爱喝茶?方才雪域王说公主惧寒,喝茶倒不如美酒能暖身。”轻弹衣袍挥去那落在衣间的残叶,月辉在朝服上浅浅深深散落,折进雪莲的眼中,“入秋了,此刻若有一杯美酒便是美食一桩。” “雪域美酒可不少,这里有什么?”心早已随那风轻云淡的紫衣男子远去,哪里还能顾得上午间闻见的茶香。 “轩辕的美酒可多着呢,东有甜糯的米酒,北有醇香的烈酒,西有甜爽的甘酒,南有温厚的果酒,公主只要能想到便没有轩辕没有的酒!”大皇子段华瑭听闻酒字便来了兴致,这几人中若论才干他不能胜任何一个,但美酒佳人他在几人中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微微骄傲着向着雪域的公主半是炫耀轩辕半是炫耀自己。 “哦,这样本公主可要好好品一番了。”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似是月华散落,雪莲掠过段华瑭看向太子段华琦,“明日你们可要好好领着本公主赏玩一番珑城风采。” “公主放心,这几日定不会让公主失望。”段华琦翩翩一揖应承下,笑意的眼睛盯上段华瑜,“七弟明日可要记得等等五哥再走。” “哈哈哈” 几个兄弟间一阵笑声,揶揄看着段华瑜,段华瑜依然风轻云淡不为所动,“自然要等五哥同去,明日还要等五哥带路玩赏。” “好了,本公主不想看这些花花草草了,你们明日记得早点。”雪莲摆摆手,也不管几人的笑声,这御花园她待下去也没有意思了,要做的都做完了。 “公主放心,上朝结束孤灯便在宫门等候公主。” “好,就这么说定了。” 在御花园散了的几位皇子朝着各自的殿离去,除了段华琦。 澈音阁,皇宫中有上百位乐师,这澈音阁便是每个乐师舞姬都想来的地方,那是能为帝皇亲自奏乐跳舞的人才能到的地方。(.)比如方才在含宸殿的那位琴师,在这里等候开宴,宴散后要在这里等候掌管乐理的总管或赏或罚。段华琦要去那里是因为在回殿的路上遇见一个人。 “殿下会帮我的对不对?”倾城的容颜写满祈求,柔弱似弱柳扶风见者犹怜,颜泽芝哀求看着带来的段华琦。“你做了何事?”段华琦看着那不忍拒绝的容颜,开口问道。 澈音阁中最里面有个书架,那是用来给等候的乐师打发时间静心的,可在这里的乐师哪里还有心情看出,几乎没有人看书也就没有人去书架边,虽没有灰尘亦是冷落的角落。这里有一个被绑着的人,双手被反绑嘴巴被堵起,此刻正同样祈求着看着段华琦。 “殿下也以为是泽芝做的?”柔弱的眼神中多了委屈,黯淡几分,让段华琦心中的不忍加了几分,“殿下相信泽芝好不好?泽芝想看看那雪域王,便到这里来看看能不能同舞姬一同进去,谁知到了这里看见的是这幅场景,外面公公又催快些进去,泽芝不敢让他进来又不敢放了她,所以就趁着夜色带了面纱……”颜泽芝双手扯住段华琦的衣袖,眼眸已经雾色一片,话都不能说下去。 “哎,别哭别哭,只是个琴师而已。”看着即将要落下来的眼泪,段华琦一时心软安慰着。 “殿下是要帮我?”闻言的颜泽芝换上笑颜,泪水后的笑靥依旧如花,摄人心魄。“那是自然。”段华琦看一眼那琴师,是个眼生的人,他宫中布下的眼下告诉他有一个人不能动,眼前的人他识不得,可他却是人人皆知的五皇子当今太子段华琦,既然他跟着颜泽芝来了,这人也不能留下。 “大胆奴才,区区一个琴师便敢冲撞孤,今日孤便要你性命杀一儆百,以绝后患。”宝剑从腰间抽出,映着微微的烛光像是镀上一层美丽的金辉,只是这金辉是死亡的象征。 “呜呜~呜呜!”地上的人强烈的挣扎着,不要杀她,不要杀她。可惜嘴巴被彻底的堵上不能开口,再努力的挣扎都挣不脱绑着她的绳子,再大声的呼喊也叫不出心中所要说的话。只能看着宝剑一点点靠近,“呜!”尖锐的叫声含在喉中,宝剑划过颈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烛火也在此刻熄灭。 “泽芝还是不看的好。”“唰”宝剑回鞘的声音同时响起。“多谢殿下。”微带惊讶的声音柔柔传到段华琦耳中,让段华琦觉着分外舒坦。 “可要孤送你回去?”想起半路遇见慌乱无措的颜泽芝一头撞进他怀里,段华琦笑意渐露,差点便把她当成了刺客,这等美色的刺客杀了可惜。 “不要了,泽芝自己回去便可,免得落人话柄,七殿下那泽芝也无法交代。”似是知道段华琦在笑她,颜泽芝微带羞涩拒绝着,语中却是浅浅散不去的无奈。 “怎么?七弟对你不好?”自小便会听人话音,段华琦又怎会不知其意,自小生活在皇宫,自然也知道为何有此无奈? “哪里,七殿下,若不是七殿下泽芝这会还知在哪里漂泊,只不过泽芝还是不想给七殿下添事。”依然是带着无奈,“如今却给太子添事了,泽芝真是不懂事,还望太子……” “哎,此话在孤面前就可免了。”扶起颜泽芝将要下跪的身子,身心仿佛都是漂浮在空中,被此般女子此般依靠,心里便同完成了让他名留青史的史事般畅快淋漓。 “那殿下快些回去吧,夜了,泽芝也该回去了,不然景临殿……” “当真不要孤送?” “泽芝自己回去便可,这一送泽芝以后的日子不说,殿下落人话柄便是泽芝的大错了。” “嗯,说的在理,孤送来以后你的日子便不好过了,那便走吧。” “是,殿下请。” 第三十六章 彩衣辞旧岁 从澈音阁回来已经戌时,颜泽芝趁着夜色迈进香留院,里面并无灯火通明,只有她卧室的窗中透出点点烛光,温暖的橘色照着周边的人影,那是等候她的人,心中一暖,倦意的面容泛起笑,缱绻柔暖,那是家。 “吱”门被推开,里面的人映着微暗的光跃出,“芝姐姐你回来了!”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两道人影也一同出现,嫩黄的宫装,绯色的公主朝服一同朝着颜泽芝走来。 两张笑靥带着相似的笑容,看的颜泽芝疲倦去了大半,总是有人真心对她的,总是有人能真心相待的,“芝姐姐你可回来,奕画姐姐等你好半天呢。”挽上颜泽芝的手臂,段华琳往回走,严奕画未去含宸殿的宴会,便来了这里找颜泽芝,可惜没有见到,等到关宫门便回去了。 “奕画姐姐来了?”颜泽芝倒是没有想到严奕画会来这里,这几日要陪雪域的公主,还要赶出嫁的嫁衣,这会又在这里等她这么久,真是惭愧。 “姐姐怎么换了身衣服?”另一边牵着颜泽芝手的芷涴也一同往回走着,等到那烛光亮点的地方,看清了颜泽芝身上已然不是今日她早些穿着的衣服了。 “不说这个,奕画姐姐可说什么话了?”牵着芷涴的手一用力,摇摇头不回答,转头问着段华琳,“奕画姐姐知晓这几日芝姐姐失踪了,心里担心,想趁着这次来看看芝姐姐,可惜没有看到。” “小姐回来了,秋容准备了些吃的,去给小姐端上来。”屋内秋容见颜泽芝回来便起身,她听见颜泽芝回来便铺好的床铺,备好了明日的衣物,颜泽芝刚进屋她可是去厨房将还热着的银耳粥端来。 “不用了秋容,我不饿。”颜泽芝坐下朝着秋容笑,“给我倒杯水就可以。” “芝姐姐这几日去了哪里?怎么又带回一个小丫头?”一同坐下的段华琳指了指芷涴,水汪汪的杏眸是不染风霜的纯真,甜甜的笑意是皇宫不能见到的,芝姐姐就喜欢这样的小丫头。 “这几日我去了哪里,皇宫中不都应该传开了,还问我做何?”轻点段华琳的额间,颜泽芝坏笑,仿佛是在说,你想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我偏不告诉你。 “芝姐姐!”段华琳扯着颜泽芝的衣袖不依不饶,皇宫中传言颜泽芝出宫被那归罪楼的老妈妈看上美色,想要逼良为娼被囚与归罪楼数日,最后是因一位给归罪楼送鱼的老人逃出了归罪楼,老人救出颜泽芝之后受了些苦头,又因年老留下一位年幼的孙女便去了,这孙女就是芷涴了。这样的说辞要她如何相信,看上颜泽芝的美色她信,可是谁人在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动皇宫之人的马车,何况颜泽芝身上还带着七哥的令牌,岂不荒谬?芝姐姐是不想告诉她! “华琳,你为公主……”“所以姐姐就不信我,不愿告诉我!”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别人不会打你主意。”她信段华琳不会出卖她,可是说实话不过是在段华琳身上加了一个包袱,若被问起段华琳是真不知道而不是拼命想要隐藏。 “芝姐姐~”闹着的小脾气一下去了,她明白颜泽芝的意思,这是为她好,可是她真想知道到底出了何事。颜泽芝的性子她了解,若不是关乎自己她万不会为自己揽上一丁点的麻烦,而这次是芷涴这么大一个活人! “好了,别问了,夜了赶快回琅嘉殿去!”颜泽芝拉起坐着的段华琳往外赶去,“今日我倦了想要早点歇息还请十公主改日再来。” “芝姐姐~”无情的逐客令把段华琳关在门外,哪里还有半点十公主的架子。 “姐姐倦了,要芷涴给姐姐备些什么,沐浴?”芷涴看着被关在门外的十公主笑止不住,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十公主哪,居然能被姐姐这样赶走,真有面子。 “笑什么笑?不问我为何换衣了?”素手捏上芷涴粉嫩的脸颊,颜泽芝装得生气发问。 “不问了。”芷涴摇头,能看见姐姐换过衣服的不止她一人,秋容不问十公主不问,那她自然也不用问,再说刚才姐姐说给十公主的话也是说给她听的,她也听见了听进了,问了姐姐也不会说的。 “乖~”素手摸上芷涴的发际,轻柔顺着青丝摸了摸,“我要洗澡快去准备!”微微加重洗澡两字,又特意看了芷涴一眼,芷涴立刻明白,杏眸闪着“我知道”笑着答应下去准备了。 “小姐,让秋容来便可。”芷涴还是个小丫头,毛毛躁躁的看起来也是个公主,伺候小姐她不放心。 “水温正好,”颜泽芝握着水杯对秋容笑,她只喝水一年四季都只喝温水,秋容总能给她准备好,“秋容等以后你嫁人了我怎么办呀?芷涴比你年幼还能多陪我几年。” “小姐!秋容不嫁!”秋容抢过颜泽芝手中的被子,自己的命本就是将军和军事救下的,自小和颜泽芝一起长大,一起进宫,一起出宫,如今又一起进宫,不管何时将军一家都待她同亲人一般,小姐更是护着她,待她像是亲姐妹般,她早就决定要一生都留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 “哎~”颜泽芝看着只喝了一半的水杯离开自己的手心,不过是开个玩笑,秋容也不用不让她喝水吧,今日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更别说吃些填肚子了,东西她已经吃不下了,但是水还是要喝的,“好好好,不嫁便不嫁,等你想嫁人的时候我不同意,把杯子还我,喝些水我要去洗澡睡觉了。” 片刻之后,依然是颜泽芝的卧室。 “伤如何了?”颜泽芝半褪衣衫,连抹胸也褪下了,后背对着芷涴侧首问道。秋容她已经让她去睡下,只留下芷涴给她上药。 “结疤了。”芷涴看着后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鞭伤,心中便是愧疚,当初她不该同意的,雪白的肌肤上如今留下这些伤疤,哪个女子会愿意? “芷涴涂这个药。”将手里握得已经温热的瓷瓶递给芷涴,手臂上她已经用过,伤疤都褪下,不用几天就能回到原来的样子,“芷涴别自责,福祸相依,我还好好的,璧月也在我手中,涂完早些去睡。” “芷涴知道。”接过瓷瓶,小心上着药,杏眸中依然是心疼,这样娇小的身子要怎样承受这些鞭笞,而又是怎样的人能把这些苦痛说的如此漫不经心? 第三十七章 彩衣辞旧岁 “芝姐姐早些睡,芷涴出去了。[]”“嗯,早些睡。”上完药芷涴给颜泽芝穿上衣,吹灭蜡烛退出房间。 坐于床榻上的人并未躺下,依然静坐着,借着透过窗户进来的月光颜泽芝能看见外间的光亮,那是还摆在小几上的棋局,棋子不分黑白闪着一片白光,看不清是何布局输赢如何。颜泽芝望向那局棋目光平淡,似月光朦胧静柔,看不出思绪。 “秋容?”颜泽芝出声,收回看着坐榻的目光转向通往外屋的门,“还是芷涴?”门外并未传出声音,颜泽芝起身绕过隔屏,到外间看个究竟。 “身上的伤如何了?” 沐着月光段华瑜坐在榻上,墨发随意披散身上的朝服换成石青直缀,颜泽芝看不真切那月下的人影,倒是腰间垂下的那浅黄的络来的显眼,“殿下怎么来此?” “这语气是不想孤来这里了?”那轻凉的语调听着怎么都不是欢迎,“过来,孤看看你的伤势。” 轻轻一拉便将颜泽芝拉至身边坐下,伸手便要解她的衣,“哎,殿下劳心了,泽芝的伤无事!”颜泽芝几乎是逃的,坐到了榻的另一侧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小几,小几上是颜泽芝看了已久的棋局,白子输黑子胜,那局势依然是那日他们留下的模样。 “殿下的药很管用,伤疤已经褪了,想来不用几日便看不出伤痕了。”颜泽芝平了心气,去了方才的乱,慢慢解释。 “小丫头。”缓缓收回僵在半空中无处安放的手,段华瑜低笑,“那年怎么不见你这般慌乱?” 那年刚进宫的她好奇这奇大的皇宫,一个人趁着别人不注意摸黑溜出了嘉琅殿,一逛就到景临殿,好巧不巧就逛到了他的清泉池,温热的泉水在池中冒着热气,想也没多想的她见四处没人便下水自个儿沐浴起来,等他进来时看见的便是未着任何衣物的她刚从池中出来的景象,那时她不惊讶不大喊,安静的说,“把眼睛闭上,我要换衣。” “殿下,泽芝今年十四,再过半年便要及笄了。”行了及笄礼,按理她便可取字婚嫁。 “要及笄了,可有中意的人,孤寻着机会可向父皇说去。”笑意停下,收回的手落到的那盘棋上,之间轻触白子,按着白子布局的轮廓走着,不痛不痒淡淡问着。 “殿下何必笑话泽芝呢?泽芝孤身一人,早已不是颜家人,还能名唤泽芝已是圣上恩泽,这样的女子谁人会娶?”凄凉清苦的身世被这三言两语淡淡带过,脸庞上依然带着浅笑,却是让人看得心疼听的揪心。 段华瑜不答,静看对面的人,月华笼着玉容砌上一层银辉,让看的人觉得那是借着月光来这里的人,月光一走人也会不见,“今日在宴上奏乐的人是你?”是问颜泽芝却是不需要她回答的疑问。 “是。”颜泽芝看着衣屏上挂着的彩衣,今日她奏乐回来穿的便是这身衣服,去澈音阁时便是这样去的,路上她自是不会让人看见,回来还未及处理掉,段华瑜便到了。 “还有何人知晓?”他查过今日的琴师该是何人,所以不得不来看看颜泽芝做了何事,以往那些小打小闹他能当成看不见,若能还会出手帮她一把,为着她的干净也为自己省去更多的麻烦,可这次不一样。 “还有太子。” 音落,段华瑜的手指亦停下,眼中眸光一亮,犀锐看过颜泽芝,“胆子倒是不小。”那日她说的要替他夺下皇位,他并未在意只是好奇她想要何物,没想到如今她真的开始动手了,哼,胆子真不小,一动便是当今太子。 “殿下不怪泽芝?”含笑的话音传入段华瑜耳中,那不是她的笑,她的笑该是清朗欢悦的,而不是带着讥讽无奈的。 “你无需……” “这就要怪殿下了,”颜泽芝未等段华瑜说完,依然浅笑说下去,“那日殿下要我煮一壶茶,煮好后我让芷涴送去了,芷涴不知那是太子冲撞了他,偏生我又是护短的,即算是玩笑也不能让别人从我手中要走芷涴,我又不知道该从何人下手,只能找着他了。” 今日便是用这个借口冲到了段华琦的怀中,惊慌的给段华琦替芷涴赔礼,她的慌乱没有被看穿,段华琦听她说了一半的疑惑不已,也就跟着她一同到了澈音阁。 “这么说来今日你倒是做了不少事。”段华瑜似无意扫过颜泽芝,那琴师身份不同其他琴师,可消息来却是死在五皇子剑下,一个下午能想的这么周密,若不是为他做事这个人还留不得。 “事情是做了不少,不过不是泽芝聪慧,而是泽芝这副面孔太好用,”颜泽芝自讽着,真是好用不然她的那些伪装怎能如此轻易瞒过太子,又怎能让太子心甘情愿拔剑杀了那人,“殿下可要听听那些事?” “不必。”那话语听在耳中只觉刺耳,如何都不想再听见,“夜了,早些休息。” “殿下今晚还走?”起身的段华瑜顿住了朝着门口走去的脚步,颜泽芝走上前站在他身后,“泽芝在这景临殿总要有个身份的。” 话中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说不得不做,她现在的身份说不是他的侍妾却有人照顾,女婢公公都唤她一声“姑娘”,说是他的女婢却从来不做活,连她手下的丫鬟也都是像胡雁一般的贴身女婢,无需做何粗活。 “轩辕第一女将的女儿住在景临殿是孤之幸,万事小心。”未回头,段华瑜撇下一句话继续抬步走去。 “等一下!”颜泽芝拉住他的衣袍,“殿下再留一会,这彩衣留不得,殿下陪泽芝烧了吧。” 回过身想说“自己烧”的段华瑜终是没有开口,屋子是黑的,月光零散从窗户进来也看不真切眼前人的模样,段华瑜却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带着期盼要他留下,让他如何都下不了这个心开口说“不”字,这张脸真是好用! 火红的光亮在房中点起,借着火光看见用来熏香的盆中是一件烧到一半的彩衣,艳丽的彩线勾勒着斑斓翩飞的蝴蝶,在火中一点点烧成灰烬,火越来越淡越来越小,最终变为点点火星,光从两个人的脸上退去,一下子温热的脸变得凉凉的,“殿下,可要记得答应泽芝的愿望啊。” 半红的脸沐着月光,这一次段华瑜看的真切,那是她的憧憬。 第三十八章 彩衣辞旧岁 火光最后灭的彻彻底底,只剩余一堆黑色,盆边的人也只余下一个。(.)关门声清晰传来,颜泽芝转头走回床榻,扯出一抹苦笑,夜了,睡吧。 安静的香留院在静谧流淌的月光下入睡,而同一片月光下还有人舍不得这月色不愿入睡。 皇宫外的使馆中一盏宫灯中泛着幽幽的光华,那是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照着坐在桌边的两人。 “父王,那人或能用。”雪莲压低声音,刚好能够传到雪域王的耳中,白日里傲慢无礼的公主已然不见,只剩精明。 “若按你所说此人却可用。”雪域王点头沉思,雪域近年来连着雪灾、雪崩,不光粮食欠收,很多住人的冰雪之地都不能用了,雪都的人日渐多起来,没地放他们更没食物养他们。这轩辕地大,别国有的没有的都有了,不用受冰寒之苦,若能夺下轩辕,不仅仅是雪域之福,他雪隐的名字也将永远名垂青史。 “女儿知道该怎么做,父王放心。”雪莲明白父王心中所想,雪域大灾若是有心治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男人的雄心壮志她知道,父王如此哥哥也如此,雪域大灾所以出兵轩辕不过是他们想要征服的借口!可她只是一个女子。 “雪莲委屈你了,将来夺下轩辕你依然是雪域最尊贵的公主。”雪隐颔首,自己的女儿嫁入轩辕到时候里应外合,轩辕必是他的囊中之物! “雪莲生为雪域人,不委屈。”想到月光下那抹紫色,心中微动,嘴上的不委屈竟是发自内心,“父王,还有一事雪莲要说。” “何事?” “七皇子身边有个名唤颜泽芝的丫头,说是轩辕第一女将的女儿如今在景临殿住着,不知是何身份,女儿觉着有她是个麻烦。”雪莲想到那壶茶最终是作罢了心里不快,用女子的直觉来说那个丫头不简单,不能留。 “哦?七殿下喜欢她?”雪隐疑惑,那七殿下看起来是位翩翩佳公子,无欲无求的温润之人,要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与他们的计划有所偏差。 “七殿下对她如何女儿不知,不过总觉得是个麻烦,不如父王向轩辕皇帝要了她去,她的姿色不差是个美人。”听见雪隐的那句话心中不快,分外刺耳,那份姿色男人见着了会不动心吗? “当真如此麻烦?改日试下轩辕皇帝,能便要会雪域,你只管做好你的事。”美人吗,多几个有什么不好呢? “女儿明白。” 夜终于安静,皇宫同空中静挂在空中的银盘一样在珑城安坐,安享月华洗礼,而后迎到朝阳绚烂。 朝阳越过薄雾,用独有的金辉照亮金色到的地方,驱走昨夜的黑暗,唤醒昨夜沉睡的每个人,每朵花儿,每片绿叶,甚至每滴露珠。 颜泽芝便在蒙着一层金辉的朝雾中看绿叶上的露水滴落,斜斜倚靠在光滑的大石之上,目光盯着那颗露珠若有所思,青翠欲滴的桂花叶瓣上有一颗露珠顺着脉络欲滴未落。 “小姐在想什么?”进桂花林的秋容挡去了颜泽芝的视线,端着早膳放在石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颜泽芝起来给秋容让出位置,略微有些惊讶,自己掩饰的不够好吗?居然让秋容看出来自己在想事情? “别人都会以为小姐是在看桂叶上的露珠,可秋容跟了小姐这么久知道小姐的一些小习惯,每次小姐想事情都会用手指换圈。”秋容含笑,柳叶目看着颜泽芝伸出的依然停留在石头上的右手食指。 颜泽芝看着自己的食指,眉头微蹙有些僵硬,“这个习惯在外人面前还是该去了。”被别人看出她这个习惯,知道她在算计那可不妙。 “小姐在想什么,芷涴在外头喊了几声都没应?”秋容手中布置着早点,跟她这么许久除了看书难见她有这么出神的时刻。 “秋容,你说这个皇宫里会有人能信任吗?”颜泽芝似是没有听见秋容的问话,未问芷涴在何处,问了一个让秋容不明所以的问题。 “小姐…”秋容疑惑望向颜泽芝,怔怔出神的颜泽芝看向远处却不看任何东西,空洞恍惚。 颜泽芝记得第一次进宫时在供奉轩辕历代皇帝的画室君临阁中看过一双双凤目,她像爹爹,除了他爹爹的那双凤目!她为何进宫她爹娘为何要辞官隐退,又为何有人不想他们活,原因都在此了吧。昨日对段华瑜的那番话,是试探,试探他对她的身份是否知晓,她真的想知道这个皇宫里有没有人,能不能可不可以相信? “算了,吃早点吧,你方才说芷涴找我,她人呢?”摇摇头,颜泽芝暗笑自己妄想。 “姐姐我来了!”芷涴声音同人一起进来,她叫颜泽芝未应便和秋容一个进屋一个进桂花林,秋容说姐姐定会在桂花林用早膳,便端了早膳进来。 “一起用吧。”看着芷涴纯真的笑靥,颜泽芝笑笑,多想无益。 “秋容今日皇宫中有些什么事?”看着芷涴端下早膳的碗碟,颜泽芝侧首问秋容。芷涴还刚来有些事情颜泽芝不知道要怎么让她知道,而秋容在皇宫生活久了,知道皇宫的无奈,也知道颜泽芝不管做何事都有她的原因。 “听闻宫女说宫中有个琴师死了,腹中还有一个胎儿。”秋容没多问一句,将晨间听见的已成暗涌,汹涌席卷皇宫的消息说与颜泽芝听,她不知这与颜泽芝有何关系,但她知小姐是为着她们的。 “胎儿?!”颜泽芝眸光一亮,惊讶,诧异,在眼中掠过,她只那人身份不简单,见她时便问“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所以她才会将让芷涴给自己准备的人皮面具给她戴上,怎么会腹中有个胎儿? “宫中传言那琴师深受皇上恩宠,近些日子都伴皇上左右,胎儿许是…”未说完话其中意思却是何人都明白的。 “此事你只耳闻,香留院其他人知道多少你就知道多少,芷涴那儿什么也不说。”颜泽芝先为这两人安置后路,她原想借这件事情和段华琦熟络起来,以后可慢慢想法子去了他的太子之位,可如今一捅就是这样一个大麻烦,段华琦怎么还会理会她?! “秋容知道。” “你下去,我在这桂花下再想待会,给我那本书来。” “是。” 第三十九章 彩衣辞旧岁 手上的书停留在翻开的页上,素手轻抚书页,眼看着页上的字怎么也念不下去。(.好看的小说)寒霜迷雾藏征途,星沉月隐灯若无,心怀沉思马蹄乱,难策乌骓破门出,每个都识得,连在一起改如何解呢?如今的她莫论征途了,怕是眼下这关都难能过去! “啪” 颜泽芝忽的将书页合上,她不能过那于他也无益,拿着书走出桂花林,“芷涴,替我准备茶具!”她今日还要给段华瑜送一壶茶,她做不到的但她知他定可以! “芷涴小心些。”交过锦盘颜泽芝有些沉重,现在送去就是段华瑜马上来也来不及了,此事定在宫中早已传开,皇上还未任何旨意原因在雪域王,此事传出去于皇室无益,还损了轩辕的颜面,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姐姐放心,这回芷涴不说是皇子了,就是遇见一个小宫女也让着她,不给姐姐惹麻烦。”看着颜泽芝的沉重芷涴以为是她上次冲撞了太子让姐姐担心,出言保证。 “嗯,去吧。”被芷涴逗乐的颜泽芝“噗”一声笑出,摆手让她离开。 “好香呀!” 刚坐回榻上,闻声颜泽芝眉头蹙起,这是? “泽芝妹妹好心情,不知道是给谁人煮茶?”伴着声音进来的是高鬟宫装威仪逼人的女子,水蓝齐胸襦裙上绣百鸟,栩栩如生,外套浅白对襟大袖衫,臂挽三尺碧绫,身后跟着一行宫女公公,一看便知身份不低。 “泽芝未能迎客,还望恕罪。”颜泽芝打量之间已然下了座榻,福身行礼,她不知来人是何,避去了称谓 不过礼不少,恭谦之态也尽在。 “莫多礼,是本宫该早些来看看泽芝妹妹,初进宫就遇见被歹人劫走这等事情,泽芝妹妹可还好?”在宫女服侍下坐上榻的女子关切问着,嘴边的笑意化成眼中的冷。 “多谢太子妃关心,泽芝无事。”叫她妹妹那肯定不是皇妃,能自称本宫的没有几人,这个时候来找她只有是太子的人了。 “妹妹对宫中倒是熟悉。”太子妃赞赏笑着看着颜泽芝,好标致的小姑娘,也好标致的脑袋。 “不瞒太子妃,昨日在含宸殿上泽芝见着太子妃在太子身侧。”她大约记得有个人坐在段华琦身侧,整场宴会她看段华琦的时间不超过一盏茶,哪会记得那人是谁!不过既然是太子妃在昨日的宴上定是会陪在段华琦身边的。 “哦?昨日的宴会妹妹也去了?本宫倒是没在七弟身侧看见你。(.)”先是惊讶后又打趣,看来这太子妃只是来和旧友叙旧聊天的。 “昨日身边的小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太子殿下,小丫头哭着回来说太子要向泽芝要走她,她怕去了太子殿中要受责罚,央泽芝快些去向太子求情放了她,泽芝拗不过只好去含宸殿候太子,便从了澈音阁的琴师一同去含宸殿。”一番话慢慢缓缓说完,脸庞上浅笑依旧看不出有何异样。 “哦?太子要你的小丫头?”眼中厉光一闪,太子妃扫过颜泽芝,心中大怒,平日里看的这么紧还是被他寻花问柳去了,那个小丫头是何姿色用了什么手段才多久就惑到了他! “未曾,殿下说看小丫头不懂事,只是吓唬吓唬她。”颜泽芝垂下首,掩去眼中的笑意,依旧缓慢说完。才几句话就受不了了,忘了今日来此的要事。 “殿下倒是对你不差,连你的丫头也一同管教了。”收回方才的凌厉,太子妃换上笑容,眼前的人她也该警惕,这般姿容她看了也想换上。 “殿下仁厚。”换上浅笑眼中也带上笑意,颜泽芝抬头,垂首的讥笑神色早就看不见。 “我有一物想要给妹妹看看,不知妹妹有没有兴趣?”看着乖巧温顺的颜泽芝,太子妃松下口气,此人该是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何事,来之前她与太子商量过,见机行事。若是有意为之,由她除,若是无意她便当什么也不知道留与太子。 “泽芝幸之。”“来人,将匣子呈上。” “啊!” 匣子中拿出的是一张面具,人皮面具,颜泽芝看见那面容不由大惊,向后退去,撞到了身后的一个女官,“颜姑娘小心些。”那女官一直站于颜泽芝身后,那目光一直盯着颜泽芝的一行一动,如今扶了颜泽芝一把,退到太子妃身侧。 “怎么了妹妹?”太子妃含笑问,“这是今日太子留给本宫把玩的,说是江湖中有人能做着人皮面具,换上了就成另一个人了,妹妹你说这东西是不是有趣?” “是…是…”垂首低低应着,颜泽芝双手在前无措着,不停换手势移位置摆放。 “妹妹怎么了?吓着了?”太子妃关切着,从榻上起来,抬起了颜泽芝的下巴,“呀!怎么如此苍白!可是身体不适,来人快传御医!” “多谢娘娘,泽芝无事,休息休息便好了,不需御医。”抬起首的颜泽芝脸色却是苍白,眼神闪烁想看那面具却又不敢看。 “如此是本宫扰了妹妹休息了。” “泽芝不敢。” “罢了,今日太子忙着还要本宫去水嫣殿看望母妃,妹妹好些休息,本宫先走了。” “恭送娘娘。” 待太子妃走远,颜泽芝起身坐回榻上,揉揉有些酸麻的膝头,一手拿起那张太子妃“忘记”拿走的人皮面具,低低叹一声。太子妃在她分心下信了她的话,太子那边也该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了,责罚过后怕以后要想博取太子的信任就难了,棋走到这步就无路可走了吗?这个步棋子她走错了,走成了一颗引火烧身的错棋! “姐姐,我给你讲方才我打听到的事情!”跳进来的芷涴兴奋大叫着,大声推开门,进里屋,“秋容还不说,我一样打探到了,今日宫中死去的那个琴师同皇上关系匪浅,腹中还有龙种,不知是谁人这般狠心……”兴奋变成义愤填膺,待看见颜泽芝手中的面具时便止了声。 她们说死去的琴师当日没人能认出是谁人手下的,后来皇上传雅姬才发觉不见人影,再后来从琴师脸上掉下一张面具才看清那是雅姬。 她还在想,皇宫中原来还有人会做这人皮面具,还想要姐姐找出那人,她要同他比试谁人做的精细做的真切,可看见颜泽芝手中的面具她恍然想到,那日姐姐是穿着一身彩衣回来的,宫中只有琴师会穿那衣,是她的姐姐杀死了雅姬,一尸两命! 第四十章 彩衣辞旧岁 杏眸不可置信瞪大了看着颜泽芝,她相信的姐姐,现在唯一的亲人,居然能这么心狠! “芷涴,人是我害死的。”颜泽芝拿着手中的人皮面具手指冰凉,若知道她也不会这么做,可是木已成舟,解释不能弥补半点。 “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心狠?”泪珠从眼中滚落,似是断了线的珠子连不起却停不下,“你怎么能…” “芷涴,我……” “你别过来,你不是芝姐姐,你不是!” 颜泽芝向前,芷涴往后退去,“芷涴别闹,我还有事,等我回来再与你说。”颜泽芝手里的人皮面具依然拿着,她还要去趟东宫,太子妃留下的话言下之意是太子在殿中,又留下这人皮面具,她自然要去。 “你去你去,别理我!”眼泪落的更厉害,看着颜泽芝不为所动转身负气跑出房门。 身后的颜泽芝长长一叹,没有去追,甚至没有吩咐秋容看着点芷涴径自离开香留院。 颜泽芝赶去的正是东宫,太子居住之地。 “泽芝见过太子。” 福身行礼的颜泽芝半屈膝盖维持着,殿中的人不答话她不动。 一炷香,两柱香,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身着太子朝服的人依然不动静静看着福身的人,眼神不加掩饰的不满燃起浓浓怒意,终于在那微晃的身形中开口,“起吧,本殿下受不起。(.无弹窗广告)”冷冷硬硬的语气讽味十足。 “昨日之事泽芝请殿下责罚。”起身的颜泽芝脸微微白乖巧站着,摸样温顺让看的人都想呵护。 “昨日之事?”冷哼一声,段华琦当成什么也不知。 “泽芝当真不知昨日那人是雅姬,泽芝见到那人是便是那副面容,殿下泽芝真的不知,若是知道怎么也不敢让殿下为泽芝做这等事情,殿下…”颜泽芝深深含情,眼中含泪,不顾礼节不顾身份扯住段华琦的衣袖,痛苦望向段华琦。 “你说不知孤为何要信!”任颜泽芝扯住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触悲痛的面容,当真绝色,当初就不该为着这份姿色动了恻隐之心,如今身上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又无人能替他解决。父皇已经将此事交于他办理,说是碍着雪域王在此不能将此事明办,但是这么多皇子为什么偏偏选中他?说是因他为太子?他不信!他与颜泽芝去往澈音阁的事没有人知晓,可他何时回东宫又怎能隐瞒!本想用一名琴师冲撞了他处罚才晚归,幸好没来得及说,不然这太子之位怎么还能保住。 “泽芝在宫中无依无靠,为何要骗殿下?骗的殿下惹上如此麻烦于泽芝又有何好处?”颜泽芝握紧手中的衣袖,抬起琥珀色的眼眸,柔弱悲凉。 心中一动,想起颜泽芝的身世,自小在边疆之地,年幼同父母分离独住宫中,好不容易同父母一起云游四海,双亲却一死一瞎,如今孤身一人在这偌大的皇宫……眼光一闪,怜悯换上了狠戾,“于你无益,于七弟却好的很!” 听完话颜泽芝的眼眸忽然暗下,垂下眼睑,“殿下终是不信泽芝,那日若是七殿下能…泽芝也不必要在澈音阁去看那宴会,也无需看见澈音阁被绑起的人要找上殿下助泽芝。” “你为何要去宴会?” “泽芝的性子殿下还不知吗?十岁刚进宫遇上皇上的寿典,泽芝装着宫女进了大殿,看完了宴中的舞听完了乐,泽芝在宫中已经够苦闷,不给自己找些乐趣宫中还怎么过下去?这次是泽芝贪玩给殿下惹上了麻烦,殿下将泽芝交上去就可,泽芝认罪。” “孤在你眼中就只有这点能耐?”段华琦离开颜泽芝的脸庞,挥开颜泽芝扯住的衣袖,傲然的负手而立,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质。笑话,事已至此交一个颜泽芝出去说是她杀了雅姬?为何杀如何杀?颜泽芝认罪不过在外人看来是顶罪而已,只能更让父皇怀疑。 “殿下是太子,人中龙,泽芝不敢有疑,可若是因泽芝让殿下惹上麻烦泽芝心中过意不去,殿下就让泽芝为殿下免去此事,泽芝只求殿下照顾秋容和芷涴。” “不必。”看了情真意切的颜泽芝一眼,心中不由泛起喜悦,此事若能安下,他在颜泽芝眼中也该大不一样,而他一定能将此事办妥,“泽芝回去吧。” “那殿下……” “此事你无需理会,孤自会处理。”段华琦挥袖止住了颜泽芝要说的话,“你且回去,此事交与孤来处理。” “泽芝谢殿下。”颜泽芝屈膝,柔柔应着,眸光亦温柔想望不敢望与段华琦眸光错开。 “去吧。”颔首微笑,眼眸直直盯着已然垂首的颜泽芝,那双琥珀色眸子中的情谊真是让人心动,想要留住那眼的主人好好爱怜一番。 “泽芝告退。”未抬首看段华琦,却能感觉到那种目光在她身上游走,颜泽芝浅浅一笑缓步退出殿中。 浅笑一直戴到香留院才放下,颜泽芝迈进香留院揉揉自己的脸,这么多的变脸辛苦这张脸了,不过收获不少,“秋容,芷涴在哪?” “小姐你可回来了!”见颜泽芝回来,秋容急急迎出,焦急的神色让颜泽芝感到惊讶,秋容遇见何事都不曾这般惊讶过的,“秋容,怎么了,是芷涴出事了?” “是,秋容也不知怎么回事,雪怡院派人传话来说雪姬留芷涴坐坐,可午前便去了,到现在未时过半还没回来,秋容担心…” “芷涴跑去出就没回来?”颜泽芝微蹙眉头,早知她就该让秋容看着,忘了芷涴是自小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孩子了,不如她自小……回忆起幼时,颜泽芝浅浅一笑,不是永远挂在脸上的浅笑,是想起过往的温柔淡笑。 “没,小姐先去还是先吃些东西?”秋容望着温柔的笑,心里忽然安心,很久没有看见小姐这样笑了。小姐这样的人,应该长在江南水乡富足之地,父母宠爱兄妹亲和,得一如意郎君舒心一生。 “先去雪怡院吧,不能让雪姬等太久啊。”颜泽芝化去温柔换上嘴角的浅笑,眼眸中亦是浅浅的笑意,只不过秋容知道,那是颜泽芝的面具! 第四十一章 彩衣辞旧岁 雪怡院,雪姬的院落,院落中雪松青翠欲滴,松针给绿色蒙上一层银白,兀然进来恍若已然进了冬季,才下过雪。 颜泽芝进院脚步微顿放缓,眼中仿佛因映入雪松万年青的翠绿蒙上了一层黯淡,笑容却不止甚至嘴角更加上扬,好别致的院落,院如其名,名如其人。 “见过颜姑娘。”院落中见颜泽芝进院,已有人上前向她行礼,恭恭敬敬。看在颜泽芝眼里僵硬成嘲讽,“不知我的丫鬟可还中雪姬姑娘的意?”冷冷的笑意冰在琥珀色的眼眸中,皇帝皇后还有一众皇子面前,她身份卑微,甚至自贬为一个宫女。可眼前的婢女唤她一声“姑娘”,自己的身份一定要摆! 未曾料到颜泽芝是如此回应,福身的婢女脸色微僵,片刻缓回原先的恭敬,“姑娘的丫鬟在雪姬姑娘房中,姑娘自去了便知。” 颜泽芝颔首不看那婢女,径自往雪姬的屋中走去,身后跟着颜泽芝的是雪怡院中的婢女内侍。 雪姬的房中布置得同雪姬的清丽容颜一般,没有一件奢华之物,布置没有精致非凡,清新没有繁杂之物,红木雕花窗,花纹柔细,纱幔轻柔纹上精细素雅的梅,点点红色缀着,在素净的房中铺上一层意趣盎然。(.) “许久不见雪姬姑娘,泽芝这厢有礼。”颜泽芝柔柔弱弱微微行礼,面容浅笑吟吟看向坐在榻上品茶尝点心的人。 “颜姑娘来尝尝新来厨师做的点心,手艺可不错。”坐着的人未起身,伸手热切唤着颜泽芝前来,清丽的面容上笑靥如花。 “殿下待雪姬姑娘可真不错,这雪怡院雅致就连小小的一个点心也精致。”颜泽芝缓缓移步,看着勾勒着红梅的白色瓷盘中盛着的精致点心,眼光似羡慕似赏玩。 “颜姑娘是笑话雪姬了,殿下待人都是这般,难不成颜姑娘的香留院殿下还会亏待?”随着颜泽芝的眼光看过一眼点心,便移到了颜泽芝的脸庞上,那眼光是在说,如此美貌殿下岂会亏待。 “雪姬姑娘与泽芝怎会一样?”颜泽芝轻笑,眼对上雪姬的眼光,叹息哀愁全在那一眼中让雪姬看清,“今日泽芝来时为我那不懂事的丫头,在这里许久想来打扰雪姬姑娘了,泽芝这就带她回去。(.好看的小说)” “颜姑娘刚来多坐会吧,尝尝这糕点与雪姬一同说说话可好?”执着颜泽芝的手,雪姬拉她坐下,不急说芷涴的事情,说到芷涴甚至避开了颜泽芝的眼。 “雪姬姑娘抬举泽芝了,”顺着雪姬的力道颜泽芝未推辞坐下,避开的那一眼她看在眼里,今日的要人看来是不简单了,拿起一个糕点往最终送去,“味道果真妙。” “颜姑娘可喜欢?”听闻颜泽芝的赞赏,雪姬脸上的欣喜多了几分,那份欢笑也不过那日迎接段华瑜回来那般,“若是喜欢,雪姬让人给颜姑娘送去。” “殿下的恩宠泽芝不敢同雪姬姑娘分享,这糕点还是雪姬姑娘独享,殿下的心意也不枉费。”颜泽芝似是打趣,含着加浓的浅笑看向雪姬。雪姬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似是羞恼望向颜泽芝,“颜姑娘又是笑话雪姬了。” “泽芝不敢,只望雪姬姑娘能看在芷涴刚进宫不懂事的份上,饶了芷涴。”颜泽芝亦是笑靥如花,缓缓开口,这番话说的真不错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开口,雪姬正开心着,两人的话说的也似姐妹般亲热,要罚芷涴也重不到哪儿去。 “颜姑娘,这……”雪姬果然未拒绝,迟疑看着颜泽芝,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确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推脱。 “芷涴犯下何错,泽芝替她一并承担,雪姬姑娘可愿意?”颜泽芝再退步,以进为退逼了一步雪姬,如今再退下,雪姬必会答应她,芷涴可无事了。 “颜姑娘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雪姬低低叹一声,“芷涴还是个小丫头,姑娘未在香留院雪姬也留着她未曾责罚,只是……” “雪姬姑娘尽管说,芷涴犯下何错?”颜泽芝自是知道芷涴未曾被罚,若是罚了早就遣人送回香留院中了,何况雪姬想罚的人也不会是芷涴。 “殿下用的玉盏,”雪姬迟疑着终是开口,“殿下在景临殿中只爱用着玉盏,今日也巧殿下要来雪怡院坐坐,芷涴不知如何一不小心将玉盏打碎了,雪姬还不知该如何同殿下说。”雪姬眉头蹙起,烦思上涌看的人想要抹去那眉宇间的扰人琐事。 “如此该是芷涴是该罚了。”颜泽芝快的几乎让人看不见,亦微蹙眉头。 “想来也是无意,可是……”雪姬未看的颜泽芝微蹙的眉间,继续往下说,端是不忍心慈怀心软。 “若是其他事情便罢了,殿下的玉盏如何能姑息,若有下回有人犯下错事也会找芷涴说事,一来二去规矩就坏了,雪姬姑娘该如何罚便如何罚吧。”颜泽芝浅笑看着被带上来的芷涴,同看一个无关的丫头。听闻此话的丫头眼角还挂着干掉的泪迹,杏眸中又泛起红色,似是被欺骗般的看着颜泽芝,颜泽芝淡淡转回首看向雪姬,“不过,丫头犯事是泽芝教导之过,芷涴该如何罚泽芝一并领去了。” “颜姑娘……”雪姬不忍出言要止,却被颜泽芝拦下,“雪姬姑娘规矩你我都不能改,该如何罚,泽芝认,姑娘也无需忧心,泽芝命该如何早有安排了。” “可是颜姑娘,这可是责杖二十啊!” “泽芝替芷涴受杖。” 烟落在此非常抱歉,最近期中考试,还有自己的会计证要考,非常忙碌,所以更新的字数会少一点,不过到下周就可以正常了,亲们看文愉快。 第四十二章 彩衣辞旧岁 “一十五、一十六、一十七、一十八、一十九、二十!”内侍高细的叫声同棍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一同在雪怡院中想起,一声伴着一声,听闻此声的婢女公公有被责杖过的莫不感同身受,仿佛棍子落在的又是他们身上,没有受过责罚的看着被杖责的人心里几分欣喜几分畏惧。 仍在屋中慢慢品茶的雪姬脸上随着内侍的尖细声笑容越加明朗,责杖颜泽芝时她推脱不忍看留在了屋中,她是不忍看,她怕看见那摸样忍不住笑出声来,面容上的不忍再挂不下去,此般以后可还如何在景临殿立足?在屋中同自己的贴身女婢说说笑笑,耳边传来是责杖人的下棍声,听起来可比宫中的任一位琴师奏出的乐还要动听!捏起一个糕点,雪姬扬起笑意,清丽的面容添了几分阴狠,对颜泽芝的不屑,重罚她的酣畅,哪还有方才颜泽芝在时的不忍! 什么殿下用的玉盏!哼,不过是她随便找的借口,可她在景临殿待的时间比她颜泽芝久,要怎么说殿下的习性都由她,如今玉盏已碎,责杖二十已落,想再去找殿下查证,那就看殿下会不会为颜泽芝烦心这一点点的小事了。冷笑声从嘴边溢出,雪姬轻拭手掌,“来人,送颜姑娘回去。(.好看的小说)” “怎么会这样?”秋容接到雪怡院中送回来的颜泽芝,仍旧不明为何会变得现下这幅光景,一向聪慧的小姐怎么会被杖责二十!一边为躺在床上的颜泽芝上药,一边喃喃自语,柳叶目中全是担忧之情,担心床上那个已经晕过去的小人儿会不会出什么事,什么时候才能好? “秋容别担心。”本应该昏迷不醒的人睁开的双目,苍白的脸色衬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只剩下憔悴,微蹙着眉头看秋容担心到已然红红的眼眶,她没有晕过去,闭着双眼是为了安慰自己,也是给别人看的,“去看看芷涴。” “芷涴在屋中,秋容先给小姐上药,再找些吃的。”秋容当成没有听见颜泽芝的话,说起芷涴心里微微恼怒,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若是不因为她小姐怎么会受这番苦?! “嗯,”颜泽芝应声,她当真饿了,身上又疼,顾不得芷涴现在如何,人回来就好,再有点时间她总要接受这番事情的,“熬点粥,我还想吃点别的,随便什么甜的就好。” “好,秋容这就去办。” “嗯,秋容记得去看看芷涴,别再出事。”趴着的颜泽芝等秋容给她上完药,转身出门时再吩咐道,“我们刚进宫也是这般,与她好好说。”不同的是,进宫的秋容性柔,不管遇着何事放于心中,不多言不多事,而颜泽芝聪慧机敏,暗自看宫中事,暗自打量,与己无关概不理会,若是牵涉自己的,哪怕是一点点关系也要谋算的万无一失。 如今的芷涴,同段华琳有几分相像,不同的是段华琳自小生在宫中,宫中的众事早已谙熟,嫔妃为得皇帝恩宠会使出何种手段相斗相残,皇子为得皇位又会拿出那般谋略不顾手足之情看淡父子之谊,她再明白不过。只是芷涴,有爷爷的宠溺也有江湖的快意恩仇,这样随随便便为几句话一尸两命的事情,恐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会亲眼目睹的,还是在她如今最信任的姐姐身上。 颜泽芝思量着,暗自摇头叹息,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想起杀死雅姬的那日,眼光又黯淡几分。区区一个琴师死了,她不心疼不懊恼,宫中这样的事情她看过的不少,不说得罪,只要是那些坐着高位的人看着谁不舒心了,又或是心中有怒无处可发,随随便便处置宫中婢女公公诸如此类事情多了去了。死一个雅姬只是为了近和段华琦的距离,这心她狠的下! 可她未曾料到雅姬居然已有身孕! 想起那日她突然闯进澈音阁浅笑吟吟与雅姬“商量”要她留在澈音阁时,她说的那句“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当时直觉这是个仗势自傲的琴师,如今细想,那眉眼间是柔意那眼中是婉约,那话是警告她,是不想要她出事! 夜色下雅姬含糊求饶的声音又响起,听得颜泽芝身上阵阵寒意不止,雅姬好心她却害死了她的孩子!她怎么可以! 手心微微汗湿,趴着的颜泽芝不觉身上有多疼,只觉得寒冷,素手松开又抓紧,抓住了身上的锦被,十指关节发白汗水湿透被子。 雅姬,若是知道如此我不会动你的主意,对不起对不起。 银耳莲子粥清甜的香味绕过隔屏,钻入帷帐,直扑颜泽芝的鼻中,睁开朦胧的眼睛,琥珀色额眸子带着惺忪睡意寻着那香味的来源,本来就饿,如今睡醒更加饿了。 “秋容。”懒懒散散满是惰意的嗓音微带疑惑,她没想睡,帷帐是谁人给她落下的,锦被也盖好盖实了。外间并未有声音传来,颜泽芝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手去拉起帷帐。 还未碰到那帷帐的边,另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拉起帷帐,“出了趟宫未见长见倒是变得愚笨了。”低润的声音传进来,颜泽芝的手一顿,目光便对上来人,“泽芝不便行礼,请殿下见谅。” “叫孤来又想孤替你伤口来上药?”微带讽意的话不多见从段华瑜口中出现,进屋边看见趴着睡着的颜泽芝,脸色发白,额角占着汗水,手指不知为何抓得紧紧的扯着被脚,让他花了好些心思掰开。 “泽芝不敢。”微微撑着自己的身子,身上的伤却让她皱紧眉头,一动弹才发现有多疼。 “躺着说吧。”段华瑜坐回床前的锦座上,看着毫无血色的脸色温润平和的眉宇间多了不悦。 “殿下知道雅姬深受皇上宠爱?”颜泽芝依言在床上躺着,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自己手臂上歪头问着。 “怎么你不知?”段华瑜挑眉,难不成她不知? “泽芝刚回宫,怎会知道宫中诸事?”苦笑从嘴边溢出,原来都知道,这般狠心当真没有一点手足之情。 第四十三章 彩衣辞旧岁 段华瑜眼光淡淡略过颜泽芝那抹苦笑,“倘若没有那张人皮面具,这会你就该躺在大牢中。[]”不知是她幸运还是他不幸,加上一张人皮面具让颜泽芝在段华琦眼皮底下加害了雅姬,如今人没事事情却成了一个麻烦,他以为她知道雅姬的身份,是思量好了才步的局。 “泽芝哪有殿下的深谋远虑,”冷冷硬硬的话无情钻入颜泽芝耳中,心中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还是忍不住的寒意,“不过于殿下也无害,此事于太子是坏事,于其他皇子都算是件好事。至于太子与殿下两人更不会因泽芝出什么错,泽芝早于太子说清泽芝与殿下无半点关系。” 是真话,有怒气有不满,在房间中传开来,也在两人间沉默了话语。段华瑜不语,颜泽芝心里微微懊恼,跟他计较什么,说了这些气话难不成还指望他和小宇一样来哄她? “在雪怡院这副傲骨去哪了?”段华瑜浅笑,看颜泽芝眉宇间那股认真决然的神情唤起了才初进宫的颜泽芝的身影。 “雪姬姑娘的雪怡院哪有泽芝说话的地。”掩去了脾气遮起骨子里的傲气,颜泽芝带上浅笑,柔柔弱弱。突然柔和下来的人,让段华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几年前的她不会这般温顺,但柔下来的人让人的心也变得软,“太子会信你也是应该。” “殿下,这棋泽芝下不去了,若是停着不动弃了可惜,请殿下给泽芝指一条路。” 他早就知道雅姬的身份,在知道她所为时未加指责只说明这步棋可行,而她知他会指的,因为现在她身上连着的是他和他的雄心抱负。 “受杖二十方法虽然笨了点不过东宫不会再疑你,五哥性子仁和耿直,他信你便是信,其余的还要孤说吗?”如还要他指的更明朗,那她也不用为他做其他事了。 “泽芝明白。”知道了太子的性子,万事就好办了,仁和耿直,事已发生无可挽救,太子殿下既已揽下雅姬一事,只要度过她还是能做完剩余的事情! “好好养伤,孤还有事。”段华瑜从锦座上起身,眉目仍旧淡淡的,温润如玉,无悲无痛,关心之词让听者只觉礼节之辞。 “殿下慢走,出香留院时还请殿下遣秋容进房。”颜泽芝不管要出门的人,眼睛已经看向桌上的锦盒,里面不知道秋容给她准备了些什么,刚刚闻到了银耳莲子粥的味道,可以先喝粥而后再吃些别的,揉了揉肚子好像更饿了。[.超多好看小说] 段华瑜闻言折回桌边,打开锦盒里面的粥还是温热的,盛一碗坐回锦座上,“自己吃还是孤来喂?” “泽芝不敢劳殿下之手。”颜泽芝看着碗里的粥,恨不得段华瑜赶紧走,他在这里她哪里能好好吃?!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段华瑜轻笑,执起汤匙舀一勺粥喂至颜泽芝嘴边,她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用他的清泉池,擅闯君临阁,偷偷跑出皇宫玩耍,偷看藏书阁中的书卷,甚至还带着公主丞相千金一起逃出学堂,美名其曰书上写了这么多若不看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让他替她叫个丫鬟算是轻的了。 “我自己来。”躲过段华瑜伸来的汤匙,颜泽芝抽出手自己动手,一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仍旧趴着,一手慢慢悠悠品着银耳莲子粥。 段华瑜也就在锦座上看着她用粥,每一口她吃的都极慢,似是品茶,要回味上许久,每一口吃完脸上的笑容都是他熟悉的,那个时候的她都是这样笑的,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或是结识了一个刚认识的人,或是得父皇允许能同华琳一同去丞相府中玩一遭,她的笑纯粹到只留下笑意,因为她开心,因为她欢喜,因为这些小事就能笑上许久。不像如今,他看见的是永远挂着浅笑的颜泽芝。 “吃完了,我还要别的。”把汤匙放回到碗中,颜泽芝扯了扯段华瑜的衣袖,拉回他的思绪,琥珀色的眼中因期盼着食物泛着晶亮亮的光芒,“劳殿下把锦盒拿来吧。” “身上有伤,那些甜食就免了吧。”段华瑜一笑,心里轻快了些,那模样叫做讨好,竟为了几块甜食讨好他?段华瑜忍不住笑意,也忍不住想去逗逗她的心。 “谁说身上有伤就不能吃甜食的?!”颜泽芝瞪大了眼睛双手撑起自己的身子同段华瑜到一个高度上,大嚷着,“身上有伤就该想吃什么吃什么!殿下不愿意给就直说!” 段华瑜哑然失笑,“还是这般爱吃。” 几年前的一个夜晚,白日里他行及冠礼,一连串的事情结束后景临殿送走所有人,他却在大半夜发现殿中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着人影前去到的地方是厨房,人自然也就是颜泽芝了。为的是白日里在景临殿中尝到的玫芯酥,甜甜腻腻酥酥香香的味道他不喜欢,也不懂为何她喜欢,不过此后景临殿中就多了一个客人,她来就指明要吃玫芯酥。 “当然要吃了,把肚子填饱了心就暖和了。”最后一句说的极轻,段华瑜听到微皱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好生养伤,若无事孤不会再来。”段华瑜把桌上的锦盘拎至窗前的小几上,摆好几样甜食叮嘱颜泽芝。 “嗯,殿下放心,泽芝万事小心,这等差错不会再犯,无事也不会再劳殿下。”颜泽芝收起方才的玩闹,浅笑吟吟,颔首致礼。 望着人离开的身影,颜泽芝咬下一口玫芯酥,这玫芯酥外间是没有的,宫中除了御膳房也只有这景临殿有了,出宫后不管到了何处,吃到什么样的点心,她总能想起玫芯酥的味道,秋容还笑话她贪吃得像个幼儿。可如今嘴里的味道怎么就记忆中的美味了呢,甜甜腻腻的让她觉得胸口闷闷的。 放下咬了一口的玫芯酥,颜泽芝未再看秋容给她准备其他食物,不饿了,不想吃了。 第四十四章 彩衣辞旧岁 明月高悬于朗空,无星无辰,唯有一轮圆月同银盘皎洁莹润,驱走空中的黑暗,照亮那绸缎一般的天空。 东宫,太子住的楚俊阁中一颗同拳头一般大小的夜明珠如同苍穹那轮圆月散发着光芒,照亮整个屋子。床榻之上,夜明珠的幽光笼着白玉般的身躯平白添上一层朦胧之感,让看者按耐不住心中渴求,伸手去抚,凑唇去吻,“殿下~”轻柔的娇语从诱人的唇瓣滑出,毫无力道的藕臂搭上男子的双肩,似是要阻男子再一步的索要,可一双美目中却是迷离渴求,半睁半闭望着覆于她身上的人。 “纤儿不喜欢?”身子一沉,进入那早已湿润的花蕊中,得来的是身下人轻声满足的呓语,“嗯~”本来半闭的双目紧紧合上,脸上的红晕升起,藕臂顺从攀上男子的颈,修长的腿攀上男子精瘦的腰身,“殿下喜欢纤儿自然喜欢。” 几番云雨之后,夜明珠的光芒在两具一丝不着的躯体上散开,更加迷离朦胧生出模糊,“雅姬一事殿下可信颜泽芝那个小丫头?”片刻后,容止纤起身侍候太子穿衣,轻巧熟练,耳朵和眼睛却仔细看着太子不漏一丝一毫神色。 “孤看着她长大的,自进宫就贪玩爱闹,这次捅了大麻烦孤看也无人能帮她了。”段华琦微闭双目,权当休息,在太子妃容止纤的伺候下穿衣,他自是知道容止纤的心思的,不过现在顾不上。 “若她出事不还有七弟?”容止纤再问,看着段华琦的眼色更加晶亮。 “景临殿前些日子出的事你也知道,若是七弟真心疼她,怎会让一个姬妾责杖了二十?”段华琦睁开双目含情看着仍为着衣的容止纤,心里想到那二十杖责落在颜泽芝娇嫩的身躯上有些不舍,等雅姬一事过去要找个日子去瞧瞧她。 “那殿下是真心心疼她了?”看着段华琦满目的深情,容止纤心中得意非凡,可又因那真心心疼这几个字面容一变,嗔怒丢下手中替段华琦着了一半的中衣。 “纤儿这话孤可不爱听,”搂过容止纤,段华琦敞开胸膛的中衣贴着容止纤,“交她出去父皇能信?还让宫中人看了孤的笑话,说孤无能办不了事情却拿一个小丫头抵事,日后孤怎能君临天下?纤儿这醋吃的孤好生冤枉啊。” “殿下!”容止纤因着男子身躯的突然靠近,尖叫后退,却被段华琦的那几句话语哄得心里开心极了,面容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那殿下打算如何办雅姬一事?” 雅姬这事说来实在好办,不过死了一个宫中琴师,就算是被皇上临幸也不是大事,宫中历代女子因着这个原因死于主子手上的恐怕无人能数过来,雅姬有了身孕亦不重要,倘若她那日未死孩子也不一定能生下来,要查她的死因找个人替代就可,可偏偏是皇帝亲给他下令要查个彻底! “呵呵,纤儿说孤该怎么办才好?”段华琦握住容止纤的腰身,咬上她的耳珠,轻言问道。容止纤,容家大女儿,容家乃轩辕八大世家之一。 这八个世家,在未有轩辕国前已有他们,轩辕国后依旧家族人丁兴旺,声誉远传,这些世家不入仕不参政,是因轩辕开国先帝立下的规矩,可是他们世代都会成为轩辕皇子择偶的第一选择,他们的孩子会可能成为这个轩辕国的国主! 这样各大世家为着自己嫁进宫中的女儿拉拢朝中众臣,收买人心,他们本就是轩辕世家,家族声望让有些朝臣巴结还来不及,加之轩辕每一位登基的皇帝身后都有同样不同姓的一家,各世家的食客近友便成了各皇子的盟友。 容家便是他段华琦的阵营,容止纤为太子妃和他段华琦在同一条船上,不得不帮,而她也会愿意帮的! “依纤儿之见,雅姬不必与其他宫女不同,找出雅姬在哪个总管手下,再找个妃嫔了了便可。”容止纤温声细语道,她早就思量过这件事情,看着太子遭殃于她于容家都无好处,只要太子对颜泽芝没有那份心思,她自然要助他过这关! “纤儿想的倒是简单,”揽过容止纤娇柔的身躯拥进怀里,他知道她会出手助他的,现下只要哄好她万事皆成,“总管会认?妃嫔会认?”段华琦故装成沉思叹气,斜斜一眼扫过容止纤。 “这个不难,人人都有弱处,总管也罢妃嫔也罢,只要是不得父皇宠的,纤儿这边都好办,殿下你说如何?”顺从贴着段华琦的身子,让自己的柔软磨着精练,容止纤柔声回到。对她来说,或者对容家来说要做这是不难,她总能找到一个家中还有人又不得宠的总管妃嫔,不得宠做了些什么也就没有人去看,要怎么拿捏就由她来说了,容家能诺下照顾他们一家,加之身份压人,怎能不应! “纤儿聪慧,那纤儿的弱处在哪里?”低头吻住尽在咫尺的娇唇,段华琦心中一喜,他就知道此事她能办好,明着由他办理,暗中就由她来,只要跟着她撒下的步子一点点往前走,雅姬的事情就可结束了。心头的喜未忍住从嘴角露出,落在了容止纤的眼中,以为那是给她的笑意,微抬头轻咬段华琦的唇,娇柔缠绵出声,“纤儿的弱处殿下还不知道?” “可是这里?”大掌覆上未着衣物的娇躯,顺着曲线一路游走至那浑圆,轻轻用力,引得容止纤的轻咛。“殿下~”脸上的红晕再次染上,在夜明珠的光辉下容止纤攀上段华琦的颈,“纤儿的弱处还不就是殿下吗?” 第四十五章 彩衣辞旧岁 御书房中,龙座之上的人看着案中呈上的奏章,不知是看的出神还是想的出神,把屋中躬身候着的段华琦当成一样摆设,不理不问。 “父皇想如何处置这些人?”段华琦上前一步,微抬首睨了段锦晖一眼,虽然手上的证据确凿,心中的底气到底是不足的,君心难测,真有心要难为他,在那满满的证据中强加一个错处给他易如反掌。 “玮意办事朕一向放心。”段锦晖移目,不再看手中的供词,没有这些东西下面的人也不敢给他呈上来,只是这些能信多少,他心里明白着,雅姬和善,对身边众人包容万分,便是有了他的宠爱也不曾以此欺人,是他不该,不该答应她在封妃前再奏一曲。 “儿臣之本分,”听闻赞赏的段华琦面露微笑,顿而又道,“儿臣已吩咐下去厚葬雅姑娘,家中众人儿臣已吩咐好生安顿。” 段锦晖抬眸不经意掠过段华琦的双目,眸光交错间,段华琦竟有一种错觉――自己精心安排下的一切都在高高在上高深莫测的帝王眼下完成,手心的汗随着段锦晖淡淡的一掠开始滋生,而后的不做声更让冷汗一层又一层几尽将朝服的大袖湿透! “安顿好便好,玮意有心了。(.好看的小说)”安顿家人吗?这点手段他又何曾不知晓。 心中一惊,安顿家人!登上高位的他岂会不知,别有意味的安顿两字配着那目光,段华琦心中忽而明白什么,咬咬牙面容依旧淡然,“儿臣之本分。” “此事已毕,同朕去宝珍苑。” “是。” 宝珍苑种植的是各季奇珍花卉,一苑之内仿佛节气不同,能开出四季花色,东南西北四角分成春夏秋冬四小院,东植春桃南植夏莲西植秋菊北植冬梅,小院各取名为缤纷、木秀、落霞、云归。 平日里段锦晖有空多去归雁轩,同侍卫切磋武艺,舞剑弄弓,这宝珍苑倒是妃嫔公主们去的多,今日段锦晖要去宝珍苑只因雪域王归期将近,在缤纷设下筵席为雪域王送行。 踏入缤纷,入目便是开满桃花瓣的娇嫩柔美,花瓣偶有飘落,随着风慢慢悠悠降下,或落在人身,或着于地面,恍然间段锦晖看见,有一个年幼的孩子在桃花树下看书,花瓣落于书页上,凤目回神转看桃花瓣,移动间一双凤目顾盼流连,年纪虽幼是无人能及的风采。(.无弹窗广告) “朕来晚了,让雪域王久等了。”段锦晖走近那颗桃花树,树下是布下的筵席,今日的筵席他吩咐了段华琳去办,长长的矮桌上布置点心水果,人分两侧坐于席上,除去他和段华琦该到的都到了。 “见过轩辕陛下。” “见过父皇(皇上)。” “都坐吧,”段锦晖挥袖罢手,在首席坐下,今日的筵席在桃花瓣间沐着秋风,浴着朗日,还有桃花瓣的清香,倒是不错,“不知今日筵席雪域王可中意?” “十公主蕙质兰心,今日的筵席别出心裁让雪隐眼前一亮。”在桃花树下,无椅无座哪有半点皇家筵席的风范,可是却又有说不出精巧味道确实让他眼前一亮。 “呵呵,雪域王过誉了,不知道华琳是问了何人才想出这法子的。”段锦晖笑着婉拒夸赞,目光却含着宠溺望向段华琳,段华琳本来听闻雪域王的夸奖面容是开心的,听闻段锦晖这话立马收起的笑意,“父皇!”直起了身子段华琳面带微怒,“父皇怎可如此说华琳,父皇说要华琳办今日的筵席华琳想了好几天,今日办的让大家欢喜了父皇却说不是华琳想出的法子!” “呵呵”…… 段华琳的这番生气忍得众人都换上了笑意,笑呵呵看着生气的公主皇后颜氏为段锦晖布菜斟酒,亦笑着说道,“皇上这么说臣妾也要为华琳不平,臣妾前些日子遣人去给华琳帮忙都被华琳拒了,今日的筵席确是华琳一人的心思。” “看来是朕的华琳长大了。”“可不是,华琳明年就及笄了。” 及笄,之后取字,论嫁。 “华琳及笄还有些时日,雪莲公主倒是已经及笄了,公主当成看不中轩辕的几位皇子?”皇后颜氏笑着同坐在她身边的雪莲打趣。 筵席之上段锦晖在首,右侧为雪域王,太子,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左侧为皇后颜氏,雪莲公主,段华琳,太子妃。 “雪莲听凭轩辕陛下和父王安排。”往日那个被打趣就要跳起来的高傲公主似是因今日在桃花下,雪容上映上了桃色,连口气也软了下来。 “皇上和本宫对雪莲公主都中意的很,雪域王看本宫的七皇儿如何?”颜氏轻拍雪莲因紧张有些发抖的手,对着段锦晖柔柔一笑,转向雪域王,这门亲事该定下了。 “雪隐疏于管教,只怕是雪莲配不上七殿下。” “噗~”段华琳这一声忍不住的笑意吸引来的所有人的目光,雪莲公主有些郝然那笑声听来似是笑话她的,雪域王亦郝然带着王者的傲然,段锦晖仍旧是帝王之情,只是眼光中略带严厉,皇后颜氏则是未曾想到的惊讶之情,其余诸人当成没有听见,只是停下手中诸事安于席上。 “雪域王说的不错,听奕画姐姐说七哥在珑城各家小姐心中可称是完人,风度翩翩温润如玉长相又俊美,”心里暗吐舌头的段华琳笑着夸奖着自己的七哥,听见雪域王的话她暗自接了一句“你女儿确实配不上我七哥”,还好嘴上没说出来,光是笑出来还能补救回来,“雪莲公主人如其名,同天寒山上绽开的一朵雪莲,最美的雪莲,哪会配不上七哥?” 一席话,所有人都安心了。 “等一下雪莲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彩衣辞旧岁 方才还害羞不敢言语的雪莲公主此刻不但出言,还从席上站起来,对着七皇子的席位看了一眼,“父王雪莲有话要说。” “雪莲莫要胡闹。”雪域王斥声,面容严厉,“怎可如此无礼?!” “嫁娶之事虽是父母之命,雪莲公主若不愿意轩辕不会强求,有话雪莲公主说吧。”轻轻挥手不在乎雪莲的此般无礼,话语间将心中意传出,雪域的公主嫁不嫁,对轩辕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罢了。 “雪莲有一句话要问七殿下,”得到段锦晖的应允雪莲转身痴痴看着段华瑜,那目光不似天寒山上的冰雪,似是染上晨间朝霞的冰雪,炽热将要化开雪片,“殿下愿意娶雪莲?” 段华琳低头一笑,倒是前几日那个高傲的雪莲公主性子会做出来的事,诸事还未商定一国公主问另一国的皇子愿不愿意娶自己,长这么大头一遭见到这般事情,轩辕千年想来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自己的七哥会如何应答。侧头含笑同筵席中的众人一般看着段华瑜,心里一股声音悄悄说着,别应下。 段华瑜轻旋酒杯的手停下,对上雪莲的目光,浅浅淡淡笑开,“得公主相伴左右子瑾之幸。” “以后华琳该唤雪莲公主七嫂了。”笑靥如花,心里却叹着,七哥怎么会喜欢这般高傲自傲的人。 “你这丫头!”牵着雪容染上红绯的雪莲的手,皇后颜氏冲段华琳笑骂,“婚事未办,怎可越矩?” “雪隐回去立马准备婚事。”恭敬举杯向段锦晖致敬,亲事定下他可走下一步了。 “那朕便等着雪莲公主的婚事了。”举杯相碰,锤下定音。 筵席中杯影相交,觥筹交错,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具,贤主嘉宾二难并,谈国富讲民安,天朗气清风情日和,合合融融。 婢女内侍在段锦晖身侧大总管的令下撤下席中餐盘,换上茶具瓜点,今年贺山才进贡的云泽梦翠溢出独有的香气混着桃花的娇娆味道萦绕着席上所有人,秋日高照烘烤的众人暖洋洋的,不觉起了倦意。 “轩辕之中雪隐最为佩服的便是这茶,雪隐不懂那几片树叶子是如何变成瓷杯中香气扑鼻的茶。”浅尝一口茶水,嗅着那味道分外享受。 “呵呵,这茶可不香,前些日子女儿在七殿下宫中遇见的那一壶茶堪称一绝。(.无弹窗广告)”雪莲坐在皇后颜氏身边比刚才靠的更近,笑吟吟向着雪隐说话,此时已然不见羞赧之色,同皇后亲密的模样已无国别。 “哦?莫不是轩辕陛下把好东西藏着不给雪隐?”雪隐疑惑侧首向段锦晖含趣问道,面容上的神色放松写意,似是醉在眼前景中。 “朕的几个皇儿中数七皇儿最为讲究,子瑾此次又是在哪儿寻着了煮茶人,叫出来让朕等共享如何?”段锦晖似是也被暖阳烘的懒散散的,面容上刚毅的线条柔下来,斜睨段华瑜一眼同样回笑向雪隐。 “回父皇,在儿臣殿中煮茶之人是颜家幼\女颜泽芝。” “芝丫头?”段锦晖倦意去了些,微微松下的身子又直直立起,“朕倒是忘记了,徐总管去景临殿把芝丫头叫来,朕许久未喝她煮的茶了。” “是,奴才遵命。” 不多时,徐总管身后跟着颜泽芝进了缤纷,在筵席一丈之处站停,盈盈行礼,“泽芝拜见皇上皇后,拜见众殿下。”而后起身,冲着雪域王的方向又转向雪莲再屈膝行礼,“见过雪域王,雪莲公主。” “芝丫头离宫一年多,煮茶的手艺可退了?”段锦晖看着一行一动皆在礼中的颜泽芝,目光平淡却始终看着低垂首的人,未料到颜泽芝忽然抬首,绽开笑靥,冲着段锦晖浅浅一笑,纯净柔静,那笑容他记得。 “泽芝敢请皇上一品。”笑靥如昙花一现,隐去只剩嘴边的浅笑吟吟,眸光柔柔抬起对上段锦晖的眼。 “徐总管。” “是,”在段锦晖身边躬身低应下,徐总管走至颜泽芝身边,微低身子声色缓和,“颜姑娘,茶具已备好,请。” “多谢徐总管。”颜泽芝颔首随着徐总管的步子向已备好的茶炉边走去。 净手,洗壶,加水,选茶,筵席山的人都在不经意中看默不作声的人烧水煮茶,看着的人似乎看不见不远处看着她的人,神色平淡不急不缓的安坐席上做着手中的事情,任目光落在她身上,面容上,素手上。偶抬眸,挂着浅笑掠过席坐,并不看谁。 可是看着的人中却有人分明看见了她的眼光和笑意,柔柔淡淡,是冲着他笑的,太子段华琦的眼光看着颜泽芝不落下她任何的动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他的眼中,他不能直直盯着,眼中都是她的身影,方才转过看她的一瞬,那含笑的眸子看着的是他。 茶香早在颜泽芝起身前围绕着筵席上的所有人,起身之时段华琳从席坐上起来,走近颜泽芝同她一起斟茶,两人低语几句,不知说了些什么。待端茶之时,颜泽芝吩咐了几句,手中又开始忙活起来,换了一个较小的茶炉再旺了火。 待段华琳斟完手中的茶,颜泽芝手中的茶亦煮好。两人走近筵席,段华琳最前,回了自己的席坐,颜泽芝手中端着一个锦托,上放两个茶杯,颜泽芝身后的婢女手中也都端着锦托,各放一个玉盏。 “轩辕陛下这是何意?”雪域王看着颜泽芝停步起身问道,果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年纪还幼已是这般姿色,几年后不知该是何种模样,那笑容,柔柔浅浅同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般,勾人心魂。 “雪域王问的亦是朕之惑,芝丫头这两壶茶是何意?”席坐上的雪域王同雪莲公主是客,两杯茶两个人,若说的好便是轩辕待两人为上宾,若说的不好便是轩辕无礼,眼光微敛,他的孩子是否同他一样,文采具兴才华出众。 第四十七章 彩衣辞旧岁 “父皇,你定猜不到芝姐姐的心思。[]”回到席坐上的段华琳出声,笑意吟吟眼眸含笑在段华瑜和雪莲公主之间来回扫视。“哦?芝丫头是什么心思?”段锦晖略了一眼段华琳,他的女儿和他的女儿倒是亲密,本来也该如此的。 “泽芝才从十公主处知晓今日七殿下同雪莲公主的亲事,实为喜事,便煮了非离以贺,愿七殿下雪莲公主白首不相离。”颜泽芝手捧锦托,浅笑盈盈,于筵席前站立,望着段锦晖俨然画中奉茶的女侍,乖巧温顺。 “芝丫头有心。”“呵呵,雪莲还不快谢谢这份美意。”跟着段锦晖的话,雪隐出言,一壶茶取名非离是何种心意他听不懂,不过白首不相离听起来该是美意,这般丫头嘴甜乖巧,留在谁身边都是看着舒心,听着也舒心,美事美事。 “泽芝的心意孤领了。”段华瑜从席坐上起身,拿过颜泽芝上前递上锦托上的两杯茶,非离非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愿得一人心,只怕她的心意是今生无望了,“雪莲公主请。” 雪莲早已在雪隐说话时从皇后身边起身,朝着颜泽芝的方向走来,正好走至段华瑜身边,通体透白的瓷杯从锦托经段华瑜的手转至雪莲眼下,“谢七殿下。”雪莲的目光抬起,对上段华瑜温和的双眸,声音不觉方轻放柔,随着他的目光从着他的声音,双手不自觉抬起去握瓷杯,却因双目看着眼前的人,握住了另一只手。 修长白净的,带着暖暖的体温从指尖传到她的手掌心,传进她的心里,想要更多的暖意,心中这么想着,手亦未送,回神眼前人的一双含笑的黑眸,“公主小心烫手。”俊美非凡的面容亦是雍雅笑容,钻进她的心里,脸上的红晕又一次升起。 “是泽芝大意,该晚些奉茶。”颜泽芝退后一步,低垂首致歉,烫手?烫到的怕是别处! “雪莲自幼惧寒,这温度正好。”是正好,正好暖进她的心,拿着茶杯握在手心,贪恋着上面的温度,绽出一抹笑意,同盛开的雪莲,在雪中洗澈人心。 “雪莲公主这一笑足以如画,泽芝煮再多的茶也抵不上。”颜泽芝望着那笑手托锦托,面容上的浅笑眼眸中的笑意从未止过,仔细琢磨却叫人看不出为何意。 “哎,”雪域王眼观下这一景,摇头冲颜泽芝叹着,“这茶是雪莲笑再多次也不能有的,若是能够为这茶我还想在轩辕多留几日。”终于找着机会开口了,能要下这个女子,于雪莲是好事,于他又怎会不是一桩美事? 段锦晖细品手上的茶,宫中会煮茶的人无数,进贡的茶叶无数,可是无人能像芝丫头一般把茶的苦味煮成意犹未尽的甘甜,初尝是微苦,入口觉得甘甜已经入喉,想要细品那份甘甜已经咽下,再呷一口依旧如此。 “芝丫头的茶宫中无人能及,朕也好久未尝到了,雪域王再多留几日同朕一品如何?”雪隐的话中音他又何尝不知,他明白雪莲心中为何担心,可是他的孩子他不能放出去,“也好让雪莲公主同七皇儿再待些时日。” “雪隐在轩辕叨扰已久,雪域中国相传信已盼雪隐归去,轩辕陛下的美意雪隐不能领。”心中讶异,他给的可是雪域的公主是雪域同轩辕两国间的和平,怎么段锦晖舍不得一个小丫头?! “雪域王若是想要品茶还不简单?”颜泽芝依然在筵席前站着,冲着雪隐盈盈拜礼,“泽芝这手艺也是学的,找上几个伶俐的宫人泽芝教了便可。” “法子不错,不过后日我便要会雪域,时日怕是不够,难不成你随我回雪域教会宫人煮茶?”雪隐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面的温顺可是让他心里大悦。 这一去大多是回不来了,雪域王是在要下颜泽芝,席中的人都明白,却都不言语。大多的人手眼都安放着,似是没有听见,也有人眼光朝着首席上依然品茶的人,恨不得自己先下坐在那里,告诉雪域王这女子你莫要妄想! 太子同大皇子在雪域王右侧,一前一后移回自己的目光,因为在他们右侧的人出言,“雪域王玩笑了,泽芝身子还未养好如何能经得起轩辕至雪域的旅途,倒是可以带宫人学完送回雪域。”四皇子段华珺起身朝着雪域王大方一笑,这一笑一席话让所有人不明所以,何时四皇子也帮着颜泽芝了? “四哥说的是,父皇你可不能让芝姐姐去那么远的地方,从轩辕到雪域一来一回可要数月,等芝姐姐回来华琳也该及笄了,华琳还想要芝姐姐多陪陪。”段华琳赶忙出言,冲着四皇子感激一笑,她就知道四哥最好了,她断不会让颜泽芝去什么雪域,那么冰天雪地的地方芝姐姐怎么能受得了! “呵呵,想不到十公主同颜姑娘感情这般好。”雪隐有些微恼,这么些人一起帮着,不让他要走一个丫头,让他雪域王的面子往哪里搁! “泽芝承蒙恩泽,未能同爹娘一般保家卫国实在有愧。”颜泽芝安然静站,雅然微笑,众人的心绪仿佛于她从不存在,站立于那里,不卑不吭。 “华琳马上及笄了,芝丫头长华琳几月,可有意中人?” 段锦晖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再品茶,却说了一句让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难不成还是要将颜泽芝许给雪域王? “回皇上,泽芝还年幼,无此心。”颜泽芝依旧笑意吟吟,对于段锦晖的问话不显一丝讶异。 “轩辕陛下,颜姑娘如此貌美又煮的一手好茶将来提亲之人定不会少。”雪莲公主在皇后身侧出言,打着圆场,看来要这个女子不是这般简单,不光是公主殿下不愿意,连轩辕的皇帝也不想放手。 “嗯,雪莲说的不错,等华琳和泽芝出嫁本宫就清闲了。”皇后轻拍雪莲的手背,亲善笑着看过颜泽芝和段华琳。 “泽芝听凭皇上皇后安排。”站着的人依然眉目温顺可人。 今天烟落做了一件想去撞墙的事情,把写好的东西全部删除到回收站,并且习惯性点击清空,所有稿子都没有,可怜兮兮从xxx上下了自己的文,然后正在一章一章弄回去。o(╯□╰)o 第四十八章 彩衣辞旧岁 “秋容,姐姐是喜欢甜的?”芷涴在香留院外手里端着红白相间的一碗红豆小糯丸,不敢踏入院子。 “嗯,小姐爱吃甜的,你这碗点心小姐定会喜欢的。”秋容柔柔的笑着,把芷涴推进了院子。那日她给颜泽芝端来吃的,看见屋中多了一个七皇子,便出去找了芷涴。 找到的芷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姐姐伤的重不重,想自己去看望一下却又不敢,气颜泽芝对别人的心狠手辣又心疼颜泽芝对她的呵护,看得对芷涴满肚子埋怨的秋容没了脾气。安抚了好几天,总算芷涴不气雅姬一事了,对颜泽芝的愧疚却越来越多,不怕颜泽芝责怪她,反倒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姐姐要是不理我怎么办?”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扯着秋容的衣袖,芷涴杏眸睁得大大期盼想要得到秋容肯定的答案。 “依小姐的性子怎么会不理你呢,现在你去她肯定开心,快去,凉了小姐就不吃了。”秋容手里仍旧推着芷涴,倒不是为了两人不再像这几日你不闻我我不问你又都通过她来关心另一个人,她担心的是芷涴去晚了这碗红豆糯丸凉了,小姐不中意。 “那你和我一起去。”被秋容推掉了扯着袖子的手,芷涴还是不敢一个人去看颜泽芝,认识她一月不到,颜泽芝身上的伤竟都是和她有关。 “你怕什么?小姐难不成还会吃了你!快去,小姐只吃温的东西。”推着磨磨蹭蹭的芷涴,秋容不耐烦的像是赶人。七殿下和雪莲公主的亲事已经定下,这回芷涴去多少小姐能开心些。这些年她陪着小姐在宫中一起长大,三年间,除了十公主和严家千金,小姐见的最多的是不是今年高中的状元郎而是七殿下。小姐从未说起过,对七殿下也未有越矩,可小姐对七殿下是不一样的,她多少还是能看出些。 “那我去了。”咬着牙,芷涴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往颜泽芝在的房中走去,她知道姐姐不会怪她不会骂她,她怕的是如何向她开口,如何说自己又犯罪害她受累了。 “吱~” 房门被推开,芷涴轻声跨入门槛,探进脑袋张望着,“姐姐,你在吗?”出口芷涴就暗骂自己笨,就是知道姐姐在这里她才进来的,这样问真是笨到不能再笨了! “嗯,我在,进来吧。”颜泽芝出声,声音失了清亮,似是秋容找到她时刚哭过的声音,芷涴听音心中疑惑,姐姐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姐姐你怎么了?” “没,坐吧。” 进门的芷涴更加疑惑了,颜泽芝的模样哪里有哭过的样子,容颜依旧倾城,琥珀色的眸子亮如星辰,只要嘴角微勾便会绽开一张如花笑靥,可她的声音又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低了些,沉了些。 “姐姐生芷涴的气?”芷涴放下手中的托盘,没有坐下,站在颜泽芝的面前低头,又抬眸小心看着颜泽芝,肯定是因为这样的,所以才会用这样的声音和她讲话,也是身上那些伤都是因为她才来的,怎么会看见还不怪罪她!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坐在榻上的颜泽芝一笑,摇摇头把芷涴下来坐下,“给我做了什么?还是热的,我尝尝。” “前些天芷涴莽撞让姐姐挨了二十杖,再前些日子芷涴……” “味道不错,没想到芷涴也会做这些,以后秋容可少些功夫在厨房了。” 颜泽芝根本没有在听芷涴的话,径自吃着手里的糯丸,小小白白的丸子盛在白色的汤匙中,里面是红豆熬成的汤汁配着,只露出上半个丸子,一个个咽在颜泽芝的口中。 “姐姐…”她知道她不会怪她的。 “秋容没和你说,雪姬的目的在我,不管那日你犯不犯错她迟早会找着机会给我安个罪名的。”颜泽芝吃了两口,放下手中的汤匙给芷涴解释着,“就算有七殿下也是一样,我不能犯下错还不受罚,只会招来更多人的算计。” 在这里她要别人知道她是弱的,最好是让别人都将她看成一个平凡似一个宫女,这样没有会防着她,她才能活下去,才能把想做的事情做下去。 “那姐姐的伤好了没?”芷涴沉思片刻,想起秋容前些天给她说的话,在宫中能靠的只有自己,她们三人无依无靠,宫中何人都可因一个不顺心置她们于死地,颜泽芝或是害死了雅姬,但是她必有这么做的理由,而她的理由肯定是为着她们三人的,她能关心的只能是颜泽芝的身子了。 “昨日都去宝珍苑煮茶了,你说呢?”颜泽芝继续手中的糯丸,似是不爱吃红豆,一粒粒都将汤匙中的红豆倒回碗中。 “姐姐下回给你煮个都是糯丸的如何?”芷涴又回到了初见颜泽芝的笑靥,同一片雪白的梨花瓣,不占一丝尘埃。 “芷涴,你想出宫吗?”颜泽芝吃完汤匙中的最后一颗糯丸,收起了随性,认真的问着芷涴,当初是因她答应爷爷要带着芷涴才将她带进宫中的,但是在宫中芷涴不开心还是有别的法子的,“醉君楼烟花之地,楼主能不能信我还不知道,但是眼下你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你去了自己多留心多加小心,我想法子多出宫来看你。” “我不出去!”芷涴摇头握住颜泽芝的手,笑靥落下。起初跟着她是因为爷要她跟着,但现在不一样,她想跟着她和她在一起。别人待她好是因为爷爷,可是眼前的人她知道是没有原因的,不是因为答应爷爷也不是因为璧月,要不然秋容又怎么会跟着她从皇宫到仓颉,又从仓颉再回皇宫呢,“我不出去,芷涴不想让雅姬死,不想看见姐姐手上有鲜血,可是姐姐这么做事有原因的对不对?” “芷涴,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出宫的,都会自在生活无忧无虑,不过那一天我要等很久,你当真不出宫?”颜泽芝任芷涴握着她的手,温热的手心暖着她冰凉的手,想抽回又不忍心。 “嗯,秋容能陪姐姐,我也可以。”芷涴把自己的手塞进了颜泽芝的手心中,反握住她的手,冲着颜泽芝笑,无垢无尘。看的颜泽芝心中默叹,这朵雪白的梨花在宫中她也不会让她凋落的,“何时不想呆宫中的,我就送你走,秋容亦是一样,你们不必在在宫里耗着,有些时间在外面到处走走看看多好。” 芷涴微怔,看着颜泽芝不明所以,颜泽芝在出神,恍惚的看着身侧窗外的莲塘,脸上的悲悯似是为窗外的池中枯叶残莲晕起,看的芷涴陡然生出寒意,此刻她觉得姐姐肯定是冷了,“姐姐我去给你那件外衣来。” “嗯,好。”颜泽芝淡然一笑,放开芷涴的手,干脆侧过身去看满池塘的残荷,她是该一个人呆一呆,好好的好好的静一静心。 “小姐,七殿下来了。”推门进入的秋容有些急忙,来的人不能让他等着小姐,不然就失了礼节。 “他来就来,你急什么?”哪里来他不是自己来的,怎么今天摆起殿下的谱子来,让秋容来唤她?哼,定下了亲事人也变了吗? “一同来的还有” “什么事情?”颜泽芝眉头微皱,脱下身上披着的外衣,向外间走去,脑中快速的想着来人到底是何事? 烟落看了一下昨天写的东西,恍然发现昨天的智商是因为太饿了被自己吃了!!一定要重写!还有求收藏,看文的亲们,给收藏,烟落会涌泉相报的o(n_n)o~ 第四十九章 彩衣辞旧岁 “泽芝见过殿下,见过徐大人。”颜泽芝不稍片刻已到了院中石径上,石径上是刚入香留院的七皇子和刑部侍郎徐易。 “免了。” “下官不敢。” 段华瑜抬手,徐易抱拳躬身,她为将军女儿,他为三品侍郎,不敢得此大礼。 “不知殿下同徐大人有何时找泽芝?”颜泽芝颔首对徐易回礼,能有什么事情能让刑部的人来找她呢?她不用想也能猜到。 “姑娘被绑一案下官安姑娘说的查到了人,可是那人嘴硬,下官想请姑娘去牢中一走好认认人。”徐易依然恭谦回答,望着颜泽芝的面容心中又是另一番思量,自古美色惑人,果然能让那个人遣人来嘱咐他“好生办案”的颜泽芝初看惊人再看还是绝色。 “哦,原来是此事,”颜泽芝绽出笑靥,这样的小事也是要刑部侍郎亲自来请她,她的面子可真不小,怕是为的不让路上遇见什么不该见的人,同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徐大人遣人唤了泽芝便可,又何须殿下和大人亲走这一趟呢。[]” “徐大人同孤刚从父皇御书房议事结束,顺道而来。”段华瑜看着颜泽芝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从昨日缤纷中的筵席上到如今他发觉自己一点也看不清这个人了。他未曾看过她一眼,可她的一行一动都入了他的眼,举动间没有越矩,浅笑始终在面容上不曾退去,话语眸光始终浅柔,只有在四哥出言那时才露出笑意,那笑意才真切,不似如见眼前的浅笑,隔去了他熟知的那个颜泽芝! “殿下……”颜泽芝迟疑转眸望向段华瑜,眼中光泽盈盈,想说些什么又咽回去,“殿下事忙,泽芝现就同徐大人一起去。”最终琥珀色的眼眸同嘴角的浅笑一般静柔,想说的话段华瑜想听也没有了。 “颜姑娘请,殿下下官告辞。” “嗯。” 段华瑜颔首,袖中的拳握了握紧,她化去眼中期盼的那一瞬他竟想要她说下去,转身望见离开人的身影,娇小的绯红渐渐远去,她今年十四岁,十四岁的他还未识得她,识得的是宫中人情冷漠勾心斗角,可她和他不一样,没有皇宫的深院高墙关锁又怎么会同他一样万事算计、处事不惊,一个人去牢狱心里会恐慌吧。[] “七司,备马车。”心中所想快于口中所言,说出未及细想的话。 “是,殿下要去往何处?”一边的贺七司出身回应,眼不看段华瑜却知道那人在看何处在想什么,只是他无权做主。 “罢了,不用备了,回书白斋。”微微一笑,依旧是温润如玉偏偏佳公子,何须多此一举,于她无益于他亦无益。 “是。”跟上段华瑜脚步之前,贺七司抬首望一眼颜泽芝离开的方向。从宫中到刑部大牢再回来,归来时天都该黑了,还是一个小姑娘啊。 颜泽芝同着徐易一起到刑部牢中,昏暗的大牢终日点着蜡烛,可惜几支蜡烛照不亮,走近门中颜泽芝便觉眼睛睁不开,看不清牢中人的面目。 “颜姑娘这边请。”“多谢徐大人。” 徐易在前颜泽芝在后,两人往大牢深处走去,经过的牢狱中看见颜泽芝莫不多看上几眼,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步,停在一间只有一人的牢狱中,“来人,将犯人带出。” 徐易挥袖招来狱卒,转身隔开颜泽芝与牢房的距离,“待会请颜姑娘认一认可是此人。” “好。” 门锁打开,狱卒将狱中的人拖出,狱中的人身着狱衣,身上干净看来未受什么刑罚,走出来的人未带妆容,却也仪态端庄,面容姣好。 “徐大人…”颜泽芝左手微伸扯住徐易的衣服,身子往后退去,一看见出来人的面容眼中开始躲闪,在徐易的身后躲着,不敢让自己的身子露在外面不想让出来的人看见自己。 “颜姑娘莫怕。”徐易护着身后的颜泽芝,那几日的不知所踪不管是何人都不会愿意想起的,徐易心中不忍出手相互。 “泽芝害怕。”颜泽芝勉强对徐易露出一个笑容,在牢狱中看惯了生死血肉模糊,可心肠再硬的狱卒看见那笑容也心生不忍。 “颜姑娘看一下此人可是那日的人,看完下官便让人送颜姑娘回去。”徐易心中的不忍继续上升,不愿意再让她待下去,本来只是要过个形式,那人已下令“好好彻查”,她若认下便是犯人便就是这人了。 “嗯,”颜泽芝点头应下,怯怯往前站了些,靠近来人,“你是归罪楼的老鸨?” “是。”轻声应着的人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绝色的女子是何人,更不懂狱卒问的囚禁别人是何意,心中疑惑着嘴上却已答着,想到什么已然来不及。 “徐大人是此人没错。” 应着的人心中一晃,她该想到的,“姑娘认错人了,忆荷从未见过姑娘。” “徐大人…”颜泽芝见忆荷开口往后退一步,朝着徐易眼中满是惊恐柔弱。 果然在宿舍什么的就是不可能码字的,今天把前前一章改好,这章到此结束容烟落明天爆字数吧,亲们收藏收藏,么么哒。 第五十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殿下可回来了。(.好看的小说)”刚踏入祥恒殿一名女子便在宫女的宫灯中迎上来,女子着三层曲裾头发高挽,宫灯下映出橘黄的光芒看不真切,不过女子的面容在灯光润泽无比,喜悦之情显于脸面,段华珺搂住前来迎接的人,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披于女子身上,“天凉了,当心着凉。” “凝儿不冷,殿下小心身体才是。”来人是段华珺的正妃,萧晨凝,萧家长女,萧家亦是轩辕八大世家之一,萧晨凝想去解身上的外袍再给段华珺披上却被段华珺阻住,连着外袍一同搂着,“凝儿身子弱,千万受不得凉。” “那殿下快些回无墨阁。”欣喜笑着,萧晨凝身子往段华珺身边靠去,嫁与他是因为萧家看中他身后的颜家兵权,有了颜家的兵权虽不是太子离那个位置比起其他人总近些,可是他待她实在很好,嫁与他这么些年只有她一人,处处又宠着她,能得如此一人为一个女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无墨阁?”段华珺在夜色中微微皱眉,“是母后来了?” “颜将军也来了。” “凝儿先回房休息,不必等孤。”停住了脚步放来的怀里的人,段华珺一笑让萧晨凝安心,“孤今晚住在无墨阁中了。(.好看的小说)” 一双美目望着眼前停下的人,想说的话语留在眼中,这些年只有她一个人,可是那份情她却总不能感受真切,像这会她想听的是,“凝儿在房中等等,孤快去快回稍后便来”,可是这样的话语她从未听过,凡事有事他只顾事情,未曾顾及她。“凝儿听殿下吩咐。”最后还是什么都未说,她知道他要什么,能助他便是她能做的。 “去吧。”段华珺停在那里目送几步一回头的萧晨凝,脸上的笑容始终是温柔的,待到看不见萧晨凝的身影,笑意也停住,换上了一个苦笑,眼眸里的温柔变得有些无奈更多的是随意,两个都来的,要怎么说才能结尾,他倒好什么事都没有还落得一个公主,自己的麻烦是一个又一个。 “见过母后,舅舅。”段华珺朝着里面的人行礼,脸上的笑意随意却加上了一层精光,“母后有事传人唤一声便可,何须亲来祥恒殿。” “本宫不来怕是皇儿都忘记这个母后了。” “兴琛,不让颜泽芝这个丫头嫁去雪域这步未错,可是为何要帮着太子,失了这个机会下次就不知是何时了?”一下子让皇上撤下太子的位置不易,雅姬一事却是足够能让皇上对太子失去最初的信任,有了这个开头下面的事情容易多了,太子搬出东宫指日可待。 “舅舅听孤说,”未曾介意这声“兴琛”,段华珺洒脱一笑娓娓道来,“母后可曾想过下步如何走?让父皇罢黜太子之位,叶淑妃不会高兴,父皇自然也不高兴,何况雅姬一事父皇只是怀疑,我们也无确凿证据证明是太子下的手,这次儿臣出言帮着太子过了此次,父皇口上不说,心中对儿臣肯定要赞上几分,若再有下次父皇不能姑息,儿臣在父皇心中亦是不同其他人,那时要得太子之位岂不简单?” 皇后颜氏同颜星恒相视一眼,兄妹多年自小一起长大,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所想,段华珺的这番话一点未错,只不过和他们的料想错了,他们要的只是太子倒下,接着是一个个想要皇位的人在段华珺手中落败。 “皇儿说的不错,”皇后同颜星恒片刻的对视,两人沉思的面容都不见,“是母后与你舅舅考虑不周。” “母后与舅舅为儿臣做下已不少。”随意在房中看着摆设的眼眸没有放过两人的举动,段华珺依然随意,只不过心中是另一番思量,你们自然想不到,因为你们关心的根本不是太子之位他会不会坐上! “接下来还需给太子找些事做才好。”颜星恒思量着,他大意了,眼前的人不是他们的傀儡,做了这么久他们听话的四皇子,如今一出鞘便让他们大吃一惊,原谅他早就有自己的思量,还未到时候,等时机一到四皇子也做不了四皇子了。 “舅舅可有何妙计?”段华珺朝着颜星恒开口,依然是平日里的随性,在颜星恒的眼中却是另一番精明,多好的伪装,有谁人能看清呢?“妙计不敢说,法子想想还是有的。” “舅舅请讲。” “今年夏季洪涝,徽宁几州只有徽州粮食上收,其余地方粮价上涨,皇上不仅免去了粮收还下令开国库发放银两,人还未定。” “舅舅的意思是……” “正是。” “哥哥这法子怎么能说不是妙计?” 议事完毕,段华珺将两人送出祥恒殿,望着两人走远的身影长长呼出一口气,轩辕的那位开国皇帝果然是英明之极,不让手握兵权的颜家参政议政。开国之帝是因为颜家开国那位将领文武双全,怕参政议政最后变为挟天子以令诸侯,未将颜家削位削爵是因为开国皇帝同颜家将领感情深厚,加之颜家并无异心,颜家便世代为将,到如今不见当初先人的风采,除了颜星琉。 段华珺望不见两人的乘坐的马车,转身回去,接下来该如何做他得好好思量一番,国库发下去的银两不能真动,太子那边也耽搁不下来,这事找谁来做?明明是闲人一个却要两面兼顾,哎,他为的什么! 摇头折回去的段华珺提步往无墨阁走去,今夜又不能安稳睡下了。 车辇载着颜氏、颜星恒往着凤萝宫行去,辇中两人相视着,心中还在想着段华珺的那番话,“若是他为本宫亲生的……”颜氏开口打破这番沉默,若是她有自己的孩子也不必防着,对段华珺她想却不敢相信,终究不是亲生的啊。 “星娉,”颜星恒的手轻拍颜氏的手背安慰着,那个孩子是妹妹心中的伤,为了防颜家皇帝已经做到这步上了,颜家为国这么多年为何只有这等待遇,轩辕的皇座也该换人来坐坐了!“假以时日我们必能为轩辕王者!”话语间的豪气不愧为镇国将军!令人信服让人仰望! “哥哥,我们可会成?”颜氏心中没有着落,自己养在膝下多年、一直认为任他们拿捏的段华珺也有这么缜密的心思,那些人又怎会简单,当真能成?眉头不由紧皱,不确定望着颜星恒。 “会,一定会。”颜星恒厚实的掌心握住颜氏的手,安她的心,这天下他要定了! 最近的字数多了亲们看见没有,收藏上去给的动力哦,烟落继续码字为明天努力,看完要记得给收藏哪o(n_n)o~ 第五十一章 从御书房出来,段华琦几日前才安下的心又悬于胸口,走往东宫的步伐比之前些日子恍惚上许多,季、宁两州今年的欠收父皇很上心,为着此事连着几日召集众臣商议,到今日才定下细致安排,可是谁人去父皇却还未下谕,他想请命却担心父皇对他的疑惑更深,雅姬一事父皇未追究心中对他的疑惑还是在的,他想请命此事原因便是为了为雅姬一事将功补过,可他怕一请命自己的心思被看的清清楚楚。 烦思缠身的段华琦加快往东宫的步伐,如今能与他说此话的只有一人。 “纤儿,纤儿,”踏入东宫段华琦大声唤着容止纤,他们是要共同携手百年的人,荣辱与共,说出来或就可解决,“太子妃在何处?”寝宫中并无容止纤的人影转身去问宫中婢女。 “回殿下,今日太子妃去了水嫣殿,派人传话说晚膳留在水嫣殿了。”上前来的婢女跪地低声回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太子今日心情不佳,每每这个时候若再遇上不顺心之事,整个东宫中人谁都不敢说一句话。 “下去!”一挥衣袖,心中的欣喜全化成怒意,想她的时候不在不想她的时候偏偏每次都在! “是。”地上的婢女赶忙从地上起来,几乎是小跑从段华琦眼中退出。让段华琦的怒意燃的更旺,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满意的! 挥袖,桌上上好的官窑随袖口一同飞出,“啪”,在地上清脆散开。一同传入段华琦耳中的还有一样似青瓷清脆的嗓音,“什么事情殿下让殿下这么生气?” 段华琦转身,看见来人蹲于地上,素手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小小的身影在段华琦的心中化成乖巧二字,“泽芝莫动,小心伤着手。” “在殿下寝宫莫要伤着殿下才是。”颜泽芝收拾完地上的碎片,提起放在身侧的锦盒盈盈向段华琦走来,鹅黄的齐胸襦裙在行动间随步伐盈动,似光华流动,柔和似水让人移不开眼。 “泽芝来此有何事?”段华琦端起太子的架子,看着这份绝色倒是让他起了警惕之心,此人还有一颗聪慧的脑袋。 “泽芝做了些点心,望殿下能一品。”颜泽芝似是为看见段华琦对她的生疏,面容上浅笑吟吟走近他,径自打开锦盒,香味迎着段华琦的鼻子扑来,“是什么好东西?”段华琦好奇,怎么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他还不知她会这些? “泽芝的香留院中桂花开的盛,泽芝摘了些做成桂花糕,殿下可喜欢?”颜泽芝端出锦盒中的糕点,素净的青花瓷盘中装着的是白色的糕点点缀着点点同颜泽芝身上一样鹅黄的桂花,拇指大小的糕点煞是精致,“泽芝不光煮的茶香做的糕点也精致。”段华琦拈过一个糕点,含笑养声赞扬道。 “那泽芝的糕点可让殿下方才的烦心是好些?”得了段华琦的赞扬,颜泽芝露齿一笑,笑意掩不住欣喜似是等段华琦的赞赏已久。段华琦品着手中的糕点眼光轻轻掠过颜泽芝笑意微敛,未开口回答。 “泽芝只想问殿下的心情好些没有,不问殿下为何烦心。[.超多好看小说]殿下不喜欢泽芝不问。”颜泽芝笑意也敛起来,眸光微暗,退到段华琦的身侧垂首不再言语。 乖巧的摸样让段华琦心中的警惕又再松下,浅浅一叹,“若是泽芝的糕点能让烦人事情消去,那孤定把你要回东宫。” “殿下何须一个人烦心,没有他人太子妃总能为太子分忧。”颜泽芝再抬首,浅笑又扬起,看的段华琦心中舒心不少,可听到耳中的话语让心中的怒气又起。 “哼,免了,孤一人烦心便可。”不满的语气一时控不住从口中说出,透出了段华琦心中的不满。 “太子妃是要同殿下百年相携的人,殿下心中有气更该与太子妃商议,生气伤身啊。”颜泽芝柔柔一笑,似是未听出段华琦语中的不满,颇有耐性相劝着。 “哎。”看着眼前人,段华琦长长一叹,若是眼前人的这份心容止纤能有一半,他对她也不会忽冷忽热,也不会时常生出等为帝之后换去皇后的想法了。 “泽芝说错话了?” “没有。”段华琦摇头又拈起一个糕点,眼中的神思已不在,“泽芝做的糕点不输煮的茶。” “若是殿下喜欢,想吃了派人告知泽芝,泽芝便给殿下送来。”柔柔一笑的颜泽芝,面容眼中只有柔意,不在意段华琦未说的烦人之事,在意的是段华琦喜欢她送的糕点。 “泽芝为何如此?”放下手中的糕点,手抚上颜泽芝天然的一线眉,他信眼前人是心中有他才会做这些,因为她不属于皇宫,自小便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做事,心中无他不会在遇见雅姬一事的时候找他,更不会做什么桂花糕给他! “殿下待泽芝好,宫中再无人待泽芝如此。”颜泽芝不躲开温热手掌的轻抚,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雅姬一事殿下未怪罪泽芝,泽芝孤身一人去大牢殿下亲来接,殿下待泽芝好泽芝愿意为殿下做这些。” 一字一句颜泽芝说的极慢极缓,脸上的笑意始终挂着,纯净无垢,话语更是含情带意让人信服,段华琦轻抚着眉的手指往下滑去,指尖是柔嫩肌肤的触感,最后轻托颜泽芝的下颚,“泽芝可能为孤分忧?”无人能信无人能说出心中烦思,或可将这些都交予一个与皇宫无关的人。 “泽芝愿意。” 琥珀色的眸光坚定,段华琦放开托着下颚,在那目光中最终放下所有警惕,“季、宁两州欠收一事你可知道?父皇已拟出仔细安排只是人却未定,孤想请命却怕……” “殿下是怕皇上还疑雅姬一事?” “嗯。” “殿下无需担心,”颜泽芝一笑,在段华琦的疑惑中缓缓说着,“雅姬一事一过,再追究难不成要轩辕太子因一个琴师治罪?殿下说皇上未定下人,泽芝想皇上是想殿下请下这桩差事,殿下是总归皇上的骨肉,淑妃娘娘又得宠,于雅姬皇上心里多少过意不去,殿下如能办好此事殿下在皇上心里还是最先的太子。” “泽芝说的有理。”他怎就未想到母妃这步呢?“明日,不,今晚孤就去水嫣殿去看母后。”从母后口中定能知晓父皇是如何思量的。 “殿下不能去,去了皇上会知道,殿下的诚心皇上也就知道了。”颜泽芝伸手阻下了兴奋从榻上下来的段华琦,平淡的神色认真不假,让段华琦皱眉,“泽芝的意思是要孤直接去请?” “是,殿下为太子本就该请下此事,若皇上所想不同于泽芝所言,皇上不喜殿下,百官百姓心中殿下会是位好太子,如……” “如同你所言,孤回来便又是轩辕太子。”身份尊贵无比的太子,想至此段华琦心情不由大好,手掌轻拍笑意上涌,心中更是畅快淋漓,颜泽芝说的一点不差,怎么说他是轩辕的太子,是父皇的亲骨肉是父皇最宠爱妃子的儿子!“泽芝快些回去,孤要去见父皇。” “泽芝告退,”颜泽芝躬身行礼,“殿下记得安排好东宫众事,皇上问起也好答。” “嗯,好。”安排好东宫众事?对,当初未及时应下父皇若是问起可说是回来先安排东宫事宜,如今安排好了可去请缨了。段华琦望着颜泽芝退出寝宫的身影心中欣然,乖巧、聪慧、知分寸识大体,他需要的便是这样的人在他身边替他解忧为他分担。 啦啦啦,收藏上升了,感谢收藏的亲们,满十收藏会有双更,烟落存稿给亲们去备着 第五十二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踏着夜色再从御书房回来的段华琦心中已无早些时候的彷徨,段锦晖给了他去往宁、季两州的谕令,只等户部银两一到,他便要动身往两州去,季州在珑城东南侧较近,宁州在珑城东北侧较远,段锦晖的意思是先到宁州再去往季州,去那里不光是为银两,更为安民心,派遣轩辕太子前来安抚他们是让他们知晓轩辕皇帝心中有他们,安下民心天下也就定下大半了。 段华琦心中的欣喜又升,在段锦晖心中他还是有分量的,去的人是他,百姓心中自然对他这太子要拥护上几分,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也,太子的位子坐的会更安稳。而这份欣喜段华琦想到的是颜泽芝,若不是她,他还在彷徨无奈中,不知她喜欢些什么,在离宫前寻机会去香留院看看她。 “殿下怎么这会才回来?”在寝宫中来来回回走着的容止纤终于等到了段华琦的归来,今日一早她便去往水嫣殿同母妃闲话家常,从母妃口中探出父皇的口风,求母妃在父皇耳边说说话扇扇风,好让太子能请下这次的差事,把雅姬一事都补过去。 “怎么?孤去往哪里还需向你禀告不成?”对着容止纤的微带怪罪的话语,段华琦心中的欣喜刹然浇灭,看见她心中竟是如此不悦! “殿下…”容止纤未曾料到段华琦会是如此反应,一愣,脸上又推起笑靥,“纤儿不是这个意思,今日纤儿去往母妃那里,母妃传话给……” “孤知你去了水嫣殿,母妃说了什么话明日再说吧,孤与父皇商议了一宿,乏了。”不耐烦的挥挥袖,段华琦止住了容止纤未来得及说完的话语,让容止纤错愕不知该如何改如何接话,“殿下,雅姬……” “雅姬一事已过,纤儿不必再费神,过些时日孤要出宫,今日去芸儿那里坐坐,纤儿早些睡。”段华琦未看容止纤一眼走出寝宫,留下双目只剩错愕的容止纤。 叶淑妃性柔,唯段锦晖之令信从,花了一日,费下这么些口水,放下太子妃的架子,罢下容家长女的高傲,才终得叶淑妃的应允,最后却得来段华琦如此相对,心里如何能过得去! “知淇!”厉声扬起声音,唤来宫中贴身的女官。“知淇在,太子妃有何吩咐?”一名女子应声入房,神色浅淡安宁,这是她嫁入东宫时带来的容家婢女。 “去查清今日太子今日见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事?” “今日太子从御书房回东宫似有心事,摔了一杯盏,颜泽芝来过之后又去了御书房,太子殿下看来心情不差。” “颜泽芝!”容止纤看着自己带来的贴身女婢,心中安慰,果然是自己人好用,什么事都与她记下了,“我容止纤断不会容她!”若是可以东宫之中的良娣们她都要除尽,再来一个颜泽芝,来了一趟东宫太子就如此对她,加之那份姿色不出几年怕是自己的太子妃之位都保不住了! “太子妃莫要冲动。”知淇上前将气的站起来走动不停的容止纤扶坐下,都端上一杯茶,“先喝杯茶顺顺气,莫要气坏身子。” “如何能不气,雅姬那时他是百般讨好,今日你看他是怎么对我的?!”喝下一口茶水,心中气郁未解,都在眼中让知淇看的一清二楚。[.超多好看小说] “知淇以为颜泽芝这人不简单。要与她斗得耐着性子慢慢来,太子妃如此冲动胜算不大。”知淇轻抚容止纤的后背,她年长容止纤十岁,在容家看着容止纤长大,她于容止纤是女官是长姐亦是半个母亲。 “知淇怎么看?”听闻知淇的话语,容止纤也静下思绪,容家人多,她听的除了父母就只有知淇一人了。 “太子妃不能同颜泽芝为敌,还要与她为友。” “什么?不可能!”容止纤心中一怒,手掌一拍榻上的小几,几上的杯盏被拍的叮叮作响,“为友?哼,倘若殿下要娶她进东宫如何?” “太子妃莫急,听知淇先说完,”知淇整理着小几上的茶盏,平淡的面容上神色也平淡异常,“想想东宫中的良娣,哪一次太子妃未曾阻止?可算来太子娶进来的还是不少,倘若太子真想要太子妃只怕又要和太子闹一场不和。女子善妒可休。” “他敢!”眼中厉色再起,没有容家他太子之位能坐的安稳? “太子不敢,等太子为帝时还有什么不能的。” “那就让白白放过颜泽芝?”银牙一咬,容止纤知知淇所言不错,现在为太子他要借她之力,为帝时大局已定,她还能如何?心中却万分不甘心。 “让颜泽芝知难而退。与其在太子身上花心思闹得太子心中不悦,不如让她知道东宫难进,让她知道怕了也就不敢再找上太子了。” “嗯,如此甚妙。”容止纤闻言,心中一悦,“知淇有妙计早该献出,以往那些不和也就不会发生了。” “太子妃恕罪,只是以往入东宫的女子不足为患。”每每段华琦娶回东宫,容止纤一闹都是段华琦哄着她,拿着她喜欢的讨好她,不同这次一般,竟拂袖而出,容止纤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知淇准备些东西,明日我们就去七弟的香留院看看她。” “是。” 香留院中,颜泽芝一人躺于桂树下的大石上,抬头仰望,夜色中星光点点,绕着一枚月牙,前来唤颜泽芝回房休息的芷涴抬头看一眼天空,这夜色同以往看的夜色没什么不寻常,不知道姐姐为何总是望着夜色不肯去睡。 “姐姐很晚了,休息吧。”在颜泽芝身边轻轻坐下,又伸手轻轻推了推看得入神的颜泽芝。 “再让我待会,你去睡吧。”颜泽芝未转头仍旧看着夜色,出神的让芷涴觉着或许是星空上真有不同,“姐姐过去些。”说完便在颜泽芝身侧一同躺下,“姐姐看什么,星星吗?” “嗯,很好看。”给芷涴让了些位置,颜泽芝伸手指了指西南方的星,“你看那里,书上说天上的星便是地上的人,你说我们会是哪一颗?”西南方的几颗星较之其他方位的星密集多,也亮许多。 “哪颗都好,开心便好。姐姐在宫中生活你开心吗?”芷涴顺着颜泽芝的手指抬首望去,不看颜泽芝继续说下去,“爷爷自小不愿我学武,只教我保身之术,爷爷说杀了人心里会难过,叮嘱我不管遇上何事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杀人。姐姐心里难过吗?” “若是可以我也想现在就出宫,带着你和秋容自在一生,可是芷涴我出不去,除非变为一具尸体。”颜泽芝转头朗朗一笑,无垢无尘,“你知道我向七殿下要的愿望是什么吗?” “什么?”芷涴又不懂那笑意,说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能笑得这么轻松。 “我要他在为帝时放我们三人出宫,去外面看山看水,自由自在。”颜泽芝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你闻到桂花香了吗?总觉得去年在垣州闻到的比这里的好闻。” “姐姐芷涴和你一起等那天。”芷涴闻不出这桂花味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姐姐眼中的晶亮让她想随她一起去外面看看,“芷涴不会别的,可跟了爷爷这么久宫中姐姐想知什么消息芷涴一定会猜到,可是姐姐答应芷涴一件事。” “什么?” “姐姐别再有雅姬这样的事了。” “好。” “芷涴!让你来叫小姐休息,你倒是和小姐一起胡闹起来,快些起来!” “秋容好凶啊。”“秋容别生气,乖,今年我都没有好好看过桂花,今夜你就让我在这里过嘛~” “天凉了,快些回去,明日桂花还在。” “秋容一起来,芷涴给她让些位置。” “哎!你们!”被芷涴拉下来的秋容动弹不得,“让我去拿件衣,莫要着凉了。” “秋容姐姐躺好了,芷涴去拿便好!”声音未落,芷涴的人已从石上起来出了桂花林。 “不会武的秋容就好好躺着吧!” “小姐!” 第五十三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未时过半,香留院中茶香在此刻仿佛应着时刻飘出,将香留院绕了一圈裹起,同香留院靠的近些的院落也闻得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送了纸就好,何必再送茶?”芷涴端着茶壶面容不悦,心中亦不悦,自住进景临殿起她只讲过七殿下几面,姐姐失踪被绑后各位殿下公主都来送礼看望,唯独七殿下只来过一次,上次姐姐被雪姬打七殿下也未责罚雪姬,如此无情!姐姐为什么还要每日给他奉上一壶茶? “只送纸怎么送去?”颜泽芝似是听闻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着摸了摸芷涴的脑袋,“快去送。” “哦~”芷涴瘪瘪嘴,看了看秋容万分不愿意的应着,脚却还留在原地不动。 “快些去。”秋容不似颜泽芝笑着,催促着芷涴出门,这个小丫头办事她总是不放心,想自己去送小姐却不让。 “姐姐~”芷涴被秋容推着,端着锦盘上的茶壶转头看向颜泽芝,杏眸中只剩下不愿意。 “你把纸送到就行。”轻笑着的颜泽芝同芷涴料的一样,肯定比秋容要好说话。 “那我可以把茶倒了?”芷涴似是已经得到颜泽芝的应允,不愿意立刻换上欣喜。 “嗯,本姑娘准你一不小心把茶打翻了。[.超多好看小说]” “芷涴这就去。” “哎,你!”秋容看着芷涴已经跃出门的背影无奈,转向里面的颜泽芝,“小姐,芷涴小不懂事,你怎么能任她胡来,最后还不是自己受罪!” “秋容,别担心这么多,七殿下难不成还缺一壶茶?”捏捏秋容气呼呼的脸,颜泽芝笑得十分开心,“来,笑笑,不笑本小姐就不要你留在我身边了。” “噗~”看着颜泽芝的笑靥,秋容无奈,对别人挂上的浅笑让她怎么看都别扭,对她的笑意怎么看都是好看,“小姐做不了主的。” “跟着我可是要受苦的。” “小姐别试秋容,从跟小姐起秋容就决定要一辈子跟着小姐,来报将军军事的大恩。”秋容收拾着煮茶的用具,细声细气说着一辈子的承诺。 “傻丫头,我又不是男子,一辈子跟着我我还能娶你?”“会待秋容如此的世间男子无人可及小姐。”端着手上整理完的用具,秋容准备出去,“秋容退下了。” 剩在房中的颜泽芝心中喜忧参半,欢喜自己能得她们真心,担心她们留在自己身边又会遇上什么,还未想好自己该如何将这两人护周全,秋容又进来,身后跟着的还有一行人。 “太子妃请。”秋容为太子妃将门打开,待到一行人一一进了屋子,自己猜从门边走入。 “泽芝见过太子妃。” “妹妹快起。”受了颜泽芝一拜,容止纤挥手让身后的婢女上前扶起颜泽芝,“不必多礼。” “谢太子妃。”被婢女虚扶起的颜泽芝退到一边,让出榻座。 “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容止纤走至颜泽芝身侧,搀着她一同让榻座上坐去,“本宫进来事忙,心里惦记着妹妹也没空来看看。” “泽芝身子无事,劳太子妃惦心。”颜泽芝乖乖任容止纤挽着,两人一同坐上榻。 “没事便好,太子与本宫都担心的很。” “太子今日也说起太子妃担心泽芝,泽芝位卑实在受不起。” “太子今日来过?”容止纤一直柔媚的神色一惊,她如何答她都想过,就未曾料到会说起太子。想起今日太子带了不少珠宝出门,莫不是来这里了? “太子殿下今日带了不少珠宝来香留院,说不知该选何样给太子妃要泽芝出出主意。” …… “劳妹妹费心了。”容止纤怔然,望了一眼知淇不轻不重回了一句,这局面谁曾料到。 “太子妃可喜欢这簪子?”颜泽芝望向容止纤头上戴的发簪,象牙白的簪身镶嵌着一颗颗同样大小润泽无比精巧的珍珠,这只流云簪无论是繁贵的襦裙大袖衫还是华丽的曲裾都可戴,因为配的是容止纤这个人,容止纤人如其名,纤柔娇媚大有柯州女子特有的柔媚之态,“太子为男子为太子妃花的心思却不少,其余各殿的皇子妃们定羡煞太子妃了。” 容止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眼前此人,“妹妹的眼光很好,本宫很是喜欢。”有些木讷,但容止纤当真想不到该说些其他什么。 “对了,秋容把我吩咐你准备的东西拿来。”颜泽芝柔柔一笑,侧首冲秋容下令,让容止纤更加摸不着头脑,“妹妹准备了什么?” “殿下今日还说那日泽芝做的桂花糕味道不错,这糕点与其他糕点并无异样,只是做的材料不同,殿下喜欢泽芝想着若是太子妃不嫌弃泽芝送入东宫也让太子妃一尝,东宫中人的手艺比之泽芝肯定要好,用泽芝准备的材料肯定做的味道定更上一层楼。” …… 容止纤看着颜泽芝脑中彻底蒙上了一层雾水,她已不知颜泽芝到底是心中是作何想,哪有半点要同她争斗的样子? “太子妃不喜欢?”颜泽芝微微移开同容止纤的距离,面容上的笑意敛起,是被容止纤拒绝的黯淡。 “不,妹妹的心意本宫很喜欢,知淇快些收下。”容止纤回神,冲着知淇开口,眼前人的态度让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向她“示好”,眼眸望向知淇,对视一眼,两人同样不知该如何应对,“是。”知淇福身行礼,亲自拿过秋容手中的锦盒,交予身边婢女。 “泽芝妹妹可真是个有心人。”容止纤望着婢女手中的锦盒转向颜泽芝一笑,她能向颜泽芝示好,那么她亦可以向她容止纤示好。 “太子能赏泽芝手艺是泽芝之幸,只不过……”颜泽芝意味深长望了容止纤一眼。容止纤心中一亮,果然不出她所料,不管花样如何变心思总只有一样!“只不过什么,妹妹有何话还不能与本宫说的?”容止纤心中冷笑着,面容却依然纤柔。 “不过泽芝为女子,心中念殿下的恩情却不敢直抒。”颜泽芝看着容止纤已然带上疑惑的双眸,柔柔一笑再继续说,“泽芝位卑,能留在宫中已是皇上的恩泽,不敢再有妄想。” “妹妹想多了。”容止纤笑意微展,这正是她心中所想,嘴上却安慰着眼前人,知分寸便好,她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是太子妃抬爱。” 第五十四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送走了容止纤,颜泽芝揉揉堆着笑意的脸庞,喝一口秋容端来的水,无奈看着秋容一阵叹气,“为了一个男子用的着这般么?”眼中的不屑秋容看的明白,“小姐同那些人不一样,自然不需要为个男子勾心斗角。” “哪里不一样?”颜泽芝坐回榻上,歪头朝秋容一笑,得到的是秋容有话不说的深笑,“小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那是,本小姐是要养你们的,才不需男子!”高傲一笑,颜泽芝搂过秋容,“秋容放心,时日一到我们就都能出宫,出宫后先去找娘亲,然后一家人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好,秋容此生都跟着小姐。”秋容侧着身子歪倒在颜泽芝的怀中,笑着应道,她不知为何小姐要回来,但她知小姐在外生活比在皇宫中开心,有一天她们都能自在生活的。 “姐姐!”芷涴人未进房间声音已经传进来,听着声音带着兴奋,屋中的两人相识一眼,一个笑一个叹,不知道芷涴做了什么,“姐姐你猜发生了何事?” “别又给小姐惹什么祸事。”秋容摇头叹气,上次的责杖二十她还记得。 “没有没有,今日在书白斋中雪姬给殿下奉上的茶比起姐姐的可差那么一大截。”芷涴跳进来,她早从书白斋回来看见容止纤也在留在了屋外,伸长了手比了比,“噗~”这一比之下让秋容笑出声。 “送错时间了,”颜泽芝蹙眉,与皇宫中的女子能避开就避开,“以往没有遇见过?” “没有,不知为何今日遇见了。[]”芷涴看着颜泽芝并未露出笑意,反倒皱眉不禁问道,“姐姐怎么不开心了?” “没有,宫中的妃嫔姬妾我一个也不想碰上,芷涴记着能让让就让,她们与我们无关。”颜泽芝拉过芷涴坐下,正色给她解释道,“雪姬说了些什么没有?” “说了许多,芷涴看来雪姬是要拢殿下的心。”芷涴没有将听见的话一一说与颜泽芝听,她会做的是将所听所闻变为颜泽芝想知晓的话语,省去颜泽芝自己再思量。 “拢殿下的心?”颜泽芝一笑,心中了然,“殿下与雪莲公主的婚事定在明年,是该拢。芷涴明日我们的茶换成晚间送去。” “啊?”芷涴错愕,“看见雪姬的脸色芷涴心里可开心了。” “今日你也看过了,以后想想便可,一直见到同样的面容不嫌烦?”颜泽芝轻点芷涴的眉间,在宫里也没有半点秋容的样子,好玩之心一点未收,让颜泽芝心中失笑,也欢喜,不变是最好的。 “也是,雪姬唯清丽二子,不像姐姐,美。”芷涴躲过颜泽芝的指尖,甜甜冲她笑。 “殿下让你带什么回来了?” “哦,在这里。[.超多好看小说]”在颜泽芝的提醒下芷涴似是才想到此事,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片递给颜泽芝。 颜泽芝展开信纸,纸上的寥寥几句话,俊逸的笔锋在纸张中行走,若单是赏字颜泽芝的心情定会比现在好上许多,可惜上面的字连起来给颜泽芝另一个心情。 “芷涴有什么想要的?过几日我要出宫,要什么给你带回来。”颜泽芝折起信纸,凑上秋容已经吹旺的火折子,看信纸在手中一点点燃尽。 “没有,姐姐何时出去?”芷涴摇了摇头,信纸里的话她没看,也未想问颜泽芝,只是要为颜泽芝做好打算,让众人都知道颜泽芝都在宫中。 “还不知道,到时我再叫华琳来此,辛苦你们二人了。” “不辛苦。”两人一同回应颜泽芝,相视一笑,能在一起便好。 颜泽芝望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心情没有能让她笑出声来,段华瑜给她的信中只有“户部银两已至太子手中”一句话,意思已然明了,在太子手中没了发给两州的银两太子,太子之位必动,朝中局势也必然要换! 段华瑜未告诉颜泽芝该作何,但她自己已有思量,提笔匆匆写下几句话,交予芷涴手中,“芷涴,交给丘总管,小心。” “芷涴知道。”小心收好颜泽芝递过来的信纸,同样放入衣袖中,从房中出去。 “秋容准备晚膳去,饿了。”颜泽芝捂着肚子冲秋容撒娇,秋容一笑应声退出房中。 颜泽芝躺在榻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可以出宫一趟了。能一下子花去那么多银两的地方只有两个,赌场、妓院,太子不会去赌场,可是妓院就不一定了。 今日太子来挑了些首饰送与她,一席话她推回去,还给容止纤挑了支流云簪让太子去哄,几句话将这些首饰会给她带来的艰难处境说的清清楚楚,再一言“太子心意泽芝心领,日后泽芝有需必求太子”,将太子被回绝的心挽回来,如今她就借此机会携太子一同去趟醉君楼。 不光是为着段华瑜的心愿,她也要出宫一趟,璧月中的事情已经准备差不多了,她该再出面。 三日后,酉时过半,一辆六匹骏马拉着一辆车辇行向皇宫东门乾庆门,行至一辇座停下,一个人影在已黑的夜色中向辇座躬身行礼,借着还未全黑的夜色,隐约可看出那模样是一个年幼的小太监。 “怎么这副摸样?”进了辇座之后段华琦亲起身来迎上车之人,看着穿着太监打扮的颜泽芝发笑,好俊俏的一个小公公! “嘻嘻~”颜泽芝脱下头顶的冠帽朝着段华琦笑,“方便,别人也认不出是泽芝。” “呵呵,跟着孤出去还怕有人怪你?”轻揉颜泽芝的三千青丝,她还是以往的她,贪玩爱吃,为着东宫的一个杏梨酥绞尽脑汁要进厨房一看,如今竟要他堂堂太子去什么醉君楼看舞姬! “泽芝不怕,只是怕连累了殿下。”轻巧躲开段华琦的轻抚,颜泽芝粲然一笑,一笑便让段华琦失了心魂。 果是绝色,见过这么些人谁人能及?“那还要孤去醉君楼?”回神含起笑意,段华琦一点也不奇怪当初看见丘汶送来的纸张为何毫不犹豫应下了,空出了今晚来陪她。 “殿下将泽芝放在醉君楼前便可。” “哪有让你一个女子去那地方,说说那里有什么让你这般想去?” “听闻宫中婢女说,醉君楼里来了一位姑娘,琴棋书画精通,能歌善舞的,每晚在醉君楼上演一样才艺,可是从来不露面容,今晚醉君楼的楼主放话,价高者得,泽芝也想看看那姑娘到底是何摸样。”颜泽芝一边说着琥珀色的眼中闪着晶光,似是马上就能看见那姑娘的芳容。 “泽芝是想看看那姑娘可有你绝色?” “殿下取笑泽芝了,泽芝想看能传进皇宫的女子到底是何人才艺到底有多惊艳。”颜泽芝顽皮笑着,似是自己没有那份绝色容貌,想去瞻仰一下那被整个珑城传的沸沸扬扬的美人。 “到了醉君楼一看便知。”段华琦安坐在辇座上,看着颜泽芝的笑意心中欣喜,那么干净的笑容只有在她面容上能看见。至于醉君楼的那位美人他也早已耳闻,如今一去正合他心意。 第五十五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醉君楼,今日的醉君楼一如往常的热闹,不同与前些日子的是醉君楼的雅间中还是空着的。[.超多好看小说]早在一个月前水楼主扬言今日价高者得安姑娘真容,珑城的贵公子富家子弟凭权借势将醉君楼的雅间早早定下,珑城中烟花之地的常客到聚集在醉君楼,望着那些雅间暗自叹气,奈何自己无权势口中的银两又不够,只能在厅堂中做个平常人。 陆陆续续,雅间中的人都到了,一个个身着华服,高冠束起,身后的随从跟了一个又一个,眼睛望着安姑娘连着近两月上演才艺的舞台,木质的舞台搭建在厅堂后方,高起众人半人高,坐着的人只能仰首观赏,而楼上的雅间只需打开窗,品着上好的茶,尝着精致的点心,便能看见舞台上安姑娘的窈窕风姿。 而楼上的雅间以南边两间位置最好,而这两间雅间中,偏偏没有一扇窗户是打开的。 “这安姑娘架子可不小。”段华琦透过窗户看着醉君楼中的景象,楼下的人早已等不及想要请安姑娘出来,可是这位安姑娘每晚不到时辰不会出来,众人心里焦急无奈却等的心甘情愿。 “再不出来泽芝都要睡着了,”斜瞄窗外一眼,颜泽芝申一个大大的懒腰,眼睛转动着看雅间中摆设装饰,“殿下这醉君楼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嘛。” “你以为是什么样的?”段华琦不再看外间的人群,心思也不再疑惑安姑娘到底是何人,眼前不就有一个看得见的绝色之人么。 “不知道啊,泽芝第一次来这地方,”颜泽芝不再看雅间,百无聊赖憋着嘴,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冲段华琦一笑,“殿下,泽芝去替殿下看看那安姑娘何时来可好?” “你…”段华琦喝着茶一口在嘴中险些未能咽下,“莫要胡闹,在此地留在孤身边!” “那泽芝去啦,殿下莫要心急!”颜泽芝一溜烟便从段华琦的眼前消失,娇小的人影在人群中快速的移动着,一下子就看不见人影,段华琦想找人跟着她已经看不见她。段华琦摇摇头,算了,她想去也拦不住,随她去吧。 “今日的舞可准备好了?”颜泽芝在水湄兰的房中换衣,屏风外的水湄兰递过颜泽芝要穿的衣,拿起颜泽芝交来的衣袍叠好,“尊主放心,一切已经按照尊主的吩咐准备好,安姑娘早已练习数次,不会有任何差池。” “那便好,”颜泽芝从屏风中转出,身上太监的衣已经换下,大红的衣袍在她穿在她的身上,辨不出男女,加上脸上那半遮面容的面具更是男女莫辨,银质面具上的繁复图纹装点着这身简单的红袍和银面,出来的人是璧月的尊主,“那我们走吧。”低沉的嗓音已经不是方才同水湄兰说话的颜泽芝。 水湄兰垂首低应,眼前人第一次见到她便知道眼前人能掌主璧月,在烟花之地呆了这么久一双眼睛她早已练出来,年幼又怎样,只是更加让人不敢小觑,“尊主请。” 醉君楼的后院,比起前堂的热闹这里要冷清许多,留在这里的人都是璧月众人,见着戴银质半面身着红色华袍的人莫不行礼躬身,低声问一声“见过尊主”。 颜泽芝走在行礼的人群中,不看不顾,径直随着前方领路的水湄兰手中执着的的灯火往假山后走去,不缓不紧的步伐,微抬的下巴,泰然的气度挺直的腰背,没有一样输于老尊主! 穿过地下密室,打开石门,进入璧月的大牢,颜泽芝站停于关着居延牢房中,轻挥袖,“都下去。” 居延在牢房中被帮于木架上,手上脚上锢上粗厚的铁链,行动不得,看见红袍人打开牢门斜过眼,当成没看见一般任颜泽芝脱下面具露出那样他恨不得捏碎揉烂的脸庞,吧嗒吧嗒,手脚之上的铁链在颜泽芝的手中解开,让居延转首看眼前神色永远平淡的人。 “不怕我杀了你?”得到了解脱的居延舒展自己的四肢,揉揉手腕,在牢房中自在行走,对颜泽芝熟视无睹。 “怕,若是死了什么都是空的。”颜泽芝丢开手里的锁链,打量居延的面容,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展颜一笑,“原来你是长成这样的,璧月中人都如你一般俊朗吗?” 看着那笑靥居延心湖中掉入一块石,漾起一层一层不灭的疑惑,这个时候还能笑得这样简单,不在意生死的随性?“这话是说与我听的?” “算是吧,”颜泽芝继续看着居延的面容,笑靥不减,“你说你都等了这么久了,最多再等几年璧月迟早会落在你手中的,一心急可就便宜我了。” “哼,成王败寇,居延生死由你定。”居延看着笑靥如花的颜泽芝心中怒意上蹿,若不是她他岂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这份气度本尊喜欢,舍不得让你死。”颜泽芝收起笑意,挂上浅浅冷冷的浅笑,“你想要璧月本尊不能给你,不过本尊给你另一个璧月。” “是吗?”轻轻冷笑一声,居延看着收起随性的红袍人,心中有思量,与他说话的人现在是璧月尊主,可嘴上仍旧不屑,心中眼中都是不甘心输在一个十四岁的女娃手中! “闽州有一家酒楼,传闻不仅菜肴酒水精致非凡,格局更是别具匠心。”颜泽芝别具意味看着居延,居延神色依旧冷漠,“居延在璧月已无身份,顶多是璧月之囚。” 所以要他为她做事。休想! “本尊说要给你另一个璧月的,谁说是要为本尊办事?”颜泽芝淡然一笑,看着居延冷傲的神色继续不换不慢说下去,“本尊是在告诉你最快建出另一个璧月的方法。” “什么?”居延的冷傲中加了疑惑,眼前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经商,”颜泽芝爽快给出两字,一改先前的不紧不慢凌厉的分析着,“先买下闽州的观潮楼,再将轩辕各州凡是有特色的都纳入你手下,邺城的茶庄,苏城的丝绸,凡是享一方名誉的庄、楼、阁,都变成你的。” 轻描淡写的话语,神色怎么看都看不出是在玩笑,居延心湖中的疑惑更深了,自古工农商,商在最末,他去经商如何能建一个璧月? “街上的一个商贩自然不足为患,可倘若你手中的楼阁加起来是半个轩辕呢?”说到底重农抑商是怕百姓手中银两太多,富甲一方无可无惧,富到轩辕人人皆知的地步,那可就不一样了。 “说的不差,不过尊主高看居延了,观潮楼世代相传如何能买下,更别收轩辕各州的其他楼阁。”居延对颜泽芝的这番话认同,如同璧月,起先的璧月亦是不起眼的江湖门派,再后来人人都敬畏,原因无非是怕璧月手中有自己见不得人的消息。 “只要是人便会有弱点,越是大的家族越是丢不起脸面,要夺下轩辕各州的楼阁,你要什么消息璧月随时奉上,银两等今日安姑娘一舞毕这两月来醉君楼收到的多少你拿多少。” “得这么些好处,居延不知尊主要什么?” “钱和人。”颜泽芝并未加掩饰,直直看着居延的眼眸,“璧月说到底无非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消息,转手卖与出价人,如此太冒险,等你一切安定本尊要把人安插进你的地方,本尊还要你事成之后所盈之利。” “为何我要应你?”这双琥珀色的眼眸看的好远哪,居延一笑似是在看见听完颜泽芝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此事不是必要你居延才能做成的,你本事不假,再要找个同你相似的或许会费些时间,但是本尊能保证另一个璧月还是璧月的。”颜泽芝亦是在笑,笑容中满是信心。 “那又为何要居延?”勾起一抹笑容,要再找一个居延,恐怕费的功夫不少,这份自信她同颜泽芝一样有! “唔~”颜泽芝皱眉看来似是被居延问倒了,两只素手交握着,一边说一边慢慢掰出手指,“一,你在璧月年月不少,心中想要的璧月被本尊夺走心有不甘是常情,若这点都计较不放过,璧月上下都会想本尊是个小心眼的人,二,本尊性懒,万事万物在手边能用便用,何苦再费工夫,三嘛,留你在璧月大牢还得养着你,划不来啊。” “好,半年为限,半年后尊主定可看见另一个璧月。”居延一拱手,正了神色向颜泽芝行礼。“尊主可要立下字据?” “罢了,你若要反悔立什么都无用。本尊信你。”颜泽芝摆手一挥,朝着大牢外面走去,“还请自行离去,本尊不奉陪了。” “此生居延只服过两人的气度,尊主便是其一。” “哈哈哈,谁人那么有幸能同本尊同列?”大笑着的颜泽芝已然出去,那笑狂傲邪魅,怎么看都不似一个年**子。 因为明后两天烟落要去西塘玩两天,所以明天的更新放在早上九点,亲们可以正点去看,后天还是会放在晚上老时间更新,各位周末愉快~ 第五十六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纯色的大红嫁衣在女子随女子的身形一动飘逸,没有任何装点,连一朵绣花也不能在嫁衣上找到,只有一片红色在舞动着,女子站在悬空的木板上舞者,速速旋身,盈盈挥袖,轻轻勾腿,仿佛不知木板正在从高空之中下落,回眸那双眼眸叫做勾魂,眉眼中带的是美艳,落下的时候大红的盖头在头顶已飘走,红盖飘至人群中,每人争相抢着。[.超多好看小说] 舞者依然在一块之容两人的木板上舞着,扶于系在木板上的同样大红绸缎的手忽而松开,双腿几乎离开木板,踮足旋身,让眼下看着的人一阵惊呼,惊恐一阵回神,舞者已站于舞台之上。台下人眼睛无一不瞪大有神,只想看看那红盖下的芳容。只是可惜,嫁衣的女子面纱遮面,除了一双眼睛露于外面,隐隐约约可看见鼻唇,朝着楼上,台下福身谢礼,“如意谢各位今晚赏脸。” “安姑娘要谢便将面纱揭下来!” “对!揭面纱!” “让我们一睹芳容!” “揭了吧!” …… 台下的众人哄闹着,二楼雅间上的人打开了窗子静看台下,能出起价见到安如意真容的人不会在楼下,众人打量着舞台之上的安如意,果是美人啊,刚才那舞从未见过,等了半天不见安如意出来耐心都快消尽之时,醉君楼的灯火忽然一暗,只剩下舞台正中心侍女捧着的夜明珠,安如意一身嫁衣在夜明珠的光芒中从天而降,灯火再亮夜明珠的侍女退下,安如意的舞还未开始,人一开始随木板下落,红盖下落舞也开始。 绝世一舞。 哪里还有方才的不耐心,心中只有一愿,便是一掷千金也要见到安如意真容! “众位大爷莫急,莫急。”水湄兰换上合不拢嘴的笑意上台来将安如意带到舞台后方,“一月前安姑娘已决定今日要揭去面纱,莫急莫急啊。” “那就请水妈妈快些揭去吧。” “对。” …… “好说好说,”水湄兰对着众人笑着,又朝楼上的雅间躬身,“众位大爷可准备好银两了,安姑娘才貌双全,又是冰清玉洁的处子,湄兰不敢亏待安姑娘。” “水妈妈出价吧。”楼上雅间中的一扇窗户中传来一个催促的声音,“要多少本大爷今晚奉陪到底!” “哎,好咧,钱大爷莫急,这就开始了,”水湄兰将身后的安如意让出来,“这安姑娘起码要三万两。”三根手指伸出在众人眼前晃着,眼中的精光一一盯着众人,让众人心中咯噔一声,片刻安静,好大的胃口啊。 “好,就三万两!”楼上最西边的雅间站起身来,众人看去,那是珑城的唐家三少,风流成名。 “四万两。”靠西第四间雅间中的人也站于窗侧,手中摇着折扇,风度翩翩笑着,这是珑城的王家捧在手中长大的大少。 “六万两。”“七万两。”“九万两。”“十万两。” 底下的人自知无望买下安姑娘的芳容,安坐着看到底最后会是谁人出何价买下!二楼雅间的人一个个都在窗边露出了脸,来的人可不少,不光珑城流连烟花之地的公子老爷们,连周边几州的人也来的不少,这两月来安姑娘的名声传的可不近哪。 颜泽芝换回了原来的衣转回段华琦在的雅间,“幸好泽芝出去了,不然可就看不着刚才那舞了。”颜泽芝笑意吟吟坐回到椅上,拿起糕点往嘴中送去,“殿下要不要也看看安姑娘的芳容?” “若是把你卖了或许孤能买得起见安姑娘一面。”段华琦闻言转首不再看窗外,那舞他看见了,比起宫中的舞姬舞姿还是要差上几分,不过那舞胜不在舞姿在奇。 “额,殿下留在此地就是想把泽芝卖了?”似是被吓到的颜泽芝停下了手中的糕点,眨着眼睛望向段华琦,逗的段华琦朗声一笑,轻拍她的额头,“把你卖了孤回去怎么交代?”他留下来是想看隔壁雅间中是何人,二楼雅间中只有这两间没有打开窗户,其余的人早已在一个高于一个的出价中争得有些面红耳赤,还有已经出不起价的人不做声默然看着。 “七十万两!”水湄兰脸上亦是红彤彤的,一个比一个高的价钱哪,欣悦的大叫着,“吉大爷出价五十万两,还有没有更高的,没有安姑娘的芳容可就让吉大爷一赏啦!” 台下坐着的人没有动静,早些时候他们就出不起这价了,二楼雅间中的人也息了声,七十万两为见一面,这一掷千金掷不起。 “一百万两!”一个清嫩的嗓音滑过安静的醉君楼,传进每个人的耳中,众人纷纷好奇莫不随着声音看去,这清嫩的嗓音怎么听也不会是要买一个姑娘的人有的。 “这位小爷莫要胡闹,这烟花之地等你再长几岁再来,湄兰和众姑娘在此候着你!” “哈哈哈哈~” “快回去吧!” 众人嬉笑着看着二楼雅间中半露出的人影,那真的是一个俊俏孩子,月白的深衣在颜泽芝身上更显她的清瘦和弱不禁风,莫怪别人看了笑话! “水妈妈,你看安姑娘才貌双全怎能便宜了那姓吉的老头,你看他又胖又肥,长得也丑,安姑娘见到一定会吓坏的,不如让我带回去,看着养养眼也强过这姓吉的猪头啊。”颜泽芝微笑不理会众人的嘲讽,提高了声音冲舞台上的水湄兰说着。 这番话又引起一阵哄笑,出价七十万两的吉姓人则是面红耳赤,被羞得不知道该如何还嘴,他的身材确实矮胖,长的确实也丑,与说话人的俊俏清瘦一比,天壤之别。 “湄兰不看人,只认银两,你出得起安姑娘今晚便是你的。”水湄兰也不应,只关心说话人可否真有口中说的一百万银两。 “自然…” “一百二十万!”吉姓之人打断颜泽芝未说完的话,别的没有银两他多的是!你?能有多少!心底冷哼一声,吉幼淳咬牙要将刚才的羞辱还回去。 “一百五十万!” 众人的眼光再次盯向雅间,好大的口气啊,珑城中从未见过此人到底是何人,想看人却只看见关上的窗户,心里嘀咕莫不是手中无银两?但二楼的这雅间中可不是常人能进了,吉幼淳如此高价也未能进去! “泽芝莫要胡闹!”段华琦吩咐人关上了窗户,把颜泽芝拉至自己身前,他该看着她的,虽然方才开窗户躲得及时,可真要他出这些银两一时还筹不到,除非是用…… 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不及细想颜泽芝已经打断,日后想起来的段华琦心中明了,原来早就是设好的局,为他一人而设。 “殿下别生气,泽芝就是想凑凑热闹,”颜泽芝拉着段华琦的手似是撒娇,嫣然一笑,“刚刚我说的那些话,那个人听了肯定生气,为着脸面再高的价他也会出的。” “哦?”段华琦看着笑靥没了气,她爱闹,有热闹想出各样法子都要凑上一看,前次的雅姬也因为想去看看含宸殿中宴会是如何,雪域王是如何,雪莲公主又是怎样的,摇头宠溺一笑,“他不出价,孤便把你卖了。” “殿下,泽芝可不止这个价!” “一百……” “两百万两。” 第五十七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我家公子出两百万两请安姑娘一露芳容。(.好看的小说)” 在段华琦隔壁雅间的窗口终于打开,站于窗口的人青衣布衫面容安宁,既无想求安姑娘露芳容的迫切,亦无众人听闻两百万银两的讶异,只是完成了他家公子吩咐的一件平常小事一般安宁。 “两百万?!”水湄兰眼中一惊,喜上眉梢,“公子可当真?” “我家公子出两百万请安姑娘一露芳容。”青衣小厮再回了一句,然后关起窗户不再出声。量是众人再好奇也看不着里面的人到底是谁了。 “呵呵呵!”水湄兰用手帕遮着嘴巴不停的笑着,眼神从关上窗户的雅间中收回,转向其余人,“可还有人出更高价的,若是没有,安姑娘可就是那位公子的了!” 吉幼淳看了看关着的两扇窗户,心里的气未消,可手中的银两却再无多了,“关窗!”挥袖命下人关上窗出了雅间,没有安如意这醉君楼其他的姑娘还少吗! “既然没有,安姑娘就是那位公子的了,安姑娘请回房去,妈妈这就把恩客给你带来。”水湄兰在舞台上招呼来丫鬟服侍安如意回房,还不忘顾及其余众人,“各位安姑娘只有一个,可醉君楼的姑娘们个个温柔体贴,定有合君心意的。姑娘们!” “水妈妈,这就来~” 在水湄兰高声的呼唤下,身着各色不同衣式挽各异发式的莺莺燕燕们从四周涌来,上了水湄兰在的舞台,眼神勾魂婉转望底下的人。 “快些下来,美人~” “下来~” …… 水湄兰推着将这些女子推落至台下人的怀中,“各位大爷好好享受,姑娘们好生侍候着!”台下的人群很快散去,水湄兰也退下舞台,提步上了二楼的雅间。 “公子,湄兰可能进来?”水湄兰在出价两百万人的雅间门前停下,没有开窗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可不能得罪一出手就是两百万的人! “不必了,前面带路。”音落门已开,站在门中央的人戴着面具,遮去整张面容,只留下一身轩昂的气度。 “公子这边请。”水湄兰眼光放下,未停留于面具上,更没去打量面具后的真容。 “水妈妈做生意的手腕精明。”随着水湄兰走的面具男子看楼下四散的人群,是夸但听不出有一丝赞的意味,再听却又觉得是夸,辨不出到底说话人的心思,水湄兰顺着意思恭维,“公子谬赞,湄兰不敢当。” “呵呵,不必谦虚。”若是忆荷有这般手段醉君楼又岂能同存与珑城,只是可惜……随着水湄兰走过还未打开的房门时,面具下的一双黑眸无意扫过房门,“水妈妈请你这雅间中的人共睹安姑娘芳容如何?” “公子何意?”水湄兰疑惑浮上面容,哪有人邀请别的男子一赏女子的! “不过是一个女子,就当我交个朋友,烦水妈妈请人出来。”面具男子在嘴边勾起一丝无人能看见的笑意,他关着窗户是自己不便见人,这里面关着窗户……他想看看是珑城中的什么人! “这……”水湄兰皱眉,镀上愁容,该怎么说里面的人她不敢敲。 尊主离开璧月那日就吩咐只管准备好她安排的一切,日子一到她定准时在这件雅间中出来,可是谁知道来吩咐她准备雅间的人竟然是朝中人!她不能违抗,心想尊主的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了,可尊主同雅间里的人一同出现了! 观这两人的身份似是主仆,站于尊主身侧的男子她不认得,珑城中她不认得又有如此身份的人只有一种人——皇室段家。心里对尊主的敬佩又深,早在安排下安如意这一步时尊主就想到到时该如何出宫,以醉君楼的女子为诱,还是一个做得人人都愿意上当的精美诱饵!这两月来醉君楼赚下的银两比之以往一年有余,今日的两百万两更是让人心头一颤。 “公子,这…”眼下水湄兰再心服颜泽芝的计量也不知里面的人会如何应对。 “我家公子喜欢干净,再喜欢的女子被别人看过,哪怕是一眼公子断不会再要!”门在面具男子开口前打开,出来的人同样带着面具。两副面具的主人看见对方时都微微一惊,那上面刻的竟是同样的繁复的图腾。 这个图腾是…… “你是何人!敢这么和我家公子说话!”面具的男子未怒身边的青衣小厮先吼起来,怒斥半遮面容的颜泽芝,再要上前被面具男子拦下,“既然如此,在下告辞。”里面的人他已看过,背对着烛光看不清面容,只要知道是那家就好办了。 “不送!”颜泽芝用力一甩手关上门,脱下面具掩住了上面的图腾,这个图腾他怎么会有?只是凑巧? “走吧。”从半暗着的阴影中走出,段华琦心中本是不悦,传出去堂堂太子竟然逛妓\院,他的脸还往哪里搁,可看着颜泽芝都要皱在一起的小脸,心里的不悦荡然无存,“无碍,孤未作何事,只是来了醉君楼一趟,莫要自责。” “谢殿下。”颜泽芝藏起手中的面具,情急之下她拿出了自己的面具,还好握着面具的时候挡去了上面的图腾,没人见到最好。 “回吧。” “是。” 车辇之上,段华琦颜泽芝两人坐着,心里各打各自的算盘,段华琦在想今日请他的人是谁,他侧站着没有看清来人,颜泽芝所言是带上面具没看到模样,从话语间他明明感到那人身上绝不会是普通人能有的轩昂气度,为一个女子出得起两百万两的人不少,可有那份气度的他能想到的只有段家人! 颜泽芝在想,今日请了华琳来,不知道芷涴能不能演像她,若是看穿了怎么办,看穿了华琳会不会日后都不会信她了,那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将华琳哄回来?小丫头很麻烦啊。 “泽芝在想什么?”段华琦转眸一看,看见的是想的出神的颜泽芝,模样认真惆怅,还有一副无可奈何的苦味,看的他想发笑。 “殿下别笑,”原本是看他发呆她才敢想这些的,谁料是他先回神了,该找个什么说辞配合方才的神情呢,“泽芝是想,便宜那个带面具的人了,好歹那个姓吉的猪头还用真面,他连脸都不敢露,定是奇丑无比,丑到人一看见就吓跑!委屈那个安姑娘了。” “哈哈!”颜泽芝先是嫌弃万分,最后提到安姑娘一软一嗔,好一个怜花的姑娘!段华琦看完便是一阵大笑,“哪有女子这么说话的?”听来该是未出价得到安姑娘的男子该说的话。 “泽芝说的是实话。” “好好好,把衣换了,你该下辇了。”段华琦也不争,递过颜泽芝早些穿的太监服,“给。”出宫之后她等段华琦下车换上了身上的深衣,如今回宫了她要比段华琦先下车辇,衣服只能在他眼前换了。 “谢谢殿下,今晚泽芝玩的很开心!” 未脱深衣,几下便把段华琦递过来的衣物穿回去,颜泽芝展颜一笑,纵身跳下停下的马车。留下的段华琦目光一路追随。 从西塘回来,有点累,不过很开心玩的,大家周末过得怎样? 第五十八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芝姐姐~你帮我!”段华琳放开盯了许久的棋盘,转向坐在一边优哉游哉品茶看棋的颜泽芝,一张白芍药般净美的小脸皱成一团,今天明明是芝姐姐请她来香留院的,谁知道刚到七哥也来了,看见她在竟说了一句,“华琳也在啊,今日想找人下棋,你在孤看看你棋艺可退了”,一局棋下来一直到现在还为停止,下了两个时辰! “好啊,不过这可算你输了。(.好看的小说)”颜泽芝喝着茶,依然优哉游哉,笑眯眯看着一张苦脸的段华琳。 “芝姐姐!”段华琳眉头皱的更紧,谁让她看着自己哥哥的笑觉得亲切,一时口快像很久以前一样半是撒娇说了句,“七哥可不要小看华琳,今日华琳可能赢你”。说完话的段华瑜收起了原先的笑意,回到了风度翩翩的七皇子,段华琳恨不能将自己的话都吃回来! “可认输了?”看着自己的妹妹都快哭出来的表情,他心中不忍,他要她能一个人好好活着,现下的情况却不是非要她一个人应对的。 “认输认输。”段华琳松下一口气,终于七哥能让她认输了。她早就想要认输了,奈何七哥不放她,她又不敢违抗。 “嗯,泽芝准备些吃的。”段华瑜放下手中的黑子,向一边悠哉的颜泽芝吩咐,贺七司不知何时出现在四人的屋中,朝着颜泽芝走去,做手势请她出去。[] “秋容,走吧。”颜泽芝颔首,起身领着秋容同贺七司一同出门。 “我也去!”听闻吃的段华琳几是从榻上跳下来,来颜泽芝这里她是来吃东西的,偏生被段华瑜一来,到现在只吃了几块点心。 “等等,”颜泽芝拦下了快要缠上她身的段华琳,“就在这里等着陪着七殿下,我就回来。”说完不等段华琳的回应,一转身出门。 “七哥~”段华琳在段华瑜的眼神下乖乖坐回去,“有什么话不能在芝姐姐面前说的?”准备东西吩咐颜泽芝做什么,七哥是想留他们两人在屋中说话。 “前些日子仓颉王来信说仓颉王子马上到弱冠之年,有意要与轩辕联姻,明年你便及笄了。”段华瑜淡淡看着自己的妹妹,仓颉王的信是段锦晖在御书房中让众皇子都看过的,联姻,轩辕剩下的只有段华琳一个公主未嫁。 “明年就要及笄了,”轻轻随了段华瑜一声,段华琳手里玩着白子似是和自己呓语,“是仓颉王子吗?” “信中未写,父皇也未指明,”段华瑜依然淡淡说下去,他是给她提醒,总有一天她会嫁出皇家,“轩辕只有你一个公主了。” “七哥放心,华琳嫁出去是轩辕的公主,知道该怎么做。”段华琳停下手里把玩的棋子,冲段华瑜一笑。 “嗯,可有什么心愿?” “七哥送我出嫁!”段华琳一笑,同一白芍在段华瑜面前盛开,“还有我的及笄礼七哥为我办!” 段华瑜最终还是没有人忍下心让这朵白芍枯萎,纤长白皙的手已然伸出,微顿后终是同往常一样揉了揉段华琳的发,“好。” 段华琳笑靥展的更开,有多久七哥没有这般对她了,好像十岁之后七哥一直淡淡冷冷,让她以为自己的哥哥再也不疼她了,还好现在他还是自己的哥哥。 “华琳,你回嘉琅殿去。”进门的颜泽芝手中空空的,身后的秋容也什么都没有端,段华琳好奇,不是去准备吃的么? “香留院没吃的了,你回去,嘉琅殿中肯定有吃的。” “芝姐姐!” “走吧走吧,这么晚了公主该睡了。” 被颜泽芝推搡着,段华琳自己未动一步人已经到了房外,颜泽芝扳过她的肩膀让她朝着香留院远门的方向站着,“公主好走,不送。” 不管外面段华琳的不甘心叫嚷,颜泽芝关上门向屋中走去,“殿下也请回屋休息吧,今日泽芝累了,想早些休息。”径直走向里屋的颜泽芝一眼也未瞧段华瑜,她饿了,她冷了,想吃东西想睡觉。 “孤还以为今日你玩的很尽兴。”段华瑜起身,从榻上走至颜泽芝身前,抬起她的下颚,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眸子中,,憎恨、厌恶、烦躁、愤懑、不满,没有任何隐藏的传进段华瑜的黑眸中。 “尽不尽兴与殿下有何关系,殿下吩咐的事情泽芝做好了!” “做好了?”段华瑜抬着她下颚的手未送,反而抬的更高,也将自己的眼眸压的更下,“日后有华琳给你作证,想的倒是远!” “殿下这会心疼自己的妹妹了?”冷笑在颜泽芝的嘴边绽开,眼中的冷漠让段华瑜看的清清楚楚。另一只手抬起,抚上她的眼眸,“人皮面具做的再好,也做不出这双眼眸。”如果不是他今日来,段华琳早就看出今日的颜泽芝不是颜泽芝! 冷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最后连着眼中的漠然一同暗下,“泽芝谢殿下。”不是他,或许华琳不会戳穿她,可是在华琳心里那个不同宫中人的颜泽芝再也没有了。 “孤要的从来不需要别人帮忙,”手从颜泽芝身上拿下,段华瑜的人也拉开同颜泽芝的距离,“不愿意无需你动手,你要的孤一样应。” “或许有一天殿下会不这么想,”颜泽芝苦笑,她记得一句话能被你骗到的都是相信你的人,除了太子还有段华琳,化身为骗子的感觉比她想的要难受许多,可是再难受,“泽芝愿意。” “你不愿意。”今日她有多古怪,古怪到莫名其妙发脾气赶人,那就说今晚有多成功,太子又有多信任她。换做别人,段华瑜心中不会高兴上几分,因为他自知自己用人从来不错,是颜泽芝心里却是另一番说不出的滋味,看她懊恼悔恨的模样无缘由的怒气,他想让她停下,从此煮茶赏花,看书写字。 “殿下也觉得泽芝该摘花碧窗下,拈指轻嗅展颜笑?”似高贵的公主身份那般被众人捧着活下去? “有何不可?”那笑靥定和如今不同,一笑可倾城。 “太子仁厚,泽芝骗他心中有愧,可连一个颜泽芝他都没有看透,何以看清天下!泽芝不愿意的是华琳也卷入其中,今日不该让她来的。”她是景临殿的人,到时太子出事她无事的话,锋头就指着段华瑜。不能牵累到段华瑜,段华琳作证最好。一来是因为她同段华琳本就走的近,二来段华琳同段华瑜是亲兄妹,感情却没那般亲密,最要紧的是段锦晖信段华琳。 段华瑜细看眼前人,怎么看除了女儿身,说话行事谋划一样也不输男子,何以看清天下,承了轩辕第一女将征战沙场的英武承了誉为鬼才军事的谋略,“或许换做别人,遇着你还是会看不清。” “看不清吗?”颜泽芝轻声反问,“有一天我身边的人或许也都看不清我是谁人,心中到底如何想,可有他们,为的到底是什么?殿下可看得清?” 到那天,她就只有一个人了。 okay,今天回来的早,待会还有一更,看文的亲们给收藏给动力,o(n_n)o~ 第五十九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看不看得清,”段华瑜轻勾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妨与孤说说你心中所想?” “不,”颜泽芝看着那抹笑意也轻声笑出,“说出来了殿下就都知道了,泽芝就不能留在香留院了,桂花还没谢呢。[.超多好看小说]” “不懊恼了?”脾气这么快就去了?说起桂花她脸上总是带笑的,不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又是何人。 “懊恼,”颜泽芝皱着小脸坐回椅上,“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太子被废殿下想个法子别让泽芝扯进去!”早知道当初就该想的仔细些,在白芍药花瓣上缀一滴露水是添彩,染一滴墨水就是煞风景了。 “容孤思量。” “那殿下是应了,泽芝不送。”颜泽芝换下懊恼,心里多少有些欢喜,他替她瞒下了段华琳,一半为她一半为他,可她没忘明年七月轩辕七皇子与雪域雪莲公主的大婚,看不到也就不会有以后。 “醉君楼安姑娘一舞独具匠心,今日孤没去看有些可惜,不如你说与孤听听?”段华瑜也坐了下来,似是没有听见颜泽芝的话没毫无要离去的意思。要去凑醉君楼一位舞姬的热闹,这等事是颜泽芝会做出来的,醉君楼出这位舞姬的时间实在太巧了,巧到正好可让颜泽芝用这个借口要段华琦带她出去!而那醉君楼也不是寻常烟花之地。 “宫中舞姬无数,随便一个就比那安姑娘的舞姿要美几分,殿下想看让人传舞姬学着安姑娘的样子舞上一曲。”怎么又说到安如意这人?当初要水湄兰安排这个女子就是为了让珑城人人知晓,好让她有理由找人带她出去,处理居延安排璧月众事,难不成段华瑜会猜到什么? 脑中思量着,眼中精光未露,而是换上笑意,“殿下要是不走就陪泽芝用晚膳吧,光看安姑娘的舞填不饱肚子啊。” 段华瑜有一瞬竟想相信她! “不了,明年同雪莲公主的婚事还需孤准备,想吃什么自己传。”一个颜泽芝未看清如何能看得清天下,那番打马虎的话是真还是假? “明年七月的婚事殿下这回就准备了,雪姬姑娘知道了可要伤心的。”颜泽芝笑意吟吟迎上段华瑜的眼眸,琥珀色的眼中装的是揶揄,未待段华瑜说一句,“那殿下慢走,泽芝不送!” 最终还是未将想说的话说出来,段华瑜留给颜泽芝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从香留院中离去。 “小姐,吃些东西。”秋容端着食物摆好在颜泽芝座椅边的桌上,一同进来的芷涴已换下了人皮面具,冲着颜泽芝笑靥如花,净如白梨,“姐姐,今天我学的很像。”拉着颜泽芝的手似是撒娇,她会的武功不多,只能保身,但是这人皮面具还有模仿别人可是爷爷都夸赞的。 “像,很像,不过没有以后了。”颜泽芝看了看芷涴的眼睛,那双眼睛不是琥珀色,“芷涴的眼睛是一对仓颉进贡的深海黑珍珠,很美。” “啊!姐姐的是琥珀色的,那十公主会不会看出来?”被颜泽芝一夸赞,芷涴先甜甜一笑,想明白后惊叫着不好。 “无事,没有下次了。”颜泽芝安抚着芷涴,这次有段华瑜帮忙可安然度过,不能有下次拿她们再冒险了。 “哦。那姐姐吃点东西吧,坐了一晚上好饿啊。” “坐下吃吧,秋容也吃点。”一个晚上段华瑜段华琳在,两个人要帮忙替她演着,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思,现在无事了肯定觉着饿。 “小姐不吃?”秋容皱眉,最近她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一日三餐过过桌,以往爱吃的点心糕点也少要她去厨房拿,回来到现在人都消瘦下去一圈了。 “在外面吃过了,有些乏,让人去准备我要沐浴。”“好。” 水汽浮在浴桶的上方,往上便化了散去,下面的热水又将水汽源源不断送出,氤氲成一段正好将沐浴人的面容遮去,在热水里浸泡着自己的颜泽芝心里和着一团水汽一样,混成一团没有头没有尾,想解不知道该从哪里解。 “小姐!”秋容推开门进入颜泽芝在的屋子,颜泽芝进去已经很久了,水冷了怕她会着凉,“小姐还在吗?” “嗯,我在。”颜泽芝睁开一直闭着的双目,琥珀色的眸子染上水雾更加澄亮明澈,“怎么了?”颜泽芝从水中起来,手一伸去拿擦身的布巾。 “秋容来,”秋容比颜泽芝快一步拿过布巾走近颜泽芝,“小姐来这里快半个时辰了,秋容不放心来看看。” “有什么不放心的?”颜泽芝扶着秋容从浴桶中起来,秋容打开手上的布巾往颜泽芝身上盖去,刚及颜泽芝身,“啊!” “怎么了?”颜泽芝不明白,又不是第一次给她裹身,哪里不对劲了?顺着秋容的眼光看去,看见的是自己左臂,雪白的藕臂上本该有一点鲜红朱砂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小姐~”是谁对小姐做了……话未说秋容的眼眶已经红了,回宫之时小姐身上的守宫砂还在,怎么今日就不见了?什么时候……是她没有照顾好小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像六月间淅淅沥沥的雨水,不大,却不停。 “别哭啊,秋容你别哭。”颜泽芝无奈,刚从热水中出来身上一丝不挂,天气又凉了,秋容手里的布巾被她紧紧攥着,她是先安慰秋容,还是先抢过布巾裹起自己? “秋容没用,对不起将军和军师,对不起小姐!”柳叶目下垂着不敢看颜泽芝,眼泪仍旧不止。 “与你无关,”颜泽芝半湿着身子穿上了中衣,将秋容还攥在手中的布巾当成手帕给她擦眼泪,“你当没看见,乖,别哭。” “以后……小姐嫁人…怎么办?一定…一定…会被欺负!”颜泽芝一安慰,秋容的眼泪掉的更凶了,越抹越多,布巾的一角都湿透了。 “噗~”颜泽芝也不急了,慢下动作给秋容换布巾的另一角拭眼泪,这一笑让秋容瞪起了眼睛,快和芷涴的杏眸一样大了,“小姐笑什么!”这事有什么好笑的! “那我就不嫁人。” “小姐怎么能不嫁人呢?” “那我寻个男子把你嫁了如何?你今年可已经十七了。” “不嫁!秋容不嫁!” 心中长长叹一声,秋容很好,温柔体贴,可是太规矩了,严相千金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奕画姐姐也不会比秋容更守礼矩,“那为什么我一定要嫁呢?” “因为,因为,小姐嫁个好夫家以后就有一处家,有家有温暖。” 温暖? 第一次来皇宫,孤身一人只有秋容,以为是皇上有意将她嫁入皇室,玩闹任性肆意放纵,想让一众皇子都不喜欢她,没料到结果是一同和爹娘出宫,出宫后还未来得及享受一家人的和融,到处有人加害他们,如今再次回宫,身边有的还是秋容,温暖?家人?心心念念惦着的人再也无法陪在她身侧。 “秋容,你、我、芷涴就是一家人,我们在一起就有温暖。” 第二更,亲爱的们,没有看到你们加的收藏心里空空的~~委屈了 第六十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走了走了,你再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颜泽芝推拉着芷涴往嘉琅殿走去,桂花开的差不多了,她命人摘了些桂花,一些酿酒,一些做了手中的糕点给嘉琅殿的十公主送去。 “姐姐就告诉我吧,以后省的姐姐老是给芷涴做。”芷涴不依不饶缠着颜泽芝,给段华琳送的糕点各色各样,都带着桂花的味道,看起来和宫中其余的糕点没什么不一样,可吃起来味道棒极了。她想问颜泽芝怎么做了,可怎么也问不出来。 “告诉你,容我再想想。”颜泽芝晃了晃手里的锦盒,说芷涴是她的丫鬟吧,去嘉琅殿动糕点的锦盒还是她拿的,哪里有主子的样子? “芷涴来拿!”一把夺下颜泽芝手中的锦盒,芷涴一张笑脸凑近颜泽芝,“姐姐告诉我吧。” “我只说了容我想想,可没有答应哦~”颜泽芝一身轻松伸出一指晃了晃,看着笑脸一下因自己一句话变成怒容满面,更想去逗她。 “姐姐,哼,生气了。”把锦盒丢回给颜泽芝,佯装生气的朝向径自走去。 “哎哎,”她才是丫鬟吧,颜泽芝拉住芷涴的衣袖,“好好好,我告诉你。”凑近芷涴的耳,悄悄说了一句话,让芷涴疑惑看着颜泽芝,一炷香时间才开口,“真的?不骗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 “骗你作甚,拿着。”颜泽芝交锦盒于芷涴,她看见前面有人来,无人可无礼,有人她是主芷涴是仆。 “姐姐怎么知道的?”芷涴未看见前面来人,正对着颜泽芝问道。 “知道什么?说来与孤听听。”段华琦站停在路中开口,老远就听见两人不似主仆的打闹声了,在宫中成何体统!压低了斜睨着颜泽芝。 “啊!”这一出生颜泽芝未反应,芷涴先是吓了一跳,一甩手将手中的锦盒抛出去。“哎,芷涴别…”颜泽芝话未说完,手中的锦盒已到空中,众人目光随着锦盒下落,不知道这锦盒最后会摔成什么样? “还好还好,没坏。”颜泽芝从接住锦盒人的手中拿回锦盒轻抚着,交给芷涴,转身再向接住人道谢,“多谢,嗯…”接住人她不认得,看了半晌颜泽芝都未想起来眼前人是谁? 接住人与段华琦同走一道,身份不低,不说面容含着威仪,光周身的气度轩昂挺括,站于段华琦身侧丝毫不逊色,不知道谁是轩辕太子的人或许还会将他当成段华琦。 “还不快向齐王世子赔礼?”段华琦声音压的更低,怒意含在话中,眼睛告诫着颜泽芝。 “泽芝见过世子,方才婢女芷涴冲撞世子,请世子责罚。”颜泽芝正色,屈膝行礼,礼节完美至极。 “璃将军的女儿?”齐王世子一笑,变的倒是快,轩辕第一女将和鬼才军师的女儿,不简单哪。(.好看的小说) “正是泽芝。” “泽芝刚回宫中,华烨莫怪罪。”段华琦无奈一笑,看着颜泽芝似是失望更似包容,亲向段华烨说情。 “太子严重了,烨岂会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朗笑一声,悬于空中的秋日一瞬间竟是金辉集于他身上,盖去了段华琦的光芒。 “世子这一笑同朗日,容天下万物,泽芝的婢女不会受罚了,芷涴,来谢过世子。”颜泽芝看着那笑,心中一悦,齐王世子,老齐王的孙儿,同段华琦一辈,华字辈,但名只能为烨,因为无权继皇位,可那笑,身上的气度,真的不想要大好轩辕江山吗? “芷涴谢世子。”抱着锦盒芷涴向不知道何人的人行礼,眼前人看一眼她就不想看第二眼,他站的太高,需要别人抬起首仰视才能看到,会很累。 “起吧,下次小心些。”旁若无人傲然抬手,仿佛生来他便是如此。 段华琦亦挥手,“该去哪里去哪里,孤还要送世子回去。”那人身上傲然轩昂的气度他思量过,不过自小认识,加之老齐王在轩辕数十年前的那场战乱中大义灭亲,不但稳住徽州更将自己唯一的孩子绑缚囚车请罪,说段华烨想要轩辕他有疑虑。 “泽芝\芷涴告退。” 颜泽芝带着芷涴与段华琦一行人往着相反方向走去,没走几步,颜泽芝忽然停下,“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人……”颜泽芝没有回头,牵过芷涴的手继续往前走。齐王,徽州的齐王,自己进宫肯定少不了他的份,不过那人的气度和那日简单的面具男子太像了。不管是不是,这齐王世子她用定了。 段华琦,就看你心里父子情谊重还是那个位置更重了。 颜泽芝突然绽出的笑意让芷涴摸不着头脑,怎么看过那个人姐姐就笑的这么开心呢,难不成是…… 路上一主一仆两人脸上带着笑意,各自心中思量着,朝嘉琅殿走去。 “芝姐姐!”听闻婢女来通报,段华琳早早出嘉琅殿迎接颜泽芝的到来,“总算姐姐来嘉琅殿了,我可不用去景临殿找你了!”也总算不用担心再遇见七哥。 “给你做了点吃的,尝尝喜不喜欢?”颜泽芝说话间,芷涴已把手中的锦盒递与段华琳身边的宫女。段华琳的眼光随着锦盒,递过来时阵阵清香传来,不看她都知道里面的糕点上点缀着朵朵雅致小巧的淡黄花瓣,“芝姐姐做了一定好吃,织羽,快送到本公主房中!”段华琳吩咐着自己贴身的宫女,手亲昵的挽上颜泽芝的手臂,拉着她一同往她房中走去。 嘉琅殿很大,轩辕五位公主出嫁前都居于此,只是如今各位公主的苑落还在,人只剩下段华琳一个了,颜泽芝跟着段华琳朝东边的苑落走去,迈过层层的石阶,穿过长长的庭院,再经过迂回细长的回廊,终于到了段华琳的斐陶苑。 “芝姐姐,快些走,我有事要问你,快些!” 段华琳推着突然迟下步伐的颜泽芝往前走去,颜泽芝应了一声随上她的脚步,难怪老是往她的香留院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宫殿,能做什么? “今日芝姐姐来看华琳,华琳很开心。”牵着颜泽芝的手,段华琳笑得少有的灿烂,不仅颜泽芝来了还做了糕点给她,她就知道芝姐姐把她当妹妹! “桂花可以摘了,做好了给你送来。”颜泽芝没有把手从段华琳手中抽出,其实她早想来看她,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只可惜自己太忙,分身无暇。 “华琳还要桂花酒!”段华琳看颜泽芝今日心情不差,任她牵着她的手,撒娇着再多提一个要求。 “已经酿下了,好了给你送来。”颜泽芝心情却是不差,看见段华琳拉扯着自己娇憨撒娇的模样,心里柔柔的眼中也柔柔的,“尝尝点心。” “嗯,”甜甜一笑,段华琳拈起一个小巧的点心往嘴中送去,“把那些东西拿上来,都下去吧。”吩咐了一声还留在房中宫女都退下。 段华琳等中宫女拿出让她头疼几日的东西退下去,“芝姐姐你的小丫头不听话呀。” 第六十一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芷涴在还未来得及观赏传闻中圣上宠爱倍加十公主屋内的摆设,就觉得一道目光盯着自己的,让她不得已回望向拿到目光,心中一惊,对上的是十公主不满意看着她的眼光,为何不满意她?哼,我有姐姐,同样抬起下巴,不认输的同段华琳对望着。 “芷涴,额,华琳她和我,嗯,”颜泽芝在两人中来来回回看着,两个女子这样的对望算是什么?“我答应了芷涴的爷爷,要照顾芷涴一生的。” “姐姐要照顾芷涴一生的!”似是怕段华琳没有听见,芷涴将颜泽芝的话提高了声音又说一遍,杏眸含着笑意带着得意,面露梨花瓣白净的笑意。 “不如华琳来替姐姐照顾吧,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怎样?”段华琳起身坐到了颜泽芝的身边,手挽着手,人靠着人,亲昵的快要分不开了。 她不喜欢这个丫头,从认识到现在芝姐姐疼的都只有她一个人,把她当妹妹宠溺,芝姐姐身边的秋容,奕画姐姐,芝姐姐都不会这么对待。可这个小丫头芝姐姐也疼,上次还为她受罚,她听过她唤芝姐姐叫姐姐,甚至无人之时,一点礼数都没有! “华琳,芷涴还小。”颜泽芝细看段华琳的表情,分明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以为自己没有人疼的表情,“皇上说你的婚事了?” 腻在颜泽芝怀中的段华琳盯着芷涴不乐意的表情怔了怔,转头看向颜泽芝,扑进她的怀里,“芝姐姐,华琳不想嫁。[]”声音带着哽咽,听得颜泽芝也闷闷的。 “皇上没有下旨,宫中也没有传言,华琳想多了。”颜泽芝轻抚段华琳的发丝,她只能这样安慰,段华琳是公主,迟到是要嫁人的,再被宠爱能有的最多是一个好夫家,可去了夫家遇何事见何人,她只是公主身份的妻子,自己做不了主。 颜泽芝的声音很稳,穿透进段华琳的耳中,只是,“我迟早要嫁的……”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答应段华瑜的时候她心里很明了这是她的路,可是要她走上去还是会难受还是不想走。 “你别难过啊,”芷涴走近靠在一起的两人,“爷爷说人都要死的,所以活着的时候想做什么都就做什么,该笑就笑,不能知道会死现在就不活了呀。喏,姐姐为你做的糕点,很好吃的,你不吃我吃了。” 手里拿着糕点的芷涴笑容干净不染一丝尘埃,一双杏眸看着段华琳同样澄净无暇。 段华琳怔怔抬起头,望见芷涴的眸子,她知道她和芷涴哪里不一样了,这是一朵开在树间为染世俗一切的纯白梨花,而她生在皇室永远不会像她那样纯净。 “真的不吃?我的手很干净的。”芷涴不满意看望着她的段华琳,她拿的手都要酸了,还不接过去。 “芝姐姐给我做的!”夺过芷涴手里的糕点,一口吞了下去,又冲着芷涴凶巴巴道,“谁要你来给本公主说教?!” “哼,小气鬼,”芷涴气鼓鼓直起半弯着的腰,真是浪费她的劝慰了,“姐姐在香留院就给我做了,刚出炉的时候还要好吃!” “你…” “华琳这些是什么?”颜泽芝抬首抚上自己的额头,赶紧打断段华琳的话,再下去两个人打起来也不奇怪,“你要给谁送礼?” “奕画姐姐要大婚了,芝姐姐忙华琳选一样吧。”段华琳停住了和芷涴的架势,拉着颜泽芝下座到宫女搬进来摆好的东西前。 “奕画姐姐要大婚了啊,”日子是定在九月初七,好快啊,那天其实是她的……“金榜题名,又得奕画姐姐为妻,左南枝还能却什么?” “是不缺,”段华琳皱起小脸,换成别人她就不愁了,“可是还是要送啊,姐姐打算送什么?” “噗~我住在景临殿,七殿下送了我就不必了。”她手中可没有能送人的东西,这样破财的事情还是让轩辕的皇子做吧。“这个吧,你看如何?”颜泽芝挑中的是一扇苏城的双面绣,绣工细腻非常,一面连理枝一面万年青,绣面外用镶金白玉围起,白玉上精细雕着苏城的小桥流水人家,做成一个精巧的台摆。 “连理枝喻新人共结连理白首不离,万年青喻状元郎仕途平坦,这个好!”段华琳拿过台摆欣喜着,东西太多她看的都要晕了,看着手里的东西越想越觉得妥当,“织羽,小心收好这是给奕画姐姐大婚的贺礼!还有把父皇前些日子命人做的衣服拿来。” “是,公主。” 织羽接过台摆,命人将房中东西退下,片刻又带进十来件新衣。 “华琳,你穿这个去奕画姐姐的婚礼?”颜泽芝看着进来的衣服,公主的衣服华美是不必说的,可是这些衣服去参见婚礼还不如去参加狩猎! “入秋了,今年秋狩父皇准我去,还赐了衣服,芝姐姐给华琳选一套吧。”每年这个时候各州的王爷前来珑城觐见皇帝,不知从何时开始秋觐过后总会有一场秋狩。以往她嚷着要去,父皇总说她还小,今年总算同意她去了,还特地为她准备衣服,“芝姐姐你也去吧。” “我想去也要皇上同意啊,”颜泽芝看着眼前的衣服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能去的都是段家人,她呢,自己都不知道算是什么,“这件吧,入秋了天会凉,玩的时候把外袍脱下,冷时记得穿上。”颜泽芝一指,指了件湖绿的短装。 “我去找父皇,父皇一定会同意带你去的。”段华琳依言收起了湖绿短装,牵着颜泽芝的手回到座上,颜泽芝顺着她闻言歪头问,“为何?”为何他会同意带她去? “父皇很疼芝姐姐,芝姐姐刚进宫的时候带着华琳奕画姐姐一起胡闹学堂,还偷偷……父皇都没有责怪过,华琳倒是被父皇说过几句。” “我还以为皇上不知道呢?”颜泽芝不轻不重说了一句,看不出脸面上的情绪,辨不出眼中的心绪。 “噗~这皇宫中有什么事情是父皇不知道的?”以前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很隐蔽的事情,父皇也能知晓,哥哥姐姐们也是,犯了错从不敢隐瞒,因为父皇都会知晓。 “是吗?”颜泽芝露出一丝笑意,那颗不一定啊,如今的殿下们今非昔比,如见的皇上也非昨日之君,要事事都知晓恐怕不易。 “芝姐姐不相信?”段华琳不解,为何自己认识的一直笑容开怀的芝姐姐今日的笑有些陌生,神情还有些让她看不明白? “没有,当然相信,皇上是轩辕的皇上,自然什么都知晓,”颜泽芝露出段华琳熟悉的笑靥,“华琳今日来我可不是找你来说皇上的,礼选好了衣也选好了,说说十公主准备怎么招待我和芷涴?” “我在宫外听闻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便是十公主,你有什么宝贝拿出来让我们看看。”芷涴也在一旁冲着段华琳笑。 “哼,你个小丫头,有宝贝你会看吗?” 额,收藏华丽丽的往下掉,各位观众朋友们,真的没有收藏的习惯?让烟落今天码这么多字情何以堪啊o(╯□╰)o~~ 第六十二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姑娘回来了。”刚走至香留院门口,院中的一个宫女向颜泽芝芷涴二人迎来,夜色下看不清面容,“怎么,有何事?”往常她院中留下的只有秋容芷涴,怎么今日一个宫女在院门口迎她? “太子殿下今日来了院中,在等颜姑娘。”宫女行过礼跟着颜泽芝的身侧走着,传来为何在此等候的原因。 “知道了,下去吧。”颜泽芝挥手让宫女退下。太子来等她了,嘴边勾起一抹笑意,明日他就要出宫去往季、宁两州了,如果他不来还得她寻时间去找他呢。 “泽芝不该,让殿下久等了。”刚进门颜泽芝展着笑靥向段华琦请罪,段华琦正坐在椅上,身侧站着秋容。 “今日在华琳的殿中玩的可开心?”段华琦等的有些不耐烦,但心中的烦躁看见那张笑靥一下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为何会有帝君为一女子痴迷沉醉,今日他算是明白了,即算再等上一个时辰能观此笑靥,能闻此脆朗娇嫩的如乐之音,亦是值得。 “玩的开心,不过……”颜泽芝一笑藏着话,不再说下去。 “不过什么?”段华琦恨不能将这张笑靥藏于袖中,想看时便拿出一观,“殿下先让我的丫鬟下去,泽芝再说。” “嗯,还知道威胁孤了?”淡淡应一声,心里却欢欣这小小的把戏,如此不就剩他们两人了? “秋容先下去。”颜泽芝笑着似是未看见段华琦愠怒的面容,挥袖唤退秋容。 两人的眼光都随着秋容的身影,待关门声响起,段华琦才缓缓开口,“不过什么,现在可说了?” “不过没有那晚和殿下一起开心!”接着原先的话,颜泽芝笑得纯净明澈,压低了声音神秘靠近段华琦,“那晚我骗秋容她们身子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可不能让她们知道。(.好看的小说)” “呵呵,难怪要支走她,”段华琦在那笑中心里有什么一点点泛开,似是种进许久的一颗种子终于发芽,眼前的颜泽芝就是一个调皮好玩的孩子,聪慧却是单纯的,他想拉近她闻一闻她身上带着的味道,“明日孤要出宫了,自己在宫中小心些。” “泽芝知道,谢殿下关心。”颜泽芝听闻段华琦的关心之言,对上他的眸子柔柔一笑,感激之情盛满眼中。看的段华琦心中又一喜,“知道今日还犯错,要不……” “殿下在啊,”颜泽芝露齿一笑打断段华琦的话,“虽然不知道来着何人那一身的气势也不差,但泽芝知道殿下才是轩辕太子啊。”解释的话语俏皮纯真,不经意中稍稍加重“轩辕太子”四字,让听者越听耳中这四字越明显,倘若别人不知会把段华烨当成是轩辕太子? 段华琦眼眸转回颜泽芝身上,只是眼眸中看见的人,面容上依然是纯净的笑意,心安然放下浮起一丝丝不觉意的愧疚,这个丫头怎么会呢? “莫乱讲话!”段华琦收起笑意,语意中加上几分警告的意味,“落入他人之耳你该知后果!” 颜泽芝闻言低低垂下首,半晌不说话,两只小手缩进袖中握成拳,段华琦只能看见颜泽芝抿紧的唇,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心里一叹竟想将粉唇从齿中解救出来,大手一伸将颜泽芝拉近自己,进入他怀中,“泽芝听话,在宫中好好……” “这话是因为殿下才说的,”颜泽芝缓缓抬起螓首,柔柔看着段华琦的目光中带着点点水光,看的段华琦心中又一紧,“换做别人泽芝一言也不会多讲。[.超多好看小说]” “孤知道你的心意,但这话不能说第二次!”段华琦将怀中的颜泽芝搂住,长臂环住纤腰,一手轻刮鼻尖,话语认真还有不自觉的宠溺,“齐王无异心,让人听去麻烦惹上身到时孤怕也救不了你。” “殿下,可齐王世子不是齐王啊,”颜泽芝抬起眼眸直直看着段华琦略带宠溺的眼眸,“秋狩在一月之后他现在就来了,那一身气度殿下也看见了,泽芝不懂朝堂,可是殿下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身上的气度足以服众。” “他来是……”段华琦想说些什么,口中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为何段华烨要早到一个月,父皇早些已问过,段华烨回是宁、季两州欠收特封齐王之令将徽州今年收成提前送至珑城,可这理由他半分也不信!心意说来不假,提前进珑城也无错,可是轩辕皇室不缺这一百五十万两! 那一身的气度他也忌讳,证据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疑心再重也无计可施。 “殿下是轩辕太子,可君心莫测……” “不必再说!”段华琦大手一用力,任怀中的人朝地上摔去,上一瞬还在他怀中的温香暖玉倒于冰冷冷的地上,段华琦自知手中力道用过,心中一时懊恼怜惜看着地上人,“泽芝……” “殿下,泽芝说的都是实话。”颜泽芝半撑着自己的身子,螓首未抬起低低垂着看冰冷冷的地面,“泽芝不想殿下出事。” “你……”段华琦叹一声,伸出的手在空中一抓握成拳,最后收回到自己身侧,“雅姬一事已无,你在宫中好生呆着。”说完段华琦从座椅上起身,经过还摔倒在地的颜泽芝,朝向门口走去,“吱”一声推开门出门一刻转头回看一眼还在地上的人,眸光深沉一暗,未发一言走出门。 房中的颜泽芝听闻远远传来院中人恭送段华琦的声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地上的寒意透过身上薄薄的衣衫袭进她的身子,凉意包裹着她的身,也裹住她的心。 她想笑,笑自己演的这么真差点连自己都信了,她更想笑,这么真的戏还是换不来半点的真心相待! 段华琦为太子,心中的防备如何能少!稳太子之位,防皇子野心,压世子侯爵异心,每一样都要他思量,没有一句透给她,颜泽芝这么久他当你只是一个玩宠。 “秋容,七殿下可回来了?”颜泽芝一直挂着的浅笑去了,摔落于地时的悲怆也消了,剩下的是面容眼眸中含着淡淡浅浅的凉意,问的声音也低低沉沉的,让秋容听得心里一阵堵。 “小姐,喝杯水暖暖身。”递上温热的水杯塞进颜泽芝手中,却发现颜泽芝的双手没有一丝温暖,冰凉一下子凉透了她,“小姐!怎么这般凉!”将水杯放入颜泽芝手中的秋容转身去找衣袍,入秋了,天会凉,小姐可千万不要着凉生病才好。 “秋容,我没事,殿下呢?”颜泽芝握了握手中的温热的白瓷杯,嘴边绽出一丝不经意欣慰的笑意,自己还是有家人的。有些温暖她够不到也不该奢望。 “殿下总在景临殿的,身子要紧着凉了又不肯喝药!”秋容张臂将外袍套在颜泽芝身上,娇小的人一下子淹没其中,“暖和,秋容真好。”往外袍中缩了缩,将自己裹的更紧,颜泽芝冲秋容甜甜笑,进了宫,秋容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好几岁,处处照顾她。 “那是小姐不乖。”以前的小姐不管何时都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天还微凉衣已经加了,时辰还未到已经开始喊饿要用膳,害得她这个贴身的丫鬟一点发挥的用地都没有,如今她有用了心里却泛起心疼,她情愿要以往把自己照顾好好的颜泽芝。 “好啦好啦,殿下呢,在殿中吗?” “贺总管派人来传话了,小姐得空去书白斋,殿下在那里。” 今天心情一好去码了醉后沉欢的番外,看文的,乖乖的去注册一个号,烟落可能会停更几天准备下周的考试,顺便还要休息过个周末,么么。 第六十三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别等我了,早些休息。”颜泽芝有些恋恋不舍的从刚暖和的外袍中出来,轻轻拍了拍秋容的脸颊,“来笑笑,看芷涴每天都很开心,多好。” “小姐,吃点东西再去!”秋容拉住颜泽芝要出门的步伐,执拗得表情告诉颜泽芝今天不吃东西她是不会让她走的。 “乖,我回来再吃,不能让轩辕的七殿下等一个颜泽芝。”捉住拉着她手腕的手,在手心里握了握安秋容的心,说完手放开,人也消失在秋容眼前,“该笑的是小姐,皱着的眉头都快和军师一样了。” 书白斋 颜泽芝蹙着眉头看书白斋几个字,俊逸流畅,一看她就知道这是段华瑜写的,“吱嘎”,颜泽芝推门而入,一路走来没有看见一个宫女公公,稍稍一想心中了然。 他要她去找他自然安排好了一切,景临殿中的人不该知道的都不会知道,所以这门也不用敲了。 “殿下,泽芝来了。” 里面的人并未应声,颜泽芝走近看见的是段华瑜背对着她的身影,夕阳西下,金色的余辉浅浅碎碎笼在男子的周身,一片金色的光芒看不清男子身上衣的颜色,颜泽芝有中错觉,仿佛临窗而站的段华瑜看着的不是窗外一片湖光风景,看着的是气势磅礴的万里江山。那个背影笼着金色的光芒傲然于天地间,淡去了窗棂化去了书白斋,全然君临天下的气魄,和孤寂落寞。 “殿下终有一日会君临天下,坐享轩辕。”颜泽芝未再上前走停在那背影后,嘴边轻轻溢出一句话。 “来了。”段华瑜从金色的光辉中转身,眼眸中似是被金辉镀上了一层金色,一时间让颜泽芝睁不开眼去看她,“用过膳没?孤有些饿了,一起用吧。” 颜泽芝有些疑惑眼前人的举动,“殿下遇着什么事情了?”原本转开的眸子再次看上段华瑜的眸子,里面已经没有金色的光芒了,有的只是看不清猜不透的如同漩涡一样的黑色。段华瑜找她来不是为了一起用膳的。 “想吃些什么?”更加让颜泽芝摸不着头脑的,段华瑜加上一句,眼眸淡淡扫了她一眼,向椅座走去,“七司,准备晚膳,过来坐下。” 颜泽芝不明转过身,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贺七司领命下去,再看看坐下的段华瑜更加不解,今天他怎么了? “不坐?那站过来点,这么远说话累。”段华瑜也并未在意颜泽芝眼中的疑虑,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温和的眼,美玉雕成的俊美容颜也是温润,一行一动都还是以往的段华瑜,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颜泽芝说不上来。 “殿下今日累了,泽芝改天再来。”颜泽芝总觉得段华瑜今日不同以往任何一次见到他,怪怪的感觉让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心里塞满了什么但又像空无一物的空虚。这种感觉告诉她,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控制不了。 “用过膳再走也不迟。”段华瑜缓缓放下茶杯,斜睨一眼颜泽芝没有阻止,却让颜泽芝更加好奇,他说的不是把事情说完再走,而是说用完膳再走。到底怎么了? “殿下找不到一起用膳的人?听闻这几日凡事殿下的事情雪姬姑娘都亲力亲为,殿下可找她一起用膳。(.无弹窗广告)”揶揄的口吻听起来有些勉强,还有些酸酸的味道。 段华瑜轻轻一笑,停落在杯盖上还未收起的手沿着杯盖轻轻描摹杯沿,“过来坐下。” 颜泽芝疑惑的眼眸再次落进那双黑眸中,看不清的黑眸似乎清朗了些,不似黑夜那般深沉倒是有些黑珍珠的光泽,似是堵气颜泽芝走去过的时候一点也不轻巧,声音一路跟到段华瑜眼前,“你…啊…” 未说完话的颜泽芝一声尖叫落入段华瑜的怀中,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这几日他待你很好?” “谁?” 颜泽芝眨了眨眼睛,片刻头顶的一片雾水慢慢化开,因为殿下待泽芝好宫中再无人如此对泽芝,这话是在段华琦的车辇上她说过的。 “算不错,起码把泽芝从大牢接回了皇宫。”安坐在段华瑜腿上的颜泽芝一动也不敢动,身子紧绷着直直挺起腰背,她还从未和一个男子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莫紧张。”段华瑜搂着颜泽芝腰身的手臂紧了紧,怀里抱着的说是一个女人不如说是一块木头,连在吐息声他都能听出紧张二字。 段华瑜把自己的头靠上了颜泽芝的肩窝,温热的气体在颜泽芝的颈间喷洒,他双手怀抱着她能感受到她更加绷直的身子,“抱着不舒服。” “殿下还是抱别人吧,泽芝受不起。”颜泽芝依然一动也不敢动,连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僵硬的身子任段华瑜抱着,她不知道他舒不舒服,但是她一点都不舒服! 果然自己就该走掉,出这样的情况自己怎么能够预料的到,又怎么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对孤就说这些话?”段华瑜有些好笑得抬起头来看着她,他想知道对别人是不是也有这么无礼的一面,眼眸中的笑意传进了颜泽芝的眼中,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随后却是开在心间遮不住的层层涟漪,“殿下今日怎么了?叫泽芝来书白斋可有事?” 颜泽芝微微动了动身子,僵下去她吃不消了,眼眸转向段华瑜的眸,琥珀色的眼中只有静,那份静似乎能传染,一下子段华瑜黑眸中的笑意也止住了,只剩下一双温和的眸子,清晰倒影着颜泽芝的面容。 “今日事情确不少。”今日他去了香留院,看见的是相拥的两人,男子的豪迈痴情,女子的娇美温柔,情深意切,“你想听哪件?” “哪件让殿下心烦了?”颜泽芝感到身上的禁锢送了些,不由往外挪去,哪里都好她不想坐在这个位置。 “哪件不心烦?” “呵~殿下还有不能解的事?”颜泽芝轻笑,笑容似是讥笑似是自嘲。 “别这样笑!”不知为何颜泽芝的这个笑容他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原本送下的手臂再次用力将稍稍远离他的人再次带回到怀里,“颜泽芝,你听着,以后待在香留院不许踏出一步!” 固在她身侧的手臂上扬,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与他四目相对,他不允许她有机会靠近别人,特别是那几位兄弟! “殿下今日很不一样。”颜泽芝看着那张永远似玉温润的脸庞,此刻竟然有警告的意味,温和的眸子浮起怒意,心中有些明了,却只淡淡说了一句,素手伸向自己的腰间,找到禁锢自己的那只手,一点点掰开把自己的手塞进去,“不出香留院泽芝也一样可以做到。” 握着颜泽芝手的大手一用力稍后又放开,扣着后脑勺的手顺着乌黑顺滑的青丝一路下落,“那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今日该说的话太子都听见了,太子出宫的一月殿下可别浪费了泽芝的一番苦心,”颜泽芝从段华瑜的身下下来,理理自己的发丝,并不看段华瑜淡淡说着,“还有,想起来落英雪域王求婚一事泽芝还为谢四殿下,烦殿下替泽芝说声谢谢。”说完话的颜泽芝脸上挂着永远的浅笑,福身行礼,走出书白斋。 留下的段华瑜嘴边溢出一声嘲讽,何必呢?段华瑜你要的是万人之上的那皇座,她只是你路上的一个石子,会铺路才能用,其余的不必想! “殿下晚膳备好了。” “撤了。”段华瑜从座上起身,弹了弹胸前衣襟,可鼻尖还能闻见逗留于身的味道,轻嗅入鼻是淡雅却不易散开的桂花香。 “日后,香留院的茶不必了。”他与她最好不再见,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这番心潮! 待会还有一千字送给大家,然后这个周末就停更了,原因除了要准备考试休息之外,我会告诉你们是因为下一章的章节名我没有想好么!! 第六十四章 流水有意逐落花 回到香留院的颜泽芝抬眼看天空,月朗星稀,没有星星点缀在那块黑色的绸缎上,独留一轮半残月似一颗夜明珠散着淡淡月华。 在过几日这轮月就该变成一弯月牙,然后是一轮圆月,到那个时候严奕画的婚事结束了,秋狩该开始了,事情真的该快点去做,太迟了她不想等。 “姐姐,你都看了快一个时辰了。”芷涴掰回颜泽芝仰着的首,秋容让她一定要把姐姐带回屋子去睡觉,她不懂为什么几乎每晚姐姐都会抬头去看星空,一看就是几个时辰,可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却躲在屋中一步未踏出。 “怎么还没睡,去睡吧。”颜泽芝柔柔一笑,声音也同样的轻柔,像是害怕打扰到什么,琥珀色的眼眸沾染上月华的光泽,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让芷涴看不清,只觉得有些害怕,“姐姐你会走吗?”看着那双眸子,芷涴脱口而出,她觉得她会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和秋容。 “走?”颜泽芝的眸光一亮,随即淹没在月华中,“我能去哪里呢?快些回去睡觉。”颜泽芝轻拍芷涴抓紧她的手,把她向屋里推去。 “姐姐你也睡去睡觉吧,不然秋容今晚睡不着我也跟着遭殃。”芷涴听闻睡觉两字,小脸垮下来,愁眉苦脸的冲颜泽芝可怜巴巴的哀求。 “嗯,我也去睡。”她最看不得的就是小女孩这幅摸样,秋容是吃准了她才使芷涴来叫她的,不过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她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让段华琦彻底按着她想的路来走,还要尽快,赶在秋狩之前! 慢慢踱回自己房中,打开窗户抬头寻看了许久的那轮残月,依然皎洁似玉,静静看着看着,手指不自觉在窗棂上一下一下拍着,琥珀色的眸子缓缓闭上。 段华瑜下令不允许她出香留院,段华琦又在宫外,前几天出宫要买安如意一事是段华瑜的意思,那户部的到段华琦手上的银两肯定保不住了,想必这一个月段华琦的路途不会寂寞。段锦晖对这个太子的心不会再信第二次了。 可是,不够! 她要抓紧时间让轩辕皇室的东宫无主! 她能说的话都和段华琦说了,还有些话她不能说,因为段华琦不信她。一说她出事不说,更重要的段华琦绝不会动手。该找个人去告诉段华琦太子之位不会永远是他的,找谁呢,谁呢? 颜泽芝的食指在银辉下依旧敲打着,一下一下,月华笼在手指上似跳跃的银色精灵,欢快活泼,而颜泽芝则在月光下静静伫立,倾城容颜安详宁静,光洁饱满的额头,天然的一线眉,长卷的睫毛在闭着的眼皮上投下一片阴影,挺翘小巧的鼻,微微上扬的樱唇,一切都笼上了银色的光辉淡去了所有生命的气息,宛如精心雕刻的白玉没有一点瑕疵,也没有一丝温度。 忽而,眼眸睁开,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皎洁的月光异常晶亮。 呵呵,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人呢?怪就怪她想错了方向,想到脑中人选的颜泽芝轻轻勾起一抹笑,轻轻浅浅映在月光中,恍如从未占上一丝红尘却误入凡间的仙子,美得让人睁不开眼,更让人不敢去看怕一看就沉沦进去,再也无法移开。 “奕画姐姐要成亲了,好久没有见到左南枝了,呵呵。”段家,皇室的段家,就看看会变成怎样一趟浑水! 亲们周一再见,么么哒,周末愉快 第六十五章 情不知所起 九月初七,黄道吉日。亦是状元郎左南枝迎娶丞相千金严奕画的大好日子。 这位状元郎原本是丞相府中的门人,与严奕画青梅竹马,如今左南枝高中状元迎娶严奕画实为美事一桩,当今圣上钦赐状元府邸,今日两处府邸都十分热闹。 丞相严府。 在轩辕珑城中安然静落了千年的严府,一同严家千年的丞相身份,一砖一瓦不愈一寸礼节,砖瓦堆砌成的院落高墙透着肃穆方正,一如严相的正义凛然衷心为国。不过今日这份肃然到处都披上了喜庆的红色,让整个丞相府洋溢起一片欢庆。 最热闹的要数严奕画的朗花轩,嬷嬷唤着小姐的嫁妆可点清楚了,别漏下,贴身的婢女着急的看着小姐的妆容、衣物可化得精致穿得妥当,坐着的严奕画蹙着秀眉心里的紧张写在那双美目中。 “姐姐别急!”一个声音懒懒散散还带着笑意响起,在众人忙碌的房中显得特别突兀,严奕画随声望去看见的是两个打扮成婢女模样的女子。 “奕画姐姐可不能皱眉,新娘子要笑。” “噗~”严奕画被突然出现的两人逗笑了,一个公主一个颜家小姐,打扮成婢女的模样偷偷摸摸走近她的闺房来取笑她,“嬷嬷先下去吧,冰儿也下去。”严奕画挥挥手撤退了房中的人。 “你们怎么来了?”这个时候这两人该在左南枝的府邸上才对。 “嘻嘻,奕画姐姐出嫁我和芝姐姐当然要来送啦。”段华琳一下子蹦到严奕画的身侧坐下,端详严奕画的脸庞,“左哥哥真有福气,能娶到奕画姐姐这般女子。” “你个鬼丫头,又取笑我。”严奕画含着笑意,淡淡的妆容遮不住绯红的脸颊。 “泽芝也觉得华琳说的对,这么简单就嫁了左南枝真是便宜他了。”颜泽芝慢慢走到严奕画的另一侧坐下,挽上严奕画的手臂,“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就你嘴最坏!”严奕画不顾段华琳还挽着她,伸手就去打颜泽芝,脸上的红绯晕得更开也更深了。这几句是左南枝在朗花轩吟给严奕画听的,正巧颜泽芝和段华琳在丞相府中,一并听去,每每说到此事都要将严奕画取笑一番,严奕画的脸也要红上半天。 “姐姐害羞了。”颜泽芝轻巧躲过严奕画挥向她的秀拳,不依不饶依旧嬉笑着。 “姐姐莫害羞,你与左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日成婚顺理成章。” “华琳你也和泽芝一样!”秀拳还未收回一个转向打到了华琳的身上,“哎呦,疼死了疼死了!”段华琳捂着被严奕画打上的手臂,大嚷着,面容上的表情痛苦到让人看了觉得是受了大刑。 “没事吧,疼不疼?”严奕画心疼的揉了揉段华琳的手臂,结果得到段华琳得逞的一笑,“骗姐姐的,姐姐一点武功也不会,哪能伤得了我。[.超多好看小说]”说完还做了一个鬼脸,看得严奕画想气又想笑。 “奕画姐姐,这会不皱眉了吧。”颜泽芝看严奕画眉间的阴郁散开,轻轻点了点她的额间。 “你们这一闹,开心还来不及呢。”严奕画笑着转看两人,要嫁人了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可两人一来加上这么一闹心里放松了。“再过些时候,姐姐为你们送嫁。”抓着两人的手一人一只,严奕画将两只手握在手中,用力握了握紧。 “谢谢姐姐。”两人对视一眼向严奕画道谢,她们不能说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像严奕画这般幸运,能嫁得如意郎君,眉间闪过一丝阴暗心底一叹,依然笑着陪在严奕画身侧,直到吉时一到送她至迎亲的花轿。 “送入洞房~!”高扬的声音宣誓新人礼成,已成夫妻。 “芝姐姐刚刚去哪里了你?”看完新人成婚的段华琳发现自己身侧的颜泽芝又回来了,明明从严相府中回来的时候芝姐姐就突然不见了。 “鬼丫头,人家结婚看的这么认真,我一直在这里啊。”颜泽芝点了点段华琳的脑袋似是责罚她的粗心大意。 “哎呦,芝姐姐轻点。”捂着自己的脑袋段华琳躲开颜泽芝的手指,可能是她没注意,谁让芝姐姐不怎么爱说话,在不在身边都不知道啊。 “真是尊贵的公主。”颜泽芝淡淡笑着,语意间是取笑,却一点嘲讽的意味也没有,伸出的手指变成手掌替段华琳揉了揉,“华琳,今天我难得出来,一定要好好玩一番。” “芝姐姐想怎么玩?”一听玩字,段华琳的笑脸立马变得兴奋起来,眼眸晶晶亮看着颜泽芝,自己活了这么久认识这么多的人,最会玩的就是颜泽芝了,“带我一起好不好?”抓着颜泽芝的手,段华琳祈求的眨巴着眼睛,她知道只要自己这样求颜泽芝颜泽芝一定不会不同意的。 “这个嘛~也可以~”颜泽芝任段华琳拉着自己的手,故意拉长了声调别有意味的看着段华琳,不是盯着段华琳。 “芝姐姐要华琳做什么?”一股不好的感觉在段华琳的心中升起,脑中浮起三人在颜泽芝的哄骗下逃出学堂去御花园的后山,去找颜泽芝口中,结果被太傅知道了罚她们将女书抄一百遍,可心里还是想要知道颜泽芝想要去做什么。 “听说,奕画姐姐的嫁妆中有一坛严相珍藏多年的好酒,不如……” “啊~不行!”那可是奕画姐姐的嫁妆,怎么能,怎么能去,去偷呢? “哎,不是去偷嘛~”颜泽芝反手抓住了段华琳的手,“是公主去借,然后我们可以去…”颜泽芝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段华琳,告诉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她想到的,那壶酒只是她兴起。 “去什么?”段华琳有些害怕,一簇一簇的心虚从内心深处泛起,告诉她千万不要同颜泽芝说下去,肯定没有好事情,可还是抵不住颜泽芝眼眸中的诱惑,那轻勾的嘴角似乎一张嘴就会将她最想知道的话说出来,最后语气虽弱还是问了出来。 “去看看各位殿下大人给状元郎送了些什么贺礼?” “啊!”段华琳再次失声叫出来,去,去,去翻别人送的贺礼?!“唔…” “嘘~”颜泽芝捂上了段华琳的嘴巴,示意她小声说话。 两人正朝酒席间走去,周边的人也都在一一落座,因着婚礼众人脸上都扬着笑容,不管朝堂之上平日恩怨如何,今日见了都免不了问一声好。段华琳虽为公主,年纪还幼,不肯规规矩矩跟在皇室身后,拉着颜泽芝早早跑出来看热闹,这会淹没在人群中热闹的院落中没有让这两人特别显眼。 “芝姐姐你说真的?”段华琳抬眼似是绝望的看一下颜泽芝,可惜颜泽芝的脸上半点玩笑也没有,让她的心彻底落下去,和不和她一起去?她好茫然。 “乖啦,小公主,不要你去,我一个人就好,看见好玩的再给你说。”颜泽芝拍拍段华琳茫然的脸颊,知道这番话肯定把她吓着了,这样就好,她想要就是一个人。 前面十章差不多都修改了,亲们有空可以去看看,不少东西都变了,然后,求收藏,更文是需要动力的啊~~~ 第六十六章 情不知所起 “我去!”段华琳突然抓住颜泽芝还停留在她脸颊上的手,一脸严肃的看着颜泽芝,表情壮烈的宛如即将踏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战士。这倒是让颜泽芝怔了一怔,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再唬住这个公主。 “公主,殿下请您入座。”胡雁在颜泽芝想好如何回答之前出现在两人身边,恭恭敬敬请段华琳入席,不远处,几位殿下都已然在席上坐下,皇子一桌同众人一样在院落中,不过从桌边服侍的婢女,其余酒桌都稍远离此桌可看出身份不同。女眷们则隐没在架起的屏风后。 “去吧,别让殿下等着了。”拍了拍段华琳的手,颜泽芝把她推开,不远处的人是皇室,她今日能出来已经是段华瑜最大的容忍,再去那里说不过去。 “芝姐姐~”看了看屏风,隐约可以看见来了些什么人,段华琳蹙眉不愿意放开颜泽芝的手,里面的人连同外间的人她不喜欢,哥哥们也好嫂嫂们也罢,没有一个及芝姐姐的清爽。 “殿下请颜姑娘也同去。”贺七司朝着颜泽芝又躬身一礼,转达着殿下的谕令。 “烦姑姑告知殿下,泽芝身份卑微不敢越矩,十公主还请姑姑费心带去。”说完颜泽芝将段华琳还握着她的手推开,退后站去,躬身行礼悄然退下。 两人同望着颜泽芝离开的背影,胡雁有些疑惑有些感叹,段华琳则是不舍,最终还是胡雁开了口,“公主,走吧。” 满不愿意嘟着小嘴,段华琳还是转身了,胡雁面前她也不避讳什么,她知道这是七哥的人,自小自己耍的小性子胡雁都见过,但抬首迎上一桌人的一瞬不满的小脸换上笑靥,笑意吟吟甜甜行礼,“华琳见过哥哥们。(.)” “小丫头可真偷懒,一句话这么多人的礼都被你省了。”大皇子段华瑭放下手中的酒杯,佯怒指着段华琳,段华琳起身看着那怒容甜甜一笑,“大哥小气,还是四哥好。”话说完人已经跑到了段华珺面前亲昵挽着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委屈。段华珺未说话,面容上的笑意却绽开,宠溺看着这个妹妹。 “小丫头真是偏心,前段日子从孤殿里要走七彩雪瓷马的时候说的可是大哥好。”段华瑭的怒容更盛,手里的酒杯端起看起来一不小心就会飞出。 “大哥也好,”段华琳机灵放开段华珺的手臂,执起酒壶将段华瑭手中的酒杯斟满,“华琳给大哥斟酒好不好?” “小丫头,可不能偏心啊。”坐在段华瑭旁边的段华琰也端起酒杯,在段华琳眼前晃了晃,示意这酒杯也是空的。 “一个个都是我哥哥,还要我斟酒,欺负我小,”段华琳执着酒壶将酒桌走了一圈,将每个人酒杯里都斟满酒,嘴上不满意抱怨着,弄得几位殿下不知道该不该喝这酒,斟完说了一句,“去找嫂嫂们,不理你们了。” 说完随手丢下酒壶给身侧侍候的婢女,跑向屏风后面去,心里一叹,她该去的是屏风后的女眷席,斟酒去另一桌是因为几个哥哥都需见过不能怠慢。人人都羡慕皇室雍华,坐享江山,一生无忧,可谁知皇室里的人亲情淡薄到要用规矩来维持。 到了女眷席上每位嫂嫂每位夫人小姐的面容上都是喜悦,笑容像是不会累一直挂着,看得她倒是有些累。她有些想念颜泽芝,她未来女眷席不知道去了哪里? 其实颜泽芝一个人不知该往哪里去。 说来她既是皇宫中景临殿的人,又是颜家的人,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去那里见那些人说些不知所云的话,能怎样呢? 一个人避开了人群,躲开了过分的热闹,走走停停没有方向。 “就看看别人给你送了些什么。”颜泽芝转进人少的后院之中,向左是左南枝今日的洞房花烛夜的厢院,向右是左南枝存放贺礼的厢院,犹豫再三的颜泽芝决定向右走。 左厢倒还有人服侍严奕画,右边的院落就空无一人,所有的人都到外间去帮忙了,颜泽芝仍旧不急不慢按着原来的步调推门进入屋子。 屋内摆设着今日众人送来的贺礼,还有严奕画带来的嫁妆,所有的东西中颜泽芝只看见了一样。 屋最中央一张案上端端正正摆放着的一坛酒,“你就是严相藏了多年的好酒了吧,今日我一人你也只有一个,不如一起看看状元郎都收到了些什么贺礼?”颜泽芝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匣子,双手抱着酒坛笑眯眯商量着。 “看来看去都是这几样,真没趣!”颜泽芝一个个打开包裹起来的或匣子或箱子,精心雕琢的玉石,大株的珊瑚树,精细的金丝柳,珍贵的泼墨字画,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可在颜泽芝眼里毫无新意。 “咦?噗~”待打开一个可托于手上的小匣子时颜泽芝忍俊不禁,里面是一本书,一本春宫志,“段华瑜,好歹你是个皇子,送这个也太寒碜了吧。”抱着酒壶颜泽芝脸上已经上了几分红晕,不过里面的酒倒是一滴都没有浪费,全进了她的肚里,“你说是不是,咦没了,等等啊。”拿着手上的书,颜泽芝晃晃悠悠走向那酒坛,酒坛太大她抱不动,换成酒壶就方便多了。好不容易斟满一壶酒,颜泽芝晃动着手里的酒坛里面已经没有声音了,“额,没有了。” 挠了挠头,颜泽芝拖着下巴思忖,怎么把一坛酒都喝完了,这可是嫁妆啊,怎么办?灵光一闪,颜泽芝跑出了屋子,反正谁也不敢私自打开,里面是酒是水喝的人才知道,管他呢! ※※※ “今日南枝多有怠慢,请各位殿下见谅。”左南枝身着大红衣袍端着酒杯先到众皇子跟前祝酒,书生的儒雅之气今日在大红衣袍下淡去几分,多了不少疏狂之气,连说话声音也平添几丝欣喜自豪。 “哪里哪里,状元郎客气了。”举起酒杯四皇子段华珺笑意展露,疏狂之气更胜左南枝一筹。 “哈哈,南枝今年喜事连连啊,高中状元喜娶娇妻,人生三乐你占了两个,恭喜恭喜。”大皇子段华瑭端起酒杯迎上左南枝的祝酒。 “南枝之福,敬殿下。”酒杯刚端起还未碰上唇,一道声音响起,“听闻严相藏了十五年的佳酿今日一并送与状元郎了。” 左南枝嘴边绽开一抹无奈的笑容,放下已经到嘴边的酒杯,“景临殿中佳酿何止百坛,区区一坛女儿红殿下也不放过?” “美酒佳酿自然要共赏,不知孤等今日可有此福,能与状元郎共享美酒?”段华瑜迎上左南枝无奈的眼光,脸上的笑容同样绽开在黑眸中,今日左南枝大婚他确实为好友开心,不过那坛酒他还是惦记着的。 “哦?还有佳酿,在孤面前还藏着掖着,南枝……”大皇子的话未结束,九皇子段华琰亦是一笑加入要酒人一列,“状元郎还不快命人取来,晚了孤可自行去取了。” “殿下稍等,这酒南枝马上取来。”将手中的酒杯放至桌边婢女的手上,左南枝心中一叹亲去取酒。“一坛酒还需状元郎亲去?”段华珺放下手中的酒杯,含趣大量着左南枝,眼光微微掠过段华瑜,什么时候七弟沦落到要酒的地步了? “还是南枝去吧,别人去南枝怕拿错了扫了众殿下的兴。”说话的左南枝收起了原有的疏狂之气,又是那个学富五车儒雅的书生,眼光却带着恨不得看透的怒意瞄过一定要那坛酒的段华瑜。 仍旧是收藏求动力 第六十七章 情不知所起 “好了。(.好看的小说)”颜泽芝将找来的水灌满酒坛再次把酒坛封起,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小心抱起一边的酒壶,“别怕,姐姐保护你,再也不会有人会要找你了,乖。”搂着酒壶的模样俨然把酒壶当成了一个小娃娃。 最后看了一眼酒坛,颜泽芝惋惜一叹,里面全是水,一滴酒也没有,她想要是把酒壶里的酒倒进去也只能有些酒味,反而是浪费了酒壶里的酒,不如自己喝了的好。 “真是好酒,”独斟独饮的颜泽芝摇摇晃晃到了屋外,“月光美酒夜光杯,良辰美景可惜只有一个人,唔~今天怎么能是我一个人呢?你们都该在我身边陪我的。” 小宇,给你个机会,姐姐我看上一样东西,赶紧付钱 姐~敲诈你弟弟还说给我机会,你什么逻辑 啪 你干嘛打我,虐待亲生弟弟啊 今天是我生日难道不是给你机会 拜托,上个月才是你生日好不好 那个是阳历,这个是阴历,快点,抓紧机会,要知道我身后有很多人追着要付账的,快点 看到你这个样子谁还敢当我姐夫啊 啪,更重的一声发出,还有女子带着威吓的话,少罗嗦,赶紧付钱,不然你一辈子都别想找到女朋友,有一个我拆一个,两个我拆一双,看你一辈子打光棍! ……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爸爸妈妈,还有小宇,你们在哪里? “小宇~”颜泽芝努力睁开眼睛,她眼前看见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藏在她心底已经很久很久,可是她看不真切,永远都和她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小宇~你别走。[.超多好看小说]”手中的酒杯酒壶哐当一声碎在地上,颜泽芝身子晃晃悠悠向前走去,她要回去,她要回家。 可是看见的人永远都和她隔那么远,她永远碰不到触不及,“唔~小宇别闹了,我头好疼,爸妈呢,我好想你们。” 眼前看见的人依然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永远处变不惊的不动容,她认得他,这是她的弟弟,温宇磊。她叫温雨蕾,因为出生的时候又打雷又下雨的,叫雷雨不好听又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叫雨蕾,两年后温家多了一个男孩子,她爸爸就取名叫宇磊,原因是多方便啊,省的再想一个名字。 “爸爸~”呢喃着颜泽芝继续往前走去,她看见温宇磊身后的不远处就是自己爸爸的身影,永远带着笑容乐呵呵的样子,身边是自己的妈妈,似乎在向她招手,让她快点回去,“妈妈~” 颜泽芝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再让温宇磊停下等她,从小温爸爸就把她当成男孩子养的,很多事情很小她都是自己做,别的女孩子摔跤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心疼哄着的时候,温爸爸都不管她,而是让她自己站起来,上学的时候很少会送她反而还要她带弟弟一起上下学。(.好看的小说) 所以她脑中留下的想法是爸爸妈妈还有小宇不会来接她,但是他们就在那里等她,只要到了她就回家了,只要她走到。 “唔~”抬头看着的颜泽芝没有注意到院落中的石椅,一撞自己跌坐在地上,她想站起来,可怎么样都使不上力气,“别走,小宇等等我。”眼前的温宇磊似乎是没有看见她摔倒在地继续往前走着,慢慢远去、淡去。 “小宇~”越来越疼的头,还有越来越模糊的温宇磊让颜泽芝慌乱无措,焦急的挣扎想要起身,可是身体不受她控制,似乎就要和她分离,“小宇~”等我一起回家,别丢下我一个人。 想说的话在脑海中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泽芝!醒醒~你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泽芝!” 谁,谁在叫她,不对,她叫温雨蕾,那谁叫泽芝,颜泽芝,这个名字好熟悉,是她吗?她到底是谁?啊,头好疼,好疼,就像要裂开一般。 左南枝怀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颜泽芝,对天长长一叹,今日成亲还真是不容易。 “南枝请众位殿下恕罪了,今日的酒怕是喝不成了,人倒是有一个。”左南枝避开众酒桌,从另一侧到了皇子落座的这一席,手里抱着的是已经比起双眼的颜泽芝。 众皇子停下谈话,停下手中的杯筷,看着左南枝的一时竟静了下来,“这是?”段华瑭离左南枝最近,想看看左南枝怀里抱着的到底是谁人,只可惜那人螓首朝里看不清。 “状元郎不怕今晚洞房花烛夜进不了新房?”段华琰同样好奇左南枝怀里的人,只不过他也看不清是谁人,一句打趣让众人都轻松不少,引得几人轻声笑起。 “状元郎不会是还在别处藏了一个吧。”段华珺眼光轻扫过左南枝怀里的人,想不出是何人,看这身形倒像是华琳,可惜不可能。 “哈哈~”段华瑭、段华琰放声的笑起来,左南枝无奈正打算说些什么,怀里的人似乎睡得不安稳又被笑声吵着,转了个身给自己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这一转身让几位皇子都看清了这人是谁? 竟然是颜泽芝! 四人心中不能说是一惊,波动却是不小的,“七殿下,人是景临殿的,酒被她一人都喝完了,南枝应众殿下的酒殿下说怎么算?”好事啊,能反过来狠狠敲段华瑜一比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开心的。 “七弟,那坛池月东上孤等你送来。”段华珺未等段华瑜说话先开口,景临殿中的美酒他可垂涎很久,百年难得的池月东上,哈哈,过了今晚就是他的了,段华珺的笑意岂止是开怀了得。 “一坛酒都喝完了?”珍藏十五年的一坛女儿红啊那可是,颜泽芝一人喝完了?段华瑜眼光轻轻掠过被酒染上红晕的脸颊,似乎她睡得还很舒坦,再看抱得亦是坦然的左南枝心中滑过一丝不悦,景临殿的人该是他的人。 “可不是,殿下要不要将酒坛拿来一看?”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人,左南枝心中再叹,睡得倒是安稳。自认识起来就没少给他找过麻烦,出各种鬼主意,讲些女子不应该讲的禁忌之言,如今把自己喝得醉得彻彻底底,再把她当妹妹也忍不住有要丢掉她的想法。 “不必了,胡雁抱回辇去。”招手让胡雁前来抱着颜泽芝下去,“四哥放心,池月东上明日孤便送来,大哥九弟孤也定送上一坛美酿。” “如此甚好。”段华瑭一直随着颜泽芝的目光收回,含笑别有深意的看着段华瑜,景临殿真是个好地方,酒好,人也好。 “如此,九弟先谢过七哥了。”斜斜看过段华瑭的眼光,心里怒意更深,贪恋美色酒色之人实不足与谋!面容上却仍是笑意,只不过那笑抵不到眼中。 第六十八章 情不知所起 车辇之上 段华瑜闭目正在养神,身侧是已然睡着的颜泽芝,似乎是睡的不安稳时不时颜泽芝会翻身,换个姿势,两只小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一直未松开。[]车辇平稳的行驶一路向前,连转弯也是稳稳当当的,车辇中坐着的人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可睡着的人就不一样了。 睡着的颜泽芝因不停的动着,凑巧碰上了转弯处,身子一侧往下落去。在落于地上之前,一双手臂接住娇软的身子,段华瑜慢慢起身,看着睡颜中也蹙着眉头的颜泽芝最终没有将她放回辇座上,抱回怀里坐下的一瞬间他确定颜泽芝醒了,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半睁的琥珀色眼眸,可他知道她醒了,段华瑜抽出置于颜泽芝身后的一只手,轻轻抚过颜泽芝挺翘的鼻梁,“睡吧。” 手臂一沉,一颗小脑袋沉沉放上去,段华瑜的衣襟也一紧,是颜泽芝放开了握着的拳头抓紧了他的衣,不多久那睡颜中的蹙眉慢慢放开,抓着的小手也轻轻松开,螓首乖巧靠近段华瑜的胸膛,似乎是睡的很安稳。 鼻尖萦绕着的是女儿红的酒香,还有颜泽芝发间属于女子的清香,很淡很浅,要很近才能闻到,现在就在段华瑜的怀里,随着车辇行进的轻微晃动一阵一阵传来,扰乱他静心闭目的神思。(.无弹窗广告) 段华瑜不再闭目仔细端详怀里的人,白玉般的脸庞如今染上一层红霞,透彻的如同一枚血玉,绝世的容颜乖巧的像是孩童般,安宁、美好,似乎心绪一下子平静,心里燃起一种希望,倘若这条路永远走不完他亦愿意。 指尖不受控制触上似乎一碰即破的肌肤,温暖柔嫩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直传至段华瑜的心里,红艳的樱唇微微张开,他想一低头就能碰到。才想到让颜泽芝枕着的手臂已经把她抬起,低头,“小宇~”颜泽芝把自己的身子蜷的更小一点,往段华瑜的怀里靠了靠汲取更多的温暖。 段华瑜停下了下靠的薄唇,抬起首眉头已然蹙起,她叫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那时候她还在宫里,叫的也是这个名字,华琳说她叫的是瑜,可他知道不是,她叫的是小宇。 “他是谁?”段华瑜让睡着的颜泽芝坐于他双腿,竖起靠于他胸膛,薄唇移至她耳畔低低似是蛊惑。 “唔~”耳边热热痒痒的让她不舒服,可是睡着的这个床实在很舒服,颜泽芝闭着眼睛顺手抱起身边的“枕头”,让自己更舒服,“小宇,带我回家。” 被颜泽芝抱住的段华瑜没有推开她,听到那句话除了紧皱的眉头,黑眸中多了一丝疑虑,“回家?回哪里?”段华瑜的双手在颜泽芝身后扶住,怕她柔软的身子一不小心就会倒下去。薄唇还停留在颜泽芝的耳畔一张一合,鬼魅一般的声音蛊惑着颜泽芝继续说下去。 “回家,回我们家。” 颜泽芝看不见段华瑜那双黑眸有一瞬能吞噬下所有! ※※※ “小姐,你可醒了。”秋容面含焦急,在看见颜泽芝睁眼的一瞬柳叶目中的担忧总算减去不少。 “怎么了?”颜泽芝撑着还是晕晕沉沉的脑袋在秋容的扶持下起身,昨晚好像看见了小宇了,还靠着他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看秋容的样子好像很担心她,又出什么事了? “小姐怎么喝这么多酒,芷涴快把醒酒汤端来。”扶着颜泽芝,秋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现在的颜泽芝眼睛还是半睁半闭的,身子也是软软无力怕一不小心把她摔着了。 “来了来了。”芷涴应声入门,依然是灿如梨花的笑靥,一点也没有秋容脸上的忧愁,两人的截然相反让颜泽更加疑惑,“秋容宫中出什么事了?” “姐姐莫要担心,宫里没有事,只是秋容担心姐姐身子。”芷涴端瓷碗喂颜泽芝喝汤,笑意吟吟给颜泽芝解释着,“秋容担心我你倒是很开心吗?”乖乖躺在秋容的怀里,颜泽芝也难得听话的喝白瓷勺中深褐色的汤水,身子虽然无力手还是能动的,捏上了芷涴灿烂的笑靥。 “嘻嘻~”芷涴轻巧的躲开颜泽芝的魔爪,再给她喂了一口,“有七殿下在啊,昨晚可是殿下亲自把姐姐抱回来的。” “哦。”吐了吐舌头颜泽芝继续喝药,昨天是把段华瑜看成小宇了,真是不好意思了,害你当了这么久的“床”,入口的汤水几口之后颜泽芝受不了那味道,推开芷涴一个劲未过来的瓷勺,“不好喝,不要了。” “都喝了!”抱着颜泽芝的秋容突然出声,声音依然是轻柔语意却是不容抗拒的,准备好笑脸要想秋容撒娇讨好的颜泽芝转眼看见的是一幅严肃的面容,温柔的眉眼中全是不容商量,“小姐一个人居然喝了这么多酒,以后再也不许碰酒!” “秋容~那酒可是严相藏了十五年的女儿红啊,味道乃上品,喝着喝着我就……” “那也不行!以后绝对不可以碰!” “秋容~”笑靥如花的颜泽芝不折不饶的缠上秋容的手臂,一个劲的甜甜展着笑容,像只小猫一样偎在秋容的怀里,颜泽芝知道这样一闹秋容肯定会答应的。 “姐姐还是喝汤吧,凉了会变苦的。”芷涴看出了秋容的犹豫,抢在秋容开口前又送上一汤匙药水,“不行就是不行!”秋容被芷涴一打断犹豫的心一下子切得干干净净,不能答应了小姐这个荒唐要求,喝酒醉了不要紧,醉后要出什么事情她对不起将军军事对不起小姐,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芷涴!”颜泽芝恨恨一咬牙,笑靥换成怒容瞪了芷涴一眼,芷涴还是一脸笑容灿烂,“姐姐喝药。” 屋中三人吵吵闹闹逼迫颜泽芝喝药正闹得不亦乐乎之时,房门外一个声音扬起,“颜姑娘,雪姬姑娘在院外,颜姑娘可见?” 三人收起了随性欢畅的笑脸,秋容起来给颜泽芝准备衣服,芷涴则动手整理颜泽芝刚喝完的碗勺,“请雪姬姑娘进来。”颜泽芝敛起眼中随性,没有方才半分玩闹的模样,起身着衣,“秋容带芷涴出去,不必留这里。” “秋容去准备些吃的给小姐填填肚子,小姐想吃什么?”秋容一边为颜泽芝着衣,一边问着,手脚利落不到一炷香时间便把颜泽芝懒散随意换了个样。 “都好。”满意看着已经变得得体的颜泽芝,朝两人挥挥手示意她们出门,“算好时间,我不吃冷的。” “知道了知道了,秋容哪次不如姐姐意了。”稍稍替颜泽芝顺了一下头发,芷涴拉着秋容往另一侧出去。出去的一瞬雪姬正巧进门。 第六十九章 情不知所起 “雪姬听说颜姑娘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一进门,雪姬清丽的脸庞上带着关切的笑意,急急走向颜泽芝,“雪姬给姑娘准备了参茶,颜姑娘尝尝看味道如何?” “雪姬姑娘费心了,泽芝身子无事,别站着坐下说话。”颜泽芝欠身颔首,略一眼雪姬身后的宫女,雪姬身后只有跟了一个宫女来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身子还是要小心照料的,来,雪姬命人准备的参茶,算是一点心意。”雪姬亲自拿过宫女手中的锦盒,打开盛起,端在手里似要亲自喂她。颜泽芝从雪姬手中接过那参茶,杯子还是滚烫的,“其实泽芝不爱喝茶,雪姬姑娘的心意泽芝心领了。” “原来这样啊,雪姬看颜姑娘一手好茶艺……”雪姬尴尬,手足无措的坐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颜泽芝放下手里的参茶,面容上是永远挂着的浅笑,“泽芝煮茶是一时兴起,改日雪姬姑娘想学泽芝一定倾囊相授。” “颜姑娘可真大度。”雪姬坐下后敛起了笑意,一抹落寞随着上映,语毕竟似乎听见轻轻一声长叹。“怎么了?雪姬姑娘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若有说来与泽芝听听,泽芝不一定能解,说出来也好过憋在心里难受。” 雪姬又是一声长叹,一双美目抬起望着颜泽芝,她在看颜泽芝,揣测颜泽芝心中所想,可那倾城之颜上只有淡淡的神色,笑容亦是淡淡优雅至极,琥珀色的眼眸温和乖巧,她看不出落井下石的讥笑也看不出雪中送炭的暖意。 “殿下明年就要娶妃了。”思量片刻雪姬心中一狠还是说了。 “哦,泽芝听闻雪域轩辕联姻之事,怎么雪姬姑娘是不愿意殿下娶雪莲公主?”颜泽芝脸上的笑意依然优雅淡漠着,看着雪姬的眼眸中多了一份疑虑,让雪姬的心更加忐忑,“雪姬为殿下的人,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侍妾,雪姬是怕……颜姑娘难道不担心?” “呵呵~”颜泽芝一笑,浅笑绽开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下子展现了最美的一面,而雪姬就是看花之人,“泽芝占了爹娘的福能得殿下的庇佑,要担心泽芝住进景临殿之时就该担心了。” “颜姑娘……”雪姬知晓颜泽芝的意思,可她不相信有人能经得住那份笑的诱惑,甚至是蛊惑。 “依泽芝看,雪姬姑娘在殿下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景临殿中又无其他女子,该担心的是明年要嫁进轩辕的雪莲公主。”颜泽芝一边说着,一边将婢女奉上来的茶亲自给雪姬端上,“雪姬姑娘喝杯茶,安安神,莫要乱想了。” “这……”手里被颜泽芝塞进一杯温热的茶盏,暖暖的感觉倒是不差,“殿下对颜姑娘……” “殿下对泽芝想来是很不能快些甩回颜家去,进宫来就没少给殿下添麻烦,只不过碍于答应了娘亲才勉强收留着泽芝。”颜泽芝找准了雪姬讲话中的停顿之时,没容下她讲接过了话,深宫之中最看不得的就是女子相争相斗,倒不如置身事外落得个清静。 “岂会,颜姑娘是颜家人,殿下说过能留颜姑娘在景临殿是殿下之幸。”她倒是真问过七殿下这个问题,段华瑜便是如此一句带过,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有何不同,难不成真的对着这张倾城颜毫不动容? “幸也罢不幸也罢,泽芝想来要在景临殿多住些时日了,还要多劳雪姬姑娘照料。”颜泽芝坐回自己的座上,扬着笑靥略略谦卑向雪姬讨个照应。 “哪里的话,只怕明年雪莲公主嫁进来,雪姬自个都照料不来。”一丝苦笑浮上雪姬清丽的容颜,对于颜泽芝别的不敢说,她倒是相信没有要争宠的心思,淡然置身事外的模样哪里有她见过宫中女子相斗的样子。 “雪姬姑娘陪在殿下身侧多年,总是比雪域那位公主要了解殿下多点,换了个人在身侧殿下就知道雪姬姑娘的好了。” “当真?”雪姬半信半疑,即觉得颜泽芝说的有理,又不敢轻信自己在那人心中的分量。 “自然是真的,雪姬姑娘若是担心不如趁现在好好在殿下面前讨个欢心,等雪莲公主嫁进来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雪姬也知道,可如何讨殿下欢心啊?”“殿下喜欢些什么,雪姬姑娘可比泽芝清楚。”要让雪莲没有位置,要让雪姬能在景临殿更受恩宠,那还有什么法子呢,一道亮光从雪姬脑中闪过,也在那双美目中一闪而过,很快但是颜泽芝抓到了,都是女子她想到了她也该想到了。 “那雪姬可要回去好好想想殿下喜欢些什么了?”雪姬笑靥又展,来时的关切还在如今又多了一份自信,有了孩子那她雪姬可就是人人都要捧在手心里的人了。 “雪姬姑娘慢走,泽芝不送。”颜泽芝从座上起来,浅笑着送走雪姬。 怀了段华瑜的骨肉雪姬身份一定不同,其余各殿的皇子肯定也会不同,包括东宫的那位太子! 轩辕皇室的五位皇子三位娶了正妃,可惜都无子嗣,大皇子四皇子和太子都是近两年才成婚,是有意为之还是还未传出喜讯,众人各有猜想却无从知晓。 颜泽芝踱步到榻边坐下,闭眼手指一下一下在小几上敲打着。雪姬来的可真巧,她今日不来改天还要她想法子请她来一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怀上,到时候只要再走一步路东宫那边不动也要动了。 段华琦趁现在还是太子身份好好享受吧,过不了多久,你只能去往轩辕一州,一生挂着王爷的名号终老。 ※※※ 宁州,西岭镇,松月客栈天字一号房中。 “夜了,殿下早些休息,下官告退。”褐色布衫打扮的男子躬身退后,向安坐在大椅上的华衣男子行礼。 “李大人也早些休息。”华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段华琦,大掌一抬衣袖翩动,大有君王之气。 挥退了李仁,段华琦安然的神色不再强撑,一份焦急浮上面容,还未出宫他就知道这一路上不会单调,防了又防,还是没有能躲过那几人的下手。 从户部领来的银两他随身带着,一步也没有落下,怕的就是有人做手脚,可最后满满的几箱银两竟然变成了几箱石块!段家人有自己家传武艺,身手是了得可是看守银两的不是他段华琦,若不是自己想到要去检查一番还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石头,最可恨的是他不知道银两是何时被换的! 那抹焦虑换成了恨意,换银两的人他不知道是谁,但谁都一样,一样是要他段华琦不再为轩辕太子,可他偏要做成那个太子,还要成为轩辕至高无上的皇帝! 慢慢平复下自己的心绪,段华琦开口,“出来吧,东西带来了?” “参见殿下,”地上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和着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跪于地上的人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呈上,“请殿下查点。” 接过黑衣人手里的东西,段华琦粗粗翻看,查验过后收入怀里,“回去吧。” “是。”一如来时的突然,黑衣人消失的亦是突然,只留下段华琦一人在房中。 打开窗户,大片的乌云遮住了月亮,算来今日是月圆之夜,只可惜抬头看天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 你们以为区区一百五十万两的银子就能难道他段华琦?以为父皇派了李仁这个老古董来就能抓住他的把柄?哼,太小看他了。 那发往宁、季两州的银两一分都不会少! 第七十章 情不知所起 今日来的景临殿格外热闹,原因嘛,说来简单,陪在七殿下身侧多年的雪姬传出了喜讯,不光是各殿的嫔妃来看望,连皇后也亲自来探望,不过最后一个踏入雪怡院的却是太子妃容止纤。 “雪怡院的景致倒是不错,不过本宫还是喜欢香留院那满院的桂花香。”走出雪怡院的容止纤敛了笑意,最后看一眼雪怡院的青翠雪松不冷不热说了一句。 “太子妃可要去香留院?”知淇凑上前问道,看着容止纤长大又一同进宫,她知容止纤此时的心情定很差,因为容止纤至今未有身孕。 “去看看也无妨。”那个颜泽芝倒是乐得轻松,听闻雪姬怀孕之后颜泽芝还遣人时不时送汤送药的,想起那次的兴师问罪,心中一轻,见了这么多嫔妃相争这样的人她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踏步走近香留院的容止纤看见的是抬头望满院桂花的颜泽芝,一脸惋惜,“妹妹这副模样是怎么了?”挥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众人退下,容止纤径自朝颜泽芝走去,不知道她惋惜的是桂花谢还是别的。面上绽开的笑容含着讥笑,似乎雪姬怀孕于颜泽芝是一件天大的噩耗。 “原来是太子妃啊。”颜泽芝收回专注的目光,淡淡看了一眼容止纤,让容止纤不禁恼怒,这般态度对她?“妹妹以为是谁?”脸上还带着笑,语意却加了威吓,眼光里的冰冷也浓了。 “好可惜啊,开的好好的桂花已经谢了,不知道明年再开有没有今天这般好了?太子妃说是不是?”颜泽芝挂着笑意迎上容止纤眼中的冰冷,琥珀色的眸子中尽是惋惜。 “有话泽芝直说,本宫不爱绕弯子!”容止纤转身挥袖,大袖衫因怒气凌冽一甩,划破的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起一阵风。 “泽芝是在感叹,七殿下的姬妾都有身孕了,为何太子妃迟迟没有消息?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那阵风拂过颜泽芝的发,吹起发丝掠过她的脸颊,颜泽芝伸出手未去整理发丝,却是摘下一枝凋零大半的桂花转到容止纤面前,“其实太子妃身边的知淇看的不错,颜泽芝可不简单。” 将手里的花枝塞进容止纤的手中,“姐姐说泽芝有如此容颜,不当一回红颜祸水岂不对不起自己了,只是可惜……”颜泽芝顿了一顿,上前走近凑上容止纤的耳朵压低声音,“可惜五殿下的太子之位还能保住多久,下次见到姐姐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你!”容止纤的脸色发白,对于颜泽芝她的戒心到防备而已,从未想过会有如此狠毒的话说出。 “呀!太子妃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泽芝请人去找太医来如何?秋容!” “不必了!”紧紧抓着手里的那枝桂花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容止纤恶狠狠看着颜泽芝,“本宫的身子轮不到你来操心,妹妹只需记得本宫的身份就好!” “泽芝自然知道太子妃身份,不过身子也要紧了。” “哼,知淇,回东宫!”甩掉手中的桂花枝,枝上原本半残的桂花一震之下全部洒落,颜泽芝惋惜看着那掉下的桂花,开口亦是惋惜,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是笑意浓浓,“泽芝恭送太子妃。” “不愧是端木军事的女儿,这些事做的得心应手,孤囚你在香留院也一样阻止不了。”段华瑜从桂花林中出来,站在颜泽芝的身侧,一同望着气急败坏离开的容止纤。 “呵呵~殿下过奖了,泽芝可什么都没做。”耸耸肩罢罢手,颜泽芝一脸无辜看着突然出现的段华瑜,一丝惊讶也没有。 “你不做孤怎么会平白多出个孩子?”段华瑜淡淡的笑着,谈笑风生中看不出一丝一毫谈论人是他自己。 “殿下可冤枉泽芝了,能让雪姬姑娘怀孕的是殿下,泽芝可不能。”颜泽芝笑容展得更开,好笑的看着段华瑜,眼眸中全是揶揄,俏皮活泼的模样让段华瑜想要把她绑起来,拆开她的脑袋好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雪姬那你没动手脚,太子妃这边的功夫你总做足了?” “嘻嘻~”颜泽芝一笑向后退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随便说说的,不巧正好碰上了太子妃的心事。”太子妃没有身孕的原因,一是太子妃或者太子不能生育,二是太子忌惮容家的势力,怕在登上皇位巩固大权之前受到容家牵制,容家的太子妃,容家的皇太孙,对还未掌控整个轩辕的太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而没有孩子的容止纤,在太子面前说话也有心无力上几分。 “何况,泽芝是在帮七殿下哦。”微微的挑眉,颜泽芝越加俏皮活泼起来。 “如此孤还要谢谢你了。”段华瑜看着轻快的人心里燃起一簇火苗,黑眸微眯盯着眼前的颜泽芝,似是在看一只猎物。 “额,殿下生气了?对你没有一点害处啊。”颜泽芝停下笑容,怔怔望着段华瑜,她预感他生气了,平日里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段华瑜笑得有些诡异,温和的眼睛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哪里让他生气了,让雪姬怀孕等于是在逼迫太子,谁会笨到用自己作诱饵,所有人都会被怀疑对太子动手脚,唯独他在刀口浪尖却不会有事,等太子出事其余几位皇子不敢说,他一定是无事的。 “知不知道你在玩火,一不留神就会自焚!”做到这般田地再下去,赢便是赢了,输付出的是她自己的命,段华瑜看见那俏皮的模样不敢想她是在玩火,有朝一日还会…… “输了不就是死吗?我死了殿下也没什么损失,记得帮我照顾秋容芷涴,还有别传信给仓颉啊,千万别让娘亲知……啊!” “颜泽芝!” 一把抓过颜泽芝,段华瑜向来的好脾气消失殆尽,突然向前的人性移动夹着怒吼声震落了快要凋零的桂花,“你若想死换种方式,不需要你为孤死。” “干嘛那么大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颜泽芝回神大声嚷回去,“谁说为你死的,我是为我自己,不自由毋宁死知不知道啊?再说我死了,高兴的人可不少呢。”起码座上那位不用费心想如何处置她了,以后的人也不用顾忌她了。 “看来把你囚在香留院还不够。”送下紧紧捏住颜泽芝的肩膀,段华瑜恢复了温润如玉的佳公子模样,弹弹衣袖上洒落的桂花瓣,淡淡开口。 “喂,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用铁链把她绑起来,再用个铁牢把她一辈子困在里面? “不久后的秋狩华琳也去,还央了父皇要你也去,这几日都在骑马练箭,你也同去。”他就不信在他眼皮下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哦,好啊。”揉了揉自己被捏得有些发疼的肩膀,颜泽芝淡淡应下,她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去骑马练箭总比呆在皇宫里不能动好吧。 “那明日同孤一起去马场。” “和你?”不是和华琳吗? “孤近来无事,看着华琳骑马练箭。” 段华瑜,算你狠!沉默了良久,心里的话硬生生咽回去,颜泽芝平复心潮,眼眸亦回到静谧,回了一句,“是。” 段华瑜踱出香留院俊美的脸庞上依然温润如玉,只不过嘴边多了自己都未料到的笑意,看见她恨恨的模样心里有些得意。 脚下的步伐却迈得有些无奈,今日来找她想告诉她适可而止,毕竟是景临殿的人,玩火自焚后他不想扯进火中,可看见她那副俏皮轻快的样子想起那次失踪数日后回宫,带着满身的伤痕表情亦是满不在乎,似乎那些伤一丝疼痛也没有,他心里竟然划过一抹心疼,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意,而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 第七十一章 情不知所起 “殿下,下官敢问一句为何箱中的白银都变成了石块?”李仁国字脸上一脸严肃,看着段华琦的神色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是三朝老臣,一生廉政清明忠心耿耿,所以此次段锦晖派他在段华琦一同去往宁、季二州,名为辅佐实为监督。(.无弹窗广告) 一直被看守的好好的箱子在厅堂中大大方方的打开着,封条一半落在箱子上一半空挂着,里面本该是让人睁不开眼的银色如今是肌理错乱一文不值的石块!看守的人跪了一地,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看守着,除了太子殿下和李大人没有谁再接触过这些箱子,昨晚突然有人夜袭客栈,今早李大人要开箱验银两,一打开全是石块。他们担心自己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段华琦淡淡扫过箱中的石块,处变不惊似乎里面本来装的就是石块,“李大人莫担心,借一步说话。” “下官愿闻其详。”国字脸上不卑不吭,看着段华琦的一双眸子没有浑浊,跟上段华琦走向外去稳健的步伐看不出这是一个年过不惑之人。 “这一路来路途遥远,难免出事,在出珑城前已经银两换成银票,李大人请看。”从衣袖中掏出银票递于李仁面前,李仁接过段华琦手中的银票,一一看过,的确是珑城的乾泰钱庄所出,“殿下心细,是下官糊涂了。”恭恭敬敬呈上手中的银票,李仁躬身行礼请罪。 “哎,李大人是尽忠职守,孤还望李大人莫要怪孤瞒着李大人。”段华琦收起银票,眼光中浮起一丝笑意,李仁啊李仁你是尽忠职守,可脑袋还是笨了一点。不让你去看看银两这些石块就该被郡守看见,太子的脸面往哪里搁,这些事情还是需要你去打点的。 “殿下此计甚好,下官看还是依太子之计将银两运往畔江。”“就依李大人之言。” 段华琦转身离去,银两一事已结束宫里的事情却让他头疼不已,容止纤亲笔写信告知段华琦景临殿中传出喜事,这坐着的太子之位一下子他觉得不安稳了。 段锦晖立下太子时几位皇子都年幼,是因为叶淑妃受宠立下段华琦。这几年段华瑭、段华珺、段华瑜便是连才十七岁的段华琰在朝堂之事上一个个都未输他,他琢磨不透父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自己这个位置坐的真不安稳,他又不敢让容止纤诞下孩子,大局未掌恐怕自己也会受容家控制。娶了不少侧妃纳下众多姬妾为的是给东宫添子嗣,可没有一个如他意。好在宫中其他皇子都无后,是不是容家做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不一样了,雪姬在这个时候有身孕了! 是雪姬为明年雪莲公主和段华瑜的婚事争宠还是有人有意指点他不敢确定,可这个孩子一定不能出生!母妃那里父皇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年老色衰的女人男人丢的都会快一点,几位兄弟也一个个脱颖而出,这个太子的位置要保住还真是费脑啊。(.) “殿下是轩辕的太子,可君心莫测…”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绝世的容颜中带着哀求、劝告,一双美目柔柔全是给他的情意,这些你也看出来了吗?可是只要没有把柄他段华琦就是轩辕的太子,轩辕以后的皇帝!谁也不能变。 ※※※ 昏暗的石室中只有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光,勉强将宽敞的石室照出个大概,极尽奢华的屋内每一样物什都价值连城,铺于地面的锦毯由罗伊进贡,在皇后的凤萝宫中也见不到如此一大块,上面缀着拇指大小的 颗颗圆润的珍珠,在夜明珠幽光下泛着亮白朦胧的光泽。 屋中并不安静,男子的低吼声女子压抑不住的曼妙呻吟声从床榻之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终于声音停下,“莫动,我来给你上药。”男子带着关切心疼的话语又传来,“不碍事。”女子含笑的声音中是被宠爱的甜蜜,“只是小伤,过几天就没了。” “姐姐再等等,很快你就不用再看他的脸色了。”男子哄着女子,语气中却听得出来对那个“他”的恨意。 “怎么还叫姐姐,我不爱听。”嗔怒着女子扑进了男子的怀里撒娇,男子顺势搂住女子低头一吻,喉间发出的话语带着威胁,“难不成要唤一声大嫂?” “嫁他不是我所愿,你知道的。”无奈的语气中带着一抹凄苦,偎依进男子怀中似是躲进温暖的港湾,一双美目中尽是凄凉,看的男子心中一疼,“初儿,那一天一定会来的,委屈你了。” “有你不委屈。”抱着男子的女子搂得更紧,恨不能将自己和男子融为一体,良久,“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 “再留会。”他亦知道时间快要到了,可是手中的温暖怎么也放不开,“在留会,待下次又要一个月,我想你。”轻轻在女子的耳边摩挲呢喃着,大掌描绘着女子玲珑的身段不愿放开。 “我也想你,可晚了他就回来了,琰,我真的要走了。”女子攀上男子的颈,红唇靠近男子的薄唇一张一合间唇瓣相触,看着男子的眼眸中尽是爱恋不舍。男子低头吻住近在咫尺的红唇,紧紧搂住自己怀里的人,吻霸道带着恨意,他恨自己为什么才十七岁,恨自己的大哥为什么要夺走自己爱慕已久的女人,更恨自己一手把怀里的女人送进大哥的床榻上! 羽冀殿,大皇子段华瑭居住之地,从御书房出来到羽冀殿要半个时辰,段华瑭在回去的路上走的不缓不慢正好半个时辰进了羽冀殿,一进殿心中便是一阵不快,想到自己羽冀殿女子不少,却没有一个诞下子嗣的,不快变成怒意。 华昕初他的正妃,当初在百花节一瞥一见倾心,用了不少法子娶进了羽冀殿,初时觉得温柔体贴大方贤淑,可再好看了那么久心里也腻了,最可恨的是这么久她未给他剩下一子! 如今景临殿已经有喜了,父皇心中对段华瑜又要更喜欢上几分,今日在御书房中还亲自问起雪姬的身子,命人送去的补品,让他心里是咬牙切齿的恨! 怪只怪华昕初不争气! “殿下回来了,可用过午膳?”华昕初在段华瑭踏进寝室的前一刻从寝室暗门后出来,整理好衣物梳理好发式,笑意盈盈迎上段华瑭半黑的脸面。 “午膳?看见你孤就吃不下了。”一肚子的火段华瑭一回来就撒在了华昕初身上,论姿色她不及颜泽芝,论家族华家没有容家大,论温柔她比不上萧晨凝,当初怎么就娶了她为正妃呢? “殿下,还是吃些,别饿坏了身子。”华昕初敛下难看的神色又推起笑靥朝段华瑭靠去,“哼!”伸脚段华瑭便是一踢,华昕初远远被甩出勉强撑起身子,转首能看见嘴角含的血迹,段家为皇室养尊处优,可武艺却没有落下,华昕初弱不禁风的华家千金身子如何能受得住? “今日起就搬出孤的寝室,住到西苑去。” “是。”低头眼中恨意滋生,段华瑭凭你还想要皇位?告诉你不光是我不会有身孕,羽冀殿的所有女子都不会怀上你的孩子!永远不会! 亲们,马上存稿没得了,可是没有收藏没有动力啊,没有动力来码字啊,o(n_n)o~求收藏来码字啊~~ 第七十二章 情不知所起 香留院中,一株较其他桂花树都大上许久的桂树是颜泽芝最喜欢的一一棵,因为它开的最早,谢的最晚,这片桂花林中其他树枝上的桂花几乎都凋落了,可这棵躺在树下的大石上还能闻见阵阵花香,无论何时颜泽芝到这里心情都会好上几分。(.好看的小说) 可今日颜泽芝无力靠在大石上,长长叹着气,望着天空的眼中全是无奈,“小姐别叹气了,秋容给你按按肩膀。”秋容摇头伸手给颜泽芝捏肩去,从马场回来颜泽芝不知道叹了多少次了,这几日去马场之前叹气回来还是叹气,在马场骑马练箭很辛苦?小姐不是最喜欢动了吗? “哎~”又是一声长叹,颜泽芝看着秋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能说自己做什么全被段华瑜看的一清二楚,现在不管什么都不敢做,吩咐璧月的事情她不敢接消息,宫里又没有自由可言,被段华瑜看的死死的。 一开始去马场她想段华瑜为皇子总要帮着处理朝政吧,她总有时间躲开段华瑜的,可是段华瑜看折子之时竟让她在一边呆着,去御书房议事时让她在车辇中坐着等她,还命贺七司陪着她,早间一同出门去马场,晚间一同回来把她送至香留院,累了一天沐浴完她就想睡了,没有半点时间空给她。 真是,让她欲哭无泪啊。 “七殿下也真是的,小姐女儿身怎么能天天去练呢?”看着颜泽芝满脸的疲倦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秋容不免心疼,“今日小姐就好好休息,秋容给小姐去找些好吃的。” “哎~~”颜泽芝叹的更长更无奈了,今日段华瑜有事不去马场了,可是她休息不了啊,贺七司还在香留院奉七殿下之令“好生照顾泽芝”啊。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在帮他好不好,哪点让他不满意了! “秋容我回去睡觉了,做好东西叫我吃。”瞄一眼不远处似是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贺七司,她什么办法也没有。 “姐姐,”没有颜泽芝的唉声叹气没有秋容的心疼,芷涴依然笑靥如花,不沾一丝尘埃,“姐姐不如就什么都不做,顺了七殿下的意思。” “不行啊,到时候怎么跟他提要求啊,哎~”颜泽芝真的想不出办法可以躲过段华瑜,连屋外的贺七司她也躲不开,谁知道这个总管会不会武自己在这里讲的话会不会被听见。颜泽芝只能继续摇头叹气。 “殿下对姐姐很好啊,姐姐说殿下一定会答应的。”她看来七殿下对姐姐是很好,那晚亲自抱了颜泽芝回来,还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离开,姐姐要帮他还百般阻止,为的是不让姐姐涉险。 “哎,我睡觉了,你要不要一起睡,不睡的话出去记得关门。”颜泽芝罢罢手,她也不懂为什么段华瑜不喜欢她做这些事情,但是凡事自己想要就要自己动手,为了以后现在她必须要做,靠一个男人,呵呵,她不信! “才不要!”做了一个鬼脸芷涴向外面退去,“大白天的我出去玩,殿下又没有不让我出香留院。” “死丫头!”一个个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到底谁才是主子啊? ※※※ 书白斋中,段华瑜正在品酒,碧绿的液体从透明的酒器从沿着细长的瓶颈流出,慢慢装满段华瑜手中的玉盏,同样晶莹剔透的透明玉盏被碧绿染出一层浅绿,衬着握杯人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睡下了?”淡淡开口眼却还看着杯中散出阵阵香味的液体。 “回殿下,颜姑娘睡下了。”贺七司站在离段华瑜不远处,恭恭敬敬颔首回答着。没有听见段华瑜的回应,听见的是一杯酒下喉的声音,而后是带着浅浅笑意的温润声音,“大白天睡觉亏她做的出来。”也是,时时看着她还在马场上百般折腾,这些天过的难为她了,若没有皇子这个身份说不定已经扑到他身上狠狠咬上来了。 又斟了一杯酒,段华瑜轻旋大拇指上几乎和酒杯同色的扳指,温和的眸子中泛起一丝笑意,他倒是有些想念那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了,“这几日各州的王爷都该来了,太子也该回来了,准备准备,秋狩别出错了。”旋着扳指的手停下,笑意敛去,段华瑜靠回椅背上,神色松散懒慢,甚至半闭起眼睛似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在贺七司眼中看见的却是一只即将动身狩猎的狮子,这一刻的放松是为着下一瞬最完美的出击 ! “殿下嘱咐的事情都已备好,不过颜姑娘那边……”贺七司斗胆抬眼看了段华瑜,秋狩事宜他每样都吩咐好了,只是颜泽芝怎么办却一言未说,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在殿下心中到底算什么。 “无需顾及她,一切听令行事。”段华瑜冷冷淡淡依然散漫,优雅执起酒杯轻啜一口,“遣人去祥恒殿告诉四哥,池月东上孤喝完了。” “是。”稍微抬眸看一眼今日才开封的池月东上,贺七司躬身退出书白斋。 段华瑜从大椅上起身,走至窗前看那一池残荷,颜泽芝这棋走得不错,东宫耐不住了,可是棋走的太快下一步要怎么走他就要重新思量了。 ※※※ 醒来的颜泽芝爬下床便被告知段华瑜来的香留院,没有在屋中等她醒也没有下什么令,此刻正一个人在桂花林中。 桂花林中桂花大都谢下,桂树上的叶还是碧绿青翠,没有了星星点点的粉黄的点缀少去柔美平添一份苍劲,段华瑜站在大石旁边正对那株最大的桂花树,偶有花瓣落下铺在月白的衣上给这个孤寂的背影点上些许温情。 “知道为什么孤要在香留院中种上这些桂花?”未转身段华瑜却知道身后有人来,仍旧望着星星点点的粉黄负手而立。 “殿下莫不是喜欢在这桂花林中想事?”看段华瑜这出神模样不是想事就是想人,可人她想不出能想谁,事情他能想的就多了。 “不错。”段华瑜转身似是赞赏看着颜泽芝,“倘你为男子,孤一定将你留于身边。” “如果泽芝不应呢?” “呵呵,这个嘛~”段华瑜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颜泽芝,留不住他绝不会放到其他人的手中,“要看你多舍不得你的两个丫头了。” “殿下要留开口便是,泽芝不拒,”她哪里敢说不,说了今日的落日可都看不见了,“不过泽芝是男是女有何差别,反倒殿下不必担心有朝一日泽芝也要皇位,让轩辕不再是段氏的。” 雪亮的眼光刺入段华瑜的眸中,她在试他知道什么,可惜看见的只有一双温和的黑眸。那双黑眸同样将颜泽芝看的清楚,他在探她在想什么,可惜望见的只有琥珀通透的双眸。 “这棋你下的太快,孤想的全作了空。”最终段华瑜回到温润如玉的七皇子模样,走近颜泽芝拂去落在她发间的叶片淡淡开口。 “早些做完心里也就早些踏实,泽芝性急。”同样抬手为段华瑜捡去散落的桂花瓣。 “不管如何孤都要重新想一番,今夜的桂花林先借孤用用。” “泽芝先退下了。” “留在这里,别说话。”拉住颜泽芝,轻按肩膀让她坐下,段华瑜便闭上双目不再理会颜泽芝。颜泽芝张张嘴,最终也没有说话,安静坐在石上看着段华瑜。 闭起双目的段华瑜静的宛如画中人,俊美的容颜让女子看了便会心动,阖上的眸子中只有温和,似乎不管对何人都是含情,薄唇轻抿微微上扬,初看那笑是寻常微笑,再看心中升起一丝狐疑,那笑中是不是带着邪魅,是不是被他算计了? 颜泽芝干脆支起下巴,大大方方仔细端详起段华瑜,反正他闭着眼睛看不见,很多话她想开口直接问出来,可是又怕一说自己一辈子真的困在宫里,或者都见不到今天的落日,猜心很累啊。不知看了多久,刚睡醒的颜泽芝眼皮再阖上,撑着下巴的手突然松开,脑袋带着身子往一侧斜去。 接着颜泽芝的段华瑜摇头一笑,居然又睡着了?就这般能睡? 打滚无赖求收藏求各种票票~~ 第七十三章 情不知所起 秋狩之日定在十月初,各州王爷或一人或带着世子郡主前来珑城,一时间珑城热闹非凡,皇宫中也欢腾起来,今日这个世子进宫,明日那个郡主进宫,各殿的皇子连着段华琳都忙得见不到人影,马场也好几日不去了,颜泽芝便落得清闲起来,去的最多的地方成了览沧阁。[.超多好看小说]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多看书总是好的,比如雪姬能在来香留院后的三天就能诊出身孕,比如颜星璃给她的一身内力颜泽芝能化为己用,还比如她和璧月之间消息的传递。 她用的方式说来很简单,每次找到一本书,要写的话在书本中找出变成页数变成行数变成第几个字数传进香留院,然后她或者璧月之人去找那那本书把每个字找出,想说的话也就明了了。 一页一页翻着将脑中记着的那串数字一个个找到写下,有人看着她也不怕,那些人也看不懂她写的东西,哪本书上摘下的字你们也不知道,呵呵~段华瑜啊段华瑜,你就不同意我出香留院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别让我去览沧阁啊,还有你看的住看的住芷涴那个鬼丫头吗? 宣纸上弯弯扭扭的曲线看得颜泽芝心中开怀极了,不知道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七殿下看到这些东西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将手边的几本书一一放回到书架之上,其实她该谢谢段华瑜这一屋子的书,不然她哪里有办法想哪,“thinkyou!”不知道讲了些什么,颜泽芝笑着走出了览沧阁。(.) 从览沧阁拿回来的宣纸随意的放在小几上,谁看到了她都不怕,反正没有看的懂,上次趁严奕画成婚要璧月查的事情已经清楚,太子那边银两便成了石块,不过太子一点也不惊慌仍旧胸有成足,并且宁、季两州的银两已经发放下去,用的是来自珑城的银票。珑城乾泰钱庄对吗?好段华琦,这次回来给你备下的大礼不知道你收不收得起! 欢欢乐乐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颜泽芝不知道在想什么脑中笑得特别开心,嘴角的笑褪去所有棱角只有真实,看见秋容进来继续歪头从冲她笑,“小姐,殿下来了。” “殿下?哪位殿下?” “是七殿下,小姐可要收拾一下。”秋容搞不懂在颜泽芝前一刻进来的段华瑜百忙之中怎么会来找颜泽芝,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含宸殿,今日太子回来各州王爷世子郡主也都来齐了,皇上今晚设宴,时辰马上就到了。 “知道了,我饿了,去给我准备点吃的,乖,要好吃啊。”颜泽芝转了转眼珠,看了看还大方放着的纸随便一理放在一边,她想不到段华瑜来找她的理由,但是纸上的内容段华瑜肯定是看过了,放着没有关系。 “殿下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是打算把囚泽芝在香留院的话收回了?”颜泽芝今日心情好,看进屋的人又只有段华瑜一人,笑嘻嘻地依然坐着丝毫不把段华瑜当成七皇子。 “把你留在这里你也有法子不是?”段华瑜踏步走进来,一路看着颜泽芝走至榻座的另一侧坐下,“今日去览沧阁看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呵呵,看到的可多了,殿下学富五车览沧阁的书不都看过了吗?”她随着段华瑜的身形移动,小脑袋一同动着,最后歪头冲段华瑜笑。 “看过不都记得,说说吧。”扫过还留在小几上的几张纸,段华瑜承认自己看不懂这些文字,拓荒十二国没有一国用这字! “嘿嘿,我不说你拿我怎么办?”颜泽芝不怕死的继续笑着,得意的神情似乎战场凯旋的将军。“真不能说,说了泽芝会死的。” “孤以为你不怕死呢?”百般阻止她涉足宫中之事,她一次也不肯听,为的不光是不连累景临殿,心中也担心她若真出事,自己会出手想尽法子救下,他不敢赌,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在大局定下之前最好她无事,他就不会被她牵绊。 “这不一样,死在别人手里只能说是泽芝自己大意,死在殿下手里就是冤枉了,而且殿下失去了泽芝这颗棋子多不值得啊。”颜泽芝晃着悬在空中的两条腿,嘴边的笑容,眼眸中的欢乐,还有摇头晃脑轻松的模样让段华瑜知晓今日她心情真的好极了。 “你想好了,一定站在孤这边?”段华瑜半晌问出这样不着边的一句话,与其防着她让她万事还要瞒着他做,不如干干脆脆让她助他。 “当然了,泽芝早就说过了,是殿下不信泽芝。”颜泽芝眼中精光一闪,“殿下看见了泽芝身份虽低,做的事情还是可入殿下眼的嘛。”不被段华瑜防备就是说自己行动更加方便了,这样一来,璧月那边她可以放手去做。 “颜泽芝你说的要求孤想现在听听。”不自由毋宁死,这句话是她那日情急之下说的,她要的难不成是…… “什么时候泽芝该唤殿下为陛下了,自然就会说,不过殿下可别食言啊。”摇摇头,颜泽芝没依段华瑜,自己的身份还不知道段华瑜知不知道,现在的段华瑜是万不会同意她离宫的,只怕说出来自己又要被看的死死的,那个时候可就再也没有机会让段华瑜答应她了。 “无礼无法,无规无矩,颜泽芝凭这点你就该死上千万回了。”偏生每次他都无法端出一个皇子的架子,似乎在她眼里皇子这个身份和其他人的身份没有半点差异,想要呵斥却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看不出半点不尊重,她讲得毫无芥蒂,连他连感觉不出哪里不对劲,仿佛与她相处就该是这般。 “蒙殿下高抬贵手,不过殿下再不去含宸殿你可要迟到了,皇上可不会对你高抬贵手哦。”颜泽芝嬉笑的模样不是好心提醒段华瑜,而是巴不得看见段华瑜迟到的顽皮! “殿下,雪姬姑娘已经出雪怡院了。”贺七司的声音穿过关着的门传进来,两人听的清楚,段华瑜起身,颜泽芝了然,难怪会回景临殿呢?她还以为真是为了她写的几个稀奇古怪的字。 “让雪姬姑娘等着可不好,殿下快些走,雪姬姑娘的身子今非昔比金贵着呢。”颜泽芝亦从榻上起来,催促着段华瑜出门,雪姬可不金贵吗,含宸殿的晚宴都让一个姬妾去了。 “那还要多谢泽芝帮忙了。”帮忙两字重重咬着,段华瑜斜睨一眼颜泽芝,出门前咬上颜泽芝的白生生的耳垂,“你可知道孤多久没碰雪姬了?” 颜泽芝在原地愣住,这是什么意思?没碰雪姬?那他岂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雪姬怀孕是假的,“泽芝又不是贺总管怎么会知道?”借着夜色敛去微变的神色,颜泽芝仍旧笑着开口,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要是假雪姬不该是开心而是早就被吓死了。 “呵呵,泽芝别忘了览沧阁是孤的。”说完段华瑜不再逗留,转身出门离去。 览沧阁是孤的,里面有些什么书他都知道,所以用药让雪姬出现有喜脉的假孕段华瑜也都知道,原来自己做的他都看的清楚。不过段华瑜,你不也什么都没有阻止吗? 第七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 喜欢收文文哪,不收藏文文的默默画个圈圈诅咒明年再考四六级╭(╯^╰)╮ 香留院。 颜泽芝在书案前一手执书,一手执笔,偶尔停笔翻看书卷再执笔写下去,十岁之前她住在军营随端木昀认字读书,十岁后她进宫重新习字,练字多仿段华瑜的书帖,出宫后又随端木昀一同,笔锋承两人,少了女子特有的娟秀柔婉,多了几分俊逸刚正,落在纸上的字看不出出自男子还是女子之手,搁笔,放书。颜泽芝细看自己写下的寥寥几句,上面的话由数字拼成,不该看的人看不出何意,该看的人看不出写的人是谁,连纸都是最普通的纸,她的身份很安全。 芷涴坐在一边支着下巴看颜泽芝专心致志,姐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专心,认真的模样每每看的出神,可这次她有些恍惚,看着看着心绪飘到了别的地方,想起这些日子总是遇见的人,心里不知滋味,是友?宫里皇子各自为政,不可能;是敌?连昨天在安雀门已经解救她三次了。到底是怎样,她想不透。 要不要和姐姐说说呢? “芷涴想说什么?”颜泽芝收好纸放进信封,从书案前走出,莲步轻移已至芷涴眼前,不怪颜泽芝眼睛厉害,是芷涴自己的眼里把心里的疑惑都写出来了,总是笑着的面庞笼上疑云,听颜泽芝一问也不掩饰,抱着颜泽芝的手臂,带着愧疚轻声道,“姐姐,好像我又惹上了一个皇子。(.无弹窗广告)” “哪个?”颜泽芝也不问原因,把手里的信封交给芷涴,任她抱着,轻抚那蹙起的秀眉,“他说了些什么?” “四皇子,什么都没说。”就因为什么都没说秀眉聚得更紧,芷涴抬首去看颜泽芝,看见的是依旧安静的面容,没有往常带着的浅笑也没有私下里的微笑,“不用管他,日后记着不管是哪位皇子都避开,避不开再说。”颜泽芝笑笑,看不出喜怒,拍了拍芷涴的脸颊,“明天把信送出去,还有三日太子就回来了。” “芷涴知道。”芷涴收过信小心放于怀中,站起来挽着颜泽芝向桌边走去,“姐姐我饿了,我去找秋容看看晚膳准备好了没。” 颜泽芝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已被芷涴推着坐下,芷涴整个人也如一只蝴蝶翩然出了门,留下颜泽芝一个人摸摸空空的肚子分外委屈,“也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晚膳很快上来,秋容准备的向来很合胃口,芙蓉鱼片,白玉莲耳,翡翠莴苣,秋水芦蒿,清蒸白鱼,几个小菜一碗清粥,三个人吃的很开心,说说笑笑闹成一团。晚膳花了近半个时辰才用完,待宫女收拾完东西留在颜泽芝的房中,秋容在绣锦囊上的鸳鸯图,芷涴在一边看着和她闹要秋容给她绣,颜泽芝则在一边看着两人,笑意盈盈。 “秋容姐姐,好姐姐,这锦囊给我吧。[]”芷涴眼巴巴盯着秋容,杏眸因栩栩如生的鸳鸯图晶晶亮,什么招数她都用上了,连颜泽芝她都搬出来了,只可惜颜泽芝不管在一旁笑嘻嘻。 “这个不能给,我教你改日你自己绣。”秋容还是摇头拒绝,不去看芷涴祈求的神色,仔细手中的绣活,模样还和开始一样不被芷涴所动,求了许久的芷涴苦着小脸干脆在小凳上坐下,“我哪会啊?” “学学就会了,我教你。”秋容看一眼满是可怜望着自己的芷涴,放下手里的绣活,香留院中的人都知道要有什么事和秋容商量,秋容脾气好一般都应你,如今求她的人是芷涴,还求这么久,换成别的她早就应了。 只是手中的锦囊是她从小带着的,她无父无母到军营只余锦囊一个,或许自己的生世在这上面,平日里都不放在身上,前些天看见有些破损今日拿出来补一补的,给芷涴她真舍不得。 “不一样,你看这两只鸳鸯和我见过的都不一样,颜色线绳都不特别,但这只锦囊和别的放在一起,看一眼我就能认出来。”芷涴挪近了自己的凳子,靠上秋容双膝,伸手握住锦囊的另一侧手指描摹那两只鸳鸯。这么一说引来了一边的颜泽芝,粗粗一眼,“就是两只鸳鸯吗?秋容打算送给谁?” “小姐…” “秋容你坏!”芷涴从凳子上站起来,放开锦囊怒气冲冲对着秋容,“你送别人都不愿送给我,你坏!” 秋容语塞,颜泽芝莞尔,“芷涴你看这是鸳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鸳鸯,当然不能送你了,秋容是要送给她未来的夫君的。” “小姐,锦囊不是送给未来夫君的。”秋容被两人一糊弄该说的没说,说了一句让芷涴怒气汹汹的话,“那你送谁!”芷涴脑袋转得快,不送给夫君要送的那个人肯定没她重要了,立马扯住秋容的袖子撒娇起来,“秋容不要送别人,送我嘛送我嘛。” 秋容一想锦囊在宫中也没用,不给芷涴又不知会闹上多久,再看颜泽芝在一边推波助澜的,索性答应给她图个清静,“绣好就给你。” “秋容真好。”芷涴立马停下来,不扯袖子也不吵闹,坐回自己的小凳上给秋容递线送针,乖巧的让颜泽芝摇头一叹,“果然拿人家的手短,芷涴你真没骨气。” “嘻嘻,有锦囊就好,姐姐你这是嫉妒我。” “胡说,我要多少秋容都给我绣。” “噗~”玩闹的两人都止住声,满脸不解向笑出声的秋容看去,“这几日的东宫可比这里热闹多了。” “可不是,东宫的人说起太子妃就一个字,怒。”芷涴接着秋容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齐齐看向颜泽芝,想想往日太子妃盛气凌人的模样,心中不由好笑。 颜泽芝看看秋容看看芷涴,摸摸自己的鼻子不明所以道,“你们看我干吗?” “姐姐,你就说嘛你和太子妃说了什么,说嘛说嘛。” “小姐秋容也想知道。” 那日从景临殿一到东宫太子妃就大怒,把宫中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侍候的宫女公公,就连最贴身的知琪也都挑着错处责罚,别殿的人都猜测是因为雪姬有身孕,她们两个却知道去雪怡院后太子妃还来了一趟香留院,只是不知道颜泽芝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素来高傲端庄的太子妃气成这样。 “我说什么了?不记得了。”颜泽芝挠挠头,转了转眼珠像个没事人般无辜。 “姐姐,你说嘛,你说了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坐着的芷涴放下手中的针线跃至颜泽芝身侧,半依靠在颜泽芝身上,柔声细语娇憨可人。 “别人的事情我不敢兴趣。”扒开芷涴缠在她身上的两只手,颜泽芝转回到原来坐着的榻上,眯着眼睛侧趴在小几上盯着芷涴看,看的芷涴心里一阵毛毛的,神思一闪嘴上已把话说出,“说不定和姐姐有关。” “说不定啊,那不听也没关系。”颜泽芝依旧笑眯眯半睁着眼睛盯住芷涴,芷涴也是美人一个啊,是一朵净白透净的白梨花,从内到外都是纯净的,是个漂亮的琉璃娃娃。被颜泽芝的这份目光看的心中恐慌之至,芷涴望向秋容无奈秋容和平常无异,脸面上一红,手足无措,“也不是,九殿下给姐姐准备了几件衣服要送来。” 第七十五章 情不知所起 “嗯?什么?”颜泽芝张开眼睛,身子从趴变直,她没听错吧?九殿下?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给她送衣服? “也不对,”看颜泽芝变了模样,芷涴身上一轻松,脑袋一转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忙靠颜泽芝坐下解释道,“逸庆殿那边准备了几身衣裳,看样式看大小不是十公主就是姐姐的,我猜是姐姐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边听着的秋容先是出声,顿了顿手中的针线活没好气道。 闻言芷涴先看秋容再回看颜泽芝,不解道,“姐姐不喜欢九殿下?”几位皇子中年纪最小的是九殿下,理应说和颜泽芝最讲的来,不是这样吗?况且九殿下平日里没有架子,宫里人都说九殿下亲和,怎么听秋容的口气不像这么回事。 “他是皇子。”颜泽芝笑笑,捏了捏芷涴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眸依然透亮,心里的恨意抑制不住蔓延。在宫外的那段日子被居延囚禁,身上各处都是伤痕,如今伤好了她不在意,可是有些伤痕她不会忘记!被人掳走后喂下媚药,撕扯她衣服的人带着面具在一间普通的石室中,她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她清楚记得戴面具人出去前有人来报四殿下来了。戴面具的人和要她性命的人是不是一个猜不准,最起码是一伙的,或许和要他们一家人命的人也很近。 秋容放下手里的绣活,转向颜泽芝道,“小姐要不要准备准备?”都说九殿下亲和她却觉得看见过无人之时九殿下的那双眼睛,像是阴暗中狩猎的蛇,阴森之极。 恍惚出神的颜泽芝似是未听见,秋容又唤了一声双眸才展神采,“准备什么,又不知道是给谁了,不早了,睡吧睡吧。”一手推着一个,颜泽芝讲两人往屋外推去,轻松的神态让两人都心安,好似不管送谁都与颜泽芝无关。 关上门,颜泽芝吹灭灯在床榻上躺下,心中大概知道那几件衣是备给自己的,不过秋容说的准备她不打算作,她一向如此,横竖不知道会遇见什么,等遇见了再想法子,遇上什么对付什么,免得辛辛苦苦想好了最后变成一场空。万事万物总会想到法子来应对,到真想不到的时候世上也没有颜泽芝这个人了。 ※※※ 再过十天是秋狩的日子,这几日皇宫中的人进进出出都是各州的王爷世子郡主,各殿的皇子皇子妃们一同作陪,段华琳也在其内,自然就拉上了颜泽芝,不准出香留院的禁令被段华瑜撤走颜泽芝不愿意也只好跟着去,吟诗作对观花赏月,她不会作诗看景也提不起趣味,在一边笑着作陪,宫中已有人传言颜泽芝空有其貌像是青英殿做摆的那只大花瓶,芷涴气结在香留院狠狠道,那两只花瓶是始帝创元年间留下的价值连城,谁能比!秋容和颜泽芝听闻笑成一团。 今日照例从宝珍苑回来,一路上嘴边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眼瞅着景临殿中色彩斑斓的景致,渐渐火红的枫叶,依旧翠绿的雪松,还有一片透黄时不时落下几片的银杏,热闹的景象让人看不见落败只剩枝干的树木,不论冬夏的景临殿在颜泽芝的印象中似乎总是热闹的,美得很。 颜泽芝一路走一路看,嘴边的笑意不掩,与这几日的笑都不一样,笑达眼中,轻快自然,她的心情却是不差,明天太子就回来了,不仅有戏看而且自己的出宫之日也更近一步了,想到能出宫,面上的笑意更浓了。外面的美食啊,外面的美人啊,还有外面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轻松生活,很快又和她见面了。 “颜姑娘今日遇上什么事了,这般开心?”一道带笑的声音从颜泽芝前头传来,将颜泽芝脸上的笑意刹住,还没想出是谁来人已经出现。敛笑意正身形,颜泽芝稍微收拾一番自己福身行礼道,“泽芝见过九殿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九皇子段华琰,颜泽芝心想早不来晚不了偏偏这个时候来,好心情都撞没了。 “起吧,怎么见到孤不开心了?刚才的笑意都哪儿去了?”段华琰抬手虚扶起颜泽芝,同段华瑜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上挂着浅笑,亲和的模样却像是一点没有段华瑜的影子,段华瑜温润却疏远甚至是莫名感到的冷漠,而段华琰很亲和,和段华瑜相似面容多了几份阴柔之美。颜泽芝觉得这份阴柔配上那笑,怎么看都有一股邪气,心里不喜欢面上却不敢表露,忙挂上笑乖巧道,“泽芝没想到会见到殿下,有些惊讶,没有不开心。” 段华琰嘴边的笑容更深,身子站在颜泽芝前不打算把路让开,仍旧和善道,“如此是孤吓着你了,孤赔礼。” 颜泽芝浅笑吟吟对上段华琰的眸子,心中狠狠道,赔礼你倒是把路让开让我过去呀!嘴上依旧很轻柔道,“泽芝不敢,殿下可是有事找七殿下?”那副乖巧温顺的模样让段华琰笑意更浓,绝色的容颜同出水芙蓉一般不占纤尘,段华琰移开自己的眸子转看两侧景致,“是也不是,孤几日前抓了一只小猫,漂亮极了,大哥看了也喜欢所以送到了羽翼殿,可惜小猫贪玩一不小心就跑走了,孤想着或许能在七哥的殿中找着。” 颜泽芝听得明白,嫣然一笑道,“殿下没找着?”段华琰摇头一叹道,“七哥不在孤也没找。” “或许小猫跑到别的殿中了,九殿下何不去别处找找?” “七哥殿中的景致好,孤的猫喜欢。” “原来小猫也懂赏景,殿下的猫真不寻常。” “可不是,不若这样孤又何须费心找它呢?” “殿下如此上心倘若哪天泽芝见到小猫便遣人送去逸庆殿。” “那就有劳颜姑娘了,”段华琰那双眸子最终移回颜泽芝的双眸,一笑一看,意味深长道,“就算那猫只剩一具尸首也请颜姑娘送来,孤也好葬了它。” 敛会眼眸,颜泽芝垂首,浅笑不减道,“泽芝明白。” “时辰不早了,孤回去了,颜姑娘也回吧。”段华琰那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再,俊美的面容上戴上亲和的笑意,侧身给颜泽芝让出路来。颜泽芝福身亦让到路侧,“殿下慢走。” 脸上的笑意在起身后消失殆尽,段华琰果然你也有份,那日男子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开始烧灼,似乎有火贴着皮肤生生烙上,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屈辱在身上蔓延,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成拳,颜泽芝的小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让在香留院迎颜泽芝的芷涴面色一惊,慌忙扶住颜泽芝急急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在屋里等我。”颜泽芝错开芷涴伸过来的双手,不愿意任何触碰,排斥抗拒所有人,速速说完话折身往桂花林走去,她需要找个地方自己待一会。 “姐姐,七殿下还在呢。” 颜泽芝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径直走进桂花林深处,寻到自己最常待的一个地方,那里出乎意料还有另一个人在。 第七十六章 情不知所起 段华瑜安坐在桂树下的大石上,平日里颜泽芝或坐或躺在石上,怎么看都是写意慵懒的画面,如今段华瑜坐着半倚石上一丝懒意都没有,大石仿佛化成一张玉座,因为坐着的人不一样变得雅致起来,一个人一壶酒一玉盏,如画般高雅,而颜泽芝则是打破了这份情意。她没有料到会有别人,眼中的悲痛之情来不及收回,尽数落在段华瑜的眼中,段华瑜温和的黑眸深不见底看不出神思,心中却因那双眸子一动,想要抚去那眼中的悲痛,直起半倚的身子颜泽芝已到他身前。 颜泽芝知道自己不该流露痛楚,想要笑怎样都换不上笑靥,人随心而动,双膝半跪于段华瑜膝前,抬首昂望早已熟悉的俊颜,“让我靠一靠,就一会,好不好?”话语凄凉之极,满是哀求的意味,从未见过如此的颜泽芝,段华瑜不知发生何事,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一手覆上放在他膝头的紧握的拳头,一手抚上苍白的面颊倾身靠前,两人之间靠的极近,清晰看到对方眼中彼此的倒影。 “过去了。” 颜泽芝未答,段华瑜未说话,两人一跪一坐在桂花树下静静对望,最终琥珀色眼眸中的痛楚渐渐平息,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消去些许血色上来,紧握的拳头松开,段华瑜收回面颊上逗留的手扶起颜泽芝靠坐在他身侧,柔声道,“孤暂借你靠着。” 颜泽芝低头埋进段华瑜胸口,松下的拳头又紧紧握住,比方才更加用力,段华瑜一手轻拥着她的肩,一手为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鼻息间是她发间的清香,说来她身上不似其他女子总带着一股香味,衣上也不用熏香,可靠近了偏偏能闻到她的清香,幽幽的很浅,却诱人想更近一步去探寻,想知道她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特有的香味,不觉间低头更靠近怀中的人,白玉般的颈在几缕黑发下半遮半掩,同着清香蛊惑人心,要他与那瓷器般光润诱人的玉颈更近一步。 “谢谢殿下。” 颜泽芝还埋在段华瑜的胸前,声音低低的,身子却松下来双拳也变成掌安静乖巧躺在段华瑜的手掌中,突然的出声唤回了段华瑜的神思,拉开两人暧昧之极的距离,拥着颜泽芝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孤诺要照顾你的。”这话是说给她听不如说是说给他听的。 颜泽芝从段华瑜的怀里出来,低敛眼眸,双手从段华瑜掌中收回再握成拳,却不再似方才用力,再次开口低声道,“还是谢谢殿下,殿下救了泽芝很多次。”段华瑜已然放开颜泽芝,依旧安坐在石上伸手去取玉盏,听闻此话握着玉盏的手一顿,救她?这么说谢谢二字是为了那次?那今天的不同往常也是因为……轻轻呷一口酒,淡淡道,“今日遇上什么事了?” 颜泽芝偏首去看桂树,答非所问道,“我有一块帕子,因为从小一直带着,前些天不小心弄脏了,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殿下说我该怎么办?”段华瑜也不在意,黑眸从酒中抬起扫一眼恍然出神的颜泽芝道,“换一块。[.超多好看小说]” “换一块就不是我喜欢的了。” “脏了就不喜欢了,孤看你也没那么喜欢那块帕子。” 段华瑜随意说着却引来颜泽芝转首一看,眼中闪过万种情绪,很快掩去却都落在段华瑜眸中,颜泽芝笑笑,盯着段华瑜手上的玉盏有些出神,“也对,一块帕子有什么呢。”转而望向段华瑜,“殿下怎会在此?” “想事。”神色平淡一口喝下玉盏中的酒,将玉盏递到颜泽芝身前道,“斟酒。”颜泽芝未接玉盏而是拿过石上放着的酒壶,就着段华瑜的手斟满玉盏,“书白斋里不能想吗?” “孤在景临殿中造个香留院是留给自己用的。”言下之意是她来了抢了他想事情的地方,段华瑜语中却没有责怪,将手中的玉盏收回,轻轻晃动酒香在两人之间越加浓烈。颜泽芝闻着酒香,换作平时一定会央着段华瑜讨上一杯喝喝,今日却没有这个心情,想起来那日差点就……心里恨意不止,垂涎她美色的人不少,那日的声音她记得,加上今日段华琰的一番话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是段华瑭,总有一天这份屈辱她要还给他! 段华瑜随意扫过颜泽芝,正巧看见颜泽芝眼中闪过的狠绝,俊颜勾起一抹笑意道,“再捏孤的酒壶都碎了。”说着放下玉盏,掰开颜泽芝用力抓住酒壶的手,去酒那百年佳酿,一掰开面上的笑意一顿,黑眸闪过一丝不快。白嫩的手掌心清晰可见指甲的印记,还留着鲜红的血迹,再拿过另一只手,果然也是一样,段华瑜眉头微蹙,放下酒壶将颜泽芝的手拉直身前细看,应该是方才紧握拳头是留下的,指甲中还残留着血迹。 握着柔弱无骨的素手段华瑜说不出什么滋味,毫不关心,那蹙起的眉头是为什么?心疼吗,可他不该也不能心疼她的,最后放开她的手,不痛不痒道,“回去上些药。” “没关系的。”看着自己手掌中的伤痕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或许是想到那天心里太恨,其他一点都觉察不到,被段华瑜捧在手中一说才觉得有些疼,但那俊颜之上蹙起的眉化开了手中的疼,他心里还会有一点点心疼是不是?心中一动,嘴边话已出,“殿下继续想事,泽芝在这里坐会好不好?” …… 久久的沉默,久到颜泽芝准备起身离开,段华瑜开口,“别说话。”“好。” 颜泽芝依言未说一句话,倚坐在大石上背对段华瑜,段华瑜依然品酒静坐,目光偶尔落在颜泽芝娇小的背影上,四周安静极了,除去风过树叶时沙沙声,落叶飘下闻声可知在哪里落下,还有就是颜泽芝均匀的呼吸声,夜色渐渐袭来,秋日的暖阳在西边下沉,笼着两人给予温暖的金辉一点点消失,桂树林中余下一片昏暗,而林中的人浑然不觉依然静坐。 “唔~”轻声的叮咛让段华瑜睁开双目,其实他要想的早就想好了,只不过看着那背影不愿意离开,他告诉自己等她说要走再走,没说那就留下,似乎也不错。 娇小的背影在昏暗中似乎更小了一些,段华瑜细看才发觉是把自己蜷缩起来,似乎是因为刚刚吹过的那阵微风带来的寒冷,段华瑜心生疑惑开口叫道,“泽芝。” 回应他的是颜泽芝将自己蜷缩更小一些,还有翻过身差点摔下去的身子,睡着了?段华瑜接住小小的她哑然失笑,“爱吃爱睡倒是一点都没变。”无奈的语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抱起她靠在他身,颜泽芝找到温暖蜷缩的身子紧紧贴上段华瑜,企图更多的暖意,这个动作让段华瑜送她回去的注意一变坐回到石上,娇软的身子贴着他螓首埋进他胸口,一手轻抓他的衣襟,一只手握在段华瑜手中。 手掌中的指甲印依然明显,段华瑜执起那只手,轻吻手指,“我太纵容你了,是不是?”可拥着她身子手一丝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飘来求收藏求花花求票票~~再飘走~~ 第七十七章 情不知所起 次日,颜泽芝醒来已是辰时,看着床幔出神昨天是他送回来的?嘴角笑意掩不住跃至眉间落进眼中,欢乐的模样给房中染上喜悦的色彩,让进门的秋容心情不觉一亮,悦声道,“小姐醒了。(.无弹窗广告)”“对呀。”颜泽芝难得起床没有置气,欢欢乐乐笑脸迎前来侍候她洗漱的宫女。 芷涴端着早膳进屋,瞅着屋子一双杏眸写着疑惑,看看秋容看看颜泽芝不解道,“姐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昨天见到脸色惨白行色匆匆,今天全好了? 颜泽芝快步走至芷涴身前,不在意芷涴的话笑着接过托盘,“好饿啊,有什么好吃的?”坐下招呼两人过来一起用。秋容在桌边准备三人的碗筷,留芷涴一人疑惑。这整一个上午颜泽芝都笑意浓浓看着芷涴和秋容两人,芷涴疑惑看颜泽芝,最终敌不过颜泽芝怪异的眼光躲到秋容身侧,怎奈颜泽芝眼光一路追随,看的芷涴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一屋子看起来融洽的三人被宫女的声音打破,让芷涴着实松了口气,听闻是斐总管在屋外,芷涴赶忙出声,“姐姐,快去快去。”秋容停下专心修补的鸳鸯收着手边的针线半责备道,“哪有让主子到屋外去见人的,快点理理别让小姐失礼。” 颜泽芝吩咐进来的宫女请斐总管进屋,自己端坐在椅上,秋容芷涴亦站起,方才的随意样一扫为空,斐英为四皇子段华珺祥恒殿总管,他来等于段华珺来,片刻斐英入门,躬身行礼,“斐英见过颜姑娘。”言语有自成的欢悦之气又恭谦之极无半点不敬,眉宇间有几分同段华珺一般的随意姿态。 颜泽芝快快打量斐英,今年二十六岁,一身内侍青色衣袍,平顶冠褐苏樱面庞清秀,周身气度不像一个内侍,有几分公子的味道,莞尔道,“斐总管多礼了,不知今日怎有空来香留院?” 起身后的斐英也不见外,大大方方站于屋中道,“斐英是奉命而来。”“哦?四殿下有何吩咐?” 斐英一笑道,“斐英奉殿下之令来求颜姑娘一壶茶。” 颜泽芝眸光一敛,秋容芷涴一愣,齐齐都看向斐英,斐英继续说道,“四殿下今日来景临殿,进了殿说想那日颜姑娘煮的茶,命奴才来请颜姑娘,不知姑娘可愿意?”说完斐英又向颜泽芝作一揖似是请求。 “泽芝这就准备,秋容芷涴备茶具。”“是。”三人心中都有疑惑,为了一壶茶让斐英亲来实在没有必要,又不好问,只能各做准备。两盏茶后茶香溢满屋子,颜泽芝将茶端至锦托上才想开口唤芷涴端去,心中顿时了然斐英为何在此。 四殿下不是为了这壶茶,而是为了她。素手端起锦托盈盈道,“茶好了,四殿下可在书白斋?泽芝随斐总管同去。” 斐英忙忙伸手想接过锦托,恭谦道,“怎可劳颜姑娘?”颜泽芝轻巧微微移开锦托,柔柔道,“请斐总管带路。”斐英收回手眼光掠过颜泽芝,心想果是七窍玲珑心,“颜姑娘请。”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出了香留院往书白斋的方向走去。 屋中留下收拾火炉茶具的两人,芷涴怔怔望着颜泽芝已经离开的身影,小脸写着委屈小嘴瘪着抱怨道,“姐姐从来没这么温柔对过我。” 一旁收拾的秋容抬首看一眼芷涴,继续收拾着淡然道,“小姐也从不这样对我。”这一言唤回了芷涴怔然的杏眸,转看向秋容不信道,“真的?” “嗯,真的,十岁小姐进宫之后就这样。” “这样?怎样?对谁都不温柔?”不对呀,明明小姐对其他人笑的都很温柔,对别人也都很好,除了她们。 秋容已将架起的小火炉收拾妥当,干脆停下来直起身子道,“是人前人后不一样,人前乖巧,无人之时便随意。” “啊,我明白了,姐姐是在装,”芷涴恍然大悟,随即又委屈道,“可我很想姐姐那般温柔对我啊。”那乖巧的模样真的很温柔,干嘛要让其他人享受去? 秋容似是惋惜一叹,端起小火炉往外走去,她也有过这般疑惑,不过,“小姐对你好,对不对?当你做亲人才不防备。”但小姐乖巧的样子的确惹人怜。 ※※※ 颜泽芝随着斐英行至书白斋,推门进入便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行礼过后眸光对上一道目光,那目光太过诡异,让颜泽芝不得不看,抬首入目的是段华珺。 颜泽芝心中不断冒着疑惑,段华珺像是打量像是玩味,目光似针般想将她看透,又像单纯的观赏似乎她是一幅名画,手中却倒茶送茶面庞挂着浅笑无一丝异样。 “泽芝觉得孤的祥恒殿如何?”茶盏端至段华珺身侧茶几边,段华珺忽而开口,笑意玩味一样不差,似乎觉得不够段华珺又加了一句,“比起七弟的景临殿泽芝觉得如何?” 颜泽芝收回顿在茶盏上的手,浅笑不改眸光轻柔,“比之景临殿清雅祥恒殿乐暖。”段华珺的目光追随着颜泽芝,丝毫不避讳男女有别,“泽芝喜欢哪个?来祥恒殿如何?” 颜泽芝的浅笑还在,却不说话了,柔柔转过眸光看向悠哉品茗的段华瑜,“七殿下泽芝去祥恒殿可好?”段华瑜轻轻啜一口茶,缓缓放下茶盏优雅至极,又回味了一番茶的滋味才道,“明年泽芝便及笄,四哥不如去求父皇。”说话时看着颜泽芝,话却是对段华珺说的。 话一出,段华珺刚拿住茶盏的手一抖,面色一楞,很快恢复原先潇洒肆意的模样,朗声道,“泽芝觉得如何?愿意孤今晚就请旨。” 颜泽芝在两人身侧垂手安立,乖乖巧巧道,“泽芝听凭皇上做主。” 段华珺斜看一眼段华瑜,抿一口香茶,面上展开笑容,“如此孤回去就请旨父皇。”段华瑜扫一眼安立的人,太乖巧的模样看的他心中不快,耳边的对话让他心中更加烦闷,入口的茶只有初时的苦味没有甘甜清冽,“无事先退下。” “是,泽芝告退。” “七弟是赶孤了?” 段华珺和颜泽芝一同出声,最终两人对望一眼,颜泽芝从书白斋中退去。退下,怎么会用在高贵的四皇子身上,段华珺是故意的。段华瑜待到颜泽芝退出门去,转看身侧坐着的段华珺,冷然道,“池月东上没了。” 段华珺不明所以道,“七弟前些天派人来祥恒殿说过了。”面容上的笑意更浓,丝毫不见疑惑,眉宇间的潇洒肆意更无遮拦,落进段华瑜温和的眼眸中,心中不快,手一动茶盏便往段华珺胸前飞去,带起一阵凌冽的厉声,“换清竹露给你。” 段华珺伸手接住茶盏,淡然的仿佛是接过宫人恭敬奉上的茶,不见一丝慌乱,嘴上却大惊着,“啧啧,好心狠啊,竟然用这么大的力道,差一点就接不住,七弟这是弑兄啊。” “清竹露两坛。” 据说这是最后一天啊,看完大家可能一起毁灭了,~~~飘去上课 第七十八章 情不知所起 “好说好说,你我兄弟一场,”放下手中的茶盏,段华珺笑眯眯端起自己的茶盏,早把池月东上送来不就好了,如今赔了两坛清竹露真是大大便宜了自己啊,“七弟你说请旨的奏章该如何写?” 段华瑜从椅上起来,行至段华珺的身前端起自己的茶盏,玉容温润让人无法同方才的出手凌厉的人想到一块,优雅笑道,“也是,四哥从未见面就关怀小丫头,进宫后处处为着她,多次相救,这份心意由七弟来向父皇写明如何?想必父皇定被四哥心意所动下旨赐婚。(.好看的小说)” 段华珺心中一阵怨闷,早知道刚刚后面的半句话就不说,笑得有些勉强,“咳咳,不必不必,你的小丫头还是留在香留院中。” 段华瑜微微挑眉温和的黑眸凝着段华珺,笑容依旧优雅,“哦?”段华珺立刻点头,“嗯,清竹露一坛就够了。”真给他,他也要不起,想想以前在宫里做的事情,哪件像个大家闺秀?去了祥恒殿他能管得住?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哦,就依四哥送一坛。”段华瑜转身折回方才的座上,正了神色道,“五哥今日回宫,刑部查的怎样?”段华珺亦正了神色,敛去肆意浑然天成的疏狂却掩饰不住,品着香茗若有所思道,“如你我所愿。”时间卡的十分精确,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不过太过恰好让他心生疑惑,这么准确更像是有人已经布好的棋局。段华瑜看出段华珺心中的疑虑,问道,“哪里不妥?” 段华珺摆摆手,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等验实再说也不是,“一切安好,明日朝堂之上怎么说?”“南枝已拟好奏章,明日你我在一边观看便可。” “咳咳!左南枝?”段华珺闻言一惊,茶水卡在喉间脸面通红,这事要左南枝说?怎么说?难道要让状元郎哭穷? 翌日上朝,刚刚迎娶丞相千金的状元郎果真在朝堂之上唉声叹气,直言府尹管辖无度天子脚下安危难顾,把兢兢业业的府尹大人说了个面色由青变白由白变红,最后酱紫一片,差点在大堂之上晕过去。不是府尹大人不会说话,是左南枝太会说话,别人十句顶不了一句,更甚者左南枝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你。 “……府尹大人,如此治安莫要说珑城百姓,南枝也心生惶恐啊,上回颜姑娘出宫出事到现在也没几天,乾泰钱庄又出这样的岔子,实在是实在是……哎。”左南枝最终一叹,惋惜之意溢于言表,再观府尹大人的神色,双目紧闭唇色发白,还算结实的中等身材微微颤抖,面色说不出的憋屈唯盼口若悬河句句带针的状元郎能停住口。(.) 高坐在龙椅之上黄袍加身的段锦晖静然听完左南枝的牢骚,末了不咸不淡来了一句,“左卿是囊中羞涩?”闻此言总算府尹大人的脸色好看些了,朝堂上其他官员纷纷低下头期望头上的高官能遮住自己发笑的脸面。 左南枝也不羞恼,仰首抬望高高在上的帝君,正色朗声,“回皇上,非南枝囊中羞涩只是珑城为帝都,将人之后被持,钱庄钱币不明,一为国之安防,一为国之康富,事关国家命脉在珑城却相继出事,南枝惶恐。”慷慨激昂之间全然是一心为国的正义之道,方才与府尹大人争口舌之快的油腔滑调一丝一毫都看不见。 “下官失职,请皇上降罪。”面色稍好的府尹一听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双膝下跪匍匐在地,左南枝讲的句句在理,颜泽芝是将门之后,她出事军心易乱,钱庄钱币不明,出事的还是乾泰这样的大钱庄,人人惶恐,想要赶忙把手中的银票换成实实在在的银两,商家店铺中看见银票也不敢接受,唯恐兑换不了变成一堆废纸。 每个钱庄一年之间总会出几件事情,乾泰钱庄这样的老字号大钱庄也有事,就看掌柜的如何处置,遇上脾性好的主顾,大家以和为贵,该赔礼赔礼要道歉道歉,遇上脾性不好的闹到官家去,也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这回乾泰钱庄的掌柜和主顾脾性都差极了,主顾硬说在乾泰钱庄存放了百两黄金,伙计不认得要取银两的人掌柜也记不得有这号人,主顾气极拿出乾泰钱庄的收据,掌柜伙计都识得是自家店铺写出的,乾泰钱庄用纸和普通人家的纸不一样,用的是素荆纸纸上还有乾泰的记号,不会错。可在钱庄不论伙计还是掌柜皆是见人不忘,偏偏不记得眼前的人,只好翻出账目查到收据之上记载的日子,一看,没有这笔账目。掌柜不认帐,有收据定有账目,一时口快说是此人假造收据来骗取银两,主顾却说是掌柜假造账目偷取银两,两人谁都不肯让,一来二去闹得有些大。 此事已经报案府尹正在处理,谁想到左南枝会闹这么一出,在青英殿上一说让皇上知晓了,还加了一顶这么冠冕堂皇的大帽,让人觉得便是处死府尹也是应该。 殿堂之中的人大气也不敢出,跪着的人更是惶恐极了,不说这顶高冠官服只盼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就已是大幸,而高坐的人一言不发,人人心中不安,最终段锦晖开口,面上是帝王的高深莫测,“刑部,户部。” “臣在。”两道声音随着人形一同出现,手执玉笏的刑部尚书礼部尚书躬身侯令。 “乾泰一事你们二人去查,秋狩之前朕要你们查清。” “臣遵命。” “无事退朝吧。” “恭送皇上。” 退出青英殿,左南枝被严观叫住,严观为相身着紫色朝服,左南枝为五品右谏议大夫掌供奉讽谏,身着浅绯朝服,远观之,紫影面色严肃嘴上一张一合,浅绯的身影恭谦躬身站着一言不发竖耳细听,哪里还有半点滔滔不断的绝世口才。 “岳父大人请放心,南枝定照顾好奕画。”终于,严观将话说完,左南枝赶忙应承下,严观斜眼一哼道,“委屈了奕画,哼。”“小婿不敢。”“如此最好。”严观细观一眼左南枝,只看见左南枝神色认真专注,这才放心离去。左南枝为他门生,仕途之路他不担心为人亦看得清楚,只是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交与他手,怎么也放心不下,交与谁手他都不放心啊。 “岳父大人慢走。”左南枝一抹额间的细密汗水,心中再长长一叹,要不是那尊贵的七殿下逼迫,他左南枝怎会沦落到当朝哭穷这步? 为何一定要他来挑起此事?想来想去唯有一个说法说的通,那日大婚,颜泽芝喝完酒后他抱着出来让七殿下白送其他几位皇子不少酒,至于是为酒还是为人,这个他就不敢想了。 或许玛雅人不靠谱对吧,下午考六级去,攒人品~~ 第七十九章 本是同根生 左南枝恭恭敬敬将岳父大人送走,罢手将衣襟稍加整理提步朝玄华门走去,暗中警告自己万万离颜泽芝远些,从小遇上她就准没好事,正告诫自己谨记谨记之时,一道沉厚的嗓音传来,“状元郎赏面陪孤一程如何?” 左南枝循声抬首,入目是一座车辇,车厢前头挂着一盏牡丹六角宫灯,宫灯未点在晨阳下玲珑泛着润泽,左南枝连忙上前作揖,“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状元郎不必多礼,上车吧。” 左南枝思忖起身,“是,下官遵令。” 驾车的宫人待左南枝上了车辇挥鞭赶马,五匹骏马齐齐迈开,缓步前进。车厢之内,段华琦安坐首席,面容泰然,段氏五位皇子中属段华琦外貌最似段锦晖,段锦晖壮年征战在外俊朗的面容更显刚毅,段华琦承其刚毅却少一分果敢。 到底没有征战过沙场,左南枝心中暗忖道,面上谦虚恭敬开口,“殿下这是去往何处?”青英殿正对着玄华门,玄华门为轩辕皇宫正南门,平日朝臣上下朝都经此玄华侧门,如今太子五驹车辇在玄华门外是外出有事,左南枝自认不会是找他的。 段华琦淡淡一笑,威仪尽显,开口声音依旧沉厚不辩情绪,“世子使馆,状元郎新婚孤未能去实为憾事,今日孤做东一宴新人。(.)”“殿下太爱南枝,南枝……” “哎,”段华琦一挥手断了左南枝的话,朗笑道,“状元郎不必拒,今晚孤已在天月楼定下牡丹间,状元郎携夫人一同前来。”“南枝遵令。” 车辇停下,左南枝下辇送走太子,驻步望渐行渐远的辇车,抬手摸摸下巴,嘴边掠过一丝无奈笑意,眼中的坦荡让那笑意变了味道,无所谓甚至戏谑,看来太子出宫还真是为了他左南枝,那该陷害谁呢,他,他还是她? 左南枝折身往左府走去,一路走脸面上的笑意渐浓,到最后,“哈哈哈~”在靠近左府朗声大笑,吓的在左府大门等候他回来的管家以为自己的主子成了傻子,其余下人也都呆呆站着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办。 左南枝笑够了,抬起脚步跨进自家大门,笑着朝众人道,“都在啊,下去干活吧。”而后朝左厢走去,不理会一众茫然的奴仆。“大人,大人,等等啊。”想起为何要在此等候左南枝的管家回神,急急忙忙追着左南枝,奈何左南枝已经进了左厢。(.) 踏步入左厢,入目是一身橘色曲裾的女子安坐于院中,手中的针线来来回回,娇美的面容之上满是柔情,那是他的妻,心中柔情满溢,方才急忙的神色都化去只余深情,不知觉已移步至女子身前,搂住女子熟悉的馨香在他吐息间,心神已然安宁,“这些活交给下人做。”说话间,左南枝已将严奕画双手握住,拿下手中的针线,严奕画拍下他的手,心中一甜嘴边漾开一样甜的笑意道,“你的冬衣都快好了。”心中一暖,握着严奕画的手更加用力。 “南枝有幸得如此娇妻,此生足矣。” 话落,严奕画面上一红,她原以为左南枝饱读诗书,圣贤之人,谁知道成亲以来说的话不加掩饰,每每让她不知所措,做的事更让她脸红心跳,神思慌乱间,左南枝移去了严奕画双膝之上的针线衣物,搂住纤腰的手一手将人揽进他的怀里,“奕画。” 两人的吐息清晰可闻,鼻尖轻触,严奕画一惊,美目一抬便跌入左南枝只余弄清的双眸之中,郎逸的脸庞包含书卷之气,如今她还看的到柔情,弄到化不开的柔情,男子好看的薄唇就在咫尺,只要轻轻一移便可触碰,一想严奕画螓首轻动,正要触上一道急切的嗓音传来,“大人,大人。”彻底打破了这幅情深意切的画! “什么事?!”左南枝咬牙切齿,谁人这么莽撞,没看见他正忙吗?这可是奕画初次这般主动,不管是谁人不论是何事,都不可以来打扰。 “我先回房了。”严奕画脸面红似朝霞慌乱低头,收起针线往房间走去,忙不择路。左南枝怀里的温香暖玉一下没了,心中更是不快,拉下脸狠狠道,“有事快说!” 赶来的管家哭丧着一张脸,心中哭嚎,这是第几次了,嘴上快快的说道,“七殿下传话请大人进景临殿,奴才退下了。”管家深知自家大人面色不好,一下子赶忙把七殿下供出,千万不能让大人把气出在自己身上。 “等一下,传话回去,本大人今晚同太子共宴,没空!”“啊?”管家一怔,这样跟七殿下说?没空?“就这样说,一个字也不准错。” 接到回话的段华瑜轻啜玉盏中的美酒,优雅吐了一句,“看来孤又扰了状元郎的美事。” 天月楼,牡丹间中,琴音婉转,舞姬柔美,酒色俱全,天月楼楼主得知今日的来人将天月楼中最好的都搬出来招待,唯恐来人有哪怕一丝丝的不满意,好在一切都很好。 朗笑声不时从牡丹间传来,沉厚的嗓音带着欢愉之色开口,“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孤再敬左大人。”“谢太子。”两人举杯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左南枝止住为他斟酒舞姬手中的酒壶,“殿下,南枝不胜酒力不敢再贪杯。” 段华琦抬手示意让舞姬再斟酒,含笑开口安抚左南枝,“左大人放心,今日饮酒只你我二人知晓。”今晚的酒宴本是宴请一对新人,来的只有左南枝一人,正合段华琦意。 左南枝仍拦住酒壶,“殿下,南枝确实不能再饮了。” “怎么?孤的面子这么薄?”段华琦淡淡开口,刚毅之容威仪已现怒意未起已明,牡丹间中奏乐的,跳舞的,每个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她们都不明白出了何事,但不敢出声只觉一出声自己性命难保。斟酒舞姬吓得手已经开始抖动,清脆的瓷器相撞之声在静下的牡丹间格外响亮,舞姬因此更加害怕,面纱下的面容看不清神色,双眸中快要留下的眼泪却是谁人都看的出的,她已然不知该做什么了。 抱歉今天没有九点准时更新,原因嘛,嘿嘿~~昨天晚上有点事情,没有来得及码字啦~~~ 第八十章 本是同根生 一颗心砰砰狂跳之时,手中一松,原来是左南枝止住酒壶的手放开,舞姬赶忙斟满酒杯急急退下,左南枝未止舞姬,站起正了神色面上的醉意竟少了几份躬身道,“南枝请殿下恕罪,内人身子不适南枝不敢多饮。” 段华琦罢手一笑道,“早听闻南枝与严相千金青梅竹马,成亲后想必是鹣鲽情深,孤疏忽了,快坐。”段华琦又找来舞姬道,“给左大人布菜,天月楼可称珑城第一楼,南枝不喝酒尝尝菜色。” “是,谢殿下。”左南枝再次坐下,拾筷尝了几口赞道,借着醉意讲的话也稍稍大胆了些,“却是佳品,南枝今日沾光。” “哈哈,孤还以为南枝是嫌弃这天月楼的酒。”“南枝不敢。” 段华琦细观左南枝之态,眼中面上都已有醉意,他喝了不下半坛酒,仰头喝下杯中的酒道,“说来,比起严相珍藏多年的女儿红这酒确实不如。” 左南枝闻言一笑,似是听闻了什么乐事,手中的筷子也拿不住放在一边,转向段华琦道,“原来殿下还不知啊。” “哦?孤不知何事?” “南枝成婚那日准备请众殿下一品美酒,结果,泽芝这个丫头一个人全喝完了,抱着酒坛在东厢的院中睡着了,呵呵,可苦了七殿下了。” “七弟?”段华琦一惊,随后佯醉随意道,“泽芝给七弟惹祸事了?” “可不是,”左南枝似是醉了,连殿下的称呼都省去,熟络的同段华琦讲起那日事情,“众殿下没了美酒,七殿下给各殿都送了一坛美酒,连南枝也得了一坛,殿下若是在也定能得上一坛。” “那真是孤的一大损失了。”段华琦朗笑道,面上的醉意更浓,心中明了极了,颜泽芝,段华瑜,当真一点关系都没有? 左南枝亦笑着,观之段华琦面上的醉意忙敛笑道,“殿下可是醉了,南枝送殿下回宫。”身侧丘总管亦上前躬身道,“殿下,快门禁了。” “酉时到了?”“已经过半了。”“那孤该回了,南枝改日再饮。”“南枝恭送殿下。”牡丹宫灯在左南枝的眼中渐渐暗下,左南枝弹弹衣襟,一双眼眸撤亮无比,哪里有半点醉意,嘴上的笑意再起,一个不小心把两人都卖了,额,其实说来他说的一点没错,是吧。 车辇之上,段华琦正坐亦是醉意全无,面色凝重,乾泰钱庄之事从左南枝口中半点也探出不异样,容止纤虽说换银两之时分批兑换,绝不会查出端倪,可总感觉不安,心中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劲嘴上又说不上来,抬手轻敲车厢门,门外赶车的丘汶在门外应声,“殿下吩咐。(.好看的小说)” “去景临殿。”“是。” 段华琦到香留院时院中一片昏暗,庭院中一盏灯都未点,屋子也只有几间点上微弱的烛光,只有颜泽芝所住的主室灯光较亮,丘汶快走几步上前道,“殿下,奴才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段华琦负手立于香留院门口,不久前这里还有满院的桂花香,如今已经闻不到了,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也变了,“在这里等孤。”说完已踏步走上那条石径。 段华琦推门进去,一言未发,里面很暖,反倒是推门进来的带着黑夜的寒风,关门之后心想她会说些什么,却发现颜泽芝浑然未觉,手中捧着书卷专致的神情在那倾城颜上,惑人心魄的容颜竟看出了恬淡,心神也安下来。 “秋容,别管我你们先睡。”颜泽芝并未看向来人,段华琦猜测若不是趁着翻过书页的空暇她连口都不会开。段华琦走近颜泽芝所坐的榻,抽开素手捧着的书卷,“看看孤是谁再说话?” 颜泽芝抬头,一双美目愠怒之极,看清来人之后微微讶异却转开了双眸,段华琦见到颜泽芝心中多少是有开心的,可她此番态度浇灭了那份欣喜,开口的话亦冷冷淡淡让他心生怒意,“殿下很晚了,请早些回东宫。” 段华琦笑意全无,那份由她带来的安宁如碎冰裂开,凌冽道,“一月未见泽芝变化不小。”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颜泽芝溢出一丝苦笑,下榻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书卷,段华琦却不放手,颜泽芝争不过,开口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每年入宫之人不知其数,不论在宫外何样进宫之后无一例外,颜泽芝才数月你也成了宫人!” 似是未料到段华琦会如此开口,颜泽芝放开握着的书卷,步伐有些不稳后退一步,面色在烛光下变得惨白,怔了半晌才开口道,“不然如何?不变泽芝能活下去,谁能护泽芝?殿下贵为太子泽芝若求太子太子能诺泽芝一生无忧?”一字字一句句声音渐渐高昂,逼入段华琦耳中直迫段华琦心坎,是他走的这一月发生了事情?冷硬已因那女子面上悲凉之情软下,心中的疑虑还在盘旋,段华琦冷哼一声断然开口,“七弟在,你好的很。” “原来殿下这般想,泽芝知道,泽芝以后再不会找殿下,殿下也请走吧,莫让太子妃担心,泽芝也不想再惹麻烦。”颜泽芝退回到榻边,手撑榻座似怕自己撑不住会摔倒到地,绝色的容颜落寞伤心,揪住段华琦的脚步,一步都挪不开。 段华琦冷硬的刚毅之容慢慢柔和,移步上前在榻上坐下,轻拦颜泽芝让她靠于他身,放柔声音开口道,“孤走的这一月出了何事?太子妃来过香留院?” “没有,什么都没有。”颜泽芝未拒段华琦,半倚他怀中,螓首轻靠于胸膛,美目微闭敛去眸中的伤心,面上的悲伤却让段华琦看的清楚,心疼不已,不觉将人搂了紧些,“孤回来了,告诉孤孤给你做主。” “别,”颜泽芝起身离开段华琦,笑容漾在嘴角,很浅让段华琦想倾所有来笑容开的更盛,柔柔道,“为了泽芝不值得,殿下快些回宫,太子妃定在宫中等候了。” 段华琦哪里肯依,受惯了容止纤的无理取闹,颜泽芝这份柔情让段华琦醉心不已,应容止纤之求半因容止纤身份半因容止纤实在刁蛮,应颜泽芝则是他不愿意她受半分委屈,想至此处段华琦面上掠过一丝笑意,柔声道,“孤为太子,除去父皇何人欺你孤都能替你讨回来。” 今天圣诞夜,大家平安夜快乐,平平安安啦~~~ 第八十一章 本是同根生 扑哧一声颜泽芝笑出声来,琥珀色的眼中满是欢愉,近身柔声道,“殿下真会哄人。”段华琦心中一轻,那笑靥是因他才展的,沉厚的嗓音溢出一丝自己不察觉的笑意道,“孤不哄你,说出来孤为你讨个说法。” 颜泽芝轻轻摇头,拿回段华琦手中的画卷放在小几上握上段华琦的双手道,“殿下心中有泽芝泽芝便已知足。” 柔荑在握蜜语在耳佳人近在眼前,段华琦情动心中满是颜泽芝也只有颜泽芝,“芝儿。”展臂将人揽入怀中,温香暖玉填满他所有心绪,再轻轻低唤一声,“芝儿。”颜泽芝面色一怔,敛下双眸,段华琦见这般羞涩的模样心中的喜欢更添几分,轻握下颚抬起螓首,诱人的樱红一靠即触。 咚咚咚,屋外敲门声响起,芷涴清亮的声音也响起,“姐姐,你要的银耳粥好了。” 颜泽芝匆忙离身逃开段华琦,整整衣衫理理发丝,“进来吧。”转身挑亮了烛光,转向段华琦道,“殿下留下一起用?” 恼恼看了一眼外屋,心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生这个时候?段华琦起身整理一番道,“今日孤未曾来过香留院,芝儿早些睡。” “是。” “姐姐,银耳粥。”芷涴推开内屋的门走进来,看见颜泽芝正背对着她关窗户,不由好奇问道,“姐姐天冷开窗干吗?” 颜泽芝转身神秘一笑,神色欢悦轻快之极,接过芷涴手里的粥坐下夸赞道,“芷涴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点点她可装不下去了,美人计能用但赔上自己这亏本的生意她不做。芷涴打了个哈欠随颜泽芝一同坐下不解道,“贺总管送来的,说是七殿下吩咐还一定要我说是姐姐要的银耳粥。” 颜泽芝正在盛粥,听闻芷涴之言手中一顿,脸上的笑意亦敛起,异常平淡,“真是什么都在他眼下。”“姐姐说什么?”芷涴偏头,她有些困颜泽芝说的也太轻她没听见,颜泽芝不答给芷涴盛了碗粥道,“饿不饿,一起吃。”“好呀。” ※※※ 东宫,寝宫。 屋外寒风阵阵,干枯的枝干之上已无落叶可飘下,深秋的萧瑟在橘色的烛光中更添几分寂寥。深秋的寂寥隔在屋外,寝宫之内满屋暖意,热度节节攀升,不因点着的火炉,因为容止纤。 容止纤身着杂裾垂髾,罗纱层层叠叠拖曳在地,长长飘带于随藕臂摆动在空中飘舞,容止纤越舞越快,越舞越快,一瞥间已然看不见原本衣的颜色,只见绯色飘带绕于周身,裹着妖娆的舞者宛若一朵盛开的红莲,压下深秋的寒意。 一舞毕,容止纤顺势倒于观舞者身上,气息微乱娇躯无力攀着段华琦道,“殿下纤儿的舞如何?”段华琦搂住怀里的人,喂下一杯酒道,“纤儿的舞还同以往一样美。”只是宫中的舞看的多了,倒不如那晚醉君楼安如意一舞,奇艳无双。喝下杯中酒身子更靠近段华琦,满心都挂着段华琦如今一回来心中早无其他,闻赞大喜媚声道,“纤儿想殿下,殿下想不想纤儿?” “孤书房还有事,纤儿这舞跳得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放开手中的人,段华琦起身转向出寝宫,留下笑容惨剩的容止纤,怎么会这样?自己的舞姿容止纤再自信不过,整个珑城能胜出她的没有几个,往日自己一舞未毕段华琦早将她搂入怀中,急不可耐要将她抱回床榻欢好,如今一舞毕竟推开她,书房有事?!妆容精致的面容敛下媚态,十指丹蔻一握抓紧成拳,仿佛握住一切的傲然起身,一挥衣袖唤进宫人,“知琪,今日太子去往何处?”“回太子妃,今日太子出宫去了世子使馆,晚间同左大人在天月楼用宴。” “出宫了?怎么戌时过半才回东宫?”过酉时皇宫中宫门门禁,不论哪个门回到东宫都用不了这些时候。是去哪里?一张蛊惑人心的倾世容颜倏地闪过容止纤脑海,知琪稍稍退后一步望一眼容止纤轻声道,“香留院。” “啪”“妖女!” 怒气冲上柔媚的容颜,严厉狠恶,地上跪满宫人大气不敢出,唯有知琪上前劝慰,“太子妃莫生气,气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得。” 想起那妖娆的笑容容止纤心中恨意更浓,一咬银牙道,“那妖女一日不死本宫一日不舒坦!”知琪不敢再上前,前时间东宫之内人人都被重罚,连她也不曾放过,底下的人说的不错到底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她再得容止纤信任也只是个宫人,大婢罢了。 容止纤见知琪不应声,心中更加不悦,如今连个懂她心意能用的人也没有,全是废物,“来人,本宫换衣去书房。” 换做往日,知琪不会应她会做的是劝阻容止纤一番,撇开满身情绪再去找段华琦,只是如今她一怕那满身情绪烧到身上来,开口应声道,“是,知琪这就准备。” 书房之中,哒,阁下手中的画笔,宣纸之上娇俏的女子跃然而上宛若真人,似乎下一瞬笑靥便会展的更开,襦裙一动莲步轻移便会从画中走出,用那玉叩般清甜的嗓音唤他一声“殿下”,那琥珀色的眼眸柔情蜜意全是为他一人,阁下笔的手翻转指背贴上画中人的笑靥,“芝儿,明日孤向父皇要了你。” “殿下,”娇媚的嗓音传进来,书房之中容止纤的身影已然在段华琦眼前,“殿下有何要事?身子要紧先……”声音讶然止住,只因看清纸上之人,一下子笑靥僵住,画中人正是颜泽芝! “殿下说的要事是颜泽芝?”媚声换作厉声,直逼段华琦,段华琦收起画不理会容止纤,淡漠道,“没孤准许谁让你进来的?” 容止纤怒气更浓,不是她没唤他在门口站了许久都无回应,一个颜泽芝就能让他这般入神!容止纤不解释为何心中怒火燃起,才平息的心绪再次翻涌甚至更凶更旺,“如今妾身进书房也需太子准许了?” “往日你做什么孤都不过问,但纤儿别忘了,孤才是东宫太子。”轩昂直立的人恍若段锦晖的那份帝君才有的高深,看的容止纤心中一颤,何事他这般对过她?不顾上怒气,怔怔开口道,“殿下说什么?” 段华琦负手而立缓缓开口,低沉不辨情绪,“孤说,纤儿退下休息吧,孤有要事要办。” “殿下,妾身…妾身退下了,殿下早些休息。”容止纤断断续续说完话退出书房,心中无端一慌,害怕之极,段华琦从未此般过,哪次见她生气发怒不是低声哄着,今日竟端出的太子的架子,心中隐隐不安,自己这太子妃之位还能做多久? 依旧飘来求花花求票票求收藏求包养~~~ 第八十二章 本是同根生 不知自己如何回寝宫的容止纤亦不知如何坐到床榻之上,心神不宁一双美目无神散乱,回神之时拉住正要退下的宫女道,“传知琪来。” 知琪很快进来,福身行礼,“知琪见过太子妃。”容止纤连忙从床榻上起身拉住知琪的双手,“知琪我该怎么办?” 知琪一惊,容止纤自及笄就未在她眼前称过“我”,如今贵为太子妃怎么如此称呼自己,知琪伴容止纤长大,情同母女,近来心中有犹豫也都因眼前容止纤的慌乱消失殆尽,关切道,“出了何事?”容止纤握住知琪双手,心中不安大减,缓回心神一一将事情讲与知琪听。 “太子妃莫急,颜泽芝只貌美身后无颜家,最多东宫再纳进一名姬妾,太子妃身后还有容家,放心。”轻拍容止纤的手背,知琪自知情况不同往日可眼前只能如此安慰容止纤。 容止纤说完事情脑中更明了情势,颜泽芝若进东宫绝不只是一名姬妾,知琪的话听在耳边一句未进,她心中已有思量,颜泽芝必死,“知琪,给本宫准备准备,明日本宫要去香留院。” 知琪心中了然,福身行礼,“是,知琪告退。”“嗯。” 这一夜可不安宁啊,容止纤娇媚一笑,更显妩媚。 这一夜确实不安宁,安雀门中侧门打开,李仁在宫人的带领下进入皇宫,踏进灯火依旧的御书房中,朝龙袍之人行礼,“臣叩见陛下。” “李卿平身,何事如此要紧?”书案后坐着的人抹去原先的倦色,待李仁抬首之时只看见高深莫测的帝君,是常人遥不可及的高贵,起身的李仁收回掠过段锦晖的有神双眸,声音沉缓道,“陛下,臣与徐大人共查乾泰钱庄一案,账目之中……” 段锦晖抬手打断李仁,“今日朕才下令,两位爱卿已有进展,朕感欣慰,不过此事放于明日早朝再议。” 李仁赶忙开口,神色担忧,“陛下,臣要说的不是乾泰钱庄之事,” “哦,那是何事?”段锦晖阁下笔,终于抬首望书案前站着的急切的李仁,“李大人说说看乾泰钱庄还查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前些日子回宫臣与陛下所言太子将银两换成银票一事臣未查到账目。” “李大人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朕知道了,下去吧。” “陛下…”“来人,送李大人回府。”“臣告退。” 待人出御书房,段锦晖闭上双目靠于椅座背上,真的就这样了吗?从李仁在他面前夸赞太子心思细腻,想到将银两换成银票带至宁季两州开始,他就起疑了,果不其然乾泰钱庄出事,礼部户部理当受理,一受理今晚这场便注定要上演,换成别人或许不会留心或许当成没看见,可李仁不一样,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太子为储君,一言一行皆为轩辕国运,李仁捉住错处绝不姑息! 这是一张网,段华琦未出宫便已经织了大半,接下来的人只能一步步走下去,段华琦想到大笔银两要分批兑换,可他无法在账本上添上数月前一笔一百五十万银两兑换的账目!何况是一百五十万两官银,乾泰钱庄的人记性再差也会记住这笔生意。乾泰钱庄又在他一回来便出事,段华琦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能去圆他对李仁撒下的谎。再接下来,所有人变成棋局上的棋子,听任人摆布走成已定的一局棋。 各殿中的人接到乾泰钱庄传来的消息,心中已明了,除去段华琦面色凝重,其余各殿都面露一丝笑意,太子大势已去,明日青英殿又是一场好戏。 然,第二日的青英殿上一切无事,乾泰钱庄一事平息,无人提起太子兑换银两一事,连平日里最沉不住起的大皇子段华瑭亦未提起,段锦晖高坐龙椅,看底下自己的儿子,只有无力和深深的倦意。 落英中桃花树下,少年单手支首斜躺于美人榻之上,一双凤目芳华流转,说不尽的风华绝代,那令女子看见都自叹弗如的容颜淡然,嘴角因不时飘落于书卷纸上扰他心神的桃花瓣漾出浅淡的笑意,几页书卷翻过偶尔抬头,望向前方正襟危坐的男子,笑容更盛,唤一声,“哥。” 那笑意从那人离开后再没见过。 “众卿还有何事?”殿中站着的一众朝臣讲了什么,段锦晖一句未入耳。龙座之下的五个儿子,个个仪表堂堂,出类拔萃,拓荒大地之上其余十一国出使至轩辕无一不羡之,每每听闻夸赞之词段锦晖面上笑得些许勉强,他情愿只有一人高人一等,省去宫廷这番争斗,又或者能同寻常百姓家兄弟亲和。 想至此,段锦晖自嘲一笑,生在皇室能有谁人能做到,昔日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深厚,东宫空闲多年他们二人从未使过手段相夺,可到最后呢,先帝幼子,轩辕皇室早无此人。 殿中的人有朝臣持玉笏抬头未开口便被帝君刚毅面上那抹笑惊住,人称果敢铁血的帝君为何笑得如此嘲讽,讽得似乎还是自己,良久殿中无人开口,龙座之上的人目光掠过所有人,淡漠高深道,“无事,退朝。” “退朝~”“臣恭送陛下。” 内侍与朝臣的声音高高在段锦晖身后响起,听的段锦晖心中更家烦闷,他坐享天下已有二十年,登基之初轩辕内乱,因轩辕未立太子,无皇储先帝走的又匆忙,各州王爷纷纷招兵买马涌进珑城一争皇位,先帝号威凛帝史称威凛之乱。好在在他手中这如画江山依旧多娇,这二十年日子过得称得上平稳如水,百姓如此,皇室亦如此。 平静之下藏着的只怕是更为汹涌的潮! 当初段锦晖与轩辕众臣怕威凛之乱再演,早早立下太子,到如今五皇子已压不住其余四人,段锦晖闭眼驻步,徐钰赶忙快步上前,徐钰侍候段锦晖多年已年近不惑,躬身道,“陛下奴才去传御医。” 从青英殿出来,段锦晖面色不佳,往御书房越走面色越发难看,让徐钰担心不已,谁料段锦晖罢罢手,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驻步叫了徐钰上前,“徐总管。” “是,奴才在。” “去把芝丫头叫来。” 今天和舍友去补了昨晚的圣诞大餐,超级超级撑,不过亲们看的时候已经是26号的早上啦,平安夜没有开电脑定的自动上传,这里补祝各位圣诞快乐,祝愿每一天都好心情~~ 第八十三章 本是同根生 御书房之中,书案上几摞奏章叠放,段锦晖面前摊放着半刻钟前翻开的奏章,奏章之上写了什么他一字未看,他看的是榻座上的煮茶人。[] 颜泽芝在榻座之上对着刚搭起来的火炉专心致志,一行一动间不急不缓闲适极了,神情恬淡,素手轻拨茶叶,手腕翻转以背拭铜炉,待水温适当,在腾腾白雾中洒下茶叶,而后看火,时不时拨弄一番,茶香飘出时,倾身一嗅以辨茶煮如何,火炉旁的颜泽芝眼中心中有的只有眼前的这壶茶,仿佛煮茶是她的一种消遣,她只负责煮好茶,煮完之后茶去了哪里她一点也不关心。 段锦晖无声看着颜泽芝,他知晓颜泽芝眼中只有茶,他这个轩辕最高无上的皇帝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个喝茶人,无心顾及,所以高深莫测的帝君一双如漆黑眸神色复杂,这江山是段氏的,段氏江山…… “芝丫头,茶煮的如何?”段锦晖突然的开口引来颜泽芝侧首,颜泽芝沉浸于煮茶中偏头浅笑,清清柔柔竟与段锦晖记忆中的人有几分相似,琥珀色的瞳眸澈亮无比,“快了,”颜泽芝回道片刻笑靥微变,再道,“泽芝让皇上久等了。” 段锦晖看出那笑已然不是先前清柔的笑,是挂在脸上不及眼底的浅笑,心中一沉苦味上浮,“以后怕是等再久也喝不到了。” 颜泽芝将茶壶移走,茶已煮好,茶香装了御书房满满一屋,闻言仍旧浅笑吟吟道,“怎么会?皇上要喝茶,泽芝在香留院唤一声就来。” 段锦晖深嗅那茶香,嘴边漾开笑意,一双黑眸依旧如漆似墨,“芝丫头十四了,明年及笄,与朕说说心中中意何人。”此言一出,颜泽芝端着锦托的身形一顿,面上笑意一僵,随即又盈盈移步上前来,给段锦晖奉上一杯茶,柔声道,“皇上在缤纷中问过了,泽芝心中无人,听凭皇上做主。” 段锦晖接过热烫的茶盏,指了指书案后的坐榻,对颜泽芝道,“坐下,与朕说说话。”坐榻足能容三人,颜泽芝却不敢坐下,双膝一屈跪坐与坐榻下,低声道,“泽芝不敢。”“也罢,”段锦晖推开坐榻,一同与颜泽芝跪坐与座下,跪下的颜泽芝大惊,想起身退开被段锦晖拉住,“朕命你就这样坐着,陪朕说说话。”“是。” 应声后的颜泽芝却未曾再开口,垂首直背跪坐着,良久段锦晖开口道,“芝丫头觉着朕的几个皇儿如何?”“回皇上,几位殿下皆是人中龙。”“朕要你嫁于他们中一人,如何?” …… 颜泽芝沉默片刻,抬起螓首,眸光闪烁欲言未言,段锦晖再言,“说。(.)”面神犹豫,颜泽芝还是开了口,“皇上,泽芝能否说实话?”“朕要你说的是实话。” 颜泽芝眼中闪烁不再,眸光澈亮面色恬淡,淡然开口道,“泽芝不愿嫁人,从此仰仗男子生活,深宫高墙,侯门深院,一生锁困。” 闻言段锦晖不怒,反而脸面上竟浮现淡淡开在眼底的笑意,“泽芝想如何?” 颜泽芝亦展开笑靥,欢声道,“如今就很好,在香留院中我开心就笑,不开心在桂花树下躺会,看看天看看云,有什么不开心很快就忘记,闲来煮茶看书,悠然自得。” 颜泽芝的话传进段锦晖的耳中,眼前的脸渐渐幻成另一张相似之极的脸庞,身侧的书案席座仿佛成了缤纷中的那株桃花树,桃花瓣飘零中年幼的男孩说,“为什么要当太子,如今就很好,在缤纷中我想笑就笑,在桃树下看看桃花娇娆,悠然自在,何须理会朝中烦人琐事。” “真像~”“皇上说什么?” 段锦晖收回些许怔然的神色,嘴边的溢出的轻语自己都不曾只觉,淡然一笑道,“芝丫头心中无人朕不强求,等何时心中有人了朕下旨赐婚。” “泽芝谢皇上恩泽。” “陛下,陛下?”徐钰从门外进御书房,一进门未看见榻座上本在煮茶的颜泽芝,亦未看见本在书案后批阅奏章的段锦晖,声音不觉提高带疑,去哪儿了?而,定睛一看徐钰看见书案后面有两颗脑袋,揉揉眼睛徐钰再看,这回他看清了,那两人可不就是他找不见的人吗。 “何事?”段锦晖从席座上起身,负手而立,身旁的颜泽芝也一同跟着起来,垂首而立,乖巧之极。 徐钰压下心中的五味陈杂,上前躬身道,“陛下,太子求见。”段锦晖罢罢手,“芝丫头的茶还未喝完,让他晚些再来。” 颜泽芝从书案后走出,福身行礼道,“皇上茶可慢慢喝,事情耽误不得,泽芝先行告退。”段锦晖沉思片刻点头“嗯”了一声,颜泽芝躬身退出御书房。 段锦晖望着恭敬退出房的人,目光深沉,“徐钰,你跟朕有几年了?” 徐钰眼光亦追随颜泽芝身形,出门转回眸光道,“回陛下,老奴自进宫就跟着陛下,已有三十来年。”从大皇子至皇帝,段锦晖一路他都看过来,段锦晖信他,他亦知段锦晖,二十年前的事情威凛之乱,轩辕大皇子继位,年号天佑,而轩辕二皇子,史书上记载,威凛帝之幼子名锦昀,貌美异常,博文采学,于威凛十二年薨于景临殿,年仅十四。 徐钰躬身再道,“陛下,太子还在屋外候着。”“嗯,让他进吧。” 段锦晖踏步出书案,手拿杯盏踱步至榻座之上,二十年来眉宇间的愁云因杯中的茶香淡去不少,十四年前初见那人,心中欢喜不已,虽只有远远看见一眼,段锦晖已然能辨认出广安门百万大军之中的青衣布袍的男子。而后,是担忧,十四年来眉宇间的愁云只增不减。 夜夜梦中见青衣布袍的凤目男子携百万大军团团围住皇宫,在坤弘殿前穿上龙袍,夜夜梦醒后冷汗涔涔,每梦一次段锦晖心中担心更加浓厚,若真有那日他便认了,他担心的是有心人挟天子以令诸侯,到那日他该如何?脱下龙袍双手供上?哼,休想!这江山是他南征北战平定下的,轩辕能有今日繁盛是他之果,要他拱手相让他人,绝不可能! 眼光凌厉一闪段锦晖刚毅之容平添几分狠绝,进门的段华琦抬首一眼,恍然记起年幼之时宫人说当年皇上亲征是何等威武,不输威凛帝丝毫,望见的是已过不惑之年的帝君,看见的却仿佛是当年亲征的皇帝。敛首躬身行礼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 第八十四章 本是同根生 “皇儿起身说话。[.超多好看小说]”段锦晖面色恢复到只属于帝君的高深莫测,淡然冷漠。段华琦起身眼角余光掠过书案,书案后的座推至一边,怎么看都不像是平时段锦晖坐时的样子,这满屋的茶香御书房外看见的人影,都来自同一个人――颜泽芝。 段华琦不顾今日段锦晖传见颜泽芝何事,面色极其端正肃然上前道,“父皇,儿臣请父皇赐婚。”段锦晖正揭开杯盖轻吹茶水,闻言顿住送至嘴边的杯盏,缓缓放于几上道,“皇儿想纳侧妃?” 段华琦直身对上段锦晖的黑眸道,“不,太子妃善妒,儿臣要将她休回容家。”段锦晖细看榻前站着的人,同他极为相似的刚毅面容,面上执着之情一览无余,段锦晖笑道,“哦?那皇儿该请旨准离。” 段华琦一愣,未料及段锦晖如此回答,原以为他会问一问为何要休太子妃,随即又肃然道,“儿臣请父皇赐婚,儿臣欲娶颜泽芝为妃。” 原来那份执着之情是为着她,只可惜,“芝丫头心中无人,朕诺她等她心中有人再赐婚。”一诺千金,皇帝金口玉言,既已诺下再无更变,段华琦眸光一暗却未再多言。段锦晖刚毅的面容浮出一丝冷淡笑意问道,“皇儿请离一事,朕不准。[.超多好看小说]” “是。” 段华琦未问何因段锦晖倒是开口解释道,“太子妃无错,只因善妒休了她,容家无脸,段氏则无度量,皇儿可明白?”“儿臣明白。”“还有何事?”“回父皇,儿臣无事,先行告退。”“嗯。” 段锦晖轻抿一口茶,绝世的茶入到嘴中竟然索然无味,这场宫心计中,芝丫头你做了些什么? ※※※ 段华琦出了御书房,脚步竟然顿住不知该往何处去,进御书房前他决心已定,原以为今日事情无非两般样子,段锦晖赐婚,又或者段锦晖唤来颜泽芝一问,再行赐婚,可谁知段锦晖说一句“芝丫头心中无人”,那颜泽芝放于他身的浓情蜜意岂不成假了? 不,绝不会的,段华琦心中只有疑惑,对颜泽芝没有半点不信,即算段华瑜在左南枝大婚之日因她送各殿美酒,她说她与七殿下半点关系没有,他就信。段华琦疑虑的是为何颜泽芝说心中无人,又或者,眸光一亮,脑中倏地飞快冒出一个说法,段华琦先是自己一惊,而后一声冷哼,一定是这样的,颜泽芝心中无人 出自段锦晖之口,有没有说是谁说的只有段锦晖知晓。 颜泽芝入宫以来,段锦晖就唤她芝丫头,每每犯错他都当成看不见,闯进只有帝君能进的君临阁也未加责罚,本以为只是因为颜家,加之年纪与段华琳相仿,故当成女儿一并宠着,可如今,御书房书案后推开的坐榻,两次避开她的赐婚,甚至于在缤纷看颜泽芝煮茶的神情,都让段华琦想到他父皇同是男子,颜泽芝容颜绝色,美色之下岂有男子坐怀不乱!他心动为何别人不能心动! 段华琦止住乱走的步伐,面上狠戾一笑,幸好没有准他休去容止纤,容家,接下来怎么能没有容家的份呢! 东宫。 容止纤刚进宫,已有守在宫门前的宫女上前迎道,“太子妃,太子在寝宫等您。”容止纤柔媚的笑靥僵住,多久他没有等过她了,急忙问道,“太子可说是何事?”宫女摇头,容止纤面露失望之色挥退宫女,提步往寝宫走去。 推开门走入,屋中段华琦手持宝剑,剑身如水冷岑水亮,看的容止纤心中一寒,“殿下…”段华琦未看容止纤一眼,手中宝剑回鞘,剑声凌厉之极,段华琦开口之语冷寂无比,“纤儿回来了,今日去景临殿可尽兴?”容止纤心中咯噔一声,自己今日去景临殿是难不成,不,就算他知晓她也不会认,扬起娇媚笑靥道,“宫女说殿下找纤儿,可是有什么事?” 段华琦面无表情,手持宝剑大步走至容止纤身前道,“纤儿今日做的事情甚的孤心。”“殿下,纤儿,纤儿知错。”容止纤银牙一咬,仍旧不敢逆会眼前人,她心中只有他一人,被他责罚她亦愿意。段华琦却未有任何责罚,一手持剑一手抚过容止纤的面颊,动作轻柔之极,话语依旧冷寂一如他的面色,“纤儿无错,孤深感欣慰。” “殿下……”容止纤抬眼望眼前人,眼前的段华琦是段华琦,但绝不是她所识得的段华琦,面容微变神色眼色全然不同了,冷寂狠绝,绝不是往日的仁义耿直。不顾容止纤眼中面上的疑虑段华琦依旧冷寂道,“纤儿可想为后母仪天下?” “殿下为太子,他日登基纤儿自然为一国之母。” “哈哈哈哈~”段华琦放声大笑,眼中狠绝无比,转看向容止纤厉声道,“今日孤为太子,明天东宫或已易主,到那一日纤儿如何为后?”“这……”容止纤心中大惊,已然明白段华琦今日等她所为何事,面上仍旧柔媚,道,“殿下多虑了,东宫哪会说变就变。” “乾泰钱庄一事父皇已然知晓,孤那几位兄弟为着孤可谓尽心尽力啊。”想到那几位兄弟,段华琦冷笑着,这个时候倒是兄弟齐心,六部之中以及一众朝臣如今分为两派,东宫一派,其余各皇子加成一派为的是让他这个太子搬出东宫,他真想看看,等搬出东宫下一个搬进来的人又有何种遭遇,更甚者他想看看到最后斗成何样! 可惜没有机会了,呵呵。 “殿下是说……”乾泰钱庄关乎段华琦出使宁季两州,背后藏着的是段锦晖给段华琦这个太子的再一次机会,成了太子之位必保,不成东宫易主。如今的情势是宁季两州银两已发放,发放的银两却出了问题,有人传言户部将银两送至太子手上之日,有人看见太子去了醉君楼,用一百五十万两一睹醉君楼花魁安如意芳容,传言真假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段华琦手中的银两确实出问题了,全珑城皆知,满朝臣子皆知,段锦晖亦知。 他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了。 段华琦执过容止纤的手,十指丹蔻在宫灯下艳丽无比,脑中闪过一双素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整齐,未染丹寇,似乎身上亦无一点珠饰,眼中柔情满溢轻柔道,“纤儿看这宝剑如何?” 容止纤动容,情漫心中那份柔情她从未见过,手握宝剑轻柔却坚定道,“纤儿不懂剑,殿下觉着好便是好。” “纤儿愿意跟随孤?” “即嫁殿下,生死不离。” 第八十五章 本是同根生 “啊!”凄厉惨叫声在雪怡院中高声扬起,天未亮,天际隐约可见呈半透明的玄月,这声叫声几乎穿破每一个睡梦中人的耳膜,雪怡院一下子灯火通明,宫人醒着的睡下的都起身,在主室之中进进出出,神色紧张慌张。 薛莹若在睡梦中被叫醒,踏着晨曦还未褪去的夜色踩着清寒薄薄的雾珠走近雪怡院,雪怡院主室之中雪姬脸色苍白眼神涣散空洞在床榻之上躺着,认贴身的宫女将被褥中的皓腕拿出递与薛莹若,薛莹若行礼之后在床边锦座坐下,把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薛莹若放回雪姬手腕,起身摇头,“莹若医术不佳,雪姬姑娘腹中的胎儿莹若无能为力。” 一边的宫人早已远远退开,听闻薛莹若此言心中又惊又怕,房中静的只留有雪姬越来越急越来越重的喘息声,最终雪姬从床榻之上撑坐起来,眼眸中凌乱一片,“你说什么?我的孩儿怎样?你胡说!”雪姬不信,怎么会保不住,不会的不会的,她的孩子一定还在。雪姬双手胡乱抓着被褥,身子颤抖不止,耳中回荡薛莹若说的话,她不信!“换医女,给我换医女!” 贴身宫女莲儿赶忙上前扶住雪姬道,“姑娘身子要紧,奴婢给你唤医女,姑娘躺下好生歇着,”转而对身边宫女道,“快去请七殿下。”莲儿能想到的人只有段华瑜一人,雪姬醒来下身衣裙已红湿一片,床褥被褥换过好几条,孩子怎么可能留住?更何况太医院中医术最好的就属薛莹若,她说无法那定是无法了。 “殿下,殿下,我要见殿下~”耳中听见莲儿口中“七殿下”三个字,雪姬眼中浮上泪光,身子安静下来靠在莲儿身上,柔弱无力的手拉住莲儿的衣袖,语中尽是哀求,她要段华瑜给她还个公道,她的孩子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一定不能。 然,段华瑜进雪怡院已过了辰时,从早朝上退下接到景临殿中传来的消息,段华瑜回殿提步直往雪怡院走去,路上遇见同往雪怡院走来的颜泽芝。颜泽芝止步福身行礼道,“泽芝见过殿下。” 段华瑜面色安然,不带一丝迫切,停下本就不快的步伐扶起颜泽芝道,“孤猜各殿中数你最晚到雪怡院。”颜泽芝张了张嘴,的确她刚起不久,抬眸凝段华瑜道,“殿下不也这会才去。”“一道走吧。”段华瑜面色之上看不出一丝一样情绪,伤心难过愤怒,一概没有,步伐依旧悠然仿佛是约颜泽芝一道去赏风景一般。 颜泽芝跟在段华瑜身后,望着段华瑜的背影眸光复杂,她想问到底雪姬腹中到底有没有孩子,雪姬诊出喜脉是因为她的药还是他,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未问跟着段华瑜走入雪怡院,踏步进那青翠欲滴松针似雪的院落,颜泽芝耳边传进一句话,微蹙的眉头悄然松开,脚步已然顿住,在芷涴小声轻唤“姐姐”下回神,跟着的人早已拉开一大段距离,赶忙快步跟上,“芷涴,快些走。” 芷涴懵懂看了看突然轻松起来的颜泽芝,再看看失去自己孩子一点也不伤心难过的段华瑜,心想两个怪人,跟上颜泽芝踏步入主室。 一进门,转入里屋,皇后颜氏,太子妃容止纤,大皇子妃华昕初,四皇子妃萧晨凝,各殿中都来人了,颜泽芝最后一个到。 躺坐在美人榻上的雪姬一见段华瑜进门,推开身侧侍候她的莲儿,飞身扑倒于段华瑜腿边,抓住衣摆抬首脸面上泪珠两行,哭泣道,“殿下,雪姬该死未能将殿下的孩子留住,请殿下…请殿下责罚。”语毕,泪 已满面,清丽面容苍白无色,加之深含悲痛之情,让见着无不动容。 段华瑜弯身扶起雪姬,交予随雪姬一同上前的莲儿,柔声道,“身子要紧。”榻座之上的皇后待雪姬躺回美人榻之上转向段华瑜开口道,“皇儿,雪姬小产一事本宫要讨个说法。”高贵之容面带威仪,语中更是威中带怒。 段华瑜陪着雪姬坐于美人榻上,给雪姬掖被垫枕,闻言疑惑道,“母后此话怎讲?”颜氏转首向薛莹若道,“薛医女把雪姬小产的原因给七殿下说说。” 薛莹若上前行礼道,“是,禀七殿下半月前雪姬姑娘脉相正常,胎很稳,并无小产征兆。”段华瑜正首黑眸直看薛莹若,温和之中闪过肃然道,“薛医女的意思是雪姬小产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有心为之。” 雪姬闻言止住的泪珠又落下来,无力靠于美人榻上低低啜泣,“求殿下给雪姬做主,给雪姬做主。”段华瑜轻抚雪姬,目光盯住雪姬身侧的莲儿,莲儿正看向段华瑜对上目光双膝一屈,已然跪下慌忙道,“殿下雪姬姑娘饮食皆按殿下旨意安排,每样都经莲儿之后,可莲儿没有心思害雪姬姑娘,更不敢动雪姬姑娘腹中胎儿的主意,望殿下明鉴。” “既然每样都经你手,雪姬小产怎能说你无事,来人…”“皇儿慢。” “母后有何吩咐?” 皇后打断段华瑜,抬手挥下进门的宫人,转看屋中一周道,“雪怡院中饮食都经莲儿之手,雪怡院外莲儿就管不着了,把事情弄清楚再行责罚也不迟。”段华瑜点头道,“儿臣听候母后吩咐。” “雪姬,本宫问你昨日你吃过些什么?”全屋子的人皆转目看向雪姬,各皇子妃皆面上带笑善意温柔,关切之极,见雪姬欲言又止,容止纤开口柔声劝慰道,“雪姬妹妹有什么尽管说,这么些人都在还怕那人再做什么不成?” “昨日,昨日,”雪姬咬牙似是开不了口,更像是下了决心想开口之时,颜泽芝抢了话语,“昨日泽芝给雪姬姑娘送了一碗参汤。”雪姬转看颜泽芝,面含不舍并不开口,众人皆看向颜泽芝,颜泽芝面上依旧带笑,直身垂首站立,眸光柔和澈亮直直扫过众人,最后定于皇后身上道,“泽芝未在参汤中动过手脚,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身后的芷涴眼中一亮,顾不得是何场合贸然开口道,“姐姐,那晚参汤是……”“是泽芝给自己准备的,刚到泽芝手上皇上派人前来传唤泽芝前去御书房,泽芝借花献佛给雪姬姑娘送来了。”颜泽芝接过了芷涴的话,转身用眼神告知芷涴莫要多言,浅浅一笑圆下谎言。 那晚参汤是太子妃给她送来的,她不喝送到了雪怡院,是当着太子妃面遣人送来的,但这时候说出来无人会信。 今天南京下暴雪,超级超级大~~天冷啊,亲们记得多加衣,呆在空调中别出去了~~~今天更新有些晚,抱歉啦明天还是为正常九点的~~ 第八十六章 本是同根生 “颜姑娘,七殿下待姑娘不薄。[.超多好看小说]”颜泽芝的话音才落,容止纤已厉声开口,方才对雪姬的亲切面和一丝丝都未留给颜泽芝,颜泽芝面色未有一丝惊慌,面上挂着浅笑眸光柔和静立屋中,任各色目光落于她身。萧晨凝惋惜轻轻摇首,深宫女子为争宠什么法子用不出,他们眼前颜泽芝可人乖巧背地里是什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华昕初目光细细滑过颜泽芝,开口道,“颜姑娘,参汤还经谁手?”华昕初看着不语浅笑的颜泽芝,心知颜泽芝绝不是他们眼下的模样,那绝色之容上,华昕初看出一种说不上的感觉,让她不相信颜泽芝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芝儿仔细想想,本宫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莫要让贼人得逞。”皇后亦看着颜泽芝,颜泽芝若是聪明就该随口推说一个宫女公公,将事情了了,可颜泽芝似乎是未领到皇后这份恩泽,轻摇头道,“没有,除去厨房送参汤的人就只有泽芝了。”站于颜泽芝身侧的芷涴瞪大双目看颜泽芝,满口的话因颜泽芝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能说,一双杏眸却载了心中要说的话,皇后搁下手中的杯盏,看一眼芷涴道,“芝儿让你的丫鬟回话。” 颜泽芝送开了芷涴的手,侧目瞧一眼她道,“芷涴,回皇后娘娘的话,昨日你和秋容可见过这碗参汤?”芷涴咬住嘴唇看了颜泽芝好一会才道,“回皇后娘娘,昨日参汤才放到小姐榻座的小几上徐总管的人就到了,我们只见过参汤连盖都未打开。” 萧晨凝听皇后开口,自知皇后意思,这是在为颜泽芝脱罪,拧眉向身侧侍候的宫人道“昨日景临殿中的厨房是谁当差?” “奴才这就去查。”一个大婢上前行礼,却被容止纤拦住,“颜姑娘说参汤是送给香留院的,因父皇传唤才送到了雪怡院?” 容止纤这一问,众人都明了,段锦晖传见谁也不能预见,无人会在颜泽芝的参汤中下落胎的药,除非是颜泽芝自己下了再给雪怡院送去。 颜泽芝对上容止纤厉色的眸光,柔和一笑道,“是。” 华昕初看那笑容,分明看到了一种淡然,终于知道方才在颜泽芝面上看见的是什么感觉,是不屑,她不会下药给雪姬落胎,是因为她不屑。深宫女子生存下去要会使手段,再残忍都要狠下心下手,有时候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能面不改色将之置入死地,可颜泽芝却不然。 皇后几人的几番问话她大可推出一人给她替罪,她却反倒将秋容芷涴两个丫鬟护的好好的,自己站了出来,是因为她不生长在这个皇宫吗?心中自嘲一笑,她们几个女子又何尝不是皇宫中人,到如今还不是一样深谙其道?颜泽芝总有一天你也会如此的。[] 坐于榻座的皇后面色一重,沉声道,“芝儿,你可知道谋害皇室血脉是何罪?”颜泽芝嘴边漾开一抹极浅极快的笑,众人未看明白已然听她开口道,“泽芝明白,所以泽芝不敢,请皇后娘娘明察。” 容止纤看那笑心中大为不快,不笑是高不可及的仙子,一笑便成了绝色倾城的红颜,心中最好颜泽芝此刻就死去,语中带刺道,“自然要彻查,还请颜姑娘委屈几日,陪着一道查清此事。” “是。” ※※※ 香留院中,芷涴的声音从雪怡院回来就没停下过,“气死我了,明明是太子妃做的手脚,姐姐为何要揽在自己身上,啊啊啊!讨厌的容止纤,我打你打你打你!” 秋容看在满屋乱走,手中拿着枕头挥拳不止的芷涴一点也笑不出来,再转看颜泽芝,没事人一样坐着本着书卷看的津津有味,柳叶目泛出不忍,道,“小姐,当真非去那大牢不可?”大牢啊,她从未见过大牢,可她知道绝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的人会不会对小姐动刑,小姐是不是会吃苦?想着想着眼中雾气起来,看的颜泽芝赶忙放下书卷,捧着秋容的脸哄道,“别哭别哭啊,换个地方吗?药不是我下的我不会有事的,秋容放心,别哭别哭啊。” “姐姐骗人!”乱走的芷涴走回了秋容身侧坐下,两个女孩眼中泪光点点坐在榻座上,看的颜泽芝不知道该哄哪个好,刚哄完东边这个西边那个眼泪又下来了,一趟趟走的还真累。 最后颜泽芝把榻座上的小几拿下去,自己坐在中间让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对着她流眼泪,“小姐,去求七殿下好不好?七殿下肯定能让小姐不去大牢的。”“他才不会,刚刚在雪怡院他一句话都不替姐姐说,坏人!”说着芷涴又在枕头上打了几圈。 颜泽芝一手抱住一个,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安抚道,“乖乖在香留院等我,没几天就回来,别惹事,特别是芷涴,秋容你替我看着她,到时候我出了大牢可不想再去大牢看你们两个,听见没有?” 秋容推开颜泽芝的手臂,柳叶目盛怒道,“你不许去!去了要是……”“要是回不来怎么办?”芷涴接下秋容的话,听的颜泽芝赶忙止住她,“芷涴你别乱说话!”秋容却听出了端倪,柳叶目一斜道,“芷涴你说。” 颜泽芝美眸盯住芷涴警示不能说,秋容亦盯住芷涴,定要知道事情的坚持,最终芷涴稍稍离开颜泽芝,避开颜泽芝的目光道,“太子妃送来的参汤说成是景临殿厨房送来的都无人指证,那太子妃要在牢中对姐姐做些什么岂不是更加为所欲为了?” 秋容一听心中焦急不已,拉住颜泽芝的衣袖,这回她怎么也不会让她去大牢了,要不然她也要跟着一起去,“小姐…”“秋容你听我说,景临殿昨日当差的人一定会认识香留院要了一碗参汤的,容止纤敢这么做万事肯定都准备好,大牢我一定回去,我也一定会回来。” 颜泽芝起身说话,站在榻座前让坐着的两人抬首仰视之,说话的神态,面色那份傲然自信让她们不得不信服,此刻她们相信眼前人说道做到,她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叩叩叩”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三人对望这个时候香留院中还会有谁来,“颜姑娘,殿下在桂花林中等姑娘。” “不见!”难得的,芷涴秋容齐齐出声,大声的让门外的贺七司为自己主子捏下一把冷汗,这两丫头胆子可不小啊,将来殿下的路看来崎岖无比啊。 今天宿舍跨年狂欢,一个字吃!大家走起~~ 第八十七章 本是同根生 桂花林中,最繁盛的那株桂花下大石边,段华瑜负手而立,朝阳的金辉穿过晨曦的秋雾,白色的薄雾一点点被金色取代而后又慢慢随着金辉一道散去,沾染在桂花树上薄雾凝成露珠,将散开的金色含住凝在透亮的水中,让晶莹剔透的露珠灵动耀眼。(.好看的小说) 颜泽芝走入桂花林入目是段华瑜的背影,没了薄雾背影清晰真切,却又在金色中恍如天际踏云而至的天人,颜泽芝近身福身行礼,“泽芝见过殿下。” 段华瑜转身走近颜泽芝,伸手握住颜泽芝双臂扶起她来,温和的黑眸静视眼前人未开一言。颜泽芝有些诧异,他扶她,并不是虚扶这般行为时越矩了,但亦不开口,琥珀色的眸子不明所以对上温和的黑眸。 金辉笼了两人一身,远远看去像是一对久未见面的又或是即将分离的璧人含情对望,恋恋不舍,深情眷恋,可只有他们知道,其实他们什么也不是。 段华瑜抬起左手拨弄颜泽芝额间的并不凌乱的发丝,跨一步上前身形更靠近颜泽芝,颜泽芝美目倏地瞪大,闪过惊异这个永远温润有礼的七殿下该不会是要亲她吧! “泽芝,”段华瑜的吻落下,落在颜泽芝的眉间薄唇贴着细长的天然一线眉呢喃着,“委屈几日。[.超多好看小说]”双臂不知何时已然环住颜泽芝,将人圈入自己的怀里,轻轻拥着,动作温柔似水让颜泽芝无法抗拒。 颜泽芝有些不习惯,也不推开他胡乱说了一句,“宫中接下来会如何?”“东宫会易主。”段华瑜的唇从眉间移开,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将颜泽芝往怀中靠得更近些,吻要落下之时他看清她眼中的抗拒,所以只落在她的眉间,慢慢来,他不急。 许是段华瑜太轻柔,让颜泽芝未感到两人更加贴近,她已靠进他的胸膛,能闻见他身上的龙涎香,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颜泽芝在想事,今日他未开口为她说一句话,景临殿的人会受容止纤指使,她就猜疑段华瑜已经知晓,并且有意为之,为得是段华琦这条已经入网的大鱼,刚刚一问果然她猜的不错,只是段华瑜告诉她算是信任吗? “聪明些,别再弄的满身伤痕。” 殿下这算不算是关心泽芝?颜泽芝抬首她当真想这么问,开口却成了,“求殿下替泽芝看住秋容和芷涴。”段华瑜低头看身前的人,那双眸子中想说的明明不是这句话,嘴边勾起一丝浅笑松开双手,总有一日她会开口的,道,“你回来之前她们会安然无恙。” 那笑意看的颜泽芝莫名其妙,环住她的双臂已然收回,她敛会双眸往后退步福身行礼,“谢殿下。” “回去吧,午膳过后徐易便到。” “是。” 段华瑜目光随着退出桂花林的颜泽芝身影行远,脑中还停留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眼他就看清颜泽芝想说什么,关心她?是,他关心她。 这几月来每每议事,总被那几人笑说你的小丫头如何怎样,心中不曾在意权当玩笑,可脑中眼前甚至耳边停下片刻居然会想到小丫头的身影话语,甚至前天在御书房想到小丫头会不会还在睡觉,这等事情从未出现过,小丫头,嗯是他的小丫头。 只不过是他认清了他的心,他想要她,留在他身旁,而她足能伴在他身侧,今日之事未向她说起,她却照他意思回了话,除去她一人担下所有责任,其余都在他料想之中。如今皇宫中人将目光加之于雪姬小产一事之上,颜泽芝谋害雪姬让事情更为棘手,也更惹人眼光。东宫的太子肯定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既然已有异心,那么十日足够了。 他的小丫头很聪慧不是,不知这些事情仍旧完成了他布下的棋局,日后伴他身侧,美也。 “殿下。”消失于段华瑜眼中的颜泽芝折回身,唤回未看见她的段华瑜,美目因段华瑜面上的笑意疑惑,温和的黑眸中竟有未来得及收回的温柔,让颜泽芝更为讶异连自己要说的话都停下了,段华瑜笑意不减道,“什么事?” “泽芝还有一件事情想问殿下。” “嗯,你说。” “殿下在雪怡院门前说的话可是真的?” 雪怡院门前,段华瑜轻声同颜泽芝讲了一句,“那日有关雪姬之言泽芝可当真。”段华瑜同颜泽芝讲过有关雪姬的话只有一句,“你可知道孤有多久未碰雪姬了?”如果没碰过,那么雪姬喜脉真的因为颜泽芝送去的汤药,此次小产也是假的了。 段华瑜并不答,挑眉笑问道,“倘若真有小产,你会如何?”他记得上次雅姬一事,她痛苦之极,这次雪姬一事因他在雪怡院一言轻快起来,他猜测她不忍心的只是未出世的胎儿。 “孩子是无辜的。”颜泽芝黯然道,不知这份黯然是因孩子还是别的。段华瑜正了神色道,“当真。” 颜泽芝的黯然未散去,在秋日的金色下显得有些落寞,似是下定决定咬唇开口道,“殿下,泽芝再问一句。” “你说。” “殿下日后为帝,宫中皇子夺位殿下会如何?” 颜泽芝琥珀色眸子澈亮无比,雪亮似箭直直刺进段华瑜黑眸中,想要一探段华瑜心中到底作何想法,段华瑜敛会双眸,黑眸只剩温和,笑意止住,俊美面容温润如玉,玉般优美嗓音响起,“自古胜者为王败者寇,能者得,不能者即得也掌控不了。”黑眸下一瞬如剑般雪亮,倏地刺进颜泽芝的眼中,似要看清她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道,“泽芝担心什么?” “泽芝疑惑手足之情父子之谊。” 段华瑜浅笑开,含笑道,“手足之情并非要亲兄弟之间,志气相投即可,至于父子之谊,于父皇来说膝下五子五女,五位公主华琳最受宠爱,皇子也一样。” 只不过段锦晖最喜欢的那位皇子藏的极深,外人看来五位皇子段锦晖都一视同仁,看不出谁轻谁重。颜泽芝敛下眼眸,低低一笑,段华瑜细看颜泽芝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了,泽芝告退。” 大家元旦快乐~~happyhappy~ 第八十八章 本是同根生 雪姬小产雪怡院热闹了几天,虽然雪姬身份低微段华瑜又不是太子,可流掉的是轩辕第一个皇孙,段锦晖遣徐钰亲来雪怡院,将雪域进贡已成人形的千年雪参赐给了雪姬,带话养好身子。(.无弹窗广告)雪姬心中得意正盛,颜泽芝从刑部大牢中出来了。 颜泽芝出狱之前,薛莹若来雪怡院给雪姬诊脉,诊脉之时看见雪姬屋中一支红梅在白色的瓷瓶中开的正艳,薛莹若多看了几眼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花,莲儿有些说的有些骄傲,艳丽如火,这花却不是梅花,是七殿下为迎娶雪莲公主从雪域移植来的血玛瑙,远看极似一支红梅,比之梅花花瓣更晶莹,手触之无娇柔质感,反而像玛瑙冰莹,故名血玛瑙。 这花是移植进景临殿时段华瑜亲自折来放于屋中,雪姬见了心喜段华瑜又命人在雪怡院之中植了几株,每日清晨雪姬都命人换一支血玛瑙养于屋中,算来已经有大半月了。 薛莹若听完顿了顿,折回身至里屋之中,告知雪姬,此花性寒,花香寒气更甚,雪怡院中植了几株加之雪姬日日闻花香,小产或是血玛瑙所致。 大牢之中颜泽芝被问起此事,咬定自己未害雪姬,太医院之中一众医女御医都认同薛莹若之言,所以颜泽芝毫发无伤从大牢之中出来,再会香留院。 这一进一出五日已过,再五日十月十日是段锦晖定下的秋狩之日。段氏散在各地的王爷世子郡主在这几日可准入帝都珑城,秋狩前旬段氏族人行祭祀大典缅怀先祖,秋狩之后段氏皇亲贵族或留珑城玩赏一番,或立离珑城回各自封地,最隆盛的是秋狩这日,历年秋狩皆为君臣共欢之日,奉旨前去的朝臣皆视为恩宠,莫不在家多练练弓,射射箭,为着能在九五之尊之前一展身手。 不仅朝臣各殿的皇子亦不停息,为秋狩这日毫无差错。 亥时三刻,段华珺在段锦晖的坤弘殿前求见,祥恒殿中潜入数名黑衣人,殿中只有无墨阁侍卫五伤三亡。这次秋狩段华珺负责东郊猎场安危,布军全图只有他与段锦晖知晓,这张图放在无墨阁中。 一同到坤弘殿的还有其余四位皇子,五人在门前遇上一道入门,一齐叩首请安,段锦晖身上龙袍未宽,面容镇定毫无倦色,淡淡扫过五人道,“都起吧,祥恒殿如何?” 五人起身之后,段华珺上前回道,“父皇放心,无墨阁之中的图是儿臣故意为之,真图还在儿臣手中。”说话间将袖中的图卷抽出替上前道,“请父皇过目。” 段锦晖只是扫了一眼,并未接过来道,“四皇儿这么说了,朕放心。”说完转身负手背立叹道,“秋狩在即宫中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朕在想今年的秋狩就罢了。” 五人齐齐躬身道,“儿臣无能,未能替父皇分忧。(.好看的小说)”段锦晖转身看了许久,仍旧负手而立道,“五日后的秋狩朕颇感无力。” 段华琰抬首关怀道,“近日事忙,父皇不若将秋狩推迟几日,休息一番。”段华琦接着段华琰的话劝慰道,“九弟说的在理,父皇秋狩可缓龙体要紧。”段锦晖踱步上前,凝住段华琦,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沉隐晦想从与他极为相似的脸庞上看出些什么,只是那脸庞之上什么也没有,那双黑眸之中亦只有关切之色,最终段锦晖高深莫测的刚毅面容淡淡笑开道,“秋狩已定岂有变更之理。” 段华瑭上前道,“父皇,儿臣殿中有一支海参,明日送来给父皇补补身子。” “几位皇儿有心了。”段锦晖转看向段华瑜,五个儿子最不像他的一个儿子,温润如玉翩翩有礼,只是当真这么温润如玉吗?开口道,“子瑾。”“儿臣在。”“今日芝丫头回来了。”“回父皇,事情已查清楚与泽芝无关,人已经回香留院了。” “嗯,回来了,”沉顿一下段锦晖若有所思道,“既然回来朕向你借几日芝丫头,让她来坤弘殿住几日。” “儿臣遵旨。”未有迟疑,段华瑜应声,只是垂首抱拳之时眉头微蹙敛下的眸光中闪过阴暗。 “没事了,都下去吧。” “儿臣告退。” 五人从殿中出来,各自道别领着门外候着的宫人提步往各自宫殿走去。段华瑭撇开宫人在一座假山前静候,不多刻等的人悄然在他身侧出现,一出现段华瑭面色一冷厉声不悦道,“为何助他?!”“大哥莫怒,九弟说与你听。”“哼,快说,说的好就算,说的不好你该知道。” “是,大哥我助他不是夺皇位,而是助他酿错,他就算得到秋狩军阵图有我们在他也夺不了位,如今我们是四人齐心拉下太子,让东宫易主。” “齐心?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人坐。”冷哼质问声下段华琰不怒不忿,极为耐心好脾气的解释道,“自然只有一人,不过四人对付太子一个要容易许多,再说等东宫易主再与他们撕破脸皮也不迟,大哥说呢?” 闻言,段华瑭冷然的脸面笑开,欣慰道,“九弟这手借刀杀人用的甚好,孤放心了,那孤就先行回去等好消息了。” “恭送大哥。” 段华瑭大步从假山之中走出,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人原本恭谦之极的眼神在抬首的那一瞬阴狠至极,放下作揖的双手,段华琰恶狠狠盯着段华瑭的背景,借刀杀人,呵呵,大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还有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日你再无用处,孤就要将你像捏一只蚂蚁那样捏死! 段华琰从假山之中走出,转入假山之后的竹林,半柱香的时间后一人在段华琰身侧出现,月光在层层竹叶下变得斑驳,看不清入林人的面目,只看见两人在竹林中站立片刻,嘴唇张合说话声淹没在竹叶碰撞的沙沙声中,语毕两人交换从衣袖之中拿出的书卷,从竹林两侧离开。 段华琦回到东宫容止纤正在寝宫之中等候他,这几日他们几乎时时共处,容止纤有些怕心中担心不已,而段华琦心意已决,任她陪伴左右唯恐她突然反悔,哪只她怕的是他出事。 “殿下回来了,事情如何?”日子越近容止纤心中的担心越盛,她真害怕他会出事,想劝慰一句殿下我们停手却想成就他心中之愿,说话满是担忧,让段华琦心中更加烦闷不已,要不是一定要有容家他不会容忍下她的,口上还要安抚她道,“纤儿莫怕。” “殿下,纤儿不是怕,纤儿是……”是担心他,可是一看那人面色决绝,咽回话语转道,“殿下只剩下五日来的及吗?” 段华琦笑开,“有这图在孤手中,只有两日也来得及。”从他决定开始他已经想好要怎么做,需要的人他已经找好,想要的图也在手上,剩下五日足矣。 轩辕是他的,被段锦晖召去坤弘殿的颜泽芝也会是他的! 想至此处,段华琦面色凝重眼中满是杀气,看的容止纤心中大寒,担忧更浓,他们当真会成功? 看文的亲们,在此说明一下,以后的文都会在这个时间点更新了,今天是元旦,祝福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中一切顺利~~ 第八十九章 本是同根生 景临殿。 段华瑜踏步入殿,提步向西走去,那方向是走向香留院的,几步之后停步改往北回岚雾阁,这个身侧跟着的贺七司分明看见了段华瑜脸面上传至眼中的笑意,殿下很久没有这么久笑了,既然想颜姑娘为什么不去看看呢,颜姑娘回殿过后殿下还没有去看过她,转而一想心中了然,颜姑娘这个时辰已然睡下了,殿下万不会去吵醒她的。 岚雾阁前段华瑜挥下身后宫人,“都下去。”他喜静,喜独处。入阁转进里屋一阵香气袭来,一个绯色人影接着香气而来,“传闻轩辕七殿下模样俊美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差,殿下看奴家姿色如何?”绯衣人面容妖娆无比,长发松散挽起,妖媚懒散,说话间双手已然勾上段华瑜的颈,柔软的身躯贴于段华瑜,丝毫不忌讳男女有别。 段华瑜闻言当真低头细看来人模样,也不推开颈间的双臂道,“艳丽如花,娇媚无双。”绯衣人咯咯笑开,双手缠得更紧螓首靠近媚笑道,“那殿下收了奴家吧。” 段华瑜眸光一亮,不动声色推开缠于他身的绯衣人浅笑道,“以墨泓阁主之身份孤怕收不起。”被推开的人理理绯色纱裙,媚笑换成娇嗔道,“讨厌,竟然被七殿下识破了身份,回去还怎么向尊主交待,不如殿下一起回去墨泓向尊主交待?” “有幸得见璧月尊主一面,孤之幸。”段华瑜弹弹衣襟,那满身的香气真让他有些受不住,不像她什么也没有。 “呵呵呵,”墨泓媚笑依旧,眉宇间却无方才那份娇媚,眼眸中精光闪烁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站于段华瑜身前道,“殿下何止是有幸啊,尊主交待要将这些东西交给殿下,不收殿下一两银子。”段华瑜接住身前的锦囊,双眸依旧温和面容依旧温润道,“如此还请墨阁主替孤多谢璧月尊主。” 墨泓细看段华瑜神色,看不出一丝端倪,放开手中的锦囊,媚然一笑道,“殿下当真不收奴家?奴家为殿下或可抛去霓裳阁。” 段华瑜侧身避开又要上前缠住他的人影,淡淡一笑道,“孤为墨阁主不能抛去任何一物。” “讨厌,奴家第一次被人拒绝,回去说与尊主听了肯定要被笑话了。”墨泓嗔怒蹙眉看着段华瑜,人倒没再向段华瑜飞来,那妖娆无比的面容带着委屈让男子看了莫不心动,只是段华瑜淡然,道,“墨阁主慢走,恕孤不能远送。” “男人啊,果然都狠心,亏得尊主如此待你,回去奴家要好好劝慰尊主一番。” 墨泓消失于岚雾阁之前留下一句让段华瑜捉摸不透的话,璧月尊主何时与他有关了,他识得江湖中人不少,可踪迹飘忽的璧月尊主不管是之前还是如今这位,别说认得,连如何识别都不知晓。 段华瑜未曾细想此言,打开手中的锦囊,要看看江湖中能获得所有消息的璧月给他送了什么大礼,打开锦囊之中之后一张信纸,信纸之上寥寥数句却足以让段华瑜泛起笑意。 写信人告知段华瑜东宫的人已找上忘川宫,忘川宫接下买去段锦晖一命之令,是忘川的必杀令,据说此令下无人能活。 忘川宫,上次小丫头也是忘川宫人下的手,不过没成,如今忘川的必杀令恐怕又要落空一次了。段华瑜暗忖着,脑中已然展开应对法子。东宫找人他早就知晓,只不过东宫为一举成功布下重重迷雾,时间紧迫他也找不出到底下手的是何人,这个锦囊来得真是及时。 段华瑜收好将信纸折回锦囊,收好锦囊轻唤一声,“飞绝。”一道人影出现在只有段华瑜一人的屋中,归于地上低声道,“请殿下吩咐。” “八年前孤救你一命,你发誓从此为孤影卫跟随左右。”“是,飞绝不忘殿下救命之恩。”“八年前忘川宫一事你还记得?”“飞绝是殿下影卫,与忘川再无关系。” 八年前,忘川宫宫主暴毙,忘川宫大乱宫主夫人扶次女青濯为宫主,长子青涧失踪。那年段锦晖在下徽州游玩,途经卫州住了几日,忘川宫就在卫州。八年前段华瑜救下的是忘川宫长子青涧,如今七殿下的影卫飞绝。 他从来不做无用之事,既然救下了他,当初要他走时他要留,在他的棋盘之上没有一颗棋子没有用,就算是预料之外的棋子。 “飞绝与忘川无关,青涧则不然,”段华瑜走近扶起敌人的人影,继而道,“孤要你回忘川,夺下它,然后……” 听完段华瑜所言,飞绝已然明白段华瑜心意,他要忘川不是为了阻止秋狩太子的行刺,而是要助太子行刺,派出忘川十二翼让太子有十足把握行刺成功。 飞绝未曾问过行刺之后段华瑜该如何,跟了他八年之久,每件事情段华瑜都细细想过每件事情还未开始他就想到了最后的结局,按着结局一步步走过去,没有一次例外。这次也不会有例外,无非是从忘川派出杀手身上找出太子篡位的证据,行刺绝不会成功而太子必死无疑! 飞绝从岚雾阁退出,点足身形移动消失于景临殿,消失于皇宫,第二日已到卫州。 八年了,他已经习惯飞绝这个名字习惯七皇子影卫这个身份,青涧离他太遥远忘川宫宫主长子这身份离他更遥远,可如今他又回到这个地方,记忆开始涌向。 那个时候他十三岁,无愧于忘川宫主长子身份,身手了得,下一任十二翼无人能出其右,忘川宫主青尧对他颇为看重,将满身武艺全数相授,忘川宫众皆将他视为下任忘川宫主,即畏又敬。唯独一人――宫主夫人邀月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忘川宫宫主明为青尧实际上邀月亦主宫中事宜,青涧非她所生,而是青尧在外与其他女子有染而产,青涧在忘川宫之中时时提醒邀月她丈夫心不在她之身,更让邀月愤恨的是,青尧要将忘川宫主之位传于青涧,而青濯,他们的亲生女儿得不到忘川半点! 邀月性邪,既她得不到别人也莫想分一杯羹!于是青尧暴毙,尸体在何处至今未知。邀月训十二翼,领着唯她令是从的下一任十二翼杀现任十二翼,再诛杀青涧。唯有一点邀月不曾料到,青濯与青涧两人的兄妹之情,虽不是同母所生,但同一个父亲并且青尧亲训两人,两人共处十年兄妹情早生。 青濯助青涧逃出忘川宫,然后被段华瑜所救,成了现如今的飞绝。 “小二,结账。”几条路的分叉口一家茶铺孤零零坐落与此,客人不多却也把茶桌坐满,最靠外茶桌之上面色冷然的男子丢出铜钱望向西侧的山峰,“好嘞,客官慢走。”小二应声出来收拾桌子,顺着男子的眼光看去,看见西侧的台叶山,热心开口道,“客官这山名叫台叶山,风光不错,但客官还是不要去为好,台叶山上有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的忘川宫,那是专门要人命的地方,客官……” 小二未说完的话在冷面男子起身离去的背影中不知讲与谁听,无奈叹叹气转回身收起铜钱擦净茶桌,招呼另一桌叫他的客人。 飞绝朝台叶山深处走去,他自然知道这里有什么,他最亲的人在里面,八年了,青濯你过得可好?还记得你的涧哥哥吗? 第九十章 本是同根生 十月九日。 香留院,颜泽芝在坤弘殿住了几日在秋狩前夜段锦晖放她回了香留院,段锦晖允了段华琳的请求明日秋狩她同去,她在香留院准备明日的行装,说是她准备其实是秋容一件一件拿出来,芷涴挑着哪件好哪件不中意,颜泽芝全然不管随她们两人。 “这件这件,就这件!”“嗯,这件好。” 终于,芷涴拼命点头秋容轻柔认同,两人走到颜泽芝面前将选好的衣给她看,青碧色的一件小袖对襟短装下身是是比之青碧稍深的齐腰襦裙腰间以一根高腰带束起,芷涴和秋容都喜欢这件,想着在深秋一片枯黄落败之中,折身青碧看起来实在舒心。 颜泽芝没两个人这么兴冲冲,随意扫了一眼挥挥手,“你们决定就好。” “姐姐怎么不开心了?秋狩哎,多好玩哪!”芷涴拉起懒洋洋动也不动的颜泽芝,从大牢回来之后她们见面时间不多,总觉得颜泽芝哪里不对劲,秋容也察觉出什么放下衣服柔声道,“小姐,是不是皇上说了什么?” 颜泽芝摇摇头,看了看两人道,“哪件衣服,我穿给你们看。”要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她自己都不确定,更加不知道怎么说,更何况她不想让这两人担心,只是有些事情真的该割舍,埋藏于心,而后遗忘。 转进里屋屏风后换衣服的颜泽芝心思飘忽不知何处,未听见门外有人进来,亦没有听见秋容和芷涴两人行礼后告退的声音,换完衣再出来的颜泽芝换上笑靥,“好看吗?” “衣不错,笑得极丑。”段华瑜端坐在颜泽芝方才的位置,仔细审视一番后认真断言道。颜泽芝愣住,回神后道,“说我丑了全天下只有你一个。”段华瑜轻笑开,注视着颜泽芝道,“不想笑就别笑,丑极了。” 颜泽芝别过脸不看段华瑜提着裙摆坐到段华瑜对面,笑靥也收起没好气道,“你管?你来干嘛?”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段华瑜不恼仍旧看着颜泽芝,黑眸凝着猜测她心中所想到,仿佛在看一只猎物道,“山不过来我过去。”这几日她在坤弘殿,与他几次快要遇见之时避开了,她在躲他,所以他来了。 “殿下有事?”颜泽芝当成没听见段华瑜的那句话,挂上浅笑乖巧柔声道。让段华瑜心中怒意顿起,沉默良久按下怒火冷淡道,“明日换件衣。” 颜泽芝下榻自己细看身上衣物,颜色浓淡正好,样式简单方便,腰间佩玉之上的石青色缨络恰到好处垂直膝头,足蹬一双素色小短靴,没有哪出是不妥了,不解看向段华瑜道,“为何要换?”段华瑜一样下榻,俊美面容一如往常温润,行动之间优雅至极,一手臂轻揽住颜泽芝被宽腰带束起的纤细腰身一手轻抬下颚,轻轻吻了吻她的嘴角道,“没有不妥,只是不适合明日,换了。” 段华瑜近在她唇边轻声说着,薄唇张合之间碰着她的肌肤,莫名的感触传至心底,在心湖激起一层又一层涟漪,龙涎香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吐息洒在她的脸颊之上,胸口的心没有节奏狂乱跳动,颜泽芝想逃开却动不了身,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臂不肯松开一丝一毫。 “嗯,那换哪件?”颜泽芝慌乱无措,她一点也不想和他这么近,美目不停眨动显示着她的紧张不安,长而浓密的卷翘睫毛同样在段华瑜脸颊上扫过,让段华瑜嘴边的笑意更浓,笑声从喉间溢出,薄唇还停留在颜泽芝的嘴角道,“以后见着我还躲不躲?”颜泽芝一动也不敢动,想摇头又怕碰上就在唇边的薄唇,只能开口道,“我没躲。” “那给父皇送茶走到半路人去哪里了?”睫毛还在他脸颊之上乱动,扫的段华瑜面上痒痒的,薄唇轻移吻了吻那双琥珀色的美目,同时听见颜泽芝释然的悄声呼气,捏住下颚的手稍用力抬起,四目相对,黑眸直刺进琥珀色眸中道,“为何躲我?” 颜泽芝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沉下眼光一炷香的时间才道,“殿下曾说,泽芝未轩辕第一女将之女,住于景临殿是……” 段华瑜没听下面的话,吻住了微张充满诱惑的双唇,樱红饱满的双唇于他是无法抵抗的诱惑,而被吻住的人显然因为太过于惊讶双唇已然微张,任他无阻探入尽他汲取美味香甜。 “啊啊啊!”终于颜泽芝反应过来,美目瞪大垂直的双手抵住段华瑜的胸口拼命想推开身前之人,而段华瑜还未品尝够,将胸前的双手反剪于她身后,唇却已然分开,两人额贴着额鼻息清晰可闻,“段华瑜你,你非礼我!” 双手被控住身子动不了,只剩下一张嘴能说,颜泽芝脸上扶起不知是害羞还是怒意的红晕,指控着段华瑜此时此刻对她的越矩之事,段华瑜拥着她,黑眸闪着笑意看着她毫无愧疚之意道,“是又怎样?你能如何?还回来?” “你!你,你先放开我。”颜泽芝挣不开手上的禁锢,鼻间的龙涎香愈加浓郁,扰的她思绪纷乱,不离开她不知该如何回话。而段华瑜不愿放开,眼下的她没有挂着浅笑,眼眸中没有柔和,往日的乖巧可人模样全完不见,是他识得的那个颜泽芝。 “为何躲着我?”段华瑜再问,颜泽芝躲不开对上了他的黑眸,黑眸中清晰倒映着她,绝色,慌乱,她知道她的眼眸中一定也清晰映着他的面容,俊美,温润,还有笑意。 那笑意让颜泽芝的心沉的更下,慌乱悄然褪下,她突然镇定下来,鼻息间的龙涎香似乎扰不了她的思绪,浅笑吟吟道,“殿下何处此言,若殿下觉着泽芝躲着殿下,日后每日给殿下请安如何?”身后手上的禁锢松开,腰际环着的温暖散开,让颜泽芝陡然一寒,而那双黑眸中瞬间温和的眸光更让她浑身一颤。 颜泽芝笑下去!心中狠狠对自己道,面上浅笑依旧柔声道,“殿下看什么时辰泽芝能来?”段华瑜未答一言折身离去,冷然在身后留下一句话,“明日穿的衣孤让人给你送来。” 颜泽芝闭上双目,颜泽芝不可以不可以,你和他永远不可以,在大牢中你已经想清楚了,在一切来不及之前最好的法子是不曾开始,长痛不如短痛,会有时间来磨平所有痕迹,而你和他永远不可能。 脸颊一阵清凉,闭紧的双目还是没能止住眼泪,颜泽芝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脑中全是段华瑜的身影,她看不见他离去的背影,却想得出他是走出香留院的每一步。 她喜欢他,早在第一次进宫那时就喜欢,于他她可有可无,所以她走的潇洒,得知双亲接她离宫她甚至开心异常,既知得不到她不留恋,再次回宫她仍旧喜欢他,于他她却不再可有可无,甚至他在乎她,她却不能留恋。此非她身,她却要承下此生命定,即便情为她所愿。 给亲们抱歉,因为期末将近就连元旦也不能给大家加更,父亲大人已经放话,过年的红灯笼已经买好了不需要我操心,所以努力期末中~~放假加更哪 第九十一章 本是同根生 十月十日,秋狩之日,东郊猎场。[.超多好看小说] 猎场的镇守将军连承在猎场入口守候,今年秋狩连承奉命守卫猎场外围,于将领说这道谕令是将者莫大荣幸,因为秋狩之时陛下安危一大半都在外围将军之身,连承颇为自豪将身板挺得更直,昂首远眺。时辰将至秋狩之人也要到了。 平坦的路途上渐渐出现人影,为首是颜泽恺带领的两队金禾卫,金禾卫为珑城禁卫军,两队金禾卫在前为段锦晖的九驹龙辇开路,手持银枪身穿金色盔甲,步伐整齐行动间只有铠甲相撞之声,面色肃穆谨慎,双目炯炯有神,仔细注意周边一切动静。 龙辇之后是太子的六驹车辇,五位皇子的四驹车辇,然后是各王爷世子的辇座以及朝臣车座。连承见颜泽恺驱马而至,上前躬身行礼,“下官参见颜大人。”颜泽恺下马接下金甲之上棕色披风,交过马匹边走边说,“连将军不必多礼,迎圣驾。”颜泽恺,颜家二子颜星炜长子,金禾卫之首御前一品侍卫。 两队金禾卫在猎场入口散开,站于两侧,龙辇之后各人纷纷下马车,五位皇子三位世子二位郡主数位朝臣,在龙辇前站立恭候辇座中人下辇,龙辇外的徐钰轻敲车门道,“陛下,猎场已到。” 一道沉厚的嗓音隔着车门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嗯,开门。(.好看的小说)”徐钰半跪车门前打开车门,站于地上的所有人齐齐下跪,“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段锦晖从龙辇之中走出,一身紫金色龙袍将刚毅面容衬得越加不可侵犯,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那身威仪不减让人不敢直视,眼光粗粗扫过地下人沉声道,“众卿平身。”“谢皇上。” 起身之时所有人莫不闻见一股香味,清冽的甘甜的,散在空气中让人想一尝滋味,这味道像是一股茶香,抬眼望去这才看见,从龙辇之上下来的人还有两名女子,一端庄纯艳,那是圣上最为宠爱的十公主,还有一个乖巧而立容颜倾城,看一眼便不忍看,害怕再看下去就陷入绝色之中,只有几人知道那是曾经震动轩辕的第一女将之女,颜泽芝。 十公主在龙辇之中不奇怪,人人皆知十公主深受宠爱,可一个将军之女为何与圣上同乘一辇,下面的人暗中悄悄打量颜泽芝,那容颜是男子都会心动,可面上浅笑乖巧可人眸光柔和温顺,实在看不出有何异样。 “父皇,这么快就到了,芝姐姐的茶还为喝完呢。”段华琳挽上颜泽芝的手腕冲着段锦晖撒娇,底下人的神色她看的清楚,心中不忍颜泽芝被想成一个红颜祸水,一句话将众人疑惑全解。(.无弹窗广告)段锦晖驻步黑眸停在两个女孩亲密的挽手间,不辨喜怒道,“可惜了芝丫头的茶。” 颜泽芝用力握了握段华琳的手再放开,她知道段华琳的意思,朝段锦晖道,“皇上喜欢泽芝再煮。” “今日秋狩,煮茶一事再论。”段锦晖在身后留下这句话,提步走入猎场入口,今日过后她煮的茶恐怕再难喝到了。 营帐之内,段锦晖下谕言,今日无君臣礼矩,尽兴而归。秋狩来得人不少,段氏皇族则不多,除去皇子公主,只有五人。先帝驾崩之时年三十四,仅留二子,这些世子公主乃段锦晖叔伯之后,先帝兄弟七人,分地七州,如今只有逸王齐王熙王三位王爷有后人,三位王爷年事已高秋狩有心无力,只得五人至猎场。 臣子倒是不少,最英武的是颜家几位将军,正一品镇国大将军颜星恒,御前一品侍卫颜泽恺,颜泽钧,怀化归德云麾三位三品将军,文臣中状元郎左南枝,御史大夫,礼户六部六位侍郎。来的臣子年纪尚轻,观模样都在二十三十之间,臣子们分站文武两侧,武将们豪言壮志打赌文臣们今日空手而归,文臣则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将武将们明朝暗讽一番,让他们还不上嘴,身手不如人家嘴皮子还是能耍过的。 “那颜将军咱们就请皇上给做个证如何?”正吵得不可开交,左南枝朝武将们抛出一句话,颜泽恺同颜泽钧对看一眼,得意洋洋道,“左大人,颜某总觉得欺负了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啊。”颜泽钧亦点头赞同道,“的确,左大人不如再回去商议一番,你们说是不是?”最后一言朝着他们这侧的武将们说道,脸面上的得意之情看的众武将欢乐不已,嘴皮子斗不过他们,待会狩猎怎么会输,异口同声豪迈道,“左大人再商议一番吧,哈哈哈。” 左南枝摇头罢手,不以为然道,“怎么不敢答应了?几位大人莫不是怕输?”这么一说武将们哪里肯依,得意之情一下子高傲起来,朝颜泽恺道,“颜大人,答应他。”“对,赌就赌。”“咱们一定不会输。” 颜泽恺眉目笑开,星眸闪亮朝左南枝道,“左大人先说输了如何赢了又该如何?”左南枝冷哼,“输家听随胜者,如何?” 颜泽恺挑眉,这不等于没说吗?左南枝啊左南枝你可够精明的,还是点头应下道,“好,就这么说定了。那你我一同去请皇上作证。” 两人行至段锦晖座前,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段锦晖停下与颜星恒的谈话,转向两人,“你们几人吵吵嚷嚷的什么事?” 左南枝将事情说了一番,段锦晖面上展出笑容,笑得很开脸面上的皱纹已然褶起,朝左南枝道,“左卿当真?”文臣武将以狩猎为赌,这结果不已经摆在眼前了吗? “回皇上,臣等当真。”左南枝脑中已然飞快开始想法子,这赌局他还非得赢了。段锦晖意味深长的长长“哦”了一声,转向颜泽恺道,“颜卿想好要什么了没?” “回皇上,”颜泽恺直身转向左南枝笑道,“臣已然想好了。”左南枝啊左南枝,你看连皇上也觉得你输定了,哈哈哈,谁想出这馊主意来的? “如此朕就为你们作个证。”“谢皇上。” 话毕,帐门掀起,进帐是负责狩猎的何英,短衣劲装佩刀玄在身侧,行至段锦晖席座前单膝下跪道,“启禀皇上,弓箭马匹臣已检查完毕,诸事具备。” “那就开始吧,”段锦晖起身朝颜星恒道,“今日又要辛苦将军了。”颜星恒抱拳躬身道,“保护皇上乃臣之本分。”颜星恒来秋狩猎场,不为狩猎只为段锦晖一人安危。段锦晖安然点头转向颜泽芝的方向道,“芝丫头一并跟着朕。” 颜泽芝身侧欢笑的段华琳笑靥,左南枝嘴上怂恿颜泽芝段华琳入文臣一队的妙语连珠,颜泽恺颜泽钧口中以颜泽芝为颜家人劝说她入武将一队的话语,五位皇子或站或坐,或谈笑或沉默,因段锦晖这一言全都止住。 第九十二章 本是同根生 所有目光纷纷向颜泽芝投来,颜泽芝放开与段华琳牵在一起的手,面容之上依旧是浅笑,乖巧可人走向段锦晖所在之地,福身行礼柔声道,“是,泽芝谢皇上恩典。[.超多好看小说]” “父皇!” 四皇子段华珺七皇子段华瑜还有太子段华琦,上前躬身开口却在听得另外两人声音之时止住,太子斜看身侧两人继而道,“父皇,泽芝年幼又不懂武艺留在父皇身侧不妥。”右侧的段华珺说的极为随意道,“父皇儿臣亦认为不妥。” 段锦晖却不理会两人转看向段华瑜到,“子瑾想说什么?”段华瑜温润道,“泽芝贪玩儿臣担心给父皇添祸。” “芝姐姐是贪玩,”段华琳从左南枝那边走来,挽起颜泽芝的手臂笑道,“不过要玩才开心嘛,对吧父皇。”颜泽芝笑的有些羞涩,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她爱玩有些丢人,朝着几位皇子道,“泽芝定不给皇上惹祸,请殿下放心。” 颜星恒看了颜泽芝一眼,颜家人个个英姿飒爽,身手了得,眼前这个人一点爽朗也没有,空有一副皮囊跟在段锦晖身边除了碍事还能有什么,肃然道,“皇上,臣也认为不妥。” “颜将军有什么不妥的,难不成猎场能出什么事?”段华琳不解为何为着一个颜泽芝跟谁人在一起争斗不止,拍了拍胸脯道,“放心,芝姐姐不会武功本公主保护她。” “华琳别闹。”段锦晖有些头疼,他忘记了段华琳有多喜欢颜泽芝,这次带颜泽芝来还是段华琳万般请求的,可她身上那点武艺能抵什么用。 段华琳一跃至段锦晖身边愤愤道,“父皇女儿没闹,芝姐姐来就是陪我的嘛,她不会武艺那就华琳保护好了。” 颜泽芝笑了,看着段华琳粲然一笑,看见的人竟移不开眼,那笑靥仿佛一轮明日在帐中高悬,向段华琳行礼道,“泽芝怎敢要公主保护,公主放心泽芝能照顾自己。” 段华琳从那笑中回神,忙忙挥手道,“父皇说今日无礼矩,芝姐姐和我还说什么敢不敢的。”段华琳笑靥纯净转向段锦晖撒娇道,“父皇,女儿想和芝姐姐在一块,一同陪父皇好不好?” 段华琦沉下眼光,嗓音亦低沉道,“华琳别胡闹,你们二人处处需人照料,父皇秋狩的兴致都被扰了。” “皇上…”徐钰上前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段锦晖侧首的目光中止言,段锦晖沉声道,“今年秋狩你们尽兴便罢,朕带着两个丫头四处看看,徐钰想说什么?” 徐钰退下恭敬道,“回陛下,奴才想说再请一位将军跟在陛下身边,可无安危之忧。” 段锦晖颔首道,“泽钧,今日你随朕。”“是,臣领命。”颜泽钧看一眼颜泽芝站于颜星恒身侧。颜泽钧为颜星恒次子,剑眉星目棱角分明,颜泽钧像足了年轻时俊朗的颜星恒。父子两人站在段锦晖身侧,视线相交父子之礼上司之敬,让颜星恒头疼不已。 “皇叔臣侄请愿,请皇叔准许臣侄陪同皇叔左右。”营帐中间段锦晖身前,段华烨上前躬身朗声道。别人说来恭谦无比的话语在他嘴中变得豪迈,仿佛能得他陪同左右是一种恩泽,那种气势是只属于帝君的舍我其谁的霸气,可偏偏那身着紫衣高贵无比的人一丝不敬也没有,察觉不出任何不妥当的地方,他生来如此。 段锦晖心中再不喜这身气度君王的度量一定要有的,颔首道,“华烨有心就一道吧,时辰到了,进林。” 礼侍敲响锣鼓,号角扬起浑厚的号子声在猎场久久回荡直至营帐前只留下徐钰一干人等。 消失在林中的马匹向着四面八方散开,文臣结队而行骑着马匹在林中散步,武将们跨上马匹则随马匹在林间肆意飞奔,猎物在一支支飞射而出的利箭中倒下,观两方猎物,左南枝的赌约必败。 接到两方消息的段锦晖一行人笑的开心,段锦晖与段华烨颜星恒三人各乘一匹良驹,身后是颜泽芝段华琳乘坐的一辆马车,颜泽钧赶着慢悠悠跟在三人身后。段锦晖似乎无心狩猎,马匹走的不快背上的箭囊一箭未射。马车中时时传来欢声笑语,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段华琳笑的很开怀,颜泽芝的笑声也不断传来。这一行人不像是去狩猎倒像是秋日踏景赏玩的游人,段锦晖脸色浅淡眉宇间似乎有些凝重,其他人只觉在欢笑中的这份安静实在诡异,却又不敢开口打破,直至, “父皇,华琳不要坐马车,”段华琳打开车门探身出来,颜泽钧还未来得及停下马车,已然飞身至段锦晖身前道,“父皇,华琳虽为公主,可骑马射箭样样都会,岂能坐于马车当个瓷娃娃?” 段锦晖怒看段华琳一眼,倘若马再快点倘若他未能及时拉住缰绳,段华琳已在马足之下!“华琳,谁允许你出来的?!”段华琳被这莫名怒意一震,方才说的话忘记,只剩下委屈,父皇何事这么凶过她?“我为何不能出来,芝姐姐不让父皇也不让,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她今年也十四了,为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为段氏女儿武艺比不得父兄可也不弱,为何哪里都要有人保护她?! 段锦晖因段华琳眼中涌上的泪雾静下心神,华琳什么也不知道自然…只是他决不能让华琳出事,冷声道,“回马车。” “父皇!”段华琳牵着马头,一跺脚不肯移开一步。 颜星恒眼看两父女僵住,下马劝慰道,“公主,皇上是担心公主安危,还请公主上马车。”颜泽钧已停下马车,行至前头,行过礼后向段华琳劝道,“公主,猎场树木丛生,极易被飞箭射中,请公主上马车。”段华琳不依仍停在原地朝着段锦晖道,“我的身手总好过那些文弱书生,为何他们都可以我就不行?” “公主说的对,”一道轻柔的嗓音兀然从几人身后传来,听的人莫不皱眉,说这个陛下岂有不怪罪之理,随声看去是颜泽芝下马车走来,行礼过后拉下段华琳牵着马头的手,柔声道,“公主说的对,公主身手不差,可在皇上眼里公主武艺再好年龄再长也只有四岁,皇上断不会让公主受一点点伤,有这个可能也不会允许,所以公主还是同泽芝一起回马车。” 段锦晖坐于马身低头看颜泽芝,眉目温顺乖巧可人,再看对段华琳的神色,真真切切当真是把段华琳当成亲妹子一般,说的话又贴心顺耳,可要真是此人只是如此他也不会下这个狠心,段锦晖沉声拉过缰绳道,“华琳回马车去。” “皇叔,容臣侄一言。” 天气真不是普通的冷啊,外面的袜子都冻成冰棍了,亲们不管在哪里注意保暖!!身子最要紧呐~~ 第九十三章 本是同根生 段华烨看完这幕后驾马上前道,“臣侄愿为公主牵马护公主安危,皇叔可放心。” “芝姐姐,”段华琳已经同颜泽芝往回走的脚步停住,双手拉住颜泽芝的手低声撒娇,“父皇,华琳在宫中也练习好几日了,就让华琳乘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这软软甜甜的声音段锦晖受不住,颜泽芝也受不住,想同意却又有顾忌,两道目光一同看向段华琳的衣,湖绿短装为秋日一片金黄添上盎然生机,这一行人中一眼就看见了段华琳,“回马车吧。”颜泽芝先开口,段锦晖却同意了,女儿是他的不需要她来保护,这是帝者的骄傲,“只准一会,华烨,朕将华琳交与你。” “请皇叔放心,”段华烨下马拍拍马背,马儿停下四蹄静立等候,“公主请上马。” “芝姐姐我很快回来。”段华琳飞快放开颜泽芝的双手,声音欢快如碎玉落一地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沉闷,跃身至段华烨马前上马,“世子哥哥你可要跟紧喽。”说完手上一用力,马匹飞身而出,段华烨施展轻功在段华琳身侧紧跟,留在身后的话依旧傲然不见一丝慌乱道,“公主专心骑马,无需顾忌华烨。” 飞身而出的骏马远远将余下几人甩在身后,段锦晖牵马朝着段华琳消失的方向道,“随朕来。[]”各人纷纷上马,颜泽芝转身回马车却未进车厢,同颜泽钧一道坐在马车外。 颜泽芝半倚在车厢上,看山看树,听耳边风声落叶声,还有鸟鸣百兽叫唤,她看不见身边三人,只想最后再看看这蓝天白云和眼前秋日枯黄别有一番风味的景象。只是可惜,看不见想看的人。 身上穿的衣还是他派人送来的,同落叶一般漂亮浅亮枯黄的赤金,隐藏于猎场中极不易被看出,拿到这身衣的时候她就疑惑,今日左南枝和颜泽恺打下必输的赌约时邀她一同心中大概知晓猎场之上会有什么事,而段锦晖一言要她陪他已全然明白。 有人要段锦晖死,而段锦晖要她的命! 她不恨段锦晖,为帝君段锦晖已经对她够仁慈了,抬头看天际悠扬的白云,自在极了,脑中闪过很多张脸,这生早就注定看不见了,可有一张脸印刻在脑中挥散不去,那人就在这林中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应该和他说声谢谢,谢谢他送来的衣,虽然用不上。她还想,反正都要死了,那和他说声我喜欢你应该也可以,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喜欢一个人喜欢这么久,就算是十七岁那年朦胧爱慕的周子枫也在周遭朋友的讥讽恶言中看清,曾经的感觉早已消失殆尽。(.) 只可惜,再也看不见了。 “嗖” 一道厉声从空中传来,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颜星恒拔出腰际佩刀,“铮”的一声当去朝段锦晖飞去的暗器,紧随暗器人影飘然落于几人周围,“进马车。”颜泽钧肃然道,一把将颜泽芝推进马车飞身至段锦晖身侧。 来人意图明显不过,要是飞箭还可能是猎场其他人射出,可射出的是暗器那只有一种可能――刺客。 “来者何人,胆敢行刺吾皇!”颜星恒驱马靠近段锦晖举剑直至来人,颜泽钧未多言抽出随身宝剑护于段锦晖身后。 来人一共五个,个个蒙面黑衣,分立于三人周围渐渐向段锦晖围拢,直冲向段锦晖正面之人拔剑之时开口道,“要的就是你皇之命,取走段氏首级,立撤。”五人已然逼近三人,语毕,兵刃交接之声四起,刀光剑影在秋日下十分刺眼,这场精彩万分的生死之斗只有颜泽芝一人观赏。 颜泽芝大大方方坐在打开车门的车厢内,琥珀色的眼眸只有随意,没人顾及她她就像看景一样看着,她在猜她最后是怎么死的,眼前打斗已从马上转至地面,段锦晖颜星恒年过不惑,身后敏捷不输两人配合默契,攻守之间让黑衣人占不到半点便宜,颜泽钧承颜家武艺,宝剑只攻不守,围攻颜泽钧的两人有些架不住他凌厉的攻势,忽而那两人剑柄翻转,本要刺向颜泽钧的剑身转向段锦晖。颜星恒被两人缠住分不得身,与段锦晖纠缠在一道的黑衣人显然占了上风,侧身让开置段锦晖于剑身前直直迎上,又将颜泽钧缠住。五人这动作一气呵成,显然默契万分。 眼看剑身刺入段锦晖身体,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时,两支箭“嗖”得飞来,直射剑身,那两名黑衣人手中的剑因突来的力道偏了方向,一人刺空,一人刺在段锦晖脸面,黑衣人转首侧看射箭之人,只看见一个小姑娘长发在风中散乱半遮面容看不清容貌,可那两箭的力道绝不是一个不会武艺的小姑娘能射出的! 片刻的分神,杀机已失,段锦晖手中软剑翻转身形移开,只挑刺中他脸面的黑衣之人,黑衣人收剑挡去,软剑宛如灵蛇缠住剑身,容不得黑衣人半点还击,颜泽钧已然脱开缠住他的黑衣人,跃至段锦晖身侧替他挡去另一名黑衣人的攻势,空身一人无敌手的黑衣人朝颜泽芝看一眼,未曾理会加入战局。 颜泽芝摸了摸鼻子,怎么当她不存在?好歹她也破坏了他们的刺杀啊,这样对她真是……段锦晖肯定失望透顶了。 “嘭”一道红色烟花在空中亮起,响彻猎场,散在猎场各地的人抬头看见烟花暗叫不好,纷纷朝着烟花的方向赶来,而营帐中等候的徐钰亦下令守卫将领派兵进林,那是颜泽钧传出的信号,发出红色烟花,险矣! 段锦晖这边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颜星恒已受伤段锦晖应付勉强,只有颜泽钧一人应付,看情势成不了多久,“皇上请上马。”“皇上请上马。” 两人一同将段锦晖隔出战局,父子两第一次并肩而战,默契却像是天生的竟将五人档下,“我断后,护好皇上。”迎敌之时颜星恒速速向颜泽钧下令,不容置喙。 “皇上,请上马车。”颜泽芝驾马车赶来,段锦晖未加迟疑踏步上车,身后七人越战越烈,却在段锦晖上马车离去之时,黑衣人停手撤身。颜星恒同颜泽钧对看一眼,已然明白他们要的是段锦晖的命,亦停下手中攻势,飞身上马跟随马车前行。 我想说关于颜色,请参考这里,/p/1738746332?pn=2 第九十四章 本是同根生 马车驰出没有多久,遇上了折身回来的段华烨和段华琳两人,“芝姐姐,父皇呢?”马还没停下,段华琳急急飞身而下焦急万分。“皇叔可在车中?”勒马停下的段华烨下马沉声问道。颜泽芝停下马车,点点头,车厢里的人已经出来了,“朕没事。”“啊!”段华琳一声尖叫,不怪段华琳,此时段锦晖脸上满是血迹,紫金的龙袍上也染了一片,与方才分离的样子实在大不一样。 “华琳轻点。”颜泽芝连忙捂住段华琳的嘴巴,这一叫是要把才脱开的人都引来了。身后颜家父子已到,下马站等段锦晖下令。 段锦晖思忖,用马车继续逃下去也不行,前面马车能走的大路已经没有了,要么进林要么在这里等,猎场太大干等人来救只怕先来的是死亡,进林子也不行,午时没过天色好的出奇,进林子多了段华琳一个顾虑肯定不敌黑衣人。 “皇上,泽芝有一计。”颜泽芝在马车边抬头仰望段锦晖,没等段锦晖应允继续讲道,“泽芝看他们要的只有皇上的性命,不如皇上把衣换了装成别人乘马车回去。” 几人齐齐看向颜泽芝,如今段锦晖脸面上全是血迹,看不清容貌,换了衣再将冠帽换下换人人或许能唬弄过去,可行。[.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容臣冒犯请将衣与臣。”颜星恒上前躬身,眼角余光略过颜泽芝,那射出的两支剑还有这法子,或许这女子不止有容貌。 “不行,”颜泽钧上前跨过颜星恒躬身道,“皇上父亲秋狩历来跟随皇上左右,不见父亲恐怕贼人起疑,请皇上将衣与臣。” 段锦晖沉眸道,“两位爱卿,容朕再想想。” 颜泽芝却不给机会快快道,“皇上,黑衣人或许片刻就到,颜家世代戎马,为的是轩辕,倘若皇上出事轩辕亦危,颜家便是千古罪人,请皇上换衣。”颜泽芝下跪,颜家父子段华烨亦下跪道,“请皇上换衣。” 段华琳走至段锦晖身前双膝下跪道,“父皇换衣吧。” “颜卿,随朕进车厢。” 颜星恒刚要起身颜泽钧却快一步,起身走入车厢,颜星恒别过头掩去面上不忍,眼中不舍。马车外颜泽芝将水囊准备好,为出来的已是颜泽钧短装打扮的段锦晖拭去血迹,而颜泽钧抬刀一割,面上同段锦晖一模一样的伤痕血液涌出,大掌一抹血布满全脸已然看不清容貌。 段华琳正在给段锦晖擦干再次涌出的血,颜泽芝一手夺下手绢,塞进段锦晖手中道,“华琳你跟我进来。”“姐姐做什么?”“你和我换衣。” 段锦晖拿着手绢的手一顿,颜泽钧正扶头顶冠帽的手亦顿住,而两外两人目光一道落于颜泽芝身上,一个惊讶之中略带玩味,一个惊讶之中含着不解。颜泽芝继而说道,“公主在颜将军身侧他们会更相信皇上在此,公主这身衣太惹眼,万一黑衣人多看一眼看见皇上脸上的伤就毁了。” 颜泽芝的意思是分两路走,一路段锦晖段华琳先回去,一路由他们与黑衣人周旋。“我不换!”段华琳抓紧自己的衣裳,生怕一松手颜泽芝就把衣换过来,拼命摇头道,“不换不换。” 颜泽芝没有强迫段华琳双膝下跪于段锦晖面前仰首请求道,“泽芝求皇上一事,若泽芝有不测请皇上将秋容芷涴两人放出宫去。”“朕应你,华琳进马车。”段锦晖抬手拭去脸颊上新流淌下的血迹,不看颜泽芝盯住段华琳下令。 “我不换!”“公主冒犯了。” 段华琳再无力挣扎,被颜星恒点住穴道动弹不得,而后段华烨上前横抱起段华琳进入马车,颜泽芝跟在身后,片刻之后出来的颜泽芝换上湖绿短装,脑后黑色长发不再散乱以一根缎带束起,躬身对段锦晖道,“皇上衣换好了,带公主走吧。” 段华烨坐上马车车厢前,执起马鞭道,“时间紧迫,皇叔请上马车容臣侄驾马。” “不可。”两道声音急急传来,随声望去是颜泽芝颜泽钧两人,颜泽钧斜过颜泽芝道,“世子与公主一道,没道理公主在皇上身侧世子不在。”“黑衣人说的是要段氏性命,世子也是段氏子孙。” “那谁来驾马车?”颜星恒神色黯淡,这点他想到了,可段锦晖与颜泽钧相貌相差太多,年龄也差太多怎么看都不像。“公主,赶马车走的人是我,那些人看见公主不会起疑,请舅父解开公主穴道。” “可公主…”颜星恒转看向车厢,里面的人换衣都不愿意,要她赶马车岂不……“皇上性命要紧,公主会同意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请皇上入车厢。” “依泽芝所言。” 段锦晖进入车厢,段华琳坐在车头手执马鞭,手上缰绳紧紧抓住,双眸满含泪水死死看着颜泽芝,颜泽芝用力在马上一拍,马车飞驰而出,远远传来段华琳不舍悲恸的叫声,“姐姐!” 马车停下一炷香又再次原路返回,跟在黑衣人见赶车人身着赤金短衣,长发飘散,前方紫金龙袍之人换上马,领着湖绿短装女子朝林中驰去,想停下的脚步又加紧向前。 黑衣人想当然几人分为三批,皇帝带着公主逃入林中,一人回去报信找救兵,剩余两人留下阻挡他们。接下必杀令时,买命人将今日猎场一干人一一细写与他们,段氏皆杀,最要紧的是取下段锦晖首级! 时间紧迫,黑衣人不敢拖延,见紫色龙袍入林飞身前往,赶至两匹马茂密丛林进入之处,段华烨颜星恒两人各执兵刃静候他们,为首黑衣人比划一个手势,身后四个黑衣人留下缠住两人,为首黑衣人嘴中一声长啸,响彻猎场,闻声在猎场的黑衣人循声立刻停住手中兵刃,抽身撤离眼下战局往声响方向赶去。 他们是万川十二翼,没有一次万川一道派出他们十二人,更没有人能在五人围剿之下活命,这声长啸是求助,不到万不得已十二翼之首不会召唤他们前往,黑衣人在林间如同鬼魅一般飞快穿梭,快到让人看不清人影一闪即过。 七道黑影齐齐朝向颜泽钧颜泽芝二人方向飞去,与颜星恒段华烨纠缠不已的四人,两人受伤被擒获,两人脱身随为首黑衣人赶去,长啸之后他们十二翼要取的性命只有一人——段锦晖。 第九十五章 本是同根生 段锦晖乘坐的马车悄然瞒过黑衣人,段锦晖一行人行的本就慢,马车一赶约莫半刻钟已经看的到营帐。营帐前只余徐钰以及守帐士兵,见有马车回来徐钰连忙迎上,马车急急停下徐钰看清那穿着颜泽芝赤金短装的人是段华琳,眸光闪过一丝奇异,再看清面颊之上的泪痕心中已然明白,扶着段华琳下车低声带着安抚道,“公主,皇上可在马车中?” 下马车的段华琳,一开口脸上被吹干的泪水再次滑落,甚至想不及回答一句,父皇无事,“徐总管~芝姐姐…” “传下令围住猎场,找到颜泽钧颜泽芝两人。”段锦晖打开车厢从马车中走下,望一眼在徐钰怀中泣不成声语不成句的爱女,心头沉甸甸一如威凛之乱那年。为君者得之最少的是人间真情,兄弟之情更少之更少,他得之,却亲手全数尽毁! “陛下放心猎场中人都赶去了,请陛下进帐让御医上药。”徐钰见出来的段锦晖脸颊之上血流不停,作一手势守帐士兵连忙掀开帐门,随行御医准备好药箱,只待段锦晖进帐。 段锦晖转首沉眸凝了身后林子片刻,面上是君王的高深莫测沉声道,“传信让百官皇子回营。”转身进营帐,身后的段华琳留在帐门口,双目盯住林子,不眨一眨,徐钰在进帐前请段华琳道,“公主,快进帐。” 段华琳摇头,双颊的泪水已经成吹干,双目未动空洞神情恍惚道,“我等芝姐姐回来。”徐钰叹息一声,唤来士兵道,“保护好公主。”“是。” 段华琳静静的等,一言不发,林中有风吹过带起枯叶声响,美目倏地睁大仔细凝住林子,企盼里面走出一个湖绿短装的女子,可入目的只有同她身上一样赤金的落叶飘然飞落。林中传来马蹄声响,段华琳这回听的真切,已经满含失望的双眸长大,脚步不觉往前走去,士兵手持长枪齐齐围住段华琳,警觉万分。 林中出来的人是以左南枝为首的一干文臣,眼见左南枝一行人段华琳的眼泪再次落下,双腿一软跪倒于地,泪水再次滑落,串成水珠唰唰挂落,口中呜咽沙哑道,“姐姐~” 左南枝眼见帐前的赤金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见身形跪于地面,心中一叹,那人是段华琳,看不清脸面左南枝却知晓不会是颜泽芝,颜泽芝断不会如此娇弱,可她人如今又在何处呢? 段华琳被扶起,在文臣行礼过后依然在帐外等候,这次不是芝姐姐回来,或许下一次回来的人就是她了,她等。 段华琳等来的是段华琦和段华瑜。 两人几乎同时从林中出来,在营帐前看见那抹赤金色眼中都不由一亮,还好她没事。 再走近一些那两道目光都深沉暗下,段华瑜快步走近,扶起靠于丫鬟身上的段华琳,轻声道,“父皇如何?可有受伤?”眼光盯在那赤金短装上,目光在别人看不道处深沉晦暗。段华琳埋首进段华瑜胸膛,双手环住段华瑜腰身,低声呜咽道,“七哥,救姐姐~快救姐姐~” 段华瑜那藏在暗处的眸光更加晦暗,黑眸中暗藏的潮更加汹涌,手上轻抚段华琳的背出声轻抚道,“不会有事。”说完双目阖上,温润面容一片冷寂,这声安慰不知是说给段华琳还是他自己听的,“先进去。” “七哥~”段华琳身子无力,任段华瑜拥在肩头将她交予宫女手中,随着段华琦一道进入营帐。 营帐中,段锦晖仍旧坐在狩猎之前的位置,比之出发前,紫金龙袍换成金黄龙袍,面上多了一道长长剑伤,从额际划到右脸颊近下颚处,血已止伤口抹上黑色药膏,丑陋的伤痕为刚毅面容添上一抹狠恶,朝进来的两人淡淡道,“玮意子瑾,无需担心,朕无事。”眼光淡淡转向段华琦,嘴角似乎带上一抹笑意,关怀道,“玮意可受伤?” 段华琦垂首躬身,谢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无事。”“玮意无事,朕就安心了,玮意若出事日后轩辕则危。”“儿臣不敢。”垂首掩去双眸中的惊恐不甘,只差一点点,只一点点轩辕就在他手里,抱着拳作揖的手不觉用力握紧。 这一握,全落在身旁两人眼中,段华瑜双目依旧温和,俊美面容温润如玉,段锦晖眼光冷下,讽笑暗藏黑眸之中,这等耐性比之其他人要差上不知多少,要夺得轩辕你还不够,转眸向段华瑜道,“加派兵马,将那黑衣人拿下,留下活口朕要亲自好好审问。” “儿臣领旨。”段华瑜领命转身出帐,营帐中多一刻他都不想待,在这里多留一刻里面的人就多一分危险,袖中的拳不由握紧,温润的玉容眉目间添上一缕忧思,远眺于林中的双眸不复温和,竟能看出几分焦急,挥手唤来帐前守卫将军道,“连将军,猎场有多少人?”连承忙上前回道,“回殿下,猎场之上加之金禾卫总共五千将士,属下已传信齐将军,最多半刻钟五千将士便到猎场。”段华瑜眉头几不可觉一皱,还有半刻钟,那她…“五千作何安排?” “五百将士在营帐保护皇上,其余皆进林抓刺客。” 四千五百将士不算少,可猎场太大,四千五百将士入林如同倒一碗水进卧蛟湖,毫无用处。“备马,进林。” “七殿下…”齐姓将军想出言劝阻,被段华瑜斜来淡淡一眼竟一眼不能发,转首吩咐马匹点出一百将士随段华瑜进林。 林中走出段华珺,身后是一干武将挟住数位被擒的黑衣人,段华瑜跨身上马,两人目光交错,一人进林一人进帐。 营帐中,段华珺行礼过后将一众黑衣人交予段锦晖身前,个个宛如死尸,黑衣藏去血迹却藏不住湿透的布衣,身上翻开的血肉处处鲜红,鼻中气息犹在,段华珺向段锦晖道,“父皇,儿臣未能守住猎场,让父皇受伤,罪该万死,请父皇降罪。” “兴琛不必自责,此事朕自会查清,”转看一眼已然宛若木偶的段华琳低声一叹道,“陪陪华琳,这模样…” 段华珺亦看向疼如亲妹子般的华琳,不由心疼道,“儿臣这就去。” 营帐中无人言语,地上的黑衣人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段华琦亦看着黑衣人,人渐渐回来,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渐渐变多,无一例外,皆是只余气息行动不了,万川十二翼段华珺擒获五人,段华烨颜星恒擒获二人,还剩下五人就算一齐来营帐也成不了事了,只盼十二翼能成十二死人,偏偏众人都在,段华珺亦在,手脚做不了分毫。 袖中的拳紧握已毫无知觉,冷汗从手心一直到他额间,铤而走险,成就是王,败只剩万丈深渊! 只是在这一切之前,还能不能看看,那永远浅笑温柔的女子! 第九十六章 本是同根生 东郊的猎场树林环山而立,林子一侧乱世丛生,掩藏在短矮的灌木丛中,几乎将整个山一丝不遮掩露于林子侧边。 一处草木颇多之地,细看才发觉那草木掩藏中有一个山洞。正午已过,明日高悬朗空,山洞中却是幽暗一片,一眼望去看不见一丝光亮,亦没有一丝声响。 颜泽芝与颜泽钧两人默坐于山洞中,不发一言,借着从洞口传来的日光,大约可看见山洞中除去石头和尸骨空空如也。 两人坐的极近,萦绕在彼此鼻尖的是对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颜泽芝掏出手绢用水囊中的水湿了手绢替颜泽钧拭去脸颊上的血迹,同段锦晖一模一样的伤痕毁去了这张原本俊朗的脸庞。颜泽钧腿上被暗器所伤不能动弹,侧过脸不愿颜泽芝擦拭,漠然道,“不必了。” 颜泽芝看不清颜泽钧的脸色,却听的出那语气,淡淡一笑道,“好好一张脸毁了多可惜。” 颜泽钧一口气赌在胸口,他说不必是说这是小伤,他一个大男人那么在乎面容作何!再开言没好气道,“毁都毁了,无所谓。” 颜泽芝没理会颜泽钧,手中继续给他擦拭着,脸上的伤她治不了,可不让伤口发炎她还是能做到的,口中突然来一句,“好像颜家人都不喜欢我。” 带着笑意的话语让颜泽钧不知如何回答,黑暗中转首凝眸注视看不清面容的颜泽芝,的确不喜欢,颜星璃是颜家人的骄傲,从小仰慕,却因为一个军师被逐出颜家。(.好看的小说) 再观眼前人,面容极为相似,那军师称鬼才,可眼前女子如此面容只想到两字,“祸水”。可眼中看见女子的神情如此淡然专注,为皇上安危献出一个妙计,又救下段华琳。 眼中眸光一转,颜泽钧不解道,“为何要和十公主换衣?” 那黑衣人早看见颜泽芝,只要她仍旧穿赤金短装黑衣人绝不会动她分毫,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颜泽芝停下手中的擦拭,他脸面上的血迹已然干净,只是一道疤留在脸上在昏暗中看来有些吓人,收回手绢的颜泽芝做回石上,微微一笑道,“谁说我是为了公主?” 颜泽钧一惊,“嗯?” 颜泽芝拍拍手,眸光转向洞口轻快道,“跟着皇上回去我不一定能活啊,而且我真的不想华琳出事。” 在营帐中那句,我保护芝爹娘姐姐让颜泽芝心中满怀暖意,没有人这么说过,也没有人这么纯粹的对她。所以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颜泽钧心头一沉,这么说莫不是她…眼光多了几份警觉看向颜泽芝,想从那绝色面容上看出些什么,许是光线太暗,他能看到的只有淡然。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忽而颜泽钧目光转向洞口,警惕万分,他听得有人靠近。 颜泽芝亦觉颜泽钧异态,轻声问道,“怎么了?”颜泽钧眉头紧蹙,神情肃然,沉声道,“外头有人来。”是来救他们的人最好,如果不是,那他们…… 颜泽钧扫过颜泽芝,她伤的不重,只有肩头被刺一剑,可她不懂武。而他自己,连进这个山洞都是颜泽芝扶着走进的,腿脚不能动,手上的剑恐怕握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挑下,思量间,颜泽钧发觉身侧的人不见了。 急急寻去,看见一个身影在他身前走动,正是颜泽芝,颜泽钧不解道,“你做什么?” 颜泽芝未停下身影,似乎是将石块搬在颜泽钧身前,平淡道,“外面有人来了,我去看看是什么人?” “别去!”颜泽钧皱眉,他是要护她的,已经让她肩头被刺一剑,要让她出去出事了该如何? 颜泽芝终于停下,直起半弯的腰站在离颜泽钧稍远的地方,拍去手中的灰尘仍旧平淡道,“两个人都在这里等死,外面来什么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我出去看看,你…就呆着吧。”说完颜泽芝已朝向洞口走去,娇小的身子将微弱的日光挡住,唯有黑暗留下陪伴颜泽钧,颜泽钧不能动弹,焦急喊道,“颜泽芝你别出去,回来!” 颜泽芝在光影中背对颜泽钧挥手,平静中带着几分轻快道,“放心,本姑娘命大,死了那么多次还活着,这次也死不了,走了。” 颜泽芝眼前渐渐变亮,洞口越来越近,面上平淡心中忐忑不已,在洞口停住片刻再往前走,山洞口一片低矮灌木,绕着已枯萎只余枝干的藤蔓,颜泽芝掰开掩藏住洞口的藤蔓钻了出来,动作轻柔无声,一双美目环视四周,目之所及并无追杀他们的黑衣人影迹,稍稍走出几步,从外间隔开山洞的几棵树走近一个人。 段华瑜从树中走入,带着焦急的黑眸中看见从藤蔓中钻出一个人,湖绿短装已然不复华丽,几处破鲜红血液染在湖绿之上让原本鲜艳亮丽的衣变得黯淡,还好人还在,长发飘扬眉目依旧。 伸臂一揽,人已经到他怀中,双手紧紧环住怀里的人,枯黄落败的灌木丛中,杂乱无章的乱石堆中,颜泽芝衣着褴褛身上血迹斑斑,段华瑜高冠华服优雅温润,两人紧紧相拥这一瞬四周无声无景,只有怀中拥住的人,这一刻心安然静下,他/她无事。 段华瑜搂得极紧,低头在颜泽芝的颈间深嗅一口气,属于颜泽芝的浅浅幽香,混合着林中草木的清香气息一齐钻入他鼻中,告诉他怀中的人是真实的,颜泽芝双手轻拢段华瑜腰身,小心翼翼不敢拥紧,颈间传来的一丝凉意让她缩肩一躲,这一躲段华瑜回神问道,“伤在哪里?”颈间传来的还有血腥味,稍稍松开怀里的人低头细看,果然肩上被刺,身上其余地也有伤痕,眉头微皱眸光带着责备道,“不在里面呆着出来干嘛?”要出来也是颜泽钧出来,万一来的不是他该如何? 颜泽芝地下细看自己身上血迹,一路走的太匆忙她还未及看,血已然染上段华瑜衣上,颜泽芝连忙后退道,“不碍事,颜,颜侍卫腿上有伤不便走路。” 段华瑜未阻她离去,耳边传来树木人身擦碰声,随他一起来的将士从树中走进,见颜泽芝已然找到问道,“殿下,颜姑娘已找到那颜侍卫是不是也在此地?” 颜泽芝朝那将士颔首柔声道,“颜侍卫在山洞中,腿上有伤不便行走。”段华瑜挥手道,“去把颜泽钧带出来。”最好是双腿一动都不能动,不然…… “是。”将士应声带领几人扒开藤蔓,点亮火把进入山洞,不多久一人匆匆跑出急忙向段华瑜道,“殿下,我们的人困在颜侍卫身前,进不了身,殿下看我们该如何?” 段华瑜闻言转看向颜泽芝,颜泽芝不好意思笑笑,道,“出来前摆了阵,忘记了。” 第九十七章 本是同根生 段华瑜从马车接下颜泽芝,段华琳已从帐中飞奔出来,紧紧抱住颜泽芝喜极而泣道,“姐姐,姐姐…”双手捏住颜泽芝的双臂,力道大的让颜泽芝皱眉却没推开,轻笑道,“哭什么,脸都脏了。”段华琳闻声泪珠又下,一抹着眼泪却越掉越多,心中的猜疑早消失殆尽,眼前人还是她的姐姐,疼她护她的姐姐,把自己靠于颜泽芝身上轻声呢喃着,“姐姐,我好害怕你会出事,你要是,要是……” 咸湿的泪水打落在颜泽芝的衣襟上,混着血液的味道钻入她鼻尖,颜泽芝不顾伤口疼痛抬起左手安抚段华琳的后背,轻柔道,“没事没事,我怎么会有事的,乖。”段华瑜轻拉开段华琳,唤上宫女前来道,“为颜姑娘清理伤口。”段华琳这才看清颜泽芝身上的伤,她的湖绿短装裹在段华瑜的披风里,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挥退上前来的宫女道,“我来我来,七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段华瑜颔首,转看身后道,“扶颜侍卫进帐。” 颜泽钧跟在几人身后,两名士兵扶着他跟同段华瑜一起进帐,颜泽钧长长叹息,他万不该让颜泽芝出那山洞,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进帐,颜泽芝同段华琳已进屏风之后,段华瑜进帐向段锦晖复命,而后帐内安静到只余颜泽芝忍耐伤口疼痛的抽气声,段华珺上前拱手还未开口已被段锦晖挥退,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按理说此时段锦晖该追究守卫将军失守之过,下令追查黑衣人来历身份以求追捕到那幕后之人,段锦晖却一言不发,偶尔睁眼眸光转向屏风之后,似乎是在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段华琦眸光亦时不时转看屏风之后,轻柔压抑的抽气声让他恨不能那伤口是刺在他肩头的,也恨不能为她清理伤口上药的人是他而不是段华琳。 颜星恒耐不住这份异常的安静开言道,“皇上,猎场恐已不安,请皇上起驾回宫。”营帐之中一众臣子皇子上前躬身同道,“请父皇/皇上起驾回宫。” 段锦晖依旧端坐于高位,眸光缓缓扫过底下所有人,最后静落于几个儿子身上,平淡沉厚道,“单单凭一个颜泽芝朕亦无安危之忧,”顿而再道,“文臣武将还有几位皇子都在此,加起来是整个轩辕,难道朕还要担心自己安危?” “臣\儿臣无能。”底下跪了一地,个个垂首目光落地,端是恭敬。看在段锦晖眼中又是另一番滋味,不是你们无能,是你们才能太盛,连朕都在算计之内! 再开言,段锦晖已是平日朗扬之声中气十足,“不怪你们,你们不在朕身侧,有心也无力,都起来。”等地上之人站起身来,段锦晖再道,“今日朕能活着回来,多亏两位颜卿,烨也功不可没。” “臣之本分。”颜星恒段华烨两人上前拱手回道,颜泽钧腿上有伤,不便站立,段锦晖恩准他可坐,在座上拱手躬身回道。 段锦晖颔首面带浅笑,一笑那道骇人的伤疤更觉诡异,让看的人心中愈加惶恐,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段华琦收回暗看段锦晖神色的眸光,他的面容承之于段锦晖,但他一丝也不能看出那相似面容之后藏着的心思,一丝丝也不能。 眸光已然平淡,唯有袖中背上冷汗已然湿透,他输的极不情愿! 猎场守卫之图在手,无人能胜出的十二翼亲自出马,可最后几百金禾卫就将十二人全数擒获,重伤未亡!想要暗中处死奈何无处下手,只能企盼那句“事不成人亡,人不亡绝无供词”为真了。 段锦晖挥手唤徐钰上前来,道,“去看看芝丫头如何?”徐钰躬身退下,转向屏风那侧走去,屏风后颜泽芝与段华琳两人已转出来,颜泽芝换下湖绿的短装,嫩黄的仕女宫装将脸色衬得更加惨白无力,双唇血色全无,段华琳小心扶着她缓步走近,颜泽芝脸上仍旧带着浅笑,眸光柔和对上朝她看来的目光,最后转向段锦晖福身行礼道,“见过皇上,泽芝已无事。” “莫多礼。”段锦晖挥袖,徐钰连忙上前扶起颜泽芝,轻声道,“颜姑娘身上有伤,多小心。”段华琳亦在一边扶住她道,“姐姐别乱动,小心碰坏了伤口。”颜泽芝浅笑道,“不碍事的,小伤而已。”一言一行皆乖巧温柔,惹人爱怜,落在众人眼中只觉此女虽娇弱温柔却不失大家闺秀之蕙质兰心。 落在段锦晖眼中又是另一番滋味,如漆黑眸一片墨色静看浅笑的颜泽芝,心中不忍脸面上的惨白是真的,换衣救段华琳也是真的,身上的伤也是真的,到底是他的女儿,沉声道,“子瑾,芝丫头加于你,好生照顾。” “是,儿臣遵旨。” “谢皇上。” 福身行过谢礼,颜泽芝站于段华瑜身侧,静默垂首而立,身上追随她一路的眸光似是觉不出,只让那目光的主人看见惨白唇边的温柔浅笑。段锦晖掠过那道目光,闭上双目暗叹一声,睁开双目转看向昏迷不醒的黑衣人道,“兴琛,这十二人交予你,齐骁何时到?” 段华珺上前拱手回道,“儿臣不敢,今日父皇遇刺是儿臣守护不周之过,请父皇责罚。”秋狩他负责守卫安全,黑衣人能悄然进入猎场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早就知晓猎场布军!而那张布军图,出去段锦晖只有段华珺一人手中有此图。 段锦晖颔首似是思量,段华琰上前道,“父皇,猎场守卫图在四哥手中是不错,可四哥不会加害父皇,那图极可能是被歹人盗走,还请父皇明鉴。”段华瑭亦上前道,“父皇,儿臣也信四弟不会,万不能怪错人。” 段锦晖眸光掠过三人,转向那温润如玉的男子,段华瑜靠身于颜泽芝前,让娇弱无力的人半倚于他身手臂半揽她,沉下目光道,“子瑾看此事该如何办?” 段华瑜不顾身侧人瞪大的美目中暗含的警告,继续扶住人回道,“回父皇,儿臣信四哥但总有不信四哥的人,不如此事交予四哥与五哥一道办理。” 段锦晖将眸光从两人相扶的手腕中转向那张俊美如玉的面容,神色平淡温润,含着的是对身侧的关切之意,黑眸温和却同样深不见底,段锦晖静视片刻道,“依子瑾之言,左南枝你也一道。” “是,臣\儿臣遵令。” 左南枝段华琦上前躬身领命,垂首片刻段华琦少许好看的脸色瞬间阴暗,左南枝,右谏议大夫,官拜五品,却掌供奉讽谏,朝中上下无人避讳,连他也不能干涉半分。 第九十八章 本是同根生 秋狩回宫,段锦晖下旨重赏颜家,段华烨回徽州随行恩赐载了三马车,宫中的颜泽芝更是恩宠万分,各殿的妃嫔莫不得空请颜泽芝来殿中坐坐,颜泽芝身上有伤景临殿中的人一一都回了,说等颜姑娘伤好定去殿中亲自谢过。 此刻颜泽芝不在香留院中,在居于景临殿中临湖而立的水榭中执子沉思,颜泽芝盯着棋盘踌躇,眉头微皱美目中尽是不悦,素手带着黑子从棋盘一侧移至另一侧,最终手中的黑子丢入手侧玉碗中,略赌气道,“不下了。” 棋盘另一侧的人眉一挑,温润笑开道,“认输了?”颜泽芝见那笑容越加不悦,不愿搭理道,“殿下事忙,快快回书白斋吧。”从秋狩回来,段华瑜不是来香留院就是叫她出去,名曰父皇要孤好生照料你,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谁他照料了?何况他也没照料过她。 段华瑜将两人棋盘换过,又将乘两子的玉碗换过,玉容温润依旧笑意不减道,“近来朝中只有秋狩一事,四哥五哥在查,与孤无关。” 颜泽芝干脆别过脸去,望那湖中的残荷枯叶,泽芝,六月花神莲之名,她生在六月二十四与莲花花神同日生辰,明年的这个时候她还能在这里赏这湖中田田荷叶之景? 段华瑜执起黑子,抬首入目是颜泽芝侧脸,望着水榭下的惨败景象出神,目光远眺却不看一物,倾世之容黯然落寞,温和的眸光转回棋盘之上,只是脸上的笑意加了胸有成竹的自信落下一颗黑子,唤回颜泽芝温和道,“蕉叶风流金秋情虽好不如来年密叶罗青烟,该你了。(.无弹窗广告)” 颜泽芝转回首,眸光却仍旧怔然,问了一句道,“明年吗?”不待段华瑜回答,落下眸光于棋盘道,“不下,横竖赢不了你,你找别人去。” 段华瑜抬眸扫已半趴与桌上的颜泽芝丢下一个字道,“懒。”颜泽芝懒散模样僵住,眼珠抬起看段华瑜道,“殿下,泽芝的伤真的都好了,殿下不必再费心照料。”人却懒懒趴于桌上,他都说懒了,那还遮掩作甚! 段华瑜温和的双眸浮出一丝笑意,含笑关怀道,“都好了?”“嗯,都好了。”颜泽芝快快应下,生怕一慢段华瑜收回那话,只是那笑意看的颜泽芝心生疑惑,哪里不对?不对,颜泽芝赶忙摇头道,“没,没,肩头一动伤口还会裂开,泽芝觉得还需养几日。”颜泽芝双手连忙挥动,说的又急又快,丝毫不顾自己口中说的还会裂开的伤口,她只想着要躲开段华瑜却没想到景临殿中已有多次来请颜姑娘的众嫔妃们! 段华瑜放下手中的黑子,握住乱晃的双手,担心她再乱动伤口就真的要裂开了,满意点头道,“那就好好养着,孤再照料几日,不麻烦。” 冷汗从颜泽芝额际流下,未曾察觉自己的手被卧于另一只掌中,只想着见到嫔妃之后嘘寒问暖姐姐妹妹,芝儿颜姑娘如何如何?光想想就心生烦闷,还是在这里下下棋睡睡觉悠哉的好。 可颜泽芝不愿意去,人还是会自己找来,贺七司疾步走来只有两人的觉露亭,在亭外躬身扬声道,“殿下颜姑娘,皇后娘娘已至景临殿,朝觉露亭来了。” 段华瑜起身带起颜泽芝,颜泽芝眉头一皱,在他掌中的手似乎是他忘记了,仍旧握着,缩回自己的手颜泽芝退开几步,段华瑜侧目却不多言。 段华琳对他说,颜泽芝在换衣之时要她带话与他,告知他一句“她没躲”。三个字他已然安心,没躲就好,他不急,只怕自己走的太快会把她吓走,他有耐心等到她毫无防备。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觉露亭等候颜氏,来的除去皇后颜氏还有段华琳,这几日段华琳天天在景临殿之中,陪伴颜泽芝左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十公主亲手为颜泽芝换药涂药,今日折回来的已经算晚了。 行礼过后四人又坐回觉露亭,段华瑜仍旧坐方才的位置,颜氏坐了颜泽芝的椅,颜泽芝和段华琳两人在颜氏身侧坐着,亭中跟入的只有颜氏身边的一位大婢,其余宫人都在亭外静站等候。颜氏斜一眼桌上的棋盘,笑道,“芝儿的棋下的不错,能赢七皇儿了。”颜泽芝摇头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泽芝技陋,是七殿下让着泽芝才能下这么久。” 段华琳快扫过棋盘一眼,转看向颜泽芝道,“姐姐,外面风大天冷,小心吹着伤口。”挥手唤婢女上前来,为颜泽芝加了一件外袍,颜氏看在眼里,面上仍旧笑意盈盈,亲手为颜泽芝顺衣裳道,“琳儿今日来凤萝宫请安急急忙忙的,说来看芝儿迟了,本宫看不如芝儿搬去琅嘉殿,以后姐妹两一道给本宫请安。” 颜泽芝垂眸敛目,掩下眼光中不能让他人看见的胜者骄傲,柔声道,“泽芝听凭皇后娘娘吩咐。” 段华琳闻言心中大喜,面上笑开却再转看向颜氏之时看见了段华瑜,段华瑜像是算准时机,在那一瞬抬首扫过段华琳,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那一扫让段华琳面上的笑意垮下,垂下脑袋不情不愿道,“母后,华琳想姐姐时再来七哥这里,姐姐喜欢香留院。” 颜氏面色稍许变冷,转观段华琳神色问道,“怎么,不愿意芝儿和你同住?”还是说有人不许,颜氏余角的目光掠过对坐优雅品茶之人,温润如玉,神情悠然。 颜泽芝也在看段华瑜,不,是瞪他。留在香留院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日日见怎么忘?更甚者在琅嘉殿她不再只是隐归将军之女,而是贵比公主!段华瑜只是喝茶,优雅挂笑,黑眸之中温和一片。 段华琳看过颜泽芝,再不愿也扯住颜氏的衣袖撒娇笑道,“嘉琅殿哪有香留院自在,处处要将规矩,华琳还想在香留院偷偷懒,母后就应华琳吧。”心中却将那温润无比的人咒了一遍,七哥七哥我怨恨你~~亏我还把姐姐在马车上告知我她出事才带给你的话告诉你~~ 颜氏闻言不再多言,轻点段华琳的额间宠溺道,“琳儿都这么说了,母后还能不应,”又佯怒道,“在香留院也得有公主的样子,传出去成何体统。” 段华琳靠前于颜氏衣上甜甜笑道,“华琳知道了。” “启禀皇后娘娘,七殿下,十公主,淑妃娘娘同太子妃已至景临殿。”亭外一道高扬的声音传入亭中人耳中,皇后颜氏颔首应声,“请进来。” 颜泽芝收回怒容,眸光转看亭外石径,段华琳目光怨恨盯着仍旧优雅至极的段华瑜,皇后再加淑妃太子妃 安静了这么多天,可够热闹的了。 第九十九章 本是同根生 叶淑妃携同容止纤很快行至觉露亭,颜泽芝同段华琳起身再往边侧移去,叶淑妃在颜氏身侧再是容止纤,段华琳在颜氏另一侧,一挪颜泽芝就到了段华瑜的身侧,跟着的宫人都退到了亭外,只余两名大婢。[.超多好看小说] 颜泽芝入宫来第一次见着叶淑妃,比之颜氏的俊俏高贵,叶淑妃眉目间全是柔情,年已三十依旧能辨出昔日小巧玲珑五官的精致,脸蛋恐怕只有手掌心那般大,一双水眸含情带意,看着不管是谁都柔柔的,这模样颜泽芝觉着熟悉,总觉得见过却又想不出是身周何人。 叶淑妃无愧于“淑”字,温柔娴淑,自进宫来深受段锦晖宠爱,不争宠不理朝政就连自己的皇儿也不曾为之求过段锦晖一言,一心都在段锦晖一人身上。只是今日的水眸中添了几份焦虑,温柔的眉目间加了一丝不安,颜氏开口关怀道,“淑妃可是身子有恙?脸色差的很。”闻言的叶淑妃脸色又白了几分,容止纤先开了口道,“父皇出事母妃后怕,这几日总睡不好,让皇后娘娘担心了。”石桌下,容止纤的手移到叶淑妃的膝头,握紧那手心冷汗一片早已颤抖不止的柔荑。叶淑妃按下心中的不安惶恐,镇定下神色道,“是啊,本宫今日夜夜梦靥,醒来总想着多亏了颜姑娘,”转眸向颜泽芝笑道,“若不是身子不适早该来看姑娘,也好亲自说声谢谢姑娘。” 颜泽芝眸光柔和注视着叶淑妃说完,浅浅笑道,“泽芝不敢。”叶淑妃在颜泽芝那柔和的目光中静下心来,要说的话也在脑中清晰,片刻眉目间水眸中已是满满的温柔,朝颜泽芝笑道,“颜姑娘聪慧,”又朝皇后柔声道,“姐姐,颜家的女子可真都是奇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一句话两人将两人都夸了,颜氏颔首微笑,颜泽芝垂首轻笑,抬首眸光转向容止纤道,“若说奇女子,太子妃也是,那日若太子妃在皇上安危无忧。” 一言引来众人纷纷侧目,目光皆为不解,只有段华瑜温和的黑眸中略带不悦。 颜氏开口问道,“芝儿此话怎讲?”颜泽芝不顾手中被握紧的手,眸光依旧柔和道,“泽芝记起太子妃曾给泽芝送来一副人皮面具,说是换上去就成了另一个人,泽芝想要是太子妃在皇上就能换成另一个人,自然也就无事了。” 叶淑妃脸色一瞬惨白无色,反握住容止纤的手,只觉那只手冰凉无力,容止纤面色亦是苍白,今日她们两人找颜泽芝为得就是雅姬一事,要以此事加之叶淑妃太子妃身份压住颜泽芝,让她助太子一同度眼前事,可谁料到反让颜泽芝先动一步,搬出了此事。[] 颜氏默然,人皮面具事关雅姬,出事之时雪域王在轩辕故知此事之人不少,但颜泽芝绝不会知晓,宫中无人传言此事,也不会有人留心一个琴师的生死。可颜氏知晓,雅姬是如何死的,腹中又有身孕,她还知段锦晖因此事怒气有多盛,若颜泽芝所言为真,那雅姬一事还要好好查查,说不定东宫易主指日可待,也不必再烦心眼前猎场守卫图。 颜氏眼眸扫过叶淑妃太子妃两人,将两人神色尽数看在眼底,侧首对颜泽芝正色道,“芝儿别是记错了,这些玩意太子妃怎会?” 只有段华琳眼光晶亮,朝容止纤道,“真有此物?华琳只在书中看过。” 颜泽芝眸光一亮,随即暗去,敛眸道,“娘娘,泽芝……”底下的手一扯,下面的话该怎么讲她不知了,只能求助在她膝头握住她手的人。段华瑜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温润俊颜上浅笑看颜泽芝道,“孤准你去览沧阁尽看些闲书杂书,华琳也是,要有你们说说该如何做?” 颜泽芝支支吾吾,不知该讲何言,怎么做她不知,只能垂首道,“是泽芝记错了,太子妃莫要怪罪。” 容止纤已全无心思,段华琳那晶亮的双眸黯淡下去,亦不再说话,她已知此面具为何面具。 “姐姐,妾身身子不适,想回水嫣殿休息。”叶淑妃面色苍白说话也有些无力,但语气中没有不安,语中有的不是镇定而是无可奈何的死气。颜氏颔首道,“本宫也该回了一道走吧,芝儿早些回去,伤口别吹风。”“泽芝恭送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太子妃。” 三人离去后,将亭外的宫人都带走,亭中只留下段华瑜段华琳和颜泽芝三人。段华琳坐在原位,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着,是不是疼她的人走会离开,是不是权势面前她都可有可无,是不是她所求的一份真情在他们看来是一场笑话? “华琳,他们不是你。”颜泽芝坐下将棋盘又换过来,执起黑子平淡道。段华琳转看向颜泽芝,看颜泽芝面色镇定与段华瑜对弈,几子过后方然回神,那朵即艳又净的白芍药之上余下怆凉,脆朗的铃音竟黯然哑下道,“姐姐又不是没有用过华琳,那姐姐又何必要救下华琳呢?” 那日颜泽芝请她去香留院,段华瑜同她一起在院中,邀她下棋,她虽不专心但对面坐的人不是颜泽芝还是知道的,颜泽芝会煮茶但这么久从未见她喝过一杯茶,那日的颜泽芝品茶笑她,留下心便能看出那双眼眸是琥珀色而是一对黑珍珠。 颜泽芝院中有另一个颜泽芝,那雅姬一事也跟颜泽芝有关了,或者就是颜泽芝动的手,她一心以为自己能真心相对的人是不是也要用礼矩来应对?她那份心在权势面前当真一文不值? 颜泽芝看那沉下去的目光,心也一道下沉,心中懊恼不已早就不该用她的,放下手中的棋子,面容肃然道,“华琳,我做事从不后悔,可那次我悔了。你信我,以后再不会有此事。” 段华琳的目光仍旧黯然,略带绝望望着颜泽芝,仿佛她是她的一株救命稻草,只要她一拉就能救回那张纯净明朗的笑靥,可颜泽芝却不能再说一言,因为将她推下去的人是她。装载满心的话语化在双眸中成了满满的愧疚,如何能再要她向往常一般相信她,如何能向往日一般两人无隙相处? 段华瑜见颜泽芝放下棋子将刚拾起的子拿在手中把玩,眸光中的温和褪去,淡然转看向段华琳,温和平淡道,“凡事因人而异,人不同事不同心不同。” 绝望的眸光晃动,似是一汪平静同镜的湖面丢下一块石子漾出一圈一圈涟漪,因为他们不是她所以姐姐才会不一样,这样吗?颜泽芝笑开,拥住段华琳道,“华琳,在你面前我还是你的芝姐姐,我保证永远不会变。” “你保证?” “我保证。” “永远当我的芝姐姐?” “嗯,永远。” 第一百章 本是同根生 香留院,辰时。 收拾餐桌的宫人从院子里退下,留下段华瑜颜泽芝两人,段华琳晚膳过后已回嘉琅殿,颜泽芝带着浅却真的笑意朝段华瑜开口道,“今日谢谢殿下。”段华瑜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怎么谢?” 颜泽芝笑容一僵,转而淡去淡然道,“殿下的亲妹子泽芝哄好了。”段华瑜抬起眼眸道,“那孤为你解围你如何谢?”颜泽芝挂上浅笑道,“泽芝今日陪殿下下了一下午的棋。”(烟落甩头,写不下去了,这两人就在比谁比谁更不要脸~) 段华瑜颔首一笑不再看颜泽芝,目光深沉恍如头顶悬空之黑夜,如玉相叩的嗓音沉下道,“雅姬一事何必再提?”觉露亭中他分明用力握她手警示不要多言,太子必倒一说把她自己赔进去了。 颜泽芝随那黑眸望向远处看不清的墨色道,“多一个皇后胜算就多一分,毕竟还有一个容家。”心中感怀那用力握住她的手,温暖的让她安心,不过她不能贪恋,起身站立于段华瑜面前道,“殿下看我。” 段华瑜依言转首,抬眸看近在眼前的人,容颜绝色目光平淡神色平淡,揽臂一环将站立身前之人拉坐于双膝,轻吻殷红双唇道,“看什么?” 颜泽芝默。脑中狠狠给段华瑜一拳,怒吼,“姑娘我在跟你讲正经事啊!!正经事啊!你轻薄本姑娘还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正经样子算什么!”面上当成什么都发生暗自吞下这亏问道,“我美吗?” 段华瑜环着颜泽芝,俊颜依旧温润如玉,点头道,“美。” 颜泽芝得意一笑道,“雅姬一事再查就算有人指出是我,也是无凭无据,倘若太子妃不松口那我只好再推她一把,太子垂涎美色殿下觉得如何?”东宫除去太子妃姬妾无数,太子与颜泽芝走得近是宫中人人皆知的,况且太子确实想要她。 段华瑜流连在她脸上的目光对上她的双眸,黑眸温和入夜色一般望不见底,淡淡一句道,“想得周到。”那情景下已能想到退路,颜泽芝除了绝色容颜还有绝顶聪明的脑袋。颜泽芝琥珀色的双眸亦凝视黑眸,通透明澈,浅笑道,“大牢中泽芝不想多呆,殿下动作要快些。”雪姬小产她已去刑部大牢走一趟,雅姬怀的是龙种肯定免不了再去一次。 而,大牢颜泽芝没再去。 颜氏查出雅姬一事有异,水落石出之时,容止纤声泪俱下诉说,太子是被颜泽芝美色迷惑,才掩盖雅姬一事,杀人者确为颜泽芝。[]对证之时,段华琳作证雅姬被害那日她与严奕画都在香留院和颜泽芝一道,严奕画在门禁之时出宫,她则多留了一个时辰,时间对的正好,严奕画亦点头作证。而太子那日从含辰殿回东宫比其他皇子晚了半个时辰,无人知晓太子去了何处。 颜泽芝无事,太子则入了宗人府。 ※※※ 徐易奉命从段华琦手中接过十二黑衣人,同段华珺左南枝一道查清秋狩刺杀一事,此刻他正带着颜泽芝往宗人府中赶去,太子要见颜泽芝。 一路中徐易对颜泽芝处处恭敬,比之前次请她去大牢与归醉楼的老鸨对证还要恭敬,他不知此女做过何事,隐约觉到那份柔弱绝不是此女本来面目。重查雅姬一事,太子入狱之时厉声痛责,颜泽芝柔弱痛苦道,“太子为何几次三番加害泽芝?” 那一言烦扰徐易许久的颜泽芝被绑疑案恍然解开。他性耿直,遇疑案必不忘,颜泽芝与他说被绑一事漏处颇多,他上奏段锦晖,段锦晖将颜泽芝在他走后说与段锦晖的话全数告诉他,难怪太子要他“好好彻查”,为的不是给颜泽芝讨公道,而是让自己安全。 如今归醉楼老鸨已死,死无对证,听凭颜泽芝所说。加之近日被擒获已经昏迷不醒好几日的黑衣人醒来,他们还未加审问已然从身上掉出几个锦囊,锦囊中纸是皇家御用的紫纱纸,墨是东宫的墨,字是段华琦的字,上面写的不是别样,正是段华琦买下段锦晖甚至段氏所有人性命的书信,带着一张东郊猎场的守卫图,证据确凿,段华琦亦未争辩,只说要见颜泽芝一面。 朝中人太子之人人人自危,莫不赶紧想法子与太子脱得半点关系都无,东宫的人大势已去,容家人上至九十岁老者下至刚出生的婴儿皆被捕入狱,九皇子段华琰更捧上太子邀他共商秋狩行刺诺事成之后分享天下的亲笔书信,徐易只得将颜泽芝被绑一案再与段锦晖一说,太子罪上加罪,弑父夺位,杀害手足,为美色不择手段,百万银两丢失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就算是皇子也够死百次了! 徐易转身恭敬道,“颜姑娘请。”颜泽芝依旧柔和轻声道,“谢徐大人。”那绝色之容上的浅笑温柔,举动乖巧,徐易心中想或许是此女心计太深,嘴上越加恭敬,拱手道,“殿下说请姑娘一人前去,下官在此等候。”挥手让守卫将士将大牢门锁打开,颜泽芝转首望去,看不见段华琦在何处,转回眼眸浅笑道,“有劳徐大人。” 说完提步走向那条幽暗狭窄的通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颜泽子看见了段华琦。 只着白色中衣的段华琦背身而立,虽置身监狱挺立的背景仿佛仍是立于东宫的一国储君,颜泽芝浅笑上前,福身行礼道,“泽芝见过殿下。” 段华琦转身默看规矩行礼的颜泽芝,半晌沉声道,“免了。”颜泽芝起身,两人目光相对,段华琦平静,颜泽芝柔和。 对视下,沉默打破,段华琦笑开道,“这局棋泽芝下的真好,从进宫就开始算计孤,这份心计无人更胜一筹。” “殿下说的是何事?泽芝不知。”段华琦看眼前人依旧浅笑,心寒如深冬寒冰,“不知?孤在想泽芝出宫被绑一事是不是也在你的谋划之中。” 颜泽芝抬眸看段华琦,浅浅笑开不言语,段华琦再道,“宫中皇子这么多,为何是孤?”他不甘,输在一个女子手中,更笑话的是居然他动心于她! 颜泽芝轻柔解释道,“殿下是太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搬进东宫的人太多。”“你是为何何人?” 颜泽芝止住了眸光中的柔和,浅笑仍旧目光平静淡然道,“我谁也不为,只为自己。” 第一百零一章 本是同根生 段华琦看着颜泽芝,蓦然笑起,笑中带着讥讽,这才是颜泽芝,冷静镇定漠然,什么乖巧温柔全是假的!放声大笑后道,“如此看来孤小看你了,从你被绑就开始算计于孤,害死雅姬求孤救是为父皇起疑,骗孤出宫看舞是为撒布谣言撼动民心,一步步将孤置于绝路,最后弑父夺位。颜泽芝你好深的城府!” 句句呵责厉声传至颜泽芝耳中,颜泽芝勾起浅笑神色平淡道,“殿下说的也不全对,泽芝算计的不是殿下,只是恰好殿下撞上了这张网。”被绑一事她撒下谎言骗了,但陷害谁还未想好,如今往段华琦头上再加一个罪名,除去她和那几人无人能知。 段华琦冷至寒的目光中恨意浓烈,仿佛利剑要将颜泽芝穿透,不甘心道,“你只为自己何不助孤?”倘若她在他身侧,皇位定在他手中。颜泽芝熟视无睹那恨意道,“殿下居东宫已近十年,早已把皇位看成囊中之物,殿下眼中泽芝只是一名弱女子,戒备之心全无。”段华琦手中拳头握紧眸光中愤恨更盛,狠娇弱似她竟有这般心计,怒自己久居储君之位心里飘然忘乎所以如颜泽芝所言一丝不差!冷恨道,“颜泽芝你计谋再盛也只是一名女子,终究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哼!”冷哼一声,颜泽芝眸光冷锐,凌厉道,“女子又如何?你贵为太子先如今你在牢中,我在外头,这亏泽芝奉劝太子记下!” “哼,”同样一道冷哼,段华琦不屑道,“女子如何?父为纲夫为纲子为纲,一生依男子而过活,颜泽芝你也一样!” “呵呵~”颜泽芝淡下冷锐笑开傲骨浮于双眸,沉声道,“严相曾赞先帝华贵妃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实乃相才,泽芝的娘亲名响拓荒圣上亲封第一女将,这两人天下男子谁人可及!若我要这天下为女帝有何不可?!” 那平淡中满含傲然的话语将段华琦震住,女帝啊,天下间有谁人想过这两字,如此大逆不道狂妄之言在十四岁的女子口中讲出换做别人只会当个笑话,在颜泽芝口中却觉有朝一日说不定就能成真。段华琦一时语塞无言以对,颜泽芝隐去傲然,脸面带笑眉目间只余柔和,柔声道,“殿下无事泽芝就走了。” 说完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段华琦冷热莫辨的声音,“颜星璃生出的好女儿。” 颜泽芝身形一顿,未回首继续往前走去,将昏暗留与身后。 颜星璃生出的好女儿?这些年来要不是有娘亲,轩辕能安定至今?四处征战保卫轩辕到最后如何?家不能归,家人离散不得聚,最后还要向那始作俑者叩谢!段锦晖今日你也试试亲手下旨赐死儿子的这般感受! 昏暗的通道上颜泽芝目光含恨冷锐,一步步朝光亮牢门中走去,恨意一点点退下,心中全是报复的快意,牢门前止步倾城容上决绝换上笑靥,浅笑吟吟眉目温柔。 出牢门,颜泽芝笑靥一僵,外面的徐易不知何时已离去,在牢外的人是段华瑜,脚步顿住诧异在眸光中遮掩不及,他何时来的?又听了多少? 段华瑜缓步走进颜泽芝,俊美面容温润依旧黑眸温和,一如往常的美玉相叩优雅道,“出宫几回次次出事,这地方也敢一个人来?”颜泽芝迎上轻快道,“上回去刑部的大牢也是一个人,殿下忘了?” 段华瑜不应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披与颜泽芝身上道,“走吧,天晚了。”牢中阴森寒冷,突来的外袍一下子将颜泽芝暖暖裹起来,暖意让她贪恋不愿意说一句“泽芝不用”,任段华瑜牵过手往外头走去。 车辇之中,段华瑜温润不言,悠哉品着香茗,似当颜泽芝不在,颜泽芝却按捺不住问道,“殿下何时到的?”段华瑜略过颜泽芝,双眸宛若两块黑色暖玉,眸光中也只有一片温和,温润道,“一炷香前。”颜泽芝看不住那暖玉中有什么,只好柔声道,“那泽芝没让殿下久等。” 段华瑜看那双通透澈亮的琥珀色眼眸,里面他什么都看不出,想将颜泽芝拉过过说一句,“小丫头,人之心最为难测,猜心累你我之间不猜可好?”最终却化为一句,“嗯,是没多久。” 各怀心事的两人不再言语,错开相交的眸光转看别处,只是心却停留在彼此身上,猜测再猜测。 ※※※ 入景临殿,段华瑜向北颜泽芝向西两人分路道别,颜泽芝走的不快,一个人在石径上有些失神,一道略微讶异的低沉之音惊了她一惊,“是你?”一个女子头发高束黛色华袍,袖口下摆以金线绣着朵朵曼珠沙华,目光冷锐面色冰寒,挡于颜泽芝身前。 颜泽芝定眸一看,眸光一紧,散去的神思已然回身柔声道,“姑娘去往何处?”颜泽芝不问她们如何认得,心想此人面生,但听来她们认得不如一探。 眼观那绝色容轻柔笑,青濯冷冷道,“能从忘川手下逃走本事的确不小。”不仅逃过还活的漂亮!颜泽芝眸光一暗,面上笑的更开上前靠近青濯低声道,“本尊实未想到能与忘川宫主在此遇见,怎么进宫来见哥哥?” 退开,颜泽芝满意在青濯脸面上抓住那抹讶异,浅笑吟吟道,“宫中有些话不该说,姑娘怎么想?” 她未隐瞒自己身份,于青濯她也不需隐瞒,江湖中璧月尊主年幼夺位早已传开,青濯必知此尊主为她手下逃走的颜泽芝!但段华瑜不能知! 忘川宫诸事因刺杀段锦晖颜泽芝吩咐盯着,今日出宫忘川宫一事她已知晓,宫中十二翼皆亡,失踪多年的青涧回来,再查下去青涧失踪那几日段锦晖一行在卫州,如今见青濯现身景临殿,颜泽芝猜当年重伤的青涧为段华瑜所救成他影卫,所以十二翼一事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青濯面色依旧如霜冰寒,无悲无喜,眼光冷冷盯住颜泽芝绝色的笑靥,冷声道,“涧伤忘川誓灭璧月。”颜泽芝笑靥不减,柔声一折傲然道,“宫主放心,宫中的日子泽芝还想多过几日,还请宫主替泽芝守秘,”转而让身指路再柔声道,“想必殿下在等宫主,请吧,书白斋走这条路片刻就到,莫要让殿下久等。” 第一百零二章 本是同根生 青濯不再多言,收回目光踏上颜泽芝素手指着的石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书白斋。 青濯推门而入,转进里间想见的人不在,只有段华瑜一人。青濯冷冷打量着青涧口中的殿下,说起殿下青涧只一句“涧愿一生跟随殿下”,青濯思量这俊美异常的温润男子哪点能让涧甘心追随一生? 转而又想至忘川宫的十二翼,十二个人武功绝顶,莫说五千金禾卫在加上五千十二人联手也不能伤他们分毫,他们被捕根本是自己送上门让人擒获!临行前青濯为十二人饯行,十二杯美酒杯杯下有散功药物,无色无味,若非如此段锦晖哪会还有性命! 如今在大牢中等死的十二个人其实早就该死了,他们含于口中的自尽毒丸经她手换成了让他们昏迷数日的迷魂散,是故太子接旨办理此案时无人清醒,案子也没法办了。醒来之后身上掉出的证物亦是临行前她亲手所赠。一切经她手完成,一切又都是那温润如玉的男子所计谋。 青濯一抱拳直接冷冷开口道,“本宫已如七殿下所愿,本宫有一心愿请殿下完成。”段华瑜挥手请青濯坐下,温润如玉的面容始终优雅,黑眸温和浅笑温和道,“宫主有何心愿需孤帮忙?” “涧,”始终是冰冷的声音,青濯未坐站于段华瑜书案前道,“请殿下允本宫将涧带回忘川。(.好看的小说)” “哦,”温和应一声,段华瑜从榻座上起身行于几层台阶处止步道,“飞绝。”音落一道黑影已出,落于青濯身侧朝段华瑜行礼道,“请殿下吩咐。” “随她回忘川去吧。” “殿下,”飞绝起身抬首,眼光斜过身侧的青濯坚定道,“青涧已死,飞绝一生都为殿下影卫。” “涧!”青濯侧身,冰寒的面容化出一丝怒意,不顾段华瑜道,“随我回去!” 飞绝退身避开青濯伸来的手,兄妹眉目相似的面容上亦是冰寒一片冷然道,“宫主请回,此乃皇宫禁地不得多留。” 青濯一握抓空的手成拳向飞绝袭去,厉声道,“今日你必得随回忘川!”她不愿意自己的哥哥跟随他人一生为仆!飞绝身形一移已然躲开,青濯跨步上前却仍旧慢一步。飞绝总先她一步躲开,只守不攻,惹得青濯怒意更盛,手触及袖中暗器飞绝身形一变,上前握住青濯双手语气颇为无奈道,“已经是一宫之主了,还是沉不住气。”以往比武,青涧总是胜,青濯怒意一生挥出手中暗器,任性之极。 青濯不怒反而在那千年冰寒的面容上展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低声道,“回去你教我。”模样竟像是向哥哥撒娇的小女娃。 推门进入的颜泽芝看着那浅笑已然笑出声来,美目微眯一路盯着青濯端着锦托行至段华瑜身前,青濯笑意寒住,目光冰寒盯住笑眯眯的颜泽芝,自己竟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来人还带着这么浓的茶香,真是大意! 颜泽芝手上在为段华瑜沏茶,眼光却时不时转看向青濯,眸光中玩赏之意闪烁,看的青濯心中不快,手上的暗器转向全飞向了颜泽芝。“不可!”飞绝暗叫自己不该松开,人已往颜泽芝那边飞去,决不能让青濯伤到她! 段华瑜快了一步,将颜泽芝护在怀中移于阶下,移动间似在台阶之上搭了一座桥,那么快的动作仿佛缓步而踏优雅没有一丁匆忙。 “请殿下恕罪,飞绝愿替濯受罚。”飞绝躬身请罪,他不担心颜泽芝,只担心伤了颜泽芝青濯会如何?那是殿下命他要时刻护着的人,决不可伤! 青濯冷冷看了一眼颜泽芝,没想到堂堂璧月尊主竟需要保护?冷傲道,“本宫的哥哥谁敢罚?!” 被段华瑜搂在怀里的颜泽芝瞪了段华瑜一眼,看那面容上的浅笑目光中的淡然就知是他只会看戏,拍掉腰际的手退后几步,转看向青濯道,“不如问问你哥哥为何不随你回去吧?”青濯挑眉,眸光中尽是质疑盯住颜泽芝,颜泽芝依旧浅笑解释,“我早来了。”青濯转看向飞绝道,“为何?”不回是他不愿意,为何不愿意她未曾想过? 飞绝眸光一暗,错开目光不言语,段华瑜转看台阶之上的书案开口道,“茶凉味道就差了。”飞绝转回目光朝青濯道,“十二翼因我而死,我回去忘川不会放过你我,可我不回去大娘会助你,忘川宫人不会加罪于你。”他不回去,青涧回忘川目的在于复仇,十二翼已死忘川大乱,仇报了大半,但邀月会助青濯。他回去了依邀月之性说不定连青濯都狠下心不放过。 青濯眼光一亮,原来是为她,冰寒的面容冰冷不再盛,清冷道,“好,你等我。”等她真正掌控下忘川,他们兄妹便能团聚。 那目光中仍是多年前妹妹对兄长的依恋,飞绝无法拒绝点头道,“好。” “七殿下,本宫的哥哥就暂住些时日,有劳七殿下了。”青濯抱拳作揖,人已然从书白斋退出,耳边却传来段华瑜温润的嗓音“宫主客气”。 书白斋中颜泽芝看着眨眼就消失的飞绝留下的身影双眸不再澄澈透亮,有几分深沉,那眸光落在段华瑜眼中撼动不了他双眸的温和,踏步上阶道,“孤真是有幸,能得泽芝亲送茶来。” 颜泽芝转回眼光,跟段华瑜上阶随意道,“回去的路上遇着了冰柱子,我来看戏。”段华瑜执起杯盏的手一顿,温和的目光中有些挫败,浅笑道,“可满意?”颜泽芝摇摇头道,“泽芝满不满意又有什么关系?殿下满意才最要紧,殿下满意吗?” 段华瑜轻啜一口茶,转手放下茶盏道,“不知泽芝所指何事?” “殿下的影卫竟然是忘川宫主的哥哥,殿下怎么找来的?”颜泽芝接过段华瑜手中的杯盏替他放下,转而笑靥朝他挂满疑问道。 “凑巧遇见救下的。” “也是,想殿下也不能算出今年秋狩会有这样的事情。” 轻笑的随意之言,听在段华瑜耳中令有一番滋味,抬起颜泽芝的下颚目光温和道,“你想说什么?” “殿下睿智,棋局之上子子精良,无一废子。”琥珀色的目光透亮无比,纯净到段华瑜可看清她心中一切,松开捏着下颚的手,段华瑜侧身转过,温和的黑眸中多了份专注的晶亮,若有似无瞟过颜泽芝浅笑道,“他要走孤不留,他不愿意孤不强迫,既愿为孤所用,孤自然不浪费这份心意。” 话悄然落于颜泽芝心中,沉沉埋入心坎如一颗种子,只待雨水阳光浇灌。 第一百零三章 本是同根生 冬至前日,天降大雪,鹅毛般的雪花从前天半夜开始飘落,缓缓将珑城披上一层雪白狐裘,清晨中醒来的众人看见大雪莫不展开笑靥,嘴上叹一句“瑞雪兆丰年”!最开心的莫过于雪中的孩子,街道上院落中,两两三三结伴出门,不惧寒冷出来嬉闹一番。 段华瑜从青英殿回来,踏步进景临殿耳边阵阵欢笑声传来,朝北走的脚步转向西去,嘴角勾起一抹漫至眼眸的笑,去瞧瞧景临殿中的几个孩子。 香留院中,朝日的金辉将雪映出冷冷银辉,颜泽芝下令任何人不许动院子,让众人都留下屋子里连脚印也不许踩一个,是故大雪将整个院落铺成雪白一片,雪白中几道亮色的身影不停跑动,欢笑声随着手中雪球的抛落阵阵传出。 “哈哈哈~芝姐姐,看我这次一定砸到你!”身着橘衣的段华琳手中捧着一个比她脸蛋还大的雪球,双手高举朝颜泽芝那侧准备砸来。颜泽芝刚刚丢出雪球砸中段华琳,碎雪还在段华琳身上占着,来不及去拿另一个,远远的跑开口中大呼,“秋容,芷涴,救命啊!”跑向香留院院门的颜泽芝一心想离段华琳远远的,好让自己不被那奇大的雪球砸中,却未料到院门口段华瑜踏步进入。 眼珠一转,人跃至段华瑜身前,双手抓住段华瑜一转,两人换了地方,段华琳手中的雪球已然砸来,正中段华瑜后背,同时一道大叫传来,“啊!不是我砸的!” 颜泽芝脑袋越过段华瑜身侧,朝段华琳扬起得意贼笑,“没砸到没砸到,嘿嘿嘿~” 段华瑜扶额满目无奈,将抓住他朝服的双手握在手里,“各院就数你这里最热闹。”入手心的手果然是冰冷似雪,可脸面上颜泽芝笑靥正盛,是段华瑜从未见过的欢愉,让他的嘴边也不由笑意更浓。 颜泽芝收回手,推搡着段华瑜说的又快又急道,“天寒地冻殿下赶紧回去吧。”眼眸里全是方才留下的欢笑,纯澈的眼眸无一丝不敬,段华瑜皇子的架势却怎么也摆不出来了,执手往里面走道,“怎么,孤不能来?” 跟着段华瑜走的颜泽芝无奈之极,笑靥变成苦瓜脸抱怨道,“你来做什么?又不能陪我一起玩,再者你一来谁还有心思玩?殿下事忙,快快回去吧。”当真是不欢迎段华瑜来此。段华瑜看那眼前红衣女子,雪白中格外艳丽,双眸中的笑意仍在,眉头却皱起埋怨他突然出现打断了她们的玩闹。 “华琳见过七哥。” “秋容/芷涴参见七殿下。” 收拾了一番,三人前来行礼,段华琳靠的最远,生怕段华瑜怪罪那颗砸中他的雪球,小脸也皱起来,同颜泽芝一样苦着,刹那原本欢声笑语的香留院安静下来。(.好看的小说) 段华瑜抬手让三人起身,转看颜泽芝,红衣似火在一片雪白朝日下格外艳丽,白皙如玉的脸庞因玩闹染上红晕,却更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透亮无比,松开握住的素手,段华瑜解下朝服之外的外袍披与颜泽芝红衣之上,系带之时将三千青丝拢了拢,温和道,“早些进屋。” “嗯,我知道,”颜泽芝裹了裹外袍,暖意带着段华瑜身上的龙涎香拢了她一身,遮不住眼中的甜意笑道,“今夜是冬至夜,殿下晚间可有空?” “晚间孤再来。”“那殿下赶紧走吧。” 颜泽芝赶走了段华瑜,转回众人一个雪球捧在手中还未砸出,“啊!”一声尖叫已响彻香留院,众人皆望向大叫的芷涴,雪球还在颜泽芝手中,没有砸中她啊! “我明白了,七殿下和姐姐……”芷涴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姐姐我们可以这样。” “哪样?”众人皆不解道。 “等明年雪莲公主嫁来轩辕时把她绑起来,让姐姐换上雪莲公主的面具嫁给七殿下!” …… 众人默。默然之后,秋容温柔朝颜泽芝笑开,段华琳朝颜泽芝一脸坏笑,颜泽芝面无表情将手中的雪球直直砸向芷涴。芷涴没躲过正中衣襟,弯腰抓起一把雪朝颜泽芝丢去,一时间雪球横飞,碎雪满院恍如昨夜下雪之景。 “真热闹啊。” 柔柔的嗓音带着笑意传进玩闹人的耳中,严奕画身着碧色三层曲裾外罩一件黛色褙子在白雪之中亭亭而立,几人皆将手中的雪球丢出,拍去衣襟上散落的碎雪,严奕画面前她们不拘束,而是大家闺秀眼皮底下做不出这等顽劣之事,段华琳和颜泽芝拥着严奕画进屋,严奕画不依道,“你们玩的开心,莫让我坏了兴致。” 段华琳坏笑道,“嘻嘻,姐姐身子骨弱,冻坏了南枝哥哥定心疼,我们去屋里也开心。”眉目间的笑意让严奕画不解,问道,“是何事这么开心?” 段华琳看看颜泽芝,站在严奕画身前指了指颜泽芝笑声道,“是芝姐姐的婚事。”“什么?”刚要坐下的严奕画一惊,眸光由惊转喜讶异道,“泽芝要成婚了?和谁?什么时候?我还不知道呢?” 颜泽芝斜一眼段华琳,扶着严奕画坐下,又塞了个暖炉在严奕画手中道,“别听华琳瞎说,我才不嫁人!” 严奕画却不信,把段华琳拉在身前问道,“哪家的公子?”“七哥。” 严奕画又是一惊,略有担忧道,“七殿下……”明年就要娶雪莲公主了,最多颜泽芝为侧妃,那依颜泽芝之性……“奕画姐姐别信她!没有的事。”颜泽芝眉目间全是淡然不怒不喜。 段华琳看此神情的颜泽芝心中不是滋味,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两人心意,偏偏两人谁都当看不见,转眸一想段华琳开口道,“芝姐姐,娶雪莲公主是父皇的旨意,不是七哥所想,姐姐先嫁于七哥,先为七哥诞下孩子,就算为侧妃也比公主得宠。” 严奕画亦点头道,“雪莲公主身份不同,婚约已定没法毁,不过殿下心中有你,泽芝……” 颜泽芝摇头无奈一叹道,“为何我一定要嫁他?我不嫁,你们再说我要生气赶人了!” “不说不说了,我还想尝芝姐姐酿的酒呢。”“好,不说,泽芝去拿酒吧。” 严奕画在门禁时分出宫,段华琳一道回了嘉琅殿,颜泽芝备好酒菜让秋容芷涴退下,一个人一盏灯,在院中等那人来品酒赏月。 他和她不能,如今一起品酒赏月已是恩赐,日后他有他的帝王业,她有她的逍遥游,这样,很好。 第一卷在这里结束,下面是第二卷,大幅男女主感情戏份上演~~ 第一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十二月二十,年关将近,各家各户忙碌起来,皇宫中各殿也是忙碌万分,主子连带着宫人想今年该怎样过,变出一番新意来得圣上欢心。[] 颜泽芝数最闲的一个,从览沧阁出来,一路走一路舒展脖颈,慢悠悠晃回香留院。览沧阁在东回香留院要经过几个院落还有清泉池。清泉池池中引入天然泉水,一年四季泉水温热,颜泽芝驻步在清泉池前,未曾提步向前。 双眸盯着那三个字,要是天然泉水那应该一年四季都有水吧,那是不是她可以趁四下无人的时候进去洗一洗,眼珠一转将四下打量一番,没人,应该可以进去吧。推门闪身,颜泽芝反手将门关起锁上,得意一笑,满意看那门栓道,“这样就进不来了。” 今日是段华瑜和段华琳的生辰,这会各殿的人连同百官都在含辰殿夜宴,她没有可顾及的。 浴池足有一人高,陷地面半人高,出地面半人高,池中腾腾热气氤氲着,看不清水有多少,颜泽芝一喜,褪下衣物踏上台阶入池。 清泉池旁屋中,几个公公正在用膳,一人道,“快些用,殿下回来要用沐浴。”对坐的一人道,“不急不急,今日水已经备好,殿下用不着咱们侍候,我们就放心用吧。”那人慢下手中的筷子道,“那就不急,把酒拿来咱们喝上几杯?”“好好。” 几人在旁屋喝起来,水温热不退温度,颜泽芝在水中泡的舒舒服服一时间忘了时辰,直至头晕晕乎乎困意滋生才觉时辰不早,身子娇软无力扶着池墙缓步走上水池。段华瑜转入纱幔之后的浴池看见的是刚出浴的颜泽芝。 湿透的黑发柔顺贴在身躯上,凝脂雪白如瓷经温泉洗过更显水润光滑,本白玉般的绝色之容也因泉水染上淡淡红霞,一双透亮的琥珀色眸子水雾氤氲慵懒散漫,透着致命的诱惑,娇躯在青丝遮掩下半露半现,那玲珑妙曼曲线一览无余,修长白皙的双腿一屈一直正踏下水池台阶往下走来,朝段华瑜走来。 温润如玉的七殿下怎样想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自己沐浴之地撞见这番情景,看着一丝不挂的颜泽芝亦不知如何为好,脑中空白一片目光一紧,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尽数落入那双黑眸。 “啊!不许看不许看!”颜泽芝眼中的慵懒散去,换之惊讶,收回台阶之上的双脚朝水池边落下的纱幔中躲去,纱幔一绕将身子全裹了进去。 段华瑜止步在原地,收回随着颜泽芝一路的目光,嘴边浮起笑意,小丫头那层纱幔能挡什么,反而更让人想扯开纱幔看个清楚,话留在心里转身走向屏风,拿过她的衣再向水池走去,颜泽芝在纱幔中大惊道,“你别过来!” 段华瑜依言止步,看着惊慌不已的颜泽芝浅笑怎么也掩不住道,“别闹。”颜泽芝看近在几步之内的段华瑜惊慌更盛道,“谁闹了!你别过来!”段华瑜满目皆是笑意,看着在半透明中的纱幔不急不缓道,“那你怎么穿衣?”其实不穿也不错,屋内火炉燃的正旺,不冷他不担心冻着她。 颜泽芝低下头一看,脸颊上的红晕更盛,那层纱幔一点用处也没有!惊慌的双眸多了一丝尴尬,支支吾吾道,“那,那,那你把衣,嗯,丢过来。”转而又想自己不能接,再道,“你闭上眼睛,我自己来拿。” “好。” 段华瑜闭眼,颜泽芝从纱幔之中出来,快步走向段华瑜,段华瑜看不到靠近他身的颜泽芝,鼻尖清晰传来她身上的浅浅幽香,钻入他心底蛊惑他睁开双眼,甚至是丢开手中的衣拥人入怀,最终段华瑜闭着双眸将手中衣交予颜泽芝,待她穿好唤他才睁开。 穿好衣的颜泽芝脸上的红晕褪下不少,目光中的尴尬却仍在,欲言又止道,“你,都看见了?”段华瑜浅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淡淡道,“你什么也没穿。” 红晕又起,段华瑜笑意更浓。 颜泽芝咬唇,心中两个小人打着架,温柔的颜泽芝宽慰道,“不碍事,十四岁的时候还和小宇同床。”温婉的温雨蕾怒吼道,“滚!那一样吗?他是他小宇是小宇,再说本姑娘的玉体小宇看过吗看过吗?”颜泽芝咬着的唇松了又紧,紧了又送,两个小人最后面容极为温婉的温雨蕾揪着温柔的颜泽芝宣告胜利。 “今夜不是有晚宴吗?!”颜泽芝冲着段华瑜怒吼,段华瑜送上水杯温润道,“晚宴早散了,来喝杯水莫气,多想无益。” 颜泽芝咬唇(323的舍长韩秋子一甩头发高贵冷艳道,“323洗澡情景是1号床进去就出来,2号床进去就出来,3号床进去就出来,4号床进去,就没有然后了。”),颜泽芝你活该!咕咚咕咚喝下一杯水,美目怒瞪段华瑜。 段华瑜无视那要将人刺透的目光,亲为她倒另一杯水道,“要不让你看回来?”话语里没有一丝玩笑,颜泽芝听在耳中却全是笑意,收回目光不再看段华瑜,脸上的红晕似红梅艳丽,冷冷道,“我走了。” 段华瑜伸手拉住快步逃离的人道,“外头冷,等发干了再走。”颜泽芝颔首,顺着段华瑜一同在池边的席座上坐下,忽而想到什么转首问道,“我明明关门了,你怎么能进来?!” 段华瑜握着水杯朝门的东侧一指道,“从这里过去是岚雾阁。”颜泽芝顺着那修长手指看过去,果然有一扇雕花大门,十分显眼,颜泽芝埋首进双手,暗恨自己没有看见。 “小丫头,”轻笑从喉间溢出,段华瑜伸手轻抚未干的发丝,含笑的眸光转而平静,笑意亦从音中隐去温润道,“年后孤要去嘉州,你一道走。” “啊?”颜泽芝抬首,双眸疑惑转看段华瑜,怔怔道,“为何?”“留你一个在宫中,孤不放心。” 颜泽芝眸光温柔浅浅一笑,如今的她早不是当初进宫的颜泽芝,秋狩之后,太子自缢容家九族尽诛。宫中无人能小看颜泽芝,如今连段锦晖也不曾使唤过她煮一回茶,只有书白斋日日一壶,从无间断。段华瑜说的不放心,颜泽芝实为疑惑,却问道,“何时走?” “正月十五元宵之后。” “那我还能见一次四舅和泽榕哥哥,皇上会准?” “不会。”段华瑜答的干脆,看着颜泽芝疑惑的双眸道,“你自己跟来,孤管不住。” 第二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正月初九,七皇子段华瑜出珑城奉旨前往嘉州。(.无弹窗广告)嘉州靠北为轩辕边疆,嘉州再北是蒙迁一国,蒙迁乃草上民族,大片的草原一望无际,蒙迁人不论男女皆精马上骑术,身强力壮,是故几个邻国中让轩辕最为头疼。好在轩辕有颜家。 前镇国大将军颜星恒之父颜老将军驻守嘉州数十年,加之颜星璃端木昀两人,蒙迁未敢来犯。如今的镇国大将军在朝,两位德高望重的将军,一个颜星琉在轩辕雪域边疆驻守秣州,一个颜星炜在轩辕罗伊边疆驻守泸州,还有剩余几位颜家的将军年纪尚轻,或在珑城或在军营,嘉州无一颜家人,蒙迁蠢蠢欲动,近年来频频来犯,伤民夺财,甚为可恶! 段锦晖为此事已烦心已久,此次下旨让段华瑜前往嘉州,平了蒙迁一事,回来便是雪莲公主入嫁轩辕。 想至段锦晖临行前的话语,想到那似雪霜冰寒的公主,段华瑜不知为何眸光转看向同坐车辇的颜泽芝,颜泽芝正抬手撩开车窗之上的纱幔,向外面望去,眼眸中没有段华瑜料想的欣喜,有些恍惚无神,段华瑜掀起纱幔挂起,同看向窗外道,“在宫里想出来,怎么一出来倒不开心了?” 颜泽芝侧首,目之所及是温润如玉的俊颜,面上的笑意仍旧如沐春风,片刻恍惚退下,毫无表情的面容淡淡笑开道,“以前泽芝手上很干净。”摊开自己的双手,颜泽芝仿佛看见满手掌的鲜血,先是雅姬和她的孩子,然后是段华琦,最后是容家几百条人命。 在宫中颜泽芝知晓那些人死去的消息,除去雅姬肚中的孩子她一丝怜悯都未给,可到了外面,看见外面干干净净的山水,觉着自己越发的脏起来。 段华瑜握起那双素手纳进掌心,掌心之中感觉的是冰凉,挂下纱幔将颜泽芝往车辇中拉去,颜泽芝温顺挪过,面色浮起一丝笑意,无奈苦涩,道,“怎么办?华琳喜欢的芝姐姐再也没有了。” 段华瑜未答,在颜泽芝身上加了一件狐裘,将那冰凉的手握在手心,温和的目光对上那通透的眸子,没有懊恼有的是对自己的痛恨,深深的无奈,那对琥珀太干净,干净的他什么都看得清。段华瑜淡淡一笑,反问道,“华琳出言作证为的不是你是谁?” 段华琳严奕画作证雅姬死时颜泽芝同她们一道在香留院,免去了颜泽芝牢狱之灾。(.无弹窗广告)事后,颜泽芝不知段华琳作何想法,揣测中段华琳先来找她,段华琳说,姐姐,宫廷之内你争我斗华琳都懂,只要姐姐对华琳没那份心思华琳就唤你姐姐。 颜泽芝想起此话心中一暖,面上也柔下几分,微蹙的秀眉却还未松开,眸光暗下朝着段华瑜道,“可容家那么多人,未必每人都该死。” 段华瑜拾起颜泽芝下颚,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有些嘲讽道,“你当容家是因为你才有今日?”颜泽芝不解,不是因为她算计段华琦才害容家落得满门抄斩吗? 段华瑜放开疑惑的颜泽芝,身子向后依靠厢背,宛若歌者吟诗缓缓道来,“五哥行刺一事父皇多少知晓一点,未加阻拦为得是容家,小丫头有没有你容家都得死。” 颜泽芝怔住,呆呆望着同一块美玉一般优雅依坐的段华瑜,俊颜温润说的话却让她心中惊讶不已。段锦晖都知晓?想到秋狩那日段锦晖的小心翼翼,的确像知道了。不过为何要容家死? 颜泽芝静心一想,容家有容止纤,容止纤为太子妃之后,不占政事的容家在官场有大把的门生食客,所以段锦晖要容家死,不仅是防容家势力再长更为杀鸡儆猴,让轩辕其余世家看见!为一个容家甚至赔上了自己儿子的一条性命,这皇帝做的…真可悲! 想透的颜泽芝笑笑,笑段华琦的悲凉笑帝王的无情,可帝王不都如此吗?抬眸看悠闲养神的段华瑜,他也想为帝王,日后也会如此,不然这份帝王心他如何能猜的到? “殿下,”颜泽芝眸光一暗,闪过段华瑜还为看清的神色,笑着开口道,“殿下这些年都这样过得?”猜测君心,揣摩人意,择利趋弊,衡量权益,审时度势,先自保再自强最后成王坐拥天下。 “嗯。”段华瑜淡淡应下一声,十岁之后皇宫中已无人敢小瞧无母无族又无段锦晖疼爱的七殿下了,敛下眼眸不想再看眼前人,也不想听眼前人口中将说的话。 颜泽芝向段华瑜身侧挪了挪,趁他闭眼之时心思一坏,伸手一捏这块美玉嬉笑道,“那殿下的日子过得真无趣。” 段华瑜蓦地睁开双眸,黑眸因太过惊讶光华未及掩去,睁眼那瞬间,颜泽芝只看得眼前之人,没有车辇没有车厢中华贵的装饰,只有眼前人,温润如玉的段华瑜竟似一颗引得人挪不开眼的璀璨之珠,又似一轮不敢睁眼去看的明日,昔日温润丝毫不见。 这感觉颜泽芝在见端木昀的那刻体会过,只是端木昀是因容颜太盛,而段华瑜则是因为他是段华瑜,这是藏于深渊的蛟龙,不出则已,一出必惊天动世! “别闹!”段华瑜微带薄怒,轻声呵责颜泽芝的大胆无礼,往日里对段华琳几个女子伸手就捏,展臂就抱也就算了,如今竟让手跑到了他的脸面上,这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男女之别?! 颜泽芝眸光带着惊喜似停留在方才段华瑜睁眼的一瞬,忽而向前靠拢段华瑜欢快道,“殿下好美啊,方才爹爹都不及殿下,殿下再让我看一次。” 段华瑜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再也无法如沐春风,化成无奈,伸手将近在眼前的颜泽芝推开,自己难得升起的怒意到头来她一丝也没察觉到,将一柄铜镜塞进满目欢喜人的手中,淡淡道,“想看就照照镜子,多少次孤都准你。” 第三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衡州,鹿城,段华瑜一行人在鹿城停下已有些时日。(.)出了珑城是衡州,段华瑜算着日子传信回宫,告知颜泽芝在此一事,段锦晖回信让段华瑜好生照顾颜泽芝,不必遣人送回。他们停下来是为等颜泽钧赶来。 正巧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白日里鹿城不见的多热闹,日头一下,圆月渐渐升起人声吵闹起来,夜色已将鹿城包裹,挂满街头的灯又将鹿城照亮,这灯火映照进每一扇打开的窗户中,颜泽芝便是一位倚窗望景之人。 眼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张面孔不一样却一样都是笑脸,颜泽芝不由羡慕叹一句,“外面好热闹啊!”屋内的段华瑜被这一声满是渴羡的话语引得眸光一转,转至窗边的颜泽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于窗棂,美目眼巴巴望着外头,绝色的容颜装着委屈,让眼观者心生怜意,愿倾尽所有如她心愿。(.无弹窗广告) 段华瑜起身行至窗边,一道望向外头于他来说吵闹之极的情景,神色平淡敛去了往日里的笑意淡淡道,“想出去?”“当然!”颜泽芝答的极快,微微抬首瞧一眼自己身侧的人,语气无力道,“想你也不许。”十五未到颜泽芝已和段华瑜商量过看今晚的灯会,段华瑜准了,但不能一个人去。这话于颜泽芝来说等于不准她去,去灯会身侧跟着几个处处时时看着她的人怎么玩?想央段华瑜一起去,偏生段华瑜爱静,最烦这吵闹夜会,颜泽芝想明上不准暗中偷偷跑出去也不错,谁知段华瑜今日晚膳过后进了她房! 颜泽芝幽怨无比,盯着段华瑜恨不能将此人看没了才好。“啪”段华瑜收手关上窗户,颜泽芝大怒,“连看都不许我看,段华瑜你欺人太甚!” 那过盛的怒气未燃至段华瑜,俊颜温润如玉浅笑如沐春风,如玉相叩优雅道,“孤以为在外头看比这里看要好上许多,不过看来……” “去去去!”颜泽芝抓住段华瑜腿上窗户的手,急急拉回来笑嘻嘻道,“外头天冷泽芝去给殿下拿件衣,殿下想穿哪件?” 出了客栈,颜泽芝一路在前欢步雀跃,段华瑜在她身后缓步而行,眼中只有狐裘黑发欢喜异常的颜泽芝,颜泽芝左看看右看看,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好不开心。 从一个小摊上离身,颜泽芝折身回段华瑜身侧,欢快道,“殿下今年才二十,走的这么慢,快一点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快一点快一点!”说着推着段华瑜向前方走去,段华瑜将停于他身的手握紧掌中,步伐依旧缓慢,道,“走慢点才能看清。”而后一路牵着颜泽芝的手在人群中徐徐而行。 颜泽芝跟着段华瑜走,走的极慢落下段华瑜半步,冰凉的手在段华瑜掌心一点点变得温热,想抽回却贪恋那掌心的暖意,抬首眸光凝住身侧人的背,而后敛目随步前去。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段华瑜忽然停下,颜泽芝也驻步问道,“怎么了?”段华瑜转看颜泽芝,他们两人早已引来众人侧目,衣着华贵容颜出众,特别是颜泽芝,倾国之容引得男子目光流连惊赞不已,段华瑜扫一眼街道,看见一处卖面具的小摊牵着颜泽芝走去。 颜泽芝疑惑不解,何时段华瑜会逛街买东西了?想问段华瑜先开口了,“选一个戴上。”颜泽芝一笑,疑惑解开,松开在段华瑜掌中的手上前挑起面具。折身回来时手中拿着两张面具,一张递给段华瑜道,“一起戴嘛!”段华瑜淡淡扫一眼那张面具,精致的面具遮至鼻尖,以金笔勾线描出一双凤目,在手中看便觉邪魅,段华瑜浅笑不接。 颜泽芝上前将一张面具塞进段华瑜手中,另一张踮脚给段华瑜戴上,一边戴一边说,“殿下二十生辰贺礼泽芝都未送,这面具殿下收下当补礼。” “孤以为你送了。” 面具戴好,段华瑜低头轻笑,那是段华瑜平日里的浅笑,配着这张面具那双凤目以往的如沐春风此刻竟成了邪魅,温润一丝不见只剩算计天下的狡黠。颜泽芝在那笑中想起了他生辰那日清泉池一事,不由眸光一乱,匆匆抢过面具合于自己脸上,慌忙道,“送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段华瑜凑身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系带,挽起黑发系于脑后,俊颜在颜泽芝脸颊边,吐息在耳边,如沐春风的浅笑化近语中,“孤说茶,小丫头你在想什么?” 颜泽芝未被面具挡住的脸颊染上红晕,早知道她就拿一个全脸面具!“我去看灯会!”最后在段华瑜眼下慌乱逃走。 身后那凤目半脸面具的段华瑜笑意加浓,传至温和的黑眸,含着宠溺眸光一路跟随狐裘黑发之人。 第四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二月,嘉州。 一入嘉州境地,等候在驿站的将领前来迎接,晚间一行人抵达军营,军营各位将领齐聚主将营帐为段华瑜颜泽钧接风洗尘。 各将领都有些拘谨,今晚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口喝酒大声讲话还有大把的军中营妓献舞,七殿下颜侍卫虽在皇宫生活但都是男子嘛!哪有男子不爱喝酒不爱美人的?可问题在于颜泽芝,谁都不知道会有一个女子随行。普通女子也就算了,那可是长着端木军师脸的璃将军的女儿啊! 璃将军,那是他们的将军,曾经他们都在她麾下,端木军师,那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的鬼才军师,为军者哪一个不打心底敬佩这两人,如今两人已不在对着他们的女儿,还是长了一张和端木军师如此相像的脸,要他们不拘谨,难! 营帐中的五位将领闷闷喝着酒,大气也不敢出,那是在端木昀和颜星璃面前养成的习惯,他们惧颜星璃之威敬端木昀之才,本来酒至酣时美姬该入帐一舞,如今酒下肚好几倍营帐中气氛诡异,静的很。 段华瑜不觉有何不妥,颜泽钧也不会开口,颜泽芝觉着无聊了,这么几个大男人光喝酒,讲话声轻声轻气的一点将者豪迈都无,难怪蒙迁频频来犯,耐不住静朝主将莫石道,“莫将军有酒岂能无歌。” 坐于莫石身侧的一位将领一听心中一喜,未想明白口已开道,“颜姑娘要歌一曲?”众将侧目盯住那位将领,莫石瞪他!众将心中都一样想,那是将军的女儿,你看过将军舞剑看过将军奏歌吗?! 颜泽芝未料及如此回答,面上一愣转而浅笑吟吟走出席间,盈盈一拜道,“论歌舞泽芝技艺平平,若将军不嫌弃泽芝可为大家弹奏一曲。” 素手抚琴琴声起,抚琴着年幼柔弱,琴音却豪情壮志,让听者彷如直身沙场,身后战鼓擂擂,身侧军士赳赳雄武正挥刀奋起杀敌,忽而又似站于身后的王者,傲然看眼下的土地一寸寸变为自己,将敌军一点点击退,最后大获全胜,那豪迈之情只要上过战场皆能感怀,众将心中激昂不已,仍想再听曲已毕。 莫石沉眸转看那抚琴人,好壮烈的琴声,开口赞道,“颜姑娘琴艺甚妙,此为何曲?”颜泽芝浅笑依旧眉目温柔,令众将实在无法将眼前之人与刚才抚琴之人想到一处,神色平淡道,“随手而弹,无名之曲。(.无弹窗广告)” 那平淡的神色有一瞬莫石以为看见了端木昀,除去面容相似,神色中双眸间的淡然实在像极了! “颜姑娘要在上战场前弹一曲,我老程敢说我轩辕必胜!”原先出言要颜泽芝歌一曲的将领大掌一拍,立起高声慷慨激昂。 颜泽钧亦从那曲中挽回思绪,却是不像颜泽芝能弹出的曲子,他心中的颜泽芝或许该改改了,举杯朝众将领敬道,“舍妹技陋,钧敬众位将军。”颜泽芝向颜泽钧投去一瞥,“舍妹”?除去颜泽榕颜家几位少爷都未将她当成妹妹看吧? 段华瑜黑眸从颜泽芝身上转开,举杯祝酒道,“为轩辕守卫疆土的是军中各将士,孤敬将军一杯。”“不敢。”“多谢殿下。” 几杯过后,营帐中热闹起来,虽无营妓献舞几位将军却不再同开始那般拘谨,在颜泽芝坐于段华瑜身侧执酒壶斟酒之后,更放开言语。他们还疑惑颜泽芝为何在此地呢,原来是陪七殿下。 酒席之后,段华瑜同颜泽芝一道回营帐,军中未给颜泽芝准备营帐,今晚他们暂住一个,颜泽芝看一眼手持宫灯在前边领路的胡雁,转向段华瑜道,“太子曾在这里三年。”这里又无颜家人,莫石手中的兵权极有可能是段华琦的。段华瑜斜一眼颜泽芝,“小丫头,别担心,东宫已无太子。” 黑夜太盛,宫灯太远,颜泽芝看不清段华瑜的神色,隐约中只见平日里的温润如玉的七殿下,不知那句别担心是宽慰还是告知,颜泽芝垂下眼眸问,“殿下为何去崇州?” 轩辕开国之后始皇命其子至边疆历练,为得是养尊处优的皇子有朝一日战事来袭能亲上战场挥军杀敌,永葆轩辕,年数久了皇帝难免懈怠,皇子也不愿受苦,是故延续了近千年的轩辕近百年颇为不宁静,烜昭帝之时更是大片疆土被掠夺,好在有烜昭帝之子即先帝威凛帝,威凛帝精战术,弱冠之年已能指挥千军万马,加之颜家前镇国大将军,两人夺回轩辕疆土。 也是自那时开始,轩辕皇室重拾皇子去往边疆历练一事,段锦晖曾驻在嘉州三年,如今的五位皇子也皆在各州驻上三年五载,段华瑭段华琰在秣州,段华琦在嘉州,段华珺在泸州,段华瑜去崇州,崇州临仓颉,千年来与轩辕从无战事,去那里与其说历练不如说去偷懒。 颜泽芝好奇,段华瑜想要皇位,怎么会放过亲征沙场的机会?倘若有一天几位皇子以手中大军相争皇位,段华瑜有的只剩书上写的黑子,如何能胜? “去崇州嘛,自然是有原因的。”段华瑜眸光淡淡掠过颜泽芝,胡雁已止步掀起帐门候两人进入,宫灯将两人照的清晰,蒙着橘色的光段华瑜宛若一块没有一丝瑕疵的美玉,越加温润,浅笑道,“想知道?” 颜泽芝认真点头,“嗯。” “日后再告诉你。”转身进帐,浅笑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 今天码的那章稍微有些少啊~~加更一章~~ 第五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颜泽芝坐于马上,头戴一顶帷帽以避风沙,身后是执缰绳策马的段华瑜,他们两同骑一马离开军营。[]颜泽芝不知要去哪里,段华瑜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帷帽下面纱垂至脖颈,看不清里面人的面容,段华瑜一心策马也未在意颜泽芝是何心情。面纱下的颜泽芝换下了平日里带着的浅笑眉目的柔和,面上毫无表情,身后的人有朝一日能得天下,她深信不疑。 为何要去崇州一事她已想明白,要说段华瑜如今是一把宝剑,那七年前的段华瑜是一块未经锤炼的好铁,好铁需炼也需自保,去崇州为隐,将众皇子加于他身的目光转移,而崇州有颜星璃端木昀两人,边疆之事他们两人最熟不过,即算不能亲上战场所学不会少!更甚者,泸州在崇州西侧,段华瑜去一趟也无人能知。 颜泽芝越想越觉心慌,那时候他才十三岁就能有这样的远谋,懂得如何隐,如今这柄宝剑藏于剑鞘遮去光华,温润如玉让人提不起防备,可出鞘该是何种雪亮锐利?面色越加寒冷凝重,是不是我也在你棋局之上? “到了,下马。”段华瑜勒住马匹先行下马,落于地上向颜泽芝伸手要扶她,颜泽芝撩开面纱扶手下马,将手中段华瑜给她的匣子递与段华瑜,“嗯,你的东西。[.超多好看小说]” 段华瑜未接领着她往前走了走,掏出袖中短笛一晃道,“你只有一刻钟,一刻钟过后孤就当你穿好衣了。”颜泽芝不解,侧首转眸看见前方一处温泉,陷于地面的池上冒着咕噜噜的水声和雾腾腾的白汽,颜泽芝一怔,这是带她来洗澡? “只有一刻钟,不然……”段华瑜未讲明,颜泽芝已明了,欢笑点头,“多谢殿下。” 温泉中,颜泽芝将自己整个埋进水中享受温热包裹全身的暖意,在军营也能沐浴,可满军营的男人她实在没有心情洗澡,加之营帐外头守着的人她信不过,哪敢多洗!如今耳边是段华瑜悠扬的笛声,知晓他在几丈外,有他守着她很心安。不管他于她到底存不存半点真心,最起码现在他对她很好,若将来真有一日看清她在他的棋盘上,她也甘心了。 他和她本来就是奢望,他没那份心思,最好。 颜泽芝在一刻钟之内穿上了匣子中的衣,正好段华瑜笛音止住,一人回身一人前迎于马匹出交汇,段华瑜解下身上外袍罩于颜泽芝身上,又将帷帽给颜泽芝戴上遮去未干的发,“回吧。” “谢谢殿下。”跟在段华瑜身后,颜泽芝趁段华瑜转身忍不住笑意,段华瑜要真像俊颜上的浅笑那般如沐春风就好了。 未走出多久,段华瑜止步,颜泽芝亦止步,面纱下的笑靥惊住,耳边传来的是马蹄声,马驰得极快朝他们飞奔而来,最好来人是寻段华瑜有要事,不然出现的恐怕是…… “杀,一个不留。” 身着异装手持弯刀的数十名男子驰马而至,弯刀之上蓝光闪烁,一看便知涂上毒物,来人将两人围起纵马而下,一刻也未停步朝两人袭来。颜泽芝一愣数十人以至身前,她人被段华瑜搂紧怀中,耳边仍旧是他优雅至极不急不慢的嗓音,“别怕,抱紧我。” 段华瑜一手搂住怀中的人,一手应对来人,颜泽芝在他怀中依言展臂一抱背对身去,看不清段华瑜身前战况,只见身后袭来的异装男子,眼中冷绝誓要他们性命! 颜泽芝松开左手,袖中银针在日光下闪着冷冷清光向袭来的几人飞去,段华瑜知晓身后有人,侧身闪开,软剑挑开弯刀将几人一道逼退,银针之上见血封口的毒药让几人无力倒地。来人不是段华瑜对手,可加上一个颜泽芝就不同了,段华瑜一手护怀里的人,一手持剑,两面顾及已是勉强,未能看到数十人纵马而下之后身后还有一匹骏马,马上一人手持弩对准了段华瑜后背左侧! 段华瑜没看见颜泽芝看的清楚,弩箭扣下那刻,颜泽芝挣扎脱身,推开弩箭瞄准的段华瑜,自己倒在一侧,帷帽掉落被射落露出绝色之容,射弩人眼见此景微微挑眉,看着地上的颜泽芝扣下另一只早已待发的弩箭,弩箭极快,快到颜泽芝没有时间躲避,只能眼睁睁看那短箭凌厉飞向自己。 那一刻颜泽芝想,还好他没事。 然,颜泽芝未伤,被推开的段华瑜几乎同时飞身抱起颜泽芝,躲闪之时慢了一步,短箭伤在他左肩,段华瑜微微皱眉,看短箭未伤及怀中人竟浅浅一笑,紧搂住颜泽芝飞身上马。 来人加上手持弩箭之人一共只余三人,见两人驰马离去哪里肯放?不顾地上倒了一地的同伴策马追来。坐在前侧的颜泽芝很不安,这大片荒原哪里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身后人追不上也能以手中弩箭射中两人,段华瑜已受伤再中一箭恐怕就不会只伤肩头了。 飞驰的骏马上,段华瑜轻吻颜泽芝微湿的头发,低声问道,“认不认得回去的路?”颜泽芝头未转握紧腰际的手摇头,“不认得!”“马认得,自己回去,乖。” 段华瑜下马之际,颜泽芝亦随之在身侧,无辜道,“我真的不认识回去的路。”她说的是实话,放眼望去满是一样的荒原,认不出路,加之回去只剩她一人她怎么说,殿下被蒙迁人请去做客,要我回来说一声今日晚膳不用等他? “你…”段华瑜无力无奈,早知她随他又何必下马! “只剩三个人,殿下泽芝信你。”段华瑜拔去肩上的短箭,目光扫过越来越近已将弩箭再一次架起的来人,收起软剑转首对颜泽芝道,“小丫头我们赌一赌,如何?” 身侧是断崖,段华瑜赌两人跳下去不会死,中箭之后段华瑜无完胜把握,想要先将颜泽芝送走却谁料她随他纵马而下,他知道箭上必有毒,只是不知毒竟然这么快让他挥不起剑,所以赌一赌,就算死她也是在他怀中的小丫头! 颜泽芝望断崖一挑眉,嫣然一笑,“好啊。” 身后即将射中段华瑜的弩箭射空,“咻”一声滑过断崖,同短箭一道飞出的是两个相拥在一起的身影,短箭直直平射出,相拥的两人直直向下坠去。 第六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姑娘别担心,大夫说他无事。”一道温和的老妇人声音宽慰着。 “可他还是没醒啊。”清泠泠的女音迫切问着。 “他身上有伤,需要多休息,莫急。”另一道低沉的男音亦宽慰着。 耳边不断传来的对话声将段华瑜唤醒,意识先于双目先清晰,落于断崖他将她护在怀中,他无事她定无事,睁开双目看得的是漆黑一片,怎会?明明耳边有人的说话声怎么会什么都看不见?心中一沉眉头微皱,开口唤道,“小丫头?” “你醒啦,”颜泽芝跃至床边,扶着段华瑜起身,面上欢喜遮不住关切问着,“饿不饿?渴不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段华瑜靠颜泽芝起身,坐于床上看不见眼前人,嘴角微微上扬俊颜依旧温润,若无其事道,“我们在哪里?” 颜泽芝察觉出段华瑜的异常,抬手在那双温和双眸前晃动,却被段华瑜握进手中,浅笑道,“我看不见。” 颜泽芝不信,“那你怎么知道…”“我听的见,我们在哪里?” “禅城郊外的一个村落,是上山砍柴的单大哥在断崖下的水潭边救的我们。”颜泽芝嘴上答着,眼眸细看段华瑜的双眸,黑眸温和依旧只是再无焦点,一如颜星璃的双目,那箭上的毒还能让双目失明? 段华瑜朝方才出声的方向有礼道谢,“多谢相救。”单姓大哥爽朗“呵呵”一笑,“莫客气,公子好好养伤,你的眼睛明日我再去城中请大夫来。” 颜泽芝坐在段华瑜身边,冲单家母子感激一笑道,“不能麻烦单大哥了,等他身上的伤一好我们自己去看大夫,只求单大娘单大哥能收留我们两人几日。” “舒落姑娘客气了,能遇见是缘分,安心在我家养伤就好,”单大娘从椅上起身,笑意盈盈瞧着颜泽芝转身出门,“我给姑娘去准备房间。” “大娘不必,我和夫君住一间。” 颜泽芝一言止住单大娘脚步,单大娘一愣转而笑开道,“那我给姑娘公子去准备些吃的。”单良随母亲出门道,“我去娘给搭把手。”出门前目光隐忍瞧向颜泽芝。 屋中只剩下段华瑜和颜泽芝两人,颜泽芝还在他身侧,为他更衣穿鞋,段华瑜俊颜之上雍雅浅笑更衬得他温润如玉,享受这份为“夫君”者的待遇,那声“夫君”真是怎么听怎么顺耳啊。 “等你伤好了再回军营,眼睛也回去医治如何?”颜泽芝扶起段华瑜,带着他往外间走去。(.好看的小说)单大娘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后院的屋子,外间吃饭里间睡觉,昨日被救起后颜泽芝没多久就醒来,段华瑜晕迷到现在,身上的毒请来的大夫无法解,只留了些清毒和治伤的草药,不管有没有用颜泽芝都给敷上了。 “嗯,我昏睡几日了?”段华瑜在颜泽芝搀扶下出门,颜泽芝领着他怎么都他便怎么走,心中很安心很放心,交于她手他无需担心。颜泽芝将段华瑜扶座于椅上,桌上饭菜已摆好,一边拿着银针一样样试毒一边答着,“一天一夜,昨日被救的,”收起银针执起筷子道,“可以吃了。”言毕筷中夹起的一块豆腐已入口,段华瑜却未动筷,颜泽芝皱眉道,“喂,光看肚子不会饱啊,我试过可以吃的。” 段华瑜循声转首一笑,温和道,“我看不见。” 颜泽芝搁筷吐舌,“忘了。”动手给段华瑜布菜盛饭,一边问道,“你有什么不爱吃的?” “没。”段华瑜摇头,笑意依旧双手未有动筷的意思,颜泽芝当他看不见筷子在哪里,执起他的手摸上筷子,道,“可以吃了。” “小丫头,我看不见,是看不见碗在哪里,看不见碗里有什么,怎么吃?”段华瑜放下手中的筷子,无奈叹气,“你吃吧,我还不饿。” 颜泽芝拾起段华瑜放下的筷子,端起段华瑜身前的碗,将椅子挪近段华瑜道,“那你张嘴会吧。”“你……”“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啦!”一筷子米饭塞入段华瑜嘴中堵上他所有的话语。 晚饭过后,颜泽芝为段华瑜换药,床榻上的段华瑜任颜泽芝解衣换药,俊颜神色平淡,无焦无虑,仿佛伤不在他肩双眸亦没失明,颜泽芝小心换好药,抬首入目是神色如常的段华瑜,心中担心上浮,明明给段华瑜服过解百毒的良药怎么还会双目失明?担心问道,“殿下,他们追来怎么办?” 跳入断崖是段华瑜的主意,若非段华瑜无法胜那三人,两人不会落到今日境地,如今段华瑜已醒双目却失明,不知毒到底还在不在? “无碍,在这里留几日再走,”段华瑜气运全身,除去双目看不见并无不适,唤过颜泽芝道,“早些睡。” “嗯。”颜泽芝应下,将药物换下的缠带端走,回来为段华瑜更衣脱鞋扶上已铺好的床榻,“殿下也早些睡。” “舒落,”段华瑜拉住要离身的颜泽芝,“这里‘殿下’就省了。”“好,公子早些睡吧。”颜泽芝应下,想走握住她的手却未松开,疑惑道,“公子?” 段华瑜拉回颜泽芝道,“上床睡。”那声“夫君”除了顺耳,段华瑜还听出两件事,一,昨夜颜泽芝必定在房中守着他,二,颜泽芝今晚只能睡此房。 “啊?”颜泽芝懵了,说他们是夫妻是因为段华瑜看不见,虽说这里安全可要有个万一她好歹看得见,再说别人照顾段华瑜,她怕蒙迁人找到他们暗中下手,所以说夫妻好时刻不离亲自照料他。 段华瑜拉近呆住的颜泽芝,“我又看不见,你怕什么?” 颜泽芝恶狠狠瞪他,嘴上唇瓣张合说着无声话语,“你还敢说,那天偷看我洗澡的还不是你?!” 颜泽芝最终上床在段华瑜身侧睡下,昨夜守了他一夜她倦的很,没多久先段华瑜一步已睡熟。听的均匀呼吸之声的段华瑜侧首看向颜泽芝,那黑眸幽暗似夜色最浓郁处的天幕,深沉漆黑在黑夜中似一对黑珍珠只需一点点光亮便能一眼看发觉,让人不禁怀疑那双目是否真的失明! 颜泽芝,你到底身上藏了多少秘密? 第七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几日下来,段华瑜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伤口开始结疤双眼却仍旧看不见,颜泽芝在段华瑜身侧处处照料周到,样样亲自动手,段华瑜当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日做的是等颜泽芝给他端来饭菜,喂他用下,有时外头天气好颜泽芝会扶着他一道去院子里晒太阳,两人一边晒一边聊,大多是段华瑜问一言颜泽芝讲上许多。 “公子真是好福气。” 段华瑜转身回房时,一道男音传来,止住他的脚步,他看不见但几日下来已能在院中行走自如,这会颜泽芝去厨房准备午饭,他一人在外头呆了会估摸颜泽芝快准备好了折身回房等待今日的午饭。那男音段华瑜听得出,是单良。侧身颔首雍雅一笑道,“能得舒落为妻实为瑾之幸。” 在这里颜泽芝自称舒落,段华瑜则称华瑾,单良眼观那俊颜那气度,自己如何都比不上眼前人,他的相貌看的过去,顶多是端正,可眼前人俊美无比,谈吐更高人一等,让人自觉矮了一大截,同舒落姑娘站在一块俨然一对璧人,可他当真喜欢舒落姑娘,那女子爱笑贴心乖巧,待人好,那么好的女子日日伺候别人,想想心里都替她不值。 “华公子既然觉着是幸事那等伤好回去之后千万善待舒落姑娘,莫要辜负了舒落姑娘。”单良自知无法同眼前人一般,拥有那绝色女子,心愿她一生安好幸福。 段华瑜颔首,笑意如沐春风,道,“瑾与夫人当是携手百年共度一生,单兄多虑了。” 颜舒落端着托盘从厨房回来,眼见两人在说话,笑呵呵道,“单大哥也在啊,吃过饭没?要不要一起用? 段华瑜将托盘从颜泽芝手中拿过,闻着味道鲜香极了,不由问道,“今日做了什么?”颜泽芝不敢抢托盘任段华瑜拿去,面上却焦急道,“你拿摔了中午吃什么呀?” 段华瑜抽出一只手伸向颜泽芝,“你扶我进去。” 颜泽芝心中疑惑不是早可以自己走了吗,手还是扶住段华瑜,走回放前问单良道,“单大哥一起用吧。” 单良连连摇头罢手,“不了,我吃过了姑娘用吧。”转身便走,飞一般离开院子,颜泽芝疑惑摇头,扶着段华瑜进屋。 今日颜泽芝做的是鱼汤,鱼用小火熬着,几碗水变成一碗,同豆腐一般白嫩的汤色煞是诱人,汤中分不清豆腐与鱼肉,豆腐中有鱼的鲜美,鱼有豆腐的香嫩,吃入嘴都是美味。颜泽芝给段华瑜先盛一碗汤,加了豆腐去了鱼刺一口一口喂他,“怎么样?味道如何?”颜泽芝美滋滋不像询问,而是知道答案必定为赞美的得意。 段华瑜喝过鱼汤,吃过豆腐,最后尝一块鱼肉,微微点头道,“不错。”颜泽芝不乐意了,停下手上往段华瑜嘴里送的汤匙,道,“只是不错吗?单大娘可夸这是少的的美味。” 段华瑜面带微笑问道,“你做了两份?”“嗯,对啊,在人家家里又吃又住的,连鱼都是单大娘为你买的,我不该给人家做一份吗?”“辛苦你了。” 段华瑜低低一声,伸手抚了抚颜泽芝的发丝,这几日她事事亲为当真辛苦,颜泽芝看那准确无误落于发丝的手,放下碗凑近段华瑜眼前,努力的看啊看,期望能看出段华瑜其实双眸没有失明,可惜没看出,晃了晃手掌再问,“你真的看不见吗?”那为什么每次要抓她手就抓,揉她头就揉,握她肩就握,一点错也没有。 段华瑜抓住看不见却知晓在乱晃的双手,无奈道,“真的看不见。”将颜泽芝揽入怀里展臂环腰一收,人已坐于他双腿,“我饿了。” “哦,”眼睛还留在段华瑜的双眸上,端起碗再喂,“要是在家里味道会更好的。” “为何?” “家里材料齐全些,而且家里也不用我动手,有更好的厨子。”颜泽芝笑靥展开,段华瑜看不见却能感受她身上散出的欢乐,双眸敛下轻吹唇边的汤,喝下前问,“你的厨艺他教的?” 颜泽芝看那明明看不见却依然幽深的双眸,心里对段华瑜是否失明还是疑惑,嘴上答着话,“算是吧,我被逼无奈才学的。” 段华瑜抬首看颜泽芝,“哦?怎么说?”颜泽芝“嘻嘻”一笑,笑容在脸上停留好久才道,“有一回他们都出门了,留我一人在家,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饿的可怜兮兮的我,我爹一生气把我丢进了厨房,说不学会不准吃饭,所以学了。” 段华瑜咽下口中嫩滑的豆腐,疑惑道,“端木军师?”颜泽芝口中的“我爹”不是同一个人吧?颜泽芝摇头,当然不是,以前她左一个爹右一个爹的加,到了这里她叫爹爹,怎么说感情都不一样,未出言答段华瑜的话,颜泽芝轻靠于段华瑜右肩,有些伤感道,“我很想他们,可看来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见一面了,我想回家。” 这语气让段华瑜想起了左南枝大婚那晚,颜泽芝也说带她回家,要小宇带她回他们家,如今她口中的家是哪个? “能见总能见。”移去颜泽芝手中的碗,手臂轻扶人更靠近段华瑜胸膛,小脸埋进肩窝许久不言语。段华瑜亦不言语,轻抚后背安抚着怀里不知为何伤感的人。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我跟你讲讲那个梦好不好?” “好。” 颜泽芝依旧靠于段华瑜肩窝声音低沉,“梦里我们一家四口人,爹娘还有一个弟弟,小我两岁,从小爱跟着我,后来大了还是和我亲,家里爹娘疼惜我是女孩子,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我还梦到我弟弟帮着我半夜一道去隔壁邻居家偷偷摘邻居养了好久才开的昙花,”说道此颜泽芝轻笑出,不再言语,“梦好真,我好想做那个女孩,家人那么疼她。” 低沉的声音埋在肩窝听不真切,断断续续传来变成了哽咽,段华瑜捧起肩窝里的脸蛋,“舒落,只是一个梦。”颜泽芝抬首,望着段华瑜的琥珀色眼眸不掩伤痛,“只是个梦。”可眼前人真真正正在她眼前,家人不可得,心心喜欢之人亦不可得,满心想求的一处温暖,得一毫无猜忌真心相待之人,最后却因兄妹血亲整日披戴面具全是防备。 “舒落。”一手环腰一手扣住颜泽芝后脑,低头,咬上红唇。颜泽芝未拒,任段华瑜吻着,眼泪滑过脸颊,他看不见。一如她看不见他心中滋生蔓延无法抑制的情愫。 作者有话说 带回晚上还有一更~ 第八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三日后,段华瑜同颜泽芝从单家出来进禅城,整个嘉州都在寻失踪的两人,故进城不到一个时辰颜泽钧快马而至,如今三人乘着马车在回军营的路上。 段华瑜颜泽芝两人不能骑马,颜泽钧把马交予赶车的车夫同两人一道坐上最为讨厌慢吞吞又似牢笼的马车,在马车上意味深长盯着双目失明的段华瑜,好好看看他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妹婿。 在禅城中,颜泽芝问颜泽钧要了些银两作谢礼送给送他们两人进城的单良,单良不肯收时段华瑜说了一句让颜泽钧大为惊讶的话,“内子心意,单兄请收下”,内子?颜泽钧眼光掠过神色平淡的颜泽芝,转回段华瑜身上问道,“殿下何时娶了舍妹?”未等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泽芝还未行及笄礼,是不是太心急了?” 段华瑜俊颜温润温和道,“颜侍卫多想了。”颜泽芝瞥了颜泽钧一眼,不予理会,弄得颜泽钧讨了个无趣,三人一路竟无话至军营。 段华瑜营帐中,将领皆在帐中等候军医为段华瑜诊脉结果,颜泽芝也在,在人后静立,默看若无其事依旧温润如玉嘴角浅笑不停的人,段华瑜似是知道颜泽芝在哪里,微偏头侧首黑眸看向颜泽芝所在之处,颜泽钧在一侧看的明白,挑眉一问,“殿下的眼睛真看不见了?” 军医收手,点头朝众人道,“是看不见了,好在中毒时间短,还能救。”莫石上前道,“那赶紧写方子给殿下抓药。”余下四位将领点头附和,“要军中没有咱们好趁天没黑去外面找。”“老楚你快点写,别磨蹭!” 唤作老楚的军医罢罢手,“几位将军别急,写方子简单,可有一味药……” “哎呀,我说我老程是急性子,你别慢吞吞的就说什么药吧,我给殿下找去。”“就是就是。”“快说。” 老楚摇头,医病怎么能急呢,颜泽钧眉头微皱,请道,“楚军医说吧,只要轩辕有钧一定能拿到。”老楚开口道,“雪莲。” 众人都噤声,雪莲只开于天寒琼暮两座雪山,离嘉州最近的是天寒山一来一回最起码要五天,且这雪莲不是想要就能找着的,“殿下双目还能耽搁几天?”站于身后的颜泽芝上前出声问道,冷冷淡淡无一丝波澜。 “十日,最多十日。”老楚看一眼出声的颜泽芝,只当看见了端木昀那般挺直了腰背想都没想很快回答。颜泽芝眸光凝住段华瑜,片刻转开朝颜泽钧道,“十日之内我一定带回雪莲。” 呵呵,雪莲,能救他的是天寒山的雪莲,不是开在池塘的泽芝。(注,泽芝,荷花别名。) “等等,”颜泽钧快步上前拦住转身离开的颜泽芝,“你去怎么行?”颜泽芝止步轻笑,“这里还有谁能去?”颜泽钧答不上来,的确这几位将领都不能去,除去他们是驻军将领的原因外还有…… “自己小心。”段华瑜在座椅上朝颜泽芝叮嘱,此刻那双黑眸无神黯淡,说是失明之目才能让人相信。 “殿下不必担心,泽芝会带回雪莲的。” 颜泽钧吩咐人为颜泽芝备马准备行装,看离去的人神情都和先前不一样了,失踪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及段华瑜时段华瑜摇头,他知道哪里不一样了,他看不见也猜不出来。 “说说军营的事。”段华瑜挥手,撇去心中烦闷将颜泽芝暂且放一边,颜泽钧点头也不再关心,正色说道,“殿下所料不差,军中的确有内贼。” 来之前两人商议过,蒙迁敢如此张狂频频来犯,驻军将领几次出征都未能挫伤蒙迁,极有可能是嘉州军营都内贼。到军营之后五位将领皆将颜泽芝看成段华瑜的人,所以将计就计,段华瑜只身带颜泽芝外出。 或许内贼不忌段华瑜之能,但轩辕皇子死在边疆这个消息传出去,先者嘉州军心定乱,再次轩辕百姓惶恐,守卫边疆的防线就算固若金汤也会松下大半,蒙迁不会放过如此绝佳机会! 所以段华瑜料定那内贼会通知蒙迁,他出军营颜泽钧还在,甚至随行的胡雁飞绝都能替他将内贼查出,样样事情都在段华瑜掌控之中,唯有一件颜泽芝竟在弩箭扣下那刻推开他他始料未及,是,他知道身后有弩箭,他想看颜泽芝作何反应,他们为敌她装成没看见他们无仇她出声提醒他,谁知她为他差点死于弩箭之下! 哪有那么笨的人!说一声“小心身后”他就能躲开,或者干脆当没看见他也能躲开,真是,笨死的小丫头! 心中却一暖,颜泽芝没出声是因为看见弩箭太过于害怕说不出,那是因为担心他,是不是,心中的暖意变成面上的笑意,看的颜泽钧愣住,“殿下料到不错,证据均已备齐。”僵硬把话说完,面上的疑惑都能将段华瑜淹没,就算殿下你料事如神,你也不能这样笑,他颜泽钧不是女子,你再好看他也不会喜欢。可惜段华瑜看不见。 段华瑜挥袖让颜泽钧退下,“此事交于你来办,下去吧。”“是。” 挥退了颜泽钧,唤上胡雁侍候他换衣洗漱,一切毕再挥退宫人,只留一个人的段华瑜浅笑漠然散去,俊宛若一块寒玉,小丫头你既心中有我,你瞒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又或者那些不过是你骗取信任的手段! 作者有话说 这章字数没有满两千,算今天的加更拉,送给大家 第九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报~”营帐外响起战士响亮的传报声,帐内正商议军事的众人止声侧首,等待来人禀告消息,“报告殿下将军,蒙迁五万大军在台城城门外五百丈外驻扎。” 台城,嘉州最北,将轩辕蒙迁一分为二之地,几日前蒙迁大王子亲率兵驻扎于台城之外,轩辕与蒙迁一战势在必行,故这几日几人在此商量应对蒙迁之策。 颜泽钧听完冷哼一声,瞧一眼帐外道,“莫石的尸首还没晾干呢,就急着来送死了。”颜泽钧抓出的内贼正是驻军主将莫石,段华瑜赐腰斩且尸首在军营悬挂十日以示惩戒。颜泽钧看的方向正是莫石尸首悬挂之处。 程达也一脸豪情,本来性子烈,加之得知自己跟随多年的将军被蒙迁收买心中除去愤恨更有对蒙迁卑劣的不耻,呸了一声手凭空似执刀一挥道,“哼,来的正好,几年没打仗了你们来多少我砍多少。”其余几位副将虽不惧战事却心有顾忌,主将叛国已死,皇上派来的七殿下不说才能怎么样,双目已失明,军心恐怕已涣散,军心散了战已败大半。几人莫不担忧的望向段华瑜,而后又迟疑转向颜泽钧。 他们只能期望这位御前侍卫能有颜家风范,拿出主意度过此关,起码要撑到援军来。 段华瑜听完来报,听完众人反应,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拨弄拇指的玉扳指优雅道,“璃将军昀军师曾为应对蒙迁大军排出九鼎阵,军中将士可还会?” 一位副将面带赧色拱手回道,“回殿下,每次操练必排九鼎阵,可军中无人能同将军军师那般将此阵运用自如。”驻守嘉州二十年,蒙迁暗袭无数明战只有一次,那一次他们摆出九鼎阵,蒙迁大伤元气,轩辕也重创。 “颜侍卫,璃将军的九鼎阵你也应该知道。”段华瑜颔首转向颜泽钧,那副将的担心正是军中所有人的担心,也正是他拿下嘉州数十万兵马的机会! “谙熟于心。”“好,明日开战孤命你在中部策领全军。”段华瑜起身朝帐外走去,“几位将军随孤一道去校场。” 几位副将耳边还留着段华瑜“明日开战”这四个字,双目随着段华瑜走出的身影变得疑惑,这位殿下的双目到底看不看得见啊?哪一个双目失明人写字不需代笔吃饭不需服侍走路不需搀扶,跟你说话之时带着如沐春风之笑意眸光温和看着你? 颜泽钧拍拍离他最近的一位副将肩膀道,“让将士们在校场集合,别让殿下等。”心里嘀咕着,瞎没瞎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在他的小丫头面前你们能看见另一番模样。 校场之上,段华瑜同几位副将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所有将士才聚齐列队而站,战列队伍倒算整齐,列队中也无声响,段华瑜依旧神色平淡温润如玉,颜泽钧则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军纪……真是未战先败! “铮”倏地,校场高处传来一道琴音,众将士纷纷抬首朝出琴音处望去,在段华瑜身后的副将亦侧目转首以解心中疑惑。 琴音未停,段华瑜仍旧温润不语,高亢的琴音清晰传至校场所有人的耳中,歌声亦传来,“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璃将军!” 唱歌人抚琴人将词乐发挥的淋漓精致,众将士听完莫不觉浑身热血沸腾,被那雄壮之音感染恨不能此刻拔刀挥向城外蒙迁贼人! “誓卫轩辕!报我疆土!”一道响亮的声音从人群中扬出,而后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在校场久久回荡,传遍军营。 段华瑜浅笑稍浓,上前一步双手抬起,示意众人安静,“众将士听令,蒙迁侵我国土辱我族人,孤奉吾皇之令驱贼除靼,蒙迁已驻军于台城城门,明日众将士可愿随孤应战?”台上五人看见的是温润如玉话语温和的段华瑜,程达担心这样随性的话语能让众将士听令?更甚至那轻到只有台上能听见的话能传进校场所有人的耳中? “愿意!”“吾等愿意!” 校场之上高扬的应答声让几位副将的担心成了空,校场之上所有的将士都听见了段华瑜之言,听在耳中随性之言中是一个必定会获胜的王者胸有成足的淡然,余下三位副将则恍然间想起昀军师每次送璃将军道别之时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是这样随性却必胜的淡然。 这位殿下绝不是只有外表的温和! 颜泽钧望着校场之上的将士笑开,台下将士笔直而立队列整齐无比,更重要是眼眸精光有神,这才是一支军队!他们颜家人麾下的军队!段华瑜,他没认错主子! 颜泽钧上前站于段华瑜身侧,朝台下众将士道,“叛将莫石已死,明日由我颜泽钧开城门同你们一道迎战杀敌!” 台下将士热血之后浮上的担忧去了大半,颜家,只要有颜家轩辕不会亡,那世代将领之家在战场无可匹敌,有他在众将领中心蒙迁已经输了大半。 而另一半信心,则在段华瑜下令除去守夜将士全军休息后拿获。 段华瑜失明一事未传开,军中只是有传言,但今夜有人传言段华瑜说双目失明是为迷惑敌军,加之所有将士在校场看过行动自如的段华瑜,信者大半,而后又有人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位七殿下曾经在崇州和璃将军昀军师待过三年,且开口就问他们九鼎阵是否还会。 说起九鼎阵个个将士都想起昔日光辉事迹,怎么不会,那将蒙迁打的落荒而逃的阵法,明日就要用吗?将士们带着满心的自信入眠,明日定会是个好日子。 翌日,蒙迁将士才聚齐,台州城门已打开,轩辕将士身穿银色铠甲齐刷刷踏步出城门,在城门外列队而立,静无一声。蒙迁大皇子才起,听得来报大掌一挥,哈哈大笑,“这么急着来送死啊,好,我就让他们死个痛快,点兵出发!” 亲自带领全军的大皇子策马驰近银甲军队,满满的信心在看见那纹丝不动的银甲之后泛起疑惑,站着不动难不成是等他杀过去任他宰割吗? 那丝疑惑如果他能再细想就能想起十几年前的颜星璃,那个将蒙迁打的签下和书的女将军,可惜数十年来的安逸让他忘记了昔日的屈辱,他一心想的是败了眼前军队,夺下台城甚至嘉州,在蒙迁王面前炫耀一番 好成为下一个蒙迁王。 段华瑜站于城楼之上,身侧是当他双眼的胡雁,胡雁禀告着下面两军的情况,“殿下,只余百丈。”“嗯,泽钧左右双鼎。”九鼎阵,顾名思义将士站成九个鼎状鼎口朝外,蒙迁人力蛮,以鼎包裹一层层削去敌军最为省力。 颜泽钧得令,速速传出两道命令,最左右两侧的两位将军得令策马领军迎上对面黑衣大刀,蒙迁大皇子看见只有不过数千银甲疑惑早无,下令快马前进,很快黑衣同银甲交汇,黑衣两翼被银甲缠住,只余中部大军。静候城门的银甲之中最左右双鼎再出,如此只剩颜泽钧亲领的三鼎,黑衣亦行至城门十余丈处。远远看去九个鼎竟连成一个大鼎,银甲将黑衣团团围住! 听的胡雁说眼下情况,段华瑜颔首,“泽钧换鼎。”“是,变阵。”颜泽钧得令,扬起战旗,那九个鼎围在中心侧齐齐退让至一边,让边侧杀敌的黑衣将士错愕,而同时城门之上数百位弓箭手拉起弓手一松离箭“咻咻”无情射向鼎中包裹着的黑衣将士,箭连绵不休唰唰射出,鼎中的黑衣将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倒下一片又一片。 此刻,蒙迁大皇子已慌,黑衣将士已乱,而颜泽钧带领的银甲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在自己的应在地挥刀杀敌,越杀越勇,这十几年来的屈辱都在今日还给蒙迁了! 日头落下,台城城外几百名银甲将士正在将尸首抬上车子,若是自己人找个地方埋起来,若是蒙迁人那就堆在一起火化。蒙迁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而蒙迁大王子在几位心腹保护下落荒而逃,轩辕伤四百一十六人,亡二百九十一人。 轩辕大获全胜,段华瑜亦大获全胜。 第十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蒙迁很快派人来和谈,和谈之人是蒙迁二皇子,此刻七人正在主营帐。 蒙迁二王子在营帐中朝段华瑜弯腰行礼,“轩辕皇子父王我带着族人的心意来此与轩辕和谈,为表我蒙迁诚意特地带了些东西,请皇子殿下过目。”二王子礼毕,展手请出了礼,此礼有物也有人,只见数十位年轻貌美的异族女子迈步上前。 不同于轩辕女子的细腻,蒙迁女子颇具男子气概,五官更为深邃,特别一双眼睛让人看的不觉入迷,眉目间因那片广阔无垠的草原染上爽朗与不羁,加之那双眼一瞧,勾起男子,特别是军士心底那股征服一切的狂妄! 可惜,段华瑜看不见。 段华瑜颔首面上依旧温润如玉,雍雅笑道,“蒙迁若能与轩辕停战益于两方,王子的心意孤领了,人和物请王子带回蒙迁。” “皇子殿下莫非是看不上蒙迁送的礼物?”二王子抬首,一双如鹰般的双眸勾上段华瑜,据说他双目失明,为何在他看来一丝都不像瞎子?“自然不是,”颜泽钧走至二王子身侧,无所谓罢罢手道,“和谈为你我双方之愿,既我轩辕已愿再收下蒙迁礼物岂不是占了蒙迁便宜?” 二王子收回眼眸,此刻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座上浅笑如沐春风温润如玉的俊美男子竟能够在几日内领军挫败五万蒙迁精兵!但事实如此,更甚者他来此和谈都是座上男子的给他出的主意! 二王子学着轩辕人拱手微微躬身面露笑容道,“如此今晚就让巴特尔代替蒙迁招待几位。(.无弹窗广告)” 座下一位副将对上二王子巴特尔的鹰眸开口带着轻蔑傲气问道,“怎么?我们七殿下不值得汗王亲自招待?” 二王子没发怒反倒谦虚一笑解释道,“父王得知大哥近年频繁偷袭轩辕一事很是生气,既觉对不起轩辕陛下又觉应该好好教训大哥一番,所以让巴特尔替父王来台城,还望各位见谅。”说完又是弯腰施礼。 段华瑜抬手请起巴特尔,温和道,“王子美意孤怎能拒绝?今夜孤准众将与王子和蒙迁各位将军饮酒纵歌一醉方休。” “那巴尔特先回去给皇子殿下和各位将军准备美酒美人。” “王子慢走。” 巴尔特转身出营帐,营帐内传来男子浑厚的一道疑惑声,“奇怪,蒙迁汗王什么时候放下军权到大儿子手里了?”闻此言鹰眸一暗,眸光阴狠冷绝,要不是那个窝囊废兵权在握他又怎么会来这里和什么轩辕殿下和谈! 虽然巴特尔为次子,但在蒙迁凭本事说话,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蒙迁王把所有军权交给废物一般的大王子扎那,巴特尔有才能却只能居于扎那之下,此次来和谈他是听了段华瑜之言。段华瑜在未到蒙迁前已送信至他的帐篷,信中说他助他夺蒙迁汗王之位,但他要保证五年内蒙迁与轩辕安然无事,信中还说想必二王子需时日考虑信先行送到,若他同意来便台城和谈。 好远的谋略,还没到地方就已经料定后事如何,更自信满满此战必胜,这人必定是强敌!但他无法不应,因为他和那人一样,同样要一顶王座,等事成之后他们再战!段华瑜等那日我巴尔特必不会弯腰行礼,而是傲然挺立将轩辕变为囊中物! 计算之后,巴尔特扬起一丝冷硬笑意,鹰眸冷锐抬起,走出轩辕军营。军营外一名女子驰马飞来,长发随风飘扬在脑后,一张脸不遮不掩落入巴尔特眼中,一抹惊艳滑过鹰眸,好美的女子,自己选来送给轩辕的女子已是蒙迁上上品,和眼前人一比一下子就成了蒙迁草原上的一株平凡无奇的草。 马行的太快,巴尔特只看得那绝美女子身上带着一股漠然,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勾起一笑,鹰眸收回跨上马匹,早晚有一天轩辕一切都是我的,还有你,再冷也会是我的! 颜泽芝快马回军营,守哨的将士看清来人将门打开,马匹未停径直驰向段华瑜营帐,一心想回去的她未曾看清军营前的一行人,只看得数十位异装女子和一名男子,她在天寒山上已经耽搁两天了,她连扫一眼路边人的时间都吝啬。如今是她离开军营的第七天不知道段华瑜的眼睛还能不能看见? 段华瑜的眼睛没辜负颜泽芝摘会的雪莲,服下药几个时辰之后余毒散尽,双目开始能看见光亮,只傍晚已经无碍。颜泽芝在他的营帐百无聊赖,段华瑜说他看不见需人伺候,喝药的时候胡雁把药放到颜泽芝手上说,“颜姑娘,奴婢要为殿下去准备回去的行装,这药麻烦姑娘了。”本来在营帐静候段华瑜双目如何的几个人都被颜泽钧叫去犒赏将士,顺便要为今晚同蒙迁二王子晚会作一番准备,不到晚上不能准备好。 颜泽芝咬牙切齿,但只能端着药一勺一勺给段华瑜喂下。 喂完之后颜泽芝就问能不能看得见,段华瑜笑怪她心急,她让段华瑜能看见就告诉她之后就不再言语,两人一坐一个下午,颜泽芝在席座上不停换坐姿,盘坐跪坐双腿一会伸一会屈换到左边又换到右边,扰得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段华瑜不得安宁,最终段华瑜张开能模糊看见东西的黑眸,朝颜泽芝道,“小丫头你烦心什么?” 温和的话语听起来很关切,可颜泽芝知道那是七殿下惯有的嗓音,温和,同样无情,乖乖收拢腿好好坐着道,“没,你看的见了?” 段华瑜摇头,“没,”他不知为何却不想让她知道他能看清,起身朝颜泽芝走去,道,“舒落说给我听听。” 同样起身去扶段华瑜的颜泽芝在听的那声舒落之后双手一顿,他们还会是单家那两个能什么都说的人吗?最终换上笑靥轻笑道,“没啊,那雪莲闻起来不错,听说入口清且香,我费了不少力气拿到的都被你吃了,有点心疼。”说着还真的抬臂揉了揉心口,好像真的在疼。 “你…”段华瑜一愣,未料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面上笑意再也无法同往日那般如沐春风,颇有些无奈道,“你想尝?” 颜泽芝扶着段华瑜坐下,听的那话稍稍一想,药都被他喝光了碗肯定也洗了那她怎么尝,再看段华瑜面上的笑意,忽然明白什么,要她尝除非……颜泽芝摇头忙道,“不用了,是药三分毒,泽芝就想想。” 段华瑜面上笑意依旧,俊颜是平日里的温润如玉神情却加注了几分专注认真,头抵住颜泽芝光洁饱满的额头,手握住颜泽芝的手靠于她心口轻问道,“这里藏了什么,告诉我?” “殿下……”“嗯。”“天寒山上的雪莲花很美,泽芝告退。” 在段华瑜模糊的视线中,看不清表情的颜泽芝裣衽施礼,退出营帐。 第十一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自那日起,段华瑜同颜泽芝至回珑城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那日颜泽芝走后段华瑜领众将士去往蒙迁设下的夜宴,颜泽芝未去,回来颜泽芝已睡下,第二日段华瑜同颜泽钧回启程回珑城,颜泽芝同胡雁一道未上段华瑜车辇。(.好看的小说)所有人都能觉出这两人之间不同以往了,不对,段华瑜依旧是以往那个温润的七殿下,不一样的是颜泽芝。 从天寒山回来的颜泽芝如同天寒山上终年不化的寒雪,从内到外都裹上一层冰寒之气,以往颜泽芝不管对何人总是浅笑吟吟眉目温顺,如今笑意不减却能看清其中的冷漠,冰寒至骨的漠然,眉目间看似如初的温顺已然变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锐,本就少言如今更难开一次扣。 颜泽钧不知为何,段华瑜更不知为何。只那一句“天寒山上的雪莲花很美”似乎能猜到雪域雪莲公主身上,但段华瑜知道,绝不止如此!双目复明的段华瑜看清颜泽芝眼眸中的神色,往日那对通透的琥珀今日他已看不清里面藏了何物,是单家那几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还是去天寒山七日她已无需他的信任? ※※※ 珑城,皇宫,君临阁。 君临阁,君临天下之人才能在此占一席之地,轩辕千年来的帝皇像皆挂于此,颜泽芝未进主阁转步进了偏阁清媚阁,据说轩辕始帝对皇后疼爱非常,百年之后与皇后同葬一棺更命画师将皇后画像搬进以皇后之名为名的君临阁旁阁,自此以后历代君王皆将皇后及宠爱妃子之像搬入清媚阁。 颜泽芝在阁内停在先帝搬入的画像前,一张为皇后画像雍雅大气,华贵无比,一张是贵妃像,颜泽芝一点点展开,这位贵妃便是严相口中可为相才的华贵妃,画像铺于长案画上画师精心描绘出的容颜竟一如颜泽芝之容。 颜泽芝看见那容颜双眸一毕,深深吐息并无惊讶,双眸中尽是无奈,眸光黯淡不带一丝希望看向画师落款,威凛六年,不错华贵妃薨于威凛七年,那时威凛帝幼子还是个五岁的孩童,如果那孩子还活着今年该三十有五了。 颜泽芝望着画中几乎一样的面容低低笑出,他爹爹正好今年三十五,他爹爹也正好名字中有一个昀字,段锦昀端木昀,段,端木,颜泽芝笑不大声却已无力气站直,放开手中的画卷双手撑案,慢慢倒坐于地。原来真的是这样。 刚进宫之时,她无知无畏擅闯了君临阁,看见轩辕那十几幅帝王像心生疑惑,为何轩辕帝皇代代有一双凤目,到如今这位就没有了,见到她爹爹时心中想过这十几双凤目,却无猜疑。之后追杀他们的人不断还有暗中看着他们的出现,加之段锦晖对她一家的态度,那些平常人不敢想的颜泽芝都想到了,她敢想如今却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吧嗒吧嗒,泪水滴落至画卷上,遇水不化的渚岭墨没有化开,凝成一滴停在桃花眼上,端木昀,华贵妃,加之颜泽芝三个,是三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不同在于眼,华贵妃是桃花眼,招人喜爱,端木昀是狭长凤目,轻轻一转眸光华流溢遮掩不住,颜泽芝是星目,通透澈亮。 拭去画卷之上的泪水,颜泽芝木然收起画像,难怪段华瑜你要带我出宫,不放心我?是,你该不放心,那日同段华琦说的话你都听见如何能放心,手无权势身侧无人之时都能将堂堂太子蛊惑,最后落得自缢身亡,这样的颜泽芝你怎么能放心离开你身侧? 你曾说“既愿为孤所用,孤自然不浪费这份心意”,那你又要从颜泽芝身上得到什么呢?那顶皇位吗?你不是不需我助也信心满满吗?还是说我颜泽芝身上真的藏有什么秘密,要让如今已当了二十年皇帝的段锦晖对自己感情深厚的亲弟弟不管不问,甚至要他女儿的命,也要你七殿下委下身段骗得信任要我亲手供上? 眼中无泪的颜泽芝双眸一冷,想起一事,心不断下沉,若是真的,那七殿下你这计谋还真划得来。 上段华瑜车辇一道离开珑城前,颜泽芝回了趟璧月,拿了解百毒的良药涂有见血封喉毒药的银针,最要紧的是她要璧月查的事情已全部查清,一路上她未敢拿出看,怕被段华瑜看见,本想在元宵夜那次一人出去偷偷看完,谁知还是被段华瑜看紧。 这些东西她随身带着,一直到段华瑜双目失明,解百毒的良药用上了,银针用上了,信她也看了。她要璧月查的是威凛之乱,事情已过二十年且事关皇室,查起来要费些事,所以从她未尊主至出珑城那日才查清。段锦昀未死,由皇后身边一名贴身大宫女带出宫,一路北去,再然后有了如今的端木昀。 信上还说,那年皇室丢失一枚号令帝陵军队玉符,那帝陵军只认玉符,向来玉符为轩辕皇帝所有配之段氏子孙手中玉牌一道指挥帝陵军,是故玉符在段家何人手中那人便是轩辕皇帝。 颜泽芝放回画卷,走出君临阁,望一眼含辰殿的方向,那里必定歌舞升平美酒美姬美舞来贺段华瑜平定蒙迁一事,冷笑一声,目光冷绝神色冷漠,颜泽芝转手抬步回景临殿,她记得临行前娘亲交于她一个小匣子。那里面有一个锦囊她知道,但锦囊里有什么她未曾看过,不知道凡事皆知的七殿下是不是知道里面藏了什么? 颜泽芝回景临殿时含辰殿还未散,殿中宫灯点的却通亮一片,为得是等那为轩辕败退蒙迁的七殿下,颜泽芝握拳,暗暗告诉自己不准再想所有同段华瑜在一起的情景,绝不可以再想,绝不可以! 提步向西转向香留院,不知道她还能在这里多久,今年的桂花是怎么也闻不到了。面上不知是喜还是悲的笑意换下,颜泽芝推门进屋,里面等她的是她的亲人。 进门芷涴别过一直盯着门的头,双眸抬看上头,轻“哼”一声不理会颜泽芝,秋容瞧瞧芷涴将准备好的手炉塞进颜泽芝手中,僵硬着,“拿着。” 颜泽芝拿着手炉抱秋容,甜甜软软道,“秋容最好了,秋容秋容我带你私奔吧。”“啊”秋容瞪大双眸,私奔?她和她?坐着的芷涴也大叫一声跑来,“不行不行,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私奔,姐姐你最坏了,出去玩都不带我,告诉你十公主和我商量好了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罚你。” 颜泽芝把自己埋进秋容颈间,声音有些沉闷道,“所以说秋容最好了,我今晚就带秋容走。”吓的芷涴忙拉住两人的衣袖,急急道,“别别别,不罚你不罚你,姐姐你别丢下芷涴嘛~姐姐。”可怜兮兮的模样芷涴十分肯定颜泽芝会心软的。 颜泽芝却埋在秋容的颈间未起来,秋容觉着回来的颜泽芝变了个样,拍掉芷涴的手道,“小姐能去哪里,逗你的。”“姐姐你坏。”芷涴抱着颜泽芝递来的手炉嘟嘴抱怨。颜泽芝依旧抱着秋容似乎很累不能起来,“秋容,我好累。” “水备好了,小姐沐浴完早些休息吧。”秋容心泛心疼,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无力模样,去了一趟嘉州怎么就没了半个魂?颜泽芝抬头,浅浅一笑,“嗯。”两人却看出那笑中的无一丝欢乐,只有勉强。 作者有话说 打滚撒娇求收藏~~ 第十二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第二日,段华琳从嘉琅殿来香留院,一来见到颜泽芝扑到身上大声叫嚷,“芝姐姐你坏死了,逃出皇宫都不带我一个,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啊!”一边晃动着颜泽芝的身子,晃得颜泽芝脸色发白,双目晕眩,话也说不成句,“华琳……咳咳,你别,别晃了……咳咳,我要吐了。” 傍边做看客的秋容芷涴两人将颜泽芝身上的段华琳拉开,段华琳乖乖下来杏眸怪异瞅着脸色变白有些难看的颜泽芝,突然道,“芝姐姐你不会怀孕了吧?” “咳咳咳”这下颜泽芝发白的脸变得通红,不变得是脸色一样难看。给颜泽芝递水的秋容怪嗔段华琳一眼,给颜泽芝抚背顺气,轻柔道,“小姐要不要请薛医女来看看?” “不用啊,”颜泽芝顺过气来摇头,“被呛到而已,用不着。” 芷涴在颜泽芝身边坐下,小手摸上颜泽芝的小腹说的认真,“姐姐回来和去时不一样,我听说怀孕的女子都会变,姐姐还是请医女来看看吧。” 颜泽芝满心的悲凉化在心里,她该笑还是该哭? 推开芷涴的手,散退围着她的秋容和段华琳,颜泽芝装得轻松一笑,“路上有些累,你们多想了,这话在这里说说就算。” “芝姐姐,”段华琳叫了一声,颇像一位师傅正训斥自己不成才的徒弟,“不是在这里,满皇宫的人,不对是文武百官都将这么想,连父皇昨日也向七哥问起你,你就嫁七哥嘛~过些日子华琳要嫁人,你还能为我送嫁。”说到最后声音减小,头也稍稍底下,语毕段华琳不再言语。 “仓颉来信了?”颜泽芝明了段华琳为何此般,起身将段华琳拦着回榻座一道坐下,“什么时候出嫁?我替你送嫁。” 段华琳摇头,“信来了,可父皇还没说,我的嫁衣已经开始绣了,姐姐你要嫁七哥我们还能一道绣嫁衣。”抬首段华琳一笑,笑靥如花纯净清澈,这朵白芍药终究在这里开不了多久,不知道在外面会怎么? 颜泽芝被那笑感的心中一沉,捏捏她的鼻尖疼惜道,“来给我看看你的手,肯定伤到自己了。”段华琳伸出十指,白皙修长洁净,指腹没有颜泽芝想象中被针扎过得伤口,段华琳看着颜泽芝问道,“芝姐姐,你不会不会绣吧?” “不会。” 三道声音,三个人齐齐摇头,干脆利落。 “那你……”岂不是没人娶了?轩辕女子都穿自己亲自绣的嫁衣出嫁,哪个女子不会绣?连她这个被人捧在手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也会啊! “所以嘛,这辈子我估计,应该,可能,大概,就这样带着秋容芷涴一起过了。”颜泽芝笑的随性随心,丝毫不在意。 段华琳正绞尽脑汁想嫁于她七哥的种种好处,想要说服颜泽芝先雪莲公主一步嫁进轩辕,段锦晖请去了颜泽芝。 颜泽芝随徐钰进御书房时,段华瑜也在。(.无弹窗广告)裣衽施礼之后段锦晖将她搁置一边,继续对段华瑜道,“子瑾,下月初五还余二十日,迎娶雪莲一事你万事可妥当?”五月初五,轩辕七皇子迎娶雪域雪莲公主,轩辕雪域人人皆知的事情。 段华瑜躬身应道,“回父皇,儿臣去嘉州前已准备妥当,谢父皇关心。”面色如常温润,浅笑如沐春风,紫色朝服相称下看来有几分新人喜庆的味道。 “嗯,你说妥当朕就放心了。”段锦晖颔首,转某看向颜泽芝,那人面上浅笑吟吟面容同眼眸一样恬淡,看不出一丝一样,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冷,眼瞳中加了几丝锐,这让他倒是有些好奇在嘉州发生了何事,“芝丫头今年十五了。” “回皇上,正是。”颜泽芝礼节完美笑意更深上前答话。 “在嘉州你救了朕的皇儿,朕在想你缺些什么赐你什么好?”段锦晖淡笑,黑眸高深对上颜泽芝双眸,颜泽芝仍旧温顺道,“泽芝不缺什么,殿下于泽芝有恩在嘉州泽芝应当如此。” 段锦晖颔首,“嗯,”长长一声后,“朕想你双亲不在你身侧你今年及笄,朕替他们为你取字。” “泽芝谢皇上赐字。” 段锦晖提笔写下两字,交至徐钰转到颜泽芝手中,颜泽芝看完面色一变,忙忙将纸送回徐钰手中,段锦晖看在眼中问道,“怎么?芝丫头不喜欢?” 颜泽芝连连摇头道,“泽芝与殿下同辈,岂能用珞字?”珞,宝石也美玉也。段华瑜得子之时卜卦问名,天授美意竟以轩辕最尊者——玉为名。是故,与段华瑜同辈之人都无人用玉为名。 段锦晖看自己书下的两字,“舒珞”,他记得那人曾说,淡宠辱看庭前花开落,任去留望天上云卷舒,所以离开之后颜泽芝改名舒落。 “即是朕赐名岂有收回?”段锦晖沉声,徐钰明白将纸恭敬呈于颜泽芝身前,“颜姑娘,请收下吧。” 颜泽芝摇头,避开徐钰朝段锦晖道,“皇上除非泽芝同十公主真为姐妹,不然皇上所赐之字泽芝不能收。”双眸眸光坚定,琥珀色的眼瞳透亮清澈直直对上段锦晖高深莫测的黑眸,清泠泠的话说的明白,要么认下她这飘落于皇室外的郡主,要么收回你这皇帝钦赐下的字。 听在段锦晖耳中却成了另一道声音,书案前台阶些坐着的女子明明白白告诉他,你我非同一家人,即算你是高人一等的皇帝,我身上流的还是段家的血! 怒意一生,眸光一紧,段锦晖甩袖一吼,“大胆。”“扑通”一声,连颜泽芝自己也未明白双膝一个吃痛跪于地上,段华瑜上前温润道,“父皇身子要紧,莫为一个不懂事的丫头气坏身子。” “颜泽芝你可知错?”深深吐息一番,段锦晖连名带姓问道,黑眸阴晦面上怒气未消。颜泽芝直了身子仍跪于地上,抬起垂下的螓首,方才眉宇间的傲气不屈已然淡去,琥珀色的眼眸只余乖巧温顺,点头柔声道,“泽芝知错,请皇上责罚。” 段锦晖罢罢手,徐钰送上那“舒珞”两字,“颜姑娘,请收好。”“谢徐总管。”“姑娘请起来吧。” 颜泽芝在徐钰搀扶下勉强站起,双膝忍着疼痛在段华瑜身侧乖巧站立,段锦晖待颜泽芝站稳再道,“及笄之后琉将军回来为你送嫁。” 台阶下的两人皆一惊,段华瑜只是在眸中闪过很快消逝,快到无人能看清,而颜泽芝惊讶之情停于面上,有些呆愣看向段锦晖,段锦晖继续道,“仓颉王来信替仓颉王子要你,今年六月末便至珑城,”看了站着的两人,最终目光落于颜泽芝身上道,“朕曾答应你等你有中意的人再给你赐婚,如今应下仓颉王,你愿不愿意?”仓颉,与轩辕世代交好,始帝甚至立下丹书铁劵不准出兵仓颉,不然仓颉早已成为轩辕一州,而仓颉无能亦无心同轩辕一战。 嫁去那里对颜泽芝来说,最好不过,对段锦晖来说也最好不过。 “泽芝愿意,谢皇上赐婚。”颜泽芝浅浅一笑,比之前几次的笑意要真上许多,去那里很好,有爹娘在更要紧的是没有他。 “等子瑾婚事结束,朕赐你郡主府邸等候出嫁。”段锦晖心中石头落下,颜泽芝心中石块放下,唯有剩余一人,面色依旧温润双眸深沉如晦。 第十三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香留院,颜泽芝借口身子不适在自己房中呆了一下午,让人去请的薛莹若被凤萝宫皇后请去,颜泽芝无法忍着膝头的疼等着。[] 掀开被子拨开中裙下摆露出大半截笔直雪白的玉腿,银针没入肉中在双膝膝头留下红点,这疼从御书房回来就缠着她,到现在双膝以下已经麻木。不知是段华瑜还是飞绝使的银针在御书房救下她一命,她该道声谢,这两只银针让她得以远嫁仓颉,得以家人团聚。 心湖却泛起一丝波澜,当初为何段锦晖同意以她回宫换的颜星璃端木昀在仓颉一生? “这腿拖上一刻钟就能废了。”冷冷的嗓音随性无比,一道白衣人影随声而至毫不避讳男女之别踏入颜泽芝闺房,“啧啧,下手真狠。”池商摇着头双眸盯住那双玉腿,哦,是玉腿膝头的那两枚红点。 颜泽芝看清来人,警觉松下不在意自己双腿裸露笑意盈盈朝池商道,“师兄乃有医仙美称,这小小的伤口怎么能废掉双腿?” “哼,脸皮倒厚。”池商闻得那句师兄冷冷一哼,人却踏步靠近床榻,他今日就为来看看那老头认下的小徒儿到底是何人?颜泽芝笑意更浓,“师兄已经见过师父啦?” “拜你所赐,不如不见。”池商冷意更浓,颇不愿搭理颜泽芝,人已在床榻坐下掏出袖中一把精巧的短匕首朝颜泽芝膝头靠近,使针人下了狠手不割开取不出来。池商没有不忍,快准狠刺入颜泽芝双膝,丝毫不怜香惜玉。 事实上,他心中乐的很,要不是颜泽芝那老头会从天寒山带回几株勉强能称为上品的雪莲?他要的可是千年雪莲,凭那老头的本事怎么可能取不到?他在仓颉等了许久等来的是老头一句“徒儿啊,你是为师最得意的一个弟子了,为师相信凭你医术不靠那株千年雪莲也能治好这双眼睛”。(.无弹窗广告)池商反驳老头只有他一个徒弟时,老头瞪大眼睛一脸严肃告知池商,他在天寒山等千年雪莲花开时一个茶煮的香糕点做的香棋下的好绝色女子一口一个师父要拜师,他看在那些茶点的份上收了这个徒弟。 得知事情经过的池商暗骂老头贪嘴,脑中却想起那个让自己来此地的女子,一样的厚脸皮! 池商挑出银针,拿出药瓶抹了些药,有些疑惑床上的人竟一声未出,抬首看时只见颜泽芝咬着下唇双目紧闭。拉过锦被池商替颜泽芝盖起,口中随性没有关心之意道,“可以睁眼了。” 颜泽芝看一眼锦被,笑意盈盈朝池商道,“谢谢师兄,师兄慢走。” 看,这脸皮厚的,池商懒的理她,瞟了一眼径自在房中四处走动,打量一番后问道,“老头给你的暮光呢?” 颜泽芝懒懒靠回床上垫高的枕头懒洋洋回道,“宫中要能带进来这些东西,师兄你早就被银针扎满全身了。”要能带她身上起码有上百根银针,在池商进屋那一瞬她尽数送他都可以,且每根都见血封喉。 “哦?”池商转回颜泽芝床前,一挑眉有些好奇,“那在哪里?” 颜泽芝摇头,“日后再说,师兄你看师妹身上都没有一件可以防身的利器,要有人像你一般闯进来害了师妹,传出去师门无光,师兄把你的匕首送给师妹吧。” 他说什么来着,这人厚脸皮一点都没错吧,池商戏谑一笑,“怎么?你的七殿下不能保护你?”那随性之极的语气让颜泽芝心情顿好,这样的人无所束缚无拘无束,笑着轻快回道,“再过几月我要嫁人,不过嫁的是仓颉的王子,不是轩辕的七皇子,师兄别把师妹的夫君搞错了。” “仓颉?”池商眼中眸光一闪,随意一问道,“那你何必从仓颉回来?”颜泽芝沉眸一笑,未再言语。 ※※※ 香留院门口,告了半日假的颜泽恺颜泽钧两人遇上刚下朝的左南枝,三人在门口互施礼问候,一道走去院子,入屋段华琳也在和芷涴两人坐一处笑得灿烂无比,秋容给几位前来看“妹妹”的大人侍卫中尉奉茶,而后坐到段华琳一处,六双眼睛齐齐看向颜泽芝。 为何?颜泽芝开始绣嫁衣了。 只见颜泽芝手执一根绣花针坐在搭起的绣架之后,模样像了八分。“芝姐姐,光看没用,快绣呀。”段华琳看了半天颜泽芝的手还举在绣架前一针未下,出言催促,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她不急,怎么算颜泽芝的生辰在她前面,颜泽芝的绣活也肯定比她要差。 颜泽芝微微偏头从段华琳开始淡淡扫过众人,最后绣花针穿过大红嫁衣,她开始绣衣上秋容描上的荷花,几个人满心等颜泽芝下针后的惨叫声,一杯茶过后居然颜泽芝还在绣面色镇定嘴边带笑,看的他们都不惊疑惑,难不成颜泽芝深藏不露真会绣? 几人不约而同纷纷起身走到那绣架前,看见颜泽芝所绣之荷,秋容扶额不忍再看,芷涴段华琳手捧肚子笑成一团,几位大人面色一僵,已成婚的左南枝暗暗庆幸,自己真是何其幸运娶到严奕画这般心灵手巧的女子啊,颜泽恺拍拍颜泽芝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叹息道,“当年姑母成婚也没绣。”颜泽钧点头附和,“有颜家给你撑腰,嫁衣难看些没关系。” 颜泽芝怒,狠狠瞪过几人转看自己所绣之衣,哪里不好啦,你看看,不就是因为技术不佳金线绣出描画的轮廓,莲瓣间空留缝隙,下针时未按次序金线杂乱这一点点小问题嘛!越想越没底气的颜泽芝看着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花骨本应似明珠却在她手下成了被看花人摧残至无生气的残花,心中一恼,怒甩绣花针叫嚷道,“我嫁的仓颉王子为什么也要自己绣?!” 屋中的几人都错愕,都听说颜泽芝被叫进御书房赐婚,想着和段华瑜一道出来以为赐婚的是这两人,谁知道……左南枝眉头一皱,帝王君心,在段华瑜面前给颜泽芝赐婚是叫两人都死心。他还疑惑赐婚之后段华瑜眼中更寒,面上更漠,原来…… “嫁去仓颉,这样啊,那好好绣。”颜泽恺不知应该说些什么,都以为是嫁进景临殿此时没想到是如此赐婚,颜泽钧已郝然,“仓颉远,秋容好好教教泽芝。” 颜泽芝转看一圈突然变味儿的众人,心疑难不成全都以为她要嫁给段华瑜?加上昨天池商那戏谑一问,颜泽芝不敢想外头到底传成什么样了。 秋容不似其余几人震惊,坐到颜泽芝身边轻声慢语给她讲如何拿针怎么下针。段华琳总算在颜泽芝那声怒吼中回神朝颜泽芝嚷叫道,“不是我嫁去仓颉吗?怎么变成姐姐去了?”一叫吓了颜泽芝一跳,针没握稳刺进指腹,颜泽芝扫一眼被秋容用手绢包裹起的手指,朝段华琳道,“不是不想嫁吗?你该开心。” “可是可是……”她是不想嫁没错,可她没想过不嫁,更没想过颜泽芝嫁啊,“可是你不是公主啊,怎么嫁给仓颉王子?” “所以皇上赐我舒珞为字,及笄之后再赐郡主府邸。”“那,那,那七哥?”最后段华琳不是问,而是看着了段华瑜进门的微微讶异。 “见过七殿下。”屋中的人皆起身行礼,段华瑜抬手免去礼还未开口,三位来“看妹妹”的大人纷纷告退,秋容下去备茶,芷涴跟着秋容段华琳跟着芷涴,屋中只剩下颜泽芝段华瑜两人。 “伤得如何?”段华瑜推开颜泽芝身前的绣架,坐于颜泽芝身侧将双腿抬放于锦座,推起裙摆直至膝头,看见的是已上药的膝头。昨夜半夜知晓薛莹若不在太医院,今日下朝从御书房赶来却已经晚了吗?就像他去崇州之时她与仓颉王子早已结实那般? “没事。”颜泽芝收回双腿,伤不疼了不过不能走动,所以今天拿出绣架省的秋容问了。 “不用绣。”段华瑜摊开颜泽芝的手,握着秋容裹在颜泽芝指上的手绢替颜泽芝擦去另一只玉指上涌出的鲜血,段华琳叫那声“七哥”时正巧颜泽芝抬眼看见入门的段华瑜,手上的针又未握稳扎了进去,颜泽芝浮起一丝苦笑,自己小心翼翼半天全毁在这对兄妹手中。 “是不用绣,好歹仓颉王认得娘亲,总不能指望我一个将女会这些东西。”颜泽芝收回自己的手,怕自己再贪恋那掌心温热的暖意再也不愿收回来。不用抬眼她也能知道,那人俊美之极的容颜是怎样温润,笑意是怎样如沐春风,那一身的雍容气度又是怎样让人心甘情愿匐于他脚下甘愿一生侍候。 她只恨为何用这般手段,非要骗得她双手奉上那颗心,而后任他为所欲为,摊开了明说不好吗,她又不要那皇位。 “你从仓颉来又怎能嫁回仓颉?”那话语似感叹又似万分肯定,颜泽芝抬首看向段华瑜,俊颜上没有如沐春风的笑意,有的是不知为何而起的深冬连日的阴霾。颜泽芝心一沉,这话不是第一次听见,真的能平安嫁去仓颉? 第十四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自颜泽芝要嫁去仓颉一事传开,颜泽芝的香留院分外热闹,一会来人教颜泽芝礼乐,一会来人给颜泽芝讲仓颉礼矩,一会来人让颜泽芝过目陪嫁嫁妆名单,加之段华瑜迎娶雪莲公主在即,这景临殿变得有些吵嚷了。(.) 颜泽芝在自己院中发呆,难得今日空下来她什么也不想做,在院子中坐着冰冷的石椅想让那份冰冷传进自己身躯脑中,恨不能同冰块一般无声无息。 “喵~”一只漂亮的白色小猫从颜泽芝怀里钻出,一点点的脑袋探出颜泽芝手臂,又轻柔叫唤一声跳出颜泽芝怀里。颜泽芝眼眸随那团白色移动,心里面想起一个人。这猫是九皇子送来的,段华琰来此是给颜泽芝送了几身嫁衣,说上次秋狩的衣颜泽芝没穿怕是她不喜欢,这次亲自来想问问颜泽芝看不看得中。 送衣是假送猫才是真,九皇子抱着小猫问颜泽芝可记得他曾在景临殿寻的猫,待颜泽芝点头后,段华琰再道,小猫身上他留了药,不管小猫去了哪里循着问道他都能找到,说罢将小猫留给了颜泽芝,说去仓颉一个孤独,养只猫好作伴。 颜泽芝木然的脸上浮起笑意,呆滞的,空洞的,绝望的,却不变的倾城倾国,想要过上安生的日子真是不易啊。她真是奢想,以为赐婚就能嫁到仓颉,她竟还在想嫁去以后能与爹娘团聚,一家人从此快快乐乐过活。怎么可能呢?那东西谁会放过呢? 转眸颜泽芝看向那日向段华瑜要回的小匣子,想起段华瑜心又是微微的疼,明明要这里的东西却又原封不动完璧还于她手,段华瑜你当真这么自信知道我颜泽芝心中你重要到这般田地? 打开匣子,颜泽芝面上流下的泪滑过扬起的嘴角,她想高傲一笑回那心底的疑问,可清泪潸然落下。没错,你段华瑜当真这般重要。可段华瑜我颜泽芝若是非你不可,那我也要让你此生此世将颜泽芝这三个字铭刻于心! 双手握紧匣子中的锦囊,隔着布料隐约觉出里面有两块东西。(.)不用看颜泽芝也知道,一枚是刻有“昀”字的晶泠玉玉牌,一枚是刻有“段”字纹上段氏图腾、能号令帝陵军的玉符。 两样加起来,是整个轩辕。 ※※※ 书白斋,今日是五月初五段华瑜迎娶雪莲公主之日,本应该忙碌不已的新郎此刻在颜泽芝面前批文阅卷。 颜泽芝抱着画卷在席座上歪头看段华瑜,初见段华瑜提笔写字是入宫不久,写字之时专注认真,面上的温润融进笔下的墨汁绘成一个个温雅无比的文字,那颗进宫之后烦躁不已的心能在字中平定,所以颜泽芝习字时最喜欢练他的字帖,那些字让他心安也在她心里埋下不知名的种子任时光浇灌,由其成长。 这是一种颜泽芝解释不了的信任,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她把自己最信任的心底深处给了他。 他对她好吗?当然,初进宫时偷跑出宫偷进君临阁乱闯各殿不是有他明着暗着掩护,她颜泽芝说不定早不在这世上了。再入宫时,他对她也好,不愿让她卷进这场皇权斗争,在她身处险境之时又加以提点,带她去往嘉州的路上,还有单家,他们过得很开心,他和她都在笑。 只是,初进宫之时他不是为她,是为段华琳,再进宫时是为她袖中锦囊里藏的两枚玉。 “说吧,什么事?”文卷已阅完,段华瑜搁笔向突然来此颜泽芝道,在颜泽芝眼中仍旧是第一眼看见的温润有礼的翩翩佳公子。颜泽芝从坐着的席座上起来,将手中抱着的画卷铺于书案上,从始至终笑意盈盈,那是传至眼眸深处的笑,单纯清澈,铺展开后抬首嫣然一笑,“殿下给我画幅画吧。[]” 那一刻,仿若窗外才冒出尖牙的荷叶舒枝展叶,池塘中开遍凝清露净无尘的莲花,书白斋中更似有莲香阵阵拂进,极浅极淡萦绕于段华瑜鼻尖,薄唇边的笑意扬起,提笔蘸墨问道,“画什么?” “我,”颜泽芝退回去刚刚坐着的席座,依窗而望喃喃道,“好歹我也是个美人,不留下幅美人图岂不可惜了?” 喃喃的低语一字不差落进段华瑜耳中,美人图?段华瑜想那话有些好些,但笔已落下,他们两人自颜泽芝要回那小匣子之后已有近半月未见,今日她要一幅画他怎会不作?就算迎娶雪莲在即。 颜泽芝依窗看窗外池塘看的出神,那池塘中是初夏的青嫩浅绿的荷叶,冒出芽尖儿的荷叶还蜷曲似婴儿,娇嫩却满是生机,今夏他们会开得很盛,她很想在生辰那日看看着满塘盛开的荷花,听说那日还是荷花仙女的生辰,所以她才叫泽芝的。 颜泽芝恍然出神的情态落在作画人眼中笔触停住,嫩黄的宫装,精细的雕花窗棂,扶于窗棂不染丹寇的青葱玉指,清风拂过带起或扬在空中或落于肩头的三千青丝,都极为细腻在段华瑜手下画就,可那绝色之容段华瑜如何也下笔不了。 倘若将眼前人画于画卷上,那颜泽芝就会随清风一道消逝。心里隐隐泛着不安,段华瑜执笔出声,“为何要画这图?”“我要嫁去仓颉了,不忍心让芷涴秋容也去,留张图给她们作个纪念。”扶着窗棂的十指用力成握紧紧握住窗棂,声音不同刚才的欢快而是极为隐忍的痛楚。 段华瑜眉头一皱搁笔离开书案,走近看见颜泽芝人已靠在墙头,转过去依窗而望的脸竟是苍白双唇却奇异的泛着红色,红的极为艳丽,反倒有些可怕。 “怎么了?”段华瑜屈膝坐于颜泽芝身侧,看清了颜泽芝的异常,将一只手握进掌中冰凉似腊月寒冰,面上展露焦急将颜泽芝抱紧怀里,“哪里不舒服?” “没,”颜泽芝嘴角的笑意不减,眼中却浮出凄凉摇着头看向段华瑜,“七皇子妃可真心狠,人还没进宫就给我送了一碗毒药。” “雪莲公主?”颜泽芝点头,面上气色更差气虚若浮丝道,“面子真大,还是大皇子身边的人送进香留院的。” “休息会,没事的。”段华瑜闻言眸光仍旧温和,给怀里的颜泽芝换了个姿势靠着,抬手为她理顺吹散于脸颊的发丝,雪莲与段华瑭么? “噗~”段华瑜片刻的出神回眸看见的是刺于颜泽芝胸口的匕首,暗红的血液将银亮的匕首染红,将嫩黄的宫装染红,颜泽芝面上浮起一丝苦笑,那只握着匕首的手一用力反手将匕首甩出窗外,落入窗外池塘。 “每次受伤都把你的衣弄脏,对不起。”颜泽芝已无力抬首,轻靠于段华瑜胸膛的螓首只能看见段华瑜月白色的华衣之上沾满自己暗红的血迹,琥珀色的血迹倒影着她的血迹却掩饰不了她心中泛起的悲凉。 雪莲与段华瑭,她说两人是告诫段华瑜雪莲入嫁轩辕另有目的,可段华瑜竟然不顾她身上剧毒在此时此刻她还在他怀中之时出神。当真连遣人片刻的你都不得么? “别说话,”被那满目的血迹刺的心神全无,段华瑜耳边听不到颜泽芝口中之言,紧紧按住血液翻涌的胸口,反复呢喃着,“别说话。”她不会有事的,决不能有事,“传御医,快传!” 门外守候的贺七司从未听过段华瑜如此惊慌失措如此不复温雅只能用怒吼来形容的话语,心里大惊,脚步往太医院赶去,别是颜泽芝出事才好。 “没用的,”颜泽芝的声音越来越低下,双手环住拥着她的段华瑜整个身子轻巧柔软偎依于段华瑜,池商说这匕首上涂的毒药能让服过大漠桐竹花的人也昏死三四个时辰,她又喝下雪莲送来的那碗毒药,正巧双毒并发,怎么会不死?浅笑漾开,颜泽芝眸中再无凄楚悲凉余下的是清澈透亮中含着的柔情,“我一点…也不…想嫁到…仓颉。”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嫁去仓颉的。”昔日温润如玉总是带着浅笑的七殿下此刻只余惊慌二字,怀抱紧手中的人,点住穴道的胸口暗红的稠液仍旧止不住外流,什么神机什么妙计全都抛出脑中,只留下一念,千万千万他怀里的人活下去。 “我…也不想…在宫里……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做…囚禁……一生的孤魂……”那断断续续的话语已经轻到不能听见,最后气息全无之际那一张一合的双唇说了什么,段华瑜已全然听不见,那环于他身的双手悄然落下。 “小丫头…”那一刻,仿佛天地之间光华黯淡无色。满目只剩被暗红浸透变成一种奇异色调的嫩黄,怀里的人已无气息仿佛一道抽走了他的吐纳,渐冷的颜泽芝将他的温热化为冰凉,手足动弹不得,木然在席座之上跪抱着。 贺七司带着薛莹若匆匆赶来,看见的是段华瑜满身血痕怀抱已将气息全无的颜泽芝。薛莹若微怔,“殿下,莹若……”段华瑜侧身避开薛莹若伸来把脉的手,将尸首交予贺七司道,“送回香留院,遣人送出宫吧,父皇那儿孤来说。” 闭眼转身,在贺七司同薛莹若眼中仿佛那还是负手而立只待一日君临天下的七殿下,可那声音已然还是优雅温润似美玉相叩,温润之间却更显无情漠然。 他以为,他能得一明他心意之人陪伴左右,他以为他能等到他君临天下那日再看那如清莲风华无双的笑靥。仓颉王子也好雪莲公主也罢,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他身侧。 可到最后,这山长水远的漫漫一生还是要自己一人走下去吗? 小丫头,你可真心狠,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亲手刺进胸口杀了你自己,你可知道那匕首一样刺进的是他的胸膛? 第十五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天佑二十二年,珑城城西。 城西有一处空地,每日未时此处空地摆上一张书案再加上几方席座,这珑城中人称“活舌”的说书人在此刻说上一个时辰,珑城中得空的人莫不来此坐满席座,占满此处空地。 这日,说书人已至在书案后喝的一口水,轻摇手中羽扇开口道,“今日咱们就来讲一讲一年前皇帝陛下亲征雪域……” “不行不行。”“这事都过了一年多了,不行不行。”“对,先生换一个。” 书案下人的哄闹声掩盖过说书人的声音,那说书人也不恼伸手一捋那把美髯须,挥扇等待众人安静道,“那今日就说说夕玥山庄那位庄主怎样?圣山将最受宠爱的十公主嫁……” “先生,那更是陈年旧事了。”“说的是,再换再换!”“先生莫不是没别的可以讲了,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哄笑声中说书人不再理那把美髯须,羽扇一放轻咳一声道,“那就来说说今年丰州三年一度的武林盛会,话说……” 这两年轩辕有喜有悲,喜的是珑城外两年前起了一个夕玥山庄,庄主居延不知为何人年纪不大本事倒是大,据说轩辕各州各城中凡事有头有脸的商贾都与此人交情不浅,当今圣上见庄主年纪不过二十四相貌端正,恰逢夕玥山庄兴起之时十公主及笄,故将居延招为驸马。 这悲吗,就要说起七皇子段华瑜了。 两年前七皇子迎娶雪域公主雪莲,本事一桩美事,公主皇子联姻能让两国百姓免去战事之灾。可谁能料到这雪域公主竟与如今大皇子段华瑭勾结,想要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轩辕。好在七皇子发觉七皇子妃行事有异,将两人通奸卖国一事揭发了出来。 得知此事的圣上大怒亲点兵马十万征战雪域,一战是一年,战中镇国大将军颜星恒为国捐躯,如今雪域已成轩辕西域。 经战事之后的轩辕休养生息至今,半年之后元气已恢复,百姓生活一如战前繁荣安定,甚至比之半年前更胜几分。如今轩辕最盛的要数丰州。丰州地处轩辕之南,丰州之所以盛是有南宫家,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便在南宫家举办。 南宫家的武艺是武林中人人人心向往之的,但南宫家却从不在武林大会之上夺下武林盟主的宝座,每三年举办此盛会选出武林中人人折服的盟主,据说南宫家同皇室交情不浅,每次的武林大会必会邀请皇室中人前来,这十年来次次都是四皇子段华珺前去。 徐钰近身的小公公宝儿提步走近景临殿,问过宫人七殿下在何处匆匆往东面赶去,不知为何师傅要他来景临殿,宫中谁人不知道自从雪莲公主一事之后七殿下已经久不理朝事,东宫空了这么久四皇子搬入最有可能,这七殿下?难道是平日里自己哪里做错了得罪了师傅? “奴才给七殿下请安。”宝儿心中嘀咕着,面上手脚一丝也不缺礼,躬身行礼问候这位温润如玉的七殿下。“起吧,宝公公今日来孤这里什么事?”席座上的段华瑜抬眸止手,修长指间执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刻刀,刻刀之上映着窗外湖面的粼光晃进宝儿的眼中,宝儿抬眼上前看清七殿下右手握刀左手则是一尊手掌那般大的木雕,木雕刻了大半却只有一个后背,长发披肩身影纤细襦裙飘曳看样子是个女子,可惜木雕之后一刀未动,想知道女子是何人长什么模样只好问七殿下了。 可宝儿不敢问,眼前人温润如玉他却不敢多言一句,收回那匆匆瞥过木雕一眼的眸上前回道,“奴才奉命请殿下去御书房。” “御书房?”段华瑜浅笑着微微有些惊讶,放下手中的刻刀木雕,抚了抚衣襟起身温润似玉,“父皇找孤?” “正是,殿下请。”宝儿看那如沐春风的浅笑只觉心中既敬又喜,赶忙退开为段华瑜领路。 御书房,议事结束段锦晖留下了段华珺,看着段华珺的目光中有些追忆的柔情,冷硬不再的刚毅之容浮起一丝笑意,“兴琛,东宫无主已久,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台阶下站着的段华珺心里一惊,这不是……拱手身上道,“七弟与九弟德才兼备,父皇可择其一。” “是吗?”段锦晖沉吟一声,敛下目光变成帝君的高深莫测再道,“太子一事再说,今年的武林大会……” “父皇,儿臣已准备好行装今日就走。”说起武林大会段华珺语中不掩饰欣喜,眉宇间的疏狂更胜,俊逸的面容光彩更耀。 “这次你留在宫中。” 段华珺眼眸微微一睁,他不去那谁去,宫里能去的那只有……“父皇…”“儿臣参见父皇,见过四哥。”御书房中段华瑜进门,段华珺心中暗叫不好,他千万不能去,拱手想再道,段锦晖已开口,“子瑾,准备准备去一趟丰州南宫家。” “儿臣领旨。” 段锦晖颔首,再朝段华珺道,“兴琛想说什么?”段华瑜玉容上笑意如沐春风侧身问道,“是啊,四哥想说什么?” “没,南宫家的事孤与七弟说说。”“有劳四哥了。” 从御书房回来的段华珺赶回祥恒殿,一口茶水也来不及喝,急急提笔写信期望在日落前能传信给那人。 ※※※ 珑城与丰州路程不过两日,段华珺传来的信在落日之前到了。传信人拿着信在丰州雁城的轻烟楼静候收信人。轻烟楼本只是汾州有一家,住得起此楼的人不说腰缠万贯起码一方富甲。这两年来不知为何轻烟楼的厨艺更涨,且楼主于各州开设下轻烟楼是为分号,各州的轻烟楼仍旧只接待富甲一方的客人。 不过今日的轻烟楼银两再多也住不进了。人满为患的轻烟楼落日之后人也坐不下,小二忙前忙后端着餐盘给各位客官送菜,这些人来的时辰晚了,房间已无如今只能在此用了晚饭另寻他处。 一辆黑色的马车在缓缓行至轻烟楼前,赶车人身着绯色罗衫面容妖媚至极,一双眼眸更似地府之中勾魂的无常,不论男女眼见着心魂都会失去一半。 “吱”,妖媚女子下车在一侧恭候,车门在另一粉衣女子手中打开,粉衣女子小巧温柔身后跟着另一绯色柔婉女子两人一道下马车,那柔婉的女子靠车最近,抬手伸至车厢门前另一只白皙修长干净的手伸出,而后是大红的衣袖,最后一名大红华袍面带半截银色面具的人下马,黑发散于脑后一双金珀色的眼眸在银色在衬得更加透亮,冷冷眸光让众人不觉一躲,怕那目光太亮看至他们心底。 “尊主,我们到了。”妖媚至极的绯衣女子在前领路将红袍人领进轻烟楼。 “嗯,进吧。”浑厚男女莫辨的嗓音随踏步进门的人传进门,众人想一辨男女纷纷失望。 小二赶忙上前道,“几位可是要住店?今日小店……”“几位这边请。”带着笑意的掌柜迎上前,瞪一眼想要赶人的小二,亲自将人迎上楼,“几位客官庄主早已吩咐过留下了天字一号房给几位,酒菜即可送上,请稍等请稍等。”转头对楼下还在雾里的小二道,“还不快去让厨房准备酒菜!” 楼下几人看着那几人上楼后极为不满冷冷问道,“小二,为何他们来的比我们晚还能住这里?”住的还是天字一号房!“怎么我们雁家堡的脸面值不起轻烟楼的几间客房?”“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一道又一道问声小二实在应付不了,脸上赔着的笑意换上慌乱在凉风习习的夏日傍晚竟留下日头最高时的汗水,吱唔了半天他一句也回不上。 “众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那几位的房间早在月初定下,我们收了人家的银两只能空着房间等人来,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今日的酒菜轻烟楼请众位,各位慢用慢用啊。”从楼上下来的掌柜带着笑给楼下的人赔礼道歉。得来众人冷冷一哼,他们谁人口中没有那几个钱,只不过那人气势太傲,让人看着心中不服。 “刚才上去的是璧月尊主吧?”一道不高的声音在已然静下的厅中响起传进每个人的耳中,众人未循声看说话人而是抬眼看向楼上。 那人是璧月尊主?传说璧月尊主爱着红衣常带银色面具,传说璧月尊主爱美姬,传说璧月尊主不知是何容貌年纪几何甚至不知是男是女,看刚才那人红衣银面身侧环绕三位女子,男女莫辨当真是他\她? 看完信临窗而站的银面大红衣袍人手一握展开就只剩下满手的粉末随着晚风一道吹散在空中。 “小姐,我们还去不去?”面容柔婉的绯色曲裾女子站于大红衣袍人身侧,柔婉的眉目因信上的内容微微蹙起,柳叶目中也有些担忧,按她所想不去为好。 带着半面的银色面具之人转过身来,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却一点也未至那双金珀色的瞳中,拍去手上的粉末捏捏女子的脸颊轻声道,“都到这里了怎么能不去?不过我去,你不准去。” “不行!”柔婉的女子此刻坚决不已,每回两人一分开不是重伤就是差点丢命,决不能容她一个人。 大红衣袍的人摇头,轻柔的语气却容不得半分违抗,“好好留在这里哪次我让你白等了,”而后轻拍女子的肩膀朝着屋中另一安然静立的女子道,“她会陪我去。” 女子看看那垂首静立不语的女子,女子温柔,五官小巧秀气眉目间全是温柔,心中仍不放心拉住红色衣袖道,“你要么把我绑起来,不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红袍之人摇头一叹,“我一个人他不一定认得出,你去了他一眼就能看见你怎么说?” 该见的总要见,该结束的也要结束。 第十六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南宫家的府邸名唤南宫,始帝御赐的两个金笔大字高悬府门,朱红的大门今日大开迎接江湖人士。[.超多好看小说] 一辆来自皇宫的四驹车辇在南宫前停下,车辇前后各十名左右各五名共三十名轻甲佩刀侍卫,停下之时止步静立双目满是精光。 胡雁打开车厢扶出里面段华瑜,依旧是唇边浅笑若有似无的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黑眸温和有礼扫过南宫前,最后落于前来迎接他的南宫晟,“有劳南宫家主。” 南宫晟上前行礼,恭敬道,“不敢,南宫家中琐事缠身未能接应殿下是晟之过,请殿下包涵。”“家主何出此言,子瑾为晚辈,即在江湖就依江湖规矩。”被扶起的南宫晟未再推脱,吩咐管家安顿好随行人马,将段华瑜请进南宫。 明日才是武林大会,今日南宫家却已经热闹非凡,江湖中不论是上百人的大门小派还是独闯江湖侠士剑客今日都已到南宫家看一看自己的对手为何人,因为听说这次的武林大会万川宫来了璧月也来了。 这两个江湖之中亦正亦邪的门派从未出现于武林大会,这次要是为盟主之位恐怕在座各位都点掂量掂量再上台比试。[.超多好看小说]江湖中流传一句话,“但有明月光,无回忘川路”,说的是璧月万川两门派,传说璧月连皇帝身上有几颗痣都清楚,传说忘川接下不知何人买的必杀令将五皇子即太子暗杀。所以璧月消息灵通非凡,来此的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不愿他人知晓的事情,要与璧月动手需好好掂量。而忘川的武艺恐怕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众人好奇皆想一探究竟,连在任武林盟主雁家堡堡主雁浩天今日也入了南宫想看看那两位人的风采。可惜,璧月座上无人忘川座上也无人。 “丰州的竹叶青,”被请上座的段华瑜入堂便闻得一阵酒香,酒中竹叶用丰州特产的纪弘竹,故香气独特以为丰州一绝,竟被南宫晟用来招待武林大会的众人,看胡雁上前接过送来的竹叶青,“家主好大的手笔,此次来南宫子瑾之福。” 南宫晟笑的有些尴尬,摆手回礼道,“南宫哪能买得起这么多竹叶青,是璧月尊主送的。”那不知为何来此武林大会的两人,璧月尊主送酒,出手便是百坛竹叶青,忘川宫主送杯,挥袖就是玲珑玉瓷盏,这下倒好两人一唱一和将武林大会改品酒大会了。 “那这玉盏是忘川宫主送的?”段华瑜眸光随着走近送玉盏的青衣仆从随口一问,语间没有疑问。黑眸沉下,忘川来此是可说是为飞绝,那璧月是为何? “正是,今晚南宫摆下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请殿下至澄芳轩休息。”南宫晟移步转至段华瑜身前,侧身为其领路,转眸的段华瑜黑眸温和俊颜温润,浅笑落在刚进门的雁家堡大小姐眼中,落进她心中,似有一声轻微的声响从心房破土而出。 “有劳南宫家主。”段华瑜随着南宫晟的步子转至堂后,而雁兰栀望着那背影听不见耳边南宫叶的话,“雁姑娘,”南宫叶再唤一声终是唤不回女子的神思双眸,心中长长一叹,爹不是我这个做少主的没有少主样子,实在是她一个姑娘没有姑娘的样子,将一路陪同雁兰栀彬彬有礼的公子外表放在一边,南宫叶勾唇一笑,“别看了,那是段家人,轩辕七殿下。” 言下之意,你一个雁家堡的大小姐配不起。 雁兰栀偏头,清秀的脸庞装作听不懂南宫叶的言下之意,“哦,皇室的人啊,怪不得轮到你来作陪我雁家堡了。” “你…”南宫叶未料到雁兰栀会这番伶牙俐齿,一时语塞转而笑开,看着雁兰栀因说中心中所想微红的脸颊眸光冷下,讥笑道,“璧月忘川那两位来南宫,爹也是亲迎的,而你这位前盟主的女儿,恕本公子不奉陪了。”重重咬着“前”字,南宫叶转身离开。 什么南宫家与雁家联姻,都离他远远的才好,那个被宠坏的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有什么好! 雁兰栀看着南宫叶离开的背影冷冷一哼,转身走出厅堂,什么南宫少主,交友贵在诚,一路上装模作样哪有半点诚意! ※※※ 翌日,武林大会,南宫晟将众人召集于南宫前院大理石块平铺而成的大广场之上,举行德试。第一日后,盟主人选剩余二十三人,分坐于广场两侧,一侧是以雁家堡为首的白道十二家,一侧是以乐教为首的黑道十一家。 南宫晟在日落时分请众人一道入屋用膳,准备明日文试。 第二日,文试。 看着在广场搭起擂台之上遣词造句的十二寨寨主雁兰栀有些无趣,侧首对看的津津有味的南宫叶道,“好看吗?” 南宫叶含着笑意看的正起劲,闻得耳边这声眉头一皱不想理会,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继续看擂台上的寨主冷汗直流。 雁兰栀再抬眼一看,还是无趣再问,“为什么忘川和璧月都来了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你说……” 南宫叶站起来,冷冷一瞥身侧的雁兰栀觉得讨厌,耳朵边才清静了几天又开始……眼看南宫叶脸上写上不悦的雁兰栀也蹙眉,“怎么?本小姐讲话都要你南宫少主同意?” “哼。”南宫叶转身就走,惹不起他躲得起。 “喂,你要去哪里?!”雁兰栀脚上一跺,心中又急又恨。南宫叶潇洒罢手,“去请璧月尊主。” 忘川宫主他请不到人,璧月尊主他还是知道在哪里,花了数百万辆银子送竹叶青只为了南宫家的书房,呵呵,他南宫家的老祖先地下有知这会该偷笑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以为昨天设置了自动上传的,然后今天乐颠颠的和死党疯玩了一天,最后去做头发的时候无聊玩手机才发现,哪里传新章节了啊!!!抱歉抱歉~~刚回家洗好澡,准备睡觉了,这两天给亲们码个番外算是补偿吧,这两天传上来~~再次抱歉! 第十七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南宫后院,后院正中有一汪清湖镜采,湖中只有几株睡莲叶浮于清水面上,远远望去真像一面女子弄妆梳洗的铜镜,正对着镜采的是南宫中的书房,书房右侧是南宫的藏书阁。(.好看的小说)这藏书阁里恐怕只有景临殿中的览沧阁能将之比下去。南宫叶绕过镜采推门而入。 璧月尊主来南宫家一人未见寒暄过后便进了藏书阁,连着今天已经有三日。 藏书阁共上下两层,下楼层摆放一排五架共十排的书架,上楼层是在书架之上搭起的阁楼东三架西三架共六架书架摆放古籍。 南宫叶在下楼层转了一眼未见人影抬步上阁楼,他璧月尊主还有什么事情是查不到了,要亲自看出来找?才上阁楼西侧大红的衣袍已入南宫叶眼帘,懒洋洋斜倚于窗边的红袍银面之人在炎夏烈日洒下的灼灼明亮下光华流溢。南宫叶看不清那人的眉那人的鼻,却能看清那双金珀般通透的眼眸,与银面倒出的金色相映成辉,亦能看清眸中的懒意,一手捧书卷一手撑脑后黑发随风轻扬,模样是说不出的懒惰写意。 本想奚落璧月一番的南宫叶此刻笑容一换,不如去问问那人是男是女如何? “尊主可曾婚嫁,若无尊主看我南宫叶如何?”南宫叶一路走一路问,说的极快极为轻佻,想看看那人错乱之时是什么模样,他已然想要用什么笑容用什么眼神将玩笑开的更真些,斜倚着的人却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根,抬看了上前来的南宫叶淡淡道,“那南宫少主替本尊翻页吧。” 南宫叶笑意有些尴尬,这是收下他了?南宫叶上前坐下替红衣人翻过书页,心中不甘干脆心一横抽了书卷伸手一揽斜倚于窗的人到了他怀里,低头靠近那面具轻语中带着魅惑道,“听闻尊主身侧美人无数,也听闻尊主与医仙池商夕玥庄主居延走的极近,南宫想尊主是不是荤素不忌?” 南宫叶怀里的人眸光从书卷之上极为缓慢的转过,双臂一展搂住南宫叶的肩,一双金珀此时泛起了浓厚的玩味唇边勾起同样的魅惑,道,“怎么?南宫少主也想留于本尊身侧?”一手仍旧攀着南宫叶的肩,一手却抬起顺着颈附上下颚滑过南宫叶的脸颊。 南宫叶眼眸一晃一睁,心中惊讶不已却手不松人不动任红衣人轻佻占着便宜,甚至手臂轻搂将两个靠的更近道,“怎么?尊主看不上南宫?”红衣人当真抬眼细看南宫叶,南宫叶长的不差不是俊不是美,是满脸正气路见不平必拔刀相助的江湖大侠,一眼望去谁都认定这是白道中人。 红衣人颔首,似是满意南宫叶的这幅皮囊腻在南宫叶脸上的手开始往下滑去,“岂会?不过本尊不爱有人争风吃醋,少主千万记住这点,其余的本尊随你。” 那手滑过南宫叶的胸膛还在往下滑去,南宫叶实在无法再同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再这样装下去,抓住红衣人的手从席座上起来脸色一变成了正义凛然的南宫少主,“尊主请自重。”南宫叶匆匆放开红衣人的手又匆匆下楼阁离开藏书阁,此刻他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人还不如什么都不懂的雁兰栀,起码人家是个姑娘,先回房去沐浴再说。 被甩开手的颜泽芝顺手拿过书卷,唇边泛起笑意,既然是戏就要演,谁先当真了谁就输了。笑意忽而一僵眼眸一敛偏头一看,一着黑色华服之人静立书架南侧,黑眸温和浅笑温雅,温润如玉。 “想不到七皇子还有窃听这等癖好。”颜泽芝直起身子暗怪自己大意,这楼阁分东西两侧台阶在中两侧分置屏风,怎么会没留心东侧的人呢? 颜泽芝身后的窗半开,窗外烈日的金辉未能照及书架也未能照及段华瑜身上,段华瑜从些许昏暗的书架侧朝南走来,黑衣在落入阳光下那一瞬和颜泽芝身上大红衣袍一眼耀人眼瞳,墨色似是一团漩涡牢牢吸住观者双目,神思也一并吸了进去。 而那双黑眸在日光下雪亮似剑,直直刺进银面之下的金珀,金珀中隐藏的在这双黑眸下无所遁形。 “尊主也爱看异事古籍?”段华瑜近身在颜泽芝身侧坐下,抽过摊在颜泽芝手中的画耕偶录,古籍中收录了轩辕多年的奇人异事,他记得览沧阁中这类书卷也有个人爱看。 颜泽芝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淡淡一笑,握拳收回双手转眸看窗外淡淡道,“与皇子无关。”段华瑜浅笑不变随手丢开书卷,一拉一搂前一刻还在眺望窗外景色的颜泽芝已进到他的怀里,“这个无关,那就说说与我有关的。” 金珀未有一丝慌乱只是闪过错愕,抬眸对上温和不再的黑眸,俊颜之上连带着黑眸泛着冷意让颜泽芝唇边漾开笑意,伸手攀上段华瑜的颈抬首两人靠的更近,低低魅惑道,“怎么?皇子也想做本尊的人?” 段华瑜唇边笑意亦起,收臂揽紧怀里的人靠的近的两人靠的更近,鼻尖之间不过半寸,彼此间的吐息清晰可闻,而段华瑜却依然在满满靠近颜泽芝如美玉相叩好听的嗓音魅惑不输颜泽芝轻柔道,“尊主觉得如何?” “嗯,”颜泽芝也似乎未觉两人之间距离快无唇瓣就要碰上微微仰头唇瓣轻触,眼瞳玩味更浓道,“本尊能得一皇子说来璧月面子也有光,可惜,”轻轻一叹后,金珀一冷双手撑与段华瑜胸膛冷冷道,“璧月养不……” “起”字含在喉咙吞进段华瑜的唇中,有些人一开始就把戏当成了真,所以他们不会输。段华瑜一手揽颜泽芝的纤腰一手反扣住抵于他胸膛的手,被抱坐于双腿的颜泽芝使不上力躲不开段华瑜的吻。 半刻钟后,段华瑜放开气息紊乱的颜泽芝,第一次在香留院段华瑜的吻突如其来,颜泽芝脑中空白一片,第二次在单家,段华瑜的吻温柔绵长,颜泽芝脑中只剩绝望,这次段华瑜的吻温柔却容不得拒绝,两人唇瓣相离之时本扣在身后的手臂和抵在胸前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段华瑜的颈,颜泽芝沉醉其中。 “你怎么认出是我?”颜泽芝垂首轻靠于段华瑜胸膛,银质面具在她手里把玩,段华瑜在她耳边轻咬一声“小丫头”时她便知颜泽芝必要重生。 段华瑜抬手描摹着银质面具上繁复的图腾,江湖人人皆知璧月尊主红衣银面,华袍不缀一物黑发不束一带,满身唯有面具之上的繁复图腾来装点这一身简洁的装束,段华瑜抬手开始描摹之时指间落在的是当初颜泽芝刻图腾下银针的那处,“你知道图腾来自哪里?” 这个图腾看不出首在何处哪里收尾,芷涴试过换个方式画此图腾很像却能看出不是同一个图腾,颜泽芝看完段华瑜描摹那图腾,忽然想起在醉君楼曾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图腾,眼眸一闪道,“是段家的。” “是。” 颜泽芝低低一笑,离开皇宫之后皇室段家的事她一概不理,图腾她曾看端木昀画过一次,当初只想找个没人见过的图案画上没想到这个图腾也是段家的,“那殿下该知道怀里抱着的人也是段家的。” “你是段家人,”双臂环住腰身的段华瑜不放反收,额头底下抵住颜泽芝的额头轻轻一笑,“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颜泽芝哑然,这么浅显的道理轩辕的七皇子不懂?“那殿下该知道你我为兄妹!”颜泽芝双手伸向腰间想要掰开段华瑜环于她身的双臂,段华瑜不松反而将双手一并禁锢于她腰际,“即是兄妹何不迎你回宫宣明身份?” 挣扎的颜泽芝闻言停下双手,两年之后出落的更为绝美的脸庞平淡下来,那一言让她知晓他们不是死后重逢的情人,“殿下其实我娘亲的绣活做的不差。” 段华瑜不知颜泽芝为何停下,原本琥珀色的眼瞳如今长成一双金珀,那里面停留着段华瑜两年前解不开的哀伤,稍微松手放开颜泽芝,他想知道她为何要假死逃走。 得双手松开的颜泽芝浅浅笑开,果然是为着这东西,从袖中掏出一枚带着暗色血迹的锦囊解开之后摊开段华瑜的手,一边倒里面的东西一边说道,“东西给你锦囊我留着。” 段华瑜眉头一蹙,当初她假死时这枚锦囊落于她身边,是她的东西他都一并交给秋容带出了宫,怎么现在又要给他?等掌心落进两枚一凉一温的玉段华瑜的眉头松开,他寻了一年的玉符如今躺在他的掌心。 一枚同段华瑜随身带着的玉牌一模一样的“昀”字晶泠玉,一方占半个手掌心大的玉符,一侧刻“段”字一侧刻段氏图腾,底下是同御书房那枚传国玉玺一样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 晶莹剔透的晶泠玉在金辉下似有液体流动,隐约还能看见捧玉人掌心的清晰的纹路,颜泽芝淡看一眼玉符,她第一次打开锦囊也第一次看见这两样东西,看见玉符上的图腾眼眸平淡,抬手轻抚了一下那个“昀”字,轻笑道,“殿下要的东西我给了,殿下就当从没见过颜泽芝。” “你以为我为这两枚玉?”扣住颜泽芝即将收回的手掌心反扣将玉扣回颜泽芝手中,段华瑜黑眸之中有些愠怒。 “难道不是吗?”捧不住两枚玉的颜泽芝伸出另一只手一道捧着,绝色之容上的笑清淡无比,她只奇怪当初段华瑜怎么没有拿走这枚锦囊,明明她握在手中也告诉了他锦囊送他的。 第十八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自然……” “璧月尊主,兰栀受命前来请尊主前往比试擂台。[]”屏风外,一道朗朗女音响起高过段华瑜温润之音,说话从无被打断之说的七皇子硬生生将最为要紧的后半句含在了喉咙,颜泽芝戴上面具收起两枚玉起身往外走去不给段华瑜半分机会,在颜泽芝看来说不说结果都一样。 “好。”颜泽芝在前应下,眸光扫过雁兰栀未给这位现任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半分笑意,提步下阶。 “七皇子殿下?”雁兰栀不满颜泽芝的无礼刚想拔剑却看见跟在颜泽芝身后一道出来的段华瑜,惊了一惊,段华瑜微微一下亦提步下阶,“雁姑娘请吧。” 落在最后的雁兰栀有些惘然,传说中璧月尊主的荤素不忌难道是真的?璧月精通易容术故璧月中人男女莫辨,那个不知男女的璧月尊主和当今皇子也有一段情? 雁兰栀顿觉一阵苦涩,那日初见七皇子那番温润雅致的翩翩佳公子模样轰然倒塌,要真是如此那还不如南宫叶,嘴巴坏了点可做的事还是和那张正义凛然的脸有相似之处的。 一红一黑的两人一道出现南宫晟藏着疑惑从椅上起来迎接,“殿下请上座,来人请尊主去璧月席座。”南宫晟挥手一个仆从上前为颜泽芝领路。段华瑜侧身转看淡然离去了颜泽芝,眸光淡柔,活着就好,只要活着他就能让她回来。 南宫晟疑惑更浓,不会是不会是……那他南宫晟是不是该几日后亲去皇宫谢罪?赶忙躬身请道,“殿下请。”“家主请。”转回眸光,段华瑜浅笑还礼,两人一道向座上走去。 颜泽芝随着仆从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行至璧月席座,璧月在乐教、忘川宫之后,同列黑道之侧,银面下的颜泽芝微微挑眉,居然乐教忘川璧月这三家都能过昨日的德试,这武林盟主选拔的要求会不会太低了点? “尊主请。”席座之上的墨泓起身为颜泽芝让座,颜泽芝颔首坐下。 “汪呜呜~”站于墨泓身侧的女子怀里抱着一直全身雪白的小犬,看见颜泽芝坐下不停叫着,挣扎着从女子怀里钻出,女子温柔的像哄着婴儿一般哄着小犬,颜泽芝长手道,“宁尘,把它给我。”唤作宁尘的女子上前一步将小犬轻轻柔柔放于颜泽芝怀里,再退下温柔静立。 “乖,想我了吗?”颜泽芝抱着小犬逗逗那雪白的耳朵顺着雪白的毛发,亲昵之极,小犬在怀里呜呜咽咽开心的叫唤着,舒舒服服躺在颜泽芝怀里任颜泽芝逗弄。 逗弄一番颜泽芝抬首偏头冲墨泓笑道,“墨泓,本尊还以为璧月昨日就能回去了呢。”墨泓轻笑,妖娆妩媚的脸庞漾开笑容,那张脸美艳无双那是一个妖孽,美的让人又惊又怕,轻勾衣袖掩唇笑道,“尊主看忘川都能在此,我璧月哪次不信守承诺钱货两清怎么也撑得起一个‘德’字。”末了斜眼似无意斜了一眼左侧的忘川宫宫主青濯。青濯连同忘川宫所有人皆面具遮面,忘川不同璧月精通易容术,只能靠这面具遮去面容。 闻言的青濯投来冷冷一瞥,忘川两次失手都在颜泽芝一人身上,但青濯不打算理睬璧月。她此次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带回青涧,忘川已在她手中青涧可以回来了。 乐教教主玩味看过这次武林大会换来的新人,往年以乐教为首的黑道不是什么十二寨就是什么五毒宫,一听就知不是好人,看这次璧月忘川,名字好听人嘛两个美人啊,教里暖床的人好像不够了吧。[.超多好看小说]摸摸下巴,乐岐同侧目的两人对上眼眸颔首问候。 武林中人最为头疼的三个教派没有一个有心擂台上的舞文弄墨,这两天的比试都轮不到他们出手,三双眼睛都装得入神看着擂台实则沉在自己的心思中,一向以寻乐为教训的乐教教主在想是璧月还是忘川,两个人他都没见过,最后在决定还是要那露出半张脸的璧月尊主,总好过那冷冰冰的忘川宫主,等明日比武胜了忘川宫主再换她暖床也好。 ※※※ 轻烟楼,夜色笼下颜泽芝住的天字一号房中烛光轻柔等待夜归人,段华瑜没用车辇换了南宫家的马车在橘黄的烛光下停下,片刻赶车人挥鞭将马车缓慢驶向轻烟楼北面的林子。 身后的烛光在马车驶出一刻熄灭,乐岐进入房内甩袖挥上身后半掩的窗户,“什么人?”警觉的女音从床侧传来,乐岐心中一喜,果然是女子听声音警觉含软甜,想来长得婉柔难怪要带面具不然哪里还有半点尊主的威信? “寻乐之人,何须要一浮名?”乐岐循声跃步上前,出他所料女子未躲竟站在床前让他抱了个满怀,“原来尊主长这模样。”好标致的女子,借着窗户中传来的淡淡月光乐岐看清怀里的人,柔婉的面容五官小巧,一双柳叶目冷冷盯着乐岐,扣着乐岐的手腕想要挣脱,可那力道乐岐实在不敢同璧月尊主联想在一块。刚才没躲他是因为躲不开? “放肆,既然知我身份还敢胡来?”柳叶目中眸光冷锐似箭直刺乐岐,乐岐哈哈一笑,怀抱着那人轻捏下颚扣至自己唇边道,“原来尊主只有这点身手,不如让我来打理璧月如何?”捏住下颚的人抬眼直看乐岐,柳叶目镇静平淡冷冷道,“或有一日乐教拜于璧月门下,这会就请教主好好替璧月打理乐教吧。” “哈哈哈~”乐岐放开怀中人,这女子没有武艺面容柔婉没有一处像尊主的样子,但眸光镇定一身气度足能服众,“那就请尊主屈驾乐教坐一回教主夫人吧。”乐岐眼中没有武艺的璧月尊主在他手下双眼一闭昏于乐岐怀里。 难得有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就让她在乐教待上几天等他得了武林盟主之位再和这位夫人好好庆贺一番。 ※※※ 马车上的段华瑜颜泽芝两人不言语藏书阁打断的话没有人去接,马车外赶车人已退下,车中听得马匹四蹄踩踏在泥土上的声响。颜泽芝撩起窗帘月光正好,地上疏影横斜月华似澈亮无比的流水,在树林间静静流淌。 “不是,”段华瑜从身后环住看窗外景色的颜泽芝,那日她面上也是这样的神往,不愿再次容她离开他纳进怀里环紧道,“我从不为玉符。” 颜泽芝掏出锦囊倒出玉符于掌心,绝色的脸庞恬淡无比道,“不管是不是都送你,以后我与段家再无关系。” 段华瑜黑眸深沉盯着玉符抽开一只手修长的食指轻触玉符问道,“为何把锦囊放我这儿?” “因为……” “因为你信我。” 颜泽芝怔然,抬眼看段华瑜,黑眸对上金珀清晰可见自己的脸庞,也能看见对方心中所想,段华瑜的手掌一握连带玉符一道过裹紧他的掌中,“你信我。” 颜泽芝转眸看被握紧手掌的手,点头轻笑,“可殿下辜负了我的一番信任。” “再不济我也断不会打开匣子看锦囊中有何物。”俊颜平淡黑眸平淡,那平淡中有成竹于胸的隐傲,颜泽芝相信段华瑜所言,甚至相信段华瑜根本不知道锦囊中是什么。 他和她是一样的人,看似温和实则高傲只不过都隐在骨子里,换做了她也不会打开匣子看一眼锦囊,更不会在当日情景下将锦囊占为己有,可她找不出再一个能让他护她却又防备她的缘由。 “那殿下是为何?”抬眸金珀之中单纯只剩下疑问,“那日在宗人府我与太子说的话殿下都听见了,殿下不该再……” “你的话是真是假我还分得出。”段华瑜看清疑惑心中深藏的疑虑顿开,他为何还需问吗?“你说我为何?我想晚归之时有一人能于屋中留一盏灯驱走满屋孤寂备一壶茶洗去一身疲惫。”只有她的能可以做到,单纯的只为段华瑜这个人点一盏灯煮一壶茶,只有她。 颜泽芝心中一暖淡淡一笑,而后无奈浮上摊开掌心于段华瑜掌中,“颜泽芝从回宫那刻起就不再是殿下识得的颜泽芝。”这双白皙的双手染上不该染上的血,如今的颜泽芝不过也是皇宫中为自保不择手段的一名宫中人。 “我在你眼中是谁?七皇子还是段华瑜?”七皇子外表温润如玉实则运筹帷幄将一切暗中牢控,而段华瑜多次救她于危难之中陪她在元宵夜一道逛灯会赏花灯,他和她一样或为自保或为皇位外表温和却心狠,对亲近之人又是另一番态度,“泽芝只问一句,殿下可曾将泽芝看成一枚棋子?” 金珀通透清澈只有此问,嘉州之时段华瑜以她为饵诱出军中细作,可她未伤分毫,只要段华瑜一句话她便不再生疑。 “有,太子一事你太过狠绝我曾想不如得你所助,等坐拥轩辕之时或弃或留。” 可东郊猎场得知她的生死未卜他便知道这颗子他舍不得放在棋盘,要放在手中好生护着因为这颗子有任何差错这盘棋他都无心再下。 第十九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颜泽芝笑开,倘若段华瑜说一句“从未将你当成棋子”她绝不会信半分,她对他尚且有猜忌疑心他怎么会毫无防备,“我随你回宫。”当初从仓颉回皇宫是为将取他们一家性命的人了得干净,两年前幸得从皇宫逃离她不再想理会这些事情,如今段华瑜已识破她身份免不了再有人识破,她不躲不藏她要正大光明在轩辕生活! 段华瑜抬手几掌,一丈外的赶车人赶忙上前策马赶车往回走去。车厢内颜泽芝推开段华瑜拥住她肩的手,远远坐开浅笑吟吟道,“不管是不是泽芝都当殿下与泽芝为兄妹。” 段华瑜侧目淡笑,未再言语。 段华瑜送至轻烟楼前回了南宫,颜泽芝嘴边含笑回房,房中墨泓宁尘在颜泽芝等候着她回來,宁尘向來温柔的脸庞竟浮起焦急连墨泓面色也有异,笑容收回眸光一冷问道,“秋容呢?小宇呢?” “尊主。”墨泓递过房中搜出的纸条,他们來晚了一步,來之时秋容小宇已被劫走,只余这张写着“岐得盟主之位归还尊主美人”的字条。 狠狠一抓颜泽芝纸条在手中化成粉末,面色一冷转看墨泓冷冷道,“给乐教传信若秋容少了半根头发,本尊不要活人就请乐岐亲自抬棺送回尸首。” 墨泓展颜一笑魅惑众生道,“尊主放心,墨泓已传信过去,并且还告诉乐岐好生照顾小乐。” “小乐?”宁尘一楞,温柔的双目有些惊讶看向两人,不是该担心小宇安危怎么冒出來一个小乐?颜泽芝拍拍宁尘的肩膀道,“小宇今日改名字了。”乐教,小乐,乐岐就把本尊这只爱犬当成乐教的圣犬吧。 颜泽芝笑意敛下,一身的懒惰也收起正色赞道,“墨泓做的好,备纸墨。” “纸墨宁尘已经备好。”温柔的女子柔声上前,纤臂轻展为颜泽芝铺平纸压上水晶镇纸再递上笔墨,温柔的眉目温柔的神情,让人不动容都难。颜泽芝接笔快快写下寥寥数语,再交予墨泓道,“现在就传信,明日本尊要见到人。” “是,墨泓遵令。” 墨泓退出房中,宁尘亦施礼告退,颜泽芝出声唤住她,“宁尘留步。”“尊主还有何事?” 宁尘止步转身,垂下的水眸略到身前颜泽芝放下的手,手中执着从未摘下过的银质面具,心中一惊抬首眸光一凝,“是你?” “四皇子妃还记得?”摘下面具的颜泽芝冷冷淡淡,不惊讶向來温柔的宁尘的失礼,唇边含笑依然是璧月高高在上的尊主。 “晨凝从未想过颜姑娘会是璧月尊主。”温柔的宁尘不是别人正是一年前祥恒殿中突然薨逝的四皇子妃萧晨凝。 “一年前本尊受人所托留你在身侧,武林大会之后颜泽芝随七殿下回宫,皇子妃是去是留?” 听闻回宫二字萧晨凝眼眸一晃,宫里有他……抬眸对上那双通透澈亮的金珀,两年前她见到的颜泽芝温顺乖巧姿容绝色却无半分红颜祸水之妖,倒是清纯可人惹人怜惜,太子一事宫中传言是颜泽芝所为,她不信,如今她信了。 那份乖巧是萧晨凝见所未见的真切,那狠绝是璧月尊主该有的凌厉,两年之后眼前颜泽芝的容姿更盛,仍无墨泓那般的妖娆却有坐于高位之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冷傲。萧晨凝敛眸施礼温柔道,“宁尘随尊主左右。” 颜泽芝颔首淡笑,“皇子妃聪慧。”一声宁尘已表明所有,她不过是璧月尊主身侧貌似四皇子妃的女子罢了,颜泽芝罢手,“下去准备行装,记得小乐的东西不能忘。” “是。” 宁尘躬身退下,不论四皇子妃这个身份光是萧这个姓就不必做此等活计,可宁尘愿意她要再进宫再问一问那人,为何当初喂她一杯毒酒? ※※※ 武林大会第三日,经过第一日德试第二日文试,今日数百块九寸见方雕花大理石铺成广场两侧只余十八座,三阶广场之上第一阶为黑道八座白道十座及南宫家主座,其余前來南宫家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坐于擂台之下的第三阶。 今日武试,摆于第二阶之上的擂台撤去了前两日的台阶擂台两侧加了各色兵器,宝刀利剑在日头在明亮亮晃着在座个人的眼。第三阶坐着的众人盼望擂台上赶紧有人上台,这日头太大照得他们有些受不住,可偏偏那十八座上的人似乎沒有一个有心去夺武林盟主之位來南宫家只为喝茶叙旧。 十八座上的人每人手捧一盏茶笑盈盈和邻座的人嘘寒问暖,丝毫不在意头顶这个快把人烤焦的烈日。乐岐丢下茶杯抬眼看看头顶这颗从东已经移至南的日头戏谑朝对坐人问道,“日头都快下山了,众位白道朋友都不想要盟主之位?” 对面的十位各门各派的当家们尴尬笑着,瞥了一眼说话的乐岐余光再掠过悠然自得懒洋洋的璧月尊主继续客套和身侧的老友退让谁先上擂台这个问題。昨日接都璧月來信,信上写了他们过往见不得人的事吗?他们能到今日位置品德众人皆赞,真有见不得光的事也能说出缘由让江湖朋友谅解,可信上写的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糗事! 说出來整个江湖都能乐上一整年了,这脸实在丢不起!再看今日身侧十位旧友的情景和黑道八座之上的情景已知璧月尊主将功夫做足了,半天了竟无人上台,连一向随心随性只寻乐的乐教教主都安坐原位,看看再说吧。 一道白影从十座之上的人后飞出,未及看不清何人之见白影已落于擂台上,抱拳朝黑道八座道,“在下请战璧月尊主。” 正被太阳晒的晕乎乎晕晕欲睡的颜泽芝手中杯盏一顿,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循声看去,看清白衣之人唇角一扬,“明月山明大公子啊,说话的是乐教主怎么明公子请战本尊?”金珀一移转向首座悠哉看戏的乐岐,颜泽芝依然坐于椅上未有接战之意。 擂台上的明月山走近擂台最北出再扬高了声音请道,“明月山请战璧月尊主。”高扬的声音中毫无惧色,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嗤鼻。 “哦,这样啊,”懒洋洋的红衣人终于离开椅背,转手慢慢放下手中茶盏,“那本尊岂能不应。”话落人已至擂台明月山身侧,“尊主好轻功。”不屑此等暗中所为明月山也不得不赞上一句。 “请。”唇边含笑,银面在日光下衬着那双金珀熠熠生辉,飞扬的长发此刻才安然飘落于肩头胸前。 “尊主请。” 明月山挑一把剑颜泽芝拾了一把短匕,一道红影一道白影在擂台上交错,明月山來自明剑山庄使的是明剑山庄的家传剑法,而颜泽芝使的武功众人看不出來路,看了两柱香的时间众人才看到一点眉目。 座上的乐岐越看脸色越难看,颜泽芝使的是乐教的凌轹十八式,这是乐教四大护法及教主才能习的武艺,她居然会?看样子十八式已经练到十六式了,忽然眸光一闪挥手招來四大护法之一朱雀,“乐岖在哪?”“回教主,副教主留守扬城,应该在教中。”“传信让他來南宫,立刻马上!” 擂台之上两人已比的热火朝天,明月山使一招“雪落千影”幻出剑影万千似天降雪花层层裹在红影身侧,红影使一招十六式之“雾中花”短匕在手中挥出剑气拦下周身所有针芒,层层雪花中忽刺出一柄雪亮剑身只探红衣下腹,“叮”短匕一挡侧身一移一片大红衣襟落于擂台,而白衣的明月山颈上则架着颜泽芝手上的短匕。 明月山收剑抱拳朝颜泽芝道,“明月山甘拜下风。” 那剑避无可避,可颜泽芝却能收住“雾中花”挡开他的剑若非功力深厚决不能做到。 颜泽芝咽会喉中的腥甜,淡淡一笑道,“好说。”打架她不讲招式之论输赢。 明月山从擂台回去,颜泽芝稍加调息以千里传音之功道,“还有谁想一战本尊?” 带着懒洋洋笑意的话语清晰传见在座每个人的耳中,那轻功俊俏方才使得短匕灵巧还会千里传音,一战璧月尊主还需掂量掂量。 “乐教请战尊主。” 一道男音同颜泽芝那话一样传进众人耳中,众人想找那说话之人之见擂台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衣人。乐岐看清那人眉头一皱,來得会不会太快? “乐教副教主啊,本尊不比。”“尊主怕了?”“那倒不是,你不在十八座本尊沒心情和你比试。” 说话间颜泽芝将匕首丢回原位,轻弹被割去的衣襟看样子是像准备从擂台上下去,“容不的你有心情。”挥手短匕袭向颜泽芝,眼看就要刺进颜泽芝的银面,一道黑影闪过快到众人眼前一花只觉那是日头太烈头晕目眩所致。 “孤替她比。”两根手指夹住离银面半寸不到的匕首,突然而至的段华瑜浅笑依旧温雅无双,颜泽芝收回抬到唇边的手指朝乐岖道,“本尊赢了副教主如何?” 第二十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乐岖一挑眉,看向这位与璧月尊主靠的极近的黑衣男子,俊美温润是为翩翩佳公子啊,不知道和璧月尊主是什么关系,双眼一眯戏谑浮上转看向红袍人道,“尊主赢了我乐岖就跟了尊主。” 颜泽芝颔首转看向段华瑜浅笑吟吟,“有劳七殿下,这个人本尊要了。”段华瑜勾起唇边若有似无的笑如沐春风道,“尊主信守承诺便可。”一手收匕首一手推向颜泽芝腰间将她送下擂台。 擂台下看的一头雾水的众人纷纷瞪大双目看向优雅慢行回椅座的颜泽芝,这个人竟然把手伸向了当今的皇子?连皇家都敢威胁,胆子竟这么大?主座上的南宫晟双眼一闭腹中开始拟写请罪信,南宫叶和雁兰栀则抚着下巴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继续辨别颜泽芝是男是女。 “噹”匕首掉落于木质擂台上的声响将集在颜泽芝身上的目光拉回擂台,擂台上乐岖匕首掉落匕首侧躺着一缕本在乐岖耳侧的黑发,段华瑜毫发无伤依旧温和无害。这才多久,段家的武艺果真深藏不露。 “天下武功无快不破,皇子好身手。”乐岖沉眸看虎口一道浅长的伤口,笑意不明即赞又叹道。 “副教主过奖。”段华瑜浅笑转身足见一点似在擂台之侧搭起无形之阶,高雅同从皇宫玉阶缓步移下。 “子瑾扰了比武还请家主见谅。”回座之时段华瑜朝南宫晟一揖,温润之中看不出有何异样,仿佛为璧月尊主出手理所当然。 “咳咳,不敢不敢,台上也沒有比试嘛。”南宫晟抹了抹额头的汗滴,那温和的笑怎么看怎么在说南宫晟看你请的人竟然威胁孤! 段华瑜颔首黑眸掠过不知道在说何话的南宫晟浅笑道,“那请众位继续比试吧。”南宫晟点头,“是是,”转首朝两侧十八座的人道,“众位比武继续,若无人能胜璧月武林盟主之位就交予璧月了。[]” 墨泓挑眉妖娆得意一笑,颜泽芝亦挑眉看向其余人,乐岐狠狠看着回到他身侧的乐岖,再狠狠看过颜泽芝道,“乐教请战璧月。”颜泽芝罢手,“本尊认输。” “雁家堡请战乐教。”擂台之上比武再次开始招招凌厉式式精彩不留情面生死一线间,台下人这回看的津津有味,这才是武林大会该有的比试,刚才那一番是叫胡闹。 ※※※ 轻烟楼,天字一号房。 房中颜泽芝盘腿打坐,段华瑜在她身侧两手相叩正在为她渡气调息,片刻放开手掌问道,“如何?”“沒事了。”舒展一下身子放下双腿起身走向桌边,“你何时动身回宫?” “就这几日。”段华瑜接过颜泽芝递來的水杯,双眸却看向进來的宁尘眸光微微闪过一丝光亮,“你那两个丫头呢?”颜泽芝瞄过段华瑜的眸光罢手让宁尘站的远些道,“殿下别乱看,这人你不能看。” 宁尘看见段华瑜裣衽施礼,“宁尘见过七殿下,尊主乐岖來了。” 戴上面具颜泽芝颔首道,“璧月众阁中有一阁主名唤君桦,宁尘送七殿下下楼。”君桦,华珺,沒人能想到堂堂轩辕四皇子会使璧月中的一名阁主,一年前段华珺揭下面具说破颜泽芝身份,只求颜泽芝照顾他怀里昏睡不醒的萧晨凝,颜泽芝无法不应,因段华珺给萧晨凝取名宁尘。 闻言段华瑜唇角微扬,浅笑浓了几分,原來是这样啊,四哥,你藏的倒是很深嘛! “不用送他走。”乐岖从门口径直走进挥挥手要宁尘下去,待颜泽芝颔首之后宁尘退下关上门。“本尊要的人呢?”颜泽芝瞟一眼在段华瑜身前左看右看看的笑容越來越浓的乐岖有些冷淡有些不耐烦。 她与乐岖第一次见面是乐岖精心策划为了见她一面乐岖找了她半年,为何一定要见她?因为江湖传言她荤素不忌,而他乐岖好男色! 乐岖满意点头朝身后罢罢手看也不看一眼颜泽芝道,“用他换。” 座上的段华瑜一顿手中拨弄的扳指,黑眸染上趣味侧目看向颜泽芝,颜泽芝端起水杯啜了一口道,“副教主好眼光,可他不是本尊的人本尊做不了主。”放下水杯有些不耐烦道,“人在哪里?” “你不是她的人?”乐岖不理会颜泽芝,同乐岐七八分相似却显阴柔的面容在段华瑜眼前不过数寸,盯着段华瑜蹙眉问着,段华瑜颔首手上继续旋着拇指之上的玉扳指浅笑道,“她是我的人。” 乐岖瞪大双目向后退去,他沒听错吧,这个人说璧月尊主是他的人?毫无男女之讳大胆张狂无忌的璧月尊主是他的人,那温润似他是不是无人之时同恶魔一般凶残? “乐岖本尊再问一遍她人在哪里?再不交分桃苑的小倌……”“她不信我。”乐岖打断了颜泽芝的话,听闻那分桃苑的小倌他可是关心的很,“但我可保她无事。”为了分桃苑的小倌颜泽芝的要求他尽力而为。 “这么说她还在乐教?”颜泽芝双目一瞪恶狠狠似要把乐岖撕碎才好,乐岖一耸肩人家不信她他总不能把人打晕了偷出來吧,要他抱一个女人?绝不可能。 耳边听着颜泽芝低沉的嗓音段华瑜有些不习惯,将颜泽芝紧握座椅扶手的手扣进手中安抚道,“去扬城不过一日路程,來得及。” “多留一日就多一天危险。”颜泽芝焦急,秋容不懂武一丁点也不懂,手上传來段华瑜掌心的温度却让她一点点镇定下來,“乐岐在南宫,且我们还有乐教副教主相助。”说完段华瑜偏头朝乐岖微微一笑。 那是让女子脸红心跳的雅笑,看的乐岖也心神荡漾点头道,“自然。”乐岖美滋滋想当然回去扬城一路有段华瑜相伴,谁料到还有三个女子。温柔的宁尘以及恬淡从容的胡雁,加之乐岖三人都坐在颜泽芝的马车之上,乐岖脸色极差心中暗暗将前面车辇中的两人骂了再骂。 行在前面的车辇中两人都爱静,偶尔才开口说一句话有时眸光对上浅笑移开人在身侧却同无人一般,但又不同于一人独处时那份独孤,这么安静的静坐两人都觉很安心这车辇若能不停一直驶下去似乎也不错。 天色暗下时车辇到了扬城外郊,乐教总坛就在此不远处。车辇停下之前颜泽芝取出袖中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与段华瑜,“解百毒的。”乐岐不在总坛乐教的守卫却不会松,乐岖能做的是给他们领路不能光明正大请他们进去,这药丸有备无患。 段华瑜接过药丸送入嘴中吞下,颜泽芝得到璧月看來早在嘉州之前,这些药丸曾在嘉州遇刺之时救他性命回去要好好问问她这番经历。看段华瑜吞得毫不怀疑金珀有安慰也有无奈,嘴角一扬一道苦笑浮出,罢了都过去了。 倒出药丸往嘴中送时段华瑜拦住她,颜泽芝有些惊讶问道,“怎么了?”“世上还沒有人吃了大漠桐竹花还会中毒的人。” “大漠桐竹花?”颜泽芝知道那花,在大漠百年一开却比天寒琼暮山上的千年雪莲还要來的珍贵,因为大漠路难走进去大多回不來,可是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东西? “池商沒告诉你?”段华瑜疑惑一问,该不会她心中还不知以为他见她喝下毒药见死不救? “说什么?” “在石室我给过你一块解苦的糖。” “那是大漠桐竹花!”颜泽芝不得不说诧异了,那是多早之前的事情了怎么会想到他会给她这东西?“若非如此池商能救下你,假死能瞒过我的眼?”段华瑜偏开头移开两人交错一道的目光,事情已过去他不想再提。 “谁说我假死的?”颜泽芝展颜一笑,坐到段华瑜身侧再对上那双黑眸道,“我认真的,谁知道师兄那把只能匕首入心口半寸他医术又好才活了下來。” 问起池商那匕首一事时,医仙不见半点仁心若无其事道,“那是给你挑刺的能刺多深?要能刺死人我还涂红背木之毒作何?”颜泽芝打赌下回见到池商问起大漠桐竹花一事那位师兄肯定一脸随性來一句“你又沒问”! 段华瑜握到身侧人的手,慢慢扣入最后十指相扣。埋藏于心的疑惑其实解不解都会过去,往事如烟她作罢他不提。可解开却是另一回事,日后想起不会无奈一笑而是释然淡笑。彼此之间以为的猜忌只是藏话于心不敢开言闹出的笑话,那份信任早已给出即算胸口刺进你手中的匕首也只当是你错手误伤。 “以后话不许藏在这里。”扣住颜泽芝的手段华瑜举臂按在她的胸口,温润之中不容颜泽芝拒绝。颜泽芝点头嘻嘻一笑有些羞赧道,“还有一件事情,我爹爹其实沒去世娘亲的眼睛也应该好了。”她沒问过池商池商也沒提起过,但她猜得出池商能回轩辕就说两人应无大碍。 “无事便好。”段华瑜颔首沒去世于他无益无害,在崇州三年已深知昀军师璃将军为人按他们个性绝不会要轩辕也绝不会再踏入轩辕,让有心人以为端木昀去世他们两人反倒能在仓颉安然度过一生。 “殿下到了,请下车辇。”车辇侧胡雁扬声请两人下马。 第二十二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bp;&bp;&bp;&bp;段华瑜一行人只乐岖沒有段华瑜不去,颜泽芝不放心乐岖,段华瑜放心不下颜泽芝最后三人去乐教总坛,宁尘在三人上马之前问道,“你们不换衣吗?” &bp;&bp;&bp;&bp;颜泽芝着红衣戴银面乐岖红衣华袍段华瑜黑衣华袍,怎么看三个人都不像是闯人家总坛救人的样子?颜泽芝看了一下自己的行装,璧月尊主向來如此打扮不换,乐岖看都不看他回自己家要换也是回家再换。段华瑜浅笑温雅,堂堂一国皇子怎么能做偷偷摸摸苟且之事,他只不过陪人去接一个朋友罢了,需要换衣吗? &bp;&bp;&bp;&bp;胡雁退后一步恭谦道,“胡雁在此等候殿下。”颜泽芝扬鞭策马随着两人一道飞驰而出,声音从马后远远传进胡雁耳中,“本尊的人也请姑姑照料。”胡雁朝离去的方向轻声道,“颜姑娘放心,”转首朝宁尘请道,“四皇子妃请上马车。”宁尘眸光一亮随即暗下垂首躬身道,“宁尘不敢,姑姑有话吩咐宁尘便可。” &bp;&bp;&bp;&bp;“姑娘请上马车。” &bp;&bp;&bp;&bp;在马车中等候的两人等至半夜才等的人归來,归來的人段华瑜满身血迹一如当初颜泽芝短匕入心,温婉的秋容面带愧色银面下的红衣人看不清神色却看清金珀中的焦急,而回了乐教的乐岖打着“保护三人”的名号一道归來。 &bp;&bp;&bp;&bp;胡雁打开车辇厢门不似宁尘的慌乱无措,颜泽芝交段华瑜于胡雁低头在段华瑜耳边说了一句话段华瑜才将执着颜泽芝的手松开随胡雁上车辇。 &bp;&bp;&bp;&bp;“七皇子无事副教主请回吧。”“哦是吗?”乐岖双眸凝住颜泽芝面上的随性之笑滋生,刚看了一出好戏让他对段华瑜兴趣缺缺却对这个璧月尊主好奇不已,微眯的双眸最后落在颜泽芝的银面上似要穿透面具看清璧月尊主为何人? &bp;&bp;&bp;&bp;颜泽芝摘下面具直迎乐岖目光道,“颜星璃之女颜泽芝。” &bp;&bp;&bp;&bp;“哈哈哈~”乐岖大笑,能得知江湖人无人能知晓璧月尊主的身份,还有比这更能称之为乐的,跨上马扬鞭一挥,“颜泽芝,哈哈,尊主后会有期。”半年前他识得颜泽芝,那时的璧月已大不同以前手段更为狠绝行事更为隐蔽,江湖中人本就敬畏如今畏多余敬,唯恐被璧月盯上那后路只有身败名裂一条,又闻得此人荤素不忌随性如他想尽法子认识了颜泽芝。 &bp;&bp;&bp;&bp;谁能知晓这是个女子,还是轩辕第一女将之女,不讲那些正义之道这性子该是乐教门中人。 &bp;&bp;&bp;&bp;颜泽芝未再戴面具看一眼车辇转而朝秋容道,“秋容我和他……”想要为段华瑜解释一番的颜泽芝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本就无怨恨但秋容不这么想将颜泽芝受伤一事都怪罪于段华瑜身上,刚才救秋容之时更是语出惊人,问段华瑜能将那胸口一刀还于颜泽芝吗?段华瑜浅笑一剑刺进胸膛,还好乐岖离的近拦的及时才未出事。 &bp;&bp;&bp;&bp;不知怎么解释两人之间种种事由的颜泽芝干脆直接告知秋容,“我随他回宫。”“小姐,我,我沒想他……”她是恨颜泽芝受伤中毒一事,平日里对小姐这么好的七殿下怎么最后都成了假,一时口快说了那句话,谁知道段华瑜真会刺自己。 &bp;&bp;&bp;&bp;“他不会有事的,”剑刺的不深颜泽芝转回看着车辇的目光道,“你去苏城找芷涴吧。” &bp;&bp;&bp;&bp;“扑通”秋容双膝跪地拉着颜泽芝的手道,“小姐秋容知错,别赶秋容走。”借着车辇中的夜明珠幽光和朗夜之月华能看清秋容那双柳叶目中已泛起点点泪花,颜泽芝从未用如此语气同她讲过话。 &bp;&bp;&bp;&bp;“你跪什么?”颜泽芝屈膝扶起地上的人,“起來起來,我不是赶你是不想你再进宫,再说在苏城能和芷涴做个伴。”秋容不说话柳叶目有些幽怨带着委屈看着颜泽芝,颜泽芝想到说话的语气捏了捏秋容的脸颊道,“沒生你气,有些担心他而已。”知晓不会出事但会担心又是另一回事情。 &bp;&bp;&bp;&bp;“秋容一道跟小姐回宫。”接过颜泽芝手中的面具秋容又是那个婉柔的秋容将颜泽芝推向车辇道,“小姐去看看殿下替秋容向殿下赔礼。” &bp;&bp;&bp;&bp;颜泽芝看一眼车辇周围段华瑜随行的侍卫都在,安心放秋容一人在此踏上车辇推门进入。 &bp;&bp;&bp;&bp;※※※ &bp;&bp;&bp;&bp;从扬城离开距珑城只剩两日路程,段华瑜的车辇却行的很慢走了两天才出了霜城。是夜宜城轻烟楼天字一号房。 &bp;&bp;&bp;&bp;颜泽芝放下璧月传來的信转首看手执书卷看的认真的榻上之人,她要的段锦晖段锦昀兄弟两人的身世今日送至,段华瑜神色平淡似是一点也不关心,挥了挥手中的信颜泽芝问道,“殿下早就知道了?” &bp;&bp;&bp;&bp;“不算,猜了大半。”在崇州三年端木昀这位军师他了解的七七八八加之父皇对这两人的态度实在猜出不难,但转过想轩辕在父皇手中召回一个无心要皇位的流失皇子毫无威胁,再加之父皇将颜泽芝养在宫里赐婚也赐与轩辕绝不起战事的仓颉,那颜泽芝绝不会是他妹妹! &bp;&bp;&bp;&bp;颜泽芝吐了吐舌头道,“猜出我是段家人已经够大胆了,你比我还敢猜。”居然猜想段锦晖不是段家人,这个段家皇子真是……无畏。 &bp;&bp;&bp;&bp;“唯有如此才说的过去,”段华瑜放下书卷淡笑,“你我都为段家人寻你回宫再赐段家姓名加于段家族谱得天下赞誉又无需处处防备,岂不是美事一桩?” &bp;&bp;&bp;&bp;“那倒是。” &bp;&bp;&bp;&bp;段锦晖不为段家人那就不能让段锦昀活在这世上,世上无不透风的墙,迟早有人知道段锦晖不为段氏血脉,段锦昀无心也怕有有心人打着正血脉的旗号掀起腥风血雨。 &bp;&bp;&bp;&bp;“给我换药。”斜倚榻上的段华瑜将书卷放在一边直身起來,颜泽芝上前扶着他起來为他宽衣换药。说來她不是第一次给段华瑜换药,但上一次段华瑜看不见这次段华瑜双目无事,倒是看的颜泽芝有些不知所措,“你看我作何?”心中暗暗后悔为何要居延准备两间房间,加了段华瑜胡雁两人不够用,只能胡雁和秋容一间她和段华瑜一间。 &bp;&bp;&bp;&bp;“在想江湖传闻。”璧月尊主荤素不忌啊,南宫家的藏书阁他看见的一事似乎不假,黑眸略带揣测盯着颜泽芝。颜泽芝被盯的有些心中发毛,段华瑜未说何事她却明白他所指,说不定段华瑜已经在想她对乐岖做了什么让乐岖在得知颜泽芝承认她是段华瑜的人时会那般惊讶。 &bp;&bp;&bp;&bp;一边换药一边解释着,“南宫叶一看就知不敢逾矩,乐岖不守规矩我怎么会笨到让自己吃亏嘛,教了乐岖一些手段而已。” &bp;&bp;&bp;&bp;“是吗?”段华瑜眸光一闪给颜泽芝递过一瓶伤药问道,“你我认识有七年了?” &bp;&bp;&bp;&bp;“嗯,今年我十七了。”专心给段华瑜伤药的颜泽芝沒觉得那话有何不对,却在答完之后顿了手抬眸恬淡的面容换上怒意,“你试探我?” &bp;&bp;&bp;&bp;什么七年,段华瑜十三岁便在崇州那时候的颜泽芝不过是个七岁的女娃娃,他们认识不是七年是十年! &bp;&bp;&bp;&bp;“你应我的不藏话于心呢?”扣住颜泽芝的手按在她的胸前段华瑜俊颜含笑,温润依旧。 &bp;&bp;&bp;&bp;“我,你,你想如何?”抽回自己的手,颜泽芝想解释却不知如何讲,只能问他想如何,面色一沉放下手中的药瓶坐在一侧,那些话说來她都不信他能信? &bp;&bp;&bp;&bp;“我以为你知道。”段华瑜揽臂一抱身侧的人移坐至他双腿,“落水之后我觉察你不同以往的颜泽芝秋容说是你不错,但宫中三年不像如今更加沒崇州的柔弱,我不知你如何來此,既來之则安之留在我身边不准离开。” &bp;&bp;&bp;&bp;“你不怕我是古籍上那会吃人的妖怪?” &bp;&bp;&bp;&bp;“随你。”段华瑜轻啄一下颜泽芝精巧的鼻尖环着她的手松开,薄唇轻移至颜泽芝唇边呢喃道,“伤口裂了,劳烦尊主为瑜再清理一番。” &bp;&bp;&bp;&bp;展臂环着段华瑜偎在他怀里低笑的颜泽芝抬眸一拧眉,“你!”从段华瑜双腿落地重拾铜盆布巾给他擦洗,因方才一抱一搂养了两日稍微有些愈合伤口全部裂开,颜泽芝仔细避开伤口耐心一遍一遍擦净血迹,重新涂上伤药裹起伤口。 &bp;&bp;&bp;&bp;笑意一直扬在唇边,金珀中也是这两年难进的欢愉,一个能猜想自己皇帝不为皇室血脉的皇子会想到身子不变换了个人似乎也说的过去,照段华瑜所言,“唯有如此才说的过去”。 &bp;&bp;&bp;&bp;她于他身上再无秘密可言。 &bp;&bp;&bp;&bp;段华瑜薄唇边亦扬起传至眼底的浅笑,黑眸泛起浅淡的柔情看身前人专心为他擦药裹伤,或许眼前人有过一个温暖的家或许眼前人本不在轩辕甚至不在拓荒大地,说來这想法实在荒唐是谁都觉匪夷所思,但与他无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是谁來自何处丝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他眼前,伸手可触揽臂可拥。 &bp;&bp;&bp;&bp;闭眼俊颜纸上笑意更浓,他只知道从此之后这是陪伴在他身侧与他携手百年之人。 第二十三章 许君一世诺 &bp;&bp;&bp;&bp;“小姐我们快些回去吧。”石头有些后悔跟着自己家小姐偷跑出来,一脸愁容可怜兮兮望着自家小姐只盼她能点头说一个“好”字。 &bp;&bp;&bp;&bp;历芯湘一颗小脑袋东张西望着不耐烦石头大的多话,在前头领路要寻个好位置,“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bp;&bp;&bp;&bp;“当然小姐是小姐了。”“那你说听谁的?”历芯湘突然止步转过身看着石头,石头也被迫停步身上背着的木箱叮呤当啷响个不听,历芯湘听见声响瞪大眼睛起了薄怒道,“小心小心,今晚咱们的夜宵都在里面了。” &bp;&bp;&bp;&bp;“小姐~”石头无奈,他家小姐不知怎么了今夜突然带着他一道偷跑出历府,说是今晚元宵夜外头人多卖了箱子里的东西当宵夜钱,石头打开一看箱子里装的是老爷书房藏着的古玩字画,这这这,能卖? &bp;&bp;&bp;&bp;历芯湘不管拉着石头继续往前走,在热闹的街边看见一个空位赶紧推着石头快步走去,“快点快点,就摆那里。” &bp;&bp;&bp;&bp;石头放下箱子拿出两张矮凳,坐下之后挑了几样摆在外头,“小姐要不要吃点什么?”历芯湘揉揉肚子有些饿了,脑中想着历城的冬日暖烘烘的栗子甜酥酥的枣泥饼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唇,摇头果断道,“不吃!” &bp;&bp;&bp;&bp;石头掏钱袋的手顿住收回手安心坐在矮凳上,等会小姐再饿点就不会说不吃了。 &bp;&bp;&bp;&bp;“哇,石头快看。”正在人群张望寻第一位主顾的历芯湘双眸一亮,拉着石头的手要石头看街头那处,“看什么?”石头顺着历芯湘的手指看去,只见街头一位黑衣华袍之人,俊美温雅唇边含着极淡极浅的笑意,踏步走向街头之时熙熙攘攘的路人仿若幻成无形只能看见这一人,街上的青砖两街边人家的粉墙黛瓦经那人走过皆宛若铺了玉瓷砖砌上琉璃瓦那般典贵。 &bp;&bp;&bp;&bp;“下雪了。”在历芯湘的木箱前黑裳人止步站住,抬手接住空中飘落的雪花儿,俊颜之上浅淡的笑意微展看的历芯湘有些回不过神,讲话的声音也似美玉相叩般好听,这人莫不是天下下凡的仙人吧。 &bp;&bp;&bp;&bp;石头看看历芯湘抓起一对铜铃向墨裳人游说道,“公子买一对铜铃吧,这对铜铃名叫龙凤玲,男佩龙女戴凤,公子送给心上人能保佑两人和和美美,公子可别小看这对铜铃在历城可再找不着第二对啦,公子…” &bp;&bp;&bp;&bp;墨裳人淡淡一瞥拂开掌心的雪花接过石头手中的铜铃,一瞥之后石头不再言语,那同衣裳一般墨色的瞳眸中看似温和却有一股寒意让石头心生莫名敬畏不敢开口。 &bp;&bp;&bp;&bp;历芯湘回神点头双眸晶亮抓着今夜第一位主顾把早已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开开始滔滔不绝,“公子买一对吧,这对铜铃很灵的爹娘成婚之时佩戴至今要不是家中揭不开锅我也舍不得拿出来卖了,公子……” &bp;&bp;&bp;&bp;“多谢姑娘,这铜铃我没可送之人。”墨裳人放回手中铜铃微微一笑起步离身,“公子下雪了。”一名恬淡的女子撑着一把伞从墨裳人身后走来,伞移过替墨裳人挡雪,墨裳人挥挥手抬步往前走去,“不必了,回客栈去。” &bp;&bp;&bp;&bp;今日他想一个人走走,他记得去年元宵夜之时他为那人裹上狐裘大衣,那人问他殿下可曾在南方过冬,那里的冬日才真是冷,又湿又冷。 &bp;&bp;&bp;&bp;历芯湘气呼呼看走掉的第一个主顾,“啪”一声一点都无大家小姐模样坐回矮凳,“哼,小气!”一对铜铃都舍不得买,还说什么没有可送之人,分明看着那对铜铃他想到了他的心上人! &bp;&bp;&bp;&bp;“我给小姐去买吃的吧。”石头看自家小姐在生气赶紧起来朝那家老字号的天香栗子走去,历芯湘一拍箱子,“不吃!你也不许吃!”她就不信她堂堂一个历城十店六历的历家小姐连个东西都卖不出去! &bp;&bp;&bp;&bp;“小姐在那儿!”几名大汉推开熙攘的人群朝历芯湘所在之地走来。 &bp;&bp;&bp;&bp;石头耳尖眼见也尖看见来人,匆匆收拾箱子带着历芯湘赶紧离开,“小姐快跑!”“快点快点!”两人个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街上人并不因突降的瑞雪变少,大汉推不开又挤不过来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姐又消失眼前。 &bp;&bp;&bp;&bp;“哈哈哈~石头他们没跟来吧?”历芯湘趴在石头的肩上喘着气,刚才跑的急不过当真好玩,双眸灵动寻着人群中是否有历家的人。石头放下箱子吐息有些重细看身后人群一眼摇头道,“没跟来,小姐放心。” &bp;&bp;&bp;&bp;“我累了我们找地方坐会吧。”“去那里歇会怎样?”“好。” &bp;&bp;&bp;&bp;石头指的是不远处桥边一年四季都在此卖红豆羹的小摊,摆摊的是个老婆婆忙活着手中的红豆羹,有客人来时朝客人点头微笑请客人自己寻座坐下,等红豆羹好了婆婆再送来。 &bp;&bp;&bp;&bp;“婆婆,两碗红豆羹。”石头放下箱子问过历芯湘走到婆婆身前说着,身侧的桥边走下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女子未看脚下一不注意脚上一滑石头眼看那女子就要摔下快步上前扶住了那人,“姑娘小心。” &bp;&bp;&bp;&bp;“多谢小哥。”白衣女子浅淡一笑,石头心神全无,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淡淡一笑他连吐息都忘了。 &bp;&bp;&bp;&bp;“石头!”历芯湘沉着嗓音重重叫着心神全无的石头,“红豆羹好了给我端过来。”“姑娘我来端就好。”老婆婆笑着将两碗红豆羹端至历芯湘的桌上,朝桥边走进来的两人笑道,“温姑娘来了。” &bp;&bp;&bp;&bp;“嗯,劳烦婆婆要两碗。”“好。” &bp;&bp;&bp;&bp;那姓温的白衣女子绝色之容上总挂着浅淡的微笑,一双琥珀色的双瞳不看向谁浅浅柔柔的眸光总能引起他人心中的好奇,想问一句那眸光中是谁的影子? &bp;&bp;&bp;&bp;历芯湘双手环抱胸前气呼呼看着坐在旁边桌上的白衣女子,她正在理发丝之上的落雪素手慢抬缓缓拂去身上的雪花,一行一动间皆是优雅至极,容姿倾城黑发随意在脑后披散白衣黑发将那玉容衬得更为皎若秋月耀如春华。哼,美又怎样,本小姐眼中也比不过刚才那个墨裳温雅之人! &bp;&bp;&bp;&bp;双眼一转抓起那对铜铃起身在白衣女子身侧坐下,“姑娘买对铜铃吧,这对铜铃能保佑你和心上人永不分离在历城姑娘再不会找到第二对了,要不是家中有难……” &bp;&bp;&bp;&bp;白衣人浅浅笑开琥珀色的双眸盯住历芯湘双眸,那笑那目光让历芯湘有中谎言被戳破的窘迫,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停了,白衣人倒是大方,“历小姐多少银两卖于我?” &bp;&bp;&bp;&bp;“不多不多,五百两银子。” &bp;&bp;&bp;&bp;“咳咳。”吃着红豆羹的石头错愕看着历芯湘伸出的五根手指,五百两银子买一对铜铃,小姐这价你也敢出? &bp;&bp;&bp;&bp;白衣人淡笑掏出一枚钱袋取出一张银票交予历芯湘手中,“历家的东西不贵,我买了。” &bp;&bp;&bp;&bp;石头更错愕,这人看来长得极美怎么会出这么多银两买一对铜铃,历芯湘也有些惊讶,爹爹哥哥都说要价要高才能有迂回的余地,所以漫天开价怎么这个人还都不还一句掏的这么爽快? &bp;&bp;&bp;&bp;只想着银两的两人未听得白衣女子口中“历家”二字,历芯湘抓起铜铃想顺的好看些却发觉那两只铜铃交缠在一块分不开,心中又怕那人反悔赶紧塞在白衣女子手中拉起石头就往走,“姑娘这龙凤玲解不开好啊,解不开,嗯,解不开说明姑娘和心上人的缘分在命定要缠在一块,姑娘说对吧,那个天色不早了姑娘我们先走了。” &bp;&bp;&bp;&bp;白衣女子淡笑看两人慌忙逃跑的样子,两人窸窸窣窣不知在讲些什么,青梅竹马就是如此吧。 &bp;&bp;&bp;&bp;低头看手中的铜铃,雕龙画凤栩栩如生,可系住领的绳子交缠在一块,她怎么也解不开。 &bp;&bp;&bp;&bp; &bp;&bp;&bp;&bp; 第二十四章 许君一世诺 书白斋,颜泽芝于案后握笔专心作画,画上的女子脸蛋只有巴掌大小脸蛋之上的五官尽是小巧,连灵动的琥珀色双眸亦是精巧,凑在一起成似水温婉。 颜泽芝放下画笔之时段华瑜放下手中的奏折,“画这个作何?” 颜泽芝将宣纸铺展移至段华瑜眼前问道,“好看吗?”抬起手臂将画举高继续说道,“墨泓遇着一人把她气坏了央我给她画一温婉水乡女子。” “很好看,”段华瑜展臂揽颜泽芝入怀在发间落下一吻,“长得和你一点都不像。” “嘻嘻,”颜泽芝顺势偎进段华瑜的怀中笑道,“长相又不是我决定的,不过殿下有人和你长的很像。” “哦?”段华瑜接过颜泽芝递过的画细看画上人,轻声笑出哪点都看不出是眼前这人的模样。 颜泽芝挑了一本奏折拿在手里随手翻看颔首道,“大皇子的孩子很像你啊,我问过胡雁姑姑了她也说像,殿下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段华瑜拿着画的手一顿,放下画看见颜泽芝手中拿的奏折是礼部尚书上书宫闱混乱之事。环着颜泽芝咬上白玉般的耳,“我怎会做这般蠢笨的事?” 颜泽芝沉眸眯眼盯住段华瑜,咬哪里比较好,最终银牙在段华瑜颈间狠狠落下。 “小丫头教你这么多次还是没学会。”抬手轻抹去颜泽芝唇边自己的血迹,温润的俊颜展开浅笑低头吻去残余的鲜红。“唔~”他的吻于她从来抗拒不得,双手在唇瓣相触之时攀上留着牙印的颈。 怀中人的温顺让段华瑜勾起一丝笑意五指扣进青丝含着饱满的红唇轻轻舔舐,唇瓣之上的甜美使得他想更进一步去索求,留在红唇上的舌抵住才咬过自己的银牙,那上面残留着腥甜的味道混着属于颜泽芝的味道一道吞入段华瑜口中,“舒珞,只有我能唤你舒珞。”颜泽芝字舒珞,女子之字唯有夫者能唤,“嗯。”略带困意的惺忪声音娇甜在段华瑜唇边呢喃,“去里间睡。”吻了吻困意泛起人的嘴角,段华瑜亦在她唇边低声道。 “这个等等。”颜泽芝在段华瑜要抽取手里那份奏折之时直起身子,“没有父亲的孩子多可怜,殿下别那么心狠。” “你想如何?”段华瑜也不争任怀里靠着的人和她分执一半,那孩子是像他不过他和段华琰也很像,想至此黑眸一沉,似有女子哀怨的低唤声响起在耳边。“留一日,明日过后你再决定呈不呈。”不知那双黑眸中是谁的身影颜泽芝伸臂环住段华瑜,发间落下段华瑜的轻吻,和淡淡一声,“好”。 ※※※ 石室之中华幔铺地桌椅坐榻无一不精华贵无比,夜明珠的幽光将石室照亮也照得床榻之上几未着衣的两人清晰可见,“琰,执儿会叫爹爹了。”“当真?”搂着女子的男子不掩欣喜之情,在红唇轻轻一吻道,“我好久没去看执儿了,明日就去。”想着那个几乎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孩子心中欣喜不已,那是他们的孩子。 “别,别来了。”女子有些躲闪似不愿自己孩子见到生父又觉失言再道,“改日我带执儿去看你。”“初儿,”男子重重唤了一声她明白女子是为他,“执儿是我的骨头日后……” “呜汪汪~”“哇哇~”一阵小犬的呜呜叫之后是孩子哇哇的哭声,段华琰警觉循声望去双手将怀里人护住生怕有一点闪失,“什么人?”真是大意怎会没发觉有其余人! 红衣银面的颜泽芝余光略过乐岐手里那只雪白的小犬,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人依旧停留在高处的石雕之上金珀转看向床榻上的两人,“九皇子继续本尊有的是时间容你们谈情说爱。”说完低头去逗弄怀里的孩子,没几下孩子已停下哭声。 “执儿!”华昕初认出红衣之人怀里抱着的正是自己的孩子,面色一变泪光已泛起想离开段华琰的怀中去抱自己的孩子。段华琰搂住华昕初面露阴狠道,“璧月尊主乐教主有何要求?放过孩子万事好商量。” 抱着小犬的乐岐笑意一敛,未料到竟能被人认出随性道,“我来看戏。”“本尊怜这孩子有母生无父养,想着乐教就要后继无人想做个好人。” “休想!”“别别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华昕初闻言身子无力瘫软清泪落下楚楚可怜求着红衣人,颜泽芝轻笑扫过面色阴狠冷绝的段华琰转向乐岐道,“教主看这孩子资质不错,那母亲也楚楚动人不如一并带回去?” “璧月尊主说话小心,辱国母按律当斩。”本与段华瑜几分相似的面容因阴狠变得扭曲,眼眸之中的怒火似要喷薄而出将石雕之上的两人化为灰烬。 “国母?呵呵~”颜泽芝轻笑,银面之下只见唇边含笑逗弄着怀里的孩子,“那这孩子还是轩辕将来的太子喽?” “即知晓还不快把孤的孩子还回来?”手中已握到飞刀,段华琰怕伤着红衣人怀里的孩子双眸紧紧盯住红衣人伺机而动。 “哈哈哈~”不似方才的轻柔颜泽芝大笑起来,将怀里哄好的孩子惊得“哇”的一声再哭出声,而颜泽芝不再逗弄孩子金珀雪亮似剑直射向段华琰,“九皇子以为情势还同两年前一般吗?如今皇宫之中还有九皇子的一席之地?” “执儿!”闻得哭声的华昕初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泪同自己的孩子一道落下,“求你放过孩子,求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段华琰一手搂着华昕初怕她再有万一,另一手紧握飞刀,确实今非昔比,段华瑭与雪域勾结一事来的太突然他补救不急朝中众臣或为段华珺或为段华瑜,他的人是少之又少可要他怎么甘心?! “杀了一个孩子岂不辱了本尊的威名?”颜泽芝敛回方才凌厉气势含着浅笑又回去逗弄孩子,乐岐微微一笑,“尊主放心本座绝不将今日之日说出去。” 那华昕初才放下的心又悬起,美目转看向正在红衣人怀里“咯咯咯”笑的不知身处险境的孩子,泛着泪光柔柔转看向段华琰,“琰你要天下我助不了你,昕初只有一愿替昕初照顾好执儿,保他平安长大。”他说有朝一日他称帝必立她为后,每每想来心中总是泛起甜丝丝的蜜意,可她又怎能真在他君临天下那日为后呢? 她不过是叛国皇子遗孀罢了。若不是段华琰一心要救她让她怀上孩子,此刻早已化成一抔黄土。这两年陪伴他的时日于她都是恩赐,够了够了,既然他要江山她便希望他能得。 华昕初手探进床边抓起一根发簪狠狠朝自己刺去,“初儿别做傻事。”听明白华昕初话意的段华琰急急拦下那簪子,一手揽着华昕初一手握紧那簪尾,本要刺进华昕初心口的簪尾割入段华琰掌心血液顺着簪一滴滴落在华贵的华幔上。 “好深情的一对情人啊,来执儿叫爹爹。”颜泽芝似是满意眼前这幅半露男女的泪血画面又低头哄孩子去,孩子先是“咯咯咯”的笑而后清亮叫唤,“爹爹,爹爹。” “你想如何?”阴狠之间是不甘不愿的认输,他无法舍下华昕初亦无法舍下他们的孩子。 “本尊今日来只想给孩子找个爹爹,你不当乐教教主或能胜任。”笑眯眯的颜泽芝转看乐岐,乐岐亦配合点头笑道,“尊主抬举。” “他给你多少银两孤加倍奉上。”不管买璧月尊主之人是他还是他不争到底他还是心有不甘。 “临死不悟,”冷哼一声颜泽芝讥讽道,“华昕初你看人眼光实在不怎样?你跟他多年连孩子都为他生下还是无名无份,还要躲躲藏藏见不得光,不如跟本尊如何?” “昕初此生已交托于琰,不求名分只求琰一生如意。”“本座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九皇子哪点值得起这番深情?”乐岐摇头皱眉而后举起怀里的小犬问道,“乐教圣犬你说是不是?” “算了美人的不到所托之事也成不了,执儿今晚你就陪本尊一道回去受罚吧。” “不要!”“孤如何能信你?”华昕初哀求段华琰冷质。 颜泽芝挑眉佯作离开的身形又安坐于石雕上问道,“九皇子是何意?” 咽下胸口不甘之气段华琰生冷开口道,“孤不争太子之位你保孤平安且初儿执儿两人安然。” “呵呵,这个简单皇子妃回去找条白绫带着孩子一道自缢,本尊自然有法子将你的女人孩子送到你身边。” “好大的口气。”冷哼一声不信之意丝毫不掩,“用你璧月令来换。” “九皇子也好大的口气,”颜泽芝直起斜依石雕之上的身子,手上一推将怀里的孩子稳稳送出,“孩子还你望皇子信守承诺本尊言出必行。”红衣已从石雕之上消失,夜明珠的淡淡光华中隐约看见一人影飘然而出。 稳稳将孩子接至怀里交予华昕初,段华琰沉声阴笑道,“孤定送份大礼于托你之人。” “本尊替他先行谢过。”远远声音传来,这份大礼恐怕你们都承受不起,淡淡一笑段华琰转眸搂住怀中两人,轻吻去华昕初欣喜而落的泪,应了那人心中一块巨石落下一下轻松不少,从此可一家团聚平平安安甜甜美美这日子他盼了很久。 第二十五章 许君一世诺 宁尘抱起地上的雪白小犬准备退出岚雾阁,“等等,”颜泽芝出声唤住她伸手接过能站于掌心的小犬道,“小乐再留会。” “是,宁尘先告退。”将小乐交于颜泽芝手中施礼告退。 “秋容也走了,留下陪我说说话。”“颜姑娘想说什么?”颜泽芝将宁尘请与榻上坐下,轻柔顺着小乐雪白的毛发片刻才抬眼看向宁尘道,“萧皇后。” 颜泽芝眸光落在小乐身上逗弄着随意问着,宁尘闻言眼眸一闪片刻沉声温柔道,“她,是个好女子。”颜泽芝唇边扬起一丝浅笑抬眸看向宁尘道,“萧家的女子倒都不错。”女子不错,这男子就…… “颜姑娘小乐宁尘先抱下去了,殿下该回来了。”宁尘沉眸不再应颜泽芝,从踏上起身抱过在颜泽芝掌中翻滚的小乐躬身退出。 “好吧,”颜泽芝低头蹭了蹭小乐的脑袋虽有不舍还是允了宁尘退下。小乐自她抱养回来见谁都亲,只要喂它吃,除了段华瑜。 “以后宫里只剩你我二人作伴,这些虚礼就免了。” 那日乐岐进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留下小乐换了秋容跟他走,芷涴留在宫外颜泽芝身边只剩下宁尘一人了。闻言躬身后退的宁尘止步直身,眉目温柔间疑惑一闪抬首朝颜泽芝柔柔问道,“九皇子请旨离宫也是颜姑娘所为?”几日前宫中大皇子妃突然自缢小皇孙中毒身亡,在宫中数年的萧晨凝事情始末她心中猜了个大概,只有些疑惑颜泽芝是如何做到。 “明日是中秋九皇子想必想一家团圆离得如此匆忙。”推开窗户颜泽芝不答轻声低说,金珀抬起看那轮已圆的银盘,转而看向宁尘浅笑道,“除去华昕初恐怕连刘昭仪都未曾如此待过九皇子,江山已无望斗到最后失了性命不如抱得美人安享一世富贵。” “两位殿下今日送九殿下宫中怎么如此安静?”温柔的美目泛着疑惑看颜泽芝,生在皇室争夺皇位有时候是无奈之举,你不想要也会有人将你看成争储之人,是故宁尘不信九皇子能走。 “今日醉君楼有一位姑娘被九皇子买下,两位殿下这会应该在祝贺新人。”“是大……”宁尘一惊,捂住口中未来得及说出的话错愕看向颜泽芝,“宁尘跟随颜姑娘两年未曾料到姑娘还有慈悲心肠。” “我待你不好吗?”颜泽芝歪头一笑,纯净清澈。两年中在璧月她的手段确实有些残忍,凡胆敢不敬者轻者伤重者残可她无法,她武艺不精除去颜星璃给她的一身修为只剩轻功银针可称绝妙,璧月那地方弱处一现必死无疑。 “姑娘做事从无浪费。”宁尘敛下双眸温柔将两年所见说出。 “呵呵~”颜泽芝轻笑,“知道为何给你取名宁尘吗?托我照顾你的是璧月的一位阁主名叫君桦,明日中秋或许宁尘有家人想要一聚。” 宁尘双眸一亮,晶亮在眸中久久未曾褪去,晨凝宁尘那君桦是不是华珺? ※※※ 段华瑜带着些许醉意踏步回岚雾阁,屋外银辉满地地上泛起的却是从屋中透出的橘黄烛光,“不管多晚我点一盏灯等你回来”,心一暖醉意似乎更浓了一层平日里总是冷清的景临殿由这岚雾阁变得有丝丝暖意。 推门而入段华瑜踏步进门看见的是在美人榻上眼睛已然闭上一半的颜泽芝,拿着书卷的手松倒在胸前一手撑着脑袋就要倒落。抽去书卷撑住后脑将颜泽芝翻身放于美人榻上,“小丫头醒醒,去床上睡。”他说过想要一人点一盏灯候他归来,可他不愿她困顿不堪等候他回来,只要一盏灯便可。 “你回来了,”星眸一睁展颜一笑半梦半醒的颜泽芝声音也变得娇娇软软搂着段华瑜道,“洗漱好了再叫我。”她睡的浅,唯有他在身侧才能睡的安稳。 “好。”轻轻吻过那双半眯的金珀,段华瑜将人放回美人榻起身至里间洗漱。不多刻颜泽芝也进来,脑袋半搁于肩膀还是睡意惺忪的模样朝段华瑜一笑,“我也没洗漱。” 两人一道洗漱之后贺七司领着宫人退下,见颜泽芝醒了大半段华瑜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新娘托我交给你的。”“我?”眼睛一睁眉毛一挑,颜泽芝疑惑拿过信拆出。看完舌头一吐笑的有些尴尬摸着鼻子道,“居然被华昕初认出来了。”她曾抱过华昕初的孩子那日再抱恐怕是华昕初事后静心想出的,天下母亲关心自己孩子连带抱孩子的人也一并关心。 “说了什么?”“谢谢我救了段华琰。”掌心一握信纸在手中化成粉末,“当初段华瑭出事要是不急着救华昕初今日的段华琰不一定会落到这般境地。”颜泽芝叹道,如今还反过来谢她真是世事无常。 “江山美人他早已做了抉择,只是未曾看清罢了。”黑眸暗下深沉似墨,似将天际的幕布全纳进眸中,段华瑜温润的浅笑敛下俊颜戴上几分肃然意味。颜泽芝拍尽手上的纸末伸手一捏段华瑜的俊颜,“殿下别多想,兵来将挡段华琰的大礼等来了再说。” “就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轻点额间俊颜展笑,轻笑的语气似在反驳颜泽芝口中之话。 “嘻嘻,殿下不如担心一下眼前事吧。”颜泽芝狡黠一笑,金珀瞄着段华瑜灵动清澈,“皇上可是在为四殿下铺路哦。” “四哥嘛~”段华瑜随意一叹,眼光若有似无瞟向颜泽芝,“你觉得四哥如何?” “四殿下啊,”眼珠一转颜泽芝认真想着正色道,“嗯,不错,在宫中帮过我不少,宫中人我最喜欢的是华琳,而后是华昕初四殿下,在宫外……” “不准。”“嗯?” “我不准你喜欢别人。”最喜欢的是华琳,而后是华昕初四殿下,这话竟敢在他面前说,段华瑜眼眸一暗醉意全无如墨似漆盯着颜泽芝。 “可我喜欢很多人啊,”颜泽芝转过身不顾段华瑜变沉的眸光笑道,“秋容芷涴华琳墨泓还有师兄四殿下,嗯小乐也算一个。”一个个掰着手指数给段华瑜看,沉下的俊颜忽而展开如沐春风的笑意,握下举着的双手低声道,“我不准。”“可……唔~” 解释的话语淹没在喉间吞在两人的口中,只余唇齿相交以沫相濡。 “谁都不准,”尤其是段华珺,“你能喜欢的只有一个。”“不一样嘛,”颜泽芝放下攀在段华瑜颈间的手环于他腰身低头靠近他的胸膛解释道,“我喜欢他们因性子因交情在我眼中他们无男女之别是亲人是朋友,可你不一样,我知你为男我为女这份喜欢只对一人,他们和我永远不会那样。” “哪样?”段华瑜满意颔首敛起黑眸,唇边泛起丝丝暖笑口中出声再问,他自知晓是哪样只是想要忍不下想要问下去的冲动。 颜泽芝抬眸离开段华瑜的胸膛,环住他腰身的手臂攀上双肩转身正对段华瑜踮起脚尖道,“这样。”而后凑上红唇吻上薄唇。 颜泽芝脸颊有些发烫,从来都是段华瑜抱过她低头吻她,这次是她主动凑上含住了一瓣薄唇,循着记忆探出丁香小舌舌尖在唇瓣之上慢慢摩挲舔舐,她的个子只过段华瑜双肩踮起脚尖含住的也只是段华瑜的下唇。 颜泽芝未觉察段华瑜反应脚尖踮得更高些,攀着双肩的臂搂上段华瑜的颈让两人之间的差距更短些,唇齿含咬住两片薄唇大胆舔舐触及皓齿。 段华瑜有些惊,从来都是他低头吻她,她乖乖任他吻偶有若有似无的回应他已满意,头一次这般热情唇边浮起颜泽芝看不见的笑意,黑眸中光芒闪烁,就看看小丫头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双臂揽在颜泽芝的身后轻托着她,只当任由她胡作非为的段华瑜在口中触及那丁香小舌之时手臂一紧。 吐息之间清晰可闻及数日来日日夜夜能闻及的藏在发间躲在颈中的渐渐幽香,满怀的温香软玉娇柔成一股钻至心底的引诱蛊惑他索求更多,被左南枝几人赞了无数次“殿下好耐性”的耐心似乎轰然倒塌,颜泽芝的吻还在继续甜美的味道经由那柔软的舌送至他口中,吞咽在他喉间。 手臂揽进扣住颜泽芝的纤腰,舌卷住口中的舌似是品美味佳肴那般慢慢吞咽于口中,似又觉美味不足裹腹探入樱桃口中汲取更多。 “殿下是要吃了我吗?”长长一吻过后段华瑜放开颜泽芝,怀里的人媚眼如丝金珀中眼光流转盈盈动人,喘息之声中也带着娇媚攀于段华瑜之身休憩。 这吻不同于任何一次的吻,段华瑜给颜泽芝的吻中最多的是宠溺可这次颜泽芝吻到的是情欲,他想要她。 “舒珞我不想再等。”向来温和的黑眸中眸光敛起,比之平日更为漆黑看怀中人娇媚倾城。 “殿下~”颜泽芝身子一轻悬于空中,双臂紧搂横抱起她的段华瑜金珀有些晃动迟疑。 “你是我的。”黑眸紧缩欺身压于床榻之上的颜泽芝,“舒珞。”薄唇在耳边轻唤含住不戴一饰的耳垂,吻慢慢从耳际滑进白玉般的颈中。 “殿下。”颜泽芝抬手拔下段华瑜发冠之上的青玉簪,失去簪的发散落下来落在她的颈间胸前,细细啃吻锁骨的段华瑜微顿对上那双金珀,“嗯?” “会不会很疼?我怕疼。”金珀透亮清澈企盼段华瑜的温柔安抚,“舒珞,不会很疼我待你向来温柔,信我。”“嗯。” 素手抬至胸前襦裙系带,缓缓拉开任其松散解开上裳露出水蓝色裹胸,段华瑜握住解衣的手扣在脑侧低头吻住锁骨之上和眼眸一样金珀色的月牙胎记含着肌肤呢喃道,“把你交予我便可。” 吻落下处衣裳随之剥落在段华瑜掌中散落于地,如水玉肌不遮一物唯有黑发随意散落颈中胸前,雪白丰盈有致玉腹落着点点红梅,那是段华瑜留下的,颜泽芝在连绵的吻中早已闭上双眼双颊偷得朝霞红彩更为娇媚,未经人事的身子青涩无比身侧被扣住的手用力反握,在段华瑜手下玉腿盘上腰身唇边溢出同样娇媚的呓语,“华瑜~” 段华瑜倾身下沉,脑侧的手被用力抓紧指甲深陷他掌背,“舒珞忍一下。”抵在后腰的手顺滑腻肌肤上移至后背轻轻安抚,吻轻柔落在额间落下同样安抚她的疼痛,他在等等他一点点撑开她的身子等她慢慢适应他的存在。 金珀缓慢张开羞涩抬眸对上深沉黑眸轻轻柔柔攀上身上之人双肩道,“不疼了。”“今夜只准休息不准睡。”额间的吻移至耳际含住小巧的耳垂沉声含糊道。 那一夜,岚雾阁内满屋蔓延着女子妙曼吟哦之声,还有男子满是宠溺的轻声低唤“舒珞”。 次日卯时一夜未睡正闭目养神的段华瑜从床榻起身,在陪他一夜未眠的身侧女子唇边落下轻轻一吻,轻巧起身未才入睡的女子盖好薄被带着浅笑去青英殿。 第二十六章 许君一世诺 “殿下早膳已备好。”贺七司恭谦上步迎着段华瑜归来,段华瑜颔首,“她还未起?”抬步已走向东篱阁用膳。“颜姑娘还未起。”跟着段华瑜的脚步贺七司回着不觉有何异常,往日殿下上朝都会吩咐一声莫扰,今日的颜姑娘好像是起的比平日晚。“嗯,”段华瑜泛起淡淡笑意莫名的满足,“让她睡吧。”“是。”从来也不敢有人去扰她睡觉的,殿下多心了。 这一睡颜泽芝到午膳间段华瑜问起时贺七司还说未醒,段华瑜午睡之后还是未醒,直到日落西山层层橘色薄云堆起颜泽芝还在睡,段华瑜抬眸转看向岚雾阁的方向叫住问完话的贺七司,“是不是岚雾阁太过安静了?”贺七司一顿,这不是殿下吩咐的吗?敛下目光问道,“殿下是要……”让景临殿的人都去岚雾阁热闹热闹? “准备清泉池。”段华瑜搁下手中的笔,在颜泽芝及笄之日见过朝中大臣如今的七殿下不再安住景临殿只当一个七皇子朝中事一半在他一半在段华珺,弃了看到一半的奏折离身书白斋朝岚雾阁走去。 穿过尚未明亮的外屋走近因层层窗幔拉起变得昏暗的里屋,最后掀起遮住床榻的华幔走入这个把时辰都隔开的床榻,拨开床帏里面的人还是早间侧卧半抱双臂的姿势双目闭起睡得安恬。 段华瑜弯腰连人带被抱起酣睡的人朝床榻之后走去,走过夜明珠照亮的一条幽径便是准备好的清泉池,池中温泉白雾蒙在池上纱幔绕在池沿四周如梦似幻,段华瑜站于入池之处松手,“扑通”一声池上白雾散开水花四溅被中人落于池水之中,段华瑜丢开手中锦被踏步下台阶转至池侧,停步之时池中露出一刻湿漉漉的脑袋,“咳咳,段华瑜,咳咳,你用完就丢啊。” 温泉里的颜泽芝伸手抓着池边沿慢慢靠向水池边,弹着身上水珠的段华瑜手上一顿,用完就丢?黑眸含笑转看一脸水珠的颜泽芝道,“岂会。” 抹去脸上水珠睁开双眸颜泽芝半浮于水中双臂枕着边沿凑近池边的段华瑜眯眼问道,“吵醒我作甚?”昨夜一夜未睡他看起来精神很好嘛,可她困,很困!吵她睡觉者一律判入死牢,不论何人! “今夜中秋珑城今夜有灯会,不过……”段华瑜抬步走近颜泽芝所在之池沿低头笑意如沐春风,浴池出地面半人高,颜泽芝出水半人头够及段华瑜胸膛,闻言金珀一睁眸光一闪不顾手臂还湿着攀上段华瑜的颈笑意甜甜带着欣喜早已忘记眼前人弄醒了她的酣眠,“殿下允我去?” “嗯,”段华瑜转眸凝上颈前的藕臂,白玉藕臂浸染温泉玉肌更为凝润顺着双臂转至水中人的颈,玉颈之上点点红梅仍在,缠着全湿的黑发妖娆似水妖,精致漂亮的锁骨一枚琥珀色月牙胎记绕着层层吻痕,大半丰盈露于水面胸前同样是他落下的吻痕,心中一动抬手握上藕臂抓手入掌轻轻吻过指间他忍不下心去破灭那金珀中的期许,“我带你去。” 欣喜跃上眉梢,颜泽芝收回手缩进水中蜜意藏在笑中金珀脉脉含情望着段华瑜,闻得肚中传来咕咕之声,揉了揉肚子再浮起水面欢喜变为楚楚可怜,“殿下。”“怎么了?”“我饿了。” 段华瑜轻点颜泽芝额间,“晚膳已经传在东篱阁,起来吧。”颜泽芝吐了吐舌头竟然睡了一天,伸手搭上段华瑜递来拉她起来的双手起身之时忽而想到,抬首一问,“这样你不是什么都看见了?”“哪里我未看过?”轻轻一拉水中人上来一丝不挂立于出池处,黑眸不加掩饰的游走让温泉水温沾上红晕的人更似熟透的水蜜桃般白里透红诱人万分。 东篱阁内是颜泽芝段华瑜两人用膳,景临殿的宫人都知晓但凡颜泽芝在他们就该退下留两人独处,连跟随段华瑜多年的胡雁贺七司两人都不得跟上,这回两人在东篱阁外商量谁人留宫应付宫中人谁人出宫陪两人游玩。 “贺总管跟随殿下多年,总管猜昨夜殿下是否如愿抱的美人归?”胡雁面容恬淡神色恬淡彬彬有礼施礼轻问,贺七司还礼亦恭谦道,“姑姑自小看着殿下长大七司不敢,”转眸掠过紧闭的阁门沉吟道,“殿下于姑娘还未成婚殿下怎会做此般越礼之时,七司猜今日是颜姑娘起晚了。” “哦?这样吗?”胡雁亦转眸望一望阁门,门内安静的连碗筷的声响都没有,“胡雁猜想昨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总管不是这么想?”“七司不敢乱猜。” 两人相识一笑,交换彼此才懂的眼神,谁输了谁留于宫中,而后七司挥手唤一人上前,“把于缇叫来,我与胡姑姑有话要问他。”“是奴才这就去。” 于缇为侍寝,在段华瑜的岚雾阁中只有整理床铺收拾房间的用处,被唤来的于缇盈盈一拜再笑吟吟听完两人几日前一样的问话道,“殿下昨夜如愿。”胡雁笑的得意贺七司笑的尴尬,“咳咳,于缇收好东西等颜姑娘进景临殿再交敬事房。”“于缇明白。” “贺总管胡雁又胜了。”恬淡的面容微露得意之色,看的贺七司心中气郁这得意是故意给他看的,他不明白为何每次留在宫中的都是他,敛下郁结笑道,“劳烦姑姑好生照顾殿下和颜姑娘了。” ※※※ 八月十五,圆月明晃同一轮圆盘在高悬朗空掩去天幕之上缀着点点繁星的光辉,月色迷人珑城中景致也迷人,三年前醉君楼邀轩辕各青楼花魁于八月十五珑城一聚,言同为风尘中人以风尘为家,天下皆团圆我们也一聚。即是花魁便只有一位,每年的八月十五变成了轩辕花魁大赛。 轩辕各州有名的楼阁驾着花船载着头牌数日前已顺着曲淘江行至珑城中的朝巳河,此刻花船之上的花灯亮入明珠赛过了岸上的灯会,男男女女熙攘在岸边无心岸上灯会想要一观花容月貌。 朝巳河中不仅停着青楼花船更有为花魁大赛准备的游船,花魁大赛即将开始游船靠岸接了交过银两的人上船,载齐人后缓缓驶向河中,珑城中有钱的公子权贵亦驶出自家游船进这朝巳河,一时间河中比岸上还要热闹几分。 “铮”琵琶落珠之音响起,花船最高处一名女子怀抱琵琶敛目低看琵琶丝弦,女子美目间皆是冷傲连沐在她身上的月光也似乎变得清冷起来,玉指在丝弦之间轻挑慢捻,琵琶之音带着女子那股冷傲之气在河畔传响,玉容虽艳却无半分媚态唯有漫至骨髓的冷,让那份艳也为冰寒冻结成了腊月一株最盛的梅。 这是瞿州踏雪楼的雪梅姑娘,琵琶之音停止,仿佛身至寒冬正沐雪观梅的众人恍然醒悟,“好!”“好好好!”“送雪梅姑娘白银五万两。”“我家公子奉上白银十万两。” 叫好声还有前来送银两的人让雪妈妈笑的乐不可支,这八月十五一日的入账就能递过大半年啊,当初水湄兰这注意真是太绝太妙了!若能夺得这花魁的名号那这一年踏雪楼还不让人踏破了,想至此雪妈妈嘴都笑歪了。 雪梅之后丰州贺州宁州徽州凡来此地的花船皆献才艺,徽州琼花阁的玉琼姑娘在一银盘间一舞获红绡无数暂居第一,最后一个是珑城的醉君楼,醉君楼的花船灯光不似其余花船那般明亮,夜明珠饰在船身沐着月光映着其余花船光亮只泛着浅浅幽光,而花船上窗门紧闭只余浅浅光华连花船也比其余花船简单的多要不是水湄兰在船头站着都看不出这是一艘花船。 “嘭”各位楼阁的妈妈们疑惑今年醉君楼又会有怎样奇特表演,水面忽而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河中的花船无一不被打湿,“哎呀”“哎呦”女子慌错的尖叫声中一个大木匣子出水浮于河面,“嘭”再一声木匣四面打开落在水面,里面是一朵雪白无瑕的莲。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抵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歌声中莲花座上花瓣缓慢打开,里面一名身着霓裳羽衣的白衣女子沐着歌声缓慢展出玉颜,长发懒懒挽起面容温婉似水在莲花瓣中启唇温柔唱着,花瓣大开之时隔才唱至一半白衣女子绽开笑颜裣衽施礼,而是甩袖飞舞,歌声中轻柔似一片羽毛的女子不顾身处水面踏着莲座缓缓起舞,那舞极慢在江中的每一人都能看清女子温婉无双的精巧面容带着的柔柔笑意,甚至可看清双眸中脉脉温情,整个江面无歌无乐唯有羽裳女子轻柔曼舞沐着月华似仙子空灵梦幻。 歌毕舞止,女子再缓缓施礼浮于江面的木匣竟自己缓缓直起合上,再退进江中仿佛那只是一个梦,所有江上人共享的一场梦。 所有人不记得那女子的舞姿不记得那女子的歌声,唯有一念要再睹那女子温婉无双的面容。 “快,快拉那位姑娘起来。”“水妈妈出价吧,这姑娘本公子要了。” 颜泽芝透过关着的窗看外面热闹的人群转看段华瑜道,“怎样?美不美?” 那笑靥沐着幽光落在段华瑜眼中,轻抚脸颊低头一嗅颜泽芝耳际,“自是秋水为姿面赛芙蓉。”移唇环腰扣首深吻,“唔~”换的颜泽芝一声应声呓语,在他眼中所有姿色加起来都不及眼前人抬眸一笑。 第二十七章 许君一世诺 听得外头一声高过一声的缠头段华瑜松开怀中人推开窗户,窗外更为明亮的火光传进来照亮船舱也让船中人看清江上之景,“其余楼阁都摆出头牌的名号引人注目,唯有醉君楼不张反掩歌而舞奇绝无双。”段华瑜举目看去江中墨泓入水之处围了不少船只,吵吵嚷嚷已有人下水要去寻莲花仙子踪迹。 颜泽芝看向另一侧淡笑道,“是谁不重要,那番歌舞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都能成今日花魁。”醉君楼年年夺下花魁凭的不是容貌不是才艺是奇,美色今日来看的人都见多了但歌舞背后的新意恐怕是谁都没有见过的。 “看来来看花魁大赛的也并非都蠢笨。”段华瑜侧目同颜泽芝一道望向驶向醉君楼花船的船只,船只之上灯火通明遮去了月华的银辉只余橘黄色烛光透过灯盏照得船头人胸有成竹。 “墨泓该换好衣了,我们去里间。”颜泽芝轻笑关上打开的窗户,执起身侧人的手抬步上船舱二楼。倾城容颜之上的浅笑从窗中落在另一女子的眼中。 水湄兰吩咐随从婢女前去唤墨泓,笑意盈盈迎上靠近船头的萧家大船,“萧公子湄兰这厢有礼。”“不必,请姑娘出来吧。”萧晨殷折扇一挥踏上醉君楼的花船踏步就要往里走去。水湄兰迎在萧晨殷前实则拦去了萧晨殷进船舱的路,“萧公子莫急,姑娘正在换衣马上下来。” “怎么?我哥哥不能进还是里面藏了什么看不得?”随着萧晨殷上花船,萧晨微不顾家丁婢女阻拦一道踏上了花船,一语提醒了萧晨殷收起折扇问道,“水妈妈里面是有什么人?” 水湄兰笑意不减人却也不动答着,“醉君楼的花船里面自然是醉君楼的人,”说的也没错颜泽芝是璧月尊主,那位公子按理他们该唤一声主君,闻得舱门打开之声将墨泓招至萧晨殷之处,“来,见过萧公子。” 换了一身上绣白莲青边三层曲裾的墨泓朝妈妈温婉点头,莲步轻移缓缓移至萧晨殷处款款施礼,“墨泓见过萧公子,今夜能获胜多谢萧公子。” 萧晨殷一听此娇柔甜润的嗓音心中欢喜更盛,面上笑意更浓上前一步靠近墨泓道,“哎,不必言谢墨泓姑娘陪本公子喝一杯如何?”“墨泓之幸。”娇娇柔柔侧身请过萧晨殷。萧晨殷看这似水温婉的容貌陪着温婉之极的性情真如饮下一坛美酒,醉于其中不愿醒来,“姑娘请。”莲步轻移曲裾微晃敛着眉目墨泓同萧晨殷一道走入船舱,身后的萧晨微眉间微蹙疑惑,那屋里没有古怪? “啊!”就在萧晨殷手即将触上墨泓曲裾之上宽大的腰带时,一块石子打在手背,疼的萧晨殷顾不得礼仪大叫,手上的折扇落于地上双目一瞪怒道,“谁?” “萧公子怎么了?”墨泓转首美目疑惑泛着点点水光看向萧晨殷,美人一看再疼也顾不得了,萧晨殷伸手去搂墨泓的双肩道,“没事没事。” “啊!”触及双肩之时又是一颗石子打在手背同一处,萧晨殷这回不再罢休怒道,“何人胆敢如此无礼?水妈妈伤着本公子你可赔不起。” “萧公子,这媚兰也不知啊。”水湄兰面做苦色,她才不会说是岸上那位白衣男子所为。“哼,不知,今日不找出此人本公子拆了你的花船!” “萧公子莫生气,”墨泓瞥到岸上一抹白影唇边泛起一丝莫名得意眉目更加温柔道,“墨泓进去给萧公子替妈妈赔不是。”素手轻轻柔柔拂过萧晨殷胸口。 萧晨殷望着身前含情的眉目总算一口气咽下,“嗯,水妈妈找出那人本公子从轻发落。” “不必找了!”高朗的男音落下随之一道白影落下,眸光冷冷扫过墨泓转向萧晨殷冷锐道,“萧公子打你的人是我。” “好大的胆子,来人。”萧晨殷挥手唤得自己船上的家丁前来,“把他抓住。” “哼。”一声冷哼明月山出掌打落最前两位家丁,化掌为握抓住后位家丁双肩旋腿踢出扫落身后几位家丁,再一提将手中抓住的家丁丢出落于萧家大船船舷,将萧家大船和醉君楼花船远远推开。 动作太快只听得家丁“哎呦哎呦”的惨叫声和“扑通扑通”的落水声,萧晨殷瞪大双目不可思议,“这,这。” “这个人我要带走。”说完明月山搂住萧晨殷前的墨泓足尖轻点飞身而出,“萧公子救我啊。”远远传来墨泓的声音,只是这娇柔之中怎么听都有一份得意一份妖娆,只不过太过惊讶的萧晨殷未曾听出。 “墨泓姑娘。”看着到自己手上飞走的鸭子,这滋味真是……好不甘心。 萧晨微平淡看过上岸的两人,眸光转向萧晨殷道,“哥哥莫急,这醉君楼的花船上还能没有姑娘?妹妹方才看见里面有一位姑娘容姿绝色,可谓倾国倾城。”眸光平淡唇边却泛起冷笑。 萧晨殷双眸一紧,盯住水湄兰道,“水妈妈有此姑娘还不快叫出来陪本公子。” 船舱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位面容恬淡的女子神色亦是恬淡朝萧晨殷萧晨微两人道,“我家公子请二位上楼一聚。” 语毕朝水湄兰颔首转身不待两人离去,水湄兰笑盈盈朝两人道,“二位请,青衣给两位领路。”施礼之后转身面带水妈妈的笑意去应酬聚向花船的船只。 萧晨殷萧晨微随青衣踏步上花船二楼,未曾想到一只花船内也布置精致有些物什华贵非常连他们家也不一定能供起。里面的人是谁让两人更为好奇,推门随恬淡女子进入,里面一黑一白两人一如棋盘上黑白两子,两种截然不同的相异颜色却在一张棋盘上融成一盘棋。 胡雁招呼两人坐下奉上茶水不再言语,似看画般看眼前两人对弈。 “殿下谦让了。”收回棋盘角落几枚白子颜泽芝笑得得意,两人皆看棋盘未在意进门的两人,段华瑜执白子敛眸沉思抬眸微微一笑,两只玉指夹着棋子落下,“胜败乃兵家常事。” 银牙一咬颜泽芝心痛看着自己失去了左下一角,不过还好她已胜他十子,“殿下的棋艺好像以前没那么差?”“是两年不见你棋艺精进了。”段华瑜再落子,收回颜泽芝左下数枚黑子。 听出两人何人,萧晨殷萧晨微对眸起身上前行礼,“拜见七殿下。” 段华瑜转眸放棋子回玉碗浅笑抬手,“两位请起。”眸光转过两人见少了一人朝胡雁问道,“怎么墨泓姑娘不在了?” “回殿下墨泓姑娘被一江湖中人劫走,那人武艺非凡晨殷未能……” “呵呵~”萧晨殷被这一声轻笑吸过目光,眸光一亮惊艳万分,方才进屋只见一位女子在侧垂首下棋黑发遮面看不清面容,如今走近看清容姿果真绝色,轻声一笑惑了心神不觉忘了眼前何人忘了要说何话,怔怔望着绝美容颜发呆,痴痴问道,“姑娘笑什么?” “我笑严气正性的明剑山庄少庄主也抵不过美人一舞。”转而朝段华瑜道,“七殿下这回跟泽芝出来没来错吧。” “殿下怎会在此?”萧晨微暗中拉一把自己哥哥的衣袖唤回他失魂的神思,面含微笑抬眸看段华瑜。段华瑜颔首转看向颜泽芝浅笑若有似无温和道,“珑城今日比皇宫热闹,孤出来凑一凑。” “原来如此,殿下可看的墨泓姑娘那舞,真如一位仙子如梦似幻。”萧晨殷只当这位七殿下也同天下男子一般出宫一睹美色,眼光瞟过身侧的绝色之人眸光多少落于她身不肯散去。 “确是不错。”黑眸抬起似墨色染进眼眸凝住萧晨殷,让萧晨殷心中一寒双眸敛下不敢再言语,这份雍雅高高在上之气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惜走了,殿下还等看墨泓姑娘一舞呢。”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颜泽芝有意无意瞟了眼萧晨微,唇边的笑意意味深长。 “是晨微与哥哥惊扰了殿下,望殿下与颜姑娘恕罪。”一双水眸扫过颜泽芝里面的黑白分明的眼眸水光点点,煞是惹人怜爱,可水光后是倔强,她萧晨微绝不会同姐姐一般任人摆布。 “看舞是顺路,孤出来另有要事无罪。”段华瑜温润如玉俊颜含着浅笑,这是温雅无双的七殿下是珑城少女说起看得一眼都会脸红的翩翩佳公子。 萧晨微敛下目光施礼道,“不扰殿下办事,晨微与哥哥先行告退。”“殿下晨殷告退。”萧晨殷未解为何先退,但这妹妹说的话定有道理,听她的不会错。 “胡雁送客。”“是,两位请。” 颜泽芝看着出门的萧晨微唇边笑意仍在,转看向段华瑜笑问道,“你说她会嫁你还是四皇子?”萧家有两女长女萧晨凝十五及笄之年嫁入祥恒殿为四皇子妃,*今年十七还未嫁。“谁都不会,不管是我还是死个都登上皇位之时都不需女子稳固轩辕。” 伸手越过棋盘抓住玩弄棋子的手入掌心,一拉一带人从另一边的榻座坐于他双腿揽入他怀中,“过几日华琳成婚,你与她一道嫁如何?” “殿下说什么?”一道嫁?嫁谁?居延? “还是另选日子与我成婚?”环着纤腰慢慢扣紧他怀中,低头下巴抵于头顶认真问着。 “我不嫁,不能嫁。”颜泽芝摇头双手捧住段华瑜的脸往下移,金珀对上黑眸平淡却认真道,“我这身份最好一生青灯伴古佛,倘若要嫁也是嫁一普通人家且无子无后,华瑜我不能嫁你。” 黑眸沉敛,环于腰际的手一松眸光错开不再言语。 第二十八章 许君一世诺 八月二十二,十公主段华琳出嫁,嘉琅殿中宫人进进出出面上皆带着笑意,从公主十五及笄那日定下婚约至今公主已十七,终于公主要出嫁了。 斐陶苑中宫人更是忙碌,唯有段华琳的房间显得有些安静,颜泽芝进门之时屋中只有段华琳一个人。近几日大多时间颜泽芝都在陪她越接近今日段华琳却显得越加安静,笑容更为少见。 “姐姐来啦。”段华琳坐在铜镜前一身嫁衣转首朝颜泽芝笑,笑意勉强美目空洞,看的颜泽芝不免心疼,将怀里的小乐塞进段华琳怀中拿起梳子为她挽发。 “时辰就到了,怎么还没梳妆?”颜泽芝的发松松散散半挽着,她的手艺只能到此,段华琳却不在意将镜台上的珠花递给颜泽芝,“姐姐替我梳吧。” “好吧,反正有红盖头遮着。”轻轻捏了捏段华琳的脸颊颜泽芝装得有模有样,逗得段华琳一笑连段华琳怀里的小乐也“呜呜~汪汪”欢快的叫着,逗了一会怀里的小乐段华琳突然抬头,“姐姐你把小乐送我吧。” “嗯?”颜泽芝正在插珠花的手一顿。 “我一个人出夕玥山庄,让小乐陪我吧。”段华琳双目晶亮企盼看着颜泽芝,一手托着雪白的小犬一手捂着生怕小乐跑了,颜泽芝插好那朵珠花点头同意,“待会我把小乐留在夕玥山庄。”“姐姐让我抱着它吧。” 颜泽芝的手又一顿,抱着它?“小乐不能跟着你上轿啊。”段华琳摇头亲昵把小乐举高低头蹭着小乐道,“我一个人害怕,嬷嬷说我还要一个人呆在新房很久。” 颜泽芝的手不顿了,继续挽发插珠花,今夜的洞房花烛夜,庄主您看着办吧。 最终段华琳的垂在脑后发挽起,一支双凤步摇下垂精致芍药花再缀以珠花,银钗,短玉簪虽简单了些却也雅致,颜泽芝将段华琳转来拿过胭脂轻柔上妆。妆毕把段华琳转向铜镜道,“喜不喜欢?” “姐姐挽的发真美,妆也好看。”段华琳浅淡一笑,笑却未及眼底双眸中还余空洞,颜泽芝张嘴不知该说何话。房中静谧只余小乐独自挠爪的声音,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段华琳抬首,“他不愿意娶我对不对?” 两年前定下的婚约却到今日才娶,除了不愿意段华琳想不出还有其他解释,一行清泪落下化了才上的红妆。 “华琳他是七殿下为你选的。”颜泽芝心中石块落下,很多话她早想说但段华琳不说她不能说,“你信你七哥还是外头那些话?”外头有人传言十公主嫁进夕玥山庄是七皇子看中夕玥山庄之富。 “我……我不知道。”段华琳低头泪从脸上落下滴在小乐雪白的毛发上,段华琳低声呢喃着,“我不知道。” “夕玥山庄是富,但南宫家名誉武林轩辕权贵不在少数,光颜家在珑城就有三位,你的陪嫁随行护送的人还有嫁妆样样都是七殿下为你打点的。”颜泽芝抬起段华琳的下巴,掏出手绢轻轻擦去泪迹,“别哭了。” “姐姐,我不是不信七哥,”段华琳浅浅一笑,心头暖暖的她曾要七哥为她送嫁他没忘,“我只是……” “只是居延隔了两年才娶你,你觉得他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颜泽芝浅笑,顺带将小乐身上的水迹也擦干,事情说出来了就有法子解决,搬了个凳子在段华琳身边坐下缓缓道,“你七哥为你选的人不会错。” “会吗?他要是……要是有喜欢的人怎么办?”段华琳问的小心翼翼。 “他没成婚不是?”颜泽芝微微一笑去过红盖头为段华琳盖上,“记着在他面前你为他妻,在其余人面前你为公主,他对你好你也要对他好。” “姐姐。”盖住段华琳双眸之前美目企盼害怕,希望颜泽芝能陪她一道走过今日。颜泽芝朝她安心一笑,“别怕,小乐陪你,他要是对你不好你把芷涴找去夕玥山庄。” ※※※ “哎~” “颜姑娘今日已经叹了很多次了。” 颜泽芝转眸看笑意愈加温柔的宁尘,突然伸手捏上宁尘的双颊,“别看了人都走了。”宁尘双颊一红,敛会双目前再偷瞄向段华珺处低头羞涩道,“姑娘说什么?” “没什么。”颜泽芝撑着下巴眯眼看宁尘,“连小乐都走了,宁尘以后你一个人当四个身份。”“啊?”“乖。”伸手魔爪又伸向宁尘水嫩的双颊。八月十五那日宁尘一日不再景临殿,晚间也没回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颜泽芝没问,但从八月十五开始宁尘温柔的面容总泛着浅浅暖暖的笑意,再笨的人也知道去了哪里见了谁人。 宁尘笑着捉住那双手放下道,“姑娘何时回去?”夕玥山庄婚事娶的是轩辕最受宠爱的公主,庄主居延宴请珑城权贵,颜家也受邀而来,说道回去颜泽芝脸色一变甩头道,“不回去,我跟哥哥回颜家。” 从八月十五那日回来宁尘过的很好,颜泽芝相反,段华瑜在忙段华琳婚礼回来时她睡了出去时她还在睡,他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那宁尘去吩咐马车。”“等等。”颜泽芝瞪大双眸盯住宁尘,温柔的宁尘也变坏了。宁尘温柔一笑问,“姑娘怎么了?”忽而颜泽芝眸光温柔抓着宁尘的手甜甜软软问道,“宁尘你在宫里这么久七殿下喜欢什么?怎么样他才会不生气?” “宁尘不知。”颜泽芝放开宁尘的手讨好变成怒其不争道,“你这皇子妃当的真不称。”宁尘依旧温柔,想着那人道,“知晓别的作何?” 颜泽芝转看四周,这屋中只有朝臣妻女,拉过宁尘低声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有朝一日四殿下为帝你这个皇后难道也一问三不知?” 宁尘直起侧向颜泽芝的身子,眸光闪烁浅浅一笑千言万语藏于其中饮下一口酒还是开了口,“跟随殿下多年我见殿下最开怀的一次是出宫去南宫。” “嗯?”颜泽芝偏头旋着手中的酒杯趣味看着宁尘,宁尘继而说道,“四殿下或许无心皇位,只是生在皇室别无选择。” “生在皇室争不争不是自己能选的。”颜泽芝举杯喝下杯中酒,金珀中玩闹散去通透澈亮却看不清心中所想,“宁尘准备马车回宫,我去见见哥哥。”“是。” 夕玥山庄后院,颜泽芝在等颜泽榕前来,她遣了一名随她一道出宫的小太监去唤颜泽榕,等来的却是萧晨殷。 “颜姑娘在等谁?”萧晨殷一双眼睛盯在颜泽芝身上上下打量,趁着醉意眸光更加肆无忌惮一双脚也不顾男女之别朝颜泽芝步步紧逼。 “我等的不是萧公子。”颜泽芝冷笑后退一步。 萧晨殷面上的笑意因这一句话僵住,冷下脸面轻蔑道,“你当你是谁?”大步走近颜泽芝收起手中折扇倾身靠近倾城之容道,“再过几年等七皇子看厌了这张脸你颜泽芝给我萧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啪” 一记反手清亮的耳光打在萧晨殷脸上,在灯火亮如白昼的夕玥山庄中清晰可见左脸颊的五指印,萧晨殷不可置信,脚下一乱向后退去捂着脸颊瞪大双目看着颜泽芝,“你…你竟敢打我!” “萧公子醉了泽芝替你醒醒。”颜泽芝依旧站于长廊彩灯下不及萧晨殷高却傲然站立,冷冷淡淡一如说话的语气。 “好大的胆子,连萧家的人你都敢打!”萧晨殷怒由心生举臂朝颜泽芝挥去。挥到一半一只青黛衣袖挡在萧晨殷手腕处,“我颜家萧老爷子看见也得礼让三分,你算什么?” 萧晨殷额际汗水涔涔手腕随颜泽榕落臂而弯下吃痛恨恨道,“等我掌萧家,哼你颜家……” “萧家在你手中撑不过二十年。” “不知我哥哥怎么得罪了二位,颜姑娘如此评判萧家?”萧晨微从走廊转角处转过走来,朝颜泽榕施礼,“哥哥有何错晨微替哥哥受过,请颜将军高抬贵手。” 颜泽芝金珀换上笑意对上萧晨微的眼眸浅浅一笑,转过朝颜泽榕道,“哥哥走吧,我有些日子没见哥哥了。” “哼,一个妖女能得宠多久!” 身后传来萧晨殷恶狠狠的咒怨之声,颜泽芝略偏头金珀余光略过长相唯有清丽的萧晨微,萧老爷子要是有眼就该把萧家交在她手中。 岚雾阁,美人榻上颜泽芝安然静卧,长卷睫毛在阖起的金珀上投下一片阴影,段华瑜抬手轻柔抚过此刻安恬的绝色容颜,她总是等他的,可最近几日陪着段华琳有些累每次回来让他看见的是她安恬的睡颜,弯腰轻柔横抱起榻上人朝床榻走去。怀里的人一动,脑袋靠近肩窝双臂从胸前穿过绕至背后依恋抱着段华瑜,“还生气?” “我不是气。”“可你不理我。” 坐在床榻上的颜泽芝从段华瑜肩窝抬首一双金珀澈亮抬看段华瑜,“你比我清楚我不能嫁。” “舒珞,你担心什么我知道,可颜家没有自立之心。”段华瑜执起环着他的双手扣进指间,曾经冰凉的手如今带着丝丝暖意。颜泽芝一样扣住指间的手眸光落在十指相扣的双手,沉思片刻抬首对上黑眸。 “娶我之后你能不娶其他女子吗?” “能。” “你能只有我一个即算日后为帝?” “能。” “你能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吗?” “能。” 黑眸之中浅浅柔柔不藏不掩满是温情,颜泽芝暖暖一笑伸臂抱住段华瑜,“那我更不能嫁了。倘若我和颜家人都似同钧恺两人也就算了,可还有一个榕哥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颜家无自立之心却有自立之能不是吗?”唇边的笑含着嘲讽。当今皇后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进宫数年无一子嗣如今颜星恒已死,日后或许他们也会走到这步。 “我们之间也逃不开算计吗?”段华瑜唇边浮起淡淡笑意,三分苦味三分讥讽,抱着自己的怀中人难道还是不明心意。 “我答应你不藏话所以……”“我知道,”段华瑜低头抵住颜泽芝的额头轻柔搂住怀里人,俊颜展笑,“信我,不管颜家还是萧家我会处理好一切,舒珞只要信我便可。” “嗯,我信你。”颜泽芝抬臂攀上双肩闭眼点头,她信他从第一眼看见温润如玉的他时她就信,无法解释。 第二十九章 许君一世诺 翌日,段华瑜起的有些晚,颜泽芝睡到辰时过半才懒洋洋从床榻上爬起来,洗漱之后胡雁端上早点,颜泽芝端过温热的早点笑意盈盈,“谢谢姑姑。”“殿下心疼姑娘,吩咐厨房给姑娘热着。”星眸一弯成两枚弦月颜泽芝笑的很甜,“谢谢姑姑给泽芝端来。” “日后姑姑天天给姑娘端早膳姑娘岂不是要天天谢?”于缇收拾好床榻从里间走出与颜泽芝不见生分说笑着,不是于缇没分寸是颜泽芝一个人在屋里太闷扯着于缇说这个讲那个,最后颜泽芝在外头的架子消失殆尽。 “不会那么久,我与榕哥哥说好了等太子人选落定我们和四舅一道去游山玩水。”颜泽芝笑笑,金珀藏着不舍敛会目光低头喝粥。 “姑娘这话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说。”静站一边不言语的胡雁轻声提醒着,几日前颜泽榕来过书白斋,之后几天浅笑如沐春风的七殿下笑意似深秋之萧瑟,有些凉意。 颜泽芝金珀一转惊呼,“哥哥不会找过殿下吧?” “是。” “什么时候?” “中秋之后。” “说了什么?” “和姑娘一样的话。” 颜泽芝低头继续喝粥,按照颜泽榕的性子肯定是来要段华瑜明媒正娶她,段华瑜未应然后颜泽榕就说了昨日颜泽芝和颜泽榕相约逍遥江湖的话,颜泽芝只能说他们兄妹真有默契,小声自言自语,“哥哥真是的没人娶就没人娶吗?” 向来说话不多的胡雁见颜泽芝此番反应开口道,“将军是为姑娘好。”颜泽芝放下咬住的汤匙笑问胡雁道,“外头怎么说我的?爹娘知道了应该会好好训我一顿。” “姑娘……”胡雁不知如何回答,七殿下身侧有一宠姬容貌绝色早已传开,这位宠姬是颜家将门之后颜星璃之女,这已是街知巷闻。 颜泽芝笑的毫不在意,“我只活一世,外头怎么说以后怎么评都与我无关,这一世我活的开怀便好,便是爹娘不认我也不在乎。” “可殿下在乎。”“姑姑等殿下回来时告诉泽芝一声,泽芝陪殿下用膳。”颜泽芝放开汤匙离开榻座起身出岚雾阁。她知道他在乎,可日后他为帝颜家不得不防,那是她唯有仅剩的亲人,她割舍不得。如今能陪他身侧她已知足。 晚间颜泽芝等来的不是段华瑜回殿的消息,是含辰殿传她去晚宴的消息,秋狩将近老齐王上书身体有恙望圣上准许回珑城拜祭先祖,段锦晖无法不准今日段华瑜段华珺随同段锦晖一道出城迎接老齐王进宫。 颜泽芝换衣随徐钰的人进了含辰殿,施礼拜见众人颜泽芝落座于颜泽榕身侧,两双相似的星眸含笑对过,席案上是颜泽榕为颜泽芝准备好的清酒果点。 宴会上龙座之上是段锦晖皇后颜氏,龙袍华服的两人在同一场战争中一个失去哥哥一个身受重伤身份依旧脸面上却神采不再,段锦晖刚毅之容满含沧桑颜氏高贵国后之容亦添了愁绪。段锦晖之下最右为齐王、齐王世子,而后严相,左南枝,最左为段华珺接之段华瑜而后颜泽榕颜泽芝两兄妹。 殿中舞姬轻柔曼舞琴师抚琴笙乐静溢,舞美歌悦殿上朝臣融融之时太过于安静,这场晚宴之静是在座之人从未有过的,段锦晖眉头一皱殿中的静他不喜的很,仿佛这冷寂宣示些什么,而这眉头一皱让台下的舞姬更为惊恐唯恐哪里出错惹祸上身,不想则已一个分神脚上出错舞姬一崴摔倒于献舞的大鼓之上,领舞舞姬摔倒绕于周围的舞姬顿时不知该如何舞下去,痴痴听着琴音呆立倒放的大鼓上。 “哼!”段锦晖重重甩下手中酒杯,哐当落地的酒盏声打断了似水轻淌的琴音,舞姬乐师匍匐跪地大气不敢出身子皆颤抖着。 “皇上,”颜泽芝从席案后的座椅上起身款款行至舞姬前裣衽施礼,“泽芝生于将门今日的歌舞太过秀气,泽芝想为皇上献一曲舞。” “芝丫头会跳舞?”段锦晖面上的寒色微微褪去些,黑眸中怒意烦躁淡去又是帝君的高深莫测。 “皇上一看便知。”颜泽芝浅笑偏头朝段锦晖身侧的颜泽钧道,“借哥哥宝剑一用。”颜泽钧为段锦晖贴身侍卫随身携剑护驾,颜泽钧翻手挥出手中宝剑,颜泽芝抬臂稳稳接住剑柄抽出水光宝剑,身形一跃人已至舞姬群舞的大鼓之上。 颜泽芝先一个白鹤展翅,然后蜻蜓点水,而后蛟龙出海,猛虎掏心,各种招数由慢到快渐而之间银光闪闪雪浪滔滔龙飞凤舞,道道寒光穿插于大红衣衫之间让看着莫不屏住呼吸,剑舞激烈之时鼓上看不见颜泽芝的人影之间寒光红衣闪烁唯闻歌声传来,“黄河走东溟,白日落西海。逝川与流光,飘忽不相待。春容舍我去,秋发已衰改。人生非寒松,年貌岂长在。吾当乘云螭,吸景驻光彩。” 待众人万分紧张时忽而白鹤凌空鼓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俄顷一道旋风似白练之光颜泽芝似飞燕落于舞姬身前,高挽的发髻松松散散坠于脑后,水晶六角宫灯下衬得朝霞般的脸上有似芙蓉带露,颜泽芝执剑静站绝色之容面不改色浅笑轻柔。 “好!”老齐王拍手喝道,方才席间苍白无力的面色此刻竟看的出几分红润,那洪亮的声音亦听不出病危之色,齐王敛会笑意扶着席案咳嗽几声,“咳咳,颜姑娘一舞孤的病也去了大半。” “芝丫头此舞甚妙。”段锦晖面上泛着淡淡的笑意,眸光凝上了神采仿佛驻进颜泽芝方才所歌之光彩,刚毅面容上亦饱满了几分。 “皇上,”段华烨收起为颜泽芝吹曲的短笛朝段锦晖道,“烨想请皇上准许颜姑娘陪几日爷爷,说不定得颜姑娘相伴爷爷的病能根治。” “咳咳,华烨莫胡说,孤这病孤心里明白不过皇上,这丫头孤真心喜欢请皇上准她在珑城陪孤几日。” “芝丫头替朕好好陪陪齐王。”段锦晖沉声,面上是帝君的高深莫测。 “是,泽芝遵命。”颜泽芝只能垂首敛目施礼应下。 宝珍苑,缤纷。 夜空无星无月只有数盏点于缤纷的宫灯找着这美丽绽放的桃花瓣,昏暗的缤纷中一人静站于桃花树下等候着什么,不多刻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踏步入缤纷,经过宫灯时照亮那身大红的衣。 “颜姑娘果然聪慧。” “不及世子机智。” 颜泽芝后退一步面含浅笑,她舞剑时他吹一曲《桃夭》请她陪齐王之时目光另有深意,颜泽芝猜到了。 “听闻这里是先帝幼子最爱来的地方,”段华烨朗朗一笑仿佛浅暗的烛光更为明亮起来,“颜姑娘可喜欢。” “泽芝喜欢景临殿的桂花。” 段华烨向退后的颜泽芝走近一步,“说起景临殿七殿下该谢谢烨,烨为殿下罢黜太子也出力不少。” “那日在醉君楼两百万两见安姑娘一面的人是世子咯?”颜泽芝明知故问,笑意畅快淋漓,在宫外散步太子用赈灾银两去醉君楼买乐的人正是段华烨,而颜泽芝得意是因为二百万两只买见安如意一面,只见一面。 段华烨耀如朗日的笑容黯淡下来,那次喝茶品酒而后被请出醉君楼,而安如意面容只能称之为端正,挥去挫败段华烨昂首挥袖道,“不错正是烨。” “那殿下该谢谢世子,不过归醉楼是殿下指示泽芝所为,殿下的谢礼送到了。” “呵!”微微惊讶,段华烨双眸晶光闪闪盯住眼前人,那是他精心安在珑城的一颗棋子为着以后大业打探珑城消息,竟说这是谢礼?! “没了归醉楼世子再无异心,既无异心就为轩辕臣子,安享一世富贵岂不是谢礼?” “没了归醉楼我段华烨一样要这天下,颜泽芝你会站在我身侧看我将轩辕踏于足下。”豪气万丈的话在气宇轩昂的段华烨口中说出更觉气势磅礴,段华烨未加任何掩饰道明心中凌云壮志,那气度夜色遮掩不住。 “泽芝与世子打赌绝不会有那日,即算我爹爹是段锦昀。”最后一句颜泽芝靠前凑近段华烨低声说出,说完施礼告退,面上始终含笑,“泽芝告退。” 宝珍苑外,四驹牵着车辇原地踏着蹄子,一盏绘着素兰的琉璃宫灯悬着一颗夜明珠,幽光照着车下站着的贺七司,正朝走出的颜泽芝颔首致意,颜泽芝暖暖一笑脚下加快朝车辇走去,不愿意里面的人再多等片刻。 “外面好冷。”进车辇颜泽芝张开双臂扑入座上人的怀里让那人身上的暖意驱走深秋的寒意,“快入冬了自然冷。”段华瑜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披风披于怀里人的肩上,连人带披风将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一道环于怀中。 “他是我哥哥。”颜泽芝先开言解释,知晓颜泽榕找过段华瑜之后她便想于他说清。 “你也曾当我是你哥哥。”轻柔搂紧怀里人,段华瑜总觉一放手怀里人会离他而去唯有这样才能陪在他身侧,永远永远。 “入宫时见颜家人我只喜欢榕哥哥一人,就算他一张脸冰冷着我也不介意跟在他身后缠着他,”颜泽芝回忆起初回珑城的日子,那时她见过颜家众人在颜家住过一段日子,后来皇上因颜家女儿太少男子又都离家为由接她进宫,也在那时颜泽榕教她轻功、银针防身术,怀抱着段华瑜颜泽芝面带轻柔浅笑,眸光是追忆昔日的柔情,继续说道,“他和小宇长的一样,明明长得很好看却老是冰冰冷冷的,好像出什么事情都不会变化,他们长得真的一模一样连眼睛都一样。” “小丫头不许离开。”那样他会更担心,颜家不但是血肉至亲还是她认定的亲人,抉择之时她或许会选颜泽榕,“或许这里已经有我们的孩子。” 平坦腹上覆着段华瑜的手,颜泽芝怔怔低头怔怔收回覆到段华瑜手背上,“我……”金珀无助望向段华瑜,倘若有孩子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信我便可。”黑眸坚定透过金珀给予安抚,薄唇轻轻吻过星眸微微一笑,“信我。” 第三十章 许君一世诺 齐王身体有恙回珑城祭奠先祖,段锦晖故将秋狩之日提前,今日是秋狩,颜泽芝却陪着齐王在珑城外游玩,从珑城使馆出发至城外法华寺拜佛到城郊深秋林寻景再回珑城中热闹街巷,颜泽芝陪了这位自称时日将近的齐王玩了整整一天。 “爷爷,我累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会吧。”颜泽芝脚步停在在天月楼前一步都不想再走,要不是看在齐王这个身份上她一定会说上一句齐王您这是回光返照吗?精神好的未免太过。 “我说小丫头晚宴上舞剑舞得那么有力才走几步就不行了,再走走爷爷带你去别的地方。”齐王一反平日的正经八百笑眯眯好似个老顽童扯住颜泽芝的衣袖再往前走去,听说这里有家酒楼和潮归阁的酒菜可媲美,怎么说今日也得去尝尝。 “齐王,天色已黑先往天月楼吃些东西泽芝再陪齐王看看珑城夜景。”颜泽芝侧身错开齐王拉衣袖的手,施礼柔柔请道。齐王笑意一皱,“小丫头不是说好叫我爷爷的吗?别……”“别叫我小丫头!” “为什么?” “我十七了!”颜泽芝敛目金珀中的随性自我换成浅柔道,“那泽芝先进去给齐王看看菜色了。”身后齐王无奈摇头挥挥衣袖带身后随从一道进入天月楼。 天月楼,玉琼间。 屋中只有颜泽芝齐王两人用餐,颜泽芝懒懒倚在窗前的座上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目光多落于窗外街景看来往人群,孩童归家夫妻相携街上每一个归家人的面上都洋溢一种名唤幸福的笑容。 “小娃娃想家了?”同样心不在食的齐王将颜泽芝面上眼中所思一一收于眼底,面上条条深凹的皱纹因面上笑容如一朵深秋绽开的菊花,游玩时顽童之态已去凤目炯炯有神凝着颜泽芝。 “嗯想了。”想那人在哪里,秋狩该回来了会不会也在想她。颜泽芝唇边微微扬起星眸一弯一个满含柔情的笑意绽开瞥过目光落在街上一对有说有笑的归家夫妇身上。 齐王心中一个咯噔放下酒杯伸手关窗,动作麻利一气呵成朝才转过不明齐王意思的颜泽芝道,“小娃娃十七了,嫁给我孙儿如何?” 星眸通透澈亮混着惊讶杂着错愕睁大看着齐王,齐王微笑颔首装成什么都没看见继续问道,“怎样?我这个孙儿放眼轩辕也无几人能及。”话语间那份自豪油然而生,似有必胜把握面上含笑等待颜泽芝回答。 颜泽芝敛目沉思,端起酒杯轻轻旋着忽而“啪”一声,颜泽芝手中酒杯重重放下面上严肃异常盯着齐王一双凤目道,“那可真是我哥哥!” “哎呀,没那么亲要算也是远方表哥。” “那也是哥哥!” 颜泽芝干脆把话说明了,这齐王几日接触下来她不觉是为一己之欲搅得天下大乱之人,不说那夜缤纷中她说出段锦昀之名她猜想他们一家受伤分散也与徽州齐王有关,最起码齐王世子脱不了干系。 “你既知晓身份就该有所为。” 打开天窗说亮话的齐王起身离开酒桌,年迈的身躯傲然挺立负手请颜泽芝道,“这边说话。”不见老态的齐王无愧烜昭帝当年赐齐王六字“上为君下体民”,此人为齐王之子仿佛能见到当年那位为国操劳一生齐王的身影。 颜泽芝起身随齐王一道坐于屋中座椅,面含微笑金珀柔和的颜泽芝坐下便开了口,“刚刚在街上我看见一个孩子买了一件新衣,样式颜色我都很喜欢,齐王说我能穿吗?” “小娃娃可以留给你孩子穿。” “那我喜欢齐王身上的衣我也能穿吗?” “小娃娃喜欢我就给。” “齐王,”颜泽芝无奈一叹,“如今轩辕不是很好吗,百姓富康安乐没有战事换在爹爹手里不见得轩辕能有今日。” “可你要知道座上之人不是段家人。”齐王闭目颔首,他承认段锦晖文武双将轩辕治理得国泰民安,换做段锦昀能治世却不能安邦,可他不是段氏人就没有那资格高坐皇位! “那又怎样?精公无私而赏罚信,能收天下豪票雄,审于行文武之道,号令阖于民心,兼爱无私,则民亲上此乃为帝君。坐的是谁只有想得皇位之人才在乎!” “你心怀天下百姓是件好事,日后可佐烨成大业。” “齐王为何不干脆扶我登皇位?!”话不投机半句多,颜泽芝总算明白此话之意绝美的容颜收起浅笑金珀敛下温和,冷锐直逼齐王,齐王一怔却不知如何答话。 “齐王是想助世子得天下还是想天下归至段氏手中?” “自然是想天下归段氏。” “那好,”颜泽芝伸出两跟手指,“两条路一段氏玉符我已送段华瑜,你助他登皇位,二我要回玉符你助我登皇位。” “这……”眸光沉敛静思,助她登皇位?“小娃娃此事非同小了切莫儿女情长。”微微一想这小娃娃是想迷惑他好助她心上人夺位。 “我要儿女情长就该把玉符送给四殿下,好让他死心随我一道在宫外逍遥自在。”颜泽芝摇头低叹,“爷爷,我唤一声爷爷是泽芝本该如此,爹爹不想要皇位泽芝也不想要,段氏先祖看见如今百姓平安不会怪罪爷爷没看守好这段氏江山,可爷爷若执意要回段氏江山轩辕必定掀起腥风血雨,苦的是百姓何苦呢?” “那你为何愿助你心上人夺位?”齐王自知颜泽芝心无所动只是对她心中如何想好奇的很。 “他想要,我成全其心志罢了。”颜泽芝懒懒靠于椅背,“如我只是普通女子日后我信他会娶我为后,甚至后宫也形同虚设,我有这个本事爷爷信不信?” 眸光落进颜泽芝自信满满的笑上,齐王颔首,“我信。可你不普通。” “是,我身后还有颜家,护国安邦的颜家,四舅或许可得递上辞呈安享天年,可榕哥哥不能他一走颜家军必乱,榕哥哥无理由递辞呈皇上也无法准辞呈,日后他为帝时外戚之势必定打压,榕哥哥性命危矣,我绝不会让颜家因我一人儿女之情沦落成佞臣贼子。” “小娃娃别拿这些话还搪塞我,你还有另一条路可选。”齐王那双看尽人间百态的黑眸带着浑浊,可心里比谁都明堂,这天下岂会有人不要那至尊之座? “把玉符交四殿下,迫他江山美人选其一?”颜泽芝缓缓泛出轻笑,没有讥讽没有轻蔑单纯的微笑,“他在皇宫呆了二十二年我与他相识不过数年,何况在他眼中这两者并无冲突。” “你不信他?” “我倾心相信的人只有他一人,或许只有他为帝日后我才能在江湖逍遥。”段华珺与她处的很好,但他们只是朋友,有朝一日瑜珺两人相斗她不会犹豫,“只是颜家日后的路早有前例,我失不起他们任何一人。” “小娃娃你可想好了,让皇位落于外人手中日后见了见了先祖……” “我自行谢罪,”颜泽芝一笑风轻云淡,“爷爷,看如今轩辕先祖不会怪罪泽芝的,日后不管是四殿下还是七殿下也都会是天下景仰的好皇帝。” “客官这边请,”门外响起小二的声音领着人正往颜泽芝所在的玉琼间走来,“客官齐王就在此间。” “胡雁求见齐王,胡雁奉命前来接颜姑娘回宫不知姑娘可在?” “姑姑泽芝在,”颜泽芝从椅座上起身朝齐王盈盈一拜施礼告退,“泽芝告退。” 待颜泽芝走出玉琼间,一道隐门中走出紫衣朝服轩昂挺立的段华烨,“此女聪慧通透洞悉世事。” “不愧为段氏之后。”齐王点点头面上露出称赞自傲笑意,“徽州的兵散了。” “什么?!” 段华烨黑眸一紧,散了?那这十年来的心血岂不全白费了? “散了,”沉下声音齐王敛起笑意肃然正视段华烨,“轩辕皇位本与你我一脉无关,她心有打算自然当是遂她心意。”得知段锦晖身份之时他只想江山归主可惜段锦昀无意,想助他女儿夺位生下皇储以正血脉谁料他女儿亦不愿意,那十万兵马用不上自然散去。 “外公……” “怎么?我虽老了但于公是齐王于私是你外公,我的话你也想忤逆?”沉眸沉声齐王凝重看着段华烨,昔日他的孙儿高傲如寒冬一棵雪松,如今却是傲气凌人,指挥千军万马那高高在上飘飘然的滋味得到就不愿再放吗? “不敢。” “后日随我一道回徽州。”黑眸闪过一丝内疚,若不是他推他或许这株雪松会长青不败。 “烨遵命。” 拱手拜礼段华烨随在齐王身后慢一步,垂首目光在抬起那时看清深沉一片。 二十二年前威凛之乱时齐王将篡位未遂的世子亦是齐王唯一一位儿子亲绑用囚车送回珑城治罪,且书望圣上降罪革去齐王一爵。 齐王还是齐王,世子之位袭至段华烨身上,段华烨为齐王女儿之子,本不该立他为世子奈何品德出众,徽州众官员挑不出毛病段锦晖也点头同意。 段华烨踏步跟随这位一生为轩辕劳心劳力的外公走出天月楼,从得知皇位不为那几人之时起他便知这是他的机会,名垂史册流芳万世坐拥这大好河山的机会!他不要同外公一样一生辛劳只落得一州王爷之名,无权无势,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拜于他脚下,他要成王者! 还有那个通透聪慧的女子,他一样要握在手里。 第三十一章 许君一世诺 “颜姑娘,这边请。” “有劳徐总管。” 颜泽芝款款施礼,从宁尘手中接过锦盒随徐钰一道走出景临殿,今日段锦晖想吃颜泽芝做的点心,让徐钰来景临殿传颜泽芝,颜泽芝却知段锦晖为的是另一件事。 段华瑜秋狩回来向段锦晖求下旨赐婚。 昨夜回来段华瑜问她可知为何段华琰愿在段华瑭出事之时先救下华昕初而落得如今下场,颜泽芝摇头,她只知段华琰退皇储之争是情势所迫可为何当初明知会失势还救华昕初她不知。 段华瑜说,因为段华琰失去过一次,最初段华琰华昕初两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段华瑭从段华琰那里要了华昕初过去换而言之是段华琰将华昕初拱手相让,他会救是因体会过失去一次的滋味再不想失去第二次。 说话时黑眸含着温情凝着她,这话是对她说的,段华瑜也曾失去过一次所以再不想失去第二次,所以他请旨求婚就算她万般不愿。 进御书房,施礼打开锦盒端出素净瓷碗摆放着的缀着点点嫩黄拇指般大小的点心,桂花香味飘散开来浅浅的幽雅香味蔓在御书房压过了笔墨书香。 “芝丫头做的点心和煮的茶一样,别有风味。”段锦晖搁笔净手捻过一个点心往嘴中送去,“皇上喜欢再传泽芝送来。”颜泽芝说话依旧浅浅柔柔,只不过较之以前多了几分真,几分情。 “呵呵,这次回宫芝丫头变了不少。”段锦晖伸手再捻,点心的味道确实不错,面上的笑不知因人还是点心难得的舒心。 “以前泽芝不懂事,还请皇上降罪。”颜泽芝敛目低头,以前她真讨厌段锦晖啊,是亲兄弟却如此对待百般忍让的端木昀,她亦为段氏血脉却寄居人下处处看人眼色,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可如今再看段锦晖对她仁至义尽,换作她端木昀必死他的孩子也必死。 “不怪你,芝丫头心里怨过朕没?”段锦晖在坐榻上闭目回忆往昔,颜泽芝在他眼中总是乖巧的模样可眼中的那份傲他感觉的到,哪有总是微笑那么乖巧的人,那是对你深埋心底的不理不睬。 “泽芝说实话皇上恕泽芝无罪?”颜泽芝巧笑向段锦晖讨着,得段锦晖颔首再道,“有,皇宫中最不愿见到的除了后宫妃嫔就是皇上了。” “这么讨厌朕?” “不是讨厌,是不明白。” “如今明白了?” 黑眸沉下,才舒心的面容凝重起来,倘若明白又是另一回事,帝君皇位总与温情离的有些远。 颜泽芝抬眸目光真切看着段锦晖,缓缓在段锦晖的坐榻边跪下,“泽芝明白,泽芝明白皇上是位好皇上,天下百姓拥戴朝中百官臣服,爹娘也明白。” “那你可明白朕不能允子瑾昨日的请婚?” “泽芝明白,”颜泽芝柔柔一笑,“泽芝所想和爹爹一样,求一生安宁便可。” “这些年朕一直在想该把你送哪里去?原本仓颉求婚朕想这样最好,可你死里逃生朕的儿子还开口要娶你为妻,你说说你这一生安宁怎么得?” “等太子人选落定请皇上放泽芝出宫,泽芝出宫后或嫁或不嫁但泽芝不会诞下孩子,藏在泽芝身上的秘密泽芝会一道带入棺材无人知晓。” 段锦晖淡淡一笑,一道圣旨下不下不是随他心意,颜家人对颜泽芝久住皇宫一事钧恺两人已有微辞礼户兵三部尚书递奏折请他尽快处置,那最不像他的儿子敢开口功夫又怎么会不做足呢?“容朕想想,你的婚事也得颜家应朕才能下旨。” “多谢皇上。”颜泽芝笑得轻松,如今皇宫局势她都看的清楚颜泽榕不会看不会,又怎会笨到答应这门婚事呢?更何况他们约定一道江湖逍遥去的。颜泽芝单纯地将颜泽榕想成一个熟读兵法为颜家着想的颜家主人,却从未料及颜泽榕为会她拿上整个颜家冒险。 景临殿中院落轩阁数十间分落在东南西边四角,殿中是因四季景致变化的园圃,深秋之时景临殿中金金黄朱红一片,热闹堪比花开时分的春夏,段华瑜站在园圃东侧负手而立凝眸赏眼前深秋美景。 这红黄交错的景致借着落日时分夕阳的余辉照映在段华瑜月白华衣上,白玉无瑕的段华瑜此刻依旧温润只是白玉成了一块色彩斑斓的彩玉,落在踏步进景临殿的颜泽芝眼中只余暖意。 他在等她。 伸手揽腰收臂,颜泽芝未说一句人已经被段华瑜抱在怀里,俊颜在她耳侧埋进她肩窝,“回来了。”怀抱着她嗅着她的味道他才会安心她还在,“我以为你……要是父皇……” “皇上留我晚膳可皇后来了,我就逃回来了。”颜泽芝靠于熟悉的怀抱静享来自段华瑜身上的暖意,从车辇上下来入目的是他,便知他在等她,原来被人等候的感觉是这般美妙,不记得手中的锦盒去了何方不记得迈着怎么样的步伐自己已经到了他身前,投进企盼着的令她贪恋的怀抱。 “明日我送你出宫。” “明日?”她想今晚就见颜泽榕,心却舍不下拥着她的人一个点头改了初衷,“好。” 第二日颜泽芝回到颜家,等到的是从御书房归来的颜泽榕和一道赐婚的圣旨,只要颜泽榕稍稍婉拒段锦晖就有理由不赐婚,可圣旨已下是颜泽榕愿意颜泽芝嫁进皇宫。 “颜泽榕!你为什么答应?!!”颜泽芝咬牙切齿掐着颜泽榕的脖子使劲使劲再使劲,“为什么啊?!” 宁尘温柔的面容有些僵硬,她跟颜泽芝两年从没见过颜泽芝褪下脸上的浅笑脱下优雅的外壳,这么恶狠凶残的样子她第一次见,而且没有停手的意思宁尘上前拉住颜泽芝,“姑娘快放手,颜将军喘不过气了。” “喘不过气算什么?迟早要死的不如我先掐死他。”颜泽芝瞪他,恶狠狠地瞪他恨不能将颜泽榕搓扁了揉圆了丢到段锦晖面前把圣旨送回去。 颜泽榕吐息依旧不慌不忙,抓开颜泽芝的手风轻云淡道,“你已经十七了,及笄之后又没人来上门求婚,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你做哥哥的还不赶紧答应把你嫁出去。” 颜泽榕身侧的随从默然,哪里是没人来提亲是少爷提出两个条件把别人吓走了,颜泽芝及笄之后颜泽榕对上门提亲的人说要娶颜泽芝须得文胜端木昀武胜颜星璃,符合者再论相貌家世品行,放眼轩辕能合颜泽榕的恐怕真只有那两位殿下了。 “没人娶就没人娶,我一个人一样活的好好的。”颜泽芝气势汹汹转身喝下一大杯水,而后朝宁尘摆手让她退出书房,“颜泽榕别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颜泽榕亦罢罢手挥下身侧的随从,“叫哥哥,没大没小以后进宫丢颜家的脸面。” 书房门关上书房中只剩下芝榕兄妹两人,颜泽芝抓着颜泽榕的衣襟将颜泽榕拉到同她一般高,“爹爹的身份你应该清楚,日后皇宫局势如何你也明白,颜泽榕圣旨是你接的要嫁你嫁,我不嫁!” 颜泽榕推开拉着衣襟的双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你是妹妹不是长姐同我讲话要只分寸懂礼数,二,婚嫁由父母,你双亲不在身侧由我长兄做主,三,颜家戒备森严你不愿意也要嫁别想怎么逃婚。” 最后一条颜泽榕星眸微眯盯着颜泽芝淡淡吐出,颜泽芝金珀一乱脑中策划的如何逃脱的计划灰飞烟灭,有颜泽榕看着她想逃长了翅膀也会被他折断的! 颜泽芝想以绝食抗议,在颜泽榕准备了一盘晶莹剔透甜软弹润的雪琼糕面前以失败告终,颜泽芝想以性命相胁,颜泽榕给她准备毒药准备白绫准备匕首告诉她这些死法还能留个全尸,但毒药对她无用匕首太疼不想再挨一刀,拿起白绫时颜泽榕将凳子搬好笑眯眯请她踏上。 颜泽芝忍无可忍本要悬在房梁的白绫缠到了颜泽榕的脖子上,“段华瑜跟你说了什么你非要我嫁他?” 他跟我说你一定不愿意嫁,若你要闹随你胡闹,而我自问没有他那般懂你知你所想明你心性,所以我信你嫁他能得一世欢颜,星眸一通黯淡已敛下颜泽榕跃至颜泽芝身前扯下白绫,“这点微技末量也就能骗骗人,还有半月在颜家随我好好习武。” “哥哥,”颜泽芝满是祈求唤了一声,“我真不能嫁。” “你说说为何不能?” “皇上非段氏血脉而爹爹是先皇幼子。” “那不正好你一嫁江山又是段氏的了。” “如今皇室只剩瑜珺两人争位,倘若珺得皇位我的孩子必定和我一样的命运被人算计防备甚至活命都难。” “如此说来颜家该站在七殿下这边了。”颜泽榕在笑,风轻云淡。颜泽芝则快哭了,“倘若瑜得皇位,我与你以后会如何你很清楚。” 如今皇后颜氏,空占后位无子无女膝下的孩子都为别人所出,曾经镇国大将军颜星恒在雪域一战死未见尸颜氏墓地中空造一衣冠冢,“父亲有异心我没有。”颜泽榕笑意淡下,星眸垂下与颜泽芝一样的金珀眸光深沉,父亲有异心他早就知晓,是故他和钧两人与父亲关系疏远,只是那是他父亲死后居然无尸骨他心中不免凄凉与怨念,帝王真能无情至此。那人日后为帝能好上几分?可为着她一生欢颜舍去性命又算什么? “帝王君心,君心莫测,我信他不会,但我不信一个帝王不会。” 第三十二章 许君一世诺 十月二日,轩辕七皇子大婚,迎娶颜家排行第九的女儿颜泽芝为正妃。 青莲轩,是颜泽榕为颜泽芝准备的住所,此刻的青莲轩很安静,颜泽芝在颜家出嫁事宜颜泽榕准备的妥妥当当,而颜家没有同颜泽芝走的近的女眷也就没有人来青莲轩陪颜泽芝说说话去去烦。 颜泽芝很烦,心里很乱,说起来她和段华瑜同吃同住已经很久,并且已有夫妻之实怎么算都算不出与他成婚会有紧张两字。偏偏这时候颜泽芝紧张的手心冒汗。 “小姐你别动,让我来。”秋容抓下颜泽芝胡乱穿衣的手解下扣错的盘凤扣轻巧给颜泽芝扣好。 “秋容没事没事,七殿下不会介意的。”芷涴在席上坐的毫无形象,杏眸因笑弯成两枚月牙。 今日颜泽芝出嫁芷涴自然要来,而秋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乐教回了珑城两人一道给颜泽芝送嫁。 秋容斜了芷涴一眼不予理会,将穿上御赐嫁衣的颜泽芝细细上下前后看了一遍,“小姐别紧张,秋容陪着小姐。” 颜泽芝木然点头,“我要喝水。” 秋容递过水杯,“姐姐你已经喝了很多杯了。” “我还想喝。” 秋容叹气芷涴摇头,给颜泽芝又递上一杯水。 “小姐梳发吧,再不梳时辰就迟了。”秋容把颜泽芝按回铜镜前坐下,拿过水杯交给芷涴。门外走进一身着紫衣华袍女子,“芝儿的发我来梳。” “四舅母。” “见过夫人。” 来人是御封一品夫人颜星琉之妻木桃琬,秋容递过梳子从颜泽芝身后退下,木桃琬轻巧挽发戴珠花发簪含笑的面目时而对上颜泽芝镜中的双眸展唇一笑,“今日成婚芝儿万事准备妥当了。”木桃琬思忖良久终于找着一个说法即委婉又明确表述今日来的目的。 颜泽芝点头,“嗯,都好了等舅母梳好发泽芝可上花轿。” “哦,”木桃琬将最后一朵珠花戴好,眼珠一转又想出另一个说法,“舅母说的是今晚的事。” “今晚?今晚洞房花烛夜姐姐要准备什么?闹洞房?”懒洋洋趴在琴案上的芷涴杏眸闪过着好奇,“不对,闹洞房应该是我们准备啊。” 木桃琬叹气,扫一眼屋中四个女孩看样子谁都不懂将颜星琉嘱咐她的话抛到脑后挑了个明,“舅母说的是男女之事,你们几个也都不小了,一块听听。” 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秋容红着脸低下了偷,温柔静娴的宁尘红着脸撇开了首,颜泽芝转看铜镜中的自己,镜中双颊的微红是胭脂不是她脸红,芷涴直起了软绵绵趴着的身子一双杏眸晶晶亮等待木桃琬说下去。 “舅母,七殿下,”颜泽芝脑中仿佛能看见那些脸红心跳的场景双颊越发滚烫起来,金珀闪烁思绪混乱吱唔一阵才理清的话语,“景临殿先有雪姬又娶雪域公主,那个那个我不用知道吧。”耳边忽而萦绕似美玉相叩优美的低语,“把自己交给我,”精巧的白玉耳垂似乎也被那薄唇咬舐过红到耳朵根。 “姐姐你说话怎么了?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又关雪域公主什么事?”芷涴偏头看颜泽芝,认识颜泽芝至今从未见过到她吞吞吐吐的模样,今天怎么了,不就成个婚嘛,连话都不会说了。 “舅母时辰要到了,宁尘把红盖头给我盖上。”颜泽芝从木桃琬手下逃开,坐上床榻等宁尘将自己的脸面遮起来,这位一品夫人果真……非同一般。 天佑四年颜星琉奉命前去黑木山剿匪,颜星琉领了五万精兵留在山脚自己孤身一人上山打探最后未动一兵一卒黑木山土匪招安,颜星琉则多了一位夫人。 “我来给你盖,”木桃琬劈手夺过宁尘手中红盖头颇有风范朝颜泽芝走来,“芝儿你看颜家三位大将只有你四舅府上独娶我一女子,虽然他为皇子但舅母信你也能做到,来舅母跟你讲。” 木桃琬抓着红盖头做到颜泽芝旁边倾身附耳说着,把颜泽芝薄施粉黛的双颊硬是说成了像熟透的水蜜桃般白里透红艳煞芳华,“舅母,泽芝都知道了,舅母把红盖头让我盖起来吧。”颜泽芝抓过红盖头往头上凤冠上盖去,而屋中秋容宁尘两人站的远远的不敢去帮颜泽芝唯恐一品夫人的这把火燃到自己身上。芷涴支着下巴皱眉在想刚刚木桃琬跟颜泽芝讲了什么。 “真的都知道了?!”木桃琬“唰”拉下盖起的红盖头气势凌厉再一遍确认态度含糊的颜泽芝真的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 “嗯。” “那你说说你知道什么了?” …… 颜泽芝咬唇秀眉蹙起,心里埋怨起精六艺晓诸子通兵书作诗赋熟术数的四舅娶了这位四舅母,轩辕哪个女子像她这样说话行事的?金珀眸光一凌抬首换上笑靥,“泽芝知道四舅很幸福。” 木桃琬满意颔首笑中眸光中都带着赞许,“然。”颜泽芝的红盖头如愿盖上。 颜家榕钧恺三兄弟为颜泽芝送嫁,段华瑜在玄华门接过颜泽芝的花轿迎至景临殿。一向静雅的景临殿贴上大红喜字张灯结彩中又处处精巧样样别致,殿中欢闹声不绝来庆贺十里锦铺迎娶正妃的七殿下。 “恭喜恭喜七弟抱的美人归,四哥敬你。”一手拿着酒壶一手举着玉盏,段华珺今日大有非把段华瑜喝倒之势。 “多谢四哥,若不是四哥七弟今日如何能成婚?”段华瑜面上含笑,雪肤上不知因酒还是这身大红的衣袍沾上绯色笑意如沐春风朝段华珺回礼。 “呵呵~”段华珺笑的尴尬放下左手的酒壶搭上左南枝的肩膀,“左大人这杯酒孤与你一道敬七弟如何?” “这酒得一杯一杯敬,四殿下今夜洞房花烛夜的是七殿下莫急莫急。”左南枝儒雅一笑,挪开自己身前的酒杯推开肩膀上的手,他可不管他们兄弟之间有何过节,他只知他们今日绝不可能闹成洞房那就只能让新郎官进不了洞房了。 段华瑜黑眸对上段华珺黑眸温和有礼,风度翩翩举杯饮尽杯中酒,“四哥七弟先干为敬。”“七弟慢点,多饮伤身。”段华珺一抹额际的汗水,早知道早知道就把颜泽芝在璧月的消息说给他了!天杀的颜泽芝你出了宫居然还回去! “四哥说的是,不过今日七弟大婚酒是少不了了,还请四哥多分担。” “好说好说,你我兄弟一场。”段华珺额际的汗在段华瑜越加温和的笑中流到耳际,兄弟多年他深知段华瑜笑的越温和越如沐春风下场越是惨不忍睹,段华瑜面上最好不要看见笑。就拿两年前雪域公主入嫁轩辕来说,那笑让雪莲欢心不已,最后呢赔了性命送了雪域连带将段华瑭一道卷进去,顺带把段华琰也一块算计了。 “那宾客就请四哥招待了,七弟先走一步。” “是是是,别让泽芝等着,七弟放心四哥替你招呼。” 段华珺万分不愿意接下这个苦差事,段华瑜翩翩一揖从欢闹喜宴上退下,他和她已经快一月未见面了,思念泛滥成灾。 岚雾阁中,颜泽芝身着金丝线绣凤的大红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神色,放于膝头的双手绞在一起不停乱动,最终等了不知多久颜泽芝没了耐心,伸手抓红盖头,“不能掀!”秋容捉住颜泽芝的双手阻止了她。 “秋容~”长长一声哀叹,“他又不来我好饿,你让我吃完再盖上去。” “不行这红盖头只能殿下掀。” “等他回来我都饿死了,好秋容求求你让我拿下来吃点东西。” “不行。” 在房中把果盘糕点吃了一遍的芷涴扫了一周剩下只有手上的一个花生,剥好走近颜泽芝道,“姐姐先随便吃点,等殿下来了再给你传好吃的。” “哼,”颜泽芝撇头要是能看见芷涴她定扑上去咬她,“你吃的开心!” 芷涴收回白嫩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你没吃我也饿啊。” “你们出去吧。” 终于岚雾阁的门被推开,段华瑜踏步进门带进外头吵闹的声响,秋容和芷涴两人告退又将吵闹声隔在门外。 床榻上坐的是心心念念想要携手一生的人,如今在他眼前他有些无措,仿佛是天降的惊喜说一句话动一下手都会将眼前人吓走,段华瑜缓步走近同样身着嫁衣的颜泽芝,温和的黑眸满是温情俊颜更似玉般温润,此刻的他心中洋溢的是一种莫名的暖意,由她带来的暖。 颜泽芝身上大红嫁衣以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缀着朵朵绯色霞云在紫檀雕花床榻之上格外明艳,段华瑜走近坐下抬起去掀红盖的手心竟然微湿发烫,掀起盖头露出颜泽芝绝色容颜,金珀闪烁着羞涩双颊偷得嫁衣几分桃色,薄施粉黛的颜容脱了出水芙蓉之清染上娇媚女儿态,眸光对上含情黑眸之时匆匆收回,“我饿。” 说完颜泽芝就咬着唇不敢看段华瑜,大概全天下就她一个新娘子在此时此刻和新郎说这样的话,早知道就把芷涴手上的花生吃了,装什么高傲! “想吃什么?”段华瑜轻轻一笑,原来成婚她也会害羞也会失方寸。 “面,”颜泽芝抬首一笑指了指头上的凤冠,“好重可不可以拿下来?” “嗯。” 两人一道将颜泽芝头上的凤冠珠钗摘下放下挽起的发髻胡雁将面条端至屋中,看见那两杯合卺酒还留在案上唇边笑意微露,“殿下皇子妃请喝合卺酒。”带着笑意退出房门,七殿下也会有忘记事情的时候? “先吃面。” “好。” 颜泽芝右手执筷左手与段华瑜十指相扣,轻巧卷起面条吹凉喂到段华瑜嘴边,今日成婚他肯定会忙早膳午膳她说不准但晚膳一定没用,一碗面大半喂进了段华瑜的嘴里,颜泽芝吃完最后一口面正在喝汤,好吃馋嘴的模样让段华瑜忍不住抱过她坐于双腿,下巴抵着削瘦的肩窝想起离宫时似乎没那么瘦,“还想吃点什么?” “不饿了。”颜泽芝摇头,擦净因段华瑜突如其来拥抱洒在桌上的面汤,“你呢?” “我不饿。”俊颜微微笑开,这碗面她是为他要的,心中暖意散满全身环着她纤腰的双臂搂得更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我去拿酒。”“好。” 饮下合卺酒取下夫妻发结成同心结,从此恩爱两不疑。 第三十三章 许君一世诺 辰时,景临殿中人今日都特别的空,厨房中的师父打杂全都贪了个懒觉,昨日贺总管和胡姑姑都吩咐了不必早来。 “啊!” 岚雾阁中一声女子尖叫声成了景临殿最为大声的一道声音,景临殿的安静瞬间被打破罪归祸首在紫檀雕花大床上直起身子,“段华瑜段华瑜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呜呜~她不要做祸国的妖女,乱世的红颜! “那我该在哪里?”段华瑜拉起锦被将一丝不着的人裹好,曼妙身躯一览无余太过香艳他经不起诱惑。 “青英殿啊,呜呜~”颜泽芝趴进段华瑜的怀中呜呜咽咽,“你明明每日卯时就起的。” “昨日成婚我有婚假三日不必上朝。”段华瑜好笑,他怎么会忍心让她背负一点点骂名呢。 颜泽芝怔然抬首,“啊?”呜呜咽咽半天的金珀中一滴眼泪水都看不见。段华瑜低头轻啄鼻尖放下怀里人,“还早再睡会。” “哦。” 再躺下的颜泽芝却睡不着了,以往段华瑜这个时候早就走了留她一个人想怎么睡怎么睡,要多了一个人她该怎么睡?平躺?不对这个姿势不舒服。侧躺?那朝里还是朝外,朝里是帷帐朝外就是……额,段华瑜。 睡不着的颜泽芝僵硬着身体让段华瑜皱眉,他早就醒来贪恋的是怀中缠抱着他的娇软身躯,怎么醒来就大变样了? 展臂穿过后颈伸手搂过纤腰轻轻用力人又到了他怀里,颜泽芝很配合将手臂攀上段华瑜,这样才对,轻吻发丝温柔道,“睡吧。” 垂首靠着段华瑜胸膛的颜泽芝沉默良久开口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一直这样抱着你睡?” “我允你这样抱。”最好一直这样抱,薄唇展开笑意的段华瑜感到胸膛传来一阵热烫,这是颜泽芝又脸红了?捧起垂下的首抬起,果然不仅是双颊整张脸都熟透了,“舒珞你我已是夫妻。” 颜泽芝眨巴眨巴眼睛,告诉自己颜泽芝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有点出息,别跟没经验似的,想至此处为自己打气的颜泽芝垮下脸,她的确没经验啊,在此之前所有关于男女之事来自书本,在段华瑜之后也没这么正面直接的经历两人都未着衣的情况,“我想穿衣再睡。” 金珀躲闪的眸光绝色容姿娇羞的模样让段华瑜忍不住笑意,也忍不住再逗弄她俯身咬上他爱极了的精巧耳垂,“昨夜我想为你穿衣谁奈你缠抱着只好做算。” 颜泽芝面上的红传至了修长玉颈,埋首贴进段华瑜的胸膛怎么都不肯抬头。 ※※※ 珑城东郊一处开阔的地面以一黑色大帐为中心搭着数个白色营帐,进进出出的人衣着纯朴自然,大块的粗荆皮衣剪裁简单短衣窄袖下着裤装脚蹬靴,这是蒙迁服装。来人是蒙迁二王子巴尔特奉命前来祝贺轩辕七皇子大婚。 夜幕降临,忙碌的蒙迁营帐似像空无一人般安静,今夜的晚会一切都准备妥当,篝火点起锦毯铺上席案摆好只等待客人来临。 黑色大帐中一名男子手握弩箭高坐首席,鹰眸盯着手中的弩箭似在天际翱翔准备捕猎的苍鹰。“禀王子,客人到了。” “嗯,”巴尔特眸光从弩箭上转至来人身上鹰眸雪亮似箭泛起冷笑,“出门迎客。”当年的三年之约就快要大了,轩辕这大好的江山也就要到他手上了,身上似乎笼上了一层金光坐拥天下的豪气油然而生,轩辕! 营帐前以巴尔特为首齐齐站列两排人等候轩辕最为尊贵的客人,两辆车辇从西边缓缓驶来,车辇皆由四匹骏马拉着这是两辆皇子的车辇,巴尔特鹰眸一沉,仰仗轩辕国大就能这般高傲有朝一日他会将段氏踏于足下,敛目将冷峻从面上换下,唇角扬起微微含笑上前迎从车辇上下来的两位皇子。 行在前的是段华珺的车辇,段华珺一揖向巴尔特赔礼,“今日父皇身子不适不能应邀前来还望二王子海涵。”“陛下身子要紧,四皇子请。”巴尔特请过段华珺再侧身移步请后段华珺一步的段华瑜,却看见一名曾让他惊艳不已的女子。 鹰眸微微一怔巴尔特自知失礼却已来不及,温和的黑眸对上鹰眸冷锐的目光段华瑜微微一笑,巴尔特舍去蒙迁礼仪学段华珺那般朝段华瑜一揖,“早闻七皇子妃貌美今日一见果真绝色,巴尔特祝愿皇子与皇子妃白头偕老。” “多谢王子。”颜泽芝福身段华瑜回揖,面上皆含笑回巴尔特道。 “巴尔特备下美酒佳肴招待两位,这边请。” “王子请。”段华瑜恭谦让道,一手轻拥颜泽芝把两人靠的更近朝颜泽芝微微一笑,“天凉。” 一拥一笑看的巴尔特茫然,蒙迁不顾男女之别多的是男女在晚会上互表爱意,可这轩辕什么时候也不顾礼数堂堂一国皇子能在众人面前揽拥皇子妃?“皇子请随巴尔特前来。” 晚会上段华珺同巴尔特在首座,接下来右侧为段华瑜颜泽芝,接之是同行的轩辕朝臣,左侧为巴尔特妹妹,接之是蒙迁同行人。两排人中的篝火燃的很旺,数十蒙迁人围着篝火正在起舞,在座的众人纷纷解下身上的披风外袍,面泛红润含笑欣赏蒙迁火舞。 颜泽芝兴致缺缺舞看的她有些闷,所谓火舞数十人身着右衽皮衣下着短裙似火般在篝火前绕圈跳跃,本该妖媚的舞换在蒙迁大汉身上跳说不出的怪异,她还是觉着这样的舞由墨泓来跳要好看些,脑中正遐想明月山看见此般打扮此般跳舞的墨泓脸色该是怎样精彩,发呆的绝色容姿展开笑颜低低笑起来。 “小丫头,别乱想。”段华瑜揽在颜泽芝腰际的手轻轻一挠,看她望着火舞大汉出神的模样他便知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这种时候在这里想?“回去慢慢笑。” 颜泽芝为躲开段华瑜的挠她痒的手往段华瑜身侧靠去,抬首附耳至段华瑜耳边,“你说换成墨泓跳明月山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段华瑜偏头,“小丫头回宫跳给我看你就知道了。”颜泽芝怒嗔,“想得美!” 两人打情骂俏谈情说爱的模样落在段华珺的眼里,段华珺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手里的酒杯砸向两人,原本怀抱美人逍遥自在的人是他,如今美人不在身边自在推在一年又一年后,全毁在座上两人手中他到底为了什么?! “你笑什么?” 咬牙切齿的段华珺正了神色,太好了有人为他出气了,握着酒杯来了兴趣看向挑衅之人,是巴尔特的妹妹赛罕公主,站起身来直视颜泽芝眉宇间不掩狂傲之气,“刚刚看着舞你笑了,我问你你笑什么?” 巴尔特亦不说话一双鹰眸暗暗盯着绝色佳人,两年半前他记得这人冷漠无比如今巧笑倩兮,仿佛一件世间难得的珍宝需人捧在手心呵护,而他想做那呵护玩赏的人。 席座上的两人分开两人距离,案下是两人相叩的十指移开交错一起的目光颜泽芝柔柔一笑,“蒙迁火舞见所未见,本以为与轩辕舞无异今日一见才知错了,我在笑自己。” “不!你那笑不是笑自己,”公主单手一撑从案上跃起火红一晃已至段华瑜案前,和巴尔特一样的鹰眸盯着段华瑜片刻转向颜泽芝道,“在蒙迁只有最强的人才有资格选伴侣,你赢了多少女人选得他?” 颜泽芝金珀含笑淡淡扫过段华瑜,唇边展开柔美浅笑道,“是殿下选了我。” “啪”公主一掌拍在案上,案上酒盏酒壶瓷盘碗碟丁匡作响,公主朝段华瑜傲然狂傲,“她有什么你要选她?若我赢了她我要你休了她。” “公主此非蒙迁,这样的要求未免强人所难。”同行中的颜泽榕阴沉开口,这位公主在马背上长大,要比试颜泽芝那点功夫绝不是她的对手,而蒙迁比试绝不可能是比文也绝不可能推辞不比。 “怎么?你选的人这么没用?”挑眉狂傲不输任何一位男子。 段华瑜俊颜依旧温润如玉,缓缓放下手中杯盏浅笑道,“自然不是,孤选她自是她有独绝他人之处公主能胜孤也无话可说。” “你说比什么?”得意洋洋,胜这样一个只有脸蛋的女人有什么难的! “哎,”巴尔特放下酒杯为自己妹妹争一番公平,“若殿下论笔墨赛罕断不能胜。” “自然不是,”段华瑜侧目看镇静无比甚至悠然自得的颜泽芝,“孤选中的是她的容貌。” 端坐浅笑的颜泽芝身着红衣以金丝绣上朵朵盛开金桂,外罩轻透红纱以银线绣上朵朵盛开银桂,脑后青丝随意以一支镶嵌圆润无比深海珍珠的白玉簪绾起,加缀几支珍珠短钗,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发际,没有一个发丝散落可看清精巧的白玉耳半截修长白皙玉颈,还有颜泽芝每一处都精致非凡的容貌,绝世倾城。 赛罕端详那容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唰”拔出腰际匕首,“倘若我毁了她呢?” “不准胡闹!”巴尔特厉声呵责,“赛罕坐回去!” 赛罕在哥哥那双鹰眸中看清巴尔特的威严,不甘不愿收回匕首,鹰眸始终盯着颜泽芝的容貌阴沉冷锐。 晚会之后巴尔特邀珺瑜两人进帐,颜泽芝躲开去见颜泽榕。 一见面颜泽芝扑进颜泽榕怀里把段华瑜说的你们为兄妹的话忘在脑后,被妹妹抱了满怀的颜泽榕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只能叹息,“你也就这张脸能胜别人了。” “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今天我是为了见你才来的。”从颜泽榕怀里出来颜泽芝伸手用力捏了颜泽榕的脸颊。 颜泽榕无奈,拽开不规矩的两只手,“芝儿你已经成婚了。”“那你也是我哥哥啊。” 是啊,她和他是兄妹,颜泽榕正了神色,“多加小心,那位公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哥哥你放心啦,巴尔特既然能带她来起码这位公主不仅仅只狂傲无礼怎么说也得有点本事,要是我的脸真毁了在座各位都能听到了公主今日的话,蒙迁理亏对他们不利,这个亏她只能往下咽。” “还是多加小心,天凉快回去。”颜泽榕解下外袍披于颜泽芝身上,颜泽芝裹了裹自己停步,“我在这里等他,哥哥先回吧。” 颜泽榕走颜泽芝等来的不是段华瑜是巴尔特,“选你的人和我定下三年之约,如今三年还差半年。” “王子看清了,我只是一个女子与我说这些无用。” “你不想知道我们约定了什么?” “容我猜猜,王子和殿下约定殿下助王子成蒙迁王,王子诺殿下三年不犯轩辕。”当日段华瑜前去蒙迁平战事,为得就是这三年之诺好让轩辕与雪域一战而后顾之忧。 “不错,还差半年蒙迁与轩辕战事必起,不过,”巴尔特一顿,她貌美同样聪慧,鹰眸似寻到猎物般欣喜,“你若随我走,或许蒙迁轩辕不必交战。” “王子是为我出战轩辕?”颜泽芝金珀一转盯上鹰眸,巴尔特诚实摇头,“不是。” “不为我出战却说我能平两国战事,王子当我几岁?这么好哄骗!” “哈哈哈~”巴尔特笑开,那双金珀无畏无惧清清冷冷淡淡通透澈亮中藏着的是高傲是机敏,“有朝一日我会回轩辕的,颜泽芝!” “那我一定等着看王子还能不能同今日一样行走自如?” 巴尔特从暗中走出转身回营帐,与出营帐的段华瑜交错,段华瑜颔首致意后看见手持灯盏等他的颜泽芝面上淡淡笑开,笑意看见颜泽芝身上的外袍僵住,他好像出来前还叮嘱要记得与颜泽榕为兄妹他们已是夫妻这话。 “殿下,公主与你都说什么了?四殿下可催着要回宫呢。” 段华瑜僵住的笑意敛下,上前暗中褪掉外袍拥住温暖的人儿,“外头凉,先回宫再说。” 第三十四章 许君一世诺 十一月十四日,嘉琅殿斐陶苑。 前院一株槐树下一抹白色的身影蹲在地上挥动手中的小铁铲,身侧挖起的土盖没绿色草丛堆成小山丘高至颜泽芝小腿肚,颜泽芝丢开铁铲双手从土下掏起一个酒坛,“哈哈,我就知道把你放在这里最安全。” “怎么约在这里?” 颜泽榕踏步走近斐陶苑不解颜泽芝今日见他的地方,颜泽芝已然抱着酒坛到了颜泽榕身前,将重重的酒坛放入颜泽榕臂中,“送你的。” “景临殿这么多坛美酒你就送我这个?” “这坛酒我藏了六七年了,哪里不好?不要还给我!”颜泽芝收回一半的手再抱住酒坛,想抢回时颜泽榕转身避开,“妹妹送的六七天我也要收啊。”六七年,这样算来是她刚进宫的时候就埋下了,那个时候她心里的他一定比谁都重要。 “颜泽榕一定要马上走吗?过完年不行吗?”每回过年不是缺颜星琉就是缺颜泽榕,这次两人都在珑城颜泽榕却奉命前往嘉州驻守边疆。 “叫哥哥叫哥哥,没规没距他看上你什么了?”颜泽榕俊脸木然,永远处变不惊有些漠然的神色,嘴中吐出的话像是贪叫一声哥哥的孩子,让颜泽芝展颜欢笑,“这些虚礼在哥哥面前就免了吧,能不能过完年再走?” 颜泽榕抱着酒坛往外走,“放心吧,七殿下在年前能回来。”颜泽芝跟在身后不依不饶,“真的不能晚点啊,不差这一个月的,”扯着颜泽榕的衣袖装得楚楚可怜,“要不你去和皇上商量一下?” 颜泽榕淡淡扫一眼颜泽芝,“手脏拿开。” “颜泽榕你太没良心了!!” 兄妹两人吵吵闹闹前言不搭后语从嘉琅殿走出,再至玄华门两人分别,颜泽芝不情不愿回景临殿颜泽榕回颜府。 “早走晚走一样走,留下作何?” “我想一起过年啊。” “过年?” “对啊,加上四舅一家人一起过年。” “可惜了我非走不可。” “哎呦,很痛啊,”揉着被指骨轻弹的额际再不愿意也只能让他走,“那你小心,千万千万不能出事,所有人都死了你也得活着回来。” “我这么重要?” “当然,全天下加起来都没你重要。” “算不算上七殿下?” “嗯,”微加沉思,“你们出事我只能救一个我一定救你。” 芝儿我还是没他那般重要,但有你这句话足矣,蒙迁边境我会好好守着佑你一生安宁。 颜泽芝神思惘然信步走回景临殿,遇上大半时间都在祥恒殿的宁尘,“宁尘,你去让四殿下开口向我要了你吧,我会同意的。”“宁尘不知皇子妃在说什么,厨房炖的补品快好了宁尘去看看。” 宁尘匆匆小跑消失在颜泽芝眼中,金珀一敛走散的神思聚起,到底萧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能让段华珺把人托给她照顾? 颜泽芝想得出神走进岚雾阁后脚下一不留神一晃在转向里间的平地上崴了一下,“小心。”段华瑜转看地面,他看不出哪里绊到颜泽芝了,还是他选的皇子妃真的只有一张脸,黑眸凝上接在怀里的人却发觉颜泽芝的脸色有些发白,“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颜泽芝从段华瑜怀里出来惊慌的神色敛下淡淡一笑,“差点摔吗?” “有我接着怎么会摔?” “不一样嘛,”颜泽芝笑里闪烁段华瑜不知的神秘,“今晚就走?” “年前会回来。” “哦~”颜泽芝绕着段华瑜走了一圈若有所思,“殿下是不是太闲了点?按理说皇上为四殿下支开了你这会殿下应该忙着安顿珑城事宜,而不是在这里无事可做,”说完颜泽芝一步凑前踮起脚尖眯眼盯着段华瑜,“你是不是有话该对我说?” “小丫头不早就知道我与四哥伯埙仲篪了?”段华瑜顺势低头轻吻秀眉,转身至床榻后移开一盏悬于墙壁的灯盏,紫檀床榻后墙壁移开一道可容两人的昏暗幽径。 颜泽芝跟上段华瑜面带薄怒,难怪段华琰走后珺瑜两人斗的不温不火,“我一直以为你们是面上和,谁知道你们私下也和?!做什么不让我知道?” “别进来。”段华瑜止步转身,“我很快出来。” 最初段华瑜在这里救下段华瑭身下的颜泽芝,他不想她再想起往昔,颜泽芝上前一步扣紧段华瑜的手,“过去了。”相视一笑十指相扣一道走入幽径。 走近密室段华瑜轻巧熟悉带颜泽芝至一张桌边打开匣子,夜明珠照亮整间密室一切都与颜泽芝记忆中一样,只是长案上多了几尊雕塑,几尊降香黄檀木雕成的木像只有背影,虽如此雕刻者的细心却显而易见,那倩影窈窕长裙上褶皱波纹宛若看见真人,还有几缕飘扬在空中的长发都在雕刻者的刀下一丝都未放过。 那木像刻的是颜泽芝,是那日她央他画一幅画时倚窗之时的模样,颜泽芝喉中忽而哽咽想同以往一般笑段华瑜一句,“好浪费这木头!”含在喉间怎样都说不出,伸手从身后抱住在案上拿东西的段华瑜,嗓音沉下唤了一声,“华瑜。” 段华瑜回身轻拥颜泽芝,低头埋进她的肩窝在她耳边轻声叮嘱,“我不在几日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嗯。”颜泽芝重重点头,这怀抱恐怕这辈子她都会贪恋不已,想想要分开近两月她舍不得,越想越舍不得,“早点回来,我等你。” 从密室出来段华瑜将从密室取出的东西送给了颜泽芝,这是一只通身用降香黄檀木做成的首饰盒,合口镶嵌一块完美无一丝缝隙的祖母绿宝石,盒身上雕着一株盛开的金桂,精细能依稀辨认躲藏在桂枝中的花瓣,桂树下一块大石一男一女并肩靠坐石上,看不清模样只有背影。 檀木散出的阵阵清香闻得颜泽芝全是甜意,懒洋洋偎在段华瑜怀里什么都不想理,“好像有些事不问也没那么重要了。” “想问什么?”段华瑜靠躺在美人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拥着颜泽芝,黑眸微闭享受此刻的安宁,没有琐事烦扰没有闲人打破,这样的时刻只有她能给他带来。 “我想不通你和段华珺的事。” “是四哥,”段华瑜换了个姿势斜倚于美人榻,手从颜泽芝腰际穿过环住纤腰低头咬住精巧白皙的耳垂,“你已嫁我就该随我叫一声四哥。” “好嘛好嘛,四哥就四哥,”颜泽芝试图躲开耳上传来的痒,“四哥真的不想做皇帝?” “他无心帝位,”段华瑜放过了颜泽芝的耳垂原本含笑的嗓音低沉下来,“四哥母后薨后养于母妃膝下,母妃待他视如己出,他争皇位只是无奈之举做给别人看罢了。” “华瑜,”颜泽芝转身正对着段华瑜,金珀温柔似水对上温和的黑眸,“我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家人和睦姐弟融洽我很幸福,所以你也会幸福的。” 段华瑜从未说起过关于他母妃的事,可想也知道后宫中会是怎样一场恶斗,段华瑜母妃为宁氏德妃冰壑玉壶乃为德,宁氏胜不了这场宫斗留下瑜琳兄妹早早归去。 “我知道。”暖暖笑开,温和的黑眸泛起暖笑深深拥住颜泽芝,很多事他不想再提并不是他不介意,只是提起空招烦闷,有这样一个能懂他所想能知他所需的人陪伴在他身侧他无法无情,惜字因她他会学会懂。 “华瑜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皇位既然必定在他手中那颜家和段氏她也必定要开始筹谋如何避免灾难,颜泽芝环着段华瑜的腰身埋在他胸膛低声闷闷道,“倘若有一天有人说颜泽榕通蒙迁卖国一定别信。” 黑眸闪过一丝光亮,敛下笑意未答。 “颜家的人身上背负的是保家卫国这四个字,我信他为了什么都不会出卖轩辕,”颜泽芝抬首对上深沉的黑眸,金珀通透明澈,“要是真有这一天我会亲手结束颜家。” “他有多重要?” “他对我来说就是小宇,我活着他不能死。” “好,我答应你。” 小丫头我信的不是他,是你,我信你能让颜泽榕对你有的只有兄妹之情。 “谢谢。”颜泽芝甜甜一笑凑唇轻吻一下段华瑜薄唇。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他想要的不是一声谢谢是她,俯身欺压于颜泽芝身上唇才凑近诱人的殷红,皱眉的颜泽芝吐出一句,“那个时候你们就这么相信彼此?”不可能,皇位之争再怎样都不可能倾心相信,金珀一眯攀上段华瑜的颈把人拉近自己,“段华瑜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嗯,”段华瑜沉吟一声,这是他最不想让颜泽芝知道的话,“四哥知道你身份在我之前。” “所以呢?”颜泽芝一头雾水,段华珺是先皇后之子段锦晖与那位皇后青梅竹马未登皇位之前已有段华珺,他知道她的身份只能一种可能,先皇后同样认出了端木昀,那他是在…… “去崇州是我应四哥照看你,在皇宫处处护你的明是我暗是四哥。” 段华瑜很不情愿让颜泽芝他对她的好别有目的,更不想让颜泽芝知道还有另一个人毫无目的只为自己母亲的一句话照料皇道之上最大的威胁。 “原来是他啊,”颜泽芝一笑,金珀晶晶亮凝上段华瑜,“你是不是不想我知道?” 段华瑜移开目光,俊颜展笑如沐春风,“知不知道你都是我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知道了我该谢谢他的,”颜泽芝抬头抵住段华瑜光洁的额,唇凑至薄唇边吐息交缠一块,“和我嫁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薄唇微微扬起,他满意这个回答,低头含住诱人的红唇,岚雾阁在晚膳前一片旖旎风光。 今晚段华瑜离开珑城前往嘉州为替兵马运粮草,段锦晖中意的太子人选是段华珺特意找了这么一个朝臣可做的差事丢给段华瑜为的是让段华珺稳固势力,段华瑜会应一是放心段华珺,二么蒙迁三年之约已到,巴尔特不仅除去大王子深得蒙迁*任,并且仅用一年攻下罗伊,这蒙迁与轩辕战事在即他该做点为日后准备。 第三十八章 惘然风云变 清泉池,盛满温热泉水的池中氤氲着雾气,池边的火炉燃的正旺驱散屋里凝聚的寒气,池中央一男子俊颜如玉闭目休憩,让池水洗去一路匆忙赶路的疲倦。 颜泽芝手端锦托转进来,通透澈亮的金珀凝着思念往池边走去,踏上台阶顿在池沿放下锦托脱去狐裘端着锦托上的参茶入了水池。 “解解乏。”颜泽芝缓步走至段华瑜身前揭开杯盖凑上茶盏喂至唇边。段华瑜一来一回只用一个半月时间赶的急,今日回宫匆忙好在颜泽芝知晓行程景临殿中一切都准备好,回来的段华瑜最先到的就是清泉池。 “辛苦爱妃了。”薄唇漾起魅惑的笑意黑眸睁开光华流溢,光辉掩盖过六角水晶宫灯折射下来的光芒,张唇轻啜参茶,低敛的目光顺着半截露出的白玉手臂看见湿透的衣衫,走下水池的颜泽芝衣衫湿的透彻,齐胸高的水面遮住艳丽春光却遮不住精致的锁骨,锁骨之上琥珀色月牙胎记在凝润如脂的玉肌上格外醒目,欢爱时段华瑜最爱吻的地方这便是其一。 颜泽芝浑然不觉自己近乎半透明的衣裳,她单纯的心疼他辛劳想让温热的泉水洗去他的疲惫,“回来就调戏我。”金珀含笑怒嗔段华瑜满是戏谑的话语,收回手臂转身便要离开,“殿下慢慢沐浴臣妾先……啊。” 话未完腰际缠上一只手将她往后带去,手上的杯盏从段华瑜手中飞出稳稳落在锦托上,脚上站稳后背贴上段华瑜的胸膛,“都下来了爱妃就陪孤共浴吧。”放完杯盏的手探向颜泽芝腰际,满含思念的不安分的滑过每一寸日日夜夜想念的玉肌游弋之处衣裳落下,薄唇咬上他最爱的耳垂含于口中似美味慢慢品尝。 “唔~你~”颜泽芝躲无可躲,在他手掌下心中思念化为一团火焰燃进金珀吞噬她,转身攀上时时刻刻思念的人,“我想你,很想很想。” 黑眸同金珀一样燃烧着的是渴望彼此的火,一个低头一个凑唇交缠绵远不愿分离,池中热切拥吻的两人慢慢从雾气氤氲的水面退进水下。 一个时辰后胡雁手捧一身颜泽芝衣物送至清泉池,交与段华瑜手上再施礼退出,段华瑜将衣放于燃的正旺的火炉边拿起已经烘的暖和的大锦毯走至水池边沿向水中懒洋洋窝着的颜泽芝伸出手,“来。” 困意已起的颜泽芝懒懒伸手任段华瑜轻轻一带将她拉出浴池裹上暖暖的锦毯,抱起走到火炉边拭干水珠,段华瑜很细心连耳廓内都轻柔擦净,颜泽芝抱着身上的锦毯低低笑出,“传出去你以后怎么当皇帝?” “修身齐家平天下,哪里错了?”全天下他的宠爱他只给她一人。 颜泽芝低头笑颜展得更开,手上未加注意裹着的锦毯露出半个肩头,段华瑜拉过锦毯盖住玉肌上点点梅红,“裹好。” 颜泽芝看了看自己的衣,“你要不要帮我穿啊?” 段华瑜沉眸,女子的衣怎么穿他不会,但转又想脱的次数不少应该能穿上,“站过来点这边火旺。” “噗~”颜泽芝站到衣裳那侧,“我自己穿你帮我拿着头发。” 颜泽芝穿衣段华瑜在她身后将仍旧湿着的头发抬起,穿完衣的颜泽芝靠在段华瑜肩上又犯懒了,楚楚可怜拉着段华瑜的衣袖,“好累不想走。” “我抱你回去。” 段华瑜轻吻微湿的发丝,宠溺漫满黑眸。此去嘉州一趟事毕之后一路往回赶来,为得是能早几日见到她,看见她懒到骨头都没有的模样,宠溺她无理无赖的撒娇,此刻怀里的人能将所有辛劳化为烟云。 回岚雾阁后贺七司前来禀告午膳已经传至东篱阁,段华瑜回来已近午时整个景临殿因颜泽芝早早准备好没有慌乱,除去调去侍候段华瑜的几人一切照旧,这会只有两位主子还未用膳。可美人榻上的颜泽芝已经昏昏欲睡靠在段华瑜的怀中星眸闭了大半。 “小丫头饿不饿?用了午膳再睡。”段华瑜说的轻柔生怕惊醒颜泽芝,“嗯~”颜泽芝摇头多将一个字都不愿意,“等我睡着你先吃。” “原来没我你睡不着啊。” “嗯,睡不好。” 段华瑜原本只是和她开玩笑想笑话她而已,却得到颜泽芝认真的回应,“我睡的浅,你在睡的安稳。”说完颜泽芝微闭的双眸阖上不再言语,她来这里到现在睡得一直很浅,在宫中胆战心惊在宫外郁郁不欢睡得一直不好,难得几次安眠次次有段华瑜在。 睡得安稳这样的信任她给了他,段华瑜记得颜泽芝爱睡在他面前睡得尤为香甜,他以为是颜泽芝向来如此,原来不是。弯腰抱起美人榻上沉沉睡着的人儿朝床榻走去,脱去鞋袜一道上了床,没他她睡不安稳那他怎能让她一个人睡呢? 睡醒的颜泽芝挪挪脑袋蹭着熟悉的胸膛,给自己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熟悉的人,想再睡会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我饿了,”伸手戳了戳段华瑜的胸膛,“你吃了没?” 刚睡醒的颜泽芝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像只温顺的小猫咪依偎在怀里,软软的甜甜的乖乖的惹人怜爱,通透澈亮的金珀此时纯净无垢美好到极致混着绝色倾城的容颜成了一股说不出魅惑的妖冶,勾人心魂,段华瑜欺身吻住星眸,“未曾。”而后是唇瓣双颊流连至玉颈吻上锁骨上琥珀色的月牙,“我想你。”他在用一个男人最原始也是最真实的行为表达着他内心深处漫至骨髓的想念,一月又十四天,他居然能离开她这么久! “唔~”颜泽芝的肌肤在发烫,薄唇吻过处似是被火熨烫过一般灼热,段华瑜的重量加在她身上让她伸手抵住再一步的段华瑜,“轻点,你轻一点。” “弄疼你了?”段华瑜止住,他向来温柔便是在清泉池初见她虽热烈但从未失过温柔,黑眸抬起关切望着身下的人。 “你不觉着我比之你走前胖了些?”颜泽芝笑,执着段华瑜的手覆上自己微隆的小腹,“薛医女说这胎是双脉。” 段华瑜呆住,怔怔望着身下巧笑的人手掌中传来隆起的弧度颜泽芝的话回荡在耳中却听不懂这是何意,他手下的是他们的孩子?从颜泽芝身上下来抱过她放于他双腿轻柔环住她,“几个月?你该传信给我。”面上的笑意是怎样都止不住的,双手轻拥颜泽芝呵护着生怕她会摔着会碰着。 “快三月了,怕你分神我让七司别给你传信。” 三月那在他走时这孩子就有了,段华瑜想起走之前颜泽芝崴脚后微白的脸色,那个时候她便已经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不说是不想让他担心,“即已嫁我自然由我为你担心。”嘉州一行若知颜泽芝有身孕他自然能保颜泽芝母子平安,但心中会不会担心又是一回事,他该怎么说她,别人眼中的深明大义在他看来不过是对他的心意。 “这里用药有薛医女吃用有秋容宁尘再加七司在我不会有事的,”颜泽芝笑靥换下有些可怜兮兮捂着肚子,“不过现在我们三个都饿了,殿下……” “我去传膳,想吃什么?” 在段华瑜心里根深蒂固二十多年的东西在这一刻松动,立志一定要握在手中的天下这一刻抵不过怀里这母子三人的分量。 晨曦的冬日来的有些迟,缓缓升起的日头不遗余力洒下金辉,采一滴朝露挽一抹彩霞拾一缕清风照进镂空雕花的门窗透过层层遮起的纱幔唤起紫檀床榻上睡醒的人。 “小姐再睡会吧,”秋容挽起床帏扶着才醒的颜泽芝起来,她心疼她睡得太迟醒的太早陪在她身边几年一年比一年削瘦。 “不睡了,我饿了。”颜泽芝利落从床榻上起来,睡的好自然能醒的来起得起,乖乖洗漱穿衣没有一起起床气。 “对了,芷涴来过说小姐要的东西放在书白斋,黑色信封。” “小孩子起的就是早啊。”颜泽芝懒洋洋叹了一声,“我先去白书斋等他回来一道用吧。” 书白斋。 颜泽芝端着水杯随意在屋中走着寻着芷涴交来的黑色信封,“黑色信封黑色黑色。”眸光略到书案上一抹黑色踏上台阶坐于坐榻打开信封。 欢喜的面色在看到信纸之上的内容变了色,颜泽芝要芷涴查的是萧家,信上写的是罗伊王族安危已无忧,这根本是不芷涴留给她的璧月信件,这是段华瑜的信件! 颜泽芝最不想的是碰段华瑜的事,朝中事她一丁点都不能沾染,手净则无是非。 呆坐坐榻的颜泽芝面色极为僵硬落在进门唤颜泽芝用早膳的段华瑜眼中。 眸光一紧上前为变色的人加衣,“怎么了?身子哪里不适?” 颜泽芝往坐榻后退去螓首微垂递上手中信封,“芷涴说交给我的是一个黑色信封,这个应该是你的。” 段华瑜拥住颜泽芝,抬起颜泽芝垂下的脑袋金珀中含着的正是他意料中的黯淡,低头落一个吻在光洁的额间,“我与你无须避讳。” 把远离他坐开的人拥回怀里,拿出手中同样拿错的黑色信封拆开,“尊主可否要子瑾回避?” “我倒不知你也会这般哄人。” 被段华瑜逗得再见欢颜的颜泽芝安然靠向身后的怀抱,两双同样白皙高贵修长的手执着信封展开信纸,面上清悦的欢颜因这一封信顿住神色。 第三十六章 惘然风云变 御书房,段锦晖在窗前负手而立,面上是君王的高深莫测黑眸深沉望向快要落下金辉,日要落了。 “陛下两位殿下到了。”徐钰上前躬身恭谦向段锦晖禀道。 “容他们进来。”段锦晖罢罢手闭上黑眸。 “是。”徐钰躬身退出书房满目悲凉。 段锦晖转身踏步上阶坐回案后的坐榻,即为君王便不能遂愿逐心,为天下为轩辕他负了她,此生无法偿还。 “参见父皇。” 案下段华珺段华瑜两人拱手上前作揖行礼礼罢静站阶下等候今日唤他们的段锦晖开口。 段锦晖沉眸凝住阶下两张五六分相似的面容,这两张面容都不像他像的是他们的娘亲,尤其是段华瑜像了八九分。 “芝丫头有身孕了。”段锦晖淡淡一声不痛不痒。 “回父皇泽芝已有三月身孕。”段华瑜上前躬身回道,温润的话语中细细听来有一份得意。 那话语听入段锦晖耳中蓦然嘴中失了滋味,他的儿子和他的女儿成婚了腹中胎儿数月且两人琴瑟和鸣极尽宠爱,可他们两人之间隔着颜家隔着颜泽榕,“东宫空位已久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珺瑜两人一道躬身上前齐道,“儿臣听凭父皇做主。” “也好,”段锦晖一叹,这两兄弟倒是齐心,于他也算一种欣慰,“这道圣旨你们拿去,都下去吧。” “儿臣告退。” 段锦晖挥退两人,待人退出眸光沉下黑眸难能泛起柔光,手落在身后玉璧龙爪之上玉璧缓缓移开玉璧之后一间石室被御书房中落日的金辉一点点照亮。 段锦晖踩着这片金辉走入石室,石室中墙壁上悬挂着两幅美人图,两个美人站在同一颗桃花树下同样桃花映面,两张同样的笑靥除去左边美人的美人痣外不加细辨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的差异。左边那位美人是和段锦晖青梅竹马的先皇后右边这位美人是段锦晖为帝后封下的宁德妃。 为筑帝位段锦晖迎娶颜家三女颜星娉为贵妃皇后薨后即立为贵妃,而后宫选秀女段锦晖看中宁家长女立为德妃,后宫中但凡段锦晖宠爱的嫔妃或鼻或眼或性情像的是先逝的皇后,其中以刘氏宁氏两人最为相似,论及性情则宁氏更为相似,是故有刘昭仪宁德妃两种身份。 段锦晖将眸光从左边移向右去,这两人孰轻孰重他分不清,但这两人他都负了,明知颜星娉手段阴狠毒辣为着养他的段氏为着他的皇位他容忍他默许颜氏害死了这两个女子,年至半百父子相得甚欢之情只有在他们幼时尝过,他仅剩的两个儿子恐怕恨他极深。 段锦晖面上扶起淡淡笑意,悲悯的凄凉的,或许同颜泽芝这般手段心计不必同这画上两女子落得一样下场,可皇位只有一张你盛了颜家便盛了颜家盛了段氏就该防了,芝丫头聪慧如你倒是你又该如何办呢?淡淡的笑意有些讥讽,朝中事务已交给珺瑜二人圣旨亦已下他又何必再操心这些,他只等着皇孙好出世含饴弄孙享一享天伦之乐。 “皇上可真痴情!”一道低沉的女音在段锦晖身后响起,遮住后背照来暖洋洋的夕阳余光,一双美目锐利无比刺向两张美人图,那是恨揉碎捏烂咬牙切齿漫至五脏的恨意! “什么人?!”段锦晖眸光一敛快速转身看向来人,自己大意松下警惕竟未曾发觉来人! “取你命的人。” 冷冷短剑映着金辉照进段锦晖的双眼,一晃眼短剑已朝段锦晖心口袭来,侧身推掌避开短剑躲开黑衣偷袭人,另一只手袭向黑衣人颈处,黑衣人身形小巧灵活脚下稍稍用力收回短剑避开虎掌,遮在自己身上的面巾却被段锦晖抓个正着,“是你?!” 手中握着黑色面巾的段锦晖只剩惊异,他没有想到最后要他命的人居然会是她! “皇上没有料到吧,臣妾来送皇上最后一程。” 颜星娉趁着段锦晖因太过惊讶而分神跃步上前短剑搁至段锦晖颈上,颜星娉虽从未上过战场但她同样是颜家女儿,身手不俗且年纪尚轻对付盛年时的段锦晖不足此时还是有胜的把握,冷笑一声手上的短剑稍稍用力再颈上留下一道极浅极浅的刀口,“皇上的身手比之以往差了许多啊。”那语中带着讥带着讽。 “那多亏皇后数月悉心陪朕一道用膳了。”段锦晖同样一声冷笑,门外的侍卫他早已吩咐退去就算他唤的人前来颜星娉也早已脱身,他从未曾想过会死在这个女人手中,这个女人在他眼中从来只是一个棋子。 “呵呵,皇上聪明不错御膳中我做了手脚,”但她有解药根本无碍,加之段锦晖从雪域一战后身子大不如前御医只会认为是旧疾怀疑不到她身上,“但倘若皇上不是这番深情我也寻不到这机会。”数月来她低声下气温顺乖巧陪他身侧亲*清他生活,每日晚膳前段锦晖一人在御书房中退开所有守卫这就给她可乘之机。 “剑在你手上你想如何?”段锦晖依然镇定自若,她要他死那她也脱不了干系,要他命她何必于他废话这么久? “我要如何?哼,我要你的命!”用短剑杀他?哈哈,那也太过愚蠢,“但我也要活下去,与你废话这么久不过是等短剑上的毒性发作好让你死的干净!” “你!”段锦晖未曾想到此招,心中一慌怒气一动身形跟着一晃,吐息稍加唇色开始发紫。 “我的仇家不止你一个,我死了让他们好好活?!”颜星娉收回短剑取出袖中准备好的白绫退出石室,“休想!” 悬起白绫扶起已然倒地的段锦晖擦净颈上那抹极细小的血迹将人扶上椅子吊于白绫之上,颜星娉手上的段锦晖任她摆弄,他连呼喊的力道都失了唯有一双深沉的黑眸死死盯着颜星娉要将她刺穿剖开,最后活生生在白绫上断气身亡。 颜星娉踢下段锦晖脚下救命的椅子,纵身飞上悬梁翻身出御书房,段锦晖我孩儿和大哥的仇我报了,但害我沦落今日境地我心中的怨恨一定要回加到她身上! 颜泽芝! ※※※ “奴才拜见殿下、皇子妃。” “免,四哥到了?” “回殿下,四皇子已经在殿中殿下这边请。” 坤弘殿前无论是守卫还是宫人面上甚至走动中都带着一股悲凉将平日宏伟的坤弘殿染得似悲壮的战场,垂首的宫人静候自己位置不敢乱动一步不敢乱言一句,段锦晖自缢了。 今日皇后来同皇上一道用膳时看见的是御书房三尺白绫上悬挂着的死尸,此刻颜氏正跪坐在驾崩的段锦晖床榻上低泣,床榻前还围了一圈的妃嫔呜呜咽咽哭声不是让人肝肠寸断而是让人无由心生烦闷。 段华珺从里间出来迎着进门的段华瑜颜泽芝两人,三人眸光掠过段华珺摇摇头,面色除了父亲死去的沉重还有怀疑,段华瑜沉眸上前问道,“御书房中还有谁出入?” “你我走后便无人踏入,她进时父皇已经……” “这数月她和父皇一道用膳。” “两位殿下,”同在屋中的颜泽钧抱拳施礼,“钧闻得御书房声响便想前去看看,大约看见一抹黑影从窗中出来然后皇后娘娘就来了。” 珺瑜两人沉默,相似的黑眸中皆在一片墨色深沉似海吞进一切,颜泽芝金珀转向传来哭喊声的里间金珀澈亮通透淡淡一笑,“但凡做过亏心事的都是心虚。”越过段华珺提步向安置段锦晖的床榻走去。 “人死不能复生,姨母节哀。”颜泽芝走过妃嫔走至颜星娉身侧屈膝福身情真意切安慰泪珠不断滴落的颜星娉。 “芝儿你身子重快起。”颜星娉的声音已然低哑,起身将颜泽芝扶起转眸看向段锦晖之时美目中又是泪光点点袖中掏出的手绢湿了大半。 颜泽芝眸光从颜星娉身上掠过看到段锦晖身上,这个人年少时四处征战平定天下壮年时安顾皇室治理江山到了半百却落得这么一个谁都未曾想到的收场,一股带着温意的悲凉泛在颜泽芝心田,于别人如何她不知她只知他留她一命将轩辕治理的国泰民安是个好皇帝。 “姨母。”颜泽芝转过眸光浅浅一笑。 “芝儿有什么事?”颜星娉泛着泪光侧首不经意问着。 “姨母的鞋好别致。”忽而对上颜星娉眸光的金珀雪亮无比直刺颜星娉眼眸,颜泽芝低声凑前在颜星娉耳边说道。被那目光一刺颜星娉竟慌了神,心神一乱双目不自觉往双脚看去一手已抬起长裙露出一只未来得及换下的黑鞋尖头。 颜星娉咬牙,颜泽芝绝不可能看的到脚下的鞋这般无缺的计划竟败在一个小女娃手上!颜泽芝你既然知道了就该死!含泪的美目换下悲哀眸光中只余恨意,凭什么她颜星璃享尽万般宠爱连她的女儿也能如此!而她却牢锁深宫冷苑她的孩子都没能出世!颜泽芝你和你的孩子都不该在这世上活着,不该!! “姨母泽芝告退。” 颜泽芝金珀中只余温顺乖巧施礼退出里间。 天佑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轩辕皇帝段锦晖驾崩,享年四十六岁谥号光武,其子段华瑜奉旨继位封皇子妃颜氏为后,年号昔泽,十二月三十日新皇带领皇后登上宫城与珑城民众共迎新年。 第三十七章 惘然风云变 凤萝宫,清幽茶香漫满整个宫殿,每日送茶的小宫女绿珠都不用记着时辰只要闻着茶香她便知该去皇后娘娘处端茶送至御书房去。 循着茶香一路走来至清幽茶香漫散开来的烟霞轩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秋容在门边绿珠屈膝福身,“绿珠见过姑姑。” 秋容依旧眉目婉柔,“回吧,今日你不必送。” 绿珠一呆,“啊?”那煮的茶是给谁的,灵动的眼瞳中是未沾世事女娃的纯净此时闪露心中的惊讶。 “绿珠拜见皇后娘娘。”绿珠略到秋容身后一抹红色身影屈膝跪地。 “娘娘走慢些,奴婢来端。” “嗯。” 颜泽芝应的有些不情愿,身后跟着的这位嬷嬷是颜星娉也是如今的皇太后特遣来照料颜泽芝的,颜泽芝这几日总算是知道了何所谓倚老卖老! 这不许那不行但凡颜泽芝想做的想吃的这位吴嬷嬷必定要说上两句真是……好生讨厌。 “秋容走吧。”颜泽芝叫上了秋容一道往御书房走去,踏步出轩前冲绿珠一笑,“别跪着地上凉。” 跪着的绿珠觉着这位容貌惊人的皇后娘娘其实很亲切,外头说的那些话定然是宫中谣言。 颜泽芝本想快步走着将身后啰嗦非常的嬷嬷丢在身后奈何嬷嬷一手端着锦盘口中喋喋不休步伐矫健一步不落颜泽芝,最终颜泽芝只好作罢乖乖听话一步一步慢慢走。 从凤萝宫到御书房一共走了半个时辰,“嬷嬷茶都凉了。” “娘娘放心,这茶送去皇上用正好。” “那就劳烦嬷嬷替本宫送进去吧。”颜泽芝在御书房门口止步,盈盈一笑转身便走,“秋容本宫想去御花园散散心。” “是。” 端着锦盘的吴嬷嬷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人手中的茶怎么办,送茶了那人怎么看? “吴嬷嬷,娘娘这是?”闻得茶香的贺七司出御书房来却只见得吴嬷嬷的身影,那抹红色已然朝御花园走去,莫不是这几日陛下陪的少在置气?贺七司不由又为自己主子担忧。 “贺总管这娘娘说来送茶走至此又说想散步,劳烦总管把茶给皇上送去。” “那嬷嬷赶紧去,娘娘身子要紧。”贺七司接过锦盘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中议事的几人闻得茶香停下朝务静候香茗,段华珺目光触及贺七司锦盘之上的茶壶眉梢一挑,“今日是谁送茶?把她给孤叫来!”那名绿珠的小宫女乖巧好哄骗,段华珺为得这壶茶特“嘱咐”绿珠从凤萝宫出来茶盏也要备齐,今日茶壶边只有一盏,那笨笨呆呆的小宫女开窍了? “回王爷今日送茶来的是皇后娘娘。”贺七司给段华瑜奉上茶,恭恭敬敬回了段华珺,昔日的七殿下如今的湘王。 “人呢?”段华瑜接过茶盏薄唇扬起淡淡弧光,从景临殿搬至坤弘殿后一直为得空好好陪过她。 “回皇上,娘娘说去御花园散步交茶给吴嬷嬷送来。” “嗯,下去吧。” 御花园散步,吴嬷嬷,段华瑜面上笑意有些浓,御花园是不会去了恐怕这会吴嬷嬷正在满皇宫的找身怀六甲的皇后吧。 “你的小丫头赌气了,皇上快些去追吧。”疏狂不羁的段华珺端起御书房的茶盏上前倒了两杯茶,好事怎能独享呢?慢慢踱步回去一杯茶盏递给了左南枝。 左南枝儒雅颔首向段华珺致谢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皇上赶紧去追吧,还来得及。”新皇登基后事务繁忙段锦晖去的猝不及防,朝中事宫里事混杂在一块让段华瑜忙了个彻底,到今日总算清爽了新事旧务已处理完毕,段华瑜此刻却能丢开朝务去陪陪颜泽芝。 段华瑜摇摇头轻轻一笑,“面上的事没了议议底下的事。”放下茶盏的手推开案上的奏折,轩辕数月来所有奏折他全数看完,面上轩辕国泰民安实则情势不容乐观。 首先是西域,雪域虽攻下但民风习俗大相径庭到如今派去的几个官员纷纷递来辞呈,而后是徽州,齐王近几年暗中招兵买马聚集数十万兵力,其次是蒙迁,三年不战之约即将到期巴尔特手中的蒙迁如草原之上最烈的一匹快马气势锐不可当,最后是近在眼前的萧家。 “按祖制皇上已封孤为王孤应去封地安享天年。”段华珺敛下疏狂不羁正色一揖,他绝对不要参和这些事情皇位已落定他要抱着他的美人逍遥天下去。 “嗯,四哥说的是,”段华瑜颔首,温和黑眸转向段华珺俊颜面容上浮起笑意,如沐春风,“明日四哥启程去丰州。” “如此甚好,”不到半柱香时间正色的段华珺疏狂又现,悠哉悠哉点头甚欢,“七弟再给四哥赐个婚吧。”过了明日他还是他他的凝儿还是他的,美哉美哉。 “嗯,也罢,”段华瑜轻啜一口茶,“四哥婚一赐萧家的事也没了,左卿觉着如何?” 放下茶盏的左南枝点头,面上一副此计甚妙皇上英明的神色回道,“依下官看皇上此举可行。” “无功不受禄,左大人这茶味道如何?”段华珺眉毛一挑双眸淡淡扫过左南枝身侧的茶盏,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左南枝最好雪中送炭。 左南枝拾起茶盏再品一口叹道,“皇后娘娘的茶味确为上品啊。”横竖他为朝中臣脱不了这朝中事那不如拉段华珺一道这趟浑水。 恨恨扫过火上浇油的左南枝段华珺抬步上段华瑜身侧,“当日我诺你得皇位你诺我佑颜泽芝,如今约定已成把宁尘许我。” “王爷所说的可是皇后的丫鬟?那王爷该问娘娘去要人怎能问皇上要呢?”左南枝问的诚恳,这趟水他是一定要段华珺下!转又沉吟道,“说来当初若不是四皇子妃突然去世萧家已步上容家后路了。” “左卿说的极是,不过四哥开口朕……” “好!”段华珺甩袖罢了两人这一唱一和,废黜太子之后容家败落和容家同样建党结派的萧家本逃不过此劫,唯有萧晨凝死段锦晖才能无法下手,他先萧家一步送走了萧晨凝托颜泽芝照顾,如今是送走容易请回来难,颜泽芝那张一件事能找出上百个缘由的嘴恐怕只有左南枝那张能把死人说话的嘴才能斗过,眼下的左南枝弃他取段华瑜要不回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萧家就萧家,只有一个萧家!” “多谢四哥。”段华瑜颔首浅笑,只要萧家过去其余的事他都好办。 ※※※ “回来啦?”凤榻上颜泽芝懒懒撑起有些笨重的身子,星眸半睁望向扶她起身的段华瑜,住进凤萝宫近两月他们见面次数少之又少,但她知夜夜抱她回床榻安眠的人是段华瑜,今日他来的有些早她还未睡熟。 “嗯,”有些话他们之间不必说,段华瑜半抱着颜泽芝吻温柔落在发间温热的掌心抚上高隆的小腹,颜泽芝身孕五月有余因是双脉肚子要大些,“他们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比吴嬷嬷好。”握上段华瑜的掌抚上自己的小腹,拖着这身子不免笨重但不吵。 “舒珞去青溪宫养胎可好?”段华瑜低头靠近颜泽芝的肩窝,两人侧脸亲昵贴在一处耳鬓厮磨。青溪宫是为后宫有身孕的嫔妃建造,为日后帝君贤明及皇后有娠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青溪宫中唯有清雅之乐赏目之景贤礼之书是为胎教。 这两月段华瑜将青溪宫重新布置了一番,每个宫人每处宫墙都确保颜泽芝遇上不会有半点危险,既然颜星娉能下此毒手保不准会对颜泽芝做些什么,送出去段华瑜反倒是放心了。 颜泽芝不舍蹭了蹭段华瑜的脸颊,“什么时候走?” “明日。” “嗯,”颜泽芝从凤榻上起身,走至铜镜前从镜台上的抽屉中取出段华瑜送她的妆奁,“这三样留你。” 段华瑜接过散着沉木香气的盒子打开,里面静躺三块玉,玉牌玉符还有璧月的玉令,关上盒子落一吻于颜泽芝额间,“等你去青溪宫我走一趟皇陵。”如此徽州可无忧,就只剩下萧家。 颜泽芝瞧见段华瑜眉间的微蹙,“巴尔特能打天下却不能治天下嘉州又有哥哥蒙迁你不必担心,”素手抚平好看的俊眉,“她提立妃了?” 段华瑜握住抬起的手扣进指间,他只想这双手拈花掩笑颜,“等你走了我也该动身,后宫有你一人足矣。”等他从皇陵回来颜泽芝也该生下他们的孩子了,那时不管是朝中那几个老家伙还是颜星娉都无话可说。 “那也是论貌论能我不信轩辕能找出比我还好的人。”手指一屈同样扣紧段华瑜的手十指相扣,转首相视一笑,那是不必多言一句的默契是倾心的信任是彼此不分的一世诺言。 “唔~”颜泽芝忽的蹙起秀眉,抬手覆上小腹,“他们踢我。” “这么调皮一定像你,”段华瑜小心扶着颜泽芝在床榻上坐下,“小丫头我老怕你走路会摔着。”那一步一顿小心翼翼走至床榻前的颜泽芝看的段华瑜心中又生担忧,才有身孕他就记得她差点摔了。 “哪会?你不在我很有主子风范的,四哥可作证。”他在所以她可以像孩子一般调皮玩闹无礼无矩,颜泽芝在段华瑜搀扶下躺下望着为她盖被的段华瑜扯了扯十指相扣的手,“你说会不会有个女儿啊?” 段华瑜轻笑,她好像特别喜欢女孩,那双金珀中泛着晶亮的企盼好像他一言便真会有个女儿,盖好被子塞回扣在手中的手,“不是女儿我们可以再要,睡吧。” “华瑜~”软软甜甜带着撒娇带着不舍颜泽芝又起来抱住起身要走的段华瑜,段华瑜无奈又坐回床榻边,其实他只是想去把纱幔放下好让她睡得更熟些,转身看见颜泽芝那万分不舍的皱起的小脸心中情愫泛滥成灾,“舒珞,别走了。” “我不想走。” 两人一道说完一道低笑,情这东西遇上了再精明的人也会变笨会明知不可为而偏行之。 “今晚陪我。” “我何时说要走了?” 昔泽元年五月,皇后颜氏产下一对男婴,皇后产后身子抱恙养于青溪宫,六月皇上出宫前往帝陵大祭为子祈福时天授以木为名,十二月两位皇子回宫欢庆除夕佳节皇后仍旧养病青溪宫。昔泽二年三月皇太后因后宫无人招轩辕名门闺秀选秀,经德貌才择选之后数十女子添进后宫。 第三十八章 惘然风云变 今日在坤弘殿当班的侍寝香宝抱着薄被往坤弘殿里殿走去,原本这活是于缇的,今日于缇身子有些不适便交了她来做,坤弘殿侍寝那么多唯有她于缇喜欢的紧,想到此香宝面上笑靥展的更盛脚下欢快朝龙榻走去,“噗”香宝手上一松薄被掉地两只手紧紧捂住张大的嘴巴不敢出声,她竟在床上看见一个女子。 女子长发未束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在男装上,而那女子的面容更让香宝惊讶,美,香宝所想只有这一次轩辕之中不会再有一人能比眼前人更美,让香宝惊艳万分的美人此刻呼吸均匀面容恬静她正在龙榻上酣睡。 香宝双眸一亮不顾地上的薄被拔脚往殿外走去,她要去告诉于缇姑姑皇上的寝宫中有刺客! 香宝不解的是于缇看过龙榻上静卧的美人捂着她的嘴挥下金禾卫一道出去了,吩咐准备玉怜汤便不再准人踏进坤弘殿一步,这是等刺客醒了活活淹死? 于缇嘱咐完坤弘殿抬步亲往御书房走去,将颜泽芝回来之事告知贺七司贺七司匆匆走近段华瑜身侧附耳转至此事,温和黑眸一亮丢开手中奏折,“回坤弘殿。”起身之时动作太快书案上笔墨歪倒奏折散落。 踏步走近内殿,龙榻之上安睡的人正是分开已有一年日思夜想的人,早知会分开这么久他绝不会让她出宫半步!黑眸中不见温和泛着的是薄怒,上前坐下伸手掌心探向腰间一处,伸指一捏推掌一靠龙榻上的人轻声呓语,身子是她的他比她清楚。 “唔~”金珀含着怒意望向弄醒她的人,看清来人暗暗庆幸自己未及发怒,金珀飞快敛下怒意连着面容浮起笑意欢欢快快清脆似玉珠落银盘道,“我回来了。” “睡醒了?”段华瑜黑眸一沉薄唇泛起笑意,如沐春风。 没有,颜泽芝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讨好点头,小心翼翼扯住带着怒意人的衣袖,“我饿。”从徽州至珑城需七日路程她快马加鞭只用三日,又困又饿又累的还要哄置气的人。 “七司,传膳。”段华瑜笑意依旧,不急人都回来了怎么罚容他慢慢想来。 午膳传上来,颜泽芝不顾身侧的段华瑜快步走至桌边,还是家里人好贺七司布下的满满一桌都是她爱吃的啊,坐下拾筷飞向肥美的鱼,收筷时金珀中的笑意顿了顿,颜泽芝终于想起段华瑜好像还在里屋。 段华瑜从里屋走出,高贵雍雅的翩翩公子一步一行皆是优雅至极,身上的紫金龙袍更衬得他尊贵无比也将温润玉颜染上一种邪魅,颜泽芝起身举筷赔笑走至段华瑜身前,筷子中肥美的鱼喂至段华瑜嘴边,“陪我一道用?”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不能心软,心中不停叮嘱自己的段华瑜在那张明知是装得楚楚可怜的面容下张开口了吞下嘴边的鱼,“只此一次。” 金珀中明快的笑意又起拉着段华瑜的手往桌边走去,“好嘛好嘛,再不会下次。” 用膳时大多是颜泽芝动筷喂进两张嘴中,段华瑜只做了一件事——拥着颜泽芝环着颜泽芝的腰身她喂什么他张嘴吃下便是,心里的怒意在看到她安然睡颜那瞬间便无法再燃起,她安好便好。 “我吃完了。”颜泽芝放下筷,看不清身后人的面色她不知他的怒气还剩多少,用膳中一言未发是不是气还未消? “嗯,玉怜汤备好了。”段华瑜放开双臂掌心轻轻在后腰一推将腿上的人推起,“那边走。”起身的颜泽芝正对着一道珠帘遮起的门,门后一道走廊通往玉怜汤就同岚雾阁能走至清泉池一般。 颜泽芝转身,这回不止面上连金珀也可怜兮兮拉着段华瑜的衣袖柔柔弱弱,心中暗骂段华瑜度量小嘴上却说,“一起洗嘛,我很想你。” 明知道这模样撑不过一柱香时间段华瑜狠下的心却撑不过半柱香时间。玉怜汤中唯有两人在浴池缠绵,满腔思念化成火在身躯上燃烧,玉指滑过大掌游走火凝成水滴落温热泉水,怨念、担忧、责怪所有情愫都由相思二字所起,那份相思唯有化在她怀中浓在他臂弯方能停止,而时间却希望永无尽头而或此刻便是尽头。 “我渴。”从玉怜汤中出浴的两人缠绵回内殿,颜泽芝在段华瑜怀里玩着两人的发,肆无忌惮随心指挥睥睨天下的男人。内殿中响起宫人端水送食的动静,段华瑜起身恋恋不舍轻啄饱满樱唇放开怀里的人,“等着,懒丫头。” “一起嘛。” “小心。” 跟着段华瑜起身的颜泽芝脚下不注意被一拌落在段华瑜怀里,段华瑜笑,他说什么来着小丫头走路容易摔,“等会。”“我想一起嘛。” 段华瑜无奈扶着颜泽芝坐回榻,薄唇绽出自己都未曾察觉宠溺的浅笑,“这么想我?”回来后一刻都不愿和他分开,连去倒杯水的时间她也想一道,分开一年的相思之苦他也未必一无所获。 “嗯,想,”低头看为她穿鞋的段华瑜,温润如玉的佳公子穿上的鞋特别舒心,“在徽州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回来。” “不渴了。”喂完颜泽芝一杯水段华瑜给自己倒了一杯,黑眸温和轻抿一口。 “不了。” “觉睡了膳用了澡洗了水也喝了,皇后有没有什么想同朕说说?”段华瑜黑眸温和带笑俊颜浅笑若有似无。 “皇上这样想,臣妾呢就是出宫散了趟心去徽州玩了一个月。”颜泽芝嘴上说的很甜,尽量捡着轻的说。 听得“徽州”二字段华瑜黑眸一沉,她居然还敢提?颜泽芝自不放过那沉下的黑眸凑身上前小心翼翼胆大妄为,“徽州总比段华烨三字要好吧?” 段华瑜真想一掌把颜泽芝这个人拍死,从此再无人能乱他心绪扰他心神,最终伸手探向后背一处指尖一点,“这里是他留下的?”她的后背之上有半道刀疤,她的身子他很清楚美背白玉无瑕绝无此伤。 颜泽芝一愣自言自语,“明明说不会留疤的。”转看黑眸一片漆黑的温润俊颜赶忙解释,“他举着匕首问我玉符在哪里,我说没有他偏不信,然后……” “你自己靠上去了。” 被段华瑜说中的颜泽芝心虚低头,摸了摸鼻子飞快想着如何辩解,“那也是你派帝陵将军去徽州逼迫他他才出此下策的。” “好,是我不该,”段华瑜在颜泽芝背后的手化掌一推拥人入怀,一月前她送回孩子离开青溪宫下落不明,璧月打探不着随行秋容亦不知她所踪,白日他猜想她会去何处深夜中他担忧她有万一,那担忧盖过相思只盼她能安好,“日后只准出现在凤萝宫坤弘殿两处,哪儿都不许去。” “这怎么行?我……”争辩的话在黑眸一片认真中止住,好吧日后再说,“我不会有事的,段华烨不怎么样齐王不差,我好好的回来不是。” 在徽州一月齐王与段华烨待她都不错,但段华烨有心要她的玉符齐王是真心待她,此次颜泽芝能安然从徽州回皇宫除去段华瑜派来的皇陵将军齐王也帮她一把。 “何止好好回来,”段华瑜紧拥住怀中温香暖玉吐息在白玉耳边轻轻一叹,这次颜泽芝回来取了徽州十万兵马首将性命还将粮草烧了个干净徽州要起死回生怕再要个几年,这些抱着怀里人他才有心理会,“舒珞。” “皇上夜深了睡吧。”耳际温热的吐息腰际扣紧不安分的手开始发烫,颜泽芝知再不睡今夜就别睡了。 “允你想我就不能我想你?”不顾颜泽芝阻挡在他胸膛的手,倾身把欲走的人揽回坏中含上他爱极了的耳垂,掌摩挲着罗纱中裙游弋他熟稔的身子把热度传至中裙下如玉雪肌。 “明日你还要上朝,你……” “你都回来了上朝作何?” 含着争辩的樱唇从喉间吐进丁香小口吞下所有话语。 翌日,段华瑜罢朝一日。 向来从卯时开始侍候皇上的宫人都被于缇胡雁吩咐等候传唤,辰时过半才进坤弘殿给主子洗漱净脸。 “皇上有没有亏待臣妾寻来的女儿啊?”等候贺七司传膳时颜泽芝忽而想起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侧首问着段华瑜。 段华瑜黑眸扫过嬉笑的颜泽芝,除夕之夜从青溪宫回来的孩子一共有三个,一对双生子还有一个能走会跳不让别人靠近襁褓中婴儿的女娃,扬起傲气无比,“母后叮嘱我要照顾好弟弟。”他实在想不出他们何时有过这般大的孩子。 “我就知不会生女儿,那女娃娃是不是颇讨人喜欢?眉目口鼻长的与我有几分相似对不对?”颜泽芝笑的依旧开怀,去往青溪宫路途她闻得哭声拾得一个女婴,算是缘分她便留下当成女儿养。 “轩辕长公主朕怎能亏待。”就知她喜欢女孩,自己的孩子不问开口便是女儿如何,这心偏得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母后!”内殿想起一声清亮稚嫩的女娃娃声音,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从外屋飞入扑向颜泽芝怀中,“坏母后坏母后!不要栀儿了!” “哪有哪有,不是和栀儿说了母后去散心吗?哪里不要栀儿了乖,不哭。”段宇栀面上的泪水看的颜泽芝好生心疼,解下腕上手绢轻柔拭去泪水。 “坏母后不带栀儿去!”止住泪水的小脸一皱似生气实撒娇。 “栀儿太小吗?乖,再大点母后带栀儿去。”颜泽芝魔爪抬起捏住腻在她怀中的宝贝女儿粉嫩的脸颊,小孩子比谁都好哄骗,想她自小也是这样被哄骗长大的,如今换她去骗孩子感觉真不赖。 母女相亲相爱相拥的画面看在段华瑜眼中,手上的筷子拿起又放下,“栀儿母后还未用早膳,来这儿。” “是,父皇。”段宇栀利落从颜泽芝身上爬下坐上段华瑜双膝。 被夺取宝贝女儿的颜泽芝心有不满瞄着父女两人顺带看见了面色怪异的秋容。 “秋容我很想你啊。” “哼,枉我唤你一声小姐公主叫你一声母后,哪有像你撇下丫鬟不顾儿女一走就是一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向来柔婉的秋容噼里啪啦如掉线的玉珠落了个猝不及防全倒在颜泽芝身上。 颜泽芝瞪段华瑜,一定是他故意的一定是的!从椅上起来向怒容满面的秋容讨饶。 段华瑜带段宇栀一道用膳,心满意足看颜泽芝讨饶,对她骂开不了口打下不了手但看看别人冲她发脾气倒是极为欢愉。 第三十九章 惘然风云变 “娘娘,宫中的人都在门外候着。”同颜泽芝一道回宫的秋容为正在翻阅书信的颜泽芝倒水,皇太后为皇上选了数十名秀女皇上封了女官几名在凤萝宫,秋容懂今日段华瑜不早朝是为颜泽芝,好让朝中上下宫里宫外那些不知轻重的人明白这位皇后到底有几斤几两,所以她招来原本不该在宫中出现的人也见见皇后,尽礼数晓尊卑。 “秋容,还是叫我小姐吧,”那声“娘娘”都叫老了,“无人无礼,让她们进来。” 五位女官身着彩衣鱼贯而入,比之颜泽芝身上大红曲裾显的粉嫩失了大气,“见过娘娘。” “免,”颜泽芝放下手中的信件,金珀淡淡扫过五位佳人目光落在一位眉目清忧的湖绿女子身上,“本宫在宫外养身子今日回宫闻得宫里进了新人,就想瞧瞧你们,进宫数日可习惯?” “回娘娘万事安好。”五位女官一道屈膝福身齐齐回道。 “好便好,都下去吧,”颜泽芝拾起小几上的一张纸挥退女官,“宁才人留下陪本宫说说话。” 湖绿女子闻言止步回至颜泽芝榻座前施礼,“不知娘娘唤芙意何事?”清冷佳人眉目依旧泛着淡淡愁思不喜不悲恭敬问道。 “坐,来人上茶。” “芙意不敢。” “皇后生母为宁家人,算来芙意该唤皇上一声表哥,”颜泽芝放下手中的纸接过绿珠奉上的茶送到宁芙意面前,“也该唤本宫一声表姐,小表妹。” “娘娘,宁家一心办学教书育人这声表姐芙意不敢。”宁芙意清冷有些挂不住,她想起身却怕撞了茶泼端茶人一身,可给她端茶的是皇后宁家无心权势不假,再与官仕无关这礼数她不能违。 “轩辕这些钟鸣鼎食的世家也就宁家与段氏瞥的最干净,”颜泽芝交了茶杯指尖点住宁芙意的眉间,“小表妹说说这眉间的愁是为着谁?” 宁芙意眼眸一亮,脑中闪过一张脸转而黯淡,“芙意初入宫有些想家,多谢娘娘关怀。” “无须言谢,”颜泽芝金珀泛着笑意唇边绽开意味深长的浅笑,眸光中她看见的人是谁?“宁家书院所育之人皆为轩辕栋梁,去年金榜题名的金科状元柳彻你可相识?” 面容怔然而后扶起淡淡柔情转瞬却只余清冷,“回娘娘,同在书院念书识得。” “皇上同本宫说这柳彻空背状元郎名号却不肯受一官半职,芙意与他旧识你说说他为哪般?”颜泽芝笑意依旧通透澈亮的金珀雪亮似剑对上宁芙意冷清的双眸。 宁芙意心中一晃眸光一乱,“芙意…不知。” “下去休息吧。” “是,芙意告退。” 颜泽芝金珀趣致昂然,她姨母给段华瑜选的十位新秀中有几个颇有意思,首先是宁芙意是段华瑜的小表妹,宁家从轩辕为段氏江山以来进入后宫的女子只有数位,宁家看得明白沾染权势后路就是如今的容家,这次段华瑜能“选”到这小表妹实为不易。 还有两个人颜泽芝也有兴致见一见,一位是左丞相高旭之女还有一位是萧家次女,这两人都侍奉在皇太后宫中,皇太后对这两位女子是颇为疼爱喜欢的不得了啊。 “萧家。”颜泽芝笑的有些冷,通透金珀敛起深沉一片,萧家璧月不能动段华瑜不能动,因为明德皇后是萧家人把那位萧皇后产下死胎换成段锦晖的也是萧家!如今的萧家还有一个神秘人,萧家保护极好璧月所打探到的只有此人或从西域来。 “秋容,他什么时候来?”颜泽芝想不透萧家那人是谁,想与段华瑜一道再揣测一番。 “今日未上朝总有朝事要理,理完就来了。”秋容将小几收拾了一番让宫人给颜泽芝换水,她初怪段华瑜依皇太后在后宫添了这么些人,但转又想皇太后是要立妃段华瑜则办选秀,两者虽都添新人可进来的人大不一样,赐封身份再高也是个女官连她都使唤不得。 “我猜他会去皇太后那里坐坐。”颜泽芝端起杯子喝水,朝中形势她已了解,段华瑜用的都是年轻新秀而朝中几位老臣有为国的自不会难为他,但还有几位大人可就是萧家人了,纠缠起来倚老卖老段华瑜无法段华瑜的人也无法,“秋容看好过不了多久,高旭的女儿高蓉会被册封为婕妤。”两家的女儿斗起来了萧高两家自然和不了然后不攻自破,萧家在朝中以高相为首的一群老匹夫也都该歇歇了。 秋容会心一笑,“我去把两位皇子抱来。”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她信颜泽芝能牢牢握住。 ※※※ “贺总管,皇上这是去哪儿啊?”才跟了贺七司没几月的小公公楼肃在紫金龙袍身后压低声音问着,贺七司步伐未停脑袋未转,“你看这是去哪的路?” “凤萝宫,可皇上不是……”这一年来不都住坤弘殿吗?口中的话在贺七司投过一瞥后咽在口中,不该问的不能问听主子吩咐便可,楼肃暗暗默念贺七司说与他的话,脚下跟着一道进了凤萝宫。 酉时才过天色微暗凤萝宫中灯火明亮,唯有居正中的烟霞轩窗中散着微弱一点橘黄,那隔着窗纱的朦胧烛光不知为何看来莫名心暖。 “都下去。”走至门前的段华瑜顿下脚步罢手挥退身后宫人推门进入。里屋中凤榻上颜泽芝斜倚而卧手捧一卷书,身侧一盏灯看的投入,烛光落在白玉面颊上有些泛黄,平日里晶莹剔透的肌肤宛若一枚纯净无暇的晶泠玉照在烛光中如梦似幻,看久了竟会恍惚那人到底在不在。 “回来了。”颜泽芝夹好牙签合起书卷从凤榻起身,迎向等待的人。“嗯,”脱下外袍交予颜泽芝,段华瑜目光略带床榻上两个睡着的娃娃,“他们睡这我睡哪?” 似乎是得知自己父亲不爱他们在此入睡,床榻上的两位小皇子醒来,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样睁开眼睛,外侧的娃娃伸腿展臂似是舒展四肢,“啪”一下打在里侧娃娃的身上,“哇!”洪亮的哭声将烟霞轩的安静打破。 放完外袍的颜泽愁眉苦脸,眼珠一转扫了一眼段华瑜抱起大哭不止的孩子送到了段华瑜手中,“儿子是你的,你哄。”转身去看外侧的娃娃,那娃娃不哭不闹似黑珍珠般晶亮润泽的眸子先是跟哭声转动而后落在坐下的颜泽芝身上,开始“咯咯咯”笑起来,颜泽芝低头吻了吻笑得开怀的儿子,“小坏蛋。”这是双生子的哥哥不爱哭闹爱笑,但老爱让弟弟哭闹。 “小丫头,”段华瑜抱在手里一脸茫然,他要怎么弄这团听不懂话又不会讲话的软绵绵的球?“他会不会饿了?” 颜泽芝支着下巴一点也不心急自己儿子大哭不止,“你一定没有抱过他们。” “胡说。”他哪没有抱过,他抱的时候他们都不哭,“他定然是饿的。” 颜泽芝起来接过儿子,踱着步抱在怀里逗弄了几下,哭声止住小脸沾着泪痕同哥哥一般朝颜泽芝笑着,“他们认人,皇上政务繁忙哪有时间陪?”不经意的话语带着些许酸味,听在段华瑜耳中一喜。 颜泽芝从未吃醋过,景临殿中有雪姬时她风轻云淡奉命迎娶雪域公主时她暗中伤神,别说如今这番带着酸味的话连个吃醋的神情都不曾见过,段华瑜温和黑眸泛笑温润俊颜面露帝王高深,“皇后有所不知,朕今日劳心的是后宫诸事。” 明知道这话是故意刺她颜泽芝还是吃味停下脚下踱步止住逗弄儿子的手,她真想把这个又哭又闹的球砸到段华瑜身上,从此逍遥快活自在潇洒,“是够你忙的连小表妹都娶进来了,段华瑜宫里人多多她们几个养着就养着但要是……江山美人你不必选,后宫三千与我你只得一样。” 什么面子礼数羞耻颜泽芝都抛到一边,将这些话全丢给段华瑜,可能一辈子只说一次一次就丢人丢个干脆,金珀通透澈亮望向温润的帝王,“自古以来皇室后宫纳进的女子有两种,一得帝王欢心,得帝王欢心者或有貌或有才或有德,二助帝王固势,此女身后或有兵权或有财富又或者是世家,”段华瑜上前握上颜泽芝双肩,黑眸直直对上金珀,温柔似水,“舒珞,你得的是这里。” 肩上的手落下执起一只手扣住放在心口,她得的是他的心,普天之下他非她不可,余下的女子不过是烟云,飘过便散了无痕迹。 “才貌权势我好想也都有嘛。”嘴上此般说着颜泽芝面上已泛起笑靥,他的温情终是埋在了她身上,唇边泛着浅淡却真切的笑意偎进段华瑜怀里。 “这些话好好记着,我只说一次,”松开扣着的手一手拥住怀里人一手半抱他们的儿子,“但永生不改。” “嗯,”踮起脚尖勾到段华瑜下颚送上一吻,“你可别忘了。” 段华瑜黑眸一亮转看怀里逗弄孩子的颜泽芝,这轻轻浅吻怎么够?抬手扣住下颚轻轻抬高低头,“舒珞。”颜泽芝阖上金珀等待薄唇落下,“哇!”唇瓣相贴前一瞬响亮的哭声打破满屋的温情暖意。 “哇!” 颜泽芝刚开始哄怀里的弟弟,床上的哥哥亦放声大哭,看着颜泽芝手足乱舞委屈极了,母后为何抱弟弟抱了这么久他也要抱! 颜泽芝手忙脚乱,不指望段华瑜能帮忙一会哄这个一会抱那个,而段华瑜气郁唤来乳娘把破坏他们两人浓情蜜意的小鬼通通带下去。 第四十章 惘然风云变 段华瑜登基之后封颜氏为皇太后搬进毓秀殿,毓秀殿在皇宫西侧颇为僻静是寄太后养身不理朝政之意,毓秀殿前颜泽芝手中牵着同样绯衣的段宇栀往殿里走去。 脚下是按照礼制铺叠的长五寸三宽两寸七青砖,这宫里凭的是礼数,连着宫里的一花一木一树一草都有规矩,不得长过花圃不得高出栅栏,这礼数便是颜泽芝今日来的原因。 按后宫礼制后宫中凡是封赐过的嫔妃都得向皇后请安,颜泽芝宫中五位才人每日请安可还有几位七品才人在毓秀殿从未踏入过凤萝宫半步。 “栀儿母后说的话记住了?” “嗯,栀儿记住了。” “那好咱们进去。”颜泽芝为段宇栀理了理衣,在粉嫩脸颊上亲了一口牵着手一道走入最不想进的地方。 “儿臣见过母后。” “栀儿见过皇祖母。” “起来快起来,”榻座上安坐的颜星娉笑着挥手让宫女扶起施礼的两人,“芝儿身子才养好,莫多礼,来人奉茶。” “谢母后。”颜泽芝带着段宇栀一道坐下。 “栀儿来祖母这里,”颜星娉招来才坐下的段宇栀细细端详粉雕玉琢的小女娃,“长得真好,哀家喜欢,芝儿身子弱还有两个小皇子要照料栀儿多来哀家这里玩。” “皇祖母栀儿能和母后一道照料皇弟。”段宇栀这童真一言将屋内的几人都逗笑了。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的身子无碍。” “跟哀家还说这些客套话,无碍怎会养了这么久?”颜星娉落在颜泽芝身上的眸光有些尖锐,颜泽芝金珀接过尖锐一敛眸光,通透澈亮,“母后说的是,儿臣的身子从三年前就大不如前,心口老是犯疼。” “是啊,”颜星娉敛眸泛起疑惑,怎么提起这件事?“皇宫上下都以为芝儿不会回来了。” “要不是遇上医仙儿臣的确回不来了,儿臣原先在宫外听闻医仙的名号以为是徒有虚名,那次遇上了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人能起死回生。” 金珀含笑的眸光对上颜星娉的眸光,有那么一瞬黑眸一丝晃动,半搂着段宇栀的手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安置。 “公主眉鼻看来与皇后娘娘真像。”前来奉茶的萧晨微一一端上茶盏,给小公主上茶时笑着说道。 “晨微这么一说看着也觉像。”颜星娉与萧晨微对眸明了一笑,宫里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最爱的是小公主,谁也都知道皇后产下的是一对双生子,可那般亲密真如亲生母女无异。 颜泽芝金珀浅柔含笑,“儿臣也觉得像可皇上偏说像他。” 颜星娉怀里的段宇栀歪头看几人面上纯真无暇,“可栀儿明明是母后领回来养的,怎么会像?” 颜星娉面露尴尬,萧晨微眸光一亮手中拿过一杯茶笑着递给段宇栀,“公主喝茶。” “不要,”段宇栀从颜星娉怀里出来,跳下榻座跑向颜泽芝怀里,“母后我不喝。” 小孩子的眼睛看人一向很准,谁对她好谁对她坏一眼便知,颜泽芝吩咐她乖巧一点要听话,她听着吩咐乖乖的可那人实在不喜欢,笑起来看着不舒坦。 “栀儿随本宫,烦萧才人给栀儿一杯水。”颜泽芝亲昵捏了粉嫩脸颊万分宠溺。 “对了母后,今日儿臣来是有事。” “何事?” “这都快三月了,珑城的赏花会过几天也要办了,凤萝宫几个才人儿臣邀了一道去,儿臣想都是母后这儿的若能一起岂不美事一桩?” “什么美事?皇后与朕也说说。”从外屋走进紫金龙袍的段华瑜,屋中人起身施礼。 “父皇好几日不陪栀儿用膳了。”段宇栀偎进段华瑜怀中撒娇,段华瑜抱着她在榻座上坐下,“今晚父皇让御膳房给栀儿做些爱吃的陪栀儿一道用,嗯?” “真的?” “君无戏言。”段华瑜哄完女儿转看颜泽芝,“皇后方才说什么美事?” “回皇上,臣妾没说什么。” “哦,”段华瑜温和黑眸转向萧晨微,“那是朕听错了,皇后今日怎么来此?” “回皇上承蒙娘娘盛情请臣妾几人一道去赏花会。”萧晨微在那目光中不觉答话。 颜泽芝金珀敛下微带闪烁扫过萧晨微朝段华瑜笑道,“回宫后也没拜见过母后今日是来见母后的,赏花会顺带这么一说。” “赏花会啊,”段华瑜黑眸泛笑转向颜泽芝,这般美事说没事想一个人去,“春日踏青美事一件,朕看就一道吧,母后殿中的人借儿臣一日如何?” “好好好,”颜星娉笑的开怀,“这几个丫头就交给皇儿了。”能在一块相处便有机会。 ※※※ 颜泽芝回到凤萝宫满心不悦,她要去一个人赏花会一个人赏花看美人,有段华瑜在她看不了美人只有被看的份。 “母后,你走慢一点。”段宇栀跟在怒气汹汹的颜泽芝身后气喘吁吁委屈万分,刚刚在外头端庄的模样呢? “乖,去看那两团球。” “母后那是皇弟。” 颜泽芝摆手不予理会,挥退身后跟着的宫人一人进入烟霞轩,“姐姐!”进入一抹白影朝颜泽芝扑来。 “芷涴我说你别蹦蹦跳跳好好走路行不行?”颜泽芝有些受不住这一扑,把芷涴放出去的这些年好好的一朵白梨花长成了一朵小辣椒,性子说一不二说做就做。 “啵”大大在颜泽芝脸上亲上一口,“姐姐我好想你啊。” 颜泽芝推开芷涴,“以后离墨泓远远的,越远越好。”她不就不应该让芷涴理璧月事务,还让芷涴呆在醉君楼让墨泓辅佐。 “姐姐每回还不让我做事,这回你别嘱咐我事情呀别呀别呀。”芷涴扯着颜泽芝泼皮耍赖盲横无理,眼中面上纯净依旧。 “这次赏花会宫里新近的几位才人要去,把这个消息悄悄的悄悄的传给柳彻,明白?” “姐姐,”芷涴了然点头,转眸一想掰着手指说道,“姐姐宁才人是皇上的人对吧,这样她跟柳彻一搭,我那皇上姐夫岂不是……”掰着手指的芷涴两手化成一顶帽盖在头上。 颜泽芝淡淡一扫,“你叫我什么?” “姐姐。” “叫他什么?” “姐夫。” “宫里其余女人呢?” “与我何干?” “所以,乖乖把事情办好,别想些有的没的,”颜泽芝打下芷涴的手自言自语,“用个人还这么麻烦。” “姐姐说什么?” “我说,秋容端吃的来了快去。”颜泽芝把芷涴推向外间,外间传来秋容的叹息声芷涴的惊呼声。 “这是做给小姐的,不给你。” “秋容你好生偏心,这么久见我一次都不没好吃的给我。” “哎,你……” 秋容端着被芷涴拿的七零八落的点心进了里间,“小姐要的东西。” “嗯,”颜泽芝接过一封奏折大略看过放在一边,这是为明天准备的,有时候为达目的必要的添油加醋也是一种手段,淡淡一笑却又黯淡敛去,这般心计她何时也有了? 见颜泽芝恍然出神放下瓷盘握住有些凉意的手,“小姐莫担心,秋容看皇上还是景临殿的七殿下。” “人心都会变的,你说他的心到最后会怎样?”倘若他只是七殿下她不会担心,如纳进后宫数十人那般帝王也有其可为不可为不是吗? 坐上榻座姐妹相拥而抱,秋容抬手为颜泽芝理落在颈间的发丝,“不管如何秋容都陪着小姐,皇上会走秋容不会。” 颜泽芝赖在秋容了怀里懒洋洋似没有骨头的小猫舒适蜷缩,“宁尘去了湘王府芷涴在外头逍遥,你呢?”颜泽芝翘首抬望秋容,“我可是收到乐教教主的喜帖,万事具备只欠新娘了。” “小姐别取笑我。” “我又没说新娘是你。” “小姐!”秋容放开颜泽芝婉柔面上泛起薄怒,“与我说话还带话音!” “好秋容我错了,我就想问问你嫁是不嫁?”颜泽芝无奈讨饶,别人眼中万分好说话好脾气的秋容在她跟前一个正色颇有长姐风范,自徽州回来这风范越加明显。 “不嫁。”秋容收了厉声,她也不知性子柔婉的她怎么会在颜泽芝面前如此,再想到亲睹芷涴变成如今模样她曾说过,都是小姐宠的,莫不是她也是这缘由? “哎呀,秋容男欢女爱理所当然,你与我说过不嫁一辈子陪我难道我真要你陪我一生?他有心娶你你喜欢便嫁了。” “小姐,”秋容那双总是婉柔的柳叶目一晃,掠过黯淡摇头一叹,“上回我跟他走是他威胁说出小姐身份,我和小姐不一样。” “乐岖这张嘴巴真不严实,秋容让他一辈子开不了口如何?让他哥哥亲自上门赔罪带人怎样?”颜泽芝银牙一咬恨恨道,她还当秋容是愿意跟乐岐回去的,原来是威胁!这等屈辱一定要讨回!“还好小乐不在乐教不然罪加一等!” “小姐我没事,在乐教他们没亏待我。”秋容知那是颜泽芝怕乐教委屈她替她不平像为发怒小猫顺毛那样安抚颜泽芝的后背,颜泽芝怒容慢慢平淡心神宁下,“他们敢!”抓起一个点心看也不看往嘴里一丢吞下后气总算平了,“那乐教两兄弟和你到底……”看见秋容又黯淡下的眸光知她不愿说,颜泽芝也不勉强,“好,我不问。” “多谢小姐。” “与我说话还这般,”颜泽芝装的和秋容方才一样厉声佯怒,两人拥着一道笑开,“不过秋容我有一言要你听,有一天你想嫁人了必得告知我不得有半分虚假!” “好,等到那天小姐拦我也嫁。” “嗯,你想嫁我风风光光送你出嫁,你不愿我抢亲也会把你抢回来。” 第四十一章 惘然风云变 珑城南杜家,杜家在珑城算的上小有名气,因的是杜家府邸中种满百花的花园,一到春夏两季杜府五彩斑斓彩蝶翩跹引得珑城文人雅士纷纷拜帖上门,初始杜家盛情款待日子久了杜家每逢春夏花开最盛之日邀请珑城名贵举办赏花会。 今年同样杜家邀请珑城权贵一道赏花观景吟诗作对共品风雅,今日杜家准备的尤为用心因为赏花会的来人比之花更值一赏。还留与珑城的湘王段华珺,不受君命留滞珑城的状元郎,新任右相严书尘,还有请帖都送不上此次却不请自来的皇室段家。 杜府院落,最中心的轩榭四周遮起纱幔等候轩辕最为尊贵的客人,院落中早到的人目光偶才落在园中争奇夺艳的名贵花木翘首顾盼男男女女都想一睹新皇新后风采。 终于杜府门前九驱踩着金辉缓缓踏足而来驻足停下龙辇,一片金辉中杜府上下跪倒一片,“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水晶为柱金石为壁的龙辇上走下一对璧人迎接众人跪拜,“平身。”身后拥簇着随行宫人两人领步走入杜府。 进入杜府百花园段华瑜有令赏花会一切照旧,便落于纱幔中品茶观景,好奇的众人慢慢散开。 “皇上,你看人都散了你不如准了臣妾等人也一道去赏花。”颜泽芝在纱幔中看着众人沐春风展欢颜有些坐不住,金珀盈盈水光转向段华瑜,亭中站立的才人们到底还是花样年华闻言眸光晶亮望着能决定她们去留的段华瑜。 段华瑜黑眸扫过企盼的几位女子颔首,“就依皇后之言,朕准了都去吧,”转而拉起颜泽芝的手,“皇后陪朕一道走走。” “好啊,”碍着众人的面颜泽芝推不开,“皇上想去哪个园?”目光却一路追随告退宁芙意。 “与我说话要专心。”段华瑜掰过颜泽芝转过的脸,收回扣着颜泽芝五指的手臂将人带回怀抱。 “你…”被抱回段华瑜怀中的颜泽芝转目纱幔下只余他们两人去了端庄免了礼节换到熟悉的姿势坐着,金珀闪烁着顽皮双臂缠上颈,“好不容易来一次嘛,我也去看看你的小表妹。” “只看小表妹?”双手环住纤细腰身拉近两人距离,吐息可闻。 颜泽芝双臂收紧凑的更近,在薄唇上轻轻一啄,“路上我总不能闭着眼走吧。”而后从段华瑜腿上跳下飞身一闪移身纱幔外。 颜泽芝缓步观测百花园,不出她所料出去的几位才人成群结伴赏花逗趣,唯独不见宁芙意身影,挥袖罢下身后宫人颜泽芝提步走出百花园。 出了百花园西北角的院落中还有一处依照有园林之都美称尹城中留狮园建造的假山水榭。入口只有北边一处假山洞口,仅容一人的洞口进入假山之内如无日之天昏暗无比,走数十步才又见天日。 “芙儿跟我走。” “柳郎我不能……我…” “听我说,此水同向府外河流从水下走从此再无宁芙意柳彻,你我二人一道找一处无人认识之地,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状元郎想的极好,”遮去日头的假山后一道白影飘然转入,“郎情妾意美事一桩,今日来赏花会不虚此行。” “皇后……” “妖女!” 宁芙意双眸睁大脚下慌乱向后退去,身后的柳彻环臂接住吓坏的宁芙意上前怒斥着倾城红颜。 “妖?”颜泽芝金珀一敛投向柳彻,“状元郎说说本宫哪里祸国殃民了?” “如此容颜必蛊惑君心败坏社稷,眼下没有还有往后时日!” “呵~”颜泽芝轻笑,敛会眸光掠过宁芙意,“日后的事状元郎说不准,可眼下倒有状元郎口中的妖女一名,”眸光一亮似出鞘宝剑直直射向柳彻,“你饱读诗书寒窗苦读如今高中状元本该一展抱负造福于民却不肯入仕途,一身本事藏身不展为的是谁?” “皇后娘娘,是芙意不该求娘娘放过柳郎。”宁芙意上前跪倒于颜泽芝脚下祈求着,一双水眸蒙上水雾。 “柳郎?”颜泽芝淡淡一声眸光底下玩味掠过裙下的宁芙意,“小表妹可是皇上亲封的七品才人。” “芙儿不必求她!”柳彻弯下去扶宁芙意,“生不成欢死又何妨?” “也好,本宫成全你们做一对黄泉鸳鸯。”颜泽芝挥袖折身欲走。 “皇后娘娘不要。” “等一下!” 两人一道出声唤住进入日光下的颜泽芝,颜泽芝偏头淡淡一笑,“有何话留与皇上说吧。” 宁芙意朝颜泽芝一拜一叩,“求娘娘放过柳状元,芙意愿受一切责罚,求求娘娘。”宁芙意再叩首,她知这位皇后娘娘对待宫人向来很好,宫女犯错被她抓着比温婉的秋容抓着都好,她如今只有一求来让心上人活命。 “芙儿,”柳彻望着额头渗出血的宁芙意心疼不已,宁芙意清冷也傲气能让她如此求人是为他性命,“放过她,万般处置由我来受!” “处置自然不能少,不过,”颜泽芝弯腰扶起叩首的宁芙意,解下腕上手绢轻轻擦拭血迹,“本宫不爱看女子跪人。”金珀意味深长看着柳彻,而后心疼看向伤口,“小表妹疼不疼?伤着了皇上会心疼的。” 柳彻敛下眸光似决绝,伸手甩开衣裳下摆双膝一屈下跪于地,“求皇后娘娘网开一面,放过芙儿。” 宁芙意闭眼泪珠滚落,心中呼喊着柳郎千次万次嘴上却一言不能发。 颜泽芝金珀中玩味再起,“这样啊,”颜泽芝罢罢手,“本宫放过她如何向皇帝交待?” “交待?那皇后娘娘他棒打鸳鸯强选芙儿为秀女又如何交待?!”跪地的柳彻后背挺立,一听闻“皇帝”二字除去恨意只有怨意,若不是他一旨选秀宁芙意此时此刻早已是柳夫人,他又怎会空有一身抱负不愿伸展! “呵~”颜泽芝轻笑将宁芙意推向后去,“本宫当状元郎是何等聪慧,原来是个耳目蒙蔽的蠢笨呆子!” “什么?!” “你当皇宫是何地?你买通宫女打探宁芙意神不知鬼不觉,本宫告诉你这消息皇上知晓,本宫知晓,宫中知晓的人多着,外头知晓的人也多着,皇上留着你的芙儿你该庆幸,留你性命你该万幸!”颜泽芝一敛懒散金珀凌厉万分厉声逼说道。这些话语只换来柳彻侧首不屑冷冷一哼,“谁需他留情?!” “本宫再问你在珑城这些时日你依什么过活,依谁家过活?” 柳彻一晕,轻声似呢喃般答道,“萧家。” “那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颜泽芝袖中丢出一本奏折柳彻准确接住,柳彻翻开奏折一字字入目越看眸光越寒,这是高旭在未选秀前请旨求皇上为右相赐婚的奏折,赐婚之人便是宁芙意,高旭是萧家门生。段华瑜一下此道旨意柳彻必定心含恨意,加之萧家笼络他便成了萧家在朝中的党羽。 “状元郎告诉本宫你如何想?” “是柳彻莽撞愚笨中了歹人的离间计。”柳彻合起奏折毕恭毕敬答道,心中那些祸水妖后的念想灰飞烟灭,此女为后是国之福,因为此事只得有她出面料理,确为贤助。 “状元郎手中的奏折留不得。” “柳彻明白。”柳彻双手奉上奏折,宁芙意接过交与颜泽芝,颜泽芝双手一握尽成粉末,“去吧,今日来为的是放你们两人一条生路。” “多谢皇后娘娘。”宁芙意一喜跪于柳彻身侧,两人同样含着笑朝颜泽芝一拜一叩。 “起吧起吧,”颜泽芝摆手,“本宫不爱看人跪,从水下出去外头有人接应你们。” “皇后娘娘之恩柳彻/芙意没齿难忘。” “莫谢本宫,让状元郎去西域任职的圣旨已在去客栈的路上,状元郎不会拒吧。” “不敢,”柳彻转头看向身侧心上人,去了西域那里真就无人识得他们,他们可一辈子相依相伴,“多谢娘娘。” “还有一言,别回宁家,”颜泽芝从袖中又掏出一物,“这东西送你们当是新婚贺礼,其余事路上有人告知你们,快走吧。” “谢娘娘。”两人谢过携手入池没入水下。 “说谎脸不红心不跳,这张嘴……”假山后走入一道浅黄绣金龙袍,在颜泽芝身后低低似叹似赞。 “皇上怕……唔~”颜泽芝转身笑靥如花娇俏无比,却被段华瑜一揽低头柔柔吻住。 缠绵悱恻的深吻之后颜泽芝靠于假山石上,背与石之间是段华瑜的手臂为颜泽芝挡去尖锐石块,“现在回去早了点,舒珞进山看看怎样?” “你刚从那里出来。”颜泽芝不敢不拒,那番缠绵的深吻还有漆黑似墨的闪烁她知晓是什么,可这里是杜家,外头有人守着她也没兴致陪他共赴云雨。 “一个人的景致怎能与两个人相同?!”含着白玉精致的耳垂轻轻舔舐,掌在熟稔的娇躯游弋挑逗他*下的敏感之地,衣在指下随着两人缠绵入山掉落一路。 第四十二章 惘然风云变 “见过高婕妤。” “妹妹快起,你我姐妹哪需这般?” 凤萝宫外前来请安萧晨微裣衽向高蓉施礼,在杜府赏花会高蓉以牡丹诗一首赢得不少风雅墨客称赞,段华瑜亦点头称赞回宫便封了高蓉婕妤,而萧晨微依旧是个才人。 萧晨微起身微微一笑,姐妹相扶执手走向烟霞轩,“那姐姐莫让皇后娘娘等着。”“妹妹说的是。”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吧。”颜泽芝罢手唤起屈膝行礼的两人,“赐座。” “谢娘娘。” 两人落座后,颜泽芝掠过在座高蓉为首的九人,进宫十人独缺的一位是宁芙意,在杜府百花园外的假山外段华瑜扶着换过衣 发髻松散的颜泽芝,只一言“皇后险落水幸得宁才人相救”之后吩咐人下水寻落水的宁芙意,回宫后再无人提起此事。 与外人私通的嫔妃是后宫之耻,宫里明眼之人都会认为这是帝后除宁芙意的手段,没了就权当从未有过这个人。 “五月将近柏儿桦儿生辰也快到了,皇上事忙把周岁宴交给了本宫,你们刚进便宫一道庆贺一番,本宫想问问你们想如何办?” 颜泽芝最烦厌的是每日按时请安,她们要早起过凤萝宫她也得早起接她们,以前段华瑜上朝后她有时偷懒便再睡一觉,到了辰时待段华瑜回来一道用早膳。这还不算,每日请安后还得听她们姐姐妹妹说着话那,她这个做皇后的总不能一言不发得想话同这几位胡扯一番。 怏怏不乐心不在焉的颜泽芝随意扯着话,从未想到这番随意散漫的话让她往后的日子再不能懒惰似猫儿般享尽宠爱。 ※※※ 五月十六日,双生皇子周岁宴。 颜泽芝将着周岁宴放在霖光殿,殿中席案满座百官共祝,入席后龙座下摆上长案放满百物两位乳娘抱着皇子入殿放在案上。 两个一模一样身着紫、青两色的周岁孩子在案上摸摸这个碰碰那个,似段华瑜一般黑珍珠晶亮的眸子此刻同颜泽芝一般灵活转动,最终朝龙座上共坐的两人一笑一正洪亮一同唤道,“母后!” 为段华瑜斟酒的颜泽芝手上一顿,金珀得意转看向段华瑜,炫耀掠过殿中唤她的孩子凑前低声说道,“让你不抱。” 案下段华瑜伸手扣住颜泽芝的手,俊颜依旧温润如玉薄唇微微阖动,“不准去。” 殿中案上两个宛如琉璃娃娃般俊美的周岁孩子挥舞手足无心抓周口中依旧唤道,“母后,柏儿/桦儿要母后。” 颜泽芝瞥到段宇柏挥舞的拳头快要挥到段宇桦身上,想要抽回手却牢牢被扣住,颜泽芝金珀凝在两个儿子身上头也不转说道,“那是你儿子。” 举着酒杯的手落于案下,换手扣着颜泽芝的手环住颜泽芝腰身,“我与他们你取谁?” 靠于段华瑜胸膛的颜泽芝泛起轻笑,“他们两个你一个怎么选好不容易啊?” “嗯?”环在纤腰的手化掌一贴指尖轻轻摩挲,“再说一次?” 颜泽芝忍着腰际的痒耐着面上的笑,素手在案下一手紧抓段华瑜的手一手抓着龙袍,“没你怎来他们?自然是皇上了。” “那今夜朕就翻皇后的牌子。” 颜泽芝起身之前手擦过段华瑜后腰,稍稍用力高高在上的帝君握着酒杯的手一抖酒盏洒了半杯。 殿中案上两位皇子在颜泽芝逗弄下抓周,而后柏桦两人蹒跚站起一同扑向颜泽芝,段宇柏手一挥拳头一握打向段宇桦成功扑进颜泽芝怀里,而段宇桦小脑袋往后一躲避开哥哥挥来的拳头正开心得意时身子因脑袋向后倾去,眼看便要摔落。 “皇子小心。”侍与案侧的萧晨微快步走于段宇桦身后扶住后倾有些软绵的小身子。 颜泽芝将怀中段宇柏交予匆匆上前来的乳娘,金珀冷淡扫过萧晨微抱过段宇桦,“多谢萧才人,”雍雅淡笑将孩子交给乳娘,“乳娘带下去,小心些。” “是。” 走回段华瑜身侧的颜泽芝心突然不安,那案上的段宇桦绝无摔下的可能! 翌日,几是晨间才睡下的颜泽芝传话后宫今日不必来凤萝宫请安酣睡至辰时却被秋容匆匆叫醒,“小姐,小姐,快醒醒!” “怎么了?”颜泽芝懒懒直起娇软无力的身子顺手拉过薄被盖起段华瑜留下的满身痕迹,那青红痕迹让搀扶的秋容一惊,以往秋容看见段华瑜留下点点红梅吻痕总是羞个满面,可今日青紫中留有牙印那力道也重了许多,可秋容现下顾不及两人之间怎么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皇子,“小皇子哭个不停,小姐快去看看。” “怎么回事?哭了多久?” “从早间就开始哭个不停,乳娘喂也不肯吃,一直喊着疼。” “请太医了没?” “请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诊不出脉相有异。” “那怎么现在才叫我?!” “皇上吩咐别扰小姐的……原想哄哄就好谁知……” “走吧。”已然快快穿好衣的颜泽芝洗漱完毕简单绾发快步向外走去,倾城绝世的容颜肃然正色担忧笼上眉目。 兴羽阁,两位双生皇子的住所今日人来人往,面色凝重步伐匆忙,为得是满口喊疼却查不出病痛的小皇子。 “哪里疼?桦儿乖告诉母后哪里疼?” “疼,疼,母后疼,肚子疼。” 床榻上颜泽芝抱着段宇桦心疼不已,平日里她疼爱女儿多总嫌不会说话的两个亲生儿子麻烦,可如今真有个病痛她宁愿这病痛是在自己身上,那爱哭闹的小皇子今日在嚷着的母后怀中眼泪止了又干哭啼不止。 “是不是这里?” “嗯,疼,好疼,母后疼。” “乖,母后给你揉揉,乖。”颜泽芝一手在柔软的小腹上轻柔推揉一手拥着后背轻柔安抚,脸颊贴着柔嫩的小脸哄着,可哭啼声却未曾止过,让颜泽芝肝肠寸寸具断! “秋容传信给芷涴,让她去找师兄。”颜泽芝唤得秋容前来低声吩咐下去,“传薛医女。” “是。” “莹若参见皇后娘娘。” “免,”颜泽芝急急快快唤起薛莹若,“说说小皇子身子如何?” “是,”薛莹若上前再搭脉,脉相依旧平常无异,“娘娘,小皇子脉相并无异象。” “那医女说说桦儿为何喊疼?” “娘娘,依莹若之见小皇子并非病痛所以脉相无异,请恕莹若无能为力。” “下去!” 颜泽芝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眼睁睁看着自己才满周岁的儿子疼痛不止。 “舒珞去吃点东西。”段华瑜抱过颜泽芝怀里的段宇桦,一手拥着颜泽芝桌边走去。 “我没胃口,师兄真是,要他来不来不要他来整天在我眼前晃着。”颜泽芝虽然坐下金珀却盯着段华瑜怀中哭啼的儿子,只余担心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听话,桦儿由我哄。”听闻段宇桦有事段华瑜丢开手中事宜,在此陪了一天也看着颜泽芝一天未进食。 颜泽芝拾起碗筷布菜,喂至同样一日喂用膳的段华瑜嘴边,“我喂你。” 这等待的一日内宫中已谣言四起,有说小皇子是中了邪,有说是宫中有妖附于小皇子身上,明里暗中宫人看颜泽芝的神色有了异样,这绝色倾城的皇后娘娘独爱女儿,不知为何。 那些话语颜泽芝知晓却只能当成不知晓,如今唯一能顾上只有怀里啼哭一日未止的段宇桦,而池商直到黎明仍未至。 “卯时了,皇上去上朝吧。”颜泽芝在床榻前为哭到半夜才累睡下的段宇桦掖了掖被角,轻声对身侧的人说道。 “一宿未睡,你睡会。” “你…” “听话,睡会。”段华瑜拉过颜泽芝入怀抱起放于美人榻上,“睡吧。” 美人榻上段华瑜坐着双腿枕着颜泽芝,榻边是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师妹这么急找我是让我看你们两人如胶似漆?”门外传进池商肆意随性的话,音落洒脱身影进到里间。 “师兄!你爬来的呀?!”醒来的颜泽芝拽着池商往床榻边走去,“快点。” “小师妹急什么急?三日的路程我一夜便到还要怎么快?”搭上段宇桦的脉眉头一挑,“脉相无异。” “池商你为医仙,说的话和太医院那帮人一样没用!” “脉相的确无异,”池商放开搭起的手腕,“这不是病,非药石能治。” “那他昨日疼了一天是怎么回事?” “疼就必定是病了?”池商反问,颜泽芝哑口,“那你说怎么治?” “几年前雪域与轩辕交战,轩辕攻下雪域是为西域,西域人擅用蛊术。” “蛊?”颜泽芝飞快想过池商所说之言,西域蛊术,那就是萧家那个人,金珀一亮昨日周岁宴中萧晨微扶了段宇桦一下,“要如何下蛊?” “方法很多,但蛊一定要入人身体才能成活。” “你会解?” “不会。” “不会?!”颜泽芝即惊由怒,“枉你自称医仙这都医不好?” “这是蛊术,我学的是医术两者药理不同我未学怎又会?”池商说的风轻云淡,随性之中无关痛痒。 “那就有劳师兄替皇儿一治了,舒珞别扰师兄看病,一夜未合眼我送你回去休息。”段华瑜微微一笑,似是未听得池商的话,带着颜泽芝一同出门。 房内的池商摇头,这两夫妻倒真是像,脸皮一样厚! 第四十三章 惘然风云变 烟霞轩中颜泽芝不安来回踱步,终于等得池商前来,“暂无大碍。”颜泽芝眉头一皱,“暂无?” “我用金针封住蛊虫,暂时不会再疼,但要想除蛊需下蛊人或是懂蛊术高人才可。”池商径自坐下,给自己倒一杯水润喉,俊逸容颜依然随性不见医治后的疲倦。 “师兄辛苦了,我让秋容准备了些吃的。”颜泽芝唤上宫人布菜面带倦色靠于榻座上。 前日周岁宴上定是有人在案上作怪才能让萧晨微有机可乘,那日殿中的长案颜泽芝并未去查一日过去萧家绝不会留下痕迹,轻叹一声颜泽芝阖上金珀绝色姿容之上秀眉微蹙,倦色里泛着悲凉,送她回来后段华瑜去了毓秀殿,为的自然是段宇桦身上的蛊,颜泽芝想那日殿中有人作怪段华瑜一定看见了,两人陪段宇桦这么久他却一言未提,那瞒字后面藏的又是什么呢? “师兄,有没有能控人心神的蛊?” “有,”池商搁筷抬眸看向颜泽芝,“但下蛊人必定为蛊术高手又或受蛊人武艺全无,不然……” “如何?” “只能任受蛊人为所欲为。”池商从锦座上起来走至颜泽芝身侧一搭脉,“你身子无恙,脸色这么差是在担心那位皇帝,担心猜忌。”话语随性随心说的风轻云淡,却一语中的。 “师兄说的为所欲为指的是什么?但凡想到便动手去做吗?” “差不多吧。” “师兄可曾想过取我性命?” “岂止一次。” “但从未动手是吗?”倘若萧晨微将蛊虫种在池商身上是不是她性命已无?通透澈亮的金珀深沉敛光似一汪湖水深不见底。 池商眸光一亮,颜泽芝的意思是段华瑜……“相守不易,你信他他自不受心魔蛊惑。” 颜泽芝轻笑,笑容浅淡饱含悲凉,这心魔在她看来是人性,最为复杂难测的人性。 ※※※ 御书房外闻得茶香的贺七司出门迎接送茶人,却见得端茶人是颜泽芝赶忙恭敬施礼,“嘘~”颜泽芝身侧的段宇栀拦下了贺七司,胖乎乎的小手挥着示意贺七司等人不能出声,又指了指御书房,贺七司明了一笑侧身让开。 “母后让栀儿送嘛。”段宇栀拉着颜泽芝的衣袖逼迫颜泽芝弯腰,两只小手抓上锦托拿了转身往御书房走去。颜泽芝看着有模有样的小小身影无奈摇头提步跟上前去。 段宇栀端着茶走上台阶像颜泽芝那般在案上取出茶盏倒上茶水让茶香盖过墨香,递上茶盏之时眼珠一转含在嘴边的“父皇”二字咽下,“皇上,请用茶。” 段华瑜黑眸依旧看着奏折,抽手取过茶盏,“栀儿叫朕什么?” “额,”段宇栀小脸憋屈转看颜泽芝再转看仍旧读的认真的段华瑜,“父皇明明是在看奏折的怎么会知道栀儿?” 段华瑜放下奏折抱起小小的段宇栀食指扣起刮了一下鼻子,“栀儿胆子越来越大都敢骗父皇了。” 段宇栀扮了个鬼脸从段华瑜膝头滑下,“栀儿不是有意骗父皇的,是母后应允栀儿的。”段宇栀逃的飞快将颜泽芝当成挡箭牌,父皇绝对不舍得罚母后的! “为后者母仪天下,皇后这般教导公主让朕如何放心交后宫与你?!”段华瑜放下手上奏折将刚走至书案前的颜泽芝拉入怀中,温润如玉的俊颜面不改色说着帝君正色之言,温和黑眸间却带着浅笑戏谑邪魅。 “皇上,最近朝中是不是无事啊?”抓着衣襟在段华瑜怀中稳住身子的颜泽芝打趣。 “西域未定,蒙迁蠢蠢欲动,还有徽州,怎会无事?”段华瑜黑眸温和温润俊颜上绽着浅笑双臂收紧环入腰际,“心疼我了?” “西域有柳彻,蒙迁你有颜家还有罗伊,只剩下徽州以你之能会有事?”颜泽芝往后靠去将两人吐息可闻的距离拉开,“我心疼我自己。” “哦?朕哪里亏待皇后了?” “如今宫中传言颜氏专宠,再过几日臣妾头上就要顶着妖后两字。” “确实容颜绝色可倾城祸国。” 颜泽芝微微一笑,“那皇上今夜别翻臣妾的牌子吧。”拉开环在腰际的手便欲起身,段华瑜反扣住那双手剪于身后拥进怀中,“后宫三千我要的只有你一人。” 颜泽芝淡淡笑开偎依进段华瑜肩窝,她愿信他,在说不明言不透的人性中终究他会选她。而揽着颜泽芝的段华瑜温润俊颜敛起笑意,面上竟是帝王的高深莫测,一双黑眸深沉无比还有冷意,他愿信她,可轩辕情势她看的太清,若换她治理朝事是不是也能保轩辕国泰民安? “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从御书房回凤萝宫的路上一路说笑的颜泽芝母女二人止步敛笑,段宇栀拉了拉颜泽芝的手抬看眼前宫装高鬟的萧晨微面色不喜,“母后~” 颜泽芝放开段宇栀的手,“栀儿见人怎能无礼?” “是,”段宇栀撇嘴上前福身施礼,“栀儿给萧修媛请安。” “公主快快请起。”萧晨微含笑请起段宇栀,黑眸含笑转向颜泽芝,柔弱忍人怜爱,“太后为皇上准备了些糕点嘱咐臣妾给皇上送来,不如娘娘去送吧,皇上定会欢喜的。” 颜泽芝金珀掠过那张清丽的面容敛会拉起段宇栀的小手,唇边含着浅笑金珀带着威仪,“母后吩咐了萧修媛本宫怎能夺功呢?本宫想回宫看看桦儿呢。” “小皇子身子可痊愈了?” “亏得萧修媛小皇子无碍,”颜泽芝面上笑意更浓,金珀中意味深长,“本宫与皇上说宫中有萧修媛这么一个人比太医院都要有用几分。” “晨微不敢。” “修媛是说是皇上说错了?” “不是…皇上金口玉言怎会说错?只是晨微……” “修媛莫要推辞,”颜泽芝上前金珀盯着柔弱的黑眸,“太医院都无法的事修媛半刻钟便医治好了,不是才能是什么?” “未进宫前晨微只觉蛊术好玩,拿来翻看这回正巧用上了。” 颜泽芝再上前一步,金珀盯住的人已被她夸得羞涩低头,抬手轻拍萧晨微交握一处的手温柔道,“修媛聪慧过人,日后宫里还有此事本宫便不传太医直接传唤修媛便可。” “晨微技陋怕……” “修媛莫推辞,这糕点凉了就变味儿,快给皇上送去吧。”金珀似刚从冰水中取出染上了些许寒气,颜泽芝敛下寒意浅笑吟吟,“本宫就先行回宫了。” 萧晨微领着身后的宫人侧身让道,屈膝行礼,“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待那长长的一行人消失在石径上萧晨微起身面露狠绝,好绝的一招釜底抽薪!她本不想用蛊术来争宠夺名分,可是高蓉被封她心又不甘,颜泽芝以皇后身份赐高蓉金绳殿并准她一并入住,屋檐之下身份相距的两人怎能相安无事,为大局她不得已在段宇桦身上下蛊,蛊解了她被封修媛,可如今一言她保身之蛊术再无用处! 柔弱目光一冷,萧晨微领步向御书房走去,唇边泛起冷笑,那日将段宇桦险些打下长案的武将皇上定看见了,可他却一声不问,颜泽芝你敢说他对你倾心相信吗? “见过萧修媛。”才送走颜泽芝的贺七司听得脚步声出门来,“不知修媛可有事,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不便打扰。” “贺总管,”萧晨微裣衽施礼,修媛为正二品但眼前这人正一品的贵妃也得低头礼让三分,“毓秀殿来了位新厨做得糕点甚好,太后吩咐晨微给皇上来送些,晨微可能进去?” 贺七司躬身恭敬道,“请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萧晨微眸光中闪过凌厉瞬间化开变得柔弱,“有劳总管。” 贺七司转身入门,面上泛起淡笑,想要进出自如,呵呵,除去那位皇后便是左右两位丞相也得听候传唤。 片刻贺七司出门请道,“萧修媛请,皇上还有奏折要看千万记得莫耽误时辰。” “是,晨微记下了。” “臣妾参见皇上。” “免。”段华瑜放下手中奏折,抬眸看案下眸光柔弱唇边浅笑的人,眼前晃过三年前的颜泽芝还真是像,淡淡一笑心情竟轻快起来,“晨微有何事?” 那纯粹的微笑落在萧晨微眼中有些失神,眸光对上温和泛笑的黑眸双颊染上红晕,飞快敛下双眸轻柔道,“太后吩咐要臣妾送些糕点请皇上一品。” 段华瑜笑意更浓,“朕也听闻母后殿中来了一位新厨,”这番心计还想在他眼下瞒天过海?段华瑜带着温润笑意走下台阶,“晨微与朕一块尝尝。” “是。”黑眸中泛起喜悦,端出玉瓷盘摆于桌上请段华瑜入座,“皇上请。” 半刻钟后,萧晨微施礼告退,“皇上朝事要紧,臣妾先行告退。” “是有些奏折要看,晨微坐会无妨看完陪朕一道去看看母后。”语出段华瑜竟也是一惊,他怎会留她在此?细细一想方才随意谈话之间竟心无敷衍,一直轻快着,黑眸一敛温润俊颜染上些许冷。 “后宫不占政,臣妾在外头等皇上可好?”萧晨微轻柔一笑,那笑像极了昔日的颜泽芝却多了一份真意,落在段华瑜眼中只有一念,倘若颜泽芝也能如此只是会写小手段小心计的美人他愿一生养着她宠着她,可颜泽芝不是,她的狠绝她的谋略不亚于任何一位男子! “朕说,留下!”段华瑜黑眸一沉,拉过萧晨微,玉瓷盘哐当掉落一地。 第四十四章 惘然风云变 从御书房出来的萧晨微辞别贺七司,领着身后宫女往毓秀殿走去,自那日松糕点开始毓秀殿的新厨每日能变出一种花样来太后便每日让萧晨微给御书房的段华瑜送去,段华瑜未曾拒过,想到那日萧晨微双颊染上红晕低下头只觉头顶金日太过灿烂那般羞于开口的事想想也觉脸红。低头的萧晨微未见得迎面走来的高蓉,高蓉见到萧晨微脸色一沉随即堆上笑意,“见过萧修媛。” “姐姐!”萧晨微抬首热络挽起高蓉,“你我姐妹那须这般虚礼?快起快起。” 那热络的态度让高蓉面色暖开笑意竟传至眼底,“有人看着怎么能少?” “也对,姐姐这是去哪儿?”萧晨微转眸顺带敛下眸中的得意,才这点手段还想跟她斗? “皇后娘娘生辰将近,我想不着送什么礼随便走走。”高蓉一叹,面笼忧愁,她与萧晨微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皇太后却对萧晨微恩宠有加连着数十日给御书房送糕点,可她连皇上的面才见过几次。 “皇后娘娘说怎么办了?” “未曾。” “那姐姐急什么,不办咱就不用送礼了。” “坏丫头!总得先准备好。” “姐姐取笑我,啊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说着便动手扰起痒来,躲躲追追在开满荷花的池塘边跑闹起来,忘记该去哪里要办何事。 日头落下,玩闹的两人也精疲力尽相扶着对视一笑,笑对方头上散乱的发丝也笑自己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姐姐今日是去不成了,改日吧。” “都怪你这个坏丫头。”高蓉佯怒转身。萧晨微跟着转过去赔着笑脸软语,“好姐姐,你看明天正好不用去皇后那请安,等皇后走了再问太后也不迟,还省了姐姐一趟路呢。” “就你嘴贫,会说话,今日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姐姐也早些回去休息。” 姐妹两人道别一个向东面的金绳殿走去一个朝北面的淄秋殿走去,两人一道踏入殿门看见院门前静立着只追随段华瑜的贺七司/胡雁。 “皇上在等婕妤/修媛,请。”门口的贺七司/胡雁退后躬身向回来的人请道,门侧的宫人推开宫门。 高蓉喜上眉梢,榻门而入。 萧晨微微微一笑,颔首进门。 夏日的晨曦披着金辉洒进金砖碧瓦宫殿落入镂空窗中,烛光照亮的屋子倏地明亮起来,小几上黑白玉子承着晨光一片润泽。 “天都亮了,”萧晨微放下手中白子半眯眼睛看向窗外,“皇上上床歇息会。” 段华瑜送开手中黑子从榻座上起身,“不了,朕该上朝去了,晨微去休息母后那晚些去无妨。” “臣妾遵命。” 萧晨微心头泛喜浅笑恭送段华瑜出门,起身之后转看向那盘棋局,段华瑜早可以赢她但却再三放她生路,这两人得以共度一夜,心头的喜悦展在唇边舒在眉间连柔弱的黑眸亦是欢欣雀跃,那位翩翩有礼的佳公子若不是心中有她又怎会有今夜,御书房那日真不亏她冒险催动蛊虫。 “修媛娘娘,时辰不早了该洗漱更衣去毓秀殿请安。”宫女上前提醒着时辰,萧晨微黑眸一敛稍加凌厉扫过宫女,“皇上刚刚说什么了?” “皇上说让娘娘休息会晚些去毓秀殿。” “那你说本嫔该听你的还是听皇上的?” 那凌厉尖锐的话语听的宫女心头一颤双膝一屈匍匐于地,“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起来,”萧晨微敛下眸光放柔语气,这宫中得该强时必要用手段但也得懂弱,“伺候本嫔宽衣。” “是。” 萧晨微到了辰时才起在宫人拥簇下走进毓秀殿,“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赐座。”颜星娉罢手唤起萧晨微,不曾问及萧晨微为何晚来,正笑得合不拢嘴握着高蓉的手,高蓉的座在榻座边颜星娉的身侧,那以往是萧晨微的座。 “谢太后,臣妾今日起迟了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责罚。”萧晨微低敛眸光遮去眼中的疑惑,那高蓉面上的喜悦羞涩看的她好生不安。 “不碍,迟到的人也不止你一个。”颜泽芝金珀淡笑,那笑意含着讥带着讽,却又藏得极深看一眼只看得倾城二字,要细细回想才能想出那笑中的意味。 “芝儿,”开怀笑着的颜星娉一敛神色,“你为一国之后得有容人之度,善妒乃七处之一,皇儿宠爱你许久昨日临幸蓉儿是后宫之福。” “什么?!”萧晨微一惊,脑中空白忘去礼数抬首惊讶望着高蓉,“皇上昨晚在你那里?!” “是啊,昨日同妹妹道别回殿皇上已在屋中。”高蓉的笑依旧羞涩,不再多言敛下眸光温顺坐在颜星娉身侧。 颜泽芝金珀扫过几人,浅笑吟吟,“怎么?难不成昨日皇上还在萧修媛那儿?” “皇上……”萧晨微眼眸黯淡下去,好狠的一招!昨日两处宫殿必有一位是假,她若说了先不论她与高蓉如何,朝中高相必定与萧家反目,朝中的萧家人恐怕也不再会萧家效力,眸光一狠萧晨微抬首道,“皇上昨日的确在臣妾处,与臣妾下了一宿的棋,那棋盘还留在屋子里。” 突然开口的萧晨微将正在商议颜泽芝生辰的三人吓了一跳,高蓉更是面上一白,“妹妹在说什么?” 颜星娉放开高蓉的手,敛起笑意正色问道,“是啊,晨微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萧晨微亦正色肃然,“臣妾知晓,昨日皇上却在臣妾那里。”黑眸带恨掠过颜泽芝,她若不说事情一样被翻开,那时候她就是包庇高蓉,免不了罪责。如今她只能赌,赌萧家比高旭重要赌昨日她屋中的段华瑜是真! “这……”颜星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一个是萧家一个是高旭,哪个她都不想出事。 “母后唤人去敬事房一查便知。”颜泽芝放下水杯,风轻云淡,今日她来看戏。 颜星娉望着颜泽芝面上柔淡的笑意心生害怕,倘若两人都……“传李公公,”转向颜泽芝道,“芝儿说说昨日皇儿去了哪里?”这般心计便是她也不曾敢有的,而这后面不管是段华瑜默许或者共谋都佐明一事,颜泽芝的分量不仅是一个皇后! “臣妾哪知,”颜泽芝轻笑,“反正昨夜皇上不在臣妾那里。” 浅笑的金珀对上柔弱的黑眸,颜泽芝看见的是恨意,萧晨微看见的是城府。 ※※※ “左相。” “右相。” 去往御书房的必经之路上左南枝与严书尘两人迎面遇上拱手作揖,同样是书生气息的儒雅书生面容看来有几分相似。 “左相这是去御书房?” “正是。” “那本官奉劝左相一句,修媛娘娘在恐怕这时去多有不便。” “无妨,皇上向来以国事为重。” “既然如此那请,”严书尘侧身让道,“哦,对了,替我向奕画问好。” “一定带到。”左南枝带笑点头,笑意越过严书尘换成咬牙切齿,奕画书尘,谁取的名字?!他这口干醋得吃到什么时候? 带着酸味朝御书房越走越近的左南枝转身回去,轩辕不姓左,可严奕画为左夫人回去安心了再谈国事。转身离去的左南枝让御书房门口的贺七司长长一叹,怎么就走了?不知里面今日会如何? 御书房中萧晨微收拾着两人用过的玉瓷盘,片刻收拾妥当拎起锦盒的手放开转身朝向跪于段华瑜身前,“皇上,臣妾有一言要说。” “若是高家一事不说也罢。”段华瑜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香茗,点心是萧晨微送来的味道不过如此,茶是颜泽芝送了百品不厌。 “后宫不参政,”跪着的萧晨微抬首看段华瑜,“臣妾想问的是那日皇上到底在何处?” 那纯粹的黑眸让段华瑜想起另一双金珀,那时她说“泽芝疑惑兄弟情谊,”抬首望着他的眸光也是这般简单干净,可他知眼前人不是他的舒珞。 “朕为皇子时曾迎娶雪莲公主,奈何雪莲公主联通雪域王妄图轩辕,最后如何你可知?” “身首异处。”萧晨微跪于地上的双腿有些软直着的身子无力着,黑眸倏地空洞怔怔吐出四字。现在的萧晨微一如当时的雪莲,倘若她与萧家一般参政事那她的下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出借刀杀人斗得不仅仅是后宫嫔妃,更是朝堂政事。 如今高家因高蓉私通全数入狱,左相之位由左南枝担任,其余几位“朝中元老”都递上辞呈告老还乡,萧家在朝中的人被段华瑜赶的一个不剩。 “后宫不得参政晨微记得便好,进了后宫便不是萧家人是朕的人,下去吧,朕还有些奏折要看。”段华瑜从椅上起身,越过跪地的萧晨微踏上台阶坐回书案后。 “是,臣妾告退。”萧晨微转过身子施礼拎起锦盒告退,敛着的黑眸中混乱无比,清丽面容微微发白额际汗水涔涔。 “即为修媛身边不能无可用之人,”萧晨微身后响起段华瑜温润优美似美玉相叩的嗓音,“日后胡雁跟在你身边。” “臣妾谢皇上隆恩。”萧晨微喜忧难辨,派胡雁是监视还是真如他所说她是他的人? 第四十五章 惘然风云变 “华瑜,你近来怎么了?” “嗯?” 颜泽芝从段华瑜胸膛起来抽出扣在段华瑜胸前的手,素手解开中裙玲珑娇躯在半褪的衣中半露半现,原本白皙玉颈青紫一片,精致锁骨上留着吻痕牙印,再往下酥胸玉肤半遮的玉腿落满痕迹,吻痕咬痕还有掐痕,段华瑜从来未曾这般…肆意妄为。 段华瑜起身抬手轻轻摩挲颜泽芝肩头留下的牙印,“舒珞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嗯?”颜泽芝金珀一亮转看段华瑜,“不是说好是男孩就不要孩子了吗?” “再要个女儿怎样?”通透澈亮的金珀落在他的眼中一如往昔是在他眼前的干净,可他却承载不起这份纯粹,黑眸闪烁躲开金珀伸臂将人抱入怀中,“你喜欢女儿的,再要个好不好?” “有栀儿啊,”颜泽芝未来得及看清黑眸中的神色已然靠入胸膛,不避讳身上中裙半褪环上段华瑜腰身,“要是再生个儿子怎么办?我可不要。” 轻快带笑的话听的段华瑜不是滋味,低头咬上白玉耳垂,“我想再要一个。”翻身欺于颜泽芝身上手上一扯挥落中裙。 “你到底怎么了?”脑后一疼砸落在枕上的颜泽芝起了薄怒,从何时起段华瑜待她不再温柔,一遍又一遍仿佛要证明些什么,数日未进凤萝宫今日一来却是这般无止索求。 “舒珞你属于我一人。”埋于胸前的段华瑜未曾停下一路下滑的吻,褪下衣裳的手顺着藕臂寻到颜泽芝的手,在她脑侧握住十指相扣。 ※※※ 六月二十四日,颜泽芝生辰,也是段宇栀的生辰。当日听闻哭啼声抱回段宇栀时襁褓中有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过了今日段宇栀三岁就了。今夜颜泽芝在凤萝宫设宴,请了左南枝夫妇,十公主段华琳与驸马等人一同庆贺。 久未见面的颜泽芝段华琳严奕画三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自下午进宫便在烟霞轩待到晚膳时分,“母后母后栀儿饿了。”段宇栀拉着颜泽芝的衣袖眼巴巴想要往外头走去,外头有美食这里只有美人光看肚子不能饱啊。 “栀儿乖,饿了自己去吃。”颜泽芝安抚着身边的女儿,人依旧做在榻座一动不动,孩子大了也不好像那对双胞胎现在吃好了都快入睡了。 “母后母后去嘛~去嘛~陪栀儿一道去嘛~”段宇栀腻进颜泽芝的怀中不依不饶。 “唔~栀儿快放开母后。”颜泽芝被怀里的段宇栀胡乱抓着,晃着脖子摇着肩头头晕目眩。 “时候不早了皇上该来了,我们出去吧。” “是啊,皇兄该到了,姐姐我们走吧,来栀儿姑母抱。” “华琳怎么还叫芝儿姐姐,该改叫嫂子。” “叫惯了,栀儿好重啊。” 姐妹三人玩闹着向外头摆宴的院落,院落中几位才人与男宾已经到见颜泽芝一行人出来齐齐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入座吧。” “皇上驾到。”在内侍尖细高扬的声音中席座上的众人起身,“臣妾/臣参见皇上。” 段华瑜一身紫金龙袍俊颜如玉温和黑眸中泛着笑意,“平身。”走至颜泽芝身前搀扶起行礼的人,黑眸中只有盛装美人,淡淡一笑中宠溺万分。 “皇上臣妾等可能入座?” “今夜朕为客皇后为主,一切皇后吩咐。” 分立两侧的人群中帝后执手相握恩爱无比,颜泽芝错开两人凝着的眸光转首问道,“还有谁未至?”秋容上前道,“湘王爷未至,皇太后与萧修媛正在路上。” 颜泽芝颔首,“那请皇上先入座吧。”“好。” “孤来晚了,还请七弟妹谅解。” 众人才入座,一道爽朗的男音便传进宴席,皆而一道紫色朝服行至段颜两人身下,面容是同身影一样的疏狂。 “四哥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颜泽芝金珀含笑淡淡问着。 “皇后娘娘生辰。” 颜泽芝笑意更浓,“既知本宫生辰还敢迟到,罚酒三杯再入座。” 段华珺心中叹息一声,连着将宫女端来的三杯酒喝下,他最怕的是颜泽芝“一不小心”将“本宫”二字说成“本尊”,谁让他在她手下呢。 “本宫请了两人怎么之有湘王一人赴宴?” 听的颜泽芝如此问段华珺总算找到给自己排解的理由了,“今日孤本不会迟到,但宁尘身子有恙耽搁了时辰。” “哦?”段华瑜随口问道,“王妃身子无碍吧?” “无碍,”段华珺面露笑意,“诊脉的大夫说是喜脉。” “哇!四哥这是喜事呀!”正在和段宇栀玩闹的段华琳闻言抬首一笑,纯净无比落在身侧居延眼中唇边泛起淡淡笑意,“恭喜湘王爷。” “什么喜事?也与哀家说说。”院外颜星娉携着萧晨微走近院中,笑意欣喜亲热拉着萧晨微的手。 “儿臣参见母后。” “臣参见太后。” 众人起身行礼,颜星娉唤起众人后萧晨微上前欲施礼却被颜星娉一挽,“今日晨微的礼哀家做主都免了,皇儿不会怪罪吧?” “儿臣不敢,母后请入座。”段华瑜温和一笑将颜星娉请入席座,身侧的颜泽芝笑意敛下金珀深沉。 入座后颜星娉仍旧热切拉着萧晨微的手,而萧晨微的面上那微微羞涩的神情一如那日的高蓉,看的颜泽芝心头莫名不安。 “方才哀家听见有喜事,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回母后,宁尘有喜了。” “呵呵呵~”颜星娉莫名展开笑意,拍着萧晨微的手背甚是欣慰,“看来今日是双喜临门啊。” “母后,”段华琳想问还有一喜是不是颜泽芝有喜,桌下一只手握上用力一捏心中突觉不对劲改口道,“还有一喜是什么?” 颜星娉泛笑扫过在座众人,除了几位才人大多是颜泽芝的故友,笑意中是等候的不安,唇边的笑意更浓欢喜开口,“晨微也有身孕了,不是喜事吗?” 颜泽芝面上一僵,却快得让人恍惚金珀娇柔浅笑吟吟,“确实喜事。”桌下握在另一只手中的手在夏夜冰凉一片,“胡雁以后好生照顾萧修媛。” 站于萧晨微身后的胡雁上前施礼,“是。” 宴席中的人无人知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只觉心头沉甸甸的,颜泽芝的性子他们多少知晓,不计较段华瑜选秀是情势所迫如今一个怀上段华瑜孩子的女人她能忍下? “今日芝儿摆宴你们可别辜负这一番美意,皇儿开宴吧。” “是,七司传膳。” 跟了段华瑜近二十年的贺七司心中一叹,余光扫过桌下两人分开的手,闭目不忍再看退后吩咐道,“传膳。” 颜泽芝不知那一个时辰如何度过,面目的佳肴吃在嘴中味同嚼蜡,精致的宫灯华美的衣裳还有座下的人这一切都慢慢淡去与她无关,似一个看客看完这场闹剧,“栀儿夜了回去睡吧。”麻木带笑的颜泽芝牵着段宇栀的手回到烟霞轩。 “母后~”段宇栀扯了扯颜泽芝的手,“是不是栀儿不乖母后不开心了?” 颜泽芝蹲下看着段宇栀纯真的双眸,眸光中带着痛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她心疼,将小人抱了抱轻轻在粉嫩脸颊一吻,“没有,栀儿最乖了,母后有些累想早些休息,跟秋容姑姑去睡觉好不好?” “好。” “秋容带她下去。” “小姐,”秋容接过段宇栀柳叶目却盯在颜泽芝身上那惨白的脸色让她担忧不已,“让绿珠……” “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颜泽芝摆手朝屋里走去,衣袖一挥身后的门将颜泽芝与外头彻底隔绝。颜泽芝似一个游魂漂浮着走入里屋眼神空洞无神望着这间曾经满是温暖的屋子,身上陡然一寒,是她以为有暖的她以为她有家的。 漂浮的目光不知应落在何处,满目的华贵只是一场笑话,倾城之容上泛起笑意,无怨无恨只有伤痛,“颜泽芝你真蠢,蠢到去相信一个男人。”对着镜子中盛装绝色的人颜泽芝绽开的笑意讥讽无比,而后只余悲凉,“你真蠢。” 撑在镜台支撑身子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扣进掌心,颜泽芝却浑然不觉疼痛,垂下的眼眸看见那只妆奁,段华瑜为它取名“倾颜”,别人说你有倾城颜我却只倾你一人颜。 心头一疼喉头泛起甜腥,猩红粘稠的血液从嘴边缓缓流下,颜泽芝的身子顺着铜镜亦缓缓滑下。 秋容敛下眸光抱着段宇栀向外头走着,心中有的是悲凉,是她看错人还是皇室不会有真情二字? “秋容姐姐呢?”在烟霞轩外磨蹭的段华琳眼见秋容过来连忙跑来急切问道。 “秋容给……” “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些?”段华琳急急搀起秋容,瞥一眼眼睛半眯起即将睡着的段宇栀,“姐姐怎样?” “公主…”心疼上涌秋容眼圈泛红,压着嗓音道,“公主去看看小姐吧。” “嗯,她是我姐姐我不会让姐姐出事的。”段华琳点头应允,“你带栀儿下去睡吧。” 段华琳快步走向门口推门而入之时门被打开,担忧的面色一僵,里面出来的人是居延,“快传太医。” 眸光一痛眨眼敛下,“太医?姐姐怎么了?”居延摇头同样面露担忧,“我不知,先传太医来。” “好,我马上去传,你看着姐姐千万不能让她有事。” “我知道。” 第四十六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母后!”床榻上的双生子怏怏不乐的双生子看见昏睡三日的颜泽芝缓缓睁开眼睛眼睛一亮连走带爬向床头赶去,“母后抱抱。”段宇柏小脸委屈着窝进颜泽芝怀中,母后好久没有哄他睡觉了,他习惯在香香软软的怀抱中入睡。 欣喜不已的段宇桦看见哥哥满脸委屈却窝进自己也想的怀抱赶忙收起笑意委屈起来,“桦儿也要。”然后把自己塞进已经颜泽芝的怀里把段宇柏挤走半个身子。 “抱我!”段宇柏爬上来把弟弟推走。 “抱我!”段宇桦紧紧抱住颜泽芝不让哥哥。 刚醒来的颜泽芝被这对双生子压的喘不过气来,原本正常的面色硬生生白了白,“秋容。” 闻得里屋声响的秋容快步走入,将双生皇子从颜泽芝身上抱下来交给随之进来的乳娘,“带皇子下去。” “不要,我要母后。” 双生子十分默契在乳娘怀里挣扎着异口同声道,说完转头瞪向和自己争抢的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母后要静养你们乖乖不许吵不许闹。”秋容无奈应允,这对双胞胎从颜泽芝昏睡后每日泪眼汪汪呆在烟霞轩颜泽芝的床榻边,屋里只要一没人两个人便爬上床榻愁眉苦脸看着颜泽芝,仿佛看着看着颜泽芝便能醒来。 “好!”双胞胎点头利索从乳娘怀中滑下。 “小姐吃点什么?”秋容在床榻前坐下扶起面色苍白金珀空洞的颜泽芝,这模样她看着心疼。 “我睡了多久?” “三天。”秋容取过衣披与颜泽芝身上,“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我去传些小姐爱吃的,再让薛医女给小姐来诊诊脉。” “嗯,好。”颜泽芝淡淡一笑向后靠去,朝眼巴巴看着她的双生子招手,“过来吧。” 双生子绽出笑容蹒跚跑向床榻脱掉鞋袜爬上足同他们人高的床上,颜泽芝一手搂住一个拥进怀里,在他们身上她能感到暖意,“你们皇姐呢?” “皇姐在瑶叶阁!” “皇姐不乖不陪母后!” 双生子眼珠晶亮心中十分默契在想母后最偏心皇姐这次皇姐不乖他乖以后母后会偏心他。 颜泽芝轻轻笑开,除了去徽州的日子他们母子三人从未分离这点心思又岂能瞒过她?“小鬼头,女儿惹人怜母后喜欢女儿。” 双生子茫然不懂什么叫“忍人怜”但母后的意思是喜欢皇姐不喜欢他了?段宇桦似懂非懂举着小手捂上颜泽芝的小腹,“那母后这里是个妹妹吗?”要是妹妹以后母后是不是再不喜欢他了? 颜泽芝面色瞬间变色,段宇柏依偎着颜泽芝心疼抹了抹颜泽芝的脸颊,“是妹妹不乖吗?”母后昏睡是薛医女说母后有喜了,他当有喜是大病正急着秋容姑姑告诉他原来是他要当哥哥了,可妹妹让母后昏睡三日,不乖。 “皇子怎么又上床了?听话让母后好好休息。”秋容抱下双生子,望见颜泽芝的脸色心生不安,才出去一会怎么会脸色差那么多? “莹若参见皇后娘娘,”薛莹若施礼毕向床榻走去,“娘娘请伸手腕。”慈悲的面容泛着担忧,为颜泽芝过度苍白的脸色,她的身子其实要不起腹中的这个孩子,可那人一定要这个孩子,伸手搭脉,薛莹若放回颜泽芝纤细手腕,“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需稍加调理,莹若开个方子娘娘记得按时辰喝药。”如今也只有好生养着好好调理,企盼分娩之时能母子平安了。 “多谢医女,绿珠送送医女。” “是。”绿珠上前躬身请道,“薛医女请。” “莹若告退。” 床榻上的颜泽芝深深一个吐息,“柏儿桦儿,去瑶叶阁找皇姐,母后想见她。” “是。”双生子想多呆却不敢不听令,朝外头走去。 颜泽芝从床榻上起来抽过秋容手中薛莹若留下的药房,卷入手掌一握化成粉末,“小姐!这是做什么?” “秋容皇宫中我能信的只有你一个。”颜泽芝拍尽掌心粉末转身背对秋容而立,对着窗户绝色之容冰冷似寒霜,金珀静似龙渊深不见底。 “小姐……”秋容只觉陡然一冷,寒意从心底泛出,她希望颜泽芝这会失去理智哭闹向段华瑜要个说法,这模样是江湖两年璧月尊主狠绝的样子,她害怕。 颜泽芝转身淡淡一笑,却看不见一丝暖意,“秋容你怕什么?”秋容抱住颜泽芝,入怀的人寒意阵阵让她更用力拥着暖着,“秋容怕小姐想不开怕小姐做傻事。” “我不会。”颜泽芝拉下秋容的手,提笔写下几味药,“秋容去抓药熬好了给我送来,别经他人之手。” “小姐这是……”秋容看着纸上药名她不懂医,可九味药中有一味是麝香那有滑胎之用!“小姐秋容这就去。” “秋容,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纸上九味药当归尾、黑牵牛、川山甲、青皮、枳壳、麝香、马兜铃、雪里青、车前草,每一样都能让这个孩子没了,胎儿才一个月不可能会留下的。 “小姐!”秋容拿着药方手微微发抖,她想到颜泽芝会这样所以不敢告诉她有身孕一事,她还想拿着药方去问问薛莹若若真如她所想那便换药,可现在该如何是好? “去抓药,这一副没用我再换另一副。”颜泽芝转身背对秋容,垂下的双手收回袖中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还留下昨日印子的掌心,心疼着身寒着吐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情。 ※※※ 吴嬷嬷端着萧晨微的安胎药往淄秋殿走去,她是跟随颜星娉多年的老嬷嬷如今奉皇太后之命照料萧晨微,萧晨微有孕颜星娉欢喜她自然也欢喜,面上的笑意到哪都带着,脸面上的褶皱更堆的似揉皱的衣。 “哎呦。” 石径转弯处乐颠颠的吴嬷嬷未加注意前方有人撞上了心不在焉的秋容,两人稳着身形移开手上端着的药。“小心些。”胡雁从另一侧出现替秋容端着手上的汤药。 “多谢姑姑,”秋容冲胡雁感激一笑,端好药朝吴嬷嬷施礼,“秋容大意了,请嬷嬷见谅。” “小丫头片子,走路看着点,你可知这是给娘娘的安胎药。”吴嬷嬷得理不饶人人嚷的大声,恨不得让全皇宫的人都听到她主子腹中怀着龙种。 秋容冷下脸色,“秋容未看路撞了嬷嬷是秋容的错,可皇后娘娘也有一月身孕这碗药也是给娘娘安胎的,医女吩咐娘娘千万要按时喝药,药要洒了皇上会心疼娘娘的。” 吴嬷嬷脸色泛青说不出话来,她未曾料到这个看似婉柔的姑娘竟能这么伶牙俐齿用皇上来压她。 “秋容既然娘娘喝药看时辰那便快快回宫,娘娘身子要紧。”胡雁站到吴嬷嬷身侧为她解围,秋容婉柔对上胡雁眼眸,柳叶目中是同颜泽芝一般的冷,“秋容告退。” “多谢姑姑。”吴嬷嬷一笑得意望向秋容离开的身影,胡雁敛下笑意正色道,“端个药这么久,娘娘都等急了,嬷嬷要是年纪大了做不来淄秋殿有的是宫女公公。” “不敢不敢,老身知错了,这就回宫。”吴嬷嬷敛起得意垂首恭敬万分,这是皇上身边的人,她的话就同一道口谕。 匆忙赶回去的吴嬷嬷将要送进淄秋殿,看着萧晨微含笑喝的一滴不剩,面上自始至终带着的笑意在萧晨微惊恐的神色中止住,未来得及问一句萧晨微无力倒于地下身血红一片将似雪白裙染红。 淄秋殿一片混乱而凤萝宫则一片死寂。 端回要的秋容想再劝阻一番,却看见屋中多了一道月牙色身影,放下药碗施礼退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喜他却只也有他才能让颜泽芝释怀。 “舒珞喜欢女儿是不是?”段华瑜从身后环住颜泽芝纳入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发凉的颜泽芝,脸颊贴着同样冰冷的面颊轻轻摩挲,“你总抱怨柏儿他们像我不像你,若是个像你一般的女儿将来定讨人喜欢。” 颜泽芝说不出话任由身后的人拥着她,那些温润的话语似一把尖锐的匕首一点点刺进她的胸膛,她舍不得孩子,狠心下的决定在段宇栀牵着段华瑜走入门后的那声“母后”中荡然无存,可她真的不想留在宫中。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身子不住的颤抖双拳紧握痛苦交握胸前,有两个人在她心中斗争着。 “留下来,舒珞留下来。”环着的双臂收紧段华瑜移步到颜泽芝身前把深陷痛苦的人深深藏进怀中,她痛他怕害怕她会走,只要孩子留下来了颜泽芝就留下了,因为颜泽芝不会让她的血脉留在外面。薄唇在耳边蛊惑挣扎的颜泽芝,“他才一个月你舍不得的,舒珞你舍不得的,留下来。” “不要逼我,”颜泽芝绷紧的身子忽然放松软软凭借段华瑜的双臂胸膛站立,握紧的拳头无力垂下,脑袋亦无力靠在段华瑜胸膛,口中吐出的话几乎是呓语,“不要逼我。” “把孩子留下来,”段华瑜握着颜泽芝的手掌一道覆上平坦的小腹,温热从他掌心传进颜泽芝的腹部,“答应我。” 颜泽芝闭眼,原来痛到最深处是没有眼泪的,“好。” 段华瑜拥着颜泽芝的肩头将木偶一般的人带到榻上坐下,端起药碗喂到颜泽芝嘴边,“来,喝药。” 颜泽芝金珀一亮,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就算她不留药也早不是她吩咐的药了。 “你一定会留下的,身子要紧,听话喝药。”段华瑜俊颜温雅无双,即使拿着药碗给人喂药也不损温润如玉的佳公子模样。 “皇上,修媛娘娘小产了。”屋外胡雁的声音传来,木偶娃娃一般呆滞的颜泽芝双眸瞪大不可思议,她要了一碗堕胎药,她喝了安胎药那萧晨微喝的还能有什么?! “段华瑜那是你的孩子。”颜泽芝觉得害怕,虎毒尚不食子,可眼前的人曾杀死未出生的手足如今亲手将自己骨肉化成一滩血水,那她呢?日后又会落得怎样下场? “皇室的血脉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的,”段华瑜黑眸温和俊颜温润,取过外袍加于颜泽芝身上,“而我的孩子,舒珞你说栀儿是你女儿那便是我女儿,余下的都无此必要。” 那一瞬颜泽芝灵魂似被抽空,原来她的枕边人竟是这般无情无心,跌坐于凤榻金珀涣散空洞。 第四十七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凤萝宫,烟霞轩外毓秀殿的淄秋殿的宫人站了一堆,这些人本来奉主子之命壮声势的被芷涴一句,“我姐姐身子弱需静养,闲人不准进”拦在了门外。 闲人留在屋外屋内的“忙人”也站了满屋,芷涴一脸没好气坐在颜泽芝的旁边不耐烦说着,“事情都清楚了?” 萧晨微眼圈一红泪水似断线的珍珠般滚落,“求太后为臣妾做主。”颜星娉弯腰拦下萧晨微要跪下的身子,“晨微快起来身子要紧,这是哀家一定要问个说法。”扶着萧晨微坐下,颜星娉转向颜泽芝厉声道,“芝儿晨微的安胎药怎么成了落胎药?” “儿臣未曾见过药又怎会知道?”颜泽芝顺着颜星娉的眸光看到秋容,绝色之容泛开浅笑,“难不成母后想说是儿臣换的药?” “芝儿自然不会换药,但你的丫鬟就说不准了,”颜星娉凌厉扫了秋容一眼,转向吴嬷嬷道,“吴嬷嬷将那日的事情说与皇后听听。” “是,”吴嬷嬷应声上前瞧了秋容一眼,“那日药是奴婢亲手抓的亲自熬的,从御膳房出来亲自端给修媛娘娘的,路上只余秋容姑娘撞了一下,胡雁姑姑可作证。” “太后娘娘,那是皇上的骨肉请太后为臣妾做主啊。”萧晨微的泪已湿透一方手帕,柔弱带伤望向秋容与颜泽芝。 “胡雁,吴嬷嬷所言可真?”颜星娉轻拍萧晨微手背安抚着偏头问萧晨微身后的胡雁。胡雁恬淡面容看不出神色点头应允,“回太后,修媛娘娘吩咐奴婢去看药时确实看见吴嬷嬷与秋容撞到一起。” “你!”芷涴怒气冲进眼眸被秋容拦下,“的确如此,吴嬷嬷容秋容多问一句嬷嬷可看见秋容做手脚?” “这……”吴嬷嬷转回去看颜星娉两人,面露尴尬道,“没。” “没看见便是没有嘛吗?”萧晨微抓着颜星娉的手不依不饶,“太后臣妾听说习武之人手快,有人要动手脚吴嬷嬷又怎能看清?” “晨微所言不假。”颜星娉颔首,眼眸望向颜泽芝泛起诡异的笑意心生不安,向来护短的颜泽芝怎么没了声,她不愿与颜泽芝有何冲突。 “那母后与萧修媛是认定此事是本宫做的了?”颜泽芝笑的依旧诡异。 “芝儿莫胡讲,是秋容这丫头可疑,她虽是芝儿身边的人但没的毕竟是皇室的血脉。” “臣妾不敢。” 颜泽芝挥袖罢手,“若真是秋容,没有本宫的指示再大胆又怎敢害皇室的血脉?”颜泽芝金珀凝着颜星娉诡异笑容深了几分。 那笑让颜星娉越加不安,那话却让萧晨微不知所措,这是原本的计划揪着秋容而后拉上颜泽芝,谋害龙种这罪名就算颜泽芝有孕最起码皇后之位坐不住了。 颜泽芝看着这两人心中烦闷耐心全无端起水杯轻啜一口,“母后万事要讲证据,萧修媛腹中的是龙种儿臣怀的也是皇上的骨肉,如此凭空问罪怕是父皇在天之灵知道了也要替儿臣鸣不平的。” 颜星娉的脸色微微一变,提及先帝是将她的军正踌躇着萧晨微开了口,“皇后娘娘执掌后宫为后宫众人表率,为何如此无礼?”一言颜星娉晃动的眸光已然有神,她为皇太后况且那事已毕证据全无,摆出皇太后架子道,“芝儿入嫁前为哀家侄女入嫁后为皇媳,颜家与段氏皆以礼待人怎么芝儿在外待了些年月就全数忘记了?” “我听说有身孕的人胃口为变脾气也会变,我姐姐有身孕自然不同以往那般好说话了,”芷涴笑得纯净无比,一双杏眸更是写满未沾世事孩童的纯真,“皇太后我姐姐怀的是你们段家的孩子,怎么你处处跟我姐姐过不去呢?莫不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咬着手指的芷涴若有所思认真无比,颜星娉无话可说萧晨微亦驳不了。 “休得无礼,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萧晨微身后的胡雁恬淡一字一句吐出,纯真含笑的芷涴转而无语怒意燃起进杏眸,贝齿咬唇极力想说些什么讨回去,身侧的秋容拦下,“芷涴小姐的身子需静养,他们怀疑我我让他们查便是。” “这样最好,随哀家回去问你几句话,走吧。”颜星娉起身笑里藏着得意,萧晨微垂下目光任胡雁搀扶看起来乖巧温顺。 “慢着,”颜泽芝挥袖示意芷涴拉住秋容,“要从凤萝宫带人走也得本宫同意。” “怎么?哀家连个小小的宫女都使唤不动?” “母后,这不是宫女是儿臣的姐姐,母后要问的话方才已经问过了,秋容说没有那便是没有不必随母后回去。” 两人谁都不肯让一步,向来圆润的颜泽芝此刻锋芒毕露,而颜星娉身份在此绝不可能松口放人,萧晨微眼见陷入此僵局火上浇油,抬起脑袋目光柔弱泛泪,“太后娘娘,算了,孩子…孩子已经没了,再追究…也…也回不来了。” 芷涴气郁抓着秋容的手狠狠握着,把秋容捏的脸色都变了顾不上上前去劝阻任由两人对峙着。 颜星娉在萧晨微的柔弱下怒意更盛,“今日哀家一定要带人走!” “那儿臣要问母后一句,母后今日来是为查萧修媛滑胎一事还是冲着儿臣来的?!”颜泽芝金珀一紧似雪如剑透亮无比冷锐眸光直直刺进颜星娉心底,竟让颜星娉有些身形不稳,萧晨微则在垂首后唇边泛起极浅极淡之笑。 “自然是为晨微胎儿。” “那好,恕儿臣直言,吴嬷嬷方才所说药是她一手经办,母后可曾问过吴嬷嬷?为萧修媛开方子的医女母后可曾查过?当日药房的公公又是如何母后可曾知晓?倘若母后一概不知就来凤萝宫要人儿臣只能想母后是冲着儿臣来得。” “这……”颜星娉语塞。颜泽芝软下语气敛下眸光温柔似水,“母后也曾为皇后后宫妃嫔争宠之事母后看的比儿臣要多,进宫才人数十位可只有一人从七品晋升二品,母后说呢?” 那话听得萧晨微脸色一白,为博颜星娉信任小皇子中蛊一事她全数告知,倘若颜星娉心想她借太后之手扳倒皇后那她的功夫岂不全白费了? “吴嬷嬷是哀家的人,哀家信得过。” “母后容儿臣说一句,秋容是儿臣的人儿臣也信的过。” 颜星娉沉眸静神,“芝儿说的在理,哀家却该好好查查,回毓秀殿。” “儿臣恭送母后。” 颜星娉去的匆忙留下了萧晨微一人,芷涴的气郁早烟消云散此刻正是天朗气清一派舒爽,“怎么办呢?你的靠山走了?不对,你的靠山没了?”那美滋滋得意的笑意秋容不忍再看,虽然她也觉得她家小姐所言所做的确很解气。 颜泽芝淡淡扫过萧晨微落在胡雁身上,“胡雁姑姑,皇上可是吩咐姑姑一步不离照看萧修媛?” “是。” 颜泽芝颔首,“那姑姑就留下听着吧,”倾城容姿笑靥绝美椅座于坐榻,“萧晨微奉劝你一句安分做你的修媛你问问本宫身边的人这些小把戏本宫放在眼里吗?你的小伎俩留着对付别的妃嫔再妄想动本宫的人那就比比谁的心更狠谁的手段更毒辣?提醒你一句萧家在朝中的党羽早已驱散,萧老爷子年事已高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萧家好自为之。” 凤榻上斜倚着的女子容貌倾城倾国,眉间是懒惰散漫金珀通透澈亮,一眼看去赏心悦目为男子则心生爱怜为之倾倒,为女子则心生羡妒为已不平,那娇唇中吐出的话语语气平淡甚至微带笑意,听起来却让人心生寒意颤栗不止,萧晨微当真觉着害怕了,此女之威仪越过皇后堪比帝君。 “臣妾…臣妾告退。”自小在萧家长大被人捧在手心的萧家次女从未见过说话如此大逆不道的人,那些话不拘在后宫而在朝堂,根本不该是从一个女子口中吐出,她又怎能斗过? 不知如何从凤萝宫出来的萧晨微漫无目的走着,脚下虚浮无力一崴差点倒地,“娘娘小心。”萧晨微面色苍白恍惚望向上前扶住她的胡雁,眸光一亮推开胡雁,“不用。”胡雁是那人安在他身边的,她孩儿没了那人只是来看过几次堕胎药之事交给了皇太后,那人心里有的只有她一人,胡雁是那人的耳目罢了。 “娘娘身子虚,受不得风胡雁给娘娘加件衣。”胡雁退后取过宫女递上的衣为萧晨微加上。 萧晨微扯掉身上的衣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道向胡雁吼着,“我不用你假好心!滚!”怒意充斥眼眸的萧晨微将衣狠狠摔在胡雁身上,“我知你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耳目,今日之事你去说啊,我打入冷宫你也不需跟在区区修媛身边,你去说啊!” “娘娘说什么,胡雁奉命照料娘娘,何来耳目一说?” “难道不是吗?!你来为得不就是怕我害了她?” “娘娘误会奴婢了,皇上说娘娘身边无可用之人让奴婢来照料娘娘的。” 一片混乱的萧晨微看着面容恬淡的胡雁不知该不该信,滑胎之时是胡雁说出秋容一事,方才凤萝宫胡雁也曾帮她们而未助颜泽芝,难道真是照料她的?“不可能,他心里只有她一人!” “帝王君心,皇上如何想的奴婢不知。” 萧晨微镇定了,跟随那人多年的人都说帝王君心那是不是真不可测? 面容恬淡的胡雁整理好衣上前为萧晨微加上,“有时候看见的并非是真的,况且娘娘曾有过皇上的骨肉。” 萧晨微平复心神,倘若不是他想凭她的能力控制不住他身体中的蛊虫,任胡雁系好衣,浅笑问道,“那姑姑说本嫔现在该如何办?” “皇上,”胡雁退下面容恬淡,“皇上午后会用一壶茶,以往皇后娘娘煮了送去但皇后娘娘有孕以来已经一月未送,娘娘不妨每日煮一壶送往御书房。” “好,就依姑姑所言,回淄秋殿。” 第四十八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一匹快马从城门飞速驰进珑城,骑马之人短装男子打扮看不清面容,马儿行的太快一眨眼便消失于两侧注目行人的眼帘。 珑城城西皇宫北门不远处僻静的巷口方才飞驰的骏马原地踏步,飞身而下的男子牵着骏马往里面走走近一处空无一人的屋子,将马牵进马厩喂食,男子拍拍跟随多年的骏马摘下头上笠帽,一张清俊的面容处变不惊,“好好呆着我晚间就回来。”说完将笠帽放于马厩栏杆上,转身时取出怀里一张纸片,一路飞驰往珑城时差点撞上一位孩童勒马待孩童走过他的怀里便多了这张纸片,展开纸片笔法俊逸骨秀清风,“道傍榆荚仍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 颜泽榕木然的脸面淡淡一笑泛着无奈,他那小妹到底在外头做了些什么? 颜泽榕越过宫墙避开守卫潜进嘉琅殿的斐陶苑,他出征那日颜泽芝在此赠酒送行,颜泽榕肯定那两句诗说的便是这个地方,可榆树下没有熟悉的身形。 正寻着人影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枝叶声响,颜泽榕侧耳细听还有人均匀的呼吸声循声望去枯黄的树叶中一道赤金的身影横躺在树枝上,长发披散落在叶中几与枝干融为一体。 “小妹快下来!”颜泽榕不得不担心树上怀有将近四月身孕的皇后娘娘一不小心会摔下来。 “唔~”枝干上的颜泽芝睡的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只能容一人的树枝无法承起颜泽芝的翻身,几片枯黄的树叶飘落颜泽芝随着落叶一同掉落。 “小妹…”颜泽榕无奈伸手接住,他对她从来没有办法。 “嗯~”颜泽芝睁开惺忪睡颜金珀朦胧抬看接住她的人,“再让我睡会,困~”而后懒意漫满全身酥下全身骨头赖进可以完全相信人的怀中,合眼安心睡去。 半个时辰过去,睡得沉沉的颜泽芝缓缓张开金珀,面上含笑眸光带笑跳下颜泽榕臂弯,“蒙迁轩辕战事在即你一个逃将居然还敢回皇宫?”语似玉珠落银盘欢快清脆。 “你一国皇后睡在逃将的臂中又算什么?”颜泽榕的语气同面容一般处变不惊,听来是指责实则为与颜泽芝一贯斗嘴罢了。 “困嘛~近来事多没睡好。”颜泽芝说的软软甜甜,敛下金珀藏下眸光中的失落,“哪像你还能从战场回来?” 颜泽榕金珀收尽那抹失落,今日中秋萧晨微归省萧家段华瑜陪同,他自知那抹失落是为谁,“这战还打不起来。” “我知道,蒙迁王病重巴尔特野心再大也要先回去争夺蒙迁王位,怎么说战事也得拖上十天半月的,从嘉州到珑城一来一回快马十日够了。”颜泽芝说的有板有眼,那些话却让颜泽榕不安,“小妹,朝事你莫管。” “我不管朝事但你的安危我得知晓,”颜泽芝淡淡一笑,若不是颜泽榕在嘉州那里的事她全然不会知晓,“我比你更担心颜家,但你的安危比颜家重要。” 颜泽榕处变不惊的面容浮起淡淡笑意,金珀中的眸光亦温柔,仿佛还是那时颜家共享似锦年华的兄妹,望着依旧清澈的颜泽芝颜泽榕有些后悔当初同意了段华瑜,早知有今日他赔去了颜家功名也会带她远走天涯,“在宫里委屈你了。” “对啊,让你当初答应,不答应这会肯定在外头逍遥快活,现在后悔晚了。”颜泽芝说的轻快无比,眉间面上皆是随性笑意,说完指了指微微隆起的小腹,“要没他说不定……” “颜家有不起逃宫的皇后。”颜泽榕鄙夷,他深知颜泽芝这个人平常守礼规矩动了气失了耐心什么都不会顾。 “我说说嘛,”颜泽芝摸了摸鼻子尴尬陪笑,而后金珀瞄向颜泽榕,“你回来作何?难道是会情妹妹?”颜泽芝越说越起劲金珀中神采飞扬,“你什么时候成婚?快点生个女儿给我玩玩吧,成婚可以放到蒙迁战事后但是女儿可以现在就生,哥哥不用担心嫂子母女安危妹妹我会照料好的。” 颜泽榕转头不想言语,从他们再见起颜泽芝嚷的最多的便是“哥哥生个女儿给我玩玩吧,”颜泽榕不得不提醒道,“轩辕有长公主了。” “那不一样啊,栀儿抱回来就已经快两岁了是个小女娃,我想要的是个女婴。” “你自己生。” “先不论是男是女生了也不会跟我姓颜,哥哥,快点生个女儿吧。” “你随母才姓颜。” “你是哥哥应该顺着妹妹啊。” “做妹妹的应该听哥哥的话。” …… 老榆树下时光仿佛倒流回数年前,赤金女子变为白衣女童唯有三千青丝依旧披散脑后偶有几缕在空中飞扬,青衣男子面目依旧却是弱冠少年模样,木然的仿佛天崩地裂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神色都不会动一丝,女童追着少年问这个学那个,两人独处之时从不喊一声哥哥,直呼其名无礼无矩,那明媚的笑容中闪动的是至亲血脉的亲络。 女童总说,“你要是弟弟就更好了,长大了可以当哥哥用但我的话你还是要听,不过没关系哥哥应该顺着妹妹的,我的话你还是要听。”少年则侧身提步不予理会,木然的面容带着年少轻狂的不屑,他颜家大少爷要听一个女子的话岂不笑话? 你一言我一句彼此都不肯退让的两人说的口干舌燥,颜泽芝拎出备好的篮子摆出食物,“将军逃回来一路辛苦,来,小小心意不足为敬。” “无酒不成席,皇家的招待未免太差了点。” 连解个渴添个肚都要斗上一番的兄妹都觉自己无趣,偏偏嘴上停不下来,边用边斗你刺我为逃将我扎你囚深宫,将食物扫尽日头已近西斜。 “天暗了回宫添件衣。” “嗯,快走吧再晚城门就关了。” “我知道,走了。” “颜泽榕!”夕阳照着颜泽榕转身离去的背影,过分灿烂的金辉罩在青衣上之间一片金色,看来让人觉得恍惚,颜泽芝一直凝着背影的金珀有些发疼,“输了整个轩辕你也要活着站在我面前。” 颜泽榕顿步,金辉阴影下的面容淡淡一笑,未加转头继续往前面走去,“我知道怎么做。”在他有生之年战火不会燃到轩辕疆域上,做不到让她一生欢乐但他能让她一生平安。 从皇宫回来的颜泽榕绕过人群转进放马的空屋,耳际萦绕的是夹在风中而来的那句话,他能想象说话时那相同的金珀是怎样的熠熠生辉,里面藏注的又是怎样一番情意,笼着夕阳余辉的赤金女子长发又该是怎样飘逸飞扬,绝色的面容泛着那般浅淡真切的笑意,那情景他不曾转头看却仿佛就在眼前,这一生他都不会忘却。 “驻守嘉州的颜将军为何在珑城?” 马厩外传来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木然的冰冷的恍如出自死尸之口,淡笑的颜泽榕金珀一敛转身看向来人,说话人毫无表情眼神空洞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兄台认错人了。” “呵呵~”木头一般的人在笑面上却无一点笑意,“颜泽榕腰间有一处琥珀色的月牙胎记,不是的话敢不敢露出让我一看?” 颜泽榕金珀一沉,那胎记没多少人知晓,“你是何人?”沉下的金珀暗中打量着四周,眼前人与木头无异双眼涣散无神毫无表情,这只是个替人传话的傀儡。 “别找了,我既然出现在此便有把握不让你寻到,想知我身份随他走一趟。” “本将军不想知道。”颜泽榕戴上笠帽解下缰绳飞身上马,多呆一刻便晚一刻回嘉州,此行一是担心颜泽芝二是怕日后再无机会见面,倘若被人发现此次行踪那是大罪,不但自身难保还会牵累颜家。 “将军?!哈哈哈……”木头人放声大笑,张狂肆意,“说好听是为轩辕说到底为的是段家!日后的下场你以为是战死沙场吗?” 马厩外木头人不顾生死拦在骏马前阻去颜泽榕的去路,勒马不想伤及无辜的颜泽榕金珀一闪,轩辕与雪域一战中颜星恒战死,这是所有将士都知晓的烈迹,可同样参战的颜泽榕却满肚子疑惑。 颜星恒死在雪域的宫殿中,那时雪域已被轩辕攻下只余数百人逃窜进雪域宫殿垂死挣扎,颜星恒奉命领军搜寻残党,最后残党点火烧了整个宫殿,搜寻的大半将士生还镇国大将军的颜星恒却没能出来。 颜泽榕不解的是倘若大半将士都能逃出火宫那没理由武功在将士之上的颜星恒出不来,除非是有人不想颜星恒活着!而这人只有一种可能——段锦晖,为帝的段锦晖。 “为将者保家卫国为的不是谁是天下的百姓。”颜泽榕金珀中的疑虑散尽深沉一片,那人是他的父亲却也有异心,逝者已去多说无益,“把路让开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哈哈哈~刚才还说为的是天下百姓,怎么如今就要手刃你口中的百姓了?” 颜泽榕淡淡一哼,手上捻起一根银针未看到出手银针已然飞向木头人的一处穴道,木头人涣散的眼眸一聚软软倒在地上,颜泽榕拉起缰绳马鞭一扬向骏马展踢奔驰。 “嘭~”飞驰的骏马上骑马人忽然掉落,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马厩中出来一个青衣男子,年约五十身形高瘦左边裤腿空空飘荡在风中,面容与颜泽榕有几分相似,唇边浮起一丝笑意不知是喜是叹,“到底还是年少,来人把他抬走。” 第四十九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贺七司手捧礼部呈上的奏折推开御书房房门,在外间停下问道,“皇上礼部有奏。” 里面传来的是一道娇滴滴的女音,“皇上容臣妾去取吧。”之后才是优雅似玉叩的声音,“嗯。” 里面款款走出的萧晨微黑眸柔弱面含笑容,这张清丽的面容越加惹人爱怜,贺七司收回双眸躬身行礼,“见过娘娘。” “贺总管不必多礼,奏折交晨微便好。”语气同样浅柔,柔柔伸手双手奉着奏折,贺七司交上奏折垂首退出屋子,那样子很像一个人,那时那人也是这般乖巧温顺。 退出御书房的贺七司微微一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那两人最后就只能这般结局吗?御书房中萧晨微已经来了数月而那沁人心脾的茶香亦有数月未再传来。 忽而空中漫入一股香气,闻来心旷神怡好似,好似茶香,贺七司眼中一亮面上一喜抬眼望去,喜色一僵来人并不是往日送茶的小宫女绿珠而是颜泽芝,萧晨微还在御书房中好不容易先有个低头的人偏偏遇上了最不该出现的人,这该如何是好? “参见皇后娘娘。”颜泽芝还未至御书房贺七司已然上前迎去,能让颜泽芝回去便是万事大吉。 颜泽芝金珀转向御书房敛会落在贺七司身上,“免礼,今日怎么出来亲迎本宫?” 垂首的贺七司闭眼,聪慧如她这点心思他怎么能瞒过?心一横牙一咬,“回娘娘话,皇上正在与左相商议朝事,娘娘进去恐怕……” 颜泽芝颔首,淡淡一笑,“本宫有些事与皇上说。” “娘娘把茶留下皇上自然知晓娘娘心意。”贺七司想留的只有这壶香茗,颜泽芝这个人还是快快回去,他怕是瞒不了多久。 颜泽芝扫过绿珠奉着的茶,她的事耽搁不得,“本宫闲着无事在这儿等会吧。” 贺七司额际冒出虚汗,“娘娘有孕在身还是……” “皇后娘娘今日好兴致啊,茶香沁脾好茶好茶!” 从两人身后传来儒雅的嗓音,两人皆侧头看去,不是贺七司口中的左相是谁?贺七司的虚汗不仅冒在额际后背手心也湿了一片这个左相早些时辰来就什么事都没了!颜泽芝绝色的容颜依旧浅淡手捧香茗的绿珠却分明觉察到一股凉意。 “奴才该死,请娘娘责罚。”贺七司屈膝跪地,这番大礼倒是让左南枝一惊,“贺总管何出此言?皇上身边可缺不了总管,什么该死不该死的。” “贺总管快起,皇上的人本宫不能罚。” “娘娘是奴才的错,奴才……” “贺总管不过依言办事罢了,何错之有?”颜泽芝的神色愈加冷淡,贺七司亦越加不安,看的左南枝莫名其妙。 “呦,贺总管怎么了?”吴嬷嬷从石径的另一侧行至几人处,故作惊讶的语中听得出一喜欢喜,“可是贺总管冒犯了娘娘?皇后娘娘就算贺总管犯了天大的错,这也得皇上来罚,娘娘……” “本宫与左相在此哪有你说的份,退下!”颜泽芝冷冷一睨,金珀似金刀斩向喋喋不休的吴嬷嬷。 那眸光左南枝都为之一颤,可吴嬷嬷却浑然不觉依旧絮絮叨叨,“娘娘,奴婢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请修媛的,娘娘要奴婢退下恐怕不妥吧。” 左南枝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句话说无知者无畏,今日本相算是见识到了。”语中嘲讽十足,这吴嬷嬷当真不知道颜泽芝是何人凭借自己是皇太后的人就敢如此顶撞她? “左大人什么意识?奴婢不懂。”吴嬷嬷转看向左南枝倚老卖老之态尽显。 “本相是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左南枝摇头,竟无知到如此地步,颜星娉竟要用她?转而又想如此无知自然用起来方便。 “你!” “本相是皇上的臣子,吴嬷嬷告到太后那里治不了本相的罪,快快让开。”左南枝似赶苍蝇般赶着吴嬷嬷,他不管后宫妃嫔之斗,但此种人他最为看不过,不噎死她他难受。 “恐怕不能让,”吴嬷嬷欣喜笑开,皱纹巴巴的脸堆满褶皱,“奴婢还要先去御书房请修媛,这如今的萧修媛啊可真是受宠,皇上在御书房要她陪着,皇太后午膳后也得找她说说话,真是……哎。” “吴嬷嬷跟着本相便可,皇上向来以国事为重,本相进去了萧修媛自然得出来。”左南枝好笑看着这位恃宠而骄的老嬷嬷,他等着看她最后落得如何下场。 “皇后娘娘……”贺七司欲留颜泽芝,那人却转身离去,“贺总管今日便当本宫未曾来过,绿珠回殿。” “娘娘那这茶呢?是不是给贺总管?”绿珠捧着茶欲交贺七司,眸光纯净清澈,她看的出皇后娘娘的心思,送茶是假和好是真,只要见上一面把话谈开他们便能和好如初。 “倒了。”颜泽芝止步侧首扫过那壶茶。绝色倾城的容颜似寒玉雕成的仙子,高不可攀冷峻非常。 左南枝叹息,贺七司惋惜,吴嬷嬷欢喜更盛。 “烦贺总管禀告一声南枝求见。” “是,左相请稍等。” 在外头等候的左南枝越看吴嬷嬷的笑脸越发觉得恶心,想颜泽芝的凤萝宫中大多是小宫女,不是有灵气就是天真无邪,每个长的都是赏心悦目,再有几位年长的姑姑乳娘,也都面容姣好。难不成颜星娉是看着此人看多了才养了邪心,又或者是颜星娉心术不正找的人也……比较奇特? “左相请进。” “多谢。”被打断胡思乱想的左南枝拱手一揖快快朝御书房走去,再看这张面容他今日都不用晚饭了。 “臣参见皇上。” “左卿免礼,何事求见?” 段华瑜在案后端坐,不避讳御书房中还留着的一人,左南枝掠过此女亦当没看见,他为一品宰相小小二品修媛他不需行礼,“臣有八百里加急要件请皇上过目。” “晨微呈上来。” “是,”萧晨微娇滴滴应声,似弱柳扶风缓步走近左南枝,“左大人交予晨微便可。”左南枝奉上奏折儒雅浅笑,“修媛请。” 那笑那眸光那神色却是很像那人,只是颜泽芝没有那般娇,萧晨微有的是柔弱却未见半分颜泽芝柔中之刚,似东施效颦得其外观未得其神。 段华瑜接过递上的奏折翻开大略一看再合起放于案上,俊颜依旧温润黑眸却闪过一丝晦暗,“朕知道了,还有何事?” 左南枝眸光一闪拱手回道,“回皇上臣无事了。” “嗯,退下吧。” “是,臣告退。”转身之后眉头一蹙,战事当前将军失踪他都不多问一句? “皇上是不是臣妾在此不便与左相议事?”萧晨微为段华瑜倒茶,陪伴多日多少她还是知晓若非要事不会来御书房。 “晨微也留意朝事了?”段华瑜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浅笑温和问着。 萧晨微浅笑变僵,慌忙放下茶壶屈膝跪倒于坐榻下,“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怕耽误了朝事,皇上……” “起来,”段华瑜搁笔伸手扶起萧晨微,“后宫不参政记得便好。” 俊颜在笑却参着涔涔寒意,眼前人是谁有何能耐他清楚不过,礼部上奏齐王薨,段华瑜问萧晨微如何下圣旨,萧晨微所言只有溢美之词换成颜泽芝说的定是“人都死了,不如想想如何安定段华烨”? 萧晨微没有这个能耐执掌朝政,萧晨微所做所想皆在他眼中手下,任他掌控。可颜泽芝有,他掌控不了她,以往她助他如虎添翼,如今他开始忌惮,中秋那句“输了整个轩辕你也要活着站到我面前”中含着的当真只是血脉之情?输了轩辕,那他又在何地? 第五十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烟霞轩后有一方水榭临湖而建,水榭边植几株枫树载几棵金菊金红与金辉洒满波光粼粼的湖面相映成趣,连吹过的风中都有一股秋日午后懒惰的意味,一抹海棠红与一道大红的身影穿梭在这片绚烂的色彩中平添几分生气,在另一边一道紫金身影走入,不稍片刻三人便能撞上。 一道绯红身影飘近紫金男子,伸手点穴将人快步轻声转入枫叶旁的假山洞中。进山洞后颜泽芝一时未能控住力道脚下步伐收不住身子往石块上摔去,被颜泽芝点住穴道抓住双臂的段华瑜未加思索伸臂枕于颜泽芝身后,黑眸一暗温和中闪过烦闷,不论如何他都不忍心看见她受一点点伤。 颜泽芝耸肩,她就知对他点穴一点用都没有,但想到外面的两个人惊动不得只好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便在假山中这么站着,段华瑜未放开手颜泽芝没推开他,昏暗的山洞中看不见彼此的神色只能模糊看到早已印刻于心的脸庞。 假山外断断续续传来男女的对话,听音辨出女子是秋容男子有些耳熟段华瑜想不出这人是谁,两人好像在争辩什么,声音越来越靠近假山对话也越来越清楚。 …… “我是女子,你喜欢的是男人,快走开。” “人都会变嘛。” “再过几日你就会变会喜欢男人了。” “小秋容,你不信那我只能让你信了。” “行行行,那你赶紧走吧。” “要让你相信我怎么能走呢?你什么时候同意嫁我了我才能走。” “为何要嫁你?与我有婚约的是乐岖,要乐岖同意你做面首我也没接纳。” “噗~”假山中的颜泽芝忍不住笑出来,在璧月的两年秋容学的倒是不少啊,段华瑜收回手臂黑眸冷寂,倘若她想是不是也会有男宠无数? 颜泽芝的笑声惊动了秋容,一双柳叶目好奇往假山中望去,乐岐唇边扬起一丝诡异笑意颜泽芝在他早就知道,并且他知颜泽芝不想惊动的是秋容一人,“进山洞说不定能看见尊贵的皇后偷会情郎。”里面听吐息是两人,要是抓到这个把柄那小秋容只能乖乖跟他走了。 “胡说!薄情的是天下男子,我家小姐会我倒放心了。”倘若颜泽芝真有情郎那就不会那般伤心落寞,她也不会看的如此心疼。 乐岐闭上嘴,能说出要他做面首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能有什么奇怪呢?颜泽芝的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假山中走出若无其事的两人,颜泽芝笑的高贵优雅,“乐教主是不是认错路了?”段华瑜笑的如沐春风,“朕看皇宫的禁卫该换人了。” 乐岐站在两人面前嘴边的笑意始终都在,还真是会装,“乐岐敢问一句两位在假山中作何?” “散步。” 颜泽芝端庄高雅段华瑜温润尊贵默契十分回答着,金珀浅柔黑眸温和,乐岐看不出有任何异色秋容只觉得奇怪。 乐岐挥挥衣袖不想再管装模作样的两人,“今日我要带她走。”“教主愿用乐教聘礼?”“有何不可?你要便拿去。” 乐岐从怀中掏出从乐岖房中偷来的铁令上书“乐”字,颜泽芝挥手淡淡一笑,“我要没用,秋容你带走吧。” “小姐!”秋容上前不可置信望着颜泽芝,颜泽芝伸手握住秋容的手,“若不是你带着他避开宫中禁卫他岂还能活着?心里既有他我再不放岂不是拆散了你们?跟他走吧,倘若他欺负你你就一把火烧了乐教。”语中含着姐妹分离的不舍更寄予幸福的祝愿。 “小姐,我不放……” “乐岐,我把她交给你。”颜泽芝拦断秋容的话,金珀对上乐岐的眼眸通透中庄重无比,宫中不知会如何变秋容离开她便无安危之忧。 “我知道。”乐岐点头揽过秋容,戏谑的眼眸认真给颜泽芝一个答复。 假山前只剩余段华瑜颜泽芝两人,颜泽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干净修长白皙指甲圆润修剪整齐,没有丹寇为其增色没有饰物为其添彩,正如现在的什么都没有了,淡淡一笑抬首问道,“你找我何事?” “我找璧月尊主。”段华瑜冷淡扫过颜泽芝依旧倾城的笑靥,只觉心底泛出一股寒意将本温暖的心潮包裹冰冻。 “哦?要买什么消息?”颜泽芝金珀闪过一丝黯淡,却快到无人能看出便已敛去。 “颜泽榕。” “没有。” “是没有消息还是不愿卖消息?” “没有消息。” “天下消息皆知的璧月竟有查探不到的消息?!”段华瑜冷冷一哼,斜眼睨过颜泽芝神色平淡的面容左手旋着右手的玉扳指。 “大将失踪军心不稳你怕嘉州岌岌可危我忧兄长生命安危,我说没有便没有。”颜泽芝忍下怒意一字一顿说的干脆。 旋着玉扳指的手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笑意越发温润亦越发冰寒,“一点消息都没有?在何地出现与何人见面你都不曾知晓?” “是,中秋节他进宫见我,那又怎样?!”怒火压抑不住反而更加凶猛燃起来,她知道她身边有他安排的人,若是青涧她察觉不出,可青濯不一样,所谓影卫是要同一个影子一般无声无息毫无温度,青濯全身都带着冷不难察觉,既然是他的人那颜泽榕见她的事他早就该知道了,她再说那是废话。 “守边疆的将军擅自离开军营回宫看望朕的皇后,此般事轩辕千年都不曾有过!” “做哥哥的担心自己妹妹在深宫高墙过得不快活回来看看又如何?” “不快活?和他在一起你很快活?!” “自然,畅所欲言无拘无束,想笑便笑不开心他逗我开心。” 怒火越燃越盛,不肯退让半步的两人早就被怒气冲尽平日里的那些机敏聪慧深谋远猷,段华瑜步步紧逼颜泽芝高傲不让直至段华瑜靠上颜泽芝隆起的腹部,五月有余的胎儿仿佛感受到双亲的争执不知是伸手一拳还是展腿一踢让颜泽芝吃痛向后退去扶着假山尖锐的石块勉强站立。 仍旧未加思索段华瑜抬在半空却不知该如何扶,颜泽芝在那手抬起时向后再退一步,段华瑜突然明白那一刻她在害怕那手会害了腹中的孩子! 感觉稍好的颜泽芝从另一侧越过段华瑜,“颜泽榕在哪里我比你更想知道,他的消息没有但有一个消息对你一样重要,段华烨进了珑城,徽州兵马粮草也都已备齐,齐王出殡时段华烨做了手脚大小官员对他所为全当看不见,皇上记得把银两奉上,璧月规矩本尊不能坏。” 背身的颜泽芝说完提步离开,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寒冷,怀上双生子时她从未觉得辛苦可段华瑜还是把她捧在手心百般呵护,可如今她身子极弱为腹中胎儿药物不断,害喜又格外严重,却连一句问候的话都不曾有过,怀孕五月陪着她的是秋容几人,而他身侧是萧晨微,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了,再也没有! 假山前的段华瑜怔然收回半空中的手,为了留她所以不顾她身子要了这个孩子,可如今人留下了心不再了。收回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温雅俊颜宛若从天寒山顶的天寒池中浸泡千年的寒玉让深秋金黄绚烂变为萧肃,“啪嗒”袖中掉出那枚已碎成几瓣的玉扳指。 第五十一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啪”才翻开一封奏折的段华瑜甩手将奏折摔下书案,俊颜依旧温润黑眸却不再温和暗浮冷寂。 萧晨微从坐榻上起来弯腰拾起奏折合上抬步走上台阶,这已经是第五次段华瑜摔奏折了,萧晨微从未见过如此的段华瑜,气急败坏吗?不是,那俊颜依旧镇定眸光从未混乱,萧晨微隐隐觉得他看奏折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他不愿想不愿提,甚至连与此人有关的事都不想知道,却不得不看。 萧晨微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颜泽榕,颜泽榕失踪段华瑜将泸州的颜星炜调往嘉州,可主将失踪军心已散五处城池已然失守,嘉州快保不住了,五封奏折五方城池段华瑜见奏折想到的只能是本该守住嘉州的颜泽榕。 “皇上莫生气身子要紧,颜将军重情重义定会回来的。”萧晨微柔声劝慰,殊不知那“重情重义”正中段华瑜痛处,温润敛下眉头一蹙,抽过萧晨微手中奏折冷冷呵斥,“退下!” “臣妾知错。”萧晨微慌忙跪地低头认错,虽然她不知错在何处。 “下去。”段华瑜莫名烦闷,她不是她!差的太多! “臣妾告退。” 御书房中只余下段华瑜一人,空荡的屋子愈发觉得空旷还有冷寂,那人在哪里做什么想什么有没有会不会想起他?忽而觉得从小立志要握在手中的江山抵不过那人顽劣一笑,倘若没有她那他坐享轩辕也只是守着皇位看似尊贵却无心无情的行尸走肉。 黑眸倏地一亮望向御书房,他听见那人的声音闻到了那人特有的熟悉味道,心有些企盼手微微颤抖,她来了吗?御书房的门却迟迟未开,段华瑜黑眸中的神采同门外的落日一样慢慢淡去淡去,坐在坐榻上的身子三分无力三分颓废余下四分是深深悔恨,话已出该如何收回?高傲如她怎么会来? 书案上还有一半未看完的奏折,段华瑜扫过一眼无心批阅,身形未动静坐着等日头完全落下御书房中阴暗一片,“皇上该用膳了。”外屋的贺七司只觉屋中寒意缠人,里面的人是从未见过的冷寂。 “下去。”段华瑜挥手挥退贺七司,“没朕吩咐谁都不准打扰。” “是,奴才给皇上点盏灯。” 烛光从绿纱宫灯中透出在屋中散出的光芒清幽淡雅,这是颜泽芝心血来潮给他换上的纱,说这光看来比橘色的烛光亮些,段华瑜轻抚绿纱黑眸透过宫灯看见另一盏为他点亮的微弱灯盏,在烛光下姿容倾城的人等候他归来,如今那盏灯是否还点着? 突地,御书房中参进一丝杀气,段华瑜温情的黑眸一沉从宫灯前退开,剑光一闪宫灯熄灭如水剑身映着月光在屋中闪动。“铿铿铿~”刀剑相交的声响传出交手的两人未曾手下留情,黑衣人剑势迅猛凌厉剑剑刺向段华瑜要害,段华瑜短刀架住剑锋轻巧避开攻势,两人在攻守间一个进前一个后退,在黑暗的屋中之见两道剑影刀光如光电疾驰飞闪看不见人影。 忽而剑影躲开突来的刀光,黑衣人慢下身形逼迫段华瑜也缓下攻势,执剑的右手松开左手接住剑柄反手一刺,右手化掌推向段华瑜心口,来不及用短刀架住剑锋的段华瑜侧身避开剑身,却不能分神去看黑衣人击来的一掌,手中的刀快速一转反握刀柄凭借感觉割破那掌。 “噗~”一声轻微的动静在屋中响起,转身看去只见黑衣人从窗户中翻身离去,眉头一皱那武功的路数很熟悉。 御书房中灯光亮起金禾卫在颜泽恺带领下快步跑入,“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平身,传令下去捉拿刺客,不论死活!”段华瑜淡淡扫过泛着刀刃,淡蓝之上有一丝血迹,角落中有分成两半的黑色小虫还在蠕动抽搐,温和的黑眸深沉无比,颜泽榕在何处今日行刺是为何他已然明了。 “是。” 颜泽恺留下一支小队保护段华瑜从御书房中退出,调令所有金禾卫搜寻皇宫,加了一整支金禾卫的皇宫只听得一片匆匆脚步声,颜家治军严谨除去铠甲兵器的声音并无多余的声响可皇宫中如同漆黑的夜色多了一份沉重,从无皇帝用一整支金禾卫去搜寻刺客的。 “禀中尉,有人看见黑衣人往凤萝宫去了。” “凤萝宫?”颜泽恺眼眸一闪,那里的人岂能出事?“羽队随我往凤萝宫去,其他人继续搜!” 凤萝宫,烟霞轩。 滴泪的红蜡下手捧书卷的美人斜靠在凤榻上静然安好,绝色的面容恬淡入春风吹入心脾,暖洋洋的心也会安静下,翻过书页颜泽芝抬眸,“远来是客,本宫请你喝一杯如何?” “哐当”屋中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松开手中的剑,露在黑色面巾外同颜泽芝一样的金珀狐疑盯着颜泽芝,他不知为何往这地方来,他明明记得有人告诉他失手之后即可回去,眼前这个人他觉得熟悉,看见她木然空洞的心有一股生气在向外涌着。 “唔~”心口狠狠发疼,黑衣人单膝跪地抬手捂住胸口眉头一拧,“你是谁?” 颜泽芝捧着书卷的手一抖,这声音……快步走下地上的人,“颜泽榕?!” “谁?”好熟悉的名字,是谁?她?还是自己?心口的疼痛传至脑袋,似乎头骨要崩裂,“啊!”低沉的嗓音带着痛苦黑衣人抱头倒于地面。 颜泽芝抱起他扯下面巾,紧张的面色一缓展开笑靥,是颜泽榕。 “青濯宫主请出来想见。”颜泽榕如此打扮夜闯皇宫方才又认她不出,恐怕从雪域回来的人将蛊虫种进了他身体里,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凤萝宫,就算颜泽榕今夜杀了段华瑜她也要他活着,“宫主不出那本宫就给你一具死尸!” “皇后好本事。”青濯现身抱拳一揖,原本是飞绝奉命为颜泽芝影卫可男女有别换成了她,无论昼夜不管何地她片刻不得离身。 “宫主想知我是如何知道的?”颜泽芝扶起颜泽榕看着青濯淡笑,“去景临殿一趟,把他藏好我便如实相告。” “青濯奉命守护皇后安危。” “青涧遇难宫主会如何?”颜泽芝侧首淡扫一眼已近烟霞轩的金禾卫,“他于我便是你的涧哥哥,我活着绝不会让他出事。” 青濯伸手接过颜泽榕,“怎么藏?” “岚雾阁中有一间密室,你只要……” “臣见过皇后娘娘。”由守夜宫女带进的颜泽恺向颜泽芝行礼,一双眼眸炯炯有神打量的屋子。 “哥哥不必多礼,这么晚了带了这么多人来此不会是看妹妹的吧?”颜泽芝放上牙签合上书卷由宫女扶着懒懒起身。 “不是,御书房中进了刺客有人看见往凤萝宫来了,臣担心娘娘安危特来搜查。”屋里没有其余人,可总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留在屋子中,除非是颜泽芝有心将人藏起,若真如此那就…… “搜吧,动作快些,夜深了本宫有些乏。” “是,来人仔细找。” 萧家的一处密室中,一名青衣男子单腿盘坐与石床,面色隐忍泛着痛苦,“噗~”喉中的腥甜按捺不住从口中喷出,男子眼前一黑倒于床上,密室外走入一位紫衣男子合起手中折扇唇边扬起狂傲笑意。 第五十二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颜泽芝未再见到颜泽榕,从景临殿回来的青濯说将人放于密室可人又去了哪里她不知,颜泽芝手中没有消息可人在哪里她猜到了,萧家的那人要天下,蒙迁攻城夺池是他不愿只能冒险企图以蛊虫控制段华瑜而后让颜泽榕出征退敌,完美无缺的计划只是小看的段华瑜! “小徒儿啊,给师父准备了什么传信这么急?”朗悦的声音远远从外头传来,随即一名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黑袍老者踏进烟霞轩眨眼便至颜泽芝身前。 “没有。”颜泽芝说得轻快,那老者满含期待的脸面一敛,眉头皱起,“让我老人家白走了一趟。”说完一捋花白长须甩袖折身。 “等等,要有也可以。”颜泽芝说的不急不缓,似乎一点也不急老者会走。 “哦?”老者眉头一挑站得离颜泽芝约莫有半丈远,“这回你想要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了。”上回颜泽芝用一壶茶一碟糕点一盘棋要走了一株千年雪莲一把暮光一卷有各路武术的书籍,这次他真什么都没有可给的了。 “师父说什么呢?徒儿听不懂,你看师父师兄呢不尊长者实在没礼貌,可小徒儿向来听话师父要什么支会小徒儿一声,小徒儿一定双手奉上。”颜泽芝笑容甜美搀着老者坐下,这番盛情让老者着实享受了一番,“为师有你这个小徒儿实在欣慰,去,先给师父做些点心,在煮上一壶好茶,然后我们师徒两边吃边喝边下棋。”那情景想想便美啊。 “那是自然,不过……” “不过什么?!”老者突觉如坐针毡,眸光谨慎盯上颜泽芝惋惜的面容。 “徒儿做这些要看心情,心情差了做的也就差。” “小徒儿心情哪里不好了?谁惹你生气了?” “现在没有,但徒儿一想到再过几日徒儿说不定就要守寡一生,这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老者闻言踢脚便想往外头跑去,什么守寡一生!那是段华瑜要去嘉州亲征,他宝贝小徒儿要的是他这个人!绝不可能!老者快颜泽芝也不慢一把拉住老者的长须,“你走可以留下这把胡子。” 老者放下高抬的腿,他可宝贝这好不容易养成的胡须了,“小徒儿,你看师父……”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颜泽芝拽着胡须面色镇定没有半点商量的可能。 “小徒儿你看他待你又不好,你何必为他想这么多呢?”老者小心翼翼护着胡须生怕被拽掉一根。 “没商量。”颜泽芝随手拿起剪刀架于胡须。 “好好好,我去,可小徒儿你师父是医者,不会打仗,跟着他怕会添乱。”老者仍旧不甘心寻着任何可逃脱的理由,颜泽芝放下手中的剪刀淡淡扫一眼老者,“你看他像上战场打仗的人吗?” 老者脑中闪过温雅的俊美男子,“不像。” “你陪着他下下棋就行,等师父回来师父要什么徒儿都应。”颜泽芝放开胡须唤得绿珠进屋,“这些师父先收下。” 进屋的绿珠手上捧着几色糕点桂花香飘散满屋,老者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些,拈起颜泽芝的手腕搭脉,“夜间可有梦魇?” “没。” “那是未曾熟睡?” “嗯。” “多久了?” “不知道。” “为师给你去找点安魂香。” “不用,我……” “放心放心,为师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对我的小徒孙无害。” “那多谢师父。” “要谢多做些糕点让我路上吃吧。” 颜泽芝“……” ※※※ “娘娘多休息,需静养,莹若开的药每日千万不能忘。”薛莹若将眼见一日日消瘦的手腕放回衣袖,她的医术为医女之首太医院的太医也少有能及,入宫后大多日子在自己屋中钻研医术,需她诊脉的人不多,而颜泽芝便是她诊的最多的一日,如今每日一诊她还在担心生产时是否平安。 斜倚在凤榻上的颜泽芝收回手浅浅柔笑,“有劳医……” “喂,你医术到底行不行啊?我姐姐的身子一点起色都没有?!”今日进宫陪颜泽芝的芷涴颇为不满,很是怀疑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的医术。 “芷涴,别闹。” “若芷涴姑娘能陪在娘娘身侧盯着娘娘用药,想必娘娘身子会大好。”薛莹若不恼,颜泽芝喝药总是磨蹭,但方才芷涴一勺勺一滴不落全喂进了颜泽芝嘴中,有这样的人看着谁都不敢多劝一句的皇后娘娘对身子总有好处。 “那是,”芷涴得意洋洋,身子轻飘飘仿佛悬在空中,“姐姐最疼我了,我说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都行,我亲自喂姐姐喝药……” “不喝你吵。”颜泽芝捂了捂耳朵,面无表情直接了当一言戳破芷涴。 “啊!!姐姐你不爱我了,你变心了,以前你不是这般说我的,你会说我讨人……唔。”半跪在凤榻前一滴眼泪都未曾落下的芷涴扯着半截衣袖又哭又闹,嘴中倏地被一只白嫩的小手塞进一块绿豆糕,“芷涴姑娘这是绿珠做糕点,姑娘尝尝如何?” 芷涴瞪了绿珠一眼,委屈把绿豆糕吞下,她也知道姐姐需要静养,但这么安静的颜泽芝她看着总莫名难受,她认识的姐姐想做便做想要便要,潇洒肆意,就算使坏耍狠也让漂亮,如今只剩了一副躯壳! “皇上驾到。”烟霞轩外传来内侍高扬尖细的声音,传进欢闹的屋内,屋中所有人的神色都不因圣驾的来临面露欢喜,颜泽芝扫过众人淡淡一笑,“芷涴去看看我的药。”芷涴闷闷不乐随着薛莹若走开,其实颜泽芝的下一碗要还需一个时辰。 “臣妾参见皇上。”从凤榻下来的颜泽芝领着凤萝宫的众人向进来的屈膝行礼,身怀六甲的颜泽芝有些笨重,行礼吃力勉强,进屋的段华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黑眸沉了又沉,一月未见昔日颜欢眸亮的佳人语间行动面容皆是倦怠,“皇后身子重,坐下说话。” “谢皇上。”在绿珠搀扶下坐回凤榻的颜泽芝半倚着身侧的绿珠,近来一个月她嗜睡且极易疲倦,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屋中的安魂香点着更让颜泽芝犯困。 “皇上,娘娘身子弱绿珠斗胆请皇上让娘娘躺回凤榻。” “绿珠休得无礼。” “朕准了,没朕允许不准下榻。” “绿珠谢皇上。”绿珠笑颜一展手上轻快扶颜泽芝上榻加上枕头让颜泽芝依的舒服。 段华瑜扫过凤榻上的人,他记得那人总是散漫懒洋洋此般斜倚在凤榻上可如今他只想到两个字“娇弱”,十足的病美人,“明日朕要出征,这里朕交给你和四哥了。”衣袖轻挥贺七司唤进手捧数物的楼肃,“你身子不便不必入御书房,朕已吩咐有事来凤萝宫。” 颜泽芝抬眼扫走于凤榻侧的楼肃,托盘上几道圣旨一方玉玺几封书信,“是,臣妾遵旨。” 段华瑜从座上起身走近凤榻挥退了绿珠执手将冰凉之物塞进颜泽芝手中,“必要时你知该如何办。”手中握着的那只手,柔弱无骨冰寒似雪。 颜泽芝握紧手中两枚玉,轩辕已调拨大部分兵马前往蒙迁应战,蠢蠢欲动的段华烨一旦乘机逼宫能用的只有那支帝陵军,“我尽力。” 段华瑜一生一共三次亲临战场,三次都在嘉州,第一次他与她同去,第二次他奉命送粮草他与她恋恋不舍依依话别,第三次他与她仿佛是擦肩而过的过路客,连一句客套的“珍重”都未曾说过。 第五十三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皇上,这是臣妾今日早起在法华寺为皇上求得的平安符,定能保佑皇上平平安安胜利归来。”青英殿前是为段华瑜送行的朝臣妃嫔,青英殿台阶下是等候出征的将士,银色金甲在冬日下寒光泠泠放眼望去胸怀溢满豪情,所谓我黄在行军兵马日浩浩,不过如此。 这份豪情萧晨微看不见,她所想的只是一人的安危,看了吉日前去求签盼他能安然归来。 “晨微有心,七司。”段华瑜黑眸温和唤的贺七司上前取过平安符,眸光通过萧晨微看见静立的颜泽芝。她在看的是阶下的将士,面上难得泛出笑意,这样的场面她从未见过,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倘若有一天她也能像娘亲一般那感觉定然是一等一的好。 陪着颜泽芝的芷涴杏眸不停转动着,看不过去萧晨微的平安符想要从老头儿的身上扳回一局,得意洋洋甩萧晨微一句“你求千百个平安符也不及我姐姐请一个神医”,可那老头儿偏偏不见踪影,让芷涴好不生气。 “芷涴你别动,让我靠会。”颜泽芝有些后悔今日带芷涴而不是绿珠,虽然两个丫头都不省心但起码绿珠能让她靠着,如今的她站一刻都觉累。 “哦,来姐姐你靠着,”芷涴乖乖上前站了站扶着颜泽芝靠在她身上,杏眸还是不甘心企图能瞧见老头儿的白胡须,“姐姐老头儿会不会不来啊?” “老头儿?” “姐姐的师父,姐姐师兄不叫他老头儿吗?” “你和师兄很谈的来嘛。” “他到底来不来?不来我下回见到他剪了他的胡须。” 姐妹两人前言不搭后语在人群中闹着,话吹散在冬日的寒风中刮在段华瑜的耳际生疼寒肃,他们曾有约她助他夺皇位他应她一求,她所求不过逍遥天下不做皇宫这只金丝笼的金丝雀,好,颜泽芝等我回来你我各自履行约定,再无关系! 心一狠,展臂拥住尚未退下的萧晨微,“等朕凯旋。”萧晨微欣喜若狂,手尖微微颤抖轻轻拥上段华瑜,“是,臣妾等皇上回宫。” 那一幕落在快要站不住的颜泽芝眼中,身穿紫金了龙袍的人俊颜依旧温润发髻高束平添几分英气与怀中的娇滴滴的美人成了一幅深情极了的帝妃图,金珀中闪过黯淡脚下无力竟向后一退。而段华瑜已然转身领军出玄华门。 朝臣散去妃嫔退下,从台阶上走下的颜泽芝被三个儿女缠着,等候的绿珠上前唤上乳娘领下公主皇子扶着颜泽芝上凤辇。 “娘娘真是有心,”原本跟着颜星娉的吴嬷嬷在颜泽芝的凤辇边迎上后头的萧晨微,“那平安符定能保佑皇上平安,保佑轩辕打个胜仗。”说话时眼珠有意瞟向未说一句未做一事的颜泽芝。 “嬷嬷取笑晨微了,这是为*应尽的本分。”萧晨微柔柔瞥了一眼颜泽芝害羞垂下双眸,眸光是同话语一样的得意,当着三千将士朝廷百官拥她这份恩宠有哪儿受过? “娘娘这般体贴贤惠老身看真是皇上的福分。” “嬷嬷快别这么说。”萧晨微愈加娇羞面似朝霞。 “那平安符这么有用为什么还要去打仗?”被姐姐哥哥挤在最后的小皇子段宇桦闻言歪头问道,才一岁半的他还听不懂弦外音,他所问是他所疑,“哥哥你说对不对?” “对啊,你再去多求几个好让父皇可以留在皇宫陪母后了。”被弟弟扯住衣袖的段宇柏一时间顾不得去和姐姐抢母后,难得赞同弟弟的话笑盈盈毫无晚辈谦逊之礼向萧晨微下令。 萧晨微目光一狠,颜泽芝的孩子眼里有的只有他们的母后!一瞬便敛下换之温柔,“皇子殿下,平安符是一番心意,不是……” “哦~”双生子一模一样的两张脸露出一模一样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能赢啊,那就是无用了。” “皇子话……”未能从嘴上赢过两个孩子的吴嬷嬷摆起架子,想她也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怎么说这几个孩子她还能管教,话未出颜泽芝开言,“栀儿带弟弟上凤辇,吴嬷嬷你不随母后留此所谓何事?” “奴婢奉太后命令请修媛娘娘往毓秀殿。” “那就快去,别让母后等了,”颜泽芝直身不再依靠绿珠,唤楼肃上前,“楼公公传本宫口谕,宫中倘有造谣生事者不问对错一律杖责五十,妃嫔打入冷宫其余人关押大牢等候发落。如今宫中大小事皆由你负责,本宫不想看见宫中乌烟瘴气一团散乱,倘若有本宫连你一同处置!” “是,奴才遵命。”楼肃垂首微微诧异,心中嘀咕这位皇后的手段未免也太过狠绝,可这番疑虑在一月后转为敬佩,那一月轩辕经历逼宫外敌可皇宫中一切因这位皇后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去请两位丞相和湘王爷,”颜泽芝扶着绿珠上凤辇,不看一眼变色的萧晨微两人,“回宫。” “是,奴才恭送皇后娘娘。” 凤萝宫中颜泽芝在拆阅段华瑜留给她的信件,所言皆是朝事,他与她之间能讲的也只有朝事了,看着看着颜泽芝忽而笑起来,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倘若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藏着圣旨那轩辕就不是他段华瑜的了,颜泽芝笑的不是段华瑜无可信之人,笑的是她自己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个有才有智的可用之人。 “娘娘,湘王爷和两位相爷求见。”小宫女奉命前来通报,隐约看见珠帘里的皇后正在笑,笑意悲凉凄切,难道是今年的寒冬特别冷?那她得多加几块炭万不能让皇后娘娘冻着了。娘娘待她们向来宽厚,不日前宫中年长的宫女都让娘娘给了一笔银两放出宫去,娘娘人好她们也都喜欢这位娘娘。 “请他们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进屋的三人朝珠帘行礼,里面的人依旧斜倚那份不容忽视的淡淡威仪从口中传出,“本宫身子不便请王爷丞相见谅。” “臣不敢。” “皇上给本宫留了几道圣旨,想必你们也都知晓,今日找你们是想让你们说说这几道圣旨如何办,事情办妥了本宫也就安心了。” 既然如此,段华瑜,你要轩辕我一定将她护好,你我曾约定我助你夺皇位你应我以求,等你归来生下孩儿那日你我之间各自履行约定,再无关系。 第五十四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段华瑜总共留下两道圣旨,一道结盟罗伊,一道征帝陵军,之所以留是因时间。结盟罗伊共攻蒙迁,但成者为王败者寇,轩辕能结盟蒙迁亦能结盟,灭国大仇虽深但轩辕这块肥沃之地更具诱惑,段华瑜不会冒险所以留下书信以一月为期,一月之后他夺回嘉州,蒙迁败退加之亡国之耻罗伊比助轩辕共攻蒙迁。帝陵军出动所向披靡只攻不守,段华烨蠢蠢欲动却未动,故必要看准时机征用帝陵军。 两样事交予朝臣都不是难事,偏偏段华瑜要用的人一个是颜家琉璃双生兄妹,一个则是武艺全无的严书尘,珑城中只有三万禁卫军,抵抗段华烨的十万大军不足哪有多余人马护送圣旨一路安全! 在椅上坐着的三人想了又想,能用禁卫军不能用还能如何?“皇后娘娘臣斗胆请旨上路,定将圣旨送至帝陵。”严书尘起身上前拱手,他无身手但有一颗不输任何人的脑袋拼了性命也会将圣旨保住。 “不可,现下齐王未动为的不仅是一道圣旨,还有帝陵军的玉符,去往帝陵的路途定有重兵埋伏。”左南枝面色凝重道出破绽,为怕万一几人商议即日启程前往帝陵等候信号,只待段华烨一动便出军镇压。 “那该如何?!”严书尘转身反问,两人虽私下有嫌隙但朝堂之上同为一君公私分明,“禁卫军不能动,朝中还有何人能?” “不用朝人。”段华珺沉着眼眸突然开口,严书尘左南枝皆一惊,“怎能放心?” “南宫家可用。”珠帘后的颜泽芝淡淡开口,“南宫与段氏关系非比寻常,可保严相安然前往帝陵,严相玉符在你手中你能护住?” “臣定竭尽所能将玉符送至帝陵。”严书尘正身正色郑重承诺,“玉符在人在,人不在玉符仍在。” “好,”颜泽芝挥手一名宫女端着檀木托盘从珠帘中出来,上面放着玉符玉牌,两样加起来便能指挥战无不胜的帝陵军,“严相多加小心,左右二相轩辕一个都失不起,南宫家的人马已在路上即刻便到,严相回府等人到齐立马出发,不得有误。” “是,”严书尘眸光一亮拱手行礼退下,原来她早就想好怎么做了,“臣告退。” 左南枝眸光颇有兴致盯着珠帘里的人,颜泽芝聪慧他早就知晓,她在外生活见识比他们都多,所想也就更为广阔,“把他支开皇后娘娘是有话说?” “确实,”那么多件事她提出先议这件为得是一个人,“蒙迁与轩辕一战请四舅和娘亲不难,但我还有一个主意。” “说来听听。”段华珺舒展了面目,严书尘不如他们几人这般似亲人谈话间可省去繁琐虚礼,走了严书尘的段华珺眉间疏狂肆意意气风发。 “罗伊出战为的是保轩辕兵马,”段华瑜要在一月内夺回嘉州得免不了几场赢战,等夺回嘉州轩辕兵马恐怕多有伤亡几近疲惫,有气势凶猛的罗伊残兵败将的蒙迁必输无疑,“那不如联合蒙迁之北的两国,将蒙迁彻底孤立。”这样蒙迁想向那两国搬救兵也无发。 “主意虽好,但两国正在交战恐怕不易,”左南枝摸上下巴思忖道,那两国这个时候交战让巴尔特无后顾之忧,这里面有文章可作,“我走一趟来个一言息战事而后围魏救赵。” “不行,”段华珺即可否决,“朝中两位丞相都走了朝臣易乱心。” “不错,还有一个人能用。”珠帘后的颜泽芝说话依旧不高不低淡淡柔柔,“既然去仓颉找我娘亲,那就顺带请我爹爹去一趟吧。” “你爹爹?”段华珺差点做不住从椅上摔下,左南枝暗暗庆幸自己托着下巴。那位昀军师不早就已经……这是死而复活还是死后诈尸?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都死过一次了我爹爹就不能活过来,让礼部尚书去请我娘和四舅,再将这封书信带给我娘亲,我爹爹自然明白。” “礼部尚书么,他去合适,”琉璃两将要去罗伊有礼部尚书陪同能去也能回来,“但昀军师好像不会武,从交战的蒙迁穿过恐怕……” “不一定要走蒙迁,”段华珺端坐回椅上,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从仓颉能走水路。” “那是海,须得熟悉水性才有机会安然渡过,昀军师……” “有人护送便无碍,江湖人也是轩辕人,国有难自当相救,四哥这人你去寻。” “此事交予我,再拟一道圣旨让昀军师带去。” “嗯。” 段华珺明白颜泽芝的意思,璧月在轩辕最南永州有一阁,阁主精通水性海风狂啸时曾落于海中三天后安然归来,派他同去此去必然安然无恙,且璧月人同去礼部尚书安危无忧寻人的时间也省去了,只要找到人琉璃两人自知道何时前往罗伊助阵,而端木昀不稍吩咐都知如何做才为上策。 左南枝悻悻坐回椅上双手互绞手指,“好像我没事做嘛。”那他岂不是每日不必上朝回家陪妻子儿女尽享人间乐趣了? “左相切莫妄自菲薄,”懒洋洋躺回凤榻的颜泽芝说的好不欢快,“朝中大小事就都落在左相肩上了,要不本宫吩咐下去给左相安排一间别院?” “好主意,左相来回跑身子怕是吃不消的,还不快谢过皇后?”段华珺故作正经踢了左南枝一脚。 左南枝狠狠咬牙,“不必!”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王爷,他能怎么办?谢恩领旨?不可能!回家才能安睡,有严奕画之地才叫家。 大略将段华瑜留下的事情处理完,颜泽芝已是疲惫不堪,阖上双眸在凤榻上沉沉昏睡,醒来已是黄昏时分。身上有一袭锦被,迷迷糊糊的颜泽芝睡眼惺忪,“华瑜~”窗户中暖暖的余辉让她恍然想起很久前怀着双生子的她贪睡,一睡便睡到黄昏,段华瑜心疼她却无愿吵醒她,将锦被抱过盖于她身,在她身侧看些奏折等她醒来。 “姐姐醒啦?”在外屋的芷涴端着药碗转进里面,一直含笑的面上有些落寞,强装的欢颜在一双杏眸中只余黯淡,今日段华珺来她见着了,喜欢却不能得那份感受说不出的酸涩。 “嗯,”颜泽芝掀开锦下榻将芷涴拉至身侧,并不是她打探芷涴的事而是芷涴的心思藏不住都在眼中,“芷涴听我说,不是你的千万不要去抢,因为能抢来也能被抢走,那样的人没资格疼爱你。” “我知道嘛,”放下药碗芷涴抱了抱颜泽芝,“喜不喜欢他是我的事,他不喜欢不是我的错,姐姐放心我不会做错的。” “嗯,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人,然后你会觉得当初的那个人什么都算不上,甚至连他的长相声音都会忘记。”颜泽芝很温柔的说着,指尖亦温柔抚过芷涴面颊上散乱的发丝,段华珺与芷涴,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一个是妹妹一个是朋友,她希望两人各自幸福。 “那姐姐也听我一句,是姐姐的一定不要放,有人敢抢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灭一双!” 颜泽芝淡淡一笑,是你的又怎会被抢走呢?“好。” “那好姐姐喝药吧,那医女说趁热喝才有效。” 第五十五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从月阁踏出的芷涴面色难得沉重,璧月派出去萧家打探的人都未归来,数十位高手居然一个都没回来!对璧月来说真是莫大的耻辱,颜泽芝下令璧月众人不得再探萧家,芷涴此次是来替颜泽芝下令的,各位阁主都接到消息停了萧家这条线,只剩一人——潮归阁阁主君桦。 芷涴知今日湘王爷进宫有要事要禀明皇后所以才为出现月阁,心中有些担心怕那人亲自前往萧家去一趟究竟,他武功如何她也知晓,可担心却不减半分,两根食指在衣袖上不停搅动着脚不知不觉已向湘王府走去。 “芷涴姑娘,怎么有空来此?”湘王府门口等候段华珺归来的湘王妃嘱咐自己的女儿留在原地迎上了芷涴。 “宁尘?!”芷涴一惊,抬看府邸牌匾金笔挥下的湘王府三个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贝牙咬上唇,暗骂自己竟真走到了此地!“哦,不对,该叫你湘王妃。” “都可,进府吧外头冷。”外头人只知湘王妃是颜泽芝身边寻来的侍女,貌似萧晨凝深得湘王爷宠爱,这声宁尘萧晨凝也听惯了。 宁尘向来温柔,真真切切的好脾气比秋容还要好上许多,芷涴曾想若没有她自己或许能……她曾想像讨厌萧晨微那般讨厌宁尘,可实在没法子讨厌起来,要说萧晨微她更像,“这是你女儿?好可爱,来叫姐姐。” 粉雕玉琢的小郡主甜甜叫了一声,“姨姨。” “叫姐姐!” “姨姨!” “姐姐!” “姨姨!” “姨姨!” “姐姐!” “乖,”芷涴心满意足摸了摸小女娃的头,转而才看向依旧温柔的宁尘,“我告诉你啊,少把她带进宫去姐姐看见了一定不让她出宫。” “皇后娘娘需静养,我哪敢带筱筱进宫?”宁尘吩咐乳娘将小郡主带下去,她怕两个孩子在一起将湘王府闹个天翻地覆,“屋里暖和进屋去吧。” “不进了,我陪你等湘王爷。”芷涴不笨,湘王妃在此只能是等候从皇宫回来的湘王爷,“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进屋坐坐我又吃不了你。” 随着宁尘进屋的芷涴东摸摸西看看,就是不肯如宁尘所言“坐坐”,这模样与两岁的筱筱有何两样?这会芷涴正在看一个玉瓷瓶咸通三年郗窑所产,能在今日保存如此完整实属不易,芷涴望了望安静坐着的宁尘,偷偷将玉瓷瓶抱入怀中,话她可以晚些来带这瓶子可以乘段华珺不在先行“借走”。 看准时机悄悄从屋中退出,芷涴正庆幸自己的手跨出门槛时,“你找我何事?”“啊!”“哐”“你赔我咸通三年郗窑价值连城的玉瓷瓶!” “……”段华珺看了看地上自家厅堂里的瓷瓶碎片,再看了看要他赔偿的人无话可说。 段华珺自然不赔,没让芷涴赔一个算是看在颜泽芝的面上,可芷涴就是个孩子,没吃到糖怎会罢休,在宁尘诺下再寻一个送给芷涴之后湘王府才安静下来。吃到糖的芷涴也想起今日来是有事的。 “姐姐带话给你萧家不必再探。” “我知道了。”段华珺眉头一皱,今夜他打算亲自一探,照颜泽芝的说法萧家许是联合段华烨,那颜泽榕加上十万兵马珑城危矣。 “你不会是想自己去吧?”芷涴单纯似孩童,是故像孩子一般别人说话是真是假一眼便知,“那么多人都进去了,你武艺再高能抵过几人联手?!”最后一次璧月探萧家是三人联手共探,却仍旧无一人回来。 “我自有主张。” “有什么主张,你进去了你的妻女怎么办?!再说姐姐也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芷涴愤懑,这些男人总那么自大总以为自己出手事情定成,姐姐不愿意再有人伤亡,要真想探萧家她早可以下令倾巢出动,“我去!” “什么?” “武艺高强无用说不准我能打探些什么?这么些年我都过了没理由这次过不了,宁尘看着他他要出门就是去醉君楼了。” 宁尘望着欢快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他经常去醉君楼啊。” 段华珺眉宇间的疏狂瞬间被打落,宁尘跟了颜泽芝两年人仍旧温柔性情却比之前洒脱了,这些话说的理所当然。 ※※※ 烟霞轩中珠帘外几位朝中要臣皆在,静立等候珠帘中那人看完奏折,里面人的所为他们多少知晓调度用人一丝不输男子。颜泽芝将左南枝呈上的奏折合上由楼肃上前接过,“齐王按捺不住了。”珠帘后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不清面容隐约看见绝色倾城的容颜上亦有淡淡浅笑,一名女子对即将要应对的逼宫不慌不乱冷静镇定,甚至还有股成竹在胸的自信,实在让人敬佩。 “各位大人不说话是怕了?” “臣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仗没打气势不能没了,各位大人都不信我们能赢那让将士们该如何打!”颜泽芝一改柔声,字字圆润有力,“帝陵军已接旨随时出军,三万禁卫金禾卫足抵五万兵马,颜中尉领军有方,威凛之乱珑城未被攻占难道今日要在你们手中沦没吗?!” “臣等尽忠报国矢忠不二!” “皇上将珑城交予本宫,如今本宫将珑城交予颜中尉,左相朝中其余事全数交予你。” “臣领命。”颜泽恺左南枝上前行礼,目光同时瞥向无事的段华珺。 “湘王爷佐之。”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段华珺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答应萧家一事结束便离开,如今眼看蒙迁段华烨都快结束萧家还一点眉目都没有! 未能拦下严书尘的段华烨已经有所动,那十万兵马虽不知在何处,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徽州的粮草正在运往珑城方向,如今的珑城草木皆兵,颜泽芝的身子越来越易倦怠一日连说上几句话都嫌累,薛莹若说或会早产,这些功夫颜泽芝怕自己等不到段华烨正式攻城那日再做,今日了了她就彻底安心了。 朝臣皆胸怀必胜之心从凤萝宫中散去,段华珺走在后头未见陪着颜泽芝的芷涴便多问了一句,“芷涴那丫头呢?” “那日让她去月阁后便没回来,在外头看热闹吧。”颜泽芝不以为然,芷涴在外头呆惯了她这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没有当回事。 “不好!”段华珺的疏狂一敛凝重起来,“她去了萧家。” “什么?”珠帘后颜泽芝倏地直身站起,动作太快头晕目眩,“她去萧家?” “那日我本想夜探萧家,她说替我去,我以为……” “你以为!段华珺那是我妹妹!” “我即可去探萧家。” “你去人能回来?来人,去淄秋殿请萧修媛来。” 第五十六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璧月数十位高手在萧家颜泽芝未曾此般动怒,不仅芷涴于她是妹妹,还因为芷涴年纪小武功又弱,而那数十位高手身经百战等战事结束性命仍在,璧月搭进第一个人时段华珺便问过萧晨凝萧家密室,按着萧晨凝所言再探仍旧无果,颜泽芝此次能想到的只有一人——萧晨微。萧老爷子信的是这个次女而不是独子萧晨殷,萧家的事情她定然知晓。 可萧晨微知晓归知晓,并非一定会告知颜泽芝,事实上萧家一切她一句都不曾松口。 “萧老近来身子可还健朗?”颜泽芝随眼一看将手中黑子丢于棋盘,从碰棋开始与她对弈的是端木昀段华瑜,在别人眼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萧晨微于她棋艺不过如此。 “爹很好,多谢娘娘关心。”萧晨微眉头微蹙仔细瞧着棋盘上的活路,段华瑜去淄秋殿做的最多的便是与她对弈,她自问棋艺增长不少,眼前人随随便便甚至心不在焉落下的子颗颗断她生路,而她萧晨微不愿认输。 “好就好,本宫闻得萧老年近不惑才得你修媛在萧家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让人羡慕。” “确如娘娘所言爹很疼爱臣妾,不过臣妾终究是女儿身不能分萧家的重担。” “女子娇弱,那些重担自该由男子承担,女子嘛……”颜泽芝执着子睨着棋盘口上答得随意,金珀若有似无瞟向萧晨微,“得手握权势的人心也就得了权势。” 似有什么突然在萧晨微心底轰的破土而出,耳目听不见看不得,颜泽芝淡淡吐出的话直直戳进心口,身为女子无法争权夺势但掌控了手握权势的人心那便一样,这是胡雁教她的,以前萧家受宠的二小姐如今是萧家真正的掌门人,她还想日后掌控那人之心…… “啪” 颜泽芝落子,黑子将白子的最后一条生路堵上,这盘棋下的萧晨微抑郁,颜泽芝并未认真下对她边杀边放,如同猎鹰狩猎,边追边玩弄等猎物死去才会啄下第一口美味,“娘娘棋艺精湛,臣妾技陋不敢再献丑。” “一盘棋而已什么丑不丑的?”颜泽芝挥袖侧身端起水杯啜了一口,“本宫的爹爹爱棋,本宫多与他对弈输了不知多少盘,到如今怕也不能赢,本宫可从未觉得技陋。” “臣妾技不如人。”萧晨微不懂今日颜泽芝找她来下棋是何意,萧家的事不问却说棋。 “人都有所能有所不能。”颜泽芝的金珀别有深意眸光重重落在萧晨微身上,萧晨微还为来得及细想外头进来一名小宫女,“娘娘,湘王妃到了。” “请湘王妃,”颜泽芝由绿珠扶着下榻座款款走向外间,“修媛陪本宫一道见见湘王妃吧。” “臣妾遵旨。”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转进里屋的宁尘盈盈朝凤榻上的颜泽芝一拜,施礼后起身抬首面目温柔,“娘娘近来可好?” “姐姐!”在凤榻边站着的萧晨微惊诧无比,三年前她获知姐姐离世的消息发誓定要查出是谁下的毒手,为此她拒了几门婚事只为嫁进段氏。 “将宁尘认错的人还不少,本宫身子倦懒得费口舌,宁尘给萧修媛说说你的身份。”颜泽芝的金珀已有倦色,罢手挥退两人由绿珠扶着在凤榻上休憩。 烟霞轩外,申时过半的冬日天色已不是秋日黄昏的金黄绚烂,而是似一层黑纱将天地笼起院中的几株宫灯都不能看清三丈外来人的面容。宁尘与萧晨微两人身披一黄一绿外袍在院中静站,对望着曾经相处十余年的熟悉面容,不知何时有小朵的雪花从黑纱下飘落沾在两人的外袍上。 “微儿,我是姐姐。”宁尘对着满是疑问的萧晨微终是开了口,“但萧晨微已死,我叫宁尘。” “为何?姐姐不是早在三年前……”萧晨微脑中有些乱,想起在萧家曾听见她三叔的那一句“为成大事死一人又何妨?我们还有晨微。” “萧晨凝在三年前死了,活着的是宁尘。”宁尘面容温柔恬静,说不出的舒心,“微儿你自小聪慧,其中缘由你自然清楚。” “不会的,你是萧家的长女,爹怎么可能……”萧晨微不愿相信甚至不敢去想,是她爹要自己的姐姐死,他们是亲生父女啊。 “与萧家想比死一个萧晨凝不算什么,与权势想比我更算不上什么了。”宁尘说的缓慢而平淡仿佛叙述的不是自己,威凛帝时萧家用一个男婴换下萧皇后的死胎就被权势蒙蔽双眼妄图有朝一日能将男婴变成傀儡,可光武帝未让萧家得逞,“微儿听姐姐一句劝,尽快出宫,他们两人之间容不下你。” “不!”萧晨微答的干脆,眼眸狐疑向后退一步,“我绝不会放手的,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总有一日他会是我的,而姐姐你说爹要你死,可你还活着不是吗?” “我活着是湘王爷救的,”宁尘摇头叹息,“倘若有一日萧家要你死你能说皇上定然会救你吗?” “我……” “你不敢,但我敢说皇上不会让皇后娘娘有丝毫危险。” “我不会有危险,萧家不会要我的命!”萧晨微面色同越来越大的雪花般寒冷,“姐姐今日若是叙旧晨微乐意,可倘若姐姐规劝晨微,恕晨微无礼。” 宁尘摇摇头连叹息都省去,“颜星恒将军在何处?” “什么?!” “微儿快说吧,叛军与萧家有何关系你比谁都清楚,可皇后与湘王爷都不笨,他们……” “我不知道。” “你知道,微儿姐姐是为你好,我问你总比皇后问你来得好。”宁尘走近一步好言相劝,萧晨微却不领情,“姐姐,我是你妹妹为何你也要帮着她?” “我不是帮她,三年前离宫我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跟了一年,她想知道的还没有问不出来的。”宁尘想起那些手段若用在自己妹妹身上,恐怕娇生惯养的萧晨微说完便含恨自尽。 “哼,姐姐莫小瞧晨微,我说不知就不知,我是皇上的女人,难道她还敢取我性命?!”萧晨微不屑,她笃定只要她不松口颜泽芝拿她无法。 “她不会让你死,我见多了武艺高强身怀绝技的人想自尽来保守秘密,可到最后还是说了,微儿她什么都敢做。”宁尘握上萧晨微的手语重心长温柔的面目凝重无比。 “我不怕!”萧晨微抽回手转身走回烟霞轩,颜泽芝最好你又打又骂弄得我满身伤痕,等皇上回来那日只会更厌恶你更冷落你! 宁尘望着萧晨微的背影低低长叹,她们的姐妹情缘到今日算是结束了。 第五十七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湘王妃的话晨微都听过了?”颜泽芝斜倚在凤榻上,懒懒散散斜睨过只身一人进屋的萧晨微,“是,湘王妃的话臣妾都已知晓,娘娘还有何吩咐?” 颜泽芝金珀抬起淡淡落在萧晨微清丽却决然的面上,“修媛还是不愿说?” “臣妾不知娘娘所言何事。” “那本宫便不强求,”颜泽芝淡淡一笑挥手唤的一名小公公前来,“来人,湘王府传信本宫要见湘王爷与他商议应对叛军一事,再准备笔墨本宫要给齐王传信。” 萧晨微不解,难道这就没她的事了?“那臣妾先行告退。” “等等,此事与修媛有关怎能先行离去,来人赐座。” 萧晨微眼眸一亮,隐生不安,“不知怎与臣妾有关?” “哦,湘王爷说不知叛军在何处,本宫想了个缓兵之计再给湘王爷拖了些时日,这是这计得靠修媛才成。” 萧晨微望着淡笑绝色的人如坐针毡,“娘娘是想要臣妾……”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修媛从轩辕这么多女子中挑选出又聪慧非常,这美人计总会使吧,本宫向齐王假意示好也得有所表示不是,想想齐王十万大军为夺珑城操练定然辛苦,齐王治军严谨若进了一名女子……” 颜泽芝带笑的话让萧晨微面色一白,送进了军营那她与军妓有何区别,起身正色道,“皇后娘娘臣妾是皇上的女人。” “本宫知道,所以不担心修媛爱慕齐王心生叛变。” “那日后皇上问起臣妾娘娘又该如何交待,皇上又该如何向萧家交待?!” “本宫守住了珑城这便是对皇上最好的交待,至于萧家,”颜泽芝敛下笑意正色道,“国难当头何谓家之,萧家为国有所牺牲是萧家之幸,修媛难道心中怀的只有萧家?!” 萧晨微心一横迎上颜泽芝,“既然娘娘知晓萧家与齐王那臣妾去了齐王那里又怎会有事?”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本宫一定要去探萧家!”颜泽芝从凤榻上起来,收起懒散道,“齐王不会亏待你天下人会当你是为救国皇上会善待你,但萧晨微你可曾想过本宫一声令下打开城门迎接齐王会如何?珑城顷刻便会成为齐王囊中物!” “与你有何好处?” “好处?别忘了本宫曾在徽州待了一月,本宫敢说段华烨成帝这凤萝宫住的还是本宫,但萧家但你萧晨微是死是活就不是你说了算了。”颜泽芝这份自信靠的是她身上的血脉,段华烨逼宫无由,倘若有她言明身份再添一句为轩辕重回段氏里应外合,天下必归顺安宁。 萧晨微决然的面容松动了,段华烨对颜泽芝的态度她知晓,可她不甘心,“那皇上呢?娘娘与皇上是夫妻,娘娘这么做不怕伤了皇上的心?”同样是女子心中作何想她清楚不过。 “夫妻?”颜泽芝淡淡一笑,美若仙子不可方物,“修媛不是说了你是皇上的女人,他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他为帝身侧美人环绕为何我不能另寻新欢?” 萧晨微默然颜泽芝所言她不敢试,“我说。” ※※※ 除夕之夜,颜泽芝的烟霞轩中聚集了不少人左南枝夫妇湘王爷夫妇还有七个孩子,用过晚膳孩子未曾察觉几位大人的沉闷欢欢乐乐跑出屋子去外头玩雪,雪从十二月二十五开始一直断断续续未曾停过,厚厚一层可没腿肚下了又融融了再下铺满了整个珑城。 屋中安静到听得见吐息声,他们在等,等萧晨微从萧家回来,折进萧家的人太过此次借除夕之夜准萧晨微归省派颜泽恺同去,不管探没探道颜泽恺都能安然回来。 忽而门外传来吱嘎吱嘎的踩雪声,萧晨微带着身后的颜泽恺进屋,“娘娘吩咐的事臣妾已做好,娘娘请赐药。” “绿珠将薛医女给本宫的莲心丸再赐修媛一颗。”颜泽芝罢手看也不看萧晨微一眼,金珀有些迫切落在颜泽恺身上,更准确的说是颜泽恺身侧的大木箱。 萧晨微敛下狠狠的眼眸,颜泽芝逼迫她吃下的毒药竟然是给她安胎的,颜泽芝你害死我的孩子还要如此羞辱我! “皇后娘娘,王爷,左相,泽恺……”颜泽恺眼眸隐忍欲言又止。 “说。”颜泽芝秀眉微蹙,这里面的人怎么了让颜泽恺都不忍开言。 “娘娘有孕还是不见的好。”里面的人他都不忍心多看一眼。 颜泽芝金珀一凝,若是芷涴……那我要萧家所有人的性命!“打开!” 颜泽恺望过几人,挥退其余闲杂人等打开箱子,那里面是一个衣着褴褛蓬头垢面蜷缩着的人,里面的人从木箱中艰难探出脑袋,舒展开身形后众人才看清此人,这人是颜星恒,却没有人能认出他,“啊!”萧晨微看见里面的人惊呼出声,她曾记得见过这人一次,那时只是少了一条腿却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如今怎么四肢全无,肮脏与一个乞儿。 颜泽芝微蹙了眉头欲上前,“别去!”几人纷纷拦下,将三位女子隔在后头宁尘与严奕画则护着身子笨重的颜泽芝,段华珺开言,“交予我们。”“嗯。” “颜将军落于此地是因为萧家还是段华烨?”左南枝上前平日里儒雅的左相如今戏谑不已,叛国通敌者自古都没好下场。颜星恒张口只有呜呜呜的声音,左南枝摸了摸下巴沉吟,“不能说啊,那我说你点头摇头便可。” “是段华烨把你弄成这样的?”颜星恒点头。 “你知道颜泽榕的下落?”颜星恒点头。 “在段华烨手中?”颜星恒点头。 “颜泽榕是被你下蛊了?”颜星恒点头。 “蛊怎么……” “不用问了,”颜泽芝在严奕画宁尘身后出言,“杀了下蛊人母蛊一死蛊自然解了,他落得此地一定是被母蛊反噬而被段华烨乘机夺取母蛊。” 颜星恒越过众人向颜泽芝看去,目露疑惑却重重点头,他做这么多不光为他自己,他想让他儿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颜泽榕不愿意他才下蛊可如今却被段华烨大当成一把杀人的利刃。 “知道的不少嘛?” “自然,要被下子母蛊也好解。” 左南枝与颜泽芝两人一唱一和听的萧晨微面色发白,她身上还有一条母蛊。 “芝儿这里好热闹啊!”未经一人通传颜星娉提步踏入烟霞轩,萧晨微近几日有些不对劲她担心到了烟霞轩颜泽芝会不利萧晨微,转入里间的颜星娉双目瞪大忘记身份礼仪,“哥哥?!” 颜星恒瞥过头去闭上双目,颜星娉箭步冲上前跪地拥住形如乞儿的颜星恒,“哥哥你怎会……是谁?”目光狠狠落向颜泽芝,“颜泽芝!” 颜星恒无力摇了摇头,目光依旧似兄长般宠爱凝上颜星娉,宛如很多年前那般慈念恒久。 “颜中尉,连同木箱一块处理掉。”站在最后的颜泽芝平淡的声音淡淡传进所有人的耳中,段华珺等人叹惋颜泽恺沉眸握上剑柄。 “颜泽芝你好狠毒!” “谁敢杀我哥哥?!” 唯有萧晨微颜星娉一个面露鄙夷一个含着狠绝看向颜泽芝,左南枝冷冷轻哼,“肤浅!”段华珺沉声,“留着他害死颜家吗?” “你要你哥哥我也不许我哥哥出事,三姨母,泽芝奉劝一句等皇上回来就不是大舅一人,而是整个颜家!” “咚!” 颜星恒从颜星娉怀中挣扎而出重重撞上木箱,他早就是个死人留下来给颜家添耻让颜家所有人蒙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未有一丝怜悯左南枝退后拥住严奕画捂上她双眼,宁尘追随颜泽芝已久再血腥也曾见过,严奕画与萧晨微两位大家闺秀未曾见识。 萧晨微却未有左南枝这般人体贴呵护,面色苍白心头恶心苦水上涌。 “哥哥?”颜星娉转过气息微弱的颜星恒不知所措,忽然出乎所有人意料拔下簪子拨开众人直直刺向颜泽芝,“是你逼死了我哥哥!” “咻”一道冷寒白光闪过,待看清时飞刀精确插于颜星娉心口,“啪”簪子在颜星娉手中掉落在簪子落地时人同时倒落。 从颜泽芝身后走出来一位冷锐女子,收回飞刀伸指断定颜星娉已死,“青濯奉命任何人有犯颜泽芝者,杀。” 萧晨微再不能忍下捂上嘴从烟霞轩跑出,慌不择路。 第五十八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那年的除夕是段华瑜平生最不愿回想起的一段回忆,一支军队从皑皑白雪中拔地而起,紧闭的城门让进攻的军队止步不前,珑城易守难攻只要城门不开颜泽恺确信能坚持到帝陵军来。 谁都没有想到段华烨运送的不是粮草,而是三万大军! “将军,城中有叛军东门守不住了!” 颜泽恺拧眉,“不是叛军,是城外的敌军潜进来来了。”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沉下眼眸重重下令,“传令所有金禾卫退回皇宫,守住宫门等候援军。” “金禾卫也不过如此,将士们追,王爷有令赢了这仗请大家一同喝最好的花酒!”为首的将军挥舞着一把大刀长相丑陋却一眼便是以一抵十勇武之将,冲破东门涌进珑城的将士眼见落荒而逃的金禾卫气势更盛,往昔千骑卷平冈的金禾卫是他们收下败将,且他们珑城外还有七万大军,他们赢定了! 皇宫城头颜泽恺布军防守,“伤亡如何?” “死伤数百,将军敌军从东西城门涌入,我们……” “守住皇宫援军即刻便至。” 颜泽恺不知为何要撤回皇宫,他为领军中尉理当带领禁卫军死守住珑城,他下令是因为退回皇宫是因为颜泽芝。 在凤萝宫的几人接到传报段华烨开始攻城,颜泽恺还未走出皇宫又接到另一个传报——颜泽芝要生了。或许在城门拼死抵抗三万军中精中之精的金禾卫能撑到帝陵军来,可颜泽恺下令撤回皇宫了,有敌军在城中皇宫便有危险,他冒不起这个险。 段华瑜临走前口谕,城池可夺人亡不复。 君心难测,这江山还是美人哪个更重要颜泽恺不能断言,他只能减少伤亡尽力保住皇宫保住颜泽芝。 凤萝宫中回荡的是女子的叫喊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心狠狠被揪起想做些什么减缓那加注女子身上的疼痛,可那叫喊声连续不止,一阵一阵催人焦。 “湘王爷娘娘让绿珠带话,湘王爷不必留守宫中,还有千万避开颜泽榕将军擒获齐王为上策。”从烟霞轩中小跑出来的绿珠朝段华珺施礼积极快快说着,白净的小脸皱着焦急不安。 烟霞轩外是焦急等候的几人面面相觑,都什么时候了颜泽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左南枝朝里头望一眼,“湘王爷去吧,这里有我。” “嗯,”段华珺眉宇间的疏狂难能换之凝重,“这里孤交予你了。” 段华珺走后没多久助产的嬷嬷跑出烟霞轩,“修媛娘娘,皇后娘娘难产婴儿的脚先出来了,娘娘怕是……产婆问该保谁?” 凤萝宫中聚集了后宫所有妃嫔,皇太后失踪这里数萧晨微做主,而萧晨微此刻面色苍白六神无主,呆呆望向嬷嬷不知如何是好? “自然是保母后!”段宇栀不等萧晨微出声仰头下令年纪虽小公主的架子却一点都不输。 “可那是个皇子!” “那自然是保住皇子为先了。”吴嬷嬷站出说的理所当然,这时候颜泽芝能死最好,妃嫔斗争在生产时做手脚的事情她看的不多做的却不少。 “吴嬷嬷,皇弟本公主有两个,轩辕的皇后有几位?”段宇栀不急不缓指了指愁眉苦脸的双生子,抬高下巴高傲无比,“母后出事本公主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嬷嬷听明白了?” “奴婢明白。” “那就快去!”左南枝挥袖将无主的老嬷嬷挥退,目光含赞许投向小女娃。 轩辕的第三个皇子在冲天火光打杀呼喊中出生,刚出生的婴儿抱在乳娘手中展颜欢笑尽管外头战火一片。 严奕画宁尘逗弄着咯咯笑着的男婴,“皇后娘娘如何?”“是啊,母后呢?” “我们能进去看母后吗?”双生子扯着怀抱男婴的宁尘眼巴巴问道。 “皇后娘娘……娘娘不见了!”烟霞轩中匆匆跑出的绿珠神色慌张,水汪汪的眼眸蓄满晶莹即将滚落,“左相爷,娘娘不见了!怎么办?” 众人惊住错愕齐齐望向泪珠不断的绿珠,颜泽芝这副身子如今能去哪里? ※※※ 在将蒙迁赶出嘉州境内等琉璃助罗伊夺回罗伊国都两事稳妥后,段华瑜将诸事交予颜泽钧,而后回珑城,颜泽芝许会早产他想陪她。 他们之间有很多话应该说清,再细想该如何解释又觉多余,她心里有的是他,不然怎会让扶醉谷上任谷主寸步不离伴他左右,她担心他就算知道伤他不易也要他万无一失! 离珑城还余半日路程,火光冲天而起在白雪中映成冷冷金辉,段华瑜下令轻装前进,昔日繁华祥和的珑城随处可见残墙断垣还有无辜百姓的尸首,残破落进段华瑜的眼中黑眸沉了又沉,似暗藏汹涌的潮般漆黑似墨,“帝陵军何在?” “回皇上,帝陵军正与城外七万叛军交战,且段华烨不知所踪。” “传令帝陵军火速赶往珑城,见段华烨立斩无恕。”身着上绣金丝九爪龙黑衣人没入夜色,那优美如玉叩的嗓音从黑夜中传进随段华瑜一道回来人的耳中。 段华瑜从皇宫西门进入,进宫接到的第一个传告便是颜泽芝生下一位皇子,人不知所踪。 收紧袖中手掌握拳,段华瑜依旧温润,只是玉容中怎么看都有一丝冷,“颜中尉在何处?” “宣德门,宣德门攻势最迅猛中尉亲自带军抵抗。” “掩人耳目,由谁带军攻打玄华门?” 贺七司顿了一声,待段华瑜投来一瞥后即报出姓名,“颜泽榕。” 段华瑜脚步一顿,“去玄华门。” 玄华门上站着萧晨微身侧跟着怀抱刚出生婴儿的胡雁,玄华门门下的战火却未如任何一场战争般激烈,门下交战的金甲金禾卫银甲叛军在残雪寒风中对立分站,两军之间一道白影格外醒目亦格外单薄,白衣女子长发未束半跪于地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昏过去的青衣男子。风凛冽似刀割得身着铠甲的战士面颊生疼,目光触及地上相拥的兄妹那疼忽而没那般疼,心中不由升起凄凉,耳畔似还萦绕绝色女子那一声“哥哥”,满含凄情无奈,撇开目光竟不忍再多看一眼。 火光照亮的玄华门下隐约看清男子青衣之上沾着血迹一支箭握在女子手上。火光不够亮距离太远,段华瑜看不清那两人的面容,他却知道那是颜泽芝与颜泽榕两人,心头一沉,那支箭…… 忽而白衣女子抬起头,望向玄华门上站立的人,金珀淡而平静看向城墙之上安然无恙的几人,手一扬拔去握住的箭,血滴溅在绝色却悲凉哀痛的脸上,扶起怀里昏迷不醒的颜泽榕凄楚的面容轻轻笑开,倾城倾国。 “传令抚降者平叛军。”站站城墙头的段华瑜淡淡下令,目光静远凝住门下的那双金珀,似乎没有哪一夜的冬日会这般寒冷,风这般凛冽。 这是段华瑜见颜泽芝的最后一面,从此颜泽芝消失于轩辕从未在出现。 第一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昔泽三年,徽州,琼城。 轩辕最富富在徽州,徽州最富富在琼城,如今轩辕多了一个夕玥山庄亦未曾动摇琼城首富地位,夕玥山庄虽富只富一个山庄,琼城则是家家户户皆丰衣足食手有余富,故这里比之珑城更为繁荣,每逢节气更是齐聚文人墨客权贵官宦,这些自诩风流的才子们共聚于此自然少不了佳人相伴,所谓佳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才子们最为看重的便是这颗诗词心,所以人人出口成句的起墨阁成了才子们的必往之地,这里的女子大多出生清白,因家中遭逢突变不得以才落入风尘,起墨阁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待寻得良人自愿出阁才除籍妓名。今日的起墨阁装扮比之以往更为精致,重漆的大红雕梁柱刚挂的绣花丝罗幔新铺的织花锦毯为起墨阁添色而最让起墨阁引人留恋的是盛装打扮绾发精致的女子们。 阁主吩咐,今日有贵客到来必盛情相待。可女子在厅堂中等了许久也未见得阁主口中的贵客,耐着的性子都消磨光了,一位淡妆女子眉间泛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唤的侍女上前准备回闺房,那空出的木质舞台上忽而出现一抹火红身影。 看不清身形看不清面容只见得一抹火红在同样火红的织花锦绒地毯上翩跹起舞,时如蜻蜓点水时如紫燕穿花,时如浮鸥戏扑时如鹤影翱翔,时如杨树摇风时如花影缤纷,收身时似一支挺立的红莲在原地急速旋转将地上的红毯舞成一汪粼粼波动的湖面,稳稳站住身子台下看不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众人才看清这是一个女子。 长发未束随意散在脑后几缕未及落回的发丝飘扬半空,女子未缀一物红衣未绣花纹唯一点缀的是面上半截银质面具,面具之上有一繁复的图腾,看不清从何处起在何处结。站停的女子忽而浅浅一笑,一双金珀泛着看不透的诡异笑意,“小女子家逢巨变不知起墨阁阁主可愿收留小女子?”那是一株罂粟,不必摘下面具便知容颜绝色,那笑魅惑倾城,却也致命妖冶。 “阁主相邀请姑娘随我来。”一名年纪尚轻的布衣男子上请来请,红衣女子笑容依旧踏步随男子离去。女子未看的木质舞台相对而建的一方雅间中,紧闭的窗户打开一位如玉温润男子走出黑眸深沉似墨眸光静静随红影移动。 起墨阁阁主卧房中红衣银面人端然静坐榻上,正受衣冠整齐的阁主大拜,“属下见过尊主,不知尊主今日至起墨阁是为何事?” “本尊在外游历一年之久,齐阁主倒还认我这个尊主。”红衣人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嘴边展着戏谑的笑金珀淡淡落在这位看似恭敬的阁主。 “属下不敢。”齐骁拱手愈发恭敬,他在她扶持下坐上了起墨阁阁主的位置,以“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驰则恩绝”来治起墨阁,果真越办越好,可人往高处走,他也想过登上那尊主宝位坐拥璧月。原以为她久不出现能有机会与群英一夺,如今看来还是小心为妙。 “野心人人都有,不过本尊奉劝阁主一句,羽翼未丰技艺尚青那便是找死。”红衣人搁下杯盖“哐当”一声合于茶盏,起身朝门外走去,“传令璧月找到此人,还有让墨泓来见本尊!” “唰”红衣出门之时伴着低浑的声音一张纸从齐骁脸侧飞过,以一根银针定于柱子从银针处宣纸开始变黑腐烂,齐骁才看清那人面容宣纸已全部毁去!而红衣人早已不见踪影。 ※※※ 还剩几日便是元宵的琼城格外热闹,琼城的元宵灯会有三日,第一日邀好友赏花灯,第二日与亲朋赏花灯,第三日赏的则是人,一年中只有元宵节这天留在闺阁的女子才得以出门一趟,观赏花灯美景,而许多男女便在花灯中相识相知,以至相恋成婚。 夜色将琼城笼罩,街头流动的行人皆换为之年轻人士,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街头欢快雀跃面上的笑容让人阅之心情瞬时开朗明快,唇边不觉勾起一抹笑意脚步也越加轻快。 “居延,我要吃这个,”满目琳琅的摊头让段华琳看不过来,左手拿一串糖人右手领一篮泥人,头也不回朝身后紧随她的居延欢悦不已,“不不不,我要那个。”拿着糖人的手转向指着另一个看起来更为圆润的栗绣球。 居延冷峻的脸上始终泛着淡淡的笑意,掏出银两换过裹在纸中小食,段华琳伸手准备接过,满心欢喜的脸在看见两手的东西垮了下来,瞧瞧糖人看看泥人哪个都舍不得丢,“不能吃啊。” “我喂你。”居延揽过段华琳从摊前离开,冷峻面上的笑意愈加浓烈。 “我想吃水晶芸豆卷。” “好” 在熙攘的人群中两人亲昵相拥走向琼城可谓第一楼的碧琳楼走去,段华琳并不陌生此楼踏步进楼便往琳琅间走去,小二上前拦下两人,“客官客官,请留步。” “怎么了?”段华琳停步歪头满面疑惑,这碧琳楼是居延的,难道看到他这个庄主还有不待客之理? “两位客官真是抱歉,琳琅间已经有客了,两位看珊瑚间如何?” “有人?”段华琳敛起笑容,眼眸转向居延闪过黯淡刹而澈亮,“为何会有人?!” “酒楼开门迎客,有钱自然能来,走吧我们换一间。”居延透过一瞥揽过段华琳侧身换步,那人不愿见熟人只是来看看而已。 “不行!”段华琳扒开居延的伸过来的手,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居延扭头朝碧琳间走去,“姐姐说过藏在肚子里的疑问解不了会成灾!” 推门进入的段华琳看见一位女子素手执玉杯将碧色醇酒一饮而尽,女子白衣狐裘长发披散,白衣黑发之间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近乎精心雕琢的玉像出尘脱俗不可攀染。 那般容颜那双金珀段华琳只在一人身上见过,“姐姐!” “相见是缘分,两位同饮一杯如何?” 第二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你就是我姐姐!” “我不是。” “你就是!” 居延在椅上品茶悠然自得,屋中的两人为是或不是已经争执的半个时辰,结果便是两个白衣美人一个不理不睬一个决不放弃,段华琳最后没了耐心,一拍桌子将居延的茶震没半盏,“好!那你说你不是颜泽芝你是谁?” “温雨蕾。” “你为何会在此?” “一年前战乱我弟弟与家人走失,我来寻弟弟。” “战乱是在珑城,你为何会在此寻弟弟?” “我在珑城寻了数月都未见到我弟弟,我想叛军自徽州而来,来此碰碰运气。” “那你是珑城人士?”段华琳眼眸一亮,终于找着破除了,只要是珑城人士有名有姓想拆穿她易如反掌!可回答她的人依旧平淡,“不是。” “不是珑城人又在珑城失散弟弟,说不过去,姐姐你就承认是我姐姐吧!”段华琳得意洋洋似打了胜仗望向居延,想要自己夫君也给她一个赞赏眼神,居延冷峻淡淡一笑。 “我家在山林隐居久了,出来是陪我出来散心,谁知道把弟弟弄丢了。” 段华琳语塞,她找不出任何破绽甚至连刚才一丁点验证颜泽芝身份的机会都失了,“那,那,那,你为何你一人来寻你弟弟,你家人呢?” “我家男子女子都一样,双亲年事已高所以我留在此地找我弟弟。” “那你嫁我七哥吧,我七哥一定能帮你找到你弟弟的。”段华琳不再争辩半趴于狐裘上眼巴巴望着绝色之人。 “嫁人?没兴趣。”绝色美人不领情玉容冷淡推开狐裘上似小狐狸的段华琳。 “为何?我七哥相貌好品德好家世好,样样都好,多的是女子想做我七嫂,你嫁他他日后一定待你很好。”段华琳不甘心,双眼晶亮再爬回狐裘上。 “我成过婚,我的夫君同你口中的七哥一般样样都好,可到最后还不一样对我不忠。” “啊?那你……”段华琳艳容上的纯净的笑意有些尴尬,双眸浮上同情,难怪会出来散心,“说不定是另有缘由,眼睛见着的并非为真……” “事已至此是真是假早无所谓,”绝色美人淡淡展笑,无悲无喜,“我把他休了。” “啊!”段华琳瞪大双眸诧异万分,休夫?!这是……目光投向居延,对上居延沉稳的眸光,瞬间了然,除了颜泽芝这个世上再无人能说出此般骨化风成的话来。 “不管是不是我姐姐,我喜欢你,我们要在琼城游玩几日,你随我们一道好不好?”段华琳认定这人便是颜泽芝,她现在不承认日后总会有法子的,段华琳像着往常一般去捉颜泽芝的手便要撒娇,那双藏于袖中的手灵甩袖避开,“我喜欢一个人。” 段华琳未捉住那双手眸光有些黯淡却依旧坚持,“你不随我我便跟着你,我们人多可以帮你找弟弟。” “不需要我弟弟我自己找,夜深了我乏了,你走吧。” “你赶我也没用,我就跟着你。” “你爱跟不跟。” 狐裘绝色人冷冷淡淡转入里间,对仍停留在外间的两人视若无睹。 翌日,段华琳端着早点在昨日被赶出的屋前敲门,“姐姐姐姐,起来了没,我给你送早点来了。” 身后跟着的是秋容芷涴两人,她敢这么早来敲门是因为颜泽芝最烦被人吵醒,若真是她…… “吱~”众人期盼中绝色美人打开房门,白衣狐裘依旧面容静淡,“什么事?” “送早点。”芷涴甜甜一笑,从绝色美人身侧钻入房中,而后秋容段华琳两人亦越过门前人步入房中,最后进来的绝色美人关上门坐回留与她的位置上。 “谢谢你们送早点来,”坐回椅上的人扫过眼眸晶亮的众人,“我叫温雨蕾,不是你们口中的颜泽芝,早点收回去还来得及。” “知道,温姑娘请用早点。”秋容推过早点柔婉一笑。 温雨蕾便在三人欣喜的目光中喝粥,那目光实在太过热烈,看的温雨蕾本就没什么的胃口更是有一口没一口往嘴中送去,半碗粥下肚温雨蕾放下汤匙收回手,“我吃好了。” “姐姐,你的手怎么了?”段华琳瞅着温雨蕾的手,那手始终藏在袖中就连喝粥握汤匙也至露出青葱十指,“是伤着了吗?” 温雨蕾轻巧避开段华琳神来的手,“我不喜别人碰我。” 芷涴与秋容盯着温雨蕾的眸光泛着疑惑,这人不像颜泽芝,颜泽芝对着她们总爱笑金珀总泛着柔,这个人冷冷淡淡说话对人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般生硬,但世上除去双生子哪会有这般相似。 “温姑娘还想用些别的什么吗?”秋容温柔问道,“这琼城有好些……” “不必了,我胃口向来不好,无事你们走吧,我还要出去见人。”温雨蕾冷冷淡淡,起身转入里间取过一件貂皮大氅出门离去,留下三人一头雾水。 “她应该是吧。” “长得一模一样可脾性差很多。” 回了房的段华琳自言自语在房中来回踱步,看的正想得头疼的秋容越发晕眩,“你别转了,头疼。”扫一眼对面的从一回来便托着下巴一言不发沉思的芷涴继续想。 屋中的三个男子看了看三个姿态各异却同样愁眉苦脸的女子,继续喝茶看景。 “她不认我们我们也吃不准她是谁,让七哥来,七哥一定能认出是不是姐姐?!” “不见!” 秋容芷涴异口同声一盆冷水扑灭段华琳满脸的热切。 “也不是七哥一个人的错啊,七哥对姐姐……”段华琳越说越小声低头绞着手指,居延将人拉回他身侧,“来喝茶。” “其实认出她是不是姐姐并非难事,”芷涴沉思结束换上神秘笑靥,“姐姐有一个胎记,琥珀色月牙形就在锁骨处,我们可以去偷看她洗澡。” 三位男子不约而同端起茶杯当成没听见,当着这么些男人的面说这个,谅是再萧逸的池商也接不下话。 “偷看洗澡?”秋容秀眉一蹙,芷涴眼睛亮晶晶满是祈求望向她,“我不会武你们去的时候动作小点,别让她知晓,小姐洗澡不爱别人伺候。” “你们当真要去?”居延突觉着正月的天气有些发热,额际汗珠开始冒出。 “难道你们去?!”三个密谋细算的女子齐齐侧首朝三位大男人毫不留情面。 “茶不错。”居延端起茶杯冷峻正经,对不住了,我只诺不拆你身份余下的顺其自然吧。 第三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藏于翡翠玉罗屏之后的芷涴段华琳两人放缓吐息耳朵竖起细听外头动静,小二领人将浴汤备好房中人走动摆放洗浴布巾新衣,闻得关门声的两人在静下来的房中听的见彼此的心跳声,互瞪一眼转头捂住心头,心却越跳越快,听得走近房门的脚步身更是狂跳个不停。 偷看别人洗澡这样的事她们还是第一次。 “吱~”房门打开,轻巧的脚步声步入里屋,芷涴段华琳两人耳侧闻声能想出温雨蕾在玉罗屏外宽衣,从貂皮大氅至水蓝色抹裙一件件搁在玉罗屏侧的衣案上,而后走离玉罗屏走近浴汤,躲得艰难的两人才松得一口气轻声从狭小的空间走出,释放挤于一块的两具身躯。 “谁?!”出入两人耳中的声音冷冽无情。芷涴段华琳相望一样,跃步从屏中转出一人扑住衣一人望向从出浴的人,默契非常。 “啊!”段华琳望见那身子时失声尖叫,她以为她会看见一具美人出浴曼妙玲珑的娇躯,可入目的是一具布满伤疤的身子,一眼望去没有一处完整,原本如玉美肌新伤旧痕创伤累累。 “怎么了?”芷涴闻声侧首,杏眸望见那具身子时呆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不想死的出去!”温雨蕾取单衣披身从窗口飞身离去。 回房的两人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向秋容说明,本就心急的秋容更似热锅上的蚂蚁,“看没看到你们说句话啊!” “那个,你说吧。”段华琳将芷涴推出退回居延身侧低头不言语,芷涴瞪了段华琳一眼跃步回池商面前,“我在她后面没看清。” 那身伤把她们两人都吓到,她们在想的是如何瞒下看见的满身伤痕什么月牙胎记早抛在脑后,两人含糊的回答让秋容怒其不争,柳叶目扫过两人,“我自己去看。” 乐岖跟在秋容后头面上仍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我不是跟着你,我跟的是我未出生的孩子。”驻步示意乐岖别跟来的秋容扭头不再拦他,出门转进了温雨蕾的房中。 推门进入温雨蕾房中的秋容准入里间惊呼一声向床边快步走去,“小姐!”乐岖拦在秋容面前,“小心。”秋容不顾阻拦扶起昏倒地上的温雨蕾,“去叫池谷主。”乐岖从秋容手中接过温雨蕾隔开秋容,“你去我扶她上床。” “你……” “没商量。” 秋容出门去唤池商,乐岖将温雨蕾抱上床榻,仅着单衣的温雨蕾衣襟松散露出玉颈以及精巧的锁骨隐约可见,乐岖看见的却是满目的伤痕,修长玉颈青紫一片的掐痕还有过分消瘦的锁骨上有利器划过的新旧伤痕,乐岖将衣襟整理好拉过被子将伤盖没,玩世不恭的面容作沉思状,璧月一年无主事实,这人应该是颜泽芝不会错,可颜泽芝没有这般消瘦且谁能将她伤成这样? “秋容你有事慢慢说啊,你……”芷涴跟在进屋便拉着池商走的秋容身后,生怕是秋容看出什么异样,转进房间只见乐岖靠在床侧温雨蕾躺在被中,“喂喂喂,你做什么?!” “你把我姐姐怎么了?”随后进来的段华琳想上前被居延拉住站于原处。 “离远点。”池商上前在床榻上坐下赶出众人,人太多吐息混杂不利病人醒来,搭上纤细的手腕随性淡泊的面容骤生凝重,为医多年从未见过此般混乱的脉相,静心收性面上敛下随意端起医仙行医救人该有的认真为床榻上的人细细检查一番。 被赶到门外的几人缠问着秋容温雨蕾的晕倒一事,待秋容细细说过一遍芷涴段华琳眉头锁的更紧,托着下巴沉吟,“姐姐身子怎么会这么差?” “看清楚了真是小姐?!”秋容闻得这声姐姐心中一喜,人回来就好,有伤总能养好的。 “你没看吗?!”芷涴段华琳惊讶又同声问道,“人晕在那里拉开衣服就能看到啊。” “你们没看到?”秋容也是一惊,看见人晕倒哪还有心思去看什么胎记? “没有啊。” “那到底是不是啊?” “是也好不是也罢,将死之人不重要。”池商从里间走出眉宇依旧随性淡然的话语似一道霹雳砸于几人身上。 段华琳秋容一个站不稳向后退了一步,芷涴最为激动跃步上前抓上池商的衣襟,“你说什么?!什么将死之人,她不会死的!” “要活也简单,可她断不会同意。”池商淡扫一眼身前不可置信的芷涴,神情依旧淡泊,行医多年生死早已看淡,心中再多也只是一份人去不复的悲凉而已。 “只要你说我定让她同意。” “随我回谷静养一年。” “这有什么难的?我……” “我不会去,”不知何时从床榻上起来的温雨蕾从里间出来,神色平淡甚至冷漠朝池商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最多一年。” “一年嘛,够了,”绝色倾城的容颜上淡淡浮出一丝笑意,妖冶魅惑,“我还想寻到弟弟后去很多地方,静养一年岂不要我性命?诸位夜深了慢走不送。” 温雨蕾面上始终带着那份不同于颜泽芝的笑意将众人关于门外。 离去的六人芷涴与池商走在最前面。 “喂,”芷涴瞧那门望一眼转向池商道,“我没亲人可聘礼不能少,你向她下聘让她活下去我再嫁。” “当真?” “当真!” “你先回山谷我出去些日子。” 而后是眉头深锁的秋容与乐岖,乐岖一手温柔环在肩头一手握紧爱妻的手,不管何时何事他会陪她一生。 最后是低头缓步的段华琳,居延陪她身侧低柔问道,“有池商在她不会有事。”段华琳止步抬首,满面愁容,“她不愿意活再好的医术再好的药石怎能让她好呢?”居延拥过这位看似骄纵实则柔软的公主,“若真是她他们之间只有他们才能解。” “我去找七哥,我不信七哥心里没有姐姐。”段华琳忽而展开笑靥,居延似看见一朵盛开的白芍药即净又艳,那朵白芍药踮起脚尖在居延下颚一吻,“我很快回来。”折身跑出碧琳楼。 起墨阁中几位佳人围在书案前看如玉温润的翩翩佳公子提笔作画,容姿各艳的面容灿若桃花笑意盈盈,眼前这位公子才情相貌皆为见所未见的上上品,俊颜浅笑谦逊有礼,这是每位女子心中都梦想的如意郎君,完美至极。 段华瑜落下最后一笔笔未搁下,段华琳从众位佳人中走近段华瑜,“七哥我有事和你说。” “华琳来了,这画还为题字,你来如何?” “都什么时候了七哥你还有心思作画?走了走了。” “姑娘,何事这么急题字的时间都没有?” “我姐姐……我嫂嫂回来了。”段华琳手中牵住的手从她掌中脱开,段华瑜止步沉下黑眸,“华琳你嫂嫂未走何有回来一说?” “哥哥我只认你与四哥两人,”段华琳转身正对段华瑜,“七嫂我只认一人。” 段华瑜折身转回书案后黑眸凝上自己笔下的美人,稍加思索便提笔题字。 段华琳一跺脚,“没有她你能在这里作画看美人?!她就只能活一年了!” 段华瑜手中落下的笔未成一字,一滴浓墨化在美人的星眸上将好好的美人图毁去。 第四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元宵夜,满城的灯火点亮了琼城高高挂起的花灯将琼城装扮的比白日更为引人留恋,灯火笼罩的琼城因街头熙攘的白衣更为明亮,今日元宵夜出门的女子皆着白衣裙,白衣胜雪佳人似锦。 西街头一位绝色女子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可惜绝色美人冷冷淡淡金珀始终未看向任何一人脚下也未移一步,似乎是在等候什么人。 “居延见过尊主。”绝色女子身后忽然多以一位石青男子双手作揖,恭恭敬敬。 “你早不是璧月的人了,”绝色女子转身淡淡笑开,冷淡的神色有些许暖色,“真没想到最后救我的人会是你。” “若不是尊主手下留情世上早无居延了,”居延起身退半步随颜泽芝一道走动,“尊主之恩居延不忘。” “今夜元宵夜这些礼话我们就不必说了,陪我逛逛吧我很久没看过这么热闹的轩辕了。” “是。” 居延应声依旧离半步跟于颜泽芝身后,半年前他带商队经过蒙迁都城,看见一位女子在人群中吊起满身血迹,旁边有一大汗手持长鞭一下又一下向女子身上挥去,丝毫不顾衣衫破烂不堪近乎晕厥的女子,而那女子显然承受不住这番折磨可就是不愿低头反而高高扬起下巴唇边漾着笑,还有一双金珀亦是载满笑意,沾染血迹的绝色容颜妖冶魅惑。 居延多留了几日,打听到这人是蒙迁王的一位宠姬,由半年前蒙迁王的一名部下献上,那时的半年前是蒙迁兵败之际,也是颜泽芝失踪的时日,居延费尽心机耗费巨资终于见得颜泽芝一面,等候半年终于寻到机会颜泽芝从蒙迁回到了轩辕,却是满身伤痕命不久矣。 “喂,你带银两了没有?”小摊贩前颜泽芝驻步,居延印象中总是冷淡的璧月尊主竟同段华琳一般纯净无邪,“有。”掏出银子付于摊主换的颜泽芝手中两盏漂亮的花灯,一朵盛开的清莲一条飞舞的金蛇。 颜泽芝笑的很美,褪去之前的妖冶亦无往昔的假柔,她是因心中欢喜才展颜欢笑,笑容纯粹美的让人挪不开眼沉醉于这张容颜,“觉着我买这些有些有失身份?” 居延别开冷峻的面容有些人从不属于他,“居延以为华琳才会喜欢这些小玩意。”颜泽芝将手一伸把花灯递到居延手中,“让你买回去哄华琳的,今夜不陪她难免不开心。” 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柔光,“我已说过今夜有事晚归她识大体。” “见我一事你不能说,对她藏秘密为难你了。”颜泽芝转身径自走去,今日见居延为得是让他守住秘密,将死之人何必再让人伤心一回,开心总比伤心好,她怎样早已无所谓。 “尊主其实……” “姑娘买盏姻缘灯吧。”一位老婆婆夹在两人的半步间隔开居延与颜泽芝,居延上步抬臂将颜泽芝护在身后,“婆婆不必了,我们不买。” “姑娘买一盏吧,老婆婆活了多年看的出这非你良人,买一盏姻缘灯顺着这条姻缘河流下去谁捡到了谁就是姑娘的良人了。” “婆婆,”颜泽芝觉着有些好笑,“若我良人不在此地那该如何?” “怎么会不在?倘若不在姑娘又怎会如此?”老婆婆堆起满面笑容宛如一朵深秋菊花绽开,“姑娘老婆婆送你一盏连理枝,愿姑娘早日找到两人共结连理。” 老婆婆从手上花篮取出一盏灯,花托之上是缠绕在一块的连理枝两枚精致小巧的蜡烛放于枝丫间,颜泽芝接过手婆婆已没入人群,居延拿出火折子吹旺,递到颜泽芝身前,“他在琼城。” 颜泽芝接过点亮蜡烛,“缘分靠一盏花灯也太荒唐了,破镜难重圆。”从蒙迁回来她与居延约见一次,到了琼城之后她才知皇帝东巡停留在琼城,他的心意她领了,只是没必要。 颜泽芝弯腰低手轻柔将花灯送于水面,站在江边金珀静远宁淡望着花灯随水波流去,绕过水面其余花灯被游江的船只撞至江边,在江心靠上了一只大船,船身通体漆黑四盏琉璃灯隐隐透出的灯光在船身笼上一层皎洁光泽,那船莹润似从月下落下静候在江心,无船敢靠近。 船舱里走出一人低头吩咐船头的船夫一些话,船夫点头快步领那人走近船舷捞上了颜泽芝放下的那盏连理枝。 “花灯寻到主了。” “走吧。” 颜泽芝收回目光转身回去,身子忽而一轻腰际传来的一劲力道将她送上水面,朝江心那艘墨船靠去,“居延!” 岸边拎着花灯的居延微扬嘴角,你为我主他亦是我主两者之命皆不可违,他只能出此计成两人之令。 上船的颜泽芝未的站稳脚步江面的寒风冷的颜泽芝一个激灵,“春寒料峭我家公子请姑娘船舱里坐。”贺七司从船舱里出来掀着帘子恭敬请着船头的人,面上是笑,都一年了总算是见到人了。 颜泽芝拢了拢大氅细绒的貂皮裹至下颚,“好啊。”进船舱后为她打开帘子的贺七司奉上一杯茶便静立颜泽芝身侧不言一句,颜泽芝坐在榻上低头玩着手指,船舱内很暖贺七司额际有些冒汗,而颜泽芝却依旧平淡如常,甚至连罩在外头的大氅都无褪下的意思,一双素手藏在袖中只露出青葱十指玩的不亦乐乎。 “喂,你家公子请我来是为何?” “公子吩咐请姑娘进船一叙。” “一叙?呵!”颜泽芝将手整个收回袖中,“那他人呢?不想见还是不敢见?” 贺七司从未见过颜泽芝此刻面上的笑意,金珀泛着讽带着媚笑似一朵曼珠沙华缓缓展开,致命妖冶。 “算了,多留无益,告辞。”颜泽芝从椅上站起毫不留恋往船舱外走去。 帘子打开时墨衣公子从外头走进,长发高束俊颜如玉黑眸温和,唇边是浅浅的笑意从始至终从未褪下,“姑娘留步。” “你让我留我偏要走。” “船已动琼城恐怕姑娘回不去了。” “在何处都一样,我随风飘荡吹到哪儿便是哪儿。” “是吗?”段华瑜侧过颜泽芝步入船舱坐上榻,“这船去往卫州你也下?” 颜泽芝脚下一顿,卫州,忘川宫,最后一刻她把颜泽榕交给了青濯,“我为何要去卫州?” “或在卫州可见你最想之人。” 颜泽芝停步折身坐回方才的椅上,笑容魅惑,“多谢公子。” 第五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船沿着江行了一夜次日日头高悬朗空之时到了卫州,颜泽芝面上始终泛着似讥含讽的笑意对众人冷冷淡淡不予理睬,不认自己身份不识段华瑜为何人,在自己房中从不踏足门外。 直至贺七司前去禀告卫州已到请她下船才出门,颜泽芝依旧一身白衣外罩貂皮大氅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衣中,两人似初识未再多言一句,两人未说话段华瑜与颜泽芝两人还是如愿到了忘川宫前。赶马车的楼肃不禁感叹,“师父陛下和娘娘为何不用讲话就能知该做什么呢?何时我也能这般聪明知晓师父的心思?” “你学不来,这是两人的默契。” 身后传来的话传进两人耳中皆是浮起淡淡一笑,无奈自嘲,默契,他们之间还需要吗? 青涧出宫迎接两人,将两人迎至曼华阁时青涧唤出青濯,青濯冰冷依旧目光见到两人之时略有闪烁,颜泽芝侧首抓住那抹闪烁金珀敛下唇边泛开浅淡笑意,颜泽榕定安然无恙。 “青濯请贵客去雪华林。” “是。”青濯冰冷中颇不情愿,“这边。”颜泽芝提步随青濯离去。 雪花林,忘川宫禁地传闻里头是历代忘川宫主的魂魄入者皆亡且死相惨烈,江湖中人无人敢踏入,其实这里茂林修竹清秀非常,不过却是忘川宫禁地,这是宫主习武之地擅闯着死。 才走近雪华林耳边传入悠扬的埙声,浑厚低沉却又极为细腻,那是来自一位男子的思念,思念中裹着深切担忧。 “颜泽榕!” 雪花林前颜泽芝越过领路的青濯大声朝着一株榆树喊道,才长出嫩芽的榆树枝上跃下一名男子,青黛布衣长发仅以一个绸带束于脑后,男子的面容永远处变不惊,一双金珀看清白衣女子不敢相信却又止不住欢喜,“小妹?” 点足飞身向北跃步快走向南,两人之间近在咫尺伸手展臂紧紧相拥,青濯冰寒的目光有些模糊,明明是春日的暖阳为何两人在一片暖意中却是这般温寒。 颜泽芝的泪洒落在青黛的衣上打湿一片衣襟,“不死不会给我传信啊?” “你活着不会回轩辕啊?” 两人默契万分放开对方后的第一件是便是换上怒意挑对方错处,显然颜泽榕低沉的嗓音未能胜过颜泽榕清亮的嗓音,“女儿呢?说好的女儿呢?你在这里都住一年了该有的女儿呢?” “我在这里是养伤不是养女儿。” “谁要你养,早跟你讲过了婚事可以再办先生女儿啊!” “不会养。” “都说不要你养了。” “她也不会。” 两人对视的目光一同转向青濯,青濯还为想明白为何兄妹再见的深情相拥会变成剑拔弩张的对峙便见两双一模一样的金珀用一样平淡征询的目光看向她,她却是反应不过来,“我不会养。” “听见了?她不会。”颜泽榕收回目光平淡中有一份先见之明看着颜泽芝。 “她不会我会啊,让你快点下手早一年女儿说不定已经满月,你你你,真是笨死了。”颜泽芝分外怒其不争戳着颜泽榕的肩头。 “自己儿子都不养指望不上。”颜泽榕撇了撇嘴扫一眼颜泽芝几乎没有的力道不为所动。 “都说我喜欢女儿了,是女儿我一定丢下你带她走。”颜泽芝收回手,露出半截掌心的衣袖又将手整个盖住,“别扯开,说的是你的女儿。” “也要她愿意嫁。”颜泽榕扫了不远处的茫然一片的青濯目光落回颜泽芝身上,颜泽芝了然一笑拍了拍颜泽榕的肩,“放心,交给我。” 颜泽芝从袖中掏掏掏,总算掏出一个锦囊从锦囊中倒出一条打造精细别致的金链,“青濯姑娘你嫁我哥哥做我嫂嫂好不好?我们在外这算定礼,日后再补送上聘礼如何?” 颜泽芝温柔的语气让青濯更不知所措了,这么乖巧温柔的女子她也不好冷面拒绝但成婚这事…… “什么聘礼?”本在曼华阁的青涧皆忘川弟子来报雪花林传来吵闹,暂告退段华瑜前来一瞧却听见聘礼二字。谁要嫁? 颜泽芝将手中金链往青濯手中一塞,“你妹妹接了我颜家的聘礼现在是我颜家的媳妇了。” 青涧面色一寒目光一凛,想起在忘川宫中前后遇见的慌乱的两人,死小子连他妹妹都敢动,“他敢!”青濯未来得及解释一句,青涧袖中飞刀凌厉掷向颜泽榕紧接着便是两人仿佛有深仇大恨的缠斗,看的青濯不知该如何是好,帮哥哥吧不愿伤颜泽榕,帮颜泽榕吧怕哥哥会伤心。 颜泽芝淡淡扫过打斗的两人,拍了拍青濯的肩,风轻云淡,“想他们停下来?” “是,你……” “放心,交给我。”颜泽芝淡淡一笑将搭在青濯肩头的手移至小腹,“嫂嫂你说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一定会是个女儿的对吧?” 打斗的两人同时住手,青涧是被吓到了颜泽榕则依旧处变不惊,颜泽芝会做这样的事有什么奇怪吗?青涧理清那话意抬在半空的掌更狠更绝向颜泽榕劈下。“哥不要!” “孩子刚出生就没爹爹好可怜哦。” 青涧的掌狠狠收回,目含威胁狠狠说道,“明媒正娶重金聘礼十里锦铺一样都不能少,否则休想娶濯妹!” “喂你一个江湖人士哪那么多规矩?”颜泽芝走到青涧身前,绝色容颜不依不饶,“你看我哥哥有家世有相貌武功也一流,多的是想做我嫂嫂的人,若我哥哥不娶青濯有人敢上忘川提亲吗,你要你妹妹一辈子空守闺房寂寞度日?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成婚。” 青涧最好的不是武功是耐心,如今在颜泽芝简单随性的三言两语中全部变成怒火燃起,“娶你才是不幸。”语出忽而想起自己要唤眼前人一声“夫人”。 颜泽芝笑了,甜甜软软对青涧说道,“宫主不知向来是本尊娶别人,说不定璧月会向忘川也送上一份聘礼哦。”三日后忘川宫果真收到璧月的一份聘礼,来人奉命替璧月尊主向忘川宫青涧宫主提亲,此事传进江湖为人津津乐道传了一代又一代。 青涧松口青濯却还不知手中金链该怎么办,只觉金链越发烫手知晓该还心却紧固她手不愿放松,颜泽榕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簪身通透全体以晶泠玉制成日光下似有流水盈盈波动,“给你。” “青泓簪,婆婆传给儿媳的,快收好颜家祖传之物只此一支。”颜泽芝解释了一番,意在让青濯明了颜泽榕心意。 “太贵重我不能收。”青濯却是真意拒绝。 颜泽芝捂脸,一个木头一个冰块那火怎么烧也烧不起来啊。“一辈子就指望你这次能说点甜言蜜语,颜泽榕别说你是我哥哥。”颜泽芝的脸还捂在衣袖中不愿再看。 “你比它重要。”青濯缓缓伸手接过那簪子,冰冷的脸颊在日头下浮着淡淡红晕,“哥哥我…” “传令忘川宫所有人,准备婚事。” 第六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咦,嫂嫂起得好早啊。” 一觉睡到日晒三竿的颜泽芝原以为她是早的那个却在桌上发现除了她谁都在了,颜泽榕扫了落座的颜泽芝一眼,“你当所有人跟你一样。” “春困嘛。” “夏乏秋倦冬眠。” 颜泽芝拾起的筷子在颜泽榕不起一丝波澜的平淡语中顿住,而后微微一笑,“我不生气,看在嫂嫂会生女儿的份上我不生气。” 青濯的筷子亦一顿,眉头一皱,颜泽芝生子时的情形她还历历在目,昨夜她也尝过那种疼,她有些怯,“为何要女儿?” “嫂嫂怎么这么问?”颜泽芝抬起的筷子又落下,金珀晶亮望向青濯,“你不想要?” “不想。” “为何?”颜泽芝随问却自顾自说道,“反正也不是你说了算。” “她说了算。”颜泽榕为青濯添菜,看也不看颜泽芝一眼,颜泽芝向小菜落去的筷子又顿了,“哎,”放回筷子颜泽芝哀怨无比垂下脑袋,“没多个嫂嫂一起疼我哥哥也不疼我了,没爹没娘的孩子还是去一边啃骨头吧。”说完端起八珍脆金骨离桌。 那泛着淡淡哀愁的语气让青濯不忍,放下碗筷望向颜泽芝离去的方向,“我去……” “不必。”颜泽榕按住想起身的青濯,望向段华瑜,随后是青濯、青涧。 段华瑜将喝粥的白瓷勺搁下,“她不会想见我。” “她不想很多人。” 段华瑜优雅喝完最后一口粥,浅笑离桌,“各位请慢用。” 雪花林中一棵桂花树上白衣狐裘的女子倚树干而做,两条腿垂下随意晃动,颜泽芝透过层层枝干看蓝天看白云,段华瑜在树下止步抬头看向颜泽芝,“我跳下来你会接着我吗?” 颜泽芝低头轻笑,模样依旧是段华瑜记忆中的轻快随意,“会。” “呵呵~我还是自己下来,免得你后悔。”颜泽芝转头踩着枝桠下来,金珀依旧淡笑神情轻快的似乎他们之间初相识。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段华瑜侧身黑眸转看向雪花林中开始泛绿的草木,眸光温和同样无情,她对他已无信任。 “珑城,”颜泽芝朝着另一侧倚在桂花树上,“我岂是那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的人?” “是吗?” “怎么皇上是舍不得萧贵妃了?”颜泽芝冷冷讥讽着,一年前萧修媛护玄华门有功封为贵妃为四夫人之首,萧家一家承蒙隆恩,可一年前拦下颜泽榕的是她,也是因颜泽榕认出是她才让段华珺有机可乘擒获段华烨。 颜泽芝眼前一花,段华瑜飞身站于她身前,“我知你性你也该知我性。” “君心难测,我不知。”颜泽芝金珀敛起星眸泛笑,绝色容颜如同曼珠沙华慢慢展笑盛开。 “朝堂上赞颂皇后聪慧江湖中璧月尊主同样手腕高超,在外一年总不会忘了轩辕少了玲珑心?”那笑落在段华瑜眼中黑眸越发寒意涔涔,那笑妖冶致命碰上她会丢命,明知她心无他却在闻得她活不过一年时心生恻隐,就算他们成了陌路人他也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伤病。 “岂会?忘了如何活命?”颜泽芝笑容更盛,那一年的伤辱她不会忘,而害的她如此境地的人她不会放过,金珀一敛刹而狠绝,“段华瑜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会让萧晨微生不如死!” “杀你很简单,”段华瑜抬手从狐裘的雪白的皮毛中传进捏上颜泽芝纤细的颈,“你死又如何?”玄华门前她选的不是他,就算这样深夜如梦的人还是她,搅他未曾安眠扰他不能安心。 “是啊,让我死算什么?”颜泽芝自嘲一笑,“如今想来我真佩服你的高瞻远瞩,从一开始便把我留在你身边,我做什么想什么都在你眼下没有一样能逃开,你从嘉州回来看见叛军未能如愿进宫是不是也为自己的计谋得意了一番?呃~” 段华瑜黑眸深沉无比,似装进了东海海中暗藏的所有涌流,手上的力道渐渐加深止住颜泽芝的呼吸,在她眼中他便是这样对她的?“颜泽芝我早就该让你死。”太子出事之际他就不该费尽心思将她护得好好的,更不用在段锦晖遣走他之时让她一道出宫,想她死的人太多都不用他出手。 “百姓口中称赞的英明贤君怎么听不得实话?”颜泽芝金珀泛着寒更有恨,绝色倾城的脸却在笑,在颈上越来越加重的力道下一字一顿说道,“你不会杀我,我死了轩辕会乱,你赌不起。” “为你赌整个轩辕,不值得。”段华瑜玉容不再温润五指的力道加得更重,他看见了恨意,对他的恨,眼前这个人或许真不是颜泽芝又或者他识得的颜泽芝隐藏太好,这才是她的真面! 不值得?说的真好,颜泽芝心口在犯疼金珀却更加透亮清澈载满恨意,颈上几乎要将她脖子捏碎的力道阻止不了她的恨,“你不但不会杀我,你还会带我回宫,因为在外头我会把珑城搅得天翻地覆,你带我见颜泽榕为的不就是让我承认我是颜泽芝,你如愿了,你依旧可当百姓口中英明贤君。” “莫说君心难测,你此般深谙人性说的一点不差,”黑眸浮起阴冷怒气,段华瑜倾身上前睨着那张夜夜思念的倾城颜,一字一顿冷冷吐出,“朕的皇后!”原来她是如此想他的,黑眸敛下所有情愫温和无比,如玉俊颜温雅无双。 “段华瑜别后悔今日你没杀我,”颜泽芝静垂身侧的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指甲深陷掌心,在蒙迁她早已习惯这样的“厚遇”,段华瑜的力道要不了她的命,算不上什么!金珀中的恨意浓郁成一团化不开的墨,“过了今日你再无机会!” “皇后也最好记得,别落在朕的手中,除了你的性命你身上还有一个颜家,朕绝不手软。”收回的五指在空中一抓,紧紧握拳,温和黑眸闪过一抹凌厉绝情。 金珀黑眸在颜泽芝飞扬的发中交缠,片刻错开,一个甩袖离去,一个负手背立。 一年前的猜忌到如今,她满心只剩恨,他心如死灰。 第七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榆树上颜泽榕颜泽芝两人并肩靠坐,“我要走了。”“嗯。”“快点让青濯生个女儿。”“知道了。”“喂喂喂,颜泽榕你有点表情好不好,刚见面又分开对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爱理不理的态度?!”“你太吵。” 颜泽芝伸手捏住颜泽榕的双颊,“我要不喜欢你一个字都不跟你说,你还嫌我吵,想死啊?”颜泽榕的脸颊在颜泽芝的魔爪下方圆扁平,颜泽芝任其拿捏,“你…喜欢我?” “废话,”温雨蕾温宇磊二十年的感情颜泽芝都放颜泽榕身上了,无事她当他哥哥有事她还是姐姐,“爹爹和娘亲我都没那么喜欢。” “看不出来。”颜泽榕拽下颜泽芝的手并未放开,他们在一起除了拌嘴好像没做过其他什么事,人人说他遇事冷静为人沉稳有大将之风,颜泽芝面前他做不来,颜泽芝亦同样仿佛永远是那年见到的十岁的女娃,未曾长大。 “不和你吵了,啊~”颜泽芝不顾形象大大打了个哈欠,头往颜泽榕身上靠去,“好困啊,借我当回枕头,我不告诉嫂嫂的。” 颜泽榕往颜泽芝手中塞了一个瓷瓶,“记得上药。”那手掌上的伤藏的极好却没逃过他的眼,那是一支长钉双掌对穿而过,不是他颜泽芝不会受伤。 “哦。”颜泽芝将药瓶往怀中随意一塞转身赖在颜泽榕怀里懒懒已半梦半醒。 老榆树上妹妹歪头趴在哥哥的双腿上熟睡,哥哥靠于枝干一动不动,偶为妹妹拂去落在脸颊的发丝飞来的小虫,歪头的妹妹睡颜太过恬静美好,没有人忍心发出一点点声音怕把睡美人惊醒,日头渐渐西斜投来的金辉慢慢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越拉越长,最后午后的温暖变得微凉颜泽榕小心翼翼抱起仍旧熟睡的颜泽芝朝外走去,今夜段华瑜启程回珑城,颜泽芝也会走。 “小妹好好的。”颜泽榕上车辇将颜泽芝安放于里厢床铺上,浅浅在光洁的额际落下一吻拉过锦被折身离去。 车辇下是未上车的段华瑜,颜泽榕越过他,“将她许你我悔之。” “悔的岂是你一人?”段华瑜同样越过颜泽榕踏步走上车辇,若他不曾娶她,她在江湖逍遥,日后想起彼此是带笑的,而非如今她恨他讽。 从颜泽榕怀中放于床铺时颜泽芝醒了,而后车辇行动起来她睡不安稳,梦中睁开金珀看见的是自己的卧室,温雨蕾的卧室,一方小床一架衣橱一框明镜一张书桌,厚重的双层窗帘是为她能安睡,床上从鹅黄床单到粉紫被子加一个嫩黄抱枕以及粉紫枕头,每样色彩都是她熟悉的,恍惚中似乎温雨蕾回到了高一那时。 眼前是姐弟两人温习功课的情形,那时温宇磊正初三即将升高中,初入青春期又长在一个如此优秀长姐的阴影下不是仅以“叛逆”二字能形容的。闹到最后的最后,从未见过温雨蕾眼泪的温宇磊被断线泪珠吓住手足无措一个劲认错,“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啊,我保证好好读书,我保证不跟爸妈顶嘴,我保证你们说什么都听。” 那次期末考试向来稳拿第一的温雨蕾跌破二十,原因是从学校申请回家住回家后每天给弟弟复习功课,温宇磊不失所望以高出分数线十五分进入温雨蕾同一个高中。那段时间复习的太晚,才搬家的姐弟也才刚刚分房睡,有时实在太困姐弟便同睡一张床盖两床被子。 醒来的温雨蕾恍惚觉得小宇应该睡在她床边,未见人影所以起来在屋中找人,她忽然在镜子里看见长发披肩的她,这是大学时候的模样,大学之前她都是短发,走出房间的温雨蕾看不到人影,没有人应她,忽然从楼下传来锁门的声音,仿佛是家人回来温雨蕾光着脚欣喜向下跑去。 在外厢听闻里厢不住传来动静的段华瑜放下看了半天也未曾看进一个字的书卷,起身向里面走去,床铺上的颜泽芝满头大汗双眼紧闭脸色发白,温和的黑眸闪烁心狠不下上前掀开锦被,而颜泽芝却没有半点好转,脸色越发青白唇瓣上的血色几乎全部褪去,汗滴越来越密越来越汹。 段华瑜莫名心慌,取出手绢轻柔拭去汗珠,“舒珞,醒醒,舒珞醒醒。”他早就知道她再恨他就算亲手将刀子刺进他的胸口,他也不会愿意看见她有一点伤痛,“快醒醒。” 颜泽芝的情况更加严重身子开始抽搐抖动双肩颤抖不已,段华瑜手中的手绢已湿透,眉头一皱伸手解开衣襟,才露出脖颈段华瑜的手便止住了,玉颈上是已有数日的淤痕。 段华瑜知道初时这片淤痕是青紫一片,过几日才会变得淡红泛黄,还要几日才会褪去。他知道是因为他曾在白玉颈上留下过数不清次数的吻痕,颜泽芝的颈很容易变留下痕迹要许久才能褪去,他喜欢吻是因为她会向他求饶,说不好见人,她娇俏软绵绵求饶的模样更惹他爱怜。 是不是数日前她也曾在另一个人的身下有过他们一般的欢爱,是不是那人才在她心上,是不是为那人她消失轩辕了无痕迹,是不是因为那人她才会如此恨他?! 从未有过的想法冲席段华瑜脑中,双手微微颤抖着移过颜泽芝纤细的玉颈,停留片刻终是收回站起身时眼前一片朦胧,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去接受她与另一人相守一生的事情,心开始犯疼似一把尖刀深深刺入翻搅再翻搅,双手垂下收紧拳头转身离去。 颜泽芝从梦魇中醒来,双手勉强支撑起身子大口吐息,她看见了小宇还有父母,小宇身侧站着一个精致同娃娃一般的女孩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一家四口正从老家往一辆车边走去,他们过的都很好,颜泽芝有些虚弱淡淡的笑却很真实。神思静下鼻尖一阵熟悉的龙涎香萦绕,金珀一抬只看见一个甩袖转身离去的背影,苦笑还未展开却见自己的衣半解,正好露出一段玉颈,笑从苦涩变得妖冶,那些鞭伤刀痕彷如无数个笑话袭向颜泽芝,将她全部淹没。 第八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一道快如疾电的青影从凤萝宫前闪过,宫中巡视的守卫只当是春日犯困看花了眼,继续巡视着,若是储秀殿那他们定会进去巡查一番,因为里面住的是萧贵妃一点伤都不能有,可凤萝宫里住的只是前几日皇上带回来的女子长的是美,可皇上将人带回来未封赐,无名无份只是住在烟霞轩而已。 池商宛如在扶醉谷般信步踏入烟霞轩潇洒朝颜泽芝丢出一本书卷,“这是聘礼,何时成婚我会传信与你。”颜泽芝扫了那本书卷一眼转向池商,“我记得芷涴喜欢的是湘王爷。” “人会变你不知吗?”池商同样淡淡扫颜泽芝一言,眉宇间随性依旧。 “师兄与妹妹成婚是喜事,哎,你以后是不是随芷涴叫我姐姐?”颜泽芝从凤榻上起身笑问。 “你该叫她嫂子。”池商半点不肯吃亏,“新婚贺礼拿来。” “师兄你哪点像医者了,小气没度量刻薄脾气差,芷涴喜欢你什么?”颜泽芝从铜镜下的抽屉中取出以布巾裹着的形似短棍的东西,抽开布巾露出刀鞘上嵌一颗渚色宝石,“喏,暮光送你,负我妹妹我让你扶醉谷变成死谷。” 池商毫不客气伸手接过,这本就该是他的东西,“把书看完再练,千万记得。” “多谢师兄了。” 语落屋中已无池商的身影,颜泽芝坐回凤榻捡起案几上的书卷翻看起来,书名《驻颜》书卷首页只一句,青春永驻永生不老,颜泽芝忍不住笑出,池商不会是用这个东西来骗婚的吧。 翻开书卷里面写的却是调养身息修身养性之道,看着看着颜泽芝开始犯困,兽香炉中燃着的是她师父给她留下的安魂香,星眸半闭手中书卷掉落,颜泽芝趴在凤榻上昏昏入睡。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来看你来了,快些醒醒。”绿珠半蹲着小声唤着熟睡的颜泽芝,在萧晨微身后的吴嬷嬷一哼,“娘娘来连皇上也会起来迎两步,皇后娘娘可真是架子大!”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烟霞轩中,将颜泽芝彻底吵醒。 颜泽芝懒懒从凤榻上起来,睡眼惺忪娇若无骨容姿倾城任一男子见了心头都会软下,只要她开口赴汤蹈火刀山火海一求百应,“谁呀?” “娘娘是萧贵妃,以前的萧修媛。”绿珠扶着懒散的颜泽芝,深知这位主子才醒骨头似出生不久的婴儿还没硬呢,撑不起她的身子。 “大胆!小丫头片子敢说娘娘……”吴嬷嬷站出冷面叱责绿珠,一支银针不知从何处飞来刺进吴嬷嬷肩头让她手不出一句话来。 “吵死了,绿珠你乖,千万别学那样子,日后放你出宫了都找不到婆家,一辈子锁在这深宫高院的冷寂一生。”颜泽芝依旧懒洋洋靠着绿珠,星眸半睁一字一字缓缓吐着,她才醒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绿珠明白。”绿珠低笑,这个趾高气扬的老嬷嬷总算有人来教训了。 “皇后娘娘,今日臣妾来是好心探望娘娘,臣妾的嬷嬷有错也该有臣妾责罚,娘娘如此做日后臣妾如何领储秀殿众人?”萧晨微面上有几分同吴嬷嬷一般的高人一等,若不是胡雁劝说她绝不会来此地。 “萧贵妃言重,凤印在贵妃手中如何赏罚你说了算。” “臣妾不敢,今日臣妾是带着凤印来的,来人。”萧晨微唤的一名手中捧着凤印的公公上前。 颜泽芝罢手,“萧贵妃治理后宫有方,我无名无份凤印留在贵妃手里最为妥当。” 萧晨微浅浅一笑,算她有自知之明,“那娘娘该看看公主皇子,他们都很想娘娘,栀儿,快给母后请安。” 颜泽芝金珀慢慢移开转看向萧晨微身后的几人,未看及看清一直幽怨看着颜泽芝的段宇栀扑了过来,“母后你坏死了,你说不离开栀儿的,你坏死了。” 颜泽芝高贵脱俗的模样被自己女儿毁了个干净,段宇栀扑在她怀里狠狠的咬了一口短小的手臂搂着她的颈怎么都不肯放开,“栀儿你下来。” “那你不走。” “我不走。” “要走也带着我。” “走也带着你。” “不骗我,骗我我把宫里的桂花都拔了。” “……” “说不骗我!” “好,我不骗你。” 终于哄好段宇栀颜泽芝精疲力尽,抬手示意由姐姐带头壮了胆的双生子,“别来,你们两个人我抱不动。” “我是哥哥母后先抱我。”段宇柏展臂向凤榻跑去,展开的手臂正要一拳挥在段宇桦身上,段宇桦抓住那只小拳得意一笑,“我是弟弟母后先抱我。” 而后烟霞轩向往常一样传出“我是哥哥”“我是弟弟”不停的吵闹声,以及拳不成拳脚不能踢的打斗。颜泽芝偏头,她以为长了一岁总会好一些吧,果然她是对的——还是女儿最好。 抬手安慰极了轻抚段宇栀的发间,却看见萧晨微身后不及腿高的另一个孩子,那张脸让颜泽芝吓了一跳,她从没看过她爹爹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但她敢说这个孩子和段锦昀幼时相差无几,容颜倾城更有一双凤目顾盼芳华,此刻上挑的凤目泛着盈盈水光怔怔望着颜泽芝。 这是轩辕的四皇子,段宇榕。 段宇榕一眼便知眼前人是他生母,可他却不敢向前走一步,向皇姐皇兄那般央她抱一抱,他们都不喜欢他,她也不喜欢他,不然怎么会留他一人在宫中,不然怎么会有他之后她便离去?可他想她喜欢他,他会很乖很听话,努力让她开心让她满意,只要她喜欢他让他唤一声母后便好。 “对了,这是娘娘临走前生下的四皇子,皇上让榕儿养在臣妾膝下,榕儿快见过母后。”萧晨微含着笑意将段宇榕推上前去,萧晨微的笑早无以往的弱,柔意仍在却再无浅淡。 段宇榕迟疑上前,他真怕她不喜欢他,未曾开口落在他身上的那双金珀移开目光,“不必了,养在你膝下就留在你殿中。” 凤眸垂下黯淡一片,萧晨微未忍住得意一笑,“那臣妾便告退了,娘娘臣妾的嬷嬷……” “呃~”吴嬷嬷长长一个吐息,目光看向颜泽芝却不敢不敬,站回萧晨微身后随萧晨微一道出凤萝宫。 “母后母后,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还有云卷苏。” “一天一样,你们商量好今日吃什么再告诉母后。” “桂花糕!” “云卷苏!” 母子团圆的欢闹声从后面传进段宇榕的耳中,原来皇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母后真是因为他才离宫,母后不要的只有他一人。 第九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坤弘殿,萧晨微唤退于缇在龙榻便等候御书房中归来的人,她来此地从不须经他同意,这是他给她的权利,颜泽芝走后后宫未再添新人,凤印他交她手,除封她一位贵妃,几位才人依旧是才人,后宫中万千宠爱集她一人身上,想至此处萧晨微心中又不经开始得意,握着书卷的手不由紧了紧。 他是她的,就算颜泽芝再出现也不能改变。 手中的书卷是在烟霞轩拾到的,萧晨微瞥见一句“青春永驻”便吩咐拾起一看,她不懂医所写医理她未能体会,但最后一页写的那句七日一周月行三周辅以双修她自知是何意!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是人都想梦想的,自古皇帝更是追求永生,能不能成真是后话,最要紧的是她能成段华瑜的女人,真正的女人,而不仅是别人眼中的帝妃。 “皇上,喝口茶解解乏。”萧晨微迎上进殿的段华瑜,温柔贴心送上一杯温热适中的香茗。 “晨微在此所谓何事?”段华瑜接过茶盏微微一笑。 “臣妾今日得一古籍,书中写了不老法,臣妾特献皇上一睹。”身着罗纱半透衣裳莲步盈盈十指丹蔻娇娇取过书籍软软奉与段华瑜面前,那娇媚勾人眼夺人魂夜明珠幽光下女子妙曼的身躯若隐若现,高隆雪白的双峰随莲步晃动,移动间阵阵馨香传来,媚眼如丝为清丽面庞添色不少。 段华瑜黑眸略扫过萧晨微,温和平淡,放下茶盏接过书卷粗粗翻看,“真有此事恐怕轩辕人人都有一具不老之身,晨微之心意朕明白,夜深了朕今日奏折看的倦乏,下去吧。” “皇上……”如同一盆冷水一头浇在萧晨微头上,怎会如此冷淡,她自信她的身子自信她的脸蛋,虽无颜泽芝那般绝色却也成的上上等,段华瑜为何如此无闻不问,“臣妾想为段氏添几位皇子,皇上……” “多子多福在皇室却是多子多怨,日后夺位之争朕不愿再现皇儿身上,退下。”段华瑜撇下萧晨微一人,带着书卷步入里间。 龙榻上段华瑜细细翻看书卷,看至最后一页便知这书从何处来,合上书卷放置一边,脑中忽而想起薛莹若的话,也是今日为颜泽芝诊脉的薛莹若忽然求见,慈悲心怀的医女只说了一句话,“皇上去看看娘娘吧,莹若医术不精治不了心病,娘娘再这样下去不说一年半年也活下了。” 从进宫来他从未问过颜泽芝一句,她的病如何他不知,他所想只是她养好她的病养好之后他送她走,薛莹若的话同一块大石将心湖打起一层又一层的疑虑,颜泽芝这一年去了哪里? 这一年他想了又想,颜泽芝才生下孩子身子又弱加之还有一个重伤的颜泽榕,初时他想会去扶醉谷,可颜泽榕与她是分开的,池商口中她活不过一年薛莹若口中活不过半年,她会在谁手里落到这般境地?这答案段华瑜不知,没有人知道,知道的只有颜泽芝一人。 “七司,摆驾凤萝宫。” “是。”贺七司笑开,总要有个人先低头不是,他比谁都希望这位陛下身边能有那位皇后相伴,这一年陛下的苦只有他才看的到。 烟霞轩中颜泽芝挥退送药的宫女抬手便将药碗倒空,要一个想活的人死易如反掌要一个想死的人活那就难如登天了,她唯一舍不得的是自己的孩子,可栀儿他们还小初时会疼日子久了他们会习惯的,至于段宇榕,既然从未与她生活那以后也可不必与她有来往,何必多一个伤心人呢? 颜泽芝放下药碗,金珀略到掌心才结疤的伤口,这是在出逃前留下新伤,巴尔特亲手钉下的长钉,唇边漾开一丝嗜血的笑意,她不恨巴尔特,他给她伤痛她还他愤怒,从巴尔特的猎鹰到他心腹大臣,他给她一次伤她便还一次尸体,如今她的仇家只有萧晨微一人。 若不是她颜泽榕就不会回来也就不会出事,若不是她收留颜星恒萧家与颜星恒不会勾搭去打徽州十万兵马的主意在段华烨身上种下蛊,也就不会有后来段华烨反控颜星恒身体中的母蛊,让颜泽榕从众人景仰的将军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军。 让颜泽芝拿定决心要报复的是颜泽榕身上的那一箭,那支箭是颜泽榕替她挡的,双方都无弓箭手那支箭同萧晨微一道出现,那支箭让颜泽榕失了自保能力,让颜泽芝顾不上缓兵之计不得不带颜泽榕远离珑城,也让她落到了巴尔特的手中。 所以这一身的伤痕她要向萧晨微讨回来,完完全全! 那狠绝的样子段华瑜从未见过,端着药碗走近的段华瑜疑惑,或许他真看错颜泽芝了。 “谁?!”金珀警惕凶狠刺向进屋的人,那目光段华瑜在十年前落水之后的颜泽芝眼中看过,那是他们还未相识,段华瑜走近坐下放下药碗,“把药喝了。” “不必,将死之人浪费药材而已。”颜泽芝扫过一眼黑乎乎的汤药,眉头一皱转头恢复冷淡神情。 “这一年你去了哪里?”段华瑜敛回黑眸,记忆中的面容依旧只是神情陌生,他今日是为解惑,再生气他都不会发怒。 “你在乎吗?” “在乎。” “皇上在乎的是轩辕段氏的名誉,放心我去了地方无人知晓我身份,皇上的面子保的很好。” “轩辕有谁不知你身份?”语出段华瑜眸光闪过一丝光亮,倘若在轩辕颜泽芝必不会落在如此境地,那是……眸光回转略到颜泽芝的手臂,衣袖半褪落藏在袖中的手掌露了大半,掌心有一道清晰的疤痕,黑眸一沉伸手抓过那双素手,“走一年就为这些?!” 穿双掌而过长钉才会有如此伤痕,这样的刑罚对待逃亡的俘虏才会动用。 颜泽芝生硬抽回双手,“不用你管。” “你不说我便查不到吗?颜泽芝你有璧月我亦有我的网。” “皇上为一个女人不值得。” “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 “好,那我告诉你,他伤了我所以我负气出逃,为得是要他来找我,你要知道他是谁?不,段华瑜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告诉你的,他能把我藏一年你查不到,日后你也查不到,绝不会查到!” 那些话如一个个淬毒银针一字字刺近段华瑜身上心口,黑眸冰寒无情,收手转身甩袖离去,“颜泽芝日后你我生死各异。”冷硬的嗓音伴着段华瑜亲亲自端来又摔落的药碗清脆声一道传进颜泽芝耳中,白瓷碗碎了一地黑色汤药浇与瓷片破碎不堪拾。 第十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又是佳春时节好时节,百花盛开的杜府又热闹起来,经了一年的战乱杜府早同轩辕一般恢复了生机,这次杜老爷大胆向皇帝陛下递上轻函,邀皇上贵妃共赏春日美景。 百花园中罗幔遮起的轩榭中隐约可见三道身影,紫金龙袍是帝君,那红色牡丹是萧贵妃,还有一道白色身影却不知是谁,看那衣裳发束该无何身份,可偏偏与帝君贵妃同坐又让人不禁好奇了。 “真想不到,还能同皇后娘娘一道来这百花园。”萧晨微话朝着颜泽芝说,手上是为段华瑜剥着 “是啊,我也没想到贵妃竟会请我一道来百花园。”颜泽芝扫着果盆散漫答着,将一个个水果看了一遍未动手,萧晨微请她来她当然要来了,让墨泓进宫议事倒不如在百花园来的安全,“贵妃与皇上慢慢吃,我去看花。” 说完颜泽芝便转身离去,你能秀恩爱我可眼不见为净。 “一年不见尊主还是这般一笑倾城,为着张笑靥墨泓愿……”墨泓远远见颜泽芝走来快步上前想来个拥抱,却被一边一脸正气的男子抬臂拦下,“你我已有婚约。” “走开,这么美的人去哪找,尊主莫理他我们边走边聊。”墨泓亲昵挽上颜泽芝的手臂,一双眼在颜泽芝脸上 留恋流连。而明月山冷着那正气非常的脸跟在两人身后。 “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我?” “尊主想凭我姿色手段会不心动的除去主君还没有不心动的,可这个人……” “不说让玉梅子去,你在旁稍加指点便可,霓裳阁下任阁主已选好你与明月山的婚约也定下,此事……” “不碍,玉梅子一个人不行。” “你看身后人的脸色。”墨泓向来最爱用的是美人计,能在杀父仇人怀中明媚展笑,如今定下婚约颜泽芝不愿多添麻烦,墨泓却头都不转,因为不用看她也知道白嫩的脸快成锅底了,“这都不信我那还成什么婚?” 颜泽芝一笑,有这般信任也好,“听你之意是未成。” “成了,也没成,”墨泓一叹,“这个人极为好色,用尽手段想将我与玉梅子两人弄进萧家,就是不肯走入醉君楼半步。” “哦?”颜泽芝挑眉一笑,“那萧家养着的美姬不少吧?” “是,萧老爷子死后越发的没约束,萧晨微手段也不错,萧晨殷要什么都能弄到萧家,”墨泓抬手将挡在颜泽芝身前的柳条拨开,“我查过萧晨微这一年来从皇宫运往萧家的银两不少于这个数。” 颜泽芝掠过墨泓的手势,淡淡一笑,“好我知道了,等我的消息伺机而动,”颜泽芝转看周围,这条柳荫下只有他们三人,“璧月中还有多少银两?” “尊主要多少璧月有多少。”不是她墨泓胡说,颜泽芝掌管之后夕玥山庄每年奉上一成的收入,加之璧月很少接小单,一单生意的价格越抬越高,如今的璧月是别人跪在门前双手奉上银两还要看知晓消息人愿不愿意卖的“那就好,从今日开始凡是皇宫中流出之物璧月皆高价买入。” “是,墨泓遵命,”墨泓作揖之后再挽上颜泽芝继续走,“尊主英明,主君就……” “你当他不知?”颜泽芝轻笑,“他不捧高萧晨微,萧家怎样如此放肆?” “尊主是说是主君故意的?” “自然,萧家他必定要除,只不过他耐心好,喜欢顺其自然让萧家慢慢消失,”颜泽芝在湖边止步,她已看见萧晨微再走便能遇上,朝那方向绝美笑开,“我喜欢大快人心。” “尊主与墨泓实该引为至交。”墨泓闻得这“大快人心”四字想想便觉热血沸腾,在自己手下让大家萧家落败那该是何种酣畅淋漓啊。 “璧月之中本尊真容只你一人看过,若非至交岂会如此?” “哈哈~等墨泓退隐尊主当我妹妹如何?” “妹妹?向来我做别人姐姐的,更何况这身份说不过去,不好。” “等退隐还讲什么身份?看个头论年岁你都比我小,”墨泓比了比颜泽芝只齐她眉的个子,“就当妹妹!” 墨泓颇男子气概一挥手从那走廊上过来的萧晨微侧身避开斜身即要掉入水池,岸边的三人无动于衷,明眼之人都看清墨泓那一挥未曾碰到萧晨微,吴嬷嬷看颜泽芝不动大步向前拉住萧晨微肩肘用力挤向颜泽芝,“娘娘小心!” “扑通” 吴嬷嬷拉住的萧晨微,墨泓身侧则少了个颜泽芝,墨泓挥掉明月山拉住她的手,“笨蛋拉我作何?救她啊!” “哦。”明月山放开手,“有人落……” “扑通~”墨泓一脚将明月山踹下水,“把人救起来。”当初看明月山一脸正气敢战璧月尊主她心生好玩去逗他,逗到最后她把持不住栽了进去,如今她已能平淡应对明月山的“迂腐”。 绿珠捧着衣服匆匆跑向颜泽芝换衣的房间,准备推门进入时一名妖娆至极的女子伸手拦住了她,“哎,小丫头你不能进去。” “为何?我是娘娘的贴身婢女。” “对,娘娘吩咐就你不能进去。” “那娘娘换什么?”墨泓接过衣裳妖娆一笑,“当然我送了。”那是美人啊,绝代美人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 “不行!”忽然出现的明月山换了衣出现在墨泓面前跨步挡在墨泓身前,“你不能去。” “我不去难道你去?!”墨泓不理会明月山,想绕过明月山却依旧被他拦下,“我和你一起去。” “皇后娘娘的玉体是你能看的吗?闪开。”墨泓的耐心即将失掉,对她他的耐心特别的少。 “本宫来。”在院中坐着的萧晨微起来,走上前想接过衣物被墨泓轻巧避开,指了指绿珠笑容妖娆讽刺,“她都不能去你是何人?” “明月山你闪开,冻着了她你想死是不是?!”墨泓的气势让萧晨微不敢言语,明月山明剑山庄少庄主,他不好惹他的未婚之妻更为难惹。 “你不能去……”明月山按着衣物的手未曾松开,璧月尊主荤素不忌墨泓生平最爱美人,绝对不能,忽而手下一松,衣物转进另一双手中,“朕与皇后为夫妻朕送衣阁主应允吧。”淡淡温润的语气在问却无一丝征询之味。 “自然,主君要进墨泓不敢拦。”墨泓笑的妖娆优雅侧身让出门来。 入门的段华瑜放下衣物转入屏风,落入黑眸的伤痕在意料中又是一惊,绿珠都不能进颜泽芝在瞒一些事,关于她身体的事,那晚争吵之后他细细想过一遍,颜泽芝断然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信任一个人,手上的伤让他想起颈上的青紫,那会是吻痕但同样可能是同雪华林一样的掐痕,比他更狠更绝的力道留下的掐痕。 擦净水珠的颜泽芝放回布巾,身后一暖退步转身金珀含着警惕看向来人,会走进来的只有一个人,“出去!”段华瑜眼前一花披着衣的颜泽芝远远向后躲去,衣中的人在微微颤抖,无法抑制的颤抖,“事不过三,舒珞你激怒不了我第三次。” “别碰我!”颜泽芝一步步退后,近乎嘶吼,“段华瑜别碰我!” 段华瑜踏步相随展臂将人紧紧抱入怀中,“没人再能伤害你,没有人。”怀中是冰冷身躯更加剧烈的颤抖,胸前衣襟被狠狠抓紧,湿透的发水珠滴落在段华瑜颈中,冰凉从颜泽芝身上传进段华瑜身上,双臂只是更紧更柔搂住怀里的人,“舒珞别怕我在。” 那身伤不管是谁添的他一定会加倍还回去!一定! 第十一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从杜府回宫后的段华瑜命人把颜泽芝请到景临殿,颜泽芝随着贺七司进入景临殿最后到的是览沧阁,“娘娘请,皇上在里头。” “好。”颜泽芝泛起疑惑,请她到览沧阁算怎么回事?要叙旧情没有人会来这种地方吧。 踏步进入的颜泽芝入目是手捧书卷的段华瑜,“等我一下。”而后低头将手上书卷合上放回书架抽出另一本书略略翻看过后走回颜泽芝身侧,“你总爱看些外史,看看这本《笙纪》。” “你让我来是看书?”颜泽芝看了看泛黄的书页,这该是多少年前的书卷了,所言无非就是始帝如何朝臣如何,哪有外史来得精彩? “始帝与清媚皇后你该知道,但史书中记载的轩辕第一位皇后却并非是清媚。”段华瑜小心翻阅着书卷找着很久前在此书上看过的一句话。 “始帝创轩辕初较为混乱吧。”颜泽芝不以为然,这些事和她没有关系。 “轩辕并非始帝创下,轩辕早有只不过是个小国。”终于段华瑜翻到记忆中的那页,那句话仍在墨迹清晰。 “你找我来是要告诉我轩辕史?”颜泽芝瞪大双眸,“还是找别人吧,回头我就忘记了。” “等等,”起身的颜泽芝被段华瑜拉住,紧握柔若无骨的柔荑将人拉回身侧,“我是告诉你《驻颜》真有其效。” “……段华瑜你开玩笑的吧。” “千年前的仓颉比之轩辕疆土更为辽阔,记录仓颉的文字却很少,却有一句‘青王驭治百年,国昌,前人无可比’,记录千年前的文字不多,零零碎碎拼凑起来青王起码为帝百年且生活从始至终极尽奢华,史官记录下青王容貌未变,或真有长生不老之法。” “你信?” “你非拓荒任一国的人我都信,为何不信?” 颜泽芝沉默良久,“我也信师兄不会骗我,可活不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双亲健在,你有兄妹,你还有,还有栀儿他们,”段华瑜放下书卷靠于颜泽芝身前,“一年前栀儿又哭又闹有半月之久,柏儿桦儿近半年未与人说过话,你忍心再让他们难受一次?” “生离死别无人能免。”颜泽芝冷硬,心口开始泛酸泛疼,她当真舍不得,三个孩子大部分时间缠着她她也愿意同他们在一块,他们还那么小再分离一次光想便是眼眶泛泪。 “你不会舍得的他们还那么小,舒珞你可以活下来的,你可以看见他们日后长大,看见他们无需你为他们遮风挡雨,看见他们会撑起责任,舒珞你舍不得的。” 段华瑜的话满含蛊惑一字不落,温和传入颜泽芝耳中,颜泽芝别开金珀错开那双黑眸里的神情,正如要她生下小榕那般她早无法拒绝,“我不想一辈子留在宫里。” “半年,”段华瑜的手环上颜泽芝腰际,轻柔细腻一如他在她耳边的低语,“再陪我半年,半年之后我…我放你离宫,但这半年之内你需好好吃药调养身子,我记得你想去很多地方,半年后去看看那里的风光如何?” “我想见他们能回宫吗?” “凤萝宫永远只会住你一人。”段华瑜收紧手臂将过分消瘦的人纳进怀中,俊颜埋进颈窝轻嗅熟悉的味道,对她他从来顺从。 “容我思量。” ※※※ 午后御花园中高高飞起一只纸鸢,纸鸢栩栩如生宛若一只紫色蝴蝶在天际翩跹起舞,细线下是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再高点,再高点!”“这样行不行?”“再高点!” 颜泽芝偏头看了一眼三个孩子,继续煮茶,她喜欢带他们一起,看他们玩闹看他们面上露出欢颜,“呀!线断了。”段宇栀一声惊呼,双生子眼巴巴看那只漂亮的紫蝴蝶似缺了翅膀不能再飞舞。 “我去找回来!”双生子异口同声说完同时转首看向身边一模一样的脸蛋,“我去!”“我去!”推攘着双生子从御花园走出,颜泽芝唤了一声段宇栀,“栀儿纸鸢没了再扎,把弟弟找回来别伤到。” “知道了母后。”段宇栀把手中的轴线一丢出了御花园。 纸鸢落在了宝珍苑木秀里的假山上,双生子看了看怪石嶙峋的假山止住脚步听下争吵,“你是哥哥你去。”“你是弟弟你先。” 即将开始吵闹及打斗时段宇栀到了,“别去了,上面危险纸鸢没了母后再扎一个便是,回去吧。”双生子互看一眼甜甜朝段宇栀一笑,“皇姐我们走吧。”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母后说的,这么高摔坏了母后定会心疼。 从假山后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凤目梦上一层雾光看着三人欢闹离去的身影,眸光羡慕不已,转而看向假山上掉落的纸鸢,好漂亮的蝴蝶,是母后画的是母后做的吗? 晚间哄睡了双生子的颜泽芝从兴羽阁出来,在烟霞轩前看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段宇榕手上拿着那只纸鸢凤目直直凝着颜泽芝,“这是你的纸鸢吗?” 颜泽芝借着灯光隐约看见段宇榕身上的衣有些破烂,快步上前看清娇嫩身子上的几处擦伤,拿下纸鸢轻搂小人,“哪里伤着了?” “那是你的纸鸢吗?” “是,绿珠拿些药再打盆水来。”说完抱起段宇榕朝烟霞轩中走去。 凤榻上乖乖坐着的段宇榕有些拘束,凤目盯着颜泽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人一眨便没了,可眼前人小心翼翼为他清理伤口,轻轻上药是不是柔声问一句“疼不疼”,段宇榕觉得母后是喜欢他的,“你为什么不要我?” “嗯?”小心上药的颜泽芝抬头不解,“我哪里不要你了?” “他们说有了我你就走了,胡雁姑姑说我很聪明我会很乖的你别不要我好不好?”还有伤的小手抓上颜泽芝的肩伤口犯疼他却不愿松开。 “我走不是因为你,谁这么说的?” 段宇榕支支吾吾不肯回答,颜泽芝放下药握上那只小手坐在段宇榕身侧,“是你皇姐和皇兄他们?” “不是,我不……” “你不是说他们坏话是说实话,”颜泽芝另一手拥着小人的肩头揽入怀中,“他们不是刻意的,我走的太匆忙他们心急怪在你头上,是他们不该。” “不是,我不怪皇姐皇兄,”段宇榕小心翼翼贪入自己梦中想过好久的怀抱,和梦中的一样香软温暖,“我可以和他们一样叫你母后吗?” 那小心翼翼的语气让颜泽芝听的心疼,“可以,都可以,小榕想怎样母后都会同意。”她的孩子养在萧晨微膝下岂会过的快活。 “今晚我睡这里好不好?” “我哄你睡,睡着了让乳娘抱你回房。” “好。” 段华瑜踏进烟霞轩入目是颜泽芝在屋中怀抱阖眼的段宇榕轻柔踱着步嘴中哼着同样轻柔不知名的小曲,母性的柔美褪去了她所有的棱角,金珀静柔凝着怀里睡着的小人唇边含着段华瑜许久未见的纯粹笑意,这个时候的颜泽芝比之任何时候都要美。 段华瑜上前接过段宇榕,熟睡的小人儿在落入段华瑜怀中时凤目惺忪半睁,段华瑜勾食指轻刮鼻梁,“睡吧。”小小的动作落进颜泽芝的眼中心忽而一抽,他也曾这般对她,这一小小动作让她很快安心睡去。 段宇榕亦很快在段华瑜臂弯中沉沉进梦乡,乳娘闻得传唤进屋将段宇榕抱下,“他很像你。” “若不在皇宫说不准我会把他认成弟弟。”颜泽芝那份柔美仍在,语气亦轻柔了几分轻笑回道。 “他是我们的孩子,”段华瑜侧身掰过颜泽芝正面而对四目相对,“今夜你诺我的答案是什么?” 黑眸中是温柔,能让人心碎的温柔,颜泽芝的金珀中清晰映着那份醉心,同样黑眸中映着金珀里的无动于衷,“七日一周月行三周,好啊,能保住这份绝世容也不错。” 金珀冷冷别开,她想说的并非如此! 第十二章 又恐相逢是梦中 是夜,无星无月,漆黑似墨吞并万物。烟霞轩窗舷中透出幽幽盈光,那是一颗高悬屋中大如猴头的夜明珠,夜明珠裹以轻透雪罗纱,从薄纱中一阵一阵幽光晕开散落屋中,勉强看出屋中轮廓。 夜明珠的光不强朦胧罩在颜泽芝的玲珑娇躯上,黑发直直垂落胸前遮去丰盈却露出圆润肩头,半遮半掩间更具引人深探的诱惑,满身的触目惊心的伤疤粉盈别有一种风味。 剥落衣衫的手触上未及一物的肌肤,段华瑜感觉怀中一颤缠绵悱恻的吻截然而止,颜泽芝躲开了。 “不要!”颜泽芝推开轻拥她的段华瑜折身向后跑去,步入浴池躲进离段华瑜最远处的一隅,双手环胸脸色发白眉头紧皱蜷缩埋首藏入水中。 段华瑜解开中衣踏步随之近浴池,在颜泽芝没入水中之时捧起她的脸蛋,“舒珞看着我。”近在咫尺的脸苍白一片,通透的金珀紧紧闭上不愿睁开,她在害怕很害怕。 “舒珞,是我。”段华瑜额头轻抵颜泽芝额头鼻碰鼻,双手轻柔贴于香腮粉颊温柔哄着,颜泽芝的紧张害怕清晰到吐息中都存在,“看着我。” 颜泽芝抓着段华瑜的双手缓缓张开金珀,通透清澈中是无助,是绝望,是恐惧,“放过我,我不要了,不要了。”发白的娇唇中吐出的话是段华瑜从未见过的无助,那份害怕是来自颜泽芝心湖深处,无法克制。 “舒珞是我,看着我,是我。” “是你,不是他~” 轻声的呓语让金珀明澈,那些无助变为空洞怔怔望着段华瑜,俊颜依旧因温热的泉水更为雪肤墨发俊美异常,黑眸清晰倒映进金珀中满是温柔,让人心醉的温柔,那份温柔染不进金珀,颜泽芝只觉冰凉,从心底深处散发的冰凉,寒意传至金珀星眸敛下一片黯淡,“继续吧。” “好。” 在水里的颜泽芝没有原先那般惧怕,段华瑜游弋的双手只让冰凉的身躯微微颤抖,满身的伤痕他不难猜到为何害怕,怀里的冰凉让他保持最后一刻的理智,颜泽芝满身伤痕面容上却一丝丝损伤都没有,段华瑜做了最坏的打算除了身上外在的伤痕还有看不见抹不去的心伤,最后一刻的进入却让段华瑜滑过欣喜。 颜泽芝并不抗拒他的进入,她所抗拒的是触碰任何人对她的触碰。颜泽芝什么性子段华瑜深知,她抗拒触碰是满身伤所致,她不抗拒他的进入是因为没有人此般对她。 慢慢腾起的雾气中薄薄一层白色氤氲浮散,水波从浴池一隅一圈圈散开浴池中不见任何人影。 ※※※ 近来皇宫上头蒙上了一层灰黑乌云,这团乌云来自后宫更为确切的来说是停在凤萝宫上头久不散去,轩辕的文武百官愁眉苦脸,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左南枝,左南枝依旧儒雅正常上朝下朝,虽然龙椅上的人已久未出现,“左相倒真是镇定自若啊。” “敢问右相心急什么?”左南枝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严书尘恼怒,皇上不上朝弄的百官担心惶恐左南枝竟还能沉住气?! “社稷为重,皇上久不理朝政在后宫陪着…陪着一位女子,长久下去必生异心。” “皇后是何人右相难道不知?” 这一问严书尘答不上来,一年前珑城未乱那位皇后出力不少,他又亲身经历她的谋略,那样的女子是无法与“祸水”二字联想在一块,可皇上的确是夜夜宿于凤萝宫啊。 “同朝为相,南枝奉劝一句千万别上书劝告皇上,日后定右相定后悔不已。”左南枝有十二分的理由相信段华瑜这人不容许任何人说颜泽芝半点不好,等日后一切回归正道总会有法子收拾你的。不过他“好心”奉劝是因为…… “国有难为官者岂能置身事外?”严书尘最看不惯大的便是左南枝这份儒雅后面的疏狂,他说不要他偏要。 “那南枝也无能为力了。”左南枝故作惋惜心中乐开了花,跟段华珺久了两人的品性融到了一块,看似儒雅的他带着疏狂,向来疏狂的段华珺不失儒雅,只有段华瑜一人温雅后面看不透看不透啊。 朝堂之上颜泽芝的“妖后”之名渐渐传开,萧晨微听闻此消息展笑领宫人朝凤萝宫走去,她这个贵妃贤良淑德,有如此妖后论乱后宫岂能坐视不管? 如今的凤萝宫早一扫颜泽芝初回宫的萧瑟,从外琉璃七彩碧瓦红木画凤雕柱到内铺地的进贡的锦毯,嵌宝石的兽香炉,换过的黄花梨木凤榻清一色郤窑出品的玉瓷杯,东海水晶珠串起的珠帘,随便一样拿出去都价值连城,看的萧晨微紧紧握拳。 后宫的能用的银两就这么些,如今凤萝宫占去了大半,颜泽芝身上多了那到她手上的便少了。 “皇后娘娘的这凤萝宫未免太过奢华。” “是吗?贵妃看不下去了就回储秀殿。”颜泽芝放下手中的段宇榕,交给乳娘带了下去,段宇榕走前翩翩朝萧晨微施礼,“参见贵妃娘娘,榕告退。”那模样像足了在颜星娉面前的段华瑜。 “皇后娘娘,本宫素来以勤俭之道执掌后宫,娘娘进宫便用去数万两,轩辕国库尚不盈足娘娘如此花费轩辕养不起。” “你还有什么一块说了吧。”颜泽芝懒洋洋坐回凤榻松散斜倚,“省的一趟一趟来凤萝宫跑,你累我看着心烦。” “颜泽芝一年前你为轩辕皇后,但一年前皇后失踪如今你是何身份皇上从未说明,外头传言早已散开,”萧晨微被那模样彻底激怒,从无人敢如此待她!顾不得什么大体礼节一股脑把话砸向了颜泽芝,“这一年来为皇上治理后宫的是萧贵妃,而你如今出现空耗国库一无是处,十足的红颜祸水祸国妖后!” “听来听去你说的就一个意思。”那掷地有声的话打在一团棉花上,颜泽芝一丝怒意也没有,金珀通透澈亮,神色平淡,“皇上养不起我。” “谁说朕养不起你?”紫金龙袍之人从外头踏步走入,扫过萧晨微落坐于颜泽芝身侧,“朕养不起皇后?” “她说的。”颜泽芝随手一指并不很情愿给段华瑜挪开凤榻。 “皇上,”萧晨微看着温润的段华瑜不敢多说一句,在他面前她总觉有一股压力无形却沉沉压着她,此刻那份力道尤为沉重,“皇上请以国事为重,沉迷女色……” “晨微可记得朕说过什么?”段华瑜一敛目光冷淡转开。 “臣妾记得,”萧晨微垂下目光,段华瑜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后宫不参政”,“臣妾只是……” “退下吧,朕有话要与皇后说。” “是。” 萧晨微退下之后屋里只剩两人,段华瑜从凤榻上起来端起案几上的药碗,“喝药。”颜泽芝皱眉仰脖一口喝下,药苦所以要一次性喝完。段华瑜抬手擦净唇边残留的药水,他还是喜欢看她不愿喝药磨磨蹭蹭愁眉苦脸的模样。 那微醺的黑眸颜泽芝看不下去,黑眸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柔情,再看她还会跌进那片心湖,无可救药,“浴汤备好了。” “好。” 他陪她双修而已,她无心他自不能尽兴,鱼水之欢点到便止。 卯时,段华瑜睁开黑眸落入眼眸的是颜泽芝一头青丝,从同眠起醒来她便是这般睡姿,背对着他半蜷身子半抱自己,他伸手抱时她躲开向更外挪去,他记得她要有他在侧才能安睡,如今这睡姿是拒绝,连睡梦中她都在抗拒他,心口涌上熟悉的酸疼轻柔贴近了些,细看在安魂香下才能如梦的睡颜。 发丝半遮的面容安详恬淡,抬手轻轻将发丝拢至耳后,指尖轻擦过耳垂,段华瑜最爱的是她的这对耳垂,从不缀戴耳饰干净白皙,颜泽芝最为敏感的亦是这对耳垂,段华瑜一吻她便躲,如今他们之间的床笫之欢少之又少。 耳际的手忍不住轻轻划过嫩滑的耳后,收回手时星眸睁开,金珀一转对上黑眸,通透对上让人醉心的温柔,似最醇最浓香的酒一口便微醺,“还早,再睡会,我不吵你。” 颜泽芝抓住退后的手,“我替你更衣,去上朝吧。” “好。” 不管她是为何,她说什么都是好。 第十三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段华瑜到青英殿不到半个时辰便回了烟霞轩,颜泽芝正在喝粥有些惊讶段华瑜的速归,起身吩咐绿珠添碗筷,她的粥是段华瑜吩咐的,她以为他不会那么早回来,“怎么那么快?” “陪你。”段华瑜落座接过粥碗开始喝粥。 “这是药粥传点别的吧。” “都说陪你了,坐下再吃点。”段华瑜掠过颜泽芝的粥碗,她喝的极少眉头一皱把人拉回椅上。 “一次吃太多肠胃受不住。”颜泽芝坐下未动碗筷,倒像是陪段华瑜用膳。 段华瑜的眉头锁起,在哪里她到底受了怎样的苦,那人是怎样对她?身子弄得这般差?“慢慢吃,吃太少身子撑不住。” “不会,”颜泽芝淡淡一笑,“我曾……算了,你用吧,用完我陪你去御书房。”她曾近月未进食,蒙迁失去三位大将。 “好。” 行往御书房的一弯湖水前止步,“我在这里等你。”再前她不愿走,段华瑜亦知为何,“倦了就回去,不必等我。” “嗯,我随便走走。” “嗯。” 段华瑜淡淡泛开笑意,温雅俊颜泛起一丝苦涩,她曾说过她只活一世所以不管世人如何看她后世又如何评她她都不毫不在乎,可她在乎后世如何看他,她想青史之上的段华瑜是为明君,百姓称颂流芳百世。可如今要他上朝的颜泽芝心中或许早不作这般想。 今日萧晨殷进宫见萧晨微,颜泽芝要的不是萧晨微的命,而是把萧晨微逼至绝境孤苦无助,颜泽芝会下手的是萧晨殷。 萧晨殷摇着折扇大摇大摆晃进皇宫,他为国舅,他的妹妹保住玄华门有功,往小的说他是段氏的恩人往大的说他是轩辕的恩人,摇杆挺得更直双目抬高目无一物大步走着。 “啪”清脆的簪子落地声传进萧晨殷耳中一道柔弱的力道一同撞上他身,将沉浸在乐园的萧晨殷撞醒,定眼一眼身前的人绝色倾城,一双通透的金珀垂敛看向地面。 萧晨殷放手向后退去收扇作揖,“参见皇后娘娘。”这一揖倒也风度翩翩称得上风流二字。 “哦,是国舅啊,”颜泽芝抬起垂下的目光柔柔一笑,“我大意了竟撞上了国舅。” “不敢不敢,”萧晨殷在那笑中有些失神,原来那人还不知出了何事,方才抱了满怀的温香软玉似还残留着淡淡幽香,“娘娘怎一个人在此?” “在宫里有些闷,出来散散心。”没了束缚的颜泽芝并未有心与萧晨殷答话,蹲下拾起断掉的玉簪惋惜道,“真可惜,好好的一支簪子。” 那声惋惜叹入萧晨殷心口,恨不能自己变身为一支簪子躺于颜泽芝手中,这张脸太美,是男子都为之动容,才短短几句话萧晨殷便生了不该生了邪念,倘若这女人养在萧家…… “一支簪子而已,娘娘怎这般叹惋?” “国舅有所不知,我宫中这些饰物极少,少了一支便再无第二支来替了,日后再也不能梳这发髻了。” “娘娘说笑了,皇上恩宠娘娘岂会吝啬一支发簪?” “我与皇上相识多年,可皇上送我的也只有一物,”颜泽芝绝色倾城的面上泛起轻笑有些无奈眸光有些暗淡,“国舅是去见贵妃吧,我不耽误国舅时辰,告辞。”柔柔施过礼颜泽芝忽而浅浅一笑转身离开。 那笑藏进了萧晨殷的心中,娶女子就该娶此般女子,萧晨殷站于原地目光凝着远去的颜泽芝,半松散的发髻断在脑后,风华不掩容姿绝世,白衣曲裾青蓝镶边似一株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几日后凤萝宫中收到一封信,绿珠送信时段华瑜亦在,颜泽芝接过信封有些迟疑,段华瑜的温雅俊颜已无笑意,那双黑眸依旧温和,轻轻一笑拆开信封取出一张纸片一支发簪。 纸片上描着一首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颜泽芝淡淡一笑,金珀掠过算的上清秀的字迹,冷淡随手放置一边转看发簪。 发簪别致以纯银打造成一条金龙盘旋成簪身,通身缀以各色宝石头部镶嵌以一颗指甲片大小的红宝石。行装与颜泽芝断去的无异,只是材质不同。颜泽芝在手中才转一圈簪子消失于手中,那跟发簪颜泽芝只见过这一回以后的日子中连相似的簪子都未曾见过。 人被段华瑜一拉一带抱进他怀中,“我不喜欢你使美人计。” 她的笑她的眼她的发她的美她所有的一切只有他可享有,别人连妄想都不能! “萧晨殷想要哪位女子萧晨微都有法子弄进萧家,除了我,”颜泽芝说完便懊恼,和他解释作何?“我不愿为萧家再多等时日,已无必要了。” “我依旧不喜,这信你不许回!” “不回他怎……”说道一半颜泽芝想起,她作甚与他争执,要做什么她自己说了算,冷冷淡淡扫过一眼段华瑜,“你会助萧家吗?” 段华瑜捡起案几上的纸片,收入掌心一捏化成粉末,“不会。”助萧家或能让颜泽芝多伴他身侧,可他不会,这样的手段用在颜泽芝身上他觉肮脏,“信不必你写。” “既不助为何不准我写?”颜泽芝唇边泛起讥讽的笑意,金珀妖娆倾城颜似一朵盛开的罂粟,妖冶致命。 段华瑜淡淡扫过那绝色容颜,“你习字书的字帖是谁的?” “宫外是爹爹,宫中是…是你。”绝色的妖冶化成冷淡,平添三分脱俗仙气。段华瑜手臂环紧颜泽芝反手轻抚香腮,“这份笑在墨泓面上是妖娆在你身上我只看见‘怜惜’二字。” 黑眸中温柔的眸光凝在颜泽芝面上,载满心疼的眸光换得颜泽芝愈加冰冷的金珀,“你的怜惜给错人了。” 段华瑜倾身靠近颜泽芝,薄唇轻点过樱唇,“你说了不算。” 金珀眸光一闪安坐段华瑜双腿的颜泽芝伸手欲推开,段华瑜又哪里肯放过!左手顺势将颜泽芝右手剪于伸手右手收紧诱人樱唇近在薄唇边,浅笑展开才触及便淡下。 “皇上吩咐的药浴备好了。”绿珠按吩咐准备好给颜泽芝祛伤疤的药汤进屋禀告,却不料看见郎情女意深情拥吻的画面,“皇上…娘娘…绿珠,绿珠先退下了。” 段华瑜不甘愿松开手,他总算是明白以往左南枝的心境了! 颜泽芝神色平淡转进里间,是你非要弄什么药浴祛伤疤的,活该! 第十四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母后?”烟霞轩中一道小小的身影溜进屋中,狭长凤目顾盼流连神采飞扬转动寻着颜泽芝的身影,“母后在吗?” “这里,”凤榻上斜倚的颜泽芝放下手中书卷,唤的段宇榕前来,“怎么来了?” 段宇榕熟门熟路爬上凤榻偎依进颜泽芝怀中,“皇兄皇姐有太傅教学,母后教我识字好不好?”小脑袋扬起凤目晶晶亮盯着颜泽芝,充满企盼的语气让颜泽芝无法拒,换了个姿势搂着段宇榕翻开手中书卷,“好,小榕学过什么?” 颜泽芝怀胎七月便生下段宇榕,不足月的早产儿并未出现缺陷反而天性聪颖半岁便能开口讲话一岁能走路,一岁半未到已能识字,段宇榕软软靠于颜泽芝香软的怀中,伸指指着书卷上的字,“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小榕都识。”段宇榕指的十分随意,他依赖的是颜泽芝怀抱识不识字不重要。 “好,那从这里开始。” 颜泽芝搂正了段宇榕从头开始一个个念着,翻过页,段宇榕凤目半闭,翻过第二页段宇榕的小脖子支撑不住小脑袋开始垂下,颜泽芝放下书卷扶住小脑袋,“小榕别睡,回房再睡。” 段宇榕翻过身双臂搂上颜泽芝的颈,“母后一起睡。”说完闭上凤目歪头倒在颜泽芝的肩窝里吐息均匀。 颜泽芝默然,这是她自己的儿子能怎么办呢?手中书卷放置锦座搂着小人儿躺回凤榻。刚回来时不管段宇栀还是双生子缠她同榻而眠她都未曾应允,怕的是自己满身的伤痕吓坏了他们,如今疤痕全无已无所顾虑。 段华瑜踏进烟霞轩看见凤榻上你搂着颈我揽着肩相拥而眠的情形咬牙后悔,凝着两张同样安详的相似睡颜黑眸深沉,早知会有今日情形那身伤痕他情愿留着! 忍着想将睡得香甜的小人儿丢出去的冲动,段华瑜轻拨开颜泽芝的手臂挖出段宇榕,这活段华瑜做的极为精致,既未醒颜泽芝又弄醒了段宇榕。 睡得正想的段宇榕半睁凤目看清眼前人,眨了几下眼睛彻底醒来,父皇说过若想要母后一直留下那便不能扰他们两人相处,默声行礼的段宇榕欢快从凤榻上滑下向外间跑去,段宇榕再聪明也不过是刚满周岁的孩子,他怎么能想到两人要独处首要的是颜泽芝留下啊。 段华瑜满意看凤榻上只留下刚醒未醒的颜泽芝一人,相处多年颜泽芝最可爱的时候便是先下了。 失去手中大小适中温热适中软硬适中抱枕的颜泽芝伸手试图再找回抱枕,手随便一抓抱到一物便翻身往上靠去,无奈那枕头太高让她十分不舒服,星眸惺忪半睁迷迷糊糊望向“枕头”。 段华瑜挪过身子揽着颜泽芝低头咬上白皙玉耳,“我把安魂香掐了。” 低沉好听的嗓音似蛊惑让颜泽芝困意更浓,抱了抱紧双臂中的人埋头蹭了蹭熟悉的胸膛,“龙涎香也好闻。” 段华瑜的薄唇微微上扬淡淡一笑,他就说这时候的颜泽芝最可爱,说的话能暖进心坎,被暖得心湖涟漪不断的段华瑜伸出大拇指指腹在颜泽芝秀挺的鼻梁轻柔摩挲,“睡吧。” 许是太久未曾好好歇息许是倚靠的胸膛太过熟悉颜泽芝的午觉睡了两个时辰,缓缓睁开金珀映入眼帘的俊颜让颜泽芝误认为自己仍在睡梦中,躺回凤榻时怀里抱的是段宇榕没道理会变成段华瑜,金珀阖上再次睁开怔怔望着俊颜颜泽芝唯有一个念头——太不公平了!双胞胎兄弟已经越来越像他了,难道连最像她的小榕长大后也长他这模样!? 段华瑜半倚于凤榻轻拥睡美人,黑眸温柔静望通透澈亮的金珀,从迷离怔然到静澈平淡,颜泽芝醒了彻彻底底的醒了。 醒过来的颜泽芝想做的是闭起眼睛再睡过去,她在她恨至极点的人的怀中睡得香甜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觉得愤懑呢。颜泽芝支起身子落掌处却是段华瑜的腰肢,颜泽芝看清她是如何睡的午觉,整个上半身都倚在段华瑜的怀中双腿半蜷靠于段华瑜膝头,撑着身子的手还是从腰间收回的,这姿势真是……别醒来的好。 “皇后娘娘请伸腕容莹若诊脉。”医者慈柔的嗓音传来让颜泽芝冷然的面庞挂不住,定神敛眸转看屋中,她只能自我安慰说只有薛莹若一人在。 失了温香软玉的段华瑜心中暗叹,醒来的颜泽芝真不讨人喜欢,捉住颜泽芝右手交予薛莹若,“皇后近来身子如何?” 才起来的颜泽芝又倒回了段华瑜怀中,她只靠右手撑着加之腰际传来的力道她没的选,金珀冷冷扫向段华瑜,可惜那双黑眸正询着问医女。 “娘娘脉象大有起色,不过气血仍旧不足莹若再开个方子,皇上叮嘱娘娘按时用药调理几日便无大碍。”薛莹若放回颜泽芝的手腕起身告退,“莹若告退。” 颜泽芝再爬起来,什么叫皇上叮嘱她喝药?!当她几岁!“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来喝药,”段华瑜端着药碗又坐回凤榻拉回坐远的人,“听话。” 颜泽芝接过药碗药味飘来不由皱眉,“这不是我的药。”冷冷将黑乎乎的药水推回段华瑜手中,她的药随苦却没这般苦。 “午间的药你未用莹若加了几味药,”段华瑜挪近了药碗无奈宠溺,“小榕喝药也没你这般使性子。” “小榕喝药?!”金珀一敛冷锐扫向段华瑜冰寒质问,“他为何会病?”双生子在她身侧半点小毛病也未曾得过,怎么小榕在萧晨微膝下就病了。 “她或有其心却无其能,”黑眸始终泛着醉心的柔情凝着颜泽芝,手中的药碗放置一边,“除夕夜那晚小榕在凤萝宫外站了一宿,我去琼城前他病才好。” 半跪凤榻上的颜泽芝垂首蜷缩双手收回袖中紧紧握拳,若非万不得已她怎么会丢下才出生的孩子,她的孩子除了她自己还有谁能好好照料呢,抬起头金珀直视段华瑜,平静冷淡,“把药给我。” 接过段华瑜递过的药碗未曾皱一下眉头颜泽芝一口喝尽,“我会活下去。”放下药碗正襟危坐,“你来有什么事?” 颜泽芝此般冷淡段华瑜唯有苦笑,黑眸中的宠溺盖过温柔莫名看的心醉,“六国使者过几日便到轩辕,我会摆宴迎接……” “我会去的,不管晚宴还是出城赏玩我都会去。”语气平淡毫无情感,她去只是为了一个皇后这个身份再无其他。 那样的颜泽芝是一尊布偶娃娃,任人摆布,段华瑜的心口倏地酸疼,展臂轻拥住绝美的娃娃,“舒珞你只陪我半年,过完这半年再恨我。” 颜泽芝木然这些话她听得毫无感觉,肩窝中温热的吐息鼻尖环绕的龙涎香双肩偎依的熟悉胸膛她都想了整整一年,可惜,“迟了,”抬手覆于心口,“这里只剩下恨了,停不下淹不没。” 那年在玄华门上的寒意似乎从未离开段华瑜,如今更凛冽重重袭来呼啸吞没温雅无双的翩翩佳公子。 第十五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五月十六日,轩辕双生皇子生辰,轩辕皇帝邀六国共庆,这六国轩辕周边的仓颉、罗伊、蒙迁三国以及蒙迁罗伊相壤的西凉等三国,六国中五国来的是大臣使者唯有蒙迁一国来的是蒙迁王巴尔特。 含辰殿中站着与仓颉王子同来的一名歌女,“无双以轩辕词曲献丑,”歌女名唤无双面含微笑双目似海底深处的珍珠光彩夺目端然静站于殿中启唇而歌,歌声玉润珠圆婉转动人, “水调数声持酒听, 无醉醒来愁未醒。 送青春去几时回? 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有。 沙上并禽池上瞑。 云破月来花弄影,重得帘幕密遮灯。 风不定,人初静,明月落红应满径。” 无丝竹无琴案那纯粹是歌者的独唱,歌毕余音绕梁袅袅不绝,众人皆沉浸于歌女歌喉殿中久无声响。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王子好耳福。”高坐殿上的段华瑜举杯朝仓颉王子祝酒,俊颜温润浅笑若有似无。 殿下是六国贵客轩辕重臣,右席首座是巴尔特,巴尔特放下酒杯起身,“陛下邀我等共贺皇子生辰,六国各献其艺不知陛下为我等准备了些什么节目?”那双鹰般双眸从头到尾始终勾于段华瑜身侧的颜泽芝,致趣盎然。 “陛下谬赞,”左席首座的仓颉王子起身回礼,“若说耳福该是陛下独享,皇后的歌喉举世无双。”仓颉王子青迦一双眼眸亦盯着颜泽芝,她十岁之前在崇州他们青梅竹马,而她的歌喉只为他一个人启唱。 “哦?”巴尔特的鹰眸从青迦身上转过似天际翱翔的苍鹰捕捉到猎物般盯着颜泽芝,“巴尔特敢请皇后一展歌喉。” “王子盛赞,”颜泽芝神色平淡绝色姿容浅笑吟吟,金珀泛着浅柔水光盈盈对上青迦的双眸,“无双歌喉当是举世无双,本宫再唱未免生倦。” “皇后可是已想好为我等准备的节目了。” 金珀与鹰眸交缠对视,始终水光盈盈温柔的金珀刹那冰寒鹰眸闪过凌厉,转而错开彷如从未曾对上。 “臣妾技陋,皇上说臣妾……” “皇后许久未曾煮茶,朕甚是想念,今夜皇后请贵客一品如何?” 席案下紫金龙袍之人紧紧握着那双冰凉的手,掌心是让人贪恋的温热温柔。含辰殿上高坐的帝后眸光交错,绝美的皇后高贵温柔,俊美的帝君却是宠溺柔情,那份情意装载在黑眸中直白到殿中所有人都能看清。 “吾闻皇后只为皇上一人煮茶,今夜吾等一尝岂不唐突?”青迦之下的罗伊王子一张娃娃脸上带着柔和笑意起身一揖,那高坐的女子掩盖了所有光辉,只稍一眼那凤仪天姿便留心田,恨不能将之藏于袖揣于怀,却也知女子太美便是毒,碰上了会之命。 “岂会?”颜泽芝展开浅笑,似春风扑面温柔含情,“有朋自远方来轩辕怎会计较这区区一壶茶?绿珠为本宫准备茶具。”唤得绿珠上前吩咐几句片刻茶壶火炉已端上前。 茶香在含辰殿四溢蔓延,颜泽芝挽着衣袖在绿珠托着的檀木托盘中倒满六只茶盏,“茶叶重七钱用水七碗茶煮七柱香才有这七盏茶,臣妾为之取名七国和,愿七国永和再无战乱。” 颜泽芝端起一杯茶盏双手奉于段华瑜面前,殿中六位婢女同样端着茶盏奉于六国使者席案前,段华瑜接过茶盏,“朕以茶代酒同祝皇后之意。”六国使者端起茶盏起身,“谢陛下皇后愿七国永和。” 同时喝下香茗的七人四人赞叹这位皇后的贤德三人各怀其心,巴尔特鹰眸敛下阴狠深沉唇边却是嗜血戏谑笑意,青迦眸光掠过那有这似深海珍珠般明亮眼眸的女子,泛着疑惑不解一口饮尽杯中茶,段华瑜五味陈杂,凝着颜泽芝的黑眸始终泛着让人醉心的温柔,黯淡敛下浮起苦涩,颜泽芝此举大方得体赢尽轩辕面子。以前她是为他,如今戴着颜泽芝温顺乖巧的假面,把自己与所有人相隔包括他,颜泽芝所为只是尽皇后之责,再无其他。 ※※※ “没有人会来救你,给我记着颜泽芝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宠姬!这辈子都是!”鹰眸阴鸷盯着手中捏住的人,只要稍稍用力那纤细的玉颈便会捏碎,香消玉殒不过眨眼。 颜泽芝的面色因喉间的力道苍白无力,金珀紧缩狠绝冷锐对上鹰眸,绝美的面上却在笑,似罂粟致命蛊惑如曼珠沙华妖冶艳丽,“你?我不愿意你跪下百般哀求……”鹰眸更为阴狠怒意燃进去力道越来越大,“咳咳……求也没用!” 颈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颜泽芝呼吸不过来几近昏厥,“放开我!” “舒珞没事的,我在这里。” 龙榻上从噩梦中惊醒的颜泽芝双手撑床榻面色惨白吐息紊乱冷汗涔涔,被颜泽芝惊醒的段华瑜展臂拥住削瘦的双肩温柔安抚,颜泽芝并不知晓今夜晚宴会有巴尔特到来,从含辰殿回来她也未提一句巴尔特,段华瑜最担心的便是她一人藏在心中,如今被噩梦惊醒他倒安心了。 “你知道他会来?”勉强支撑身子的颜泽芝转首,金珀空洞无助甚至恐慌望向段华瑜,“我知道。” “为什么?”阖上金珀颜泽芝只有无助。 拥着颜泽芝的段华瑜只觉怀中娇躯无力冰凉,轻柔拥紧双臂裹住颜泽芝给予她他所有温柔,“别怕我在,舒珞他不能伤害你。”颜泽芝不出现他无处寻出现了去过哪里查起来放便的多,巴尔特是她的心魔不解决一辈子都藏在她心中,她不会好过。 “你在?”颜泽芝忽而冷冷一哼,苍白的绝美容颜转向段华瑜,金珀冰冷无情,“一年前你在哪里?我一个人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最想你出现像今天这样抱着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颜泽芝紧紧抓着衣襟字字控诉,一年前她所求不过今夜这般怀抱,只要他抱一抱她再疼再痛她都会觉得安心,“他给我加上一道道伤疤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怀里抱的又是谁?!” 段华瑜答无可答,唯有拥紧颜泽芝用自己的温热暖怀里冰凉的身躯,黑眸黯淡痛苦闭起,俊颜苦涩悔倦,“舒珞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对不起。” 颜泽芝略带疲倦冷冷推开曾想想过千万次的怀抱,“你来找过我吗?”金珀扫过俊颜翻身缓缓躺下,“别说,别告诉我。” 他不会来的,比之轩辕她算什么?睡下的颜泽芝似婴儿般无助,娇小的身躯蜷缩双膝靠向身躯颜泽芝环抱自己闭上金珀,声音同样无助,“我不想知道。” 冰凉的身躯段华瑜无法拥暖,只是蔓延至他身上让龙榻成了一张千年寒玉床。 第十六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翌日,段华瑜携百官与六国大使共游珑城,后宫中皇后颜氏贵妃萧氏以及几位才人同往作伴,说是她们作伴其实在陪的只有萧晨微一人,萧晨微伴在段华瑜左右在六国大使中如鱼得水赢尽贵妃高雅风范。 跟萧晨微同来的吴嬷嬷得意无比眉梢面容堆满笑容却不敢出言去挑衅一番“早已失宠”的皇后,不过此刻的皇后也不需要她想法子挤走。 颜泽芝在湖边静站,身着白色为主百鸟齐胸襦裙外罩绣以凤凰的青色透明对襟大袖衫臂弯三尺碧纱,三千青丝以一支白玉凤珠簪绾成重云髻,发髻缀以细碎珠花银钗,白玉耳垂未缀一物,倾城姿容未施粉黛依旧绝色,这般简单装束似瑶池走来下的白衣仙子出尘脱俗,这份美再精细的妆容都无法比拟。 颜泽芝在发呆,萧晨微如何段华瑜如何与她又有何干?可心底却无由蔓延出一股酸楚像眼前的这汪湖水泛起层层涟漪,这湖名叫卧蛟湖每当春夏交接时分草木繁盛气味清新故多有客游玩,然,对颜泽芝来说这里是她与段华瑜相识之地。 那年颜泽芝只有十岁,初春微寒之时她从水里出来睁眼望见的便是段华瑜,温和的黑眸俊美的容颜,如今颜泽芝已二十那情景她依旧记得清晰,恍如昨日。 “皇后在想什么?”声色圆润的嗓音引得颜泽芝侧身,是那日献歌的婢女无双,无双盈盈行礼继而向颜泽芝靠拢,“娘娘可会想跳下去醒来许就当所有是一场梦?” 颜泽芝金珀一闪,晶亮凝上那对珍珠,“你是颜泽芝?” “奴婢名唤无双,擅歌,随仓颉王子青迦往轩辕共贺两位皇子生辰。”无双在颜泽芝面前止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将军与军师托奴婢交给娘娘的。” 颜泽芝接过信封,这是端木昀的字她识得,“无双姑娘,请转告爹爹娘亲女儿未能尽孝膝下是为不孝,请爹爹娘亲千万照料好自己。” “娘娘放心,无双一定转达。”无双敛下那对珍珠施礼告退。 “泽芝,”颜泽芝上前轻唤一声,“照顾爹爹娘亲,你若愿意你可言明……” “娘娘无双只是无双,泽芝是娘娘的名讳。”屈膝福身无双柔柔一笑转身离开,换做她在皇宫恐怕早无性命,她爱的是渺赤足于细碎的沙中对着浩淼辽阔的大海启唇便歌,且她还能伴与他身侧,足矣。 颜泽芝淡淡一笑握着信封转入湖畔的丛林,找一处隐蔽之地展信品阅,端木昀话不多寥寥几句告知他们一切安好,信末叮嘱颜泽芝急流勇退以护已安。颜泽芝将信再翻看一遍唇边泛着淡淡的笑意,被人关心总是暖心的,可惜信她留不得,手掌一握薄薄信封化成粉末,他们好便好。 “是什么信要皇后娘娘躲于此化为末?”掌心的粉末还未落进大掌伸向颜泽芝纤细的手腕扣紧一带倾身靠近。 “蒙迁王想知道?”颜泽芝尽量避开近在咫尺的巴尔特,可惜身后是树柱退无可退,“那就去问问这堆粉末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告诉你?” 颜泽芝的冷淡嘲讽甚至不屑让冷锐鹰眸燃起怒火,扣着手腕的手加大力道另一只手捏上修长玉颈,“没有我驯服不了的烈马,颜泽芝你也一样!” 绝美的脸瞬间苍白红唇毫无血色吐息艰难,“炽火驹……现在……如何?”颈上的力道让颜泽芝说的极为困难,段华瑜也曾这么对她可她毫不困难尚可吐息,不似巴尔特力道狠绝。 “哼,好的很。”炽火驹是难能一见的好马,到他行帐前无人能驯服,颜泽芝以长鞭以匕首以铁锤硬生生将一匹烈马训成一片温顺的马,只是一见颜泽芝便狂性大发,无人能拉住。 “是……是吗?”颜泽芝笑了,金珀无畏对上鹰眸,那笑张狂无忌妖冶艳丽。 “颜泽芝一年前你被掳到蒙迁现在我一样可以把你带走,”巴尔特松手,这个人性子太烈他从未见过的烈,可越是烈他就越想要得到她,倾身靠近颜泽芝笑容嗜血狂妄,“他见你满身伤痕的表情那张脸一定很好看。” “伤痕?!”颜泽芝任由巴尔特的靠近,冷冷一哼,“炽火驹见我便失性是因为我要它死,你和他最大不同就在于此,你只给我伤他却把伤养好。” “不可能!”巴尔特鹰眸一沉,他曾试过为她祛伤疤从未成功,她说我记性不好留着警醒,大掌一拉对襟大袖衫半褪双肩露出,白皙圆润毫无伤疤,巴尔特一愣那里他狠狠咬过,鹰眸阴鸷冷绝盯上金珀,“他若在乎岂会不来寻你?” “我愿意,他待我再不好也是我的王,而你,跪下求我都没有这个资格!”颜泽芝拢好衣袖推开巴尔特,“蒙迁王请自重,本宫名讳不是何人都能唤的!” “你我同床一年自重二字该从何说起?”巴尔特再一步靠前颇为狂野的面容凑近颜泽芝只余三寸,鹰眸中的怒意早已储满蓄势待发,“几日后轩辕的皇后便是我巴尔特的宠姬,颜泽芝你逃不掉!” “看在你我同床一年的份上本宫奉劝一句,”颜泽芝敛下似藏进最汹涌暗涌的金珀,一字一顿极为清晰,“蒙迁王趁早回蒙迁去,过了今晚你的性命难保蒙迁在不在更难说。” “凭你?”巴尔特冷笑,“你杀不了我更别说蒙迁,还是说你的王会为你?”冷笑变为讽笑,一个帝王怎会为一名女子起兵,倘若知道颜泽芝过去一年在他处,恐怕那人一定会一口答应他所求,一个女子换得两国安宁,划得来! “所以说你愚笨,打的下罗伊最后却损了近三分之一的疆土,”颜泽芝笑靥一展,魅惑倾城,“轩辕为何邀六国前来你不曾想过?为的是团团将蒙迁围住好一举吞并,西凉三国使者皆在传信回国蒙迁顷刻便无。” 颜泽芝拂袖挥开迟楞的巴尔特,巴尔特为蒙迁王这番话足够分量他去思量,而这片刻的分神便是颜泽芝逃脱的最好机会,这里是轩辕到了外头巴尔特必得恭敬唤她一声“皇后”,蒙迁的苦她再不必受。 转身抬步绝色面容上装扮镇定端雅未及褪下舒上一口气,后背塔上一只大掌,有力握住削瘦肩头,“这样就想走了?” 第十七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蒙迁王有何话需用这般方式讲?”另一侧一道紫金龙袍转入环上颜泽芝纤细腰身,原本即将被拉回去的人靠近段华瑜。 鹰眸对上黑眸,巴尔特只能松手,那看似温和双眸泛着莫名冷意让人生畏轻轻掠过搭在颜泽芝肩上的手背只觉似寒风猎猎吹过生疼的很,“我有一位宠姬数月前走失极似皇后,我想问一问皇后可否有同胞姐妹,或能找到我的宠姬。” 段华瑜揽颜泽芝入怀低头轻声低语,而后抬看巴尔特,“原来如此,可惜皇后是独女,蒙迁王可是看清了?” “自然,此番容颜岂会看错?” “确实,朕的皇后貌美恐怕天下无人能及。” 鹰眸一闪眉头一皱,巴尔特忽而想起颜泽芝的话,心生一警,“倘若寻到宠姬巴尔特定先献于陛下一观其美。” “君子不夺人所爱,朕有皇后足矣,”段华瑜俊颜含笑,温润如玉如沐春风,揽着颜泽芝往外头走去,“这里僻静蒙迁王多加小心。” “呵呵,天子脚下岂能不安?难道陛下邀巴尔特来却不想巴尔特回蒙迁去吗?”巴尔特侧身正对欲转身的段华瑜,鹰眸顶上黑眸略微得意,蒙迁王死在轩辕,轩辕如何都脱不了干系,段华瑜还如何能君临天下面对世人? “诚如皇后所煮的七国和,朕自希望七国安宁相处,六国使者安危亦当护全,只是罗伊王子年少气盛朕怕这份心意会浪费了去。”段华瑜微微一笑,温雅无双,带着颜泽芝转身离去,“蒙迁王安危要紧。” 颜泽芝在段华瑜怀里全身无力,她很害怕。 在璧月遇到不肯开口着,颜泽芝最先将璧月牢中所有刑具用上一遍,而后废去武功好生养伤精心伺候,待伤好刑罚加重再用上一遍,从没有人能抗上三月,不待发问那人便自己愿意开口。那靠的不是皮肉之痛而是心中的恐惧,从地狱到顶峰跌落过一次等再高坐云端便不愿失足,为之能付出哪怕最大的代价! 那一年的折磨颜泽芝如何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假使从巴尔特手中未能逃离颜泽芝怕她那副傲骨撑不下去了,她怕自己会求饶,那样不如让她死! 最害怕的时候段华瑜出现了,正如在蒙迁她盼望过千百次的那样,他轻拥着她将她护在熟悉的怀中那一刻颜泽芝心湖是惊喜的,那一刻颜泽芝相信有他在她不会受到一丁点苦楚,那一刻的段华瑜在颜泽芝眼中恍如神袛。 在段华瑜轻吻她耳垂轻道一句“小丫头莫怕”时,颜泽芝所有的害怕涌上席卷全身,最后的一点伪装轰然倒塌娇软无力偎依段华瑜怀中,他许久未曾这般唤她,那声“小丫头”让颜泽芝恍然想起其实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 “奴才去请太医。”贺七司在林边候得段华瑜出来,见横抱于段华瑜怀中的颜泽芝转身吩咐楼肃。 “不必,”段华瑜搂紧怀中微微颤抖的人向龙辇走去,“没朕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奴才领旨。”贺七司唤回楼肃静站龙辇旁。 目光一直追随那抹紫金身影的萧晨微如影而至,提起裙摆便往龙辇上走去。 “贵妃娘娘留步,”楼肃上前一步抬手拦住这位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娘娘,“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进龙辇。” “大胆奴才,”吴嬷嬷上前呵斥,“擦亮你的眼睛看清这是谁?!” “萧贵妃,”贺七司上前躬身施礼,“未得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准进辇,奴才等奉命行事不敢抗旨。” 萧晨微斜眼掠过胡雁,胡雁在她身后静立面容恬静,微微一笑唤回吴嬷嬷,“皇后娘娘身子弱,本宫想龙辇中无人伺候娘娘有劳贺总管通传一声。” 贺七司不答扫过楼肃一眼,楼肃心中长叹,师父的意思他懂,堆上笑脸凑近萧晨微低语,“娘娘要进辇奴才不敢拦,可皇上的话便是圣旨娘娘进去奴才便是抗旨,奴才怕是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了,况且娘娘在外头比在里头有用处,六国使者都在娘娘大可替皇上尽地主之谊。” 萧晨微顺着楼肃使过的眼色看去,六国使者与百官同游无主招待,眼角余光扫到微微点头的胡雁回眸,“那本宫不危难公公了。”萧晨微转身离开龙辇。 看着身着华贵的贵妃娘娘远去楼肃朝师父讨赏,“师父我做的可还行?”贺七司淡扫那欢喜的面容,“尚可。”“多谢师父夸赞。”楼肃开怀一笑,随着师父的步伐稍稍离远龙辇,同为后宫女子高坐后位的颜氏待人温和有礼,身份再低的宫人她都笑意相迎,而萧氏初进宫为才人时也曾温和有礼可封为贵妃之后,目中能看见的人就只剩几位了,“师父你说娘娘在龙辇中有谁侍候啊?”楼肃趁着师父心情好问出了从跟贺七司起就有的疑问。 “不该问的别问。” “是。” 楼肃不敢多问少年俏皮的眸光偷偷瞄向龙辇,帝后在一起时时常只有两人,他一直以为皇上有皇后侍候这回娘娘恐怕侍候不了皇上了,那是……皇上侍候娘娘? 龙辇中段华瑜依然一手轻拥肩头一手扣着素手,颜泽芝不在他身侧他的眼中却始终有她的身影,从巴尔特离开那刻他便想法抽身离开,转入林间环住颜泽芝的那一瞬段华瑜一眼便看清了她的害怕,还好他没迟。 “没事了。”段华瑜松开拥在肩头的手起身离开软榻。 “别走!”颜泽芝抓紧指间的五指,她不想一个人,他在她仍旧莫名心安。 段华瑜取过药瓶坐回软榻,薄唇淡淡泛起笑意,“我不走。”左手始终扣着颜泽芝的右手,看似镇定无比的颜泽芝其实手早已颤抖不止,巴尔特不知他却清楚的很,从段华瑜出现在颜泽芝眼前到现在十指始终相扣,只为让她心安,“靠过来。” 软榻上的颜泽芝很听话带着依恋靠上段华瑜肩头,任由段华瑜半解衣领涂上清凉药膏。玉颈上泛红的指印让段华瑜拧眉,那般重的力道再久一点恐怕他见不到颜泽芝,黑眸一沉随即淹没于心疼温柔中,轻轻柔柔涂上药膏。那认真的模样会让人心醉,从惊慌中回神的颜泽芝恍惚,她可以选另一条路有些事其实可以遗忘,他和她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 “你会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如何?” “后宫不参政。” “你不是她皇宫最多再待上几月便走,说说无妨。” 颜泽芝敛下沉顿的金珀,陪他走下去的人不是她而是她。 第十八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我不知道!”颜泽芝挺直背脊从段华瑜肩头坐起,心中闷闷的堵得慌。 段华瑜松开颜泽芝的手轻抬她的下颚将另一边的伤痕涂上膏药,“你要走我放了,可舒珞我为帝君你走后后宫不会空无一人。” 下巴微抬的颜泽芝看不见段华瑜的俊颜那些刺耳的话更让她不愿见他,头仰的更高阖上金珀,“这笔买卖做的真划算,”刚生完段宇榕颜泽芝便在寒风中吹了半日,随后被带到蒙迁她的身子从未来得及好好调养,她已经再不能怀上孩子,“日后你我各自再婚嫁再无干系!”亏她以为他们许能破镜重圆!颜泽芝你就是最最愚笨的那个! “休想,”段华瑜扳回颜泽芝,黑眸直对金珀,“百年后你只能与我合棺而葬。” “凭什么?!” “凭朕的孩儿都唤你一声母后。” 颜泽芝气极,“我不要你管!”凭什么他能为后宫添人她就要一个人独守一生,“你走开!” 段华瑜盖上药瓶放好黑眸重重看颜泽芝一眼起身出辇。 左南枝瞟到紫金身影从龙辇上出来一步一步缓慢从百官中退出,踱步到段华瑜面前,“臣参见皇上。” “左卿免礼。”段华瑜命贺七司留守龙辇移步领着左南枝换一处僻静之地。 “皇上臣所献之计尚可能用?”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想个法子抱得美人归臣想不出来问内子也得献上一计。 段华瑜淡淡一笑,“有此贤助左卿幸之。”严奕画之意是以往他独宠颜泽芝一人,倘若如今他宠幸了他人颜泽芝必定心生醋意。法子不对,颜泽芝吃醋时他们如胶似漆,如今他宠幸别人无异是在自己身上贴上薄情二字,颜泽芝心中再吃醋不但不会发作反而更加冷淡,颜泽芝的性子段华瑜清楚的很。但点子不错,几句话下颜泽芝已失了方寸气急败坏只因日后他身侧会有佳人相伴,黑眸浮上笑意,她既有心那他便一定要留住她,“朕重重有赏。” “谢皇上。”左南枝心中暗骂昏君双手作揖道谢。 “今夜之事左相准备的如何?”段华瑜不计较左南枝万分不诚的谢意,他所关心是巴尔特的生死,没有人可以这般对待他的小丫头,黑眸深沉无情冰寒,五指抓于空中握紧,“朕要万无一失。” 左南枝敛眸正色,那般神色的段华瑜不在玩笑,“回皇上蒙迁王活不到明日。” “左卿,”段华瑜斜眼扫过左南枝,“过不了几日蒙迁便是轩辕的马场,何来蒙迁王一说?” “臣明白。” “传令下去三军听令钧恺两人即可前往嘉州准备出征。” “是,臣遵旨。” 史上这位仅仅做了十六年皇帝的雍泽帝,在其在位期间总共有有两次大规模征战,两次皆是与蒙迁交战,首次雍泽帝亲征击退侵犯轩辕的蒙迁军,之后那次史家后世各有猜测,有人说是罗伊王子记仇在轩辕杀了蒙迁王借机嫁祸雍泽帝,雍泽帝出征是形势所迫,因为轩辕不出征罗伊便会封去轩辕与其余诸国的边疆,对轩辕大为不利。有人说是雍泽帝有意邀请六国与蒙迁之外的五国共谋并吞蒙迁,因为蒙迁王死后罗伊以及西凉三国同轩辕共攻蒙迁,一举瓜分。 史家与后世多偏于前者说法,因为史家找不出雍泽帝要并吞蒙迁的理由,且攻下蒙迁之后雍泽帝未再起兵攻战他国,从史书上可推测出平定有异心的容家以及轩辕雪域之战中还是皇子的雍泽帝已有功绩,登位后平下齐王之乱扩展轩辕疆土百姓生活富足安康,本分崩离析的轩辕在其手中安定稳固,为之后登位的昭明帝创建空前强盛景泰年打下牢固基础。 自然昭雍泽身侧的被盛赞“端凝淑静贤良德惠”的皇后颜氏同样是后来历代轩辕皇后甚至是女子效仿的典范。然,如今这位皇后正抱着坐在膝头的四皇子发呆。 “小榕,你喜欢母后多一点还是父皇多一点?”发呆的颜泽芝突然发问金珀认真无比看向段宇榕,沉浸在软香怀抱的段宇榕凤目一眯,容颜展笑,“小榕都喜欢。” “可你像我你该多喜欢母后一点。”颜泽芝将小人儿抱得更近一些严肃异常。 段宇榕凤目一转,昨夜他听见两位皇兄在谈母后说双生皇兄不像她该多喜欢她一点,“小榕喜欢母后多一点,”带着甜甜的笑意搂上颜泽芝的颈,“那母后不要喜欢皇姐好不好?小榕也很乖的。” 颜泽芝看着怀中三分委屈三分撒娇还有四分幽怨的与她像极了的面容抱着小人儿的手同面色一样有些僵,“真不愧是他的儿子。” “母后说什么?”段宇榕未听清靠近颜泽芝的红唇,颜泽芝顺势轻轻吻了吻,“你们母后都喜欢。” 段宇榕凤目一闪一手依旧缠着颜泽芝的颈一手指了指方才被吻过的地方,“母后亲亲。” 颜泽芝亲过额际将段宇榕放下,“去找你皇兄他们,母后有些累。”“母后抱小榕一起睡嘛!”缠抱颜泽芝双腿的段宇榕被乳娘抱起退出烟霞轩,乳娘走的又快又急,皇上有令皇后身子弱皇子不得同睡! “哇!”转入屋中的墨泓满目惊艳眸光挂在乳娘怀中的段宇榕身上,“若他再长几岁那我便……” “他长得与我爹爹很像。”颜泽芝笑的极为温柔,墨泓一颤,鬼才军师身侧还有一个轩辕第一女将军,算了还是明月山来得安全,“墨泓的意思是他再长大些墨泓定倾囊相授。” “少来,找我是为萧家?”颜泽芝坐回凤榻,舒展一番经骨,她真想亲眼看的萧晨殷一步步葬送萧家,“事情进展可顺利?” “顺利,尊主这等容姿倾城倾国想要引诱何人不成?”墨泓转看颜泽芝,那般肆意慵懒的模样又让她想把美人藏于衣袖天天看上一回,可惜没这胆量,“萧大公子因我们二人频频流连醉君楼,过不了几日赌场也该有他的影子了。” “那就好,切莫心急慢慢来,”颜泽芝笑的惬意,“玉梅子如何?” “不愧是君梅园的当家花旦,台上台下戏做的可是十成十的真。”墨泓大大夸耀了一番,却无虚言,没有玉梅子她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那般不要脸皮的萧大公子。 “千万护好自己,”颜泽芝颔首,“萧家迟早会落败,你们于我比萧家重要。” “尊主放心,”墨泓暖心一笑,“萧晨殷到如今也当我们是初堕风尘的女子,连手指也未曾碰到过,玉梅子大大有功。” “那便好,”颜泽芝安心一笑,金珀闪烁,“你觉得璧月交玉梅子手中如何?” 墨泓正色抬眼颜泽芝,向来璧月换人是踏在前人的鲜血上去的,颜泽芝掌管后但凡掌管一方之主,想退出只需寻到替补之人在历代尊主之前立下毒誓誓死不言璧月半句现出真容便可,璧月会替你造一个身份送一笔银两足够安享余生。 璧月中已有几位阁主楼主退下,每个人都知道颜泽芝手中有璧月,倘若出卖璧月不稍璧月动手只需散出那人身份多的是江湖仇家找上门来,颜泽芝信守承诺放他们离开,也未曾威胁过什么,他们都心怀感激过倦了江湖提醒吊胆的日子能在余生享平安足矣。 “尊主想交璧月与她?” “嗯,君桦走了你也走了,师兄定不愿芷涴被这些缠身,我该找个人接替我掌管璧月。” “一叶扁舟岂能起帆于海?” 颜泽芝轻叹,“算了,我再想吧,你办好手中事我为姐姐送嫁。” 墨泓抬步上前坐上凤榻轻点颜泽芝蹙起的秀眉,“妹妹这愁为的可是主君?” 颜泽芝金珀一怔,心中顿时明朗起来,从那日段华瑜离去时她的眉头时不时蹙起脾气也差了,那样子十足的怨妇,可她没什么好怨的话已说清日后各走各的,不就是一个男人么!颜泽芝不去理会心中抑制不住的酸楚罢手,“璧月只有尊主哪来的主君?” 第十九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众卿有话直说。”青英殿上高坐龙椅的段华瑜挥退念完从边疆八百里急件的贺七司扫看文武百官,他爱用青年才俊,百官中新近提携的大都年纪尚轻也大都是他的人。 “启禀皇上,”刑部尚书徐易执玉笏上前一步,“臣认为颜泽榕此时出现嘉州军中实为可疑,应将之擒拿待查清逼宫之事再行论处。” “皇上,臣也认同徐大人,颜泽榕与齐王勾结险些攻下玄华门,戴罪之人在嘉州空会乱军心,首当交予刑部。”户部尚书李仁同执玉笏上前正气朗声。 “徐卿李卿之意是国舅负罪潜逃如今出现嘉州应当擒获治罪?”俊雅的帝王面色有些凝重,那一声“国舅”让百官心中明了。 “启禀皇上,臣有话要说。”礼部侍郎贾威上前一步请道。 “贾卿讲。” “颜家满门忠烈,隐退的琉璃两位将军在一年前不固辞为轩辕出征如今泽恺两位将军亦领军守卫疆土,颜将军为齐王攻门或有蹊跷,臣认为应当查明再做处置。” “臣等认同贾大人,请皇上定夺。”数十位大臣齐齐上前躬身请道。 段华瑜扫看一眼阶下百官转向文臣之首的严书尘,“右相怎么看?” “臣认为颜将军异心来得无由,”从头看至尾的严书尘正色正气,“当年颜将军攻门之时臣目睹颜将军行动异常,如今颜将军若是想借嘉州之兵再反绝无可能,臣认为此事应当从齐王处查起。” “左相呢?” 左南枝上前一揖,“启禀皇上臣与前去西域的柳彻大人私交甚笃,柳大人给臣写过不少信,其中有一封写的是西域奇异的蛊术,臣无事翻阅时看过一种能控人心术的蛊术,臣认为颜将军是被齐王下蛊并非自愿。” “左卿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左南枝抬首儒雅书生严肃万分,“如今颜家数位将军为轩辕征战此刻捉拿查办颜将军颜家恐生怨气,事后查证颜将军有异心便罢,若无异心轩辕如何向颜家交待,如何向保卫轩辕的颜家军交待?!” 朝堂之中一片静寂,颜家后头还有一个颜家军,军心乱了轩辕又如何安在?这是谁都无法撼动的。 “皇上。”退下的贺七司得一名公公来报上前轻唤纹绣金龙的黑裳帝君朝服之人,上前附耳之际段华瑜罢手,“说吧。” “送信的将士带了一句颜将军的话,望皇上一听。” “讲。” “颜将军说,不求脱罪只愿以己之能换得妻女平安。” “颜将军成婚了?” “是,青濯夫人已有六月身孕,今日才至颜家。” “嗯,将国舅夫人接进宫中好生照料,”段华瑜颔首挥退贺七司,“严卿下蛊一事交予你查明,国舅为将才战事当前传令嘉州国舅为中垒校尉,等战事结束再论齐王逼宫一事。” “臣遵旨。” 严书尘领旨退回,送信人与带话人是同一个何必分两次说呢,为得是让朝臣知晓这位国舅的忠烈之心。而朝中多是那人的人,那人想要颜泽榕活多的是法子,交予她是因他最为公正,由他朝堂臣服天下信服,他不查也知所有的线索都已摆好按照那人留下的脚印踩下去便可。心中一叹,颜泽榕无罪理应不错,可这般做为得恐怕是后宫那位,只希望那位绝色的皇后不是祸水才好。 ※※※ “嫂嫂你要多笑啊。”颜泽芝看着身怀六甲的青濯头开始发疼,一个木头一个冰块她怎么能期望生出来一个笑容甜美会撒娇娇滴滴的女儿啊? “难受。”青濯言简意赅,她终于知道颜泽芝那会为何大半时间在床榻上了,她比颜泽芝害喜更为严重,难受的她不想动一步不想吃一物不想言一句,想到颜泽芝生产那日心里又惊又怕哪里还能笑? “你不笑胎儿就不开心,日后生出来会又丑又笨的。”颜泽芝认真的模样让青濯一顿,“当真?” “当然是真的,有了身孕你要多笑心中开朗了对胎儿好,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通通吃掉。”颜泽芝端过绿珠送上的托盘,里面安胎药水果汤羹样样齐全。 青濯扫过一眼喉头泛酸,别过头吐了。 “没关系,吐着吐着就习惯了。”颜泽芝拍着青濯的后背递过手帕。 青濯推开颜泽芝,“我无碍。”她贵为皇后这些活她做不得。 “哥哥不在他的女人也只好我替他照顾了,嫂嫂听话,生了女儿多带给我玩玩就当报答我照顾你了。”颜泽芝高高在上布施恩泽。青濯不知该如何回答,暗忖是不是该学颜泽榕那般回嘴斗几句? “我……唔~”青濯一张嘴一汤匙黑乎乎的药水灌入口中。 “嫂嫂药要趁热喝,”颜泽芝一勺接着一勺喂进青濯嘴中,唇边含着美滋滋的笑意,“孩子日后出生才会健健康康。” 青濯从未觉得药是这般难喝,她从不怕苦但这碗药下去青濯觉几乎丢了半条命,“喝完了。”推开颜泽芝青濯起身离去。 “嫂嫂还有这些要吃啊。” 青濯未能逃脱,只因颜泽芝一句“为了胎儿健康”用自己剩下的半条命吃完了绿珠端来的所有东西,吃完的青濯连手指尖都不想动弹一下任由颜泽芝扶着在凤榻上躺下。 青濯才躺下便略见一抹浅金龙袍转进屋中撑起身子却被颜泽芝按下,“嫂嫂身子重。” “一家人不必多礼。”段华瑜抬手虚扶下青濯。 而后屋中一片静寂,颜泽芝陪着青濯看前看后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不看段华瑜,段华瑜坐于椅上把玩茶盏轻旋玉扳指目光静远却总落在颜泽芝身上,两人间流动的异常连最不会察言观色的青濯也察觉了。 “我想回轩中休息。”青濯在那诡异间只想逃脱,避过颜泽芝从凤榻上起身径直往外头走去,“夫人绿珠扶你。”把药碗放下的绿珠灵气万分的眼珠一转搀着青濯快快离开。 段华瑜的眸光太过包容让颜泽芝恍然体会到双生子做错事后被她看穿的感觉,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喝过药了,“我六脉平和不用无碍。” “其他都随你,药由不得你不喝。”段华瑜无奈,端起药碗走向凤榻。难闻的药味飘入颜泽芝鼻中秀眉微蹙,“不喝死不了。”这样苦兮兮的药水能不喝当然就不喝了。 “过来听话。”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按住即将逃离的颜泽芝,动作连贯一气呵成那功夫没有几年恐怕练不成。 逃无可逃的颜泽芝只要坐下脸上却苦似那碗黑乎乎的药水,“苦。” “是吗?”段华瑜轻淡一句敛眸拿起盛满药水的汤匙送入口中。 颜泽芝金珀一闪面换惊异攀上颈含上薄唇吮尽药水吞下,“是药三分毒又不是你的药!” “死不了。” 颜泽芝捧住药碗敛下金珀,“我喝。” “慢慢喝。” 汤匙喂至唇边双手心的另一只手未曾松开,颜泽芝凑前含住汤匙,两人在凤榻上共捧一碗药,直至药碗露出素白碗底段华瑜才放下那碗药。 “按时用药。”放下药碗段华瑜起身不做停留,垂在身侧的手一暖握进一只娇小的掌中,“谢谢。”颜泽芝起身金珀直视黑眸,颜家的事她衷心感谢,颜泽榕无罪但颜星恒罪不可赦,她想为颜泽榕平冤昭雪却顾忌颜星恒,如今段华瑜隐去了颜星恒将罪过推于段华烨之身,“皇上之恩颜家永生不忘。” “这些话就免了,”抬头轻抚那双星眸,那里有真心,唇边含笑淡淡道,“要谢中秋之夜陪朕赏月吧。” 金珀闪烁随即平淡,“好,”半年之约只余半月而如今不过七月初,“那臣妾就再多留一月等中秋。” 段华瑜微微一笑咬上白生生的玉耳,“这话是对何人说的?” 烟霞轩中颜泽芝耳际久久萦绕那含笑的好听的嗓音,面色复杂心绪慌乱。 第二十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夜色静宁只有一轮银盘高悬朗空,月色凝如练谧如水流淌于天际再从云端倾斜而下笼罩大地,高墙层层围起的碧瓦金砖减去了平日里的肃穆添得几分朦胧幽美似梦入幻成了一所水晶宫。 凤萝宫烟霞轩中一抹黑色站于窗前,皎洁的月光下俊美男子似美玉精心雕刻而成的玉像,又似从月光中走下的神袛高不可犯,忽而那玉像微动才知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段华瑜轻抚窗棂似对情人般轻柔黑眸深藏的温情在月光下更为动人,“舒珞。”轻声低语唤得的是心中太久陈旧的记忆,那个女子娇俏的笑无人可比的美灵动的眉眼,而鼻尖似乎萦绕女子身上浅幽诱人汲取更多的清香。 太多的回忆太过清晰在这间熟悉的屋子里缠绕上段华瑜,欢颜在眼前停留再现屋子空荡一如如今的他,要相伴一生的她早已抽离,那是一种连伸指都无力的虚无。 “父皇,”一抹小小的身影蹒跚靠近,凤目泛着泪光抬看父亲,“要母后。” 那极为相似的面容让段华瑜心口酸疼,这孩子长的太过相似颜泽芝,每每看见他只有酸疼可不见他便痛,弯腰半蹲环住小人儿,“小榕记得男儿有泪不轻弹。” “小榕想要母后,父皇母后在哪里,母后为何不要我?”胖乎乎的小手一抹凤目泪却未曾停过。 “母后不喜欢小榕流泪,”段华瑜轻柔抹去那粉嫩脸颊上的泪珠,“母后不会不要小榕。” “那小榕不哭母后是不是就回来了?”凤目泛着希冀偎依进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父亲怀中,“父皇找母后回来好不好?” “母后就快回来了。”段华瑜抱起小人儿眸光一沉心陡然一冷,他的人在扶醉谷外等了半年,音讯全无。 “皇姐皇兄说母后会唱歌哄他们睡觉,父皇也哄小榕。” “好。”取过短笛将怀中的段宇榕换过睡姿,轻扬的曲调从玉笛传出。 笛声笼着段宇榕,半梦着的段宇榕在曲中看见中秋夜明朗如今夜外头的银盘高悬,地下一片桂花一块大石,石上一男一女沐着月光彷如天外来人相拥而眠,安静美好的画面让段宇榕含笑沉沉入睡。 相似的曲调在千里之外的蒙迁奏响在一把粗糙的琴案上,许久未曾弹琴的颜泽芝指间有些生涩,琴音中颜泽芝仿佛看见那片远在轩辕的桂花林,那是他种下的桂花,他喜欢坐在林中想事,她喜欢躺在林中闻那久远香气,他静她动,同一块大石上他不会觉得她吵她嫌他闷。 琴音止住颜泽芝仓皇起身,太过大幅的动作推翻了琴案,那动静引得行帐中的听琴人出帐查看,而颜泽芝未曾察觉。 在她眼中只看见眼前之物,那块桂花林中的大石出现在她眼前,清寒薄凉的空中仿佛有一股桂花的香气阵阵飘入鼻尖,渐而一名男子出现那块大石化成玉座,雍容高雅。 月光似温泉洗过皎洁凝润倾斜身着月白华袍的段华瑜身上,那人长发未束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黑眸温和俊颜温润,眸光是那般静远温柔,令人沉醉。 “华瑜…”颜泽芝跨步上前,踢翻琴案却浑然不觉,素手抬起想触及那容颜感受心中想念太久的温度,可不管她如何走近大石载着那人始终离她那般远,触不可及。 走出行帐的巴尔特抬手挥下欲拦住上前的随从,他们见面不是吵便是打,多半是以颜泽芝伤痕累累告终,这般模样的颜泽芝巴尔特从未见过。 不,是巴尔特从未见过醒着的颜泽芝如此安静,美好到似月光从走出的女神,多看一眼也成了奢念。 忽而眼中一刺,月光借着玉容上滚落的泪珠折进巴尔特的眼中,心似有针扎过般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那叫心疼。 “别哭。”巴尔特上前为她抹去泪珠,他喜欢看这般的颜泽芝,晚间熟睡的颜泽芝亦是如此,安宁如婴儿。 颜泽芝回神金珀通透清晰,冷冷推开巴尔特转身离开。 巴尔特按下怒气冲冲的随从,轻抹指尖那颗珍珠狂野面容浮起难见的浅柔。 那颗泪从那夜一直流到今夜。 庭院中流淌着的浅浅月华缠绕着两人,颜泽芝在看月段华瑜在看她,段华瑜抬手轻抹去脸颊上滑落的清泪,捧起脸蛋轻轻落下一吻,“小丫头过去了。” “为什么?”颜泽芝敛眸低头埋进段华瑜怀中声音低沉沙哑,倘若他在一年前出现他们不必走到这步。 段华瑜环着她轻抚略显瘦弱的背脊,“没事了没事了。”才回来的颜泽芝瘦骨如柴如今已大有起色,面色红润不少身上的肉也长回来,抱着她的段华瑜能感觉他怀里有了分量有了温度。 颜泽芝埋首入怀紧搂段华瑜,像过去一年中无数次那样抱住深藏心里的人,一年了,已经太迟了。心中那份曾以为永不消失的爱意已经消磨殆尽,她满心藏着恨回这里,现如今她不恨了,也同样不爱了,只是遗憾,错过之后无法挽回的遗憾。 段华瑜轻吻发间,那熟悉的幽香让他沉醉,搂紧纤腰握住素手捂上心口,“要记得回来。”他向来由着她,甚至是太过于纵容,这场感情中从始至终他都想让她心甘情愿,可并非所有人都这般对待颜泽芝,颜泽芝也不是天神不能掌控一切,那一年如果可以段华瑜会用颜泽榕换来颜泽芝平安。 “我不想回来。”胸膛传来闷闷的嗓音,清泪染湿段华瑜月白衣襟,段华瑜为帝她走后后宫必进新人,有人陪他她接受可看见心中是何滋味又是另一回事。 “嗯,”低头靠上发深嗅熟悉的味道,“我送他们出宫见你。”胸膛湿透的衣襟贴上肌肤,一片清凉。 “过几日芷涴和师兄要成婚了,婚帖前日已送至。”颜泽芝抽离贪恋的温热怀抱退离段华瑜身前,泪水洗过的金珀更为晶亮清澈,星眸却无泪痕。 “再过几日吧,我准备些东西就送你出宫。”在光洁额际落下一吻,黑眸凝上金珀,温柔醉心,“带上绿珠一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金珀晃动随即平淡静远,“好。”心中再抹不去的悸动也要按捺,颜泽芝别过头不愿再看,更不愿沉醉在那眸光中,因为害怕再次陷入。 第二十一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八月十九,颜泽芝今日离宫。 烟霞轩中大公主双生皇子以及未曾与三人和睦相处过的四皇子都在,四人难能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这样母后会不走吗?”段宇栀托下巴做沉思状。 “会的一定会的。”段宇榕点头万分肯定。 “你敢说假话日后都不理你。”双生子异口同声威胁。 “不要不理小榕嘛…”段宇榕凤目黯淡伸手扯住两个哥哥的衣袖委屈万分。 双生子对看一眼,他们一直以为母后会生个妹妹,那这个到底是妹妹还是弟弟? “快去!”段宇栀同样看不下去,她这般年纪肯定没有像弟弟这样会撒娇会装委屈,手一伸将段宇榕推向外头。 “要小榕去作什么?”送完青濯回来的颜泽芝踏入屋中接住步履蹒跚的段宇榕。 双生子甜甜笑道,“母后!”一个推掌一个伸肘推开颜泽芝脚边的段宇榕。 颜泽芝一手牵一个领回屋中,“栀儿要小宇做什么?” 被那金珀一盯段宇栀有些心虚,低下脑袋不敢看颜泽芝绞着手指嗫嚅道,“没什么。”心中庆幸还有没有一脚踢出去。 “母后母后抱小榕嘛…”被双生子推开的段宇榕留在原地未走一步,凤目委屈看向颜泽芝,颜泽芝看了看手里牵着了两个人,觉着段宇榕离的有些远,“你自己过来。” “母后…”甜软的语气让双生子再一次怀疑母后所生当真是个妹妹,段宇栀双肩一抖背上一寒快快走向里屋。可再甜软的撒娇也要有人理会,该听他撒娇的人领着三个孩子向屋中走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早已准备在喉中的话只能吞回肚中。 “母后父皇说今年秋狩小榕可以去,母后陪小榕一起去好不好?”颜泽芝才坐回凤榻段宇榕已经缠入她怀中,凤目晶亮满是希冀,颜泽芝淡淡一笑移开段宇榕,“母后不能陪你去。” “为何?”凤目一暗,委屈又浮现,“母后不喜欢小榕吗?”说话间已然泪光泛起语气哽咽。 “小榕,”颜泽芝捧着相似的脸蛋正色,“我生的是一个皇子,这些眼泪日后都收起来,母后不喜欢。” 段宇榕莫名害怕,颜泽芝从来都纵容他撒娇的,今日的模样他从未见过,双手搂紧颜泽芝的颈,“母后不要不要小榕,小榕会很乖的。” 在锦毯上装作玩闹的三人同样心生不安,他们都知自己犯错颜泽芝都知晓,小错颜泽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错颜泽芝从不含糊,段宇榕这般撒娇向来是为他们不喜,可颜泽芝是不会说这般话的,难道真如段宇榕所言颜泽芝即将离宫再也不会回来? “母后栀儿再不欺负皇帝了,栀儿会乖的。” “柏儿不和弟弟吵架了!” “桦儿不和哥哥吵架了!” 颜泽芝揽过四个小人额头蹭过四颗小脑袋,心中长叹,她还以为能瞒得住呢,“芷涴姑姑要成婚了,母后要出宫几日。” “我也去!”四个人齐声抬头看向颜泽芝,他们在母后绝不会丢下他们的! “那怎么行?”颜泽芝松开四人,向榻后靠去,“母后在外头没有你们可以偷偷懒空闲几日,不准去。” “母后…”四个娇软的声音让颜泽芝有些把持不住,还好只有一个女儿,最多还可以算上半个段宇榕,斜躺回凤榻慵懒肆意,“乖乖留在这里。” 四个人相互对看一眼,眼眸快速转动没人心中默契万分想着母后这般出宫不放心,段宇榕在三人眼色下了然再缠上颜泽芝,“小榕今年的生辰母后一定会陪小榕的对吧?” “当然会!”双生子斩钉截铁。 “嗯,母后向来不偏心!”段宇栀点头赞同。 “嗯,母后会回来陪小榕的。”颜泽芝点头应允,那时除夕回来一趟也未为不可吧。 神色恍惚的颜泽芝未看的段华瑜进屋,抚着段宇榕的手下一空,“父皇!”四道清亮的声音随身影转至段华瑜身前,段宇栀最近攀上段华瑜被顺势抱起,不知说了些什么话,段华瑜轻刮小巧的鼻尖放下倍受宠爱的长公主,“父皇答应栀儿。” 段宇栀点头笑看三人,比了一个双生子知晓的手势告知父皇会帮忙留母后,段宇榕亦了然,凤目含笑与黑眸相视而过,他们约定好的要母后留就不能打扰他们两人,“父皇小榕和皇姐皇兄要去学堂,夫子在等着。” “嗯,”段华瑜放下段宇栀,“去吧。” 凤榻上懒洋洋的人起身敛下慵散,“我以为他们不会知道。” “孩子性纯看的自然也明朗。”段华瑜人在榻上坐下目光随着颜泽芝的身影而动,颜泽芝从铜镜前取过妆奁,那是他唯一送给她的东西,倾颜,只倾你一人颜。 脚下有些虚,颜泽芝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酸的苦的疼的痛的涩的全都一道涌上浮进金珀,敛着眸在榻上坐下打开妆奁取过璧月玉令,“这个给你。”合上妆奁之时段华瑜的手拦在那个通体碧绿的宝石之上,“有一样是我的。” 颜泽芝欲合上的手被段华瑜捉住,一手握着柔若无骨的素手一手打开妆奁,妆奁中只余一只带血的锦囊,段华瑜从锦囊下取出另一个锦囊,那里是他们成婚之时两人交缠的发丝,他一直带在身上中秋赏月之后便发觉不见了,“这个是我的。” 颜泽芝收手合上妆奁,垂着的金珀黯淡无比,“他们都留下陪你了,你……”生冷别过头,“这是我绣的,为何是你的?” “自然是我的,”黑眸扫过那锦囊上的连理枝,绣工称不上上乘却也精细,收锦囊入怀,“你都是我的这锦囊自然也是我的。” 颜泽芝气极,抱起妆奁向铜镜走去,“给你给你!” “舒珞今夜……” “皇上,严相已至御书房。”匆匆进来的贺七司说的也匆忙,神色急促,若不是严相叮嘱“有要事相商”他也不敢贸然进烟霞轩来。 段华瑜顿足,扫看背对他站立的颜泽芝,长长一叹收回半空中的手转向贺七司,“去御书房。” 一炷香后颜泽芝转身,她知他已走,他们也只能如此了,这条路她看的很清心却止不住酸疼,“娘娘小心。”眼前朦胧的颜泽芝脚下一虚未能站稳,手臂被仍停留在屋中的贺七司扶住。 “贺总管有事?”看清人后颜泽芝极力想淡笑,却只勉强展开一个太过悲凉的笑。 “娘娘身子要紧,皇上……” “皇上怎了?” “皇上的心思娘娘最清楚不过,”贺七司松手屈膝跪地,“娘娘多陪陪皇上,皇上这些日子不好过。” “贺总管快起,”颜泽芝虚扶起这位跟随段华瑜多年的公公,“太医怎么说?” “皇上未曾宣过太医,奴才有心无胆。” “去问问薛医女,商量一下不用汤药改为食补,”薛莹若为她诊脉时她曾要医女为他诊脉,薛莹若必然知晓但段华瑜连脉都不愿诊那高高在上的帝君更不会愿意喝药了,“皇上日后多劳总管照料。” “奴才分内之事,”贺七司才起又跪下,“娘娘今夜再陪陪皇上吧。” “不了,明早我就走了。” 不必再见了,真的不需要了。 第二十二章 雪消门外千山绿 前一刻落日还在西山头挥手致意下一瞬便连绕在落日周围的晚霞也都看不见,夜幕降临为金碧辉煌的坤弘殿披上昏暗,楼肃进殿为坤弘殿照明。 “不必了。”端坐榻上的段华瑜挥手止住为宫灯中加夜明珠的楼肃,“留一盏灯,下去。” “是,”楼肃应声,放回夜明珠点亮今日看来有些孤寂的帝君身侧的宫灯,放回绿纱灯罩行礼退下,“陛下晚膳……” “下去吧。” 段华瑜端起玉盏一饮而尽,透过绿纱清雅烛光铺在玉容,温润俊雅找不出一丝雍雅唯剩寂寥,她曾说等你归来不寂寞,如今他等她,每一刻过的太快却又太慢,或许她在下一刻就出现他希望这刻快快过去,可下一刻又过的这般迅速一眨眼便已溜走,那人却仍没出现,原来等一个不会来的人是这般无奈。可他不愿意相信她不会不来。 楼肃退下,心中一叹今日的晚膳陛下是又不会用了。 “你是何人?!”今夜天幕云层很厚,无星无月,出殿的楼肃借着廊下悬挂的灯看见一个身影站于台阶下,陛下今夜没有点谁的牌子,连守夜的宫女也都扯下了。 那人影缓步向楼肃走近,那是一个女子,头发散散绾于脑后外罩披风,“莫走近!”楼肃有些慌,偏偏今夜坤弘殿外一名金禾卫都无,待那人走近楼肃的不安退去,“参见皇后娘娘。” “楼公公,我要见皇上,烦公公进去通传一声。”颜泽芝走上台阶柔柔笑开,楼肃忙忙挥手,“不用不用,”后觉失礼的楼肃赶忙退后,“皇上在里头娘娘快请进。” “还是通传一声皇上……” “不必,娘娘去皇上会高兴的,不会责罚奴才,”同样是女子这人长的美心也美,楼肃让出路,“娘娘快请,外头风大,凤体要紧。” “谢公公。”颜泽芝欠身步入殿中,今夜过后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皇后的架子端不起了,“等等,公公今夜……” 得了颜泽芝吩咐的楼肃快快离去端着锦盘又快快回到坤弘殿前,交予颜泽芝躬身退下。 殿中仍旧在榻上坐着的段华瑜黑眸黯淡眸光看着手中玉盏却透过玉盏那般久远看到另一个地方,看见碧绿液体中展开的一抹笑靥,阖上眼眸薄唇浮起一丝苦涩,她不会来的。端起玉盏凑近唇鼻的美酒的醇香味道飘入另一股香味,眉头一蹙,他今夜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 睁开黑眸那瞬,时光停止。 不知何时移步不知如何上前,只知道拥在怀中的温香软玉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面洒了。” 段华瑜低头埋进颈中环着纤腰的双手收的更近,他才不管面怎样,怀里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她还是来了,他就知她不会忘,她心里有的还是他。 颜泽芝单手将锦托高高举着,另一只手犹豫后搭上段华瑜腰际,外头很冷这里很暖,是她最为贪恋的暖。 许久相拥,久到颜泽芝担心那面已冷,“手好酸,吃完面再抱好不好?” “好。” 落进颜泽芝金珀中的俊颜在笑,那样温情的笑意是女子都会醉心。 颜泽芝敛下眸以手背试碗,果然已经凉了,“我再去传一碗。” “这碗面就可以。”她带来的便是下了剧毒他也甘之如饴。颜泽芝端起锦托上的面碗留段华瑜端着锦托,“凉了味道差。” 楼肃很快再端上一碗面,一如他们成婚那夜她在他膝头坐着他由她一口口喂下,大半的面条仍旧下了他肚,她末了喝下一口汤,取出手帕拭净两人唇瓣。 “今夜你会陪我?” “嗯。” “把披风穿上。” “嗯?” 颜泽芝不解,而披风已经在段华瑜手中系上,俊颜微微一笑握上素手朝殿外走去,“跟我来。” 段华瑜带着颜泽芝去了种满桂花的香留院,中秋才过桂花尚未谢尽,那颗最大的桂树下悬吊一颗夜明珠,石上两只玉盏一壶美酒,段华瑜执着颜泽芝的手靠上她心口,“今夜把酒谈心,这里想的我都要知道。” 颜泽芝有些错愕,她以为今夜是……原来只是陪他喝酒,“多酒伤身,你想说什么我陪你。” “独饮才伤身,小丫头过了今夜就再无机会了。”段华瑜拉着颜泽芝坐下,那话语没有一丝伤痛像当初他诺她一生一世的意气风发。 “也不是,在外头遇上志气相投的人多的是对酒当歌。”颜泽芝心中忽而一松,只有今夜了,起码日后想起今夜中两人是开心的。 段华瑜斟满玉盏递一杯与颜泽芝,“天下间除我外还有谁人敢与你对酒当歌?”黑眸中载满自信,饮下美酒。 一壶酒后两人眼中皆浮现醉意,颜泽芝举杯饮尽美酒,“段华瑜你什么时候给我一封休书?” “你想在冷宫呆一生?” “当然不,那是不是我一生都背着皇后的名号?” “自然,”段华瑜接住向后躺去的颜泽芝,揽入怀中轻吻发丝,“婚已成你一生都是我的。” 颜泽芝拨开段华瑜护在她后背的手臂翻身离开暖热的胸膛,美酒让她身体发烫石块冰凉的温度很舒服,“才不,你娶的又不止我一个。” 段华瑜随之覆上双臂将石块与娇躯隔开,“我娶的只有你一人。” 黑眸似浸染上美酒的香醇让颜泽芝忍不住凑唇深深一吻,“墨泓说以我之貌想引诱何人都容易。” 段华瑜抓住解开披风的双手,“今夜只饮酒谈心。” 金珀顽劣含笑,任由段华瑜禁锢她的双手,微微起身仰首咬上衣扣,“你也不例外。”红唇咬开衣襟随着衣扣隔着衣料顺延而下。 “停下!”那从衣料传来的阵阵刺痒摩挲着他,让段华瑜不得不松开颜泽芝的手捧起那张绝色容颜,面容倾城笑靥浅柔,方才微醺的金珀通透湛亮,似天际最闪亮的那颗璀璨明星,而那里面是段华瑜太过熟悉的情意,不躲不藏尽数透过金珀传进黑眸。 心中一动红唇已然凑上薄唇,含着薄唇单纯的唇瓣相触而后是吻,那吻是颜泽芝主动的,丁香小舌探入口中挑逗舌尖,素手执着本要禁锢她的手拉开披风松开束腰。 段华瑜很清楚颜泽芝在勾引他,而他无法拒绝,不是那些技巧有多高明只是因为颜泽芝这个人,他心中有她,不是她再美上千百倍的人他都可坐怀不乱,可身下的人是颜泽芝,他想要她。 化被动为主动卷住不安分丁香小舌探入檀香小口汲取美味,被握着的手反握柔荑十指相扣放于脑侧,另一只手探入衣襟攀附上玲珑曲线感受渴望许久的美丽。 太过长久的压抑让段华瑜忘记了身在何处,不满足的吻驱使他寻求更多美味,白玉般他最爱的耳垂,修长白皙玉颈,锁骨上琥珀色的月牙胎记,每一处都让他爱不释手留恋流连。 “华瑜…”颜泽芝干涩的身子在段华瑜手下恍如新生,她的身子本就由他掌控,时光只能将记忆掩盖从不能抹去,伸手去搂的藕臂扑了个空,迷离的金珀清亮了些犯疑看着为她加衣的人。 那声“华瑜”让段华瑜醒来,这里是桂花林,他岂能让月光窥觑她的美丽让树木偷取她的清香让林中的小生灵分享他才能拥有的美妙?用外袍将颜泽芝裹起横抱起向林外走去,“我们回屋。” 第二十三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岚雾阁外楼肃领着坤弘殿的宫人捧巾奉水静候门外,换成平日皇上已在净脸洗漱,可今日楼肃不敢上前去唤一声,甚至连一点声响都不敢弄出,因为贺七司说皇后娘娘睡觉时不能有半点声响,他只能在这里等着。 段华瑜眼未睁人已醒,怀里的人仍在俊颜泛着浅淡却真实的笑容睁开双眸想偷看一眼安静的睡颜,睁眼黑眸一顿面色一僵,昨夜他们相拥而眠,而他能看见的只有三千青丝。 颜泽芝最终还是背对他睡下。 黑眸黯下苦涩上浮,抬手轻柔将几缕偷香的发丝理顺,起身着衣掖好被角,倘若等他下朝她还在那他便一定留下她,不管用何法子。 未至青英殿段华瑜便想折回岚雾阁,倘若她醒来便走该如何?她睡得向来浅他起来说不准她已经醒了,那这会她应该在洗漱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从景临殿回凤萝宫,不稍半个时辰她就该出宫门,那他和她还要多久才能再见? “皇上,皇上!”左南枝奏完发觉那高坐的帝君根本心不在焉,他所言恐怕一句都没听得。 “朕信得过左相,无事便退朝。”话落音人已从龙椅上起身,飘然消逝于百官眼中。那身影走的太快仿佛是在追寻即将逝去的对那人来说弥足珍贵的东西,百官不由担忧,这位帝君到底是明是庸? 段华瑜从青英殿回来颜泽芝已经不在宫中,凤萝宫中绿珠垂手静站凤榻上未及换衣仍着朝服戴十二旒的男子,“娘娘要绿珠把这个交给皇上。” 段华瑜接过绿珠递来的降香黄檀木妆奁打开,取出里面唯一留下带着沉香的纸片展开,“拾梦终是梦,遗世语君安”,那是颜泽芝的字,收紧纸片黑眸一闪,“来人,传令金禾卫拦下皇后马车!” “是。”贺七司含笑应下,快快传令下去,金禾卫早已侯令只等段华瑜一句话便能拦住颜泽芝。 然,在珑城东门被拦下的马车中空无一人。 接到侍卫传进消息的贺七司踏入烟霞轩不知该如何回复。 “下去吧。”黑眸只在贺七司身上落了一眼,段华瑜便知结果如何。颜泽芝既打算走,那便一定干净,不会再与皇宫沾上半点关系。 贺七司斗胆抬看一样这位素来温雅却让人不敢不敬的帝君,许是因为玄色朝服太过庄重,温雅俊颜上三分落寞三分颓败剩余四分是身为王者才有的独立峰顶的寒寂。 段华瑜不知贺七司是何时退下也不知外头的天何时暗下,或许还有宫人进来送膳,或许有他的臣子要与他商量要事,或许他说了改日再议,或许又没说,他不记得了。 他所记得的是他在她最喜欢的凤榻上坐着,凤榻上残留她的味道,而人却已不见。 深秋入夜的寒风从大开的窗户中吹进来,带着沉沉浸透人心骨的冷,段华瑜混乱的思绪便的清晰,那寒意宛若除夕夜颜泽芝倾城而笑时裹着他的凛冽隆冬寒风。 肃然的俊颜忽而淡淡一笑,“以后不会再有今日之景了。” 踏出烟霞轩的段华瑜仿若没事人一般,等待的众多宫人皆是心口一松,唯有贺七司眉头锁得更紧,颜泽芝不再的一年中段华瑜是何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人没留住怎会反倒平静了? “皇上,晚膳……” “传到兴羽阁。”段华瑜面色如常,俊颜浅笑仍在且似乎更真切了些,“让栀儿和小榕一块至兴羽阁。” “是。” 领命的宫人忙退下去请长公主和四皇子顺便将皇上的状况告知淄秋殿也好讨个赏,这皇后一走后宫还不是贵妃娘娘的吗?再说那凤印还在淄秋殿呢? 兴羽阁中,四个孩子心情各异,段宇栀闷闷不乐,每次母后离宫都要好久,还每次都像是不会来的样子,双生子也不开心,一直有母后陪着突然有了个弟弟母后就不要他们了,一走一年,才回来又走了,唯有段宇榕吃的很开心。 “喂,不许吃!”段宇栀伸筷子将段宇榕才夹起的一块柳翠香宝鸭夺下,母后离宫他很开心吗?! “皇姐不要欺负小榕嘛…”段宇榕并不生气,凤目波光粼粼泛着一种叫委屈的神情瞧向段宇栀。 段宇栀拿着筷子的手一时间一滑香嫩鲜滑的鸭肉又回了段宇榕碗里,段宇栀盯着可以用笑容甜美来形容的据说是母后亲生的皇弟,再朝如常用膳的父皇看了一眼,她真不能相信这是一对父子,且,段宇榕到底是不是皇弟她也不敢断定。 双生子对看了一眼,心有灵犀继续埋头吃饭,这个皇弟,嗯,或许是母后当年生下来后抱错的。 段宇栀看着双生子怒气不争,母后时常教导他们说多错多,还说凡事能躲就避,可这时候是装傻的时候吗?!她一个跟段氏非亲非故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倒是最急! “父皇,”段宇栀靠近优雅用膳的段华瑜扯着他手中的筷子开始撒娇,“父皇去找母后好不好?” “皇姐不要担心啦,”吃完鸭肉的段宇榕笑的依旧很甜,放下筷子朝众人看过,年龄虽幼模样端正,已有几分段华瑜的雍雅之态,“母后说会回来陪小榕过今年生辰,母后就一定会回来的,嗯,等芷涴姑姑成婚了母后就会回来。” 段华瑜放下手中的筷子,低头看段宇栀,虽非他与颜泽芝所生感情却最为深厚,“栀儿想母后吗?” “想。” “父皇,柏儿\桦儿也想。” 双生子抬首异口同声,抓住时机说话这样父皇就会想到皇姐加他们一共有三人,且,母后回来后可以说是他们两人央着父皇去找母后的,那个抱错的孩子就不会受宠了。 “再等几日,父皇带你们去找母后。” 段宇栀笑,双生子笑,段宇榕凤目一转,父皇为一国之君怎么去找母后?但,能早日见到母后总是好的,带着甜甜的笑意朝段华瑜连连指自己,“还有小榕,父皇小榕也要去找母后。” “好,我们就一起去。” 从凤萝宫出来,段华瑜召见左右二相,批阅奏折,第二日如常上朝,下朝后在御书房呆了一整日,处理朝政,贺七司从未觉得皇宫里是这般安静皇宫里的事是是这般顺当,楼肃觉得轻松贺七司却是害怕,他怕一乱皇宫便如狂风暴雨般一发不可收拾。 “楼公公,皇上还在里面?”萧晨微端着散着茶香的锦托,朝楼肃微微一笑,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已经习惯无需通传便能进去。 楼肃侧身让道,只因陛下吩咐倘若萧贵妃来,让道便是,“娘娘请。” “皇上,臣妾……”萧晨微转进里屋,段华瑜放下手中的笔毫,“晨微的茶不必了。” “是臣妾的茶不合皇上心意,臣妾……” “不,晨微的茶很好,只是不必给朕,再过几日留给新帝吧。” “嘭” 萧晨微手中的茶碎了一地,“皇上……”萧晨微痴怔望着段华瑜,俊颜如旧,黑眸温和,只是他所言萧晨微万不敢相信,“臣妾,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 “黄泉碧落朕身侧有的只有一人,晨微的心意留给新帝,退下。”段华瑜折起书完的信放入信封,“来人,传信湘王。” 第二十四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南枝,快些进宫去。”严奕画将左南枝拖进屏风后为之换衣,左南枝却并不乐意,“已经下朝了,我无事要向皇上禀告。” 严奕画很利索将左南枝才换上便服脱去,把朝服递上,“都这般时候了你还不急?” “夫人说我急什么?” “皇上都要退位了你怎么不急?!” 昨夜萧贵妃突然传见左右二相,回府之后的严书尘面色严重似有大事要发生,左南枝却一脸轻松,问起何事轻松“哦”了一声,说皇上要让位湘王。 严奕画当真不明白了这般大事左南枝像个没事人,这颗左相心是在哪里? “我为相佐明君,至于明君是哪位我这个左相定不了。” 严奕画觉着这话没错,但…但…“你……不能…不管啊。” “他是皇上我怎么敢管他?”左南枝看着被严奕画脱得差不多的衣服,搂过爱妻朝床榻走去,“皇上是谁日子都要过的嘛?” “那……”严奕画觉得很对,找不出反驳左南枝话的严奕画浑然不觉自己在往哪里走? “夫人,昨夜进宫为父未曾休息好,夫人陪我一道上床睡会。” “啊…你!” 相较于左南枝的快活严书尘的面色就不怎么好看了,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为帝君该以社稷为重,怎么能为一名女子就退位?可那人为君一日他便是臣子,他便要尽臣子的责任。 “大人,属下派去请皇后娘娘的人说娘娘数日前已经离开扶醉谷。” “知道了,下去吧,请六部大人过府来。”严书尘不知是喜是悲,倘若颜泽芝真回来以那人对她的态度不一定是好事,可若不回来那人恐怕真不会留。那人的治世之才堪为一代明君,若能过此劫轩辕比攀另一高峰。 ※※※ 将一切处理完毕的段华瑜在夜色中朝坤弘殿走去,眼眸不经意间朝凤萝宫看一眼,快了,该理的他已做完,明日段华珺也该来了,百官动乱再所难免,过了便罢,以后,再与宫廷再无瓜葛,他和她便能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踏入坤弘殿第一步的段华瑜皱眉,屋中有人,而这人他能想到的只是萧晨微一人,他不想见任何萧家人,而转进看见屋中人时段华瑜恍如堕入梦境。 坐榻上美人银针绿清光,挑亮灯光的颜泽芝将绿纱罩回宫灯,未及说上一句话人已经落入熟悉的怀中,极紧不留一丝空隙。 “唔~疼~”环在她身的双臂太过用力胸膛紧贴她脸颊颜泽芝双臂勒的慌也吐息不过。 “我不是在梦里?”松下颜泽芝的段华瑜仍旧环着她,掌心传来温热的体温告知他不是在梦里,面前的人是活生生的,指间微微的颤抖触上香腮粉颊,“真的是你?” 颜泽芝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金珀格外晶亮,她很少见段华瑜这般慌乱失控,“去了扶醉谷师兄把这个给了我。”绝色的脸庞倾城的笑靥,那里的情意每一丝都是从心底传起透过双眸的真切。 未去看颜泽芝手中是何物,此刻段华瑜的黑眸中有的只是颜泽芝,情至深处的颜泽芝,小心翼翼捧起未曾停歇过相思的脸颊,黑眸是不遮掩的脉脉深情,“我不信是你。” 吻,深深落下。 坐榻下一封信件在一双素手中缓缓飘落,掉落出里面的信纸,纸上只有一句话,陌上花开。 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已。 那是段华瑜亲笔写下的字,那时他在等她回来,迟了一年信才到她手上,可她一样回来了。 龙榻上透过来不及落下的帷幔传出女子曼妙吟哦之声以及男子满是宠溺的“舒珞”低低轻唤,挑亮的绿纱灯渐渐暗去,直至蜡烛燃至最后一刻,忽而一亮顷刻全灭。 龙榻之上的声息亦停息平缓,换之喘息声远远传出。 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十指相扣的段华瑜觉得满足,她本就该这样陪在他身侧,可又觉不够,他想她应该像手中的指头上的发眼中的眸一般,与他片刻不分时时共处。 忽而享受着温存的段华瑜黑眸一亮,松开扣着的五指捉住玩发的另一只手,“别闹。”颜泽芝吐舌,夫妻多年彼此之间该知晓的都知晓,为女子不该知晓的她也知晓,指尖乖乖从段华瑜的侧腰收回,“我又不是故意的。” 颜泽芝看着五指间缠着的两人的发,忽而抬头,“皇上真聪明。” “嗯?哪般?”段华瑜捉回那只手任由发丝缠绕指间。 “扶醉谷的信。”颜泽芝抽回手侧身半趴与段华瑜身上,这般姿势她可低头俯视这位将天下踏于足下的帝王,“我问你时你怎不答?” “嗯,”段华瑜微微一笑,枕在颜泽芝脑后的手随之揽上娇躯,将人带近轻啄一下,“我记得你不准我答。” 颜泽芝推开拥揽自己的手侧身躺下,她不是赞他聪明,是骂他诡计多端,那封信倘若从他口中得知,那是情景她不会查探,已至日后看见此物都不会有任何感触。 段华瑜同样侧身从背后环住负气的人,“倘若你心中无我看见又如何?”不过一笑了之罢了,她早在走之前便想留,没在皇宫留住她是他不该,看着望了许久的背影段华瑜将人拥的更紧,“舒珞,别这样对着我,我会怕。” 颜泽芝的金珀一晃,人依旧侧卧,“我在蒙迁一年,与巴尔特同……” “嘘,别说,”段华瑜食指靠于唇瓣止住颜泽芝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听。” “不听你也该知道,全身那么多伤痕唯有脸上无伤。”金珀暗下,有些东西说出来他会信?或者他一样介怀? “不想知道!当初要他性命简直便宜他了!” …… 颜泽芝凉了半截的心暖也不是冷也不是,半转过脑袋,入目是面色极其不悦的人,“你是不是应该说你不在乎?” “我在乎!”段华瑜把整个人扳过来紧抱入怀,“所有对你有不轨心的人通通该死!” …… “你真的是段华瑜?” “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想,我不喜欢看见你身侧还有其他人,不喜欢你心里惦记别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我没有惦记其他人。”展臂攀上枕边人的颈,“颜泽榕不算的,他于我和四哥与你一般,我从未把他当成男子看过,最多和芷涴秋容一样。” “不能和她们一样!” “不要嘛~我和小宇二十年姐弟,他……” “不准。” “华瑜~”双臂晃在颈上,娇媚撒娇,“我……啊!” “小心些。” 肩上的伤让颜泽芝肩头一疼僵硬任由段华瑜送下手臂,秀眉蹙起盯着段华瑜,“那你还咬?!” “皇后年幼尚不懂床笫之欢且容朕好生教导。” 落下的帷幔中是不同屋外深秋萧肃的旖旎春光,而夜,才开始。 第二十五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坤弘殿外,本应在青英殿的百官在殿外由右相带头跪了一地,为得便是殿中即将让位的新帝。 “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三思啊!” “各位大人请回吧,皇上今日不见众位。” 面对朝臣再三呼喊的楼肃只能如是说,眼前这般情景他实在说不出来,皇上昨夜一夜未睡今早才歇息下……嗯…这样的实话。 贺七司敛目垂首守在门口,只要外面的人不进去,其余之事他不顾。忽而一道身影窜进百官中,挺立的身躯在跪地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让开让开!” 段华珺越过百官直往殿门走去,这会他已顾不上什么王爷架子,他那温润的七弟传信说要把皇位给他,他湘王爷当的好好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这这这,这不是不让他安生吗? “王爷,您怎么来了?”楼肃见来人赶忙上前迎着,手却一拦,阻下段华珺的脚步,“王爷里头去不得。” “你也让开,”段华珺伸手便敲上楼肃的头,“你可知道这里头的人很快就换成本王爷了,躲开!” 身形一晃段华珺已推门进殿,楼肃一脸惊慌,贺七司只是转身把门关上,继续守门。而殿外的朝臣痛心疾呼,“皇上,请以江山为重啊!”湘王那般样子哪有君王的模样,如何能君临天下?! “段华瑜,当初你我有约……” 一进门,段华珺便是怒气汹汹气势滔天,转进里间,大有一把揪起口中人衣领教训一番之意。 “四哥何事?” 从隔屏后转出的段华瑜面色不改,温润依旧,笑意如沐春风,段华珺的话便也在这若有似无的笑意中止住,但想起外头逍遥自在的生活无视那笑,继续自己的话,“约定你享轩辕,我护颜泽芝,现在她安然无恙你却又食言,你说……” 最后的话段华珺咽在喉中,段华瑜的笑看来不假,再定眼一眼,黑发未束衣裳不整,颈间还有不算浅淡的牙印,段华珺怒容化淡转而便笑,“七弟叫孤来是为庆贺轩辕有新后的吧,恭喜恭喜。”边说边作揖面目祝福。 “子瑾之意已传信四哥。” 段华珺的揖硬生生停住,甩袖一挥气势再起,“颜泽芝有什么好?!你要为她弃了这大好江山?她阴险、狠毒、耍手段、有心计、城府深、性子又傲又倔脾气又差,再观萧晨微,相貌虽比不得颜泽芝,但出身名门大家,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实为贤内之助,是男子都会选……” “四哥说什么?” “我说……呃……”段华珺顿足偏头,细回想方才听见的声音,那是个女子的声音,心中一喜脚下往隔屏那侧走去,想看一看是否是眼下唯一能解救他于水火的女子。 段华瑜移步拦断段华珺的步伐,笑意更浓,嗓音如美玉相叩般朗润,“四哥还是不进去的好。” 段华珺明了,退下几步袖子一挥,愁容展笑,顷刻便又是那个随性肆意的湘王爷,“她在那孤便走了。” “等等,四哥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段华珺皱眉,他刚才说的话怎么能再说? “本王说娘娘风姿天仪,实乃……” “不对不对,前头那句。” 段华珺咬牙,该来的躲不过,只要不让他做皇帝罚就罚吧,用细如蚊吟的声音悄声如实相述,“颜泽芝有什么好的?” “不对不对,后头那句。” “你要为她弃了这大好江山?” 段华珺不知颜泽芝相知何事,凭着记性将自己的话半疑不解说出一声,这回里头的人总算满意了,长长“哦”了,随后出声再问,“那王爷还留着作何?为本宫更衣吗?” “呵呵,娘娘玩笑,凝儿还等着本王用早膳,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话未毕,人已从最近的窗户中飞身而出,生怕段华瑜出手擒住他把他按在皇位上。其实,段华瑜并未多看段华珺一眼,颜泽芝与段华珺说话间,他去倒了杯水,转身回隔屏时经过因段华珺逃离而大开的窗户,手一挥衣袖,窗户边在他身后合上。 段华瑜要去看看那位要更衣的皇后。 “我的衣呢?” 龙榻上是半撑着身子的颜泽芝,一双金珀泛着疑惑望向段华瑜,段华瑜走近坐下递上水杯,喂至唇边,“没有。” 喝完水的颜泽芝依靠在段华瑜怀中,显然那句“没有”没有听懂,金珀疑惑依旧征询段华瑜何意。 俊颜上展开一丝快到抓不住的笑意,颜泽芝没醒就好。取过水杯,扶揽着娇软的人儿躺回床榻,“再睡会。” 颜泽芝点头,手却抓着段华瑜的手不愿放,“那你呢?” “还有些事我要处理,很快回来。”段华瑜说的很轻柔,未被颜泽芝握住的手轻抚在她眉鼻间,让透亮的金珀慢慢蒙上困顿,“小丫头,我很快回来。” “嗯。” 困顿不堪的颜泽芝闭眼,搂着带着段华瑜身上龙涎香的被子翻身睡去。 坐于床榻边的段华瑜目光中只有熟睡的人儿,眸光静柔深情。人说君无戏言,他诺人不多,无一不做到,只有对她,曾诺后宫为她一人而空,却,纳进萧晨微,曾应她若生下男孩便不再要孩子,然,又有一段宇榕。 君王,那至高至崇的位子又有多少自在呢? 日后,她在他身侧又会伤多少次心? 走吧,舒珞,我们一起走,你想看天下风光,我便陪你去看,你想游世间美景,我便伴你去游,你想赏人间新奇,我便随你去赏。以后,段华瑜再不是轩辕的皇帝,只是你一个人的华瑜。 抬起握着他手的柔荑,段华瑜轻轻吻过指骨间,轻柔放回被中,掖好被角,拉下帷幔,转身离去。 过了今天,他便不用谋算整个轩辕,走出殿的段华瑜心神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在御书房,段华瑜下了他在位时最后一道圣旨,而在坤弘殿,醒来的颜泽芝真的醒了。 看着碎了一地的衣,寻了一遍床榻锦座,莫说衣了,颜泽芝连件抹胸都未曾摸到,忽的想起睡前她耳中听得的话,颜泽芝相信外头传皇上要退位湘王这般话并非谣言。 “于缇。” 颜泽芝抬高声音唤去,她得在段华瑜回来前出去,而首先便是要找身衣服穿上,应声转进里间的并非于缇,乃是香宝。 “娘娘有何吩咐?” 香宝站在隔屏外头,因着皇上的吩咐不敢走进去。 床榻上的颜泽芝咬牙暗骂段华瑜,和香宝隔得这般远,她如何能“要”到一身衣?!但,试仍是要试的。 “香宝,给本宫那衣来。” “娘娘,皇上吩咐奴婢不准进里头。” …… 段华瑜,你狠! “本宫未着衣如何能见人?!快去。” 颜泽芝的语中含着威仪,想吓退那不听话的宫女,可这度没掌控好,香宝回话的声音已带哭腔,“娘娘,香宝家中还有母亲弟弟要养活,求娘娘放过香宝。” …… 不论真假颜泽芝心软了,威仪退去,换之亲切,“本宫要你拿衣,不拿你怎样。” “可皇上说,香宝不能进里头。香宝给娘娘拿衣来便是违抗皇上的话,那便是抗旨,是要杀头的。” …… …… 颜泽芝无言以对,好你一个段华瑜,捏着她的弱处用一个小丫头困住她!但,这就能困住我了么? 眼珠一转心生一计,颜泽芝正色,“香宝可知皇上要退位湘王一事?此事事关重大,若本宫不出去,皇上真退位,香宝如何向天下苍生交待?” “香宝……可……娘娘……那……” 透过隔屏上的镂空雕花,颜泽芝看清外头的香宝已是茫然无措,微微一笑继而正色道,“本宫也不会要香宝抗旨不遵,去凤萝宫告知长公主,就说本宫想穿白凤绣金七翼袍,让公主送至玉怜汤。” “是!香宝这就去!” 得意的香宝赞叹皇后娘娘的聪慧,提步便往坤弘殿外跑去,才开门,却不料一道月白身影迎面走来,香宝满心恐慌,匆匆朝着西面走廊快快走去,可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 第二十六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颜泽芝在床榻上等得焦急,香宝一刻不会来,她就担心段华瑜会回来,他回来她怎能逃出去?在听得外间动静时,颜泽芝顾不得未着衣,披卷着锦被下床,“香宝……” 待看清来人,颜泽芝的脸彻底垮下——进来的是段华瑜。 颜泽芝在腹中痛斥百官无能、废物,面上带着笑迎向来人,“这么快就回来啦?” “再晚点你又该没影了,”段华瑜横抱起颜泽芝放回床榻,“好好呆着,哪儿都不准去!” 颜泽芝抬头看段华瑜,玉容是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正色,金珀一转,颜泽芝捂着肚子开始喊饿,“我好饿,昨天晚膳没用,现在都辰时过半了,华瑜~” 绝色容姿之上满是委屈,眸光柔柔弱弱,分外惹人怜爱,颜泽芝相信,这般模样段华瑜一定会心软。而,段华瑜平淡扫过委屈,俊颜依旧正色,“饿着吧。” …… 颜泽芝真的委屈了,金珀里都装上楚楚可怜,身子偎进身侧人胸膛,半疑不信道,“你真是的段华瑜?” 那怀疑没让段华瑜变色半分,“哪里不像?” 颜泽芝凑鼻嗅了嗅,味道不错,手指捏了捏脸颊,不是面具,人应该是不错的,但,她还是不信。拨开身上的锦被,露出香肩,指着肩窝处的咬痕道,“你咬我。” 随着那修长的指,段华瑜的目光落在那咬痕上,随之抬手,以指腹轻轻摩挲着牙印,肩窝处的牙印并不浅,印痕处甚至能看见残留的血迹,这是昨晚他咬下的,他咬得有多狠,他便有多想她。 “疼吗?” “疼,很……啊!” 问她疼不疼的人再一次咬上了肩窝,并且是昨夜咬过的位置。从段华瑜进门来,情势超出颜泽芝预料,对她大为不利,所以,原本想趁机博取同情心的颜泽芝,咬着唇含着泪摇头答道,“不疼。” 肩头忽而一松,薄唇离开肌肤,段华瑜长长一叹,对她他终是狠不下舍不得,取过药膏轻柔抹在咬痕上,语气也变成颜泽芝所熟知的温柔,“舒珞,你当真狠心。” 段华瑜拥着颜泽芝说,皇宫高墙,只余孤寂,唯有你能暖我心知我意,你却能一走了之,抛下我们父子几人独守这无边寒寂,比之此,你这肩头的疼又怎能算痛呢? 那轻柔的话带着绵针,暖得让颜泽芝心疼。她曾想,若那夜他开口留那她便不走,可如今,这又有什么重要呢?他和她还在一起,这便是最好的了。不顾肩头的伤,不顾身形移动将药瓶打翻在地,颜泽芝只想抱着眼前人,永生永世。 前来送衣的于缇转进隔屏,入目是相拥相偎的两人,流淌在两人之间的是脉脉温情,让身后那张至尊至贵的龙榻顷刻化为至孤至寂。于缇暗想,倘若眼前之人并非皇宫高墙里坐拥天下的帝后,那他们定是一对快活的人间仙侣。 “皇上,娘娘的衣。” “下去吧,传膳坤弘殿。” “是。” 于缇走后,段华瑜轻推香腮,将埋进他颈中微微发烫的娇容抬起,“人走了。”段华瑜含笑的嗓音让颜泽芝的面上的红晕更浓了几分,才抬起的脸又埋回颈里,“不许笑!” “好,我不笑。” 优雅如玉叩的嗓音在颜泽芝听来依然带笑,推开人低着头,着手穿衣。 颜泽芝取过抹胸背对着段华瑜,段华瑜顺手将绯色细带系好,接着中裙,短衣,水裙,经由段华瑜之手穿到颜泽芝身上。 明明颜泽芝是为赌气的,到最后却又赖进段华瑜的怀中,依恋至极,“不是不让我出去吗?” 段华瑜将穿完衣的人抱下床榻,朝外间的坐榻走去,“与其留你一人在此,不如把你放我身边,我会更放心,你说呢?” 颜泽芝晃着一双玉足,金珀载着感叹,何为帝王谋,允她穿衣却无足履,到哪里只能依仗他! 用膳之时,颜泽芝不停看向段华瑜,金珀似刺如究。 “小丫头,想说什么说吧。” “我还是不信,你真是段华瑜?我认识的段华瑜,柏儿和桦儿的生父?” “你问吧。” “那……你说说我是何样的人?” 颜泽芝稍加思忖,别人眼中的她是何样,她清楚不过,可在段华瑜眼中是如何,她极想知道。 段华瑜放下白瓷汤匙,搁下夹了一半的玉饺,雍雅高贵吐出三个字,“你娇气。” …… “我不娇气!” 颜泽芝气结,自嫁入皇室,先有传她是祸水,而后是齐王之乱,此后多言她贤德明惠,再如今,百官皆上书皇后颜氏蛊惑君心,至君无心朝政,甚弃天下之!怎么算都落不到娇气二字! “好,你不娇气。” “我哪里娇气了?!” “哪里都不娇气。” 颜泽芝仍旧咽不下去心口的气,从坐榻上爬向段华瑜,“你把方才说的话收回去。” 段华瑜接过毫无形象的颜泽芝,安置回坐榻重拾汤匙喂着,“好,我收回。” 颜泽芝心口的气更难咽下了,此般情景不正应了段华瑜口中的娇气二字?! “我自己吃!” 接过汤匙,颜泽芝一口一口吃得极快,仿佛那是娇气,要吃尽了才甘心。 “慢点。” 段华瑜出声叮嘱,初回宫时,颜泽芝几不能进食,诊脉过后才知脾胃大伤,膳食需慎用膳需缓。 “师兄诊过脉,已……” “慢些。” 段华瑜未听完便已开口,医术再高明,颜泽芝受过的伤也无法掩盖,伤神伤气,这是无法完全弥补回的。 “嗯,我知道。” 颜泽芝点头,听话放慢喝粥的速度,一手喝粥,一手交握在另一只手掌中,十指相扣。 伤痛,在人生路上无可避免的,抓着不放揪着不忘,换来的是只有一生蹉叹自哀,松开手让伤痛随时间一道流逝,指缝间得到是凤凰涅槃般的绚烂。往事如烟,过去了便不必再究,心中那人依旧在身侧,而那人在岁月侵蚀下,依旧是记忆中的心上人。 那便足矣。 不管对颜泽芝还是段华瑜,都是如此。 第二十七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早膳毕,贺七司手捧丝履进屋,行礼过后颜泽芝看着那双丝履沉眸,“贺总管,皇上吩咐你做什么事了?” “下去吧,”段华瑜接过丝履挥下贺七司,“我已传信湘王妃,不日她便抵皇宫。” 颜泽芝低头,金珀盯着段华瑜一言不发,因为她无话可说。今早段华瑜压根就没想拦段华珺逃走,为何?宁尘入宫了,段华珺躲到天涯海角也得回皇宫,帝王君心啊!那时她还能作何,作何都拦不住轩辕换帝,那她走到哪儿都可了。 “走吧。”穿完丝履,半跪的段华瑜起身,牵着颜泽芝的手往外头走去。 “去哪?”颜泽芝无奈跟上段华瑜,“我不想走动。” “信还未出宫,你在我侧,方能安心。” 段华瑜的话让颜泽芝眼前一亮,信还没传到?那就好,怏怏的人立刻来了精神,“我们要去何处?作什么?”颜泽芝心中默念,快点去外头,她好知道情况,她好阻挡信出宫! “下最后一道圣旨。” 段华瑜揽着振奋的人儿,微微一笑,无论如何,她之心愿的达不成了。 御书房中,毛笔搁下的清脆“哒”声,衣料磨蹭的摩挲声,还有清朗的女子声音一道传出。 “不许写!” 颜泽芝夺过才到段华瑜手中的笔,搁于玉瓷笔山,拉着段华瑜离书案而去,段华瑜展臂拦人入怀,“别闹。”伸手示意楼肃递笔来。 颜泽芝金珀一转,美目不怒而威,楼肃闭着眼将笔递上,“娘娘恕罪。” 颜泽芝握住接笔的手不放,“不许写。” “舒珞,何事都依你,这件不可。” 段华瑜反握柔若无骨的小手,将楼肃挥退。这道让位的圣旨他必定要下,等段华珺回宫,他便不再是轩辕的皇。 “为何?” 颜泽芝似是怕握着她的手会放开,双手一道缠住大掌,不肯放开。 “为你。” 这两字说的极为平淡,却是自然时才会流露的情意。 于颜泽芝,这两字抵过千万绵绵情话。 心是暖的,心亦是明亮的,金珀甜蜜敛起换之澈亮,“胡说,为得轩辕你费尽心机,说要为我弃天下,骗人!” 清如水亮如辰的星眸在段华瑜眼前闪烁,他看见不是澈亮的欢悦,而是颜泽芝的关怀,弃天下,他段华瑜必定以荒诞留名青史,捧起那绝色颜,轻轻落一吻于星眸,“我于你,心思花的岂又少?” 朱唇一抿,笑意未绽开,颜泽芝领会到另一层意思,“一定要写?” “一定要写。” “不管日后无颜面对段氏祖宗?” “面对段氏宗祖的不是我,是你。” 段华瑜放开怀里的人,俊颜含笑,温雅无双。 “那你写吧!” 颜泽芝拿起笔塞进段华瑜手中,转身便向御书房外跑去。 拾起笔的段华瑜看着书案一端空空的一角,放下笔,摇头一笑,无奈宠溺。 恭送颜泽芝离去的楼肃起身,疑惑看向如此匆忙的皇后,待看得颜泽芝手中捧着的那一方玺印,双目睁大嘴巴张圆,偷盗传国玉玺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楼肃可怜兮兮望向贺七司,他不包括在九族之内吧。 ※※※※※※※ “绿珠,传左右二相速至凤萝宫,还有将本宫嫂嫂也一道请来!” 颜泽芝踏入凤萝宫速速朝绿珠下令,同时令乳娘带领段宇栀等且不得出凤萝宫半步,人亦快快行至烟霞轩等待传令之人。 “拜见……” “免,”颜泽芝抬手免去众人行礼,“这时候这些便省了,嫂嫂坐。” 颜泽芝扶着不日即将生产的青濯坐下,继而向左南枝严书尘说道,“皇上传信湘王妃,想法子截住信,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湘王妃见不到信件,进不得珑城。” “皇后娘娘,此刻该拦的不是信件,是皇上。” 严书尘上前一揖,在凤榻前站着的是为女子,面容绝色却掩不了不输男儿的气度,颜泽芝是何人,或许他明晓,可拦信件能作何? “拦下湘王妃湘王便不会进宫,相爷说该不该拦?” 情势刻不容缓,颜泽芝的面上却看不出半分匆忙,绝色容姿带着所有人熟识的淡笑解释着。 “这……”严书尘沉眸,或许这人所说不假,可,“皇上已下令,如何拦?” “相爷不必忧心,此等小事交予左相便可,相爷有更为重要的事。” “嗯?”被指到名的左南枝一愣,儒雅一揖不解,“娘娘这……南枝有心而力不从。” “左相如此说,本宫便知左相已有对策了,有劳左相。” 颜泽芝微微一笑,金珀透着不输任何男子的睿智,仿佛能看透所有人心,逼得左南枝领命,“南枝定不负娘娘所托。”心中却暗自嘀咕,他们让位与他何干,他只是臣子,那这是便让段华珺自个办去吧。 “娘娘……” “严大人,严家世代为相佐帝君左右,皇家段氏皆以严家明镜为,严大人虽非前相之子,却不输前相丝毫。如今战乱未息,皇上退位实为不妥,严大人不为皇室只为百姓,请大人助泽芝留下皇上。” 颜泽芝向后退开,竟朝严书尘盈盈一一拜。那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腔圆字润慢慢向严书尘吐来,面容之情,人见便动容之。 “娘娘何处此言,此为下官本分。” 严书尘躬身行过大礼,外界传言妖后颜氏,其实全是虚假,她只是一个女子罢了。 “轩辕日后如何,全在大人手中了。” “娘娘尽管吩咐,下官竭尽所能。” “轩辕如今形势如何?” “回禀娘娘,皇上退位一事外头或有谣传,但下官已下令,三军不知,且……” 严书尘在烟霞轩与颜泽芝商讨如何将外头退位之言压下,又如何安百官之心,一直待至午时才归。 严书尘与左南枝两人比起才能,不分伯仲,只是,左南枝儒雅潇洒,严书尘公正肃然,若让严书尘去拦信件,无非是上书请命让段华瑜收回圣令,若让左南枝去处理传言整理民心,左南枝定不以为然。这么做,两人正能发挥其用。 “嫂嫂也快回吧。” 送走了严书尘的颜泽芝莞尔,绝色的容颜绽开仿若水莲的笑意,清淡中却又带着一抹顽劣,哪里还见方才正经的模样? 看到现在的青濯犯糊涂,这是一人?未听明白颜泽芝的话,人已被拉起,被搀扶着往烟霞轩外走去。 回到将军府的青濯未曾明白颜泽芝请她去为何,待半月后看见那一方玉玺才知晓。 看见那方玉玺的还不是她,而是颜泽榕。 面对颜泽榕的责问,颜泽芝如此答道,“你在外头,万一段华瑜心情不好将你斩了怎么办,有了玉玺护身你没事,嫂嫂晚上抱着也安全哪。” 第二十八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送完青濯,颜泽芝将见着她欢欣不已的儿女安置妥当,确保这几日她不必为他们担心。 好不容易,缠人的公主皇子听话去了学堂,颜泽芝还未坐回凤榻,几人又回来了,当然,领着他们回来的除了段华瑜别无他人。 “母后,父皇说从今日起我们都不必见夫子。” 段宇栀双目一眯,嘴边展笑一个漂亮的梨涡绽开,好不惹人爱怜。 颜泽芝望着娇憨的女儿,如何都舍不下说半句不是,于是金珀转向始作俑者,“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不见夫子谁教导他们?” “父皇啊。” 双生子异口同声,在段华瑜一左一右笑眯眯瞧着颜泽芝。 唯一一个落单的颜泽榕跑向凤榻,拉着颜泽芝的手,说的十二分真诚,“母后教也好。” 颜泽芝甩袖,什么叫她教也好,她明明,嗯,六艺不精百家不晓,唯一精通的一为棋艺,依旧不如他,二为兵法谋略,可她从未亲临战场,仍旧不如他。 恨恨想到此的颜泽芝没了底气,谁让她技不如人,但仍愤愤道,“教他们来烟霞轩作什么?” “所谓夫唱妇随,你不随我那我便随你罢。” 一言未发,段华瑜已在儿女身上赢得此番胜利,颜泽芝软肋为之何,秋容芷涴绿珠等俏生生水灵灵的女子,以及在他身侧这四位儿女,有这些人等,颜泽芝便是想怒也不会怒。 说到底,颜泽芝是心疼他们保护他们,是因为这些人与她亲近,她却又在段华瑜怀中享尽宠爱,是因为,那些人面前颜泽芝会手段有心计将自己裹以坚盾,只有在段华瑜面前,她才只是颜泽芝,褪去所有所有,不过一名柔弱的女子而已。 颜泽芝咬牙切齿,偏偏不能再儿女面前与段华瑜肆无忌惮,不情不愿也只能应允。 于是乎,烟霞轩中多了几张书案几道稚嫩的读出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叠奏折。 这皇帝退位是一码事,轩辕仍在,大臣的奏折便仍要上递皇帝手中,这皇上到了凤萝宫,自然折子随之而来。 颜泽芝望着那一摞折子叹气。 何为自讨苦吃? 她便是。 她与严书尘商议后,本想以朝中大事缚住段华瑜几日,是故严书尘以右相之名,号召三省尚书捡着重要的折子往宫中送来,段华瑜一日未退位便一日为轩辕皇帝,这国之要事总不能不理吧。 谁知,段华瑜竟会搬住进凤萝宫,且贺七司将奏折放在她眼前,这不是作茧自缚是什么?! 看着奏折,颜泽芝再长长一叹,随即扫去灰暗,面带微笑,嗓音甜甜软软,“华瑜,奏折在这里。” “嗯。” 段华瑜铺开纸张,拾笔作画,俊脸专心致志未抬一下,连一眼的光景都没给颜泽芝。 颜泽芝起身,抱着奏折往段华瑜边走去,轻巧抽开才落一笔的画纸,打开一份奏折,“看这个。” 段华瑜总算抬眼,黑眸深睨笑容甜美人儿,“要看你看。” “你是皇帝,理应你处理朝政,我怎能干政?” “这些我早已安排好,本不该出现在宫中。” …… 颜泽芝悔恨懊恼哀怨,段华瑜之意是,奏折早有安排,会在凤萝宫纯粹是颜泽芝暗中作怪,颜泽芝不是作茧自缚,而是把别人身上的蚕丝扯下裹了自己一身! “说来,身上流着段氏血脉的人并非是我。” 颜泽芝恍惚蹉叹之极,耳边附来一道温热。段华瑜轻含白玉精致的耳垂,柔声吐出这番话,拿过笔塞进颜泽芝手中,拾起画,移身换了张书案继续作画。 颜泽芝呆若木鸡。 这是要她看那叠奏折? ※※※※※※ 奏折确实是颜泽芝批阅的。 午后凤萝宫的烟霞轩中,颜泽芝坐于书案前快速翻阅大臣递来的奏折,手中的笔不停起落,在折子上“沙沙”添上朱砂墨迹。而真正应该坐在案前的人,总算批阅完的颜泽芝抬眼看段华瑜,一身月白锦袍,腰围玲珑白玉带,腰间缀盘龙玉佩,似美玉雕琢的面庞是罕见的俊美,此刻手执紫峰狼毫,正在专心作画。 说是教书,其实段华瑜只是偶尔才停笔,给几人指点一二。总而言之,烟霞轩中最闲的便是段华瑜了。 “贺总管,这几封折子紧急,即可送往严相府邸,其余的送往左相府邸。” 颜泽芝指着两摞子奏折吩咐着,她为后,不可与朝臣商议朝事,而段华瑜明日定不会早朝,她便将对策写于奏折中,如何办,两位丞相足可信任。 “是,”贺七司极为恭敬一拜,捧着奏折问道,“娘娘晚膳传在何处?” 颜泽芝看了一眼仍旧作画段华瑜,浅浅一笑,“烟霞轩吧。” 心却重重沉下,贺七司询得是她不是段华瑜,而段华瑜彷如万事皆与他无关,唯有笔下的画才是他所关心,难道这皇位他当真不要了? 颜泽芝曾与严书尘说过,不为皇室只为百姓,其实她为的只有一人。 颜泽芝相信,段华瑜即要退位,那万事一定都准备妥当,而段华珺若真登上皇位也必定不会让轩辕动乱,这接替间有的不过是百姓的猜忌,谣传一段时日便止。 即已为王者,那便是一条无法后退的单道。 段华瑜愿为她不顾世俗不忌史家,颜泽芝却不愿。退位之后世人如何看他,后世如何评判?她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她如何评判她,可她在乎他,倘若他因她背负那些讽嘲讥笑,她不愿,千万般不愿。 “终于传膳了!” 段宇栀丢开看得乏味的书卷,从席座上起身向桌边跑去。 双生子早已对视一笑,不发一言却默契万分起身朝桌边走去。 唯有最小的段宇榕,捧着用来识字的书卷嘴中喃喃自语,一双凤目却已飘向送膳宫女身上。 “栀儿抄完上善若水,柏儿桦儿背完泛爱众,方能用膳。” 段华瑜笔未停下,双目仍留在画上,黑眸却仿佛一刻未曾离开过几人,从容而优雅说道。 段宇栀与双生子闷闷不乐往回走,就说父皇什么都知道嘛! 段宇榕看着不甘不愿坐下的长姐兄长,凤目一敛转而带笑,“父皇,小榕已识完字,请父皇检查。” 颜泽芝扶额,三个孩子,两个长得像他,还有一个,这么小就已懂不动声色,光长得像她了,性子全是承他! 第二十九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夜幕笼下,天际一片黑暗,无星无月,夜色深深如墨,静悄悄将大地包裹。 烟霞轩中亦是安静,连轻柔的哼歌也停了。 待段宇榕睡沉,颜泽芝停下哼着的小曲,止住脚下的踱步,由段华瑜抱过段宇榕,而那小手似是不舍,仍旧抓着颜泽芝的衣襟。 两人极为配合,一人托抱着柔软的小身子,一人轻柔取下小手安放妥当,谁知,颜泽芝才放下那小小的手掌,段宇榕便半醒过来,凤目微微张开瞧向颜泽芝,“小榕乖,母后不走。” “母后不走,睡吧。” 颜泽芝轻轻吻过那小手掌,柔柔拍着小身子,口上如此说着,金珀望着段宇榕却舍不得离开,握着段宇榕的手 亦是舍不得放开,眸光带着犹豫望向段华瑜,“华瑜~” “不可。” 段华瑜转身便将段宇榕交予乳娘手中,不管颜泽芝望着离去人儿的目光有多不舍,揽着爱妻往里间走去。 儿女四人,颜泽芝最为愧疚的是段宇榕,其余三人虽也分离,却不像段宇榕那般,生下后便一年未见。所以对段宇榕,颜泽芝最为宠爱,几是事事由他,看着小人儿恋恋不舍不愿离去,她自想留下他,弥补做母亲失落的陪伴。 然,有人失落的时光更为久远。 “成婚三年,养胎一年才归,一年在外,半年不曾共话,你怎不知多陪我些?” 那雍雅的翩翩佳公子口中平淡吐着似责半怨的话语,落进颜泽芝的心湖,泛起层层不断的涟漪,“我自是想陪你,可……” “那便多陪我罢。” “啊!你……” 说话间,颜泽芝身子一轻,已被段华瑜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你放我下来。” “到了便放。” 段华瑜抱着怀中的人,没有半分可商量的余地。 颜泽芝攀上颈,靠近耳,轻轻柔柔吐道,“那折子你看,明日……” “不看。” 段华瑜依旧从容,话却带着斩钉截铁。 “你!”颜泽芝咬牙,打从来轩辕,她最为自信的便是这张脸了,这回居然连美人计都不受用,让她好不气恼,放开颈,纵身一跳,已然从熟悉的怀中下地,“你不看我看!” 身形一跃,段华瑜眼前一花,那绝色之人已然到了外间的床榻,薄唇微扬,这般微技末量还能逃过他之手掌? 人才移至外头,绿珠匆忙进轩,拜礼后,语带闪烁,“皇上娘娘,萧贵妃求见。” “夜了,朕与皇后已乏。” 转身出来的段华瑜,温润依旧,笑意却平淡,甚是参杂了漠然。 闻言,绿珠转目瞧向颜泽芝,希望皇后娘娘能出言明示,入目,只见绝色容姿面无表情,一双金珀闪过复杂,绿珠赶忙低头,似是明白些什么,连连告退,“绿珠明白。” 绿珠告退,带着屋中的温情蜜意一道离去,静谧在屋中流淌,沉默在两人之间酝酿,似是较劲,而两人谁也不肯认输。 “我不该……” “我不应……” 忽而一道开口,对视一笑,散去了屋中的沉重。 一人起身,一人走近。 同样白净、高贵、修长的手相握,十指相扣。 “我该信你。” 段华瑜拥搂着爱妻,吻过如墨绸一般的青丝,吻中倾尽所有怜与意。 “我身后有颜家,皇子皆我所出,且无你,我或真会称王,”颜泽芝轻笑,人心叵测,人性更为诡杂,倾心相信哪有那般容易,倘若轻信,那也不会是他们二人,何况还有萧晨微的蛊作怪,执起手覆在心口,“我的话也藏于此,大半未说,落到今日境地,有我一半错。” “为人夫,却未能照料妻子,害你流离在外饱尝苦头,是瑜不该,”双手满是爱怜,捧起绝美容颜,唇落于美目,吻尽金珀含载之情谊,“舒珞,日后你我再不会如此。” “嗯。” 颜泽芝含笑点头,安然偎进她最为依恋最为熟悉的胸膛。 “听闻青州之青松山有三怪,我陪你去一游如何?” “早些和爹娘一道经过青州时,我便想去,可惜后有追兵,听说那里看日出最美。” “嗯,要在前晚上山,在山顶住一宿等日出之景。” “山上很冷啊。” “我在,不会冷。” 相拥着的两人谈得自然融洽,轻松缠绕着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从未松开。 听得那句“我在”,颜泽芝暖暖笑开,忽而抬头,“栀儿他们怎么办?” “嗯~”段华瑜沉吟,“自是跟我们一道去。” “我自十岁便被养在宫中,小榕他们能走?” 颜泽芝苦着脸,幽怨抬眼看向段华瑜,到底她身上流着的是段氏的血脉,段华珺真为帝君,那便必定要以帝王君心来谋轩辕,自然,这份血脉定是大忌。 搂在腰际的手抬起,段华瑜轻揉微蹙的眉头,轻轻一点,“那是四哥该想的事,不管留或放,瑜难道连自己孩儿都护不住吗?” 颜泽芝捉住眉心的手指,撇嘴不以为意,“四哥性随宁尘性柔,若留,他们的孩子定被你儿子欺负。” “呵呵~小丫头,”俊颜纸上浅笑开绽开,龙涎香的味道愈加浓郁,“没有你,瑜哪里有儿女四人?” “可他们不像我啊,性子都随你,小榕相貌虽像我性子却更像你,明明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颜泽芝好不委屈道。 “瑜的孩子自然是像瑜了。” 那一夜没有去理会尚待翻阅的奏折,唯有说不尽的思念在烛光下共话,两人说儿女四人,谈闲云野鹤,道各国风光,论异族风情,言的却是无尽之相思。 他们不见并非十天半月,而是三年,从段华瑜为帝后,那整整的三年! 那筹集聚凝的思念,即算是一夜不眠,也不能说完的。 第三十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深秋高爽的微风从窗中偷入,带着三分海棠香气七分秋日干爽,拂起美人青丝绕成一个旋儿,渐而偷吻美人香腮雪颊。 颜泽芝翻看着奏折,无心鬓边发丝的打扰,随手一撩置于颈后,拾笔继续批阅。 “娘娘,左相求见。” “传。” 颜泽芝停笔,将手中奏折搁置一边,左南枝已转进屋中,“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信拦下了?” “没。” “什么?!” 颜泽芝一惊,美目一敛神,威严已现,左南枝却仿若未觉,依旧儒雅偏偏一揖,“昨日臣亲自将信件交予一名侍卫,不日湘王妃便能接到。” 颜泽芝淡淡一笑,“送信的是谁?” “王爷名讳臣不敢讲。” 颜泽芝颔首,继而笑道,“如何送去?” “额,”左南枝低头,轻声答道,“骑驴。” “呵呵~左相真是……”颜泽芝笑开,左南枝是未拦,只是让本该半日抵达湘王妃手中的信件迟了那么两三四天,而送信人正是段华瑜要让位的段华珺,做得可为绝妙。 “娘娘谬赞。” 未有任何推脱,左南枝说着礼节之词,大方接受颜泽芝之赞,随后目光略及颜泽芝身前的书案,书案上放着的是今日呈上的奏折,眉头一挑眸光一亮,难怪这退位的帝王会重新批阅奏折,妙处在此啊! “左南枝,你我相识多年,论身份,我为后你为臣,论情分,你我也算是兄妹。” “娘娘说的不错。” 颜泽芝将书案上的奏折合上,金珀对上左南枝,“若是右相我必不会让他知晓此事。” “臣今日只来禀告昨日娘娘吩咐之事,其他什么也没看见。” 左南枝低头敛目,神色平淡恭敬。 “不,”颜泽芝摇头,若不想让左南枝知晓,她在外头接见他便可,她是故意让左南枝知晓奏折由她批阅,“本宫要的是朝中人什么也没看见。” 左南枝微带苦意淡笑,双手一揖只能接下这份“恩泽”,“臣明白。” “嗯,南枝哥哥替泽芝向奕画姐姐问好,改日泽芝得空便去看她。” 金珀中威严已敛,又成通透澈亮的明澈,口中的语更是亲切万分的娇甜,听得左南枝只剩苦笑,身份卑微,他只能应承啊,“是,臣告退。” 左南枝离去后,颜泽芝轻轻一叹,昨夜段华瑜说了很多,大多是在讲日后他们将会去哪儿游历。有他相伴的远游,颜泽芝怎能不心动,只是这王道如何能回头? 如今,她只盼能多拖些时日,信件已无事,而奏折,她的字虽习段华瑜之字帖,但久了迟早会被看出端倪,朝中能替她瞒的也只有左南枝一人了。毕竟,比起严书尘,左南枝还是亲人。 “娘娘,萧贵妃又来了。” 颜泽芝才执笔的手一顿,“告诉她,皇上在宝珍苑。” 今日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把段华瑜请出烟霞轩的,为得是见左南枝一面,这左南枝刚走萧晨微又来了,颜泽芝继续埋头看奏折,不再理会前来禀告的绿珠。 被晾一边的绿珠瘪了嘴,水灵灵的眼眸浮现委屈,轻巧转身出了轩,“贵妃娘娘,娘娘不见你。” “不见?怎能不见,小丫头你莫乱传话!” 吴嬷嬷先急了,若不是手托锦盘,定跳起来将绿珠好好质问一番。 “娘娘说了皇上在宝珍苑,贵妃娘娘请回。” 绿珠说完便折身往回走,昨夜娘娘便不见这位贵妃,今日来,她就不该好心前去通报,落得娘娘不开心,要是娘娘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绿珠姑娘,”萧晨微出言唤住绿珠,端过吴嬷嬷手里的锦盘柔柔道,“娘娘既不见我,那请姑娘把这碗银耳莲子羹送给娘娘。” 绿珠再转身,看着羹摇头,“皇上吩咐凤萝宫吃住皆不能从外传进,贵妃娘娘的心意绿珠会上秉娘娘。” 说话的绿珠未曾注意到萧晨微与吴嬷嬷之间眼神的传递,话毕,吴嬷嬷已缠住娇小的绿珠,而萧晨微侧身转进了轩。 “哎,你不能进去!” “小丫头别吵闹!” 萧晨微转身进入,便见颜泽芝从里间转出,赶忙盈盈一拜,“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免礼。” 颜泽芝落座凤榻,面含浅笑随手一指,示意萧晨微坐下。萧晨微却并未坐下,端起玉瓷碗中的莲子羹朝颜泽芝走来,“深秋天气干燥,臣妾替送莲子羹给娘娘润润喉。” “多谢晨微了。”颜泽芝按着萧晨微的手,将瓷碗放于几上,金珀扫过萧晨微,淡笑依旧,“除了莲子羹,晨微还有别的事吧。” 放下瓷碗的萧晨微面色微变,柔柔浅浅的笑意取之为悲凉,“扑通”一声跪地,“求娘娘高抬贵手。” “哦?此话怎讲?” 颜泽芝嘴角一逗,似笑非笑似嘲非讽。 “请娘娘饶萧家一条生路。” 跪下的萧晨微忽而抬头,清丽面容满含悲怆,一双美目满含柔弱夹带痛苦,那真是情真意切。 “萧家犯了何错?再者,你该求的是皇上而非本宫。” 颜泽芝望着那双美目,透亮的金珀不为所动。 萧家掌家人萧晨殷*无度,挥金如土,败了萧家门名之望,暗盗国之宝库,私卖珍宝,触了轩辕之刑法,于理于法,理当处斩,且祸及满门。 “娘娘开口,皇上定会网开一面,求娘娘救救我哥哥!” “你哥哥?”颜泽芝扯开被萧晨微抓住的裙摆,冷冷道,“当初你那一箭差点要去我们兄妹性命,那时你可网开一面?你推下我孩儿时,可曾想过那只不过是个才满周岁的婴儿,你可网开一面?在我孩儿身中种下蛊虫时,你可知那疼要了他半条性命,你可网开一面?” “娘娘,晨微知错,晨微日后不敢了,求娘娘大人大量不计臣妾之过!求娘娘……” “事到如今我便说了吧,萧家必亡,你若聪明那便置身事外,皇宫多你一个不多”颜泽芝一顿,深睨裙下人一眼,说道,“少你一个也不少。” “娘娘,晨微……”那冷冷淡淡的话似一盆凉水,浇灌于萧晨微脑上,她曾遣万金找上璧月查探颜泽芝身份,那号称天下无事不知的璧月竟什么消息也未给她查到! 告知她此话的女子妖娆美艳,面上的笑惊心动魄,却又带着某种意味深长,萧晨微一眼便知,颜泽芝绝不是没有身份才查探不到,而是身份足够别人不能查。此番颜泽芝再回宫,皇上为之让位,宫中大小事一概不理,不管萧晨微愿不愿意,后宫朝政都指着这位皇后,求不了萧家,她能活也是好的。 略带着希冀,萧晨微继而说下去,“晨微还能呆在宫中,陪伴皇上左右。” 伴皇上左右?颜泽芝听来,那话极为刺耳,速速从凤榻起身朝里走去,她怕晚一刻,她便会将萧晨微处死,身后发丝飞扬,传出颜泽芝辨不出思绪的话。 “你走吧。” 第三十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自萧晨微走后,颜泽芝的心思便不在奏折上,萧家必亡,萧晨微如何安置?养在宫里么?陪伴段华瑜左右? 她不愿。 可除了皇宫,还有哪处能让萧晨微活呢? 初回宫时,颜泽芝只想报仇,要萧家在自己手中亡,可如今,她不恨了,只是萧家,已无可挽回,而萧晨微……也曾怀有他的孩子,因着那流走的孩子,颜泽芝对她反倒有几分怜惜,到底该如何安置呢? 段华瑜挥退宫人,揽着心不在焉的人儿往床榻走去,“想什么?” 颜泽芝习惯性偎进熟悉的怀中,眉头微蹙面色却如常,“萧晨微。” “华瑜……” “你想留她?” “嗯,”颜泽芝敛眸,为段华瑜更衣,“她…后宫争斗,本就如此。” “好,你说留那便留。” 段华瑜展臂一揽,带人入怀,话虽如此,黑眸沉下,漆黑似墨,却又仿佛天际最亮的那一颗星辰! “嗯,”顺着胸膛,颜泽芝找着最为舒服的姿势,双颊隔着中衣贴上温热的胸膛,纤指在胸膛一旋,抬眼问道,“华瑜,你这里是怎么想的?” 段华瑜抬手,捉住那惹祸的指,放在唇边轻轻咬下,“你很快便知。” “你!” 身形一轻,颜泽芝已然被横抱于怀,随着段华瑜朝床榻走去,金珀愤愤不满,直盯着极为俊美的面庞,她问的哪是这个?! 一落于床榻,颜泽芝快一步,手抱锦被将段华瑜整个裹起,“为何退位?” 被硬生生按在床榻上的段华瑜睨了颜泽芝一眼,扫过身上的锦被以及紧紧按住被角的双手,最后黑眸落在近在眼前的那张绝美容颜之上,转脸侧身,不予理会。 …… …… …… 颜泽芝顿觉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天崩地裂。 段华瑜竟这般对她?! 但,他不理,她便理嘛! 放开锦被,转入被窝,颜泽芝从后背抱住段华瑜,“告诉我嘛。” “手拿开。” …… …… …… 颜泽芝讪讪拿回手,偎在宽阔的后背独自委屈,“小气。” 随后,身子又一轻,再躺回床榻已落到熟悉的怀中。段华瑜握上颜泽芝双腕,纳进怀中,这般娇嫩纤瘦的手臂,一不小心便会压疼,“小丫头,自小你便不愿呆在皇宫,我陪你一道出宫,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颜泽芝安然入怀,指上用力,将扣在指间的手扣的更紧,“可……” “清茶淡饭,无忧自在,你喜欢的。” “噗~”颜泽芝轻笑,抬手至段华瑜眼前笑道,“你就忍心这双手洗衣做饭?要知道打小我……” “这双手为我洗过衣,做过饭,采过药,”握紧那青葱玉指,深深一吻,而后微微一笑,“即算出宫,瑜也养得起你们母子。” 本是玩笑话,颜泽芝却得了这一番温情,满含感怀抱住身侧人。 “我总想出宫,每每都被你带回来,我总告诉自己,该来的躲不过,其实,连我自己都骗不了,我怨不起你。后来我想,那就等你称帝吧,你却娶了我。那时在将军府待嫁,我怨念,想着这宫此生是出不了了。再后来,我便想,为何要出宫呢?不过是宫外风光宜人,自由散漫,能让我自在一生。但,那些风光再美,缺你在身侧,又有什么好看的。” 颜泽芝的话轻柔似水,唇瓣贴着段华瑜的脸颊传入他耳中,宛若清泉汩汩流过心田,而那清泉带着丝丝甜蜜点点温热,浸润段华瑜之心身,从指尖到发丝,都感染着颜泽芝含情脉脉的话,人间真情最少,皇宫更是难能一见,得妻如此,此生无憾。 “我会陪你去的。” 颜泽芝却摇摇头,“若有你相伴,在哪里做什么,都好。” 更为温情的话,让段华瑜恍惚,唯有紧搂怀中人,方知此非梦中,才知,心口的跳动确为怀中人。 “舒珞,我们成婚三年,唯有景临殿半年琴瑟和鸣。为帝我便不能只是段华瑜,有一个萧晨微,便会有第二个,萧家亡后谁知还会有哪一家?我不愿你我形同陌路同床异梦。” “不会的不会的!”颜泽芝连连摇头,“轩辕已定,情势已稳,你我必不会再生猜忌,便是在宫中你我也会一生和美。” 段华瑜抬手,指背轻抚过如玉脸颊,万般喜欢却又小心翼翼,生怕稍稍用力便会碰碎那玉容,黑眸在黑夜中依旧光亮,蕴藏着的温情此刻尽露于眸光,直直注进颜泽芝眼中,“当初我也这般想……” “是我气你,”颜泽芝抢过话头,脸颊一动,侧而贴上干燥温暖的手掌,“我气你身侧有一个萧晨微,不愿理你,不愿听你。我保证再不会任性赌气了。” 颜泽芝说的有些急,握着段华瑜手掌的柔荑抓得极紧,黑夜遮不住那双金珀,在夜色中熠熠生辉,颜泽芝话变得软甜,似撒娇似哀求道,“华瑜,我不要当红颜祸水祸国妖妃,我要做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后,不要到外头吃苦,也不要柴米油盐酱醋茶~” “唔,”紧紧缠上他的温香暖玉太过主动,发间的幽香随身形晃动阵阵传入鼻息,这福分…段华瑜把持不住,却消受得起,低头含住近在咫尺、他爱极了的白玉耳垂,“过了今夜再论罢。” 随即覆身,落下床帏,遮去深秋露重里的幕幕春色。 第三十一章 不如归去旧青山 十日后,御书房。 楼肃得一小公公传报,转身匆匆往御书房中跑去,随之在贺七司身侧止步,附耳将消息一一说与贺七司听。言毕,贺七司颔首,令楼肃退下转而进了御书房。 贺七司躬身朝高坐龙案后的人一拜,“启禀皇上,刑部来报。” 段华瑜未曾抬头,依旧埋头阅奏折,优雅的声音却淡淡传出,“奏。” 贺七司将谕令双手奉上,“是,萧家已行刑,请皇上过目。” “呈上。” “是。” 待贺七司移步,颜泽芝接过谕令,盈盈一笑,“不劳总管。” 贺七司一拜,随而告退,“奴才告退。” 颜泽芝拿着谕令走上台阶,手上的轻薄谕令忽而变得沉甸甸的,方才的笑靥也消下,绝美面容笼上一层黯淡,终是因她才毁去的。 才上阶,手上一空,谕令已被段华瑜抽走,人也随之坐下,落在段华瑜身侧。 段华瑜丢开谕令,揽着纤瘦的腰际拥入怀中,侧身轻嗅那阵阵幽香,似是沉醉嗓音变得醇厚,“萧家迟早要亡,不必放在心上。” 颜泽芝偏头靠上段华瑜,金珀阖上,似叹如惋,“我知道。” 段华瑜侧脸,黑眸凝上那轻拢淡愁的金珀道,“却也不忍。” 颜泽芝摇摇头,“帝王业,从来都是用鲜血铸成,倘若聪明便知自保,不识趣下场便……” 萧家意染轩辕,以男婴充段氏血脉,此罪必诛,如今是时机到了。 只是,先是容家,后又萧家,抬起手,颜泽芝仿佛能看见这双素净的手上沾满鲜血,多少无辜人的性命陪着容萧两家由她之手葬送。 段华瑜握上柔荑,将谕令翻开,“今日斩首不过数十人。” 金珀一亮,急急看去,果然,谕令之上不过数十人姓名,朱唇一展,想及段氏血脉有假或不会深埋地下,随即又淡下,“那萧家……” “这点把握都没有,何以称帝?” 波澜不惊的语气透着胸有成竹,那是与生俱来的王者,颜泽芝歪头一笑,金珀闪烁顽劣,“你说了。” “什么?” “你说你为帝,嘻嘻,段华瑜你还是要当皇帝的嘛!” 望着娇俏嬉笑的人,段华瑜无奈一笑,不是他要当皇帝,而是她想他留下。 几日前,刑部突然上奏萧家一事,左右二相六部尚书皆候在御书房中。段华瑜不必疑惑,本应半月后才处理的案子,定是被颜泽芝提前了,逼着段华瑜进了御书房。再此后,百官不言留他退位一事,一切照旧,仿佛那只是南柯一梦,段华瑜从未说过退位让贤一事。 “小丫头。” “嗯。” “这皇宫我们再留几年。” “嗯?” “等皇儿长大,我便带你离宫。” …… “你好不负责…” ※※※※※※※※※ 一名宫女行色匆匆,待得到了淄秋殿,缓缓了粗重的吐息,苍白的面色却依旧毫无血色,提着裙摆走近淄秋殿,进殿,宫女脚下的步伐未曾减慢,反而多了几分慌乱。 “嘭” 慌乱的宫女只顾赶路,为曾注意到走廊转角处转出的另一个人,宫女不耐烦抬眼,看清眼前人向后退一步,匆匆一拜,“奴婢该死,冲撞了姑姑,请姑姑责罚。” 胡雁声色不动,姣好的面容不该往日恬淡,“慌什么?入宫多年还不知宫里规矩?” “事情紧急,奴婢……” “既然紧急那便快去罢。” 胡雁罢罢手,挥退宫女,朝自己所住小轩走去。 “谢谢不罚之恩。” 宫女连连谢恩,待胡雁走后,脚下更快跑开。 宫女一进主卧,萧晨微已然迎上,不顾贵妃身份扶起宫女,问得急,“如何?” 宫女起身,快快答道,“回娘娘,刑已行,公子二爷三爷等皆……娘娘!娘娘!快来人!” 萧晨微脑中“轰”得只剩空白,四肢无力,身子也软软倒下,答话的宫女扶着萧晨微走向软榻,赶来的宫人手忙脚乱,前去传唤太医。 萧晨微在黄昏时分才醒来。 “传胡雁来见本宫。” 萧晨微醒来,推开端茶送水的宫女,第一句话便是传唤胡雁,而胡雁却已早候软榻边。 “娘娘身子要紧,请先用药。” 宫女闻言,奉上药碗,萧晨微却又推开,且下令所有宫女退下。 “姑姑,屋中只有你我二人,晨微求姑姑救救晨微。” 萧晨微从软榻之上起来,望着胡雁情真意切,语毕,竟双膝一屈跪于地面。胡雁手快,扶住了萧晨微,将病怏怏的人儿扶回软榻,端过药碗道,“胡雁不过一介宫女,娘娘何来求字,请娘娘先喝药。” 萧晨微望着药碗迟疑,最终吞下一口药水,拭净嘴角,继而说道,“萧家已亡,如今晨微能依靠的只有姑姑。” “胡雁只是一名宫女,娘娘……” “不!”萧晨微拉着胡雁坐下,“姑姑跟了皇上多年,除去贺总管,皇上身侧最为信任的便是姑姑,当年若不是姑姑,晨微也不会专宠,姑姑……” “娘娘说得不错,胡雁确为皇上的婢女。”说着,胡雁饮尽萧晨微剩下的汤水。 萧晨微一惊一愣,随即忽得明白过来。 姑姑,你说这孩子本宫留是不留? 依胡雁之见,四皇子须留。 哦?本宫看着心烦哪! 皇上信任娘娘,倘若四皇子在娘娘手中出事,娘娘岂不落得一身嫌,何况如今后宫只余娘娘一人,四皇子在娘娘膝下便为娘娘所出,如此…… 呵呵!姑姑说的在理,那便留他性命。 原来如此,胡雁从头到尾都是那人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曾助她。 萧晨微心口犯疼,体内气血翻涌,捂着心口抑着那疼,却抑不住喉间涌出的咸腥,终是“噗”的一口浓稠液体从口中吐出,血色却是黑乎乎的,萧晨微苦苦一笑,转向胡雁问道,“玄华城门,为何要我射那一箭?” “为得你信任。” 胡雁面无血色,双手微微颤抖着,将无力的萧晨微扶回软榻,“比之其他女子,贵妃娘娘聪慧,可贵妃娘娘所为皆在皇上眼下,胡雁跟随皇上多年,皇上极少动怒,却为一人起兵攻城,为一人要弃大好河山,为此人,贵妃娘娘必不能活过今日。” “姑姑你又何……” “苦”字留在萧晨微嘴中,已无力说出,胡雁抬手阖上涣散的眼眸。随后淡淡一笑,倒于软榻一侧,生息全无。 ※※※※※※※※※ 是夜,珑城西郊,一辆马车,两名男子,还有一名身着黑色斗篷、头戴帷帽的人,辨不清男女,只能隐约看出那身形像是一名女子。 “你我赌了多年,最终是我在外头你留宫中。” 女子婉柔的声音带笑传出。 “呵呵,日后我还能随行出宫,你可回不来了。” 声音是男子的,音色中却多了几分柔腻。 “在宫里呆久了,在外你能有多大能耐?” 女子的讽笑声再起,回应她的却是另一道清亮的声音。 “还有我呢,我定能帮师父。” “呵呵呵。” 不知为何,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一同笑起,让说话的那人好不莫名其妙。 “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大恩不言谢,有缘再见。” 三人不再留恋,道别过后,两位男子扶着女子上马车,目送马车消失在黑夜中,“师父,姑姑走了,我们也回宫吧。” “嗯,回吧。” 夜色下的山林如同鬼魅一般,在三人离开后更为寂静,连虫兽鸣叫都听不得半声,许久两道身影似鬼魅的分身,走出山林。 “她要是死了,我此生都不愿理你。” “唔,夫人言重了,瑜怎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 “手拿开,今夜不想理你!” “夜深露重,夫人身子弱,瑜自然要护着。” “走开走开,你别与我说话,应我这么多事,没一件做到!” 颜泽芝丢开披风,跑进夜色,留下身后的段华瑜无奈苦笑,但,他于她,从来都无计可施。 坐看青竹变琼花 “小姐我们快些回去吧。”石头有些后悔跟着自己家小姐偷跑出来,一脸愁容可怜兮兮望着自家小姐只盼她能点头说一个“好”字。 历芯湘一颗小脑袋东张西望着不耐烦石头大的多话,在前头领路要寻个好位置,“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当然小姐是小姐了。”“那你说听谁的?”历芯湘突然止步转过身看着石头,石头也被迫停步身上背着的木箱叮呤当啷响个不听,历芯湘听见声响瞪大眼睛起了薄怒道,“小心小心,今晚咱们的夜宵都在里面了。” “小姐~”石头无奈,他家小姐不知怎么了今夜突然带着他一道偷跑出历府,说是今晚元宵夜外头人多卖了箱子里的东西当宵夜钱,石头打开一看箱子里装的是老爷书房藏着的古玩字画,这这这,能卖? 历芯湘不管拉着石头继续往前走,在热闹的街边看见一个空位赶紧推着石头快步走去,“快点快点,就摆那里。” 石头放下箱子拿出两张矮凳,坐下之后挑了几样摆在外头,“小姐要不要吃点什么?”历芯湘揉揉肚子有些饿了,脑中想着历城的冬日暖烘烘的栗子甜酥酥的枣泥饼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唇,摇头果断道,“不吃!” 石头掏钱袋的手顿住收回手安心坐在矮凳上,等会小姐再饿点就不会说不吃了。 “哇,石头快看。”正在人群张望寻第一位主顾的历芯湘双眸一亮,拉着石头的手要石头看街头那处,“看什么?”石头顺着历芯湘的手指看去,只见街头一位黑衣华袍之人,俊美温雅唇边含着极淡极浅的笑意,踏步走向街头之时熙熙攘攘的路人仿若幻成无形只能看见这一人,街上的青砖两街边人家的粉墙黛瓦经那人走过皆宛若铺了玉瓷砖砌上琉璃瓦那般典贵。 “下雪了。”在历芯湘的木箱前黑裳人止步站住,抬手接住空中飘落的雪花儿,俊颜之上浅淡的笑意微展看的历芯湘有些回不过神,讲话的声音也似美玉相叩般好听,这人莫不是天下下凡的仙人吧。 石头看看历芯湘抓起一对铜铃向墨裳人游说道,“公子买一对铜铃吧,这对铜铃名叫龙凤玲,男佩龙女戴凤,公子送给心上人能保佑两人和和美美,公子可别小看这对铜铃在历城可再找不着第二对啦,公子…” 墨裳人淡淡一瞥拂开掌心的雪花接过石头手中的铜铃,一瞥之后石头不再言语,那同衣裳一般墨色的瞳眸中看似温和却有一股寒意让石头心生莫名敬畏不敢开口。 历芯湘回神点头双眸晶亮抓着今夜第一位主顾把早已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开开始滔滔不绝,“公子买一对吧,这对铜铃很灵的爹娘成婚之时佩戴至今要不是家中揭不开锅我也舍不得拿出来卖了,公子……” “多谢姑娘,这铜铃我没可送之人。”墨裳人放回手中铜铃微微一笑起步离身,“公子下雪了。”一名恬淡的女子撑着一把伞从墨裳人身后走来,伞移过替墨裳人挡雪,墨裳人挥挥手抬步往前走去,“不必了,回客栈去。” 今日他想一个人走走,他记得去年元宵夜之时他为那人裹上狐裘大衣,那人问他殿下可曾在南方过冬,那里的冬日才真是冷,又湿又冷。 历芯湘气呼呼看走掉的第一个主顾,“啪”一声一点都无大家小姐模样坐回矮凳,“哼,小气!”一对铜铃都舍不得买,还说什么没有可送之人,分明看着那对铜铃他想到了他的心上人! “我给小姐去买吃的吧。”石头看自家小姐在生气赶紧起来朝那家老字号的天香栗子走去,历芯湘一拍箱子,“不吃!你也不许吃!”她就不信她堂堂一个历城十店六历的历家小姐连个东西都卖不出去! “小姐在那儿!”几名大汉推开熙攘的人群朝历芯湘所在之地走来。 石头耳尖眼见也尖看见来人,匆匆收拾箱子带着历芯湘赶紧离开,“小姐快跑!”“快点快点!”两人个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街上人并不因突降的瑞雪变少,大汉推不开又挤不过来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姐又消失眼前。 “哈哈哈~石头他们没跟来吧?”历芯湘趴在石头的肩上喘着气,刚才跑的急不过当真好玩,双眸灵动寻着人群中是否有历家的人。石头放下箱子吐息有些重细看身后人群一眼摇头道,“没跟来,小姐放心。” “我累了我们找地方坐会吧。”“去那里歇会怎样?”“好。” 石头指的是不远处桥边一年四季都在此卖红豆羹的小摊,摆摊的是个老婆婆忙活着手中的红豆羹,有客人来时朝客人点头微笑请客人自己寻座坐下,等红豆羹好了婆婆再送来。 “婆婆,两碗红豆羹。”石头放下箱子问过历芯湘走到婆婆身前说着,身侧的桥边走下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女子未看脚下一不注意脚上一滑石头眼看那女子就要摔下快步上前扶住了那人,“姑娘小心。” “多谢小哥。”白衣女子浅淡一笑,石头心神全无,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淡淡一笑他连吐息都忘了。 “石头!”历芯湘沉着嗓音重重叫着心神全无的石头,“红豆羹好了给我端过来。”“姑娘我来端就好。”老婆婆笑着将两碗红豆羹端至历芯湘的桌上,朝桥边走进来的两人笑道,“温姑娘来了。” “嗯,劳烦婆婆要两碗。”“好。” 那姓温的白衣女子绝色之容上总挂着浅淡的微笑,一双琥珀色的双瞳不看向谁浅浅柔柔的眸光总能引起他人心中的好奇,想问一句那眸光中是谁的影子? 历芯湘双手环抱胸前气呼呼看着坐在旁边桌上的白衣女子,她正在理发丝之上的落雪素手慢抬缓缓拂去身上的雪花,一行一动间皆是优雅至极,容姿倾城黑发随意在脑后披散白衣黑发将那玉容衬得更为皎若秋月耀如春华。哼,美又怎样,本小姐眼中也比不过刚才那个墨裳温雅之人! 双眼一转抓起那对铜铃起身在白衣女子身侧坐下,“姑娘买对铜铃吧,这对铜铃能保佑你和心上人永不分离在历城姑娘再不会找到第二对了,要不是家中有难……” 白衣人浅浅笑开琥珀色的双眸盯住历芯湘双眸,那笑那目光让历芯湘有中谎言被戳破的窘迫,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停了,白衣人倒是大方,“历小姐多少银两卖于我?” “不多不多,五百两银子。” “咳咳。”吃着红豆羹的石头错愕看着历芯湘伸出的五根手指,五百两银子买一对铜铃,小姐这价你也敢出? 白衣人淡笑掏出一枚钱袋取出一张银票交予历芯湘手中,“历家的东西不贵,我买了。” 石头更错愕,这人看来长得极美怎么会出这么多银两买一对铜铃,历芯湘也有些惊讶,爹爹哥哥都说要价要高才能有迂回的余地,所以漫天开价怎么这个人还都不还一句掏的这么爽快? 只想着银两的两人未听得白衣女子口中“历家”二字,历芯湘抓起铜铃想顺的好看些却发觉那两只铜铃交缠在一块分不开,心中又怕那人反悔赶紧塞在白衣女子手中拉起石头就往走,“姑娘这龙凤玲解不开好啊,解不开,嗯,解不开说明姑娘和心上人的缘分在命定要缠在一块,姑娘说对吧,那个天色不早了姑娘我们先走了。” 白衣女子淡笑看两人慌忙逃跑的样子,两人窸窸窣窣不知在讲些什么,青梅竹马就是如此吧。 低头看手中的铜铃,雕龙画凤栩栩如生,可系住领的绳子交缠在一块,她怎么也解不开。 从此君王不早朝 卯时已至,段华瑜该更衣洗漱,前往青英殿上朝。 轻巧起身,下龙榻更衣,更衣之时,黑眸掠过抱着锦被翻身继续睡的人,俊美面上忽而一笑,弯腰抱起娇软困顿的人儿,“来,替我更衣。” 没有睡醒的颜泽芝是最听话的。 金珀半睁,睡衣惺忪朝扶着她的人点了点头,“嗯,”迷糊中,颜泽芝拿起衣往段华瑜身上罩去,衣才穿上,颜泽芝的脑袋已然倒在段华瑜肩膀,手半搭与段华瑜腰际,玉锦宽带松松散散握着,一半在手一半垂落在地上。 看着自己一身凌乱的衣,段华瑜唯有一笑,无奈却有掩不住的宠溺,托在颜泽芝后背的掌稍稍用力,将已然合阖上双眸的人唤醒,“还有发。” 颜泽芝趴在肩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闻言点了点头,手上拿着腰带往段华瑜额头移去。 段华瑜摇头一叹,真让她这么束发戴冠,他如何见人? 握上娇懒的皓腕,段华瑜低头咬上白生生的耳,“不会更衣,那便宽衣罢。” 颜泽芝闻言再点了点头,人靠在段华瑜怀里,丢开手里的束带开始为段华瑜宽衣,宽衣是比更衣简单,她不用看也能做完,只是动作会慢一点,不知道段华瑜能不能赶及早朝。 段华瑜未曾料到颜泽芝会这般听话,还是说颜泽芝一点都没醒来? 随口一说只是玩笑,身上那双柔荑已肆无忌惮,只因金珀未曾睁开故她只能靠双手去摸索,若有似无的触感隔着衣料带着温润贴上段华瑜的肌肤,无疑是极具引诱的蛊惑。 颜泽芝未意识,段华瑜已感受到。 任由惹祸的双手继续游走着,段华瑜扶着整个身子都依靠他的人重回龙榻。 衣散落一地,是段华瑜才着的,还有颜泽芝身上披的。 忽感肩头一凉,颜泽芝金珀微睁,泛着不解带着朦胧,所见却只有彷如她一般的黑发,段华瑜在哪儿? “唔~”为曾想明白,耳际传来一阵温热触感,人随之倒回龙榻。虽未睡醒,颜泽芝也明白眼下的情势了。 “你该去早朝,不然……唔。” 好不容易,颜泽芝逼迫自己清醒了些,锁骨之上传来一疼,接下来的话都淹没在喉间,再想说,唇已被含住,薄唇温柔却不由分说将她所有话吞入口中,吻,缠绵悱恻。 颜泽芝再次醒来辰时已过,用早膳时宫女回禀她,段华瑜在御书房。 大多时日,是颜泽芝前往坤弘殿,主要是凤萝宫有一箩筐的孩子,颜泽芝觉得他们尚幼,住凤萝宫便可,不必单住一殿,段华瑜应了,却将颜泽芝带进了坤弘殿,原因么,不外乎他们占用了颜泽芝大半的时间,他的小丫头莫说在他身上花心思了,连说话的功夫也被几个孩子占据。 在坤弘殿,在段华瑜面前,颜泽芝依旧是他的小丫头,如今段华瑜不在,她心里想的……是孩子。 所以,用完早膳,颜泽芝便回了凤萝宫。 烟霞轩中,四位公主皇子由伴读陪着等候颜泽芝归来。 四位伴读见皇后进门,恭恭敬敬一揖,“参见皇后娘娘。” 而那几位公主皇子……一个接着一个跳下椅子,按照身高顺序扑向凤仪天姿的皇后。 段宇栀年纪最长,走得最快,也不管颜泽芝会不会接着她,一跃朝颜泽芝扑去,“母后母后,今日你回来晚了。” 双生子晚了一步,本想拉颜泽芝的手,眼下只好退而求其次,一左一右抓着衣襟缠住颜泽芝,“对嘛,再不回来母后都见不到柏儿/桦儿了。”说完,双生子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瞪向和自己说一模一样话的人。 段宇榕最小个子走得最慢,眼看颜泽芝怀抱长姐身绕长兄,已没自己位置,凤目一暗,小脸委屈已现,却还抬着头看向颜泽芝,笑得乖巧,“母后。” 那模样……颜泽芝心生不忍。 然,缠着颜泽芝的三人早已习惯,段宇榕年纪最小,像极了颜泽芝的绝色面庞因年幼多了几分无助,颜泽芝才回来时,他们多为这双柔弱无助的凤目心软,眼下,他们早已熟视无睹。 “栀儿要吃紫云卷,母后做好不好?”段宇栀转回颜泽芝的脸,开始撒娇。 “母后,我们该去学堂了。” 段宇柏扯了扯颜泽芝的衣摆,段宇桦牵着颜泽芝往外走去。 三人同心,只为争宠。 有段宇榕之前,母后很疼他们三个,给他们三个的疼爱都是满满的,如今一个段宇榕夺取了他们三个的疼爱,不管如何,一定要抢回来! “嗯,”颜泽芝被牵着身不由己走至门外,放下段宇栀松开段宇桦,“莫让夫子等着。” “母后,什么叫采花贼?是摘花送给母后的人么?” 颜泽芝正温柔推送三人出去,身后段宇榕的话让她身形一顿。 段宇榕才几岁,采花贼又是怎么知道的?! 颜泽芝折回段宇榕之处,蹲下与他其高,装得没事人一般,柔柔开口问道,“小榕怎知这采花贼?” 凤目一亮,余光扫过被颜泽芝忽略下的姐姐哥哥们,得意流溢在眸光中,毕竟仍是年幼,那份得意还不能完全遮掩住,小脸绽开笑容窝进颜泽芝怀里,“昨夜我见到一人,他自称采花贼,说听闻皇后美貌天下无人能及,故今晚想来一观,今早醒来在铜镜前看见了这一封信,”边说,段宇榕从胸口掏出信封递于颜泽芝,“小榕原以为这是个梦,看见信才知这是真的,母后,采花贼是谁,竟能在宫中来去自如?” 颜泽芝脸色微变,昨夜段宇榕睡在烟霞轩,她见他睡得熟便让他睡下了,居然有人擅闯宫殿,倘若那人有一丝丝异心……那该怎么办?! 见颜泽芝面有异色,段宇榕敛回笑容,问得小心翼翼,他很怕颜泽芝不高兴,生怕自己会被再一次丢下,“母后,母后怎么了?” “没,”那凤目中的害怕颜泽芝看的清楚,温柔一笑,给予段宇榕安心,“没什么,这信给我,去学堂罢。” 段宇榕却不愿走,小手抓上颜泽芝的衣角,扯了扯,声音极轻问道,“母后,母后不会丢下小榕一个人的,对不对?” 颜泽芝握上那双小手,另一手将人轻拥入怀,在段宇榕额际柔柔吻下,“不会的,要走母后也会带着小榕。” 段宇榕心满意足,剩余三人瘪嘴不乐意。 送走四人,颜泽芝问清了昨夜凤萝宫的守卫。 不是守卫不严,而是来人并未伤到皇子,故让那采花贼才能来去自如。 安下心,颜泽芝带着信封朝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颜泽芝半跪在书案后,笑靥如花。 那笑太过明媚,让段华瑜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笔,问一句,“何事此般开心?” 得了机会,半跪于坐榻下的颜泽芝直起了身子,绝色容颜笑靥依旧夺人眼目,“你看完啦?” 段华瑜搁下手中的笔,如此说,颜泽芝定是有话要说了,搀起锦毯上的人,坐于他身侧,颔首道,“嗯,想说何事?” 颜泽芝从袖中掏出素净的信封,面上的笑意更浓,趣味更重,“听说过江湖上第一采花贼莫丛笑吗?听说是江湖美男子,听说武功也不差,你说,我能胜他吗?” 黑眸沉了沉,然,往日俊雅无双的七殿下,如今高贵雍雅的轩辕帝君,又岂是这般容易变脸色的呢? 顺势取出信封中的信纸,揽人入怀,段华瑜只当看奏折一般,阅着飘逸俊飞的语句。 颜泽芝偎在段华瑜怀中,一字字读出那纸上字,“吾闻皇后貌美久矣,心慕亦久,今夜斗胆唯盼一睹天容,然天不遂人愿,后之美……” 未读完,信纸在段华瑜手掌化成粉末,“皇后执掌后宫,需德。溢美之辞易生虚浮,皇后谨记。” …… …… 段华瑜你就是嫉妒有人爱慕我! 这话,颜泽芝是不敢与段华瑜说的,她只能点头,“臣妾谨记皇上教诲,”随后,一改端庄大方的皇后模样,“华瑜,今夜如果他来你说我该怎么应对?” …… …… 不知是安抚自己还是颜泽芝,段华瑜抬手抚过颜泽芝未绾起的青丝,守卫为不惊动段宇榕不对莫丛笑动手,难不成真让他在皇宫来去自如?段华瑜继续抚着那乌黑亮丽的秀发,微微一笑,“我本想今夜出发去徽州,既然你……” “去徽州?”金珀一亮,柔柔偎在段华瑜怀里的颜泽芝振奋不已,抓上段华瑜的手,笑靥彷如朗日,灿烂无比,“当真?今晚就去,那朝事怎么办?不是说再过半月下徽州吗?” 早在初春,他便与她说,今夏带她去徽州避暑,可炎炎夏日似还未到,这会已要动身了吗? 确实,段华瑜本不打算这么早下徽州,只是……颜泽芝在外头散漫自在,心也自在,宫里的日子看似精致,实则对她来说是枯燥单调,他又少有时间陪她,反而是她在陪他,故这次莫丛笑出现,颜泽芝必定玩心大起。 段华瑜自然不会做强迫这等事,但要他看着颜泽芝大玩一番?休想! 所以,今早得到昨夜擒获莫丛笑的消息,他便想到今夜要出宫去徽州。 如此,颜泽芝便不再关心莫丛笑。 “在徽州多游玩些时日不好吗?朝事我自有安排,不过……” “那就走吧!” 此刻,颜泽芝哪还顾得上莫丛笑,徽州啊,满是美人美食啊,她已经能闻得到夏日独有的芬芳,那味道,想想就忍不住笑。 薄唇上扬,俊颜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浅笑,“莫急,等栀儿回来一起走。” “额,”颜泽芝的笑褪下一半,随后一叹,笑靥已然不见,“出门玩还要带孩子,那有什么好玩的?” “呵~”轻笑未能忍住从薄唇溢出,段华瑜抬手轻刮过秀挺的鼻尖,“何须劳皇后亲自照看皇儿?仆从三百足矣。” “什么?!仆从三百?!”颜泽芝双目瞪大,不可置信指向段华瑜,“你你你~出去玩哪需带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