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花神探与长靴终结者》 第一章 拉皮条的小妞 “落山街英伦小区有惨案发生,请妙花神探出手相助。——花粉(qq:250301218)” 龙熙蕊看着手机上夜瞳转发给她的信息。 “希瑞,看来这次是你的粉丝找上门来了。”耳机里传来夜瞳的声音,那是一种类似机器人发出的电子音。“希瑞”是八十年代在中国曾经风靡一时的动画片《非凡的公主——希瑞》里神奇女超人的名字,因为和“熙蕊”谐音,所以成了夜瞳嘴里的口头禅。但如果把龙熙蕊比作女超人,倒也并不为过。 “那就借你吉言,我去见见这位‘花粉’。”龙熙蕊一边说,一边走进了面前人流熙攘的牛津广场。 “正在帮你定位,只要你的粉丝登录qq,就算隐身,我也找得到这个‘花粉’。话说回来,见你为什么选了这么个人山人海的地方?” “也许是别有用心。”龙熙蕊说着将一个针孔摄像窃听器按在胸前的钮扣上,看起来就像是一粒尘土。 “yes!”夜瞳的电子音高了八度,“目标锁定,左转前行30.1米。” “是那位手持鲜花的金发女郎吗?”龙熙蕊看着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孩说道。只见她一头金色的长发垂至前胸,耳朵藏在头发里,却露出硕大的米字形耳坠,一双粉色长靴格外乍眼。 透过针孔摄像头,夜瞳可以看到龙熙蕊面前的一切。“bingo!希瑞,你对距离的目测简直可以和卫星一较高下。” “与其恭维我,不如好好欣赏一下这位‘花粉’美眉吧!”龙熙蕊正了正胸前的钮扣。 “嘘!我已经在qq上告诉她你到了。” 话音未落,本来东张西望的女孩看了一眼响过的手机,便满脸喜悦从龙熙蕊正面迎了过来。“妙花神探,今天终于见到你了,这一面我等了好久。”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递到龙熙蕊面前。 “你让我受宠若惊了!”龙熙蕊被动地接过花,“你就是花粉?” “是啊,可以跟我合个影吗?”不等龙熙蕊回答,花粉已经转身和她并排搂在一起,用手机连拍了几张。 “听说英伦小区有惨案发生。”龙熙蕊脸上的微笑开始散发出严肃的味道。 “噢!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花粉说着塞给她一个纸条,“这是请你的人的地址。”看到龙熙蕊略带疑问的眼神,她继续说道,“我只是个中间人,更重要的,我想见你一面,于是顺便替人家送个信。好了,我的愿望也实现了,不耽误你去破案了,妙花神探,我的偶像。” 在花粉给出飞吻然后转身离去的同时,耳机里响起了夜瞳的电子音:“这小妞除了浓妆艳抹,绮罗珠履大下功夫之外,相貌只能算是平平而已。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粉丝兼职送信的。” “她还是个兼职扒手。”龙熙蕊一边看着纸条上的地址一边平静地说。 “哈哈!偷了你的东西不就等于一切行踪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吗?” “她约在这里见面的确是有所预谋的,希望我的脚力不慢。” 这时,花粉已经从人群中消失,左拐右转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脸上泛着得意的笑容,硕大的耳坠随着她的步伐在肩上摇摆,米字形的正中黏着一颗尘土样的东西。 “珍妮,你猜我今天把谁给切了?……是妙花神探耶!” “呦!华崽儿,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连大名鼎鼎的妙花神探都中招儿,你该改名叫‘采花神偷’了。” “妙花神探,也不过如此嘛!唉,切人是小,还得看切到的是什么货色……钱包看起来是牌子,可惜现金少得可怜。”华崽儿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用另一只手翻着一个精致的皮夹,突然她从里面取出一枚钱币样的东西。“这是什么,像个硬币,一面是条龙,另一面是朵花。”她说着将硬币塞到嘴边咬了咬,“硬死了,非金非银,只好寄希望于它是个古董了。” “妙花神探的东西,就算放到网上拍卖也值几个钱吧!” “管它呢,反正皮老头子那三千块中介费已经到手了。”她说得洋洋得意,不知道自己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正在通过耳坠上的针孔摄像窃听器传输给龙熙蕊和夜瞳。 “这小妞叫华崽儿,你猜是刘德华的女儿,还是华少的妹妹。”夜瞳说。 “别开玩笑了,查查她的资料。”龙熙蕊盯着手机上缓缓移动的红点,红点所对应的正是华崽儿的位置。 “先通过qq获取她的身份证号码,再进入人事部门的数据库,这得费点儿时间。” “我离她还有五百多米,老规矩,比谁先。” “不带跑的。” “成交。”龙熙蕊说着轻舒玉体,像片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在从她身边经过的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驾驶的自行车的后座上。“帅弟,载姐姐一程。” 男孩回头惊讶地看着她,抽了抽鼻子,痴痴地说:“姐姐,你好香!” “小心!”在龙熙蕊的提示下,男孩的车子与迎面飞驰而来的一辆货车有惊无险地擦身而过。 另一空间,一面巨大的墙壁上布满了十几块显示屏,其中有的播放着从龙熙蕊胸前纽扣上的摄像头传来的图像,有的播放着从华崽儿耳坠上的摄像头传来的图像,有的显示着卫星地图以及正在接近中的两个红点,还有的满屏的数字正在破解密码。 “耍赖!”夜瞳高声抗议道。 “我可快到了。” 男孩不知道龙熙蕊在和夜瞳说话,又把头转了过来,眼中更多了一层春心萌动的光芒。 “前面的路口右转。”龙熙蕊看着手机,拍着他的肩膀说,“帅弟,可不可以再快一点?”显然,弦外之音是给夜瞳听的。 “没问题,靓姐。”话音刚落,自行车一个急转弯,双轮飞转,像添了油门一样,加速疾驰而去。龙熙蕊的长发随风飘起,有点儿飞的感觉。 “算你狠!”气愤中的夜瞳似乎已有些无奈。 龙熙蕊看着手机上对应华崽儿方位的红点已经被自己从另一条巷子绕到前面,于是对男孩说:“谢了,帅弟,我该下车了。” 男孩慌忙间一个急刹车,车轮“嘎”的一声在地面上滑出一抹印迹,等到他回头看时,龙熙蕊已站在远处的街口冲着他微笑。 “靓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就叫我靓姐吧,帅弟,后会有期。” 在男孩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龙熙蕊转身进了小巷。 此时,华崽儿与珍妮的电话还没讲完。“说得我都有点儿口渴了,等我买杯奶茶……咦!我钱包呢?” 突然,一个红色皮夹出现在华崽儿眼前,她先是一喜,紧接着脸色大变。“妙花神探!我的钱包怎么会在你那?” “礼尚往来。”龙熙蕊微微一笑,她右手拿着钱包,左手掌心朝上向前伸出。 华崽儿很自觉地把偷来的皮夹放到她手上,紧接着去抓自己那个,哪知龙熙蕊右手向后一收,道:“诶!钱包可以给你,但里面有些东西是不是该物归原主?”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华崽儿一副故作莫名的表情,但长得打卷的睫毛下,一对小眼珠在眼眶里滴溜乱转。 夜瞳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传来:“希瑞,原来这小妞是有案底的,这是她的档案:梅丽华,今年19岁,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曾经因偷窃罪被劳教过,道上的绰号崽子华、华崽儿……” 龙熙蕊照葫芦画瓢,把夜瞳的话大致复述了出来,却早已把华崽儿听得脸色铁青。“你……你……” “别忘了,我可是个私家侦探。皮老先生那三千块……” “只要你按纸条上的地址去他家,钱就是我的了。明码实价,公平合理。” “想不到给我拉皮条,还真是价格不菲啊!”龙熙蕊从纸条上得知真正请他的人叫皮胜劳,而且刚刚窃听到华崽儿在电话里提起的皮老爷子那三千块“中介费”,再加上钱包里的确有一打厚厚的钞票,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早已猜了个**不离十。 “难怪人家说:‘若得妙花三分力,只怕世上无难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算我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华崽儿说着一边双手握拳向外送出,一边低头把脖子向前伸出。“是送我去公安局,还是就地正法。” “别忘了,我可是个私家侦探,不是警察。”龙熙蕊右手把钱包塞在华崽儿手里,左手轻拍她的肩膀,说:“完璧归赵,自然可以还自己一个清白,就像现在一样。” 她轻收玉臂,左手中无端多出一件米字形的耳坠来,眨眼间,耳坠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直看得华崽儿张口结舌,怔在那里。龙熙蕊悠悠一笑,张开右手,耳坠自指缝中垂下。“变魔术是不是比偷东西更优雅有趣?” “如果你肯教我变魔术,我发誓再不偷东西。”华崽儿说着便想下跪拜师,却被龙熙蕊一把扶住。 “还是先把英伦小区的惨案破了再说,到时候我介绍一位真正的魔术师给你。”不知不觉间,耳坠已回到了华崽儿的耳垂上,只是米字形的中心已不见了那粒尘土样的东西。 提起惨案,华崽儿眼中闪过一丝惊骇的神色,这让龙熙蕊也微微变了脸色。“可以说说有关那件惨案的事吗?” “是皮老先生的女儿,被人截去了双腿。” 第二章 罪有应得 英伦小区,地如其名,像英国画家托马斯?吉尔丁的作品,充满热情风韵、绮丽绚烂,带着抽象与梦幻色彩。 龙熙蕊和华崽儿到达之时,已是夕阳西下,一缕暮色更为眼前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但华丽的安静却渐渐给人一种诡秘的不详之感,方圆百米之内,竟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那天早上,我就是在那里见到老皮——不,是——皮老的女儿,名字好像叫皮茜,是个小学老师。”华崽儿一指不远处的楼角,那里并排摆着几个垃圾箱。“她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被人塞在老大一个皮箱里”。她说着把手拢在脸旁,对龙熙蕊耳语道,“而且,她那时可是全裸的!” “是你发现的现场?”龙熙蕊向着楼角那边走去,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地面。 “当时还围了不少人,后来有人报了警,警察立刻封锁了现场。本来我喜欢每天清晨到这个花园一样的小区来跑步的,但现在连想起这里都觉得瘆得慌。” 片刻间,龙熙蕊已来到垃圾箱前,她转身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当然,最惨还是皮家的人,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听说皮老太太当天就脑出血进了医院。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扒人家衣服,断人家双腿,还把人家丢在垃圾箱旁边。”华崽儿越发说得义愤填膺,“警察到现在还没破案,一群酒囊饭袋,就抓小偷有能耐,想当年我……”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听起来凶手似乎也并不简单。” “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的你,还好让我找到你的留言信箱,于是才主动去找皮老。” “接下来就是拉皮条,敲竹杠,做一个采花神偷?” “采花神偷”是珍妮称赞华崽儿时被龙熙蕊窃听到的,四个字说得华崽儿一脸惊诧,她有些难为情地说:“好啦,是我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人家知错了,您就别糗我了。不过,能和妙花神探过上几招儿,我华崽儿也死而无憾了。”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是自豪。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黑苗,乖,别叫。”一位老婆婆对着地上一只黑毛小狗说道。她身边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正拿着笔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 “我们只好谨慎一点,尽量不外出,天黑之后更不敢出来了。要不是为了遛遛这小东西……”她说着被动地扯了一下狗链,继续对二人说,“你们什么时候破案哪?太可怕了,这简直是恐怖主义!” “婆婆,您有些小题大做了吧!放心,有我们人民警察在。要是让我抓到那个家伙,我非打到他主动去舔你们家黑苗的屁股不可。”男的大声说着。 女的立刻伸手推了他一把,教训道:“三句话,嘴就没把门儿的,听起来你倒像个恐怖分子。要是给头儿听到了,有你好看!” 龙熙蕊和华崽儿从三人身旁经过时,华崽儿扭头顽皮地冲男的眨了一下左眼。这回眸一视仿佛在不经意间勾走了他的魂儿,令他看直了双眼,直到女的略带嫉妒地狠拉了他一把。当然,他眼中所关注的绝不只是华崽儿的青春萝莉,龙熙蕊的清纯素雅更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皮胜劳的家在17楼,门大开着。好几个人在房间里忙碌着,有的在检查物品,有的在拍照,有的在画图,有的在记录。 “皮老先生,我知道,整件事给您带来的创伤是无法言喻的。”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说道。 “不,我很好。”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沙发上,语气略显生硬,“当一切改变的时候,我能做些什么?——照常纳税,呵呵,而你们又能做些什么?——让一个穷凶极恶的凶手逍遥法外?呵呵!” “我知道,已经三天了,我们的侦破工作并不顺利。” 皮胜劳摘下左手腕上的机械表,一下一下上着发条。“就算一块停了的表,一天之内也会有两次显示正确的时间。” “皮老先生,希望您能明白,讥讽我们警方的工作对破案是毫无帮助的。” “邓队长,我不过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而已。” “可那听上去并不只是感受。”邓队长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到目前为止,我们手头的线索少得可怜,能为我们提供最多线索的,是案子的受害人——皮茜,您的女儿,但您却不同意我们为她当面作笔录,这……” “医生说她是ptsd,什么‘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我的女儿只有23岁,我不认为她现在能为你们提供什么宝贵线索,更不希望你们去刺激她、伤害她。”说话间,皮胜劳看到了进入房间的华崽儿和她身后的龙熙蕊,他立刻站起身来。 这一举动使邓队长也扭头观看,见到华、龙二人,他先是一怔,随即问道:“这两位是……” “我请来的私家侦探。”皮胜劳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鼎鼎有名的妙花神探。”华崽儿随声附和道。 与邓队长四目相接,龙熙蕊看到的是一张俊朗不凡的脸,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下颌方正而棱角分明。他面带微笑,却透着一种威严的气概。 “刑警队重案组,邓浩然。”他一边打量龙熙蕊,一边说,“听说,得你三分力,世上无难事。看来今天我得向你取取经了。” 龙熙蕊回以微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惩恶扬善,不是每个人都义不容辞吗?”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没法说不的问题。”邓浩然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龙熙蕊的眼睛。 正在这时,有人叫道:“头儿,有发现。”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到邓浩然手中。“从书房里的废纸篓里发现的。” 屋子里的人几乎都凑了过来。 “亲爱的同学们:”邓浩然把纸上的字朗声读了出来,“我错了。经过深刻反省,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大家都看到“自己的错误”几个字被一道横线划掉了,纸上的字迹到此结束。 “上帝,把纸篓拿来。”邓浩然说。 “上帝”是刚才递给他纸团的人,一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话音未落,“上帝”左手拎着纸篓,右手从里面取出两个纸团交给了他。 邓浩然迅速展平一个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同学们:我知道自己……错了”“错了”两个字被横线划掉了,后面也没了下文。他接着解开另一个纸团,上面写着:“亲爱的同学们:我错了。经过深刻反省,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全部字迹只有这些,但这份没有划线。 邓浩然一把抓过纸篓,里面除了一张超市的购物单,再没别的东西。他拾起购物单,上面的记录只有一支3.9元的水性笔,购物日期是10月23日12:08。 “是我们发现皮茜的前一天中午。”“上帝”说。 “皮老先生,这些天你倒过纸篓里的东西吗?”邓浩然问。 “没有,这是小茜书房里的纸篓,书房是给她专用的,我和她妈平时很少进去。” “我们得进她的书房看看。”邓浩然说着快步向书房走去,龙熙蕊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逐个跟了进去。 一张很大的木制写字台占据了书房的主要空间,一台电脑,一只台灯,一摞教案,一叠白纸,还有一只水性笔。 邓浩然伸手拿起水性笔,在白纸上划了几下,颜色与纸团上的字迹一致。 “看来那些字是皮茜亲笔写的。”龙熙蕊一边说,一边拿着桌上的教案将二者的笔迹进行对比。 “也就是说,皮茜在出事的前一天中午,从超市买了一支水性笔,接着回到家,然后用这支笔写下了这些东西。”邓浩然将三张皱纸按字数多少排列开来。 “是老师写给学生的一份检讨书,而且看得出来,她写得很不顺。”龙熙蕊接道。 “不可能!”皮胜劳近似愤怒地叫道,“小茜她刚刚被学校评为优秀教师,怎么可能写检讨书给她的学生?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问题就在这里。”邓浩然说,“皮老先生,我想能够说明一切的人正是您的女儿,所以您真的有必要让我们见她。” “不行!现在……”皮胜劳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现在还不行。” 突然,从里面房间传来一声玻璃容器破碎的声音。皮胜劳立刻万分紧张地冲了过去。打开房门的瞬间,在场众人尽皆骇然。 皮茜半坐在床上,她把脸埋在手指修长的双手里,无声的泪水自指缝间溢出,披肩的黑发略显凌乱。被子跌落在地上,使床上残缺不全的双腿映入人们眼帘,膝盖处的断端被洁白的纱布包得严严实实,但带给人的恐怖之感丝毫不减。床头柜边,透明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周围还有水在流动,似乎一个盛着水的杯子刚刚被打碎。 “小茜,别怕,有爸爸在。”皮胜劳把女儿的头搂在怀里安慰道。 这时华崽儿知趣地拾起被子盖在皮茜身上,“上帝”等人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应该是她的幻肢痛发作了。”龙熙蕊说。 “医生也是这样说,而且每天都要痛上几次。”皮胜劳说着,辛酸的眼泪夺眶而出,显然,他的心痛并不比女儿的幻肢痛轻多少。 邓浩然不自禁向龙熙蕊投来嫉妒的目光,其中似乎又带着几分钦佩。“好像我们应该叫个医生来。” 龙熙蕊摇了摇头,说:“那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如果要找医生,最好请位心理医生来。” “不!”忽然间,皮茜抬起头,露出她那苍白可怖、五官脱像的脸,说,“不要找医生。也许,是我罪有应得。” 第三章 天使与魔鬼 房间里像真空一样令人窒息,死一样的寂静。 皮茜的话让人震惊,震惊使人沉默。所有人的表情犹如照片一般被瞬间定格。 “你说什么?”终于,皮胜劳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变得凄厉而古怪,“小茜,你刚才在说什么?”他一边发狂地叫着,一边双手用力地摇着女儿的肩膀。 “皮老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华崽儿正欲上前阻止,皮茜突然两眼一翻,一下子不省人事。 “你怎么了?小茜!”皮胜劳的声音近乎嘶哑。 第一时间,邓浩然一把抓起皮茜的手臂去探她的脉搏,与此同时,龙熙蕊的手指已经搭在了她的颈部动脉上。 “应该是惊吓过度。”龙熙蕊看着邓浩然说,后者点了点头。 “皮老先生,你和令爱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邓浩然说着,和龙熙蕊轻轻把皮茜放倒在床上并盖好被子。 皮胜劳在华崽儿的搀扶下,像滩泥一样瘫坐到床边的沙发上。 这时,传来有人敲门的声音,虽然大门是开着的。接着走进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皮箱。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显然有些意外,不自禁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是负责为皮茜处理伤口的高医生。” 邓浩然回了一句:“我们是警察,你来得真是时候,大家正需要你。” 高医生立刻打开皮箱,换上白衣,分别为父女俩作了检查。他给皮胜劳服用了一点儿镇静药物,让他小睡一会儿。他说皮茜有些精神衰弱,并无大碍,然后开始给她的伤口换药。 华崽儿等人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于是躲在房间外面,只有邓、龙二人留了下来。 “也许我们警方有必要了解一下受害人的伤情。”邓浩然说。 “目前看来,伤口愈合的情况非常理想。”高医生说,“假如她的腿当初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比如说恶性肿瘤,那么这将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截肢手术。” “你是说凶手可能是一个骨科医生?”龙熙蕊问道。 “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不过,我从医将近三十年,不是我谦虚,如果给我的手术水平打六十分的话,那么那个人该得九十分以上。没有几十年的专业临床实践,真的很难具备如此高超的手术技巧。” 邓浩然和龙熙蕊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那么,高医生,你认为在本市能够达到这个水平的骨科医生,能有几个人?” “不超过十个。” “谢谢你,高医生,你为我们警方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 “应该的。警官,请过来帮我一下。” 邓浩然应了一声,开始帮高医生用纱布为皮茜包扎伤口。龙熙蕊若有所思地环顾着房间里的摆设,墙上一张大幅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看起来是班级的合影。小学生们前后分列三排,在第一排的正中,她发现了坐在那里的皮茜,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印在她标致白皙的脸上,与床上之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学校方面的反应和皮老先生差不多。”不觉间邓浩然帮完忙来到龙熙蕊身旁,看到墙上的照片说,“据我们调查,皮茜她受学生欢迎,被同事认可,得领导信任,而且的确刚刚被评为优秀教师。” “不合逻辑的地方,或许正是案情的关键切入点。”龙熙蕊的目光依旧集中在照片上。 高医生这时收拾好东西,换上便装,说:“我每周会来两次,为她处理伤口,这是我的名片,两位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邓浩然接过名片,只见上面印着:高世林,副主任医师……“高医生,如你所说,伤口的恢复不是问题,我想现在受害人更重要的问题是心灵创伤的平复,这也是能否尽早破案的关键,我们警方更是心急如焚。” 高世林轻轻扶了一下眼镜,说:“我可以请我一个作心理专家的同事过来,也许能够帮到你们。” “有劳高医生。” 众人送走了高世林,邓浩然即刻开始布置下一步的行动。“上帝,我要全市所有医院副主任医师以上骨科医师的资料和案发前后的行为记录,安平、大龙、小迷你跟你一起。” “好的,头儿,我们这就开始行动。” 四个人刚出门,手机铃声忽然急促地响起。 “什么情况,韩兴?” “好消息,头儿。小区物业的经理终于露面了,他同意我们调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来看。”虽然离得不近,龙熙蕊已依稀辨别出对方是她刚才在楼下遇见那个和老婆婆对话的男警察,因为他说话时的嗓门总是很大。 “很好,我马上下去。”邓浩然说完回头向卧室看去。 “我来照顾他们,请放心吧。”机灵的华崽儿看出了他的顾虑。 邓、龙二人进了电梯。邓浩然背靠在电梯的侧壁上,默然地盯着龙熙蕊的侧面。她扭头一笑,也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已画出问号。 “你的笑容很天使,你的身材很魔鬼。你本可以去当个明星。”他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的天使与魔鬼。“作私家侦探很有趣吗?” “你的恭维很精彩,我不得不说声谢谢。”她在笑,的确笑得像个天使。“你也许可以去当个作家或诗人,那你又为什么选择警察这一行?” “你不知道,这东西像个紧箍咒一样,戴上就休想摘掉。”他说着翻开他的证件,露出上面的警徽——一叠羽毛托起五星国徽。“等我寿终正寝退了休,说不定会考虑开家私家侦探社,但退休之前,我先得把这桩案子破了再说。”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从17楼降至1楼。一出电梯,他却有点儿从二人世界的天堂一下子进入十八层地狱的感觉,尽管“天使”笑容依旧,正以“魔鬼”的身姿与他并肩而行。 “希望能从小区监控录像上发现什么线索。你知道,法律程序的执行比立法过程还要繁琐,一张取证令也要几天时间。”他清楚必须让自己的理性跳出天堂地狱,回到现实。 韩兴正等在外面。“头儿,明珠在物业办公室等着我们呢。这位是……” “咱们的帮手。” 三个人沿着龙熙蕊来时的路向小区门口走去。韩兴很有些兴奋,不时地要偷看龙熙蕊几眼。 经过垃圾箱时,龙熙蕊突然蹲下来察看地面。 “我们的法证人员已经详细检查过了,目前还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邓浩然转过身来说,“这个骨科医生的手段像他的手术技巧一样高超,不留任何线索。” 韩兴听得莫名其妙。“什么骨科医生?” “等抓到他你就明白了。” “听说过罗卡定律吗?”龙熙蕊站起身跟了上来。 “不会和罗伯特?卡洛斯有关吧?”韩兴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法证上的东西。”邓浩然说。 龙熙蕊点点头:“我们去看监控录像吧。” 物业办公室在小区门口。善于以笑示人的经理迎了出来。“这位就是邓队长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物业的管理也有规定,你们不下文,我们实在是不方便提供监控录像。我们也盼着你们及早破案啊,现在小区的住户都对我们的保安很不信任,所以……” “好了,经理,我们闲话少说,调监控吧。”邓浩然打断了他。 “对对对,你们的史警官正在看,大霍,快给警官们帮忙。” 坐在显示器前的大霍应了一声,用鼠标糙作着监控视频,时而快进,时而回放。 “头儿,这是我们发现皮茜那天,也就是10月23日0点以后的录像,前面的我都详细看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史明珠说道。她是龙熙蕊来时见到的那位女警察,一头短发,显得挺精神。 这时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点整,来自不同摄像头的四个黑白画面依然清晰如昼,因为小区里路灯通明。 “这条路是进出小区唯一的路吗?”邓浩然问。 “对,我们英伦小区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且我们为了环保,停车场设在地下,小区里是禁止汽车通行的。”大霍回答道,“从门口到垃圾箱那里,这四个摄像头可以对整条路全程监控。”他一面说一面间断地快进着视频,但四个视频画面像景物特写一样,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突然,四个画面同时消失,代之以满屏的雪花点。 “往回倒。”邓浩然说。 大霍点击鼠标快退视频,很快四个画面又同时出现。视频一秒一秒地常速向前播放,当时间显示为3点15分25秒时,再次同时变成雪花点。 “快进。”邓浩然说,大霍照做。 快进了约几分钟,四个视频又同时复现画面,但最后一幅画面上,垃圾箱旁,出现了一个皮箱。 “倒回去!”不止一个人不约而同地叫道。 大霍也一下子来了精神,迅速把视频回退到满屏雪花点的状态,然后常速播放。 3点20分15秒……16秒……17秒……18秒……19秒……20秒,画面复现!皮箱出现! 第四章 消失的影像 1 监控视频在雪花点与黑白影像之间频繁切换着,但终究无法阻止大家眼中希望的光芒转瞬消逝于脸上失望的表情中。 “真见鬼,还是没有发现。”大嗓门的韩兴发泄道。 “不,至少我们可以怀疑,有人对监控录像动了手脚。”邓浩然说,并特意看了龙熙蕊一眼。 “大霍,那天你的口供说当晚值班的保安是你和武笔两个人。”史明珠翻着她的笔记本说,“你说那天夜里你没有发现小区有什么异常,只是清晨6点多有人发现了皮箱中的受害人,你们才赶到现场。” “是不是你对监控做了手脚?”韩兴bi问道。 大霍一下子紧张起来,战战兢兢地说:“不……不是我!那……那天……有人报案后,你们一来不就把所有东西封锁了吗?虽然经理没让你们调监控,但东西都上了封条,而且不是你刚才亲自揭开的吗?”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史明珠。 “那当天3点到6点这段时间呢?”邓浩然说,“你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做些事情。” “我……我……” “你那段时间在干什么?”邓浩然目光如炬,大霍竟不敢与之对视。 “算了,我说,死就死吧。”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低下了头,缓缓说道,“那天是我和武笔值夜班,我最不愿意跟他对班,别看他名字起的好像能文能武似的,其实就是个垃圾,人特邋遢,尤其他那双香港脚,脱了鞋屋里就简直没法呆人。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晤大粪维奇。” 旁边的韩兴禁不住“噗呲”一笑:“晤大粪维奇!还是个南斯拉夫式的外号!” “对!他们国家的人都是‘这维奇’、‘那维奇’的。”大霍接道。 史明珠轻推了一下韩兴,提醒他看到邓浩然严肃的表情,笑容在他脸上嘎然而止。 “还是谈谈你们那天都干了些什么吧。”史明珠说。 “那晚我们俩照例十二点左右巡视完小区,之后开始看球赛。小区的大门是24小时开放的,虽然要求我们保安上夜班不能睡觉或者干别的事,但因为小区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我们也就没那么认真。我们俩都是球迷,那天的比赛是意甲莱切对ac米兰……” “没错,那场比赛我也看了。”韩兴插口道。 “ac米兰让1球,我本来觉得号称小辣椒的莱切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武笔非说ac米兰准会大比分取胜,劝我把注压到ac米兰身上,结果那场球踢的,ac米兰比晤大粪维奇还晤大粪维奇,最后比分3:4,害得我输了好几百块。” “ac米兰赢球了你还输钱?”史明珠问。 这时韩兴解释道:“赛前开盘让1球,得赢2球以上才算赢。” “让他继续说下去。”邓浩然示意二人住嘴。 “我输了钱,心情很烦躁,可武笔倒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但他一上床,我就没法睡了,实在太味儿了。”他的形容让在场每个人都不禁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只好拿着我的笔记本电脑坐到窗口边上网。后半夜,我渐渐困了,不过,有那么一小会儿,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他说话的语气突然紧张起来,周围的人也聚精会神竖起了耳朵。“我坐的地方离监控视频的显示屏很远,当时心情又很坏,所以我想叫醒武笔去看看监控。叫了几次,他光答应不动地方,反而叫我去看监控。我对他说‘你不去我也不去’。后来我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6点多的时候,小区里一阵骚乱,我和武笔过去才知道出事了。再后来你们都来了,监控设备也都被你们给封了。” “你说曾经听到外面有声音,是在什么时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龙熙蕊开口问道。 “3点15分,对,我记得当时曾经看过我笔记本电脑上的时间。至于什么声音,那是一种……”大霍皱起了眉头。 “是脚步声吗?”邓浩然问。 “不像,窗口离大门不近,就算是脚步声也不容易听到。那声音好像……好像一种摩擦的声音,有点儿像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但又不一样。” “可能是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邓浩然略带兴奋地看着龙熙蕊说,“装皮茜的箱子是那种坐飞机常用的带拉杆和轮子的皮箱。”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对了,你们还没盘问武笔呢,说不定就是趁我睡着的时候,他对监控动了手脚。” “你放屁!”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胖子站在门口。刚才众人听得过于专注,以至于没人留意到他是何时来的。 “反正就我们两个人,不是我,那就是你啊!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幸亏我来得及时,在我背后,你能说什么好话?所有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武笔越说越气。 “还用我扣屎盆子吗?你本来就是一坨屎,奇臭无比(武笔),瞧你那破名字起的。”大霍说着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武笔说。 “你名字起的好,大祸(大霍)临头!对,你就是要大祸临头了。经理,炒他鱿鱼,他一值夜班就上黄色网站,还赌球,整夜摆弄他那台破笔记本电脑,监控肯定是他动的手脚,你等着坐牢吧。” 大霍听得火冒三丈,抡起右拳就要向武笔脸上打去,却被身边的韩兴一下抓住胳膊。 武笔也不示弱,右手糙起一把椅子想要冲过去,结果被邓浩然一把拦住。 两个人行动受限,唇枪舌战却仍在继续。 “看我不打烂你那张臭嘴,奇臭无比!” “你才大祸临头,你祸不单行!” “够了!有理不在声高,你们俩都闭嘴。”邓浩然大喝一声,“真相是删不掉的,我们的法证可以将录像带还原,到时候是谁动的手脚自然真相大白。当然,如果现在有人愿意坦白,我们一定从宽。” 两个人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彼此仍怒目而视,以一种不共戴天的眼神。 “经理,我们得把整套监控设备带回去。” “没问题,邓队长。” “到时候,如果有任何发现,可能还得请几位协助调查。”邓浩然说完有意分别看了大霍和武笔一眼。 “刚才警官都说了,抗拒从严,识相的就赶快老实交代,省得警官们费事。”武笔冲大霍喊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少在那贼喊捉贼。”大霍回敬道。 “行了!还嫌丢我的脸丢得不够啊!都给我滚回去。”沉默已久的经理终于爆发。 “经理,今天又是我们俩值夜班。”大霍说。 经理看了一眼手表,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时间还来得及,你们俩赶紧出发吧,可能还赶得上球赛的开场哨。” 邓浩然让韩兴和史明珠用警队的面包车把监控设备送交法证部门,接着只剩下他和龙熙蕊两人。此时,两个人不只是一个警察和一个私家侦探,更多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头顶的夜色显得宁静而安详。 “我送你回去吧。”邓浩然拉开了他轿车的车门。 她回以月光般爽朗的笑容,告诉他她没有拒绝,更使他的身体无法拒绝一种如愿以偿而怦然心动的快感。 车速很慢,仿佛这样可以把时间拉长一点,而略显尴尬的沉默似乎令时间更显漫长。 夜瞳消失已久的电子音在她耳边响起。“希瑞,他不是在等着跟你说晚安吧。刚才又天使又魔鬼的,花言巧语上天入地,现在变哑巴啦。” “别多嘴。”她声音很小,但不可避免地让他听到了。 正准备开口的他一脸疑惑:“但是至少我应该问上一句你住哪里吧。”前方是个丁字路口,刚好后面有车在鸣笛催促,他不得以选择了右转。 “百卉林,是在另一边。”她说完扭过头,又声音极小地说,“被你搞砸了。”后一句是说给夜瞳听的,但还是没逃过他机敏的耳朵。 “当年哥伦布就是因为走错了路,才发现了新大陆。既然浪费了你的时间,不如找个有意义的话题赎回这些时间。关于那段消失的影像,你有什么看法?” “sorry!” “好像该说sorry的人是我。”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如果凶手只是一个人,那便不是大霍或武笔。” “理由?” “他们俩看上去像骨科医生吗?” 他笑着点头。 “他们俩想掩饰的只是工作上的失职,而不是真相。还有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可以证明他们俩不是凶手,以后再告诉你。” 听到“以后”两个字,他先是有些心急,但随即开始窃喜。 “凶手出现以后,他们俩应该都睡着了。但如果是凶手自己做的手脚,完全可以直接偷走监控录像带,而没必要也没时间只删除那段影像。” 他佩服地点着头。“所以你认为凶手不只一个人。” “同样的道理,如果大霍或武笔是帮凶,可以偷走或者干脆毁掉录像带,不需要只删除部分影像,给自己增加嫌疑。”她顿了一下,说,“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那段影像是如何被删除的,也许我们该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她说着扭了妞胸前钮扣上的针孔摄像窃听器。 第五章 消失的影像 2 关于夜瞳,那是存在于另一空间的人。没人见过他的样子,也不知其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包括龙熙蕊在内,尽管他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在她的世界里,他是一种独特而神秘的电子语音,只能耳闻不可目睹。然而,在互联网的虚拟空间里,他是万能的造物主,他是超能的救世主,他的地盘他作主。一切有关电气与网络的问题,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于是,他成了她刚才口中所谓的“专业人士”。 邓浩然不晓得有第三者在场,接过龙熙蕊的话,说:“我们的法证很专业的,我对他们很有信心,希望可以尽快助我一臂之力。不过,作刑警的,首先得学会等待。” “真相总是值得等待。” 话音刚落,电子音在她耳畔响起:“放心,希瑞,我不会让真相等你太久的。” 清爽的晚风透过半开的车窗拂面而来,龙熙蕊看着路边流光溢彩的街景。这时,她远远望见一个男人正把一张巨幅相框往橱窗里挂。渐行渐近,她看到那是一幅女人的特写。 “停车!”她突然叫道。 邓浩然反应敏捷,来了一个紧急却不失平稳的刹车,车子刚好停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影楼门外。很快他的眼睛也发现了那巨幅特写上的女人,她不是别人,正是皮茜。 男人装饰好相框后,独自站到橱窗外面欣赏,还不住点头,脸上一幅欣然陶醉的表情,浑然不觉龙、邓二人来到他身后。 “照片上的女人是谁?”邓浩然问道。 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儿不屑,但随即看到龙熙蕊,目光立刻灵动起来,回答道:“不认识,是她前几天路过我门前,被我抓拍到的。我觉得她很漂亮,所以就扩印了出来。”他一只耳朵上戴着三枚耳钉,厚厚的嘴唇还涂了亮色的唇彩,而且说起话来有些阴阳怪气。“看来你们也觉得她不错是吧?嗯,样貌符合美学标准,身材高挑,再加上这身装扮——你们看,亮片黑色上衣,和今年流行的晶莹蛋糕款的短裙,再配上这双米色长靴,简直是低调与高调的完美结合。要是上了t台,绝对是镁光灯下的焦点;就算走在街边,周身上下也传递出一种靓丽的音符。it’sbeauty(这就是美)!”他边说边附带着极其女性化的手势,但看到龙、邓二人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很是不悦地说,“希望你们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龙熙蕊虽然不喜欢他不男不女的外表和肢体语言,但觉得他对皮茜的评价还算恰如其分。这张照片上的皮茜,脸上挂着一种忧郁伤感的神情,尽管与她卧室墙上集体照中那灿烂的笑容有很大反差,却丝毫无损于她丽质美女的形象。看上去照片是在皮茜行走时被抓拍到的,她那随着步伐向后摆起的手上正抓着什么东西——是一支笔!那支水性笔! 她一转眼,目光刚好和邓浩然的撞在一起。 “照片是哪天拍的?”邓浩然问。 “哎呀,哪记得啦!你们问这些干嘛呀?” “我是……” “她的老同学,多年不见,想不到在这里看到她的照片,于是过来问问。”龙熙蕊抢先一句,阻止邓浩然把“警察”两个字说出口,她认为这样反而可以事半功倍。 “都说了,不记得啦。不过,看在这位美女的份上,让我想想……”他边说边盯着龙熙蕊多看了几眼。“噢!应该是三天前,因为那天我闲得要命。” “10月23日?”邓浩然问。 “对对对,而且是那天中午。” “时间上很吻合。”龙熙蕊说,又冲着邓浩然向前方递了个眼色。 邓浩然放眼望去,看到不远处一家超市的牌子上写着“每日每夜”,正是在皮茜家纸篓里发现的购物单上超市的名字。 龙熙蕊说了句“多谢”,和邓浩然向路边的车子走去。 “美女,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免费为你拍照,你的气质和身材比照片上那位小姐更棒!美女,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免费的!……美女……美……”渐渐地,他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掉。 “看到那张照片,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龙熙蕊说。 “那天皮茜从超市买了支笔,然后路过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的门前,结果被他抓拍了一张照片。”邓浩然推测着,说完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当时她的心情并不好,照片上毫无笑容的表情说明了这一点。”他说完又看了她一眼,等待她的反应。 “我们都认为皮茜是个开朗爱笑的人,那么当我们从照片上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的时候,就从逻辑上推论她的笑容被人从照片上删除了。” “你想说什么?”邓浩然听得有点儿云里雾里。 “其实并非是她的笑容被删除了,因为她当时根本就没笑。” “你是想说那段消失的影像……” “我们之所以难以找到一个合乎逻辑的删除手段和相对应的嫌疑人,可能正是因为影像根本就从没被删除过。” “因为当时自始至终就未曾录下过影像!”邓浩然恍然大悟叫道。 “那么这又变成了一个手段或者说方法学上的问题,凶手好像可以糙纵监控设备,当他出现时,监控失灵,当他离开后,监控恢复。而问题在于——他是如何做到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借题发挥,为自己的南辕北辙开脱道,“看来这趟意外之旅,多少还算有些意外的收获。”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打算环游地球一周才把我送到家吧?” 正在这时,邓浩然的手机响了。他左手扶稳方向盘,右手接通了来电。 又是韩兴的大嗓门:“头儿,法证的人连夜加班,终于搞定了那几盒录像带。” 与此同时,龙熙蕊耳边传来夜瞳的声音。“希瑞,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从电气专业层面讲,监控过程包括:画面被摄像头捕捉,转换为电信号,然后通过电子线路传输给接收设备和备份系统,最后记录到录像带的磁条上。也就是说,磁条记录前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影像都无法正常录制,那么那段磁条播放出来就将会是空白信号,表现为满屏的雪花点。当然,要破坏监控过程并不难,即使是同时破坏四条监控线路,难点在于凶手如何在短短几分钟内轻而易举地复原四条线路。这一点我到现在还没想通,给我点儿时间。” 龙熙蕊在自己胸前的纽扣前竖起了大拇指。 邓浩然此时挂断了手机,说:“被你说中了!韩兴说法证那边有结果了,四盒录像带都是新的,里面的磁条只记录过一次,就是那天夜里,而播出雪花点那一小段磁条都是空白的。至于监控设备,他们没查出任何异常。出现这种情况的具体原因,目前还不清楚。” “曾经有一位哲人说:事实总是不像它们看上去那样,而这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雾里看花的感觉。”他扭头看着龙熙蕊,像在欣赏一朵绽放着的神奇的花。“有些时候,看不清倒不如闭上眼睛试试去倾听一下。” 于是她闭起了眼睛,更像是在回避他的目光。 “听到什么了吗?”他问道。 她笑着摇头。 “我的肚子在叫啊!” 她摇着头睁开双眼,笑得更甜。 “相请不如偶遇,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刚好是晚餐时间。” “好像我只能说恭敬不如从命了。”她说着向车窗外望去,“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店。” 那是一家叫做“品味”的店,座落于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店面虽不很大,但装饰风范别具一格,比餐厅更浪漫,比酒吧更温馨。 “想不到在喧嚣的都市里,还有这种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邓浩然略带惊奇地感叹道。 “像你们这种劳苦功高的人民卫士,有时难免会孤陋寡闻一些。”龙熙蕊接过服务生拿来的菜单,说,“他们家看家的王牌饮品你一定得尝尝,两个清口爆饮。”接下来她又点了几个招牌菜。 邓浩然看着高脚杯里色彩纷呈的液体,心怀畏怯地说:“喂,酒驾的罪可不轻的,你不是要我一会儿打的送你回去吧?” “放心,softdrink而已,而且喝下去只会让你的头脑更加清醒,就像大脑被一块包着各种水果的金砖砸中一样。” “噢,听起来好像脑袋被拍了一板砖,所以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看到底是谁拍的。” 他的理解让龙熙蕊哑然失笑。“随你怎么猜想,记住,喝的时候要想着这家店的名字——品味!”她说着端起了杯子,“来,为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等等!合作?”邓浩然手中的杯子在离开桌面的瞬间停住了。“如果你用‘协助’这个词来形容你我之间的关系,我想我会更加感激的。毕竟,我是警察,而且是本案的首席负责人,而你是个私家侦探。” 看着他脸上孩童般稚气而又严肃的表情,龙熙蕊悠悠一笑,却在霎那间如蜜糖一般甜透了他的心。“好啦,你这个皇家大侦探可有点儿小气了啊!不过不必紧张,破案的一定是你,我只要真相。” “君子之约,一言出口,驷马难追。” “ok啦,头儿,你永远是头儿,永远只有你一个头儿。”龙熙蕊说着把自己手中的杯子撞在了他那仍停留在桌面上的杯子上。 第六章 奔跑的长靴 提到饮品,不外乎茶酒汤羹浆酪水,而清口爆饮似乎又难以准确归类于七者之一,亦或其本就七者之长兼而有之。邓浩然畅饮一口,只觉一股清凉立时沁心入脾,整日来的郁烦燥热仿佛瞬间被一扫而光,而随即一股暖流澎湃逆袭至喉咙与舌根,顿感精气充沛,悠然自逸。 看到他舒爽的神情,龙熙蕊笑吟吟地问:“品味到什么了吗?” “像站在南极洲的冰川上看火山爆发——感觉超赞!” “这比喻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美食佳饮,伊人相伴,久违的欢欣满足从他心底泛起。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也渐渐丰富起来。 “那位留着小胡子的警官,为什么叫他‘上帝’?” “因为他姓郜名德。” “oh,my-god!”龙熙蕊说着作了个向上帝祈祷的动作。 也许是清口爆饮的奇特功效,提醒邓浩然想起了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妙花神探,见面这么久,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龙熙蕊。”对朋友,她才会主动告知自己的姓名。 他眨着深邃的眼睛,想了想,说:“光明若熙,繁郁似蕊,见龙在天,妙神无及。” “原来警察也可以像诗人一样浪漫,听起来好像我的名字是你起的一样。” “全赖有它。”邓浩然说着优雅地端起高脚杯,狂饮一口。 夜色渐深,顾客骤稀。 “waiter,可不可以把大屏幕的声音调大。”有的客人要求道。 原来这时电视台正播出《视说心语》节目,这是一档通过网罗各种视频,关注本地社会微观百态的都市新闻节目,在当地收视率极高。 “看视频,了解身边事,说出心里话。大家好,我是时珍。”女主持话起了开场白。“下面让我们看看,今天,在我们身边都发生了哪些新鲜事。中午11点10分,在本市最长的银河大街,有网友用手机录下了这样一段视频。”伴随着她的解说,屏幕上切入了视频画面。“现在我们在画面当中看到,一位穿着高跟长靴的女士,正在大街上高速奔跑。镜头放大后我们可以看到,这位女士脚上的长靴,鞋跟竟高达10公分以上。”这时屏幕画面定格于鞋跟那里,旁边同时附注出度量的刻度。 电视节目的声音很大,于是龙熙蕊和邓浩然也扭头一同看起来。视频中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一头微卷的中长发打理得别致入潮,即使在她快速奔跑时也显得飘逸有型。她衣着华丽,一双黑色的齐膝长靴更是光鲜乍眼,那看上去本应带给人高贵典雅之感的细长的鞋跟,跑动起来却足以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时珍的声音继续说道:“这样一位女士,穿着这样一双长靴,以这样一种速度奔跑,穿越整条长街,结果当然引来无数路人驻足观看。” 电视画面随着她的解说不停切换。 “但这还不算完。您瞧,11点45分,在建设东路的天桥上,又有人拍到了这位女士的身影,她依然快步如飞。而这又似乎只是她那双高跟长靴下的马拉松的起跑阶段。12点30分,她已经跑到了九鼎大厦附近。虽然速度稍减,但人家的毅力依旧十分惊人。有位好心的司机朋友主动要载她一程,却被她挥手拒绝掉了。到了1点50分的时候,有人抓拍到她在横穿牛津广场时跌倒的照片,但据说她当时连一分钟都没有休息,爬起来仍然继续全速前进。终于,下午2点15分,这位女士跑到了指南车站,这也是我们手头的有关她的最后一段视频。栏目组的编辑根据这些视频,将她的跑动路线连接起来,发现在3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这双长靴的足迹几乎已经环游本地的整个市区。” “天哪!穿着这双靴子这样跑下去,轻者脚趾出血,重者脚骨都得断掉。”不远处一位女性顾客惊叹道。 “有那么严重嘛?”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问。 “不信你买双大号高跟鞋自己穿上跑跑试试,崴死你!” 这时大屏幕继续传来时珍的声音:“对于这位女士匪夷所思的行为,过路的目击者们是怎样看的呢?我们来听一下。” 接下来电视播出了记者采访形形色色的路人的镜头片段。 中年妇女:“可能她家里或单位有什么急事儿吧。” 青年夫妇,男:“我觉得她可能是一个行为主义者吧,就像有些人喜欢徒步穿越沙漠,挑战极限呗!”女:“也可能是一种比赛吧,在澳洲好像每年都举行穿高跟鞋赛跑的比赛,好多男人也参加呢!” 老大爷:“现在的年轻人啊……”他摇了摇头。 民工打扮的小伙子:“人倒是挺好看的,跑起来,也挺好看的。” 出租车司机:“希望你们电视台能播我这段儿,我想告诉她,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天天免费接送她。” 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称得上中国版dy-gaga!” 女交警:“不会是拍戏呢吧?人看起来也有几分演员相。” 记者:“你喜欢穿长靴吗?”长靴美眉:“喜欢啊!但要是像她那样跑,我可不敢!” 时珍此时继续说道:“看来这旁观者们的评价,还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这些视频一发到网上,立刻引来网友们的热议,更有细心的网友为她一身的装扮精打细算了一番。有位叫做‘我控’的网友甚至在自己的微博上列出了清单,包括:她的发型,是欧美今年最流行的一种,我市只有几家发型社的发型师会做,价位可想而知;上衣,是mango的,要10000元左右;靴裤,basic-house,5000到8000元;长靴,josiny今年秋冬最新款,起码五位数起;腕表,patek-philippe,中低价位的也要60000多一块。好,刚刚导播告诉我,节目播出到现在,已经有很多热心观众通过微博或短信在与我们进行互动。” 配合着她的解说,屏幕上滚动着转载出观众们发表的评论。 云无心:看来现代都市人已经习惯了虐心,又开始虐体了,像一本书的名字——《痛并快乐着》。 将**丝进行到底:还是有钱人能疯啊! 想啥就说啥:怎么越看越像三姑娘!要说小三儿的路还真艰难!但人家对衣着那是相当讲究,不是名牌不穿,浑身上下一副“成功”的样子。 俺有正能量:支持中国的forrest-gump(阿甘)继续跑下去!我追着顶啊! 天涯何处:不过这倒是检验国际女鞋品牌质量的一个不错的办法。 鬼话连篇:上辈子可能是懒死的! 啥码都是讣云:如果她腿脚受伤,建议向残奥会运动员方向培养。鉴定完毕! 公孙小猴司马媛:个性呀!比什么雅阁女、墨镜姐可强多了。感动+佩服+支持! 玩无止境:此女好像在接受调教。 只讲公道话:井底之蛙看天圆,无所事事讨人嫌。人家怎么了?招谁惹谁了?你们对人家的了解,就像一片茶叶不清楚东印度公司的历史一样。的而且确,从蛤蟆嘴里叫出来的,啥码都是讣云! 花粉:简直是满清十大酷刑啊!谁穿长靴谁知道啊! …… 屏幕上“花粉”两个字一下子引起了龙熙蕊的注意,她立刻拨通了华崽儿的电话:“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你不知道,这事儿都快被炒成各大网站的头条了。” “不是要你照顾皮茜父女俩吗?” “放心!父女俩好着呢,而且刚来了个心理专家,是个女的,正与皮茜作心理沟通呢。” 听说心理专家来了,龙熙蕊心里一宽。对面的邓浩然也大概听出了通话的内容,于是说道:“我想有必要去见见那位心理专家,而且,正好顺路。” 龙熙蕊也觉得有心理专家在,是与皮茜正面沟通的一个很好的机会,于是笑着默许。 《视说心语》与观众的互动仍在进行中,屏幕上突然出现这样一条评论——传说中的哥:此女乃某外企高管。 时珍的声音也兴奋起来:“看来已经有所谓‘传说中的哥’的内部人士爆料,那位女士是一家外企公司的高管……” 在她逐渐消逝的声音中,邓、龙二人离开了品味之店。 “现在的媒体和网络,有时候未免过于小题大做了。”邓浩然开着车说。 “这也是社会商业化的必然结果,收视率和点击率就意味着商业效益,效益总是一个让人不得不优先考虑的问题。”说着,她望向安静空旷的街头,说,“另一方面,用这些炒作出来的焦点来诱导人们的思维取向,也是有助于促进社会稳定的。想想看,那些正坐在电视机或电脑前忙着写微博、发短信的人,至少已经暂时和违法犯罪失之交臂了。” “像你的笑容一样,你的表达总是那么完美而又富于变化,你言语的说服力强到令人无从辩驳。” 车子像他的心情一样,自由而轻快地驰骋于夜月星光下。和她在一起,时间更像是一种幻觉。片刻已是足够,万年亦不嫌多。 第七章 左撇子,矮个子 邓浩然和龙熙蕊再次来到英伦小区时,已是大门紧闭。二人自然都没有门卡,于是他按响了门铃。 “很多时候,人们难免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性急的他发起了牢骚。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看上去是我们来得晚了。” 开门的居然是小区物业的经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邓队长,你们又回来啦!” “想不到经理你今天亲自出马。” “唉!大霍和武笔这两个家伙哪靠得住,我非找机会炒了他们俩不可。” “监控视频的事应该跟他们俩无关。”邓浩然一本正经地说,语气中带着警官的威严。“不过关于工作态度的问题,我看经理你还得多批评教育。” “是是是!一定一定!” “经理,这滑板是谁的?”龙熙蕊忽然指着物业办公室门口一个四轮街式滑板问道。 “噢,我儿子的,白天玩完就丢在这儿了。” “可不可以借我用一用?” “当然,您随便用。” 只见龙熙蕊右脚踏板,左脚蹬地,向小区门口快速滑去,将到门口,她左脚突然猛踩滑板尾部的左侧,整个滑板头高尾低侧旋着飞了起来,结果来了个180度的大逆转,最后“啪”的一声四轮着陆定在地上,而龙熙蕊已双足立于板上,稳如泰山。 “没想到你还是个滑板爱好者。”邓浩然说,同时尽力让自己近乎惊呆的表情尽快从脸上消失掉。 这次龙熙蕊开始异常平缓地从门口向小区内滑去,快到邓浩然跟前时,她问道:“你听到了什么没有?” “轮子摩擦地面——是大霍所形容的那种声音!”他恍然道。 话音未落,龙熙蕊已伸出右手牵起了他的左手,接着整个人蹲到了滑板上,说:“走吧,来一次案情真人演绎。” 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他又惊又喜,感觉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你,我,滑板……” “现在是受害人,凶手,箱子。” 跟经理道了声别,邓浩然开始拉着滑板上的龙熙蕊沿着通往垃圾箱的小路向前走去。这段路面与小区门口的不同,已完全铺成了塑胶跑道,这也是华崽儿等很多人喜欢到这个小区来跑步的原因之一。走了几步,邓浩然左手稍感费力,于是换成了右手来拉龙熙蕊。路程很短,不到2分钟,已经到了垃圾箱附近。 龙熙蕊跳下滑板,扶着邓浩然的肩膀使他转过身,然后说:“现在凶手准备离开。” 邓、龙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来路往回走,滑板在她手里拎着。 “有什么发现?”她问。 他已经盯着塑胶跑道的地面在看。“塑胶材料还是有一定的可塑性,与物体接触后多少会留下些印迹。”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就是所谓的罗卡定律。”龙熙蕊说,“由法证之父埃德蒙?罗卡提出的,凡两个物体接触,会产生转移现象,即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 “嗯!细细观察,似乎连每一个脚印都有痕迹,还有轮子的痕迹,而且至少有两组轮印以上,滑板轮子的痕迹窄小,两行轮印之间的距离也小,但最清晰,因为是刚刚留下的。其他的轮印实在太模糊了,但至少可以依稀分辨出轮印要比滑板的宽。” “戴上它你会看的更清楚一些。”她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镜片大小的东西,三转两折,东西扩展成一幅墨镜,她又在两枚镜片中间一扭,将其拆成了两半,各有一个镜片、一支镜架,她把左眼的递给了邓浩然。“这是高清的红外线眼镜,辨识度超高的。” 于是,两个人各戴着半副眼镜,蹲下来用后背遮住周围路灯射来的光线,仔细观察地面,一步一步地移动着。 “的确清晰很多,尽管参杂了各种不同的印迹……我想我找到了!装皮茜用的箱子的轮印,感觉两行轮印间的距离是差不多符合的,若是把它们连起来,就可以大致确定凶手来时的路线。”邓浩然面露喜色,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个箱子本来就已经在我们手上,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箱子,到处都有卖的。我们也曾试图从箱子上去找关于凶手的线索,但显然狡猾的凶手当时戴着手套,法证方面一无所获。” “那么滑板的轮印和箱子的轮印又有什么区别?”她循循善诱地问。 “滑板的轮子窄,印迹新嘛!”他不假思索地答。 “只有这些吗?” “咦,箱子的轮印连起来的路线竟然好像跟滑板的是对称的!这说明什么?而且两组轮印拼起来很像一个狭长的‘h’字母,只不过横线不在正中,上下不对称,一半长,一半短。” “这又是为什么?” “‘h’字母的横线处就是我换手的地方,所以左手拉的部分距离短,后面用右手拉的部分距离长。” “原因呢?” “我习惯用右手嘛!” “所以……” “噢!所以凶手是个左撇子!”邓浩然大悟道,恍如隔世。 “这就是我之前说凶手不是大霍或武笔的原因,你应该还记得,当时两个人发生口角时,大霍挥起的是右拳,而武笔抓起椅子的手也是右手。” “一个左撇子的骨科大夫!”他抬起头看着她,说,“希望能从明天早上上帝给我的资料中把他给翻出来。” “现在线索还不止这些。” “快说!” “当人拉着箱子往前走时,无论用左手还是右手,脚印总在轮印的侧前方,而且一前一后两个脚印会极其规律地变化,也就是说,可以和轮印发生对应关系的那组脚印,就是凶手的脚印。” 邓浩然竖着耳朵在听,目光又聚焦到塑胶的地面上。他似乎在箱子轮印的侧前方,发现了那组变化非常规律的脚印,但所有脚印又几乎都是残缺不全、支离破碎的。“恐怕法证人员也根本没法取到一个完整的脚印。” “恐怕是这样的,但我们现在至少还可以基本判断出脚印的大小和临近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她说着摘下自己左腕上的手链递给了他。“它的长度刚好是12公分。” “那么脚印就大约长24公分。”他接连测量了几个脚印,得出了结论。 “算起来,一般人身高是脚长的7倍,那么凶手的身高应该是1米68左右——看来是个矮个子,如果凶手是个男人的话。” “嗯,前后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代表着步距,也要比一般男人的短。”邓浩然说着一下子回想起了高士林的样子,他身材高大而魁梧,好像骨科医生都应该是他那样的体型。“左撇子,矮个子,骨科医生,手术一流,这个怪胎的全貌就快被我们给拼出来了。” “当然,如果凶手只是一个人的话!” 说着说着,两个人不觉间已走回到小区门口。这时龙熙蕊再次蹲到了滑板上,这一次,她用左手抓起了他的右手。 “我想案情需要再次重演一遍。开始吧,凶手。” 于是邓浩然用右手拉着她走起来,为了更加bi真入戏,他特意躬起了腰,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1米68。“我是个左撇子,却用右手拉着箱子,那我的左手在干什么?”他边走边说。 “那段我们曾经认为‘消失的影像’可能就与凶手的左手有关。” “走了几步,我终于换回了自己惯用的左手。” “而这时,监控已经录不到任何影像了。” “真相也许就是这样。让我们等待明天去聆听‘上帝’的福音吧!”他说着满脸兴奋地看着她,“你知道吗,尽管在现代的刑侦技术体系中,日新月异的法证技术正逐渐取代以往的逻辑推理、归纳演绎,但无论怎样,再高新的科技还是需要一个睿智精明的头脑来主导和支配。你今天让我更加坚信了这个道理。” 她淡淡一笑,说:“真相就像是隐藏在水中的石头,就算水再深,再混浊,也终究水是水,石头是石头,线索其实无处不在,只要我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就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抬头看着17楼皮胜劳家未熄的灯光,继续说道,“相信心理专家也会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为他们开门的是华崽儿。轻柔优雅的钢琴曲从皮茜的卧室里传出。 “嘘!”华崽儿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然后又指了指卧室,轻声地说,“心理专家说暂时不要让人打扰到她们。” 二人默然点头。 一曲《卡农》使房间里的气氛显得祥和而静谧。邓浩然那本来急切而又焦虑的心情在片刻间居然神奇地平复下来。如果说清口爆饮从味觉上给了他一种激情澎湃的活力,那么此刻的缕缕琴声则又在听觉上给了他一种神怡心旷的幽境。匆匆一晚,他已大饱口福耳福,当然,有妙花相伴,眼福艳福更是畅享无遗。 《卡农》甫歇,《星空》又起。这时,卧室门一开,走出一位紫衣女人,她长发乌黑,面色莹润,鼻梁上架着一副白框眼镜,镜片的厚度更是让人一见难忘。 “你好,我是重案组的邓浩然。这一位是龙熙蕊龙小姐。” “你们好,我叫谢桑秋。” 第八章 心理专家 “心理沟通进行得如何,谢医生?”邓浩然问。 “她的情绪仍然很不稳定,幻肢痛也在持续困扰着她,还好我能够让她入睡。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环境构建,我和她之间已经建立了一个基本的交流平台,但目前还无法进行深层次的沟通。” “幻肢痛,那是一种很剧烈的疼痛吗?”他又问道。 “患者会感觉到已经被截断的肢体依旧存在,并在该处产生疼痛,疼痛性质可能多种多样,包括像电击样、切割样、撕裂样、烧灼样等,常常表现为一种持续性的疼痛,而且会阵发性地加重。” “可是断离的肢体已不复存在,那么疼痛不就只是一种幻觉吗?”他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道。 “不错,幻肢痛起初就被称为‘肢幻觉痛’,也正因为这样,各种药物治疗往往都无效。还有一点请注意,心灵上的折磨很多时候要比**上的疼痛更叫人难以忍受,这或许只有精神病患者和心理医生才能够体会。”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毫无感情铯彩,好像一个教汉语普通话的老师在读报纸上的广告。但那声音又仿佛带着一种奇怪的诱惑,让耳朵不得不去倾听,令思维与记忆之门自觉开放。 龙熙蕊默默地看着她,她那双隔于高度近视镜片之后的眼睛幽深而神秘,似乎正在以一种可以洞察心灵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谢医生,这些东西也许应该给你看看。”邓浩然说着把皮茜未写完的三张检讨书递给了她。 谢桑秋仔细看着纸上的字,每读完一张便将其移至最后。 “据我们调查,皮茜是个近乎完美的小学教师,她班级上的学生成绩优异。我们检查了她的电脑、qq空间和微博,发现她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未曾与任何人结过怨。她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爱人、妻子甚至母亲,但是现在……花一样的年纪,却落得如此下场,她甚至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过。”邓浩然说完向皮胜劳的卧室看了一眼,他不希望自己的话被皮老先生听到,以至于再勾起他无尽的悲伤。 华崽儿递过眼色,轻声说道:“睡了。” “可以推断,检讨书是她在不情愿的心态下写的。”谢桑秋说,同时用右手的食指推了一下她镜架的正中。 “当然的啦,作为一个老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给学生写检讨。”华崽儿插口道,连她也觉得这有悖常理。 “而且,开头的称谓用的是‘亲爱的同学们’,看来她是要向全班同学作检讨。”邓浩然说。 “那么,难道她是被迫的?是有人在bi她写这份检讨书?”龙熙蕊开口道。 “那会是什么人呢?”华崽儿一边接过话柄,一边骨碌着自己那双小眼睛。 “答案应该就在皮茜那里。”龙熙蕊说,又把目光投向谢桑秋。 谢桑秋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平静地说:“如果检讨书的事与凶手有关,那么这将是一个对她而言极度敏感的问题,在现阶段,她还不适合接受那种再体验式的刺激,因为那样很可能会加重她的心灵创伤和精神障碍。”她的声音比周围空气里的钢琴曲还要柔和婉约,但却依然令人难忘。 “你说的是那个叫做什么ptsd的东西吗?”之前邓浩然有听皮胜劳提起过。 “你是说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更确切地说,她现在尚处于急性应激障碍期,这个时期心理承受能力是极度脆弱的,如果过于急功近利,刚刚建立起的沟通桥梁也将会毁于一旦。” “那这种病要多久才能恢复?”这显然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三个月,甚至更久。” 他无语了,只是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死心式的失望。 此时,一曲《星空》已近尾声,房间里一派曲终人散前的伤感气氛。 “但是,还记得吗?皮茜曾经亲口说过一句是她‘罪有应得’!”像一抹空气清新剂,龙熙蕊的话让在场的人又都兴奋起来。她继续说道:“这是否说明她在心理上本已接受了自己的悲惨遭遇,而无法释怀的却是她口中所说的——罪过?” 谢桑秋再次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框,说:“从这一点出发,她的心里在为一种她所谓的‘罪’而感到愧疚,甚至觉得就连自己的双腿被截去都是公平合理的。”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却牢牢地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天哪!人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华崽儿表示不可理解。 “好比一种罪与罚的关系。”谢桑秋说,“检讨书看似与‘罪’有关,而断腿,毫无疑问,是她受到的惩罚。” “断腿无疑是拜凶手所赐,她却说自己‘罪有应得’,莫非她根本就认识凶手?”龙熙蕊问道。 “至少她和凶手是有过交流的。邓警官,我有个问题,她是否受到过侵犯?你明白我在问什么。” “没有,关于这一点,法医已经确定。这不是一起墙奸案,而是一起伤人案。” “手段却未免过于残忍。”谢桑秋说。 “那么这个凶残古怪的凶手到底有何所图呢?”邓浩然的声音不自禁高了起来。 她的声音却还是那么波澜不惊。“很多秘密在她心里,需要想办法打开她的心门。” “那现在还等什么!”他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来。 “邓警官,欲速则不达,如果沟通出了问题,她的心门甚至可能永远关闭,那么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她看着他瞪大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谢医生既然这样说,她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和方法。”这时龙熙蕊说道。 “给我一点时间,也给皮茜一点时间。” 四个人一同离开了皮家。谢桑秋的车停在小区门外,她表示会从明天开始加快速度提升与皮茜的沟通层次,然后先行回家。 “你住在哪里?”邓浩然问华崽儿。 她顽皮地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摸着他的心口,说:“我想住在这里。” 他的脸一下子红得像要燃烧起来,哭笑不得地看着龙熙蕊。 “好了啦!人家跟你开玩笑呢,警察叔叔。我家就在附近。”华崽儿捋着自己的金色长发,笑嘻嘻地冲他眨着眼睛,然后又望向龙熙蕊,说,“明天一早我再来照看他们俩。” 两个人坐进车里,邓浩然看着华崽儿的背影,用手捂着胸口说:“不瞒你说,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刚才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龙熙蕊脸上泛起笑容,说:“原来英雄也怕美人关。” 百卉林,对邓浩然来说一个未知而神秘的地方,座落于市区的边缘。一路上,他只觉得身体在一步步远离都市的喧嚣,而灵魂正一点点亲近自然的恬静。 静夜,薄雾,月淡,风清。车子行驶于幻境一般的小路上,空气中暗香浮动,和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越来越近,他的心却忽然间百感交集起来:到达那百卉林外,我该对她说些什么?她是否会请我共赴林中?如有邀请,我是接受还是拒绝?该如何接受?又该如何拒绝?…… 突然,骤响的手机铃音打破了夜的寂静,更扰乱了他复杂的思绪。 “喂!”他条件反射地接通电话。 “猜猜我是谁!”一个调皮的声音说道。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龙熙蕊依稀听到。 “别闹了,莞尔!”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一下子就能听出我的声音,证明你还是清醒的,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邓浩然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钟,说:“零点刚过,怎么了?” “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噢!我忘记了,你的毕业日。” “哏!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给忘了,你说你该不该罚?”那调皮的声音开始撒起娇来。 “该罚!该罚!该罚!”他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听起来像一团棉花。 “我这边毕业舞会刚结束,一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快到学校来接我。” “好好好,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断手机的同时,他已开始后悔。讪讪地看着龙熙蕊,他说:“是我妹妹,她今天从政法大学毕业,明天就要到律师事务所去工作,成为一个律师了。” “一个警察,一个律师,两个法网卫士,你们兄妹俩可真是绝配。好了,我已经到了。” 邓浩然神情恍惚地停住车子,放眼望去,不禁为眼见所见惊叹不已。繁木合抱下,俨然一片花海。即使在朦胧的月光下,也能感觉到百花的缤纷与娇艳。浓郁的花香更是扑鼻沁肺,醉心爽神。 “谢谢!”她为他的送行向他道谢,同时寄上一份关心,“案子还等着你破呢,好好休息,头儿!” “谢谢你陪我度过了繁忙而又美好的一天,熙蕊!”他听着自己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心里像开了花一样,泛起一丝美妙的感觉。 她笑着离去。 他亮起车灯为她照明花丛中的小路,望着她的纤纤倩影消失于百花深处,自己却久久不愿离去。 第九章 无独有偶 翌日清早,警局里便已是烟雾缭绕。史明珠一边抱怨着一边向队长办公室走去,她怀里抱着厚厚的一叠资料,左手端着一杯刚刚冲好的咖啡。 “请进!”邓浩然听到了敲门声。 “头儿,这是上帝刚刚整理好的报告,关于全市副主任医师以上职称的骨科医生的资料和行为记录,而且按你的要求,把身高、惯用手等信息也都补充了进去。”她把咖啡和资料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说,“喝杯咖啡吧,头儿,少抽点儿烟。” 邓浩然用力吸了一口夹在右手食指与无名指之间的半截香烟,然后把长长的烟灰弹到那烟头已满得快溢出来了的烟灰缸里。他说了声“谢谢”,但没有去碰那杯咖啡,而是把左手伸向了那些报告。 “头儿,从表面上看,这些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有的在家,有的在外地,还有的整夜都在手术台上。” 邓浩然默默听着,低着头一页一页翻着资料。不时地,他会把那些身高低于1米72者或是惯用左手者的资料捡出来列于一旁,但那些报告数量并不多。 “这几个人,要重新作一次详细的问讯,必要时把人请到局里来。明珠,你来负责。” “是,头儿。”她说着捧起桌上的烟灰缸走了出去。 没等史明珠关好门,同事李大龙推门挤了进去,险些撞翻她手里的烟灰缸。 “死大龙,猴儿急什么呀!”她埋怨道。 李大龙竟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邓浩然面前,喘着气说:“头儿,有人报案,说在彼岸集团的公司大楼里发现一个皮箱,里面是一个……断肢女人!” 重案组整队人马倾巢而出。邓浩然从手机里翻出龙熙蕊的号码,在按下拨出键的霎那,他的手指却突然停住了。 警车与救护车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但跑在急救人员前面的是警察,而跑在其他警察前面的是邓队长。 24楼,女卫生间,最里面一间,一个硕大的黑色皮箱。 邓浩然矫捷的步伐突然停住,一个简短的深呼吸后,他一下子掀开了箱盖。 此刻,他身旁的小迷你实在希望自己再迷你一点,那样就可以使自己的视线更完全地被别人挡住。只看一眼,她便选择转身走开。 史明珠借机过去照看她,从而也让自己的视线尽早远离眼前的一切。 男人们的反应却似乎略有不同。其实箱子里面的,看起来更像是一尊白玉美人,翅裸的白,肤色如雪,点缀以绵绵乌丝、点点粉润。她双眸微合,蜷伏而卧,残缺的下肢反倒给人一种维纳斯式的唯妙幽美之感。 “是她!”向以沉稳著称的邓浩然竟不自禁叫出了声。 她,正是那位穿着一双跟高超过10公分的长靴跑遍全城的女士,那一切还都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回想起来电视上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现实中有些东西可以合理的穿越,比如影像和声音,但穿越的不是时空,而是地点。凶案现场的影像和声音钻入邓浩然身上的针孔摄像窃听器,转变为电信号,再传输给夜瞳,然后不远万里被转发至龙熙蕊的电脑中,最后分别由显示屏和音箱播放出来,一切如此简单。 百卉深处,莺歌燕语。和暖的阳光沐浴着林间别墅,微风透过纱窗掠起飘逸的长发,她,如人鱼般娇艳,纤纤玉指正在电脑键盘上游走。一枚硬币飞速旋转在旁边的桌面上,硬币的两面交替出现,时而龙腾,时而花舞。 她微笑着。窃听警察,窃听他,这理由已足够令人欣喜。不知道她何时把那粒尘土一样的东西安放在了他身上,也不知道她安放在了他身上的哪个地方,但显然,是在最佳的时机安放到了最佳的地方。 她想听到他的声音,想看到他在干什么,虽然跟他仅有一面之缘。 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他。 关于他为何在接到报案时想通知她却又改变了主意,她的分析是,那是一种大男子主义的私心在作祟。至于他为何现在又决定通知她,她的推断是,那是因为案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又一个受害者出现了,凶手是在连环作案。彼岸集团,大厦24楼,等着你来,熙蕊!” 她喜欢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至少比夜瞳那种电子音叫得动听。 龙熙蕊收起硬币,上了别墅的天台,一架体积比轿车还小的微型直升机停在那里。 伴随着螺旋桨旋转的轰鸣声,直升机像只竹蜻蜓一样一飞冲天,转眼间隐没于浩瀚的天际。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而直升机又是速度最快的短程交通工具。所以从百卉林到彼岸集团,龙熙蕊花的时间少得令人难以置信。微型直升机降落在大厦的天台,她从顶层向下来到24层。 当邓浩然看到龙熙蕊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发现受害人时更惊讶。“怎么,本市已经不流行塞车了吗?” “你是说我现在本应该被堵在银河大街上看‘车展’吗?” “还以为你是坐消防车来的呢!”他说着拿起身旁办公桌上的一份报纸递给了她,“受害人我们见过。” 龙熙蕊接过那份《晨读》报,大字标题映入眼帘:《穿卓诗尼(josiny)的魔鬼——铿锵玫瑰!时尚绽放!》。专题几乎用了整整一个版面进行报道,多张大幅彩照从不同角度清晰地展示着她在街头奔跑时的情景。 邓浩然弄熄了尚未抽完的香烟,说:“她叫何俐可,是这家公司的营销总监,今年38岁,独身。早上公司的职员上卫生间时发现了她,和皮茜一样,一样的箱子,一样的截肢手法,没有生命危险,没有性侵犯。很显然,凶手是同一个人。” 这时,附近又传来韩兴的大嗓门:“你说何总监与下属之间的关系很差,能不能具体形容一下。” 一个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的小伙子说:“她那个人啊!整天对下级发脾气,非斥即骂,不是扣薪水就是炒人家鱿鱼。上周,眼看就要通过试用期的小王只迟到了两分钟,就被她辞退了。” “是啊,她对我们简直是吹毛求疵。”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接道,“上个月那个项目,kelly把计划书按照她的要求反反复复改了二十几次,可她每次都说不行,弄得kelly整整一个上午连跑趟厕所的工夫都没有,膀胱都快憋爆了,结果听说kelly后来连尿道炎都犯了。” “而且,她还是一个心胸狭窄、嫉妒成性的女人。”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说道,“周年舞会,就因为新来的小敏凑巧穿了跟她一样的鞋子,她就觉得人家抢了她的风头,第二天就把小敏调到一线的调研部门去了。” “说得是啊!”一个梳着分头的男人说,“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对我们说‘work’、‘go-to-work’、‘stick-to-your-work’。所以大家背后都叫她‘workaholic(工作狂)’,也难怪她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邓浩然看着龙熙蕊,说:“看来何俐可与皮茜截然相反,她的悲惨遭遇倒有点儿大快人心的意思。” “但既然是连环凶案,我们就得从两个人的诸多不同之处中寻找共同点。” 邓浩然点着头说:“首先,两个人都是女人;其次,两个人都称得上美女。” 这时,从办公区外传来一阵骚乱。好像有人试图进来,却被保安拦住。龙熙蕊看到两男两女,有的扛着摄像机,有的握着麦克风。为首的是一个短发女人,正是《视说心语》栏目的主持人——时珍。 争吵似乎很激烈。“这是电视台的采访证,你们没有权力不让我们进去!让你们管事的出来。”时珍大声争辩着。 声音惊动了公司的职员,很多人一窝蜂似的围了过去。 “呀!时珍,我天天守在电视机前看你主持的节目呢!” 很多人掏出手机不停地给她拍照,还有人递过纸笔,“时珍,能为我签个名吗?” “哗众取宠的媒体!”邓浩然哼了一声,走了过去。 “你好,时珍。我是警队的负责人,重案组,邓浩然。” 听到他的话,时珍刚才的不满仿佛一下子全都抛诸脑后。她一把抓过麦克风,同时冲扛着摄像机的男人递了个眼色,接着对邓浩然说:“邓警官,能介绍一下案情吗?我们的节目昨天刚刚报道过受害人,没想到她今天就出事了。” “不好意思,警队有警队的规定,在破案之前,任何案情和线索都必须保密。另外也希望你能明白,破案是我们警方的工作,不是拿来供市民们茶余饭后消遣解闷的笑料。请尊重我们警队的规定,也请尊重一下受害人的**权。” 他一席话说得时珍突然间有点儿哑口无言,只得呆在那里讪讪地看着他。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邓浩然又说道:“你们还是请回吧,在这里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好像我现在只能说一句希望你们早日破案了,但是我们栏目组还是会继续关注的。”时珍说完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邓浩然一回身,发现龙熙蕊正微笑着看着他。 “刚才我仿佛从你身上看到了谈判专家的影子。”她说。 “我的确已经够斯文了。”他说,“其实警察做事向来都可以是强制性的。” 时珍等人进了电梯,四个人都有点垂头丧气。 “珍姐,没录上视频,那晚上肯定上不了咱们的节目啊!”扛着摄像机的男人说道。 “等警察走了,我们下午再来,这次从何俐可公司的人入手。这也是我经常教你们的,要想发掘热点,首先得付得起辛苦。”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楼。门一开,只见一个男人正候在外面。 “时珍,我知道你的节目正需要点儿猛料。” “请问你是……” “传说中的哥。” 第十章 百慕大 “的确,她工作起来很忘我,凡事都要求尽善尽美,所以有时候难免会显得不近人情。”这是总经理对何俐可的评价。 “她的遭遇,在公在私,于情于理,都是我们无法弥补的损失。”他感慨不已,眼神中略带感伤,令在场众人也不禁默然。 这时,留着板寸的安平走进了经理办公室,他左右手中各举着一张纸。“头儿,刚从局里传真过来的搜查令和取证令。” “看来那些醉心于繁文缛节的文职也学会把工作提速了。”邓浩然对龙熙蕊说,“希望这次能让我们从监控上看到什么。” 龙熙蕊轻轻应了一声,但一丝顾虑从她眼中闪过。 总经理站起身来,说:“将凶手绳之以法,还何俐可一个公道,就有劳各位了。” 大厦的监控中心设在一楼,在那里可以通过摄像头监察到整幢大楼的情况。得到总经理的许可,保安人员非常合作,很快,他们找到了要找的那段监控录像,但却没能看到想看的东西。 同样,凌晨3点!同样,监控录像上突然出现的雪花点!同样,几分钟后雪花点突然消失,监控视频恢复正常!从一楼大厅、电梯、到24楼女卫生间门外的所有区域,一切都与英伦小区的情况如出一辙。 “这家伙简直像个幽灵一样,连摄像头都抓不到他。”上帝说。 邓浩然摇了摇头,说:“如果摄像头真的捕捉不到凶手,那么监控录像上也不会出现雪花点了。” 他接着问保安人员:“大厦一共有几个出入口?” “一个正门,两个后门。正门是电动开关门,装有电子锁,每天下班以后开启,两个后门用的是金属的链锁。” “头儿,我刚刚查过后门,链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个子高人一头的李大龙说道。 邓浩然用手摸着下颌,缓缓道:“这么说,凶手当时是从正门进出的。” “感觉凶手好像有一种万能遥控器之类的东西,可以遥控监控仪器、电动门等电子设备。”龙熙蕊说。 “老裘,你怎么看?”邓浩然向一个年过五十面色黝黑的男人问道,他正是法证部门的主管裘正。 “几个摄像头我们都检查过,线路完好,没有被触动过的迹象,结合我们对英伦小区监控录像的研究,如果用‘遥控’来解释这些的话,在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的,但毕竟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所谓‘万能’的遥控器,以当前的电气技术仍然是难以实现的。” “从一个变态的骨科医生,到一个诡异的科学怪人!”邓浩然恨恨地说,“凶手似乎在享受这一切,炫耀他的截肢手术,卖弄他的遥控技术,甚至挑衅警方的刑侦手段。” “看来你这次是棋逢对手了。”龙熙蕊轻声道。 正在此时,邓浩然的手机忽然响起。 “浩然,什么情况?”一个略带嘶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问道。 “胡局长,目前的证据显示凶手是在连环作案,但调查暂时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整理一下手头的证据,召集各部门的人,回局里开会进行案情分析。” “知道了,胡局。” 眼见警察们一个个匆匆忙忙地离去,龙熙蕊看着邓浩然微微皱起的眉头,说:“在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之前,我们得抓紧时间行动了,我再去皮茜那里看看。” 他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当龙熙蕊坐进微型直升机的机舱,夜瞳久违的电子音终于响起:“good-evening,希瑞!” 能让夜瞳的声音从她耳边长时间消失的原因有三个,一个是他睡了,一个是他病了,还有一个是他被问题难住了。 “拜托!你的眼睛不要总像你的名字一样好不好!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但你却要用它来寻找光明啊!看看窗外的天空,现在连中午还没到呢!” “no!no!no!我目前跟你有十个小时的时差,正准备吃晚餐呢。” “受害者已经增加到两个了,你还有雅兴周游世界吗?” “you-no-good!希瑞!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眼没合,前后跨了十几个时区,跑了三个国家,七个城市。不过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监控录像的问题已经被我搞定了。” “那就赶快,有话直说。” “打开显示屏,给你看些东西。” 龙熙蕊一边驾驶着直升机腾空而起,一边按下了控制台上显示器的开关。屏幕上纯黑的背景中闪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夜瞳,你是要我盯着它们来想象你的样子吗?” “别急嘛,希瑞!往下看。”说完,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笑脸,又随即作了个鬼脸,然后黑屏。几秒钟后,显示屏上终于出现了彩色的画面,同时伴有中文解说和字幕。 “神秘的百慕大三角区位于北大西洋西部,是由7个大岛和大约150个小岛以及一些礁群组成的群岛。它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仍然是神秘莫测的海域,被称为‘魔鬼’三角,是令人恐怖的神秘之所。……” 龙熙蕊有些不悦地叫道:“怎么,要带我去了解世界未解之谜吗?” “希瑞,pay-your-attention!耐心点儿看下去。” 解说的声音仍在继续:“哥伦布于1502年第四次去美洲时,在进入百慕大三角区后,巨大的风暴袭击了他的船队。那种可怕的情景给哥伦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西班牙国王:‘浪涛翻卷,连续**天,我两眼见不到太阳和星辰……我这辈子见过各种风暴,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时间这么长、这么狂烈的风暴。’“1925年4月18日,日本货船‘来福丸’号从波士顿出港。不久,北面出现了低气压,为了进入平静的海区,船员把罗盘刻度向南回转,经过百慕大群岛海域。然而不久,这艘船就下落不明了,船与船员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19000吨的大船——美国海军运输船‘赛克鲁普号’同样经历了这样的灾难,它连同309名乘员一起消失在百慕大三角区…… “到了现代,大量的飞机在飞经这一海域时,也经常发生仪器失灵、飞机及人员神秘失踪的事件。 “1948年1月29日,百慕大机场的控制塔突然收到英国一架从伦敦飞往百慕大三角区的客机的紧急求救。这架飞机请求帮助指明航向,在控制塔做出指示之前,飞机上的26名乘客连同飞机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1967年2月2日,美国一架从佛罗里达机场飞向波多黎各的飞机,在空中与机场的联络良好,机组人员预计下午3时到达波多黎各。但后来空中突然没有了电波,飞机再也没能降落。……” 这时龙熙蕊插口道:“夜瞳,你不是希望我把飞机开到百慕大去验证一下它的神秘与恐怖吧?” “of-course-not!希瑞,现在把直升机往百卉林开,有样重要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到你别墅门外的传送箱里。” 解说继续说道:“有些人认为百慕大三角区的怪异现象是‘虚幻之谜’,很多研究百慕大的学者完全出于猎奇心理,甚至有些人为了吸引别人注意还把发生在其他地方的空难、海难事故说成是在百慕大三角区发生的。但更多的人并不否认百慕大的神秘。…… “其中,次声波地磁引力说就是一种主流观点。苏联地球物理学家b?b?舒列金在20世纪30年代提出,海浪产生的次声波可以解释百慕大三角区的神秘现象。他认为,在发生地震、风暴、火山爆发等自然灾害的同时,次声波也随之震荡,这种次声波人耳无法听到,但是却具有十分巨大的破坏力。处在震荡频率约为6赫的环境中,电力设备就会受到明显的干扰,而处在频率为7赫的环境中时,整个电力系统将完全陷入瘫痪。次声波在百慕大三角这个区域十分活跃,它可能就是导致种种惨剧发生的罪魁祸首。……” “夜瞳,你是想告诉我监控录像的问题可能跟次声波有关?”龙熙蕊有所领悟地问道。 “不是可能,是一定。”电子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希瑞,赶快去看看我传给你的东西吧。” 说话间,直升机已降落在百卉林别墅的屋顶。龙熙蕊来到别墅门外,打开物品传送箱,内部有一个小小的包裹。拆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个一指见方的三棱锥,它摸起来是金属的,四个正三角形的面都被镀成金色,三棱锥四个角的颜色分别是红、黄、蓝、绿。 “希瑞,我把这东西命名为‘百慕大’,转动四角,它释放出来的次声波就可以让你周围的电气设备失灵……” 龙熙蕊轻轻扭动红色一角,夜瞳的声音即刻消失了。当她扭回时,夜瞳的声音又立时出现。“以红、黄、蓝、绿为序,次声波的震荡频率依次增强。” “这么说,凶手手里也有一个‘百慕大’喽!”龙熙蕊推论道。 “如果把‘百慕大’卖给军方或特工组织,那至少是上百万的买卖。所以千万别小瞧那个家伙,凶手不劫色,不贪财,那么他做出这一切来显然别有所图。” 第十一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安谧恬适的钢琴曲从音箱内徐徐飘出,溶解在房间的空气里,流淌入心,幽媚轻婉。 “小茜,还记得学生时代吗?你是一个品学兼优、德才兼备的好学生。整洁的校服,鲜艳的红领巾,漂亮的麻花辫子,满分的成绩单。”谢桑秋坐在沙发上,一边说一边翻着皮茜的相册,几乎每张照片上的她都在笑。 此刻,床上的皮茜那苍白的脸上却是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她的嘴紧紧闭着,跟她的心一样。 “你从小就是一个爱笑的孩子。”谢桑秋继续低头翻着相册,看着照片上的皮茜。“郊游的时候,你笑得是那么甜蜜;辩论的时候,你笑得是那么自然;毕业的时候,你笑得是那么洒脱;全家福上,你笑得是那么温馨。”她的声音更像是一支笔,能够在人的心里不断勾勒出一幅幅惟妙惟肖的图画。 皮茜不自禁地闭起了眼睛,似乎在聆听她声音中的画面,万念俱灰的脸上居然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即使只是一丝浅笑,也没能逃过谢桑秋的眼睛。 “高考那年,你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师范大学。回想一下校园里的美好时光,你的天生丽质、多才多艺,以及平易近人的性格,使你的生活像花季一样多姿多彩。”她说着翻开了另一本相册,那里面的皮茜已经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妙龄少女。“你在校园歌唱比赛中还得了奖,可以告诉我你当时演唱的曲目吗?” “《最熟悉的陌生人》。”皮茜终于开口了,尽管声音很小。 “那是萧亚轩的歌,旋律有一点儿低沉,那么你的声音一定很厚很有磁性。”谢桑秋说完暂停了正在播放的钢琴曲,紧接着换了一张她刚刚在碟机旁发现的cd进去。很快,房间里回荡起了那首歌经典的旋律和萧亚轩那兼具张力与柔情的声音:“还记得吗?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 曾经朗朗星空,渐渐阴霾! ……” 音乐是一种旋律,一种语言,一种心境,是欢乐、悲伤、兴奋、忧郁等情绪以声音形式的体现,它可以抵达人的内心,拨动人的神经,让人在流动的、玄想的体验中解脱灵魂。 乐者,心之动;乐者,魂之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皮茜竟附和着歌声哼唱了起来……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分手了,却回不了神! 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了激动的灵魂,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沉沦!” 曲终情未尽。皮茜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又好像在回避谢桑秋的眼睛。“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唱过多少次了。” 谢桑秋按停了碟机,乐声消失了,但房间里的气氛却摆脱了之前的沉闷。她说:“听得出来,音乐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是的,谢医生,你倒好像是个最熟悉我的陌生人。” “既然你这样说,我看我们已经不再陌生了。”她的声音里没有语气,却如轻风拂柳,细雨消尘,可以在不知不觉间钻进人心灵深处。 “桑秋姐,我对你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能早一点儿遇见你,也许就可以向你请教一些关于教育心理学的知识,进而给我的学生更好的教育。” 这时谢桑秋又翻开了另外一本相册。“毕业以后,你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小学教师。和学生们在一起,你的世界更多了几分纯真和快乐。想想可爱的学生们,天真烂漫的他们正是你欢乐的源泉、事业的动力。” 听着她那平静似水的声音,皮茜情不自禁地抬头向墙上挂着的那张班级合影望去,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真的是好可爱!有一次,我在课堂上提问:‘谁能在世界地图上指出美洲在哪里?’“一个叫唐江莺歌的女孩子举手指出了美洲的位置。 “当我再问:‘那么是谁发现了美洲呢?’“一个叫陶李群书的男孩子竟然举手说:‘是唐江莺歌!’” 皮茜说完笑着摇了摇头,久违的笑容终于在她脸上重见天日。 谢桑秋回以微笑,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又似乎随时可以作出任何一种表情来,在必要的时候。 “桑秋姐,可以把窗帘拉开吗?我想见见阳光。” “当然。”说着,谢桑秋一把拉开了那已尘封了数日的窗帘,与此同时,也仿佛在瞬间为皮茜那紧锁的心灵开了一扇窗,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映在她脸上,耀出七彩光芒,一时间令她睁不开眼,却一下子敞开了她的心扉。 “桑秋姐,我想到外面转转,可以吗?” 这是一个让谢桑秋也有点儿喜出望外的要求。“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她始终平静如一的声音也在不经意间泛起了波澜。 听说皮茜心情有了好转,满脸颓废的皮胜劳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华崽儿也兴奋得像只活蹦乱跳的小猫。两个人把皮茜抬上了轮椅。 为皮茜而感到高兴的,并不止这三个人。千里之外,万里无云。微型直升机在碧空如洗的蓝天上高速飞行。机舱内的龙熙蕊正注视着显示屏上的视频,不只一个针孔摄像窃听器在监控着房间里的情况,摄像头的方向、角度、焦距可以随意调节。 “心理专家就是心理专家,这就叫professional!”夜瞳对龙熙蕊说。 “但到目前为止,也仅仅是提升了沟通层次而已,最重要的秘密还藏在皮茜心里。” “希瑞,她们要出门了,马上就要离开我们的监控范围了。be-quick!” “还好天上不堵车。”龙熙蕊说着提升了飞行速度。 谢桑秋仍希望与皮茜作一对一的交流,所以皮胜劳和华崽儿留在了房间里。谢桑秋推着轮椅走在小区里的林荫路上,皮茜深呼吸着周围林间那深秋的气息。 “我以前从未发现原来深呼吸会有如此美妙的感觉。”皮茜说。 “深呼吸通过胸腹式呼吸联合进行,可以排出肺内残气及其他代谢产物,吸入更多的新鲜空气,以供给各脏器所需的养分,从而提供和改善脏器功能,对于解除疲惫,放松情绪,都是有益的。” “居然这么神奇!” “来,小茜,让我们认真感受一下。闭上眼睛,照我说的去做。”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光合作用的产物,“将后背伸直,靠在轮椅上,双手自然平放。” 皮茜闭目听着,一招一式都做得很到位。 “接下来,用鼻子进行自然的深呼吸,让腹部扩张,想象着空气充满了腹部。然后,在连续的呼吸中,完全扩张胸部和肺部,感觉胸部正缓慢上升,想象空气正在胸部和腹部间向各个方向扩张。最后,通过鼻子缓慢地呼气,呼出时间要比吸入时间长。”看着皮茜全心投入的表情,谢桑秋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框的中间,继续说道,“注意,一呼一吸至少一分钟,要保持节奏舒缓,不要强求自己,注意呼吸的深度和完全程度,并使身体放松。” 皮茜依照她的指导,反复来了几次标准的深呼吸,顿觉心旷神怡,意清气爽,一种难以言表的惬意。 “桑秋姐,我们到小区外面转转吧!” “好啊,难得你这么有兴致。” 路上,小区的居民和保安看到皮茜后都不禁在一旁窃窃私语,谢桑秋立刻找些话题转移开她的目光和注意力,快速出了小区的大门。 将近正午,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迎面走来几个统一着装身穿校服的小学生,谢桑秋可以远远望见,但皮茜坐在轮椅上,视线受阻,基本看不到对面来人。 发现是小学生,谢桑秋已开始留意他们,只听其中一个小女孩说道:“校长说皮老师病了,我知道她的家就住在附近这个小区里,要不我们去看望一下皮老师吧!” 在她身边,一个右眼角带块胎记的小男孩说道:“好啊!都好几天没见到皮老师了,我们一起去吧!” “才不要你一起去呢!”这时另一个梳着小辫子眼睛大大的小女孩突然叫道,“你总是惹皮老师生气,当心皮老师又让你罚站!你忘了上次吗?被皮老师罚站了整整一节课呢!” 小男孩听了立刻火冒三丈,嚷道:“唐江莺歌你胡说!上次明明就不是我的错,根本不关我的事,是皮老师错了!” 好像有理就在声高,唐江莺歌以更大的声音吼道:“吴铭你还狡辩,皮老师都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 “你胡说!不是我的错!我叫你胡说!” 两个小孩越炒越凶,最后竟互相拉扯起来。 正在这时,另外一个学生突然叫道:“你们两个都别打了,你们快看,那不是皮老师吗!” 第十二章 胎记男孩 学生们看见皮老师,就像小狗发现了下班以后刚刚到家的主人一样,一个个欢欣雀跃地跑了过去。 但皮茜看到他们,却像做了亏心事的人见了叫门的鬼一般,惊惧的表情如同她残疾的双腿,一动不动,定格于她肌肉扭曲的脸上。 “皮老师!”“皮老师!”“皮老师!”……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叫着,仿佛谁叫的声音更大便会得到表扬似的。 但那些声音在皮茜听起来却变得异常奇特,像是痛苦的呻吟,又像是悲伤的呜咽,像是凄厉的尖叫,又像是阴沉的冷笑。她的眼睛瞪得像燃烧的火炬,如果眼前有面镜子,她一定会被自己的样子吓得毛骨悚然。她感到学生们熟悉的面容忽然间变得极度陌生,甚至面目全非——唐江莺歌头上长出了月牙形的犄角,魏王豹嘴里龇出了长而尖的獠牙,吴铭眼角滴着血,更像个幽灵一样快速飘了过来,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 皮茜觉得自己被那些“鬼东西”包围着,霎那间天旋地转,风声鹤唳。那些鬼哭神嚎般的声音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锯子,来回磨擦着她膝盖下方的皮肉和骨骼,转瞬已皮开肉绽,骨断筋离。 左腿在痛!右腿在痛!痛入骨髓,痛穿心扉!她情非得以闭起了眼睛,掩面而泣,转瞬又情不自禁地惊声尖叫起来。她只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浑身发抖。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按住了她大理石般冰冷的肩头,一个平淡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小茜,别怕!” 那不带任何感情铯彩的声音一响起,周围阴阳怪气的声音立刻变得模糊起来。皮茜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隔于厚厚的近视镜片之后的眼睛,那对充满神秘而又富有光芒的眼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使得她那仍在恍惚之中惶恐的双眼不得不心无旁骛地对视回去。 “小茜,你的腿痛又发作了吗?”尽管周围环境嘈杂,但她的声音似乎可以凌驾于其他声音之上,直穿入人心底。 皮茜勉强点了点头,显然,患肢痛正纠缠折磨着她的心智。 “听着,小茜,再来一次深呼吸。闭上双眼,把后背靠在轮椅上,双手自然平放,用鼻子吸气,想象空气从鼻孔自由进入你的喉咙、气管、双肺……” 她的声音俨然一种不可抗拒的指令,像是从人心底里发出来的,皮茜本能地按部就班照做着。 此时,围在四周的小学生们有的被皮茜刚才的样子吓得呆若木鸡,有的惊慌失措地喊着“皮老师”,还有的兀自吵闹起来。 唐江莺歌对着吴铭大吼道:“都是你!皮老师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一定是因为看到了你,皮老师才变成这样子。” “你凭什么这么说?”吴铭大声辩驳道,“为什么不是你们刺激到了皮老师?” 他的话好像同时激怒了其他同学。 “你瞎说!”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说道,“皮老师一直都很喜欢我们,但她并不喜欢你,就像我们大家都不喜欢你一样。” “说的对,我们全都不喜欢你!” “就是,皮老师是你害的。”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对着吴铭大有群起而攻之之势。 得到了大家的声援,唐江莺歌顿感底气十足,轻蔑地嘲讽道:“听到了没有,大家都不喜欢你,你还不快点儿滚开,你这个令人讨厌的野孩子!” 虽然说童言无忌,但这句话却像一簇火苗,引爆了吴铭满肚子的怒气。他气急败坏地上前猛推了唐江莺歌一把,令她接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肩上的书包掉落一旁,里面的铅笔、橡皮、剪刀等物撒了一地。但毕竟儿童时期女孩发育更早,唐江莺歌比吴铭要高出半头,这一跤跌得并无大碍,但她的火气却一下子窜上了天。她随手抓起地上一把美工课上使用的小剪刀,站起身来扑过去与吴铭厮打在一起。吴铭的力量似乎略逊一筹,几个回合过后,已明显落于下风,结果被她一把推了个仰面朝天,后脑重重磕在地上。凑巧在他后仰前,唐江莺歌握着小剪刀的右手被他的胳膊打了一下,小剪刀脱手而出,翻着个儿在空中划出一道怪异的弧线,向躺倒在地的吴铭的右眼飞去。旁观的学生们不是惊吓过度,呆立原地,就是不自禁蒙起了眼睛,失声惊叫。当谢桑秋发现情况不妙时,也已经鞭长莫及。 眼见剪刀的尖端就要插入吴铭的眼睛,千钧一发之际,刹那间银光一闪,“铛”的一声,什么东西击中了剪刀的中心,剪刀应声跌落一旁。那银色的东西落到地面后仍在滚动,而且兜了个大圈往回滚了过来。谢桑秋已看清那是一枚硬币一样的东西,但比一般的硬币稍大。 正在此时,一只玲珑玉手探出纤纤二指拾起了那枚硬币。 谢桑秋看着那飘然长发掩映之下的致美俏面,说:“龙小姐,你来得真是及时。” “谢医生,多亏你的帮助,让我们又发现了一些线索。” 谢桑秋扶了一下眼镜,说道:“你也怀疑整件事与那个叫吴铭的学生有关联?” 龙熙蕊隐隐点了点头。“还记得卧室墙上那张班级的全家福吗?这些学生都在那张照片上,唯独没有吴铭。” 谢桑秋随即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学生们一张张天真的脸庞似乎都可以跟照片上纯真的表情对号入座。她之前刚刚看过墙上那张全家福,翻过皮茜的相册,所以对孩子们的样貌仍记忆犹新。她甚至清楚地记得全家福上印着的拍照时间刚好是两个星期以前。的而且确,无论是班级的全家福中,还是那几本厚厚的相册里,都找不到那块位于右侧眼角附近的胎记,更找不到那个带着那块胎记的男孩。而此时此地,也是如此。那把被硬币击飞的小剪刀依旧在远处的地面上,但那个曾经跌倒在附近的男孩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去找他,小茜就交给你了。”声音犹在耳边,龙熙蕊的人已经渐行渐远。 谢桑秋一回头,才发现皮茜此刻正瞪大着双眼,表情愕然,神智恍惚。不知道她在看着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转眼间,龙熙蕊追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夜瞳,那孩子跟丢了。”微型对讲机是镶在她里面的牙齿上的,所以从来都没人注意到她与夜瞳之间的交流。 “别急,希瑞,我正在想办法切入街边的摄像系统。”电子音从藏在她耳蜗深处的微型耳机中传来。 “千万别输给一个小学生。” “希瑞,如果你愿意少说两句,我的胜算就更大了。你知道的,我得破解一连串的密码。” “可是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像在这个十字路口被罚站一样。” “让美人等待忍耐,可不是夜瞳的风格。yes!搞定!找到他了,6分钟前,他就在你现在的位置那里左转的。” “还好这是一条大街,不是一条小巷。”龙熙蕊说完沿着夜瞳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她相信在刚才那种情境下,吴铭会像一匹落魄的野狼一样,飞速狂奔而去,即使他还只是一个小学生而已。 中午的街头人头攒动,想在人丛中找见一个小孩,并不那么容易。正自踌躇之时,一对中年夫妇从龙熙蕊身边经过,只听女的道:“真是个捣蛋鬼,大中午的在街上疯跑,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 男的安慰道:“小孩子不懂事,刚才没撞坏你吧?” “唉,我又不是纸糊的,不碍事。” 听到两人的对话,龙熙蕊立刻紧走几步,终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远远望见一个矮矮的蓝色的背影,那蓝色正是小学生校服的颜色。尽管吴铭依然在奋力奔跑,但龙熙蕊离他还是越来越近。 吴铭穿过马路,拐进一条小巷,周围高楼林立。龙熙蕊跟着他进了一幢大楼,发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正坐在电梯外面的地上,她后背倚着墙,左手托着自己右臂的肘部,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极端痛苦来形容。她身旁有一个硕大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林林总总,易拉罐、饮料瓶、锅碗瓢盆、废铜烂铁…… “奶奶!你怎么了?”吴铭大叫一声跑了过去。 “奶奶的胳膊动不了了,刚才脚下一滑,右手一撑地以后就动不了了。”她说话的声音已有些发抖,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渗出。 “奶奶,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毕竟是个小孩子,吴铭急得手足无措。 龙熙蕊上前蹲下来看着老婆婆的右肘,只见肘窝部饱满,关节已经明显畸形。“婆婆,你的肘关节脱位了。”她左手握紧老人的上臂,右手拉住她的手腕,说,“婆婆,忍一下。”话音未落,她猛一用力,只听“喀吧”一声,同时老婆婆轻声呻吟了一下。 “我的胳膊能动了!”老婆婆惊喜地叫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别客气,婆婆,我先扶你回家。”龙熙蕊说完看着吴铭说道,“小朋友,快去按电梯。” 吴铭正自两眼发直,似乎被刚才龙熙蕊神乎其技的一拉给惊呆了。听见龙熙蕊叫他去按电梯,他匆匆应了一声,脸上仍是一幅麻木的表情。 “我的箱子。”老婆婆对满箱废品仍念念不忘。 龙熙蕊先把她扶进电梯,然后回身又把箱子拉了进去。 电梯停在了10楼,老婆婆家里的装潢与她那箱“破烂儿”给人的感觉简直是天差地别。屋内墙面上镶嵌着白色橡木,地上铺着高档的波斯地毯,两盏精致的落地灯即使在白天未开灯时也闪着柔和的光芒。 “小铭,奶奶胳膊不方便,你快去给阿姨倒杯水。” 龙熙蕊环顾着房间里的摆设,突然间,如同黑夜里的一道闪电,龙熙蕊的目光被一样东西锁住了,那是茶几上的一个相框,上面一个女人正温情脉脉地搂着一个男孩。当然,那男孩正是吴铭,而那女人,竟然是何俐可! 第十三章 龙鳞飞花 “阿姨,请喝茶。”吴铭说着把杯子递向龙熙蕊。 “谢谢,小铭真乖。”龙熙蕊伸手接过杯子,嘴里称赞着他,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茶几上的相框。 看到她聚精会神的样子,吴铭很是好奇,当发现她原来正盯着那相框在看时,他扭过头问道:“奶奶,何阿姨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来看我们啊?” “唉,你何阿姨工作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啊!”说完奶奶转向龙熙蕊,面带笑容说,“姑娘,我们孤儿寡母的,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你是医生吧,怎么称呼啊?” 龙熙蕊淡淡一笑,回答道:“我姓龙,我不是医生,但曾经学过一点医术。婆婆,小铭是由您一个人来照顾吗?小铭的父母呢?” 老人略微迟疑了一下,对吴铭说道:“小铭,快去吃午饭吧,饭菜都摆在餐厅里。”她见吴铭跑向了餐厅,于是压低了声音对龙熙蕊说,“龙小姐,不瞒你说,小铭他并不是我的亲孙子,但这件事孩子还一点儿都不知情。” 龙熙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淡然而笑,以表示她对老人的故事很感兴趣。 “想当年,我只是一个乡下拾垃圾的孤寡老太婆,忽然有一天早上,在自家门口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是个男孩,他右眼角有块很大的胎记。” “小铭就是那个男孩?” 老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襁褓中有张字条,可能是他的亲生父母留下的,上面写着出生时间和已经为他取好的名字——吴铭。” 龙熙蕊放下了手中的水杯,默默听着。 “你想,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哪有能力养活一个婴儿呀!邻居们也给我出主意,叫我把孩子送到派出所或孤儿院。可小铭这孩子很少哭闹,非常惹人喜欢,我一抱起他就舍不得再放下,最后我一咬牙,打算一个人抚养这个可怜的孩子。说起来,那些年可真是苦了这孩子,时不时的就得跟着我挨饿受冻,好在老天有眼,让我们苦尽甜来,我和小铭都遇到了命里的大贵人。”她说着抬起眼睛向茶几上的相框看去。 “是小铭的何阿姨?”龙熙蕊问。 “何小姐她可真是个好人!”一提到她那位贵人,老人似乎高兴得有点儿合不拢嘴。“还记得我们和何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想起来情形跟今天的差不多,而且她人也像龙小姐你一样,既漂亮又善良。” 龙熙蕊脸上泛起微笑,那笑容使她看起来既漂亮又善良。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具体的时间我也老糊涂记不清了,那天下过雪的路面结了冰,我一把老骨头跌了一跤就把腿给摔折了。”她边说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左侧髋部,喃喃地说,“大夫说叫什么……骨颈……” “股骨颈骨折?” “对啊!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当时我躺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又疼又冻,才几岁的小铭只知道站在旁边哭。路过的人不少,可人家见我一个捡破烂的,又是一把年纪,都不想多事。就在这个时候,何小姐恰好经过,她把我送到医院,还替我付了医药费,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啊!可以说,我这条老命是她救的。”说着说着,老人的眼圈有点儿红了。 龙熙蕊从桌子上递过一张纸巾。 老人擦着湿润的眼角,继续说道:“老话讲,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在医院里一躺就是三个月。何小姐不但常来看我,还帮我照顾小铭,还给他买糖吃,带他到公园玩。小铭也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孩子,她说她很喜欢小铭。出院的时候,她不但不要我还医药费,还说让我们搬到她城里的房子来住。我哪敢接受她那么大的恩惠,可她说那样可以让小铭到城里的学校上学,而且她的房子闲着,我们可以就当是给她看房子。你说我这是几辈子积来的福分哪!让我遇上何小姐这么个大好人。”她又擦了擦眼睛,脸上浮起幸福的神情。 一边是同事眼中的女魔头,一边是老人心里的大恩人,龙熙蕊看着相框里的何俐可,说:“听起来何小姐对待你和小铭真像是个孝顺的女儿、慈祥的母亲。” “你说的是啊!虽然我从没想过我这条贱命能有人送终,但人家何小姐对我实在是没说的。她给小铭的关爱更是远胜过了母爱,如果何小姐能认小铭作个干儿子,我就死也闭眼了。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何小姐却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劝过她几次,可她嘴上只说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她还经常说一看到小铭就很开心。” 这时,吴铭已经吃完了午饭,回到了客厅里。 “小铭,快去房间睡会儿,下午还要上学呢。”奶奶说。 只见吴铭小嘴一扁,嚷道:“不!我不要去上学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小孩子哪能不去上学呢!” “不!我再也不去学校那个鬼地方了!”提到学校,吴铭就像见了鬼一样,脸上的表情有点儿令人望而生畏。 “你能在城里念书,全靠你何阿姨,你是不是连何阿姨的苦心都不顾了?”对付吴铭这样时而顽皮任性的小男孩,“何阿姨”三个字就像“紧箍咒”一样,可以让“小孙猴儿”一下子就变得服服帖帖的,而且屡试不爽。于是,奶奶情急之下又念起了“紧箍咒”。 “不!我不要到学校去!我不要再去见那些坏家伙!”但此刻,就连“紧箍咒”居然也失灵了。吴铭的小脸憋得就像一只绷紧的气球。 “这孩子,你在说什么!?”他的话既让奶奶感到非常意外,又让奶奶听得有些不知所以。 “我——说——再也不要去上学了!”吴铭发疯一般地吼道,然后转身开门向外跑了出去。 “诶!小铭,书包!”老人这时仍下意识地惦记着孩子的书包。她不自禁站起身来,一阵剧痛忽然令她想起来自己尚未痊愈的胳膊,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 “婆婆,您别着急,我去追小铭。”龙熙蕊说着拎起书包向外跑去。 吴铭跑得飞快,龙熙蕊跑得更快,但两人的速度都不及另外一样东西快。吴铭进了电梯,立刻猛按1楼的按钮,但在电梯的两扇中分式门即将闭合的瞬间,却突然奇怪地停住,留下一道门缝。吴铭透过门缝看到的是龙熙蕊飞身而至的身影。转眼间,电梯门又开了,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自空中向下坠落,在即将落地的霎那,龙熙蕊右脚轻抬,将其踢向半空,随即右臂微展,已将那东西抓在手中。 吴铭被这瞬息万变的一幕惊得呆了,他仰起圆圆的小脸看着龙熙蕊,眼光中充满着好奇与艳羡。“龙阿姨,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啊?”看惯了卡通与动漫的他一脸严肃的问道。 龙熙蕊当即一笑,说:“小铭,把你的手伸出来。” 吴铭很听话地摊开他的小手,只见龙熙蕊握拳的右手突然张开五指,一枚硬币样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他拈起那枚一面是龙一面是花的硬币一边仔细看着一边问龙熙蕊:“龙阿姨,这是什么啊?” 这时,由于吴铭按下了1楼的按钮,电梯的门开始自动关闭。 “小铭,这叫做龙鳞飞花。”龙熙蕊说着抓过硬币回身用拇指和中指将它弹射而出,硬币再次在电梯大门关闭的瞬间刚好卡在两扇门之间,发出“咔”的一声。电梯的门关闭受阻,再次应声开放,此时硬币已停止了旋转,自由落下,结果被龙熙蕊伸手接住。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出手时机之准,指尖力道之精,二者缺一不可,都被龙熙蕊拿捏到了极致。 “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吴铭拍手跳着叫道,“龙阿姨好厉害!龙鳞飞花好厉害!”他仿佛对龙熙蕊那神奇的“法术”着了迷,绷紧的小脸顿时弛缓下来,又露出那童贞的表情来。“龙阿姨,可不可以把这招龙鳞飞花教给我啊?” 电梯的门终于自动关闭,电梯开始下降。 龙熙蕊蹲下来双手扶着吴铭的肩膀,说道:“当然可以啊!小铭,不过阿姨有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啊?” “你要告诉阿姨你为什么不愿意去上学。” “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呗,没有为什么呀!龙阿姨,你快教我龙鳞飞花吧!” “小铭,你让阿姨教你,当然是想阿姨真心实意地教你,对吗?” 吴铭点了点头。 “那阿姨当然想听听小铭心里的实话,这样才公平,对吗?” 吴铭又点了点头,眼睛瞪得溜圆,说道:“那好吧,其实,我是不想再见到那些坏家伙。” “那些坏家伙是谁?” “班里的同学,他们常常合起伙来欺负我。” “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从乡下的小学转学过来的,他们都瞧不起我,还嘲笑我的名字,他们的名字不是四个字就是三个字,可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他们总说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而且,他们还叫我……叫我……” “叫你什么?” “叫我野孩子!因为我没有爸妈!”吴铭说着说着,脸上充满了愤懑之情,眼睛里竟快要喷出火来。 “那么这些情况你告诉老师没有?” “我告诉了皮老师,开始的时候,她对我挺好的,也批评了那些欺负我的同学,但是后来她居然和那些坏家伙一样冤枉我。” “冤枉你什么?” “他们一起冤枉我偷东西!” 第十四章 不败的赌局 “叮”的一声,电梯降至1楼。对吴铭这个性格坚强但坚强的程度已远超过其年龄的男孩,龙熙蕊在喜爱之余,却很有几分担心。因为刚才从这个孤儿的眼中,她看到的不是辛酸委屈的泪水,而是愤怒仇恨的凶光。 “小铭,你是怎样被冤枉的?”龙熙蕊拉着吴铭的手走出电梯,问道。 “班里有个叫唐江莺歌的女生,和我是同桌。那天她在学校炫耀她爸爸给她买的苹果手机,里面有好多好玩的游戏,同学们都围着她转。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机一下子不见了,唐江莺歌就说是我偷了她的手机。平时我常常跟她吵架,她的东西我连碰都不会碰的,我才不稀罕她的破手机呢!” “所以你没有动她的手机。” “是啊!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唐江莺歌竟然从我的书包里翻出了她手机的外壳,结果同学们都说我是小偷,还告诉了皮老师。但是就连皮老师也不相信我,还要我把手机交出来。我明明没碰她的手机,怎么交啊!皮老师她不分黑白让我罚站了整整一节课,害得我连那天的班级集体照都没照上。”吴铭越说越激动,眼睛瞪得大大的,浑圆的眼球仿佛要从眼眶里鼓出来一样,眼角那块黑色的胎记更透出一种庞大阴森的力量。 龙熙蕊停下了脚步,把手中的书包递到吴铭面前,问道:“小铭,你还记得那手机外壳是从书包哪个地方被翻出来的吗?” “记得!就在这里,龙阿姨。”吴铭一边说,一边拉开了书包侧面兜兜的拉链。 龙熙蕊提起书包向兜兜里面看去,突然一个闪着紫光的东西映入眼帘。她伸手将那东西取了出来,原来是一小片用于装饰手机的贴纸,呈飞鸟的形状,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紫色的光芒,上面还用彩笔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串数字——唐江莺歌,13700070239。 “咦!这不是唐江莺歌手机外壳上的那只鸟吗?怎么会在这里?” “可能是手机外壳在与书包磨擦时把它脱落了。”龙熙蕊摸着吴铭的头,说,“小铭,阿姨现在可以为你把那个真正的小偷找出来。” “真的啊!”吴铭吃惊而又好奇地眨起了眼睛。 龙熙蕊按下腰间一个开关,给远在天边的夜瞳发出了无线电信号。 “希瑞,有何吩咐?”夜瞳的电子音已近在耳边。 “夜瞳,定位一下这个号码,13700070239。” “已关机,偷来的手机一定得把sim卡取掉,这连小学生都知道。”显然,夜瞳刚才听到了吴铭与龙熙蕊的对话。 “就算取下了sim卡,我知道这也根本难不住你。” “那当然!况且一点儿也不难。iphone4购机时系统和手机号码是一对一并有登记的,我只要进入苹果国内代理商的网络查一下就ok了。” “又是iphone4惹的祸!听说它在中国卖得异常火爆,在广东有年轻人为了能买部iphone,甚至不惜把自己的肾给卖掉。” “唉!传说中的金苹果被两个人咬到了,一个是牛顿,一个是乔布斯。可是在我眼里,phone4即俗(愤世嫉俗)!人手一台的街机,与其说是时尚的潮流,不如说是盲目的从众。” “听起来好像世人皆醉你独醒的样子。” “不错!我是夜瞳,黑夜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已经定位到那台iphone4的位置。奇怪的是,小偷取下原来的sim卡以后,并没有换上其他sim卡,而且现在还是开机状态。” “位置在哪?” “希瑞,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敢相信,就在你身旁的肯德基餐厅里,离你16.85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龙熙蕊拉起吴铭的手,说道,“小铭,阿姨现在带你去抓小偷,等抓到小偷阿姨再请你吃圣代好不好?” “好!”吴铭舔了舔自己淡粉色的嘴唇,想象着冰激凌的美味,心里更为将要进行的捉贼行动而兴奋万分。 肯德基里的人很多,在夜瞳的指引下,龙熙蕊拉着吴铭向里面的座位走去。 “小铭,你认识那两个学生吗?”龙熙蕊指着前方不远处两个身穿校服的男孩子问道。左手边的是个胖子,嘴角上还黏着橙红的烤翅酱汁,他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看样子正在玩里面的游戏;右手边的是个小不点儿,因为无论身高还是体重他都要较身旁的伙伴低上好几个级别,他正目不转睛地侧视着手机的屏幕。 手机到了小学生手里,自然就变成了游戏机。龙熙蕊一下子便明白了小偷没换新卡还开着机的原因。 “原来是他们!”吴铭惊讶地叫了起来,“胖子叫白马天翔,是校长的孙子,旁边的是他的跟屁虫,叫李乔明明。” 发现龙熙蕊和吴铭坐到了对面,胖子白马天翔立刻下意识地把手机收到了餐桌以下,略带慌张地说:“吴铭,你来干什么?” “白马天翔,原来是你偷了唐江莺歌的手机!”吴铭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之情,“把手机外壳藏到我书包里栽赃陷害我的也是你吧!”。 白马天翔定了定神,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眯起眼睛扫了龙熙蕊一眼,又凝视着吴铭,很是不屑地说:“吴铭你个野孩子,今天居然找大人来撑腰。不过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唐江莺歌的手机就是我偷的,怎么样!至于你书包里的手机外壳,那可是明明的杰作。另外,实话告诉你,就连咱们的班主任皮老师,她发现了手机在我手上,都没敢管我。现在全班上下都认定了你是小偷,你能拿我怎么样?”他说着又把餐桌下的手机拿到了桌面上,以示炫耀。 “你!”吴铭霍地站起身来,气得脸色发白,情绪激动得半晌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龙熙蕊轻轻按住吴铭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在白马天翔这个已经猖狂到极点的男孩面前,她仍露出了自己那迷人的微笑:“白马小朋友是吧?你知不知道偷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阿姨你是哪一位呀?我没听说吴铭有妈妈啊!” 吴铭一听他提及自己的母亲,又要站起发作,结果被龙熙蕊放在他大腿上的手制止了,他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白马天翔,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如果龙熙蕊不在一旁,他真想冲过去把对面胖子的脑袋打成一部手机——脸蛋打成彩屏的,脑袋打成震动的,耳朵打成彩铃的,门牙打成移动的,舌头打成直板的,鼻子打成翻盖的…… 龙熙蕊继续说道:“白马小朋友,听说你是校长的孙子,如果被别人说校长的孙子偷东西,人家背后又会怎样评价你的爷爷呢?” “哏!我管别人怎么说呢!反正我爷爷是校长,我在学校里想怎样就怎样!谁也管不着!”他理直气壮地喊道。 吴铭双拳一敲桌子,准备第三次站起来,结果又被龙熙蕊伸手按住了。 “怎么?野孩子,想打架吗?”胖子边说边撸起了校服的袖子。 “白马小朋友,既然你这么厉害,我们不妨堵上一局,打赌总要比打架文明多了。” “哏!我为什么要跟你赌?” 龙熙蕊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说:“如果你赢了,我这部手机就送给你,虽然不是iphone,但是玩游戏、上网、照相、看电视,样样功能都不缺。” 白马天翔拿起龙熙蕊的手机仔细端详把玩起来,他身边的小不点儿李乔明明插嘴道:“看起来还真不错啊!”他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的伙伴赢得了那部手机,自己也许就有机会上手玩了,不用总是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玩。 “先说说怎么个赌法吧。”白马天翔问。 龙熙蕊用拇指和食指拈起那枚一面有龙一面有花的硬币,说:“你选一面,我选另一面。”她说完拇指轻轻一弹,硬币翻转着飞向半空又转而向下坠落,她右手一挥,已将硬币收至掌中。“当我张开手时,谁选的那一面在上,就算谁赢,怎么样?” “好,那我要龙,你输了手机就归我。” “那要是你输了呢?” “这部iphone就归你,反正它也是白来的。”白马天翔说着把iphone推到了餐桌中央。 “你输了要是耍赖怎么办?”吴铭对这个对手的人品很不放心。 “谁耍赖谁是小狗!” “好,一言为定!白马小朋友,你要的是龙面,对吗?” “对,快开始吧!” “嗖”的一声,硬币向上飞去,紧接着落入龙熙蕊掌中,她缓缓张开五指,只见朝上的一面是花。 “你输了!”吴铭兴高采烈地叫道。 “不行!三局两胜!”白马天翔一把将iphone攥在自己手里,然后说道。 “白马天翔,你赖皮!你小狗!”吴铭气极而叫。 “可是你们刚才也没说一局定输赢啊!” 龙熙蕊心想这小孩还蛮有心机的,嘴上说道:“好,白马小朋友,就按你说的,三局两胜。” “好,刚才的不算,从现在开始。” 龙熙蕊再次拇指一弹,银光乍起,接着她玉手一收,然后摊开掌心,依然是花面朝上。“你又输了,白马小朋友。” “1:0而已,再来!……等一下,这次我要花面。” “没问题。”龙熙蕊说罢第三次将硬币弹出,结果这次朝上的是龙面。 “2:0!三局两胜,还是你输了!”话音未落,吴铭已经出手把iphone牢牢抓在手心。 “等等!我就不相信今天运气真这么差!再来!” “可是,白马小朋友,你已经没东西可输了。” 白马天翔急得用力挠着自己圆圆的大头,转眼间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 “不如这样吧,白马小朋友,你赢了我就把手机还给你,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承认是你偷了唐江莺歌的手机并陷害了吴铭,怎么样?” “好吧,这次我还是要龙面。”听说有翻盘的机会,白马天翔心中只觉大喜,其他的都无暇顾及了。 第四次,硬币飞出又落下,龙熙蕊摊开手掌,花面朝上。 “你又输了!认错!”吴铭高声喊道,看到白马天翔脸色气急败坏的表情,他挥舞着手中的iphone叫道,“你这次休想抵赖,刚才的赌局都被我录下来了。” 胖子一听,顿时脸色惨白,他正准备站起身伸手去抢吴铭手里的手机,只见寒光一道,射中他身前的可乐杯子,结果纸杯一倒,里面的半杯可乐不偏不倚地溅了他一脸一身。“寒光”触杯后反弹,化作一枚硬币,立着往回滚去,最后收至龙熙蕊手中。 白马天翔的肉脸上已分不出青红皂白,他狼狈地拾起书包向外跑去,小不点儿也跟在他后面,一溜烟地跑了。 龙熙蕊对着吴铭一笑,心道这小家伙真是机灵到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想出最高明的办法。 “龙阿姨,刚才的赌局,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赢的啊?”吴铭问道。 龙熙蕊幽幽一笑,回答道:“也许只是阿姨运气好呗!” 吴铭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知道龙阿姨靠的肯定不光是运气而已。” 的而且确,赌局结果与运气毫无关系,是龙熙蕊耍了点小把戏。她每次将硬币抓入掌心时,都是用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夹住硬币,而且早已凭借自己超人的眼力分辨出硬币两面与两根手指对应的关系,最后当她张开五指时,可以事先使立着的硬币倒向任意一边,所以每次她摊开手心的时候,朝上的一面总是那可以让她获胜的一面。 第十五章 富二代遇上霸王花 午间炫丽明媚的阳光为繁华都市深秋里这看似平凡的一天增色不少。 不虚此行!暂短一个中午,吴铭已经带给龙熙蕊很多意外和收获——孩子不寻常的身世,他与何俐可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及皮茜口中的“罪有应得”……线索似乎突然之间多了起来。 “龙阿姨,你什么时候教我龙鳞飞花啊?”吴铭问道,他嘴里嗍着盛满巧克力圣代的小勺。 龙鳞飞花是龙熙蕊家传的绝学,别看只是一招弹射硬币的技巧,没有十年八年手指头上的苦功,连初窥门径都很难。 龙熙蕊当即一笑,递给吴铭一枚一元硬币,那是她之前在点餐台付款时的找零,比她那枚龙腾花开的硬币要小上一圈。“好!小铭,龙鳞飞花一共有四句口诀,阿姨今天就教你第一句,叫做——龙出有迹。你试着用拇指和中指把硬币弹出去,但记住一定不能把它弹丢了。” “我知道了,龙阿姨。”不等龙熙蕊把话说完,吴铭已经学着她的手法,弹出了硬币,但既无力度,更没准度。 龙熙蕊伸手在空中接住硬币,温言叮嘱道:“听着,小铭,第一关考验的是你对硬币的态度,一定要让它有迹可循,无论如何不能把它弄丢了。如果这一关你无法通过,那么你就根本无法再去掌握后面的三句口诀。” 吴铭再次接过龙熙蕊递出的硬币,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去学校的路上,吴铭就像一只欢快的雏鸟,怀着飞翔的心情蹦跳而行,不时伸出小手把硬币弹向上空,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出双手接住。几个上下过后,已经基本收放自如,而且方向和力度都控制得越来越好。但一句“龙出有迹”令他不敢平行弹射,生怕弄丢了硬币。 龙熙蕊心觉这小孩的心思实在是细腻伶俐,既小心谨慎,又不失聪明灵动。 吴铭所在的英才小学的名气在本市数一数二,校舍修建得极为典雅华丽,甚至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就连校门外的马路上还配备了交通岗台。一位女交警站在岗台上,对来往车辆打着指挥的手势,还有一位女交警站在路边,为过马路的小学生们保驾护航。她们头戴白色警帽,眼前一副黑色墨镜,身穿浅蓝色的衬衫,扎着深蓝色的领带,手上一对白色手套,脚上一双黑色的高筒警靴。这样一身端庄标致的制服使她们看起来英姿勃勃,意气风发。 “让我来吧!”路边的女交警主动走过来对龙熙蕊说道,示意由她来送吴铭过马路。 龙熙蕊应了一声“多谢”,俯身帮吴铭背上书包,说道:“小铭,到了学校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吴铭挥舞着手中的iphone4,说:“我会把它还给唐江莺歌,还要让她看白马天翔那段视频,告诉她谁才是真正的小偷!”此时,先前那种谈“校”色变的情绪已经从他天真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铭真聪明。”龙熙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吴铭的手交到女交警手上,看着他们穿过马路向学校走去。 龙熙蕊身旁刚好是一家报亭,她随手拿起一份杂志,结果封面一行大字映入眼帘——我市惊现电锯杀人狂,专以妙龄少女为猎杀对象。“电锯杀人狂”几个字更是使用了醒目的爆炸体加粗。再看杂志里面的内容,写的正是皮茜与何俐可的案件,但是文过饰非,描写上矫揉造作,措词上荒诞夸张。龙熙蕊为媒体的捕风捉影感到荒谬,更为其对案件反应之迅速感到惊讶。时珍的模样再次浮现于她眼前,至少她是对本案极为关注的媒体人之一。 正在这时,龙熙蕊耳边突然传来马达的轰鸣声,瞬间由远及近。她抬头一看,只见一辆金色跑车正风驰电掣般驶来,车身那金色的表漆在日光的照射下映出一团耀眼的黄光。恰巧走到马路中央的女交警和吴铭霎那间已被黄光笼罩,尽管女交警推出右手手掌作着停车的手势,同时左手持哨接连吹鸣着警笛,但跑车竟没有丝毫减速的趋势,依然疾驰而至。 电光石火间,龙熙蕊脚下已开始移动,但她心知为时已晚,一场车撞人的交通事故在所难免。 情急之下,女交警搂住吴铭转过身去,于是跑车撞上了她的后身。只见她左臂搂着吴铭向前跌出,为了护住孩子,落地时她选择了用右手和右膝拄地,虽然着地后她不自禁放开了左手,吴铭向一旁滚去,但本来强大的冲击力已被化解得所剩无几,孩子伤得并不重,但女交警的右膝下方已是殷红一片。 金色跑车的车轮霍然停转,车子因为惯性又向前滑行了数米,发出“嘎”的一声巨响,最后停在女交警身后。显然,撞人的一刹,司机终于狠狠踩下了刹车,否则车子势必非从她身上碾过去不可。跑车优异的性能也可见一斑,在高速状态下的急刹车,既没有翻车,也没有偏向。但附近的人无不看得心惊肉跳。 两边车门一开,走出两个年轻男人。原本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当先紧跑几步,去察看女交警的情况。“崎少,人没死。”他望着女交警脸上痛苦万分的表情对自己身后的司机说道。 这时,龙熙蕊已扶着女交警的后背使她坐起,她不住口地呻吟着,仿佛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带给她难以忍受的剧痛。最重的伤势在右膝处,龙熙蕊判断已经造成粉碎性骨折。她小心为她脱下右腿的长靴,翻起裤脚,发现伤口仍在出血,她灵机一动,把裤腿当作止血带,扎紧大腿股动脉走行的区域以暂时止血。之后龙熙蕊即刻拨打了120。 “崎少”缓步走来,他没有看女交警的伤势,而是急切地看了看手上的金表,然后从怀里掏出皮夹,取出厚厚的一叠钞票,丢在地上,以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说:“送她去医院。” 他所“命令”的对象俨然正是女交警身边的龙熙蕊,向来淡定沉稳的她此刻也不免被他雷人的言语和猖狂的行为惹得火大。她正欲龙威发作,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撞了人还想走吗?你以为你是谁?有钱了不起啊!”说话的正是那另一位从岗台上走来的女交警。 “崎少”又看了一眼手表,不耐烦地说:“我没时间跟你吵。”话音未落,人已转身上车,看样子竟然想在肇事后扬长而去。 “下车!把驾照拿出来!”女交警追过去挡在车前,高声说道。 “崎少”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般,把跑车向后倒去,想变向绕过她开走,但女交警始终追着挡在车前,令他无路可逃。终于,他忍无可忍,开门下车来到她面前,脸上已充满怒气,他伸手抓起女交警佩戴于胸前的工作证,读道:“交警一队,丁瑞妍。”说罢他抬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她,却是一脸的轻薄之意,说道,“丁小姐,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漂亮。看在你一朵警花的份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赶快给我让开!” 丁瑞妍听到他称赞自己漂亮,脸上微微一红,但很快正色道:“废话少说!驾照!” “丁小姐,你知道我这辆panamera从你身上开过去以后,它会有什么损伤吗?——nothing(毫发无损)!但你的小身板儿却会像一朵开败了的花,碎成一片一片的花瓣。” 他的话显然激怒了丁瑞妍,她一把推开“崎少”,迈起大步径直蹿上跑车,又跃上车顶,狂野地跳起来,不停跺着脚上修长而酷黑的警靴,跑车的防盗报警器于是“呜呜”地叫个不停,车顶已经开始变形。 “警花小姐,求求你别跳了!这可是porsche(保时捷)最新款的跑车啊,我家少爷三百多万刚买的啊!”之前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高个儿男人失声哀求道。 “崎少”也是脸色大变,方才的孤傲专横已变成此刻的哭笑不得。“你……你……你……我……我……我……”他的舌头比他脸上的表情还要僵硬。 “你你你……你什么?我我我……我什么?”丁瑞妍停住脚步,一脸调皮地说,“我今天倒真想感受一下被碎成花瓣的感觉,不过你的烂车好像还没我的小身板儿结实呢,崎少噢!”她说罢又继续用力蹦跳起来,眼见车顶中央已塌陷下一大块区域。 “警花小姐,你知道他是谁吗?”高个儿男人叫道,“他可是本地地产界的巨头——樊高的儿子——樊路崎啊!就算是你们交通局的局长,也得给樊先生点儿面子。” 提起樊高的名字,在当地即使谈不上妇孺皆知,也称得上家喻户晓。作为地产界的巨富,近几年来他的名字曾不止一次出现在中国富豪榜上。听说是樊高的儿子,周围旁观的人追星般围了过来,很多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谈论起今天的事该如何收场。 丁瑞妍动作矫捷地从跑车上跃下,她盯着樊路崎,说话的声音像她脸上的墨镜一样酷:“我不管你是富二代还是太子爷,也不管你爸是樊高还是李刚,你给我听着!你今天开车超速,而且还撞了人,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主动把驾照给我,二是被我海扁一顿,到时候再不得不把驾照给我。” 樊路崎看着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群,心想自己乃一介社会名流,如今被一个小小的女交警bi得骑虎难下,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叫嚣道:“驾照我是不会给你的了,有种你就海扁我一顿,二选一的话,我就选b!” “你个2b!”丁瑞妍的手和她的嘴几乎是同时动起来的,一记重重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掴在樊路崎脸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丁瑞妍反手又是一记,结果同样耳光响亮。人群中有些怀着仇富心理的人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樊路崎那个高个儿的跟班还算机灵,立即从车里翻出少爷的驾照递到丁瑞妍手里。 这时远处传来120急救车的笛声。 丁瑞妍狠推了一把樊路崎。 “又干嘛?”樊路崎用手捂着微微肿起的面颊,此时他就像一只被刺破了的气球,瞬间已彻底没了脾气。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主动向我的姐妹董艳道歉,二是被我海扁一顿,到时候再不得不道歉。” “我哪知道谁是你的姐妹啊!” “啪!”丁瑞妍一巴掌打在樊路崎的后脑上,这是一种韩国式的**惩罚。“你难道2到连自己该向谁道歉都不知道吗?” “行了行了,这次我选a。” “嗯,我看你就是欠k(剋)!” 丁瑞妍推着樊路崎来到受伤女交警近前,她已被急救人员抬上担架。在龙熙蕊的护理下,她情绪已稳定了很多,吴铭除了一点轻微的擦伤,也无大碍。 “对不起。”樊路崎低声说道。 “嗯!”丁瑞妍用眼神指了一下地上的一只长靴,那是之前董艳脱下的。 樊路崎不自觉挥起了左臂,他生怕丁瑞妍再出手打自己,心里已有些风声鹤唳。发现丁瑞妍的手没有动,他弯腰拾起那只靴子,递到她面前。 “给我干嘛?”丁瑞妍抓起靴筒抡圆了长靴劈头盖脸地向樊路崎砸去,与穿上长靴踢人相比,这一招的杀伤力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结果樊路崎被砸得嗷嗷直叫,边跑边躲边说:“不把它交给你,难道我自己留着这只靴子搞收藏吗?” “完璧归赵没学过吗?” “好了!别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樊路崎说着双手已抓住了长靴。 丁瑞妍手一松,樊路崎捧着长靴向救护车的方向跑去。此刻,四周回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嘘声与喝彩声。 第十六章 催眠 富二代就这样被霸王花征服。大快人心!至于这起交通事故,能否由法律搞定,则众说纷纭。 “超速,而且居然连交警都敢撞,这次富二代是撞到枪口上了,看来非得判刑不可了。” “别忘了他可是地产大亨樊高的独子,只要人家樊大老板跟交通厅的领导打声招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松摆平。” “可你看现场有这么多的目击者啊!” “你以为说实话的会成为目击证人吗?” “说的也是,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是有钱能使磨推鬼才对。” 听着身旁两个旁观者的对话,龙熙蕊心道:这二位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见仁见智,最终还是见钱眼开。可叹这个拜金的世道,有些时候,的确是是非不分,黑白难辨。当真相不再是真相的时候,法律自然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效力。显然,大众对法律的执行力已经明显信心不足。忽然间,她又联想到那个专门夺人双腿的神秘凶手,难道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挑战当前不尽如人意的法律? 受伤的女交警董艳被救护车送往医院,这时更需要龙熙蕊担心的是孩子的情况。她把吴铭拉到路边,再次从头到脚为他详细检查了一遍,结果除了校服表面有些摩擦的痕迹之外,吴铭的身体基本上是完好无损的。 龙熙蕊轻舒了一口气,问道:“小铭,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吴铭摇了摇头。 “你下午还可以坚持上学吗?” 他点了点头。 发现吴铭只做动作不说话,龙熙蕊还以为是孩子惊吓过度后的表现,一丝忧虑涌上心头。 看到她脸上不安的神情,伶俐的吴铭开口说道:“放心吧,龙阿姨,我没事的,刚才多亏那位交警阿姨救了我,可是她流了好多的血啊!” 龙熙蕊轻抚着他嫩红的脸蛋,说:“别担心,小铭,等到了医院,医生就会治好交警阿姨的。” “还好那个开车的坏人被另一个交警阿姨给制服了,那个交警阿姨又漂亮又能打,等长大了我也要像她一样,当个交警。” 龙熙蕊微笑道:“小铭,只要你用心读书,到时候就一定可以梦想成真。” 吴铭向她道了一声再见,回身走进校门。龙熙蕊发觉时间不早,于是快步向皮茜家所在的英伦小区走去。路上她又想起了邓浩然,不知刑警队的紧急会议开得怎么样了。她拿出手机调频,接收来自于邓浩然身上窃听器的信号,很快从耳廓内的隐形耳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听来似乎会议刚刚结束。 “瞧瞧咱们胡局那副德行,一嘴的官腔:‘连小报记者知道的都比咱们多,大家拿出一点儿专业精神来好不好?虽然可能是一起针对陌生人的连环伤人案,但现在已经有两个受害者了,咱们却连凶手一根毛都没找到。中国有句老话,叫事不过三!咱们可是局里常常拿奖的优秀团队,大家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周末全员加班。’”那是韩兴的声音,他的音量好像总是没办法调小,连模仿别人说话时也一样。 “破案时胡局就不是这副嘴脸喽!”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听起来应该是史明珠的声音。 “那当然啦!到时候人家可以风风光光地向上面邀功请赏啊!”这个声音年纪稍大,说话的是“上帝”。 虽然接触不多,但龙熙蕊对邓浩然身边的人的声音已基本熟悉。 终于,她最熟悉的那个声音开口了:“行了!总在背后发上司的牢骚,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目前案子进展得的确过于缓慢,胡局的反应也很正常,让我们加加班也算合情合理。” “可是小迷你已经约好了周六和男朋友一家吃订婚饭,他就不能网开一面?要是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他担得起吗?”史明珠说道,声音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这时又听“上帝”抱怨道:“大家也都看到了,当时我正要为小迷你求情呢,可还没等我提到请假的事儿,胡局就先发制人,又说起他年轻时候那些老黄历,什么三过家门而不入啊,什么度蜜月不到一周就紧急归队啊……而且反问我:‘你第一天当警察啊?’大家也都听到啦,你们说我还能怎么办?”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那就快使用双节棍,让他知道什么叫‘呼呼哈嘿’!”韩兴大叫道。紧接着耳机里传来众人的阵阵笑声,龙熙蕊也不禁哑然失笑。 忽听韩兴继续“叫”道:“李大龙,什么时候把你弟弟的兵刃借来,也让咱们的上帝老哥出口恶气。” “这怎么把我也扯进来了啊?”李大龙憨憨地说。 “那叫什么来的?李小龙的周杰棍儿——不是——周杰棍儿的双节伦儿!”插嘴的是安平,他的话又引来一阵爆笑。 “别闹了!这里是警局,不是菜市场的天桥。”只听邓浩然肃然道,但很快他的语气又柔和下来,“小迷你,既然你和男朋友一家有约在先,我就特许你周六放假一天,解决好你的人生大事,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喝喜酒的日子。” “头儿,不用了,我可以跟我男朋友解释一下,把订婚饭的时间推后。”小迷你人如其名,身材矮小,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小到迷你的程度。 “定好的喜事就不要更改了,放心去吧,休假是我特许的。” “是啊!小迷你,恭敬不如从命,有头儿的肩膀替你扛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大事要紧。”史明珠说道。 “那谢谢头儿了!”小迷你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邓浩然的语气再次严肃起来:“现在大家该想想我们的‘大事’了。言归正传,继续从我们手头儿的线索追下去。上帝,你和明珠继续负责那些骨科医生,重点对象都请到局里来,记住,要一个不落都请来。” “可其中好多人不是主任就是院长的,一幅官儿架子,时间忙得很,怕请不动啊!”上帝说。 “那就走法律渠道,身请强制令。韩兴,你和安平追皮茜这条线,大龙、小迷你跟我,去调查何俐可。”他说完似乎忧郁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是换一下,韩兴、安平查何俐可那边,我带大龙、小迷你查皮茜这边……算了,皮茜这头儿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了,还是何俐可那里需要人手,你们四个兵分两路,分别到医院和彼岸集团去查。” 忽听有人窃窃私语,虽然声音极其微小,可能连邓浩然都听不到,但还是逃不过暗藏于他身上的高分辨率的窃听器。 只听安平低声说道:“这可不像头儿一贯的作风啊!新受害人那边线索更多,他却要一个人去皮茜那里。” 史明珠接道:“还不是要去私会那个私家女侦探,头儿最近好像是对她有点儿鬼迷心窍了。” “不过人家长得的确是超凡脱俗,大美女一个!” “呿!又不是选美,长得漂亮就代表破案能力强吗?” 这时又听邓浩然说道:“好!现在大家分头行事,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龙熙蕊心想自己的发现足以给邓浩然一些惊喜,但几个疑团仍在她脑中萦绕,她此刻很想见皮茜。不觉间她已走进英伦小区,乘电梯来到17楼,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华崽儿,见到龙熙蕊,她一脸兴奋的表情,说道:“你总算回来了,可惜你错过了刚才的好戏。谢医生催眠了皮茜,还说她已经找到了线索。” 龙熙蕊发现谢桑秋正站在皮茜卧室门口望着自己,她默默朝龙熙蕊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入卧室。 龙熙蕊轻声走去,耳边传来嘀嗒嘀嗒的钟声,只见皮茜正坐在床头,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两颗黑眼珠在白眼球上左右来回移动。她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台外形奇特的钟,上方显示时间的表盘很小,下方的钟摆却颇为硕大,嘀嗒作响的钟声比一般的钟表都要高出十几个分贝来,让人听了以后心里会不自禁跟着它的节奏去数数。 谢桑秋和龙熙蕊先后走进房间,皮茜却视若无睹,眼球始终跟着钟摆同步运动。 谢桑秋看了一眼龙熙蕊,又转眼望向皮茜,用她那毫无感情铯彩的声音说道:“小茜,你刚才说你被评为优秀教师,你成为了学校里最年轻的优秀教师,但你却并不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配。”皮茜的声音就像钟表一样机械,一字一顿,连嘴唇开闭的时机也和钟摆的节奏不谋而合。 “为什么不配?” “我——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你做错了什么吗?” “学——生——偷——东——西,我——却——不——敢——管。” “就因为他是校长的孙子。”龙熙蕊插话道。 “是——的。”皮茜此时似乎知无不言,像台智能机器。 谢桑秋看着龙熙蕊,脸上的表情说明龙熙蕊的提问令她感到非常意外。 “同时你还冤枉了另一个叫作吴铭学生。”龙熙蕊继续说道。 “是——的,我——冤——枉——了——吴——铭,我——错——了,所——以,我——罪——有——应——得。” “还有谁知道你错了?”龙熙蕊说出了谢桑秋正想问的一句话。 “他!”皮茜说出这个字后本来淡然的脸上突然五官扭曲,露出惊恐的表情,那表情让旁人看了也不禁毛骨悚然。 “他是谁?!”龙熙蕊急切地追问道。 “他——是……那——声——音……”皮茜忽然变得语无伦次了,她的声音仿佛已开始渐渐脱离钟摆的频率。 “什么样的声音?”谢桑秋问道,那向来平静如水的声音此刻也起了波澜。 “苍老——的。” “那声音说过什么?”谢桑秋问,龙熙蕊还没听过她如此快速地说话。 “要——我——写——检讨书。啊!……啊!……”皮茜突然狂叫起来,那尖锐的声音盖过了嘀嗒的钟声。紧接着,她眼珠乱转,扭头看了谢桑秋和龙熙蕊一眼,眼中射出骇然的光芒,随后便不省人事。 第十七章 电锯杀人狂 “她的潜意识突然对催眠产生了排斥,所以催眠过程被中断。”谢桑秋一边说,一边扶着皮茜使她平躺到床上,她随手从身上取出一个紫色的小瓶,拧开瓶盖后,整个房间里芳香四溢。 “是薰衣草的精油吗?”龙熙蕊嗅着那馨幽馥郁的味道问。 “龙小姐真是见多识广,这种芳香疗法具有很好的安眠作用,对缓解精神压力效果明显。请把桌上碟包里第三张cd放进播放机里。” “the-sound-of-silence?”龙熙蕊抽出cd看着碟片上的封面问道。 “对,熏香加上音乐可以暂时让她睡个好觉。” “刚才我们离真相好像只差那么一点点了。”龙熙蕊说着按下了碟机的播放键,从音箱里传出一种安静的声音,带着悠扬的旋律。 “的确有点儿可惜,不过这也是皮茜心理过程中的一种必然。”谢桑秋看了一眼龙熙蕊那带着疑问的眼神,继续说道,“我们的问题引导她的思维逐渐进入了她内心的暗黑之地,那里是她的心灵禁区,回想将导致她的痛性遗忘,或者说创伤性回忆障碍。如果让她的思想强行进入那里,结果就可能出现精神抓狂,最终记忆链断裂,思维中断。”她边说边轻声走出皮茜的卧室,避免芳香疗法所营造出的香幽氛围受到影响。 龙熙蕊也心领神会地跟了出去。“但至少现在你已经找到了那把能够打开她心门的钥匙。” 谢桑秋微微点头,说:“敢于作痛性回忆,说明她心中对我已建立起一种潜意识上的信任。” “你一定有办法来充分利用这种信任。” “只是像方才那种深度催眠不可以太过频繁,而且,下一次催眠,我需要对皮茜了解更多,否则同样会无功而返。”说着,谢桑秋的双眼透过厚厚的镜片向龙熙蕊望去,“她的恐惧和她那些学生有关,想来你之前的一行似乎收获不小。” “好像没什么东西能逃得过你的眼睛。” 于是,龙熙蕊把自己中午的所见所闻对谢桑秋悉数相告,旁听的华崽儿不住地啧啧称奇。 “哇噻!真的已经有了第二个受害者,难怪八卦杂志上写得那么玄乎,原来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华崽儿说着把一本杂志往龙熙蕊身前的桌上一扔。《我市惊现电锯杀人狂……》,那封面标题和龙熙蕊在英才小学对面的报亭翻看的那本杂志一模一样。 “如果凶手是连环作案,那么案情就变得更加紧急了,不及时破案,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受害人出现。”龙熙蕊说道,目光炯炯看着谢桑秋。 “看来我们应该去见见第二个受害者,希望能为破案节省一点时间,至少提供一些线索。”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开门的是皮胜劳,他上午去照顾老伴,刚从医院回来。皮胜劳身后的男人高出他半头,在老人花白头发的上方,龙熙蕊看到了那双她所熟悉的眼睛,熟悉到她就算闭上眼睛也能看到。 “皮伯伯,阿姨身体怎么样了?”华崽儿问。 “好多了。”皮胜劳低声应道。女儿的悲惨遭遇和继之而来妻子脑出血令他深受打击,平时和蔼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落寞消沉,因为迟迟没有破案,他对警方一直极为不满,但对华崽儿却客气有加,一方面华崽儿每天来家里帮忙照顾皮茜,才使他分身有术可以去医院看望老伴,另一方面华崽儿的活泼可爱也成就了她自身一种人见人爱的特质魅力。 “邓sir,你……”华崽儿眨着充满惊讶的眼睛,问皮胜劳身后的邓浩然。在她眼里,看见这两个人在一起,就仿佛发现火在水中燃烧一般奇怪。 “我恰巧在楼下遇见了皮老先生。”邓浩然说,他用眼神和众人打过招呼,最后把目光送向龙熙蕊。 “小茜姐姐刚刚睡了,皮伯伯,您在医院也辛苦了半天,我扶您回房间休息一下吧。”华崽儿说着已伸出了手,她知道让皮胜劳留在客厅里只会让大家都尴尬。 邓浩然看看龙熙蕊,又看看谢桑秋,说:“两位美女珠联璧合,看来这里有情况。” 龙熙蕊和谢桑秋对视一眼,然后冲邓浩然微微一笑:“很多情况,而且是很多你必须了解的情况。” 邓浩然脸上顿时也泛起笑容:“看来你们可以让警方事半功倍了,那我们不妨开门见山。” “一言难尽哪,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更适合汇报情况的地方。”龙熙蕊说。 邓浩然莞尔一笑,说:“好主意!来时路上我发现小区外有家咖啡屋,看起来环境不错的样子。” 咖啡屋的名字叫“庞贝古城”,一个男人推着小车从门前经过,车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书和光盘。华崽儿像只好奇的金丝猫一样蹿了过去,翻看起那些盗版光盘来。 “呦,美女,软件、游戏、电影、电视剧,我这里应有尽有,想要哪一类?”小贩言辞熟练地问道。 “最近有什么新上的大片吗?”华崽儿放下手中的杂志,腾出两只手翻着碟片。 “现在新片不是热点,这个才是焦点。”小贩说着抓起两张光盘递到华崽儿面前。 “《德州电锯杀人狂》、《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哇噻!这个也太恐怖了吧!”华崽儿惊声说道。 小贩一指杂志的封面,说:“美女,你看,杂志都写出来了,‘我市惊现电锯杀人狂’,如今大街小巷都传开了,买张碟回去看看,就算早做防备也好。” 这时,邓浩然、龙熙蕊、谢桑秋三人已走了过来。 “你卖的是盗版书和盗版盘吧?”邓浩然以他那种职业化的语气问道。 “嗨哟!有了盗版的,谁还买正版的,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价钱,这笔帐您肯定比我会算。” 邓浩然那股猫见老鼠的劲儿正要发作,龙熙蕊突然伸出两指拦住了他正欲抬起的手。邓浩然知道正事要紧,略带严肃地看了龙熙蕊一眼,沉默下来。 龙熙蕊索性走到小车的另一边,那里排列着五颜六色的盗版书籍,一本一本竖着堆得满满的,她用目光扫视着书名。谢桑秋则来到华崽儿身旁,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那张《德州电锯杀人狂》,正反面看了起来,随后又拿过那张《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 “这两张我都要了。”谢桑秋说。 “好的,八块钱。” “再加上这本书。”龙熙蕊说道,她手中举着一本32开的书。 邓浩然望着书的封皮,读道:“话心,桑秋(thank-you)very-much!”他的声音突然高起来,“谢医生,难道这是你写的书?” 谢桑秋转过脸,微微点了点头。 “哇噻,原来谢医生你还是位大作家啊!”华崽儿一脸的敬佩之情。 “只不过借着自己所从事的专业,阐述一些心理学和情感方面的问题。”谢桑秋说。 “你的书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它很畅销,恭喜你被盗版了。”龙熙蕊说完,又问小贩,“一共多少钱?” “美女,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心灵导师——桑秋啊!今天还真是假书碰上了真作者!看在您的份上,全部免费,两张碟,一本书,算我孝敬你们几位了。”小贩说话间,又捧出一摞《话心》,满面堆笑地说,“桑秋,麻烦您再给我签几个名吧。” “你这买卖做得可真够精的啊!这几本盗版书一签上作者的大名,你就可以卖上比正版书还高的价钱喽。”华崽儿转着一双小眼珠算计着。 小贩讪笑一声,瞪了华崽儿一眼,又对谢桑秋道:“怪我刚才有点儿着急,那么请您至少为我签上一本吧,我自己留作收藏。” 谢桑秋有些无奈地接过了他递出的笔。 小贩如获至宝地接过已签名的盗版书,笑着问道:“桑秋,你喜欢看恐怖片啊?” “怎么,你想说什么?”谢桑秋问。 “像您这样的美女看这种血腥的恐怖片,感觉比这恐怖片本身更恐怖。” 四个人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咖啡和西点。邓浩然用蓝山咖啡清醒着自己的头脑,认真听着三人的“汇报”。华崽儿讲完了谢桑秋讲,谢桑秋讲完了龙熙蕊讲,龙熙蕊讲完了谢桑秋又讲,三个人的讲述加起来像一个上午那么长。 别人讲述的时候,龙熙蕊拿起那本《话心》翻看起来,只见作者简介部分写道:桑秋,作家,心理学家,心理学博士,国家心理咨询师,催眠师。下面书籍内容简介部分写着: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心灵导师桑秋以其丰富的专业知识、多年的研究心得、独特的感性观点、细腻的观察视角,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为您开启神秘莫测的心灵国度之门。读完《话心》,画骨知心。 这时,华崽儿讲完了自己那些无关紧要的发现,顽皮地抢过了龙熙蕊手中的《话心》,龙熙蕊只好拿起了那张《德州电锯杀人狂》。光盘包装的封面上是一张模糊的人脸,冷酷的眼中射出寒光,额头和脸颊带着锯齿状的皱痕,仿佛是戴着一张皮制面具,那模糊的感觉映着灰暗的背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包装背面印着剧情简介:盛夏,5个年轻人开着汽车行驶在德州公路上,享受着特拉维斯郡夏日的美好风景。突然,路中间一个女孩的身影迫使车子停了下来。他们将这女孩带上车想载她一程。但当车走到一个拐弯处时,女孩发狂起来,最后从大腿内侧拿出一把枪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第十八章 拜金女郎 三个人的讲述如戏剧化的情节一样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邓浩然听得入神,不觉间一杯咖啡已入肚,他又叫了一杯蓝山。 不一会儿,女服务员端起盛着咖啡的托盘从柜台走来。突然,一只大手从某座位里伸出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只听一个男人用一种含糊的英语说道:“hey,waitress,you-look-so-nice(女服务生,你看起来真漂亮)!” 由于事出意外,女服务员双手不稳,托盘上的杯子倒向一边,咖啡撒得到处都是,所到之处包括那只大手。 “oh,**!what-have-you-done(你都做了些什么)?you-**ing-bitch(你个贱人)!”男人咆哮道。 龙熙蕊坐在邓浩然旁边,她循声望去,看到前方座位上一个伟岸的背影和一头卷曲的金发。 女服务员被吓得惊慌失措,整个人呆若木鸡定在原地。老板闻声赶紧过来打圆场,她也是个女人,说起话来细声细语,带点儿南方口音:“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见那洋人听得似懂非懂,她又把自己的话翻译成了英语。“sir,we-apologize-to-you(先生,对不起)!i-believe-it’s-a-anding(相信只是一场误会)!”她说着拿出纸巾亲自擦起那只大手来,同时对愣在一旁的女服务员说,“你再去煮杯咖啡来。” 很快,那只大手被擦得干干净净,但它忽然手掌一翻又抓住了女老板的手臂,惊得她柔声尖叫起来。 邓浩然终于按耐不住起身走了过去,这时他才发现那个说着鸟语的大块头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国女人,只见她一对丹凤眼射出锐利的光芒,正冷艳地盯着他。邓浩然竟不自禁放慢了脚步,这一微小的变化,引得那双凤眼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女人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轻吐出一枚飘渺的烟圈。透过那层魂牵梦萦的薄雾,邓浩然看到她右手食指的指甲上雕着一朵彩色的花,以他的阅历,他认定那是一朵莲花。 邓浩然闻着那上等烟草的味道,有点儿烟瘾发作的感觉,但脑海中突然意识到龙熙蕊就在身旁,于是定了定神,一把抓住那只大手的手腕,喝道:“松手!” 得手的瞬间,邓浩然才发觉自己那也算硕大的手掌竟然没能完全环绕住那只粗肥的手腕,但他没忘骤然发力,金毛洋人手腕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女老板的手臂。 “oh,**!”他暴叫着站起身来,那身高超过190cm,体重超过100kg的块头,把邓浩然显得有几分短小。 见他手已放开,邓浩然也松开五指,从怀里掏出证件,说道:“police(警察)!”他说着斜眼看了洋人对面的女人一眼,说,“告诉你的洋鬼子大白猪朋友,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性骚扰。” “police?ha!ha!ha!”大白猪冷笑了几声,问他的女性朋友,“lotus,what-did-this-little-‘hobbit’-say?”他自恃身高体壮,嘲笑邓浩然像矮小的霍比特人,他说完还特意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邓浩然,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lotus眨了眨她的丹凤眼,然后目不转睛冷冷地盯着邓浩然,对洋鬼子说:“this-mr.-police-said-you-looked-so-tall,so-perhaps-you-should-sit-down(这位警察先生说你看起来真高,也许你应该坐下)。”她说完朝邓浩然浅浅一笑,那表情冰冷而惊艳,她继续说道,“这位高级工程师刚才展现的只是美国人开放的一面,在你眼里却成了性骚扰,警官,你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那冷艳的笑容却令邓浩然感觉脸庞发热,心跳加速,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对白。 只能听懂英语的美国猪嬉笑着坐下来,说:“ok!now-i-look-shorter(瞧啊,现在我矮了),ha!ha!ha!”他笑着一指邓浩然,“than-you(比你矮)!ha!ha!ha!” “did-youe-from-texas(你是来自德克萨斯州吗)?”这时只听后面的谢桑秋问道。 “aha!how-do-you-know-that(你怎么知道的)?”大白猪一脸惊喜地看着谢桑秋。 “ording-to-your-typical-ent(从你典型的口音得知)。” “ha!ha!i-love-china(我爱中国)!i-love-you-sexydies(我爱你们这些性感的女士们)!”大白猪眉飞色舞地看着眼前的三位美女,青春萝莉的华崽儿,秀外慧中的谢桑秋,以及风华超凡的龙熙蕊,他的眼睛越看越直。 lotus用丹凤眼向三人扫去略带嫉妒的目光,说道:“edward,don’t-et-our-business(爱德华,被忘了咱们的正事)。today-i’m-going-to-use-my-tongue,in-a-way-that-god-could-have-never-imagined(今天我要用一种连上帝都想象不到的方法来使用我的舌头)。”说罢她张开嘴吐出自己的舌头,只见舌体中央镶着一枚看起来做工精美的舌钉。 德州大白猪edward兴奋地转过头,说:“oh,my-dear-lotus(亲爱的lotus),i-know-you-are-always-the-best(我知道你永远是最棒的)!ok,let’s-go(我们走吧)!”见女服务生又端了一杯咖啡走来,他掏出一叠百元人民币数也不数丢在托盘上,说:“nd-your-tip(我的账单和你的小费)。”他随即冷笑几声,扬长而去。 当lotus起身准备离开之时,邓浩然低声对她说:“小心玩过了头,引火**!” lotus又吐出一个烟圈,依旧冷艳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为你杀了那口德——州——大——白——猪。”她一字一顿地说,接着又吐了一下舌头,炫耀出那枚舌钉,然后扭着曼妙的身姿转身离去。 “德行!还不是野鸡一个,难怪人家说当下女人都跟着老外跑呢!”因为不懂英文沉默许久的华崽儿终于开口说道,“对了,谢医生,你是怎么听出那个洋鬼子是从德州来的啊?” 谢桑秋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框,说:“我是在美国读的博士,曾经去过德州,那里黑人居多,德克萨斯口音的特点是浊音发音很重,所以听起来很含糊,在美国本土,德州口音甚至被斥为‘土包子’英语。” “原来是美国一乡巴佬,却到中国来装阔气,bull**!”华崽儿叫道。 “但这种人到了中国却偏偏有美女相伴,唉!”女老板轻声叹了口气。 “呿!再美也不过是牛粪上的一朵鲜花,就算再漂亮,看了也让人恶心!”华崽儿说着拾起女服务生托盘上的钞票,又重重摔下,道,“说到底还不是这东西闹的!” 她正说得言辞激昂,忽然发现龙熙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好张开手心,原来里面还折着几张百元人民币。她边把钞票放回托盘边说:“变个魔术,调节一下气氛。”紧接着,她举起手中的盗版碟片,转移话题说道,“你们还别说,那德州猪跟这电锯杀人狂倒真有几分相似,凶手不会就是他吧?” 众人向她手中看去,那是《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的封面,只见浓烟笼罩之下,是一个屠夫一般的大块头的背影,他的右手拎着一把阴森森的电锯,令人触目惊心。 “行了,崽儿,别再危言耸听了。”邓浩然拿起托盘上的蓝山咖啡,一饮而尽,之后对女老板说道,“以后遇上类似的情况,你可以报警。” “知道了,今天多亏几位为我们解围。”女老板满怀感激地说,同时掏出名片发给四人,名片上印着的名字是杨蔚雪。 邓浩然拿出手机拨着名片上的手机号码,说:“杨老板,以后有情况可以打这个电话,我叫邓浩然。” 旁边的华崽儿说:“我虽然没能力保护这里,但多带几个人来品尝你的咖啡还是可以的。” 杨蔚雪微笑道:“多谢各位!欢迎各位大驾光临!” 邓浩然正准备收回手机,突然铃声响起,接通电话后他脸色微变。 “好,我马上过去。”邓浩然挂断手机,先后向龙熙蕊和谢桑秋看了一眼,说,“何俐可已经醒了,医生说目前病情平稳,但她不想见任何人。谢医生,看来一会儿得由你出马了。” 医院离英伦小区约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坐在副驾驶的华崽儿提议用车载dvd观看手里的恐怖片。 “可爱的崽儿,难道你就不害怕吗?”邓浩然问。 “谁说我不害怕啦!可是有警察叔叔在身边,我不怕不怕啦!”华崽儿说着哼起郭美美的代表作《不怕不怕》来,“再说,还有妙花神探和谢医生在呢,哪怕我被吓死了,还有谢医生可以为我急救呢。” “当你害怕的时候,闭上眼睛就好。”谢桑秋说。 “这可是个高招儿,还是心理专家有办法。”华崽儿说着,已经把《德州电锯杀人狂》的碟片塞进了dvd。 “一会儿拜托你不要大呼小叫,影响司机的情绪。”邓浩然说。 华崽儿把食指竖在嘴唇中央,“嘘”了一声说道:“人家看电影的时候,还是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邓浩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时转着手中的方向盘。无意间,他看到迎面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红色敞篷宝马,由远及近的片刻,重金属音乐声渐近渐强,直至震耳欲聋。而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正是那口德州大白猪edward,一幅欲仙欲死的表情挂在他那布满横肉的脸上。突然,一只手从他下身伸出,按在了他裸露着的长满胸毛的胸口上,食指的指甲上是一朵鲜艳的莲花。 邓浩然正自吃惊之时,一张女人的俏脸自宝马车的方向盘下抬起,嘴角还粘着少许黏液。她捋着微乱的秀发,眨着两只颓然的凤眼与邓浩然四目相对。他看到了车门以上她胸前白皙的皮肤上一个“亻”形的标志。 两辆车擦身而过,邓浩然仍通过后视镜望着两人的背影,一种百感交集的滋味自心底泛起。“我本以为拜金女郎只是西方资本主义的产物呢!”他叹道。 坐在他身后的龙熙蕊探出手来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可能人各有志吧!你注意到她身上那个奇怪的标志了吗?” “你是说她胸前那个单立人?”邓浩然问。 龙熙蕊若有所思地说:“嗯,我感觉这个可怜的拜金女身上处处透着古怪。” “哏!宁愿坐在宝马车里面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面笑。这种拜金女,岂止是可怜啊!”华崽儿咬着牙恨恨地说,“叫她败家女可能更合适,她这种人,丢的是她的人,败的却是整个国家的尊严!” “呦!崽儿老师,您的批判还真是入木三分啊!我真想腾出手来为你鼓掌。”邓浩然双手转着方向盘称赞道。 第十九章 心理变态 车载dvd开始播放那部有些耸人听闻的《德州电锯杀人狂》,影片的开头是纪录片式的带着雪花点的黑白图像,伴着英文旁白和中文字幕:“您将看到的影片,是大约五年之后才被发现的悲剧,悲剧在于死者都还年轻,就算他们长寿不老也不会、也不想看到这一幕,看到警方那天所看到的一幕。对他们来说,暑假的一个下午,成了一场噩梦。30年来,该案档案一直尘封在查维斯郡警局的档案柜里,在犯罪现场搜集了超过1300件物证,还有一大件物证——一把依然刺眼锋利的电锯。但无一物证能与警方拍摄犯罪现场的脚本相媲美。” 接着画面上出现了摄像机镜头里黑暗恶心的楼道。 “试音,试音,好了。”一个男性采访人员说道,“今天是1973年8月20日,现在是3:47pm,地点在蒙林路17号休伊特宅,在这里发现了一名死者,我们要到现场走走,这里有楼梯下地窖,这边有抓痕。”他指着墙上数道长长的划痕说,“这边的墙壁上也有,这边……噢,这里好像有……好像是毛发,还有头皮。我们进地窖了。” 这时旁白道:“那天的案件成了美国历史上最惨绝人寰的悲剧之一。” 接下来片名出现:《the-texas-chainsaw-massacre》。 开着车的邓浩然冷笑一声:“看这种用血浆编制出来的恐怖片,难道真的会让人感到刺激和兴奋吗?” “这并不是凭空虚构出来的电影,它的原型是一个真实的罪案。”谢桑秋诉说出不同的观点,“艾德?盖恩连环杀人案也是犯罪心理学上的一桩悬案,他的杀人动机至今令人费解。” “原来谢医生是抱着科学研究的态度来看这部电影的啊!”华崽儿说道,“这才叫够专业,有深度。” “崽儿,你凑什么热闹啊!知道吗,这可是限制级的影片,少儿不宜。”邓浩然直视着前方的路,继续说道,“不过我在重案组这么多年,大大小小也破过多起凶杀案,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凶手都还没美国佬那么变态。” “可是这次你好像遇上真正的变态狂了。”龙熙蕊提醒他道,“凶手对受害人的摧残,并不亚于那个臭名昭著的艾德?盖恩,留给受害人的是支离破碎的躯体和生不如死的下半生。” 邓浩然苦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好像中了奖一样,碰上了这么一个万中无一的变态凶手。谢医生,你见过的变态肯定不少吧?” 谢桑秋推着眼镜说道:“变态这个词通常是用来形容人心理的不正常状态。其实,不正常的心理每个人都会有,而且可能会很可怕,甚至有些时候应该用恐怖来形容。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有心理变态的时候,比如说,一个长期遭遇冷暴力的妻子常常幻想用餐刀反复刺穿出轨丈夫的身体,一个败选的政客梦想着握上一把手枪把里面所有的子弹一口气射进政敌的头部,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仅仅因为同桌身材比自己好,脸蛋比自己漂亮,就联想到了硫酸。但心理归心理,行为归行为。相比之下,人的心理要远比人的行为缺乏稳定性,而且几乎人人如此,不论男女老幼,三教九流,正所谓人有七情六欲。如果不正常的心理转化成过激的行为,那后果就可能会不堪设想。”她的声音平淡无奇,却莫名其妙地盖过了电影的声音,同时不经意间已令众人心里起了变化。 邓浩然接话道:“谢医生,我好像被你说中了,我现在就恨不得能弄把电锯把那个凶手的双腿一条一条地锯下来,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心理变态’——不,应该说是‘不正常的心理’吧?” “不错,现在你的心理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而且如果你把这种心理想法付诸实践,那么一个心理学问题也就变成一个法律问题了。” “我们现在面临的正是一个法律问题,一个亟待解决的法律问题。”邓浩然有些激动地说。 “谢医生,根据凶手的行为,你觉得他是怎样一个人?”龙熙蕊拨着眼前乌黑的秀发,问道。 谢桑秋想了想,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架,说:“我觉得那是一个心底充满仇恨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像皮茜和何俐可这样的美女可恨吗?”邓浩然问道,但话音未落他已即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其他的女人,再大度的女人也难免醋意萌发,何况此刻身边有三个女人包围着自己。了解到人类心理的可怕,他怀疑三个女人心里正有些变态地对着自己非打即骂。 惊魂未定之时,他耳边又响起谢桑秋心平气和的声音:“仇恨是一种最容易转化成行为的心理,但仇恨的根源却是恐惧。” “你是说凶手也会感到恐惧?这我就有点儿听不懂了,说他带给别人恐惧还差不多。”邓浩然摇头道。 “恐惧导致愤怒,愤怒导致仇恨,仇恨带来痛苦,这是心理学上的一条因果链。” 邓浩然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着谢桑秋,说:“这有点儿超出我的逻辑能力了。” “心理过程不一定符合逻辑,逻辑也无法完全解释心理过程。”发现谢桑秋微微点头,龙熙蕊问道:“那么凶手在恐惧什么?愤怒什么?又在仇恨什么?痛苦什么?” 谢桑秋摘下了眼镜,回答道:“这四个问题,目前还没有头绪,但如果我们找到其中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就可能窥一斑而见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 “凶手仇恨的对象不是很明了吗?是两个受害人啊!”华崽儿的语气中带着自以为是的味道。 “你觉得凶手在仇恨受害人,但那为什么不是一种爱呢?”谢桑秋反问。 “一种扭曲的爱,爱她们的腿,以至于收集她们的双腿,就像一种恋物癖。”龙熙蕊借题发挥分析着。 邓浩然听了不禁一惊,说道:“听起来二位好像刚从断背山上下来一样,你们的想法都未免太另类了吧!” “犯罪心理学本身就是一部少数派报告,如果罪犯的心理是从众的,那么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种多样而又独特怪异的犯罪行为了。”谢桑秋辩解道。 说到这里,几个人陷入到短暂的沉默中,之前被忽略的电影再次吸引了视听。影片仍在铺叙着开篇的情节:盛夏,五个年轻人开着汽车行驶在德州公路上,享受着特拉维斯郡夏日的美好风景。女主角爱琳和男友凯布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他们从千里之外穿越阿尔帕索就是为了看他们钟爱的雷纳史金纳乐团的演唱会。几个人聊着天,沉浸在无比的兴奋和快乐当中。突然,爱琳看到前面路中间有个女孩的身影,尖叫一声。 这时,华崽儿像配音演员一样也献声尖叫,使影片的恐怖气息骤增。 再看屏幕上,凯布一个急刹车,车厢里的东西随着惯性变得东倒西歪。纸袋裂开了,一包包大麻从里面掉了出来。艾迪和摩根两个男生赶快把大麻塞回去,可让爱琳不小心看到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骂了两个字:“混蛋!”但大家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刚才那场差点儿发生的公路惨剧上。 女生裴柏一边抱怨那女孩为什么像被麻醉了似的无意识地走在路中间,一边和爱琳想下车帮助她,虽然男孩们不住地提醒她们还要去看演唱会,但她们仍追了过去。女孩脸色苍白,好像受过重创,身上处处伤痕,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不断重复着:“离开……我要离开……我要回家……”裴柏和爱琳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扶着她上了车。 “这女孩的妆可化得够血腥的了,你们瞧她身上的伤。哎呀!”华崽儿感叹着。 “怎么了,崽儿,主角还没出场,你就打退堂鼓啦?”邓浩然用微笑的眼睛给了她一个嘲笑的眼神。 “谁说我害怕了,我是怕你害怕,制造点儿声音出来,免得听见你加速的心跳。” 正在这时,音箱里传出“咔咔”的声音,屏幕上的画面也出现了不规则的马赛克——原来是卡碟了。 “我这车载dvd可是先锋的啊!一万多块呢!”邓浩然心疼道,随手退出了碟片。 “看来这盗版的东西还是靠不住,刚才真该把丫的摊子给踢了。”华崽儿大声怒道。 邓浩然轻轻叹了口气:“刚才不知道是哪个猫崽子第一个蹿过去的。” “你讨厌!要说那丫也够沉稳的,竟然面不改色地拿堆copy(拷贝,盗版)品请谢医生给他签名,要我说,谢医生你当时就应该甩给丫俩字儿——靠!呸!” 她的话令车内众人都忍俊不禁,龙熙蕊笑道:“这恐怖片没看成,倒听了段儿相声。” “比起来还是恐怖片刺激,这儿还一张碟呢!”华崽儿说着又举起了那张《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 “行了!你还是饶了我的dvd吧!”邓浩然急道。 几人嘴角笑意未泯,忽听华崽儿一声尖叫:“啊!那女孩……” 邓浩然一下子回过神来,只觉一个血迹斑斑的身影从眼前划过,幸亏他应变神速,狠狠踩下刹车,结果车子嘎然而止,虽未碰及来人,仍然惊吓有余,那身影已兀自倒地。但转瞬间,人又爬起身来,的确如华崽儿所叫,是个女孩。众人透过挡风玻璃,只见她披头散发,周身血迹,鼻孔、嘴角似乎仍有渗血,一边脸颊红肿淤青,上身的背心已破烂不堪,尚且挂着大片殷红的血渍,那外表与刚才恐怖片中的女孩倒颇有几分神似,叫人望而生畏,胆战心惊。 第二十章 心灵相通 不约而同,四人先后下车。 女孩惨不忍睹的样子使邓浩然不忍多看,但这个警察还是责无旁贷地快步上前,问道:“你怎么样?” 女孩一言不发地抬起头,脸上的伤痕和血迹显得更加可怖,那深深凹进的双眼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有顾及邓浩然伸出的手臂,转身并俯下身去,似乎想从地面上找寻什么东西。 龙熙蕊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台相机,体积很大,镜头很长,是供专业摄影师使用的那种,周围散布着一些玻璃碎片,显然是在刚才落地时跌破了镜头。 女孩迈着蹒跚的脚步向那里走去,邓浩然已明其意,抢步率先拾起相机,正准备递给她,女孩却恶虎扑食般一把夺过相机搂在怀里,就像抱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 “别怕,我是警察。”邓浩然表明了身份,希望对方消除敌意。 可是适得其反,女孩脸上露出万分惊慌的表情。她转身欲逃,身体却突然哆嗦起来。 “你怎么了?”邓浩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问道。 女孩抖动着发白的嘴唇,惶恐地望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是毒瘾发作。”谢桑秋说着,脱下自己整洁的外套披在女孩遍体鳞伤的身上,供其保暖。 “我们正好顺路把她送去医院。”龙熙蕊说道,但是当邓浩然将女孩抱起的瞬间,她不禁眉头一皱,只见女孩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裸露的大腿伤痕累累,看起来有鞭痕,还有烟头灼伤的疮疤,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膝盖上沾满了碎玻璃碴,有些甚至已经嵌入骨头,尚带着斑斑血渍。 “天哪!”华崽儿坐回车里,仍惊魂未定地感叹着,“原来最恐怖的不是恐怖片呀!” 车子刚刚开走,一阵风般,有七八个男人蜂拥而至。 “强哥,地上的血迹到这里就不见了。”有人察看着地面,对一个留着棕色寸头的男人说道。 “这里是公路,有人把她接上车了。”强哥思索着说,“带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他们一定会去医院的。” 邓浩然一行人赶到医院急诊室的时候,遇见了当晚代表骨科出诊的高世林。 “是毒品戒断症状,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不过这身上的伤……是什么人干的?”高世林一边用镊子费力地拔着女孩膝盖上的玻璃碴一边问,他脸上的表情像女孩身上的伤痕一样难看。 “目前还不清楚,这女孩是我们在路上遇见的。”谢桑秋回答道。 “今年的秋天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听说第二个被截肢的女人今天上午被送进了我们医院。” “高医生,我们正是为她而来。”邓浩然接道。 高世林又简单问了一些皮茜的情况。忽听急诊大厅广播的声音响起:“骨科的高世林医生,病人术前准备已完善,请速到手术室。” “一个车祸的病人正等着我去做手术。”高世林说。 “你快去吧,士林,清创包扎我可以应付,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谢桑秋说着戴上无菌手套,接过他手中的镊子。 “桑秋,那我失陪了,今晚等着我的又是一个手术室不眠夜。”高世林示意身边的护士给谢桑秋帮忙,又冲邓浩然和龙熙蕊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处置室。 龙熙蕊发现那位护士白得出奇,如雪的肤色简直比她身上纯白的制服还要多几分净意。胸卡上印着她的名字——白小白。 “果然人如其名!”龙熙蕊心道。 费了不小的劲,谢桑秋终于将女孩膝盖上残余的玻璃碴悉数取出,并在白小白的帮助下,对她仍在渗血的伤口进行了加压包扎。 经过输液及对症治疗,女孩的精神渐渐好转,但是她的手始终紧紧地抓着那部相机,即使在她接近昏迷的时候。 邓浩然看了看表,说:“咱们去看何俐可吧,我已经和该区的同事通过话,一会儿会有人来给这女孩做笔录的。崽儿,要不你留在这里照看一下。” 华崽儿撅了撅嘴,撒娇道:“警察叔叔,请我吃夜宵。” 三人走后,不甘寂寞的华崽儿又和白小白搭上了话:“白衣天使,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啊?” 何俐可所在的骨科病房在外科大楼的二楼,等在那里的是韩兴、安平、李大龙和小迷你。 “头儿,除了医护人员,她拒绝见任何人,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肯多说。”韩兴汇报道。 邓浩然点了点头,又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了看谢桑秋,说:“全靠你了,医生。” 谢桑秋借了一件白大褂穿上,虽然不很合身,但周身上下还是平添了几分知性的味道。 邓浩然从安平手中接过一个领带夹样的东西,夹在她胸前,说:“戴上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听到你们的谈话。” 众人留在隔壁的房间进行监听。龙熙蕊看着摆了一桌子的仪器,心想跟夜瞳的微型器材相比,警方的高科技简直都是庞然大物。 仪器里传出轻轻的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谢桑秋问道。 “你是谁?”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 “我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对不起,请回吧。”尽管态度强硬,但何俐可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听着闭门羹后的沉默,众人心里都不免有点儿泄气。 忽听谢桑秋说道:“我想和你聊聊吴铭这个孩子。” 她的话像电流一般触动了何俐可紧张的神经。“你说什么?小铭他怎么了?” “今天中午在英才小学门口发生了车祸。”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已经尽力了!为什么会这样?”何俐可的声音呜咽欲哭。 “我可以进来吗?”谢桑秋第二次问道。 “请你一个人进来。” “好的。”除了谢桑秋的脚步声,大家渐渐听到了一种急促的呼吸。 “小铭他伤得怎么样?”何俐可急切地问。 “还在抢救中。” 龙熙蕊心想:原来心理医生也会撒谎!但如果换作是我,或许也会如此。何俐可很在意吴铭,这是意料之中的,而她说自己已经尽力了,这句话里似乎又藏着什么玄机。 从监听仪器里传来一声叹息,龙熙蕊可以感觉到何俐可心里那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你来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些吗?”何俐可的声音突然恢复了职场女性的冷静,从那声音里,龙熙蕊听出了一种接近不惑之年的女性的成熟。 “确切地说,我来见你是因为吴铭这孩子。”谢桑秋轻声说道,她的语气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出事以后不停地喊着‘何阿姨’这三个字,是小铭的奶奶帮助我找到了你。” 何俐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奇怪,我之前正是因为梦到了小铭才醒过来。” “那可能是心灵相通的结果。” “你说什么?” “或者叫心灵感应,科学上已经证明这种现象的存在,尤其在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之间……” “够了!”何俐可打断了谢桑秋,“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 “看来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别说这些了,我要去见小铭,带我去见他。” “恐怕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小铭还没有脱离危险,万一他有什么不测——不行!我要去见他,快带我去,马上!”何俐可的声音已不再冷静,整个人甚至进入一种癫狂状态。 “我也很想帮你。” “那你还在等什么?” “你知道这里是医院,外面又有很多警察,无论是警察还是医生,都不会让你离开这里,更何况你自己也是受害人,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我无所谓!只要小铭没事!只要让我去见他!”监听仪器里传来何俐可几近哀嚎的声音,伴着病床晃动发出的“哗哗”声。 “你这样激动,会让正处于危险中的小铭感应到你心中的痛苦的。”谢桑秋又搬出了她那套心灵相通的理论。 何俐可大口喘着气,颤声说道:“你是医生,你一定有办法,你要帮我,带我出去。”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医生那边交给我,但你应该知道门外那些警察要的是什么。” “他们想要什么?好吧,让他们都进来,一次问个够。” 隔壁所有人的脑细胞都如久旱逢甘露一般兴奋起来。 韩兴用他的大嗓门模仿着东北口音叫道:“还是人家心理专家能忽悠啊!这没腿的人眼看就被忽悠得想跑啦!”发现邓浩然正虎目圆睁瞪着自己,他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闭嘴的动作。 龙熙蕊也不觉对谢桑秋心生艳羡,心想:高明的沟通不是去说服对方,而是让对方主动上钩,并且求着上钩。 仪器里又传来谢桑秋那以不变应万变的声音:“和警察沟通,你会觉得很辛苦,不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想问些什么。” “我们就从昨天说起吧。昨天中午,你在做什么?” “在大街上跑步。” “为什么跑步?” “为了赎罪。” 第二十一章 捉贼记 急诊室的处置间里,一个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得活像个死人。她的双手死死地抓着一部相机,手指微颤,证明她还没死。输液瓶里的液体嘀嗒嘀嗒地滴着,犹如钟声一般数着她的心跳。 安静历来是华崽儿的假想敌,因为在安静的氛围里,她总是本能地嗅到她所讨厌的孤独的气味。她喜欢枕着摇滚乐入眠来拯救被困于夜深人静中的自己。此时,房间里的安静令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没有rock’-n’-roll’,她选择主动制造声音:“喂,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子的啊?” 女孩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双眼依旧凝视着天花板。她脸上的血渍刚刚被护士白小白清理干净,复现出还算标致的五官。 “你不会是个聋子吧?”华崽儿问道,脸上一副心烦意乱的表情。 女孩的反应的确像个聋子。 “唉!不理你了。”华崽儿说着掏出手机,让涂着不同颜色指甲油的手指在触屏上来回游走。 “薇姿焕白系列,有那么神奇嘛!”为了和周围安静的环境作对,她自言自语读着自己的思维。护士白小白那冰清玉洁的肤色令她垂涎,于是刚刚向人家取了一套美白经,希望能让自己微微泛黄的皮肤焕然一白,殊不知黄猫和白兔天生就是两个品种。 “呦!这价位还真不低!”华崽儿用手机翻着网页,继续自语道,“一分钱一分货,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好,本小姐就赏你白花花的银子,到时候可别让本小姐白忙一场。” 她闭起眼睛幻想着自己被漂白以后那白而又白的模样,脸上不自觉露出淡淡的微笑。突然,只觉一阵疾风从面前刮过,随即手头一紧,她睁眼一看,掌中的手机已不见踪影,面前的病床上更空无一人,床旁输液架下的地面上还淋着一行鲜红的血迹。她顿时一脸惨白,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背影夺门而出,那人右手握着她的手机,左手拎着一架硕大的相机——正是那个女孩。 “抢东西啊!”华崽儿大叫着追了出去。 她那尖利的声音惊动了急诊大厅里几乎所有的人,包括一伙正在东张西望的男人。 “强哥,是她!” “你看清楚了吗?” “没错,就是她,还有那台相机,我认得,绝对错不了!强哥,她已经跑出大门了。” “给我追!” 一行人飞奔出去,但女孩已不知去向。 “死丫头,跑得还真快!”强哥的一个手下骂道。 “跟着那个金发女孩。”强哥抬手一指华崽儿的背影,边跑边说,“她也在追她。” 华崽儿有每天清晨到英伦小区跑步的习惯,所以耐力不差,而那女孩遍体鳞伤,尤其膝盖伤得极重,尽管踉跄着拼命在逃,还是给华崽儿越追越近。 眼前突现一座高楼,女孩闪身进楼。华崽儿抬头看到大楼的巨幅牌匾——外科楼。由于和一个外出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她和女孩本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又被拉大了。 等电梯的人比摩天大楼的楼层数还要多。女孩从标着exit的安全通道跑上楼梯,而华崽儿仍穷追不舍。爬上一层楼梯,她忽然想起何俐可就住在二楼的骨科病房,龙熙蕊、邓浩然等人都在那里。 “有私家侦探和一群警察帮我,整栋大楼里天罗地网,看你往哪儿跑!”华崽儿心道。 正思索着,她发现女孩居然拐进了二楼的楼道。 “贼婆娘!你丫真是自投罗网!”华崽儿心头一喜,又加快了脚步。但进了病房的走廊,女孩的身影竟凭空消失了。 明知邓浩然就在这一层楼的某个房间内,于是华崽儿高声嚷道:“警察叔叔,捉贼啦!有人抢东西啊!” 此刻,在那个用于监听的房间里,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倾听着那将要从设备的扬声器里传出的声音,因为:刚刚,谢桑秋问了一句:“为什么跑步?”;之后,何俐可回答了一句:“为了赎罪。” 接下来,从扬声器里传出的却是沉默,似乎连心理专家也对何俐可的那个回答感到意外。众人不自禁屏住呼吸,等待着沉默之后的东西。 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华崽儿在走廊里的大呼小叫。 “该死的崽儿!早不来,晚不来!大龙、安平,你们出去看看。”邓浩然说道,但他的注意力始终没离开那扬声器,甚至于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揪下来贴到上面去。“这鬼机器不是坏了吧?” “让我去看看。”龙熙蕊说着从墙上摘下一件白大褂套在身上向隔壁房间走去。 开门进入走廊,龙熙蕊看到华崽儿正在和医护人员理论:“有贼跑到你们病房来了,是个女孩,她抢了我的手机,快帮我捉贼啊!” “对不起,小姐,这里是病房,请不要大声喧哗。” “可我的手机被抢了啊!我得找出那个贼婆娘,把手机弄回来呀!” “但你这样大吵大闹会影响到病房秩序,打扰到病人休息的。” 双方一时间争执不下,引得很多患者家属甚至打着石膏的病人都出来围观,尾随华崽儿而来的强哥一伙人也在隔岸观火。 强哥转着一对鼠眼,对手下道:“你们两个守住楼道两边的出口,其他人趁乱给我挨个病房地搜,务必把那相机给我找回来。” 这时,安平和李大龙挤进人群,向华崽儿面前走去,龙熙蕊则开门进了何俐可的房间。只见何俐可半卧于病床上,床边的椅子上坐着谢桑秋,二人正默然地望着她。直觉上,她感到两人脸上都有一丝莫名的焦虑之情。突然,颈上一凉,一件锐器抵住她的咽喉。 这瞬息之变就如同一道光射来,快得简直令人猝不及防,但龙熙蕊随机应变的身体却好似一面镜子,见光必反。颈前微感凉意,她的上身已迅速后仰,同时右臂探出,右手在刹那间捏住了对方的手腕,那里正是武侠小说里常说的脉门,因为那里分布有西医里的大动脉和中医里的重要穴位。龙熙蕊手指发力,然后右臂一扭,已将对方的胳臂拧至其身后。对方发出“啊”的一声呻吟,那声音扭捏柔细,是个女声,紧接着“叮”的一声,她右手中的锐器掉在地上,原来是一枚细长的钢钉。女人猛然回头,正是众人先前在路上搭救的那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她的左手依然紧握着那台相机。龙熙蕊知道她也正是华崽儿大吼大嚷要捉的贼。 门外又传来华崽儿大叫的声音:“别再跟我讲那些脑残的道理,李大龙,快把你手机给我用下。”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了李宇春那首叫做《粉末》的歌,声音是从女孩的裤兜里发出来的,那正是华崽儿的手机铃音。显然,华崽儿用李大龙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 抢手机的贼就这样被定位。与此同时,几个矫健的身影飞一般向那个房间奔去。女孩骇然抬起头,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看到几双凶光乍射的眼睛,正如狼似虎地盯着自己。 转瞬,几个男人已破门而入。龙熙蕊也是一惊,手上微一松力,女孩便如脱网之鱼拼命而逃。病房内空间狭小,无所遁形,她竟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当先一个男人欲抢步去追,想一把推开眼前的龙熙蕊,哪知龙熙蕊的身体居然像片花瓣一般,你若用力去推,掌风即有可能将花瓣吹开,结果反倒触不到那柔韧而富有弹性的花瓣。男人此时一掌推出,只觉指间擦着对方的衣襟,之后便再也无处着力,于是上身向前扑出。龙熙蕊先前仅身子微微一侧,便已化去他排山倒海之力,此刻伸脚在他小腿前一横,男人被绊得双脚离地,整个人头低脚高向地面俯冲过去,终于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啃屎,鼻子鲜血横流,牙齿散落一地。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第二个男人已见识到龙熙蕊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瞬间已打出两拳,踢出一腿,而且每一招都带着一击必杀的狠劲儿,可偏偏每一式都只差上那么几个毫米,就是碰不到人家的半根毫毛。他最后一腿扫在墙上,竟踹下一大块墙皮来。 龙熙蕊身形转动,躲闪中让出一条路来。结果强哥见缝插针,与两个男人蹿上窗台,也跳了出去。 龙熙蕊暗叫不好,这伙人显然都是以斗架搏命为生的暴徒,如果女孩落入他们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又联想到女孩身上那比比皆是的伤痕,不禁后背浮起一丝凉意。 眼下不容恋战,男人又是一记重拳袭来,龙熙蕊不退反进,身体擦着他的拳风飘过,同时展开右臂,五指拼拢,化掌为刀,一个侧劈击中对方的喉结,打得他喉头水肿,躺在地上捂着喉咙一阵喘鸣,直至口唇发绀,甚至想喊叫一声都无能为力。 这时华崽儿和安平、李大龙已接踵而入。 不见了女孩,华崽儿嚷道:“贼婆娘呢?我的手机呢?” “交给我吧,你们保护好谢医生她们。”龙熙蕊说完,身子如龙腾凤舞,飘然飞出窗外。 第二十二章 螳螂捕蝉 还好是二楼,龙熙蕊双脚轻松落地,发现眼前地面上有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原来是半截相机镜头,看来那女孩刚才的着陆并不轻松。 三个恶棍追一个受伤的女孩,龙熙蕊知道自己不得不争分夺秒,可是几个人的行踪已经超出了她的视线。 眼睛不给力,还有耳朵。她用手机拨出华崽儿的号码,于是《粉末》的铃音再次响起,声音从她左手边的小树林里传来,那里有一条供患者散步的林荫路。在旁边的树丛中,龙熙蕊隐约看到女孩迂回逃窜、疲于奔命的身影,而身后三个暴徒正穷追不舍,眼见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步步缩小,片刻间已触手可及。 女孩并没有坐以待毙,急中生智把手里的相机向一旁用力抛出,结果身后三人竟如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转身迅即飞扑而去。 “你们两个跟过来干什么,给我继续追啊!”强哥咆哮着教训两个手下。 他迫不及待拾起那架已摔烂镜头的相机,只检视了一下,便立刻恼羞成怒地又将相机摔在地上,这回一部相机摔了个七零八落。然后他像条疯狗一样在树林里狂奔,忽然发现一名手下趴在地上,他上去就是一脚,“还不快追?” 可对方居然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正在这时,女孩的尖叫从不远处传来,只见她正和强哥另一名手下扭打在一起,那部抢来的手机在她手中攥着。少女遇上流氓,两个人的缠斗如狮子搏兔,胜负根本无需多想。眨眼间女孩已被重重推倒在地,显然她已精疲力竭,手机也一下子甩出老远。 强哥大喜,心道:这次看你还往哪儿跑!等会儿回去了老子非把你大卸八块了不可! 眼见已经得手,谁知他的手下竟莫名其妙向前扑倒,随后整个身体便静止不动了。 “妈的!你们俩今天还真是学会前仆后继了!”他大骂着向前跑去。 见女孩兀自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强哥并不很着急,倒是对两名手下看似怪异的行为有点儿不明所以。到近前仔细一看,不禁心头一惊,只见刚刚扑倒那人后颈上有一条一字形的红线,红线虽短,但那处肌肤却向内深深凹入——很明显,他受了伤,是被人击倒的。 想到另有高手隐藏在周围,强哥不免心生怯意,一转脸,发现草坪上有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正准备伸手去捡,那东西却不翼而飞。他急忙扭头追看,只见一道寒光划过,收至一人掌中。 借着傍晚路灯的光亮,他认出那是一个女人,而且正是刚刚在病房里教训过自己手下的那个花容月貌的美女。她手里握着一个魔方大小的盒子,刚才地面上闪出银光的东西就是被吸到那个盒子里去的。 来者正是龙熙蕊,强哥两个先后立仆的手下正是被她的龙鳞飞花所击倒。她弹射硬币的力度奇大,但硬币很薄,因而击中对手时接触面积很小,所以巨大的作用力除以微小的接触面积等于超大的冲击压强,一击即导致颈椎粉碎性骨折,椎骨内陷压迫颈髓,继发急性神经挫伤,伤者当即晕厥,但不致丧命。 至于龙熙蕊掌中的魔方小盒,叫做唤龙匣,正是龙鳞飞花四句口诀中第二句“鳞散可识”的关键所在。一般情况下,龙熙蕊弹出的硬币击中目标落地后多能自动滚回,但在某些情况下,比如返回路线受阻或者地面粗糙不平,硬币则难以收回,此时就要依靠唤龙匣产生的磁场。那一面是龙一面是花的硬币共有九枚,又称九龙币,均是由配比独特的合金铸成,在唤龙匣的独特磁场中,将形成强大的磁力吸附,瞬间便可收回龙币。 强哥不敢轻敌,左手一把揪起女孩挡在自己身前,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指向女孩的咽喉,对龙熙蕊喊道:“别过来!如果你再往前走上一步,我马上捅死她。” 龙熙蕊停住脚步,一边默默地看着他,一边收起唤龙匣,向两旁摊开空空的双手。 她那似笑不笑的表情却看得强哥心里直发虚,正想要挟着女孩逃走,忽听林外一人叫道:“别动!把刀放下!” 来人声如洪钟,正是邓浩然。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强哥。 之前谢桑秋好不容易诱导何俐可说起事情经过,但正说到关键的地方,却被华崽儿的意外出现所打断,邓浩然颇感扫兴,忽然听到隔壁一阵骚乱,刚站起身来,正好透过窗子看到几人先后跳楼,三个男人追赶着那个被他送来医院的女孩,紧接着龙熙蕊也跳了下去。虽然受害人何俐可的情况才是他甚为关心的,但看到龙熙蕊在外面,还是更担心她的安危,于是当即只身跳下楼一路追来。 邓浩然举着手枪,快步走至龙熙蕊身边,对强哥道:“蟑螂强,听说你刚出狱不久,怎么,又怀念起铁窗里面的日子啦?” “原来是老邓,几年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你还是用枪指着我。”蟑螂强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更没有放开那个女孩。 “那是因为我这宝贝兄弟看见你正拿刀挟持一个女孩。”邓浩然说着,把左手托到持枪右手的手腕下方,做着射击之前瞄准的动作。“所以我劝你最好放下凶器,放开那个女孩,好让我这宝贝兄弟消消气,否则要是惹得它发起邪火来,那保不齐它会走火。” 蟑螂强冷笑了一声,说:“听说老邓你升官当上刑警队长了,气场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你还是那副老样子,看来几年的深牢大狱还是没能改变你。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咱哥俩真该换个地方叙叙旧。” “那现在你得先放了你怀里的这位小姐,否则我们只好到警局去叙旧。” 蟑螂强哈哈一笑道:“老邓,当上官了开始会讲大道理了。不过,邓队长,据我所知,这一片儿可不是你的辖区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犯得着狗拿耗子吗?” 邓浩然听罢眼睛一瞪,义正词严地说道:“蟑螂强,你第一天出来混呐!现在是你手持凶器挟持人质,已经构成了蓄意伤害,而且这里是医院,任何一个在场的警察都有责任拘捕你。识相的就赶快放人,否则就是拒捕,我可以一枪毙了你!” 有人说,警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和犯罪分子作斗争。而刑警所面对的刑事犯,往往都是一些蛮横霸道的亡命之徒,外表更是都很强势。那么要对付这些人,警察就必须魔高一丈,他恶,你比他还恶,他狠,你比他更狠,以硬碰硬,以暴制暴,实现法律的震慑作用,才可能让那些犯罪分子现出纸老虎的原形。 显然,蟑螂强受到了震慑,他握刀的手已开始发抖。尽管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但龙熙蕊已经看准了这个时机。人在恐惧的时候,注意力会下降,交感神经与副交感神经的兴奋呈紊乱状态,肌纤维紧张、松弛不一,该处肢体便会发抖。 龙熙蕊正是看到了他的恐惧,她扬起手臂,刹那间指间银光骤现。蟑螂强只觉手指一阵剧痛,他的手颤抖着,比他的心还慌,收手来看时刀已脱手,随之又是阵痛来袭,中指已动弹不得。原来是龙鳞飞花一击敲碎了他右手中指的指根。 蟑螂强紧咬牙关忍着剧痛,但突然间,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又从他的左手传来,这次他没能忍住,“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女孩的牙齿已经嵌进他手背的肉里。 疼痛,愤怒,恍惚中,耳畔又传来一声枪响,蟑螂强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 即使再强悍的暴徒,也会对警察开枪忌惮三分。蟑螂强知道像他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黑道混混,如果被一个警察开枪打死,法官会天经地义地认为是正义得到了伸张。 他心有余悸定睛观看,只见邓浩然正右手举枪指向天空,原来他刚才只是鸣枪示警。迷离中,蟑螂强心里也不知是感激还是庆幸,总之为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而感到欣喜。 邓浩然本不想开枪,他也根本不需要开枪,这一枪完全是因龙熙蕊那出手如电的一记龙鳞飞花而开,或者更确切点儿说,是为他自己不甘人后的个性而开。在刚才的情形下,他就如同那颗射向天空的子弹,透着一身的杀伤力却无的放矢,在那枚被用得恰到好处的硬币面前,它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不过他这一枪倒是震慑力十足,但女孩接下来的反应却大出两人所料,她头也不回地拼命狂奔,似乎见人如见鬼,见到任何人都要逃。 “别跑!我是警察!”邓浩然高喊,正欲追赶,忽听身后一人叫道:“邓队,什么情况让你路见不平一枪响啊?” 邓浩然回头观看,只见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向自己走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有几个还戴着手铐,被身边的人推搡着。 邓浩然认识这些人是该区刑警队的人,为首的是队长黎远翔。 “黎队,情况就是——你迟到了。”说着,两只手握在一起,二人相视而笑。 “原来是蟑螂强!”黎远翔走过去铐起他的双手,说道,“你个老小子不好好在风月宫看场子,到医院来撒什么野?” “一个妓女吸毒吸大了,从风月宫跑了出来,老板要我请她回去,难道这也犯法啊?”提起风月宫几个字,蟑螂强一脸得意的表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居然瞟了邓浩然一眼。 “少废话!出了风月宫,就没你撒野的地儿!都带回局里。”黎远翔说。 邓浩然接话道:“那个女孩刚刚跑掉,而且她受了很多的伤。” “可能真是一个妓女,交给我们队的人慢慢找吧。” 邓浩然微微一笑:“看来今天我不光是狗拿耗子,还是螳螂捕蝉啊!” 第二十三章 移花接木 又和邓浩然寒暄了几句,黎远翔带队把蟑螂强一伙人押上了警车,而被龙鳞飞花击中后颈的两人是被抬上车的。 “那个跑掉的女孩好像很在意那台相机。”看见龙熙蕊蹲下来察看地面上支离破碎的相机残骸,邓浩然问道。 “蟑螂强他们似乎更在意。”龙熙蕊说着拾起相机的机身部分,看了一眼随即道,“相机里面的存储卡不见了。” “也许那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东西。” “应该在那女孩手里。”龙熙蕊说完上前几步拾起华崽儿的手机,发现最后拨出的号码是1378888999,只有十位数字,时间恰好是几分钟前,通话时间为零。显然,女孩当时少拨了一个数字。 这时,韩兴、安平、李大龙、小迷你一行人循着枪声的方向赶到,华崽儿跑在最前面,边跑边嚷着:“我的手机!” 警车缓缓驶出医院,黎远翔抽着烟,眯起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蟑螂强。忽然,蟑螂强挺直了腰板,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被手铐铐在一起的双手,只见右手受伤的中指末段指节已明显红肿起来,而左手手背上是一排深深的牙印。 “怎么搞成这样啊?”黎远翔问,随手丢过一串钥匙。 蟑螂强用左手接住钥匙,又丢给身旁的手下,那人立刻蹲下身给他解开手铐,却一不留神弄疼了他的中指,于是蟑螂强扭曲着五官大骂道:“你瞎啦!妈了个巴子!” 他的手下马上战战兢兢道歉说:“强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滚!”蟑螂强吼着用解禁后的左手握住受伤的右手,又对黎远翔道,“怎么搞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来晚了吗?东西还在那死丫头手里,老板说了,必须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罢他伸出左手掌心朝上勾了一下四指,黎远翔会意地扔过一支烟,蟑螂强接过叼在嘴上,然后又接住黎远翔抛出的打火机,丢给身边的手下。那人这次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给他点燃了香烟。 “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跑出来了,这回她绝不会主动到警局报案的,经过上回的事儿她还敢相信警察吗?一个外地人,我担心她会跑回大学找她的同学,通知大雁那边留点儿神,有消息立刻通知我。”黎远翔长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这事儿不能太心急,得从长计议,别把邓浩然再牵扯进来,他可是出了名儿的一尘不染,而且软硬不吃。” “像他这种人就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蟑螂强撇了下嘴,说:“希望老板也能有你这么好的耐心。唉,顺便问一句,老邓身边那女人是谁呀?话说回来,今天要不是因为她,我早就把那个死丫头给搞定了。”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妙花神探。” “没听过,什么来头啊?” “看来这几年你在监狱里蹲傻了。”黎远翔轻蔑地笑了一下,说,“她是个私家侦探,不过据传比警察厉害得多,你还是少打她的主意,小心引火上身。” 蟑螂强竖起受伤的中指,眼露凶光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找机会我非得为我的手指头讨个说法不可。” 黎远翔笑得更轻蔑:“我劝你还是少多事,听说她正在帮邓浩然侦破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截肢案。” “这个我倒是也略有耳闻,什么‘电锯杀人狂’?嘿!听起来比我们风月宫还狠。” 邓浩然等人返回病房时,何俐可在镇静药物的作用下已沉沉睡去。 “今天只能到这里了,她的精神过度紧张,身体也极度疲劳。”谢桑秋轻声道,看见邓浩然一脸扫兴的表情,她又说,“明天,我需要吴铭这孩子。” “没问题,孩子由我们去接。”邓浩然回答得很爽快。 “交给我吧,头儿。”小迷你接话道。 邓浩然点头同意。 谢桑秋的家就在医院附近,于是自行回家。邓浩然决定亲自送龙熙蕊和华崽儿回去,行车路线上也还算顺路。 出了房间,只见楼道一头围了好多人,有打了石膏的病人,还有推着轮椅的家属。原来那是一间活动室,大屏幕上正在播出本地日益火爆的专栏节目《视说心语》,观看节目的人或坐或立,竟多得挤出了门外。 还好邓浩然和龙熙蕊身材高挑,小迷你就没那么幸运了,踮起脚来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人家的后脑勺,但她灵机一动爬上了李大龙的后背。 “喂!你可是周末要去赴订婚宴的准新娘啊!”李大龙腼腆地说。 “唉!都什么时代了,只要没上错床就行啦!”小迷你说着用胳膊搂住了李大龙的脖子。 “哇!没看出来你很超重啊!当心穿婚纱的时候系不上扣子。” 小迷你一拍李大龙的天灵盖,瞋怪道:“死大龙,少贫嘴!” “拜托,如果你非要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上一个‘死’字,那就麻烦你再多加一‘点’,叫我‘死太龙(史泰龙)’好了。” “还贫!少废话,看电视。” 只见大屏幕上打出了本期《视说心语》的主题——“小报消息风雨满城,电锯狂人骇人听闻!” 女主播时珍又出现在电视的直播画面上,以她那清灵幽婉的声音说道:“32421,这是一个数字,但在今天,它还有着另外一种特别的意义,它代表着一份杂志的销量,而且这个数字刚刚刷新了我市报刊杂志类读物日销售量的纪录。” 华崽儿晃了晃手中的八卦杂志,随后发现周围很多人手里也有那本杂志。 “至于杂志的名字,已无须我多说,相信您在自己周围便可能找到答案。”时珍继续说道,“因为据统计,今天我市每50个人中就会有1人购买了这本杂志。” 龙熙蕊心道:好一招欲擒故纵!很多时候,你越是想对一件事保守秘密,结果却反而激发起人们探秘的**。时珍对杂志的名字只字未提,但相信明天它就会成为全市无人不晓的“秘密”。 这是一档三句话不离视频的节目。伴随着时珍的解说,大屏幕上导入了记者在街头书亭录制的视频:记者问一位刚刚购买了杂志的中年男子:“你为什么购买这本杂志?” “因为听说最近市区里不太太平,想了解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视频镜头对准了杂志的封面,又是那行大字——《我市惊现电锯杀人狂,专以妙龄少女为猎杀对象》。 “你相信杂志上写的吗?”记者问道。 “反正现在风言风语都在传,我觉得还是无风不起浪吧。” 接下来,记者又询问另一位购买杂志的女孩同样的问题,女孩的回答是:“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儿危言耸听,但还是小心为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说的是,你也是个妙龄少女嘛。”记者恭维道。 女孩微笑,并用杂志挡住了她的小嘴。 镜头又对准了报亭的经营者,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伯。 “今天哪份刊物卖得最好。”记者问。 “属这个。”老伯举起了那份杂志。 “平时是这样的吗?” “平常买的人倒不多,就今天,一下子火了。” 电视画面再次切回演播室,只见时珍说道:“节目刚开始,已经有多名热心观众通过短信与我们互动,一位叫做‘80后听风者’的观众问:‘杂志里面写的都是真的吗?电视台能否正面回应一下?’” 时珍顿了一下,接着说:“在这里,我代表电视台声明一下,本期节目主要的话题是一份销量惊人的杂志,关于杂志的内容,有权作回应的应该是警方。当然,我们栏目组在第一时间已经与警方进行了沟通,但警方至今还没有作出明确回应。” 话音刚落,屏幕上又转载出一条短信——孤?励:没回应等于默认! 龙熙蕊扭头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邓浩然,说:“看来你明天又有的忙了。” “无孔不入的媒体,嘴上插根羽毛都能在天上飞了。”邓浩然讥讽道。 这时只听时珍又说道:“又有位叫做‘传说中的哥’的观众说:‘小报消息,有真有假,半斤八两,但哥有内幕消息:那个穿卓诗尼的魔鬼,是受害者之一。’” 分秒匆匆,半小时左右的节目转眼已接近尾声。时珍面带迷人的微笑离开了主摄像机的镜头。刚走出演播室,实习生大男孩陈思迎面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喊道:“珍姐,数据出来了,今晚台里短信收入6万,你又刷新纪录了。而且,十几家公司来电话说,希望在我们的节目中插播广告。领导又说了,加派人手,扩充经费,要我们把这个case全程跟下去。珍姐,你这招儿移花接木,真是太棒了!把消息散给小报杂志,等他们虚张声势把消息炒热,咱们再踩着他们立好的桩子,把花栽上去,最后成为真正的焦点。这招儿漂亮得简直就像你本人一样,perfect(完美)!” 时珍强忍住内心的喜悦,沉声说道:“行了,在我面前用不着拍马屁,说起来,今天的成功还得感谢一个人。”她说着眼睛望向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男人。 “我知道,是陶梦老哥。”陈思说着向那人走去,边走边说,“哥呀,你太有创意了,我太崇拜你了。” 陶梦缓缓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第二十四章 风月宫 医院的电梯总给人一种千年等一回的感觉。龙熙蕊无聊地将目光扫向对面墙壁上的宣传栏,那里展示着科室每位执业医师的照片。她在第二排的几张相片中发现了高世林,而第一排只有一张照片,是骨科主任肇师敬,只见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张国字脸上挂着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情。旁边的简介写着:科主任,学科带头人,博士,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 看到龙熙蕊专注的样子,邓浩然说道:“我们查过这位肇主任,按高医生所说,他算得上我市骨科手术水平登峰造极者之一,但两起案子他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资料显示,他的身材是高大威猛型,跟高医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进入电梯,只听一位两鬓斑白的男家属说道:“今天查房的时候,小王大夫又被肇主任给骂了,要说现在当个研究生学点儿医还挺不容易的。” “那可不,在这种大医院里,说句不好听的,研究生多如牛毛,别看学历高到什么硕士又博士的,地位连我们这些临时工都不如。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个的找不着工作。这年头儿,念书有啥用啊!”看电梯的中年妇女粗声粗气而又滔滔不绝地说着,“再说,就肇主任那暴脾气,在全院都是出了名的。” 老人不以为然白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唉,可怜那些高材生啦。如果连知识和学历也通货膨胀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那现今的中国社会不又是一场文革吗?” “您说的太对了,就是现金管用啊!”看电梯的有所领悟地大声说道。 这时华崽儿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还好我没上大学。” 华崽儿就像一颗开心果。三个人的车里,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再加上一颗开心果,一路上洋溢着轻松活泼的气氛,好像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从八卦杂志聊到盗版碟片,从庞贝古城聊到急诊大厅…… 可是华崽儿一下车,各种话题仿佛也被她带回了家,车厢内的欢快气息瞬间冷却下来,龙熙蕊和邓浩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想什么?”邓浩然问,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尴尬。 “风月宫。” 这是一个略带神秘与诡异色彩的话题,却让邓浩然一下子又兴奋起来,他突然振振有词朗诵道:“承平岁月孽花夭,公子富豪游兴饶,灯雾香尘春复夏,森声沓躅昼连宵,……” 没等他说完,龙熙蕊竟诗性盎然地接道:“几身肉与钱相兑,诸魄醒同幻错交,莫谓长安帝听近,都风异臭齉司曹。” 邓浩然呵呵一笑:“你不但是个老江湖,而且还是个老学究。” “都说风月宫是市内顶级高消费的金三角地带。” “没错!老字号的烟花之地,每至入夜,都客似云来,生意兴隆。另外,你知道吗?警方扫黄组的人员调动总是和‘风月宫’这三个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邓浩然短短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但是在法律面前,风月宫却始终岿然不动,在老百姓眼里,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听起来这风月宫的人还真够神通广大的。” “经营者一直在和法律打擦边球,更重要的是,在那里每天的消费都是天文数字,或许政府看重的是可观的税收,人人都知道第三产业在社会发展现阶段的魅力。换句话说,风月宫是个法律上的‘特区’。” “没想到这种识时务的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邓浩然扭头看着龙熙蕊,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中更射出真诚的光芒,说:“如果有一天把我调到扫黄组,我一定会做我该做的事,哪怕是愚公移山也好,螳臂挡车也罢,我都会鞠躬尽瘁的。” 龙熙蕊也微笑,她相信邓浩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发觉自己的话能够博美人一笑,邓浩然心底泛起一丝甜意,继续说道:“名义上,刑警是法律的捍卫者,但现实中,我们更多时候只是上级命令的执行者。” “你想说,是警方的高层在为风月宫保驾护航?” “高层的很多决策都是用心良苦却又捉襟见肘的。话说回来,如果能够举不义之财行正义之事,也算善莫大焉。想想看,哪个大富豪起家的时候是根正苗直的?但只要悬崖勒马,便回头是岸,还是可以有为于社会的。” “你好像也学会和法律打擦边球了。” “法律维持正义的终极目标是永远不会变的,但法律的手段却是不拘一格的,就好比我们警方为了破案,经常会启用一些不法分子作线人,有时会重金收买或者释放服刑人员,利用他们收集情报,甚至去作卧底。” “戴罪立功?” 邓浩然笑道:“这个用词很恰当,风月宫也的确经常会做出一些等同于戴罪立功的事来。知道那是谁的地盘吗?” “皇母,也就是三十多年前叱咤江湖,人称‘风月俏佳人’的黄浴娘,风月宫正是由她一手创立,如今上了年纪,被奉为黑道上的教母。”龙熙蕊如数家珍地侃侃道来。 “妙神无极!果然博闻强识。不过听说她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在风月宫旗下设立了两个慈善基金,风华基金和月基金,据说每年捐款数额都在千万之上。” “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洗黑钱。” 邓浩然轻叹一口气,道:“在这个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里,黑和白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因为世上并不只有这两种颜色。比如说,对于橙色,我们不应该只用一种非白即黑的眼光去评价它。” “你其实想说的是黄色吧?你们警方的扫黄组向来都是扫黄不扫橙的吧?” “黄色跟橙色本来就很难分辨嘛!”看到龙熙蕊面有愠色,居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从邓浩然心底油然而生。自从与妙花神探第一次相见至今,他还是第一次品尝到了一点儿占上峰的感觉,与此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生气。他慨叹原来笑魇如花的龙熙蕊发怒时的样子也是那么赞,犹如挂着冰霜的腊梅,瑞奕盈人,娇艳欲滴,但随之而来的更有一股萧杀寒意,霎那间叫人冻彻心扉。 男人最常见的恶行无非是“吃喝嫖赌抽”,一个比一个可恶,最惨的下场莫过于抽到生不如死,赌个倾家荡产。但在女人眼里,最不能容忍的却是一个“嫖”字。当然,广义上的“嫖”,涵盖了爱情范畴里的移情别恋、不忠出轨。正是这个字,令男人与女人成了天敌,而男女之间真正的战争也往往脱离不了与这个字的干系。 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让男人动心的东西,是女人。拿破仑说过:“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而天底下能够让男人动心的,又何止一个女人。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佛家思想总告诫我们要清心寡欲。所以,对于花街柳巷之地,男人的观点总是多少带点儿“宽容”,而女人的观点往往最终归于“狭隘”。 邓浩然在龙熙蕊面前为风月宫辩解,无异于在佛门圣地给青楼立贞节牌坊。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心中顿时冰封万里,急忙话锋一转搭讪道:“没想到如今的风月宫会和蟑螂强这种人扯上关系,真是世风日下。” 龙熙蕊知他心意,于是接过话来,说:“还记得那女孩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痕吗?” “我不止一次想救她,可是她一见我就跑。” “因为你告诉她你是警察。” “见警察就逃,正是那些‘瘾君子’的共性。” “我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们已经前前后后救了她两次,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算仁至义尽了。况且,为了救她,把咱们的正事都给耽误了。”邓浩然说道,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惋惜之意。 龙熙蕊用沉默表示同情。 不觉间,车子已行至百卉林外。 “这案子已经被炒作成了焦点,明天媒体很有可能会去找你的麻烦。”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斜不胜正,我心里有数。” 两个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似乎都想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邓浩然的手机又“适时”地响了起来。 “喂,胡局,……是,……是是是,……我知道了,……好的,再见,胡局。”邓浩然挂断了电话,一脸苦笑对龙熙蕊说,“我们胡局又在发飙了。” 目送着邓浩然的车子驶离,龙熙蕊走进了自己林中的别墅。想着邓浩然所面对的巨大压力,她的心里也很是不悦。刚冲好一杯咖啡,水面就突然泛起了涟漪,随后从屋顶的方向传来“嗡嗡”的轰鸣声。 “希瑞,光想着跟你的皇家侦探黏在一起,你就不怕你的微型直升机因为违规降落被人拖走吗?”夜瞳的电子音从耳机传来。 “还好有你,谢了!” “that’s-all-right!遥控你的无人机,也是我的爱好之一,而且那感觉要比打电玩过瘾多了。” “再帮我一个忙。” “时刻准备着。” “帮我查一个号码,13788889999。”之前龙熙蕊发现被蟑螂强追杀的女孩用华崽儿的手机拨出的号码是1378888999,因为少拨了一位,所以通话失败。按常理,连拨同一个数字时是最容易漏拨的,所以龙熙蕊推测女孩漏拨了一个9,她想拨打的是13788889999这个号码。 “yeah!搞定!机主叫樊路崎。” 第二十五章 舌战娱记 这也许不是警局里面最繁忙的一天,但绝对是警局门口最拥堵的一天。邓浩然清晨到达时,曾心生一念误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眼前的场景更像是明星见面会或者上访接待办门外的样子。 “该死的媒体!”邓浩然自言自语骂道。他心觉娱记们就像一堆苍蝇,看见美食要一拥而上,大煞人的食欲和雅兴,发现垃圾更要群起攻之,平添几分恶心与龌龊,还时不时地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要告诉所有人,它们可以把一切东西,无论好坏,都搞臭掉。 幸好警局还有另一个不为外人知的后门,邓浩然兜了个大圈驶进了停车场。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便看到一身正装的胡局长从坐椅上站起身来。 局长胡国泰已年过五十,体态略微发福,打在脖子上的领带显得紧紧的,给人一种缺氧的感觉。“你可算来了,门口已经被记者包围了,消息都传到公安厅去了,上面刚刚有人打来电话,叮嘱要谨慎应对。浩然,一会儿可全靠你了,千万别给咱们警方丢脸,不要再让那些记者乱写一通。” 望着胡局长满脸慌乱的表情,邓浩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胡局,毕竟咱们警方的工作没有任何过错,而且关于案情细节本来就属于警方的专业机密,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打发那些媒体的。” 听到他信心十足的安慰,胡国泰松了松颈前绷紧的领带,说道:“你有办法就好,待会儿记得小心应付。” 邓浩然将胡局长送出办公室,赶忙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一口,然后用夹烟的右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表面上信心满满,其实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警局最大的会议室里,人头攒动,接踵比肩。邓浩然等警方代表还未入座,镁光灯已阵阵闪起。邓浩然瞥了一眼微光闪烁中黑压压的人群,稳住自己略带焦虑的心绪,开始进行案情简介,但凡是涉及警方保密的部分,都一概不谈。 显然,记者们并不满足于他只说其一不说其二,让人听了都难免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介绍,人群中起了一些骚动。 “邓队长,你说了很多,可是听起来好像什么都没说啊!” “是啊,邓队长,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啊?从你刚才所说,我们都还没有找到答案。那么,是小报消息无中生有呢?还是警方在刻意回避呢?” “邓队长,听说本案受害人都是无辜市民,你是不是该多少透露点儿内情,也算是为其他的无辜市民着想一下啊!” …… 邓浩然抬起双手示意下面安静,然后对着话筒说道:“行有行规,警方的刑侦工作更有着严格的保密制度,在结案之前,警方所掌握的线索、受害者的情况,都要暂时保密,所以对于刚才几位提出的问题,我实在无可奉告,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同时更希望各位相信警方的专业精神和侦破能力,不要被小报杂志并不如实的报道所误导。” “既然邓队长说杂志上的报道不属实,那能否具体说明一下哪些内容不实?”只见前排站起一人,短发微卷,蓄着斜刘海,眉目皎然,话音清灵,正是时珍,她手里正拿着那本日销量破纪录的八卦杂志。 时珍主播的栏目——市电视台的《视说心语》,称得上本地媒体圈内的名门正派,今天同来的很多娱记都以她马首是瞻,因此她一开口,四周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这本杂志我也看过。”邓浩然说着拿起他事先准备好的同样一本杂志晃了晃,接着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里面所写的东西根本不是事实,更不是事实的全部。” “那到底有没有杂志里形容的所谓‘电锯杀人狂’般的凶手和‘妙龄少女’式的受害人呢?截至目前,共有几名受害人?凶手是否是连环杀手?作案动机是什么?作案地点又在哪里?请邓队长正面回答一下这些问题。” 据说,男人最怕的是牙尖嘴利的女人。面对时珍咄咄*人的连续发问,邓浩然一贯冷静的头脑居然也迟钝起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下面的记者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纷纷议论起来。 哑然冷场之际,邓浩然上衣的口袋突然间抖动起来,原来是他在开会前临时调成静音的手机在跳。他偷偷掏出手机藏于桌子下面,只见那是龙熙蕊发来的短信:不妨正面澄清一切:…… “莫非她也在场?!”邓浩然心道,同时环顾着眼前一望无边的记者群。 倩影难寻!还是先解燃眉之急。打定主意,邓浩然摆出一副淡定安然的神情,话起短信的内容来:“既然大家都对本案如此感兴趣,我也不妨澄清一些事实。首先,根据法医鉴定,作案凶器并不是什么电锯,而是骨科手术专用的骨锯。”说着,他拿起手机向众人展示着龙熙蕊刚刚发来的骨锯照片。很多记者都争先恐后地对着手机屏幕进行抢拍争摄。 发现下面的人群都在屏息静气倾听着自己的陈述,邓浩然一脸得意地放慢了语速:“其次,目前所有的受害者都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凶手根本没有杀人。所以,杂志里写到的什么‘电锯杀人狂’纯属子虚乌有。如果各位仍然热衷于‘电锯杀人狂’这个话题的话,那么我介绍大家去看两部电影,《德州电锯杀人狂》和《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都是美国的限制级恐怖片。不过像时珍小姐这样的女士,我建议还是在男朋友或者家人的陪同下观看,以免意外情况出现。” 娱记圈内大多数人都知道时珍是个“白骨精”级的剩女,因此邓浩然风趣的调侃引得记者群里一阵哄笑,坐在家里监听着现场的龙熙蕊也因他灵机一动的自由发挥而忍俊不禁,随后玉指轻点,又送出一条短信。 邓浩然举止大方地看着手机再次收到的“锦囊妙计”,好似自己有备而来,继续说道:“再次,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基本认定凶手是在连环作案,但他没有杀人,所以称其为连环杀手是不合适的。至于受害者的数量、作案的时间与地点,目前我还不方便公开。” 这时,发现时珍又要起立发问,邓浩然立刻抢言道:“最后,向诸位透露一下,我们警方已经同市文化局进行过沟通,要依法管理文化市场,对那些混淆视听、搬弄是非的文化传播公司以及商品,将依据法律法规进行严肃处理。” 他威严的声音极具震慑力,瞬间会议大厅里有点儿万籁俱寂的感觉。忽然,只听“啪”的一声,大家闻声望去,原来是时珍手中的杂志掉在地上。 看着她僵在椅边非坐而又未立的身体和欲言又止的表情,邓浩然心中快感潮起,乘胜追击道:“另外,我代表警方呼吁广大市民增强自我保护意识和对流言的辨识能力,谣言止于智者!同时我更希望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小题大做,制造不必要的恐慌。” 这场原本被大家期待火星撞地球的记者招待会以警方完胜而告终。局长胡国泰扒掉西装,扯下领带,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笑逐颜开对邓浩然赞道:“浩然哪,这场自卫反击战打得够漂亮,早该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记者们知道,从我们警方身上找事,就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邓浩然淡淡一笑,道:“看来可以暂时摆脱无聊媒体的纠缠,干点儿正事了。胡局,我这就到医院去看第二个受害人何俐可。” “对对对,咱们高兴归高兴,正事可不能耽误。浩然,上面已经开始关注这个案子,时间不等人哪!” 邓浩然离开局长办公室,便拨通了龙熙蕊的电话:“刚才多亏你!” “你也诙谐得恰到好处啊!”电话那头传来她的柔声浅笑。 “双簧版的《木偶奇遇记》!呵呵!”就算真的要自己作她的木偶,他也会求之不得。他把嘴贴紧手机,幻想着连线另一边她的红唇,深情地问:“你现在哪里?” “去医院的路上。” 邓浩然始终理所当然地认定刚才龙熙蕊就在现场,此时心里不免抱怨她不等自己,但嘴上仍蜜意满口:“好,我这就过去,医院见。” 为了应对塞车并最大限度提速,邓浩然把红光闪烁的警报器置于车顶,一路上疯狂超车,连闯红灯。这样做有滥用职权之嫌,他只好用办案需要这个听似“合理”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为了早一点赶到医院,还是为了早一点见到她。其实这两个理由在逻辑上又是无需分辨的,早一点到医院自然会早一点见到她。 他的车子开进医院大门的时候,别人还以为是120救护车送急诊病人来了。正当他因警察的特权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发现还是她早到一步。 “你不会是飞过来的吧?”他吃惊地望着她,好像在目睹一个奇迹。 龙熙蕊左眼一眨,笑道:“我就是飞过来的。” 耳边传来悠扬的歌声:“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是毛阿敏的经典老歌——《思念》。 应着歌声而来的是一身白服的谢桑秋。“二位的雅兴好像从天而降啊!”她扶着镜片超厚的眼镜说道。 “还是谢医生的歌声天籁唯美。”龙熙蕊微笑道。 “是啊,此曲只应天上有!”邓浩然随声附和。 “比起夸奖,我现在是双唇难敌两口。” “原来心理医生也擅长搞笑。”邓浩然解嘲道,随即正色问道,“谢医生,今天有什么计划?” “我打算对何俐可进行超级深度催眠。” “看你的了,谢医生。”他说。 “今天的主角是吴铭这孩子。” 第二十六章 超级计划 一枚一元硬币在拇指与中指间被夹紧,随着二指发力,“嗖”的一声,直飞冲天,紧接着“啪”的一声,撞中车厢顶盖,然后翻转着落入一只小手。 “嗖!——啪!”“嗖!——啪!”“嗖!——啪!”……那声音如被复读机复读一般在车内重复出现。 坐于副驾驶位的小迷你回头道:“小铭,你在干什么呀?” “练习龙阿姨教给我的龙鳞飞花啊!”吴铭回答道,同时张开小手接住垂直下落的硬币,心里仍默念着龙鳞飞花四句口诀的第一句——龙出有迹。 “龙什么花?……你的龙阿姨可真会哄小孩子!”没见识过龙鳞飞花之神妙的小迷你一脸不屑。 “是龙——鳞——飞——花!”吴铭一字一顿地叫道,“等我学会了就可以去对付各种坏人了。”说完,他继续反复“嗖!——啪!”起来。 小迷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调皮鬼!” “嘿,child,我说你一个迷你人有什么资本说人家小啊?”开车的李大龙终于开口,还用了个发音不很地道的英语词汇讥讽小迷你身材娇小。 这句玩笑话似乎彻底惹火了小迷你,她握紧拳头狠捶了一下李大龙高高的肩膀,嗔怪道:“你个死大龙,跟我说什么鸟话!还用鸟语!” “诶!”李大龙左手扶稳方向盘,腾出右手竖起一根手指。 “干嘛!” “你又差那么一点儿。” 小迷你即刻会意道:“给你那一点儿又怎么了!死太龙(史泰龙)!充英雄,装明星,我打死你!”说着她又是一顿狠捶。 看着二人颇具喜剧效果的打闹,吴铭也不再“嗖!——啪!”,嚷道:“哎呀!叔叔阿姨,你们俩别闹了!” 李大龙接话道:“好啦!小孩哥已经发话了,别闹了,迷你姐姐。” 或许是小迷你已捶得指酸臂麻,又或许是李大龙一句“姐姐”讨了其欢心,她收起拳头喘了口气道:“算你识相!” 这时吴铭又说:“叔叔阿姨,你们说带我去见何阿姨,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去医院。”小迷你答。 吴铭又问:“啊!医院?是何阿姨生病了吗?” “小铭,男孩成长为男人的时刻来临了,一会儿,何阿姨和我们大家可都需要你的帮忙呦!”李大龙看着后视镜里的吴铭说道。 吴铭听得不明所以,努起小嘴骨碌着一对黑眼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龙熙蕊再次见面,吴铭高兴得就像嗅到花香的蜜蜂,迫不及待飞上前还要翩翩起舞。 “东风”一到,万事俱备。谢桑秋开始介绍起她的“超级深度催眠”来。此方法之所以“超级”,是因为必须要由一个被催眠者的person-in-heart(心内人)来优化催眠。所谓person-in-heart,是指被催眠者内心深处真正在意的人,他们渴望与这个人进行发自内心的无戒心、无障碍沟通,会从潜意识上摘下当代人普遍用以伪装自己的无形面具。所以,person-in-heart可以使被催眠者毫无防备地敞开心扉。而催眠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进入被催眠者的心灵深处。 “那么,现在,何俐可是被催眠者,吴铭是她的person-in-heart。”邓浩然即学即用推论道。 关于何俐可与吴铭之间的微妙关系,根据孩子不寻常的身世,众人已不谋而合地认定是他们是母子关系。 “小铭是否是person-in-heart,还要等到催眠以后才能确定。”谢桑秋说起话来仍像学者一般严谨。 超级深度催眠的具体过程较其含义要复杂得多,谢桑秋打算采用多元诱导和分层诱导的手段来实施。多元诱导,是指谢桑秋准备一同催眠何俐可和吴铭两个人;分层诱导,是说谢桑秋欲先通过催眠控制吴铭,再利用吴铭引导何俐可打开心门,诱使她说出隐藏于内心深处的秘密。 “听起来很像《盗梦空间》里所展示的多重梦境。”龙熙蕊有所领悟地说。 “不是梦境,是心境。”谢桑秋扶了一下自己厚厚的眼镜,说,“或者说是记忆,我们准备做的,是偷窥她的记忆。” “这似乎有悖于道德。”龙熙蕊打趣道。 “但却有利于破案。”邓浩然急忙插嘴道,显然他的双脚已经坚定地站在了自己的职业立场上。 “人总会有一些记忆是痛苦的,利用person-in-heart来诱导深度催眠,释放内心疾苦,可以为进一步治疗提供线索,也是治疗ptsd的有效手段之一。”谢桑秋又从医学的角度论证了她的计划的科学性。 超级深度催眠的必行性已毋庸置疑。几乎没再进行什么准备,听起来神秘高深的计划就进入了实施阶段。 童贞能够明显降低催眠的难度,缩短催眠的时间。谢桑秋仅仅和吴铭说了几分钟的话,孩子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因为穿白大褂的阿姨告诉他说,他日思夜想的何阿姨正在梦中等着他。 但是催眠的何俐可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渐进放松法、眼睛凝视法、深呼吸法、想象引导法、数数法、手臂上浮法……各种催眠方法几乎被谢桑秋用了个遍。何俐可先是情绪异常激动,继而躁狂,随后又抑郁得难于配合,但在心灵导师谢桑秋的耐心诱导下,再艰难的催眠,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众人聚集于布满监听与监视仪器的房间,两旁的隔壁房间里,一边是何俐可,一边是吴铭。 “我想你是小铭的persons-in-heart之一。”谢桑秋对龙熙蕊说。 “那你不会是也想把我催眠吧?”龙熙蕊反问道。 “如果你愿意,当然没问题。” 龙熙蕊忙摆手,道:“我想我还是有些问题,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但却不是更好。一会儿请你对吴铭重复我说的话,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一个字也不要差,语气也要尽量模仿我的。” 龙熙蕊点头,把话筒移近至嘴边,抬起左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小铭。”谢桑秋轻声说道。 龙熙蕊心想这倒很像一个鹦鹉学舌的模仿秀游戏,于是嘴里发出的声音与谢桑秋的如出一辙:“小铭。” “小铭……小铭……”只听谢桑秋又说道,她的声音渐进渐强。 龙熙蕊只好拾人牙慧:“小铭……小铭……” 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犹如二重唱一般,不但节奏相符,音色也像极。听者不禁暗自赞叹龙熙蕊出色的语言模仿能力。 龙熙蕊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至吴铭耳朵内安置的耳机。孩子双目闭合,俨然已睡熟,但龙熙蕊话音甫歇,他竟已作出反应,嘴唇微动,发出微弱的声音:“谁呀?……是龙阿姨吗?” 众人心里无不为催眠的神奇而感到惊奇,但嘴上皆默不作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桑秋调控着他事先准备好的仪器,房间里登时响起下雨的声音。龙熙蕊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电台主播,“播音”时还有背景“音乐”。 “小铭,下雨了,你听到嘀嗒嘀嗒雨滴落下来的声音了吗?”谢桑秋说。 龙熙蕊一字一句复说。 “听到了,龙阿姨,我有点儿冷。” “小铭,那我们做个游戏吧,让我们的声音盖过那些雨滴的声音,你就不会觉得冷了。” “好啊!这游戏一定很好玩。”一提到游戏,孩子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小铭,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一个字也不要差,好吗?” “好的,龙阿姨。”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谢桑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见何阿姨。” “我想见何阿姨。”吴铭鹦哥学语道。 二重“唱”此时变成了三重“唱”,谢桑秋说完了龙熙蕊说,龙熙蕊说完了吴铭说。 “可是我找不到她。”谢桑秋边说边调低了下雨的声音,这让吴铭从潜意识上彻底相信这个游戏可以驱雨避寒。 “可是我找不到她。”吴铭似乎已完全进入角色,而且入(游)戏颇深。 “我要大声呼唤她。” “我要大声呼唤她。” “何阿姨!” “何阿姨!” 其实,谢桑秋对吴铭采用的是一种控制性催眠,此时,她已经完完全全地控制了吴铭,可以让他说出任何一句她想对何俐可问询的话。接着,谢桑秋按下了仪器上一枚开关,开启了夹在孩子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这样从吴铭口中发出的声音便可以通过它传至何俐可耳中的耳机。 好戏才刚刚开始。 “何阿姨!”吴铭叫道。 “小铭!是你吗?”何俐可紧闭着双眼回应道。原来人睡着了也可以惊叫,就像说梦话和酒后胡话一样,但被催眠后说出来的却是句句实话。 “是我,何阿姨!”谢桑秋和龙熙蕊更像是两个配音演员。 “小铭,你没事就好。”何俐可说着,竟情不自禁从被子里伸出了双手,好像要拥抱吴铭一般。 “何阿姨,我没事,你出了什么事?” “我?!”何俐可展开的双手突然僵住,支吾道,“我……我也没事。” “不!何阿姨,你的腿呢?” 第二十七章 心跳回忆 回忆是一座桥,却是通向寂寞的牢。 谢桑秋的超级深度催眠已经利用吴铭搭起了回忆的桥,正把何俐可送往寂寞的牢。牢里面,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她孤独的自我和她最痛苦的回忆。 回忆痛苦比痛苦的回忆本身更让人痛苦。只见何俐可双目紧闭,眉头深锁,连口鼻也纠结在一起,那表情看一眼便给人一种伤口上撒盐的感觉。 “何阿姨!何阿姨!”谢桑秋让吴铭的声音适时地在她耳边响起。 “小铭,别怕!”何俐可脸上的恐惧被爱征服。 “何阿姨,有我在,你也别怕!” “小铭真乖!” “何阿姨,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小铭,别再问了。”虽然闭着眼,何俐可脸上迟疑的神色还是在监控视频上一览无遗。 谢桑秋知道必须一鼓作气,才有可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追问道:“何阿姨,告诉我嘛!告诉我那个坏人是谁!” 何俐可用一种进退维谷的表情告诉大家她也在反攻自己的心理防线。片刻过后,她缓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坏人是谁。” 众人皆感泄气,谢桑秋也无言以对,却听龙熙蕊道:“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吗?”情急之下,她机敏地想起了皮茜被催眠时提及的“苍老的声音”。 听到吴铭说出“苍老的声音”几个字,何俐可的脸如触电一般扭曲起来,她颤抖着声音问:“他真的去找你了!……为什么?!……他答应过我的!” “他答应过你什么?”龙熙蕊此时话由心生,已脱离了谢桑秋的“领导”。谢桑秋心中赞叹龙熙蕊思维敏捷到可以急中生智而且越急越智,同时向她点头示意可以继续自由发挥。 “他答应我,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就不去伤害你。” “他要你做什么?” “接受他的测试。” “什么测试?” “和时间赛跑。”何俐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要我在四个小时内跑遍全城,如果我赢了,他不但不会伤害你,我所犯下的过错也一笔勾销;但如果我输了,他就要夺去我的双腿。” 在清醒状态下,何俐可是万万不会对吴铭说出那些话的,但被催眠的人更像是一台用于回答问题的机器,脑中的记忆就犹如硬盘内的信息,尤其当person-in-heart提出问题时,毫无戒心的被催眠者往往会知无不言。 “所以为了保护我,何阿姨,你接受了他的测试。” “我别无选择。” “好残忍的测试!”吴铭的童声里不经意透出成人的感慨来,龙熙蕊立刻给自己的思维来了个急刹车,峰回路转道,“何阿姨,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听,好吗?”见何俐可脸上一副网速犯卡的表情,龙熙蕊趁热打铁,循循善诱地说,“何阿姨,你是怎么落到那个坏人手里的?” “何阿姨”三个字从吴铭嘴里叫出来,就如一对蜜蜂在采蜜时喜结连理后的嗡鸣,听了叫人心里甜如嚼蜜。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谢桑秋暗暗佩服龙熙蕊是个出色的“锁匠”。 记忆的保险柜,开了。 心在跳!跳过回忆之桥,何俐可找到了属于那时那地的那个自己。 傍晚,彼岸集团大厦24层,忙着下班的员工们比上班时还要繁忙,数架满载而下的电梯让一幢楼浩浩荡荡的人在几分钟内撤离干净。 何俐可却又在扮演工作狂的角色,对她而言,工作不是朝九晚五的计时游戏。下周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她已提前几天完成了精益求精的计划书,站起身来伸了个长弓形的懒腰,才发现公司已人去楼空。 服饰美容是公关工作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商场浮沉多年,何俐可潜移默化成了一个外貌控。最近她应季给自己添置了一身足以引领时尚的秋冬时装——mango的上衣,basichouse的长裤,还有那双令穿者足下生辉的josiny新款长靴。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悠然一笑,突然发现颈前的铂金项链与手腕上的patekphilippe有些相形见绌。这件天使之泪是去年的新款,但在今秋时节却无疑影响到了她的焕然一新,所以即使是天使也不得不含泪隐退。“外貌控”心意敲定,立刻“移驾”珠宝店,临行前还不忘嗅了嗅桌角花瓶中娇艳妩媚的红玫瑰。 购物中心离公司不远,何俐可选择步行前往,一来可以避免开着车寻找车位时的尴尬,二来可以为自己的靓装出行赚足眼球。 颇具女王范儿的黑色josiny(卓施尼)一步一响地踩在街头路面,同时也一步一乱地印在路人心里,迷死男人,垂涎三尺;气死女人,羡慕嫉妒狠。傲视而对大街上男男女女千姿百态的目光,何俐可不免有些自恋地感叹:为何人间之美竟如自己一般罕有。 忽然一条短信发来:对你的爱,就像那束红玫瑰,如火如荼,永不熄灭。不如我们约会吧!——your-victor(维克多)。 这个victor曾经是何俐可的一个客户,虽然算不上富二代,却也称得上纨绔子弟,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生意场上交往,他不仅让她赚得了钱,更叫她勾走了魂儿,而且一见钟情,无法自拔。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给自己设计了一个招牌动作,把右手食指和中指v字形分开,将嘴夹于中间,以表示他victor式的爱意。但何俐可每次见他都明确表示对他毫无兴趣。他也不顾一厢情愿,每天早上一束红玫瑰,晚上一条短信,希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何俐可早算计出此人身上已无利可图,自己对他更无半点好感,因此干脆来个置之不理。送花的人讨厌,火红的玫瑰却无罪。尽管送花的人远不止他一个,但鲜花赠佳人,终究多多益善。每日花开满屋,在公司那些人面前也显得很有面子。何乐而不为! 可是与victor的玫瑰相比,何俐可对他的反应却是冰火两重天。对于他每晚发来的那些千篇一律的短信,赶上工作繁忙或者心情不爽时,她便索性视若无睹。而此刻,一段街头丽人行令她心绪大好,victor的短信误打误撞竟有了锦上添花之妙,让她心花怒放,于是破天荒地回复道:我从不和单细胞生物约会。 虽然被拒绝,但victor心中却充满了千年等到一“回”的感动,几欲垂泪。当即放下晚餐后所有事务编辑短信,更恨不得吐出所有食物,以免占据肚中空间,影响自己满腹经纶的发挥。但他用于冥思苦想的时间,却似人类经天纬地的进化史一般漫长。幸好何俐可从未萌生过等他短信的念头,否则也难免要领悟一番海枯石烂的感觉。 这似乎是属于花的一天。何俐可芳心自喜之际,忽然闻到一股花香,那味道清香浓郁,久久不散,居然给她一种花香醉人的幻觉。她变得步履蹒跚,有些摇摇欲坠,突然臂弯被一只手托住。她扭头想看清对方的面目,可那人的模样却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于咫尺眼前。 余香不绝,自鼻孔传来,犹如幻嗅,却令何俐可头痛欲裂。不知过了多久,她拼命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恍惚中,她联想到了地狱和死亡。 “我还活着吗?”她心里自问道。 伸手不见五指,那才是黑暗的样子。想到这里,她开始去感觉、去活动自己的双手。她做到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手腕的疼痛,以及“哗啦”一声金属的声音。她感到双手被手铐之类的东西锁住了。 “能听见声音,还知道疼,这就证明我还没死。”何俐可心道。 周围的环境好像在进一步印证她的推理,“嚓”的一声,房间里灯光骤亮。 生理学上有一种反应叫明适应,是说人由暗处到亮处,特别是在强光下,最初一瞬间会感到光线刺眼发眩,几乎看不清外界事物,需要几秒钟之后才能逐渐适应。何俐可此刻正经历着这一过程,一时间只觉得灯光眩目,睁不开眼。 一阵眼花缭乱过后,她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个女人,正侧卧在前方的地上望着自己。只见她一头微卷的中长发挡住了半边脸,华丽的上衣,别致的筒裤,还有她腿上那双光鲜乍眼的黑色齐膝长靴,竟如此眼熟。 何俐可一脸惊讶,对面女人那未被头发遮掩的半边脸上的表情居然也如出一辙。终于醒悟,她所看到的,是镜子中的自己。 那是一面如墙般大小的镜子,或者说是一面镶满镜子的墙。 由于双手被反剪铐于背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何俐可才挣扎着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她发现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除了一面“镜墙”,其余三面都是纯白色的墙壁,房间居然连个门都没有。 确定自己独困空房,何俐可喊道:“救命!……有人吗?……救命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应声响起:“别叫了,没有人会听到的。”那声音缓慢而低沉,却抑扬顿挫得恰到好处,仿佛是从镜子里发出来的。 “谁!……你到底是谁!”何俐可对着镜子吼道,同时望着镜中近似疯狂的自己。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抓我到这里来?……你想要什么?……钱是吗?” “不!我想要的是真相,一个属于你的真相。” 第二十八章 心里的鬼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安静到何俐可能够听到镜子里的自己喘气的声音。那苍老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荡:“我想要的是真相,一个属于你的真相。……真相!……真相!……真相!……” 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何俐可本能地想捂住一对耳朵,可惜双手被缚未能如愿。 无奈之下,她发狂一般地吼道:“我可对你所说的什么无聊的真相没有任何兴趣!你倒真像(真相)一个变态的精神病!……快放我出去!” 那苍老的声音笑了,有如枭啼,空房之中,更显凄厉,而且笑声发而即止。“别心急,何小姐,自由可不是免费的。你必须明白,在告诉我你的真相之前,你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绝望,何俐可默默低下了头。 “何小姐,不妨抬起头来照照镜子,你看看你,外企白领,薪资优厚,从头到脚,一身成功的模样。”对方继续说道,“shining-boots,isn’t-it?(闪亮的靴子,不是吗?)” 依言抬头,何俐可只觉镜子里好像有一双眼睛正窥视着自己,但寻遍镜中却只看到惊恐万分的自己,而她脚上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靴的确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耀出了光芒。 毕竟驰骋于商场多年,历经沧桑的资深白领很快便用理智战胜了惶恐,何俐可沉声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它们送给你。”她又表现出与人谈判时的淡定气度,无论内心有多紧张,外表都要装得镇定自若,最好还要不时地让自己的谈吐风趣一下。 “不不不!何小姐,喜欢你的长靴,更喜欢你的腿,最喜欢它们穿在你腿上的样子,那样才叫完美。”说出一席赞美之言,那苍老的声音仿佛沾了镜中美女的光,无形中也优美了几分。 “你把我困在这里,不是就为了要说一些甜言腻语把我烦死吧?”何俐可冷言道,“开门见山说吧,你到底是谁?想要我怎样?” “我是你心里的鬼,想寻找浮华背后那个真实的你。” 一个工作狂式的外企高管,几乎不可避免地要在明里暗里树敌。那苍老的声音一句话便唤醒了她心里的鬼——自从荣升高管数年,惹人不计其数,结怨数不胜数——仅仅迟到两分钟就被辞退的小王,忙得脚打后脑勺结果憋尿憋出尿道炎的kelly,只因舞会与她撞“鞋”便被调离的小敏……每个人似乎都有着充分的理由对她实施这次绑架,甚至包括公司大楼的清洁工在内。何俐可耳边不禁又响起了员工们背后经常非议她的那句“**ing-workaholic(该死的工作狂)”。从前,面对那些人苦苦哀求的眼神、精疲力竭的脸色、茫然失措的表情,她只会幸灾乐祸却还不失优雅地耸耸肩。庶民草根遭逢灭顶之灾,与我何干?平庸之辈被残酷的竞争碾压垂死,活该倒霉!惹人艳羡的天生丽质与事业上的显赫业绩让人类与生俱来的同情本能几乎从她心里丧失殆尽。 但此刻,过去种种,每一块记忆碎片都闪烁着锋利而诡异的亮光,亮得她无处躲藏,刺得令她不寒而栗。 那个拥有苍老声音的男人仿佛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到镜中人脸上可怖的神情,甚或看穿镜中人惴惴不安的内心。“何小姐,告诉我,是什么成就了你的美丽与成功?” 心鬼成魔,叫人魂飞魄散,何俐可此时已不再自恋自己既美丽又成功,于是愣住不答。 苍老的声音好似化身心魔,望着她四处飞散的魂魄,自问自答同时也似替她回答道:“你的美丽正是基于他人丑陋的反衬,你越是美丽,就会有越多的人被归为丑陋;而你的成功更是建立在别人的失败之上,失败的人越多,就越会凸显你的成功。” 何俐可欲出言辩解,一时间嘴边却又慌乱得不知从何说起,思绪一片狼藉。她忽然发觉此时镜子中自己脸上的那副表情竟如此陌生。 整个房间再次被那苍老的声音笼罩:“羊被吃掉了,于是狼的肚子饱了;狼还活着,正是因为羊一只一只不断地被吃掉;所以狼越是强壮,被吃掉的羊也就越多。” 何俐可依旧胆怯得默不作声,尽管觉得对方把话说得像一个偏激的素食主义者,正在对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发表着强烈的不满。 “现在,”他继续说道,“何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也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何俐可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开口道:“也许我曾经伤害到了你,但我发誓那是无心的,我可以道歉并作出补偿,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 “哈哈哈!处处高人一等的何小姐,居然也学会为别人着想了!可是,难道你现在不该为你自己做些什么吗?” 何俐可一时半会儿听不懂他的意思,蓦然间只听他又道:“很多人总喜欢用曾经的罪恶所得到的东西来洗刷自己的罪过,这无异于用一个又一个新的错误去掩饰他们最原始的错误,而何小姐你,和他们一样。” 何俐可听得有些心烦意乱了,大声问道:“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脱下你浮夸美丽的外套,摘掉你虚伪成功的王冠,为你曾经罪恶的灵魂忏悔!”越说越激动,那苍老的声音变得更加阴恻,高声命令道,“跪下!” 他那音量骤然加大的声音如晴空霹雳,在房间里回响不绝。何俐可的身体却如灵魂出窍,呆若木鸡定在原地。 “跪下!”他狂吼着重复他的命令。 与此同时,何俐可只觉两只胳膊居然不自禁地剧烈抖动起来,而且瞬间颤栗即遍及全身,以至她竟失声尖叫起来。 “跪下!”苍老的声音第三次提醒她的身体。 话音未落,何俐可浑身刚刚停止颤动数秒的肌肉又开始痉挛,失控的喉肌与声带发出歇斯底里的哀鸣,有生以来她还从未听过自己的嘴发出过那样的声音。终于腿一软,她毫无自主地双膝跪倒在地。 苍老的声音大笑着感慨道:“我喜欢女人被电击时不由自主的尖叫声。多么悦耳!多么动听!”原来何俐可的手铐上连着一台无线电源,可以在他的遥控之下释放出强大的电流。 电击停止了,周身的肌肉却死一般麻木,何俐可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挂满涔涔的汗珠,刚才反射性紧闭的眼皮压迫泪腺溢出了微黏的液体,使本来扮靓面部的眼影和睫毛膏犹如涂鸦一般脏乱。须臾之间,她整个人已从街头上傲气高贵的女王变成了囚室里俯首称臣的奴隶。她终于领教了电的威力,那是一种可以瞬间摧毁**同时让灵魂崩溃的可怕力量。 “啊!——啊!——啊!……”何俐可的嘴又一次情难自禁地嚎叫起来。 “跪直!”新的命令传达下来。 在电流面前,身体不再受何俐可自己的大脑支配,而完全由那苍老的声音声控,跪得像她下身所穿basic-house铅笔裤的裤线一样笔直。 对命令的服从换得了电流的中断。 “何小姐,你现在拥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说出你需要为之忏悔的真相,否则惩罚罪恶的电流将会把你烤熟。记住,我的话跟我的声音一样,不喜欢开玩笑。现在,计时开始!” 工作狂的思维,像不吃回头草的好马一样,是勇往直前的。自认理性而又成熟的何俐可向来不会为过去式的烦恼而纠结于心,一切着眼于明天会更好。如今要她的思想在惶惶不安中逆着时光飞翔,生疏的感觉令她一时语塞。人总是容易记牢别人对自己施与的罪行,但却更容易忘掉自己对别人犯下的过错。 “何小姐,还有29分钟。”苍老的声音提醒她道。 残忍的电击配上那鬼魅一般的声音,如同给狗喂肉前的摇铃,俨然一出经典性的条件反射。那苍老之音听起来好似电流,令她那绷紧得快要断掉的神经跟随着一字一颤。 尽管思绪如一团乱麻,但顾及时间紧迫,而对方又只是众多寻仇者中的一个,何俐可还是慌不择言乱语胡诌起来,从公司同事到职场对手,从商战中的兵不厌诈到管理上的吹毛求疵,……这一切在以往都会被她理直气壮地归为无可厚非的人类社会生存法则,可是这一刻她脑海中对善恶是非的分辨却如交流电的交变过程一般难以捉摸。似乎短暂的电流交变便可以让一个人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刚刚还笃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时隔不久却布道任何有悖于利他主义的都应罪无可赦。习惯了听人赞赏和恭维的何俐可,竟被自己一宗又一宗罪的忏悔剖析至罪大恶极到磬竹难书的程度。 西语有云:忏悔以后将得到主的宽恕。连各国法律的基本原则也是坦白从宽。那苍老的声音仿佛被何俐可声泪俱下的忏悔所感动,由始至终化作默然的倾听。 何俐可滔滔不绝的口舌比她跪直的膝盖还要辛苦。望着镜子里狼狈非凡的自己,她又突然破涕为笑。 “你笑什么?”苍老的声音满腔严肃地问道。 “是,我是伤害过别人,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受害者?” 对方好似无言以对,再次归于沉默静听。 第二十九章 红颜命薄 有人说,美丽绝对是上天赐给女人的财富,大美富可敌国,乃至倾国倾城。 虽然家境并不优越,但何俐可却拥有着一种与生俱来而又得天独厚的美丽,她时常感激上苍让自己继承了父母外貌上的最优基因——清灵的双眼,微挺的鼻子,饱满的嘴唇,几样东西不失协调地组合在秀气的面庞上,她不笑的时候有几分冷艳,她笑的时候多几分温婉。 此刻,纵然表情沮丧,心绪烦乱,仍丝毫不掩镜中人五官的标致与端庄。望着自己丽质天成的娇俏模样,何俐可一下子回想起了她那可怜的令人惋惜的青春,不禁慨叹红颜命薄。 想当年,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城姑娘带到了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郎才女貌的初恋虽没有青梅竹马那般至真至纯,却也般配到令人艳羡的程度。可是毕业时男友的始乱终弃彻底击碎了何俐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囿于门户之见的男方父母最终说服了儿子与另外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友共赴澳洲深造。 “灰姑娘”忍痛脱下梦中的水晶鞋,踏入了比人类情感世界更为复杂的社会。在这个本科文凭无异于废纸一张的“精英”时代,求职简直比求婚还要艰难,好在凭着几分姿色,何俐可讨了个保险销售的工作,还大发善心在经理面前美言,把同学陶梦也带进了公司。陶梦这个男生总喜欢高谈阔论自己的淘金梦想,仿佛他就是未来的比尔?盖茨,殊不知中国社会古往今来都有人潮人海中浪花淘尽英雄的海量,于是他的淘金术不得不长期休眠于痴梦与遐想之间。可是在这个淘金迷心底,却深藏着一件金不换的无价之宝,那便是何俐可的芳心。校园时期,陶梦曾经将自己名字中的“梦”字拆解为“林夕”作署名,写了几封神秘的情书给梦中情人,自以为标新立异,却不知早在八十年代中期,便已有人使用了这个笔名,并且已经成为当今华语乐坛最炙手可热的填词人。而聪慧的何俐可一眼便识破内中玄机,但碍于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只故作不知,希望“林夕”早日梦醒。 毕业后,与梦碎的何俐可截然相反,陶梦似乎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在同一个屋檐下上班,陶梦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千方百计献殷勤。但何俐可却每日醉心于工作,好似刻意回避他的示爱。这令意乱情迷的陶梦苦恼不已。终于够幸运搭上一家国企大公司,有望签下一笔上万份职工保险的大单,陶梦准备忍痛割肉把这单生意送给何俐可,一来为了报恩,二来可以示好。动机虽无邪,却没想到对方老总把最终的签约地点定在了风月宫旗下的一家高级会所。 那一夜,是醉生梦死的一夜,当晚窗外炫彩变幻的霓虹昭示着那一切。酒精催化着神奇的小药丸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当陶梦呼唤着“小可”这名字醒来的时候,却被枕边人吓得魂不附体。这哪里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可?!连身上的味道都香得如此浮夸恼人。 他颤抖着嘴唇自言自语道:“完了!**了!我的第一次居然就这样给了一个技女!天哪!我对不起小可!” 可能是他的声音像他的心潮一般澎湃壮阔,枕边人被吵醒了。她二话没说,扬起手便掴了陶梦一巴掌。“呦!你一个卖保险的还觉得吃亏了!告诉你,要本小姐陪上一夜,光出台费就够你拉满一个月饥荒的。要不是看关总的面子,我才懒得理你个雏男呢!” 陶梦痴痴地愣在那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自己内心的愧疚:“对不起……我对不起小可……”竟然忘了抬手捂住被耳光扇红的脸颊。 技女只觉这人傻兮兮的,有点儿不可理喻,大感无趣,于是穿好衣服,临走时忽觉昨夜该是自己吃亏多一些,关门前丢下一句“孬孙,简直浪费了本小姐的*!” 听见技女已走,陶梦一头扎进被子里,留着屁股撅在外面,活像一只被*得走投无路的鸵鸟。可惜被窝里尽是妓女身上的香水味,令他的思维更加便秘,始终纠结在一句话上——“我实在没脸再见小可了!”料想何俐可那颗金不换的芳心不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已被技女夺走贞*的自己。 他自认再没资格去拥有她的芳心,那么她的芳心又该何去何从。此刻芳心何处?!昨夜芳心又何处?!想到这里,陶梦不禁打了个冷颤,把头从被窝里起出来,才意识到自己一脸冷汗。他赶紧摸起手机拨出何俐可的号码,可回应的声音却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已不敢再多想,像只恋爱的犀牛破门而出,在走廊里狂奔,边跑边喊:“何俐可!……你在哪里?……何俐可!” 远处一个房间门一开,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刚刚套上西装外套,一边系着松乱的领带,一边哼道:“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 陶梦认出他是关总的人,跑上去问道:“我们公司的小何呢?” “噢!你问那位何小姐啊?”他舒缓地伸了个懒腰,说,“在里面睡着呢。” 陶梦应了一声,准备推门而入,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臂,道:“关总说了,对何小姐和你很满意,希望跟你们合作,叫我明天就把钱汇到你们公司帐上。”说罢扬长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陶梦后知后觉地“哦”出一声。大单生意谈成了,可他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倒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进到房间里的一霎,他忐忑不安的心像被炮弹击中一般轰然炸开,他一时间难以分辨昨晚那不知死活的一夜到底让他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还是让他淘到了有生以来最为恐怖的噩梦。 故老相传,睡梦中的人是没有痛觉的。陶梦抡起右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结果右边的脸颊像刚才被掴的左脸一样痛,而且眼前的“幻境”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酒瓶、易拉罐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桌上床下,药袋、安全套随遇而安地遍布于床单地毯,陶梦索性拾起一只安全套,发现里面还存留着令人作呕的污秽黏液,正通过胀裂的微孔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向地面垂下“丝”来。床上的“睡美人”四肢张开,手脚被丝袜缚在床头床尾的栏杆上,因而整个身体呈一个“火”字形,她火辣的酮体在被子以偏“盖”全的遮掩之下若隐若现。 房间里并不安静,立体声音箱里传出黎明的劲歌金曲《两位一体》:“来来回回,什么比爱更实际,you-are-all-i-want-and-i-wanna-be-your-love! 犹犹疑疑,热恋不要再自制,you-are-all-i-want-and-i-wanna-be-your-love! 爱,到底怎样花费,废寝去寻美丽,例要让情话奇妙吊讫;信,爱可扰攘一世,细赏眼眉跳让爱露了底! oh-my-love-love-love,要即刻两位一体! baby-my-love,要充塞所有空位! love-love-love,我身心给你开启,我不觉得失礼! ……” 陶梦心跳的频率渐渐合上了音乐的节拍,一股激情从心底油然而生。他想伸手解开何俐可手腕上的丝袜,可是指尖探出时却又停住了。除了周围龌龊的环境,眼前的一切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美梦佳境吗?他的心像在油锅里跳,仿佛瞬间就要燃烧起来。他舔了舔微干的嘴唇,拾起枕边塑料袋中残留的一枚蓝色小药丸,就着床头柜上的小半瓶红酒一饮而尽。 酒壮怂人胆,药固懦夫根。一把掀开被子,陶梦忽然觉得自己是在暴殄天物,她的身体就像一幅画,一座雕塑,一种艺术,只可欣赏,不可亵渎。《神雕侠侣》里面,尹志平是蒙住了小龙女的眼睛而后一亲芳泽的,可他却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强迫自己闭起眼睛,两只手在何俐可的酮体上犹如盲人摸象。 就是这个味儿!他把脸贴了过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心想,那韵味比妓女少几分浓烈,却多几分清醇。 也许是被触到了敏感部位,何俐可似醉非醒地骄喘了一声,直听得他头脑发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刹那间身体多出了一个超越三围的第四围来。 耳边天王的歌声再次进入副歌,俗称“*”:“oh-my-love-love-love,要即刻两位一体! baby-my-love,要充塞所有空位! love-love-love,我身心给你开启,我不觉得失礼! ……” 性和爱,都是一种本能。所谓本能,就是某一动物种各成员都具有的典型的、刻板的、受到一组特殊刺激便会按一种固定模式行动的行为模式,简而言之,是人类本身固有的、不学就会的能力。何俐可的天赋之美,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陶梦的本能。 终于,在音乐声中,陶梦与何俐可达到了两位一体。 “ow!” 陶梦兴奋地听着两个人的身体在唱歌。 一曲甫歇,一歌又起,是苏永康的《爱似狂潮》,一字一句融入了陶梦的身体。 “…… 爱似狂潮,爱似浪涛,我不要苏醒的太早;宁愿身陷泥沼,只求多爱你一秒。 爱似狂潮,爱似浪涛,不计较你给的多少;不在乎梦变薄只记得你的好。 ……” 第三十章 凤凰涅磐 1 终于,陶梦的下身失禁地抖动了几下,那过程在生理学上被称为正反馈。 几近窒息的释放之后,他精疲力竭地将头埋在何俐可的胸部大口呼喘着周围的空气,耳边传来她急速的心跳声。 古曰: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耄耋,百岁期颐。 此时,陶梦心里竟有了三十未至而知天命的感悟,回想自己多年来立志淘金,一心想过上挥金如土的洒脱生活,结果倒好似被金钱视如粪土。而如今,**一“梦”值千金,出水芙蓉般的何俐可更是一个金不换的尤物,圆梦于此,淘梦淘金又有何区别。想到这里,他不禁慨叹自己人如其名,名如其命。 陶梦挺直上身,摘下蒙在自己眼前的毛巾,只见依然被毒品余效所困扰的何俐可面若桃花,睡眼惺忪,嘴里呢喃道:“陶梦,不要……不要……” 意识到自己已被认出,他顿时感到脊背发凉,手心也沁出冷汗。 他该如何面对她?他根本不敢面对她! 逃!无意识地逃!陶梦不知不觉又顿悟出了自己名字的另一层深意——为梦而逃!为梦想成真而逃! 逃着跑,跑着逃,直到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他不想停下脚步,渴望身体的疲乏大过心里的慌乱。 那一天,不知他是在哭着笑中挨过的,还是在笑着哭中睡去的。 打那天以后,何俐可便人间蒸发,再没回过公司,甚至连几个闺密那边也杳无音讯。光天化日之下,藏得下一窝罪犯,当然也躲得了一个受害者。 不知是毒品的后遗作用,还是那些噩梦的叨扰纠缠,何俐可时常恶心。她不止一次幻想那些龌龊的回忆能像自己胃里的东西被她一吐而尽该有多好。 与日俱增地,她觉得身体十分疲倦,而且日子已经逾期十几天了,月事还是没有来。年少无知的她也没法去想太多,只希望与外面那个五光十色却暗潮汹涌的世界来个一刀两断,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一个人,一个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 如果因为要购买必需品而不得不出门,她最常光顾的就是超市,而且总是在很晚快要打烊的时候。租住的小房间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出入,连房东太太来收租,钱也是隔着门缝递出去的。 不觉间三个多月过去了,何俐可日渐消瘦,可是肚子却越来越大。久违的月经犹如绝交的朋友,再也没来造访过她。 她开始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望着镜子里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已到了任何衣裤都无法遮掩的程度,就像是那一天的梦魇烙在她身上的屈辱印迹,正透过镜子嘲笑着她自己。半夜里她有时会从恶梦中惊醒,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如同影子一般跟随着她,无论躲到哪里,永远挥之不去。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还是鼓起勇气去了医院。当医生面带微笑恭喜她有喜的时候,何俐可拐弯抹角说自己是意外怀孕,还没有作好生育的准备,并向医生咨询能否打胎。医生说堕胎有悖伦理,而且手术有一定风险,甚至可能影响到她将来的生育功能。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住处,孤独无助地对着镜子流泪。夜里,她再次梦到了那些鬼影,一个接一个地伏在她身上,最后一个很是面熟——是陶梦!没错,平素喜欢夸夸其谈此刻却缄默不语。 她大叫道:“陶梦,不要……不要……” 陶梦似乎大惊失色,顾不得衣衫不整,逃出了她的梦境。何俐可也随之惊醒,发现枕头已被自己的汗水浸湿。她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不夜城,望到浮华变幻,太阳照常升起,日光普照,车来人往。莫名的泪水和汗水被阳光温柔地蒸发着。 突然,她笑了,笑着来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何俐可神情也是很愉快的,像是在说:“你终于醒了,这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她从镜中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团火,正从自己的身体里燃烧开来。她扯掉头上的发夹随手扔在地上,一头长发在从窗口吹来的晨风中飘逸地舞动起来,仿佛涅磐中的凤凰张开了丰满的羽翼。 “既然外面的世界很残酷,那么我就要比这个世界更残酷。”镜中人收起笑容,一脸残酷地说道,“我所失去的一切,一定要让这个残酷的世界加倍偿还。” 好比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真正参透生死。一段非人的心路历程,令何俐可终于破茧成蝶,化身为内心强大的人中凤凰。 接下来,她心里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堕胎有风险,她不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冒任何风险,所以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不能告诉家里,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她的所有积蓄已只剩下几千块,她需要钱,除了省吃俭用,她更需要赚钱。眼前赚小钱,未来赚大钱。眼下她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脑力劳动,仗着自己英语底子不薄,她在网上找了份帮人翻译专业资料的活儿,其他时间全力以赴备考mba。 绝境中的人才会对自己的真正能力有个自知之明。几个月下来,闭关修炼的何俐可居然达到了财智双赢。找她翻译资料的人纷至沓来,收入比当初卖保险还要多出几倍。应考的准备也进行得顺风顺水,几乎每天都有功高一尺便智高一丈的收获。 腹中胎儿偶尔会不安分地踢上一脚,何俐可不禁摸着小腹嗔怪道:“乖宝宝,连你也嫉妒妈妈啦?”她心中又想:“既然可以天妒红颜,天妒英才,我为什么不可以红颜妒天,英才妒天?” 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得有个人照顾,于是她雇了一个保姆。小姑娘虽然是乡下人,但为人勤劳朴实,在何俐可最为艰难的日子里,倒也算是给力。 但真正难上加难的,还得算分娩这一关。不是说分娩过程有多困难,问题在于不能到正规医院去生。网上踏破铁鞋,问遍大千网友,终于访到了一个网名叫作“黑大褂”的江湖郎中,他在附近的小县城开了一家“地下”诊所,专干一些给特殊人群接生、做“人流”的非法勾当,而且他最大的口碑就是保密有方,可以让诊所里发生的事,像保密局里的档案一样,永远不见天日。 别无选择,何俐可情非得以去拜访了他。 所谓的诊所,从外面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屠宰场——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伪装,因为没人会把这幢破楼和医疗场所扯上关系,何俐可心想。 她原本希望“屠宰场”里面可能会别有洞天,但进去才发现里面只有洞却不见天。在微弱的灯光下,何俐可见到了传说中的“黑大褂”。只见他瘦骨嶙峋而又微驼的身材像缺乏日照的佝偻病患者一样,身上的白大褂看起来好似屠夫的围裙,一副黑框眼镜的镜片上竟溅着斑斑血迹。他每说几句话就要咳嗽两声,但对分娩所需要的费用却理直气壮地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在市区最好的医院,也用不上这个价钱!”何俐可有些气愤地说。 “到我这儿来的,都是去不了那些医院的,水涨船高嘛!再说了,知道我身上背着多大的风险嘛?我这可绝对是个高危职业。”见何俐可再欲争辩,他抢先道,“便宜的倒也不是没有,做人流便宜,流出来的东西是足月的,还能卖个好价钱,可以让你赚上一笔,小姐不妨考虑一下呀!” 听了他的话,何俐可浑身打了个冷颤,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选择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冒险,但事到如今十月怀胎来到这里却无疑是在以身犯险。 如果是在那一天以前,纯真的她一定会打退堂鼓,但此时经过了凤凰涅磐而重生的何俐可,已经具备了对一切难题都来者不拒的气魄。 她望着“黑大褂”那沾着血污的黑框眼镜,就像面对着这个残酷的世界,以一种更加残酷的口吻说道:“好!钱不是问题,但我有个要求……” “黑大褂”扶了下眼镜,以示询问什么要求。 “孩子出生后,我的身体不能有任何的疤痕,要像没生过孩子的人一样。” “那你岂不是要顺产,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顺产很辛苦的,像你这样的美眉,我觉得还是剖宫产好,可以少遭点儿罪。” 提到辛苦和遭罪,何俐可轻蔑地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历经磨难不辞辛苦地走到此时此地,难道就是为了少遭点儿罪!“我想我的话不需要重复第二遍。” “可是特殊情况下,比如胎儿过大或者骨盆狭窄,强行经殷道分娩,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如果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能在你裙下死,我做鬼也风流。来吧,在这里签字吧!” 何俐可并不信任“黑大褂”,但也没有办法。她是在拿自己的命和孩子的命跟命运较劲。她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又何惧再输。 也许是地下诊所工作时间有限,又或许是“黑大褂”被何俐可超凡的气度和脱俗的美丽所征服,他主动帮她选了个“良辰吉日”。望着催生药物注入体内,何俐可只觉下腹一阵绞痛,不久便挥汗如雨地惨叫起来。 “黑大褂”一边助产,一边对她说一些安慰鼓励的话,依旧是说几句咳两声,但似乎很奏效,没花多少时间,婴儿的啼哭便不绝于耳。 “是个男孩!”只听“黑大褂”欣喜地叫道,“他脸上有块胎记,这下好认了,就算丢到天涯海角也找得回。” 望着儿子眼角醒目的胎记,何俐可脸上的汗水和泪水默然交织在一起。 第三十一章 凤凰涅磐 2 何俐可梦见自己身心疲惫地睡去,梦境中周围像地下诊所里一样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声音虽小,却越来越近。 “好久没碰上足月的了,连分量也重得多,八斤二两!” “那得抬抬价了。” “放心,价钱方面绝对以一顶十。怎么做好?清蒸、红烧、煲汤,还是包饺子?向客人推荐哪种?” “所有做法都推荐给客人,他们这么说,就怎么做。” “是,知道了。” 何俐可吓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虽然胎盘养颜的说法自古流传,大s等诸多明星也曾公开大谈食用胎盘的妙处,但怎么可以拿人类的胚胎来烹食呢?更何况足月的胎儿只要离开母体便已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这简直无异于人吃人的惨剧!不但骇人听闻,而且惨绝人寰。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远比残酷更加可怕!远比可怕更残酷!那种无视生命的嚣狂态度,不断冲击着她的灵觉,那是一种超乎任何语言和经验的铭肤镂骨的感受。 猛然间,何俐可联想到了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他不也正是个足月的婴儿吗?! 这个惊悚的推理令她瞬间魂飞魄散,何俐可在自己的尖叫声中醒来,即时传入耳中的是一阵哭声,一种让她听了却惊喜到想笑的婴孩的哭声。 “你终于及时地醒了。”“黑大褂”边说边哄着他怀里抱着的婴儿,“噢噢噢……噢噢噢……宝贝不哭,一会儿就让妈妈喂你奶吃。” 看见孩子眼角的胎记,何俐可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里。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令整洁的房间更添几分温馨。“黑大褂”竟也换上了崭新洁白的衬衫,脸上那副污秽不堪的黑框眼镜也不见了,整个人好似年轻了十几岁。他把呱呱而泣的宝宝抱给何俐可,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她丰硕的胸部,然后识趣地转过身站在窗口。 何俐可让儿子吮吸着自己的乳汁,小乖乖顿时神奇地停止了哭泣,房间里的气氛却一下子安静得略显尴尬。 “这里是哪里?”何俐可主动打破沉默问道。 “我家。”“黑大褂”背对着她回答道。 “现在我们母子平安,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声谢谢?” “老实说,分娩之前,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还好你们母子俩运气不错,结果完全符合你事先提出的要求,在你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但如果你想完全跟一个没生育过的女人一样,那你恐怕还得做一个处女膜的修复手术。”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在下可以效劳,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似乎仅凭一面之缘便能够窥探她的内心,甚至她心里的全盘计划。 何俐可有些敏感地想岔开话题,说:“我刚才梦到有人说把胎儿做成餐饮来销售。” “把那些都忘了吧,少知道一些事情可以活得久一点。” 他的话让何俐可怀疑那根本不是个梦,而是日有所闻夜有所梦式的记忆。她不禁心头一凉,望着他微驼的后背道:“你这是在恐吓威胁我吗?” “放心!今天是星期三,我从不在星期三杀生。” 也许是他的冷幽默让何俐可忐忑的心更加震惊,导致婴儿因为小嘴脱离了母乳,再次啼哭起来。刚刚身为人母的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生疏地再次用汝头塞住了儿子的嘴。 他依然看着窗外,说道:“不过,最近是诊所客流量的高峰期,预计这几天我会一直很忙,所以你只需要和你的乖宝贝好好静养,在这里没人会打扰到你们。”说完,他转过身来,递给她一张cd,说,“这里有最适合婴儿听的音乐,遥控器在床头柜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一日三餐、婴儿奶粉都由“黑大褂”准时送来,但他基本随后就离开,夜里也不回来住。在自己保姆的照顾下,何俐可和小家伙相处得不亦乐乎。短短几天光景,何俐可的身体已经活动自如。无聊时,她会在他的家里“逛”上一圈。房间不大,装修也不算别致,但至少比“黑大褂”在诊所里的一身行头要整洁一点儿。吸引到何俐可注意的,是角落里一个木制花瓶,里面没有花,有的是一棵树,一棵用骨头雕刻出来的树,没有树叶,只有光秃秃的树杈——不会是人的骨头吧?她心想。 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临行前,她提到了那颗“骨头树”。 “你猜得没错,是人的骨头。”他也猜得没错,知道她心里想要问什么。 或许是睹物思人,他又略带伤感地说道,“当年那个人亲手锯下自己的一条胳膊,换了我一条命,当时我被人用保鲜膜罩住了脸,差点窒息而死。所以,为了感恩,我收藏了那条胳膊,让它变成了一棵常青树。” 何俐可脸上一惊,心道:“难怪说生命是一个庞大的基因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也是她接触到“黑大褂”和他那“恐怖”诊所以后的心得体会,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可以用外星人来形容,而他那诡异的诊所也不像地球上该有的东西,他的故事除了离奇想必也不会动听到哪去。“听起来,你的命还真是来之不易啊!”她说。 “你儿子的小命才真叫来之不易呢!今后有什么打算?”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何俐可心里早已制订了不止一个五年计划,但一切又都说不出口,于是她用微笑代替回答。 “看得出来,你有很多事要做,祝你成功!加油吧!” 走下几道石阶,那幢隐藏于小树林后的脏乱灰暗的诊所便不见了。何俐可浑身忽地一阵轻松,望着怀里熟睡中的孩子,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充满了新生的活力,一块压抑她年轻生命的精神重石终于掀掉,痛苦地蜷伏了将近一年的青春血液又重新生机勃勃了。 短短数日的时光却恍如隔世,让她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计划中令人犹豫不决的部分,经过“黑大褂”有意无意的“开导”,已经能够明断决绝。 首先,何俐可辞退了小保姆;然后,把住处换到了乡下。这些,都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把孩子托付给一户人家。大城市的人,势利之辈居多,反倒不如乡下人富有爱心,她又不想把好端端的一份母爱拱手让人,所以一个收破烂的孤寡奶奶更合她意,尽管孩子可能要吃些苦头,但这似乎也是在所难免。 虽然对孩子而言,那是一种遗弃,但只要结局是好的,不择手段又有何不可。正好比得把怀里的孩子交托给别人,才能腾出自己的两手大干一场。利字当头何不可!此乃何俐可也! 一个刚刚走上社会的青春女孩,从那个好幻想、易上当的年纪,经过一个鲜血淋淋的教训,无比艰难地滚爬过来,这让何俐可异常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已不再是那个纯情楚楚的少女,而是一个孕育过生命的少妇了。如果带着一个孩子在身边,作一个单亲妈妈,那么任何一对朝她审视的目光都如同在残忍地要将她通身剥个精光,而且毫不留情地把她归于风尘女子之类而投以轻薄的讪笑。那样的话,母子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将前程尽毁。 当发现这位老婆婆并没有听从邻居的建议把孩子送到派出所或者孤儿院的时候,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但之后的日子里,她不得不远远地关注着孤苦的儿子,那感觉却是一种漫无止境的煎熬,犹如被刀一寸一寸割着心头的肉。 何俐可给儿子起的名字叫吴铭,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觉得他是每晚梦里众多鬼影中的一个,于是取了个与“无”谐音的“吴”字;而那噩梦就像儿子眼角雪白肌肤上的胎记一样,永远难以磨灭,所以她又取了个象征牢记不忘的“铭”字。 她终于再次去了“黑大褂”的诊所,他好像也正等着她来。让一个男人盯着自己的丝处做手术,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何俐可的身体却仿佛出现了一种失禁的兴奋。 她忽然想起自己大学期间qq空间里曾经转载的别人博客里的一句经典的话——爱,是当你发现缺点后,还能主动来到对方的身边,而且你永远感受到被信任,而不是欺骗。 是的,他身上没有谎言一般华丽的外表,有的是比现实更加残酷的真实。 那兴奋的感觉是爱吗?!躺在手术台上的她摇了摇头,她自卑自己的身体已不再具备爱与被爱的资格,要面对外面残酷的世界,她宁愿把自己的心奉献给仇恨。 “perfect(完美)!”“黑大褂”突然叫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喜悦。 平躺着的何俐可吃力地扬起了头,发现他正坐在对面看着自己那个地方,脸上的表情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用手机对着那里“咔”了一声,紧接着把手机递到她眼前,屏幕上的照片里是一张粉红色的半透明的薄膜,中央有一个给人以玄妙感小孔。 “你不用给我看,反正我也从来没见过那东西。”何俐可有气无力地说。 “说得也是,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手术很成功。” 人类社会是讲规则的,从原始社会到如今,无一例外,规则讲着讲着,便衍生出各种潜规则。在“黑大褂”的帮助下,何俐可在潜规则的竞争中占据了先机,秀外惠中的素质融于处女之身,无疑会令占有者享受到“第一先生”的成就感,于是为她降下通往捷径的天梯…… 第三十二章 第一次s 何俐可所报考的emba(executive-master-of-business-administration,高层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即使在国内,对入学资格的审批也算严格得很,包括对学历、入学考试成绩、工作经验、工作能力等方面的全方位考核,而且学费门槛更是高得惊人,不下数十万元。 对于当时的何俐可而言,种种条件似乎都有些遥不可及。她几乎一无所有,除了她自己。 入学考试的成绩足以令人艳羡,她是以第一名的身份进入复试的。面试那天,看着考场失意者一个个垂头丧气地从面试间里出来,或掩面而泣,或大放厥词,成竹在胸的何俐可心里却仍是从容淡定。 十五分钟的面试时间里,中年男性主考官的提问并不多,仿佛大部分时间都交给了他的眼睛,好像多看几眼,应试者的衣服便会自燃起来灰飞烟灭掉一般。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主考官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何俐可微微上挺的胸部,问道。 “13579081211。” “你如何让我在短时间内记住这个号码?” “请你今晚拨打一次这个号码,我保证从明天起你再也不会忘记它。” 傍晚,主考官的电话如约而至:“距离明天还有不到6个小时的时间,可你的手机号码我只对前五位有印象。” “过来接我,我教你怎样记住后六位。” 星级宾馆的大床上,主考官把何俐可压在身下,气喘吁吁地说:“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面试中给人这么高的分。” 何俐可一个翻身,又将对方压于身下,把火红的双唇贴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吗?这也是我第一次把自己交给别人。” “你让我情场得意,我又怎能让你考场失意?这就叫公平合理!你知道吗?你的处膜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搞破了还真有点儿可惜。” “那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是我暴殄天物。不过你放心,你的第一次绝对值得起面试的第一名,再加上你的笔试第一名,这一级的奖学金肯定有你一份。” “那是我应得的。” “你还没告诉我如何记住那后六位的手机号码呢!” “六个数字对应三个英文字母,08、12、11,分别对应着26个字母中的第8位、第12位和第11位。” “让我想想看,第8位是h,第12位是l,第11位是k——hlk——是你名字首字母的缩写!哈哈!这下我记住了,没想到你的何氏密码还真是大有玄机啊!有意思!” 何俐可冷笑一声,其实她心里再也不希望听到对方拨打自己的号码。的交易,天明后的明天便各走各的,不拖不欠。 步入emba的课堂,无异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上流社会。同学圈里不乏富豪精英和明星大腕,可以说非富即贵,那是一个足以让喜搞人脉者垂涎三尺的地方。 何俐可像一心渴望着能够麻雀变凤凰的灰姑娘一样,踮起脚尖搜寻着她的王子——更恰当地说,应该是她的猎物。而这位从地狱归来的猎人的手段似乎异常高明,猎物们愿者上钩,居然大有人在。 据说,女人要俘获一个心仪男人的心并不困难,只要略施小计,再加上一点运气便可。可是能够让众多男人迷恋倾倒的女人,那便无疑是位卓而不凡的人间绝色,这一点用不着大摆论据,事实胜于雄辩。 何俐可的成熟在于以一颗不动真情的心若即若离地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猎物们欲罢不能,作为猎手的她却可以收放自如。当然,有些男人并非池中之物,所以不得不待以君子之交,何俐可灵巧地使自己变得八面玲珑,雅俗共赏。然而,拒绝婚姻,更拒绝被包养,是她与男人交往的底线。 当她再一次去找“黑大褂”的时候,光阴似箭已过了数个年头。 看着门外的玛莎拉蒂和她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黑大褂”微笑问道:“上个第一次给了谁?” “听说少知道一些事情可以活得久一点。”何俐可学着他曾经的口吻回答道。 “那下个第一次你要给谁?” “少问一些事情好像也可以活得久一点。” “黑大褂”讪笑一声,说:“知道真相总是很痛苦的。” 没人知道何俐可这个“第一次”到底给了谁,但是很快她已经让儿子吴铭和他的“奶奶”住进了豪宅,自己也如愿以偿荣升为跨国公司彼岸集团的高管。 年终例会结束后,是圣诞前夜的狂欢,彼岸大厦宴会大厅的舞池中五颜六色的灯光眩人眼目,比虚伪的现实世界更加光怪陆离,每张面孔都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模糊难辨。 一支劲舞过后,何俐可骤感乏力,心里更多了几分空虚无聊,正欲抽身而去,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小可!”,连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亦掩盖不住,未及转身,一只大手已握上她的手腕,将她从熙攘的人群中举步维艰地拽离了流光溢彩的舞池,直奔出门外。 何俐可眨着明暗难分的双眼费力地辨认着面前鬼影的模样,结果还是对方先开的口:“小可,终于找到你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此刻似乎耳朵比眼睛更识人,未看清脸,何俐可已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惊道:“陶梦!” 怎能忘记!多年来的一切变故都始于那个夜晚,而陶梦正是那些夺走她人生第一次的诸多鬼影中唯一可辨的一个,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小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激动。 “可以把你的手放开吗?这样我可以更专心地听你在说什么。”多年的商场浮沉让何俐可拥有了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 陶梦的手像被电流击中一般倏地缩了回去,舌头仿佛也被瞬间麻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你不是应该在保险公司干得风生水起,一路成功吗?找我干什么?”她淡淡地说。 陶梦满脸慌乱地接道:“小可,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初都是我不好……那份卖保险的工作我早辞了……今天找到你,才是我最大的成功。” 何俐可看了一眼他的胸牌,又打量了一下他尽显沧桑的面容,轻蔑地问:“你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初级职员?” “对,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找到你……” “我想你还是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吧!”她打断了他,“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这里可不是像你这种初级职员能来的地方,你还是快走吧!” 见他又要开口,何俐可抢先道:“你再不走,我叫保安啦!” “小可,是我对不起你……” “保安!保安!保安!” “小可,你先别叫……” 就在这时,只听远远的有人叫道:“何总,有什么事吗?”话音刚落,两名保安已快速跑来。 何俐可抬起手掌指向陶梦,一名保安会意地说:“放心,何总,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说罢,两名保安已呈半围之势挡在陶梦面前。 突然,宴会大厅门一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出来,双手搭上何俐可的肩头,问道:“什么情况?” 她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一个公司的初级职员,让我刚才不得不和他吵了一架。” “像你这样的天鹅,飞到哪都会遇上癞蛤蟆的。”男人说着看了一眼神情落魄的陶梦,同时用手指捏了捏何俐可肩头的“天鹅肉”。 “我们能不在这说这些吗?”她对男人说。 “of-course!听,现在里面是你最喜欢的舞曲。” “我有点累。” “那没什么比喝一杯更让人舒服的了。”男人扶着何俐可的肩头把她推回了宴会大厅,自己进去前不屑地瞥了陶梦一眼,对保安说:“你们俩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赵总,我们知道了。”一名保安说。 另一名保安又对陶梦说:“你请吧!别*我们动手啦!” 陶梦只好无奈地转身离去,两名保安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一个道:“赵总说得没错,何总的确像只天鹅啊!” 另一个道:“怎么啦?想吃天鹅肉啦?” “嘿嘿!别抬举我,我又不是癞蛤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啥德行。” …… 陶梦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彼岸大厦,两名保安早已不再紧随其后,但二人的嘲笑声却不绝于耳。 暖冬中的圣诞前夜竟下起了雨夹雪。 望着天空湿冷的雨滴和缓缓飘落而又让人浮想联翩的雪花,陶梦感觉自己真的像是一只癞蛤蟆,眼前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洪水,即将淹没他的整个世界。身后,是遥远的地平线。远方,却是一条洒满阳光的船。那是一条精美的三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本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是他没有选择回头,而是游向了那条船。他拼命地游,但船却离他越来越远。他告诉自己,只要看得见船,就有希望,所以始终不遗余力地游。终于,他追到了那条船,才发现一切美好的感觉完全是源于船头桅杆顶端的那只天鹅。可是,还没等他多看几眼,天鹅已经飞走,船也沉入水底,留给他的是一望无垠的浮沉苦海…… 第三十三章 残酷测试 囚室里诡异的安静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一个曲折而又离奇,黑色而又凄惨的故事!不管怎样讲述,无论听者是谁,都足以对耳朵形成一种无形的万有引力。 一声叹息打破房间里的寂静,那苍老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异样:“所以,时不时的,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恨屋及乌,将你心中的愤懑与仇恨释放给这个腐朽的社会,然后像虐待可恶的社会一样对待你周围的人?……呵呵!这心态我也感同身受。” “难道这就是你绑架我的原因吗?把你对社会的不满莫名其妙地发泄到别人身上?而今天那个不幸的人就是我吗?”何俐可大声问道。 这回轮到那苍老的声音沉默了。 发觉对方一时语塞,何俐可又冷嘲道:“我和你不同,我有我的原则,我就算再势利,再无情,我所做的一切无论在法律面前,还是在道德背后,都是无可厚非的,没人有权力指责我。” 那苍老的声音居然笑了起来:“法律和道德,呵呵,在阶级面前,它们都形同虚设,根本分不清对与错,而且只能约束那些无能的人。何小姐,用一个又一个过错去掩盖你最初的过错,或者说,以一个再一个错误来证明你是对的——这就是你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何俐可也冷笑一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里面有你要的真相吗?” “你的故事很精彩,可是你超时了,超了25分34秒。” “那你想怎样,用电流把我烤熟吗?既然你有言在先,还等什么?”何俐可此时像一个经历了疲劳审讯的犯人,只想快点儿有个了断,所以几乎进入了癫狂状态。 “何小姐,我不只是一个倾听者,我还是一个目击者。” “真不知道你那双邪恶的眼睛都看到些什么?” “一个叫吴铭的孩子。”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儿子,何俐可顿时心里一惊,焦急地喊道:“你到底想怎样?” “何小姐,你难道不觉得这孩子才是你的原罪吗?你不想养他,却把他生下来,你甚至连他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够了!”何俐可大叫着打断他的话,“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对方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以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这孩子是罪恶的结果,原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你又想继续犯错,来掩饰你最初的过错吗?你存在,他就是个错误;他存在,你更会不断犯错。所以,我给你们一份公平,二选一,你们母子俩只能留一个在世上。”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要杀要剐都冲我来,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何俐可毫不犹豫地吼道。 “都说友情可以让人两肋插刀,我看亲情更能叫人奋不顾身才是。既然你选择为亲情献身,我也不妨成全你。何小姐,solong(再见)!” 话音未落,何俐可已开始尖叫,因为感到反折的双臂再次强直,而且痉挛感迅速蔓延全身,连腿上的长靴都随着肌肉的震颤而导致鞋尖不断撞击着地面,发出“嗒嗒嗒嗒”的声音。弥留之感一闪而过,何俐可被电击的神经竟仍然令她残留几分意识,嗅到一股似曾相识的花香……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何俐可发现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辆轿车的后座,手腕上那副骇人的可以放电的手铐不见了。她精神为之一振,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周围的环境竟如此熟悉,正是此前自己曾经走过的街头,四周林立的高楼,熙来攘往的人流,……她不禁又联想到了那种醉人心魄的花香——那正是她记忆之中的节点。 这一切怎么看都不像天堂或地狱的模样,她不自禁开始怀疑此前的恐怖经历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又或者此刻的自己正处于一个虚幻的美梦之中。 看着手腕上微深的手铐勒印,何俐可用力掐了一下手背的皮肤,确切的疼痛感告诉她自己目前是清醒的。 “何小姐,你还没死。”那幽灵般阴魂不散缠绕着她的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 车内空无一人,何俐可下意识地摸了摸两边的耳孔,居然也没有任何耳机之类的东西,那苍老的声音就如同从她的脑子里凭空产生出来的一般。惊恐之下,她扭着头四处张望起来。 “何小姐,不用浪费心机了,你是看不到我的。” “你到底想怎样?”这个问题她好像已经问过对方无数次。 他似乎可以听到她说话,回答道:“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这就叫做公平。既然你没有杀过人,所以我决定不要你死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怕我现在就跑出去报警吗?”何俐可说着,手指已经搭上了车门的把手。 “哈哈哈!何小姐,要报警何须下车,手机就在你外衣的口袋里。” 何俐可不假思索地翻出手机,正欲拨号,却发现屏幕上刚刚发来的一张飞信照片——是吴铭!那右侧眼角附近的胎记清晰而明确。 “你把小铭怎么了?”她惊叫着问道。 “别急,何小姐,照片是我当小铭下课以后在学校里玩耍时抓拍到的,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 “没问题,但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我会让小铭哭得很难看。” “说吧,你要我怎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以迟到为理由剥夺了人家的工作。” “不守时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何俐可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那么你自己的守时观念又如何呢?我要你接受我的测验。” “什么测验?” “何小姐,我要你在四个小时内跑遍全城。” 话音甫歇,何俐可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这是我为你设计好的路线。”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终点,就算你赢,同时也证明你是个守时的人。” “那你就永远滚出我和小铭的世界!”何俐可怒吼道。 “当然!可是如果输的人是你……” “你要是真有种就都冲我来,孩子是无辜的。” “呵呵,好,看在母爱的份上。何小姐,不过好像你一直都把小铭当作世上最不幸的人,其实我看他最多只能排第三。” “那第一和第二呢?” “就是我和你呀!” “那么你是在拿你自己天大的不幸与人分享吗?你是否怀疑过自己来自另一个星球?” “呵呵,你的冷幽默让我感觉到头脑发热。” “你用仇恨来排解你的不幸,注定你将永远活在痛苦里,就好像你用力把球踢向面前的高墙,你以为已将它踢走时,它一下子却又弹了回来,你用的力气越大,它弹回来的力度也越大,因为你始终被困在痛苦的高墙里面。” “住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苍老的声音发出一声喘息,接着轻声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仇恨是什么东西。”他沉吟了片刻,又道,“咱们还是书归正传,如果你不能通过一会儿的测试,我就要夺走你身上最美丽的东西。” “那是什么?” “如果你赢了,就不需要知道了;如果你输了,到时你自然会知道的。11点钟开始计时,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准备一下。” 何俐可抬起左手,那苍老的声音说出的时间像她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一样准确。她这时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自己被绑架后的第二天的上午。 来到车外,何俐可试着活动腿脚,才猛然发现自己脚上穿着的是那双跟高超过10公分的josiny(卓诗尼)长靴。 “我得换双鞋。”她说。 “no!no!no!何小姐,你艰难的生命难道不是每天都一身靓装地在钢丝上行走吗?话不多说,11点钟马上就到,你可以出发了。” 何俐可不得已开始摆动起自己的双腿来,但没跑出几步,阵阵的痛楚便从脚尖、脚踝处传来。 “你这个疯子!”她骂道。 “嘘!何小姐,如果我是你,我会专心致志地快跑。你出口不逊,路人还以为你在骂自己呢。” 何俐可逐渐加快了速度,但那苍老的声音仍始终近在耳边,她也无暇细想个中玄机,只顾着忍痛前行。上高架天桥,钻地下通道,不觉间已跑出半个多小时,她只觉脚骨痛得发麻,脚踝更是酸软乏力。 那苍老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幸灾乐祸地说:“我欣赏你高傲、冷艳、无情的外表下那颗母爱的心,更喜欢你修长的美腿配上酷靓的长靴奔跑起来的样子。” 何俐可已无力回应,看了看手表,前面还有漫长路途的残酷折磨在等着她呢! 12点半左右,她跑到了九鼎大厦附近,不知从哪里追上来一位好心的司机,主动要载她一程。 “按照测试的约定,你不能上车,否则我会对吴铭这孩子采取行动。我会把他的脾,从他的身体里掏出来吃掉。”苍老的声音威胁道。 何俐可无可奈何,吃力地向司机挥了挥手,以示拒绝。 第三十四章 千头万绪 何俐可不知道自己是在几时几分于众目睽睽之下跌倒在牛津广场的,她只知道自己不得不刻不容缓地爬起来继续那个残酷的测试。 “阿姨,你为什么跑啊?有谁在追你吗?”一个男孩的声音问道,同时一双温暖的小手扶起她的身体。 何俐可却顾不得看上一眼孩子的模样,“马”不停蹄丢下一句:“是时间在追我!” 那苍老的声音又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响起:“呵呵,何小姐,连句谢谢也没有,这样对待一个小朋友,你未免有些失礼。” 此时此刻,除了对方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之外,何俐可还听到了音乐伴奏和另一个声音:“……但爱过之后,分手之时亦是悲悲切切,可歌可泣,一刹那的激情,会令你们毕生难忘……”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标致悠然,俨然播音员的水准,而且似曾相识,像是在电视或收音机里听过一般。 只听女人继续说道:“好了,今天的《视说心语》节目又要跟大家说再见了。本节目由鑫居集团特约播出,别忘了鑫居集团当前热推的一款多功能餐刀,可以在切面包的同时,把面包烤好。好,看视频,了解身边事,说出心里话。让我们明天再见!” 多么熟悉的谢幕词加广告植入,何俐可已听出说话的正是主持人时珍。她平时偶尔也会观看《视说心语》,这个节目每晚播出,次日午间重播,想来凶手此刻正坐在电视机跟前收看着重播。 突然,耳畔的电视声音消失了,又代之以那苍老的声音:“何小姐,看来我需要提醒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以你现在的速度,迟到将是不可避免的。” 何俐可这才意识到自己万分疲劳的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脚趾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脚踝传来扭伤后的阵阵酸痛。她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是在一瘸一拐地奔走着,脚上跟高十几公分的josiny(卓诗尼)如同刑具一般折磨着她的趾骨乃至灵魂。她忽而觉得那双长靴宛如一尊花瓶,纵然看上去给人风姿绰约之感,但跌碎后却拥有着割破美人脸,给人心如刀割之感的残忍威力。 虐足日当午,汗滴脚下土! 一种灵魂即将出窍的恍惚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何俐可甚至难以分辨从她脸上滴落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噢!何小姐,你在哭吗?别这样,我以为你对人生中残酷的竞争一直乐之不疲呢。”他,就仿佛鬼魅一般,无时无刻纠缠在她身边,近在咫尺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她,却始终面对着一个若隐若现却又遥不可及的声音,神秘而残暴地遥控着她这个扯线木偶。 “我还能怎样,像风筝一样被你放飞起来?长出一对翅膀?又或者……”何俐可的声音里带着理智丧失后即兴的疯狂,但却令她本已气喘吁吁的胸口更加缺氧难耐。 “何小姐,何必抱怨,其实你的每一天不都是如此吗?表面上功成名就,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每天像上满了发条的钟一样,分秒不差地走着。你的灵魂已经丧失了自我,丧失了自尊,更丧失了自由……” “够了!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何俐可打断对方的话,自己也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停下了狂奔的脚步。“i-quit(我退出)!” “你想退出?别怪我没提醒你,离终点已经不远了。” 何俐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按照手机上的路线跑到了一个四周空无一人的诡异地带,倒的确有几分终点的模样,但是她仍沉声道:“对,我决定退出,退出你那个精神病式的测试。” “何小姐,我们约定在先,你知道退出对你意味着什么吗?”那苍老的声音严肃地说道。 “随你怎样!但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中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不幸吗?” “这不重要,而且你也不会喜欢那个答案。只有你知道问题是什么,才会理解答案的意义。” “好!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就像你说的,我现在要找回自我,找回自尊,更要找回自由,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何俐可此时双臂交叉于胸前,说话间,她伸在腋下握着手机的右手已拨下了110…… 何俐可的回忆足有半生那么漫长,但她平静的诉说依然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隔壁房间里的众多听众无不打从心眼儿里赞叹催眠术的神奇。而何俐可的故事好像在*上演之前却突然没了下文,情节不乏精彩,可惜未能落幕,幕后真凶的庐山真面目也未见一斑。这时,监听仪器的扬声器里竟然传出了何俐可微弱的鼾声。 “谢医生,什么情况?”邓浩然问,他看向谢桑秋的眼睛射出焦急的光芒。 “她最后选择了报警,看来那一刻就是她记忆的终点。”谢桑秋扶了一下眼镜,说道,“顶着创伤后心理阴影的巨大压力,她也已经快精疲力竭了。这次催眠到此为止,该让她们母子俩好好睡上一觉了。” “这岂不又是不了了之!”心直口快的李大龙说道。 邓浩然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但这次催眠已经为我们留下了千头万绪的线索。” “头儿说得对!”小迷你接话道,“首先,整个催眠过程证明了,受害人并没有见过凶手的样子,只知道凶手拥有一副苍老的男人的声音,所以,凶手的年龄应该至少在四十岁以上,很可能是个老头儿。” “分析得好!”邓浩然说,“这一点不容置疑,那接下来的其次呢?” “其次……”刚才旁听的时候,小迷你满脑子逻辑思维奔逸,肚子里可以说有着千言万语,但同别人一样,生怕错过何俐可述说出的任何一个字,因而不得不保持缄默,但此刻再想和盘托出,之前的千思万绪却好似落向沙漠的雨滴,再也不见踪影。 看着她微张却无言的哑口,邓浩然道:“让我们再重新回忆一下受害人的记忆,实际上,她先后被绑架了两次。”他说着将目光扫向龙熙蕊和谢桑秋,继续说道,“第一次,是在下班后去珠宝店的路上,据说她当时是闻到了一种特殊的花香味儿。”说话间,邓浩然对着身边的龙熙蕊抽了抽鼻子,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但动作极其隐蔽,属于两个人之间的**。“而第二次,是何俐可被迫接受测试,跑遍全城后,决定退出测试,想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看着众人频频点头,他又道,“根据我们在彼岸集团搜集到的资料,在卫生间发现被截肢后的何俐可的前一天,她跑遍全城的视频上了电视节目;前两天,她去了单位上班。所以,两次绑架之间隔了一天。当然,重点在于我们已经可以基本确定第一次绑架的时间和地点,而且凶手应该在那里出现过,要寻找一切可能拍摄到何俐可身影的监控视频,比如十字路口附近的交通监控。” “知道了,头儿!”小迷你说着已拿出纸笔作起记录。 “然后,根据何俐可的描述,囚禁她的地方是一个三面是墙,一面是镜子的房间。”邓浩然接着说道,“凶手有一副可以在他的遥控下产生电击的手铐……” “而且他喜欢听受害人被电击后的尖叫声。”谢桑秋插话道。 “那谢医生,这是一种什么心理?”邓浩然问。 “一般来讲,这样的男人可能有着异常的姓爱取向。” “对呀!两名受害人都没有遭到姓侵犯,看来他并不喜欢女性的身体,而是偏爱她们的尖叫声。”说话的是史明珠。 “呦!没看出来,这方面你还挺老道的啊!”大嗓门的韩兴调侃着独身的史明珠,“你不是推理出凶手是个喜欢听着女人的尖叫声而无姓*的人吧!” 一旁的谢桑秋居然点头,说:“有这种可能,另外还记得凶手曾经说过,他喜欢何俐可的美腿和长靴。” “嗯!差不多是男人都喜欢。”韩兴不假思索说道。 史明珠推了韩兴一下,说:“你丫心理有病吧!” 邓浩然瞪了他们一眼,无声制止了两个欢喜冤家的戏谑。 “在这一点上,第一个受害人皮茜与何俐可有相同之处。”许久没说话的龙熙蕊终于开口道,同时双眼看向邓浩然。 邓浩然即刻会意地回忆起他和龙熙蕊在那家影楼橱窗里照片上看到的脚穿米色长靴的皮茜。“美女,长靴……”他边思索着边自言自语道。 “那么,凶手其实可能并不认识受害人。”龙熙蕊说。 “他只是以长靴美女为猎物!”李大龙推论道。 邓浩然不禁皱起了眉头,道:“所以,凶手还会继续犯案的。” 这时,谢桑秋以一种平和的声音说道:“你们是否注意到,凶手话里话外始终都透着一种对社会的不满,而且不满的程度已经达到了仇恨的境地。” “是的,他自认是世上最不幸的人,还说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仇恨是什么东西。”龙熙蕊回忆着何俐可在催眠中的讲述,说道。 “他简直是一个恐怖分子!”韩兴说,声音大得更像是在叫。 邓浩然继续分析道:“后来,何俐可是在一辆轿车里醒来的,可惜她在催眠中没说出轿车的品牌。” “这个交给我,再催眠一次就可以得到答案,可是今天不行。”谢桑秋说。 “但地点可以确定,如何俐可所说,就在她第一次被绑架的地方。”邓浩然说完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低头陈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通,何俐可说凶手的声音总是近在耳边,而且始终是那么清晰,即使在她全力奔跑的时候,这一点凶手是如何做到的呢?” 第三十五章 失敬!失敬! 听到邓浩然心里的疑问,龙熙蕊摸了摸自己右耳的耳洞,里面有一枚微型耳机,小到旁人即使近距离观察,也很难发现。“我想去看看何俐可。”她说。 谢桑秋点了点头,邓浩然也上前一步表示要与她同去。 龙熙蕊率先出了房间,趁旁人离自己还有一定距离,她低声道:“在吗?”声音通过镶嵌于她牙齿上的窃听器传送给夜瞳。 “我一直听着呢!”夜瞳以电子音即刻回答道,“希瑞,我们俩可能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说话间,龙熙蕊已经进入熟睡中的何俐可的房间,来到床旁,伸手从她的耳洞里取出之前被谢桑秋塞在那里用于传达催眠指令的耳机,然后仔细检查起她的耳朵来。 邓浩然紧跟其后,看来看去没有发现何俐可的两只耳朵有何异常,但见到龙熙蕊全神贯注的表情,他不解地说道:“你不是想从她的耳洞里把凶手给找出来吧?” 龙熙蕊直起身来,说:“这里的确好像有凶手留下的印迹。” “快说,是什么?”邓浩然迫不及待地问。 “你们注意到了吗?她两边耳洞的大小不一样。” 邓浩然和谢桑秋立刻对比着观察何俐可的两只耳朵,确实可以感觉出她右边的耳洞比左边略小一些。 “也许只是先天性的不对称而已。”谢桑秋说。 龙熙蕊从怀里掏出唤龙匣,凑近何俐可的右耳,轻按开关,那只耳洞居然奇迹般地缩小了,当她让唤龙匣远离,耳洞的大小又神奇地复原了。这一幕令在场的众人无不惊异非常。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邓浩然问。 龙熙蕊又把唤龙匣挪到何俐可的左耳附近,但无论距离远近,耳洞都毫无变化。她这才回答道:“这个小盒可以发出磁场,现在,在磁场的作用下,她右边耳洞的大小会发生变化。” 邓浩然转着自己的眼球看着龙熙蕊,说:“这说明……” “这说明她右边的耳朵里有金属的东西,在磁场的吸引下,金属移动导致耳洞缩小。”谢桑秋接口分析道。 “不错。”龙熙蕊表示赞同。 “我马上安排床旁x光检查。”谢桑秋说着,拨起了她的手机。 检查结果果然不出所料,x光片上显示在何俐可右耳的耳廓里有一个5x4毫米大小的高密度影,根据经验判断,那应该是块金属材质的东西。 “接下来怎么办?”邓浩然看一眼龙熙蕊,又看一眼谢桑秋,问道。 谢桑秋扶着镜框说:“做手术把东西取出来。” 耳机里夜瞳也说着同样的话,于是龙熙蕊点头道:“这应该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正在这时,病房门一开,走进数人,皆身着白大褂,为首的正是高世林,他身后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在身后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而至,只见他一张国字脸上神情肃穆。 “邓队长,这位就是我们骨科的肇主任。”高世林把他身后的老者介绍给邓浩然,同时分别向谢桑秋和龙熙蕊递过一缕微笑,接着对老者道,“肇主任,这位是刑警队的邓队长。” 邓浩然主动伸出右手,道:“你好,肇主任,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肇主任伸手轻轻握上邓浩然的手,脸上严肃的表情中浮出一丝笑容,说:“你好,邓队长,恕我直言,只有我的老朋友们才当面直呼我的名字呢!” 邓浩然这时回忆起病房宣传栏里科室成员的照片,猛然想起眼前这位肇主任的“大名”是肇师敬,刚刚自己表示客套的两个“失敬”,竟然无意中因为谐音而等同于直呼了对方的名字“师敬”。 见他一脸尴尬的样子,肇师敬大笑一声,用力捏了捏他的手,道:“邓队长,但是你我一见如故,本该像个老朋友啊!” 邓浩然回以一声讪笑,心想:这位肇主任言语之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盛气凌人的官僚主义,明明是他的名字起得有点儿占人便宜,谁叫出他的名字“师敬”(失敬)都不得不情不自禁地表示出自己的几分敬意来,可他方才的话竟好似人家客套地叫上一声“失敬”,却等于直呼其名“师敬”,而他似乎又喜欢以帝王将相自居,名字是直呼不得的,于是那两个字一出口倒便是对他的不敬了。而且这个肇师敬脸上的表情非怒即威,连笑起来也是皮笑肉不笑的,一望便知是平素习惯了颐指气使之辈。邓浩然向来最看不惯这种趾高气昂,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官僚作风,但碍于当前案件缠身,却也不便发作。 不等别人开口,肇师敬又一口官腔说道:“邓队长,关于你手头那件什么‘连环截肢案’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前几天你们这位史警告也找过我,可惜那几天我实在有太多重要的事要处理。”他说着斜着眼看了不远处的史明珠一眼,继续说道,“但只要是有助于破案的,你们有任何需要,原则上我这里是绝对会为你们开辟绿色通道的。” 邓浩然伪笑道:“多谢肇主任的好意,现在我们在受害人的耳朵里发现了很特别的东西,很可能会提供一些破案线索,所以需要做手术把它取出来。” 这时谢桑秋把x光片递到肇师敬面前,同时解释道:“你看,肇主任,是一个5x4毫米的高密度影,在右耳的耳廓里。” 肇师敬点了点头,说:“嗯!一个小手术而已,只要是能帮到警方的,我们都尽力而为,世林,你来负责吧!” “好,知道了,肇主任。”高世林应道。 肇师敬又对邓浩然道:“邓队长,有老高和我们医院的院花——美女心理博士帮你,相信一定可以让你事半功倍的。”他说着望向谢桑秋一眼,又刻意把目光转向龙熙蕊,问道,“这位是……” “私家侦探龙熙蕊。”她自我介绍道。 肇师敬又皮笑而言道:“龙小姐看起来很像影视里的美女神探呀,真是才貌双全啊!”话音刚落,他又肉不笑而语道,“好了,邓队长,不耽误你们的工作了,祝你们早日破案。”说着他转身向门外走去,身后的一干白大褂马上分列左右,让出一条小路。 “肇主任,多嘴问一句,你们科有左撇子的骨科医生吗?”邓浩然冲着肇师敬的背影问道。 肇师敬停下脚步,扭过半边脸道:“好像没有吧!”说完他迈出一步又停住,转身说,“左撇子是当不好一个外科医生的,因为所有的手术器械都是按右手*作来设计的,再说一个左撇子在手术台上也不方便与别人配合。不过记得我以前倒是有一个左撇子的学生,叫什么来着……”他脸上露出左思右想的神情,但最后又无奈地望向高世林。 “应该是叫雷咏锤。”高世林回答道。 “对对对!雷咏锤!当初因为左撇子,我没少费劲,后来总算被我纠正成右手*作了。”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邓浩然又问。 “不知道到哪去了,也不知道他还当不当大夫了。”肇师敬说着摇了摇头。 邓浩然以赝品式的笑容送走肇师敬,心觉他刚才在谈论的并不像他的一个学生,倒好似一个曾与其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甲,名字记不清,如今的去向更是毫不知晓。 不过得到了科主任的应允,迅速建立起来的“绿色通道”的确发挥出便捷高效的优势来,不到二十分钟,手术结束。高世林和谢桑秋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他手捧的托盘里盛着一个微小的芯片一样的东西。众人一下子围了过去。 “应该是一种通讯器材。”龙熙蕊说着,偷偷把胸前的纽扣对准芯片,上面的微型摄像头可以将画面传递给夜瞳。 “很高超的微技术,这种器材一般人不容易搞到。”夜瞳赞叹道。 这时,邓浩然接过托盘,说:“把它交给我们的法证人员来处理吧!” 话音未落,接到他通知的裘正已经带领刑警队的法证团队适时赶到。 邓浩然喜道:“真是说曹*,曹*就到!来得正好,老裘,快告诉我们,这是个什么东西?” 裘正等人纷纷打开皮箱,取出各种专业鉴定器材,对那个芯片样的东西进行了全面测试,很快便有了结果。 “这是个双向的远程通讯器,对声音兼具传递和接受的功能,保真度也很不错,而且据我估计,有效距离可以达到方圆5公里以上,这是一个高端的情报设备,甚至可以供特工或间谍使用。”裘正向大家公布着他的鉴定结论。 “也就是说,凶手可以通过它跟受害人说话,而这个东西被安放在受害人的耳朵里,那么凡是受害人听到的,都可以毫无差池地接线给凶手!”龙熙蕊分析道。 裘正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刚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在给凶手的耳朵作现场直播?”大嗓门的韩兴惊叫道。 比起他振聋发聩的嗓门,这个令人后怕的逻辑推理似乎更具震慑力。众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好像每个人都停止了呼吸。 忽然,邓浩然伸手揪起那个芯片样的东西,用嘴对着它大喊道:“我知道你在听,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里,也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我迟早都要抓到你!” 只听一阵苍老的笑声从那个小东西里传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六章 莞尔一笑 苍老的笑声从微小的芯片里传出,近前的人听得很清楚,可是被挤在外围的人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李大龙一拍他身前的小迷你,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只见小迷你回眸一笑,小声说道:“把七本《哈利?波特》书名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 李大龙听得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搔着头心里默语道:七本《哈利?波特》的书名?那不是:《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哈利?波特与密室》、《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再把七个书名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那不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李大龙竟被这个无厘头的幽默逗得失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他不知所以的笑声惹得回头观看,邓浩然更是满脸不悦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微小的芯片里似乎又有声音传出,邓浩然也顾不上教训李大龙,立刻把芯片抓到耳边,只听那苍老的声音说道:“邓队长,想抓我,你不可能不劳而获。” 邓浩然马上把芯片挪到嘴边,厉声冷言道:“我更不可能劳而不获,你给我等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那苍老的笑声,芯片突然闪出火花,同时发出“啪”的一声,邓浩然一惊,芯片脱手坠地,众人很快闻到一股焦灼的味道。 “凶手启动了自毁装置。”裘正说。 “有没有办法追踪到刚才对话时的无线电通讯信号?”龙熙蕊问他。 裘正摇头道:“我试过,但那个信号的频率很特别,显然对方是应用了加密手段,而且也没给我们留下足够的解密时间。”他叹了口气,又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掌握着高科技手段的凶手,他很狡猾,不容易对付。” 邓浩然低头看了看手表,说:“可是凶手有句话说得很对,我们不可能不劳而获,抓紧时间吧!” 接下来众人按照分工各司其职。韩兴、史明珠、李大龙、小迷你去调查何俐可被绑架前后街头的监控录像,裘正则带领他的法证人员进一步取证分析。 “看来我们有必要把皮茜也接到医院来,从她身上,或许能找出更多的线索来。”邓浩然对龙熙蕊和谢桑秋说。 谢桑秋点头道:“说得对!但我目前得留在医院里照看何俐可和吴铭。” 于是只剩下龙熙蕊与邓浩然一同前往。邓浩然驱车出了医院大门,龙熙蕊忽道:“英伦小区在那边,你不是又想南辕北辙吧?” 邓浩然右手扶稳方向盘,探出左手,把腕上的手表送到她眼前,说:“lunchtime(午饭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功,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店。” 那地方果然不远,二人进店坐好,正准备点餐,邓浩然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接通后龙熙蕊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偷偷用手机调高了自己先前安装在邓浩然身上的窃听器的灵敏度,于是她可以从耳机里清晰地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她又忽然联想到凶手的监听手段是否也和自己一样高明。 只听电话那头的女人说:“哥,我这次遇上大事了,非得你出马不可。” 龙熙蕊心想:原来是邓浩然的妹妹,上次曾经听他提起过,是个律师新丁,名字好像叫‘莞尔’。 “可是我这边有案子要忙啊!你先说说什么情况吧。”邓浩然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仍柔声回答道。 “我知道你在忙‘连环截肢’的案子,可我这边也不是小case,搞不好要弄到禁锢*的地步呢!” “呦!到底什么事儿这么严重啊?” “我有一个闺密,也是小学同学,小时候还经常到咱们家来玩呢,后来想作模特没作成,当上了交警,叫丁瑞妍……” 听到“丁瑞妍”三个字,龙熙蕊心头一动,顿时回忆起那天在吴铭学校门口教训嚣张富二代的那位女交警。于是她看似随意地玩着手机,实则进一步调高了窃听器的灵敏度和耳机的音量,同时全心投入地倾听着。 邓浩然接话道:“噢!我想起来了,小名叫妍妍那个,她打小儿可就是美人一个啊,每次来咱们家,爸妈都夸她长得标致。她工作以后在单位里也是人称‘交警一枝花’呢!” “对呀!人家瑞妍是交通警察,要是说起来她还是你的同行呢!” “唉!莞尔,你说这么多不是就为了让我把她给想起来吧?快说,她怎么了?” “等你救命呢!” “哇!有那么严重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前两天有个富二代在小学门外交通肇事,还撞伤了一个女交警,而且气焰极其嚣张,结果被当班的瑞妍动手教训一番,把人给抓了。但在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肇事者却莫名其妙地被无罪释放了!” “什么富二代啊?这么神通!” “本地地产巨头樊高的儿子,叫樊路崎。” 听到“樊路崎”的名字,龙熙蕊心里又是一动,此前大闹医院、至今下落不明的那个遍体鳞伤的女孩,最后拨出的电话就是打给樊路崎的。于是她不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耳朵上。 只听邓莞尔继续又道:“问题的严重性还不在这里,今天一大早,瑞妍就被交通局的狄局长叫到办公室,他狠批了她一顿,还命令她无限期地休假。” “嗯!这样威*之下,他的目的是让瑞妍这个人证和她的证词都不算数。” “是啊!哥,你说这不是徇私舞弊,知法犯法,仗势欺人吗!而且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到现在瑞妍受伤的同事还躺在医院里呢!” “唉!莞尔,这种事儿你哥我也无能为力啊!” “我找你当然不只为了这些,你听我说,那个富二代现在居然猖狂到找上门来了,他给瑞妍打电话说要请她吃饭,我猜不是想打击报复,就是幸灾乐祸要刺激她,搞不好还想占瑞妍的便宜,反正是不怀好意。” “那你告诉瑞妍别去不就结了吗?” “可是对方说了,如果她不答应,就让交通局的狄局长出面请她。瑞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才找我帮忙。” “那你给我打电话,想要我怎么做?” “陪我们一起去赴宴啦,看那个富二代能耍什么花样出来。” “这可是鸿门宴啊!莞尔。” “所以才请我哥你亲自出马呀!废话少说,快过来!” “约在哪里吃饭?” “风华月貌。” “那里不是风月宫的地盘?” 龙熙蕊听了心道:追杀那个神秘女孩的蟑螂强是风月宫的人,如今女孩要找的樊路崎又要在风月宫的地盘请人吃饭,似乎这些人都与风月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 这时又听邓莞尔叫道:“你管那么多干嘛!赶快过来!立刻!我们在餐厅门口等你。”不等邓浩然回答,她已挂断了电话。 邓浩然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对龙熙蕊说:“我这个妹妹啊,连顿午饭也不让我吃好,她有个朋友突然出了点事,要我马上过去一躺。” 龙熙蕊回以微笑,道:“我们下午再去皮茜家也来得及。” 邓浩然很高兴龙熙蕊愿意同行,车子像他的心情一样,轻快如飞,不多时已到了风华月貌门口。 龙熙蕊远远望见两个女人等在路边,一个身材高挑,面容隽俏,一身交警制服——衬衫、领带、手套、警靴——更是醒目非常,她一眼即认出是那天曾痛打过富二代樊路崎的“霸王花”丁瑞妍,只是她头上不见了那顶白色的警帽,说明她此时并不在岗执勤。与她相比,身边的女孩显得娇小玲珑,一头短发看起来爽朗直率,圆框的眼镜遮住清秀的眉眼,更添几分顽皮。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两人上车坐到了后座。邓浩然简单介绍了三人认识,发现龙熙蕊和丁瑞妍此前竟曾经见过面。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妙花神探啊!”邓莞尔好奇地看着龙熙蕊,说,“熙蕊姐姐,我哥这几天可没少提起你,他电脑里还存了你的照片呢。” 邓浩然赶紧有意岔开话题,道:“我这个妹妹啊,出生的时候,爸妈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邓嫣然,寓意嫣然一笑,希望她长大后像个淑女,可没想到她天生一副男孩子的脾气,长大了还自己改了名字叫‘莞尔’。” 邓莞尔莞尔一笑:“还不是小时候总跟你在一起,才越长越像你,最后变成了假小子。” 龙熙蕊微笑道:“嫣然也好,莞尔也罢,都是形容笑得很美的样子,笑容一生相伴,好名字!” 邓莞尔看了看身旁的丁瑞妍,说:“咱们言归正传吧,商量一下一会儿怎么对付那个富二代。熙蕊姐姐,那天你也在肇事现场,瑞妍的事你应该也基本清楚了吧。” 经她提醒,龙熙蕊脑海中又浮现出案发当天那个抡着长靴海扁樊路崎的“野蛮师姐”丁瑞妍,于是说:“无论是口才还是身手,相信瑞妍都不会输给那个富二代。” “哼!樊路崎这种人,我一见就想教训他。”丁瑞妍面露怒容道。 “可是就怕到时候他仗着家里有点儿臭钱,对你动粗。”邓莞尔说。 邓浩然心领神会道:“这方面可以交给我这个刑警。瑞妍,一会儿你只要想办法随意应酬那个樊家少爷,我和莞尔就坐在你们附近的座位,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就由我来处理。”他说着把目光转向龙熙蕊。 “那我在外面等着你们。”龙熙蕊道。 正在这时,一辆新款红色兰博基尼经过邓浩然的车子向风华月貌的停车场驶去。 “是他,车里面的正是樊路崎。”丁瑞妍叫道,“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那我这就进去。” 邓莞尔说:“走!哥,我们俩也跟着进去。” “可我和熙蕊都还没吃午饭啊!这顿饭你包!”邓浩然对妹妹抱怨道。 “好!我们先进去再点餐,到时候我让waiter把饭给熙蕊姐姐送出来。” 第三十七章 隔墙有耳 风华月貌最近似乎正在搞大规模的扩建装修,只留下一个正门供人出入。丁瑞妍与邓浩然兄妹走入大厅门口,远远望见里面居中而坐的樊路崎,只见他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佩着玫瑰红的领带,精致的发蜡使他的发型看上去像雕塑一般隽永,一本杂志在他手里被胡乱翻着。 “他就是那个混蛋富二代吗?”邓莞尔问。 丁瑞妍听了只觉自己的闺密有些语出惊人,但因为很赞同“混蛋”两个字,所以用力点了点头。 “长得倒还算有点儿人模狗样的!”樊路崎的英俊帅气还是对邓莞尔情窦初开的少女之心多少有些诱惑。“说真的,要是他真对你有意思,你就一点儿都不动心吗?” 丁瑞妍面露囧色道:“我才不稀罕,你喜欢你拿去。” “好了!你们俩以为这是《非诚勿扰》啊?”一旁的邓浩然低声喝道,然后又对丁瑞妍说,“我和莞尔先埋伏在他周围,待会儿你只需随机应变应酬他就好,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一旦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都交给我来解决。” 餐厅里的客人稀稀落落,邓浩然兄妹俩悄悄坐到了樊路崎身后斜对着他的座位,在那里既可以窥视偷听,又不容易被他察觉。 邓莞尔朝丁瑞妍招了招手,示意一切准备就绪,于是丁瑞妍举步走进了樊路崎的视野。见她准时应约而至,樊路崎立即面露喜色站起身来,颇具绅士风度地为丁瑞妍拉开了椅子。 只这一个动作,已看得邓莞尔心怀妒忌地小声叹道:“哥,我也希望能有个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这样彬彬有礼地对我!” “白马王子?我看用道貌岸然来形容他还差不多!”邓浩然不以为然道。 这时,有waiter来到兄妹俩桌前,举止谦恭地呈上菜单。邓莞尔只翻了两页,便对邓浩然作了个鬼脸,愤愤然道:“ohmy哥哥,看完菜单,我这肚子里抢银行的心都有了。” 邓浩然立刻接口道:“休想抵赖!是你先前自己说的,要请吃午饭,你哥我倒无所谓,人家还在车里等着呢!” “好好好!饿不着你的龙小姐、大侦探,你妹妹我向来驷马难追!不过先把你的信用卡借我。” “又是你请客,我买单!” 邓莞尔忍痛为龙熙蕊点了一客波士顿派,吩咐waiter送出,而为自己和邓浩然各只点了一份菜单里最便宜的意粉。 “两位要喝点儿什么呢?”waiter问。 “两杯清水,谢谢!”邓莞尔回答,接着又对邓浩然道,“哥,欠你的钱我可能得分期付款。” 店外,车里的龙熙蕊窃听着兄妹俩的对话,脸上不时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她双眼眺望着远方的蓝天,午间明朗的阳光忽然被乌云遮盖,转眼间天空中纷纷洒洒竟飘起了雪花。 这是今年秋末冬初的第一场雪,虽然抹去了秋日里的那份金色与辉煌,却代之以一种洁白与缤纷的恬谧和清爽。 “希瑞,与其在外面挨饿受冻,怎么你不打算进去凑凑热闹吗?”夜瞳的电子音在她耳边响起。 “旁‘观’者清!再说还有雪景可以欣赏,何乐而不为!”龙熙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还记得那个神秘女孩吗?她抢了华崽儿的手机就是为了打给樊路崎,可是号码还没拨全就被迫中断了。” “你想说什么?” “用你的手段查一查樊路崎最近的通话和短信记录,或许会有线索。”龙熙蕊要夜瞳这样做的目的有三:一来追查一下女孩和樊路崎的关系,二来探究一下樊路崎对丁瑞妍的意图,三来看看樊路崎与风月宫之间又有何瓜葛。 “noproblem(没问题)!”夜瞳爽快答应,可是只一会儿功夫,又听其叫道,“god!今天算是碰上死神了!这位樊家少爷的手机居然是celsius。” “手机里的豪华品牌?” “不错!而且是最新款的celsiusxviii,人民币要228万一部!这种奢侈品已经属于供人收藏鉴赏而非使用的层次,首先它具有超强的反监听反盗查功能,所有者相当于拥有了一台移动信息保险柜。igaveup(我投降)!” “这么轻易就认输?这可不像你啊!” “如果非要*我跟死神死磕,至少给我1个月的时间。” 发现激将法不管用,龙熙蕊无奈道:“ok,谢谢你的提醒,我想还是餐厅里面的好戏比1个月的等待要精彩得多。”说着,她调高了邓浩然身上窃听器的灵敏度和音量,这样她通过耳机听到的声音比兄妹俩对樊路崎近距离的耳闻还要真切。 “喜欢吃点儿什么?”樊路崎开口问丁瑞妍。 “随便!”丁瑞妍的语气听起来很生硬,尽管当着waiter的面。 “一品熊掌……肉米鱼唇……”只听樊路崎不紧不慢地点起菜来,“无火鸡……南海金莲……” 这时耳机里又传来邓莞尔窃窃私语的声音:“好家伙!这些菜我怎么连听都没听过!” “嗨!咱们又不是上流社会的,肚子土鳖一点儿倒也没什么不好。”邓浩然解嘲道。 龙熙蕊心里也不禁感慨这家叫作“风华月貌”的餐厅不但中西合璧,而且就连中餐也是贯通南北,囊括了各大菜系的精品美食。她知道肉米鱼唇属福建菜系,无火鸡是厦门名菜,而南海金莲则源自南普陀寺素斋。 片刻间樊路崎又点了数道佳肴。 “你请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我欣赏你点菜吧?还是你认为我很饿?又或者你觉得我食量惊人?”丁瑞妍以连珠炮式的反问阻止他继续点下去。 “好吧,先上这些吧。”樊路崎合上菜单交给waiter,对丁瑞妍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其实我每顿饭差不多都要点这么多菜。” “呵呵!”丁瑞妍冷笑一声,道,“那么你能保持住现在的身材,你的排泄量一定无人能及。” “其实……”樊路崎讪笑道,“其实,每样菜我只会吃上一点点,一旦吃饱了,这顿饭也就over了。” “噢!我听说有个人吃饭习惯跟你差不多。” “谁?” “慈禧太后。” 一时分不清恭维还是讽刺,樊路崎只好一脸苦笑看着丁瑞妍。邓莞尔则窃喜着隔过樊路崎的背影向丁瑞妍竖起了大拇指。 “开门见山说吧,你到底想怎样?对我寻仇报复?我已经被强令无限期休假,想必是你搞的鬼吧?”丁瑞妍开门见山问道。 面对质问,樊路崎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作工精美的四方小盒,上面用彩带打着一个漂亮的花结。“把它打开。”他说着把盒子置于桌面推到丁瑞妍面前。 “我猜里面是钻戒。”邓莞尔对邓浩然道,见丁瑞妍正迟疑地盯着小盒,她半站起身奋力点头,示意其打开盒子。 虽然不很情愿,但丁瑞妍还是遵从了她的建议,伸出双手轻轻一扯小盒上花结的系带,哪知“嘭”的一声,盒盖竟如火箭一般射向半空,紧接着一束硕大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从盒子里弹出,虽然看者明知盒子狭小的空间里藏不下一束鲜花,但是玫瑰栩栩如生的样子已足以给人以假乱真的错觉。与此同时,一飞冲天的盒盖在到达最高点时又是“嘭”的一声,爆炸后化作成千上万洁白的碎屑,下雪一般纷纷扬扬飘舞在两人之间,而那支红玫瑰便似如火如荼地盛开于皑皑白雪之中。 周围已有顾客为这烟花般绚烂的一幕鼓起掌来,邓莞尔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痴痴地说:“哇!好浪漫啊!” 她身边的邓浩然气得抬起手挡住了妹妹的视线,却被邓莞尔一把推开。 樊路崎隔着一片纷飞的朦胧望着丁瑞妍惊讶的表情,脸上浮起一丝小把戏得逞后的得意之情,却忽听丁瑞妍叱道:“你觉得这种幼稚的伎俩很有趣吗?” 樊路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突然伸出双手攥住了她的双腕,说:“我喜欢你!” 丁瑞妍想奋力挣脱出双手,才发现在男人面前自己有些力所不及,于是她失声叫道:“放手!” 丁瑞妍从小便养成了一种好强泼辣的性格,所以“来人啊”、“救命”之类的话绝对叫她难以启齿,于是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手上,几经挣扎,结果终于得以挣脱束缚。 一旁的邓浩然已有些按捺不住,道:“这个禽兽果然没安好心!” 他正欲起身,却被邓莞尔一把按住,她说:“先别急,依我看,瑞妍现在还应付得来。” 话音未落,只见丁瑞妍用重获自由的右手拿起身前的杯子,将里面的高档红酒悉数泼在了樊路崎的白色西装上,令他的上身看起来就像染了血一样骇人。 “啊!这身西装可是我为了见你专门订做的!”樊路崎惊叫道。 “看来你需要重新订做一件了。”丁瑞妍说着,放下了手中空空的酒杯。 这时忽听一个女人娇嗲的声音从丁瑞妍身后传来:“呦!樊大少爷真是艳福不浅!不过你口味换得还真勤,怎么今天是制服女警吗?” 第三十八章 误会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缓缓走到樊路崎和丁瑞妍桌前。虽然也是女人,但丁瑞妍仍然感觉一股妖娆之气袭面而来,抬头一看,见她浓妆之下,一张脸艳如桃李,娇俏的身材媚若无骨,从头到脚更是披金戴钻,一身的珠光宝气,高高盘起的发髻上还沾着正待融化的雪花。但弯弯睫毛之下,却是女人不屑一顾的目光。 “这女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正在一旁窥视的邓莞尔对邓浩然道,“噢!想起来了,在八卦杂志的封面上。” “女明星?”邓浩然问。 “充其量算个左右逢源的二流小明星罢了,我看是樊路崎到处拈花惹草,有人找上门来了。”邓莞尔吃完自己餐盘中的意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说道。 “灵芝!”这时只听樊路崎惊讶地叫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你州官放火,就不允我百姓点灯?本小姐今天有个朋友要陪。”女人说着看了一眼樊路崎那酷似染血的白西装,又刻意瞥了一眼丁瑞妍,说,“怎么,最近又喜欢上这种草根的野蛮女警的感觉啦?崎少,不是我说你,你的口味好像越来越差了。” “灵芝!有什么话我们找地方单独谈。”樊路崎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别担心!人各有志!再说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的,等价交换,各取所需而已。我今天来也只是想等着你樊大少爷买单呢!” “没问题!”樊路崎脸上微微变色,坐下来从里怀掏出一本支票,赌气一般摔在桌上,随后取下夹在上面的笔,迅速划了几下,然后扯下支票一声不响地递到“灵芝”面前。 “灵芝”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面露微笑亲吻了一下支票,对樊路崎道:“它比你可爱多了。” “以后别再来烦我!”樊路崎冷言冰语道。 “你放心!我方灵芝不是卖践买是非的人。”她说完又眉头一挑,冲着丁瑞妍轻蔑一笑,道,“祝你好运!”说罢,她没有往餐厅外走,而是向里坐到了离樊路崎很远的一个座位上。 方灵芝的话没有惹得丁瑞妍生气,反倒让她感觉有几分可笑,于是对樊路崎出言讥讽道:“看来樊大少爷在分手遣散费方面出手还真是阔绰啊!难怪常言道:**一刻值千金!” “你听我说,其实我和她之间没什么的……” “诶!首先,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其次,我对你的个人**也没有丝毫兴趣。”丁瑞妍顿了一顿,又道,“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给你提个建议,但恐怕你不会听。” “什么建议?” “我那个被你撞到的同事董艳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立刻去自首,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知道我家里费了多大的劲才把我弄出来吗?” 看着樊路崎一脸无辜的表情,丁瑞妍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说:“是!你是樊高的儿子,这个社会和这个社会的法律都知道应该怎样对待樊高的儿子。” “你那个同事,我已经给了她家人一大笔钱,可以说她一家人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就算我有什么过错,也应该足够弥补了。”樊路崎说得好像理固当然一般。 丁瑞妍冷笑道:“那如你所说,我的同事是因祸得福喽?” “至少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解决了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呵呵!你这个不合逻辑的逻辑让我领教了什么叫做荒唐!”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樊路崎越说声音越大,以一种慷慨激昂而又义正词严的语气道,“再说,那天根本就是一个误会!实际上,是你们耽误了我的大事!” 丁瑞妍见他恶人先告状,甚至有点儿咄咄*人,不禁义愤填膺,正欲出言训斥,忽听樊路崎的手机响了起来。 只见他拿起那部天价的celsiusxviii,面露不悦道:“我不是说今天没什么大事就别打扰我吗!” 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很大,也很焦急,只听一个男人道:“崎少,新开楼盘的广告已经制作好了,请您过目一下。” “哪一个新开楼盘?” “噢!下周开盘的‘古城宝藏’,我已经把广告公司刚刚做好的初本给您传了过去。” 樊路崎轻触手机,里面即时传出广告视频的声音:“智慧的古希腊,伟大的古罗马,永恒的古埃及,虔诚的古印度,美丽的巴比伦,神秘的玛雅、印加、阿兹台克……” 他低头随意看了一眼,抬头时刚好对上丁瑞妍怒视的目光,于是拿起手机,说:“好了,就那样定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丁瑞妍故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转怒为喜,讥讽道:“崎少,我不是又耽误了你的大事了吧?” “别再挖苦我了。终究钱是小事,可是人命关天哪!” “呵呵!”丁瑞妍又冷笑了一声,道,“你也知道人命关天!可你那天就是差点儿犯下人命关天的大错!” “都是时间惹的祸!那天只怪我救人心切!” “救人?……救谁?”丁瑞妍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把声音沉了下来,像是警察在审问犯人。 “一个女孩。” “又是一个你喜欢的女孩?” 樊路崎听出对方是在讽刺自己滥情,摇头道:“其实我根本不认识她,而且只有一面之缘。”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 “因为她向我求救。” “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前几天夜里我和朋友来这里消遣,有几个多事的朋友非要拉我去看风月宫新近推出的一个刺激节目——pd秀……” “pd秀是什么?”丁瑞妍插嘴问道。 “pd,就是publicdisgrace(当众出丑)。那其实是从国外夜总会里生搬硬套过来的一类节目,女model在大庭广众之下全裸出场,而且要与观众互动,任人调戏侵犯,也有人管她们叫‘奴妓’。” “色晴*惠节目?”丁瑞妍的声音不由自主高出了几个分贝。 “嘘!拜托!风月宫本来就是烟花柳巷之地,在这里那叫做前卫,比较流行的说法称之为‘sm’风尚。” “你们男人真是恶心加变态!” “可是喜欢的人往往会乐之不疲,甚至把那当作艺术来享受。” “你不是想说服我向你这个猥亵的‘艺术家’致敬吧?” “我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说现象,其实我对sm并没有太多好感,你别伤及无辜好吗!”樊路崎拿起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红酒,说道,“不过那天的节目的确有点儿过火,叫人触目惊心。” 樊路崎脸上痛苦的表情告诉丁瑞妍那是一段并不愉快的回忆,于是她暂时沉默不语,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节目里那些奴妓任人蹂躏,甚至被肆意虐待,但是又不得不逆来顺受。可是那晚,一个女model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牙齿咬伤了一名与其互动的观众,结果那位顾客盛怒之下对她拳打脚踢,幸亏被会场的保安人员及时拉开。我在包房里看得反胃,于是想去卫生间洗把脸,但那里不是瘾君子,就是为性痴狂的男男女女。还好遇见一个认识我的waiter,他带我去内部人员专用的卫生间。我出来的时候听到附近的房间里传来女人的惨叫声,走过去发现房间门开着,好几个男人在殴打那个咬伤顾客的女model,还用烟头烫,用烂酒瓶划,叫她跪碎玻璃……” “够了!别说了!”饶是丁瑞妍身为警察,但听了他的讲述,她仍然不免深感揪心。 隔墙有耳!拳打脚踢、烟头烫、烂酒瓶划、跪碎玻璃,这些描述让邓浩然和龙熙蕊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那个被蟑螂强追杀的女孩,她遍体鳞伤,浑身血迹,大腿满布烟头灼伤的疮疤,膝盖上沾满碎玻璃碴…… 与丁瑞妍不同,邓浩然与龙熙蕊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迫不及待希望听到樊路崎的下文。 沉默了好一会儿,樊路崎才再次开口:“当时那些打手背对着我,但是我看到了那个女model的眼睛,她的眼睛也看见了我。从那双流泪的双眼中,我看到了一种求救的目光。可是我当时被吓住了,这里是风月宫的地盘,我没有勇气走进那个房间,而是又走回了卫生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他们打累了,有人到卫生间来洗手,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我躲进最里面的一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弄得我满手是血,打得我手指都快骨折了,咱们也未免太残暴了吧!那小妞还是个大学生呢!’“一个尖细的声音回答:‘强哥不是说了吗?就是要打到她忘记自己是个大学生,只记得自己是个奴妓。’“沙哑的声音又说:‘强哥让她在碎玻璃上跪上一夜,她也该觉悟了。别说一只‘鸡’,就算是只凤凰,进了风月宫也插翅南飞。’“尖细的声音道:‘好了,不说了,强哥请宵夜,说最近还有大生意要谈,咱俩赶快跟上。’“他们走后,我悄悄溜出卫生间,发现那个房间的门已锁。我敲门,结果里面传来“呜呜”的声音,想来是那个女model的嘴被堵住了。我怕惊动风月宫的人,又无计可施,只好把我的名片从下面的门缝飞进去。我小声对她说:‘有机会的话打名片上的电话。’” “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丁瑞妍问。 “风月宫里很多人都算得上我的朋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警察拿风月宫没办法,再说与其报警,我宁愿自己出手营救。” “那你这个个人英雄主义者救到人家了吗?” 第三十九章 一杯酒的关系 没有什么比沉默中的等待或者等待中的沉默更让人心烦。 “后来怎样?”丁瑞妍再次发问,想打破樊路崎的沉默。 “后来……”樊路崎不自觉端起了酒杯,尽管杯中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一个犯了瘾的酒鬼。 丁瑞妍知趣地拾起那瓶号称“酒中王”的petrus(帕图斯),把玫瑰色的液体倒入他手中的杯子。 樊路崎豪饮一口,说道:“后来,应该就是撞人的那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反复叫着‘救命’,我能听出是她的声音,可是她连她在哪里都没来得及说,就挂断了电话。幸好我的celsius可以快速定位来电信号,发现她是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说明她已经逃出了风月宫,但是她那么匆忙就挂断电话,又说明她的处境很危险,甚至可能正被人追杀。” 丁瑞妍无声地点头,不想打断他的话。 “所以,我才十万火急地赶过去,想必你也知道风月宫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为什么不报警?” “又来了!告诉你,我对警察向来没什么好感,我做事更不需要找警察来帮忙,可那天坏我大事的偏偏又是你这个交警!”说着樊路崎瞟了一眼丁瑞妍上身深蓝色的警服,摇着头说,“遇见你之后,我就再没收到关于那个女model的任何音讯,也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 “那你现在是要把所有的帐都算到我头上喽?”丁瑞妍问。 樊路崎苦笑一声,又摇了摇头,道:“其实别人的旦夕祸福、生老病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纵然我想救人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你给我留下的是一种**无法实现的挫败感,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好像开始明白了,原来你们富二代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还想要天得天,要地收地——噢!我差点儿忘了,你老爸就是地产界的巨头,他可能一句话就可以引发整个楼市的‘大地震’。但是你要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只有你们姓樊的一家人,也并不是你樊路崎有了任何**,别人就要全力以赴地去配合你,甚至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 “但是……反正……总而言之……”面对丁瑞妍的指责,樊路崎露出一脸不服气的神情,但似乎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于是又喝了一口酒,道,“反正现在我是更加讨厌警察了!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讨厌你,虽然你那天对我又打又骂,还让我当众出丑。”他说着放下酒杯伸出食指对着丁瑞妍点了几下,说,“是你,你毁了我的一个**,但却让我有了另外一个**——我现在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辞掉交警这份工作。” 丁瑞妍听罢脸上不由苦笑起来,她望着坐在自己对面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心想他的逻辑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于是冷嘲道:“这个因果关系根本是一种脑残的逻辑,你该去看个心理医生,我怀疑你的思维有些畸变,甚至可能长了肿瘤。” “借你吉言,可这种莫名其妙的逻辑就是爱情。你知道世界上最权威的百科全书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吗?”樊路崎顿了一顿,见丁瑞妍无意回答,又继续说道,“答案是:极其复杂,不可定义。” “呵呵!那么看来如今我能做的只有逃避爱情了!——噢!是我用词不当,其实你我之间根本就和爱情沾不上半点儿关系,我今天来见你更不是和你谈情说爱,约会相亲。” “我看现在是轮到你的逻辑有问题了。无论家世、资产,还是容貌、学历,我樊路崎有哪一点不令人羡慕?我二十二岁从牛津大学毕业,二十五岁拿到硕士学位……” “就你这样的,还是牛津大学的高材生哪?”丁瑞妍突然打断樊路崎的话,说道,“我看你应该是从‘牛蹄筋’大学毕业的还差不多。”说完,她看到不远处的邓莞尔冲她莞尔一笑,同时又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樊路崎再次被糗,有些气急败坏,大声道:“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女人向我投怀送抱吗?” “具体数字我不晓得,但我知道那边正坐着一个。” 樊路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看到的是坐在远处的方灵芝。“我和她只是酒后而已,那完全只是一场真性假爱的应酬。”他自己说得轻描淡写,不想却让在场与不在场的众人皆震惊不已。 “哇噻!说话这么雷人,也不怕遭天打雷劈。”龙熙蕊听到邓莞尔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简直就是个人渣!”又听邓浩然怒道。 丁瑞妍的惊讶写在脸上,让樊路崎也间接看到了自己的出言无状,于是他赶紧打圆场道:“可能我说得有点儿唐突,但那倒也不失坦白,我只想表达一下自己发自内心的一种不含糊的、不羞涩的爱,而这种爱根本不应惹人怀疑。” 也许是樊路崎的坦率打动了丁瑞妍,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不得不承认,自作多情也是一种人权。你这身西装不错,哪儿买的?” 樊路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染了红酒的白色西装,回答道:“如果没你挥毫出的‘血染的风采’的话,倒还算养眼。这不是买的,是量身定做的,而且是今天早上才刚刚做好的。” 丁瑞妍拿起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多半杯红酒,然后说道:“其实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就像这杯酒。” “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丁瑞妍右手一扬,将杯中的红酒全部泼在了樊路崎上身的西装上,随后伸手将空杯悬于桌外,手指一松,杯子自由落体坠于地面,“啪”的一声,摔个粉碎。 “喂!你又发什么神经?”猝不及防中招后,樊路崎惊叫道。 “我说了,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就像这杯酒——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丁瑞妍说着已站起身来,道,“看来你得重新订做一身西装了,也预祝你洗心革面,重新作人。对你而言,到警局自首始终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丁瑞妍转身离去的背影,樊路崎慌忙起身,迈出一步想追,却又猛然跌坐回到座位上。 “你把我找来根本是画蛇添足!你那个闺密也真够可以的了,如果每个女人都像她一样,那全世界的男人可就累喽!”邓浩然悄声对邓莞尔说道。 “那当然!咱们瑞妍可是一代芳娇!哥,既然你也没帮上什么忙,又顺便看了场精彩绝伦的好戏,便宜都被你占了,这顿午饭就算你的了。” “诶!亲兄妹,明算帐,咱们一笔归一笔!” 兄妹俩正争辩间,丁瑞妍给邓莞尔打来电话,说她准备自行回家,感谢二人的暗中保护。之后她又和店外车里的龙熙蕊道了声别,然后乘公交车离去。 今冬的第一场雪越下越大,鹅毛般无声飘落,但雪白的天空里几乎没有一丝微风,本来喧闹纷繁的城市很快变得粉装玉砌一般。 龙熙蕊正享受着眼前宁静的雪景带给她的一种置身童话的美感,忽听一声车笛鸣响,只见一辆除了前窗周身已被雪染白的黑色面包车高速行驶至风华月貌正门,一个急转弯,进入停车场。车门一开,下来四男一女,女的个子很高,甚至在几个男人身边也显得有点儿鹤立鸡群。突然,龙熙蕊认出了其中一个留着棕色寸头的男人——蟑螂强! “他不是被黎远翔队长带走了吗?如今怎么又回到了风月宫?”龙熙蕊心道。 她正感蹊跷,又见几人一起动手,好像正从车里搬出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硕大的皮箱。龙熙蕊即刻联想到连环截肢案,凶手喜欢用皮箱来装载被截肢的受害人,皮茜、何俐可都是如此。 她马上打开车窗,让自己可以看得清晰,听得真切。 只见皮箱被众人立于地面,有人抱怨道:“没想到这死丫头还不轻。” 正在这时,皮箱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竟自己晃动起来,但立刻被站在旁边的蟑螂强一脚踹翻,同时骂道:“妈了个巴子!眼看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 只听大个儿女人开口说道:“够了!东西还没找到,她还不能死。” 蟑螂强应道:“这死丫头的嘴硬得很,得看你的了,大雁。对了,咱们为什么不走后门?” 大雁捋了捋她乌黑的披肩直发,说:“老板正在对风月宫搞大规模的扩建装修,现在就剩下这一个门能进,所以一会儿进去的时候都给我小心点儿,别总是招摇过市,惹人耳目。” “有你大姐雁发话,哪个敢不从?”说罢,蟑螂强当先前行,一个男人拽着皮箱的拉杆,另外两个男人分列左右,大雁跟在最后。 几个人正要进入大门,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在雪厚过寸的台阶上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向前扑倒。蟑螂强还算手急眼快,一把搂住女人的身体,来了个流氓式的英雄救美。 “thankyouverymuch!”女人急忙道谢,只见她脸上戴着墨镜,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个马尾。 “不……不客气……”蟑螂强结巴道,又转身问大雁,“英语怎么说?” “you’rewee!” “溜阿蛙咔木!”蟑螂强鹦鹉学舌道。 第四十章 四大大人 微冷的空气里洋溢着清幽的芬芳,让蟑螂强一时间疑心雪花也会飘香。墨镜女人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移开他那还僵在人家胸前的手臂,悠然离去,而那股幽香似乎竟也随之而去。 蟑螂强这才恍然大悟,转身望着女人的背影,喃喃地说:“老板地头出现的女人就是不一般,连身上的味道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大雁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妒忌的光芒,哼了一声,道:“一个中国人,装什么外国鸡,满嘴的鸟语。”接着她又对蟑螂强吼道,“还有你!拜托你别再在我面前说你的日本英语。” 餐厅里,邓氏兄妹见丁瑞妍已走,也准备离开。 这时邓浩然忽然接到龙熙蕊的电话:“蟑螂强正带着我们在医院救过的那个女孩从正门往你那里去,先别打草惊蛇,不要让他发现你。” 说话间,邓浩然已经远远望见蟑螂强等人进入餐厅,于是他随手从一旁的书栏里抽出一本杂志,展开后挡住自己的脸。 “哥,你干嘛?”不明所以的邓莞尔问道。 “嘘!别让你身后的人看到我。”见邓莞尔本能地想转身一观究竟,他急忙制止,道,“别回头!” 邓浩然心里也在纳闷蟑螂强为何会又回到了风月宫,而他完全可以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上前拘捕蟑螂强,救出女孩,但顾及到这里是风月宫的地盘,更重要的,是龙熙蕊叫他不要*之过急,所以他也只好稍安勿躁。 透过书角,邓浩然斜眼盯着蟑螂强等人一步步走近,忽听蟑螂强大笑起来,道:“没想到崎少大驾光临啊!咦!怎么刚刚有人对你不敬吗?在风月宫的地盘怎能让崎少你受欺负?什么人干的?我可对他不客气!”原来他发现了樊路崎那身被丁瑞妍先后两次泼了红酒的白色西装,所以发问。此时已有两个waiter在打扫地面上的碎玻璃。 “没什么,小事情而已。”樊路崎一脸无奈应道。 话音未落,只见大雁满怀风情扭着火辣的腰身走了过去,竟一屁股坐到了樊路崎的膝盖上,她高大的身材虽然略显魁梧,倒也不失丰满。只听她柔声细语道:“怎么了?崎少,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话,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学生妹,相信总有合你味口的。” “不好意思,雁姐,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樊路崎说着伸手轻轻把大雁推离了自己的膝盖。 “既然崎少喜欢安静,那我们也不便打扰。”大雁说罢向蟑螂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向餐厅里面走去。 等到蟑螂强从自己身边经过,邓浩然对着手机跟龙熙蕊说道:“蟑螂强进去了,可是没看到那个女孩啊?他身边倒是有一个大个子的女人。” “女孩在他们拉着的箱子里。” “原来如此!接下来怎么办?” “又有一伙人进去了,这些人看起来有点儿古怪,似乎风月宫最近有情况。”龙熙蕊望着一辆加长版的白色林肯城市驶入停车场,从车上下来一众男人,其中几个样貌奇特,周围的人更是对其毕恭毕敬,于是她对邓浩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很快,一行人走进餐厅,当先引路的男人把身后几人让到一张较大的多人餐桌,落座的是三个样子怪异的男人,其余几人则分列于三人座椅背后。引路的男人看来是风月宫的人,他吩咐waiter奉上茶点,随后对落座的三人道:“几位慢用,等我进去通报一下。” “原来是显博会的四大大人!”邓浩然惊讶地说。 “显博会?四大大人?”邓莞尔听得不明就里,倒颇觉有趣。 “你知道国内博彩业最繁荣的地方在哪里吗?” “还不是有钱人聚居的京上广几个地区?” “嗯!据统计,博彩利润最高的还得数广东地区,而显博会正是垄断广东地区博彩业的帮会,赌球、赌马、实业赌场,他们无所不营。几年前我曾经配合广东警方短期追查过这个组织,可惜最后只打到了一些虾兵蟹将。显博会的会长余连胜号称中国的南方赌王,在黑白两道也算根深蒂固,所以有些风雨难撼。” “那四大大人呢?”邓莞尔似乎对这个别号更感兴趣一些。 “简单讲,四大大人就好比余连胜的左膀右臂……” “应该还有两条大腿吧!” “你比我更会比喻!”邓浩然反讽道。 邓莞尔又向那边望了一眼,说:“那现在是四大大人三缺一呀!可是,哥,他们几个看起来也不是个个人高马大嘛?” “怎么?四大大人就要马大人高吗?那你对四大大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边坐着的是四大大人里的刘大脑袋、陈大耳朵和李大屁股。” “嘻嘻!”邓莞尔听了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原来他们搞博彩的喜欢起这类低级趣味的外号呀!不过说真的,还是挺逗的,也很形象。让我猜猜看,我想我已经可以把他们逐个对号入座了——那个头发少得可怜,脑袋却大得跟鸟叔有一拼的人,肯定就是刘大脑袋啦!” 邓浩然点了点头,说:“他叫刘巨骰。” “瞧他左手边的那位,耳廓丰满,耳垂肉实,两只耳朵呼扇起来简直就像蝴蝶的一对翅膀一样,不用问,他就是陈大耳朵。” 邓浩然再次点头,道:“正是,他的名字叫陈戴尔。” 在广东的粤语方言中,“大”字发音为“戴”,所以“戴尔”叫起来犹有“大耳”之意。 “那么剩下那位不用猜,就是李大屁股了,虽然从我这里看不见他的下半身,但刚刚有waiter给他换了一把没有扶手的椅子,想来是他屁股太大,坐不进去带扶手的椅子喽!” 邓浩然笑着点头:“还真有你的,没错,他叫做李硕定。” “诶!哥,那除了他们三个,最后一个大人叫什么——噢!应该问那一位身上哪里大才对。” “另一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在广东,分局的同事也只是向我介绍过他们三个而已。” “噢!这么说,我对四大大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你对四大大人是只知其三,不知其四喽!” “嘿呦!看来我妹这大学算是没白读啊,至少学会出口成章了!” 只见邓莞尔莞尔一笑,道:“那是!也不打听打听,想当年,你妹妹我也算是法学院里数一数二的才女了。” 正在这时,邓浩然的手机振动起来,只听电话那头的龙熙蕊说道:“又有一伙人进去了。” 转眼间,一众男人又从风月宫当前唯一的入口——风华月貌的正门走进了餐厅,只见居中的两个男人穿着单薄的浅色t恤,那显然是与外面万里雪飘的北国雪景不合时宜的夏装。但看样子众人对这两人是恭敬有加。 邓浩然只偷偷一瞥,脸上即刻变色,惊道:“居然是他们!” “谁?”邓莞尔边回头边问道。 “玉河寨的张氏兄弟。” “怎么黑社会也有山寨版的啊?” “别小看他们,在中国境内流通的毒品绝大多数是由位于东南亚的泰国、缅甸和老挝边境地区组成的金三角流入,而云南玉河寨的张氏兄弟却另辟蹊径,自己栽植罂粟,从种到收,提炼制毒,包装销售,已经建成了独立自主一条龙式的毒品产业链,而且据说他们还拥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他们不是山寨版的黑社会,他们可是山寨里真正的黑社会。你看那两个穿t恤的,略微有点儿驼背的是哥哥张之弓,旁边比他高出半头的是弟弟张之长。” “那他们俩现在是干嘛?选了个第一场雪的日子到我们这里来个他们云南当地的夏装秀吗?” “的确非常奇怪!按理说,贩毒可是个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的行当,所以张氏兄弟从不同时抛头露面,以免犯事后一网成擒。可是今天?——看来熙蕊说的对,风月宫里有事情要发生。” “对呀!如你所说,显博会的四大大人是涉赌的,玉河寨的张氏兄弟是贩毒的,而风月宫又是出了名的涩情场所,如今黄赌毒的大亨齐聚一堂,这里肯定有大事发生。”邓莞尔说着眨了眨圆框眼镜后她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又道,“诶!哥,既然他们都是不法之徒,也难得齐聚于此,你何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妹妹,亏你也是个法学院毕业的,证据呢?告他们黑社会开会呀?现在他们连非法集会都算不上!再说,他们这些真正的黑社会狡猾得很,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来到风月宫,自然有恃无恐。所以,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暗中监视,静观其变。” 正说话间,张氏兄弟已经与先到一步的三大大人相互寒暄起来。 龙熙蕊通过邓浩然身上的窃听器听着兄妹俩的对话,脑中也不禁画起了问号——这些势力范围在南方的黑社会突然一齐跑到北方的风月宫来,不知有何勾当? 她坐在车里,手里摆弄着邓浩然的墨镜。原来,之前在蟑螂强面前险些跌倒的女人便是龙熙蕊。她远远听到蟑螂强和大雁的对话,知道那女孩又落入了风月宫的魔掌,却又不便即时对女孩出手相救,于是急中生智,刻意把自己的长发扎成马尾,又从车里翻出邓浩然的墨镜,那墨镜虽是男款,但唯一的好处是奇大无比,几乎可以挡住龙熙蕊大半边的脸。简单易容后,她假意在蟑螂强面前跌倒,借他出手相扶之机,把微型监视窃听器安放到了蟑螂强衬衫最上位的纽扣上。 第四十一章 别有洞天 龙熙蕊拿起手机,看着从蟑螂强身上的微型摄像窃听器传来的图像,只见他们别过樊路崎后,便匆匆进了风华月貌的后厨,里面有一部用来运货的电梯,几个人拉着装有女孩的皮箱乘电梯下了负1层,那里看起来是个货仓。他们左拐右转走到一个角落,周围摆放着沙发和茶几,墙上挂着巨副的风景水墨画,上书四个大字——清风明月。 那里看似货仓里供人休息的地方,但众人似乎毫无落座之意,只见蟑螂强伸手先后在“清风明月”中的“风”字和“月”字上各按了一下,结果那幅画缓缓向上卷起,露出里面黑色的墙壁来。他出手一推,整面墙居然旋转起来,几个人逐个走入,墙壁旋转了360度又复原如初,巨幅水墨画徐徐落下。原来墙的另一面别有洞天,装修得比上面的餐厅还要富丽堂皇。 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迎出来,叫了声“雁姐”、“强哥”。 “阿红,老板呢?”蟑螂强问。 “在他的办公室里。” 蟑螂强听罢一把抢过手下手中皮箱的拉杆,正要迈步前行,却被大雁拦下,只听她说:“老板要的是东西,不是这个死丫头,现在东西没找到,最好别去烦老板。再说,你也知道待会儿的事有多重要!” 蟑螂强似乎觉得大雁说得在理,又把皮箱丢还给他的手下,抱怨道:“那我们现在岂不是没什么事可干了?” 大雁冷笑一声,说:“刚才我说了,老板要的是东西,东西找到了吗?” 蟑螂强用右手拍了一下脑门,却不自觉“呲”了一声,原来他右手上骨折的中指还缠着纱布,显然方才的动作弄疼了他的手指。他甩着手叫道:“你说得对,妈了个巴子,死丫头这笔帐真该好好算算了。” 他们继续向房间内部走去,许久之后,眼前又出现一部电梯,蟑螂强进去按下了负5层。 “风华月貌地下的部分好像并不亚于它那众人皆见的地上建筑,这个风月宫,的确有些深不可测。”龙熙蕊心道。 下到负5层,电梯门一开,此前的金碧辉煌已经荡然无存,眼前是一片昏暗与阴森,俨然地狱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光线不足,影响到了龙熙蕊的观察,她只能依稀确定几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后进入了一个房间。接着,有人开了灯,房间里一下子亮如白昼,但浮现于手机屏幕上的景象却不免叫人看了心寒——刑架、锁链、皮鞭、锐器…… 虽然只是随着蟑螂强衬衫纽扣上的摄像头匆匆一瞥,龙熙蕊的心却已如拉满的弓弦——紧张起来。如果还不及时出手搭救,女孩可能会遭受严重的人身伤害,可是大雁说过他们老板要的是那“东西”,龙熙蕊猜测那“东西”就是此前女孩在医院里死命抓着的那台相机里的存储卡,所以至少在“东西”被找到之前,女孩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正犹豫之间,那只硕大的皮箱已经被打开,只见女孩整个身子蜷在里面,她口上封着胶带,双手反绑于身后,双脚捆在一起。蟑螂强亲手把女孩从箱子里提出来,接着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朝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东西呢?你个死丫头!” 大雁立刻推了他一把,埋怨道:“照你这样打下去,不要她命才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来!也让我见识一下你大姐雁的手段。” 大雁白了他一眼,蹲下身揪着女孩的头发把她的脸拉到自己眼前,说:“童舒阳,背叛了风月宫,你迟早都是死路一条,不过看在你我同学一场的份上,只要你告诉我东西在哪里,我保证让你活着离开风月宫,而且所有的事今后都不再追究。” 不等大雁话说完,龙熙蕊已经即刻连线夜瞳:“查一下童舒阳这个人。” “哪个童?哪个舒?哪个阳啊?”夜瞳用电子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她是个大学生。” 大雁静静地看着童舒阳,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那痛极而泣的泪水,又开口道:“相信我!这是你现在最佳的选择,说吧,东西在哪?”说着她揭开了封住童舒阳双唇的胶带。 突然,童舒阳嘴一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口鲜红的血液喷在大雁脸上,让她猝不及防挨个正着。 “啊!”一向给人以冷静稳重之感的大雁惊慌失措尖叫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原来之前蟑螂强只一脚已经把童舒阳踢得胃肠道内出血,但她知道落到他们手里,自己最终难免一死,所以借口中呕出的鲜血作最后一搏。 蟑螂强和几个手下马上上前拉开童舒阳,接下来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大雁也顾不得擦去满脸又黏又腥和着童舒阳口水的血迹,爬起来推开众人,嚷道,“死丫头现在只求一死,别中计,偿了她的心愿。” “难道你想就这么吃了这个哑巴亏?”蟑螂强挖苦道,但已经率先停止了对童舒阳的殴打。 见他停手,几个手下也直起了腰闪到一旁。 “她喜欢玩,我们就陪她慢慢玩,我有得是耐心。”大雁一边掏出纸巾擦着脸上的血,一边说,“把她给我吊起来。” 按照大雁的吩咐,几个手下用铁链锁住童舒阳的双腕将她吊起,使她只能辛苦地用脚尖点在地上。 “雁姐,我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蟑螂强一脸坏笑道。 大雁用指尖挑起童舒阳的下巴,说:“是继续生不如死,还是早点儿解脱,全在你一念之间。” 童舒阳没有回答,索性不屑地扭过脸去。 蟑螂强道:“死丫头一张铁嘴,看来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是撬不开的。” 大雁用擦过自己脸上血迹的纸巾擦了擦童舒阳嘴角的血,对蟑螂强说:“看来我得去洗个澡了。” “要不要人陪啊?雁姐?”蟑螂强一脸*笑道。 大雁轻蔑地斜了他一眼:“好胆你就来!” 蟑螂强笑得更加放肆,脱下衣服丢在一旁,道:“雁姐,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强哥从来都不介意变成*哥的!”几个手下听了也跟他一起笑。 可是这样一来,微型摄像窃听器便被他的衬衫反盖住,龙熙蕊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禁暗暗叫苦。 另一边厢,夜瞳的高级人肉搜索已经有了结果。“找到了十二个名字发音是童舒阳的人,但本地大学在读的只有一个。” “少废话,那就是她了。”龙熙蕊催道。 “好,这个童舒阳在本地的政法大学,现在应该是读大二。” “和邓莞尔在同一所学校!”龙熙蕊道。 “嗯,学校内部的学生档案显示,她的成绩一向都很优异,每次考试都是一等奖学金的得主。不过三个月前她被开除了学籍,原因是——跟同学打架。” “从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到风月宫的妓女?”龙熙蕊不禁陷入了沉思。 车窗外面的雪正下得紧,那纷纷雪花却与绵绵雨滴不同,落地无声。 忽然宁静中传来一声车笛,只见一辆银色奥迪驶入停车场,车门一开,下来司机一人,是个中年男人,体态微显发福,上身的西装没有扣扣子。 从邓浩然车前经过时,龙熙蕊颇觉此人眼熟,冥思苦想后恍然心道:“原来是他——永业银行的行长——钱晋!” 这个钱晋是当前金融界的红人,隔三差五就不免就要上一次经济周刊的封面,所以龙熙蕊识得此人。 莫非他的到来,也与显博会、玉河寨的人有关?想及这里,龙熙蕊连线邓浩然道:“永业的钱行长也来了。” 钱晋进去单选了一张桌子坐下,但还是和三大大人、张氏兄弟有着眼神上的交流,隐藏在一旁的邓氏兄妹看得一清二楚。 邓浩然又像个解说员一样对钱晋大肆介绍一番,只听邓莞尔道:“看来这个叱咤金融界的钱行长也没那么清白!” “的确,很多银行都在私下里干那些洗黑钱的勾当。” 耳边传来“咔嗒咔嗒”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方灵芝身姿曼妙地经过邓浩然身边向钱晋的桌子走去,一时间她身上的香水味又浓郁了几分。 坐到钱晋对面,方灵芝娇嗔道:“怎么?手表给冻住啦?让人家好等!” “下雪路滑塞车嘛!”钱晋作了个很无奈的表情。 斜眼发现不远处的樊路崎已注意到他们,方灵芝立刻伸出双手抓住钱晋的双手,同时在桌下抬腿用小腿外面的丝袜摩擦着他的裤子,说:“人家等得脚都凉了呢!” 钱晋双腿一开一合,刚好夹住方灵芝的脚,道:“大雪天穿短裙丝袜高跟鞋,你把冬天当夏天过哪!不凉你凉谁啊?” “你个没良心的,本小姐穿得这么凉还不是为了让你看着爽嘛!我不管,你要补偿人家。” “好好好!”钱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卡推到方灵芝面前,笑道,“拿去买双暖点儿的鞋子啦!” 方灵芝一把抓过那张卡,眉开眼笑道:“哪!你欠我一双长靴啊!前两天我在店里相到一双红色的,限量版,到时候把卡刷爆了,可不准发火啊!” 钱晋更枷紧双腿间女人的脚,说:“等我火大了就把你这份冰激凌吞到嘴里,自然降温败火啦!哈哈!诶!你来了那么久,没把狗仔队给招来吧?” 第四十二章 池外尤物 在娱乐圈,方灵芝虽然只算是一个半红不紫的艺人,但还是时不时地会被一些半大不小的八卦杂志派出的一些半多不少的狗仔记者们给盯上。其实,像她这类人,渴望成为公众们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所以偶尔也会从狗仔们炒作出的桃色新闻中获益,尤其在搭上那些看似有身份、有地位、有知名度的人的时候。 而对于钱晋这种所谓的上流社会而言,人言可畏,任何绯闻几乎都意味着麻烦,特别在私生活方面。 “你还真当我是什么一线红星啊!到处都有狗仔尾随。不过,要是你钱行长肯投资几部大片并推荐我作主演的话……那我方灵芝的名字迅速蹿红,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方灵芝说着,用力把右腿从钱晋双腿间抽出,恰好拉掉脚上的高跟鞋,她又将裹着丝袜的秀足送出,踩向他两条大腿根部交接的部位。尽管这个桌下动作难度系数不低,她仍不误把眼光扫向樊路崎,仿佛希望从他脸上找到一种醋意大发的神情。 比起方灵芝口中“投资大片”的问题,钱晋似乎更关心“狗仔队”的问题。他一声不响回头四处张望起来,忽道:“原来樊高那个败家儿子也在,听说他最近因为交通肇事吃了官司。” “是吗?他就是人称‘地产太子’的樊路崎吗?”提及交通肇事,方灵芝一下联想起刚才坐在樊路崎对面的女交警,丁瑞妍第二次泼酒的情景她当时也看在眼里。但此刻她在钱晋面前故作意外,明知故问,好像和樊路崎不曾谋面。 “欸!他身后斜对面那两个是什么人?”钱晋指的是如今每人桌上一杯水,手里一份杂志的邓浩然兄妹。 “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在,看来这两个人比我这个闲人还会打发时间!” “闲着没事到风华月貌来喝白开水看杂志吗?”一边说,钱晋回身用手指搔了搔自己裤裆前方灵芝的脚心。 女人吃痒,低吟一声,缩回了脚。 “我去和败家子儿打声招呼。”钱晋站起身,向樊路崎的座位走去,眼睛却瞄向邓浩然兄妹那边。 看见方灵芝和钱晋搭在一起,樊路崎本来郁闷的心里多少又有些不悦,发现此时钱晋主动过来,他更觉尴尬,但还是站起身来,伸出手应酬道:“晋叔,这么巧!” “崎少贤侄,这么有雅兴,一个人吃饭啊!”钱晋握上樊路崎的手,又道,“咦!怎么最近流行涂鸦版的西装吗?” 发觉对方又在取笑自己那身见红的衣服,樊路崎干脆脱下上身的西服丢在座位上,说:“晋叔,你真风趣!没什么!一点儿小意外而已。” 两个人又天南地北闲聊了几句,从楼盘聊到股市,从房屋购置税聊到银行利率,但钱晋始终在用眼角的余光盯着邓浩然兄妹。 寒暄过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钱晋压低了声音对方灵芝说:“那两个人有问题!” “怎么讲?” “男的每偷看我几眼就竖起杂志遮住脸,女的却始终都没有回头朝我这边看上一眼。” “难道真是狗仔队?” “我倒更怕他们不是!” “又怎么讲?” 钱晋深邃一笑,道:“你不是脚冷,想买双长靴吗?” 方灵芝一听撅起了嘴,佯怒道:“你一大早就约人家在这里久等,怎么才刚一见面就下逐客令啦!” “乖啦!到我鱼水湾的别墅等我。” “好啦!谁叫我是人家的小三儿呢!岂敢耽误你钱行长的大事!”方灵芝脸上破怒为笑道,“你的心我不敢奢求,可是今天晚上你的人可得归我!” “ok!等忙完正事,我把自己变成飞信发给你!”钱晋嘴上应付着方灵芝,心里忽觉好笑:这年头儿居然有人以当小三儿为荣的,殊不知被我一行之长包养过的女人不一而足,算来她方灵芝早已是三的n次方了。 “床上等你!”方灵芝抛出一个媚眼。 “到时候秀你新买的长靴给我看喽!” “还是等你人到了再说吧!”方灵芝蹬上跌落在地的高跟鞋,扭着蛮腰而去,临行前仍不忘偷偷冲樊路崎轻蔑一瞥。 “这就是颓废的娱乐圈和腐朽的上流社会!”在不远处窥视的邓莞尔叹道。 “这个钱行长不简单,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邓浩然说。 “真的!” “刚才他和樊路崎搭话的时候,不止一次对上了我的目光,虽然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但这正是反跟踪技巧‘听、停、看、转、回’中的‘看’字诀,而且他可是主动出击的。” “怎么他们奸商都如此狡猾!” “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些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人才更能体会这句话的深意,而且危机意识要比普通人灵敏得多。再说,他们银行业干的本身就是无本生利的买卖,老百姓把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交给银行,银行再用这些白来的巨额资金做一些稳赚不赔的交易,从中牟取暴利,而老百姓最终得到的只是那么一丁点儿微薄的利息。” 邓莞尔点头道:“银行业简直就是在吃霸王餐!所以说,富人喜欢贷款,他们懂得借别人的钱去做生意,而穷人往往不知道自己一直在间接地借钱给富人。富人们都很会赚钱,那他们赚的又是谁的钱呢?——当然,归根结底,还是穷人们的钱!” “只要生产关系还维持在资本主义阶段,就意味着永远是由占有资本的剥削阶级来赚无资本的被剥削阶级的钱。” “精辟呀!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马克思主义资本论的集大成者!” 正在这时候,龙熙蕊又一次震响了邓浩然的手机:“门外似乎又来了一些贵客。” 又一辆豪车驶入停车场,那是一辆深蓝色的凯迪拉克。门童迎出来拉开车门,并撑开雨伞遮雪。只见从后座下来一男一女,男的一头金发,在冰天雪地里竟好似阳光一般灿烂,他嘴里叼着一支粗壮的雪茄,身着黑色皮衣,虽然从头到脚一身的西洋范儿,但看五官却更似亚裔华人。若说男的给人以新潮醒目之感,女的则更是仙姿佚貌,霞装月帔。她长发如瀑,鲜眉亮眼,一张面孔竟似被名家画出来的一般,脸型娇俏,五官玲珑。她身披宝石蓝的裘皮大衣,足踏咖啡棕的过膝长靴,令其婀娜动人之态更加艳光四射。就外貌而言,如果称皮茜与何俐可之辈为美女的话,那么这个女人便该赞作绝世美女。她比标致如卉的皮茜更多几分火辣与性感,比花枝招展的何俐可又多几分优雅与高贵。她是那种看一眼便给人以如梦似画之感的池外尤物,叫人禁不住再多看几眼,然后开始慨叹:此身只应梦里有,彼貌惟该画中存! 龙熙蕊此刻也不禁把目光看得直了。女人的美可以风情万种,但龙熙蕊生平所见似乎又都不及她这一种,就连自己的妙美之身也似乎要逊色三分,此女当真堪称惊世骇俗! 金发男人一张大嘴咬着雪茄,左手夺过门童掌中的伞,右手拦腰搂过女人的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虽然外表亮眼,但在女人这株奇花异草旁边,也难免沦为牛粪,但纵然化身牛粪,亦是世上最具成就的牛粪,惹人艳羡妒忌。 看着邓浩然脸上呆滞的双眼,邓莞尔说:“哥,你看见什么了?”说着她忍不住回头望去,也是一惊,道,“咦!这个女人……” “你认识她吗?”邓浩然急忙问道。 “好像在明星杂志上见过……好像又不是……”邓莞尔眼球也不再灵动,思维也不再明晰。因为这个端庄靓丽的女人,先前她眼中颓废的娱乐圈似乎也不再颓废,腐朽的上流社会仿佛也不再腐朽。 “那么男的呢?”邓浩然继续追问道。 “男的……不认识……” 目光失禁的远不止邓浩然兄妹俩,三大大人、张氏兄弟、钱晋的眼球仿佛瞬间变成了铁球,而女人的身体则犹如一块磁石,移向哪里,那些“铁球”便转向哪里。 金发男人随便捡了一个座位坐下,深吸一口雪茄,然后对waitor道:“tellyourbossi’mhere!” 女人脱下外面的裘皮大衣,露出上身白色的雪纺衬衫,更显冰清玉洁,一时间又惹得在场众人垂涎欲滴。 三大大人都望向钱晋,好像在用眼神询问那两人是什么来头。钱晋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刘大脑袋又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前去打探一下。 钱晋于是来到两人桌前,递出一张名片,道:“认识一下。”他的嘴对着金发男人说话,眼睛却斜睨着女人。 金发男人左手接过名片,右手把雪茄夹离双唇,吐出一缕青烟,缓缓读起名片道:“president-of-wing-yip-bank,sounds-not-bad!mr.——钱?” “钱晋,幸会!”钱晋说着伸出手来以示友好。 金发男人举起右手晃了晃指缝间的雪茄,表示他此刻不方便握手,随后又把雪茄塞进嘴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thod!” 第四十三章 老板有请 “so-nice-meeting-you,thod!”钱晋的声音一团和气,尽管面前这个举止狂妄的thod很不给面子,他听得懂汉语,回答起来却满口英语,而且明知钱晋是永业银行的高管,还刻意无礼待之,但钱晋毕竟纵横金融界多年,早已练就一身喜怒不行于色的内功,再加上此刻那池外尤物就在近前,他又怎能不表现得像个优雅的绅士,于是也讲起了英语。 随即他又目不斜视地看向那尤物,道:“and-miss……”言外之意,她仍是位未婚女性,不是thod的妻子——thod。其实,在钱晋眼里,无论哪一个男人娶了她,几乎都是在暴殄天物。 “bootiful。”她说,那声音听起来比春风更柔和,比山泉更清澈,虽然只说出一个词,已让人过耳难忘。 钱晋一时辨不出那英文名字应该如何拼写,只知自己闻所未闻,但又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孤陋寡闻,只好厚颜强笑道:“it’s-my-honor-of-meeting-you(认识你是我的荣幸)!miss……布缇芙!”纵然不会拼写,可那名字的发音他算是记牢了。 “你好!”女人说着明眸善睐地看了一眼thod手上的名片,道,“钱先生!”同时回以一个迷人的微笑。 钱晋的心房扑动起来,撞得肋骨直颤,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流在重新分布。 望着他如痴似醉的眼神,thod左手把名片往桌上一丢,右手夹开口中的雪茄,大嘴一张对着钱晋的脸吹出一袭白雾。 眼前的朦胧倒让钱晋的头脑幡然醒悟,想了想还是用汉语说了句:“不打扰两位了。” 坐回自己的座位,钱晋恰巧收到方灵芝发来的短信:“靴子已买好,回别墅等你,别忘了把你自己变成飞信发给我噢!今晚我要亲晋!亲晋!亲晋!(*_*)千万不要错过好戏呦!” 要是在平时,钱晋会被这种撩人的短信逗得心痒痒,但此时他却莫名间心如止水,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暗道:“如果说人家布缇芙是朵红花,那么你方灵芝连片绿叶都算不上!看你的好戏?刚才差点儿都看到*了!” 虽然在一旁远观,三大大人和张氏兄弟都依稀看出钱晋此次试探最后是以尴尬收场。 刘大脑袋伸手拍了拍自己宽阔而发亮的脑门儿,说:“你们觉得那个‘金毛’像是什么来头?” 陈大耳朵一边用小拇指掏着耳屎,一边说道:“难不成是太子党?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他那不细的手指在自己的耳洞里如入无人之境,那耳朵的大小可想而知。 “要么就是个abc(aese),一身的假洋鬼子味儿!”李大屁股说着翘起了二郎腿,这样一半屁股悬空而坐,椅子上可以留出更多的空间来给另一半屁股。 “妈的!真想打烂他那张尽说鸟语的嘴!”张之长说。他从小在山寨里长大,受的教育不多,对英语更是一窍不通,而他说出这句话更多是出于对bootiful倾国倾城之貌的觊觎和对thod坐拥绝色佳人为伴的嫉妒。 “老二,火气别老是那么大,与其和人动粗,倒不如看看有没有生意可谈。”张之弓缓言道,“看那‘金毛’嘴里的雪茄像是上等货,论长度、粗细,不是古巴的高希霸(cohiba),就是瑞士的大卫杜夫(davidoff)。” “弓哥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啊,该不会是雪茄的收藏专家吧?”刘大脑袋眯起眼睛说道。 张之弓应道:“其实雪茄这东西我是抽不惯的,感觉有点儿呛!” “弓哥又不是卡斯特罗,没必要遭那份儿狂人的罪!”陈大耳朵接话道,结果说得众人一阵哄笑。 “不错,我从小就注定是与政治绝缘的。”张之弓说道,脸上的笑容仍意犹未尽。 这时李大屁股又道:“抽这么高档的雪茄,那‘金毛’就算不是什么官二代,也该是个富二代吧!” 张之弓喝了口茶,接着说:“据我观察,他抽雪茄的频率明显高于常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杆老烟枪了。” 刘大脑袋又拍了下脑门儿,道:“弓哥你真是眼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人家的弱点,有时候烟瘾发作也是会要人命的!” 张之弓悠悠笑道:“骰兄言重了!要人命的事我们可是万万不敢想的。其实往往有实力的人才会故意留着自己身上的缺点的。人有**,有需求,那么能够满足自己的**和需求就是一种能力,而满足人的这种自慰心理,往往就是最大的商机。” 一旁的张之长哼了一声,说:“大哥,就是不知道他对我们玉河寨的货色有没有兴趣。” “那个‘金毛’能钓上这么养眼的妞儿,多半是个喜欢寻求刺激的主儿。”陈大耳朵说,“或许你们玉河寨可以尝试一下把货包装成雪茄来卖。” “那量可真够劲的,抽上一根想不归西都难,不如起个名字叫‘一支极乐’吧!”李大屁股说。 一桌子人又笑起来,他们嘴上在谈论thod,但眼睛却始终时不时地望向bootiful。 正在这时,餐厅里有服务人员分别走向三大大人、钱晋和thod的座位,交流几句后,众人纷纷起身,往后堂而去。 “4点45分。”邓浩然看着手表说道,接着他又拨通了龙熙蕊的电话,低声道,“里面的人都去了餐厅后堂。” “我这就进去,不如让莞尔先走。”龙熙蕊说完,正准备下车,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蟑螂强穿衣服的影像,这样他衬衫纽扣上的微型监视窃听器终于可以再次发挥作用了。 只见大雁的丰乳肥臀从视频上一闪而过,她好像刚刚接了个电话,然后对蟑螂强说:“人差不多到齐了,老板催我们过去。” “童舒阳那死丫头怎么办?” “过后再说吧!我想没人能先后三次从你手上跑掉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呀!把她此前出逃的事都怪到我头上吗?” “哈!是!不怪你,都怪人家太狡猾,才能从你强哥密不透风的手上跑掉!”大雁讥讽道,“真希望老板也能这样想!” 每次当大雁提到“老板”两个字,蟑螂强都像老鼠闻见了猫味儿一样,要气短三分。此刻,他有点儿低三下四地说:“那到时候还得请你大姐雁在老板面前美言几句喽!” “行啦!给你擦屁股的活儿,我干得还少吗?就拿这次来说,要不是我在大学里不分昼夜地明查暗访,死丫头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好好好!你我之间何必算得那么清呢!我蟑螂强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以后碰上机会,我肯定为你赴汤蹈火,就算赔上这条性命,也在所不辞!” “行了,有你那份儿心也就够了,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说话间,蟑螂强又来到被吊着的童舒阳面前,通过摄像头,龙熙蕊看到了她伤痕累累的脸,只见她双目紧闭,似乎已昏死过去。 龙熙蕊心想:等会儿蟑螂强和大雁离开以后,倒是一个救人的好机会。 人要救,众多不法分子大聚会的真正目的她也想一探究竟。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天上的雪也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龙熙蕊正准备下车,眼前忽然射来一束亮光,顺着那光束望去,发现是路边一辆红色出租车的灯光。后座的门一开,下来一人,看身形像个男人,他踏着皑皑白雪向风华月貌的正门走来,身后的脚印出现不久,便被鹅毛大雪掩盖得毫无痕迹。从面前经过时,龙熙蕊看到他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双手插兜,领子拉得老高,与衣服连体的帽子罩着头,结果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脸。 餐厅里,邓浩然很清楚风月宫乃是龙潭虎穴,为了救人,待会儿一场恶战可能在所难免。于是,在龙熙蕊的提醒下,他对邓莞尔道:“你先回家。” 邓莞尔面露难色,但还是理性地回答道:“哥,那你一会儿小心点儿,事情完了马上给我打电话。” 邓浩然一笑,道:“放心吧!你哥哥我身经百战,这种场面见得多了。” 邓莞尔刚要起身,耳边传来一簇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嘎噔”之音,兄妹俩循声一看,见一个身着绿色旗袍的女人缓缓走来,轻声道:“我家老板有请,两位请随我来!” 邓浩然心里暗叫不好,本以为在暗中监视对方,不曾想反被人家盯死。虽然心乱失策,他脸上仍故作镇静,道:“这个邀请未免姗姗来迟,莞尔,你不是困了嘛,快回家睡觉去吧!” 话音未落,只见女人右手一翻,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邓莞尔的身体,但她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两位请随我来!” 事到如今,邓浩然只好一把拉过邓莞尔的手,说:“既然你们老板这么有诚意,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女人转身在前引路,似乎丝毫不担心兄妹俩逃走甚或从背后攻击自己。 一边走,邓浩然看到不远处樊路崎桌前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对他说了些什么,随后樊路崎便跟在女人后面也向后堂走去。 突然间,他的手机一振,原来是龙熙蕊发来的短信:“为了莞尔的安全,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随机应变应付他们,办法让我来想。” 第四十四章 登天索 不自觉间,邓浩然抓紧了邓莞尔的小手,从她那张仍带着一种应届毕业生所固有的学生气的脸庞上,他没有看到恐惧,反倒发现几分好奇之意。邓浩然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心想难道这就是谚语里常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心底十分担心有九分都在这个宝贝妹妹身上。有她在,自己的每一步计划和行动都不容有任何闪失,出手时也难免会捉襟见肘。虽然心里不同以往地紧张,但他仍不失冷静,轻轻把右手伸向腰间的手枪,小心翼翼推开了保险。 邓浩然不知道龙熙蕊现在何处,但显然她已清楚他当前的处境,于是转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微感失望之余,他随即又安下心来,人不在附近,她的境况反倒更安全一些。 此刻,龙熙蕊已悄悄从外面绕到了风华月貌的后院。通过邓浩然身上的窃听器得知风月宫已对兄妹俩有所察觉,她便打消了从正门进入的念头。风华月貌的大楼共有八层,如今暮色渐至,放眼望去,楼层越高,亮灯的房间越少。她选中了八楼靠边的一个未开灯的房间,把自己腰带正中的金属头卡对准横于屋顶的铁栏,目测好距离后,轻旋按钮,调好数字一按,只听“嚓”的一声,一条绳索如长蛇吐芯一般自腰带的头卡射出,绳索最前端有一金属小钩,绕过铁栏几圈后刚好锁死。龙熙蕊再触腰带上的按钮,绳索开始缓缓回收,她的身体便被拉向半空。龙熙蕊双手紧握绳索,双脚轻踏墙壁,飞速攀援而上。 这条构造奇特的腰带有个名字,叫作“登天索”。提起登天索,便不能不提龙熙蕊的另一位挚友——明鉴居士。他精通鉴宝收藏之术,书画雕刻与五金制造之技更是巧夺天工,龙鳞飞花所使用的九龙币与唤龙匣便是他的杰作。此人学富五车,只是性情古怪,不喜与人交往,所以长期遁世隐居。登天索乃是几年前明鉴居士为龙熙蕊量身定做的一件生日礼物。 片刻间,龙熙蕊已到达那房间的窗外,正准备进入,眼前突然灯光一亮,她也顾不及往房间里瞧,只得双脚朝窗台一蹬,整个身子向侧方旋转开去,闪在窗户一旁。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美中不足是窗台微厚的积雪上留下了她两个前脚掌的脚印。 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龙熙蕊听不到房间里的动静,于是掏出一个酒盅样颜色透明的东西贴到了玻璃下角。那是一个灵敏度超高的声音放大器,调频后便可以把屋内的声音信号传入她的耳机。 龙熙蕊听到关门声和渐行渐强的脚步声,有厚重的平底皮鞋声和略显细尖的高跟鞋音,她判断进来了一男一女。 耳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显博会、玉河寨的人,还有永业的钱行长,以及那位thod,都已经到场。” “松爷呢?”男人问道。 “他刚到。” “那个樊家少爷怎么说?”男人又问,他的声音沉稳而富磁性,说起话来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是那种很招女人喜欢的音质。 “都在你意料之内,樊路崎他同意了,阿红已经带他过去了。” “老子请不动,把儿子拉进来也好。”男人说着,他低沉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没到的还有谁?” “默言堂、水杨街的人,不过按照最初的预计,他们应该也不会派人来的吧?” “那倒未必!”他的声音在耳机里也渐渐大起来。 感觉男人正向窗口走来,龙熙蕊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站在窗前,只要一低头,即可看见她留在窗台上的脚印。虽然纷纷雪花已使脚印逐渐变浅,但那形状依然清晰可辨。 大楼对面是一排参天松柏,在树顶可以依稀看到那些留在北方过冬的喜鹊所搭成的鸟窝。龙熙蕊灵机一动,右手一扬,龙鳞飞花破空而出,正中树顶一根较粗壮的枝杈,震得其上的积雪如雪崩一般坠落,几乎瞬间填满了那鸟巢,结果喜鹊一家老小倾巢而出,在天空中盘旋而鸣,“喳喳”的叫声不绝于耳。 龙出有迹——只见那枚龙币被树枝反弹后便向地面坠落;鳞散可识——龙熙蕊迅速取出唤龙匣一按,于是在着陆之前,那枚龙币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弧线,飞回唤龙匣内。 说时迟,那时快。喜鹊惊飞吸引了刚刚走到窗前的男人的目光。“丰年好大雪,瑞雪兆丰年!喜鹊声嘻嘻,俗云报喜鸣!”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欢快之情。说罢,他一伸手,推开了窗,结果窗台上的积雪被窗框一扫,那双脚印便不复存在。 刚要松一口气,龙熙蕊猛然间发现那敞开的窗子正向自己袭来,不容多想,她右手往墙上一推,同时左手旋钮放长绳索,于是人像荡秋千一样向外甩出,飞回时由于绳索拉长,人已降至七楼,眼前闪过挂于墙壁上的空调外机,她一把勾住,终于定住自己的身体。 “那两个警察呢?”男人再次发问。开了窗,无需借助扩音器,他的声音也已听得真切。 “按你的吩咐,阿绿正带他们去六楼的房间。” 龙熙蕊心间一动,知道他们正在谈论的是邓氏兄妹,可以听出对方已识破邓浩然的警察身份,但误把邓莞尔也当作了警察,以为是他的同事。 只听女人又道:“要不要把他们两个给解决掉?” “这个我自有打算。”男人顿了一顿,说,“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巧儿,你下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 “知道了,老板!” “老板”两个字让龙熙蕊颇感意外,众所周知,风月宫是由人称“皇母”的黄浴娘一手建立,这个如今算来已年过六旬的老妇才该是老板,如果此人病故亦或风月宫换了老板,那讯息的热门程度一定不亚于明星离婚,可类似消息至今并无人提及。龙熙蕊转念一想,也许大老板之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直属老板。但听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并未提起“皇母”的名字,好像今天的黑帮聚会便是那男人自己的计划。而那个拿着手枪邀请邓浩然的阿绿,她口中的“老板”,所指也应是此人。 正思索间,头上传来巧儿离开时关门的声音,随后男人关了窗,但从耳机里,龙熙蕊又听到那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和别人通电话:“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 “有你出面,不怕他们不合作。” …… “不不不!留在手上,始终是张王牌,等你我大功告成,再动手也不迟。” ……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说完,男人好像结束了通话,脚步声响起又渐弱,最后耳机里传来“咔”的一声关门音。 确定男人已走,龙熙蕊松了口气,终于自己不用再像个雪人一样被吊在半空。她放开把着空调外机的手,于是身体如钟摆一般飞到那房间正下方,刚好经过七楼的房间,无意中,她向里面一瞥,虽未开灯,却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背窗而立,而此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带着连衣的帽子,正是她在风华月貌门口见到的那个搭乘出租车而来的男人。 不及多想,龙熙蕊收起绳索上了八楼,窗户已从里面关死。她把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对准窗子的边槽,轻旋指环,从雕刻成花的钻石中弹出一枚微小的钢珠,进入边槽后没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起来,结果是将里面所有的机关撞开。这枚戒指便是明鉴居士发明的万能钥匙,他自称可以打开世界上任何一把锁,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结果,不到一秒钟,那小钢珠便解决了那扇窗户,在磁力作用下又跳回了龙熙蕊的钻戒。 房间里有一张老板台,后面立着可旋转的老板椅,看装璜摆设,是一间品味不俗的办公室。龙熙蕊拍掉身上的雪,坐到了老板椅上。老板台的抽屉都上了锁,但在那小刚珠面前,只是秒秒钟的事。龙熙蕊打开里面一份文件样子的东西,好像是一项商业合同,其中授权页上有签名,授权人叫作易尊,而被授权人是潘巧儿。 龙熙蕊想起此前房间里的男人便叫女人为巧儿,莫非两人就是易尊和潘巧儿! 比起这些,似乎邓浩然兄妹的安危更令人担心。龙熙蕊掏出手机,发现邓浩然的位置正如潘巧儿所说,到了六楼中间,便停在了那里。 其时,邓浩然在阿绿的指引下,和邓莞尔乘电梯到六楼,进了一个全封闭的房间。那里有一张宽大的沙发,茶几上摆满了茶点,正对着的墙上有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 “老板请两位在这里稍作等候!”阿绿脸上仍是服务行业里那种招牌式的微笑,不多不少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于职业上的条件反射,邓浩然开始查看起房间里的情况,而邓莞尔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坐到沙发上大吃大喝起桌上的东西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吃东西!”邓浩然气道。 不想邓莞尔却振振有词道:“咱们中午就没吃好,磨刀不误砍柴功,哥,你也补充点儿能量吧!” 邓浩然心觉妹妹的话倒也在理,便伸手抓了块点心塞在嘴里,没想到那味道竟然好到生平未曾尝过,于是又塞了一块,但他仍是一脸严肃。在房间里查了一圈,唯一重要发现就是那唯一的房门上的电子锁已经锁死。 “难不成要被人家来个瓮中捉鳖!”邓浩然心道,随即把手机拿在手里,准备向上帝、韩兴等人求援,却发现手机信号已经被彻底屏蔽。 第四十五章 不打不相识 代表邓浩然即时位置的跟踪信号突然从手机屏幕上消失了,龙熙蕊立时心头一紧,迅速拨打了他的手机,结果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您所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窃听器失灵,手机不通,龙熙蕊隐约猜到可能与电子屏蔽有关。 一器不灵,另有一器。 另一边厢,蟑螂强和大雁已搭乘电梯从负5层上到5楼,刚出电梯,两人先后对迎面而来的女人叫了声“巧姐”。 “我们先过去,老板随后就到。”听声音那女人正是巧儿。 通过蟑螂强衬衫钮扣上的微型监视器,龙熙蕊看到的是位一身ol(officdy)职装的女人,在大雁面前,她在身材上显得娇小了一些,但在气质上却多出几分知性感来。 蟑螂强和大雁跟在巧儿后面,走入一个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房间,里面一条十几米长的欧式长桌居中而置,桌子一端主人的位置尚且空着,其右手边紧挨主人位坐着玉河寨的张氏兄弟,两人右边是显博会的三大大人,对面是thod和那惹人眼目的池外尤物bootiful。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钱晋坐到了bootiful左边的座位,而在他左手边落座的,正是樊路崎。 房间里安静得就像一幅油画,仿佛只有那不时从thod口中吐出的缕缕白雾才能给人以一丝动感。捏在他拇指、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雪茄已明显缩短,显然众人在此等候的时间已为时不短。 “巧儿,你们老板今天不是请我们来欣赏这个假洋鬼子抽雪茄的吧!”刘大脑袋一脸不悦地问道。其实他是对座位的安排颇感不满,以显博会在江湖上的地位,纵然会长余连胜不在,对辈分更高的张氏兄弟也理该礼让三分,但如今被一个黑白两道上都名不见经传的thod抢了上峰,尤其钱晋、樊路崎等人也在,无疑是当众折了显博会的威风。 巧儿微微一笑,道:“诸位请稍安勿躁,我们老板马上就来。” 这时thod很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咯出一口黄痰,吐在烟灰缸里,接着喝了口茶,说道:“**!这年头儿,天底下名不副实的不少,虚有其表的就更多了,仗着自己脑袋大就强出头,也不怕到最后搞个头破血流!”他终于说起了中文,但里面明显还带有几分西洋味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要是专程上门来找茬儿生事的,倒不知道风月宫又有何待客之道?”听出thod对刘大脑袋出言讥讽,陈大耳朵便反唇相讥,同时小拇指又习惯性地伸进耳洞里掏耳屎,然后轻轻弹掉指甲里那微黄的颗粒。 “**!”thod又道,“真他妈的是耳朵大有屎,说出话来也他妈的那么难闻。” 见对方愈发出言不逊,李大屁股也加入到这场唇枪舌战中来,说:“出来混,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屁股坐多大椅子,否则小心坐得越高,摔得越惨!” “噗——哧!”thod深吸一口雪茄又吐出一浪青烟,道,“说得好!真他妈的是屁股大有屁,而且屁股越大屁越多!噗——哧!” 李大屁股听得怒不可遏,霍地站起身来,那把专门为他准备的没有扶手的椅子竟被他那硕大的屁股推得向后移出半米多。他用手指着thod的鼻子,近似咆哮地吼道:“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我看你是存心跟我们显博会过不去是不是?要知道老子出道的时候,你小子连擦屁股都还没学会呢!” “谢了!那得幸亏我没像你一样长了个光会放屁的屁股。还有,原来有人擦屁股的时候好像擦错了地方,把上面的那部分给忘记了吧!” “你放屁!” 见两个人你来我往,而且句不离“屁”,旁边的张之长有些按耐不住了。他生性好赌,所以私下里和显博会打的交道不少,与四大大人的交情也算不错,于是此刻只想站在熟人一边,一致对外。他正要起身开口,膝盖却被哥哥张之弓出手按住。转头看时,张之弓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相对于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弟弟,张之弓在性格上要沉稳老练得多。看眼前的情形,再听这个thod说话,显然他已对三大大人有所了解,所以才句句针锋相对。而众人对这个神秘莫测的thod,却可以说一无所知。纵横黑道几十年,张之弓深信:知己知彼方能有的放矢,因此对不明底细的人,他宁愿选择高看对方一眼,免得错伤和气,无谓树敌。此外,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能有那位绝色美人bootiful相伴左右,说明这个thod绝非等闲之辈,此人虽然嚣张跋扈,出言不逊,但至今尚未对兄弟俩和玉河寨有何不敬。于是老谋深算的张之弓决定来个坐山观虎斗,因此极力阻止弟弟张之长去趟那趟浑水。 转眼间,李大屁股和thod已越骂越凶,陈大耳朵也拍案而起道:“死小子,你不怕一会儿我们抬你出去!” 话音未落,thod右手的拇指与中指用力一弹,那支所剩无几的雪茄烟头便飞射而出,速度奇快,方向又准,简直令人难以反应。通过摄像头旁观的龙熙蕊也不禁心里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心道这个thod指头上的力度很是了得,纵然不及自己的龙鳞飞花,也已颇具威力,难怪此人傲慢非常,张扬至极,原来是携着一身功夫而来。被当作活靶子的陈大耳朵当然是猝不及防,雪茄烟头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右耳,结果烫得他“呲”地一声,想喊疼却没叫出声来。只见他肥大的耳廓上一圈烫伤的红印清晰可见。 发现自己兄弟挂了彩,李大屁股更是火冒三丈,抓起面前桌子上茶壶的壶盖就往thod脸上砸去。由于两人之间距离超近,thod再想躲闪已来之不及,但他在出手之时也料到对方多半将会还击,于是迅速将左臂竖于脸前。他一身皮衣,就算被茶壶盖之类的瓷器击中,也绝无大碍。 眼见那只壶盖行将砸上thod的胳臂,半路里却突然横过一只大手,将壶盖中途拦截而握于掌心。 随着蟑螂强转身,龙熙蕊在手机屏幕上见到了那只大手,但尚难看到那人的脸面。 只听一个男人的笑声响起,爽朗而富磁性,随后那人说道:“几位这是何苦来哉?常言道,风月宫里只谈风月,各位既然这么赏脸光临寒舍,那便应该在一起风花雪月,欢天喜地才对,何至于大打出手?”听他声音,此人便是龙熙蕊之前在八楼窗外“听见”的男人。说罢,他左手一扬,那只茶壶盖在空中翻着翻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被电脑计算过一般,精准无比地落回到茶壶顶上,发出一声瓷器撞击时的清脆之音,而且余音绕梁,本来火药味儿十足的房间里竟平添了几分舒畅惬意之感。 “原来是尊哥!”只听刘大脑袋愤愤然道,“你们皇母大老远地请我们来,却迟迟不肯露面,害得我们好等。再加上这个假洋鬼子处处与我们显博会为难,现在又出手伤了我兄弟的宝贝耳朵……”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尊哥”笑着打断他的话,说,“我来介绍,这位是我们今晚请来的贵宾,来自美国的thod,me跨国集团最大的股东。” “m——e——?没听过!”陈大耳朵冷笑一声,捂着自己的右耳嘟囔道,但在场的众人还是几乎都听到了。 “这位……”“尊哥”说着走向thod身旁的bootiful,女人已应声站起,面带微笑。其实她的俏脸几乎从未离开过龙熙蕊手机的屏幕,说明蟑螂强始终正面盯着她在看。龙熙蕊又注意到,这个女人面对此前双方的口角之争,脸上毫无惊恐厌恶之情,竟始终面露笑容。 “尊哥”又道:“这位是thod的朋友——bootiful小姐!”与此同时,他以右手捧起bootiful的右手,俯首用他微闭的嘴唇轻贴她的手背,来了个标准的欧式吻手礼。 等他抬头时,龙熙蕊终于在手机视频上从正面看到了这位“尊哥”的正身,只见他身材高挑,健壮有形,立体感十足的五官组合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更透出几分优雅与冷俊。如果说bootiful是拥有一副令男人们神魂颠倒的容貌的女人的话,那么可以说“尊哥”便是那种让女人们觉得看一眼远不够的男人。一时间,龙熙蕊倒觉得这两人在一起颇为登对,给人一种珠联璧合的感觉。 之后,“尊哥”又依次向thod和bootiful介绍了张氏兄弟、三大大人、钱晋及樊路崎。 听到“尊哥”嘴里将thod奉为上宾,善于以笑示人的张之弓更是笑逐颜开,心想此人果然来者不善。张之长则不喜奉承,一张脸始终不苟言笑,但眼里却多是bootiful的笑魇。 三大大人牵强地把手和thod握在一起,但显然敌意不减,陈大耳朵更是怒目而视。 “尊哥”在一旁直打圆场,说:“戴尔哥,你该不是想改名叫‘陈大眼睛’了吧!”一句解嘲的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钱晋深谙见风使舵的伎俩,在thod和bootiful面前,一张嘴像喝了蜜一样,打个嗝也要反溢出几句甜言蜜语来。 樊路崎向来话不多,打过招呼便剩下他自己凝滞的眼神。若说先前叫他念念不忘的霸王花丁瑞妍刚才是从他眼前离开了,那现在她便是从他心里消失了。 然后,巧儿、蟑螂强、大雁也和众人见过了。大家先后落座,“尊哥”并不多言,直接坐了长桌一端主人的位置。这又似乎有些出乎张氏兄弟与三大大人的意料。众所周知,风月宫真正的主人是雅号“皇母”的黄浴娘,此人出道早,辈分高,名声大,算来至今已年过半百,堪称黑道上的泰山北斗。玉河寨、显博会更是受了她的邀请才有人专程赴会,张氏兄弟更是亲自到场。 张之弓问道:“尊哥你姗姗来迟,怎又不见皇母她老人家?” “尊哥”依然笑意拂面,道:“皇母她老人家最近身体微微抱恙,不得以今天只得由我来招呼各位。” 第四十六章 女体盛 邓浩然在封闭的房间里一阵东查西看,结果却仍是一无所获,见妹妹邓莞尔坐在那里吃得意兴阑珊,索性自己也坐了过去,捡桌上的美食大嚼一气。 “哥,你猜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啊?”邓莞尔问。 “至少没打算毒死咱俩。”邓浩然嘴里发出囫囵的声音,同时从腰间掏出手枪来往桌子上一拍,道:“不管他们想怎样,反正咱们有这个,到时候以不变应万变。” 突然,两人对面的大屏幕一闪,呈现出人们围坐于长桌周围的影像,赫然正是那大房间里会议场景的监控视频,视角正对着桌子一端的“尊哥”,他身旁坐着巧儿,身后站着蟑螂强和大雁。 一愣之间,邓浩然的双眼正对上屏幕里“尊哥”那深邃的目光,那一张俊脸竟似在冲着他微笑。 “这是在搞什么?”邓莞尔说,“请我们旁观他们黑社会开会呀?” 邓浩然站起身来,盯着那屏幕说:“难道想告诉我们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犯法?” “那至于用手枪押着我们过来,还锁上房门吗?从法律上讲,他们至少已经犯了非法持枪罪和非法禁锢罪。” 邓浩然一脸疑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风月宫里说风月!”音箱里传出thod那中不中洋不洋的声音,“so-where-is-the-wind-and-moon?”说罢,一支修长粗壮的雪茄夹入他微厚的双唇之间。 “嚓”的一声,bootiful玉指灵动,划燃一根与上等雪茄配套专用的细长而精致的火柴,为thod点燃了雪茄。一个动作,直看得张之长恨不得一把夺过那支雪茄插在自己嘴里。 “尊哥”把脸转向thod,笑道:“of-course,thod!herees-the风——月!” 他话音甫歇,巧儿双掌一拍,只见五辆小车由服务人员依次推入,车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菜肴。众人仔细一看,竟不见碗碟器皿,那色彩缤纷的鱼肉果蔬,居然皆盛于*着的人体之上,而那蜿蜒耸起的双峰,则昭示出女人前胸柔美有致的线条。 车子被设计得与长桌一般高度,女体身下是一副四轮平板,在服务人员手中遥控器的调动下,四轮滚动,平板前移,结果五具女体分列众人面前——“尊哥”一具,thod和bootiful一具,张氏兄弟一具,三大大人一具,钱晋与樊路崎一具。 “尊哥,这搞的是什么花样?”陈大耳朵问道。 “女体盛!”不等“尊哥”开口,thod抢话道,“wonderful!it’s-d-delicious!” “尊哥”应道:“thod真是见多识广!” “真正博闻强识的还得说bootiful!”thod说着转脸看向bootiful,道,“你不妨来给大家解说一下吧!”说完他又蹬起眼睛望向陈大耳朵,大声道,“竖起耳朵听好了!” 陈大耳朵气得耳朵和胸口一起呼扇起来,但又一心非常想听bootiful说话,于是本来要从嘴里出来的一口恶气被他强行咽回了肚子里。 其他人更是鸦雀无声,都等着bootiful开口。 于是bootiful嫣然一笑,道:“女体盛,源于日本,日语意为用少女裸露的身躯作盛器,装盛菜肴的宴席。从事这种职业的人被称为‘艺妓’,挑选这种艺妓的要求非常苛刻,首先,必须是处女,因为日本男性认为只有处女才具备内在的纯情与外在的洁净,因而最能激发食客的食欲;其次要求艺妓容貌要好,皮肤光润、白皙,体毛少,身材匀称,不能太瘦,因为太瘦了会缺乏性感。” 众人借着她的解说仔细观看,发觉那隐于菜肴下方的肢体与皮肤果然如她所述,惹人垂涎。 bootiful又道:“而且,艺妓的血型最好是a型……” “怎么连这方面也有要求?!”钱晋插嘴问道。thod哼了一声,说:“嘿!真是少见多怪!” bootiful解释道:“日本人普遍认为,a型血的人,性格平和沉稳,有耐心,最为适合从事这种服务性的职业。” “没想到这饮食文化里面的说头儿还真不少!”刘大脑袋拍着他油光发亮的脑门儿道。 “这就叫人体艺术!”张之弓说。 钱晋听了心道:等我回去非得拉方灵芝到医院去验验她是什么血型不可。 只听bootiful继续道:“女体盛的艺妓出台前必须经过严格的专门训练,传统的训练方法是在裸身上的六个点各放置一枚鸡蛋,要求在静躺四个小时后,鸡蛋仍在原位不动,这是为了锻炼艺妓们坚忍不拔的毅力。而且,在静躺的过程中,会有人不时地往身上洒凉水,其间只要有一枚鸡蛋从身上滑落,计时器便要立时转到零位,训练重新开始。 “那岂不是如同上刑一样?”樊路崎问道。 bootiful冲他点了点头,说:“不错,那样枯燥乏味一动不动地躺着,不啻是一种慢性的折磨,艺妓们训练完后往往会疲惫不堪,身体好像打了石膏一样的僵硬。艺妓们经训练合格后才允许‘上菜’,而每次‘上菜’前要进行为时90分钟的极为细致的净身程序,先将腿部、腋下的体毛除净,以温水淋遍全身,将无香味的肥皂擦在一块海绵上,再用这块海绵遍擦身体,使全身满附肥皂泡沫,接着用一个装满麦麸的小麻袋揉搓每一寸皮肤,以彻底去除老化的皮肤角质,然后用热水冲泡,再用丝瓜巾揉一遍,最后用冰水淋浴,以免上菜时身体出汗。净身时不能使用任何带有香气的肥皂和浴液,香水更是绝对禁止使用,因为香气会影响菜肴的纯正味道,并掩盖了少女身上天然的体香。” “妙哉!妙哉!”张之弓赞道,“中国先哲有‘食色性也’之说,但在实际*作中,却不及日本女体盛那样将‘食’与‘色’结合得如此紧密。” “尊哥”微微一笑,道:“正如弓哥所说,现代人的饮食理念,认为饮食给人的感受是由生理享受和文化体验两方面共同构筑而成,也就是说,食品真正的滋味只占一半,另一半则是由食品所代表的文化内涵、对进食者的特殊意义和进食过程中的心理体验所构成。” 李大屁股点头道:“嗯!可以边吃边看,的确有意思!”thod冷笑一声,哼道:“你想边吃边拉边放屁也可以!” 李大屁股听了脸顿时红得像个猴儿屁股,吼道:“喂!你说什么?” “两位还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各让一步,海阔天空!”钱晋开口打圆场,道,“免得暴殄天物,糟蹋了这满桌的饕餮盛宴。” “尊哥”也道:“不错!各位如今是在我风月宫的地头,就权当给我易尊一点面子。” 在外窃听的龙熙蕊心道:果然不出所料,此人正是易尊。 又听张之弓附和道:“既然主人家发话了,盛情难却,我们也不好再薄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不知道你们现在饿不饿,反正我的肚子已经在呱呱叫了。” 易尊顺水推舟道:“招待不周,各位请随意!”说着他笑着把目光转向thod。 “ok!那我就先尝为敬了!”thod把雪茄丢在小碟里,伸筷夹了面前女体胸前的一片绿色时蔬塞入口中,结果便露出一只白皙的*来,粉红的乳晕上立着珠圆玉润的**,竟似鲜脆的红枣一般大小。仔细近观之下,thod才发现原来是一颗硕大的樱桃自下方被掏去了果核,然后套在那**之上。他倍感新奇,于是不等口中蔬菜嚼烂咽下,便去夹那樱桃,取下樱桃正准备送上舌尖,一双筷子递到半途中却忽然停住。只见他眼神凝滞盯了那只**在看,**充盈饱满,殷红如血,比常人的大了不知几倍。再细观察,原来那**根部扎着一条五彩丝线,因而上方回流受阻,便充血膨胀起来。 正当thod思索之际,bootiful骤然把至美俏面向前一送,红唇微张,露出一口晶莹剔透的皓齿来,将那两只筷子之间的樱桃收入口中。thod倒也无暇顾及夺食之“恨”,指着那乳峰巨头对易尊道:“这又是什么名堂?” 易尊神秘一笑,说:“你试过便知!”thod于是伸筷去夹那**,只觉滑润饱韧,不想却苦了那**的主人,锐痛难忍,她情不自禁微微呻吟了一声。 易尊朗声笑道:“你不妨解开下面的丝线再看。”thod依言而行,那丝线被扎了个活结,一扯即开,结果几束乳白色的液柱一喷冲天,虽然纤细,却压力十足,犹如喷泉一般。 旁观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鼓起掌来。 只见thod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双手鼓掌道:“人奶喷泉,有创意!” 易尊道:“雕虫小技,在各位面前也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bootiful眉尖轻挑,说:“尊哥过谦了,单凭这女体盛的排场,还有这构思与设计,简直可与地狱岛的天堂盛宴相媲美!” 听到“地狱岛的天堂盛宴”几个字,张之弓脸色微变,他微微抬起眼睛向bootiful看去。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却刚好通过他身边蟑螂强身上的微型摄像头呈现于龙熙蕊的手机屏幕之上,龙熙蕊只觉那名字根本是个悖论,在地狱岛吃天堂盛宴,那岂不是想在地狱里品尝到天堂的味道! 第四十七章 南胜手,北妖龙 一瞬沉默过后,张之弓笑容尽失,脸上泛起一副如见地狱的神情,沉声问bootiful道:“怎么,你去过地狱岛?” bootiful轻声浅笑道:“一切都是拜thod所赐!”与张之弓大相径庭,她的声音倒优美得像是从天堂里传来。 此刻,thod正弯着腰把那只喷泉激射的**含在双唇之间,同时两手用力揉捏着下方丰硕的*,口中发出吮吸时的“啧啧”声。听到两人的对话,他抬起头来,接过bootiful递过的纸巾,擦着嘴说:“嗯!尊哥,这‘爆乳’的女体盛我倒是头一次见。not-bad!别出心裁,就算与那天堂盛宴想比,也并无不及。” 易尊自谦道:“thod谬赞了,说起那天堂盛宴,我倒也曾有幸去过地狱岛一次。” “天堂盛宴!”李大屁股接话道,“那里面又能吃到些什么?” 显然,李大屁股是在向易尊发问,不想thod又抢话道:“只要是你想像得到的,就能吃得到;还有,就算是你想像不到的,也能吃得到,包括吃屎在内!” 感觉thod又在针对自己出言讥讽,李大屁股胸中怒气难抑,用力一拍桌子,刘大脑袋和陈大耳朵也双双火冒三丈,横眉冷目。 刘大脑袋愤然道:“尊哥,我们代表显博会而来,完全是看风月宫的面子,可是如果有人存心捉弄,我看我们三人也不得不提前告辞了。” 易尊举起双手,劝道:“各位都请稍安勿躁,来者皆是客,大家都少说两句。正如bootiful小姐所说,这女体盛你们要是还不动口,可真要苦了我们的艺妓们喽!” 张之弓也对三大大人道:“是啊!thod也只是几句玩笑话而已,何必当真动怒呢!”听说thod曾经去过地狱岛吃过天堂盛宴,他似乎更加有意向其示好。 易尊又转向thod,微笑道:“这三位都是显博会余连胜会长的左膀右臂。我们中国内地有两大赌王,号称——南胜手,北妖龙!南方赌王余会长响当当的名号想必你该听过的吧?”thod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举筷夹了面前女体盛另一只*上的菜蔬,却丢在一旁,又取了那罩于**上的樱桃准备送入口中。此前另一枚樱桃被bootiful抢先吃掉,他似乎耿耿于怀,非要尝到那樱桃的味道不可。 忽然,房间里响起一阵凄厉的笑声,有如枭鸣,就连另一房间里的邓浩然由音箱里听来也觉得难听至极。 碍于视角所限,龙熙蕊和邓浩然仅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人。眨眼间,一道黑影从屏幕上闪过,再看thod手中,一双筷子的尖端已不见了那枚樱桃。 龙熙蕊心道:这人形如鬼魅,身法好快! 随后,她手机屏幕上的视频图像猛烈摇晃起来,说明蟑螂强的身体已开始移动,只听他大声叫道:“什么人?” 又是一阵阴恻恻的狂笑,龙熙蕊手机视频的中央出现了一个人影,与其说是个人,倒更像是只鸟。仔细观看,只见长桌另一端的桌面上,与易尊相对,蹲着一个男人。之所以说他像只鸟,是因为他头上梳着极其另类的莫西干发型,就是那种将头颅两侧及鬓角的毛发统统剃光,只蓄留正中区域的一弯头发,于是那部分头发会凸显竖起,看起来就如同鸟类的凤冠或鱼类的背鳍一样。 “好一个南胜手,北妖龙!”只听他以一种凄凉尖锐的声音冷笑道:“却为什么不是北妖龙,南胜手呢?”说罢,他右手一扬,那枚从thod筷子间夺来的樱桃飞上了他的舌尖。 与龙熙蕊的视角相反,出现在邓浩然房间里大屏幕上的,是那个男人的背影,只见他身材瘦削,四肢奇长,银色的莫西干长发延至后颈,两只耳朵上方的不毛之地里各纹了一条黑色的中国式的神龙。 邓浩然失声道:“默言堂堂主——妖龙!” “他就是南胜手,北妖龙中的北妖龙?”邓莞尔问道。 邓浩然点了点头,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大屏幕。 蟑螂强正欲上前,易尊右手一挥,示意他退下,接着大笑道:“妖龙哥,我们还以为你不肯屈尊大驾而来呢!你迟到了,不过迟到总比不到好!” 话音刚落,巧儿又以双掌对击,于是有服务人员推来一具女体盛,同时为妖龙加了一把椅子。妖龙却不坐,萎了身子蹲在椅子上面,不用筷子,伸手抓了艺妓身体上的东西便吃,边吃边道:“我还以为皇母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谈呢,没想到原来是你们一群鼠辈在这里废话。” 刘大脑袋脸色更加难看,冷冷地道:“尊哥,这可就是风月宫的不是了,世人皆知,我们显博会向来和默言堂水火不容,你们既然请了他妖龙,那我们几个在这里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易尊一笑,道:“难得各位到场,我不妨只说,关于显博会与默言堂在赌场上的恩怨,风月宫不便插手,但今天我倒是有一个能让双方化敌为友的办法,各位或许可借此一聚,化干戈为玉帛。” “什么办法?”刘大脑袋问道,声音依旧生硬。 易尊缓缓收起笑容,说:“这女体盛虽然是以生冷为特色,但时间久了恐怕也难免会韵味大减。” “不错!”只听thod高声道,“不知道刚才哪个鸟人偷了我的樱桃!**!” “哈哈哈!”妖龙狞笑道,“既然有人想吃樱桃,我送他一枚便是!”说罢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指一屈一伸,一个硕大的红点便对准了thod的双唇之间疾速飞去。thod倒也反应不迟,左臂一竖,那红点便印在了他皮衣的袖子上,发出“噗”的一声,结果樱桃果肉崩解,化作一滩红渍,果核深深嵌入皮衣。bootiful赶忙以纸巾擦拭他的衣袖,果汁的痕迹虽去,但那果核却已无法取出。她不禁暗自吃惊,心想要是那枚樱桃真地飞进了thod的双唇之间,只怕不是敲碎牙齿,也要打穿舌头了。 龙熙蕊心里也叹道:这个妖龙的指力看来和自己不相上下,而且,他能够在不挤碎樱桃的情况下,将其大力射出,手指上除了刚猛之力以外,还必须要有几分阴柔之功。 妖龙冷笑一声,说:“原来有金甲护体,算你命大!” 见thod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张之弓道:“哎呀!我肚子里的馋虫又在叫了,老朽我可真有点儿等不及了,各位,不好意思了啊!”他说着拿起筷子,很儒雅地夹了面前女体肚脐上的生鱼片,蘸了调料送入口中,结果露出那女体的一块肚皮来,却是乌黑发亮的一片。 张之弓惊道:“尊哥,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易尊回答,thod又抢先道:“oh-ck-pearl(黑珍珠)!” 张之弓随即会意,原来下面的女体是个黑人艺妓,于是笑道:“想不到在风月宫这里,真是天下美食汇聚,五洲风情尽显啊!”thod又道:“尊哥,怎么给他ck-pearl,我们却没有这种——what-to-say(怎么讲)——朱古力人种的女体盛?” bootiful嫣然一笑,纠正他道:“应该是尼格罗人种吧!”她所说的尼格罗人种,又称黑色人种、非洲人种,是世界四大人种(黄、白、黑、棕)之一,除北部非洲人之外,其他的非洲人皆属之。 “什么泥格罗人、土格罗人的!”thod争辩道:“还是朱古力人这名称好记,而且琅琅上口!” 易尊拍着手道:“好一个朱古力人!通俗易懂!thod可真是妙语连珠啊!” 张之弓也随声附和道:“既然thod对朱古力人感兴趣,我们不妨对换一下,反正对我而言,白巧克力、黑巧克力是无所谓的。” 众人大笑,房间里的气氛立时轻松了许多。服务人员用遥控器调换了两具女体盛的位置。 这时巧儿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接通电话,低声言语几句,随后又附在易尊耳边耳语了几声。 易尊说:“请她们进来!” 巧儿带着蟑螂强和大雁迎了出去。通过蟑螂强身上的摄像头,龙熙蕊看到两男两女正由正门走入。为首的是个中年女人,一张瓜子脸上,神情有一点妖娆,又多几分懒散,透出一种清秀与深沉,一双弯弯的眼睛漆黑明亮,射出锐利的光芒,叫人一望便心生寒意,虽然上了年纪,但年轻时那份独领风骚的神采依然风韵犹在。两男一女跟在她身后,男的一个黄脸,一个黑脸,黄脸的人高马大,上身穿着黑色马甲,裸露的双臂显出凹凸有致的肌肉;黑脸的身材矮小,鼻直口阔,额头正中鼓起一个肉球,似红枣大小,和他的脸色一样,也是颜色黝黑;女的蓄着一头短发,冷眼一看容易误视作男人,她左侧的眉梢嵌着一个小巧的金属圆环,上面镶了钻石,很像一枚戒指。 只听巧儿欢迎道:“三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中年女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巧儿走在前面带路,蟑螂强和大雁则跟在四人身后。 大雁悄声问蟑螂强:“这女人好大的架子!她就是管三娘?” 蟑螂强说:“对!她就是管三娘,整条水杨街都是她的地盘。” 第四十八章 十类人 经巧儿引路,管三娘等人先后进入那会议大厅,易尊将在座的众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逐一为她引见了。 忽听刘大脑袋小声嘟囔道:“有没有搞错,把别人的冤家请来不说,居然连自己的死对头也找来了!” 通过大屏幕,邓莞尔听得不明所以,邓浩然在一旁解释道:“水杨街自我国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伊始,就是本市最出名的烟花柳巷之地,那条街的名字也是取了水性杨花之意。就连现在大名鼎鼎的皇母——黄浴娘,当初也是从水杨街出身扬名的。二十多年前,黄玉娘突然离开水杨街自立门户,一手创立风月宫,与水杨街分庭抗礼,而且后来居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黄玉娘把风月宫打造得如同人间天堂,每日客似云来,财源广进,连政府和警方也不得不对风月宫退让三分,而扫黄部门无奈之下,为求完成任务,只得不定期地拿水杨街开刀,于是那里每况愈下,目前只剩下一些规模不大的按摩院、洗浴中心之类的小本散户,与风月宫这种垄断经济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整条街由这个管三娘罩着,所以黑道上毕竟有她一号。刘大脑袋说她是风月宫的死对头,倒也恰如其分,我也有点儿纳闷儿风月宫为何会请她过来,更奇怪的是,管三娘居然应邀而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呗!”邓莞尔说,“还有更怪异的呢!他们究竟为什么强迫我们来旁观目睹这一切,咱们到现在连一点儿眉目都没有。” 邓浩然听完一脸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邓莞尔又道:“这个管三娘好大的气场啊!跟在她身后那几个人看起来也气势汹汹的!” “那三个都是她的心腹,高个儿黄脸的叫狂飙,矮个儿黑脸的叫炭坤,还有那个把戒指戴上眉梢的男人婆,叫做丧静。” 易尊把管三娘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旁边,待众人落座后,他笑道:“难得大家今日齐聚于此,真是叫风月宫蓬荜生辉。” 管三娘和易尊共享一具女体盛,艺妓上身对着易尊,下身在她面前。经易尊劝菜,管三娘随意夹了那艺妓肚脐上的水果来吃,结果露出下面亮晶晶的一枚脐环来。 管三娘秀眉微展,说:“怎么当下流行戴脐环吗?” 易尊笑道:“的确有点儿时尚,据我所知,很多明星有戴过,比如萧亚轩、张柏芝、阿朵、卫兰、乐基儿等人。” 管三娘打趣道:“是吗?那改天有时间我也定做一只。” 这时thod接口道:“戴脐环虽然时尚,但不够刺激!” “那么依thod之见,怎样才够刺激呢?”管三娘问。thod回答道:“戴乳环喽!” 易尊说:“我听说女星maggie-q戴过,还有香港的张文慈也曾经试戴过,可惜不出三天,因为疼痛难忍,又取了下来。” 这时,只听对面的妖龙尖叫道:“如果你们要聊这种不经之谈,又何必把我请来,听得老子眼睛不爽!”他一双鹰眼紧盯着易尊,射出的目光犹如他的声音一般锐利。 旁观的龙熙蕊只觉此人不但一身打扮荒诞不羁,脑子里的思维更是混乱不堪,什么叫听得眼睛不爽?若按他的逻辑,那自己透过蟑螂强身上的微型摄像头偷窥,现在岂不是看得耳朵不适? 正思索间,又听易尊道:“好!既然大家人已到齐,我也话不多说,今天请各位来,是想为大家介绍一桩大买卖。”说着,他脸上泛起诡秘的笑容。 李大屁股接过话茬儿,说:“以风月宫的实力,几乎每天的盈利都是天文数字,想赚钱又何需与他人合作?” 管三娘也道:“不错!今天在座的都是生意人,个个都有自己的买卖,难道手头上好好的生意不管,却偏偏要与外人合作!” 两个人一个称“他人”,一个叫“外人”,一个委婉,一个直接,但都表达了对合作的反感之意。 “**-up!这么没有耐心,真是妄称生意人!be-patient(有点儿耐心)!”thod又说起他那中英混杂的语言道,“不知道风月宫有什么大买卖,倒不妨说来听听!” 不知是口误,还是故意针对李大屁股,他把“shut-up”说成了“**-up”,等同于把“闭嘴”说成了“把屎憋回去”,结果叫易尊、钱晋、樊路崎等精通英语之人都有些忍俊不禁。thod说罢拾起那支刚才吸剩下的大半截雪茄,bootiful适时地递过雪茄剪,两指轻推,熟练地剪断残头,又迅速划燃火柴,点着了雪茄。 妖龙阴阳怪气附和道:“说得不假,废话少说,到底是什么买卖?” 易尊说:“打开门做生意,大家无非是为求财。为了赚钱,有人可以不顾声名,有人可以不择手段!”thod吐出一个烟圈,说:“嗯!我always认为:能赚钱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易尊正容道:“这是一个识人唯财的世界,贾公曾经在他的作品《废都》里,把社会上的人分为十类:一类人,是公仆,高高在上享清福;二类人,做‘官倒’,投机倒把有人保;三类人,搞承包,吃喝嫖赌全报销;四类人,来租赁,坐在家里拿利润;五类人,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 众人听得有趣,不觉间都默不作声,唯独此前一直保持缄默的樊路崎开口接道:“六类人,手术刀,腰里揣满红纸包;七类人,当演员,扭扭屁股就赚钱……”旁人都不禁把目光转向樊路崎,看到离自己不远的bootiful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他的声音更加充沛,继续道,“八类人,搞宣传,隔三差五解个馋;九类人,为教员,山珍海味认不全;十类人,主人翁,老老实实学雷锋。” 易尊鼓掌道:“崎少真是才高八斗,贯通中西!” 樊路崎谦恭一笑,道:“虽然我是在美国读的大学,但说起来《废都》也称得上是中国的一本奇书,我是从头到尾仔细读过的。” 这时邓浩然对邓莞尔道:“这十类人概括得果然精辟,那个‘贾公’是什么人?” “贾平凹啊!哥,这你都不知道!”邓莞尔脸上特意流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又道,“你觉得精辟呀,要是按那划分起来,我们俩应该算是第五类人喽!” 邓浩然突然沉下脸来,严肃地说:“不,我们应该是第十类人!” 邓莞尔脸上的顽皮劲儿也一下子消失不见,此时大屏幕上又有人说话,只听张之弓道:“这位贾公总结得固然精妙,可是从那十类人里面似乎找不到我们自己啊!” 易尊说:“不错!大家都知道人们叫我们什么?——黑社会啊!我们是被那个所谓高尚正统的‘白’社会遗弃了的人。” “因为你们干的全都是违法的事情!”另一个房间里,邓浩然对着大屏幕叫道。 “哥,这句话叫你说得还真是一针见血!”邓莞尔赞道。 妖龙哼了一声,尖腔道:“什么黑社会、白社会的,这个社会什么时候黑白分明了!到头来还不总是举着法律的旗号打黑留污的!” 易尊点头道:“放眼看世界各国的首富,黑手起家,再由黑道漂白者比比皆是,就像台湾的黑金政治一样!”thod接道:“in-my-opinion(依我看),现在只要钱够多,就算要在政府里买个一官半职的也未尝不可。” 张之弓说:“不错,我们选择走上黑道,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一条生财之路,等财路稳定了,有先见之明者便往往喜欢粉饰自己,让生意合法化,在这方面,我们可得多多向风月宫取经才是!” 易尊微笑道:“弓哥过奖了,不过托你的福,这些年来,警方对这里还真是秋毫无犯。” “连过路的老百姓都在为风月宫的风华基金和月基金而津津乐道,尊哥你也就别再谦虚了!”钱晋说道,“赶快告诉我们风月宫成功的秘诀吧!” 易尊说:“秘诀谈不上,我们风月宫倒是最喜欢交朋友,本地的大小官员、警队高层,几乎都是风月宫的好朋友,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深谙‘舍得’的奥义,在人情交往方面从不吝啬。” 龙熙蕊此刻深深体会到了邓浩然曾经对她说过的一番关于风月宫的话的涵义,官商勾结的结果便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效应,所以风月宫才能在本地根深蒂固,岿然不动。 易尊继续说道:“君子好财,取之有道!风月宫只赚有钱人的钱,不像那些收税的、放贷收利息的、垄断人们生活必需品的,他们大抵赚的是老百姓们的血汗钱,按贾公所言,我们不赚那第十类人的钱。” 管三娘冷笑一声,道:“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归根结底,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 “三娘,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钱晋替易尊辩驳道,“就算有人装清高不去赚那些钱,你以为那些钱就会被用作正途吗?到最后要么被挥霍一空,要么作为新一轮向老百姓敛财的资本!再说,那些被剥削的傻乎乎的庸人们也根本不值得可怜,他们往往囿于世俗偏见,还要鬼迷心窍地为那些附在他们身上的寄生虫们歌功颂德,不时也会忠心耿耿地感激涕零!” “简直是狡辩!”邓浩然盯着大屏幕怒道,“他应该改行去当个狡猾的律师!”可他转眼看到的却是邓莞尔一脸茫然的样子,瞬间自己的心也莫名其妙地空起来。 第四十九章 法外街区 “《史记》里面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钱晋伸手用筷子把女体盛上的一条生鱼片送进嘴里,继续说道,“大家都晓得赚钱才是硬道理。尊哥,我想在座的各位现在所关心的,都是你要介绍的买卖到底能有多大的利益。” 妖龙盯着钱晋的嘴巴看了几眼,又转脸望向易尊,尖声道:“说了半天还是老钱这句话最靠谱儿!” 易尊向巧儿使个眼色,于是巧儿取出几页材料交给蟑螂强和大雁,两人分别从长桌两边为每人发下一页。 众人看罢自己手中那张纸后,脸上似乎都微微变色,随后便彼此互相张望起来。 张之弓叹道:“风月宫果然财大气粗!” 易尊笑道:“相信我们开出的数字一定可以超过在座任何一位当前手头上生意的利润。”thod深吸一口雪茄,又用夹烟的右手在纸上一弹,道:“well!well!well!你们的伟大领袖**曾经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我平时最爱与人斗气了,但跟谁斗气,我也不会跟钱作对!中文里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对对对!叫什么——和气生财!” 龙熙蕊通过微型摄像头看到三大大人相互对视了几眼,陈大耳朵又开始掏起耳朵来,不过用的不是之前惯用的右手,而是左手。只听陈大耳朵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用会计帮忙计算也能看得懂的高额利润,可是我倒是担心这样合作起来的话,风月宫如何让自己获利。” 易尊脸上再次泛起笑容,说:“记得有一位经济学家曾经说过,如果人类不懂得集资合作,那恐怕到今天为止,世界上也不会有任何一条铁路建成。风月宫所邀请到的各位,都是实力派的人物,只要大家愿意合作,我们可以联手把风月宫打造成一个法外街区。”说着他把脸转向张氏兄弟和三大大人,又道,“众所周知,玉河寨和显博会搞的都是惊天撼地的大生意,但隔三差五还是难免受到警方的骚扰,赶上运气不好,丢掉一桩买卖,可能就得苦了手下混饭的兄弟。话说回来,如果各位愿意把生意转到我们风月宫来作,我保证各位不会再受那些烦恼的困扰。大家与其一个个的一辈子躲在地下不见天日地逞逞威风,倒不如联起手来光明正大地搏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时,正在另一房间大屏幕前旁观的邓莞尔对邓浩然叫道:“哥!原来他们风月宫是要搞黄赌毒一体化!” “好一个法外街区!难道黑社会也想搞改革开放?!”邓浩然若有所悟地说,“这群黑帮分子简直视法律为无物!他们真以为这样非法集资以后就可以只手遮天吗?天不藏奸!法网之下,没有特区!” 忽听大屏幕上管三娘又道:“风月宫还真是生财有道!可要是真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风月宫又何必便宜别人?” 易尊正容道:“打造一个绝对自主的法外街区是皇母多年以来的梦想,如今她老人家年事已高,而这个梦想又极具挑战性,如果单靠风月宫一己之力,便不得不从长计议。最近皇母她身体欠佳,于是心念一动,想向各位借力一搏,当然也是本着互利共荣的原则。有句话说得好,如何让一滴水不被挥发掉?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滴入大海。” 陈大耳朵接道:“可是三娘的话倒也不无道理,风月宫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诱人到令人有点儿不敢相信的程度。” 易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不相信我易尊的话,但风月宫和皇母在道上的名号你却总该信了的。” 陈大耳朵低了头,很快又抬了头道:“若是皇母她老人家开口,当然令人信服,但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却不肯现身相见!” 众人只觉这个陈大耳朵此前沉默寡言,这会儿却突然变得睿智精明起来,说出话来不但言辞犀利,而且句句切中要害。 虽然只能随着蟑螂强的身体通过微型摄像头观察,但龙熙蕊恰巧瞥见陈大耳朵说话时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说话前低着头作倾听状,而说话时抬着头却目光无神,龙熙蕊感觉他很像是在替别人传话的样子,猜想他左边耳洞里除了耳屎,应该还有无线电的通讯器材。 又听张之弓道:“我们张氏兄弟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干的都是掉脑袋的行当,但终究还是不敢随便去惹上那‘法律’两个字的,更没敢奢求过不让法律来烦我们哥俩儿。风月宫这个‘法外街区’的构想倒的确是创意非凡!” 易尊回应道:“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想在一个法制社会里开辟出一条法外街区,无异于大白天里痴人说梦。但任何社会活动都是人的游戏,最根本的原则就是以人为本,所以终究事在人为。如果各位如今还心存疑虑,那么我现在就可以给大家一个保证。” “嘴上没毛,说话不牢!”李大屁股冷嘲热讽道。 易尊轻蔑一笑,取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然后交给蟑螂强,蟑螂强走过去把手机递向李大屁股,不想却被陈大耳朵一把夺过。 龙熙蕊趁机迅速调高了蟑螂强纽扣上微型摄像窃听器的灵敏度,结果勉强听到手机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戴尔,是我,老松。” 陈大耳朵听音色变,惊道:“松爷!怎么是您?!” “易尊他已经把风月宫的计划跟我说了,我觉得想法不错,如果你们显博会愿意加盟的话,就具备一定的可行性,我这边也会大力支持你们的。”“老松”在电话里说道。 “哈哈哈!松爷,早知道有您出来打保票的话,我们显博会没说的,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话音未落,龙熙蕊又隐约听到一个音量极小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女人,她料想是从陈大耳朵耳洞里传出来的,好像在说:“小心可能是障眼法,约他现身面谈。” 陈大耳朵即刻对着手机道:“松爷,您现在哪里?我们兄弟几个得过去拜见您一下。” “老松”说:“我还不方便露面,但你们的会议我从头到尾都在看着,替我捎个话给胜哥,问候一下,等事成之后,由我作东,大家再聚。” 陈大耳朵连声称是应对着,龙熙蕊只听那微小的女声又道:“跟他说你会把话带到,与风月宫合作的事等我爸爸从国外回来以后再详谈。” 龙熙蕊心想那女人应该是显博会会长余连胜的女儿。 陈大耳朵依言而道:“您的问候我一定给胜哥带到,合作的事到时候让胜哥亲自出马。” “好!戴尔,你我改天再聊,把手机给老张,我再跟他聊几句。” 于是手机从陈大耳朵那里传到张之弓手上,知道对方是“老松”,张之弓也是一脸殷勤,不住嘴地嘘寒问暖,随后说有他“松爷”作保,与风月宫合作入股的事可以就此敲定。然后,他又朝妖龙举起手机,说:“龙哥,松爷想和你聊几句!” 妖龙眯着一对鹰眼道:“替我跟松爷说一声就好了,算我默言堂一份。” 手机又传到thod手里,只见thod狠吸一口雪茄,大喜道:“hi!uncle,so-long-haven’t-seen-you(好久不见)!……of-course!why-not!……yeah!my-money-is-ok!……bye!”说完他左手一扬,将手机抛向钱晋,道,“mr.钱,your-turn(轮到你了)!” 钱晋似乎早有准备,双手一合,捧住了下落的手机,与“老松”通起话来语气更是谦恭至极,说与风月宫合作以后,就算别的忙帮不上,他永业银行里可用的钱却是不少。 樊路崎和那位“老松”似乎并不熟,寒暄一番后不冷不热说了句:“我会把您的问候带给我爸爸的。” 那部手机转了一圈最后落到管三娘手里,她一扫之前的横眉冷语,声音像被加热过了一般,温言道:“难得松爷看得起我们水杨街,可我们毕竟势单力薄,只怕风月宫要嫌弃我们那点儿零钱了。……好!既然松爷你这么说,水杨街就算捧不起钱场,捧个人场倒是绰绰有余。……好的,松爷,咱们来日方长!” 易尊接过管三娘递过的手机,笑道:“还是松爷的面子够大!大家现在相信我所言非虚了吧!” 张之弓说:“风月宫的确手段高明,连松爷这种人人想巴结却巴结不上的政要都能搞定!” 陈大耳朵又道:“依我看,风月宫大有一统江湖的霸气啊!就像武侠小说里说的,叫什么‘武林盟主’是吧?” 刘大脑袋摇头道:“既然是‘法外街区’,那还是‘水泊梁山’这个词更贴切吧!” 易尊听出这些人虽然碍于“老松”的面子,嘴上答应合作,但心里仍有疑虑,于是道:“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改选,大家都知道松爷掌权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如果大家合力助他当选,以后的日子就可以高枕无忧。我们已经谈好,风月宫会出钱以他的名义修建一条高速公路,业绩当然是松爷的,作为交换,免死金牌如今已经到手,各位只管放心好了。” “那是不是说,跟风月宫合作以后,水杨街就要听你号令?”管三娘的声音迅速降温。 钱晋接话道:“三娘,你就别多事啦!你的水杨街早就今非昔比了,在这个时候风月宫拉你入伙,明显是打张好牌给你,你就别再得便宜卖乖啦!” “喂!你说什么?!”管三娘身后的炭坤喊道。 “诶!小朋友,你老家是哪里的啊?”thod用雪茄指着身材不高,肤色黝黑的炭坤,道,“你应该是朱古力人的后裔吧!” “bull**(牛屎)!”炭坤身边的男人婆丧静用英语骂道。 “都给我住嘴!”管三娘道,“我管三娘向来有个原则,就是‘三管三不管’,要是老娘高兴,就管吃管喝管睡觉;要是老娘不高兴,就不管天,不管地,不管三七二十一。” “那你今天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钱晋问道。 “要是真的有钱大家赚的话,合作没有问题,可要是遇上喜欢玩阴谋诡计的主儿,水杨街的人是拼了命也要讨回公道的!” 第五十章 合作 龙熙蕊窃听着一众黑道中人的对话,已基本了解风月宫的意图,于是心里开始盘算起救人的计划来。要营救被困在地下的童舒阳已属不易,而邓浩然兄妹此时也处境堪忧。她微微皱了皱眉,忽然间又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她的手摸到了自己衣兜里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那是夜瞳最近的杰作——百慕大。 龙熙蕊所在的房间在顶层八楼的边角,邓浩然兄妹被困在六楼,而黑帮聚会的大厅在五楼中部。她开窗而出,从腰间射出登天索固定于楼顶的铁栏,随后纵身一跃,将自己的身体向钟摆一样荡出。经过七楼时,借着房间里的灯光,她再次瞥见了那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此刻他正坐在沙发上,侧身对着窗户,好像在一边吸烟一边摇头。龙熙蕊回想此前偷听到易尊打电话时的对白,再结合会议上那些黑帮人物的对话,心想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位高权重的“松爷”。但由于身体下降速度很快,她还是没能看清对方的样貌。 很快,龙熙蕊伸手扶住墙壁,双脚搭上五楼会议大厅隔壁房间的窗台。房间里漆黑一片,看来没人。 夜色渐深,雪势却丝毫不减,将户外粉装玉砌成一个宁静的白夜。 大厅里众人的对话仍在继续,只听钱晋说道:“三娘,坊间常说:要享福,来风月宫;想打架,到水杨街。水杨街头出打仔!就像你身后的丧静、炭坤、狂飙,他们一个比一个能打。再说,你管三的泼辣性格大家都是如雷贯耳的,就算是真有人想耍手段寻开心,也绝不会抓上你这块烫手的山芋。” 易尊接话道:“不错,三娘,一个好汉三个帮,风月宫这次是诚心请你来帮忙的,你根本无需多想。” 管三娘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又听妖龙尖声道:“既然大家都想合作,那也别再婆婆妈妈,脱裤子放屁了,说吧,怎么个入股法儿?” 易尊神色悠然道:“风月宫开出的利率在单子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至于投资多少,全凭大家的心情,反正只要多投入,自然高产出。” “well!well!well!”thod说,“我先入股一个亿玩玩!” 桌上的众人听罢,尽皆色变,大家都没想到这个狂人一开口竟然就是上亿的大手笔。 “我靠!用不用玩这么大呀!”久久没有说话的张之长斜了thod一眼,板起脸来大声道。 “**!我还没说完呢!是一亿美元啊!usdors!”thod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一脸不屑地说,“尊哥,风月宫这张桌子好像有点儿大呀!我看根本不适合那些做小买卖只赚硬币的角色来玩。” 张之长年轻气盛,暴躁的脾气沾火就着,正欲出言还击,却被他那老成的哥哥劝住。张之弓皮笑肉不笑地道,“要我们玉河寨掏美元出来可能有点儿麻烦,但上好的‘白货’倒是可以长期供应给风月宫。” 易尊道:“这方面绝对没有问题,风月宫一定可以给你们提供安全的出货平台,省去一切中间环节,绝对让大家有的赚。” 这时,陈大耳朵淡淡地说:“区区一亿美金,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六亿多人民币罢了,算起来也就仅够张艺谋拍部电影的。” 钱晋道:“老谋子花六个亿拍了一部《金陵十三钗》,可是如果大家入伙风月宫,何止十三钗,即便是三十钗,在这里也是绰绰有余的。” 经他这一调侃,周围不少人已笑了起来。 窗外的龙熙蕊也好奇心起,掏出正三棱锥体形的百慕大,见四角分别为红、黄、蓝、绿颜色,便扭动了功效最弱的红色一角,一来想试验一下它令电子器材失灵的威力,二来也想捉弄一下陈大耳朵和那位在背后通过无线电语音支配着他的余家小姐。 只轻轻一扭,陈大耳朵即刻皱着眉头伸出左手掏起耳朵来。 妖龙又道:“我们默言堂是搞赌场的行家,不过现在有显博会在,一山不容二虎,不知道风月宫的赌场想怎么个搞法?” 易尊正容道:“默言堂与显博会,就像‘南胜北妖’的名号一样,向来难分伯仲,风月宫也自然不会厚此薄彼,这里地下赌场大可以两分天下,由你们双方各持半边。” 妖龙眯起鹰眼冷笑道:“好!默言堂没问题,我先出一亿人民币。” 易尊当即一笑,说:“龙哥果然爽快!”又转眼望向三大大人。 刘大脑袋和李大屁股都看着陈大耳朵,却见他低着头只一味胡乱地掏着耳洞。 易尊追问道:“不知显博会意下如何?” 在百慕大的作用下,最欠缺稳定性的无线电信号是首先被屏蔽掉的,于是陈大耳朵耳洞里的耳机便无法传递声音。只见失去指令的他鼻尖已沁出了汗,连掏耳洞的手也抖得厉害。 龙熙蕊又觉彻底屏蔽还不够有趣,索性来回旋转起百慕大那红色的一角来,于是陈大耳朵耳洞里便响起老板千金断断续续的声音:“合作不……投资……算不上……愉快……显博会……可以……” 陈大耳朵听得有点儿丈二和尚,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只慌不择言地鹦鹉学舌道:“合作……不投资。” 显然,大家对他这个回答都感到意外。 陈大耳朵也觉自己言出不妥,结结巴巴又道:“算不上……愉快。” 妖龙叫道:“他妈的!你说的什么啊?驴唇不对马嘴的!” 陈大耳朵又道:“显博会……可以。” 其实,余家小姐本来的原话是说:“合作不成问题,投资多少钱也算不上一个问题,如果合作愉快,说不定显博会每个月都可以增加投入。”但由于百慕大对无线电信号的干扰,声音断续,漏掉一些字,陈大耳朵就算耳朵再大也难以理解她的本意,最后他干脆用手指把那枚微型的耳机掏出了耳洞。 易尊说:“那么显博会的意思是……”thod同时道:“用不用给你们的余会长打个电话领个指示啊?” 刘大脑袋察觉到似乎是无线电通讯出了问题,见场面尴尬,伸手在陈大耳朵大腿上拍了一下,开口道:“既然龙哥肯出一亿,我们显博会就借尊哥吉言,与默言堂各持半边,也出一亿好了。”他料想就算会长余连胜或是他的千金在场,也不会在默言堂面前折了显博会的威风,所以情急之下,决定当机立断,先斩后奏。 易尊叫了声好,又把目光转向钱晋。 钱晋笑道:“我是风月宫的老朋友了,今后我的永业就是大家的‘洗衣房’,洗钱漂白的活儿包在我身上,其他贷款转账之类的事情也都是举手之劳。” 易尊点了点头,又对樊路崎道:“崎少,其实今天的事我此前也邀请了令尊,可他说最近生意繁忙,无暇抽身,但没想到崎少你却碰巧大驾光临,这简直就是天意啊!” 钱晋拍着樊路崎的肩膀,说:“贤侄,这明摆着是桩稳赚不赔的大买卖,尊哥这是给了你一个近水楼台,不妨入股玩几手。” 樊路崎扭头看了bootiful一眼,说:“既然风月宫如此看得起我们父子,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今后还得倚仗各位前辈多多帮助。”其实有樊高这种腰缠万贯的父亲,樊路崎对生意上的事情并不热衷,如今倒是被这个人见人迷的bootiful的音颦笑貌惹得春心荡漾,他同意入股,其实是希望能多一些与bootiful见面的机会。 易尊笑着道:“崎少,合作之事也无需急于求成,你大可以和令尊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樊路崎说:“我个人手头也有一些资金,投资一亿不成问题,还不用通知我爸爸。” 易尊朗声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崎少真是年少有为!” 樊路崎回以微笑,又偷偷瞥了bootiful一眼,发现她竟然正以笑魇相对,不觉间心里一甜,暗想:能博美人一笑,千金一掷也是物超所值! 易尊的目光扫了桌上众人一圈,最后落到管三娘身上,道:“三娘,风月宫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啦!” 钱晋也附和道:“是啊!三娘,你现在是三管还是三不管呢?大家都等你一句话啦!” 管三娘面无表情地道:“虽然水杨街的人向来对风月宫没什么好感,但我对法律却更多几分厌恶,要是风月宫的‘法外街区’真能成事,我倒也愿意助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是多少money啊?”thod轻蔑地问道。 易尊抢道:“水杨街头出打仔!到时候,三娘你带手下的人只要维持好风月宫各个营业场所的秩序就好,大家也再无后顾之忧了。” 管三娘道:“那风月宫可不要让我的兄弟们饿肚子呦!” 易尊笑道:“放心,三娘,风月宫不但管吃管喝管睡觉,还要保管兄弟们发财的!”见众人发笑,他又道,“合作之后,资金庞大,我看得选出一个统筹监管之人才好。” 钱晋道:“全盘计划由风月宫提出,自然由风月宫的人管理最好。” 易尊摇头道:“既然是合作,便是大家地位平等,不分彼此。依我看,thod投资最多,而论辈分,在座的还要数妖龙哥最高。”thod深吸一口雪茄,看着梳着莫西干发型、焗成满头银发的妖龙道:“龙哥,这里面数你白头发最多,肯定德高望重,由你做监管再好不过啦!” 第五十一章 刺尊 待长桌上的众人杯中斟满美酒,易尊举起高脚杯,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祝大家合作愉快!” “如果财源广进,自然合作愉快!”妖龙叫道。thod眼望窗外,说:“what-a-**ing-beautiful-night!风月宫的雪景真他妈的漂亮啊!你们看,就像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这个比喻超赞!”钱晋拍掌道,“来到风月宫,不但可以风花雪月,更可以金银万两!” 一桌人齐声笑起来。 邓浩然看着大屏幕上众人把酒寻欢的场景,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痒,恰好邓莞尔递过一杯清茶,说:“哥,他们的合作尘埃落定,可是这样子对待我们又算什么啊?” 邓浩然哼了一声,道:“一群犯罪分子,却告诉警察在这里法律约束不了他们,气焰何其嚣张!”说着,他的眼睛刚好对上屏幕里易尊诡异的目光,那张俊雅却透着邪气的脸正冲着他狞笑。 这时,管三娘伸箸夹了铺在面前女体盛眼睛上的一片番石榴,于是露出那艺妓的一只左眼来,只见眼角下方有一颗隆起于皮肤之外的痣,硕大且颜色鲜红,她轻轻“咦”了一声。 桌上诸人不禁朝她望去,却见那艺妓陡然坐起身来,伸手去拉自己那枚脐环,结果竟从脐上的皮肤下扯出一柄大约10厘米长的短锥。众人预感不好,银光一闪,短锥已对准易尊的咽喉刺出。 这瞬间的变故快过各人的反应,眼见易尊已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易尊抬起双腿猛蹬桌子的边缘,于是连人带椅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向后平移滑出,而且速度奇快,短锥每前进一寸,他的喉咙便已退后一寸。行将化险为夷之时,哪知艺妓手指一捏机关,那利器居然锥中有锥,“嚓”的一声,从尖端又探出一节,10厘米的短锥霎时变作20厘米的长锥,再次直刺易尊的喉咙。 较之刚才的振臂而击,这次的机关弹射则更要迅疾十倍,而此刻易尊的座椅退势已尽,俨然已强弩之末,无路再退。没想到易尊用尽腰背之力向后骤仰,令身下的椅子两条前腿抬起,于是人椅合一,以座椅的两条后腿为支点向后翻转,结果锥锋擦着他的鼻尖飞速划过。差之毫厘,一次近乎完美的刺杀最终还是功败垂成。 说时迟,那时快。易尊躲过那夺命的一击两刺以后,身体随椅子向后翻倒,同时就势抬起右腿,一收一蹬,右脚正中那艺妓的胸口,竟把她踢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身,仰面朝天跌卧于长桌之上,撞得餐具四处纷飞,其他的艺妓被吓得翻身而起,到处逃窜。 蟑螂强和大雁迅速抢到长桌两侧,巧儿则掏出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刺客,三人已成合围之势。 那艺妓胸口受伤不轻,但掌中长锥并未脱手,她左手一撑桌面,有些吃力地原地立起,虽已四面楚歌,却仍面无惧色。 易尊站起身来,一边掸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道:“一点红,我们到处找你不到,你却偏偏要自己送上门来!” 一点红咬牙道:“我今天是上门来追命的,追的正是你的狗命!” 只听管三娘在一旁道:“今晚真是让人大饱眼福,不但有雪景看,还有风月宫窝里斗的好戏可以观赏。” 易尊立刻大声道:“一点红是风月宫的叛徒,皇母已下了江湖追杀令,现在正好让我来清理门户。” 一点红骂道:“呸!恶人先告状,你才是背叛皇母的叛徒。” 易尊怒道:“少在这里废话,给我抓住她!” 蟑螂强等人正要动手,忽然房间里灯光齐灭,紧接着一扇窗户大开,寒气夹着雪花从外袭来,身着夏装t恤的张氏兄弟立即意不胜寒地抱住肩膀搓起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室内漆黑一片,只剩下thod雪茄烟头上还燃着的星星之火,但那点点光亮瞬间便也消失得无踪无迹。漫天白雪倒是把窗外点缀得如群星闪耀。 一点红见机而动,从桌上一跃而起,身动轻灵,几步已到窗前,随即双脚腾空,如跳水一般,全裸的身体从那扇大开的窗口鱼跃而出,宛如一抹星辉,消失于雪飘如尘的黑夜。 众人目不暇接之际,一道耀人眼目的白光,又从大厅中心爆闪开来。目睹了黑与白的极限转变之后,人们的眼球都已黑白难辨,再看不清任何东西。 邓浩然所在的房间里也是伸手不见五指,邓莞尔情难自禁尖叫了一声。 自古以来,黑暗总是给人莫名的恐惧,邓浩然握紧掌中的手枪,低声道:“莞尔,别怕,把手给我。” 凭声音抓紧邓浩然的手,邓莞尔那颗慌乱的心便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从小到大,只要有哥哥在身旁,她心里便不再有“害怕”二字。 邓浩然竖起耳朵听了十几秒钟,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便拉着邓莞尔向房间里唯一的那扇装有电子锁的门走去,轻推之下,门竟然悄无声息地开了。 会议大厅里,人们叫喊吵嚷着乱作一团,足足过了有三分钟,头顶的灯光闪了几下,终于亮起来。又经过好一会儿的明适应,大家才隐隐敢睁开眼睛。 只见易尊与thod站在窗口,正望着窗外的雪夜。thod喊道:“不是吧!一点红那可怜的小命儿就好像灰飞烟灭成这满天的雪花一样!难道她会飞天遁地不成?” 易尊把头探出窗外,上下左右全方位望了一圈,然后道:“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同伙就在附近。” “why?”thod问。 易尊用手掌托起一个乒乓球大小微微发黑的圆球,说:“你觉得她一丝不挂的身体里哪个地方还藏得下这枚闪光弹?” 再看大厅里,由于害怕刚才的白光是炸弹爆炸,张氏兄弟、三大大人和管三娘等人都抽身远离大厅中心,躲到四周的墙角,妖龙飞身蹲在屋顶的吊灯之上,钱晋钻到了长桌底下,而樊路崎则扑倒在地,身下护着那位让他见色忘情的美人——bootiful。 此前的黑暗中,樊路崎只觉身下的bootiful吹气如兰,幽香淡淡,那是一种给人大自然般美妙意境的香氛。他忖度着她用的是哪个品牌的香水,有点儿ne,又好似tous,却听bootiful小声道:“vancleef-arpels(梵克雅宝)的mindnight-in-paris(夜幕星空),味道不错。” 樊路崎大吃一惊,诧异她居然能准确猜出自己所用香水的品牌,而且连款式的名称都一字不差。 “right!”樊路崎说着把脸向下探了探,感觉隔着幽邃的黑暗,她的俏面就近在咫尺,不觉间心跳加速,匆匆道,“让我猜猜你的,ne的‘it’s-me’吗?” “wrong!”bootiful柔声道,“是double-beauty的‘倾心’。” “double-beauty?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品牌?” “这个月才刚刚上市,是由我代言的新品。” “由你代言?你是个明星?” “嗯哏!” “我怎么从没在银幕或杂志上看到过你?” “我也是新品上市,明日之星!” “呵呵!不错,我早该一眼看出来的!” 说话间,再次亮起的灯光把大厅照得金碧辉煌,邓浩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按在bootiful胸前高耸的双峰上。 “请恕我直言,我那位脾气不太好的男朋友就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bootiful轻声道,纤纤玉指已搭上樊路崎的手腕。 樊路崎听罢虽心生怯意,但双手却如深陷泥潭一般,无法自拔。望着bootiful那双迷人的双眼,他意由心生道:“我听说目光清灵的女人富有智慧而且充满魅力。” “我又听说额头有三行节条线的男人,****强烈,而且易受诱惑。” “在所有男人面前,你都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樊路崎说着把头一伸,已不顾一切向那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吻去。 眼见四唇几近相接,却被bootiful竖起的食指从中隔开,只听她娇声道:“not-here!” 再说一点红方才飞身跃出窗口,只觉身体刚开始下落,便被人拦腰抱住,随后疾速向斜上方飞去,感觉瞬间进了一个房间,之后被那人将自己轻轻抛于沙发之上。 一点红摸黑翻身而起,将长锥护在胸前,问面前的黑影道:“你是谁?” 那黑影正是龙熙蕊,而那枚闪光弹则是明鉴居士送给她的防身之物。她没有回答一点红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这样跳下去,不摔死才怪!” “死有什么可怕!落到他们手里,下场只有一个,就是生不如死!” “你是风月宫的人,但为什么要刺杀易尊?” “你是谁?” “救你的人。” “好吧!我一点红歉你一条命,但并不歉你一条口舌。” “好!那我现在就要你还我一条命。” 一点红当即一愣,问道:“怎么还?” “帮我救别人一命。” “救谁?” “一个女孩,在地下五层。” “好吧!这个忙我帮,尽管可能赔上我一条性命。” “你帮我救人,我也助你离开风月宫。” 一点红哼了一声,道:“那可要看你的本事了!” 第五十二章 深入虎穴 1 漆黑的夜飘着洁白的雪,黑白交应罩着那幢喧闹的楼。 听着风华月貌大楼里人们纷杂的喧哗之音,一点红问龙熙蕊:“你是怎么做到让整幢大楼在瞬间断电的?” “用我的手。”龙熙蕊说着手指一扭百慕大功效最强的绿色一角,关闭其形成的次声波及磁场,窗外立刻微光闪烁,因为周围的电器恢复正常,原来开着灯的房间都再次亮起灯光。 楼里的人也仿佛被电击了一样,即刻间爆乱一般人声鼎沸起来。 一点红起身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望着龙熙蕊手中三棱锥体形的百慕大,一脸羡慕地说:“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我都很想拥有它。”她晃了晃手中的长锥,又道,“真可惜刚才是你救了我!” 龙熙蕊付诸一笑,道:“原来一个冷血杀手也会讲江湖道义!” “我一点红向来恩怨分明!那就借你吉言吧!现在是我歉你一条命,等我帮你把人救出来以后,说不定我又会作回我的‘冷血’,狠下杀手了。” 借着室内灯光,龙熙蕊发现一点红左侧胸部有一个“亻”样图案的纹身,猛然回忆起在皮茜家附近那家叫作“庞贝古城”的咖啡屋里曾经遇见的和“德州大白猪”在一起的中国女人,英文名叫lotus,当时被大家称作拜金女,她胸前也纹了那样一个单立人的图案。 莫非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关联?龙熙蕊思索着。 看到龙熙蕊定定地望着自己的胸部,一点红终于觉察到自己浑身上下依然不挂一丝,尽管对方也是个女人,她还是本能地双臂交叉护住前胸,同时夹紧双腿尽量遮住下身的私密之处。 龙熙蕊会意地从身边的墙上取下一条浴巾丢了过去。 一点红冷冷道了声“谢谢”,接过浴巾把自己围了个无懈可“觊”,然后左右张望着房间里的摆设,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你居然把我带到了易尊的办公室!……不过也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完她前行几步来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胡乱翻着桌面上和抽屉里的东西。 “你好像答应过帮我去地下室救人的!”龙熙蕊催促道。 “想早点救人就赶快帮我把这该死的抽屉给弄开!”一点红拉扯着那只上了锁的抽屉,叫道。 无奈之下,龙熙蕊故技重施把钻戒对准锁孔,从钻石里弹出一袭液体,那液态金属渗入锁孔深处,重新塑形成微小的钢珠,片刻间便撞开机关。 “为了你手上这枚会开锁的钻戒,我愿意放弃所有的江湖道义!”一点红一边翻着抽屉里的东西,一边开着玩笑。 那个抽屉此前曾经被龙熙蕊打开过,里面都是些文件之类的东西。只见一点红简单翻看了几页,便把抽屉里所有的资料搬到了桌面上,又对龙熙蕊道:“劳驾再扔给我一条浴巾。” 龙熙蕊依言而行,一点红接过浴巾平铺开来,开始包裹那些东西,不小心甩出一页资料,如落叶一般缓缓飘落于地板上。龙熙蕊躬身拾起,见那张纸上面彩印着几幅花花绿绿的图片,根据经验,她觉得那是一种医学专业的病理学照片,采用免疫组织化学的方法对细胞或蛋白进行染色,再应用显微照相机拍摄下来的。其中一张照片下方注释着一行英文:the-inocytes-at-day-7-after-useage-of-admiration。除了几个没见过的医学专业名词以外,龙熙蕊分析那字面意思是:使用adiration后第7天时皮肤某种细胞的形态。再看资料的右下角,打印着几个大号的黑体字母:d&b。 “有什么发现吗?”一点红问。 龙熙蕊摇了摇头,把资料递了过去。 一点红用浴巾包好所有文件,斜肩系在身后,将浴巾在胸前打结时,她无意中碰到了之前被易尊踢到的胸骨,猛地咳了一声,竟呕出一口血来。 “你没事吧?”龙熙蕊上前扶住她的身体。 “只是有点儿胸口疼,没事,死不了的!”一点红以坚毅的声音说道,但脸上痛苦的表情却难掩她胸部不轻的伤势。“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救人了。” “也许我们应该再等一会儿,等两个人。” “等谁?”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龙熙蕊打开门,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正是邓浩然和邓莞尔兄妹。原来龙熙蕊启动百慕大后,兄妹俩所在房间大门的电子锁便立时失灵,邓浩然拉着邓莞尔摸黑出了房间,而当龙熙蕊关闭百慕大时,一切电器又都恢复正常,她趁一点红翻找文件之时,用手机给邓浩然发了短信,告诉他易尊办公室的位置。 龙熙蕊和邓浩然见彼此都安然无恙,相视一笑,心中均感温馨无限。 看着二人略带缠绵的表情,一点红面带妒意道:“我想我们现在可以深入虎穴去救人了吧!” “我们怎么下去?”龙熙蕊问。 一点红道:“坐电梯,但我需要你先把大楼的电停掉。” “没有电我们怎么坐电梯呢?”邓浩然有些不解。 一点红说:“放心,你的朋友会放电的!” 龙熙蕊对邓浩然一笑,手指一扭百慕大绿色一角,她的笑容立刻隐没于黑暗之中。 大楼里又有人叫起来。 一点红在前引路,三人紧随其后。龙熙蕊取出红外线眼镜,一分为二,递给邓浩然一个镜片,这样二人便可以一眼将四周看得一清二楚。龙熙蕊虽然希望熟悉风月宫地形的一点红帮忙救人,但始终还是对其满怀戒心,有了红外线眼镜,便可以提防对方使诈。 一点红所走的路线显然出乎众人意料,她没有走向楼道两旁,而是摸着墙来到走廊中部。 忽听不远处有男人在说话:“没想到刚来电就又停了!黑灯瞎火的,雁姐却非叫我们爬楼梯爬到地下去!” 另一个说:“现在连手机都用不了了,快用你的打火机给个亮。” 龙熙蕊和邓浩然都不禁心里一紧,当即放慢了脚步。而一点红却朝着声音的方向疾走几步,打火机的火苗闪起时,她的长锥已刺入一人咽喉,那人惨叫声刚刚发出,另一人的喉咙上也多了一点红流,接着便是两人倒地的声音,随后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龙熙蕊通过红外线眼镜看得真切,一点红从起步到借着那一点火光无比精准地给两人以致命一击,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心道:一点红,果然一点封喉,封喉见红! “快跟我来。”一点红小声道,然后不知她在墙上哪里拍了一下,身前的整面墙壁“咔咔”几响,旋转了九十度。 一点红当先而入,三人随后跟进,眼前是螺旋式的楼梯。 邓浩然摸着楼梯的扶手,问一点红道:“你不是要我们从顶楼爬到地下去吧?” 一点红冷言道:“不愿意爬的话,可以跳楼下去。”又对龙熙蕊道,“你那条绳子有多长,我想借它一用。” 龙熙蕊一听,已深明其意,将登天索的前端锁在楼梯的金属栏杆上,说:“有了它,想要登天怕是也足够了。” 一点红道:“现在不要登天,而是要入地,你的绳子能承受住我们四个人的重量吗?” “没问题!” 于是,邓浩然从身后搂住邓莞尔,邓莞尔搂住龙熙蕊,龙熙蕊再搂住一点红,登天索不断延长,四个人飞速从天而降,到了一楼。 远处灯光闪烁,隐约可见有十几个人提着应急灯在检修电路。 “这里是整幢大楼的供电中心。”一点红说。 “接下来我们怎么到地下去?”龙熙蕊问。 “得坐电梯。” “电梯在哪儿?”龙熙蕊又问。 “绕过供电中心和那些人,再走到尽头。” “听起来有点儿难度!”邓浩然说。 一点红哼了一声,竖起手中的长锥,不屑道:“依我看,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龙熙蕊一把握住她的长锥,说:“别再杀人了!” “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龙熙蕊倒的确是被她这句话将住了,一时无语,但转念灵机一动,道:“都跟我来!”说完,带三人绕到螺旋式楼梯下方的暗影处。 “你这是要搞什么名堂?”一点红问。 龙熙蕊默然取出百慕大,再次旋开了绿色一角,瞬间周围灯光大亮,但都无法照及四人隐藏之处。 只听远处检修电路的人喊道:“真他妈的邪门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停电,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来电!” 又听一个女人道:“别发牢骚了!今天可能真是遇上高人了!也许根本不是电路本身的问题。” 龙熙蕊四人都根据声音辨别出说话的女人正是大雁。 大雁又道:“你们几个继续守在这里,你们几个上去看看老板那边是什么情况,还有你们几个,跟我坐电梯到下面去。” 一点红和邓浩然听罢都有想立即动手的意思,却被龙熙蕊一个抬手平推的手势制止了。 那边,众人应了一声,便开始分头行动。不一会儿,听起来有五六个人经楼梯一溜小跑上了楼。 龙熙蕊冲三人一点头,四人都飞身而起,从楼梯后绕至长廊,只见供电中心附近站着几个男人,个个身高体壮。 一点红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在最前方,龙熙蕊紧随其后,邓浩然因为拉着邓莞尔,落在最后面,但他目光一扫已点出前方共计六人,料想待会儿交起手来恐怕龙熙蕊和一点红双拳难敌四手,自己至少也得解决掉两个,想到这里,便早早松开了邓莞尔的手。 “什么人?”几个男人大吼一声,虽然事出意外,但很快都已摆好斗架的姿势。 一点红眼放凶光,掌中攥紧那支尚沾着血迹的利锥,但还未等出手,眼前银光骤闪,六个男人已先后倒地,连哼都没哼出一声。紧接着又见几道银光从眼前划过,收至龙熙蕊手中魔方形状的小盒中,发出“当啷”之声。 “龙鳞飞花!你是妙花神探——龙熙蕊?”一点红惊叫道。 第五十三章 深入虎穴 2 一点红也算江湖阅历不浅,一语道破龙熙蕊的独门绝技——龙鳞飞花,但龙熙蕊没有言语,只是快步前行,身影从她面前闪过,向大雁那边追去。 大雁带着四个男人已进入电梯,回身发现外面情况不妙,赶紧叫道:“快关门下去。” 眼见电梯的两扇钢门缓缓合闭,纵然来者奔跑速度再快,都已遥不可及,大雁心头一宽,谁知两扇钢门离合二为一只差一隙之差时,却“嘎”地一震停住,随即竟反方向朝两旁分开,原来一枚硬币不知从何而来,不偏不倚卡在中间。转眼,银光乍现,大雁身旁四个手下纷纷瘫倒,她发现他们每人脖子上颈动脉处都有一道很短的红线,显然是受了重击所致,她知道打击单侧颈动脉即可使人瞬间晕厥。 鳞散可识!龙熙蕊用唤龙匣收回五枚龙币,却被一点红当先抢入电梯,长锥破空而出,直奔大雁的咽喉而去,但那利器刺入肌肤之前却骤然停住,原来一点红持锥的右手手腕已被龙熙蕊死死攥住。 “放手!我和这个贱人有笔旧账要算!”说着,一点红几乎用尽全身之力,但握锥的手就像被石化了一般,纹丝不动定在原地。 龙熙蕊道:“她知道我们要救的女孩关在哪里,你不能杀她!” 一点红听罢手上全然松力,长锥也收作短锥,龙熙蕊见状便放开了手,不想一点红收回的手臂突然再次扬起,利锥前端随机关的弹力激射而出,精准地穿透大雁左耳的耳垂,钉入后面挂着的木制油画的画板里。 大雁又惊又痛,不觉失声尖叫,而最后步入电梯的邓莞尔也吓得叫出了声。 一点红冷笑一声,对大雁道:“放心,大姐雁,还没到杀你的时候。” “带我们去找那个叫童舒阳的女孩。”龙熙蕊探出手指按下负五层的按钮,然后说道。 邓莞尔听了心道:“童舒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以前好像在哪个地方听到过似的。 大雁因为耳垂被钉在画板上,脸偏向左边,不得不斜了眼睛看着龙熙蕊,说:“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照你说的去做?” 一点红用力拧了拧长锥,道:“你有的选吗?现在是给你穿了个耳洞,不听话的话,下次我可要在你的瞳孔上开个洞了!”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风月宫里哪个女孩叫什么童舒阳的。”大雁吃痛呻吟的同时,又故作惊讶道。 龙熙蕊正色道:“你和蟑螂强刚刚打到她吐血,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她现在还被你们吊在房间里。” “那个女孩是你们用行李箱装着带进来的,少装糊涂!”邓浩然也附和道,以他惯用的警察对犯人的口吻。 大雁听罢默不作声了,心想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似乎对童舒阳的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地下五层。 一点红手按机关,让长锥缩成短锥,同时对大雁厉声道:“乖乖地,别耍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变成一只眼或者三只眼!” 锥尖拔出的瞬间,大雁耳垂上的伤口涌出一小股鲜血来,她“呀”了一声,赶忙用手指捏住耳垂。 龙熙蕊拉着大雁走在前面,一点红用短锥顶着大雁的后身,只要她一碰机关,锥尖便可后背进,前胸出,邓浩然则拉着邓莞尔跟在最后。 周围光线昏暗,显得有些阴森可怖。邓莞尔情不自禁搂紧了哥哥的臂膀。 龙熙蕊悄悄拿出手机,屏幕上可以定位蟑螂强身上微型摄像窃听器的具体位置,她认为蟑螂强此刻就守在关押童舒阳的房间里,因为他们千方百计抓这个女孩回来,足见风月宫对她的重视。果不其然,屏幕上显示,跟踪信号就在地下五层,而且大雁正引着他们四人离蟑螂强越来越近。龙熙蕊之所以要大雁带路,一方面希望少走弯路,以免单凭信号定位寻找,误打误撞可能打草惊蛇;另一方面可以拿大雁作人质,甚至到最后可以把她作为交换的筹码救出童舒阳。 脚下的路好似迷宫,大雁忽而左拐,一会儿右转,四人几乎早已忘记了来时的路。 一点红有些不耐烦地对大雁道:“走快点儿,别耍花样!” 邓浩然望着周围的墙壁,一边尽力寻找着得以识记的标志,一边说:“一点红,你不也是风月宫的人嘛,怎么你没来过这里吗?” 大雁“嗤”地笑了一声,道:“她这个叛徒三年前就被风月宫扫地出门了,又怎么会了解如今风月宫的神秘地带。” “闭嘴!”一点红用短锥顶紧大雁的后心,轻蔑地说:“你们这些易尊的走狗又何尝不是风月宫的叛徒!” “嘘!别吵!有声音!”邓莞尔低声道。 声音是从他们身旁的墙壁里面传出来的,听起来是个女人,只听她说:“徐小姐,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分别对两位model进行了精心的包装,您瞧,1号展现出了柔美身姿,2号注重的是浓彩奇幻,不知她们中的哪一个能够符合您挑选仆人的标准呢?” 又听徐小姐道:“分月共的收段海算告明,沃恨蛮意,梁葛都摇。” 这位徐小姐说话特别慢,差不多一字一顿,而且很多字的音准都有问题,但龙熙蕊等人还是勉强基本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说:“风月宫的手段还算高明,我很满意,两个都要。” “日本人?”邓浩然小声道。 “不,是韩国人!”邓莞尔说,“日本人里面没有姓徐的。” “算你聪明!”大雁对邓莞尔道,“这位泰丰组的徐贞艺小姐可是我们风月宫钻石级的贵客。” 邓浩然一惊,道:“泰丰组!首尔数一数二的黑帮!” 这时一点红又用短锥轻轻戳了一下大雁,说:“废话少说,快带我们去找那个女孩。” “呵呵!”大雁笑道,“你们要找的童舒阳就在里面,她可就要成为人家的仆人了。” “那就快带我们进去!”一点红催促道。 “好!”大雁说,接着不知她的手在哪里敲了一下,在她身后门板大小的一块墙壁忽然旋转开来,她就势闪身而入,一点红人随锥至,也紧追入内,而龙熙蕊早有戒备,因为她发现手机上代表蟑螂强的追踪信号虽然就在附近,但并不在墙壁里面,知道大雁是在说谎,但未及道破已被大雁抢占了先机,好在她已提前启动,借了暗门旋转仅留的一道缝隙飞身穿入。 邓浩然则毫无机会,眼望着暗门转了一百八十度又严丝合缝地化身为墙。他和邓莞尔到处胡乱拍打着四周的墙壁,但结果证明两个人都是无的放矢,根本毫无用处。 再说龙熙蕊闪身进入暗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站着三个女人,一个身着黑色职业女装,正在对着墙上的大屏幕说话,她身后的两个都裸露着全身,一个周身五花大绑,绳子从颈部开始,蜿转往复,在锁骨、乳沟、胸骨、耻骨处都打着绳结,据说这是一种日式的龟甲缚,可以凸显女性的胸部并刺激*。更令龙熙蕊感到惊讶的是,女人身后被缚起的双臂没有自然地下垂,而是双掌合十举向上方,而且两只前臂从肘部到指尖都紧密贴合,据说这个姿势叫作“后手观音”,即使对于一个瑜珈高手来说,也是个难度超高的动作,难怪刚才黑衣女人说1号展现出了“柔美身姿”。另一个裸女——2号,被评价为“浓彩奇幻”,是因为她周身都被涂满了人体彩绘。所谓人体彩绘,又称纹身彩绘,即在光滑的皮肤上,用植物颜料绘出美丽的华服,欣赏起来别有一种特殊的美感,可以惹人遐想,但从严格意义上讲,那是一种属于小众的较为另类的人体艺术。只见2号身上五颜六色,绚烂多彩,有山有水,开花飞鸟,既充满诗情画意,又让人浮想联翩。 房间里又响起徐贞艺小姐那颇能考验中国人听力的韩式汉语的声音:“遮脊格施申魔人(这几个是什么人)?” 大屏幕上显示着她的头像,中分大卷的黑色长发掩映之下,一张标致如画的脸上嵌着美艳无暇的明眸皓齿,看一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整容”二字,她那美如冠玉的面庞上也是罕有表情,甚至阴冷有余,叫人不寒而栗,难于对视。 大雁深知一点红的厉害,一进房间便扭身绕至黑衣女人身后。 女人吃惊地望着一点红,开口叫道:“你——” 她刚张开嘴,一点红的利锥已刺入她的喉咙,依次穿透皮肤、气管、食管、脊椎,锥尖从后颈穿出,钉上了大雁的胸口,因为她比黑衣女人要高上几个厘米,女人的喉咙刚好对齐她胸口的高度。虽然她站得已算靠后,但长锥还是伤到了她的肌肤,鲜红的血液顿时涌出。但她临危不乱,掏出自己的手机搭上了锥尖,一触按键,一点红整个身体居然完全颤抖起来,原来大雁的手机还有电棍的功能,可以释放出高压电流用以防身。 尽管一点红已然中招,大雁对紧随其后的龙熙蕊还是颇有顾忌,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撤下手机转身便逃。 没了电流,一点红像根木头一样僵倒在地,右手也终于松开了那柄微红一点便可夺人性命的长锥。 龙熙蕊赶紧上前伸手去探一点红的鼻息,电击是可能导致人心跳骤停的,还好,电流虽大,但电击时间很短,一点红只是暂时晕厥。抬头间,龙熙蕊看到大雁的身影已到对面墙壁,她的手指也按在了墙壁之上。 机不可失,龙熙蕊玉指轻弹,一枚龙币对准大雁的手指飞去。 第五十四章 一语反目 大雁以握着手机的右手探出食指按于墙壁之上,附近即刻旋出一道暗门,不想紧接着食指便触电一般痛入骨髓,疼得她下意识地一撒手,手机跌落在地上。虽然心知手指为暗器所伤,她却仍强忍剧痛头也不回地钻入暗门逃离房间。 转瞬,暗门关闭,无迹可寻。 龙熙蕊依龙鳞飞花的轨迹锁定了大雁刚刚碰过的那块墙壁,上前伸手再按,可是暗门所在的区域却毫无反应,她心中预感不好,暗想:难道要开启暗门非得指纹识别不可?! 回头看时,一点红已恢复知觉,左手单臂撑地很是费力地站起身来,右手却一动不动僵在身旁,想是此前强大电流的损伤已造成她右臂大片肌群的麻痹。一点红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而是踉踉跄跄朝那个被她刺穿喉咙的黑衣女人走去。女人侧身躺在地上,瞪大了双眼已死去片刻,鲜血沿着长锥汩汩流淌到地面上。一点红抬起右脚把她的尸体蹬了个仰面朝天,然后用力踏住她的胸部,左臂反手握锥奋力拔了出来,结果激起一波血柱。 旁边的两个裸女被一点红杀人如麻的手法和粗暴的动作吓得半死,都尖叫着向后连退几步。 大屏幕上的徐贞艺通过视频摄像头也目睹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但她酷靓而阴骘的脸上依旧面沉似水,波澜不惊。 “泥们粱葛勺了沃的牙兴(你们两个扫了我的雅兴)!”徐贞艺冷冷地说。 “你省省吧!高丽鸡!”一点红伸出握锥的左手对她竖起了中指,又见被架起的摄像头就在身前,于是挥拳将其打翻在地。 大屏幕上的影像顿时天旋地转,但声音依旧稳定:“西单啊尔,祖哥雷!” 这一句一点红便听不懂了,龙熙蕊也觉得那更像是句韩国话。 一点红扭头问两个裸女:“她说什么?”见两人只是一味惊慌失措地退步,她眼睛一瞪,晃了晃左手的长锥。 那个裸身“穿着”彩绘上去的“衣服”的女人颤声道:“徐小姐……说……她说……” “到底说什么?”一点红*问道。 女人又吞吞吐吐道:“她说:‘婊……婊子养的,你……你死定了!’” 一点红听罢怒不可遏,举锥向女人走去,两个女人又惊叫起来。 “够了!与她们无关!”龙熙蕊劝阻一点红道,又问两个女人,“你们俩知道如何从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出去吗?” 两个裸女一脸慌乱,摇了摇头。 龙熙蕊眉头一皱,大雁已经逃走,如果不马上离开这个房间,将难免被风月宫来个瓮中捉鳖。想到这里,她面露忧色,索性拾起地上大雁的手机,发现屏幕上有2x2两排四个方格,每个方格里都有一个英文单词——close,她随意按了右下角的一个,结果方格里的单词变成了open,但四周的墙壁却并无异恙。失望之余,龙熙蕊伸手扶住了墙壁,哪知轰隆一响,暗门旋开。原来她碰到的正是刚才大雁触按的那块墙壁,上面暗门的开关要通过手机激活以后再去按才会有效。 龙熙蕊没有从暗门离开房间,而是立刻把其余三个方格从close按成了open,随后连续用龙鳞飞花一尺一尺射击对面的墙壁,那犹如机关枪扫射的情景不禁让一点红和两个裸女都看得呆了。 当第六枚龙币撞击到墙面的时候,暗门应声而开,一支黑色手枪探出头来,却是邓浩然拉着邓莞尔走了进来。看见房间里的两个裸女,两人先是一惊,随即发现地上死去的女人和一滩血污,两人又是一恐,邓莞尔甚至失声叫了出来。 龙熙蕊收回龙币,道:“此地不宜久留,都跟我来。”见两个裸女还愣在角落里,她急道,“怎么你们两个不想离开风月宫吗?” 这时一点红板起脸道:“我们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去理这些贱货的死活!” 她那充满污辱性的言语却令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看着两个女人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邓莞尔白了一点红一眼,跑过去向两个女人伸出手来,那被彩绘了身体的女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拉住了她的手,而那位“后手观音”却又退后几步,突然猛地一头朝墙上撞去。 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血溅当场。 一点红似乎更觉得好笑,嘴角一斜,道:“说她是个贱货,她倒还真有自知之明!” 话音未落,她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啪”的一声,自己的左脸竟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本来她左侧眼角下方有颗红痣,因而被人叫作“一点红”,如今整边左脸被打得红肿起来,“一点红”变成了“一片红”。 “龙熙蕊,你发什么神经!为了这么一个下贱的东西,你打我?”一点红气急败坏吼道。 龙熙蕊过去蹲下身凝视着女人还在流血的头,伸手摸着她的颈动脉,然后面露沮丧地叹了口气,说:“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就算是无心的话语,有时也足以要人性命。” 一点红怒气未消,用长锥指着女人的尸体,厉声道:“我的话有错吗?为了这些低贱的货色,难道你要牺牲掉大家的性命给她陪葬?” “只不过为了一点尊严,她就选择了死,你又何必狗眼看人!”邓莞尔说着,为“后手观音”解开了龟甲缚,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了她裸露的身体。 彩绘女郎在一旁流泪道:“我们虽身陷风月宫,可试问又有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苟活于世的!” 一点红哼了一声,道:“你们一个个的,还真是牙尖嘴利,可我一点红从来就是敢说敢做!说起来,魔鬼和菩萨根本就不是一国的,一边鄙视凡人,恶贯满盈;另一边却可怜众生,大慈大悲!显然大家话不投机半句多,龙熙蕊,从现在起,你我各走各的!”说完,她转身便走。 “站住!”邓浩然喝道,与此同时举起手枪对准了一点红的背影。“你杀了这么多人,单凭一句‘各走各的’,就想一走了之吗?” 一点红收住脚步,但没有回头,背对枪口道:“警察先生,就算你那把9毫米口径的92式手枪里有满膛15发子弹,再加上你身上一个弹夹,满打满算也不过区区30发子弹,如今你身在风月宫,我劝你还是省省留着保命吧!” 邓浩然大吃一惊,诧异一点红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配枪的型号,进而识破他的警察身份。 就趁他一愣神的功夫,一点红长锥在墙上一点,人已抽身从大雁此前逃出的暗门离开。 龙熙蕊站起身来,说:“她说的也对,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也该走了。” 众人跟随龙熙蕊沿来路返回,此刻走廊里没有任何声响,但却安静得有几分瘆人。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邓浩然问龙熙蕊。 “没有时间了,得来点儿硬的,咱们硬闯进去救人。” “记得没毕业在警校的时候,连教官们都叫我‘硬汉’。” 龙熙蕊笑了笑,说:“那等会儿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硬碰硬的身手好了!” “求之不得!”邓浩然略显兴奋,用力按捏着手指的关节,发出“喀喇喀喇”的响声。“听起来好像你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被关在哪里。” “但愿我的推测没错。”龙熙蕊看着她手机上蟑螂强的跟踪信号,说,“就在前面。” 说话间,四人都感觉前方豁然开朗起来,不远处一个窗明几亮的房间出现在面前。 “童舒阳?”邓莞尔边走边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童舒阳!”彩绘女郎接道,“你是说shiny!她可是我们这群model里的头牌,据说她还是大学高材生出身呢,但凡贵客都由她先行接待,可是又听说前段时间她私自逃离了风月宫,老板到处在找她。怎么?她被抓回来啦?——都说那是迟早的事!你们要救的人就是她?” “不错!”龙熙蕊说,“听说没人能逃出风月宫的魔爪,是吗?” 女人默然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跟我们走?” 女人微微叹气道:“留在风月宫,也是生不如死,何况emma也离我而去了……”说到这里,她开始哽咽起来。 邓莞尔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说:“你刚刚死去的姐妹叫emma?” 女人流着泪点了点头,道:“她也是大学生,和童舒阳在一个学校。” “本市的政法大学?”邓莞尔问。 “对!据说大姐雁也在那所大学,很多学生妹都是被她骗到风月宫来的。” “天哪!天底下居然有这么龌龊的事情?还居然就发生在法学院校里?”邓莞尔茫然叹道,“拐骗自己的同学,她还是不是人哪!” “那你现在敢不敢和我们一起从这里逃出去?然后在法律面前指证那些坏人?”邓浩然问女人。 “现在生与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时,龙熙蕊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叫我color,我真正的名字叫彭璐。” 龙熙蕊凝视着她的眼睛,说:“听着,color——不,彭璐,我们现在要进去救人,你和莞尔就呆在这里等我们出来,到时候一定带你离开风月宫。” 第五十五章 飞天无形 听说邓浩然和龙熙蕊二人就要独闯龙潭,邓莞尔眼里一热,对哥哥流露出一种依依不舍的酸楚。 发现妹妹很为自己担心,邓浩然不禁笑了起来,掉转手枪握着枪管把枪把塞到邓莞尔手里,说:“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风月宫的人敢靠近你们,只管开枪就好。” “哥……”邓莞尔欲言又止,最后深情地望了邓浩然一眼,握紧手枪道,“小心点儿!” “我想我找到童舒阳了!她就在里面。”通过手机屏幕,龙熙蕊可以看到蟑螂强胸前钮扣上的摄像头所拍摄到的影像。“房间里至少还有七八个人。” “小case!将将够我热身!”邓浩然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又问龙熙蕊道,“你打算怎么进去?” “时间紧迫,只好闯进去吧!” “好极了!破门而入是我们警察最喜欢的方式!” 龙熙蕊面容含笑,取出大雁的手机拨通了蟑螂强的号码,随即电话里传来蟑螂强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喂!在哪儿呢?什么情况?” 邓浩然心领神会,知道龙熙蕊想声东击西转移对手的注意力,于是一马当先,踢门而入。 门口站着一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便被邓浩然一拳擂倒。附近两人察觉情况不对,反应也算迅速,立刻大打出手,而且饶有默契,来了个左右夹攻。邓浩然曾经多年蝉联刑警队的散打冠军,深谙自由搏击与实战中的“快、长、重、准、稳、无、活、巧”八字要诀,每一招每一式基本上都攻守兼备,而且迅捷有效。两个对手仗着以多欺少,于是攻势大开,却不想尚未耍出三拳两脚,早已双双中招,更想不到对手臂长拳狠,只挨上一击,便重创难当,再无还手之力。 举手投足间,邓浩然已轻松料理掉三人,转眼一柄铁棍夹着劲风向他天灵盖砸下。此刻正打得兴起,他干脆一举左手在半空中硬生生抓住了那杆一落千钧的铁棍,同时右拳击出,正中对方鼻梁,即刻骨折血泻,男人吃痛大喊一声,下意识间丢了手中家伙,哪知邓浩然又已踢腿上脸,一脚将其扫翻在地。 眼下还有四人,先后亮出了家伙,有刀有棒,但显然都已心生怯意,守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邓浩然将掌中铁棍一横,心里正盘算着以寡敌众的作战计划,却见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地,随后银光骤闪,四枚硬币依次飞回龙熙蕊手中。他有点儿羡慕嫉妒气地望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铁棍,尴尬过后撒手一扔,铁棍落地发出“桄榔”一声。 龙熙蕊回以微笑,但那笑容转瞬即逝。扭头间,邓浩然也倍感触目惊心,只见房间中央是一个满身血污的女人,她双臂举过头顶被锁链吊在半空,脑袋毫无力气地耷拉在胸前,脚尖若即若离地点在地面上——毋庸置疑,这就是他们此行想要营救的目标——童舒阳! “都呆在原地,别动!”从童舒阳脸旁露出半张男人的脸来,嘴里发出的正是蟑螂强的声音,“否则老子割断她的喉咙!”只见一只中指打着绷带的右手握着匕首横在童舒阳颈前。 “放了她!”邓浩然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蟑螂强冷笑一声,道:“邓队长,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就算你是个警察,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进了风月宫的地下世界,你甭想全身而退。” 邓浩然也笑道:“很好!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个缩头乌龟,是怎么抬我出去的。” 这时龙熙蕊对蟑螂强说:“强哥,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至少现在,我们是两个对你一个。” 蟑螂强用左手揪着童舒阳的头发扬起她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来,转着眼珠奸笑道:“我这边也是两个,而且是一加一大于二。龙小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得给我的手指头讨个说法!” “你既然想想像君子一样报仇,又何必藏头露尾?”龙熙蕊轻轻道。 蟑螂强一时语塞,无语了片刻,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道:“君子报仇,当然也可以不拘小节的!不过说真的,我倒是蛮欣赏你那手儿耍硬币的绝活儿的,叫什么——龙鳞飞花是吧?好,现在我要你把硬币射到邓队长的脸上!”知道龙熙蕊不会轻易就范,他又道,“我数三声,如果你不射他,我就给你看一场割喉的好戏!一……二……”蟑螂强晓得龙鳞飞花的厉害,所以他整个身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部分都是躲在童舒阳身后的,只露出一只眼睛窥视着两人,另外上次在医院他吃过手指的亏,所以这次尽力只把匕首亮在外面贴住童舒阳的脖子。 “好!我射!”龙熙蕊没有留给蟑螂强数出“三”的时间,她举起两指,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枚龙币。见邓浩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冲他眨了一下左眼,右手一扬,一道银光破空而出。 蟑螂强明明看到龙熙蕊的手臂是朝着邓浩然挥出的,但万万没有想到射出的硬币竟然划出老大一道弧线,以不可思议的弧度从童舒阳的脸和她上举的右臂之间的空隙穿过,结果正中他右侧的颧骨。 房间里响起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这一招又叫什么?”邓浩然兴奋地问龙熙蕊。 “龙鳞飞花四句口诀中的第三句——飞天无形。” 龙鳞飞花讲究弹无虚发,但很多时候当龙币直飞线路受阻,便无法有效击中目标,所以为了弥补上述不足,龙熙蕊煞费苦功,练就了弧线轨迹的弹射手法,而且已经达到百发百中、出神入化的境界。 龙熙蕊多次窃听蟑螂强和大雁的对话,知道童舒阳身上有着风月宫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蟑螂强所谓的“割喉”只不过是兵不厌诈、虚张声势的缓兵之计而已,童舒阳与其说是他手里的人质,倒不如说是他不得不保护的对象,因此比较起来,龙熙蕊比蟑螂强更有恃无恐。 蟑螂强显然受伤不轻,但还是连滚带爬捂着脸从后门逃走。对此邓浩然也无暇顾及,赶忙上前解开锁链救下童舒阳。 “童舒阳!”龙熙蕊轻声呼唤着惨遭蹂躏以致人事不省的女孩。 童舒阳无力地睁开眼睛,看到龙熙蕊和邓浩然后目光有了些许闪动,似乎已认出二人,她动了动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喂”字,但声音微弱至极,她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龙熙蕊,又挣扎着缓缓抬起右手,最后落到了她的上腹,随即便昏死过去。 “她好像有话要说。”邓浩然道。 “可她只说了一声‘喂’!……难道她是想问我们‘为什么’?”两个“喂/为”字都让龙熙蕊一头雾水,但她觉得眼前这个垂危的生命,正在向自己传达某种难明的讯息。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枪响。 “莞尔!”邓浩然大叫不好,飞身向外跑去,恰见有两人摇摇晃晃想站起来,立即左右开攻,补上两拳,将两人再次击倒,并随手拾起了自己刚才丢下的那条铁棍。 龙熙蕊只好只身背起童舒阳,转眼视线里已不见了邓浩然的身影,远处却传来邓莞尔的尖叫声。她担心两人安危,于是加快脚步,同时将自己手机的屏幕切换到邓浩然身上的监视器,发现邓莞尔和彭璐两个人正纠缠在一起,邓莞尔手里握着手枪,而彭璐则用双手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啪”的一声,枪口朝天又开了一枪。不远处男男女女有十几个人正快速*近,龙熙蕊从手机屏幕上看到了巧儿和大雁的身影,还有她们手里的枪。 龙熙蕊心头一紧,真正的危险已迫在眉睫! 得以肉眼直视的邓浩然则更是胆战心惊,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右手铁棍一点彭璐的肋骨,旋即一挑便从邓莞尔手腕上拨开了她的双臂,然后左手掐住她的后颈,用力一推,彭璐只觉得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出,不由自主地向前猛扑出去,迎面而来的巧儿本来准备开枪射击,但瞬间视线被阻,一个五颜六色的身体飞速朝自己扑来,情急之下,借着奔跑的惯性,她双脚点地,来了个灵巧的前空翻,纤柔的身体从彭璐上空飞过。 邓浩然心里暗暗赞道:好漂亮的轻功!用于躲闪腾挪真是恰到好处。 巧儿身后的大雁则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和那么好的轻功,被彭璐扑个正着,仰天摔倒。出于自卫本能,大雁扣动了手枪的扳机,结果一枪正中彭璐胸口的要害之处。 其实,龙熙蕊和邓浩然的出现,令彭璐犹如一潭死水的心灵燃起了从风月宫逃出生天的希望,但当她看到巧儿和大雁大军压境之时,心中那一丁点儿逃生的希望立时被黑暗吞噬,她脆弱的灵魂于是见风使舵,想借偷袭邓莞尔来讨好风月宫。可惜造化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她还是把命搭在了一颗子弹上,而且死得轻于鸿毛。 巧儿待双脚平稳落地,便立刻举起手枪,但未及瞄准,眼前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周围“噼里啪啦”乱枪齐放,除了黑暗,众人只能看到火药燃烧瞬间产生的火光。 第五十六章 竹篮打水 “快卧倒!”邓浩然耳边传来龙熙蕊的声音,于是他机敏地搂着邓莞尔趴倒在地,并顺手接过妹妹递出的手枪。 漆黑之中,枪火此消彼长,枪声此起彼伏,随后惨叫声也是接二连三。 风月宫一方虽然人多势众,但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都习惯性地在朝前方开火,可是黑暗中每放一枪都不可避免地亮起一缕火花,而闪点之处皆飞过邓浩然射出的子弹。 连开几枪后,邓浩然正为自己的弹无虚发而自鸣得意,却感觉肩膀被人猛地推了一下,而且力气不轻,就在他顺势抱住邓莞尔向一旁滚开之时,伴着一声枪响,他只觉耳畔疾风似箭,一颗子弹擦着他的面颊飞过。 显然,开枪的人是趴在地面上射击的。 邓浩然恍然醒悟,自己可以借枪火之光定位对手,对手也同样能够在自己开枪的瞬间锁定自己的位置。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后知后觉间惊出一身冷汗。 枪声过后,对面隐约传来女人微弱的呻吟之音。 龙熙蕊心里暗赞对手忍耐力之强。原来推开邓浩然后,见对面枪火一闪,她便立刻送出一记龙鳞飞花,但之后没有金属撞击之音,说明龙币击中的乃是人体骨肉之处,前方只传来对手的轻声呻吟,却无枪支丢落之音,可见她临“痛”不乱,耐力非凡。 龙币刚刚落地一响,龙熙蕊便用唤龙匣吸回,但她怕龙币入匣会发出声音,于是轻舒两指将其夹下。 接下来是一片死寂,长达数分钟的死寂,仿佛所有声音都被黑暗吞噬。每个人连呼吸都在尽力克制,因为弄出任何声响都意味着暴露出自己的位置,从而丢掉性命。 龙熙蕊戴上红外线夜视镜,周围的情况便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对方在明她在暗,但她心里想的却是“退”而不是“攻”。有了时时处处都需要人照顾的邓莞尔,已带来诸多不便,再加上一个昏迷不醒四肢难动的童舒阳,想保四人平安,并且全身而退,简直难于登天。 想到这里,龙熙蕊抬头观看,只见屋顶很高,每隔五米左右便由长长的铁链垂下一盏吊灯,透过红外线眼镜望着那些此刻不见一丝光亮的灯泡,她突然眼前一亮。 邓浩然正绞尽脑汁思考对策,忽觉有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同时暗香袭来,他知道是龙熙蕊,然后感觉那只手越抓越紧,作为回应,他也用力捏紧对方的手。霎时间,那只手居然好像飞了起来,竟拉得他整个身体也飞向前方上空。他一边攥紧那只手,一边用右手搂住邓莞尔,结果兄妹两个都腾空而起。 不久灯光闪烁,四下大亮,有人胡乱放了几枪,接着又传来人们移动叫嚷的声音。 “怪了!他们几个居然都不见了!”大雁揉着眼睛对巧儿道。 巧儿默然不语,突然向前紧跑几步。这时大雁发现地面上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正从前方滚来,被巧儿躬身拾起,原来是一枚硬币,上面还沾着一丝血迹。巧儿伸出右手,只见手背上有一道细而短的红线,周围的皮肤是一片淤青,她将硬币抵到手背上,硬币的边缘和那道红线一般粗细。 巧儿把硬币紧握手心,咬牙道:“他们有人受了伤,跑不远的,追!” 于是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向前追去,却不知龙熙蕊四人就在他们头顶。 进退两难、难于登天的处境,让龙熙蕊想到了登天索。她从腰间斜着射出长索,锁住巧儿等人后上方的吊灯铁链根部连接于顶棚墙壁的地方,接着借登天索的回收之力将四人一同拉向房顶,然后关闭百慕大,开亮电灯,最后向前方射出一枚龙币,在唤龙匣的磁力作用下,龙币落地后又滚回,至于硬币上面的血迹,则是她有意从童舒阳身上沾到的,结果这一连串的精心设计误导巧儿作出了错误判断,以为有人受伤,四人已往前方逃走。 此前,龙熙蕊左手抱着童舒阳,邓浩然右臂搂着邓莞尔,两人的另一只手则抓在一起,为了腾出一只手,龙熙蕊把邓浩然甩向上方,邓浩然心有灵犀地旋转身体,松开手的同时握住了登天索。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身体便在空中一上一下面对面贴在一起,虽然那个姿势极其难受,但就算要邓浩然一辈子这样吊着,他也在所不辞。 顶棚的灯光显得有点儿昏暗,但朦胧的感觉似乎让两人恰到好处,彼此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忽然,邓莞尔大叫道:“哥,固定铁链的钉子快脱出来了!” 邓浩然急忙扭头一看,果然,在四个人体重的超重负荷之下,嵌入墙壁的水泥钉正一毫一厘缓缓向外脱出。眼看连人带灯行将坠落,邓浩然不及多想,挥出手中铁棍,击棍如锤,连敲两下,钉子又被砸入墙壁几寸。但或许是动作过大,邓莞尔的身子从他怀里一滑,整个人坠了下去,自上直下扑向童舒阳的身体,如果相撞,则难免两人双双受伤,之后也必将是两人先后跌落。 情急之下,龙熙蕊不得以放开臂弯,丢落童舒阳,随即拦腰将邓莞尔揽住。虽然这样做法保全了邓莞尔,可是体无完肤的童舒阳又哪里承受得住如此一摔!龙熙蕊暗叫不好,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童舒阳的身体俯面朝地往下坠落。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动如脱兔,快速蹿到四人下方,脊背一躬,不偏不倚驮住童舒阳下落的身体,眨眼间迅速跑开了。 “是一点红!”邓浩然望着那个人的背影说道。 龙熙蕊如钟摆般荡出身体,并放长登天索,三人平稳着陆。与此同时,钉子完全脱出,吊灯连着铁锁坠落,摔得粉碎。三人再想找一点红的影子,早已无迹可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龙潭虎穴也闯了,刀山火海也跨了,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邓浩然心有不甘地道。 但此刻就连灰心的时间也没有,龙熙蕊知道巧儿和大雁找不到己方四人,很快就会返回此处。 三人马不停蹄寻找着来时的路,但脚下的路似乎在和他们的记忆力玩捉迷藏,又似乎在与他们的耐心比长短。邓浩然曾经用心铭记的记号如今却是随处可见。 邓莞尔忽然停下脚步,面露沮丧地说:“我们好像迷路了。” “看来这是一个迷宫。”龙熙蕊说出了一个大家并不想面对的事实。 “当狗熊想偷吃蜂蜜的时候,它会跟着蜜蜂找到蜂巢的位置。”邓浩然一脸深沉地说,“所以,在找不到蜂巢的时候,能找到只蜜蜂也不错。” “有道理啊!”邓莞尔赞道,“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小时候看动物世界的时候听赵忠祥说的。” “什么时候看的啊?我怎么没有印象?”邓莞尔又问。 “那时候你还小。” “哥,你简直像狗熊一样聪明!” “那叫英雄所见略同!”邓浩然自我解嘲道。 “说得好!我这里现在就有两只蜜蜂。”龙熙蕊冲邓浩然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着掌上手机的屏幕,上面可以看到两个红点,一个对应着蟑螂强钮扣上的监视器,一个对应着巧儿手里那枚龙币,两个红点正在朝着一个地点聚集移动。 “这是什么?跟踪定位器?”邓浩然瞪大了眼睛问道。 龙熙蕊点了点头,说:“如果狗熊要找的不是蜂巢而是蜜蜂,那么狗熊该怎样做?” 邓浩然转了下眼珠,道:“稳妥的办法是守在蜂巢那里,等待蜜蜂归巢。” “恭喜你,比狗熊还聪明!”龙熙蕊微微笑道。 邓浩然佯怒道:“那当然!我这可是英雄所见!” 这时邓莞尔也凑了过来,问道:“那两个红点代表什么?” “我们的对手。”龙熙蕊说,“看来他们没有来找迷了路的我们,而是守在‘蜂巢’那里了。” 说话间,两个红点已聚集在一起。 邓浩然说:“那里应该是离开风月宫地下世界的必经之路。”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三维图像,只见代表蟑螂强的红点缓缓离开了地面,龙熙蕊道:“那里是电梯所在。” “可是,迷路的我们怎么到达那里呢?就算到了那里,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又怎么出去呢?”邓莞尔思索着说。 龙熙蕊打电话给夜瞳,说:“给我们指条路。” “no-problem!just-a-moment!”夜瞳的电子音回答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在你周围有好多监视器呢!” “所以你必须快一点!” “certainly!必须地!” 见到龙熙蕊在与别人通话,邓浩然脸上泛起一丝醋意,忽听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两男一女来到近前。邓浩然认得,正是水杨街管三娘手下的三大打仔——狂飙、炭坤和丧静。 高个儿黄脸的狂飙说道:“邓警官,龙小姐,知道你们足智多谋,拳脚了得,三娘吩咐我们几个下来领教一下。” 见对方三人皆是赤手空拳而来,邓浩然便把掌中铁棍交给邓莞尔,上前几步道:“既然几位想切磋一下,那这里就没有警察和法律,只有拳脚跟输赢,出手吧!” 第五十七章 硬战 邓浩然摆好迎敌的架势,面沉似水望着狂飙,却见男人婆丧静紧跑几步,飞身在右手边的墙壁上借力一蹬,身体轻飘飘弹起,右腿向他面部扫去。 虽然连个招呼也没打,但她身法之快还是有点儿出乎邓浩然的意料。他急忙低头躲过她快似疾风的一腿,没想到她就着身体旋转之势,背对目标之时又突然向后踢出左腿,蹬向邓浩然的胸口,他再想闪躲已有些抽身不及,只好双臂交叉护住要害,以粗壮的胳膊接下了对手一脚,结果他的身体退后一步,丧静也向后弹了出去。可是刚一落地,她脚底竟像生了弹簧一般,身体立刻向前弹出,同时右膝高抬,飞蹎邓浩然的小腹,他只得推出双手去拦她的膝盖,这样便暴露出上身部分。一眨眼丧静拳风已至,邓浩然不得已以双手拦住她的右膝,阻止丧静的身体继续向前,与此同时尽力向后退出,结果拳头紧贴他的鼻尖划过。 庆幸自己逃过一劫,邓浩然正准备喘上口气,哪知丧静右膝被阻后只是一顿,却没有收腿,反而迅速踢出小腿,直击他的面门,邓浩然无奈之下只能借助腰背的力量将上身后仰,躲过她上飞冲天的一腿,可丧静的腿踢空后抬到高点便立刻回落,又以脚后跟下劈他的脑门。 刚一交手,丧静便已连发六击,打得邓浩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在旁观战的邓莞尔瞪着眼睛张大了嘴,惊叫声在她喉咙里打转发颤却来不及喊出。 连龙熙蕊心里也为邓浩然捏了一把汗。 其实,虽然听说丧静能打,但邓浩然从心底里还是小觑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因而过于轻敌,才全然意外地完全落于下风。可是他毕竟身经百战,善于随机应变。 俗话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但是得势之时的求胜心切常常会诱人犯下只攻不守的错误,而败中反攻却往往会取得一击制胜的效果。 想到这里,邓浩然眼见丧静的脚朝自己的额头劈下,在自己无可躲避的情况下,显然对方是倾尽了全力,他知道机不可失,于是以快制快迅速举起双手,精准无比地握住了丧静的脚踝。丧静只觉右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擎住停到半空,而左腿在独自撑地,正想挥拳出击,却见邓浩然身体后退,同时迅速降低重心,随后单膝跪地,用双手拉着她的右腿平帖到地面上,这样一来丧静不得不上身前倾,下身被动地以一字马的姿态坐到了地上。由于脚踝被邓浩然按死,丧静下身动弹不得,再要出拳击打对方,也是鞭长莫及,只得僵在地上,那姿势跟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尴尬。 邓莞尔看哥哥占了上峰,心中惊喜,又见丧静那犹如舞蹈演员的竖叉体位很是滑稽,于是脸上像开了花一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龙熙蕊心想幸亏丧静武术根基扎实,身体软开度有佳,要是换作寻常女性,一个骤然的劈腿动作难免会导致会*的裂伤。 这时耳机里传来夜瞳的电子音:“希瑞,bad-news(坏消息)!据卫星观测,风月宫的地下路径实在错综复杂,的确称得上‘迷宫’二字。” “大雁的手机在我手上,也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内部信息。” “great!touch-it-quickly(快连上它)!” 龙熙蕊从自己手机上拔下一个微小的零件插到了大雁的手机上,眼睛却仍关切地望着邓浩然那边。 见丧静已经完全被邓浩然制住,狂飙低声对炭坤道:“别让她再出丑了。” 矮个儿黑脸的炭坤大吼一声,空旷的地下走廊里立时响起一个炸雷。邓浩然很绅士地松开丧静的脚踝,起身和炭坤斗在一处,两个人你来我往,片刻间已拆了十几招。 炭坤身材矮小,拳脚却属于刚猛一路,出手虽然没有丧静轻灵,但迅捷方面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邓莞尔只见一个黑影快速地在邓浩然周围转来转去,她目不转睛地说:“这个人的动作好快啊!” “他有个外号叫‘黑旋风’。”龙熙蕊说。 “那不是《水浒传》里的李逵嘛?外型和他反差蛮大!” “也有人叫他‘袖珍逵’。” 与丧静交手,邓浩然一直处于下风,但仅反击一次便扭转了败局,而现在和炭坤斗在一起,虽然不落下风,却也占不到一丝便宜,而且这个炭坤身上似乎有着用不完的体力,数十个回合下来,依然气定神闲。而连日来的*劳早已令邓浩然身心俱疲,他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一转眼,炭坤右手一记直拳打向邓浩然,邓浩然挥左臂格开,炭坤随即踢出一脚。寻常情况下,邓浩然会选择躲闪或者后退,但此刻不宜久战,他一没有闪躲,二没有退后,而是挥出右拳,直冲炭坤胸口。 胳膊长不过大腿,这是常识。但如果拿邓浩然的胳膊和炭坤的大腿比长短,结果却可能难分伯仲。 当炭坤意识到邓浩然的意图之时,他那踢出去的一腿已是覆水难收,但他转念间已释怀,就算你邓浩然比我高出几头,你的长臂能赶上我的短腿,但论力量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非要两败俱伤的话,最后也是你吃亏多一些。 于是拳来脚往间,两个人似乎都做好了与敌同“伤”的准备。眼见炭坤的脚掌就要蹬上邓浩然的胸膛,邓浩然的拳头也行将击中炭坤的额头,突然,邓浩然握拳的右手探出四指,化拳头为手刀,瞬间增加了臂长,结果一马当先的中指最先触到了炭坤的额头。 炭坤脑门的正中天生鼓起一个肉球,似红枣大小,颜色和他的脸色一样黝黑,看起来奇特,却向来是他的软肋。尽管只是被戳了一指,炭坤已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踢出的右腿也是力道全失,未及碰到邓浩然便软了下来,随即整个身体向后跌出数步,幸亏丧静及时上前,在他摔倒前将其扶住。 见炭坤落败,狂飙缓步来到邓浩然面前,脱掉外套露出上身精壮结实的肌肉来,然后一言不发地瞪着他,整张脸毫无表情,就像一张面具,却是一张让人不忍多看的面具,因为上面大大小小嵌着许多疤痕,每看一眼都给人一种千锤百炼的沧桑感。 与丧静和炭坤一上来就发起猛攻不同,狂飙站在原地,伸出右手对邓浩然勾了勾手指。 邓浩然连胜两场,兴起到high,心想:凭一张丑脸和几块肌肉,你一个黑帮分子就想在警察面前装酷,倒让我试试你有多少斤两。 于是他挥拳向狂飙左脸上打去,出人意料的是狂飙竟然毫无闪避之意,一动不动生生用脸接下了他的重拳,结果那张面具一般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 邓浩然却觉得拳头好像是打到了石头上一样,震得自己虎口发麻,而且每根手指都剧痛难当。 炭坤一扭脖子,正过了脸,脸上仍然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对于善打之人,越有痛感越会激发他们的攻击**。邓浩然随性左腿全力高踢,狂风一般扫在狂飙的右脸上,在感觉脚背吃痛的同时,却见狂飙只是晃了晃头,脸上仍没有一丝变化。 邓浩然退开两步,有些气燥地道:“怎么啦!狂飙,在我面前用打不还手来装酷吗?” 这时狂飙终于开口说道:“我让你打我,是因为我想知道你的拳脚到底有多硬!” 邓浩然牵强一笑,说:“那你现在心里有数啦!” 狂飙点了点头,道:“邓队长,你好像有点儿累了。” 邓浩然听罢,怒由心生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不干乘人之危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我才敢打你。” “你这么说,不是想等我回家睡上一觉吧!老实说,我现在倒真有点儿犯困。”见对方一副狂傲的神色,邓浩然将计就计道。 “你和那位小姐可以走了。”狂飙指着邓莞尔对邓浩然说,又望向龙熙蕊,说,“久闻妙花神探的大名,龙小姐,我今天想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不等龙熙蕊回答,邓浩然抢先一句道:“你想和她交手,那可得先打倒我再说。” 他话刚出口,狂飙沙包大的拳头已左右开攻,邓浩然连退带躲,空闲里回了一腿,却被狂飙振臂挡下。 邓浩然忍着腿骨的阵痛,心道:这个怪胎难不成是钢筋铁骨,他这种硬碰硬的打法实际上是守中有攻,以守代攻。纵然打到他,疼的却是自己。 转念间,邓浩然情非得以又和狂飙对了三拳数腿,结果感觉四肢都痛入骨髓,甚至怀疑自己有了骨裂之类的硬伤。 正在这时,一个曼妙的身影飞入两人中间,邓浩然只觉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一下,莫名之间自己退出了与狂飙的激战。却见龙熙蕊身形飘忽,霎时间对狂飙连出几招,而她的加入似乎又合了狂飙的心意,他就势退后,把战圈移向了空旷之处。 邓浩然顾不得关心自己仍隐隐作痛的四肢,全神贯注地盯着龙熙蕊,只见狂飙依然仅守不攻,只以拳脚拦击龙熙蕊的拳脚。 “小心这家伙是副硬骨头!”邓浩然大声提醒龙熙蕊,同时他的心也快要撞到肋骨了。 第五十八章 笑里藏刀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火云邪神龙熙蕊此刻一招一式似乎都以速度为出发点,与其说她在与狂飙交手,不如说她在和时间对决。 显然,为了试探龙熙蕊,狂飙也在斗快,拳脚暴风骤雨般使出,而且势道之猛,出招之疾,当真非同小可。 邓浩然在一旁看得心中砰砰而跳,惊异之余,倒是从两个高手的激战中觅到几分唯美的享受。只见一个快意淋漓,一个迅猛刚劲,融到一处便似电闪雷鸣,让人有些目不暇接,但两人竟始终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拳来脚去之间,二人嘴上也没闲着。 狂飙边打边道:“好功夫!龙小姐真是才貌双绝,而且我更喜欢你脸上那种微笑的表情。” “那你可要小心我笑里藏刀呦!”龙熙蕊微笑道。 “你不像那种表面友善而暗藏杀机的人。” “你也不像那种是非不分又不择手段的人。” “可我是个忠心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是如果我赢了,请放我们走。” “只要我输了,那是自然的。” 话音刚落,龙熙蕊本来处处闪躲狂飙的手却突然化作拳头对着他的胳膊打出。 邓浩然眼里立刻被焦急所填满,心想这岂不是正中狂飙下怀,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出他所料,狂飙有恃无恐地出拳截击,只见两只拳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惊得邓浩然眼球都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对拳的瞬间,龙熙蕊仍面带微笑,狂飙的面具脸上也依旧毫无表情,但眼角的肉却微微一颤,出击的右拳也快速收回。随即他无比迅捷地挥出左拳,居然也被龙熙蕊以拳头对下,之后他右腿踢到一半,又给龙熙蕊出拳击中膝盖。 与邓浩然的担忧截然相反,龙熙蕊似乎上演了一场鸡蛋撞坏石头的奇迹。 不等邓浩然转忧为喜,龙熙蕊已就势猛攻,双拳先后击中狂飙的喉结、双侧颈动脉、太阳穴等要害之处,然后一个肘锤将他撞向炭坤和丧静一边。两人快步扶住狂飙,又想上前拦阻,却被狂飙拦住。 “你们可以走了。”狂飙站定后,面无表情地望着龙熙蕊,干咳一声道:“好一个笑里藏刀!” 龙熙蕊微微一笑,说:“承让!” 看着三人快速离去的背影,狂飙又道:“别急!他们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你们。” 龙熙蕊知道他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而且周围到处都是摄像头,如今己方的一举一动都在风月宫的监控之下。 这时耳边传来夜瞳的电子音:“ed(任务完成)!大雁的手机里果然有地下迷宫的地图。还有,希瑞,里面还有不少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呢!比如说整个风月宫的建筑全图。” “先出得去再说吧!” “ok!长话短说,除了唯一的电梯之外,还有另外的一条出路,尽管那可能根本算不上一条路。” “快说!”龙熙蕊知道电梯所在一定有重兵把守,显然避重就轻才是上策。 “在前面的路口右转。” “告诉我怎么避开周围的摄像头。” “让摄像头躲开你不是更好!用百慕大,第二档,黄色一角。” “good-idea(好主意)!”龙熙蕊依言而行,一扭百慕大黄色一角,忽见头顶的灯光闪烁几下,但还是没有熄灭。“你确定所有摄像头都被屏蔽掉了吗?” “of-course-all(当然所有)!只要它是摄像头!” 三人马不停蹄地在夜瞳的指引下前行。 邓浩然忽然问龙熙蕊道:“刚才和狂飙对拳,你是怎么做到以柔克刚的?” 龙熙蕊神秘笑道:“因为我的拳头柔中带刚。” 说着,她举起右拳,只见紧握的拳头指缝间银光闪烁,原来四根手指间的三条指缝各夹了一枚龙币,所以狂飙筋骨虽硬,却终究是骨肉所铸,对拳时打在坚硬无比的龙币上,结果注定是铁输。 “果然是笑里藏刀!”邓浩然叹道,更在心里钦佩龙熙蕊指力惊人。以她那样做法,制胜的前提是要用指缝夹紧硬币,否则如果对手力大,硬币会被压入手心,因此对拳的瞬间龙熙蕊在力量上无疑是要大过狂飙的。 一旁的邓莞尔也附和道:“哇噻!那刚才简直就是金刚狼大战钢铁侠啊!” 三个人不禁都笑起来,脚下却没有丝毫怠慢。片刻过后,夜瞳指引他们来到一条走廊的尽头。 面对墙壁,龙熙蕊对夜瞳说:“前面没路了,敢问路在何方?” “路在头上。” 龙熙蕊抬头观看,原来是白色铁皮围成的通风管道,离地面约有七八米高,那就是夜瞳嘴里所谓的“路”。 看到她的动作,邓浩然已明其意,问道:“怎么进去。” “我想得借你的枪用一下。” 邓浩然掏出手枪,心有灵犀地对准通风管道侧面一块矩形铁皮的一角连开两枪,于是上面出现两个弹孔,彼此相距仅一厘米左右。 龙熙蕊默契地射出腰间的登天索,前端的索钩不偏不倚分别从两个弹孔穿入穿出,锁住了铁皮。接着她在腰间一按,登天索急速回收,拉得铁皮“咔”的一声卷开了一角。 邓浩然又放两枪,龙熙蕊也如法炮制,以登天索拉开铁皮的另一角,通风管道的侧面便如开了一扇门一般。接下来,邓浩然再次开枪在管道底面打了个洞,龙熙蕊抱住邓莞尔通过登天索将她送入管道,然后依样葫芦带着邓浩然进入。 通风管道内空间狭小,仅容一人直进直退在里面爬行。尽管有夜瞳指引,不走弯路,但三人还是爬得不亦“苦”乎。尤其是邓莞尔,几时受过此等辛苦,难免叫苦不迭,龙熙蕊和邓浩然也只好爬爬歇歇,迁就于她。 过了许久,三人似乎到了地下五层的尽头,眼前的通风管道陡然变成了直上直下的通天柱,三人终于可以直起身来休息一会儿。纷飞的雪花携着头顶的月光很快驱尽了他们满头的汗珠——显然,出口就在上方,征服这五层楼的高度就可以返回地面,逃出生天已不再是奢求。 三个人紧贴身体站在一起,邓浩然呼吸着龙熙蕊身上芬芳馥郁的味道,虽然月高雪冷,一种花前月下的温馨感觉还是从心底油然而生。 “举头望明月,低头闻花香!”默然间,他在心里诗兴大发。 “你不是打算让我们三个挤在这里等着看日出吧!”看着邓浩然脸上如痴似醉的呆样表情,龙熙蕊说道。 “当然!”邓浩然抽了下鼻涕,正色道:“该动身时就动身!” 管道狭窄,此时倒成了有利条件,可以让人手脚并用,推着侧壁往上攀爬。龙熙蕊在上而行,邓浩然心疼妹妹,干脆背起邓莞尔慢慢跟在下面。 龙熙蕊知道只有自己先出去,才能助邓浩然一臂之力,于是不断加快速度,头顶的月光越发明亮皎洁,通风管道出口处的铁窗已依稀可辨。龙熙蕊射出登天索拴住铁窗,把自己拉至出口,又用钻戒里的液态金属打开天窗的锁,终于虎口脱险,双脚踏上地面。 环顾四周,除了月光白雪,四下里漆黑一片,此处离风华月貌的大楼已有千米之遥。无暇多想,龙熙蕊转身放下登天索,对着黑暗深处喊了声:“接着!” 没过多久,绳索被人扽了两下,她立刻按了腰间按钮缓缓收回登天索。以她一己之力负担两个人的体重,龙熙蕊直感觉腰都快要被拉断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兄妹俩搭救上来。 三个人先后瘫坐在地上的皑皑白雪中,大口喘着粗气,一时间竟难发一言,但脸上却都是笑意盈盈。 突然,一道强光笼罩三人,耀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凭感觉,龙熙蕊断定那是车灯的光芒。 果然,百米开外停着一辆轿车。前门一开,下来两个男人,撑起雨伞打开后门,迎下两个女人。 为首的女人一边向三人走来,一边鼓起双掌,淡淡笑道:“若得妙花三分力,只怕世上无难事!妙花神探,龙熙蕊,果然名不虚传!”听声音,那不是别人,正是巧儿。 三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灯光下只见巧儿和大雁头顶花伞,身披风衣,款款而来。 邓浩然举起手枪,喝道:“站住,警察!” 对方四人停下脚步,只听巧儿道:“邓队长,别来无恙!” “你想怎样?”邓浩然问。 巧儿答道:“老板说,风月宫向来都有好客之道,只要三位没拿风月宫的东西,我们自然会以礼待之,送各位安全离开。” 听罢,龙熙蕊轻轻抛出大雁的手机,让其物归原主,但手机里的东西却早已到了夜瞳手上。 她又对巧儿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只见巧儿脸色一沉,拇指轻弹,那枚染血的龙币在空中翻了几个圈,落入龙熙蕊的掌心。 这时大雁身子一侧,上体略微前倾,右手五指并拢手心向上指向车子,恭敬有加地道了声“请”。 第五十九章 警训 大雁拉开后座车门,示意三人上车。 冷风突起,夹着雪片,带出车内的袅袅热气,在寒夜里也送来几分温暖的诱惑。 邓浩然却是满腹狐疑,担心对方使诈,觉得三人上车无异于再陷敌手。正犹豫间,龙熙蕊倩影一闪,进了车子。又见邓莞尔一脸迟疑地望着自己,他只好一点头,摸着腰间的手枪,和妹妹先后上车。 大雁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巧儿亲自开车,身后的邓浩然则偷偷把枪口对准了她。 思来想去,邓浩然不明白巧儿和大雁为什么能先己方一步到达出口守株待兔。 正在这时,龙熙蕊说出了他心里的疑问:“你们老板是如何神机妙算知道我们会从这里出来的?” 巧儿转着方向盘淡然道:“老板说,就算再叫人无计可施的天罗地网,真正的高手也可以从里面觅得一线生机。他叫我们到这里等,说实话,整个风月宫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地方。老板还说,如果能在这里见到你们,就给他传个话,他说如果可能的话,很想和几位交朋友。” 邓浩然冷笑一声:“可惜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是人自己选的,同谋何必论道,求同存异才是大势所趋。”大雁接话道,她的左手仍按着胸前伤口处的纱布。 邓莞尔认真倾听着大雁的声音,同时通过车内的后视镜仔细端详她的脸,不由心底一惊,脑海中一下子闪出很多关于过往的零碎的记忆片段,暗道:“居然是她!怎么可能?!” 又听邓浩然说:“我只知道,在法制社会,和法律求同,跟犯罪存异,才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邓队长,你是个好警察。”巧儿说着又对龙熙蕊道,“龙小姐,老板说如果邓队长没兴趣的话,他想请你妙花神探帮个忙,价钱任你开。” “不会是要我帮你们找那个叫童舒阳的女孩吧?”龙熙蕊轻声问道。 巧儿一笑:“龙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可我知道童舒阳本人是千方百计想要离开风月宫的。” “知道你慈悲为怀,老板说,只要你帮助风月宫找到那个女孩,他就让你带她离开风月宫。”巧儿说。 龙熙蕊借着车灯的光亮望着窗外飘舞的雪花,说:“但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在一点红手里。”巧儿顿了一顿,又道,“所以最后的下场一定是死路一条。” “那你们怎么不去找一点红?”龙熙蕊反问道。 巧儿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说:“一点红和童舒阳,这两个人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了。” “听起来倒好像是你们风月宫出了内鬼一样。”邓浩然接道。 忽听大雁开口道:“不管怎样,想要童舒阳活命,是我们现在共同的出发点。既然邓队长在场,就当我们风月宫为童舒阳的安全报警好了。” 巧儿和大雁的话有些出人意料,龙熙蕊和邓浩然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突然,不远处警笛狂鸣,紧接着红灯爆闪,数量警车由远及近飞驰而至,围到风华月貌正门周围。 巧儿把车停在车灯聚光之处,说:“老板的话我们已经带到,总之把童舒阳交给我们是最佳选择,三位就请下车吧!” 这时只听外面响起警察用喇叭喊话的声音:“都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前面车里的人听好,都下车站好!” “这个韩兴啊!喊几句话也要搞得自相矛盾!”邓浩然嘟囔着下了车,面对耀眼的灯光叫道,“是我!” “头儿!”听出是他的声音,几个人异口同声喊道。 只见韩兴、史明珠先后跑出,韩兴跑了几步又回头朝着正准备上前的李大龙、小迷你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结果史明珠后动先到,她一边上下打量着邓浩然,一边关切地问:“头儿,你没事吧?” 邓浩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小声对后面的韩兴道:“叫你快点儿来救火,怎么才到?” 韩兴凑近他耳语道:“收到你的信息我一刻也没敢耽搁,可救兵一共只有我们组六个人,而且好不容易才搞来六量车,勉强够壮壮声势的。”大嗓门的他,连耳语也比别人铿锵有力得多,让刚好下车的龙熙蕊和邓莞尔也听到了。 原来邓浩然离开密室后收到了龙熙蕊的短信,发现手机可用,出于对妹妹安全的顾虑,他第一时间就给韩兴发出了求救短信。而韩兴知道此行凶险,风月宫的地头无异于龙潭虎穴,在没敢惊动上司胡局长的情况下,他颇费周折总算纠集了全组人马,每人各开一辆警车,表面上声势浩大,其实只有六个警察,所以刚才他制止李大龙等人过来,是怕障眼法被人看穿。 虽然明知己方是在虚张声势,但邓浩然还是提升了不少底气,他走到车子前门,敲了敲玻璃,等巧儿按下车窗,说道:“真想为童舒阳报案的话,就跟我回警局作笔录。” 话刚出口,他衣兜里的手机一下子嗡鸣起来。 巧儿微微一笑:“邓队长,还是先接电话吧!” 邓浩然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局长胡国泰打来的。 “浩然,你怎么带全组人跑到风月宫闹事去了?那里是你们该去的地方吗?”电话那头胡国泰没好气地吼道。 邓浩然赶忙走开几步,低声道:“胡局,这里涉嫌拘禁卖*、非法持枪,而且有多人命案,总之情况很严重……” “情况再严重,你也得先上报再等指示啊!你第一天当警察啊!” “好好好!胡局,就当我现在跟您上报情况了,请给我指示!” “我给什么指示?!”胡国泰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咆哮道,“我的指示就是,趁事情还没闹大,赶快带上你的人给我撤离风月宫。” “可是胡局,这里的确发生过极其严重的犯罪行为。”邓浩然强压怒火,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音量。 “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算吃饱了撑的想去献血也得看看自己血型合不合呀!”胡国泰在电话里喘着粗气,然后语气略微柔和了一些,说,“风月宫的事向来是由扫黄组全权负责的,而且人家黎远翔是被授予了专案组的权力的,今天的事情再大,首先你办事的程序就不对,应该即时上报,并通知专案组。你可倒好!给我也来了个先斩后奏!现在厅里直接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人家问我什么时候拿到的尚方宝剑,后来知道我是被蒙在鼓里,人家又问我还能不能当这个副局长,还有没有能力管理一个重案组,自己的‘截肢案’办得一塌糊涂、满城风雨的,还有闲功夫去打乱人家的部署!我跟你说,浩然,要不是看在……” 自打工作以来,邓浩然还从没见过局长胡国泰发这么大的火,也从没听过他如此流利、口若悬河般地训人,邓浩然只觉一阵耳鸣,胡国泰后面的话他已完全听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发出“嘀嘀”的响声,那是别人电话打不进来时的信号。邓浩然尽力回了回神,又听胡国泰叫道:“警局里有哪一个不知道风月宫的特殊性?!可偏偏你……” “胡局,我知道,是我的错!”邓浩然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就带人回去。” “对对对!赶快走!还有,别走大道,尽量避开人家专案组的人。” “知道了,胡局。” 接下来是对方重重挂断电话的声音。 这时马达声起,巧儿把车倒到邓浩然面前,一脸坏笑的说:“邓队长,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先走啦!”看她的表情,仿佛听到了电话里的谈话内容一样。 邓浩然一脸尴尬地把被气得脱位的五官纠正,怒气冲冲道:“请便吧!” “邓队长,如果有童舒阳的消息,记得通知风月宫,我们老板可是会重重有赏的呦!bye!”说罢,巧儿合上车窗,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看出邓浩然在发怒,韩兴晓得自己大嗓门的“威力”,不得已用口型加双手的比划示意史明珠:“这就是传说中的‘警训’!头儿的火山要爆发了,快闪!免得伤及无辜!”说着,拉了史明珠就往警车的方向走。 邓莞尔走过去挽住邓浩然的手臂,转移话题道:“哥,这么大的雪,我又冷又饿,咱们快回去吧!” 邓浩然点了点头,鹅毛大小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很快便被怒火融化。一转眼,刚好对上龙熙蕊关切的目光,不知是惧怕在她面前失控,还是她的目光里有一种疗伤圣药般的魔力,邓浩然感觉无形间自己的怒气消了一半。 正在这时,远处车笛鸣响,只见几辆警车序贯而来,但都没有亮起警灯,奏响警笛。前车下来一人,正是扫黄组或者说专案组的组长——黎远翔,上帝、安平等人纷纷向他敬礼。黎远翔向他们挥了挥手,快步朝邓浩然走来,边走边说:“邓队,方才给你打电话又占线,什么情况?”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邓浩然心想原来刚才手机发出的“嘀嘀”声是他的电话,嘴上说道:“我刚从风月宫的地下迷宫里出来。” 黎远翔略带惊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你们的人没事就好!” 邓浩然又道:“今天易尊召集了很多人,包括玉河寨、显博会、默言堂和水杨街的人,他们计划要建立一个法外街区……” “好!”黎远翔打断他的话,又把邓浩然拉到一边,轻声道,“对风月宫,上面已经作了非常周密的部署,刚刚又突发新的指示,这里暂时交给我的人,你们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问,赶快回去休息吧!” 第六十章 车上冰 坐进车里,邓浩然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又冷又乏,他像滩泥一样靠向座椅,两对眼皮不顾一切打起架来。不知不觉间,妹妹邓莞尔的脑袋偷偷搭上他的肩头,一脸倦怠的她也悄悄进入了梦乡。 “对街头监控录像的调查,有什么收获吗?”龙熙蕊小声问正在开车的史明珠。尽管同样疲惫不堪,但似乎她的大脑并不需要休息,依然牵挂着对截肢案调查的进展。 “不好意思,龙小姐,虽然你是我们很好的帮手和朋友,但警队毕竟有严格的保密制度,所以没有头儿的同意,调查结果暂时还不可以告诉你。”史明珠措辞还算客气,但声音里明显欠缺温度。 “我听着呢!”邓浩然的声音意外地在车厢内响起。 后视镜里映出史明珠温切的目光,她说:“头儿,你太累了,具体情况还是等明天再向你汇报吧!” “零点早就过了,现在就是明天,快说吧!” “好吧!头儿,根据何俐可在催眠后的梦境中所描述的地点,我们从交警队的监控存档里发现有一辆白色的本田雅阁最为可疑。” 邓浩然布满血丝的眼球一下子撞开了黏在一起的眼皮,问道:“车主是什么人?” “经我们调查,车牌是假的。” “车子来去的路线呢?” “跟何俐可在大街上奔跑的路线基本一致,我们也是主要根据这一点才锁定那辆车的,但起点和终点无法确定。” “监控拍到司机的样子没有?”邓浩然继续追问道。 “那辆本田雅阁的车窗上都是镀膜玻璃。” 龙熙蕊知道镀膜玻璃又叫反射玻璃,是一种在玻璃表面涂镀一层或多层金属、合金或金属化合物的薄膜,以改变其光学性能的特殊玻璃,其中较为常见的一种可以实现单向透视,即从里面能够看清外面的事物,但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司机始终没有下过车吗?” “嗯!反正几条街的监控都没有拍到。” “那各大车行的车窗装修记录呢?”邓浩然有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头儿,那将是很大一笔工作量……” “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去做!”邓浩然大声打断她的话,说,“显然凶手的一举一动都是经过了精心策划的,如果我们再不多费一些苦心,又怎么能道高一丈!” 说话间,邓莞尔已经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吵醒。轻轻摸着妹妹的头,邓浩然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继续说道:“明珠,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你和韩兴、小迷你去查车行里镀膜玻璃的装修记录。” “可是,头儿,你忘了答应过今天给小迷你放假去吃订婚饭啦?人家可是熬了一夜,到现在还没休息呢!” 邓浩然“噢”了一声,立刻拨起手机来,柔声道:“小迷你,今天是你订婚的大喜日子,赶快回家吧!……别可是了,马上给我回去睡觉,睡醒了再好好打扮一下,相信所有人都想看到一个健康而又美丽的准新娘。……这是命令!好了,就这样,听话!” 看着前面小迷你所驾驶的警车在路口右转,史明珠扭头道:“头儿,你也该休息一下了,我送你和莞尔回家吧!” “交警队的监控你们留下备份了吧?” “有,都在警局,等你……。” “没时间再等了!明珠,顺路把车开到你家,你回去休息,我再去趟局里。”说完,邓浩然又望向龙熙蕊,道,“有没有兴趣一起看看那辆车?” 龙熙蕊当即一笑:“如果有杯热咖啡的话……” “当然!两杯也不在话下!”邓浩然面露欣喜。 这时史明珠又道:“头儿,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反正我已经和家里人说好了,今天晚上有任务。” 邓浩然笑着摇头,表示默许,然后通过对讲机告诉上帝、安平、李大龙三人回家休息。 斜风卷起一团飞雪,车子刚好经过英伦小区外面那家叫作“庞贝古城”的咖啡屋,屋顶以蓝色调为主的霓虹灯把四个大字耀得格外醒目。马路对面,不知是谁冒着大雪堆起了一个巨大的雪人,足有一人多高,雪人浑圆的头上嵌着各种物件装饰成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下身大腹便便,看起来调皮可爱,在对面霓虹灯的蓝光辉映之下,更给人一种幽幽仙境般的缥缈与奇幻之感。 “哇噻!好漂亮一个蓝雪人!”本来睡眼惺忪的邓莞尔忽然一脸兴奋,赶紧按下车窗掏出手机连拍了几张。 到了警局,邓浩然安排邓莞尔在自己办公室的简易床上睡下,便急急忙忙带龙熙蕊和史明珠来到资料室,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坐到了电脑前。 “第八代雅阁!”邓浩然盯着监控画面说道,“2.4l-exl-navi,市场价26万多。” “嗯!”龙熙蕊点头道,“梯形大灯,厚重的保险杠把隔栅和进气口分开,车标也比老款更加显眼。” “还有车窗的三维曲面,近乎没有接缝。”邓浩然又道,“可是这些都是所有八代雅阁的共性啊!” “对啊!头儿,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外地车不算,光是在本市车管所登记的就有2000多辆。” “对了,明珠,虽然车牌是假的,还是照发通缉令给交警队、加油站和车行,叫他们留意这个车牌号码,一经发现,立刻通报。” “是,头儿!” “回放30秒!”龙熙蕊突然说道。 邓浩然依言而做,并使用了慢放。“有什么发现?”他嘴上问龙熙蕊,眼睛却紧紧盯着屏幕上的车子。 “瞧车子的下面,你们看到什么?”龙熙蕊问。 邓浩然调到1/16的最慢播放,同时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后轮的周围有液体滴下来。” “不只是后轮,前轮也有。”史明珠补充道。 邓浩然吹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说:“你们看,轮子后面,那是什么东西这么亮,闪闪反光的? “应该是挡泥板上的冰。”龙熙蕊说。 “冰!正在融化的冰!”邓浩然一脸惊讶道,“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没错,资料库的调查报告里是这样记载的。”史明珠已经坐到了另一台电脑前,点着鼠标道,“当天的气温是9到16摄氏度。” 邓浩然又道:“当时是今冬第一场雪之前最热的那几天,时间是下午,温度至少有十四五度,可以说只要不在大街上裸奔,就不会觉得冷。” 史明珠哑然失笑道:“那么车子上怎么会有冰呢?” 龙熙蕊接话道:“或者应该问,车上的冰是从哪里来的呢?” 邓浩然有些渴不择饮地舔了一下杯中的咖啡,皱眉道:“烫死了!” 史明珠赶忙起身拉开冰箱,取出两粒冰块夹到邓浩然的杯子里,同时恍然道:“头儿,冰箱里有冰啊!” 邓浩然看着杯中正一点一点缩小的冰块,说:“难道你真想把大象装冰箱啊!要让汽车上冻,起码得是冷库吧!” “还有高海拔地区的可能。”龙熙蕊说,“海拔每上升100米,气温会下降0.6摄氏度。” “那么要从十几度降到零度以下,海拔至少要上升2500米以上。”邓浩然推算着。 “车速看起来并不快,挡泥板上的冰也没有化尽,这又说明让车子结冰的地方并不很远。” 听着龙熙蕊的分析,邓浩然把目光转向墙上的城市地图,忽然道:“海拔2000米以上的地方只有本市第一高峰,云中山的高峻峰。” “离市区不到20公里。”史明珠说。 邓浩然转过头来对龙熙蕊道:“你的百卉林正在云中山脚下。” “高峻峰也是我常去的地方。”龙熙蕊说着喝了口咖啡,又道,“我不介意上山去看看。” “那本地所有的冷库都交给我的人去查。”邓浩然说。 这时史明珠捧过两桶刚刚泡好的康师傅递给二人,邓浩然接过一桶狼吞虎咽一气啾啾,然后抬头对龙熙蕊说:“不好意思啊!今晚的夜宵有点儿凄惨呀!” 龙熙蕊脸上泛起笑容,说:“我觉得不错啊!就是这个味儿!经典美味啊!” 史明珠自己也捧了一桶过来,看着红色包装上的广告词道:“我算是深有体会了,这康师傅的红烧牛肉面,在饿的时候吃最香!” 邓浩然嘴里喝着热汤道:“没错!就是这个味儿!其实是快餐填饱饥饿的滋味最美妙!” “精辟啊!头儿!” 三人一扫此前的紧张与疲惫,说笑中脸上的肌肉都不谋而合地松弛开来。 正在这时,忽听邓浩然的办公室里传来邓莞尔的惊叫声,三人不约而同向那边跑去。邓浩然迅速按开电灯,只见邓莞尔平躺在简易床上,双眼紧闭,满脸汗水,两只手正胡乱地在胸前抓着什么,嘴里除了尖叫声,还喃喃地说着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你……你怎么可以……” “看来莞尔她是在说梦话。”龙熙蕊说。 邓浩然赶紧摇醒妹妹,叫道:“别怕!莞尔,有哥哥在。” 邓莞尔缓缓睁开双眼,见是邓浩然,便一下子扑在哥哥怀里,说:“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好可怕!” “你梦见什么了?”邓浩然问。 “我梦到的是大雁。” 第六十一章 蓝雪人 邓浩然扶着邓莞尔坐到沙发上,伸手接过史明珠从饮水机打来的一杯温水递给妹妹,脸上泛起温馨的笑意,说:“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噩梦吧!看看那个大雁到底可怕到什么程度!” 邓莞尔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捧着温暖的纸杯,目光低垂望着杯中波澜不惊的水面。 “其实你以前就认识大雁,是吗?”龙熙蕊突然问道。 听到她的话,邓莞尔霍地抬起头,有些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 “你和童舒阳、大雁都曾经是政法大学的学生,她们两个比你大,是你的学姐,对吗?” 邓莞尔微微点了点头。 龙熙蕊悠悠一笑:“看来你要跟我们分享的,应该是你对往事的回忆。” 邓莞尔端起纸杯喝了口水,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但虽说是在同一所大学里,我对她们两个的回忆却只有一面之缘。哥,还记得在我大一那年发生的地震吗?” 邓浩然想了一想说:“有印象,记得当时震中超过7级,而那大半年里我正在深圳办案。” 邓莞尔继续道:“对我来说,那是一段灾难性的记忆,地震发生时,我正在宿舍里面。当时房间里乱作一团,墙壁裂缝,尘土飞扬。跟随大家往外跑时,慌乱之中我的左腿凑巧被折椅夹住,然后折椅又被翻倒的衣柜压牢,我在下面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移动不了。室友们都被吓得惊慌失措自顾自地逃跑,转眼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眼看地震愈演愈烈,我大喊救命,可只看见宿舍门外同学们争相逃命的场景。后来总算有一个女生进了宿舍,但是可以说,她的身材已经苗条到了瘦弱的程度,没有多大力气,反复抬了几次,平躺的衣柜仍然纹丝不动,后来她就转身跑开了。片刻安宁之后,又是一轮地动山摇,宿舍的顶棚开始往下掉东西,我已经绝望得不再叫救命,可居然还是有人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发现了我,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女生,也蛮有力气,可以把衣柜抬起来一点,但椅子仍然被卡着,我还是爬不出来。等她回头大声叫人的时候,整幢楼里的人已经逃得差不多了。 “当时我说:‘别管我了,你快自己走吧!’可她还是锲而不舍,一刻不停奋力搬着衣柜。 “就在那个时候,门外有人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原来正是刚才离开我的那个瘦弱女生,只见她手里多了一把消防逃生备用的斧头。 “高个女生说:‘回来得好!快把对面的行李箱推过来,撑住柜子!’说着两个人一个用力上抬衣柜,一个把行李箱塞到下面,于是之前压在我身上的压力没有了,但折椅仍然被蹩着打不开,我也依旧没法出来。 “‘你力气大,把衣柜劈开!’瘦弱女生说着把斧头递给了高个女生。 “高个女生果然不负众望,几斧头下去就劈烂了柜子的木板,一人来高的衣柜一分两半,她们俩终于打开折椅把我拉了起来。我们刚到门口,头顶就有一块石板落下来,砸在衣柜上。可以设想,如果再晚上个十几秒,我们三个就都非死即伤。我虽然得救了,但因为惊吓过度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学校诊所的病床上,救我的两个女生已经不知去向。后来,学校按专业分迁到两个新校区,我也再没见过她们两个,只是依稀记得两人的模样。还有就是,在我昏迷期间,听见过有人大喊:‘舒阳,你不要命啦!’” “那么,如果我猜得没错,当时救你的两人就是大雁和童舒阳。”龙熙蕊插话道,“高个的女生是大雁,瘦弱的女生是童舒阳。” 邓莞尔放下手中的纸杯,说:“以前我只知道她们其中一个叫作‘舒阳’,所以在风月宫听你们提到‘童舒阳’这个名字,我当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惜看到她遍体鳞伤的样子我实在不敢辨认。之后在电梯和汽车里面,我近距离仔细观察了大雁的样子,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犯错,她就是当年救我的那个高个女生。” “听起来,你的故事好像要告诉我们,就算是坏人也有好的一面?”史明珠在一旁说道。 “或者说曾经的好人也有变坏的可能,甚至可以从舍己为人变到恶贯满盈!”邓浩然说着张开臂弯搂住邓莞尔,又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死里逃生的经历!妹妹,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件事?” 邓莞尔小嘴轻轻一撇:“哥,你老人家回家后的主要任务,向来不是加班就是睡觉,哪有时间听我唠叨!” 邓浩然听了一吐舌头:“看来我这个哥哥当得有点儿失职。” 邓莞尔收起一脸的顽皮,说:“我只是感到奇怪,不敢相信那就是曾经救过我的大雁。” “再说说你刚才的噩梦吧!”龙熙蕊说,“你都梦见什么了?” 邓莞尔捋了捋被汗水浸湿的短发,似乎仍心有余悸,眉头微蹙道:“我刚刚又梦到了那场地震,结局却完全不同。我看到童舒阳把斧头递给大雁,可大雁一接过斧头就疯狂地向童舒阳砍去,直到砍得她体无完肤。然后浑身是血的大雁拎着斧头向我走来,面带狞笑,就在她对着我慢慢举起斧头的瞬间,头顶一块石板落下来把她拍倒在地,但她仍仰起头,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我,手中的斧头突然向我的脸横扫过来……” 邓莞尔的讲述语气虽然平淡,却仍给人极其形象的画面感,三个听众听得全神贯注,屏气凝神,好似身临其境。 邓莞尔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接着我梦见自己魂飞魄散,眼前血迹斑斑,人影晃动,一会儿是大雁,一会儿又是童舒阳。我想难道我已经死了吗!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定眼一看,我躺在床上,周围是一片白色,漫天白雪,广袤无垠。猛一扭头,我发现远处立着一个蓝色的雪人。” “你是说我们经过庞贝古城时看到的那个雪人?”龙熙蕊问。 “对!我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微信上。”邓莞尔说着取出手机给三人看,虽然是抓拍,但无论拍摄的角度,还是按下快门的时机都恰到好处,而且作为背景的霓虹灯蓝色光线也和雪人相得益彰。尽管夜深人静,微信上仍然引来无数评论,而且好评入潮。 “妹妹,你这应该叫日有所见,夜有所梦啊!”邓浩然笑道。 邓莞尔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继续讲述着她的噩梦:“雪人竟然不停向我招手,我准备下床过去,却发现自己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我尖叫起来,身体也一下子跌到床下,又看到地上有一把斧头,旁边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童舒阳,她瞪大着眼睛,嘴角微动却发不出声音,似乎人已经奄奄一息。我认真辨认她的口型,好像在说‘杀了我’三个字。 “我大喊:‘不可以!’“她却用右手伸出食指,指向斧头,嘴里呻吟出一个字:‘为……’“‘为——什么?’我问她。 “童舒阳却突然站起身来,挂满血污的脸上露出凶狠恶毒的笑容,我仔细一看,那张脸哪里是童舒阳的,竟瞬间变成了大雁的! “我又惊又怕,大叫道:‘为什么是你?……你……你怎么可以……’“大雁却笑得更加阴晦,拾起地上的斧头,转身向雪人走去。只见她对着雪人的肚子狠劈几斧,结果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滑了出来,原来是个黑色的皮箱。大雁把皮箱拖到我面前,拉开箱盖后立起皮箱,我看到里面蜷着一个女人,一个被截去了双腿的女人!” “她是谁?”邓浩然急忙问道。 邓莞尔额头上隐隐渗出了汗珠,沉声道:“是我自己!”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邓莞尔又开口道:“也许是我太害怕,情不自禁叫出了声,后来你们就把我摇醒了。” “也许我们不应该把莞尔扯进你的案子里,无论是连环截肢案,还是关于童舒阳的那宗神秘案件。”龙熙蕊看着邓浩然说道。 邓浩然频频点头,对邓莞尔道:“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太多你不该看到、不该知道的事,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好啦!哥,毫无疑问,警局比家里更安全,至少做了噩梦以后还有这么多的人陪着我、照顾我,也许是太疲劳了吧!等天亮我自己回家就好。” 邓浩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于是道:“好吧!莞尔,那你再睡会儿。” 看着邓莞尔躺回床上,邓浩然为她盖好被子,然后熄了灯。三人回到资料室,继续他们那顿未完的夜宵。 “头儿,时间不早了,你和龙小姐也该休息一下。”史明珠说。 邓浩然一边用塑料叉子挑着微凉的泡面送进嘴里,一边说:“我现在反倒有点儿精神焕发了,恐怕想睡也睡不着。” “头儿,这就是你半夜三更喝咖啡的下场。” 邓浩然听出史明珠话里话外有些埋怨龙熙蕊提议喝咖啡的意思,忙道:“案子不破,大家谁睡得好!” 他说着转向电脑,看似无聊地滑动鼠标点开网页,头条赫然是《今冬第一场雪》,索性点开,没想到播放的竟是《视说心语》的视频,屏幕上时珍的身影一下子映入眼帘,看起来节目的录制时间居然是晚上。 “这个时珍,真是无孔不入。”史明珠讥道。 邓浩然哼了一声,把屏幕上鼠标的箭头移到的视频右上角的“x”处,正要关闭视频,但转念又想知道时珍在记者招待会碰了钉子以后又会耍些什么把戏,于是箭头一挪,把视频点成了全屏。 只见时珍朗声说道:“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观众朋友们,我市今冬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大家身边。下面,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冬天的使者!” 说完,镜头一转,一个蓝色的雪人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第六十二章 雪山斗车 “说来说去不就是一场雪嘛!”邓浩然看着《视说心语》的视频说道,“现在这些所谓的媒体人,一天到晚离不开那些恶俗的炒作,借题发挥,小题大做!无非用些下三流的手段哗众取宠,就像过去在街上贴大字报一样。” “可是人家倒是赚了不少的人气,更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史明珠在一旁说道,“这只不过是网络时代一种非常规的信息传播模式。” 邓浩然不以为然道:“你倒有心替他们说话。” 这时龙熙蕊说:“其实明珠说的也没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媒体炒作,也得大众接招儿才行。当下就是一个充满浮躁的时代,不是有人评论说,在当今的网络时代,民以‘俗’为天嘛!” 邓浩然轻拍桌子道:“像我这种天生对‘俗’免疫的人,对他们那些庸俗、浮夸的东西,就是一点儿不感冒!” 史明珠刻意作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说:“头儿,您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真想和这‘俗’一刀两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好啦!你们俩也别争了。”龙熙蕊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做人为什么不能雅俗共赏呢!‘雅’和‘俗’本身就是矛盾对立统一的两个方面,没有了‘俗’,也就无所谓‘雅’了。” 邓浩然举起双手道:“好!我投降了!你都说了:‘民以俗为天!’我人在‘俗’天下,只好低头认‘俗’!” “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龙熙蕊笑道,“现在至少说明时珍已经把注意力从你的连环截肢案上转移开了。” 邓浩然点头道:“也许是她黔驴技穷了吧!” “头儿,再不睡觉,我手机上的闹铃可快要响了。”史明珠低头用手指划着手机的触屏说道。 “好!赶快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等到天亮咱们大干一场。”邓浩然说着关掉了电脑。 于是三人各拣一个房间匆匆睡下。 第二天清晨,龙熙蕊起床拉开窗帘,雪不知几时停了,一缕金黄的阳光透过湛蓝的天空洒在她身上,就像蜜糖透出来的颜色,绚丽多彩。 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打开门,只见邓浩然提着一兜早点走了进来。“快,趁热吃点儿!” 龙熙蕊虽然不及夜里吃泡面的时候饥饿,但丰盛的早餐吃在嘴里,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久,上帝、韩兴、安平、李大龙几个人都先后出现在警局,几乎让龙熙蕊忘记了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早上。 众人协商后决定兵分三路,邓浩然带史明珠、韩兴调查冷库的情况,上帝、安平、李大龙到各大车行查访镀膜玻璃的安装记录,云中山则留给龙熙蕊去一探究竟。 正准备离开警局,龙熙蕊忽然接到谢桑秋的电话,说何俐可跟吴铭的情况都很稳定,已经出院,但是皮茜的父亲皮胜劳担心女儿再受刺激,拒绝让她接受超级深度催眠。 龙熙蕊灵机一动,对电话那头的谢桑秋说:“有空儿的话就开车来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当车子停到警局门口,谢桑秋按下车窗,佯怒道:“龙大侦探,现在到底是你带我去那个地方,还是我带你去那个地方啊?” 龙熙蕊坐进车子,笑道:“无所谓,反正我需要的是一个司机。” “就算我决定改行作司机,提供的服务也肯定是有偿的!”谢桑秋一边开车一边说。 “放心吧!那地方肯定会让你失有所偿的。” 后视镜里闪出谢桑秋好奇的目光,“什么好地方让你这么有信心?” “云中山。” 车子碾雪而行,速度不快,但不多时远方已渐渐云山雾绕起来,眼前一座高峰陡峭突兀,笔立指天,耸入云表,下临深壑,山侧生着一排松树,松梢积雪。沿着盘山路渐行渐高,天空又飘起雪来。 “你不是要我载你到这里来赏雪吧?”谢桑秋问龙熙蕊。 “我怀疑连环截肢案的凶手可能来过这里。”龙熙蕊接着把重案组最近调查的进展大致跟谢桑秋说了。 正说话间,耳边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尽管车窗紧闭,那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振聋发聩,转瞬一个红色的车影从旁边闪过,留下的只有马达的咆哮和车轮卷起的积雪。 由于有雪屑溅到了侧面车窗和后视镜,谢桑秋气愤地猛按两下喇叭表示抗议,哪知对方在前面骤然减速,车窗一开探出一只镶金嵌钻的左手,耀武扬威地竖起了中指,随后油门一轰,后轮又卷起一浪飞雪,红色车子在一团尾气中绝尘而去。 “也难怪现在很多人仇富,不少有钱人就是这样——有银子,没素质!难道真的是银子埋没素质!”谢桑秋怒道,同时拨动雨刮器扫着挡风玻璃上的雪。 “怎么,向来以沉稳见长的心理医生,今天也有些心情不爽啦?”龙熙蕊笑着说道。 “如果你想让我失有所偿的话,就想个办法帮我出了这口恶气,也算是为捍卫文明驾驶做点儿贡献。” “不过那好像是辆600多万的ff(ferrarifour),据说适合在任何时候、任何路况下高速行驶。”龙熙蕊望着在视线里逐渐缩小成红点的车子,说,“车的差距,简直是天渊之别。” “你不觉得人的差距也是天壤悬隔吗?”说着,谢桑秋脚下猛踩油门,马达轰鸣夹着车轮碾雪之音在耳边响起。 红色ff的主人似乎觉察到了谢桑秋的车子在提速,有意停车等待对方追赶上来,并再次伸出左手竖起中指。 谢桑秋面露怒容,继续给油加速,眼见自己的车子即将超越对手,但红色ff却突然启动,斜着一窜,以车尾挡住了去路。谢桑秋急忙右打方向盘,绕路而行,对方早有准备,瞬间横移在前。 法拉利的跑车果然名不虚传,变速、转向都轻灵至极,于是无论谢桑秋如何迂回调整,两辆车始终一前一后,如影随形。 谢桑秋气得一拍方向盘,索性减慢了车速,对方却将慢就慢,依旧挡在前方,左面车窗外第三次竖起了中指。 谢桑秋扭头对龙熙蕊道:“帮忙啊!” “好!”龙熙蕊说,“想出这口恶气,就按我说的去做。” 谢桑秋扭回了头,握紧方向盘道:“快说!” 盘山路是双车道,可容两辆车并排而行。前方不远处的是一个左转弯道,左侧临山。 “从左侧超它。”龙熙蕊说。 谢桑秋立刻左打方向盘,但未等车子横移到左路,红色ff已率先变道,挡在前面。 “右打。”龙熙蕊又道。 谢桑秋照做,但对方仍旧后发先至,拦在右侧车道。 “左打。”龙熙蕊再次说道。 谢桑秋心想还不是和我刚才一样,但她答应了龙熙蕊会依言而行,外加此刻把出气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龙熙蕊身上,于是只好猛地左打方向。 “停车!”龙熙蕊叫道。 谢桑秋心里有些不明所以,但脚上还是跟从了龙熙蕊的指令,急踩刹车,于是车子“嘎”的一声停住。 再看红色ff,本来一如既往向左变向压道,但在谢桑秋停车后,对方却毫无减速之意,斜斜地冲向左侧的山壁,结果车头左面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石头上,由于是在高速中发生碰撞,车尾由于惯性甩向前方,车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停住,车尾已经撞破盘山路右侧的围栏,后轮悬于半空。 这时车头对车头,龙熙蕊已隔着车窗看清司机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thod。 他的红色ff左侧车门被围栏卡住打不开,气得他大发雷霆,正奋力拍打着车窗。 “出气了吧!”龙熙蕊冲谢桑秋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走了。” “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谢桑秋缓缓发动车子,按下侧窗,在经过红色ff旁边时,探出左手高高竖起了中指。 通过后视镜,龙熙蕊看到红色ff右边车门一开,一只黑色过膝长靴踏到白雪皑皑的地面上,随后下来一个女人,正是那位秀色可人的bootiful小姐。 “你太神奇了!到底你是怎么做到的?”谢桑秋问龙熙蕊。 “神奇的是这个东西。”龙熙蕊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正三棱锥形的物体。 刚刚龙熙蕊正是使用了百慕大让thod的豪华跑车瞬间失灵,无法制动,才撞在了山石之上。所以此前她必须让谢桑秋把车停住,以免失去控制。其实,龙熙蕊已经对thod手下留情,如果她设法诱使红色ff撞向右侧围栏,毫无疑问,thod、bootiful和红色ff将一同葬身山涧。 绕着盘山路渐行渐高,雪势渐大,白雪如云,的确给人一种高耸入云的感觉。不觉间眼前地势开阔起来,车子已登上了云中山的顶端——高峻峰。不远处矗立着一座高塔,名为国辉塔,塔顶号称本市的至高点。此时,塔外的宽阔地带停满了大大小小数十辆车子。 “看来峰顶并不像天上的空气那样冷清。”龙熙蕊说。 只见国辉塔门口高贴一袭横幅,上书:热烈庆祝第三届国际公益拍卖会在我市召开。 第六十三章 熊猿争霸 眼前的场面显然有些出乎龙熙蕊和谢桑秋的意料,本应由庄严清幽掩映的国辉塔,此刻周围却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塔前的甬道上甚至铺起了红地毯,红毯两旁站着许多孩子,个个头戴白帽,身穿白色棉服,打扮犹如雪人,他们手持花束和气球,顶着漫天飞雪,在山顶这叫人高处不胜寒的环境下却演绎出了热烈非常的欢迎气氛。 “国际公益拍卖会!”谢桑秋望着横幅说道,“听起来像是一场规模不小的盛会。” “你不是说自己有仇富倾向吗?怎么,对这种富人作秀的东西也感兴趣吗?”龙熙蕊打趣道。 “我是说要对为富不仁者嫉恶如仇,既然是公益拍卖,其中应该是以乐善好施者居多,再说,就算不看人的面子,咱们也应该进去见识一下那些奇珍异宝的样子。” “呵呵!这是否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呢?好!我们就到塔里开开眼界,看看到底有什么宝贝拍卖。” 说罢二人下车,一转眼又见几辆豪车先后驶来。当先一辆后门一开,人未下来,一缕白烟率先飘出,随后一支粗壮的雪茄高高探出头来。 “见鬼!刚才那样搞他,最后还是糗他不着!”望着从车里下来的thod,谢桑秋怒气冲冲地说。站在车外说话,她嘴里不由自主地哈着白气。 龙熙蕊突然一把拉开谢桑秋,二人闪在车子一旁,刚好躲过thod扫视的目光。她小声道:“他们一定是冲着拍卖会来的,看来塔里除了珍宝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可瞧。咱们得想办法进去再说!” 这时只见bootiful走过来挽住thod的胳膊,司机也下了车,竟然是樊路崎,想来是他在路上遇见了车子抛锚的thod,于是让他和bootiful搭了趟顺风车。 三人一同向红毯走去,龙熙蕊和谢桑秋也悄悄动身远远跟在后面。 红毯外端站着四个配着墨镜西装的黑衣人,负责检查来客的请柬。樊路崎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卡片,黑衣人恭敬有加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接下来却拦下了thod和bootiful。双方交流几句后,似乎争辩了起来,只见为首的黑衣人在那里不住地摇头。龙熙蕊猜想是thod把请柬落在了他那辆红色ff里。转眼便见thod双唇大开大合,好像在用英语破口大骂说着脏话。樊路崎赶忙劝说几句,又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从塔里走出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对黑衣人横眉怒目训斥了几句,然后又满面堆笑为三人引路。thod洋洋得意地在黑衣人面前大口吐着烟圈,接着大摇大摆走上红毯,迈出几步却又回过身来,特意将雪茄往身边小孩手中的气球上一戳,结果“啪”的一声,气球爆裂,那个手持气球的孩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见恶作剧得逞,thod放声狂笑,转身朝着塔门走去。 “看来今天这国辉塔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谢桑秋说着望向龙熙蕊,“快点儿想个办法!” “办法倒不是没有,要么偷一张请柬,要么趁乱混进去。” 正说话间,忽见有两伙人分别从不同方向往红毯处聚集,双方各有十几个人,看打扮都是帮派中人,两伙人几乎同时到达红毯入口,而且很快因为入场先后的问题起了争执。 “机会来了!”龙熙蕊拉着谢桑秋向红毯走去。 龙熙蕊见左手边为首一个中年大汉,长得身高体壮,虎背熊腰,说起话来声音有如洪钟,他挥舞着手中的红色请柬大叫道:“靠!侯金刚,今天可是国际拍卖大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野猿帮跟着凑什么热闹!” 右手边为首的男人身材短粗,脊背微驼,但双臂颇长,而且右臂又明显比左臂粗壮许多。龙熙蕊心想,胳膊比腿长倒也不足为奇,就像高个子的邓浩然和矮个子的炭坤相比,但像眼前这个侯金刚一样自己胳膊比自己腿长的人却还真不多见。 只见侯金刚摊开蒲扇大小的右掌,旁边的手下立刻递上红色请柬。侯金刚一脸得意之色,说道:“嘈!熊十三,是不是这两天下雪把你脑子给冻住啦!你看清楚,我们野猿帮也是今天拍卖会的贵宾。你他妈的当现在是旧社会呀!云山一带还是你们英雄门一家独大啊!” 熊十三气得脸上横肉直跳,吼道:“我靠!想当年老子用熊掌十三式横扫千军的时候,你个猴儿崽子还在随地大小便呢!好狗不挡道,好猴树上闹!快点儿,赶快带上你那帮野猴子,滚回你的水帘洞去!” 侯金刚也不示弱,厉声喝道:“我嘈!熊十三,听说过你一双熊掌拍遍山下无敌手的传说,可有句成语叫‘叱咤一时’,听见没有,此一时彼一时的‘一时’!我现在敬重你是位前辈,给你几分面子,劝你好好回家安度晚年,没准儿能落个寿终正寝的下场。可要是你还是整天一副老不死的熊样儿跟我作对,我管你是英雄门还是狗熊门,反正想在我野猿帮面前逞英雄,就没门儿!” 两人越吵越凶,各自身旁一众兄弟也一个个的跃跃欲试,大有大打出手上前群殴之势。 熊十三巨掌一扬,喝住手下,沉声对侯金刚道:“既然你野猿帮非要和我英雄门过不去,何不来个痛快的了断?” 侯金刚冷笑一声,道:“你说吧,怎么个痛快法儿?” 熊十三缓缓道:“做老大的,就该有个老大的样子,你我干脆单打独斗,一战定输赢,你看如何?”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很简单,一山不容二虎!输了的,就主动离开云山这一带,把地盘让给赢家。” 侯金刚笑道:“我只怕打赢了你,传出去说我欺负你一把老骨头。” 熊十三笑得更加轻蔑,朗声道:“怕的人应该是我吧!打赢了你,人家会说我以大欺小。” “那就废话少说,出手吧!”侯金刚说着,纵身跃下台阶,来到国辉塔下的空旷地带。 熊十三从手下手里接过一双又长又肥的手套,上面还带着粗钝的指甲和细密的棕色长毛,戴在手上果真便如熊掌一般。他缓步来到侯金刚对面,双掌端在胸前,摆好了迎敌的架势。 英雄门一干人等远远围在掌门人熊十三身后,嘴里齐声高喊着口号:“遍地英雄,欣欣向荣!” 龙熙蕊在一旁听得好笑,对谢桑秋说:“这口号还蛮押韵的,但听起来怎么像是熊欣欣的帮派!” 谢桑秋知道熊欣欣是香港著名动作演员,曾经扮演过《黄飞鸿》系列电影中的鬼脚七,如今已演而忧则导。虽然龙熙蕊的联想有些无厘头,但还是让她不自禁开怀一笑。 英雄门喊声大作,让野猿帮在场面上略显势弱,忽然帮众里有人急中生智用四川话叫了一声:“猿族崛起,雄起!雄起!” 尽管这口号是即兴而发,但听起来也算工整押韵,而且琅琅上口,野猿帮帮众立刻异口同声高叫起来,但随后有略通文字者发觉“雄起!雄起!”无异于在替对手英雄门打气,于是赶紧制止同门继续喊号。 看着眼前这叫人啼笑皆非的场景,龙熙蕊也有些意兴阑珊,随手接通夜瞳的专线,说:“帮我查查英雄门和野猿帮的情况。” 片刻过后,只听夜瞳用电子音道:“这两个帮派无非是云中山一带的地头蛇,趁着山高皇帝远,警力薄弱,平时靠着偷鸡摸狗,向小商小贩收取保护费来维持生计。不过两个头头倒是颇有来头,那个英雄门的掌门人熊十三所使的熊掌十三式,据说乃是吕族人的独传秘技。” “那副熊掌手套倒是蛮可爱的!”龙熙蕊说,“估计过会儿就能见识到那熊掌十三式的厉害了。” 夜瞳又道:“再说那个侯金刚,自幼学拳出身,但由于他那副猩猩身材过于另类奇特,最终没能成为一个职业的拳击手。他一怒之下,发奋苦练,结果在地下黑拳中打出了点儿名堂,传说他的金刚右钩拳打出来有四百多磅。后来他在云中山下自立门户,创立野猿帮,因而冒犯到了英雄门,从此两个帮派便水火不容,纷争不断。” 这时英雄门帮众见野猿帮众人一时辞穷,叫得更加卖力,周围只剩下“遍地英雄,欣欣向荣”的口号声,引得国辉塔内的人也纷纷开窗张望,甚至吹口哨起哄者也大有人在。 侯金刚见己方气势已处下风,不宜久耗,于是抢先出手。虽然他身矮腿短,但移动速度却迅捷无比,只见他边跑边挥动双臂,看起来就像一只大猩猩在用四条腿奔跑一般,眨眼间已蹿至熊十三近前,随即金刚右钩拳破空而出,足有撼山碎石之势。 熊十三早有提防,明知对手右拳威力巨大,却不躲不闪,不慌不忙地推出右掌。此乃熊掌十三式的第一式——一掌乾坤。 只听“噗”的一声,猴拳打在熊掌之内,犹如一颗棒球飞入捕手的掌心。熊十三就势五指一收,带着手套上的指甲刚好握住侯金刚的拳头。侯金刚只觉眼前看似一只熊掌,可自己的拳头全力打过去之后却好似击中了一团棉花。他立刻奋力收拳,而熊十三却死死地握紧他的拳头不放,两人似乎不约而同比起了回收之力,场面仿佛拔河一般。看脸上的表情,二人都在发力,但熊掌和猴拳却停在半空,纹丝不动。 按约定是要一战定输赢,可此刻两人竟好像是要一招分胜负。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忽听红毯处有人高喊一声:“住手!” 第六十四章 大便公子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男人站在红毯的入口,他看起来二十多岁,板起的一张圆脸上戴着一副很前卫的半月形墨镜。 熊掌和猴拳未动,熊十三和侯金刚却不谋而合地循声望向此人,随即异口同声道:“天哥!” “天哥”脸上怒容不改,毫不客气地说:“原以为你们俩只是臭味相投,没想到你们还这么同极相斥!早知道这样,就不把你们一块儿召来了。还不赶快给我住手?这里是佛门圣地的国辉塔,不是戏熊耍猴的马戏团!”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话说出来以后却让他自己像个驯兽师一般,两只“猛兽”乖乖地收掌撤拳,一左一右向他面前迎去,二人身后分别跟着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 “大便公子!”远远望着“天哥”,谢桑秋自言自语道。 龙熙蕊听得有些忍俊不禁,忙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史天赐,未来娱乐国际有限公司的老板史计的儿子。”谢桑秋介绍道。 龙熙蕊目光一闪:“又是个富二代,不过他老爸史计可是娱乐圈里只手遮天的人物,号称‘天下明星怀中抱,地上官员枕边泡’!怎么,老子喜欢养明星,儿子却有兴趣养古惑仔啊?” 谢桑秋听罢皱眉道:“娱乐圈那些潜规则和性贿赂的八卦东西我没兴趣,但这位史公子的嚣张跋扈我倒是深深领教过。” 龙熙蕊微微一笑,道:“你想说的不会是心理学专业上的什么‘富二代综合征’吧?” 谢桑秋正容道:“去年,这个史天赐因为一场车祸住到我们医院的vip病房,伤势痊愈后,他居然*性大发,要非礼我们的护士,让护士们在病房脱衣服给他看,还明码标价,脱一件,一万块。当然,大家不会满足他这些变态的要求,很多护士干脆辞职或者更换科室。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医院急诊室遇见的护士白小白吗?她就是当时从vip转去急诊科的。于是全院都在史天赐背后称他是一身铜臭的‘屎’公子,或者‘大便’公子,说看见他就想吐,有他在的地方,连马桶都会堵掉。史天赐见要求不被满足,就气急败坏大闹病房,还找专业的‘医闹’来医院生事,请那些无良的律师把医院告上法庭。” “他还真是恶人先告状!”龙熙蕊说。 “当时医院进退两难,知道他们史家势大难惹,院长就托我去跟史天赐搞心理斡旋,希望能够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没想到跟这个变态狂一见面,他竟然说对我有感觉!还说护士脱一件衣服一万,我脱一件值十万。”说着,谢桑秋脸上泛起娇羞的红润。 “美女当然人见人爱啦!”龙熙蕊一脸坏笑道,“再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怎么说人家也是家世煊赫的富二代,难道你就一点儿不动心?” 谢桑秋轻轻推了龙熙蕊一下,埋怨道:“你别逗我了!” “好啦,不逗你了,我想继续听下文。” “下文就是,想虏获一个心理医生的心,当然没那么容易,反而通过几次当面交流,我倒是很快了解到了他的心理。他夜里失眠,白天无精打采,心情很坏,有潜在的争吵**,情绪易受激惹,易怒,喜欢用嗜烟和酗酒的手段来慰藉自己,而且,他喝醉后会经常不自觉地重复同一句话:‘女人,有什么稀罕!爱情,有什么稀罕!’种种迹象表明,他患的不是你所谓的‘富二代综合征’,而是‘失恋综合征’。” 龙熙蕊一笑,道:“诊断明确了,你就可以轻松地药到病除喽!” 谢桑秋微微点头,说:“还好他的状态容易被催眠,我看得出他很喜欢那个女人,失恋后也受伤很深。” “不过身为史计的儿子,他史天赐又有什么明星艳模追不到手呢?”龙熙蕊不解道。 “问题所在恰恰就是答案所在。史天赐似乎应该无所不能,因为他是史计的儿子,可是也正因为他是史计的儿子,才注定了有的女人他追不到。” 龙熙蕊眼前一亮,说:“因为他喜欢的是史计的女人!让我猜猜,是未来集团的当家花旦,人称蓝色妖姬的欧阳若斯,对吗?” “你要是改行作了心理医生,那我也该改行了!史计有过那么多女人,你怎么能一猜即中?” “能让他们史家父子都动了真情的女人,肯定是位兼具倾国倾城之貌和卓而不凡之才的女人,放眼国内的娱乐圈,首推那个‘蓝色妖姬’!”龙熙蕊顿了一顿,又道,“那后来,不会是被你解决了这段父子间的三角恋了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让院长通过高官联系到了那位欧阳小姐,碍于她和史家父子的微妙关系,以及媒体的蠢蠢欲动,她终于出面,而且到医院只花了三分钟,就带走了史天赐,一桩无厘头的官司终于不了了之。” “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龙熙蕊赞道。 两个人边说边走,只见英雄门和野猿帮的人都跟在史天赐后面规规矩矩排着队走上红毯。 “机会来了,咱们就跟着他们混进去。”龙熙蕊说着,拉起谢桑秋的手加快了脚步。 眼见两人行将踏上红毯,突然一只手臂挡住了去路。 “有劳二位出示一下请柬。”手臂的主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龙熙蕊伸手指了一下前面,说:“一起的。” 黑衣人摘下墨镜上下打量着两人,说:“我看过《美女与野兽》的电影,现在美女偷偷跟在野兽的后面——另有隐情吧!” 龙熙蕊嫣然一笑:“隐情就是,美女需要戴墨镜的帅哥行个方便!” 黑衣人面孔一板,戴上墨镜,冷冷道:“对不起,今天不同往日,两位还是请回吧!” 话音未落,一双大手从身后分别搭上龙熙蕊和谢桑秋的肩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易先生!”黑衣人脸色大变,又摘下了墨镜,同时身子一侧,让出路来。 龙熙蕊扭头一看,正是易尊,在他身后,跟着巧儿。 “龙小姐,我们又见面啦!”易尊说着,轻轻拥着龙、谢二人的肩膀,向前走去。“噢!不对!上次你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只是在视频上目睹了一下妙花神探的芳容,今天,我们才是首次见面。” 龙熙蕊笑道:“或许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见’吧!易先生你识人的本领还真是非同小可?” “我识人的本领倒不值恭维,但闻香识女人的本事却是道行不浅。”易尊说着转眼看着谢桑秋,说,“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心理专家——谢桑秋小姐吧!”看到谢桑秋眼中略显惊讶的神情,他又自我介绍道,“在下易尊。” 说话间,四人已进入塔内,礼仪小姐将众人引至三层的海超阁,只见大厅宽敞明亮,雕梁画柱,里面的装饰更是金碧辉煌。门口两旁各立一根金光灿灿的圆柱,一副对联镌刻其上:“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五溪蛮洞,经过中洞五溪中。”说的正是云中山高峻峰上最富盛名的几处风景所在。 拍卖展台周围列着一些贵宾席位,龙熙蕊看见樊路崎坐了一席,thod和bootiful坐了一席,“大便公子”史天赐坐了一席,熊十三和侯金刚分坐在他两旁,其余席位则以西洋宾客居多。 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易尊来到了为他预留的3号席位,旁边的4号席位坐着一个女人,龙熙蕊诧异地发现她竟然是首尔黑帮泰丰祖的徐贞艺,今天她把长发在脑后盘了个髻。 易尊冲徐贞艺点头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轻抬右手示意龙、谢二人落座。 龙熙蕊说:“专属于易先生的贵宾席位,我们怕是不宜入座吧!” 易尊说:“两位才是我今天最为尊贵的宾客。”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龙熙蕊拣正中偏左的座位坐了,谢桑秋则选了她左手边的座位。 一片掌声过后,第三届国际公益拍卖会开始了。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柄古剑,唤作青镔剑,由战国时期鲁国著名铸剑师吴二所铸,底价50万人民币,竞买者以洋人为多。很快,已经有人抬价到100万。 “200万!”突然,一个男人高声叫道。 龙熙蕊转头望去,见叫价的正是大便公子史天赐。 这时司仪说道:“8号的这位先生为青镔剑出价200万!200万第一次……200万第二次……200万第三次——成交!这柄由吴二师傅所铸的独一无二的青镔剑,现在已经属于8号——史天赐先生!” 大厅里顿时掌声雷动,无论是英雄门门徒们的“熊掌”,还是野猿帮帮众们的“猴拳”,每一双手都在拼命鼓动。 史天赐大步流星登上展台,左手抓起剑鞘,右手握住剑柄一拉,“嚓”的一声,青镔剑出鞘,只见刃如秋霜,寒光*人。司仪来不及阻止,史天赐已仗剑而舞。可古剑配上他的一身西装,却是一派滑稽的景象。 司仪却曲意逢迎道:“史天赐先生真是剑如雨,身似鹰,美极!美极!” 正在这时,忽听thod在下面大声说道:“**!这他妈真是阎王爷穿西服——往死里美啊!” 第六十五章 拍卖风云 thod一句歇后语语惊四座,引得大厅里一阵哄笑,笑声瞬间盖过了英雄门和野猿帮的掌声。 史天赐面如死灰,倒还算耳聪目明,掌中青镔剑一指thod,怒道:“假洋鬼子,你说什么?” 他一叫,台下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呼啦一下子站起来二十多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杀气腾腾。thod面无异色,悠悠吐出一口烟圈,翘起二郎腿缓缓道:“夸你呢!说你名字起得好,史天赐——天上掉下个屎(史)蛋蛋!我说mr.**,你耍起剑(贱)来,就好比大粪缸里练游泳——这臭美起来还真是不怕屎(死)啊!” 话音刚落,四周又是一阵笑声雷动。 史天赐已经按耐不住自己,晃着长剑要冲下台去,却被眼急手快的司仪一把拦住。 “冷静啊!天少爷!”司仪说着悄悄一指展台周围的摄像机,同时压低声音道,“现场直播!” 史天赐听了,脸上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司仪趁机轻轻夺过他手中的青镔剑,紧打圆场道:“两位贵宾还真是爱说笑啊!没想到今天的拍卖会刚一开始气氛就这么轻松。好!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史天赐先生在我们的国际公益拍卖中拔得头筹!” 史天赐不得不灰头土脸地走下台去,入座前狠狠瞪了12号贵宾席的thod一眼,但随即看到了坐在他身旁的bootiful,目光立时缓和下来。 熊十三凑过一张大圆脸来,说:“天哥,只要你一句话,我一掌拍死那个假洋鬼子!” 史天赐默不作声伸手推开挡在他面前的熊十三的大圆脸,眼睛仍盯着bootiful看个不停。 侯金刚在一旁道:“天哥,有什么吩咐,交给我去办。” “查一查那个假洋鬼子什么来头,对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侯金刚应了一声,马上分派手下前去打探。 龙熙蕊见thod似乎有意针对史天赐,于是好奇心起,借上洗手间为由,在经过两人席位时,悄悄将窃听器黏在龙币上,然后假装系鞋带,从地面滚出龙币,再用唤龙匣通过磁场使龙币减速,最后准确无误地停留在他们的座位下面,从而实现对两人的监听计划。 接下来,司仪开始介绍第二件拍卖品,居然是一枚纳粹勋章,结果台下立刻一片哗然。 “各位请不要紧张!”司仪急忙解释道,“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纳粹勋章,它是属于奥斯卡?辛德勒先生的勋章。” 台下又是一阵躁动。 忽然有外国人用英语问道:“you-he-gerrepreneur-who-had-protected-over-1200-jews-froughter-during-the-second-world-war(你是说,那位曾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保护了1200多名犹太人免遭纳粹屠杀的德国企业家——奥斯卡?辛德勒先生)?” “exactly(正对)!”司仪以英语回答道,“and-his-story-was-dle’s-list’by-stephen-spielberg,which-won-the-sixty-sixth-oscar-award-in-1994(他的事迹还被斯蒂芬?斯皮尔伯格拍成了电影《辛德勒名单》,并在1994年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 提问者是一位银发白人老者,只见他面露微笑,缓缓鼓起双掌。在他的带动下,全场掌声响起,以示大家对辛德勒先生这位人道主义者的敬意。 司仪趁全场气氛热烈,又用汉语说道:“正是辛德勒先生的大爱,赋予了这枚经历了残酷战争洗礼的纳粹勋章以特别的深意。生命轻于鸿毛,人性重于泰山!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但他却不遗余力地寻找光明,并把光明带给那些被黑暗笼罩的人们。好!我们现在就开始竞拍,这枚意义非凡的金制纳粹勋章,底价是65万人民币。” “70万!”很快便有人出价。 “72万!” “75万!” …… 竞买者以西洋人居多,最后被一位英国富商以110万的价格买下。 第三件拍卖品是一组高宝酒杯,其特色在于选取变化多端的口吹玻璃为素材,并由资深的工艺师在制成品上绘出不朽名画,最后被一对泰国夫妇购得。 第四件拍卖品是一颗“福神石”,英文名称为aquamarine,是一种海蓝宝石,产于海底,为海水之精华,航海家常用其祈祷海神保佑航海安全。福神石起价30万,不一会儿就被人抬价到63万,超出了底价的两倍。 “100万!”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出价的正是12号贵宾席的thod。 这时侯金刚从外面进来,坐到史天赐身边,微微带喘道:“天哥,查到了,那假洋鬼子是从美国回来的,他是m&e跨国集团的老板,居保守估计,m&e集团目前拥有资产……” “女的呢?”史天赐打断侯金刚的话,问道。 “英文名叫bootiful,中文名叫薛常灵,只查到这些,这个女人就好像没有过去一样。” 史天赐一脸不悦道:“这么漂亮的女人会没有过去?看来是有人花了大价钱为她洗底。”他说着又扭头望向bootiful,痴痴地道,“不过她有什么过去都不重要,我在乎的是她的未来。” 熊十三一张大圆脸再次挡住了史天赐的视线,他满面堆笑道:“天哥,好久没见什么女人能入您的眼了,既然您来了雅兴,要不让我带上兄弟们……” 史天赐一把推开熊十三的大圆脸,双眼依旧盯着bootiful道:“我只是担心你下手没轻没重的!” “您放心,天哥,既然您看上了美人无暇,我英雄门保证完璧归赵!” 正说话间,司仪见无人再加价,已经开始为福神石数次:“100万第一次……100万第二次……100万第三……” “200万!” 史天赐一声叫价之后,霎时便集结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人群里也是一片惊呼。 只见thod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突然凝结,他正要举牌再次加价,却被bootiful一把抓住手臂,她柔声道:“别急于一时和他斗气,不要耽误了咱们的大事。”thod很不情愿地放下了胳膊,气愤地随手把牌子丢在一旁。 “200万第一次……200万第二次……”司仪数道。 “210万!”一张11号的牌子高高举起,举牌之人正是樊路崎。thod和bootiful都扭头吃惊地看着他,史天赐更是又惊又怒道:“樊路崎这家伙,从小就跟我作对!”他说着猛地抓起自己的牌子,但很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了。 “还有没有人再加价?……好!210万第三次!成交!”司仪一槌定音,福神石最终由樊路崎买下。 礼仪小姐下台呈上成交确认书给樊路崎签署,他签名后抬头望着bootiful道:“这颗福神石现在属于这位bootiful小姐了。”见thod眼里射出奇异的目光,他又道,“恕小弟冒昧,既然是thod看上的东西,我只是希望能够成人之美。”thod脸上泛起一丝牵强的笑容,说:“多亏贤弟及时出手,还好没被那个大便公子抢了风头。”说着,他又对bootiful道,“还不赶快谢谢人家?” bootiful笑而不语,只是眼波流转一脸神秘地望着樊路崎。 这时,第五件拍卖品被送上展台,是一只金色面具,由佛罗伦萨的面具大师agostinodessi手工制作,并曾经在获奖电影《假面时代》中由女主角sophiewatson作为道具佩戴过。 第六件拍卖品是一只valentino的亚克力硬壳化妆包,小小包具看起来晶莹剔透,与珠宝及金属硬件结合后更显奢华风格。 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买,两件珍品分别被一位日本画家和一个来自中国山西的富婆买下。 拍卖流程过半,休会二十分钟。参会者纷纷离开海超阁的拍卖大厅,到外面去转换空气。 见易尊自开会以来连一次竞拍牌也没举过,龙熙蕊问道:“难道易先生对会上展出的这些奇珍异宝都没有兴趣?” 易尊俊朗一笑,道:“今天能和两位在一起,我就如同鉴宝了。再说拍卖还有半程,两位要是看上了什么东西,请尽管开口!” “怎么,想讨好我们俩?”龙熙蕊眨眼问道。 “如果真能够讨好二位,同时又可以为公益事业做些贡献,我易尊何乐而不为呢?” 几个人正说笑间,有人主动过来和易尊打招呼,有政府官员、企业家,还有外宾、记者,连史天赐也过来和他寒暄了几句。 转眼走来一个女人,正是4号贵宾席的徐贞艺,易尊于是把龙熙蕊和谢桑秋引见给她。徐贞艺盯住龙熙蕊冷冷地看了数秒,然后用她那蹩脚的韩式中文道:“这位龙小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龙熙蕊只觉她的目光锐利至极,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但还是似笑非笑和她对视起来。 易尊笑道:“我们风月宫广交天下朋友,两位能有个一面之缘,倒也并不稀奇。” 徐贞艺阴骘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丝笑意,说:“风月宫的朋友,就是泰丰祖的朋友,幸会!” 龙熙蕊也礼尚往来,简单应承了几句。 徐贞艺走开后,又有人接二连三地过来和易尊搭话。龙熙蕊和谢桑秋懒得应酬,便走到窗口闲聊。 突然,龙熙蕊透过玻璃发现塔下盘山道的路边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无论车型、款式都像极了夜里她和邓浩然在监控视频上看到的那辆第八代本田雅阁。 来不及细说缘由,龙熙蕊快速沿着楼梯往塔下飞跑而去。 “喂!你去哪儿?”谢桑秋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龙熙蕊头也不回道:“出去一下,你留在这里等我!” 第六十六章 人去车留 龙熙蕊飞一般下楼来到国辉塔外,又忽然放慢了脚步,无人留意之下悄悄向盘山道的路口走去。一步一步逐渐接近那辆积雪如银的本田雅阁,她目不转睛盯着紧闭的车窗。 天空中明媚的阳光驱尽了本来漫天飞舞的雪花。 突然,迎面闪过一个人影,和龙熙蕊撞了个满怀。 “罪过!罪过!贫道失礼!”对方赶忙致歉道。 龙熙蕊定睛一看,对面站着一个胖大的和尚,一身青布僧服,外批黄袍袈裟。无暇多言,她浅浅一笑,同时踮起脚隔着和尚的肩膀朝向路口的车子眺望。 见对方并无意争执,和尚双手合十,口中振振有词道:“善哉!善哉!施主有礼,贫道告辞!”说罢,大步向国辉塔走去。 龙熙蕊继续前行,猛然间却感觉有什么不妥,脑海里回响起和尚的声音:“贫道失礼!……贫道告辞!” “贫道!——贫‘盗’!”龙熙蕊心里一跳,双手下意识地在自己腰间一摸,发现钱包不见了。回头时,只见黄袍袈裟的背影已闪入国辉塔内。 进退两难之际,耳边远远传来马达发动的声音,白色本田已缓缓起步,沿着盘山路往山下驶去。 机不可失!龙熙蕊只好暂时打消找回钱包的念头,寻着远去的车影拔腿而追。可是,两条腿显然赛不过四个轮子,当她赶至路口,视线里早已不见了本田雅阁的踪迹。 龙熙蕊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只见盘山道两边,雪山巍峨,松柏参天,于是计上心头,一按机关,腰间射出登天索,锁住路边铁栏,她助跑几步,朝悬崖下飞身跃出。感受了蹦极一般灵魂出窍的刺激之后,登天索拉至极限,龙熙蕊借着回摆之势,将身体向一支粗壮的树干荡去,双足踏上覆满积雪的树枝,却不经意间脚下一滑,她立刻放低重心,伸手一支,稳住身体,随即收回登天索又对准下一层盘山路的铁栏射出。当龙熙蕊如蜘蛛侠一般飞落盘山路的地面之时,还是因为此前登树时脚下打滑而耽搁了一点儿时间,不得不眼见车子的背影闪出自己的视野。 龙熙蕊并不气馁,故技重施,飞天上树,悠来悠往。这次终于提前一步拦在道路中央,望着白色本田自远方向自己驶来。 车内之人似乎有些做贼心虚,嘎然停住车子,龙熙蕊也原地不动,默然望着汽车上无法透视的镀膜玻璃,她知道此刻里面有双眼睛也正盯着自己在看。 人车对视了足有半分钟,忽然车灯一闪,马达轰鸣如雷,龙熙蕊预感到对方已决定开足马力迎面冲过来,立刻一扭百慕大功率最强的绿色一角,于是车轮还未向前滚出,发动机那排山倒海的声音便在一霎那间偃旗息鼓了。 “下车吧!”龙熙蕊大声说道。 车里的人却像失灵的马达一样,沉默无声。 就在龙熙蕊迈步前行的瞬间,突然车门一开,一个人影横着蹿出,就地一个前滚翻,紧接着跃过盘山路内侧的铁栏,朝山坡上逃去。 龙熙蕊在后面紧追不舍,看背影对方是一个男人,头戴黄色鸭舌帽,个子不高,左手里却拎着一把巨大的锤子,与他的身材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山崖陡峭,漫山积雪,几乎每跑一步都弥足深陷,叫人难以自拔,举步维艰。龙熙蕊凭着自己身轻如燕,减少步频,跨跃而行,有如蜻蜓点水,但对方显然更加熟悉山上的地势,尽捡有山石树根凸出的地方下脚,移动速度丝毫不慢。结果两个人半斤八两,一前一后,一个动如脱兔,一个轻似灵狐,只见二人身影随山势不断升高,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不见缩小。 眼前突现一片树林,龙熙蕊见地面崎岖,走势蜿蜒,担心这样僵持下去,再生变数,于是轻拈一枚龙币在手,准备适时射出,来个速战速决。 迎面是一棵参天巨柏,看主干宽度四人亦难以合抱。忽见对方抡起左臂,大锤结结实实砸在主干之上,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山坡仿佛都晃了几晃,结果满树积雪如雪崩一般迎头而落,龙熙蕊只觉眼前一片白茫,坠落的积雪转眼便要将自身掩埋。情急之下,她只好奋力转身射出登天索,朦胧中锁住一节树干,旋即借绳索的拉力迅速移开自己的身体,总算免了这场灭顶雪灾。 龙熙蕊深吸一口气,望着巨树下瞬间堆起的一道雪墙,不禁惊叹此人力可拔山。她抖了抖遍身白雪,急忙绕到雪墙之后,再寻那持锤之人,却哪里找得见半个人影,而前方漫漫雪地之上,竟也看不到一只脚印。 敌暗我明,龙熙蕊只好退而求其次,沿来路返回盘山路,只见白色车子安安静静地停在原地。人没追到,找到车子,也总算没有一无所获。 龙熙蕊坐进车内,见窗前挂着一节小小的牛角,她拿在手里仔细观看。 这时电话响起,里面传来邓浩然兴奋的声音:“熙蕊,有线索了!我们从一间冷库门口的监控视频上证实了那辆本田雅阁曾经在那里出入过。” “祝贺你的同时,也顺便恭喜我一下吧!我已经找到了那辆车子。”龙熙蕊说。 邓浩然听了,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声音明显高出八度道:“什么?!车在哪里?” “云中山,高峻峰的盘山路上。”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邓浩然就带重案组赶到了现场,同行而来的还有裘正的法证组。 “看到车主的样子了吗?”邓浩然见面就问。 龙熙蕊摇了摇头,说:“我还差点儿被大雪给活埋掉。” 邓浩然皱眉道:“这家伙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过放心,既然他上过这辆车子,我们的老裘就一定有办法从十几亿人里面把他给找出来。”他说着冲一旁的裘正递了个眼色,裘正微微点头,手持工具箱走来。 “还有另外一个现场。”龙熙蕊说罢,带众人踏雪绕过雪墙来到巨树之下,重案组和法证组的人无不惊讶不已。 只见宽阔的树干上嵌着一个深大的矩形坑印,其周围的树皮上出现了蛛网样的裂痕。 当龙熙蕊说明那个坑印是人用手臂挥锤留下的,在场众人更是惊骇莫名。 “这个人用的是左手。”邓浩然盯着坑印道。 裘正点了点头,打开工具箱,取出一柄小刷子,轻轻扫开坑印内的雪迹,又拿起一个黑色的仪器伸到里面扫描了一番,然后道:“应该是一把石锤。” “何以见得?”邓浩然问。 “罗卡定律。”裘正说,“凡两个物体接触,会产生转移现象,即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现在我的仪器没有扫描到任何金属的信号,说明坑印里没有留下金属的碎屑,所以锤子不是金属的。另一方面,像锤子这种强力的重型兵器,如果不以金属为材质,那么就只能是用石头雕刻而成了。” “塑料做的不可以吗?”大嗓门的韩兴问道。 “鸡蛋碰石头,结果一定是树皮把塑料锤子撞变形了。”裘正说着,示意手下进行拍照,测量坑印的三维数据。 龙熙蕊说:“凶手是个男人,戴了个鸭舌帽,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但从背影判断,他个子不高。” “身高1米68左右。”裘正一边下蹲用皮尺测量着雪地上的一个脚印,一边说道。 邓浩然扭头看着龙熙蕊,说:“左撇子,矮个子,都被你言中了。” 龙熙蕊淡淡一笑,道:“没想到这个左撇子的矮个子,还是个喜欢用大锤子的大力士。” 邓浩然又对裘正道:“老裘,从那辆车子上获取疑犯的指纹和dna都没问题吧?” 裘正伸出右手朝他作了个ok的手势。 “把现场留给老裘他们吧!”邓浩然对龙熙蕊说。 “你调查的那间冷库有什么线索?”龙熙蕊边走边问。 “说起来还的确有点儿特别,那不是一个储藏鱼肉、冷饮的普通冷库,而是一间保存生物试剂的厂房,可以说,是一家公司实验室的一部分。” “哪家公司?” “好像叫d&b——对!全称叫double-beauty,据说是一间新上市的化妆品公司,冷库里面放的东西都是公司用来搞产品研发的材料。” “d&b?”龙熙蕊一下子联想到了一点红在偷窃易尊办公桌抽屉里的文件时遗落的那页带有病理图片的资料,当时资料的右下角就印有“d&b”的字样——难道那间公司和风月宫有关? 看到龙熙蕊脸上一副凝思默虑的神情,邓浩然说:“怎么,你听说过这个公司?” 龙熙蕊便把关于那页资料的事情告诉了邓浩然。 邓浩然说:“一家新开的化妆品公司,想当然地要向浓妆艳抹的妓女们推销他们的产品喽!我已经叫明珠去查那家公司的背景了。” 下到盘山路上,邓浩然把龙熙蕊让进自己的车子,说:“法证报告最快要明天出来,咱们现在不如到山顶去赏雪吧!” “赏雪之前你得先帮我个忙,帮我把钱包找回来。” 邓浩然缓缓发动了车子,笑道:“敢偷妙花神探的钱包,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人在哪里?” 龙熙蕊取出手机,屏幕上的红点对应着钱包内她预留的一枚龙币的位置,地图显示,红点在国辉塔内。 第六十七章 僧盗俗 当邓浩然驱车载着龙熙蕊到达山顶的时候,国辉塔外几乎成了无人之地,几个黑衣人却依然阴魂不散地守在红毯一头的入口。 “看到那个采花贼的影子了吗?”邓浩然问龙熙蕊,同时透过车窗东张西望着。 “你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龙熙蕊说,“那个假和尚刚刚只不过是劫财而已。” “有本事在你妙花神探面前劫色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呢!”邓浩然说着停稳车子,又道,“我从小就喜欢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假和尚算帐。” “奇怪!人多的地方他不去,现在居然转到国辉塔后面去了。”龙熙蕊看着手机屏幕说道。 邓浩然愤然道:“偷了你的东西,甭管他在哪儿,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给追回来。” 于是两人下车走向塔后,远远望见那个胖大的和尚正在和两个女孩交谈。 “还说不是采花贼,我看彻头彻尾就是银僧一个。”说完,邓浩然大步流星,上前一个擒拿手,结结实实锁住了和尚的一条胳膊。 和尚惨叫一声,疼得弯下了腰,结果让邓浩然看清了身前两个女孩的样子,他顿时一愣,惊讶道:“华崽儿!” 这时和尚颤声道:“认识的!认识的!……崽子华,快……快让你的朋友高抬贵手!” 华崽儿听了一脸慌张望着邓浩然道:“邓sir,他真是自己人!” “自己人?”邓浩然手上继续加力,厉声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把小偷当自己人!” 一转眼华崽儿看见了随后赶到的龙熙蕊,喜道:“师父!”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只钱包递给龙熙蕊,另一只手指着和尚说,“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不过看在东西已经物归原主的份儿上,师父你快劝劝死脑筋的邓sir吧!” 钱包正是和尚先前从龙熙蕊身上偷走那只。没等龙熙蕊开口,邓浩然已放开了和尚的手臂。 华崽儿见机行事,一把拉起和尚,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妙花神探龙熙蕊,同时也是我的师父。” “师父?”和尚揉着自己的胳膊,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 华崽儿白了他一眼,继续介绍道:“这位是刑警队重案组的邓浩然队长。” 和尚哼了一声,说:“怪不得身手这么了得!” “你少废话!”邓浩然一瞪眼睛,又对华崽儿说,“快介绍一下这个偷鸡摸狗的假和尚吧!” 华崽儿说:“这位大号‘僧盗俗’,道上的人常叫他‘俗哥’,他是我的前任师父,我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就是跟他学的。” 僧盗俗把嘴一撇,单手立掌道:“善哉!善哉!什么大号小号的,神马都是浮云!贫盗早已遁入空门,四大皆空,如今法号‘慧音’。” 华崽儿捂着嘴笑道:“行啦!‘会阴’大师,听法号就知道你*心不死了!”接着她又介绍身旁的女孩道,“这一个是我的闺密,珍妮!” 珍妮冲龙熙蕊和邓浩然一笑,也上前打圆场道:“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而已。刚才华崽儿一看到钱包就吵着叫俗哥去负荆请罪呢!” “是啊!就跟我和师父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一样。”华崽儿说着偷偷望了龙熙蕊一眼,微微脸红道。 龙熙蕊对僧盗俗说:“既然慧音大师以‘贫盗’自称,想来今天的‘失主’肯定不只我一个喽!” “龙失主这厢有礼!”僧盗俗说,“君子好财,取之有道。贫盗取那些凡夫俗子的无用之财,做行善积德之事,善莫大焉!不过今天和龙失主之间的误会,的确是个例外。” 邓浩然怒道:“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个假和尚,伪道士,连佛家和道家的规矩都分不清,还在那里大言不惭地混淆是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会那么点儿梁上君子的雕虫小技就很牛b啊?” 僧盗俗竖起手掌朗声道:“这位邓失主言重了!贫盗牛b不敢当,牛a倒是绰绰有余。” 邓浩然气得虎目圆睁,喝道:“说你胖,你还学会喘上了!”说罢,他又想上前出手教训僧盗俗一番。 哪知僧盗俗右手一翻,掌中莫名间竟多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已对准了邓浩然。 邓浩然一惊,发觉手枪像极了自己那把,赶忙往腰间摸去,不禁心头一凉,他的92式警枪已不翼而飞。此刻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和尚为什么能在不经意间从龙熙蕊身上偷走钱包,原来他手头儿上的偷盗技巧倒是颇有道行。 又听华崽儿大声叫道:“俗哥,你这玩笑开大了吧!” 只见僧盗俗脸上破怒为笑,随即手腕一翻,将手枪丢还给邓浩然,说:“贫盗今天真是走运,有幸拾得邓失主的手枪,不过贫盗路不拾遗,现在物归旧主,同时有一言相劝,奉劝邓失主今后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该多加小心。” 邓浩然接过手枪,立刻调转枪口对着僧盗俗,说:“小心你个头!不管你是个贫盗,还是什么‘会阴’大师,我看你无非就是一个贫嘴思春的盗贼,现在就跟我回警局。” 两个人剑拔弩张之际,龙熙蕊的手机忽然响起,原来是谢桑秋打来的电话,说拍卖会场上的好戏正渐入*,要是她再不进场的话,就要错失大开眼界的机会了。 龙熙蕊回话道:“有那些黑衣人守在门口,再想进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华崽儿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怎么你们要进国辉塔看拍卖会吗?快!俗哥,你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请柬呢?快拿出来!” 僧盗俗伸手从怀中取出几张红色请柬,立刻被华崽儿一把夺过,她手持请柬轻轻按下邓浩然握枪的手臂,笑嘻嘻地说:“走啦!邓sir,千载难逢的机会,快陪师父进场啦!” 请柬共有三张,本来是僧盗俗从几个来宾身上偷得,打算请华崽儿和珍妮去看拍卖会的。如今华崽儿拿着请柬拉了邓浩然和龙熙蕊便走,同时对珍妮道:“不好意思啦!珍妮,你先陪俗哥回去吧!改天我请你们俩看电影。” 珍妮心有灵犀道:“老规矩,既然改天,务必加倍!” 邓浩然被华崽儿强拉着往前走,只好回头望着僧盗俗的背影喊道:“假和尚,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有你好瞧!” 三个人一同进入国辉塔,刚到海超阁会场门外,就听见里面一阵喧哗,随后又听司仪高声道:“八百万第一次……还有没有哪位再加价?……八百万第二次……” “一千万!” 海超阁内又是一阵骚动。龙熙蕊三人入场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叫价的是一个满头银发戴着口罩的男人,他手里举着36号的牌子。 “好!36号这位先生为这瓶1986年的珍品茅台出价一千万!”司仪说,“还有哪位继续加价?” 台下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 “一千万第一次!……还有没有人加价?……一千万第二次!”司仪左顾右盼了一番,终于喊了声“一千万第三次”,同时一槌定音,成全了这桩交易。 “呿!茅台虽好,但再好也就是瓶酒而已,真值一千万那么多吗?”华崽儿说。 “这就是浮夸的上流社会,一瓶白酒也能炒到天价,不过话说回来,那酒可不是一般的好酒,茅台素以色清透明、醇香馥郁、入口柔绵、清冽甘爽、回香持久而名闻天下,那可是咱们中国的“国酒”啊!”邓浩然说着望梅止渴般地舔了舔嘴唇,又道,“不光在国内独尊,茅台在国外也早已扬名立万,与苏格兰威士忌和法国科涅克白兰地共称世界三大蒸馏酒。1986年的珍品茅台,在今天绝对已经是濒危物种了,多喝一瓶,就少一瓶。” 龙熙蕊对邓浩然笑道:“你的酒鬼心经听起来还蛮有文化底蕴的嘛!” 邓浩然苦笑道:“耳闻目睹过,可惜没品尝过。” 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对着龙熙蕊挥手,正是谢桑秋,她没有留在易尊的3号区域,而是坐到了刚刚拍到珍品茅台的36号那位戴口罩的先生后排。龙熙蕊三人上前在谢桑秋周围落座,发现她身前的座位上的男人颇为眼熟,原来是骨科的主任肇师敬,他正在和身边一个年纪比他稍大的男人低声交谈,面部表情一脸谦恭。龙熙蕊明白正是因为遇见肇师敬的缘故,谢桑秋才坐到了这里。 这时大厅里又响起司仪的声音:“36号这位先生好像有话要说。” 话音未落,戴口罩的男人已拄着拐杖缓步上台,虽然满头银发已经提示了他年逾古稀,但口罩上方露出的一双凹陷的眼睛和眼角鱼鳞般的皱纹更说明了他的艾发衰容。 司仪适时地主动让出了麦克风,老人咳嗽一声,慢慢道:“瓦嗒希蛙……” “他咿咿呀呀说的什么啊?”华崽儿小声嘟囔道。 “听起来应该是日语。”龙熙蕊说。 因为是国际拍卖会,因此主办方准备了多国语言的翻译,只听一个柔美的女声开始同声传译道:“我是伊能长生,今年93岁。” 第六十八章 山高人为峰 海超阁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老者低沉而略带沙哑的日语独白和同声传译者清脆悦耳的中文翻译。 “提到清酒,会让人联想到我们大和民族的内敛含蓄。”伊能长生说道,“谈起伏特加,又能令人想起俄国人的豪爽痛快。而中国白酒,敬天地父母而成礼以节,登山封禅,修德祈福。不一样的酒体,能折射出不一样的文化韵味。主导中国的儒家文化讲求‘大爱’、‘仁者,人也’,而我,一个风烛残年的垂死之人,正是中国儒家仁爱精神的受益者。” 他的语速很慢,措辞也略显牵强附会,翻译起来更是蹩脚非常,但抑扬顿挫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叫人情不自禁去静心聆听。 伊能长生又道:“我曾经是一个到了末期肝硬化而继发了肝衰竭的患者,在家乡东京,医生告诉我,最多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而唯一可能的治疗方法,就是为我做换肝手术,但是很可惜,日本是个移植供体稀缺的国家,我又偏偏是一个有着熊猫血的人。” 说到这里,伊能长生不由自主咳嗽了几声。华崽儿趁机插嘴道:“他一个老日本鬼子,怎么可能会有咱们中国人的熊猫血?” 身旁的谢桑秋哑然失笑道:“人类血型除了abo分型系统之外,还有一种rh分型系统,分为rh阳性和rh阴性血型,在亚洲,rh阴性血型的人大约只占0.34%,因为这种血型极其罕见,所以被称为‘熊猫血’。” 见伊能长生又要继续说话了,两个人都立刻闭上了嘴。 伊能长生说:“在等待合适配型供体的三个月里,我依赖‘人工肝’而苟延残喘的日子可以说生不如死,在等待中一天一天绝望,在绝望中一天一天等待。原本以为病魔跟我开了个致命的玩笑,最后却是中国给了我一个复活的奇迹。正是我眼前这位妙手仁心的任为峰教授,帮我找到了配型适合的供体,同时以他精湛的医术,为我冰封的生命开启了重生之门。”说着,他把目光投向肇师敬身旁的男人。 这时司仪伺机而动,开口道:“伊能先生所说,正是我市德高望重的移植学泰斗——任为峰院长。” 肇师敬知趣地推波助澜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间大厅里拍手响应者也是不计其数。任为峰主动站起身来朝四周抬手示意,回身时龙熙蕊见他头发花白,脸上神态威严,似笑非笑,心想难怪平时趾高气扬的肇师敬在此人面前恭敬有加,原来他是医院里位高权重的院长,而且就眼下的情形,足见他在公众心目中也是颇有威望;又想难怪伊能长生戴着口罩,想来是因为做过移植手术的人多数需要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而且很容易感染多种疾病。 发现会场内的观众已呈共鸣之势,司仪锦上添花道:“大医精诚,大爱无疆,我们敬爱的任院长,正是以他的仁心仁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在挽救了无数生命的同时,更增进了国际友谊。” 说到这里,司仪深明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喧宾夺主,伸手示意伊能长生继续讲话。 “说到底,文化是酒的灵魂,我热爱中国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文化。”伊能长生说,“今天我有幸买下这瓶象征中国人民博爱、友善的茅台酒,那么现在,我要将它赠送给最受人敬仰的任教授,以表达我最崇高的敬意。” 司仪随即示意礼仪小姐将那瓶天价茅台送到任为峰手上,同时鼓掌附和道:“正所谓‘山高人为峰’!今天又恰好是在云山之巅,任院长仁心仁术,仁者无敌,当之无愧!”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忽然间后排站起一个女人大声说道:“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伊能先生,既然伊能先生说喜欢中国的文化,喜欢中国人的博爱与友善,那么您是如何看待某些日本人总是痴心妄想要到我们中国的岛上来钓鱼这种现象的呢?” 话音刚落,人们的笑声和纷纷议论声已瞬间湮没了掌声。 龙熙蕊闻声扭头观看,只见站在人群中发问的,竟是《视说心语》的女主播时珍。 “哇噻!是时珍哪!”华崽儿兴奋地嚷道,“等会儿找她签个名儿!” 邓浩然哼了一声:“又是那个无孔不入的话题制造者,我几乎讨厌她说的每一句话,不过刚才她提的那个问题倒是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 “邓sir,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华崽儿反诘道。 “跟日本人比起来,她到底还没那么讨厌。”邓浩然说着又冷冷望了时珍一眼。 出于职业技能的条件反射,同声传译者迅速为时珍的话进行着日文翻译,但半句话尚未说完,便出现了“吱”的一声长鸣,似乎有人切断了会场扬声器的传音系统。 司仪反应灵敏,赶忙打趣道:“显然,时珍老师所提的,是一个难以翻译的问题。” 会场内逐渐哄乱起来。 邓浩然问谢桑秋:“听刚才老日本儿的意思,是不是把咱们中国人的肝脏移植到他身上,才把他给救了?” 谢桑秋点了点头,邓浩然却摇了摇头。 华崽儿说:“不过看在那瓶千万茅台的份儿上,咱们中国人也算是赚到了,哈?” “怎么?在你眼里,咱们中国人已经多到连身上的器官都不值钱的程度了吗?”龙熙蕊不以为然道。 华崽儿一脸无辜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说,毕竟一千万不是个小数目!” 谢桑秋接话道:“其实在当下的医疗市场上,一个肝移植患者的平均花费大约也就是数十万人民币。如果接纳伊能长生这样的患者,结果无疑是明显增加国家外汇创收的。” “原来学医的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盘!”邓浩然嘴里带着几分讥讽道。 台上的伊能长生听到同声传译者只翻译了几个字便被打断,又见台下场面愈发混乱,于是沉声问了一句:“哪泥(什么)?” 这时时珍又道:“既然主办方觉得我刚才的问题不合时宜,那么我换一问题,是请问任院长的,据我所知,我国虽然人口众多,但是移植供体始终短缺,曾经不止一个患者因为找不到供体而到电视台求助,只是可惜我们也无能为力,很多患者在等待供体的过程中死去。” 经她一说,周围又开始骚动起来。 见台下场面有些失控,任为峰起身上台,拍拍伊能长生的肩膀,用日语说了句“兜奏(请)”,示意他回到座位上。伊能长生依言拄杖缓行,同时台下一个妙龄少女上来搀扶,只见她面容标致娇美,五官清秀玲珑,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个马尾,更显靓丽可人。 华崽儿瞪大眼睛道:“这老日本鬼子不会在九十多岁的垂死之年还找了个十九岁的*吧?” 谢桑秋怪道:“别胡说!人家可是伊能老先生的亲孙女,名字叫作伊能美智子。” 其实也并非是华崽儿大惊小怪,伊能美智子一登台,很快便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那边厢大便公子史天赐也双目如炬,正目送着美智子下台,视野里突然又出现了熊十三的大圆脸,让他怒不可遏,于是一把推开道:“最讨厌你那张气球脸,真他妈想给你一针。” 熊十三的大圆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悲切切地说:“天哥你干嘛?为什么要用针扎我?” 史天赐哭笑不得道:“你个傻瓜!拜托能不能有点儿幽默感!我用针扎到你的气球脸上,你整张大圆脸就会像只漏气的气球一样,飞出我的视野!” 熊十三听了幡然醒悟,把大圆脸凑到史天赐面前,说:“天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怕我的脸挡住你的视线,没问题啊!可是你为什么不早说?” 眼见伊能美智子已扶了伊能长生回到座位上,史天赐恼羞成怒又一把狠狠推开熊十三的大圆脸,大发雷霆道:“去你妈的!还挡着我!谁他妈的快给我找根针来!” 台上,任为峰调高桌上的麦克风以适应自己高出伊能长生很多的身高,似笑非笑看着站在观众席的时珍,说:“你是《视说心语》的主持人,时珍,对吧?你提出的问题实际上只是反映了当前医疗行业的一种现象而已。供体短缺,始终是各国移植医学都不得不面临的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而移植学从诞生之日起,也永远摆脱不了伦理的问题。俗话说,行有行规。我们又常说: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救死扶伤,应该是每个医生的职业*守。至于供体如何分配,怎样分配更加合情合理,实际上已经超出了一个医生的本职工作。在国际交流日益频繁的今天,想要做一个称职的医生,就不能总是带着一种狭隘的民族主义观,否则,受万众景仰的辛德勒先生可能就会从一个国际人道主义者变成一个德国的卖国贼。当前,既然供体严重短缺,就应该让每一个供体物尽其用,受体是亚洲人也好,欧洲人也好,非洲人也好,都应该一视同仁。” 任为峰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口若悬河中又滴水不漏,台下很多人已听得频频点头。而时珍毕竟非医学专业出身,一时间似乎无言以对。 任为峰趁热打铁道:“在这里,我要再次感谢伊能先生的盛情,他惠赠于我的这瓶珍品茅台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受之有愧的同时,我倒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伊能先生能够允许我改日以伊能先生的名义,将这瓶酒再次拍卖,全部所得悉数捐献给中华慈善总会,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患者。到时候,如果时珍小姐的栏目有兴趣的话,希望我们可以亲密合作,一方面得以宣传国酒,增进中日友谊,另一方面,也当为我们医院,也为我自己,做做广告,提升一下知名度。” 第六十九章 骆驼猴子 任为峰的话又引发出一阵笑声,不等时珍对答,司仪抢话道:“俗话说的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全国强才是真的强!任院长运筹帷幄,利国利民,同时也凸显了今天我们‘公益’拍卖会的主题,那么我相信时珍老师和她的《视说新语》栏目组一定会当仁不让,与医院进行亲密无间的合作。”说着,他带头鼓起掌来,不给时珍开口的机会,话锋一转,又道,“好!伟大的公益事业总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也不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下面将请出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 时珍无奈,不得不讪讪地坐回座位。 这时肇师敬一回头,恰好看到谢桑秋身边的龙熙蕊和邓浩然,于是礼节性地冲二人点了点头。 谢桑秋就近主动伸过头去,小声搭讪道:“肇主任,没想到任院长的口才这么好,比那些善于炒作的媒体人还能言善道。” 肇师敬皮笑肉不笑地说:“有时候听一个人说话,重要的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听他没说什么。”他顿了一顿,看了谢桑秋的眼睛接着道,“小谢,一般人我不跟他说这些,任院长这叫会说话,会做人,会造势。在中国搞仕途,得先做人,后做事,做人做得到位了,才可能有做事的机会。小谢啊,你是海归,在这方面可得接接地气,向任院长多多学习啊!” 谢桑秋摇头道:“多谢肇主任指点,不过仕途艰险,这种让人如履薄冰的路,我怕我走不来。” “结论不要下的那么早嘛!虽然内地大环境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政府已经开始不断弘扬正能量了,千万别把你自己这种高端人才毁在人脉派系这种琐事上面啊!再说,路是人走的,只要脚一沾地,路就在你脚下……” 正说话间,肇师敬瞥见任为峰下台走回座位,立刻以笑相迎道:“等会儿非得让医院宣传部的人跟主办方要份视频回来不可,可惜任院长你自己看不到自己啊!刚才的场面实在是太精彩了!丝巴拉细依(日语:精彩)……” 两个人一个喋喋不休恭维着对方,一个反复客套着几句谦辞,一来一往倒也应酬得不亦乐乎。 只听司仪大声说道:“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是——三个月前刚刚在新疆乌鲁木齐南山出土的一件玉器,被地质学家们命名为——骆驼猴子。” 话音未落,华崽儿在下面“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又发什么神经?崽子华!”邓浩然问。 “嘿嘿嘿!老舍笔下有个骆驼祥子,星光大道上有个骆驼强子,现在新疆又出土了个骆驼猴子!怎么,不好笑吗?” “噢!原来华崽儿你对骆驼一族这么有兴趣!”邓浩然说。 两人正嘀咕间,只见礼仪小姐将一个作工精美的透明锦盒捧到展台之上,盒盖一掀,露出一件晶润莹白的玉雕来,看外形是一只强壮矫健的骆驼,头部微垂,似有倦意,脊背上双峰凸耸,其间蹲着一只猴子,四肢短小却大腹便便,右爪经左侧脸颊弯至眉上,作瞭望之势,一条细长的尾巴翘于身后。 “还以为是件什么稀罕物儿呢,不就是个猴儿骑骆驼的摆设嘛!”华崽儿嘟囔道。 龙熙蕊不以为然道:“单看那玉雕的成色,就知道价值连城了。” 又听司仪介绍道:“众所周知,新疆的和田玉、辽宁的岫玉、河南南阳的独山玉与湖北郧县的绿松石,并称中国的四大名玉,其中又以和田玉名满天下。和田玉又名‘和阗玉’,古名‘昆仑玉’,原产西域莎车国、于阗国,是久负盛名的软玉石品种。近现代考古证明,和田玉历史久远,距今七千年前的仰韶文化遗址中便发现有和田玉。现在大家眼前的这尊骆驼猴子,虽然出土时间不长,却被鉴宝专家们一致评价为和田玉中至尊级的作品。接下来,我要公布骆驼猴子的底价,它的底价是……” “三千万!” 海超阁内很多人低声惊呼起来,司仪沉默片刻,把脸转向声音的源头,说:“看来我无需报出底价了,3号风月宫的易先生已经率先出价三千万!” 谢桑秋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他是来闲逛的呢!这好像是他今天第一次竞拍出价,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阔绰。” “或许空手而归会让他觉得风月宫很没面子吧!”邓浩然说。 “四千万!”随着一句蹩脚的中文,4号牌子举了起来,叫价的是首尔泰丰祖的徐贞艺。 “五千万!”不等司仪插话,大厅里又响起了史天赐那狂放的声音。 “喔!史天赐先生出价五千万!”司仪说,“还有没有哪位再加价?” “八千万!”樊路崎的声音又引发了台下的一阵骚动。 随后,thod的声音通过沙发下龙币上的窃听器传到龙熙蕊的耳朵里:“welldone(干得好)!崎少,我最dislike(不喜欢)那个mr.**的嚣张样子了,刚才要是你再不举牌,我就出手了。” 另一边厢,史天赐的声音也经窃听器传来:“又是樊路崎这个死小子,处处跟我作对,不过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了,回家还得向老爸交差呢!九千万!”说着,他举牌喊道。 这时华崽儿对龙熙蕊说:“师父,你眼光真准!看来这骆驼猴子还真是件奇珍异宝啊!” “还是有点儿不对!我倒觉得这些人似乎都是冲着这尊玉雕而来的。”龙熙蕊凝眉说道。 “不错!”谢桑秋说,“除了那块福神石,这些人再没对今天任何一件拍卖品出过价。” 龙熙蕊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一下这几个人,忽见易尊再次举牌道:“一亿!” “破亿了!”司仪高叫道,“这是今天截至目前最高的出价了!显然大家眼前的这尊骆驼猴子是块疯狂的石头,无价之宝啊!出价的仍然是风月宫的易先生,他出价一亿,还有没有?一亿第一次……” “一亿两千万!”史天赐抬价道。 “一亿三千万!”正如史天赐所说,樊路崎似乎有意在跟他作对,只要他一举牌,樊路崎即刻加价。 史天赐远远望着樊路崎,怒目圆睁,樊路崎则冲他冷冷一笑。 侯金刚凑到近前对史天赐说:“天哥,让我代你去问候他一下。” 史天赐微微点头,同时举牌道:“一亿四千万!” 在大厅内一片喧嚣声中,侯金刚带着野猿帮的几个帮众快速来到樊路崎面前,一把拉住了他正准备举牌的手,眼露凶光道:“崎少,认识一下,在下野猿帮帮主——侯金刚。” 樊路崎看了一眼侯金刚,面无表情道:“听说好猴儿应该树上闹,请侯儿哥不要影响我举牌出价。” 侯金刚拉着樊路崎手臂的手攥得更紧:“崎少,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今儿这骆驼猴子,得姓侯了。” 樊路崎冷笑道:“这一点侯儿哥你大可以放心,无论骆驼猴子到了哪里,它始终都是一只猴子。” 侯金刚怒道:“那我再说得清楚一点,今儿这骆驼猴子,我们野猿帮是志在必得。” “so-does-he(他也是)!”thod在一旁说道。 这时司仪已经在倒数:“一亿四千万第二次……” 樊路崎想要举牌,胳膊却拗不过侯金刚粗壮的右臂,焦急中只听thod叫道:“一亿五千万!” 樊路崎心里一宽,冷眼对侯金刚道:“侯儿哥你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侯金刚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住樊路崎,却慢慢松开了手指,转眼刚好看到史天赐铁青着脸,冲他勾了勾手指,于是站起身,瞪了樊路崎一眼道:“就算你能买下这尊骆驼猴子,也得有本事把它带走才行啊!” “这个就不劳侯儿哥你费心了。”樊路崎说。 话音刚落,又有人出价一亿八千万,原来是举着4号牌子的徐贞艺。 “想不到徐小姐也对我们中国的玉石如此有兴趣!”易尊望向徐贞艺说道。 徐贞艺扭头以她蹩脚的韩式中文回答道:“真正对骆驼猴子感兴趣的,好像并不只我一个人!” “不错!”易尊说着举牌道:“两亿!” “哇哦!3号易先生已经出价两亿!”司仪大喊道。 史天赐咕哝道:“这些家伙,简直比那块疯狂的石头还要疯狂,真不知道这只骑骆驼的猴子到底贵在哪里!”他手中的牌子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又道,“老爸嘱咐我务必要竞拍到那只骆驼猴子,但又没说最多出多少钱,我怕出价太高,最后反倒成了冤大头。” 侯金刚接话道:“天哥分析的是,再说就算计爷真的那么看好这尊骆驼猴子,也不一定非得出那么大的本钱,剩下的事交给我们野猿帮去做就好。” 面前又出现了熊十三的大圆脸:“天哥,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英雄门比较稳妥,以英雄门的势力,我可以保证这骆驼猴子出不了云中山。” 史天赐笑道:“也好,既然你们俩这么有信心,就给你们俩一次机会,我希望听到的是好消息。” “两亿三千万!”这时樊路崎又加价道。 “三亿!”易尊的声音令海超阁内再次沸腾起来。 看着樊路崎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thod说:“崎少,看来今天你算是棋逢对手了。” 他的话让樊路崎思绪更乱,握牌的手有些发抖,突然一只玉手搭上了他的手腕,眼前bootiful的至美俏面正笑着冲他摇头。 “三亿第一次……三亿第二次……三亿第三次!成交!”司仪一槌定音,“恭喜3号风月宫的易先生!” 拍卖会终于在人们的纷纷议论中收场。略感失望的樊路崎正要起身离开,却见易尊手托骆驼猴子的锦盒走了过来,他把锦盒递到樊路崎手上,微微一笑道:“这是风月宫送个令尊的一份礼物,同时有劳贤侄给令尊带个话,就说骆驼猴子归令尊所有,而我易尊只想跟他分享骆驼猴子的秘密。” 第七十章 人狗乱斗 1 樊路崎看着锦盒中晶莹剔透而又透着几分神秘的骆驼猴子,心里反复推敲着易尊的话,知道自己带给父亲樊高的既有一个好消息,又有一个坏消息,但不知道他会因为好消息而高兴,还是会因为坏消息而烦恼。 正思索着,身边有人一拍他的肩膀,说:“崎少,送佛送到西,下山的路上,我的屁股还得借你车子上的座位一用。” 樊路崎一扭头,见说话的是thod,而绝色佳人bootiful正依偎在他身旁,于是慷慨笑道:“why-not(为什么不呢)?当然没问题!” “you-are-always-so-gentle(你总是这么有绅士风度)!”thod深吸一口雪茄说道。 三人来到国辉塔的门口,忽然迎面出现两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出其不意地将手中饮料瓶里的液体胡乱泼到了bootiful身上的皮草和腿上的长靴上,同时近乎疯狂地叫道:“murder(谋杀)!it’s-ther-or-fur(穿皮革或皮草就是谋杀)!”说完,二人又狠狠瞪了bootiful一眼,怒气冲冲转身而去。 眼前的变故让人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等thod反应过来,准备上前理论的时候,却被樊路崎一把拉住道:“我看她们是欧美最近盛行起来的extreme-vegetarians(极端素食主义者)。在他们眼里,不要说杀生食荤,就连穿戴动物毛皮制品都是罪大恶极、不容宽恕的,我们也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他一边说,一边掏出纸巾为bootiful擦拭皮草和皮靴上的污渍,只见那些液体黏稠微红,不易擦除,应该是高浓度的果汁。 bootiful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快速抢过樊路崎手上的纸巾去擦靴子上的果汁,与此同时说道:“谢谢,我自己来。”thod望着两个洋妞远去的背影吼道:“bitch(婊子)!**!”然后转身又道,“要不是她们跑得快,我非扒了她俩的皮做衣服不可!” 龙熙蕊和邓浩然、谢桑秋、华崽儿也随着熙攘的人流离开国辉塔,临行时她悄悄用唤龙匣收回了自己安放在沙发下的几枚龙币。 “也许这就叫恶有恶报!”看到与thod同行的bootiful被极端素食主义者袭击,谢桑秋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如果真的是恶有恶报的话,我也不用整天为了那桩连环截肢案到处奔波了。”邓浩然说,“真希望一回到警局,老裘就能告诉我关于凶手的许多线索。” 龙熙蕊同意陪邓浩然回警局跟进法证部门的调查,于是上了他的车子,华崽儿则搭了谢桑秋的顺风车,打算回家。车子沿盘山路下行,途中恰巧又遇上了樊路崎的豪车。 “真是冤家路窄!”透过车窗看到thod又在对着自己竖中指,谢桑秋怒不可遏抱怨道,随后把来时跟他在大雪中斗车的经过简略和华崽儿说了。 “对付这种人,就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桑秋姐,快追上去,让我还他一指。”华崽儿说着,按下了自己身边的车窗。 谢桑秋应了一声,狠狠踩下了油门。 哪知几辆黑色轿车以更快的速度从旁边疾驰而过,眨眼间便赶上了樊路崎的车子。只见当先一辆猛地横向撞出,于是两辆车车身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樊路崎的车子瞬间偏离了行驶路线,但关键时刻,豪车还是物有所值,在护栏上只擦了一下,便弹正了车头,紧接着速度骤起,结果对手再次撞出时连他的车尾都没有碰到,而是结结实实撞上了护栏。但其他几辆黑色轿车并没有怠慢,飞速赶上,霎那间已成合围之势。 樊路崎见对方如此疯狂,意识到开着车子几乎难以脱身,不得已方向盘一转,车子斜着撞破护栏冲上了山坡。可是山上林海茫茫,车子没跑多久就已无路可行,樊路崎、thod和bootiful只好下车往山林里逃去。几辆黑色轿车先后停到山脚,十几个人下车依然穷追不舍。 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的是史天赐、熊十三与侯金刚,史天赐望着三人的背影道:“你们确定骆驼猴子在他们手上?” “我的手下亲眼看到易尊把那东西交到樊路崎手上的。”侯金刚说。 熊十三也道:“没错,我的手下看着他带了那东西上车的。” “好!”史天赐冷冷一笑道,“猴子和女人给我留下,其他的……你们俩看着办吧!” 眼前风云突变,谢桑秋和邓浩然不约而同停下了车子。此前龙熙蕊窃听到易尊将骆驼猴子交给樊路崎时的对话,因此想跟上去一探究竟。邓浩然虽然更关心连环截肢案的调查进展,但是身为警察,路见不平也不能不管。华崽儿则好奇心起,不顾危险非要跟着去二人开开眼界。剩下谢桑秋一脸无奈,不想一个人下山,于是跟在最后同去。 龙熙蕊一马当先踏入林海,远远望见樊路崎三人已被英雄门和野猿帮的人全方位包围。 只见史天赐双手把青镔剑横在后颈,说:“崎少,别来无恙啊!” 樊路崎抱紧手中骆驼猴子的锦盒,说:“怎么,天少爷,拍武侠片啊!难不成你入戏太深,把这里当成你们家的片场啦?” 史天赐大笑一声道:“据说武侠片里的人物往往非死即残,不过我喜欢假戏真作的感觉。”thod在一旁抽着雪茄道:“mr.**(屎先生),heaven(天堂)有路你不走,hell(地狱)无门自来投。我看,今天你是厕所里点灯——找屎(死)啊!” 史天赐面红耳赤骂道:“我嘈!假洋鬼子,为什么你的台词总是这么烂!”说着,他用青镔剑指了指樊路崎怀里的骆驼猴子,又指了指bootiful,说,“这个,还有这个,给我完好无损地留下。今天的剧本,没有多余的幸存者。还不给我动手!” 话音刚落,英雄门和野猿帮的人便要上前。龙熙蕊看在眼里,心想明明大敌当前,寡不敌众,这个thod却仍然大言不惭,振振有词,可见他狂妄至极之余,也算临危不乱。 龙熙蕊心里正为樊路崎三人捏把汗,突然发现山坡上多处积雪一震,从里面穿出许多毛茸茸的东西来,或黑或灰,带着声声嗷叫,定睛一看,原来是无数巨犬,看身长立起来足有一人来高。 这些狗奔跑迅速,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未及对樊路崎三人出手,已有悉数被巨犬扑倒,犬牙过处,血肉横飞,伴着伤者撕心裂肺的哀号,简直惨不忍睹。 本来一脸暴戾之气的史天赐,转眼已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抖呆若木鸡。迎面一只黑狗飞身扑来,眼见要啃上他的喉咙。熊十三和侯金刚都在他身后数米开外,想要出手相救已是鞭长莫及。但侯金刚和史天赐恰巧站在同一条树根的分枝上,情急之下,侯金刚抡圆了自己粗壮的右臂,一拳砸在脚下的树根上,结果史天赐脚下一震,身不由己跌坐在地上,刚好让黑狗扑了个空,身子从他头上飞过,算是躲过一劫。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侧面又有一只灰狗扑来。熊十三见身旁有一棵小树,于是单掌推出,使出熊掌十三式的第一式——一掌乾坤。这一式的名字取的是天地乾坤尽在掌握之意,其奥义在于掌上力度能收能放,讲究收放自如,恰到好处。只见熊十三一掌拍在树干之上,拳头粗细的树干应声而折,可是藕断丝连,折断点之上整棵树向一旁翻倒,犹如一柄木棍砸下,不偏不倚刚好拍在半空中灰狗背上,只听灰狗咕噜一声,身体重重跌在雪地之上。 史天赐前后两次死里逃生,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黑狗一扑未中,转身看到了侯金刚,于是眼露凶光,快速奔来。侯金刚面无惧色,抬步而前,在黑狗飞身跃起之时,右臂挥出,一记金刚右勾拳打得黑狗的身子高高飞起,空中转体1440度,最后凑巧落到在一旁正看热闹的华崽儿身上。可惜她为了视野开阔一些,站得离龙熙蕊和邓浩然太远,事出突然,叫两人实在无力回天。而且她不只挨了一砸,狗爪刚好擦过华崽儿的脸庞,在她细嫩的脸蛋儿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血痕。龙熙蕊、邓浩然和谢桑秋暗叫不好,赶忙过去查看她的伤情,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却有破相之效,华崽儿像个孩子一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另一边厢,被树枝拍倒的灰狗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很快又站起身来,知道这一跤是拜熊十三所赐,于是不顾一切朝熊十三扑去。熊十三不慌不忙,待它跃至自己胸前之时,挥出双掌,使出熊掌十三式的第二式——双风灌耳,双掌精准无比地拍中狗头,瞬间将狗的颅骨击碎。这次那只灰狗连叫都没叫一声,尸体如一滩烂泥软绵绵地坠下。 犬类天生具有狼群的本性,懂得团队合作。那只灰狗刚刚被熊十三拍死,又有另一只巨犬从背后向他袭来。以熊十三肥大的身躯,早已来不及回身应敌。哪知熊掌十三式的第三式——反撇子,正是为此种险境而设。熊十三听闻身后传来巨犬的喘息之音,迅速展开右臂,借着身体回转之势,右掌张开,反手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打在巨犬的下巴上,“喀吧”一声,狗的下巴被打得脱臼骨折,这只狗从今以后不要说张嘴咬人,就算是想叫一声,都已不再可能。 熊十三和侯金刚打得过瘾,可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则没有那么好看了,他们有的被咬破了颈动脉血溅当场,有的四肢被撕烂露出森森白骨,还有的整张脸被啃噬得再无完肤犹如骷髅。 从雪丛里穿出的巨犬却是越来越多,片刻间已不下百十余条。 熊十三连毙两条巨犬,脸上得意之色却是转瞬即逝。 第七十一章 人狗乱斗 2 眼前群狗出山的情景比周围零下十几的温度更叫人胆寒,就连一向表情轻浮的thod此时也一脸严肃地对樊路崎和bootiful喊道:“run(快跑)!youtwo(你们俩)!” 话刚出口,不远处两条巨犬已朝他加速飞奔而来。thod深吸一口雪茄,烟头的火花燃得更亮,突然他右手一抖,将雪茄烟头往迎面一条巨犬脸上弹去。那畜生的反应却异常灵敏,狗头轻轻一偏,便躲开了烟头,但奔跑的速度立时有所减慢。而它身后另一条巨犬已超身而前,高高跃起,如饿虎扑食,向thod扑去。它的动作快如闪电,thod来不及过多反应,只是将右臂横在胸前,结果被那畜生一口咬住。 据动物学家计算,因为颌骨的独特力学解剖结构,犬类的牙齿咬合力在动物世界里是名列第一的,较之狮虎鳄鱼亦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一旦被狗张嘴咬住,便极难挣脱,而狗的下一步动作往往是闭合牙齿摇头撕扯,几下便可以令猎物骨肉分离,从而常常一击得胜。 只见thod奋力甩动着右臂,同时用左拳不停地击打狗头,但终究还是无法挣脱。转眼间,那只刚刚躲过他烟头的巨犬也攻了过来,一口又啃上了他的左臂。 站在远处的龙熙蕊看得清楚,虽然她向来不喜欢thod那有些嚣张跋扈的个性,但此刻一种怜悯之情还是从心底油然而生,她暗叹thod的两条胳膊算是就此废了,被这样两条恶犬给咬上,如今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了。 樊路崎更是在近前看得目瞪口呆,忽然bootiful拽着他的胳膊道:“还不快跑!” “可是……”樊路崎的眼睛仍盯着垂死挣扎的thod在看,双脚冻住了一般不知道移动。 “别可是了!不想死就紧紧跟着我!”bootiful厉声道,说罢拉了樊路崎的手就跑。 樊路崎只好边跑边回头,却见咬住thod胳膊的两条巨犬身体猛地抽搐起来,随即又见thod两只手臂火光乍起,紧接着两条狗的头竟然燃烧起来。两条巨犬脸上吃痛,本能地松开了嘴,带着满头火光转身跑开了。 龙熙蕊看得心里又惊又奇,但很快看透了内中玄机,烈火燃尽了thod胳膊上的衣袖,露出前臂上金属材质的东西来,原来他两只胳膊上佩戴了特制的金属护臂,可以瞬间产生高温,而且克敌却不伤己。龙熙蕊又回想起在风月宫,thod曾经用前臂挡下了默言堂堂主妖龙用手指射出的樱桃,想来也是倚仗了那套金属护臂的保护。 犬类和狼族一样,对火光充满畏惧之意,围在四周本来想对thod群起而攻之的多条巨犬,见同伴被烈火烧了脑袋,便都驻足不前,远远守在外围,不敢轻举妄动。更有头脑机灵的转而去攻击他人,这样一来却凄惨了那些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十几个人片刻之间已折损殆尽。 熊十三在一旁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明白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老板,于是一把拉起呆坐于雪地上的史天赐,护在身后。史天赐颤巍巍委身于熊十三背后,这时不但不再讨厌他那张气球脸,反而觉得那只“气球”上的简直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张脸,他甚至想抱住那只“气球”狠狠地亲上几口。 侯金刚则与熊十三不同,是个感性超过理性的性情中人,一见曾经跟着自己同甘共苦打江山的猴子猴孙们一个接一个地葬身狗口,胸中顿时火起,愤怒压倒一切,忽见眼前一只巨犬正用嘴撕扯着一个帮众尸体上的烂肉,于是野猿盛怒般咆哮一声。 如果要从动物世界里选出脾气最大的家伙,答案并不是大家口头上的什么“牛气冲天”、“驴脾气”、“气蛤蟆”之辈,也不是熊虎狮豹、蛇蟒鲨鳄之流,而是非猿类莫属。只见侯金刚怪眼圆翻,鼻孔喷着粗气,向巨犬奔去。 那畜生正嚼得兴起,忽觉有人闯入了它的地盘,于是颇为不满狂吠几声,见对方不但不知难而退,反而越来越近,便兽性大发,主动出击。 看到狗嘴上仍滴着自己帮众的鲜血,侯金刚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在巨犬张开血盆大口之时,挥出双臂刚好一上一下扳住畜生的上下两块颌骨。恶狗本想犬齿交错,咬住对方,却意外发现自己的狗嘴一时间居然无法闭合。侯金刚也觉那畜生嘴上的确力大惊人,但他心无半点怯意,双膀猛一发力,只听“喀喇”一声,竟硬生生将巨犬上下两块颌骨掰折。那畜生身体跌落在地,嘴不能动,只剩下四肢在雪里无谓地乱抓乱挠。侯金刚补出右拳,砸在狗头之上,打得它眼珠子都鼓出了眼眶。 耳边又传来声声狗叫,几条巨犬不约而同上前围攻侯金刚。侯金刚面不改色,怒由心生,右手一把抓住死狗的尾巴,抡起狗的尸体,一击扫倒迎面而来的一只巨犬,死狗的犬牙刚好划破对方的喉咙,那畜生当场死于非命。接着,侯金刚故技重施,又连续以死狗的尸体将两只巨犬打翻在地。他手中舞动的俨然一条死狗打造的打狗棒,加上犬牙,便升级成一条威风八面的“狼”牙棒(更为准确地说,应该是条犬牙棒)。 片刻之间,侯金刚以“犬牙棒”连毙数狗,早已令余下的众狗闻风丧胆,近前的几条巨犬都接二连三地转身逃走。侯金刚不经意间已杀红了眼睛,不顾老板史天赐的安危,更不理抢夺骆驼猴子的重要任务,脑中只有报仇雪恨将畜牲们斩尽杀绝的念头,于是抡着“犬牙棒”朝着到处逃窜的恶狗追了下去。 “看来这些狗至少三天没吃东西了,难怪一个个的都这么凶猛!”熊十三用手套上的指甲划开脚下死狗的肚皮,翻弄着里面的肠子说道。 看得史天赐又是惶恐,又是恶心,胃里面翻江倒海一般。 再说樊路崎跟着bootiful逃进了树林,回头远远望见thod已化险为夷,心头略宽,但几声狗叫立时又让他心里一沉。 据说如果人见到带有敌意的狗而转身逃走,狗便会认为人惧怕于它,更会肆无忌惮地对人穷追不舍。 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狗,想到这里,樊路崎心下一慌,脚底一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在他下意识回头间,一条黑毛巨犬已近在眼前。危急时刻,一只雪球从眼前飞过,精准无比正中黑狗面部。那畜牲似乎被打得不轻,停下脚步晃了晃头,正踌躇间,又被第二枚雪球击中。这次中招的似乎是眼睛,黑狗被打得情不自禁“汪”了一声,转身跑开,但好像很快被饥饿战胜恐惧,“饿”狗只是兜了个圈又迂回而来。 刚才出手丢出雪球的正是bootiful,她拉起雪地上的樊路崎继续跑向树林深处。令樊路崎倍感奇怪的是,虽然穿着一双高跟长靴,但bootiful在雪地上奔跑的速度却明显快过足蹬平底皮鞋的自己。 身后再次响起狗叫的声音,而且不知从哪里又蹿出来两条黑狗的同党,声势即刻一壮,三条“饿”狗奔跑更加迅速。 眼见人狗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bootiful不得已拽着樊路崎绕着大树回旋变向而逃,但三只“饿”狗配合倒算默契,两只一左一右包抄,另一只竟然沿着枝干爬上了一株盘根错节的矮树,居高临下盯住无路可逃的bootiful和樊路崎。 bootiful和樊路崎背靠大树,已被三条巨犬包围。没给二人留下丝毫思考对策的时间,“饿”狗们已饥不择食发起进攻。左手边的一条率先冲出,情急之下,bootiful玉手一扬,将裘皮大衣甩出,恰好借着风势罩住巨犬,还好裘皮大衣又大又长,任那畜牲如何拼命挣扎,却也一时难以挣脱。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右手边的巨犬已疾速飞奔而至,向bootiful扑去。千钧一发之际,情人眼里出智勇,樊路崎不顾一切把手中的骆驼猴子连带盒子朝“饿”狗抛去,结果正中狗头,同时也撞破了锦盒,晶莹玉润的骆驼猴子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最后刚好由骆驼四蹄着地立住。被打的巨犬摇头晃脑退后几步,一对狗眼正对上骆驼背上猴子作眺望之势的双眼。结果那畜牲莫名其妙痴呆了一般,只是一动不动死死盯住猴子的眼睛在看。 bootiful和樊路崎也是一愣,但随即呆住,因为伴着一声犬吠,矮树上那条巨犬已从头顶飞扑而下。二人此时已经手无寸“铁”,只剩下一脸惊恐。 正在这时,耳边的树丛里传来“嚓嚓”的响声,像是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但又异乎寻常的快。眼看“饿”狗就要扑上樊路崎的身体,突然一个人影从树丛中飞出,只见他在半空中颈项猛然一甩,犹如足球运动中的头球一般,额骨结结实实砸在狗头之上。巨犬被撞得的整个身体旋转着跌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雪地上面。那畜牲挣扎着跌跌撞撞爬起身来,转眼间眼角、鼻孔、嘴角、耳洞竟淌下血来,随后四肢一软,瘫倒在地,又蹬了蹬腿,不动了。 樊路崎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号称水杨街第一打手的狂飙。又有一男一女从树丛里跟出,却是炭坤和丧静,于是水杨三杰先后到齐。 被裘皮大衣罩住的巨犬终于挣脱而出,第一眼看见了丧静,便扑了上去。丧静右腿高踢过头,然后迅速下劈,脚后跟正好劈在“饿”狗的天灵盖上。那畜牲被劈了个狗啃雪,起身晃了晃头上的雪,准备再次前扑。丧静依样葫芦,抬腿再次将其劈倒。这次那畜牲倒学得乖了,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炭坤见还剩下一只狗在那里和骆驼猴子对眼,于是飞身上前拳脚相加,好似拳皇游戏中的必杀技一般,眨眼间已连击25下,将直立起来身长高出自己好几头的巨犬打了个趔趄。那畜牲转身欲逃,炭坤以“黑旋风”的身法飞速绕到它身前,拦住去路又是一顿暴打,这次连击次数达到了23次,炭坤骂了一句,似乎对自己的成绩颇为不满,在“饿”狗再次起身之时,又发起了第三轮进攻,这一次拳飞脚舞地总算达到了26次连击。炭坤面露喜色,微微带喘地望着躺在地上同样喘着粗气的巨犬,而那条奄奄一息的“饿”狗正扭着头望向远处骆驼背上猴子的双眼。 第七十二章 毛发上的DNA 午后的阳光透过积雪皑皑的树枝洒在骆驼猴子身上,令这尊天价玉雕如明珠一般熠熠发光,四周的树木竟仿佛在人眼前无风自动。 惊魂未定的樊路崎正为这幻觉一般的感觉而心生疑惑,忽然有人在背后轻拍了他一下,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崎少,没事吧?” 樊路崎扭头看到的是管三娘那张清秀而又深沉的脸,赶忙道:“三娘有礼,多谢几位出手相救。” 管三娘微微一笑,用手掸着樊路崎此前跌倒时沾在身上的雪屑,说:“大家朋友一场,崎少未免太客气了!我们水杨街的人别的做不到,保护你们平安下山倒是没有问题。” 听了她的话,樊路崎轻舒一口气,说了句“多谢三娘”,忽而又看到身旁的bootiful失去裘皮大衣后露出的一对肌肤胜雪白玉般的胳膊,还有那短裙之下笔直而修长的美腿,在那双黑色过膝长靴的修饰下,线条是那么柔美,在当下北方的寒冬时节里给人的感觉却温柔得如同江南的春风。他一脸殷勤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当即博得美人一笑。 一旁,炭坤似乎正扁狗扁到high,满面喜色对丧静道:“你哥哥我的旋风如意功今天又刷新了记录,已经练到一个回合26连击。怎么样?有时间要不要哥哥我教你几招?” 丧静眉头一皱,苦笑道:“嗨呦!坤哥,你还是省省吧!就那条烂狗,你风风火火前前后后打了一百来下还打不死。我看谁要是学了你那套旋风如意功,没等把对手打死呢,得先把自己累个半死!你再看看人家飙哥,就一脑袋,就把狗撞了个七窍流血!就算要学,我也得跟飙哥学啊!” “呿!”炭坤望着丧静转身走开的背影,忿忿地说,“跟飙哥学,那你得有那身铜头铁骨的身板儿才行啊!也不看看自己是块什么料!” 正说着,炭坤打算上前把雪地上的骆驼猴子捡起,哪知那条本已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的巨犬突然一骨碌爬起身来,抢先叼了那尊骆驼猴子便跑。等众人回过神来,它已蹿出十米开外了。 “还不快追!”管三娘叫道。 狗追人不容易,人追狗更难。 饶是炭坤身法快如旋风,一时间也难以即刻跟上。狂飙与丧静紧随其后,管三娘、樊路崎和bootiful也一溜小跑向树林外追去。 炭坤脚下发力,眼见与巨犬的距离一步一步缩小,但林外的景象不禁叫他心里一惊,只见尸横遍野,雪白血红,比枪林弹雨的战场更令人触目惊心。英雄门遍地英雄就义,野猿帮猿族一蹶不起。 眼前人狗乱斗依然未决,熊十三正舞动一双“熊掌”保护着史天赐躲避“饿”狗的围追;侯金刚抡着“犬牙棒”四下里追杀“饿”狗;thod点燃了身边几颗小树,形成一个火树圈,结果轻松拒狗于十米之外;谢桑秋搂着破相的华崽儿,在她身前,龙熙蕊和邓浩然分别用龙鳞飞花和手枪化解着“饿”狗们一轮猛似一轮的攻势。 炭坤与身后几人刚出树林,便被饥不择食的“饿”狗们盯上,不得已也加入了这场人狗乱斗。于是那条叼了骆驼猴子的巨犬一下子摆脱了众人的追赶,朝山下跑去,眨眼间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妈的!我的子弹快用完了,韩兴那小子怎么还不带增援过来?”邓浩然一边扣动扳机一边抱怨道。 比起他的子弹,龙熙蕊的龙币则充分发挥了可回收的优势,击中巨犬后瞬间就被唤龙匣吸回,虽然仅有九枚,但是循环起来便如排山倒海,无穷无尽。 可是人与狗在数量上的对比实在过于悬殊,再加上“饿”狗们“饿”者无惧,时间一长,众人身心俱疲都渐渐落于下风。于是在数十条巨犬包围夹击之下,大家慢慢都退到了thod营造的火树圈内。thod借树枝上的火苗点燃一支雪茄,得意非常地高声叫道:“now-i’od(现在我是你们的救世主了)!” 史天赐见侯金刚也回到自己身边,感到自己安全指数倍增,脸上再无平时那种颐指气使的表情,喜出望外道:“侯儿哥,盼猩猩,盼狒狒,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听见史天赐的声音,thod嗤之以鼻道:“**!我好像闻到一股屎的味道!” 史天赐见他又在奚落自己,脸色铁青回击道:“喂!假洋鬼子,嘴巴放干净一点!”thod吐出一个烟圈,哼道:“holy-**!我说怎么这么臭,原来是大便公子mr.**驾到。他妈的要不是我想出这么好的一个method(方法),我看你早就是茅坑边儿上打地铺——离屎(死)不远了!” 他的话虽然污秽不堪,但语锋犀利,噎得史天赐一时无言以对。 骂完史天赐,又转眼看到谢桑秋,thod再次挑衅一般竖起了中指。谢桑秋扶着受伤的华崽儿,又碍于四周大敌当前,她不便发作,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人狗双方隔着火树圈僵持不下,外面的狗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但火树却迟早有燃尽的一刻。而“饿”狗们看起来耐性十足,丝毫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在物竞天择的动物世界里,一群野狗可以不厌其烦地围着几只打到猎物准备分食的狮子,最终夺下它们口里的猎物,靠的就是惊人的耐力。 眼看火树即将燃尽,众人稍微平复的心又渐渐紧张起来。一旦火焰熄灭,大家将彻底陷入狗群的包围之中,再想杀出重围,会比此前难上加难。 忽听远处警笛响起,邓浩然当即对天鸣枪,告知增援自己的位置。转眼数辆警车经盘山路护栏的缺口驶入,几枚冒着白烟的气弹从车窗内抛出,“饿”狗们都迫不及待转身向白烟的方向跑去。十几名警察下车用麻醉枪对着巨犬射击,结果“饿”狗们一个接一个纷纷中枪瘫倒。 随后从一辆警车里下来了韩兴、史明珠、上帝、李大龙和安平,一行人向邓浩然跑去。 “你们来得还真是及时啊!再晚一点恐怕我们大家伙都要变成一堆烂肉喂狗了!”邓浩然收起手枪说道。 望着邓浩然脸上严肃的表情,韩兴却嬉皮笑脸道:“磨刀不误砍材功嘛!头儿,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把那些警犬基地的专家们找来,哪能这么快就摆平这些狗啊!” 龙熙蕊隐约从远处的袅袅白烟中闻到了熟肉的味道,明白了警犬专家是利用气味引诱剂来吸引“饿”狗,再用麻醉枪逐个击破。 很快,“饿”狗们悉数中枪麻醉,警犬专家开始检视那些巨犬的情况。 “有什么发现?”邓浩然问警犬专家道,“这些狗看起来都训练有素,难道是警犬?” 警犬专家站起身说:“不是警犬,是军犬。看品种多半是多伯曼犬,也叫杜宾犬,不过应该是经过了杂交改良的。”他说着望了望英雄门门徒和野猿帮帮众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又道,“你说的一点儿不错,它们都训练有素,已经成为一种具有高度神经活动功能的动物,反应灵敏,力大无比,而且视野广阔,对气味的辨划能力比人高出几万倍,听力可达人的十几倍。” “能确定来源吗?”邓浩然又问。 警犬专家说:“很难确定,因为关于军队的很多东西都是保密的。” 这时,龙熙蕊忽然发现躺在地上的狗左耳后背有一片区域的毛有些稀疏,她蹲下仔细一看,原来在皮肤下层浸了深蓝色的色素,效果如纹身一样,赫然一个“亻”的标志。她又翻看了另一条狗,耳后同样也有相同的标志。她的举动引得邓浩然和警犬专家也上前观看。 “见过这个标志吗?”龙熙蕊问,同时又联想起一点红和那个与“德州大白猪”为伴的lotus胸前纹身的图案也是“亻”。 众人都摇头,没有人见过这个标志。 调查暂时告一段落,又听警笛响起,原来是云山区直属的刑警队姗姗来迟。他们一边清理现场,一边逐个为在场的人作笔录。 史明珠对邓浩然说:“头儿,好消息,经过对那辆本田雅阁车内东西的取证,法证部那边有重大发现。” 本来饥寒交迫的邓浩然精神一振,急不可待跟云山区刑警队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要匆匆赶回局里去。谢桑秋则开车送华崽儿到医院治疗脸上的外伤。 一进法证部门的办公室,邓浩然就要向裘正发问,刚说了句“老裘”,裘正已开口道:“我们在车上找到了属于五个人的毛发。” “毛发上有什么发现?”邓浩然急忙问道。 裘正说:“毛囊内的角化细胞中含有本人的dna,所以一般只要毛发的毛囊没被破坏掉,我们就能提取所有者的dna” “现在能确定凶手是谁吗?” “五个人里有两男三女,根据我们对警局dna库的核查,没有找到符合两个男人的dna。” 邓浩然说:“警局的dna库主要包括既往罪犯、受害人和警务人员,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坐过牢的人。” “是的。”裘正说。 “三个女人呢?” “有两个在受害人的dna库里,她们分别是皮茜和何俐可。” 邓浩然眼前一亮,看着龙熙蕊说:“看来今天你和凶手擦肩而过了。” 龙熙蕊眨了眨眼睛,问裘正道:“那么第三个女人呢?” “我们刚刚在警务人员的dna库里找到了与她相吻合的dna。”说到这里,裘正顿了一顿,又道,“她是一名交警,名字叫丁瑞妍。” 第七十三章 第三个受害人 听到丁瑞妍这个名字,邓浩然一对瞳孔瞬间放大,他一脸惊诧地望着裘正,又看了看龙熙蕊,说:“这么说她也上过凶手的车子?” “只怕还有更坏的可能。”龙熙蕊面色凝重道。 话音刚落,李大龙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有情况!头儿,有人打电话报案,已经发现了第三个受害人。” 案发现场居然就在英伦小区外那家叫作庞贝古城的咖啡屋的对面。众人赶到那里的时候,只见警方封锁区的中央就是那个曾经在夜里映出蓝光、一夜之间名动全城的蓝雪人,只是它的便便大腹被剖出了一个大洞。虽然该区域被警戒线隔离,但四周已经围满了记者,一个个的都不顾天寒地冻,架着“长枪短炮”正在拍照摄像。其中一个手持话筒中长发微卷的女人一下子引起了邓浩然的注意,那不是别人,正是《视说新语》的主播——时珍。 “又是她!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邓浩然嘴里嘟囔道。 守护现场的片儿警递给邓浩然几张照片,说:“邓队,中午有几个小学生在这里打雪仗,雪球不经意打破雪人的肚子,露出了埋在里面的皮箱,而皮箱里面的,就是照片上的女受害人。” 邓浩然看着照片,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丝不挂的丁瑞妍蜷缩在皮箱里面,和皮茜、何俐可一样,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纵然在刑警队重案组摸爬滚打多年,对各种凶杀大案早已见怪不怪,但看到自己身边的人成为无辜的受害者,邓浩然还是面如土色,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更难以遏制内心的震惊与悲伤。 见他一言不发痴痴地看着照片,片儿警找话说道:“受害人已经被转移到救护车里,我们也刚刚联系到了她的家属。据医生检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发现现场的几个孩子倒是不太好,都被吓得有点儿精神失常了。” 邓浩然此刻也不顾龙熙蕊站在身旁,从怀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燃了猛吸几口,借以平复一下自己慌乱的心情,随后上前拉开救护车的车门,便一眼看见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丁瑞妍。 这时身后传来女人嚎啕大哭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邓莞尔正搀扶着一位老妇人缓缓走来。老人银发凌乱,老泪纵横,邓莞尔也是泪流满面,在一旁抽抽噎噎。 看到两人悲切哀婉的样子,龙熙蕊也不禁眼圈一红。 邓浩然低声在她耳边道:“那是丁瑞妍的妈妈。” 一见邓浩然,邓莞尔失声痛哭道:“哥!为什么会这样?!” 邓浩然再次深吸一口香烟,然后丢掉依旧很长的烟头,迎上前去道:“伯母,医生说瑞妍她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莞尔,先陪伯母到我车里休息,瑞妍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 邓莞尔含泪点头,丁妈妈颤抖着胳膊紧紧抓住邓浩然的手,伤心欲绝地哀嚎道:“天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坏人啊!浩然,你可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啊!” 邓浩然咬了咬牙,说:“伯母,我一定会的!” 安顿好邓莞尔和丁妈妈,救护车也送走了丁瑞妍,邓浩然又点燃一支香烟,问片儿警道:“目前有什么线索?” 片儿警说:“眼下的线索多半是关于那个雪人的,它是对面庞贝古城咖啡屋的老板杨蔚雪在昨天天黑以前堆好的。” 听了片儿警的话,龙熙蕊把目光转向咖啡屋,看到杨蔚雪刚好推开门站在了门口,好像正等着他们。 此时咖啡屋里面没有客人,非常安静,一排简装的玻璃窗就把惊悚的案发现场彻底隔在了外面,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则更让众人很快进入角色,开始了案情调查。 “对面的雪人是你堆的?”邓浩然问杨蔚雪。 “对。” “你一个人堆的?” “当时我的几个员工都下班了,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完成的。” “为什么堆这个雪人?” “本市今冬第一场雪,我也是心血来潮,即兴而作。” 邓浩然喝了一口咖啡,又问道:“那你怎么解释藏在雪人肚子里的那个皮箱?” 杨蔚雪沉默了一小会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些许变化,缓缓道:“天刚黑的时候,雪人就堆好了,之后我回到这里,还时不时地隔着玻璃看看它。因为在我屋顶霓虹灯的照射下,雪人变成了蓝色,所以不断有很多过路人停在附近拍照。大概十点以后,我就回房间睡了。” “你想说你对那个皮箱一无所知。” 杨蔚雪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门一开,韩兴从外面走进来,拿起史明珠喝剩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说:“头儿,这次没有什么‘消失的影像’了,因为这附近根本就没有安装任何的摄像头。” 邓浩然转过脸又问杨蔚雪:“杨女士,你晚上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杨蔚雪脸上泛起一丝犹豫的神情,想了想说:“是的。”说着,杨蔚雪又让服务生给韩兴打了杯咖啡。 邓浩然也略微顿了一顿,又问:“昨天夜里睡得好吗?” “其实我每天都要面临失眠的问题,睡不着的时候我经常会喝杯热牛奶,据说有助于睡眠。昨天夜里也不例外,我曾经就坐在这里喝了杯牛奶。” 龙熙蕊就坐在杨蔚雪对面,她扭头望去,透过玻璃窗刚好可以直视到那个雪人。 “当时你看到了什么?”邓浩然问。 “我记得那时雪下得依然不小,开灯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个人影从雪人身旁闪过,随后我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龙熙蕊注意到咖啡屋里每张桌子上都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她伸手按亮身前这盏,微红的灯光如烛光一般浪漫温馨。 “你开的就是这盏灯吗?”邓浩然再次发问。 “没错。” “那你当时看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影?” 杨蔚雪说:“我不能确定,甚至不太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个人影。” 邓浩然叹了口气,说:“那你有没有看到汽车的样子?” “没有,但我千真万确听见了发动机发动的声音,这一点我敢保证。” “记得当时是几点钟吗?” “我冲调牛奶时看到前台的钟是凌晨两点十五分。” 正说到这里,忽然从里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邓浩然等人立刻起身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绕过前台,眼前是一扇木质的门,众人一致判断声音就是从门里面传出来的。 “那是我的房间。”杨蔚雪一溜小跑跟过来,说。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邓浩然问。 “这……” 见杨蔚雪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韩兴知道邓浩然不便强行进去,于是故作鲁莽一把转开门把手进了房间。 “韩兴!”邓浩然喝了一声,但一双眼睛已经开始全面扫描房间里的摆设,只见茶几下面水流了一地,附近一些碎玻璃散落四处。显然,一个盛满了水的玻璃杯刚刚被打破。 看摆设眼前是个客厅,里面还有一扇门紧紧关着。 邓浩然一指那扇门,对杨蔚雪说:“你的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杨蔚雪平时说话声音不大,但此时却突然放大了音量。 众人都看出了她的紧张,韩兴索性再次伸手开门而入。 门一开,一股寒气迎面而来,冷得人一个激灵,原来卧室的窗户大开着,正在冷风中来回摇摆。 卧室里的确没有人。 “杨女士,现在入室盗窃案并不少见,就算你在家,也应该注意关好门窗啊!”邓浩然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窗前,只见窗下的雪地上留着一串脚印。 杨蔚雪也跟了过去,看着脚印叫道:“哎呀!原来真的有小偷啊!” 龙熙蕊环视着这间卧室,布置还算整齐,没有被乱翻的痕迹。但地上一叠纸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尤其其中一张纸的右下角打印着几个大号的黑体字母:d&b。龙熙蕊抽出那张纸,看到了上面的彩印图片和下方注释的一行英文:the-inocytes-at-day-7-after-useage-of-admiration。在那叠纸旁边,地板上丢着一条浴巾。纸和浴巾这两样东西倒是让龙熙蕊想起了一个人——一点红。 见龙熙蕊一个人在那里思索,邓浩然走了过去,一看纸上d&b的字母,奇道:“咦!这不是我调查冷库时牵涉到的那家化妆品公司嘛?对对对!公司的名字叫double-beauty。” 这时杨蔚雪来到两人近前,也对着那张纸在看。 “杨女士,这是你的东西吗?”邓浩然拿起那张纸问。 “噢!一个朋友寄给我的一些资料,上面的内容我我倒也不是很懂。” “杨女士,那你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我们好立案侦查。” 杨蔚雪简单查看了一下房间,龙熙蕊看到她把那叠纸收到了床头柜的抽屉了,还悄悄顺手把那条浴巾塞到了枕头下面。 “邓队长,我没发现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看来幸亏是你们进来的及时,把那个正准备作案的小偷给吓跑了。”杨蔚雪说,“我知道你们办案都忙得很,反正也没丢东西,立案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邓浩然带人出了杨蔚雪的房间,小声对龙熙蕊说:“我觉得这个杨蔚雪说的话有一些可疑的地方。” “嗯!”龙熙蕊点头道,“有些东西她似乎在刻意隐瞒,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窗外那些脚印。” 第七十四章 脚印、布条、视频 庞贝古城咖啡屋的后院是个花圃,天降瑞雪之后,如今眼前只剩满树银花。窗台下面平坦纯白的雪地上,一串脚印延伸至园外的小路。 邓浩然目测着一个带有方形后跟的脚印的长短,同时又伸腿在旁边踩上一个自己的脚印作为对比,说:“根据大小推断,应该是一个女人的脚印。” “嗯!推算起来她的身高应该不足1米65。”龙熙蕊说,“不过体重绝对在你之上。” 邓浩然咦了一声,果然发现那串脚印中的每一个都要比自己的脚印深上几个厘米。 龙熙蕊用纤长的手指测量着脚印的深度,说:“保守估计,脚印上的重量至少超过100公斤。” “身高不足1米65,体重超过100公斤!”邓浩然惊叫道,“那么这个肥婆儿也未免已经惨不忍睹到不堪设想的程度了吧!”想着想着,他不禁为自己的想象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倒是更愿意相信她不是一个人。”龙熙蕊若有所思地说。 邓浩然一听瞪大了眼睛:“你这个推测可有点儿让人毛骨悚然了!难道说她不是个人,是个鬼不成?” 龙熙蕊苦笑着眨了一下眼睛,缓缓道:“我是说那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可是雪地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啊!” “没错!因为另一个人自始至终脚未沾地。” “对呀!”邓浩然茅塞顿开道,“一个人可以抱着另一个人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却只留下自己一个人的脚印。” “也可能是一个背着另一个。”说话间,龙熙蕊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点红背着童舒阳奔跑在雪地中的情景。 “有道理!”邓浩然说罢借题发挥,身子向下一躬,同时双臂在背后一揽,便轻松驮起了龙熙蕊的身体。和龙熙蕊肢体相接的一刹,他此前一片阴霾的心情也一下子拨云见日般轻松了许多。 猝不及防之下,龙熙蕊只好任由他背着自己在雪地里跑动着。果不其然,邓浩然的脚印立竿见影深了下去。 “等等!瞧!这是什么?”龙熙蕊忽然叫了起来。 邓浩然立刻停下脚步,一转脸刚好看到龙熙蕊伸出的右手,正指向眼前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扬的一块白色布条。 他沿着雪地上的脚印前行几步,恰好来到矮树附近,龙熙蕊轻舒右臂摘下布条,感觉当时布条就是被人从她现在的位置挂上去的。 邓浩然轻轻放下龙熙蕊,随即探过头来,布条好像是从衣襟上扯下来的,又旧又脏,而且上面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或许就是一块破布而已。”邓浩然有些扫兴地说。 龙熙蕊将布条展开举向天空,说:“或许又不只是一块破布那么简单。” 邓浩然迎着阳光仔细一看,的确发现布条上的孔洞在凌乱之余似乎又显得错落有致,看样子是有人用锐器在布条上戳出了无数小洞,这些小洞连接起来,形成的是一串数字。 “908027607726。”他开口读道,“什么意思呢?” 龙熙蕊对着他摇了摇头,说:“不过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看来我得请这位经营咖啡屋的杨蔚雪小姐品尝一下我们警局的咖啡了。”邓浩然说。 龙熙蕊又摇了摇头,说:“告她什么呢?在警察叔叔面前说谎?” 邓浩然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明查不如暗访,免得打草惊蛇。” 当重案组完成了对案发现场的调查取证,天空中早已夜色朦胧,但众多记者依然不顾天寒地冻架着长枪短炮远远地守在四周,似乎警察离开以后,才是他们开工的时候。 在回警局的路上,大家都有点儿犯困,唯独史明珠一直不厌其烦地摆弄着手里那部苹果手机。 开车的韩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明珠,既然你精力这么充沛,不如咱俩换换,你开会儿车,让我歇上一歇。” 史明珠把嘴一撇:“你想得美!再说我这可是在忙正经事儿呢!” “嘿!玩手机也叫干正事儿?” “你知道个神马啊?”史明珠冲着后镜白了韩兴一眼,说,“现在我的亲戚朋友加同事都在向我追问连环截肢案的情况,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韩兴轻轻哼了一声:“我只知道神马都是浮云!你丫小心别违反了组织的保密纪律。” “唉!我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们说了无可奉告,可人家非说我这是欲盖弥彰。这案子经媒体那么一炒作,都快成新闻头条了。呦!看这个!”史明珠手指一划,读起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来,“我市惊现第三起截肢案,连环凶手已将魔爪伸向警务人员。欲知详情,请锁定我市的新闻频道,今晚八点《视说心语》将带您直击案发现场。” “你说什么?”本来坐在后排昏昏欲睡的邓浩然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说,“直击案发现场?好大的口气!难道我们警方的警戒线是形同虚设的吗?” “头儿,你也别太在意了,要知道有些无聊的媒体人就喜欢无风起浪的。”史明珠说。 韩兴接话道:“不过他们倒也神通得很,你想,连那些明星隐秘的私生活都能被他们抽丝剥茧,到最后一丝不挂地挖出来,有时候你还真不得不佩服他们那种锲而不舍的耐力和出神入化的手段。”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啦!”史明珠嗔怪道,“他们要是真有本事,就不用整天跟在警察屁股后头偷偷摸摸了,像你说的,他们应该以那种锲而不舍的耐力和出神入化的手段把真凶给找出来呀!” “好啦!你们俩都少说两句。今晚八点钟是吧?”邓浩然说着看了看手表,又道,“还有十几分钟,韩兴,再开快点,赶回警局让我们看看他们是怎么带观众直击案发现场的。” 说完,他扭头看着正望向窗外凝神思考的龙熙蕊,问道:“在想什么?” 龙熙蕊回以微笑:“布条上的那串数字。” “一串12位的数字,不像是电话号码,难不成是个密码?”邓浩然说,“不如交给我们警队的密码专家研究一下。” 龙熙蕊点了点头,再次陷入沉思,她正在思考的是:如果是童舒阳有意把布条挂到树枝上的,那么她一定是想传达某种信息,但这些加了密的信息又是要传达给谁的呢?另外,显然杨蔚雪是在刻意隐瞒一点红的存在,那么她和一点红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这时又听史明珠对邓浩然说:“头儿,我刚才私下打电话托信息科的同事偷偷查了一下那个杨蔚雪的资料,原来她并不是本地人,她的咖啡屋开了也还不到一年。还有就是她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弟弟,叫杨青风,曾经就在谢医生那家医院里读研究生,可惜快要毕业的时候突然意外死亡了。” “什么意外?”邓浩然问。 “这个倒还不知道。”史明珠说,“头儿,其实信息科的同事也是看交情才在我们没对嫌疑人起诉的情况下违反警察条例帮忙的,所有信息也都是口头上透露给我的。” 邓浩然说:“杨蔚雪这个女人的确有点儿古怪。明珠,你继续跟进吧,如果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就可以正式起诉她了,到时候关于她的任何资料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信息科索要。” “好的,头儿!”史明珠说。 韩兴又搭话道:“明珠,没想到你还真能用手机干点儿正事儿,到底还是头儿说话好使啊!” “就你话多!”史明珠脸上微微泛红道,“做人先要干好本职工作,开好你的车吧!” 一回到警局的办公室,邓浩然便迫不及待打开了电视机,刚调到都市新闻频道,耳边就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看视频,了解身边事,说出心里话。大家好,我是时珍。” 众人都围坐在四周观看,只见电视屏幕上又出现了案发现场那个蓝雪人的照片。 结合电视画面,时珍说道:“如果您昨天看了我们的节目,相信对这个活泼可爱的蓝雪人一定不会陌生。关于它的照片,昨天在微博上就有不下上万人转发,然而截至目前,转发次数已经突破百万,但蓝雪人成为火爆热点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它的可爱,而是在于它的可怕。” 话音未落,屏幕上画面一切,出现了蓝雪人被掏空肚子的照片,远处还横着警方的警戒线。 时珍继续说道:“今天下午,几名小学生在蓝雪人周围打雪仗,无意中雪球击破了雪人的肚子,结果发现里面有一个黑色皮箱,打开皮箱之后,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里面竟然是一个被人截去了双腿的少女!当警方和救护车赶到现场的时候,还好受害人没有生命危险,但这已经是我市发生的第三起截肢案了。据知情人士透露,受害人居然是一位交警。这说明,连环截肢案的凶手已经将他的魔爪伸向了警务人员。下面一起看一下今天的热点视频,这段视频由一位不知名的热心人士提供。” 这时电视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拍摄角度居然是对着蓝雪人的近距离直拍,忽而画面上又出现了邓浩然和龙熙蕊等人的身影。 “这段视频是在警戒线里面拍摄的!”邓浩然站起身来叫道,“我们警方内部有人向媒体泄密!” 第七十五章 天降奇兵 邓浩然说的没有错,无论从镜头的角度分析,还是从录制的时机推断,视频都是在案发现场,更确切地说,就是在他的周围拍下的。视频画面看起来微微带抖,拍摄工具很像是一部手机。 邓浩然不自禁地转头把目光投向史明珠,而此时她手里正握着那部拥有高分辨率摄像头的苹果手机。 史明珠顿时紧张起来,说道:“头儿,人人都有手机,别光看着我呀!内鬼可不是我!”说着,她忽然间灵机一动,伸手指向电视屏幕,叫道:“瞧,我自己也在视频里面,总不成我会分身术,自己拍自己吧!” 她的辩解似乎不容置疑,与此同时,倒是增加了重案组其他人的嫌疑,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表情各异。 “我开车的,你们一个个都飞一般跑到案发现场,当时的我应该是在找地方停车。”韩兴自辩道。 上帝说:“那个时候我和安平过去查看那几个发现受害人而受惊的孩子,安平可以为我证明。” 安平说:“是啊!上帝也可以给我当证人。” 最后只剩下李大龙一个人了,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记不得自己当时在哪里了。” 史明珠叹了口气笑道:“大龙你脱线啊!自己身为警察,还在一群警察面前说出这种脑残的回答,不是作茧自缚,给自己找麻烦嘛!” 李大龙憨憨地说:“可是真的不是我啊!” “好啦好啦,知道你问心无愧,我也相信内鬼肯定不是你。”史明珠说,“不过要想让大家都相信你,拜托你给自己找个好点儿的证明喽!” 邓浩然绷着脸快速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发现龙熙蕊正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屏幕,于是沉声道:“行了!都别说了,先看电视吧!” 这时耳边又响起时珍的声音:“类似的截肢案已经在我市接二连三地发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受害者均为年轻貌美的女性,但是由于警方的诸多保密措施,关于案情的调查进展,我们不得而知。那么广大市民又是如何看待这一系列连环截肢案的呢?下面请看本台记者在前方的采访……” 随即电视画面切换到记者采访路人的视频,只见栏目组的陈思拦下一位职装女性道:“您好!听说过我市最近发生的‘连环截肢案’吗?” 女人说:“从广播电视和报刊杂志上倒是略有耳闻。” 陈思问:“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女人说:“到现在警方都没有破案,说明凶手的手段很老道,从作案动机的角度看吧,我觉得只有仇杀案才会采取这样处心积虑的报复手段吧!” 陈思问:“那你害怕吗?” 女人说:“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叫门!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记者第二次拦下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刚一提及连环截肢案,他就接过话题快人快语道:“这种事情光凭道听途说是不行的,要有真材实料,没有真凭实据就是八卦,有了真凭实据就是铁证如山。说白了还都是警察的事儿,没必要搞得老百姓人心惶惶的!” 接下来,陈思又拦下了一个戴眼镜的女大学生,问道:“你如何看待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截肢案’?” 女大学生听了面有惧色道:“这是我在现实世界里听过的最可怕的东西了!简直了!比那些虚构的恐怖小说还吓人呢!不说了,免得晚上做恶梦睡不着觉。走了,拜拜!”走出几步,她又回头道,“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能快点儿抓到那个穷凶极恶的凶手。” 陈思笑道:“看来女生这句话应该是借着我们的摄像头说给警方听的。好,下面让我们采访一下这位老同志。” 接受采访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伯,他对着麦克风说道:“警方迟迟没有破案,这明显是上头的力度不够啊!”他说着有些不怀好意地抬头往上看去,同时竖起食指指向天空,又道,“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再说了,自古以来,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悬赏啊!你看,震惊全国的马加爵不就是悬赏之后给抓到的吗?” 陈思说:“您这也算是给警方出谋划策了。” 老人说:“出谋划策倒是言重了,再说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下策,不过有时候倒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陈思说:“谢谢您的参与!” 碍于时间所限,电视画面又切回了演播室。 主播时珍说:“常言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相信警方破案只是迟早的事,同时我们的本栏目也呼吁各位观众朋友,踊跃提供各方面的宝贵线索。噢!导播说刚刚在本栏目的微信群里有人提供了一条线索,或者说是数据,请看屏幕……这位叫作‘传说中的哥’的观众说,据他个人统计,截至目前,在网上发布的关于蓝雪人的视频、照片,共计14386个。而他认为,这是一起高智商犯罪,凶手拥有超凡的智慧和高超的技术,而且个性高傲,第三名受害人是位女交警就说明了他已经在向警方挑衅,于是这位‘传说中的哥’推测凶手当时将受害人装入皮箱,塞进雪人肚子里的时候,一定会拍照留念并上传到网络,所以凶手就是那些在网上发蓝雪人视频或照片的人中的一个。如果警方从上传人的ip地址入手,或许就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听起来,这位热心观众的分析也不无道理。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和大家说再见的时候,本栏目由……” “越俎代庖,游手好闲的东西!”邓浩然说着狠狠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没等时珍把广告播完,电视屏幕一下子变黑了。 忽然,办公室的门一开,裘正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对邓浩然说:“邓队,弟兄们加班加点,终于把凶手那辆车子的调查报告给赶出来了。” 邓浩然一把抢过报告,边看边问:“有什么发现,老裘?” “车子是去年生产的,由本田在纽约的代理公司组装,今年年初doublebeauty公司以单位的名义在美国购买。” “又是那家化妆品公司。”邓浩然看了龙熙蕊一眼,说道。 “因为那家公司是外企,所以查不到详细的购买记录,车牌也是假的。但是我们刚刚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人用硬物敲碎了车门上的车窗,把一样东西挂到了里面。”裘正说着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节小小的牛角,一端穿着细细的红绳。 龙熙蕊上前细看,只见这只牛角和自己此前从凶手车内取下的那只一模一样。 邓浩然拾起牛角,缓缓道:“这说明……” 裘正接话道:“凶手来过警局法证部的库房,而敲碎玻璃的作案工具就是那把砸过大树的石锤。” “车子里面少了什么东西没有?”邓浩然问。 裘正摇了摇头。 “奇怪了!他铤而走险,不是为了取走什么东西,却宁愿敲碎玻璃放了节牛角进去。”邓浩然说着把目光转向龙熙蕊。 “牛角上面有什么发现吗?”龙熙蕊问裘正。 “这是一只黄牛角,天然而非人造的。从时间上推断,这节牛角存在的时间大约有二十几年了,当然这倒很难提示什么,不过我觉得它最大的特殊之处在于体积非常的小。” “你想说什么?”邓浩然问。 “一般来说,牛角的大小和牛的年龄成正比,也就是说,这节牛角是从一只小黄牛的头上取下来的。” 邓浩然说:“凶手竟然出入警局如履平地,咱们的监控呢?” 裘正说:“大约在半个小时以前都失灵了。” 邓浩然看看手表,说:“就是在《视说心语》开播的时候,难道凶手是跟我们一起回的警局?”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脸上都有几分不安是神色。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声咳嗽了一下,走进来的正是局长胡国泰。他肥厚脖颈上的领带打得有点儿歪,但依然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胡局,你怎么来了?”邓浩然问。 胡国泰扭了扭领带,好让自己说话时气息更顺畅一些,道:“我也不想大半夜地跑过来啊!可是在家一看电视,我实在坐不住了。再说,这么一会儿功夫,上头已经连续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噢!秦厅长!……是是是……什么?专案组!……马上就到!……好的好的……一定一定……我知道了!” 挂掉手机,胡国泰一脸铁青说道:“糟了!事情闹大了!” 邓浩然从他脸上读出一丝不祥之兆,问道:“怎么了,胡局?” 胡国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上头对我们很不满意,已经把案子升级为特大案件,而且要派专案组下来全盘接手我们的工作。” 正说话间,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伙人从外而入,为首一个高个儿女人,开口道:“你好,胡局长,我们是市厅派下来的专案组,将要负责接手近日发生的连环截肢案。” 邓浩然循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是你!?” 第七十六章 专案组 1 邓浩然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人,看到他脸上惊讶非常的表情,龙熙蕊仔细打量起这位专案组的女警官来,只见她身材修长,就算和邓浩然比比身高,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如果不知道她是位女警,第一眼就难免会让人猜测她是个模特,或者排球运动员。除了乍眼的身高,令人过目难忘的是她那姣好的容貌,新月眉、丹凤眼、通天鼻、珠玉唇,雅致的五官嵌在一张棱角分明、比例适中的脸庞内,再衬上一头披肩柔发,的确别有一番风韵。 在场众人好似被魔咒定身,注意力都不约而同地转移到了自己的眼球上。 女人主动向胡国泰伸出手说:“胡局长,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专案组的组长——蒲雨。” “噢……噢……”胡国泰用他那肥厚的大手握紧蒲雨细长的手指,有点儿结巴地说:“你好!……你好!……蒲组长!” 蒲雨费力地拔出她的手指,来到邓浩然面前,秋波流转看着他的眼睛说:“好久不见,邓队长!” 邓浩然匆匆避开她的目光,冷冷地说:“专案组真是兵贵神速啊!我们胡局刚接到市厅的电话,你们就到了,难不成是空降下来的吗?” 蒲雨只好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说:“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件案子有多棘手,不如我们抓紧时间交接吧!” “我们可没打算放弃对这个案子的侦破!”邓浩然忽然大声道,脸上激动的表情明显出乎众人的意料。 “浩然,你这是干什么?”胡国泰赶忙上前劝阻邓浩然,又转脸冲蒲雨笑道,“原来你们俩认识的啊!不好意思,事出突然,我们刚刚收集到一些重要线索,他也是破案心切。不过你放心,案情交接的事儿马上就办,老裘、韩兴,快把目前手头所有的资料都转交给专案组的同事。” 邓浩然又要开口辩白几句,胡国泰立刻拉住他道:“浩然,到我办公室来聊几句。” 进了局长办公室,胡国泰回手把门一关,可没等他张嘴,邓浩然抢先道:“胡局,这个案子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够了!”胡国泰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喝道,“邓浩然,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就是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呢?人家可是配了尚方宝剑的专案组,连我都得听人家使唤,你看你刚才是什么态度!” 邓浩然心怀不忿高声道:“可是胡局,我们全组人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胡国泰以更大的声音吼道:“就是因为时间太长,可是破案进程远远没有大家期待着的那样顺利!还有那个私家侦探龙熙蕊,你整天和她打得火热,不清不白的,旁人看了还以为你们一天到晚打情骂俏,玩物丧志了呢!再说了,俗话说:事不过三,凡事都是再一再二不再三的。眼下一连串的三起案子,再被媒体那么一炒,如今闹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你让市民还怎么相信我们!” 胡国泰几句话连珠炮般击中邓浩然的软肋,叫他一时间无言以对,随后又柔下声音缓缓道:“浩然哪!其实把案子交出去也没什么不好,一来执行了上面的命令,顺理成章;二来烫手的山芋又何必自己死握着,不如把球踢给专案组,咱们做个撒手掌柜,他们要是破得了案,那就可以稳定民心,重树警方的威信,从而也解了咱们刑警队的燃眉之急;反过来说,他们要是短期之内破不了案,那咱们自然是有功无过,没什么可脸红的。你说,我说的有道理没有?” 尽管邓浩然向来对这种官场逻辑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时候会嗤之以鼻,但此时却觉得胡国泰的一席话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微微心有不甘,嘴里踌躇道:“可是……” “别可是啦!”胡国泰趁热打铁道,“浩然,听说那个受害的女交警是你妹妹的闺密,马上放个大假好好去照看一下那家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歇歇,你最近太累了!” 邓浩然听了心里觉得可笑,眼前这位胡局长以往即使在大家忙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提起“休息”二字,如今专案组的到来刺激他来了精神,胡国泰却破天荒地要他休假。 另一边厢,一得到警方手头的资料,专案组就马不停蹄地开工了。 出于友善,史明珠主动为专案组四人冲了咖啡。 “谢谢!”蒲雨接过咖啡,匆匆道,“借用一下你们的微机室。”她说话的语气在谦恭之余又是那样不容拒绝。 “我把电脑上的资料分门别类给你们调出来吧!”专门负责机房管理的安平说。 “不必麻烦,把主机的密码给我就好。”专案组一个矮个儿光头说道。 目送专案组四人进了微机室,龙熙蕊坐到一旁边喝咖啡,边听着韩兴等人对专案组的议论。 韩兴说:“专案组!搞得神秘兮兮的,其实无非是换个名字罢了,说到底还不是换汤不换药,老套的形式主义。四个人的专案组,没看出来有什么高明之处,也就那个带组的蒲雨还瞧得过去,倒是她手下那三个,简直个个都是奇葩啊!先说那个光头的矮子吧,身高不足一米六,背后还背着个书包,像个初中生一样,就连跟他说句话都得低着个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警队的!” 经他一说,龙熙蕊也觉得此人其貌不扬,心里却多出几分好奇,于是给夜瞳发了条短信:帮我查查连环截肢案专案组中各人的资料。 “人不可貌相!”史明珠接话道,“我倒觉得他异于常人,说不定真有几分过人之处。” “明珠,没想到你对歪瓜劣枣感兴趣!”韩兴嘲讽道。 史明珠狠瞪他一眼,叫道:“对,我就是对歪瓜劣枣感兴趣,不过除了你以外。” 在众人的笑声中,龙熙蕊耳边响起夜瞳的电子音:“那个光头矮子叫作神童,今年30岁,国家保密学院毕业,网警出身,曾经破获过多起网络诈骗大案,于是又得了个绰号,叫‘黑客克星’。” 龙熙蕊以短信回复道:“不好意思,让你找到了一个克星!” 夜瞳说:“没听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只听韩兴又道:“再说那个四眼妹吧,镜片的厚度快赶上啤酒瓶的瓶底子了,而且你们不觉得她看人的时候总是目光呆滞,还带点儿对眼吗?” 史明珠撇了撇嘴:“按你的意思,是不是人人都应该长得跟你一样,贼眉鼠眼的啊?” “嘿!明珠,你今天是吃枪药了啊!处处跟我戗着!” 这时龙熙蕊又听夜瞳道:“四眼妹的名字叫迟姗姗,26岁,她可称得上是朵真正的奇葩,档案里记载高考的时候,她所有客观题都是满分,大学期间,有专家让她接受了几乎所有的iq测验,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成绩都是满分。” 龙熙蕊回短信道:“一个双眼高度近视同时又拥有着高智商的女生!” 夜瞳说:“据说她并不认为自己的智商有多高,只是她可以根据蛛丝马迹甚至莫名其妙的感觉轻松推测出出题者的意图,从而选中正确答案。” 龙熙蕊回道:“听起来比高智商还要可怕!” 夜瞳说:“应该是高智商在她面前会显得弄巧成拙,所以警方招募到她去侦破一些高智商犯罪,破案记录也的确证明她物有所值。另外,资料里说她还有个特点,做起事情来极其缓慢,破案周期很长,据说就算是iq测验,她也要等到最后一分钟才能选出答案。” 龙熙蕊回道:“人如其名,姗姗来迟的个性,不过慢工出细活总好过欲速则不达。” 韩兴站起身来特意坐到史明珠身边,右臂一展,手掌搭上她的肩头,可是史明珠立刻肩膀一耸,叫道:“别碰我!” “我知道头儿的心情不好,你的心情也不好,其实我们大家又何尝不是呢?归根结底,还不是专案组的原因。”韩兴说着,再次把手搭上史明珠的肩膀,这一次她没有反抗。 “还有那个傻大个儿,老是哭丧着脸,好像家里有人进了医院一样。”韩兴拿起桌面上史明珠的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谁要是看他一眼,一整天都得郁郁寡欢。” “人家只不过是不苟言笑罢了!他那一身肌肉倒是蛮有型的!”李大龙弯起右臂,左手摸着自己右臂的肱二头肌说道。 “大龙,有种你就去找他单挑,少在这里光说不练!”韩兴说。 “大个儿叫凌度,45岁。”夜瞳对龙熙蕊说,“以前作过职业保镖,出色的是,由他保护的人都成功活了下来,他还曾经不止一次用自己身体为当事人挡子弹。” “那必须经过专业的训练才能做到。”龙熙蕊回道。 “没错!能活到今天也算他本事!”夜瞳说,“功成身退后,去年他被警方招进专案组,据说主要目的是要他保护专案组其他成员的安全。” “组长蒲雨呢?”龙熙蕊以短信问道。 “oh,surprise(让人吃惊)!”夜瞳的电子音高了八度,“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第七十七章 专案组 2 夜瞳的话让龙熙蕊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想听听蒲雨到底是怎样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忽听韩兴说道:“专案组里面,还得数那个组长蒲雨看着养眼,虽然说个子高了一点。” 史明珠伸手移开韩兴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说:“原来她和咱们头儿是认识的,不过你们发现没有,头儿好像对她怀有敌意。” “其实他们曾经是十分亲密的朋友。”此前一直没有说话的上帝开口道。 史明珠听了瞪大眼睛道:“有多亲密?男女朋友吗?” 上帝点了点头,说:“算是吧!” “oh-my-god(我的上帝)!这里只有你比头儿的工龄长。”韩兴说,“快点儿揭秘一下头儿的过去,让大家伙听听。” 上帝摇了摇头,缓缓道:“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史明珠挺直身子道:“上帝您老人家未免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吧!这事儿可关系到咱们和专案组之间的关系,您必须给组织提供点儿信息,只是工作需要。韩兴,想听故事就赶快给上帝他老人家添杯咖啡来。” 韩兴应了一声,抽出一个纸杯朝咖啡机走去。 这时夜瞳的声音在龙熙蕊耳边响起:“这个蒲雨和邓浩然同一年从刑警学院毕业,可是刚一毕业,成绩优异的蒲雨就参加了警队的一项叫作“化蝶”的计划,但关于那个计划的资料是保密的,而且密级为绝密,短时间内我没有办法进入资料库。三年以后,她应召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破获了多起跨国大案,其中包括中法‘冬至’行动和震惊东南亚的‘釜山隐形股票案’。回国后警队又让她负责珠江三角洲的缉私行动,她只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得雄霸一方的军火走私集团云祥港的三巨头朱云、曾祥和陈港都跑路去了加拿大。刚刚三十出头,她就已经建功无数。这一次,可能是连环截肢案影响过大,惊动了上峰,于是请到基本处于赋闲状态的蒲雨出马,建立专案组。根据资料显示,警方的内部文件也是昨天才下发的。神童、四眼和凌度,则是她亲自从八十几个候选警员中挑选出来的。可是有人评价她的用人原则比较偏激,注重的是‘专’才而非‘通’才。” “蒲雨和邓浩然之间呢?有什么发现?”龙熙蕊以短信问夜瞳。 “警局的电子资料库里只能查到这些,想知道野史的话,就聆听一下‘上帝’之音吧!” 夜瞳话音刚落,上帝已接过韩兴递来的咖啡,品了一小口,说:“好吧!既然你们说了是工作需要,那我今天也不怕是非一把了。” “哎呀!my-god(我的上帝)!什么四非、五非的,事关重大倒是一点儿没错,快说快说!”史明珠迫不及待催促道。 上帝放下手中的咖啡,缓缓道:“咱们头儿和蒲雨在刑警学院是同班同学,两个人都是才貌双全,巧合的是,就连身高也是不相上下,于是二人被誉为警院天生一对的才子佳人。” “这倒是有目共睹的。”韩兴插嘴道,但随即看到史明珠杏眼圆睁的样子,又赶快闭上了嘴。 上帝接着说道:“主动也好,被动也罢,他们的确越走越近,关系也比较暧昧。毕业那年,两个人又刚好是同组拍档。大家都知道警院毕业考试里最难的一项就是实战模拟考核。” “没错!我当年就差点儿栽在那上面,搬门盗洞的疏通了好多关系最后才……”正说着,瞥到史明珠的眼睛,韩兴只好欲言又止了。 “那项考试说是模拟,实际无异于真枪实弹的实战任务,四个人一组,和数目不明的犯罪分子进行对垒。”上帝说,“当时警院的纪录是93分,邓浩然和蒲雨作为天作之合的最佳拍档,当然一心想打破那个纪录。” “我猜他们最后一定破了那个纪录。”史明珠说。 “如果按常理计分来算的话,一定可以。”上帝低头说道。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史明珠问。 上帝说:“他们最后的确是破了纪录,不过打破的却是最低分的纪录,最终的考核成绩给了0分。” 大家都不说话了,沉默着在等上帝的下文。 上帝又喝了一口咖啡,说道:“因为同组的四个人里面有个女生在考试过程中被子弹击中死了。” “什么?不是模拟任务吗?再说双方不是都穿着闭弹衣呢吗?”大嗓门的韩兴情不自禁问道。 “没错!”上帝点头道,“可是据说当时那个女生不知为何自行脱掉了闭弹衣。关于那起事故的细节,警院也没有对外公布,我想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你是说头儿和蒲雨?”史明珠问道。 上帝不置可否道:“令人不解的是,事情发生以后,两个人似乎就此分道扬镳了。头儿毕业以后进了刑警队,蒲雨却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以后,听说她加入了国际刑警,还破了不少大案要案……” 说到这里,上帝突然一下子合上了嘴,同时脸上露出慌张的表情,龙熙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邓浩然和局长胡国泰走了进来。 “聊什么呢?大家都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的!”胡国泰问。 “没……没什么,闲聊罢了。”史明珠说。 胡国泰走上前拿起桌上盛在纸杯里的咖啡,闻了闻说:“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是时候休息一下了,都别喝咖啡了,回家冲个热水澡,喝杯牛奶好好睡上一觉。” 听到如此关怀备至的话从胡国泰嘴里说出来,大家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众人一时无语,场面略显尴尬。 情急之下,韩兴跳起来向胡国泰敬了个礼,大声道:“yes,sir!and-thank-you,sir!” 胡国泰扯下韩兴的胳膊,说:“想谢我就回家好好休息!” 这时候,又有一个女人拎了好多东西走进了办公室,邓浩然一见惊道:“小迷你,你怎么来了?” 小迷你笑道:“看了新闻,又刚好路过警局,猜到你们都在加班,所以给大家买了点儿夜宵。”她一眼看见胡国泰,又道,“没想到胡局也在。” 胡国泰把脸一沉,说:“怎么,我就不能加加班吗?” 小迷你赶忙满脸歉意道:“哎呀!胡局,我不是这个意思。” 胡国泰故作深沉道:“还不赶紧用夜宵贿赂我一下,好给我一个对你既往不咎的理由。” 史明珠过来打圆场道:“那是必须的!”说着,她一把夺过小迷你手里的大包小裹,为众人分发夜宵,同时打趣道,“准新娘就是不一样啊!真是人逢爱情精神爽啊!原来小巧玲珑的小迷你打扮起来也可以这样花枝招展的!” 经她一说,众人纷纷打量起小迷你来,只见她睫毛弯弯,唇红齿白,跟平日素颜妆扮时简直判若两人。如今衣着方面也是相当讲究,上身一件雪白的风衣,下身一袭玫红色的公主裙,一对黑色的高跟长靴更是很好地修饰了她娇小的身材。 大家边吃夜宵边盯着她看,搞得小迷你面颊绯红害起羞来。 正在这时,微机室的门一开,蒲雨走了出来,见众人正吃着夜宵,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道:“不好意思,叨扰了各位的雅兴。胡局长,我们刚刚梳理了一下案情,发现几个疑点,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各位一同探讨一下?” “当然!专案组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全力配合。”胡国泰应道,“当然,夜宵也要一起分享!韩兴,快!” 韩兴大叫一声“yes,sir!” 蒲雨急忙摆手道:“谢谢!不必了,我们几个刚刚吃过。” 听说案情有疑点,众人都来了精神,邓浩然一马当先进了微机室,其他人也先后跟进。大家围在专案组身后,盯着神童身前的电脑显示屏。 蒲雨说:“通过对电脑内资料的汇总分析,当前有三个问题需要给出答案:第一,几个受害人之间的关系……” 她一面说,神童一面滑动着鼠标,显示屏上出现了三个受害人的照片。不知他用了什么软件,屏幕一分为三,分别自动播放出皮茜、何俐可和丁瑞妍的多张照片。 安平小声对上帝说:“这个侏儒好像还真有两下子,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机房共计上万g的硬盘里找到那些照片的!” 上帝默然耸了耸肩膀。 “不难发现,因为吴铭这个孩子,前两个受害人之间是有关联的。”蒲雨继续说道,“皮茜是吴铭的老师,何俐可是吴铭的妈妈,这也引人推测犯案的应该是同一个凶手,而且很可能凶手是认识受害人的。” 龙熙蕊听得默默点头,她恰好站在四眼妹迟姗姗的身后,只见她头也不抬,拿着一支铅笔正在白纸上胡乱画着什么,看起来是一些令人费解的符号。 “但第三个受害人的出现似乎完全否定了此前的推测,丁瑞妍并不认识皮茜和何俐可。”蒲雨顿了顿,又道,“但是,她却是和吴铭有关联的。” “什么关联?”邓浩然脱口问道。 第七十八章 乌鸦嘴 提起丁瑞妍和吴铭之间的关联,重案组众人脸上均是一愣,龙熙蕊脑海中却电光石火般闪现出一个场景,正是那天在英才小学门外,吴铭过马路时险些被樊路崎的极速飞车撞上,幸亏女交警董艳舍身相救,而当时和董艳一同执勤的便是丁瑞妍,也正是她抡着警靴痛扁了樊路崎这个富二代一顿,从而更获得了霸王花的美誉。 龙熙蕊正想到这里,蒲雨已经开始为大家描述事件的经过,而且她口上所讲和龙熙蕊脑中所想竟然如出一辙。 重案组虽然先前对吴铭这孩子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调查,但关于这段插曲却基本并不知情,然而对于当时目击了现场的龙熙蕊而言,则更为蒲雨的专案组能在短时间内找出这些关键细节而感到诧异。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些资料的?”邓浩然问。 “重案组关于吴铭的资料中简要记载了当天这孩子曾经差点发生车祸,我们也只是顺藤摸瓜而已。”蒲雨说,“而更为详尽的资料则是在交通局的档案里,丁瑞妍和董艳的报告说得很清楚,但奇怪的是肇事者樊路崎最后并没有受到起诉。当然,这并不是本案的重点。” “哎呀!专案组就是专案组,办起事来就是主次分明,细致入微,滴水不漏!”胡国泰咧开大嘴夸赞道。 “那么,你是想说,三个受害人之间是有关联的,而相互关联的结点,就在吴铭这个孩子身上。”邓浩然望着蒲雨说道。 蒲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对视着邓浩然的眼睛,就这样过了几秒钟,她转头对四眼妹道:“姗姗,你怎么看?” 迟姗姗放下手中的铅笔,从胳膊下那张画满各种奇形怪状符号的白纸上抬起头来,说:“目前受害人只有三个,所构成的关联体系不够稳固,还不能排除巧合的因素在里面。”说着,她又拿起铅笔低下了头,在纸上边画边说道,“或许要等到第四个甚至第五个受害人出现的时候才能确定。” “你说什么?”邓浩然皱眉道,“如果非要等到第五个受害人出现的话,还要你们专案组来干什么?” 迟姗姗头也不抬道:“我说的只是客观情况,一种基于抽象数学模型的科学预测。” 见邓浩然面露怒容,蒲雨接过话题道:“姗姗喜欢把一切问题都转化成数学问题来看待,所以有时候说起话来可能会让人觉得她缺乏情感。” 这时神童身前的显示屏上三个受害人的照片都自动播放至最后一张,分别定格在了一张个人全身照上。 韩兴对邓浩然和迟姗姗的争论并不感兴趣,眼睛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在看,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李大龙说:“我倒觉得三个受害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三个都是养眼的妙龄美女。” “就是!就是!”李大龙和他倒是志趣相投。 微机室里十几个人围在电脑前,里三层外三层接踵磨肩地挤在小小的显示屏周围,说话间,李大龙一不小心后脚跟踩到了身后小迷你的脚上,于是赶紧回头道歉说:“sorry!没伤到你的脚吧!” 小迷你挥起拳头狠狠捶在他后背上,哭丧着脸道:“死大龙,脚是小事儿,我这靴子可是今年的新款,没想到第一天穿出来就被你蹂躏!” 韩兴闻声也回头观看,只见小迷你右脚的脚背上赫然多出了一个灰色的脚印,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迷你,又转脸看了看显示屏上的照片,惊讶地说:“咦!小迷你,你怎么打扮得跟那几个受害人一样!” “呸呸呸!乌鸦嘴!”小迷你说着又猛捶了韩兴一拳。 “不信你自己看!”韩兴说。 “看你个死人头!”小迷你骂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你刚才说什么?”蒲雨和龙熙蕊不约而同问道。 知道说错话惹了麻烦,韩兴和小迷你互瞪一眼,都不敢说话了。 “你刚才说什么?”蒲雨和龙熙蕊再次异口同声问道。 韩兴和小迷你都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双双愣在当场。 胡国泰忙给二人解围道:“大家都要好好配合专案组的工作,人家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见邓浩然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小迷你羞答答道:“我……刚才对韩兴说了一句‘看你个死人头’。” “不是问你,是问他。”蒲雨说着,手指指向了韩兴。 韩兴说:“我只是对她说了一句‘不信你自己看’。” “不是这一句,是前面那句。”龙熙蕊说。 韩兴左顾右盼了一番,搔头道:“之前……我好像说了句‘小迷你怎么跟那几个受害人打扮得一样’。”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显示屏上,只见左手边的是皮茜的照片,亮片黑色上衣,晶莹蛋糕款的短裙,米色长靴,还有她脸上忧郁伤感的神情,正是邓浩然和龙熙蕊在路边影楼橱窗里见到的那张巨幅特写;中间的是何俐可奔跑在街头的照片,别致入潮的微卷中长发,华丽的衣衫,patekphilippe的腕表,josiny的黑色齐膝长靴,还有靴子上那高贵典雅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细长后跟;右手边的则是丁瑞妍在街头执勤的交警制服照,头戴白色警帽,眼前一副黑色墨镜,身穿浅蓝色的衬衫,胸前扎着深蓝色的领带,手上一对白色手套,脚上一双黑色高筒警靴。 再看小迷你,衣着装扮上的确和三个受害人有着异曲同工之感。 蒲雨一只手搭上神童的肩膀,说:“这是受害人案发之前的装扮吗?” 神童十指在键盘上疯狂游走,于是屏幕上照片前出现了很多参数。“没错!根据照片文件所隐藏的原始记录,时间上完全吻合,三个人出事前穿的就是这身行头。” 皮茜和何俐可倒是无庸置疑,对于丁瑞妍,龙熙蕊回想起她离开风月宫时穿的就是一身制服,除了离岗后那顶白色的警帽没有戴。 蒲雨又望向四眼妹,迟姗姗点了点头,道:“长靴——截肢!这种关联肯定不能完全归于巧合。” “看来现在我们找到了受害人之间最为重要的关联了。”邓浩然说。 韩兴得势而起,在小迷你面前叫嚣道:“哪!我哪里是乌鸦嘴了,分明是火眼金睛才对,是我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受害人都是长靴美女啦!” 邓浩然瞥了韩兴一眼,示意他住嘴,又问蒲雨道:“大家应该已经找到了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第二个问题又是什么?” “凶手与受害人之间的关系。”蒲雨说,“我们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凶手是否认识受害人,如果说凶手单纯是因为偶然看到受害人穿着长靴而动了邪念的话,那么凶手可能会经常出现在街头路边,看着往来的行人,寻找他的下一个猎伤对象。” “听起来好像心理学上所谓的什么‘恋物癖’?”邓浩然说。 “凶手极其残忍地截去长靴美女的双腿,却可能是源于截然相反的两种心态。”龙熙蕊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极端的爱和极端的恨。” “凶手那么凶残,应该是在对受害人泄恨吧!”韩兴一脸兴奋,话也多了起来。 “如龙小姐所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凶手过于喜欢受害人身上的某样东西,或许索性就把它取下来留作收藏也说不定的。”蒲雨似乎颇能理解龙熙蕊的想法。 龙熙蕊看了蒲雨一眼,惊诧她才刚刚到来就好像已经很了解自己。 蒲雨又道:“从作案手段来看,凶手不杀死受害人,而是将她们截肢,目的是要让她们生不如死,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而从抛尸地点来看——对不起,是我口误——应该说从凶手遗弃受害人的地点来看,三个相同的皮箱,一个丢在皮茜家附近的垃圾箱,一个丢在何俐可单位的厕所,则说明凶手更是在侮辱受害人。至于丁瑞妍被埋到那个在网上一夜成名的蓝雪人的肚子里,则提示凶手是在借机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第三个问题呢?又是什么?”邓浩然问蒲雨,“凶手和咱们警方的关系吗?” 蒲雨微笑着点头,说:“这也是本案最棘手的一面,凶手似乎在处处针对警方。首先,三个受害人的职业,从小学教师,到外企高管,再到交通警察,社会影响越来越广。” “简直就是在向警方挑衅。”邓浩然插话道。 蒲雨又道:“其次,凶手截肢的手法,经专业骨科医生评估,已经达到顶级的水准,但是目前警方手头的所有证据,都未明确指向我市各大医院里的任何一位骨科名医。” 龙熙蕊说:“也许真的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蒲雨继续道:“再次,凶手遗弃受害人的时候,可以让周围的摄像头失灵,就好像在和警方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他却是一只隐形的老鼠。神童,这种现象在电子技术方面应该如何解释?” 神童说:“黑客们常常以能够成功逃避各种网络软件的监控为荣,而在网络之外,要逃避实体摄像头的监控,在技术上必须更高一筹。” “此外,重案组已经找到了凶手的车子,并通过毛发成功获取了几组dna。”蒲雨说,“可意外的是,凶手偷偷潜入警局,用锤子砸碎车窗,没有取走任何东西,反而是放了一只牛角进去。关于这个举动,至今意图不明。” 邓浩然哼了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意图,无非是向我们挑衅罢了。” 蒲雨轻轻摇了摇头,对龙熙蕊说:“龙小姐,你好像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人。” 第七十九章 猴灾 龙熙蕊听蒲雨问到自己头上,心里微感诧异,但面无异色道:“我和凶手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更确切点儿说,我和他曾经相遇,却未曾谋面。” 蒲雨转了转眼珠,问道:“那你觉得凶手是怎样一个人?” 龙熙蕊说:“首先,他是个男人。” “嗯!”蒲雨点头道,“车内毛发上的dna已经证实了那两个尚未识别的基因所拥有的都是y型染色体。” “这个男人个子很矮,喜欢戴一顶鸭舌帽,很会隐藏自己。”龙熙蕊接着说道,“他还是一个左撇子,有一把巨大的石锤,而且力气奇大,跑起来速度也是快到惊人。”说到这里,她轻轻顿了一下,又道,“就一面之缘给我的感觉,他是一个强健的年轻人。” “但档案里面却说凶手说话时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被催眠的何俐可也是同样说法。”蒲雨说着望向龙熙蕊,“在这一点上,倒是和你的看法有些出入。” 龙熙蕊说:“车子里面找到的是两个男人的毛发,那么凶手有可能是两个人,或许就是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伙子的组合。” “神童,关于声音的鉴定,我们能做些什么?”蒲雨问。 神童转身道:“如果是原始的声音,可以进行音频比对,就像dna测定一样,可以精准地确定两个声音的相似度。但是目前有人开发出了功能强大的变音软件,可以任意改变一个人的音色和音调。日本动画片《名侦探柯南》大家都看过吧?其中主角柯南经常模仿毛利小五郎的声音说话。这种变音技术实际上并不仅仅是科学幻想,如果经过变音软件的处理,就算是把一个女人的声音变成老头,也并不稀奇。” “那么被变音软件处理过的声音,还能不能被还原?”蒲雨又问道。 神童说:“可以试一下,不过狡猾的凶手往往会将声音做多次转换,所以还原处理后的声音也未必是凶手的真正声音。” 正在这时,警局值班室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安平过去拿起电话,脸上即刻变色,喊道:“头儿,医院里有情况,丁瑞妍意图自杀。” “什么!?”邓浩然快步走去,边走边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安平对着电话说了声“好的,知道了”,然后放下电话,对邓浩然说,“丁瑞妍苏醒后,在病房没人的时候割腕自杀,还好被发现得早,医生现在已经包扎好伤口止住了血,没有生命危险。” 蒲雨来到邓浩然身边,说:“看来我们得往医院跑一趟了。” 邓浩然抓起外套就要动身,韩兴、史明珠等人也准备跟随,却被局长胡国泰拦下道:“大家不要干扰专案组的工作,浩然,考虑到你和丁瑞妍的私人关系,你一个人陪蒲组长过去吧!” 邓浩然匆匆点了点头,便快步出门,刚刚发动车子,车门一开龙熙蕊坐了进来,说:“让我搭个便车,顺路到医院看看华崽儿。” “你不说我几乎都忘了她那可怜的脸蛋儿了!”说着,邓浩然开车在前引路,专案组的车子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病房,只见病床上的丁瑞妍已沉沉睡去,床下还依稀可见斑斑血迹,守在床旁的是邓莞尔和谢桑秋。 “情况如何?”无暇打招呼,邓浩然开口便问。 邓莞尔两眼微红,看起来刚刚哭过,声音哑哑地道:“哥,之前瑞妍醒来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流眼泪,趁我出去打壶热水的功夫,她竟然挣扎起来摔碎了输液瓶,用碎玻璃割开了手腕,幸亏医生及时赶到处理了伤口,才没有失血过多。后来谢医生来了,给她用了一些镇静的药物,她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慢慢睡了。” 谢桑秋则对众人作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带大家出了丁瑞妍的房间。 “谢医生,我打小认识的丁瑞妍可是个坚毅果敢的女孩,自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呢?”邓浩然很是心急地问道。 谢桑秋说:“正因为她向来都在生活中扮演强者,所以才无法接受自己失去双腿,落得终生残疾,进而变成一个未来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弱者这个事实。面对如此巨大的打击,她的心理防线反而比普通人更容易被击破,结果导致精神崩溃,丧失生存的信念。” 听了她的话,邓浩然脸上的表情难看得像霜打的茄子,问道:“那今后该怎么办?” 谢桑秋说:“目前越是亲近的人越可能对她产生不良刺激,所以近期之内,最好暂时让她一个人安静独处。” 听到这里,专案组的人不约而同脸上现出一副泄气的样子。 蒲雨说:“谢医生,你和本案三个受害人都有过接触,我希望能向你再多了解一些情况。” 此前没顾得上引见,邓浩然急忙把专案组介绍给谢桑秋和邓莞尔。 双方彼此客套几句之后,龙熙蕊便向谢桑秋询问华崽儿的情况,谢桑秋说:“伤势倒没什么大碍,但是她心情很郁闷,你正好过去陪陪她。” 于是,谢桑秋告诉了龙熙蕊华崽儿病房的位置,然后去和专案组沟通情况,邓浩然、邓莞尔兄妹则留下来看护丁瑞妍。 此时此刻,华崽儿正呆在病房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面自己那包着纱布的脸,虽然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但是心里始终烦躁难耐。仔细回忆受伤当时的情景,她清楚记得是野猿帮帮主侯金刚一记右钩拳,打得一条巨犬腾空而起,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自己身上,结果锋利的狗爪一下子划伤了她那细皮嫩肉的脸蛋。更可惜的是,前面经急诊科护士白小白介绍,华崽儿不惜节衣缩食高价买了一套薇姿焕白系列的化妆品,用了以后还蛮有功效,脸色虽然不及人家白小白那样雪嫩无暇,但是比起以前的自己,也算焕然一白了。只叹好景不长,脸蛋刚被漂白,今天就遭到如此重创。 华崽儿越想越气,狠狠瞪了一下镜子,出卫生间躺回到病床上,可无奈的是脑中充满怒火,漫漫长夜却又毫无睡意,于是索性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新闻频道正在播出一条科技短讯,大概是说国外科学家研制出了某种药物,有望根治某种疾病,目前该药物已经在猩猩身上显示出了预期的疗效。随即电视屏幕上播放了几个实验中为猩猩注射药物的镜头,华崽儿一看,不禁火冒三丈,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的脸蛋搞成这样,说到底都是拜那个野猿帮帮主侯金刚的一记右钩拳所赐。 “可恶的猴子!”华崽儿自言自语骂了一句,同时手指狠按一下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屏幕上出现的是电视剧频道,正在播放经典电视剧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此时正演到美猴王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遨游畅享仙桃那一段。只见六小龄童扮演的孙悟空一个接一个地胡乱摘着仙桃,左啃一口,右啃一口,边吃边丢,耍得不亦乐乎。 “野猴子遇上鲜桃子,吃货一个!”华崽儿咕哝一句,又按下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接下来是电影频道,播出的是《指环王》的导演彼得?杰克逊的另一部银幕巨作《king-kong(金刚)》,恰好演到大猩猩金刚为了救女主角,以一敌三,力克三只霸王龙的桥段。 “又在为野猴子歌功颂德!**!”说着,华崽儿又换了一个台。 这一次是综合频道,正在播放《动物世界》,只见一只母狮正在丛林里追赶一只狒狒。 “这个好!”华崽儿兴奋地叫道,随后像一个下了注以后观看赛马的赌徒一样,大声为母狮加油道,“上啊!……上啊!……咬死它!……咬死它!”她一边喊,一边挥动着双手张牙舞爪地乱抓乱挠,仿佛她就是那只母狮一般,真希望一下子扑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把那只狒狒撕个稀烂。 可是结果偏偏事与愿违,只见狒狒逃到一颗大树下,手脚并用极其灵活地几下就攀爬到了树干之上。而母狮也想上树,可惜四肢手脚不分,仅仅爬了两步就滑了下去。 这时有旁白解说道:“接下来,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话音刚落,只见狒狒转身站在树干上,一泡尿准确无误地浇得母狮满脸一身,结果母狮实在羞愧难当低头跑开了,狒狒则坐到树干上兴高采烈地用双手搔着自己的**。 这一幕对于华崽儿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仿佛那个惹了一身臊的母狮就是她自己一般。 “该死不死的野猴子!天哪!到底还有模有天理啊!”她哀嚎一声,气得哭着在床上打起滚来。此刻的她真是:醍醐灌顶一泡尿,气急败坏两行泪。 翻来覆去之后,她又狠狠按下了遥控器。 眼前出现的是文艺频道,只见赵本山、范伟、高秀敏围站在一台轮椅周围,原来是叫人耳熟能详的春晚小品《卖车》。 赵本山:“树上骑个猴儿,地下一个猴儿,加一起几个猴儿?” 范伟:“拔(八)个猴儿。” 赵本山:“错误!” 高秀敏:“俩猴儿。” 赵本山:“正确!” 范伟:“怎么地?” 赵本山:“树上——骑个猴儿,地下一个猴儿,俩猴儿。” 范伟:“是骑……骑……骑着呀?” 高秀敏:“‘骑马’那个‘骑’!” 范伟:“你这是谐音!你这骑着……” 赵本山:“啥叫谐音!我咋妹(没)说‘蹲’一个猴儿呢!” 看着看着,华崽儿情难自禁地被逗乐了,但一想到“猴儿”这个词,脸上便唰的一下收起了笑容,抬手又按下遥控器,结果偏偏调到了曲艺频道,发现赵本山、范伟、蔡维利、王小虎四人出现眼前,竟然是《卖车》的姊妹篇《功夫》。 范伟:“地下一个猴儿,树上骑(七)个猴儿,既是两个猴儿,又是拔(八)个猴儿。” 赵本山:“也可能三个猴儿,还可能九个猴儿。” 范伟:“怎么又变了呢?” 赵本山:“怀孕一个猴儿。” 华崽儿嘿嘿两声,但很快用左手捂住了嘴,右手再次按下遥控器。 这次换到了综艺频道,正在播出的是经典老歌回放,只听才旦卓玛唱到:“唱支山歌儿给党听……” 刚刚被猴子搞得哭笑不得的华崽儿此时已有些精神恍惚,居然出现了幻听的症状,歌声传到她耳朵里竟然变成了“唱只猴儿哥儿给党听……” 她边捂耳朵边换台,结果调到了音乐频道,正在播放苏打绿《小情歌》的mv:“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可让华崽儿一听,却变成了“这是一只简单的小猴儿哥儿……” 快被*疯的华崽儿抓起遥控器便朝电视扔了过去…… 第八十章 中国声优 华崽儿用力丢出的遥控器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向电视飞去,眼见将撞上屏幕,却被一只玉手轻轻握住。 “怎么?心情糟到要跟电视机过不去?”说话的正是龙熙蕊。 华崽儿先惊后喜,拉着龙熙蕊坐在她身边道:“你不知道,今天电视台就好像故意跟我作对一样,所有的频道都跟该死的猴子有关。” 龙熙蕊微微一笑,明了她是因为脸蛋受伤的事而迁怒于野猿帮的侯金刚,进而“恨”屋及乌,把所有猴子视作冤家对头,于是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医生说了,只需要十几天的时间,你的脸就可以恢复如初的,而且心情越好,恢复越快,所以别再愁眉苦脸,不然就不漂亮了。” 华崽儿把头依偎在龙熙蕊怀里,撒娇道:“那要你陪着我才好!” 这时电视上《小情歌》的mv已经播放完毕,随后进入下一个栏目——《中国声优》。这是近期收视率急速攀升的一档选秀类节目,选秀对象是拥有动听声音的人群,但选手们比拼的不是歌唱而是说话的声音,通俗点说,这是一个选拔优秀配音演员的舞台。 节目尚未开始,已经提前插播广告。只见画面上的女人长发如瀑,鲜眉亮眼,一张面孔好似被名家画出来的一般,脸型娇俏,五官玲珑,肌肤更是莹润胜雪,这让余怒未消的华崽儿也忍不住锁定了眼球。 “咦!这不是跟在那个thod身边的女人吗?”华崽儿惊讶地说,“原来是个广告模特啊!怎么还没大红大紫,就被包养啦?” 龙熙蕊说:“也许正好被你说反了。” 华崽儿顿悟道:“噢!正是因为潜规则过后,大红大紫才指日可待!” “不过以她的容貌和身材,前程似锦倒也只是迟早的事。”龙熙蕊说。 几个面部特写过后,bootiful手拿一瓶化妆品,说起了广告词:“女人需要保养,我选择double-beauty!……double-beauty(倍丽),让女人加倍美丽!” 华崽儿笑道:“连广告词都这么搞笑!与其说‘女人需要保养’,还不如说女人需要‘包养’呢!” 她一句无厘头的话把龙熙蕊也给逗乐了。 继double-beauty之后,又连续播出几则广告,随后万众瞩目的《中国声优》终于隆重登场。 《中国声优》效仿音乐类选秀节目《中国好声音》,采用转椅模式,导师背对舞台和选手,但却是面对大屏幕,观看视频或动画的同时,聆听选手对画面中人物的配音。 导师共有四位,第一位是内地资深配音演员郑建初,动画片《非凡的公主——希瑞》中女主角希瑞/阿多拉的配音者。这部动画片被评价为“墙内开花墙外香”,当时其在美国国内只是作为《宇宙的巨人——希曼》的续篇乃至外传出现,但令制作商filmation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是,该片在海外市场却大获成功,80年代末在中国更是掀起一股“女超人”的冲击波。该片之所以为中国观众所津津乐道,一个重要原因要归功于北京电视台精彩绝伦的译制,其中郑建初老师所演绎的“希瑞”坚毅果敢而不失风趣柔美,让人如痴如醉,豪不夸张的说,比美国原版希瑞的配音更能体现人物的性格魅力。她的其他广为人知的配音作品还有电影《狄仁杰之神都龙王》(武则天,刘嘉玲饰),电视剧《三国演义》(祝融夫人,李云娟饰)、《神探狄仁杰》(金木兰,彭丹饰)、《海上传奇》(梁桂凤,斯琴高娃饰),动画片《海绵宝宝》(泡芙老师)等。 第二位导师是大名鼎鼎的石斑瑜,喜剧天王周星驰的御用配音,自1990年的《赌侠》开始,他一个人包揽了星爷数十部电影的国语配音。可以说,周星驰在华语影坛所获得的巨大成就里面,有他不可或缺的一份功劳。 第三位导师是台湾著名配音演员于正升,其代表作是日本动画片《灌篮高手》中的樱木花道和《城市猎人》中的寒羽良。 最后一位导师是内地青年配音演员季冠霖,自2005年出道以来,在内地无论是家中的电视机前,还是影院的大银幕上,无不萦绕着她的声音。她的影视配音作品数不胜数,包括:电影:《叶问》(张永成,熊黛林饰)、《赤壁》(小乔,林志玲饰)、《夺命心跳》(林嫣,林熙蕾饰)、《大武生》(席木兰,徐熙媛饰)、《倾城之泪》(杨琳,梁咏琪饰)、《给野兽献花》(悠悠,安以轩饰)、《富春山居图》(丽莎,林志玲饰)、《盲探》(何家彤,郑秀文饰)、《加勒比海盗4惊涛怪浪》(安杰丽卡,佩内洛普?克鲁兹饰)、《圣杯神器:骸骨之城》(克莱瑞,莉莉?科林斯饰)、《变形金刚》(米卡拉,梅根?福克斯饰)、《速度与激情6》(吉赛尔,盖尔?加朵饰)、《2012》(凯特,阿曼达?皮特饰)、《阿凡达》(奈蒂莉,佐伊?萨尔达纳饰)、《复仇者联盟》(黑寡妇,斯嘉丽?约翰逊饰)、《生化危机4》(克莱尔,艾丽?拉特饰)、《饥饿游戏》(凯妮丝,詹妮弗?劳伦斯饰)、《超人:钢铁之躯》(露易丝,艾米?亚当斯饰)、《环太平洋》(森麻子,菊地凛子饰)、《糊涂侦探》(99号,安妮?哈瑟薇饰)等;电视剧:《神雕侠侣》(小龙女,刘亦菲饰)、《误入军统的女人》(许静,杨莹饰)、《精武陈真》(方志欣,董洁饰)、《倚天屠龙记》(赵敏,安以轩饰;周芷若,刘竞饰)、《美人心计》(窦漪房,林心如饰)、《水浒传》(潘金莲,甘婷婷饰)、《宫》(年素言、佟丽娅饰)、《抗日奇侠》(童可心,白雨饰)、《天涯明月刀》(周婷,张檬饰)、《笑傲江湖》(东方不败,陈乔恩饰)、《x女特工》(钟离,唐嫣饰),而一部《后宫——甄嬛传》(甄嬛,孙俪饰)更是把她的配音事业推向巅峰,令她那空灵澄静的声音几乎家喻户晓。你可能没完整地看过那些电影或电视剧,但你绝对不可能没听过季冠霖的声音。技冠声林,是业界对季冠霖的评价。 这时电视里传来旁白的声音:“《中国声优》第一季重磅来袭,有请主持人阿娱闪亮登场。” 只见一个身着西装的帅气男孩来到舞台之上,手持话筒道:“聆听优美声音,寻找幕后巨星!感谢各位锁定由靓妆领导者double-beauty为您独家冠名播出的倍丽《中国声优》。下面有请四位导师入座,郑建初老师!……石斑瑜老师!……于正升老师!……和季冠霖老师!” 华崽儿一看惊道:“咦!这个男主持不是那个在国辉塔主持慈善拍卖会的司仪嘛?” “原来他叫阿娱。”龙熙蕊说,“看来经过拍卖会的出色表现,如今有了《中国声优》这个平台,他也算步步高升,风生水起了。” 华崽儿哼了一声:“阿娱!倒是人如其名,阿谀奉承的确有两下子!” 又听阿娱说:“有请四位导师转身!” 于是落座的四位导师随转椅转身背对舞台,面对大屏幕。 阿娱又道:“下面有请今天的第一位选手登场!” 电视画面立刻切换到动画场景,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手握竹竿独撑木筏飘浮江中,四周天地一片血红,诡异莫名。耳边阴风四起,风声、水声、喘息声,声声入耳。 显然,选手是在秀着自己的口技。 “哎耶!这整个儿一恐怖片呀!”华崽儿搂紧龙熙蕊的胳膊叫道。 话音未落,江中突然巨浪翻滚,一条五彩斑斓的大鱼逐波而起,同时发出雄浑的声音道:“你只身一人闯入我的领地,难道不怕我吃了你?” 只见白衣女人摇身一变,现出真身,居然是一个和尚,叱道:“孽障,老衲此来专为除魔!” 忽听“啪”的一声,电视画面切回现场,原来是季冠霖拍下按钮,转向舞台。台上的选手是一个中年男人,正闭着眼睛,把麦克风贴在嘴边,模仿和尚斗恶魔时兵器交接的金属之音。 很快,于正升也拍下了转椅的按钮。 随后三分钟的短片播放结束,结果这位选手的最后成绩是四位导师中有两位转身。 节目按例先由选手作自我介绍,这位选手名叫邢陆,今年42岁,职业是初中教师。 “在刚才的短片里面,除了用口技对环境声音的衬托,你一共为两个人配了音,大师和鱼怪。”率先转身的季冠霖说,“可以听得出来,你拥有一个非常浑厚的声音,很适合那种配乐诗朗诵的风格,这也可能跟你的职业有关?” “是的。”邢陆回答道,“因为我是一个语文老师,经常在课堂上为学生朗读课文,而且每年单位的晚会,都会有我的语言类节目。” 季冠霖笑道:“那么,你到我这一队来,我会不断发掘你的优点,并进一步把它发扬光大。” 这时,后转身的于正升抢话道:“等一下!先不着急做决定!我觉得邢陆他的声音里除了浑厚的特质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短片前面他的口技基本上是用假音发出来的,所以,他有作真假音转换的能力。我们知道,角色的性格往往并不是单一的,就像以前我给樱木花道配音,樱木他经常会以一个天真幼稚的‘白痴’形象出现,做出很多乌龙而且搞笑的事情来,但是到了篮球场上,他又会变得很‘man’,充满男人的阳刚和霸气。就邢陆来说,他的声音不是一面的,而是多元的。”说着,于正升望着邢陆道,“还有就是,性别上你和我都是男的,所以我会更懂你。到我这一队来,我会让的真假音得到内外‘双修’,未来我将会让你以连上帝都想象不到的方法来使用你的舌头。” 现场好多人笑了起来,主持人阿娱接话道:“导师抢人,如火如荼!那么邢陆,眼前的形势是,两位导师二选其一,你最后的选择是……” 第八十一章 猴儿哥儿姐姐 选择,往往意味着一个艰难的决定,邢陆的选择同样来之不易,当他把麦克风递近嘴边,正欲说出自己决定的时候,电视上突然画面一切,又进了一条double-beauty的广告。虽然依旧是千篇一律的重复,但bootiful那闭月羞花的姿容还是让人百看不厌。 当镜头切回舞台的时候,邢陆大声地说出了他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用我的舌头带给上帝一个惊喜!” 于正升大笑而起,向邢陆张开双臂道:“你一定可以!” 接下来,主持人阿娱道:“有请下一位选手登场!” 四位导师归位转身,只见所面对的大屏幕上出现的人物是赵又廷和刘嘉玲,两人身着古装,许多喜欢看电影的观众很快辨认出是电影《狄仁杰之神都龙王》的片段。 刘嘉玲饰演的武则天说:“只是肤浅的华丽,骨子里却丑陋无比。” 赵又廷饰演的狄仁杰说:“那就让她们穿越回那到处是污染的空气和水源,时时刻刻腐蚀他们头脑的现代去吧!” 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难免会觉得两个人的台词有点儿驴唇不对马嘴。 随后电视画面一分为二,一半是电影片段,另一半则切向导师郑建初,因为电影原声中武则天正是由她所配音的。只见她表情惊讶,虽然参赛选手的配音和原作里的人物台词完全不符,但武则天的声音却跟她自己的如出一辙。 画面一转,周星驰和吴孟达又出现在了大屏幕上,原来是电影《少林足球》的片段。 周星驰饰演的阿星说:“球,并不是这么踢地(的)!” 吴孟达饰演的明锋说:“半斤八两差不离,你有点像我年轻的时候。” 恶搞台词,模仿声音,这让周星驰的御用配音石斑瑜也是一惊,电视机前的华崽儿更是失声叫道:“哇噻!简直太像了!跟周星驰和吴孟达一模一样!” 下一个被恶搞的轮到了于正升,大屏幕上出现的是樱木花道和赤木晴子的动画场景。 樱木花道从赤木晴子手中接过篮球,说:“晴子,我昨天梦到了你和你的篮球!” 赤木晴子睁圆了大眼睛,说:“樱木,你在说沈麻(什么)?” 樱木花道低头沉吟半晌,红着脸说:“晴子,这个……我也不太懂的啦!” 此刻占据半边电视屏幕的于正升脸上已经乐不可支。 最后一个视频片段来自于创下电视剧收视及网络点播纪录的《后宫——甄嬛传》。 孙俪饰演的甄嬛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虽然这个片段只有一句台词,而且是未经改动的原版台词,但已听得曾经为甄嬛配音的季冠霖脸上惊奇难掩。 尽管四位导师个个脸上都写着意外,但却始终无一人转身。而这位选手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又准备了一段动画片《西游记》的片头曲《猴哥》,伴着音乐唱道:“猴儿哥儿——猴儿哥儿……” 就在这时,四位导师几乎同时按下了转椅上的红色按钮。而这正是电视机前万众期待的,除了转椅旋转所带给人们的激情之外,更重要的是,有导师转身之后,镜头会切向舞台,可以让大家一睹选手的庐山真面目。 按照《中国声优》的比赛规则,参赛选手只能以个人身份出场,而非团队的集体配音。但这位选手的表现实在让人无法相信那是个人演出,因为大家刚刚听到了多种不同的声音,包括武则天、狄仁杰、周星驰、吴孟达、樱木花道、赤木晴子和甄嬛。当武则天开口时,人们难免设想选手是一个中年女人;当狄仁杰开口时,人们又难免联想到一个中年男人;当周星驰和吴孟达开口时,人们想到的几乎和眼睛看到的一样;当樱木花道和赤木晴子开口时,人们忍不住想笑;而当甄嬛开口时,人们想到的是希望有导师快快转身,好看看这位选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当镜头真的切回到舞台的时候,这位选手的样子又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见站在台上的是一个胖墩墩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有点儿鹰钩鼻,一张小嘴微微上撅,让人很难联想到此前那些精妙绝伦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结果不得不感叹耳闻不如目睹。 “导师前面都没转,怎么偏偏唱了一句‘猴儿哥儿’,四个人就都转过来了呢?!”跟猴子不共戴天的华崽儿嚷道。 面对无理取闹的华崽儿,龙熙蕊笑而不答,但忽地想起了专案组的神童所提及的变音软件,转念又想即便是以变音软件和这位选手的嘴分个高下,只怕还要逊色几分。 这时只听导师郑建初对选手说道:“总的来说,你的表演是以模仿为主,原则上并不容易得到高分。但从你一开口,就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悬念,其中最大的一个悬念就是你的性别。你前前后后分别给七个声线音色差别很大的人物配音,而且跨越年龄,跨越性别,确实很了不起。请介绍一下你自己!” 这次胖妞选手以腼腆的女声说道:“四位导师好,我叫猴儿哥儿姐姐,大学本科在读,目前在录音系读大三。” “哦——哈——哈——哈——哈!”石斑瑜以周星驰那招牌式的大笑回应道,“猴儿哥儿姐姐,这是我听过的最中性的艺名了!”然后他又一本正经说道,“你的表演虽然模仿多了一点,但是很精彩,如果不是改动了台词,我还以为是电影的原声片段。我的耳朵被你的声音所吸引,结果差点忘了为你转身,还好你最后还有一段唱,让我回过神来,于是赶快拍了!” 猴儿哥儿姐姐撅起小嘴说了声“谢谢石斑瑜老师”。 接着于正升说:“严格意义上讲,真正的配音不应该只是对声音作单纯的模仿,而是一个进入角色用声音演绎角色的过程。你有在录音系研修,应该比较能理解我的意思。” 台上的猴儿哥儿姐姐不住地点头。 于正升又道:“不过你对声音的模仿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模仿,简直就是一个高保真的复读机,而且你在模仿的基础上有进一步的发挥,可以用别人的声音说你自己想说的话,我觉得这是你最厉害的地方,也是我为你转身的主要原因。” 最后一个说话的导师是季冠霖,她说:“就模仿秀来讲,其实一直有很多人在专研,尤其在唱歌方面好像更多一些,比如大家比较熟悉的星光大道的杨光、石头,红遍网络的张议天,台湾也有个可以作多人模仿的辛隆。”她说着望向于正升,对方则点头回应。 季冠霖继续说道:“你对别人说话声音的模仿,可以说是顶级的,已经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说到这里,我有一个问题,就是你模仿一个人说话,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猴儿哥儿姐姐想了想说:“大概听对方说上三到五句话,就差不多。” 她的话瞬间语惊四座,很多人都不禁把嘴张大,呈个“o”型。 “就是说,基本上很多大家熟悉的人,你都可以模仿?”季冠霖问。 猴儿哥儿姐姐很自信地点了点头。 “哦——哈——哈——哈——哈!那你应该叫巴哥姐姐喽!”石斑瑜以“周星驰”的声音说道。 这时主持人阿娱插话道:“这一点我倒是有幸领教过!猴儿哥儿姐姐,你不妨在这里给大家秀一下你的口技,由四位导师分别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你进行即兴模仿。” 猴儿哥儿姐姐微微一笑说:“可以。” 首先由导师郑建初提名,她选择的是葛优。 只见猴儿哥儿姐姐把麦克风移近嘴边,大家立刻听到了葛优那极富个性的声音:“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这一句是电影《天下无贼》里葛优所饰演的黎叔的台词,周围已经有人听了大笑起来。 石斑瑜开口道:“我出一个让你发嗲的——林志玲!” 猴儿哥儿姐姐微微动了动麦克风,说:“打(大)家好!我四(是)林兹(志)玲,你们想兹(知)道现在四(是)谁在追我吗?其实,四(是)时间在追我!所以大家要汗(和,在台湾话里面,‘和’读作‘汗’)我一起,努力跑在时间前面呦!” 之后于正升说:“我给你一个卡通人物——蜡笔小新!” 猴儿哥儿姐姐轻轻咳嗽一声,道:“呜——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中国声优》,我是野原新之助,这个节目真的很好看呦!所以如果我不看这个节目,赌读(肚肚)就补剌补剌(不拉不拉)地痛!” 最后轮到导师季冠霖:“来个成熟一点的,徐静蕾!” 猴儿哥儿姐姐低头想了想,然后开口道:“世间上再也没有比置身人群之中却又孤独生活更可怕的了,只要你叫我,就算我在坟墓里,也会涌出一种力量,跟着你走。” 这句台词来自于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话音未落,季冠霖已带头鼓起掌来。 石斑瑜笑道:“我觉得你名字取得特别贴切,你是个声音能够七十二变的猴儿哥儿,舌头一动就是十万八千里,大话西游了!” “欧巴猴儿哥儿style!”于正升附和道。 第八十二章 深夜跟踪 见四位导师都对猴儿哥儿姐姐赞赏有加,华崽儿忿忿不平道:“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一只会哗众取宠的猴子罢了!” 龙熙蕊淡淡一笑,说:“那你又何必动气呢?刚才你不是还夸人家模仿周星驰模仿得像吗?” “可是她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猴儿哥儿姐姐!我有厌‘猴’症,就冲这破名字,我就讨厌她!”华崽儿越说越气,又道,“她不是喜欢用各种声音叫吗?大家又都快把她捧上天了,真想把她绑到筷子上一点,然后她一叫——吱儿——钻天猴儿!等到了天上,再嘭的一声,炸她个粉身碎骨!” 华崽儿绘声绘色的独白让龙熙蕊忍俊不禁,她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有份搞怪的本事!” 正说话间,电视里四位导师已经开始为自己拉票抢人。 导师季冠霖对猴儿哥儿姐姐说:“用巧舌如簧这个词来形容你,再恰当也不过了。你未来的发展方向肯定是多元化的,我曾经为很多影视角色配过音,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能够给你很大的帮助,希望你可以到我这一队来。” 导师于正升说:“聆听优美声音,寻找幕后巨星!这是我们《中国声优》这个栏目的初衷。那猴儿哥儿姐姐,现在我跟你讲,凭你的能力,无论台前幕后,你都是一颗巨星,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巨星。明年我会接几部日本动画片,如果你到我这一队来……” “这越听越像贿赂!”季冠霖在一旁插口道。 “沈麻(什么)!”于正升对季冠霖佯怒道。 季冠霖又道:“要这么说,我明年也有韩剧要接。” 于正升激动得站起身来,对猴儿哥儿姐姐说,“如果你到我这一队来,我保证让更多的人,特别是台湾那边的观众,听到你的声音。” 接下来,导师石斑瑜开口道:“作为一个配音演员,音路宽广固然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但更重要的是,要成就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声音辨识度。好比现在一提起你,人家就会说,这就是那个可以作多人模仿的猴儿哥儿姐姐。我相信这一定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其实你最需要的是,人家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说,这是猴儿哥儿姐姐的声音!是吗?” 台上的猴儿哥儿姐姐听得频频点头。 “很好!”石斑瑜说,“那就到我这一队来,我帮你找到真正属于你,而且也最适合你自己的那个声音。” 最后说话的是导师郑建初,她缓缓道:“赞扬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四个人已经听了很多的选手,不算夸张地讲,你此刻的选择很可能会影响到这一季《中国声优》冠军的归属。你就是我们大家都想找的中国声优,你值得起这个称号。那么如果你到我这一队来,我会亲自*刀为你量身定做剧本和台词,希望能帮你顺利拿下今年的总冠军。” 这时主持人阿娱对猴儿哥儿姐姐道:“四位导师都有感而发,对你说了很多,那么猴儿哥儿姐姐,你最终的决定是……” 镜头聚焦到猴儿哥儿姐姐脸上,同时耳边响起紧张感十足的背井(景)音乐,这时电视机前的华崽儿突然叫道:“此处应该有广告!” 果然不出她所料,接下来的是长达两分钟的一组广告,里面当然少不了为《中国声优》独家冠名并由bootiful代言的double-beauty。 “好靓的肤色啊!”华崽儿望着画面中bootiful莹白的脸蛋喊道,“真想买一套double-beauty试试——不过肯定很贵!——不过要是真能变得跟她一样白,再贵也值得!——不行!不能多看广告,每次看多了广告,第二天我的信用卡都得刷爆。”华崽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两分钟好像马上就要到了。”龙熙蕊说。 华崽儿“噢”了一声,伸手按下遥控器调台,可是连按几下,电视画面却毫无反应。 龙熙蕊接过遥控器,连按按钮一番,发现竟无一个按键好使。 “好像是电池没电了。”龙熙蕊说。 见两分钟转瞬即到,华崽儿飞身下床趿拉着脱鞋扑到电视机前,却发现机身上的频道转换按钮也已失灵。 “换病房!”华崽儿嚷道,同时伸手抓起墙上的呼叫器就要按下,好把护士叫到病房。 龙熙蕊快她一步,出手夺下呼叫器说:“夜深人静的,你可不要无事生非,小题大做。” 华崽儿小嘴一撅:“哼!你就是总为别人着想,难道你不想知道猴儿哥儿姐姐最后选择了哪位导师吗?” 龙熙蕊轻轻拍着华崽儿的肩膀,笑道:“我好像听说最近有人患上了厌‘猴’症!” “你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华崽儿有些恼羞成怒,赌气一般转身向窗口走去,借着窗外的路灯,忽然瞥见一个人影闪过。 “咦!邓sir!”华崽儿叫道。 龙熙蕊也来到窗前,见邓浩然悄悄走到一棵树下,站了一会儿,又突然紧走几步,出了两人的视野。 “这么晚了他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华崽儿说,“反正我也睡不着,要不我们出去跟踪他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古怪。” 看着华崽儿那一脸好奇的样子,龙熙蕊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玩跟踪了?” 华崽儿眨着眼睛道:“跟踪刑警队重案组的邓sir,想起来就叫人兴奋!不是吗?” 龙熙蕊拗不过华崽儿,再加上自己也想到外面一探究竟,于是和华崽儿匆匆下楼,见邓浩然已走出老远,便加快脚步追赶。 华崽儿则一脸的兴高采烈,步履轻灵,一时间竟不落下风,紧紧跟在龙熙蕊身后。 二人脚下虽快,邓浩然却也骤然提速,转眼出了医院大门。 龙熙蕊双脚如飞,冲刺一般跑了起来。 “干嘛一下子跑这么快!我可跟不上了!”华崽儿气喘吁吁喊道。 “出了医院就是十字路口,不跟紧点儿目标就丢掉了。”说着,龙熙蕊越跑越快,片刻便把华崽儿远远落在后面。 “原来跟踪要这么辛苦!”华崽儿嘴里叫苦,脚下却依然拼命,心想就算跟丢了邓浩然,能望见龙熙蕊的背影也同样万事大吉。 果然如龙熙蕊所料,尽管飞速跑到十字路口,但四下张望,已不见了邓浩然的影子。 龙熙蕊只好掏出手机,邓浩然不见了,但他身上那枚窃听器却逃不出她掌中手机的屏幕。 龙熙蕊回身向已经累得气喘如牛的华崽儿挥了挥手,又朝右手边一指,随后继续快步而前。 还好手机上的跟踪信号的移动时快时慢,说明邓浩然在走走停停,龙熙蕊感觉他很像也在跟踪某人。 跟着跟着,龙熙蕊离大街越来越远,脚下地势渐高,而且愈显崎岖,不知不觉人已踏上了山路。 终于,邓浩然的身影在远方出现,他依然快三拍慢两步地走着。 虽然很想知道邓浩然在跟踪谁,但顾忌到他作为刑侦人员所具备的侦察与反侦察素质,龙熙蕊并没有跟他太近,以免深夜万籁俱寂中弄出任何声响而惊动对方。 再回首时,华崽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根据手机地图,龙熙蕊发现自己已跟随邓浩然到了本市的烈士陵园。 虽然明知陵园里面埋葬的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的英魂,但月夜之下还是不免给人一种风声鹤唳、毛骨悚然的感觉。 进了烈士陵园的正门,邓浩然进一步放慢了脚步。 龙熙蕊心想与其驻足休息,不如登高远望,于是索性射出腰间的登天索,攀上了身边一棵柏树的树干,又戴上了红外线夜视镜,朝邓浩然身前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人正稳步向烈士的陵墓走去。 根据身高判断,那个人似乎和邓浩然不相上下,龙熙蕊感觉是个男人,再观察其走路的姿势,又有些眼熟,借着红外光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一头披肩的长发——蒲雨! 龙熙蕊差点叫出声来,同时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蒲雨从路边摘了一束野花,来到一座墓碑前面,躬身放下野花,轻轻地说:“椰子,好久没来看你了,前些天我到你家探望了伯父伯母,他们身体都好,柚子也参加工作了……我今天终于又见到了浩然,他还是老样子,不过看得出来,他很忙,最近有件连环截肢案缠着他……听说他还是一个人,希望你保佑他早日娶个如意的新娘……” 一阵凉风吹过,刮得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蒲雨猛一转脸,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邓浩然,不觉一愣。 “我有什么资格得到椰子的保佑?”邓浩然说。 蒲雨叹了一口气,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邓浩然摇了摇头,道:“椰子的一生又有几个多年!”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那天被子弹击中的人是我。”蒲雨说,“就算有错,也是我一个人的错!就算要赎罪,也应该由我一个人来赎罪!” “可是当天的事,是我默许的。” “所以你就不惜一切毁掉你自己!毁掉属于你的幸福!毁掉你和我之间的爱情!”蒲雨的声音骤然大起来,回声在林间回荡。 又一阵凉风吹过,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蒲雨闭起了眼睛,说:“浩然,你好残忍,比那颗子弹还残忍!” 第八十三章 往事不堪回首 “残忍?!”邓浩然苦笑一声,叹道:“还有什么比毁掉一个无辜的生命更残忍的呢?” “其实,归根结底,那完全是一个意外!”蒲雨轻声道。 邓浩然望着她身旁的墓碑,说:“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办法当它没发生过。” 接下来,两个人面对面陷入片刻的沉默。 忽然,一声微信提示音打破了那令人难堪的沉默。蒲雨拿起手机用手指滑开屏幕锁,却不禁大惊失色,整个人向后退出一步,与此同时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蒲雨居然做出如此惊慌失措的举动,这让邓浩然和在远处旁观的龙熙蕊也是一惊。 邓浩然迅速上前拾起地上的手机,一看之下,脸上也是骤然变色。只见手机屏幕上是一张长发女人的照片,她身着警服,但双侧的肩膀一片血污,仔细观看才发现原来是被铁钩穿过锁骨吊在半空,而且下垂的双手在斑斑血迹中竟不见一根手指,更加骇人的是她的脸,简直一团血肉模糊,叫人根本分辨不清五官,就连以往破获过多起凶杀大案的邓浩然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血腥的面孔。 邓浩然定了定神,抬起头用眼睛盯住蒲雨,眼神中画出问号。 “我曾经的一个下属,做卧底的。”蒲雨伸出手来抓过自己的手机,但仍惊魂未定地说。 邓浩然仰天叹了口气,就算是道听途说也好,当警察的都知道做卧底的在暴露身份以后的下场。 他扶着蒲雨坐到墓碑对面的台阶上,随手脱下外套披上了她的肩头。 蒲雨心头浮起一丝暖意,但表情依旧凝重:“那已经是一年之前的事了,当时我们靠卧底提供的线索成功瓦解了云祥港集团。” “‘云祥港’?”邓浩然转着眼珠念道。 “听说过朱云这个名字吗?” “马云的名字倒是常听多见,朱云……没听过。” “朱云和他的两个同党曾祥、陈港,三个人控制着珠江三角洲最大的军火走私集团——云祥港,他们干的事每年可以令国家损失几十个亿。警方不惜代价终于通过卧底提供的准确线报将云祥港集团一网打尽,三巨头也都跑路潜逃去了加拿大,但我们查出他们背后还有上线,本来卧底的任务已经功成圆满,她可以复职升级,可是上级希望她继续潜伏,直到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说到这里,蒲雨闭着眼睛皱起了眉头,似乎那些往事实在不堪回首,“当时我曾经极力反对,因为瓦解云祥港的关键情报的经手人可以说屈指可数,而丢掉珠江三角洲这个大市场、断了财路以致丧心病狂的对手很容易追查出到底是谁向警方提供了重要证据,所以让卧底继续潜伏无疑是要她冒着巨大的风险。但是上级却执意说难得能够在敌人内部打下这么好的根基,机不可失,要为全局考虑,放长线才可以钓大鱼。” 邓浩然哼了一声:“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官迷们都一个味儿!望到自己加官进爵的前景,就可以拿下属的性命去做赌注。” “有时候我很恨自己会产生那些不详的预感!还不到一个月,她的身份就暴露了……”蒲雨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生甚至把折磨她的过程用摄像机录下来刻成光碟再快递给警方。” “如果我是她,我会嚼舌自尽的。”邓浩然说着点燃了一支香烟,正准备吸上一口,却被蒲雨一把抢过,他只好又点了一支,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和你分手以后,但只在失眠的时候抽上几口。”蒲雨说着深吸一口香烟,又道,“他们没有给她咬舌头的机会,他们抢先割掉了她的舌头。” “难道他们就不想从她嘴里得到些什么吗?” “他们当然知道她这个潜伏多年的卧底身上的价值。”蒲雨又吸了一口烟,“为了让她活着,他们从她的喉咙插了根管子到胃里,每天往里面灌营养液。之后他们要她用手把警方的秘密写下来,她不肯,他们就一根一根地剁掉她的手指。” 听着蒲雨的讲述,邓浩然回想起刚才微信照片上那双血淋淋的没有手指的手,仍心有余悸,不敢多想。 “不知道她还经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可惜最后她还是用脚趾夹着笔写下了警方许多绝密的东西。”说到这里,蒲雨的眼角已经湿得好似晶莹的露水,“结果我们又先后损失了十几个同事。” 邓浩然此刻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蒲雨很快吸完了手中的香烟,又朝邓浩然要了一支。“气焰嚣张的对手为了向警方挑衅,居然用刀子完整地割下了她的脸皮,又给她换上警服,用铁钩把她吊起来,最后在录像里说他们终于看清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想起照片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邓浩然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简直比那些恐怖分子还凶残!……后来呢?揪出那只幕后黑手了吗?” 蒲雨叹了口气,道:“所有的线索基本都断了,而且警方损失惨重,为了找回点面子,调查只好以瓦解云祥港而告一段落。” “那个卧底叫什么名字?” “警方至今还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但知道她的下场一定凶多吉少,上级决定永远不公开她的卧底身份,恕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名字。” “这样瓦解云祥港的行动就变得完美无缺了。”邓浩然冷笑一声,“成功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失败的责任归到别人身上,这就是永远英明的上级!” “卧底身份的暴露,不排除警方内部有鬼,于是调查中断以后,参与过破获云祥港行动的人基本上都被调离原职。” “所以你就摇身一变,成了专案组的组长。” 蒲雨将吸剩的烟头一把戳在地上,说:“我曾经发誓,一定要把那些混蛋绳之以法,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来没等你出手,那些混蛋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邓浩然说,“交给神童,他可以帮你查出发照片的人的ip地址。” 蒲雨摇头道:“关于那件案子的信息,都是绝密的,今天事出意外,让你看到了那张照片,我才跟你说起这么多,其实已经违反了警队的很多规定。不过放心吧,我会把情况向以前的上级汇报的,随后会有人进行调查的。” “可是显然对方是冲着你来的,现在你在明,敌在暗,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邓浩然一脸关切之情道。 “他们越早出现,我就可以越早获得线索。” 邓浩然默然望着蒲雨,眼见这个孤单的女人脸上一副刚毅的神情,面对四伏的危机仍毫无惧色,比之多年前在警校和自己出双入对的那个青春女孩,明显多了几分沧桑,更多了几分成熟与坚忍,不觉间一种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秋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天已微亮,于是两个人起身离开。 目送二人远去,龙熙蕊来到墓碑前面,只见上面刻着“钟椰”的名字,心想可惜一次实战考核的意外,竟同时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转念忽地想起迟迟未到的华崽儿,再环顾四野,月黑风高,又联想到最近频发的连环截肢案,心底顿时泛起一丝凉意,便立刻加快脚步往回赶。 拨打华崽儿的手机却无人应答,龙熙蕊回忆当时似乎走得匆忙,华崽儿并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 眼前路灯越来越亮,龙熙蕊心里却越来越紧。突然远处有黑影一闪,进了小巷,龙熙蕊一瞥之下,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即紧跑几步,等追进小巷,先是听到“噗”的一声,借着是几声狗叫,随后耳边传来男人微弱的呻吟之声。 前方不远处一转弯,龙熙蕊看到地上东倒西歪躺着两个男人,一个侧身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喉咙上有个洞还流着血,眼见已无药可救;另一个胸前一片殷红,脸上表情狰狞,此前听到的呻吟声正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龙熙蕊上前几步,依稀分辨出他是在反复叫着“撒浪萨列秋游”,凭感觉她判断那一句不是日语就是韩语,推敲起来似乎更像韩语。 救命要紧,龙熙蕊顾不得许多,上前撕开男人的衬衫,发现他前胸后背各有一个喷血的小洞,显然是锐器的贯通伤所致,再抬头看看另一个男人喉咙上的伤口,龙熙蕊立时想到一点红那柄可以弹射的利锥。 男人又呻吟了几声,但一声比一声微弱,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龙熙蕊看到两个死去的男人手里都握着一支黑色的手枪,枪口连接着长长的消声器,想来先前听到“噗”的一声,应该是被消了音的枪声。 不远处又传来几声狗叫,龙熙蕊站起身,见到一条巨犬正朝自己跑来,只是步履有些蹒跚,而在其身后穷追不舍的,正是手持长锥的一点红。 原来小巷再往里走是一个死胡同,当时持枪男人先开枪打中了巨犬的腿,却被一点红以利锥杀死,而一点红继续追赶巨犬进入死胡同,但那畜牲竟折回拼死从她锥下逃走。 再看那条巨犬,嘴里叼着一样东西,在月光下耀出碧绿的光芒,正是拍卖会上那件引得众多富豪争抢的天价玉雕——骆驼猴子。 第八十四章 交易 那条巨犬曾经被炭坤打活靶一般三轮连击,早已周身伤痕累累,刚刚后腿又中了一枪,如今诚然一条惶惶丧家之犬。看见面前的龙熙蕊,它立刻停下来,吐掉口中的骆驼猴子,汪汪叫了两声,虽然是在壮声势,不过明显有黔驴技穷之意,眼中的光芒早已凶狠不再。 见龙熙蕊站在原地不动,从巨犬身后赶到的一点红也收住脚步,冷冷地说:“这一次你又要坏我的好事?” 龙熙蕊淡淡地道:“我只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并不属于你,你也更不应该为此而滥杀无辜。” 一点红冷笑一声:“如果我不杀他们,现在躺在地上的就该是我。狭路相逢勇者胜,这里没有无辜的人。” 两个人面对面地对话,那条巨犬夹在中间,竟奇怪地拖着一条伤腿围着骆驼猴子走圈,虽然听不懂二人在说些什么,但一对狗眼一会儿看看龙熙蕊,一会儿瞧瞧一点红,仿佛是在守护着骆驼猴子,无论两人中哪个上前一步,它都会以死相拼。 “既然你永远那么仁慈,我们不妨做个交易。”一点红将长锥收起作短锥,说,“你把骆驼猴子让给我,我就不杀那条废狗。” 龙熙蕊浅笑道:“这好像并不是一桩公平的交易!” “但是可以让你继续去作一个乐善好施的人。” 龙熙蕊摇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说什么?”一点红莫名其妙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条军犬耳朵后面的标志和你胸口的纹身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你和它都是为那个标志所代表的组织服务的。” 一点红知道龙熙蕊指的是纹在她胸口的那个“亻”型标志,脸上即刻变色,说:“妙花神探果然心细如尘,既然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妨奉劝你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就算你无所不能,今天可以阻止我,但是你终究对抗不了我们。”“我们”两个字是她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能够在云中山一下子埋伏上百条军犬,龙熙蕊当然晓得那个组织势利之大,所以给这样一个组织找麻烦,需要面临的危险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她从来不会做知难而退的事,反而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你这样说,倒让我更有兴趣多了解一下你们。”“你们”两个字,龙熙蕊也是一字一顿说出口的。 一点红听罢脸色一沉,掌中短锥骤然化作长锥,不发一言便向那条巨犬奔去,而军犬无论视觉、听力都优于人类,顿时趋利避害,叼起骆驼猴子朝龙熙蕊那边逃去。 龙熙蕊也丝毫不慢,指间的龙币已蓄势待发。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龙熙蕊身边闪过,只见一个人抡起木棍就往狗头上砸去,巨犬惊慌之中猝不及防,结果被结结实实来了个本垒打,咕噜一声,骆驼猴子从它口中落下。 眼见天价玉雕即将玉碎在地,龙熙蕊玉指急弹,一枚龙币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击中路边垃圾箱里一支废弃的网球拍的手柄,于是网球拍一转,骆驼猴子刚好落到平铺在下方的球网之内,就势向上弹起。 意外出现的那人对巨犬一击得手,随即便攻势大开,舞动木棍暴风骤雨般朝巨犬劈头盖脸地打去。 龙熙蕊眼睛余光一扫,已认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她一路上急于找寻的华崽儿。 在云中山,华崽儿水嫩的脸蛋被野猿帮帮主侯金刚以金刚右勾拳打飞的巨犬的利爪所伤,故而留下心结,猴子与狗不可入眼,所以发现嘴里叼着骆驼猴子的巨犬便一路尾随,一心为脸报仇,但可惜脚力太慢,迟到许久,而此时却是疯子一般痛打“落水”狗,把新仇旧恨都一股脑发泄到了那条巨犬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骆驼猴子向上弹起至最高点便开始下落,一点红腾空而起,伸出左手去接,而对面的龙熙蕊也已玉臂轻展。 一点红知道龙熙蕊出手如电,即使自己有长锥在手,真的硬碰硬争夺起来也未必能占到几分便宜,于是右手向外挥出,长锥直刺华崽儿的后颈。凭她对龙熙蕊的了解,龙熙蕊一定先出手救人,那样一来,骆驼猴子便唾手可得。 结果果然不出一点红所料,龙熙蕊收回右手,同时左手一扬,一枚龙币射出,在锥尖即将刺中华崽儿的瞬间,击中了长锥,于是长锥一偏,锥锋从华崽儿脖子旁边划过。 一点红并不意外,那一刺也本是虚招,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左手去接骆驼猴子。她本以为龙熙蕊只能“舍鱼而取熊掌”,哪知龙熙蕊本来收起的右手又忽然一抖,一枚龙币划出一道弧线,不早不晚立在她的手掌和下落的骆驼猴子之间,结果骆驼猴子在龙币上一弹,延缓了下坠的时间,而一点红五指一收,却刚好握住了那枚龙币,但骆驼猴子已从指边溜走。 龙熙蕊这一手正应了龙鳞飞花四句口诀的最后一句——花开不败,实际上是形容暗器技术的最高境界,手随心动,指哪打哪,不偏不倚,不急不缓,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此刻一点红和龙熙蕊的身体都借着惯性不由自主往前冲去,就在一点红惋惜自己与骆驼猴子失之交臂之时,龙熙蕊竟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自背后伸出右手接下了骆驼猴子。 一点红并未就此罢休,脚一沾地便立刻回身送出长锥,刺向龙熙蕊的后脑,没想到龙熙蕊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一歪,闪过她的锥锋,随即左手两指一合,已牢牢夹住锥尖。 一点红奋力而拔,那长锥竟纹丝不动,不禁暗叹龙熙蕊指力惊人。情急之下,她只好按下机关,锥尖迅速回收变作短锥,才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她正自欣喜,忽觉左手吃紧,转眼间那枚握入她掌中的龙币竟从指缝间蹿出,应声飞入龙熙蕊左手的唤龙匣。 一点红心里清楚,骆驼猴子落入龙熙蕊手中,无异于石沉大海,但就此离开又心有不甘,于是呆立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时龙熙蕊开口道:“如果你真想和我做笔交易,我倒有个提议。” 一点红心头一动,急道:“说来听听。” “我想用骆驼猴子交换你从风月宫带走的那个女孩。”龙熙蕊口中的女孩指的正是童舒阳。 “成交!”一点红没有多想便道。 看到一点红脸上喜出望外的表情,龙熙蕊又道:“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从我们手中劫走她。” 一点红笑了起来:“因为我发现风月宫的人和警察都很想得到那个女孩,所以她身上就有着很大的利用价值。” “那你现在搞清楚她身上的价值了吗?” 一点红哼了一声:“那死丫头嘴巴紧得很,而且浑身是伤,背着她一个废人东躲西藏的,倒是把我累得不轻。” 龙熙蕊右手托起骆驼猴子,问道:“你们又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些军犬对这尊骆驼猴子如此执着、趋之若鹜的?” 一点红微微摇头:“这一点我也很纳闷,否则我也就不用辛辛苦苦来追杀那条废狗了,或许这也正是骆驼猴子本身的价值所在吧!” “刚才被你杀死的两个男人又是什么人?” “你是说那两个说韩语的短命鬼,我想应该是首尔泰丰组的人吧!” “可以告诉我你当天是怎么带着那个受伤的女孩离开风月宫的吗?”龙熙蕊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恕我无可奉告。” “那么你和庞贝古城的杨蔚雪又是什么关系?” 面对龙熙蕊一连串的发问,一点红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真是懒得回答你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废话少说,明晚十二点,还在这个地方,我一手交人,你一手交玉。如果你想耍任何花样,就等着给那女孩收尸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话,华崽儿却仍在那里孜孜不倦地对巨犬抡着木棍,一点红对华崽儿道:“妹妹,打狗也得看主人啊!” 华崽儿终于直起身来,怒道:“就冲我的脸,今天我谁的面子也不给,我管它的主人是谁呢!” 一点红笑道:“你可以不管,但你千真万确是惹不起它的主人的!” 华崽儿最讨厌别人说大话压她,正要怒目发作,却被龙熙蕊叫住道:“让她们走。” 那条奄奄一息的巨犬挣扎着爬起身来,想从一点红身旁溜走,哪知一点红右手一横,短锥破空而出化身长锥,瞬间从侧面刺穿了巨犬的喉咙,结果立时血溅满墙。 “你这又是何必!”龙熙蕊说。 一点红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没有必要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别忘了我们明晚的交易,我想在我手里那女孩也熬不了太久的。” 说完,一点红转身跑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望着她的背影,华崽儿丢掉手中的木棍,叹道:“早知道她有这么一出,我又何必自己动手呢!刚才差点儿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第八十五章 明鉴居士 见巨犬已死,华崽儿长长舒了一口气,但转眼看到那一墙狗血,心中复仇的快感又即刻化为满腔恐惧,还好有龙熙蕊在身旁,她定了定神,随即又想起刚才龙熙蕊和一点红约定的那桩在她听来有失公平的交易,于是一指龙熙蕊手中的骆驼猴子,叫道:“你用这件上亿的宝贝去换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孩?” “你听过‘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句话吗?”龙熙蕊缓缓道。 “无非就是说玉石比黄金更值钱呗!”华崽儿转着眼珠道,“那么话又说回来,这骆驼猴子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你怎么还舍得拿它做交易?” 龙熙蕊正容道:“一块玉石尚且无价,人的生命又怎么可以随便定之以价呢?” 华崽儿有些不以为然道:“可是在人类社会里面,人却好像总是最廉价的东西!我倒真希望那女孩能物有所值!” 这时龙熙蕊看了一眼时间,说:“我们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带你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不过一会儿可能得委屈一下你了。” 华崽儿听得不明所以,只见龙熙蕊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久头顶传来嗡嗡的轰鸣声,随后一架直升机从空中飞过。 龙熙蕊带华崽儿出了小巷,来到附近一片较为空旷的区域,直升机已着陆候在那里。 “原来你想请我坐直升飞机呀!咦!驾驶员到哪里去了?”华崽儿望着空无一人的机舱说道。 原来,龙熙蕊刚刚连线夜瞳,让其遥控着微型直升机降落于此地。 “就算只有我们两个,里面也足够拥挤的了!”说着,龙熙蕊上前拉开了机舱的门。 华崽儿看见里面只有一个座位,一下子明白了龙熙蕊此前说要委屈自己的意思,一边钻进机舱一边说:“这可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航模玩具了!见到它以后我开始有点儿想做霍比特人了!幸亏我晚饭吃得不多!” 随着华崽儿的娇嗔和螺旋桨的嗡鸣,微型直升机腾空而起,在夜幕下向远方飞去。 “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第一次坐直升飞机的华崽儿满脸兴奋地望着窗外的夜色,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鉴宝!”龙熙蕊说,“在拿骆驼猴子做交易之前,我们很应该了解一下它真正的价值。” “找谁来作鉴定呢?”华崽儿又问。 “明鉴居士。” 在这城市的尽头有一片湖泊,湖面夏没波澜,冬无冰霜,四季水平如镜,称明湖;湖中心有一个小岛,岛上一座楼阁建造得精巧雅致,曰鉴阁;而长年久居此地,明湖鉴阁的主人,便是明鉴居士。 当直升机降落于鉴阁外面的草坪上的时候,天已微亮。 望着眼前朝阳之下的一片绿色,同时嗅着花草的芬芳,华崽儿叹道:“起飞前四周还是冬天,怎么这会儿竟有了春天的感觉!我们不是出国了吧!” 龙熙蕊微微一笑:“咱们中国向来地大物博,待会儿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呢!” 二人来到鉴阁门前,龙熙蕊抬手按下门铃,而后却许久无人应答。 华崽儿说:“这位明鉴居士会不会不在家啊?” 龙熙蕊不紧不慢地说:“明鉴居士从来足不出户。” “明明在家也不吭一声,他也太有失待客之道了吧!”说着,华崽儿很不耐烦地上前探出指头近似疯狂地连续猛戳门铃,于是“叮咚”之音不绝于耳,一声未息,一声又起。 大约戳了有二十几下,耳边终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你通知我这个门铃没坏!” 这个人说话极快,频率甚至不亚于华崽儿按门铃的速率,而且声音尖细,听后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话音刚落,大门“咔”的一声开了,于是华崽儿跟随龙熙蕊走入鉴阁。 与外面的田园清新不同,屋内给人的感觉却是寡淡拥堵。地面和墙壁的装修简陋至极,而排列得零乱不堪的东西却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四下里小到古玩字画,大到机车轮船,可谓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但本应宽敞简约的大厅却被杂乱无章的东西堵得水泄不通,叫人无处下脚。 龙熙蕊和华崽儿不得不驻足门口,忽听里面又传出那声尖音细的男人的笑声,随后他大叫道:“goal(进球)!——i-love-messi(我爱梅西)!” “这家伙在瞎喊什么?”华崽儿说。 龙熙蕊一脸无奈道:“老毛病又犯了!游戏上了瘾,朋友也不管!”说着,她转身朝大厅右面的房间走去。 “靠墙走,小心别碰到那只青铜鼎……哎呀!借我分心,趁火打劫!”那男人仍以极快的节奏叫着。 华崽儿跟在龙熙蕊后面,两只脚东躲西让,步履蹒跚地走出几步,果然见眼前有一只一人来高的大鼎,鼎身呈青灰色,上面的花纹形状怪异,引人遐想。 绕过青铜鼎,前面房间的门虚掩着,此前那尖细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龙熙蕊推门而入,只见面前背靠墙壁的五十几寸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足球游戏的画面。 “带客人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尖细的声音从一个站在大屏幕前的男人口中发出,他跟龙熙蕊说话,眼睛却始终盯在大屏幕上,两只手抓着游戏手柄不停捏着按键,以至于叼在嘴里的香烟会在他说话的时候上下抖动。“介绍一下你这位喜欢按门铃的靓妹朋友吧!” 华崽儿奇怪这个男人从她走进房间起对自己连眼睛都没瞥一下,就以“靓妹”相称,不过心头还是微感甜意,转眼看见他身旁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显示器上有很多视频监控画面,其中包括屋外草坪的、大厅的,以及走廊的…… 只听龙熙蕊回答道:“与我同行的这位靓妹朋友,就是曾经跟你提起过的华崽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好,华崽儿!”男人又以很快的语速说道,“我叫马而明,很多人说我说起话来快得像华少,你叫华崽儿,不会是他的妹妹吧?” 华崽儿捂着嘴一笑,礼尚往来回了声“你好”,又道:“如果你真是华少,我倒不介意作你妹妹。” “哎呀!吼吼吼!”马而明忽然大叫起来,原来他说话时嘴唇一开一合的,令唇间烟头上长长的烟灰脱落,而里面未熄灭的火花烫到了他的手,于是手中的游戏手柄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再看大屏幕上,马而明*纵的巴塞罗那队突然之间失去了控制,结果被对手皇家马德里队抓住机会,快速反击,攻入一球,扳平比分变成了1:1。 “你这叫乘人之危!”马而明一边揉着手指,一边扭头说道。 华崽儿这时才发现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男人,双手正搭在键盘上面。看来大屏幕上巴塞罗那vs皇家马德里的球赛正是这两个人在对决。 见马而明正冲着自己大喊大叫,沙发上的男人却只是默默地耸了耸肩膀。 龙熙蕊见缝插针,说道:“除了华崽儿,今天还给你们带来一样比游戏更有吸引力的东西。”说着,她已摊开右手托出了那尊骆驼猴子。 马而明正欲弯腰捡起地上的游戏手柄,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骆驼猴子在晨曦下耀出的一抹绿光,伸出的手即刻停住,叫道:“你手上的东西,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骆驼猴子吧!” “算你识货!”龙熙蕊说。 她话音未落,马而明已飞身而起,但沙发上的男人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出手从龙熙蕊手中捧下了骆驼猴子,随即前后左右观赏起来。 马而明见自己错失先机,一脸不悦之情,转瞬看到华崽儿明眸善睐的一双眼睛,便指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道:“我弟弟,马而鉴。” “噢!原来明鉴居士就是你们哥儿俩!”华崽儿茅塞顿开道。 “快!去跟人家打个招呼!”马而明对马而鉴道,“顺便让我看几眼这骆驼猴子。” 马而鉴却好像没听到他哥哥的话一样,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骆驼猴子,一边看一边不住点头。 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样子,马而明眼里也射出好奇的光芒,急忙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真的!骆驼猴子,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是兄弟,马而鉴却与马而明不同,说话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一般,而且缓慢已极,他说一句话,马而明至少可以说三四句。 马而明一把夺过骆驼猴子,微微点了点头,又边看边问道:“那你有什么没看出来的?” 马而鉴眼睛仍没离开马而明手中的骆驼猴子,缓缓道:“据我估计,它的年代要比咱们那口商代的大鼎还要久远。” 马而明听了眼睛一亮,急道:“看来咱们得用碳14来断代了。” “碳14是什么东西?”华崽儿问龙熙蕊。 龙熙蕊说:“碳14是碳元素的一种同位素,具有放射性,而放射性元素的半衰期可以反应原子衰变的快慢,所以在考古学上,通过用放射性衰减技术测量碳14的丰度,再将碳14的含量与当代碳的标准进行比较,就可以推知样本的年代了,而且测年误差一般不超过50年。” 龙熙蕊的话,华崽儿几乎没一句能听得懂,只好叹了一声道:“哇噻!好深奥噢!” 第八十六章 生命迹象 骆驼猴子让明鉴居士如获至宝,兄弟俩如今对其爱不释手,但对龙熙蕊和华崽儿却已视而不见。两人快步如飞出了房间,朝楼梯跑去,脚下跌跌撞撞踢乱了东西也置之不理,龙熙蕊则不得不拉着华崽儿紧随其后。 鉴阁上下共分三层,马而明和马而鉴沿着楼梯一口气跑进了顶楼的一个房间,里面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电子仪器,俨然一个现代化的实验室。 兄弟俩七手八脚忙了不下半个小时,结果得出了一个数字——4114。 “你是说这件玉雕距今已有4114年?”龙熙蕊问道。 “应该说,是玉石形成的时间。”马而明快声道,“至于手工雕刻的时间,暂时还不能确定。” 龙熙蕊想了想说:“那应该是公元前2100年左右,那时候是什么朝代?” 马而明从书柜里翻出一张历史年代图,查了一下说:“夏朝所经历的时间是:大约公元前2070年到大约公元前1600年。” “也就是说,它是一块夏朝建立之前便存在的玉石。”龙熙蕊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马而明快语连珠道:“就化学成分而言,它属软玉,一种具有链状结构的含水钙镁硅酸盐,它的造岩矿物角闪石族中以透闪石、阳起石为主,并含有其他微量矿物成分,共同形成的一种致密块状矿物集合体,属于单斜晶系,其化学成分是——” 马而明说着拿起一张纸,龙熙蕊见纸上用铅笔写着:ca2(mg,fe2+)5(si4o11)2(oh)2。 马而明说的又快又多,可早已闷彻心扉的华崽儿却觉得他越说越乱,见马而鉴仍坐在一台仪器前面对着骆驼猴子埋头苦干,还不时动笔记录着什么,便心生好奇,走过去说:“你又在忙什么呀?” 马而鉴却连头也没抬,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华崽儿面露不悦道:“喂!鉴哥,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马而鉴仍然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华崽儿心中有气,又想起自从自己进门,马而鉴就压根儿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于是最讨厌被别人冷落的她不禁怒火中烧,大声吼道:“你拿我当空气啊!马而鉴——不对!你哥叫马‘耳鸣’,你应该叫马‘耳聋’才对!” “趁我还没动手打你,你最好还是快点儿从我身旁消失!”马而鉴沉声缓缓说道,但眼睛和双手仍没离开桌上那台正在检测着骆驼猴子的仪器。 “噢!原来你不是聋子啊!”华崽儿指着马而鉴喊道。 龙熙蕊一把拉过华崽儿,教训道:“带你来是想让你散心开眼界的,不是来添乱的。” 马而明在一旁咯咯笑道:“崽儿妹妹,你还真是伶牙俐齿啊,一句话把我们哥儿俩都给骂了。” 正在这时,叮咚一声,门铃响了一下。 马而明扭头望向桌面上的监控视频,只见门外一个少年举起一叠报纸对着摄像头挥了挥,然后把报纸塞到门边的邮筒里,接着转身离去。 “送报纸的。”马而明说罢又对华崽儿道,“如果在这里你觉得无聊,不如下楼帮我们取一下报纸。” 华崽儿本不情愿,但碍于龙熙蕊在场,小嘴一呶:“跑腿也好过在这里闷死!”说完,她扭扭捏捏下了楼。 “不对啊!”马而鉴忽然自言自语道。 “有什么不对?”马而明边说边快步走到马而鉴身旁。 “这骆驼猴子里面,硅元素的含量很高。”马而鉴盯着仪器说道。 “玉石嘛!最主要的成分当然就是硅酸盐呗!”马而明觉得他弟弟有点儿大惊小怪。 马而鉴摇头道:“可是硅的含量明显高于我们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块玉石,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而且主要大量的硅元素集中在猴子的肚子里,更重要的一点是,测量所得的参数,是呈波状函数变化的。”说着,他将仪器打印出的数据单递给了马而明。 马而明看后大惊道:“难道这骆驼猴子是件活物?!” “准确地说,是猴子肚子里面的东西。”马而鉴说。 龙熙蕊望着猴子的便便大腹,道:“你们俩的意思是,在猴子肚子里面,有生命的迹象?” 马而鉴终于抬起头,对龙熙蕊道:“大家都知道,生命的基础是碳水化合物,碳位于元素周期表iva族的第二周期,而硅位于第三周期……” 马而明嫌马而鉴说话太慢,快速抢白道:“简单点儿说,如果说碳水化合物可以构成生命的话,那么在理论上,硅水化合物也有可能成为生命的基础。” “当然,以硅水化合物为基础的生命,必须在高温下存在。”马而鉴又接过话题,“关于这一点,已经有一些化学家论证过。” 马而明又道:“以硅水化合物为基础的生命,不一定有物质的外壳,其可能要以能的形式而存在。” 看着兄弟俩脸上难以言表的兴奋,龙熙蕊说:“看来这骆驼猴子的确价值不菲!” “岂止是价值不菲!这下咱们发财了!而且可能会名利双收!”马而明说着望向马而鉴,“赶快找人咨询一下,诺贝尔奖金是给现金还是汇款。” “问题还不止这些!”马而鉴依然缓声道,“我还发现猴子肚子里有一种金属元素,其原子结构不同于化学元素周期表中的任何一种金属。” “my-money-said-we-should-try-our-best(我的钱告诉我,我们得全力以赴了)!”马而明突然说起了英语,仿佛他已经到了诺贝尔颁奖典礼的现场。“so-let’s-go(赶紧地吧)!” “完整的测量结果,至少还需要半个小时。”马而鉴继续敲打着仪器的键盘说道。 这时华崽儿从楼梯走了上来,将手里的报纸往门口的沙发上一扔,嚷道:“我回来了。” 见三个人都围在检测骆驼猴子的仪器周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她顿时怒气填膺,却又不便发作,知道自己过去等于自讨没趣,只好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随手抓起那叠报纸翻看起来。 晨报上一行醒目的大标题映入眼帘——《一声猴哥,四人转身》,说的正是她昨晚观看的选秀节目《中国声优》,里面猴儿哥儿姐姐唱了一句动画片《西游记》的片头曲《猴哥》,结果郑建初、石斑瑜、于正升、季冠霖四位导师同时转身。 “鹦鹉学舌的猴儿哥儿姐姐!”华崽儿一边嘟囔一边换了个版面,结果又见一行大字——《中国声优变身中国好猴哥》,而下方另一篇报道名为《声优齐天,大圣过关》。 “齐天大圣?!无聊的媒体!真要把她当钻天猴儿给放上天啊!”华崽儿叫着,抬手又把报纸翻到了下一个版面,只见眼前一篇报道写道:“未来娱乐国际有限公司‘利’压群雄,成功签下中国声优最大夺冠热门——猴儿哥儿姐姐,签约费高达300万,而未来娱乐的代言人欧阳若斯称:‘赚大了!’” 华崽儿看了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真是有俩糟钱儿没处花了!300万买个猴儿八哥儿!” 说到未来娱乐国际有限公司,那正是大便公子史天赐的父亲史计手下的支柱产业。 此时此刻,史天赐正在公司摩天大楼的办公室里大发脾气:“300万!rose,你有没有搞错!也不仔细瞧瞧那个猴儿哥儿姐姐的身段,就她那一堆一块,我想潜规则一下都提不起兴趣!” 他口中的rose,正是未来娱乐旗下的当家花旦——欧阳若斯,她在当今的影视歌坛均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如今已是集团的大股东之一,同时兼任这家上市公司的执行总监。 “你想玩潜规则的话,公司有很多花瓶都望眼欲穿盯着你呢!”欧阳若斯背对史天赐,眼望窗外道,“可是这个猴儿哥儿姐姐跟她们不同,她是个绝对的实力派,而且很快就会成为公司的摇钱树。再说,”说到这里,欧阳若斯的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如果你非要对公司旗下的艺人雁过拔毛的话,她照样可以加倍满足你。”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史天赐皱眉道。 “想象过你所有的梦中情人一块儿服侍你的那种感觉吗?从twins到大小s,从苍井空到滨崎步……你不是说你对韩国妞有好感嘛,我敢打赌那个猴儿哥儿姐姐说韩语也照样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什么wonder-girls啦,什么少女时代啦,无所不有!” 经她一说,史天赐咧嘴笑了起来:“有她一个人在,就可以有千百个明星为我*了!哈哈!亏你想得出来!……要是那样的话,我宁愿她在我耳边模仿一下张国荣,不过首先我得把眼睛蒙起来。” 欧阳若斯转过身来,也笑了笑说:“知道你玩的花样多!咱们的花美男波仔不止一次跑到我这儿告你的状呢!” 二人正说到高兴之处,史天赐忽然一脸严肃道:“其实我最想让她模仿的,是你!” 听到他的话,欧阳若斯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双眼睛冷冷地盯住史天赐。 就在两人默然无语之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第八十七章 量身定制 “请进!”欧阳若斯说道,以回应那声敲门,同时目光一转避开了史天赐那对深情款款的眼睛。 办公室的门一开,没等敲门的人进入,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先挤了进来。 “欧阳小姐,请您签收。”送花的男童吃力地把花篮抬到办公桌上,然后将笔和签货单递给欧阳若斯。 “告诉花钱让你送花的人,别再送了,我不喜欢。”欧阳若斯说。 等她签下名字,男童灿烂一笑道:“明天见,欧阳小姐!”然后和史天赐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身离去。 “每天三百六十五,就算你不嫌给花店添麻烦,我却都嫌签单烦了!”欧阳若斯转身面向窗外,背对史天赐说道。 “难道你还不明白,rose,我的心就像这三百六十五朵玫瑰的花语一样——天天想你!”一边说,史天赐上前伸手从背后将欧阳若斯拦腰搂住。 欧阳若斯则迅速动手挣脱开史天赐的束缚,回身正色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和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你已经便宜过那么多的男人!连七老八十的老家伙都有!”史天赐发狂一般地咆哮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就不能开开心施舍我一下!” “啪!”话音未落,史天赐左颊上忽然火辣辣地一热,已然结结实实地挨了欧阳若斯一记耳光。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史天赐从小到大几乎只有他打骂别人的份儿,顿时暴怒如雷,嚷道:“就算那些都是你为了我老爸去做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看他的面子也给我一次机会?” 又是“啪”的一声,欧阳若斯再次挥出右手,紧接着大声道:“这一巴掌,是我替你爸爸赏给你的!” 正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欧阳若斯按下免提,只听她的助理郦琳说道:“rose,除了1号编剧,其他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在会议厅里等你。” “知道了。”欧阳若斯说着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又听史天赐在她身后大喊道:“为了你,我愿意除掉我老爸!” 欧阳若斯即刻停住脚步,回身凝视住史天赐,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冰山一般,肃然道:“别闹!” 当欧阳若斯走进会议厅的时候,十几米长的长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开始吧!”说着,她坐到了长桌的一端。 她身边的郦琳开口道:“关于为公司签约的新人猴儿哥儿姐姐创作动画长片剧本的事,在座的各位编剧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欧阳若斯放眼环顾长桌一周,说道:“有任何idea(想法),各位不妨直抒己见。” 只听22号编剧抢先道:“既然是为猴儿哥儿姐姐量身定做剧本,不如还走《西游记》的路线,从原著里面衍生出一个故事来。” 这时7号编剧笑道:“周星驰拍了两部《大话西游》,还有近作《西游:降魔篇》,郑保瑞刚刚拍了《大闹天宫》,张纪中的电视剧新版《西游记》也是2011年的事,你不觉得今天的观众已经对《西游记》有点儿审美疲劳了吗?我们再搞‘西游’,能火嘛?” 22号编剧争辩道:“那几部不是翻拍,就是前传,我们可以拍后传啊!” “拍来拍去,越拍越四不象,你是不是想乱搞一通,最后变成什么《西游传》、《水浒记》、《红楼演义》、《三国梦》啊?”7号编剧讥笑着摇了摇头,见欧阳若斯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立刻一本正经道:“我的创意是《op》。” “mountain-top?《high歌》?”郦琳有些惊讶地问。 “不是op》!可以翻译成《high猴》或者《猴王》。”7号编剧说完又按《high歌》的曲调唱起歌来,“op,就蹲在树上头,没有什么阻挡猴摘桃……” 22号编剧哼了一声,说:“我尼玛!这也叫原创?!东瓢一点,西窃一下,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行了!rose姐叫你们来不是狗咬狗,互相贬低对方的!”郦琳叱道,“大家说点儿有建设性的东西好不好!” 16号编剧是个戴着圆框眼睛的女孩,她说:“我觉得,正因为要包装的是猴儿哥儿姐姐,而这位在声音方面有着无限可能的猴儿哥儿姐姐不应该只是只猴儿,所以大家应该跳出‘西游’这个圈子。” “你有什么idea(想法)?”欧阳若斯问。 16号编剧抬手扶了一下镜框,作个笑脸,继续说道:“据我观察,猴儿哥儿姐姐本人的身形很像澳洲的树袋熊,不如来一个《考拉拉生殖记》。” 顿时,房间里的人一个个乐得人仰马翻,在众人的爆笑声中,22号编剧热讽道:“我尼玛!这叫毛儿(什么)原创!恶搞的痕迹也太重了吧!” 7号编剧也随声附和对16号编剧冷嘲道:“你还真是猴子唱戏——想一出,是一出!” 欧阳若斯率先收住笑容,对离她最近的2号编剧道:“你的scheme(策划)是什么?” 2号编剧是个中年男人,嘴唇上方留着一撇修剪得非常整齐的小胡子,他*着一口南方口音缓缓道:“我倒想走另一个极端,构思一个全都是猴的故事,影片的名字就叫《猴哥总动员》,或者叫《非猴勿扰》。” 身为一个南方人,他嘴里发不出儿化音,所以说出来的“猴哥”听起来就像“喉戈”,与别人口中的“猴儿哥儿”大相径庭,但却别有一番韵味。当他一开口,会议厅里面立刻安静下来。 2号编剧继续道:“关于这个conception(构思),我和其他几个小的交流过一番,17、38、39都愿意帮我。” 欧阳若斯对他点了点头,说:“其实整部影片里面,真正的演员只有一个,就是给所有角色配音的猴儿哥儿姐姐,所以剧本里的角色越多,形成的反差也就越鲜明。不过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你们的《猴哥总动员》里面,到底有多少个猴儿哥儿。” 39号编剧一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ipad,一边接话道:“百度百科里面说,光是猿猴亚目就包括11科约51属180种。” 2号编剧连忙摆手道:“我们不是拍《动物世界》,说到“喉戈(猴哥)”,大家印象里首当其冲的还是美猴王孙悟空,而关于孙悟空,眼下就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17号编剧接嘴道:“没错!光是日本动漫里面,就有好几个孙悟空的版本,比如大家熟知的《七龙珠》和《最游记》。” “你敢打日本动漫的主意,不怕人家告你抄袭啊!”7号编剧硬声道。 2号编剧冷笑一声:“抄袭?那也是他们日本人先破的戒,应该说是《七龙珠》和《最游记》先抄袭了吴承恩的《西游记》才对。” “就是啊!其实小日本儿一直在侵略咱们中国的文化!类似的情况还少吗?没有《三国演义》里的赵云,哪有《圣斗士星矢》里的紫龙?没有《神雕侠侣》里的杨过,哪有《剑风传奇》里的格斯?没有咱们中国的李小龙,哪有《北斗神拳》里的拳四郎?”38号编剧一面说,一面开始学起拳四郎格斗时嘴里那酷似李小龙的叫声来,“啊儿打儿!啊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我岔儿!” “好了,抄袭的问题先搁到一边,你们的conception(构思)里还有哪些猴儿哥儿?”欧阳若斯又问道。 “金刚、凯撒、绿巨人。”17号编剧说。 “我尼玛!不剽日本,又开始剽欧美了,是不是?”22号编剧叫道,“再说,这绿巨人跟猴儿哥儿又有毛儿(什么)关系呐?” 39号编剧从ipad上调出绿巨人的照片,展示给22号编剧说:“你没发现他的胳膊比腿长吗?他明显就是个受过辐射而产生了良性变异的猩猩。” “大家最好不要打断他们,让他们继续!”欧阳若斯说。 38号编剧道:“《三国演义》里面有很多‘夏侯’哥,我数了数,比较出名的有夏侯惇、夏侯渊、夏侯霸、夏侯和、夏侯威、夏侯惠、夏侯玄、夏侯徽、夏侯楙、夏侯德、夏侯恩、夏侯杰。” 39号编剧又道:“除了各种‘夏侯’哥之外,还有一休哥。” 22号编剧听了把眼睛一瞪,不禁想破口大骂,但想起欧阳若斯刚刚说了不要随便打断人家,只好迅速收声,结果音未出口,但“我尼玛”的口型仍在。 这时郦琳忍不住发问道:“一休哥跟猴儿哥儿又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39号编剧解释道:“一休哥像猴儿一样聪明,所以这个猴儿哥儿他当之无愧啊!” 7号编剧终于忍无可忍,嚷道:“牵强附会!我说你们几个非要把动画片拍成相声是吧!我看你们几个倒是应该到天桥底下说相声去,段子的名字就叫《耍猴儿》,没准还能上明年的春晚呢!” 见双方又要开始争吵,郦琳喝道:“rose姐不是说了嘛,大家不要窝里反,起内讧,你们怎么还……” 欧阳若斯突然冲郦琳一挥手,淡然笑道:“其实我们这个圈子一直都是这样,今天甲骂骂乙,明天乙骂骂甲,然后甲乙丙丁一起火起来!就算没赚到钱,也要赚足公众的眼球。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各位有任何的n(计划),都可以固持己见,一个月后我们再谈。” 第八十八章 摇钱树 出了会议厅,郦琳紧紧跟在欧阳若斯身后,小声问道:“rose姐,刚才那些创意里面,你比较满意哪一个?” 欧阳若斯笑而不答,反而问郦琳道:“1号编剧现在哪里?” “在水城阿姆斯特丹数桥呢!” “关于包装猴儿哥儿姐姐的事,他怎么说?” “他说……”说到这里,郦琳有些吞吞吐吐了。 “你直说无妨!” 郦琳低声道:“他说他写不了动画片的剧本。” 欧阳若斯点了点头,说:“那么一会儿你发微信告诉他:法国第一导演吕克?贝松也拍动画片,被奉为经典的《海底总动员》和《疯狂原始人》也是动画片,而不久的未来又有一部动画长片将会创下影史上不止一项的纪录。你再问他:想不想成为这部空前绝后的影片的编剧?想不想同时也刷新他自己创作生涯的一项纪录?” “ok!”郦琳说着边走边用ipad打字发微信,没走出几步便惊喜地叫道,“他居然这么快就回信了!”紧接着,她抬起头说,“rose姐,他问你对剧本有什么要求?” 欧阳若斯说:“告诉他:没有要求,只要他的剧本能过得了他自己那一关,到时候他将会得到一笔七位数的薪酬。再告诉他:我会找一线大导演来拍,拿奖的事就交给公司来谋划。” 郦琳即刻将欧阳若斯的话一字不漏地打成文字再通过微信发给1号编剧,很快又道:“他说他想在剧本里为猴儿哥儿姐姐原创出一种声音,所以想见猴儿哥儿姐姐本人。” “安排,查一下猴儿哥儿姐姐最近的schedule(档期)。” 郦琳一边用手指滑着ipad的屏幕,一边说:“今天晚上《中国声优》还要录制一场复赛。” “那就给她订明天最早一班到荷兰的飞机。” “好的!1号编剧还说至少得给他六个月的时间——这也太夸张了吧!整部影片从拍摄到后期制作也不至于要用六个月那么久吧!” “慢工出细活儿才可以精雕细琢,四大名著都是作者用尽一辈子的时间才写出来的。”欧阳若斯说,“再说,1号编剧笔头慢是出了名的,那不过是业内的常识。跟他说:没问题!” 郦琳点头称是,随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欧阳若斯道:“那编剧的人选是不是就此敲定了?” 欧阳若斯只是微微一笑。 “可你刚才还告诉那些编剧,让他们继续写自己的剧本啊!”郦琳疑惑不解地说。 “影片获奖以后,猴儿哥儿姐姐会一夜爆红,之后随便一个剧本,票房都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短期之内,你根本不会考虑采用那些编剧的剧本。”郦琳推论道。 “写不写是他们的事,用不用和什么时候用是我的事,而且你不觉得,我让那些编剧继续编下去,他们每一个都很开心吗?” “rose姐,今天又跟你学到许多!”郦琳说,“不过你真的就对1号编剧那么有信心?” “我说过,只要他能过得了他自己那一关,”欧阳若斯顿了一顿,接着道,“写出来的东西就一定对得起投资方和观众。还有就是,猴儿哥儿姐姐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创纪录潜质的奇葩,我要她拿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最佳配角奖。至于能否拿奖的问题,我不是对1号编剧有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rose姐,你常说某某某是公司的摇钱树,其实你才是咱们公司真正名副其实的摇钱树,而且简直就是一棵可以点石成金的神仙树!” 欧阳若斯浅浅一笑,问道:“投资方那边,进展如何?” “一听说是你出马,光是昨天就有几十家公司决定入股,其中几位大老板更是开玩笑说恨不得把银行搬进咱们公司的大楼里来!” “告诉投资方,这部影片单从投资上就要刷新全球动画影史的纪录。提前预约《阿凡达》的3d特效团队,出品人就写天赐的名字。” “知道了!”郦琳应道,“要不要找几个大牌的造型师为猴儿哥儿姐姐的外表包装一下?” 欧阳若斯摇头道:“这一季《中国声优》的节目录制结束以后,我决定彻底雪藏猴儿哥儿姐姐,公众将再也不会跟猴儿哥儿姐姐有声音以外的接触,以后公司所有的发布会、首映礼,包括颁奖典礼,也全都不让她出席。” 郦琳哦了一声,说:“你要的只是她的声音?!这等于说,签约以后,在猴儿哥儿姐姐本人身上几乎是零投入!” 欧阳若斯微微点头。 “该花的钱,就千金一掷;不该花的钱,就一毛不拔!rose姐,你实在是太精明了!” “精不精明,到时候还得靠票房来打分,那些投资商也不是白白送钱来给我们用的,他们要的是高额利润的回报,所以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另外,还有很多问题根本不是用钱能解决的。” 此刻,在未来娱乐国际有限公司的大楼里,无数的人在为一个猴儿哥儿姐姐奔波劳碌着,而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明湖鉴阁,明鉴居士兄弟俩也正因另一只“猴子”而忙得不亦乐乎。 “奇怪!”马而鉴盯着检测骆驼猴子的仪器显示屏上的数据缓缓说道。 马而明站在弟弟身后,看着满屏的数字和符号,一面摇头一面快言快语道:“奇怪!奇怪!奇怪!” 龙熙蕊看得不明所以,问道:“有什么奇怪?” “首先,从原子结构来讲,仪器在猴子肚子里探测到了一种金属元素。”快嘴的马而明说道,“虽然这种测量等同于隔山打牛,但目前我们已经粗略测量出了这种金属的一些参数,结果实在太令人惊讶!” 马而鉴说话虽慢,却开门见山:“这种金属的晶体结构不同于目前已有元素周期表里的任何一种金属元素,而且这种金属的强度、抗拉强度、疲劳强度、屈服点、延伸率、断面收缩率、硬度、韧性、冲击韧性、弹性、刚性、延展性、塑性变形,都与众不同,它的密度比锂还小……” “锂已经是密度最小的金属。”马而明解释道。 “硬度比铬还大。”马而鉴又道。 “铬已经是硬度最大的金属。”马而明和弟弟一唱一和,随后绕口令一般说道,“导电性和导热性比银还好,展性比金还强,延性比铂还好,熔点比钨还高,超导性能比铌还棒,对气体的吸收性能比钯更强大,可以说它打破了很多金属元素的纪录。” “正因为这样,猴子肚子里面的硅水化合物才能够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呈现出生命的变化。”马而鉴接道,“也就是理化上常说的物质不灭,但物质的结构发生变化,再加上动态地对外界环境作出反应。” 听着兄弟俩你一言他一语的专业论述,龙熙蕊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耳朵上,全神贯注一言不发地认真倾听着。 马而明忽然高叫道:“说那么多都不重要了,单凭这种无与伦比的金属元素,就足以让我们哥儿俩名满天下了。现在,应该对它命名一下,我看叫‘钅明’元素不错。” 马而鉴听了直摇头,依然缓声道:“这种元素毕竟是我最先发现的,还是叫‘钅鉴’元素才对。” “要不是我先提出来,你会想到给它命名?”马而明说话的频率又快了几分,“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所以就叫‘钅明’了!” 不管马而明口齿多快,马而鉴始终以一种缓慢的声音对答道:“非也非也,有理不在声高!先声夺人者却往往不足为信,终究还是要有个先来后到,因此应该叫‘钅鉴’。” 见兄弟俩就给元素命名的问题而理论起来,龙熙蕊一时间又不便插嘴,扭身一看,只见华崽儿这时也不老实,因为关于猴儿哥儿姐姐的一系列报道而正在跟那一叠晨报较劲,抓着报纸摔来摔去。 “今天的报纸又怎么惹到你了?”龙熙蕊走过去说。 “你自己看!”华崽儿没好气地随手将报纸一丢。 龙熙蕊伸手接住,展开报纸一看,明白了华崽儿的苦恼从何而来,笑道:“昨晚不是还有人吵着想知道猴儿哥儿姐姐最后选择了哪位导师吗?” “讨厌!刚才你们都不理我!”华崽儿撒娇道,“怎么,因为骆驼猴子,那哥儿俩把你也给甩啦!” 她说着目光越过龙熙蕊,看见兄弟俩正在仪器前面争论不休,于是心里幸灾乐祸地兴奋起来,叫道:“哇噻!两个耳朵有毛病的人也能吵起来!这回有好戏看喽!” 龙熙蕊知道让华崽儿过去只能乱上加乱,正欲出手阻止,可掌中报纸上的一行大字突然吸引了她的眼球——我市连环截肢案真凶疑为长靴终结者! 仔细浏览报道内容,里面竟然道出了警方目前手头所掌握的诸多线索,更形象地称凶手为“长靴终结者”,而报道人的署名则是《视说心语》的主播时珍。 “看来警方真的有透露案情给媒体的内鬼。”龙熙蕊心道。 正在这时,忽听“哗啦”一声,龙熙蕊放眼望去,原来马而明和马而鉴兄弟俩越说越僵,居然动起手来扭打在一起,结果桌子上的东西撞落一地。 第八十九章 伊人社 房间里唏哩哗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因为明鉴居士两兄弟互相用双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时撞上周围的桌椅器物。 一会儿哥哥马而明占了上峰,身体在上压住弟弟马而鉴,说道:“你要是同意用‘钅明’字来命名这种元素,下一场球赛我可以不让梅西上场。” 话音甫毕,马而鉴猛一用力,身子翻到了上面,把马而明压在身下说:“如果你同意用‘钅鉴’字来命名,下场比赛我让你c罗和贝尔两元大将。” 马而明一听火冒三丈,奋力一滚,又翻身而上,加快语速道:“明明就是我先提出命名的,所以应该用我的名字,叫‘钅明’。” “你也说了,要有先见之明。”马而鉴说着一骨碌翻起,再次将哥哥按在下方,缓言道,“‘见(钅鉴)’字在‘明(钅明)’字前面,先‘见(钅鉴)’,之后才是‘明(钅明)’,所以还是应该用我的名字,叫‘钅鉴’才对。”他说话虽然缓慢,但声音里却饱含着一种寸土不让的坚决。 没等他说完,马而明又和弟弟上下互换了位置,飞言快语道:“长兄为父,虽然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哥哥我让着你,但今天的事却必须得听我的,就用‘钅明’字,多么好听的名字。” 翻来覆去厮打了一番,马而鉴有些力疲,但趁上面的马而明微微直起身子,迅速抬腿踏住哥哥的前胸,一脚将其蹬开,随后挺身坐起道:“就因为叫你一声哥哥,所以以前大事小情的都是我听你的,但今天无论如何我得听自己一次,非用‘钅鉴’字不可。” 马而明被弟弟踹了一个跟头,却很快挣扎起身,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衬衫上留下的鞋印,肺都要气炸了,眼睛一立,吼道:“我还没出脚呢,你敢对我上脚!我——踢——”话刚出口,右脚已向马而鉴飞出。 马而鉴侧身躲过哥哥的一脚,挥手上前,于是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龙熙蕊看完晨报上关于“长靴终结者”的报道,里面的内容几乎和专案组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如出一辙,心中正自纳闷,忽听那边声音不对,赶忙过去一观究竟,却见华崽儿眼睛一动不动地正盯着大打出手的兄弟俩,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倏然看到龙熙蕊充满疑问的目光,华崽儿才眼珠微转,意味深长地说:“我好像有点儿明白海峡两岸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了!” 龙熙蕊欲笑无心,正要出言阻止兄弟俩,却转眼看见立于仪器上的骆驼猴子,居然发现猴子的眼中闪出一道诡异的光芒,竟令她一时间无法移目。 这时龙熙蕊突然回忆起夜里被一点红锥杀的军犬对于骆驼猴子至死不渝的那份执着,本来她打算等兄弟俩忙完就此问个明白,但此刻已经隐约对答案有了某种预感。 龙熙蕊从未见明鉴居士兄弟俩红过脸,可是骆驼猴子一出现,一对亲兄弟便瞬间反目,足见其身上有着一股邪门的诱惑之力。她又想起在云中山高峻峰上的国辉塔里,风月宫的易尊出价一亿竞买下令所有人垂涎的骆驼猴子,却并未据为己有,反而白白送给樊路崎,只说了一句想和他爸爸樊高分享骆驼猴子的秘密。莫非易尊知道这骆驼猴子的可怕之处?难道它是一件不祥之物? 想到这些,龙熙蕊心头浮起一丝寒意,但同时也涌起一波难以遏制的**洪流,她几乎情不自禁地要向那骆驼猴子伸出手去。 危急关头,龙熙蕊灵机一动,用力闭紧了双眼,以避免自己的目光再与猴子眼中那神秘莫测的光芒接触,可是出乎她的意料,她的腿竟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了脚步。 龙熙蕊急中生智,凭着脑中记忆里对骆驼猴子的定位,右手一挥,射出一枚龙币,结果正中仪器上盛放骆驼猴子的转盘的棱角,于是托盘一转,猴子的眼睛转向了墙壁。 龙熙蕊睁开眼睛收回龙币,同时深深喘了口气,几乎不敢回忆此前可怕的一幕。 “你怎么了?”华崽儿问龙熙蕊,她还是第一次从龙熙蕊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 “刚才,你看见了吗?”龙熙蕊问华崽儿。 “看见什么?” “猴子的眼睛,里面那道奇怪的光!” “我只看见你用龙鳞飞花打骆驼猴子,结果还打歪了。”华崽儿一边说,一边上前转过托盘查看猴子的眼睛,“怎么啦?什么奇怪的光啊?” 龙熙蕊再看时,猴子的眼睛的确已光芒不再,心中更是一凛:难道刚才是自己无缘无故产生了幻觉? 此时此刻,龙熙蕊只觉眼前有些恍惚,心里更多出几分犹疑,她竟然丧失了长期以来自己引以为傲的那种自信。 “好了,所有奖金归你,命名权归我,这桩买卖够便宜你了吧!”忽听马而明急声叫道。 “你要是这么说,我宁可作吃亏的那个,命名权归我,所有奖金归你好了。”马而鉴的语气依旧缓慢而坚定。 “‘钅明’有何好?‘钅鉴’亦何优?这种金属元素,不如叫‘钅马’怎么样?”龙熙蕊说。 “诶!这个‘钅马’字,不但可以为我们哥儿俩正名,还等于把老爸和各位列祖列宗都祭奠了一番。”马而明说着把手从马而鉴身上松开来,叹道,“想得好!想得好!想得好!what-a-**ing-good-idea(多他妈好的一个想法)!” 马而鉴随即也松开了双手,点头道:“不错!上可光宗耀祖,下可福泽后辈,好一个‘钅马’字了得!” “你们兄弟俩还有什么要对骆驼猴子做的,就赶快抓紧时间,因为天黑之前我要把它带走。”龙熙蕊在一旁说道,同时伸手将骆驼猴子捧起。 “你说什么?!”两兄弟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叫道。 “天黑之前我要把它带走。” “带到哪儿去啊?”马而明盯着骆驼猴子心急火燎地问。 “去救一个人的命。”龙熙蕊轻声答道。 “救命也用不着骆驼猴子它老人家亲自出马吧!”马而明把话说得更快了,可以想象他此刻焦急的心情,而更令龙熙蕊吃惊的是,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种异样的光芒。 龙熙蕊赶忙将手一转,让骆驼猴子面对墙壁。 “你要去救什么人?”马而鉴问龙熙蕊道,作为她的朋友,他深知龙熙蕊的性格,纵然千辛万苦,即使赴汤蹈火,只要她决定走一遭,她的脚步就不会有半点迟疑,而且在这世上恐怕也没几个人能阻止得了她。所以,与其费力劝阻,不如尽力帮助。 “一个女孩。”龙熙蕊说。 “从什么人手上救这个女孩啊?”马而明和弟弟心有灵犀,立时顺藤摸瓜问道。 龙熙蕊右手放下骆驼猴子,竖起左掌,然后以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划下一撇一竖。 兄弟俩看得明白,她写的是一个“亻”,不禁彼此对望一眼,却双双皱起了眉头。 “那个女孩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上了这个组织!”马而明说着点燃了一根香烟,说,“还把麻烦带给了你!what-a-**ing-big-trouble(真他妈的是一个大麻烦)!” “你知道这个组织?”龙熙蕊问。 马而明吐出一个烟圈:“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 “这不是信口开河吗?”华崽儿在一旁叫道,“他们兄弟俩宅男一对,能知道些什么?” “诶!崽儿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马而明的快嘴立刻反驳道,“想当年,卧龙诸葛亮出山以前,不也是半生在家躬耕陇亩,却可以纵览天下,论古知今,做出惊世骇俗的隆中对来。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足不出户,也照样可以网罗天下,无所不晓。” 见华崽儿意欲争辩,马而鉴为了避免无谓的争论,开口钝声道:“那个组织的名字,叫作‘伊人社’。” “伊人社!”龙熙蕊口中念道。 “据说她们的成员都是女的,而且遍及全球各地。”马而明接道,“不过没人知道她们究竟属于哪个国家,更没人知道她们的boss到底是谁。” 龙熙蕊听罢说道:“听起来倒像一个邪教组织。” 马而明摇头道:“我倒觉得她们更像一个恐怖组织,据说她们曾经窃取过国防部的重要机密,并且在一夜之间杀死33名特工,那也是国家情报局历史上最大的耻辱之一,连对手是谁都无迹可寻。显然,出于政治目的,她们可以巧取豪夺,甚至不惜大开杀戒,而且手段也是异常高明又残忍至极的。” “听起来这伊人社还真是个big-trouble(大麻烦)!”龙熙蕊说,“但惹上她们的,其实并不是那个女孩,而是这骆驼猴子。” “是不是她们要求你用这骆驼猴子去换那个女孩?”马而鉴听一知二推断道。 龙熙蕊微微点了点头。 马而明快速地跟马而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对龙熙蕊道:“既然这样,为了这骆驼猴子,同时也是为国为民,我们哥儿俩只好当仁不让,现在必须与你同仇敌忾,并肩作战。” “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再对它测量一组数据。”马而鉴说着上前拿起骆驼猴子,转身向里间走去。 “哎呀!刚才忙得差点儿忘了,希瑞,最近我又给你设计了一件宝贝。”马而明叫道,“快跟我到楼下来!崽儿妹妹,连你也有份呦!” 第九十章 三件宝贝 龙熙蕊和华崽儿跟随马而明来到二楼一个狭小的房间,之所以说房间狭小,其实是因为凌乱不堪的东西占据了房间内绝大部分的地方,而剩余的空间又很快被马而明嘴里叼着的香烟所释放出来的袅袅烟雾填满。 “你不知道吸二手烟(被动吸烟)会诱发癌症吗?”华崽儿一面嚷,一面伸手揪出马而明口中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马而明耸了耸肩膀:“我只知道人固有一死,不得肺癌也可能因为吃地沟油而挂掉,所以人怎么死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死之前能做点儿什么,或者说人死之后能留下点儿什么才最重要。” “呿!那我还是宁愿被地沟油给毒死!”华崽儿不以为然道。 “你们俩别吵了!”龙熙蕊开口打断二人,又对马而明道,“说点儿正事吧,你不是说有宝贝要送给我们吗?” “right!”马而明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看着龙熙蕊说:“哪一次你到这里来,是空手而回的?这次我给你准备了三件宝贝。” 说着,他转身拉开一张桌子的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递给龙熙蕊。 龙熙蕊接过一看,只见瓶身曼妙,一抹优雅的淡蓝色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香水?”龙熙蕊望着按钮式瓶盖上小巧玲珑的喷孔问道。 “没错,是香水,但又不只是香水。你不妨试一下!” 龙熙蕊把喷孔对着自己的头顶按下瓶盖,于是一股芬芳激射而出,将她的全身沐浴覆盖,房间里浓烈的烟味也瞬间消失殆尽。 “感觉如何?是不是跟你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味道有几分相似?”马而明笑着问道。 “好香啊!”华崽儿揉着鼻子叫道,“可是我怎么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哪知她话音刚落,便一头栽倒在地。 马而明似乎早有准备,在华崽儿那仍包着纱布的脸蛋即将“着陆”之际,飞快伸出右脚,以脚背托住了她的头。 “别怪我没提醒你!为了那张脸蛋,她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龙熙蕊对马而明道,“你这样对他,小心她跟你玩命!” 马而明弯腰扶起华崽儿,悠悠笑道:“如果她看到刚才的情形,我敢打赌,她感谢我的脚还来不及呢!” 龙熙蕊轻轻把香水瓶一转,将喷孔对准马而明,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这件宝贝叫做ice-blue(冰蓝),既是香水,又是迷药。” “怎么讲?” 马而明说:“对于你来说,它是香水;可对于别人而言,它是迷药。因为在它的成分里面,嵌合了你的dna,味道犹似你的体香,香味能够持续三分钟,你吸了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是别人闻了会在三秒钟之内完全丧失意识。” “那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马而明咯咯一笑:“我制造的东西,当然无法伤及我自己喽!” “那华崽儿她现在怎么办?解药呢?”龙熙蕊问。 “放心!这种迷药无毒无害,而且无需解药,三分钟之后就全部从身体内代谢光,到时候她自然会醒过来。” 龙熙蕊拿起ice-blue仔细瞧了几眼,对马而明道:“谢了!你不是说有三件宝贝吗?其他两件呢?” 马而明搂着昏睡的华崽儿走近龙熙蕊,说:“三件宝贝都在这小瓶里面,三合一!如果你想见识一下第二件宝贝,就把瓶盖拧开。” 龙熙蕊依言而行,拧开瓶盖,只见一个七彩的泡沫从瓶口飘出,马而明探出食指一戳,于是泡沫破裂,里面竟有什么东西迅速膨胀开来,转瞬“嘭”的一声如气囊一般将三人笼罩在内,俨然一个巨大的皮球。 此时三人的身体被四周膨起的气囊挤压,结果不得不脸贴脸胸碰胸地拥抱在一起。 龙熙蕊眼见马而明的嘴紧紧贴在华崽儿并未受伤的那一半脸蛋上,正准备出言制止,哪知他随即把头一扭,双唇又亲上了自己的面颊。 龙熙蕊避无可避,吃了个哑巴亏,怒道:“你发明这个东西,难道就是为了占我们俩的便宜!” 马而明故作姿态,恍然大悟道:“噢!谢谢你提醒了我!” 说完,他大嘴一张,竟吻上了龙熙蕊的红唇。 龙熙蕊只好以牙还牙,张嘴咬住马而明的下唇,于是疼得他惨叫一声,缩回了嘴,没想到他居然贼心不死,脸一转又亲上了华崽儿,同时上身紧压她的前胸,过会儿又笑嘻嘻地对龙熙蕊道:“你还别说,这崽儿妹妹虽然没有你漂亮,不过发育还是蛮好的!” 龙熙蕊怒由心生,抬起左膝奋力撞向马而明的两腿之间,尽管气囊内空间微小,难以摆腿,她还是倾尽全力骤然出击,结果马而明又是一声哀嚎,声音哆嗦着而又快言快语道:“杀人啦!……大家朋友一场,开个玩笑嘛!有必要下手这么重嘛!” 龙熙蕊怒容不改,森然道:“不想断子绝孙的话,就赶快放我们俩出去!” “你早说嘛!”马而明满脸不悦道,“头顶有根拉绳。” 龙熙蕊抬头观看,果然见到一条粗绳,下端垂着木质把手,她伸手一拉,只听“呼啦”一声,眼前的气囊开了一个纵行的一人多高的大口。 马而明迈着碎步,一步一踮走出气囊,故作正经道:“这是我近期最为满意的一项发明,用特殊的有机材料制造的掩体,缩小上万倍后藏在一个真空的气泡里面,一旦遇到氧气它就会极速膨胀,可以瞬间将方圆五米之内的物体罩进这个球囊,而囊壁的抗冲击性能则相当于上千件避弹衣叠加在一起的效果,也就是说,就算有人用重机枪或者火箭炮轰击球囊外面,里面的人也会毫发无损;就算从三十多层的高楼上跳下来,只要在落地之前释放出掩体裹住身体,就可以平安着陆;就算地震来了,整幢摩天大楼突然倒塌了砸下来,也绝对伤害不到躲在掩体里面的人。”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解,龙熙蕊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声:“谢了!” 这时三分钟已到,华崽儿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扶着她的龙熙蕊,打个哈欠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无缘无故睡着了?” “看来你最近睡眠不太好。”马而明说着带两人离开已经被气囊塞满的房间,又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我的嘴怎么变得这么湿?”华崽儿摸着自己的嘴唇莫名其妙地说道。 看着马而明一脸坏笑的样子,龙熙蕊岔开话题问道:“给我的第三件宝贝呢?” “就在小瓶里面,喝了它。”马而明说。 龙熙蕊盯着小瓶里淡蓝色的液体,尽管心里有些犹疑,但是她了解马而明虽然偶尔会搞出一些恶作剧来,其实动机纯为娱乐,绝对不会欺骗自己,于是端起小瓶,将其内淡蓝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液体刚刚入口,龙熙蕊手中的小瓶便“当”的一声掉在地下。 这次一头栽倒的,轮到龙熙蕊了。 马而明依然早有准备,但这一次他没有伸脚,而是飞身上前一步坐倒在地,等待着龙熙蕊的身体软绵绵地扑倒在他怀里。 “你给她喝了什么?”华崽儿惊叫一声,上前一探龙熙蕊的鼻息,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天哪!她没气了!……噢!你为了把骆驼猴子据为己有,用毒药毒死了我师父!” 马而明脸上现出大惊失色的表情,慌慌张张叫道:“不可能!我怎么会对她……事到如今,没办法了!” 他说着让龙熙蕊平躺到地上,自己则翻身骑到了她身上。 “你又要干什么?”华崽儿大叫道。 “我还能干什么?给她做人工呼吸啊!”话音甫毕,马而明的嘴已经接上了龙熙蕊的双唇,一番狂吻过后,他直起身子,又以双掌罩上她的双胸,反复按捏起来。 “我记得人工呼吸好像得把双手叠加按压胸骨下方的心窝才对啊!”华崽儿在一旁说道。 “崽儿妹妹,你说的那套是老式的人工呼吸,早就out(过时)了,我现在用的是最fashion(新潮)的一套方法,别打扰我救人!”说完,他又躬身对龙熙蕊的红唇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看着龙熙蕊不省人事的样子,华崽儿心里又惊又怕,一时间更是手足无措,只得呆立原地,任由马而明骑在龙熙蕊身上恣意妄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龙熙蕊猛地睁开了双眼,惊得华崽儿不由自主尖叫起来,以为她在马而明的积极“抢救”之下终于死而复生。哪知龙熙蕊用力推开马而明的上身,抡圆了右臂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而马而明此时双手仍按在龙熙蕊的双胸之上,所以左颊被打了个结实。 马而明深知龙熙蕊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立刻起身躲远,边躲边说:“手下留人,打死我就没人告诉你这第三件宝贝的功效了。” 龙熙蕊站起身,对马而明怒目而视:“我刚刚以身试药,现在打死你,照样知道它的用处。” 其实,小瓶内那淡蓝色的液体是一种假死药,可以短时暂停人的心跳与呼吸,而意识尚在,所以龙熙蕊喝下后便目不能视,体不能动,但听力和感觉仍完好无损,因而此前马而明在她身上的所作所为,她都心知肚明,可惜根本无法反抗。 三分钟过后,药效殆尽,龙熙蕊便自动恢复如初。 本来马而明打算在龙熙蕊复苏之前逃开,可是得手后一时贪念大起,欲罢不能,结果终于因为超时而挨打。 这一次,他的确是惹火了龙熙蕊,她正欲死命追赶,却见马而明身子一闪躲进了掩体,随即封住了入口。 “滚出来!”龙熙蕊冷冷道。 “你先原谅我,我才出去!”掩体里传出微弱的声音。 “真是懒得理你!”龙熙蕊说完转身上楼。 “出来吧!师父已经走了。”华崽儿对着掩体说道。 掩体慢慢敞开一道小缝,马而明从里面观望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望着他脸颊上那五个红红的指印,华崽儿狠狠白了他一眼,又幸灾乐祸地唱道:“我爱五指山(扇)……” 第九十一章 麟之角 面对华崽儿的讥诮,马而明脸上除了龙熙蕊的掌印,就只剩下了尴尬,灰头土脸地正准备上楼,又被华崽儿拦住道:“你不是说宝贝我也有份儿吗?” 马而明很是被动地点了点头,转而又极不耐烦地说:“你也想被人工呼吸啊?” 华崽儿举起右手摊开五指,说:“没来得及告诉你,除了五指山(扇),我更爱华山(扇),而且最擅长华山论剑(华扇抡贱)。”随即她又笑逐颜开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让别人假死挺好玩的!尤其是遇上那种让人心动的帅哥的时候……不过三分钟的时间似乎有点儿短,有没有药效更长一点儿的?” 马而明哼了一声,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头一次见有人喜欢煎(奸)尸那种感觉的!” 华崽儿借力打力道:“呿!怎么这年头作茧自缚骂自己很爽吗?” 马而明气得脸色发紫,用手指了指伶牙俐齿的华崽儿,无奈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反唇相讥,结果脸上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 华崽儿乘胜追击道:“废话少说,我的宝贝呢?” 马而明再次被动地点头道:“算你有一张利嘴,跟我来!” 另一边,龙熙蕊一个人上了三楼,远远望见马而鉴正坐在最里面的房间目不转睛地盯着骆驼猴子。房间门已上锁,隔着玻璃窗,龙熙蕊发现他脸上的神态已经非常疲倦,甚至可以望见他眼中红红的血丝,可是那双眼睛却始终直勾勾地在与骆驼猴子对视。目光一转,龙熙蕊又看到了那种诡异的光芒,从猴子眼中闪现出来。这一次她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幻觉。 心中预感不详,龙熙蕊赶紧敲门,可是马而鉴却坐在原地置若罔闻,依然一动不动。龙熙蕊心下着急,挥手用力拍打起玻璃窗,发出“啪啪”的响声,但是马而鉴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始终无动于衷。 龙熙蕊越发感觉到情况的紧急,而就在她准备用手上的戒指强行打开门锁之际,马而鉴终于站起身来,离开座位为她打开了门。 再看骆驼猴子,猴子眼中那怪异的光芒也已消失不见。 “刚才你看见什么了?”龙熙蕊急忙问道,看着马而鉴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补充道,“从猴子的眼睛里。” 马而鉴只是一声不吭地摇了摇头,但他眼中刻意回避的目光告诉龙熙蕊,事实并非如此。 龙熙蕊正想就此再多问几句,马而鉴却开口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这么着急地打断我的研究!” 觉察到他似乎在有意岔开话题,龙熙蕊便见机行事,取出自己在云中山从“长靴终结者”的本田雅阁内找到的那一节牛角,递到马而鉴面前,说:“方便的话,帮我研究一下这个东西。” 马而鉴伸手接过牛角,居然瞬时脸色大变,问龙熙蕊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怎么?你认识?” “岂止认识,应该说熟悉还差不多。” 龙熙蕊听了不禁心头一亮:“看来这一趟来明湖鉴阁,不但此行不虚,而且还收获颇丰。” 正在这时,忽听楼梯口处传来华崽儿的声音:“快点儿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东东啊?” 循声望去,只见华崽儿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铃铛,她一面摇铃发出“铃铃”的声音,一面追问着她身旁的马而明。 只听马而明快声道:“崽儿妹妹,你不是喜欢疯狂地按人家的门铃嘛,我给你做的这个东东就相当于一个‘门铃遥控器’。旋转铃铛的上端以后,你只要摇晃铃铛发出响声,方圆百米之内所有的门铃就都会跟着响。” 一边说,马而明一边手持红绳将铃铛穿起,于是俨然一条项链,挂在了华崽儿的胸前。 华崽儿迫不及待依言而行,果然那铃铛一摇,楼下便传来门铃的叮咚之音。 “不准随便用它去搞人家的恶作剧!”马而明一脸严肃地说。 华崽儿欢天喜地应了一声,但手里的铃铛依旧摇个不停。 “安静一会儿能要你的命吗?”马而明说着一回身,刚好看见龙熙蕊面带微怒的样子,脸上顿时一片火辣,保持距离怯怯地说:“欸!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这时不明就里的马而鉴对龙熙蕊道:“他说话快,还是让他来跟你讲吧。” 说罢,他右手一抬,将那节牛角抛向马而明,自己则又坐回到骆驼猴子对面去了。 龙熙蕊对骆驼猴子心有余悸,本想劝阻马而鉴,却听马而明道:“我这个弟弟一向金口难开的,不如随他去吧!” 他一面说,一面接过牛角一看,立刻面露异色道:“麟之角!” 华崽儿终于停住摇铃的手,好奇地说:“麟之角又是什么东东?” “听说过凤毛麟角吗?”马而明将牛角拿近眼前仔细打量。 “这个我知道!就是凤凰的羽毛和麒麟的犄角。”华崽儿兴致勃勃地说。 马而明微微点头,又道:“那叫比喻,地球上是没有麒麟这种动物的,不过是用来比喻珍贵而稀少的东西。” 华崽儿把脸凑了过来,瞧着麟之角道:“无非就是一节牛角罢了,有什么稀罕!” “这不是普通的牛角。”马而明说,“它是一种极其罕有的黄牛角,而且这角的主人还是一头母牛。古语云,雄称麒,雌曰麟,相比之下,麟之角则更为珍贵。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龙熙蕊问。 “这头稀有的母牛在初生牛犊的时候就被人残忍地截去了头上的角。” 龙熙蕊心下暗暗佩服马而明眼力非凡,警局鉴证科的裘正用现代化的仪器对警方得到的另一只牛角进行过仔细的鉴定,而得出的结果跟马而明所说基本上一般不二。 华崽儿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人会这么残忍呢?” 马而明耸了耸肩膀:“十有**是那些奸商,无恶不作的奸商。” “那这麟之角到底有何用途?”龙熙蕊又问。 “入药,制造乐器,再就是……做成工艺品。”马而明边说边提起拴着麟之角的细绳,“实用价值虽然不大,但是一向价格不菲。想当年,我们哥俩儿用了一件清代的古玩才换了一支比这稍大一点的麟之角,不过后来一转手又换回来两件明代的古玩。” “听起来你们兄弟俩才是一对奸商。”华崽儿说。 马而明争辩道:“不要把爱宝如命的收藏家和奸商划等号好不好!” 龙熙蕊一把从马而明手中抓过麟之角,说:“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把它挂到汽车的车厢里。” “从风水的角度讲,它代表吉祥神宠,主太平、长寿。”马而明说,“而‘角’字本身,用字头上一把刀,有给力之意,可助人心想事成。看来那个人并非随意为之,而是颇费心机。” “那我怎样才可能找到那个人?”龙熙蕊再次问道。 马而明想了想,道:“说不定那个人正在找你,另外我刚才忘了说,除了牛角,那头小母牛的皮同样也很名贵,所以如果非要你找他的话,也不妨试试从牛皮下手。” 华崽儿冲马而明作个鬼脸,道:“牛皮除了吹,还能干什么啊?” 马而明一脸无奈道:“听起来你除了吹牛皮,什么都不知道!服饰制作,衣鞋包具,常用的都是牛皮。就像你平时穿的用的,都离不开那东西。” 说着说着,不觉太阳已经偏西。华崽儿不断嚷着肚腹饥饿,于是马而明草草准备了一些粗茶淡饭,不过他自制的明湖烤鱼倒是让华崽儿赞不绝口。 龙熙蕊说:“这道由他独门秘制的烤鱼,我一年到头也不过只能吃上一两次而已。” 华崽儿像只偷腥的猫一样,大口啃着外酥里嫩的鱼肉,不住点头道:“超赞!超赞!” 天色将晚,马而鉴才捧着骆驼猴子从里间出来,但满脸的憔悴仍难掩他的兴奋之情。 龙熙蕊却忧心忡忡,心想这骆驼猴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邪气,早些带其离开,方可避免它伤害到兄弟俩,于是提出告辞。 两兄弟送到一楼大厅,马而明忽然双手扶住龙熙蕊的双肩,深情款款道:“知道你这次的对手是伊人社,我此前才会以身犯险,设计轻浮你,因为我怕错过今天,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呿!呸呸呸!乌鸦嘴!”华崽儿在一旁大声叫道,“说得好像是临终一吻似的!” “你才是乌鸦嘴!”马而明猛地对华崽儿怒喝一声,吓得她浑身上下一激灵,随后又把脸转向龙熙蕊。 龙熙蕊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表情,更难以回避他柔情似水的目光。 “本来那瓶ice-blue是我准备在你下一个生日那天,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的。”马而明似乎有意放慢了他说话的节奏,“记住,当你寡不敌众的时候,香水可以助你脱离险境;知道你经常为了救别人而宁愿以身犯险,到时候适机释放掩体,可以在保住别人的同时,也保护好你自己;至于假死药……” “呿!师父天下无敌,还需要在人面前装死吗?”华崽儿又插嘴道。 马而明没有理会她,依然望着龙熙蕊道:“当你遇上真正的绝世高手,这假死药或许可以让你逃过一劫。” 说完,马而明从身上取出一个和先前那瓶ice-blue一模一样的淡蓝色小瓶,塞在龙熙蕊手中,随即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第九十二章 信任危机 马而明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令龙熙蕊无从拒绝,她知道在他轻佻浮夸的外表之下,掩盖着的却是用心良苦的一番真情。 “如果你们俩再不分开的话,我的头发都要烧着了。”华崽儿在旁边说着风凉话,“拜托你们俩,别让我像个电灯泡一样闪闪发光好不好!” “那你干嘛不干脆剔个光头配合一下这个场合?”马而明说着轻轻放开龙熙蕊,对华崽儿怒目道:“这个世界上好像缺少一种专门割人舌头的东东,等会儿我就发明一个!” 华崽儿冲他一吐舌头:“一惊一乍地说那么多,你们哥儿俩要是真心实意地为我师父着想,为什么不作一对护花使者贴身保护呢?” 马而明望了一眼马而鉴,又看了一眼龙熙蕊,随后对华崽儿道:“我们兄弟俩今生今世都不可以离开明湖鉴阁一步,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遗训,所以我们不得不遵从。” “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无聊的遗训!把这里说得跟活死人墓一样。”华崽儿嚷道,见对面的马而鉴始终一言未发,她又道,“马哑,我们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遗言要说嘛?” 马而鉴故意对华崽儿视而不见,一脸严肃对龙熙蕊缓缓道:“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希望你的马哑预言能够灵验。”华崽儿嘟囔着。 “但愿我们下次再见的时间不会间隔太久。”龙熙蕊对马而鉴道,说完又望着马而明的眼睛,说,“看在你三件宝贝的份上,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天色将晚,龙熙蕊告别明鉴居士两兄弟,带上华崽儿发动了直升机。 一路上,龙熙蕊时而回忆着诡异非常的骆驼猴子,时而又想到神秘莫测的伊人社,忽听挤在她身后的华崽儿说道:“他们两兄弟里,你更喜欢哪一个?” “你说什么?”龙熙蕊觉得这是一个荒唐的问题。 华崽儿却一本正经继续着她的思路说道:“我觉得哥哥马而明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不过人倒是挺古灵精怪的,可以时不时地出其不意给你个惊喜;弟弟马而鉴则是一身的学术范儿,不过有点儿沉默寡言,但我感觉他看你的眼神里面却隐藏着千言万语。”说到这里,华崽儿顿了一顿,又道,“虽然是亲兄弟,但在这哥儿俩身上,可以说没有哪怕任何一丝一毫的共同点,不过还是有一样东西,是他们共有的。” “什么东西?”龙熙蕊问。 “就是他们心里都喜欢着你,只不过一种是躁狂型的,而另一种是抑郁型的。” 龙熙蕊听了一愣:“瞧你把自己说得像个读心神探似的,我告诉你,他们两兄弟真正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它。”她说着朝身旁的骆驼猴子望了一眼。 为了避免再次与猴子眼中那充满诱惑的光芒接触,龙熙蕊特意问马而明要了块特大的黑布,将骆驼猴子彻头彻尾包了个严实。 华崽儿的话虽然让龙熙蕊有些意外,但她很快便读出了她的心思,其实春心萌动的华崽儿已经对两兄弟暗生情愫。马而鉴的冷淡惹得她大发脾气,马而明每次跟自己近距离的接触都令她躁动不安,而且言语中醋味甚浓。华崽儿在自己面前拿兄弟俩作比较,其实恰恰是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少女之心在兄弟俩之间摇摆不定的表现。 这时又听华崽儿道:“我知道,如果真要是作比较的话,还是那位邓sir配得上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虽然谈不上‘高富帅’,但是‘高大上’的标准,他绝对是名符其实的。” 听华崽儿提起邓浩然,龙熙蕊倒是情不自禁地微微脸红起来,本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华崽儿又道:“据说当下男女相亲最抢手的,已经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商二代、星二代之流,那些都不考谱,最受欢迎的就是你的邓sir那种类型的,叫作: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简约时尚国际范。概括起来,就是魅力型男‘高大上’。” 龙熙蕊心里感觉微甜,说:“越说越像广告词了,这番话你真应该当着他的面去说,再看看他听了以后是副什么表情。” “呿!好话我才不当着他的面说呢!免得他听了得意忘形。” “你呀!就是刀子嘴,蜜糖心。”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然降临,但距离午夜的交易时间尚早,于是龙熙蕊将直升机停到了医院楼顶。 两个人下楼一进华崽儿所在病房的楼道,便远远望见邓浩然和史明珠站在门口。 龙熙蕊面带微笑朝二人走去,却见邓浩然脸色铁青气势汹汹地迎了上来。 “你终于肯露面了,龙大侦探。”邓浩然没好气地说。 他的话让龙熙蕊颇感意外,只得以一种木然的表情看着他。 邓浩然却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眼神越无辜,就越能骗倒我这个傻瓜。” “浩然,你……” “你可以拿我姓邓的当笨蛋来耍,但不管怎样你也不应该做出那种卑劣的事情来!” 邓浩然怒不可遏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周围病房的家属以及当班护士都围了过来。 “请不要在病房大声喧哗,几位有话可以到外面去说。”护士提醒道。 众目睽睽之下,再加上邓浩然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喝斥,龙熙蕊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邓sir,你这是干什么呀?”眼见气氛不对,华崽儿在一旁叫道。 “干什么?”邓浩然说着斜了华崽儿一眼,又瞪住龙熙蕊,将右手的一叠报纸猛地丢到龙熙蕊面前,“你自己看!” 龙熙蕊展开报纸一看,原来正是她早上在明湖鉴阁看到的那份晨报,不用说,邓浩然发火的原因全在时珍那篇关于“长靴终结者”的报道。 龙熙蕊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邓队长,你怀疑是我把警方所掌握的线索透露给媒体的?” “有机会接触到案情的,除了我们重案组和专案组的同事,就只有你了,龙大侦探。”邓浩然身旁的史明珠说道,邓浩然溢于言表的愤怒似乎更让史明珠在言语之间多出了几分兴奋之情,“而且,你有着很多可能的作案动机和充足的作案时间。” 没给龙熙蕊开口辩解的时间,邓浩然即刻接话道:“那些媒体给你开价多少?十万?二十万?还是五十万?恐怕那‘长靴终结者’的称号也是你封的吧!叫起来还真是让人过耳难忘,现在全城上下已经脍炙人口了!” 华崽儿感觉邓浩然的话越来越刺耳了,冲上前用力朝他胸口推了一把,气道:“你说什么呐!我和师父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形影不离,我可以证明绝对不是师父做的。” 邓浩然哼了一声:“那你让我怀疑谁?重案组那些和我多年在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同事?还是那几位有着高度职业*守的专案组成员?” “所以,你最不应该相信的,就是我!”龙熙蕊淡淡地说。 她平淡的语气似乎一下子让邓浩然的雷霆震怒收敛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史明珠又借机插话道:“无利不起早!你分文不取,整天和我们泡在一起,别告诉我们你只是在为了写侦探小说而收集素材!再说,从案发到现在,我们认识你也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我们不得不承认对你知之甚少。所以,里看外看,都是你的嫌疑最大。” 史明珠犹如检控官一般的辩证质疑,听起来比邓浩然的怒吼更让龙熙蕊反感,而身边的华崽儿也在叽哩咕噜转着眼珠,看起来心里也已开始起疑。 龙熙蕊轻叹道:“邓队长,如果有证据,请尽管抓我告我。” 过来维持病房秩序的护士仿佛对众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听得很是投入,如今已然听出来个子丑寅卯,便回归角色道:“请各位不要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 “对不起,邓队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罢,龙熙蕊转身离开。 华崽儿摇着邓浩然的胳膊喊道:“你就这么让她走啦?” 邓浩然朝龙熙蕊的背影看了一眼,轻轻甩开了华崽儿的手。 “枉我背后还夸你是什么‘高大上’呢!真是看走眼了!”华崽儿一边嘴里咕哝着,一边向龙熙蕊那边追去。 刚走出几步,龙熙蕊恰好和出了电梯迎面而来的蒲雨擦肩而过,二人彼此对视一目。 华崽儿气喘吁吁地追上龙熙蕊,说:“我们现在去哪儿?” 龙熙蕊停下脚步,回身对她说:“你先回病房吧!” 一抬头,龙熙蕊又看见蒲雨和邓浩然在说着什么,接着蒲雨又对她望了一眼。只见身高相同的两个人面对面地说话,鼻尖都快要贴到一块儿了。 “我不要回病房!夜里还要跟着你,去和伊人社的人交易呢!”华崽儿又撒起娇来。 “赶快回病房去!”此时心乱如麻的龙熙蕊终于爆发,声音大得整个走廊的人都能听到,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华崽儿更是吓得不轻,条件反射地退后了一步,一时再不敢言语。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龙熙蕊面带尴尬软下语气,对华崽儿说:“你受伤的脸该找医生换药了!” 第九十三章 超脑 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街头,阵阵冷风拂面而过,龙熙蕊只觉一股失望的情绪横亘胸臆。此刻的她心乱至极,邓浩然横眉怒目的样子,一次再一次浮现眼前,他那字字如刀的恶毒言语,一遍又一遍回响耳畔。 晚风虽冷,却比不上她的心寒,而积累已久的疲劳似乎更懂得趁人之危,瞬即令她的身体病来山倒一般举步维艰。 龙熙蕊只觉头疼脑热,面如火烧,可心里却如同藏了个冰疙瘩,即使身子再烫也无法化开。她忽然停住脚步,双手抱肩,情非得以低头干咳了两声。 “来杯热牛奶吧!” 龙熙蕊闻声抬头,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伸出右手递过一个白色纸杯,杯盖上方正飘着腾腾热气。 透过一对超厚的镜片,龙熙蕊认出眼前的女孩正是专案组的“超脑”——迟姗姗。 看到她左手拎着的大包食品袋,龙熙蕊牵强一笑:“你跟同事又准备拿快餐当晚餐?” 迟姗姗点了点头,但是见龙熙蕊没有接那杯牛奶,便抬起左手将大袋子一举,说:“我买了很多,只要有个微波炉,就算从晚餐吃到夜宵再吃到早餐也绰绰有余的。” 一边说,她又把右手的牛奶往前送了送。 龙熙蕊道声谢谢,接过杯子,却发现迟姗姗依然盯着自己,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仿佛非要等着她喝掉那杯牛奶才肯罢休似的,于是只好将杯子递到嘴边,呷了一口。没想到这一小口牛奶竟顿时让她浑身畅快了许多,很快感觉脸上没那么烧了,心里也没那么凉了。如果不是迟姗姗在对面看着自己,她非把那杯牛奶一饮而尽不可。 “我知道是重案组的人在误会你。”迟姗姗突然说道。 龙熙蕊微感惊讶,说:“看来你都知道了。” 迟姗姗轻轻扶了一下眼镜,笑道:“我更知道把案情透露给媒体的内鬼绝对不是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龙熙蕊又喝了口牛奶,问道,“凭直觉?” 迟姗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是直觉,是逻辑。” “似乎我应该请你帮忙去说服他们。” 迟姗姗摇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抽象的逻辑,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复杂的分析。所以,如果我站出来替你说话,没准结果会事与愿违,令他们视我为异端邪说呢!” “看来你好像知道内鬼是谁!”龙熙蕊追问一句。 迟姗姗伸出右手摊开五指,接着依次收起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然后慢慢地说:“眼下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据我分析,那个人还会继续泄露消息给媒体的。不过清者自清,你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到时候真相自然会大白于天下。” 龙熙蕊苦笑一声:“真相!如今真相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而且,如果我的推论没错的话,恐怕那个媒体所谓的‘长靴终结者’,很快就要找到他的下一个猎物了。” 龙熙蕊手上杯中的牛奶忽地泛起一丝涟漪。“你是想说,第四个受害人就要出现了?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提前阻止?” “这就好比,医生在诊断明确之前,应该尽量避免给患者止痛药物,以免掩盖病情甚至误导诊治。”迟姗姗道,“再说,以我们现在对凶手的了解,也根本没办法提前阻止,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受害人的数量越多,我们就越了解凶手。” “你的逻辑听起来让人觉得恐怖!”龙熙蕊说。 迟姗姗微微笑道:“有时候事实看起来也会很*啊!” 龙熙蕊感觉得她虽然思维怪异,但说出话来倒也不无道理。 只听迟姗姗又道:“其实目前最了解凶手的,不是重案组,也不是专案组,应该是你才对。” 她的话再次让龙熙蕊感到意外。 迟姗姗眼中忽然射出真诚的目光:“大家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 “只要心灵真实,何惧人言可畏!很多时候,真相和真理一样,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龙熙蕊听后欣然一笑,抬手举起杯子说道:“不管怎样,我至少得谢谢你的牛奶。” 谢别了迟姗姗,龙熙蕊走出几步,又回头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迟姗姗转身道:“请说!” “908027607726,分析一下这个数字要传达的信息。” “没问题,我喜欢数字游戏。” “要不要我把它写下来?” “不必了,908027607726嘛!印在我脑子里了!” 两人再次道别后,龙熙蕊感觉心里一下子舒缓了许多,但她惊讶迟姗姗这样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居然能够开导可谓已千帆过尽的自己,仿佛她有办法把句句话都说到自己心里。不过按照迟姗姗自己的说法,能跟上她的逻辑,听懂她说话的人,也算是奇货可居了。想到这里,龙熙蕊心头更加释怀地喝起了那杯余温未尽的牛奶。 “我现在需要一个可以好好睡上一觉的地方。”龙熙蕊连线夜瞳说道。 “怎么,明鉴兄弟俩没给你休息的时间吗?”夜瞳以电子音回答道,“希瑞,上直升机再说吧!” 龙熙蕊转进一条无人小巷,头顶很快传来螺旋桨的嗡鸣,她从腰间射出登天索锁住直升机的滑橇,随后回收登天索迅速将自己拉向天空。短短十几秒钟,她已经翻身坐进了驾驶舱。 “如果不嫌弃睡地下室的话,我可以让你在十分钟之内就躺到床上。”夜瞳说。 “那我至少要少睡十分钟了。” “要是你能够在直升机里睡得着,实际上你是可以睡上两觉的。”夜瞳见招拆招说道。 “那还不少给我一点儿噪音。”龙熙蕊说着给自己戴上了释放着悠扬音乐的耳麦。 据说成功人士都是一些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注意力的人。可以在闹市读书,巴尔扎克每天最多睡6个小时。其实很多日理万机的人并非睡眠少,而是睡眠质量高。有的人躺在床上,却夜不能寐;有的人看似沉沉入睡,却整晚被噩梦困扰。良好的睡眠,实际也是人对自身注意力良好控制的一种体现,而能够控制自己睡眠的人,做起事来往往事半功倍。 龙熙蕊轻轻闭起双眼,不多时便已开始享受睡眠。 夜瞳遥控着直升机驶向烈士陵园附近的一片小树林,在林外空地平稳着陆后,他唤醒龙熙蕊道:“林子里有一棵歪脖树,找到它最下面的一束分枝就往下拉。” 龙熙蕊依言而行,只听“咔”的一声,地面忽地翻起一块铁板,同时现出一道石梯。 夜瞳说:“这是一个军方废弃已久的安全屋,待会儿你用骆驼猴子换回童舒阳那女孩,可以把她带回到这里。” “算你想得周到!” 龙熙蕊进入地下室,里面虽然空间不大,但布置得还算简约素净。一张大床质地柔软,触感舒适。 “现在离凌晨的交易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应该足够你满血复活的了。”夜瞳道。 龙熙蕊躺到床上,说:“到时候别忘了叫醒我。” “sure(一定)!晚安,睡美人!” 高效的睡眠有利于精神和体力的恢复,同时也是健康的保证。临近交易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龙熙蕊已自觉醒来,尽管感觉精力充沛,但依然心中有气,气的是邓浩然对自己不假思索的怀疑以及不问缘由的指责。 “希瑞,人人都做,但是一个人能做,两个人不能一起做的,是什么?”夜瞳问坐上了直升机的龙熙蕊。 “做梦呗!你问这干什么?” “确定你不是在梦游,我也就放心了。”夜瞳打趣道。 龙熙蕊重新扎着她微乱的秀发,说:“一会儿跟一点红的交易,很可能不会一帆风顺。” “我也有种不祥的预感,”夜瞳说,“不过还是对你充满信心。” “你再恭维我的话,我可真要梦游了。” “她们已经提前到了。”夜瞳突然提高声音说道。 话音未落,驾驶舱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夜瞳传来的卫星监控画面,可以看到交易地点的小巷里,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坐在地上。 “放大画面。”龙熙蕊对夜瞳道。 于是显示屏上的图像一帧一帧地逐步放大,直到龙熙蕊可以清楚地辨认出那人的样子。 “是她!童舒阳!”龙熙蕊说,“卫星上有没有其他人的迹象。” “方圆百米之内暂时没有,不过这似乎更令人感到不安。”夜瞳的声音里不觉间多了几分担忧。 “看来她们是在等我先现身。” 说着,龙熙蕊拉开舱门飞身而出,同时自腰间射出登天索拴住直升机的滑撬。她已经计算好此刻的飞行高度,在身子即将落地之时,登天索刚好拉伸至极限,因而她疾速下坠的身体骤然停住并微微上弹,她就势一个后空翻并收回登天索,最后右膝微屈终于安稳着陆。 龙熙蕊上前扶住童舒阳,伸手一探,发现她鼻息尚存,但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忽听背后有人笑道:“不愧是妙花神探,连出场的方式都要这么炫!” 第九十四章 出尔反尔 龙熙蕊闻言起身,回头只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出锥如电而又嗜血成性的一点红。 “你要的人我带来了,我要的东西呢?”一点红开门见山问道。 龙熙蕊沉声道:“预料之中,我要的人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别紧张!她的心脏跳得比我还好,再说她现在的样子总比被捆着手脚塞着嘴,睁大了眼睛像鬼一样瞪着你好吧!” “难道你是在等着我说点儿什么,好赞扬一下你想得周到吗?” 一点红冷笑两声,伸出右手说道:“把东西给我,她就归你了,你应该趁早带她去个安全又暖和的地方。” 龙熙蕊倒是有点儿喜欢一点红的直爽,于是取出事先包好的骆驼猴子轻轻一抛,任由一点红抬手接了,然后转身抱起童舒阳离开。 一点红打开包裹匆匆看了几眼,微微点头,随即朝着龙熙蕊的背影叫道:“听说你最近正配合警方调查什么‘长靴终结者’的连环截肢案,关于那个藏在蓝雪人里面的受害者,我也许可以为你提供一些线索。” 龙熙蕊听了蓦地停下脚步,回身望着一点红,示意她继续。 一点红从怀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用力甩向龙熙蕊。信封快速旋转着带起一阵冷风,被龙熙蕊腾出右手接过,她单手拆开信封,原来里面是一打照片。龙熙蕊放下童舒阳拦腰搂住,拿出照片仔细观看,只见在蓝雪人的背井(景)下,都是关于一辆红色跑车的照片,看外形便知那是一辆价格不菲的奢华豪车,尽管车身上有不少碰撞的痕迹。最后一张照片上,车旁站着一个男人,样貌清晰可见,居然是地产巨富樊高的儿子——樊路崎。 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来看,都是在蓝雪人对面的方位拍下的。 龙熙蕊心念一动,对一点红说:“那天夜里,你就呆在杨蔚雪的庞贝古城咖啡屋里。” “其实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我现在已经建立起一种互利的关系了。” 龙熙蕊收起照片,说:“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风月宫合作的时候,是你提出分道扬镳的。” “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还没忘。”一点红言语中依然恨意拳拳,但很快语气一转,“不过看在骆驼猴子的份上,就让往事随风吧!我喜欢跟像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希望你早日破案。” 话没说完,一点红已见好就收,转身快步疾行,她那轻盈的身影片刻间便消失于朦胧夜色之中。 信封里的一打照片倒是给了龙熙蕊意外的惊喜。她扶着童舒阳使其坐回到地面,然后用手机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拍摄下来,正准备立刻微信给邓浩然,但一想起此前他对自己无情的猜忌,几乎触到发送按键的手指又突然停住了,可是转念想到迟姗姗对她所说的“清者自清”那一席话,结果还是让手指点上了手机的触屏。 没想到另一边邓浩然很快就回拨了电话,但是语气依旧生硬:“怎么,拿警方的东西去讨好媒体以后,又想拿媒体的东西来讨好警方?好一招左右逢源,一箭双雕!你还真是个名符其实的私家侦探!噢,差点儿忘了问,那几张照片我们应该给你多少线人费啊?” 龙熙蕊异常被动地陷入难堪的沉默,实在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点儿什么。几秒钟过后,她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打扰了,邓警官。” 挂断了电话,龙熙蕊呆立原地,心里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希瑞,你再不上来的话,螺旋桨都快要冻住了。”夜瞳催促道,同时降低直升机的飞行高度,以便螺旋桨的轰鸣距离龙熙蕊更近一些。 “知道了。”龙熙蕊有气无力地说。 正准备俯身抱起童舒阳,龙熙蕊却发现她微微睁开了眼睛。 一看见龙熙蕊,童舒阳张开大嘴,可是声音极其细微地说:“喂……” 龙熙蕊知道她因为身体虚弱,有话要说却又有口难言,正要开口询问,忽听背后有异动,一回身,只见三个蒙面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立于近前。就身形判断,她辨认出对方是三个女人。 “你们是伊人社的人?”龙熙蕊问道。 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咯咯笑了起来,但却不是三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发出的,因为人在说话的时候,至少嘴巴、喉咙、胸腹会动,即使是腹语高手也难以做到三个部位完全不动,而且那些细微动作在人蒙面以后,反而会更加明显,所以龙熙蕊确定怪笑之人绝非对面三人。 “看来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你妙花神探!”女人继续说道。 龙熙蕊辨音识途,目光越过黑衣人,望见远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红衣女人,她并未蒙面,嘴里吸着香烟,月光下只能看到她嘴上涂得娇艳欲滴的唇彩和烟头散发出的氤氲白气。周围月黑风高,使她看起来三分好像人,七分更像鬼。 龙熙蕊本够心烦意乱,如今又觉伊人社背信弃义,于是气极地说:“一点红已经得到了骆驼猴子,她也说过这女孩归我了,可是你们……” “别误会,龙小姐!”红衣女人打断她道,“伊人社的人向来说一不二,既然一点红答应把那女孩交给你,我们自然不会阻拦,她当然可以离开,只是……你不能走。” 龙熙蕊淡淡一笑:“我为什么不能走?” “因为她们三个想要你的命!” 龙熙蕊笑得更加轻蔑:“既然你这么说,没办法了!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心情很坏,不过或许我应该感谢你给我送来了三个发泄的对象。” 红衣女人又咯咯笑了起来:“很好!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说着,她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于是三个黑衣女人先后出手。中间一人以一把短刀直刺龙熙蕊的胸口;左手边一人双手十指各戴一枚精钢指套,指尖锐如鹰爪,猛然抓向龙熙蕊的脸颊;右手边一人虽然动手最迟,使的却是一条软鞭,飞速横扫龙熙蕊的下盘。 龙熙蕊对红衣女人所说的确是心里话,短短一天,她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到头来却接连两次被邓浩然以尖酸刻薄之语奚落至极,心中早已愤懑难平,真想痛痛快快地找人打上一架,而且此时的她只想充分感受一下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所以连龙鳞飞花都不想使用,更别提马而明赠送的ice-blue。 尽管怒火中烧,但先前有马而明告戒过她伊人社的可怕,所以龙熙蕊胸中怒而不乱,手脚上更没有丝毫怠慢。眼见对方三“箭”齐发,同时分上中下三路夹攻自己,她立刻双脚疾动,飞身向侧方蹿出,一来躲开三人的攻击,二来则让战场远离坐在地上无法移动的童舒阳。 三个黑衣女人似乎早料到龙熙蕊会做此选择,如影随形般跟住龙熙蕊,而且配合饶有默契,总是分别从三个不同方位夹击,形成的合力更是威利大增。 龙熙蕊陷入重重包围,尽管一刻不停左闪右躲,却始终难以脱身。她只觉三人出招如同杀手,一招一式都尽显阴狠毒辣,无不朝着人身上的致命要害击出,自己稍不留神便有性命之忧。 不过显然龙熙蕊不俗的身手已然大大出乎对方的意料,三个黑衣女人在连番攻势过后,锐气稍减,配合上也不如之前那般心意相通,而在远处观战的红衣女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任由指间烟头上的烟灰一毫一厘缓缓延长。 十几个回合过后,龙熙蕊已大概摸清对手的实力,并想出克敌之策,决定以快制胜。 只见使短刀的女人迎面一刀刺来,龙熙蕊假意后退,随即跃身而前。这一下则大出对手所料,见龙熙蕊的身体迎着刀尖撞上来,她本来虚实变幻的一招便用上了十足之力。哪知龙熙蕊身法快如闪电,刹那间整个上身居然侧了过来,于是刀锋划胸而过,她人已贴至对手近身。可是对方因为出力太实,再无后手,如今门户大开,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只能暗自叫苦。 龙熙蕊本想重拳出击,以泄心头怒火,但机会来了却又一下子软下心肠,匆匆随手摘下了对手脸上的面纱。 三个黑衣人中一人失势,即刻导致另外两人气颓。龙熙蕊乘胜追击,又向拥有一对钢爪的女人抢攻过去。对手则仗着手指上的利器,肆无忌惮想和龙熙蕊的双拳对击,不想龙熙蕊突然抖出手上的面纱卷住了她奋力抓出的利爪,对方心头一凉,与此同时脸上又是一紧,才知自己的面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摘下。 见龙熙蕊连连得手,使软鞭的女人急急挥出一鞭,而惯用登天索的龙熙蕊对软兵器的攻击路数更是了如指掌,软鞭扫来间她已快速转起腰身,结果不知是软鞭缠住了她的身体,还是她的身体绕住了软鞭。对手只觉还没看清楚眼前的状况,脸上的面纱便已不翼而飞。 三块面纱悉数到手,龙熙蕊跳出圈外,借着月色端详起三人的样貌来,不禁心中暗叹伊人社美女如云,眼前三位伊人纵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也绝对称得起鲜眉亮眼。 龙熙蕊将目光望向远处的红衣女人,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第九十五章 自焚 一缕夜风轻轻袭过,卷起红衣女人手指间香烟前端的一截烟灰,吹得它在黑暗中无声飞舞。 又是一阵古怪的笑声,红衣女人对龙熙蕊道:“我说过她们三个想要的是你的命,那么你怎么可以活着离开呢?” 她话一出口,三个黑衣人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龙熙蕊心生不悦,明明胜负已分,就算她们三人联手,也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可现在却不依不饶,无异死缠烂打,未免有失风范。 转念间,三条黑影已经攻到眼前,又成合围之势。 经过先前一役,龙熙蕊已知己知彼,此时再战不殆,纵然自己双拳敌六手,空掌斗白刃,但与其左闪右躲跟三人缠斗,倒不如专攻一人。想到这里,她扭头避开抓向自己面门的利爪,又侧身让过呼啸而至的软鞭,骤然转守为攻,跃向使短刀的女人。 对方见龙熙蕊来势汹汹,正准备挥刀刺出,没料到龙熙蕊顺着风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出一块面纱,不失毫厘罩在她脸上,不过与此前蒙面不同,这次面纱连她的双眼也遮住了。 女人慌乱之间用左手一抓,迅速揪下那块面纱,哪知眼前刚刚一亮,第二块面纱又挡了上来,她只好故技重施,一掀左手,可是才扯开第二块面纱,第三块又已随风而至。 恍惚中发觉龙熙蕊已移身近前,女人暗叫不好,就算自己揭开这最后一块面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把自己击倒。 危急关头,女人把心一横,干脆来个两败俱伤。凭感觉她确定龙熙蕊的身体已经和自己近在咫尺,便不再理会脸上的面纱,而是倾尽全力向前甩出右手的短刀,同时心中不禁暗暗冷笑:“妙花神探,离我这么近,我看你怎么躲开我这把忽然变成暗器的‘飞’刀!” 霎那间,刀已出手,女人随即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呼,正自高兴,左颊却已结结实实挨上一腿,踢得她整个人斜飞出老远,紧接着重重摔倒在地。她深知这一脚被踢得不轻,左颊必然满是乌青,但心中却虽败犹荣,欢欣不已,于是迫不及待抓下面纱,想一观对手中刀后的惨状,可是刚刚从嘴角泛起的一丝浅笑却在瞬间凝住。 只见她那位使软鞭的同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右边的胸口上正插着她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刀。 再看龙熙蕊,居然安然无恙,正与那十指如钩的女人战在一处。 一下子失去两个强敌,龙熙蕊不再拖泥带水,一心速战速决,见对方一对利爪扑面抓来,便以双手相迎,结果不偏不倚捏上了对手的两只手腕。 女人只觉自己的腕关节好似被一对铁钳箍住,电击一般痛麻难耐,纵然双手有利爪十根,眼下却再难屈伸一指。无奈之下,她右腿摆出,想直踢龙熙蕊的小腹,不想又被龙熙蕊料得先机,以风驰电掣的一腿扫开她用作支撑的左腿,于是她刚一抬起的右腿便无力再动,整个身体只能悬空而坠。 龙熙蕊此刻再无心慈面软之犹,一记肘槌直截了当撞在女人的胸骨之上,打得她身体往后翻转着砸向地面。 三个对手接二连三被逐一搞定,龙熙蕊正准备长出一口气,又听背后恶风不善,转眼看见使短刀的女人竟赤手空拳又朝自己冲了上来。 龙熙蕊心中顿时狂怒大盛,暗想此人出手阴狠而又无惧生死,幸好自己身手敏捷,侧身躲过了她那近身丢出的一记“飞”刀。 当时使软鞭的女人正从她身后攻来,因此躲闪不及右胸中刀。 此后龙熙蕊出腿踢中对方,但已然脚下留情,并未下了死手,可是此人居然无赖一般还要拼命。令龙熙蕊更为愤怒的是,对手明知是她自己错手误伤了同伴,那人至今仍生死未卜,她却始终置之不理,只顾无谓耍浑。 盛怒之下,龙熙蕊右手指缝间倏地各鼓出一枚龙币,拳风过处,三枚龙币精准地敲在女人左边的三条肋骨之上,顿时骨断如朽木,女人痛不欲生惨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龙熙蕊再次望向红衣女人。 这次红衣女人没有咯咯怪笑,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鼓起掌来。 三个黑衣人先后摇摇晃晃爬了起来,就连右胸中刀的女人也几经挣扎,最后还是步履蹒跚地跟其余二人站到一处。 龙熙蕊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难道伊人社的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吗? 红衣女人突然停住鼓掌的双手,对三个黑衣人道:“该是时候兑现你们对主人的承诺了吧!” 说着,她把指间那烧得只剩下烟头的烟蒂随手一弹,那东西却如同被弹弓射出一般,直直飞向使短刀的女人那张此时已变得惨白可怖的脸。 女人一不躲二没闪,居然张开嘴巴将那枚烟蒂一口吞进了喉咙。 接下来,更让龙熙蕊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她口中一下子闪出了火光,随之周身自内而外燃烧起来。她身边的二人不约而同也张着嘴凑近她那被熊熊烈火吞噬的脸庞,结果一般不二,两人的身体迅速化为炎峰火树。 龙熙蕊难掩心中骇然,却一眼看出了内中玄机,原来三人事先已喝下了满肚子高效能的燃油,所以从口腔开始的消化道内沾火就着,显然三人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死之心来向自己挑战的,难怪时时处处对自己紧b(*)不舍。 迎风咆哮的火焰惹得龙熙蕊脸上发烫,可是人肉烧焦传来的特殊气味却即刻化为恐惧,彻底冰封了她全身的热度。 喝油**不比体表起火,这时再想救人恐怕为时已晚,但龙熙蕊还是不顾一切朝那三团火焰奔去。 动身之间,她耳边隐隐传来三人紧咬牙齿所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那种烈火焚身的痛苦可想而知。 龙熙蕊迫不及待正要出手救人,却感到一股劲风从后脑袭来。情急之下,她不得已侧身跃出,只见红衣女人如鬼魅一般飘然而至,拦在她和三个“火人”之间。红衣、红唇、红指甲,使她行动起来犹如一团赤焰,看起来甚至比她身后的三团烈火更叫人心惊。 “你就这样看着她们被活活烧死?”龙熙蕊厉声问道。 “准确地说,我更喜欢聆听她们死前的叫声。”红衣女人说完又咯咯笑了起来。 除了她那幸灾乐祸的笑声,龙熙蕊的确也听到了从那三团火焰中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嚎,一时急得心如火烧,却不忘奋力上前。 可是不管龙熙蕊上下左右,身在何方,红衣女人总是如影随形挡在她身前,犹如一道火红的屏障。 单凭那形容鬼魅的身法,龙熙蕊便知她的身手远在**的三人之上。 救人刻不容缓,龙熙蕊右手一扬,使出龙鳞飞花,连发三枚龙币,用意却不在伤人,只为退敌。 可是红衣女人并未闪身躲避,不知何时脱下红色外套挡在身前,人已飞身向后跃出,结果三枚龙币悄无声息打在红衣之内。 龙熙蕊正欲再发龙币,女人却把手一挥,说:“无需你费心劳力,她们三个已经死了。” 果不其然,此前鬼哭狼嚎的呻吟嘎然停止,三个“火人”前仆后继。 望着龙熙蕊脸上惋惜痛苦的表情,女人冷笑道:“难道她们三个不该死吗?” “技不如人就要自尽,那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不该死了!”龙熙蕊怒道。 “技不如人并不可恶,不过不自量力就死不足惜了!”女人说道,“我家主人告诉过她们,就算三人联手,也必定败在你的手下,可是她们三个偏偏不信,非要赌上性命,结果已经证明,她们三个没资格继续苟活于世。不自量力,该死!不相信主人的话,该死!兑现当初对主人的承诺,更加该死!所以,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说,她们三个都非死不可,而且死有余辜!” “你家主人是谁?伊人社的社长?”龙熙蕊问。 女人笑道:“你可以这样去理解,当她想亲自见你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她真的那么想要我的命吗?” “别误会!她不但不想要你的命,还希望你长命百岁呢!只要你肯加入我们伊人社。” 龙熙蕊冷笑一声:“难道我龙熙蕊会加入你们这样一个毫无人性的冷血社团?” “你未免把我们看得过于狭隘了,伊人社的宗旨,是要彻底地改变人类社会。” “听说伊人社所有成员都是女人,可是我可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 “其实人类社会从诞生之初就是母系氏族。”女人说着话锋一转,“话题好像扯得太远了,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加入我们伊人社的。” “伊人社!你们!”龙熙蕊一字一句道,“那么你又是谁?” “主人给我起的名字是虞美人,你也可以叫我虞美。” “你倒是配得上这个花一样的名字,不过可惜虞美人是一种罂粟。” “我会想办法让你对我上瘾的!”虞美朱唇微启笑了笑,又道,“我家主人说得没错,伊人社缺少像你这样一朵妙花,另外至少今晚我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她们三个找到了归宿!” 龙熙蕊沉吟片刻,问道:“可以告诉我她们三个的名字吗?” “使刀的叫射干,使鞭的叫鸢尾,另外一个叫火鹤,不过她们都是明日黄花了!”虞美边说边穿回她的红衣,道,“听说你的龙鳞飞花天下无双,改天我得再好好领教一下才行。” 龙熙蕊以唤龙匣收回三枚龙币,同时淡淡一笑:“切磋可以,只是败者不要引咎**就好!” “一言为定!我家主人和伊人社十二佳丽恭候妙花神探大驾,而且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说完,虞美那咯咯的笑声已经渐行渐远。 第九十六章 百朵之壁 三具焦尸身上的火焰依然在烧,耀亮了暗黑的夜空,在时而发出的微弱的噼啪响声中,虞美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于夜幕之下。 如果说龙熙蕊是素颜美女中的极品,那么虞美便是把浓妆艳抹运用到极致的典范。尽管人已远去,但她那惊艳妖娆的样子仍然在龙熙蕊脑海中挥之不去,犹如一场罂粟诱惑下的奇幻艳遇,给人一种意乱情迷的感觉。 “还好我不是男人!”龙熙蕊心道。 可是一转身,龙熙蕊不禁愕然满眼,四下哪里还有童舒阳的影子。 “见鬼!”耳边传来夜瞳后知后觉的声音,“刚才光顾着为你观战了!” “看来我能活到现在,有一半的功劳得归到你身上才对。”龙熙蕊反讽道。 就在这时,忽见一缕白色从黑暗中迎面飘来,龙熙蕊向前跃出,伸手一抓,原来是一张白纸。借着火光观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串殷红的大字:人在我手里,拿骆驼猴子来换。 龙熙蕊隐隐嗅到一丝血腥的味道,心中顿时一凛:“莫非那些字是用手指蘸着童舒阳的血写上去的!” 纸上的血字歪歪扭扭,潦草至极,瞧起来写字的人应该是个粗鄙莽夫,可是字的笔划又异常瘦削,说明那人手指很细,但能让一张薄纸在风力不大的夜晚从远处飞来,那人手头上的功夫必是卓绝不凡。 “有什么发现?”夜瞳问坐进机舱的龙熙蕊。 “对方要我用骆驼猴子去交换童舒阳,看样子并不是伊人社的人。” “那你现在作何打算?” 龙熙蕊想了想说:“或许有人会主动来找我的。” 此时此刻,虞美飘身走进密林深处一座宏伟豪华的庄园之内。灯光璀璨的大厅里,一个头戴面具的人正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骆驼猴子,椅子宽大的扶手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三国演义》,在其对面的显示屏上,回放着龙熙蕊和射干、鸢尾、火鹤三人打斗的场面,一点红则侧立身旁。 “主人!”虞美上前对着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面具说道。 “现在,你觉得她怎么样?”一个女人的冰冷却不失优雅的声音从面具后面发出。 虞美匆匆瞥了一点红一眼,低声道:“我承认之前有点儿低估了她。” 主人轻轻冷笑一声,看着显示屏说:“不过你脱下衣服来破解她的龙鳞飞花,也算拆招巧妙。” “多谢主人夸奖!”虞美说着抬手摘下安放在她胸前的微型摄像头,如今显示屏上的影像便是接收于源自那枚摄像头的信号。 主人随后又道:“虽然没输给龙熙蕊,但你却败给了另一个人。” “是谁?”虞美一脸惊讶地问。 “高手过招,只输一眼。”主人边说边用遥控器快进着显示屏上的画面,然后忽然定住,接着又转为常速播放。 虞美瞪大眼睛,只见画面上龙熙蕊扬手射出三枚龙币的瞬间,一条黑白相间的影子从她背后飞速闪过。 “如果那是个人的话,身法的确好快!”虞美叹道。 主人悠然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妖影功。” “你说那个人是‘南胜手,北妖龙’中默言堂的堂主——妖龙?”一点红突然接话道。 “不错,妖影功和龙吟爪正是妖龙赖以成名的两项绝学。” “银白的头发,乌黑的披风,难怪他的身影是黑白相间的!”和妖龙有过一面之缘的一点红说道。 “他偷偷劫走那个女孩,到底有什么目的呢?”虞美问。 主人说:“我猜他是想用那女孩来要挟龙熙蕊,让她出面从我们手上夺走骆驼猴子。” “可是如果当时妖龙就在附近,以他那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不干脆从我手上抢走骆驼猴子呢?”一点红不解地说。 “因为无论是谁,都不想惹上‘伊人社’这三个字,何况他妖龙又是个男人。”主人冷冷道,“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让龙熙蕊今晚‘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后她就不得不再跟我们扯上关系了。” “可是凭我对她的印象,她不像是那种愿意加入我们的人。”虞美说,“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龙熙蕊是一朵浑然天成的妙花,所以断然不会像流水一样无情。”主人放下手里的骆驼猴子,翻开那部《三国演义》,缓缓道:“再说,如果连一个人都征服不了,伊人社还何谈征服全世界!” 虞美望着主人手里的《三国演义》,说:“第一次交手,她就废了射干、鸢尾和火鹤,那主人你是要她作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云长,还是要她作单枪匹马独闯千军万马的赵子龙呢?” “熟悉历史,才可能改变历史。”说着,面具上露出的一对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芒,“我不是曹*,更不要她作徐庶。” 虞美看了一眼一点红,笑道:“既然主人对她志在必得,何不让十二佳丽全部出动,到时候就算龙熙蕊有三头六臂,也必然成为伊人社的囊中之物。” 主人微微摇着头站起身来,向大厅最里面的墙壁走去。只见高大的墙壁之上被掏出上百个壁龛,由上至下呈金字塔形排列,每个壁龛里都摆放着一盆花,花的颜色或红或紫,或白或粉,看起来则是繁花满墙,蔚为壮观。主人拿起墙边的烛火,依次点燃了“金字塔”最下面一行里的三盆鲜花,两盆红色,一盆蓝色,分别正是射干、火鹤和鸢尾。 “真正的奇花异草,就应该属于这里。”主人望着迅速在火光中枯萎的花朵说道,“当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就会主动加入伊人社的。” 这时一点红附和道:“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关于骆驼猴子的秘密,查得怎么样了?”主人忽然话锋一转。 “当时是风月宫的易尊出天价拍下了骆驼猴子,谁知他却莫名其妙白白送给了樊路崎。”虞美说,“后来还好被我出动军犬截了下来……” “一定是你不小心给忘了!”一点红打断她的话,冷嘲道,“你的狗好像不太听话,要不是我出手,现在你应该还在外面摸黑找狗呢!除此之外,易尊把骆驼猴子交给樊路崎的时候,说了一句想和樊高分享骆驼猴子的秘密。” “所以,知道骆驼猴子秘密的人,是樊高。”主人回身道。 一点红点了点头,说:“主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既然对方是个生意人,我们就跟他谈买卖好了。”主人又对二人道,“你们两个做得都很好,回去等我的指示吧!” 一点红和虞美离开以后,主人按下桌上电话的免提,说道:“叫阴阳双谋来见我。” 来到大厅之外,虞美绷起胭妆脂裹的脸,冰言冷语对一点红道:“听着,别怪我没有言在先,今后你要是再敢管我的事,休怪我翻脸!” 一点红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好像你也插手了我的事,本来我想跟龙熙蕊公平交易的,倒是你意外出现,结果陷我于不义!”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虞美突然大吼道,“真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简直快把那个女人奉若神明了!” 一点红淡淡笑了起来:“怎么,吃醋啦!我也不妨提醒你,别以为把自己变成了女人,你就能获得主人的芳心!我比你了解主人,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但如果是她不喜欢的东西,无论那东西变成什么样子,她也绝不会有一丝心动的。” “你说什么?!”虞美一对娇艳欲滴的红唇开始微微颤抖了,而脸上那浓重的妆扮似乎极好地修饰了她愤怒的表情,“不管主人怎样对我,我对主人的心都一生不变,永昭日月!当然了,像你这种冷血的人,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情为何物的!”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典雅,难道一厢情愿也叫爱情吗?” “你这个风月宫的叛徒,有什么资格出言玷污别人的真情?!”虞美恶言相向道。 一点红脸上也明显浮现出一丝怒色:“当初可是主人答应帮我救出皇母,我才加入伊人社的,我这样做,恰恰是为了拯救风月宫。” “别天真了!难道易尊会留着皇母这个祸根?说不定她早就死无全尸了!” 提到皇母的安危,一点红顿时脸色凝重起来,说:“只要一天没找到皇母的尸首,就不能证明她死了。” 虞美又阴阳怪气道:“说来说去,你的心里只有皇母一个人,你让主人怎么相信你?” “信不信我是主人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心!” 虞美咯咯笑道:“我又差点儿忘了,眼下你还有点儿利用价值,所以主人暂时还留你在伊人社。”说着,她前行几步,低头将一张“血”口靠近一点红的脸,道,“你听好了,有朝一日,主人一定会亲手把你那盆一串红给烧掉的;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亲手除掉那个妙花神探,赢得主人的真心的!” “你做得到才最好!千万别像那三个**的蠢货一样!”一点红一面说,一面退后几步,“还有,你也给我听好了,以后跟我说话的时候,千万别离我太近,因为你脸上的化妆品自助餐向来让我觉得恶心!另外,记得按时吃药,否则你的声线变粗了以后会更加阴阳怪气。” 第九十七章 身体谎言 警局办公室里微黄的灯光让樊路崎感觉很不适应,他不得不略带忐忑地大口吸着香烟,仿佛不断从他嘴里吐出的白雾可以构建起一道屏障,好避免坐在对面的蒲雨眼中审视的目光将他灼伤似的。 “那天夜里凌晨左右,你在哪里?”蒲雨沉声问道。 “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在家里睡觉吧!”樊路崎有些支吾地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我找个时间证人?可是我家里房子很大的,就算我在家,也不一定有佣人看得见我。” 坐在蒲雨身边的神童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转,让显示屏正对着樊路崎,屏幕上打开的,正是龙熙蕊从一点红手里得到又通过微信传给邓浩然的那几张照片。 此刻,邓浩然正呆在另一个房间里通过摄像头监看着蒲雨盘问樊路崎的全部过程。因为连环截肢案已经完全转交给专案组,所以他不便插手,不过蒲雨还是慷慨地允许他协助调查,但局长胡国泰却一再劝诫他当个甩手掌柜。 “那么樊先生,你能告诉我照片上这个人是谁吗?”蒲雨指着电脑画面上的樊路崎,问樊路崎。 看见照片里的自己,樊路崎脸色登时一变,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说谎?”蒲雨眼睛里射出刀锋般的光芒,紧紧b(*)问道。 樊路崎的头低了下去,他小声道:“那个女交警的事,真的与我无关!” “那个女交警?你不会真么快就忘记了她的名字吧?不如我帮你回忆一下,丁瑞妍曾经在汽车肇事的现场用警靴打了你,也曾经在风华月貌的餐厅用红酒泼过你。”蒲雨一面说,一面盯住樊路崎转开的眼珠,“不过既然你说她的事与你无关,那你就更应该告诉我,当晚你在那个蓝雪人周围干什么?” “我……” 看着樊路崎有口难言的样子,神童开口道:“我用电脑技术处理了一下这张照片,发现你的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说着,他伸出手指敲了一下键盘,只见照片呈现出反色的效果,如同冲洗之前的底片,但在这样一种效果之下,透过樊路崎身旁汽车的车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个人影的头像,长发披肩,胸部微耸,显然是个女人。 “如果真相叫你难以启齿,不如我们换个问题,”蒲雨又道,“你车子里面的女人是谁?” “她……”樊路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接着叹了口气,用力将烟头戳到烟灰缸里,说,“我想我得找我的律师来回答你的问题。” 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刚刚进入梦乡的邓莞尔,几天来被闺密丁瑞妍的不幸遭遇搞得神情恍惚的她随手抓起电话放到耳边,只听一个年迈的男人声音说道:“莞尔,是我,毕德律。” 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邓莞尔一激灵从床上坐起身来,因为毕德律正是她所在律师事务所的法人代表,同事们平时都叫他boss(老板)。毕德律是本市首屈一指的铁嘴大状(大律师),叱咤法庭十几年,擅长打各种官司,而且无往不胜,有人说他是能够将法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奇才,也有人说他是赢了法律却输了道德的败类。很多人称他是律师界的标志性人物,给他送了个外号叫wyer(律师)毕”,还有人根据谐音戏称他为“毕‘老爷’wyer)”。 “boss!”邓莞尔急忙应了一声。 “你还没休息吧!”毕德律又问了一句。 “没……还没!”邓莞尔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其实连日来的*劳早已让她身心俱疲,所以这晚一下班便力不从心地钻进了被窝。 “我现在纽约开会,所以有个急点儿的case(案子),得麻烦你替我跑趟警局。” 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而且此时身体不适,但邓莞尔还是违心地说了句“是”。 “你要在十分钟之内赶到警局。”毕德律继续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当事人涉嫌蓄意伤人,到时候你跟警察说,他身体不舒服,然后就带他离开警局,其他的事等我回去以后再说。记住,这个当事人是我相当重要的一个客户,他的名字叫樊路崎。” “樊路崎!”邓莞尔大声叫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毕德律反问的语气中已露出一丝不悦。 “没……没问题!”邓莞尔听同事提过,毕德律最不愿意听下属say-no(说不),何况她才刚刚毕业参加工作,在没有任何业绩的情况下拒绝老板的指示,显然是不明智的。 “好,那我就不耽误你动身了。”毕德律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邓莞尔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荒唐,哥哥邓浩然刚找到线索把樊路崎带进警局,自己却要以律师的身份把他保释出来。 可是私归私,公归公,况且一言出口,驷马难追。 “这就是工作!”她自我安慰道,随即跳下床钻进洗漱间,简单梳理了几下略显蓬乱的短发,然后换下睡衣,抓起外套便出了门。 当邓莞尔搭的赶到警局的时候,让几乎所有见到她的人感到意外。 “莞尔,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邓浩然问。 “我是为我的当事人而来。”邓莞尔望着坐在角落里吸烟的樊路崎说道。 听到她的话,樊路崎站起身来,惊讶地说:“怎么是你?毕大状呢?” “他还在美国。”邓莞尔冷淡地回答道,眼睛连看都没看樊路崎一眼。 “你没搞错吧!瑞妍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却来保那个——?”邓浩然本来想说“浑蛋”两个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不起,哥,这是我的工作。按照法律程序,现在我得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聊几句。” 面对邓莞尔一本正经的样子,邓浩然也无可奈何,只好允许邓莞尔了解目前警方手头的证据。 之后,跟邓莞尔独处一室,樊路崎笑道:“邓律师是吧,怎么那个姓邓的男警察是你哥哥?” 邓莞尔伸手一把揪掉樊路崎嘴上叼着的香烟,丢进烟灰缸,一脸严肃道:“听着,你现在必须跟我说实话,丁瑞妍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樊路崎满脸无奈道:“实话实说是必须的!她的事我也很遗憾,可是的确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邓莞尔瞪大了眼睛盯着他脸上稍显从容的表情看了几秒钟,说:“不是你最好!但如果想早点儿离开这里,你就得按我说的去做。” “没问题,洗耳恭听!” “警方有权扣留你24小时,现在唯一可以让你提前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作为嫌疑人的你身体不适,暂时无法继续接受警方的调查。” “明白,本来我一到这里就浑身头疼。” “别嬉皮笑脸的!你必须让他们相信你真的身体有问题才行。” 她话音刚落,樊路崎便开始解西装里面衬衫的钮扣,随即两眼一翻,身体突然抽搐起来。 “喂!你怎么啦?”邓莞尔叫道,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我的心……跳得好快……”樊路崎手捂胸口表情痛苦地说道。 “快来人哪!”邓莞尔不知所措地喊道。 见邓浩然和专案组的人先后抢入房间,邓莞尔指着樊路崎说:“他说心跳加快!” “我以前……有……心脏病的……”樊路崎挣扎着附和道。 “快!让他平躺!”蒲雨说着,快速将桌子上的纸杯、烟灰缸等物收拾到一旁。 邓浩然会意地从椅子上一把抱起樊路崎,随后将他的身体轻轻平放到桌子上面。 这时蒲雨的手已经搭上樊路崎的手腕:“果然脉搏超过120次每分钟!” “得立刻把他送去医院才行!”邓莞尔说。 “我的车……就停在……外面……”樊路崎一边呻吟一边说,同时右手摸出了车钥匙。 邓莞尔伸手接过车钥匙:“让我开车送他去吧!” 邓莞尔轻轻一脚油门,豪华跑车便已蹿出老远。 “跑车的油门你得hold(收)着点儿踩。”只听躺在副驾驶的樊路崎说道,紧接着他迅速收直了座椅。 “你没事啦?”邓莞尔大吃一惊问道。 樊路崎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间捏着一枚领带夹。 “没想到这玩意儿夹在肉上还真疼!”说着,他揉起了自己的肚子。 邓莞尔如梦初醒:“原来你是用这种自虐的手段让心跳过速的!” “怎么样?我聪明吧!”樊路崎很是洋洋自得地说,“你知道吗?用嘴撒谎并不难,让身体撒谎才大有难度。” “想不到你还真是下了血本!”邓莞尔不屑一顾转着方向盘,说,“那现在好像应该由你开车送我回家了。” “别急着说再见嘛!邓律师,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邓莞尔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富二代家世煊赫,之后又能请到boss毕德律一张铁嘴撑腰,而警方目前尚未掌握真正用力的证据,所以未必能占到任何上峰,反倒是自己现在有了接近樊路崎的机会,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套出点儿什么。 想到这里,她扭头问了一句:“去哪儿?” 第九十八章 无礼要求 随着马达的轰鸣,跑车将夜的寂静甩在身后,开进一条喧闹的长街,道路两旁闪烁不定的霓虹灯立时让邓莞尔目不暇接。 “就这儿吧!停车!”樊路崎抬手指向一块耀出几个英文单词“light-years-bar”的霓虹灯牌匾。 “光年酒吧!”邓莞尔心里一震,虽然她偶尔也会和同学朋友到迪厅、酒吧之类的地方散心,但光年酒吧却是一个让她早有耳闻可是始终未敢接近的地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太贵。她认为那种地方跟自己这种寻常百姓之间的距离,要以光年来计。 车子刚刚停好,已有西装革履的waiter(男服务生)和waitress(女服务生)上前为两人拉开车门,接着男的去泊车,女的来引路。 走进酒吧大厅,邓莞尔一下子觉得仿佛进入了迷幻的梦境,从屋顶、墙壁到地板,处处都是灯光,不过不但没有把四周照得明亮,反而更像是在制造昏暗,结果让人无论看哪里都是影影绰绰的。 二人一坐上吧台前的高脚凳,金发碧眼的调酒师便主动用英语向樊路崎打起了招呼:“hello,craig(克雷格),what’s-your-taste-tonight(今晚你的口味是什么)?” 调酒师胡子长,头发更长,说起英语来有浓重的英式腔调。 dy-first(女士优先)!”樊路崎说着扭头问邓莞尔:“你喝什么?” “咱俩都喝酒,等会儿谁开车?” 樊路崎面露轻浮,笑道:“喝点儿酒再开跑车,才够刺激!再说,要是有哪个交警拦下我,说不定还主动送我一程呢!” 邓莞尔却一本正经而且如数家珍地说:“酒后驾驶,暂扣驾照6个月,并处10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罚款;此前曾因酒驾被处罚却再次酒驾者,处10日以下拘留,并处10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罚款,吊销驾照;如果是醉酒驾驶,由公安机关约束至酒醒,吊销驾照,并依法追究刑事责任,5年之内不得重新获取驾照。” “律师和交警不会是亲戚吧?”樊路崎脸上笑得依然轻松,“那就只好麻烦那个泊车的waiter喽!反正到时候保证路路畅通地把你送回家就是了!” “酒驾不只是拿你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更是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险!”邓莞尔板着脸说。 “知道啦!铁面判官!司机一滴酒,亲人两行泪!你再不叫喝的,人家调酒师可要等得不耐烦了!” “a-cup-of-lime(青柠汁)。”邓莞尔用英语对调酒师说。 “看来待会儿得由你这个喝饮料的送我回家了。”说完,樊路崎又对调酒师道,“david(大卫),bailey’s(百利甜酒)。” 端起高脚酒杯,邓莞尔呷了一口里面的饮料,却见樊路崎手中的酒杯一下子撞了过来。 “cheers(干杯)!”他说。 “cheers-for-what(为何干杯)?”邓莞尔问。 “为你我的初见干杯啊!而且,至少我还得感谢你大半夜的把我从警局里保释出来。” “其实你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你的毕大状才对。” “你和毕‘老爷wyer)’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樊路崎喝了一大口bailey’s,问道,“他是你老板?” 邓莞尔不置可否道:“你可能会面临警方很严重的控罪,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紧张?还有心思在这里花天酒地?”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樊路崎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紧张的神色,反而笑得更加轻松,他悠然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那警方手中掌握的那几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你车里的女人又是谁?”邓莞尔就势让谈话进入正题。 樊路崎又喝了口酒,脸上微微泛起红晕,随后把嘴贴近邓莞尔的耳边。如果不是迫切想听他的下文,邓莞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那散发着酒气的嘴离自己的脸那么近的。 只听樊路崎压低声音道:“如果真相是当时我刚刚搞完车震,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跟那些警察说?” 邓莞尔手里杯中的lime(青柠汁)猛地摇晃了一下,她低头看着那一抹青涩,不觉心情泛起一丝荡漾,但随即还是把脸往外移了移,好对樊路崎的嘴敬而远之。 “跟谁?”不知道是出于律师对案情真相探究的职业本能,还是出于对樊路崎车震伴侣的好奇,邓莞尔问出了一个很是八卦的问题。 这次樊路崎主动把嘴收了回去,在高脚凳上坐直身体,缓缓道:“我就是为了不说出她的名字,才对那些警察撒谎的。” “在律师面前,你也不想说?” 樊路崎点了点头:“反正我跟那个女交警的事毫无干系,所以现在需要你这个律师用真相来还我一个清白。” 邓莞尔放下酒杯,说:“那你起码得让我了解真相才行啊!否则我怎么拿没人知道的真相来保护你的权益。” 樊路崎摇了摇头:“真相就是,我根本不是那个报上提到的什么‘长靴终结者’,而用辩护来证明真相,不是你们律师的本职吗?” “是,就算你告诉我的是事实的真相,但是不是事实的全部呢?你有的说,有的不说,结果只会妨碍到律师为你辩护。” “不过这可以验证一下你是否是一个高水准的律师。” 望着樊路崎脸上有些怪异的笑容,邓莞尔说:“坦白跟你讲吧,你的无礼要求恐怕得由你的毕‘老爷wyer)’来满足了。其实是他打国际长途让我今晚把你保出来,其他的事等他回国再说,所以我的任务已经功成圆满了。” 说着,邓莞尔站起身来,道:“我该走了,外面有很多出租车可搭,谢谢你请我喝了一杯,我也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再酒驾!” 不给樊路崎出言挽留的机会,邓莞尔话音未落便已转身离开,但尚未走出几步,忽听一声巨响,耳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她转身一看,顿时愣住。 只见身旁包厢的玻璃门已经碎得有些惨不忍睹,地面上有只洋酒瓶,也碎得只剩下了半截儿。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摇晃着身体向外走来,突然一脚踹开了玻璃门,吓得邓莞尔迅速往后退出几步。 两个衣着光鲜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跟了出来,一左一右拉住那醉汉的手臂,其中一个道:“天少爷,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该回去了。” 邓莞尔只觉说话的女人长相酷似新加坡女歌手蔡健雅,又听另一个短发女孩道:“是啊!天少爷,明天我们俩还有一首mv要试镜呢!” 她们口中的“天少爷”不是别人,正是史天赐,因为他对欧阳若斯反复示爱却遭到拒绝,于是夜里到酒吧来借酒浇愁,随行还带上了公司旗下的两位新人,却不想酒入愁肠后,便狂性大发。 只见他一把甩开女人的手,扬起右手便给了左手边的短发女孩一个狠狠的耳光。 “试镜!别忘了你所有的机会都是我给的!”史天赐咆哮道,“包括每一次你跟那些人上床的机会,全都他妈的是我给的!” 被打的女孩捂着肿起的脸颊已经泣不成声了,邓莞尔只觉她非常眼熟,她确信自己肯定在哪里见过她,反正不是从报刊杂志就是在电视上。 “哭!我说不准哭!”史天赐大吼着,见对方只是收住了哭声,但眼泪依然像断线的珍珠一样,簌簌而坠,他抡圆了胳膊又打了她一记耳光,而且力度比先前更大。 短发女孩被打了一个趔趄,幸好被长相酷似蔡健雅的同伴扶住。 “蔡健雅”急忙劝道:“别打了,天少爷,她知道错了。” 她一边说,一边扶着同伴往后退,生怕耍起酒疯的史天赐再次一巴掌打过来,掴在自己脸上。短发女孩也很知趣,尽管脸上火辣辣地胀痛,甚至连口中的牙齿都松动了,她还是拼命用手擦着从眼眶里决堤般溢出的眼泪。 邓莞尔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拦在史天赐身前,对被打的短发女孩道:“这位小姐,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健康安全,你完全可以报警的。” 史天赐打着酒嗝,冲邓莞尔哼笑一声,说:“你他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看着面生啊!” “我是一名律师。”邓莞尔肃然道,“出于本职,我有责任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一起伤人事件提出诉讼。” “我**-you(干你)!你第一天当律师啊!敢管我的事!”史天赐说着,左手一把揪住邓莞尔胸前的衣服,把她提了起来。 邓莞尔没想到男人们都有那么大的力气,瞬间她感觉脚尖都快离地了。 史天赐左手提人,随即便挥出右手,哪知忽然手腕一紧,一只大手拦下了他的胳膊。 “我嘈!怎么又是你?姓樊的,每次都是你坏我的好事!” 樊路崎拨开史天赐抓着邓莞尔的左手,说:“好像每次都是你做坏事却偏偏让我遇上才对吧!” “我告诉你,姓樊的,”史天赐不自禁摇摆着身体说,“今天的事,井水不犯河水!” “没错!你打你的女人,我不管。”樊路崎说着眼睛望向邓莞尔,又道,“但是我的女人,你一根毫毛也别想动!” 第九十九章 拼女人 “你的女人?”史天赐眯着已经快睁不开了的一对醉眼,仔细端详起邓莞尔来,随后确认她并不是那位曾经让他一见倾心的bootiful,便对樊路崎道,“怎么你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不过我还就是想尝尝你的女人是个什么味道!” 说着,史天赐迈开蹒跚的步伐朝邓莞尔扑去,幸好樊路崎早有防范,伸出双臂连拦带推,结果让醉得脚下没根的史天赐踉踉跄跄地往后跌出,仰面摔倒时又撞翻了身旁的一张桌子。 同来的两个女孩正要上前搀扶,却见他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半截酒瓶,又立刻收住脚步。 这时,酒吧的几个保安匆匆赶到,可是被史天赐握着酒瓶一指,就都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飞奔的双腿说停就停。 史天赐连滚带爬站起身来,醉眼朦胧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好不容易用目光锁定了樊路崎,大叫道:“我让你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说完,他伸直握着酒瓶的胳膊,缓缓冲着樊路崎的方向冲去。 他动作虽慢,但笨拙的身体实而不虚地移动起来惯性倒也不小,因此无论谁身上哪个地方被他手里的破酒瓶戳上,也都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樊路崎心里丝毫不敢懈怠,立刻往后迈出步子,准备先让身子退后,再图自保之策。 史天赐却如一头疯牛一般,不顾一切向前冲去,没想到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头上。眼冒金星之际,他人已倒地,手中的半截酒瓶也猛地一撒手,不知了去向。 出手打他的不是旁人,正是邓莞尔,原来她抡起肩上的挎包,出其不意一下子砸翻了史天赐。她的黑色小包虽然不是什么限量版的“驴”(lv)包,但此刻用作武器,竟别有一番妙处。而且邓莞尔自幼对警察哥哥邓浩然练拳踢腿耳濡目染,自己在擒拿散打方面也算小有造诣,所以刚才那一下在力道上同样是巾帼不让须眉。 “哎呀!哎呀!哎呀!……世界大战!火星撞地球!宇宙大爆炸!”姗姗来迟的前台经理peter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两位太子爷,这又是何苦呢!” 精通社交的peter深知无论是樊家还是史家,哪一家他都得罪不起,于是又对手下人道:“还不赶快动手收拾东西!” 话音刚落,他已亲自上前扶起史天赐,因为他一看便知双方动手的原因主要在于酩酊大醉的史天赐的无理取闹,所以与其说是“扶起”他,不如说是“紧紧抱住”他,另外让众人收拾地上的残局,其实是借机将双方隔开。 樊路崎也善解人意地说:“peter,你让人算一算,损坏的东西一共值多少,都记到我的帐上。” “哎哟!崎少,您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就小店这点儿烂东西,您随便搞!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peter,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一面说,樊路崎拉起邓莞尔的手,向酒吧出口走去。 自己的小手被樊路崎的大手用力攥着,邓莞尔只觉得心里有种舒服的感觉。 眼前是樊路崎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史天赐嘴里囫囵地叫着:“人呢?……我酒瓶子呢?……” 樊路崎和邓莞尔一出酒吧门口,waiter(男服务生)已经把跑车停到路边。 樊路崎主动为邓莞尔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却听邓莞尔道:“你忘了你刚刚喝了一杯bailey’s(百利甜酒)吗?” “可是我记得你喝的是lime(青柠汁)。”樊路崎说着一躬身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邓莞尔别无选择坐到了方向盘前面,忽然感觉眼前有一道光闪过,她一扭头,看见大街对面有辆黑色轿车开着车窗,长长的相机镜头从里面露了出来。 “好像有人在偷拍我!”邓莞尔关上车门说道。 “那是因为你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没准明天我们俩能一起上小报的封面呢!”樊路崎说着,从车里翻出一副硕大的墨镜递给邓莞尔,“在这条街上,那些狗仔队是无处不在的。” 邓莞尔戴起墨镜,发动了车子,想不到那辆黑色轿车居然一挑头跟了上来。 “现在怎么办?”邓莞尔有些慌乱地问。 “怕什么?狗仔队而已嘛!又不是藏獒,你怕他咬你啊?”樊路崎一脸淡定地说,“不过既然你开口问我,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如果我是你,我会借助跑车的性能优势,把那些狗仔甩掉。” 邓莞尔轻叹一口气,可还是用力踩下了油门。“你不是想以超速为代价,来甩掉他们吧?” “那你不是想以80公里/小时的速度来摆脱别人的跟踪吧?我这辆车最高时速可是能达到280公里/小时的!不过,速度只是它的性能优势之一。”樊路崎一边说,一边低头摆弄起车上的导航系统来,眼睛盯着电子地图说道,“在前面的路口右转,然后加速。” 邓莞尔虽然对他的提议毫不赞同,但还是依言而行。 “加速!再快一点!把油门踩到底!” 眼前是一条空旷的小巷,随着发动机震耳的轰鸣,跑车向离弦的箭一样,眨眼间已从巷口驶到巷尾。 “右转!……再右转!……停车!熄火!” 邓莞尔已经被樊路崎一句快似一句的指令搞得晕头转向,可身体却像个机器人似的精准地执行着命令,一转眼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方了,不过很快便从后视镜里看到尾随而来的那辆黑色轿车并没来得及跟着转向,直直向前开了过去。 “怎么样!超速的时间不过几秒钟,严格来讲,这不能算作超速。”樊路崎洋洋自得地说。 “我只觉得我有点儿想吐的感觉。”邓莞尔按下了车窗,好让自己透透气,“看来那些狗仔队对你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了,你说他们为什么对你那么感兴趣呢?” “好像他们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对我身边的女人感兴趣吧!” “那至少说明你可以不断给他们新鲜感,是不是遇上你的女人都可能一不小心变成你的女人?” 樊路崎笑道:“这倒是我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 感觉车内温度已下降到适宜,邓莞尔关起车窗说:“难怪酒吧那个酒鬼说你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呢!” “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酒鬼,他叫史天赐,他老爸可是未来娱乐的大老板史计。” “未来娱乐?你是说欧阳若斯所在的那家大公司?”邓莞尔摘下脸上的墨镜,叫道。 “说对了!好像在你们眼里,那些明星比娱乐公司的老板更有名气!” “可能是因为在电影电视里抛头露面的都是那些明星的缘故吧!”邓莞尔说,“原来那酒鬼是个大有来头的人,难怪酒吧经理也叫他‘太子爷’呢!……可是我用挎包打了他的头!……”说着说着,邓莞尔心里有点儿开始后怕了。 “还好你是在他喝醉的时候动的手,否则以他那有仇必报的性子……”樊路崎笑眯眯地看着邓莞尔的眼睛,又道,“不过你放心,既然我对他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就一定会罩着你。” “你少自作多情了!”邓莞尔脸上微怒,道,“原来你们这种人,除了拼爹,就会拼女人!我可不作你的战利品!” 经她一说,樊路崎也不冷不热地道:“战利品?你觉得我赢了吗?真要是跟史天赐拼女人,你觉得你比他身边那两位强吗?” 他的话倒是让有着很深追星情结的邓莞尔有些自惭形秽,她说:“我承认明星我比不了,但今晚倒是让我见识到了当明星最辛酸的一面。” 樊路崎淡淡一笑:“也许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在媒体上看到她们最光鲜闪亮的一面了。听说过泉贞七子这个组合吗?” 毕业以前,邓莞尔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追星大咖,在学校里茶余饭后谈的都是娱乐圈的八卦,就连回到家里,也经常喋喋不休搞得哥哥邓浩然敬而远之。此刻,樊路崎说出的“泉贞七子”四个字,就像一缕火光,即刻引爆了她的八卦瘾,一肚子怒气瞬间便已烟消云散。 “我听过她们的歌——对——叫《七日恋》,最近在国语歌榜单上很火的,听说她们是要代表中国实力来对抗韩国女团的。”邓莞尔双眼放光地说道。 “没想到你还挺八婆的!” “是八卦!” “好吧!八卦婆,我手机里有《七日恋》的mv。”樊路崎说着,把他的豪华手机递给了邓莞尔。 邓莞尔知道新曲《七日恋》的mv目前还不能在网上免费下载,于是接过樊路崎的手机,只见屏幕上正是泉贞七子劲歌热舞的画面,全景过后,便是七子的个人特写镜头,她突然发现其中两个就是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两个女孩。 不知何时,樊路崎已经把脸凑了过来。 “这个女孩的名字叫闻汀。”他指着被史天赐殴打过的短发女孩说。 “那个长相酷似蔡健雅的呢?” “酷似蔡健雅,你还挺有眼光,不过那是整容以后的结果,她的名字更有趣,叫张颖靓。” “张颖靓?怎么跟张靓颖那么像?名字不会也是整过容的吧?” “诶!猜对了,其实她的原名叫张颖。” 第一百章 车震 听闻樊路崎对泉贞七子的情况了如指掌,邓莞尔随口道:“知道这么多,你叫我八卦婆?你自己是个八卦公还差不多!” 樊路崎幽幽笑道:“如果你愿意叫我八卦公的话,我倒是没意见,反正八卦公和八卦婆正好是一对。” 意识到被樊路崎将计就计反倒令自己作茧自缚,邓莞尔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怨道:“我发现你这人占女人便宜没边儿是吧!” “好!那我们不谈公婆,只谈八卦好了。”樊路崎说着从邓莞尔手中拿回他的手机,在屏幕上连拨带点弄了几下,又递还给她。 邓莞尔低头瞧去,只见手机上竟然是樊路崎跟泉贞七子的合照,她横划着触屏,接下来的又是他与七子各人单独的合照。 “她叫汤泉,是主唱……这个叫聂源贞,唱功、舞技也是样样都好……其实这两个人才是她们的主力,只不过为了组建女团,才又硬加了另外五个人进来,凑成七子。”樊路崎在一旁说道。 “汤泉、聂源贞,所以组合的名字叫泉贞七子,怪不得《七日恋》的mv里她们俩的特写镜头明显比别人多,而且论容貌、身材,她俩也远在其余五人之上……咦!你觉不觉得这个聂源贞长得很像一个人?” “你是说妙花神探龙熙蕊?”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见过一面,她们俩长得的确很像。”樊路崎曾经在云中山的雪地里和龙熙蕊一同对抗过上百条饿犬,当时虽然他已发现龙熙蕊和聂源贞长相有几分相似,但迫于情势紧急,没有机会搭讪,可后来还是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了关于龙熙蕊的一些情况。 邓莞尔继续翻着照片,而樊路崎就像旁白一样,同步介绍着照片上的美女:“这一个是模特出身的,叫李王咏菲……” “不会又是‘整过容’的名字吧!不过倒是好记,李咏王菲。” “反正名字就是个代号嘛!能让人记住不忘,就证明那名字起得不赖……她叫渡边栀子,日本人。” “不是中国女团嘛!怎么里面连日本人都有?” “为了开发日本市场呗!还有韩国的呢!就是她,叫朴敏善。” “噢!看来韩国市场也需要开发……这两个刚刚见过,闻汀和张颖靓对吧……诶!你跟她们有这么亲密的合照,泉贞七子不会都是你的女人吧?”邓莞尔故作好奇地问道。 “别误会!那天我公司一个楼盘开售,请她们来压场的。就这几张照片,要是折合了她们的出场费算下来,我也是花上了大价钱的。”樊路崎说着收回手机,又道,“你不是打算就这么跟我在车里秉烛夜谈吧?很多狗仔都认识我的车,所以如果我的车子在一个地方停久了,没准会有人守在附近等着偷拍车震呢!” “听起来好像待在你身边的女人都时刻面临着危险啊!”邓莞尔瞪了他一眼,突然发动了跑车,由于油门踩得太急,车子猛地晃了一下才开始前行。 “喂!车震可不是这样震的!”樊路崎嚷道。 邓莞尔继续加速,忽然又用力踩下刹车,于是车子嘎然停住,樊路崎的身子则借着惯性骤然前倾,却被安全带束缚住,结果又是猛然一震。 “是这样震的?”邓莞尔一脸鬼马地说,“还要吗?” “以前都是我震车,没想到今天是车震我!”樊路崎苦笑道,“算我怕了你这个跟我有名无实的女人了!” “那你记好了,我跟你那些被车震过的女人不一样,我可是个车震过你的女人。” 说完,邓莞尔再次开动了跑车,可刹那间眼前黑影一闪,情急之下她只好本能地将刹车一踩到底。 樊路崎的身体又是一震,但没注意去看前方情况的他大叫道:“i服了you!我一定记住你就是那个车震过我的女人,求你别在震我了!” 邓莞尔却满脸慌张地说:“我……好像……撞到人了!” “你说什么?”樊路崎转过脸来朝前方望去,果然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条黑影横着,俨然一个人躺在那里。 他立刻下了车,而不知所措的邓莞尔只好心惊胆战地跟在他后面。 地上的人背对他们侧身躺着,路灯下只能看见其穿着一身黑衣。 樊路崎上前一按那人肩膀,将其翻过身来,却一下子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胸膛。 “别动!”一个冰冷的女声说道。 紧接着樊路崎看到的是在黑色面纱上露出的一对眼睛,从里面射出的敏锐目光叫他望而生畏。他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见对方调转枪口又对准了邓莞尔,赶忙伸出手一把将邓莞尔拉到了自己身后。 “是史天赐派你来的吧!动作倒是够快的嘛!”有邓莞尔在身后,倒是让樊路崎莫名间鼓起一股气壮山河的勇气来,他豪迈地上前几步,用胸口顶上枪口,朗声道,“不过这次是不是玩得大了一点儿啊!敢动枪啦!但我说过她是我的女人,有什么就冲我来好了!”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车轮声,转眼那辆曾经跟踪樊路崎的黑色轿车停在三人身旁,随后车窗一开,长长的相机镜头伸了出来,而闪光灯遇上一男两女的三角关系,就像电压不稳的灯泡一样,接二连三闪个不停。 当黑衣女人那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镜头之内的时候,拍照的人才颤抖着双手放下了相机。 枪声打破了月光下的寂静。 清晨微弱的阳光穿过路边松柏的枝头,细细碎碎洒在警戒线内忙碌着的人们身上。 “这一看就是仇杀嘛!”韩兴说道,尽管嘴里叼着香烟,但他嗓门儿依旧很大,“被害人连中两枪,手上一枪,头上一枪,而且是被近距离射杀,子弹都是前进后出,两个伤处全是弹道留下的大洞,典型的仇杀手段。” “连中两枪?可是鉴证科的人只是在现场车旁的大树里找到了一颗子弹。”史明珠质疑着韩兴的判断。 “这个嘛……”韩兴抬手挠了挠头,说,“原因应该是那颗没找到的子弹压根儿就没打在树上。” “可是树后面就是水泥墙壁,上面也根本没有被子弹撞击过的痕迹。”史明珠咄咄*人说道。 见周围的上帝、李大龙、安平等人都默默盯着自己等待着下文,韩兴一脸尴尬地拍拍史明珠的肩膀,讪笑道:“嘿嘿!你这个小同志挺可爱嘛!” “你别碰我!”史明珠怒目道,随后眼光越过韩兴的肩头望见了队长邓浩然的车子徐徐驶来,便推开韩兴跑了过去。 韩兴转身盯着史明珠的背影,丢掉嘴里的烟头,喊道:“就碰!” 市区发生枪击命案,这可高兴坏了局长胡国泰,总算有了十足的理由把他从专案组身边调离,好让他暂时跟那宗“长靴终结者”所为的连环截肢案彻底脱离干系。立军令状,限期破案,这位胡局长已经好几年没这么认真过了。 听史明珠简单汇报了一下现场勘查的情况,邓浩然直奔黑色轿车内的尸体而去,只见男性受害人的脸已经面目全非,额头上一个大洞,红色的凝固血块和粉色的脑组织还依稀可见。戴上手套,他抓起尸体的右手,看到掌心正中有一个子弹穿通所留下的弹道。他继续抬高那只手,透过掌心的洞去看死者的额头。 “头儿,两处枪伤,可现场却只找到一枚弹头。”史明珠说。 “那是因为凶手只开了一枪。”邓浩然从容地说,“当时枪口对准的是受害人的头,而受害人出于惊恐本能地举起了他的右手来挡住枪口,结果子弹先射穿他的掌心,随后击中了他的额头,所以一颗子弹却留下了两处枪伤。” 茅塞顿开的史明珠立刻鼓起掌来,同时朝身旁的韩兴不怀好意地弄了个鬼脸。 这时忽听鉴证科的科长裘正在不远处说道:“浩然,来得正好,你得过来看看这个东西。” 邓浩然带同众人走了过去,只见裘正递给他一个硕大的相机,同时道:“死者左手紧紧握着这个东西,看样子他是个娱记(娱乐记者),不过重要的是相机里面的东西。” “莞尔!”邓浩然刚打开相机就发出一声轻呼,脸上的肉开始紧紧颤动,因为他在相机里面的照片上看到了邓莞尔,还有樊路崎和持枪的黑衣人。 本来枪击命案并没有让屡破大案的他心里有丝毫兴奋之处,但一牵涉到妹妹邓莞尔,不约而至的恐惧便令他浑身的肌肤都窜起鸡皮疙瘩,握着相机的手居然微微哆嗦起来。 尽管从照片上看起来樊路崎像是在保护邓莞尔,但他毕竟是目前“长靴终结者”的主要嫌疑人,所以想到这里更让他后怕。 除此之外,邓浩然满脑子都是对邓莞尔的埋怨,原来邓莞尔为了从樊路崎嘴里套取真相,一到酒吧就打电话给哥哥,编了个谎话说把樊路崎送去医院,自己也已经到家。 心急如焚的邓浩然正有些乱了方寸,突然发现相机侧面有一道深深的凹痕,比刀剑的刃宽些,比斧头的刃窄些,它让邓浩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跑过去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一番查看之后,果然在死者脚下找到了一枚非常特别的硬币。 第一百零一章 妹大不由哥 看到硬币,邓浩然如同吃下了一粒定心丸,右手拇指一弹,那枚硬币便翻转着腾空而起,龙飞花舞的图案交替出现在他眼前。 从凶手一枪毙命的手段来看,像是职业杀手所为,那么凶手应该不会让已经拍下自己照片的相机留在现场;而相机侧面的硬币划痕则说明当时龙熙蕊也在场,并与凶手有过交手;另外,龙熙蕊的龙鳞飞花鳞散可识,所以那枚龙币出现在受害人脚下,显然是她故意留下来的。 虽然对龙熙蕊有着极大的误会,但邓浩然还是相信只要有她在,邓莞尔的安全就会让人放心。 “又被你占了先机,现在却让我无迹可寻。”他自言自语道。 “头儿,你说什么?”身后的史明珠听不懂他的话。 “联系到受害人的家属或同事没有?”邓浩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已经把车牌号码传给了交警队的人,相信很快就可以查到车辆的登记信息。” 这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吵嚷的声音。 “对不起,任何记者都不能到警戒线里面来,这是规定。” “死者可能和我是认识的!”邓浩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 “那么请出示有效证据。” “可你得让我先看一眼死者才行啊!” 望着女人焦急的样子,邓浩然走过去说:“时珍小姐,你可真是哪有事儿哪到啊!” 时珍脸上的表情实在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轻松,她望了一眼案发现场的黑色轿车,急道:“这次我不是为采访而来,那是我们电视台的车,所以我担心死者是我们台里的人。” 就在这时,史明珠接到了交警队打来的电话,她冲邓浩然点头道:“她说的是真的。” 没等邓浩然开口,时珍不顾一切冲过警戒线向黑色轿车跑去,上前朝车里只看了一眼,便大叫一声,转过身用双手捂住了脸。 “是他吗?”邓浩然问,本来尖酸的语气已变得严肃而轻柔。 时珍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点了点头:“是小陈,他才参加工作不久,还没过试用期。” “是叫陈思的那个小伙子吗?”史明珠接话道,“我好像在你们的节目里见过他。” 时珍默默地又点了点头。 “节哀顺便吧!”邓浩然安慰道,“现在大家能做的,就是尽快摸清线索,将凶手绳之以法,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们点儿什么。” 时珍擦着眼泪,说:“台里得到消息,听说警方目前追查‘长靴终结者’的线索落到了地产大亨樊路崎头上,所以需要有人来跟这条线,是小陈自告奋勇要去的,台里的人都知道那是个辛苦活儿,可是没想到会让他连命都赔上。” 说到这里,她刚刚拭去泪水的脸颊又被眼泪打湿。 邓浩然向史明珠要了一条纸巾递给时珍,问道:“你们的消息是从哪里搞来的?” “这个问题涉及到我的职业*守,恕我无可奉告!”时珍虽然伤心欲绝,但头脑依然清醒,没有被邓浩然套出话来。 邓浩然沉下脸来:“现在你知道这宗连环截肢案牵连多大,有多恐怖了吧!可是你们栏目组一直在把这种恐怖散播给广大市民,现在搞得连电视台都惹火上身了,还闹出了人命!” 他顿了顿,尽力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道:“不过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们必须立刻暂停跟连环截肢案和你们媒体所谓的什么‘长靴终结者’相关的一切报道!” 时珍拿开遮着鼻子的纸巾,轻声道:“这个我说了不算,得等台里的领导做决定。” 这时邓浩然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竟然是妹妹邓莞尔的号码,虽然找到龙熙蕊的龙币让他心里忧虑大减,但此刻还是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于是马上接听电话,大声道:“你在哪儿?” 只听电话那头的邓莞尔小声道:“哥,我现在樊路崎家里,你在哪儿?” “在枪击现场。”邓浩然没好气地说。 “啊?那案子交给你啦!看来这个电话我没打错,我打给你就是为了跟你报个平安,免得你为我担心。” “我说妹妹啊,不想叫我担心还这么晚才打给我?还有昨晚的事儿,你居然敢跟我撒谎了!” “唉!”邓莞尔轻轻叹了口气,“昨天夜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总之一言难尽,回去再跟你慢慢解释。还有,当时是熙蕊姐姐救了我,所以你放心吧!不跟你讲了,我还有事——” 听着电话挂断后的忙音,邓浩然心中暗叹:“真是妹大不由哥!” 原来案发当晚黑衣女人开枪打死陈思以后,便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相机,哪知陈思虽死,左手却死死攥住了相机,女人一拉之下竟然夺不下来,正自烦躁,忽听耳边风声乍起,她本能地回收左手,又不想放掉那相机,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什么东西正好打在相机侧面。 这一击力度非同小可,居然一下子把相机震离了她的手掌,而她的手一松,相机便在陈思手掌的握持之下缩回了车内,那道银光也在撞击之后折射进了车厢。 在危急时刻出手的正是龙熙蕊,与伊人社的人交手之后,她送上了骆驼猴子,又意外丢掉了童舒阳。空手而归之际,夜瞳提醒龙熙蕊监听邓浩然,因为就算她已经再不想碰那宗连环截肢案,起码可以了解一下邓浩然和蒲雨之间到了什么程度;而就算她再也不想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但至少也能从为澄清自己泄露警方机密的角度上做点儿什么。 尽管龙熙蕊对夜瞳听起来不厌其烦实则用心良苦的劝说一再拒绝,夜瞳还是自作主张将从邓浩然那里窃听到的声音传到了她耳朵里。 当焦点集中到樊路崎身上的时候,龙熙蕊终于让步了,因为不只是连环截肢案,就连引起诸多纷争的骆驼猴子也和他有着莫大的关联。 骆驼猴子跟它身上的秘密,就像锁和钥匙的关系,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那么有了骆驼猴子却无法解开它身上的秘密,等于无用。 而据易尊所说,樊路崎的父亲樊高,正是知道那秘密的人。 因此龙熙蕊推测,伊人社的下一步计划应该与樊氏父子有关。 樊高的名字家喻户晓,但龙熙蕊却从未见过此人,于是樊路崎便成了她眼下的目标。 打从樊路崎诈病和邓莞尔离开警局,龙熙蕊就驾驶着直升机在空中如影随形地跟上了他的跑车。 一路尾随到邓莞尔撞人,黑衣女人亮出手枪,龙熙蕊才感到事态的严重,尽管即刻从天而降出手相救,但终究为时已晚,还是没能救下无辜的陈思。 被龙熙蕊一记龙鳞飞花*(b)退,黑衣女人本能地举起手枪,可是她的心狠手辣和滥杀无辜彻底激怒了本来心情不佳的龙熙蕊,她一扬手又飞出三枚龙币,虽然黑衣女人使出了浑身解数,结果却只躲开两枚,被另一枚龙币结结实实打在她持枪的右手之上。 没等看清对方是谁,已经伤了手,丢了枪,而且连对手用的是什么暗器都不知道,黑衣女人知道来者不善,自己绝无胜算,于是捡起枪便逃之夭夭了。 见到龙熙蕊,邓莞尔一颗惊魂未定的心算是放到了肚子里。 “你不会有个孪生姐妹叫聂源贞吧?”樊路崎也上前搭讪。 龙熙蕊听得不明所以,但看了樊路崎手机上的照片,的确发现聂源贞的脸型、五官、气质都跟自己颇为相似。 随后邓莞尔突然接到老板毕德律打来的电话,询问樊路崎保释的情况。 她急忙说:“他就在我身边,正在回家的路上。” “做得好!”毕德律说,“你继续把他护送回家,我刚下飞机,一会儿就从机场赶过去。” 邓莞尔心想老板今天还真是高效率,这么一会儿已经搭夜机从美国飞了回来。她望向樊路崎,想看看他头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光环。 “知道了,boss。”她应承道。 “把电话给樊家少爷。” 邓莞尔照做,只听樊路崎对着电话说道:“刚才我什么都没说……呵呵,当然!有您毕老爷wyer)在法庭上替我说话,我什么都不怕!……ok!我在家恭候您老人家。” 挂掉毕德律的电话,三人一商量,樊路崎和邓莞尔似乎都不适合报警,尤其是邓莞尔,刚刚对哥哥邓浩然扯了谎,此刻只想溜之大吉,最后只好由龙熙蕊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报了警。 证据都在陈思的相机里面,所以警方一定会查到当时邓莞尔也在场,那么邓浩然迟早会介入案件的调查,为了不让他为邓莞尔担心,龙熙蕊索性没有收回飞入车内的那枚龙币。 对邓浩然的默默关心,龙熙蕊总是欲罢不能,但这一点其实连她自己也很难察觉。 邓莞尔要陪樊路崎回家等连夜赶来的毕德律,而樊路崎更是执意邀请“救命恩人”龙熙蕊到家里坐坐。 这倒正合了龙熙蕊之意,于是顺水行舟坐进了樊路崎的车子。 第一百零二章 画镜子的人 “到家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樊路崎说道,同时伸手在导航仪的控制面板上一点,道路两旁立刻华灯齐亮,开车的邓莞尔和后排的龙熙蕊只觉一片璀璨与繁华赫然眼前。 樊路崎手指又是一点,前方一道豪华的遥控大门应声而开。 邓莞尔驱车直入,眼望视野内鳞次栉比的楼台轩榭,对樊路崎道:“我现在真有点儿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这么多的海市蜃楼,哪幢是你家呀?” 樊路崎面露得意之色,说:“只要是你看得见的,就都是我家!” 樊路崎嘴里说的是家,龙熙蕊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国,一个大隐于城却叫人为之震撼的建筑国度。拜占廷的华丽、文艺复兴的典雅、哥特式的尊贵、巴洛克的富丽、洛可可的绚烂,几乎都可以在这里窥见一斑。 “这些都是哪位设计师的作品?”她问道。 “你问我爸啊?”樊路崎扭头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全部都是他的work(作品),怎样?感觉如何?” 龙熙蕊微微点了点头。 樊路崎又道:“我记得我爸跟我说过,建筑是最能体现人类创造力的艺术,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建筑,其中有的展现权力,有的表达梦想,但我爸他追求的,不是钢筋水泥的人造丛林,而是一种家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我们樊氏的楼盘在市场上卖得最好的原因吧!” “好像卖得最贵的也是你们。”邓莞尔说。 “那叫一分钱一分货,也就是经济学上所说的,品质和价值得通过价格来体现。”樊路崎辩解道。 “好了好了,没人愿意跟奸商讨价还价。”邓莞尔冷嘲道,“说来说去,你到底让我把车开到你家的哪个部分去啊?” “那就先到主楼吧,往前直走。” 车子缓缓开到楼群正中最为宏伟的一幢,忽见楼外大灯一亮,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樊路崎按下车窗,喊道:“川叔,我爸呢?他睡了没有?” 这位“川叔”正是他父亲樊高的管家——吕川,平时他几乎跟樊高形影不离,小到起居饮食,大到公司决策,都有他的参与。 “少爷,你回来啦!”吕川说,“high(高)哥他去了忆澜苑的画室。” “好,我去找他。” 吕川一听,脸上即刻变色道:“少爷,你不是不知道high哥的脾气,他最讨厌在作画的时候被人打扰!” “是!”樊路崎有些不耐烦地说,“可是川叔你也不是不知道,那面镜子他已经画了好多年了,而且最近经常是闭关苦坐一整夜,也画不上一笔去。再说,我最近摊上官司了,等会儿人家毕大状就到,还有这位龙大侦探,”他说着一指身后的龙熙蕊,“我得把我的救命恩人介绍给我爸认识。” “好吧!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吕川知道自己拗不过樊路崎,于是拉开车门坐到了龙熙蕊身边。 吕川口中的忆澜苑位于楼群后方边缘一处僻静之所,是一座二层小屋,与此前那些欧式风格的建筑不同,它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恬谧飘逸的中国风,外观上小巧玲珑,朴素中又不失雅致。 见楼上房间还亮着灯光,樊路崎下车一马当先上前按响了门铃,紧接着把脸对准了头顶监视器的摄像头。 只听一个深沉而充沛的声音缓缓道:“小崎!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爸,我带了个非常重要的人给您,她刚刚救了我的命。”跟先前对吕川说话不同,樊路崎此刻没有提及自己被警方传讯的事,倒是先谈起了龙熙蕊。 “你又在外面惹上了什么麻烦?”樊高沉声道,“不过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那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我带她来见您啊!” 站在他身旁的龙熙蕊和邓莞尔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樊路崎的话毫无逻辑可言。 “来见我干什么?难道对你的救命之恩要由我来报答不成?” “哎呀!爸,您先听我说,救我的不是别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妙花神探,上次在云中山,她也算是从狗嘴里救了我一命。”樊路崎边说边望向龙熙蕊,“既然她跟我那么有缘分,不如让她帮我们去找那骆驼猴子好了。” 龙熙蕊没想到樊路崎执意请她到家,原来是别有用心,面露不悦之时,忽听咔嗒一声,忆澜苑的门开了。 “还不快请!”樊高的声音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欢喜之情。 吕川在前引领众人上了二楼,那里客厅虽小,却满是书香之气。 倍感疲劳的邓莞尔一屁股坐到古色古香的木质椅子上休息起来,龙熙蕊则被四周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画作所吸引。 只见其中一幅水墨丹青画的是陡峭突兀的高山,山脚下立着一排松树,树身虽壮却尽皆向着一侧弯曲,想见疾风正劲。画的一角写着三个苍劲刚健的毛笔字——“西风烈”。 龙熙蕊暗叹此画细腻独到,以风作画不比实物描绘,因为风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作画者只能通过其他实物间接体现,而风过之处又必须以动态呈现,所以没有刻画入微的功力,是绝对难以将风的神韵表现到淋漓尽致的。 见她正自睹画遐思,悠然神往,樊路崎走了过来,说:“怎么?对我爸的画感兴趣?” 龙熙蕊匆匆回过神来,说:“想不到除了建筑,令尊在绘画上也造诣颇深!”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出这句话的人。”樊路崎微微笑道,“记得我爸完成这幅画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那时候我看这幅画,心里总有一种害怕的感觉,担心自己会被大风给吹走。” 看到樊路崎和龙熙蕊交谈甚欢,邓莞尔心里不禁微生醋意,不顾倦意凑上前搭讪道:“这西风是哪儿的风啊?真有那么烈吗?” 樊路崎点头道:“小时候我也问过我爸这个问题,他说那是中国大西北的风,新疆十八怪之一,叫做‘风吹石头砸脑袋’。在那里,风力甚至可以大到把上万吨的火车吹得脱轨!” 提到新疆,龙熙蕊忽地想起那神秘莫测的骆驼猴子就是在乌鲁木齐的南山出土的,而既然樊高以“西风烈”作画,说明他曾经去过那里,看来易尊传言他知晓骆驼猴子的秘密并非信口雌黄。 在“西风烈”三个大字下面,又以隶书写着四行十六个小字。 发现此时樊路崎和龙熙蕊之间仅有一步之遥,邓莞尔有意移身过去,隔开二人,随即对那些小字一目四行地扫视一番,虽然仓促之间不解其意,但还是口无遮拦地读出声来:“英苍壮老,雄天士骥,无有断伏,敌泪臂枥。” “嗨!我的大律师小姐,你是不是给累糊涂了!”樊路崎怪道,“中国的书法你得从右往左竖着念,这上面写的是:老骥伏枥,壮士断臂,苍天有泪,英雄无敌。” “莫非这四句话说的是四个人?”龙熙蕊问。 未及樊路崎应答,忽听背后有人高声道:“不愧是妙花神探,龙小姐果然慧眼识珠!” 龙熙蕊转过身来,只见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正笑容可掬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慈祥,又好像透着几分惊奇。 “您好,樊老先生!”龙熙蕊主动打起招呼。 “爸,她就是……” “龙小姐嘛!”说着,樊高眼光转向邓莞尔,“这位是……” “噢!毕大状的助手,邓小姐!”樊路崎介绍道。 樊高对他把脸一沉:“你又惹上什么是非了?” “一场误会而已!”樊路崎语气微虚,说,“但的确需要毕大状出面帮我澄清一下。” 他话音刚落,恰好接到毕德律的来电:“毕大状,你到啦?……好,我这就到客厅等你!” 这时樊高对吕川说:“阿川,你和小崎一起过去,好好招待一下毕大状。” “知道了,high哥。”吕川应了一声,同樊路崎向外走去。 “失陪了,樊老先生。”邓莞尔说着,也跟着下了楼梯。 龙熙蕊冲樊高微微一笑,正要离开,却听他开口道:“龙小姐,你我能否再聊上几句?” 龙熙蕊微笑着停下脚步。 樊高也嘴角泛起笑意道:“可否到我的画室小坐一下。” 龙熙蕊点头应允。 那间画室空间不大,装饰也不算考究,但营造出来的氛围却让人感到惬意。画室正中竖着一块硕大的画板,上面悬着一幅素描,其内超过一半的空间被一副镜框所占据,镜前是一个长发女人的背影,可镜中却空空如也,显然那是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 “樊老先生的建筑佳作中西合璧,连书画作品也是笔酣墨饱,臻于化境。”龙熙蕊赞道。 樊高一边请龙熙蕊落座,一边摆手笑道:“龙小姐谬赞了!” 说完他一指画板,又道:“这幅画实在让我找到了黔驴技穷的感觉!” “樊老先生何出此言?” “你现在看到的画面,是我用了三天的时间画出来的,但之后时至今日,已满三年,我却再也没能画出一笔线条上去。” 第一百零三章 无相胜有相 樊高的话让龙熙蕊不自禁站起身走向画板,望着画中女人的背影,她心底莫名泛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恍惚间觉得那个正在照镜子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她缓缓闭起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樊高已悄悄来到她的身边。 “镜中无相胜有相!”龙熙蕊睁开眼睛,对樊高说,“樊老先生这幅作品,已无需再添任何一笔。” “噢?龙小姐此话怎讲?”樊高一对笑眯眯的眼睛顿时放大,同时闪出惊异的光芒。 “首先,这个背对观众的女人,在绘画角度的选择上,樊老先生可谓煞费苦心,而您最后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可以恰到好处地让视者不由自主把画中人当作自己,也就是说,看画的人会不知不觉走进到你的画面之中……” 樊高听着点了点头,但插话道:“不过仅限于女性观众,而且是那些像龙小姐一样拥有着一头长发的女人。” 龙熙蕊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其次,走进你的画里,视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镜子里找寻自己,而每个人心中的自我,和别人眼中的自己往往有着千差万别,有时候甚至会达到天壤之别的程度。于是,不同的人,就会在你画中的镜子里,看到不同的东西。” 樊高欣然一笑,道:“所以龙小姐你刚才闭上了眼睛?” “是的,樊老先生这面镜子,的确得闭起眼睛来欣赏才行。”龙熙蕊说,“其实您在镜中不动一笔,却已然在视者心里勾勒出人面百态。” “哈哈哈!”樊高大笑三声,面露兴奋道,“西楼望月几回圆,寻觅知音自古难。三年了!终于让我找到能看懂这幅画的人了,我和龙小姐真是相见恨晚!士为知己者死……” “诶!樊老先生言重了,正所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龙熙蕊打断他的话,淡淡笑道。 “既是知己,就请龙小姐再不要称呼我为‘樊老先生’了!”樊高说着又笑了起来,伸手请龙熙蕊落座。 龙熙蕊坐下来道:“樊先生,画中的女人虽然仅有一个背影,但她的一头秀发被表现得层次感十足,看起来似乎樊先生对女人的长发情有独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所画的应该是尊夫人,而这间画室名为‘忆澜苑’,想必也和尊夫人的名字有关。” 听她提起自己的老婆,樊高笑着的脸陡然严肃下来,但很快又以笑示人道:“如果世界上的女人都像你龙小姐一样,那男人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龙熙蕊唇角微扬,以沉默来表示对樊高那些秘密的尊重。 “我太太的名字叫莫澜,”樊高望了望画板上女人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向镜中,缓缓道,“她的微笑,就像一支永不凋零的玫瑰,在男人面前,是一种无坚不摧的诱惑!” 一边听着樊高的诉说,龙熙蕊一边环顾起画室里的摆设来,希望能从中找到莫澜的照片,可是结果令她有些失望。 “能够娶到这样一位绝代佳人为妻,樊先生真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龙熙蕊说。 “可惜美好的幸福总是稍纵即逝!”樊高苦笑一声,“多年前的一场变故,让我们俩就此天地永隔!” “对不起,樊先生,提起了你的伤心往事。”龙熙蕊柔声道。 “说起来也苦极了小崎这孩子,出生不久,就永远失去了母爱。”樊高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说到底,是我亏欠了他们母子两个。” 见樊高脸上的表情已有些沮丧,龙熙蕊赶忙劝慰道:“其实樊先生无需挂怀,我看得出来,有您这样一位功成名就的父亲,樊少爷他从心里往外,都是很自豪的。” 听了她的话,樊高眉头微展,说:“龙小姐真是善解人意。” “可是樊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 “龙小姐有话,直说无妨!” “据崎少所说,您经常在深夜里一个人待在画室,就像今夜一样,可是如您所言,早在三年以前,这幅可谓惊世骇俗的作品就已经完成,那么您在这里的原因……” “恕我直言,龙小姐,你说这幅画可以让懂得欣赏它的人在镜子里看到自我,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樊高边说边起身走近画板,又道,“每次我观看这幅画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就站在我太太身后,从镜子里面,我能够看到风情万种的她,每一次都不一样。” 从他的话里,龙熙蕊感觉到了一种孤独,同时又感受到了一种温馨,二者迥然有异却又浑然一体,似乎少了那点孤独,便也没了那份温馨。 “有故事的人就会在镜子里面看到属于自己的故事。”她说,“樊先生的画功实在已臻化境!因为您是用心来作画的。” “雕虫小技,能博龙小姐你金口一赞,也不枉我作此一画了!”樊高开怀笑道,“差点儿给忘了,小崎说你先后救了他两次,所以龙小姐,我这个身为人父的,非得好好谢谢你不可。” 见樊高面露喜色,龙熙蕊就势把话题一转,说:“樊先生客气了,不过我觉得崎少这两次遇险,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龙小姐的意思是……” “相信樊先生一定知道,崎少第一次遇险是因为他在云中山的拍卖会上拍到了那尊堪称天价的骆驼猴子。” 听见“骆驼猴子”四个字,樊高眼中立时闪过一丝诡异。 “准确地说,那天真正出钱买下骆驼猴子的,不是我家小崎,而是风月宫的易尊。”他说。 “看来樊先生都知道了,易尊把骆驼猴子白白送给了崎少,可当时他还留下了一句话。” “他想和我分享骆驼猴子的秘密。”樊高站起身来,背对龙熙蕊说道。 “似乎人人都想得到骆驼猴子,据我所知,除了风月宫、未来集团史家、韩国的泰丰组,还有伊人社以及不少其他的人。” “好像龙小姐也对这个秘密很感兴趣。”樊高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度。 “因为骆驼猴子的秘密已经让太多的人变得疯狂,更有很多无辜的人因此丧命。不知道樊先生对云中山那上百条军犬有何看法?” “有办法出动军犬,看来那些人对骆驼猴子是志在必得了。”樊高猛然转过身来,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个秘密实在关系重大,所以,就算是对龙小姐你,我也不能据实相告。” 龙熙蕊点头道:“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的权力,只是现在外界都在传言那个秘密就掌握在樊先生手里,因此您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樊高呵呵一笑,说:“只要那秘密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人。” “可是始终是对方在暗,樊先生在明,而且今晚我巧遇崎少,才助他一臂之力脱险。看对方的手段,我猜是想绑架他,借以要胁樊先生。”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那些人使出什么伎俩,到时候我都自有对策来应付,不过还得多谢龙小姐你多次出手相救小崎。” 就在这时,龙熙蕊看到樊高胸前突然多出了一个微微抖动的红点,不及多想,她即刻飞身朝他扑去。 樊高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子已经被龙熙蕊扑倒,与此同时,从窗口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几乎同时耳边又是“噗”的一声。他扭头循声望去,只见画板的一条腿已然断掉,紧接着立足不稳的画板迅速翻倒在地。 樊高正自惊骇之际,头顶再次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即整个画室陷入一片黑暗。 “躺在地上别动,樊先生!”龙熙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可是我的画……”樊高把那幅《镜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但此刻龙熙蕊叫他别动,他便只好顺从地躺在原地。 原来龙熙蕊一见樊高身上的红点,就意识到他已经作为目标被杀手枪上的红外线瞄准器锁定了,于是来不及犹豫,飞身将其扑倒并远离窗口,随后一记龙鳞飞花出手,打碎了屋顶的吊灯。 她小心翼翼翻离樊高的身体,从怀里掏出红外线眼镜戴好,然后向窗外望去,接着通过无线电联系夜瞳道:“两层小屋对面的高楼。” 夜瞳应了一声,遥控着微型直升机向那里飞去。 “that’s-it(找到了)!”夜瞳说,直升机射出的灯光正追踪着楼顶的一条黑影。 “樊先生,您可以起来了。”龙熙蕊说,“这房间里还有其他的灯吗?” “墙壁侧面有一盏小灯,开关在门口。” 龙熙蕊走过去按下开关,房间里亮起了微黄的灯光。 樊高揉着眼睛站起身来,只见龙熙蕊已扶起了画板。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樊高轻轻取下画板上的《镜子》,问道。 “当时唯一能救我们的人。”龙熙蕊说着,看了看樊高,又看了看画板的断腿,最后又望向窗外的高楼,结果皱起了眉头。 这时又听夜瞳道:“那家伙还真狡猾,跑掉了。” 螺旋桨轰鸣过处,一条黑影躲在角落里,只听女人的声音对着手机说道:“任务完成,她救下了樊高。” 第一百零四章 猫屎咖啡 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邓莞尔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十指对顶,默默地呆望起天花板来。 原以为毕德律在和樊路崎交谈时会带上自己,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一句颇为冷淡的“在外面等我”。 发现她有些无聊,吕川说:“喝点儿什么吧!邓小姐。” “给我一杯咖啡好了。”邓莞尔说。 “邓小姐喜欢什么品牌的咖啡?” 邓莞尔浅浅一笑:“随便。” 大约十分钟过后,吕川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回到客厅。 邓莞尔接过他递过的杯子,看看里面乌黑的液体,本想问他要些糖和奶精之类的伴侣,又怕让自己显得多事,于是道了声谢谢,用小匙在杯中搅起漩涡,随后舀起一匙,送到嘴边,轻吹两下,最后舌尖微动呷了一口。 邓莞尔感觉这杯咖啡的味道有些独特,尚未入口即有一种类似蜜糖和巧克力的香味沁进鼻腔,入口后发现虽然没添加伴侣,但已经有了香甜、滑润的浓郁口感,不苦、不酸、不涩,还多了几分奶香。 她急忙又品了一匙,口中甘醇更胜,就问吕川道:“川叔,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除了咖啡豆和水,再没加其他东西,原味的。” 邓莞尔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问道:“这是什么咖啡?” 一边说,她一边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 “猫屎咖啡。” “噗——”正试图在脑中搜索华丽的辞藻来赞美这个咖啡的品牌的邓莞尔一听到“猫屎”两个字,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便即刻从胃里升腾开来,并迅速传至喉咙,形成呕吐,结果嘴里的咖啡喷了一地。 “邓小姐,你没事吧?”吕川忙起身道。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邓莞尔匆匆放下杯子,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着嘴问道。 “噢!看来我应该告诉你那是麝香猫咖啡。” “那你刚才跟我说的‘猫屎’,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咖啡,是用印度尼西亚的椰子猫——也就是麝香猫的一种——的粪便作为原料所生产出来的。”吕川坐下道,看到邓莞尔脸上的表情又有些隐隐作呕的样子,马上又道,“邓小姐,你先别紧张,听我慢慢解释。” 邓莞尔点了点头,但还是把纸巾紧紧按在嘴上,仿佛这样做可以把残留在口腔中的跟猫屎有关的东西给吸出来似的。 “麝香猫这种动物主要以咖啡豆为食,那些被它们吃掉的咖啡豆会在猫的胃里完成发酵而破坏掉蛋白质,产生短肽和更多的氨基酸。”吕川继续说道,“因为咖啡豆不能被消化,就会随猫的粪便被排泄出来,再经过人类清洗、烘培,最后就成了所谓的‘猫屎咖啡’。” “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儿耸人听闻!”邓莞尔用手拍着她的胸脯说道。 “尽管‘猫屎’两个字有失文雅,但它可是代表着世界上最为稀有的咖啡,如果计算起来,1公斤麝香猫的排泄物中只能提取出大约300克的咖啡豆,而在烘培过程中又会造成20%的损耗,所以每年作为商品供应全球的猫屎咖啡豆最多不超过400公斤。” “这么稀罕!恐怕价格也不菲吧!” 吕川点头道:“它的确称得上世界上最贵的咖啡,每磅要几百美元,折算成人民币的话,一杯大概500到1000元。” “想不到就连一杯咖啡也能变成奢侈品!” “邓小姐,别小看这一小杯咖啡,它的冲泡方法也是颇为讲究的。”吕川又道,“水温要96度,水压要9到10个大气压,水煮沸约105到120秒就得迅速移开火源并同时以冷湿布反复擦拭玻璃容器的下部使其急速降温,于是煮好的咖啡就会快速落下而出现大量的金黄色绵细泡沫,如此方可达到最极致的风味。” 邓莞尔又看了一眼杯子里的黑色液体,叹道:“我宁愿你在我喝光它之前没告诉我这些东西。” “看来邓小姐已经没兴趣再喝这杯咖啡喽!” “看来我没有成为一个美食家的天分。”邓莞尔说,“我现在实在没办法不把喝咖啡跟吃屎联系在一起。” “邓小姐真是幽默!”吕川幽然一笑,伸手端起那杯咖啡离开了。 这时里间房门一开,樊路崎和毕德律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崎少,这个case(案件)就包在我身上好了,从目前的情况看,你可以一万个放心,警方奈何不了你。”毕德律一脸从容地说。 樊路崎笑道:“那就借您吉言,到时候还是少不了让您多费心。” “崎少不必客气,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警局,记住我教给你的那几句话。” “好的。”樊路崎看了一眼手表,说,“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天就要亮了,我这就让川叔送你回去。” 转眼看到沙发上的邓莞尔,他问道:“川叔呢?” “刚刚出去。”邓莞尔说着站起身来。 说话间,吕川已回到客厅,正准备送毕德律和邓莞尔出去,忽然从他腰间发出嘀嘀的响声。 他抽出一个对讲机模样的仪器,按下按钮,从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川叔,有情况,high哥在忆澜苑遭人袭击。” “你说什么?”吕川脸上变色道,“赶快带人过去!” 话音未落,他人已向楼梯飞奔而去。 听见仪器所发出的声音,樊路崎和毕德律紧随其后,邓莞尔随后缓过神来,也跟了出去。 当四人先后赶到忆澜苑门外的时候,几个荷枪实弹的男人也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跑来。 “唐双,柳跃,high哥现在怎么样?”离着老远,吕川就对为首的两人喊道。 “从监视器上,可以看到二楼的玻璃窗被子弹射穿,刚刚还有一架直升机从对面的楼顶飞过。”唐双气喘吁吁地说。 吕川从怀里取出一张卡刷开了大门,恰好碰见樊高和龙熙蕊从里面出来。 “你不是夸口过在这套上千万的监控系统下,连只苍蝇也休想不知不觉地飞进来吗?”来到另一幢电气化十足的大楼里,吕川冲着唐双、柳跃大发脾气道,“现在怎么样?一个杀手,还有枪,无论哪样儿都比苍蝇大吧?” “阿川,你先别急!”樊高说,“他们不是正在查吗?” 在众人面前的墙壁上,布满了播放着监控画面的显示器,十几个人正坐在旁边的长桌上*作着电脑。 “对不起,龙小姐,”吕川转身对龙熙蕊道,“我看这里不方便……” “诶!阿川,龙小姐不是外人。”樊高又道,“而且刚才就是她救了我。” 听出吕川是在下逐客令,毕德律对樊高道:“既然high哥你安然无恙,我也不便打扰了。” 樊高点头称是,又寒暄几句,着下人送毕德律回家。 临行见邓莞尔仍站在原地,毕德律沉声道:“还不走?” 邓莞尔正想着给自己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却听樊路崎说:“邓小姐也不是外人,我正好还有点儿事想跟她聊几句。” 邓莞尔马上接口对毕德律道:“天已经亮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家就好。” 毕德律以惊异的眼光看了邓莞尔一眼,转身走了。 “好像找到问题出在哪儿了!”长桌上有人叫道,“是18号监视器,上面的图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变化了。” 说着,18号监视器的图像被切入主显示屏,忆澜苑对面楼顶被监控下的画面果然是静止不动的。 “17和19号监视器有什么发现?”吕川问。 “角度都不太好,正对忆澜苑的地方刚好被阴影遮盖。” “那是什么?”龙熙蕊突然指着19号监视器的画面问道。 众人纷纷把目光聚焦到显示屏上的阴影处,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有缕缕青烟从暗处升起。 “那些细微的烟雾看起来断断续续,应该是有人在抽烟的样子。”龙熙蕊说。 吕川冷笑一声:“能够制造出监视器的死角,看来杀手很了解我们的监控网络,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阿川,结论不用下得那么早。”樊高说,“现在至少说明对方为了对付我,是下足了功夫的。” “心思倒是其次,high哥,那你觉得是什么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吕川问。 见樊高微微眯起了眼睛,吕川又小声道:“最近因为归鸟巷那块地,一些股东似乎颇有微词。” 樊高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时候,从监控系统传来门卫的声音:“段先生和冯先生各带了一伙人来了,他们都嚷着说要见high哥,十几个人已经进了大门,奔主楼大厅去了。” 樊高跟吕川对视一眼,说:“说曹*,曹*就到。不过来得未免有点儿太早些了吧!” 于是,樊高和吕川前去大厅迎客,樊路崎则带龙熙蕊和邓莞尔到房间休息。 “breakfast-time(早餐时间)。”樊路崎说着,按下电话的免提,“让管家把早餐送过来。” 片刻过后,大小三辆餐车被推进房间,一辆承着各式各样的主食,一辆载着琳琅满目的小吃,还有一辆上面是五颜六色的饮品。 腹中饥饿的樊路崎上前倒了杯咖啡自斟自饮起来,转眼却碰上邓莞尔一对瞪大的眼睛。 “别在我面前喝咖啡,我看了想吐。” 第一百零五章 三掌拍案惊奇 邓莞尔听似无礼的要求让樊路崎递到嘴边的杯子又突然停住。 “你跟咖啡有血海深仇啊?”樊路崎放下杯子,用诧异的眼光看着邓莞尔,说,“茶跟你没过节吧?” 邓莞尔没有言语,上前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樊路崎望了一眼龙熙蕊,努了努嘴,摆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接着也喝起茶来。 三人一块儿吃着早餐,龙熙蕊问樊路崎道:“来的段先生和冯先生是什么人?” “段为爵和冯文隽,两个人都是公司的大股东,想当年也都是和我爸白手起家的兄弟,可是生意做大以后,在经营理念上,大家逐渐产生了一些分歧。”樊路崎一边说,一边用遥控器按开了墙上的显示屏,上面居然是主楼客厅的监控视频。 只见长桌两边各坐了几个男人,看表情双方正怒目而视。 “左手边为首的就是段为爵,”樊路崎说,“他对面的是冯文隽。” 龙熙蕊看到段为爵身穿笔挺的西装,年龄在五十岁上下,头发整齐,两鬓有点银白色,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派学者风范,不过此时表情异常严肃。冯文隽看上去则明显要比段为爵苍老一些,头发灰白,颧骨高高耸起,一对小眼睛正紧紧盯着段为爵,脸上不怒自威。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忽听冯文隽开口道:“阿爵,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笔帐,你可不能再拖了!” 段为爵脸上依然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表情,忽然他抬起右手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面,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大得就连正在看监控视频的三人都被吓了一跳,同时长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嗡嗡作颤,里面并未斟满的茶水竟溅了冯文隽一手。 “还跟我纠缠这个问题!”段为爵大吼道,“我不是说了嘛,不是我不还钱,是那个项目暂时出了点儿问题,只要归鸟巷那块地给我拿下来,一个子儿也少不了你的。” “这么说,你明摆着是想赖账喽!”冯文隽用纸巾擦着手指说,“好,那待会儿就让high哥给评评理,看他怎么说。” “我还没说你呢!当初可是你觉得有利可图,主动要求跟我入伙的。怎嘛!现在打退堂鼓啦!”段为爵说话的声音和他斯文的外表明显大相径庭,“话说回来,要是真想拿回你的钱,就跟我一起好好劝劝high哥,别再阻拦我收地,否则吃亏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冯文隽冷笑一声:“high哥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你我能劝得了吗?” 这时只听一阵急促而费力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随后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推着一辆轮椅慢慢走进大厅,轮椅上坐着一位老人,一张塌陷的、脉络纵横的面颊涨得紫红,下巴上的垂肉抖个不停,稀疏的花白头发乱糟糟的。 “不是吧!玉言,你带九叔到这来干什么?”段为爵说,“你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应该送他去医院才对嘛!”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异常剧烈的咳嗽,“九叔”似乎想出言驳斥,但他那副咳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却更像是在配合段为爵。 “那!我没说错吧!以九叔现在这副德行,随时都有被抢救的可能,进了医院都得去住那种叫什么‘icu’的病房,就是那个病人住进去会听见上帝说‘i-see-you’的地方。” 和段为爵在那里幸灾乐祸地嘲弄“九叔”不同,冯文隽主动站起身让出了他的座位,那些坐在他下首的人也都依次移开。 “玉言”把“九叔”的轮椅推到长桌前面,自己则毫不客气地坐了冯文隽让出的座位,然后摘下墨镜冷冷地看着段为爵。 她刚坐下,已有下人奉上茶来。 “给九叔一杯温水。”她说。 看着视频上刚刚略显滑稽的情景,邓莞尔哑然失笑,樊路崎一转脸,却正好对上龙熙蕊带着疑问的目光。 “九叔是公司元老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叫闫九鼎。”樊路崎介绍道,“推她进来的女人是他的孙女——闫玉言,别看年龄不大,却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又听视频上段为爵对闫玉言说道:“你瞪着我干什么?还不趁九叔的手还能动,赶快找个律师让他立份遗嘱!公司那么多股份,他带不进棺材的!” “哦——呵呵呵——”闫九鼎又情不自禁地咳了起来。 闫玉言轻轻拍了拍闫九鼎的后背,淡淡地对段为爵道:“爵叔,今天我带爷爷过来,就是想让你明白你是个几!” “喂!臭丫头,你说什么?”段为爵用手指着闫玉言的鼻子骂道。 看着大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邓莞尔问樊路崎:“他们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你爸怎么还不出现?” 樊路崎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我想他应该跟我们一样,在某个房间里坐山观虎斗呢!” 只见闫玉言没有理会段为爵,用手试了试下人送来那杯温水的冷热,然后小声对闫九鼎道:“爷爷,该吃药了。” 闫九鼎一面咳着,一面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然后把里面的药倒进手里。他的手不停在抖,所以这个简单的动作看起来却是那么吃力。 在场的人几乎都不禁暗暗替闫九鼎使劲,耳边却再次传来“啪”的一声巨响,原来又是段为爵奋力一掌拍在桌面上,结果震得闫九鼎接药的手猛然一颤,几粒药丸散落一地。 这一变故事出突然,竟惊得眼观视频的邓莞尔一下子尖叫起来。 冯文隽似乎也有些看不过眼了,斥责段为爵道:“阿爵,你要说话就说话,老拍桌子干嘛?想告诉大家你是‘铁掌水上漂’啊?” 闫玉言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站起身从闫九鼎怀里又摸出一包药,然后亲手送进了爷爷的嘴里,接着又喂了些温水给他。 闫九鼎吃了药,却仍是不断地咳。 “爵叔,你气急败坏拍桌子也没用。”闫玉言口中依然是那副冷漠的口气,“归鸟巷那些居民说了,无论你采取什么手段,他们都不会搬的。” “臭丫头,我就知道你出现在我面前肯定没好事,肯定是你在后面搞鬼。”段为爵说,“既然你主动提到归鸟巷,就麻烦你给你那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钉子户们带个话,不管他们走不走,那块地我是要定了。” 闫玉言哼了一声:“你要得到才最好!” 段为爵把嘴一撇,对冯文隽道:“文哥,你都听到啦!现在是有人公然跟我作对,想阻止我还你钱啊!” “诶!你们之间的恩怨可别把我扯进来。”冯文隽双手交叉在胸前,悠然道,“那笔钱是你欠我的,至于你怎么想办法还,那是你的事。” 话音未落,忽听一个深沉的声音笑道:“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把各位都给吹来了,简直比公司股东大会人还全啊!” “high哥!”长桌两旁已有许多人叫出了声,随即大厅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 樊高走到闫九鼎身边,低头道:“九叔,早知道你要来,我就让阿川过去接你了。” 闫九鼎边咳边冲樊高点了点头。 吕川把长桌主位的椅子向后拉了一点儿,樊高坐了上去,说:“刚才大家在聊什么?好像热火朝天的。” 他问完,竟没有一个人回答,房间里只剩下闫九鼎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终于,还是段为爵率先打破沉默:“既然大家都不是到这里来欣赏九叔咳嗽的,我也不妨开门见山,现在公司收购归鸟巷那块地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不过如果那点儿麻烦不解决掉的话,恐怕会让公司损失惨重。别怪我没提醒大家,那可是公司眼下最大的项目,上百亿的大买卖。” “爵叔你好像没搞清‘眼下’和‘未来’这两个词的区别吧!”闫玉言脸上带着讥讽的微笑,接话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股东大会上敲定的是,那个项目准备在五年之内开始实施,是你擅作主张,非要把计划提前,结果还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喂!臭丫头,这张桌子上哪有你个小辈说话的份儿!”段为爵恼火地说,“要不是看九叔的面子,能让你坐在这里!” “唉!听你们吵架,真比听九叔咳嗽还难受!”冯文隽说着,眼望樊高道,“其实呢,虽然阿爵他是心急了一点儿,不过他也是想帮公司多赚点儿钱嘛!现在大家真金白银的都投了不少,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依我看,为了不影响公司未来的发展,大家还是齐心协力把这个项目给拿下来才好。” 经他一说,长桌两边十几个人都七嘴八舌地附和称是。 樊高眯起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目光落到冯文隽身上,说:“阿文,你投进去了多少?” 冯文隽略显尴尬地想了又想,小声道:“十几个亿,当然,这里面有好多是别人的钱,还有银行的贷款。” 樊高微微点了点头,说:“人们都说,在中国,地产界商机无限,但其实真正的商机,几乎都是源于政府的导向。前些年,政府大力支持我们这些开发商,所以大家做得风生水起,可是世间万物都免不了新陈代谢,就算是火箭也有强弩之末的时候,所以政府的重心也不会一成不变。” 听了樊高的话,桌下有人开始相互窃窃私语,冯文隽也借机对段为爵道:“我当初就跟你讲,这个项目要慎重……” “啪!”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再次震惊四座,只听段为爵拍着桌子大叫道:“high(高)!实在是high(高)!” 第一百零六章 金字塔 经段为爵拍案一叫,大厅里顿时静了下来,但那份安静中依然夹杂着闫九鼎时起时伏的咳嗽声。 “人们都说:‘high哥嘴里一句话,楼市股市震三震。’”段为爵脸上似笑非笑,说道,“我看人心更要荡上几荡。” “怎么?难道你对high叔的话有异议不成?”闫玉言哼道。 “臭丫头,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段为爵怒道,“不错,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世道不比那些年好,政策上更得不到有力的支持,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被动下去,坐以待毙必然死路一条。” “那你有什么高见就赶紧说吧!”冯文隽催促道。 段为爵不慌不忙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今天在座的,说得文雅点儿都是搞建筑的,那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世界上最稳固的建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他用眼睛环顾了一下长桌上的众人,然后自问自答道:“金字塔形的嘛!” 见大家都毫无反应,段为爵又道:“各位好像对于我谈建筑不太感兴趣,那我就通俗一点儿,诸位都是搞房地产炒房子的,因为大家都清楚在中国房地产是吸金利器,可以给大家带来丰厚的利润。好,下一个话题我就聊点儿跟‘金’有关的——金星。跟地球比起来,金星的自然环境要严酷得多,表面温度高达500摄氏度,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占到90%以上,而且时常降落巨大的具有腐蚀性的酸雨,还经常刮比地球上12级台风还要猛烈的特大热风暴。在20世纪80年代,美国发射的探测器发回的照片显示,金星上有大量的城墟。据分析,金星上面共有城墟两万座,这些城墟建筑在外表上都是三角锥的金字塔形,每座城市实际上都是一座巨型金字塔,没有门窗,可能在地下开设有出入口。专家认为,这些金字塔形的建筑可以有效地耐受白天的高温、夜晚的严寒,还有那些最恐怖的狂风暴雨。” “阿爵,认识你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你对天和科幻也那么感兴趣。”冯文隽插话道,“可是这里又不是埃及,你左一个金字塔,右一个金字塔的,到底想说什么啊?” “ok!我继续把问题简单化。”段为爵挥手示意冯文隽安静,又道,“说了那么多,其实我无非是想告诉大家,最稳固的建筑是金字塔形的,在金星上是,在地球上也是,在人类社会里更是。所以,想要保证社会的稳定,就必须维护好社会的金字塔体系。” 说到这里,段为爵转眼朝樊高那边望了一眼,只见他正眯着眼在听,于是继续缓缓道:“金字塔体系的优势在哪里?再大的狂风吹过来,塔尖都可以把压力转移到底层,也就是在几何力学上,金字塔这种结构,塔尖几乎不承受压力,真正承受环境压力的,永远都是最为宽大的塔的底层。” “阿爵,你越说越糊涂,什么塔尖塔底的,我们又不是修寺庙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冯文隽已有些气急。 “好,文哥,算你像头牛,我现在不弹琴了。”段为爵说,“社会上不同阶级的人就对应在金字塔体系里不同的部位上——当然,今天再谈‘阶级’两个字有点儿伤感情,还是‘阶层’这两个字更加合适。在金字塔体系里,不同阶层的人分工不同,塔尖上的人主要负责制定游戏规则,对你我来说是游戏规则,可对那些身处塔底的人来说,就是生存规则。总而言之,制定规则的主要目的,就是维持金字塔体系的稳固,塔尖就是塔尖,塔底就是塔底。塔底的人要想谋求变化,就得经历残酷的竞争,到后来十争九输,剩下遍体鳞伤的幸存者踩着那些个所谓的loser(失败者)的尸体往上爬。所以,回首十年,与其说是政府在支持我们,倒不如说是我们在支持政府维护好那个金字塔体系,是我们这些开发商和炒房团齐心协力把中国的房产变成了一种大城货币,甚至比国际金价还要稳定,这也正是在座各位最大的功绩,是应当载入史册的。那什么是货币?就是一张纸,价值可能还不到一毛钱,但只要大家认可它是一百元,它就能换一百元的东西。现在中国大城市的房产也一样,尤其是北上广,寸土寸金,哪怕是楼盘里的一块砖,只要我们说它是镀了金的,它就值了金砖的价,点石成金,用这个成语来夸奖我们,再合适也不过了。” 闫玉言听着冷冷笑了起来,说:“可我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儿指鹿为马的意思啊!幸亏爵叔你现在是关起门来说这些话,否则要是到了外面,你不遭公众板儿砖才怪!” 这时正在另一房间观看监控视频的邓莞尔也随口恨恨地道:“我现在不希望天上掉馅饼,只盼着屋顶下板儿砖。” “诶!我家墙上的显示屏可是无辜的。”樊路崎故作紧张地说。 又听段为爵盯着闫玉言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很多中国人不愿意面对现实,那我就说美国,美国人常说,一个国家强大与否,取决于占人口总数不到百分之一的精英的表现。事实也是如此,经济学数据显示,每年全美国93%的收入,最后要流入1%的精英的口袋。这些数字代表的绝对不只是一个美国,它代表的是一种普遍的社会规律。回头再说中国,人多是福也是祸,表面看上去泱泱大国,太平盛世,实际上隐患多多,各行各业都是烂事一箩筐。我敢打赌,要是让美国政府来接手管理,用不了三天他们就得垮台。社会稳定就是国家治理成功最主要的表现,那要维持十三亿人口的稳定又靠什么?不得不靠金字塔体系。我再举个例子,当头儿的有一百个苹果,下面却有一千个人张嘴等着吃苹果。怎么办?一个善良的头儿把一百个苹果分给一千个人,结果呢?平均主义,每人得到十分之一个苹果,吃完了把嘴一擦,没一个人说他好。相反的,一个邪恶的头儿干脆把一百个苹果都据为己有,一个也不往下分,最后那一千个人恨之入骨,忍无可忍把他给吃了。苹果都分不对,都不分也不对,两个极端都不对。绝对善良做不成人,绝对邪恶也做不成人。那怎么办才好?拿出十个苹果分给十个人,那十个人尝到了甜头儿,又知道当头儿的手里还有很多苹果,就会服务于他,而另外九百九十个人看到那十个人尝到了甜头儿,就想跟他们一样,于是还是服务于那个当头儿的。这样一来,一个金字塔体系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压力不在塔尖,全在塔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希望得到苹果,从而引发激烈的竞争,甚至不择手段,自相残杀。可实际上呢?哪有那么多的苹果可分啊!绝大多数的人注定成为loser,注定是多劳少得的。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儿让人心寒,可是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毕竟大家在有生之年肯定连**一根毛也见不着。在中国,我们恰恰就是这种金字塔体系最有力的支持者。大家想想,以中国经济那种让美国人都感到恐惧的发展速度,如果不是我们合力抬高房价,那么那些占中国人口总数8%的大学生们年纪轻轻的就可能变成资本的拥有者,从而威胁到金字塔体系那种愈高愈窄的形态。是我们,把那些潜在的资本家们变成了房奴,实际上是把他们手中本来可能变化多端的流动资产变成了不动资产,使他们的资本积累过程变得更加可控,而最终他们手中的房产价值多少还是我们说了算。因而那些年轻一代们最具锋芒的年龄阶段基本就在按部就班的贷款与还款中交替,所以他们的思想就单纯了,生活也沉实了,人与社会的关系也就此稳定了,和谐了。” “爵叔,怎么你的金字塔理论听起来好像是在祸国殃民啊!”闫玉言冷嘲热讽道。 段为爵白了她一眼,说:“祸国可谈不上,相反这些年始终加速增长的gdp(国民生产总值)里面,我们可是大有功劳的。再说点儿实在的,我们只是通过对一个行业的妥善经营,就同时缓解了多个行业的问题和压力,银行、税务、装潢、城市外来人口、交通、安保……”他扳着指头说道,“就连广大的农民工兄弟都靠我们罩着,没有我们提供机会,叫他们喝西北风去啊!既然我们没有祸国,更何谈殃民!说到底大家都是在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增加国家gdp做贡献,有人占便宜就得有人吃亏,这也是难免的,反正也没让外人占到便宜。中国人得中国人来管,得接地气。中国人什么性格啊?一个字——从众。” “阿爵,你是不是绕来绕去把自己绕得不识数啦!‘从众’可是两个字。”冯文隽叫道。 段为爵面露不屑,说:“没想到文哥你不但脑子不灵,连眼神也不好使!你再好好看看,‘从众’这个词里面,除了‘人’字,你还能看到什么?中国人的心态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总想找个伴,才有安全感,这就是一个‘从’字,人多起来以后,有一个人冒头做一件事,就很容易让一群人跟着做,这就是一个‘众’字,刚好也是金字塔形的。” 第一百零七章 高瞻远瞩 说得有些口渴的段为爵伸手端起茶杯,大厅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感觉大家似乎对他的长篇大论不甚反感,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段为爵略带得意地把目光送向樊高那边,却见樊高正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是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说的没错吧!high哥?”段为爵说。 樊高微微点了点头,说:“其实我们所谓的商机,正是源于买家的从众心理,卖家做广告也好,搞促销也罢,目的都是舍一求十,结果就是要诱发一种广泛的从众效应。” “那!还是high哥最识字!”段为爵拍桌子叫道,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先前那样用力。“我真是佩服中国那些造词的祖宗们,‘从众’这个词实在是中国style(风格),你们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除了人,就是人。中国历来都是这样,缺什么也不缺人。这么多的人,散开来放着,既占地方,又不文雅,不把他们集中起来,不教会他们从众,怎么行啊!” “哎呀!你就不要再咬文嚼字啦!快进入正题,说说眼前最棘手的问题吧!”冯文隽很是急躁地说。 段为爵却缓缓道:“让大众从众,我们做得一点儿都不差,大众对楼市的信心,就是大家联手建立起来的。” “可是政府的一些政策出台以后,现在这种信心已经一落千丈了呀!”冯文隽摇头道。 “刚才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是社会金字塔体系最有力的支持者。”段为爵脸上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说,“就算政府想要急民之所需,思民之所忧,解民之所难,可以戒烟戒酒,甚至戒荤吃素,但终究不会自断双臂,唇亡齿寒的事政府是不会做的。” “爵叔,你把自己比喻成政府的左膀右臂,也未免有点儿太高估自己了吧?”闫玉言接话道。 段为爵哼了一声:“哪怕我们是政府的一根脚趾,也总得搞只鞋袜保护起来吧!楼市一旦垮了,国内资金外流的问题岂不是比人民币增值更让人头疼?” 冯文隽一脸疑惑地说:“阿爵,那你的意思是……” “政府需要我们,所以即使眼下不待见我们,也断然不会赶绝我们。”段为爵扶着金丝眼睛道,“不过有些顺应民心的政策一出台,的确是让公众对房地产的信心大打折扣。” “阿爵你说了那么多,就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冯文隽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段为爵又望了樊高一眼,说:“任何商品的销量都不得不依靠买家的从众心理,眼下的楼市,就像股市里的熊市阶段,大众都持观望态度,就算那些急需买房的人也变得不敢轻举妄动。其实楼价不升哪怕下调并不可怕,可怕是成交量的下降。瞧瞧这几个月咱们公司的业绩,就说小崎负责的‘古城宝藏’吧,竣工场面搞得那么宏大,甚至不惜重金把未来娱乐重点发展的泉贞七子都给请来了,可开售以来楼盘却几乎无人问津,连媒体都拿我们开涮,说那个楼盘是不见人烟的‘鬼楼’。” “这家伙真像一条疯狗,现在居然咬到我头上来了!”樊路崎盯着监控视频骂道,“这会儿倒让我想起一个见谁骂谁的朋友,要是有他在就好了,好好帮我教训一下这个说起话来嘴没把门儿的段为爵。” “你是说那位thod?”龙熙蕊问。 “啊!龙大侦探果然不简单,一眼就能看出每个人的特点。”樊路崎一边点着食指指向龙熙蕊,一边说,“看来我对他的评价也算是恰如其分了。” “见谁骂谁?我听着怎么有点儿像电视剧《三国》里康凯所饰演的张飞呀?”邓莞尔插话道。 “没错!你这个联想很合逻辑。”樊路崎面露兴奋,仿佛找到了知音,又道,“张飞的确就是这样子的,自打出道以来,骂完县令骂小兵,骂完小兵骂诸侯,骂完袁术骂袁绍,骂完袁绍骂曹*,骂完曹*骂吕布,骂完吕布骂貂蝉,丢了小沛骂自己,关羽降曹骂关羽,不止一次骂单福(徐庶),三顾茅庐骂孔明,长坂坡当阳桥以骂退敌,江州之战先骂后擒再释严颜,简直就是开口一骂万人敌,所以说他‘见谁骂谁’绝不为过,就连网上都有网友们各种版本恶搞张飞骂曹*的视频呢!” 邓莞尔皱起眉头摆出一副厌恶的姿态,说:“哎呀!你不要对那些低级趣味乐此不疲好不好!” “咦!看来你是看过那些视频的喽!”樊路崎不怀好意地说。 说话间,又听段为爵说道:“现在大众又在逐渐形成一种跟之前截然相反的从众心理,投资什么也不投资房产,甚至已经有人在说:‘宁可投资中国足球,也别投资中国地产。’” 他说着,长桌上已有人失声笑了起来。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再说这根本一点儿都不好笑。”段为爵又道,“以当前的形势,政府短期之内肯定不会改变政策刺激楼市,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稳住房价。就像美国1929-1933年闹经济危机的时候,那些资本家们宁肯把成桶的牛奶倒进河里,也决不降价出售。如今我们所面临的形势就是这样,房价越降越没人买。” “你不觉得政府限制房价恰恰是因为提前预测到了金融市场上类似美国次贷危机的苗头,而做出的合理反应吗?”闫玉言说。 “也对,总之政府是不得以而为之。”段为爵用食指敲着桌子说道。 “那你还要公司主动抬高房价,想对抗政府吗?”闫玉言问道。 “抬高房价只是手段,目的是要让公众对我们重拾信心。”段为爵说着眼睛转向樊高,“high哥,抬高房价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实力,就绝对不是笑谈了。” 樊高眯眼笑道:“阿爵呀,为了公司,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最近楼市不景气,股市同样低迷,我难得能闲下来一段时间。这些天我一直在算一笔账,想当年,我们几个毕业不久基本上一无所有从归鸟巷出来的时候……” “巷子口那个祖祖辈辈夏天买冰棍,冬天卖糖葫芦的庞老二,因为我们几个没钱买他的冰棍和糖葫芦,就出言讥讽,叫我们‘穷学生’。”段为爵打断樊高的话,说道。 “那时候倒是九叔隔三差五没少买他的东西请我们吃。”冯文隽看着又咳了起来的闫九鼎感慨道。 “爷爷说过,他就是喜欢读书人。”闫玉言拍着闫九鼎的后背说。 段为爵忽然一记重掌,拍在桌子上,叫道:“我们三个人分一串糖葫芦,你一颗,我一颗,他一颗,那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樊高继续说道:“后来大家决定合伙开公司,第一笔启动资金东拼西凑了几万块,也多半是九叔出的。” “万丈高楼平地起,这句话就是给你high哥说的。”段为爵说。 樊高摇了摇头,道:“说起来惭愧,创业初期大家四处奔波,可是生意并不起色。” “万事开头难嘛!”段为爵说,“当时大家的确是东奔西走,不过自从high哥你不远万里去了趟新疆,回来以后就好像一下子时来运转了,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你更是十分明智地把公司的支柱产业定位在地产界。” 樊高笑道:“这些天我也正在回忆这些事,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全中国的房地产可以说都是‘草寇式’*作,绝对暴利。首先,拿土地不要现金,只要有一个计划书,完成一个审批手续,地就可以批下来;其次,拿到土地使用证后,就可以请设计师,设计师的钱也是秋后结账……” “嗨!当时谁不知道,中国的设计师里,你high哥是数一数二的,那笔钱我们根本就没掏过。”冯文隽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豪的神色。 樊高继续道:“接下来的,图纸一画出来,再盖一个样板间,就可以卖楼花收钱了。” “那!高瞻远瞩这个成语也是给你high哥说的,站得高,看得远,这就叫眼光。”段为爵又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比尔盖茨一身陋习,经常逃课、不爱洗澡、只爱吃披萨喝苏打水、大学没毕业就辍学,他靠什么成为世界首富?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一个对未来的设想,当时痴迷于计算机的比尔盖茨,认为未来人人都应该拥有一台电脑,就是他这个带有原创意义的构想,让一个伟大的预言成为了现实。” 一面说,段为爵一面看着樊高道:“high哥你也是这样的人,当你把钱变成数字的时候,曾经嘲笑过我们的庞老二还在巷子口五毛钱俩地把数字变成硬币呢!不过他老爸倒是有眼光,好好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庞光(膀胱),知道他除了一肚子尿以外,再没别的了。” “诶!阿爵,人各有志,不同时期人的观念难免会带有局限性,犯不上因为他一句嘲讽的话而记仇。”樊高劝道。 “是,要是没有那些鼠目寸光的俗咖们作分母,那不人人都成比尔盖茨啦!”段为爵说着摘下了他的金丝眼镜,“但是就冲他庞老二,我这次非得把归鸟巷那块地给收下来不可!” 第一百零八章 不速之客 提到收地,段为爵眼中凶光大盛,此刻虽然他没有再拍桌子,但带给别人的压抑感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旁人默不作声,但闫玉言却似乎毫不在意,说道:“爵叔,不至于吧!陈年旧事里的一句闲话,也值得你念念不忘,大兴土木吗?” 段为爵冷冷道:“说我倒也无所谓,但他庞老二讥讽high哥就不行!” “嗯!说起来这个庞老二也的确有点儿讨人厌。”冯文隽说,“想当初high哥没发家的时候,他总是说三道四,阴阳怪气,后来high哥发达了,他又是一脸谄媚,曲意逢迎的样子。” “没错!”段为爵说,“总之我一直就不喜欢他脸上的表情,从前讨厌,现在更觉得反感。” “好了,阿爵,大家都知道high哥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冯文隽又道,“抛开私人恩怨,大家关心一下公司如今面临的危机吧!不该开工现在阿爵也提早动工了,当然他也完全是出于好意,目前一期工程搞了一半,如果归鸟巷那块地拿不下来,二期、三期的项目就都得推迟,公司流动资金的周转就会遇到很大的问题,光是还银行的利息也得还死人的。” 段为爵接过话头:“其实眼下的情况比文哥说的还要糟,一期项目里,工人的工钱就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最近的形势是一天比一天紧张。我段为爵名不见经传,向公司讨薪,那些工人谈论的可都是high哥你啊!” 说着,段为爵望向樊高,继续道:“以前那些工人说跟着high哥干活,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呢!为了要债,他们翻脸不认人,居然说不给他们money(钱),他们就骂你。大家瞧瞧,就连农民工都罢工开始学英语了!可千万别把他们*成‘中国合伙人’啊!” 闫玉言轻轻冷笑了一声,说:“爵叔,说到底,这些麻烦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捅出来的窟窿,却要公司来填,这样不好吧!” 段为爵气得一拍桌子,正要对闫玉言发飙,冯文隽赶紧打圆场道:“玉言,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阿爵他本来也是一片好意,从公司的利益出发,也没什么不对,是不是?” “文哥,不用说那么多了。”段为爵摆手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其实大家今天来,无非是想听听high哥怎么说。” 说到这里,大厅里又安静下来,众人都默然望着樊高。 樊高放眼扫视了一下桌上的众人,缓缓道:“我刚才提到了公司自创立以来的一笔账,从三四个人几乎是白手起家,到今天固定员工过万,资产翻了上亿倍,这份成就的确让我感到欣慰。回想起来,公司的发展前前后后大致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时候大家不辞辛苦,风餐露宿,但终于还是抓住了机遇,赚到了第一桶金。” “不错,我记得那段时间里我只要是吃饭的时候总是在工作。”段为爵说,“哪像现在那些人,吃着转基因,喝着地沟油,一事无成却每天花上大把的时间盘算着下顿饭该吃点儿什么。” 樊高接着道:“有了那第一桶金,公司就逐渐站稳了脚跟,进入第二阶段,靠资本滚动的惯性进一步积累资本,而这种惯性所带来的利益实际上更加可观,效果就像滚雪球一样,使资本在短期内迅速膨胀,于是大家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财富,可是这也让很多人的思维形成了一种惯性。大家都知道,在建筑物理学上,惯性是靠自身产生的,但却很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所以,当外界因素的影响和资本滚动的惯性相对立的时候,我们的思维和观念就必须发生转变,否则就可能损失惨重。此前我之所以在公司股东大会上决定暂缓阿爵的计划,也是事出有因的,大家知道头天晚上我在跟谁一起吃饭吗?” 见众人都好奇地盯着自己,樊高却眯起眼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能说。不过那晚有人告诉我,未来三年之内中国的楼市都难有起色,劝我尽早将资本转移到其他领域,而那个人的话,我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噢!原来high哥你是收到了内线啊!”段为爵说,又瞥了一眼冯文隽,“为什么你不早点儿说?到头来却害惨了我们兄弟俩。” 樊高摆了摆手,说:“阿爵,是我没想到你会下手那么快,否则我一定提前阻止你。玉言说你捅了个窟窿,要我说,那是一个无底洞才对。所以,今天既然你问到我这里了,我就必须劝你悬崖勒马。” 他的话刚说完,就惹得冯文隽一脸沮丧,他颤着嘴唇对段为爵道:“阿爵,当时我就说先问问high哥再开工也不迟,可你偏偏不听。” “文哥你要是健忘的话,我就帮你回忆一下。”段为爵拍案而起,大声道,“当时可是你找人算了不知多少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项工程至少可以让你赚上二十几亿,然后你说面对这么大的诱惑,high哥那边也只好先斩后奏了,之后你只用三天就把十几亿的资金凑齐了……” “住口!”冯文隽也叫喊着站起身来,“high哥,当时的情况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他虽矢口否认,但说话的底气略显不足,看樊高的眼神中也露出几分怯意。 “文哥,你当时敢说为什么现在不敢承认呢?要不要我找上十几个证人一起帮你回忆啊?”段为爵用手指着冯文隽的鼻子喊道。 冯文隽也不示弱,道:“有理不在声高,阿爵你别仗着嗓门大,以为人家就会信你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指点着愈吵愈烈,而闫九鼎的咳嗽声却像背景音乐一样,和两人的争吵相得益彰。 这时吕川突然接了个电话,跟对方讲了几句,就匆匆对樊高道:“high哥,今天的股市有点儿反常。” 樊高接过电话,眯起的眼角瞬间微微松弛下来。 “好啦!你们两个不要吵了,看看今天的股市吧!” 樊高一开口,段为爵和冯文隽终于闭上嘴坐了下来。 吕川用遥控器打开了正对长桌的大屏幕,上面是红红绿绿的股票走势图。 “今天上午大盘下挫两百多点,可是我们的股票短短几个小时就从开盘的61.33涨到了现在的66.87。”吕川用激光笔指着k线图说道。 “背道而驰,说明还是有人看好咱们的股票,好事啊!”段为爵说。 “知道都是哪些人在买咱们的股票吗?”闫玉言问吕川。 “黑客那边正在查。”吕川回答道。 “我也发现今天公司的股票走势有些蹊跷。”闫玉言说着起身要过吕川手中的激光笔,对着大屏幕调出了股票近一周的走势图,道,“此前公司股票的走势是以跌为主,但今天早上开盘不久,就出现了一次触底反弹,随后很快又落回开盘时的低点附近,之后股价开始止跌上扬,在k线图上表现为一个‘w’形的双底走势,再以后,股价连续上扬,力度明显增加,成交量也暴涨。这些都说明有庄家在大手笔地吸货。” 樊高听了微微点头:“最近本来熊市当道,大盘日泻千里,几乎所有强势股都难逃厄运。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看今天的情形,里面的确大有文章。” 此刻吕川再次接到电话,随即对樊高说:“那边暂时查到了一些情况,除去散户,对我们公司股票大量扫货的一共有三十几家公司,而且这些公司就像商量好了一样,把咱们的股票你卖给我,我卖给你,互相倒手,迅速抬高了股价。” “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强的实力啊?”段为爵问。 “本来这么多家公司逐一调查起来,难度很大。”吕川说,“但那边说,就在刚刚,那三十几家公司不约而同地大量沽货,结果下家主要有五家公司,两家是国内的,三家在境外。那边刚刚又查到,那五家公司的老板,都是一个叫作田中雅惠的日本女人。” “田中雅惠?什么来头?大家听过没有?”段为爵问道。 大厅里的众人都摇着头面面相觑。 吕川又道:“眼下更严重的问题是,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被那五家公司买下的股票已经超过了公司发行总量的5%。” “也就是说,公司至少5%的股票已经落入到了那个姓田中的日本女人手里?”冯文隽手托下颌说道。 吕川点了点头,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接听后他脸上变色道:“high哥,门外有客到,客人的名字是——田中雅惠。”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啦?”段为爵说。 樊高闭起眼睛养了一会儿神,慢慢睁眼道:“请她进来。” 田中雅惠到场时间之快显然超出了大家的想象,而她的样子更是大出众人所料,只见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看起来比闫玉言还要小上几岁。她扎着马尾,一张瓜子脸,额前是齐眉的直刘海。 “卡哇伊(日语:可爱)!卡哇伊!”段为爵扶着金丝眼镜用日语叫道。 田中雅惠萌然一笑,以甜美的声音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本人不请自来,还请樊先生和在座的各位多多包涵。” 第一百零九章 大股东 看到田中雅惠娇小的样子,段为爵没等樊高开口,就抢先道:“小妹妹,没想到你的中国话说得这么好,不过你来得有点儿不是时候,现在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会议,所以外人不适合留在这里。” 田中雅惠嘴角微扬,笑道:“正因为是贵公司的股东会议,我才仓促造访,因为就在刚才,贵公司超过10%的股份已经纳入我的名下,所以现在我不但是股东,还是贵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来参加这个会议,我也是难辞其咎,尽一个股东的本份而已。” 她的话让桌上的人起了一阵骚动,樊高也听得微微皱眉。 段为爵急忙问吕川:“你刚才不是说5%吗?” 田中雅惠即刻接话道:“各位的消息真是灵通,不错,今天上午我从市面上买下了贵公司5%的股份。不过段先生也真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月以前,你为了向银行贷款,曾经以手中5%的公司股份作为抵押,而就在今早八点钟,抵押还款的时间已过,而目前这些股份的所有者,是我。” “你说什么?”段为爵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目光转向樊高,慌张地说,“这不可能!当时老钱明明答应过我,股份抵押也就是走走形势,就算逾期,凭我跟他的关系,他也会原封不动地给我留着。high哥,我今天一大早赶过来,主要就是想找你帮忙,让我度过这个难关的。” 这时对面的冯文隽叫道:“噢!原来你是有私心的,才拉我一起过来的。”他本想再多说几句,但转而又摇了摇头,叹道,“唉!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看来我那笔钱是彻底没指望了。” “文哥,论私心,谁有你的大啊!”段为爵拍桌子喊道,“你还不是张嘴闭嘴就惦记着你那几个糟钱!” “各位请不必紧张。”田中雅惠打断两人的争吵,拣长桌另一端樊高正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淡淡地说,“其实一口气收购贵公司那么多的股票,我无非是想以一个投资者的身份来帮助大家。” “只怕是别有用心,无利不起早吧?”闫玉言冷冷道,“田中小姐是吧?不知道你对中国楼市的前景又有何高见呢?” 田中雅惠脸上浅浅一笑:“闫小姐是吧?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中国楼市的前景,恐怕要以樊先生马首是瞻,可是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如今樊先生似乎已有了激流勇退之意。” 闫玉言脸上微微变色,心中惊讶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日本女孩居然对在座众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看来她今天摆明是有备而来。 只听樊高缓缓道:“其实每一个生意人都懂得,商场如战场,人在激流中,进退不由己。就算有的人在有些时候可以逆水行舟,甚至力挽狂澜,但是终究没有人能够一辈子都逆天而行的。” “樊先生的话真是精辟。”田中雅惠说,“做生意,的确要有审时度势、因势利导的嗅觉和眼光,不过很多时候也是事在人为。” 樊高眯眼一笑,道:“田中小姐好像对中国的房地产很感兴趣,但可惜你选择进场的时机不好,要是在十年以前,中国的地产界可谓商机无限,门庭若市,凡是有点儿资本的人都想踩一脚进来分一杯羹,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商场上,高峰过后,接踵而来的往往就是低谷,如今手握房产的人都有些骑虎难下,唯恐避之不及,田中小姐却偏偏想要在这个时候入场。” 田中雅惠脸上依然是那种乖巧的笑容:“我记得樊先生曾经在去年华人企业家峰会的演讲上说过:‘真正可能带来高额利润的投资技巧在于人弃我取,背道而驰。’” 樊高点了点头,说:“看来田中小姐对我们公司各方面的情况,是做足了工作的。” 田中雅惠格格笑道:“想跟樊先生你合作,怎么可以不做好准备工作呢?中国话里有句成语,叫开门见山,那我也不妨有话直说。我知道贵公司眼下遇到了一点儿麻烦,因为归鸟巷这块地不能顺利拿下,导致正在实施的工程无法如期进行,工人们也迟迟拿不到工钱,而公司现有的楼盘更是成交量锐减,如此内忧外患的处境,让公司的资金周转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说到这里,田中雅惠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既然已经身为公司的大股东,我也就不说见外的话了,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出钱出人出力,帮助大家度过眼前的这个难关。” “喂!小妹妹,收地盖楼的事可不像你小时候玩拼图搭积木的游戏那么简单,别说得那么轻松。”段为爵说,“你有没有什么实际一点的办法啊?” 田中雅惠淡淡笑道:“段先生,你知道永业银行的钱行长为什么宁愿对你自食其言,也还是把你抵押的股份转让给我吗?” 望着段为爵脸上尴尬的表情,田中雅惠自问自答道:“因为我不会强人所难,股权转让完全是在自愿互利的基础上进行的。利人利己,这也是我们日本大和民族一直以来所奉行的优良传统。” “利人利己?”闫玉言哼笑了一声,道,“贵国的军队在上个世纪进行南京大屠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还识得这几个字的涵义?” 闫玉言的话让田中雅惠脸上的笑容骤然化为阴骘,但那份冷峻只是稍纵即逝,她随即展颜道:“闫小姐还真是爱说笑,关于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拿到今天这张桌子上来谈,话题是否过于沉重了?” “鲜为人知?田中小姐的一张利嘴还真是能够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想必也是继承了你们大和民族一贯以来的优良传统的。”闫玉言讥讽道,“噢!差点忘了,那段历史的确好像在贵国的教科书里是找不到记载的,那么你用‘鲜为人知’这个词来形容,我也只能说不知者不怪了。” 一时间无言以对,田中雅惠粉嫩的小脸上泛起一抹冷若冰霜的白色,忽听冯文隽在一旁道:“玉言,你也别再说那些破坏团结,妨碍和平的话了,要作一个安分的商人,就应该远离政治和军事。既然田中小姐很有诚意提供帮助,跟我们合作,那就不妨先听听她的想法好了。” 田中雅惠马上接口道:“我的团队已经分析过,其实公司目前所面临的问题,终究还是要归结到归鸟巷收地的问题上,这块地一天拿不下来,其他的问题就都得不到根本妥善的解决。” 段为爵一面点头,一面说:“中国的国情不比国外,就算政府已经把地批了下来,也得原来的住户肯搬走才行,但现在政府严禁强制拆迁,所以遇上那些钉子户,也实在叫人头疼啊!” 田中雅惠说:“我听说中国人做事最讲感情,有时候甚至不惜为了感情而放弃利益。要是大家信得过我的话,不妨给我一次机会,收地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小妹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每个人的手机都可以录像,野蛮拆迁可是行不通的。”段为爵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 田中雅惠娇俏的小脸又笑了起来,说:“怎么?从我的脸上,你能看到‘野蛮’这两个字吗?我说过,我做事从来不会强人所难,自愿互利是我的原则。樊先生,不知你意下如何?” 樊高眨了眨眼,说:“今天田中小姐的意外到来的确是给了我们很多惊喜,既然你愿意并且已经出资收购了我们公司大量的股票,我们当然欢迎你成为我们的大股东之一。至于归鸟巷收地的事,田中小姐也算是为了大家而煞费苦心,但这件事也实在很棘手,所以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为好,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改天我们换个地方,再集思广益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也不迟。” 话音刚落,闫玉言已站起身来,说:“high叔,那我带爷爷先回去了。” 见樊高微微点头,闫玉言推着闫九鼎的轮椅离开了。 田中雅惠起身慢步走到樊高面前,说:“樊先生,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能有更深层次的沟通。” “希望如此。”樊高笑了笑,又对吕川说,“阿川,送客。” 田中雅惠走后,冯文隽跟樊高寒暄了几句,也和其他人等一一离开,而段为爵似乎有意留到了最后。 “high哥,股票抵押的事我真没想到老钱他……” 樊高摆手打断了他,依然笑着说道:“说到底,应该怪我没有提前阻止你启动那个项目,而且整件事情好像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归鸟巷的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段为爵追问道。 樊高说:“阿爵,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段为爵只好悻悻地离开樊家,一坐上车就对他的司机发起了牢骚:“这么多年的兄弟了,high哥他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当初要是早点儿把内线告诉我,哪会搞到今天这步田地!” 正说着,车子的发动机忽然冒起了白烟。司机把车停到路边下去检查,但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找到问题所在。 “人要是走背字儿,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段为爵骂了一句,下了车发泄着朝发动机狠狠踢了一脚。 正在这时,耳边车笛鸣响,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停在了他的身边,后排车窗一开,探出来的竟是田中雅惠的一张俏脸。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段先生喜欢叫我妹妹,那就让作妹妹的找个地方请哥哥喝杯茶吧!”田中雅惠笑着说道。 段为爵也不客气,拉开车门坐到了她身边。 “妹妹,送我回家就好,喝茶还是省了吧,要是给我家里那个黄脸婆看见我和你这么年轻的女孩交往,家里恐怕就得鸡犬不宁了。” “没想到哥哥胆子这么小,但弟弟总不至于也那么懦弱吧!”田中雅惠说着,手指摸向了段为爵两腿之间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章 老谋深算 当龙熙蕊和邓莞尔随樊路崎来到大厅的时候,长桌前只剩下樊高一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爸,刚才的情况,我都看到了。”樊路崎说,“爵叔他可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整天尽做些对公司不利的事!” 樊高摆了摆手,看了龙熙蕊一眼,又看了邓莞尔一眼,起身对樊路崎道:“你跟我到房间里来一下。” 离开前,樊高又吩咐了下人奉茶招待龙熙蕊和邓莞尔。 邓莞尔拿起玻璃杯盯着里面褐色的液体瞧了一会儿,在确认那不是咖啡之后,才安心喝了起来。 无意间,她的腿一动,脚下传来东西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接着一颗圆形的药丸从桌子底下滚到了龙熙蕊的脚下。 龙熙蕊躬身将其拾起,只见本来白色的药丸看起来却隐隐发黑,她微微皱起眉头,将药丸移近鼻子闻了闻,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 “这应该是那位咳嗽成瘾的‘九叔’的药吧!结果被段为爵一拍桌子震到了地上。”邓莞尔把头探过来说道。 “这药好像有问题。”龙熙蕊说。 “什么?”邓莞尔吃惊地说,“你想说这是毒药?” “那得等化验之后才知道。”龙熙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塑料材质的标本袋,轻轻将药丸放了进去,又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通往洗手间的路恰好经过樊高和樊路崎谈话的房间,龙熙蕊经过时隔着房门还可以隐约听到两人对话的声音。 只听樊路崎说:“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道那个日本女人到底什么来头?爸,她只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拿到了公司10%的股份,她不会是想收购咱们公司吧?” 身边有下人带路,龙熙蕊不便留在门口细听,于是右手轻轻在门板上一摸,一枚微型窃听器已黏在了那里。 转过墙角进了卫生间,龙熙蕊马上调高窃听器的灵敏度,隐隐听见樊高说:“小崎呀,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看得见的敌人,是难以给你致命一击的。” 龙熙蕊一边窃听,一边小心取出装有药丸的标本袋,又从怀里拿出一支圆珠笔来。她按出笔尖,对准药丸插了进去,只见笔身透明的小窗突然映出了红色。原来那支笔是一个毒物探测器,笔身里面藏有一枚芯片,可以对上万种毒物进行取样和初步检测,并瞬间将毒物的信息转化成数码资料传递到夜瞳的计算机里,以供详细分析,而笔身的小窗闪现红色则提示样本有毒。 “用你主机的软件帮我查一下毒物的成分。”龙熙蕊对夜瞳说。 “ok!顺利的话,三分钟就ok。”夜瞳用电子音回答道,“没想到樊家今天还真是怪事连连,先前出了一个神出鬼没的杀手,幸好你身手敏捷,救下了樊高。” “那个杀手根本就没想杀他。” “你说什么?” “杀手真正瞄准的不是人,而是画板。” 说话间,又听樊路崎在那边说道:“眼下公司的股份,田中雅惠手里已经有了10%,那里面有本来属于爵叔的5%,也就是说,爵叔现在手里还有5%,文叔手里有10%,九爷那里还有20%。爸,您手里那30%再加上我的10%,合起来是40%,您觉得那个日本女人下一步要干什么?” “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樊高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看现在的情形,爵叔和文叔两个人都不太可靠,还好九爷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那么我们的股份就可以占到60%,所以她还是没什么机会的。” 龙熙蕊耳边传来樊高轻微的叹息声,又听他道:“你又忘了我刚刚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刚刚?”樊路崎略带迟疑地说,“爸,您是说看得见的敌人,是难以给人致命一击的?” 樊高一字一顿地说:“想不到的敌人才最可怕!” 这时龙熙蕊忽听夜瞳道:“软件分析的结果是,样本的主要成分一种止咳药,但从里面还检测到一种叫做三烃基锡的东西,那是一种慢性亲神经性毒物,如果长期摄入,会引起中毒性脑病,让人产生头晕、头痛的症状,严重者甚至会出现幻觉和意识障碍。” 另一边又听樊路崎继续道:“爸,您担心九爷?” “九叔的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跟从前不一样了。”樊高缓缓道,“而且他名下那20%的股份从来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九爷的生意,现在好像都让他的孙女玉言在打理。” 樊高说:“在熊市每天看跌的情况下,她却比我们还要关注股市,你不觉得这有点儿反常吗?” “爸,那我们该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过后,樊高说:“有时间的话,你到医院去查一下九叔的病情,只要他在,事情就不会太糟。” “可那个日本女人……” “我会让阿川来处理的。”樊高说,“其实也不必大惊小怪,我觉得那位田中小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毕竟眼下她是在打公司的主意。” “知道了,爸,我等会儿就去医院。” 樊高说:“别问九叔的私人医生打听,以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找个私家侦探去做。” “私家侦探?爸,您觉得那位龙小姐怎么样?我见识过她的身手,super(超级)!” “在短短24小时之内,她先是救了你,刚才又救了我。” “爸,您连她也怀疑?” “救我之前,我跟她交流了一下,我只能说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至今仍然敌友难辨,不过只要她不是想刻意加害九叔,就应该可以帮到你。” “可是如果她不答应帮我呢?” 龙熙蕊耳边响起了樊高的笑声。 “那她为什么大半夜地跟着你到这里来救我?”樊高笑道,但紧接着立刻收住了笑声,说,“因为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什么?”樊路崎问。 “一个秘密。” “骆驼猴子的秘密?”樊路崎大声道,“爸,连风月宫的易尊也想知道那个秘密,那骆驼猴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啊?” “小崎呀,现在还不是把秘密告诉你的时候,但随时可能会有人因为它来找你的麻烦,所以那个私家侦探和你在一起,也至少可以让我放心一点儿。” 樊高老谋深算的一番话,倒是给了龙熙蕊不小的惊讶。 在卫生间不便久留,她一个人回到大厅,途中经过樊高父子谈话的房间的时候,她随手收回了微型窃听器。 “有什么发现?”一见她回来,邓莞尔就好奇地问道。 “那药里面的确含有毒性成分。”龙熙蕊压低声音说道。 “那这就是蓄意谋杀,得报警!”邓莞尔小声叫道。 正在这时,樊路崎一个人打开房门向大厅走来。龙熙蕊立即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邓莞尔别再说下去。 “龙大侦探,能不能请你再帮我一个忙?”樊路崎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要请一位私家侦探,你的出场费是多少?” 龙熙蕊笑道:“那要看你让我帮你做什么事了?” 樊路崎说:“是这样的,九爷他老人家是公司的元老,今天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身体好像不太好,所以我爸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 听了他的话,邓莞尔和龙熙蕊对视了一眼。 “想知道一个人的病情,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的私人医生呢?”虽然正中下怀,龙熙蕊还是故意问道。 “我爸说明查不如暗访。”樊路崎说,“跟我们公司有关的事情,很多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 龙熙蕊说:“既然你这么认为,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出场费呢?开个价吧!” 龙熙蕊淡淡一笑:“等事成之后再说吧!” 于是三人即刻动身,可是车子刚开出樊家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辆警车拦下,从对面下来几个警察,为首的正是邓浩然。 “真是相请不如偶遇,省得我去按门铃了。”邓浩然手中拿着死者陈思的相机,对樊路崎说,“樊先生,你的心脏病好得还真快。不过可惜,你昨晚又被人用相机拍到了,更可惜的是,这些照片落到了警方手里,就还得麻烦我们请你到局里坐坐。” “哥!”邓莞尔打开车门叫道。 “还有你!”见到妹妹,邓浩然喜中佯怒道,“你现在牵涉上一宗命案了,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转眼又发现了车里的龙熙蕊,这让邓浩然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他刻意板下脸来道:“原来私家侦探真的是富人们的好帮手啊!” 说着,他取出那枚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龙币递到龙熙蕊面前道:“这是在命案现场找到的,不好意思,龙大侦探,恐怕要影响到你为富人服务了,我不得不把你也请到局里接受调查。” 到了警局,龙熙蕊惊讶地发现大律师毕德律已经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喝着咖啡了。 “uncle(叔叔),你到得还真快。”樊路崎对毕德律说。 “你一个电话的事,贤侄不必客气。”毕德律说完,对邓浩然道,“邓警官是吧,有什么问题就请直说吧!我的当事人可是远近驰名的豪商巨贾,一秒钟几百万上下,所以请不要浪费纳税人宝贵的时间。” 听了他的话,邓浩然心中恼火道:“作为一个警察,我只知道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诶!你不要乱说话噢!”毕德律说,“法律规定的是疑罪从无,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要我的当事人如何证明自己无罪,而是要你们警方拿出充足的证据来证明我的当事人有罪,否则就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两个人没说上几句就已经火药味十足,这时里面的门一开,蒲雨走出来说:“浩然,交给我吧!” 随后,蒲雨把樊路崎和毕德律让进了她的办公室,关门之前她特意往龙熙蕊那边看了一眼。 邓浩然点燃一支香烟,没好气地坐到了龙熙蕊的对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另有隐情 不大的办公间里,隔着烟头散发出来的袅袅青烟,龙熙蕊和邓浩然两人对视无言。 望着邓浩然脸上那令人难堪的沉默,龙熙蕊还是先开口道:“问吧?邓警官,你想知道些什么?” 邓浩然依旧没有说话,左手摸出那枚在命案现场找到的龙币,用拇指和食指夹着递到龙熙蕊面前。 哪知龙熙蕊右臂一挥,出手如电向那枚龙币抓去。 事出突然,加上邓浩然很清楚龙熙蕊的身手,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左手再想闪躲为时已晚,索性拇指向上一弹,于是那枚龙币翻转着朝上空飞起,结果让龙熙蕊一把抓了个空。 邓浩然正自得意,摊开手掌想接住下落的硬币,但他嘴角的微笑即刻凝住,因为硬币在落入手心之前却忽然改变了方向,几乎横着朝龙熙蕊那边飞去。 他这才恍然大悟,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了龙熙蕊的唤龙匣。 没有等龙币入匣,龙熙蕊竟已提前轻探右手两指,稳稳地将那枚龙币夹于指间。 “邓警官,既然你懒得开口,不如我们玩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吧!”龙熙蕊说。 “怎么玩?”邓浩然收起一脸的尴尬,终于开口说道。 龙熙蕊右手一伸,用食指把那枚龙币立着按在桌面上,随即拇指和中指一弹,龙币便如陀螺一般飞速旋转起来。 “有龙的一面属你,带花的一面归我。”龙熙蕊说,“硬币停在桌面上的时候,谁的那面朝上,谁就可以向对方提问,而对方必须据实回答。” 邓浩然轻蔑一笑:“我从小就是一个喜欢说真话的人,再说,既然你一个私家侦探敢玩,我一个国有的皇家警察难道会怕你?” 话音未落,龙熙蕊已“啪”的一声,把那枚旋转着的龙币拍停在桌面上,接着手掌一开,硬币朝上的一面是花。 dy-first(女士优先)!”邓浩然故作绅士地说。 “你相信那个把警方掌握的案情透露给媒体的人是我?”龙熙蕊盯着邓浩然的眼睛,一脸严肃地问。 邓浩然低下头,微微点了点头。 “用真心话回答我。”龙熙蕊的声音比她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 邓浩然猛地抬起头,大声道:“是!” 龙熙蕊右手一弹,又转起了龙币,随后单掌一拍,这一次朝上的那面依然是花。 “你相信是我欺骗了你?”龙熙蕊第二次发问。 “这好像和刚才是同一个问题。”邓浩然说。 “那你就再回答我一次。” “好吧!是,我是那样认为的。” 硬币再次转了起来。这次没等龙熙蕊出手,邓浩然抢先一掌把它拍停在了桌面上,结果朝上的一面仍然是花。 其实,龙熙蕊凭借超凡过人的眼力和神乎其技的手法,只要她愿意,可以让硬币每次朝上的一面都是花,而对于邓浩然来说,硬币哪面朝上,则完全是随机的,结果只跟概率50%的运气有关。 龙熙蕊轻叹一口气:“你相信我会为了钱而出卖你?” “你还有完没完?”邓浩然很是不耐烦地说,“难道你觉得,叫我反反复复地说‘相信’,就会让我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吗?” 说着,邓浩然也转起了硬币,这次他一掌拍下去,硬币朝上的一面终于变成了龙。 “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个问题,我也不妨问你一次,是你把警方掌握的案情透露媒体的吗?”邓浩然问。 “不是。”龙熙蕊斩钉截铁地说,似乎她早已在等待着对方问出这个问题。 邓浩然沉默了下来,眼中多出几分怀疑的神色,却不知他是在怀疑龙熙蕊,还是在怀疑他自己。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门一开,史明珠走进来说:“头儿,我查到死者陈思死前那晚曾经去过光年酒吧附近的水杨街上的一家夜店。” 转眼看到龙熙蕊,史明珠又闭起了嘴,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 “你说你的。”邓浩然道。 史明珠继续说道:“从他的手机里,还发现好多他跟一个叫脱脱的女人的微信通话记录,而且内容很肉麻。” “查过那个叫脱脱的女人了吗?”邓浩然问。 “刚刚查过,她是经常在那家夜店出台的技女,所以看起来陈思那天尾随樊路崎的真正原因,跟时珍所说的计划性的跟踪有些出入,倒更像是陈思在夜店嫖娼后和樊路崎的一次偶遇。头儿,我已经把那个脱脱带到警局里来了,她现在就在外面。” “案情似乎另有隐情。”邓浩然站起身来,出门向警局办公大厅走去。 见史明珠冷冷地盯着跟在他身后的龙熙蕊,邓浩然说:“龙小姐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是我叫她来协助调查的。” 脱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焗成粉红色的长发用几个五彩缤纷的发夹盘在脑后,满脸的胭脂水粉倒是给她那叫人不敢太过恭维的五官加分不少。她身上的低胸透视装则可以令人的目光从她脸上那鲜艳的色彩迅速过渡到下方若隐若现的躯体上面,隔着隐隐约约的欧亘纱,的确让人浮想联翩。她下身的黄色短裙实在短得惊人,一对超高的紫色过膝长靴又是长得出奇,几乎把她的双腿裹得严严实实,更像是一条裤子。 龙熙蕊只觉脱脱看女人的目光总是透着几分不屑,而看男人的眼神却总是带着些许诱惑。 “身份证。”邓浩然面无表情地说。 “叫我脱脱好了。”脱脱盯紧邓浩然的眼睛,嗲声嗲气地说。 邓浩然冷然道:“我知道,但请给我看一下你的身份证,谢谢合作。” 脱脱把红红的嘴唇一撅,从肩上挎着的精美小包里翻出身份证,气哼哼地往桌子上一扔。 邓浩然拾起一看,只见上面的照片还是个一头黑色短发的青涩女孩,旁边的姓名是李四妹,他感觉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跟身份证上这个略显土气的乡下名字联系到一起。 “看够了没有,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怎么对人家的**那么感兴趣啊?”脱脱撒娇一般埋怨道。 邓浩然把身份证递还给脱脱,指着桌上电脑屏幕上陈思的照片问她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好像见过,又好像没印象。”脱脱用天真的眼神望着邓浩然。 “请你正经一点,李小姐。”邓浩然说。 “正经一点?”脱脱咯咯笑道,“那我可以理解成‘正点’这两个字吗?我的很多朋友都说我脱了衣服以后最正点。” “李四妹,这里是警局,不是夜店,你放尊重一点儿!”史明珠怒斥道。 “李小姐,我也劝你收敛一下你的黄色幽默。”邓浩然面沉似水道,“那个男孩昨天夜里被人枪杀了。” 看到脱脱脸上表现出吃惊的表情,邓浩然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李小姐你可能被牵涉进了一起关于谋杀的刑事案件,如果你不配合警方的话,我们绝对有权力去调查你的一切**,就好比我们现在已经很清楚地了解到了你工作的性质和地点,如果你不告诉我们你应该告诉我们的东西,我们就不得不进一步去了解你更多的**,包括你都曾经为哪些人服务过,到时候你很可能会从一个协助警方破案的热心市民,变成一个被警方起诉的犯罪嫌疑人。” “行了,阿sir,你不用说了,我说,我认识他。”脱脱手指电脑屏幕上的陈思道,“昨天夜里在夜店蹦迪的时候遇上的,当时可是他主动搭讪我的,我们聊得比较投机,他还请我喝了几杯。” “后来呢?”邓浩然知道那些技女说话往往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于是出于经验追问道。 “后来?他就拉我去开房喽!”脱脱以无辜的语气说道。 “再后来呢?”邓浩然又问。 “那个家伙有点儿怪,居然在小肚子上纹了个单立人的纹身,像个毛笔字,我觉得难看死了。”脱脱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写着那一撇一竖。 “床上的细节就不要说了。”邓浩然摆手道,“你们是几点分开的。” 邓浩然觉得那纹身跟案情毫无关系,但龙熙蕊却一下子联想到了那神秘莫测的伊人社。 “别提了!”脱脱回答道,“事情没做完,他接了个电话,好像是个外国人打来的,因为他说的是英语,我听到他叫对方edward(爱德华),之后他就匆匆走了。” “电话的内容你听到什么没有?”邓浩然问脱脱。 “我的英语是因为应酬过几个外国客人学到的,只能听懂个别的常见词,好像我听到了photos(照片)、flight(航班)、lotus(莲花)这几个词。” “照片、航班、莲花?”邓浩然翻译着那几个英文单词,又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还记得你们分开的时候是几点吗?” “看在他出手阔绰的份儿上,我当时在窗台给他发过微信。”脱脱说着,从小包里掏出手机,“这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点12分。” “窗台,那你通过窗口看到什么了吗?”龙熙蕊插话问道。 “噢!有,他出了夜店,路边停着一辆红色宝马车,一男一女好像站在车外等他。” “那一男一女长什么样?”邓浩然追问道。 “夜里天黑,路边灯光又太亮,结果不明不暗的看不太清。男的倒是又高又壮,身高至少得有一米九吧,女的好像是一头金发。” “红色宝马,edward(爱德华)和lotus(莲花)。”龙熙蕊自言自语道。 邓浩然转身看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还记得咱们在庞贝古城咖啡屋遇见的德州大白猪和拜金女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擎天柱 经龙熙蕊一说,邓浩然脑海中渐渐浮现出edward(爱德华)和lotus(莲花)的样貌。edward曾经在庞贝古城咖啡屋里非礼女服务生,当时邓浩然出手制止还被他嘲笑为霍比特人,之后在路上撞见拜金女lotus和edward在红色敞篷宝马车里翻云覆雨,她胸口上那单立人的纹身更叫人印象深刻,而且跟脱脱对死者陈思小腹上纹身的描述基本吻合。 “看来电视台的时珍对这个陈思的了解只不过是浮光掠影而已。”史明珠在一旁说道,“她说陈思只是个收入低微的实习生,可事实上他却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嫖客。” “没错啊!他给我的感觉,可更像一个阔少爷!”脱脱说,同时从包包里取出化妆盒开始给自己补妆。 “那后来你在窗口还看到了什么?”邓浩然问。 脱脱眨着刷满睫毛膏的睫毛,盯着化妆盒里的小镜子说:“他好像给了那个老外一样东西,然后就走了,那两个人也上了宝马离开了。我看到的就这么多,都告诉你们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李小姐,别搞得你的工作好像比我们警察还忙!”邓浩然提高音量说,“陈思给了那个外国人什么?” “我说阿sir啊,你可以叫我脱脱,但请不要叫我小姐,ok?”脱脱“啪”的一声合上化妆盒,故作严肃地说,“再说了,知不知道你们正在占用我的睡觉时间?就算我的工作没你们忙,但你们现在已经让我很累很疲倦了。” “ok!脱脱小姐——哦不,脱脱!”邓浩然摆着手说,“感谢你作为一个热心市民对警方无私的帮助,死者陈思到底给了那个外国人什么?” “哎呀!阿sir,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说过当时天黑灯亮,离得又远,我根本看不清的。如果你让我猜的话,我倒是觉得可能是他打电话时提到的photos(照片)。” 邓浩然和龙熙蕊对视一眼,忽听韩兴在远处抓着电话用他的大嗓门喊道:“头儿,又一宗命案,在水杨街的月皇宾馆,死者是个美国人,名字叫爱德华(edward)。” “oh-my-god(我的天啊)!不会就是那个老外吧?”脱脱面露惊讶嗲声道。 邓浩然眼望脱脱:“看来我可以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了。” 邓浩然准备带人赶赴现场,恰巧里面办公室的门一开,毕德律和樊路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送两人出来的蒲雨。 一眼看见邓浩然,毕德律刻意斜了他一眼,得意洋洋地对蒲雨道:“法制社会就是好啊!如果司法机关都像你蒲队长一样,懂得依法办事,也就不会搞出那么多冤假错案来了!” 蒲雨面带笑容道:“感谢两位跟警方的合作。”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邓浩然又折了回来,铁青着脸道:“蒲队,你就这么放他们走啦?” “怎嘛?不让我们走,难道搞非法拘禁啊?”毕德律理直气壮地说。 就在这时,一架摄像机的镜头从门口探了进来,原来是《视说心语》栏目组的时珍跟着摄像师走了进来。 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邓浩然伸出大手一把挡住摄像机的镜头,冲时珍大叫道:“陈思的后事还没办,你还有心思找警方的麻烦,还想拿你们那些失真的报道来误导公众吗?” “是我约他们来的。”毕德律似乎有意针对邓浩然,即刻接话道,“你以为你真的一手遮天啊!你以为你的手可以掩盖真相啊!只有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才怕面对摄像头。” 说着,他冲时珍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又道:“时珍,我可是经常看你节目的,他现在说你的报道失真,你是可以告他诽谤的。” 见邓浩然一时无言以对,犹犹豫豫地缩回了遮挡镜头的手,毕德律乘胜追击对他道:“你怪媒体报道你破不了的案子,依我看人家对你已经够宽容的了,说句夸张点儿的话,趁媒体还没把凶手报道成妖魔鬼怪或者外星人,趁早把案子给结了吧!” “好,你那么喜欢玩法律,我就陪你玩。”邓浩然瞪着毕德律说,“警方现在有理由怀疑你的当事人,也就是你身边这位樊先生,跟一宗谋杀案有关。” “现在好像不只一宗了!”刚刚听到了韩兴大嗓门的毕德律说,“有话快说,也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毕德律一面说,一面随手拉了把椅子给樊路崎,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又对时珍道:“据我所知,目前关于你们所谓的什么‘长靴终结者’的连环截肢案还是毫无进展,不过你也不算白来,你们电视台被枪杀的实习生那宗案子,好像也不简单,听说又有人被杀了。” “你话那么多,不如留着到法庭上去讲。”邓浩然恨恨地说。 见两人说话处处针锋相对,邓莞尔忙过来打圆场劝住邓浩然,樊路崎也起身劝说毕德律。 史明珠则对着韩兴大叫:“还不快过来给他们作笔录!” 韩兴紧走几步,边走边说:“好啊!一起弄。” “我得跟头儿到现场去。”史明珠说。 “那我也得去啊!”韩兴说。 史明珠眼睛一瞪,把一叠笔录纸狠狠拍到韩兴面前。 “好好好!我弄完再过去。”韩兴抓起笔录纸坐到了樊路崎对面。 眼见警局办公室里一片混乱却无能为力的龙熙蕊忽觉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回身一看,居然是“超脑”迟姗姗。 迟姗姗把一张纸条塞到龙熙蕊的手里,说:“你给我的那串数字。” “有何发现?”龙熙蕊问。 迟姗姗手扶眼镜道:“作为数字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它们倒更像是几个汉字。” 龙熙蕊展开纸条,只见908027607726那串数字被分隔成了三部分,也就是9080,2760,7726,三部分的下方各对应着一个汉字——兴,名,居。 “四角号码!”龙熙蕊脱口而出。 四角号码是汉语词典常用检字方法之一,用四或五个阿拉伯数字来对汉字进行归类。 “当然,也不完全排除其他可能,不过‘兴名居’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我更愿意相信它就是那串数字想要传达的信息。” 龙熙蕊微微点头,她知道兴名居是本市一家非常高级的会所。 经过一番调解,办公室里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 邓浩然带史明珠去命案现场,龙熙蕊仓促间对迟姗姗说了句谢谢,也跟了出去。 论规模,月皇宾馆在水杨街可谓首屈一指的“老店”,但由于近年来风月宫的飞速崛起,压得月皇宾馆的生意日渐惨淡。 案发地点在月皇宾馆顶层的一个房间,三人一进门便不约而同愣住,眼前一个高大的身躯悬在半空,正是“德州大白猪”edward,只见他头部略下俯,脸色发绀,双眼上翻,结膜充血,舌头微微外吐,原来是脖子上勒了一条丝袜系在屋顶的金属上,被缢死的。 让人意外的是,edward周身上下一丝不挂,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他两腿之间的东西居然硬得几乎跟身体垂直。 法证部的裘正已提前来到现场,他指着edward脚下横在地上的一把椅子说:“像是自杀。” “这是怎么回事?”邓浩然盯着edward两腿之间的东西问道。 “你说那根‘擎天柱’啊?”裘正看了一眼龙熙蕊和史明珠,说,“两位不好意思啊!那肯定是毒品啦!人已经死了至少六个小时以上,还能维持这个硬度,够劲吧!” 邓浩然冷笑一声:“我终于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对那玩意儿欲罢不能了。” 裘正叹了口气道:“那玩意儿,男人用了女人受不了,女人用了男人受不了,男人女人都用了,床受不了。” 一句话说得龙熙蕊和史明珠脸上泛红,却又都忍俊不禁。 邓浩然依然上下打量着edward的尸体,说:“我现在担心他快让房顶和那条丝袜都受不了了,老裘你觉得他是自杀?” “毒瘾过深的人,是有可能做出自残的行为来的。”裘正说,“不过他选择了丝袜当绳子,那可是最痛苦的上吊方法了。因为丝袜的弹性,会把他从窒息缺氧到器官衰竭而死亡之间这段时间延长三倍以上,相信这个过程很折磨人。从现场来看,椅子的确是他自己踢翻的,所以自杀这个判断基本上成立。” “有其他人在场的证据吗?”邓浩然问。 “有,地面上有高跟鞋的鞋印,从那根‘擎天柱’上面还找到了口红和指甲油的成分。” 听了裘正的分析,龙熙蕊立刻回想起了lotus殷红的嘴唇和指甲上雕刻着的花朵,微一低头间,她又看到了地上一枚细长的烟头,那是女士常抽的esse(爱喜)香烟,过滤嘴上还可以隐约辨认出口红的印迹。 龙熙蕊不禁联想到案发时的场景,lotus教唆吸毒后飘飘欲仙的edward踢翻椅子上吊,然后她在对面悠闲地抽着香烟,微笑着看着他慢慢吐出舌头,眼底渗出血迹,最后在被自己情人出卖的极端痛苦中煎熬着死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为财死 邓浩然和裘正正谈论着案发当时还有谁在场的问题,忽听房间里传出一声男人的尖叫,两人立刻快步向房间里走去,龙熙蕊和史明珠也随后跟进。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俩大惊小怪的搞什么飞机?”裘正对他手下两名鉴证科的职员训斥道。 龙熙蕊看着面前的两个小伙子,显然刚才的尖叫是其中一人发出的。随即一转眼,她便发现了尖叫的原因所在,只见对面电视机的屏幕上,一条巨蟒的身体被利剑刺穿,钉入地面,但那条蛇竟是力大无穷,红舌闪吐,蛇身鞭子般抽击地面打得“劈啪”作响,下方坚硬的石板竟被打出一条条的裂缝来。与此同时,从音箱里传出的音效也是大得出奇。 “好家伙!魔幻巨制,还加入了惊悚的元素,带点儿重口味。”裘正略带讥讽地说,“你们俩要是喜欢这类超现实主义题材的话,就算三更天熬夜看也没人管你们,但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我们俩根本就没想看,可从一进门开始,电视机上就播放着这个,按现场取证的原则,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应该要维持原样才对,不是吗?” 裘正听了牵强点头道:“看来是凶手为了掩盖某些声音,有意调大音量的。那你们俩就继续干自己的活儿,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棉球把耳朵堵上,或者,管好自己的嘴。” 正说话间,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身着盔甲的女郎,挥舞起利剑,一剑将蛇头斩下。 接着镜头切向女郎的面部,演员不是别人,正是未来娱乐的当家花旦——欧阳若斯。 龙熙蕊不像邓莞尔那样对影视歌坛时刻关注,但对几年前欧阳若斯进军好莱坞的八卦消息也略有耳闻,只是一时想不起这部电影的名字了。她心下盘算着edward(爱德华)和lotus(莲花)会不会和欧阳若斯有什么关系,但更愿意相信那不过是一种巧合而已。 在房间内简单转了一圈,初步观察了一下现场,邓浩然便把现场取证的工作留给鉴证科,和史明珠、龙熙蕊到宾馆前台了解情况。 “死者夜里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看着大厅监控录像上的edward和lotus,邓浩然问昨天夜里当班的女员工。 对方面露紧张地点了点头。 “当时你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了吗?”邓浩然又问,左手指着屏幕上的lotus。 女服务员摇了摇头。 “登记时用的是edward的护照?”史明珠一面翻看着前台的住宿登记表,一面问道。 女服务员再次点了点头。 史明珠放下手中的住宿登记表,又问:“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女的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得到的答案是女服务员左右摇摆的头。 “小姐,说句话好不好?难道你只会点头和摇头吗?你就没有什么想主动告诉我们的东西吗?”邓浩然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看你们还是别为难她了,我的员工都有上班时睡觉和对看见的情况睁一眼闭一眼的习惯,因为到我这里来的客人无非是想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众人耳边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扭头一看,龙熙蕊和邓浩然认得此人,正是整条水杨街的大姐大——管三娘。在她身后,跟着那个打起架来身手不凡的男人婆丧静。 对上丧静眼中那冷峻的目光,邓浩然看得出来她对当初在风月宫跟自己交手时被劈胯的羞辱还耿耿于怀。 管三娘请众人到前台对面的休息区,自己先坐上了舒服的沙发,翘起二郎腿缓缓道:“本来宾馆的生意就不好,你们先是带走了我的人,现在又到店里来查,这样一来,那些客人更加望而却步了。” 邓浩然也坐了下来,说:“可毕竟在你的宾馆里闹出了人命,而且死者还是个外籍人士,还不知道美国驻华大使馆那些人要烦我们到什么时候呢?” “楼上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管三娘说,“不过行有行规,有些时候,黑道中人做起事来,效率可比你们这些警察要高得多。” 说着,管三娘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的人已经在找那个女人了,听说是一个胸口有着单立人纹身的女人。” “如果你的人找得到她,希望你到时候能像脱脱小姐一样跟警方合作,主动联络我们。”邓浩然肃然道。 管三娘微微一笑:“还是等找到了再说吧!” 时间将近中午,邓浩然提议找地方吃饭,一出门刚好遇上匆匆赶来的韩兴。四人就近选了一家快餐店,就餐的人却还不少,韩兴抢先占了一张四人餐桌,他身后的史明珠则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应该和你坐在一面才对嘛!”韩兴说着,起身想坐到史明珠身旁。 “别,你还是坐到我对面吧!”史明珠制止他道,“这样的话,我不用扭头也能看到你。” 韩兴知道她嘴里那样说,其实心里是不想邓浩然和龙熙蕊坐在一起,结果龙熙蕊坐到了史明珠身边,邓浩然则跟韩兴坐在了一边。 这顿快餐式的便饭吃得很快,但更多是因为其间四个人基本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邓浩然又给鉴证科的人打包了一份午餐。 出门时,只见餐厅门口停了一辆豪车,站在车旁吸烟的男人正是樊路崎。 “龙大侦探,别忘了你答应过要帮我的。”樊路崎对龙熙蕊笑道,“你不肯开价,我只好给你开张空头支票喽!” 说完,樊路崎从怀里掏出支票簿按在车窗上签下了他的名字,然后扯下那张支票递给龙熙蕊。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邓浩然在一旁讥讽道,“龙大侦探,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我就不耽误你发财了。” 本来龙熙蕊没想接那张空头支票,但被邓浩然那听起来有些伤人的言语一激,索性伸手一把接过了支票。 樊路崎知道机不可失,立刻为龙熙蕊拉开车门,把她请上了车。 开车前,他又放下车窗,对邓浩然道:“邓队长,祝你早日破案啊!你越早破案,就会越少给我这种清白的人找麻烦。” 望着飞速远去的车影,韩兴叹道:“头儿说的一点儿没错,这年头儿,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边说,他一边从为鉴证科打包的午餐里掏出一枚蛋塔整个塞进了嘴里。 “行啦!你个鸟人,偷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史明珠瞪眼骂道。 但看到邓浩然满脸的怒容,她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喜悦出来。 “我帮你不是因为这个。”樊路崎刚把车子停进医院,龙熙蕊就把那张空头支票递回到他的面前。 其实,龙熙蕊跟樊路崎到医院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尽早弄清闫九鼎药里有毒的真相,以便及早救人。 樊路崎却连看都没看,低头解着自己的安全带说:“我知道,但如果你不收下它,我就不好意思求你帮忙。” 说到这里,他才扭头看着龙熙蕊,说:“收下它,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比让它留在我身上更好。” 望着樊路崎眼中看起来充满率真的目光,龙熙蕊的确觉得盛情难却,手持支票的胳膊终于收回。 樊路崎通过他父亲樊高的私人医生打听到闫九鼎的私人医生是一位呼吸内科的专家。 走进电梯,樊路崎刚刚按下呼吸内科所在的8楼,两人就被接踵而至的人流推至电梯紧里面。 “如果我是院长,就多加几部电梯在这里。”樊路崎讨厌被别人的身体挤压自己身体的感觉,但龙熙蕊的身体除外。 “难怪段为爵说中国除了人就是人,我看中国医院里的病人总数都要超过很多国家的人口总数了。”他对龙熙蕊抱怨道。 这时,电梯的门在闭合的瞬间突然停住,原来有人从外面用包包隔在了中间,随即门一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搭上了“末班车”。 “多等一会儿能生病啊!中国不但人多,自私的人也这么多——”樊路崎本来声音很大,可说到后面却突然闭起了嘴。 紧接着,他一转身,几经挣扎和龙熙蕊面对面贴在一起。 正对樊路崎的表现感到莫名其妙,眼尖的龙熙蕊隔着他的肩膀看到刚刚进来戴墨镜的女人居然是闫玉言,于是一下子明白了他背对电梯大门的用意,是怕闫玉言将他认出。 转眼她又看到樊路崎痴痴盯着自己的目光,近在咫尺却又深邃难懂。 “我们俩应该假装情侣。”樊路崎的嘴贴着龙熙蕊的耳朵低声道,一边说又一边把嘴移向她的脸。 龙熙蕊赶紧转过脸躲开他的嘴,尽量不动嘴唇地说:“那也不用演全套吧!”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2楼,出去几个人,又进来了几个人,结果闫玉言从门口往里移了一些,离两人更近了。 “我也不想,不过最好借你的脸藏住我的脸。”樊路崎说着,连鼻子带嘴贴在了龙熙蕊侧着的面颊上。 龙熙蕊真想一把推开他,再赏他一巴掌,但忽然发现闫玉言正扭头把目光转向他们俩,本来按上樊路崎胸口的双手不得以一展搂住了他的腰。 闫玉言望着樊路崎的背影,抬手把墨镜往下拉了拉。 龙熙蕊心头一紧,赶紧转动眼珠避开她的目光。 闫玉言轻轻摇了摇头,转过头去,把身体往外移了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跟踪闫玉言 随着楼层增高,电梯里面的人越来越少,为了不引起闫玉言的注意,樊路崎始终背对着她和龙熙蕊紧紧相拥。 无奈之下,龙熙蕊不得不忍气吃下眼前这个哑巴亏。 闫玉言在8楼下了电梯,樊路崎想跟出去,却被龙熙蕊拦住道:“她没见过我,让我去跟,你到9楼再下,然后下来找我。” 说完,她闪身出了电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只见闫玉言边走边打着手机说道:“我到了。” 前方不远处办公室的门一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站到门口,冲闫玉言微笑道:“闫小姐,药我都为你准备好了,每次都是你亲自来拿,我看下次不如让我找人送过去。” “不必了,爷爷的药还是我自己过来拿比较好。”闫玉言走近门口站住。 “真是难得你的一片孝心!不如进来喝杯茶吧!”医生让道。 “不了,把药给我吧!” 医生进去提了一个小袋子出来,里面装了几盒药品,递给闫玉言说:“闫老先生近来的情况怎么样?” 闫玉言接过袋子,说:“还是会经常咳嗽。” 医生点了点头:“下个月他该到医院来复查了。”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到时候我会带爷爷过来的。”说话间,闫玉言已提了药品转身往回走。 龙熙蕊立即转身假装在观看墙壁上的医学常识,而当闫玉言从她身后经过之时,她左手一拂,已将一枚微型摄像窃听器粘在了装药的袋子上。 等闫玉言往电梯那边走远,龙熙蕊快步转进楼梯入口,迎面正遇上从9楼下来的樊路崎。 “到1楼去。”龙熙蕊说着,加速向楼下跑去。 “干嘛不坐电梯?”樊路崎不解地问,同时也加紧脚步,好跟上龙熙蕊的步伐。 “因为你不想碰见的闫玉言正等着坐电梯。” “咱们不去找九爷的私人医生了吗?”樊路崎边爬楼梯边问。 “闫玉言刚刚见过那个医生,现在你想了解的东西都在她身上,所以我们最好跟着她。” “你做起事来真有效率!但我没想到原来当个侦探要这么辛苦!”樊路崎紧紧跟住龙熙蕊,不过说话的声音已隐隐带喘。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龙熙蕊仍气定神闲地说。 “诶!你用的是什么香水?”樊路崎忽然问道。 “现在可没时间闲聊!” “我说真的,你用的香水和那些跟我有过接触的女人都不一样。” “听起来好像你阅人无数的样子。” “阅人无数倒是不敢当,不过被我愉悦过的女人,可的确是数不胜数。一般那些女人用的香水让我近距离一闻,就能说出香水的牌子来。” 听到龙熙蕊轻笑一声,樊路崎继续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用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啊?” “我不用香水。”龙熙蕊淡淡地说,此时身影已和樊路崎相距整整一层楼那么远了。 “不用香水?难道是我幻嗅了?”樊路崎自言自语反思道。 “也许是你香水味儿闻得太多了!” 樊路崎只觉龙熙蕊的声音渐行渐远,随后连人影都望不见了。 他紧赶慢赶到了1楼,正要走出楼道进入大厅,却被一双手推了回来,只见龙熙蕊拦在面前,用拇指指了指她的背后。 樊路崎看见闫玉言刚刚走出电梯,往1楼大厅的出口走去。 尾随闫玉言出了医院大楼,樊路崎紧跟不舍,却发现龙熙蕊的脚步反倒慢了下来,于是急道:“这会儿你怎么不着急了?” 龙熙蕊缓缓道:“瞧她走路的方向,明显是奔停车场去的,你的车子就停在离车库门口不远的地方,所以我们俩应该会比她先上车。” 由她一解释,樊路崎恍然大悟。果然,闫玉言进了停车场向里面走去。 坐进樊路崎的车子,龙熙蕊取出手机,屏幕上接收着闫玉言所提药袋上摄像窃听器传来的图像。 调整好微型摄像头的方向,龙熙蕊看到闫玉言上车以后,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把袋子里的几盒药品都倒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接着逐一打开药盒、药瓶,把里面的白色药丸都倒进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把她事先准备好的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药丸分装入那几个药瓶里,最后包好药盒。 “喂!她随时都可能出来,你还有心思玩手机?”全不知情的樊路崎双眼全神贯注盯着前方,对龙熙蕊道。 “她出来了。”龙熙蕊看着手机说道。 话音刚落,眼前闪起车灯的光芒,闫玉言驾车驶出了停车场。 “不会吧?难不成你有千里眼?”樊路崎惊讶地望着龙熙蕊。 “开车吧!别跟得太紧。” 樊路崎一踩油门,依言远远跟了上去。虽然他的豪车配置、性能俱佳,但在市区的繁华路段却毫无用武之地。 一个红灯,就让闫玉言的车彻底驶离了他的视线。 “前面的路口右转,然后左转……往右变道……下一个路口右转,她就在临街。”龙熙蕊通过手机上的gps对摄像窃听器进行着定位,同时充当起实时导航仪的角色来。 “没有啊!”樊路崎朝前方四下张望着,说道。 “在你后面。” 果不其然,樊路崎在后视镜里找到了闫玉言的车子。 这时,藏在龙熙蕊耳蜗里的耳机传出监听到的闫玉言用车载蓝牙打电话的声音:“我这就到了。” “靠边停车。”龙熙蕊对樊路崎说。 虽然心里不明所以,但樊路崎知道龙熙蕊肯定自有道理,立刻把车停到了路边,看着闫玉言的车子从旁边驶过。 “呆在车里等我。” 没等樊路崎开口发问,龙熙蕊已经下车往前赶去。 樊路崎心想她不是打算跑步去追汽车吧,忽见闫玉言的车子一转,开进了路旁的停车位,他记得那里有一家画馆,展出的都是国内外顶级的作品,经常到那里光顾的都是一些社会名流。 等闫玉言把车停好,龙熙蕊也来到了画馆近前,通过手机视频,她看到闫玉言提起那一塑料袋从药瓶中倒出的药丸下了车,在走进画馆大门之前将装满药丸的袋子丢进了门口的垃圾箱。 龙熙蕊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右手一扬,指间飞出一枚龙鳞飞花。 垃圾箱旁边立着一个花篮,下面是三脚架的支撑体,那枚龙币不偏不倚击中三脚架的一脚,结果整个花篮缓缓翻转起来,倒地的同时也把垃圾箱砸翻在地。 龙熙蕊收回龙币,借扶起垃圾箱的时机伸手提出了那袋药丸,并从中取出一粒,然后扎好袋子藏进了花篮里面。 “帮我打开一部车的车门。”龙熙蕊连线夜瞳说,“还有,再帮我做一次药品分析。” 她一面说,一面掏出那支可以探测毒物的取样笔,将笔尖插入药丸,于是药品信息即刻传入到夜瞳的电脑主机。 “车牌号是多少?”夜瞳用电子音问道。 当龙熙蕊告知了闫玉言的车牌号,夜瞳说:“你得稍等一会儿,我需要进入汽车制造商的数据库才能搞定这事儿。” 原来,目前汽车钥匙的作用原理是:制造商在每辆车子及其专用钥匙中,安装了一种微处理器,能通过某种演算公式产生一组密码,每按一次按钮,密码就变更一次,而每辆车的密码演算公式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车主的钥匙不会开到别人的车门。 所以,夜瞳现在要做的是,首先根据车牌号进入交警队的档案库,获取闫玉言车子的出场信息,再通过卫星进入汽车制造商的系统,得到车钥匙微处理器的演算公式,然后复制出相同的微处理器,最后交给龙熙蕊来打开车门。 龙熙蕊此时也没有时间闲着,匆匆进了画馆,远远望见闫玉言正站在一副画前和一个男人交流着什么,而那个男人对龙熙蕊来说并不陌生,正是永业银行的行长钱晋。 龙熙蕊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惜那个粘了窃听器的药袋被闫玉言留在了车里,如今只好将另一枚窃听器粘在龙币上,再借助唤龙匣的引力,让龙币缓缓滚到两人脚下。 只听钱晋说道:“闫小姐你真是高明啊!那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你怂恿我吞掉段为爵的股份的。” 闫玉言哼了一声:“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把那些股份转让给那个叫田中雅惠的日本女人。” “烫手的山芋,怎么能握在自己手里呢?樊高的股份,就算留在我手里,我也无福消受,更到不了你的手里。”钱晋笑道,“现在水越搅越浑了,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不是?” “那个日本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她很有钱。一个段为爵就够樊高大伤脑筋的了,再加上冯文隽,而且现在又多出来一个田中雅惠,你有什么小动作,公司里没有人会注意的。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钱晋问。 “我需要你来出面。” “那你要我怎么做?” “你已经做了对不起樊高和段为爵的事,与其等他们来找你,不如你主动去找他们。” “你这不是叫我往枪口上撞吗?” 闫玉言冷笑一声:“你不去,樊高和段为爵跟你的怨恨一定会越来越深;但你主动去找他们,就可以把他们对你的怨恨转化为他俩之间的矛盾。” 第一百一十五章 至亲亦可杀 画馆里响起了钱晋诡异的笑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对闫玉言说,“原来你是想让我扮一个调拨离间的角色。” 闫玉言秀眉一挑:“怎么?你不愿意?” “现在世道不同了,有钱难买我愿意。”钱晋说完停顿了一下,忽然又道,“不过也得看看是多少钱。” “你把段为爵的股份卖给那个日本女人,想必已经吃得够饱的了吧!”闫玉言面带不屑地说,“当初要不是我给你支招儿,你会得到这块肥肉?” “诶!做人的确应该常怀一颗感恩的心,但更重要的是要知恩图报。”钱晋刻意在“知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只是要我借机会吞掉段为爵的股份,后来的买家可是我自己找到的。” “你不用说了,人人都知道你老钱做事向来是只看钱的面子。”看着钱晋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闫玉言又道,“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这倒是让问题简单化了。其实你大可放心,只要我的计划能够成功,我保证到时候你得到的好处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听起来好像我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必要了。可是常言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樊高和段为爵可是几十年的好兄弟,你真的认为凭我一个外人的几句话,就能够离间他们俩?” “常言又道,商场无父子。何况是兄弟?”闫玉言道,“再说,有我这个内应在,你就不只是一个外人。” 钱晋转着圆滑的眼珠微微点了点头。 闫玉言忽然把话题一转,手指两人面前的那幅画道:“伦勃朗对于人物的描绘采用了非常特殊的方式:他把人物的脸和手画得比较平滑,但画服装的时候,他却用厚厚的颜料把表面涂得凹凸不平。”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这个俗人对艺术可是一窍不通的。”钱晋瞥了一眼墙上的画,很快又把目光转开了。 闫玉言双眼仍盯着那幅画,缓缓道:“小时候樊高经常带我逛画馆,每次看到伦勃朗的画,都要说这些话来给我听,看得出来,伦勃朗是他最喜欢的画家之一。” “难怪外面经常有人传,说樊高对你就像亲女儿一样。” 闫玉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红唇微启说道:“那是因为从前我爷爷待他就跟亲儿子一样。” 钱晋把头一摇:“那我可就不明白了,既然彼此关系那么亲近,你干嘛还要打他的主意?” “古来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闫玉言冷冷地说。 钱晋只觉面前寒气逼人,心生怯意道:“但是……” “别跟我说但是!”闫玉言意识到自己不自禁提高了音量,立刻又压低声音道,“把这幅画送给樊高,那么他至少会多听你说几句。” 钱晋忽然笑了起来:“从你脸上,我仿佛看到几分武则天的英姿了。” 闫玉言没有理会他的奉承,继续道:“记住,樊高和段为爵之间的兄弟情早就出现了裂隙,至于能不能火上浇油,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钱晋仍故作姿态,转过身来,微微欠身道:“有你的金口玉言在,叫我怎敢不依头顺脑呢!” 闫玉言的话让在远处窃听的龙熙蕊也心生寒意,这时她耳边又传来夜瞳的电子音:“分析结果出来了,那是一种常用的止咳药,成分没什么问题。” “赶快帮我打开闫玉言的车门。”龙熙蕊说。 “everything-is-ok(一切就绪)!”夜瞳说,“密码演算公式已经传入你的手机。” 龙熙蕊马上转身出了画馆,从门口花篮里取回那袋药丸,然后按手机打开闫玉言的车门闪身坐了进去,开始把袋子里的止咳药换进药瓶。 龙熙蕊只觉这个年纪轻轻的闫玉言实在有点儿可怕,居然连亲生爷爷也难逃她的毒手,但在没弄清她真正的计划是什么之前,又不想过早地打草惊蛇,于是只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先把她为闫九鼎准备的毒药换掉再说。 窃听器里又传来钱晋的声音,听起来是对画馆的人所说:“把这幅画给我包起来。” “十五万,谢谢!”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柔美地说道。 “十五万?一件赝品居然也这么贵!” “先生,这可不是普通的赝品,也是由名家所作,临摹得不但形似,而且颇具神韵。” “嗯!作者模仿了伦勃朗的风格,对于人物的描绘采用了非常特殊的方式:他把人物的脸和手画得比较平滑,但画服装的时候,他却用厚厚的颜料把表面涂得凹凸不平。”钱晋即学即用,重复着闫玉言刚刚对那幅画的评论。 “您可真有品味!这样伟大的作品就应该找到像您这种识货的主人,才会物超所值。”女人推波助澜道。 龙熙蕊一边数着药丸的数量往药瓶里分装,一边为钱晋的惺惺作态感到好笑,突然意识到耳边早已没了闫玉言的声音,一抬头,竟发现她正从画馆正门出来,已经往车子的方向走来,可是此刻药丸只分装了一半。 刻不容缓之际,龙熙蕊拨通了樊路崎的电话:“赶快到画馆门口帮我拦住闫玉言。” “你说什么?我们不是要跟踪她吗?”樊路崎听得不明所以,但早在车里闲得发闷的他很听话地迅速下车朝画馆跑去,猛然想起在电梯里闫玉言曾经看到过他的背影,便随手脱下西装外套丢在路边,随后伸手把本来打理得非常有型的头发揉搓到杂乱不堪的程度。 “不想你的九爷有事,就照我说的去做。”龙熙蕊把手机夹在肩头,手上装药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一定得在她上车之前拦住她,我需要十分钟。” 想骗过心思细腻的闫玉言,龙熙蕊知道不但不能让她发现自己,还要在她上车之前将车里的一切还原,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樊路崎听得更糊涂了,仓促间只好跟从龙熙蕊的指示,眼见闫玉言与她的车子之间的距离只差十米之遥,他冲着她的背影大喊道:“玉言!” 闫玉言闻声停步转身,见是樊路崎,脸上不经意的惊讶恰好被墨镜遮去了大半。 “这么巧!崎少。”她摘下墨镜说道,望着樊路崎气喘吁吁的样子和头上凌乱的发型,她不禁又问,“你没事吧?” “我……我……”樊路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闫玉言朝他身后望了望,说:“你不会是被哪个女人追得满街跑,才逃到这里来的吧?” “还是你比较了解我。”樊路崎挥动着食指对闫玉言指指点点说道。 满心慌张的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时间过了还不到三分钟。 “你赶时间?”闫玉言问。 “不不不……”樊路崎说着,故意回身望了望,又道,“看来我已经成功把对方给甩掉了。” “想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不!”樊路崎右手一把抓住闫玉言的手腕叫道,紧张的他同时再次扬起左手看表,上面显示被拖延的时间仅有四分钟。 “not-now(不是现在)!”他语无伦次又说起了英语。 “then-when(那该等到什么时候)?”闫玉言见招拆招,也用英语说道,“what’s-your-favourite-time(你最中意的时间是几时)?” “five-more-minutes(再等五分钟)。” “ok!”闫玉言轻轻动了动被樊路崎抓牢的手腕,樊路崎这才知趣地放开了他的手。 “追你的女孩该不会是个说英语的吧?”闫玉言揉着自己的手腕问。 “别提她了。”见闫玉言已停下脚步,准备陪自己打发掉那五分钟,樊路崎总算放下心来,又道,“我……我想请你参加我的生日party(聚会)。” 闫玉言差点儿开口笑出了声:“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生日是在春夏之交,不过谢谢你提前通知我,让我还有半年的时间准备生日礼物。” 发觉每说一句话,都莫名其妙地让自己囧相百出,樊路崎干脆选择动手,挥拳朝闫玉言胸部打去。 眼见他出其不意的一击就要撞上美人的丰胸,闫玉言的左手却已后发先至,精准无误地搭上樊路崎的手腕,紧接着右手推进他的腋窝,随即身子一扭,腰背一弓,给樊路崎来了一个漂亮的背摔。 樊路崎只觉脊背重重地拍在地上,仰面看时,闫玉言不知何时已戴上了墨镜,低着头冲他怪笑。 “你的柔道真是一点儿也没退步。”樊路崎一面说,一面挣扎着起身,结果被闫玉言伸出的手臂一把拉起。 “不但没有退步,还被我练成了舍身技呢!”闫玉言笑道,“你要不要试一下?” “诶!免了免了!”樊路崎急忙摆手道,他知道舍身技是柔道里非常高级的动作,分为真舍身技和横舍身技,真舍身技是施技者主动先倒下,背部着地,然后再制服对方,如“巴投”就是施技者先向后倒,两手拉着对方,用脚蹬对方的腹部,使受技者从施技者身上翻滚过去,最后倒在地上;横舍身技则是施技者身体先侧倒,再把对方摔倒,如“浮落”。总之被舍身技击中的人,下场一定是伤得不轻的。 “我可是被你的柔道欺负着长大的,动不动就被你摔得后背开花。”樊路崎苦笑着说。 “哪有啦?崎少,你跟那些大你几岁的邻居小孩们打架的时候,还不是我替你出头的。” 樊路崎点了点头,同时用力揉着自己的腰,再看手表时,时间终于过满了十分钟。 第一百一十六章 病去如抽丝 当龙熙蕊打开闫玉言的车门悄悄离开的时候,车内的一切都已恢复如前,除了药瓶中被换回的药丸,还有装药的袋子上那枚微型摄像窃听器,已被她转移到了车厢内的顶棚。 而使出全身解数才拦住闫玉言拖延了十分钟的樊路崎,这时收到了龙熙蕊发来的“一切ok”的短信,于是故弄玄虚指着手表对闫玉言说:“时间到,我得走人了。” “别告诉我你就要变回灰姑娘的原型了!”闫玉言笑道,“去哪?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樊路崎挥了挥手,人已转身走出几米之外,同时边走边说道:“改天我去探望九爷。” 听他提起闫九鼎,闫玉言脸色忽然一沉,赶忙上车,见那袋药仍原封不动地摆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不觉间感觉周围的空气也一下子清香起来,然后缓缓发动了车子。 目送着她的车影远去,龙熙蕊走回街边上了樊路崎的车。 “还继续跟踪她吗?”樊路崎一边开车一边问。 “不必了。”龙熙蕊说。 “可咱们还没弄清楚九爷的病情啊!还有,你刚才为什么要我拦住玉言?” 龙熙蕊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今后你那位九爷的情况会逐渐好转的。”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也就放心了。”樊路崎想了想,又道,“话说回来,有玉言在他身边照顾,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龙熙蕊扭头透过车窗望向路边,没有说话。 为了更深一步的调查,她决定对闫玉言毒害闫九鼎和她与钱晋的秘密约见只字不提,以免弄巧成拙。 不知不觉间,车子驶到了医院附近,龙熙蕊忽然想起面部受伤的华崽儿应该还在里面修养,于是匆匆下了樊路崎的车。 “我公司有麻烦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再赏脸帮忙呦!”樊路崎按下车窗说道。 龙熙蕊微微一笑,心想商人果然满脑子都是利益交换,临行前嘴上说道:“只要不是坏事,我都会尽力而为的。” 走进病房,只见华崽儿正半坐在病床上,裹着小块纱布的脸上面无表情,但一看到龙熙蕊,双眼立刻闪烁出兴奋的光芒,随即却又故意不冷不热地说:“你终于肯回来啦!” 一面说,她还一面不厌其烦地用手按着脸上的纱布,好像这样做伤口就会愈合得更快一点。 龙熙蕊主动坐到华崽儿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板起的脸说:“我听说爱笑的女孩才美丽。” “唉!”华崽儿叹了口气,又抬起手摸着她脸上那块纱布,可怜兮兮地说:“我的脸都这样了,还敢对‘美丽’这两个字抱有任何幻想吗?” “谁把美丽说成是幻想了?”耳边响起女人轻柔的声音,走进病房的正是心理医生谢桑秋,“你不但可以美丽如初,而且还可以一天比一天美貌,但首先,你必须得有一份自信才行。” “你说的倒轻松,没吃过醋就不知道什么叫酸,你怎么能体会到我心里的感受呢?”华崽儿很抵触谢桑秋的开导。 “你不去面对,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谢桑秋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嗓音,与此同时,她出其不意伸手一把揭掉了华崽儿脸上的纱布。 “你干嘛?”华崽儿惊叫了一声。 更为吃惊的人却是龙熙蕊,她惊讶地发现华崽儿脸上纱布下的伤口已经愈合到依稀难辨的程度。 “不如你自己照镜子看一下。”谢桑秋双手扶着华崽儿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卫生间的镜子前面。 “这……”睁圆了眼睛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华崽儿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因为曾经令她痛彻心扉的伤口已经变成了一条浅浅的红线,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难以发现。 “你可以感觉到伤口正在愈合,你正从过去的伤痛和不愉快的经历中解脱。”谢桑秋以一种最为客观的语气进行着她的心理治疗,“你微笑着,因为伤痛已经失去了它的力量、它的意义,你不再担心它,你不再在意过去。” 听着她若有似无的声音,华崽儿居然奇迹般地感到镜中自己脸上的红线变得更浅了。 “天哪!”她不自觉又抬起手来,轻轻摸着她的脸蛋,忽然扭头看着谢桑秋道,“你该不是把我的眼睛给催眠了吧!” 谢桑秋笑着拍了拍华崽儿的肩膀,让她再次望向镜中的自己,不急不缓地说:“再看看你自己的美丽,感受你快乐的生活,你很自信,非常自信,因为你可以面对任何事情,你知道你充满了巨大的内在力量。” 经她一说,华崽儿莫名间果然感觉自己变得更加漂亮了,她越发喜欢自己的脸蛋了。 就在华崽儿全情投入地欣赏着自己的镜像之时,谢桑秋已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卫生间。 “你可真有一套!”龙熙蕊对谢桑秋赞道。 谢桑秋在龙熙蕊耳边小声道:“是她的主治医生告诉我,她的伤口愈合得非常顺利,今天就可以取掉纱布出院了。” “噢!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可是要一个曾经的患者相信自己已经痊愈,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你做到了!” 就在这时,忽听华崽儿在卫生间里大叫一声:“我忽然觉得好饿!” 紧接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嚷道:“去吃饭,我请!” 望着龙熙蕊和谢桑秋脸上略显犹豫的神情,华崽儿即刻补充道:“这几天害得我寝食难安,是时候去充充电了,但是一个人没气氛,你们俩可千万别扫我的兴噢!” 彼此对视一眼,龙熙蕊和谢桑秋都觉华崽儿的盛情难却,于是三个女人一桌饭,在医院附近选了一家档次不低的餐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几分钟前还郁郁寡欢的华崽儿突然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豪爽地把为数不多的积蓄乾坤一掷,点了堪称大餐的一桌子菜。 当服务生带着颇为满意的表情走开时,一个背着背包的短发女孩来到谢桑秋跟前,轻轻叫了声“老师”。 “叮叮!”谢桑秋有些意外地说,随即介绍三人互相认识。 女孩的名字叫万叮叮,而谢桑秋正是她的研究生导师。 “老师,我刚才远远望见你,就一路跟了过来。”万叮叮对谢桑秋说。 没等谢桑秋开口,华崽儿已插嘴道:“来得正好,我们刚好三缺一,快坐下来。” “我们又不是打麻将,哪里三缺一了?”谢桑秋对华崽儿道,但还是用手推了一下身旁的椅子,示意万叮叮坐下。 万叮叮坐下来急忙说道:“老师,我这么急找你,是因为毕业论文选题的事情。” “你的题目不是《不同年龄大学生心理健康的比较分析》吗?开题报告我也修改过了,还有什么问题?”谢桑秋问道。 万叮叮解下背包,从里面取出几份报纸和杂志递给谢桑秋,说:“我想更换毕业论文的题目。” 龙熙蕊对那几份报纸和杂志感到非常的眼熟,因为上面都用了很多版面来介绍连环截肢案和“长靴终结者”的事情。 “我想把题目换作《长靴在女性秋冬着装选择中的变化趋势分析》。”万叮叮边说边用手指着杂志的封面,“我觉得这是当前的社会热点。” 谢桑秋看了龙熙蕊一眼,对万叮叮缓缓道:“毕业论文的选题要慎重,根据以往毕业生的经验,最好避开社会热点问题,否则正式答辩的时候,论文的任何漏洞都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严重时甚至会影响到毕业问题。” “是的,老师,”万叮叮说,“用原来的题目,估计顺利通过毕业答辩没有问题,但就算最终拿到了硕士学历,也会给我一种不兴不衰、不荣不辱的感觉,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随大溜的平庸之人。” 龙熙蕊听了很是赞同万叮叮的观点,见谢桑秋正低着头翻看报刊上的报道,迟迟没有发表意见,便开口道:“我觉得叮叮说得很对,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国际上对很多中国高校毕业生论文的评价是‘学术垃圾’,说中国高校是‘造假专业户’,所以像叮叮这种不甘随波逐流,敢于另辟蹊径,勇于创新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其实龙熙蕊所说,和谢桑秋此刻心里所想,是基本一致的,只是作为导师,她首先要顾及的是学生的前程,不能轻易拿学生的毕业答辩来冒险,所以一时间没有急于表态,但听了龙熙蕊的看法,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龙熙蕊的支持,万叮叮说话的底气也渐渐足了起来:“我查了一些资料,关于对喜欢穿长靴的女性的心理分析,文献中的观点也是存在争议的。” 她翻开自己刚刚写好的开题报告,继续说道:“一些有关穿鞋心理的文献说,喜欢穿靴子的女性,自信心并不是特别强,而靴子却在一定程度上能为她们带来一些自信,另外,她们很有安全意识,懂得在适当的场合和时机将自己很好地掩蔽起来,是安全意识强的表现。而也有文献报道说,喜欢穿长筒靴的女性,有天马行空的个性,不喜欢受拘束,勇于表现自己,一般来说,这种女孩不是外表出众,就是相当聪明有能力,容易成为异性倾慕的对象,不过虽然看起来好像不难亲近,但是要成为她的男朋友,必须具有某种才华,并且了解也,才能赢得她的芳心。所以,针对同一个问题,却有着针锋相对的观点,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研究的创新点。” 谢桑秋慢慢抬起头来,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叮叮,看来你是做足了准备工作才来找我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恨天高 听到导师谢桑秋较为含蓄的夸奖,万叮叮嘴角微微上扬,急忙从背包里取出一打纸质文件递给她,说:“老师,这是我已经设计好了的调查问卷。” 可是没等谢桑秋伸手去接,眼急手快的华崽儿却抢先一把抓过了那些问卷,边看边说:“是心理测验吗?让我试试,平时我可是经常关注星座运势一类的东西呢!” 万叮叮摇头道:“这是一种调查问卷,不是用来分析被调查者的性格,而是要根据众多被调查对象的选择结果归纳出公众的心理取向。” 华崽儿皱起眉头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听得云里雾里,随后低头看着问卷读道:“秋冬之交,作为一位女性,您会为自己购买长靴吗?a.会;b.不会。……这个我当然是选a啦!” 说着,她抬起头对万叮叮道:“原来是选择题,好吧,就让我来当你的第一个被调查对象吧!有笔吗?” 万叮叮本来早就为谢桑秋的批改把笔准备好了,此刻则迅速按下笔尖将其交给了华崽儿。 华崽儿接过笔在第1问后面写下一个a,又读道:“如果您选择答案a,请转到问题2;如果您选择答案b,请转到问题11。……那么,问题2,您选择购买长靴这类鞋子的主要原因是什么?a.保暖;b.妆扮;c.a+b。……实际一点儿的人,应该都会选c吧!” 华崽儿说完,大笔一圈,画了个c,接着读道:“问题3,您一般会在什么时候穿长靴?a.工作时间;b.休闲时间;c.a+b。” 读到这里,华崽儿顿了一顿,说:“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我的工作时间和休闲时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所以我选c。” “看来被调查对象的职业,会直接影响到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的选择。”谢桑秋对万叮叮说。 “嗯!老师,那我是不是应该在这个问题的后面附上一个问题,让被调查对象填写上自己的职业?”万叮叮问。 谢桑秋点头道:“可以,那样至少便于对数据的归类,以减少统计学上的选择偏倚。” 万叮叮立刻把谢桑秋提出的修改意见记录到她随身携带的小本上。 “问题4,您最喜欢穿哪一类长靴?”又听华崽儿说道,“a.过膝长靴;b.及膝长靴;c.中高筒长靴。……这道题我应该选a。” “问题5,您最喜欢穿鞋跟多高的长靴?a.5c.10-15cm;d.恨天高。恨天高是什么?”华崽儿问道。 “恨天高是指那些鞋跟高得离谱的鞋子,特指鞋跟高度超过15cm的高跟鞋,一般都是松糕鞋。”万叮叮解释道,“根据我查到的资料,1993年,在vivienne-westwood的时装秀上面,名模naomi-campbell穿了一双跟高12英寸的松糕鞋,也就是30.48厘米……” “天哪!”华崽儿探出两根食指一上一下比划着30.48厘米该有多高,同时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惊叹。 “那双鞋的效果的确是让人大跌眼镜。”万叮叮说,“当天naomi不慎在t台上摔倒,但那个瞬间却在时尚界永远被定格,反而成了一个经典瞬间。同年,这种夸张的厚底鞋就在中国一下子普及到大街小巷,女孩子们一转眼都窜高了十几厘米,时髦一些的女孩都开始把松糕鞋摇摇晃晃地踩在脚底,并为此而洋洋得意。在大城市里,不管多大年龄的女性,似乎只要能穿上一双松糕鞋,就算是和时尚有了关系。不过从1993年vivienne-westwood在秀场上一摔成名之后,人们对‘恨天高’的批判也就再没有停止过。但是在这些批判声中,很多人鞋跟的高度却是不跌反涨。” “比如说,当下红极一时dy-gaga?”龙熙蕊说。 “对呀,很多人称她是最前卫的时尚代言人,而‘恨天高’则经常成为她那些夺人眼球的华丽服饰的一部分。”万叮叮道,“可是终究‘恨天高’让女人又爱又恨,看着远比穿着好,才是所有‘恨天高’的共性。其实那些抱着极大幻想把它们买来的女人,在踩进鞋子的一刹那就会意识到,自己站在上面,什么也干不了。” 华崽儿满脸好奇地听着,并不知不觉挥笔在调查问卷的第5题后面写下了一个d。 万叮叮依旧侃侃而谈道:“听说欧美时尚界把让女人们“闻风丧胆”的‘恨天高’和中国曾经流行的‘裹小脚’相媲美。还有,在2009年春夏米兰时装周的prada秀场上,又有两位模特不幸被那种令脚背几乎垂直地面的‘恨天高’绊倒,坐在台上无法自己站起,最后只能由前排的观众扶起。后来据说一些模特经常会被设计师们那些惊世骇俗的‘恨天高’作品吓哭。” “时尚往往就是这样‘名不符实’。”谢桑秋淡淡地说。 “听起来倒是挺刺激的,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试一试。”华崽儿说着,又开始继续答题,“问题6,您最喜欢哪种鞋跟款式的长靴?a.平底;b.粗跟;c.细跟;d.坡跟;e.其他,如锥形跟,酒杯跟,马蹄跟,或其他异形跟。……松糕鞋应该属于坡跟吧?” 经万叮叮一介绍,华崽儿似乎对松糕鞋特感兴趣,甚至已经到了情有独钟的程度。 这时服务生开始上菜,华崽儿慷慨地示意大家不要客气,自己则一面大快朵颐,一面继续填写调查问卷。 “问题7,您觉得穿上长靴会让自己变得:a.性感;b.端庄;c.靓丽;d.可爱;e.清纯。……好像d比较适合我。” “其实无论你穿什么样的鞋子,都很可爱。”龙熙蕊说。 “那当然!不过我还想变得更可爱。”华崽儿笑道,“问题8,您最喜欢穿何种颜色的长靴?a.黑色;b.白色;c.红色或粉红色;d.褐色或棕色;e.蓝色、绿色、紫色或金色;f.其他颜色。……我要是都喜欢该怎么办?” “你不会这么花心吧?”万叮叮说,“注意,这道题要选择你‘最’喜欢的颜色。” “好吧!看来我只好选a了。”华崽儿说得很不情愿,又道,“问题9,您平均每年会购买几双长靴?a.1双;b.2双;c.3双;d.4双;e.5双以上。……那得看兜儿里揣多少钱喽!问题10,请写下您喜欢的长靴品牌,数量不限。……普拉达(prada)——” “应该写你自己穿过的品牌。”万叮叮在一旁叮嘱道。 “那就写百思图(basto)和思加图(stato)吧!”华崽儿说,“问题11,您不为自己购买长靴的原因——” “这是第1题选b的人才需要回答的问题。”万叮叮说,“你既然在第1题选择了a,再后面的题你就不需要作答了。” 又听谢桑秋开口道:“叮叮,我觉得你列出的问题过于表面化。” “这只是我的第一批调查问卷,之后我会根据前期的统计结果,再提出一些更为深入的问题。” “那这组问卷的样本量,你打算收集多少?”谢桑秋又问。 万叮叮同时摊开双手的五指说:“我初步计划要在1000例以上。” 谢桑秋眉头一皱道:“第一批问卷就要这么大的样本量,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吗?” “噢!我认识一个电视台的朋友,本来想托他给我找机会,让我跟随电视台的采访找人群发放调查问卷,没想到他找策划组的人一说,他们的总监说我的问卷很有创意,紧扣社会热点,结果他们借题发挥,想搞一期专题节目,准备在《尚装》栏目作一期以长靴为主题的节目,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我是长靴控》,听说还要请泉贞七子到场作嘉宾呢!到时候节目录制现场,女性观众的数量肯定超过1000人,也就是说,只要一个半天,1000份问卷就可以轻松搞定。” “看来你已经有了极为周详的全盘计划。”谢桑秋语气虽然平淡,却难掩眉宇间的赞扬之意。 万叮叮脸上露出盈盈笑意,道:“再加上网上发帖,还有qq群、微信群,我相信经过大样本的统计分析,最后得出的结果一定是有价值的。” “那你千万别忘了托你的朋友给我们几个弄门票呦!”华崽儿叫道,“《尚装》就是那个每一期都找几个明星来晒一下自己的品牌服饰的栏目吧?不过能跟泉贞七子近距离接触,一想起来就让人兴奋。” 万叮叮从华崽儿手里取回那份调查问卷,说:“你放心,就算搞不到门票,我也会把我自己的票让给你的。” “够朋友!别光顾说话,快吃啊!”华崽儿望着满桌丰盛有余却未吃几口的大餐,说道,“你们不是个个都对美食怜香惜玉吧?” 经过她的劝说,众人这才集中精力把嘴巴的功用从说话转移到吃喝上。 桌上那些琳琅满目的菜肴,和四人刚刚谈论的话题似乎相得益彰,让几个女人隐约吃出了时尚的感觉。 龙熙蕊不禁暗暗感叹:这里有完美而登峰造极的厨艺,值得人们专程前往,来享用手艺超绝的美食、精选的上佳佐餐酒、零缺点的服务和极雅致的用餐环境,只不过要花一大笔钱。或许,这就是大家所追求的时尚。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恐怖片 1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到前台埋单的时候,华崽儿在衣服的口袋里翻来翻去,接连刷了七张信用卡,终于才把账单结清。 女收银员笑道:“小姐想必是各大银行的常客,可刚才我好像没看到招商银行的信用卡,不过我认识招行的朋友,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托他帮你办一张高额度的信用卡。” 华崽儿叹了口气,说:“本来我也有招行的卡,可是半年前因为超额透支,逾期后刷爆的卡被停掉了。” 听着她的“光荣”历史,收银员脸上不自觉露出惊讶的表情,眼中更透出几分异样的光芒,似乎已为自己说出的那些话来感到后悔。 “看什么看!没见过‘日光族’和‘月光族’啊!”华崽儿嚷道,“提前消费就是当下的时尚,最爱女人购物狂,没听过吗?” 收银员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身不由己地点了点头:“小姐,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万叮叮住在医院的学生宿舍,跟三人告别后,就一个人回去连夜赶制她那些刚刚被谢桑秋修改完的调查问卷了。 “真是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华崽儿拍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忽然提高嗓门说,“你们俩可休想丢下我不管呦!我现在可是个兜儿比脸还干净的人,你们俩要是一走了之,我可真要上演‘肥猫流浪记’了!” 龙熙蕊淡淡一笑:“你请我们吃一顿饭,我们却要养你一辈子,是吧?” “嗯哏!”华崽儿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所以这也不会是我最后的晚餐。” “这该不会是我们俩吃过的最贵的一顿晚餐吧?”谢桑秋故作紧张地说。 华崽儿不置可否道:“是朋友的话,就该为朋友两肋插刀,就算不能两肋插刀,也至少得为朋友两手插兜吧!” 说着,华崽儿把那几张信用卡分握两手,分别插进了龙熙蕊和谢桑秋的衣兜,又道,“这几张卡还能不能继续使用,我可全指望你们俩了。” “见过心理有问题的,没见过心理有这么大问题的。”谢桑秋看着龙熙蕊说道,“话说回来,你有收养流浪猫的癖好吗?” 龙熙蕊礼尚往来眨了眨眼睛,说:“我记得《肥猫流浪记》挺好看的,想来新版的《肥猫流浪记》也一定很吸引人。” 华崽儿气急败坏地伸出两手各打了龙熙蕊和谢桑秋的肩头一下,娇嗲嗲道:“你们俩还能不能再坏一点儿?” 转眼看到远处摩天楼上的大屏幕正播放着近期电影预告片中的枪战场景,华崽儿又借题发挥道:“现在要是有把枪在我手里就好了。” 玩笑开过,夜色渐深,谢桑秋友善地邀请龙熙蕊和华崽儿住到她家里。她的家离医院不远,三人又都酒足饭饱,于是决定散步回去。 谢桑秋住在一个看起来小巧雅致的楼群,远离马路,楼下是个花园,虽然初冬时节已看不见色彩鲜艳的花朵,但几株苍松翠柏依然交相掩映出一片绿色的气息。 打开屋门,房间里洋溢着淡淡的香味,图案独特的壁纸更是让龙熙蕊眼前一亮。 相对于涂料,墙纸涉及的工艺要更为复杂,所以对于房主的审美眼光也是一大考验。 古香古色的桌椅,木阁的窗,令屋内显得格外安静,一扇门就把大都市的喧闹和浮躁彻底地关在了外面,剩下的便只有安详和静谧。 华崽儿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飞身蹿到客厅的沙发上斜躺了下去。 谢桑秋则有言在先,她“收养流浪猫”的前提是,不可以恶意改变房间里的摆设。她还顺便点亮卫生间的灯,“不怀好意”地告诫华崽儿不可以随地方便。 颇不耐烦的华崽儿张牙舞爪挠着沙发的表皮,表情夸张地龇牙咧嘴道:“知道啦!” 龙熙蕊笑着离开那不大的客厅,走进宽敞的书房,明朗却不刺眼的灯光营造出叫人心情舒爽而愉快的氛围,而眼前精美的钢琴,满载的书橱,又增添了几分书香之气。 华崽儿尾随进来转了一圈,却没作片刻逗留,似乎这里太过于清冷,让她连一点儿留下来的**都没有。 显然,客厅里电视对面的沙发才是更适合她呆的地方。 当龙熙蕊和谢桑秋走出书房时,竟发现华崽儿趴在电视柜前面,伸长了胳膊翻着什么东西。 “你不是把鱼缸放错地方了吧?”龙熙蕊打趣道。 听见两人走来,华崽儿直起上身,对谢桑秋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恐怖片爱好者!” 说着,她右手举起一打碟片,龙熙蕊看到迎面那张正是三人曾经在邓浩然的车载dvd上观看过开头的《德州电锯杀人狂》。 “我说过不准乱动我房间里的摆设。”谢桑秋上前一把抓过碟片,同时辩解道,“这些不是我的爱好,是我的工作。” “怎么研究恐怖片是心理医生的工作吗?”华崽儿瞪圆了眼睛问道。 谢桑秋把碟片按原来的顺序排列好放回远处,说:“我要研究的不是恐怖片,而是恐惧心理。” “恐惧心理!”华崽儿重复道,“这个词听起来就叫人恐惧。” “有心理学家认为,恐惧心理正是万恶之始。”谢桑秋说,“因为恐惧心理会诱发防御心理,而不必要的防御行为会导致人与人之间的怀疑和误解,误解产生不满情绪,长期的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变成仇恨,仇恨引发暴力倾向,最后当暴力付诸行为的时候,就成了需要法律介入的罪恶。” “原来恐惧竟有这么可怕!”龙熙蕊说。 “其实心理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谢桑秋又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人的心理是最难得到满足的东西。” 龙熙蕊想了想说:“你是说贪婪?” “很多时候,贪婪和进取并不是那么容易区分的。有时候,有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心理,会毫不怜惜、明知故犯地牺牲掉很多宝贵的东西。”谢桑秋顿了一顿,继续道,“比如,用战争牺牲生命,为利益牺牲环境,因权力**而牺牲人性。纵观人类的发展史,当人的生理需求越可以轻易地被满足,人的心理就越发地与人之初淳良的本性背道而驰,甚至无限地被扭曲。” 龙熙蕊点头道:“似乎共患难反倒容易,同富贵却难了。” “没错!越富有,越迷恋占有;越贪心,越贪得无厌。”华崽儿忽然叫道,“**不会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两个字可有点儿扯远了。”谢桑秋说,“不过你说的倒是阶级社会存在的必然,阶级可以说是人类自私心理的产物,就算再民主的国家,只要阶级存在,就不可能有绝对的平等,所以人类要想进入**,首先得学会无私才行。” 华崽儿呿了一声道:“你扯的才叫远呢!遥不可及!” 这时龙熙蕊对谢桑秋道:“没想到你能从这些让很多人都不敢染指的恐怖片里看出这么多的内涵来!” 谢桑秋说:“其实恐怖片不过是电影类型片分类下的一种,但带给观众恐惧并非是恐怖片的专利,在许多其他类型的电影中,也会有不少让人肾上腺素激增、心跳加速的桥段,或者说加入了恐怖元素,让影片多些兴奋点。” “这么说,那些喜欢看恐怖片的观众也只不过是为了寻找刺激喽!”龙熙蕊推论道。 “这样说或许难免会让那些拍摄恐怖片的人被狭隘地归为无聊的人。”谢桑秋说,“但恐怖片实际上被认为是最贴近电影艺术特性的类型片。因为电影需要制造悬念,只有悬念才能使观众产生强烈的期待。被称为悬念大师的希区柯克率先发现了悬念对于电影语言的决定性意义,所以其后他对蒙太奇等电影语言的深入探索,对电影的发展影响深远。另外,一些世界级的电影大师,像波兰斯基、昆廷?塔伦蒂诺、彼得?杰克逊等,也对恐怖片情有独钟,都曾经借助恐怖片这种方式,来探索和挑战电影语言的极限……” “你刚才提到的是《指环王》三部曲和《霍比特人》三部曲的导演彼得?杰克逊?”龙熙蕊打断谢桑秋问道。 “就是他。”谢桑秋回答道,“早年出道时,他拍摄了一部叫作《群尸玩过界》的恐怖片,结果被公认为是他才华尽显的成功之作,而且在世界各地影展上共计拿下16项大奖。” 龙熙蕊点头道:“难怪在他后面的作品《指环王》和《金刚》里面,都可以找到一些恐怖的元素。” 华崽儿在一旁听得好奇,于是趁两人谈话之机,又从电视柜里抽了几张碟片出来。 “哇噻!这个一定吓死人了吧!”华崽儿说着拿起一张碟片,只见封面海报上是一条血淋淋的从膝盖被截掉的断腿,影片的名字是《电锯惊魂》。 “你还真有眼光,那可是被誉为恐怖片影史上票房奇迹的一个系列,一口气就接连拍了七部之多。”谢桑秋说。 “不是吧!”华崽儿把碟片转向自己,边看边说,“连恐怖片都能拍出系列来,快赶上《哈利?波特》了。” 碟片封面上那条断腿在龙熙蕊眼前一闪,倒是一下子让她联想到了最近的连环截肢案和被媒体吵得沸沸扬扬的“长靴终结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恐怖片 2 对于恐怖片,华崽儿心里本是敬而远之的,刚刚一时无聊,才游手好闲地翻出那些碟片,此时听谢桑秋夸夸其谈介绍一气,好奇之心大盛,兴奋地说:“大心理专家,真有你的,看来我今晚真得被电锯吓得尖叫几声了。” 龙熙蕊在旁微微一笑:“怎么你不知道‘恐怖’这两个字的涵义吗?” “不就是吓人呗!”华崽儿把小嘴一撇道,“有你们俩陪我,难道我会尿裤子不成?” “千万别小看恐怖片的可怕之处!”谢桑秋严肃地说,“尽管恐怖片受到不少人士的青睐和追捧,但现代流行文化中恐怖情绪的泛滥已经在社会上引起了关注和反思。对于某些人,观看恐怖片可以产生正面的影响,比如增强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通过视觉刺激产生快感,满足猎奇心理以愉悦身心……” “原来恐怖片也能传递正能量!”华崽儿插嘴道。 “你是说有的人看了恐怖片,胆子会越来越大?”龙熙蕊问谢桑秋,“那些人可以通过看恐怖片而克服或者摆脱恐惧?” “对某些人是这样的,看恐怖片的真正意义在于寻找自身的恐惧,然后消灭它或正视它,所以热衷者们视恐怖片为高级的精神艺术。”谢桑秋说,“但不少心理学家认为,恐怖片对人体的影响是弊大于利的,其正面影响仅占20%左右,甚至低于20%。我在美国读心理学的时候,在课堂上有教授曾经列举过相关的数字,比如美国密执安州和威斯康辛州对150名大学生的一项专题调查发现,看恐怖片在人心理上产生的负面影响与一般的受惊并不一样,有85%的受访者承认在看恐怖片的当晚难以入睡,其中又有1/5的人抱怨一连好几个月的睡眠质量都受到了影响,76%的受访者透露,看恐怖片以后自己的情绪和行为都出现了异常。” 华崽儿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叹道:“恐怖片真有这么恐怖吗?” 谢桑秋点了点头,说:“我并不是危言耸听,从医学角度来说,恐怖影片会使人的视觉和听觉受到强烈的剌激,这种剌激传入人的大脑,将使人的心率增快、呼吸加速、血管收缩、血压上升。另外,由于恐怖画面及音乐对人体的影响,还可以导致人体内一种叫做儿茶酚胺的物质分泌增多,增加心电的不稳定性,容易引起严重的心脑血管紊乱。在观看恐怖片时,身体健康者或许只有一时的不适,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对于患有心脑血管疾病的人来说,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老年人在大悲大喜,严重惊恐时,猝死的事件时有所闻,青少年中如有潜在的心脑血管疾病,比如先天性脑血管畸形、先天性心脏病或与遗传相关的心脏疾病等,在遭遇强烈的情感剌激时也会发生意外,可能诱发像心绞痛、心肌梗死、脑血管破裂、脑出血等严重后果……” “你别说了!”华崽儿摆手道,“还好我不是老年人,也没有心脏病,否则还没看恐怖片呢,就被你被吓住了。” “我还没说完呢!”谢桑秋又道,“恐怖影片不但对人的生理有影响,同样会对人的心理产生巨大影响,特别对那些心理素质不稳定者,尤其是青少年,有的孩子甚至会导致严重的行为障碍。中医学上就有‘大怖生狂’之说,就是说过度的恐怖会使人发狂,甚至神志错乱。青少年的身心发育尚未成熟,对某些事情分不清真假,所以很容易被影片所呈现的情节和场面所迷惑跟误导。” “还好我已经不是青少年了。”华崽儿见招拆招说道。 她的狡辩一时间让谢桑秋哭笑不得。 “你把恐怖片形容得越可怕,她的好奇心就越重。”龙熙蕊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那么叛逆!” “拜托你们俩别把自己说得老得像个长辈好不好!”说着,华崽儿已经打开电视机,把《电锯惊魂》的碟片塞进了dvd,又道,“我也是经常去影院看电影的,怎么没看过和这些类似的片子?” “这些影片在国外也是限制级的,在国内便无疑被归为禁片之列。”谢桑秋说,“就算在电视点播频道里也不多见。” “噢!”华崽儿略有所悟道,“我在影院也看过恐怖片,大多是国内的,不过好像都不太吓人,就像杨幂主演的《孤岛惊魂》。” 谢桑秋说:“严格来讲,那样的影片充其量只能算是惊悚片。” 说话间,电视屏幕上《电锯惊魂》已经开始上演。只见一个男人在有水的浴缸里醒来,几经挣扎好不容易爬到了外面。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败的地下室内,一只脚被铐在一段锈蚀的铁水管上。在他的对面还铐着另外一个人,似乎同样是一位不知所措的被绑架者。在房间中央有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手里握着一把手枪。 “这画面脏兮兮的,看了就叫人反胃。”没看上几分钟,华崽儿就觉得吃得饱胀的胃里面开始翻江倒海了。 见华崽儿已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谢桑秋趁热打铁,采用心理学上的诱导策略说道:“血腥画面给人的感觉往往就是这样的。现在,细心感受你看到的东西,感受那些视觉效应,你瞧,肮脏的房间,污浊的尸体,凝固的血液,压抑的气氛,惊悚的气息,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叫人不舒服。” 本来电影画面并没有那么恐怖,但经过她工于心计的言语诱导,影片带给人那种糟糕的感觉瞬时扩大了数倍。 又坚持了几分钟,喉咙里隐隐欲吐的滋味让华崽儿终于坐不住了,她一边跑向卫生间一边嚷道:“看来这种恐怖片我实在是无福消受了,今晚我等不到电锯出现了。” 谢桑秋完全了解华崽儿逆反的心理,如果你极力劝说她不要看恐怖片,她便不到黄河不死心一般,非要见识一下不可。如今她身体无法耐受,主动退出,正合谢桑秋希望她今后彻底断了观看限制级恐怖片之意,索性乘胜追击说起反话道:“看恐怖片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人减肥。” 从卫生间里传出几声干呕,随后听华崽儿道:“我不信,你骗人!” “真的,看恐怖片本身,是能减肥的。”谢桑秋说,“如果说有人看了恐怖片反而更胖的话,那一定是因为他看电影的时候吃了很多爆米花之类的垃圾食品,在这方面,有人专门研究过,比如看一部恐怖片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那么在这一个半小时的刺激时光里,一个人可以消耗113卡路里的热量。这是因为观众看恐怖片时,心率会飙升,同时肾上腺素也激增,从而提高代谢率。在看恐怖片的过程中,人的卡路里消耗会比平时多出1/3。而那113卡路里又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一个人散步了40分钟,或者慢骑单车半小时。如果看的是极度恐怖的恐怖片,比如《午夜凶铃》或《咒怨》那种鬼神灵异类的片子,一个人甚至可以消耗掉184卡路里!也就是说,每天一部恐怖片,成功减肥不是梦,用不上一个月,华崽儿你就不再是肥猫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看恐怖片了。”说完,华崽儿又干呕了几声,接着卫生间里传来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见谢桑秋已经成功令华崽儿决心远离恐怖片,龙熙蕊冲她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看完那些片子你有什么发现?你觉得那个凶手是不是也看过了那些片子?” 听到龙熙蕊的问题,谢桑秋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消失了。 之前八卦杂志上因连环截肢案的凶手而提及“电锯杀人狂”,在很多人看来只是故弄玄虚的炒作,纯属无稽之谈,但谢桑秋认为凶手的所作所为并不亚于一个杀人狂魔,而其恐怖行径就算再标新立异,也必然是后天学习借鉴所获得的,所以她怀疑凶手一定曾经目睹过相关的凶残暴力行为,而在当下这个网络时代,恐怖片便是传播暴力行为的主要载体。因此,她找来几乎各国所有广为流传的恐怖片,试图通过研究它们来探究凶手的心理。 龙熙蕊的提问倒还是让谢桑秋大吃一惊,显然她轻而易举便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我得出的结论是,凶手一定看过那里面的很多片子。”谢桑秋用手指着电视柜里的碟片,对龙熙蕊说。 龙熙蕊取出那厚厚一打碟片,只见里面有《电锯惊魂》系列、《午夜凶铃》系列、《人皮客栈》系列、《隔山有眼》系列、《致命弯道》系列、《死神来了》系列、《黑色星期五》系列、《下一个就是你》系列、《暗流》系列、《德州电锯杀人狂》系列、《一个连环杀手的日志》、《沉默的羔羊》系列、《老师的恩惠》、《女高怪谈》系列、《七宗罪》、《刑房》系列、《入侵脑细胞》、《满清十大酷刑》系列、《鬼来电》系列、《降头》、《万圣节》系列、《黑色之家》、《解剖学教室》、《13楼b座》、《解剖》系列…… “这里面可真是贯通东西,包罗万象!”龙熙蕊说,“怎么你连鬼神类那些超自然题材的也看?” “题材虽然超自然,但编剧都是地球人,所以影片里的鬼神们也都是人的思维和逻辑。”谢桑秋说道,“而且多数影片借助恐怖氛围,最终想表达的无非也是因果报应,不过编剧们的逻辑基本上都是以恶制恶,甚至有些过分地以大恶制小恶。”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道:“通过对何俐可的催眠,我觉得凶手也正是这样的逻辑,首先凶手认定何俐可是罪恶的,所以凶手才会理所当然地对她施恶。” 第一百二十章 恐怖片 3 卫生间里水龙头汩汩的流水声终于停住,华崽儿甩着半湿的手走出来道:“我真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偏偏有人喜欢拍那么恶心的镜头出来,害得我刚刚连无比强烈的好奇心都吐到下水道里去了。” 见龙熙蕊身前的电视屏幕上依旧播放着《电锯惊魂》,她叫道:“你不是决定继续看下去吧?” 龙熙蕊刻意扭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看起来有些污浊的画面,说:“还好,我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那你就继续欣赏吧!看来我好像应该更适合看书。”说着,华崽儿转身向书房走去。 “你碰过的地方,记得物归远处。”谢桑秋冲着她的背影叮嘱道。 等她进了书房,龙熙蕊捡回先前的话题,对谢桑秋说:“按你刚才所说,凶手的逻辑似乎是,在罪恶面前,没有罪恶。” 谢桑秋眼珠微转,说:“针对罪恶的罪恶,便是正义。负负得正,你这样理解也是可以的,根据对国内外大宗刑事案件的分析,很多杀人狂魔——就是那些谋杀过多人的罪犯——往往把自己看作正义的化身,把自己的行为视为替天行道的善举。在美国,就曾经有一个罪犯把别人塞进了伐木场的粉碎机里,事发后声称只有粉碎了那个人罪恶的**,才能净化其灵魂。” “原来人的心理竟然会可怕到这种程度!”龙熙蕊说。 谢桑秋道:“其实人的心理远比人的行为可怕,不过好像只有像我一样从事心理专业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一点。” “人的行为要受到法律极其严格的约束,而人的心理则不然。”龙熙蕊说,“心理看不见,摸不着,更无法准确衡量。” “人的心理受到的是道德的约束。”谢桑秋说,“只不过在当今社会,在利益至上的自私心理的诱导下,道德的约束作用正在逐步减弱。而那些拍摄恐怖片的导演和编剧们,往往正是通过一些反面教材,甚至最为极端的悲剧性结局,来揭露人性中的假恶丑。影片中的反派固然罪大恶极,可诸多受害者也常常并非善类,而酿成悲剧的主要起因,正是人们随意漠视了人类应有的真善美的高尚品格。众多编导们借此来告诫人们,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好像是一句中国古训。” 谢桑秋说:“那是刘备去世前给他儿子刘禅的遗诏中的一句话。” “这句话的确值得世人铭记于心。”龙熙蕊说,“那那个凶手呢?以他的逻辑,他是否认为自己正在做一些他必须要做的事,替天行道、以恶制恶呢?再说,如果真的要以恶制恶,凶手首先得认定受害人罪有应得,那么他应该比较熟悉每个受害人才对。” 谢桑秋低头看着地面,缓缓道:“三个受害人,相同的作案手段,可惜到目前为止,除了何俐可,我还没有机会跟皮茜、丁瑞妍这两个受害人作更进一步的接触。” “是因为家属的阻挠?”龙熙蕊问。 谢桑秋微微点头。 “凶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龙熙蕊一面说,一面回想起当天在云中山和那个头戴鸭舌帽左手抡大锤的矮个子男人交手的情景,还有对方驾驶的那辆本田雅阁,还有悬挂在车厢里面的麟之角…… 龙熙蕊忽然心念一动,取出偷偷保留在自己身上的那枚麟之角,递给谢桑秋说:“饰物和人的性格是不是也存在着某种联系?” “那得看是随意选择的普通饰物,还是每天都密不离身的特殊饰物。”谢桑秋说着,伸手接过麟之角仔细端详起来。 “如果一个人总把这样一件东西挂在自己的车子里面,发现它不见了,却又想方设法把另一只挂了进去,能说明什么?”龙熙蕊问。 “说明这样东西对他很重要。”谢桑秋把麟之角移近眼前,说,“这东西看起来作工精美,想必也是件稀罕物,能告诉我关于它的一些事情吗?” 龙熙蕊于是把明鉴居士两兄弟对麟之角的介绍说给谢桑秋听:“这叫作麟之角,用稀有的黄牛角雕琢而成,而且你手里的,还是一头小黄牛的角。” “如果你想让我通过这件饰物来推测它主人的性格,我的第一感觉是,他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谢桑秋的分析明显不同于马而明,一个是从人的角度出发,另一个则是从物的寓意着眼。 “其实,用‘钻牛角尖’来形容一个人的性格有时会显得有失公允。”谢桑秋又道,“换个好听点儿的字眼,也可以称之为‘执着’。两者的区别在于对象不同,如果为了追求那些那些有价值的东西而不遗余力,便是执着;反之,如果一味纠结于毫无意义的事情,甚至错误和罪恶,那就是钻牛角尖了。” 龙熙蕊从谢桑秋手里取回麟之角,看着它说:“如果它的主人就是真凶,那显然是属于后者了。” 谢桑秋也望向麟之角,说:“赌物思人,触景生情。重要的饰物往往被用以唤起人的某种回忆,或许是美好的,也可能是痛苦的。” 这时,华崽儿似乎又对书房里静谧的气息感到深恶痛绝了,一脸无聊地走出来道:“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难道你们俩就打算在无聊加恶心的恐怖片面前聊着无聊透顶的话题,熬通宵嘛?” 龙熙蕊假意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来打扰我们的话,这个夜晚说不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华崽儿心想一个人无聊倒不如两个人拌嘴来得有趣,正要反唇相讥,忽听谢桑秋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华崽儿抬起右手,掌中握着一本32开的黑皮书。 “是《恐怖电影中的犯罪心理学》吧?”谢桑秋问道。 “你眼睛真好!”华崽儿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叫道,“难怪能轻而易举看穿别人的心理呢!” “别恭维我,那本书我最近才刚刚读过。”谢桑秋说,“写得不错,给我留下的印象挺深的。” 华崽儿却扭嘴道:“我刚看了,一点儿也不好看,除了封面够惊悚之外,里面的东西写得一点儿也不吸引人,而且作者尽用一些我不认识的字!” “这个……你好像怪不到作者头上吧!”龙熙蕊脸上露出苦笑,顺手从华崽儿手里夺过了那本《恐怖电影中的犯罪心理学》。 华崽儿打了个呵欠,一天之内,她从为自己受伤的脸蛋而郁郁寡欢到得知痊愈之后的心花怒放,从白天毫无食欲到夜里酒足饭饱,又从对恐怖片的满心好奇到隐隐作呕,如今兴奋劲儿一过,眼皮即刻打起架来。 “我困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躺到沙发上,说,“你们俩是陪我睡觉,还是继续共享你们的恐怖之夜?” “我家的沙发虽然可以不让你流浪,但却会让你更加肥猫。”谢桑秋笑着打趣道。 “你又拿沙发耍什么阴谋诡计?”华崽儿侧过身来,眼睛半睁半闭地说。 龙熙蕊和谢桑秋心有灵犀,接过话题解释道:“古人云:要想长胖,汤糖躺烫。” “什么意思?”华崽儿眯着眼睛问道。 龙熙蕊说:“第一个字,汤,煲汤可以更好地熬出食物中的营养成分,另外汤汁在肠道内分布均匀,导致吸收面积增大,明显有助于营养吸收。你今晚可是喝了不少佛跳墙的。” 沙发上的华崽儿无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个字,糖,”龙熙蕊又道,“它是人体内的主要供能物质,但是如果摄入超过人体所需,便会转化成脂肪贮存于体内,使身体发胖。你今晚可是吃了不少糖醋排骨的。” 华崽儿再次无力地点了点头。 龙熙蕊继续说道:“第三个字,躺,喜静不喜动是众多肥胖者共有的生活习性,因为活动过少,消耗就少,脂肪会不断增厚,人就难免发胖。” “这个字终于跟我的沙发有关了。”谢桑秋在一旁对华崽儿道,“所以如果你不想继续作肥猫的话,就赶快离开我的沙发。” 华崽儿骨碌着身子,摇头道:“我现在可是趴在沙发上的。” “第四个字,烫,”龙熙蕊接着道,“过热的食物会令肠壁的血管扩张,消化腺分泌活动增强,从而刺激人的食欲,增加进食量。” “我坦白,我今晚吃了小半盆的毛血旺。”华崽儿懒洋洋地说,“好啦!汤糖躺烫都被我占全了,可怜我又不敢看恐怖片减肥,那就让我尽情地胖吧!无所谓,只要不流浪,我宁可作肥猫了。” “有所谓!你逐步飙升的体重对我家沙发的弹性可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谢桑秋故作计较嚷道。 “你们俩还能不能再坏一点儿!两个夜猫子,随你们大小便吧!我现在要睡角嚼(觉觉)了……”华崽儿禁闭着双眼小声呢喃着,转眼间口鼻已发出轻轻的鼾声,活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龙熙蕊和谢桑秋相视一笑,心中不禁泛起温馨无限。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密林深处 月朗星稀的夜空中,满月圆如面盆,三架直升机疾速飞过,嗡鸣着的螺旋桨声划破了夜的寂静,逐渐静息于高山之巅。 从率先落地的一架直升机里下来的是一个红衣女人,随后的两架直升机着陆以后,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军兵一跃而出,而最后一个出来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虞美,你就把东西藏在这个地方了吗?”老者一面环顾四周,一面对红衣女人说道。 虞美朱唇微启,叼入一支女士香烟,接着火光一闪,用打火机点燃了。她手指上鲜红的指甲在随风抖动的火光中显得更加娇艳。 虞美没有回答老者的问题,转身向远处的树林走去。 老者也没有再问,举步跟了上去。两名兵士与其并肩而行,其余数人则紧随其后。 虞美把众人带入密林深处,脚下的路也渐渐崎岖起来,或者说她正将他们引向无路之地。 走了许久,“路”似乎被走到了尽头,只见一株参天巨树矗立眼前。 虞美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老者嘴上已微微带喘,问道:“就是这里?够隐蔽吗?” “带你连飞带走的这么老远,不就为隐蔽吗?” 老者四下观察,在巨树笼罩之下,头顶星月难辨,夜色更浓,眼前唯有虞美的红衣、红唇、红指甲尚拥有着较高的辨识度。 不知虞美在树干哪里拍了一下,一块一人多高的树皮旋转开来,就如同一扇门一般。 “这里面容不下你带来的那么多人。”虞美说着,当先而入。 老者于是只带上两人,一前一后把自己夹在中间,三人依次走进巨树之内。 树内有一道狭窄的螺旋楼梯蜿蜒至地下,宽度仅容一人行走。 下了楼梯,眼前总算豁然开朗。 老者依旧四处东张西望。 虞美吸着香烟笑道:“中将大人,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吧!跟我干正事的时候你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儿都到哪儿去啦?” 中将默然不语,眼中严肃至极的目光便是他的回答。 虞美笑了笑又接着说:“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工作确实辛苦,万众瞩目,工作量也很大。不过你放心,这个地方绝对安全,就算你那些训练有素的军犬出动,也找不到的。” “看在我借给你的那些已经无辜惨死的上百条军犬的份儿上,你还是跟我说正事吧!”中将面无笑容地说。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那张可以为我喘息的嘴,现在最讨厌的也是你那张跟我只谈正事的嘴。”虞美说完,伸手在墙壁上一敲,立时弹出一节暗格,她从里面拎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匣子虽小,却如保险柜一般被上了密码锁。虞美的手指三旋两扭,打开匣子,取出来的赫然正是那尊碧绿晶莹的骆驼猴子。 中将赶快紧走几步,抢过骆驼猴子移近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有人告诉我,从骆驼猴子身上,是能看到什么的。” “那你现在看到什么啦?”虞美展开纤柔的双臂,从身后搂住了中将。 中将无暇理她,依然瞪大了眼睛在骆驼猴子身上翻来翻去地看,最后目光落到了猴子的眼睛上。 “这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骆驼猴子?”中将将信将疑地问道。 不知不觉间,虞美的一对红唇已经贴到了中将一侧的脸颊上。“我才是传说中的骆驼猴子。” 她的一句玩笑话却似乎惹恼了中将,他一把推开她,叹息了一声,喃喃道:“下次想亲我的时候,记得别涂那么多的口红。” 说着,他抬手去擦脸上的口红印,但眼光始终没有离开骆驼猴子。 虞美被他一推,顿时怒由心生,凤眼一竖,身形飞舞如风,眨眼间划过中将眼前,再一看骆驼猴子已被她抓在右手掌中。 “你?”中将不由自主伸出手去,但知道虞美身手了得,又忽地停住,沉声道,“给我!” 他身后的两名士兵心领神会,同时挺起手中的机关枪对准了虞美,却被中将挥手一摆,hold住了。 “这只骆驼猴子,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虞美说,“可是听说它身上有一个秘密,只有解开那个秘密,才能让它物有所值。” “什么秘密?”中将迫不及待问道。 “要是很多人都知道,那还叫秘密吗?” “那到底有谁知道那个秘密?”中将追问道。 虞美冷笑一声:“这好像也是个秘密。” “我跟你到这个地方来,不是想听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是有着很多秘密的。”中将脸色铁青道,“别忘了你我的约定,我要的是结果。” “没错!”虞美说,“我正是在履行我们的约定,今天让你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切进展顺利,骆驼猴子已经到手,现在把它藏在这里,也很安全。” “你不觉得把它交给我更安全吗?”中将反问道。 “骆驼猴子的秘密无疑比骆驼猴子本身更重要。”虞美说着吸了一口香烟,又道,“只要骆驼猴子在我手上,招蜂引蝶是迟早的事,等我解开了它的秘密,那时候你又何止是个小小的中将。” “我只怕你到时候留不住蜂蝶,却被它们把花蜜采去了。” “不管怎样,这里总比你的军营安全吧!”虞美说,“把骆驼猴子放在我这儿,至少你不用每天寝食难安。” 中将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我的美人,就算我有些不放心,但我终究是相信你的。” 虞美嫣然一笑:“看来我们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你打算怎么破解骆驼猴子的秘密?” “是你说的,你只在乎结果。”虞美边说边让骆驼猴子物归原处,“我现在需要一支军队,最少一个团的兵力。” 中将面露异色道:“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上次是上百条军犬,这次居然要我的军队,一次比一次夸张。”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狗白死了吗?” 密林之外,三架直升机缓缓起飞,然后一架向东,两架往西,分道扬镳疾驰而去。 机舱内的虞美对着屏幕上的面具脸说道:“主人,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内,他同意了。” “做得好!”从面具后面传来女人冷冷的声音。 “有了军队,我们几乎可以为所欲为了。”虞美笑道,“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对樊高下手了。” “不!要解开骆驼猴子的秘密,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那我们要那支军队干什么?”虞美不解地问。 “这个,我自有安排。那个妙花神探龙熙蕊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自从救了樊高以后,她早上和樊路崎去了警局,后来不知为何又去了趟医院……你不是指望她帮我们查出骆驼猴子的秘密吧?” 面具后面发出一阵冷笑:“我看中了谁,谁就是我的棋子。” 龙熙蕊是闻着房间里芳醇的咖啡香味醒来的,脑中依稀记起此前和谢桑秋聊至夜深,又独自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在谢桑秋的笔记本电脑上看了几部《电锯惊魂》,终于在看到第三部后半段的时候精力不支沉沉睡去,但此刻心底倒是涌起一股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感来,身上毫无困倦之感。 也许正如谢桑秋所说,她是那种看了恐怖片会提升心理承受能力,愉悦身心同时又能达到瘦身效果的少数派。 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已不翼而飞,睡前扣在头上的耳麦也不知所踪,身子让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显然这一切都是谢桑秋所为。 龙熙蕊下床来到客厅,发现沙发上的华崽儿睡得正酣,脸上微微浮现的笑容仿佛想要旁人和她一起去分享她那个甜蜜的梦乡。 “你起来啦!”谢桑秋从厨房走出来说道,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和她刚刚煎好的火腿三明治。 似乎那三明治的味道比睡梦更美,华崽儿猛然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说:“几点了?该吃饭了吧!” 随即看清了那嗅觉诱惑的方位,她一个饿虎扑食,一把夺过谢桑秋正准备递给龙熙蕊的那盘火腿三明治。 “诶!你的那份儿还在厨房里呢!”谢桑秋叫道。 华崽儿哪管那么多,伸手抓起三明治便赏了一个血盆大口,边嚼边道:“jerry-is-here(杰瑞在这里)!” 龙熙蕊和谢桑秋没吃上几口,华崽儿已经在意犹未尽地擦嘴了。 谢桑秋有个不太好的吃饭时读书的习惯,此刻她品着咖啡,手里捧了一本《鲁迅小说精选》在读。 无聊的华崽儿远远望见书的封皮上“鲁迅”两个大字,说道:“原来你喜欢看鲁迅的书啊!我以前也是看过的。” “你看过鲁迅先生的那篇作品啊?”谢桑秋头也不抬地问。 没正经上过学的华崽儿回答道:“反正小时候我看过他的小人书,好像叫《鲁迅漂流记》。” “《鲁迅漂流记》?!”谢桑秋听得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想说的是《鲁滨逊漂流记》吧?”思绪敏捷的龙熙蕊一语点破玄关。 “咦!怎么莫名其妙差出一个字来?”华崽儿搔着脑袋道,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又道,“一个意思嘛!” “为什么是一个意思呢?”龙熙蕊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鲁迅是个笔名,他的原名叫作鲁滨逊,这下被我说中了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舞台秀场 华崽儿话一出口,龙熙蕊和谢桑秋已经笑得人仰马翻了。 从两人较为夸张的笑声里,华崽儿立刻悟出了些什么,气急败坏嚷道:“你们俩要是再这样一脸坏笑的,我可不理你们啦!” “我的胃快要抽筋了!”谢桑秋强忍笑意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华崽儿却隐约有点儿想哭的感觉,面露委屈道:“难道我的逻辑没有道理吗?鲁迅和鲁滨逊,明明只有一字之差嘛!” 龙熙蕊依然笑得意犹未尽,说:“那张宇和张雨生也只有一字之差,难道他们是父子关系吗?” “鲁滨逊先生——噢不!是鲁迅先生,”谢桑秋稳住险些误入歧途的嘴,说道,“他是姓周的。” “你又挖坑忽悠我往里跳!”华崽儿一脸狐疑却又咬文嚼字道,“别人说不起,说到周迅,我可比你熟,她跟赵薇、章子怡、徐静蕾合称内地娱乐圈的‘四小花旦’。” “你可真是个开心果!”好不容易收起笑容的龙熙蕊又忍俊不禁道:“人们常说幽默以知识为基础,看来这句话也不完全对。” 这些话在华崽儿听来,是在夸奖她的幽默感,同时“开心果”这个称呼也很合她的心意,于是脸上的五官总算没那么纠结了。 谢桑秋偷偷在腰间向龙熙蕊竖起了大拇指,称赞她睿智有加的暗讽。 上班时间不觉将近,关于鲁迅先生的谈论便不了了之了,他的原名是鲁滨逊也好,周迅也罢,总之华崽儿自此对鲁迅这个名字算是落下了不好的印象。 谢桑秋要到医院出诊,她那些书籍和恐怖片自然没办法把华崽儿留在房间里,龙熙蕊便也不得不被动地外出溜“猫”。 三人同行至医院门口,刚好碰见准备外出的万叮叮。她说电视台刚刚敲定了《我是长靴控》进入《尚装》栏目的议程,而且栏目组负责人还认为事不宜迟,已经开始了节目录制现场的筹备工作,而万叮叮需要马上赶到电视台落实调查问卷的相关细节。 华崽儿听罢,顿时内心激情澎湃,恨不能脸上立刻多出一张嘴来嚷着要求跟万叮叮同到电视台去。 龙熙蕊倒是也有些许兴趣去电视台开开眼界,于是三人告别谢桑秋,搭上了通往电视台的地铁。 虽然还是上午,电视台的演播厅里已是灯火齐明。 万叮叮匆匆忙忙去找栏目组的人编辑打印她的调查问卷,剩下龙熙蕊和华崽儿便随便捡观众席角落上的座位坐了。 “听说泉贞七子会来,到时候场面一定很火爆!”华崽儿望着光彩夺目却空无一人的舞台,对龙熙蕊说,“你喜欢她们七个中的哪一个?汤泉?聂源贞?闻汀?张颖靓?还是李王咏菲?渡边栀子?朴敏善?” 她的提问让龙熙蕊想起了邓莞尔,心想现在的青少年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追星族,可以不知道鲁迅先生是谁,却闭着眼睛也能倒背出那些当红明星的名字。 没等龙熙蕊回答,华崽儿又道:“我猜你应该最喜欢那个聂源贞才对,因为你们俩长得有点儿像。”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龙熙蕊说,“可惜我还没见过她本人的样子。” “你不用害羞,老实说,我也没见过的啦!”华崽儿用安慰的口气说道,好像没到演唱会现场去看明星是件很丢脸的事,“不过今晚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时,有两个男人快步走入演播厅,一个大声说道:“这是违约!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是泉贞七子到场,她们以最新专辑《婀娜》里的主打歌作为开场秀,现在却说只来一个汤泉,这算什么?不行,我得告她们公司未来娱乐违约!” “别别别!贾导,这马蜂窝可不是您该捅的。”另一个男人急忙劝道,“人家未来娱乐接受咱们栏目组的邀请,是看中了《尚装》这个平台,所以才没要任何的出场费,那份协议摆明是便宜咱们的,所以人家有点儿小的变化,咱们也不能太吹毛求疵了。” “诶!小周,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合适了吧!”贾导怒道,“再怎么说,我是导演,她们是嘉宾,有什么变化也得先跟我商量一下吧!” “是!贾导,您说的没错,可是在未来娱乐这种大公司面前,咱们也就别再把宾主问题用显微镜去分得那么清了吧!”小周说,“再说,您知道那个汤泉是什么背景吗?” “什么背景?” 小周凑近贾导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她爸爸是文化局的商局长。” “那怎么一个姓汤,一个姓商啊?” “有人说商局长是汤泉的干爹,也有人说其实汤泉根本就是商局长的私生女。”小周说着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据知情人透露,泉贞七子不过是为了包装汤泉才组建起来的组合,所以能跟汤泉搞好关系,就是和文化局搞好关系,眼下不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吗?” 贾导似乎觉得小周的话不无道理,气愤的情绪有所缓解,喃喃道:“难道非要把万众期待的泉贞七子的时装秀变成汤泉的独角戏吗?” “七个美女都在场的话,就难以突出汤泉的个人魅力了。” 小周的分析听得贾导微微点头,他又道:“造型师那边,联系好了吗?” “人选已经敲定是霍然,栏目组和投资方都没有异议。” “一个汤泉,一个霍然,两个人到时候会不会显得过于冷清了?”贾导对这样的嘉宾组合不甚满意。 小周说:“有广告商向栏目组推荐了方灵芝。” “方灵芝?那个不红不紫已经过气了的三流女演员?”这个嘉宾人选显然不能让贾导感到满意。 “听说她一直和永业银行的钱行长保持着极其暧昧的关系。” 贾导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只怕关于她的八卦消息连小报的版面都上不去了。” “可是栏目组倒是同意了让她出任嘉宾。”小周说。 “红花得有绿叶衬。”贾导隐隐笑道,“有她在场,汤泉展示出来的舞台效果无形中是会加分的。” 小周又道:“服装赞助商那边也联系好了,他们专为汤泉推出了一套‘炫彩’系列,主题是打造‘秋冬美丽新概念’。” 说着,小周把手里的一叠资料递给贾导。 贾导接过资料,却看也不看道:“咱们《尚装》的舞台,就要变成汤泉的个人秀场了。” 话音未落,忽听一个故作天真的甜腻腻的女人声音说道:“贾导,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吧?” 坐在角落里的龙熙蕊和华崽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打扮得如花似锦的女人出现在演播厅门口。她头戴墨镜,长衣短裙下,一双五彩斑斓的过膝长靴格外乍眼,头上、身上繁多的首饰更是琳琅满目。 因为有过一面之缘,龙熙蕊认出来者正是方灵芝。 方灵芝迈着矫柔作态的脚步,腰身左右摇摆,向贾导走去,边走边摘下墨镜,嗲声道:“贾哥,这么多年了,算起来这还是咱们第一次合作。” 贾导其实跟方灵芝不熟,但毕竟都是圈子里的人,方灵芝的名头到底是听过的,于是以笑示人道:“呦!方灵芝,贵客驾到,真是有失远迎。” “叫我灵芝好了!”方灵芝抛出一个媚眼,笑道,“节目的策划都定下来了吗?” “基本框架已经敲定。”贾导说,“小周,你给方老师介绍一下。” 小周应了一声,上前开始为方灵芝解释节目的流程和相关安排。 这时演播厅又走进两个男人,分别是方灵芝的经纪人和摄像师。 贾导和那个经纪人倒是打过几次交道,便与其寒暄几句,随后借口栏目组有事走开了。 听说担任节目嘉宾的还有汤泉和霍然,方灵芝面露喜色,心想有人气逐日攀升汤泉到场,节目收视率便必然会有保障。她常年四处奔走,苦苦寻找靠山,为的无非就是能多一些抛头露面的机会,而眼前这个机会,无疑是价值连城的。 她的经纪人则眉头微蹙,明知岁月尽逝的方灵芝是无论如何难以抵挡汤泉那种“小鲜肉”的青春风暴的。 “方老师今天可真是一身靓装啊!”小周上下打量着方灵芝华丽的服饰,赞道,“尤其是这双极具个性的长靴。” “这还不是为了迎合你们栏目的主题嘛!”方灵芝扭着高高的鞋跟说,“这双可是米兰时装周的新款,叫作‘lollipop(棒棒糖)’,1万多欧元呢!” 方灵芝带摄像师过来,目的是要彩排一下自己的服装和舞台现场的搭配情况,她上台走出几个猫步,又摆上几个性感的pose(姿态),任由摄像师跟在台下摄录下来。 “so-attractive(太迷人了)!”小周一面大喊,一面鼓掌,随后走近方灵芝身边道:“方老师,这期节目的主题是‘长靴控’,所以到时候您展示出来的长靴最好在两位数以上。” 坐在观众席上的华崽儿望着台上珠光宝气的方灵芝,满眼羡慕地对龙熙蕊感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穿上这样一身漂亮的衣服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是长靴控》 1 方灵芝显然很重视眼下这个能在《尚装》这个电视栏目抛头露面的机会,时而在台上摆出火辣撩人的姿势,时而下台来到摄像机前挑剔地对着镜头指指点点,从灯光色彩不够和谐抱怨到摄像师追拍的角度过于倾斜。 小周不停地在旁边说着好听的话,一会儿承诺到时布景、灯光一定会满足方老师的所有要求,一会儿又恭维说不管舞台、摄像有何瑕疵,都根本影响不到方老师自身的魅力惊艳全场。 不知是对现场始终不甚满意,还是异常享受自己在舞台上的一姿一态,方灵芝迟迟不肯结束这次试场。 渐渐地看得华崽儿的眼睛都有些审美疲劳了,于是她和龙熙蕊悄悄从小门离开了演播厅。 二人出门正巧遇上万叮叮,手里捧着厚厚一摞刚刚印好的调查问卷。 “台里决定把节目录制的时间从明晚提前到今晚了。”万叮叮说。 “这么突然?”华崽儿若惊还喜道。 “听说是因为嘉宾汤泉的档期临时有了变化。”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只见一辆银色敞篷跑车疾速飞驰而来又嘎然停住,豪华范儿十足。 车门一开,从副驾驶座位上下来的是个头戴宽檐帽的女人,一副硕大的墨镜几乎挡去了她整整上半张脸。 “汤泉!”眼尖的华崽儿还是突破重重掩饰,认出了来人。 “早知道你是这样开车的,我就坐老李的保姆车来了。”汤泉冲着跑车的司机抱怨道。 龙熙蕊一眼看清,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未来娱乐的“太子爷”史天赐。 “是你自己说时间紧,我才让你见识一下我这辆布加迪威龙的威力的。”史天赐反驳道。 这时小周慌慌张张地从演播厅里跑出来,好像刚刚收到消息,一脸狼狈之态前来迎接。随后贾导也不知从哪个方向赶来了,而且身边的人三五成群。 “栏目组的领导都到场了,连台长也来了。”万叮叮说。 众人先后上前跟汤泉搭话,发现史天赐在场,更是热情有加。 片刻过后,一辆保姆车快速驶来,从里面下来的是泉贞七子的经纪人李隐芒、化妆师和服装师等人。 电视台的人又迎了上去,对为首的经纪人老李显得特别尊重。 看着让自己朝思暮想的汤泉就近在眼前,华崽儿在一旁说道:“今天算是见到活的了,不如我去找汤泉签个名吧!” 万叮叮赶忙劝阻道:“别去!免得引起电视台那些人的注意,小心把晚上去节目录制现场的机会都搞得泡汤了。” 华崽儿只好紧咬嘴唇,打消了索要签名的念头。 史天赐似乎懒于应酬,一个人走开打起了手机,于是离龙熙蕊三人又近了一些,说话的声音逐渐传入龙熙蕊的耳朵,只听他对着电话大声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现在就是你生命里的灭顶之灾!如果你想离婚,我给你找最好的律师,连那个金牌大状毕德律都不在话下。……什么?……你我的事,可比男女之间的事要大。……下个月公司有个电影在选角儿,我给你预留了一个位置,特写镜头超过三分钟,对白超过十句。……他什么也给不了你,快跟他摊牌吧!……他要是敢打你,这个婚可就离定了,你得谢谢他才对啊!……要不要我把咱俩的视频传给他,告诉他你是我的女人,开门见山刺激他一下?……哈哈哈哈!” 望着史天赐一脸狞笑的样子,华崽儿怒目而言道:“难怪人家都叫他大便公子,他的个性好张扬啊!” “你说什么?”不明所以的万叮叮问,“那个男人是谁?你叫他什么?” 于是华崽儿开始添油加醋地介绍起这位臭名昭著的未来娱乐公司的“太子爷”来。 因为时间有限,汤泉要求立刻去试场,而此时方灵芝还在占用着舞台,双方一见面又起了一点儿小争执。 方灵芝认为自己在出道不久的汤泉面前,是前辈尊长,应该得到汤泉的尊重,但汤泉的不冷不热令她心里不快;而汤泉则对方灵芝的倚老卖老颇为反感,觉得自己叫她一句“方老师”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所以双方的初次见面很不愉快,逐渐变成了双方经纪人之间的和谈,电视台作为第三方从中调停。 方灵芝向来不是省油的灯,明明试场时间已经足够,却偏偏不肯下台,汤泉也是沾火就着的脾气,威胁电视台扬言再不让自己试场,就取消今晚节目录制的参加计划。 最后还是方灵芝的经纪人康佑懂得因势利导,上台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何必逞一时之强而自讨苦吃呢?把事情弄得太僵,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瞧她那副没大没小的德行,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粉丝似的,都是圈里的人,摆什么明星的臭架子!”方灵芝脸色发白,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知道方灵芝仍在气头上,康佑只好温言相劝道:“你也不是第一天出道,应该知道这个圈子比天底下任何一个圈子都势利。昨天还炙手可热的人,说不定明天就得遭人人冷眼。” “那你总不能让我在小辈面前丢范儿不是!” “现在对你来说,丢范儿总比丢机会好得多。能帮你争取到上这个栏目的机会,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周折,打点了多少关系,欠下了多少人情债要还吗?”康佑说着扭头向汤泉那边望了一眼,又道,“再说,未来娱乐在当今娱乐圈里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等会儿汤泉真的气走了,栏目组肯定会换人的。” “换谁?” “换你呗!我的方老师,到时候你和我所有的努力,全都得泡汤!” 方灵芝仿佛觉得康佑的一番话不无道理,眼中的气焰顿时黯淡下来,低声道:“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你先从台上下来,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方灵芝只好走下台去,缓慢的脚步依然故作姿态。 康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追上去在她耳边说:“节目录制的时间提前到今天晚上了,你的服装还没带齐,快给老钱打电话。” 见方灵芝已作出让步,演播厅里紧张的气氛顿时有所缓解,汤泉也毫不耽搁,即刻换装上台试场。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始节目录制,所以万叮叮需要把那些调查问卷预先摆放到演播厅观众席的座位上,龙熙蕊和华崽儿则正好作个帮手。 当三人回到演播厅里,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舞台上灯光璀璨夺目,耳边悦耳的音乐旋律极富动感,一身靓装的汤泉已经在台上载歌载舞。 为了切合《尚装》栏目本期节目《我是长靴控》的主题,汤泉的开场歌舞选用了一身炫丽色系的装束,上身是半袖的黄白相间露脐短衫,下身是超短的迷你裙,腿上一对黑色的漆皮过膝长靴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华崽儿被舞台上的流光溢彩深深吸引,将手中的调查问卷丢在一旁,坐下来入神地欣赏起来,身体还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律动。 电视台的人以为她们三人是台里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就未加理会。 一曲《婀娜》曲终舞毕,贾导和几位摄像师商量过后定下了三个机位,汤泉的歌舞的确是驾轻就熟,始终维持着高水准的专业演绎,除了几个摄像问题上的细微调整,不到五遍,三个机位都已达标,贾导便喊过了。 “观众都还没入座,他们就把开场秀录完啦?”华崽儿问刚刚坐到她身边的龙熙蕊。 “录播和直播的区别好像就在这里吧!”龙熙蕊说,“保留最好的一幕,修改那些不让人满意的部分。” 华崽儿说:“噢!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录播就是把一个个完美的镜头拼接起来。” 龙熙蕊点头道:“跟拍电影差不多吧!比如影片中什么时候主演被换成了替身,观众都是无法察觉的。所以刚才的开场歌舞,等会儿观众入场后,再补进去一些观众席上的表情进去,应该就万事ok了。” 这时两人远远望见贾导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同他说了些话走开了,一会儿换了身衣服,又跟他说些话便又走开了,随后回来时又换了身衣服。 “我让你们俩来可是请你们帮忙的!”不知何时,万叮叮来到二人身旁,面露不悦道。 “贾导身边那个女人是谁啊?”华崽儿仿佛没听到她的抱怨,问道,“她怎么在不停地换衣服?” 万叮叮望了一眼,说:“她看样子不是台里的人,应该是第三个嘉宾,造型师霍然吧!” 龙熙蕊觉得万叮叮的推测很有道理,霍然应该是在跟贾导商量节目录制过程中穿什么服装的问题。 这时霍然从贾导身边走开了,之后不再回来,看来为节目定装的问题已经解决。 接下来,汤泉先后换着不同的装束在台上试场。 不久,方灵芝的服装也被钱晋托人送到。 不过这一次,轮到汤泉占用着舞台不肯下来了。 看到汤泉刚刚闪亮表现的方灵芝本已妒火中烧,如今更是火冒三丈,但此刻已无计可施,只能坐在角落里被他的经纪人康佑苦苦安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是长靴控》 2 没等龙熙蕊和华崽儿帮万叮叮把调查问卷全部发放到座位上,已经有观众开始入场了,而且一转眼的功夫,本来空空如也的观众席已人头攒动,像高手对弈过的棋盘一般,给人一种余地难寻的感觉。 “怎么这么多的人!一下子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华崽儿感慨道。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职业粉丝,或者叫职业观众。”万叮叮指着几个手举印有汤泉名字的荧光牌说道,“有些更是娱乐公司长期雇佣的。” 华崽儿眨着眼睛道:“原来这年头连粉丝都有专职的!” “别小看这个人群呦!”万叮叮说,“有时候他们要充当网络水军的角色,在网上推波助澜地造势,有时候还得卖弄出几分演技,把兴奋尖叫甚至热泪盈眶的表情献给镜头。” 华崽儿轻轻点头道:“听起来这个职业好像蛮适合我的。” 万叮叮板起脸道:“想改行也得先帮我把问卷发完了再说吧!” 不知是《尚装》这档节目号召力巨大,还是观众们热情异常高涨,当调查问卷发放完毕的时候,可以容纳上千人的演播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龙熙蕊和华崽儿只好跟着万叮叮坐到了为电视台内部人员预留的靠近角落的座位上。 贾导见台上台下一切准备就绪,便喊出了“action(开始)”。 一时间,演播大厅里灯光齐灭,什么也看不到,观众睁眼如盲。随即又光芒骤现,几束追光聚焦到台上,明亮夺目。 照例首先由汤泉表演开场歌舞《婀娜》,她依样葫芦地再次展示一遍,这次几个摄像机位则主要对准了观众席,璀璨耀眼的荧光牌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都成了摄像师们精心捕捉的对象。 “感谢汤泉的精彩表演!欢迎来到《尚装》。”栏目女主持宁萌来到汤泉身旁说起了开场白,“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栏目向来是美女如云,美女有很多种,像美女歌星、美女模特等等,而今天在我们节目当中,还有一位美女造型师,她就是——霍然。” 伴随她的介绍,霍然即时出现在台上。 经过和导演及栏目组的商定,留着别致短发的霍然以一身摩登酷感、中性十足的西装夹克造型出场,搭配了一双及膝的黑色长靴来呼应这一期节目《我是长靴控》的主题。 “欢迎你的到来。”宁萌继续道,“此外,到我们今天节目来作客的,还有另外一位嘉宾,她就是美女演员——方灵芝。” 话音未落,方灵芝已步步莲花登台亮相,尽管节目还没开始就被汤泉搞得心气不顺,但此刻她面带桃花的笑容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策划演练过的。 嘉宾齐集入镜,节目便步入主题。 “大家可以看到,今天无论是各位穿的,还是后台摆的,全都是长靴。”宁萌说着,目光转向霍然,“这秋冬好像靴子真的是一个不可以不谈的话题!” “是的。”霍然接话道,“经常都说冬天是‘十女九靴’嘛!” “什么?什么?‘十女九靴’?”宁萌刻意加重语气问道。 “就是说,现在在冬季,大街上,有很多女孩子,走过去十个人,基本上有九个是穿靴子的。”霍然解释道,“好比现在我们四个人,有三个穿了长靴,一个没有穿。” 霍然口中的“一个”指的是宁萌,她是以主持人的标准正装出镜的,肉色丝袜搭配银色高跟鞋。 霍然又道:“那今天经过我的讲解,一定要让你觉得,不选长靴,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真的吗?”宁萌睁圆了眼睛故作惊讶道。 接下来,四人纷纷落座。 按照设计好的节目流程,宁萌先后询问汤泉和方灵芝在秋冬选购鞋子的喜好和倾向。 汤泉坦言作为泉贞七子的一员,为了专辑的制作,整日录歌、练舞,留给自己的私人空间少得可怜,选服装也更多的是为了配合mv的录制。 “有粉丝说泉贞七子出道以后,娱乐圈便进入了‘长腿’时代。”宁萌说,“听说你们七个人里面,最矮的身高也有一米六八。” 见汤泉腼腆一笑,宁萌又道:“粉丝们还发现,你们很多主打歌的mv都是长靴热舞的经典,因而形容你们是‘长靴控’。” “没错!”霍然附和道,“鞋子的主要功用就是装扮双腿,那么长靴作为鞋子里面极具个性的一款,对下半身的修饰意义是尤为特殊的。而对于像汤泉这种拥有天生长腿的女孩子,长靴更是有着妙不可言的美化作用。” 汤泉说:“我们泉贞七子是个以动感歌舞作为主流的组合,其实经常要和高跟鞋、长靴打交道,但现在提起那些鞋子,还是让人心有余悸的。” 宁萌就势说道:“大家都听说过作艺人的辛苦。” “其实辛苦是从我们作练习生的时候就开始了,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是常有的事,而且竞争非常激烈。”汤泉面露苦笑道,“我记得当时一百多个练习生,能坚持到最后继续作艺人的,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 “听起来有点儿大浪淘沙的感觉。”霍然接话道。 汤泉点头道:“对!我们泉贞七子出道以后,训练的强度依然很大,姐妹们都抱怨说那是地狱式的训练。” “我想现在人人都更想听听关于那些让你心有余悸的鞋子的故事。”在导播通过耳机传达的提醒之下,宁萌正引导汤泉说出一些跟节目主题相关的事情。 “因为出镜或登台的时候,通常都是要穿高跟鞋的,所以当编舞设计出来的那些动作被我们熟悉掌握以后,就要换上那些可怕的高跟鞋真刀真枪地来练习。”汤泉说,“最可怕的是除了常规训练之外,还有特殊的强化特训,曾经有形体教练让我们穿着10厘米高跟的长靴在跑步机上行走,甚至跳舞,姐妹们都说那简直是非人的待遇。” 汤泉的诉苦立刻引起台下一片惊呼,而比那些惊呼更为夸张的是华崽儿脸上的表情,她满眼同情自言自语地叹道:“天哪!” 龙熙蕊却觉得好笑,心想怎么那些走在由别人铺好的星光大道上的明星们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自己形容成是一个孤苦伶仃历尽艰辛的人。 听主持人宁萌和霍然在那里一唱一和众星捧月地恭维汤泉,方灵芝心里大有被冷落之感,可惜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又不多,想插句话进去都无从入口。 这时耳机里传来他的经纪人康佑的声音:“别急着说话,记住脸上始终保持笑容就好。” “你说的是你现在脚上的这双长靴吗?”宁萌借机问汤泉道。 镜头顿时对准此时一副淑女坐姿的汤泉腿上的长靴,只见她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两条小腿斜在身体左侧而又平行紧贴。 汤泉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说:“这双靴子的后跟大约有八个厘米左右,倒还没特训那双那么恐怖。” 霍然在一旁说道:“我接触过的很多艺人也是这样,也正是经过了魔鬼式的训练,才成就了她们的一身魔鬼身材。” “那霍然你作为造型师,对汤泉现在这一身打扮作何评价?”宁萌问。 汤泉自觉地站起身来,长腿长靴的确令她的身姿更显婀娜。 霍然用右手触摸着汤泉长靴的表皮,说道:“像这种荧光漆皮的靴子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会显得很乍眼,很适合于舞台表演、舞会、派对这样的场合,在欧美也曾经风靡一时。那汤泉她今天以这双黑色长靴,搭配亮色系的衣服,所呈现出的效果是充满热情的,也是足以呼唤激情的。” 大概是宁萌觉得在汤泉身上大动笔墨已经完成了事先栏目组安排的任务,她终于话锋一转,对方灵芝说:“灵芝姐今天也可以说是人美装靓,霍然你的感觉如何?” “灵芝姐这双长靴是以花色为主打,通过色彩来彰显个性。”霍然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双应该是今年欧美的新款。” “米兰时装周millie’s(妙丽)的限量版,”方灵芝脸上涌起一股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兴奋,迫不及待地说,“设计师对它的定价大概在五位数欧元左右。” 话刚出口,耳机里又传来康佑的声音:“说话的语速一定要慢,再不要提东西的价格,站起来秀一下你的腿。” 方灵芝本想再炫耀几句,听到康佑的建议,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但留在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容依然灿烂,同时她也急忙站起身来。 霍然继续道:“灵芝姐这双靴子可以说给人的感觉是艳而不妖,种类繁多的色彩搭配得错落有致,既营造出柔美的风格,同时也尽显奢华之态。” 她堪称高度赞扬的评价夸得方灵芝心花怒放,话也立刻多了起来:“其实作为秋冬季节长靴控的我,感觉这双长靴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舒适。它近乎完美的设计,不只属于舞台,更可以让人回归生活。” 这些话说出口,让方灵芝觉得自己是给了汤泉一个强有力的反击,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更有意瞟了汤泉一眼。 主持人宁萌适时转移话题道:“勿庸置疑,今晚是一个以长靴为主角的party(派对),那么想欣赏长靴控们与长靴们的完美结合,就千万不要走开,广告过后更精彩。”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是长靴控》 3 听说要插播广告,华崽儿顿时心生烦躁,但是随后广告迟迟未见,演播厅里的灯光却暗淡下来,不禁更加火大,嘀咕道:“主持人不是说要进广告吗?” “那是在电视上正式播出的时候。”龙熙蕊一语道破,说,“看来节目是分段录制的,现在应该是嘉宾换装时间,相当于中场休息。” 接下来果然不出龙熙蕊所料,当灯光再次闪亮全场的时候,汤泉和方灵芝已经各换了一双长靴出场。 汤泉穿着一双休闲款的带有黑色花纹的白色及膝长靴亮相台上,方灵芝也换上了及膝的长靴,是绿色坡跟款式的。 主持人宁萌和造型师霍然没有换装,照例由宁萌发问,霍然在汤、方二人走秀后进行点评。 “在时尚界,黑白拼接是永不过时的流行point(点)。”霍然说,“现在汤泉腿上这一双呢,加入了一些英伦元素的设计灵感,可以说是以细节取胜的一款靴子,尤其是鞋跟独特的锁链设计,融入了黑白色相间渲染的图案,足以让脚步成为视觉的焦点。” “灵芝姐这一双呢,”霍然又对方灵芝的长靴评说道,“墨绿的颜色正好衬托出熟女的气质,无论是裙装或者裤装,都可以搭配得很得体。” 方灵芝本想借这双绿靴子再让自己惊艳一下,因而对霍然把她称呼成“熟女”这样的话很是反感,脸上即刻流露出厌恶的表情,结果害得正在跟拍她的摄像师赶紧把镜头由近拉远。 再次换靴后,霍然又开始对两人展示出的第三组长靴进行评价:“汤泉这一双,马毛的鞋面提高了质感,也加入了时髦的双搭扣设计,属于今秋比较流行的中性风,另外中性的特点结合上高跟的元素,又可以调动出女性妖娆的一面。相比之下,灵芝姐这一对,棕黄色的靴子可以给人带来温暖的感觉,加以糙感的鞋面使款式变得时尚流行,更为适合与运动系服装相搭配。” 三轮“pk(对决)”过后,汤泉和方灵芝都来了个从头到脚的大换装。另外,其间栏目组商议后希望两人再多晒出另类一些的新花样来,这样一方面可以满足很多观众的猎奇心理,另一方面也容易成为媒体炒作的噱头和看点。 节目依旧随着造型师霍然的讲解逐步推进,她对汤泉换上的一双异色长靴评论道:“这种左黑右白的犀利搭配还是极富个性的。” “可能会让人误解我把靴子穿错了!”汤泉笑着打趣道,因为她这双长靴左脚是纯黑色的,右脚却是纯白色的。 “这种前卫大胆的设计,显然是和传统的以对称为美的审美观点大相径庭的。”霍然说,“不过反传统本身倒也是创新的原动力。” 这时主持人宁萌接话道:“说到对称美的问题,我听说美学家认为这个‘对称美’是基于人体本身的形态是对称的,比如人有两条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两个鼻孔,耳朵也是一边一个,就连动物界也是如此,像四条腿的蛤蟆、八爪鱼、八脚蟹,还有蜘蛛、蜈蚣,也都是对称的,所以一些有神论者声称,生命的对称性完全是取决于上帝的个人喜好。” “不过嘴却是只有一张。”霍然不以为然道。 “我觉得‘嘴’这个字有点狭隘了,如果换作‘口’字的话,也许更合适一些。”方灵芝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快言快语道,“人的口其实也是两个,只不过是上面一个,下面一个。” 她话刚出口,立刻引发了台下观众的笑场,而且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知先觉者笑过以后,后知后觉者交头接耳后搞明白人体下面的口指的是肛门,便笑得更加猛烈。 导播间内也是一阵轰笑,小周在贾导耳边低声道:“宁萌是不是把话题扯远了,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贾导摆手道:“虽然有点儿跑题,但却能体现出咱们节目内容的丰富性,现场效果也不错,先录下来,到后期制作的时候再定吧!” 小周只好点头称是,又道:“看不出来,这方灵芝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贾导摇了摇头,说:“看得出来,她很有生活。” 听着耳边余音不息的笑声,龙熙蕊对生命的对称性却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正想说出来跟身旁的华崽儿和万叮叮分享,忽听台上的汤泉说道:“可是人体的内脏器官都是不完全对称的,包括成对的肺脏、肾脏、卵巢在内,左右两边都有一定的差异。” 汤泉所说正是龙熙蕊脑中所想,而且她的话让龙熙蕊开始对这个正处于豆蔻年华的女艺人刮目相看了。 又听宁萌道:“表里不一,是不是说明万能的造物主——上帝,是个好面子的人,他把世间万物的外形修整得对称美观,但在内部结构上,却又懒得去花费太多功夫?” 她的浮想联翩再次导致台下笑声雷动。 贾导似乎觉得场面有些过火,终于通过耳机提醒宁萌点到为止。 于是宁萌话题一转,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邓紫棋在红馆开演唱会的时候,也曾经穿过和汤泉这双同类型的长靴。” 霍然点头道:“汤泉这一款呢,选用的是硬朗的皮质鞋面,和她现在身上这件宽松的上衣搭配起来,刚好迎合了时下最不该错过的boyfriend风。” 汤泉笑道:“不了解的人或许会以为,我清早起来,迷迷糊糊地拿了男朋友的衬衫,又随随便便地穿错了鞋子。” “时尚永远是在保守眼光的批判下前行的。”霍然为她开脱道,转眼又望着方灵芝为求卖萌换上的一双长靴说道,“这种皮质与黑白色毛线钩织混搭的组合,在营造出些许可爱感觉的同时,也稳住了整体的搭配感。” “我觉得无论什么样的装扮,经你一解说,都能给大家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宁萌称赞霍然道,说得汤泉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此后,汤泉和方灵芝又继续展示出各自风格迥异的长靴。 “黑红色拼接的罗马风厚底鞋,镂空的装饰极为抢眼,也是牛仔最适合的好伴侣。”霍然解读着汤泉的长靴道,“而且比去年流行的系带牛津鞋的露肤度更高,如果配以百搭的颜色——裸色,更能穿出女人味。” 对于方灵芝的靴子,她又说道:“这一季,带铆钉的款式特别有人气,另外像这种马蹄铁的鞋扣,很适合端庄印象的造型。” 到了下一组长靴,霍然一面赞扬汤泉靴子上的动物花纹有着经典人气,一面又夸奖方灵芝靴子上“漆皮x蝴蝶结”的设计,搭配上宽松的牛仔裤,在今年秋冬的时尚感会更强。 正如主持人宁萌所言,汤、方二人展示出来的长靴,一经霍然花言巧语地赋予一些入潮的词汇,便如同被贴上了时尚的标签,于是公众们所追寻的时尚也就此被引领。 六轮展示过后,在编导们的建议之下,汤泉和方灵芝继续将长靴的另类风格进一步升级,节目进入了“恨天高”的“板块”。 汤泉晒出了她自认为是终极挑战的过膝芭蕾长靴,所谓“芭蕾”,就是鞋跟的高度接近20厘米,因而穿上靴子,脚背几乎是与地面完全垂直的,于是全身的体重便基本上都压在了脚尖上面。 穿上芭蕾靴,连起身站立都异常艰难,更不用说迈步行走了。 但汤泉此刻却给了在场观众一个见证奇迹的机会。她居然可以穿着那双“刑具”在台上如履平地潇洒自如地行走,而且体态更显婀娜。 方灵芝本没有准备如此具有挑战性的靴子,但不甘示弱又渴望出风头的她还是让双脚铤而走险地套上了鞋商们提供的芭蕾靴。不过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她毕竟还是具备一定的舞蹈功底的。虽然脚骨有些吃不消,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在台上秀起了猫步,身姿也算曼妙,而且始终面带笑容。 汤泉对处处跟自己争风吃醋的方灵芝深感不屑,心道:“看你能死撑多久!” 于是她刻意增加了自己步伐的幅度和频率,与此同时,步伐的难度也大大增高。 方灵芝也很懂得扬长避短,极力展示自己“整过容”的双胸和挺拔的臀部,一时间她的丰乳肥臀倒是让体型高挑的汤泉的三围明显地相形见绌了。 可惜好景不长,有些得意忘形的方灵芝忽视了脚上那双芭蕾靴的可怕之处,一不留神脚踝一扭跌坐在地,结果引起台下一片惊呼。 汤泉在耳机里传来的经纪人李隐芒的指示下,借题发挥上前扶起了方灵芝,在这一回合算是获得了完胜。 “没事吧?灵芝姐?”汤泉故作担心假意问道。 一脸尴尬的方灵芝屁股一贴上座位便轻轻甩开了汤泉的手,突然耳机里传来他的经纪人康佑的声音:“跟着我说:‘还好我不是职业魔豆(模特)’!” 方灵芝只得鹦鹉学舌地复述出康佑的话,在现场观众听起来则不失为一个得体的自我解嘲。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黄金比例 舞台上可谓瞬息万变,而台下的观众当然难以洞悉全部经过的细节,不过个个的眼球还是被深深吸引,人人目不转睛地望着汤泉和方灵芝的一举一动。 方灵芝身高一米六六,汤泉却是一米七六,整整十厘米的差距,再加上脚上芭蕾靴明显拉长双腿的效果,让汤泉的身姿更显婀娜,因而在形体上明显胜出方灵芝一筹。 华崽儿左手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小伙子,眼睛始终紧紧盯住汤泉,浮想联翩不禁自言自语道:“我要是能有像汤泉这样的一个女朋友……” 华崽儿本来在心里是极度崇拜汤泉的,但听身旁的男人如此说,喉咙里却莫名返上来几分醋意,悄悄斜眼一看,小伙子坐在那里肩膀似乎还没自己的高,推算着他就算站起来也高不到哪去,真想骂上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怕言辞过激惹怒对方,于是撇着嘴哼了一声,嘲讽道:“别做梦了,人家脚上的靴子都比你高!” 小伙子却好像把华崽儿这句尖酸刻薄贬低自己的话理解成了对汤泉的赞扬,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汤泉,而且还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对华崽儿不瞥一眼、不置一词,这可一下子激怒了华崽儿,她不禁想大发雷霆对他狂吼一声“你拿我当空气啊!”,但话到嘴边却并未开口,忽然觉得自己瞬间被充了一肚子的空气,活像一个气球。 华崽儿独自生着闷气,台上的节目却依然精彩不断。 主持人宁萌借机为汤泉造势,循循善诱道:“很多人把这种芭蕾舞鞋形容为不切实际的恶作剧,甚至夸张自虐的刑具,那汤泉你是怎么把自己修炼到这样一个境界,穿着它走路也能如履平地的呢?” “我曾经学过七年的芭蕾舞。”汤泉说,“也走过一段时间的t台。” “汤泉这些基本功都是一目了然的。”霍然接过话头,说,“但平日里日积月累的练习也是必不可少的,形体塑造是没有一劳永逸的捷径可走的。” “那汤泉你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训练窍门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宁萌问。 汤泉说:“我有一个经常拍高跟鞋写真的作模特的朋友,叫alexandra?potter(亚历山德拉?波特),她曾经教给过我两种方法,一种是平躺在床上,然后伸直双腿,让两个脚掌完全贴紧在床面上,也就是说,脚尖、脚跟、小腿,基本要在同一条直线上。” “感觉像是在练瑜伽。”宁萌转着眼珠说。 “这其实是一个很高难的动作。”霍然说,“如果没有长期精心的练习,是很难做到的。” “那另外的一种方法呢?”宁萌接着问道。 汤泉回答说:“另一种就是练习跪坐。” “跪坐?像日本人那样?”宁萌惊讶地说。 “其实咱们中国的古人都是这种坐姿,当时应该叫作‘正坐’。”汤泉解释道,“不过alexandra教给我的方法难度明显要更大一些。一般人在跪坐的时候,臀部往往会坐在自己的脚踝处,但alexandra的方法要求臀部完全坐在两个脚掌的上面。” “这种形体训练的难度其实还跟人的形体条件有关。”霍然又开始利用她的美学知识进行讲解,“比如那些拥有所谓‘黄金比例’身材的人,那个动作做起来会比较容易一些。” “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儿吗?”宁萌在代表观众发问。 霍然说:“黄金比例,最常用来衡量的是女性的上下身比例,一般用从肚脐到脚底的距离,除以身高,黄金比例的数字是0.618。所以,同等身高的人,腿越长,计算出来的比值就会越大,但是一般的亚洲女性,要达到0.618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能达到0.615也是比较好的了。对于专业的t台模特而言,那个比值要在0.615到0.628之间。” “看来这模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宁萌感叹道。 霍然点了点头,继续道:“另外衡量腿部也有一个黄金比例,就是脚踝以上的小腿长度与大腿长度的比值。分开来计算的话,大腿的理想尺寸是身高x0.341,小腿的理想尺寸是身高x0.21,那么如果大腿和小腿都是理想尺寸,比值就是0.616。” “你的意思是说,拥有黄金比例的身材和双腿的人,做那个跪坐的姿势会容易很多?”宁萌问霍然。 “是的。”霍然说,“反过来说,经常做那样的形体训练,也会潜移默化地优化肢体的比例。” “你是说没有黄金比例的人也可能把自己练出黄金比例来?”宁萌又问。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霍然说,“另外腿部肌肉与脂肪的分布比例也会影响到腿型的美丑,一般在标准范围内,肌肉分布比例高于脂肪的话,腿型就会很匀称。像汤泉这样可以穿着芭蕾靴轻松走路的人,她除了拥有黄金比例的双腿之外,腿部匀称的肌肉和脚踝良好的柔韧性同样是缺一不可的。” “我明白了。”宁萌说,“今时今日汤泉所拥有的魔鬼身材,可是说是先天和后天最完美的结合体。” 汤泉嫣然一笑,摇头道:“其实我觉得做艺人就像走钢丝,你永远不会晓得自己能不能顺利地走到另一边。” “我觉得汤泉说得很对。”沉默良久的方灵芝终于开口道,“如果汤泉你今后有机会涉足演艺圈的话,你会更加深刻地理解那句话的,因为演艺圈远比乐坛复杂得多,不是单凭脸蛋和身材就可以一招鲜,吃遍天的。” 方灵芝的话带有明显的攻击性,这也远远超出栏目组对本期节目所限定话题的范畴,于是贾导赶紧通过内线催促主持人宁萌转移话题。 宁萌心领神会,见缝插针接口道:“汤泉,接着灵芝姐的这句话,我问一个问题,当今娱乐圈的很多艺人走的都是多元化的发展路线,比如“影视”两栖或者“影视歌”三栖,有的人是演而优则唱,也有的人是唱而优则演。那你除了在乐坛发展之外,有没有过参演影视作品的打算?” 其实就在泉贞七子逐步在乐坛确立自身地位的同时,其公司未来娱乐早已为其设计好了进军演艺圈的发展路线,汤泉近期也正在接受公司演艺培训班全方位的包装。 汤泉本想实话实说,但内线耳机里却传来经纪人李隐芒的声音,要她矢口否认,所以她只好依照李隐芒的意思,说:“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再说,我一没胸,二没屁股,只有脸和腿可露。” 话一出口,她也立刻意识到李隐芒是在让自己唇枪舌剑地回敬方灵芝。方灵芝在出道早期,背景并不好,为了上位,只好不惜本钱接拍一些限制级的低成本小制作影片,而且那些影片都是无法在内地影院公映的。但随着出镜机会的增多,方灵芝倒也懂得因势利导,在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里左右逢源,而且混得得心应手,芝麻开花节节高,最后终于攀上了永业银行行长钱晋这株高枝,才赢得资本为自己洗底。 最讨厌别人揭自己老底的她听到汤泉字字带刺的话,不禁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的她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台下的贾导适时地喊下了“cut(停)”。 “今天就到这里吧!有必要的话,改天再补拍一些镜头进去,现在可以让观众散场了。”贾导对栏目组的工作人员说道。 “到底还是现场更好看,能看到好多电视播出时看不到的插曲。”望着观众向外鱼贯而出的人流,华崽儿对龙熙蕊和万叮叮说道。 “尝到了甜头,就应该吃水不忘打井人。”万叮叮说,“赶快帮我把所有的调查问卷收回来。” 华崽儿看了看龙熙蕊,撅起小嘴对万叮叮道:“放心吧!我们向来帮人帮到底,不会半途而废的。” 依照惯例,每期节目录制结束后都会由赞助商出资准备一场晚宴,一方面犒劳工作人员,一方面答谢嘉宾。 但如今汤泉和方灵芝闹得不欢而散,汤泉和李隐芒已经不告而辞,离开后李隐芒才给贾导打了个电话,借口汤泉档期紧张不得不走。 听说汤泉已走,方灵芝不顾经纪人康佑的劝阻,拂袖而去,边走边拨通了钱晋的手机,只听电话那头的钱晋懒洋洋地说:“宝贝儿,怎么节目录完啦?” “我都快被气死了!”方灵芝没好气地说。 “呦!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惹我们的灵芝姐姐生气啊?” “还不是汤泉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听到汤泉的名字,钱晋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未来娱乐的泉贞七子?那可不是个小角色啊!” “我不管!”方灵芝撒泼道,“不管是谁,你都得帮我出这口恶气!” 听方灵芝大发脾气,钱晋却柔声道:“常在圈里混,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要与人交恶也得看清楚对方是谁,对不对?” “对什么对?你对不起我!”方灵芝声音里带着哭腔挂断了电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利兴赌城 收齐了观众席座位上的调查问卷,龙熙蕊、华崽儿和万叮叮便离开电视台回到医院。三人不约而同都想去找谢桑秋,万叮叮要跟导师汇报一下今天在电视台的收获,华崽儿想借宿到她家里顺便再讨些吃喝,龙熙蕊则打算向她了解一些关于仍在骨科病房住院的丁瑞妍的情况。 结果,最如愿以偿的人是龙熙蕊,因为当三人见到谢桑秋的时候,她刚巧从丁瑞妍的病房里出来。 看着谢桑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万叮叮关心地问道:“老师,你又给人作催眠啦?” 谢桑秋略带疲倦地点了点头。 其实,催眠是一项比较艰巨的工作,尤其是深度催眠,不但耗时长,而且让人精神高度紧张,催眠师哪怕只说错一句话,都可能诱发被催眠者情绪失控,导致催眠过程提前结束而最终功亏一篑。 不过谢桑秋脸上的表情却在疲惫中透出一丝兴奋,龙熙蕊看得出来,这次催眠还是颇有成效的。 但没等她开口,蒲雨已经带着专案组的人围了上去。 “有什么发现?谢医生?”蒲雨开门见山问道。 “受害人曾经被蒙住了双眼,所以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和凶案现场。”谢桑秋说,“但在她的脑海中,却留下了一些较为深刻的印象,主要是关于一个建筑施工的现场。因为她在被催眠中的潜意识下,反复描述着一个建筑施工的场地,还有她在被蒙住眼睛之前,在朦胧中曾经看到过一个‘兴’字。” 听到这里,专案组里网警出身的神童道:“我去查一下案发当天,本地都有那些地方在施工。” 说着,他移身坐到病房走廊的座椅上,在膝盖上打开小本电脑十指如飞地操作起来。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男人宏亮的声音:“今晚人还真齐啊!”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刑警队重案组的邓浩然。 龙熙蕊一听声音便知是他,而他口中所谓“人齐”的话也显然是冲着她说的,扭头间正好对上邓浩然那深邃的目光,可是那张脸依然表情复杂,距人于千里之外。 “刚才辛苦了谢医生,终于成功对丁瑞妍进行了催眠。”蒲雨一面说,一面迎上前去,她高挑的身影正好挡在邓浩然与龙熙蕊之间,“浩然,你那边枪杀案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我们调查了死者陈思的银行账户,发现案发前三天有一笔来历不明的十万元的款项汇入。可是当晚就被一分不剩地被消费掉了,消费的地点是在利兴赌城。”邓浩然说,“还有那个死在水杨街旅馆里的美籍人士爱德华(edward),他的银行卡在利兴赌城也有多次消费记录,而且每一笔都数额巨大。” “利兴赌城?风月宫最近新开的那家赌场?”蒲雨问道。 “原来除了查案,你的消息也是那么灵通。”邓浩然说,“就连本地很多市民都没听过那家赌场的名字。” 他话音刚落,又听一旁的神童道:“我这边也有发现,在丁瑞妍出事的当天,本地赫赫有名的高级会所——兴名居,正在搞大规模的施工,而且据市政局的可靠消息,不久前兴名居已经被风月宫以十几亿的高价收购至旗下,而新开张的利兴赌城正是以兴名居为前身改建而来。谢医生所说的受害人提及的带‘兴’字的施工地点,应该就是那里没错。” 听到“兴名居”这三个字,龙熙蕊顿时心头一动,那正是她曾经千方百计要解救的童舒阳在布条上留下的暗语,后来又经过“超脑”迟姗姗破译才得出的答案。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刚好碰上站在蒲雨身边的迟姗姗的目光,两人心照不宣地冲彼此点了点头。 “利兴赌城。”蒲雨在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又看着邓浩然说,“看来你我都有必要到那里走一趟。” 邓浩然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正是赌场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要去的话,不如马上动身。” 重案组和专案组的工作忽然出现了交集,这让双方的人都兴奋不已。而为了寻找生死未卜的童舒阳,龙熙蕊更是必须到曾经的兴名居,如今的利兴赌城去一探究竟。华崽儿深知赌场里面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于是好奇而又心痒难耐的她苦苦央求龙熙蕊带她前往。 眼见重案组和专案组的人先行离开,龙熙蕊和华崽儿匆匆告别了谢桑秋和万叮叮,正准备出发,却见迟姗姗走过来道:“你们要是想去利兴赌城的话,不如坐我的车走吧!” 到了医院门口,华崽儿望着迟姗姗刚刚开了锁的两轮电动车,哭笑不得地说:“这!就是你的车啊?” 迟姗姗用手托了一下眼镜,“嗯”了一声。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你爸妈为什么给你起了个姗姗来迟的名字了。”华崽儿说,“大姐,你那些同事们用的可都是四轮的交通工具啊!” 迟姗姗戴起安全帽,坐上电动车,轻轻拍着车把手对华崽儿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利害了,快上车吧!” 龙熙蕊抬腿坐到了迟姗姗后面的座位,华崽儿见迟姗姗在那里叉开着双腿,摆明是要她蹲到她两腿之间,气便不打一处来,喃喃道:“能不能给我换个上铺的座位?” 迟姗姗不慌不忙道:“座位是根据身高来决定的,没办法!” “你那瓶底子一样的眼镜片在晚上好不好用啊?”华崽儿抱怨着,同时感觉自己的肚子又要变成气球,但毕竟迫不及待想到赌城去见识一下,只好委曲求全,蹲上了电瓶车。 说来奇怪,耳边没有街头车水马龙的喧嚣,华崽儿只觉电动车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停到了一个被灯光照得金碧辉煌的地方。 原来,此时虽是晚上,但在不夜城的大都市里,主要街道都是拥堵不堪,汽车出行总是难免走走停停,而且风月宫把利兴赌城附近的几条街区都修建得摩登而奢华,非高级会员的车子根本不准进入,所以重案组和专案组的人不得不把车子远远地停到几条街以外的地方,再步行过去。而迟姗姗临行前早已计算出最佳路线,才主动跟蒲雨要求自行前往,并选了一条基本上都是街边巷尾的小路,走起来反倒一路畅通,而且与大街相比,还省去了许多弯路,所以率先到达了利兴赌城的临街。 华崽儿蹲在“下铺”,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夜晚微凉的冷风,心里竟多出几分流连忘返的惬意。 “你不是想留在这里看车吧?”迟姗姗催促道。 华崽儿于是下了车,边走边道:“原来有些时候还真是物以稀为贵!” 三人不谋而合朝着眼前最宏伟豪华的一幢建筑走去,突然迎面一个男人飞奔而来,如果不是龙熙蕊眼疾手快拉开了华崽儿和迟姗姗,两个人几乎被他撞个正着。 男人狼狈的身影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是几个身强体壮的粗犷男人。 匆忙间,龙熙蕊只觉有人的面孔非常眼熟,跑在最前面的应该是连环截肢案第一个受害者皮茜所在的英伦小区的保安——大霍。龙熙蕊还清晰记得他是个喜欢赌球的人,不过刚刚擦身而过时瞥见的那张脸已明显瘦削了许多,而且胡子拉碴的,显得很邋遢。在他后面追赶的几个人里,她又发现了风月宫的打手——蟑螂强。 尽管大霍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在跑,但与身后追兵的距离还是在逐渐缩短。 龙熙蕊意识到一场暴力事件在所难免,不及多想,抽身向大霍逃跑的方向追去,边跑边对华崽儿和迟姗姗说:“在赌城门口等我。” 大霍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冒出火来了,但后面的人依然穷追不舍,情急之下只好转身钻进了一条小巷。 龙熙蕊快步跟进,却发现蟑螂强等人进了小巷反而忽然放慢了脚步,隐约猜到是大霍慌不择路拐进了死胡同。 山穷水尽前无路的大霍眼见蟑螂强众人步步逼近,心惊胆寒颤声道:“强哥,你再宽限我几天,到时候我肯定一分不差……” 话没说完,大霍胸口已经重重地挨了一脚,身子刚刚跌倒,便被数人包围,看不清的拳脚雨点儿般在往他身上招呼。 龙熙蕊看出是大霍借了高利贷,才招致大祸临头,本觉得这种人并不值得可怜,但又担心他这样被打下去,后果会很严重,正想出手相救,却听蟑螂强道:“够了!” 他一声令下,众打手立刻收手。 “几天?那是几天啊?”蟑螂强走向满脸是血的大霍,同时伸手拉开了裤子的拉链。 “三天。”大霍挣扎着坐起身来,但看到蟑螂强敞开的拉链,立刻惊叫道,“强哥,你这……这是要干什么?” “别紧张!我自己的东西,我掏出来方便一下,不行吗?”说着,蟑螂强身子一转,对着墙角随地小便起来,又道,“没错,除了‘强哥’,道上还有人叫我‘强坚哥’,不过你放心,就算要爽,我也不会以你这种人为对象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四 小 小 人 见蟑螂强似乎并无邪念,大霍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听蟑螂强道:“既然你说三天,好!我就再给你三天,到时候,数目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强哥,三万。”大霍结结巴巴地说。 “你说什么?”蟑螂强脸色突变,同时猛然转身,正从他下身激射而出的黄色喷泉便向大霍横扫而去。 围在大霍身边的几个打手显然对蟑螂强的“独门杀招”——黄泉扫——早有防备,不谋而合飞身向后一跃,个个恰到好处地跳出圈外,而毫无提防的大霍则措手不及地被那注黄泉淋了一脸。 “妈了个巴子!就算你跟银行借钱,不用还利息的啊?”蟑螂强一边骂,一边拉好裤子的拉链。 “是是是!”大霍连声道,“强哥,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分不少。” “我们风月宫的人向来不占别人便宜,你们几个谁算术好,快帮他算算。”蟑螂强对他的手下说道。 “三万六。”有人迅速给出了数目。 大霍一听,当即变了脸色。 躲在一旁的龙熙蕊心里也是一惊:这些放高利贷的人未免太利欲熏心,利滚利滚起来,借贷人就算光还利息也要还死人的,难怪那么多借了高利贷的人最终都落得个一贫如洗、家破人亡的下场。 大霍敢怒不敢言,脸上仍陪笑道:“好好好!强哥,三天以后,三万六,我一定还清。” 这时,蟑螂强忽然上前把手伸向大霍,吓得大霍身子一激灵,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蟑螂强的手在大霍肩头掐起一只不知何时悄悄爬上去的硕大的蟑螂来,随后竟盯着它唱起歌来:“就像小强一样活着!就像小强一样活着!在别人都想哭的时候笑着!就像小强一样活着!就像小强一样活着!这世界不会只有白的黑的!” 他嘴里唱的是由实力派喜剧明星赵英俊一人包揽词、曲、唱的作品——《就像小强一样活着》。虽然蟑螂强唱得很业余,但那种特别的感觉还算到位,听起来倒也别有韵味。 唱完几句副歌,蟑螂强收声道:“知道我最讨厌哪种人吗?” 大霍一脸茫然地摇着头。 “我生平最讨厌那些说话不算数的人。”蟑螂强说着,弯腰把手里那只蟑螂轻轻放到地上,任其爬走,又道,“别的本事我没有,但教会那些不讲信用、欠债不还的人还钱,却还是有点儿手段的。” 看着蟑螂强眼中犀利的目光,大霍接连点头道:“我知道,强哥!” 那只蟑螂一脱离了蟑螂强的魔掌,便虎口脱险般六足齐动,想迅速爬走,哪知一只大脚从天而降,将它整个身体瞬间碾成了肉泥。 “看到了吧!对待自己人,我出脚都这么狠!”蟑螂强冷冷地说,“三天以后,不还钱,你的下场就跟它一样。” 说完,蟑螂强带着几个手下扬长而去,留下大霍一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发愁。 其实大霍分明是在债主的b迫之下走投无路才勉为其难承诺还钱的,对于早已丢掉保安那份工作如今每天入不敷出的他,三万六千元无异于天文数字,要如何在短短三天之内筹齐这笔巨款,可想的办法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龙熙蕊无奈地摇了摇头,悄悄离开并原路返回向利兴赌城走去,望着远处那美轮美奂的景象,却感觉眼前一切的富丽堂皇之中都渗着大霍那类人的血和某些肮脏的东西。 发现龙熙蕊去而复返,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华崽儿立刻兴奋起来。 尽管三人没有掏钱兑换筹码,但赌城里的每一个服务人员都始终笑脸相迎。“不怕你赢钱,不怕不下注,就怕你不来”,是开赌场的人一贯奉行的信条。赌,和吃、喝、嫖一样,本身便有着与生俱来的无穷诱惑。 老虎机、百家(加)乐、骰(头)宝、21点……五花八门的赌局和那些花花绿绿的筹码看得华崽儿心里直痒痒,尽管没钱下注,但那些由服务生送上的制作精美的免费茶点还是让她大快朵颐。 龙熙蕊的心思当然不在那些赌桌上,目光越过来来往往的人流,终于在大厅门口发现了邓浩然的身影,而在他身边如影随形的,却是蒲雨的身影。 龙熙蕊不自禁缓缓移步过去,远远地看见邓浩然拿着陈思和爱德华(edward)的照片,问筹码兑换台的服务人员道:“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女服务员笑容可掬地摇了摇头。 蒲雨又拿了丁瑞妍的照片上前询问一番,可对方以出入顾客不计其数、当班人员频繁换岗等为理由,不肯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期间留在警车里面的神童却争分夺秒地利用他的小本电脑潜入了利兴赌城的中央系统,并查出陈思和爱德华(edward)有一些大额的消费是发生在赌场的vip(贵宾)区。 “看来我们得想办法进入贵宾区看看。”蒲雨对邓浩然说。 邓浩然点了点头,独自走进赌场大厅四处查看,转眼碰上了龙熙蕊。 “怎么这里也有你龙大侦探想找的东西吗?”他说。 龙熙蕊刻意朝蒲雨那边望了一眼,说:“这里龙蛇混杂,想找点儿什么还真如大海捞针一般,看来你们的重案组和专案组好像也被难住了。” 邓浩然也转脸看了一眼蒲雨,发现蒲雨也正望着他,然后回头对龙熙蕊道:“能不能帮我进入赌场的贵宾区看看。” 龙熙蕊微微笑道:“万事不求人的邓队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gentle(大方)了?” 这时华崽儿忽然凑了过来,对邓浩然嚷道:“师父说的没错,你越来越像块砖头了,死硬死硬的,看了就给人添堵!” 邓浩然听了想笑又强行忍住,颇费力气地板起脸来,眼睛瞪着华崽儿道:“你再废话,小心我拍你!” 随后,他又对龙熙蕊说:“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把汉语和英语掺在一起说,有时候歧义句可能足以引发一场战争。” 正在这时,一个女服务生手端托盘来到龙熙蕊面前,笑吟吟地说:“龙小姐,我们老板想请您和朋友到我们vip区去玩一玩。” 说着,她从托盘上拿起几张精致的磁卡递给龙熙蕊,又道:“每张卡里有一百万,是我们老板的见面礼。” 听到“vip区”几个字,邓浩然眼睛一亮,没等龙熙蕊伸手去接磁卡,自己伸出右手抢先夺过。卡片共有四张,他用左手抽出一张端详起来。 听说每张卡里有一百万,华崽儿当然也不甘示弱,一把抢过邓浩然右手里的三张卡片,分给身旁的迟姗姗一张,又把最后一张塞在龙熙蕊手中。 “卡我们收下了,把里面的一百万兑换成现金,不去vip区行不行?”华崽儿问女服务生。 对方悠悠笑道:“这位小姐,如果你到我们的vip区里去玩几手,说不定出来的时候卡里已经变成了一千万呢!” 一句话说得华崽儿贪心萌动,一脸兴奋地看着龙熙蕊。 “你的老板是谁?”龙熙蕊问。 女服务生没有回答,从托盘上拿起一张红色请柬递了过来。 龙熙蕊打开请柬,只见上面写着: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显博会四大大人恭候大驾。 “怎么走?”邓浩然往请柬上瞧了一眼,接着对远处的蒲雨使了个眼色,问女服务生道。 “几位这边请。” 女服务生引领四人来到赌场大厅的角落,平整的墙壁上有一个读卡器,她要过龙熙蕊的卡片轻轻一划,眼前的墙壁便开了一扇门,里面则是另一个灯红酒绿的世界。 “欢迎光临!”门两边各站着一排美女招待,对进来的客人鞠躬笑道。 楼梯是向下延伸的,vip区基本属于底下建筑。 “几位可以在这里兑换筹码。”女服务生把四人带到一个柜台前面,笑着离开了。 “我要十万筹码!”华崽儿递出卡片,嚷道。 服务生接过她的卡,在读卡器上划了一下,说:“几位新来的贵宾,请新建你们的用户名和密码。” “不需要用自己的真名吧?”华崽儿问道。 “我们的赌城从来不要求客人出示身份证的。” 华崽儿正冥思苦想给自己取个什么用户名好,忽听龙熙蕊道:“既然是四大大人请我们来玩,我们不如就取个‘四小小人’的用户名好了。” “有意思!”华崽儿笑道,“那我就叫‘小花猫’好了。” “不如叫‘花小猫’吧!”龙熙蕊建议道。 “也好,那你叫什么?”华崽儿问迟姗姗。 “迟小姗吧!”迟姗姗不假思索地说。 “嘻嘻!你叫自己‘小三’?”华崽儿讥笑道,又问龙熙蕊道,“师父,你呢?” “我就叫‘凤小花’吧!” 说罢,三人都望向邓浩然。 他转着眼珠道:“我叫邓小……‘邓小(晓)平’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像太大了一点儿——还是叫‘邓小名’吧!” 华崽儿撇了撇嘴:“还好你不姓黄。” 四个人分别新建了自己的用户名和密码,华崽儿要了十万的筹码,而龙熙蕊、邓浩然和迟姗姗都乾坤一掷,把卡里的一百万一文不剩地丢换成了筹码。 第一百二十九章 满 堂 红 与大厅相比,赌场的vip区给龙熙蕊的感觉是,环境更加奢华,赌桌更加长大,但周围的赌客却明显稀少了许多,而且看上去多是阔男靓女。 她环顾四周,众人的目光看起来并无可疑,甚至没人过分留意“四小小人”的到来。 “帅哥,手里那么多筹码,不如坐下来玩两把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龙熙蕊循声望去,只见邓浩然身边是一张又大又长的赌桌,一个打扮得端庄典雅的摩登女郎就坐在旁边,她两指间夹着细长的圣罗兰女士香烟,一对媚眼正明眸善睐地盯着他。 邓浩然微微一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龙熙蕊、华崽儿和迟姗姗则先后坐到了他的身边。 女郎发现邓浩然原来是三女伴一男的搭配,眼光迅速向他身旁的三个女人扫去,看到迟姗姗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看到华崽儿的时候,目光中暗藏些许轻蔑;而看到龙熙蕊的时候,眼神里却透出几分妒忌,可随即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位先生,看来你的品位是多元化的。”女郎口吐烟圈说道。 “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邓浩然对面一个中年男人说道,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坐在他的大腿上。 “说那么多,你们想把这局牌拖到明天吗?”左手边一个满头灰发的老者催促道,他的一左一右却是各坐了一位美女,“该谁说话了?” 发牌人抬手一指中年男人,说:“这位先生牌面q一对,大。” 男人幡然醒悟,拍了一下女伴的大腿,接着推倒一摞筹码,道:“二十万,有没有人跟哪?” 龙熙蕊看到三方赌客每人身前有一堆筹码和几张扑克牌,其中最下面的一张是扣着的,知道这一桌是在赌梭哈。 只见抽烟女人和灰发老者先后抽出底牌往桌上一摔,表示不跟。 发牌人用长长的推板将女人和老者输掉的筹码推给获胜的中年男人,他的筹码明显比抽烟女人和灰发老者的多,显然已经赢了不少。 男人得意洋洋地对邓浩然道:“老弟,有兴趣的话就下注玩几把,今晚让我一直这么旺下去怎么行呢!我最怕的就是赌场得意,情场失意。” 说着,他用手捏了一下坐在他腿上的女人的屁股。 “哎哟!你真坏!”女人佯怒嗲声道。 “好啊!既然你嫌自己赌运太旺,不如分一点儿运气给我好了。”邓浩然看了一眼龙熙蕊,然后把手中的筹码放到了桌面上。 发牌人毫不耽搁,迅速为四个玩家每人发了一张牌,也就是底牌。 邓浩然轻轻用拇指翻起牌边,龙熙蕊看到是一张红心3。 接下来,发牌人为每人发出第二张牌,邓浩然翻开牌面,原来是张草花5。抽烟女人拿到的是黑桃8,灰发老者翻开的是方块10,有点儿得意忘形的中年男人只顾着和女伴亲热,两张牌发完才探出一只手看了底牌,然后将第二张牌翻起摔在底牌上,赫然是张红心j。 “又等我说话!”中年男人故作姿态愁眉苦脸道,“既然有新朋友加入,我不妨多散出去一点儿,这把五万起。” 说完,他拿起几个面值一万的筹码,丢在桌面上。 “既然老兄你这么大方,我就舍命陪君子好了!”邓浩然说着,向前推出五万元的筹码。 抽烟女人冲邓浩然抛出一个媚眼:“帅哥,you-jump(你跳),i-jump(我也跳)!” 灰发老者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身边三个女人中的一个识趣地替他下了注。 发牌人继续发牌,邓浩然拿到的第三张牌是黑桃3,虽然草花5和黑桃3的牌面很小,但配上底牌的红心3,已经有了一对。 中年男人得到的是红心k,抽烟女人的是草花8,灰发老者的是黑桃9。 邓浩然心里的小小兴奋即刻被抽烟女人牌面上的一对8压得烟消云散了,此时由她叫牌,女人又朝邓浩然抛了个媚眼,道:“你有一张草花五,我这次就叫五万好了。” 邓浩然回以微笑的同时,也把五万筹码推了出去。 灰发老者敲桌示意女伴跟出筹码,中年男人却道:“好一个郎情妾意,不想情场失意的我也来凑凑热闹,加注十万。” 说着,十五万筹码从他手中推出。 第四张牌,邓浩然拿到的是方块3,抽烟女人的是草花9,灰发老者的是黑桃q,中年男人的是方块j。 “唉!难道真是财大气粗!真没办法,叫来叫去又叫回到我这里。”中年男人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牌面上的一对j说道。 一般来讲,j一对已经是不小的牌了,上一把他就是凭借q一对让其他玩家退出的。 邓浩然看一眼龙熙蕊,又看了一眼抽烟女人,问道:“这把你跟不跟?” 女人再次媚笑着看着邓浩然:“you-jump(你跳),i-jump(我也跳)!” 邓浩然嘴角微扬,出手跟出十万筹码。 抽烟女人也是说到做到,跟注十万。 其实,邓浩然牌面上有一对3,加上底牌的一张红心3,已经凑成了三条,按照梭哈的大小规则,只有顺子、同花、骷髅、四条、同花顺、同花大顺在其之上,也就是说他运气不错,拿到了一把不小的牌。 这时灰发老者咳嗽两声,终于开口:“这一局好像看戏比打牌更有趣,我就当是输掉十万块买张戏票好了。” 话音刚落,他身边一个女人抽出底牌丢在桌上,原来是张黑桃2。 “既然这位老哥想看戏,我们就得加把劲把这牌打下去啊!”中年男人说,“来,发牌!” 牌局到了最后一轮,四个玩家有一人退出,于是发牌人接连发出三张牌,邓浩然毫不迟疑,翻出第五张牌,居然是一张方块5,所以牌面变成了3一对、5一对,构成两对,也是很大的牌。 抽烟女人得到的是草花7,一对媚眼仍旧盯着邓浩然在笑。 中年男人等两个对手都翻出牌面,才翻起自己的第五张牌,是张红心q,对邓浩然道:“老弟,你今晚手气还不错,第一把牌就拿到两对,说话吧!” 邓浩然对他笑道:“既然你夸我运气好,那我就碰碰运气好了,梭光我的全部。” 他一面说,一面挥出双手把自己面前剩余的八十万筹码全部推了出去。 “you-jump(你跳),i-jump(我也跳)!”抽烟女人眼望邓浩然,推倒了自己剩下的筹码。 “小姐,他的注码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你想跟的话,再换些筹码吧!”中年男人在提醒抽烟女人筹码不足。 女人没有看他,眼睛始终盯着邓浩然,说:“我的筹码就这么多,不够的话,拿我本人抵债好了。” 说完,她翻开底牌,只是一张红心4。她明知自己只有一对8的牌不及邓浩然牌面上的两对大,仍然不顾一切跟下去,甚至拿自己作押,摆明是在向邓浩然投怀送抱。 “说得好!”中年男人笑道,“有人说,赌场、情场,好比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不过我今晚还真想破破例。” 他推开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腾出双手排山倒海般推出面前的筹码,道:“我也全梭,这些筹码我没点过,不过轻轻松松两百几十万有余。” 他顿了一顿,眼望抽烟女人道:“美女想占便宜,我不介意,可是这位老弟……” 他把目光转向邓浩然:“你跟不跟得起呢?” 没等邓浩然开口,他又道:“如果你没有那么多筹码,我倒是不介意你用你身边这位美女押注。” 说话间,他的一双眼睛已经上下左右地盯住龙熙蕊在看。 邓浩然淡淡一笑,对龙熙蕊道:“人家看上你了,这把跟不跟,得看你的意思了。” 龙熙蕊知道邓浩然牌面上的一对3、一对5,再加上底牌的一张红心3,是满堂红的组合,又称俘虏、骷髅、肤佬或葫芦,而中年男人的牌面是一对j和q、k各一张,那么无论他的底牌是什么,都没有满堂红大,于是她嫣然一笑,有恃无恐对中年男人道:“承蒙这位先生错爱,不过想要我的话,至少得让大家看看你的底牌吧!” “当然!”中年男人亲手抽出底牌摔在桌面上,原来是张草花k,“你有两对,我也有两对,不过可是j一对,k一对,怎么都大过你了,两位美女,今晚恐怕得跟我走了。” “诶!不好意思!”邓浩然打断他道,“你的两对再大,也大不过我的三条加一对。” 他笑着翻出底牌:“她们俩不能跟你走,但你的钱得跟我走了。” 中年男人呆若木鸡地看着那张红心3,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被她推开的女人见他输得一败涂地,落井下石地用力推了他一把,又哼了一声,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是孟子说得好,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抽烟女人朝中年男人轻蔑一笑,冷嘲热讽道,“输人又输钱的滋味不错吧!” 第一百三十章 三-of-bitch 雪上加霜奚落了中年男人一番,抽烟女人自鸣得意地转眼望向邓浩然,却见他身旁的华崽儿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阿姨,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好像是您吧!”华崽儿故作天真地说。 抽烟女人一听变了脸色,立起眉头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噢!实在不好意思!我从小就不会说话,所以经常说出话来没大没小的。”华崽儿面带“歉意”道,“大婶,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小孩子一般见识啊!” 女人气得张大了嘴,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针尖对麦芒的话语来回击对方,只好把指间的香烟插进了嘴里。 看着她那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龙熙蕊和迟姗姗都有点儿忍俊不禁,忽听背后有人鼓着掌说:“想不到邓先生不但擅长打架,牌打得也是这么出神入化!”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竟是水杨街的龙头管三娘,在她身后跟着狂飙、炭坤和丧静。显然,她不想在赌场引起其他赌客的注意,所以没有点破邓浩然的警察身份,而是称呼他为“邓先生”。 见她出现,发牌人叫了声“三娘”。 “看来这间赌场是你们罩的。”邓浩然说着目光扫过曾经的“手下败将”炭坤和丧静,却见两人脸上都是一副冷峻的神情,又微微笑道,“这里该不会赢了钱不让走吧!” “当然不会。”管三娘双手交叉在胸前,说,“无论谁想找一个公平的地方,那到这里来就对了。” 她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邓浩然身前那大堆的筹码,又道:“如果你赢的钱多得拿不走,我甚至还可以找人帮忙。” 经她一说,华崽儿如梦初醒地伸出两只小手插进了那成堆的筹码,旋即各抓了满满两小手出来。 “而且,如果有什么人想打你赢来的那些钱的主意的话……”管三娘接着道,“说一声儿,我的人随时可以出手相助。” 说完,她转身走开了,跟在她身后的炭坤临走时用左手捏着右手的关节,发出“喀喇喀喇”的响声。 “谢啦!管三娘!”邓浩然冲着管三娘的背影说道。 “你叫那个女人管三娘?”华崽儿问邓浩然,“她就是水杨街的花魁——管三娘?” 邓浩然点了点头。 “欧美大片里不论男女老少经常有人说的那句骂人的话怎么讲来着?”华崽儿转着眼珠说道,“对!三(son)-of-bitch(婊子养的)!用来骂她这种人挺合适的。” 其实,华崽儿是在报复管三娘刚才暗示邓浩然自己动了他赢来的筹码,不想却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抽烟女人笑道:“孩子,你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知不知道无所谓了,反正骂她管三娘再合适也不过了。”华崽儿收起抓来的两小手筹码,同时道,“你看她不但名字里有‘三’,身后还跟着三个牛鬼蛇神一般的家伙,高个儿的老是一张面具脸,表情始终僵得像块石头;矮个儿的黑得就像烧焦的炭,跟个非洲移民似的;还有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眼神里总是好像在向别人挑衅。三个简直个个都是奇葩,三-of-bitch,这句话骂他们三个也挺合适。” “孩子,积点儿口德,你在人家的场子骂人家看场子的人,前来挑衅的人好像是你才对。”女人吐着烟圈说道。 “唉!真是的!”华崽儿悻悻地说,“三-of-bitch,这个也不能骂,那个也不该骂,难道这句话只能用来骂小三儿不成?” 话音刚落,除了龙熙蕊和迟姗姗,赌桌旁几乎所有的女人,包括单身的抽烟女人,中年男人身边的一位,还有灰发老者左右的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板起脸来对着华崽儿怒目而视。 华崽儿左瞧瞧,右看看,自我解嘲地嘿嘿两声,拍着迟姗姗的肩膀道:“各位别误会,我骂她呢!没想到这年头儿,重名儿的还真多啊!” 见众人眼中依然敌意未消,华崽儿又嬉皮笑脸道:“呵呵,各位不好意思啊!我说过我从小就不会说话,今天还真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呀!一不留神,我就见谁骂谁了。” “bitch(贱人)!”抽烟女人嘴里喃喃哼了一句。 “你说什么?”说得出“三-of-bitch”却听不清“bitch”的华崽儿问道,“你鄙视什么?” 抽烟女人听罢唇角微微上扬,朝邓浩然抛出一个媚眼,然后对华崽儿悠悠笑道:“我鄙视铅笔。” “铅笔?”听得云里雾里的华崽儿皱起眉头道。 “尤其是2b的。” “2b铅笔?……呀!你……”华崽儿虽然胸无点墨,但脑筋转得却并不慢,已经悟出对方是在辱骂自己。 女人对着华崽儿的脸吹出一口白烟,缓缓道:“孩子,如果不会说话的话,可以少说话,免得祸从口出。” 这时邓浩然站起身来道:“难得今天运气这么好,不如到别的桌上转转,筹码这么多,有没有人愿意帮忙拿一下啊?” “我来!”华崽儿机灵地从服务生手里抢过盛酒水的托盘,举起上面的高脚杯喝了一口便丢在赌桌上,然后开始把成堆的筹码往托盘上装。 好比有些人就是喜欢用手数钱一样,手捧筹码让华崽儿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富有的感觉。 见邓浩然离座,抽烟女人也跟了过去,见他正扭着头眼光深邃地看着自己,她说:“you-go,i-go(你去,我也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邓浩然问。 “where-you-go,where-i-go(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邓浩然面无表情地取出两张照片,一张是陈思的,一张是edward(爱德华),递给抽烟女人,问道:“见过这两个人吗?” 女人接过照片竖在眼前观看,以至于别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见过。”女人把照片还给邓浩然,说道。 相比她随意轻浮的声音,龙熙蕊和邓浩然却更想看到她看照片时的眼中的神情。 “见过哪个?”邓浩然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两个都见过。” “呦!大婶,你有那么好的记性嘛?”华崽儿嚷道,“如果真的见过,你一定对那两个人的身高有点儿印象吧?” 抽烟女人斜了华崽儿一眼,不屑地说:“老外高得出奇,至少一米九以上,另一个是中等身材。” 她的回答让邓浩然脸上的表情变得既严肃又兴奋,他不自禁看了龙熙蕊一眼。 “咱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呀?”女人抱怨道,“怎么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邓浩然赶忙接话道:“why-not(为什么不呢)?now-where-you-go,where-i-go(现在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女人一脸得意地抽着烟,迈着悠闲的脚步走在前面,把四人引至赌场的休息区,里面有宽大舒适的电动沙发,琳琅满目的美食佳饮,眼前的大屏幕上正直播着《中国声优》的年度总决赛。 “呀!猴儿哥儿姐姐!”华崽儿指着大屏幕叫道。 其他人的心思当然不在那块屏幕上面,邓浩然坐到女人身边,盯着她一口一口呷着高脚杯里的红酒,面露焦急却又不得不耐心等待。 女人故意让红酒湿润了唇边,于是两片红唇看起来更加鲜艳,但迟迟没有开口,只是翘起嘴角对着邓浩然在笑。 邓浩然终于沉不住气,说:“那两个人……” “嘘!”女人竖起食指在嘴前,柔声说道,“我喜欢你盯着我的嘴一直看的那副表情。” “我……” “嘘!我知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但我的话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 邓浩然只好转过脸以无奈的目光看着龙熙蕊,龙熙蕊即刻会意起身道:“想不到连《中国声优》这种娱乐节目也能被他们用来开设赌局!” 迟姗姗和华崽儿只好跟着龙熙蕊走开,只见大屏幕旁的电子屏板上竟然列出了不同选手的夺冠赔率:猴儿哥儿姐姐:1赔1.33;邢陆:1赔3。下注金额不设上限。 “这也能赌!”华崽儿大声道,“不过谁夺冠实在没什么悬念,肯定是猴儿哥儿姐姐啊!” “说得好!小妹妹。”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这休息区里面人并不少,或许正是因为赌场对《中国声优》开设了赌局的缘故,说话的是坐在前排的几个喝着啤酒的男人之中的一个,“话说回来,不用耳朵听,就算用脚后跟听,也听得出来,冠军非猴儿哥儿姐姐莫属!” “没错,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另一个男人说,“赔率上也印证了这一点,1.33对3,根本不成比例,所以理性分析下,也是猴儿哥儿姐姐夺冠啦!” “唉!听明白了也好,想明白了也罢,赶快下注吧!”又一个男人说道,“等会儿赔率又要跌啦!”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火朝天,龙熙蕊却毫无兴趣,转眼望向邓浩然,却见抽烟女人已经把嘴唇贴近了他的耳朵,而且一双眼睛居然刻意地盯着龙熙蕊在看。 两个女人四目相接之际,两片红唇又离那只耳朵更近了。 “三-of-bitch!真贱!”不知何时,华崽儿站到了龙熙蕊身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年度总冠军 华崽儿骂抽烟女本是想替龙熙蕊出出气,可龙熙蕊听了以后心中怒气却丝毫未减,脸上只剩沉默,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不言不语也令华崽儿火大,正想再骂几句,耳边又传来附近那几个正在谈论《中国声优》冠军归属的男人的声音。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赔率又跌了!1.31了!” “你打算下注多少?” “我都买过了,你们还没到我就投了十万,那时候赔率还1.35呢!算下来等节目一结束,就该变十三万五了。” “看来我也该出手了,waiter(服务生)!” 利兴赌城的服务生是随叫随到的。 “十万,买猴儿哥儿姐姐。” 服务生接过筹码,在掌中的电子仪器上按了几下,打印出一张票单,递给投注人。 “不用总是我怎么买,你就怎么买吧!来来来,我补仓,再来十万,猴儿哥儿姐姐。” “越玩越大了!难道你就不怕看走了眼?” “看走眼?我跟你讲,猴儿哥儿姐姐今晚要是不夺冠,我明天就改行耍猴儿去。” “冲你这句话,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waiter,十五万!……我能借你吉言,孤注一掷了!猴儿哥儿姐姐要是不夺冠,那我也改行,我改行当观众看你耍猴儿去。” “嘿嘿嘿!呸呸呸!我说你们俩别老提猴儿哥儿姐姐不夺冠行嘛!还是商量一下赢钱以后去哪儿快活吧!” “这不废话嘛!想溜冰、约炮的话,还用得着离开这里嘛?” “说的没错,哪儿的货也没这儿的正点,妞儿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传承风月宫老字号的,一如既往地好。” “行啦!别光顾着畅想了,还是快看节目吧!看猴儿哥儿姐姐怎么一骑绝尘最后通关吧!” 几个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却说得华崽儿心里直痒痒。 “waiter!”她一面喊,一面在衣兜里翻着筹码,同时盘算着应该下注多少才合适。 “等等!”迟姗姗叫道,“这场赌局好像不太对劲。” 可是她话音未落,随叫随到的服务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华崽儿身边:“小姐,您的注码要下在猴儿哥儿姐姐身上吗?” “那还用问!虽然我跟猴子的仇不共戴天,但看在钱的份儿上,我没的选择。现在的问题是该买多少。”华崽儿踌躇不定地用双手递给服务生两大把筹码,想想又道,“是不是少了一点儿?不行!再多下一点儿!” 说着,她又把一大把筹码塞在服务生手里。 “谢谢!您的注码一共是九万三千元。”服务生神速点出了筹码的金额。 “好吧!就这么多吧!”华崽儿接过服务生打印出来的票单,随即道,“诶!你再帮我算一下等会儿我能赢多少吧!” “好的!按照现在的赔率1.30,到时候连本带利,您会得到十二万零九百,纯利的话,应该是两万七千九。” “哇噻!一转眼就能赚两万多,真过瘾!”华崽儿幻想着一会儿筹码塞满腰包的喜悦情景,脸上已经眉开眼笑了。 “喂,你们俩不买点儿嘛?”华崽儿问龙熙蕊和迟姗姗,“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等会儿猴儿哥儿姐姐一夺冠,你们可就没机会了!” “你不该下大注的!”迟姗姗面露焦急说道。 龙熙蕊本不赞成华崽儿赌钱,更觉华崽儿如此下注过于草率,可惜华崽儿出手太快,而效率奇高瞬间便收钱出票的服务生已经被别人的一句“waiter”给叫走了。 “情况真的不对!”迟姗姗摇着头说。 “有什么不对?”华崽儿对她的大惊小怪颇不以为然,“猴儿哥儿姐姐夺冠,已经是大家的共识了。” “正因为这样,才不对!”迟姗姗扶了一下她那厚厚的眼镜说道。 华崽儿眨了眨眼睛:“这我可就听不懂了。” 迟姗姗说:“你想想,现在几乎所有的人一边倒地都把注码压在猴儿哥儿姐姐身上,如果猴儿哥儿姐姐夺冠,结果就是人人赚钱,也就是说,闲家都赚大钱,只有庄家赔大钱……” “所以庄家把夺冠大热门猴儿哥儿姐姐的夺冠赔率设得很低,而且一直在下调,好少赔一点儿。”华崽儿自以为是地说,“刚才人家也分析过,这赔率本身就暗示猴儿哥儿姐姐是应该夺冠的。” 说话间,第一季《中国声优》的总决赛已经进入最后一关,此时宽敞的休息区里几乎座无虚席。转眼猴儿哥儿姐姐与邢陆的配音节目表演完毕,镜头对准了主持人阿娱。 “现在,观众和媒体人,以及四位评委老师投票的最终结果就在我手上的信封里。”说到这里,他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道,“由double-beauty独家赞助的第一季《中国声优》的年度总冠军,是……” “猴儿哥儿姐姐!猴儿哥儿姐姐!猴儿哥儿姐姐!”大屏幕前已经有人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而且一呼百应,后来似乎大家觉得“猴儿哥儿姐姐”几个字叫起来有点儿蹩嘴,干脆反复喊着:“猴儿哥儿!猴儿哥儿!猴儿哥儿!” “看吧!猴儿哥儿姐姐夺冠可是众望所归的。”华崽儿一脸得意地对龙熙蕊和迟姗姗说,然后也跟着别人振臂高呼起来。 龙熙蕊略带紧张地盯着大屏幕,迟姗姗却摇着头叹了口气。 “由double-beauty独家赞助的第一季《中国声优》的年度总冠军……是……”阿娱故弄玄虚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终于一字一字大声道,“邢——陆!” 他的声音很大,却依然被观众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掩盖了下去,但他用手展开的信封里那张纸上的名字已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愿看到大屏幕上镜头切换后冠军得主邢陆欣喜若狂的样子,更不谋而合的,是所有人迅速闭起了嘴,休息区里即刻变得鸦雀无声了。 大家渐渐从心里接受了自己对冠军预测错误这个事实,但接下来想起投注失误,压在猴儿哥儿姐姐身上的重金瞬间已分文不剩打了水漂,整个休息区便炸了锅一般,人们七嘴八舌,有抱怨评委不够公正的,有臆测唯利是图的媒体人收了黑钱的,有讥讽投票观众品位太低的,更有破口大骂猴儿哥儿姐姐发挥失常的…… “看来我跟猴子们的血海深仇得延续到下个世纪去了!”华崽儿摸着脸上刚刚痊愈的伤口说,“害得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输进去九万多块。” “我早说过这赌局是暗藏玄机的。”迟姗姗静静说道,“庄家刻意把夺冠热门猴儿哥儿姐姐的赔率压低,与对手的赔率根本不成比例,实际上具有明显的诱导性,加上外界对夺冠热门的追捧,很容易造成众多闲家一边倒地进行投注,这样一来,庄家就有了明确的操作取向。好比股票在大盘全面飙红的牛市阶段,如果那些连股票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婆、主妇都赚大钱的话,就是一个危险信号。” “你想说,人人都赚大钱,只有庄家赔大钱,这本身就有悖于高危投资行业的基本规律。”龙熙蕊接话道。 “对,因为那些资金富可敌国的真正的庄家始终是处于主导地位的。”迟姗姗说,“当股价抬高到一定程度,利润空间形成以后,那些大庄家就会抛空手中持有的股票,于是失去了庄家的炒作,股价没了支撑,就会狂跌。” “哎呀!我现在是跟猴子结仇,你们俩怎么又扯到股票上去了!”华崽儿有些气急败坏地抱怨道。 “其实比赛结果跟猴儿哥儿姐姐关系不是很大。”迟姗姗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投注对象过于一致。” “听起来好像我们都输给了自己。”华崽儿眼中闪着莫名其妙的光芒。 “马克思说过:‘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迟姗姗没有正面应对她的话,“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但是一旦有了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 “所以,在二选一的赌局中,闲家投注过于一致,就等同于给庄家提供了一个可以带来高额利润的操作环境。”龙熙蕊分析道,“大家都买猴儿哥儿姐姐夺冠,那么只要她不夺冠,庄家就一定狂赚一笔。” 华崽儿一边听一边转着眼珠,等慢慢理会了迟姗姗和龙熙蕊话里的意思,怒不可遏地把投注的票单撕个粉碎,歇斯底里嚷道:“没想到赌博里面还有着这么肮脏的猫腻!” “是谁在这儿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三人应声观看,说话的正是慢慢走来的邓浩然。 “咦!刚刚你身边那个三-of-bitch呢?”华崽儿觉得输钱是件丢脸的事情,故意岔开了话题。 与此同时,龙熙蕊开口道:“问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她只给了我一个数字,808。”邓浩然回答道。 “房间的门牌号。”迟姗姗说。 华崽儿哼了一声:“你不是打算去被潜规则吧?” 邓浩然目光扫过龙熙蕊的眼睛:“有没有人愿意陪我一起上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失联 逢场作戏固然不是性格刚正不阿的邓浩然所长,但此时在他身边,三个女人一台戏,反倒大大消除了他心中的忐忑,一种隐隐入戏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鸿门宴’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他轻声问道。 “你不是没跟人家说不去嘛!”华崽儿哼笑一声,“那你说,你是去呢?还是去呢?还是去呢?” 见邓浩然陷入尴尬无言应对,龙熙蕊说道:“身高描述得没错,听起来那个女人真的曾经见过两名死者。” “你不是吧!”华崽儿很是气恼地对龙熙蕊说,“明知道那边儿贱人独守空房,你还劝他去?” “邓队不是让我们陪他一块儿去嘛!”迟姗姗在一旁说道。 “电梯在哪儿?”龙熙蕊向刚巧经过身旁的服务生发问。 得到简明的指引,龙熙蕊率先走开,邓浩然只好紧随其后。 见迟姗姗也跟了上去,华崽儿嚷道:“去就去,难道我怕看那出捉奸在床的好戏不成?” 当邓浩然走进电梯,龙熙蕊却停住了脚步。 于是他转过身来,满脸疑惑看着她,而不觉间她的玉指已搭上了他衬衫的纽扣。 “这是一个微型摄像头兼窃听器。”说着,龙熙蕊又把手指伸向邓浩然的左耳,“这是一个微型对讲机,不过最主要的功能还是接听。” 邓浩然只觉左耳耳蜗一痒,龙熙蕊已收回了手。 “你不陪我上去?”他茫然问道。 话音未落,电梯的门已缓缓合起,邓浩然想探出手来隔开,踌躇中却又打消了念头,低头看看衬衫纽扣上的一枚黑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作为一名刑警,邓浩然对监听设备并不陌生,但如此微小的通讯器材却是头一次见。 “叮”的一声,他有点儿慌乱的思绪被打断,一出电梯,邓浩然便望见前方房门上方的门牌号——808。 邓浩然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想平复一下略微复杂的心绪,忽听左耳里传来龙熙蕊的声音:“敲门。” 邓浩然只得缓缓举起右手,手指正要敲上门板,门竟然自己开了,透过袅袅青烟,他看到的是已经换上一身火辣性感装束的女人。 “你真坏!居然站在门口让我等!”她撒娇的样子让邓浩然觉得反感。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应该知道我在等什么?”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房间里面,还不快进来?” “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邓浩然仍站在原地说道。 他话刚出口,耳朵里又响起龙熙蕊的声音:“进去。” “不过既然你穿成这样,还是进去说话吧!”邓浩然言听计从地走进房间,正襟危坐背靠在椅子里,为了缓解心头的焦虑,他燃起了一支香烟。 床头淡黄色的灯光令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女人笑着侧卧在床上,故意露出透视裙下白皙的大腿,眼神妖艳地说:“怎么?你希望能从我身上看出你想要的东西?” “还不快过去?”龙熙蕊的声音在邓浩然耳边催促道,那声音里隐约还夹杂着华崽儿不怀好意的笑声。 无奈的邓浩然狠吸一口烟,然后把香烟横在茶几的烟灰缸上,走过去坐到了床边。 “说吧!”因为心中有气,他的语气是那么生硬。 女人眯起眼睛看着他,格格笑道:“你要的东西就在我嘴里,有胆量的话,过来要啊!” “邓sir,必要的时候,可以为国捐躯,吻过去吧!”此刻邓浩然耳朵里响起的却是华崽儿故作严肃的声音。 听罢邓浩然心里不禁火冒三丈,正自生着闷气,哪知女人骤然起身主动张开双臂又是一合,猝不及防间搂住了邓浩然的后颈,紧接着一对红唇亲了过来。 如果是一记快拳,又或是一把飞刀,甚至哪怕是一颗子弹,身手矫捷的邓浩然都可以条件反射或者说本能地闪身躲开。但此时此刻,面对一双肉唇,他十几年勤学苦练而来的一身功夫竟然在瞬间功力全失,任凭那张带着淡淡烟草香味的嘴粘上自己却无能为力。 女人得势不饶人,两片丰满厚实的嘴唇牢牢控制住邓浩然的嘴巴,双手开始去解邓浩然上衣的钮扣,结果钮扣上的微型摄像头随衣襟翻转,完全被衬衫遮住,立时丧失了监视功能。 “靠!难道你打算就这么假戏真做了!” 耳蜗里华崽儿大声叫喊的声音让邓浩然幡然醒悟,脑海中闪现出龙熙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心口一紧,左手将女人拦腰搂住,同时右手托起女人的屁股。 身体依偎在邓浩然的怀抱里,女人以为他已经被自己的妩媚绰约所征服,眼中柔情更盛,想说一句“you,happy,so,i,happy(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哪知“so(所以)”这个词刚刚出口,便嗖的一声,整个身子居然被邓浩然一转身用力横着抛了出去。 尽管房间地面的质地还算柔软,但这一跌也足以让美人香消玉殒。 红颜祸水自手中丢出,邓浩然感觉胸中难以遏制的火烫激情迅速冷却下来,如释重负正准备长舒一口气,脸上却突然大惊失色。 只见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如今端坐一人,周围灯光虽暗,但是看身形他还是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女人,她脑后若隐若现竖起的马尾更进一步印证了他的判断。 可是这个女人何时进的房间,亦或原本便隐藏于房间内的某处,又是何时坐上了那把椅子,邓浩然竟浑然不知,此刻回想起来实在令他感到后怕。 心中惊恐,嘴上沉默,邓浩然目光冷峻地看着座椅上的女人,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女人抬起右手,掌中一个黑色的仪器上有个红色光点一闪一闪的。 根据职业经验,邓浩然推断那是一个反窃听装置,只见她手指一按,那闪烁不定的红点马上消失了。 女人缓缓放下黑色仪器,点亮了房间的大灯,对趴在地上的女人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地上的女人吃力地撑起胳膊,显然被摔得不轻,但她还是尽快爬起身来,捂着受伤的鼻子一瘸一拐地向房门走去,临行前甚至没有抬头看邓浩然一眼。 灯光之下,邓浩然看见的是一个眉目清纯的少女,而那条略带顽皮的马尾,更叫她看起来秀色可餐。即便坐着,也能一眼看出她傲人的身材,任何姿势都如同一个靓丽的符号。她一对漆黑的眼珠里闪着颇具灵性的光芒,并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如果说刚刚离开的女人身上有着邓浩然喜欢的烟草味道的话,那么眼前的丽质少女便更像是一杯清茶,处处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邓浩然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这时候真希望能得到龙熙蕊的指示,可惜耳边却安静到了极点,他知道监听装置已经被反窃听装置完全屏蔽掉了。 “邓队长可真是一个坐怀不乱的人。”少女深沉的声音听起来比她的样貌成熟得多。 “她是谁?”邓浩然问。 “人家可是被厅级官员包养的情妇,叫cindy,跟你近在咫尺的时候,你不问,还那样子对待人家,小心她在别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就叫你头上乌纱不保。” 邓浩然轻蔑一笑:“怪不得他输钱的时候那么大方,原来输的不是她自己的钱。怎么,你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那就说点儿你感兴趣的吧!edward(爱德华)和陈思的死,你和龙熙蕊从风月宫带走的那个女孩的下落,还有让邓队长耿耿于怀的‘长靴终结者’。” “你到底是谁?” 本来华崽儿和迟姗姗紧紧围在龙熙蕊身边并盯着她手机的屏幕监视窃听着808房间里的一举一动,但先是cindy解开邓浩然的衣扣转开了摄像头,接着所有仪器都被反窃听装置屏蔽失灵,于是三人彻底跟邓浩然失去了联系。 焦急时刻,此前引导她们入场的女服务生又出现在三人面前,笑容可掬道:“我家主人说,三位如果想找人的话,请里边请。” 她所说的里边,其实是赌场里那些好比贵宾包厢的地方,虽说是包厢,里面的空间却丝毫不亚于宽敞的大厅。 一张巨大的赌桌上,七八个人在赌骰宝。 龙熙蕊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一个大头男人身上,她一眼认出,他是显博会四大大人之一的刘大脑袋——刘巨骰。 刘大脑袋第一时间迎上前来,满脸堆笑道:“龙小姐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龙熙蕊微微一笑:“应该是我们感谢你赠送的筹码才对。” “哪里哪里,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三位不如赏脸玩几把!”说完,刘大脑袋对手下道,“立刻给我清场!” 话音刚落,却听有男人的声音叫道:“老子今晚运气正旺,你们难道是输不起了吗?” 刘大脑袋闻声走到赌桌前,原本在那里作为庄家掷骰子的人便主动让出位置给他。 “朋友,我有贵客降临,给个面子,好运气可以留着到外面多赢点儿,何必扫我的兴呢?”刘大脑袋对刚才说话的男人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贵客?”男人把嘴一撇,用力拍着自己面前的大堆筹码说道。 刘大脑袋冷笑道:“看来这位朋友今天运气还真是不错,可惜无福消受,不如就把这些好运气都输给我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斗骰 刘大脑袋在他的赌场下了逐客令,众多赌客本来准备离开,但见有人丝毫不给庄家面子,执意再赌,不少人又先后留下来等着看戏,有些人还在一旁七嘴八舌小声嘀咕着什么。 “废话少说,能动钱就别吵吵,咱们赌桌上见分晓。”留在赌桌上的男人将花花绿绿不同面值的筹码往桌上一摊,咄咄逼人道。 “这位朋友真是快人快语!”刘大脑袋皮笑肉不笑说道,“那咱们不妨就在骰子上定输赢,在运气上分高下,只赌大小,三只骰子,9点以下为小,10点以上为大。” “你不用说了,这些规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得很。” “好!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我不如以十局为限,我揭盅十次,其间只要你能赢我一次,今晚就算你赢,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刘大脑袋的话让在场众人听了无不面露惊讶之色。 只听男人冷笑一声:“你真这么嚣张!” 刘大脑袋幽幽笑道:“朋友,像你这样有钱的人可以任性,而我天生头大运气好,为什么就不能嚣张一回?” 说着,刘大脑袋伸出右手拾起如同倒置的杯子一样的赌盅,下面露出桌面上的三枚骰子,只见他手腕一抖,赌盅内便似有了磁力一般,三枚骰子瞬间被吸了进去,在里面快速旋转碰撞,发出哒啦哒啦的响声。 突然,刘大脑袋右手猛地一沉,将赌盅稳稳扣于桌面之上,于是哒啦声戛然而止。 坐在对面的男人没有言语,随便抓起一大把筹码,信手一扬,丢在了赌桌上的大字区内。 刘大脑袋抬手将赌盅一揭,露出的三枚骰子分别是3、3、3点朝上,结果是9点小,因为闲家买大,所以庄家赢。 男人输了钱,却面不改色,道:“再来!” 第二把,赌盅落地,他依然下了大注买大,但揭盅后却依然是3、3、3,9点小,庄家胜。 “你的运气好像真的不错,可我偏不信这个邪!” 第三把,闲家仍旧买大,但那三枚骰子就好像刻意跟他作对似的,他押注对象不变,三枚骰子也莫衷一是,懒得翻身一动,结果仍然是3、3、3,9点小,还是庄家赢。 男人终于不再坚持,第四把他改变下注策略,买了小,可三只骰子依然配合默契,揭盅的结果是3、3、4,10点大,他又输了。 “嘿嘿!”他自我解嘲般笑道,“不是真的这么邪门吧?” 第五把他又押注买小,但三枚骰子在赌盅里翻来撞去,最后又是3、3、4点朝上,10点大,闲家又一次败给了庄家。 “朋友,碰上我,好像你的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呦!”刘大脑袋眯起眼睛笑道。 的确,闲家买大,三只骰子就滚出9点,比大只少一点;闲家买小,三只骰子便停在10点,比小只多一点。表面上看起来只差一点,但正因为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反倒让人怀疑内中暗藏玄机。 周围已有人就此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刘大脑袋正要再次耍起赌盅,男人忽然摆手道:“等一下,每局你都赢我那么一点,你的骰子没有问题吧?” 他开口质疑庄家在骰子上做手脚出千,引得旁观者们也七嘴八舌作出种种揣测,有人认为骰子上装了机关,有人觉得猫腻在赌盅里面,还有人猜测玄机隐藏在赌桌上面。 龙熙蕊仔细观察着每一场赌局的经过,心里高度怀疑刘大脑袋可以随意控制三粒骰子,尽管个中奥妙尚未完全洞悉,她还是注意到他每次都是用右手摇动赌盅,左手则按在身前的桌面上,但五根手指都没有闲着,而是像弹钢琴一样有规律地移动游走,每当闲家下注大小已定,他的左手便停止各种动作平摊在桌面之上。不过所有动作的幅度都很微小,如果不是经过认真细致的观察,很难注意得到。 这时忽听华崽儿在一旁摸着自己的头喃喃道:“难道运气好坏真的跟脑袋大小有关嘛?我说我怎么一直运气这么差呢!” “庄家靠的肯定不是运气。”迟姗姗有些无奈地说,“注意看他的左手。” 龙熙蕊灵机一动,取出自己那副红外线眼镜戴在眼前,嘴角立刻浮起一丝微笑。 面对闲家的责问,刘大脑袋掀开赌盅,将三枚骰子抛给对方,说:“骰子有没有问题,你自己亲自验一下好了。” 男人接过骰子,在桌面上胡乱地丢来掷去,而三枚骰子一到了他的手中,竟好似找到了一片自由的天地,任何点数都滚得出来。 “朋友,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不如由你来坐庄,你自己掷骰子,自己押大小。”刘大脑袋一面说,一面把赌盅推了过去。 男人没有说话,把一小堆筹码推到了大字区,然后将三粒骰子放在赌盅里,右手握着盅身,左手捂着盅口,横起赌盅摇晃起来。 这种业余的摇盅方法看起来很低级,但却给人一种真实而公平的感觉。 男人用力晃动几下,猛然抽离左手,随即右手迅速将赌盅扣于桌面之上,然后收回右手,几秒钟过后,他亲自揭开赌盅,只见三枚骰子竟赫然又是3、3、3点在上,共计9点小。 四周顿时起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又变得人声悄然。 闲家依然默不作声,将更多的筹码推到大字区,接着又亲手摇起了赌盅,可是这第七局的结果仍然那么邪门,三粒骰子还是3、3、3,9点小。 接下来的第八局,他下重金买小,可揭盅之际,三枚骰子又变成了3、3、4,10点大。 男人气得一拍桌子,张大了嘴却欲言又止,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把筹码推到了小字区,但摇盅后他最担心的结果还是出现了,3、3、4,10点大。 刘大脑袋笑得越发诡异:“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十局赌大小,你已经输了九局,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男人微微冷笑,把自己剩下的所有筹码推进了大字区。 输上个百十块钱,也许会安下心来冷静分析,而一旦输进去千百万,便头脑燥热无所顾忌,这其实是众多赌徒的共性。 然而,越是丧失理智,后面往往输得越惨。 四周已经没有人认为闲家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果不其然,盅下的骰子又变作3、3、3,9点小,最后庄家十局全胜完胜闲家。 刘大脑袋笑着想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哪知对方早已默然拂袖而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知趣地一个接一个走开了,于是除了赌场自家人,房间里只剩下了龙熙蕊、华崽儿和迟姗姗。 刘大脑袋请三人落座,笑道:“三位,有没有兴趣玩几把?” 龙熙蕊回以微笑道:“刚才你一口气连赢十局,赌技真是出神入化,不过我看我们也不用浪费时间,就一局定输赢如何?” 她的要求显然出乎刘大脑袋的意料,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说:“想不到龙小姐如此爽快!可这一战定乾坤的赌局,不知龙小姐想拿什么作赌注?” “如果我输了,任凭你吩咐。” 刘大脑袋摇头道:“岂敢!岂敢!那如果龙小姐赢了呢?” “如果我赢了,我想见在这赌城里真正当家的人。” 刘大脑袋听罢坐直了身体,收起笑容道:“好!” 桌面上的三只骰子离龙熙蕊近些,她手指轻弹,骰子便逐个向刘大脑袋身前滑行而去,但在速度上第一个最慢,第二个次之,第三个最快。龙熙蕊随即把赌盅抛出,当三枚骰子聚集相近之时,赌盅刚好落下将其悉数罩住,稳稳立于刘大脑袋面前。 刘大脑袋也不迟疑,右手一抖,摇起赌盅之际,桌面上早不见了三粒骰子,只听见赌盅里哒啦哒啦的撞击声。 华崽儿看得出神,心中暗暗叫好,刘大脑袋却似乎并不屑于炫技,转眼已将赌盅扣于桌面,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地看着龙熙蕊,示意她下注。 龙熙蕊问华崽儿道:“你觉得应该买什么?” 华崽儿对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毫无准备,眨了眨眼睛,说:“既然我们是四小小人,就买小吧!” “你听到啦?”龙熙蕊对刘大脑袋道。 刘大脑袋点了点头,右手缓缓掀开了赌盅。 此刻,最紧张的人应该算是迟姗姗了,她知道庄家一定会在这赌局上做手脚,而且感觉刘大脑袋出千的伎俩主要在他的左手上,但终究还是无法看破,所以心里很为龙熙蕊捏一把汗。 揭盅的瞬间,她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连眼皮都没敢眨一下,刹那间她只觉眼前数道白光骤闪,却又似有还无,乍看不见。 终于,没了赌盅的遮掩,三粒骰子映入眼帘,3、3、3点在上,共计9点小,闲家胜。 刘大脑袋站起身来,强作笑容道:“龙小姐,你赢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们当家的?”龙熙蕊问。 刘大脑袋缓缓道:“此前在风月宫见识过龙小姐大战水杨街第一打手狂飙的场面,今天终于有幸见识到龙鳞飞花的神妙,真让我大脑袋佩服得五体投地。龙小姐想见我们当家的,我自然不会阻拦,不过这里是四大大人的地盘,还得看看其他人的意思。现在不妨就请龙小姐到隔壁一叙。”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听骰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上世纪七十年代,刘巨骰出生于中国南方的一个小镇,父母都是赌徒,母亲分娩后,月子还没坐完就抱着他坐回了麻将桌上,可玩着玩着,骰子不见了一枚,翻箱倒柜最后发现那东西竟然在熟睡中的婴儿的手心里,于是两口子借题发挥,给他们的大头儿子起了个“刘巨骰”的名字。 可能是缘于先天的基因遗传,再加上后天的耳濡目染,刘巨骰从小对别的玩具不感兴趣,偏偏只对骰子情有独钟,十岁不到已经成了骰子控,小手一抖,便可以随心所欲掷出自己想要的点数。机缘巧合之下,他被号称“南胜手”的余连胜看中,于是作了南方赌王的开山大弟子,协助其创立显博会,之后刘巨骰也成了显博会四大大人之一的刘大脑袋。 高超的赌术当然并不仅限于掷骰子,在余连胜的指点之下,刘巨骰进一步潜心钻研,创造出一套对骰子隔空遥控的绝技。他采用有机合金材料制造出一种极细的金属线,在视觉效果上类似于影视拍摄时常用的威亚(英语称wire),或者说在很多魔术中使用的利用光学原理而“看不见”的东西。他的左手除了拇指以外,每根手指各系一根细线,因为材质是特殊的合金,线的长短、软硬通过手指可以调节,但难度相当大,没有手指皮肤异常灵敏的触觉和超强的眼力是无法驾驭的。为此,刘巨骰每天都要把左手泡在一种含有牛奶和很多种可以增强皮肤敏感度的药材的液体里,日复一日,几十年来未曾间断,终于把手上的功夫练得登峰造极。 刚刚在骰子上赌大小,刘大脑袋就是利用左手手指上的隐形金属线来控制骰子的点数的。出手的时机主要有两个,一个是赌盅下落的时候,一个是赌盅揭开的时候,这两个时机由于光影的存在,各有大约0.1秒的时段,人的视觉会出现盲区,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所以,无论是谁掷的骰子,无论掷出的是什么点数,刘大脑袋都是凭着极佳的眼力和左手对金属线精准的控制,最终将骰子拨成自己想要的点数,对方买大,就出小,对方买小,就出大。至于何时出手,则取决于对手何时下注。 他出神入化的赌术骗得了在场所有的人,除了龙熙蕊。借助于红外线眼镜,可以看到许多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一发现刘大脑袋手指上的细线,龙熙蕊便将他控制骰子的伎俩猜了个**不离十,于是她才决定跟他一局定输赢。 想赢刘大脑袋,首先比的是眼力,得在远远少于0.1秒的时间里辨认清三枚骰子的方位和点数朝向;其次,要比速度,如何在对方的干扰下,将三枚骰子调节至合适的点数;另外,也是最为重要的,比的是手头上的力度和准度,骰子体积小,重量轻,要让它们恰到好处地翻转,决非易事。 对赌时,赌盅落桌后,华崽儿说要买小,刘大脑袋毫不轻敌,右手揭盅,而就在赌盅揭开时那0.1秒,左手四指灵动移走,四条隐形细线或击或扫,直击似枪,横扫如棍,三枚骰子一旦被击中,便会立刻变成3、3、4,10点大。 没戴红外线眼镜,虽然看不见刘大脑袋的四条隐形细线,但龙熙蕊双手玉指连弹,瞬间以弧线射出六枚龙币,而且一枚紧接一枚,连续不断,呈180度全方位挡在三枚骰子前面,围了个密不透风,于是刘大脑袋的四条隐形细线悉数击打在龙币之上,连任何一枚骰子的边缘都没沾上。 六枚龙币刚一出手,龙熙蕊又接连射出其余三枚龙币,不失毫厘地让三枚骰子翻转成3、3、3点在上。功成之际,龙熙蕊已取出唤龙匣,在龙币落地之前,将九枚龙币逐一收回。 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工夫,龙熙蕊和刘大脑袋手上的动作不下十几招,而迟姗姗看到的只有飞来转去的几道白光而已。 但那些白光在刘大脑袋眼中却不只是白光,龙熙蕊的龙鳞飞花无论速度、力度、准度,较之他手指上的线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几十年的苦功,一夕落败,但他输得心服口服。 隔壁房间里,奢华典雅丝毫不减,却少了些许人气,只剩一片寂静,眼前一人独守空房。 华崽儿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只见一个男人正在赌桌上摆弄着茶具,那人眼眉口鼻长得还算端正,只是一对耳朵大得出奇。 “听说猪八戒会三十六变,这不会是变砸了以后的效果吧?”华崽儿在迟姗姗耳边低声笑道。 “三十六变并不是三十六种变化,不是说会变三十六种东西或者动物,而是三十六种法术。”迟姗姗小声解释道,“变化只是三十六种法术中的一种。” 听着两人在一旁嬉笑打趣,龙熙蕊未予理睬,她当然认得此人,他正是四大大人中的陈大耳朵——陈戴尔。 见刘大脑袋带三人进了房间,陈大耳朵起身道:“三位快请坐,不妨试试我泡茶的手艺。” 话音刚落,正在桌上燃炉上水壶中烧煮的水发出沸腾后的吱吱声,陈大耳朵随手关闭了火源。 众人纷纷落座,刘大脑袋开门见山对陈大耳朵道:“龙小姐想见我们当家的,凭我的手段是拦不住的。” 陈大耳朵点了点头,说:“看来我不得不领教一下龙小姐的高招儿喽!不过几位还是先品品我的茶再说吧!” “你开口试手艺,闭口品茶的,水都开了,你倒是快泡茶呀!”心急的华崽儿嚷道。 陈大耳朵摇了摇头:“想从我这盏竹叶青里品出嫩绿明亮、清香醇爽,色香味俱全的滋味,就必须要用摄氏80度的水来冲泡。” “那100度的水,什么时候能降到80度,你怎么知道啊?”华崽儿问。 陈大耳朵抬起右手探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问华崽儿道:“听到壶里面水分子跳动的声音了吗?水温不同,那声音便不同。” 这时龙熙蕊开口道:“绿茶的冲泡,看似简单,其实极考工夫。因为绿茶不经发酵,所以要保持茶叶本身的鲜嫩,冲泡时水温略有偏差,都会使茶叶泡老闷熟,茶汤黯淡,香气钝浊。” “龙小姐真是品茗的行家!”陈大耳朵赞道,忽然他伸手端起水壶,边沏茶边道,“现在刚刚好,90度,高一度嫌热,低一度嫌凉。” “诶!你刚才不是说80度嘛?”华崽儿大声道,“这会儿怎么又90度刚刚好啦?” “一道水,二道茶,三道四道是精华。”陈大耳朵侃侃而谈道,“90度的水用来洗茶还不错,80度的水是留给后面几道的。” 于是,众人接连品尝了陈大耳朵冲泡的二道、三道、四道茶,果然一道比一道馨香,一道比一道味醇。 茶过四道,陈大耳朵骤然收起笑容,指着刘大脑袋对龙熙蕊道:“我这位兄弟可是自幼玩着骰子长大的,多年来一败难求,想不到今天栽在龙小姐手上,那作兄弟的我也只好铤而走险,虽然明知是自取其辱,也不得不向龙小姐讨教一手。” 龙熙蕊淡然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先生的一对神耳听天听地,闻风闻水,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龙小姐过奖了。”陈大耳朵说,“其实我的一对耳朵最擅长的,倒还是听骰子。” “那我不妨反客为主,由我坐庄摇盅,陈先生听骰押大小,一局分胜负。”龙熙蕊建议道。 “好!如果我输了,自然绝不阻拦龙小姐去见我们当家的。”陈大耳朵信心十足道。 见赌局已定,刘大脑袋立刻递出三枚骰子交到龙熙蕊手里。龙熙蕊将骰子悉数丢进桌上精致茶具中的一个茶碗,盖好碗盖,以碗为盅,单手摇晃起来。 陈大耳朵则眼睛微闭,宁心静气,仔细听着从茶碗里传出的骰子撞击碗壁发出的唏哩哗啦的声音。 耳在其盅,盅在其心,心在其耳。 全神贯注的迟姗姗注意到他的两只大耳朵竟然时不时地在动。 突然,龙熙蕊手臂猛地一沉,将茶碗稳稳按于桌面之上,然后移开了她的右手。 只听陈大耳朵苦笑两声,缓缓道:“佩服!佩服!龙鳞飞花果然名不虚传,我输了。” 不明所以的华崽儿叫道:“盅还没揭,你怎么就认输了?” “无大无小,非多非少。”陈大耳朵朗声道,“这位小姐,你不如自己揭开盅盖看一下。” 华崽儿依言而行,伸手轻轻取开那茶碗上的盖子,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枚龙币在碗底正中高速旋转着,三枚骰子则在龙币上方不停地微幅翻滚跳动,龙币的旋转简直是匀速运动,所以三只骰子决无落盅之日,朝上的点数便永远不定。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雀战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陈大耳朵愿赌服输,同刘大脑袋在前引路,带着龙熙蕊、迟姗姗和华崽儿进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精美别致的麻将桌,一个男人端坐桌旁。比麻将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下的座椅没有扶手,而且奇大无比,那张尺寸不小的麻将桌与之相比,在体积上也是相形见绌,就算拿它给华崽儿当床用,也绝对宽松有余。 男人坐了这样一张极为特殊的椅子,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屁股实在是太大了。 不出龙熙蕊所料,在这里等着她的,今晚的第三个对手,正是显博会四大大人之一的李大屁股——李硕定。 李大屁股用一双肉嘟嘟的肥手鼓着掌站起身来,笑道:“能让我这两位兄弟在骰子上认栽的人,找遍全世界恐怕也没几个,可见龙小姐的手段的确非同小可!我大屁股从小就爱打麻将,龙小姐不如赏脸坐下来陪我打几圈。” 这时华崽儿在旁边轻笑一声,对李大屁股道:“人家打麻将找牌友都是三缺一,你可倒好,一缺三也敢张嘴!” 龙熙蕊却道:“客随主便,既然李先生有这个雅兴,我愿意奉陪。” 刘大脑袋接话道:“没有输赢,不成赌局,反正龙小姐想见我们当家的,咱们不妨以此为注。” “不错!”陈大耳朵说,“现在双方都有三人,不如各出两人,坐对家,咱们打广东牌,牌大不封顶,四圈牌过后,或者任何一人输光筹码的时候,由手中剩余筹码多的一方胜出。” 李大屁股听罢也道:“如果我们输了,我当然绝不阻拦龙小姐去见我们当家的。” 龙熙蕊转身看着迟姗姗,眼神中透出一丝担忧,因为麻将是棋牌中最为复杂的一种,变化极多,况且如今分成两伙对战,配合至关重要。乳臭未干的华崽儿当然不堪指望,而她也不知道迟姗姗这样一个号称“超脑”的高智商“书呆子”是否有过牌桌上的阅历。 出乎她的意料,迟姗姗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而且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赌约已定,话不多说便进行执位,陈大耳朵将东、南、西、北四张风字牌扣下洗乱,结果摸到东的是龙熙蕊,于是迟姗姗便坐了她对面的西的位置。 李大屁股选了南的位置,也就是龙熙蕊的上家,别人就位只要人过去就行了,而他却不得不拽着专属于他的那把床一般大小的座椅一块儿移动。 刘大脑袋作为李大屁股的搭档坐上了北的位置,陈大耳朵则坐到了刘大脑袋旁边,两人同看一把牌。 筹码最小面值一千,每人分得三十万的筹码,麻将桌自动洗牌后,由率先坐庄的龙熙蕊掷出骰子。四人抓牌已毕,龙熙蕊见自己的牌面还算规整,打出一张發财。 哪知牌刚落桌,上家李大屁股就喊了一声“碰”,然后打出一张东风。 龙熙蕊抓上一张三条,刚好凑成一副搭子,坐在她身边的华崽儿手快,帮她打了一张南风。 接下来,四个人先抓后打,几轮过后,李大屁股又从迟姗姗那里碰了一张白板。 龙熙蕊的牌上得还算不错,不觉间只差一张进听,却在此时抓上一张红中。这让龙熙蕊迟疑了一下,因为李大屁股已经连碰發财和白板两副箭牌,而桌面上还没有人打出红中,所以一旦自己打出,就有可能被李大屁股和出大三元或者小三元,两者一个是八十八番,一个是六十四番,都是很大的牌。 李大屁股似乎看出了龙熙蕊眼中的犹豫,笑道:“怎么?不敢包啊?” 龙熙蕊当然不受他这一激,一狠心拆了三四五六七万的五连章,打出一张三万,却见刘大脑袋推倒手中的牌,眯眼笑道:“不好意思,龙小姐,七对,二十四番。” 所谓七对,就是由七个对子组成和牌。刘大脑袋的牌面是一筒、二万、五万、五条、七条、西风各一对,钓单的三万刚好和上龙熙蕊打出的三万。 李大屁股摊开自己的牌,笑着说道:“其实我一张红中也没有,不是三元的牌,而且根本连听都没有,龙小姐是不是有点儿杞人忧天了?” 被他这样一问,龙熙蕊一时语塞,心想竟然中了他们声东击西的计,却听华崽儿在旁嚷道:“千和万和不和头一把!你们高兴什么?宁挨千刀剐,不和第一把。没听过吗?” 李大屁股笑着摇头,说:“说的好,那我们接着打过吧!” 第二把牌,龙熙蕊更加谨慎地盯紧下家刘大脑袋,却被李大屁股和了一套十六番的清龙,就是牌里含有一种花色1到9相连接的序数牌,他的牌便是集齐了一筒到九筒。 迟姗姗不但没能盯住下家李大屁股,还接连给他喂了一张三筒,一张五筒,出牌技巧很有问题,这让龙熙蕊不禁暗暗叫苦。 第三把轮到迟姗姗坐庄,龙熙蕊见她吃上了刘大脑袋的四万,又碰上了李大屁股的八万,有和混一色甚至清一色的可能,而自己手里牌面很乱,便在盯紧刘大脑袋的同时,刻意留出万字牌以备给迟姗姗送牌。 刘大脑袋看来也猜到了迟姗姗的牌路,连续几轮不打万字牌,后来终于坚持不住,打了一张二万。 迟姗姗右手抓起两张牌,显然想吃上他的二万,却听李大屁股叫了声“杠”,随即伸手拿走了那张二万。 龙熙蕊心里泄气得很,自己手里有三张四万,迟姗姗吃了刘大脑袋一张四万,凑成了四五六万,所以她刚才一定是想用一万和三万夹二万,结果那唯一的一张二万却被李大屁股杠死,于是一万和三万基本成了废牌。 之后刘大脑袋似乎和李大屁股心有灵犀,连续放了两张牌给他碰,最后李大屁股自摸和上了碰碰和(也称对对和),即由四副刻子(或杠)以及将牌组成的和牌。 迟姗姗下了庄,便轮到李大屁股坐庄,哪知他一坐上庄,运势更猛,接连和了三把,而且每一把的牌面都大有说头,番数不小。 “他向来是一坐上庄就不肯下来的。”在一旁看牌的陈大耳朵说,“他坐庄的纪录可是多到连坐三十六听的。” 听着夸奖,李大屁股隐隐笑道:“可惜我天生一对大屁股,不过相面的说,那天生就是用来坐庄的。” 华崽儿似乎着了他的道,跟着道:“难怪有人愿意去做隆臀手术呢?原来屁股大用来打麻将坐庄这么有优势!” 她的话让三大大人笑得更加得意,龙熙蕊脸上却毫无笑容,一圈牌没打完,她和迟姗姗的筹码已经输掉了大半。 她不自禁看了迟姗姗一眼,见她脸上是一种无精打采的表情,甚至看不到一丝焦急,可这却令龙熙蕊更感焦急。 转眼李大屁股又作为庄家掷起了骰子,分牌后龙熙蕊只有暗自叹气,手里抓来一把烂牌,似乎连运气都气人地都跑到对方那里去了。 这把牌龙熙蕊已对自己不抱希望,只好拆牌紧盯下家刘大脑袋,再看迟姗姗的出牌,胸口更凉了个透心,因为她打出的牌毫无章法,完全猜不出她想要什么牌,可如果说她的牌不好,放弃了和牌只一味跟臭盯下家的话,她却又给了李大屁股送上了一吃一碰的两张牌。 愁眉不展之际,李大屁股抬手扣倒一个暗杠,说:“运气来了还真是挡都挡不住,看来我这把又要番上加番了。” 说着,他又摸上一张牌,即刻丢出,道:“北风。” “不好意思!”说话的竟是迟姗姗。 她推翻手中的牌,面无表情道:“七星不靠,二十四番。” 所谓七星不靠,是指三种花色147、258、369不能错位的九张序数牌中的任何七张,加上七个单张的东南西北中發白(必须)而组成的和牌(没有将牌)。迟姗姗手里的是一万、四筒、七筒、二条、五万、八条、三筒、东风、南风、西风、红中、發财、白板各一张,最终和上了李大屁股打出来的北风。 龙熙蕊幡然醒悟,难怪迟姗姗出牌既无章法,又不盯下家,因为七星不靠对牌面要求极其苛刻,需要上佳的手气不说,打算和牌的人还必须得有一种“上听不要命”的气魄不可。 华崽儿此刻比谁都兴奋,喜形于色对李大屁股道:“还是老话说得好,事不过三,你这三听算是坐到头了。” 华崽儿的欢天喜地也只不过是个开始,下一把和牌的仍是迟姗姗,她居然自摸和出了很多人打上一辈子麻将都难得一见的绿一色,即由23468条及發财中的任何牌组成的顺子、箭刻及将的和牌。因为通体绿色的牌只有二十四张,想凑齐其中的十四张,概率低到极点,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刘大脑袋已意识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戴着高度近视镜的小姑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打算盯死她这个下家。 说来奇怪,迟姗姗的出牌忽然间变得极具章法,连续为龙熙蕊送出妙章,叫上家李大屁股连抓牌的机会都没有,而龙熙蕊也终于和出一把由李大屁股点炮的字一色来,即由字牌的刻子(杠)和将组成的和牌,计六十四番。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局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麻将桌上风云突变,形势逆转,李大屁股先前连续坐庄所赢得的大把筹码转眼间已悉数物归原主,双方基本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迟姗姗的时来运转、运势暴增让龙熙蕊大感意外,而三大大人脸上的表情更是诧异莫名。 接下来,很明显刘大脑袋已经对迟姗姗刮目相看,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死盯这个下家,出牌尤为谨慎,差不多一开牌就张张跟臭,见迟姗姗打什么,他就跟着打什么。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龙熙蕊更大的空间,相当于对手一下子从两个人缩减到仅剩一个李大屁股,出牌的时候她省去了诸多顾忌,因为刘大脑袋这种同归于尽式的看守下家的打法,在不给迟姗姗送牌的同时,也几乎完全放弃了自己和牌的机会。 见自己的牌路被封,迟姗姗不得不自给自足,赶上牌上得不好,和牌无望,便退而求其次,改变战术盯紧下家李大屁股,并伺机给龙熙蕊喂牌。 龙熙蕊心有灵犀,借花献佛,碰上迟姗姗妙传过来的牌,随后快出快进,接连和了几把番数不大的牌。 正所谓:屁和不图赚,大牌全搅乱。 李大屁股气得有些坐不住了,不止一次把手里的牌重重地砸在桌面上。第二圈的结尾,庄位转到了他,可龙熙蕊根本没给他坐听的机会,一把屁和便彻底摧毁了他准备做十三么从而一和定乾坤的美梦。 不知不觉,刘大脑袋的额头上也开始见起了汗。 “喂!龙小姐,你左一把屁和,右一把屁和,甚至连一番的牌都和!”跟刘大脑袋同看一把牌的陈大耳朵忍无可忍说道,“一圈牌下来,就赢那么几个筹码!有意思嘛?小心等会儿我们一把牌就翻盘!” 话音刚落,龙熙蕊又将牌一推,悠悠笑道:“屁和番不大,自摸也不差。” “而且还是庄家自摸!”华崽儿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叫道,“三家赔一家,算起来也不小噢!” 三大大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挤眉弄眼,最后又不得不皱眉瞪眼。 之后,李大屁股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开始疯狂紧盯下家龙熙蕊,于是和牌的任务又转而落到了刘大脑袋头上,但他稍一放松对下家迟姗姗的“关照”,上听时打出手里的废牌八万,就被迟姗姗和出了一套九宝莲灯,牌面是一一一二三四五六七**九九万,算起来共有九头听,遇上任何一张万字牌都可以和,计八十八番。 这把牌成了这场雀战的转折点,刘大脑袋手中的筹码已经输得屈指可数,而李大屁股跟他的配合也渐渐失去了默契,与此相反,龙熙蕊和迟姗姗却是遥相呼应,势如破竹,配合上天衣无缝,和牌时东方不亮西方亮,而且不约而同集中火力猛攻刘大脑袋,不是和他点炮,就是自摸通杀。尽管李大屁股在力挽狂澜全心掩护,但终究还是回天乏术。 迟姗姗以一把自摸十八学士(又称十八罗汉)收场,即先后过杠四次,最后手把一单吊,因为每杠一次,手里就要多出一张牌,所以四杠之后,和牌的时候手**有十八张牌,故称十八学士,计八十八番。 结果,四圈牌还没打完,刘大脑袋已率先输光了筹码出局。 “龙小姐果然无所不通!”李大屁股一面称赞龙熙蕊,一面看着迟姗姗道,“只是没想到连你身边这位其貌不扬的朋友也是如此高深莫测!” “李先生过奖了。”龙熙蕊说着把话锋一转,“现在三位可以带我去见你们当家的了吧?” 三大大人互相对视一眼,刘大脑袋开口道:“既然我们输了,当然会履行承诺。三位请稍坐片刻,容我们去通报一声。” 说罢,三大大人离开了房间,华崽儿迫不及待像只灵猫一样蹿到了迟姗姗身旁,嚷道:“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除了书呆子,你还是个雀圣!” “你别抬举我,可能只是我运气好吧!”迟姗姗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刚刚应该与运气完全无关才对。”龙熙蕊说,望着迟姗姗的眼睛里射出好奇的光芒。 “说得对,没有实力,哪有运气!”华崽儿附和道,“可是我有点儿奇怪,既然你那么会打麻将,为什么非得姗姗来迟,后发制人呢?难不成你只是为了戏耍他们?” 面对龙熙蕊和华崽儿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迟姗姗只好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赌术高超的人从来不靠运气,他们凭的都是技巧,所以我需要时间来观察和研究他们那些出千的伎俩。” “你看到他们出老千?”华崽儿转着瞪圆的眼珠问道,“那你都发现什么啦?” “首先,对方两个人一直在互通暗语,上听的时候,那位刘先生会摸摸自己的额头,那位李先生则是在那把没有扶手的座椅上挪动屁股,虽然他的动作极其隐蔽。要牌的时候,他们会把一只手放到桌面上,五指伸直表示要条子,手指弯曲表示要万子,握成拳头则表示要筒子。另一只手在暗示数字,拇指指尖贴在食指第一指节处,代表一四七,贴在第二指节处,代表二五八,第三指节处,代表三六九。” “你能在短短几把牌的时间里,看懂并破解他们精心编排出的暗语,实在叫人难以想像!”龙熙蕊由衷称颂道。 迟姗姗腼腆一笑,说:“其实在我应召进入专案组以前,主要的工作就是破解各种密码,其中包括军方的密码。” 华崽儿格格笑道:“你把那些专业技能用在打麻将上,还真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龙熙蕊却摇了摇头:“应该是学以致用还差不多。” “其实他们的伎俩远没那么简单。”迟姗姗继续说道,“那位刘先生喜欢把字牌,就是东南西北中發白放在自己的最左侧,而那位李先生总把字牌摆在中央的位置。他们用手摸嘴表示需要吃牌,搔鼻子表示手里有牌成对等着碰牌,揉眼睛表示三连章缺一可杠。” “太复杂了!我越听越糊涂了!”华崽儿挠着头说。 “再有就是,他们都不断地在牌上留记号,俗话叫‘落汗’。比如那位刘先生打出的牌,很多背面都有极细的划痕,而且形态各异,相信都是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 “他用的是一种细到看不见的合金线。”龙熙蕊说,“赌骰子的时候,他靠的也是那东西。” “那位李先生用的则是指甲和指纹。”迟姗姗又道,“我看得出来他拇指上的力道大得惊人。” “你是说,他们可能完全知道我们俩手里的都是些什么牌喽?”龙熙蕊根据她的发现推论道。 “基本上是这样,玩的时间越长,被他们落汗的牌就越多,再凭借超强的记忆力,他们几乎可以辨认出桌上任何一张牌是什么。不过经过破解,我也基本看得出他们手里的牌。而那位刘先生丢骰子的手段真是出神入化,需要几点,他就可以轻松地掷出几点,真的很难对付。” “不是吧!又是暗语,又是牌位,又是落汗,又是仍骰子,不光看自己的牌,还要计算桌子上每一个人的牌,那岂不是什么都要动脑子记下来,一把牌没打完,累都累死了。”华崽儿叹道。 龙熙蕊没理会华崽儿的话,对迟姗姗道:“难怪你有的时候会拆牌乱碰,因为那时你已经看出待抓的下一张牌是什么,于是尽量打乱对方的部署。” 迟姗姗微微点头,说:“话说回来,他们的千术的确可以算得上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了,尽管我猜透了他们的高招,可要是没有你那么机敏睿智的配合,也绝对赢不了他们。” 其实几把牌过后,眼光犀利又心细如尘的龙熙蕊也看出了对手的很多门道,可是像迟姗姗那样庞大而又精准的计算,她还是自愧不如。她忽然觉得,迟姗姗的头脑俨然一台电脑,在一秒钟以内可以做出百万次以上的计算,好比下棋时想十步,才走一步,把各种可能性都排列出来衡量利弊,最后再择优而行,作出最佳决定。 这时三大大人去而复返,刘大脑袋脸上堆起笑容,说:“不好意思,龙小姐,让您久等了,现在请您到隔壁一叙。” 龙熙蕊起身离座,迟姗姗和华崽儿也准备跟着同去,却见刘大脑袋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们只请龙小姐一个人到隔壁相叙。” “看来我们也只好客随主便了。”龙熙蕊扭头冲迟姗姗和华崽儿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跟随三大大人朝隔壁走去。 龙熙蕊对四大大人的了解是源于先前在风月宫窃听邓浩然对妹妹邓莞尔关于显博会的口述,而邓浩然对四大大人也是只知其三不知其四,除刘大脑袋、陈大耳朵、李大屁股以外的“第四大人”,其庐山真面目至今还无人知晓。想到这里,龙熙蕊心中倒是涌起几分兴奋来。 隔壁房间不比此前三个房间宽敞,但装饰却更为奢华。 进门后,出现在龙熙蕊眼前的,是背对着她的一张老板椅。 “你们三个可以出去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椅子那边传来,显然是对三大大人说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余大小姐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三大大人听从那女人的声音,迅速离开了房间,于是剩下龙熙蕊自己。 “听说你要见我?”女人隔着椅背问道。 龙熙蕊看着那背对自己的座椅,说:“我想见这里的当家人。” “那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显博会的地盘,所以我以为当家的是显博会的会长,号称‘南胜手’的余连胜余老先生。” 椅背那边传来少女几声银铃般的浅笑,与此同时,转椅旋转一百八十度,现出了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你有事就直说吧!”女人眨着黑宝石似的一双眼睛,目光中泛着说不出是温和还是轻浮的神情。 “可是你不是余老先生。”龙熙蕊说。 “有什么事你跟他说和跟我说是一样的。” “看来我今晚没有白来,余大小姐。” 女人听罢微微带笑的面容忽然变色,眼中露出惊讶之意,道:“你居然认识我?” 其实,龙熙蕊推断眼前人是余大小姐,理由主要有三个:第一,她曾经在风月宫窃听到陈大耳朵的耳机里发出的传达指令的女声,而且自称是余连胜的女儿,三大大人都要听命于她;第二,三大大人个个都对她说过,想见当家人,得得到四大大人每个人的同意,随着先后战胜了三大大人,她笃定这房间里的人就是第四大人;第三,看到少女小巧玲珑的样子,她观察不出对方浑身上下哪个部位堪称一个‘大’字,而对方又说有什么事跟余连胜说和跟她说是一样的,言谈举止中,她身上那副‘大小姐’的架势倒是提醒了龙熙蕊。 龙熙蕊淡淡笑道:“那么,认全了四大大人的我,现在是否也算得上奇货可居了?” 少女收起脸上的讶异,转而笑道:“我余珈柔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妙花神探龙熙蕊,果然名不虚传!” “不敢当!”龙熙蕊说,“我找你是因为我想见邓浩然。” 余珈柔笑得愈发诡异,说:“想跟我们显博会打交道,得在赌局中露两手才够诚意。” “我已经准备好了。”龙熙蕊肃然道。 “好!”余珈柔说着探出右手,掌中如扇面展开一把扑克牌,说,“等会儿我把牌抛向空中,你我各从里面抓上一张比大小,你赢了我就让你见那个警察。” “如果我输了呢?” “那就请妙花神探帮我一个忙,不过你大可放心,绝对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龙熙蕊淡然一笑:“你先赢了我再说吧!” 话音刚落,余珈柔右手一扬,数十张扑克牌便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向空中,随后下雪一般纷纷坠落。 眼花缭乱之际,余珈柔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两指夹住一张牌,可她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手腕一抖,指间那张牌已如飞镖一般高速旋转着对准了龙熙蕊的眼睛飞去。 这一击出其不意,龙熙蕊心感不好之时,扑克牌已经近在咫尺,她只好也用手指就近夹住一张牌迎击回去,只见扑面而来的那张牌瞬间便插进了她掷出的那张牌的牌身嵌入一半,而且悄无声息,足见余珈柔出手时角度之刁钻,力道之阴狠。 龙熙蕊正自惊异,眼前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牌镖”已接踵而至,不及思索,她条件反射地使出了自己的独门绝技——龙鳞飞花。 眨眼间三枚龙币出手,三张“牌镖”被撞得改变了方向,悉数钉入周围的墙壁。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余珈柔双手快如闪电的指法下,数量更多的“牌镖”又铺天盖地组成了新的攻势。 龙熙蕊意识到对付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不能一味挨打,必须伺机转守为攻,于是双手玉指轻弹,接连巧妙地射出其余的六枚龙币,在改变飞来的“牌镖”的“航线”之后,又立即折射而行划出优美的曲线向余珈柔飞去。 常言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余珈柔不得已抽身躲开射向自己的龙币,于是攻势骤减,转眼间竟已只剩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互有攻守,电光石火的几个回合过后,漫天飘舞的扑克牌都落地殆尽。 躲开几枚龙币的攻击,余珈柔嘴角浮起得意的冷笑,右臂微动,一张扑克牌便飞速从袖口窜出,落进了她右手的掌心。 原来所谓的赌术或千术,无非是一些瞒天过海的障眼法。余珈柔刚刚抛向空中的扑克牌共有四十八张,不过里面是没有ace(a)的,一张红心a预先藏在了她的衣袖里,所以她根本无需从空中飘落的那四十八张牌里选牌,因为最大的一张ace就在自己手里,而无论对手龙熙蕊从中抽中哪张牌,都一定比她手中的ace小,因此必输无疑。至于她出手以“牌镖”偷袭龙熙蕊,一方面是声东击西,偷梁换柱,浑水摸鱼,以便为她从袖子里出暗牌作掩护,另一方面是由于她久闻龙熙蕊的龙鳞飞花妙绝天下,早就想在指法上跟她一较高下。 这场赌局,虽然余珈柔用心良苦,设计精绝,但龙熙蕊怎会轻易就范,经过与三大大人的连番苦战,她已基本熟悉了各种在赌局中出千的套路和手段,同时她又在很短的时间内从迟姗姗那里耳濡目染了一些逆向思维和多向思维的精髓,所以她的注意力并没有被余珈柔的欲擒故纵所转移,始终集中在余珈柔身上,包括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当她手心突然闪现出一张牌的时候,龙熙蕊便猜透了她满盘赌局的意图与战术。 余珈柔正喜形于色地想把手中的红心a竖起炫耀给龙熙蕊看,忽然眼前白光一闪,随即指间一紧,那张红心a已经不翼而飞,悬空翻转着飘向龙熙蕊。 龙熙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任由那张牌落入自己掌中。 霎那间,那道白光飞入龙熙蕊左手的唤龙匣,然后她将红心a夹于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对余珈柔道:“现在可以让我见邓浩然了吧!” 余珈柔本来红润的面颊此刻骤然发白,她终于领略到了龙鳞飞花的可怕。成功躲开那数枚龙币,让她高兴得太早,没料到龙鳞飞花与她的“牌镖”的不同之处在于,龙鳞飞花是有去有回的。刚刚如果不是龙熙蕊手下留情,那道白光击中的恐怕就不只是她手中的扑克牌了。 余珈柔虽然输得心有余悸,但脸上仍是一副傲慢的神色。 她取出手机给龙熙蕊看屏幕上的图像,只见邓浩然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视频中,连发型都变得油光发亮,曾经在大厅里跟他一起赌梭哈的抽烟女人正挽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旁。 看角度,视频是从第三者的位置监控两人的。 “你想见的警察先生正和人家在一起扮情侣呢!”余珈柔不怀好意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心急,邓sir可是个坐怀不乱的男人。据我所知,不近女色的男人主要有两种,一种是gay(同性恋),另一种是对别的女人心有所属。” 龙熙蕊懒得听余珈柔那些对男人的见解,快言快语问道:“他在哪儿?” 余珈柔收起手机,忽然板起脸来道:“你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说着,她探出右手五指如钩向龙熙蕊的面门抓去,那被涂得鲜红的指甲在此刻毫无美感可言,有的只剩血腥和恐怖。 她这一抓,又算得上出人意料的偷袭,可是不见龙熙蕊如何闪躲,她这一抓竟没抓着。 余珈柔手上用力固然不小,一抓不中,惯性使她上身前倾,龙熙蕊心想她出招未免太实,遇上高手将无疑留下破绽,正想趁机出手教训一下对方,哪知余珈柔的后腿竟然翻过后背越过肩头朝自己踢来。龙熙蕊急中生变,只好双腿用力蹬地,奋力向后跃出。本以为余珈柔的腿从背后踢过肩头便必定到了极限,再无法向前,却见她身形旋转,整个身体如同一条软鞭,那条腿已不可思议地再次踢到眼前。龙熙蕊再无时间躲闪,只好举起双臂架住对手下劈的腿,本以为眼下是一招力量上的对决,却发觉余珈柔的脚在搭上自己交叉的手臂之时,力道骤然无存。只见那只脚突然一转,脚背勾住了她的手臂,随即余珈柔身子一扭,整个人像腰带一样缠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即绕行而上。龙熙蕊只觉身上有如被毒蛇缠身的感觉,正自惊恐,脸颊上忽觉一热,同时耳边传来余珈柔的冷冷笑声——她居然用两片薄薄的嘴唇在龙熙蕊的脸上亲了一下。 转眼笑声渐远,余珈柔身形似灵蛇转动,已经神出鬼没地从龙熙蕊身上跃在了一旁。 “你还挺香的嘛!”余珈柔一脸坏笑道,“我觉得我现在可以确定,那位邓sir应该不是gay。” 龙熙蕊被余珈柔恶作剧式地轻薄了一下,心中又羞又怒,一转念又变得后怕,显然余珈柔刚刚也是高抬了贵手的,算是回敬了她此前以龙鳞飞花夺牌时的一箭之仇。纵然曾经与龙熙蕊交手的人不计其数,但今天面对眼前这样一个柔术高手,却还是生平第一次。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三十八章 龙争蛇斗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所谓柔术,是对人身体内的结缔组织韧带进行被动抻拉训练而练就的一种功夫,修行者多为女性。像众所周知的芭蕾,舞蹈演员可以劈叉下腰,其实训练劈叉下腰的这个过程就是对人体韧带的抻拉,只不过柔术所要求的软度要比芭蕾高得多,优秀的柔术修行者需要从七岁以下开始训练韧带的柔韧性,之后还得经过近十年的苦练才可能略有所成。在训练过程中,由于被动的韧带撕拉,修行者必然产生剧痛的感觉,有的人甚至痛到大哭,严重的时候还有受伤的可能,比如韧带撕裂,可是她们不得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而真正能坚持到最后修成正果者不过是凤毛麟角而已。 但是,集柔术之大成者,往往可以轻松突破人类身体的极限,令人叹为观止。比如说倒挈面,就是一个难度极大的柔术动作,它要求人的头从身后弯曲置于双足之间,以双手握住足胫,于是整个身体几乎团成圆球,那么对修行者身体的柔软性便有着极高的要求。 身经百战的龙熙蕊见识过邓浩然散打招式的刚劲果敢,领教过狂飙的铜头铁骨,观察过英雄门掌门熊十三熊掌“三式”的刚柔并济,以及野猿帮帮主侯金刚那手不讲招式只重力度的金刚右勾拳,还跟伊人社擅于四两拨千斤的虞美交过手,但此时此刻,面对余珈柔一身举世罕见的柔术,她以往的格斗经验似乎毫无借鉴之处,对对手的攻击套路也几乎一无所知,所以一时间她未敢轻易出手,稳稳守住门户静观其变。 余珈柔看出了龙熙蕊眼中的迟疑,于是见机而动,得了便宜卖乖,一腿踢出,顿时风生力到,虽然她腿细脚小,可那一踢却也决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但她腿风扫及之处,眨眼间却空空如也,不知何时龙熙蕊的身影已相去甚远。 经过刚刚一个回合的交手,龙熙蕊至少了解到余珈柔的柔术的优势在于近身缠斗,所以她尽力加快自己身形的移动,不给对手贴近身前的机会。 果然,连攻了数招,余珈柔被龙熙蕊的以虚应实、运空当强搞得招招无着力之处,而在身法方面,她固然是远远不及龙熙蕊的,所以屡击不中之后,余珈柔渐渐有些心浮气躁了。 龙熙蕊身形飘忽不定,尽管在防守上明显占了上风,但由于忌惮余珈柔那一寸短一寸险的神秘柔术,倒也不敢轻易进击。 余珈柔则很快洞悉了龙熙蕊的顾虑与作战意图,同时更感叹擅长贴身缠斗的自己今天偏偏遇到了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但盛气凌人的她还是一味加快动作的频率,强攻过去。 闪躲腾挪之间,龙熙蕊感觉余珈柔的身体灵动如蛇,而且头、手臂、腿脚,甚至连腰都可以进行三百六十度的扭转和折叠,所以她经常可以在一般人只能采取防守的被动情况下发出颇具威胁的一击,这让龙熙蕊很不适应。 拳来脚往之间,龙熙蕊逐渐被逼到了房间的角落,余珈柔不禁喜从心生,暗想只要自己再进逼几步,就算龙熙蕊微步凌波,靠近墙角时也将无处躲避,势必被迫与她拳脚相接,那么她的柔术即可一展所长,而且到时候令她始终有所顾忌的龙鳞飞花由于近身也将再无用武之地。 想到这里,余珈柔手上一抓,腿下一扫,铺天盖地,上下合击,可惜她的拳脚最后还是落了空,而龙熙蕊的身子竟抢先一步飞了起来。 原来,龙熙蕊深知如果自己退到墙角,便将插翅难飞,虽然她可以预先使出龙鳞飞花为自己解围,但那样做在逼退余珈柔的同时,也必然会延长双方缠斗的时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胜在险中求。 千钧一发之际,龙熙蕊对准屋顶的吊灯射出她腰间的登天索,待索扣一锁上灯柱便立刻回收,拉起她的整个身体飞向空中。 这一骤变是余珈柔所始料不及的,她双眼正自诧异,龙熙蕊悬在半空的身体又突然下坠,快速落在了她的后背上。 在对战过程中,龙熙蕊脑中始终仔细分析着余珈柔的一招一式,觉得她一身柔术的主要的突破口还是在于其后背,于是借助登天索,终于成功“骑”上了余珈柔的后背,并以双腿将她拦腰夹住。 余珈柔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但身手上并未乱了方寸,第一时间便侧开头,以右手两指直插龙熙蕊的双眼。 龙熙蕊早有预料,右手一抬,已死死箍住她的手腕。 余珈柔一击不成,马上又施一计,扭头以脑后的马尾横扫龙熙蕊的面颊,本身她颈部的活动度就大,再加上柔术所特有的阴柔之力,一旦被她甩起的头发拂在脸蛋上,后果绝对十倍于一记耳光的损害。 可龙熙蕊反应神速,左手一张便挽住了余珈柔的马尾,紧接着手腕一收,尽管这个动作有如街边泼妇在一起厮打,但效果却异常实用。 余珈柔只觉头皮一紧,自己本来灵活有余的头颈不得不被动后仰,而且从发根痛到颈椎,不过她仍未黔驴技穷,上身失控,便双腿向前疾跑,连续两步踏上墙壁,随即用力猛蹬,令身子后倾翻转着往后弹出,意图将她背上的龙熙蕊狠狠摔压在地上。 危急时刻,却又是龙熙蕊技高一筹,身形转动之下,已从余珈柔的后背转到了她的身前,结果几乎用尽全力的余珈柔不但没有伤到龙熙蕊一根毫毛,反而把自己的后背摔了个结实。 龙熙蕊松开余珈柔的手腕和马尾,飞身跃在一旁,淡然一笑道:“怎么?余大小姐有断背(隐喻同性恋)的偏好吗?” 她这样说,算是礼尚往来,报了余珈柔此前偷袭亲吻脸颊轻薄自己的一箭之仇。 余珈柔听罢恼羞成怒,不顾深入骨髓的背痛,以她独有的对折式后滚翻站起身来,朝龙熙蕊猛扑过去。 二人再次战在一处,一个蜿行似蛇,一个升腾如龙,一个只图报仇一味抢攻,一个左闪右躲避其锋芒。 余珈柔知道在拳脚上自己实难占到龙熙蕊一丁点儿的便宜,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张红心q的扑克牌对着她射出,而龙熙蕊此刻已经在心理上占尽了上风,更是艺高人胆大,以两指硬生生接下了那张牌镖,转而两指一错,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那张红心q居然原路返回,又飞向了余珈柔。 惊讶之余,余珈柔当然不肯在指法上输了面子,也探两指接下了牌镖,没想到这时龙熙蕊突然主动出击,疾如狂风的右手已经欺近眼前。 余珈柔自觉无瑕躲开,只好两指夹紧扑克牌,挥臂向龙熙蕊的手掌扫去,于是那张红心q锐利的边缘便如刀锋一般划出。 龙熙蕊则处变不惊,手腕一翻,变掌为“钳”,牢牢锁住余珈柔的前臂,于是那“牌锋”划到面前就戛然而至,一寸也前进不得。 余珈柔又利用柔术中的借力而动,回拉被握的手臂,借助龙熙蕊的力量同时飞起双腿,去夹她的头颈。 这是柔术里颇具杀伤力的一招,如果对手被她的双腿夹住,凭借腰身的弯折劲势,足以将对方掷翻在地,进而再施以连番攻势,乃至一举获胜。 龙熙蕊却仿佛瞬间料得先机,抬起右腿一脚踏在余珈柔右侧的膝盖上,因为此时她已双脚离地,所以既无力躲闪,又难以收腿,余珈柔只觉膝盖一痛,身体继而横了回去,而右臂仍被龙熙蕊死死攥着,于是她最终右腿单膝跪地,右手却高高举着那张红心q指向龙熙蕊。 “余大小姐这是在向我求婚吗?”龙熙蕊隐隐笑道。 余珈柔几时受过如此的冷嘲热讽,气得嘴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却坚决如铁,不肯认输,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非要伤到龙熙蕊不可。 虽然右臂被龙熙蕊掐死,但她还是用尽指头所有的力量,将那张红心q对着龙熙蕊弹射了出去。 龙熙蕊不敢怠慢,侧头闪过镖牌,同时右手加力,将余珈柔的手臂一扭,竟如一条软绳,从反方向勒住了她自己的脖子。 一般人的四肢当然没有那么好的软开度,而余珈柔媚若无骨的手臂却可以满足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 如今,只要龙熙蕊一发力,余珈柔便会被自己的手臂勒到窒息,可她似乎依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高抬右腿越过自己的肩头踢向龙熙蕊的头部。 龙熙蕊必然不会任凭她这同归于尽式的一踢伤到自己,移身躲避之时,右手拉着余珈柔的手臂一甩,余珈柔的身体便随着惯性转向龙熙蕊身后,哪知那枚她刚刚射向龙熙蕊的红心q碰上墙壁后居然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转向了她的眼睛。 此时此刻,早已门户大开的余珈柔再无一丝避险的余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红心q高速旋转着飞向自己的眼球。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三十九章 空中赌场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受到龙熙蕊的连番羞辱,余珈柔不禁恼羞成怒,不顾一切想还以颜色,可是完全丧失理智的她又岂是气定神闲招招占得先机的龙熙蕊的对手,所以不但没有伤到对方半根毫毛,反而作茧自缚,眼看就要被自己掷出却经墙壁反弹折回的牌镖所伤。 危在旦夕之际,突然眼前白光一闪,一枚龙币将那张高速旋转而来的扑克牌撞偏了航线,结果牌镖有惊无险地帖着余珈柔的脸颊飞过。 身为显博会会长余连胜的女儿,余珈柔向来只有她戏耍别人的份儿,因而以她的大小姐脾气,就算对手再强,哪怕赔上性命她也断然不会主动认输,但此刻却是龙熙蕊出手以龙鳞飞花救了她,这种陌生的被救的滋味一时间倒叫她进退两难,终于停住了对龙熙蕊死缠烂打不肯罢休的攻势。 “为什么救我?”余珈柔虽然心情复杂,嘴上仍是一副冷冰冰的口气。 “怎么?余大小姐摆下的赌局,非得在性命上分输赢吗?”龙熙蕊一边问,一边用唤龙匣收回自己那枚撞偏了牌镖的龙币。 余珈柔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在瞻仰别人的遗容:“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输过。” 龙熙蕊淡淡一笑,说:“其实输赢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只不过想见邓浩然而已。” 拒绝认输的余珈柔心里正在为自己斗不过龙熙蕊而纠结,而龙熙蕊这句话算是给了她一个不错的台阶。 “跟我来。”余珈柔说着转身向房门走去。 “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输了,你要我帮什么忙吗?”龙熙蕊对着她的背影问道。 余珈柔听罢停住了脚步,但很快又前行拉开了房门,说:“跟我来。” 看到余珈柔脸上那冰山一样的表情,三大大人顿时猜到了她与龙熙蕊交手的结果。尽管此前都一一输在龙熙蕊手上,如今三人心里却多出一种虽败犹荣的安慰感来。 余珈柔冷眼对三人丢出一句“上去”。 她的一句“上去”,居然让众人乘电梯到了利兴赌城顶楼的天台,眼前一架直升机停在那里。 李大屁股由于体型太占空间,独自一人包揽了最后一排,余珈柔坐了驾驶员旁边的座位,刘大脑袋和陈大耳朵则坐进了第二排,而龙熙蕊、迟姗姗和华崽儿坐在了他们后面一排。 随着螺旋桨在夜幕下卷起一阵旋风,直升机腾空而起,将众人逐渐带离了那片纸醉金迷的灯红酒绿。 华崽儿还是头一次坐这么大的直升飞机,感觉比起龙熙蕊那架迷你机来要宽敞舒适得多。除了窗外月朗星稀的夜景,让她兴奋的还有前排与她近在咫尺的陈大耳朵的大耳朵。 华崽儿悄悄伸手捏了捏那只异于常人的耳朵,说道:“还真是真的!陈先生,你不介意让我摸一下吧?” “你摸都摸了,还问我介不介意?”陈大耳朵说着,一扭头将耳朵挣脱了华崽儿的手指,接着自己用手拨弄了两下,道,“你废话!不是真的,难道是道具嘛?” 华崽儿缩回手来道:“你不会是从最近新发现的地球2.0那边潜伏过来的吧?该不会是星际间谍吧?” 面对华崽儿的无理取闹,陈大耳朵也不失幽默地见招拆招道:“如果我是那边派过来的星际间谍的话,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偷渡到那边去。” 他们俩你来我往,一唱一和,引发出机舱内的一阵笑声。 龙熙蕊的心思当然并不全在两人之间的调侃,透过窗子,她远远望见夜空中漂浮着一个椭圆形的物体,渐行渐近,发现那是一艘飞艇,体积异常庞大,众人乘坐的直升机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如同老鼠跟大象的差距,就连那巨大气囊下面的吊舱,都堪比航空母舰的甲板。 直升机缓缓靠近那吊舱,陈大耳朵拉开舱门,从空中拉过一条垂在吊舱旁边的钢索,将其钩到机舱内的铁环之上锁死。之后直升机不断攀升高度,于是钢索两端一高一低,形成了一道空中溜索。 刘大脑袋和陈大耳朵分别递给龙熙蕊一方三人每人一条带挂钩的腰带,然后两人一先一后沿着溜索滑到了飞艇的吊舱里面。 “我们这是去哪里?”龙熙蕊问余珈柔。 余珈柔抬手一指外面的飞艇,面无表情地说:“你口口声声想见的邓sir就在那里面。” “就这样下去,也太刺激了吧!”华崽儿在一旁嚷道,声音却有些发抖。 迟姗姗在一旁没有说话,但龙熙蕊看得出她眼中的恐惧,毕竟这是上万英尺的高空,一旦掉下去足以把人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摔个粉碎。 忽听身后的李大屁股道:“几位不必担心,那飞艇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进去的,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条钢索有多安全。” 说完,他把腰带钩到溜索上,纵身滑了下去。 以李大屁股的体重,足以抵得过龙熙蕊、华崽儿和迟姗姗三人体重的总和,他先行一步,是想告诉龙熙蕊溜索的承重能力。 “我们过去吧!”龙熙蕊对华崽儿和迟姗姗说。 “哼哼哼哼!我能不能不过去?”华崽儿蹲在机舱内隐隐欲哭道。 余珈柔递给龙熙蕊一个黑色眼罩,说:“这个也许对她会有些帮助。” 龙熙蕊一面将其罩在华崽儿眼前,一面说:“别怕!” “我怎么可能不怕嘛?”话音未落,华崽儿只觉身子像坐上了滑梯,加速坠落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心里六神无主,于是所有的恐惧瞬间从华崽儿的嘴里发泄了出来,天空中响起一阵鬼哭神嚎的惨叫。 片刻过后,华崽儿感觉悬空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地面,鼓起勇气伸手揭下了眼罩,发现自己娇小的身躯正依偎在陈大耳朵的怀里。 她定了定神,稍稍平复了一下刚刚还心惊肉跳的情绪,紧接着便一把推开陈大耳朵,道:“这是哪儿?” 陈大耳朵正了正衣襟,掏着耳屎一脸严肃地说:“欢迎来到地球2.0,不过拜托你以后来之前不要叫得像杀猪一样,可惜了我这么好的一对耳朵,刚才实在是倍受煎熬!” 华崽儿听了借题发挥,一把揪住陈大耳朵的一只耳朵,张大了嘴对着耳蜗大吼:“啊……” 陈大耳朵挣扎着一脸痛苦地退后几步,手捂耳朵到处躲藏。 华崽儿坏笑满脸道:“你长了一双八戒的耳朵,却怪人家叫得像杀猪一样,难道你是在提醒我用猫吼功杀猪嘛?看我喵杀你,啊……” 华崽儿的叫声逼得陈大耳朵抱头鼠窜,这时迟姗姗也经溜索平稳着陆,虽然恐高是人之常情,但她从龙熙蕊的眼神里找到了安全感,于是理性战胜恐惧,她甚至拒绝戴上眼罩。 龙熙蕊紧随其后,而最后踏入吊舱的是余珈柔。 一行七人往里走出不远,富丽堂皇的厅堂门口便有服务生打扮的人分列两旁迎接。 龙熙蕊注意到地面及墙壁上都时不时地都可以看到印有“利兴”的字样,意识到这里应该是风月宫旗下的空中赌场。但那些迎宾的服务生见到四大大人却不像在利兴赌城那种员工遇见老板的样子,所以她又推测这里应该不是显博会的地盘。 众人逐渐走入大厅一般的地方,只见环周的墙壁上排列着大大小小数十块显示屏,每一块屏幕上都播放着足球比赛,显示屏右下角有一个字母加数字的标识,龙熙蕊觉得那代表的是房间的号码。 周围的环境很像影城的售票大厅。 余珈柔指着其中一块显示屏对龙熙蕊说:“你想见的邓sir就在那个房间里。” 龙熙蕊循声望去,只见屏幕右下角的数字是b6。 右手边的通道入口上方有大字标识着b1-12,于是龙熙蕊走了过去。 “你我之间,现在算是扯平了。”余珈柔对着龙熙蕊的背影说道。 龙熙蕊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她继续前行走进了通道,迟姗姗拉了还在东张西望的华崽儿的手跟了上去,四大大人则留在了原地。 龙熙蕊三人刚走到b6房间门口,忽见两个男人走了出来,一个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另一个点头哈腰迈着碎步跟在后面。 “那位史家少爷今天输得实在是太多了,三场球连续签了八张单子,一共一千万都不止,而且上个星期那几百万还没还上呢!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信用额度,坏了咱们的规矩,可他现在还要再借,更扬言说如果不给他借就砸了咱们的场子。黑犬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跟在后面的男人说道。 “你屁股底下有屎,你自己擦去。”走在前面的黑犬冷冷回答道。 “黑犬哥,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事儿要是给堂主知道了,那可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了。” 黑犬忽然转身扶住对方的双肩,说:“堂主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所以他也欣赏那些能够靠个人能力解决问题的人。别怪我没帮你,那小子现在当然还不上钱,因为他根本没有钱,有钱的人也从来都不是他,是他老爸嘛!你懂我的意思啦!”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四十章 额度风波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龙熙蕊心想他们口中的史家少爷该不会是史计的儿子史天赐吧。 这时只听华崽儿在一旁叹道:“不是那么夸张吧!赌个球,有上千万输赢那么大嘛?” “没有那么大输赢,哪来这么豪华的飞艇作赌场呢?”迟姗姗接话道。 华崽儿哼了一声:“赌个球就赌到倾家荡产,那还赌个球嘛!” 龙熙蕊没有言语,仔细回想着刚刚两个男人谈论的东西——“黑犬”、“堂主”,她不禁暗自猜测,既然这间利兴旗下的空中赌场不是由显博会掌管,那便极有可能是其生意场上的死对头默言堂的地盘。 正思索着,华崽儿在旁边轻轻用手推了她一下,说:“你不准备发表一下意见嘛?” 龙熙蕊匆匆回过神来,看着门口大大的b6标识,心里猛然想起了邓浩然,于是道:“我们该进去了。” 三人刚走进房间,耳边忽然传来玻璃器皿摔在地面上碎裂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在里面拍着桌子大喊大叫。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是他!”华崽儿指着未来娱乐的太子爷——史天赐对龙熙蕊说。 可是她猫叫一般的声音瞬间被史天赐近似疯狂的咆哮声湮没:“快他妈的给我开线,我再要五百万。” 很快有服务生上前劝阻道:“实在不好意思,天少爷,之前您五百万的透支额度早就已经用完了,现在我们也无能为力,还是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史天赐一听,烂醉微红的脸色更加阴沉,随手抓起一个啤酒瓶狠狠砸在地上,吼道:“他妈的!你怕我还不起啊!别说几百一千万,就算把你们整间赌场买下来,老子也买得起!你等……等着,到时候我天天……天天炒你鱿鱼。” 服务生勉为其难赔笑道:“天少爷,只要您把以往的帐填上,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了,五百万的透支额度马上为您激活。” 龙熙蕊一面听,一面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房间里的人还真不少,只不过似乎人人都知道富甲一方的史家不好惹,一个个都躲得他远远的。 “妈的!还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史天赐大叫着转身拉过一个女人推给服务生,说,“赶上我今天资金周转不灵,拿她作抵押好了,你给我看清楚了,泉贞七子里面的渡边栀子,就算一首歌几分钟的出场费都是六位数以上的。” 史天赐此刻醉人有蛮劲,体形娇小的渡边栀子哪经得住他这样一推,身子不由自主向服务生怀里撞去,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娇嗲了一声“雅麦呆(日语:不要)”。 服务生猝不及防,只能尽力后退,同时高举双手,任由渡边栀子撞上自己的胸腹,随即开口道歉:“对不起,渡边小姐,你没事吧?” 渡边栀子一脸慌张地摇了摇头,赶忙退回到史天赐身边。 这时又听史天赐对服务生喊道:“少他妈的给我在那废话,现在人我已经押了,快给我开线。” “天少爷,我们确实有抵押放贷的服务,但是像您今天这种情况,”服务生说着看了渡边栀子一眼,接着道,“之前还从来没遇到过。” “你做不了主,就赶快打电话给你老板。”说着,史天赐伸手一指大屏幕道,“切尔西对斯旺西,还有几分钟就开球了,开哨之前必须让我有筹码下注,如果你搞不定,我就搞你。” “是是是!天少爷,我这就给老板打电话,请您稍安勿躁。”服务生拨着电话退了出去。 渡边栀子上前想挽住史天赐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我已经把你抵押出去了,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史天赐瞪着眼睛吼道,“前面那三场球,我全都听你的,结果买一次,输一次,真他妈是扫把星,晦气到家了,还不给我滚!” “都是我不好,天少爷,对不起!”渡边栀子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她知道喝醉后的史天赐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于是正好趁机顺水行舟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环境优雅的高档场所总是有人渣出现呢?”华崽儿有些看不过去了,以不小的声音嚷道。 迟姗姗扯了扯她的手,低声道:“小点儿声,难道你希望大家不看他看我们三个吗?” 当警察的似乎都偏爱在暗处窥视别人,而尽量避免自己成为他人目光的焦点,迟姗姗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龙熙蕊忽然感觉有人牵起了她的手,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也来了?” 扭头看到邓浩然,龙熙蕊心里泛起一丝欣喜,但脸上仍绷着严肃道:“是你让我们找得好苦!” 目光越过邓浩然的肩膀,龙熙蕊望见了坐在远处的cindy。 她此前被邓浩然摔得鼻梁受伤,于是贴了片创可贴在那里,又戴了副茶色墨镜遮伤,如果不仔细观察,倒是不易发现。 对上龙熙蕊的眼光,cindy抬手遥寄出一个飞吻。 “三-of-bitch!”看见cindy,华崽儿如同见到了与她不共戴天的猴子与狗一般,怒不可遏对邓浩然道,“看你一身西装革履的,居然连发腊会用了,学会给人家当小白脸啦!喂,人家正等着你呢,还不快快回到大婶的怀抱?” “喂!你不要信口雌黄好不好?工作需要的啦!”邓浩然有些无奈地说,“总之一言难尽,现在不光是我要面对她,咱们大家得一起面对才行。” 正说话间,耳边再次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听到史天赐又在那里发飙吼叫。 “那条疯狗猖狂成这样,你不出手管一管吗?”华崽儿问邓浩然。 “千万别动,一动麻烦更大,今天我有要务在身,不能耽误了大事。”邓浩然故作神秘说道,拉着龙熙蕊往cindy那边走去。 这样一来,迟姗姗和华崽儿也只好跟了过去。 邓浩然示意龙熙蕊坐到他和cindy后面,cindy如今不但对他不计前嫌,还颇会卖弄风情,刻意把头一歪,搭在了邓浩然的肩膀之上。 “三-of……”华崽儿正想骂上几句,却被迟姗姗抢先捂住了嘴巴,不得已对着cindy的后脑竖起了中指。 龙熙蕊坐进舒适的沙发,猛然间发现身旁还坐了一个老头,可能是他身材过于瘦小,跟宽敞的沙发很不相称,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令她感到不安的是,老人似乎一直在盯着她,不但脸色肃然,一双眼睛更是冷冰冰的,就好像正看着个冤家对头一样。他一边的眼角有块胎记,叫人看了心里有几分害怕,不过倒是让龙熙蕊觉得和吴铭那孩子有几分相似。 老人锐利的目光令熙蕊感到很不自在,点头打招呼有点儿张不开嘴,想展露一个微笑又难以自然。 这时却听史天赐的叫嚣响彻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也缓解了她脸上的尴尬。 终于有服务生重回房间,一溜小跑气喘吁吁道:“一切ok!天少爷,封锁线已经给您开了,您又有五百万可以使用,用手机就能下注。” 话音刚落,他就开始低头收拾起满地的碎玻璃来。 史天赐终于肯安静下来,委身坐进了沙发里。 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球员入场后热身的画面了,那是英格兰超级联赛的一场比赛,由豪门切尔西队主场迎战弱旅斯旺西队。屏幕上方的电子板显示着即时的赔率:1.27,3.06,3.90。就是说,在此时此刻下注,如果主队切尔西获胜,下注中将者将得到1赔1.27的回报;如果双方打平,中将的回报是1赔3.06;如果获胜的一方是斯旺西,奖金按1赔3.90返还。 其实赌球产业早在1998年法国世界杯前后就逐渐开始盛行,从皇冠、永利高等信用网逐渐普及,到日博(bet365)、立博dbrokes)、威廉希尔(william-hills)等国外赌球公司不失时机地把触角探入中国内地,赌球之风迅速在国内各大城市风靡。可以说,有足球迷的地方,就不乏那些下注赌球的赌徒。 当今极端发达的网络世界,更给赌球产业的高速发展带来了诸多便利,只要一部手机在手,随时随地可以进行银行转帐,在线投注。 能来到这家空中赌场的,都是堪称豪赌的客人,其中不乏像史天赐这种以“输得起”为荣的富商巨贾,每一次下注几乎都是十万甚至百万数量级的。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绝大多数的投注站都要在球赛开始之前终止受注,而利兴旗下这间空中赌场,在比赛结束前的任何时候,都允许客人下注,这种赌球方式俗称“滚球”,只有那些资金异常雄厚的大庄家才有能力经营。敢来这里赌球的客人往往也只不过是当作一种高档的消遣,他们基本都有自己能够获得稳定利润的主业,输场球跟吃顿饭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在赌球上面能真正赢大钱的却是少之又少。 史天赐又得到了五百万的额度,醉得已有些口齿不清的他看着大屏幕高声问道:“谁他妈的可以告诉我,这场买什么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投注困扰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史天赐为了透支额度的问题借醉大闹包厢,如今如愿以偿额度被破例开了线,他似乎又觉得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很没趣,大嚷着问周围的人自己该下注买什么。 众人见史天赐这副德行,都不敢上前搭腔,却听一人大声道:“自作主张大丈夫!贤侄,有赌未必输,钱是你自己的,下注又何必问他人的意见呢?” 史天赐强睁醉意朦胧的双眼,将眼前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探出食指点指对方道:“uncle(叔叔)钱!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坐在远处的龙熙蕊和邓浩然都一眼认出“uncle(叔叔)钱”正是永业银行的行长钱晋,华崽儿则叫出了他身边女人的名字——方灵芝。 此前方灵芝在《尚装》栏目录制《我是长靴控》时当众出丑,和汤泉闹得不欢而散,心中郁闷,于是又哭又闹找相好钱晋解闷。她是个喜欢刷着别人的卡隔三差五出入赌场的女人,因为高档赌场往往也是个有机会接近各方社会名流的地方,所以他今晚拉了钱晋来到这间堪称当地顶级的空中赌场。 恰巧碰上史天赐在此耍酒疯,方灵芝心感厌恶问钱晋这是哪来的疯狗,得知是未来娱乐老板史计的儿子,她先是因为汤泉是未来娱乐旗下的红星而心生恨意,但转念一想,论关系,史天赐也算是汤泉的小老板,而未来娱乐其实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想签约的公司,造星捧星对于未来娱乐这种影视圈业内的巨无霸来说,只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如今偶遇酩酊大醉的史天赐,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接触未来娱乐公司高层的机会。因此,她转怒为喜,执意要钱晋带她过去打个招呼。 本来钱晋不太愿意和史天赐这种脾气龌龊、“近我者伤”的“危险”人物走得太近,但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方灵芝这种遇见高枝就非得攀爬不可的女人,只好听之任之。 “贤侄,少喝点儿酒,你的眼睛就能早点儿发现我在这里了。”钱晋跟史天赐寒暄道。 史天赐冷笑了一声,动着打卷的舌头说道:“认你钱行长根本用不着睁眼睛,一身的铜臭味儿,你到哪里人家都闻得出来。” 方灵芝也不顾钱晋脸上的尴尬,上前快言快语接话道:“哎哟!天少爷醉了也这么会说笑!” “你……是……”史天赐指着方灵芝说道。 “方灵芝……”她说着主动伸出了右手,本想告诉史天赐几个自己曾经演过的角色,但一时间脑海中又找不出什么众所周知的代表作,参演过的几部小片子都难以启齿,因而“方灵芝”三个字刚一出口便没了下文。 史天赐的手有些被动地和方灵芝握在了一起,他强把目光转向面前浓妆艳抹的女人,摇了摇头说:“方——灵——芝,没听过。” 一句话听得方灵芝脸上一副泄气的表情,只听史天赐又道:“不过看着倒是有点儿眼熟。” 方灵芝刚刚绷紧的脸立刻松弛下来,却听史天赐又道:“在哪儿整的容啊?不会是韩国吧?我公司里好多新人都跟你一个模样。” 看着方灵芝脸上哭笑不得的样子,钱晋心里暗笑她是自作自受,但也理解她一向热衷于在娱乐圈沽名钓誉的心思,便打圆场道:“其实灵芝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贤侄,有机会的话你们倒是可以考虑合作一下。” “好说,反正我那边每年各种类型大大小小几十部片子要出品呢!”史天赐说,“既然你uncle(叔叔)钱开口了,随便一部片子里随便加个角色进去,对我来说,小case。” 方灵芝见缝插针,迅速委身坐到史天赐身旁,把自己紧贴过去道:“君无戏言!天少爷,一般来说呢,我还是比较适合那些走性感路线的角色。” 方灵芝的主动热情似乎让盛气凌人的史天赐很受用,习惯性地抬手拍着她的大腿说:“那就更简单了,我跟你讲,99%的电影里面都可以加性感,喜剧片、动作片、爱情片、悬疑片、恐怖片,甚至战争片,还有伦理片——诶!你别小看伦理片噢!虽然进不了内地的影院,但就算单是在网络上点播,也绝对可以让你的知名度迅速升温。” 史天赐的开门见山好像也很合方灵芝的口味,她媚笑道:“只要是有搞头的作品,我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我就喜欢像你这样大大方方的艺人,你敢于对机遇敞开怀抱,机遇同样也对你敞开怀抱。” 史天赐说着把按在方灵芝大腿上的手一拉,方灵芝则随弯就弯,将原本很淑女地夹紧的双腿倏然一张。 史天赐笑了起来,满嘴酒气说道:“你叫什么来着?方……” “灵芝。”方灵芝马上补充道。 史天赐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可以,有明星的气息,基本上不用改了。” “原来天少爷对名字也这么有研究啊!”方灵芝笑脸相迎道。 这时钱晋也坐下来附和道:“贤侄果然是个有眼光的人,‘方灵芝’这名字可是十多年前她找玄学大师无极子给改的,不管命理八字,还是平仄押韵,都是很有讲究的。” 钱晋是个事事以利为先的人,无论朋友还是情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用于交换的筹码,而随着方灵芝年龄渐长,今时今日他从方灵芝身上所能获得的利益,已经是每况愈下,于是权衡利弊,与其继续金屋藏娇,还不如把她像件工具一样丢进变化无常的名利场。因此,看着方灵芝在史天赐面前使出浑身解数卖弄风骚,他不但没有一种被戴绿帽子的感觉,反而还想尽力推波助澜下去。 听钱晋提起无极子,史天赐仿佛也来了精神,接过话题道:“你还别说,这个无极子很灵的,而且身价与日俱增,如今在风水圈里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前两天我老爸还请他到家里吃饭呢,席间他给我们解析了一下咱们国家刚刚获得诺贝尔奖的那位教授屠呦呦的名字,他说《诗经》里面说:‘呦呦鹿鸣,食野之蒿’,两千多年以后,结果就是一个叫‘呦呦’的人‘斩’获了青蒿素治疗疟疾的诺贝尔大奖。你们说邪门不邪门!你们说到底是古人有先见之明呢?还是人家屠教授的父母太会起名字了呢?” “这样说也太玄点儿了吧!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呢!”方灵芝说出了自己不同的观点。 史天赐摇头道:“诶!无极子大师说了,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任何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方灵芝在娱乐圈入行多年却始终半红不紫,常常感叹怀才不遇,此刻谈及名字,不禁疑心自己可能名字改得有问题,满心愤懑随之转加到无极子身上,于是阴阳怪气道:“既然那位无极子大师这么灵验,那你怎么不让他帮你预测一下球赛的结果。” 史天赐赶忙摆手道:“嗨!请他做点儿事麻烦得很,出场费得天文数字不说,动不动就说什么至少要折他几年阳寿,还要准备这样那样的东西,给他敬天祭地用,一耗十天半月都说不准,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得动他的,像赌球预测这种小事,我才懒得找他呢!” 说话间,大屏幕中球场上当值主裁判已经出现在了中圈的位置。 “糟糕!光顾聊了,我都忘了该下注了。”史天赐说着拿起了手机。 方灵芝虽然算不上什么球迷,但还是没话找话道:“我听说切尔西是英超豪门,至于那个斯旺西,好像名不见经传啊!” “没错!”钱晋说,“切尔西是上赛季的英超冠军,这场球坐镇主场,如果不拿下对手,等于无谓丢分。” “那就是说该买3喽!”史天赐一面说一面按着手机,“好!听你们的,我先买它一百万。” “天少爷出手真是大方啊!”方灵芝一脸艳羡地说。 “借你吉言喽!”史天赐投注后放下了手机,说,“你说切尔西能赢,我就买它胜。” “一看天少爷就是贵人多福,让我也沾沾你的福气吧!”说着,方灵芝也拿出手机准备下注。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再说虽然天赐他鸿福齐天,你也不该沾用他太多福气不是!”钱晋这样说,是在提醒方灵芝不要跟着下大注,因为账户里所有的钱都是他的。 方灵芝一听便知其意,白了钱晋一眼,嘴上却说:“说得也是。” 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解说员解说着比赛,偶尔会穿插一些对球队统计数据的介绍:“切尔西队近16个赛季开局取得14胜2平保持不败,其中主教练穆里尼奥带队还创下了英超联赛开局全胜的记录,而且从以往的数据来看,切尔西近12个联赛主场对阵斯旺西取得了8胜4平的不败记录,最近两个赛季更是主客场都双杀对手,所以赛前很多人都认为切尔西获胜应该问题不大。” “听!天少爷,连数据都支持你的选择。”方灵芝尽管很讨厌史天赐身上的酒气,但还是把脸凑近他说道。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抽烟的撞上喝酒的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球赛一开始,双方便你来我往,互有攻守。斯旺西似乎并未被切尔西英超豪门的威名所震慑,踢得丝毫不保守,第9分钟,谢尔维开出角球,戈米斯前点头球攻门擦远角立柱偏出,险些破门。 吓得史天赐一声惊呼:“喂!今天切尔西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卫冕冠军呢!” 紧张的他又拿起了酒瓶,企图让冰凉的啤酒来平复他焦虑的心绪。 方灵芝一面陪他喝酒,一面安慰道:“球不是没有进嘛!天少爷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按道理接下来切尔西应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才对嘛!” 史天赐豪饮一口啤酒,探出食指点指方灵芝道:“你这张嘴,真是比足球还圆滑!” 正说话间,斯旺西第15分钟再次制造险情,谢尔维直传,戈米斯从特里身后得球并晃过卡希尔,在12码处射门,特里封铲令皮球减速,卡希尔空门前大脚解围,随后寄诚庸禁区边缘左脚半凌空抽射,被门将库尔图瓦扑出,切尔西随即打出快速反击,迭戈?科斯塔强突禁区左侧,费德里科飞铲捅出皮球后将其绊倒,裁判奥利弗拒绝判罚点球。 “妈的!裁判是不是眼瞎啊!”史天赐拍着桌子骂道。 话音未落,忽听房间入口处有人大声道:“想看场球也不得清净,哪只狗在这里乱叫啊?” 龙熙蕊只觉声音颇为耳熟,循声望去,只见小团烟雾中,一个男人叼着雪茄缓步走向前排。 “好久不见,thod!”钱晋向来者打起了招呼,“每一次你都是腾云驾雾而来。” “诶!用词不当,老钱你当我是大罗神仙啊!这么高我可没办法飞得上来!你要是说我吞云吐雾,倒还差不多。”说着,thod深吸一口雪茄,随即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来。 华崽儿知道这位thod也是个专横跋扈的人,其蛮不讲理较之史天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开口感叹道:“我靠!这抽烟的撞上喝酒的,应该水火不相容吧!” “用‘沾火就着’来形容好像更贴切一些!”龙熙蕊说。 “反正有好戏看了!”华崽儿说,虽然她不喜欢甚至是厌恶那两个人,但此刻心里还是涌起一股幸灾乐祸的兴奋来。 钱晋在风月宫与thod的第一次见面谈不上愉快,不过在易尊的撮合下,两人都成了利兴赌城的股东,抬头不见低头见,因此向来不会跟钱过不去的钱晋也算和thod结下了不远不近的交情。 出于身为股东的利己私欲,钱晋利用方灵芝和史天赐拉近关系,也是希望史天赐能隔三差五地多输点钱在赌场。 不过钱晋并不知道史天赐和thod有过节,正准备介绍两人互相认识,却见thod向史天赐伸出手来道:“hi!mr.shit(屎)!” 史天赐一听,顿时火起,嚷道:“妈的!假洋鬼子,你说什么!” “哎呀!不好意思,是我口误,哪里有什么疯狗嘛!”thod假作歉意道,“明明是一坨狗屎在这里嘛!here-is-a-piece-of-**(这里有坨屎)!right(对嘛)?mr.shit(屎)?” 两人一见面就火星撞地球,这让钱晋一下子目瞪口呆,不过刚刚史天赐挖苦他“一身的铜臭味儿”,他也难免心中不悦,于是此时thod辱骂史天赐,倒是令他有种解气的快感。 “妈的!你进门之前吃了大便啦!嘴巴这么臭!”史天赐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臭不过你!”thod马上回击道,“在你这种一天到晚吃屎拉大便的人面前,谁还敢跟‘臭’字沾边?——哎呀!脸上一副不爱听的死样子,喜欢听反话是吧?那我重说噢,在你这种一天到晚拉屎吃大便的人面前,谁还敢跟‘臭’字沾边?” 史天赐整晚输球又丢人,本来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如今被thod恶言一糗,正要发飙,耳边忽然传来女人柔美的声音:“怎么这么吵?发生什么事情了?” 转眼一瞧,一身盛装的bootiful已俏立眼前,顿时令他目光如炬,满腔怒火犹如瞬间转入真空,再无燃烧的可能。 这时thod对bootiful道:“真是可惜呀!你刚出卫生间,又进了茅房。”thod指桑骂槐又给了史天赐一击,但此刻史天赐已是充耳不闻,他醉意骤然去了大半,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盯着bootiful。 bootiful匆匆一瞥,随即避开史天赐的目光,挽着thod的胳膊道:“我们是来看球的,何必在这里大吵大闹呢?” 她一开口,原本在旁边坐山观虎斗的钱晋急忙起身附和道:“说的是,大家别光顾聊,要是把比赛精彩的场面都错过了,那该多没趣啊!” 话音甫歇,就连大屏幕上球赛的形势仿佛也很配合bootiful,伴随着解说员的惊呼,切尔西在第23分钟取得进球,奥斯卡大禁区左上角外任意球传中,卡希尔和伊万诺维奇抢点未果,但成功干扰了门将法比安斯基的判断,皮球直接窜入远角,切尔西1:0领先。 “哇!天少爷,你真是太英明了,买谁谁进球啊!”方灵芝伺机奉承道,想把史天赐是注意力从与thod无聊的对骂中转移到球赛上。 听着方灵芝的称道,史天赐觉得在bootiful面前长了几分颜面,自鸣得意道:“奥斯卡这个球踢的好,这才叫踢足球。” 方灵芝顺水推舟,又道:“天少爷,你刚才下注一百万,那算下来岂不是有将近三十万的净赚?” 史天赐听了,脸上更加傲慢,撇着嘴道:“小case啦!不过我最他妈讨厌那些光看球不下注的穷鬼了!” 他这样说,明显是给刚刚就坐的thod听的,而thod当然不是忍气吞声的角色,抽着雪茄回敬道:“赌球的人我见多了,最瞧不起那些押热门低赔率的下流货色,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这时候,由于切尔西进球领先,即时赔率被调整为1.13,3.34,5.44。 “以小博大才叫本身!”thod说着又对bootiful道,“给我下一百万,买斯旺西胜。” “喂!thod,不是我不相信你的眼光,这场球两队强弱悬殊,现在又是切尔西领先,斯旺西在客场至少得进切尔西两个球才可能取胜,你这可是有点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意思啊!”钱晋劝道。 没等thod回答,大屏幕里又传出解说员的叫声:“球进了!” 原来,斯旺西竟然在丢球不到6分钟的时间里,就扳平了比分,由蒙特罗左路突破传中,戈米斯10码处头球攻门被门将库尔图瓦神勇扑出,之后安德列?阿尤在小禁区边缘扫射,又被卡希尔勉强挡出,阿尤随即再次扫射入网,比分被改写成了1:1。thod前脚刚下注,斯旺西后脚就进球,这叫他怎能不眉飞色舞。他扭头冲着史天赐长吁一口白烟,手舞足蹈唱起了98年法国世界杯的主题曲《the-cup-of-life(生命之杯)》:“goal!goal!goal!啊嘞噢嘞噢嘞!” 转过脸他又学着史天赐的口吻跟bootiful道:“这个注下得好,这才叫下注。” 可是,没等他把话说完,球场上的形势又颇具戏剧性地发生了变化。距离上个进球不到1分钟,威廉在禁区左侧传中打在费德里科腿上偏转吊入大门远角,切尔西再度超出,比分变为2:1。 这一回轮到史天赐眉开眼笑了,他扬起脸灌了小半瓶啤酒入肚,然后刻意朝thod打着响嗝,笑道:“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他妈最爱看别人脸上那种空欢喜一场的表情了。我再追加切尔西一百万。” 斯旺西虽然比分落后,但场面上并不比切尔西逊色多少。西古德森25码处弧线球射门,结果被库尔图瓦谨慎扑出。接下来,斯旺西队韩国中场寄诚庸受伤,被主教练用前切尔西青训球员杰克?科克换下。之后双方再无建树,上半场以2:1的比分结束。 中场休息时间,史天赐又想到thod面前耀武扬威一番,顺便接近一下令他一见就心痒痒的bootiful。哪知他刚要起身,却被身后的一双手用力按在了沙发上,一回头,他正准备放狠骂人的嘴立时哑火,因为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唯一能管得住他的欧阳若斯,在她身后,跟着此前被他押给赌场的渡边栀子。 “rose!你……你怎么来了?”史天赐结结巴巴地问。 欧阳若斯面沉似水,说:“追债的人已经把电话打到你爸爸那里去了,他叫我拿钱来赎你。” “我只不过是一时运气不好而已,这会儿已经时来运转了,用不着几场球,就连本带利捞回来了。”史天赐争辩道,并用手指着渡边栀子,说,“都是她方的,还好我及时把她赶走,现在我怎么买,球就怎么踢。” 欧阳若斯看了渡边栀子一眼,说:“我不是说过,再不允许泉贞七子中的任何人赔天赐外出吗?” “是,rose姐,都是我不好。”渡边栀子双手垂放,以日式鞠躬致歉道。 欧阳若斯转回脸来对史天赐冷冷道:“跟我回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四十三章 虚 惊 一 场 欧阳若斯的出现,让史天赐骤然变得如同另外一个人似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乖巧了许多。 “well(好)!well(好)!well(好)!what-a-lovely-puppy(好乖的一条小狗)!”thod说道,脸上带着讥讽的微笑。 “你……” 史天赐怒气冲冲地正打算骂回去,却被欧阳若斯喝退道:“住口!马上跟我回去。” 史天赐只好忍气吞声把刚到嘴边的脏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临行前狠狠瞪了thod一眼。 而准备转身离开的欧阳若斯目光一转,刚好瞥见thod身旁的bootiful,忽地停住脚步,惊喜地说:“miss-bootiful!” bootiful很有礼貌地站起身来,面露笑容道:“rose!这么巧!” 欧阳若斯回以微笑道:“相信你已经收到了我的助理郦琳发给你的邀请函,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合作。” bootiful点了点头,说:“承蒙贵公司厚爱,我这边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她面前悠悠然飘来一缕白烟,于是她闭月羞花的一张脸便叫人看得云里雾里。 “喂!你也未免太好说话了吧!”thod手捏雪茄站在bootiful身后很不高兴地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档期的安排,你和double-beauty的合同还有半年才到期呢!” bootiful没有理会他的话,笑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未来娱乐的……” “欧阳rose嘛!大名久仰,贯耳如雷呀!”thod虽然措词客气,但依旧我行我素地大口抽着雪茄。conad1(); “这一位想必是thod了,真是幸会!”欧阳若斯道,“不过听说thod跟天赐以前有点儿小误会。” “没——有!”thod轻蔑笑道,“我一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再说了,我一个富一代,怎么会跟一个富二代过不去呢?” “喂!你说什么!”史天赐叫道,但碍于欧阳若斯在身边,尽管满腔怒火,却燃烧得毫无底气,与此同时,就连对bootiful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也不觉之间消失了大半。 “送天赐回去。”欧阳若斯对渡边栀子说道,“史先生今晚在家,所以家就不要回了,送他到舒伯特别墅去。” “嗨咿(日语:是)!”渡边栀子答应着,手臂挽上了史天赐的胳膊。 史天赐却一步未动,但怯怯地对欧阳若斯道:“我想跟你一起走!” 欧阳若斯语气略微缓和:“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哈哈哈!puppy(小狗)控!rose姐真是十足的puppy(小狗)控啊!”thod一脸坏笑向史天赐挑衅道。 史天赐气得脸色发白,抬起手狠狠指了指thod,终于在无奈中转身离去。 正在这时,大屏幕上在球赛中场休息时间又插播了bootiful代言珠宝的广告,只听旁白说道:“穿戴时髦、张扬个性,叫醒骨子里的魅力与崇拜,开始游走大街小巷成为焦点,在这个时候,女人的美更需要一些珠光宝气……” “看到了吧!”thod洋洋得意对欧阳若斯道,“不瞒你说,想请她代言的营销商都排着队预约到2020年以后了。conad2();” 欧阳若斯笑着摇了摇头:“难道你希望miss-bootiful一直像个花瓶一样,一辈子只作一个广告明星?” 见thod一时间哑口无言,她继续道:“我们未来娱乐别的不敢说,星探的水准绝对是国内首屈一指的。” bootiful接话道:“既然rose姐这么看得起我,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我随时都可以签约。” 不知何时,方灵芝已悄悄凑到欧阳若斯跟前,春光满面道:“rose姐,不知道你那里需不需要像我这样的演员,小角色也无所谓的。” 欧阳若斯淡然一笑:“灵芝姐你真会说笑,不过如果你对我们公司有兴趣的话,我完全可以让我那些编剧们为你量身定作剧本。” 一句话听得方灵芝心花怒放,她既为欧阳若斯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而感到万分惊喜,更为人家口中那“量身定作”的“剧本”而浮想联翩,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又听欧阳若斯道:“改天有时间,你可以到公司找我的助理。” 没等方灵芝答话,欧阳若斯就紧接着对bootiful说:“那么明天我就让郦琳把合同给你送过去。” 龙熙蕊虽然坐得离他们较远,但也隐约听到了大部分谈话的内容。 忽听华崽儿在一旁说道:“这到底是看球还是看戏啊!一出接一出的!都说世界小,居然连天上也这么小。不过今天总算见到活的欧阳若斯了,我是不是应该过去找她签个名?” 她的话还没讲完,房间外面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随即听见有人喊道:“着火啦!着火啦!” 邓浩然这时似乎比谁反应都迅速,拉着cindy就往外跑。 他的这一举动有些出乎龙熙蕊的意料,顾及到华崽儿和迟姗姗的安全,她没有跟出去。conad3(); 很快有服务人员进来敞开房间大门,对顾客进行疏散。 房间里已经有人开始争先恐后夺门而逃,龙熙蕊紧紧守在华崽儿和迟姗姗身旁,猛然间发现坐在她旁边座位的老人仍然目不转睛看着大屏幕,于是大声道:“老人家,请趁早离开这里。” 老人听罢转了转眼珠,目光依旧冰冷道:“比赛还没有完,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传来了切尔西vs斯旺西下半场开球的哨音。 “可是……” 龙熙蕊正想再次劝他离开,老人的一双眼睛却已经盯准了大屏幕,他瞧也不瞧龙熙蕊,面露怒色道:“你们要走就赶快,不要打搅老夫看球!”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有点儿看不过去的华崽儿嚷道,“见过嗜赌如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看来这位老人家心意已决,我们也别再勉为其难了。”迟姗姗说着,牵住华崽儿的手继续向外走去。 龙熙蕊跟到门口,回头一看,老人依然一动不动委身于沙发内。他身材矮小,坐在宽敞的沙发里本来就不易被发现,再加上此刻人群混乱,服务人员在疏散过程中便不经意地忽略了他。 三人好不容易挤出房间,而邓浩然和cindy早已不知去向。 早已锁定了欧阳若斯的华崽儿甩开迟姗姗的手,一路横冲直撞穿过人堆,递上不知从哪搞来的纸和笔,气喘吁吁道:“rose,给我签个名!” 欧阳若斯用略微惊讶的眼光看了看面前这个小黄毛丫头,因为很少听到有人以这种祈使的语气跟她说话,只不过眼下情况特殊,无暇耽搁,于是迅速接过纸笔签了名递还给华崽儿。 没想到华崽儿得寸进尺,欺近身前搂着欧阳若斯举起手机来了个大头自拍。由于周围人流密集,华崽儿的脚无意中踩上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踩到的居然是bootiful的脚。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华崽儿一边挪开自己的脚,一边道歉,但bootiful银色过膝长靴的脚面上已经赫然留下了她那脏兮兮的脚印。 “我给你擦干净。”华崽儿说着就要蹲下身给她擦鞋。 却见bootiful赶忙把脚移开老远,随后道:“不用!没关系的!” 华崽儿如获至宝般捧着那张欧阳若斯的签名横行无忌挤回到龙熙蕊和迟姗姗身旁,正准备大肆炫耀一番,却听龙熙蕊怒道:“还说人家不要命,难道你这样做就要命啦?” 说话间,通道里的人已然越聚越多,渐渐地,人推人,人挤人,华崽儿也被人从后背挤了一下。 “有没有公德心啊!”华崽儿抱怨道,却忘了自己刚刚横行霸道来去自如的一幕。 场面愈发混乱之际,忽然广播里传出声音道:“各位贵宾,请不必惊慌,目前火势已经得到控制,危险都已解除,各位可以继续安心看球,如果哪位贵宾想离开,我们照例有专机负责接送。” “原来是虚惊一场!” 宾客们纷纷发着牢骚,有胆大的回房间继续赌(堵)球,胆小的则走为上策选择离开。 眼见通道里的人群渐渐散去,龙熙蕊三人一时间又没了明确的去向。 “你的邓sir是不是第一时间就带着那个三-of-bitch远走高飞了?”华崽儿问龙熙蕊。 龙熙蕊当然推测出邓浩然绝对没有离开这个空中赌场,而这叫人虚惊一场的火灾很可能正是他此前口中“一言难尽”的“要务”,想到这里,心中又多出几分担忧来。 正思索间,只听身后有人说道:“龙小姐!” 龙熙蕊回头一看,说话的人竟是欧阳若斯。 “rose!”华崽儿兴奋地叫道。 欧阳若斯看了华崽儿一眼,又对龙熙蕊一笑,说,“龙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明所以的龙熙蕊只好点头,跟着欧阳若斯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欧阳若斯关好房门,回身道:“龙小姐,恕我冒昧,不过我真的需要你帮我一个大忙。” 龙熙蕊静静看着欧阳若斯,感觉很像看着银幕上的美女,心想跟明星近距离接触的确有种怪怪的感觉。 见龙熙蕊暂时没有说话,欧阳若斯目光更加柔和,主动坐到了她的身边,取出手机给她看屏幕上的影像。 “龙小姐,看完这个,你就会明白一切的。” printchaptererror();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君子之约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接过欧阳若斯递出的手机,龙熙蕊见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里面看环境像是医院的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看见女人的样子,龙熙蕊心里顿时一惊,因为躺在那里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她自己。 龙熙蕊心慌意乱地抬起头,正对上欧阳若斯古怪的目光,那目光里在讶异中似乎又隐含一丝笑意。 “真的是惊人的相似!”欧阳若斯嘴角上扬说道。 听她这样说,龙熙蕊不禁将眼球转回向视频中的“自己”,可是接下来的画面却令她触目惊心——随着视角下移,映入眼帘的竟是女人残缺的下肢,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荡然无存。 “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龙熙蕊已脸色大变。 欧阳若斯脸上的表情则是故作凝重却难掩喜悦,她说:“龙小姐,不知道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有个叫聂源贞的女孩跟你长得很像?” “你给我看的,就是她?”龙熙蕊说着,把手机递还给欧阳若斯。 欧阳若斯轻轻叹了口气,说:“她是泉贞七子主唱之一,‘贞’字指的就是她,可惜如今也成了龙小姐曾经追查过的那个所谓‘长靴终结者’的猎物。” “那么,你说想找我帮忙,难道是要我帮你尽快把真凶给找出来?”龙熙蕊问道。 欧阳若斯微微一笑:“那不过只是部分原因。聂源贞的不幸令人惋惜,可是如今米已成炊,就算亡羊补牢,也回天乏术,没有了双腿,她将不得不告别娱乐圈。可是我们未来娱乐苦心打造出来的泉贞七子这个顶级的女子天团,却不能就此终结,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冒名顶替聂源贞,好成全‘七子’之名?”龙熙蕊说,“你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吗?” “问得好!”说着,欧阳若斯递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空白支票,又道:“价钱方面,龙小姐要多少,我们给多少。” 龙熙蕊没有接她的支票,沉声道:“你觉得在你们这些有钱人面前,所有人都是可以为你们推磨的鬼吗?” 面对龙熙蕊的责问,欧阳若斯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她笑道:“钱不是万能的,但却是非常有用的,在当今社会,它可以帮助到很多的人。当然,我的诚意绝不只体现在金钱上面,只要龙小姐同意合作,帮我们公司渡过未来三个月的难关,我承诺,会动用所有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全力帮你查出那个所谓‘长靴终结者’的真凶。” 见龙熙蕊沉吟不语,欧阳若斯又道:“第一,据我所知,聂源贞是‘连环截肢案’的第四个受害者,但到目前为止,连警方都不知道她出事了,因为我们第一时间就把她送到了瑞士的医院。如果龙小姐有兴趣,我可以让你从聂源贞那里得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东西。第二,龙小姐应该听过‘天下美女怀中抱,地上官商枕边泡’这句话吧?也应该知道这句话说的是谁吧?” 龙熙蕊点了点头,说:“说的是你们未来娱乐的老板——史计。” 欧阳若斯也点头道:“不是我夸口,大到官员任免、经济调控,小到衣食住行、个人**,我们未来娱乐都绝对有能力施加影响。如果龙小姐想尽早破案,我们能给你的帮助,是你所想像不到的。” “所以,我很应该按你说的去做?”龙熙蕊缓缓道。 欧阳若斯笑着摇头,说:“当然,跟我们合作,决不是龙小姐唯一的选择,但绝对是最佳的选择。可是反过来说,龙小姐现在却是我唯一的选择,只有你才可以帮得到我。” 龙熙蕊思索片刻,说:“好!我答应你,我也实在不能不佩服rose姐谈判的手腕!” 预谋中的笑容浮现在欧阳若斯脸上,她说:“不是手腕,其实我现在有的只是诚意而已!” “可是我一个凡夫俗子,自问根本没有顶替明星的本事,就算我愿意,也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未必能真正帮得上忙。”龙熙蕊说着她的顾虑。 “这一点龙小姐大可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还有一个问题。” “龙小姐直说无妨。” 龙熙蕊于是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作聂源贞替身的合适人选?” “只能说是缘分吧!”欧阳若斯回答道,“龙小姐曾经去电视台参加过《尚装》栏目《我是长靴控》那一期节目的现场录制。当天本来定好要泉贞七子一同参与节目录制的,不过那天也正是聂源贞出事的当天,因而事出有变,最后出席的只有汤泉一个人。在录制现场,虽然龙小姐坐的位置很偏,但还是有被摄像师捕捉得到,我也是在节目录制后由电视台送来公司的样片上才发现龙小姐和我们的聂源贞长得如此相似。至于我们公司想找一个人,哪怕天涯海角,也一定可以把她搜索得到。所以,即使今晚我没有和龙小姐在这里偶遇,不出几天,我们也一定会见面的。” 龙熙蕊淡淡一笑:“如此说来,我的底已经被你摸得一清二楚了。” 欧阳若斯脸上也泛起笑容:“身高1米72,比聂源贞高出2公分,体重100斤,比聂源贞多出3斤,不过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况且,我们还有时间,如果龙小姐不介意的话,三天后请到我们公司来,到时候我们会如假包换,把你变成聂源贞。” 龙熙蕊说了声“好”,起身向门口走去。 “这张空白支票就暂时存放在我这里,随时供龙小姐取用。”欧阳若斯对着龙熙蕊的背影说道,“还有一点,希望龙小姐包涵,当你变成歌手聂源贞以后,你就不再是妙花神探龙熙蕊了。你将彻底走出你现在的生活,而面对一个可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听到这里,龙熙蕊忽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欧阳若斯,眼睛里射出缥缈迷离的目光。 欧阳若斯此刻也收起了笑容,说:“所以,请龙小姐珍惜这三天的宝贵时光,可能需要对你的那些朋友说声道别,同时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今后的聂源贞就是你。” “我也要像miss-bootiful那样跟你签一份协议吗?”龙熙蕊问。 欧阳若斯摆手道:“龙小姐的话一诺千金,哪里需要我来担心呢?” “三个月是吗?那三个月以后呢?”龙熙蕊又问。 “按照公司的计划,是准备用三个月的时间把泉贞七子打造成歌坛一线的女子天团,之后这个团体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带来轰动的新闻效应和经济利益。如果计划进行顺利,三个月后公司就高调宣布聂源贞退出泉贞七子的团队,到时候聂源贞这个名字将激流勇退,从娱乐圈彻底销声匿迹,而龙小姐你,也可以如愿以偿,重新作回你的妙花神探了。” 龙熙蕊听罢只觉欧阳若斯是个因势利导,工于心计,能够把身边的一切都加以利用的女人,而且对眼下和将来都考虑得很周全,但她同意去作聂源贞的替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长靴终结者’这件案子难以割舍,于是她笑着说:“rose姐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龙小姐过奖了!”欧阳若斯说,“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没办法,嘴皮子油滑了,脑子往往也不得不多动一些。” 一面说着,两个人之间的君子之约就此口头达成。出了房间,欧阳若斯便悄然告别离去。 等在门外的华崽儿马上凑到龙熙蕊近前,是非道:“你现在也算是大名人了,连欧阳若斯这种大明星都主动找你。” 龙熙蕊则闪烁其辞敷衍一番,但一想起三天过后,可能将有三个月与华崽儿不再相见,心头不觉泛起几分不舍来。 这时华崽儿又道:“人家欧阳若斯人长得漂亮,还不摆明星架子,哪像那个bootiful,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我无意踩了她一脚想好心给她擦鞋,可她却大惊小怪的!用得着那么夸张把脚挪得老远嘛!好像嫌我手葬似的!” 她正自抱怨着,忽听前方再次传来吵嚷之声。 “不是吧!非要让大家虚惊两场嘛!”华崽儿话刚出口,脸上有些激动的表情即刻凝住。 只见一群男人追着两女一男正向她们跑来,跑在前面的三人,男的是邓浩然,女的分别是cindy和童舒阳。 邓浩然虽然跑得不慢,可是两个女人明显扯了他的后腿,尤其是童舒阳,尽管可以跑动,但看得出来,她的身体虚弱得很。 见到童舒阳,龙熙蕊立时明白了邓浩然故弄玄虚背后的良苦用心,眼见三人即将被身后的追兵包围,正打算出手相助,却见一条黑影不知从哪里蹿出,身形旋转间,已将跑在最前面的两人放倒在地。 随后跟进的一人快速飞起一脚,却远不及那黑影迅速,眨眼间其双腿已经高高跃起缴住他的脖子,接着整个身体悬空而起,双臂又圈住了身边另一个男人的脖子,随即手脚同时发力,于是两个男人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结果两败俱伤,纷纷倒地不起。 单凭眼前这一招一式,龙熙蕊便认定,这黑影非凭借一身柔术独步天下的余珈柔莫属。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全身而退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龙熙蕊见余珈柔身形幌动,虽敌众她寡,却如蛇入鼠群,势不可挡,于是心念一转,向邓浩然迎去,伸手扶住几乎寸步难行的童舒阳。 “这就是你此前口中所讲的‘要务在身’吗?”她问邓浩然。 “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记住欠我个人情就够了。”尽管微微带喘,邓浩然仍不忘贫上一嘴。 不远处的迟姗姗看出情势危急,拉了华崽儿便率先往出口的方向跑去,却见前方骤然闪现一群黑影,拦住了去路。 华崽儿吓得大叫,转而拽紧迟姗姗的手回身跑向龙熙蕊和邓浩然。 那群黑影纷纷拔腿疾追,一个个手中非刀即棍,顿时喊杀震天,在二人身后穷追不舍。 龙熙蕊见势不好,把童舒阳轻轻推给邓浩然,随即纵身前去营救华崽儿和迟姗姗。 邓浩然则转手把童舒阳又推给了cindy,丢下一句“保护好她”,紧接着身形如飞,几个流星大步,已移身龙熙蕊之前,紧握拳头正准备在龙熙蕊面前酣畅淋漓地man(阳刚)一次,哪知尚未打出一拳,眼前白光划过,已有数人人仰马翻,未战先倒,知道是龙熙蕊使出了龙鳞飞花,微微迟疑之际,耳边又隐隐传来破空之声,霎那间几张扑克牌打眼前飞过,又有数人惨叫倒地。 邓浩然不觉间脚下一慢,龙熙蕊和余珈柔已在他左右拳出脚起,三下五除二轻松料理了尚未倒下的几个对手。 原来刚刚余珈柔独自一人为邓浩然断后,在搞定一众虾兵蟹将后,又前来助阵。 “这年头,还是暗器好用啊!”余珈柔以讥讽的语气对还没来得及出手的邓浩然说道。 这时身后又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似乎有更多的人追了上来。 邓浩然从怀里掏出手枪,说:“其实最好的暗器在我这里。” 说着,他抬手一枪,正中顶棚巨型吊灯的根部,结果吊灯坠落,摔了个万朵桃花开,玻璃碎片四溅飞舞,令众多追兵不得不暂时驻足观望。 机不可失,龙熙蕊等人一同快速冲向出口,等在那里的则是刚刚搞定了几个迎宾人员的刘大脑袋、陈大耳朵和李大屁股,还有余珈柔那架正在近处半空中嗡鸣着螺旋桨的直升机。 刘大脑袋已先行固定好连接直升机和飞艇的溜索,陈大耳朵和李大屁股则将准备好的腰带分发给众人,但按照原计划,他们没有把龙熙蕊、华崽儿和迟姗姗三人计算在内,结果少了三条腰带。 转眼追兵已越来越近,李大屁股在溜索上挂好腰带的锁扣,对迟姗姗说:“四眼妹,打了一辈子麻将,还从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高手!是英雄,识英雄,今天我就让你搭个顺风车怎么样?” 迟姗姗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刻意扭头瞧了瞧李大屁股那得天独厚的屁股,低声道:“可是,李先生,我怕……怕我的体重拖累到你。” “没事!其实我……哎哟!” 李大屁股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已经重重挨了一脚爆蹬,肥硕的身子顺着溜索滑出了飞艇,由于直升机处于低位,巨大的体重所产生的势能便让李大屁股加速向直升机滑去。 踹他的人正是刘大脑袋,他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墨迹,再说了,你脑袋是不是长到屁股上去了,连反正话都听不明白嘛?” 说完,他又对迟姗姗道:“你跟我加到一块儿,应该还没他一瓣屁股沉呢!安全系数应该不低才对。” 迟姗姗觉得刘大脑袋说的不无道理,眼下的确刻不容缓,于是不再犹豫,上前搂紧了他那因为巨头而显得几乎不存在的脖子。 刘大脑袋带上迟姗姗滑出飞艇,说:“小姐你做什么工作的啊?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听我讲,就凭你的头脑,如果用在赌场里面,日进斗金绝对不是问题。” 迟姗姗却回答道:“我每一次动脑子,都是想帮助别人,但从不帮人坑害别人。” 见迟姗姗上了溜索,华崽儿心里一下子着起了急,再看龙熙蕊,正帮着余珈柔在那里断后,两人分别用龙鳞飞花和牌镖压制着正在步步紧逼的追兵,而邓浩然在保护软弱无力的童舒阳,她自己则无人关照落了单。 正自焦急,转眼发现陈大耳朵刚刚把他的腰带锁到了溜索上,她便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惊得陈大耳朵变了脸色,喊道:“喂!你当我是出租车啊,想上就上!就算是出租车,我载谁也不会载你的!” 可是话音未落,华崽儿已经搂紧了他的腰,嚷道:“没时间拒载了,再晚一会儿,大家都变降落伞了!” 陈大耳朵无奈,只好用力去蹬地面,同华崽儿一起溜了出去。 但华崽儿双脚一离地,便吓得闭紧眼睛拉着“啊”的长音大叫起来,同时双手胡乱地揪起了陈大耳朵那对大得夸张到可以铺天盖地的耳朵来,这可叫陈大耳朵那异常灵敏的听力吃尽了苦头。 “杀猪啦!难道这辈子你就会这一段儿嘛!”他也大声叫道,“你要是敢把我搞得耳鸣了,我可饶不了你!” “你个死老千,要是真把你耳朵给震聋了,等于替天行道!啊……啊……”华崽儿不依不饶持续叫着。 高空中不断回荡着华崽儿尖锐的叫声,不过飞艇上的人却无暇顾及。 龙熙蕊见迟姗姗和华崽儿已然上了溜索,便对邓浩然道:“快带童舒阳离开这里。” 邓浩然本想说声让龙熙蕊带童舒阳先走,而且平时向来是他对别人发出这样的指令,但此刻被龙熙蕊夺得先声,心里面有种怪怪的感觉,莫名间却又不得不照做,于是索性抱紧童舒阳和cindy一前一后溜向了直升机。 一行人如今只剩下了龙熙蕊和余珈柔,相比之下,龙熙蕊的龙鳞飞花比余珈柔的牌镖多出了可回收利用的优势。 眼见手里的一副扑克牌丢得只剩下了屈指可数的几张,余珈柔对龙熙蕊说:“差不多了,该走了!” 龙熙蕊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却见一个身影迅速移至近前,而且轻松躲过了一枚龙鳞飞花和两张牌镖。 龙熙蕊心中暗叹此人身手不凡,余珈柔则继续接连打出手中剩余的几张扑克牌,可对方依然步步为营,始终不为所伤。 龙熙蕊逐渐认清来者,他应该就是自己在进入房间之前与之擦肩而过的男人黑犬。 思索间,余珈柔已经出手跟黑犬战在一处,她虽然看出对方功夫了得,却毫无试探便先发制人一味抢攻,几个回合过后,她已用双腿将黑犬拦腰夹住,接下来主攻其上身。 黑犬虽被“毒蛇”缠身,却仍气定神闲,见招拆招,丝毫不落下风,无论余珈柔拳爪相加,还是以马尾偷袭,都被他手拨臂搪一一化解。 龙熙蕊忽然觉得,在他那以不变应万变的沉稳防守之下,余珈柔那些灵活多变的招数反倒显得有如花拳秀腿了。 片刻间,又有一群人叫喊着追了过来。 龙熙蕊心想终究是对方人多,她和余珈柔迟早要寡不敌众,眼下必须先脱身再作打算,于是在溜索上锁好腰带,面对飞艇双腿蹬地,在滑出身体的同时,她对准余珈柔射出腰间的登天索,待登天索缠上余珈柔那柔若无骨的小蛮腰之时即迅速回收,不多时余珈柔已经被拉入她的怀抱。 见对方两人接连逃上溜索,黑犬仍不甘心,飞身跑向溜索固定于飞艇的那一端,可刚刚跑到近前,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与此同时,他脚下的钢板上闪起一丝火花。 一扭头,黑犬远远望见在空中的直升机里,邓浩然已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还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 很快,龙熙蕊和余珈柔也滑进了直升机的机舱。刘大脑袋立即卸掉溜索,直升机卷起一股旋风,渐行渐远。 余珈柔似乎对龙熙蕊的出手相救丝毫不领情,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说道:“如果你不把我拉过来,我真的要好好海扁一下那个家伙。” 龙熙蕊一脸茫然,看了看邓浩然,又看了看三大大人,对余珈柔说:“sorry(对不起)!看来让所有人全身而退是个有点儿自私的想法!” 机舱里的众人不禁暗暗偷笑,哪知余珈柔冷不防起身绕到童舒阳身后,用右手掐住她的喉骨,对邓浩然道:“把东西给我!还有你的枪!” “何必搞得这么紧张呢!余大小姐,你忘了你我有言在先吗?”邓浩然说着,把手枪丢到了地上,随即刘大脑袋弯腰捡起了那把枪。 “各取所需,不拖不欠。”余珈柔说,“磁盘给我,里面关于你想找的那两个死者的消费记录,过后我会发送到你的邮箱里。” 邓浩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大小的东西,扔给了陈大耳朵。 “你窃取默言堂所掌管的赌场的帐目记录,不怕得罪他们的堂主妖龙吗?”邓浩然问道。 余珈柔冷笑一声:“你应该知道我们显博会和默言堂向来势同水火。” 邓浩然点了点头,又道:“那易尊呢?你们两家都是风月宫的股东,不怕得罪他这个大庄家?” 余珈柔再次冷笑道:“有了这位童小姐,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易尊都会乖乖地答应我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影随形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面对余珈柔出人意料的举动,邓浩然说:“难道余大小姐忘了你我之前的约定了吗?说好了事成之后,命案死者在利兴的消费记录、这个女孩,还有关于‘长靴终结者’的消息,都是我应得的酬劳,你现在是要出尔反尔吗?” 余珈柔当即一笑,说:“我刚刚不是说过,会尽快把两个死者的消费记录发送给你吗?” “那么这个女孩呢?你也打算‘尽快’交给我吗?”邓浩然问。 余珈柔故作无奈道:“尽快倒是没问题,只可惜现在不行,等我用她搞定易尊以后,她当然就是你的了。” 这时龙熙蕊在一旁道:“如果余大小姐不想对邓警官背信弃义,那么就是准备欺骗易尊喽!” 余珈柔冷笑两声,说:“妙花神探就是妙花神探,连说句话都能将人一军!反正这女孩如今是在我手上,你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我对你们讲信用了。” 邓浩然看了龙熙蕊一眼,又对余珈柔道:“那你对我所说的关于‘长靴终结者’的消息呢?不会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吧?” “第四个受害者已经出现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消息?”余珈柔说。 “是谁?在哪里?”邓浩然急忙追问道。 看着邓浩然脸上全神贯注的样子,龙熙蕊心头也是一动,暗想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能知晓这种隐秘的事情,余珈柔也称得上消息灵通了。 “就这么多,其他的我一无所知。”余珈柔回答道,“看邓sir你的表情,我应该算是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了。如果你们警方还没得到这个消息的话,就赶快派人去查吧!” “是余大小姐亲眼所见,还是耳闻所知呢?”龙熙蕊问余珈柔道。 余珈柔诡秘一笑,说:“既非眼见为实,也非耳听为虚,但消息却是千真万确的。” 看着余珈柔那轻浮的神情,除了龙熙蕊之外,大家不禁都觉得她似乎是在故弄玄虚,忽然一阵凄厉的狞笑声从头顶传入人们的耳朵。 众人抬头观看,却只见到一条黑影向余珈柔蹿去。 余珈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放开童舒阳出手还击,可是尚未使出几招,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样子,那黑影瞬间已远离了她,再找童舒阳,竟也不在身边。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手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童舒阳。 等众人的目光再次锁定那黑影时,童舒阳已经被其带到了机舱尾部的角落。看见一头银发,很多人终于认出,眼前的黑影正是默言堂的堂主——妖龙。 当别人都在心里纳闷妖龙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这门窗紧闭正在空中飞行的直升机的时候,龙熙蕊已推测出他应该是先于旁人而第一个进入机舱的人,当时他以极快的身法躲过了正忙于驾驶的飞行员的眼睛,但并没有坐到座位上,而是委身于机舱内的顶棚,他身上乌黑的斗篷与天花板的颜色相近,所以如同在保护色下隐身,可是能把自己的呼吸变得无声无息,也叫龙熙蕊不得不心生佩服,她回想此前与伊人社的虞美交手时,不经不觉间便遗失了童舒阳,想必也是拜妖龙那一身神出鬼没的妖影功所赐。 “老妖,偷鸡摸狗,非君子所为。”余珈柔骂道。 “你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根本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大小姐,看在你老爸的份儿上,我刚才没有出手伤你。”喜欢蹲着说话的妖龙尖声道,“其实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天经地义,知趣的,就把磁盘还给我。” “真要物归原主的话,应该把她交到我手里才对。”龙熙蕊指着童舒阳对妖龙说。 从妖龙嘴里发出一段听来刺耳的笑声:“龙大侦探,你忘了我留给你的字条了吗?想要这位小姐,你得拿骆驼猴子来换。” 龙熙蕊感觉妖龙说话时总是喜欢瞪圆了一对鹰眼逼视对方,那犀利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余珈柔哼笑一声,道:“老妖,现在我们九个对你一个,不把人交出来,你觉得你有机会活着出去吗?” 妖龙却笑得更加轻蔑:“如果你非要动手的话,谁会死或许不大好预测,但我身边的这位小姐肯定活不了。” 话音刚落,众人突然感觉直升机内剧烈地震动起来。 “靠!头一次见直升机也会因为气流发生颠簸的!”余珈柔抱怨道。 可还没等把这句话说完,她整个身体便完全失去了座椅的支持,仿佛在机舱内漂浮起来。 其他人的感觉也如出一辙,那是一种身体在空中失重的感觉。 “糟糕!驾驶仪完全失灵,飞机正在坠落!”前方的驾驶员大喊道。 因为众人经溜索登机时过于仓促,所以除了驾驶员以外,没有一个人来得及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慌乱之间,却见龙熙蕊自腰间射出登天索,缠上了童舒阳的腰。 妖龙虽看得清楚,但由于在失重状态下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童舒阳被登天索拉走。 龙熙蕊同样处于失重状态,于是在登天索的牵拉之下,她和童舒阳从两边向中间飞去。 伸手搂紧童舒阳的同时,龙熙蕊收回登天索,又对准自己之前的座椅射出,转眼两人便飞回到座位之上。 刘大脑袋只顾着挥手乱抓,于是不经意间,掌中那把邓浩然的警枪便脱手而出。 正在这时,直升机内又是剧烈一震,紧接着听驾驶员惊喜地叫道:“仪器恢复正常了!” “那还不赶快飞起来?”依然飘着的余珈柔大叫道。 刚刚停转的螺旋桨又开始缓缓转动,并且越转越快,众人终于安稳地坐回到座椅之上,不少人即刻为自己系好安全带。 人人惊魂未定,就连一身轻功已达登峰造极的妖龙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飞机一旦坠时,乘客的生还率是极低的。 唯独龙熙蕊一人仍镇静自若,直升机骤然仪器失灵,正是因为她悄悄使用了可以干扰电磁场的百慕大的缘故,而在救回童舒阳以后,她又马上关闭百慕大,让直升机正常运作起来。 邓浩然的手枪碰巧落到了迟姗姗脚下,正准备系上安全带的她选择了先弯腰捡起手枪递给邓浩然。 “别动!”邓浩然将枪口对准妖龙说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先开枪再告诉他别动。”余珈柔说着,又对妖龙道,“老妖,现在我们九个人加一把枪,对你一个人……” 正说着,邓浩然又把枪口一转,对准余珈柔说道:“磁盘。” 陈大耳朵只好乖乖地把磁盘丢还给邓浩然,结果被邓浩然以未持枪的左手接住。 “警察叔叔怎么翻脸不认人呢!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到了你手里,我却一无所获,可是轮到你不守信用了!”余珈柔说,“老妖,他现在可是一石二鸟,想把你我都通吃掉啊!” 妖龙盯紧余珈柔冷笑道:“这就是你找警察合作的下场,作茧自缚,耗子给猫带路,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扮猪吃老虎啊!” 说话间,耳边传来驾驶员的声音:“利兴赌城就在下面,如果没人反对的话,我准备要降落了。” 老练的驾驶员可以说在空中飞了半辈子,今天还是头一次遇上仪器彻底失灵的状况,虽然眼下已转危为安,但始终心有余悸,疑心驾驶仪存在隐患,所以迫不及待伺机降落。 邓浩然想起蒲雨的专案组还等在赌场里面,因而没有反对着陆。 忌惮于他手中的枪,余珈柔和妖龙不得不目送龙熙蕊等人带着童舒阳下了直升机,邓浩然则最后离开。 机舱内响起一阵阴冷的笑声,余珈柔怒目道:“老妖,你笑什么?”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不错吧?”妖龙说。 余珈柔哼了一声,说:“别忘了你赌场的帐目已经落到了警方手里。” 妖龙倏然停住尖笑,说:“警方得到那些帐目,有麻烦的可不只是我的默言堂,乖乖告诉你老爸等着易尊向你们显博会兴师问罪吧!” 说完,黑影一闪,机舱内已不见妖龙的踪影。 “大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刘大脑袋凑近余珈柔问道,但转眼看见她铁青的脸色,便不敢再问。 见到心急等待自己的蒲雨,邓浩然第一句话就是:“听说连环截肢案已经出现第四个受害者了。” 看到邓浩然,面带焦虑的蒲雨脸上顿时泛起笑容,但随之发现他身后的龙熙蕊,她眼中又多出几分嫉妒的神色。 “在哪里?”蒲雨问邓浩然。 “还不知道。”说着,邓浩然把记录有空中赌场帐目的磁盘递给专案组的神童,又道,“查一下里面的东西。” “我这边也有发现。”蒲雨说。 “快说!”邓浩然催促着。 蒲雨看了一眼龙熙蕊,说:“停车场的监控里有凶手那辆本田雅阁的停车记录,而且还拍到了龙小姐所说的‘鸭舌帽’上下车的镜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大连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作为眼下唯一曾经与戴鸭舌帽的“凶手”打过照面的人,龙熙蕊仔细看过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基本确认车和人就是当天她在云中山高峻峰所追踪到的。录像上显示的时间是那天之前的一天,也就是在蓝雪人肚子里发现丁瑞妍的头一天,再结合丁瑞妍的口供,事件发生的时间在逻辑上相符。进一步推理,当时凶手开车来到利兴赌城,丁瑞妍应该就在车子里面,可惜隔着车窗,摄像头无法拍到车内的情况。 “按道理,当天赌场还在搞装修,凶手带着丁瑞妍来这里干什么呢?”蒲雨思索着说道。 “虽然将兴名居改建为利兴赌城的工程没有完全竣工,但当时已经有部分赌场进入试营业。”坐在一边正用笔记本电脑处理邓浩然搞来的磁盘的神童说,“这里面搜索到了edward(爱德华)和陈思的赌场帐号和密码,可以查到每笔消费记录的明细,两人都是当天开的户——嚯!每人账面上起始都是五十万!而且第一笔消费记录不是在空中赌场,是在利兴赌城。” “作为外籍人士,edward(爱德华)的经济状况目前尚难调查清楚,但陈思不过是一个电视台的实习生,每个月的收入不超过两千,这些我们已经查证过。”邓浩然分析道,“这样看来,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有着某种可以牟取暴利的非法交易存在。” 经他一说,龙熙蕊回想起那个为陈思提供过服务的技女脱脱曾说她在无意中听到了陈思跟edward(爱德华)交流时使用过“photos(照片)”、“flight(航班)”、“lotus(莲花)”这几个英文单词,推想或许lotus(莲花)就是伊人社谋杀edward(爱德华)的凶手,photos(照片)与交易有关,而flight(航班)可能是事成之后借以脱身的途径,于是问道:“听说edward(爱德华)在美国的职业是工程师,那么他到中国来具体是做什么的?” “根据我们警方搜集的线索,他受雇于那家叫作double-beauty的外企化妆品公司,具体负责的是厂房及流水线的设计。”邓浩然说。 “double-beauty!”华崽儿叫道,“就是那家找bootiful代言的化妆品公司,现在打开电视机,差不多每个台都有她的广告!” “听说凶手所驾驶的那辆本田雅阁最初也是由那家公司所购买。”龙熙蕊补充道。 “这家叫double-beauty的公司的确有很多疑点,我这边已经有人在跟这条线了。”邓浩然说。 蒲雨点了点头,说:“网络和信息方面,神童应该可以帮上些忙。” “你还别说,网络上倒是真的有些信息。”神童接口道,“最近网上有人针对连环截肢案创建了话题吧。” 众人听罢不约而同往神童的笔记本电脑围了过去。 “话题吧?里面无非是一些网民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邓浩然嘴上这样说,身子却还是第一个挤了过去。 “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比如该话吧的创建者,这个‘人体艺术’,还有这个‘行为艺术’,”神童指着屏幕上两个分别以裸体美女和彩绘美女的图片作头像的用户说,“ip地址显示两台pc(私人电脑)在一所大学,而且两个用户共用同一个路由器,应该是同住一间宿舍的两个学生。” 龙熙蕊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只见‘人体艺术’居然晒出了三名受害人的照片。 “连照片都能搞到,也算有点神通!”邓浩然说。 “对于那些青少年网虫来讲,难度并不大。”神童说,“人肉搜索用不上几个小时,搞几张照片再图文并茂随便发个帖子,都能赚个几千上万的点击量。” 只见“人体艺术”发完照片又留言道:“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就这样被糟蹋了,那个‘长靴终结者’简直是丧心病狂!” “行为艺术”说:“你丫要是那么有爱心,向人家美女求婚去呀!不离不弃,照顾人家一辈子,你丫敢吗?” “人体艺术”说:“不要老说那些伤风败俗、有伤风化、破坏安定团结的话好不好!说话就不能带点儿正能量吗?” “行为艺术”说:“爱,藏在心里,才是爱心。真正的男人为了掩饰自己湿润的双眼,会选择戴上墨镜。” “行为艺术”随后附上了一个小黄脸戴墨镜的滑稽表情。 “你不是想让大家盯着这些无聊的东西,就把案子给破了吧?”邓浩然面带不屑对神童说。 “那个福尔摩和那个福尔摩斯基又是什么来头?私家侦探吗?”蒲雨问道,言外之意似乎是说给龙熙蕊听的。 龙熙蕊却并未在意,将目光转向两个用户的头像,只见福尔摩的用户名下面注释着:福尔康和福尔泰的弟弟;福尔摩斯基的用户名下面注释着:福尔摩的司机。 福尔摩的最后一条通话信息是:“据哥对现阶段股市行情的侦察,一旦那些机构的操盘手停止操作或获利出局的话,股价将会出现大幅度的下跌。” “连股票都放到这里面来谈,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邓浩然大声道,“浪费大家的时间!” 他的话说得其他人也有同感,不禁都想转身离开,却听神童道:“疑团在这个人身上,一个叫‘大大连’的用户。” “嘻嘻!”华崽儿忍不住笑道,“看名字就知道没戏了,这不是拿小沈阳寻开心嘛?其实我特喜欢小沈阳,家里有一堆盗版毛片,每一张都是小沈阳。” “而且这个‘大大连’好像一句话也没说啊!”蒲雨看着空空如也的留言区,说道。 “他说了,不过很快又删掉了。”神童说,“可疑之处就在这里。” “他说了什么?”龙熙蕊问。 神童抬起头坐直了身体,说:“他说第四个受害人已经出现了。” 这句话让四周本已有些无精打采的人们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是谁删除了他的留言,网管吗?”蒲雨问道。 “不是,我潜入系统里查过,删除留言的是用户‘大大连’自己。”神童回答道。 “你确定他提到了第四个受害人?”邓浩然问。 “应该没错,瞧那个叫‘九指七公’的用户的留言。”龙熙蕊把手指向了显示屏。 众人见“九指七公”说:“大大连,既然你说连环截肢案的第四个受害人已经出现了,就跟大家分享一下内情呗!” “我看没准是他在胡说八道搞恶作剧,顾意说瞎话哗众取宠。”邓浩然说,“后来他又怕因为造谣引起警方的注意,于是自己删除了谎话。” 神童说:“我查出话吧建立之初,‘大大连’就入了群,但到目前为止,那句话居然是他唯一一次发言,所以我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可疑。” 龙熙蕊看了看“九指七公”跟“大大连”搭话的时间,竟然就是欧阳若斯给她看聂源贞视频的时间,她也觉得此人并非信口开河。 “头像能不能放大一点?”龙熙蕊问神童。 “没问题!”神童说着,将“大大连”的头像放大了数倍。 “这个我认识,那是泉贞七子新专辑的封面。”华崽儿脱口而出道,“看来这个‘大大连’应该是泉贞七子的粉丝。” 华崽儿的话在旁人听来,如同孩童的胡言乱语,却令龙熙蕊闻之心跳,她不觉得“大大连”选了泉贞七子作头像只是个巧合,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跟连环截肢案相关的人。 “说点儿正经的,快查查‘大大连’的个人信息。”邓浩然一脸严肃道。 “这家伙很懒,除了性别男以外,什么也没留下。”神童调出用户的信息主页道。 “每一次的登录时间,还有ip地址,应该也可以查到吧?”蒲雨说。 “他几乎每天都要登录一次,具体时间是在晚上,8点到12点之间,但每一次的ip地址都不同,而且在线时间很短,一般不超过10分钟。”神童说。 “ip地址不同?是在网吧吗?”邓浩然问。 神童摇了摇头,说:“现在wifi那么普及,一台笔记本电脑可以到处登录,相信那些ip地址都不是他自己的。” “这就更加可疑了!说不定这会成为本案的突破点。”蒲雨说,“当他上线的时候,就可以通过ip地址锁定他所在的位置。” 神童叹了口气,说:“只可惜供我们实施抓捕的时间很短,只有10分钟,而且我发现他以往登录时的ip地址主要分布在夜晚比较繁华的地带,所以就算我们来得及赶到那里,也不太容易在人山人海中把他给识别出来。” “看来他每天登录,目的可能是在关注公众对连环截肢案这个事件的反应。”邓浩然说,“不过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全力以赴试一下。” 神童点头道:“当然,我这边可以注册一个用户,尝试在话题吧里接近他,看能否再找到一些线索。” “这个计划不错,小心不要打草惊蛇。”蒲雨叮嘱神童道。 这时忽听华崽儿叫道:“咦!童舒阳不见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四十八章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听说童舒阳不见了,众人纷纷四处张望找寻。 “刚才我还看见她无精打采在椅子上坐着呢!”华崽儿说。 龙熙蕊匆匆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却是赌场内流光溢彩的装潢和熙来攘往的赌客。 邓浩然走近她身边,小声说:“这女孩心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明知我们是警察,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逃!早知道这样,我们又何必冒险救她呢!” “也许她根本不相信警察。”龙熙蕊说,“又或许她在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时间紧迫没办法跟我们解释,所以选择了不辞而别。” 回想起童舒阳曾经留下的加密字条,龙熙蕊觉得兴名居,也就是目前的利兴赌城,可能正是她千方百计想来的地方。 邓浩然不以为然道:“在你眼里,世上总是好人多。” “难道你认为人性本恶?”龙熙蕊反问道。 邓浩然用五官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走开了。 一顿大海捞针未果,邓浩然和蒲雨商量,工作的重心还是应该回归到各自负责的连环截肢案和两起命案上面,于是两组人同时收队。 龙熙蕊决定留下来继续寻找童舒阳,华崽儿依然追随左右。 “上次她抢我手机的帐还没跟她算呢!”华崽儿说着,打了个哈欠,“这里人这么多,往哪儿找啊?” 龙熙蕊微微点头,说:“我猜她想去的地方,是个没有人的地方。” 华崽儿有些不耐烦地说:“这里可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想图清净的话,到这儿来可是找错地方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张骰宝的赌桌旁边,听到正在摇着赌盅的庄家说道:“老人家,您又来啦!要不咱们今天也别那么麻烦了,我给您一个筹码,你直接走人算了!” “混帐!老夫要的是名副其实赢你一个筹码,你给我一个算什么!把老夫当要饭的打发啊!” 龙熙蕊只觉声音耳熟,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在空中赌场看球时坐在她身边的瘦小老者,当时他热衷于看球,知道飞艇着火了也不肯离开。 “咦!这老赌鬼也飞下来啦!”华崽儿说,“看样子,准是赌球输了钱,又跑到这儿来发泄找麻烦了!” 又听庄家道:“好好好!您还买大是吧?老人家,那请您赶快下注吧!我这里可要揭盅了!” 老人没有说话,将他的手提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里面居然装了满满一盒子的筹码,足足有几千个,不过看颜色都是那种面额最小的筹码,他伸手轻轻捏出一枚放进了赌桌上的大字区。 桌上其他赌客也先后下注,注额有大有小,有的人似乎嫌老人投注太少,故意将大把筹码在桌子上摔得啪啪直响。 庄家缓缓揭开赌盅,结果是1、3、4,8点小。 于是老人输掉了一个筹码,有些赢了钱的人更是斜着眼瞧他。 老人不露声色,又将两个筹码押到了大字区。 接下来开盅的结果是1、1、3,5点小,他又输了。 老人依旧面沉似水,又排出四枚筹码买大。 这一次揭盅后,三枚骰子分别是3、4、6点朝上,结果是13点大,终于给他押中了。 当庄家按一赔一的比例连本带利将筹码推给他时,老人咳嗽两声道:“都给我换成最小面额的。” “好的!”庄家笑着说,“您走好!” 老人慢吞吞地将十六枚小额筹码塞回盒子,盖好盒盖,又把盒子装进手提箱,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老人手中那看起来沉甸甸的手提箱,华崽儿说:“这老赌鬼应该赢了不少吧!” “他只赢了一个筹码而已。”龙熙蕊说道,她基本明白了老人的投注策略,1、2、4……从一个筹码开始下注,只要输了就将注额翻倍,那么总投注额就是1+2+4+……+2n-1(n为投注次数)=2n-1,押中大小的时候,连本带利的回报是2n,二者相减,纯利润便是2n-(2n-1)=1,所以每次获胜的时候,纯利润是1个筹码。 华崽儿一边扳着手指计算,一边在嘴里嘟哝着:“1+2+4=7,4x2=8,8-7=1,原来他真的只赢了一个筹码。” 龙熙蕊说:“理论上讲,只要赌本雄厚,同时庄家不在暗中做手脚的话,他这种赌法是稳赢不输的。比如以十局为限,他喜欢每次都买大,那么庄家连开十局小的几率是1/210=0.098%,而不会连开十局小的几率是1-1/210=99.9%。” “哎呀!你说话越来越像那个四眼妹迟珊珊了,满嘴的概率。”华崽儿显然难以领会龙熙蕊的思路。 龙熙蕊又耐心解释道:“简单地说,只要有能够连续十局下注的赌本,也就是2047个筹码,赢钱的几率可以达到99.9%。” 华崽儿张大了嘴道:“那不等于稳赚不赔!” 龙熙蕊点了点头,说:“只不过纯利润不高,每赢一次,只有一个筹码的收益。” “只赢不输已经很不错了。”华崽儿望着老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又道:“想不到这老赌鬼还挺有办法的,难怪庄家说还不如干脆送他一个筹码呢!” 正说着,忽见赌桌上两个刚刚输了钱的男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随即一前一后快步跟踪老人而去。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要见利起义吧?”华崽儿说着,准备跟上去,却被龙熙蕊一把拉住。 原来两个男人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三个男人紧随其后。 华崽儿瞪圆了眼睛感叹道:“我靠!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啊!” 哪知话音刚落,竟然又出现了四个男人,跟在了那三个男人的身后。 “我靠!”华崽儿连眼球都快要从眼眶里鼓出来了,叹道,“原来赌场是个流行黑吃黑的地方。” 看着三路人马一路接一路先后出了赌场大厅,华崽儿说:“再不动身,咱们可赶不上他们了!” 龙熙蕊四处观望一番,见再无尾随的恶徒,才跟华崽儿快步追去。 老人走在前面,虽然步伐缓慢,但赌场附近多是繁华闹市,人员密集,倒也不方便就地下手。 各路人马都跟踪得小心谨慎,悄悄等待适宜的时机动手,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老人缓缓走过一条又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区,终于将身子一转,走进了一条窄巷。 各路人马立时兴奋起来,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追进了巷子。 由于路灯年久失修,黯淡无光,小巷显得阴森黑暗,唯一的光亮来自于一家竞彩投注站,尽管夜深人静,里面却不时传出嘈杂的叫喊声。 没给身后的两个男人动手的机会,老人已率先进了投注站。 华崽儿看得眼睛发直:“我靠!这老赌鬼在天上赌完又跑回地上赌,现在又一头钻进投注站里买彩票去了。这还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啊!” 发现投注站里聚集了不少人,本来准备下手的三路人马都不得不改变战略,假装买彩票也进了投注站,龙熙蕊和华崽儿随后跟进。 投注站虽然不大,却准备了一套三人沙发、几张桌子、十几把椅子,有三台电脑可供彩民查询赛事分析,关注即时比分,墙上还挂了两块显示屏,可以观看赛事直播。 只听有人拍着桌子大叫道:“妈的!我的十四场就死在切尔西身上了,赛前我觉得最稳胆的一场单3,居然坑得我惨死!”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头发不多,体型微胖,一张圆脸上五官紧紧纠结在一起,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喂!老宋,点儿背不能赖社会,我的桌子可是跟你无冤无仇的。” “张老板,你又何必那么小气嘛!”老宋举起一张彩票说,“我这张票花了15552元,光是你彩票店抽的份子,也不知道够买多少张桌子了!” 张老板正想再说些什么,转眼看见那位老人走近前台,立刻笑脸相迎道:“呦!杨老,您又来兑奖啊!” 老人将手提箱放到桌子上,打开箱子取出一个盒子,龙熙蕊看到那个盒子不同于他装筹码的盒子。老人打开盒子,一把一把抓起彩票递给了张老板。 张老板开始一张一张将彩票过机为他兑奖,忽然眼睛一亮,大声道:“老宋,你可别说没有高人啊!人家杨老就买中了切尔西平斯旺西。” 龙熙蕊心想原来史天赐与mr.method对赌的那场球赛最终踢成了平局,那么两个人就是不分胜负,都输了。 张老板这句话说得老宋眼中怒气更胜,他呼扇着鼻孔道:“老杨头儿,我花一万五买一张彩票,你每天却花几百块买一盒子彩票,连两块的也买!买彩票论斤买,有你这么搞笑的吗?每天张老板为你打票兑奖就得半个多小时,你干嘛不在网上买啊?” “那你干嘛不在网上买啊?”老杨头儿连看都没看老宋一眼,说道。 “我这不觉得跟咱们这些票友商量交流一下,挺有意思的吗!你呢?买什么从来都不跟大家商量!”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这又何必强求呢?”还在兑奖的张老板说,其实他当然希望彩民到他的投注站买彩票,因为每一张彩票都有几个百分点的佣金归投注站所得。 “这位老大爷,您今天居然能猜中切尔西会被斯旺西逼平,您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啊?”一个操着南方方口音的小伙子问道。 老杨头儿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之所以猜中切尔西会平,是因为每一轮我都买它平。”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投注站里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听姓杨的老人说他每一轮都买切尔西平,龙熙蕊大概猜到了他的投注策略,跟他赌骰宝时的方法类似,选中一种赛果便孤注一掷,输了则将注码翻倍,只不过骰宝赌大小的结果有两种可能,非大即小,而足球比赛的赛果却有三种可能性,即胜、平、负,在足彩中为方便起见,分别以数字代替为3、1、0。理论上讲,每场球三选一猜中的概率是1/3,猜错的概率便是2/3,那么连续十场不中的概率就是2/3的10次幂=1.73%,相反赌中的几率则是1-1.73%=98.27%。经过在空中赌场的观察,龙熙蕊了解到足彩的赔率变化较大,通常强队胜弱队的赔率都较低,但平局的赔率往往较高,因为平局本身出现的概率不高,需要两支球队进球数相同,比分局限于0:0、1:1、2:2、3:3……所以押中平局的时候,纯利润并不像骰宝赌大小时只有一个筹码那么少了,而且老人可以同时追很多球队,这也是他买彩票数量过多的原因。 “老伯,你这种赌法,需要不少本钱啊!”操着南方口音的男人对老人说,似乎他也基本领会了老人的策略。 老人哼了一声,说:“没本钱还想跟庄家斗,自寻死路!” 话里话外,大家都听出老人是个赌本雄厚的人,这又间接激惹了老宋,他冲南方口音的男人说:“喂!小赔率,说到本钱,谁有我多!每次14场有局,我都跟朋友们凑上个万八千的,到现在算下来少说也有几十万了!” 小赔率脸上露出惊讶的样子,说:“看来这14场还真是不好中啊!” “那当然了!中上了就是五百万,就算是二等奖,猜中13场,奖金一般也不少。”老宋撇着嘴说,“哪像他老杨头儿,每天赚个打车钱,都不够拉他盒子里那几斤彩票的!” “那宋叔,你赌了这么久,中过奖没有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凑过来,坐到老宋身边问道。 “13场倒是中过,可惜是火锅奖,奖金还不到一万块。”老宋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笑容,但语气中还是透出几分自豪。 大学生说:“我也玩14场,每次都买同一串数字,打算买一辈子,宋叔,你说我这种买法能中吗?” 没等老宋开口,忽听姓杨的老人在那边干笑两声,说:“中奖几率是3的14次幂分之一,数量级达到了10的负7次幂,你说你能中吗?” “可是我觉得,运气面前,人人平等!”大学生有些不服气地说,“万一我运气好呢!” “运气?你相信运气?”老人哼道,“庄家的计算机用不上10的7次幂分之一秒,就可以轻松秒杀你。” 大学生有些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说:“你能不能积点儿口德?” 老人斜睨了他一眼,眼中忽然凶光大胜,龙熙蕊感觉他此刻的目光和在飞艇上看自己的时候差不多,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老人缓缓走近大学生,高举右手一巴掌狠狠拍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一掌打得出其不意,大学生根本来不及闪躲,被拍得眼前金星直冒,仓皇间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正值青春期的大学生难免年轻气盛,双手不觉间已握紧了拳头,眼见就要往老人身上招呼。 只听老人沉声说道:“常奋斗,你是想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长期奋斗在彩票投注站里吗?” “你……你……”常奋斗大惊失色道,“你怎么认识我?” “我怎么就不应该认识你呢?”老人反问道。 “杨不过——不是——杨老师,”常奋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上过你一次课而已!” “可惜我从小就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领。”杨不过说着眯起了眼睛,又道:“吴有,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到!”只见另一个大学生从角落里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说,“杨老师,您今晚这么有雅兴啊!” “更有雅兴的好像是你们两个吧!”杨不过说。 “雅个屁兴啊!”常奋斗说,“本来想着等中奖以后去吃顿自助餐呢!现在连泡面的钱都赔进去了!” 吴有伸手捅了常奋斗一下,小声道:“你老瞎说啥实话!” “怎么啦!”常奋斗大声道,“有什么可怕的?反正他杨不过的课,考试从来都没几个人能通过!你怕得罪他啊?” “所以你不来上我的课?”杨不过问常奋斗。 常奋斗点头道:“反正都过不了,上与不上还不都是一样?” 杨不过也点了点头,说:“你们俩刚才买了什么?” “没……没买什么。”吴有支支吾吾地说。 常奋斗却道:“我们俩合买了一张48元的6串1,我又买了一张两块钱的14场。” “6串1买的什么?”杨不过继续追问道。 “切尔西胜斯旺西单3,西布朗对曼城单0,曼联对热刺3、1,斯托克城对利物浦1、0,还有……”常奋斗一时忘记,抬手闹了闹脑袋。 “还有阿森纳对西汉姆联3、0,这是我给他们的建议。”小赔率接话道,“他们还包了一场埃弗顿对沃特福德3、1、0。” “那还不跟我一个下场!”老宋点起一支香烟,抽了一口说道,“都他妈死在切尔西身上了!” 杨不过没有理会他,接着问道:“14场呢?你买的什么?” 常奋斗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回答道:“从3、1、0里随机抽了14个数,每次我都买这串数字。” “没想到你还懂得随机!”杨不过冷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俩要是认真听了我的课,就不会这么犯傻了!” 这时,张老板为杨不过兑完了中奖的彩票,坐在那里问道:“杨老,明天的票怎么打?” 杨不过从怀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交给吴有,说:“去!给张老板送过去。” 吴有小心接过那张纸,往张老板那边走去,途中还不忘偷偷展开纸张瞧了瞧上面的字迹。 这时小赔率快步走到杨不过身边,说:“杨老伯——不——杨老师,你刚才说庄家的计算机可以这个——秒杀彩民,你难道认为庄家可以操纵比赛结果?或者说球赛是假球?” 杨不过转过脸来看了看他,缓缓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可是我们一般买的都是英超这种顶级的联赛啊!”小赔率说,“像切尔西、曼联、曼城这种豪门,球员是全世界挣钱最多的球员,教练是全世界最有声望的教练,他们这些大师级的人物也会打假球?” 说到“假球”二字,老宋似乎也来了精神,掐灭尚未吸完的香烟说道:“我们刚刚都在这里看的直播,切尔西的队员一个比一个拼,双方都有受伤的,黄牌也不少,你说那是假球?我可是第一个不信!” 杨不过好像根本没听到老宋的话,问常奋斗和吴有道:“你们俩说,什么是赌球?” 见两个学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杨不过抬起双手在二人的额头上用力各拍了一掌。 “投资!”常奋斗摸着自己火辣辣的额头,从嘴边挤出了两个字。 “错!”杨不过说着,又拍了他一巴掌。 “投机!”吴有说。 “错!”杨不过也给了他一巴掌。 “赌博!”常奋斗又说。 “错!” “是足球与金钱的游戏!”吴有说。 “错!错!错!”杨不过猛地伸出两只手抓紧了两人胸前的衣服,有些激动地说,“赌球是人的游戏!足球和金钱都是死的,它不会跟你斗,它不会跟你赌,赌球要面临的对手是人,也正因为是人在赌,球赛的结果才会千变万化,不可预见!” 两个学生脸上都呈现出几分怯意,不敢直视杨不过目光如炬的双眼。 “杨不——杨……老师,”常奋斗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说得好像有道理,不如你……你教我们怎么赌球吧!” 常奋斗见杨不过慢慢松开了双手,眼中正要泛起一丝笑意,突然前额再次挨了一记重掌。 “年纪轻轻不学好!难道你还真想在赌球上面奋斗终生啊?”杨不过骂道,“我的考试你都过不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从赌球上赚到钱?” “可是……可是不让我们赌球,你自己为什么要赌啊?”常奋斗扬起头高声反问道。 杨不过哼了一声,说:“我不是赌球,我是在研究赌球。” 这句话语出惊人,投注站里人很多,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那些博彩公司雇用了不少数学家级的精算师为他们制定赔率,里面有些人甚至是在未来有望染指诺贝尔数学与经济学奖的。”杨不过说,“而我就是想与他们为敌,研究出破解的方法。” “果然是高人哪!”小赔率拍案而起,嚷道,“杨老,我也一直在研究博彩公司赛前开出的赔率,像什么皇冠啊、利记啊、bet365啊、立博啊,我研究好多年了,所以别人都叫我‘小赔率’。杨老,您能不能把你总结出来的高招跟大家分享一下?” 见杨不过迟迟没有表态,小赔率又道:“比如说明天的中国对香港,杨老您怎么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章 彩神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听小赔率问及明天中国对中国香港的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杨不过把目光转向常奋斗和吴有,问道:“你们俩怎么看?” 吴有摸着余痛未消的额头,看起来有些犹豫,相比之下,常奋斗显然更放得开,肆无忌惮地说:“这种比赛在足彩里面基本上属于垃圾比赛,进不了14场,单场和过关又都要让球。” “没错!竞彩中国让香港2球,北单(北京单场)中国让3球。”小赔率急忙在身边桌上的电脑前用鼠标点出次日网站开设的赛事,匆匆说道。 所谓让球,是足彩中的术语,常见于两支球队实力差距比较悬殊的比赛,其实是博彩公司将那些看似毫无悬念的比赛人为制造出悬念的手段。例如中国对马尔代夫,如果不让球,毫无疑问,中国队铁定获胜,不过是赢几个球的问题,平、负根本没有可能,而在让球的情况下,比赛可能出现的三种结果的概率会相对均衡,比如庄家开盘让5球,那么完场比分中国队净胜5球以上的话,则赛果为3(胜);若净胜球刚好是5个,则赛果为1(平),俗称走盘或作点;如果净胜球少于5个,则赛果为0(负)。这样一来,3、1、0三种彩果则都有了出现的可能,于是都会有彩民投注。 杨不过摇了摇头,缓缓道:“既然是中国队的比赛,老夫还是买负吧!” “杨老师,您不是开玩笑吧?”小赔率笑道。 “我……我看到了!杨老师那张纸,”吴有有点儿结巴地说,“杨老师他……他真的打算买中国队输盘。” “他说的对!”仍然坐在出票机前为杨不过打印彩票的张老板说,“杨老买的是竞彩单场,中国输盘,8元,已经出票了。” 忽听“啪”的一声,老宋用力拍着桌子喊道:“老杨头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还他妈研究赌球,研究来,研究去,把你自己研究成卖国贼了!我可是向来跟你截然不同,只要有中国队的比赛,我老宋第一个买中国赢,就算有时候生不起那个气,但多少还是要捧个钱场。今天我可非得跟你势不两立了,张老板,他打八块钱,给我打八百块钱,买中国队赢盘。” 杨不过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国,就应该买中国队输。” “嘿!你们大家都听到没有,买中国队输才叫爱国!”老宋高声嚷道,“我说老杨头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你想贼喊捉贼?自己身为卖国贼,反倒说别人不爱国。” “我说杨老师啊!您是不是恨铁不成钢啊?”小赔率说,“虽然2002年韩日世界杯以后,中国队在世界杯预选赛中的战绩的确是一跌再跌,不过最近的澳大利亚亚洲杯已经有了触底反弹的势头,再看这次的分组,卡塔尔、中国香港、马尔代夫、不丹,连白岩松都在新闻里说了,这是一条多么好的旅游路线啊!真是看不出中国队有什么理由不拿小组第一!” 杨不过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未置一言。 老宋哼道:“喂!小赔率,我劝你还是别跟这种全民公敌说话啦!” 小赔率冲老宋一笑,接着扭回头说,“杨老师,我才疏学浅,真的很想听听您的高见。” 杨不过又摇了摇头,但随即开口道:“在你们看来,中国队是运气好才跟卡塔尔分进了一组,那为什么不是卡塔尔主动想跟中国分到一组呢?” 小赔率转了转眼珠,说:“经您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很多人都说卡塔尔是亚足联里最无赖的土豪,是个用钱踢足球的国家,雇佣来一堆外籍球员不说,它还是再下一届2022年世界杯的东道主,一般来讲,下一届的东道主往往都会全力以赴打进上一届的决赛圈,而且,最近六届世界杯预选赛,它有四次和中国队分到了一组,算起来好像只有米卢率领的那支中国队赢过它一次——哎呀!看来这次的分组表面上看似上上签,其实仍然暗藏杀机啊!难怪分组揭晓后,中国队主教练佩兰说他不愿意与卡塔尔同组呢!” “我说小赔率,你一个爱国球迷就这么被他老杨头儿一句话给策反啦!”老宋面露不屑道。 “可是中国队的前途还真是不能盲目乐观啊!”小赔率皱起眉头说道,“其实本来中国举办2022年世界杯呼声很高,也是众望所归,有球迷,有场地,有安保,有商机,可咱们连申办都没参加,明摆着是退选让给卡塔尔,可见卡塔尔足协在亚足联的地位,很不一般啊!” “嗨!你怎么也跟着他老杨头儿在这儿妖言惑众!”老宋说,“再说明天是中国对香港的比赛,跟它卡塔尔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如果非扯上点儿关系,要是佩兰担心卡塔尔,那就更应该在香港身上多捞几个净胜球,提提士气,那明天应该买大球,中国队赢盘才对。” “老宋你这样说好像也很有道理呀!”小赔率说,“我现在是举棋不定了,诶!那个这些天买什么中什么的彩神今晚怎么没来?” “呦!彩神到!”只听张老板说道,“说彩神,彩神到!你可是比曹操跑得还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投注站,前面一个对后面一个说道:“大霍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有困难也不跟兄弟说一声,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听他提起“大霍”,龙熙蕊心念一动,又觉那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曾经在英伦小区见到的保安,因为一双汗脚被大霍戏称为“焐大粪维奇”的武笔,但如今样貌打扮变化很大,梳起了大背头,穿得西装革履,不过看起来总是有那么几分别扭。 令龙熙蕊感到不解的是,武笔这样一个原本生活得浑浑噩噩的人怎么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彩神”。 武笔一面说一面迈着大步走进投注站,大霍则低着受伤的头跟在后面。 张老板停下正在为杨不过打彩票的手,抬头笑道:“彩神,明天的比赛看好哪一场?不妨给大家指点一下迷津!” 说着,张老板又对老宋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彩神就买了切尔西平斯旺西,而且一买就是五万多,让我看看奖金的赔率噢!3.58,两万多注,连本带利那就是七万多啊!要是听我的——不——听人家彩神的,你现在五百万已经到手了,你就成财神了!” “哎!真是有钱难买后悔药啊!”老宋用手掌“啪啪”拍着自己的嘴巴子说道,“要是说昨晚我还不太相信彩神,今天我可是一点儿脾气没有了。如果我没记错,已经连中五天了,是吧,彩神?” “对对对!一点儿都没错!”张老板说,“彩神,今天买哪一场?还是老规矩吗?所有钱都押上?” 听着众人的恭维,武笔得意洋洋地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天得抽出点儿钱给兄弟帮个忙,取出两万块给他。” 张老板于是给武笔兑了奖,点齐两万块递给大霍。 大霍小声对武笔说了句“谢谢”。 武笔笑得更加得意,用力挥了挥手。 “剩下的钱买什么?”张老板问道。 “竞彩,中国对香港,买0。” “我没听错吧!”老宋喊道,“彩神,你真那么有把握?” 小赔率也道:“彩神,我得提醒你一下,中国对香港,竞彩可是让2球的,很多网站的预测推荐的都是3。” 武笔脸上却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龙熙蕊怕他认出自己,快速往人多的地方走出几步,并悄悄转过脸去。 只听武笔笑道:“我看好的比赛,有不中的时候吗?” 张老板附和着对大霍道:“我要是你,就把那两万块全押中国队输盘。彩神就是彩神,出手必中,这我们大家都领教过了。” 大霍却早已将那两摞厚厚的百元钞票塞进了衣兜。 又听小赔率问道:“彩神,你该不是有什么内幕吧?” 武笔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说:“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大家都这么信任彩神,有没有人跟单哪?”张老板问道。 “我前面那八百块钱出票了没有?”老宋问张老板。 “不好意思,此票已出。”张老板回答道。 “唉!彩神你要是早来几分钟就好了。”老宋说,“害得我现在只好补仓,再给我打一千块,中国队,买0。” “可是你刚才说过不当卖国贼的!”常奋斗说,“现在怎么出尔反尔,又买中国队输盘了?” “嘿!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宋没好气地说,“让2球不是,我买的是中国队赢球输盘,净胜香港1个球,那不是得买0嘛?” “这个借口听起来不赖!”吴有说,然后揪了揪常奋斗的衣襟,说,“要不咱俩也买点儿!” “我倒是想买!可是哪有钱啦!”常奋斗说,转眼看到杨不过,讪笑两声,道,“杨老师,要不您借我们俩点儿钱?” 杨不过对两个学生怒目而视,吓得吴有说道:“我……我看还是算了,杨老师,您别生气!” 杨不过瞪眼道:“只要你们俩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买中国队输才是爱国,想借多少,我就借你们多少。”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数学模型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买中国队输才是爱国!?杨不过的问题几乎令在场所有的人心生犹豫,难以对答。 “彩神,你不是为了爱国才下大注买中国队输盘的吧?”老宋阴阳怪气地问武笔。 武笔咧嘴笑道:“我买中国队输盘,是因为它会输盘。” “此话怎讲?”小赔率问道,“彩神,难道你真的有什么内幕消息?” 武笔又笑笑说:“哪有什么内幕消息,我不过是听高人指点而已。” 老宋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问道:“什么高人啊?能不能也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唉!”小赔率斜了老宋一眼,说:“现在彩神不就是高人嘛?” “噢!对对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老宋赶忙给自己打起圆场。 “不敢当!不敢当!”武笔摆了摆手,脸上却挂着傲慢的笑容,语气抑扬顿挫道,“其实我今晚话说的已经有点儿多了,道破天机,没准就要折寿了。” “您别这么说呀!”小赔率说,“我们可都还指望着你指点迷津呢!” “说的是啊!”张老板也附和道,“彩神,你现在可是真真正正成了咱们大家伙儿的财神爷了!你要是怕折寿,可以少说话或者不说话,只要在我这儿打票就行了。” 其实张老板最关心的是彩民在他的投注站买彩票,如今大家知道武笔每买必中,跟单的人不在少数,注码也比往常自选时高出很多,所以他固然一心想留住武笔这个重要的客户。 “没错!”小赔率又道,“大家当然不想劳您折寿,但张老板今后你可要多费心了,好好记下来每天彩神买了什么,而且到时候可不要给我们来个天机不可泄露噢!” “放心!有福同享,我老张可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张老板说。 见话题一时间被转移到了武笔身上,面前的两个学生看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杨不过摇了摇头,转身到柜台前拿起张老板为他打好的厚厚几打彩票,装进他的盒子打算离开,忽然听到老宋在身后喊道:“老杨头儿,你还没告诉大家伙儿你那套歪理邪说的答案呢!到底为什么买中国队输才是爱国啊?” 杨不过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又准备前行,只听门口有人朗声道:“大家之所以买彩票押中国队赢,无非是想跟祖国同荣辱,共胜负,只是大家都没有考虑到足球比赛与足球彩票之间的关系。” “时瑜亮!”常奋斗和吴有望着站在门口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人异口同声叫道。 “杨老师好!”时瑜亮恭敬有加地跟杨不过打了个招呼,又朝常奋斗和吴有挥了下手。 杨不过冲他点了点头,问道:“你也喜欢买足彩?” “我倒是从来没买过。”时瑜亮回答道。 “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杨不过又问。 时瑜亮把目光转向常奋斗和吴有,说:“我来找他们俩组队打cs(counter-strike,反恐精英)。” 杨不过听罢沉下脸来,说:“下个月就要期末考了,你却大半夜的忙着打游戏,难道你那么有信心能通过我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 时瑜亮面带笑意说:“大家都说杨老师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很难学,想通过考试更是难上加难,按道理现在也正是复习的关键时刻,但隔壁宿舍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向我们挑战,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我不接受他们的挑战,就好像怕了他们。” “就是!”常奋斗在一旁道,“就凭隔壁那几把破枪,也敢来挑战,非得好好爆爆他们的头不可!” 听说要打cs,吴有也顿时兴奋起来,说:“对!爆头,必须地!最近干什么都不顺,正好拿他们败败火。” 杨不过脸色铁青瞪了二人一眼,却听时瑜亮道:“不过今晚我来这里还真是无心插柳,凑巧听到杨老师您提到的买足彩和爱国的问题,很多人觉得足彩不过是一种游戏,但我却认为那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经济学问题。” 这时小赔率插嘴道:“这位小兄弟,虽然你不买彩票,但我觉得你的观点很独到,那你不妨从数学和经济学的角度,给我们分析一下。” 时瑜亮继续说道:“杨老师,刚刚我用你教给我们的数学模型理论简单思考了一下……” “数学模型是什么?”小赔率打断他的话,问道。 “数学模型(mathematical-model)是关于部分现实世界和为一种特殊目的而作的一个抽象的、简化的结构。”时瑜亮解释道,“具体来说,就是为了某种目的,用字母、数字及其它数学符号建立起来的等式或不等式以及图表、图象、框图等描述客观事物的特征及其内在联系的数学结构表达式。它是数学理论与实际问题相结合的一门科学。它将现实问题归结为相应的数学问题,并在此基础上利用数学的概念、方法和理论进行深入的分析和研究,从而从定性或定量的角度来刻画实际问题,并为解决现实问题提供精确的数据或可靠的指导。” “听起来好深奥噢!”小赔率叹道。 “还是说点儿咱们大家伙儿都能听懂的吧!”老宋说,“省得老让他在那里‘噢噢’地叫。” 时瑜亮付之一笑,说道:“那就说说中国队明天打香港那场球吧!请问谁买中国队胜了?” 时瑜亮看着众人,众人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常奋斗用手捅了捅老宋,说:“你买了。” “我?噢……噢……”老宋拍着自己的脑门说,“刚才是买了八百块钱的,其实都是冲你老师老杨头儿买的。” “那你觉得有多少人想法跟你一样?”时瑜亮问。 “爱国的人肯定不少吧!”老宋以不屑的目光扫视众人,说,“虽然世风日下,但我相信全市怎么也得有八百多个我吧!全中国就是千千万万个我!” “你别在那里想当然,很多人支持中国队却不买彩票,也有很多人买彩票却根本不看中国队比赛。”张老板说,“另外,有好多人不喜欢太早下注,他们喜欢买当天的比赛,所以多数买中国队比赛的人应该是在明天下注!” “张老板是吧?本市有多少家足彩投注站?”时瑜亮问。 “这个嘛!我算算,竞彩加体彩的话,五个区的话……”张老板说着,掰起了手指。 “二十三家。”小赔率随口说道。 张老板面露惊讶道:“哎呀!没看出来,你门儿清啊!你不是在每家店里都下注吧?” “无非是想多交几个朋友罢了,要说下注,最大的注码可都下在张老板你这里了。”小赔率说,“再说了,如今你店里请来了彩神,我以后更得天天来拜拜不是?” 时瑜亮拉回话题道:“张老板,常来你店里的彩民有多少?” “往少了说,也得有上百号人吧!” “假设是一百,二十三家投注站就是两千三百。”时瑜亮推算道。 “还有很多彩民喜欢在网上或者用手机下注。”小赔率补充道。 时瑜亮继续计算着,说:“再翻三倍的话,就是六千九百。全省大大小小的城市有二十几座,粗算乘上十倍,就是六万九千,全国有三十四个行政区,算下来就是……” “两百三十四万六千。”小赔率口算便得出了结果。 “计算很准确。”杨不过点头道,随后扭头瞥了小赔率一眼。 耳边一连串的数字听得老宋有些不耐烦了,嚷道:“我说小赔率呀,你什么时候变成大数据了!” “好!比较保守地估计,中国至少有两百多万的足彩彩民。”时瑜亮说,“那么作为一个彩民,相对平均的投注额大约是多少?” “最少两块一注。”张老板说。 老宋把嘴一撇,说:“我见过一场球下注几十万的。” 言外之意,好像别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华崽儿轻轻哼了一声,小声道:“几十万在利兴的空中赌场里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龙熙蕊扯了扯她的手,示意不要多嘴。 老宋应该是没听到华崽儿的讥讽,一脸得意道:“要我说,平均单场下注低于一百元的,根本就算不得一个彩民。”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常奋斗大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啊!真正的技术型彩民就应该以小博大,几十块钱猜中上千元的大奖,那才叫本事!” “我头一次听说上千元也叫大奖的!”老宋嗤之以鼻道,“我买14场基本每单都过万,中了就五百万,那才叫大奖!” “可是你中过吗?”吴有也加入争辩,说,“那些钱要是拿给我们来用,就肯定不是你那种下注策略……” 老宋向来有些瞧不起那些没有固定收入、投注颇为拮据的大学生,此刻见两个学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指责自己下注缺乏技巧,不禁火冒三丈,骂道:“都给我闭嘴,少在我面前bb,没钱就别在这儿冒充彩民,滚回学校啃你的书本去吧!” 见双方越说火气越大,小赔率赶忙站出来劝解:“大家都少说两句,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以前互相出谋划策的阶级友爱啦?诶!时瑜亮,你刚刚说到哪啦?对,投注注额的问题,有人就愿意小赌怡情,两块、几块的都有,而那些喜欢乾坤一掷,随便一场球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倒也大有人在。” 时瑜亮知趣地接过话题,说:“那不妨就折中一下,如果平均每人下注一百元的话,全国的投注额至少就要超过两亿。那么,大家知道两亿人民币可以用来做些什么吗?”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假球?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两亿人民币能干些什么?这是一个引人遐想的问题。 “彩票投注站的话,应该够开上个上千家的了。”张老板盘算着,三句话不离本行地说道。 “买下整个足彩中心都够付首付的啦!”老宋说,“我要是有两亿,得先加注,中一次14场爽一下。” 常奋斗“呿”了一声,讥笑道:“你不是想花八百万买张彩票,中个五百万的‘大奖’吧?” “我说你个熊孩子会不会聊天?”老宋瞪着眼睛说道,“中五百万是一个足彩彩民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别管赚了多少钱,光是那份儿成就感,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得到的。” 武笔在一旁接口道:“我要是有两亿,一场球变四亿,两场球变八亿,三场球变十六亿,……早晚有一天能赶上王健林、马云他们。” 这时小赔率开口点醒众人道:“虽说现在不是白日,大家也别在这儿做梦了。小时,你推算全国彩民投注的总额,到底想说什么?” 时瑜亮微微一笑,说:“不过是粗略的估算而已,其实两亿只是极为保守的数字,我想说的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把彩民们多多少少的彩金汇集到一起,绝对是一笔数目可观的资金,那也就意味着一种巨大的诱惑。” “你想说有人会见利起义?”小赔率问道。 “可是彩民投注也是又输有赢。”吴有说,“就算有人想干扰比赛结果,但投注的选择权毕竟是在彩民自己手里,想买谁就买谁,再说直到球赛完场才能确定赛果和彩果,这一点连庄家也无法控制啊?” 忽听杨不过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是你根据球队和球员的表现来选择投注对象,其实恰恰相反,是庄家根据彩民的投注结果来决定球赛的结果。” “喂!老杨头儿,不懂球就不要瞎掰,空口无凭更不要胡言乱语。”老宋嚷道,“球赛我看得多了,也看得出来,绝大多数的球都是真踢的,就像有时候一场比赛‘铛铛’踢中好几次门柱,你敢说那是假球?恐怕没几个人有那么好的脚法吧?” “唉!大家都不要吵好不好?”小赔率有些着急地说,“还是先听听人家小时怎么说吧!” 时瑜亮接着说道:“我们先假定两亿人民币是全国彩民投注的总额,当然这两亿里面包含了针对不同彩果的投注,有人买3,有人买1,有人买0,有人会中奖,于是博彩公司在返还本金的基础上,还要按赔率支出奖金,也有人不中奖,那么博彩公司将全额没收彩金。这样一来,有输有赢,博彩公司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当然希望能从两亿元这个大蛋糕里面尽可能大地分出一块留给自己。” “可是蛋糕怎么分,不是博彩公司自己说了算的。”常奋斗的观点跟吴有差不多,坚信足彩的主动权始终是在彩民手里。 时瑜亮不置可否道:“一般情况下,足彩公司开出的赔率可以代表各种赛果出现的概率,强队胜则赔率低,弱队胜则赔率高,如果彩民按照赔率所对应的概率进行投注,则单场比赛三种彩果返金的比例会相对平衡,简单地说,庄家赚二赔一,净赚为一,这也是那些中介性质的博彩公司合法盈利的主要手段。” “分析得很对,博彩公司不会不让彩民中奖,但他们肯定也是稳赚的,彩民们也不可能不让人家赚这个钱。”张老板说。 “但从经济学角度讲,没有哪家公司不想把自己的蛋糕做大,获得更多的利润。”时瑜亮说,“赔率往往是直接影响彩民投注的关键因素。” “没错!”小赔率大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分析赔率下注的,可以说颇有心得,也正因为这一点,别人才叫我‘小赔率’。” 时瑜亮笑着点头,说:“所以,正像杨老师刚才所说,博彩公司会不惜重金聘请一些数学或经济学的精英作精算师,为他们制定赔率,从而诱导彩民投注。换句话说,一组制定得很出色的赔率,将会诱导彩民们进行一种非均衡性的下注,最好是一边倒的投注,这样才能形成高额的利润空间。” “你是想说当有利可图的时候,庄家才会对比赛结果进行干预。”小赔率转着一对溜圆的眼珠说道。 “可是博彩公司开设的彩局多种多样,五花八门,像什么14场、任选9、单场胜负、过关胜负、半全场、猜比分、总进球数等等,这么多的花样,就算想干预,也是捉襟见肘,没那么简单吧!”张老板摇着头说道,他希望的是彩民们能够热衷于足彩,因此如果让大家相信庄家可以操纵比赛,可能大大动摇彩民们购彩的热情,显然不利于他投注站的生意,于是他说起话来也往往是站在反对时瑜亮的立场之上。 “条件增多,不过是让问题变得相对复杂。”杨不过接过话题,说,“但对于一个从事数学或经济学专业的人来说,不过多费点儿时间而已,而对于一台计算机而言,解决好所有问题需要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秒钟。” “杨老师所说绝非危言耸听。”时瑜亮说,“张老板,购买彩票的时间一般在比赛开始前多久截止。” “十五分钟。” 时瑜亮点了点头,说:“相信那十五分钟里面,很多的时间花在了数据的传输与汇总上。那么,只要数据一录入计算机,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电脑可以迅速编写出整场比赛的剧本,尤其是剧本的结局,也就是比赛最终的结果,包括比分、进球数、半全场赛果等等。” 老宋似乎听得不是很懂,脸上更是一副毫不相信的轻蔑表情,撇着嘴说道:“没那么夸张吧!还整出剧本来了,你以为踢球是在拍电影啊?那演员都在哪儿呢?” 时瑜亮说:“在大家眼里,足球比赛是由二十几个球员和几个裁判来完成的,但我以为,可能影响到比赛结果的,大有人在。” “你能不能说得再直白一点。”小赔率说。 “比如说,有时候有的球员会莫名其妙地主动犯规申请红牌离场。”时瑜亮举例说明道,“有的球员会故意在本方禁区内犯规送给对方点球。” “孩子你踢过球吗?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老宋斥道,“足球可是一项充满激情的运动,球员们头脑一热,动作过大,那都是常有的事儿,你不能一概而论总和假球联系在一起嘛!” 老宋的反驳仿佛完全在时瑜亮预料之内,他说:“这也正是足球项目的特殊性,球场上的一切现象都有其发生的偶然性,或者说难以否定其合理性,除非当事人自己承认,其他人实在难以断定某些行为的真实动机。” “那你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嘛!”常奋斗看来也并不赞同时瑜亮的说法。 忽然小赔率提高声音道:“小时的话,倒是勾起了我不少的回忆。” “哎呀我去!”老宋叫道,“你不是想给大家来一段儿《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球星》吧?” “不是球星,是比赛。”小赔率意味深长地说,“有几场球,对我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迷局。” 听他这样一说,投注站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赔率说:“第一场球是1998年法国世界杯的决赛,法国对阵当时夺冠呼声最高的巴西,可是赛前巴西队的绝对主力罗纳尔多突然发病,曾一度被报道无法出场,后来虽然带病出战,但在场上碌碌无为,结果巴西队最终以0:3失利,回国后罗纳尔多还被传唤上了法庭,回头想想,不能不让人怀疑可能有一种神秘的外力在影响比赛。” “你说那场球啊?”老宋摸着额头说,“那个时候国内还不流行赌球,但我跟同事私下里赌过,害得我输了一百块钱。” “后来是2002年的韩日世界杯。”小赔率继续说道,“韩国队出人意料地接连淘汰了葡萄牙、意大利和西班牙三支劲旅,打进四强,结果当年由足彩开局的四强与八强竞猜最后竟无一人中奖。” “可是你不能说那是假球啊!”吴有插嘴道,“比赛我都看了,其实对手也不是故意放水,而且赛后气得意大利足协下令解聘意甲俱乐部里所有的韩国籍球员。” “问题是出在裁判身上。”小赔率说,“用误判越位来抹杀进球。” “那用东道主的特权来解释也不算过分啊!”常奋斗说。 “连续爆冷晋级。”时瑜亮摸着下巴说道,“实际上算下来,韩国人可能是名利双收的。” “我们再往后说,”小赔率又道,“2004年在葡萄牙举行的欧洲杯,超级黑马希腊队一骑绝尘,令彩民们死伤无数。” “没错!那时候内地刚开始流行地下赌球。”老宋以讲解的口气说道,“记得决赛那天,葡萄牙0:1惜败给希腊以后,我所知道的下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一幸免,全死光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可思议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老宋一向以名副其实的老彩民自居,说起话来也常常是那种看惯了球场上的风云变幻而心里波澜不惊的口气,但提起2004年葡萄牙欧洲杯的决赛,脸上却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心有余悸的痛苦,就好像一个二战退伍的老兵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疤,触景生情回忆起当年的硝烟一般。 “1:0的比赛,用冷门来评价总是要好过假球的吧!”吴有说,“你觉得结果无法接受,但充其量那也只能算是一场大冷门罢了,其实弱队爆冷战胜强队的比赛,很多时候都是以1:0收场的。要说让人不可思议的,还得提提那几场欧冠比赛,比如04-05赛季伊斯坦布尔之夜的欧冠决赛。” “你说利物浦对ac米兰那场球?”小赔率即刻脱口而出,说起了对阵的双方,然后又如数家珍地说道,“从我开始看球以来,乃至欧冠改制以来,在整个足球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匪夷所思的比赛。ac米兰上半场气势如虹,连进三球,大家都觉得胜负已定,可是下半场一开球,利物浦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连追三球,扳平了比分,最后在点球大战中以3:2胜出。因为此前ac米兰在十一场欧冠比赛里,一共只丢了三个球,所以就全队当时的防守水平而言,想在十五分钟内丢三球,如果不是有意放水,就是搞错了自己一方的球门在哪里。赛后很多人都说不知道中场休息时,在两队的更衣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赔率,你脑袋的硬盘可够大的,居然连十几年前的数据都那么齐全!那场比赛一波三折,不要说看得大家跌破眼镜了,简直是连眼珠子都掉一地!”老宋表情夸张地说,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那场球我倒是有先见之明,小赚了一笔。” “这我可就不太明白了!”常奋斗皱着眉头说,“按道理,利物浦对ac米兰,无论是球星阵容,还是球员状态,都堪称势均力敌的比赛,就连彩民们下注也基本上平分秋色,那么,那些所谓的‘庄家’把比赛过程搞得那么诡异,有这个必要嘛?” “比赛前的投注可能比较平均,但当上半场以3:0的比分结束时,恐怕就再没有人仍认为利物浦有机会翻盘了。”时瑜亮说着自己的见解,回答着常奋斗的疑问。 “这可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吴有反驳道,“彩民下注在开球前十五分钟就要截止了,刚才张老板不是也说了吗?” “你才是井底之蛙!”杨不过沉声斥责吴有道,“有些博彩公司开设有俗称‘滚球’的赌局,比赛开始后仍然接受客户的投注。” “杨老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人!”小赔率称赞道,“我也听说有些高级赌场提供这样的服务。” “所以,奋斗的疑问就不难解释了。”时瑜亮说,“当彩民的投注相对平均的时候,无论赛果怎样,庄家可获得的利润基本上差别不大,也就是说,完全没有必要去干预比赛的结果。于是,在两支球队踢‘真’球的情况下,也许是ac米兰表现异常出色,上半场就以3:0大比分领先。接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笃定冠军非ac米兰莫属,比赛已经毫无悬念。那么那些堵‘滚球’的玩家就难免孤注一掷,而且自以为稳胆地下大注买ac米兰,结果投注完全失衡地变成了一边倒,这无疑会形成极化的利润空间,要么ac米兰夺冠,彩民皆大欢喜,庄家赔大钱支付巨额奖金;要么利物浦爆冷实现惊天逆转,庄家通杀彩民狂赚一笔。显然,庄家很‘明智’地选择了后者。” “小时的分析好像也不无道理。”小赔率以赞同的语气说道,“而且按照你刚才对多重因素的考虑,3:3的结果还可以在比分和总进球数上通杀彩民。俗话说,大赛无好局,大家都以为欧冠的决赛,双方都会踢得相对保守,重防守轻进攻,根据以往的统计,常见的比分是0:0,1:0,0:1,1:1,2:1,1:2,2:2等等,总进球数也多是小球,所以,3:3的比分,6个进球,绝对是大家始料不及的。” “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始终不愿意承认存在假球,更不愿意让彩民们相信有假球存在的张老板说道,“既然有时候,假的看起来像真的,那么肯定也有些时候,真的看起来跟假的一样。杨老刚刚不是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嘛!以偏概全,说那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话,未免有点儿不负责任吧!” “其实类似的情形倒也并不少见。”小赔率关联着脑中庞大的数据库,说,“回想起来,11-12赛季切尔西的欧冠夺冠之路也是很不可思议的。” “你说切尔西1:1战平拜仁慕尼黑,最后点球获胜的那场球?”常奋斗心有灵犀道。 小赔率点了点头,说:“那个赛季,不可思议的不只是决赛,话得从半决赛说起。” “半决赛?噢!半决赛切尔西淘汰的是卫冕冠军,当时被认为不可战胜,号称‘宇宙无敌’的巴塞罗那。”吴有想了想说。 小赔率说:“第一回合,切尔西主场1:0战胜了巴塞罗那。” “没错!魔兽德罗巴进的球。”常奋斗也陪着两人一同回忆起来。 “离奇的是第二回合,”小赔率又道,“在巴塞罗那的主场——诺坎普,开场仅十几分钟,主力中后卫卡希尔就因伤离场,随后另一名中后卫队长特里直接领到红牌退场,切尔西不得不十打十一,少一人,而且后防线损兵折将,部署全乱,很快便连丢两球……” “噢!想起来了!”老宋一拍脑门,后知后觉道,“那场球,当时我买的是巴塞罗那胜。” “绝大多数人也都跟你买的一样。”张老板对老宋说。 “后来,在上半场补时阶段,切尔西反击由拉米雷斯扳回一球。”小赔率继续说道:“到了下半场,按常理占尽优势的巴塞罗那应该进一步扩大比分,但梅西的点球却偏偏踢到了球门的立柱上面!” 忽听杨不过在一旁说道:“那个球是梅西故意踢到门框上的。” “最不爱听你们这些没踢过球的人说话!”老宋大声道,“点球踢中门框,可比把球射进球网不知道要难上多少倍呢!”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小赔率说,“日本中场中村俊辅大家都听说过吧?在婚礼当天,他就秀了一把脚法,成功在25米外射球命中高层蛋糕上的玩偶。如果让梅西跟他比脚法的话……” “那肯定是梅西更胜一筹的啦!”吴有迅速作答道。 “所以,可见杨老师所言非虚。”时瑜亮虽然不常看球,但根据众人的对话,还是得出了结论。 “难怪黄健翔曾经说那些大牌球星都是很好的演员呢!”小赔率如梦初醒地说,“我也觉得以梅西那出神入化的脚法,如果他真想踢中立柱,就绝对不会把球踢到球网上的。” “是啊!网上还有不少类似的经典视频呢!”常奋斗说,“在篮球场,梅西可以用头球将篮球顶进篮筐,而且命中率很高。” “那么这种假球看起来就天衣无缝了。”时瑜亮又推论道。 “反正点球不进以后,巴塞罗那似乎气数已尽,久攻不下,终场时还被托雷斯攻入一球扳平了比分,结果惨遭淘汰。”张老板似乎有意要岔开话题。 “到了决赛,切尔西不得不以残阵面对坐镇安联主场的拜仁慕尼黑。”小赔率接着说,“当时显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拜仁慕尼黑更让人看好。” 这时投注站里忽然响起“啪”的一声,原来是老宋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面。 “妈的!那场球我可是下了大注买拜仁慕尼黑夺冠的!”老宋咬着牙恨恨地说。 “喂!n年前的陈年旧账,还值得你跟我的桌子过不去嘛?”张老板提醒老宋道。 “桌子?”老宋说着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当晚我看完球,气得连电视都给砸了!” 看着老宋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龙熙蕊不禁暗叹赌博弄人,忽见华崽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听说欧洲盛产足球流氓,我猜都是一些像老宋这种赌球输了大钱想借机发泄的人。” 龙熙蕊点头微笑,又听小赔率说道:“老宋,你消消气吧!其实受害者并不只有你一个。那场球,本来下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拜仁的托马斯?穆勒打进一球,让大家皆大欢喜……” “可惜德罗巴闪电扳平比分,又让大家空欢喜了一场。”吴有说,“记得那个赛季,德罗巴被媒体评价为‘无所不能的人’。” 杨不过冷笑一声,说:“那个欧冠冠军,其实是切尔西的老板阿布拉莫维奇送别功臣德罗巴的礼物。” 他的话令众人先是一惊,随即纷纷议论起来。 “对啊!当时很早就已经传出,德罗巴下个赛季将入主上海申花。”小赔率思索着说,“关键场次的进球几乎都是由德罗巴完成,包括点球大战的制胜球,也是由他攻入。看得人心惊肉跳的决赛,倒更像是两支球队为他合开的一个party(聚会)!”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四章 潜规则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月光渐冷,但投注站里的人眼中却毫无困意,关于球赛是否有“假”,大家正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龙熙蕊借机偷眼观看被奉为“彩神”的武笔,却见他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听别人说话,脸上一副似懂非懂无从插嘴的表情,心里不禁疑云重重,暗想看样子武笔并不是很精通足球,甚至可能连一个球迷都算不上,那么他在足彩上何以每买必中,这背后一定另有玄机。 只听张老板说道:“party(聚会)?小赔率,你把球赛说得跟悬疑片似的,有那么夸张嘛?无凭无据说那些大家万万没想到的诡异情节,你该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小赔率听得出张老板话里有话的用意,摆了摆手道:“我说的只是个人观点罢了,又不是非要强迫大家相信,谁要是不信,就只当我是说笑话好了。” “如果是说笑话,那也大可多聊几句。”吴有说,“杨老师刚才提到‘送别’德罗巴,倒是让我想起了2006年德国世界杯的决赛,实际上也就是巨星齐达内退役前的告别赛,那场比赛该不会也是逢场作戏的一个秀吧?” “那场球开场不久齐达内就以一个勺子点球攻破了布冯把守的大门,让法国队1:0领先意大利。”小赔率了如指掌地调出脑中“硬盘”的数据,说道,“不过没过多久,意大利队就通过一个角球由马特拉齐扳平了比分。可是那场比赛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两个进球,而是齐达内在加时赛里头顶马特拉齐被红牌罚出场外的那一幕插曲。” “哎!”老宋一拍桌子叫道,“你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提起进球,我真记不太清是怎么进的了,但说到齐达内那一脑袋,我可绝对忘不了。” “经你们这么一说,那场球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蹊跷。”常奋斗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点球是马特拉齐在禁区内犯规造成的,齐达内和马特拉齐不但都有进球,还合作了一场赚尽眼球的高潮戏码,堪称两队的关键先生。这要是拍电影的话,他俩可就是平分秋色的男主角啊!就好比《无间道》里面的梁朝伟和刘德华啊!对手戏演的那叫一个精彩!” 话题对上记忆的频道,老宋也情不自禁拉开了话匣子:“按道理说,再大的球星能有幸参加世界杯的决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不是个人够实力就能做到的,比如说葡萄牙的c罗和瑞典的伊布拉希莫维奇,论个人能力,绝对是世界一流的,但国家队的整体实力决定了在职业生涯中,他们基本无缘世界杯的决赛。你说这个齐达内,好不容易率队进了决赛,怎么就那么任性呢?这球队的心理医生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赛前怎么就不好好辅导一下,让他学会面对对手的有意挑衅呢?再说了,联赛、欧冠、欧洲杯、世界杯,他齐达内各种赛事的冠军都拿全了,什么阵势没见过,他应该全方位地做好夺冠的准备啊!” 这时忽听杨不过冷笑一声,说:“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其实齐达内是完全做好了准备的,只不过他做好的是不夺冠的准备。” “哇!你们大家都听到了没有?”老宋嚷道,“老杨头儿又开始鬼话连篇了,噢!齐达内主动申请红牌,把自己罚下去,自己拿不着冠军不说,还毁掉了队友们千载难逢的机会,更背叛了自己的祖国,你说用什么交换能让他干出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儿来呢?” “事情好像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小赔率说,“听说在赛后,关于世界杯‘冠军内定’的流言四起……” “是啊!那一年意大利的‘电话门’事件成了整个世界足坛的关键词,而且牵连甚广。”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大霍开口说道,此前为了不让别人盯着他脸上的伤看个没完,他有些羞于开口,但作为资深球迷兼彩民的他,侃球不语非君子所为,于是心痒难耐的他终于忍不住发言了。 “毕竟意甲的地位在世界足坛举足轻重,‘电话门’事件无疑是天大的丑闻。”大霍继续说道,“所以有人说国际足联内定让意大利夺冠,缓解一下足坛的紧张氛围。” 老宋正要出言反对,却听常奋斗先声夺人道:“那届世界杯,就实力而言,还是巴西、阿根廷更强一些,但先后被终结在四强之外,被做掉也好,卖身自尽也罢,多多少少都算是爆了冷门,倒也应了黄健翔那几句话,‘大热必死’,‘慢热的球队才能夺冠’。” “你一提黄健翔,又让我想起了他那段语惊四座的‘激情解说’。”吴有拍着常奋斗的肩膀说,“当时是意大利对澳大利亚,起因源于伤停补时阶段那个颇具争议的点球。” “照大家这样说,足球比赛如果由足协甚至足联介入的话,就不光是经济问题,岂不是更上升到政治高度了?”时瑜亮有感而发道。 “你刚才不还分析说庄家是为利益而不择手段的,这会儿怎么又搞出政治问题来了?”老宋大声问道。 “您刚才不是感叹什么样的交易能够让各种冠军大满贯的齐达内做出那种无异于叛国的行为来吗?”时瑜亮辩解道,“如果赛前有某些位高权重的人找齐达内谈话,暗示冠军已经内定为意大利,那您觉得他应该怎么做?” 老宋面露犹豫,不知如何作答,只听时瑜亮又道:“其实可以左右比赛结果的,有许多因素,前锋射正或者踢跐,进球或者浪费机会,后卫漏球或者失位,守门员神级扑救或者一不留神,裁判对关键球的判罚等,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影响赛果。相比之下,有时候个人表现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你是说,齐达内可能赛前就知道了冠军的归属,于是他个人的问题就变成了在这场必输无疑的比赛中该如何表现。”小赔率接话道,“决赛中有一个进球,已经算是对他的风光大葬了。” “如果我是齐达内的话,”时瑜亮眨着眼睛说,“已经拿过了世界杯的冠军,可能不屑于登上亚军的领奖台。所以,他以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告别决赛,一方面从私人角度发泄了对马特拉齐出言不逊的不满,另一方面也是在表示,他没有输给意大利队,虽然意大利最后夺得了冠军,等同于是他拱手想让。” “喂!小伙子,说话注意点儿,你刚才这番话要是给意大利球迷听见了,容易挨揍。”老宋劝道。 “说的也是。”大霍此时也不再拘谨,说道,“想当年,我高中还没毕业,那场比赛之前,班里就分出了两大阵营,一方支持意大利,另一方力挺法国,双方在人数对比上基本是半斤八两。” “这就很好解释经济方面的问题了。”时瑜亮眼睛一亮说道,“如果彩民们的投注也势均力敌的话,博彩公司就省了好多功夫,因为无论如何操作,无论比赛结果如何,纯利润都基本持平,只与彩民们的投注量相关。” “我好像渐渐明白你的思路了。”小赔率对时瑜亮说,“在彩民均衡投注的情况下,庄家没必要干预比赛结果,球是真踢,彩果就是我们俗称的‘正路’;当彩民们下注的比例明显失衡,庄家就算不想榨干所有彩民的血汗,出于自保,为了避免支付巨额奖金,也不得不干预比赛理应出现的结果,彩果往往就是我们俗称的‘冷门’。” “可是根据我的购彩经验,有些球队动不动就十连胜,一直都出正路。”常奋斗有些不解地说,“难道庄家就不怕连续赔钱吗?” “庄家有很多手段来解决这些问题。”杨不过回答道,“第一,让球,这样在球队连胜的情况下,仍然可以包下两种彩果,3和1,彩民中奖几率至少减半;第二,降低正路的赔率,于是买单场基本没的赚,串过关的赔率也一般要低到1.3以下,而且即便是2串1,1场稳胆的中奖几率也不过是1/3;第三,放长线钓大鱼,就算让球队十连胜而连续赔钱,球队炒到大热后,可能只需要一场冷门就可以连本带利全收回来,比如世界杯上的巴西、阿根廷、英格兰、荷兰等豪门,经常被视为夺冠热门,却往往提前出局,因为光是被淘汰的那一场球,就足以让庄家赚得盆丰钵满了。” “这样说来……”小赔率一字一顿地说,“大家所怀疑的‘假球’,并不是以某个球员、某个裁判,或者某个庄家的意志为转移的,即便是暗箱操作,也是利益所趋,相对客观理性的。” “人人都想赚钱,那些博彩公司更是以赚钱为天职的。”时瑜亮说,“人可以对抗贪念,甚至对抗权威,但终究对抗不过集体的行业利益。” “正所谓行有行规,”杨不过点头道,“而每个行业又都有一些见不得光的职场规则,人们喜欢称之为‘潜规则’,绿荫场上也不例外。”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五章 爱国主义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啊——嚏!”一个声振屋瓦的喷嚏在投注站里爆响。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喷嚏,热议正酣的众人几乎遗忘了彩神武笔的存在。 老宋扭头看看刚接过别人递过的纸巾正擦着鼻子的武笔,对杨不过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出言不逊遭报应。老杨头儿,你说球场上有潜规则,庄家只赢不输,那彩神买什么就中什么,天天赚大钱,你又怎么解释呢?” 杨不过扫了武笔一眼,但没有说话,不知他是不想发表意见,还是不知作何解答。 见杨不过不置一言,老宋似乎很是得意,对武笔道:“彩神,足彩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还是百发百中的你最有发言权了。” 武笔略显狼狈地将擦过鼻子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然后有点儿语无伦次地说:“足彩?……假球?……这个……谁知道呢?” 听得莫名其妙的老宋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彩神,你就说,你买一次中一次,到底是因为什么?” “唉!彩神不是说了,天机不可泄露,人家不想多言语,你就别打破砂锅问到底啦!”小赔率劝阻道,接着又说,“不过经杨老和小时这么一分析,我真是越来越怀疑足彩的公正性和公平性了,但要是说,球员、裁判、足联,甚至整个足球体系都跟假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又让人不敢相信。” “其实球赛过程的复杂程度可能远远超出我们大家的想象。”杨不过这时开口道,“很多比赛的结果是由投注数据决定的,有时候球员、裁判,甚至教练,不过如同棋子,每个角色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未必知道别人在做什么,出于什么原因。” “好微妙的绿荫无间道啊!”时瑜亮感叹道,“我想我渐渐理解杨老师为什么说爱国的人应该买中国队输了。” “嘿!这我倒想听一听了。”老宋即刻回应道。 “试想,十几亿中国人,如果每人出两块钱买一注中国队输,总彩金加起来就是将近三十亿人民币。”时瑜亮解释道,“那么,如果中国队踢输了……” “庄家可就赔大发了。”小赔率插话道,“所以对博彩公司而言,让中国队不败,于是大量彩民输钱,可能就是最佳的结果。” “那中国队要是真踢输了呢?”老宋说,“彩民们难道就应该发这种国难财嘛?” “其实‘爱国主义’是一个很深奥的词汇,它不应该只说在嘴上,而是应该体现在实际行动中。”时瑜亮肃然道,“中国人的思想不应该太狭隘,比如说,买中国队输,如果中国队不败,彩民输钱,大可就当是为祖国做贡献了,想必心里也不会不高兴;如果中国队输球,彩民赢钱,那些奖金也是基本来自于隶属于国际赌博网络的博彩公司,实际上并不能算是国难财,在心理上也可以当作是中国队输球后由博彩公司补偿自己的精神损失费。” “只可惜中国很多狂热的彩民都认识不到这一点。”杨不过摇着头说。 小赔率则点头道:“杨老的意思是,庄家往往是针对主流彩民的投注情况进行反向操作的。” “难怪中国队的比赛经常是遇强不弱,遇弱不强呢?”常奋斗若有所悟地说,“踢得了巴拉圭、沙特、乌兹别克斯坦、朝鲜,有时候却也拿不下伊拉克、约旦、泰国。” “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发挥不稳定,实则却可能是另有玄机。”时瑜亮说,“所以,越是当中国队对阵弱队的时候,彩民们越不应该出于爱国而下大注买中国队胜。” 正说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时瑜亮接通电话,只听对方说道:“都几点啦!你们再不过来,我们可都睡啦!结果可得算你们宿舍输啊!” “别呀!我们这就回去!等着啊!”时瑜亮急忙应承道。 “顺路带几包泡面回来当夜宵。”对方又道。 “去你丫的!你当我是送外卖的啊?”时瑜亮没好气地说,随即匆匆挂断了电话。 耳聪目明的常奋斗跟吴有都心领神会,早已按耐不住,却发现杨不过正挡在投注站的门口。 “一个数学家是不会否认游戏的益智功效的,是吧,杨老师?”时瑜亮面带忐忑的笑容,对杨不过说道。 看着杨不过脸上那冰冷凝重的神情,常奋斗和吴有心里都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却见杨不过将身子一让,沉声道:“玩就玩个痛快,学就学个踏实。打游戏可以熬夜,做学问也同样可以。希望你们不要等到太老,才认同这句话。” “知道了!杨老师!”话音未落,时瑜亮已喜出望外地蹿出门外,常奋斗和吴有也紧随其后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可刚出投注站,时瑜亮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慌忙中他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急道:“别催了!我们马上就赶回去了……什么?姐!原来是你!怎么这么晚给我电话?……” 龙熙蕊坐着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窗子看见三个学生,又听时瑜亮对着手机说道:“你要是碰巧路过的话,犒劳我一下也好……我现在不在宿舍……你别瞎想,我跟同学出来的,正准备回去呢……你现在到哪儿了?……噢!那你在下一个路口右转,巷子里亮灯的地方有家竞彩投注站,我就在那里……” 片刻过后,巷子口亮起车灯的光芒,转眼一辆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拉开,探出一张戴着蓝牙耳机的女人的脸来。 一丝意外从龙熙蕊心头涌起,他看到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视说心语》栏目的主持人——时珍。 时瑜亮喊了声“姐”,迎了过去。 时珍和时瑜亮!龙熙蕊暗想机缘巧合,今天竟无意中碰见了这对姐弟。 只见时珍打开车门,从车里提出一大包东西递给时瑜亮,常奋斗和吴有围上前去,如狼似虎地从里面掏出了桶面、罐头之类的东西。 “你们俩回宿舍再分赃好不好?”时瑜亮瞪着二人说道。 “现在是第一轮,回去有那几个家伙在,咱们再分第二轮。”常奋斗和吴有也不顾时珍在场,一人一句说道。 “真是金脸银脸不如你们俩的厚脸啊!”时瑜亮有些无奈地叹道。 这时杨不过正拎着他的皮箱缓步走出投注站,时瑜亮急忙跑过去跟他说了些什么,好像有意请杨不过搭乘时珍的车回家,但杨不过轻轻摆了摆手,似乎执意要独自步行回家。 随后龙熙蕊看见时珍的车子驶出了小巷,时瑜亮、常奋斗和吴有则一路狂奔,应该是往学校宿舍的方向跑去。 忽然华崽儿扯了扯龙熙蕊的衣袖,说:“快看,那些家伙都动身了。” 华崽儿说的是从利兴赌城尾随杨不过而来的那三路人马,他们居然依旧井然有序地跟在杨不过后面,两个跟着杨不过,三个跟着两个,四个跟着三个。 龙熙蕊和华崽儿则悄悄溜出投注站,跟在最后。 众人渐行渐远,慢慢远离投注站外那略显孤单的路灯的光亮,而此刻连月光也仿佛有意退避三舍,眼前和脚下愈发暗淡起来。 月黑杀人夜!歹人们终于开始动手了。 只见跟在杨不过身后的两人互相使了个颜色,随即突然加速,饿虎扑食般伴朝杨不过跑去。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快速的脚步声音,杨不过转过身来,却见两条黑影迅速贴在自己身体两侧,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抵住他的喉咙。 “别……别动!箱……箱子!”一个沙哑而又结巴的男人声音命令道。 也许是出于惊吓,杨不过不自禁右手一扬,那只装满了筹码和彩票的皮箱在空中划出一道怪异的弧线,落到了两个暴徒身后那三人组的脚下。 三路人马一路跟踪都为皮箱而来,岂肯错失良机,纷纷亮出家伙朝地上的箱子冲去,眨眼间九个人已乱斗在一处,可是无论哪个抢先拾起了箱子,随后便必然受伤,不得已又丢下箱子。于是不多时九个人已无一幸免,都先后挂了彩,可那只箱子却始终安然无恙。 虽然四周黑漆漆的,看得人恍恍惚惚,但华崽儿还是被眼前野蛮凶残的一幕吓得骇然无语。 龙熙蕊在意的却是老人杨不过和华崽儿的人身安全,所以一时间也没有轻举妄动。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人大喊道:“住手!干什么呢!” 龙熙蕊回头远远望去,从身形辨认,依稀确定说话的人应该是武笔,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大霍。 最近足球彩票买得春风得意的武笔,曾经是作保安出身,因而习惯了夜间在小区内巡逻的感觉,如今看见有人在那里群殴械斗,便情不自禁职业病发作一般喊起话来。 但话一出口,武笔就立刻后悔了,眼前众人手里非刀即棍,而且其中不乏有人身上已经血迹斑斑。 当保安时,武笔遇上任何紧急情况基本上都是声音大,行动少,此刻见一群暴徒都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腿上早已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嘴上却不忘大声说道:“各位,有事好商量,何必非要打打杀杀的呢?”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鞋致胜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一众恶徒对杨不过的箱子志在必得,听见有人大声喝止,先是一愣,待看清远处只有武笔和大霍两个过路人,并非警察,心中惧意不觉去了大半,其中一人举起手中不知从哪弄来的警棍,指着武笔喝道:“滚!” 正有些忐忑的武笔立刻拉住大霍的手停下脚步,但看见龙熙蕊和华崽儿两大美女就站在近前,心里又开始犹豫是该留守还是逃走,忽听对面又有人说道:“胖的身上有好几万块的彩票,瘦的手里有两万现金。” 恶徒们皆恍然大悟,而且显然都有鱼与熊掌兼得之贪心,既觊觎老人的箱子,又想把彩票和现金据为己有,于是互使一个眼色,三路人马各自兵分两路,分别有一人扑向武笔和大霍,因而留下来争夺箱子的,两人组剩下一人,三人组剩下两人,四人组剩下三人,继续缠斗在一处。三个人的一方虽然在人数上占优,但其余两方在作战方针上倒是一时瑜亮,深谙孙刘联合抗曹的战略精髓,因此丝毫不落下风。 武笔近日来彩票买得每日大赚,心态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以往遇见漂亮女人,即使垂涎三尺,心里也终究有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自知之明,顶多在脑中意淫一番,如今在投注站里混得有钱有面子,不禁开始盘算好好为自己经营一份甜美的爱情,此刻望着花容月貌的龙熙蕊和华崽儿,一种英雄主义豪情在心底油然而生,另外虽然敌众他寡,可迎面而来的却只有区区三人而已。 大霍本以为擅长光说不练的武笔会转身就逃,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飞身冲了出去,出于对他江湖救急借给自己两万块钱的恩惠的感激,不得已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如果武笔选择逃走,抢匪们无疑会士气大盛,但如今他主动出击,反而不免心生几分怯意。可毕竟是利欲熏心,当先一人挥出警棍就朝武笔头上抡去,武笔好在以逸待劳,抬起左臂扛住那记已有些力不从心的警棍,右拳直击而出,正中对方鼻梁,疼得那人后退几步,惨叫一声捂住鼻子,战斗力就此直线下降。 大霍追在武笔身后,担心他失手吃亏,于是老远便高声喊叫起来:“霍霍霍霍霍霍霍霍!” 见前面一个出手了得,后面一个又声如洪钟,其余两个抢匪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双方顿成隔步对峙之势。 发现先声夺人有效,大霍紧跟至武笔身边,舞拳弄腿又练了几招,然后唱着周杰伦的《霍元甲》道:“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家拳的套路招式灵活!” 华崽儿在一旁看得开心,拍着手问武笔道:“大叔,你刚才用的是霍家迷踪拳吗?” 这好像是生平第一次有美女用钦佩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听得武笔心里乐不可支,脸上却故作深沉,扮酷对华崽儿道:“美眉,欧巴(韩语:哥哥)我使的是第三套军体拳,第十五式,左格右冲拳。” “哇噻!欧巴(韩语:哥哥)好帅噢!”华崽儿附和他耍起了活宝。 结果美得武笔鼻孔里的鼻涕隐隐要合成出大大泡泡糖来,他正自得意,却未防备对方这时突施冷箭,转眼一块板砖已经结结实实地拍在他的额头之上。 武笔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还没来得及喊叫一声,整个人已经跌坐在地。 大霍想出手相助,但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接连虚晃两招,他不敢怠慢,手脚并用小心与对方周旋,而对手见他脸上有伤,怕没准也是个隔三差五喜欢打架的主儿,所以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发动攻势。 拍完武笔手中剩下半块板砖的恶徒上前对武笔道:“彩票呢?” 见武笔支支吾吾不想回答,他抡起板砖又要往武笔头上砸下。 “别别别!我说!我说!”情急之下,武笔抬手护住受伤的额头大叫道。 对方收住拍到半路的砖,再次问道:“票呢?” “我……我放在投注站张老板那里了。” “去你妈的!少在那里满嘴跑假球!你爸偶(我)从小在乱市长大,饿了抢吃的,渴了抢喝的,什么人没抢过?什么谎话没听过?”没了耐性的抢匪一边说着自己中学时代抢劫小学生们的“光辉岁月”,一边右手擎着板砖,左手开始翻武笔的口袋,可从里到外翻遍上衣每个口袋,以及两边的裤兜,却一无所获。 气急败坏的抢匪又按照抢劫的套路拉下了他裤子的拉链,武笔急忙摆着手喊道:“我的内裤上可没有兜!” 看着武笔那昙花一现的英勇,华崽儿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笑个不停,见龙熙蕊正准备过去帮忙,她却一把拦住,不怀好意地给武笔打气道:“欧巴(韩语:哥哥),快起来啊!” 抢匪毫不理会居心不良的华崽儿,把手伸进拉链的开口乱抓一气,弄得武笔一阵怪叫,可对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失望,无计可施之时,忽听刚才被武笔一拳打中鼻子的那位说道:“身上要是没有,就往鞋子里找找。” 武笔一听,紧张得下意识地蹬了蹬腿,却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的不打自招,对方岂肯罢休,一把便扯下他左脚的皮鞋,只见一张票单飘了出来。 原来武笔被板砖拍中的一刻,思维便立时从对女人的幻想回归到了对彩票的担忧上,无奈之下急中生智,借着跟对方周旋的时机,很隐蔽地把彩票从衣兜内转移到了鞋子里。 一发现彩票的踪影,喜出望外的恶徒立刻丢掉右手的半块板砖,张开十指扑了过去。 当把彩票收入掌中的一刻,他先是眼中闪现出大功告成后的狂喜,但随即却皱起眉头抽了抽鼻子,紧接着五官都扭曲在一起,面目可憎地问武笔道:“你放屁了吗?” 话刚出口,他的目光便对上了武笔那只无鞋的赤脚,然后他瞪大眼睛,看了看那张彩票,又看了看武笔的脚,同时探出左手食指指向武笔,仿佛想说些什么,哪知嘴一张,“哇”的一口,喷出一浪黄水来,淋满了整张彩票,之后他身子一歪,软倒在地上,嘴角边勉强挤出一句“我——靠”,已然不省人事。 那张沾满胃液的彩票脱手后在风中打着旋,缓缓飘落在地。 鼻子受伤那位看得不明就里,但此时眼中只有彩票,也顾不得仍在滴血的鼻子,三步并作两步蹿过去拾起了彩票,并用衣袖擦拭着上面黄不拉几又粘稠的东西,可随后竟也眉头紧蹙,抽抽鼻子,扭头看着双目紧闭倒在地上那位,骂道:“我靠!你晚饭吃了大便了吗?” 哪知刚回过头来,他脸上又挨了刚中带柔的一击。 原来武笔几乎把自己全部家当都搭上买了这张彩票,所以对他而言,这张彩票意义非凡,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誓死保卫的。于是他连滚带爬猛冲过去,虽然动作蠢得像猪,气魄却是势不可挡。由于冬天地面冰冷,他只好以穿鞋的右腿作支撑,使出吃奶的力气踢出无鞋的左脚,凑巧对方鼻子出血,更被彩票上的异味熏得神魂颠倒以致无力闪躲,结果他的左脚不偏不倚踹在了对手的脸上。 这一位倒下的姿势比前任还要夸张,因为他在肢体着地之前就已经丧失了意识,还没来得及呕吐,头部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另一边,大霍和持刀歹徒试探性的缠斗正进行得难解难分,但两个同道中人先后倒地难免让歹徒心生怯意,大霍则气势回勇,趁热打铁一腿扫在对方肩头,抢匪站立不稳,身子一歪随惯性向武笔那边撞去。 武笔正踮着右脚躬身捡起彩票演绎着独“脚”戏,刚一抬头,就见有恶徒朝自己迎面扑来,而且手持匕首,不容多想,他抬起近水楼台的左腿便胡乱蹬出一脚,而对方基本处于身体失衡的状态,结果脚和脸来了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但与其说是脚有意踹在了脸颊,不如说是脸无意撞上了脚掌。 恶徒是边吐着边躺下的,武笔由于一条腿难以支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华崽儿站得较远,只看见武笔一出脚,恶徒便接二连三倒地,个中缘由不甚明朗的她以甜腻腻的声音喊道:“欧巴(韩语:哥哥),帅呆了。” 她故作天真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异常刺耳,仍在争夺箱子的六个恶徒循声望去,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人已经被悉数搞定,而武笔正嬉皮笑脸地跟华崽儿美眉长欧巴短地在那里打情骂俏。 三个同伙还没听见叫嚷就倒地不起,令一众抢匪心里都有些不寒而栗,有的推测对手是夜间出来巡逻的便衣刑警,有的猜想可能是夜出昼伏的超级英雄,还有的怀疑没准是党中央派下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钦差大臣和保镖们。 彩票和现金怕是没指望了,但箱子却近在眼前,于是贼心不死的六只手不约而同伸向皮箱,可转眼间却又异口同声发出了惨叫。 还没碰到箱子,六只贼手便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风紧!扯呼!”不知哪个呻吟着嘟囔出一句黑话来。 三路人马随即一哄而散,兵分三路朝不同的方向逃走了。 “没想到我凭着天真的声音就能把那些坏人们给吓跑!”华崽儿一脸得意地说道。 龙熙蕊用唤龙匣收回六枚龙币,对华崽儿说:“真正赶走他们的,不是你的天真,是人家的无鞋。” 说着,龙熙蕊把手指向了武笔。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彩神的秘密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话说三路抢匪偷鸡不成蚀把米,杨不过的箱子、武笔的彩票、大霍的现金,一样也没有到手,反而三方人人受伤,且各折了一个兄弟。 两人组剩下小赵一人,失魂落魄逃回自己帮派超越派的据点,将事情经过粗略告知头目亚哥,却听得亚哥有些莫名其妙,其实小赵对当时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完全了解,少不了添油加醋粉饰一番,借以为自己的出师不利开脱。 正说话间,折在现场的小钱晕晕乎乎赶了回来,原来他中了武笔的“毒”脚,虽然立时倒地,但意识恢复得倒也不慢,四周并无警察善后,于是他连滚带爬总算溜之大吉。 “到底怎么回事?”亚哥推开小赵,问小钱。 “都……都是因为那个彩……彩神,”小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还……还好我沿路在彩票投注站打听了一下,他曾经在小区当过保安,因为脚气奇臭无比,得了个外号,叫……叫‘焐大粪维奇’。” 亚哥一腿踢翻桌子,吼道:“我管他是焐大粪维奇还是焐二粪维奇!不过一个保安而已,这次我就亲自出马,把他的两只大粪脚砍下来,给你们两个废物瞧瞧。” 一听亚哥提起武笔的大粪脚,领教过那脚上威力的小钱情难自禁又回想起此前噩梦一般的痛苦经历,隐隐作呕地走到亚哥面前,想进一步告诫他千万不可小觑武笔的大粪脚,哪知一张嘴胃里早已波涛翻滚,随即“哇”的一口,喷了亚哥满脸一身的黄水。 “去你妈的!”亚哥怒不可遏,一脚蹬在小钱的胸口上,踹了他一个仰面朝天,又对小赵道,“快给我备刀,等我洗洗,换身衣服就出发。” 再说三人组那边,折了一个小孙,剩下小李和小周二人连夜逃回自己帮派诚浩堂的老窝,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堂主储叔夜里都发生了什么,储叔正听得糊涂,只见受伤的小吴摇摇晃晃出现在面前,神色慌张说道:“坏了咱们好事的那个家伙,我打听到了,人送外号‘焐大粪维奇’。” 储叔一腿踢翻桌子,吼道:“我管他是五大粪维奇还是六大粪维奇!这次我就亲自出马,叫你们三个废物瞧瞧,看我把他的脚趾一根一根剁下来下酒。” 听得小吴立刻弯下腰来开始剧烈呕吐,连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骇人。 “你干什么?”储叔面带不屑问道。 小吴又吐了一阵,挣扎着起身说道:“我好像胃痉挛了,说不准也可能是肠梗阻。” “我管你是长梗阻还是短梗阻!”储叔教训道,“快给我备刀,别让那个叫什么几大粪维奇的家伙跑掉了。” 再提那四人组一伙,折了一个小郑,剩下小王、小冯、小陈三人摸黑溜回自己帮派镇东帮的总舵,七嘴八舌地描述失手的过程给帮主于爷听,却令于爷听了个云里雾里,忽见小郑步履蹒跚地夺门而入,连咳带喘道:“坏事的那个家伙让我打听到了,叫武笔……” 于爷一腿踢翻桌子,吼道:“我管他是五笔输入还是四角号码查询!这次我就亲自出马,给你们四个废物瞧瞧,看我是怎么修理他到死机的。” 小王、小冯、小陈三人不约而同举起右手,探出刚刚被龙熙蕊用龙鳞飞花打得红肿的中指。 “妈的!你们三个都他妈活腻了是吧!啊?敢对我竖中指!”于爷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 小王赶忙收起手指道:“当时他离我们至少有十几米……” “是啊!”小冯脸色惨白地说,“而且当时好像也没见他怎么出招,就把我们三个给伤成这样——噢!好像只有他的左腿是微微抬高的。” “他使的不会是传说中的无影脚吧?”小陈恍然悟道。 “我管他是五影脚还是八卦掌!”于爷再次吼道,“等会儿看见什么,我就砍什么!快给我备刀!” 龙熙蕊见众抢匪倒地的倒地,逃走的逃走,便上前拾起地上的皮箱给杨不过送了过去。 杨不过接过箱子,一眼认出龙熙蕊曾跟自己在空中赌场打过照面,沉下脸来说:“我是应该对你说声谢谢,还是应该问上一句你为什么总跟着我?” 龙熙蕊心想这位老教授未免过于多疑,脸上却微微一笑,说:“以杨老的聪明才智,相信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如果你觊觎我这箱子里的东西,大可以捡起箱子就走人。”杨不过说,“但你偏偏把它还给了我,现在我还真是猜不出你到底要干什么。” 龙熙蕊淡淡笑道:“如果我说,我既非为了您的箱子而来,更不是想听您对我说声谢谢,不知道杨老是否会相信我说的话。” 杨不过借着月光上下打量起龙熙蕊来,这时华崽儿走到龙熙蕊身边,见杨不过目光中并不友善,转眼又远远望见倒在地上那三个抢匪先后爬起来溜走了,便抬手指着他们,嚷道:“老人家,你看清楚了,抢你的是可他们,不是我们,你不是因为碰上几伙劫匪,就自己也想来一碰瓷儿吧?” 说着,华崽儿手持手机对准四散奔逃的三个家伙开始拍照,边拍边说:“老人家,我帮你留点儿证据,等你报警的时候也能省点儿事儿。” 龙熙蕊发现华崽儿手里的手机并不是她自己的,于是问道:“这拿的是谁的手机?” 华崽儿手指正在穿鞋的武笔道:“那位欧巴(韩语:哥哥)刚才打架时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还不快还给人家!”龙熙蕊板着脸说道。 “噢!”华崽儿嘴里答应着,手指却不住翻着武笔手机里的东西,突然嚷道,“咦!这是什么?协议波胆,专业爆料,赛前公开,一注翻身。” 龙熙蕊最近一看,原来华崽儿正在读武笔收到的短信:“您还在盲目下注吗?不要跟钱过不去了,本场资料100%确定,中国vs中国香港,最终将以平局收场。” “哇塞!这彩神有好多小秘密啊!居然是这样!”华崽儿叹道,“原来他这个彩神是这么来的!花钱买内幕啊!” 只听杨不过在身后沉声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一面说,杨不过一面把自己的手机递上前来。 龙熙蕊和华崽儿转身观看,只见屏幕上的短信写着:“协议波胆,专业爆料,赛前公开,一注翻身。” “咦!一模一样啊!”华崽儿惊讶地说。 “你再往下看。”杨不过说。 龙熙蕊继续看着短信的后半部分:“您还在盲目下注吗?不要跟钱过不去了,本场资料100%确定,中国vs中国香港,中国队必胜无疑。” “咦!”华崽儿又叫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家公司发来的短信,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怎么却又不一样了!” “彩神?哈哈哈哈!”杨不过说着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听得龙熙蕊很是费解,但随即眼前一亮,看着杨不过说道:“原来是这样!” 见杨不过正冲着龙熙蕊微微点头,华崽儿有些急了,问道:“哪样儿啊!到底时怎么回事啊?” “彩神之所以能成为彩神,”龙熙蕊说,“其实完全是因为他运气好。” 华崽儿听得不明所以,举着武笔的手机,说:“不是吧!他不是能搞到内幕消息嘛?” 龙熙蕊摇头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内幕消息。” “可是他的确每次买彩票都会中啊!”华崽儿继续翻着手机里的短信,说,“看,这里每天都有一条协议波胆。” 龙熙蕊想了想,说:“给你举个例子,针对中国对香港这场球,我现在编写三条短信,一条说中国队胜,一条说中国队平,一条说中国队负,分别发给一万个球迷的手机号码。比赛结束后,有一万人会认为我说的准,其余两万人则知道我说的不准。明天再选一场球,我再把三种结果编成三条短信,在曾经猜中的那一万人里分成三伙,分别发给他们。终场时,又会有三千多人认为我说的准,其余六千多人则退出。到了第三轮……” “我明白了!”华崽儿大声道,“反正每天都会有三分之一的人会得到预测准确的短信,他们就会越来越相信那家公司真的有内幕消息,其实他们不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些骗子。” “没错!”杨不过开口道,“那些骗子行骗的对象正是那些运气‘好’到每日必中的人,即使人数不多,但只要上钩,就可以向他们收取高额的信息费。” “对啊!”华崽儿瞪圆了眼睛说,“本钱就是那么一丁点儿的短信费,哪怕有一个人上钩,也能连本带利都回来,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空手套白狼啊!而且连面都不用露,到时候想找他们都没处找去,这骗子们实在是太聪明了!” 说话间,三人望着武笔和大霍正慢慢由远及近走过来。 龙熙蕊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他这彩神还能在投注站里风光几天!” “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杨不过面无表情地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施援手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这晚的月亮似乎有几分势力,随着那三路劫匪四散而去,原本暗淡的月光也重现出一丝皎洁。 缕缕微风送来冬的寒意,可武笔的心情却火热得足以把路边的积雪融化。 这些天在足彩上财运高升,武笔没想到如今连桃花运也接踵而来,刚刚路见不平一声吼,出完手来又出脚的一幕虽然一波三折,却几乎可以媲美好莱坞大片里面的桥段。 见武笔得意洋洋地朝自己走来,华崽儿想将手机交还给他,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妥,小声对龙熙蕊说:“如果还给他手机,他肯定在足彩里面越陷越深,说不定哪天一夜之间就倾家荡产,不如让我先替他保管着,没了手机,没了那些骗人的波胆内幕,他就不敢继续下大注了。” 龙熙蕊摇头道:“你觉得丢掉手机就会让一个赌徒把赌瘾戒掉?” 杨不过点头道:“形形色色的赌徒我见得多了,血本无归的、坑蒙拐骗的、跑路的、自杀的,但能靠赌博发财的,却是少之又少,而其中真正能戒掉赌瘾的,更是寥寥可数。” “那你自己为什么还赌?”华崽儿反问道。 杨不过面露怒容道:“我说过,我不是在赌博,我是在研究赌博。” “好好好!研究赌博!”华崽儿应承道,接着右手晃着武笔的手机,说,“那你觉得该如何挽救一个赌徒?” 这个问题倒是把杨不过给问住了,他思索片刻,说:“就算你不把手机还给他,他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跟那些骗他的人联系。其实赌博的本质是个数学问题,而赌徒的本质是个心理学问题。面对数学问题,我从未服输过,但面对心理学问题,我不得不说无能为力。” “这件事交给我吧!”龙熙蕊说,“把手机还给他。” “不是吧!你就这么放任他继续往火坑里跳?”华崽儿显然并不赞同这个决定。 龙熙蕊看着华崽儿一双充满疑虑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武笔和大霍已经走到近前,华崽儿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听从龙熙蕊的话,脸上堆起笑容,将手机递了过去。 看得武笔不觉间心花怒放,一时竟忘了伸手去接那手机。 华崽儿刻意抓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同时嗲声道:“欧巴(韩语:哥哥),这应该是你的手机吧?” 武笔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手机,一边笨嘴拙舌地说着谢谢,一边伸出他的手来,但那只手却不是朝着手机去的,而是一把拉住了华崽儿握着手机的右手,吓得华崽儿慌忙拉扯着自己的手叫道:“欧巴(韩语:哥哥),你是不是有点儿过于热情了?” 结果,手指一松,手机从指间滑落,却被龙熙蕊悬空接住,武笔本以为无论华崽儿怎样挣扎,她的小手都难逃自己的魔掌,哪知转眼一看,五指之间紧紧攥着的居然变成了他的手机。 武笔知道是龙熙蕊搞的鬼,正自不悦,一抬头近距离看见了龙熙蕊那仙姿玉貌的容颜,认出她曾跟自己在英伦小区因为皮茜的截肢案有过一面之缘,心里又惊又痒,暗想原来这世界上的女人竟然可以美到这种程度,随即他开始蠢蠢欲动浮想联翩起来,盘算着照现在每天足彩中奖、资金翻倍的趋势发展下去,不久就会成为国内数得上名次的土豪巨富,到时候就把眼前这两位美女统统拿下,大美人冷艳瑰丽,封为冰妃,小可爱楚楚动人,赐为萌妃。想着想着,如炬的目光中已满含笑意,只是美女的样貌却渐渐模糊起来,而且肤色五官大变,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正盯着形容枯槁的杨不过的一张老脸在那里傻笑。 武笔不自禁退后一步,见杨不过板着脸正要说些什么,他急忙打趣道:“不用谢!杨老,刚才的事对我来说不过是抬脚之劳,我最瞧不起那些以多欺少的鼠辈了,所以以少胜多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杨不过沉声道:“我看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该回去休息了。” “杨老说的对,时间的确不早了。”武笔说着转向大霍,“不过天黑路滑,不如你多走几步,送杨老一程。” 不容大霍开口分辩,武笔又对龙熙蕊和华崽儿道:“两位住在哪里?就让我送你们回去吧!” “那大家就一起走吧!我们正好跟杨老顺路。”龙熙蕊说。 “跟我顺路?”杨不过眼中射出怀疑的目光,问龙熙蕊道,“你知道老夫住在哪里吗?” 龙熙蕊淡然一笑,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杨老的家应该就在大学的家属院里。” 杨不过听罢脸上微微变色,但转念想到龙熙蕊话中所说的那个“猜”字,刚刚开启的嘴唇又闭了起来。 其实龙熙蕊是经过多方面的推理才有了十足的把握“猜”到,首先,杨不过经常到那家投注站买足彩,而且步行回家,说明他住的地方不远;其次,龙熙蕊在投注站里隔着窗子看见时瑜亮想要姐姐时珍开车送杨不过回去,杨不过拒绝时珍后,龙熙蕊听见时瑜亮说了一句“杨老师,那我们不等你先走一步了”,之后杨不过回家的路线也是与时瑜亮跑回宿舍的线路如出一辙;再次,中国各高校很多大学教授都有以校为家,长期居住在大学家属院里的习惯。 于是,既然杨不过不出言反对,龙熙蕊和华崽儿便继续与其同行,这也成全了武笔,拉着大霍紧紧跟着两位美女。 五个人一路走着,眼前渐渐明亮起来,不夜城里一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出现在道路两旁。 武笔知道过了路口不远就是大学,正嫌路短情长,此刻望着头顶七彩斑斓的霓虹灯,灵机一动道:“大家相见随缘,更是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不如一起吃顿夜宵吧!” 一听说吃饭,华崽儿首先来了精神,拍手嚷道:“好啊!好啊!欧巴(韩语:哥哥),你请吗?” “没问题!”见有机可乘,武笔咧嘴笑道,“埋单包在我身上。” 龙熙蕊来不及反对,华崽儿已经像条灵猫一样蹿进了一家中外合资的快餐店。龙熙蕊不得已跟了进去,出乎她的意料,杨不过居然也缓步走进了快餐店。龙熙蕊只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了些许变化,少了先前那种冷锐,倒多出几分异样的好奇来。 华崽儿毫不客气,左手、右手、嘴里都塞满了美食,龙熙蕊禁不住武笔再三想让,随便意思了几口,毕竟和武笔这样“特别”的人在一起吃饭,不免叫人有些难以下咽,而杨不过显然不是进来吃饭的。 席间,龙熙蕊独自到餐厅里的僻静之处打了通电话,回来时见武笔正在华崽儿面前自吹自擂,说什么不出个把月,他就将变成一个百万甚至千万富翁。 华崽儿知道他是在痴人说梦,自己的注意力全在夜宵上面,于是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嗯、啊、是”地应酬着。 杨不过懂得骗子公司发来那些百发百中的“赛前波胆”的短信已经令武笔笃信不移,除了血与泪的惨痛代价,恐怕没人有办法能劝他回头了。 武笔说着说着,情不自已地掏出他的手机炫耀,忽然看了一眼屏幕便大惊失色,五官扭曲到惊悚的程度,眼中竟隐隐要掉下泪来。 华崽儿强咽下嘴里的东西,瞪大了眼睛看着武笔说:“欧巴(韩语:哥哥),没想到你还是个性情中人啊!但我想知道你在手机上看见什么啦?不会是股市又熔断了吧?” 只见武笔双目失神喃喃地说:“这么好的一家公司,怎么说查封就给查封了呢?” 华崽儿听得莫名其妙,转眼看龙熙蕊,却是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样子,压低声音问道:“你刚刚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人好事了吧?” 龙熙蕊神秘一笑,原来她此前在接住武笔的手机又将其塞进他手里的时候,悄悄把一个定位装置安在了手机上面,刚才她走开给夜瞳打去电话,简要介绍了一下武笔的情况,问他能否中断武笔和骗子公司之间的通讯来往。 作为黑客达人的夜瞳则是手到擒来,借助于龙熙蕊事先安放的定位装置,潜入武笔和骗子公司的手机程序,通过修改隐藏文件分别将双方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断了双方互相联络的软件支持,随后又以警方的名义发送了一条短信,谎称公司已经被警方彻底查封。 杨不过看看一脸颓废的武笔,又看看眉目含笑的龙熙蕊,虽然并不知情,却也隐约感知到发生了什么,看向龙熙蕊的目光中更多出几分异样来。 华崽儿和大霍吃了个酒足饭饱,其余三人则早已没了进食的心思。 武笔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了彩票,于是只好从借给大霍那两万块钱里抽出几张结了账。 五个人刚出餐厅大门,却见一群黑影从不同方向围了上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木人桩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在餐厅门口,从四下里围过来众多黑影,人人奔跑如飞,手中或刀或棍,还是大霍眼尖,因为他心里时刻惦记着衣兜里那两万来块钱的安全,所以最先发现苗头不对,喊了声“不好”,与此同时双手已经分别拉了龙熙蕊和华崽儿转身向餐厅跑去。 此前对足彩异想天开且执迷不悟的武笔被夜瞳的短信搞得悲痛欲绝,正无精打采暗自神伤,忽然发现眼前飞奔而来的人群和慌忙逃窜的大霍,反应倒也不慢,撒开腿紧随其后,也逃回了餐厅。 杨不过年老体弱,本来走在最后,结果竟没来得及转身,几乎是被返回的众人推进了餐厅。 龙熙蕊看出对方人多势众,等五个人一进餐厅,便迅速把立在门口的拖把横插入两扇门的把手,将大门牢牢闩死。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超越派、诚浩堂和震东帮前来找武笔寻仇的恶徒。常言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三方既然视武笔为公敌,便颇有默契地摒弃前嫌,联手追杀武笔,可惜只差一步,被龙熙蕊隔在门外。 众恶徒推门不开,便纷纷用手掌、棍棒敲打着餐厅的型材玻璃门。 “都给我住手!”超越派的亚哥命令道,然后放眼盯着站在玻璃门里面的五人,说:“哪个是武笔,给我滚出来!” 诚浩堂的储叔不满亚哥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他是大家的头儿,轻声问手下道:“坏了你们好事的那个家伙叫几大粪维奇来着?” “焐大粪维奇。”小吴匆匆回答道。 储叔以明显高出亚哥许多分贝的声音说道:“五大粪维奇,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现在滚出来,我可以保证你身边那几个人不受伤害。” 见另外两个帮派的话事人都已开口,震东帮的于爷也不得不发话,他低声从手下嘴里打听清楚里面五个人中哪个是武笔,然后举起手中的砍刀指向武笔,说:“我不管你是几笔,是好汉的,就滚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说,这次我们只要人,不要钱,识趣的就赶紧给我滚出来!” 意识到对方原来是冲着自己而来,武笔吓得面色如土,茫然不知所措。 华崽儿却在一旁火上浇油道:“欧巴(韩语:哥哥),以少胜多的机会又来了,你说过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却听武笔舌头打着颤说道:“现……现在出去可不是以少胜多了,寡不敌众还差不多,还……还是报警吧!” 杨不过在一旁摇头道:“这扇玻璃门是挡不了他们多久的。” 武笔听了心中更怕,伸手推了大霍一把,说:“要……要不你先出去霍霍一会儿?” 大霍赶忙摆手道:“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更何况对方这次可是有备而来,你没看见他们手里面都有家伙嘛?” 两个人正在那里你推我搡,外面不耐烦的恶徒们又开始打砸起玻璃门来,不多时玻璃上面蛛网样的裂痕已经清晰可见。 杨不过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还有十分钟到四点。” “是啊!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华仔儿看着门外的恶徒们穷凶极恶的样子,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彷徨与不安。 她用骇然的眼神望向龙熙蕊,这让龙熙蕊也不禁眉头紧蹙,毕竟对方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真要是破门而入,她凭借一己之力,顶多可以带着华崽儿脱身,而武笔和大霍基本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不要说如何保护杨不过全身而退了。 正焦虑间,又听杨不过道:“如果我们在十分钟内可以跑到大学附近的小树林,或许可以逃过这一劫。” “嗨哟!杨老,有办法您就别再废话啦!”武笔六神无主地说,“可是他们就守在门外,咱们现在该怎么出去啊?” “废话!当然是从后门出去了。”杨不过教训道。 龙熙蕊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情急之下只好说:“大家不如就按杨老说的做吧!” 于是五个人快步向餐厅的后门跑去,门外的恶徒里有机灵一点儿的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意图,大喊“别让他们从后门跑了”,随即便有半数以上的人马朝后门的方向包抄过去。 “必须比他们跑得快才行。”杨不过边跑边说。 他看起来六十出头,还拎了重重的一个箱子,可跑起来的速度居然丝毫不比年轻人逊色,相比之下,倒是步伐慌乱的华崽儿和体态臃肿的武笔拖了后腿。 还好24小时营业的餐厅的后门是开着的,杨不过手指西方指引大家,于是众人一路向西往小树林的方向跑去,可是身后即刻便传来穷追不舍的恶徒们的叫骂声。 龙熙蕊一面拉紧华崽儿的手,一面伸手抓过杨不过手中的箱子。杨不过看了她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连说话也成了消耗体力的动作。 武笔跟在最后喘个不停,嘴里却也并没闲着:“快……点儿!再快……点儿!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其实每个人都跑在他前面,也不知他上气不接下气说出那些话的目的是想鞭策自己还是想吓唬别人。 待一株株银装素裹的松柏映入眼帘,龙熙蕊已远远望见那片小树林,于是问杨不过道:“进了小树林,接下来该怎么办?” 杨不过稍稍放慢了脚步,微喘一口气,略显吃力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木人桩。” 龙熙蕊听得不明所以,正自纳闷,隐隐听见远处传来“噼啪噼啪”的声音,就好像木棍相互敲击所发出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在三更半夜里听起来很有些瘆人。 听到那诡异的声音,杨不过竟立刻止步停在了原地,双手扶腰猛喘两口气,然后放声喊道:“叶不问,快过来帮忙!” 龙熙蕊先是一愣,但知道杨不过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另外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更加快速度向前跑去,隐隐看见小树林中央立着一个人形的木桩,心想这应该就是杨不过口中的“木人桩”。 木人桩的对面站着一个人,身材不高,正挥舞双臂击打着木桩,原来那“噼啪噼啪”的声音并不是木棍相互敲击的声音,而是由手臂打在木桩上所发出,可见此人骨骼硬实,臂力不小。另有一人扎着马步站在附近,眼睛盯着打桩的人,双臂则照葫芦画瓢地做着类似的动作,看似正在模仿人家的招式。 龙熙蕊看罢心中更觉奇怪,那学武之人正是先前她在投注站里见到的大学生——时瑜亮,随即心想那练桩之人应该就是杨不过口中的“叶不问”。 听见杨不过的叫喊,时瑜亮先直起身来,对木人桩前的人说:“叶老师,外面好像是杨老师的声音。” 叶不问并未回答时瑜亮,人已快步往树林外赶去,显然他早已听清楚杨不过所说的话。 龙熙蕊把杨不过的箱子交给华崽儿,转身跟了上去。 见到叶不问及时出现在眼前,杨不过长吁一口气,探出右手的拇指指了指身后。 这时拖在最后的武笔终于苟延残喘着赶上了杨不过,龇牙咧嘴的他躲在杨不过身后,脸上的表情倒也有着些许的威慑力。 恶徒们脚下速度稍减,叶不问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护住杨不过,见对方不但人多,而且个个手里都是杀伤力极大的重型武器,伸手点指道:“有话说话,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当先一人瞪眼瞧了瞧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拦路小老头儿,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硕大沉重的棒球棍,冷笑一声道:“管闲事也不挑个场合,知道老子想打打杀杀,还敢挡路!” 他说着,当头一棍就朝着叶不问的脑袋砸去。 叶不问只觉头顶袭来一股劲风,知道对手是用足了十分的力量,在电光石火之间,双腿运力,动如脱兔,眨眼间身体已贴近对手,左肩一耸,扛住对方下落的臂弯,紧接着双拳轮番击出,流星般已将十几拳打在对手的胸口和小腹上,随后由下向上推出一掌,不偏不倚按在对方的下巴之上,结果将那人打了个仰面朝天。 跑到近前观战的时瑜亮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好:“原来这就是咏春的‘以打带消,连消带打’。” “你不是回宿舍打游戏去了嘛?”杨不过问时瑜亮。 “隔壁宿舍那几个都是些乌合之众,轻轻松松就让我们来了个五局连胜,根本不够我们打。”时瑜亮笑道,“我知道叶老师每天四点钟到六点钟都会在这里练咏春,所以我也想跟他学个一招半式。” 杨不过哼了一声:“那我白天的数学课,你打算用来睡觉吗?” “放心,杨老师,一包咖啡就可以把我搞定。”时瑜亮说,“可是您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还不是给那些家伙害的。”杨不过说着,把手指向与叶不问交战正酣的恶徒们。 说话间,叶不问出手如电,已经接连放倒数人。 “原来咏春练好了,真的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时瑜亮叹道。 杨不过点着头说:“咏到梅花桩法妙,春生桃李艺林香。” “好诗啊!杨老师。”时瑜亮竖起拇指说道。 杨不过一脸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叶问说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章 更年期四“不”曲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超越派、诚浩堂、震东帮三伙恶徒分批次先后追赶至小树林外,尽管人多势众,却并无一人过得了叶不问这一关。 咏春拳作为一种集内家拳法和贴身近打于一体的拳术,立足于实战,具有招式多变、运用灵活、出拳颇具弹性、短桥窄马、擅发寸劲等主要特点,拳快而防守紧密,马步沉稳而攻守兼备,注重刚柔并济,而且气力消耗较少。 片刻过后,叶不问已将十几个人打得人仰马翻,而自己仍气定神闲,招招出手都四平八稳。 有人受伤后摸着痛处快速退后,手指武笔对叶不问说:“老头儿,我们要找的人是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叶不问双臂平端前后错开道:“管不管闲事不重要,和谐社会最重要。你们非要打打杀杀的,又不听我劝,所以我也用不着问什么青红皂白了。” 见识到叶不问拳脚上的实力,随后赶到的恶徒们纷纷停住脚步,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不用怕,他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超越派的亚哥喊道。 “说得对!我们不但人多,手里还有家伙,没理由怕他一个赤手空拳的小老头儿!”诚浩堂的储叔跟着附和道。 震东帮的于爷也不甘人后,掌中砍刀一擎,叫道:“没错!包围他,大家一起动手,砍他个碎尸万段。” 众恶徒听罢似乎都觉有理,一拥而上围成一个圆圈,将叶不问困在当中,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先动手发起攻击。 武笔这时气力有所恢复,远远瞪着于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骂道:“是好汉的,就滚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跟叶老单挑。” 于爷把砍刀横在胸前,冷笑两声道:“把你们全都干掉,就没有人说我们不是好汉了。” 说着,他挥舞着砍刀就朝武笔冲去,按他的逻辑,如果追杀武笔是出师有名的话,那么能搞定武笔便也算是收兵有词了。 亚哥和储叔倒是跟于爷不谋而合,先后挥刀奔向武笔。 叶不问知道这样与对方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干脆主动出击,又同众多恶徒战在一处。 武笔见势不好,转身就逃,可没跑出几步,发现龙熙蕊、华崽儿和杨不过仍站在原地,不得已咬着牙嘟囔了一句“死就死吧”,又折了回去。 危急关头,一枚龙币出现在龙熙蕊指间,正蓄势待发,忽然人影一闪,竟是时瑜亮移身护在众人身前。 “傻小子,你不要命啦?”武笔一边说,一边快步跑到时瑜亮身旁。 时瑜亮看了他一眼,说:“见义勇为,当然需要冒点儿风险了。” 眼见对方三个狂徒来势汹汹,越来越近,武笔颤抖着腿肚子摆好了拼命迎敌的架势。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武笔以为是时瑜亮在说话,却见他扭头叫了一声“孟老师”,正自奇怪,只见一位老者走到自己前面,拦下亚哥、储叔和于爷,朗声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三人听完不约而同横刀立“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老头儿,然后争先恐后喝道:“老东西,少在那里婆婆妈妈的,不想死的,就乖乖地让开!” 却见“孟老师”面露微笑,口中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为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三个黑帮话事人互相对视一眼,紧接着不约而同皱起眉头怒目b视着“孟老师”。 亚哥说:“你说得我的心好焦灼啊!” 储叔说:“你说得我的心好迷茫啊!” 于爷说:“你说得我的心好困惑啊!”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孟老师”再次微微笑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便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见老人几句话便说得对方三个“刀客”戾气锐减,武笔悄悄问时瑜亮:“这老头儿是谁?” “我们系里教《解析几何》的孟老师。”时瑜亮小声回答道,“因为善于答疑解惑,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孟不惑’。” “杨不过,叶不问,这会儿又来了个孟不惑!”不知何时,华崽儿凑过来嚷道,“你们系里到底有几个‘不’老师啊?” “还有一位教《复变函数》的‘徐不争’徐老师。”时瑜亮说着,偷看观眼杨不过,见他正聚精会神关注着叶不问那边的一举一动,于是压低声音又道,“杨不过,孟不惑,徐不争,叶不问,因为四位老师都是人到更年,所以被同学们戏称为——更年期四‘不’曲,夸张点儿的还有人叫他们‘四人帮’,也有人觉得那名字不好听,改称他们为‘新四帮’。四个人里面,杨不过杨老师最为严谨,有些时候也最爱钻牛角尖,很多同学说:‘在杨不过心里,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从南极到北极,而是从59分到60分。’相比之下,孟不惑孟老师比较受大家欢迎,在他眼里,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所以经常扮演梦想导师的角色,人们总是可以从他嘴里得到鼓励和慰藉。徐不争徐老师则略显悲观,很多人说他是抑郁症代言人,宣扬一切无用、无为是福,主动争取实则徒劳,他最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就是:‘有啥用呢?’至于叶不问叶老师,在教授《拓扑学》的同时,还兼任数学系主任的职务,他一贯秉承教育上的中庸与和谐,希望学生们的成绩能构成完美的正态分布,于是考试通过率低了他不高兴,埋怨考题出得太简单,通过率高了他也不高兴,埋怨考题出得太难,他是个只看数据,不问实际的人。” 说话间,只听亚哥高声对孟不惑道:“老东西,你以为在我们面前长篇大论地说一堆叫人听不懂的狗屁道理,就能劝住我手中的刀嘛?” 只见孟不惑脸上笑容不改,说道:“愚痴的人,会把甘露化为毒药;有智慧的人,能把毒药化为甘露。” “你唠叨得我的心好焦灼啊!”亚哥很不耐烦地说。 “以耐性了天下之多事,以无心了天下之纷争。”孟不惑说,“和气平心,如春风拂弱柳,细雨润新苗,何等舒泰!何等感通!” 亚哥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你他妈的是观世音请来扮演唐僧的吧?” “区区在下,只是凡人一个。”孟不惑依然念念有词,说道,“行善之人,如春园小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作恶之人,如磨刀砺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 亚哥虽然嘴硬,但手中的刀却握得越来越松,储叔和于爷怕跟他一样也着了孟不惑的道,于是捂着耳朵偷偷从孟不惑身边绕过,准备去找武笔,一抬头却被一个光头老者拦住去路。 “干啥去?”光头老者问。 储叔扭头看了于爷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冲老者晃了晃手里的砍刀,说:“看见没?这叫刀,de-i-ao刀,当然是砍人用的了。” “有啥用呢?”老者面无表情问道。 “嘿嘿嘿!”华崽儿用力扯着时瑜亮的衣袖,笑道,“那个光头老人应该就是更年期四‘不’曲里的徐不争吧?” 见时瑜亮点了点头,华崽儿又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新四帮居然都聚齐了!” 此刻储叔虎目圆睁,瞪着徐不争道:“有啥用?既然是刀,当然砍人最有用了。” “砍了人又有啥用呢?” “砍了人?我很爽啊!而且可以堂堂正正地在道上混啊!知道我够狠,别人也都会敬我三分!” “在道上混来混去的有啥用呢?别人敬你又有啥用呢?”徐不争面沉似水道,“警察和法律暂且不提,就按你们道上的规矩,今天你能砍别人,改天同样别人也可能砍你呀!” “砍我?哪个敢砍我?我砍不死他?” “是!你会砍人,但是就算你砍死所有的人又有啥用呢?”徐不争肃然道,“永远改变不了你自己是个人渣的本质。” “你骂谁是人渣?”储叔大声质问道。 徐不争看看储叔,再看看于爷,接下来又把目光转向储叔,仍是满脸肃容道:“我骂人渣并不是针对你,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俩都是人渣。” 于爷听了气哼哼地看着储叔,撇着嘴骂道:“你大爷!老家伙说来说去,把你那顶‘人渣’的帽子扣到我脑袋上了!” 储叔本来已经被徐不争那些“有啥用”的话搞得心浮气躁,如今听于爷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一肚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回骂道:“你二大爷!提到‘人渣’两个字,肯定是你比我更人渣啊!” “你三大爷!你最人渣!” “你四大爷!你最最人渣!” “你五大爷!你最最最人渣!” “你六大爷!你最最最最人渣!” ……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打电话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在这本该静谧安详却不甚安静的夜晚,若有若无的冷风送来丝丝寒意,却听一声声“大爷”在暮色之下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觉间,储叔和于爷已经互骂到了对方的三十几大爷,终于徐不争开口打断二人道:“你们两个在这儿没完没了数大爷,有啥用呢?没听歌里面唱的嘛?‘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你们数得再多,还不都是个‘大爷’?” 储叔和于爷都扭头盯着徐不争,恍然间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异口同声道:“你大爷!” 储叔继续说道:“差点儿被你个老东西给挑拨了!” 于爷也道:“险些儿让你个老家伙给离间了!” 与徐不争相比,二人年纪其实并不大,无非是为了抬高辈分,混迹于黑道的别号才以叔、爷相称。 两个人一面说,一面举起了各自手中的砍刀。 “砍他!”储叔说。 “砍他!”于爷也说。 “砍啊!”储叔又说。 “砍啊!”于爷也说。 “砍他啊!” “砍他啊!” “砍他妈的!” “砍他妈的!” “你老学我干嘛?” “你老抢我台词干嘛?” 储叔一脸茫然地看着于爷,随即咬牙切齿骂道:“沃(我)你妈!你的台词?那到底是砍他还是砍他妈呀?你搞得我好乱啊!” 于爷眼睛瞪得更大,牙齿咬得更响,回敬道:“沃(我)你妈!你说砍他还是砍他妈?你到哪儿去砍他的妈呀?你搞得我好烦啊!” 这时又是徐不争打断了他们,说道:“你们两个人渣说这么多有啥用呢?一个劲儿地光说不砍又有啥用呢?” “住嘴!”储叔和于爷不约而同冲徐不争喊道。 “又他妈学我!”储叔对于爷吼道。 “又他妈抢我台词!”于爷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储叔看了看于爷,又看了看徐不争,说道:“老东西,你先躲远点儿,等我搞定他之后,再来收拾你。” 说着,他抬手举刀指着于爷道:“我他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明是个孙子,非要别人在嘴上封你个‘爷’。” “最他妈讨厌别人用刀指着我了!知道上一个拿刀指着我的人的下场是什么吗?现在就算想切个西瓜都得找人帮忙。”于爷说着以掌中的刀拨开储叔指向自己的刀,又道:“我还没说你呢!他妈的我最不爱听你丫说话,每次听你bb我都有想干掉你的冲动!” “嘿呀!平时给你几分面子,现在学会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储叔再次将砍刀对准于爷的头,说道,“听好了,别说用刀指着脸了,我他妈从来都是想砍谁,就砍谁!” “去你妈的!吹牛b也不看看对象!”于爷再次拨开储叔的刀,说,“都是道儿上混的,不用你跟我说那些糊弄小孩子的话。” “好!今天话算是说到这儿了,老子现在就灭了你!”储叔说完朝那些正跟叶不问打成一团的手下挥刀喊道:“诚浩堂的人,都给我过来!” 他的一众手下早已被叶不问打得东倒西歪,如今听他一声召唤,都巴不得借个台阶远离叶不问这位咏春大师。 于爷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把他震东帮的帮众也召集到身前。 双方立时剑拔弩张势同水火,从话事人到小喽啰,都兵对兵、将对将地互指互骂起来。 储叔骂得火气渐旺,掏出手机对于爷怒道:“今天你我之间必须有个了断,我一个电话打过去,立马有一百多人追着你往死里砍!兄弟们,都给我打电话叫人!” 于爷也掏出手机,嚷道:“只要我一个电话打过去,立刻有两百多人追着你身上每一块骨头往碎里砸!到时候你千万不要想溜哦!兄弟们,还不快给我打电话叫人!你你你,买棺材吧你!” 说着,诚浩堂和震东帮的人无一不拿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围攻叶不问的恶徒们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只剩下超越派的人,他们本已无心恋战,便借保护老大亚哥为名,纷纷远离叶不问,匆匆赶到亚哥身边。 此刻的亚哥,正一动不动听着孟不惑在那里喋喋不休:“最真实的伟大在于仁慈,最真切的智慧在于欢喜。见过所以求福,反己所以免祸,常见己过,则常向吉中行矣。无量功德是由信心、随喜、感恩而生。正所谓:‘道风德香薰一切,智恬情泊虑凝静。’” 只听“咣当”一声,亚哥掌中硕大的砍刀脱手掉在了地上。 “老大,你看那边!”手下大声唤醒行将被孟不惑点化的亚哥,把手指向正在对峙的诚浩堂和震东帮的人群。 只见人人都拿着手机在讲电话,那场面和声势倒也颇为壮观。 有兄弟问储叔:“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敌我双方基本上势均力敌,真要是动起手来未必有胜算。”储叔说,“继续打电话叫人,等帮手来了,人数上占了上风,再动手也不迟。” 于爷心中的策略跟储叔如出一辙,对手下道:“如果咱们今天在人数上输给了对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笑话,我震东帮颜面何存,所以大家继续打电话叫人,务必在人数上压倒对方。” 这时亚哥来到双方中间,笑道:“哎呀我去!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两家这动的是哪门子的肝火?” 储叔说:“今天这场架算是跟他们震东帮茬定了!亚哥,不如你也加入我们分一杯羹,到时候联手灭了他们,就把震东帮的地盘分你一半。” 亚哥想了想说:“我辈身为黑道中人,不应被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所牵绊,更不该趟帮派之间私人恩怨这趟浑水。” 储叔朝亚哥眨了眨眼睛,说:“那我也不妨开门见山,你的人我不白用,有费用。” 亚哥往储叔身前走近几步,说:“那你就说说吧,我的兄弟们的这个……劳务?” 说着,他抬起右手把拇指、食指和中指集中在一起搓了搓。 储叔把嘴凑近亚哥的耳朵,小声道:“这么跟你说吧,一人,一天,一百块钱,供盒饭。” 亚哥听罢哼了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储叔,缓缓退回了原位。 忽然于爷走近亚哥,朝他竖起了两根手指。 亚哥微微点头,正想动身,又听储叔打了个口哨,扭头见他对自己探出了三根手指,可转眼于爷又咬着牙立起了四根手指。 在一旁看热闹的徐不争对此时已来到自己身边的杨不过、孟不惑、叶不问说道:“这两个人渣,不是数大爷,就是数手指,有啥用呢?” 见亚哥的头像拨浪鼓一样左顾右盼,手下们知道他举棋不定,有人上前献计道:“不如让兄弟们兵分两路,把两边的钱通吃掉。” 亚哥点头应允,于是他的手下有一半站在了诚浩堂一边,另一半则站进了震东帮的阵营。 “你这是什么意思?”储叔和于爷同时向仍留在中线的亚哥发问。 亚哥耸了耸肩膀,说:“小的们人各有志,我这当家的也没办法。” “你这是一脚踏两船!”储叔和于爷再次心有灵犀地一齐质问道。 “诶!我本人可是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噢!”亚哥指着自己的脚说,“不如这样,反正你们双方都在打电话招兵买马,到时候你们俩谁人多,我就加入谁,怎么样?” 储叔和于爷都狠狠瞪了亚哥一眼,接下来继续各打各的电话,两边也不断有援手加入,不过始终在人数上不分伯仲,于是新来的也开始打电话叫人,抗衡的双方都逐渐壮大到百人以上的规模。 不知不觉,天已微亮。 一个上学的小学生路过此地,好奇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他书包里装着一袋从超市买来的用微波炉加热即食的半成品爆米花,此刻居然砰然炸开,白花花的爆米花被崩得漫天飞舞。 原来,手机是通过电磁波进行信息传递的,这种电波就被称为手机辐射,属于电磁辐射,以光速传播,又通过传输通道间的交互作用而形成污染。一部手机的发射功率在800毫瓦至1瓦之间,峰值功率可达1.5瓦。手机辐射是一种另类辐射,由微波产生振荡,使组织水分以非常高的频率振荡,就像人坐摇椅一样,慢摇很舒服,但快速摇动时就不一样了。人在接听手机时,就相当于一部家用微波炉放在头部附近,只不过功率稍小而已。已经有网友测试过,用四部手机将一粒半成品的玉米粒围在正中,然后同时给四部手机打电话,结果在手机震响的同时,玉米粒被电磁辐射炸成了爆米花。 试想,两百余人在一个高度密集的区域里同时打电话,辐射叠加所产生的电磁场将会有多大! 道旁的路灯开始闪烁不定,私家车里的电台信号时断时续,甚至连当地国家安全厅的卫星监控都报警显示此处辐射量剧增,明显超标。 “这是怎么回事?”当班的负责人问工作人员。 “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如果不是地震、陨石等自然灾害的话,目前不能排除那里有核武器存在的可能。” “不会是朝鲜佬又搞什么地下核试验了吧?”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事态严重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叫声骂声彩铃声,声声入耳;路人闲人当事人,人人自危。 晨曦尚且微弱,树林外却早已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严冬虽冷,但数百人边打电话边叫骂对峙的场面实在热闹非凡,叫人看了心里全无寒意可言。 一拨一拨的人不断加入,仍在逐渐壮大着人群的规模。 蓦然间,龙熙蕊居然在人堆里发现了风月宫的蟑螂强那焗成了棕黄色的寸头,还隐约听到他嚷着:“妈了个巴子,叫得老子嗓子都冒烟了,不如大家找个会所之类的地方坐下来慢慢打电话,一边喝茶打麻将一边打电话叫人也是可以的嘛!” 再一转眼,龙熙蕊又远远望见英雄门的掌门熊十三趾高气扬晃着一张气球脸带着一众门徒缓缓走来。 储叔一见,喜出望外用力朝熊十三挥起手来,熊十三也抬起他那又肥又厚的手掌冲储叔摆了摆手。 “那!我就说嘛,还是英雄门的十三哥最讲义气了!”储叔对手下说道,“拔刀相助是豪杰,雪中送炭真英雄!出来混,就得像十三哥这样,接兄弟一个电话,说来就来。” 说完,他一脸得意地盯着于爷,冷笑两声道:“你死定了!谁不知道人家十三哥一套熊掌十三式拍遍云山无敌手的厉害,等会儿我就瞧瞧他怎么一掌拍死你!” 说话间,熊十三已然来到近前,储叔又见他举起了厚重的手掌,于是满脸堆笑挥手迎了过去,想跟熊十三来个击掌相庆的动作,哪知手臂划了半圈,却连对方的一根手指也没碰到,扭头再看时,熊十三的手竟然已经和于爷的手握在了一起。 “没义气!”气急败坏的储叔指着熊十三的鼻子喊道。 熊十三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哼笑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老储,如果今天不是老于打电话给我,只要你一句话,我熊十三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奶奶个熊!”储叔大声骂道,“我看你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干你祖宗十三代!” “十三哥,他刚才说等会儿非要看看你怎么一掌拍死我呢!”于爷对熊十三说。 “那恐怕老储他不得不失望了。”熊十三说,“反正今天谁要是敢动老于一根毫毛,我就一掌拍死谁。” 储叔嘴上骂声不断,心里却已有些六神无主,如果连熊十三的英雄门也站在震东帮一边的话,自己恐怕很难有胜算了。 他正自愁眉不展,忽听一人沉声道:“今天什么情况?黑帮联盟露天代表大会开幕式吗?” 储叔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身材很是魁梧,面目略显狰狞的男人,惹人注意的是,他的右臂明显比左臂粗壮许多。 “金刚哥!”储叔和于爷异口同声叫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野猿帮帮主侯金刚,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兄弟。此前,经历了在云中山被上百条军犬袭击的一役,野猿帮可谓损失惨重,大半帮众已葬身于狗嘴之下。虽然元气大伤,但侯金刚持续招兵买马,于是野猿帮很快便东山再起。在新招揽的兄弟里面,要数大、小窜天两兄弟本领最高,上树翻墙,飞檐走壁,都如履平地。 “大清早的还没睡醒,电话就像闹铃一样响个不停,不止十个人叫我过来。”侯金刚揉着惺忪的睡眼,说,“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于和老储今天准备在这里茬上一架。”熊十三说,“老侯,你打算站哪头儿啊?” 侯金刚看了看储叔,又看了看于爷,对熊十三说道:“老储是好兄弟,老于也是好兄弟,但既然你熊十三到了老于那边,我就不得不跟老储在一起了。” “那!必须地!”大喜过望的储叔鼓着掌喊道,“背信弃义狗熊门,锄强扶弱野猿帮!” 说完,储叔又瞪着熊十三骂道:“你奶奶个熊!等会儿我就瞧瞧金刚哥怎么用一记右勾拳打爆你的气球脸!” 熊十三没有理会储叔,对侯金刚说道:“老侯,看来你是非要跟我势不两立喽!” 侯金刚缓缓道:“反正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不行嘛?” 有了侯金刚率领的野猿帮的加入,本来处于劣势的诚浩堂如同在球赛落后的情况下扳平了比分,双方再次回到同一起跑线,于是胜负的比拼又集中到了打电话叫人上。 大窜天凑近侯金刚身旁,问道:“帮主,要不要给天少爷打个电话,请他多找些人过来?” “你白痴啊!”侯金刚教训道,“每次都是天少爷打电话给我们叫人,是他出钱,我们出人。” 这时小窜天走过来挠着头说:“你不是再三教育我们有钱就是无敌吗?” “那无敌又是多么多么寂寞!没听过吗?”侯金刚说,“正因为寂寞无人,他才花钱找我们叫人,可我们能找到的人,现在不都在人堆站着呢嘛?” 眼见人群愈聚愈发庞大,双方似乎还嫌人手不够,甚至开始拉拢那些旁观和过路的人入伙。 于爷看见那个因为手机辐射炸熟了自己书包里爆米花的小学生正蹲在眼前哭泣,上前一把将他拉进了队伍,拿起一把短刀递到孩子的小手里,说道:“哭什么?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却见小学生哭得更加厉害,颤声道:“我好怕!” “怕什么?”于爷喝道,“一战成名的机会就在眼前,想当初,你爷爷我就是在一场江湖大乱斗中砍出自己的名堂来的。那!看看我下巴上这道伤疤,就是当时被人用一把牛肉刀给砍——出来的。” 于爷刻意把一个“砍”字的音拉得老长,与此同时脸上的表情也痛苦得恰到好处。 小学生止住哭声,一脸骇然地看了于爷几眼,转眼又从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的后视镜里望见了自己的模样——凌乱的头发上散落着几颗爆米花,目光呆滞,泪痕依稀,一把尖刀正在手中熠熠反光。 小学生再次痛哭起来,抽泣道:“看看我,哪有一个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样子?” “三什么好什么学什么生?”于爷大怒吼道,“优什么秀什么班什么干什么部?” “我门门功课都一百分。”小学生虽然害怕,却仍不失自豪地说道。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于爷借题发挥道:“门门功课一百分,那你红领巾为什么是歪的?” “现在有风!”小学生据理力争道。 “我看你脑袋瓜子里有风!赶快给我拿刀上人堆里站着去!”于爷说,“学习好有个屁用?看看你爷爷我,一声令下,几百号人立马到场,多么威风!面子大得不要不要的!你放心,等会儿灭了他们,爷爷我请你吃爆米花,看喜羊羊,好不好?” 小学生不敢多言语,拎着手里的刀往人群里走去。 “记住,”于爷看着小学生的背影说道,“一会儿动起手来,给我好好砍人,才能天天向上。” 另一边,储叔猛然间发现刚好有一家人出殡路过,随行的宾客多是黑衣打扮,不禁自言自语道,“穿得比我们还黑!这十八相送的颜色也太赞了!都给我招安过来,整编一下,联手抗敌。” 人群越来越吵闹,辐射越来越强烈,事态越来越严重,结果已引起了多方的注意,国家安全局的反应比警察更为迅速,第一时间就派遣直升机在空中侦察,可是由于几百人同时打手机所造成的辐射实在太强,直升机尚未接近,驾驶仪器便受到干扰出现了故障,于是导致局长更加重视,命令地面侦察员火速前往。 侦察员赶到现场,却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立刻报告总部:“基本排除自然灾害,目前也没有看到明确的人员伤亡。” 和侦察员同样神速的,还有狗仔和记者,个个架着长枪短炮,纷纷为自己寻找着最佳的拍摄位置。 侦察员四下打听后,再次传回报告:“人群中发现众多黑帮人士,似乎本地黑道上有头有脸的头目都到齐了。” “那些黑社会也太无法无天了!”局长拍桌子叫道,“竟然大冬天的搞露天集会!” “不会是有人在拍电影吧?”情报分析员分析道,“最近黑帮题材的电影好像有回暖的趋势。” “如果真是拍电影的话,那演员们的妆化得也未免太b真了!”侦察员连线道,“可是除了狗仔和记者,我没看到摄像师们和摄像机在哪里啊!” “电影是追求创新的艺术。”情报分析员说,“在《煎饼侠》里,大鹏导演采用的就是史无前例的偷拍的手法,据报事发地点背靠一片小树林,说不定摄像师和他们的摄像器材都被化装成大树了。现在不如立刻致电各大电影公司,问问他们最近是否有人在拍摄《黑帮总动员》之类的影片。” 信息采集员工作效率奇高,很快回报说各大片场及知名导演都否认与此次事件有关。 情报分析员想了想说:“此话不可全信,现在的电影合同里面往往都有非常苛刻的保密条款。” “如果想保密,那现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狗仔和记者?”侦察员反问道。 “也许他们根本不是狗仔和记者,只是群众演员而已呢!”情报分析员回答道。 侦察员四下观察一番,说:“那我站在这里,不会也变成群演了吧?”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三章 警报解除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侦察员一面通过对讲机与国家安全局连线,一面走近密集的人群,忽然对讲机发出“嗞嗞”的响声,同时信号变得断断续续,于是他不得不退后远离人群,待信号稳定后,冲着对讲机说道:“这里的干扰很强烈。” “信号不好就用手机通话。”坐阵指挥中心的安全局局长说道。 侦察员“噢”了一声,随即又“咦”了一声,说道:“好像人群里所有的人都在用手机打电话呢!” “他们不会是在给手机拍广告呢吧?”情报分析员分析道,“现在苹果出到iphone几了。” “啪”的一声,局长把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面,怒容满面说道:“大家不要胡子眉毛一把抓好不好!” 情报分析员点头道:“局长说的对,胡子是胡子,眉毛是眉毛;演员是演员,摄像是摄像;电影是电影,广告是广告……” “胡说八道!”局长接连拍着桌子说道,“我这是隐喻!隐喻!隐喻!” 情报分析员眨了眨眼睛,说:“您这好像是排比吧?” 局长又把桌子一拍,吼道:“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局长的意思是,让大家分清主次。”局长的女秘书在一旁解释道。 局长听了脸上表现出一种知音难寻的愤慨,大声道:“辐射!辐射!辐射!辐射引起的卫星云图上的警报,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别跟我提什么黑社会、电影,还有广告,马上给我找出辐射的原因!” 碰巧这时被安全局传唤而来物理学专家匆忙赶到,局长看着大屏幕上由侦察员传回的实时视频,叹了口气,说道:“人家专家都赶来了,事发现场却连个警察的影子都见不到。” 女秘书淡淡一笑:“同事们私下里都说,警方的反射弧跟我们安全局比起来,至少得有两个小时的时差。” 局长手指卫星云图上的小块红色区域,问物理学专家道:“辐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鬓苍苍的专家手扶眼镜回答道:“辐射,专业一点儿讲,指的是由场源发出的电磁能量中的一部分脱离了场源向远处传播,而后再返回场源的现象,换句话解释,能量以电磁波或粒子——比如阿尔法粒子、贝塔粒子等——的形式向外扩散,那么自然界中的一切物体,只要温度在绝对零度以上,就都以电磁波和粒子的形式时刻不停地向外传送热量,这种传送能量的方式,就是所谓的辐射。辐射的能量从辐射源向外所有方向以直线放射,而且辐射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它是“对等的”,不论物体温度高低都向外辐射,甲物体可以向乙物体辐射,同时乙也可以向甲辐射……” “好了!好了!好了!”局长摆手道,“不要胡子眉毛一把抓。” 见专家有些茫然,女秘书挤眉弄眼小声道:“说点儿关键的。” 专家脸上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开始翻起自己的衣兜来,翻来翻去揪出一截票根,说道:“来时候的打车费谁给报了?” “你们物理学家是不是都有当笑星的天赋啊?”局长猛拍桌子瞪着专家大叫道,“辐射!辐射!辐射!” 专家被吓得不自禁退后两步,略带结巴地说:“我刚……刚才说的就……就是辐射啊!” “那我刚才问的是什么?” “你刚才问我辐射到底是怎么回事嘛,那我刚刚就是一直在告诉你辐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如果不是你打断我……” “够了!”局长再次打断专家,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可能是我问得不够明白,我应该问:卫星云图上引起警报的那片红色区域里的辐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专家看着卫星云图,说道:“无论哪里的辐射,基本都可以归类为太阳辐射、热辐射和电磁辐射三者之一。那么太阳辐射对于地球来讲,覆盖比较均匀,所以不会形成卫星云图上这种某一区域的辐射量明显高于周围区域的状况;热辐射是物体将热能向周围散发的的热传方式,不受任何外界条件影响,但如果不是火山爆发或者有大规模杀伤武器被投放在那里的话,一般不会达到卫星云图上所显示的那么大的辐射强度。” “这正是我们所关心的,那里是否存在大规模杀伤武器。”局长说。 “从现场发回的视频来看,都是些密集的人群。”情报分析员说,“而且人都是活的,没有任何大规模杀伤武器被引爆的迹象。” “如你所说,目前就可以排除热辐射的可能。”专家说,“其他的可能性就只剩下电磁辐射了。” 见此时众人都盯着自己在看,专家继续说道:“电磁辐射按频率分类,包括无线电波、微波、红外线、可见光、紫外线、x射线和伽马射线等等。电磁波不需要依靠介质传播,各种电磁波在真空中速率固定,速度为光速。一般常见的电磁辐射源有:雷达系统、电视、手机、广播发射系统、射频感应及介质加热设备、射频及微波医疗设备、各种电加工设备、通信发射台站、卫星地球通信站、大型电力发电站、输变电设备、高压及超高压输电线、地铁列车及电气火车,以及绝大多数家用电器等,它们都可以产生各种形式、不同频率、不同强度的电磁辐射源。” 没等他说完,局长已经将手指向了大屏幕,专家心领神会道:“看见了,现场那群人都在用手机打电话,虽然这么大规模的物理实验没人做过,但在理论上基本可以解释那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辐射。” 局长点了点头,瞪着情报分析员说:“看来那些人拿的不是道具,他们也不是在拍手机广告。” 说完,他又对女秘书道:“给公安厅打电话,告诉他们尽快疏散那群人,就算他们想打电话,也别让他们集中在一个地方打。再告诉他们,如果一个小时以后,卫星云图上还在报警,我们安全局就给上方递交报告,到时候如果连反恐部队都出动的话,大家都麻烦。” 前方现场的侦察员则接到命令,进一步用摄像仪监视事态的发展。 不知何时,有几名交警赶到了现场,好不容易钻进人群正准备劝说,却听储叔喊道:“过来帮忙也不换身衣服,我不管你们几个是谁打电话叫过来的,小心选好阵营,要是站错了队,当心一会儿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爷则在一旁叫嚣道:“你们几个,都睁大眼睛看好了,现在不是在选朋友,而是在选生死。” 此刻龙熙蕊等人仍站在远处观望,放眼望去,只见人山人海,接踵摩肩,黑压压的一片。 龙熙蕊突然觉得人群中的一个身影非常眼熟,正在从外围向中央挤入。那人戴了一顶帽子,不太容易看清容貌。 她周围的众人如今也没闲着,正七嘴八舌地议论不休。 杨不过摇着头说:“这些人啊!真是生死关易过,世俗关难过啊!” 孟不霍也摇头道:“不可说!人,依谷而立,是为俗也。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之,则善莫大焉!” 徐不争接话道:“有啥用呢?争来争去的,那些人活着又怎样?死了又怎样?活着也就活着,死了也便死了。老叶,你不是喜欢打吗?这里几百号人,应该够你打了吧!” 叶不问说:“这些人不学无术,还非要舞刀弄棒,不用问,都该打!不过估计不用我出手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龙熙蕊一面听着更年期四“不”曲那各有千秋的靡靡之音,一面盯紧人群中那熟悉的身影,心里感觉似曾相识,可一时却又认不出是谁。 猛然间,龙熙蕊在人头攒动的人堆里又看见了蟑螂强那焗成了棕黄色的寸头,而那个身影看起来正是在朝着他的方向移动着,她转念一联想,一个名字于电光石火间在脑海中浮现——童舒阳。 惊心动魄之际,龙熙蕊的目光更从人缝中扫到了那帽子下方的脸庞——没错!是她!她到这里来找蟑螂强干什么?报仇? 不管是为了什么,龙熙蕊心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无论是童舒阳伤害了蟑螂强,还是蟑螂强伤害了童舒阳。 想到这里,龙熙蕊的人已经飞速向人群中移去,只听华崽儿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不是吧!你也想参战啊?” 童舒阳是从蟑螂强身后的方向接近他的,所以光顾着打手机的蟑螂强浑然不知。片刻间两人已近在咫尺,眼见童舒阳握着什么东西的右手正向蟑螂强的身体挥出,突然她的右臂一痛,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击中,结果手伸出一半却戛然停住。 扭头时,童舒阳发现龙熙蕊已挡在身前,于是用恶毒的眼神盯着龙熙蕊,不达目的不罢休地想一把推开她,再对蟑螂强下手,哪知左手莫名间竟被龙熙蕊抓牢,挥出的右手全无准头地扫到了身边一个男人的后背,男人的身体就势往前一撞,又推到了蟑螂强,而打着电话毫无防备的蟑螂强不由自主右臂一摆,刀尖刚好插入对面一人的肩膀,顿时鲜血崩流。 “对方动手啦!”不止一人异口同声叫道。 于是,人群像摊倒的塔罗牌一般,一拨接一拨地抡起了手中的家伙,混战在一处,随后因为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打手机,强烈的辐射骤然消失,国家安全局的卫星云图上的红色区域也即刻暗淡下来。 局长大拍桌子喊道:“好!警报解除!”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四章 混战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初冬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光芒却被嗜伤染血的刀光剑影所遮蔽。 蟑螂强被人从身后一撞,鬼使神差地将手中的尖刀插进了对面一人的左肩,疼得对方杀猪一般惨叫。震惊之余,蟑螂强慌忙抽回利刃,于是对手的伤口立时血流如柱,那人一见喊得更加撕心裂肺。情急之下,蟑螂强下意识地又将尖刀插回了他肩头的伤口,希望暂时止血,结果对方叫得愈发鬼哭神嚎,与此同时,本能地挥起右手的斧头朝蟑螂强砍去。 “误会!”眼见身边众人乱作一团,人人奋力砍杀的景象,蟑螂强一边举刀招架,一边大声辩解道,“大家都住手!刚才纯属误会!” “误会?!那你让我手里这把斧头也在你身上找找误会的滋味呗!” 大战一触即发,转眼双方数百人纷纷抄家伙动起手来,哪里还有人肯听蟑螂强解释。 龙熙蕊见势不好,拉紧童舒阳左闪右躲,试图远离战场。 童舒阳却扭头盯住蟑螂强,仿佛很有几分不舍,嘴里对龙熙蕊恨恨地说:“像他这种人,也值得你保护?” “我要保护的人不是他,是你!”龙熙蕊说着,一把夺过童舒阳手里的东西,又道,“就算你真的杀了他,你以为自己可以从这里全身而退吗?” 话刚出口,龙熙蕊猛然发现童舒阳此前准备对着蟑螂强挥出的右手里握着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个小小的纸卷,心里顿时一震:莫非她刚才并不是要伤害蟑螂强? “谁说我要杀他了?”这时童舒阳用满怀怨恨的目光瞪着龙熙蕊说道。 龙熙蕊被问得有些脸红,突然见一柄铁棍夹着疾风对准了童舒阳的天灵盖砸下,不及多想,她一把推开童舒阳,叫了声“小心”,随即拳出腿起,几下便料理了那铁棍的主人。 一抬头,龙熙蕊又看到那个被于爷强行拉进人群的小学生正抱着头蹲在地上哭泣,赶忙上前几步抱起孩子,可是等她回头再找童舒阳时,眼前已只剩下混战的人群。 不远处的前方,只听“当”的一声,储叔和于爷掌中的砍刀交接在一处。 “妈的!开战也不打个招呼,竟然敢搞偷袭!”储叔骂道。 “你少在那里贼喊捉贼!”于爷吼道,“明明是你的人先动的手!” “胡说!我才没有发话呢!” “乱讲!那我更没有下命令!” 说到这里,储叔和于爷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收回砍刀,高声喊道:“大家都住手!有话好好说!都别打了!” 可是此时众人已经打得伤的伤,残的残,几乎个个都杀红了眼睛,怎能听得进他俩的话。 “我靠!”只见亚哥举刀格开对面一人的双节棍,喘着粗气跑过来说,“你们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你们俩当这个江湖是乒乓球啊?再说了,你们俩本来不是准备要砍那个光头老头儿的嘛?怎么莫名其妙就耗子扛枪窝里斗——自相残杀起来啦?” 他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储叔和于爷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不谋而合用刀指着亚哥叫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罢,两人已挥刀砍出,亚哥一面举刀高接抵挡,一面退守嚷道:“我早说个屁呀!你们也不是没看见,那个老家伙像唐僧一样,在我面前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叽叽歪歪,说得我差点儿出家,险些坐化了!” 储叔和于爷却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追杀他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得对!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你们俩听不懂中国话是吧?”亚哥火气上涌,反守为攻砍出几刀,说道,“老家伙像念经似的,我都快被他说成泥菩萨了,自身难保,怎么跟你们俩早说啊?” 说话间,三把刀架在一处,储叔说:“目前局面完全失控,就是因为你不早说的缘故!” “没错!现在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就是因为你不早说,完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于爷也附和道。 “好好好!我现在早说,”亚哥扫视一眼四周,说道,“现在生米已经做成熟饭,快点儿想想办法怎么保住性命离开这里吧!” 储叔冲于爷眨了眨眼睛:“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不如先杀出一条血路,再从长计议吧!” “嗯!”于爷点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家合力杀出重围,再作打算!” 于是默契就这样产生了,三人联手且战且退,忽然发现两个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定在眼前,一边是英雄门的掌门熊十三,另一边是野猿帮的帮主侯金刚。熊十三推出的右掌紧紧握着侯金刚沙包一般大小的右拳,侯金刚冲出的右拳狠狠顶着熊十三五指山一样厚重的右掌。两个人就这样纹丝不动地僵持在那里,宛如两尊石像。 说起熊十三和侯金刚这两个宿命中的冤家,每次见面基本上都如同火星撞地球,上天对两人命运的设定似乎是,每次只要一交手,结局必然是百分百熊掌接猴拳。换句话说,两人交手的结果总是一招定和局,两个人准度上难分伯仲,力量上半斤八两,气势上平分秋色。 侯金刚平日里发奋练拳,那记不讲招式只重力道的金刚右勾拳已经被他提升到四百到八百磅的极限,可熊十三那套熊掌十三式中最沉稳老道的第一式,一掌乾坤,也绝不是吃素的,面对侯金刚那力拔千钧的重拳,丝毫不落下风。 侯金刚足以劈山碎石的一拳打出去,却觉得拳头好像捶进了一团巨大的棉花,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而熊十三绵中透刚的一掌推出,只觉得掌心里压力山大,五指再难轻举妄动。 二人岿然不动地僵在原地,令人窒息的沉默对不喜言谈的侯金刚来说倒是无所谓,却让熊十三很不适应,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改你的猴脾气?” 侯金刚冷笑两声:“少废话!其实很简单,你把你的熊脾气给改了,那么我当然也就不用改了。” 两个人嘴上说着话,胳膊上的劲道却未减半分,虽然嵌在一起的掌跟拳静若止水,但每个人的臂膀上都早已青筋突起。 正在这时,一个衣衫染血的男人跌跌撞撞来到近前,伤得不轻的他双眼冒着仇恨的火焰,只想把手中的刀往别人身上招呼,此刻见熊十三和侯金刚像拔河一样定在眼前,便走近熊十三背后举起了砍刀。 哪知熊十三虽然身笨体胖,却是耳听六路,腰身未转,已抡起左臂炉火纯青地使出熊掌十三式中的第三式——反撇子,一巴掌打得偷袭那人一口气转了三个圈后跌倒在地,登时人事不省。 凑巧又有一人杀得兴起,挥棒赶来,惯用右拳的侯金刚趁熊十三微一分神的机会,抽回右手一拳打在那人脸上,对手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飞出老远,再没了动静。 搞定了不速之客,熊十三跟侯金刚互看一眼,便又像两只饥饿的猛兽一般扑向对方,而结果正如两人宿命的交集——百分百熊掌接猴拳。 远在千里之外的国家安全局指挥中心里,局长看着颜色平淡均匀的卫星云图说:“刚刚大家都辛苦了,还好警报解除,通知前方的侦察员收队。” 此刻吸引其他工作人员的却是大屏幕上那混乱不堪的黑帮火拼场面,物理学专家不忍直视,一脸骇然地看着局长。 局长面沉似水道:“原本担心可能是危及国土安全的紧急情况,现在搞明白啦!不过是黑帮的小打小闹……” “场面这么血腥,也算小打小闹?”物理学专家惊讶质问道。 局长轻叹道:“你有所不知,干我们这一行最要紧的是权责分明,打个比方,火灾的时候,有消防队;车祸的时候,有交警队;伤病的时候,有医疗队。今天这起事件,不是隶属于你的物理学领域的一个问题,同样跟我的部门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就交给警方来处理吧!” 找不见童舒阳,龙熙蕊只好先保护着小学生逃出混战的人群,耳边已远远听见警车鸣笛的声音。 脱离险境之后,龙熙蕊对小男孩安慰了几句,然后展开从童舒阳手里得来的小纸卷,原来是一幅画,一幅缩印的水墨山水,画中有山,描绘得大气磅礴,山脚可见一匹马,正仰天长啸。 龙熙蕊看着画面,只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确信自己以前绝没见过这幅画。 “这到底是什么啊?”不知何时,华崽儿凑上前来问道。 龙熙蕊摇了摇头,心想看来童舒阳当时的确不是要伤害蟑螂强,倒更像是准备把这幅画悄悄塞进他的口袋。 这时身旁响起时瑜亮的声音:“看画的话,我们孟老师见多识广,不如给他瞧瞧。” 于是画传到了孟不惑手里,他上下打量几眼,缓缓道:“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此画的原作是《白马啸》,为樊高所作。”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玄机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这幅画叫《白马啸》?”华崽儿用疑问的语气对孟不惑说,“可是画里面那匹马怎么能看出来就是白色的呢?” 龙熙蕊看着缩印水墨画中的骏马,知道华崽儿搞不懂的是一匹仅用水和墨勾勒出来的马为什么是匹白马,此前又听孟不惑提及画的作者是樊高,她终于明白自己对这幅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源于何处,原来《白马啸》和她在樊高家里见到的那幅《西风烈》在风格、技法、意境等方面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时时瑜亮凑近探头看了几眼,说道:“反正在我眼里,那至少不是一匹黑马。” “在非进阶的国画里,要表现出马的颜色,技巧主要体现在对马腿的处理上。”孟不惑缓缓说道,“大家看,这匹马的腿上白下黑,蹄冠染出了立体的感觉,染后在亮处留出高光部分,同时在中间色的部分罩以淡赭墨,最后用浓墨由细渐粗再渐细地勾勒出蹄冠,这样处理之后,也将马实则无色的全身反衬出一种雪白玉质的感觉来。” 见身旁众人听得仔细,孟不惑继续念念有词道:“国画画白马,鬃毛的描绘也是个难点,既要有层次,又不可画脏,所以用色和用笔需要十分慎重,在用过大的体面分出毛鬃结构后,就得以轻快、柔软的笔调来丝毛。” “撕毛?”华崽儿用手指捋着自己染成黄色的头发问了一句。 “丝绸的丝。”孟不惑看了华崽儿一眼,介绍道,“丝毛可以说是画马的关键,要格外细心,若有一笔不合结构,随笔一画,整幅画可能就会前功尽弃,不可收拾,所以处理的时候必须由浅到深渐渐加深,这样既能表现出毛发的层次,也能体现出全马的质感。” 龙熙蕊一面听着孟不惑的解说,一面思考童舒阳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把这样一幅画塞到蟑螂强身上,于是开口问孟不惑道:“那么这幅画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孟不惑眯起眼睛笑道:“那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 龙熙蕊把目光移回画中,从上到下由左及右观察一番,除了那匹白马,只见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映入眼帘。 “原来这幅画里面并不只有一匹马!”忽听时瑜亮大声说道。 话一出口,他已伸手指向山脚的一块巨石。 龙熙蕊循声看去,那里乍观之下是块石头,但如果按照巨石内部的纹理细细分辨,倒很像一匹屈膝卧地的老马,而参差不齐的林木立于附近,又有几分酷似马厩掩映在上方。 “老骥伏枥。”龙熙蕊猛然回想起樊高那幅《西风烈》上写着的四句话,脱口而出道。 孟不惑听罢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转了转眼珠,随即朝龙熙蕊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龙熙蕊双眼仍盯着那幅画,此刻已脑洞大开的她又道:“壮士断臂。” 身旁众人中只有时瑜亮跟得上她的思路,手指山下的溪流问道:“你说的可是这里?” 众人定睛观看,只见那条小溪画得蜿蜒曲折,与周围的青草碎石搭配得错落有致,俨然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的上半身,只不过他的一条胳膊向外挥出,却柔若无骨,因而只见袍袖,不见手臂。 “你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孟不惑说着,向时瑜亮投以赞许的目光。 “苍天有泪。” 龙熙蕊话音刚落,时瑜亮已经把手指向了画中蔚蓝的天空,只见朵朵白云交相呼应,联系在一起再看,正犹如人的脸庞,五官俱全,只是双眼的眼角似有泪痕羁绊。 “那么这个人的背影又作何解释?”没等龙熙蕊说出那最后四个字,时瑜亮指着画里巍峨的群山问道。 那些山岭看起来层峦叠嶂,千沟万壑,但所有东西集合在一处,竟好似一个身形伟岸的人背对着观众蹲坐在地上。那人看不见容貌,可单看背影便给人一种气吞山河、豪情盖世的感觉。 “英雄无敌。”龙熙蕊回答道。 “老骥伏枥,壮士断臂,苍天有泪,英雄无敌。”时瑜亮把龙熙蕊说出的十六个字复述一遍,又道:“想不到这画里面居然大有玄机!” “那这画里面真正的玄机又是什么呢?”龙熙蕊问孟不惑。 “玄机?玄机不是刚刚让你给道破了吗?”孟不惑反问龙熙蕊,脸上的笑容却不知何时悄悄溜之大吉了。 龙熙蕊感觉孟不惑想隐藏的是比笑容更为重要的东西,追问道:“想必孟老师和此画的作者樊高老先生也是颇有渊源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浮沉繁华,蓦然回首,不过过眼云烟。”话未说完,孟不惑已转身离去,龙熙蕊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 “咦!刚才还聊得好好的,这孟老师怎么说走就走啦?”华崽儿望着孟不惑的背影说道。 正在这时,耳边警笛之声大作,多辆警车从四面八方赶来,而数百人的古惑仔残阵早已两败俱伤,在片刻之间一哄而散,甚至没有人知道这场混战的结果到底是己方占了上风,还是对手讨了便宜。 几百人四散奔逃的场面极为壮观,看得华崽儿兴高采烈,可她一转眼却不见了龙熙蕊的踪影。 大学校园内寂静的小巷里,望着拦住自己去路的龙熙蕊,孟不惑收住疾行的脚步,脸上似笑非笑道:“万发缘生,皆系缘分。你我相见即是有缘,不知小姐有何贵干?” “既然孟老师对樊高老先生的这幅画了如指掌,可否多聊几句。”龙熙蕊说着展开缩印的画卷,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借孟老师的法眼,瞧瞧隐藏在这画里的秘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这幅画的作者?” “如果您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龙熙蕊收起画卷道,“我也大可换个话题,想必无所不知的孟老师一定听说过骆驼猴子这件无价之宝吧?” 得到那幅画之后,龙熙蕊一直在分析童舒阳甘愿以身犯险接近蟑螂强的意图,暗想或许她是想通过蟑螂强将画传递给他的幕后老板易尊,而最能把风月宫的主脑易尊和《白马啸》的作者樊高联系在一起的,莫过于那神秘莫测更惹人垂涎的骆驼猴子。 听龙熙蕊提及骆驼猴子,孟不惑本来慈眉善目的一张脸顿时严肃下来,他沉声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从爱欲生忧,从爱欲生怖,离爱欲无忧,何处有恐怖?作人与其执念太深,不如一笑而过。” 龙熙蕊微微笑道:“执念太深者的确大有人在,很多人对骆驼猴子都是志在必得。” 孟不惑点了点头:“听说拍卖会上被人以一亿元的高价买下后,骆驼猴子就神出鬼没地失踪了。” 龙熙蕊想了想说:“据我所知,知道骆驼猴子秘密的,只有樊高一人。” “那么听起来,你今天应该是找错人了。”说完,孟不惑迈开步伐,经过龙熙蕊的身边,想要就此走开。 “如果有人知道骆驼猴子的下落,不知道孟老师是否还有雅兴再聊上几句?” “得失随缘,心无增减。交换之心常在,只因不识自我。”孟不惑虽然如此说,却停下了脚步。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龙熙蕊转身慢慢走近孟不惑,说,“其实爱心不往往也是一种交换吗?” 孟不惑轻轻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正所谓千灯万盏,不如心灯一盏。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龙熙蕊不置可否道:“如此说来,我正有一事不明,想向孟老师请教。” “请讲!” “我曾经与骆驼猴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从猴子眼中看到了一种奇异的光芒,而且身体会不由自主向它靠近,不知那是否只是相由心生的缘故。”龙熙蕊心有余悸地回忆着自己当时的感受。 一转眼,她对上的却是孟不惑如炬的目光,只听他颤声道:“神境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住通、漏尽通。” 龙熙蕊听得有些不明所以,皱起眉头与孟不惑微微侧目而视。 “若非亲身经历,不可能说出这种感觉来。”孟不惑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龙熙蕊,尽管目光中将信将疑,但语气上却是斩钉截铁。 “看来孟老师有过和我一样的感觉。”龙熙蕊说。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孟不惑说,“莫非一切都是天意!跟我来。” 龙熙蕊于是跟在孟不惑身后走进小巷深处,转来转去,来到巷子尽头一间陈旧不堪的平房外,只见门前落叶未扫,窗前积尘染纸,显得有种说不出的荒凉萧索之意。 木质的破门两旁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宠辱不惊,看堂前花开花落;下联是:去留无意,往天上云卷云舒;门框上的横批已经残破得看不出字迹了。 “骆驼猴子现在何处?”孟不惑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六章 超自然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阳光渐渐暗淡,冷风如针,积蓄已久的灰尘在空中慢慢打着圈子,虽然开了灯,微弱的灯光似乎难以驱散旧屋中的黑暗。 龙熙蕊捂住口鼻跟着孟不惑走进屋内,尽管一呼一吸间喉咙里都有种不太舒服的刺痒感觉,却并没有影响她回答孟不惑的问题,“您听过伊人社这个神秘组织吗?” 孟不惑忽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安。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过听起来并非善缘。”他想了想说,“骆驼猴子落到了那些人手里吗?” 龙熙蕊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见孟不惑沉吟不答,龙熙蕊又问道:“这骆驼猴子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孟不惑默默转身走向小屋深处,缓缓拉开帷幕,露出里面的墙壁来。 透过絮絮尘埃,龙熙蕊发现墙壁上好像画着一些不同颜色的东西,借着灯光上下大量,画中几个看似僧侣打扮的人表情各异,围着中间的一只猛兽,那猛兽外形如虎似豹,凶猛彪悍,正冲着一只骑在骆驼背上的猴子嚎叫。 “在佛经中,猴子常常用以代表凡夫众生的心意。”孟不惑面壁说道,“因为猴子心性好动,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上蹦下跳、游来荡去,一刻也难定性,可谓难捉难调,因而常常舍一取一,这是不是很像凡夫众生一样五心不定?” 龙熙蕊听得玄虚未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又听孟不惑说道:“《维摩诘所说经》中,维摩诘大士也评价过这个娑婆世界里的众生,他说:‘此土众生刚强难化,故佛为说刚强之语,以调伏之,而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乃可调伏。’” 龙熙蕊心想这孟不惑又开始讲经说法了,只听他继续道:“在《杂阿含经》中,即以狗、鸟、毒蛇、野干、失收摩罗、猕猴六种动物来比喻众生的六根,所谓眼见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而一猿比喻心识,比喻众生的心识如猿猴般无法安止,想自六根攀缘外境。” “您说的这些都与骆驼猴子的秘密有关?”龙熙蕊说,“听着倒有点儿《西游记》的意思。” 孟不惑背对着她微微摇头道:“有人说,当你有一天真正读懂了《西游记》,你也就懂得了世间所有苦难的真谛,也就懂得了整个人生的真谛。” “这话是谁说的?”龙熙蕊不以为然问道。 “我!”孟不惑扭头看了龙熙蕊一眼,又转回头看着墙上的画说道,“很多人狭隘地把《西游记》归为少儿读物,其实与佛无缘的人是根本读不懂《西游记》的,那部书里面的每一个故事都不是作者凭空臆造出来的,而是蕴涵着深刻的哲思和佛法的,甚至超脱出人类坐井观天的世界观,极具艺术价值。看似西天取经打妖怪的神话故事,实则是点化人们战胜心魔的玄学瑰宝。孙悟空、唐僧、猪八戒、沙和尚、白龙马这师徒五人要诠释的,其实是一个人的五个方面。孙悟空是人的心,唐僧是人的身,猪八戒是人的情欲,沙和尚是人的本性,白龙马是人的意志力。孙悟空是斜月三星洞中菩提祖师的弟子,而‘斜月三星’正是一个心字,所以孙悟空是心的弟子,也与心一脉相承。他这一颗骚动不安的心,注定于天堂地狱阴阳善恶之间自由穿梭。《楞严经》上说心有七十二相,书中悟空也就有了七十二变,正如世人的心,变化多端。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恰如《黄帝八十一难经》上所说:‘人昼夜呼吸一万三千五百息’,所以金箍棒代表的是‘气’。什么东西能够上至三十三重天,下至十八层地狱,大之能通天,小之则如绣花针呢?不就是人的气度吗?炼心能使人心明眼亮,所以八卦炉烧不死反而让悟空炼成了火眼金睛。五行山则象征着佛学中的‘贪、嗔、痴、慢、疑’,佛曰这五个字概括了所有人一切的身行心念,即便是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依旧逃不出这五个字。再说孙悟空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那正好是灵山的距离。此又作何解呢?就是说灵山再远,也只不过是心中的一个念头就到了。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一念即可成佛,一念亦可成魔。师徒五人在西天路上打妖怪,其实隐喻的就是一个人在人生路上去除心魔,所谓的取经就是一个修心的过程。真正的灵山,其实就在我们的心中。号称‘定心真言’的紧箍咒,能定心、约束心,让悟空所代表的‘心’疼了又疼,所以收伏悟空之后,也就归正了那颗七十二变的心。” 龙熙蕊听着听着,虽然觉得孟不惑的讲解不失精彩,但一时被困在这满是灰尘的屋子里,终究有些后悔把话题引向了《西游记》,竟惹得孟不惑如此口若悬河地长篇大论一番。 这时孟不惑又滔滔不绝地说道:“白骨精的三个形象则分别代表了一个人的情、爱、欲,孙悟空这颗‘心’将它们逐一打死,暗喻在人生的道路上,需要控制好自身的情、爱、欲,不要任其成为修真前进的障碍,才能真真正正地修成正果。” 龙熙蕊不觉追忆起小时候看电视剧《西游记》的光景,忽然记起二十五集的电视剧里面,《三打白骨精》好像是第十集,不禁意识到孟不惑长篇累牍的赘述似乎才刚刚开始,于是刻意转换话题道:“原来佛教里关于猴子的寓意如此深奥,那么骆驼猴子的另一半,骆驼呢?” 孟不惑听罢略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把刚到嘴边的一席话又咽回了肚子,接着他扭头转了转眼珠,说道:“《摩诃止观》里面曾经这样说,人如果心思散乱,就如同没有钩住的醉象,会踏坏美丽的花池,又像没有牵住鼻子的骆驼,会把所负之物翻倒,这种祸害比闪电还要快速,比毒蛇还要严重。因此在佛经中,常以骆驼来比喻心性难以调伏,代指心念随着六根追逐外境,无法安住一处。” 龙熙蕊皱起了眉头,说:“这骆驼和猴子,佛家对它俩的解释,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大同小异啊?难道这就是骆驼猴子的秘密吗?” 孟不惑用力摇了摇头,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骆驼猴子的秘密。” 这回答听得龙熙蕊哭笑不得,孟不惑看着她脸上啼笑皆非的表情,肃然道:“骆驼猴子的秘密深不可测,只怕我有生之年也未必有缘一探究竟。” “可是您为什么打算从佛经里寻找问题的答案呢?”龙熙蕊说,“可惜我是一个无神论者,难以领悟佛教文化的博大精深。” 孟不惑浅浅一笑,说:“按照无神论的观点,猴子应该是人类的祖先。” “那是达尔文在《物种起源》里提出的进化论。”龙熙蕊说着往前走出几步,开始近距离观察墙上的画,发现画并非描绘于纸张上面,而是直接画在墙壁之上的,再仔细触摸,原来那面墙竟是一整块巨大的岩石。 “可是进化论的缺陷早已被人们发现。”孟不惑说。 龙熙蕊转过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孟不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考古学上的许多发现都无法用进化论的理论来解释,这些是我收集到的资料。”孟不惑一面说,一面掏出手机拨弄了几下,然后递给龙熙蕊。 龙熙蕊见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写着:1913年,德国人类学家在坦桑尼亚的奥杜威峡谷100万年以前的地层中发现了一具完整的现代人类骨骼。美国科学家麦斯特曾经在犹他州羚羊泉的寒武纪沉积岩中发现一个成人的穿着便鞋踩上去的脚印和一个小孩的赤脚脚印,就在一块三叶虫的化石上面,而三叶虫是2.5亿到5.4亿年前的生物,早已绝迹,之后经过鉴定,那些脚印的确是人类的脚印。在中国云南省富源县三叠纪岩石面上被发现有四个人的脚印,据考证,那些脚印是在2.35亿年前留下的。1976年,著名考古学家玛丽?d?利基也在火山灰沉积岩上发现一组和现代人类特征十分相似的脚印,而且其软组织解剖学特征明显不同于猿类,通过放射性测定,那些火山沉积岩有340万到380万年的历史。 “这些资料提示人类的出现可能早于猿类?”惊讶之余,龙熙蕊推论道,同时心里诧异孟不惑这位看似虔诚的佛教徒,居然也如此热衷于科学。 孟不惑不置可否道:“人类试图用科学来解释自然,但对于一些超自然的问题,常常显得束手无策。” 如果没有见识过骆驼猴子眼中那匪夷所思的光芒,龙熙蕊听到“超自然”几个字,难免会付之一笑,但自从听明鉴居士兄弟俩说骆驼猴子肚子里含有元素周期表以外的金属元素之后,认知观念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带壁画的石头距今有多久远?”龙熙蕊摸着墙壁问道。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幻觉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听龙熙蕊问及壁画的年代,孟不惑不觉眯起了一对笑眼,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悠然道:“与其说这是一块带着壁画的石头,不如说它是一幅磨刻在石头上的岩画。不瞒你说,这幅岩画可以追溯到距今两三万年以前的旧石器时代,所以也可以称之为远古或者史前岩画。” “不知道我是应该向它致敬呢?”龙熙蕊一边用手摸着那岩画中骆驼背上的猴子,一边说,“还是应该向您致敬呢?” “也许二者都该致敬。” 突然间,龙熙蕊发现画中猴子的一对眼睛亮起了光芒,就像当天在明湖鉴阁从骆驼猴子眼中看到的光芒一样,吓得她立刻缩回手来,随即定睛再看时,画中猴子的眼睛却又黯淡了下来。 “难道是幻觉?”龙熙蕊心想。 忽听孟不惑问道:“你怎么了?” 龙熙蕊意识到自己刚刚触电一般的反应一定是惊扰到了孟不惑,于是定了定神,脸上勉强浮起微带歉意的笑容,说:“这岩画是来自新疆的吧?” “你怎么知道?”孟不惑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意外。 “我记得骆驼猴子是在新疆乌鲁木齐的南山出土的。”见证过骆驼猴子拍卖过程的龙熙蕊解释道。 “看来你真的见过骆驼猴子。” 龙熙蕊并不在意孟不惑是否相信自己,匆匆问道:“骆驼猴子和这岩画又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吗?”孟不惑缓缓道,“考古队曾经在新疆一些奇异的洞穴中发现了许多远古岩画。” 龙熙蕊虽然觉得孟不惑所答非所问,但又不得不保持沉默听下去,只听他继续说道:“其中居然有些岩画中出现了形似飞机的物体,甚至有的图形看起来像火箭。从艺术的角度来讲,无中生画是很高的境界,但考古学家们则更愿意相信,远在几万年以前的时候,那些岩画的作者作画的目的主要是写实与记录。” “您是想告诉我,在文字出现以前,就已经有飞机和火箭这类所谓高科技的东西存在了。”龙熙蕊说,“而理所当然的,发明和使用它们的,是某些智慧远超人类的高等生物,比如说,外星人。” “那么你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吗?” 龙熙蕊想了想说:“地球2.0的发现至少大大降低了地球外生命存在的不可能性。” “也就是说,无神论未必是对的。” “无神论讲究实事求是、客观公正、有理有据,主张科学地探寻物质世界,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 孟不惑微微一笑:“看来问题的关键要归结于‘神’为何物。” 龙熙蕊也微微笑道:“那我只好中庸一点说,有神论之宗教并无强劲的说服力,尽管它一向不可证伪。” 孟不惑则轻轻摇头道:“关于神的定义,内涵、外延不同,理解便难免不同。佛祖、上帝、真主,都可以被奉之为神明,而大家口中的‘神明’,又或许只是源于原始人类看见的一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东西。” “就好像岩画中那些所谓的‘飞机’和‘火箭’?” “高科技不合时宜地出现于古代,其实并不罕见。”说着,孟不惑拿过他的手机拨弄几下又递给龙熙蕊。 龙熙蕊见屏幕上的文字写着:1936年6月,在巴格达城郊,一群筑路工人挖掘出一个巨大的石棺,里面除了大量金银器具和由613颗珍珠组成的念珠等贵重物品,还有一些奇怪的陶制器皿,经专家鉴定为公元前248到公元前226年间波斯王朝的文物。据时任伊拉克博物馆馆长的德国考古学家威廉?卡维尼格描述,陶制器皿类似花瓶,高15cm,白色中夹杂一些淡黄色,边沿已经破碎,上端为口状,瓶里装满了沥青,沥青中有一个铜管,直径2.6cm,高9cm,铜管顶端有一层沥青绝缘体,在铜管中又有一层沥青,并有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棒,铁棒高出沥青绝缘体1cm,由一层灰色偏黄的污渍覆盖着,看上去好像一层铅,铁棒的下端长出铜管的底座3cm,使铁棒与铜管隔开,看上去好像一组化学仪器。经过鉴定,卡维尼格宣布了一个令世界震惊的消息,那是一个古代化学电池,只要加上酸溶液,就可以发出电来,而人类历史所记载的电池,是意大利科学家伏特在1800年发明的,与那些“古代化学电池”相距2000多年。时至今日,那些“巴格达电池”依然具备发电的功能。 龙熙蕊手指划动触屏,翻页再看,只见下一页的文字写到:有人在埃及一座四千多年前的古墓里发现了一个与现代飞机极为相似的模型,该模型是用古埃及所盛产的小无花果树木制成,重约31.5克。发现之初,人们还不知道什么是飞机,因为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架飞机直到1903年才出现,于是当时大家将其称为“木鸟模型”,它至今仍存放于开罗古博物馆中,编号为“物种登记第6147号”。1969年,考古学家卡里尔经过仔细分析和研究,断定那是飞机模型,而绝不是所谓“鸟”的模型,因为模型具备现代飞机的各种特点:有一个平卧的机体,机身长5.6英寸;一对平展的翅膀,两翼平展跨度7.2英寸,嘴尖长1.3英寸;尾部还有垂直的尾翼,上有一个类似现代飞机尾部平衡器的装置,而且尾翼的外形设计完全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其特点使机身具有巨大的上升力,此外,机内各部件的比例也设计得异常精确。后来,在埃及其他一些地方,人们又陆续找到14架这样的飞机模型。随后,在南美洲的一些地方,人们又发现了一些与之类似的飞机模型。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在哥伦比亚,人们在地下约530米深的地方,挖出了一个古代飞机模型,那个黄金做的家伙竟然跟美国的b-52轰炸机十分相似。 龙熙蕊看完再次翻页,阅读起上面的资料:20世纪初,在希腊的安蒂基西拉海峡,一位采集海绵的潜水员在水底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他游过去一看,发现是一艘古代沉船的残骸,船舱里有很多大理石雕像和青铜雕像。随后人们打捞出沉船,经专家考证,这艘古船沉没于海底已达2000年之久,也就是说,它沉没于公元之初。在工作人员分析、清理船上物品时,发现一团沾满锈痕的东西夹在无用的杂物之中,经过认真处理,人们发现那东西里面有一块青铜板,上面刻有精细的刻度和奇怪的文字,而且有被机械加工的铜圆圈残段。在拆卸、清洗之后,专家们惊奇地发现,这块青铜板竟是一台由复杂的刻度盘、活动指针、旋转齿轮和刻有文字的金属板组成的机器。经过精心复制,人们发现它是由20多个小型齿轮、一种卷动装置和一只冠状齿轮组成。一根指轴在一侧,指轴的转动会带着刻度盘以各种不同的速度转动,青铜活动版保护着指针,版上面有供人阅读的长长的铭文。随后美国学者普莱斯用x光对这台机械装置进行了检查,最后断定它是一台计算机,太阳、月亮和其他一些行星的运行都可以用它来计算。据检测,它制造于公元前82年,比1642年帕斯卡尔发明的计算机早了1700多年。不可思议的是,这台机械装置全部由金属制成,精密的齿轮转动装置也应用其中,而依史实记载,人类在文艺复兴时期才开始使用金属齿轮,而且必须具备钳、刨、铣等机械加工工具才可能完成,而在当时的古希腊根本不存在这些工具。 “看起来有点儿高科技玩穿越的意思。”龙熙蕊没有继续翻页,将手机归还给孟不惑,说道,“我更想听听您对骆驼猴子的看法。” “远古之物,神秘莫测!”孟不惑说着把目光转向岩画中的骆驼和猴子,又道,“乃我佛家宝藏。” 话音刚落,旧屋中微弱的灯光骤然闪了几下,随即熄灭了。 龙熙蕊虽然不失淡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心里终究一惊,伸手不见五指之际,眼前竟又闪现起诡异的光芒来。 她借着光芒观看,恍惚可见一对亮眼外猴子脸庞的轮廓,而忽然间那张脸一变,又依稀化作人脸,看起来似曾相识,可一时间却又难以辨认。 正自迷茫,却见四周灯光乍闪,虽然并不明亮,可还是耀灭了猴子眼中的光芒。 “远古之物,神秘莫测!”孟不惑说着把目光转向岩画中的骆驼和猴子,又道,“此乃我佛家宝藏。”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 “难道又是幻觉?”龙熙蕊心中暗想。 正在此时,一阵冷风轻轻吹入屋内,微微撩起龙熙蕊的秀发。 龙熙蕊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孟不惑,说:“刚刚……”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八章 霸王餐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微黄的灯光将龙熙蕊纤细的身影,淡淡地投在岩画之上。 孟不惑看着猴子对面那体态苗条、袅娜多姿的黑影,缓缓道:“佛渡有缘人!与其苦苦执迷于过往,不如坦然地探寻未来。” 龙熙蕊感觉他的声音就像是从自己影子对面那只猴子嘴里发出来的一般,但话中深意听得不甚明了,于是道:“您的意思是……” “骆驼猴子与佛教有着不解之缘,如果有人能将其归还于我佛,则实在是功德无量。” 龙熙蕊心道原来孟不惑是希望自己能帮忙寻找骆驼猴子,不觉慨叹觊觎这神秘玉石的人竟是无处不在,但经历了刚刚闪回间从岩画中看见人脸的一刹,灯光熄了又亮,以及孟不惑的若无其事,又令她不禁怀疑是否真有月光宝盒之类神器的存在,心中所一贯秉承的无神论观也微微有了些许动摇。 “既然佛法无边,相信完璧归赵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龙熙蕊虽然明白孟不惑言语中的暗示,却并没有主动应承。 “其实佛祖并未自夸是世间万能的主宰者和创造者,这也是佛教有别于其他宗教的特点之一。”孟不惑说,“至少佛有‘三不能’,第一,佛不能替众生定业;第二,佛不能渡无缘之人;第三,佛不能渡不信之人。正所谓,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当然,佛曰‘诸行无常’,所以因缘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只要人们怀着一颗渴望真、善、美的心,有着终极意义上向往获得智慧和探寻真理的追求,水到渠成之日,便是机缘因果成熟之时。而无缘亦非绝缘,不过只是当下无缘,一切都在变化之中,众生的成长也同样如此。” 说完,孟不惑把目光从岩画上龙熙蕊的影子移向她的眼睛,又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 “想为佛祖寻回骆驼猴子,您为什么不找更为合适的人选。”龙熙蕊问道,“比如知道骆驼猴子秘密的樊高樊老先生。” “缘分不可强求。”孟不惑摇头道,“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乃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坦白说,您不是第一个想通过我得到骆驼猴子的人。”龙熙蕊说,“如果我真的把骆驼猴子交到您手上,我又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孟不惑淡淡一笑:“可惜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但是终究人在做,天在看,种善因,得善果,功成圆满后,自然会善有善报。” 龙熙蕊也淡然笑道:“可是我也无法对您做出任何的承诺,只好说一句一切随缘吧!” 沿着原路返回的路上,龙熙蕊脑海中仍不时闪现岩画上那猴子的脸,一会儿双眼放光,一会儿又变成了诡异的人脸。 肯下血本花重金谈条件请龙熙蕊出手相助的人屡见不鲜,但像孟不惑这样一毛不拔让龙熙蕊帮忙的,她还是头一次见,不过龙熙蕊已然下定决心准备无私一次了。 世界上再华美的珠宝,也比不上真诚的目光让人觉得舒服。 也许是缘分作祟,龙熙蕊心里对骆驼猴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当她回到华崽儿身边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经过打扫清理,大学校园外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和安详。 一见龙熙蕊,华崽儿立刻冲上前抱怨道:“你终于舍得回来啦!人家该讲课的讲课,该听课的听课,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害得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等了那么久!” 尽管她一脸怨气,龙熙蕊却在她眼中找见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喜悦,笑着安慰几句后,又听华崽儿嚷着肚子饿,非要让她请吃大餐不可。 马不停蹄折腾了一夜半天,龙熙蕊也是一身的饥劳困顿,便任由华崽儿拽着她的手找地方吃饭。 大约走出去三四条街,华崽儿终于停下脚步,龙熙蕊心里纳闷她为什么非要选一个这么远的地方,抬头看见一幢富丽堂皇的大楼上立着巨大的霓虹牌匾——8-1/2-otto-e-mezzo-bombana。 龙熙蕊认得那是一家赫赫有名的意大利餐厅,堪称本市餐饮业消费最高的地方之一,不禁斜眼看着华崽儿道:“你敢在这儿吃?” 面对龙熙蕊的质问,华崽儿理直气壮地说:“你还说呢!还不是你丢下我不管,害得我无聊地来回溜达出十几条街,听人说这家餐厅最贵,虽然我连它家的名字都不认识,但作为对你的报复和惩罚,就选这儿吧!” 龙熙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是跟钱有仇吧?” “昨晚在赌场不是捞了一大堆筹码嘛?再说,反正掏钱的又不是我!”说着,华崽儿一马当先往餐厅门口走去。 “你这是想吃我的霸王餐吗?”龙熙蕊反问道。 说话间,金发碧眼相貌英俊衣着光鲜的门童早已为华崽儿拉开了店门,笑脸相迎道:“benvenuti-da-noi(意大利语:欢迎来我们这儿)!” 龙熙蕊别无选择,只好跟在华崽儿身后,进门前在反光度很好犹如镜子一般的玻璃门上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闪,仔细再看那玻璃门时,映出的只有对面街道熙来攘往的景象。 “难道又是幻觉?”自从见识了骆驼猴子眼中那奇怪的光芒,龙熙蕊不得不承认自己偶尔也会莫名其妙地疑神疑鬼了。 两人在服务生的指引下,选了主餐厅里视线绝佳的中心位置。 华崽儿翻开menu(菜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主厨推荐的菜品:5道菜的套餐每位888元,搭配葡萄酒每位1488元。 “有必要那么贵嘛?”价格显然有些出乎华崽儿的意料。 龙熙蕊看了华崽儿一眼,说:“这可是米其林三星级的餐厅。” “米其林三星级是什么意思?”华崽儿眨着眼睛问道。 “在米其林红宝书里,”站在一旁的男洋服务生插嘴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解释道,“拥有三颗星的餐厅是指:完美而登峰造极的厨艺,值得专程前往,可以享用手艺超绝的美食、精选的上佳佐餐酒、零缺点的服务和极其雅致的用餐环境……” “但是要花一大笔钱。”龙熙蕊补充道。 服务生微笑着耸了耸肩膀,说:“虽然米其林公司还没有正式推出中国内地的指南,但在已出版的香港、澳门指南中,我们餐厅已荣升米其林三星食府,因而也成为了意大利以外第一间获此殊荣的意菜餐厅。另外,我们餐厅菜肴的成本很高,因为所选用的食材都是最好的,所以食材的进价占了菜肴售价的45%,这一点却鲜为人知。对顶级食材的追求让各地食客慕名而来,使我们餐厅受到亚太地区权威餐饮评论指南miele-guide青睐,被提名为‘亚洲最佳餐厅’。” 华崽儿看着menu(菜单)里菜肴那精美而又令人垂涎的图片,对龙熙蕊说:“那我可就不客气啦!米兰小牛肉,龙虾猫耳朵意面,鸡尾酒,芦笋汤,芝士蛋糕。” 服务生一一记录下华崽儿所点的菜品,随后冲龙熙蕊面露笑容道:“小姐,您呢?” “烤乳猪,黑珍珠鱼子酱佐低温有机蛋及西芹根泥,……” “您真有品味!”服务生称赞道,“这两道菜可是我们坐镇餐厅的华人主厨n-yu的杰作。” “华人主厨?”华崽儿嚷道,“你们不是号称正宗意大利菜嘛?而且我记得烤乳猪好像是中国满汉全席里面的吧?你们不会是蒙人的餐厅吧?” 服务生急忙摆手道:“小姐,您误会了,我们餐厅提供的是意式烤乳猪,而主厨n-yu虽然是华人,但却拥有着卓越不群的才华和显赫的工作经历,他高超技艺打造出来的美味佳肴在餐饮市场上是有口皆碑的。” 华崽儿听罢撅了撅嘴,龙熙蕊继续点菜道:“绿蔬烩饭焖牛舌,……” “您真有品味!”服务生再次称赞道,“这是我们来自意大利的副主厨silvio-armanni的主打菜肴,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 “是吗?”龙熙蕊说,“地中海鰤鱼配罗勒泥,……” “您真有品味!”华崽儿忽然和服务生异口同声道,接着她又大声道,“小子,想泡妞儿的话,你可是找错人了,听着,她已经有名花有主儿了!” 服务生看了看华崽儿,又看了看龙熙蕊,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道:“我只想告诉您这道菜出自于我们的日本海鲜主厨sohya-takahashi之手,他在创造中糅合了日、意两地的精髓,……” “好了!”华崽儿用右手狠狠捏着杯子,面目狰狞地叫道,“你要是还不去上菜的话,我就请她吃人肉大餐!” 服务生再次看看华崽儿,又看看龙熙蕊,结巴道:“知……知道了!” 看着他灰溜溜走开的背影,龙熙蕊笑着对华崽儿道:“何必那么凶嘛?你刚刚吓到人家了!” “你没看到他贼眉鼠眼在你身上瞧来瞧去的嘛?”华崽儿说,“一嘴一个‘有品位’,我点菜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肯定是对你没安好心!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啰啰嗦嗦个没完,害得我肚子更饿了不是?”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意大利地图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面对华崽儿的横眉冷目与恶言相向,洋服务生不敢顶撞,只好乖乖地下去将菜单传至后厨。 望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龙熙蕊对华崽儿笑道:“你近似于出柜(指同性恋、双性恋或泛性恋者公开性取向)的举动可吓坏他啦!” 华崽儿就势攥住龙熙蕊的双手,故作姿态道:“那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噢!” “你这是在b我包养你嘛?”龙熙蕊继续打趣道,“我可没有包养流浪猫的习惯。” 华崽儿一时间说不过龙熙蕊,气急败坏道:“你这张嘴还能不能再损一点儿?” “好啦!我们俩也别再拌嘴了,等会儿先喂饱你这只馋猫再说吧!” 虽然是午餐时段,餐厅里的客人却并不多。龙熙蕊喝了口水润着干涩的喉咙,一双眼睛望向窗外的街景,忽然感觉眼前又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定睛观察,发现街对面有座二层阁楼的小餐馆,奇怪的闪光应该就是从楼上发出,可是由于一颗枯树的遮挡,难以看清房间里面的情况。 与龙熙蕊隔窗向外观望不同,华崽儿似乎对餐厅内部华丽而考究的装饰更为好奇,琳琅满目尽收眼底之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五颜六色的墙壁之上。 “这幅画倒是蛮特别的嘛!”华崽儿推着龙熙蕊的手,说,“虽然我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但比起那幅什么《白马啸》来,至少在颜色上艳丽了不少。” 龙熙蕊循声望去,结果差点儿笑出声来,原来那墙壁上画着的,并非什么画作,而是一幅彩色的意大利地图。 她强掩笑容道:“你再仔细看看,那幅画的形状像什么?” 华崽儿扭着头看了又看,突然叫道:“咦!怎么看起来有点儿像一只长靴?还是只尖头高跟的长靴,而且踢起了两块石头。” “你的眼睛还是有点儿美术逻辑的嘛!”龙熙蕊说,“其实那是一幅意大利的地图,因为整体地形狭长,就好像一只长靴踏进了地中海,所以意大利也被称为‘靴国’,你眼中那被长靴踢起的两块‘石头’,也有很多人愿意把它看作‘足球’,是西西里岛和撒丁岛。” 华崽儿听得有趣,开心笑道:“有意思,世界上居然会有地形这么独特的国家!但要是比起来,还是咱们中国地图的雄鸡更有气势一些。不过就是一幅地图嘛,为什么要用那么多花花绿绿的颜色来装饰那只长靴呢?” “你看到的那些五彩缤纷的颜色,是用来划分不同的行政区域。”龙熙蕊解释道,“习惯上把意大利的国土分为北部、中部和南部,北部有8个区,中部和南部各有6个区。” “还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华崽儿点着头说,“每块不同颜色上好像都写着外国字。” “写的是英文。”龙熙蕊看见在亚平宁半岛之外而显得醒目的撒丁岛上写着“sardinia”,并非意大利文的“sardegna”,于是说道。 “意大利应该很好玩吧?”心驰神往的华崽儿问道。 “地方虽然不大,名城倒是不少,比如罗马、米兰、佛罗伦萨、威尼斯、那不勒斯等。”龙熙蕊介绍道。 “除了那个‘鸟不拉屎’,其他几个城市我好像都听过。” “不是‘鸟不拉屎’,”龙熙蕊哭笑不得说道,“是那不勒斯。” “哎呀!别管什么‘拉屎’还是‘勒死’了,那些地方我都喜欢,有时间你得带我去玩一圈!” 华崽儿的要求虽然无理,却叫龙熙蕊心里泛起一丝感伤,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自己就不得不化身聂源贞而暂别华崽儿一段时间了。 一种依依不舍之情打心头涌起,龙熙蕊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华崽儿充满渴求的目光,看着墙上的意大利地图,忽然发现撒丁岛上“sardinia”这个词的下方,还有一个“nche”,字迹的型号较之“sardinia”小了几分。 龙熙蕊不知道“nche”标在这里的确切含义,尽管脑海中联想到bologna(博洛尼亚),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因为除了单词拼写不同,博洛尼亚是一座位于意大利北部的城市,根本不在撒丁岛上。 正思索间,洋服务生推着餐车前来为两人奉上菜品。 “就算你不想答应,也用不着小气到连话也不说了吧?” 华崽儿此刻也不再多问,注意力完全从她渴望的意大利之旅转移到了面前的芦笋汤上,虽然不是很解饿,但即使填不饱肚子,至少也要先填满嘴巴。 正在这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龙熙蕊听起来是女人的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而且不只一个人,还都是小跑上来的。 转眼三个身材高挑苗条的女人进了餐厅,她们都穿着宽松显大的风衣外套,连衣帽罩在头上,每个人都戴了一副宽大的墨镜,足以遮住超过一半的脸颊。她们的风衣没有系扣,露出里面多彩斑斓的衣裙来,其颜色的鲜艳程度堪比墙上的意大利地图。更为引人注目的是,三人腿上都穿着过膝的长靴,当先一人穿着红色长靴,走在中间和后面的分别穿了一双黄色和绿色的长靴,靴子漆皮的面料看起来熠熠发光,鞋跟又尖又高,所以走起路来发出刚刚那种咔哒咔哒的声音也就不足为奇了。 三人的奇装异服并没有引起正全神贯注狼吞虎咽的华崽儿的注意,龙熙蕊凭感觉推测她们可能是演员,而且很有可能是跟舞蹈有关的演员。 只听穿红色长靴的女人对迎面而来的洋服务生道:“old-rules,be-quick(老规矩,快点儿)!” 又听穿黄色长靴的女人说道:“时间这么紧,点餐让助理送到公司不就得了嘛?要是rose姐搞突击过来探班,恐怕又得挨骂了。” 听见“rose姐”几个字,龙熙蕊立时回想起未来娱乐的欧阳若斯,于是更加留意她们的对话。 “我要吃的慢炖冰岛银鳕鱼必须在刚刚炖好的时候吃,否则时间一过,鲜嫩的口感就会大打折扣。”穿红色长靴的女人又道。 “唉!说得那么讲究,谁不知道每次一份银鳕鱼你连十口都吃不上。”此前没有开口的穿着绿色长靴的女人接话道。 “你们俩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每天的摄入是不能超过150千卡的。” “那还不如干脆在公司随便凑合一下呢!”穿黄色长靴的女人说道,“再说,慢炖冰岛银鳕鱼这道菜会不会有点儿不吉利啊?前几天,在撒丁岛,也是因为你非要吃这道菜,才阴差阳错地导致nche出了意外……” “喂!”穿红色长靴的女人突然转回身打断她的话,“我说了不许大家再提那件事!” 看着她怒火中烧的样子,穿绿色长靴的女人拉了穿黄色长靴的女人一把,说:“alice说得对,cherry,别再提那些扫兴的事了,吃完饭咱们还得快点儿赶回公司呢!” 没等cherry开口,alice摘下墨镜说道:“donna你不用说了,现在她已经扫光了我的兴致。” 话音未落,她已疾步沿来路朝楼梯走去,恰好和准备上菜的洋服务生擦肩而过,或许是走得太急,她红色长靴那尖利的后跟不偏不倚踩在了洋服务生的脚面上,顿时疼得对方惨叫一声。 “走路也不看着点儿!”alice毫无歉意埋怨道。 “i''m-so-sorry(实在对不起)!”洋服务生忍痛致歉道,“alice小姐,这是您的慢炖冰岛银鳕鱼。” “我没胃口!”alice气哼哼地说,“单子记我账上就行了。” 说完,alice头也不回扬长而去下了楼梯,cherry和donna也只好快速跟了下去。 此前alice摘下墨镜的瞬间,龙熙蕊看到了她浓妆艳抹的脸庞,虽然五官看不太清,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是在脑海中油然而生,再加上她那听起来半生半熟的声音,一个名字差点儿从龙熙蕊嘴里脱口而出——汤泉! “汤泉的英文名字叫什么?”龙熙蕊问华崽儿。 饥不择食只顾低头喝汤的华崽儿对刚刚发生的一幕一无所知,听见龙熙蕊发问,才抬起头来,转了转眼珠,回答道:“泉贞七子的汤泉吗?alice。” “那泉贞七子里面有叫nche的吗?”龙熙蕊继续问道。 “nche?有啊,就是聂源贞啊!”华崽儿说,“她是很多粉丝心目中的白富美,所以粉丝们还叫她作‘白蓝雪’。话说回来,那个nche长得跟你实在是太像了,就跟一个人或者双胞胎似的。” 没等华崽儿把话说完,龙熙蕊已经离开座位走近那面装饰有意大利地图的墙壁。 “sardinia”下方那个单词是“nche”没错,看起来和“sardinia”一样是工整的印刷体,但龙熙蕊可以断定,那是用笔手写上去的。 如cherry所说,nche,也就是聂源贞,正是在撒丁岛出的意外,那么,nche这个名字如此巧合地被写在撒丁岛的地图上,莫非是凶手——那个所谓的“长靴终结者”写上去的?也就是说,凶手曾经来过这家餐厅,其第四次的作案地点就在意大利的撒丁岛。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七十章 狗仔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喂!人家好不容易把菜上来了,你这样做是很不礼貌的!”华崽儿见龙熙蕊离开餐桌去看地图,喃喃地说,“难不成你是在考验你自己的胃?” 龙熙蕊没有理会她,目光直视意大利地图上的“nche”,那字迹看起来笔锋流利自然,心想写字的人在身高上应该跟自己不相上下,因为当一个人在墙壁上写字的时候,很自然地会写在与自己视线相平行的地方。可是,如果凶手有自己这般的身高,那么和自己在云中山曾经追踪过的戴鸭舌帽的矮个子又不是同一个人? 龙熙蕊带着疑惑回到座位,不言不语吃起她的绿蔬烩饭焖牛舌来。 华崽儿的舌头忙着跟美食纠缠,也不多话,一阵风卷残云过后,她擦着油滋滋的嘴巴,说:“这新鲜的食材配上精湛的厨艺,味道还真是不一样啊!” 龙熙蕊点了点头:“菜价也同样出类拔萃呢!” “我得为这顿丰盛的大餐发个微博。”华崽儿说着掏出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说道,“尝过这儿的菜,必须点赞,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为了这个味道,卖血、卖肾,哪怕卖身都值啊!” 龙熙蕊微微笑道:“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 “在微博上头留言,我向来是不夸张不说话的。”华崽儿说,“你还别说,网上像我这样夸这家餐厅的,比比皆是,好多人还上传了照片。” 说着,她把手机递给龙熙蕊,说:“我也跟墙上那只长靴合个影。” 龙熙蕊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网页里一位顾客上传的照片,只见墙上意大利地图中的撒丁岛上并没有“nche”这个词,放大照片后她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再查看照片的日期,居然是昨天中午十二点! “喂!你干嘛呢?”华崽儿摆了半天的pose(造型),却不见龙熙蕊为她拍照,忍不住大声嚷道。 龙熙蕊只好匆匆将镜头对准她连按了几次拍摄按键,然后将手机还给华崽儿,转身向不远处的洋服务生走去。 背后立时又响起了崽儿的叫嚷:“喂!你到底是拍我还是拍那只长靴啊?拜托你分清一下主次,不要让它抢了我的风头好不好!” 龙熙蕊没理她的抱怨,反而加快了脚步。 洋服务生倒是机灵有加,主动迎上前道:“小姐有何吩咐?” “昨天中午十二点钟以后,你是否留意到有人在那幅地图上写字?”龙熙蕊问道。 “每天在这里拍照的人不少,但这个‘nche’是谁写上去的,我没看到。”洋服务生略带惊讶地看着地图说道,“要不是您问我,我还真没注意到有人在这上面写字呢!什么意思?某某某到此一游?” 没等他把话说完,华崽儿已见缝插针,嚷着要洋服务生用手机给她和龙熙蕊拍张合影。 龙熙蕊知道拗她不过,勉强双目含笑对着镜头摆了个pose(造型),随即又不失时机地再次近距离查看地图上的“nche”,看起来那是用笔尖很细的钢笔写上去的,贴近了还能嗅到已干的蓝黑墨水所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而且那香味有些独特。 酒足饭饱的华崽儿自然免不了喜新厌旧,在微博上传了照片便张罗着要离开。 两个人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龙熙蕊刻意朝马路对面被枯树遮挡的阁楼望了一眼,想不到此前那种奇怪的光芒又在眼前一闪而逝。 华崽儿正准备沿原路返回,可一转眼龙熙蕊却不见了踪影,气得她一跺脚,嘴里嘟囔道:“每次都是这样,消失前连个招呼都不打!” 龙熙蕊一消失,街对面的阁楼里也是风云突变,楼梯上即刻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男人冲出门外,同华崽儿一样东张西望了一阵,脚下也没闲着,往东跑出几步,又折而向西。 忽然,有人从身后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转身之际,龙熙蕊正站在他身前,问道:“你是在找我吗?” “nche!”男人先惊后喜,见龙熙蕊一双眼睛盯着挂在他胸前的相机在看,支吾道,“您知道我们这些作狗仔的,混口饭吃而已。” 听他叫自己“nche”,龙熙蕊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明白对方是把自己当成了泉贞七子的聂源贞,所以才一路跟踪,而被自己留意到的几次神秘闪光,应该是他用相机逆光偷拍时使用的远程脉冲闪光灯所发出的光芒。 龙熙蕊只好将错就错提前进入聂源贞的角色,脸上不动声色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您不是打算要告我扰乱了您的私生活吧?”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告你。” 狗仔咬了咬牙,笑道:“好吧!能在自己心目中的女神面前报上自己的贱名,我也死而无憾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隋,叫隋道,但凡娱乐圈里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我都随叫随到,还经常大公无私地把消息分享给我那个狗仔圈,俗称狗圈,因为娱乐圈里的事儿,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所以狗圈里的兄弟们都称呼我一声‘道哥’……”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龙熙蕊打断他的话问道。 “说实话,你们泉贞七子的发展前景非常被圈内人士所看好,可是你们最近几天的排练,在现场只见到六个人,好像每一次你都缺席了。” 龙熙蕊听了心想欧阳若斯对聂源贞被截肢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又听隋道继续说道:“幸亏今天早上两伙古惑仔在大街上茬架,本来就打算过去看看热闹,还是我眼尖,在围观人群里发现了您,紧赶慢赶,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追上了您。” 隋道常年混迹于狗仔圈,其实是个话痨,说起娱乐圈的事儿,更是滔滔不绝:“听说alice喜欢吃这家餐厅的意大利菜,原来您也专程来这儿吃饭,可是你们为什么没有一起来,也没有一起走呢?” “你在这里看到alice了吗?”龙熙蕊问。 “你们未来娱乐那辆保姆车我认不错,alice就算戴了墨镜我也认得出来。”隋道说着,脸上泛起几分得意的神色,“还有两个,据我对身形和走路姿势的判断,一个是cherry,一个是donna,三个人一起来的,也是一起走的。” 龙熙蕊不得不佩服隋道的眼睛够毒,只听他接着说道:“您没跟她们三个一起来,也没跟她们一起走,外界有风言风语传你们泉贞七子内部不和,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龙熙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她根本就不是nche,不是聂源贞,她又怎么会知晓泉贞七子内部的关系呢? 忽听背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在未来娱乐科学的管理之下,泉贞七子志同道合,亲如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于她们内部不和的传言,纯属子虚乌有。” 龙熙蕊回身观看,只见从停在路边的轿车里下来一个女人,正是欧阳若斯,她看了龙熙蕊一眼,又对隋道说:“这一点道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她们不和的证据嘛,可是到目前为止,你偷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rose姐!”隋道满脸堆笑叫道,身子却不由自主退后了两步。 “既然道哥这么喜欢盯着我的人,那就有劳你多搜集点儿泉贞七子的信息和照片给那些报刊、杂志和网站了。”欧阳若斯一面说,一面把一个大大的红包塞进了隋道的衣兜,并提高音调说道,“该传播的多传播,不该散布的……道哥,你懂的!” “是是是!”隋道频频点头道,“rose姐,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 说完,他急忙取出相机里的存储卡递给欧阳若斯,说:“您大可放心,能为rose姐做点儿小事儿,是我阿道的荣幸。顺便提一句,最近我那帮狗圈里的朋友到你们的排练场地探班,每次都见不到nche,这已经成了媒体当下关注的焦点。” “那你今天算是快人一步,见到她啦!”欧阳若斯说着又看了龙熙蕊一眼,问隋道,“现在解开你心里的疑团了吗?” 隋道“嘿嘿”两声,看着龙熙蕊笑道:“看得出来,nche比以前更漂亮了!” 看着隋道垂涎三尺的表情,龙熙蕊多少有些尴尬,却听欧阳若斯在一旁道:“他并不是在恭维你。” “噢!”隋道恍然道,“rose姐您一定是让nche闭关修炼,然后再给公众们一个更加完美的形象!” 欧阳若斯微微一笑:“那就让大家拭目以待吧!” 说完,她扬起左臂看了看腕上的名表。 隋道心领神会道:“rose姐,时间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目送欧阳若斯带“nche”坐进了轿车,隋道转过身摸着口袋里的红包,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娱乐圈还是有些特别吧?”欧阳若斯开着车问龙熙蕊,“到哪里都可能有双眼睛在盯着你!” “你居然连那些狗仔的名字都能叫得上来!”龙熙蕊的语气中除了不解,还有几分敬佩。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免不了三教九流都得接触,还好今天我来得够及时,帮你摆脱了他。” 龙熙蕊暗叹娱乐圈如此复杂,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隋道可以在他的狗圈里传播消息,我也同样能够从他的圈子里找到我需要的东西。”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七十一章 熟悉“自己”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随着油门轰响,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声声尖叫,眨眼间由欧阳若斯驾驶的豪华轿车已跻身于熙来攘往的车流。 因为车子提速过猛,龙熙蕊的身子不由自主微微晃动,欧阳若斯尽快调稳车速,说:“要是你晚上车几分钟,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会盯上你!” “那你给那个叫道哥的狗仔一笔钱,算是为我破财免灾吗?”龙熙蕊一面束紧安全带,一面问道。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欧阳若斯眼观后视镜说道,“别看他收下红包交出了相机的存储卡,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转身就会把你我的行踪透露给其他狗仔。” “你打算带我去哪儿?还有个朋友在街对面等着我呢!”龙熙蕊知道以华崽儿的急脾气,此时一定在那里等得心急火燎几近抓狂,于是说道。 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转弯路口,欧阳若斯骤然加速的同时一扭方向盘,及时地在黄灯变红之前将车子挑了个头。 “按照你我之间的约定,24小时之内你就得以聂源贞的身份出现在我们未来娱乐的办公大楼里。”说着,欧阳若斯腾出右手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龙熙蕊,又道,“这里面有一些关于聂源贞的个人资料,抽点儿时间熟悉一下你‘自己’吧!” 龙熙蕊打开袋子取出里面一打厚厚的资料,只见第一页上面是个人基本信息——聂源贞,英文名:nche;出生日期:1996年9月12日;身高:177cm;体重:48kg;星座:处女座;血型:ab型;出生地:北京;毕业院校:美国南加州大学音乐学院;经济公司:未来娱乐;职业:歌手、词曲创作、编曲;代表作品:《婀娜》、《傻傻的你》、《女欢男爱》等。 “她比我小很多。”龙熙蕊看着聂源贞的出生日期说道。 “艺人的年龄通常是由化妆师来掌控的,你大可放心,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化妆师就在我手底下。” “她比我高不少。” “艺人的身高可以通过鞋子的高度来调节,到时候可能不得不委屈一下龙小姐的一双脚了。” 龙熙蕊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说:“她居然还是一个曾经留学美国的海归!” “这并不是问题,我对你的英文水平绝对有信心。” 资料的右上角是聂源贞的头像照片,龙熙蕊看了不禁暗自感叹造物弄人,聂源贞的五官的确跟自己极为相似,唯独下巴比自己的稍微宽了那么一点点,而且是旁人难以轻易察觉的程度。不过以对女性的评判眼光来看,龙熙蕊曲线柔美的下巴应该更加符合美学标准,难怪隋道夸讲她“比以前更漂亮了”,欧阳若斯也说那并非恭维。 龙熙蕊继续翻阅资料,随后列出的信息包括聂源贞的家庭背景、早年经历、演艺风格,以及创作历程。龙熙蕊觉得其中很多属于音乐领域的东西太过专业,与自己的生活阅历相去甚远,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欧阳若斯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开解道:“你用不着担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一切都可以搞定。” “那这个呢?”龙熙蕊说,“目前正与同门师兄詹尽帆传绯闻。” “这个……”欧阳若斯顿了顿,说,“简单得很,也就是偶尔跟他一起吃个饭,同行出入宾馆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所谓的绯闻,只不过是媒体在捕风捉影?” “也不全是。”欧阳若斯回答道,“如今时代不同了,娱乐圈的新生代要想脱颖而出,提升知名度,或多或少都得依赖一点儿绯闻,这几乎成了业内规则的一部分。” “原来制造绯闻也是公司炒作艺人的手段之一。”龙熙蕊有所领悟地说。 欧阳若斯微微点头:“公司最近正在为詹尽帆新歌专辑发片作宣传,他这张叫作《千帆过尽》的专辑还不错,有兴趣的话,你不妨听一下。” 资料的后半部分则是未来娱乐目前签约艺人的名单和照片,龙熙蕊翻着一张张彩页,看着上面的俊男靓女,说道:“原来你们公司旗下有如此庞大的艺员团队!” “帅哥的确多得是,而且他们相当了解圈内的规则,就凭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想潜哪个就潜哪个。”说着,欧阳若斯扭头看了龙熙蕊一眼,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其实你我之间就只有一个规则,尽力维护好聂源贞的公众形象,同时确保泉贞七子这个组合的完整性。” 听欧阳若斯这样说,龙熙蕊心里算是少了几分忧虑,她说:“我看泉贞七子出道以来的大半作品都是出自聂源贞之手。” “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欧阳若斯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想在浩瀚缥缈的娱乐圈里大红大紫,得拼背景,走规则,只有极少数人例外,能够实现所谓的‘白手起家’,就是那些可以独树一帜引领风格的原创天才,比如乐坛上的李宗盛、汪峰、周杰伦、邓紫棋等人,其实一直以来,公司和市场都对真正意义上的原创求贤若渴。” 说话间,龙熙蕊透过车窗已远远望见正站在路边东张西望焦急等待的华崽儿。 “看起来你这位人称‘崽子华’的朋友等得有点儿心急了。”欧阳若斯说,与此同时逐渐放慢了车速。 “你认识她?”龙熙蕊面露意外问道。 “在你身边的朋友里面,我所认识的其实并不止她一个。”欧阳若斯说完,将车子停到了路边。 龙熙蕊有些仓促地下了车,只听欧阳若斯临行前丢下一句话:“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发现龙熙蕊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意料之内的愤怒也即刻呈现在华崽儿的脸上。 龙熙蕊只好以微笑回应道:“不好意思,碰上一点儿私事,没来得及告诉你,就离开了一会儿。” “一会儿?!”华崽儿歇斯底里嚷道,“我看去趟意大利一个来回都绰绰有余了。” “现在又不是发微博,你说话不用这么夸张吧!” “我现在快要困死了,这句算不算夸张?”华崽儿垂着眼皮说道。 听她提及一个“困”字,彻夜未眠的龙熙蕊顿时也睡意阑珊起来。 有疲劳困倦这个大敌当前,二人便顺水推舟地化干戈为玉帛,匆匆搭的赶回了谢桑秋的家里。 “呦!夜猫子回来啦!”看着华崽儿布满血丝的双眼,谢桑秋一边笑着打趣,一边将两人让进屋内。 华崽儿也不多话,一个健步蹿到床上,冲谢桑秋大叫道:“今天我要嫁给你家这张床了,谁也别想阻止我!” “呦!听起来好像我的床有便宜可占了。”谢桑秋说。 “那可不!”华崽儿动如灵猫,迅速钻进被窝,接着故意抖动身体晃着床说,“能被我这处女之身压着,它可赚大发了!” “真的吗?”谢桑秋故作怀疑道。 “那可不!我从上到下可都是崭新的!”华崽儿话没说完,已经闭起了一双眼睛。 龙熙蕊和谢桑秋相视一笑,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自己在意大利餐厅地图上发现第四个受害人英文名字的事告诉了谢桑秋。 “从一个人的字迹上能找出点儿什么线索吗?”龙熙蕊说着,将拍下“nche”笔迹照片的手机递给谢桑秋。 “可以让我试试。”谢桑秋说着,将照片发送到她的电脑上,然后点开了桌面上的笔迹分析软件。 “按照英文书写手法来分析,写字的人字体偏小,没有使用弧线或画字尾,一笔一划都写得干净利落、方正坚硬,”谢桑秋说,“提示此人自我感觉和精神状态有某种局限性,比如克制、善于计算、有洞察力,为人可能内藏心机,喜怒不外露,却往往能沉着应付大事。虽然只有一个单词,但字母写得清晰完整,相当于评价中国字书写时的横平竖直,那应该是个办事有条理,甚至一丝不苟的人。字迹有棱有角,暗示观点和意图坚定,不喜欢轻易改变立场,因而可能有加剧冲突的倾向。” 听谢桑秋分析得振振有词,龙熙蕊顿时困意大减,打起精神听她继续说道:“再从下笔的轻重来看,笔画基本均匀适中,说明此人稳重,有自制力,对喜欢的事情可能达到如醉如痴的程度,可是很敏感。至于字母之间的间距,相对比较紧凑,可以看作是做事谨慎的暗示。” 龙熙蕊一言不发,边听边思考着谢桑秋的每一句话,忽见她转回头来道:“软件分析的结果是,如果写字的人就是凶手的话,那将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此人冷静、沉稳、心细如尘,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执着。要知道,执着的心态往往能让一个人更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才能。” 龙熙蕊眨了眨一对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说:“现在大家都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可是你告诉我的这些并不能缩小排查范围。”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像那样写英文的人其实很稀少,记住他的笔迹,当你再次见到类似的字迹的时候,或许就是破案之日。”说着,谢桑秋站起身扶着龙熙蕊摇摇欲坠的身体,把她安置到了沙发上。 龙熙蕊只觉耳边隐约响起华崽儿的鼾声,随后便一无所知了。 原来谢桑秋适度利用龙熙蕊极度疲倦的身体状态,在作出分析的同时,使用了言语催眠的手段,而最为牢固有效的睡前记忆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让龙熙蕊在入睡前记劳“nche”这个单词所涉及的一切书写习惯,龙熙蕊曾感觉到的短暂的兴奋只会加快催眠进程,而华崽儿的鼾声则成了最理想的助睡眠催化剂。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七十二章 约法三章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在潜移默化间提高人的记忆能力,是催眠术不可思议的功效之一。 龙熙蕊这一觉竟睡到了次日中午才悠悠醒转,一睁眼看见谢桑秋正坐在书桌前看书,香醇的咖啡味道从她手中的杯子里隐隐飘出。 “不知道我是该说早安呢,还是晚安呢?我的睡美人!”发现她醒了,谢桑秋放下书本说道。 “感觉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龙熙蕊望了望窗外耀眼的阳光,揉着眼睛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总在眼前晃来晃去似的。” “是这个吗?”谢桑秋说着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打印着十几个单词,每一个都是“nche”,只不过笔迹各不相同。 “是这个。”龙熙蕊指着其中一个说道。 “看来我的催眠没有白做!”谢桑秋眼含笑意说道。 “你对我催眠了?”龙熙蕊失声道。 “否则你怎么能牢牢记住凶手的笔迹呢?”谢桑秋说,“说实话,熟悉一个人的书写习惯比仅仅通过一个单词来推测其本人要靠谱得多。” “你想通过催眠来强化记忆?”龙熙蕊低头又看看那张写满“nche”的纸,转着眼珠说道,“看来你好像成功了,但愿山水有相逢。” 说话间,华崽儿微弱的鼾声依稀从隔壁传来。 “你也对她催眠了?”龙熙蕊问谢桑秋。 “她需要的不是催眠,应该是催‘醒’才对。”说着,谢桑秋提起咖啡壶给龙熙蕊倒了一杯咖啡,道,“刚煮好的。” 龙熙蕊接过杯子轻轻呷了一口,只觉苦香参半,甘中带涩,难道这就是离别的味道? 无奈的离别不如不辞而别。龙熙蕊临行前请谢桑秋代为照顾华崽儿,并转告她一句话,说自己有些特别的事情要办,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跟她联络。 谢桑秋也没有多问,只是从龙熙蕊的目光中读出了不舍。 刚一下楼,龙熙蕊就见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路边,随即车门一开,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你好,龙小姐,我叫郦琳,是rose姐的助理。”女人摘下墨镜,自我介绍道。 “你们在跟踪我?”看着对方盯住自己满眼惊讶上下打量的目光,龙熙蕊问道。 郦琳不置可否,拉开后座的车门,说:“请龙小姐上车。” 龙熙蕊不再多问,委身坐进了轿车。 不多时车子进入未来娱乐的公司总部,左转右拐驶进了地下停车场内的偏僻角落。下车后,郦琳带龙熙蕊上了一部极其隐蔽的电梯,随后直达办公大楼的24层,电梯的出口居然就在欧阳若斯的办公室里。 龙熙蕊的到来,虽然是意料之内的事,但她的提前出现显然还是令欧阳若斯高兴不已。 寒暄几句之后,欧阳若斯对郦琳说:“带龙小姐去换衣服。” “换衣服?”龙熙蕊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欧阳若斯。 欧阳若斯微微一笑:“现在真正知道你是谁的,只有我和她,就让她帮你变成nche吧!” 龙熙蕊没得推辞,只好跟着郦琳进了更衣间,她脱下的衣物都被郦琳放进了一个硕大的皮箱。 “不好意思,龙小姐,rose姐说这些东西都由她亲自替你保管。” “可是我的手机……” “不好意思,龙小姐,其实按照公司的规定,除非特殊情况,签约艺人只能使用公司专配的手机和电脑。” 龙熙蕊心想这下算是彻底跟外界失联了,接下来在郦琳的推荐下,她试了几身为聂源贞量身定做的衣服。虽然身高不及聂源贞,但身姿曼妙的她天生就是个衣服架子,随便挑上一身都尽显丰韵聘婷,高度上的差距根本无伤大雅。 “so-nche(真像nche)?”看着一身盛装从更衣间里走出的龙熙蕊,欧阳若斯由衷赞叹道。 说完,她又问郦琳:“你觉得怎么样?” “龙小姐跟nche比起来,简直就是一般无二,只不过……” “不过什么?”欧阳若斯问。 “接龙小姐过来的时候,我悄悄观察了一路,就觉得nche的下巴要比龙小姐的稍微宽出那么一点点儿。”郦琳一面说,一面扭头看着龙熙蕊,又道,“动态的情况下倒是不易发现,但如果是平面图的特写,我担心那些细心的粉丝们会有所察觉。” 见欧阳若斯听得微微点头,郦琳抬高底气继续说道:“当然,一般的化妆师都应该擅长把宽下巴修饰得尖一点儿,但现在要把尖下巴化妆到宽一些,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办法!” “没这个必要。”欧阳若斯淡淡说道。 “可真要是被发现的人在网上一传播,那龙小姐的真实身份……” “发现的人不会怀疑nche身份的真假,只会纠结在她是否整容这个问题上。” “对呀!”郦琳恍然大悟道,“刚好nche已经在媒体面前消失了一段时间,如今她一回来,媒体和粉丝一定会疯传她去整容了。” “所以,应该让化妆师尽量把下巴化得再v形一些才好。”欧阳若斯说着看了龙熙蕊一眼。 郦琳听了连连点头:“十有八九还得上新闻或杂志的头条呢!” “听起来我已经为你们的计划开了个不错的头儿。”龙熙蕊看着镜子里“星”味十足的自己说道。 “天作之合!”欧阳若斯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不过接下来的可能会有些乏味,第一,不要离开这个房间,除非在我或郦琳的陪伴下;第二,我和郦琳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不要和任何人接触;第三,遇到任何问题,要千方百计找到我们,至少我们两人中一个。” 龙熙蕊听罢只有苦笑:“这约法三章未免过于苛刻了吧!” “没错!”欧阳若斯点头道,“我们俩要像保姆对待婴儿一样,对你寸步不离。其他的等你‘长大’了,一些事情能够自理了再说。” 见龙熙蕊有些迟疑,欧阳若斯又补充道:“行有行规,其实娱乐圈里的危险跟机遇一样多,一步棋走错导致满盘皆输的例子,比比皆是。” 一边说,她一边将装有龙熙蕊衣物的皮箱锁进了办公室的保险柜,又对郦琳道:“今天我亲自陪她,你可以出去了,任何人找我都说我没空儿。” 郦琳一离开,欧阳若斯便手按遥控器放响了音乐。 “时间紧迫,你得在几个小时之内学会这首歌。” “几个小时?”龙熙蕊觉得这实在是个强人所难的要求。 欧阳若斯拉着龙熙蕊的手坐到沙发上,轻声道:“闭上眼睛,放松耳朵,用心去感觉。” 龙熙蕊依言而行,仰着头背靠在沙发上,默默听着那首歌单曲循环播放了三遍,感觉歌曲节奏明快,歌词大意是以女孩的视角鼓励男孩为爱发声。 虽然龙熙蕊对这类青春激放的歌曲不是很感冒,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旋律的优美和歌声的悦耳。 “对自己创作的东西感觉如何?”欧阳若斯在歌曲的间奏问道。 龙熙蕊不觉睁开了眼睛,用略带诧异的目光看了一眼欧阳若斯,随即欲言又止闭起了眼睛,又安安静静地听了一遍。 “背景音乐里的贝司和鼓点很奇妙动人,”龙熙蕊缓缓道,“在两次高潮之后……” “在专业上讲,”欧阳若斯打断龙熙蕊的话说,“‘高潮’应该叫副歌。你继续说!” 龙熙蕊明白欧阳若斯是在以专业的水准要求自己,因为以后的日子里不可避免地要跟音乐各种精英朝夕相处,于是即学即用说道:“两次副歌之后,好像还加入了印度风格的旋律。这首歌的名字是不是叫《说吧》?” 龙熙蕊根据在副歌中反复出现的歌词推测着歌名,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对上的却是欧阳若斯异样的眼光。 “看来我这些天的活儿又少了不少?”欧阳若斯话中带喜,“你对乐器、旋律都很有feel(感觉),这个往往是硬学不来的,对歌词整体意境的把握也非常准确。下面的任务,跟着音乐试唱一下吧!” 龙熙蕊看着显示屏上的歌词,感觉琅琅上口,心里却隐隐带着羞涩,只是咿咿呀呀地小声哼唱。 欧阳若斯一眼看出端倪,柔声道:“声音要放开,别害羞,其实演唱的功力主要体现在用气的技巧上面,所以多用气来调节嗓音。你跟着我唱!” 在欧阳若斯的开导和示范下,龙熙蕊很快便进入了状态,试过几遍,已经可以把魅力四射的词曲表现得抑扬顿挫而又恰到好处。 听见富有激情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同时,龙熙蕊也体会到了音乐的美妙。 欧阳若斯更是喜出望外,叫道:“悟性!” “悟性?”龙熙蕊收声问道。 “马克思说过,蜘蛛的活动与织工的活动相似,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世界上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就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而你头脑中的与那种生俱来的东西,就是可以让你事半功倍的悟性。”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万里长征第一步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欧阳若斯的一再称赞让龙熙蕊不禁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但在她心里面,还是有着理性的认识,明白对方根本有些言过其实,倒也无非是想鼓励一下自己这个门外“汉”。 “整首歌的演唱应该要七个人共同来完成,是吧?”龙熙蕊问。 欧阳若斯抬起眼睛看了看她闪烁的目光,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七个人唱一首歌,再除去很多和声的部分,留给你个人独唱的其实只有一句,就是第二段主歌的第一句。” 说完,她哼唱出歌词道:“为爱发声千万不要错失良机,别在乎爱的理由到底有多荒诞不羁。” “听起来我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把那一句唱词给练好。” 欧阳若斯却笑着摇头道:“这首单曲的母带已经录制完毕,接下来要进行的是mv的录制,可是到目前为止,连具体的编舞都还没有完成。” “你的意思是,现在跳舞比唱歌更加重要。”龙熙蕊会意道,“那为什么你还让我花上几个小时来学唱这首歌?” “你只有让自己真正听懂、唱好整首歌,把握到它的节奏和旋律,才能做到歌、舞、人三者合一,从而在音乐中表现出属于你的风格。”说着,欧阳若斯关掉音乐,又看着腕上的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知道一开始灌输给你的信息量有点儿大,但我相信你绝对应付得来。” 一面说,欧阳若斯一面将龙熙蕊带进里面的房间,说:“短期之内,这里就是你的卧室。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要学的东西,不会比今天少。” 离开之前,她又留下一句话:“床头柜上有个随身听,你可以听着那首歌入睡。” 虽然那首《说吧》听得耳朵有些烦了,但龙熙蕊还是把耳机塞进了耳洞。四下打量完宽敞整洁而又装饰得简约时尚的房间后,她缓缓走近窗口,透过宽大的玻璃窗俯瞰着缤纷霓虹掩映之下的不夜城,不觉间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从此以后自己不得不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玻璃笼子”里了。 第二天清晨,当龙熙蕊走出房间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摆满了多种多样精美的早餐,而欧阳若斯和郦琳正坐在沙发上笑着看她。 “以后你就用这部手机吧,我和郦琳的号码都存在里面。”欧阳若斯说着递给龙熙蕊一部手机,“遇上任何问题可以随时随地联系我们,我也会经常传递信息给你,帮助你应对一切。” 龙熙蕊于是边吃饭边翻看她的新手机,发现里面的信息是除了聂源贞以外,泉贞七子各成员的照片以及颇为详尽的个人资料。 忽然,悦耳的手机铃音在办公室里响起,只见欧阳若斯匆匆往外走出几步,接通电话道:“史先生……” 偷眼看见欧阳若斯脸上严肃的表情,龙熙蕊推测那位“史先生”应该不是未来娱乐的太子爷史天赐,因为她曾经听过欧阳若斯叫他“天赐”,所以打来电话的很有可能是公司真正的大老板——史计。 又听欧阳若斯压低声音说道:“可以,只不过……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欧阳若斯对郦琳道:“计划没有变化快,突然来了个推不掉的应酬,今天只好由你陪她待在这里,记住,哪儿也不要去。” 说完,她又对龙熙蕊说:“你可以在这里听歌,或者看手机,不妨多了解一下组合里你的那六个伙伴。” 欧阳若斯离开后,郦琳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公司业务安排方面的,随后有些无聊的她主动跟龙熙蕊搭起讪来:“就算用日理万机来形容rose姐,也并不为过。最近她几乎放下了手头儿所有的工作来包装你,好给泉贞七子补缺,可是你瞧,就这样,还是有点儿应接不暇!” 说到这里,郦琳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下了播放键。 再次听到那首《说吧》在耳边唱响,龙熙蕊有些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郦琳心领神会,笑道:“歌再好听,听腻了也有种想吐的感觉吧?” 紧接着,她按下暂停键道:“其实,你现在所经历的,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的,编舞、练习、彩排、录mv,再到最后的演唱会大舞台,每一首歌都起码要上千遍打底的。” 见龙熙蕊面露惊讶之色,郦琳微微顿了一顿,又道:“作一个艺人,经常得身不由己地干上一些恶心自己,愉悦外界的活儿,而那些粉丝们所见证的,往往都是艺人们最光鲜的时刻。” “这是不是就是常言道的‘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龙熙蕊问道。 郦琳脸上浮现一丝凄婉的笑容,她说:“可惜的是,愿意在台下付出十年功夫的人多之又多,不过真能获得台上三分钟表现机会的却是少之又少。” 见龙熙蕊沉默不语,郦琳又柔声道:“我说这些,不是想打击你,而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既然rose姐选中了你这张明星脸,她就会找顶级的专业团队为你作全方位的包装,到时候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 正说话间,桌上的可视电话忽然发出“嘟嘟”的响声,与此同时上面的显示屏里出现了史天赐和他身后送花男童的身影。原来办公室门外安装了带有感应器的监控系统,可以在有人造访的时候预先提示。 “是太子爷!糟了!绝对不能让他看见现在的你!”郦琳大叫道,随即手忙脚乱地把龙熙蕊推进了她的“卧室”。 刚关上门,史天赐已经推门而入。 “hi,lynn(琳),原来你在这里,rose呢?”史天赐一边问,一边四处东张西望着。 “呃……rose姐刚刚接到史先生的电话,就出去了。”郦琳强掩慌张回答到,同时上前招呼花童把每天一件三百六十五朵红玫瑰的花篮摆放到窗前。 “又是我爸!”史天赐一脸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郦琳签下单子,打发花童离开,然后赶忙给史天赐冲了杯咖啡,说:“天少爷,你找rose姐有什么事吗?” “既然她不在,我找你也一样。”史天赐慵懒地坐进沙发里,说,“有个叫方灵芝的前辈想来我们公司发展,先给她一份产品代言的合同。” “天少爷,这种事我可作不了主,还是等rose姐回来……” “让你做你就做,少废话!”史天赐抬高声音说道,“别让我没面子,也省得她那个大婶三天两头地打电话来烦我,understand(明白)?” “可是……” “还可是什么?”史天赐一脸不耐烦地说,“要是rose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主意。” “可是方灵芝和alice有过过节,如果签她进公司,恐怕……恐怕会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郦琳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史天赐,他晃了晃杯子里的咖啡,表情有些无奈地说:“那就随便给她一份不知名的小品牌代言,打发她一下算了。” 郦琳知道史天赐任性不讲理的脾气,应承道:“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天少爷。” 史天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却又转回身来问道:“rose最近在忙些什么?” “呃……应该在忙泉贞七子出新歌的事情吧!”郦琳支支吾吾地说。 “噢!诶!nche现在怎么样了?都说她出了车祸伤得不轻,她到底伤到哪儿了?” 郦琳迟疑了一下,说:“nche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公司了。” “她可是公司里面少有的敢在我面前守身如玉的人,真不知道为了什么,rose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她。”史天赐感叹道,“要是给她死在了车祸里,还真是怪可惜的!” 听到他的话,躲在隔壁的龙熙蕊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此前郦琳说绝对不能让史天赐看见自己。如今的自己,就如同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雏鸟,对眼前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而史天赐则是一匹能够在丛林里横行霸道的恶狼,所以一定不能让他靠近自己。 此时只听史天赐说:“差点儿忘了问你,那个bootiful跟公司签约以后的发展计划是什么?” “bootiful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由rose姐亲自负责的,她也从来没向我透露过。”郦琳回答道,“这几天bootiful好像也没在公司露过面。” “那好吧!” 之后龙熙蕊隐隐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又听史天赐开口道:“那你从现在起就帮我留意一下,关于bootiful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天少爷……别……” “躲什么?反正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嘛!”史天赐冷笑两声,说:“口红不错,还是你的味道;文胸太厚了,手感很差。” “哎呦!”郦琳紧接着娇嗲了一声,说:“天少爷,你好坏,别闹了!” “好!那就改天再跟你闹!记着帮我盯紧bootiful。”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龙熙蕊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只见郦琳正对着掌中的小镜子补着脸上的妆。 碰上龙熙蕊有些异样的目光,郦琳面颊微微泛红,眼望门口尴尬地说:“公司大老板史先生的儿子。” 见龙熙蕊没有说话,郦琳又自我解嘲般地说:“在公司里,突如其来的应酬是家常便饭。”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七十四章 Trouble 麻烦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看着郦琳脸上的尴尬,龙熙蕊也感觉很不自然,随手按下遥控器再次播放了那首《说吧》,人则坐到沙发上翻看起她的新手机来。 关于泉贞七子的介绍,最先出现在屏幕上的便是汤泉。当然,生日、星座、血型、身高、体重这些八卦的东西龙熙蕊并不关心。 郦琳补好妆后,主动坐到龙熙蕊身边,看着她手机上汤泉的照片,说:“其实泉贞七子这一女子天团的组建,是始于汤泉和聂源贞两个人。汤泉背景硬,入行早,本来是公司最先签约并确定要全方位包装的艺人,但聂源贞在当时很多标新立异的原创作品都令汤泉垂涎,于是借着公司要捧红汤泉的机会,本来被公司安排作幕后的聂源贞获得了提早出道的机遇,进而也才有了扩充之后七人的女团组合。起初,汤泉很欣赏聂源贞的才华,两个人也志同道合,情同姐妹,但随着泉贞七子在娱乐圈日益走红,汤泉感到聂源贞大有盖过自己风头的趋势,随后两人日渐疏远,甚至开始出现了分歧和矛盾。” 对龙熙蕊而言,这些内幕性的东西远比那些给粉丝看的八卦消息有价值,她心想原来外界传闻泉贞七子内部不合并非空穴来风,而自己既然要假扮聂源贞,以后就少不了和那个有些骄横跋扈的汤泉接触。 “真是有点儿可惜啊!”龙熙蕊故作感叹道。 郦琳淡淡一笑:“想在娱乐圈里混,得拿得起,放得下,懂得与时俱进,说白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这个呢?是张颖靓,她的原名叫张颖。”郦琳又指着泉贞七子另一位成员的照片说道,“她曾经做过多次面部整形手术,你绝对想象不到她整容以前的模样。” 龙熙蕊认得张颖靓那张与蔡健雅有几分相似的脸颊,正是此前她在8-1/2-otto-e-mezzo-bombana餐厅遇见的被汤泉称呼为cherry的女孩,想不到公司在对她的包装上面,是下了大功夫的。 下一张照片上的是闻汀,龙熙蕊认出她是当天和汤泉、张颖靓一起出现在8-1/2-otto-e-mezzo-bombana并被称呼为donna的女孩。 据郦琳介绍,张颖靓是汤泉在音乐学院时的同学,也是汤泉近水楼台拉她进团的,而闻汀则是由史天赐作幕后推手送进团队的。女团组建以后,两个人颇懂得见风使舵,很快便成了汤泉的闺蜜和死党,一天到晚如影随形,惟命是从,所以龙熙蕊应该尽量跟她们保持距离。 下一个出现的成员是李王咏菲(英文名:emma),郦琳说她是七人当中身高最高的一个,平时话不多,人也很随和,而且性格直爽,城府不深,跟聂源贞还比较合得来。 其余两个成员是外籍女孩,一个是日本人渡边栀子(英文名:fannie),一个是韩国人朴敏善(英文名:grace)。 “当时公司是出于扩展海外市场的考虑,才将两人招入队中的。”郦琳继续说道。 龙熙蕊记得自己跟渡边栀子有过一面之缘,在空中赌场,她曾看见渡边栀子和史天赐在一起。 听了郦琳对泉贞七子各成员的介绍,龙熙蕊心想假扮明星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了眼下被那些音乐专业上的东西搞得焦头烂额,自己还将不得不面对极为复杂的人际关系。 这时又听郦琳说道:“对于聂源贞在意大利的不幸遭遇,rose姐吩咐务必守口如瓶,所以天少爷,还有你那六位队友,都以为只是一场车祸而已。” “那她现在的情况呢?”龙熙蕊问道。 “出事以后rose姐没带我去过nche在瑞士的医院,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聂源贞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正说话间,郦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略显紧张地接通电话道:“青蓝老师!” 在龙熙蕊面前,郦琳似乎并不避讳通话的內容,于是龙熙蕊听见手机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我刚刚打给rose,可她不在服务区,所以只好把电话打到你这儿来了。” “rose姐她现在的确不在公司。”郦琳用很是恭敬的语气说道,“青蓝老师,您找rose姐有什么事吗?” 青蓝说:“本来我和你们公司签好的那份给单曲《说吧》编舞的合同,培训时间是定在下个星期,但眼下我的档期有变,天星公司突然找我给衍儿的亚洲巡回演唱会编舞,所以培训计划必须提前。现在舞已经编好,我刚下飞机。” “可是……” “没时间可是了!”只听青蓝态度明显生硬地说道,“我明早就得坐飞机到香港去,马上叫泉贞七子在练习室等我,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到了。” 郦琳把手机移开嘴边,狠狠皱了皱眉,又咬咬嘴唇冲着手机说道:“好吧!青蓝老师,我安排人到机场去接您。” “不用了,我自己找人送我到你们公司。” 说完,青蓝直接挂断了电话。 郦琳一脸焦急地站起身来,赶忙拨通欧阳若斯的电话,可从里面传来的果然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herees-trouble(麻烦来了)!怎么办?……怎么办?……”郦琳六神无主地说,“想不到rose姐就离开这么一会儿,trouble(麻烦)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来!” 见龙熙蕊用有些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郦琳叹了口气,说:“那位青蓝老师,可是中国舞蹈界的教父级人物,年轻的时候获奖无数,号称‘舞林至尊’。这次是rose姐亲自出面,才请到他为那首《说吧》编舞的,本来合同里约定的是他下周来培训,可如今他非要把时间改在今天。” 说完,郦琳又再次拨打欧阳若斯的电话,可结果依然是机主不在服务区。 她一边慌乱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算了,还是先打给汤泉她们几个吧!” 郦琳打通电话把编舞培训提前的消息告诉给汤泉,然后对龙熙蕊说:“其实计划提前这种事在公司倒也司空见惯,只是现在有你在……” “怎么?等会儿我也要去练习室吗?”郦琳的话让龙熙蕊心里也一下子紧张起来,立刻追问道。 “当然啦!”郦琳面露无奈说道,“青蓝老师他最讨厌别人迟到或缺席这种事情了!如果他发现泉贞七子只有六人在场,一定会大发雷霆,撂担子走人也说不定呢!” 此时龙熙蕊觉得唱歌跳舞已经是一件很烦恼的事,绞尽脑汁拼命思考着对策,说:“那不如跟他说聂源贞出了车祸之后还在住院吧!” “不行啊!”郦琳摇着头说,“女团的舞蹈每个成员都是不可或缺的,再说青蓝老师向来喜欢一对一地对学员言传身教,再给全队舞蹈的整体表现效果把关,其间还要不断反馈修改。所以,如果你不在场的话,编舞培训基本上就没法进行,、现在rose姐又不在,一旦青蓝老师拂袖而去,所有责任毫无疑问都会归咎到我头上。” 说着,郦琳看了一眼手表,急道:“糟糕!没时间了!现在只好霸王硬上弓了,我得马上带你去练习室。” “可是我……” 龙熙蕊还没把话说出口,手臂已经被郦琳抓在手里拉向电梯方向了。 “我这就把短信发给rose姐,希望她能早点儿回到服务区内。”郦琳按下电梯按钮,说道,“待会儿就看你自己的了,记着尽量按照青蓝老师说的去做,随机应变。” 二人匆匆赶到练习室,只见泉贞七子其余六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见龙熙蕊出现,六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诧异之色。 “nche!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龙熙蕊只觉一个高挑的身影扑面而来抱住了自己,抬头一看原来是泉贞七子中身高最高的李王咏菲。 尽管心里非常紧张,龙熙蕊还是故作镇定笑着叫了声:“emma!” 话音刚落,张颖靓和闻汀也马上围了过来。 “恢复得可真快!你到底伤在哪里啦?”张颖靓从上到下打量着龙熙蕊,说,“该没有破相吧!” “我看nche不但没有破相,这脸上反倒跟整了容一样!”闻汀说道,一双眼睛快要贴上龙熙蕊的脸了,“没错!就是这里,下巴比以前更秀气了!” “是瑞士整形医生的手艺吗?” 听见那高冷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张颖靓和闻汀不约而同闭上嘴退立两旁。龙熙蕊只见汤泉缓步向自己走来,脸上一改写真照片上的甜美笑容,代之以锐利阴鸷的目光,透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寒意,无论谁瞧上一眼,几乎连说话的声音都会压低一些。 龙熙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又听汤泉阴阳怪气地说:“看来rose姐待你还真是不薄啊!该不会连史先生都对你照顾有加了吧?” 汤泉一开口,练习室里立时变得鸦雀无声了,莫名的安静让龙熙蕊感觉很不适应,她支吾道:“alice,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个天真无辜的小眼神儿还真是勾得人心痒痒啊!”汤泉说着,走近龙熙蕊,用眼睛瞪着她的眼睛说,“你要是喜欢装萌,我就把话说得再清楚一点儿,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先学会低调,别忘了自己当初的样子,否则爬得越高,就可能摔得越惨,小心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汤泉的话充满敌意,练习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正在这时,忽听郦琳在一旁叫道:“青蓝老师,您来啦!”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蓝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听见郦琳叫出“青蓝”的名字,练习室里的人不约而同扭头观看,龙熙蕊见到一个个子不高头发却很长的男人拖着行李箱匆匆走了进来。 “hi,girls(女孩们)!准备活动大家都做好了吧?”青蓝边说边坐到椅子上更换行李箱内的舞蹈服。 众人先后喊了句“青蓝老师好”,郦琳忙着上前招呼,汤泉则斜了龙熙蕊一眼,不再说话。 “谢谢!”青蓝接过郦琳端来的咖啡放在一旁,起身举手点指泉贞七子,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龙熙蕊身上,突然间变得锐利逼(b)人。 被青蓝不住地上下打量自己,龙熙蕊脸上感觉很不自在,可一时间又不知如何是好。 “nche是吧?”青蓝沉着脸说,“为什么不换衣服?啊?啊啊?你是来当观众的吗?” 龙熙蕊这才发现原来泉贞六子早已换上了舞蹈练习服和轻巧的舞鞋,唯独自己是一身便装,穿得很休闲。 “nche她……她伤刚刚才好,人也是刚刚从医院赶过来的。”郦琳替龙熙蕊辩解道,“我……我这就带她去换衣服。” 青蓝微微点头,对龙熙蕊说:“再多给你十分钟暖身。” 话音刚落,郦琳已一把抓过龙熙蕊的手,一溜小跑将她拽进了更衣室。 找出钥匙打开聂源贞的更衣柜,郦琳翻出一件短袖紧身连体服、一条黑色连裤袜和一双白色的舞鞋,递给龙熙蕊。 正如身高不及聂源贞,龙熙蕊觉得那双舞鞋穿在自己脚上有点儿大。 “先将就一下吧!改天找人给你订做一双合脚的。”郦琳一眼看出了端倪,一面说一面在龙熙蕊背后俯下身牵拉着她连裤袜上的皱褶。 龙熙蕊把自己换下的衣物放进聂源贞的更衣柜,无意中发现除了衣物鞋袜,还有一摞笔记本藏在里面,她随手翻开一本,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应该是日记之类的东西。 “得抓紧时间作准备活动了。”郦琳从她身后站起身来说道。 龙熙蕊无暇细看日记的内容,只好伸手将其放回原处。 “更衣柜的钥匙你就自己留着吧!”郦琳将拔出的钥匙塞在龙熙蕊手里,紧接着带她又回到了练习室。 在青蓝的指导下,泉贞六子已开始悠悠举步,翩翩起舞。 虽然发现龙熙蕊换好了衣服,青蓝却对她视而不见。 郦琳悄悄把龙熙蕊拉在一边,小声道:“跟着我做动作。” 龙熙蕊于是照猫画虎,学着郦琳做起压腿、压跨、下腰、劈叉等动作,通过各种伸展运动进行暖身。尽管没接受过专业的舞蹈训练,但凭着一身的武术功底,软开度丝毫不差,龙熙蕊尚能轻松应付那些动作。 “还不错,girls(女孩们),注意动作的节奏和幅度。ok,follow-the-music(跟着音乐)!” 说话间,青蓝已快步走到龙熙蕊面前,说:“nche,这首歌的词曲都是出自你的创作?” 龙熙蕊立刻停下准备活动,有些尴尬却别无选择地点了点头。 “编曲的是捞仔吧!”青蓝又道,“那小子玩起音乐来还是那么另类,不过好在这首作品算是没有糟蹋你的创意。” 见龙熙蕊不置一言,青蓝继续说道:“我打算给这首歌编配jazzaerobics(爵士舞),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没意见!”龙熙蕊支吾道。 “好极了!那相信开篇这套动作对于你来讲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罢,青蓝退后几步,舒展腰身,体态轻盈地展示出一套舞步来。 龙熙蕊只觉眼前的青蓝身材不高,但腿却显得很长,一张小脸配上一头长发,婆娑起舞间竟透出几分女人的婀娜娉婷来。 这时郦琳偷偷碰了一下龙熙蕊,龙熙蕊瞧她一眼,心领神会地学跳起青蓝的动作来。 “收腰的速度再快一点儿,下巴再抬高一点儿,脸上的表情也要跟上动作。”青蓝开口指点着龙熙蕊,自己脚下的舞步却丝毫没有停歇。 “青蓝老师,第三个八拍的动作麻烦您再给我示范一下!”汤泉忸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龙熙蕊转眼看去,恰好对上汤泉充满嫉妒的目光,那目光瞬间又化作媚眼向青蓝飘去。 “你继续熟悉动作。”青蓝看了龙熙蕊一眼,随即走向汤泉。 “别傻愣着,接着练习啊!”郦琳低声催促龙熙蕊道,“我陪你一起,虽然我已经好久没碰舞蹈了。” 龙熙蕊“噢”了一声,跟随着郦琳效颦学步,有些惊讶地发现她虽然只是个明星助理,但跳起舞来举手投足间却都有模有样。 “编曲是什么意思?”青蓝刚才很多话都让龙熙蕊听得摸不着头脑,于是她趁机向郦琳询问。 “专业上讲,就是结合音乐制作的编配方式,也就是从乐器、音色搭配的角度为乐曲进行的编配;通俗点儿说,在你唱k的时候,从你嘴里唱出来的配有歌词的曲调是作曲的部分,而你听到的由不同乐器组成的伴奏音乐则是编曲的部分。”郦琳振振有词解释道,“话说回来,这首《说吧》,作词作曲的,是nche,而编曲的,就是青蓝老师刚刚提到的,一个叫捞仔的广东小伙子,很多人都说他的音乐风格非常另类,经常叫人听不懂。” “那那个什么ja-zza……” “你问jazzaerobics?那是带有拉丁风格的爵士舞的一种。” 两个人正一边跳舞一边说话,忽听青蓝大叫道:“喂!lynn(琳),你在干什么?” 郦琳顿时收住舞步,又听青蓝满脸气愤地喊道:“我给别人编舞,一招一式向来都要由我亲自指导,你在那里指手画脚的,歪曲了我的本意怎么办?啊?啊啊?” “对不起!青蓝老师,”郦琳赶紧道歉,“我……我不过是想借机跟您偷师几招。” “那不如给我换杯咖啡吧!”青蓝肃然道。 郦琳答应一声,回身向着咖啡机的方向跑去。 “好!”青蓝用力拍了两下手掌,说,“大家现在集合在一起,让我看一下第一组前六个八拍群舞的效果。” 龙熙蕊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李王咏菲身边,而李王咏菲饱含友善的笑容倒是稍稍舒缓了一下她心中的焦虑情绪。 听着音乐从头响起,龙熙蕊尽量踩着节拍做出青蓝教授的动作,六个八拍刚过,却见青蓝晃着脑袋喊道:“stop(停)!stop(停)!stop(停)!各位专业一点好吧!啊?啊啊?重来!” 龙熙蕊看到青蓝刚才说话的时候刻意皱着眉头朝自己这边瞪出一眼,心里更加紧张,当音乐再次重播时,脚下也愈加慌乱,不是托拍就是抢拍,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前一遍的效果理想。 “stop(停)!stop(停)!stop(停)!”这一次没等前六个八拍跳完,青蓝就大声喊停了,“什么情况?啊?啊啊?” 正在这时,郦琳再次为青蓝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咖啡,她说:“青蓝老师,要不您先坐下来喝杯咖啡,大家都有点儿累了,也让她们歇一会儿吧!” 青蓝指了指身旁的桌子,示意郦琳把咖啡放到桌面上,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2016年啊!”郦琳疑惑不解地回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每天有不止2016个电话打进来请我教人跳舞?”青蓝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喝咖啡上面吗?啊?啊啊?” 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泉贞七子,大声道:“还有你们!你们的rose姐跟我说要把你们捧成顶级的女子天团,我带着最好的编舞来指导你们,你们现在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休息上面吗?啊?啊啊?再来一遍!” 泉贞七子只好伴着音乐重新跳过,汤泉似乎有些不耐烦,压低声音说道:“这个青蓝说话怎么老是“啊啊?”的?” 她的位置离青蓝较远,声音本身不大,再加上背景音乐的干扰,所以青蓝根本听不到,但龙熙蕊尚能隐约听清,只听她身边的张颖靓窃窃私语回应道:“听说那是他的口头禅,也是他吹毛求疵的时候最爱说的一句。” “我还听说他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任何瑕疵都不能容忍。”闻汀在一旁近似耳语般补充道,“他说话不好听,但也有很多人说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巴上无德,肚子里有墨倒是真的。”汤泉说,“这套舞编得比我预想的要好上十倍。” 她们的对话让龙熙蕊略微分神,于是脚下生疏的舞步再次错拍,结果又引发青蓝一顿咆哮:“stop(停)!stop(停)!stop(停)!搞什么?” 这一次他直接冲到龙熙蕊面前,怒斥道:“专业一点好吧!nche,你这个样子,泉贞七子还凭什么成为一线的女子天团呢?” 察觉青蓝好像真的发脾气了,郦琳赶忙上前劝解道:“青蓝老师,nche她因为受伤住院,好久没参加训练了,状态和感觉都难免有些下滑……” “你先别说话!”青蓝打住郦琳的话,盯着龙熙蕊的眼睛说道,“我说的不光是状态和感觉上的问题,还有你自己对音乐风格的理解,这是你的作品没错吧?啊?啊啊?本来我以为你会是七个人里最先读懂我的编舞的人,可是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见郦琳又要替龙熙蕊说话,青蓝抢先抬起左手让她闭嘴,又对龙熙蕊道:“另外,我不得不说的是,跳舞不是练武,你动作干嘛那么硬?如果真的登台演出,少林功夫加唱歌跳舞是很维险地(很危险的),保不齐就有酒瓶子从台底下飞上来,到时候打得准还好,打不准的话伤及无辜该怎么办?啊?啊啊?” 青蓝一语出口,周围马上有人哄笑起来,其中笑得最夸张的要数汤泉,只见她手捂小腹双膝跪倒在地,已经大笑得合不拢嘴,最终她强忍笑意,从嘴边挤出一句话道:“青蓝老师,您实在太有幽默感了,我也是跪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蓝 1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听见郦琳叫出“青蓝”的名字,练习室里的人不约而同扭头观看,龙熙蕊见到一个个子不高头发却很长的男人拖着行李箱匆匆走了进来。 “hi,girls(女孩们)!准备活动大家都做好了吧?”青蓝边说边坐到椅子上更换行李箱内的舞蹈服。 众人先后喊了句“青蓝老师好”,郦琳忙着上前招呼,汤泉则斜了龙熙蕊一眼,不再说话。 “谢谢!”青蓝接过郦琳端来的咖啡放在一旁,起身举手点指泉贞七子,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龙熙蕊身上,突然间变得锐利逼(b)人。 被青蓝不住地上下打量自己,龙熙蕊脸上感觉很不自在,可一时间又不知如何是好。 “nche是吧?”青蓝沉着脸说,“为什么不换衣服?啊?啊啊?你是来当观众的吗?” 龙熙蕊这才发现原来泉贞六子早已换上了舞蹈练习服和轻巧的舞鞋,唯独自己是一身便装,穿得很休闲。 “nche她……她伤刚刚才好,人也是刚刚从医院赶过来的。”郦琳替龙熙蕊辩解道,“我……我这就带她去换衣服。” 青蓝微微点头,对龙熙蕊说:“再多给你十分钟暖身。” 话音刚落,郦琳已一把抓过龙熙蕊的手,一溜小跑将她拽进了更衣室。 找出钥匙打开聂源贞的更衣柜,郦琳翻出一件短袖紧身连体服、一条黑色连裤袜和一双白色的舞鞋,递给龙熙蕊。 正如身高不及聂源贞,龙熙蕊觉得那双舞鞋穿在自己脚上有点儿大。 “先将就一下吧!改天找人给你订做一双合脚的。”郦琳一眼看出了端倪,一面说一面在龙熙蕊背后俯下身牵拉着她连裤袜上的皱褶。 龙熙蕊把自己换下的衣物放进聂源贞的更衣柜,无意中发现除了衣物鞋袜,还有一摞笔记本藏在里面,她随手翻开一本,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应该是日记之类的东西。 “得抓紧时间作准备活动了。”郦琳从她身后站起身来说道。 龙熙蕊无暇细看日记的内容,只好伸手将其放回原处。 “更衣柜的钥匙你就自己留着吧!”郦琳将拔出的钥匙塞在龙熙蕊手里,紧接着带她又回到了练习室。 在青蓝的指导下,泉贞六子已开始悠悠举步,翩翩起舞。 虽然发现龙熙蕊换好了衣服,青蓝却对她视而不见。 郦琳悄悄把龙熙蕊拉在一边,小声道:“跟着我做动作。” 龙熙蕊于是照猫画虎,学着郦琳做起压腿、压跨、下腰、劈叉等动作,通过各种伸展运动进行暖身。尽管没接受过专业的舞蹈训练,但凭着一身的武术功底,软开度丝毫不差,龙熙蕊尚能轻松应付那些动作。 “还不错,girls(女孩们),注意动作的节奏和幅度。ok,follow-the-music(跟着音乐)!” 说话间,青蓝已快步走到龙熙蕊面前,说:“nche,这首歌的词曲都是出自你的创作?” 龙熙蕊立刻停下准备活动,有些尴尬却别无选择地点了点头。 “编曲的是捞仔吧!”青蓝又道,“那小子玩起音乐来还是那么另类,不过好在这首作品算是没有糟蹋你的创意。” 见龙熙蕊不置一言,青蓝继续说道:“我打算给这首歌编配jazzaerobics(爵士舞),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没意见!”龙熙蕊支吾道。 “好极了!那相信开篇这套动作对于你来讲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罢,青蓝退后几步,舒展腰身,体态轻盈地展示出一套舞步来。 龙熙蕊只觉眼前的青蓝身材不高,但腿却显得很长,一张小脸配上一头长发,婆娑起舞间竟透出几分女人的婀娜娉婷来。 这时郦琳偷偷碰了一下龙熙蕊,龙熙蕊瞧她一眼,心领神会地学跳起青蓝的动作来。 “收腰的速度再快一点儿,下巴再抬高一点儿,脸上的表情也要跟上动作。”青蓝开口指点着龙熙蕊,自己脚下的舞步却丝毫没有停歇。 “青蓝老师,第三个八拍的动作麻烦您再给我示范一下!”汤泉忸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龙熙蕊转眼看去,恰好对上汤泉充满嫉妒的目光,那目光瞬间又化作媚眼向青蓝飘去。 “你继续熟悉动作。”青蓝看了龙熙蕊一眼,随即走向汤泉。 “别傻愣着,接着练习啊!”郦琳低声催促龙熙蕊道,“我陪你一起,虽然我已经好久没碰舞蹈了。” 龙熙蕊“噢”了一声,跟随着郦琳效颦学步,有些惊讶地发现她虽然只是个明星助理,但跳起舞来举手投足间却都有模有样。 “编曲是什么意思?”青蓝刚才很多话都让龙熙蕊听得摸不着头脑,于是她趁机向郦琳询问。 “专业上讲,就是结合音乐制作的编配方式,也就是从乐器、音色搭配的角度为乐曲进行的编配;通俗点儿说,在你唱k的时候,从你嘴里唱出来的配有歌词的曲调是作曲的部分,而你听到的由不同乐器组成的伴奏音乐则是编曲的部分。”郦琳振振有词解释道,“话说回来,这首《说吧》,作词作曲的,是nche,而编曲的,就是青蓝老师刚刚提到的,一个叫捞仔的广东小伙子,很多人都说他的音乐风格非常另类,经常叫人听不懂。” “那那个什么ja-zza……” “你问jazzaerobics?那是带有拉丁风格的爵士舞的一种。” 两个人正一边跳舞一边说话,忽听青蓝大叫道:“喂!lynn(琳),你在干什么?” 郦琳顿时收住舞步,又听青蓝满脸气愤地喊道:“我给别人编舞,一招一式向来都要由我亲自指导,你在那里指手画脚的,歪曲了我的本意怎么办?啊?啊啊?” “对不起!青蓝老师,”郦琳赶紧道歉,“我……我不过是想借机跟您偷师几招。” “那不如给我换杯咖啡吧!”青蓝肃然道。 郦琳答应一声,回身向着咖啡机的方向跑去。 “好!”青蓝用力拍了两下手掌,说,“大家现在集合在一起,让我看一下第一组前六个八拍群舞的效果。” 龙熙蕊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李王咏菲身边,而李王咏菲饱含友善的笑容倒是稍稍舒缓了一下她心中的焦虑情绪。 听着音乐从头响起,龙熙蕊尽量踩着节拍做出青蓝教授的动作,六个八拍刚过,却见青蓝晃着脑袋喊道:“stop(停)!stop(停)!stop(停)!各位专业一点好吧!啊?啊啊?重来!” 龙熙蕊看到青蓝刚才说话的时候刻意皱着眉头朝自己这边瞪出一眼,心里更加紧张,当音乐再次重播时,脚下也愈加慌乱,不是托拍就是抢拍,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前一遍的效果理想。 “stop(停)!stop(停)!stop(停)!”这一次没等前六个八拍跳完,青蓝就大声喊停了,“什么情况?啊?啊啊?” 正在这时,郦琳再次为青蓝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咖啡,她说:“青蓝老师,要不您先坐下来喝杯咖啡,大家都有点儿累了,也让她们歇一会儿吧!” 青蓝指了指身旁的桌子,示意郦琳把咖啡放到桌面上,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2016年啊!”郦琳疑惑不解地回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每天有不止2016个电话打进来请我教人跳舞?”青蓝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喝咖啡上面吗?啊?啊啊?” 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泉贞七子,大声道:“还有你们!你们的rose姐跟我说要把你们捧成顶级的女子天团,我带着最好的编舞来指导你们,你们现在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休息上面吗?啊?啊啊?再来一遍!” 泉贞七子只好伴着音乐重新跳过,汤泉似乎有些不耐烦,压低声音说道:“这个青蓝说话怎么老是“啊啊?”的?” 她的位置离青蓝较远,声音本身不大,再加上背景音乐的干扰,所以青蓝根本听不到,但龙熙蕊尚能隐约听清,只听她身边的张颖靓窃窃私语回应道:“听说那是他的口头禅,也是他吹毛求疵的时候最爱说的一句。” “我还听说他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任何瑕疵都不能容忍。”闻汀在一旁近似耳语般补充道,“他说话不好听,但也有很多人说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巴上无德,肚子里有墨倒是真的。”汤泉说,“这套舞编得比我预想的要好上十倍。” 她们的对话让龙熙蕊略微分神,于是脚下生疏的舞步再次错拍,结果又引发青蓝一顿咆哮:“stop(停)!stop(停)!stop(停)!搞什么?” 这一次他直接冲到龙熙蕊面前,怒斥道:“专业一点好吧!nche,你这个样子,泉贞七子还凭什么成为一线的女子天团呢?” 察觉青蓝好像真的发脾气了,郦琳赶忙上前劝解道:“青蓝老师,nche她因为受伤住院,好久没参加训练了,状态和感觉都难免有些下滑……” “你先别说话!”青蓝打住郦琳的话,盯着龙熙蕊的眼睛说道,“我说的不光是状态和感觉上的问题,还有你自己对音乐风格的理解,这是你的作品没错吧?啊?啊啊?本来我以为你会是七个人里最先读懂我的编舞的人,可是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见郦琳又要替龙熙蕊说话,青蓝抢先抬起左手让她闭嘴,又对龙熙蕊道:“另外,我不得不说的是,跳舞不是练武,你动作干嘛那么硬?如果真的登台演出,少林功夫加唱歌跳舞是很维险地(很危险的),保不齐就有酒瓶子从台底下飞上来,到时候打得准还好,打不准的话伤及无辜该怎么办?啊?啊啊?” 青蓝一语出口,周围马上有人哄笑起来,其中笑得最夸张的要数汤泉,只见她手捂小腹双膝跪倒在地,已经大笑得合不拢嘴,最终她强忍笑意,从嘴边挤出一句话道:“青蓝老师,您实在太有幽默感了,我也是跪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性感私房照露酥胸翘臀 95后校花秒杀宅男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青蓝 2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汤泉的反应虽然过于夸张,却让练习室里压抑有余的气氛立时活跃起来,张颖靓和闻汀更是借机附和,放声大笑。 一个会说笑的人是不应该被自己的幽默给逗乐的,只见青蓝面沉似水瞧着汤泉,不过看起来他对她的一举一动并不反感。 汤泉则把青蓝的沉默看作是对自己无声的褒奖,心里很是得意,脸上却率先收起了笑容,发现身边的闻汀依然在笑,便硬起声音说道:“好啦!别笑了!人家nche刚出院,你就这么笑话人家!” 说完,又见张颖靓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她又挤眉瞪眼道:“还有你!笑就笑呗,还非要张那么大的嘴,就不怕把你脸上埋在皮下的肉线给崩开了!” 被汤泉如此一数落,闻汀和张颖靓心领神会先后止住笑声,张颖靓更是急忙抬起手来摸摸自己耳后与颌下藏有肉线的部位,却见汤泉“噗哧”一声,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嘻嘻嘻嘻……笑得我都站不起来了,你们俩还不快扶我起来。”汤泉一面笑一面说,同时把双手从小腹上移开,分别递到闻汀、张颖靓二人手里。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说归说,笑归笑,大家还得接着跳;跳不齐,跳不好,今天谁也甭睡觉。”青蓝说道,语气上竟是较前有所缓和。 “说得好,青蓝老师!”汤泉接口道,“够押韵!” 青蓝冲汤泉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话,又道:“下面咱们多练腿,少动嘴,好吧?大家再来一遍,music(音乐)!” 汤泉的旁敲侧击、隐嘲暗讽已经令龙熙蕊有些六神无主,心慌意乱之际,她刚刚跳到第二个八拍,就又被青蓝喊停了。 青蓝紧走几步来到龙熙蕊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声色俱厉叫道:“舞蹈,是在三度空间里,以身体为语言,作心智交流现象的人体运动表达艺术,是以有节奏的动作为主要表现手段的艺术形式。那看看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动作缺乏节奏感,跟旋律格格不入,叫人根本看不出你对音乐的领悟!啊?啊啊?这是你自己写的歌,没错吧?啊?啊啊?可是你现在的表现跟一个专业艺人所应该具备的素养完全不符!” “青蓝老师,nche她……她可是出了车祸才刚刚出院的。”郦琳情急之下再次上前为龙熙蕊辩解。 “车祸?伤到哪儿了?感觉?态度?还是协调性?”青蓝连珠炮般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同情。 龙熙蕊和郦琳一时间无言以对,却听汤泉在那里阴阳怪气地说:“青蓝老师,您看她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的,哪里像是出过车祸的人嘛?——噢!我知道了,她一定是伤到这里了……” 说着,汤泉把手指向自己的头部,笑道:“而且肯定是内伤!后遗症说不定是感觉错乱,甚至失忆什么的!” 青蓝听罢面无表情地转了转眼珠,忽然点头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倒也不错。” 他的回答显然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话一出口,练习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见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等着自己开口,青蓝继续说道:“我教过很多人跳舞,其实一张白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张写满了错字乱码的纸。” 话音未落,他已伸出右手抓起龙熙蕊右手的手腕,一转身以胸口贴住她的后背,接着又用左手握上了她左手的手腕。 龙熙蕊虽然对青蓝的举动有些抵触,却又无从拒绝,只听他说:“从零开始也没什么不好,从现在起,你只要能学会我教给你的,就一切都ok了!music(音乐)!” 当音乐再次响起时,龙熙蕊便几乎与青蓝合体,如吊线木偶一样伴着乐曲翩翩起舞了。 因龙熙蕊当众出丑而兴奋不已的汤泉见她不但没有进一步惹得青蓝大发雷霆,反而得到了他手把手的言传身授,满心欢喜瞬间化为一腔怒火。凑巧张颖靓此时只顾着望向龙熙蕊和青蓝,伸展的手臂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肩膀,结果汤泉一气之下回手猛地一把将其推出去半米开外。 尽管龙熙蕊没有任何的舞蹈功底,但在青蓝的贴身指导之下,虽然身不由己,却在潜移默化间对整套舞蹈体系有了“度”的认识,每个动作收放的时机,伸缩的幅度,刚柔调节的力度,在脑海中都形成了量化的体会,进而在整体感觉上也实现了“质”的提升。 转眼间六个八拍已过,接下来的是一个难度较高的转体加劈腿的动作,其尺度之大令龙熙蕊心生犹豫,另外由于聂源贞的舞鞋比她的脚码稍大,于是单腿独立时立足点突然不稳,导致她身子一晃,失去重心险些跌倒。 “停!”青蓝叫道,同时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龙熙蕊。 龙熙蕊如今对青蓝嘴里的“停”字已经有点儿神经过敏了,因为他每次喊停几乎都是针对自己,之后更少不了苛责几句。这一次得到青蓝的悉心开导,龙熙蕊刚刚找到那么一点点感觉,就又被他的一个“停”字给吓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过接下来青蓝并没有像此前那样恶言相向,龙熙蕊正自奇怪,准备借着他拉住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哪知对方手上的力道竟瞬间尽失,结果毫无防备的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茫然之际,青蓝居然伸出左手抓起了她右脚的脚踝,随即右手一把扯掉了她脚上的舞鞋。 青蓝一言不发看了看龙熙蕊的脚,又看了看那只舞鞋,然后右手丢开舞鞋,握上了她的脚掌。 这一下弄得龙熙蕊心里羞涩难耐,下意识地把腿一收,将右脚抽离了青蓝的手掌,却见他一动不动蹲在那里,一对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瞪着自己。 虽然心感畏怯,但是龙熙蕊已隐隐猜到了青蓝眼神中的用意,于是又乖乖地把脚送回到他的手掌里。 “你的脚形保持得不错,小腿上的肌肉也很发达,看来平时没少锻炼。”青蓝说,“但这双舞鞋已经旧了,被你的脚越撑越大,不适合再穿了。” “我马上再给nche找一双舞鞋。”郦琳急忙接话道。 “不用了!专业跳舞的人,舞鞋必须量体定做,你现在到哪儿去找一双合脚的?我看今天就让她光着脚跳吧!”一面说,青蓝又一把揪掉了龙熙蕊左脚的舞鞋。 郦琳识趣地弯腰把地板上的两只舞鞋捡开,又听青蓝拍了两下巴掌,说道:“刚才那遍还不错,我们再来。” 脱去了舞鞋,龙熙蕊反倒轻松了不少,除了几个有难度的跳跃会让脚趾负担加重以外,绝大多数动作尚且应付得游刃有余。起初,感觉身体和四肢是被青蓝牵着走,跳过几遍之后,已经基本化被动为主动,与此同时,由于昨天被欧阳若斯逼(b)着几乎将《说吧》这首歌听了一夜,旋律早已深深植入脑海,眼下便水到渠成表现出歌伴舞,舞踏乐,乐盈人的美妙意境来。 青蓝不再喊停,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叫着“again(再来)”,到后来不再站在龙熙蕊身后赔跳,而是绕到前方统观七人群舞的整体效果。 “donna,髋关节开得不够!” “cherry,你起法儿弱了!” “alice,出腿时脚背绷得再紧一点儿!” 见青蓝不再刁难龙熙蕊,却挑起了自己的毛病,汤泉不禁火冒三丈,索性脱掉两只舞鞋用力朝郦琳扔了过去。 郦琳幸亏躲闪及时,没有被舞鞋砸到,心里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好低头若无其事地将两只舞鞋拾到一处。 青蓝对汤泉的个人背景也略知一二,没有跟她硬碰硬地发火,而是叫停了音乐,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现在可以稍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于是泉贞七子纷纷席地而坐,龙熙蕊看到身边的李王咏菲正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其实早已湿透。 “从舞蹈欣赏的角度讲,主要看十个字:轻、稳、准、洁、敏、柔、健、韵、美、情。”青蓝站在七子面前用两只手扳着手指讲解道,“这十个字,也正是你们在舞蹈中需要表现出来的东西。刚才我已经将verse(主歌)部分的编舞教给了你们,总体效果还算可以,下面我再把chorus(副歌)部分演示一下。music(音乐)!” 说完,青蓝闻歌起舞,只见他身形飘逸,步态矫健,举手投足间又尽显出女性的曼妙娉婷。 也许是编舞标新立异,舞姿美不胜收,此前未置一言的渡边栀子和朴敏善竟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跳完副歌十六个八拍,青蓝收住舞步,说道:“希望下一个鼓掌的人会是我,来,大家再加把劲儿!” 等其他人都站起身来,汤泉才慢吞吞地让闻汀和张颖靓把自己拉起来。 “青蓝老师!”不知是何居心,汤泉一改满脸的怒容,化刚为柔用一种甜得腻人的声音叫道,“正如您说的,我觉得以前学过的东西在干扰我对这首作品的感觉,不如您也真传给我几招吧?”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南开大学美女校花艾丽可爱护士装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青蓝 3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如果换作旁人故意打断青蓝的教学,势必会令他勃然大怒,但汤泉显然是个例外,况且她即学即用,把自己说成青蓝口中所谓“写满了错字乱码的纸”,这个借口在青蓝听起来已足够顺耳,于是他脸上并无气色,并亲自上前对汤泉进行一对一的指导。 汤泉在舞蹈方面的专业素养可以说胜龙熙蕊百倍,不出几个指点,青蓝便看出她是在装愚扮钝,故弄玄虚,便连说几声“不错”,打算转身走开,却被汤泉一把扯住手腕,又听她嗲声嗲气地说:“青蓝老师,我怎么觉得您为我编排的动作难度系数有点儿偏低,好像不如nche的出彩呢?” 作为一个女团组合,泉贞七子在劲歌热舞的作品中既要利用合声诠释出和谐的旋律,又要通过独唱表现出个性化的风格。《说吧》这首作品也是如此,除了七人合一的群舞,青蓝对各人独唱部分的编舞更加注重于个人风韵的凸显。 汤泉之所以那样说,主要是因为她觉得同nche相比,青蓝教给自己的舞步略显简单平淡。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在副歌里,尤其是第二段和第三段的副歌,合声中的高音部分是由你领唱的。”青蓝回答道,“如果是舞台版的真唱,难度系数偏高的动作难免会影响到你的发声,到时候高音一旦唱破,就得不偿失了。” 泉贞七子七人当中,论音域要数汤泉的最为宽广,真音可以高到c3,聂源贞的高音虽然也不错,但音色以清灵为主,爆发力也较汤泉略逊一筹,所以自组团以来,合声部分的高音就一直由汤泉来担纲。 听了青蓝的解释,汤泉心中打忧转喜,玉指传情晃着他的手臂,说:“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底还是青蓝老师想得周到!” 自认得到了青蓝的关照,汤泉收回手来,终于肯放他的胳膊一马。 郦琳这时见缝插针,捧了几瓶饮用水分发给早已汗流浃背的众人。 就近的渡边栀子和朴敏善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接过水瓶,而站在二人身旁的龙熙蕊正准备伸手,却给汤泉抢先一步夺下了两瓶水,随即抛给青蓝一瓶,同时又斜了龙熙蕊一眼。 青蓝仰起头几乎将大半瓶的水一饮而尽,随后也没有给大家太多的饮水时间,很快又带领泉贞七子开始了车轮战一般的艰苦练习。 本来由于自己的进步突飞猛进而有些沾沾自喜的龙熙蕊,却发现青蓝已于不经意间将标准升级,要求变得越来越苛刻,每一遍排练都会因为某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而喊停,泉贞七子更是无一幸免,人人轮番被他吹毛求疵,结果弄得苦不堪言。 不断蓄积的疲劳令泉贞七子无心多言,练习室里只剩下反复重播的音乐、青蓝不时而发的喊叫,以及七子微弱的喘息声。 龙熙蕊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在精疲力竭地极速跳动,只希望时间能快点儿过去。 身心俱疲之际,忽听有人鼓起掌来。 “青蓝老师,抱歉打断了你的地狱式魔鬼特训。”女人轻柔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话的正是未来娱乐的执行总监,人称“蓝色妖姬”的欧阳若斯。 迎上欧阳若斯那对湛蓝眼珠所透出的微带笑意的目光,龙熙蕊紧张的心情算是平稳了几分。 汤泉更是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我得去下洗手间!” 张颖靓和闻汀则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青蓝接过欧阳若斯递出的纸巾擦着自己脸上的汗,不失严肃地说:“我还真希望唤醒藏在她们内心深处的魔鬼,那样我真正想教的东西才会潜移默化地融入她们的血液。” 欧阳若斯盈然一笑道:“艺人心里的魔鬼不就是至高无上的艺术吗?青蓝老师就是青蓝老师,您这套编舞碰上这首歌,已经起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化学反应,简直就是绝配!她们七个的表现我也看到了,《说吧》这首单曲的市场前景绝对叫人看好!我猜大家都错过了今天的午餐,现在晚餐时间将近,不如让我做东,请各位共进晚餐。” 青蓝朝欧阳若斯耸了耸肩,转过脸看着泉贞七子,说:“既然rose姐说你们的表现值得肯定,那大家也不妨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吧!” 说完,青蓝又对欧阳若斯道:“她们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调整,一顿外卖的用餐时间已经足够奢侈了。” “没问题!那就一顿外卖。”欧阳若斯爽快对答道,“听说青蓝老师对本帮菜情有独钟,那我就点名轩的菜品怎么样?” “ok!东西你看着办吧,再给我来上两杯espresso(意大利特浓咖啡)就好。” 李王咏菲悄悄凑近龙熙蕊,耳语道:“看来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又听青蓝击掌召唤众人道:“开饭之前还有时间,足够大家再排练个三五遍的了。” 此时汤泉恰巧赶回,听到叫人隐隐作呕的音乐再次响起时,心烦意乱的她借着乐曲小声嘀咕道:“难为我还以为可以借尿遁放松一下呢!他有必要这么追命嘛?” 汤泉嘴上抱怨,脚步却丝毫没有怠慢,她也知道新的编舞练习到这个阶段,只有泉贞七子整齐化一,从根本上提升视觉效果的水准,才能让所有人的辛劳付出有所回报。 “用心去感受音乐,舞不在脚下,而是在心中。去感知旋律和节奏,记住,不要为了跳舞而跳舞。”青蓝宏亮的声音仿佛可以穿透磅礴的乐音,“don''t-act,just-feel(舞蹈不是动作,是感觉)。用舞姿去触摸生命的质感,遵从自我内心的声音,用丰富的肢体语言来表达心灵的情感,同时唤醒观者的灵魂、**和冲动。” 眼见泉贞七子越跳越好,青蓝心中得意,脸上却始终冷面如铁,动辄“啊?啊啊?”地大呼小叫,对任何瑕疵都采取着零容忍的态度。 又被青蓝训教了几次,力倦神疲的龙熙蕊不禁回忆起自己年幼时苦练武功和龙鳞飞花的岁月,感叹当时的训练强度也未必强于眼下,但神情恍惚之际,又发现躯体、四肢感觉飘忽,似乎都已不由自主地闻歌而动,甚至周身每一个细胞都漂浮在音乐里面。 终于这一轮跳到曲终舞毕,青蓝居然没有喊停,而众人反倒很不自然地呆立原地,练习室里安静得有些出人意料。 欧阳若斯用掌声打破沉默,朗声笑道:“excellent(太好了)!” 青蓝却仍是不苟言笑道:“离perfect(完美)还有一段距离呢!” “只要假以时日,她们一定可以的。”欧阳若斯说着,示意郦琳带大家去吃刚刚送到的晚餐。 本帮菜是上海菜的别称,是江南吴越特色饮食文化的一个重要流派,以浓油赤酱、咸淡适中、保持原味、醇厚鲜美为其特色,以烹调鲜活为主,食材更是非鲜不取,非活不用。 青蓝祖籍上海,自幼喜食清淡爽口的菜肴。 虽说是外卖,但明轩的菜品尽皆出自名厨之手,再加上腹中饥饿,让龙熙蕊自认好久都没有尝到如此的美味,就连挑剔的青蓝也吃得不住微微点头。 意犹未尽之时,青蓝却放下筷子,伸手端起了他的espresso(意大利特浓咖啡)。 闻汀知道用餐时间所剩不多,赶紧多夹了几筷子塞满了嘴巴。 张颖靓则借题发挥道:“好香的咖啡啊!alice,你的品味跟青蓝老师很贴嘛!还记得nche在意大利出事的那天,你就专门在招牌店点了espresso(意大利特浓咖啡)和慢炖冰岛银鳕鱼。” 她话刚出口,正在一旁对着小镜子补妆的汤泉立刻怒目道:“喂!怎么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汤泉一面说,一面有意看了欧阳若斯一眼,但一对上她的眼睛,目光又即刻躲闪开来,语气有些尴尬地说:“我得去趟洗手间。” 欧阳若斯不动声色来到龙熙蕊身旁,笑着压低声音说道:“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好!” 龙熙蕊则有苦难言道:“今天?实在是太意外了!” “no(不)!it''s-you-who-give-me-the-biggest-surprise(是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欧阳若斯拍着龙熙蕊的肩膀,笑道,“你行的!” 说罢,欧阳若斯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汤泉气哼哼地坐在马桶上,心里不停骂着张颖靓:“贱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下辈子真该投胎作哑巴!” 等她方便完推开门,却惊讶地发现欧阳若斯正背对自己站在洗手台前。 “rose姐!”汤泉看着镜子里的欧阳若斯,怯声叫道。 “说吧,我听着呢!”欧阳若斯肃然道。 “说……说什么啊?”汤泉故作不明道。 欧阳若斯脸上一改面对龙熙蕊时的笑容,冷若冰霜缓缓道:“nche出事的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rose姐,那……你应该……去问nche……她本人啊!”汤泉支支吾吾地说。 哪知话音刚落,欧阳若斯回身狠狠抽了汤泉一个耳光。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一百七十八章 非礼勿视 -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汤泉一回到练习室,微微红肿的脸颊就引起了闻汀的注意。 “alice,你的脸!?”她小声惊呼道。 汤泉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有心无力地瞪出去一眼。 闻汀熟知那是汤泉生气的信号,抬手捂住嘴后退两步,张颖靓更如惊弓之鸟一般,低着头对汤泉敬而远之。 青蓝的两杯咖啡喝得超快,用的显然不是慢条斯理细细品味的喝法,才放下余温未消的杯子,他便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一轮的特训。 龙熙蕊归队前忽然被欧阳若斯拉到一边,只见她将一个微小的耳机一样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耳洞。 “等会儿排练的时候,我会伺机给你建议,不过辛苦总是在所难免的。”欧阳若斯说完,跟青蓝打了个招呼,一个人离开了练习室。 随着音乐再次响起,泉贞七子风姿婆娑,又起舞弄影跳在一处。 此时的汤泉脸痛心烦,已有些神情恍惚,而习惯于见风使舵的闻汀和张颖靓也跟着状态不济,结果三个人轮番出错,一再被青蓝出口指摘。 音乐中断之际,龙熙蕊听见耳窝里响起欧阳若斯的声音:“优雅的风度来自于挺拔的体态,所以进入副歌以后,你的腰部力量得再强一点。” 龙熙蕊边听边扫视屋顶,发现天花板的几个角落里都装有摄像头,立刻明白欧阳若斯是在通过监控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于是在重新开始的排练中踏着乐点依言而行,扭头时瞥见的是青蓝脸上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 “停!停!停!” 房间里突然又响起青蓝的叫声,龙熙蕊心里顿时一惊,却听青蓝接着喊道:“cherry,donna,还有alice,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了?啊?啊啊?一个抢拍,一个托拍,还有一个跳得好像心不在焉似的,你们这种‘非常34’的效果,就是七个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齐。” 汤泉如今没了底气,哭丧着脸一声不吭任由青蓝教训,见她不说话,闻汀和张颖靓也只有沉默不语的份儿。 青蓝在那里数落着三人,龙熙蕊这边又听欧阳若斯道:“默契配合的前提是个人的自我平衡,而平衡的技巧不仅在于脚、腿和腰,关键是要合理地运用整个身体,注意用跃动感摆脱所谓‘走舞’的弊端,同时还要掌握侧身技巧的窍门,学会不露痕迹的重心转移。” 龙熙蕊觉得青蓝虽然严厉苛刻,但每一步的指导都专业精深,而欧阳若斯的建议则一针见血又不失中肯,对自己的帮助又似乎能异常精妙地产生画龙点睛般的奇效。 曾经苦练过功夫的她可以体会,如果说一个人自身练就一身武功不容易,那么能够一眼看出别人的问题所在,并直击要害给予行之有效的悉心指导,则更是难上加难。 时间在这个不分昼夜的练习室里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于不断重复的音乐声中飘过午夜,迎来拂晓,又迈向黎明。 经过青蓝反反复复对各处瑕疵的纠正,泉贞七子果然步步莲花,渐入佳境,不知不觉间已将《说吧》这首作品演绎到整齐化一而又劲爆火辣的程度。 这时青蓝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让大家休息,语气中更是出现了几分罕有的亲和力,只听他说道:“今天我和各位的交流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关于这首单曲的编舞,我该教的都已经告诉给大家了,不过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只是形式上的动作而已,真正的感觉和灵魂还得靠你们自己去找。临行前我想留给大家几句话,是我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一共六十个字,听好了:跳舞有诀窍,力道最重要;轻领加柔带,随舞感觉好;双臂作天线,接收舞信号;跟随无阻力,切勿推拉摇;收紧下丹田,拉直身和腰;脚步滚动走,舞影处处娇。最后,祝你们成功!” 话音刚落,欧阳若斯的掌声适时响起,她随即笑着对泉贞七子说:“恭喜你们成功通过了青蓝老师的考验,还不快谢谢青蓝老师?” 见周围的同伴都在向青蓝鞠躬致谢,龙熙蕊也跟着弯下腰,随声附和道:“谢谢青蓝老师!”。 青蓝忙摆着手说:“等这首歌的mv拍好了,记得发给我一份。” “当然!”欧阳若斯笑道,“到时候少不了请您给把把关。” 青蓝谢绝了欧阳若斯为他好意安排的早餐,不作片刻休息,便匆匆搭车赶往机场。 结束了一天一夜地狱式的魔鬼特训,龙熙蕊感觉自己几乎有点儿幻听兼幻视了,好像乐曲声始终在耳边余音未消,而即便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窗望向满树枝丫,都仿佛看见七彩的阳光热闹地在枝头跳舞,只不过自己一对昏昏欲睡的眼皮早已开始短兵相接。 “今天可真是难为你了,现在你最需要的应该是睡眠。”不知何时,欧阳若斯已悄悄来在龙熙蕊身边,说道,“其实干艺人这一行,白天和黑夜经常得颠倒着过。” 龙熙蕊面露倦容会意点头,走进更衣室刚刚脱下给汗水湿透的衣服,就被同样赤身**的李王咏菲一把拉进了隔壁的洗浴间。 “让我好好看看素颜的你。”一放开淋雨喷头,她就托起龙熙蕊的下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把她的一张脸给看了个遍。 “这下巴!这耳根!比张颖靓那张带线头儿脸可强多啦!简直是杰作呀!”李王咏菲啧啧称奇道,“难怪汤泉在那里吃醋生闷气,还故意针对你?你简直是因祸得福了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无疤整形吗?如今瑞士医院的水准已经超越韩国了嘛?” 龙熙蕊此刻回答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好,于是闭口不答,又听李王咏菲咦了一声,叫道:“呦!连胸也隆起来啦!?” 话刚出口,她的两只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上了龙熙蕊胸前的一对**。 一时间猝不及防,龙熙蕊只觉胸口一紧,同时麻痒难耐,心里更是又羞又乱,急道:“你……你干什么?” “还真比原来大了不少呢?!而且外形丰满圆润,捏起来弹性也不错,用的是美国的曼陀妙桃水滴型聚凝胶假体吗?”李王咏菲说着,两只手仍在龙熙蕊胸前依依不饶。 情急之下,满是无奈的龙熙蕊正欲发火,忽然见李王咏菲身后人影一晃,心里不禁更加惊慌。 看见她脸上慌张的样子,李王咏菲急忙回头一看,随后长出了一口气,叫道:“栀子,每次你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人家身后,拜托你以后走路能不能带点儿动静。” 来人正是泉贞七子中的日本女孩渡边栀子,只见她很有礼貌地退后一步,躬身致歉道:“对不起!” “诶?这时候你不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啊?”李王咏菲问道。 渡边栀子微微欠身,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回答道:“我也是听到你们的声音,才过来看看的。” “那你瞧瞧咱们的nche,浑身上下都有哪些变化呢?”说着,李王咏菲绕到龙熙蕊身后,嬉皮笑脸用双臂拦腰抱住她说道。 渡边栀子无可避讳地看了看龙熙蕊的胸部,紧接着双手捂脸道:“雅咩跌(不要啦)!雅咩跌(不要啦)!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在那里故作害羞,龙熙蕊心里却是真真羞涩到了极点,红着脸挣脱开李王咏菲的束缚,尴尬地背过身去。 见渡边栀子匆忙退出了洗浴间,李王咏菲又对龙熙蕊说:“好了,她走了,那我们俩继续洗咱们的鸳鸯浴吧!” “别闹了!真是懒得理你,我还是回房间去洗吧!”龙熙蕊气道,拽了条浴巾裹住身体独自走回了更衣间。 穿回一身便装,龙熙蕊无意间又看到了那藏在更衣柜深处的一摞笔记本,她随手拿起一本,本想翻看里面的日记,但转念一想,日记中写的可能是涉及人家聂源贞个人**的东西,还是非礼勿视的好,可是眼下不就是要把自己变成聂源贞吗?那么自己看“自己”的日记,又何错之有呢? 想到这里,龙熙蕊打算翻开笔记本,可手指刚刚碰到封皮却又停住了,心想:“毕竟日记是聂源贞写给她自己看的,既然不是我自己所写,还是应该非礼勿视。” 结果,龙熙蕊又将笔记本放回原处,锁上了衣柜。 在练习室门口,龙熙蕊遇见了守在那里的郦琳。 “rose姐果然没选错人,说真的,就算跟那些由公司精挑细选出来的艺人相比,你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的!”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郦琳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龙熙蕊腼腆一笑:“今天幸好有你陪着我,rose姐来得也够及时,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郦琳小心翼翼地护送龙熙蕊回到欧阳若斯的办公室,等她洗漱完毕,望着窗外初生的太阳,跟龙熙蕊道了声“晚安”。 当龙熙蕊睁开朦胧睡眼的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2:30,她心道这一觉居然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自己真的好久没有如此疲劳过了。 开了灯,走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龙熙蕊才意识到跳舞之后腰腿酸痛后发制人的厉害。 坐进办公桌前的椅子,无聊间龙熙蕊看着桌上的一页文件,发现上面是郦琳为欧阳若斯整理的未来一天的日程:上午9点,和造型师霍然商议《说吧》mv中泉贞七子服装设计的问题;上午10点,帮歌手詹尽帆为明年的专辑试听几首demo(小样);上午11点半,到美味情缘餐厅与天星科技的总裁温润年、导演铭天共进午餐,席间探讨电影《女欢男爱》立项资金的问题;…… 看到这里,龙熙蕊心想欧阳若斯这娱乐公司执行总监的工作还真是够繁忙的。 再往下看,龙熙蕊只觉眼睛一亮――下午2点,到片场探班由bootiful代言的double-beauty化妆品系列广告的拍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将计就计 -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除了bootiful,欧阳若斯日程表上詹尽帆的名字,又让龙熙蕊回想起她此前交给自己的资料中曾经提及聂源贞在和身为同门师兄的他传绯闻,索性拿起欧阳若斯交给自己的手机,里面果然有关于詹尽帆的个人信息:詹尽帆(英文名:adam),比泉贞七子早出道三年,叔叔詹岳是业界首屈一指的混音师,作为偶像派歌手的他,音乐风格融合了r&b、电子乐、轻摇滚等流行元素,擅长演绎情歌舞曲,并凭借其时尚阳光的外型,在当今乐坛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拥有着较为庞大的粉丝群,不少作品传唱度较高。 龙熙蕊翻出詹尽帆的写真,只见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五官看起来立体而精致,一对隐隐含笑的大眼睛更平添了些许帅气。 龙熙蕊心想詹尽帆这种奶油小生要是让华崽儿见了,一定会被她奉为男神的。 不经意间想起了华崽儿,龙熙蕊心底又生出几分牵挂来,不知道她此刻是在开心还是在烦恼,会不会正在谢桑秋家里的床上睡得像只懒猫一样。 就在这时,她掌中的手机忽然闪了一下,随即黑屏。 莫名其妙之际,漆黑的手机屏幕上又闪现出一张笑脸,那笑容鬼马精灵,却是如此熟悉。 接着,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一种独特的电子语音:“好久不见!希瑞,你让我找得好辛苦!” 龙熙蕊知道是夜瞳通过网络黑进了自己的手机,会心一笑道:“没办法,你送我的那部手机被人家给没收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可以定位到你原来的手机就在未来娱乐的公司大楼里,不过是关机状态。”夜瞳以电子语音回答道,“我只好进入大楼的监控系统,再一个摄像头一个摄像头地找你,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确定了你所处的位置,之后发现你手里有部手机,剩下的就是想办法控制这部手机,然后就一切ok啦!” “看来无论我到了哪里,都逃不过你那双黑色的眼睛。”龙熙蕊话中带喜道,“既然你挖门盗洞地来了,那也别白跑一趟,帮点儿小忙吧!” “小忙就算了吧!不是大忙我可不帮!” “好好好!眼下有个大忙找你帮,我想取回我那些被锁在保险柜里的东西。”说着,龙熙蕊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欧阳若斯办公室角落里那个体积庞大的保险柜。 “再靠近一点儿。” 龙熙蕊依言走近,以便让夜瞳看得更加清楚,只听夜瞳的电子音说道:“飞利浦ph1060a,配备有高位密码电子锁。” “高位密码是什么意思?”龙熙蕊问。 “简单点儿说,这台保险柜的电路芯片可以提供超过100亿个密码组合,所以几乎叫人无法破译。” “这么说,没有密码的话,这保险柜就很难打开喽?” “我是说‘几乎’!”夜瞳提高音调强调道,“只可惜近乎完美的它,今天偏偏碰上我这个克星了,不过要开柜还是很耗费时间的。” “要多久?” “3到4个小时吧!” 龙熙蕊看了一眼时间,当前是2:55,说道:“那就抓紧时间吧!” 夜瞳的开柜手段主要分三步:第一步,通过无线网络将解码软件的程序写入龙熙蕊手机的sim卡;第二步,将手机数据线与保险柜预留的解码器接口相连接,可是二者并不兼容,于是夜瞳让龙熙蕊对着解码器的特殊接口拍照,然后回图告诉她手工改装手机数据线usb接口的方法,龙熙蕊手头能找到的工具只有郦琳留给她的化妆盒里的小剪刀和镊子,结果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成功将二者对接;第三步,也是最需要花费时间的一步,通过解码软件破解保险柜电子锁的密码。 “还没开始解码,就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龙熙蕊有些心急地说。 “现在就得跟时间拼运气了,我这个高速解码程序是随机试码的,保险柜的密码组合超过100亿个,如果运气好的话,有可能第一次就试中,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也有可能100亿次之后的最后一次才试中。” 这个回答让龙熙蕊哭笑不得,只好耐心等待。 夜瞳则没话找话道:“我在你这部手机里还发现了用于追踪定位和窃听的软件,看来有人在监视你。” “也许这就是给明星当替身的难处吧!”龙熙蕊苦笑道,“在外面要躲避狗仔队的纠缠,在公司里又得提防那些所谓的‘自己人’。” “那你现在是准备就地反击呢?还是打算将计就计呢?” 龙熙蕊想了想说:“你说呢?” “既然有我这个朋友在暗中相助,你一定会选择将计就计。” “听起来我好像得先谢谢你?” “后谢也无所谓,反正这个大忙我又帮定了。” “要不要我分期付款啊?” 龙熙蕊和夜瞳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通过对话来打发时间,不觉间一个多小时又过去了,又听夜瞳道,“希瑞,你不是在调查那宗被媒体爆炒的‘长靴终结者’的连环截肢案嘛?怎么突然跑进未来娱乐公司当起明星来啦?” “不是当明星,是当明星的替身。”龙熙蕊纠正夜瞳道,“而且我冒名顶替的不是别人,就是连环截肢案的第四个受害者。” “第四个受害者?泉贞七子中的聂源贞?”夜瞳先是一惊,随后低下声音道,“这消息封锁得还真是够隐秘的!” “不错,就连未来娱乐公司内部也没几个人知情,更别说警方和媒体了。”龙熙蕊说,“案发地点应该是在意大利的萨丁岛,受害人聂源贞现在瑞士的一家医院修养,可惜我还没有机会去见她。” “看来这个‘长靴终结者’还的确是有点儿手段,这宗连环截肢案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龙熙蕊肃然道:“凶手作案的手段如此凶残,你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正说话间,忽听手机发出了“嘀嘀”的响声,夜瞳立刻叫道:“bingo(中)!终于试出密码了,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随机试了60多亿个组合就撞上真正的密码了。” 话音未落,龙熙蕊难抑兴奋已上前将手机屏幕上的一大串数字敲上了保险柜密码锁的键盘,只见柜门“咔”的一声开了,里面硕大的空间中存放着几个箱子,其中一个就装有她的衣物。 打开箱子,龙熙蕊首先翻出的是她原来那部手机,却听夜瞳道:“如果你想将计就计,最好还是把它放回原处,我可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导入到你的新手机内。” 龙熙蕊心领神会取下手机的sim卡插入了另一部手机,夜瞳随即很快完成了数据转存。 其余的东西中,龙熙蕊取出了数个微型摄像窃听器,以及由夜瞳设计的神器百慕大和由马而明研发的集三件宝贝于一体的香水瓶,那枚相当于万能钥匙的戒指戴在手指上难免会引起欧阳若斯或郦琳的怀疑,所以她没有拿,至于配备有登天索的那条腰带,龙熙蕊知道艺人几乎每天都要不厌其烦地把衣服换来换去,还是决定把它留在箱子里面。 各样东西物归原处之时,已经将近5:30,龙熙蕊查翻着手机里转存而来的通讯录,调出华崽儿的手机号码想拨出去,又不免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按下了返回键。 夜瞳对她在手机上的操作了如指掌,善解人意地说道:“又想念你可爱的华崽儿啦?” 龙熙蕊微微叹气道:“没想到给明星当个替身会这么复杂,就连打个电话的自由都没有。” 夜瞳学着她的样子,用电子音叹气道:“谁让我是个喜欢给人帮大忙的人呢?既然打不成电话,我帮你监听她的一举一动怎么样?” 见龙熙蕊不置可否,夜瞳迅速在手机里安装了对华崽儿手机的监听程序,无论华崽儿的手机拨出还是接听电话,都可以通过龙熙蕊的手机即时监听。 软件安装完毕并启动之后,许久并无动静,龙熙蕊不免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此时仍是大清早,华崽儿应该还缠绵在梦乡里,于是正准备放下手机,却见监听程序上出现了来电,那号码居然是邓浩然的。 “喂――”只听华崽儿睡意朦胧地接通了电话。 “华崽儿,你的龙大侦探呢?”扬声器里果真传来邓浩然的声音,“我打她的手机,可连打了几次都是关机状态。” “嗯!没错,我打她的手机也是跟你同样的下场,已经连续三天了。”华崽儿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回答道。 “什么?她没跟你在一起?”邓浩然的声音一下子升高了十几个分贝,“那你还不快想办法把她给找到?” “我是你的哆啦a梦吗?”华崽儿气愤地说,“再说了,你把你的龙大侦探当成什么啦?没招儿的时候就想招之则来,有了专案组高智美的女上司,就将人家挥之则去。” 邓浩然似乎被华崽儿的责怪搞得理屈词穷,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有要紧的事情找她。”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一百八十章 色彩 -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邓浩然是个言笑不苟的人,“要紧”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自然令听者肃然。 龙熙蕊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却听华崽儿那边无声沉默了一小会儿,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明显严肃了几分:“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啊?” 邓浩然也缓了缓此前焦躁的语气,而且仿佛有些犹豫地沉声说道:“很要紧的事。” 华崽儿似乎对他的答非所问颇为不满,反问道:“有多要?有多紧?” 邓浩然哭笑不得地回答道:“要紧到我必须亲自告诉她。” “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华崽儿不高兴地说,“要么你亲自把她找到,要么你诚心祈祷我变成哆啦a梦,到时候我可以从肚皮上的口袋里把她掏出来再快递给你,好不好?” 龙熙蕊听着想笑,又听邓浩然不尴不尬地说:“你是想b我‘杀猫取崽儿’吗?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耍嘴,总之你一见到她,就马上通知我。” “那等我真的见到她了再说吧!” 华崽儿说完将电话挂断,与此同时也终止了龙熙蕊此次监听。 龙熙蕊放下手机,脑子里关注的是邓浩然口中的“要紧”二字――莫非与连环截肢案有关? 正思索间,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只见郦琳大包小裹地拎着丰盛的早餐走进了办公室。 “听说睡足了的人会有饿的感觉。”她笑道。 经她一说,龙熙蕊果然意识到自己腹中饥饿,如今与郦琳日渐熟悉,在她面前也无需故作矜持,于是大方地享用起满桌芳香四溢的美食来。 “今天多少会轻松一些,”郦琳喝着咖啡说道,“9点跟rose姐去见造型师,为《说吧》那首歌的mv定服装。” 龙熙蕊点了点头,又援引汤泉的话说:“听说艺人们每天对热量的摄入不超过150千卡。” “工作需要而已,想长期保持惊艳诱人的魔鬼身材,节食当然是必不可少的。”郦琳说,“你自身的条件非常不错,所以rose姐打算让你逐步适应,不过你也得有点儿心理准备,一般在演唱会或颁奖礼之前的一个月,瘦身计划的严苛程度足以让很多艺人不寒而栗。” 见龙熙蕊听了自己的话,把伸向一只虾饺的筷子又收了回去,郦琳又道:“如果我是你,在rose姐还没干涉饮食之前,会抓紧时间,想吃点儿什么就吃点儿什么的。” “谢谢你的建议。”龙熙蕊说着,让一双筷子成功挟持了那只虾饺。 与造型师的会面被安排在了公司十楼的多媒体会议厅,由霍然领衔的造型师团队居然有十二人之多。 由于郦琳是刻意卡在8点55分才陪同龙熙蕊进入会议厅,此时其余泉贞六子均已到齐。 见“聂源贞”来得比自己还晚,,汤泉又免不了横眉怒目,但眼中的目光较之前日已明显黯淡了许多,而龙熙蕊则视若无睹,并尽量避免与她四目相对。 9点整的时候,欧阳若斯最后一个到场,随即直入主题请霍然介绍其团队对服装设计的造型创意。 “青春、热情和动感,是《说吧》这首歌想要带给歌迷们的感觉,所以我和我的团队希望把服装造型的关键词定位在‘色彩’这两个字上面。”霍然一面播放大屏幕上的幻灯片,一面说道,“那么抛除无彩色系,我们毫无疑问地要选择有彩色系,而常言所说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种主色,恰好又与泉贞七子组合的名字相对应。” 霍然边说边将幻灯片翻到下一页,那是一张泉贞七子合影的写真,龙熙蕊见照片中的聂源贞身穿白色衣裙,腿上是一双白色的过膝长靴,而汤泉则是一身红装,红衣、红裙、红靴,正是自己当天在8-1/2-otto-e-mezzo-bombana餐厅偶遇她时的一身装束。 “这是泉贞七子此前在意大利拍摄的名为《猎艳》的一套写真中的主打照片。”说到这里,霍然扭头看了一眼龙熙蕊,又继续说道,“黑色和白色是西洋艺术里不可或缺的颜色,而我们这一次希望《说吧》在色彩方面更中国化一些,所以把白色跟黑色分别调整为橙色和紫色。在款式方面,为了配合劲歌热舞,我们设计了两套方案,一套是上衣配短裙,再配上及膝的长靴,另一套是连衣裙配过膝的长靴。” “长靴!?”忽听欧阳若斯出声打断了霍然,语调中似乎带有疑问。 龙熙蕊循声望去,刚好碰上她望向自己的目光。 “是的,长靴!”霍然虽然有些意外,但仍然以强调的口吻回答道,“之前alice曾在电视台的《尚装》栏目中《我是长靴控》那一期节目里担任了首席嘉宾,据我所知,节目播出后,各方面的反响都还不错,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延续由alice带动的所谓‘长靴风’,进而说不定还能引领今冬的服饰潮流。” 听霍然的话无异于在暗中夸奖自己,汤泉面露得意投桃报李道:“我觉得霍姐这个创意非常好,《说吧》是首快歌,我们的确应该穿得‘走眼’一点,色彩越丰富,视觉效果一定就会越好。” “对对对!”张颖靓在一旁附和道,“听说《猎艳》那本写真集在业界的评价相当的高,咱们借色起势也是理所当然的。” 汤泉白了张颖靓一眼,说:“你自以为咬文嚼字的很文雅,可让人听起来怎么那么龌龊啊!” 被汤泉如此一奚落,张颖靓识趣地不再说话,忽听坐在对面的韩国女孩朴敏善道:“我也很喜欢霍姐主打color(颜色)的idea(想法),只不过……” 朴敏善的汉语没有日本女孩渡边栀子说得流利,而且时不时地会把汉语和英语混着说,但好在语速较慢,差不多是一个词一个词地从嘴里挤出来,反倒让众人听得真切,基本不影响沟通。 “只不过什么?”霍然问道。 “只不过……长靴!”朴敏善加重语气说道。 “‘只不过长靴’?你什么意思?”汤泉追问道。 “不知道大家是否关注过最近的newspaper(报刊)和magazine(杂志),本市已经接连发生了好几起连环截肢案,the-police(警方)束手无策,仍然逍遥法外的凶手被the-media(媒体)称为‘长靴终结者’。”朴敏善几乎一词一顿地解释道,“所以,我们是否有必要把长靴换成一般的高跟鞋?” 霍然想了想,微微摇头说:“别忘了娱乐圈是时尚界的一部分,如果这首单曲是在春夏季节发布,高跟鞋当然会被优先考虑,可现在是秋末冬初,长靴无疑要比高跟鞋更具备流行元素。” “霍姐说得太对了!”汤泉这时插嘴道,“grace你实在是有点儿杞人忧天了,就算那些媒体炒作出来的什么‘长靴终结者’是真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公司不惜重金雇佣的那么多保镖难道就是个摆设?凶手就算再猖狂,也绝对不敢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的。” 尽管得到汤泉力挺,霍然脸上却并无得意之色,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长桌另一端的欧阳若斯。 龙熙蕊也把目光转向欧阳若斯,发现她又刻意看了自己一眼,本以为她会对霍然设计的长靴套装提出反对意见,却听她说:“既然要突出色彩,高跟鞋与丝袜的标配或许不是最佳的选择,尽管丝袜也可以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等不同颜色,但明显不如漆皮的长靴更能与灯光交相辉映。” 听了欧阳若斯的话,霍然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道:“rose姐的话一针见血,果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那么两套设计相比较,您更喜欢哪一套?” 欧阳若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眼光逐一扫过泉贞七子,问道:“你们觉得呢?” “我喜欢过膝的那一套,”汤泉一马当先道,“就青蓝老师设计的那套编舞而言,短小简约的连衣裙当然更适合去展示那些性感的动作。” 此刻张颖靓不敢随便开口,闻汀便接话道:“没错!动作是大尺度,服装方面就更要加大尺度。” 见其他人并不主动发表意见,霍然说道:“我和我的团体认真研究过泉贞七子以往的所有二十几部mv,这次如果要选择过膝长靴的话,我们希望能在靴筒的高度上刷新纪录。” “那就按你的理念去做吧!”欧阳若斯一句话敲定了此次会议最主要问题的答案。 “那么七种颜色的分配……”霍然就势将话题转移到下一个问题。 “我喜欢红色。”汤泉先声夺人,但其余六子却无人开口。 “那就按泉贞七子英文名首字母的排序来分配吧!”欧阳若斯说出了她的决定。 龙熙蕊心想聂源贞的英文名是nche,就在汤泉的alice后面,那么自己服装的主色就应该是赤色之后的橙色。 关于服装的各项事宜被敲定之后,接下来便由霍然团队的成员分别为泉贞七子测量身体的各项参数。 除了胸围、腰围、臀围之外,需要重点测量的是关于长靴的诸多参数。 一个打扮时尚的短发女孩蹲在龙熙蕊面前,扯着一条软尺围着她的脚和腿不断地量来测去,并不时作着记录。 “怎么做一双靴子,需要测量这么多的参数吗?”龙熙蕊问。 “对啊!包括脚掌的长度和宽度、跖趾围长、跗骨围长、兜跟围长、脚腕围长、腿肚围长、膝盖围长、靴口围长,还有脚腕高度、腿肚高度、膝盖高度、靴口高度。一双真正合脚合腿的长靴,必须同时达标上述的所有参数。” 测量结束后,龙熙蕊伺机悄悄接近欧阳若斯,小声道:“你明知道已经出事了,还让泉贞七子去穿长靴铤而走险?” 欧阳若斯脸上浮起一丝神秘的笑意,她说:“你猜那位‘长靴终结者’看见曾经的受害人再次穿着长靴出现在他眼前,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绯闻男友 -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听欧阳若斯暗示出她为泉贞七子如此定装的目的,龙熙蕊不由得从忧心变成了惊心,甚至开始怀疑她让自己冒名顶替聂源贞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为了成全七子之名,避免未来娱乐公司的经济损失,还是拿自己当诱饵引所谓的“长靴终结者”上钩,亦或二者兼有,一石二鸟。 龙熙蕊正试图用脸上故作姿态的淡定来掩盖内心突如其来的惊慌,却见欧阳若斯看着自己微微笑道:“别担心,有你跟她们六个在一起,大家就都可以有恃无恐了。” “你就那么高看我?”龙熙蕊苦笑道。 正在这时,郦琳走过来对欧阳若斯说:“adam已经到了。” “走,一起去听几首demo(小样)。”欧阳若斯对龙熙蕊说。 龙熙蕊一脸意外道:“我也要去?” 欧阳若斯淡淡一笑,说:“怎么?不想给你男朋友的新专辑的选曲把把关吗?” “男朋友!?不是说只是在传绯闻而已吗?”虽然紧张,龙熙蕊仍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绯闻到底是真是假,还不得由你们俩来决定?” 谈笑间,欧阳若斯已经抬腿走出了房间,龙熙蕊虽然被搞得措手不及,无奈之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欧阳若斯带龙熙蕊去的是位于大厦一楼的录音棚,那里与楼上的多媒体会议厅相比,尽管空间小了许多,但却给人一种舒适柔软的感觉,就连墙上也好像铺了地毯一样。 前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翘着二郎腿斜躺在那里,头上戴着厚重的耳麦,双目紧闭且不时地摇摇头抖抖肩,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 龙熙蕊认得他就是自己曾经在照片上见过的詹尽帆(adam,亚当),但一想到自己需要跟眼前这位一身奶油气息的小帅哥维系一种暧昧的关系,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怪怪的感觉。 另外一个看年纪要比詹尽帆大出不少,他坐姿端正,表情肃然,一见三人到来,立刻用手碰了碰詹尽帆的膝盖,然后起身叫了声“rose姐”。 欧阳若斯点头回礼道:“有david(大卫)你这位金牌经纪人在,我应该是多余来这一趟了。” 龙熙蕊知道欧阳若斯说这句话的用意是在把对方介绍给自己,只听david说道:“rose姐真会开玩笑,要是联系个商演,海选一些demo(小样),我还能勉强应付,但要说听出不同作品的高下和商业潜力,我可没那个耳朵。” 说完,david又对詹尽帆道:“adam,你看rose姐多周到,连nche都给你带来了。” 他话一出口,龙熙蕊只见david以一种看熟人的眼神冲着自己一笑,只得礼尚往来,回之一笑。 詹尽帆此刻睁开眼睛摘下耳麦,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兴高采烈地说:“好极了!有各位帮我出谋划策,我对我的新专辑越来越有信心了。” 为了避免尴尬,龙熙蕊刻意低头不看詹尽帆,却听他的声音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nche,你来得正好,今天有一首demo(小样)是男女对唱的,我觉得女声由你来唱,应该是蛮适合的。” 龙熙蕊不得已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对上的是詹尽帆热情洋溢的目光,正不知如何对答,忽听欧阳若斯在一旁道:“adam你休想,我说过泉贞七子在一年之内都要以近似于封闭的方式独立发展,所以你们之间在作品上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的交集。” 詹尽帆听了,马上怒形于色道:“rose姐,你之前可是说过同意nche为我写歌的!” “没错,我是说过,”欧阳若斯爽快对答道,“但是短期之内肯定不行,因为现在为泉贞七子创作的重任几乎都压在nche一个人肩上,你也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还给她忙中添乱吧?” 看着詹尽帆像个孩子一般满脸扫兴的样子,欧阳若斯又柔下声音道:“其实你也根本不必心急,等泉贞七子为公司取得了预期的成绩,到时候你们俩想怎么合作,无非是两情相悦的事情罢了。” 龙熙蕊明白欧阳若斯之所以对詹尽帆出尔反尔,完全是因为聂源贞那场不期而至的意外,如今缺少了她的创作原力,不要说为詹尽帆写歌,就连泉贞七子自身的发展前景,都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欧阳若斯的因势利导似乎对詹尽帆起了一些作用,他把耳麦塞到龙熙蕊手里,自己回身又拿起一个罩在头上,但仍是闷闷不乐地说:“既然不给我写歌,那就帮忙听听demo(吧)!” “adam,rose姐说得对,公司从上到下都很重视泉贞七子的发展,大家都应该顾全大局。”david说着,向欧阳若斯和郦琳各递出一副耳麦。 所谓demo(小样),是指音乐创作者大略将自己的构想简易录制成唱片,提供给唱片公司、制作人或歌手以供参考的样本。 众人听到的第一首demo(小样)名为《月夜情》,优美的钢琴伴奏演绎出舒缓悠扬的旋律,龙熙蕊只觉四周瞬间变得静谧而安详,歌词抒发的主要是对恋人的思念之情。 demo(小样)全长只有一分多钟,听罢欧阳若斯率先开口道:“这首歌悲伤的旋律很动人,尤其是a段开头的部分,但是这种苦情的慢歌好像并不是你的菜,adam?” 詹尽帆抬手把耳麦推落到脖子上,点头道:“但就因为我以往的快歌太多了,真的很想挑战一下慢节奏。” “这首歌本身听起来不错,”欧阳若斯说,“但如果你想要把它纳入你的新专辑,可以作为对慢歌的一种尝试,但不能成为主打。” “我也是这么想的。”詹尽帆以一种认同的语气说道。 “还有,歌词必须得改。”欧阳若斯看着墙上大屏幕里滚动的歌词,说,“这歌词的作者是谁?” “跟曲作者是同一个人,叫田甜,沈阳音乐学院声乐系的女毕业生。”david翻着手中的资料说道。 欧阳若斯又仔细看了看大屏幕上的歌词,说:“她写的歌词古典气息太浓,跟adam一贯的流行音乐风格不搭。” “好,我跟她谈。”david应了一声。 欧阳若斯又道:“必要的话,可以追加预算请林夕、方文山、崔恕等词坛大咖填词。” “那就得先联系那些大师们了,”david说,“如果谈得成,田甜那边基本上没理由拒绝。” “那它就留着待定吧!”欧阳若斯宣布了这首demo(小样)的命运。 “待定。”david大声重复着欧阳若斯的决定,同时动笔在资料本上记录着什么。 第二首demo(小样)出自一位叫小我的专业作曲人之手,只有乐曲,尚未填词,demo(小样)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这首曲子具备当主打的潜质,跟adam的风格也算对味,但能否真正流行到脍炙人口,还得看它能否与相得益彰的歌词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化学反应。”欧阳若斯评价道。 “看来rose姐对这首demo(小样)寄以厚望,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找名家填词了。”david边记录边说道。 第三、四首demo(小样)分别叫作《回味》、《跳楼歌》,被欧阳若斯分别以“缺乏新意”、“话题过于敏感”为由而全盘否定。 第五首demo(小样)正是此前詹尽帆口中的“男女对唱”,名为《南山风光美》。 听到“南山”两个字,龙熙蕊顿时联想到那尊引来多方争夺的骆驼猴子,就是从位于新疆乌鲁木齐近郊的南山出土的。 这时又听david介绍道:“词曲作者是同一个人,叫帅兵,来自新疆,是个退伍军人……” “南山?新疆?退伍军人?”欧阳若斯忽然自言自语打断了david。 “rose姐,连你也觉得这首歌很特别吧!”詹尽帆面露兴奋道。 欧阳若斯沉默数秒,扭头看着詹尽帆,问道:“你真的很喜欢这首demo(小样)?” “当然啦!很独特的男女对唱,而且不唱爱情唱风景,这种作品并不多见……” “但是作者本人的要求是,希望能跟我们公司签约,”david插话道,“可是这不过是他第一次寄demo(小样)给公司,想这么快就签约,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我看……” “那不妨约个时间,我亲自见见这个帅兵。” 欧阳若斯的话似乎过于出人意料,房间里突然异常安静下来。 david看了一眼詹尽帆,张嘴打破沉默道:“想不到rose姐对这首demo(小样)如此感兴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詹尽帆则移身坐到龙熙蕊身边,喜形于色道:“我就知道我的感觉没错,女声如果让nche来唱的话……” “诶!”欧阳若斯没让詹尽帆把话说完,便道,“adam,跟nche对唱的事,你想都不要再想,你要是真喜欢那首demo(小样),我安排别的女歌手给你,甚至公司以外的港台明星都可以考虑,但是你不要再打nche的主意。” 她的话让詹尽帆脸上的表情陷入失望,他皱着眉对龙熙蕊道:“nche,你也发表点儿意见吧!从进门到现在,你好像连一句话都没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无广告,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影子写手 -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自从进了未来娱乐的公司大楼,龙熙蕊最怕的就是那些熟悉聂源贞又把自己当作聂源贞的人跟自己说话,好不容易瞒天过海跌跌撞撞过了泉贞六子那一关,如今又要跟所谓的绯闻男友过招,危急关头,她灵机一动,朝詹尽帆嫣然一笑,说道:“adam,你此前那张叫作《千帆过尽》的专辑在歌坛反应良好,好像有好几首歌打榜的成绩都不错。” 听“聂源贞”有板有眼地提起自己的新专辑,又不乏赞美之辞,詹尽帆顿时眉开眼笑,兴冲冲地说:“nche你听过我那张专辑啦?那……你最喜欢其中的哪一首歌?” “当然是位列专辑第一首的主打歌――《千帆过尽》,还有那首《路过爱情》,感觉也不错。” 龙熙蕊了如指掌地说出了歌名,之所以了如指掌,是因为欧阳若斯曾经向她推荐过《千帆过尽》那张专辑,但就连欧阳若斯也没有料到她会认真去听,甚至说是仔细去研究那张专辑里的歌。 待目光扫过詹尽帆眼中的欢欣,以及欧阳若斯和郦琳脸上的惊喜,龙熙蕊接着说道:“我觉得这张专辑大获成功的原因,主要在于其鲜明的热情奔放的情歌st<x>yle(风格)。” 她的评价说得众人都不禁微微点头,录音棚里不觉间呈现出一种高保真式的安静。 龙熙蕊顿了一顿,以清婉的声音打破安静道:“那么,你的下一张新专辑,与其见好就收,尝试新的风格,倒不如乘胜追击,扬长避短。多年以来,你凭借自己惯有的风格,已经聚集起很高的人气,拥有着较为稳定的歌迷群体,所以,只要你继续发挥原有的优势,不断有新作问世,相信在娱乐市场上自然会有人买单,从而维持不错的唱片销量。” “nche说得很对。”欧阳若斯接话道,“adam,眼下的你,正处于艺人发展阶段中不退则进的黄金期,你的fans(粉丝)们肯掏钱买你演唱会的门票,当然是为了听你的声音去演绎那些动人的情歌,他们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所以你根本不需要那么急于改变自己。” “是啊!adam,你中意的那几首demo(小样),回过头来再仔细斟酌一下,对你而言,的确都有改变风格之嫌。”david这时也附和道,“那rose姐,这首《南山风光美》,还有你跟词曲作者帅兵约见的事,要不要一并cancel(取消)掉?” “demo(小样)的事暂且搁置一边,至于这个帅兵,我还是要亲自见上一面的。” 欧阳若斯这个听起来有些自相矛盾的回答让david听得似懂非懂,欲言又止的他最后还是情非得已地点了点头。 如果没听到“聂源贞”这一番分析,詹尽帆免不了在那里满面纠结地固执己见,如今他已眉宇舒展,一脸释然道:“还是nche了解我,这么说,你我对唱的时机,就不得不推后喽?” 龙熙蕊微微一笑:“我的情歌男神,以你今时今日的气场,我的声音要是同你的声音合在一起,你的粉丝大军里肯定会有人群起而黑我的!” 她自我解嘲式的幽默令众人忍俊不禁,詹尽帆略带羞涩地强掩笑意道:“那种脑残粉,永远都叫人头疼,所以根本不用理会”。 欧阳若斯则边笑边转移话题道:“看来眼下的原创市场还真是有几分萧条啊!堪称惊世骇俗的作品越来越难产了。” david连连点头道:“不是意境平淡无奇,就是模式太过套路化,比如剩下的这几首demo(小样),有些显然是仿着adam先前那些经典作品写出来的,曲风、歌词都在和抄袭打擦边球,就像野草和云逸这两个北漂组合,一个写词,一个作曲,不断给公司寄demo(小样),甚至差不多给公司旗下的每一位歌手都写过歌……” “你是说,那两个人可以量体裁衣,为不同的人,写出不同风格的作品?”欧阳若斯打断david问道。 “说好听的是多面手,说不好听的就是没风格。”david回答道,“另外,和最常见的依词谱曲不同,这两个人常常是词生词,曲生曲。我觉得这类写手是属水的,本身没有形状,但装在什么容器里,就是什么容器的形状,关键是不太容易扛起‘原创’这杆大旗。” “那我倒想听听他俩那种‘水’是什么形状的?”欧阳若斯说着把耳麦罩在了头上。 随着旋律缓缓响起,龙熙蕊感觉那种电子音乐的格调果然跟詹尽帆的《千帆过尽》、《路过爱情》等歌曲大同小异。 短短一分多钟的demo(小样)片刻间已经结束,詹尽帆摘下耳机轻轻摇了摇头,却见欧阳若斯坐在那里依旧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rose姐,这首demo(小样)让你听得有点儿犯困了吗?”詹尽帆率性问道。 “像!真的很像!”欧阳若斯说道,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岂止是像?简直像得跟抄袭一样!”david的语气里颇有几分不屑,“就在上个月,他俩还模仿nche的风格,给泉贞七子写了几首demo(小样),都被我退了回去,并回复他俩说:‘泉贞七子是唱作型的女团,人家nche词曲双全,今后就别再费力不讨好地给泉贞七子写歌了。’” 这时欧阳若斯突然睁开了眼睛,问道:“那些demo(小样),现在还在你手里吗?” “rose姐今天还真是很有闲情雅兴啊!那我找找看吧!”说着,david翻起身旁的抽屉来,从数十张光碟里抽出一张,看着上面用记号笔写下的标记道,“还好没有全部丢掉。” 说完,他把碟片塞进了音响的光驱。 龙熙蕊虽然可以说对音乐一窍不通,但也能勉强从非专业的角度略听一二,从曲调到节奏,基本和泉贞七子的作品风格一脉相承,甚至连唱demo(小样)的女声都是在极力模仿泉贞七子的发声与唱法。 斜眼偷看欧阳若斯之时,龙熙蕊见她正一边凝神倾听,一边面露微笑,但看不懂她是因满意而笑,还是因无趣而笑。 “空有其形,不具其神,生搬硬套的痕迹太重。”詹尽帆在曲终时开口道,“nche,这种雕虫小技在你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吧!” 龙熙蕊听了心里不禁想笑,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未来娱乐公司里效颦学步呢?想到这里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欧阳若斯脸上那笑容的含义。 “虽然谈不上别出心裁,但毕竟算得上是一首作品。”龙熙蕊说。 “如果这也算作品的话,那他俩还真称得上高产了。”david冷笑一声,说道,“不过大多也就是停留在demo(小样)阶段,真正能灌成唱片的则是少之又少。” 说着,david把目光投向欧阳若斯,只见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adam的新专辑,还得有劳david你多多费心,再多收集一些demo(小样),不过想要维持他上一张专辑的水准,还是宁缺毋滥为妙。” 离开录音棚的时候,龙熙蕊看见詹尽帆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同时右手在脸旁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只好付之一笑。 三人进了电梯,欧阳若斯对郦琳说:“马上替我约野草和云逸这两个人,我要亲自跟他俩见面。” 郦琳脸上浮现一丝惊讶,但随即还是点头道:“david那边应该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不,除了我们三个,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欧阳若斯肃然道,“而且你要亲自想办法联系他们,马上!告诉他们,公司要和他们签约。” “签约?”郦琳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你打算让他俩给adam写歌?” “不是让他俩给adam写歌,是要把他俩变成nche。” 说着,欧阳若斯把目光转向龙熙蕊,说:“把他俩变成你的影子。” 郦琳眨了眨眼睛,忽然恍然大悟道:“对啊!既然他们俩那么善于模仿,倒是可以让他们试试帮泉贞七子创作歌曲,只是不知道他俩是否愿意像个无名氏一样作个影子写手。” “所以我得亲自跟他们谈,详细查查那两个人的情况。” 此刻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郦琳抢先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说:“rose姐,我这就去做。” 龙熙蕊其实早已洞悉欧阳若斯的心思,说道:“看来现在给nche当替身的,不只我一个人了。” “那两个人的作品目前只能算是璞玉,还得找人精雕细琢一番才行。”欧阳若斯说,“在未来娱乐,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好比你自己,从零开始,目前已经具备了跳舞的基本功,言谈举止也越来越像个艺人。” 龙熙蕊摇头苦笑道:“可是刚刚你就不怕我在adam面前露出马脚来吗?” “如果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又要怎么应对以后的大场面和更为复杂的人际关系?” “那今天算是一次实战演习吗?” “你觉得是的话,那就算是吧!接下来的,该轮到你的歌声了。” “怎么一个人的歌声也可以速成吗?”龙熙蕊问。 “速度也许不重要,但结果是你必须成为一个歌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正文 第一章 拉 皮 条 的 小 妞 “落山街英伦小区有惨案发生,请妙花神探出手相助。——花粉(qq:250301218)” 龙熙蕊看着手机上夜瞳转发给她的信息。 “希瑞,看来这次是你的粉丝找上门来了。”耳机里传来夜瞳的声音,那是一种类似机器人发出的电子音。“希瑞”是八十年代在中国曾经风靡一时的动画片《非凡的公主——希瑞》里神奇女超人的名字,因为和“熙蕊”谐音,所以成了夜瞳嘴里的口头禅。但如果把龙熙蕊比作女超人,倒也并不为过。 “那就借你吉言,我去见见这位‘花粉’。”龙熙蕊一边说,一边走进了面前人流熙攘的牛津广场。 “正在帮你定位,只要你的粉丝登录qq,就算隐身,我也找得到这个‘花粉’。话说回来,见你为什么选了这么个人山人海的地方?” “也许是别有用心。”龙熙蕊说着将一个针孔摄像窃听器按在胸前的钮扣上,看起来就像是一粒尘土。 “yes!”夜瞳的电子音高了八度,“目标锁定,左转前行30.1米。” “是那位手持鲜花的金发女郎吗?”龙熙蕊看着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孩说道。只见她一头金色的长发垂至前胸,耳朵藏在头发里,却露出硕大的米字形耳坠,一双粉色长靴格外乍眼。 透过针孔摄像头,夜瞳可以看到龙熙蕊面前的一切。“bingo!希瑞,你对距离的目测简直可以和卫星一较高下。” “与其恭维我,不如好好欣赏一下这位‘花粉’美眉吧!”龙熙蕊正了正胸前的钮扣。 “嘘!我已经在qq上告诉她你到了。” 话音未落,本来东张西望的女孩看了一眼响过的手机,便满脸喜悦从龙熙蕊正面迎了过来。“妙花神探,今天终于见到你了,这一面我等了好久。”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递到龙熙蕊面前。 “你让我受宠若惊了!”龙熙蕊被动地接过花,“你就是花粉?” “是啊,可以跟我合个影吗?”不等龙熙蕊回答,花粉已经转身和她并排搂在一起,用手机连拍了几张。 “听说英伦小区有惨案发生。”龙熙蕊脸上的微笑开始散发出严肃的味道。 “噢!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花粉说着塞给她一个纸条,“这是请你的人的地址。”看到龙熙蕊略带疑问的眼神,她继续说道,“我只是个中间人,更重要的,我想见你一面,于是顺便替人家送个信。好了,我的愿望也实现了,不耽误你去破案了,妙花神探,我的偶像。” 在花粉给出飞吻然后转身离去的同时,耳机里响起了夜瞳的电子音:“这小妞除了浓妆艳抹,绮罗珠履大下功夫之外,相貌只能算是平平而已。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粉丝兼职送信的。” “她还是个兼职扒手。”龙熙蕊一边看着纸条上的地址一边平静地说。 “哈哈!偷了你的东西不就等于一切行踪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吗?” “她约在这里见面的确是有所预谋的,希望我的脚力不慢。” 这时,花粉已经从人群中消失,左拐右转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脸上泛着得意的笑容,硕大的耳坠随着她的步伐在肩上摇摆,米字形的正中黏着一颗尘土样的东西。 “珍妮,你猜我今天把谁给切了?……是妙花神探耶!” “呦!华崽儿,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连大名鼎鼎的妙花神探都中招儿,你该改名叫‘采花神偷’了。” “妙花神探,也不过如此嘛!唉,切人是小,还得看切到的是什么货色……钱包看起来是牌子,可惜现金少得可怜。”华崽儿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用另一只手翻着一个精致的皮夹,突然她从里面取出一枚钱币样的东西。“这是什么,像个硬币,一面是条龙,另一面是朵花。”她说着将硬币塞到嘴边咬了咬,“硬死了,非金非银,只好寄希望于它是个古董了。” “妙花神探的东西,就算放到网上拍卖也值几个钱吧!” “管它呢,反正皮老头子那三千块中介费已经到手了。”她说得洋洋得意,不知道自己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正在通过耳坠上的针孔摄像窃听器传输给龙熙蕊和夜瞳。 “这小妞叫华崽儿,你猜是刘德华的女儿,还是华少的妹妹。”夜瞳说。 “别开玩笑了,查查她的资料。”龙熙蕊盯着手机上缓缓移动的红点,红点所对应的正是华崽儿的位置。 “先通过qq获取她的身份证号码,再进入人事部门的数据库,这得费点儿时间。” “我离她还有五百多米,老规矩,比谁先。” “不带跑的。” “成交。”龙熙蕊说着轻舒玉体,像片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在从她身边经过的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驾驶的自行车的后座上。“帅弟,载姐姐一程。” 男孩回头惊讶地看着她,抽了抽鼻子,痴痴地说:“姐姐,你好香!” “小心!”在龙熙蕊的提示下,男孩的车子与迎面飞驰而来的一辆货车有惊无险地擦身而过。 另一空间,一面巨大的墙壁上布满了十几块显示屏,其中有的播放着从龙熙蕊胸前纽扣上的摄像头传来的图像,有的播放着从华崽儿耳坠上的摄像头传来的图像,有的显示着卫星地图以及正在接近中的两个红点,还有的满屏的数字正在破解密码。 “耍赖!”夜瞳高声抗议道。 “我可快到了。” 男孩不知道龙熙蕊在和夜瞳说话,又把头转了过来,眼中更多了一层春心萌动的光芒。 “前面的路口右转。”龙熙蕊看着手机,拍着他的肩膀说,“帅弟,可不可以再快一点?”显然,弦外之音是给夜瞳听的。 “没问题,靓姐。”话音刚落,自行车一个急转弯,双轮飞转,像添了油门一样,加速疾驰而去。龙熙蕊的长发随风飘起,有点儿飞的感觉。 “算你狠!”气愤中的夜瞳似乎已有些无奈。 龙熙蕊看着手机上对应华崽儿方位的红点已经被自己从另一条巷子绕到前面,于是对男孩说:“谢了,帅弟,我该下车了。” 男孩慌忙间一个急刹车,车轮“嘎”的一声在地面上滑出一抹印迹,等到他回头看时,龙熙蕊已站在远处的街口冲着他微笑。 “靓姐,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就叫我靓姐吧,帅弟,后会有期。” 在男孩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龙熙蕊转身进了小巷。 此时,华崽儿与珍妮的电话还没讲完。“说得我都有点儿口渴了,等我买杯奶茶……咦!我钱包呢?” 突然,一个红色皮夹出现在华崽儿眼前,她先是一喜,紧接着脸色大变。“妙花神探!我的钱包怎么会在你那?” “礼尚往来。”龙熙蕊微微一笑,她右手拿着钱包,左手掌心朝上向前伸出。 华崽儿很自觉地把偷来的皮夹放到她手上,紧接着去抓自己那个,哪知龙熙蕊右手向后一收,道:“诶!钱包可以给你,但里面有些东西是不是该物归原主?”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华崽儿一副故作莫名的表情,但长得打卷的睫毛下,一对小眼珠在眼眶里滴溜乱转。 夜瞳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传来:“希瑞,原来这小妞是有案底的,这是她的档案:梅丽华,今年19岁,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曾经因偷窃罪被劳教过,道上的绰号崽子华、华崽儿……” 龙熙蕊照葫芦画瓢,把夜瞳的话大致复述了出来,却早已把华崽儿听得脸色铁青。“你……你……” “别忘了,我可是个私家侦探。皮老先生那三千块……” “只要你按纸条上的地址去他家,钱就是我的了。明码实价,公平合理。” “想不到给我拉疲(皮)条,还真是价格不菲啊!”龙熙蕊从纸条上得知真正请他的人叫皮胜劳,而且刚刚窃听到华崽儿在电话里提起的皮老爷子那三千块“中介费”,再加上钱包里的确有一打厚厚的钞票,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难怪人家说:‘若得妙花三分力,只怕世上无难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算我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华崽儿说着一边双手握拳向外送出,一边低头把脖子向前伸出。“是送我去公安局,还是就地证法。” 龙熙蕊右手把钱包塞在华崽儿手里,左手轻拍她的肩膀,说:“物归旧主,自然可以还自己一个清白,就像现在一样。” 她轻收玉臂,左手中无端多出一件米字形的耳坠来,眨眼间,耳坠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直看得华崽儿张口结舌,怔在那里。龙熙蕊悠悠一笑,张开右手,耳坠自指缝中垂下。“变魔术是不是比偷东西更优雅有趣?” “如果你肯教我变魔术,我发誓再不偷东西。”华崽儿说着便想下跪拜师,却被龙熙蕊一把扶住。 “还是先把英伦小区的惨案破了再说,到时候我介绍一位真正的魔术师给你。”不知不觉间,耳坠已回到了华崽儿的耳垂上,只是米字形的中心已不见了那粒尘土样的东西。 提起惨案,华崽儿眼中闪过一丝惊骇的表情,这让龙熙蕊也微微变了脸色。“可以说说有关那件惨案的事吗?” “是皮老先生的女儿,被人截去了双腿。” 正文 第二章 罪 有 应 得 英伦小区,地如其名,像英国画家托马斯?吉尔丁的作品,充满热情风韵、绮丽绚烂,带着抽象与梦幻色彩。 龙熙蕊和华崽儿到达之时,已是夕阳西下,一缕暮色更为眼前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但华丽的安静却渐渐给人一种诡秘的不详之感,方圆百米之内,竟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那天早上,我就是在那里见到老皮——不,是——皮老的女儿,名字好像叫皮茜,是个小学老师。”华崽儿一指不远处的楼角,那里并排摆着几个垃圾箱。“她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被人塞在老大一个皮箱里”。她说着把手拢在脸旁,对龙熙蕊耳语道,“而且,她那时可是全裸的!” “是你发现的现场?”龙熙蕊向着楼角那边走去,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地面。 “当时还围了不少人,后来有人报了警,警察立刻封锁了现场。本来我喜欢每天清晨到这个花园一样的小区来跑步的,但现在连想起这里都觉得瘆得慌。” 片刻间,龙熙蕊已来到垃圾箱前,她转身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当然,最惨还是皮家的人,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听说皮老太太当天就脑出血进了医院。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扒人家衣服,断人家双腿,还把人家丢在垃圾箱旁边。”华崽儿越发说得义愤填膺,“警察到现在还没破案,一群酒囊饭袋,就抓小偷有能耐,想当年我……”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听起来凶手似乎也并不简单。” “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的你,还好让我找到你的留言信箱,于是才主动去找皮老。” “接下来就是拉疲条,敲竹杠,做一个采花神偷?” “采花神偷”是珍妮称赞华崽儿时被龙熙蕊窃听到的,四个字说得华崽儿一脸惊诧,她有些难为情地说:“好啦,是我班门弄斧,小巫见大巫,人家知错了,您就别糗我了。不过,能和妙花神探过上几招儿,我华崽儿也死而无憾了。”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是自豪。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黑苗,乖,别叫。”一位老婆婆对着地上一只黑毛小狗说道。她身边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正拿着笔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 “我们只好谨慎一点,尽量不外出,天黑之后更不敢出来了。要不是为了遛遛这小东西……”她说着被动地扯了一下狗链,继续对二人说,“你们什么时候破案哪?太可怕了,这简直是恐怖主义!” “婆婆,您有些小题大做了吧!放心,有我们人民警察在。要是让我抓到那个家伙,我非打到他主动趣舔你们家黑苗的屁股不可。”男的大声说着。 女的立刻伸手推了他一把,教训道:“三句话,嘴就没把门儿的,听起来你倒像个恐怖分子。要是给头儿听到了,有你好看!” 龙熙蕊和华崽儿从三人身旁经过时,华崽儿扭头顽皮地冲男的眨了一下左眼。这回眸一视仿佛在不经意间勾走了他的魂儿,令他看直了双眼,直到女的略带嫉妒地狠拉了他一把。当然,他眼中所关注的绝不只是华崽儿的青春萝莉,龙熙蕊的清纯素雅更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皮胜劳的家在17楼,门大开着。好几个人在房间里忙碌着,有的在检查物品,有的在拍照,有的在画图,有的在记录。 “皮老先生,我知道,整件事给您带来的创伤是无法言喻的。”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说道。 “不,我很好。”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沙发上,语气略显生硬,“当一切改变的时候,我能做些什么?——照常纳税,呵呵,而你们又能做些什么?——让一个穷凶极恶的凶手逍遥法外?呵呵!” “我知道,已经三天了,我们的侦破工作并不顺利。” 皮胜劳摘下左手腕上的机械表,一下一下上着发条。“就算一块停了的表,一天之内也会有两次显示正确的时间。” “皮老先生,希望您能明白,讥讽我们警方的工作对破案是毫无帮助的。” “邓队长,我不过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而已。” “可那听上去并不只是感受。”邓队长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到目前为止,我们手头的线索少得可怜,能为我们提供最多线索的,是案子的受害人——皮茜,您的女儿,但您却不同意我们为她当面作笔录,这……” “医生说她是ptsd,什么‘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我的女儿只有23岁,我不认为她现在能为你们提供什么宝贵线索,更不希望你们去刺激她、伤害她。”说话间,皮胜劳看到了进入房间的华崽儿和她身后的龙熙蕊,他立刻站起身来。 这一举动使邓队长也扭头观看,见到华、龙二人,他先是一怔,随即问道:“这两位是……” “我请来的私家侦探。”皮胜劳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鼎鼎有名的妙花神探。”华崽儿随声附和道。 与邓队长四目相接,龙熙蕊看到的是一张俊朗不凡的脸,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下颌方正而棱角分明。他面带微笑,却透着一种威严的气概。 “刑警队重案组,邓浩然。”他一边打量龙熙蕊,一边说,“听说,得你三分力,世上无难事。看来今天我得向你取取经了。” 龙熙蕊回以微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惩恶扬善,不是每个人都义不容辞吗?”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没法说不的问题。”邓浩然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龙熙蕊的眼睛。 正在这时,有人叫道:“头儿,有发现。”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到邓浩然手中。“从书房里的废纸篓里发现的。” 屋子里的人几乎都凑了过来。 “亲爱的同学们:”邓浩然把纸上的字朗声读了出来,“我错了。经过深刻反省,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大家都看到“自己的错误”几个字被一道横线划掉了,纸上的字迹到此结束。 “上帝,把纸篓拿来。”邓浩然说。 “上帝”是刚才递给他纸团的人,一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话音未落,“上帝”左手拎着纸篓,右手从里面取出两个纸团交给了他。 邓浩然迅速展平一个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同学们:我知道自己……错了”“错了”两个字被横线划掉了,后面也没了下文。他接着解开另一个纸团,上面写着:“亲爱的同学们:我错了。经过深刻反省,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全部字迹只有这些,但这份没有划线。 邓浩然一把抓过纸篓,里面除了一张超市的购物单,再没别的东西。他拾起购物单,上面的记录只有一支3.9元的水性笔,购物日期是10月23日12:08。 “是我们发现皮茜的前一天中午。”“上帝”说。 “皮老先生,这些天你倒过纸篓里的东西吗?”邓浩然问。 “没有,这是小茜书房里的纸篓,书房是给她专用的,我和她妈平时很少进去。” “我们得进她的书房看看。”邓浩然说着快步向书房走去,龙熙蕊紧随其后,其他人也逐个跟了进去。 一张很大的木制写字台占据了书房的主要空间,一台电脑,一只台灯,一摞教案,一叠白纸,还有一只水性笔。 邓浩然伸手拿起水性笔,在白纸上划了几下,颜色与纸团上的字迹一致。 “看来那些字是皮茜亲笔写的。”龙熙蕊一边说,一边拿着桌上的教案将二者的笔迹进行对比。 “也就是说,皮茜在出事的前一天中午,从超市买了一支水性笔,接着回到家,然后用这支笔写下了这些东西。”邓浩然将三张皱纸按字数多少排列开来。 “是老师写给学生的一份检讨书,而且看得出来,她写得很不顺。”龙熙蕊接道。 “不可能!”皮胜劳近似愤怒地叫道,“小茜她刚刚被学校评为优秀教师,怎么可能写检讨书给她的学生?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问题就在这里。”邓浩然说,“皮老先生,我想能够说明一切的人正是您的女儿,所以您真的有必要让我们见她。” “不行!现在……”皮胜劳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现在还不行。” 突然,从里面房间传来一声玻璃容器破碎的声音。皮胜劳立刻万分紧张地冲了过去。打开房门的瞬间,在场众人尽皆骇然。 皮茜半坐在床上,她把脸埋在手指修长的双手里,无声的泪水自指缝间溢出,披肩的黑发略显凌乱。被子跌落在地上,使床上残缺不全的双腿映入人们眼帘,膝盖处的断端被洁白的纱布包得严严实实,但带给人的恐怖之感丝毫不减。床头柜边,透明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周围还有水在流动,似乎一个盛着水的杯子刚刚被打碎。 “小茜,别怕,有爸爸在。”皮胜劳把女儿的头搂在怀里安慰道。 这时华崽儿知趣地拾起被子盖在皮茜身上,“上帝”等人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应该是她的幻肢痛发作了。”龙熙蕊说。 “医生也是这样说,而且每天都要痛上几次。”皮胜劳说着,辛酸的眼泪夺眶而出,显然,他的心痛并不比女儿的幻肢痛轻多少。 邓浩然不自禁向龙熙蕊投来嫉妒的目光,其中似乎又带着几分钦佩。“好像我们应该叫个医生来。” 龙熙蕊摇了摇头,说:“那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如果要找医生,最好请位心理医生来。” “不!”忽然间,皮茜抬起头,露出她那苍白可怖、五官脱像的脸,说,“不要找医生。也许,是我罪有应得。” 正文 第三章 天 使 与 魔 鬼 房间里像真空一样令人窒息,死一样的寂静。 皮茜的话让人震惊,震惊使人沉默。所有人的表情犹如照片一般被瞬间定格。 “你说什么?”终于,皮胜劳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变得凄厉而古怪,“小茜,你刚才在说什么?”他一边发狂地叫着,一边双手用力地摇着女儿的肩膀。 “皮老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华崽儿正欲上前阻止,皮茜突然两眼一翻,一下子不省人事。 “你怎么了?小茜!”皮胜劳的声音近乎嘶哑。 第一时间,邓浩然一把抓起皮茜的手臂去探她的脉搏,与此同时,龙熙蕊的手指已经搭在了她的颈部动脉上。 “应该是惊吓过度。”龙熙蕊看着邓浩然说,后者点了点头。 “皮老先生,你和令爱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邓浩然说着,和龙熙蕊轻轻把皮茜放倒在床上并盖好被子。 皮胜劳在华崽儿的搀扶下,像滩泥一样瘫坐到床边的沙发上。 这时,传来有人敲门的声音,虽然大门是开着的。接着走进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个皮箱。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显然有些意外,不自禁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是负责为皮茜处理伤口的高医生。” 邓浩然回了一句:“我们是警察,你来得真是时候,大家正需要你。” 高医生立刻打开皮箱,换上白衣,分别为父女俩作了检查。他给皮胜劳服用了一点儿镇静药物,让他小睡一会儿。他说皮茜有些精神衰弱,并无大碍,然后开始给她的伤口换药。 华崽儿等人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于是躲在房间外面,只有邓、龙二人留了下来。 “也许我们警方有必要了解一下受害人的伤情。”邓浩然说。 “目前看来,伤口愈合的情况非常理想。”高医生说,“假如她的腿当初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比如说恶性肿瘤,那么这将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截肢手术。” “你是说凶手可能是一个骨科医生?”龙熙蕊问道。 “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不过,我从医将近三十年,不是我谦虚,如果给我的手术水平打六十分的话,那么那个人该得九十分以上。没有几十年的专业临床实践,真的很难具备如此高超的手术技巧。” 邓浩然和龙熙蕊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那么,高医生,你认为在本市能够达到这个水平的骨科医生,能有几个人?” “不超过十个。” “谢谢你,高医生,你为我们警方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 “应该的。警官,请过来帮我一下。” 邓浩然应了一声,开始帮高医生用纱布为皮茜包扎伤口。龙熙蕊若有所思地环顾着房间里的摆设,墙上一张大幅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看起来是班级的合影。小学生们前后分列三排,在第一排的正中,她发现了坐在那里的皮茜,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印在她标致白皙的脸上,与床上之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学校方面的反应和皮老先生差不多。”不觉间邓浩然帮完忙来到龙熙蕊身旁,看到墙上的照片说,“据我们调查,皮茜她受学生欢迎,被同事认可,得领导信任,而且的确刚刚被评为优秀教师。” “不合逻辑的地方,或许正是案情的关键切入点。”龙熙蕊的目光依旧集中在照片上。 高医生这时收拾好东西,换上便装,说:“我每周会来两次,为她处理伤口,这是我的名片,两位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邓浩然接过名片,只见上面印着:高世林,副主任医师……“高医生,如你所说,伤口的恢复不是问题,我想现在受害人更重要的问题是心灵创伤的平复,这也是能否尽早破案的关键,我们警方更是心急如焚。” 高世林轻轻扶了一下眼镜,说:“我可以请我一个作心理专家的同事过来,也许能够帮到你们。” “有劳高医生。” 众人送走了高世林,邓浩然即刻开始布置下一步的行动。“上帝,我要全市所有医院副主任医师以上骨科医师的资料和案发前后的行为记录,安平、大龙、小迷你跟你一起。” “好的,头儿,我们这就开始行动。” 四个人刚出门,手机铃声忽然急促地响起。 “什么情况,韩兴?” “好消息,头儿。小区物业的经理终于露面了,他同意我们调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来看。”虽然离得不近,龙熙蕊已依稀辨别出对方是她刚才在楼下遇见那个和老婆婆对话的男警察,因为他说话时的嗓门总是很大。 “很好,我马上下去。”邓浩然说完回头向卧室看去。 “我来照顾他们,请放心吧。”机灵的华崽儿看出了他的顾虑。 邓、龙二人进了电梯。邓浩然背靠在电梯的侧壁上,默然地盯着龙熙蕊的侧面。她扭头一笑,也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已画出问号。 “你的笑容很天使,你的身材很魔鬼。你本可以去当个明星。”他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的天使与魔鬼。“作私家侦探很有趣吗?” “你的恭维很精彩,我不得不说声谢谢。”她在笑,的确笑得像个天使。“你也许可以去当个作家或诗人,那你又为什么选择警察这一行?” “你不知道,这东西像个紧箍咒一样,戴上就休想摘掉。”他说着翻开他的证件,露出上面的*——一叠羽毛托起五星国徽。“等我寿终正寝退了休,说不定会考虑开家私家侦探社,但退休之前,我先得把这桩案子破了再说。”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从17楼降至1楼。一出电梯,他却有点儿从二人世界的天堂一下子进入十八层地狱的感觉,尽管“天使”笑容依旧,正以“魔鬼”的身姿与他并肩而行。 “希望能从小区监控录像上发现什么线索。你知道,法律程序的执行比立法过程还要繁琐,申请一张取证令也要几天时间。”他清楚必须让自己的理性跳出天堂地狱,回到现实。 韩兴正等在外面。“头儿,明珠在物业办公室等着我们呢。这位是……” “咱们的帮手。” 三个人沿着龙熙蕊来时的路向小区门口走去。韩兴很有些兴奋,不时地要偷看龙熙蕊几眼。 经过垃圾箱时,龙熙蕊突然蹲下来察看地面。 “我们的法证人员已经详细检查过了,目前还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邓浩然转过身来说,“这个骨科医生的手段像他的手术技巧一样高超,不留任何线索。” 韩兴听得莫名其妙。“什么骨科医生?” “等抓到他你就明白了。” “听说过罗卡定律吗?”龙熙蕊站起身跟了上来。 “不会和罗伯特?卡洛斯有关吧?”韩兴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法证上的东西。”邓浩然说。 龙熙蕊点点头:“我们去看监控录像吧。” 物业办公室在小区门口。善于以笑示人的经理迎了出来。“这位就是邓队长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物业的管理也有规定,你们不下文,我们实在是不方便提供监控录像。我们也盼着你们及早破案啊,现在小区的住户都对我们的保安很不信任,所以……” “好了,经理,我们闲话少说,调监控吧。”邓浩然打断了他。 “对对对,你们的史警官正在看,大霍,快给警官们帮忙。” 坐在显示器前的大霍应了一声,用鼠标操作着监控视频,时而快进,时而回放。 “头儿,这是我们发现皮茜那天,也就是10月23日0点以后的录像,前面的我都详细看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史明珠说道。她是龙熙蕊来时见到的那位女警察,一头短发,显得挺精神。 这时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点整,来自不同摄像头的四个黑白画面依然清晰如昼,因为小区里路灯通明。 “这条路是进出小区唯一的路吗?”邓浩然问。 “对,我们英伦小区只有一个出入口,而且我们为了环保,停车场设在地下,小区里是禁止汽车通行的。”大霍回答道,“从门口到垃圾箱那里,这四个摄像头可以对整条路全程监控。”他一面说一面间断地快进着视频,但四个视频画面像景物特写一样,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突然,四个画面同时消失,代之以满屏的雪花点。 “往回倒。”邓浩然说。 大霍点击鼠标快退视频,很快四个画面又同时出现。视频一秒一秒地常速向前播放,当时间显示为3点15分25秒时,再次同时变成雪花点。 “快进。”邓浩然说,大霍照做。 快进了约几分钟,四个视频又同时复现画面,但最后一幅画面上,垃圾箱旁,出现了一个皮箱。 “倒回去!”不止一个人不约而同地叫道。 大霍也一下子来了精神,迅速把视频回退到满屏雪花点的状态,然后常速播放。 3点20分15秒……16秒……17秒……18秒……19秒……20秒,画面复现!皮箱出现! 正文 第四章 消 失 的 影 像 1 监控视频在雪花点与黑白影像之间频繁切换着,但终究无法阻止大家眼中希望的光芒转瞬消逝于脸上失望的表情中。 “真见鬼,还是没有发现。”大嗓门的韩兴发泄道。 “不,至少我们可以怀疑,有人对监控录像动了手脚。”邓浩然说,并特意看了龙熙蕊一眼。 “大霍,那天你的口供说当晚值班的保安是你和武笔两个人。”史明珠翻着她的笔记本说,“你说那天夜里你没有发现小区有什么异常,只是清晨6点多有人发现了皮箱中的受害人,你们才赶到现场。” “是不是你对监控做了手脚?”韩兴逼问道。 大霍一下子紧张起来,战战兢兢地说:“不……不是我!那……那天……有人报案后,你们一来不就把所有东西封锁了吗?虽然经理没让你们调监控,但东西都上了封条,而且不是你刚才亲自揭开的吗?”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史明珠。 “那当天3点到6点这段时间呢?”邓浩然说,“你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做些事情。” “我……我……” “你那段时间在干什么?”邓浩然目光如炬,大霍竟不敢与之对视。 “算了,我说,死就死吧。”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低下了头,缓缓说道,“那天是我和武笔值夜班,我最不愿意跟他对班,别看他名字起的好像能文能武似的,其实就是个垃圾,人特邋遢,尤其他那双香港脚,脱了鞋屋里就简直没法呆人。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晤大粪维奇。” 旁边的韩兴禁不住“噗呲”一笑:“晤大粪维奇!还是个南斯拉夫式的外号!” “对!他们国家的人都是‘这维奇’、‘那维奇’的。”大霍接道。 史明珠轻推了一下韩兴,提醒他看到邓浩然严肃的表情,笑容在他脸上嘎然而止。 “还是谈谈你们那天都干了些什么吧。”史明珠说。 “那晚我们俩照例十二点左右巡视完小区,之后开始看球赛。小区的大门是24小时开放的,虽然要求我们保安上夜班不能睡觉或者干别的事,但因为小区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我们也就没那么认真。我们俩都是球迷,那天的比赛是意甲莱切对ac米兰……” “没错,那场比赛我也看了。”韩兴插口道。 “ac米兰让1球,我本来觉得号称小辣椒的莱切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武笔非说ac米兰准会大比分取胜,劝我把注压到ac米兰身上,结果那场球踢的,ac米兰比晤大粪维奇还晤大粪维奇,最后比分3:4,害得我输了好几百块。” “ac米兰赢球了你还输钱?”史明珠问。 这时韩兴解释道:“赛前开盘让1球,得赢2球以上才算赢。” “让他继续说下去。”邓浩然示意二人住嘴。 “我输了钱,心情很烦躁,可武笔倒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但他一上床,我就没法睡了,实在太味儿了。”他的形容让在场每个人都不禁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只好拿着我的笔记本电脑坐到窗口边上网。后半夜,我渐渐困了,不过,有那么一小会儿,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他说话的语气突然紧张起来,周围的人也聚精会神竖起了耳朵。“我坐的地方离监控视频的显示屏很远,当时心情又很坏,所以我想叫醒武笔去看看监控。叫了几次,他光答应不动地方,反而叫我去看监控。我对他说‘你不去我也不去’。后来我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6点多的时候,小区里一阵骚乱,我和武笔过去才知道出事了。再后来你们都来了,监控设备也都被你们给封了。” “你说曾经听到外面有声音,是在什么时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龙熙蕊开口问道。 “3点15分,对,我记得当时曾经看过我笔记本电脑上的时间。至于什么声音,那是一种……”大霍皱起了眉头。 “是脚步声吗?”邓浩然问。 “不像,窗口离大门不近,就算是脚步声也不容易听到。那声音好像……好像一种摩擦的声音,有点儿像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但又不一样。” “可能是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邓浩然略带兴奋地看着龙熙蕊说,“装皮茜的箱子是那种坐飞机常用的带拉杆和轮子的皮箱。”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对了,你们还没盘问武笔呢,说不定就是趁我睡着的时候,他对监控动了手脚。” “你放屁!”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胖子站在门口。刚才众人听得过于专注,以至于没人留意到他是何时来的。 “反正就我们两个人,不是我,那就是你啊!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幸亏我来得及时,在我背后,你能说什么好话?所有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武笔越说越气。 “还用我扣屎盆子吗?你本来就是一坨屎,奇臭无比(武笔),瞧你那破名字起的。”大霍说着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武笔说。 “你名字起的好,大祸(大霍)临头!对,你就是要大祸临头了。经理,炒他鱿鱼,他一值夜班就上黄色网站,还*,整夜摆弄他那台破笔记本电脑,监控肯定是他动的手脚,你等着坐牢吧。” 大霍听得火冒三丈,抡起右拳就要向武笔脸上打去,却被身边的韩兴一下抓住胳膊。 武笔也不示弱,右手操起一把椅子想要冲过去,结果被邓浩然一把拦住。 两个人行动受限,唇枪舌战却仍在继续。 “看我不打烂你那张臭嘴,奇臭无比!” “你才大祸临头,你祸不单行!” “够了!有理不在声高,你们俩都闭嘴。”邓浩然大喝一声,“真相是删不掉的,我们的法证可以将录像带还原,到时候是谁动的手脚自然真相大白。当然,如果现在有人愿意坦白,我们一定从宽。” 两个人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彼此仍怒目而视,以一种不共戴天的眼神。 “经理,我们得把整套监控设备带回去。” “没问题,邓队长。” “到时候,如果有任何发现,可能还得请几位协助调查。”邓浩然说完有意分别看了大霍和武笔一眼。 “刚才警官都说了,抗拒从严,识相的就赶快老实交代,省得警官们费事。”武笔冲大霍喊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少在那贼喊捉贼。”大霍回敬道。 “行了!还嫌丢我的脸丢得不够啊!都给我滚回去。”沉默已久的经理终于爆发。 “经理,今天又是我们俩值夜班。”大霍说。 经理看了一眼手表,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时间还来得及,你们俩赶紧出发吧,可能还赶得上球赛的开场哨。” 邓浩然让韩兴和史明珠用警队的面包车把监控设备送交法证部门,接着只剩下他和龙熙蕊两人。此时,两个人不只是一个警察和一个私家侦探,更多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头顶的夜色显得宁静而安详。 “我送你回去吧。”邓浩然拉开了他轿车的车门。 她回以月光般爽朗的笑容,告诉他她没有拒绝,更使他的身体无法拒绝一种如愿以偿而怦然心动的快感。 车速很慢,仿佛这样可以把时间拉长一点,而略显尴尬的沉默似乎令时间更显漫长。 夜瞳消失已久的电子音在她耳边响起。“希瑞,他不是在等着跟你说晚安吧。刚才又天使又魔鬼的,花言巧语上天入地,现在变哑巴啦。” “别多嘴。”她声音很小,但不可避免地让他听到了。 正准备开口的他一脸疑惑:“但是至少我应该问上一句你住哪里吧。”前方是个丁字路口,刚好后面有车在鸣笛催促,他不得以选择了右转。 “百卉林,是在另一边。”她说完扭过头,又声音极小地说,“被你搞砸了。”后一句是说给夜瞳听的,但还是没逃过他机敏的耳朵。 “当年哥伦布就是因为走错了路,才发现了新大陆。既然浪费了你的时间,不如找个有意义的话题赎回这些时间。关于那段消失的影像,你有什么看法?” “sorry!” “好像该说sorry的人是我。”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如果凶手只是一个人,那便不是大霍或武笔。” “理由?” “他们俩看上去像骨科医生吗?” 他笑着点头。 “他们俩想掩饰的只是工作上的失职,而不是真相。还有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可以证明他们俩不是凶手,以后再告诉你。” 听到“以后”两个字,他先是有些心急,但随即开始窃喜。 “凶手出现以后,他们俩应该都睡着了。但如果是凶手自己做的手脚,完全可以直接偷走监控录像带,而没必要也没时间只删除那段影像。” 他佩服地点着头。“所以你认为凶手不只一个人。” “同样的道理,如果大霍或武笔是帮凶,可以偷走或者干脆毁掉录像带,不需要只删除部分影像,给自己增加嫌疑。”她顿了一下,说,“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那段影像是如何被删除的,也许我们该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她说着扭了妞胸前钮扣上的针孔摄像窃听器。 正文 第五章 消 失 的 影 像 2 关于夜瞳,那是存在于另一空间的人。没人见过他的样子,也不知其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包括龙熙蕊在内,尽管他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在她的世界里,他是一种独特而神秘的电子语音,只能耳闻不可目睹。然而,在互联网的虚拟空间里,他是万能的造物主,他是超能的救世主,他的地盘他作主。一切有关电气与网络的问题,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于是,他成了她刚才口中所谓的“专业人士”。 邓浩然不晓得有第三者在场,接过龙熙蕊的话,说:“我们的法证很专业的,我对他们很有信心,希望可以尽快助我一臂之力。不过,作刑警的,首先得学会等待。” “真相总是值得等待。” 话音刚落,电子音在她耳畔响起:“放心,希瑞,我不会让真相等你太久的。” 清爽的晚风透过半开的车窗拂面而来,龙熙蕊看着路边流光溢彩的街景。这时,她远远望见一个男人正把一张巨幅相框往橱窗里挂。渐行渐近,她看到那是一幅女人的特写。 “停车!”她突然叫道。 邓浩然反应敏捷,来了一个紧急却不失平稳的刹车,车子刚好停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影楼门外。很快他的眼睛也发现了那巨幅特写上的女人,她不是别人,正是皮茜。 男人装饰好相框后,独自站到橱窗外面欣赏,还不住点头,脸上一幅欣然陶醉的表情,浑然不觉龙、邓二人来到他身后。 “照片上的女人是谁?”邓浩然问道。 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儿不屑,但随即看到龙熙蕊,目光立刻灵动起来,回答道:“不认识,是她前几天路过我门前,被我抓拍到的。我觉得她很漂亮,所以就扩印了出来。”他一只耳朵上戴着三枚耳钉,厚厚的嘴唇还涂了亮色的唇彩,而且说起话来有些阴阳怪气。“看来你们也觉得她不错是吧?嗯,样貌符合美学标准,身材高挑,再加上这身装扮——你们看,亮片黑色上衣,和今年流行的晶莹蛋糕款的短裙,再配上这双米色长靴,简直是低调与高调的完美结合。要是上了t台,绝对是镁光灯下的焦点;就算走在街边,周身上下也传递出一种靓丽的音符。it’s-beauty(这就是美)!”他边说边附带着极其女性化的手势,但看到龙、邓二人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很是不悦地说,“希望你们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龙熙蕊虽然不喜欢他不男不女的外表和肢体语言,但觉得他对皮茜的评价还算恰如其分。这张照片上的皮茜,脸上挂着一种忧郁伤感的神情,尽管与她卧室墙上集体照中那灿烂的笑容有很大反差,却丝毫无损于她丽质美女的形象。看上去照片是在皮茜行走时被抓拍到的,她那随着步伐向后摆起的手上正抓着什么东西——是一支笔!那支水性笔! 她一转眼,目光刚好和邓浩然的撞在一起。 “照片是哪天拍的?”邓浩然问。 “哎呀,哪记得啦!你们问这些干嘛呀?” “我是……” “她的老同学,多年不见,想不到在这里看到她的照片,于是过来问问。”龙熙蕊抢先一句,阻止邓浩然把“警察”两个字说出口,她认为这样反而可以事半功倍。 “都说了,不记得啦。不过,看在这位美女的份上,让我想想……”他边说边盯着龙熙蕊多看了几眼。“噢!应该是三天前,因为那天我闲得要命。” “10月23日?”邓浩然问。 “对对对,而且是那天中午。” “时间上很吻合。”龙熙蕊说,又冲着邓浩然向前方递了个眼色。 邓浩然放眼望去,看到不远处一家超市的牌子上写着“每日每夜”,正是在皮茜家纸篓里发现的购物单上超市的名字。 龙熙蕊说了句“多谢”,和邓浩然向路边的车子走去。 “美女,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免费为你拍照,你的气质和身材比照片上那位小姐更棒!美女,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免费的!……美女……美……”渐渐地,他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掉。 “看到那张照片,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龙熙蕊说。 “那天皮茜从超市买了支笔,然后路过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的门前,结果被他抓拍了一张照片。”邓浩然推测着,说完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当时她的心情并不好,照片上毫无笑容的表情说明了这一点。”他说完又看了她一眼,等待她的反应。 “我们都认为皮茜是个开朗爱笑的人,那么当我们从照片上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的时候,就从逻辑上推论她的笑容被人从照片上删除了。” “你想说什么?”邓浩然听得有点儿云里雾里。 “其实并非是她的笑容被删除了,因为她当时根本就没笑。” “你是想说那段消失的影像……” “我们之所以难以找到一个合乎逻辑的删除手段和相对应的嫌疑人,可能正是因为影像根本就从没被删除过。” “因为当时自始至终就未曾录下过影像!”邓浩然恍然大悟叫道。 “那么这又变成了一个手段或者说方法学上的问题,凶手好像可以操纵监控设备,当他出现时,监控失灵,当他离开后,监控恢复。而问题在于——他是如何做到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借题发挥,为自己的南辕北辙开脱道,“看来这趟意外之旅,多少还算有些意外的收获。”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打算环游地球一周才把我送到家吧?” 正在这时,邓浩然的手机响了。他左手扶稳方向盘,右手接通了来电。 又是韩兴的大嗓门:“头儿,法证的人连夜加班,终于搞定了那几盒录像带。” 与此同时,龙熙蕊耳边传来夜瞳的声音。“希瑞,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从电气专业层面讲,监控过程包括:画面被摄像头捕捉,转换为电信号,然后通过电子线路传输给接收设备和备份系统,最后记录到录像带的磁条上。也就是说,磁条记录前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影像都无法正常录制,那么那段磁条播放出来就将会是空白信号,表现为满屏的雪花点。当然,要破坏监控过程并不难,即使是同时破坏四条监控线路,难点在于凶手如何在短短几分钟内轻而易举地复原四条线路。这一点我到现在还没想通,给我点儿时间。” 龙熙蕊在自己胸前的纽扣前竖起了大拇指。 邓浩然此时挂断了手机,说:“被你说中了!韩兴说法证那边有结果了,四盒录像带都是新的,里面的磁条只记录过一次,就是那天夜里,而播出雪花点那一小段磁条都是空白的。至于监控设备,他们没查出任何异常。出现这种情况的具体原因,目前还不清楚。” “曾经有一位哲人说:事实总是不像它们看上去那样,而这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雾里看花的感觉。”他扭头看着龙熙蕊,像在欣赏一朵绽放着的神奇的花。“有些时候,看不清倒不如闭上眼睛试试去倾听一下。” 于是她闭起了眼睛,更像是在回避他的目光。 “听到什么了吗?”他问道。 她笑着摇头。 “我的肚子在叫啊!” 她摇着头睁开双眼,笑得更甜。 “相请不如偶遇,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刚好是晚餐时间。” “好像我只能说恭敬不如从命了。”她说着向车窗外望去,“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店。” 那是一家叫做“品味”的店,座落于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店面虽不很大,但装饰风范别具一格,比餐厅更浪漫,比酒吧更温馨。 “想不到在喧嚣的都市里,还有这种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邓浩然略带惊奇地感叹道。 “像你们这种劳苦功高的人民卫士,有时难免会孤陋寡闻一些。”龙熙蕊接过服务生拿来的菜单,说,“他们家看家的王牌饮品你一定得尝尝,两个清口暴饮。”接下来她又点了几个招牌菜。 邓浩然看着高脚杯里色彩纷呈的液体,心怀畏怯地说:“喂,酒驾的罪可不轻的,你不是要我一会儿打的送你回去吧?” “放心,softdrink而已,而且喝下去只会让你的头脑更加清醒,就像大脑被一块包着各种水果的金砖砸中一样。” “噢,听起来好像脑袋被拍了一板砖,所以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看到底是谁拍的。” 他的理解让龙熙蕊哑然失笑。“随你怎么猜想,记住,喝的时候要想着这家店的名字——品味!”她说着端起了杯子,“来,为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等等!合作?”邓浩然手中的杯子在离开桌面的瞬间停住了。“如果你用‘协助’这个词来形容你我之间的关系,我想我会更加感激的。毕竟,我是警察,而且是本案的首席负责人,而你是个私家侦探。” 看着他脸上孩童般稚气而又严肃的表情,龙熙蕊悠悠一笑,却在霎那间如蜜糖一般甜透了他的心。“好啦,你这个皇家大侦探可有点儿小气了啊!不过不必紧张,破案的一定是你,我只要真相。” “君子之约,一言出口,驷马难追。” “ok啦,头儿,你永远是头儿,永远只有你一个头儿。”龙熙蕊说着把自己手中的杯子撞在了他那仍停留在桌面上的杯子上。 正文 第六章 奔 跑 的 长 靴 提到饮品,不外乎茶酒汤羹浆酪水,而清口暴饮似乎又难以准确归类于七者之一,亦或其本就七者之长兼而有之。邓浩然畅饮一口,只觉一股清凉立时沁心入脾,整日来的郁烦燥热仿佛瞬间被一扫而光,而随即一股暖流澎湃逆袭至喉咙与舌根,顿感精气充沛,悠然自逸。 看到他舒爽的神情,龙熙蕊笑吟吟地问:“品味到什么了吗?” “像站在南极洲的冰川上看火山爆发——感觉超赞!” “这比喻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美食佳饮,伊人相伴,久违的欢欣满足从他心底泛起。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也渐渐丰富起来。 “那位留着小胡子的警官,为什么叫他‘上帝’?” “因为他姓郜名德。” “oh,mygod!”龙熙蕊说着作了个向上帝祈祷的动作。 也许是清口暴饮的奇特功效,提醒邓浩然想起了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妙花神探,见面这么久,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龙熙蕊。”对朋友,她才会主动告知自己的姓名。 他眨着深邃的眼睛,想了想,说:“光明若熙,繁郁似蕊,见龙在天,妙神无及。” “原来警察也可以像诗人一样浪漫,听起来好像我的名字是你起的一样。” “全赖有它。”邓浩然说着优雅地端起高脚杯,狂饮一口。 夜色渐深,顾客骤稀。 “waiter,可不可以把大屏幕的声音调大。”有的客人要求道。 原来这时电视台正播出《视说心语》节目,这是一档通过网罗各种视频,关注本地社会微观百态的都市新闻节目,在当地收视率极高。 “看视频,了解身边事,说出心里话。大家好,我是时珍。”女主持话起了开场白。“下面让我们看看,今天,在我们身边都发生了哪些新鲜事。中午11点10分,在本市最长的银河大街,有网友用手机录下了这样一段视频。”伴随着她的解说,屏幕上切入了视频画面。“现在我们在画面当中看到,一位穿着高跟长靴的女士,正在大街上高速奔跑。镜头放大后我们可以看到,这位女士脚上的长靴,鞋跟竟高达10公分以上。”这时屏幕画面定格于鞋跟那里,旁边同时附注出度量的刻度。 电视节目的声音很大,于是龙熙蕊和邓浩然也扭头一同看起来。视频中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一头微卷的中长发打理得别致入潮,即使在她快速奔跑时也显得飘逸有型。她衣着华丽,一双黑色的齐膝长靴更是光鲜乍眼,那看上去本应带给人高贵典雅之感的细长的鞋跟,跑动起来却足以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时珍的声音继续说道:“这样一位女士,穿着这样一双长靴,以这样一种速度奔跑,穿越整条长街,结果当然引来无数路人驻足观看。” 电视画面随着她的解说不停切换。 “但这还不算完。您瞧,11点45分,在建设东路的天桥上,又有人拍到了这位女士的身影,她依然快步如飞。而这又似乎只是她那双高跟长靴下的马拉松的起跑阶段。12点30分,她已经跑到了九鼎大厦附近。虽然速度稍减,但人家的毅力依旧十分惊人。有位好心的司机朋友主动要载她一程,却被她挥手拒绝掉了。到了1点50分的时候,有人抓拍到她在横穿牛津广场时跌倒的照片,但据说她当时连一分钟都没有休息,爬起来仍然继续全速前进。终于,下午2点15分,这位女士跑到了指南车站,这也是我们手头的有关她的最后一段视频。栏目组的编辑根据这些视频,将她的跑动路线连接起来,发现在3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这双长靴的足迹几乎已经环游本地的整个市区。” “天哪!穿着这双靴子这样跑下去,轻者脚趾出血,重者脚骨都得断掉。”不远处一位女性顾客惊叹道。 “有那么严重嘛?”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问。 “不信你买双大号高跟鞋自己穿上跑跑试试,崴死你!” 这时大屏幕继续传来时珍的声音:“对于这位女士匪夷所思的行为,过路的目击者们是怎样看的呢?我们来听一下。” 接下来电视播出了记者采访形形色色的路人的镜头片段。 中年妇女:“可能她家里或单位有什么急事儿吧。” 青年夫妇,男:“我觉得她可能是一个行为主义者吧,就像有些人喜欢徒步穿越沙漠,挑战极限呗!”女:“也可能是一种比赛吧,在澳洲好像每年都举行穿高跟鞋赛跑的比赛,好多男人也参加呢!” 老大爷:“现在的年轻人啊……”他摇了摇头。 民工打扮的小伙子:“人倒是挺好看的,跑起来,也挺好看的。” 出租车司机:“希望你们电视台能播我这段儿,我想告诉她,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天天免费接送她。” 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称得上中国版dygaga!” 女交警:“不会是拍戏呢吧?人看起来也有几分演员相。” 记者:“你喜欢穿长靴吗?”长靴美眉:“喜欢啊!但要是像她那样跑,我可不敢!” 时珍此时继续说道:“看来这旁观者们的评价,还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这些视频一发到网上,立刻引来网友们的热议,更有细心的网友为她一身的装扮精打细算了一番。有位叫做‘我控’的网友甚至在自己的微博上列出了清单,包括:她的发型,是欧美今年最流行的一种,我市只有几家发型社的发型师会做,价位可想而知;上衣,是mango的,要10000元左右;靴裤,basic-house,5000到8000元;长靴,josiny今年秋冬最新款,起码五位数起;腕表,patek-philippe,中低价位的也要60000多一块。好,刚刚导播告诉我,节目播出到现在,已经有很多热心观众通过微博或短信在与我们进行互动。” 配合着她的解说,屏幕上滚动着转载出观众们发表的评论。 云无心:看来现代都市人已经习惯了虐心,又开始虐体了,像一本书的名字——《痛并快乐着》。 将屌丝进行到底:还是有钱人能疯啊! 想啥就说啥:怎么越看越像三姑娘!要说小三儿的路还真艰难!但人家对衣着那是相当讲究,不是名牌不穿,浑身上下一副“成功”的样子。 俺有正能量:支持中国的forrest-gump(阿甘)继续跑下去!我追着顶啊! 天涯何处:不过这倒是检验国际女鞋品牌质量的一个不错的办法。 鬼话连篇:上辈子可能是懒死的! 啥码都是讣云:如果她腿脚受伤,建议向残奥会运动员方向培养。鉴定完毕! 公孙小猴司马媛:个性呀!比什么雅阁女、墨镜姐可强多了。感动+佩服+支持! 玩无止境:此女好像在接受调教。 只讲公道话:井底之蛙看天圆,无所事事讨人嫌。人家怎么了?招谁惹谁了?你们对人家的了解,就像一片茶叶不清楚东印度公司的历史一样。的而且确,从蛤蟆嘴里叫出来的,啥码都是讣云! 花粉:简直是满清十大酷刑啊!谁穿长靴谁知道啊! …… 屏幕上“花粉”两个字一下子引起了龙熙蕊的注意,她立刻拨通了华崽儿的电话:“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你不知道,这事儿都快被炒成各大网站的头条了。” “不是要你照顾皮茜父女俩吗?” “放心!父女俩好着呢,而且刚来了个心理专家,是个女的,正与皮茜作心理沟通呢。” 听说心理专家来了,龙熙蕊心里一宽。对面的邓浩然也大概听出了通话的内容,于是说道:“我想有必要去见见那位心理专家,而且,正好顺路。” 龙熙蕊也觉得有心理专家在,是与皮茜正面沟通的一个很好的机会,于是笑着默许。 《视说心语》与观众的互动仍在进行中,屏幕上突然出现这样一条评论——传说中的哥:此女乃某外企高管。 时珍的声音也兴奋起来:“看来已经有所谓‘传说中的哥’的内部人士爆料,那位女士是一家外企公司的高管……” 在她逐渐消逝的声音中,邓、龙二人离开了品味之店。 “现在的媒体和网络,有时候未免过于小题大做了。”邓浩然开着车说。 “这也是社会商业化的必然结果,收视率和点击率就意味着商业效益,效益总是一个让人不得不优先考虑的问题。”说着,她望向安静空旷的街头,说,“另一方面,用这些炒作出来的焦点来诱导人们的思维取向,也是有助于促进社会稳定的。想想看,那些正坐在电视机或电脑前忙着写微博、发短信的人,至少已经暂时和违法犯罪失之交臂了。” “像你的笑容一样,你的表达总是那么完美而又富于变化,你言语的说服力强到令人无从辩驳。” 车子像他的心情一样,自由而轻快地驰骋于夜月星光下。和她在一起,时间更像是一种幻觉。片刻已是足够,万年亦不嫌多。 正文 第七章 左 撇 子, 矮 个 子 邓浩然和龙熙蕊再次来到英伦小区时,已是大门紧闭。二人自然都没有门卡,于是他按响了门铃。 “很多时候,人们难免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性急的他发起了牢骚。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看上去是我们来得晚了。” 开门的居然是小区物业的经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邓队长,你们又回来啦!” “想不到经理你今天亲自出马。” “唉!大霍和武笔这两个家伙哪靠得住,我非找机会炒了他们俩不可。” “监控视频的事应该跟他们俩无关。”邓浩然一本正经地说,语气中带着警官的威严。“不过关于工作态度的问题,我看经理你还得多批评教育。” “是是是!一定一定!” “经理,这滑板是谁的?”龙熙蕊忽然指着物业办公室门口一个四轮街式滑板问道。 “噢,我儿子的,白天玩完就丢在这儿了。” “可不可以借我用一用?” “当然,您随便用。” 只见龙熙蕊右脚踏板,左脚蹬地,向小区门口快速滑去,将到门口,她左脚突然猛踩滑板尾部的左侧,整个滑板头高尾低侧旋着飞了起来,结果来了个180度的大逆转,最后“啪”的一声四轮着陆定在地上,而龙熙蕊已双足立于板上,稳如泰山。 “没想到你还是个滑板爱好者。”邓浩然说,同时尽力让自己近乎惊呆的表情尽快从脸上消失掉。 这次龙熙蕊开始异常平缓地从门口向小区内滑去,快到邓浩然跟前时,她问道:“你听到了什么没有?” “轮子摩擦地面——是大霍所形容的那种声音!”他恍然道。 话音未落,龙熙蕊已伸出右手牵起了他的左手,接着整个人蹲到了滑板上,说:“走吧,来一次案情真人演绎。” 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他又惊又喜,感觉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你,我,滑板……” “现在是受害人,凶手,箱子。” 跟经理道了声别,邓浩然开始拉着滑板上的龙熙蕊沿着通往垃圾箱的小路向前走去。这段路面与小区门口的不同,已完全铺成了塑胶跑道,这也是华崽儿等很多人喜欢到这个小区来跑步的原因之一。走了几步,邓浩然左手稍感费力,于是换成了右手来拉龙熙蕊。路程很短,不到2分钟,已经到了垃圾箱附近。 龙熙蕊跳下滑板,扶着邓浩然的肩膀使他转过身,然后说:“现在凶手准备离开。” 邓、龙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来路往回走,滑板在她手里拎着。 “有什么发现?”她问。 他已经盯着塑胶跑道的地面在看。“塑胶材料还是有一定的可塑性,与物体接触后多少会留下些印迹。”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就是所谓的罗卡定律。”龙熙蕊说,“由法证之父埃德蒙?罗卡提出的,凡两个物体接触,会产生转移现象,即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 “嗯!细细观察,似乎连每一个脚印都有痕迹,还有轮子的痕迹,而且至少有两组轮印以上,滑板轮子的痕迹窄小,两行轮印之间的距离也小,但最清晰,因为是刚刚留下的。其他的轮印实在太模糊了,但至少可以依稀分辨出轮印要比滑板的宽。” “戴上它你会看的更清楚一些。”她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镜片大小的东西,三转两折,东西扩展成一幅墨镜,她又在两枚镜片中间一扭,将其拆成了两半,各有一个镜片、一支镜架,她把左眼的递给了邓浩然。“这是高清的红外线眼镜,辨识度超高的。” 于是,两个人各戴着半副眼镜,蹲下来用后背遮住周围路灯射来的光线,仔细观察地面,一步一步地移动着。 “的确清晰很多,尽管参杂了各种不同的印迹……我想我找到了!装皮茜用的箱子的轮印,感觉两行轮印间的距离是差不多符合的,若是把它们连起来,就可以大致确定凶手来时的路线。”邓浩然面露喜色,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个箱子本来就已经在我们手上,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箱子,到处都有卖的。我们也曾试图从箱子上去找关于凶手的线索,但显然狡猾的凶手当时戴着手套,法证方面一无所获。” “那么滑板的轮印和箱子的轮印又有什么区别?”她循循善诱地问。 “滑板的轮子窄,印迹新嘛!”他不假思索地答。 “只有这些吗?” “咦,箱子的轮印连起来的路线竟然好像跟滑板的是对称的!这说明什么?而且两组轮印拼起来很像一个狭长的‘h’字母,只不过横线不在正中,上下不对称,一半长,一半短。” “这又是为什么?” “‘h’字母的横线处就是我换手的地方,所以左手拉的部分距离短,后面用右手拉的部分距离长。” “原因呢?” “我习惯用右手嘛!” “所以……” “噢!所以凶手是个左撇子!”邓浩然大悟道,恍如隔世。 “这就是我之前说凶手不是大霍或武笔的原因,你应该还记得,当时两个人发生口角时,大霍挥起的是右拳,而武笔抓起椅子的手也是右手。” “一个左撇子的骨科大夫!”他抬起头看着她,说,“希望能从明天早上上帝给我的资料中把他给翻出来。” “现在线索还不止这些。” “快说!” “当人拉着箱子往前走时,无论用左手还是右手,脚印总在轮印的侧前方,而且一前一后两个脚印会极其规律地变化,也就是说,可以和轮印发生对应关系的那组脚印,就是凶手的脚印。” 邓浩然竖着耳朵在听,目光又聚焦到塑胶的地面上。他似乎在箱子轮印的侧前方,发现了那组变化非常规律的脚印,但所有脚印又几乎都是残缺不全、支离破碎的。“恐怕法证人员也根本没法取到一个完整的脚印。” “恐怕是这样的,但我们现在至少还可以基本判断出脚印的大小和临近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她说着摘下自己左腕上的手链递给了他。“它的长度刚好是12公分。” “那么脚印就大约长24公分。”他接连测量了几个脚印,得出了结论。 “算起来,一般人身高是脚长的7倍,那么凶手的身高应该是1米68左右——看来是个矮个子,如果凶手是个男人的话。” “嗯,前后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代表着步距,也要比一般男人的短。”邓浩然说着一下子回想起了高士林的样子,他身材高大而魁梧,好像骨科医生都应该是他那样的体型。“左撇子,矮个子,骨科医生,手术一流,这个怪胎的全貌就快被我们给拼出来了。” “当然,如果凶手只是一个人的话!” 说着说着,两个人不觉间已走回到小区门口。这时龙熙蕊再次蹲到了滑板上,这一次,她用左手抓起了他的右手。 “我想案情需要再次重演一遍。开始吧,凶手。” 于是邓浩然用右手拉着她走起来,为了更加逼真入戏,他特意躬起了腰,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1米68。“我是个左撇子,却用右手拉着箱子,那我的左手在干什么?”他边走边说。 “那段我们曾经认为‘消失的影像’可能就与凶手的左手有关。” “走了几步,我终于换回了自己惯用的左手。” “而这时,监控已经录不到任何影像了。” “真相也许就是这样。让我们等待明天去聆听‘上帝’的福音吧!”他说着满脸兴奋地看着她,“你知道吗,尽管在现代的刑侦技术体系中,日新月异的法证技术正逐渐取代以往的逻辑推理、归纳演绎,但无论怎样,再高新的科技还是需要一个睿智精明的头脑来主导和支配。你今天让我更加坚信了这个道理。” 她淡淡一笑,说:“真相就像是隐藏在水中的石头,就算水再深,再混浊,也终究水是水,石头是石头,线索其实无处不在,只要我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就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抬头看着17楼皮胜劳家未熄的灯光,继续说道,“相信心理专家也会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为他们开门的是华崽儿。轻柔优雅的钢琴曲从皮茜的卧室里传出。 “嘘!”华崽儿把食指竖在嘴唇前面,然后又指了指卧室,轻声地说,“心理专家说暂时不要让人打扰到她们。” 二人默然点头。 一曲《卡农》使房间里的气氛显得祥和而静谧。邓浩然那本来急切而又焦虑的心情在片刻间居然神奇地平复下来。如果说清口暴饮从味觉上给了他一种激情澎湃的活力,那么此刻的缕缕琴声则又在听觉上给了他一种神怡心旷的幽境。匆匆一晚,他已大饱口福耳福,当然,有妙花相伴,眼福艳福更是畅享无遗。 《卡农》甫歇,《星空》又起。这时,卧室门一开,走出一位紫衣女人,她长发乌黑,面色莹润,鼻梁上架着一副白框眼镜,镜片的厚度更是让人一见难忘。 “你好,我是重案组的邓浩然。这一位是龙熙蕊龙小姐。” “你们好,我叫谢桑秋。” 正文 第八章 心 理 专 家 “心理沟通进行得如何,谢医生?”邓浩然问。 “她的情绪仍然很不稳定,幻肢痛也在持续困扰着她,还好我能够让她入睡。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环境构建,我和她之间已经建立了一个基本的交流平台,但目前还无法进行深层次的沟通。” “幻肢痛,那是一种很剧烈的疼痛吗?”他又问道。 “患者会感觉到已经被截断的肢体依旧存在,并在该处产生疼痛,疼痛性质可能多种多样,包括像电击样、切割样、撕裂样、烧灼样等,常常表现为一种持续性的疼痛,而且会阵发性地加重。” “可是断离的肢体已不复存在,那么疼痛不就只是一种幻觉吗?”他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道。 “不错,幻肢痛起初就被称为‘肢幻觉痛’,也正因为这样,各种药物治疗往往都无效。还有一点请注意,心灵上的折磨很多时候要比肉体上的疼痛更叫人难以忍受,这或许只有精神病患者和心理医生才能够体会。”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毫无感情色彩,好像一个教汉语普通话的老师在读报纸上的广告。但那声音又仿佛带着一种奇怪的诱惑,让耳朵不得不去倾听,令思维与记忆之门自觉开放。 龙熙蕊默默地看着她,她那双隔于高度近视镜片之后的眼睛幽深而神秘,似乎正在以一种可以洞察心灵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谢医生,这些东西也许应该给你看看。”邓浩然说着把皮茜未写完的三张检讨书递给了她。 谢桑秋仔细看着纸上的字,每读完一张便将其移至最后。 “据我们调查,皮茜是个近乎完美的小学教师,她班级上的学生成绩优异。我们检查了她的电脑、qq空间和微博,发现她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未曾与任何人结过怨。她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爱人、妻子甚至母亲,但是现在……花一样的年纪,却落得如此下场,她甚至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过。”邓浩然说完向皮胜劳的卧室看了一眼,他不希望自己的话被皮老先生听到,以至于再勾起他无尽的悲伤。 华崽儿递过眼色,轻声说道:“睡了。” “可以推断,检讨书是她在不情愿的心态下写的。”谢桑秋说,同时用右手的食指推了一下她镜架的正中。 “当然的啦,作为一个老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给学生写检讨。”华崽儿插口道,连她也觉得这有悖常理。 “而且,开头的称谓用的是‘亲爱的同学们’,看来她是要向全班同学作检讨。”邓浩然说。 “那么,难道她是被迫的?是有人在逼她写这份检讨书?”龙熙蕊开口道。 “那会是什么人呢?”华崽儿一边接过话柄,一边骨碌着自己那双小眼睛。 “答案应该就在皮茜那里。”龙熙蕊说,又把目光投向谢桑秋。 谢桑秋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平静地说:“如果检讨书的事与凶手有关,那么这将是一个对她而言极度敏感的问题,在现阶段,她还不适合接受那种再体验式的刺激,因为那样很可能会加重她的心灵创伤和精神障碍。”她的声音比周围空气里的钢琴曲还要柔和婉约,但却依然令人难忘。 “你说的是那个叫做什么ptsd的东西吗?”之前邓浩然有听皮胜劳提起过。 “你是说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更确切地说,她现在尚处于急性应激障碍期,这个时期心理承受能力是极度脆弱的,如果过于急功近利,刚刚建立起的沟通桥梁也将会毁于一旦。” “那这种病要多久才能恢复?”这显然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三个月,甚至更久。” 他无语了,只是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死心式的失望。 此时,一曲《星空》已近尾声,房间里一派曲终人散前的伤感气氛。 “但是,还记得吗?皮茜曾经亲口说过一句是她‘罪有应得’!”像一抹空气清新剂,龙熙蕊的话让在场的人又都兴奋起来。她继续说道:“这是否说明她在心理上本已接受了自己的悲惨遭遇,而无法释怀的却是她口中所说的——罪过?” 谢桑秋再次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框,说:“从这一点出发,她的心里在为一种她所谓的‘罪’而感到愧疚,甚至觉得就连自己的双腿被截去都是公平合理的。”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却牢牢地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天哪!人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华崽儿表示不可理解。 “好比一种罪与罚的关系。”谢桑秋说,“检讨书看似与‘罪’有关,而断腿,毫无疑问,是她受到的惩罚。” “断腿无疑是拜凶手所赐,她却说自己‘罪有应得’,莫非她根本就认识凶手?”龙熙蕊问道。 “至少她和凶手是有过交流的。邓警官,我有个问题,她是否受到过侵犯?你明白我在问什么。” “没有,关于这一点,法医已经确定。这不是一起强奸案,而是一起伤人案。” “手段却未免过于残忍。”谢桑秋说。 “那么这个凶残古怪的凶手到底有何所图呢?”邓浩然的声音不自禁高了起来。 她的声音却还是那么波澜不惊。“很多秘密在她心里,需要想办法打开她的心门。” “那现在还等什么!”他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来。 “邓警官,欲速则不达,如果沟通出了问题,她的心门甚至可能永远关闭,那么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她看着他瞪大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谢医生既然这样说,她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和方法。”这时龙熙蕊说道。 “给我一点时间,也给皮茜一点时间。” 四个人一同离开了皮家。谢桑秋的车停在小区门外,她表示会从明天开始加快速度提升与皮茜的沟通层次,然后先行回家。 “你住在哪里?”邓浩然问华崽儿。 她顽皮地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摸着他的心口,说:“我想住在这里。” 他的脸一下子红得像要燃烧起来,哭笑不得地看着龙熙蕊。 “好了啦!人家跟你开玩笑呢,警察叔叔。我家就在附近。”华崽儿捋着自己的金色长发,笑嘻嘻地冲他眨着眼睛,然后又望向龙熙蕊,说,“明天一早我再来照看他们俩。” 两个人坐进车里,邓浩然看着华崽儿的背影,用手捂着胸口说:“不瞒你说,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刚才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龙熙蕊脸上泛起笑容,说:“原来英雄也怕美人关。” 百卉林,对邓浩然来说一个未知而神秘的地方,座落于市区的边缘。一路上,他只觉得身体在一步步远离都市的喧嚣,而灵魂正一点点亲近自然的恬静。 静夜,薄雾,月淡,风清。车子行驶于幻境一般的小路上,空气中暗香浮动,和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越来越近,他的心却忽然间百感交集起来:到达那百卉林外,我该对她说些什么?她是否会请我共赴林中?如有邀请,我是接受还是拒绝?该如何接受?又该如何拒绝?…… 突然,骤响的手机铃音打破了夜的寂静,更扰乱了他复杂的思绪。 “喂!”他条件反射地接通电话。 “猜猜我是谁!”一个调皮的声音说道。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龙熙蕊依稀听到。 “别闹了,莞尔!”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一下子就能听出我的声音,证明你还是清醒的,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邓浩然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钟,说:“零点刚过,怎么了?” “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噢!我忘记了,你的毕业日。” “哏!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给忘了,你说你该不该罚?”那调皮的声音开始撒起娇来。 “该罚!该罚!该罚!”他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听起来像一团棉花。 “我这边毕业舞会刚结束,一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快到学校来接我。” “好好好,等着,我马上过去。” 挂断手机的同时,他已开始后悔。讪讪地看着龙熙蕊,他说:“是我妹妹,她今天从政法大学毕业,明天就要到律师事务所去工作,成为一个律师了。” “一个警察,一个律师,两个法网卫士,你们兄妹俩可真是绝配。好了,我已经到了。” 邓浩然神情恍惚地停住车子,放眼望去,不禁为眼见所见惊叹不已。繁木合抱下,俨然一片花海。即使在朦胧的月光下,也能感觉到百花的缤纷与娇艳。浓郁的花香更是扑鼻沁肺,醉心爽神。 “谢谢!”她为他的送行向他道谢,同时寄上一份关心,“案子还等着你破呢,好好休息,头儿!” “谢谢你陪我度过了繁忙而又美好的一天,熙蕊!”他听着自己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心里像开了花一样,泛起一丝美妙的感觉。 她笑着离去。 他亮起车灯为她照明花丛中的小路,望着她的纤纤倩影消失于百花深处,自己却久久不愿离去。 正文 第九章 无 独 有 偶 翌日清早,警局里便已是烟雾缭绕。史明珠一边抱怨着一边向队长办公室走去,她怀里抱着厚厚的一叠资料,左手端着一杯刚刚冲好的咖啡。 “请进!”邓浩然听到了敲门声。 “头儿,这是上帝刚刚整理好的报告,关于全市副主任医师以上职称的骨科医生的资料和行为记录,而且按你的要求,把身高、惯用手等信息也都补充了进去。”她把咖啡和资料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说,“喝杯咖啡吧,头儿,少抽点儿烟。” 邓浩然用力吸了一口夹在右手食指与无名指之间的半截香烟,然后把长长的烟灰弹到那烟头已满得快溢出来了的烟灰缸里。他说了声“谢谢”,但没有去碰那杯咖啡,而是把左手伸向了那些报告。 “头儿,从表面上看,这些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有的在家,有的在外地,还有的整夜都在手术台上。” 邓浩然默默听着,低着头一页一页翻着资料。不时地,他会把那些身高低于1米72者或是惯用左手者的资料捡出来列于一旁,但那些报告数量并不多。 “这几个人,要重新作一次详细的问讯,必要时把人请到局里来。明珠,你来负责。” “是,头儿。”她说着捧起桌上的烟灰缸走了出去。 没等史明珠关好门,同事李大龙推门挤了进去,险些撞翻她手里的烟灰缸。 “死大龙,猴儿急什么呀!”她埋怨道。 李大龙竟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邓浩然面前,喘着气说:“头儿,有人报案,说在彼岸集团的公司大楼里发现一个皮箱,里面是一个……断肢女人!” 重案组整队人马倾巢而出。邓浩然从手机里翻出龙熙蕊的号码,在按下拨出键的霎那,他的手指却突然停住了。 警车与救护车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但跑在急救人员前面的是警察,而跑在其他警察前面的是邓队长。 24楼,女卫生间,最里面一间,一个硕大的黑色皮箱。 邓浩然矫捷的步伐突然停住,一个简短的深呼吸后,他一下子掀开了箱盖。 此刻,他身旁的小迷你实在希望自己再迷你一点,那样就可以使自己的视线更完全地被别人挡住。只看一眼,她便选择转身走开。 史明珠借机过去照看她,从而也让自己的视线尽早远离眼前的一切。 男人们的反应却似乎略有不同。其实箱子里面的,看起来更像是一尊白玉美人,赤裸的白,肤色如雪,点缀以绵绵乌丝、点点粉润。她双眸微合,蜷伏而卧,残缺的下肢反倒给人一种维纳斯式的唯妙幽美之感。 “是她!”向以沉稳著称的邓浩然竟不自禁叫出了声。 她,正是那位穿着一双跟高超过10公分的长靴跑遍全城的女士,那一切还都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回想起来电视上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现实中有些东西可以合理的穿越,比如影像和声音,但穿越的不是时空,而是地点。凶案现场的影像和声音钻入邓浩然身上的针孔摄像窃听器,转变为电信号,再传输给夜瞳,然后不远万里被转发至龙熙蕊的电脑中,最后分别由显示屏和音箱播放出来,一切如此简单。 百卉深处,莺歌燕语。和暖的阳光沐浴着林间别墅,微风透过纱窗掠起飘逸的长发,她,如人鱼般娇艳,纤纤玉指正在电脑键盘上游走。一枚硬币飞速旋转在旁边的桌面上,硬币的两面交替出现,时而龙腾,时而花舞。 她微笑着。窃听警察,窃听他,这理由已足够令人欣喜。不知道她何时把那粒尘土一样的东西安放在了他身上,也不知道她安放在了他身上的哪个地方,但显然,是在最佳的时机安放到了最佳的地方。 她想听到他的声音,想看到他在干什么,虽然跟他仅有一面之缘。 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他。 关于他为何在接到报案时想通知她却又改变了主意,她的分析是,那是一种大男子主义的私心在作祟。至于他为何现在又决定通知她,她的推断是,那是因为案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又一个受害者出现了,凶手是在连环作案。彼岸集团,大厦24楼,等着你来,熙蕊!” 她喜欢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至少比夜瞳那种电子音叫得动听。 龙熙蕊收起硬币,上了别墅的天台,一架体积比轿车还小的微型直升机停在那里。 伴随着螺旋桨旋转的轰鸣声,直升机像只竹蜻蜓一样一飞冲天,转眼间隐没于浩瀚的天际。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而直升机又是速度最快的短程交通工具。所以从百卉林到彼岸集团,龙熙蕊花的时间少得令人难以置信。微型直升机降落在大厦的天台,她从顶层向下来到24层。 当邓浩然看到龙熙蕊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发现受害人时更惊讶。“怎么,本市已经不流行塞车了吗?” “你是说我现在本应该被堵在银河大街上看‘车展’吗?” “还以为你是坐消防车来的呢!”他说着拿起身旁办公桌上的一份报纸递给了她,“受害人我们见过。” 龙熙蕊接过那份《晨读》报,大字标题映入眼帘:《穿卓诗尼(josiny)的魔鬼——铿锵玫瑰!时尚绽放!》。专题几乎用了整整一个版面进行报道,多张大幅彩照从不同角度清晰地展示着她在街头奔跑时的情景。 邓浩然弄熄了尚未抽完的香烟,说:“她叫何俐可,是这家公司的营销总监,今年38岁,独身。早上公司的职员上卫生间时发现了她,和皮茜一样,一样的箱子,一样的截肢手法,没有生命危险,没有受到侵犯。很显然,凶手是同一个人。” 这时,附近又传来韩兴的大嗓门:“你说何总监与下属之间的关系很差,能不能具体形容一下。” 一个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的小伙子说:“她那个人啊!整天对下级发脾气,非斥即骂,不是扣薪水就是炒人家鱿鱼。上周,眼看就要通过试用期的小王只迟到了两分钟,就被她辞退了。” “是啊,她对我们简直是吹毛求疵。”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接道,“上个月那个项目,kelly把计划书按照她的要求反反复复改了二十几次,可她每次都说不行,弄得kelly整整一个上午连跑趟厕所的工夫都没有,膀胱都快憋爆了,结果听说kelly后来连尿道炎都犯了。” “而且,她还是一个心胸狭窄、嫉妒成性的女人。”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说道,“周年舞会,就因为新来的小敏凑巧穿了跟她一样的鞋子,她就觉得人家抢了她的风头,第二天就把小敏调到一线的调研部门去了。” “说得是啊!”一个梳着分头的男人说,“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对我们说‘work’、‘go-to-work’、‘stick-to-your-work’。所以大家背后都叫她‘workaholic(工作狂)’,也难怪她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邓浩然看着龙熙蕊,说:“看来何俐可与皮茜截然相反,她的悲惨遭遇倒有点儿大快人心的意思。” “但既然是连环凶案,我们就得从两个人的诸多不同之处中寻找共同点。” 邓浩然点着头说:“首先,两个人都是女人;其次,两个人都称得上美女。” 这时,从办公区外传来一阵骚乱。好像有人试图进来,却被保安拦住。龙熙蕊看到两男两女,有的扛着摄像机,有的握着麦克风。为首的是一个短发女人,正是《视说心语》栏目的主持人——时珍。 争吵似乎很激烈。“这是电视台的采访证,你们没有权力不让我们进去!让你们管事的出来。”时珍大声争辩着。 声音惊动了公司的职员,很多人一窝蜂似的围了过去。 “呀!时珍,我天天守在电视机前看你主持的节目呢!” 很多人掏出手机不停地给她拍照,还有人递过纸笔,“时珍,能为我签个名吗?” “哗众取宠的媒体!”邓浩然哼了一声,走了过去。 “你好,时珍。我是警队的负责人,重案组,邓浩然。” 听到他的话,时珍刚才的不满仿佛一下子全都抛诸脑后。她一把抓过麦克风,同时冲扛着摄像机的男人递了个眼色,接着对邓浩然说:“邓警官,能介绍一下案情吗?我们的节目昨天刚刚报道过受害人,没想到她今天就出事了。” “不好意思,警队有警队的规定,在破案之前,任何案情和线索都必须保密。另外也希望你能明白,破案是我们警方的工作,不是拿来供市民们茶余饭后消遣解闷的笑料。请尊重我们警队的规定,也请尊重一下受害人的隐私权。” 他一席话说得时珍突然间有点儿哑口无言,只得呆在那里讪讪地看着他。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邓浩然又说道:“你们还是请回吧,在这里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好像我现在只能说一句希望你们早日破案了,但是我们栏目组还是会继续关注的。”时珍说完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邓浩然一回身,发现龙熙蕊正微笑着看着他。 “刚才我仿佛从你身上看到了谈判专家的影子。”她说。 “我的确已经够斯文了。”他说,“其实警察做事向来都可以是强制性的。” 时珍等人进了电梯,四个人都有点垂头丧气。 “珍姐,没录上视频,那晚上肯定上不了咱们的节目啊!”扛着摄像机的男人说道。 “等警察走了,我们下午再来,这次从何俐可公司的人入手。这也是我经常教你们的,要想发掘热点,首先得付得起辛苦。”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楼。门一开,只见一个男人正候在外面。 “时珍,我知道你的节目正需要点儿猛料。” “请问你是……” “传说中的哥。” 正文 第十章 百 慕 大 “的确,她工作起来很忘我,凡事都要求尽善尽美,所以有时候难免会显得不近人情。”这是总经理对何俐可的评价。 “她的遭遇,在公在私,于情于理,都是我们无法弥补的损失。”他感慨不已,眼神中略带感伤,令在场众人也不禁默然。 这时,留着板寸的安平走进了经理办公室,他左右手中各举着一张纸。“头儿,刚从局里传真过来的搜查令和取证令。” “看来那些醉心于繁文缛节的文职也学会把工作提速了。”邓浩然对龙熙蕊说,“希望这次能让我们从监控上看到什么。” 龙熙蕊轻轻应了一声,但一丝顾虑从她眼中闪过。 总经理站起身来,说:“将凶手绳之以法,还何俐可一个公道,就有劳各位了。” 大厦的监控中心设在一楼,在那里可以通过摄像头监察到整幢大楼的情况。得到总经理的许可,保安人员非常合作,很快,他们找到了要找的那段监控录像,但却没能看到想看的东西。 同样,凌晨3点!同样,监控录像上突然出现的雪花点!同样,几分钟后雪花点突然消失,监控视频恢复正常!从一楼大厅、电梯、到24楼女卫生间门外的所有区域,一切都与英伦小区的情况如出一辙。 “这家伙简直像个幽灵一样,连摄像头都抓不到他。”上帝说。 邓浩然摇了摇头,说:“如果摄像头真的捕捉不到凶手,那么监控录像上也不会出现雪花点了。” 他接着问保安人员:“大厦一共有几个出入口?” “一个正门,两个后门。正门是电动开关门,装有电子锁,每天下班以后开启,两个后门用的是金属的链锁。” “头儿,我刚刚查过后门,链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个子高人一头的李大龙说道。 邓浩然用手摸着下颌,缓缓道:“这么说,凶手当时是从正门进出的。” “感觉凶手好像有一种万能遥控器之类的东西,可以遥控监控仪器、电动门等电子设备。”龙熙蕊说。 “老裘,你怎么看?”邓浩然向一个年过五十面色黝黑的男人问道,他正是法证部门的主管裘正。 “几个摄像头我们都检查过,线路完好,没有被触动过的迹象,结合我们对英伦小区监控录像的研究,如果用‘遥控’来解释这些的话,在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的,但毕竟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所谓‘万能’的遥控器,以当前的电气技术仍然是难以实现的。” “从一个变态的骨科医生,到一个诡异的科学怪人!”邓浩然恨恨地说,“凶手似乎在享受这一切,炫耀他的截肢手术,卖弄他的遥控技术,甚至挑衅警方的刑侦手段。” “看来你这次是棋逢对手了。”龙熙蕊轻声道。 正在此时,邓浩然的手机忽然响起。 “浩然,什么情况?”一个略带嘶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问道。 “胡局长,目前的证据显示凶手是在连环作案,但调查暂时还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整理一下手头的证据,召集各部门的人,回局里开会进行案情分析。” “知道了,胡局。” 眼见警察们一个个匆匆忙忙地离去,龙熙蕊看着邓浩然微微皱起的眉头,说:“在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之前,我们得抓紧时间行动了,我再去皮茜那里看看。” 他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当龙熙蕊坐进微型直升机的机舱,夜瞳久违的电子音终于响起:“good-evening,希瑞!” 能让夜瞳的声音从她耳边长时间消失的原因有三个,一个是他睡了,一个是他病了,还有一个是他被问题难住了。 “拜托!你的眼睛不要总像你的名字一样好不好!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但你却要用它来寻找光明啊!看看窗外的天空,现在连中午还没到呢!” “no!no!no!我目前跟你有十个小时的时差,正准备吃晚餐呢。” “受害者已经增加到两个了,你还有雅兴周游世界吗?” “you-no-good!希瑞!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眼没合,前后跨了十几个时区,跑了三个国家,七个城市。不过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监控录像的问题已经被我搞定了。” “那就赶快,有话直说。” “打开显示屏,给你看些东西。” 龙熙蕊一边驾驶着直升机腾空而起,一边按下了控制台上显示器的开关。屏幕上纯黑的背景中闪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夜瞳,你是要我盯着它们来想象你的样子吗?” “别急嘛,希瑞!往下看。”说完,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笑脸,又随即作了个鬼脸,然后黑屏。几秒钟后,显示屏上终于出现了彩色的画面,同时伴有中文解说和字幕。 “神秘的百慕大三角区位于北大西洋西部,是由7个大岛和大约150个小岛以及一些礁群组成的群岛。它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仍然是神秘莫测的海域,被称为‘魔鬼’三角,是令人恐怖的神秘之所。……” 龙熙蕊有些不悦地叫道:“怎么,要带我去了解世界未解之谜吗?” “希瑞,pay-your-attention!耐心点儿看下去。” 解说的声音仍在继续:“哥伦布于1502年第四次去美洲时,在进入百慕大三角区后,巨大的风暴袭击了他的船队。那种可怕的情景给哥伦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西班牙国王:‘浪涛翻卷,连续八九天,我两眼见不到太阳和星辰……我这辈子见过各种风暴,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时间这么长、这么狂烈的风暴。’ “1925年4月18日,日本货船‘来福丸’号从波士顿出港。不久,北面出现了低气压,为了进入平静的海区,船员把罗盘刻度向南回转,经过百慕大群岛海域。然而不久,这艘船就下落不明了,船与船员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19000吨的大船——美国海军运输船‘赛克鲁普号’同样经历了这样的灾难,它连同309名乘员一起消失在百慕大三角区…… “到了现代,大量的飞机在飞经这一海域时,也经常发生仪器失灵、飞机及人员神秘失踪的事件。 “1948年1月29日,百慕大机场的控制塔突然收到英国一架从伦敦飞往百慕大三角区的客机的紧急求救。这架飞机请求帮助指明航向,在控制塔做出指示之前,飞机上的26名乘客连同飞机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1967年2月2日,美国一架从佛罗里达机场飞向波多黎各的飞机,在空中与机场的联络良好,机组人员预计下午3时到达波多黎各。但后来空中突然没有了电波,飞机再也没能降落。……” 这时龙熙蕊插口道:“夜瞳,你不是希望我把飞机开到百慕大去验证一下它的神秘与恐怖吧?” “of-course-not!希瑞,现在把直升机往百卉林开,有样重要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到你别墅门外的传送箱里。” 解说继续说道:“有些人认为百慕大三角区的怪异现象是‘虚幻之谜’,很多研究百慕大的学者完全出于猎奇心理,甚至有些人为了吸引别人注意还把发生在其他地方的空难、海难事故说成是在百慕大三角区发生的。但更多的人并不否认百慕大的神秘。…… “其中,次声波地磁引力说就是一种主流观点。苏联地球物理学家b?b?舒列金在20世纪30年代提出,海浪产生的次声波可以解释百慕大三角区的神秘现象。他认为,在发生地震、风暴、火山爆发等自然灾害的同时,次声波也随之震荡,这种次声波人耳无法听到,但是却具有十分巨大的破坏力。处在震荡频率约为6赫的环境中,电力设备就会受到明显的干扰,而处在频率为7赫的环境中时,整个电力系统将完全陷入瘫痪。次声波在百慕大三角这个区域十分活跃,它可能就是导致种种惨剧发生的罪魁祸首。……” “夜瞳,你是想告诉我监控录像的问题可能跟次声波有关?”龙熙蕊有所领悟地问道。 “不是可能,是一定。”电子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希瑞,赶快去看看我传给你的东西吧。” 说话间,直升机已降落在百卉林别墅的屋顶。龙熙蕊来到别墅门外,打开物品传送箱,内部有一个小小的包裹。拆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个一指见方的三棱锥,它摸起来是金属的,四个正三角形的面都被镀成金色,三棱锥四个角的颜色分别是红、黄、蓝、绿。 “希瑞,我把这东西命名为‘百慕大’,转动四角,它释放出来的次声波就可以让你周围的电气设备失灵……” 龙熙蕊轻轻扭动红色一角,夜瞳的声音即刻消失了。当她扭回时,夜瞳的声音又立时出现。“以红、黄、蓝、绿为序,次声波的震荡频率依次增强。” “这么说,凶手手里也有一个‘百慕大’喽!”龙熙蕊推论道。 “如果把‘百慕大’卖给军方或特工组织,那至少是上百万的买卖。所以千万别小瞧那个家伙,凶手不劫色,不贪财,那么他做出这一切来显然别有所图。” 正文 第十一章 最 熟 悉 的 陌 生 人 安谧恬适的钢琴曲从音箱内徐徐飘出,溶解在房间的空气里,流淌入心,幽媚轻婉。 “小茜,还记得学生时代吗?你是一个品学兼优、德才兼备的好学生。整洁的校服,鲜艳的红领巾,漂亮的麻花辫子,满分的成绩单。”谢桑秋坐在沙发上,一边说一边翻着皮茜的相册,几乎每张照片上的她都在笑。 此刻,床上的皮茜那苍白的脸上却是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她的嘴紧紧闭着,跟她的心一样。 “你从小就是一个爱笑的孩子。”谢桑秋继续低头翻着相册,看着照片上的皮茜。“郊游的时候,你笑得是那么甜蜜;辩论的时候,你笑得是那么自然;毕业的时候,你笑得是那么洒脱;全家福上,你笑得是那么温馨。”她的声音更像是一支笔,能够在人的心里不断勾勒出一幅幅惟妙惟肖的图画。 皮茜不自禁地闭起了眼睛,似乎在聆听她声音中的画面,万念俱灰的脸上居然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即使只是一丝浅笑,也没能逃过谢桑秋的眼睛。 “高考那年,你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师范大学。回想一下校园里的美好时光,你的天生丽质、多才多艺,以及平易近人的性格,使你的生活像花季一样多姿多彩。”她说着翻开了另一本相册,那里面的皮茜已经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妙龄少女。“你在校园歌唱比赛中还得了奖,可以告诉我你当时演唱的曲目吗?” “《最熟悉的陌生人》。”皮茜终于开口了,尽管声音很小。 “那是萧亚轩的歌,旋律有一点儿低沉,那么你的声音一定很厚很有磁性。”谢桑秋说完暂停了正在播放的钢琴曲,紧接着换了一张她刚刚在碟机旁发现的cd进去。很快,房间里回荡起了那首歌经典的旋律和萧亚轩那兼具张力与柔情的声音: “还记得吗?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 曾经朗朗星空,渐渐阴霾! ……” 音乐是一种旋律,一种语言,一种心境,是欢乐、悲伤、兴奋、忧郁等情绪以声音形式的体现,它可以抵达人的内心,拨动人的神经,让人在流动的、玄想的体验中解脱灵魂。 乐者,心之动;乐者,魂之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皮茜竟附和着歌声哼唱了起来……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分手了,却回不了神! 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了激动的灵魂, 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沉沦!” 曲终情未尽。皮茜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又好像在回避谢桑秋的眼睛。“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唱过多少次了。” 谢桑秋按停了碟机,乐声消失了,但房间里的气氛却摆脱了之前的沉闷。她说:“听得出来,音乐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是的,谢医生,你倒好像是个最熟悉我的陌生人。” “既然你这样说,我看我们已经不再陌生了。”她的声音里没有语气,却如轻风拂柳,细雨消尘,可以在不知不觉间钻进人心灵深处。 “桑秋姐,我对你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能早一点儿遇见你,也许就可以向你请教一些关于教育心理学的知识,进而给我的学生更好的教育。” 这时谢桑秋又翻开了另外一本相册。“毕业以后,你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小学教师。和学生们在一起,你的世界更多了几分纯真和快乐。想想可爱的学生们,天真烂漫的他们正是你欢乐的源泉、事业的动力。” 听着她那平静似水的声音,皮茜情不自禁地抬头向墙上挂着的那张班级合影望去,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真的是好可爱!有一次,我在课堂上提问:‘谁能在世界地图上指出美洲在哪里?’ “一个叫唐江莺歌的女孩子举手指出了美洲的位置。 “当我再问:‘那么是谁发现了美洲呢?’ “一个叫陶李群书的男孩子竟然举手说:‘是唐江莺歌!’” 皮茜说完笑着摇了摇头,久违的笑容终于在她脸上重见天日。 谢桑秋回以微笑,她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又似乎随时可以作出任何一种表情来,在必要的时候。 “桑秋姐,可以把窗帘拉开吗?我想见见阳光。” “当然。”说着,谢桑秋一把拉开了那已尘封了数日的窗帘,与此同时,也仿佛在瞬间为皮茜那紧锁的心灵开了一扇窗,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映在她脸上,耀出七彩光芒,一时间令她睁不开眼,却一下子敞开了她的心扉。 “桑秋姐,我想到外面转转,可以吗?” 这是一个让谢桑秋也有点儿喜出望外的要求。“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她始终平静如一的声音也在不经意间泛起了波澜。 听说皮茜心情有了好转,满脸颓废的皮胜劳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华崽儿也兴奋得像只活蹦乱跳的小猫。两个人把皮茜抬上了轮椅。 为皮茜而感到高兴的,并不止这三个人。千里之外,万里无云。微型直升机在碧空如洗的蓝天上高速飞行。机舱内的龙熙蕊正注视着显示屏上的视频,不只一个针孔摄像窃听器在监控着房间里的情况,摄像头的方向、角度、焦距可以随意调节。 “心理专家就是心理专家,这就叫professional!”夜瞳对龙熙蕊说。 “但到目前为止,也仅仅是提升了沟通层次而已,最重要的秘密还藏在皮茜心里。” “希瑞,她们要出门了,马上就要离开我们的监控范围了。be-quick!” “还好天上不堵车。”龙熙蕊说着提升了飞行速度。 谢桑秋仍希望与皮茜作一对一的交流,所以皮胜劳和华崽儿留在了房间里。谢桑秋推着轮椅走在小区里的林荫路上,皮茜深呼吸着周围林间那深秋的气息。 “我以前从未发现原来深呼吸会有如此美妙的感觉。”皮茜说。 “深呼吸通过胸腹式呼吸联合进行,可以排出肺内残气及其他代谢产物,吸入更多的新鲜空气,以供给各脏器所需的养分,从而提供和改善脏器功能,对于解除疲惫,放松情绪,都是有益的。” “居然这么神奇!” “来,小茜,让我们认真感受一下。闭上眼睛,照我说的去做。”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光合作用的产物,“将后背伸直,靠在轮椅上,双手自然平放。” 皮茜闭目听着,一招一式都做得很到位。 “接下来,用鼻子进行自然的深呼吸,让腹部扩张,想象着空气充满了腹部。然后,在连续的呼吸中,完全扩张胸部和肺部,感觉胸部正缓慢上升,想象空气正在胸部和腹部间向各个方向扩张。最后,通过鼻子缓慢地呼气,呼出时间要比吸入时间长。”看着皮茜全心投入的表情,谢桑秋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框的中间,继续说道,“注意,一呼一吸至少一分钟,要保持节奏舒缓,不要强求自己,注意呼吸的深度和完全程度,并使身体放松。” 皮茜依照她的指导,反复来了几次标准的深呼吸,顿觉心旷神怡,意清气爽,一种难以言表的惬意。 “桑秋姐,我们到小区外面转转吧!” “好啊,难得你这么有兴致。” 路上,小区的居民和保安看到皮茜后都不禁在一旁窃窃私语,谢桑秋立刻找些话题转移开她的目光和注意力,快速出了小区的大门。 将近正午,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迎面走来几个统一着装身穿校服的小学生,谢桑秋可以远远望见,但皮茜坐在轮椅上,视线受阻,基本看不到对面来人。 发现是小学生,谢桑秋已开始留意他们,只听其中一个小女孩说道:“校长说皮老师病了,我知道她的家就住在附近这个小区里,要不我们去看望一下皮老师吧!” 在她身边,一个右眼角带块胎记的小男孩说道:“好啊!都好几天没见到皮老师了,我们一起去吧!” “才不要你一起去呢!”这时另一个梳着小辫子眼睛大大的小女孩突然叫道,“你总是惹皮老师生气,当心皮老师又让你罚站!你忘了上次吗?被皮老师罚站了整整一节课呢!” 小男孩听了立刻火冒三丈,嚷道:“唐江莺歌你胡说!上次明明就不是我的错,根本不关我的事,是皮老师错了!” 好像有理就在声高,唐江莺歌以更大的声音吼道:“吴铭你还狡辩,皮老师都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 “你胡说!不是我的错!我叫你胡说!” 两个小孩越炒越凶,最后竟互相拉扯起来。 正在这时,另外一个学生突然叫道:“你们两个都别打了,你们快看,那不是皮老师吗!” 正文 第十二章 胎 记 男 孩 学生们看见皮老师,就像小狗发现了下班以后刚刚到家的主人一样,一个个欢欣雀跃地跑了过去。 但皮茜看到他们,却像做了亏心事的人见了叫门的鬼一般,惊惧的表情如同她残疾的双腿,一动不动,定格于她肌肉扭曲的脸上。 “皮老师!”“皮老师!”“皮老师!”……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叫着,仿佛谁叫的声音更大便会得到表扬似的。 但那些声音在皮茜听起来却变得异常奇特,像是痛苦的呻吟,又像是悲伤的呜咽,像是凄厉的尖叫,又像是阴沉的冷笑。她的眼睛瞪得像燃烧的火炬,如果眼前有面镜子,她一定会被自己的样子吓得毛骨悚然。她感到学生们熟悉的面容忽然间变得极度陌生,甚至面目全非——唐江莺歌头上长出了月牙形的犄角,魏王豹嘴里龇出了长而尖的獠牙,吴铭眼角滴着血,更像个幽灵一样快速飘了过来,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 皮茜觉得自己被那些“鬼东西”包围着,霎那间天旋地转,风声鹤唳。那些鬼哭神嚎般的声音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锯子,来回磨擦着她膝盖下方的皮肉和骨骼,转瞬已皮开肉绽,骨断筋离。 左腿在痛!右腿在痛!痛入骨髓,痛穿心扉!她情非得以闭起了眼睛,掩面而泣,转瞬又情不自禁地惊声尖叫起来。她只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浑身发抖。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按住了她大理石般冰冷的肩头,一个平淡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小茜,别怕!” 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一响起,周围阴阳怪气的声音立刻变得模糊起来。皮茜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隔于厚厚的近视镜片之后的眼睛,那对充满神秘而又富有光芒的眼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使得她那仍在恍惚之中惶恐的双眼不得不心无旁骛地对视回去。 “小茜,你的腿痛又发作了吗?”尽管周围环境嘈杂,但她的声音似乎可以凌驾于其他声音之上,直穿入人心底。 皮茜勉强点了点头,显然,患肢痛正纠缠折磨着她的心智。 “听着,小茜,再来一次深呼吸。闭上双眼,把后背靠在轮椅上,双手自然平放,用鼻子吸气,想象空气从鼻孔自由进入你的喉咙、气管、双肺……” 她的声音俨然一种不可抗拒的指令,像是从人心底里发出来的,皮茜本能地按部就班照做着。 此时,围在四周的小学生们有的被皮茜刚才的样子吓得呆若木鸡,有的惊慌失措地喊着“皮老师”,还有的兀自吵闹起来。 唐江莺歌对着吴铭大吼道:“都是你!皮老师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一定是因为看到了你,皮老师才变成这样子。” “你凭什么这么说?”吴铭大声辩驳道,“为什么不是你们刺激到了皮老师?” 他的话好像同时激怒了其他同学。 “你瞎说!”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说道,“皮老师一直都很喜欢我们,但她并不喜欢你,就像我们大家都不喜欢你一样。” “说的对,我们全都不喜欢你!” “就是,皮老师是你害的。”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对着吴铭大有群起而攻之之势。 得到了大家的声援,唐江莺歌顿感底气十足,轻蔑地嘲讽道:“听到了没有,大家都不喜欢你,你还不快点儿滚开,你这个令人讨厌的野孩子!” 虽然说童言无忌,但这句话却像一簇火苗,引爆了吴铭满肚子的怒气。他气急败坏地上前猛推了唐江莺歌一把,令她接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肩上的书包掉落一旁,里面的铅笔、橡皮、剪刀等物撒了一地。但毕竟儿童时期女孩发育更早,唐江莺歌比吴铭要高出半头,这一跤跌得并无大碍,但她的火气却一下子窜上了天。她随手抓起地上一把美工课上使用的小剪刀,站起身来扑过去与吴铭厮打在一起。吴铭的力量似乎略逊一筹,几个回合过后,已明显落于下风,结果被她一把推了个仰面朝天,后脑重重磕在地上。凑巧在他后仰前,唐江莺歌握着小剪刀的右手被他的胳膊打了一下,小剪刀脱手而出,翻着个儿在空中划出一道怪异的弧线,向躺倒在地的吴铭的右眼飞去。旁观的学生们不是惊吓过度,呆立原地,就是不自禁蒙起了眼睛,失声惊叫。当谢桑秋发现情况不妙时,也已经鞭长莫及。 眼见剪刀的尖端就要插入吴铭的眼睛,千钧一发之际,刹那间银光一闪,“铛”的一声,什么东西击中了剪刀的中心,剪刀应声跌落一旁。那银色的东西落到地面后仍在滚动,而且兜了个大圈往回滚了过来。谢桑秋已看清那是一枚硬币一样的东西,但比一般的硬币稍大。 正在此时,一只玲珑玉手探出纤纤二指拾起了那枚硬币。 谢桑秋看着那飘然长发掩映之下的致美俏面,说:“龙小姐,你来得真是及时。” “谢医生,多亏你的帮助,让我们又发现了一些线索。” 谢桑秋扶了一下眼镜,说道:“你也怀疑整件事与那个叫吴铭的学生有关联?” 龙熙蕊隐隐点了点头。“还记得卧室墙上那张班级的全家福吗?这些学生都在那张照片上,唯独没有吴铭。” 谢桑秋随即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学生们一张张天真的脸庞似乎都可以跟照片上纯真的表情对号入座。她之前刚刚看过墙上那张全家福,翻过皮茜的相册,所以对孩子们的样貌仍记忆犹新。她甚至清楚地记得全家福上印着的拍照时间刚好是两个星期以前。的而且确,无论是班级的全家福中,还是那几本厚厚的相册里,都找不到那块位于右侧眼角附近的胎记,更找不到那个带着那块胎记的男孩。而此时此地,也是如此。那把被硬币击飞的小剪刀依旧在远处的地面上,但那个曾经跌倒在附近的男孩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去找他,小茜就交给你了。”声音犹在耳边,龙熙蕊的人已经渐行渐远。 谢桑秋一回头,才发现皮茜此刻正瞪大着双眼,表情愕然,神智恍惚。不知道她在看着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转眼间,龙熙蕊追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夜瞳,那孩子跟丢了。”微型对讲机是镶在她里面的牙齿上的,所以从来都没人注意到她与夜瞳之间的交流。 “别急,希瑞,我正在想办法切入街边的摄像系统。”电子音从藏在她耳蜗深处的微型耳机中传来。 “千万别输给一个小学生。” “希瑞,如果你愿意少说两句,我的胜算就更大了。你知道的,我得破解一连串的密码。” “可是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像在这个十字路口被罚站一样。” “让美人等待忍耐,可不是夜瞳的风格。yes!搞定!找到他了,6分钟前,他就在你现在的位置那里左转的。” “还好这是一条大街,不是一条小巷。”龙熙蕊说完沿着夜瞳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她相信在刚才那种情境下,吴铭会像一匹落魄的野狼一样,飞速狂奔而去,即使他还只是一个小学生而已。 中午的街头人头攒动,想在人丛中找见一个小孩,并不那么容易。正自踌躇之时,一对中年夫妇从龙熙蕊身边经过,只听女的道:“真是个捣蛋鬼,大中午的在街上疯跑,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 男的安慰道:“小孩子不懂事,刚才没撞坏你吧?” “唉,我又不是纸糊的,不碍事。” 听到两人的对话,龙熙蕊立刻紧走几步,终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远远望见一个矮矮的蓝色的背影,那蓝色正是小学生校服的颜色。尽管吴铭依然在奋力奔跑,但龙熙蕊离他还是越来越近。 吴铭穿过马路,拐进一条小巷,周围高楼林立。龙熙蕊跟着他进了一幢大楼,发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正坐在电梯外面的地上,她后背倚着墙,左手托着自己右臂的肘部,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极端痛苦来形容。她身旁有一个硕大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林林总总,易拉罐、饮料瓶、锅碗瓢盆、废铜烂铁…… “奶奶!你怎么了?”吴铭大叫一声跑了过去。 “奶奶的胳膊动不了了,刚才脚下一滑,右手一撑地以后就动不了了。”她说话的声音已有些发抖,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渗出。 “奶奶,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毕竟是个小孩子,吴铭急得手足无措。 龙熙蕊上前蹲下来看着老婆婆的右肘,只见肘窝部饱满,关节已经明显畸形。“婆婆,你的肘关节脱位了。”她左手握紧老人的上臂,右手拉住她的手腕,说,“婆婆,忍一下。”话音未落,她猛一用力,只听“喀吧”一声,同时老婆婆轻声呻吟了一下。 “我的胳膊能动了!”老婆婆惊喜地叫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别客气,婆婆,我先扶你回家。”龙熙蕊说完看着吴铭说道,“小朋友,快去按电梯。” 吴铭正自两眼发直,似乎被刚才龙熙蕊神乎其技的一拉给惊呆了。听见龙熙蕊叫他去按电梯,他匆匆应了一声,脸上仍是一幅麻木的表情。 “我的箱子。”老婆婆对满箱废品仍念念不忘。 龙熙蕊先把她扶进电梯,然后回身又把箱子拉了进去。 电梯停在了10楼,老婆婆家里的装潢与她那箱“破烂儿”给人的感觉简直是天差地别。屋内墙面上镶嵌着白色橡木,地上铺着高档的波斯地毯,两盏精致的落地灯即使在白天未开灯时也闪着柔和的光芒。 “小铭,奶奶胳膊不方便,你快去给阿姨倒杯水。” 龙熙蕊环顾着房间里的摆设,突然间,如同黑夜里的一道闪电,龙熙蕊的目光被一样东西锁住了,那是茶几上的一个相框,上面一个女人正温情脉脉地搂着一个男孩。当然,那男孩正是吴铭,而那女人,竟然是何俐可! 正文 第十三章 龙 鳞 飞 花 “阿姨,请喝茶。”吴铭说着把杯子递向龙熙蕊。 “谢谢,小铭真乖。”龙熙蕊伸手接过杯子,嘴里称赞着他,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茶几上的相框。 看到她聚精会神的样子,吴铭很是好奇,当发现她原来正盯着那相框在看时,他扭过头问道:“奶奶,何阿姨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来看我们啊?” “唉,你何阿姨工作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啊!”说完奶奶转向龙熙蕊,面带笑容说,“姑娘,我们孤儿寡母的,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你是医生吧,怎么称呼啊?” 龙熙蕊淡淡一笑,回答道:“我姓龙,我不是医生,但曾经学过一点医术。婆婆,小铭是由您一个人来照顾吗?小铭的父母呢?” 老人略微迟疑了一下,对吴铭说道:“小铭,快去吃午饭吧,饭菜都摆在餐厅里。”她见吴铭跑向了餐厅,于是压低了声音对龙熙蕊说,“龙小姐,不瞒你说,小铭他并不是我的亲孙子,但这件事孩子还一点儿都不知情。” 龙熙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淡然而笑,以表示她对老人的故事很感兴趣。 “想当年,我只是一个乡下拾垃圾的孤寡老太婆,忽然有一天早上,在自家门口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是个男孩,他右眼角有块很大的胎记。” “小铭就是那个男孩?” 老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襁褓中有张字条,可能是他的亲生父母留下的,上面写着出生时间和已经为他取好的名字——吴铭。” 龙熙蕊放下了手中的水杯,默默听着。 “你想,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哪有能力养活一个婴儿呀!邻居们也给我出主意,叫我把孩子送到派出所或孤儿院。可小铭这孩子很少哭闹,非常惹人喜欢,我一抱起他就舍不得再放下,最后我一咬牙,打算一个人抚养这个可怜的孩子。说起来,那些年可真是苦了这孩子,时不时的就得跟着我挨饿受冻,好在老天有眼,让我们苦尽甜来,我和小铭都遇到了命里的大贵人。”她说着抬起眼睛向茶几上的相框看去。 “是小铭的何阿姨?”龙熙蕊问。 “何小姐她可真是个好人!”一提到她那位贵人,老人似乎高兴得有点儿合不拢嘴。“还记得我们和何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想起来情形跟今天的差不多,而且她人也像龙小姐你一样,既漂亮又善良。” 龙熙蕊脸上泛起微笑,那笑容使她看起来既漂亮又善良。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具体的时间我也老糊涂记不清了,那天下过雪的路面结了冰,我一把老骨头跌了一跤就把腿给摔折了。”她边说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左侧髋部,喃喃地说,“大夫说叫什么……骨颈……” “股骨颈骨折?” “对啊!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当时我躺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又疼又冻,才几岁的小铭只知道站在旁边哭。路过的人不少,可人家见我一个捡破烂的,又是一把年纪,都不想多事。就在这个时候,何小姐恰好经过,她把我送到医院,还替我付了医药费,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啊!可以说,我这条老命是她救的。”说着说着,老人的眼圈有点儿红了。 龙熙蕊从桌子上递过一张纸巾。 老人擦着湿润的眼角,继续说道:“老话讲,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在医院里一躺就是三个月。何小姐不但常来看我,还帮我照顾小铭,还给他买糖吃,带他到公园玩。小铭也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孩子,她说她很喜欢小铭。出院的时候,她不但不要我还医药费,还说让我们搬到她城里的房子来住。我哪敢接受她那么大的恩惠,可她说那样可以让小铭到城里的学校上学,而且她的房子闲着,我们可以就当是给她看房子。你说我这是几辈子积来的福分哪!让我遇上何小姐这么个大好人。”她又擦了擦眼睛,脸上浮起幸福的神情。 一边是同事眼中的女魔头,一边是老人心里的大恩人,龙熙蕊看着相框里的何俐可,说:“听起来何小姐对待你和小铭真像是个孝顺的女儿、慈祥的母亲。” “你说的是啊!虽然我从没想过我这条贱命能有人送终,但人家何小姐对我实在是没说的。她给小铭的关爱更是远胜过了母爱,如果何小姐能认小铭作个干儿子,我就死也闭眼了。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何小姐却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劝过她几次,可她嘴上只说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她还经常说一看到小铭就很开心。” 这时,吴铭已经吃完了午饭,回到了客厅里。 “小铭,快去房间睡会儿,下午还要上学呢。”奶奶说。 只见吴铭小嘴一扁,嚷道:“不!我不要去上学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小孩子哪能不去上学呢!” “不!我再也不去学校那个鬼地方了!”提到学校,吴铭就像见了鬼一样,脸上的表情有点儿令人望而生畏。 “你能在城里念书,全靠你何阿姨,你是不是连何阿姨的苦心都不顾了?”对付吴铭这样时而顽皮任性的小男孩,“何阿姨”三个字就像“紧箍咒”一样,可以让“小孙猴儿”一下子就变得服服帖帖的,而且屡试不爽。于是,奶奶情急之下又念起了“紧箍咒”。 “不!我不要到学校去!我不要再去见那些坏家伙!”但此刻,就连“紧箍咒”居然也失灵了。吴铭的小脸憋得就像一只绷紧的气球。 “这孩子,你在说什么!?”他的话既让奶奶感到非常意外,又让奶奶听得有些不知所以。 “我——说——再也不要去上学了!”吴铭发疯一般地吼道,然后转身开门向外跑了出去。 “诶!小铭,书包!”老人这时仍下意识地惦记着孩子的书包。她不自禁站起身来,一阵剧痛忽然令她想起来自己尚未痊愈的胳膊,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 “婆婆,您别着急,我去追小铭。”龙熙蕊说着拎起书包向外跑去。 吴铭跑得飞快,龙熙蕊跑得更快,但两人的速度都不及另外一样东西快。吴铭进了电梯,立刻猛按1楼的按钮,但在电梯的两扇中分式门即将闭合的瞬间,却突然奇怪地停住,留下一道门缝。吴铭透过门缝看到的是龙熙蕊飞身而至的身影。转眼间,电梯门又开了,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自空中向下坠落,在即将落地的霎那,龙熙蕊右脚轻抬,将其踢向半空,随即右臂微展,已将那东西抓在手中。 吴铭被这瞬息万变的一幕惊得呆了,他仰起圆圆的小脸看着龙熙蕊,眼光中充满着好奇与艳羡。“龙阿姨,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啊?”看惯了卡通与动漫的他一脸严肃的问道。 龙熙蕊当即一笑,说:“小铭,把你的手伸出来。” 吴铭很听话地摊开他的小手,只见龙熙蕊握拳的右手突然张开五指,一枚硬币样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他拈起那枚一面是龙一面是花的硬币一边仔细看着一边问龙熙蕊:“龙阿姨,这是什么啊?” 这时,由于吴铭按下了1楼的按钮,电梯的门开始自动关闭。 “小铭,这叫做龙鳞飞花。”龙熙蕊说着抓过硬币回身用拇指和中指将它弹射而出,硬币再次在电梯大门关闭的瞬间刚好卡在两扇门之间,发出“咔”的一声。电梯的门关闭受阻,再次应声开放,此时硬币已停止了旋转,自由落下,结果被龙熙蕊伸手接住。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出手时机之准,指尖力道之精,二者缺一不可,都被龙熙蕊拿捏到了极致。 “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吴铭拍手跳着叫道,“龙阿姨好厉害!龙鳞飞花好厉害!”他仿佛对龙熙蕊那神奇的“法术”着了迷,绷紧的小脸顿时弛缓下来,又露出那童贞的表情来。“龙阿姨,可不可以把这招龙鳞飞花教给我啊?” 电梯的门终于自动关闭,电梯开始下降。 龙熙蕊蹲下来双手扶着吴铭的肩膀,说道:“当然可以啊!小铭,不过阿姨有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啊?” “你要告诉阿姨你为什么不愿意去上学。” “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呗,没有为什么呀!龙阿姨,你快教我龙鳞飞花吧!” “小铭,你让阿姨教你,当然是想阿姨真心实意地教你,对吗?” 吴铭点了点头。 “那阿姨当然想听听小铭心里的实话,这样才公平,对吗?” 吴铭又点了点头,眼睛瞪得溜圆,说道:“那好吧,其实,我是不想再见到那些坏家伙。” “那些坏家伙是谁?” “班里的同学,他们常常合起伙来欺负我。” “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从乡下的小学转学过来的,他们都瞧不起我,还嘲笑我的名字,他们的名字不是四个字就是三个字,可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他们总说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而且,他们还叫我……叫我……” “叫你什么?” “叫我野孩子!因为我没有爸妈!”吴铭说着说着,脸上充满了愤懑之情,眼睛里竟快要喷出火来。 “那么这些情况你告诉老师没有?” “我告诉了皮老师,开始的时候,她对我挺好的,也批评了那些欺负我的同学,但是后来她居然和那些坏家伙一样冤枉我。” “冤枉你什么?” “他们一起冤枉我偷东西!” 正文 第十四章 不 败 的 赌 局 “叮”的一声,电梯降至1楼。对吴铭这个性格坚强但坚强的程度已远超过其年龄的男孩,龙熙蕊在喜爱之余,却很有几分担心。因为刚才从这个孤儿的眼中,她看到的不是辛酸委屈的泪水,而是愤怒仇恨的凶光。 “小铭,你是怎样被冤枉的?”龙熙蕊拉着吴铭的手走出电梯,问道。 “班里有个叫唐江莺歌的女生,和我是同桌。那天她在学校炫耀她爸爸给她买的苹果手机,里面有好多好玩的游戏,同学们都围着她转。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机一下子不见了,唐江莺歌就说是我偷了她的手机。平时我常常跟她吵架,她的东西我连碰都不会碰的,我才不稀罕她的破手机呢!” “所以你没有动她的手机。” “是啊!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唐江莺歌竟然从我的书包里翻出了她手机的外壳,结果同学们都说我是小偷,还告诉了皮老师。但是就连皮老师也不相信我,还要我把手机交出来。我明明没碰她的手机,怎么交啊!皮老师她不分黑白让我罚站了整整一节课,害得我连那天的班级集体照都没照上。”吴铭越说越激动,眼睛瞪得大大的,浑圆的眼球仿佛要从眼眶里鼓出来一样,眼角那块黑色的胎记更透出一种庞大阴森的力量。 龙熙蕊停下了脚步,把手中的书包递到吴铭面前,问道:“小铭,你还记得那手机外壳是从书包哪个地方被翻出来的吗?” “记得!就在这里,龙阿姨。”吴铭一边说,一边拉开了书包侧面兜兜的拉链。 龙熙蕊提起书包向兜兜里面看去,突然一个闪着紫光的东西映入眼帘。她伸手将那东西取了出来,原来是一小片用于装饰手机的贴纸,呈飞鸟的形状,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紫色的光芒,上面还用彩笔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串数字——唐江莺歌,13700070239。 “咦!这不是唐江莺歌手机外壳上的那只鸟吗?怎么会在这里?” “可能是手机外壳在与书包磨擦时把它脱落了。”龙熙蕊摸着吴铭的头,说,“小铭,阿姨现在可以为你把那个真正的小偷找出来。” “真的啊!”吴铭吃惊而又好奇地眨起了眼睛。 龙熙蕊按下腰间一个开关,给远在天边的夜瞳发出了无线电信号。 “希瑞,有何吩咐?”夜瞳的电子音已近在耳边。 “夜瞳,定位一下这个号码,13700070239。” “已关机,偷来的手机一定得把sim卡取掉,这连小学生都知道。”显然,夜瞳刚才听到了吴铭与龙熙蕊的对话。 “就算取下了sim卡,我知道这也根本难不住你。” “那当然!况且一点儿也不难。iphone4购机时系统和手机号码是一对一并有登记的,我只要进入苹果国内代理商的网络查一下就ok了。” “又是iphone4惹的祸!听说它在中国卖得异常火爆,在广东有年轻人为了能买部iphone,甚至不惜把自己的肾给卖掉。” “唉!传说中的金苹果被两个人咬到了,一个是牛顿,一个是乔布斯。可是在我眼里,phone4即俗(愤世嫉俗)!人手一台的街机,与其说是时尚的潮流,不如说是盲目的从众。” “听起来好像世人皆醉你独醒的样子。” “不错!我是夜瞳,黑夜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已经定位到那台iphone4的位置。奇怪的是,小偷取下原来的sim卡以后,并没有换上其他sim卡,而且现在还是开机状态。” “位置在哪?” “希瑞,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敢相信,就在你身旁的肯德基餐厅里,离你16.85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龙熙蕊拉起吴铭的手,说道,“小铭,阿姨现在带你去抓小偷,等抓到小偷阿姨再请你吃圣代好不好?” “好!”吴铭舔了舔自己淡粉色的嘴唇,想象着冰激凌的美味,心里更为将要进行的捉贼行动而兴奋万分。 肯德基里的人很多,在夜瞳的指引下,龙熙蕊拉着吴铭向里面的座位走去。 “小铭,你认识那两个学生吗?”龙熙蕊指着前方不远处两个身穿校服的男孩子问道。左手边的是个胖子,嘴角上还黏着橙红的烤翅酱汁,他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看样子正在玩里面的游戏;右手边的是个小不点儿,因为无论身高还是体重他都要较身旁的伙伴低上好几个级别,他正目不转睛地侧视着手机的屏幕。 手机到了小学生手里,自然就变成了游戏机。龙熙蕊一下子便明白了小偷没换新卡还开着机的原因。 “原来是他们!”吴铭惊讶地叫了起来,“胖子叫白马天翔,是校长的孙子,旁边的是他的跟屁虫,叫李乔明明。” 发现龙熙蕊和吴铭坐到了对面,胖子白马天翔立刻下意识地把手机收到了餐桌以下,略带慌张地说:“吴铭,你来干什么?” “白马天翔,原来是你偷了唐江莺歌的手机!”吴铭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之情,“把手机外壳藏到我书包里栽赃陷害我的也是你吧!”。 白马天翔定了定神,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眯起眼睛扫了龙熙蕊一眼,又凝视着吴铭,很是不屑地说:“吴铭你个野孩子,今天居然找大人来撑腰。不过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唐江莺歌的手机就是我偷的,怎么样!至于你书包里的手机外壳,那可是明明的杰作。另外,实话告诉你,就连咱们的班主任皮老师,她发现了手机在我手上,都没敢管我。现在全班上下都认定了你是小偷,你能拿我怎么样?”他说着又把餐桌下的手机拿到了桌面上,以示炫耀。 “你!”吴铭霍地站起身来,气得脸色发白,情绪激动得半晌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龙熙蕊轻轻按住吴铭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在白马天翔这个已经猖狂到极点的男孩面前,她仍露出了自己那迷人的微笑:“白马小朋友是吧?你知不知道偷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阿姨你是哪一位呀?我没听说吴铭有妈妈啊!” 吴铭一听他提及自己的母亲,又要站起发作,结果被龙熙蕊放在他大腿上的手制止了,他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白马天翔,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如果龙熙蕊不在一旁,他真想冲过去把对面胖子的脑袋打成一部手机——脸蛋打成彩屏的,脑袋打成震动的,耳朵打成彩铃的,门牙打成移动的,舌头打成直板的,鼻子打成翻盖的…… 龙熙蕊继续说道:“白马小朋友,听说你是校长的孙子,如果被别人说校长的孙子偷东西,人家背后又会怎样评价你的爷爷呢?” “哏!我管别人怎么说呢!反正我爷爷是校长,我在学校里想怎样就怎样!谁也管不着!”他理直气壮地喊道。 吴铭双拳一敲桌子,准备第三次站起来,结果又被龙熙蕊伸手按住了。 “怎么?野孩子,想打架吗?”胖子边说边撸起了校服的袖子。 “白马小朋友,既然你这么厉害,我们不妨堵上一局,打赌总要比打架文明多了。” “哏!我为什么要跟你赌?” 龙熙蕊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说:“如果你赢了,我这部手机就送给你,虽然不是iphone,但是玩游戏、上网、照相、看电视,样样功能都不缺。” 白马天翔拿起龙熙蕊的手机仔细端详把玩起来,他身边的小不点儿李乔明明插嘴道:“看起来还真不错啊!”他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的伙伴赢得了那部手机,自己也许就有机会上手玩了,不用总是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玩。 “先说说怎么个赌法吧。”白马天翔问。 龙熙蕊用拇指和食指拈起那枚一面有龙一面有花的硬币,说:“你选一面,我选另一面。”她说完拇指轻轻一弹,硬币翻转着飞向半空又转而向下坠落,她右手一挥,已将硬币收至掌中。“当我张开手时,谁选的那一面在上,就算谁赢,怎么样?” “好,那我要龙,你输了手机就归我。” “那要是你输了呢?” “这部iphone就归你,反正它也是白来的。”白马天翔说着把iphone推到了餐桌中央。 “你输了要是耍赖怎么办?”吴铭对这个对手的人品很不放心。 “谁耍赖谁是小狗!” “好,一言为定!白马小朋友,你要的是龙面,对吗?” “对,快开始吧!” “嗖”的一声,硬币向上飞去,紧接着落入龙熙蕊掌中,她缓缓张开五指,只见朝上的一面是花。 “你输了!”吴铭兴高采烈地叫道。 “不行!三局两胜!”白马天翔一把将iphone攥在自己手里,然后说道。 “白马天翔,你赖皮!你小狗!”吴铭气极而叫。 “可是你们刚才也没说一局定输赢啊!” 龙熙蕊心想这小孩还蛮有心机的,嘴上说道:“好,白马小朋友,就按你说的,三局两胜。” “好,刚才的不算,从现在开始。” 龙熙蕊再次拇指一弹,银光乍起,接着她玉手一收,然后摊开掌心,依然是花面朝上。“你又输了,白马小朋友。” “1:0而已,再来!……等一下,这次我要花面。” “没问题。”龙熙蕊说罢第三次将硬币弹出,结果这次朝上的是龙面。 “2:0!三局两胜,还是你输了!”话音未落,吴铭已经出手把iphone牢牢抓在手心。 “等等!我就不相信今天运气真这么差!再来!” “可是,白马小朋友,你已经没东西可输了。” 白马天翔急得用力挠着自己圆圆的大头,转眼间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 “不如这样吧,白马小朋友,你赢了我就把手机还给你,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承认是你偷了唐江莺歌的手机并陷害了吴铭,怎么样?” “好吧,这次我还是要龙面。”听说有翻盘的机会,白马天翔心中只觉大喜,其他的都无暇顾及了。 第四次,硬币飞出又落下,龙熙蕊摊开手掌,花面朝上。 “你又输了!认错!”吴铭高声喊道,看到白马天翔脸色气急败坏的表情,他挥舞着手中的iphone叫道,“你这次休想抵赖,刚才的赌局都被我录下来了。” 胖子一听,顿时脸色惨白,他正准备站起身伸手去抢吴铭手里的手机,只见寒光一道,射中他身前的可乐杯子,结果纸杯一倒,里面的半杯可乐不偏不倚地溅了他一脸一身。“寒光”触杯后反弹,化作一枚硬币,立着往回滚去,最后收至龙熙蕊手中。 白马天翔的肉脸上已分不出青红皂白,他狼狈地拾起书包向外跑去,小不点儿也跟在他后面,一溜烟地跑了。 龙熙蕊对着吴铭一笑,心道这小家伙真是机灵到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想出最高明的办法。 “龙阿姨,刚才的赌局,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赢的啊?”吴铭问道。 龙熙蕊幽幽一笑,回答道:“也许只是阿姨运气好呗!” 吴铭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知道龙阿姨靠的肯定不光是运气而已。” 的而且确,赌局结果与运气毫无关系,是龙熙蕊耍了点小把戏。她每次将硬币抓入掌心时,都是用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夹住硬币,而且早已凭借自己超人的眼力分辨出硬币两面与两根手指对应的关系,最后当她张开五指时,可以事先使立着的硬币倒向任意一边,所以每次她摊开手心的时候,朝上的一面总是那可以让她获胜的一面。 正文 第十五章 富 二 代 遇 上 霸 王 花 午间炫丽明媚的阳光为繁华都市深秋里这看似平凡的一天增色不少。 不虚此行!暂短一个中午,吴铭已经带给龙熙蕊很多意外和收获——孩子不寻常的身世,他与何俐可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及皮茜口中的“罪有应得”……线索似乎突然之间多了起来。 “龙阿姨,你什么时候教我龙鳞飞花啊?”吴铭问道,他嘴里嗍着盛满巧克力圣代的小勺。 龙鳞飞花是龙熙蕊家传的绝学,别看只是一招弹射硬币的技巧,没有十年八年手指头上的苦功,连初窥门径都很难。 龙熙蕊当即一笑,递给吴铭一枚一元硬币,那是她之前在点餐台付款时的找零,比她那枚龙腾花开的硬币要小上一圈。“好!小铭,龙鳞飞花一共有四句口诀,阿姨今天就教你第一句,叫做——龙出有迹。你试着用拇指和中指把硬币弹出去,但记住一定不能把它弹丢了。” “我知道了,龙阿姨。”不等龙熙蕊把话说完,吴铭已经学着她的手法,弹出了硬币,但既无力度,更没准度。 龙熙蕊伸手在空中接住硬币,温言叮嘱道:“听着,小铭,第一关考验的是你对硬币的态度,一定要让它有迹可循,无论如何不能把它弄丢了。如果这一关你无法通过,那么你就根本无法再去掌握后面的三句口诀。” 吴铭再次接过龙熙蕊递出的硬币,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去学校的路上,吴铭就像一只欢快的雏鸟,怀着飞翔的心情蹦跳而行,不时伸出小手把硬币弹向上空,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出双手接住。几个上下过后,已经基本收放自如,而且方向和力度都控制得越来越好。但一句“龙出有迹”令他不敢平行弹射,生怕弄丢了硬币。 龙熙蕊心觉这小孩的心思实在是细腻伶俐,既小心谨慎,又不失聪明灵动。 吴铭所在的英才小学的名气在本市数一数二,校舍修建得极为典雅华丽,甚至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就连校门外的马路上还配备了交通岗台。一位女交警站在岗台上,对来往车辆打着指挥的手势,还有一位女交警站在路边,为过马路的小学生们保驾护航。她们头戴白色*,眼前一副黑色墨镜,身穿浅蓝色的衬衫,扎着深蓝色的领带,手上一对白色手套,脚上一双黑色的高筒警靴。这样一身端庄标致的制服使她们看起来英姿勃勃,意气风发。 “让我来吧!”路边的女交警主动走过来对龙熙蕊说道,示意由她来送吴铭过马路。 龙熙蕊应了一声“多谢”,俯身帮吴铭背上书包,说道:“小铭,到了学校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吴铭挥舞着手中的iphone4,说:“我会把它还给唐江莺歌,还要让她看白马天翔那段视频,告诉她谁才是真正的小偷!”此时,先前那种谈“校”色变的情绪已经从他天真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铭真聪明。”龙熙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吴铭的手交到女交警手上,看着他们穿过马路向学校走去。 龙熙蕊身旁刚好是一家报亭,她随手拿起一份杂志,结果封面一行大字映入眼帘——我市惊现电锯杀人狂,专以妙龄少女为猎杀对象。“电锯杀人狂”几个字更是使用了醒目的爆炸体加粗。再看杂志里面的内容,写的正是皮茜与何俐可的案件,但是文过饰非,描写上矫揉造作,措词上荒诞夸张。龙熙蕊为媒体的捕风捉影感到荒谬,更为其对案件反应之迅速感到惊讶。时珍的模样再次浮现于她眼前,至少她是对本案极为关注的媒体人之一。 正在这时,龙熙蕊耳边突然传来马达的轰鸣声,瞬间由远及近。她抬头一看,只见一辆金色跑车正风驰电掣般驶来,车身那金色的表漆在日光的照射下映出一团耀眼的黄光。恰巧走到马路中央的女交警和吴铭霎那间已被黄光笼罩,尽管女交警推出右手手掌作着停车的手势,同时左手持哨接连吹鸣着警笛,但跑车竟没有丝毫减速的趋势,依然疾驰而至。 电光石火间,龙熙蕊脚下已开始移动,但她心知为时已晚,一场车撞人的交通事故在所难免。 情急之下,女交警搂住吴铭转过身去,于是跑车撞上了她的后身。只见她左臂搂着吴铭向前跌出,为了护住孩子,落地时她选择了用右手和右膝拄地,虽然着地后她不自禁放开了左手,吴铭向一旁滚去,但本来强大的冲击力已被化解得所剩无几,孩子伤得并不重,但女交警的右膝下方已是殷红一片。 金色跑车的车轮霍然停转,车子因为惯性又向前滑行了数米,发出“嘎”的一声巨响,最后停在女交警身后。显然,撞人的一刹,司机终于狠狠踩下了刹车,否则车子势必非从她身上碾过去不可。跑车优异的性能也可见一斑,在高速状态下的急刹车,既没有翻车,也没有偏向。但附近的人无不看得心惊肉跳。 两边车门一开,走出两个年轻男人。原本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当先紧跑几步,去察看女交警的情况。“崎少,人没死。”他望着女交警脸上痛苦万分的表情对自己身后的司机说道。 这时,龙熙蕊已扶着女交警的后背使她坐起,她不住口地呻吟着,仿佛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带给她难以忍受的剧痛。最重的伤势在右膝处,龙熙蕊判断已经造成粉碎性骨折。她小心为她脱下右腿的长靴,翻起裤脚,发现伤口仍在出血,她灵机一动,把裤腿当作止血带,扎紧大腿股动脉走行的区域以暂时止血。之后龙熙蕊即刻拨打了120。 “崎少”缓步走来,他没有看女交警的伤势,而是急切地看了看手上的金表,然后从怀里掏出皮夹,取出厚厚的一叠钞票,丢在地上,以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说:“送她去医院。” 他所“命令”的对象俨然正是女交警身边的龙熙蕊,向来淡定沉稳的她此刻也不免被他雷人的言语和猖狂的行为惹得火大。她正欲龙威发作,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撞了人还想走吗?你以为你是谁?有钱了不起啊!”说话的正是那另一位从岗台上走来的女交警。 “崎少”又看了一眼手表,不耐烦地说:“我没时间跟你吵。”话音未落,人已转身上车,看样子竟然想在肇事后扬长而去。 “下车!把驾照拿出来!”女交警追过去挡在车前,高声说道。 “崎少”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般,把跑车向后倒去,想变向绕过她开走,但女交警始终追着挡在车前,令他无路可逃。终于,他忍无可忍,开门下车来到她面前,脸上已充满怒气,他伸手抓起女交警佩戴于胸前的工作证,读道:“交警一队,丁瑞妍。”说罢他抬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她,却是一脸的轻薄之意,说道,“丁小姐,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漂亮。看在你一朵警花的份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赶快给我让开!” 丁瑞妍听到他称赞自己漂亮,脸上微微一红,但很快正色道:“废话少说!驾照!” “丁小姐,你知道我这辆panamera从你身上开过去以后,它会有什么损伤吗?——nothing(毫发无损)!但你的小身板儿却会像一朵开败了的花,碎成一片一片的花瓣。” 他的话显然激怒了丁瑞妍,她一把推开“崎少”,迈起大步径直蹿上跑车,又跃上车顶,狂野地跳起来,不停跺着脚上修长而酷黑的警靴,跑车的防盗报警器于是“呜呜”地叫个不停,车顶已经开始变形。 “警花小姐,求求你别跳了!这可是porsche(保时捷)最新款的跑车啊,我家少爷三百多万刚买的啊!”之前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高个儿男人失声哀求道。 “崎少”也是脸色大变,方才的孤傲专横已变成此刻的哭笑不得。“你……你……你……我……我……我……”他的舌头比他脸上的表情还要僵硬。 “你你你……你什么?我我我……我什么?”丁瑞妍停住脚步,一脸调皮地说,“我今天倒真想感受一下被碎成花瓣的感觉,不过你的烂车好像还没我的小身板儿结实呢,崎少噢!”她说罢又继续用力蹦跳起来,眼见车顶中央已塌陷下一大块区域。 “警花小姐,你知道他是谁吗?”高个儿男人叫道,“他可是本地地产界的巨头——樊高的儿子——樊路崎啊!就算是你们交通局的局长,也得给樊先生点儿面子。” 提起樊高的名字,在当地即使谈不上妇孺皆知,也称得上家喻户晓。作为地产界的巨富,近几年来他的名字曾不止一次出现在中国富豪榜上。听说是樊高的儿子,周围旁观的人追星般围了过来,很多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谈论起今天的事该如何收场。 丁瑞妍动作矫捷地从跑车上跃下,她盯着樊路崎,说话的声音像她脸上的墨镜一样酷:“我不管你是富二代还是太子爷,也不管你爸是樊高还是李刚,你给我听着!你今天开车超速,而且还撞了人,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主动把驾照给我,二是被我海扁一顿,到时候再不得不把驾照给我。” 樊路崎看着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群,心想自己乃一介社会名流,如今被一个小小的女交警逼得骑虎难下,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叫嚣道:“驾照我是不会给你的了,有种你就海扁我一顿,二选一的话,我就选b!” “你个2b!”丁瑞妍的手和她的嘴几乎是同时动起来的,一记重重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掴在樊路崎脸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丁瑞妍反手又是一记,结果同样耳光响亮。人群中有些怀着仇富心理的人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樊路崎那个高个儿的跟班还算机灵,立即从车里翻出少爷的驾照递到丁瑞妍手里。 这时远处传来120急救车的笛声。 丁瑞妍狠推了一把樊路崎。 “又干嘛?”樊路崎用手捂着微微肿起的面颊,此时他就像一只被刺破了的气球,瞬间已彻底没了脾气。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主动向我的姐妹董艳道歉,二是被我海扁一顿,到时候再不得不道歉。” “我哪知道谁是你的姐妹啊!” “啪!”丁瑞妍一巴掌打在樊路崎的后脑上,这是一种韩国式的肉体惩罚。“你难道2到连自己该向谁道歉都不知道吗?” “行了行了,这次我选a。” “嗯,我看你就是欠k(剋)!” 丁瑞妍推着樊路崎来到受伤女交警近前,她已被急救人员抬上担架。在龙熙蕊的护理下,她情绪已稳定了很多,吴铭除了一点轻微的擦伤,也无大碍。 “对不起。”樊路崎低声说道。 “嗯!”丁瑞妍用眼神指了一下地上的一只长靴,那是之前董艳脱下的。 樊路崎不自觉挥起了左臂,他生怕丁瑞妍再出手打自己,心里已有些风声鹤唳。发现丁瑞妍的手没有动,他弯腰拾起那只靴子,递到她面前。 “给我干嘛?”丁瑞妍抓起靴筒抡圆了长靴劈头盖脸地向樊路崎砸去,与穿上长靴踢人相比,这一招的杀伤力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结果樊路崎被砸得嗷嗷直叫,边跑边躲边说:“不把它交给你,难道我自己留着这只靴子搞收藏吗?” “完璧归赵没学过吗?” “好了!别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樊路崎说着双手已抓住了长靴。 丁瑞妍手一松,樊路崎捧着长靴向救护车的方向跑去。此刻,四周回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嘘声与喝彩声。 正文 第十六章 催 眠 富二代就这样被霸王花征服。大快人心!至于这起交通事故,能否由法律搞定,则众说纷纭。 “超速,而且居然连交警都敢撞,这次富二代是撞到枪口上了,看来非得判刑不可了。” “别忘了他可是地产大亨樊高的独子,只要人家樊大老板跟交通厅的领导打声招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松摆平。” “可你看现场有这么多的目击者啊!” “你以为说实话的会成为目击证人吗?” “说的也是,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是有钱能使磨推鬼才对。” 听着身旁两个旁观者的对话,龙熙蕊心道:这二位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见仁见智,最终还是见钱眼开。可叹这个拜金的世道,有些时候,的确是是非不分,黑白难辨。当真相不再是真相的时候,法律自然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效力。显然,大众对法律的执行力已经明显信心不足。忽然间,她又联想到那个专门夺人双腿的神秘凶手,难道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挑战当前不尽如人意的法律? 受伤的女交警董艳被救护车送往医院,这时更需要龙熙蕊担心的是孩子的情况。她把吴铭拉到路边,再次从头到脚为他详细检查了一遍,结果除了校服表面有些摩擦的痕迹之外,吴铭的身体基本上是完好无损的。 龙熙蕊轻舒了一口气,问道:“小铭,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吴铭摇了摇头。 “你下午还可以坚持上学吗?” 他点了点头。 发现吴铭只做动作不说话,龙熙蕊还以为是孩子惊吓过度后的表现,一丝忧虑涌上心头。 看到她脸上不安的神情,伶俐的吴铭开口说道:“放心吧,龙阿姨,我没事的,刚才多亏那位交警阿姨救了我,可是她流了好多的血啊!” 龙熙蕊轻抚着他嫩红的脸蛋,说:“别担心,小铭,等到了医院,医生就会治好交警阿姨的。” “还好那个开车的坏人被另一个交警阿姨给制服了,那个交警阿姨又漂亮又能打,等长大了我也要像她一样,当个交警。” 龙熙蕊微笑道:“小铭,只要你用心读书,到时候就一定可以梦想成真。” 吴铭向她道了一声再见,回身走进校门。龙熙蕊发觉时间不早,于是快步向皮茜家所在的英伦小区走去。路上她又想起了邓浩然,不知刑警队的紧急会议开得怎么样了。她拿出手机调频,接收来自于邓浩然身上窃听器的信号,很快从耳廓内的隐形耳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听来似乎会议刚刚结束。 “瞧瞧咱们胡局那副德行,一嘴的官腔:‘连小报记者知道的都比咱们多,大家拿出一点儿专业精神来好不好?虽然可能是一起针对陌生人的连环伤人案,但现在已经有两个受害者了,咱们却连凶手一根毛都没找到。中国有句老话,叫事不过三!咱们可是局里常常拿奖的优秀团队,大家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周末全员加班。’”那是韩兴的声音,他的音量好像总是没办法调小,连模仿别人说话时也一样。 “破案时胡局就不是这副嘴脸喽!”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听起来应该是史明珠的声音。 “那当然啦!到时候人家可以风风光光地向上面邀功请赏啊!”这个声音年纪稍大,说话的是“上帝”。 虽然接触不多,但龙熙蕊对邓浩然身边的人的声音已基本熟悉。 终于,她最熟悉的那个声音开口了:“行了!总在背后发上司的牢骚,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目前案子进展得的确过于缓慢,胡局的反应也很正常,让我们加加班也算合情合理。” “可是小迷你已经约好了周六和男朋友一家吃订婚饭,他就不能网开一面?要是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他担得起吗?”史明珠说道,声音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这时又听“上帝”抱怨道:“大家也都看到了,当时我正要为小迷你求情呢,可还没等我提到请假的事儿,胡局就先发制人,又说起他年轻时候那些老黄历,什么三过家门而不入啊,什么度蜜月不到一周就紧急归队啊……而且反问我:‘你第一天当警察啊?’大家也都听到啦,你们说我还能怎么办?”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那就快使用双节棍,让他知道什么叫‘呼呼哈嘿’!”韩兴大叫道。紧接着耳机里传来众人的阵阵笑声,龙熙蕊也不禁哑然失笑。 忽听韩兴继续“叫”道:“李大龙,什么时候把你弟弟的兵刃借来,也让咱们的上帝老哥出口恶气。” “这怎么把我也扯进来了啊?”李大龙憨憨地说。 “那叫什么来的?李小龙的周杰棍儿——不是——周杰棍儿的双节伦儿!”插嘴的是安平,他的话又引来一阵爆笑。 “别闹了!这里是警局,不是菜市场的天桥。”只听邓浩然肃然道,但很快他的语气又柔和下来,“小迷你,既然你和男朋友一家有约在先,我就特许你周六放假一天,解决好你的人生大事,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喝喜酒的日子。” “头儿,不用了,我可以跟我男朋友解释一下,把订婚饭的时间推后。”小迷你人如其名,身材矮小,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小到迷你的程度。 “定好的喜事就不要更改了,放心去吧,休假是我特许的。” “是啊!小迷你,恭敬不如从命,有头儿的肩膀替你扛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大事要紧。”史明珠说道。 “那谢谢头儿了!”小迷你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邓浩然的语气再次严肃起来:“现在大家该想想我们的‘大事’了。言归正传,继续从我们手头儿的线索追下去。上帝,你和明珠继续负责那些骨科医生,重点对象都请到局里来,记住,要一个不落都请来。” “可其中好多人不是主任就是院长的,一幅官儿架子,时间忙得很,怕请不动啊!”上帝说。 “那就走法律渠道,申请强制令。韩兴,你和安平追皮茜这条线,大龙、小迷你跟我,去调查何俐可。”他说完似乎忧郁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是换一下,韩兴、安平查何俐可那边,我带大龙、小迷你查皮茜这边……算了,皮茜这头儿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了,还是何俐可那里需要人手,你们四个兵分两路,分别到医院和彼岸集团去查。” 忽听有人窃窃私语,虽然声音极其微小,可能连邓浩然都听不到,但还是逃不过暗藏于他身上的高分辨率的窃听器。 只听安平低声说道:“这可不像头儿一贯的作风啊!新受害人那边线索更多,他却要一个人去皮茜那里。” 史明珠接道:“还不是要去私会那个私家女侦探,头儿最近好像是对她有点儿鬼迷心窍了。” “不过人家长得的确是超凡脱俗,大美女一个!” “呿!又不是选美,长得漂亮就代表破案能力强吗?” 这时又听邓浩然说道:“好!现在大家分头行事,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龙熙蕊心想自己的发现足以给邓浩然一些惊喜,但几个疑团仍在她脑中萦绕,她此刻很想见皮茜。不觉间她已走进英伦小区,乘电梯来到17楼,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华崽儿,见到龙熙蕊,她一脸兴奋的表情,说道:“你总算回来了,可惜你错过了刚才的好戏。谢医生催眠了皮茜,还说她已经找到了线索。” 龙熙蕊发现谢桑秋正站在皮茜卧室门口望着自己,她默默朝龙熙蕊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入卧室。 龙熙蕊轻声走去,耳边传来嘀嗒嘀嗒的钟声,只见皮茜正坐在床头,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两颗黑眼珠在白眼球上左右来回移动。她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台外形奇特的钟,上方显示时间的表盘很小,下方的钟摆却颇为硕大,嘀嗒作响的钟声比一般的钟表都要高出十几个分贝来,让人听了以后心里会不自禁跟着它的节奏去数数。 谢桑秋和龙熙蕊先后走进房间,皮茜却视若无睹,眼球始终跟着钟摆同步运动。 谢桑秋看了一眼龙熙蕊,又转眼望向皮茜,用她那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小茜,你刚才说你被评为优秀教师,你成为了学校里最年轻的优秀教师,但你却并不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配。”皮茜的声音就像钟表一样机械,一字一顿,连嘴唇开闭的时机也和钟摆的节奏不谋而合。 “为什么不配?” “我——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你做错了什么吗?” “学——生——偷——东——西,我——却——不——敢——管。” “就因为他是校长的孙子。”龙熙蕊插话道。 “是——的。”皮茜此时似乎知无不言,像台智能机器。 谢桑秋看着龙熙蕊,脸上的表情说明龙熙蕊的提问令她感到非常意外。 “同时你还冤枉了另一个叫作吴铭学生。”龙熙蕊继续说道。 “是——的,我——冤——枉——了——吴——铭,我——错——了,所——以,我——罪——有——应——得。” “还有谁知道你错了?”龙熙蕊说出了谢桑秋正想问的一句话。 “他!”皮茜说出这个字后本来淡然的脸上突然五官扭曲,露出惊恐的表情,那表情让旁人看了也不禁毛骨悚然。 “他是谁?!”龙熙蕊急切地追问道。 “他——是……那——声——音……”皮茜忽然变得语无伦次了,她的声音仿佛已开始渐渐脱离钟摆的频率。 “什么样的声音?”谢桑秋问道,那向来平静如水的声音此刻也起了波澜。 “苍老——的。” “那声音说过什么?”谢桑秋问,龙熙蕊还没听过她如此快速地说话。 “要——我——写——检讨书。啊!……啊!……”皮茜突然狂叫起来,那尖锐的声音盖过了嘀嗒的钟声。紧接着,她眼珠乱转,扭头看了谢桑秋和龙熙蕊一眼,眼中射出骇然的光芒,随后便不省人事。 正文 第十七章 电 锯 杀 人 狂 “她的潜意识突然对催眠产生了排斥,所以催眠过程被中断。”谢桑秋一边说,一边扶着皮茜使她平躺到床上,她随手从身上取出一个紫色的小瓶,拧开瓶盖后,整个房间里芳香四溢。 “是薰衣草的精油吗?”龙熙蕊嗅着那馨幽馥郁的味道问。 “龙小姐真是见多识广,这种芳香疗法具有很好的安眠作用,对缓解精神压力效果明显。请把桌上碟包里第三张cd放进播放机里。” “the-sound-of-silence?”龙熙蕊抽出cd看着碟片上的封面问道。 “对,熏香加上音乐可以暂时让她睡个好觉。” “刚才我们离真相好像只差那么一点点了。”龙熙蕊说着按下了碟机的播放键,从音箱里传出一种安静的声音,带着悠扬的旋律。 “的确有点儿可惜,不过这也是皮茜心理过程中的一种必然。”谢桑秋看了一眼龙熙蕊那带着疑问的眼神,继续说道,“我们的问题引导她的思维逐渐进入了她内心的暗黑之地,那里是她的心灵禁区,回想将导致她的痛性遗忘,或者说创伤性回忆障碍。如果让她的思想强行进入那里,结果就可能出现精神抓狂,最终记忆链断裂,思维中断。”她边说边轻声走出皮茜的卧室,避免芳香疗法所营造出的香幽氛围受到影响。 龙熙蕊也心领神会地跟了出去。“但至少现在你已经找到了那把能够打开她心门的钥匙。” 谢桑秋微微点头,说:“敢于作痛性回忆,说明她心中对我已建立起一种潜意识上的信任。” “你一定有办法来充分利用这种信任。” “只是像方才那种深度催眠不可以太过频繁,而且,下一次催眠,我需要对皮茜了解更多,否则同样会无功而返。”说着,谢桑秋的双眼透过厚厚的镜片向龙熙蕊望去,“她的恐惧和她那些学生有关,想来你之前的一行似乎收获不小。” “好像没什么东西能逃得过你的眼睛。” 于是,龙熙蕊把自己中午的所见所闻对谢桑秋悉数相告,旁听的华崽儿不住地啧啧称奇。 “哇噻!真的已经有了第二个受害者,难怪八卦杂志上写得那么玄乎,原来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华崽儿说着把一本杂志往龙熙蕊身前的桌上一扔。《我市惊现电锯杀人狂……》,那封面标题和龙熙蕊在英才小学对面的报亭翻看的那本杂志一模一样。 “如果凶手是连环作案,那么案情就变得更加紧急了,不及时破案,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受害人出现。”龙熙蕊说道,目光炯炯看着谢桑秋。 “看来我们应该去见见第二个受害者,希望能为破案节省一点时间,至少提供一些线索。”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开门的是皮胜劳,他上午去照顾老伴,刚从医院回来。皮胜劳身后的男人高出他半头,在老人花白头发的上方,龙熙蕊看到了那双她所熟悉的眼睛,熟悉到她就算闭上眼睛也能看到。 “皮伯伯,阿姨身体怎么样了?”华崽儿问。 “好多了。”皮胜劳低声应道。女儿的悲惨遭遇和继之而来妻子脑出血令他深受打击,平时和蔼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落寞消沉,因为迟迟没有破案,他对警方一直极为不满,但对华崽儿却客气有加,一方面华崽儿每天来家里帮忙照顾皮茜,才使他分身有术可以去医院看望老伴,另一方面华崽儿的活泼可爱也成就了她自身一种人见人爱的特质魅力。 “邓sir,你……”华崽儿眨着充满惊讶的眼睛,问皮胜劳身后的邓浩然。在她眼里,看见这两个人在一起,就仿佛发现火在水中燃烧一般奇怪。 “我恰巧在楼下遇见了皮老先生。”邓浩然说,他用眼神和众人打过招呼,最后把目光送向龙熙蕊。 “小茜姐姐刚刚睡了,皮伯伯,您在医院也辛苦了半天,我扶您回房间休息一下吧。”华崽儿说着已伸出了手,她知道让皮胜劳留在客厅里只会让大家都尴尬。 邓浩然看看龙熙蕊,又看看谢桑秋,说:“两位美女珠联璧合,看来这里有情况。” 龙熙蕊和谢桑秋对视一眼,然后冲邓浩然微微一笑:“很多情况,而且是很多你必须了解的情况。” 邓浩然脸上顿时也泛起笑容:“看来你们可以让警方事半功倍了,那我们不妨开门见山。” “一言难尽哪,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更适合汇报情况的地方。”龙熙蕊说。 邓浩然莞尔一笑,说:“好主意!来时路上我发现小区外有家咖啡屋,看起来环境不错的样子。” 咖啡屋的名字叫“庞贝古城”,一个男人推着小车从门前经过,车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书和光盘。华崽儿像只好奇的金丝猫一样蹿了过去,翻看起那些盗版光盘来。 “呦,美女,软件、游戏、电影、电视剧,我这里应有尽有,想要哪一类?”小贩言辞熟练地问道。 “最近有什么新上的大片吗?”华崽儿放下手中的杂志,腾出两只手翻着碟片。 “现在新片不是热点,这个才是焦点。”小贩说着抓起两张光盘递到华崽儿面前。 “《德州电锯杀人狂》、《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哇噻!这个也太恐怖了吧!”华崽儿惊声说道。 小贩一指杂志的封面,说:“美女,你看,杂志都写出来了,‘我市惊现电锯杀人狂’,如今大街小巷都传开了,买张碟回去看看,就算早做防备也好。” 这时,邓浩然、龙熙蕊、谢桑秋三人已走了过来。 “你卖的是盗版书和盗版盘吧?”邓浩然以他那种职业化的语气问道。 “嗨哟!有了盗版的,谁还买正版的,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价钱,这笔帐您肯定比我会算。” 邓浩然那股猫见老鼠的劲儿正要发作,龙熙蕊突然伸出两指拦住了他正欲抬起的手。邓浩然知道正事要紧,略带严肃地看了龙熙蕊一眼,沉默下来。 龙熙蕊索性走到小车的另一边,那里排列着五颜六色的盗版书籍,一本一本竖着堆得满满的,她用目光扫视着书名。谢桑秋则来到华崽儿身旁,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那张《德州电锯杀人狂》,正反面看了起来,随后又拿过那张《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 “这两张我都要了。”谢桑秋说。 “好的,八块钱。” “再加上这本书。”龙熙蕊说道,她手中举着一本32开的书。 邓浩然望着书的封皮,读道:“话心,桑秋(thank-you)very-much!”他的声音突然高起来,“谢医生,难道这是你写的书?” 谢桑秋转过脸,微微点了点头。 “哇噻,原来谢医生你还是位大作家啊!”华崽儿一脸的敬佩之情。 “只不过借着自己所从事的专业,阐述一些心理学和情感方面的问题。”谢桑秋说。 “你的书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它很畅销,恭喜你被盗版了。”龙熙蕊说完,又问小贩,“一共多少钱?” “美女,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心灵导师——桑秋啊!今天还真是假书碰上了真作者!看在您的份上,全部免费,两张碟,一本书,算我孝敬你们几位了。”小贩说话间,又捧出一摞《话心》,满面堆笑地说,“桑秋,麻烦您再给我签几个名吧。” “你这买卖做得可真够精的啊!这几本盗版书一签上作者的大名,你就可以卖上比正版书还高的价钱喽。”华崽儿转着一双小眼珠算计着。 小贩讪笑一声,瞪了华崽儿一眼,又对谢桑秋道:“怪我刚才有点儿着急,那么请您至少为我签上一本吧,我自己留作收藏。” 谢桑秋有些无奈地接过了他递出的笔。 小贩如获至宝地接过已签名的盗版书,笑着问道:“桑秋,你喜欢看恐怖片啊?” “怎么,你想说什么?”谢桑秋问。 “像您这样的美女看这种血腥的恐怖片,感觉比这恐怖片本身更恐怖。” 四个人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咖啡和西点。邓浩然用蓝山咖啡清醒着自己的头脑,认真听着三人的“汇报”。华崽儿讲完了谢桑秋讲,谢桑秋讲完了龙熙蕊讲,龙熙蕊讲完了谢桑秋又讲,三个人的讲述加起来像一个上午那么长。 别人讲述的时候,龙熙蕊拿起那本《话心》翻看起来,只见作者简介部分写道:桑秋,作家,心理学家,心理学博士,国家心理咨询师,催眠师。下面书籍内容简介部分写着: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心灵导师桑秋以其丰富的专业知识、多年的研究心得、独特的感性观点、细腻的观察视角,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为您开启神秘莫测的心灵国度之门。读完《话心》,画骨知心。 这时,华崽儿讲完了自己那些无关紧要的发现,顽皮地抢过了龙熙蕊手中的《话心》,龙熙蕊只好拿起了那张《德州电锯杀人狂》。光盘包装的封面上是一张模糊的人脸,冷酷的眼中射出寒光,额头和脸颊带着锯齿状的皱痕,仿佛是戴着一张皮制面具,那模糊的感觉映着灰暗的背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包装背面印着剧情简介:盛夏,5个年轻人开着汽车行驶在德州公路上,享受着特拉维斯郡夏日的美好风景。突然,路中间一个女孩的身影迫使车子停了下来。他们将这女孩带上车想载她一程。但当车走到一个拐弯处时,女孩发狂起来,最后从大腿内侧拿出一把枪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正文 第十八章 拜 金 女 郎 三个人的讲述如戏剧化的情节一样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邓浩然听得入神,不觉间一杯咖啡已入肚,他又叫了一杯蓝山。 不一会儿,女服务员端起盛着咖啡的托盘从柜台走来。突然,一只大手从某座位里伸出来拉住了她的胳膊,只听一个男人用一种含糊的英语说道:“hey,waitress,you-look-so-nice(女服务生,你看起来真漂亮)!” 由于事出意外,女服务员双手不稳,托盘上的杯子倒向一边,咖啡撒得到处都是,所到之处包括那只大手。 “oh,s-h-i-t!what-have-you-done(你都做了些什么)?you-fucking-bitch(你个贱人)!”男人咆哮道。 龙熙蕊坐在邓浩然旁边,她循声望去,看到前方座位上一个伟岸的背影和一头卷曲的金发。 女服务员被吓得惊慌失措,整个人呆若木鸡定在原地。老板闻声赶紧过来打圆场,她也是个女人,说起话来细声细语,带点儿南方口音:“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见那洋人听得似懂非懂,她又把自己的话翻译成了英语。“sir,we-apologize-to-you(先生,对不起)!i-believe-it’s-a-misunderstanding(相信只是一场误会)!”她说着拿出纸巾亲自擦起那只大手来,同时对愣在一旁的女服务员说,“你再去煮杯咖啡来。” 很快,那只大手被擦得干干净净,但它忽然手掌一翻又抓住了女老板的手臂,惊得她柔声尖叫起来。 邓浩然终于按耐不住起身走了过去,这时他才发现那个说着鸟语的大块头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国女人,只见她一对丹凤眼射出锐利的光芒,正冷艳地盯着他。邓浩然竟不自禁放慢了脚步,这一微小的变化,引得那双凤眼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女人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轻吐出一枚飘渺的烟圈。透过那层魂牵梦萦的薄雾,邓浩然看到她右手食指的指甲上雕着一朵彩色的花,以他的阅历,他认定那是一朵莲花。 邓浩然闻着那上等烟草的味道,有点儿烟瘾发作的感觉,但脑海中突然意识到龙熙蕊就在身旁,于是定了定神,一把抓住那只大手的手腕,喝道:“松手!” 得手的瞬间,邓浩然才发觉自己那也算硕大的手掌竟然没能完全环绕住那只粗肥的手腕,但他没忘骤然发力,金毛洋人手腕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女老板的手臂。 “oh,fuck!”他暴叫着站起身来,那身高超过190cm,体重超过100kg的块头,把邓浩然显得有几分短小。 见他手已放开,邓浩然也松开五指,从怀里掏出证件,说道:“police(警察)!”他说着斜眼看了洋人对面的女人一眼,说,“告诉你的洋鬼子大白猪朋友,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性骚扰。” “police?ha!ha!ha!”大白猪冷笑了几声,问他的女性朋友,“lotus,what-did-this-little-‘hobbit’-say?”他自恃身高体壮,嘲笑邓浩然像矮小的霍比特人,他说完还特意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邓浩然,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lotus眨了眨她的丹凤眼,然后目不转睛冷冷地盯着邓浩然,对洋鬼子说:“this-mr.-police-said-you-looked-so-tall,so-perhaps-you-should-sit-down(这位警察先生说你看起来真高,也许你应该坐下)。”她说完朝邓浩然浅浅一笑,那表情冰冷而惊艳,她继续说道,“这位高级工程师刚才展现的只是美国人开放的一面,在你眼里却成了性骚扰,警官,你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那冷艳的笑容却令邓浩然感觉脸庞发热,心跳加速,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对白。 只能听懂英语的美国猪嬉笑着坐下来,说:“ok!now-i-look-shorter(瞧啊,现在我矮了),ha!ha!ha!”他笑着一指邓浩然,“than-you(比你矮)!ha!ha!ha!” “did-youe-from-texas(你是来自德克萨斯州吗)?”这时只听后面的谢桑秋问道。 “aha!how-do-you-know-that(你怎么知道的)?”大白猪一脸惊喜地看着谢桑秋。 “ording-to-your-typical-ent(从你典型的口音得知)。” “ha!ha!i-love-china(我爱中国)!i-love-you-sexydies(我爱你们这些性感的女士们)!”大白猪眉飞色舞地看着眼前的三位美女,青春萝莉的华崽儿,秀外慧中的谢桑秋,以及风华超凡的龙熙蕊,他的眼睛越看越直。 lotus用丹凤眼向三人扫去略带嫉妒的目光,说道:“edward,don’t-forget-our-business(爱德华,被忘了咱们的正事)。today-i’m-going-to-use-my-tongue,in-a-way-that-god-could-have-never-imagined(今天我要用一种连上帝都想象不到的方法来使用我的舌头)。”说罢她张开嘴吐出自己的舌头,只见舌体中央镶着一枚看起来做工精美的舌钉。 德州大白猪edward兴奋地转过头,说:“oh,my-dear-lotus(亲爱的lotus),i-know-you-are-always-the-best(我知道你永远是最棒的)!ok,let’s-go(我们走吧)!”见女服务生又端了一杯咖啡走来,他掏出一叠百元人民币数也不数丢在托盘上,说:“my-bill-and-your-tip(我的账单和你的小费)。”他随即冷笑几声,扬长而去。 当lotus起身准备离开之时,邓浩然低声对她说:“小心玩过了头,引火自焚!” lotus又吐出一个烟圈,依旧冷艳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为你杀了那口德——州——大——白——猪。”她一字一顿地说,接着又吐了一下舌头,炫耀出那枚舌钉,然后扭着曼妙的身姿转身离去。 “德行!还不是野鸡一个,难怪人家说当下女人都跟着老外跑呢!”因为不懂英文沉默许久的华崽儿终于开口说道,“对了,谢医生,你是怎么听出那个洋鬼子是从德州来的啊?” 谢桑秋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框,说:“我是在美国读的博士,曾经去过德州,那里黑人居多,德克萨斯口音的特点是浊音发音很重,所以听起来很含糊,在美国本土,德州口音甚至被斥为‘土包子’英语。” “原来是美国一乡巴佬,却到中国来装阔气,bull-s-h-i-t!”华崽儿叫道。 “但这种人到了中国却偏偏有美女相伴,唉!”女老板轻声叹了口气。 “呿!再美也不过是牛粪上的一朵鲜花,就算再漂亮,看了也让人恶心!”华崽儿说着拾起女服务生托盘上的钞票,又重重摔下,道,“说到底还不是这东西闹的!” 她正说得言辞激昂,忽然发现龙熙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好张开手心,原来里面还折着几张百元人民币。她边把钞票放回托盘边说:“变个魔术,调节一下气氛。”紧接着,她举起手中的盗版碟片,转移话题说道,“你们还别说,那德州猪跟这电锯杀人狂倒真有几分相似,凶手不会就是他吧?” 众人向她手中看去,那是《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的封面,只见浓烟笼罩之下,是一个屠夫一般的大块头的背影,他的右手拎着一把阴森森的电锯,令人触目惊心。 “行了,崽儿,别再危言耸听了。”邓浩然拿起托盘上的蓝山咖啡,一饮而尽,之后对女老板说道,“以后遇上类似的情况,你可以报警。” “知道了,今天多亏几位为我们解围。”女老板满怀感激地说,同时掏出名片发给四人,名片上印着的名字是杨蔚雪。 邓浩然拿出手机拨着名片上的手机号码,说:“杨老板,以后有情况可以打这个电话,我叫邓浩然。” 旁边的华崽儿说:“我虽然没能力保护这里,但多带几个人来品尝你的咖啡还是可以的。” 杨蔚雪微笑道:“多谢各位!欢迎各位大驾光临!” 邓浩然正准备收回手机,突然铃声响起,接通电话后他脸色微变。 “好,我马上过去。”邓浩然挂断手机,先后向龙熙蕊和谢桑秋看了一眼,说,“何俐可已经醒了,医生说目前病情平稳,但她不想见任何人。谢医生,看来一会儿得由你出马了。” 医院离英伦小区约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坐在副驾驶的华崽儿提议用车载dvd观看手里的恐怖片。 “可爱的崽儿,难道你就不害怕吗?”邓浩然问。 “谁说我不害怕啦!可是有警察叔叔在身边,我不怕不怕啦!”华崽儿说着哼起*的代表作《不怕不怕》来,“再说,还有妙花神探和谢医生在呢,哪怕我被吓死了,还有谢医生可以为我急救呢。” “当你害怕的时候,闭上眼睛就好。”谢桑秋说。 “这可是个高招儿,还是心理专家有办法。”华崽儿说着,已经把《德州电锯杀人狂》的碟片塞进了dvd。 “一会儿拜托你不要大呼小叫,影响司机的情绪。”邓浩然说。 华崽儿把食指竖在嘴唇中央,“嘘”了一声说道:“人家看电影的时候,还是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邓浩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时转着手中的方向盘。无意间,他看到迎面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红色敞篷宝马,由远及近的片刻,重金属音乐声渐近渐强,直至震耳欲聋。而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正是那口德州大白猪edward,一幅欲仙欲死的表情挂在他那布满横肉的脸上。突然,一只手从他下身伸出,按在了他裸露着的长满胸毛的胸口上,食指的指甲上是一朵鲜艳的莲花。 邓浩然正自吃惊之时,一张女人的俏脸自宝马车的方向盘下抬起,嘴角还粘着少许黏液。她捋着微乱的秀发,眨着两只颓然的凤眼与邓浩然四目相对。他看到了车门以上她胸前白皙的皮肤上一个“亻”形的标志。 两辆车擦身而过,邓浩然仍通过后视镜望着两人的背影,一种百感交集的滋味自心底泛起。“我本以为拜金女郎只是西方资本主义的产物呢!”他叹道。 坐在他身后的龙熙蕊探出手来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可能人各有志吧!你注意到她身上那个奇怪的标志了吗?” “你是说她胸前那个单立人?”邓浩然问。 龙熙蕊若有所思地说:“嗯,我感觉这个可怜的拜金女身上处处透着古怪。” “哏!宁愿坐在宝马车里面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面笑。这种拜金女,岂止是可怜啊!”华崽儿咬着牙恨恨地说,“叫她败家女可能更合适,她这种人,丢的是她的人,败的却是整个国家的尊严!” “呦!崽儿老师,您的批判还真是入木三分啊!我真想腾出手来为你鼓掌。”邓浩然双手转着方向盘称赞道。 正文 第十九章 心 理 变 态 车载dvd开始播放那部有些耸人听闻的《德州电锯杀人狂》,影片的开头是纪录片式的带着雪花点的黑白图像,伴着英文旁白和中文字幕:“您将看到的影片,是大约五年之后才被发现的悲剧,悲剧在于死者都还年轻,就算他们长寿不老也不会、也不想看到这一幕,看到警方那天所看到的一幕。对他们来说,暑假的一个下午,成了一场噩梦。30年来,该案档案一直尘封在查维斯郡警局的档案柜里,在犯罪现场搜集了超过1300件物证,还有一大件物证——一把依然刺眼锋利的电锯。但无一物证能与警方拍摄犯罪现场的脚本相媲美。” 接着画面上出现了摄像机镜头里黑暗恶心的楼道。 “试音,试音,好了。”一个男性采访人员说道,“今天是1973年8月20日,现在是3:47pm,地点在蒙林路17号休伊特宅,在这里发现了一名死者,我们要到现场走走,这里有楼梯下地窖,这边有抓痕。”他指着墙上数道长长的划痕说,“这边的墙壁上也有,这边……噢,这里好像有……好像是毛发,还有头皮。我们进地窖了。” 这时旁白道:“那天的案件成了美国历史上最惨绝人寰的悲剧之一。” 接下来片名出现:《the-texas-chainsaw-massacre》。 开着车的邓浩然冷笑一声:“看这种用血浆编制出来的恐怖片,难道真的会让人感到刺激和兴奋吗?” “这并不是凭空虚构出来的电影,它的原型是一个真实的罪案。”谢桑秋诉说出不同的观点,“艾德?盖恩连环杀人案也是犯罪心理学上的一桩悬案,他的杀人动机至今令人费解。” “原来谢医生是抱着科学研究的态度来看这部电影的啊!”华崽儿说道,“这才叫够专业,有深度。” “崽儿,你凑什么热闹啊!知道吗,这可是限制级的影片,少儿不宜。”邓浩然直视着前方的路,继续说道,“不过我在重案组这么多年,大大小小也破过多起凶杀案,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凶手都还没美国佬那么变态。” “可是这次你好像遇上真正的变态狂了。”龙熙蕊提醒他道,“凶手对受害人的摧残,并不亚于那个臭名昭著的艾德?盖恩,留给受害人的是支离破碎的躯体和生不如死的下半生。” 邓浩然苦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好像中了奖一样,碰上了这么一个万中无一的变态凶手。谢医生,你见过的变态肯定不少吧?” 谢桑秋推着眼镜说道:“变态这个词通常是用来形容人心理的不正常状态。其实,不正常的心理每个人都会有,而且可能会很可怕,甚至有些时候应该用恐怖来形容。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有心理变态的时候,比如说,一个长期遭遇冷暴力的妻子常常幻想用餐刀反复刺穿出轨丈夫的身体,一个败选的政客梦想着握上一把手枪把里面所有的子弹一口气射进政敌的头部,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仅仅因为同桌身材比自己好,脸蛋比自己漂亮,就联想到了硫酸。但心理归心理,行为归行为。相比之下,人的心理要远比人的行为缺乏稳定性,而且几乎人人如此,不论男女老幼,三教九流,正所谓人有七情六欲。如果不正常的心理转化成过激的行为,那后果就可能会不堪设想。”她的声音平淡无奇,却莫名其妙地盖过了电影的声音,同时不经意间已令众人心里起了变化。 邓浩然接话道:“谢医生,我好像被你说中了,我现在就恨不得能弄把电锯把那个凶手的双腿一条一条地锯下来,这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心理变态’——不,应该说是‘不正常的心理’吧?” “不错,现在你的心理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而且如果你把这种心理想法付诸实践,那么一个心理学问题也就变成一个法律问题了。” “我们现在面临的正是一个法律问题,一个亟待解决的法律问题。”邓浩然有些激动地说。 “谢医生,根据凶手的行为,你觉得他是怎样一个人?”龙熙蕊拨着眼前乌黑的秀发,问道。 谢桑秋想了想,用食指推了一下镜架,说:“我觉得那是一个心底充满仇恨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像皮茜和何俐可这样的美女可恨吗?”邓浩然问道,但话音未落他已即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其他的女人,再大度的女人也难免醋意萌发,何况此刻身边有三个女人包围着自己。了解到人类心理的可怕,他怀疑三个女人心里正有些变态地对着自己非打即骂。 惊魂未定之时,他耳边又响起谢桑秋心平气和的声音:“仇恨是一种最容易转化成行为的心理,但仇恨的根源却是恐惧。” “你是说凶手也会感到恐惧?这我就有点儿听不懂了,说他带给别人恐惧还差不多。”邓浩然摇头道。 “恐惧导致愤怒,愤怒导致仇恨,仇恨带来痛苦,这是心理学上的一条因果链。” 邓浩然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着谢桑秋,说:“这有点儿超出我的逻辑能力了。” “心理过程不一定符合逻辑,逻辑也无法完全解释心理过程。”发现谢桑秋微微点头,龙熙蕊问道:“那么凶手在恐惧什么?愤怒什么?又在仇恨什么?痛苦什么?” 谢桑秋摘下了眼镜,回答道:“这四个问题,目前还没有头绪,但如果我们找到其中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就可能窥一斑而见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 “凶手仇恨的对象不是很明了吗?是两个受害人啊!”华崽儿的语气中带着自以为是的味道。 “你觉得凶手在仇恨受害人,但那为什么不是一种爱呢?”谢桑秋反问。 “一种扭曲的爱,爱她们的腿,以至于收集她们的双腿,就像一种恋物癖。”龙熙蕊借题发挥分析着。 邓浩然听了不禁一惊,说道:“听起来二位好像刚从断背山上下来一样,你们的想法都未免太另类了吧!” “犯罪心理学本身就是一部少数派报告,如果罪犯的心理是从众的,那么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种多样而又独特怪异的犯罪行为了。”谢桑秋辩解道。 说到这里,几个人陷入到短暂的沉默中,之前被忽略的电影再次吸引了视听。影片仍在铺叙着开篇的情节:盛夏,五个年轻人开着汽车行驶在德州公路上,享受着特拉维斯郡夏日的美好风景。女主角爱琳和男友凯布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他们从千里之外穿越阿尔帕索就是为了看他们钟爱的雷纳史金纳乐团的演唱会。几个人聊着天,沉浸在无比的兴奋和快乐当中。突然,爱琳看到前面路中间有个女孩的身影,尖叫一声。 这时,华崽儿像配音演员一样也献声尖叫,使影片的恐怖气息骤增。 再看屏幕上,凯布一个急刹车,车厢里的东西随着惯性变得东倒西歪。纸袋裂开了,一包包大麻从里面掉了出来。艾迪和摩根两个男生赶快把大麻塞回去,可让爱琳不小心看到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骂了两个字:“混蛋!”但大家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刚才那场差点儿发生的公路惨剧上。 女生裴柏一边抱怨那女孩为什么像被麻醉了似的无意识地走在路中间,一边和爱琳想下车帮助她,虽然男孩们不住地提醒她们还要去看演唱会,但她们仍追了过去。女孩脸色苍白,好像受过重创,身上处处伤痕,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不断重复着:“离开……我要离开……我要回家……”裴柏和爱琳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扶着她上了车。 “这女孩的妆可化得够血腥的了,你们瞧她身上的伤。哎呀!”华崽儿感叹着。 “怎么了,崽儿,主角还没出场,你就打退堂鼓啦?”邓浩然用微笑的眼睛给了她一个嘲笑的眼神。 “谁说我害怕了,我是怕你害怕,制造点儿声音出来,免得听见你加速的心跳。” 正在这时,音箱里传出“咔咔”的声音,屏幕上的画面也出现了不规则的马赛克——原来是卡碟了。 “我这车载dvd可是先锋的啊!一万多块呢!”邓浩然心疼道,随手退出了碟片。 “看来这盗版的东西还是靠不住,刚才真该把丫的摊子给踢了。”华崽儿大声怒道。 邓浩然轻轻叹了口气:“刚才不知道是哪个猫崽子第一个蹿过去的。” “你讨厌!要说那丫也够沉稳的,竟然面不改色地拿堆copy(拷贝,盗版)品请谢医生给他签名,要我说,谢医生你当时就应该甩给丫俩字儿——靠!呸!” 她的话令车内众人都忍俊不禁,龙熙蕊笑道:“这恐怖片没看成,倒听了段儿相声。” “比起来还是恐怖片刺激,这儿还一张碟呢!”华崽儿说着又举起了那张《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 “行了!你还是饶了我的dvd吧!”邓浩然急道。 几人嘴角笑意未泯,忽听华崽儿一声尖叫:“啊!那女孩……” 邓浩然一下子回过神来,只觉一个血迹斑斑的身影从眼前划过,幸亏他应变神速,狠狠踩下刹车,结果车子嘎然而止,虽未碰及来人,仍然惊吓有余,那身影已兀自倒地。但转瞬间,人又爬起身来,的确如华崽儿所叫,是个女孩。众人透过挡风玻璃,只见她披头散发,周身血迹,鼻孔、嘴角似乎仍有渗血,一边脸颊红肿淤青,上身的背心已破烂不堪,尚且挂着大片殷红的血渍,那外表与刚才恐怖片中的女孩倒颇有几分神似,叫人望而生畏,胆战心惊。 正文 第二十章 心 灵 相 通 不约而同,四人先后下车。 女孩惨不忍睹的样子使邓浩然不忍多看,但这个警察还是责无旁贷地快步上前,问道:“你怎么样?” 女孩一言不发地抬起头,脸上的伤痕和血迹显得更加可怖,那深深凹进的双眼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有顾及邓浩然伸出的手臂,转身并俯下身去,似乎想从地面上找寻什么东西。 龙熙蕊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台相机,体积很大,镜头很长,是供专业摄影师使用的那种,周围散布着一些玻璃碎片,显然是在刚才落地时跌破了镜头。 女孩迈着蹒跚的脚步向那里走去,邓浩然已明其意,抢步率先拾起相机,正准备递给她,女孩却恶虎扑食般一把夺过相机搂在怀里,就像抱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 “别怕,我是警察。”邓浩然表明了身份,希望对方消除敌意。 可是适得其反,女孩脸上露出万分惊慌的表情。她转身欲逃,身体却突然哆嗦起来。 “你怎么了?”邓浩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问道。 女孩抖动着发白的嘴唇,惶恐地望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是毒瘾发作。”谢桑秋说着,脱下自己整洁的外套披在女孩遍体鳞伤的身上,供其保暖。 “我们正好顺路把她送去医院。”龙熙蕊说道,但是当邓浩然将女孩抱起的瞬间,她不禁眉头一皱,只见女孩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裸露的大腿伤痕累累,看起来有鞭痕,还有烟头灼伤的疮疤,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膝盖上沾满了碎玻璃碴,有些甚至已经嵌入骨头,尚带着斑斑血渍。 “天哪!”华崽儿坐回车里,仍惊魂未定地感叹着,“原来最恐怖的不是恐怖片呀!” 车子刚刚开走,一阵风般,有七八个男人蜂拥而至。 “强哥,地上的血迹到这里就不见了。”有人察看着地面,对一个留着棕色寸头的男人说道。 “这里是公路,有人把她接上车了。”强哥思索着说,“带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他们一定会去医院的。” 邓浩然一行人赶到医院急诊室的时候,遇见了当晚代表骨科出诊的高世林。 “是毒品戒断症状,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不过这身上的伤……是什么人干的?”高世林一边用镊子费力地拔着女孩膝盖上的玻璃碴一边问,他脸上的表情像女孩身上的伤痕一样难看。 “目前还不清楚,这女孩是我们在路上遇见的。”谢桑秋回答道。 “今年的秋天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听说第二个被截肢的女人今天上午被送进了我们医院。” “高医生,我们正是为她而来。”邓浩然接道。 高世林又简单问了一些皮茜的情况。忽听急诊大厅广播的声音响起:“骨科的高世林医生,病人术前准备已完善,请速到手术室。” “一个车祸的病人正等着我去做手术。”高世林说。 “你快去吧,士林,清创包扎我可以应付,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谢桑秋说着戴上无菌手套,接过他手中的镊子。 “桑秋,那我失陪了,今晚等着我的又是一个手术室不眠夜。”高世林示意身边的护士给谢桑秋帮忙,又冲邓浩然和龙熙蕊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处置室。 龙熙蕊发现那位护士白得出奇,如雪的肤色简直比她身上纯白的制服还要多几分净意。胸卡上印着她的名字——白小白。 “果然人如其名!”龙熙蕊心道。 费了不小的劲,谢桑秋终于将女孩膝盖上残余的玻璃碴悉数取出,并在白小白的帮助下,对她仍在渗血的伤口进行了加压包扎。 经过输液及对症治疗,女孩的精神渐渐好转,但是她的手始终紧紧地抓着那部相机,即使在她接近昏迷的时候。 邓浩然看了看表,说:“咱们去看何俐可吧,我已经和该区的同事通过话,一会儿会有人来给这女孩做笔录的。崽儿,要不你留在这里照看一下。” 华崽儿撅了撅嘴,撒娇道:“警察叔叔,请我吃夜宵。” 三人走后,不甘寂寞的华崽儿又和白小白搭上了话:“白衣天使,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啊?” 何俐可所在的骨科病房在外科大楼的二楼,等在那里的是韩兴、安平、李大龙和小迷你。 “头儿,除了医护人员,她拒绝见任何人,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肯多说。”韩兴汇报道。 邓浩然点了点头,又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了看谢桑秋,说:“全靠你了,医生。” 谢桑秋借了一件白大褂穿上,虽然不很合身,但周身上下还是平添了几分知性的味道。 邓浩然从安平手中接过一个领带夹样的东西,夹在她胸前,说:“戴上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听到你们的谈话。” 众人留在隔壁的房间进行监听。龙熙蕊看着摆了一桌子的仪器,心想跟夜瞳的微型器材相比,警方的高科技简直都是庞然大物。 仪器里传出轻轻的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谢桑秋问道。 “你是谁?”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 “我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对不起,请回吧。”尽管态度强硬,但何俐可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听着闭门羹后的沉默,众人心里都不免有点儿泄气。 忽听谢桑秋说道:“我想和你聊聊吴铭这个孩子。” 她的话像电流一般触动了何俐可紧张的神经。“你说什么?小铭他怎么了?” “今天中午在英才小学门口发生了车祸。”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已经尽力了!为什么会这样?”何俐可的声音呜咽欲哭。 “我可以进来吗?”谢桑秋第二次问道。 “请你一个人进来。” “好的。”除了谢桑秋的脚步声,大家渐渐听到了一种急促的呼吸。 “小铭他伤得怎么样?”何俐可急切地问。 “还在抢救中。” 龙熙蕊心想:原来心理医生也会撒谎!但如果换作是我,或许也会如此。何俐可很在意吴铭,这是意料之中的,而她说自己已经尽力了,这句话里似乎又藏着什么玄机。 从监听仪器里传来一声叹息,龙熙蕊可以感觉到何俐可心里那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你来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些吗?”何俐可的声音突然恢复了职场女性的冷静,从那声音里,龙熙蕊听出了一种接近不惑之年的女性的成熟。 “确切地说,我来见你是因为吴铭这孩子。”谢桑秋轻声说道,她的语气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出事以后不停地喊着‘何阿姨’这三个字,是小铭的奶奶帮助我找到了你。” 何俐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奇怪,我之前正是因为梦到了小铭才醒过来。” “那可能是心灵相通的结果。” “你说什么?” “或者叫心灵感应,科学上已经证明这种现象的存在,尤其在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之间……” “够了!”何俐可打断了谢桑秋,“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 “看来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别说这些了,我要去见小铭,带我去见他。” “恐怕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小铭还没有脱离危险,万一他有什么不测——不行!我要去见他,快带我去,马上!”何俐可的声音已不再冷静,整个人甚至进入一种癫狂状态。 “我也很想帮你。” “那你还在等什么?” “你知道这里是医院,外面又有很多警察,无论是警察还是医生,都不会让你离开这里,更何况你自己也是受害人,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我无所谓!只要小铭没事!只要让我去见他!”监听仪器里传来何俐可几近哀嚎的声音,伴着病床晃动发出的“哗哗”声。 “你这样激动,会让正处于危险中的小铭感应到你心中的痛苦的。”谢桑秋又搬出了她那套心灵相通的理论。 何俐可大口喘着气,颤声说道:“你是医生,你一定有办法,你要帮我,带我出去。”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医生那边交给我,但你应该知道门外那些警察要的是什么。” “他们想要什么?好吧,让他们都进来,一次问个够。” 隔壁所有人的脑细胞都如久旱逢甘露一般兴奋起来。 韩兴用他的大嗓门模仿着东北口音叫道:“还是人家心理专家能忽悠啊!这没腿的人眼看就被忽悠得想跑啦!”发现邓浩然正虎目圆睁瞪着自己,他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闭嘴的动作。 龙熙蕊也不觉对谢桑秋心生艳羡,心想:高明的沟通不是去说服对方,而是让对方主动上钩,并且求着上钩。 仪器里又传来谢桑秋那以不变应万变的声音:“和警察沟通,你会觉得很辛苦,不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想问些什么。” “我们就从昨天说起吧。昨天中午,你在做什么?” “在大街上跑步。” “为什么跑步?” “为了赎罪。”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捉 贼 记 急诊室的处置间里,一个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得活像个死人。她的双手死死地抓着一部相机,手指微颤,证明她还没死。输液瓶里的液体嘀嗒嘀嗒地滴着,犹如钟声一般数着她的心跳。 安静历来是华崽儿的假想敌,因为在安静的氛围里,她总是本能地嗅到她所讨厌的孤独的气味。她喜欢枕着摇滚乐入眠来拯救被困于夜深人静中的自己。此时,房间里的安静令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没有rock’-n’-roll’,她选择主动制造声音:“喂,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子的啊?” 女孩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双眼依旧凝视着天花板。她脸上的血渍刚刚被护士白小白清理干净,复现出还算标致的五官。 “你不会是个聋子吧?”华崽儿问道,脸上一副心烦意乱的表情。 女孩的反应的确像个聋子。 “唉!不理你了。”华崽儿说着掏出手机,让涂着不同颜色指甲油的手指在触屏上来回游走。 “薇姿焕白系列,有那么神奇嘛!”为了和周围安静的环境作对,她自言自语读着自己的思维。护士白小白那冰清玉洁的肤色令她垂涎,于是刚刚向人家取了一套美白经,希望能让自己微微泛黄的皮肤焕然一白,殊不知黄猫和白兔天生就是两个品种。 “呦!这价位还真不低!”华崽儿用手机翻着网页,继续自语道,“一分钱一分货,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好,本小姐就赏你白花花的银子,到时候可别让本小姐白忙一场。” 她闭起眼睛幻想着自己被漂白以后那白而又白的模样,脸上不自觉露出淡淡的微笑。突然,只觉一阵疾风从面前刮过,随即手头一紧,她睁眼一看,掌中的手机已不见踪影,面前的病床上更空无一人,床旁输液架下的地面上还淋着一行鲜红的血迹。她顿时一脸惨白,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背影夺门而出,那人右手握着她的手机,左手拎着一架硕大的相机——正是那个女孩。 “抢东西啊!”华崽儿大叫着追了出去。 她那尖利的声音惊动了急诊大厅里几乎所有的人,包括一伙正在东张西望的男人。 “强哥,是她!” “你看清楚了吗?” “没错,就是她,还有那台相机,我认得,绝对错不了!强哥,她已经跑出大门了。” “给我追!” 一行人飞奔出去,但女孩已不知去向。 “死丫头,跑得还真快!”强哥的一个手下骂道。 “跟着那个金发女孩。”强哥抬手一指华崽儿的背影,边跑边说,“她也在追她。” 华崽儿有每天清晨到英伦小区跑步的习惯,所以耐力不差,而那女孩遍体鳞伤,尤其膝盖伤得极重,尽管踉跄着拼命在逃,还是给华崽儿越追越近。 眼前突现一座高楼,女孩闪身进楼。华崽儿抬头看到大楼的巨幅牌匾——外科楼。由于和一个外出的男人撞了个满怀,她和女孩本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又被拉大了。 等电梯的人比摩天大楼的楼层数还要多。女孩从标着exit的安全通道跑上楼梯,而华崽儿仍穷追不舍。爬上一层楼梯,她忽然想起何俐可就住在二楼的骨科病房,龙熙蕊、邓浩然等人都在那里。 “有私家侦探和一群警察帮我,整栋大楼里天罗地网,看你往哪儿跑!”华崽儿心道。 正思索着,她发现女孩居然拐进了二楼的楼道。 “贼婆娘!你丫真是自投罗网!”华崽儿心头一喜,又加快了脚步。但进了病房的走廊,女孩的身影竟凭空消失了。 明知邓浩然就在这一层楼的某个房间内,于是华崽儿高声嚷道:“警察叔叔,捉贼啦!有人抢东西啊!” 此刻,在那个用于监听的房间里,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倾听着那将要从设备的扬声器里传出的声音,因为:刚刚,谢桑秋问了一句:“为什么跑步?”;之后,何俐可回答了一句:“为了赎罪。” 接下来,从扬声器里传出的却是沉默,似乎连心理专家也对何俐可的那个回答感到意外。众人不自禁屏住呼吸,等待着沉默之后的东西。 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华崽儿在走廊里的大呼小叫。 “该死的崽儿!早不来,晚不来!大龙、安平,你们出去看看。”邓浩然说道,但他的注意力始终没离开那扬声器,甚至于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揪下来贴到上面去。“这鬼机器不是坏了吧?” “让我去看看。”龙熙蕊说着从墙上摘下一件白大褂套在身上向隔壁房间走去。 开门进入走廊,龙熙蕊看到华崽儿正在和医护人员理论:“有贼跑到你们病房来了,是个女孩,她抢了我的手机,快帮我捉贼啊!” “对不起,小姐,这里是病房,请不要大声喧哗。” “可我的手机被抢了啊!我得找出那个贼婆娘,把手机弄回来呀!” “但你这样大吵大闹会影响到病房秩序,打扰到病人休息的。” 双方一时间争执不下,引得很多患者家属甚至打着石膏的病人都出来围观,尾随华崽儿而来的强哥一伙人也在隔岸观火。 强哥转着一对鼠眼,对手下道:“你们两个守住楼道两边的出口,其他人趁乱给我挨个病房地搜,务必把那相机给我找回来。” 这时,安平和李大龙挤进人群,向华崽儿面前走去,龙熙蕊则开门进了何俐可的房间。只见何俐可半卧于病床上,床边的椅子上坐着谢桑秋,二人正默然地望着她。直觉上,她感到两人脸上都有一丝莫名的焦虑之情。突然,颈上一凉,一件锐器抵住她的咽喉。 这瞬息之变就如同一道光射来,快得简直令人猝不及防,但龙熙蕊随机应变的身体却好似一面镜子,见光必反。颈前微感凉意,她的上身已迅速后仰,同时右臂探出,右手在刹那间捏住了对方的手腕,那里正是武侠小说里常说的脉门,因为那里分布有西医里的大动脉和中医里的重要穴位。龙熙蕊手指发力,然后右臂一扭,已将对方的胳臂拧至其身后。对方发出“啊”的一声呻吟,那声音扭捏柔细,是个女声,紧接着“叮”的一声,她右手中的锐器掉在地上,原来是一枚细长的钢钉。女人猛然回头,正是众人先前在路上搭救的那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她的左手依然紧握着那台相机。龙熙蕊知道她也正是华崽儿大吼大嚷要捉的贼。 门外又传来华崽儿大叫的声音:“别再跟我讲那些脑残的道理,李大龙,快把你手机给我用下。”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了李宇春那首叫做《粉末》的歌,声音是从女孩的裤兜里发出来的,那正是华崽儿的手机铃音。显然,华崽儿用李大龙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 抢手机的贼就这样被定位。与此同时,几个矫健的身影飞一般向那个房间奔去。女孩骇然抬起头,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看到几双凶光乍射的眼睛,正如狼似虎地盯着自己。 转瞬,几个男人已破门而入。龙熙蕊也是一惊,手上微一松力,女孩便如脱网之鱼拼命而逃。病房内空间狭小,无所遁形,她竟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当先一个男人欲抢步去追,想一把推开眼前的龙熙蕊,哪知龙熙蕊的身体居然像片花瓣一般,你若用力去推,掌风即有可能将花瓣吹开,结果反倒触不到那柔韧而富有弹性的花瓣。男人此时一掌推出,只觉指间擦着对方的衣襟,之后便再也无处着力,于是上身向前扑出。龙熙蕊先前仅身子微微一侧,便已化去他排山倒海之力,此刻伸脚在他小腿前一横,男人被绊得双脚离地,整个人头低脚高向地面俯冲过去,终于结结实实跌了个狗啃屎,鼻子鲜血横流,牙齿散落一地。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第二个男人已见识到龙熙蕊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瞬间已打出两拳,踢出一腿,而且每一招都带着一击必杀的狠劲儿,可偏偏每一式都只差上那么几个毫米,就是碰不到人家的半根毫毛。他最后一腿扫在墙上,竟踹下一大块墙皮来。 龙熙蕊身形转动,躲闪中让出一条路来。结果强哥见缝插针,与两个男人蹿上窗台,也跳了出去。 龙熙蕊暗叫不好,这伙人显然都是以斗架搏命为生的暴徒,如果女孩落入他们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又联想到女孩身上那比比皆是的伤痕,不禁后背浮起一丝凉意。 眼下不容恋战,男人又是一记重拳袭来,龙熙蕊不退反进,身体擦着他的拳风飘过,同时展开右臂,五指拼拢,化掌为刀,一个侧劈击中对方的喉结,打得他喉头水肿,躺在地上捂着喉咙一阵喘鸣,直至口醇发绀,甚至想喊叫一声都无能为力。 这时华崽儿和安平、李大龙已接踵而入。 不见了女孩,华崽儿嚷道:“贼婆娘呢?我的手机呢?” “交给我吧,你们保护好谢医生她们。”龙熙蕊说完,身子如龙腾凤舞,飘然飞出窗外。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螳 螂 捕 蝉 还好是二楼,龙熙蕊双脚轻松落地,发现眼前地面上有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原来是半截相机镜头,看来那女孩刚才的着陆并不轻松。 三个恶棍追一个受伤的女孩,龙熙蕊知道自己不得不争分夺秒,可是几个人的行踪已经超出了她的视线。 眼睛不给力,还有耳朵。她用手机拨出华崽儿的号码,于是《粉末》的铃音再次响起,声音从她左手边的小树林里传来,那里有一条供患者散步的林荫路。在旁边的树丛中,龙熙蕊隐约看到女孩迂回逃窜、疲于奔命的身影,而身后三个暴徒正穷追不舍,眼见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步步缩小,片刻间已触手可及。 女孩并没有坐以待毙,急中生智把手里的相机向一旁用力抛出,结果身后三人竟如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转身迅即飞扑而去。 “你们两个跟过来干什么,给我继续追啊!”强哥咆哮着教训两个手下。 他迫不及待拾起那架已摔烂镜头的相机,只检视了一下,便立刻恼羞成怒地又将相机摔在地上,这回一部相机摔了个七零八落。然后他像条疯狗一样在树林里狂奔,忽然发现一名手下趴在地上,他上去就是一脚,“还不快追?” 可对方居然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正在这时,女孩的尖叫从不远处传来,只见她正和强哥另一名手下扭打在一起,那部抢来的手机在她手中攥着。少女遇上流氓,两个人的缠斗如狮子搏兔,胜负根本无需多想。眨眼间女孩已被重重推倒在地,显然她已精疲力竭,手机也一下子甩出老远。 强哥大喜,心道:这次看你还往哪儿跑!等会儿回去了老子非把你大卸八块了不可! 眼见已经得手,谁知他的手下竟莫名其妙向前扑倒,随后整个身体便静止不动了。 “妈的!你们俩今天还真是学会前仆后继了!”他大骂着向前跑去。 见女孩兀自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强哥并不很着急,倒是对两名手下看似怪异的行为有点儿不明所以。到近前仔细一看,不禁心头一惊,只见刚刚扑倒那人后颈上有一条一字形的红线,红线虽短,但那处肌肤却向内深深凹入——很明显,他受了伤,是被人击倒的。 想到另有高手隐藏在周围,强哥不免心生怯意,一转脸,发现草坪上有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正准备伸手去捡,那东西却不翼而飞。他急忙扭头追看,只见一道寒光划过,收至一人掌中。 借着傍晚路灯的光亮,他认出那是一个女人,而且正是刚刚在病房里教训过自己手下的那个花容月貌的美女。她手里握着一个魔方大小的盒子,刚才地面上闪出银光的东西就是被吸到那个盒子里去的。 来者正是龙熙蕊,强哥两个先后立仆的手下正是被她的龙鳞飞花所击倒。她弹射硬币的力度奇大,但硬币很薄,因而击中对手时接触面积很小,所以巨大的作用力除以微小的接触面积等于超大的冲击压强,一击即导致颈椎粉碎性骨折,椎骨内陷压迫颈髓,继发急性神经挫伤,伤者当即晕厥,但不致丧命。 至于龙熙蕊掌中的魔方小盒,叫做唤龙匣,正是龙鳞飞花四句口诀中第二句“鳞散可识”的关键所在。一般情况下,龙熙蕊弹出的硬币击中目标落地后多能自动滚回,但在某些情况下,比如返回路线受阻或者地面粗糙不平,硬币则难以收回,此时就要依靠唤龙匣产生的磁场。那一面是龙一面是花的硬币共有九枚,又称九龙币,均是由配比独特的合金铸成,在唤龙匣的独特磁场中,将形成强大的磁力吸附,瞬间便可收回龙币。 强哥不敢轻敌,左手一把揪起女孩挡在自己身前,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指向女孩的咽喉,对龙熙蕊喊道:“别过来!如果你再往前走上一步,我马上捅死她。” 龙熙蕊停住脚步,一边默默地看着他,一边收起唤龙匣,向两旁摊开空空的双手。 她那似笑不笑的表情却看得强哥心里直发虚,正想要挟着女孩逃走,忽听林外一人叫道:“别动!把刀放下!” 来人声如洪钟,正是邓浩然。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强哥。 之前谢桑秋好不容易诱导何俐可说起事情经过,但正说到关键的地方,却被华崽儿的意外出现所打断,邓浩然颇感扫兴,忽然听到隔壁一阵骚乱,刚站起身来,正好透过窗子看到几人先后跳楼,三个男人追赶着那个被他送来医院的女孩,紧接着龙熙蕊也跳了下去。虽然受害人何俐可的情况才是他甚为关心的,但看到龙熙蕊在外面,还是更担心她的安危,于是当即只身跳下楼一路追来。 邓浩然举着手枪,快步走至龙熙蕊身边,对强哥道:“蟑螂强,听说你刚出狱不久,怎么,又怀念起铁窗里面的日子啦?” “原来是老邓,几年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你还是用枪指着我。”蟑螂强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更没有放开那个女孩。 “那是因为我这宝贝兄弟看见你正拿刀挟持一个女孩。”邓浩然说着,把左手托到持枪右手的手腕下方,做着射击之前瞄准的动作。“所以我劝你最好放下凶器,放开那个女孩,好让我这宝贝兄弟消消气,否则要是惹得它发起邪火来,那保不齐它会走火。” 蟑螂强冷笑了一声,说:“听说老邓你升官当上刑警队长了,气场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你还是那副老样子,看来几年的深牢大狱还是没能改变你。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咱哥俩真该换个地方叙叙旧。” “那现在你得先放了你怀里的这位小姐,否则我们只好到警局去叙旧。” 蟑螂强哈哈一笑道:“老邓,当上官了开始会讲大道理了。不过,邓队长,据我所知,这一片儿可不是你的辖区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犯得着狗拿耗子吗?” 邓浩然听罢眼睛一瞪,义正词严地说道:“蟑螂强,你第一天出来混呐!现在是你手持凶器挟持人质,已经构成了蓄意伤害,而且这里是医院,任何一个在场的警察都有责任拘捕你。识相的就赶快放人,否则就是拒捕,我可以一枪毙了你!” 有人说,警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和犯罪分子作斗争。而刑警所面对的刑事犯,往往都是一些蛮横霸道的亡命之徒,外表更是都很强势。那么要对付这些人,警察就必须魔高一丈,他恶,你比他还恶,他狠,你比他更狠,以硬碰硬,以暴制暴,实现法律的震慑作用,才可能让那些犯罪分子现出纸老虎的原形。 显然,蟑螂强受到了震慑,他握刀的手已开始发抖。尽管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但龙熙蕊已经看准了这个时机。人在恐惧的时候,注意力会下降,交感神经与副交感神经的兴奋呈紊乱状态,肌纤维紧张、松弛不一,该处肢体便会发抖。 龙熙蕊正是看到了他的恐惧,她扬起手臂,刹那间指间银光骤现。蟑螂强只觉手指一阵剧痛,他的手颤抖着,比他的心还慌,收手来看时刀已脱手,随之又是阵痛来袭,中指已动弹不得。原来是龙鳞飞花一击敲碎了他右手中指的指根。 蟑螂强紧咬牙关忍着剧痛,但突然间,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又从他的左手传来,这次他没能忍住,“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与此同时,他看到了女孩的牙齿已经嵌进他手背的肉里。 疼痛,愤怒,恍惚中,耳畔又传来一声枪响,蟑螂强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 即使再强悍的暴徒,也会对警察开枪忌惮三分。蟑螂强知道像他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黑道混混,如果被一个警察开枪打死,法官会天经地义地认为是正义得到了伸张。 他心有余悸定睛观看,只见邓浩然正右手举枪指向天空,原来他刚才只是鸣枪示警。迷离中,蟑螂强心里也不知是感激还是庆幸,总之为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而感到欣喜。 邓浩然本不想开枪,他也根本不需要开枪,这一枪完全是因龙熙蕊那出手如电的一记龙鳞飞花而开,或者更确切点儿说,是为他自己不甘人后的个性而开。在刚才的情形下,他就如同那颗射向天空的子弹,透着一身的杀伤力却无的放矢,在那枚被用得恰到好处的硬币面前,它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不过他这一枪倒是震慑力十足,但女孩接下来的反应却大出两人所料,她头也不回地拼命狂奔,似乎见人如见鬼,见到任何人都要逃。 “别跑!我是警察!”邓浩然高喊,正欲追赶,忽听身后一人叫道:“邓队,什么情况让你路见不平一枪响啊?” 邓浩然回头观看,只见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向自己走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有几个还戴着手铐,被身边的人推搡着。 邓浩然认识这些人是该区刑警队的人,为首的是队长黎远翔。 “黎队,情况就是——你迟到了。”说着,两只手握在一起,二人相视而笑。 “原来是蟑螂强!”黎远翔走过去铐起他的双手,说道,“你个老小子不好好在风月宫看场子,到医院来撒什么野?” “一个*吸毒吸大了,从风月宫跑了出来,老板要我请她回去,难道这也犯法啊?”提起风月宫几个字,蟑螂强一脸得意的表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居然瞟了邓浩然一眼。 “少废话!出了风月宫,就没你撒野的地儿!都带回局里。”黎远翔说。 邓浩然接话道:“那个女孩刚刚跑掉,而且她受了很多的伤。” “可能真是一个*,交给我们队的人慢慢找吧。” 邓浩然微微一笑:“看来今天我不光是狗拿耗子,还是螳螂捕蝉啊!”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移 花 接 木 又和邓浩然寒暄了几句,黎远翔带队把蟑螂强一伙人押上了警车,而被龙鳞飞花击中后颈的两人是被抬上车的。 “那个跑掉的女孩好像很在意那台相机。”看见龙熙蕊蹲下来察看地面上支离破碎的相机残骸,邓浩然问道。 “蟑螂强他们似乎更在意。”龙熙蕊说着拾起相机的机身部分,看了一眼随即道,“相机里面的存储卡不见了。” “也许那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东西。” “应该在那女孩手里。”龙熙蕊说完上前几步拾起华崽儿的手机,发现最后拨出的号码是1378888999,只有十位数字,时间恰好是几分钟前,通话时间为零。显然,女孩当时少拨了一个数字。 这时,韩兴、安平、李大龙、小迷你一行人循着枪声的方向赶到,华崽儿跑在最前面,边跑边嚷着:“我的手机!” 警车缓缓驶出医院,黎远翔抽着烟,眯起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蟑螂强。忽然,蟑螂强挺直了腰板,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被手铐铐在一起的双手,只见右手受伤的中指末段指节已明显红肿起来,而左手手背上是一排深深的牙印。 “怎么搞成这样啊?”黎远翔问,随手丢过一串钥匙。 蟑螂强用左手接住钥匙,又丢给身旁的手下,那人立刻蹲下身给他解开手铐,却一不留神弄疼了他的中指,于是蟑螂强扭曲着五官大骂道:“你瞎啦!妈了个巴子!” 他的手下马上战战兢兢道歉说:“强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滚!”蟑螂强吼着用解禁后的左手握住受伤的右手,又对黎远翔道,“怎么搞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来晚了吗?东西还在那死丫头手里,老板说了,必须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罢他伸出左手掌心朝上勾了一下四指,黎远翔会意地扔过一支烟,蟑螂强接过叼在嘴上,然后又接住黎远翔抛出的打火机,丢给身边的手下。那人这次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给他点燃了香烟。 “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跑出来了,这回她绝不会主动到警局报案的,经过上回的事儿她还敢相信警察吗?一个外地人,我担心她会跑回大学找她的同学,通知大雁那边留点儿神,有消息立刻通知我。”黎远翔长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这事儿不能太心急,得从长计议,别把邓浩然再牵扯进来,他可是出了名儿的一尘不染,而且软硬不吃。” “像他这种人就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蟑螂强撇了下嘴,说:“希望老板也能有你这么好的耐心。唉,顺便问一句,老邓身边那女人是谁呀?话说回来,今天要不是因为她,我早就把那个死丫头给搞定了。”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妙花神探。” “没听过,什么来头啊?” “看来这几年你在监狱里蹲傻了。”黎远翔轻蔑地笑了一下,说,“她是个私家侦探,不过据传比警察厉害得多,你还是少打她的主意,小心引火上身。” 蟑螂强竖起受伤的中指,眼露凶光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找机会我非得为我的手指头讨个说法不可。” 黎远翔笑得更轻蔑:“我劝你还是少多事,听说她正在帮邓浩然侦破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截肢案。” “这个我倒是也略有耳闻,什么‘电锯杀人狂’?嘿!听起来比我们风月宫还狠。” 邓浩然等人返回病房时,何俐可在镇静药物的作用下已沉沉睡去。 “今天只能到这里了,她的精神过度紧张,身体也极度疲劳。”谢桑秋轻声道,看见邓浩然一脸扫兴的表情,她又说,“明天,我需要吴铭这孩子。” “没问题,孩子由我们去接。”邓浩然回答得很爽快。 “交给我吧,头儿。”小迷你接话道。 邓浩然点头同意。 谢桑秋的家就在医院附近,于是自行回家。邓浩然决定亲自送龙熙蕊和华崽儿回去,行车路线上也还算顺路。 出了房间,只见楼道一头围了好多人,有打了石膏的病人,还有推着轮椅的家属。原来那是一间活动室,大屏幕上正在播出本地日益火爆的专栏节目《视说心语》,观看节目的人或坐或立,竟多得挤出了门外。 还好邓浩然和龙熙蕊身材高挑,小迷你就没那么幸运了,踮起脚来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人家的后脑勺,但她灵机一动爬上了李大龙的后背。 “喂!你可是周末要去赴订婚宴的准新娘啊!”李大龙腼腆地说。 “唉!都什么时代了,只要没上错床就行啦!”小迷你说着用胳膊搂住了李大龙的脖子。 “哇!没看出来你很超重啊!当心穿婚纱的时候系不上扣子。” 小迷你一拍李大龙的天灵盖,瞋怪道:“死大龙,少贫嘴!” “拜托,如果你非要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上一个‘死’字,那就麻烦你再多加一‘点’,叫我‘死太龙(史泰龙)’好了。” “还贫!少废话,看电视。” 只见大屏幕上打出了本期《视说心语》的主题——“小报消息风雨满城,电锯狂人骇人听闻!” 女主播时珍又出现在电视的直播画面上,以她那清灵幽婉的声音说道:“32421,这是一个数字,但在今天,它还有着另外一种特别的意义,它代表着一份杂志的销量,而且这个数字刚刚刷新了我市报刊杂志类读物日销售量的纪录。” 华崽儿晃了晃手中的八卦杂志,随后发现周围很多人手里也有那本杂志。 “至于杂志的名字,已无须我多说,相信您在自己周围便可能找到答案。”时珍继续说道,“因为据统计,今天我市每50个人中就会有1人购买了这本杂志。” 龙熙蕊心道:好一招欲擒故纵!很多时候,你越是想对一件事保守秘密,结果却反而激发起人们探秘的欲望。时珍对杂志的名字只字未提,但相信明天它就会成为全市无人不晓的“秘密”。 这是一档三句话不离视频的节目。伴随着时珍的解说,大屏幕上导入了记者在街头书亭录制的视频: 记者问一位刚刚购买了杂志的中年男子:“你为什么购买这本杂志?” “因为听说最近市区里不太太平,想了解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视频镜头对准了杂志的封面,又是那行大字——《我市惊现电锯杀人狂,专以妙龄少女为猎杀对象》。 “你相信杂志上写的吗?”记者问道。 “反正现在风言风语都在传,我觉得还是无风不起浪吧。” 接下来,记者又询问另一位购买杂志的女孩同样的问题,女孩的回答是:“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儿危言耸听,但还是小心为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说的是,你也是个妙龄少女嘛。”记者恭维道。 女孩微笑,并用杂志挡住了她的小嘴。 镜头又对准了报亭的经营者,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伯。 “今天哪份刊物卖得最好。”记者问。 “属这个。”老伯举起了那份杂志。 “平时是这样的吗?” “平常买的人倒不多,就今天,一下子火了。” 电视画面再次切回演播室,只见时珍说道:“节目刚开始,已经有多名热心观众通过短信与我们互动,一位叫做‘80后听风者’的观众问:‘杂志里面写的都是真的吗?电视台能否正面回应一下?’” 时珍顿了一下,接着说:“在这里,我代表电视台声明一下,本期节目主要的话题是一份销量惊人的杂志,关于杂志的内容,有权作回应的应该是警方。当然,我们栏目组在第一时间已经与警方进行了沟通,但警方至今还没有作出明确回应。” 话音刚落,屏幕上又转载出一条短信——孤?励:没回应等于默认! 龙熙蕊扭头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邓浩然,说:“看来你明天又有的忙了。” “无孔不入的媒体,嘴上插根羽毛都能在天上飞了。”邓浩然讥讽道。 这时只听时珍又说道:“又有位叫做‘传说中的哥’的观众说:‘小报消息,有真有假,半斤八两,但哥有内幕消息:那个穿卓诗尼的魔鬼,是受害者之一。’” 分秒匆匆,半小时左右的节目转眼已接近尾声。时珍面带迷人的微笑离开了主摄像机的镜头。刚走出演播室,实习生大男孩陈思迎面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喊道:“珍姐,数据出来了,今晚台里短信收入6万,你又刷新纪录了。而且,十几家公司来电话说,希望在我们的节目中插播广告。领导又说了,加派人手,扩充经费,要我们把这个case全程跟下去。珍姐,你这招儿移花接木,真是太棒了!把消息散给小报杂志,等他们虚张声势把消息炒热,咱们再踩着他们立好的桩子,把花栽上去,最后成为真正的焦点。这招儿漂亮得简直就像你本人一样,perfect(完美)!” 时珍强忍住内心的喜悦,沉声说道:“行了,在我面前用不着拍马屁,说起来,今天的成功还得感谢一个人。”她说着眼睛望向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男人。 “我知道,是陶梦老哥。”陈思说着向那人走去,边走边说,“哥呀,你太有创意了,我太崇拜你了。” 陶梦缓缓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风 月 宫 医院的电梯总给人一种千年等一回的感觉。龙熙蕊无聊地将目光扫向对面墙壁上的宣传栏,那里展示着科室每位执业医师的照片。她在第二排的几张相片中发现了高世林,而第一排只有一张照片,是骨科主任肇师敬,只见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张国字脸上挂着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情。旁边的简介写着:科主任,学科带头人,博士,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 看到龙熙蕊专注的样子,邓浩然说道:“我们查过这位肇主任,按高医生所说,他算得上我市骨科手术水平登峰造极者之一,但两起案子他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资料显示,他的身材是高大威猛型,跟高医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进入电梯,只听一位两鬓斑白的男家属说道:“今天查房的时候,小王大夫又被肇主任给骂了,要说现在当个研究生学点儿医还挺不容易的。” “那可不,在这种大医院里,说句不好听的,研究生多如牛毛,别看学历高到什么硕士又博士的,地位连我们这些临时工都不如。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个的找不着工作。这年头儿,念书有啥用啊!”看电梯的中年妇女粗声粗气而又滔滔不绝地说着,“再说,就肇主任那暴脾气,在全院都是出了名的。” 老人不以为然白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唉,可怜那些高材生啦。如果连知识和学历也通货膨胀了,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那现今的中国社会不又是一场纹革吗?” “您说的太对了,就是现金管用啊!”看电梯的有所领悟地大声说道。 这时华崽儿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还好我没上大学。” 华崽儿就像一颗开心果。三个人的车里,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再加上一颗开心果,一路上洋溢着轻松活泼的气氛,好像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从八卦杂志聊到盗版碟片,从庞贝古城聊到急诊大厅…… 可是华崽儿一下车,各种话题仿佛也被她带回了家,车厢内的欢快气息瞬间冷却下来,龙熙蕊和邓浩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想什么?”邓浩然问,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尴尬。 “风月宫。” 这是一个略带神秘与诡异色彩的话题,却让邓浩然一下子又兴奋起来,他突然振振有词朗诵道:“承平岁月孽花夭,公子富豪游兴饶,灯雾香尘春复夏,森声沓躅昼连宵,……” 没等他说完,龙熙蕊竟诗性盎然地接道:“几身肉与钱相兑,诸魄醒同幻错交,莫谓长安帝听近,都风异臭齉司曹。” 邓浩然呵呵一笑:“你不但是个老江湖,而且还是个老学究。” “都说风月宫是市内顶级高消费的金三角地带。” “没错!老字号的烟花之地,每至入夜,都客似云来,生意兴隆。另外,你知道吗?警方扫黄组的人员调动总是和‘风月宫’这三个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邓浩然短短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但是在法律面前,风月宫却始终岿然不动,在老百姓眼里,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听起来这风月宫的人还真够神通广大的。” “经营者一直在和法律打擦边球,更重要的是,在那里每天的消费都是天文数字,或许政府看重的是可观的税收,人人都知道第三产业在社会发展现阶段的魅力。换句话说,风月宫是个法律上的‘特区’。” “没想到这种识时务的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邓浩然扭头看着龙熙蕊,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中更射出真诚的光芒,说:“如果有一天把我调到扫黄组,我一定会做我该做的事,哪怕是愚公移山也好,螳臂挡车也罢,我都会鞠躬尽瘁的。” 龙熙蕊也微笑,她相信邓浩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发觉自己的话能够博美人一笑,邓浩然心底泛起一丝甜意,继续说道:“名义上,刑警是法律的捍卫者,但现实中,我们更多时候只是上级命令的执行者。” “你想说,是警方的高层在为风月宫保驾护航?” “高层的很多决策都是用心良苦却又捉襟见肘的。话说回来,如果能够举不义之财行正义之事,也算善莫大焉。想想看,哪个大富豪起家的时候是根正苗直的?但只要悬崖勒马,便回头是岸,还是可以有为于社会的。” “你好像也学会和法律打擦边球了。” “法律维持正义的终极目标是永远不会变的,但法律的手段却是不拘一格的,就好比我们警方为了破案,经常会启用一些不法分子作线人,有时会重金收买或者释放服刑人员,利用他们收集情报,甚至去作卧底。” “戴罪立功?” 邓浩然笑道:“这个用词很恰当,风月宫也的确经常会做出一些等同于戴罪立功的事来。知道那是谁的地盘吗?” “皇母,也就是三十多年前叱咤江湖,人称‘风月俏佳人’的黄浴娘,风月宫正是由她一手创立,如今上了年纪,被奉为黑道上的教母。”龙熙蕊如数家珍地侃侃道来。 “妙神无极!果然博闻强识。不过听说她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在风月宫旗下设立了两个慈善基金,风华基金和月基金,据说每年捐款数额都在千万之上。” “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洗黑钱。” 邓浩然轻叹一口气,道:“在这个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里,黑和白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因为世上并不只有这两种颜色。比如说,对于橙色,我们不应该只用一种非白即黑的眼光去评价它。” “你其实想说的是黄色吧?你们警方的扫黄组向来都是扫黄不扫橙的吧?” “黄色跟橙色本来就很难分辨嘛!”看到龙熙蕊面有愠色,居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从邓浩然心底油然而生。自从与妙花神探第一次相见至今,他还是第一次品尝到了一点儿占上峰的感觉,与此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生气。他慨叹原来笑魇如花的龙熙蕊发怒时的样子也是那么赞,犹如挂着冰霜的腊梅,瑞奕盈人,娇艳欲滴,但随之而来的更有一股萧杀寒意,霎那间叫人冻彻心扉。 男人最常见的恶行无非是“吃喝嫖赌抽”,一个比一个可恶,最惨的下场莫过于抽到生不如死,赌个倾家荡产。但在女人眼里,最不能容忍的却是一个“嫖”字。当然,广义上的“嫖”,涵盖了爱情范畴里的移情别恋、不忠出轨。正是这个字,令男人与女人成了天敌,而男女之间真正的战争也往往脱离不了与这个字的干系。 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让男人动心的东西,是女人。拿破仑说过:“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而天底下能够让男人动心的,又何止一个女人。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佛家思想总告诫我们要清心寡欲。所以,对于花街柳巷之地,男人的观点总是多少带点儿“宽容”,而女人的观点往往最终归于“狭隘”。 邓浩然在龙熙蕊面前为风月宫辩解,无异于在佛门圣地给青楼立贞节牌坊。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心中顿时冰封万里,急忙话锋一转搭讪道:“没想到如今的风月宫会和蟑螂强这种人扯上关系,真是世风日下。” 龙熙蕊知他心意,于是接过话来,说:“还记得那女孩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痕吗?” “我不止一次想救她,可是她一见我就跑。” “因为你告诉她你是警察。” “见警察就逃,正是那些‘瘾君子’的共性。” “我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们已经前前后后救了她两次,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算仁至义尽了。况且,为了救她,把咱们的正事都给耽误了。”邓浩然说道,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惋惜之意。 龙熙蕊用沉默表示同情。 不觉间,车子已行至百卉林外。 “这案子已经被炒作成了焦点,明天媒体很有可能会去找你的麻烦。”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斜不胜正,我心里有数。” 两个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似乎都想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邓浩然的手机又“适时”地响了起来。 “喂,胡局,……是,……是是是,……我知道了,……好的,再见,胡局。”邓浩然挂断了电话,一脸苦笑对龙熙蕊说,“我们胡局又在发飙了。” 目送着邓浩然的车子驶离,龙熙蕊走进了自己林中的别墅。想着邓浩然所面对的巨大压力,她的心里也很是不悦。刚冲好一杯咖啡,水面就突然泛起了涟漪,随后从屋顶的方向传来“嗡嗡”的轰鸣声。 “希瑞,光想着跟你的皇家侦探黏在一起,你就不怕你的微型直升机因为违规降落被人拖走吗?”夜瞳的电子音从耳机传来。 “还好有你,谢了!” “that’s-all-right!遥控你的吴人机,也是我的爱好之一,而且那感觉要比打电玩过瘾多了。” “再帮我一个忙。” “时刻准备着。” “帮我查一个号码,13788889999。”之前龙熙蕊发现被蟑螂强追杀的女孩用华崽儿的手机拨出的号码是1378888999,因为少拨了一位,所以通话失败。按常理,连拨同一个数字时是最容易漏拨的,所以龙熙蕊推测女孩漏拨了一个9,她想拨打的是13788889999这个号码。 “yeah!搞定!机主叫樊路崎。”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舌 战 娱 记 这也许不是警局里面最繁忙的一天,但绝对是警局门口最拥堵的一天。邓浩然清晨到达时,曾心生一念误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眼前的场景更像是明星见面会或者上访接待办门外的样子。 “该死的媒体!”邓浩然自言自语骂道。他心觉娱记们就像一堆苍蝇,看见美食要一拥而上,大煞人的食欲和雅兴,发现垃圾更要群起攻之,平添几分恶心与龌龊,还时不时地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要告诉所有人,它们可以把一切东西,无论好坏,都搞臭掉。 幸好警局还有另一个不为外人知的后门,邓浩然兜了个大圈驶进了停车场。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便看到一身正装的胡局长从坐椅上站起身来。 局长胡国泰已年过五十,体态略微发福,打在脖子上的领带显得紧紧的,给人一种缺氧的感觉。“你可算来了,门口已经被记者包围了,消息都传到公安厅去了,上面刚刚有人打来电话,叮嘱要谨慎应对。浩然,一会儿可全靠你了,千万别给咱们警方丢脸,不要再让那些记者乱写一通。” 望着胡局长满脸慌乱的表情,邓浩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胡局,毕竟咱们警方的工作没有任何过错,而且关于案情细节本来就属于警方的专业机密,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打发那些媒体的。” 听到他信心十足的安慰,胡国泰松了松颈前绷紧的领带,说道:“你有办法就好,待会儿记得小心应付。” 邓浩然将胡局长送出办公室,赶忙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一口,然后用夹烟的右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表面上信心满满,其实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警局最大的会议室里,人头攒动,接踵比肩。邓浩然等警方代表还未入座,镁光灯已阵阵闪起。邓浩然瞥了一眼微光闪烁中黑压压的人群,稳住自己略带焦虑的心绪,开始进行案情简介,但凡是涉及警方保密的部分,都一概不谈。 显然,记者们并不满足于他只说其一不说其二,让人听了都难免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介绍,人群中起了一些骚动。 “邓队长,你说了很多,可是听起来好像什么都没说啊!” “是啊,邓队长,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啊?从你刚才所说,我们都还没有找到答案。那么,是小报消息无中生有呢?还是警方在刻意回避呢?” “邓队长,听说本案受害人都是无辜市民,你是不是该多少透露点儿内情,也算是为其他的无辜市民着想一下啊!” …… 邓浩然抬起双手示意下面安静,然后对着话筒说道:“行有行规,警方的刑侦工作更有着严格的保密制度,在结案之前,警方所掌握的线索、受害者的情况,都要暂时保密,所以对于刚才几位提出的问题,我实在无可奉告,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同时更希望各位相信警方的专业精神和侦破能力,不要被小报杂志并不如实的报道所误导。” “既然邓队长说杂志上的报道不属实,那能否具体说明一下哪些内容不实?”只见前排站起一人,短发微卷,蓄着斜刘海,眉目皎然,话音清灵,正是时珍,她手里正拿着那本日销量破纪录的八卦杂志。 时珍主播的栏目——市电视台的《视说心语》,称得上本地媒体圈内的名门正派,今天同来的很多娱记都以她马首是瞻,因此她一开口,四周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这本杂志我也看过。”邓浩然说着拿起他事先准备好的同样一本杂志晃了晃,接着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里面所写的东西根本不是事实,更不是事实的全部。” “那到底有没有杂志里形容的所谓‘电锯杀人狂’般的凶手和‘妙龄少女’式的受害人呢?截至目前,共有几名受害人?凶手是否是连环杀手?作案动机是什么?作案地点又在哪里?请邓队长正面回答一下这些问题。” 据说,男人最怕的是牙尖嘴利的女人。面对时珍咄咄逼人的连续发问,邓浩然一贯冷静的头脑居然也迟钝起来,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下面的记者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纷纷议论起来。 哑然冷场之际,邓浩然上衣的口袋突然间抖动起来,原来是他在开会前临时调成静音的手机在跳。他偷偷掏出手机藏于桌子下面,只见那是龙熙蕊发来的短信:不妨正面澄清一切:…… “莫非她也在场?!”邓浩然心道,同时环顾着眼前一望无边的记者群。 倩影难寻!还是先解燃眉之急。打定主意,邓浩然摆出一副淡定安然的神情,话起短信的内容来:“既然大家都对本案如此感兴趣,我也不妨澄清一些事实。首先,根据法医鉴定,作案凶器并不是什么电锯,而是骨科手术专用的骨锯。”说着,他拿起手机向众人展示着龙熙蕊刚刚发来的骨锯照片。很多记者都争先恐后地对着手机屏幕进行抢拍争摄。 发现下面的人群都在屏息静气倾听着自己的陈述,邓浩然一脸得意地放慢了语速:“其次,目前所有的受害者都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凶手根本没有杀人。所以,杂志里写到的什么‘电锯杀人狂’纯属子虚乌有。如果各位仍然热衷于‘电锯杀人狂’这个话题的话,那么我介绍大家去看两部电影,《德州电锯杀人狂》和《德州电锯杀人狂前传》,都是美国的限制级恐怖片。不过像时珍小姐这样的女士,我建议还是在男朋友或者家人的陪同下观看,以免意外情况出现。” 娱记圈内大多数人都知道时珍是个“白骨精”级的剩女,因此邓浩然风趣的调侃引得记者群里一阵哄笑,坐在家里监听着现场的龙熙蕊也因他灵机一动的自由发挥而忍俊不禁,随后玉指轻点,又送出一条短信。 邓浩然举止大方地看着手机再次收到的“锦囊妙计”,好似自己有备而来,继续说道:“再次,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基本认定凶手是在连环作案,但他没有杀人,所以称其为连环杀手是不合适的。至于受害者的数量、作案的时间与地点,目前我还不方便公开。” 这时,发现时珍又要起立发问,邓浩然立刻抢言道:“最后,向诸位透露一下,我们警方已经同市文化局进行过沟通,要依法管理文化市场,对那些混淆视听、搬弄是非的文化传播公司以及商品,将依据法律法规进行严肃处理。” 他威严的声音极具震慑力,瞬间会议大厅里有点儿万籁俱寂的感觉。忽然,只听“啪”的一声,大家闻声望去,原来是时珍手中的杂志掉在地上。 看着她僵在椅边非坐而又未立的身体和欲言又止的表情,邓浩然心中快感潮起,乘胜追击道:“另外,我代表警方呼吁广大市民增强自我保护意识和对流言的辨识能力,谣言止于智者!同时我更希望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小题大做,制造不必要的恐慌。” 这场原本被大家期待火星撞地球的记者招待会以警方完胜而告终。局长胡国泰扒掉西装,扯下领带,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笑逐颜开对邓浩然赞道:“浩然哪,这场自卫反击战打得够漂亮,早该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记者们知道,从我们警方身上找事,就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邓浩然淡淡一笑,道:“看来可以暂时摆脱无聊媒体的纠缠,干点儿正事了。胡局,我这就到医院去看第二个受害人何俐可。” “对对对,咱们高兴归高兴,正事可不能耽误。浩然,上面已经开始关注这个案子,时间不等人哪!” 邓浩然离开局长办公室,便拨通了龙熙蕊的电话:“刚才多亏你!” “你也诙谐得恰到好处啊!”电话那头传来她的柔声浅笑。 “双簧版的《木偶奇遇记》!呵呵!”就算真的要自己作她的木偶,他也会求之不得。他把嘴贴紧手机,幻想着连线另一边她的红唇,深情地问:“你现在哪里?” “去医院的路上。” 邓浩然始终理所当然地认定刚才龙熙蕊就在现场,此时心里不免抱怨她不等自己,但嘴上仍蜜意满口:“好,我这就过去,医院见。” 为了应对塞车并最大限度提速,邓浩然把红光闪烁的警报器置于车顶,一路上疯狂超车,连闯红灯。这样做有滥用职权之嫌,他只好用办案需要这个听似“合理”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为了早一点赶到医院,还是为了早一点见到她。其实这两个理由在逻辑上又是无需分辨的,早一点到医院自然会早一点见到她。 他的车子开进医院大门的时候,别人还以为是120救护车送急诊病人来了。正当他因警察的特权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时候,却发现还是她早到一步。 “你不会是飞过来的吧?”他吃惊地望着她,好像在目睹一个奇迹。 龙熙蕊左眼一眨,笑道:“我就是飞过来的。” 耳边传来悠扬的歌声:“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是毛阿敏的经典老歌——《思念》。 应着歌声而来的是一身白服的谢桑秋。“二位的雅兴好像从天而降啊!”她扶着镜片超厚的眼镜说道。 “还是谢医生的歌声天籁唯美。”龙熙蕊微笑道。 “是啊,此曲只应天上有!”邓浩然随声附和。 “比起夸奖,我现在是双唇难敌两口。” “原来心理医生也擅长搞笑。”邓浩然解嘲道,随即正色问道,“谢医生,今天有什么计划?” “我打算对何俐可进行超级深度催眠。” “看你的了,谢医生。”他说。 “今天的主角是吴铭这孩子。”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超 级 计 划 一枚一元硬币在拇指与中指间被荚紧,随着二指发力,“嗖”的一声,直飞冲天,紧接着“啪”的一声,撞中车厢顶盖,然后翻转着落入一只小手。 “嗖!——啪!”“嗖!——啪!”“嗖!——啪!”……那声音如被复读机复读一般在车内重复出现。 坐于副驾驶位的小迷你回头道:“小铭,你在干什么呀?” “练习龙阿姨教给我的龙鳞飞花啊!”吴铭回答道,同时张开小手接住垂直下落的硬币,心里仍默念着龙鳞飞花四句口诀的第一句——龙出有迹。 “龙什么花?……你的龙阿姨可真会哄小孩子!”没见识过龙鳞飞花之神妙的小迷你一脸不屑。 “是龙——鳞——飞——花!”吴铭一字一顿地叫道,“等我学会了就可以去对付各种坏人了。”说完,他继续反复“嗖!——啪!”起来。 小迷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调皮鬼!” “嘿,child,我说你一个迷你人有什么资本说人家小啊?”开车的李大龙终于开口,还用了个发音不很地道的英语词汇讥讽小迷你身材娇小。 这句玩笑话似乎彻底惹火了小迷你,她握紧拳头狠捶了一下李大龙高高的肩膀,嗔怪道:“你个死大龙,跟我说什么鸟话!还用鸟语!” “诶!”李大龙左手扶稳方向盘,腾出右手竖起一根手指。 “干嘛!” “你又差那么一点儿。” 小迷你即刻会意道:“给你那一点儿又怎么了!死太龙(史泰龙)!充英雄,装明星,我打死你!”说着她又是一顿狠捶。 看着二人颇具喜剧效果的打闹,吴铭也不再“嗖!——啪!”,嚷道:“哎呀!叔叔阿姨,你们俩别闹了!” 李大龙接话道:“好啦!小孩哥已经发话了,别闹了,迷你姐姐。” 或许是小迷你已捶得指酸臂麻,又或许是李大龙一句“姐姐”讨了其欢心,她收起拳头喘了口气道:“算你识相!” 这时吴铭又说:“叔叔阿姨,你们说带我去见何阿姨,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去医院。”小迷你答。 吴铭又问:“啊!医院?是何阿姨生病了吗?” “小铭,男孩成长为男人的时刻来临了,一会儿,何阿姨和我们大家可都需要你的帮忙呦!”李大龙看着后视镜里的吴铭说道。 吴铭听得不明所以,努起小嘴骨碌着一对黑眼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龙熙蕊再次见面,吴铭高兴得就像嗅到花香的蜜蜂,迫不及待飞上前还要翩翩起舞。 “东风”一到,万事俱备。谢桑秋开始介绍起她的“超级深度催眠”来。此方法之所以“超级”,是因为必须要由一个被催眠者的person-in-heart(心内人)来优化催眠。所谓person-in-heart,是指被催眠者内心深处真正在意的人,他们渴望与这个人进行发自内心的无戒心、无障碍沟通,会从潜意识上摘下当代人普遍用以伪装自己的无形面具。所以,person-in-heart可以使被催眠者毫无防备地敞开心扉。而催眠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进入被催眠者的心灵深处。 “那么,现在,何俐可是被催眠者,吴铭是她的person-in-heart。”邓浩然即学即用推论道。 关于何俐可与吴铭之间的微妙关系,根据孩子不寻常的身世,众人已不谋而合地认定是他们是母子关系。 “小铭是否是person-in-heart,还要等到催眠以后才能确定。”谢桑秋说起话来仍像学者一般严谨。 超级深度催眠的具体过程较其含义要复杂得多,谢桑秋打算采用多元诱导和分层诱导的手段来实施。多元诱导,是指谢桑秋准备一同催眠何俐可和吴铭两个人;分层诱导,是说谢桑秋欲先通过催眠控制吴铭,再利用吴铭引导何俐可打开心门,诱使她说出隐藏于内心深处的秘密。 “听起来很像《盗梦空间》里所展示的多重梦境。”龙熙蕊有所领悟地说。 “不是梦境,是心境。”谢桑秋扶了一下自己厚厚的眼镜,说,“或者说是记忆,我们准备做的,是偷窥她的记忆。” “这似乎有悖于道德。”龙熙蕊打趣道。 “但却有利于破案。”邓浩然急忙插嘴道,显然他的双脚已经坚定地站在了自己的职业立场上。 “人总会有一些记忆是痛苦的,利用person-in-heart来诱导深度催眠,释放内心疾苦,可以为进一步治疗提供线索,也是治疗ptsd的有效手段之一。”谢桑秋又从医学的角度论证了她的计划的科学性。 超级深度催眠的必行性已毋庸置疑。几乎没再进行什么准备,听起来神秘高深的计划就进入了实施阶段。 童贞能够明显降低催眠的难度,缩短催眠的时间。谢桑秋仅仅和吴铭说了几分钟的话,孩子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因为穿白大褂的阿姨告诉他说,他日思夜想的何阿姨正在梦中等着他。 但是催眠的何俐可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渐进放松法、眼睛凝视法、深呼吸法、想象引导法、数数法、手臂上浮法……各种催眠方法几乎被谢桑秋用了个遍。何俐可先是情绪异常激动,继而躁狂,随后又抑郁得难于配合,但在心灵导师谢桑秋的耐心诱导下,再艰难的催眠,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众人聚集于布满监听与监视仪器的房间,两旁的隔壁房间里,一边是何俐可,一边是吴铭。 “我想你是小铭的persons-in-heart之一。”谢桑秋对龙熙蕊说。 “那你不会是也想把我催眠吧?”龙熙蕊反问道。 “如果你愿意,当然没问题。” 龙熙蕊忙摆手,道:“我想我还是有些问题,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但却不是更好。一会儿请你对吴铭重复我说的话,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一个字也不要差,语气也要尽量模仿我的。” 龙熙蕊点头,把话筒移近至嘴边,抬起左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小铭。”谢桑秋轻声说道。 龙熙蕊心想这倒很像一个鹦鹉学舌的模仿秀游戏,于是嘴里发出的声音与谢桑秋的如出一辙:“小铭。” “小铭……小铭……”只听谢桑秋又说道,她的声音渐进渐强。 龙熙蕊只好拾人牙慧:“小铭……小铭……” 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犹如二重唱一般,不但节奏相符,音色也像极。听者不禁暗自赞叹龙熙蕊出色的语言模仿能力。 龙熙蕊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至吴铭耳朵内安置的耳机。孩子双目闭合,俨然已睡熟,但龙熙蕊话音甫歇,他竟已作出反应,嘴唇微动,发出微弱的声音:“谁呀?……是龙阿姨吗?” 众人心里无不为催眠的神奇而感到惊奇,但嘴上皆默不作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桑秋调控着他事先准备好的仪器,房间里登时响起下雨的声音。龙熙蕊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电台主播,“播音”时还有背景“音乐”。 “小铭,下雨了,你听到嘀嗒嘀嗒雨滴落下来的声音了吗?”谢桑秋说。 龙熙蕊一字一句复说。 “听到了,龙阿姨,我有点儿冷。” “小铭,那我们做个游戏吧,让我们的声音盖过那些雨滴的声音,你就不会觉得冷了。” “好啊!这游戏一定很好玩。”一提到游戏,孩子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小铭,我说一句,你说一句,一个字也不要差,好吗?” “好的,龙阿姨。”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谢桑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见何阿姨。” “我想见何阿姨。”吴铭鹦哥学语道。 二重“唱”此时变成了三重“唱”,谢桑秋说完了龙熙蕊说,龙熙蕊说完了吴铭说。 “可是我找不到她。”谢桑秋边说边调低了下雨的声音,这让吴铭从潜意识上彻底相信这个游戏可以驱雨避寒。 “可是我找不到她。”吴铭似乎已完全进入角色,而且入(游)戏颇深。 “我要大声呼唤她。” “我要大声呼唤她。” “何阿姨!” “何阿姨!” 其实,谢桑秋对吴铭采用的是一种控制性催眠,此时,她已经完完全全地控制了吴铭,可以让他说出任何一句她想对何俐可问询的话。接着,谢桑秋按下了仪器上一枚开关,开启了夹在孩子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这样从吴铭口中发出的声音便可以通过它传至何俐可耳中的耳机。 好戏才刚刚开始。 “何阿姨!”吴铭叫道。 “小铭!是你吗?”何俐可紧闭着双眼回应道。原来人睡着了也可以惊叫,就像说梦话和酒后胡话一样,但被催眠后说出来的却是句句实话。 “是我,何阿姨!”谢桑秋和龙熙蕊更像是两个配音演员。 “小铭,你没事就好。”何俐可说着,竟情不自禁从被子里伸出了双手,好像要拥抱吴铭一般。 “何阿姨,我没事,你出了什么事?” “我?!”何俐可展开的双手突然僵住,支吾道,“我……我也没事。” “不!何阿姨,你的腿呢?”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心 跳 回 忆 回忆是一座桥,却是通向寂寞的牢。 谢桑秋的超级深度催眠已经利用吴铭搭起了回忆的桥,正把何俐可送往寂寞的牢。牢里面,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她孤独的自我和她最痛苦的回忆。 回忆痛苦比痛苦的回忆本身更让人痛苦。只见何俐可双目紧闭,眉头深锁,连口鼻也纠结在一起,那表情看一眼便给人一种伤口上撒盐的感觉。 “何阿姨!何阿姨!”谢桑秋让吴铭的声音适时地在她耳边响起。 “小铭,别怕!”何俐可脸上的恐惧被爱征服。 “何阿姨,有我在,你也别怕!” “小铭真乖!” “何阿姨,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小铭,别再问了。”虽然闭着眼,何俐可脸上迟疑的神色还是在监控视频上一览无遗。 谢桑秋知道必须一鼓作气,才有可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追问道:“何阿姨,告诉我嘛!告诉我那个坏人是谁!” 何俐可用一种进退维谷的表情告诉大家她也在反攻自己的心理防线。片刻过后,她缓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坏人是谁。” 众人皆感泄气,谢桑秋也无言以对,却听龙熙蕊道:“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吗?”情急之下,她机敏地想起了皮茜被催眠时提及的“苍老的声音”。 听到吴铭说出“苍老的声音”几个字,何俐可的脸如触电一般扭曲起来,她颤抖着声音问:“他真的去找你了!……为什么?!……他答应过我的!” “他答应过你什么?”龙熙蕊此时话由心生,已脱离了谢桑秋的“领导”。谢桑秋心中赞叹龙熙蕊思维敏捷到可以急中生智而且越急越智,同时向她点头示意可以继续自由发挥。 “他答应我,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就不去伤害你。” “他要你做什么?” “接受他的测试。” “什么测试?” “和时间赛跑。”何俐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要我在四个小时内跑遍全城,如果我赢了,他不但不会伤害你,我所犯下的过错也一笔勾销;但如果我输了,他就要夺去我的双腿。” 在清醒状态下,何俐可是万万不会对吴铭说出那些话的,但被催眠的人更像是一台用于回答问题的机器,脑中的记忆就犹如硬盘内的信息,尤其当person-in-heart提出问题时,毫无戒心的被催眠者往往会知无不言。 “所以为了保护我,何阿姨,你接受了他的测试。” “我别无选择。” “好残忍的测试!”吴铭的童声里不经意透出成人的感慨来,龙熙蕊立刻给自己的思维来了个急刹车,峰回路转道,“何阿姨,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听,好吗?”见何俐可脸上一副网速犯卡的表情,龙熙蕊趁热打铁,循循善诱地说,“何阿姨,你是怎么落到那个坏人手里的?” “何阿姨”三个字从吴铭嘴里叫出来,就如一对蜜蜂在采蜜时喜结连理后的嗡鸣,听了叫人心里甜如嚼蜜。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谢桑秋暗暗佩服龙熙蕊是个出色的“锁匠”。 记忆的保险柜,开了。 心在跳!跳过回忆之桥,何俐可找到了属于那时那地的那个自己。 傍晚,彼岸集团大厦24层,忙着下班的员工们比上班时还要繁忙,数架满载而下的电梯让一幢楼浩浩荡荡的人在几分钟内撤离干净。 何俐可却又在扮演工作狂的角色,对她而言,工作不是朝九晚五的计时游戏。下周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她已提前几天完成了精益求精的计划书,站起身来伸了个长弓形的懒腰,才发现公司已人去楼空。 服饰美容是公关工作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商场浮沉多年,何俐可潜移默化成了一个外貌控。最近她应季给自己添置了一身足以引领时尚的秋冬时装——mango的上衣,basichouse的长裤,还有那双令穿者足下生辉的josiny新款长靴。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悠然一笑,突然发现颈前的铂金项链与手腕上的patekphilippe有些相形见绌。这件天使之泪是去年的新款,但在今秋时节却无疑影响到了她的焕然一新,所以即使是天使也不得不含泪隐退。“外貌控”心意敲定,立刻“移驾”珠宝店,临行前还不忘嗅了嗅桌角花瓶中娇艳妩媚的红玫瑰。 购物中心离公司不远,何俐可选择步行前往,一来可以避免开着车寻找车位时的尴尬,二来可以为自己的靓装出行赚足眼球。 颇具女王范儿的黑色josiny(卓施尼)一步一响地踩在街头路面,同时也一步一乱地印在路人心里,迷死男人,垂涎三尺;气死女人,羡慕嫉妒狠。傲视而对大街上男男女女千姿百态的目光,何俐可不免有些自恋地感叹:为何人间之美竟如自己一般罕有。 忽然一条短信发来:对你的爱,就像那束红玫瑰,如火如荼,永不熄灭。不如我们约会吧!——yourvictor(维克多)。 这个victor曾经是何俐可的一个客户,虽然算不上富二代,却也称得上纨绔子弟,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生意场上交往,他不仅让她赚得了钱,更叫她勾走了魂儿,而且一见钟情,无法自拔。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给自己设计了一个招牌动作,把右手食指和中指v字形分开,将嘴夹于中间,以表示他victor式的爱意。但何俐可每次见他都明确表示对他毫无兴趣。他也不顾一厢情愿,每天早上一束红玫瑰,晚上一条短信,希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何俐可早算计出此人身上已无利可图,自己对他更无半点好感,因此干脆来个置之不理。送花的人讨厌,火红的玫瑰却无罪。尽管送花的人远不止他一个,但鲜花赠佳人,终究多多益善。每日花开满屋,在公司那些人面前也显得很有面子。何乐而不为! 可是与victor的玫瑰相比,何俐可对他的反应却是冰火两重天。对于他每晚发来的那些千篇一律的短信,赶上工作繁忙或者心情不爽时,她便索性视若无睹。而此刻,一段街头丽人行令她心绪大好,victor的短信误打误撞竟有了锦上添花之妙,让她心花怒放,于是破天荒地回复道:我从不和单细胞生物约会。 虽然被拒绝,但victor心中却充满了千年等到一“回”的感动,几欲垂泪。当即放下晚餐后所有事务编辑短信,更恨不得吐出所有食物,以免占据肚中空间,影响自己满腹经纶的发挥。但他用于冥思苦想的时间,却似人类经天纬地的进化史一般漫长。幸好何俐可从未萌生过等他短信的念头,否则也难免要领悟一番海枯石烂的感觉。 这似乎是属于花的一天。何俐可芳心自喜之际,忽然闻到一股花香,那味道清香浓郁,久久不散,居然给她一种花香醉人的幻觉。她变得步履蹒跚,有些摇摇欲坠,突然臂弯被一只手托住。她扭头想看清对方的面目,可那人的模样却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于咫尺眼前。 余香不绝,自鼻孔传来,犹如幻嗅,却令何俐可头痛欲裂。不知过了多久,她拼命睁开了双眼,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恍惚中,她联想到了地狱和死亡。 “我还活着吗?”她心里自问道。 伸手不见五指,那才是黑暗的样子。想到这里,她开始去感觉、去活动自己的双手。她做到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手腕的疼痛,以及“哗啦”一声金属的声音。她感到双手被手铐之类的东西锁住了。 “能听见声音,还知道疼,这就证明我还没死。”何俐可心道。 周围的环境好像在进一步印证她的推理,“嚓”的一声,房间里灯光骤亮。 生理学上有一种反应叫明适应,是说人由暗处到亮处,特别是在强光下,最初一瞬间会感到光线刺眼发眩,几乎看不清外界事物,需要几秒钟之后才能逐渐适应。何俐可此刻正经历着这一过程,一时间只觉得灯光眩目,睁不开眼。 一阵眼花缭乱过后,她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个女人,正侧卧在前方的地上望着自己。只见她一头微卷的中长发挡住了半边脸,华丽的上衣,别致的筒裤,还有她腿上那双光鲜乍眼的黑色齐膝长靴,竟如此眼熟。 何俐可一脸惊讶,对面女人那未被头发遮掩的半边脸上的表情居然也如出一辙。终于醒悟,她所看到的,是镜子中的自己。 那是一面如墙般大小的镜子,或者说是一面镶满镜子的墙。 由于双手被反剪铐于背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何俐可才挣扎着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她发现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除了一面“镜墙”,其余三面都是纯白色的墙壁,房间居然连个门都没有。 确定自己独困空房,何俐可喊道:“救命!……有人吗?……救命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应声响起:“别叫了,没有人会听到的。”那声音缓慢而低沉,却抑扬顿挫得恰到好处,仿佛是从镜子里发出来的。 “谁!……你到底是谁!”何俐可对着镜子吼道,同时望着镜中近似疯狂的自己。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干什么?为什么抓我到这里来?……你想要什么?……钱是吗?” “不!我想要的是真相,一个属于你的真相。”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心 里 的 鬼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安静到何俐可能够听到镜子里的自己喘气的声音。那苍老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荡:“我想要的是真相,一个属于你的真相。……真相!……真相!……真相!……” 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何俐可本能地想捂住一对耳朵,可惜双手被缚未能如愿。 无奈之下,她发狂一般地吼道:“我可对你所说的什么无聊的真相没有任何兴趣!你倒真像(真相)一个变态的精神病!……快放我出去!” 那苍老的声音笑了,有如枭啼,空房之中,更显凄厉,而且笑声发而即止。“别心急,何小姐,自由可不是免费的。你必须明白,在告诉我你的真相之前,你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绝望,何俐可默默低下了头。 “何小姐,不妨抬起头来照照镜子,你看看你,外企白领,薪资优厚,从头到脚,一身成功的模样。”对方继续说道,“shining-boots,isn’t-it?(闪亮的靴子,不是吗?)” 依言抬头,何俐可只觉镜子里好像有一双眼睛正窥视着自己,但寻遍镜中却只看到惊恐万分的自己,而她脚上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靴的确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耀出了光芒。 毕竟驰骋于商场多年,历经沧桑的资深白领很快便用理智战胜了惶恐,何俐可沉声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它们送给你。”她又表现出与人谈判时的淡定气度,无论内心有多紧张,外表都要装得镇定自若,最好还要不时地让自己的谈吐风趣一下。 “不不不!何小姐,喜欢你的长靴,更喜欢你的腿,最喜欢它们穿在你腿上的样子,那样才叫完美。”说出一席赞美之言,那苍老的声音仿佛沾了镜中美女的光,无形中也优美了几分。 “你把我困在这里,不是就为了要说一些甜言腻语把我烦死吧?”何俐可冷言道,“开门见山说吧,你到底是谁?想要我怎样?” “我是你心里的鬼,想寻找浮华背后那个真实的你。” 一个工作狂式的外企高管,几乎不可避免地要在明里暗里树敌。那苍老的声音一句话便唤醒了她心里的鬼——自从荣升高管数年,惹人不计其数,结怨数不胜数——仅仅迟到两分钟就被辞退的小王,忙得脚打后脑勺结果憋尿憋出尿道炎的kelly,只因舞会与她撞“鞋”便被调离的小敏……每个人似乎都有着充分的理由对她实施这次绑架,甚至包括公司大楼的清洁工在内。何俐可耳边不禁又响起了员工们背后经常非议她的那句“fucking-workaholic(该死的工作狂)”。从前,面对那些人苦苦哀求的眼神、精疲力竭的脸色、茫然失措的表情,她只会幸灾乐祸却还不失优雅地耸耸肩。庶民草根遭逢灭顶之灾,与我何干?平庸之辈被残酷的竞争碾压垂死,活该倒霉!惹人艳羡的天生丽质与事业上的显赫业绩让人类与生俱来的同情本能几乎从她心里丧失殆尽。 但此刻,过去种种,每一块记忆碎片都闪烁着锋利而诡异的亮光,亮得她无处躲藏,刺得令她不寒而栗。 那个拥有苍老声音的男人仿佛可以透过她的眼睛看到镜中人脸上可怖的神情,甚或看穿镜中人惴惴不安的内心。“何小姐,告诉我,是什么成就了你的美丽与成功?” 心鬼成魔,叫人魂飞魄散,何俐可此时已不再自恋自己既美丽又成功,于是愣住不答。 苍老的声音好似化身心魔,望着她四处飞散的魂魄,自问自答同时也似替她回答道:“你的美丽正是基于他人丑陋的反衬,你越是美丽,就会有越多的人被归为丑陋;而你的成功更是建立在别人的失败之上,失败的人越多,就越会凸显你的成功。” 何俐可欲出言辩解,一时间嘴边却又慌乱得不知从何说起,思绪一片狼藉。她忽然发觉此时镜子中自己脸上的那副表情竟如此陌生。 整个房间再次被那苍老的声音笼罩:“羊被吃掉了,于是狼的肚子饱了;狼还活着,正是因为羊一只一只不断地被吃掉;所以狼越是强壮,被吃掉的羊也就越多。” 何俐可依旧胆怯得默不作声,尽管觉得对方把话说得像一个偏激的素食主义者,正在对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发表着强烈的不满。 “现在,”他继续说道,“何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也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何俐可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开口道:“也许我曾经伤害到了你,但我发誓那是无心的,我可以道歉并作出补偿,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 “哈哈哈!处处高人一等的何小姐,居然也学会为别人着想了!可是,难道你现在不该为你自己做些什么吗?” 何俐可一时半会儿听不懂他的意思,蓦然间只听他又道:“很多人总喜欢用曾经的罪恶所得到的东西来洗刷自己的罪过,这无异于用一个又一个新的错误去掩饰他们最原始的错误,而何小姐你,和他们一样。” 何俐可听得有些心烦意乱了,大声问道:“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脱下你浮夸美丽的外套,摘掉你虚伪成功的王冠,为你曾经罪恶的灵魂忏悔!”越说越激动,那苍老的声音变得更加阴恻,高声命令道,“跪下!” 他那音量骤然加大的声音如晴空霹雳,在房间里回响不绝。何俐可的身体却如灵魂出窍,呆若木鸡定在原地。 “跪下!”他狂吼着重复他的命令。 与此同时,何俐可只觉两只胳膊居然不自禁地剧烈抖动起来,而且瞬间颤栗即遍及全身,以至她竟失声尖叫起来。 “跪下!”苍老的声音第三次提醒她的身体。 话音未落,何俐可浑身刚刚停止颤动数秒的肌肉又开始痉挛,失控的喉肌与声带发出歇斯底里的哀鸣,有生以来她还从未听过自己的嘴发出过那样的声音。终于腿一软,她毫无自主地双膝跪倒在地。 苍老的声音大笑着感慨道:“我喜欢女人被电击时不由自主的尖叫声。多么悦耳!多么动听!”原来何俐可的手铐上连着一台无线电源,可以在他的遥控之下释放出强大的电流。 电击停止了,周身的肌肉却死一般麻木,何俐可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挂满涔涔的汗珠,刚才反射性紧闭的眼皮压迫泪腺溢出了微黏的液体,使本来扮靓面部的眼影和睫毛膏犹如涂鸦一般脏乱。须臾之间,她整个人已从街头上傲气高贵的女王变成了囚室里俯首称臣的奴隶。她终于领教了电的威力,那是一种可以瞬间摧毁肉体同时让灵魂崩溃的可怕力量。 “啊!——啊!——啊!……”何俐可的嘴又一次情难自禁地嚎叫起来。 “跪直!”新的命令传达下来。 在电流面前,身体不再受何俐可自己的大脑支配,而完全由那苍老的声音声控,跪得像她下身所穿basichouse铅笔裤的裤线一样笔直。 对命令的服从换得了电流的中断。 “何小姐,你现在拥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说出你需要为之忏悔的真相,否则惩罚罪恶的电流将会把你烤熟。记住,我的话跟我的声音一样,不喜欢开玩笑。现在,计时开始!” 工作狂的思维,像不吃回头草的好马一样,是勇往直前的。自认理性而又成熟的何俐可向来不会为过去式的烦恼而纠结于心,一切着眼于明天会更好。如今要她的思想在惶惶不安中逆着时光飞翔,生疏的感觉令她一时语塞。人总是容易记牢别人对自己施与的罪行,但却更容易忘掉自己对别人犯下的过错。 “何小姐,还有29分钟。”苍老的声音提醒她道。 残忍的电击配上那鬼魅一般的声音,如同给狗喂肉前的摇铃,俨然一出经典性的条件反射。那苍老之音听起来好似电流,令她那绷紧得快要断掉的神经跟随着一字一颤。 尽管思绪如一团乱麻,但顾及时间紧迫,而对方又只是众多寻仇者中的一个,何俐可还是慌不择言乱语胡诌起来,从公司同事到职场对手,从商战中的兵不厌诈到管理上的吹毛求疵,……这一切在以往都会被她理直气壮地归为无可厚非的人类社会生存法则,可是这一刻她脑海中对善恶是非的分辨却如交流电的交变过程一般难以捉摸。似乎短暂的电流交变便可以让一个人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刚刚还笃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时隔不久却布道任何有悖于利他主义的都应罪无可赦。习惯了听人赞赏和恭维的何俐可,竟被自己一宗又一宗罪的忏悔剖析至罪大恶极到磬竹难书的程度。 西语有云:忏悔以后将得到主的宽恕。连各国法律的基本原则也是坦白从宽。那苍老的声音仿佛被何俐可声泪俱下的忏悔所感动,由始至终化作默然的倾听。 何俐可滔滔不绝的口舌比她跪直的膝盖还要辛苦。望着镜子里狼狈非凡的自己,她又突然破涕为笑。 “你笑什么?”苍老的声音满腔严肃地问道。 “是,我是伤害过别人,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受害者?” 对方好似无言以对,再次归于沉默静听。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红 颜 命 薄 有人说,美丽绝对是上天赐给女人的财富,大美富可敌国,乃至倾国倾城。 虽然家境并不优越,但何俐可却拥有着一种与生俱来而又得天独厚的美丽,她时常感激上苍让自己继承了父母外貌上的最优基因——清灵的双眼,微挺的鼻子,饱满的嘴唇,几样东西不失协调地组合在秀气的面庞上,她不笑的时候有几分冷艳,她笑的时候多几分温婉。 此刻,纵然表情沮丧,心绪烦乱,仍丝毫不掩镜中人五官的标致与端庄。望着自己丽质天成的娇俏模样,何俐可一下子回想起了她那可怜的令人惋惜的青春,不禁慨叹红颜命薄。 想当年,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城姑娘带到了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郎才女貌的初恋虽没有青梅竹马那般至真至纯,却也般配到令人艳羡的程度。可是毕业时男友的始乱终弃彻底击碎了何俐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囿于门户之见的男方父母最终说服了儿子与另外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友共赴澳洲深造。 “灰姑娘”忍痛脱下梦中的水晶鞋,踏入了比人类情感世界更为复杂的社会。在这个本科文凭无异于废纸一张的“精英”时代,求职简直比求婚还要艰难,好在凭着几分姿色,何俐可讨了个保险销售的工作,还大发善心在经理面前美言,把同学陶梦也带进了公司。陶梦这个男生总喜欢高谈阔论自己的淘金梦想,仿佛他就是未来的比尔?盖茨,殊不知中国社会古往今来都有人潮人海中浪花淘尽英雄的海量,于是他的淘金术不得不长期休眠于痴梦与遐想之间。可是在这个淘金迷心底,却深藏着一件金不换的无价之宝,那便是何俐可的芳心。校园时期,陶梦曾经将自己名字中的“梦”字拆解为“林夕”作署名,写了几封神秘的情书给梦中情人,自以为标新立异,却不知早在八十年代中期,便已有人使用了这个笔名,并且已经成为当今华语乐坛最炙手可热的填词人。而聪慧的何俐可一眼便识破内中玄机,但碍于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只故作不知,希望“林夕”早日梦醒。 毕业后,与梦碎的何俐可截然相反,陶梦似乎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在同一个屋檐下上班,陶梦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千方百计献殷勤。但何俐可却每日醉心于工作,好似刻意回避他的示爱。这令意乱情迷的陶梦苦恼不已。终于够幸运搭上一家国企大公司,有望签下一笔上万份职工保险的大单,陶梦准备忍痛割肉把这单生意送给何俐可,一来为了报恩,二来可以示好。动机虽无邪,却没想到对方老总把最终的签约地点定在了风月宫旗下的一家高级会所。 那一夜,是醉生梦死的一夜,当晚窗外炫彩变幻的霓虹昭示着那一切。酒精催化着神奇的小药丸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当陶梦呼唤着“小可”这名字醒来的时候,却被枕边人吓得魂不附体。这哪里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可?!连身上的味道都香得如此浮夸恼人。 他颤抖着嘴唇自言自语道:“完了!失身了!我的第一次居然就这样给了一个*!天哪!我对不起小可!” 可能是他的声音像他的心潮一般澎湃壮阔,枕边人被吵醒了。她二话没说,扬起手便掴了陶梦一巴掌。“呦!你一个卖保险的还觉得吃亏了!告诉你,要本小姐陪上一夜,光*费就够你拉满一个月饥荒的。要不是看关总的面子,我才懒得理你个雏男呢!” 陶梦痴痴地愣在那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自己内心的愧疚:“对不起……我对不起小可……”竟然忘了抬手捂住被耳光扇红的脸颊。 *只觉这人傻兮兮的,有点儿不可理喻,大感无趣,于是穿好衣服,临走时忽觉昨夜该是自己吃亏多一些,关门前丢下一句“孬孙,简直浪费了本小姐的高潮!” 听见*已走,陶梦一头扎进被子里,留着屁股撅在外面,活像一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鸵鸟。可惜被窝里尽是*身上的香水味,令他的思维更加便秘,始终纠结在一句话上——“我实在没脸再见小可了!”料想何俐可那颗金不换的芳心不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已被*夺走贞操的自己。 他自认再没资格去拥有她的芳心,那么她的芳心又该何去何从。此刻芳心何处?!昨夜芳心又何处?!想到这里,陶梦不禁打了个冷颤,把头从被窝里起出来,才意识到自己一脸冷汗。他赶紧摸起手机拨出何俐可的号码,可回应的声音却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已不敢再多想,像只恋爱的犀牛破门而出,在走廊里狂奔,边跑边喊:“何俐可!……你在哪里?……何俐可!” 远处一个房间门一开,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刚刚套上西装外套,一边系着松乱的领带,一边哼道:“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 陶梦认出他是关总的人,跑上去问道:“我们公司的小何呢?” “噢!你问那位何小姐啊?”他舒缓地伸了个懒腰,说,“在里面睡着呢。” 陶梦应了一声,准备推门而入,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臂,道:“关总说了,对何小姐和你很满意,希望跟你们合作,叫我明天就把钱汇到你们公司帐上。”说罢扬长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陶梦后知后觉地“哦”出一声。大单生意谈成了,可他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倒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进到房间里的一霎,他忐忑不安的心像被炮弹击中一般轰然炸开,他一时间难以分辨昨晚那不知死活的一夜到底让他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还是让他淘到了有生以来最为恐怖的噩梦。 故老相传,睡梦中的人是没有痛觉的。陶梦抡起右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结果右边的脸颊像刚才被掴的左脸一样痛,而且眼前的“幻境”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酒瓶、易拉罐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桌上床下,药袋、安全套随遇而安地遍布于床单地毯,陶梦索性拾起一只安全套,发现里面还存留着令人作呕的污秽黏液,正通过胀裂的微孔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向地面垂下“丝”来。床上的“睡美人”四肢张开,手脚被丝袜缚在床头床尾的栏杆上,因而整个身体呈一个“火”字形,她火辣的酮体在被子以偏“盖”全的遮掩之下若隐若现。 房间里并不安静,立体声音箱里传出黎明的劲歌金曲《两位一体》: “来来回回,什么比爱更实际, you-are-all-i-want-and-i-wanna-be-your-love! 犹犹疑疑,热恋不要再自制, you-are-all-i-want-and-i-wanna-be-your-love! 爱,到底怎样花费,废寝去寻美丽, 例要让情话奇妙吊讫; 信,爱可扰攘一世, 细赏眼眉跳让爱露了底! oh-my-love-love-love,要即刻两位一体! baby-my-love,要充塞所有空位! love-love-love,我身心给你开启,我不觉得失礼! ……” 陶梦心跳的频率渐渐合上了音乐的节拍,一股激情从心底油然而生。他想伸手解开何俐可手腕上的丝袜,可是指尖探出时却又停住了。除了周围龌龊的环境,眼前的一切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美梦佳境吗?他的心像在油锅里跳,仿佛瞬间就要燃烧起来。他舔了舔微干的嘴唇,拾起枕边塑料袋中残留的一枚蓝色小药丸,就着床头柜上的小半瓶红酒一饮而尽。 酒壮怂人胆,药固懦夫根。一把掀开被子,陶梦忽然觉得自己是在暴殄天物,她的身体就像一幅画,一座雕塑,一种艺术,只可欣赏,不可亵渎。《神雕侠侣》里面,尹志平是蒙住了小龙女的眼睛而后一亲芳泽的,可他却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强迫自己闭起眼睛,两只手在何俐可的酮体上犹如盲人摸象。 就是这个味儿!他把脸贴了过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心想,那韵味比*少几分浓烈,却多几分清醇。 也许是被触到了敏感部位,何俐可似醉非醒地骄喘了一声,直听得他头脑发晕,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刹那间身体多出了一个超越三围的第四围来。 耳边天王的歌声再次进入副歌,俗称“高潮”: “oh-my-love-love-love,要即刻两位一体! baby-my-love,要充塞所有空位! love-love-love,我身心给你开启,我不觉得失礼! ……” 性和爱,都是一种本能。所谓本能,就是某一动物种各成员都具有的典型的、刻板的、受到一组特殊刺激便会按一种固定模式行动的行为模式,简而言之,是人类本身固有的、不学就会的能力。何俐可的天赋之美,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陶梦的本能。 终于,在音乐声中,陶梦与何俐可达到了两位一体。 “m*e-your-body-dance-now!” 陶梦兴奋地听着两个人的身体在唱歌。 一曲甫歇,一歌又起,是苏*的《爱似狂潮》,一字一句融入了陶梦的身体。 “…… 爱似狂潮,爱似浪涛, 我不要苏醒的太早; 宁愿身陷泥沼, 只求多爱你一秒。 爱似狂潮,爱似浪涛, 不计较你给的多少; 不在乎梦变薄 只记得你的好。 ……” 正文 第三十章 凤 凰 涅 磐 1 终于,陶梦的下身失禁地抖动了几下,那过程在生理学上被称为正反馈。 几近窒息的释放之后,他精疲力竭地将头埋在何俐可的胸部大口呼喘着周围的空气,耳边传来她急速的心跳声。 古曰: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九耄耋,百岁期颐。 此时,陶梦心里竟有了三十未至而知天命的感悟,回想自己多年来立志淘金,一心想过上挥金如土的洒脱生活,结果倒好似被金钱视如粪土。而如今,春宵一“梦”值千金,出水芙蓉般的何俐可更是一个金不换的尤物,圆梦于此,淘梦淘金又有何区别。想到这里,他不禁慨叹自己人如其名,名如其命。 陶梦挺直上身,摘下蒙在自己眼前的毛巾,只见依然被毒品余效所困扰的何俐可面若桃花,睡眼惺忪,嘴里呢喃道:“陶梦,不要……不要……” 意识到自己已被认出,他顿时感到脊背发凉,手心也沁出冷汗。 他该如何面对她?他根本不敢面对她! 逃!无意识地逃!陶梦不知不觉又顿悟出了自己名字的另一层深意——为梦而逃!为梦想成真而逃! 逃着跑,跑着逃,直到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他不想停下脚步,渴望身体的疲乏大过心里的慌乱。 那一天,不知他是在哭着笑中挨过的,还是在笑着哭中睡去的。 打那天以后,何俐可便人间蒸发,再没回过公司,甚至连几个闺密那边也杳无音讯。光天化日之下,藏得下一窝罪犯,当然也躲得了一个受害者。 不知是毒品的后遗作用,还是那些噩梦的叨扰纠缠,何俐可时常恶心。她不止一次幻想那些龌龊的回忆能像自己胃里的东西被她一吐而尽该有多好。 与日俱增地,她觉得身体十分疲倦,而且日子已经逾期十几天了,月事还是没有来。年少无知的她也没法去想太多,只希望与外面那个五光十色却暗潮汹涌的世界来个一刀两断,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一个人,一个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 如果因为要购买必需品而不得不出门,她最常光顾的就是超市,而且总是在很晚快要打烊的时候。租住的小房间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出入,连房东太太来收租,钱也是隔着门缝递出去的。 不觉间三个多月过去了,何俐可日渐消瘦,可是肚子却越来越大。久违的月经犹如绝交的朋友,再也没来造访过她。 她开始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望着镜子里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已到了任何衣裤都无法遮掩的程度,就像是那一天的梦魇烙在她身上的屈辱印迹,正透过镜子嘲笑着她自己。半夜里她有时会从恶梦中惊醒,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如同影子一般跟随着她,无论躲到哪里,永远挥之不去。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还是鼓起勇气去了医院。当医生面带微笑恭喜她有喜的时候,何俐可拐弯抹角说自己是意外怀孕,还没有作好生育的准备,并向医生咨询能否打胎。医生说堕胎有悖伦理,而且手术有一定风险,甚至可能影响到她将来的生育功能。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住处,孤独无助地对着镜子流泪。夜里,她再次梦到了那些鬼影,一个接一个地伏在她身上,最后一个很是面熟——是陶梦!没错,平素喜欢夸夸其谈此刻却缄默不语。 她大叫道:“陶梦,不要……不要……” 陶梦似乎大惊失色,顾不得衣衫不整,逃出了她的梦境。何俐可也随之惊醒,发现枕头已被自己的汗水浸湿。她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不夜城,望到浮华变幻,太阳照常升起,日光普照,车来人往。莫名的泪水和汗水被阳光温柔地蒸发着。 突然,她笑了,笑着来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何俐可神情也是很愉快的,像是在说:“你终于醒了,这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她从镜中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团火,正从自己的身体里燃烧开来。她扯掉头上的发夹随手扔在地上,一头长发在从窗口吹来的晨风中飘逸地舞动起来,仿佛涅磐中的凤凰张开了丰满的羽翼。 “既然外面的世界很残酷,那么我就要比这个世界更残酷。”镜中人收起笑容,一脸残酷地说道,“我所失去的一切,一定要让这个残酷的世界加倍偿还。” 好比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真正参透生死。一段非人的心路历程,令何俐可终于破茧成蝶,化身为内心强大的人中凤凰。 接下来,她心里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堕胎有风险,她不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冒任何风险,所以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不能告诉家里,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她的所有积蓄已只剩下几千块,她需要钱,除了省吃俭用,她更需要赚钱。眼前赚小钱,未来赚大钱。眼下她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脑力劳动,仗着自己英语底子不薄,她在网上找了份帮人翻译专业资料的活儿,其他时间全力以赴备考mba。 绝境中的人才会对自己的真正能力有个自知之明。几个月下来,闭关修炼的何俐可居然达到了财智双赢。找她翻译资料的人纷至沓来,收入比当初卖保险还要多出几倍。应考的准备也进行得顺风顺水,几乎每天都有功高一尺便智高一丈的收获。 腹中胎儿偶尔会不安分地踢上一脚,何俐可不禁摸着小腹嗔怪道:“乖宝宝,连你也嫉妒妈妈啦?”她心中又想:“既然可以天妒红颜,天妒英才,我为什么不可以红颜妒天,英才妒天?” 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得有个人照顾,于是她雇了一个保姆。小姑娘虽然是乡下人,但为人勤劳朴实,在何俐可最为艰难的日子里,倒也算是给力。 但真正难上加难的,还得算分娩这一关。不是说分娩过程有多困难,问题在于不能到正规医院去生。网上踏破铁鞋,问遍大千网友,终于访到了一个网名叫作“黑大褂”的江湖郎中,他在附近的小县城开了一家“地下”诊所,专干一些给特殊人群接生、做“人流”的非法勾当,而且他最大的口碑就是保密有方,可以让诊所里发生的事,像保密局里的档案一样,永远不见天日。 别无选择,何俐可情非得以去拜访了他。 所谓的诊所,从外面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屠宰场——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伪装,因为没人会把这幢破楼和医疗场所扯上关系,何俐可心想。 她原本希望“屠宰场”里面可能会别有洞天,但进去才发现里面只有洞却不见天。在微弱的灯光下,何俐可见到了传说中的“黑大褂”。只见他瘦骨嶙峋而又微驼的身材像缺乏日照的佝偻病患者一样,身上的白大褂看起来好似屠夫的围裙,一副黑框眼镜的镜片上竟溅着斑斑血迹。他每说几句话就要咳嗽两声,但对分娩所需要的费用却理直气壮地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在市区最好的医院,也用不上这个价钱!”何俐可有些气愤地说。 “到我这儿来的,都是去不了那些医院的,水涨船高嘛!再说了,知道我身上背着多大的风险嘛?我这可绝对是个高危职业。”见何俐可再欲争辩,他抢先道,“便宜的倒也不是没有,做人流便宜,流出来的东西是足月的,还能卖个好价钱,可以让你赚上一笔,小姐不妨考虑一下呀!” 听了他的话,何俐可浑身打了个冷颤,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选择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冒险,但事到如今十月怀胎来到这里却无疑是在以身犯险。 如果是在那一天以前,纯真的她一定会打退堂鼓,但此时经过了凤凰涅磐而重生的何俐可,已经具备了对一切难题都来者不拒的气魄。 她望着“黑大褂”那沾着血污的黑框眼镜,就像面对着这个残酷的世界,以一种更加残酷的口吻说道:“好!钱不是问题,但我有个要求……” “黑大褂”扶了下眼镜,以示询问什么要求。 “孩子出生后,我的身体不能有任何的疤痕,要像没生过孩子的人一样。” “那你岂不是要顺产,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顺产很辛苦的,像你这样的美眉,我觉得还是剖宫产好,可以少遭点儿罪。” 提到辛苦和遭罪,何俐可轻蔑地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历经磨难不辞辛苦地走到此时此地,难道就是为了少遭点儿罪!“我想我的话不需要重复第二遍。” “可是特殊情况下,比如胎儿过大或者骨盆狭窄,强行经殷道分娩,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如果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能在你裙下死,我做鬼也风流。来吧,在这里签字吧!” 何俐可并不信任“黑大褂”,但也没有办法。她是在拿自己的命和孩子的命跟命运较劲。她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又何惧再输。 也许是地下诊所工作时间有限,又或许是“黑大褂”被何俐可超凡的气度和脱俗的美丽所征服,他主动帮她选了个“良辰吉日”。望着催生药物注入体内,何俐可只觉下腹一阵绞痛,不久便挥汗如雨地惨叫起来。 “黑大褂”一边助产,一边对她说一些安慰鼓励的话,依旧是说几句咳两声,但似乎很奏效,没花多少时间,婴儿的啼哭便不绝于耳。 “是个男孩!”只听“黑大褂”欣喜地叫道,“他脸上有块胎记,这下好认了,就算丢到天涯海角也找得回。” 望着儿子眼角醒目的胎记,何俐可脸上的汗水和泪水默然交织在一起。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凤 凰 涅 磐 2 何俐可梦见自己身心疲惫地睡去,梦境中周围像地下诊所里一样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声音虽小,却越来越近。 “好久没碰上足月的了,连分量也重得多,八斤二两!” “那得抬抬价了。” “放心,价钱方面绝对以一顶十。怎么做好?清蒸、红烧、煲汤,还是包饺子?向客人推荐哪种?” “所有做法都推荐给客人,他们这么说,就怎么做。” “是,知道了。” 何俐可吓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虽然胎盘养颜的说法自古流传,大s等诸多明星也曾公开大谈食用胎盘的妙处,但怎么可以拿人类的胚胎来烹食呢?更何况足月的胎儿只要离开母体便已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这简直无异于人吃人的惨剧!不但骇人听闻,而且惨绝人寰。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远比残酷更加可怕!远比可怕更残酷!那种无视生命的嚣狂态度,不断冲击着她的灵觉,那是一种超乎任何语言和经验的铭肤镂骨的感受。 猛然间,何俐可联想到了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他不也正是个足月的婴儿吗?! 这个惊悚的推理令她瞬间魂飞魄散,何俐可在自己的尖叫声中醒来,即时传入耳中的是一阵哭声,一种让她听了却惊喜到想笑的婴孩的哭声。 “你终于及时地醒了。”“黑大褂”边说边哄着他怀里抱着的婴儿,“噢噢噢……噢噢噢……宝贝不哭,一会儿就让妈妈喂你奶吃。” 看见孩子眼角的胎记,何俐可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里。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令整洁的房间更添几分温馨。“黑大褂”竟也换上了崭新洁白的衬衫,脸上那副污秽不堪的黑框眼镜也不见了,整个人好似年轻了十几岁。他把呱呱而泣的宝宝抱给何俐可,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她丰硕的胸部,然后识趣地转过身站在窗口。 何俐可让儿子吮吸着自己的乳汁,小乖乖顿时神奇地停止了哭泣,房间里的气氛却一下子安静得略显尴尬。 “这里是哪里?”何俐可主动打破沉默问道。 “我家。”“黑大褂”背对着她回答道。 “现在我们母子平安,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声谢谢?” “老实说,分娩之前,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还好你们母子俩运气不错,结果完全符合你事先提出的要求,在你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但如果你想完全跟一个没生育过的女人一样,那你恐怕还得做一个处女膜的修复手术。”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在下可以效劳,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似乎仅凭一面之缘便能够窥探她的内心,甚至她心里的全盘计划。 何俐可有些敏感地想岔开话题,说:“我刚才梦到有人说把胎儿做成餐饮来销售。” “把那些都忘了吧,少知道一些事情可以活得久一点。” 他的话让何俐可怀疑那根本不是个梦,而是日有所闻夜有所梦式的记忆。她不禁心头一凉,望着他微驼的后背道:“你这是在恐吓威胁我吗?” “放心!今天是星期三,我从不在星期三杀生。” 也许是他的冷幽默让何俐可忐忑的心更加震惊,导致婴儿因为小嘴脱离了母乳,再次啼哭起来。刚刚身为人母的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生疏地再次用汝头塞住了儿子的嘴。 他依然看着窗外,说道:“不过,最近是诊所客流量的高峰期,预计这几天我会一直很忙,所以你只需要和你的乖宝贝好好静养,在这里没人会打扰到你们。”说完,他转过身来,递给她一张cd,说,“这里有最适合婴儿听的音乐,遥控器在床头柜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一日三餐、婴儿奶粉都由“黑大褂”准时送来,但他基本随后就离开,夜里也不回来住。在自己保姆的照顾下,何俐可和小家伙相处得不亦乐乎。短短几天光景,何俐可的身体已经活动自如。无聊时,她会在他的家里“逛”上一圈。房间不大,装修也不算别致,但至少比“黑大褂”在诊所里的一身行头要整洁一点儿。吸引到何俐可注意的,是角落里一个木制花瓶,里面没有花,有的是一棵树,一棵用骨头雕刻出来的树,没有树叶,只有光秃秃的树杈——不会是人的骨头吧?她心想。 终于,到了“出院”的日子。临行前,她提到了那颗“骨头树”。 “你猜得没错,是人的骨头。”他也猜得没错,知道她心里想要问什么。 或许是睹物思人,他又略带伤感地说道,“当年那个人亲手锯下自己的一条胳膊,换了我一条命,当时我被人用保鲜膜罩住了脸,差点窒息而死。所以,为了感恩,我收藏了那条胳膊,让它变成了一棵常青树。” 何俐可脸上一惊,心道:“难怪说生命是一个庞大的基因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也是她接触到“黑大褂”和他那“恐怖”诊所以后的心得体会,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可以用外星人来形容,而他那诡异的诊所也不像地球上该有的东西,他的故事除了离奇想必也不会动听到哪去。“听起来,你的命还真是来之不易啊!”她说。 “你儿子的小命才真叫来之不易呢!今后有什么打算?”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何俐可心里早已制订了不止一个五年计划,但一切又都说不出口,于是她用微笑代替回答。 “看得出来,你有很多事要做,祝你成功!加油吧!” 走下几道石阶,那幢隐藏于小树林后的脏乱灰暗的诊所便不见了。何俐可浑身忽地一阵轻松,望着怀里熟睡中的孩子,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充满了新生的活力,一块压抑她年轻生命的精神重石终于掀掉,痛苦地蜷伏了将近一年的青春血液又重新生机勃勃了。 短短数日的时光却恍如隔世,让她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计划中令人犹豫不决的部分,经过“黑大褂”有意无意的“开导”,已经能够明断决绝。 首先,何俐可辞退了小保姆;然后,把住处换到了乡下。这些,都是为了下一步的计划——把孩子托付给一户人家。大城市的人,势利之辈居多,反倒不如乡下人富有爱心,她又不想把好端端的一份母爱拱手让人,所以一个收破烂的孤寡奶奶更合她意,尽管孩子可能要吃些苦头,但这似乎也是在所难免。 虽然对孩子而言,那是一种遗弃,但只要结局是好的,不择手段又有何不可。正好比得把怀里的孩子交托给别人,才能腾出自己的两手大干一场。利字当头何不可!此乃何俐可也! 一个刚刚走上社会的青春女孩,从那个好幻想、易上当的年纪,经过一个鲜血淋淋的教训,无比艰难地滚爬过来,这让何俐可异常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已不再是那个纯情楚楚的少女,而是一个孕育过生命的少妇了。如果带着一个孩子在身边,作一个单亲妈妈,那么任何一对朝她审视的目光都如同在残忍地要将她通身剥个精光,而且毫不留情地把她归于风尘女子之类而投以轻薄的讪笑。那样的话,母子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将前程尽毁。 当发现这位老婆婆并没有听从邻居的建议把孩子送到派出所或者孤儿院的时候,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但之后的日子里,她不得不远远地关注着孤苦的儿子,那感觉却是一种漫无止境的煎熬,犹如被刀一寸一寸割着心头的肉。 何俐可给儿子起的名字叫吴铭,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觉得他是每晚梦里众多鬼影中的一个,于是取了个与“无”谐音的“吴”字;而那噩梦就像儿子眼角雪白肌肤上的胎记一样,永远难以磨灭,所以她又取了个象征牢记不忘的“铭”字。 她终于再次去了“黑大褂”的诊所,他好像也正等着她来。让一个男人盯着自己的丝处做手术,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何俐可的身体却仿佛出现了一种失禁的兴奋。 她忽然想起自己大学期间qq空间里曾经转载的别人博客里的一句经典的话——爱,是当你发现缺点后,还能主动来到对方的身边,而且你永远感受到被信任,而不是欺骗。 是的,他身上没有谎言一般华丽的外表,有的是比现实更加残酷的真实。 那兴奋的感觉是爱吗?!躺在手术台上的她摇了摇头,她自卑自己的身体已不再具备爱与被爱的资格,要面对外面残酷的世界,她宁愿把自己的心奉献给仇恨。 “perfect(完美)!”“黑大褂”突然叫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喜悦。 平躺着的何俐可吃力地扬起了头,发现他正坐在对面看着自己那个地方,脸上的表情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用手机对着那里“咔”了一声,紧接着把手机递到她眼前,屏幕上的照片里是一张粉红色的半透明的薄膜,中央有一个给人以玄妙感小孔。 “你不用给我看,反正我也从来没见过那东西。”何俐可有气无力地说。 “说得也是,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手术很成功。” 人类社会是讲规则的,从原始社会到如今,无一例外,规则讲着讲着,便衍生出各种潜规则。在“黑大褂”的帮助下,何俐可在潜规则的竞争中占据了先机,秀外惠中的素质融于处女之身,无疑会令占有者享受到“第一先生”的成就感,于是为她降下通往捷径的天梯……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第 一 次s 何俐可所报考的emba(executive-master-of-business-administration,高层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即使在国内,对入学资格的审批也算严格得很,包括对学历、入学考试成绩、工作经验、工作能力等方面的全方位考核,而且学费门槛更是高得惊人,不下数十万元。 对于当时的何俐可而言,种种条件似乎都有些遥不可及。她几乎一无所有,除了她自己。 入学考试的成绩足以令人艳羡,她是以第一名的身份进入复试的。面试那天,看着考场失意者一个个垂头丧气地从面试间里出来,或掩面而泣,或大放厥词,成竹在胸的何俐可心里却仍是从容淡定。 十五分钟的面试时间里,中年男性主考官的提问并不多,仿佛大部分时间都交给了他的眼睛,好像多看几眼,应试者的衣服便会自燃起来灰飞烟灭掉一般。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主考官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何俐可微微上挺的胸部,问道。 “13579081211。” “你如何让我在短时间内记住这个号码?” “请你今晚拨打一次这个号码,我保证从明天起你再也不会忘记它。” 傍晚,主考官的电话如约而至:“距离明天还有不到6个小时的时间,可你的手机号码我只对前五位有印象。” “过来接我,我教你怎样记住后六位。” 星级宾馆的大床上,主考官把何俐可压在身下,气喘吁吁地说:“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面试中给人这么高的分。” 何俐可一个翻身,又将对方压于身下,把火红的双唇贴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吗?这也是我第一次把自己交给别人。” “你让我情场得意,我又怎能让你考场失意?这就叫公平合理!你知道吗?你的处膜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搞破了还真有点儿可惜。” “那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是我暴殄天物。不过你放心,你的第一次绝对值得起面试的第一名,再加上你的笔试第一名,这一级的奖学金肯定有你一份。” “那是我应得的。” “你还没告诉我如何记住那后六位的手机号码呢!” “六个数字对应三个英文字母,08、12、11,分别对应着26个字母中的第8位、第12位和第11位。” “让我想想看,第8位是h,第12位是l,第11位是k——hlk——是你名字首字母的缩写!哈哈!这下我记住了,没想到你的何氏密码还真是大有玄机啊!有意思!” 何俐可冷笑一声,其实她心里再也不希望听到对方拨打自己的号码。一夜情的交易,天明后的明天便各走各的,不拖不欠。 步入emba的课堂,无异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上流社会。同学圈里不乏富豪精英和明星大腕,可以说非富即贵,那是一个足以让喜搞人脉者垂涎三尺的地方。 何俐可像一心渴望着能够麻雀变凤凰的灰姑娘一样,踮起脚尖搜寻着她的王子——更恰当地说,应该是她的猎物。而这位从地狱归来的猎人的手段似乎异常高明,猎物们愿者上钩,居然大有人在。 据说,女人要俘获一个心仪男人的心并不困难,只要略施小计,再加上一点运气便可。可是能够让众多男人迷恋倾倒的女人,那便无疑是位卓而不凡的人间绝色,这一点用不着大摆论据,事实胜于雄辩。 何俐可的成熟在于以一颗不动真情的心若即若离地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猎物们欲罢不能,作为猎手的她却可以收放自如。当然,有些男人并非池中之物,所以不得不待以君子之交,何俐可灵巧地使自己变得八面玲珑,雅俗共赏。然而,拒绝婚姻,更拒绝被包养,是她与男人交往的底线。 当她再一次去找“黑大褂”的时候,光阴似箭已过了数个年头。 看着门外的玛莎拉蒂和她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黑大褂”微笑问道:“上个第一次给了谁?” “听说少知道一些事情可以活得久一点。”何俐可学着他曾经的口吻回答道。 “那下个第一次你要给谁?” “少问一些事情好像也可以活得久一点。” “黑大褂”讪笑一声,说:“知道真相总是很痛苦的。” 没人知道何俐可这个“第一次”到底给了谁,但是很快她已经让儿子吴铭和他的“奶奶”住进了豪宅,自己也如愿以偿荣升为跨国公司彼岸集团的高管。 年终例会结束后,是圣诞前夜的狂欢,彼岸大厦宴会大厅的舞池中五颜六色的灯光眩人眼目,比虚伪的现实世界更加光怪陆离,每张面孔都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模糊难辨。 一支劲舞过后,何俐可骤感乏力,心里更多了几分空虚无聊,正欲抽身而去,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小可!”,连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亦掩盖不住,未及转身,一只大手已握上她的手腕,将她从熙攘的人群中举步维艰地拽离了流光溢彩的舞池,直奔出门外。 何俐可眨着明暗难分的双眼费力地辨认着面前鬼影的模样,结果还是对方先开的口:“小可,终于找到你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此刻似乎耳朵比眼睛更识人,未看清脸,何俐可已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惊道:“陶梦!” 怎能忘记!多年来的一切变故都始于那个夜晚,而陶梦正是那些夺走她人生第一次的诸多鬼影中唯一可辨的一个,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小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激动。 “可以把你的手放开吗?这样我可以更专心地听你在说什么。”多年的商场浮沉让何俐可拥有了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 陶梦的手像被电流击中一般倏地缩了回去,舌头仿佛也被瞬间麻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你不是应该在保险公司干得风生水起,一路成功吗?找我干什么?”她淡淡地说。 陶梦满脸慌乱地接道:“小可,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初都是我不好……那份卖保险的工作我早辞了……今天找到你,才是我最大的成功。” 何俐可看了一眼他的胸牌,又打量了一下他尽显沧桑的面容,轻蔑地问:“你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初级职员?” “对,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找到你……” “我想你还是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吧!”她打断了他,“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这里可不是像你这种初级职员能来的地方,你还是快走吧!” 见他又要开口,何俐可抢先道:“你再不走,我叫保安啦!” “小可,是我对不起你……” “保安!保安!保安!” “小可,你先别叫……” 就在这时,只听远远的有人叫道:“何总,有什么事吗?”话音刚落,两名保安已快速跑来。 何俐可抬起手掌指向陶梦,一名保安会意地说:“放心,何总,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说罢,两名保安已呈半围之势挡在陶梦面前。 突然,宴会大厅门一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出来,双手搭上何俐可的肩头,问道:“什么情况?” 她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一个公司的初级职员,让我刚才不得不和他吵了一架。” “像你这样的天鹅,飞到哪都会遇上癞蛤蟆的。”男人说着看了一眼神情落魄的陶梦,同时用手指捏了捏何俐可肩头的“天鹅肉”。 “我们能不在这说这些吗?”她对男人说。 “of-course!听,现在里面是你最喜欢的舞曲。” “我有点累。” “那没什么比喝一杯更让人舒服的了。”男人扶着何俐可的肩头把她推回了宴会大厅,自己进去前不屑地瞥了陶梦一眼,对保安说:“你们俩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赵总,我们知道了。”一名保安说。 另一名保安又对陶梦说:“你请吧!别逼我们动手啦!” 陶梦只好无奈地转身离去,两名保安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一个道:“赵总说得没错,何总的确像只天鹅啊!” 另一个道:“怎么啦?想吃天鹅肉啦?” “嘿嘿!别抬举我,我又不是癞蛤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啥德行。” …… 陶梦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彼岸大厦,两名保安早已不再紧随其后,但二人的嘲笑声却不绝于耳。 暖冬中的圣诞前夜竟下起了雨夹雪。 望着天空湿冷的雨滴和缓缓飘落而又让人浮想联翩的雪花,陶梦感觉自己真的像是一只癞蛤蟆,眼前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洪水,即将淹没他的整个世界。身后,是遥远的地平线。远方,却是一条洒满阳光的船。那是一条精美的三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本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是他没有选择回头,而是游向了那条船。他拼命地游,但船却离他越来越远。他告诉自己,只要看得见船,就有希望,所以始终不遗余力地游。终于,他追到了那条船,才发现一切美好的感觉完全是源于船头桅杆顶端的那只天鹅。可是,还没等他多看几眼,天鹅已经飞走,船也沉入水底,留给他的是一望无垠的浮沉苦海……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残 酷 测 试 囚室里诡异的安静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一个曲折而又离奇,黑色而又凄惨的故事!不管怎样讲述,无论听者是谁,都足以对耳朵形成一种无形的万有引力。 一声叹息打破房间里的寂静,那苍老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异样:“所以,时不时的,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恨屋及乌,将你心中的愤懑与仇恨释放给这个腐朽的社会,然后像虐待可恶的社会一样对待你周围的人?……呵呵!这心态我也感同身受。” “难道这就是你绑架我的原因吗?把你对社会的不满莫名其妙地发泄到别人身上?而今天那个不幸的人就是我吗?”何俐可大声问道。 这回轮到那苍老的声音沉默了。 发觉对方一时语塞,何俐可又冷嘲道:“我和你不同,我有我的原则,我就算再势利,再无情,我所做的一切无论在法律面前,还是在道德背后,都是无可厚非的,没人有权力指责我。” 那苍老的声音居然笑了起来:“法律和道德,呵呵,在阶级面前,它们都形同虚设,根本分不清对与错,而且只能约束那些无能的人。何小姐,用一个又一个过错去掩盖你最初的过错,或者说,以一个再一个错误来证明你是对的——这就是你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何俐可也冷笑一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里面有你要的真相吗?” “你的故事很精彩,可是你超时了,超了25分34秒。” “那你想怎样,用电流把我烤熟吗?既然你有言在先,还等什么?”何俐可此时像一个经历了疲劳审讯的犯人,只想快点儿有个了断,所以几乎进入了癫狂状态。 “何小姐,我不只是一个倾听者,我还是一个目击者。” “真不知道你那双邪恶的眼睛都看到些什么?” “一个叫吴铭的孩子。”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儿子,何俐可顿时心里一惊,焦急地喊道:“你到底想怎样?” “何小姐,你难道不觉得这孩子才是你的原罪吗?你不想养他,却把他生下来,你甚至连他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够了!”何俐可大叫着打断他的话,“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对方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以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这孩子是罪恶的结果,原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你又想继续犯错,来掩饰你最初的过错吗?你存在,他就是个错误;他存在,你更会不断犯错。所以,我给你们一份公平,二选一,你们母子俩只能留一个在世上。”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要杀要剐都冲我来,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何俐可毫不犹豫地吼道。 “都说友情可以让人两肋插刀,我看亲情更能叫人奋不顾身才是。既然你选择为亲情献身,我也不妨成全你。何小姐,solong(再见)!” 话音未落,何俐可已开始尖叫,因为感到反折的双臂再次强直,而且痉挛感迅速蔓延全身,连腿上的长靴都随着肌肉的震颤而导致鞋尖不断撞击着地面,发出“嗒嗒嗒嗒”的声音。弥留之感一闪而过,何俐可被电击的神经竟仍然令她残留几分意识,嗅到一股似曾相识的花香……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何俐可发现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辆轿车的后座,手腕上那副骇人的可以放电的手铐不见了。她精神为之一振,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周围的环境竟如此熟悉,正是此前自己曾经走过的街头,四周林立的高楼,熙来攘往的人流,……她不禁又联想到了那种醉人心魄的花香——那正是她记忆之中的节点。 这一切怎么看都不像天堂或地狱的模样,她不自禁开始怀疑此前的恐怖经历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又或者此刻的自己正处于一个虚幻的美梦之中。 看着手腕上微深的手铐勒印,何俐可用力掐了一下手背的皮肤,确切的疼痛感告诉她自己目前是清醒的。 “何小姐,你还没死。”那幽灵般阴魂不散缠绕着她的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 车内空无一人,何俐可下意识地摸了摸两边的耳孔,居然也没有任何耳机之类的东西,那苍老的声音就如同从她的脑子里凭空产生出来的一般。惊恐之下,她扭着头四处张望起来。 “何小姐,不用浪费心机了,你是看不到我的。” “你到底想怎样?”这个问题她好像已经问过对方无数次。 他似乎可以听到她说话,回答道:“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这就叫做公平。既然你没有杀过人,所以我决定不要你死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怕我现在就跑出去报警吗?”何俐可说着,手指已经搭上了车门的把手。 “哈哈哈!何小姐,要报警何须下车,手机就在你外衣的口袋里。” 何俐可不假思索地翻出手机,正欲拨号,却发现屏幕上刚刚发来的一张飞信照片——是吴铭!那右侧眼角附近的胎记清晰而明确。 “你把小铭怎么了?”她惊叫着问道。 “别急,何小姐,照片是我当小铭下课以后在学校里玩耍时抓拍到的,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 “没问题,但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我会让小铭哭得很难看。” “说吧,你要我怎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以迟到为理由剥夺了人家的工作。” “不守时难道不是一种罪过吗?”何俐可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那么你自己的守时观念又如何呢?我要你接受我的测验。” “什么测验?” “何小姐,我要你在四个小时内跑遍全城。” 话音甫歇,何俐可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这是我为你设计好的路线。”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终点,就算你赢,同时也证明你是个守时的人。” “那你就永远滚出我和小铭的世界!”何俐可怒吼道。 “当然!可是如果输的人是你……” “你要是真有种就都冲我来,孩子是无辜的。” “呵呵,好,看在母爱的份上。何小姐,不过好像你一直都把小铭当作世上最不幸的人,其实我看他最多只能排第三。” “那第一和第二呢?” “就是我和你呀!” “那么你是在拿你自己天大的不幸与人分享吗?你是否怀疑过自己来自另一个星球?” “呵呵,你的冷幽默让我感觉到头脑发热。” “你用仇恨来排解你的不幸,注定你将永远活在痛苦里,就好像你用力把球踢向面前的高墙,你以为已将它踢走时,它一下子却又弹了回来,你用的力气越大,它弹回来的力度也越大,因为你始终被困在痛苦的高墙里面。” “住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苍老的声音发出一声喘息,接着轻声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仇恨是什么东西。”他沉吟了片刻,又道,“咱们还是书归正传,如果你不能通过一会儿的测试,我就要夺走你身上最美丽的东西。” “那是什么?” “如果你赢了,就不需要知道了;如果你输了,到时你自然会知道的。11点钟开始计时,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准备一下。” 何俐可抬起左手,那苍老的声音说出的时间像她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一样准确。她这时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自己被绑架后的第二天的上午。 来到车外,何俐可试着活动腿脚,才猛然发现自己脚上穿着的是那双跟高超过10公分的josiny(卓诗尼)长靴。 “我得换双鞋。”她说。 “no!no!no!何小姐,你艰难的生命难道不是每天都一身靓装地在钢丝上行走吗?话不多说,11点钟马上就到,你可以出发了。” 何俐可不得已开始摆动起自己的双腿来,但没跑出几步,阵阵的痛楚便从脚尖、脚踝处传来。 “你这个疯子!”她骂道。 “嘘!何小姐,如果我是你,我会专心致志地快跑。你出口不逊,路人还以为你在骂自己呢。” 何俐可逐渐加快了速度,但那苍老的声音仍始终近在耳边,她也无暇细想个中玄机,只顾着忍痛前行。上高架天桥,钻地下通道,不觉间已跑出半个多小时,她只觉脚骨痛得发麻,脚踝更是酸软乏力。 那苍老的声音却如影随形,幸灾乐祸地说:“我欣赏你高傲、冷艳、无情的外表下那颗母爱的心,更喜欢你修长的美腿配上酷靓的长靴奔跑起来的样子。” 何俐可已无力回应,看了看手表,前面还有漫长路途的残酷折磨在等着她呢! 12点半左右,她跑到了九鼎大厦附近,不知从哪里追上来一位好心的司机,主动要载她一程。 “按照测试的约定,你不能上车,否则我会对吴铭这孩子采取行动。我会把他的脾,从他的身体里掏出来吃掉。”苍老的声音威胁道。 何俐可无可奈何,吃力地向司机挥了挥手,以示拒绝。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千 头 万 绪 何俐可不知道自己是在几时几分于众目睽睽之下跌倒在牛津广场的,她只知道自己不得不刻不容缓地爬起来继续那个残酷的测试。 “阿姨,你为什么跑啊?有谁在追你吗?”一个男孩的声音问道,同时一双温暖的小手扶起她的身体。 何俐可却顾不得看上一眼孩子的模样,“马”不停蹄丢下一句:“是时间在追我!” 那苍老的声音又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响起:“呵呵,何小姐,连句谢谢也没有,这样对待一个小朋友,你未免有些失礼。” 此时此刻,除了对方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之外,何俐可还听到了音乐伴奏和另一个声音:“……但爱过之后,分手之时亦是悲悲切切,可歌可泣,一刹那的激情,会令你们毕生难忘……”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标致悠然,俨然播音员的水准,而且似曾相识,像是在电视或收音机里听过一般。 只听女人继续说道:“好了,今天的《视说心语》节目又要跟大家说再见了。本节目由鑫居集团特约播出,别忘了鑫居集团当前热推的一款多功能餐刀,可以在切面包的同时,把面包烤好。好,看视频,了解身边事,说出心里话。让我们明天再见!” 多么熟悉的谢幕词加广告植入,何俐可已听出说话的正是主持人时珍。她平时偶尔也会观看《视说心语》,这个节目每晚播出,次日午间重播,想来凶手此刻正坐在电视机跟前收看着重播。 突然,耳畔的电视声音消失了,又代之以那苍老的声音:“何小姐,看来我需要提醒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以你现在的速度,迟到将是不可避免的。” 何俐可这才意识到自己万分疲劳的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脚趾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脚踝传来扭伤后的阵阵酸痛。她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是在一瘸一拐地奔走着,脚上跟高十几公分的josiny(卓诗尼)如同刑具一般折磨着她的趾骨乃至灵魂。她忽而觉得那双长靴宛如一尊花瓶,纵然看上去给人风姿绰约之感,但跌碎后却拥有着割破美人脸,给人心如刀割之感的残忍威力。 虐足日当午,汗滴脚下土! 一种灵魂即将出窍的恍惚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何俐可甚至难以分辨从她脸上滴落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噢!何小姐,你在哭吗?别这样,我以为你对人生中残酷的竞争一直乐之不疲呢。”他,就仿佛鬼魅一般,无时无刻纠缠在她身边,近在咫尺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她,却始终面对着一个若隐若现却又遥不可及的声音,神秘而残暴地遥控着她这个扯线木偶。 “我还能怎样,像风筝一样被你放飞起来?长出一对翅膀?又或者……”何俐可的声音里带着理智丧失后即兴的疯狂,但却令她本已气喘吁吁的胸口更加缺氧难耐。 “何小姐,何必抱怨,其实你的每一天不都是如此吗?表面上功成名就,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每天像上满了发条的钟一样,分秒不差地走着。你的灵魂已经丧失了自我,丧失了自尊,更丧失了自由……” “够了!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何俐可打断对方的话,自己也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停下了狂奔的脚步。“i-quit(我退出)!” “你想退出?别怪我没提醒你,离终点已经不远了。” 何俐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按照手机上的路线跑到了一个四周空无一人的诡异地带,倒的确有几分终点的模样,但是她仍沉声道:“对,我决定退出,退出你那个精神病式的测试。” “何小姐,我们约定在先,你知道退出对你意味着什么吗?”那苍老的声音严肃地说道。 “随你怎样!但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中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不幸吗?” “这不重要,而且你也不会喜欢那个答案。只有你知道问题是什么,才会理解答案的意义。” “好!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就像你说的,我现在要找回自我,找回自尊,更要找回自由,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何俐可此时双臂交叉于胸前,说话间,她伸在腋下握着手机的右手已拨下了110…… 何俐可的回忆足有半生那么漫长,但她平静的诉说依然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隔壁房间里的众多听众无不打从心眼儿里赞叹催眠术的神奇。而何俐可的故事好像在高潮上演之前却突然没了下文,情节不乏精彩,可惜未能落幕,幕后真凶的庐山真面目也未见一斑。这时,监听仪器的扬声器里竟然传出了何俐可微弱的鼾声。 “谢医生,什么情况?”邓浩然问,他看向谢桑秋的眼睛射出焦急的光芒。 “她最后选择了报警,看来那一刻就是她记忆的终点。”谢桑秋扶了一下眼镜,说道,“顶着创伤后心理阴影的巨大压力,她也已经快精疲力竭了。这次催眠到此为止,该让她们母子俩好好睡上一觉了。” “这岂不又是不了了之!”心直口快的李大龙说道。 邓浩然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但这次催眠已经为我们留下了千头万绪的线索。” “头儿说得对!”小迷你接话道,“首先,整个催眠过程证明了,受害人并没有见过凶手的样子,只知道凶手拥有一副苍老的男人的声音,所以,凶手的年龄应该至少在四十岁以上,很可能是个老头儿。” “分析得好!”邓浩然说,“这一点不容置疑,那接下来的其次呢?” “其次……”刚才旁听的时候,小迷你满脑子逻辑思维奔逸,肚子里可以说有着千言万语,但同别人一样,生怕错过何俐可述说出的任何一个字,因而不得不保持缄默,但此刻再想和盘托出,之前的千思万绪却好似落向沙漠的雨滴,再也不见踪影。 看着她微张却无言的哑口,邓浩然道:“让我们再重新回忆一下受害人的记忆,实际上,她先后被绑架了两次。”他说着将目光扫向龙熙蕊和谢桑秋,继续说道,“第一次,是在下班后去珠宝店的路上,据说她当时是闻到了一种特殊的花香味儿。”说话间,邓浩然对着身边的龙熙蕊抽了抽鼻子,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但动作极其隐蔽,属于两个人之间的隐私。“而第二次,是何俐可被迫接受测试,跑遍全城后,决定退出测试,想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看着众人频频点头,他又道,“根据我们在彼岸集团搜集到的资料,在卫生间发现被截肢后的何俐可的前一天,她跑遍全城的视频上了电视节目;前两天,她去了单位上班。所以,两次绑架之间隔了一天。当然,重点在于我们已经可以基本确定第一次绑架的时间和地点,而且凶手应该在那里出现过,要寻找一切可能拍摄到何俐可身影的监控视频,比如十字路口附近的交通监控。” “知道了,头儿!”小迷你说着已拿出纸笔作起记录。 “然后,根据何俐可的描述,囚禁她的地方是一个三面是墙,一面是镜子的房间。”邓浩然接着说道,“凶手有一副可以在他的遥控下产生电击的手铐……” “而且他喜欢听受害人被电击后的尖叫声。”谢桑秋插话道。 “那谢医生,这是一种什么心理?”邓浩然问。 “一般来讲,这样的男人可能有着异常的姓爱取向。” “对呀!两名受害人都没有遭到姓侵犯,看来他并不喜欢女性的身体,而是偏爱她们的尖叫声。”说话的是史明珠。 “呦!没看出来,这方面你还挺老道的啊!”大嗓门的韩兴调侃着独身的史明珠,“你不是推理出凶手是个喜欢听着女人的尖叫声而无姓高潮的人吧!” 一旁的谢桑秋居然点头,说:“有这种可能,另外还记得凶手曾经说过,他喜欢何俐可的美腿和长靴。” “嗯!差不多是男人都喜欢。”韩兴不假思索说道。 史明珠推了韩兴一下,说:“你丫心理有病吧!” 邓浩然瞪了他们一眼,无声制止了两个欢喜冤家的戏谑。 “在这一点上,第一个受害人皮茜与何俐可有相同之处。”许久没说话的龙熙蕊终于开口道,同时双眼看向邓浩然。 邓浩然即刻会意地回忆起他和龙熙蕊在那家影楼橱窗里照片上看到的脚穿米色长靴的皮茜。“美女,长靴……”他边思索着边自言自语道。 “那么,凶手其实可能并不认识受害人。”龙熙蕊说。 “他只是以长靴美女为猎物!”李大龙推论道。 邓浩然不禁皱起了眉头,道:“所以,凶手还会继续犯案的。” 这时,谢桑秋以一种平和的声音说道:“你们是否注意到,凶手话里话外始终都透着一种对社会的不满,而且不满的程度已经达到了仇恨的境地。” “是的,他自认是世上最不幸的人,还说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仇恨是什么东西。”龙熙蕊回忆着何俐可在催眠中的讲述,说道。 “他简直是一个恐怖分子!”韩兴说,声音大得更像是在叫。 邓浩然继续分析道:“后来,何俐可是在一辆轿车里醒来的,可惜她在催眠中没说出轿车的品牌。” “这个交给我,再催眠一次就可以得到答案,可是今天不行。”谢桑秋说。 “但地点可以确定,如何俐可所说,就在她第一次被绑架的地方。”邓浩然说完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低头陈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通,何俐可说凶手的声音总是近在耳边,而且始终是那么清晰,即使在她全力奔跑的时候,这一点凶手是如何做到的呢?”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失 敬 !失 敬 ! 听到邓浩然心里的疑问,龙熙蕊摸了摸自己右耳的耳洞,里面有一枚微型耳机,小到旁人即使近距离观察,也很难发现。“我想去看看何俐可。”她说。 谢桑秋点了点头,邓浩然也上前一步表示要与她同去。 龙熙蕊率先出了房间,趁旁人离自己还有一定距离,她低声道:“在吗?”声音通过镶嵌于她牙齿上的窃听器传送给夜瞳。 “我一直听着呢!”夜瞳以电子音即刻回答道,“希瑞,我们俩可能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说话间,龙熙蕊已经进入熟睡中的何俐可的房间,来到床旁,伸手从她的耳洞里取出之前被谢桑秋塞在那里用于传达催眠指令的耳机,然后仔细检查起她的耳朵来。 邓浩然紧跟其后,看来看去没有发现何俐可的两只耳朵有何异常,但见到龙熙蕊全神贯注的表情,他不解地说道:“你不是想从她的耳洞里把凶手给找出来吧?” 龙熙蕊直起身来,说:“这里的确好像有凶手留下的印迹。” “快说,是什么?”邓浩然迫不及待地问。 “你们注意到了吗?她两边耳洞的大小不一样。” 邓浩然和谢桑秋立刻对比着观察何俐可的两只耳朵,确实可以感觉出她右边的耳洞比左边略小一些。 “也许只是先天性的不对称而已。”谢桑秋说。 龙熙蕊从怀里掏出唤龙匣,凑近何俐可的右耳,轻按开关,那只耳洞居然奇迹般地缩小了,当她让唤龙匣远离,耳洞的大小又神奇地复原了。这一幕令在场的众人无不惊异非常。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邓浩然问。 龙熙蕊又把唤龙匣挪到何俐可的左耳附近,但无论距离远近,耳洞都毫无变化。她这才回答道:“这个小盒可以发出磁场,现在,在磁场的作用下,她右边耳洞的大小会发生变化。” 邓浩然转着自己的眼球看着龙熙蕊,说:“这说明……” “这说明她右边的耳朵里有金属的东西,在磁场的吸引下,金属移动导致耳洞缩小。”谢桑秋接口分析道。 “不错。”龙熙蕊表示赞同。 “我马上安排床旁x光检查。”谢桑秋说着,拨起了她的手机。 检查结果果然不出所料,x光片上显示在何俐可右耳的耳廓里有一个5x4毫米大小的高密度影,根据经验判断,那应该是块金属材质的东西。 “接下来怎么办?”邓浩然看一眼龙熙蕊,又看一眼谢桑秋,问道。 谢桑秋扶着镜框说:“做手术把东西取出来。” 耳机里夜瞳也说着同样的话,于是龙熙蕊点头道:“这应该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正在这时,病房门一开,走进数人,皆身着白大褂,为首的正是高世林,他身后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在身后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而至,只见他一张国字脸上神情肃穆。 “邓队长,这位就是我们骨科的肇主任。”高世林把他身后的老者介绍给邓浩然,同时分别向谢桑秋和龙熙蕊递过一缕微笑,接着对老者道,“肇主任,这位是刑警队的邓队长。” 邓浩然主动伸出右手,道:“你好,肇主任,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肇主任伸手轻轻握上邓浩然的手,脸上严肃的表情中浮出一丝笑容,说:“你好,邓队长,恕我直言,只有我的老朋友们才当面直呼我的名字呢!” 邓浩然这时回忆起病房宣传栏里科室成员的照片,猛然想起眼前这位肇主任的“大名”是肇师敬,刚刚自己表示客套的两个“失敬”,竟然无意中因为谐音而等同于直呼了对方的名字“师敬”。 见他一脸尴尬的样子,肇师敬大笑一声,用力捏了捏他的手,道:“邓队长,但是你我一见如故,本该像个老朋友啊!” 邓浩然回以一声讪笑,心想:这位肇主任言语之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盛气凌人的官僚主义,明明是他的名字起得有点儿占人便宜,谁叫出他的名字“师敬”(失敬)都不得不情不自禁地表示出自己的几分敬意来,可他方才的话竟好似人家客套地叫上一声“失敬”,却等于直呼其名“师敬”,而他似乎又喜欢以帝王将相自居,名字是直呼不得的,于是那两个字一出口倒便是对他的不敬了。而且这个肇师敬脸上的表情非怒即威,连笑起来也是皮笑肉不笑的,一望便知是平素习惯了颐指气使之辈。邓浩然向来最看不惯这种趾高气昂,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官僚作风,但碍于当前案件缠身,却也不便发作。 不等别人开口,肇师敬又一口官腔说道:“邓队长,关于你手头那件什么‘连环截肢案’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前几天你们这位史警告也找过我,可惜那几天我实在有太多重要的事要处理。”他说着斜着眼看了不远处的史明珠一眼,继续说道,“但只要是有助于破案的,你们有任何需要,原则上我这里是绝对会为你们开辟绿色通道的。” 邓浩然伪笑道:“多谢肇主任的好意,现在我们在受害人的耳朵里发现了很特别的东西,很可能会提供一些破案线索,所以需要做手术把它取出来。” 这时谢桑秋把x光片递到肇师敬面前,同时解释道:“你看,肇主任,是一个5x4毫米的高密度影,在右耳的耳廓里。” 肇师敬点了点头,说:“嗯!一个小手术而已,只要是能帮到警方的,我们都尽力而为,世林,你来负责吧!” “好,知道了,肇主任。”高世林应道。 肇师敬又对邓浩然道:“邓队长,有老高和我们医院的院花——美女心理博士帮你,相信一定可以让你事半功倍的。”他说着望向谢桑秋一眼,又刻意把目光转向龙熙蕊,问道,“这位是……” “私家侦探龙熙蕊。”她自我介绍道。 肇师敬又皮笑而言道:“龙小姐看起来很像影视里的美女神探呀,真是才貌双全啊!”话音刚落,他又肉不笑而语道,“好了,邓队长,不耽误你们的工作了,祝你们早日破案。”说着他转身向门外走去,身后的一干白大褂马上分列左右,让出一条小路。 “肇主任,多嘴问一句,你们科有左撇子的骨科医生吗?”邓浩然冲着肇师敬的背影问道。 肇师敬停下脚步,扭过半边脸道:“好像没有吧!”说完他迈出一步又停住,转身说,“左撇子是当不好一个外科医生的,因为所有的手术器械都是按右手操作来设计的,再说一个左撇子在手术台上也不方便与别人配合。不过记得我以前倒是有一个左撇子的学生,叫什么来着……”他脸上露出左思右想的神情,但最后又无奈地望向高世林。 “应该是叫雷咏锤。”高世林回答道。 “对对对!雷咏锤!当初因为左撇子,我没少费劲,后来总算被我纠正成右手操作了。”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邓浩然又问。 “不知道到哪去了,也不知道他还当不当大夫了。”肇师敬说着摇了摇头。 邓浩然以赝品式的笑容送走肇师敬,心觉他刚才在谈论的并不像他的一个学生,倒好似一个曾与其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甲,名字记不清,如今的去向更是毫不知晓。 不过得到了科主任的应允,迅速建立起来的“绿色通道”的确发挥出便捷高效的优势来,不到二十分钟,手术结束。高世林和谢桑秋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他手捧的托盘里盛着一个微小的芯片一样的东西。众人一下子围了过去。 “应该是一种通讯器材。”龙熙蕊说着,偷偷把胸前的纽扣对准芯片,上面的微型摄像头可以将画面传递给夜瞳。 “很高超的微技术,这种器材一般人不容易搞到。”夜瞳赞叹道。 这时,邓浩然接过托盘,说:“把它交给我们的法证人员来处理吧!” 话音未落,接到他通知的裘正已经带领刑警队的法证团队适时赶到。 邓浩然喜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得正好,老裘,快告诉我们,这是个什么东西?” 裘正等人纷纷打开皮箱,取出各种专业鉴定器材,对那个芯片样的东西进行了全面测试,很快便有了结果。 “这是个双向的远程通讯器,对声音兼具传递和接受的功能,保真度也很不错,而且据我估计,有效距离可以达到方圆5公里以上,这是一个高端的情报设备,甚至可以供特工或间谍使用。”裘正向大家公布着他的鉴定结论。 “也就是说,凶手可以通过它跟受害人说话,而这个东西被安放在受害人的耳朵里,那么凡是受害人听到的,都可以毫无差池地接线给凶手!”龙熙蕊分析道。 裘正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刚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在给凶手的耳朵作现场直播?”大嗓门的韩兴惊叫道。 比起他振聋发聩的嗓门,这个令人后怕的逻辑推理似乎更具震慑力。众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好像每个人都停止了呼吸。 忽然,邓浩然伸手揪起那个芯片样的东西,用嘴对着它大喊道:“我知道你在听,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里,也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我迟早都要抓到你!” 只听一阵苍老的笑声从那个小东西里传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莞 尔 一 笑 苍老的笑声从微小的芯片里传出,近前的人听得很清楚,可是被挤在外围的人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李大龙一拍他身前的小迷你,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只见小迷你回眸一笑,小声说道:“把七本《哈利?波特》书名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 李大龙听得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搔着头心里默语道:七本《哈利?波特》的书名?那不是:《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哈利?波特与密室》、《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再把七个书名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那不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李大龙竟被这个无厘头的幽默逗得失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他不知所以的笑声惹得回头观看,邓浩然更是满脸不悦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微小的芯片里似乎又有声音传出,邓浩然也顾不上教训李大龙,立刻把芯片抓到耳边,只听那苍老的声音说道:“邓队长,想抓我,你不可能不劳而获。” 邓浩然马上把芯片挪到嘴边,厉声冷言道:“我更不可能劳而不获,你给我等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那苍老的笑声,芯片突然闪出火花,同时发出“啪”的一声,邓浩然一惊,芯片脱手坠地,众人很快闻到一股焦灼的味道。 “凶手启动了自毁装置。”裘正说。 “有没有办法追踪到刚才对话时的无线电通讯信号?”龙熙蕊问他。 裘正摇头道:“我试过,但那个信号的频率很特别,显然对方是应用了加密手段,而且也没给我们留下足够的解密时间。”他叹了口气,又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掌握着高科技手段的凶手,他很狡猾,不容易对付。” 邓浩然低头看了看手表,说:“可是凶手有句话说得很对,我们不可能不劳而获,抓紧时间吧!” 接下来众人按照分工各司其职。韩兴、史明珠、李大龙、小迷你去调查何俐可被绑架前后街头的监控录像,裘正则带领他的法证人员进一步取证分析。 “看来我们有必要把皮茜也接到医院来,从她身上,或许能找出更多的线索来。”邓浩然对龙熙蕊和谢桑秋说。 谢桑秋点头道:“说得对!但我目前得留在医院里照看何俐可和吴铭。” 于是只剩下龙熙蕊与邓浩然一同前往。邓浩然驱车出了医院大门,龙熙蕊忽道:“英伦小区在那边,你不是又想南辕北辙吧?” 邓浩然右手扶稳方向盘,探出左手,把腕上的手表送到她眼前,说:“lunchtime(午饭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功,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店。” 那地方果然不远,二人进店坐好,正准备点餐,邓浩然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接通后龙熙蕊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偷偷用手机调高了自己先前安装在邓浩然身上的窃听器的灵敏度,于是她可以从耳机里清晰地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她又忽然联想到凶手的监听手段是否也和自己一样高明。 只听电话那头的女人说:“哥,我这次遇上大事了,非得你出马不可。” 龙熙蕊心想:原来是邓浩然的妹妹,上次曾经听他提起过,是个律师新丁,名字好像叫‘莞尔’。 “可是我这边有案子要忙啊!你先说说什么情况吧。”邓浩然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仍柔声回答道。 “我知道你在忙‘连环截肢’的案子,可我这边也不是小case,搞不好要弄到禁锢强奸的地步呢!” “呦!到底什么事儿这么严重啊?” “我有一个闺密,也是小学同学,小时候还经常到咱们家来玩呢,后来想作模特没作成,当上了交警,叫丁瑞妍……” 听到“丁瑞妍”三个字,龙熙蕊心头一动,顿时回忆起那天在吴铭学校门口教训嚣张富二代的那位女交警。于是她看似随意地玩着手机,实则进一步调高了窃听器的灵敏度和耳机的音量,同时全心投入地倾听着。 邓浩然接话道:“噢!我想起来了,小名叫妍妍那个,她打小儿可就是美人一个啊,每次来咱们家,爸妈都夸她长得标致。她工作以后在单位里也是人称‘交警一枝花’呢!” “对呀!人家瑞妍是交通警察,要是说起来她还是你的同行呢!” “唉!莞尔,你说这么多不是就为了让我把她给想起来吧?快说,她怎么了?” “等你救命呢!” “哇!有那么严重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前两天有个富二代在小学门外交通肇事,还撞伤了一个女交警,而且气焰极其嚣张,结果被当班的瑞妍动手教训一番,把人给抓了。但在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肇事者却莫名其妙地被无罪释放了!” “什么富二代啊?这么神通!” “本地地产巨头樊高的儿子,叫樊路崎。” 听到“樊路崎”的名字,龙熙蕊心里又是一动,此前大闹医院、至今下落不明的那个遍体鳞伤的女孩,最后拨出的电话就是打给樊路崎的。于是她不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耳朵上。 只听邓莞尔继续又道:“问题的严重性还不在这里,今天一大早,瑞妍就被交通局的狄局长叫到办公室,他狠批了她一顿,还命令她无限期地休假。” “嗯!这样威逼之下,他的目的是让瑞妍这个人证和她的证词都不算数。” “是啊!哥,你说这不是徇私舞弊,知法犯法,仗势欺人吗!而且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到现在瑞妍受伤的同事还躺在医院里呢!” “唉!莞尔,这种事儿你哥我也无能为力啊!” “我找你当然不只为了这些,你听我说,那个富二代现在居然猖狂到找上门来了,他给瑞妍打电话说要请她吃饭,我猜不是想打击报复,就是幸灾乐祸要刺激她,搞不好还想占瑞妍的便宜,反正是不怀好意。” “那你告诉瑞妍别去不就结了吗?” “可是对方说了,如果她不答应,就让交通局的狄局长出面请她。瑞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才找我帮忙。” “那你给我打电话,想要我怎么做?” “陪我们一起去赴宴啦,看那个富二代能耍什么花样出来。” “这可是鸿门宴啊!莞尔。” “所以才请我哥你亲自出马呀!废话少说,快过来!” “约在哪里吃饭?” “风华月貌。” “那里不是风月宫的地盘?” 龙熙蕊听了心道:追杀那个神秘女孩的蟑螂强是风月宫的人,如今女孩要找的樊路崎又要在风月宫的地盘请人吃饭,似乎这些人都与风月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 这时又听邓莞尔叫道:“你管那么多干嘛!赶快过来!立刻!我们在餐厅门口等你。”不等邓浩然回答,她已挂断了电话。 邓浩然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对龙熙蕊说:“我这个妹妹啊,连顿午饭也不让我吃好,她有个朋友突然出了点事,要我马上过去一躺。” 龙熙蕊回以微笑,道:“我们下午再去皮茜家也来得及。” 邓浩然很高兴龙熙蕊愿意同行,车子像他的心情一样,轻快如飞,不多时已到了风华月貌门口。 龙熙蕊远远望见两个女人等在路边,一个身材高挑,面容隽俏,一身交警制服——衬衫、领带、手套、警靴——更是醒目非常,她一眼即认出是那天曾痛打过富二代樊路崎的“霸王花”丁瑞妍,只是她头上不见了那顶白色的*,说明她此时并不在岗执勤。与她相比,身边的女孩显得娇小玲珑,一头短发看起来爽朗直率,圆框的眼镜遮住清秀的眉眼,更添几分顽皮。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两人上车坐到了后座。邓浩然简单介绍了三人认识,发现龙熙蕊和丁瑞妍此前竟曾经见过面。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妙花神探啊!”邓莞尔好奇地看着龙熙蕊,说,“熙蕊姐姐,我哥这几天可没少提起你,他电脑里还存了你的照片呢。” 邓浩然赶紧有意岔开话题,道:“我这个妹妹啊,出生的时候,爸妈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邓嫣然,寓意嫣然一笑,希望她长大后像个淑女,可没想到她天生一副男孩子的脾气,长大了还自己改了名字叫‘莞尔’。” 邓莞尔莞尔一笑:“还不是小时候总跟你在一起,才越长越像你,最后变成了假小子。” 龙熙蕊微笑道:“嫣然也好,莞尔也罢,都是形容笑得很美的样子,笑容一生相伴,好名字!” 邓莞尔看了看身旁的丁瑞妍,说:“咱们言归正传吧,商量一下一会儿怎么对付那个富二代。熙蕊姐姐,那天你也在肇事现场,瑞妍的事你应该也基本清楚了吧。” 经她提醒,龙熙蕊脑海中又浮现出案发当天那个抡着长靴海扁樊路崎的“野蛮师姐”丁瑞妍,于是说:“无论是口才还是身手,相信瑞妍都不会输给那个富二代。” “哼!樊路崎这种人,我一见就想教训他。”丁瑞妍面露怒容道。 “可是就怕到时候他仗着家里有点儿臭钱,对你动粗。”邓莞尔说。 邓浩然心领神会道:“这方面可以交给我这个刑警。瑞妍,一会儿你只要想办法随意应酬那个樊家少爷,我和莞尔就坐在你们附近的座位,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就由我来处理。”他说着把目光转向龙熙蕊。 “那我在外面等着你们。”龙熙蕊道。 正在这时,一辆新款红色兰博基尼经过邓浩然的车子向风华月貌的停车场驶去。 “是他,车里面的正是樊路崎。”丁瑞妍叫道,“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那我这就进去。” 邓莞尔说:“走!哥,我们俩也跟着进去。” “可我和熙蕊都还没吃午饭啊!这顿饭你包!”邓浩然对妹妹抱怨道。 “好!我们先进去再点餐,到时候我让waiter把饭给熙蕊姐姐送出来。”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隔 墙 有 耳 风华月貌最近似乎正在搞大规模的扩建装修,只留下一个正门供人出入。丁瑞妍与邓浩然兄妹走入大厅门口,远远望见里面居中而坐的樊路崎,只见他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佩着玫瑰红的领带,精致的发蜡使他的发型看上去像雕塑一般隽永,一本杂志在他手里被胡乱翻着。 “他就是那个混蛋富二代吗?”邓莞尔问。 丁瑞妍听了只觉自己的闺密有些语出惊人,但因为很赞同“混蛋”两个字,所以用力点了点头。 “长得倒还算有点儿人模狗样的!”樊路崎的英俊帅气还是对邓莞尔情窦初开的少女之心多少有些诱惑。“说真的,要是他真对你有意思,你就一点儿都不动心吗?” 丁瑞妍面露囧色道:“我才不稀罕,你喜欢你拿去。” “好了!你们俩以为这是《非诚勿扰》啊?”一旁的邓浩然低声喝道,然后又对丁瑞妍说,“我和莞尔先埋伏在他周围,待会儿你只需随机应变应酬他就好,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一旦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都交给我来解决。” 餐厅里的客人稀稀落落,邓浩然兄妹俩悄悄坐到了樊路崎身后斜对着他的座位,在那里既可以窥视偷听,又不容易被他察觉。 邓莞尔朝丁瑞妍招了招手,示意一切准备就绪,于是丁瑞妍举步走进了樊路崎的视野。见她准时应约而至,樊路崎立即面露喜色站起身来,颇具绅士风度地为丁瑞妍拉开了椅子。 只这一个动作,已看得邓莞尔心怀妒忌地小声叹道:“哥,我也希望能有个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这样彬彬有礼地对我!” “白马王子?我看用道貌岸然来形容他还差不多!”邓浩然不以为然道。 这时,有waiter来到兄妹俩桌前,举止谦恭地呈上菜单。邓莞尔只翻了两页,便对邓浩然作了个鬼脸,愤愤然道:“ohmy哥哥,看完菜单,我这肚子里抢银行的心都有了。” 邓浩然立刻接口道:“休想抵赖!是你先前自己说的,要请吃午饭,你哥我倒无所谓,人家还在车里等着呢!” “好好好!饿不着你的龙小姐、大侦探,你妹妹我向来驷马难追!不过先把你的信用卡借我。” “又是你请客,我买单!” 邓莞尔忍痛为龙熙蕊点了一客波士顿派,吩咐waiter送出,而为自己和邓浩然各只点了一份菜单里最便宜的意粉。 “两位要喝点儿什么呢?”waiter问。 “两杯清水,谢谢!”邓莞尔回答,接着又对邓浩然道,“哥,欠你的钱我可能得分期付款。” 店外,车里的龙熙蕊窃听着兄妹俩的对话,脸上不时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她双眼眺望着远方的蓝天,午间明朗的阳光忽然被乌云遮盖,转眼间天空中纷纷洒洒竟飘起了雪花。 这是今年秋末冬初的第一场雪,虽然抹去了秋日里的那份金色与辉煌,却代之以一种洁白与缤纷的恬谧和清爽。 “希瑞,与其在外面挨饿受冻,怎么你不打算进去凑凑热闹吗?”夜瞳的电子音在她耳边响起。 “旁‘观’者清!再说还有雪景可以欣赏,何乐而不为!”龙熙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还记得那个神秘女孩吗?她抢了华崽儿的手机就是为了打给樊路崎,可是号码还没拨全就被迫中断了。” “你想说什么?” “用你的手段查一查樊路崎最近的通话和短信记录,或许会有线索。”龙熙蕊要夜瞳这样做的目的有三:一来追查一下女孩和樊路崎的关系,二来探究一下樊路崎对丁瑞妍的意图,三来看看樊路崎与风月宫之间又有何瓜葛。 “noproblem(没问题)!”夜瞳爽快答应,可是只一会儿功夫,又听其叫道,“god!今天算是碰上死神了!这位樊家少爷的手机居然是celsius。” “手机里的豪华品牌?” “不错!而且是最新款的celsiusxviii,人民币要228万一部!这种奢侈品已经属于供人收藏鉴赏而非使用的层次,首先它具有超强的反监听反盗查功能,所有者相当于拥有了一台移动信息保险柜。igaveup(我投降)!” “这么轻易就认输?这可不像你啊!” “如果非要逼我跟死神死磕,至少给我1个月的时间。” 发现激将法不管用,龙熙蕊无奈道:“ok,谢谢你的提醒,我想还是餐厅里面的好戏比1个月的等待要精彩得多。”说着,她调高了邓浩然身上窃听器的灵敏度和音量,这样她通过耳机听到的声音比兄妹俩对樊路崎近距离的耳闻还要真切。 “喜欢吃点儿什么?”樊路崎开口问丁瑞妍。 “随便!”丁瑞妍的语气听起来很生硬,尽管当着waiter的面。 “一品熊掌……肉米鱼唇……”只听樊路崎不紧不慢地点起菜来,“无火鸡……南海金莲……” 这时耳机里又传来邓莞尔窃窃私语的声音:“好家伙!这些菜我怎么连听都没听过!” “嗨!咱们又不是上流社会的,肚子土鳖一点儿倒也没什么不好。”邓浩然解嘲道。 龙熙蕊心里也不禁感慨这家叫作“风华月貌”的餐厅不但中西合璧,而且就连中餐也是贯通南北,囊括了各大菜系的精品美食。她知道肉米鱼唇属福建菜系,无火鸡是厦门名菜,而南海金莲则源自南普陀寺素斋。 片刻间樊路崎又点了数道佳肴。 “你请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我欣赏你点菜吧?还是你认为我很饿?又或者你觉得我食量惊人?”丁瑞妍以连珠炮式的反问阻止他继续点下去。 “好吧,先上这些吧。”樊路崎合上菜单交给waiter,对丁瑞妍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其实我每顿饭差不多都要点这么多菜。” “呵呵!”丁瑞妍冷笑一声,道,“那么你能保持住现在的身材,你的排泄量一定无人能及。” “其实……”樊路崎讪笑道,“其实,每样菜我只会吃上一点点,一旦吃饱了,这顿饭也就over了。” “噢!我听说有个人吃饭习惯跟你差不多。” “谁?” “慈禧太后。” 一时分不清恭维还是讽刺,樊路崎只好一脸苦笑看着丁瑞妍。邓莞尔则窃喜着隔过樊路崎的背影向丁瑞妍竖起了大拇指。 “开门见山说吧,你到底想怎样?对我寻仇报复?我已经被强令无限期休假,想必是你搞的鬼吧?”丁瑞妍开门见山问道。 面对质问,樊路崎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作工精美的四方小盒,上面用彩带打着一个漂亮的花结。“把它打开。”他说着把盒子置于桌面推到丁瑞妍面前。 “我猜里面是钻戒。”邓莞尔对邓浩然道,见丁瑞妍正迟疑地盯着小盒,她半站起身奋力点头,示意其打开盒子。 虽然不很情愿,但丁瑞妍还是遵从了她的建议,伸出双手轻轻一扯小盒上花结的系带,哪知“嘭”的一声,盒盖竟如火箭一般射向半空,紧接着一束硕大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从盒子里弹出,虽然看者明知盒子狭小的空间里藏不下一束鲜花,但是玫瑰栩栩如生的样子已足以给人以假乱真的错觉。与此同时,一飞冲天的盒盖在到达最高点时又是“嘭”的一声,爆炸后化作成千上万洁白的碎屑,下雪一般纷纷扬扬飘舞在两人之间,而那支红玫瑰便似如火如荼地盛开于皑皑白雪之中。 周围已有顾客为这烟花般绚烂的一幕鼓起掌来,邓莞尔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痴痴地说:“哇!好浪漫啊!” 她身边的邓浩然气得抬起手挡住了妹妹的视线,却被邓莞尔一把推开。 樊路崎隔着一片纷飞的朦胧望着丁瑞妍惊讶的表情,脸上浮起一丝小把戏得逞后的得意之情,却忽听丁瑞妍叱道:“你觉得这种幼稚的伎俩很有趣吗?” 樊路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突然伸出双手攥住了她的双腕,说:“我喜欢你!” 丁瑞妍想奋力挣脱出双手,才发现在男人面前自己有些力所不及,于是她失声叫道:“放手!” 丁瑞妍从小便养成了一种好强泼辣的性格,所以“来人啊”、“救命”之类的话绝对叫她难以启齿,于是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手上,几经挣扎,结果终于得以挣脱束缚。 一旁的邓浩然已有些按捺不住,道:“这个禽兽果然没安好心!” 他正欲起身,却被邓莞尔一把按住,她说:“先别急,依我看,瑞妍现在还应付得来。” 话音未落,只见丁瑞妍用重获自由的右手拿起身前的杯子,将里面的高档红酒悉数泼在了樊路崎的白色西装上,令他的上身看起来就像染了血一样骇人。 “啊!这身西装可是我为了见你专门订做的!”樊路崎惊叫道。 “看来你需要重新订做一件了。”丁瑞妍说着,放下了手中空空的酒杯。 这时忽听一个女人娇嗲的声音从丁瑞妍身后传来:“呦!樊大少爷真是艳福不浅!不过你口味换得还真勤,怎么今天是制服女警吗?”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误 会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缓缓走到樊路崎和丁瑞妍桌前。虽然也是女人,但丁瑞妍仍然感觉一股妖娆之气袭面而来,抬头一看,见她浓妆之下,一张脸艳如桃李,娇俏的身材媚若无骨,从头到脚更是披金戴钻,一身的珠光宝气,高高盘起的发髻上还沾着正待融化的雪花。但弯弯睫毛之下,却是女人不屑一顾的目光。 “这女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正在一旁窥视的邓莞尔对邓浩然道,“噢!想起来了,在八卦杂志的封面上。” “女明星?”邓浩然问。 “充其量算个左右逢源的二流小明星罢了,我看是樊路崎到处拈花惹草,有人找上门来了。”邓莞尔吃完自己餐盘中的意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说道。 “灵芝!”这时只听樊路崎惊讶地叫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你州官放火,就不允我百姓点灯?本小姐今天有个朋友要陪。”女人说着看了一眼樊路崎那酷似染血的白西装,又刻意瞥了一眼丁瑞妍,说,“怎么,最近又喜欢上这种草根的野蛮女警的感觉啦?崎少,不是我说你,你的口味好像越来越差了。” “灵芝!有什么话我们找地方单独谈。”樊路崎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别担心!人各有志!再说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的,等价交换,各取所需而已。我今天来也只是想等着你樊大少爷买单呢!” “没问题!”樊路崎脸上微微变色,坐下来从里怀掏出一本支票,赌气一般摔在桌上,随后取下夹在上面的笔,迅速划了几下,然后扯下支票一声不响地递到“灵芝”面前。 “灵芝”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面露微笑亲吻了一下支票,对樊路崎道:“它比你可爱多了。” “以后别再来烦我!”樊路崎冷言冰语道。 “你放心!我方灵芝不是卖践买是非的人。”她说完又眉头一挑,冲着丁瑞妍轻蔑一笑,道,“祝你好运!”说罢,她没有往餐厅外走,而是向里坐到了离樊路崎很远的一个座位上。 方灵芝的话没有惹得丁瑞妍生气,反倒让她感觉有几分可笑,于是对樊路崎出言讥讽道:“看来樊大少爷在分手遣散费方面出手还真是阔绰啊!难怪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你听我说,其实我和她之间没什么的……” “诶!首先,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其次,我对你的个人隐私也没有丝毫兴趣。”丁瑞妍顿了一顿,又道,“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给你提个建议,但恐怕你不会听。” “什么建议?” “我那个被你撞到的同事董艳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立刻去自首,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知道我家里费了多大的劲才把我弄出来吗?” 看着樊路崎一脸无辜的表情,丁瑞妍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说:“是!你是樊高的儿子,这个社会和这个社会的法律都知道应该怎样对待樊高的儿子。” “你那个同事,我已经给了她家人一大笔钱,可以说她一家人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就算我有什么过错,也应该足够弥补了。”樊路崎说得好像理固当然一般。 丁瑞妍冷笑道:“那如你所说,我的同事是因祸得福喽?” “至少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解决了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呵呵!你这个不合逻辑的逻辑让我领教了什么叫做荒唐!”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樊路崎越说声音越大,以一种慷慨激昂而又义正词严的语气道,“再说,那天根本就是一个误会!实际上,是你们耽误了我的大事!” 丁瑞妍见他恶人先告状,甚至有点儿咄咄逼人,不禁义愤填膺,正欲出言训斥,忽听樊路崎的手机响了起来。 只见他拿起那部天价的celsiusxviii,面露不悦道:“我不是说今天没什么大事就别打扰我吗!” 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很大,也很焦急,只听一个男人道:“崎少,新开楼盘的广告已经制作好了,请您过目一下。” “哪一个新开楼盘?” “噢!下周开盘的‘古城宝藏’,我已经把广告公司刚刚做好的初本给您传了过去。” 樊路崎轻触手机,里面即时传出广告视频的声音:“智慧的古希腊,伟大的古罗马,永恒的古埃及,虔诚的古印度,美丽的巴比伦,神秘的玛雅、印加、阿兹台克……” 他低头随意看了一眼,抬头时刚好对上丁瑞妍怒视的目光,于是拿起手机,说:“好了,就那样定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丁瑞妍故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转怒为喜,讥讽道:“崎少,我不是又耽误了你的大事了吧?” “别再挖苦我了。终究钱是小事,可是人命关天哪!” “呵呵!”丁瑞妍又冷笑了一声,道,“你也知道人命关天!可你那天就是差点儿犯下人命关天的大错!” “都是时间惹的祸!那天只怪我救人心切!” “救人?……救谁?”丁瑞妍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把声音沉了下来,像是警察在审问犯人。 “一个女孩。” “又是一个你喜欢的女孩?” 樊路崎听出对方是在讽刺自己滥情,摇头道:“其实我根本不认识她,而且只有一面之缘。”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 “因为她向我求救。” “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前几天夜里我和朋友来这里消遣,有几个多事的朋友非要拉我去看风月宫新近推出的一个刺激节目——pd秀……” “pd秀是什么?”丁瑞妍插嘴问道。 “pd,就是publicdisgrace(当众出丑)。那其实是从国外夜总会里生搬硬套过来的一类节目,女model在大庭广众之下全裸出场,而且要与观众互动,任人调戏侵犯,也有人管她们叫‘奴妓’。” “色晴淫惠节目?”丁瑞妍的声音不由自主高出了几个分贝。 “嘘!拜托!风月宫本来就是烟花柳巷之地,在这里那叫做前卫,比较流行的说法称之为‘sm’风尚。” “你们男人真是恶心加变态!” “可是喜欢的人往往会乐之不疲,甚至把那当作艺术来享受。” “你不是想说服我向你这个猥亵的‘艺术家’致敬吧?” “我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说现象,其实我对sm并没有太多好感,你别伤及无辜好吗!”樊路崎拿起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红酒,说道,“不过那天的节目的确有点儿过火,叫人触目惊心。” 樊路崎脸上痛苦的表情告诉丁瑞妍那是一段并不愉快的回忆,于是她暂时沉默不语,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节目里那些奴妓任人蹂躏,甚至被肆意虐待,但是又不得不逆来顺受。可是那晚,一个女model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牙齿咬伤了一名与其互动的观众,结果那位顾客盛怒之下对她拳打脚踢,幸亏被会场的保安人员及时拉开。我在包房里看得反胃,于是想去卫生间洗把脸,但那里不是瘾君子,就是为性痴狂的男男女女。还好遇见一个认识我的waiter,他带我去内部人员专用的卫生间。我出来的时候听到附近的房间里传来女人的惨叫声,走过去发现房间门开着,好几个男人在殴打那个咬伤顾客的女model,还用烟头烫,用烂酒瓶划,叫她跪碎玻璃……” “够了!别说了!”饶是丁瑞妍身为警察,但听了他的讲述,她仍然不免深感揪心。 隔墙有耳!拳打脚踢、烟头烫、烂酒瓶划、跪碎玻璃,这些描述让邓浩然和龙熙蕊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那个被蟑螂强追杀的女孩,她遍体鳞伤,浑身血迹,大腿满布烟头灼伤的疮疤,膝盖上沾满碎玻璃碴…… 与丁瑞妍不同,邓浩然与龙熙蕊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迫不及待希望听到樊路崎的下文。 沉默了好一会儿,樊路崎才再次开口:“当时那些打手背对着我,但是我看到了那个女model的眼睛,她的眼睛也看见了我。从那双流泪的双眼中,我看到了一种求救的目光。可是我当时被吓住了,这里是风月宫的地盘,我没有勇气走进那个房间,而是又走回了卫生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他们打累了,有人到卫生间来洗手,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我躲进最里面的一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弄得我满手是血,打得我手指都快骨折了,咱们也未免太残暴了吧!那小妞还是个大学生呢!’ “一个尖细的声音回答:‘强哥不是说了吗?就是要打到她忘记自己是个大学生,只记得自己是个奴妓。’ “沙哑的声音又说:‘强哥让她在碎玻璃上跪上一夜,她也该觉悟了。别说一只‘鸡’,就算是只凤凰,进了风月宫也插翅南飞。’ “尖细的声音道:‘好了,不说了,强哥请宵夜,说最近还有大生意要谈,咱俩赶快跟上。’ “他们走后,我悄悄溜出卫生间,发现那个房间的门已锁。我敲门,结果里面传来“呜呜”的声音,想来是那个女model的嘴被堵住了。我怕惊动风月宫的人,又无计可施,只好把我的名片从下面的门缝飞进去。我小声对她说:‘有机会的话打名片上的电话。’” “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丁瑞妍问。 “风月宫里很多人都算得上我的朋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警察拿风月宫没办法,再说与其报警,我宁愿自己出手营救。” “那你这个个人英雄主义者救到人家了吗?”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一 杯 酒 的 关 系 没有什么比沉默中的等待或者等待中的沉默更让人心烦。 “后来怎样?”丁瑞妍再次发问,想打破樊路崎的沉默。 “后来……”樊路崎不自觉端起了酒杯,尽管杯中的酒已经所剩无几,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一个犯了瘾的酒鬼。 丁瑞妍知趣地拾起那瓶号称“酒中王”的petrus(帕图斯),把玫瑰色的液体倒入他手中的杯子。 樊路崎豪饮一口,说道:“后来,应该就是撞人的那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反复叫着‘救命’,我能听出是她的声音,可是她连她在哪里都没来得及说,就挂断了电话。幸好我的celsius可以快速定位来电信号,发现她是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说明她已经逃出了风月宫,但是她那么匆忙就挂断电话,又说明她的处境很危险,甚至可能正被人追杀。” 丁瑞妍无声地点头,不想打断他的话。 “所以,我才十万火急地赶过去,想必你也知道风月宫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为什么不报警?” “又来了!告诉你,我对警察向来没什么好感,我做事更不需要找警察来帮忙,可那天坏我大事的偏偏又是你这个交警!”说着樊路崎瞟了一眼丁瑞妍上身深蓝色的*,摇着头说,“遇见你之后,我就再没收到关于那个女model的任何音讯,也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 “那你现在是要把所有的帐都算到我头上喽?”丁瑞妍问。 樊路崎苦笑一声,又摇了摇头,道:“其实别人的旦夕祸福、生老病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纵然我想救人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你给我留下的是一种欲望无法实现的挫败感,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好像开始明白了,原来你们富二代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还想要天得天,要地收地——噢!我差点儿忘了,你老爸就是地产界的巨头,他可能一句话就可以引发整个楼市的‘大地震’。但是你要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只有你们姓樊的一家人,也并不是你樊路崎有了任何欲望,别人就要全力以赴地去配合你,甚至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 “但是……反正……总而言之……”面对丁瑞妍的指责,樊路崎露出一脸不服气的神情,但似乎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于是又喝了一口酒,道,“反正现在我是更加讨厌警察了!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讨厌你,虽然你那天对我又打又骂,还让我当众出丑。”他说着放下酒杯伸出食指对着丁瑞妍点了几下,说,“是你,你毁了我的一个欲望,但却让我有了另外一个欲望——我现在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辞掉交警这份工作。” 丁瑞妍听罢脸上不由苦笑起来,她望着坐在自己对面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心想他的逻辑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于是冷嘲道:“这个因果关系根本是一种脑残的逻辑,你该去看个心理医生,我怀疑你的思维有些畸变,甚至可能长了肿瘤。” “借你吉言,可这种莫名其妙的逻辑就是爱情。你知道世界上最权威的百科全书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吗?”樊路崎顿了一顿,见丁瑞妍无意回答,又继续说道,“答案是:极其复杂,不可定义。” “呵呵!那么看来如今我能做的只有逃避爱情了!——噢!是我用词不当,其实你我之间根本就和爱情沾不上半点儿关系,我今天来见你更不是和你谈情说爱,约会相亲。” “我看现在是轮到你的逻辑有问题了。无论家世、资产,还是容貌、学历,我樊路崎有哪一点不令人羡慕?我二十二岁从牛津大学毕业,二十五岁拿到硕士学位……” “就你这样的,还是牛津大学的高材生哪?”丁瑞妍突然打断樊路崎的话,说道,“我看你应该是从‘牛蹄筋’大学毕业的还差不多。”说完,她看到不远处的邓莞尔冲她莞尔一笑,同时又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樊路崎再次被糗,有些气急败坏,大声道:“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女人向我投怀送抱吗?” “具体数字我不晓得,但我知道那边正坐着一个。” 樊路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看到的是坐在远处的方灵芝。“我和她只是酒后一夜情而已,那完全只是一场真性假爱的应酬。”他自己说得轻描淡写,不想却让在场与不在场的众人皆震惊不已。 “哇噻!说话这么雷人,也不怕遭天打雷劈。”龙熙蕊听到邓莞尔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简直就是个人渣!”又听邓浩然怒道。 丁瑞妍的惊讶写在脸上,让樊路崎也间接看到了自己的出言无状,于是他赶紧打圆场道:“可能我说得有点儿唐突,但那倒也不失坦白,我只想表达一下自己发自内心的一种不含糊的、不羞涩的爱,而这种爱根本不应惹人怀疑。” 也许是樊路崎的坦率打动了丁瑞妍,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不得不承认,自作多情也是一种人权。你这身西装不错,哪儿买的?” 樊路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染了红酒的白色西装,回答道:“如果没你挥毫出的‘血染的风采’的话,倒还算养眼。这不是买的,是量身定做的,而且是今天早上才刚刚做好的。” 丁瑞妍拿起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多半杯红酒,然后说道:“其实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就像这杯酒。” “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丁瑞妍右手一扬,将杯中的红酒全部泼在了樊路崎上身的西装上,随后伸手将空杯悬于桌外,手指一松,杯子自由落体坠于地面,“啪”的一声,摔个粉碎。 “喂!你又发什么神经?”猝不及防中招后,樊路崎惊叫道。 “我说了,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就像这杯酒——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丁瑞妍说着已站起身来,道,“看来你得重新订做一身西装了,也预祝你洗心革面,重新作人。对你而言,到警局自首始终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着丁瑞妍转身离去的背影,樊路崎慌忙起身,迈出一步想追,却又猛然跌坐回到座位上。 “你把我找来根本是画蛇添足!你那个闺密也真够可以的了,如果每个女人都像她一样,那全世界的男人可就累喽!”邓浩然悄声对邓莞尔说道。 “那当然!咱们瑞妍可是一代芳娇!哥,既然你也没帮上什么忙,又顺便看了场精彩绝伦的好戏,便宜都被你占了,这顿午饭就算你的了。” “诶!亲兄妹,明算帐,咱们一笔归一笔!” 兄妹俩正争辩间,丁瑞妍给邓莞尔打来电话,说她准备自行回家,感谢二人的暗中保护。之后她又和店外车里的龙熙蕊道了声别,然后乘公交车离去。 今冬的第一场雪越下越大,鹅毛般无声飘落,但雪白的天空里几乎没有一丝微风,本来喧闹纷繁的城市很快变得粉装玉砌一般。 龙熙蕊正享受着眼前宁静的雪景带给她的一种置身童话的美感,忽听一声车笛鸣响,只见一辆除了前窗周身已被雪染白的黑色面包车高速行驶至风华月貌正门,一个急转弯,进入停车场。车门一开,下来四男一女,女的个子很高,甚至在几个男人身边也显得有点儿鹤立鸡群。突然,龙熙蕊认出了其中一个留着棕色寸头的男人——蟑螂强! “他不是被黎远翔队长带走了吗?如今怎么又回到了风月宫?”龙熙蕊心道。 她正感蹊跷,又见几人一起动手,好像正从车里搬出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硕大的皮箱。龙熙蕊即刻联想到连环截肢案,凶手喜欢用皮箱来装载被截肢的受害人,皮茜、何俐可都是如此。 她马上打开车窗,让自己可以看得清晰,听得真切。 只见皮箱被众人立于地面,有人抱怨道:“没想到这死丫头还不轻。” 正在这时,皮箱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竟自己晃动起来,但立刻被站在旁边的蟑螂强一脚踹翻,同时骂道:“妈了个巴子!眼看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 只听大个儿女人开口说道:“够了!东西还没找到,她还不能死。” 蟑螂强应道:“这死丫头的嘴硬得很,得看你的了,大雁。对了,咱们为什么不走后门?” 大雁捋了捋她乌黑的披肩直发,说:“老板正在对风月宫搞大规模的扩建装修,现在就剩下这一个门能进,所以一会儿进去的时候都给我小心点儿,别总是招摇过市,惹人耳目。” “有你大姐雁发话,哪个敢不从?”说罢,蟑螂强当先前行,一个男人拽着皮箱的拉杆,另外两个男人分列左右,大雁跟在最后。 几个人正要进入大门,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在雪厚过寸的台阶上突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向前扑倒。蟑螂强还算手急眼快,一把搂住女人的身体,来了个流氓式的英雄救美。 “thankyouverymuch!”女人急忙道谢,只见她脸上戴着墨镜,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个马尾。 “不……不客气……”蟑螂强结巴道,又转身问大雁,“英语怎么说?” “you’rewee!” “溜阿蛙咔木!”蟑螂强鹦鹉学舌道。 正文 第四十章 四 大 大 人 微冷的空气里洋溢着清幽的芬芳,让蟑螂强一时间疑心雪花也会飘香。墨镜女人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移开他那还僵在人家胸前的手臂,悠然离去,而那股幽香似乎竟也随之而去。 蟑螂强这才恍然大悟,转身望着女人的背影,喃喃地说:“老板地头出现的女人就是不一般,连身上的味道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大雁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妒忌的光芒,哼了一声,道:“一个中国人,装什么外国鸡,满嘴的鸟语。”接着她又对蟑螂强吼道,“还有你!拜托你别再在我面前说你的日本英语。” 餐厅里,邓氏兄妹见丁瑞妍已走,也准备离开。 这时邓浩然忽然接到龙熙蕊的电话:“蟑螂强正带着我们在医院救过的那个女孩从正门往你那里去,先别打草惊蛇,不要让他发现你。” 说话间,邓浩然已经远远望见蟑螂强等人进入餐厅,于是他随手从一旁的书栏里抽出一本杂志,展开后挡住自己的脸。 “哥,你干嘛?”不明所以的邓莞尔问道。 “嘘!别让你身后的人看到我。”见邓莞尔本能地想转身一观究竟,他急忙制止,道,“别回头!” 邓浩然心里也在纳闷蟑螂强为何会又回到了风月宫,而他完全可以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上前拘捕蟑螂强,救出女孩,但顾及到这里是风月宫的地盘,更重要的,是龙熙蕊叫他不要操之过急,所以他也只好稍安勿躁。 透过书角,邓浩然斜眼盯着蟑螂强等人一步步走近,忽听蟑螂强大笑起来,道:“没想到崎少大驾光临啊!咦!怎么刚刚有人对你不敬吗?在风月宫的地盘怎能让崎少你受欺负?什么人干的?我可对他不客气!”原来他发现了樊路崎那身被丁瑞妍先后两次泼了红酒的白色西装,所以发问。此时已有两个waiter在打扫地面上的碎玻璃。 “没什么,小事情而已。”樊路崎一脸无奈应道。 话音未落,只见大雁满怀风情扭着火辣的腰身走了过去,竟一屁股坐到了樊路崎的膝盖上,她高大的身材虽然略显魁梧,倒也不失丰满。只听她柔声细语道:“怎么了?崎少,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话,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学生妹,相信总有合你味口的。” “不好意思,雁姐,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樊路崎说着伸手轻轻把大雁推离了自己的膝盖。 “既然崎少喜欢安静,那我们也不便打扰。”大雁说罢向蟑螂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向餐厅里面走去。 等到蟑螂强从自己身边经过,邓浩然对着手机跟龙熙蕊说道:“蟑螂强进去了,可是没看到那个女孩啊?他身边倒是有一个大个子的女人。” “女孩在他们拉着的箱子里。” “原来如此!接下来怎么办?” “又有一伙人进去了,这些人看起来有点儿古怪,似乎风月宫最近有情况。”龙熙蕊望着一辆加长版的白色林肯城市驶入停车场,从车上下来一众男人,其中几个样貌奇特,周围的人更是对其毕恭毕敬,于是她对邓浩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很快,一行人走进餐厅,当先引路的男人把身后几人让到一张较大的多人餐桌,落座的是三个样子怪异的男人,其余几人则分列于三人座椅背后。引路的男人看来是风月宫的人,他吩咐waiter奉上茶点,随后对落座的三人道:“几位慢用,等我进去通报一下。” “原来是显博会的四大大人!”邓浩然惊讶地说。 “显博会?四大大人?”邓莞尔听得不明就里,倒颇觉有趣。 “你知道国内*业最繁荣的地方在哪里吗?” “还不是有钱人聚居的京上广几个地区?” “嗯!据统计,*利润最高的还得数广东地区,而显博会正是垄断广东地区*业的帮会,*、赌马、实业赌场,他们无所不营。几年前我曾经配合广东警方短期追查过这个组织,可惜最后只打到了一些虾兵蟹将。显博会的会长余连胜号称中国的南方赌王,在黑白两道也算根深蒂固,所以有些风雨难撼。” “那四大大人呢?”邓莞尔似乎对这个别号更感兴趣一些。 “简单讲,四大大人就好比余连胜的左膀右臂……” “应该还有两条大腿吧!” “你比我更会比喻!”邓浩然反讽道。 邓莞尔又向那边望了一眼,说:“那现在是四大大人三缺一呀!可是,哥,他们几个看起来也不是个个人高马大嘛?” “怎么?四大大人就要马大人高吗?那你对四大大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边坐着的是四大大人里的刘大脑袋、陈大耳朵和李大屁股。” “嘻嘻!”邓莞尔听了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原来他们搞*的喜欢起这类低级趣味的外号呀!不过说真的,还是挺逗的,也很形象。让我猜猜看,我想我已经可以把他们逐个对号入座了——那个头发少得可怜,脑袋却大得跟鸟叔有一拼的人,肯定就是刘大脑袋啦!” 邓浩然点了点头,说:“他叫刘巨骰。” “瞧他左手边的那位,耳廓丰满,耳垂肉实,两只耳朵呼扇起来简直就像蝴蝶的一对翅膀一样,不用问,他就是陈大耳朵。” 邓浩然再次点头,道:“正是,他的名字叫陈戴尔。” 在广东的粤语方言中,“大”字发音为“戴”,所以“戴尔”叫起来犹有“大耳”之意。 “那么剩下那位不用猜,就是李大屁股了,虽然从我这里看不见他的下半身,但刚刚有waiter给他换了一把没有扶手的椅子,想来是他屁股太大,坐不进去带扶手的椅子喽!” 邓浩然笑着点头:“还真有你的,没错,他叫做李硕定。” “诶!哥,那除了他们三个,最后一个大人叫什么——噢!应该问那一位身上哪里大才对。” “另一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在广东,分局的同事也只是向我介绍过他们三个而已。” “噢!这么说,我对四大大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你对四大大人是只知其三,不知其四喽!” “嘿呦!看来我妹这大学算是没白读啊,至少学会出口成章了!” 只见邓莞尔莞尔一笑,道:“那是!也不打听打听,想当年,你妹妹我也算是法学院里数一数二的才女了。” 正在这时,邓浩然的手机振动起来,只听电话那头的龙熙蕊说道:“又有一伙人进去了。” 转眼间,一众男人又从风月宫当前唯一的入口——风华月貌的正门走进了餐厅,只见居中的两个男人穿着单薄的浅色t恤,那显然是与外面万里雪飘的北国雪景不合时宜的夏装。但看样子众人对这两人是恭敬有加。 邓浩然只偷偷一瞥,脸上即刻变色,惊道:“居然是他们!” “谁?”邓莞尔边回头边问道。 “玉河寨的张氏兄弟。” “怎么黑社会也有山寨版的啊?” “别小看他们,在中国境内流通的毒品绝大多数是由位于东南亚的泰国、缅甸和老挝边境地区组成的金三角流入,而云南玉河寨的张氏兄弟却另辟蹊径,自己栽植罂粟,从种到收,提炼制毒,包装销售,已经建成了独立自主一条龙式的毒品产业链,而且据说他们还拥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他们不是山寨版的黑社会,他们可是山寨里真正的黑社会。你看那两个穿t恤的,略微有点儿驼背的是哥哥张之弓,旁边比他高出半头的是弟弟张之长。” “那他们俩现在是干嘛?选了个第一场雪的日子到我们这里来个他们云南当地的夏装秀吗?” “的确非常奇怪!按理说,贩毒可是个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的行当,所以张氏兄弟从不同时抛头露面,以免犯事后一网成擒。可是今天?——看来熙蕊说的对,风月宫里有事情要发生。” “对呀!如你所说,显博会的四大大人是涉赌的,玉河寨的张氏兄弟是贩毒的,而风月宫又是出了名的涩情场所,如今黄赌毒的大亨齐聚一堂,这里肯定有大事发生。”邓莞尔说着眨了眨圆框眼镜后她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又道,“诶!哥,既然他们都是不法之徒,也难得齐聚于此,你何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妹妹,亏你也是个法学院毕业的,证据呢?告他们黑社会开会呀?现在他们连非法集会都算不上!再说,他们这些真正的黑社会狡猾得很,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来到风月宫,自然有恃无恐。所以,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暗中监视,静观其变。” 正说话间,张氏兄弟已经与先到一步的三大大人相互寒暄起来。 龙熙蕊通过邓浩然身上的窃听器听着兄妹俩的对话,脑中也不禁画起了问号——这些势力范围在南方的黑社会突然一齐跑到北方的风月宫来,不知有何勾当? 她坐在车里,手里摆弄着邓浩然的墨镜。原来,之前在蟑螂强面前险些跌倒的女人便是龙熙蕊。她远远听到蟑螂强和大雁的对话,知道那女孩又落入了风月宫的魔掌,却又不便即时对女孩出手相救,于是急中生智,刻意把自己的长发扎成马尾,又从车里翻出邓浩然的墨镜,那墨镜虽是男款,但唯一的好处是奇大无比,几乎可以挡住龙熙蕊大半边的脸。简单易容后,她假意在蟑螂强面前跌倒,借他出手相扶之机,把微型监视窃听器安放到了蟑螂强衬衫最上位的纽扣上。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别 有 洞 天 龙熙蕊拿起手机,看着从蟑螂强身上的微型摄像窃听器传来的图像,只见他们别过樊路崎后,便匆匆进了风华月貌的后厨,里面有一部用来运货的电梯,几个人拉着装有女孩的皮箱乘电梯下了负1层,那里看起来是个货仓。他们左拐右转走到一个角落,周围摆放着沙发和茶几,墙上挂着巨副的风景水墨画,上书四个大字——清风明月。 那里看似货仓里供人休息的地方,但众人似乎毫无落座之意,只见蟑螂强伸手先后在“清风明月”中的“风”字和“月”字上各按了一下,结果那幅画缓缓向上卷起,露出里面黑色的墙壁来。他出手一推,整面墙居然旋转起来,几个人逐个走入,墙壁旋转了360度又复原如初,巨幅水墨画徐徐落下。原来墙的另一面别有洞天,装修得比上面的餐厅还要富丽堂皇。 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迎出来,叫了声“雁姐”、“强哥”。 “阿红,老板呢?”蟑螂强问。 “在他的办公室里。” 蟑螂强听罢一把抢过手下手中皮箱的拉杆,正要迈步前行,却被大雁拦下,只听她说:“老板要的是东西,不是这个死丫头,现在东西没找到,最好别去烦老板。再说,你也知道待会儿的事有多重要!” 蟑螂强似乎觉得大雁说得在理,又把皮箱丢还给他的手下,抱怨道:“那我们现在岂不是没什么事可干了?” 大雁冷笑一声,说:“刚才我说了,老板要的是东西,东西找到了吗?” 蟑螂强用右手拍了一下脑门,却不自觉“呲”了一声,原来他右手上骨折的中指还缠着纱布,显然方才的动作弄疼了他的手指。他甩着手叫道:“你说得对,妈了个巴子,死丫头这笔帐真该好好算算了。” 他们继续向房间内部走去,许久之后,眼前又出现一部电梯,蟑螂强进去按下了负5层。 “风华月貌地下的部分好像并不亚于它那众人皆见的地上建筑,这个风月宫,的确有些深不可测。”龙熙蕊心道。 下到负5层,电梯门一开,此前的金碧辉煌已经荡然无存,眼前是一片昏暗与阴森,俨然地狱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光线不足,影响到了龙熙蕊的观察,她只能依稀确定几个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后进入了一个房间。接着,有人开了灯,房间里一下子亮如白昼,但浮现于手机屏幕上的景象却不免叫人看了心寒——刑架、锁链、皮鞭、锐器…… 虽然只是随着蟑螂强衬衫纽扣上的摄像头匆匆一瞥,龙熙蕊的心却已如拉满的弓弦——紧张起来。如果还不及时出手搭救,女孩可能会遭受严重的人身伤害,可是大雁说过他们老板要的是那“东西”,龙熙蕊猜测那“东西”就是此前女孩在医院里死命抓着的那台相机里的存储卡,所以至少在“东西”被找到之前,女孩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正犹豫之间,那只硕大的皮箱已经被打开,只见女孩整个身子蜷在里面,她口上封着胶带,双手反绑于身后,双脚捆在一起。蟑螂强亲手把女孩从箱子里提出来,接着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朝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脚。“东西呢?你个死丫头!” 大雁立刻推了他一把,埋怨道:“照你这样打下去,不要她命才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来!也让我见识一下你大姐雁的手段。” 大雁白了他一眼,蹲下身揪着女孩的头发把她的脸拉到自己眼前,说:“童舒阳,背叛了风月宫,你迟早都是死路一条,不过看在你我同学一场的份上,只要你告诉我东西在哪里,我保证让你活着离开风月宫,而且所有的事今后都不再追究。” 不等大雁话说完,龙熙蕊已经即刻连线夜瞳:“查一下童舒阳这个人。” “哪个童?哪个舒?哪个阳啊?”夜瞳用电子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她是个大学生。” 大雁静静地看着童舒阳,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那痛极而泣的泪水,又开口道:“相信我!这是你现在最佳的选择,说吧,东西在哪?”说着她揭开了封住童舒阳双唇的胶带。 突然,童舒阳嘴一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口鲜红的血液喷在大雁脸上,让她猝不及防挨个正着。 “啊!”一向给人以冷静稳重之感的大雁惊慌失措尖叫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原来之前蟑螂强只一脚已经把童舒阳踢得胃肠道内出血,但她知道落到他们手里,自己最终难免一死,所以借口中呕出的鲜血作最后一搏。 蟑螂强和几个手下马上上前拉开童舒阳,接下来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大雁也顾不得擦去满脸又黏又腥和着童舒阳口水的血迹,爬起来推开众人,嚷道,“死丫头现在只求一死,别中计,偿了她的心愿。” “难道你想就这么吃了这个哑巴亏?”蟑螂强挖苦道,但已经率先停止了对童舒阳的殴打。 见他停手,几个手下也直起了腰闪到一旁。 “她喜欢玩,我们就陪她慢慢玩,我有得是耐心。”大雁一边掏出纸巾擦着脸上的血,一边说,“把她给我吊起来。” 按照大雁的吩咐,几个手下用铁链锁住童舒阳的双腕将她吊起,使她只能辛苦地用脚尖点在地上。 “雁姐,我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蟑螂强一脸坏笑道。 大雁用指尖挑起童舒阳的下巴,说:“是继续生不如死,还是早点儿解脱,全在你一念之间。” 童舒阳没有回答,索性不屑地扭过脸去。 蟑螂强道:“死丫头一张铁嘴,看来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是撬不开的。” 大雁用擦过自己脸上血迹的纸巾擦了擦童舒阳嘴角的血,对蟑螂强说:“看来我得去洗个澡了。” “要不要人陪啊?雁姐?”蟑螂强一脸淫笑道。 大雁轻蔑地斜了他一眼:“好胆你就来!” 蟑螂强笑得更加放肆,脱下衣服丢在一旁,道:“雁姐,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强哥从来都不介意变成强奸哥的!”几个手下听了也跟他一起笑。 可是这样一来,微型摄像窃听器便被他的衬衫反盖住,龙熙蕊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禁暗暗叫苦。 另一边厢,夜瞳的高级人肉搜索已经有了结果。“找到了十二个名字发音是童舒阳的人,但本地大学在读的只有一个。” “少废话,那就是她了。”龙熙蕊催道。 “好,这个童舒阳在本地的政法大学,现在应该是读大二。” “和邓莞尔在同一所学校!”龙熙蕊道。 “嗯,学校内部的*显示,她的成绩一向都很优异,每次考试都是一等奖学金的得主。不过三个月前她被开除了学籍,原因是——跟同学打架。” “从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到风月宫的*?”龙熙蕊不禁陷入了沉思。 车窗外面的雪正下得紧,那纷纷雪花却与绵绵雨滴不同,落地无声。 忽然宁静中传来一声车笛,只见一辆银色奥迪驶入停车场,车门一开,下来司机一人,是个中年男人,体态微显发福,上身的西装没有扣扣子。 从邓浩然车前经过时,龙熙蕊颇觉此人眼熟,冥思苦想后恍然心道:“原来是他——永业银行的行长——钱晋!” 这个钱晋是当前金融界的红人,隔三差五就不免就要上一次经济周刊的封面,所以龙熙蕊识得此人。 莫非他的到来,也与显博会、玉河寨的人有关?想及这里,龙熙蕊连线邓浩然道:“永业的钱行长也来了。” 钱晋进去单选了一张桌子坐下,但还是和三大大人、张氏兄弟有着眼神上的交流,隐藏在一旁的邓氏兄妹看得一清二楚。 邓浩然又像个解说员一样对钱晋大肆介绍一番,只听邓莞尔道:“看来这个叱咤金融界的钱行长也没那么清白!” “的确,很多银行都在私下里干那些洗黑钱的勾当。” 耳边传来“咔嗒咔嗒”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方灵芝身姿曼妙地经过邓浩然身边向钱晋的桌子走去,一时间她身上的香水味又浓郁了几分。 坐到钱晋对面,方灵芝娇嗔道:“怎么?手表给冻住啦?让人家好等!” “下雪路滑塞车嘛!”钱晋作了个很无奈的表情。 斜眼发现不远处的樊路崎已注意到他们,方灵芝立刻伸出双手抓住钱晋的双手,同时在桌下抬腿用小腿外面的丝袜摩擦着他的裤子,说:“人家等得脚都凉了呢!” 钱晋双腿一开一合,刚好夹住方灵芝的脚,道:“大雪天穿短裙丝袜高跟鞋,你把冬天当夏天过哪!不凉你凉谁啊?” “你个没良心的,本小姐穿得这么凉还不是为了让你看着爽嘛!我不管,你要补偿人家。” “好好好!”钱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卡推到方灵芝面前,笑道,“拿去买双暖点儿的鞋子啦!” 方灵芝一把抓过那张卡,眉开眼笑道:“哪!你欠我一双长靴啊!前两天我在店里相到一双红色的,限量版,到时候把卡刷爆了,可不准发火啊!” 钱晋更枷紧双腿间女人的脚,说:“等我火大了就把你这份冰激凌吞到嘴里,自然降温败火啦!哈哈!诶!你来了那么久,没把狗仔队给招来吧?”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池 外 尤 物 在娱乐圈,方灵芝虽然只算是一个半红不紫的艺人,但还是时不时地会被一些半大不小的八卦杂志派出的一些半多不少的狗仔记者们给盯上。其实,像她这类人,渴望成为公众们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所以偶尔也会从狗仔们炒作出的桃色新闻中获益,尤其在搭上那些看似有身份、有地位、有知名度的人的时候。 而对于钱晋这种所谓的上流社会而言,人言可畏,任何绯闻几乎都意味着麻烦,特别在私生活方面。 “你还真当我是什么一线红星啊!到处都有狗仔尾随。不过,要是你钱行长肯投资几部大片并推荐我作主演的话……那我方灵芝的名字迅速蹿红,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方灵芝说着,用力把右腿从钱晋双腿间抽出,恰好拉掉脚上的高跟鞋,她又将裹着丝袜的秀足送出,踩向他两条大腿根部交接的部位。尽管这个桌下动作难度系数不低,她仍不误把眼光扫向樊路崎,仿佛希望从他脸上找到一种醋意大发的神情。 比起方灵芝口中“投资大片”的问题,钱晋似乎更关心“狗仔队”的问题。他一声不响回头四处张望起来,忽道:“原来樊高那个败家儿子也在,听说他最近因为交通肇事吃了官司。” “是吗?他就是人称‘地产太子’的樊路崎吗?”提及交通肇事,方灵芝一下联想起刚才坐在樊路崎对面的女交警,丁瑞妍第二次泼酒的情景她当时也看在眼里。但此刻她在钱晋面前故作意外,明知故问,好像和樊路崎不曾谋面。 “欸!他身后斜对面那两个是什么人?”钱晋指的是如今每人桌上一杯水,手里一份杂志的邓浩然兄妹。 “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在,看来这两个人比我这个闲人还会打发时间!” “闲着没事到风华月貌来喝白开水看杂志吗?”一边说,钱晋回身用手指搔了搔自己裤裆前方灵芝的脚心。 女人吃痒,低吟一声,缩回了脚。 “我去和败家子儿打声招呼。”钱晋站起身,向樊路崎的座位走去,眼睛却瞄向邓浩然兄妹那边。 看见方灵芝和钱晋搭在一起,樊路崎本来郁闷的心里多少又有些不悦,发现此时钱晋主动过来,他更觉尴尬,但还是站起身来,伸出手应酬道:“晋叔,这么巧!” “崎少贤侄,这么有雅兴,一个人吃饭啊!”钱晋握上樊路崎的手,又道,“咦!怎么最近流行涂鸦版的西装吗?” 发觉对方又在取笑自己那身见红的衣服,樊路崎干脆脱下上身的西服丢在座位上,说:“晋叔,你真风趣!没什么!一点儿小意外而已。” 两个人又天南地北闲聊了几句,从楼盘聊到股市,从房屋购置税聊到银行利率,但钱晋始终在用眼角的余光盯着邓浩然兄妹。 寒暄过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钱晋压低了声音对方灵芝说:“那两个人有问题!” “怎么讲?” “男的每偷看我几眼就竖起杂志遮住脸,女的却始终都没有回头朝我这边看上一眼。” “难道真是狗仔队?” “我倒更怕他们不是!” “又怎么讲?” 钱晋深邃一笑,道:“你不是脚冷,想买双长靴吗?” 方灵芝一听撅起了嘴,佯怒道:“你一大早就约人家在这里久等,怎么才刚一见面就下逐客令啦!” “乖啦!到我鱼水湾的别墅等我。” “好啦!谁叫我是人家的小三儿呢!岂敢耽误你钱行长的大事!”方灵芝脸上破怒为笑道,“你的心我不敢奢求,可是今天晚上你的人可得归我!” “ok!等忙完正事,我把自己变成飞信发给你!”钱晋嘴上应付着方灵芝,心里忽觉好笑:这年头儿居然有人以当小三儿为荣的,殊不知被我一行之长包养过的女人不一而足,算来她方灵芝早已是三的n次方了。 “床上等你!”方灵芝抛出一个媚眼。 “到时候秀你新买的长靴给我看喽!” “还是等你人到了再说吧!”方灵芝蹬上跌落在地的高跟鞋,扭着蛮腰而去,临行前仍不忘偷偷冲樊路崎轻蔑一瞥。 “这就是颓废的娱乐圈和腐朽的上流社会!”在不远处窥视的邓莞尔叹道。 “这个钱行长不简单,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邓浩然说。 “真的!” “刚才他和樊路崎搭话的时候,不止一次对上了我的目光,虽然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但这正是反跟踪技巧‘听、停、看、转、回’中的‘看’字诀,而且他可是主动出击的。” “怎么他们奸商都如此狡猾!” “防人之心不可无!那些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人才更能体会这句话的深意,而且危机意识要比普通人灵敏得多。再说,他们银行业干的本身就是无本生利的买卖,老百姓把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交给银行,银行再用这些白来的巨额资金做一些稳赚不赔的交易,从中牟取暴利,而老百姓最终得到的只是那么一丁点儿微薄的利息。” 邓莞尔点头道:“银行业简直就是在吃霸王餐!所以说,富人喜欢贷款,他们懂得借别人的钱去做生意,而穷人往往不知道自己一直在间接地借钱给富人。富人们都很会赚钱,那他们赚的又是谁的钱呢?——当然,归根结底,还是穷人们的钱!” “只要生产关系还维持在资本主义阶段,就意味着永远是由占有资本的剥削阶级来赚无资本的被剥削阶级的钱。” “精辟呀!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马克思主义资本论的集大成者!” 正在这时候,龙熙蕊又一次震响了邓浩然的手机:“门外似乎又来了一些贵客。” 又一辆豪车驶入停车场,那是一辆深蓝色的凯迪拉克。门童迎出来拉开车门,并撑开雨伞遮雪。只见从后座下来一男一女,男的一头金发,在冰天雪地里竟好似阳光一般灿烂,他嘴里叼着一支粗壮的雪茄,身着黑色皮衣,虽然从头到脚一身的西洋范儿,但看五官却更似亚裔华人。若说男的给人以新潮醒目之感,女的则更是仙姿佚貌,霞装月帔。她长发如瀑,鲜眉亮眼,一张面孔竟似被名家画出来的一般,脸型娇俏,五官玲珑。她身披宝石蓝的裘皮大衣,足踏咖啡棕的过膝长靴,令其婀娜动人之态更加艳光四射。就外貌而言,如果称皮茜与何俐可之辈为美女的话,那么这个女人便该赞作绝世美女。她比标致如卉的皮茜更多几分火辣与性感,比花枝招展的何俐可又多几分优雅与高贵。她是那种看一眼便给人以如梦似画之感的池外尤物,叫人禁不住再多看几眼,然后开始慨叹:此身只应梦里有,彼貌惟该画中存! 龙熙蕊此刻也不禁把目光看得直了。女人的美可以风情万种,但龙熙蕊生平所见似乎又都不及她这一种,就连自己的妙美之身也似乎要逊色三分,此女当真堪称惊世骇俗! 金发男人一张大嘴咬着雪茄,左手夺过门童掌中的伞,右手拦腰搂过女人的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他虽然外表亮眼,但在女人这株奇花异草旁边,也难免沦为牛粪,但纵然化身牛粪,亦是世上最具成就的牛粪,惹人艳羡妒忌。 看着邓浩然脸上呆滞的双眼,邓莞尔说:“哥,你看见什么了?”说着她忍不住回头望去,也是一惊,道,“咦!这个女人……” “你认识她吗?”邓浩然急忙问道。 “好像在明星杂志上见过……好像又不是……”邓莞尔眼球也不再灵动,思维也不再明晰。因为这个端庄靓丽的女人,先前她眼中颓废的娱乐圈似乎也不再颓废,腐朽的上流社会仿佛也不再腐朽。 “那么男的呢?”邓浩然继续追问道。 “男的……不认识……” 目光失禁的远不止邓浩然兄妹俩,三大大人、张氏兄弟、钱晋的眼球仿佛瞬间变成了铁球,而女人的身体则犹如一块磁石,移向哪里,那些“铁球”便转向哪里。 金发男人随便捡了一个座位坐下,深吸一口雪茄,然后对waitor道:“tellyourbossi’mhere!” 女人脱下外面的裘皮大衣,露出上身白色的雪纺衬衫,更显冰清玉洁,一时间又惹得在场众人垂涎欲滴。 三大大人都望向钱晋,好像在用眼神询问那两人是什么来头。钱晋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刘大脑袋又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前去打探一下。 钱晋于是来到两人桌前,递出一张名片,道:“认识一下。”他的嘴对着金发男人说话,眼睛却斜睨着女人。 金发男人左手接过名片,右手把雪茄夹离双唇,吐出一缕青烟,缓缓读起名片道:“president-of-wing-yip-bank,sounds-not-bad!mr.——钱?” “钱晋,幸会!”钱晋说着伸出手来以示友好。 金发男人举起右手晃了晃指缝间的雪茄,表示他此刻不方便握手,随后又把雪茄塞进嘴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you-can-call-me-mr.method!”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老 板 有 请 “so-nice-meeting-you,mr.method!”钱晋的声音一团和气,尽管面前这个举止狂妄的mr.method很不给面子,他听得懂汉语,回答起来却满口英语,而且明知钱晋是永业银行的高管,还刻意无礼待之,但钱晋毕竟纵横金融界多年,早已练就一身喜怒不行于色的内功,再加上此刻那池外尤物就在近前,他又怎能不表现得像个优雅的绅士,于是也讲起了英语。 随即他又目不斜视地看向那尤物,道:“and-miss……”言外之意,她仍是位未婚女性,不是mr.method的妻子——mrs.method。其实,在钱晋眼里,无论哪一个男人娶了她,几乎都是在暴殄天物。 “bootiful。”她说,那声音听起来比春风更柔和,比山泉更清澈,虽然只说出一个词,已让人过耳难忘。 钱晋一时辨不出那英文名字应该如何拼写,只知自己闻所未闻,但又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孤陋寡闻,只好厚颜强笑道:“it’s-my-honor-of-meeting-you(认识你是我的荣幸)!miss……布缇芙!”纵然不会拼写,可那名字的发音他算是记牢了。 “你好!”女人说着明眸善睐地看了一眼mr.method手上的名片,道,“钱先生!”同时回以一个迷人的微笑。 钱晋的心房扑动起来,撞得肋骨直颤,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流在重新分布。 望着他如痴似醉的眼神,mr.method左手把名片往桌上一丢,右手夹开口中的雪茄,大嘴一张对着钱晋的脸吹出一袭白雾。 眼前的朦胧倒让钱晋的头脑幡然醒悟,想了想还是用汉语说了句:“不打扰两位了。” 坐回自己的座位,钱晋恰巧收到方灵芝发来的短信:“靴子已买好,回别墅等你,别忘了把你自己变成飞信发给我噢!今晚我要亲晋!亲晋!亲晋!(*_*)千万不要错过好戏呦!” 要是在平时,钱晋会被这种撩人的短信逗得心痒痒,但此时他却莫名间心如止水,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暗道:“如果说人家布缇芙是朵红花,那么你方灵芝连片绿叶都算不上!看你的好戏?刚才差点儿都看到高潮了!” 虽然在一旁远观,三大大人和张氏兄弟都依稀看出钱晋此次试探最后是以尴尬收场。 刘大脑袋伸手拍了拍自己宽阔而发亮的脑门儿,说:“你们觉得那个‘金毛’像是什么来头?” 陈大耳朵一边用小拇指掏着耳屎,一边说道:“难不成是太子党?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他那不细的手指在自己的耳洞里如入无人之境,那耳朵的大小可想而知。 “要么就是个abc(american-born-chinese),一身的假洋鬼子味儿!”李大屁股说着翘起了二郎腿,这样一半屁股悬空而坐,椅子上可以留出更多的空间来给另一半屁股。 “妈的!真想打烂他那张尽说鸟语的嘴!”张之长说。他从小在山寨里长大,受的教育不多,对英语更是一窍不通,而他说出这句话更多是出于对bootiful倾国倾城之貌的觊觎和对mr.method坐拥绝色佳人为伴的嫉妒。 “老二,火气别老是那么大,与其和人动粗,倒不如看看有没有生意可谈。”张之弓缓言道,“看那‘金毛’嘴里的雪茄像是上等货,论长度、粗细,不是古巴的高希霸(cohiba),就是瑞士的大卫杜夫(davidoff)。” “弓哥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啊,该不会是雪茄的收藏专家吧?”刘大脑袋眯起眼睛说道。 张之弓应道:“其实雪茄这东西我是抽不惯的,感觉有点儿呛!” “弓哥又不是卡斯特罗,没必要遭那份儿狂人的罪!”陈大耳朵接话道,结果说得众人一阵哄笑。 “不错,我从小就注定是与政治绝缘的。”张之弓说道,脸上的笑容仍意犹未尽。 这时李大屁股又道:“抽这么高档的雪茄,那‘金毛’就算不是什么官二代,也该是个富二代吧!” 张之弓喝了口茶,接着说:“据我观察,他抽雪茄的频率明显高于常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杆老烟枪了。” 刘大脑袋又拍了下脑门儿,道:“弓哥你真是眼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人家的弱点,有时候烟瘾发作也是会要人命的!” 张之弓悠悠笑道:“骰兄言重了!要人命的事我们可是万万不敢想的。其实往往有实力的人才会故意留着自己身上的缺点的。人有欲望,有需求,那么能够满足自己的欲望和需求就是一种能力,而满足人的这种*心理,往往就是最大的商机。” 一旁的张之长哼了一声,说:“大哥,就是不知道他对我们玉河寨的货色有没有兴趣。” “那个‘金毛’能钓上这么养眼的妞儿,多半是个喜欢寻求刺激的主儿。”陈大耳朵说,“或许你们玉河寨可以尝试一下把货包装成雪茄来卖。” “那量可真够劲的,抽上一根想不归西都难,不如起个名字叫‘一支极乐’吧!”李大屁股说。 一桌子人又笑起来,他们嘴上在谈论mr.method,但眼睛却始终时不时地望向bootiful。 正在这时,餐厅里有服务人员分别走向三大大人、钱晋和mr.method的座位,交流几句后,众人纷纷起身,往后堂而去。 “4点45分。”邓浩然看着手表说道,接着他又拨通了龙熙蕊的电话,低声道,“里面的人都去了餐厅后堂。” “我这就进去,不如让莞尔先走。”龙熙蕊说完,正准备下车,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蟑螂强穿衣服的影像,这样他衬衫纽扣上的微型监视窃听器终于可以再次发挥作用了。 只见大雁的丰乳*从视频上一闪而过,她好像刚刚接了个电话,然后对蟑螂强说:“人差不多到齐了,老板催我们过去。” “童舒阳那死丫头怎么办?” “过后再说吧!我想没人能先后三次从你手上跑掉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呀!把她此前出逃的事都怪到我头上吗?” “哈!是!不怪你,都怪人家太狡猾,才能从你强哥密不透风的手上跑掉!”大雁讥讽道,“真希望老板也能这样想!” 每次当大雁提到“老板”两个字,蟑螂强都像老鼠闻见了猫味儿一样,要气短三分。此刻,他有点儿低三下四地说:“那到时候还得请你大姐雁在老板面前美言几句喽!” “行啦!给你擦屁股的活儿,我干得还少吗?就拿这次来说,要不是我在大学里不分昼夜地明查暗访,死丫头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好好好!你我之间何必算得那么清呢!我蟑螂强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以后碰上机会,我肯定为你赴汤蹈火,就算赔上这条性命,也在所不辞!” “行了,有你那份儿心也就够了,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说话间,蟑螂强又来到被吊着的童舒阳面前,通过摄像头,龙熙蕊看到了她伤痕累累的脸,只见她双目紧闭,似乎已昏死过去。 龙熙蕊心想:等会儿蟑螂强和大雁离开以后,倒是一个救人的好机会。 人要救,众多不法分子大聚会的真正目的她也想一探究竟。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天上的雪也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龙熙蕊正准备下车,眼前忽然射来一束亮光,顺着那光束望去,发现是路边一辆红色出租车的灯光。后座的门一开,下来一人,看身形像个男人,他踏着皑皑白雪向风华月貌的正门走来,身后的脚印出现不久,便被鹅毛大雪掩盖得毫无痕迹。从面前经过时,龙熙蕊看到他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双手插兜,领子拉得老高,与衣服连体的帽子罩着头,结果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脸。 餐厅里,邓浩然很清楚风月宫乃是龙潭虎穴,为了救人,待会儿一场恶战可能在所难免。于是,在龙熙蕊的提醒下,他对邓莞尔道:“你先回家。” 邓莞尔面露难色,但还是理性地回答道:“哥,那你一会儿小心点儿,事情完了马上给我打电话。” 邓浩然一笑,道:“放心吧!你哥哥我身经百战,这种场面见得多了。” 邓莞尔刚要起身,耳边传来一簇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嘎噔”之音,兄妹俩循声一看,见一个身着绿色旗袍的女人缓缓走来,轻声道:“我家老板有请,两位请随我来!” 邓浩然心里暗叫不好,本以为在暗中监视对方,不曾想反被人家盯死。虽然心乱失策,他脸上仍故作镇静,道:“这个邀请未免姗姗来迟,莞尔,你不是困了嘛,快回家睡觉去吧!” 话音未落,只见女人右手一翻,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邓莞尔的身体,但她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两位请随我来!” 事到如今,邓浩然只好一把拉过邓莞尔的手,说:“既然你们老板这么有诚意,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女人转身在前引路,似乎丝毫不担心兄妹俩逃走甚或从背后攻击自己。 一边走,邓浩然看到不远处樊路崎桌前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对他说了些什么,随后樊路崎便跟在女人后面也向后堂走去。 突然间,他的手机一振,原来是龙熙蕊发来的短信:“为了莞尔的安全,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随机应变应付他们,办法让我来想。”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登 天 索 不自觉间,邓浩然抓紧了邓莞尔的小手,从她那张仍带着一种应届毕业生所固有的学生气的脸庞上,他没有看到恐惧,反倒发现几分好奇之意。邓浩然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心想难道这就是谚语里常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心底十分担心有九分都在这个宝贝妹妹身上。有她在,自己的每一步计划和行动都不容有任何闪失,出手时也难免会捉襟见肘。虽然心里不同以往地紧张,但他仍不失冷静,轻轻把右手伸向腰间的手枪,小心翼翼推开了保险。 邓浩然不知道龙熙蕊现在何处,但显然她已清楚他当前的处境,于是转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微感失望之余,他随即又安下心来,人不在附近,她的境况反倒更安全一些。 此刻,龙熙蕊已悄悄从外面绕到了风华月貌的后院。通过邓浩然身上的窃听器得知风月宫已对兄妹俩有所察觉,她便打消了从正门进入的念头。风华月貌的大楼共有八层,如今暮色渐至,放眼望去,楼层越高,亮灯的房间越少。她选中了八楼靠边的一个未开灯的房间,把自己腰带正中的金属头卡对准横于屋顶的铁栏,目测好距离后,轻旋按钮,调好数字一按,只听“嚓”的一声,一条绳索如长蛇吐芯一般自腰带的头卡射出,绳索最前端有一金属小钩,绕过铁栏几圈后刚好锁死。龙熙蕊再触腰带上的按钮,绳索开始缓缓回收,她的身体便被拉向半空。龙熙蕊双手紧握绳索,双脚轻踏墙壁,飞速攀援而上。 这条构造奇特的腰带有个名字,叫作“登天索”。提起登天索,便不能不提龙熙蕊的另一位挚友——明鉴居士。他精通鉴宝收藏之术,书画雕刻与五金制造之技更是巧夺天工,龙鳞飞花所使用的九龙币与唤龙匣便是他的杰作。此人学富五车,只是性情古怪,不喜与人交往,所以长期遁世隐居。登天索乃是几年前明鉴居士为龙熙蕊量身定做的一件生日礼物。 片刻间,龙熙蕊已到达那房间的窗外,正准备进入,眼前突然灯光一亮,她也顾不及往房间里瞧,只得双脚朝窗台一蹬,整个身子向侧方旋转开去,闪在窗户一旁。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美中不足是窗台微厚的积雪上留下了她两个前脚掌的脚印。 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龙熙蕊听不到房间里的动静,于是掏出一个酒盅样颜色透明的东西贴到了玻璃下角。那是一个灵敏度超高的声音放大器,调频后便可以把屋内的声音信号传入她的耳机。 龙熙蕊听到关门声和渐行渐强的脚步声,有厚重的平底皮鞋声和略显细尖的高跟鞋音,她判断进来了一男一女。 耳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显博会、玉河寨的人,还有永业的钱行长,以及那位mr.method,都已经到场。” “松爷呢?”男人问道。 “他刚到。” “那个樊家少爷怎么说?”男人又问,他的声音沉稳而富磁性,说起话来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是那种很招女人喜欢的音质。 “都在你意料之内,樊路崎他同意了,阿红已经带他过去了。” “老子请不动,把儿子拉进来也好。”男人说着,他低沉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没到的还有谁?” “默言堂、水杨街的人,不过按照最初的预计,他们应该也不会派人来的吧?” “那倒未必!”他的声音在耳机里也渐渐大起来。 感觉男人正向窗口走来,龙熙蕊心里一下子不安起来。站在窗前,只要一低头,即可看见她留在窗台上的脚印。虽然纷纷雪花已使脚印逐渐变浅,但那形状依然清晰可辨。 大楼对面是一排参天松柏,在树顶可以依稀看到那些留在北方过冬的喜鹊所搭成的鸟窝。龙熙蕊灵机一动,右手一扬,龙鳞飞花破空而出,正中树顶一根较粗壮的枝杈,震得其上的积雪如雪崩一般坠落,几乎瞬间填满了那鸟巢,结果喜鹊一家老小倾巢而出,在天空中盘旋而鸣,“喳喳”的叫声不绝于耳。 龙出有迹——只见那枚龙币被树枝反弹后便向地面坠落;鳞散可识——龙熙蕊迅速取出唤龙匣一按,于是在着陆之前,那枚龙币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弧线,飞回唤龙匣内。 说时迟,那时快。喜鹊惊飞吸引了刚刚走到窗前的男人的目光。“丰年好大雪,瑞雪兆丰年!喜鹊声嘻嘻,俗云报喜鸣!”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欢快之情。说罢,他一伸手,推开了窗,结果窗台上的积雪被窗框一扫,那双脚印便不复存在。 刚要松一口气,龙熙蕊猛然间发现那敞开的窗子正向自己袭来,不容多想,她右手往墙上一推,同时左手旋钮放长绳索,于是人像荡秋千一样向外甩出,飞回时由于绳索拉长,人已降至七楼,眼前闪过挂于墙壁上的空调外机,她一把勾住,终于定住自己的身体。 “那两个警察呢?”男人再次发问。开了窗,无需借助扩音器,他的声音也已听得真切。 “按你的吩咐,阿绿正带他们去六楼的房间。” 龙熙蕊心间一动,知道他们正在谈论的是邓氏兄妹,可以听出对方已识破邓浩然的警察身份,但误把邓莞尔也当作了警察,以为是他的同事。 只听女人又道:“要不要把他们两个给解决掉?” “这个我自有打算。”男人顿了一顿,说,“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巧儿,你下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 “知道了,老板!” “老板”两个字让龙熙蕊颇感意外,众所周知,风月宫是由人称“皇母”的黄浴娘一手建立,这个如今算来已年过六旬的老妇才该是老板,如果此人病故亦或风月宫换了老板,那讯息的热门程度一定不亚于明星离婚,可类似消息至今并无人提及。龙熙蕊转念一想,也许大老板之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直属老板。但听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并未提起“皇母”的名字,好像今天的黑帮聚会便是那男人自己的计划。而那个拿着手枪邀请邓浩然的阿绿,她口中的“老板”,所指也应是此人。 正思索间,头上传来巧儿离开时关门的声音,随后男人关了窗,但从耳机里,龙熙蕊又听到那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和别人通电话: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 “有你出面,不怕他们不合作。” …… “不不不!留在手上,始终是张王牌,等你我大功告成,再动手也不迟。” ……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说完,男人好像结束了通话,脚步声响起又渐弱,最后耳机里传来“咔”的一声关门音。 确定男人已走,龙熙蕊松了口气,终于自己不用再像个雪人一样被吊在半空。她放开把着空调外机的手,于是身体如钟摆一般飞到那房间正下方,刚好经过七楼的房间,无意中,她向里面一瞥,虽未开灯,却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背窗而立,而此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带着连衣的帽子,正是她在风华月貌门口见到的那个搭乘出租车而来的男人。 不及多想,龙熙蕊收起绳索上了八楼,窗户已从里面关死。她把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对准窗子的边槽,轻旋指环,从雕刻成花的钻石中弹出一枚微小的钢珠,进入边槽后没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起来,结果是将里面所有的机关撞开。这枚戒指便是明鉴居士发明的*,他自称可以打开世界上任何一把锁,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结果,不到一秒钟,那小钢珠便解决了那扇窗户,在磁力作用下又跳回了龙熙蕊的钻戒。 房间里有一张老板台,后面立着可旋转的老板椅,看装璜摆设,是一间品味不俗的办公室。龙熙蕊拍掉身上的雪,坐到了老板椅上。老板台的抽屉都上了锁,但在那小刚珠面前,只是秒秒钟的事。龙熙蕊打开里面一份文件样子的东西,好像是一项商业合同,其中授权页上有签名,授权人叫作易尊,而被授权人是潘巧儿。 龙熙蕊想起此前房间里的男人便叫女人为巧儿,莫非两人就是易尊和潘巧儿! 比起这些,似乎邓浩然兄妹的安危更令人担心。龙熙蕊掏出手机,发现邓浩然的位置正如潘巧儿所说,到了六楼中间,便停在了那里。 其时,邓浩然在阿绿的指引下,和邓莞尔乘电梯到六楼,进了一个全封闭的房间。那里有一张宽大的沙发,茶几上摆满了茶点,正对着的墙上有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 “老板请两位在这里稍作等候!”阿绿脸上仍是服务行业里那种招牌式的微笑,不多不少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于职业上的条件反射,邓浩然开始查看起房间里的情况,而邓莞尔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坐到沙发上大吃大喝起桌上的东西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吃东西!”邓浩然气道。 不想邓莞尔却振振有词道:“咱们中午就没吃好,磨刀不误砍柴功,哥,你也补充点儿能量吧!” 邓浩然心觉妹妹的话倒也在理,便伸手抓了块点心塞在嘴里,没想到那味道竟然好到生平未曾尝过,于是又塞了一块,但他仍是一脸严肃。在房间里查了一圈,唯一重要发现就是那唯一的房门上的电子锁已经锁死。 “难不成要被人家来个瓮中捉鳖!”邓浩然心道,随即把手机拿在手里,准备向上帝、韩兴等人求援,却发现手机信号已经被彻底屏蔽。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不 打 不 相 识 代表邓浩然即时位置的跟踪信号突然从手机屏幕上消失了,龙熙蕊立时心头一紧,迅速拨打了他的手机,结果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您所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窃听器失灵,手机不通,龙熙蕊隐约猜到可能与电子屏蔽有关。 一器不灵,另有一器。 另一边厢,蟑螂强和大雁已搭乘电梯从负5层上到5楼,刚出电梯,两人先后对迎面而来的女人叫了声“巧姐”。 “我们先过去,老板随后就到。”听声音那女人正是巧儿。 通过蟑螂强衬衫钮扣上的微型监视器,龙熙蕊看到的是位一身ol(officdy)职装的女人,在大雁面前,她在身材上显得娇小了一些,但在气质上却多出几分知性感来。 蟑螂强和大雁跟在巧儿后面,走入一个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房间,里面一条十几米长的欧式长桌居中而置,桌子一端主人的位置尚且空着,其右手边紧挨主人位坐着玉河寨的张氏兄弟,两人右边是显博会的三大大人,对面是mr.method和那惹人眼目的池外尤物bootiful。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钱晋坐到了bootiful左边的座位,而在他左手边落座的,正是樊路崎。 房间里安静得就像一幅油画,仿佛只有那不时从mr.method口中吐出的缕缕白雾才能给人以一丝动感。捏在他拇指、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雪茄已明显缩短,显然众人在此等候的时间已为时不短。 “巧儿,你们老板今天不是请我们来欣赏这个假洋鬼子抽雪茄的吧!”刘大脑袋一脸不悦地问道。其实他是对座位的安排颇感不满,以显博会在江湖上的地位,纵然会长余连胜不在,对辈分更高的张氏兄弟也理该礼让三分,但如今被一个黑白两道上都名不见经传的mr.method抢了上峰,尤其钱晋、樊路崎等人也在,无疑是当众折了显博会的威风。 巧儿微微一笑,道:“诸位请稍安勿躁,我们老板马上就来。” 这时mr.method很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咯出一口黄痰,吐在烟灰缸里,接着喝了口茶,说道:“fuck!这年头儿,天底下名不副实的不少,虚有其表的就更多了,仗着自己脑袋大就强出头,也不怕到最后搞个头破血流!”他终于说起了中文,但里面明显还带有几分西洋味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要是专程上门来找茬儿生事的,倒不知道风月宫又有何待客之道?”听出mr.method对刘大脑袋出言讥讽,陈大耳朵便反唇相讥,同时小拇指又习惯性地伸进耳洞里掏耳屎,然后轻轻弹掉指甲里那微黄的颗粒。 “shit!”mr.method又道,“真他妈的是耳朵大有屎,说出话来也他妈的那么难闻。” 见对方愈发出言不逊,李大屁股也加入到这场唇枪舌战中来,说:“出来混,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屁股坐多大椅子,否则小心坐得越高,摔得越惨!” “噗——哧!”mr.method深吸一口雪茄又吐出一浪青烟,道,“说得好!真他妈的是屁股大有屁,而且屁股越大屁越多!噗——哧!” 李大屁股听得怒不可遏,霍地站起身来,那把专门为他准备的没有扶手的椅子竟被他那硕大的屁股推得向后移出半米多。他用手指着mr.method的鼻子,近似咆哮地吼道:“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我看你是存心跟我们显博会过不去是不是?要知道老子出道的时候,你小子连擦屁股都还没学会呢!” “谢了!那得幸亏我没像你一样长了个光会放屁的屁股。还有,原来有人擦屁股的时候好像擦错了地方,把上面的那部分给忘记了吧!” “你放屁!” 见两个人你来我往,而且句不离“屁”,旁边的张之长有些按耐不住了。他生性好赌,所以私下里和显博会打的交道不少,与四大大人的交情也算不错,于是此刻只想站在熟人一边,一致对外。他正要起身开口,膝盖却被哥哥张之弓出手按住。转头看时,张之弓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相对于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弟弟,张之弓在性格上要沉稳老练得多。看眼前的情形,再听这个mr.method说话,显然他已对三大大人有所了解,所以才句句针锋相对。而众人对这个神秘莫测的mr.method,却可以说一无所知。纵横黑道几十年,张之弓深信:知己知彼方能有的放矢,因此对不明底细的人,他宁愿选择高看对方一眼,免得错伤和气,无谓树敌。此外,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能有那位绝色美人bootiful相伴左右,说明这个mr.method绝非等闲之辈,此人虽然嚣张跋扈,出言不逊,但至今尚未对兄弟俩和玉河寨有何不敬。于是老谋深算的张之弓决定来个坐山观虎斗,因此极力阻止弟弟张之长去趟那趟浑水。 转眼间,李大屁股和mr.method已越骂越凶,陈大耳朵也拍案而起道:“死小子,你不怕一会儿我们抬你出去!” 话音未落,mr.method右手的拇指与中指用力一弹,那支所剩无几的雪茄烟头便飞射而出,速度奇快,方向又准,简直令人难以反应。通过摄像头旁观的龙熙蕊也不禁心里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心道这个mr.method指头上的力度很是了得,纵然不及自己的龙鳞飞花,也已颇具威力,难怪此人傲慢非常,张扬至极,原来是携着一身功夫而来。被当作活靶子的陈大耳朵当然是猝不及防,雪茄烟头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右耳,结果烫得他“呲”地一声,想喊疼却没叫出声来。只见他肥大的耳廓上一圈烫伤的红印清晰可见。 发现自己兄弟挂了彩,李大屁股更是火冒三丈,抓起面前桌子上茶壶的壶盖就往mr.method脸上砸去。由于两人之间距离超近,mr.method再想躲闪已来之不及,但他在出手之时也料到对方多半将会还击,于是迅速将左臂竖于脸前。他一身皮衣,就算被茶壶盖之类的瓷器击中,也绝无大碍。 眼见那只壶盖行将砸上mr.method的胳臂,半路里却突然横过一只大手,将壶盖中途拦截而握于掌心。 随着蟑螂强转身,龙熙蕊在手机屏幕上见到了那只大手,但尚难看到那人的脸面。 只听一个男人的笑声响起,爽朗而富磁性,随后那人说道:“几位这是何苦来哉?常言道,风月宫里只谈风月,各位既然这么赏脸光临寒舍,那便应该在一起风花雪月,欢天喜地才对,何至于大打出手?”听他声音,此人便是龙熙蕊之前在八楼窗外“听见”的男人。说罢,他左手一扬,那只茶壶盖在空中翻着翻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被电脑计算过一般,精准无比地落回到茶壶顶上,发出一声瓷器撞击时的清脆之音,而且余音绕梁,本来火药味儿十足的房间里竟平添了几分舒畅惬意之感。 “原来是尊哥!”只听刘大脑袋愤愤然道,“你们皇母大老远地请我们来,却迟迟不肯露面,害得我们好等。再加上这个假洋鬼子处处与我们显博会为难,现在又出手伤了我兄弟的宝贝耳朵……”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尊哥”笑着打断他的话,说,“我来介绍,这位是我们今晚请来的贵宾,来自美国的mr.method,me跨国集团最大的股东。” “m——e——?没听过!”陈大耳朵冷笑一声,捂着自己的右耳嘟囔道,但在场的众人还是几乎都听到了。 “这位……”“尊哥”说着走向mr.method身旁的bootiful,女人已应声站起,面带微笑。其实她的俏脸几乎从未离开过龙熙蕊手机的屏幕,说明蟑螂强始终正面盯着她在看。龙熙蕊又注意到,这个女人面对此前双方的口角之争,脸上毫无惊恐厌恶之情,竟始终面露笑容。 “尊哥”又道:“这位是mr.method的朋友——bootiful小姐!”与此同时,他以右手捧起bootiful的右手,俯首用他微闭的嘴唇轻贴她的手背,来了个标准的欧式吻手礼。 等他抬头时,龙熙蕊终于在手机视频上从正面看到了这位“尊哥”的正身,只见他身材高挑,健壮有形,立体感十足的五官组合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更透出几分优雅与冷俊。如果说bootiful是拥有一副令男人们神魂颠倒的容貌的女人的话,那么可以说“尊哥”便是那种让女人们觉得看一眼远不够的男人。一时间,龙熙蕊倒觉得这两人在一起颇为登对,给人一种珠联璧合的感觉。 之后,“尊哥”又依次向mr.method和bootiful介绍了张氏兄弟、三大大人、钱晋及樊路崎。 听到“尊哥”嘴里将mr.method奉为上宾,善于以笑示人的张之弓更是笑逐颜开,心想此人果然来者不善。张之长则不喜奉承,一张脸始终不苟言笑,但眼里却多是bootiful的笑魇。 三大大人牵强地把手和mr.method握在一起,但显然敌意不减,陈大耳朵更是怒目而视。 “尊哥”在一旁直打圆场,说:“戴尔哥,你该不是想改名叫‘陈大眼睛’了吧!”一句解嘲的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钱晋深谙见风使舵的伎俩,在mr.method和bootiful面前,一张嘴像喝了蜜一样,打个嗝也要反溢出几句甜言蜜语来。 樊路崎向来话不多,打过招呼便剩下他自己凝滞的眼神。若说先前叫他念念不忘的霸王花丁瑞妍刚才是从他眼前离开了,那现在她便是从他心里消失了。 然后,巧儿、蟑螂强、大雁也和众人见过了。大家先后落座,“尊哥”并不多言,直接坐了长桌一端主人的位置。这又似乎有些出乎张氏兄弟与三大大人的意料。众所周知,风月宫真正的主人是雅号“皇母”的黄浴娘,此人出道早,辈分高,名声大,算来至今已年过半百,堪称黑道上的泰山北斗。玉河寨、显博会更是受了她的邀请才有人专程赴会,张氏兄弟更是亲自到场。 张之弓问道:“尊哥你姗姗来迟,怎又不见皇母她老人家?” “尊哥”依然笑意拂面,道:“皇母她老人家最近身体微微抱恙,不得以今天只得由我来招呼各位。”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女 体 盛 邓浩然在封闭的房间里一阵东查西看,结果却仍是一无所获,见妹妹邓莞尔坐在那里吃得意兴阑珊,索性自己也坐了过去,捡桌上的美食大嚼一气。 “哥,你猜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啊?”邓莞尔问。 “至少没打算毒死咱俩。”邓浩然嘴里发出囫囵的声音,同时从腰间掏出手枪来往桌子上一拍,道:“不管他们想怎样,反正咱们有这个,到时候以不变应万变。” 突然,两人对面的大屏幕一闪,呈现出人们围坐于长桌周围的影像,赫然正是那大房间里会议场景的监控视频,视角正对着桌子一端的“尊哥”,他身旁坐着巧儿,身后站着蟑螂强和大雁。 一愣之间,邓浩然的双眼正对上屏幕里“尊哥”那深邃的目光,那一张俊脸竟似在冲着他微笑。 “这是在搞什么?”邓莞尔说,“请我们旁观他们黑社会开会呀?” 邓浩然站起身来,盯着那屏幕说:“难道想告诉我们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犯法?” “那至于用手枪押着我们过来,还锁上房门吗?从法律上讲,他们至少已经犯了非法持枪罪和非法禁锢罪。” 邓浩然一脸疑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风月宫里说风月!”音箱里传出mr.method那中不中洋不洋的声音,“so-where-is-the-wind-and-moon?”说罢,一支修长粗壮的雪茄夹入他微厚的双唇之间。 “嚓”的一声,bootiful玉指灵动,划燃一根与上等雪茄配套专用的细长而精致的火柴,为mr.method点燃了雪茄。一个动作,直看得张之长恨不得一把夺过那支雪茄插在自己嘴里。 “尊哥”把脸转向mr.method,笑道:“of-course,mr.method!herees-the风——月!” 他话音甫歇,巧儿双掌一拍,只见五辆小车由服务人员依次推入,车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菜肴。众人仔细一看,竟不见碗碟器皿,那色彩缤纷的鱼肉果蔬,居然皆盛于赤裸着的人体之上,而那蜿蜒耸起的双峰,则昭示出女人前胸柔美有致的线条。 车子被设计得与长桌一般高度,女体身下是一副四轮平板,在服务人员手中遥控器的调动下,四轮滚动,平板前移,结果五具女体分列众人面前——“尊哥”一具,mr.method和bootiful一具,张氏兄弟一具,三大大人一具,钱晋与樊路崎一具。 “尊哥,这搞的是什么花样?”陈大耳朵问道。 “女体盛!”不等“尊哥”开口,mr.method抢话道,“wonderful!it’s-my-favourite!nice-and-delicious!” “尊哥”应道:“mr.method真是见多识广!” “真正博闻强识的还得说bootiful!”mr.method说着转脸看向bootiful,道,“你不妨来给大家解说一下吧!”说完他又蹬起眼睛望向陈大耳朵,大声道,“竖起耳朵听好了!” 陈大耳朵气得耳朵和胸口一起呼扇起来,但又一心非常想听bootiful说话,于是本来要从嘴里出来的一口恶气被他强行咽回了肚子里。 其他人更是鸦雀无声,都等着bootiful开口。 于是bootiful嫣然一笑,道:“女体盛,源于日本,日语意为用少女裸露的身躯作盛器,装盛菜肴的宴席。从事这种职业的人被称为‘艺妓’,挑选这种艺妓的要求非常苛刻,首先,必须是处女,因为日本男性认为只有处女才具备内在的纯情与外在的洁净,因而最能激发食客的食欲;其次要求艺妓容貌要好,皮肤光润、白皙,体毛少,身材匀称,不能太瘦,因为太瘦了会缺乏性感。” 众人借着她的解说仔细观看,发觉那隐于菜肴下方的肢体与皮肤果然如她所述,惹人垂涎。 bootiful又道:“而且,艺妓的血型最好是a型……” “怎么连这方面也有要求?!”钱晋插嘴问道。 mr.method哼了一声,说:“嘿!真是少见多怪!” bootiful解释道:“日本人普遍认为,a型血的人,性格平和沉稳,有耐心,最为适合从事这种服务性的职业。” “没想到这饮食文化里面的说头儿还真不少!”刘大脑袋拍着他油光发亮的脑门儿道。 “这就叫人体艺术!”张之弓说。 钱晋听了心道:等我回去非得拉方灵芝到医院去验验她是什么血型不可。 只听bootiful继续道:“女体盛的艺妓*前必须经过严格的专门训练,传统的训练方法是在裸身上的六个点各放置一枚鸡蛋,要求在静躺四个小时后,鸡蛋仍在原位不动,这是为了锻炼艺妓们坚忍不拔的毅力。而且,在静躺的过程中,会有人不时地往身上洒凉水,其间只要有一枚鸡蛋从身上滑落,计时器便要立时转到零位,训练重新开始。 “那岂不是如同上刑一样?”樊路崎问道。 bootiful冲他点了点头,说:“不错,那样枯燥乏味一动不动地躺着,不啻是一种慢性的折磨,艺妓们训练完后往往会疲惫不堪,身体好像打了石膏一样的僵硬。艺妓们经训练合格后才允许‘上菜’,而每次‘上菜’前要进行为时90分钟的极为细致的净身程序,先将腿部、腋下的体毛除净,以温水淋遍全身,将无香味的肥皂擦在一块海绵上,再用这块海绵遍擦身体,使全身满附肥皂泡沫,接着用一个装满麦麸的小麻袋揉搓每一寸皮肤,以彻底去除老化的皮肤角质,然后用热水冲泡,再用丝瓜巾揉一遍,最后用冰水淋浴,以免上菜时身体出汗。净身时不能使用任何带有香气的肥皂和浴液,香水更是绝对禁止使用,因为香气会影响菜肴的纯正味道,并掩盖了少女身上天然的体香。” “妙哉!妙哉!”张之弓赞道,“中国先哲有‘食色性也’之说,但在实际操作中,却不及日本女体盛那样将‘食’与‘色’结合得如此紧密。” “尊哥”微微一笑,道:“正如弓哥所说,现代人的饮食理念,认为饮食给人的感受是由生理享受和文化体验两方面共同构筑而成,也就是说,食品真正的滋味只占一半,另一半则是由食品所代表的文化内涵、对进食者的特殊意义和进食过程中的心理体验所构成。” 李大屁股点头道:“嗯!可以边吃边看,的确有意思!” mr.method冷笑一声,哼道:“你想边吃边拉边放屁也可以!” 李大屁股听了脸顿时红得像个猴儿屁股,吼道:“喂!你说什么?” “两位还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各让一步,海阔天空!”钱晋开口打圆场,道,“免得暴殄天物,糟蹋了这满桌的饕餮盛宴。” “尊哥”也道:“不错!各位如今是在我风月宫的地头,就权当给我易尊一点面子。” 在外窃听的龙熙蕊心道:果然不出所料,此人正是易尊。 又听张之弓附和道:“既然主人家发话了,盛情难却,我们也不好再薄了人家的一片心意。不知道你们现在饿不饿,反正我的肚子已经在呱呱叫了。” 易尊顺水推舟道:“招待不周,各位请随意!”说着他笑着把目光转向mr.method。 “ok!那我就先尝为敬了!”mr.method把雪茄丢在小碟里,伸筷夹了面前女体胸前的一片绿色时蔬塞入口中,结果便露出一只白皙的*来,粉红的*上立着珠圆玉润的*,竟似鲜脆的红枣一般大小。仔细近观之下,mr.method才发现原来是一颗硕大的樱桃自下方被掏去了果核,然后套在那*之上。他倍感新奇,于是不等口中蔬菜嚼烂咽下,便去夹那樱桃,取下樱桃正准备送上舌尖,一双筷子递到半途中却忽然停住。只见他眼神凝滞盯了那只*在看,*充盈饱满,殷红如血,比常人的大了不知几倍。再细观察,原来那*根部扎着一条五彩丝线,因而上方回流受阻,便充血膨胀起来。 正当mr.method思索之际,bootiful骤然把至美俏面向前一送,红唇微张,露出一口晶莹剔透的皓齿来,将那两只筷子之间的樱桃收入口中。 mr.method倒也无暇顾及夺食之“恨”,指着那*巨头对易尊道:“这又是什么名堂?” 易尊神秘一笑,说:“你试过便知!” mr.method于是伸筷去夹那*,只觉*饱韧,不想却苦了那*的主人,锐痛难忍,她情不自禁微微呻吟了一声。 易尊朗声笑道:“你不妨解开下面的丝线再看。” mr.method依言而行,那丝线被扎了个活结,一扯即开,结果几束乳白色的液柱一喷冲天,虽然纤细,却压力十足,犹如喷泉一般。 旁观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鼓起掌来。 只见mr.method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双手鼓掌道:“人奶喷泉,有创意!” 易尊道:“雕虫小技,在各位面前也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bootiful眉尖轻挑,说:“尊哥过谦了,单凭这女体盛的排场,还有这构思与设计,简直可与地狱岛的天堂盛宴相媲美!” 听到“地狱岛的天堂盛宴”几个字,张之弓脸色微变,他微微抬起眼睛向bootiful看去。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却刚好通过他身边蟑螂强身上的微型摄像头呈现于龙熙蕊的手机屏幕之上,龙熙蕊只觉那名字根本是个悖论,在地狱岛吃天堂盛宴,那岂不是想在地狱里品尝到天堂的味道!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南 胜 手, 北 妖 龙 一瞬沉默过后,张之弓笑容尽失,脸上泛起一副如见地狱的神情,沉声问bootiful道:“怎么,你去过地狱岛?” bootiful轻声浅笑道:“一切都是拜mr.method所赐!”与张之弓大相径庭,她的声音倒优美得像是从天堂里传来。 此刻,mr.method正弯着腰把那只喷泉激射的*含在双唇之间,同时两手用力揉捏着下方丰硕的*,口中发出吮吸时的“啧啧”声。听到两人的对话,他抬起头来,接过bootiful递过的纸巾,擦着嘴说:“嗯!尊哥,这‘爆乳’的女体盛我倒是头一次见。not-bad!别出心裁,就算与那天堂盛宴想比,也并无不及。” 易尊自谦道:“mr.method谬赞了,说起那天堂盛宴,我倒也曾有幸去过地狱岛一次。” “天堂盛宴!”李大屁股接话道,“那里面又能吃到些什么?” 显然,李大屁股是在向易尊发问,不想mr.method又抢话道:“只要是你想像得到的,就能吃得到;还有,就算是你想像不到的,也能吃得到,包括吃屎在内!” 感觉mr.method又在针对自己出言讥讽,李大屁股胸中怒气难抑,用力一拍桌子,刘大脑袋和陈大耳朵也双双火冒三丈,横眉冷目。 刘大脑袋愤然道:“尊哥,我们代表显博会而来,完全是看风月宫的面子,可是如果有人存心捉弄,我看我们三人也不得不提前告辞了。” 易尊举起双手,劝道:“各位都请稍安勿躁,来者皆是客,大家都少说两句。正如bootiful小姐所说,这女体盛你们要是还不动口,可真要苦了我们的艺妓们喽!” 张之弓也对三大大人道:“是啊!mr.method也只是几句玩笑话而已,何必当真动怒呢!”听说mr.method曾经去过地狱岛吃过天堂盛宴,他似乎更加有意向其示好。 易尊又转向mr.method,微笑道:“这三位都是显博会余连胜会长的左膀右臂。我们中国内地有两大赌王,号称——南胜手,北妖龙!南方赌王余会长响当当的名号想必你该听过的吧?” mr.method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举筷夹了面前女体盛另一只*上的菜蔬,却丢在一旁,又取了那罩于*上的樱桃准备送入口中。此前另一枚樱桃被bootiful抢先吃掉,他似乎耿耿于怀,非要尝到那樱桃的味道不可。 忽然,房间里响起一阵凄厉的笑声,有如枭鸣,就连另一房间里的邓浩然由音箱里听来也觉得难听至极。 碍于视角所限,龙熙蕊和邓浩然仅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人。眨眼间,一道黑影从屏幕上闪过,再看mr.method手中,一双筷子的尖端已不见了那枚樱桃。 龙熙蕊心道:这人形如鬼魅,身法好快! 随后,她手机屏幕上的视频图像猛烈摇晃起来,说明蟑螂强的身体已开始移动,只听他大声叫道:“什么人?” 又是一阵阴恻恻的狂笑,龙熙蕊手机视频的中央出现了一个人影,与其说是个人,倒更像是只鸟。仔细观看,只见长桌另一端的桌面上,与易尊相对,蹲着一个男人。之所以说他像只鸟,是因为他头上梳着极其另类的莫西干发型,就是那种将头颅两侧及鬓角的毛发统统剃光,只蓄留正中区域的一弯头发,于是那部分头发会凸显竖起,看起来就如同鸟类的凤冠或鱼类的背鳍一样。 “好一个南胜手,北妖龙!”只听他以一种凄凉尖锐的声音冷笑道:“却为什么不是北妖龙,南胜手呢?”说罢,他右手一扬,那枚从mr.method筷子间夺来的樱桃飞上了他的舌尖。 与龙熙蕊的视角相反,出现在邓浩然房间里大屏幕上的,是那个男人的背影,只见他身材瘦削,四肢奇长,银色的莫西干长发延至后颈,两只耳朵上方的不毛之地里各纹了一条黑色的中国式的神龙。 邓浩然失声道:“默言堂堂主——妖龙!” “他就是南胜手,北妖龙中的北妖龙?”邓莞尔问道。 邓浩然点了点头,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大屏幕。 蟑螂强正欲上前,易尊右手一挥,示意他退下,接着大笑道:“妖龙哥,我们还以为你不肯屈尊大驾而来呢!你迟到了,不过迟到总比不到好!” 话音刚落,巧儿又以双掌对击,于是有服务人员推来一具女体盛,同时为妖龙加了一把椅子。妖龙却不坐,萎了身子蹲在椅子上面,不用筷子,伸手抓了艺妓身体上的东西便吃,边吃边道:“我还以为皇母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谈呢,没想到原来是你们一群鼠辈在这里废话。” 刘大脑袋脸色更加难看,冷冷地道:“尊哥,这可就是风月宫的不是了,世人皆知,我们显博会向来和默言堂水火不容,你们既然请了他妖龙,那我们几个在这里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易尊一笑,道:“难得各位到场,我不妨只说,关于显博会与默言堂在赌场上的恩怨,风月宫不便插手,但今天我倒是有一个能让双方化敌为友的办法,各位或许可借此一聚,化干戈为玉帛。” “什么办法?”刘大脑袋问道,声音依旧生硬。 易尊缓缓收起笑容,说:“这女体盛虽然是以生冷为特色,但时间久了恐怕也难免会韵味大减。” “不错!”只听mr.method高声道,“不知道刚才哪个鸟人偷了我的樱桃!fuck!” “哈哈哈!”妖龙狞笑道,“既然有人想吃樱桃,我送他一枚便是!”说罢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指一屈一伸,一个硕大的红点便对准了mr.method的双唇之间疾速飞去。 mr.method倒也反应不迟,左臂一竖,那红点便印在了他皮衣的袖子上,发出“噗”的一声,结果樱桃果肉崩解,化作一滩红渍,果核深深嵌入皮衣。bootiful赶忙以纸巾擦拭他的衣袖,果汁的痕迹虽去,但那果核却已无法取出。她不禁暗自吃惊,心想要是那枚樱桃真地飞进了mr.method的双唇之间,只怕不是敲碎牙齿,也要打穿舌头了。 龙熙蕊心里也叹道:这个妖龙的指力看来和自己不相上下,而且,他能够在不挤碎樱桃的情况下,将其大力射出,手指上除了刚猛之力以外,还必须要有几分阴柔之功。 妖龙冷笑一声,说:“原来有金甲护体,算你命大!” 见mr.method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张之弓道:“哎呀!我肚子里的馋虫又在叫了,老朽我可真有点儿等不及了,各位,不好意思了啊!”他说着拿起筷子,很儒雅地夹了面前女体肚脐上的生鱼片,蘸了调料送入口中,结果露出那女体的一块肚皮来,却是乌黑发亮的一片。 张之弓惊道:“尊哥,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易尊回答,mr.method又抢先道:“oh-mydy-gaga!ck-pearl(黑珍珠)!” 张之弓随即会意,原来下面的女体是个黑人艺妓,于是笑道:“想不到在风月宫这里,真是天下美食汇聚,五洲风情尽显啊!” mr.method又道:“尊哥,怎么给他ck-pearl,我们却没有这种——what-to-say(怎么讲)——朱古力人种的女体盛?” bootiful嫣然一笑,纠正他道:“应该是尼格罗人种吧!”她所说的尼格罗人种,又称黑色人种、非洲人种,是世界四大人种(黄、白、黑、棕)之一,除北部非洲人之外,其他的非洲人皆属之。 “什么泥格罗人、土格罗人的!”mr.method争辩道:“还是朱古力人这名称好记,而且琅琅上口!” 易尊拍着手道:“好一个朱古力人!通俗易懂!mr.method可真是妙语连珠啊!” 张之弓也随声附和道:“既然mr.method对朱古力人感兴趣,我们不妨对换一下,反正对我而言,白巧克力、黑巧克力是无所谓的。” 众人大笑,房间里的气氛立时轻松了许多。服务人员用遥控器调换了两具女体盛的位置。 这时巧儿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接通电话,低声言语几句,随后又附在易尊耳边耳语了几声。 易尊说:“请她们进来!” 巧儿带着蟑螂强和大雁迎了出去。通过蟑螂强身上的摄像头,龙熙蕊看到两男两女正由正门走入。为首的是个中年女人,一张瓜子脸上,神情有一点妖娆,又多几分懒散,透出一种清秀与深沉,一双弯弯的眼睛漆黑明亮,射出锐利的光芒,叫人一望便心生寒意,虽然上了年纪,但年轻时那份独领风骚的神采依然风韵犹在。两男一女跟在她身后,男的一个黄脸,一个黑脸,黄脸的人高马大,上身穿着黑色马甲,裸露的双臂显出凹凸有致的肌肉;黑脸的身材矮小,鼻直口阔,额头正中鼓起一个肉球,似红枣大小,和他的脸色一样,也是颜色黝黑;女的蓄着一头短发,冷眼一看容易误视作男人,她左侧的眉梢嵌着一个小巧的金属圆环,上面镶了钻石,很像一枚戒指。 只听巧儿欢迎道:“三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中年女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巧儿走在前面带路,蟑螂强和大雁则跟在四人身后。 大雁悄声问蟑螂强:“这女人好大的架子!她就是管三娘?” 蟑螂强说:“对!她就是管三娘,整条水杨街都是她的地盘。”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十 类 人 经巧儿引路,管三娘等人先后进入那会议大厅,易尊将在座的众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逐一为她引见了。 忽听刘大脑袋小声嘟囔道:“有没有搞错,把别人的冤家请来不说,居然连自己的死对头也找来了!” 通过大屏幕,邓莞尔听得不明所以,邓浩然在一旁解释道:“水杨街自我国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伊始,就是本市最出名的烟花柳巷之地,那条街的名字也是取了水性杨花之意。就连现在大名鼎鼎的皇母——黄浴娘,当初也是从水杨街出身扬名的。二十多年前,黄玉娘突然离开水杨街自立门户,一手创立风月宫,与水杨街分庭抗礼,而且后来居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黄玉娘把风月宫打造得如同人间天堂,每日客似云来,财源广进,连政府和警方也不得不对风月宫退让三分,而扫黄部门无奈之下,为求完成任务,只得不定期地拿水杨街开刀,于是那里每况愈下,目前只剩下一些规模不大的按摩院、洗浴中心之类的小本散户,与风月宫这种垄断经济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整条街由这个管三娘罩着,所以黑道上毕竟有她一号。刘大脑袋说她是风月宫的死对头,倒也恰如其分,我也有点儿纳闷儿风月宫为何会请她过来,更奇怪的是,管三娘居然应邀而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呗!”邓莞尔说,“还有更怪异的呢!他们究竟为什么强迫我们来旁观目睹这一切,咱们到现在连一点儿眉目都没有。” 邓浩然听完一脸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邓莞尔又道:“这个管三娘好大的气场啊!跟在她身后那几个人看起来也气势汹汹的!” “那三个都是她的心腹,高个儿黄脸的叫狂飙,矮个儿黑脸的叫炭坤,还有那个把戒指戴上眉梢的男人婆,叫做丧静。” 易尊把管三娘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旁边,待众人落座后,他笑道:“难得大家今日齐聚于此,真是叫风月宫蓬荜生辉。” 管三娘和易尊共享一具女体盛,艺妓上身对着易尊,下身在她面前。经易尊劝菜,管三娘随意夹了那艺妓肚脐上的水果来吃,结果露出下面亮晶晶的一枚脐环来。 管三娘秀眉微展,说:“怎么当下流行戴脐环吗?” 易尊笑道:“的确有点儿时尚,据我所知,很多明星有戴过,比如萧亚轩、张柏芝、阿朵、卫兰、乐基儿等人。” 管三娘打趣道:“是吗?那改天有时间我也定做一只。” 这时mr.method接口道:“戴脐环虽然时尚,但不够刺激!” “那么依mr.method之见,怎样才够刺激呢?”管三娘问。 mr.method回答道:“戴乳环喽!” 易尊说:“我听说女星maggie-q戴过,还有香港的张文慈也曾经试戴过,可惜不出三天,因为疼痛难忍,又取了下来。” 这时,只听对面的妖龙尖叫道:“如果你们要聊这种不经之谈,又何必把我请来,听得老子眼睛不爽!”他一双鹰眼紧盯着易尊,射出的目光犹如他的声音一般锐利。 旁观的龙熙蕊只觉此人不但一身打扮荒诞不羁,脑子里的思维更是混乱不堪,什么叫听得眼睛不爽?若按他的逻辑,那自己透过蟑螂强身上的微型摄像头偷窥,现在岂不是看得耳朵不适? 正思索间,又听易尊道:“好!既然大家人已到齐,我也话不多说,今天请各位来,是想为大家介绍一桩大买卖。”说着,他脸上泛起诡秘的笑容。 李大屁股接过话茬儿,说:“以风月宫的实力,几乎每天的盈利都是天文数字,想赚钱又何需与他人合作?” 管三娘也道:“不错!今天在座的都是生意人,个个都有自己的买卖,难道手头上好好的生意不管,却偏偏要与外人合作!” 两个人一个称“他人”,一个叫“外人”,一个委婉,一个直接,但都表达了对合作的反感之意。 “shit-up!这么没有耐心,真是妄称生意人!be-patient(有点儿耐心)!”mr.method又说起他那中英混杂的语言道,“不知道风月宫有什么大买卖,倒不妨说来听听!” 不知是口误,还是故意针对李大屁股,他把“shut-up”说成了“shit-up”,等同于把“闭嘴”说成了“把屎憋回去”,结果叫易尊、钱晋、樊路崎等精通英语之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mr.method说罢拾起那支刚才吸剩下的大半截雪茄,bootiful适时地递过雪茄剪,两指轻推,熟练地剪断残头,又迅速划燃火柴,点着了雪茄。 妖龙阴阳怪气附和道:“说得不假,废话少说,到底是什么买卖?” 易尊说:“打开门做生意,大家无非是为求财。为了赚钱,有人可以不顾声名,有人可以不择手段!” mr.method吐出一个烟圈,说:“嗯!我always认为:能赚钱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易尊正容道:“这是一个识人唯财的世界,贾公曾经在他的作品《废都》里,把社会上的人分为十类:一类人,是公仆,高高在上享清福;二类人,做‘官倒’,投机倒把有人保;三类人,搞承包,吃喝嫖赌全报销;四类人,来租赁,坐在家里拿利润;五类人,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 众人听得有趣,不觉间都默不作声,唯独此前一直保持缄默的樊路崎开口接道:“六类人,手术刀,腰里揣满红纸包;七类人,当演员,扭扭屁股就赚钱……”旁人都不禁把目光转向樊路崎,看到离自己不远的bootiful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他的声音更加充沛,继续道,“八类人,搞宣传,隔三差五解个馋;九类人,为教员,山珍海味认不全;十类人,主人翁,老老实实学雷锋。” 易尊鼓掌道:“崎少真是才高八斗,贯通中西!” 樊路崎谦恭一笑,道:“虽然我是在美国读的大学,但说起来《废都》也称得上是中国的一本奇书,我是从头到尾仔细读过的。” 这时邓浩然对邓莞尔道:“这十类人概括得果然精辟,那个‘贾公’是什么人?” “贾平凹啊!哥,这你都不知道!”邓莞尔脸上特意流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又道,“你觉得精辟呀,要是按那划分起来,我们俩应该算是第五类人喽!” 邓浩然突然沉下脸来,严肃地说:“不,我们应该是第十类人!” 邓莞尔脸上的顽皮劲儿也一下子消失不见,此时大屏幕上又有人说话,只听张之弓道:“这位贾公总结得固然精妙,可是从那十类人里面似乎找不到我们自己啊!” 易尊说:“不错!大家都知道人们叫我们什么?——黑社会啊!我们是被那个所谓高尚正统的‘白’社会遗弃了的人。” “因为你们干的全都是违法的事情!”另一个房间里,邓浩然对着大屏幕叫道。 “哥,这句话叫你说得还真是一针见血!”邓莞尔赞道。 妖龙哼了一声,尖腔道:“什么黑社会、白社会的,这个社会什么时候黑白分明了!到头来还不总是举着法律的旗号打黑留污的!” 易尊点头道:“放眼看世界各国的首富,黑手起家,再由黑道漂白者比比皆是,就像台湾的黑金政治一样!” mr.method接道:“in-my-opinion(依我看),现在只要钱够多,就算要在政府里买个一官半职的也未尝不可。” 张之弓说:“不错,我们选择走上黑道,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一条生财之路,等财路稳定了,有先见之明者便往往喜欢粉饰自己,让生意合法化,在这方面,我们可得多多向风月宫取经才是!” 易尊微笑道:“弓哥过奖了,不过托你的福,这些年来,警方对这里还真是秋毫无犯。” “连过路的老百姓都在为风月宫的风华基金和月基金而津津乐道,尊哥你也就别再谦虚了!”钱晋说道,“赶快告诉我们风月宫成功的秘诀吧!” 易尊说:“秘诀谈不上,我们风月宫倒是最喜欢交朋友,本地的大小官员、警队高层,几乎都是风月宫的好朋友,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深谙‘舍得’的奥义,在人情交往方面从不吝啬。” 龙熙蕊此刻深深体会到了邓浩然曾经对她说过的一番关于风月宫的话的涵义,官商勾结的结果便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效应,所以风月宫才能在本地根深蒂固,岿然不动。 易尊继续说道:“君子好财,取之有道!风月宫只赚有钱人的钱,不像那些收税的、放贷收利息的、垄断人们生活必需品的,他们大抵赚的是老百姓们的血汗钱,按贾公所言,我们不赚那第十类人的钱。” 管三娘冷笑一声,道:“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归根结底,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 “三娘,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钱晋替易尊辩驳道,“就算有人装清高不去赚那些钱,你以为那些钱就会被用作正途吗?到最后要么被挥霍一空,要么作为新一轮向老百姓敛财的资本!再说,那些被剥削的傻乎乎的庸人们也根本不值得可怜,他们往往囿于世俗偏见,还要鬼迷心窍地为那些附在他们身上的寄生虫们歌功颂德,不时也会忠心耿耿地感激涕零!” “简直是狡辩!”邓浩然盯着大屏幕怒道,“他应该改行去当个狡猾的律师!”可他转眼看到的却是邓莞尔一脸茫然的样子,瞬间自己的心也莫名其妙地空起来。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法 外 街 区 “《史记》里面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钱晋伸手用筷子把女体盛上的一条生鱼片送进嘴里,继续说道,“大家都晓得赚钱才是硬道理。尊哥,我想在座的各位现在所关心的,都是你要介绍的买卖到底能有多大的利益。” 妖龙盯着钱晋的嘴巴看了几眼,又转脸望向易尊,尖声道:“说了半天还是老钱这句话最靠谱儿!” 易尊向巧儿使个眼色,于是巧儿取出几页材料交给蟑螂强和大雁,两人分别从长桌两边为每人发下一页。 众人看罢自己手中那张纸后,脸上似乎都微微变色,随后便彼此互相张望起来。 张之弓叹道:“风月宫果然财大气粗!” 易尊笑道:“相信我们开出的数字一定可以超过在座任何一位当前手头上生意的利润。” mr.method深吸一口雪茄,又用夹烟的右手在纸上一弹,道:“well!well!well!你们的伟大领袖*曾经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我平时最爱与人斗气了,但跟谁斗气,我也不会跟钱作对!中文里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对对对!叫什么——和气生财!” 龙熙蕊通过微型摄像头看到三大大人相互对视了几眼,陈大耳朵又开始掏起耳朵来,不过用的不是之前惯用的右手,而是左手。只听陈大耳朵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用会计帮忙计算也能看得懂的高额利润,可是我倒是担心这样合作起来的话,风月宫如何让自己获利。” 易尊脸上再次泛起笑容,说:“记得有一位经济学家曾经说过,如果人类不懂得集资合作,那恐怕到今天为止,世界上也不会有任何一条铁路建成。风月宫所邀请到的各位,都是实力派的人物,只要大家愿意合作,我们可以联手把风月宫打造成一个法外街区。”说着他把脸转向张氏兄弟和三大大人,又道,“众所周知,玉河寨和显博会搞的都是惊天撼地的大生意,但隔三差五还是难免受到警方的骚扰,赶上运气不好,丢掉一桩买卖,可能就得苦了手下混饭的兄弟。话说回来,如果各位愿意把生意转到我们风月宫来作,我保证各位不会再受那些烦恼的困扰。大家与其一个个的一辈子躲在地下不见天日地逞逞威风,倒不如联起手来光明正大地搏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时,正在另一房间大屏幕前旁观的邓莞尔对邓浩然叫道:“哥!原来他们风月宫是要搞黄赌毒一体化!” “好一个法外街区!难道黑社会也想搞改革开放?!”邓浩然若有所悟地说,“这群黑帮分子简直视法律为无物!他们真以为这样非法集资以后就可以只手遮天吗?天不藏奸!法网之下,没有特区!” 忽听大屏幕上管三娘又道:“风月宫还真是生财有道!可要是真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风月宫又何必便宜别人?” 易尊正容道:“打造一个绝对自主的法外街区是皇母多年以来的梦想,如今她老人家年事已高,而这个梦想又极具挑战性,如果单靠风月宫一己之力,便不得不从长计议。最近皇母她身体欠佳,于是心念一动,想向各位借力一搏,当然也是本着互利共荣的原则。有句话说得好,如何让一滴水不被挥发掉?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滴入大海。” 陈大耳朵接道:“可是三娘的话倒也不无道理,风月宫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诱人到令人有点儿不敢相信的程度。” 易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不相信我易尊的话,但风月宫和皇母在道上的名号你却总该信了的。” 陈大耳朵低了头,很快又抬了头道:“若是皇母她老人家开口,当然令人信服,但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却不肯现身相见!” 众人只觉这个陈大耳朵此前沉默寡言,这会儿却突然变得睿智精明起来,说出话来不但言辞犀利,而且句句切中要害。 虽然只能随着蟑螂强的身体通过微型摄像头观察,但龙熙蕊恰巧瞥见陈大耳朵说话时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说话前低着头作倾听状,而说话时抬着头却目光无神,龙熙蕊感觉他很像是在替别人传话的样子,猜想他左边耳洞里除了耳屎,应该还有无线电的通讯器材。 又听张之弓道:“我们张氏兄弟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干的都是掉脑袋的行当,但终究还是不敢随便去惹上那‘法律’两个字的,更没敢奢求过不让法律来烦我们哥俩儿。风月宫这个‘法外街区’的构想倒的确是创意非凡!” 易尊回应道:“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想在一个法制社会里开辟出一条法外街区,无异于大白天里痴人说梦。但任何社会活动都是人的游戏,最根本的原则就是以人为本,所以终究事在人为。如果各位如今还心存疑虑,那么我现在就可以给大家一个保证。” “嘴上没毛,说话不牢!”李大屁股冷嘲热讽道。 易尊轻蔑一笑,取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然后交给蟑螂强,蟑螂强走过去把手机递向李大屁股,不想却被陈大耳朵一把夺过。 龙熙蕊趁机迅速调高了蟑螂强纽扣上微型摄像窃听器的灵敏度,结果勉强听到手机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戴尔,是我,老松。” 陈大耳朵听音色变,惊道:“松爷!怎么是您?!” “易尊他已经把风月宫的计划跟我说了,我觉得想法不错,如果你们显博会愿意加盟的话,就具备一定的可行性,我这边也会大力支持你们的。”“老松”在电话里说道。 “哈哈哈!松爷,早知道有您出来打保票的话,我们显博会没说的,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话音未落,龙熙蕊又隐约听到一个音量极小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女人,她料想是从陈大耳朵耳洞里传出来的,好像在说:“小心可能是障眼法,约他现身面谈。” 陈大耳朵即刻对着手机道:“松爷,您现在哪里?我们兄弟几个得过去拜见您一下。” “老松”说:“我还不方便露面,但你们的会议我从头到尾都在看着,替我捎个话给胜哥,问候一下,等事成之后,由我作东,大家再聚。” 陈大耳朵连声称是应对着,龙熙蕊只听那微小的女声又道:“跟他说你会把话带到,与风月宫合作的事等我爸爸从国外回来以后再详谈。” 龙熙蕊心想那女人应该是显博会会长余连胜的女儿。 陈大耳朵依言而道:“您的问候我一定给胜哥带到,合作的事到时候让胜哥亲自出马。” “好!戴尔,你我改天再聊,把手机给老张,我再跟他聊几句。” 于是手机从陈大耳朵那里传到张之弓手上,知道对方是“老松”,张之弓也是一脸殷勤,不住嘴地嘘寒问暖,随后说有他“松爷”作保,与风月宫合作入股的事可以就此敲定。然后,他又朝妖龙举起手机,说:“龙哥,松爷想和你聊几句!” 妖龙眯着一对鹰眼道:“替我跟松爷说一声就好了,算我默言堂一份。” 手机又传到mr.method手里,只见mr.method狠吸一口雪茄,大喜道:“hi!uncle,so-long-haven’t-seen-you(好久不见)!……of-course!why-not!……yeah!my-money-is-ok!……bye!”说完他左手一扬,将手机抛向钱晋,道,“mr.钱,your-turn(轮到你了)!” 钱晋似乎早有准备,双手一合,捧住了下落的手机,与“老松”通起话来语气更是谦恭至极,说与风月宫合作以后,就算别的忙帮不上,他永业银行里可用的钱却是不少。 樊路崎和那位“老松”似乎并不熟,寒暄一番后不冷不热说了句:“我会把您的问候带给我爸爸的。” 那部手机转了一圈最后落到管三娘手里,她一扫之前的横眉冷语,声音像被加热过了一般,温言道:“难得松爷看得起我们水杨街,可我们毕竟势单力薄,只怕风月宫要嫌弃我们那点儿零钱了。……好!既然松爷你这么说,水杨街就算捧不起钱场,捧个人场倒是绰绰有余。……好的,松爷,咱们来日方长!” 易尊接过管三娘递过的手机,笑道:“还是松爷的面子够大!大家现在相信我所言非虚了吧!” 张之弓说:“风月宫的确手段高明,连松爷这种人人想巴结却巴结不上的政要都能搞定!” 陈大耳朵又道:“依我看,风月宫大有一统江湖的霸气啊!就像武侠小说里说的,叫什么‘武林盟主’是吧?” 刘大脑袋摇头道:“既然是‘法外街区’,那还是‘水泊梁山’这个词更贴切吧!” 易尊听出这些人虽然碍于“老松”的面子,嘴上答应合作,但心里仍有疑虑,于是道:“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改选,大家都知道松爷掌权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如果大家合力助他当选,以后的日子就可以高枕无忧。我们已经谈好,风月宫会出钱以他的名义修建一条高速公路,业绩当然是松爷的,作为交换,免死金牌如今已经到手,各位只管放心好了。” “那是不是说,跟风月宫合作以后,水杨街就要听你号令?”管三娘的声音迅速降温。 钱晋接话道:“三娘,你就别多事啦!你的水杨街早就今非昔比了,在这个时候风月宫拉你入伙,明显是打张好牌给你,你就别再得便宜卖乖啦!” “喂!你说什么?!”管三娘身后的炭坤喊道。 “诶!小朋友,你老家是哪里的啊?”mr.method用雪茄指着身材不高,肤色黝黑的炭坤,道,“你应该是朱古力人的后裔吧!” “bull*(牛屎)!”炭坤身边的男人婆丧静用英语骂道。 “都给我住嘴!”管三娘道,“我管三娘向来有个原则,就是‘三管三不管’,要是老娘高兴,就管吃管喝管睡觉;要是老娘不高兴,就不管天,不管地,不管三七二十一。” “那你今天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钱晋问道。 “要是真的有钱大家赚的话,合作没有问题,可要是遇上喜欢玩阴谋诡计的主儿,水杨街的人是拼了命也要讨回公道的!” 正文 第五十章 合 作 龙熙蕊窃听着一众黑道中人的对话,已基本了解风月宫的意图,于是心里开始盘算起救人的计划来。要营救被困在地下的童舒阳已属不易,而邓浩然兄妹此时也处境堪忧。她微微皱了皱眉,忽然间又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她的手摸到了自己衣兜里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那是夜瞳最近的杰作——百慕大。 龙熙蕊所在的房间在顶层八楼的边角,邓浩然兄妹被困在六楼,而黑帮聚会的大厅在五楼中部。她开窗而出,从腰间射出登天索固定于楼顶的铁栏,随后纵身一跃,将自己的身体向钟摆一样荡出。经过七楼时,借着房间里的灯光,她再次瞥见了那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此刻他正坐在沙发上,侧身对着窗户,好像在一边吸烟一边摇头。龙熙蕊回想此前偷听到易尊打电话时的对白,再结合会议上那些黑帮人物的对话,心想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位高权重的“松爷”。但由于身体下降速度很快,她还是没能看清对方的样貌。 很快,龙熙蕊伸手扶住墙壁,双脚搭上五楼会议大厅隔壁房间的窗台。房间里漆黑一片,看来没人。 夜色渐深,雪势却丝毫不减,将户外粉装玉砌成一个宁静的白夜。 大厅里众人的对话仍在继续,只听钱晋说道:“三娘,坊间常说:要享福,来风月宫;想打架,到水杨街。水杨街头出打仔!就像你身后的丧静、炭坤、狂飙,他们一个比一个能打。再说,你管三的泼辣性格大家都是如雷贯耳的,就算是真有人想耍手段寻开心,也绝不会抓上你这块烫手的山芋。” 易尊接话道:“不错,三娘,一个好汉三个帮,风月宫这次是诚心请你来帮忙的,你根本无需多想。” 管三娘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又听妖龙尖声道:“既然大家都想合作,那也别再婆婆妈妈,脱裤子放屁了,说吧,怎么个入股法儿?” 易尊神色悠然道:“风月宫开出的利率在单子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至于投资多少,全凭大家的心情,反正只要多投入,自然高产出。” “well!well!well!”mr.method说,“我先入股一个亿玩玩!” 桌上的众人听罢,尽皆色变,大家都没想到这个狂人一开口竟然就是上亿的大手笔。 “我靠!用不用玩这么大呀!”久久没有说话的张之长斜了mr.method一眼,板起脸来大声道。 “shit!我还没说完呢!是一亿美元啊!usdors!”mr.method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一脸不屑地说,“尊哥,风月宫这张桌子好像有点儿大呀!我看根本不适合那些做小买卖只赚硬币的角色来玩。” 张之长年轻气盛,暴躁的脾气沾火就着,正欲出言还击,却被他那老成的哥哥劝住。张之弓皮笑肉不笑地道,“要我们玉河寨掏美元出来可能有点儿麻烦,但上好的‘白货’倒是可以长期供应给风月宫。” 易尊道:“这方面绝对没有问题,风月宫一定可以给你们提供安全的出货平台,省去一切中间环节,绝对让大家有的赚。” 这时,陈大耳朵淡淡地说:“区区一亿美金,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六亿多人民币罢了,算起来也就仅够张艺谋拍部电影的。” 钱晋道:“老谋子花六个亿拍了一部《金陵十三钗》,可是如果大家入伙风月宫,何止十三钗,即便是三十钗,在这里也是绰绰有余的。” 经他这一调侃,周围不少人已笑了起来。 窗外的龙熙蕊也好奇心起,掏出正三棱锥体形的百慕大,见四角分别为红、黄、蓝、绿颜色,便扭动了功效最弱的红色一角,一来想试验一下它令电子器材失灵的威力,二来也想捉弄一下陈大耳朵和那位在背后通过无线电语音支配着他的余家小姐。 只轻轻一扭,陈大耳朵即刻皱着眉头伸出左手掏起耳朵来。 妖龙又道:“我们默言堂是搞赌场的行家,不过现在有显博会在,一山不容二虎,不知道风月宫的赌场想怎么个搞法?” 易尊正容道:“默言堂与显博会,就像‘南胜北妖’的名号一样,向来难分伯仲,风月宫也自然不会厚此薄彼,这里地下赌场大可以两分天下,由你们双方各持半边。” 妖龙眯起鹰眼冷笑道:“好!默言堂没问题,我先出一亿人民币。” 易尊当即一笑,说:“龙哥果然爽快!”又转眼望向三大大人。 刘大脑袋和李大屁股都看着陈大耳朵,却见他低着头只一味胡乱地掏着耳洞。 易尊追问道:“不知显博会意下如何?” 在百慕大的作用下,最欠缺稳定性的无线电信号是首先被屏蔽掉的,于是陈大耳朵耳洞里的耳机便无法传递声音。只见失去指令的他鼻尖已沁出了汗,连掏耳洞的手也抖得厉害。 龙熙蕊又觉彻底屏蔽还不够有趣,索性来回旋转起百慕大那红色的一角来,于是陈大耳朵耳洞里便响起老板千金断断续续的声音:“合作不……投资……算不上……愉快……显博会……可以……” 陈大耳朵听得有点儿丈二和尚,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只慌不择言地鹦鹉学舌道:“合作……不投资。” 显然,大家对他这个回答都感到意外。 陈大耳朵也觉自己言出不妥,结结巴巴又道:“算不上……愉快。” 妖龙叫道:“他妈的!你说的什么啊?驴唇不对马嘴的!” 陈大耳朵又道:“显博会……可以。” 其实,余家小姐本来的原话是说:“合作不成问题,投资多少钱也算不上一个问题,如果合作愉快,说不定显博会每个月都可以增加投入。”但由于百慕大对无线电信号的干扰,声音断续,漏掉一些字,陈大耳朵就算耳朵再大也难以理解她的本意,最后他干脆用手指把那枚微型的耳机掏出了耳洞。 易尊说:“那么显博会的意思是……” mr.method同时道:“用不用给你们的余会长打个电话领个指示啊?” 刘大脑袋察觉到似乎是无线电通讯出了问题,见场面尴尬,伸手在陈大耳朵大腿上拍了一下,开口道:“既然龙哥肯出一亿,我们显博会就借尊哥吉言,与默言堂各持半边,也出一亿好了。”他料想就算会长余连胜或是他的千金在场,也不会在默言堂面前折了显博会的威风,所以情急之下,决定当机立断,先斩后奏。 易尊叫了声好,又把目光转向钱晋。 钱晋笑道:“我是风月宫的老朋友了,今后我的永业就是大家的‘洗衣房’,洗钱漂白的活儿包在我身上,其他贷款转账之类的事情也都是举手之劳。” 易尊点了点头,又对樊路崎道:“崎少,其实今天的事我此前也邀请了令尊,可他说最近生意繁忙,无暇抽身,但没想到崎少你却碰巧大驾光临,这简直就是天意啊!” 钱晋拍着樊路崎的肩膀,说:“贤侄,这明摆着是桩稳赚不赔的大买卖,尊哥这是给了你一个近水楼台,不妨入股玩几手。” 樊路崎扭头看了bootiful一眼,说:“既然风月宫如此看得起我们父子,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今后还得倚仗各位前辈多多帮助。”其实有樊高这种腰缠万贯的父亲,樊路崎对生意上的事情并不热衷,如今倒是被这个人见人迷的bootiful的音颦笑貌惹得春心荡漾,他同意入股,其实是希望能多一些与bootiful见面的机会。 易尊笑着道:“崎少,合作之事也无需急于求成,你大可以和令尊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樊路崎说:“我个人手头也有一些资金,投资一亿不成问题,还不用通知我爸爸。” 易尊朗声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崎少真是年少有为!” 樊路崎回以微笑,又偷偷瞥了bootiful一眼,发现她竟然正以笑魇相对,不觉间心里一甜,暗想:能博美人一笑,千金一掷也是物超所值! 易尊的目光扫了桌上众人一圈,最后落到管三娘身上,道:“三娘,风月宫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啦!” 钱晋也附和道:“是啊!三娘,你现在是三管还是三不管呢?大家都等你一句话啦!” 管三娘面无表情地道:“虽然水杨街的人向来对风月宫没什么好感,但我对法律却更多几分厌恶,要是风月宫的‘法外街区’真能成事,我倒也愿意助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是多少money啊?”mr.method轻蔑地问道。 易尊抢道:“水杨街头出打仔!到时候,三娘你带手下的人只要维持好风月宫各个营业场所的秩序就好,大家也再无后顾之忧了。” 管三娘道:“那风月宫可不要让我的兄弟们饿肚子呦!” 易尊笑道:“放心,三娘,风月宫不但管吃管喝管睡觉,还要保管兄弟们发财的!”见众人发笑,他又道,“合作之后,资金庞大,我看得选出一个统筹监管之人才好。” 钱晋道:“全盘计划由风月宫提出,自然由风月宫的人管理最好。” 易尊摇头道:“既然是合作,便是大家地位平等,不分彼此。依我看,mr.method投资最多,而论辈分,在座的还要数妖龙哥最高。” mr.method深吸一口雪茄,看着梳着莫西干发型、焗成满头银发的妖龙道:“龙哥,这里面数你白头发最多,肯定德高望重,由你做监管再好不过啦!”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刺 尊 待长桌上的众人杯中斟满美酒,易尊举起高脚杯,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祝大家合作愉快!” “如果财源广进,自然合作愉快!”妖龙叫道。 mr.method眼望窗外,说:“what-a-fucking-beautiful-night!风月宫的雪景真他妈的漂亮啊!你们看,就像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这个比喻超赞!”钱晋拍掌道,“来到风月宫,不但可以风花雪月,更可以金银万两!” 一桌人齐声笑起来。 邓浩然看着大屏幕上众人把酒寻欢的场景,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痒,恰好邓莞尔递过一杯清茶,说:“哥,他们的合作尘埃落定,可是这样子对待我们又算什么啊?” 邓浩然哼了一声,道:“一群犯罪分子,却告诉警察在这里法律约束不了他们,气焰何其嚣张!”说着,他的眼睛刚好对上屏幕里易尊诡异的目光,那张俊雅却透着邪气的脸正冲着他狞笑。 这时,管三娘伸箸夹了铺在面前女体盛眼睛上的一片番石榴,于是露出那艺妓的一只左眼来,只见眼角下方有一颗隆起于皮肤之外的痣,硕大且颜色鲜红,她轻轻“咦”了一声。 桌上诸人不禁朝她望去,却见那艺妓陡然坐起身来,伸手去拉自己那枚脐环,结果竟从脐上的皮肤下扯出一柄大约10厘米长的短锥。众人预感不好,银光一闪,短锥已对准易尊的咽喉刺出。 这瞬间的变故快过各人的反应,眼见易尊已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易尊抬起双腿猛蹬桌子的边缘,于是连人带椅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向后平移滑出,而且速度奇快,短锥每前进一寸,他的喉咙便已退后一寸。行将化险为夷之时,哪知艺妓手指一捏机关,那利器居然锥中有锥,“嚓”的一声,从尖端又探出一节,10厘米的短锥霎时变作20厘米的长锥,再次直刺易尊的喉咙。 较之刚才的振臂而击,这次的机关弹射则更要迅疾十倍,而此刻易尊的座椅退势已尽,俨然已强弩之末,无路再退。没想到易尊用尽腰背之力向后骤仰,令身下的椅子两条前腿抬起,于是人椅合一,以座椅的两条后腿为支点向后翻转,结果锥锋擦着他的鼻尖飞速划过。差之毫厘,一次近乎完美的刺杀最终还是功败垂成。 说时迟,那时快。易尊躲过那夺命的一击两刺以后,身体随椅子向后翻倒,同时就势抬起右腿,一收一蹬,右脚正中那艺妓的胸口,竟把她踢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身,仰面朝天跌卧于长桌之上,撞得餐具四处纷飞,其他的艺妓被吓得翻身而起,到处逃窜。 蟑螂强和大雁迅速抢到长桌两侧,巧儿则掏出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刺客,三人已成合围之势。 那艺妓胸口受伤不轻,但掌中长锥并未脱手,她左手一撑桌面,有些吃力地原地立起,虽已四面楚歌,却仍面无惧色。 易尊站起身来,一边掸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道:“一点红,我们到处找你不到,你却偏偏要自己送上门来!” 一点红咬牙道:“我今天是上门来追命的,追的正是你的狗命!” 只听管三娘在一旁道:“今晚真是让人大饱眼福,不但有雪景看,还有风月宫窝里斗的好戏可以观赏。” 易尊立刻大声道:“一点红是风月宫的叛徒,皇母已下了江湖追杀令,现在正好让我来清理门户。” 一点红骂道:“呸!恶人先告状,你才是背叛皇母的叛徒。” 易尊怒道:“少在这里废话,给我抓住她!” 蟑螂强等人正要动手,忽然房间里灯光齐灭,紧接着一扇窗户大开,寒气夹着雪花从外袭来,身着夏装t恤的张氏兄弟立即意不胜寒地抱住肩膀搓起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室内漆黑一片,只剩下mr.method雪茄烟头上还燃着的星星之火,但那点点光亮瞬间便也消失得无踪无迹。漫天白雪倒是把窗外点缀得如群星闪耀。 一点红见机而动,从桌上一跃而起,身动轻灵,几步已到窗前,随即双脚腾空,如跳水一般,全裸的身体从那扇大开的窗口鱼跃而出,宛如一抹星辉,消失于雪飘如尘的黑夜。 众人目不暇接之际,一道耀人眼目的白光,又从大厅中心爆闪开来。目睹了黑与白的极限转变之后,人们的眼球都已黑白难辨,再看不清任何东西。 邓浩然所在的房间里也是伸手不见五指,邓莞尔情难自禁尖叫了一声。 自古以来,黑暗总是给人莫名的恐惧,邓浩然握紧掌中的手枪,低声道:“莞尔,别怕,把手给我。” 凭声音抓紧邓浩然的手,邓莞尔那颗慌乱的心便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从小到大,只要有哥哥在身旁,她心里便不再有“害怕”二字。 邓浩然竖起耳朵听了十几秒钟,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便拉着邓莞尔向房间里唯一的那扇装有电子锁的门走去,轻推之下,门竟然悄无声息地开了。 会议大厅里,人们叫喊吵嚷着乱作一团,足足过了有三分钟,头顶的灯光闪了几下,终于亮起来。又经过好一会儿的明适应,大家才隐隐敢睁开眼睛。 只见易尊与mr.method站在窗口,正望着窗外的雪夜。 mr.method喊道:“不是吧!一点红那可怜的小命儿就好像灰飞烟灭成这满天的雪花一样!难道她会飞天遁地不成?” 易尊把头探出窗外,上下左右全方位望了一圈,然后道:“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同伙就在附近。” “why?”mr.method问。 易尊用手掌托起一个乒乓球大小微微发黑的圆球,说:“你觉得她一丝不挂的身体里哪个地方还藏得下这枚闪光弹?” 再看大厅里,由于害怕刚才的白光是炸弹爆炸,张氏兄弟、三大大人和管三娘等人都抽身远离大厅中心,躲到四周的墙角,妖龙飞身蹲在屋顶的吊灯之上,钱晋钻到了长桌底下,而樊路崎则扑倒在地,身下护着那位让他见色忘情的美人——bootiful。 此前的黑暗中,樊路崎只觉身下的bootiful吹气如兰,幽香淡淡,那是一种给人大自然般美妙意境的香氛。他忖度着她用的是哪个品牌的香水,有点儿e,又好似tous,却听bootiful小声道:“vancleef-arpels(梵克雅宝)的mindnight-in-paris(夜幕星空),味道不错。” 樊路崎大吃一惊,诧异她居然能准确猜出自己所用香水的品牌,而且连款式的名称都一字不差。 “right!”樊路崎说着把脸向下探了探,感觉隔着幽邃的黑暗,她的俏面就近在咫尺,不觉间心跳加速,匆匆道,“让我猜猜你的,e的‘it’s-me’吗?” “wrong!”bootiful柔声道,“是double-beauty的‘倾心’。” “double-beauty?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品牌?” “这个月才刚刚上市,是由我代言的新品。” “由你代言?你是个明星?” “嗯哏!” “我怎么从没在银幕或杂志上看到过你?” “我也是新品上市,明日之星!” “呵呵!不错,我早该一眼看出来的!” 说话间,再次亮起的灯光把大厅照得金碧辉煌,邓浩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按在bootiful胸前高耸的双峰上。 “请恕我直言,我那位脾气不太好的男朋友就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bootiful轻声道,纤纤玉指已搭上樊路崎的手腕。 樊路崎听罢虽心生怯意,但双手却如深陷泥潭一般,无法自拔。望着bootiful那双迷人的双眼,他意由心生道:“我听说目光清灵的女人富有智慧而且充满魅力。” “我又听说额头有三行节条线的男人,肉体欲望强烈,而且易受诱惑。” “在所有男人面前,你都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樊路崎说着把头一伸,已不顾一切向那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吻去。 眼见四唇几近相接,却被bootiful竖起的食指从中隔开,只听她娇声道:“not-here!” 再说一点红方才飞身跃出窗口,只觉身体刚开始下落,便被人拦腰抱住,随后疾速向斜上方飞去,感觉瞬间进了一个房间,之后被那人将自己轻轻抛于沙发之上。 一点红摸黑翻身而起,将长锥护在胸前,问面前的黑影道:“你是谁?” 那黑影正是龙熙蕊,而那枚闪光弹则是明鉴居士送给她的防身之物。她没有回答一点红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这样跳下去,不摔死才怪!” “死有什么可怕!落到他们手里,下场只有一个,就是生不如死!” “你是风月宫的人,但为什么要刺杀易尊?” “你是谁?” “救你的人。” “好吧!我一点红歉你一条命,但并不歉你一条口舌。” “好!那我现在就要你还我一条命。” 一点红当即一愣,问道:“怎么还?” “帮我救别人一命。” “救谁?” “一个女孩,在地下五层。” “好吧!这个忙我帮,尽管可能赔上我一条性命。” “你帮我救人,我也助你离开风月宫。” 一点红哼了一声,道:“那可要看你的本事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深 入 虎 穴 1 漆黑的夜飘着洁白的雪,黑白交应罩着那幢喧闹的楼。 听着风华月貌大楼里人们纷杂的喧哗之音,一点红问龙熙蕊:“你是怎么做到让整幢大楼在瞬间断电的?” “用我的手。”龙熙蕊说着手指一扭百慕大功效最强的绿色一角,关闭其形成的次声波及磁场,窗外立刻微光闪烁,因为周围的电器恢复正常,原来开着灯的房间都再次亮起灯光。 楼里的人也仿佛被电击了一样,即刻间爆乱一般人声鼎沸起来。 一点红起身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望着龙熙蕊手中三棱锥体形的百慕大,一脸羡慕地说:“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我都很想拥有它。”她晃了晃手中的长锥,又道,“真可惜刚才是你救了我!” 龙熙蕊付诸一笑,道:“原来一个冷血杀手也会讲江湖道义!” “我一点红向来恩怨分明!那就借你吉言吧!现在是我歉你一条命,等我帮你把人救出来以后,说不定我又会作回我的‘冷血’,狠下杀手了。” 借着室内灯光,龙熙蕊发现一点红左侧胸部有一个“亻”样图案的纹身,猛然回忆起在皮茜家附近那家叫作“庞贝古城”的咖啡屋里曾经遇见的和“德州大白猪”在一起的中国女人,英文名叫lotus,当时被大家称作拜金女,她胸前也纹了那样一个单立人的图案。 莫非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关联?龙熙蕊思索着。 看到龙熙蕊定定地望着自己的胸部,一点红终于觉察到自己浑身上下依然不挂一丝,尽管对方也是个女人,她还是本能地双臂交叉护住前胸,同时夹紧双腿尽量遮住下身的私密之处。 龙熙蕊会意地从身边的墙上取下一条浴巾丢了过去。 一点红冷冷道了声“谢谢”,接过浴巾把自己围了个无懈可“觊”,然后左右张望着房间里的摆设,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你居然把我带到了易尊的办公室!……不过也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完她前行几步来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胡乱翻着桌面上和抽屉里的东西。 “你好像答应过帮我去地下室救人的!”龙熙蕊催促道。 “想早点救人就赶快帮我把这该死的抽屉给弄开!”一点红拉扯着那只上了锁的抽屉,叫道。 无奈之下,龙熙蕊故技重施把钻戒对准锁孔,从钻石里弹出一袭液体,那液态金属渗入锁孔深处,重新塑形成微小的钢珠,片刻间便撞开机关。 “为了你手上这枚会开锁的钻戒,我愿意放弃所有的江湖道义!”一点红一边翻着抽屉里的东西,一边开着玩笑。 那个抽屉此前曾经被龙熙蕊打开过,里面都是些文件之类的东西。只见一点红简单翻看了几页,便把抽屉里所有的资料搬到了桌面上,又对龙熙蕊道:“劳驾再扔给我一条浴巾。” 龙熙蕊依言而行,一点红接过浴巾平铺开来,开始包裹那些东西,不小心甩出一页资料,如落叶一般缓缓飘落于地板上。龙熙蕊躬身拾起,见那张纸上面彩印着几幅花花绿绿的图片,根据经验,她觉得那是一种医学专业的病理学照片,采用免疫组织化学的方法对细胞或蛋白进行染色,再应用显微照相机拍摄下来的。其中一张照片下方注释着一行英文:the-morphology-of-skin-keratinocytes-at-day-7-after-useage-of-admiration。除了几个没见过的医学专业名词以外,龙熙蕊分析那字面意思是:使用adiration后第7天时皮肤某种细胞的形态。再看资料的右下角,打印着几个大号的黑体字母:d&b。 “有什么发现吗?”一点红问。 龙熙蕊摇了摇头,把资料递了过去。 一点红用浴巾包好所有文件,斜肩系在身后,将浴巾在胸前打结时,她无意中碰到了之前被易尊踢到的胸骨,猛地咳了一声,竟呕出一口血来。 “你没事吧?”龙熙蕊上前扶住她的身体。 “只是有点儿胸口疼,没事,死不了的!”一点红以坚毅的声音说道,但脸上痛苦的表情却难掩她胸部不轻的伤势。“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救人了。” “也许我们应该再等一会儿,等两个人。” “等谁?”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龙熙蕊打开门,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正是邓浩然和邓莞尔兄妹。原来龙熙蕊启动百慕大后,兄妹俩所在房间大门的电子锁便立时失灵,邓浩然拉着邓莞尔摸黑出了房间,而当龙熙蕊关闭百慕大时,一切电器又都恢复正常,她趁一点红翻找文件之时,用手机给邓浩然发了短信,告诉他易尊办公室的位置。 龙熙蕊和邓浩然见彼此都安然无恙,相视一笑,心中均感温馨无限。 看着二人略带缠绵的表情,一点红面带妒意道:“我想我们现在可以深入虎穴去救人了吧!” “我们怎么下去?”龙熙蕊问。 一点红道:“坐电梯,但我需要你先把大楼的电停掉。” “没有电我们怎么坐电梯呢?”邓浩然有些不解。 一点红说:“放心,你的朋友会放电的!” 龙熙蕊对邓浩然一笑,手指一扭百慕大绿色一角,她的笑容立刻隐没于黑暗之中。 大楼里又有人叫起来。 一点红在前引路,三人紧随其后。龙熙蕊取出红外线眼镜,一分为二,递给邓浩然一个镜片,这样二人便可以一眼将四周看得一清二楚。龙熙蕊虽然希望熟悉风月宫地形的一点红帮忙救人,但始终还是对其满怀戒心,有了红外线眼镜,便可以提防对方使诈。 一点红所走的路线显然出乎众人意料,她没有走向楼道两旁,而是摸着墙来到走廊中部。 忽听不远处有男人在说话:“没想到刚来电就又停了!黑灯瞎火的,雁姐却非叫我们爬楼梯爬到地下去!” 另一个说:“现在连手机都用不了了,快用你的打火机给个亮。” 龙熙蕊和邓浩然都不禁心里一紧,当即放慢了脚步。而一点红却朝着声音的方向疾走几步,打火机的火苗闪起时,她的长锥已刺入一人咽喉,那人惨叫声刚刚发出,另一人的喉咙上也多了一点红流,接着便是两人倒地的声音,随后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龙熙蕊通过红外线眼镜看得真切,一点红从起步到借着那一点火光无比精准地给两人以致命一击,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心道:一点红,果然一点封喉,封喉见红! “快跟我来。”一点红小声道,然后不知她在墙上哪里拍了一下,身前的整面墙壁“咔咔”几响,旋转了九十度。 一点红当先而入,三人随后跟进,眼前是螺旋式的楼梯。 邓浩然摸着楼梯的扶手,问一点红道:“你不是要我们从顶楼爬到地下去吧?” 一点红冷言道:“不愿意爬的话,可以跳楼下去。”又对龙熙蕊道,“你那条绳子有多长,我想借它一用。” 龙熙蕊一听,已深明其意,将登天索的前端锁在楼梯的金属栏杆上,说:“有了它,想要登天怕是也足够了。” 一点红道:“现在不要登天,而是要入地,你的绳子能承受住我们四个人的重量吗?” “没问题!” 于是,邓浩然从身后搂住邓莞尔,邓莞尔搂住龙熙蕊,龙熙蕊再搂住一点红,登天索不断延长,四个人飞速从天而降,到了一楼。 远处灯光闪烁,隐约可见有十几个人提着应急灯在检修电路。 “这里是整幢大楼的供电中心。”一点红说。 “接下来我们怎么到地下去?”龙熙蕊问。 “得坐电梯。” “电梯在哪儿?”龙熙蕊又问。 “绕过供电中心和那些人,再走到尽头。” “听起来有点儿难度!”邓浩然说。 一点红哼了一声,竖起手中的长锥,不屑道:“依我看,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龙熙蕊一把握住她的长锥,说:“别再杀人了!” “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龙熙蕊倒的确是被她这句话将住了,一时无语,但转念灵机一动,道:“都跟我来!”说完,带三人绕到螺旋式楼梯下方的暗影处。 “你这是要搞什么名堂?”一点红问。 龙熙蕊默然取出百慕大,再次旋开了绿色一角,瞬间周围灯光大亮,但都无法照及四人隐藏之处。 只听远处检修电路的人喊道:“真他妈的邪门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停电,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来电!” 又听一个女人道:“别发牢骚了!今天可能真是遇上高人了!也许根本不是电路本身的问题。” 龙熙蕊四人都根据声音辨别出说话的女人正是大雁。 大雁又道:“你们几个继续守在这里,你们几个上去看看老板那边是什么情况,还有你们几个,跟我坐电梯到下面去。” 一点红和邓浩然听罢都有想立即动手的意思,却被龙熙蕊一个抬手平推的手势制止了。 那边,众人应了一声,便开始分头行动。不一会儿,听起来有五六个人经楼梯一溜小跑上了楼。 龙熙蕊冲三人一点头,四人都飞身而起,从楼梯后绕至长廊,只见供电中心附近站着几个男人,个个身高体壮。 一点红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在最前方,龙熙蕊紧随其后,邓浩然因为拉着邓莞尔,落在最后面,但他目光一扫已点出前方共计六人,料想待会儿交起手来恐怕龙熙蕊和一点红双拳难敌四手,自己至少也得解决掉两个,想到这里,便早早松开了邓莞尔的手。 “什么人?”几个男人大吼一声,虽然事出意外,但很快都已摆好斗架的姿势。 一点红眼放凶光,掌中攥紧那支尚沾着血迹的利锥,但还未等出手,眼前银光骤闪,六个男人已先后倒地,连哼都没哼出一声。紧接着又见几道银光从眼前划过,收至龙熙蕊手中魔方形状的小盒中,发出“当啷”之声。 “龙鳞飞花!你是妙花神探——龙熙蕊?”一点红惊叫道。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深 入 虎 穴 2 一点红也算江湖阅历不浅,一语道破龙熙蕊的独门绝技——龙鳞飞花,但龙熙蕊没有言语,只是快步前行,身影从她面前闪过,向大雁那边追去。 大雁带着四个男人已进入电梯,回身发现外面情况不妙,赶紧叫道:“快关门下去。” 眼见电梯的两扇钢门缓缓合闭,纵然来者奔跑速度再快,都已遥不可及,大雁心头一宽,谁知两扇钢门离合二为一只差一隙之差时,却“嘎”地一震停住,随即竟反方向朝两旁分开,原来一枚硬币不知从何而来,不偏不倚卡在中间。转眼,银光乍现,大雁身旁四个手下纷纷瘫倒,她发现他们每人脖子上颈动脉处都有一道很短的红线,显然是受了重击所致,她知道打击单侧颈动脉即可使人瞬间晕厥。 鳞散可识!龙熙蕊用唤龙匣收回五枚龙币,却被一点红当先抢入电梯,长锥破空而出,直奔大雁的咽喉而去,但那利器刺入肌肤之前却骤然停住,原来一点红持锥的右手手腕已被龙熙蕊死死攥住。 “放手!我和这个贱人有笔旧账要算!”说着,一点红几乎用尽全身之力,但握锥的手就像被石化了一般,纹丝不动定在原地。 龙熙蕊道:“她知道我们要救的女孩关在哪里,你不能杀她!” 一点红听罢手上全然松力,长锥也收作短锥,龙熙蕊见状便放开了手,不想一点红收回的手臂突然再次扬起,利锥前端随机关的弹力激射而出,精准地穿透大雁左耳的耳垂,钉入后面挂着的木制油画的画板里。 大雁又惊又痛,不觉失声尖叫,而最后步入电梯的邓莞尔也吓得叫出了声。 一点红冷笑一声,对大雁道:“放心,大姐雁,还没到杀你的时候。” “带我们去找那个叫童舒阳的女孩。”龙熙蕊探出手指按下负五层的按钮,然后说道。 邓莞尔听了心道:“童舒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以前好像在哪个地方听到过似的。 大雁因为耳垂被钉在画板上,脸偏向左边,不得不斜了眼睛看着龙熙蕊,说:“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照你说的去做?” 一点红用力拧了拧长锥,道:“你有的选吗?现在是给你穿了个耳洞,不听话的话,下次我可要在你的瞳孔上开个洞了!”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风月宫里哪个女孩叫什么童舒阳的。”大雁吃痛呻吟的同时,又故作惊讶道。 龙熙蕊正色道:“你和蟑螂强刚刚打到她吐血,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她现在还被你们吊在房间里。” “那个女孩是你们用行李箱装着带进来的,少装糊涂!”邓浩然也附和道,以他惯用的警察对犯人的口吻。 大雁听罢默不作声了,心想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似乎对童舒阳的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地下五层。 一点红手按机关,让长锥缩成短锥,同时对大雁厉声道:“乖乖地,别耍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变成一只眼或者三只眼!” 锥尖拔出的瞬间,大雁耳垂上的伤口涌出一小股鲜血来,她“呀”了一声,赶忙用手指捏住耳垂。 龙熙蕊拉着大雁走在前面,一点红用短锥顶着大雁的后身,只要她一碰机关,锥尖便可后背进,前胸出,邓浩然则拉着邓莞尔跟在最后。 周围光线昏暗,显得有些阴森可怖。邓莞尔情不自禁搂紧了哥哥的臂膀。 龙熙蕊悄悄拿出手机,屏幕上可以定位蟑螂强身上微型摄像窃听器的具体位置,她认为蟑螂强此刻就守在关押童舒阳的房间里,因为他们千方百计抓这个女孩回来,足见风月宫对她的重视。果不其然,屏幕上显示,跟踪信号就在地下五层,而且大雁正引着他们四人离蟑螂强越来越近。龙熙蕊之所以要大雁带路,一方面希望少走弯路,以免单凭信号定位寻找,误打误撞可能打草惊蛇;另一方面可以拿大雁作人质,甚至到最后可以把她作为交换的筹码救出童舒阳。 脚下的路好似迷宫,大雁忽而左拐,一会儿右转,四人几乎早已忘记了来时的路。 一点红有些不耐烦地对大雁道:“走快点儿,别耍花样!” 邓浩然望着周围的墙壁,一边尽力寻找着得以识记的标志,一边说:“一点红,你不也是风月宫的人嘛,怎么你没来过这里吗?” 大雁“嗤”地笑了一声,道:“她这个叛徒三年前就被风月宫扫地出门了,又怎么会了解如今风月宫的神秘地带。” “闭嘴!”一点红用短锥*大雁的后心,轻蔑地说:“你们这些易尊的走狗又何尝不是风月宫的叛徒!” “嘘!别吵!有声音!”邓莞尔低声道。 声音是从他们身旁的墙壁里面传出来的,听起来是个女人,只听她说:“徐小姐,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分别对两位model进行了精心的包装,您瞧,1号展现出了柔美身姿,2号注重的是浓彩奇幻,不知她们中的哪一个能够符合您挑选仆人的标准呢?” 又听徐小姐道:“分月共的收段海算告明,沃恨蛮意,梁葛都摇。” 这位徐小姐说话特别慢,差不多一字一顿,而且很多字的音准都有问题,但龙熙蕊等人还是勉强基本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说:“风月宫的手段还算高明,我很满意,两个都要。” “日本人?”邓浩然小声道。 “不,是韩国人!”邓莞尔说,“日本人里面没有姓徐的。” “算你聪明!”大雁对邓莞尔道,“这位泰丰组的徐贞艺小姐可是我们风月宫钻石级的贵客。” 邓浩然一惊,道:“泰丰组!首尔数一数二的黑帮!” 这时一点红又用短锥轻轻戳了一下大雁,说:“废话少说,快带我们去找那个女孩。” “呵呵!”大雁笑道,“你们要找的童舒阳就在里面,她可就要成为人家的仆人了。” “那就快带我们进去!”一点红催促道。 “好!”大雁说,接着不知她的手在哪里敲了一下,在她身后门板大小的一块墙壁忽然旋转开来,她就势闪身而入,一点红人随锥至,也紧追入内,而龙熙蕊早有戒备,因为她发现手机上代表蟑螂强的追踪信号虽然就在附近,但并不在墙壁里面,知道大雁是在说谎,但未及道破已被大雁抢占了先机,好在她已提前启动,借了暗门旋转仅留的一道缝隙飞身穿入。 邓浩然则毫无机会,眼望着暗门转了一百八十度又严丝合缝地化身为墙。他和邓莞尔到处胡乱拍打着四周的墙壁,但结果证明两个人都是无的放矢,根本毫无用处。 再说龙熙蕊闪身进入暗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站着三个女人,一个身着黑色职业女装,正在对着墙上的大屏幕说话,她身后的两个都裸露着全身,一个周身五花大绑,绳子从颈部开始,蜿转往复,在锁骨、乳沟、胸骨、耻骨处都打着绳结,据说这是一种日式的龟甲缚,可以凸显女性的胸部并刺激*。更令龙熙蕊感到惊讶的是,女人身后被缚起的双臂没有自然地下垂,而是双掌合十举向上方,而且两只前臂从肘部到指尖都紧密贴合,据说这个姿势叫作“后手观音”,即使对于一个瑜珈高手来说,也是个难度超高的动作,难怪刚才黑衣女人说1号展现出了“柔美身姿”。另一个裸女——2号,被评价为“浓彩奇幻”,是因为她周身都被涂满了人体彩绘。所谓人体彩绘,又称纹身彩绘,即在光滑的皮肤上,用植物颜料绘出美丽的华服,欣赏起来别有一种特殊的美感,可以惹人遐想,但从严格意义上讲,那是一种属于小众的较为另类的人体艺术。只见2号身上五颜六色,绚烂多彩,有山有水,开花飞鸟,既充满诗情画意,又让人浮想联翩。 房间里又响起徐贞艺小姐那颇能考验中国人听力的韩式汉语的声音:“遮脊格施申魔人(这几个是什么人)?” 大屏幕上显示着她的头像,中分大卷的黑色长发掩映之下,一张标致如画的脸上嵌着美艳无暇的明眸皓齿,看一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整容”二字,她那美如冠玉的面庞上也是罕有表情,甚至阴冷有余,叫人不寒而栗,难于对视。 大雁深知一点红的厉害,一进房间便扭身绕至黑衣女人身后。 女人吃惊地望着一点红,开口叫道:“你——” 她刚张开嘴,一点红的利锥已刺入她的喉咙,依次穿透皮肤、气管、食管、脊椎,锥尖从后颈穿出,钉上了大雁的胸口,因为她比黑衣女人要高上几个厘米,女人的喉咙刚好对齐她胸口的高度。虽然她站得已算靠后,但长锥还是伤到了她的肌肤,鲜红的血液顿时涌出。但她临危不乱,掏出自己的手机搭上了锥尖,一触按键,一点红整个身体居然完全颤抖起来,原来大雁的手机还有电棍的功能,可以释放出高压电流用以防身。 尽管一点红已然中招,大雁对紧随其后的龙熙蕊还是颇有顾忌,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撤下手机转身便逃。 没了电流,一点红像根木头一样僵倒在地,右手也终于松开了那柄微红一点便可夺人性命的长锥。 龙熙蕊赶紧上前伸手去探一点红的鼻息,电击是可能导致人心跳骤停的,还好,电流虽大,但电击时间很短,一点红只是暂时晕厥。抬头间,龙熙蕊看到大雁的身影已到对面墙壁,她的手指也按在了墙壁之上。 机不可失,龙熙蕊玉指轻弹,一枚龙币对准大雁的手指飞去。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一 语 反 目 大雁以握着手机的右手探出食指按于墙壁之上,附近即刻旋出一道暗门,不想紧接着食指便触电一般痛入骨髓,疼得她下意识地一撒手,手机跌落在地上。虽然心知手指为暗器所伤,她却仍强忍剧痛头也不回地钻入暗门逃离房间。 转瞬,暗门关闭,无迹可寻。 龙熙蕊依龙鳞飞花的轨迹锁定了大雁刚刚碰过的那块墙壁,上前伸手再按,可是暗门所在的区域却毫无反应,她心中预感不好,暗想:难道要开启暗门非得指纹识别不可?! 回头看时,一点红已恢复知觉,左手单臂撑地很是费力地站起身来,右手却一动不动僵在身旁,想是此前强大电流的损伤已造成她右臂大片肌群的麻痹。一点红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而是踉踉跄跄朝那个被她刺穿喉咙的黑衣女人走去。女人侧身躺在地上,瞪大了双眼已死去片刻,鲜血沿着长锥汩汩流淌到地面上。一点红抬起右脚把她的尸体蹬了个仰面朝天,然后用力踏住她的胸部,左臂反手握锥奋力拔了出来,结果激起一波血柱。 旁边的两个裸女被一点红杀人如麻的手法和粗暴的动作吓得半死,都尖叫着向后连退几步。 大屏幕上的徐贞艺通过视频摄像头也目睹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但她酷靓而阴骘的脸上依旧面沉似水,波澜不惊。 “泥们粱葛勺了沃的牙兴(你们两个扫了我的雅兴)!”徐贞艺冷冷地说。 “你省省吧!高丽鸡!”一点红伸出握锥的左手对她竖起了中指,又见被架起的摄像头就在身前,于是挥拳将其打翻在地。 大屏幕上的影像顿时天旋地转,但声音依旧稳定:“西单啊尔,祖哥雷!” 这一句一点红便听不懂了,龙熙蕊也觉得那更像是句韩国话。 一点红扭头问两个裸女:“她说什么?”见两人只是一味惊慌失措地退步,她眼睛一瞪,晃了晃左手的长锥。 那个裸身“穿着”彩绘上去的“衣服”的女人颤声道:“徐小姐……说……她说……” “到底说什么?”一点红逼问道。 女人又吞吞吐吐道:“她说:‘婊……婊子养的,你……你死定了!’” 一点红听罢怒不可遏,举锥向女人走去,两个女人又惊叫起来。 “够了!与她们无关!”龙熙蕊劝阻一点红道,又问两个女人,“你们俩知道如何从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出去吗?” 两个裸女一脸慌乱,摇了摇头。 龙熙蕊眉头一皱,大雁已经逃走,如果不马上离开这个房间,将难免被风月宫来个瓮中捉鳖。想到这里,她面露忧色,索性拾起地上大雁的手机,发现屏幕上有2x2两排四个方格,每个方格里都有一个英文单词——close,她随意按了右下角的一个,结果方格里的单词变成了open,但四周的墙壁却并无异恙。失望之余,龙熙蕊伸手扶住了墙壁,哪知轰隆一响,暗门旋开。原来她碰到的正是刚才大雁触按的那块墙壁,上面暗门的开关要通过手机激活以后再去按才会有效。 龙熙蕊没有从暗门离开房间,而是立刻把其余三个方格从close按成了open,随后连续用龙鳞飞花一尺一尺射击对面的墙壁,那犹如机关枪扫射的情景不禁让一点红和两个裸女都看得呆了。 当第六枚龙币撞击到墙面的时候,暗门应声而开,一支黑色手枪探出头来,却是邓浩然拉着邓莞尔走了进来。看见房间里的两个裸女,两人先是一惊,随即发现地上死去的女人和一滩血污,两人又是一恐,邓莞尔甚至失声叫了出来。 龙熙蕊收回龙币,道:“此地不宜久留,都跟我来。”见两个裸女还愣在角落里,她急道,“怎么你们两个不想离开风月宫吗?” 这时一点红板起脸道:“我们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去理这些贱货的死活!” 她那充满污辱性的言语却令众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看着两个女人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邓莞尔白了一点红一眼,跑过去向两个女人伸出手来,那被彩绘了身体的女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拉住了她的手,而那位“后手观音”却又退后几步,突然猛地一头朝墙上撞去。 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血溅当场。 一点红似乎更觉得好笑,嘴角一斜,道:“说她是个贱货,她倒还真有自知之明!” 话音未落,她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啪”的一声,自己的左脸竟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本来她左侧眼角下方有颗红痣,因而被人叫作“一点红”,如今整边左脸被打得红肿起来,“一点红”变成了“一片红”。 “龙熙蕊,你发什么神经!为了这么一个下贱的东西,你打我?”一点红气急败坏吼道。 龙熙蕊过去蹲下身凝视着女人还在流血的头,伸手摸着她的颈动脉,然后面露沮丧地叹了口气,说:“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就算是无心的话语,有时也足以要人性命。” 一点红怒气未消,用长锥指着女人的尸体,厉声道:“我的话有错吗?为了这些低贱的货色,难道你要牺牲掉大家的性命给她陪葬?” “只不过为了一点尊严,她就选择了死,你又何必狗眼看人!”邓莞尔说着,为“后手观音”解开了龟甲缚,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了她裸露的身体。 彩绘女郎在一旁流泪道:“我们虽身陷风月宫,可试问又有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苟活于世的!” 一点红哼了一声,道:“你们一个个的,还真是牙尖嘴利,可我一点红从来就是敢说敢做!说起来,魔鬼和菩萨根本就不是一国的,一边鄙视凡人,恶贯满盈;另一边却可怜众生,大慈大悲!显然大家话不投机半句多,龙熙蕊,从现在起,你我各走各的!”说完,她转身便走。 “站住!”邓浩然喝道,与此同时举起手枪对准了一点红的背影。“你杀了这么多人,单凭一句‘各走各的’,就想一走了之吗?” 一点红收住脚步,但没有回头,背对枪口道:“警察先生,就算你那把9毫米口径的*里有满膛15发子弹,再加上你身上一个弹夹,满打满算也不过区区30发子弹,如今你身在风月宫,我劝你还是省省留着保命吧!” 邓浩然大吃一惊,诧异一点红竟然能一眼看出自己配枪的型号,进而识破他的警察身份。 就趁他一愣神的功夫,一点红长锥在墙上一点,人已抽身从大雁此前逃出的暗门离开。 龙熙蕊站起身来,说:“她说的也对,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也该走了。” 众人跟随龙熙蕊沿来路返回,此刻走廊里没有任何声响,但却安静得有几分瘆人。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邓浩然问龙熙蕊。 “没有时间了,得来点儿硬的,咱们硬闯进去救人。” “记得没毕业在警校的时候,连教官们都叫我‘硬汉’。” 龙熙蕊笑了笑,说:“那等会儿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硬碰硬的身手好了!” “求之不得!”邓浩然略显兴奋,用力按捏着手指的关节,发出“喀喇喀喇”的响声。“听起来好像你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被关在哪里。” “但愿我的推测没错。”龙熙蕊看着她手机上蟑螂强的跟踪信号,说,“就在前面。” 说话间,四人都感觉前方豁然开朗起来,不远处一个窗明几亮的房间出现在面前。 “童舒阳?”邓莞尔边走边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童舒阳!”彩绘女郎接道,“你是说shiny!她可是我们这群model里的头牌,据说她还是大学高材生出身呢,但凡贵客都由她先行接待,可是又听说前段时间她私自逃离了风月宫,老板到处在找她。怎么?她被抓回来啦?——都说那是迟早的事!你们要救的人就是她?” “不错!”龙熙蕊说,“听说没人能逃出风月宫的魔爪,是吗?” 女人默然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跟我们走?” 女人微微叹气道:“留在风月宫,也是生不如死,何况emma也离我而去了……”说到这里,她开始哽咽起来。 邓莞尔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说:“你刚刚死去的姐妹叫emma?” 女人流着泪点了点头,道:“她也是大学生,和童舒阳在一个学校。” “本市的政法大学?”邓莞尔问。 “对!据说大姐雁也在那所大学,很多学生妹都是被她骗到风月宫来的。” “天哪!天底下居然有这么龌龊的事情?还居然就发生在法学院校里?”邓莞尔茫然叹道,“拐骗自己的同学,她还是不是人哪!” “那你现在敢不敢和我们一起从这里逃出去?然后在法律面前指证那些坏人?”邓浩然问女人。 “现在生与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时,龙熙蕊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叫我color,我真正的名字叫彭璐。” 龙熙蕊凝视着她的眼睛,说:“听着,color——不,彭璐,我们现在要进去救人,你和莞尔就呆在这里等我们出来,到时候一定带你离开风月宫。”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飞 天 无 形 听说邓浩然和龙熙蕊二人就要独闯龙潭,邓莞尔眼里一热,对哥哥流露出一种依依不舍的酸楚。 发现妹妹很为自己担心,邓浩然不禁笑了起来,掉转手枪握着枪管把枪把塞到邓莞尔手里,说:“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风月宫的人敢靠近你们,只管开枪就好。” “哥……”邓莞尔欲言又止,最后深情地望了邓浩然一眼,握紧手枪道,“小心点儿!” “我想我找到童舒阳了!她就在里面。”通过手机屏幕,龙熙蕊可以看到蟑螂强胸前钮扣上的摄像头所拍摄到的影像。“房间里至少还有七八个人。” “小case!将将够我热身!”邓浩然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又问龙熙蕊道,“你打算怎么进去?” “时间紧迫,只好闯进去吧!” “好极了!破门而入是我们警察最喜欢的方式!” 龙熙蕊面容含笑,取出大雁的手机拨通了蟑螂强的号码,随即电话里传来蟑螂强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喂!在哪儿呢?什么情况?” 邓浩然心领神会,知道龙熙蕊想声东击西转移对手的注意力,于是一马当先,踢门而入。 门口站着一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便被邓浩然一拳擂倒。附近两人察觉情况不对,反应也算迅速,立刻大打出手,而且饶有默契,来了个左右夹攻。邓浩然曾经多年蝉联刑警队的散打冠军,深谙自由搏击与实战中的“快、长、重、准、稳、无、活、巧”八字要诀,每一招每一式基本上都攻守兼备,而且迅捷有效。两个对手仗着以多欺少,于是攻势大开,却不想尚未耍出三拳两脚,早已双双中招,更想不到对手臂长拳狠,只挨上一击,便重创难当,再无还手之力。 举手投足间,邓浩然已轻松料理掉三人,转眼一柄铁棍夹着劲风向他天灵盖砸下。此刻正打得兴起,他干脆一举左手在半空中硬生生抓住了那杆一落千钧的铁棍,同时右拳击出,正中对方鼻梁,即刻骨折血泻,男人吃痛大喊一声,下意识间丢了手中家伙,哪知邓浩然又已踢腿上脸,一脚将其扫翻在地。 眼下还有四人,先后亮出了家伙,有刀有棒,但显然都已心生怯意,守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邓浩然将掌中铁棍一横,心里正盘算着以寡敌众的作战计划,却见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地,随后银光骤闪,四枚硬币依次飞回龙熙蕊手中。他有点儿羡慕嫉妒气地望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铁棍,尴尬过后撒手一扔,铁棍落地发出“桄榔”一声。 龙熙蕊回以微笑,但那笑容转瞬即逝。扭头间,邓浩然也倍感触目惊心,只见房间中央是一个满身血污的女人,她双臂举过头顶被锁链吊在半空,脑袋毫无力气地耷拉在胸前,脚尖若即若离地点在地面上——毋庸置疑,这就是他们此行想要营救的目标——童舒阳! “都呆在原地,别动!”从童舒阳脸旁露出半张男人的脸来,嘴里发出的正是蟑螂强的声音,“否则老子割断她的喉咙!”只见一只中指打着绷带的右手握着匕首横在童舒阳颈前。 “放了她!”邓浩然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蟑螂强冷笑一声,道:“邓队长,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就算你是个警察,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进了风月宫的地下世界,你甭想全身而退。” 邓浩然也笑道:“很好!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个缩头乌龟,是怎么抬我出去的。” 这时龙熙蕊对蟑螂强说:“强哥,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至少现在,我们是两个对你一个。” 蟑螂强用左手揪着童舒阳的头发扬起她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来,转着眼珠奸笑道:“我这边也是两个,而且是一加一大于二。龙小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得给我的手指头讨个说法!” “你既然想想像君子一样报仇,又何必藏头露尾?”龙熙蕊轻轻道。 蟑螂强一时语塞,无语了片刻,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道:“君子报仇,当然也可以不拘小节的!不过说真的,我倒是蛮欣赏你那手儿耍硬币的绝活儿的,叫什么——龙鳞飞花是吧?好,现在我要你把硬币射到邓队长的脸上!”知道龙熙蕊不会轻易就范,他又道,“我数三声,如果你不射他,我就给你看一场割喉的好戏!一……二……”蟑螂强晓得龙鳞飞花的厉害,所以他整个身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部分都是躲在童舒阳身后的,只露出一只眼睛窥视着两人,另外上次在医院他吃过手指的亏,所以这次尽力只把匕首亮在外面贴住童舒阳的脖子。 “好!我射!”龙熙蕊没有留给蟑螂强数出“三”的时间,她举起两指,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枚龙币。见邓浩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冲他眨了一下左眼,右手一扬,一道银光破空而出。 蟑螂强明明看到龙熙蕊的手臂是朝着邓浩然挥出的,但万万没有想到射出的硬币竟然划出老大一道弧线,以不可思议的弧度从童舒阳的脸和她上举的右臂之间的空隙穿过,结果正中他右侧的颧骨。 房间里响起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这一招又叫什么?”邓浩然兴奋地问龙熙蕊。 “龙鳞飞花四句口诀中的第三句——飞天无形。” 龙鳞飞花讲究弹无虚发,但很多时候当龙币直飞线路受阻,便无法有效击中目标,所以为了弥补上述不足,龙熙蕊煞费苦功,练就了弧线轨迹的弹射手法,而且已经达到百发百中、出神入化的境界。 龙熙蕊多次窃听蟑螂强和大雁的对话,知道童舒阳身上有着风月宫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蟑螂强所谓的“割喉”只不过是兵不厌诈、虚张声势的缓兵之计而已,童舒阳与其说是他手里的人质,倒不如说是他不得不保护的对象,因此比较起来,龙熙蕊比蟑螂强更有恃无恐。 蟑螂强显然受伤不轻,但还是连滚带爬捂着脸从后门逃走。对此邓浩然也无暇顾及,赶忙上前解开锁链救下童舒阳。 “童舒阳!”龙熙蕊轻声呼唤着惨遭蹂躏以致人事不省的女孩。 童舒阳无力地睁开眼睛,看到龙熙蕊和邓浩然后目光有了些许闪动,似乎已认出二人,她动了动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喂”字,但声音微弱至极,她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龙熙蕊,又挣扎着缓缓抬起右手,最后落到了她的上腹,随即便昏死过去。 “她好像有话要说。”邓浩然道。 “可她只说了一声‘喂’!……难道她是想问我们‘为什么’?”两个“喂/为”字都让龙熙蕊一头雾水,但她觉得眼前这个垂危的生命,正在向自己传达某种难明的讯息。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声枪响。 “莞尔!”邓浩然大叫不好,飞身向外跑去,恰见有两人摇摇晃晃想站起来,立即左右开攻,补上两拳,将两人再次击倒,并随手拾起了自己刚才丢下的那条铁棍。 龙熙蕊只好只身背起童舒阳,转眼视线里已不见了邓浩然的身影,远处却传来邓莞尔的尖叫声。她担心两人安危,于是加快脚步,同时将自己手机的屏幕切换到邓浩然身上的监视器,发现邓莞尔和彭璐两个人正纠缠在一起,邓莞尔手里握着手枪,而彭璐则用双手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啪”的一声,枪口朝天又开了一枪。不远处男男女女有十几个人正快速逼近,龙熙蕊从手机屏幕上看到了巧儿和大雁的身影,还有她们手里的枪。 龙熙蕊心头一紧,真正的危险已迫在眉睫! 得以肉眼直视的邓浩然则更是胆战心惊,不顾一切冲上前去,右手铁棍一点彭璐的肋骨,旋即一挑便从邓莞尔手腕上拨开了她的双臂,然后左手掐住她的后颈,用力一推,彭璐只觉得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出,不由自主地向前猛扑出去,迎面而来的巧儿本来准备开枪射击,但瞬间视线被阻,一个五颜六色的身体飞速朝自己扑来,情急之下,借着奔跑的惯性,她双脚点地,来了个灵巧的前空翻,纤柔的身体从彭璐上空飞过。 邓浩然心里暗暗赞道:好漂亮的轻功!用于躲闪腾挪真是恰到好处。 巧儿身后的大雁则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和那么好的轻功,被彭璐扑个正着,仰天摔倒。出于自卫本能,大雁扣动了手枪的扳机,结果一枪正中彭璐胸口的要害之处。 其实,龙熙蕊和邓浩然的出现,令彭璐犹如一潭死水的心灵燃起了从风月宫逃出生天的希望,但当她看到巧儿和大雁大军压境之时,心中那一丁点儿逃生的希望立时被黑暗吞噬,她脆弱的灵魂于是见风使舵,想借偷袭邓莞尔来讨好风月宫。可惜造化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她还是把命搭在了一颗子弹上,而且死得轻于鸿毛。 巧儿待双脚平稳落地,便立刻举起手枪,但未及瞄准,眼前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周围“噼里啪啦”乱枪齐放,除了黑暗,众人只能看到火药燃烧瞬间产生的火光。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竹 篮 打 水 “快卧倒!”邓浩然耳边传来龙熙蕊的声音,于是他机敏地搂着邓莞尔趴倒在地,并顺手接过妹妹递出的手枪。 漆黑之中,枪火此消彼长,枪声此起彼伏,随后惨叫声也是接二连三。 风月宫一方虽然人多势众,但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都习惯性地在朝前方开火,可是黑暗中每放一枪都不可避免地亮起一缕火花,而闪点之处皆飞过邓浩然射出的子弹。 连开几枪后,邓浩然正为自己的弹无虚发而自鸣得意,却感觉肩膀被人猛地推了一下,而且力气不轻,就在他顺势抱住邓莞尔向一旁滚开之时,伴着一声枪响,他只觉耳畔疾风似箭,一颗子弹擦着他的面颊飞过。 显然,开枪的人是趴在地面上射击的。 邓浩然恍然醒悟,自己可以借枪火之光定位对手,对手也同样能够在自己开枪的瞬间锁定自己的位置。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后知后觉间惊出一身冷汗。 枪声过后,对面隐约传来女人微弱的呻吟之音。 龙熙蕊心里暗赞对手忍耐力之强。原来推开邓浩然后,见对面枪火一闪,她便立刻送出一记龙鳞飞花,但之后没有金属撞击之音,说明龙币击中的乃是人体骨肉之处,前方只传来对手的轻声呻吟,却无枪支丢落之音,可见她临“痛”不乱,耐力非凡。 龙币刚刚落地一响,龙熙蕊便用唤龙匣吸回,但她怕龙币入匣会发出声音,于是轻舒两指将其夹下。 接下来是一片死寂,长达数分钟的死寂,仿佛所有声音都被黑暗吞噬。每个人连呼吸都在尽力克制,因为弄出任何声响都意味着暴露出自己的位置,从而丢掉性命。 龙熙蕊戴上红外线夜视镜,周围的情况便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对方在明她在暗,但她心里想的却是“退”而不是“攻”。有了时时处处都需要人照顾的邓莞尔,已带来诸多不便,再加上一个昏迷不醒四肢难动的童舒阳,想保四人平安,并且全身而退,简直难于登天。 想到这里,龙熙蕊抬头观看,只见屋顶很高,每隔五米左右便由长长的铁链垂下一盏吊灯,透过红外线眼镜望着那些此刻不见一丝光亮的灯泡,她突然眼前一亮。 邓浩然正绞尽脑汁思考对策,忽觉有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同时暗香袭来,他知道是龙熙蕊,然后感觉那只手越抓越紧,作为回应,他也用力捏紧对方的手。霎时间,那只手居然好像飞了起来,竟拉得他整个身体也飞向前方上空。他一边攥紧那只手,一边用右手搂住邓莞尔,结果兄妹两个都腾空而起。 不久灯光闪烁,四下大亮,有人胡乱放了几枪,接着又传来人们移动叫嚷的声音。 “怪了!他们几个居然都不见了!”大雁揉着眼睛对巧儿道。 巧儿默然不语,突然向前紧跑几步。这时大雁发现地面上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正从前方滚来,被巧儿躬身拾起,原来是一枚硬币,上面还沾着一丝血迹。巧儿伸出右手,只见手背上有一道细而短的红线,周围的皮肤是一片淤青,她将硬币抵到手背上,硬币的边缘和那道红线一般粗细。 巧儿把硬币紧握手心,咬牙道:“他们有人受了伤,跑不远的,追!” 于是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向前追去,却不知龙熙蕊四人就在他们头顶。 进退两难、难于登天的处境,让龙熙蕊想到了登天索。她从腰间斜着射出长索,锁住巧儿等人后上方的吊灯铁链根部连接于顶棚墙壁的地方,接着借登天索的回收之力将四人一同拉向房顶,然后关闭百慕大,开亮电灯,最后向前方射出一枚龙币,在唤龙匣的磁力作用下,龙币落地后又滚回,至于硬币上面的血迹,则是她有意从童舒阳身上沾到的,结果这一连串的精心设计误导巧儿作出了错误判断,以为有人受伤,四人已往前方逃走。 此前,龙熙蕊左手抱着童舒阳,邓浩然右臂搂着邓莞尔,两人的另一只手则抓在一起,为了腾出一只手,龙熙蕊把邓浩然甩向上方,邓浩然心有灵犀地旋转身体,松开手的同时握住了登天索。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身体便在空中一上一下面对面贴在一起,虽然那个姿势极其难受,但就算要邓浩然一辈子这样吊着,他也在所不辞。 顶棚的灯光显得有点儿昏暗,但朦胧的感觉似乎让两人恰到好处,彼此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忽然,邓莞尔大叫道:“哥,固定铁链的钉子快脱出来了!” 邓浩然急忙扭头一看,果然,在四个人体重的超重负荷之下,嵌入墙壁的水泥钉正一毫一厘缓缓向外脱出。眼看连人带灯行将坠落,邓浩然不及多想,挥出手中铁棍,击棍如锤,连敲两下,钉子又被砸入墙壁几寸。但或许是动作过大,邓莞尔的身子从他怀里一滑,整个人坠了下去,自上直下扑向童舒阳的身体,如果相撞,则难免两人双双受伤,之后也必将是两人先后跌落。 情急之下,龙熙蕊不得以放开臂弯,丢落童舒阳,随即拦腰将邓莞尔揽住。虽然这样做法保全了邓莞尔,可是体无完肤的童舒阳又哪里承受得住如此一摔!龙熙蕊暗叫不好,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童舒阳的身体俯面朝地往下坠落。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动如脱兔,快速蹿到四人下方,脊背一躬,不偏不倚驮住童舒阳下落的身体,眨眼间迅速跑开了。 “是一点红!”邓浩然望着那个人的背影说道。 龙熙蕊如钟摆般荡出身体,并放长登天索,三人平稳着陆。与此同时,钉子完全脱出,吊灯连着铁锁坠落,摔得粉碎。三人再想找一点红的影子,早已无迹可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龙潭虎穴也闯了,刀山火海也跨了,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邓浩然心有不甘地道。 但此刻就连灰心的时间也没有,龙熙蕊知道巧儿和大雁找不到己方四人,很快就会返回此处。 三人马不停蹄寻找着来时的路,但脚下的路似乎在和他们的记忆力玩捉迷藏,又似乎在与他们的耐心比长短。邓浩然曾经用心铭记的记号如今却是随处可见。 邓莞尔忽然停下脚步,面露沮丧地说:“我们好像迷路了。” “看来这是一个迷宫。”龙熙蕊说出了一个大家并不想面对的事实。 “当狗熊想偷吃蜂蜜的时候,它会跟着蜜蜂找到蜂巢的位置。”邓浩然一脸深沉地说,“所以,在找不到蜂巢的时候,能找到只蜜蜂也不错。” “有道理啊!”邓莞尔赞道,“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小时候看动物世界的时候听赵忠祥说的。” “什么时候看的啊?我怎么没有印象?”邓莞尔又问。 “那时候你还小。” “哥,你简直像狗熊一样聪明!” “那叫英雄所见略同!”邓浩然自我解嘲道。 “说得好!我这里现在就有两只蜜蜂。”龙熙蕊冲邓浩然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着掌上手机的屏幕,上面可以看到两个红点,一个对应着蟑螂强钮扣上的监视器,一个对应着巧儿手里那枚龙币,两个红点正在朝着一个地点聚集移动。 “这是什么?跟踪定位器?”邓浩然瞪大了眼睛问道。 龙熙蕊点了点头,说:“如果狗熊要找的不是蜂巢而是蜜蜂,那么狗熊该怎样做?” 邓浩然转了下眼珠,道:“稳妥的办法是守在蜂巢那里,等待蜜蜂归巢。” “恭喜你,比狗熊还聪明!”龙熙蕊微微笑道。 邓浩然佯怒道:“那当然!我这可是英雄所见!” 这时邓莞尔也凑了过来,问道:“那两个红点代表什么?” “我们的对手。”龙熙蕊说,“看来他们没有来找迷了路的我们,而是守在‘蜂巢’那里了。” 说话间,两个红点已聚集在一起。 邓浩然说:“那里应该是离开风月宫地下世界的必经之路。”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三维图像,只见代表蟑螂强的红点缓缓离开了地面,龙熙蕊道:“那里是电梯所在。” “可是,迷路的我们怎么到达那里呢?就算到了那里,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又怎么出去呢?”邓莞尔思索着说。 龙熙蕊打电话给夜瞳,说:“给我们指条路。” “no-problem!just-a-moment!”夜瞳的电子音回答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在你周围有好多监视器呢!” “所以你必须快一点!” “certainly!必须地!” 见到龙熙蕊在与别人通话,邓浩然脸上泛起一丝醋意,忽听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两男一女来到近前。邓浩然认得,正是水杨街管三娘手下的三大打仔——狂飙、炭坤和丧静。 高个儿黄脸的狂飙说道:“邓警官,龙小姐,知道你们足智多谋,拳脚了得,三娘吩咐我们几个下来领教一下。” 见对方三人皆是赤手空拳而来,邓浩然便把掌中铁棍交给邓莞尔,上前几步道:“既然几位想切磋一下,那这里就没有警察和法律,只有拳脚跟输赢,出手吧!”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硬 战 邓浩然摆好迎敌的架势,面沉似水望着狂飙,却见男人婆丧静紧跑几步,飞身在右手边的墙壁上借力一蹬,身体轻飘飘弹起,右腿向他面部扫去。 虽然连个招呼也没打,但她身法之快还是有点儿出乎邓浩然的意料。他急忙低头躲过她快似疾风的一腿,没想到她就着身体旋转之势,背对目标之时又突然向后踢出左腿,蹬向邓浩然的胸口,他再想闪躲已有些抽身不及,只好双臂交叉护住要害,以粗壮的胳膊接下了对手一脚,结果他的身体退后一步,丧静也向后弹了出去。可是刚一落地,她脚底竟像生了弹簧一般,身体立刻向前弹出,同时右膝高抬,飞蹎邓浩然的小腹,他只得推出双手去拦她的膝盖,这样便暴露出上身部分。一眨眼丧静拳风已至,邓浩然不得已以双手拦住她的右膝,阻止丧静的身体继续向前,与此同时尽力向后退出,结果拳头紧贴他的鼻尖划过。 庆幸自己逃过一劫,邓浩然正准备喘上口气,哪知丧静右膝被阻后只是一顿,却没有收腿,反而迅速踢出小腿,直击他的面门,邓浩然无奈之下只能借助腰背的力量将上身后仰,躲过她上飞冲天的一腿,可丧静的腿踢空后抬到高点便立刻回落,又以脚后跟下劈他的脑门。 刚一交手,丧静便已连发六击,打得邓浩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在旁观战的邓莞尔瞪着眼睛张大了嘴,惊叫声在她喉咙里打转发颤却来不及喊出。 连龙熙蕊心里也为邓浩然捏了一把汗。 其实,虽然听说丧静能打,但邓浩然从心底里还是小觑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因而过于轻敌,才全然意外地完全落于下风。可是他毕竟身经百战,善于随机应变。 俗话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但是得势之时的求胜心切常常会诱人犯下只攻不守的错误,而败中反攻却往往会取得一击制胜的效果。 想到这里,邓浩然眼见丧静的脚朝自己的额头劈下,在自己无可躲避的情况下,显然对方是倾尽了全力,他知道机不可失,于是以快制快迅速举起双手,精准无比地握住了丧静的脚踝。丧静只觉右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擎住停到半空,而左腿在独自撑地,正想挥拳出击,却见邓浩然身体后退,同时迅速降低重心,随后单膝跪地,用双手拉着她的右腿平帖到地面上,这样一来丧静不得不上身前倾,下身被动地以一字马的姿态坐到了地上。由于脚踝被邓浩然按死,丧静下身动弹不得,再要出拳击打对方,也是鞭长莫及,只得僵在地上,那姿势跟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尴尬。 邓莞尔看哥哥占了上峰,心中惊喜,又见丧静那犹如舞蹈演员的竖叉体位很是滑稽,于是脸上像开了花一样,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龙熙蕊心想幸亏丧静武术根基扎实,身体软开度有佳,要是换作寻常女性,一个骤然的劈腿动作难免会导致会*的裂伤。 这时耳机里传来夜瞳的电子音:“希瑞,bad-news(坏消息)!据卫星观测,风月宫的地下路径实在错综复杂,的确称得上‘迷宫’二字。” “大雁的手机在我手上,也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内部信息。” “great!touch-it-quickly(快连上它)!” 龙熙蕊从自己手机上拔下一个微小的零件插到了大雁的手机上,眼睛却仍关切地望着邓浩然那边。 见丧静已经完全被邓浩然制住,狂飙低声对炭坤道:“别让她再出丑了。” 矮个儿黑脸的炭坤大吼一声,空旷的地下走廊里立时响起一个炸雷。邓浩然很绅士地松开丧静的脚踝,起身和炭坤斗在一处,两个人你来我往,片刻间已拆了十几招。 炭坤身材矮小,拳脚却属于刚猛一路,出手虽然没有丧静轻灵,但迅捷方面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邓莞尔只见一个黑影快速地在邓浩然周围转来转去,她目不转睛地说:“这个人的动作好快啊!” “他有个外号叫‘黑旋风’。”龙熙蕊说。 “那不是《水浒传》里的李逵嘛?外型和他反差蛮大!” “也有人叫他‘袖珍逵’。” 与丧静交手,邓浩然一直处于下风,但仅反击一次便扭转了败局,而现在和炭坤斗在一起,虽然不落下风,却也占不到一丝便宜,而且这个炭坤身上似乎有着用不完的体力,数十个回合下来,依然气定神闲。而连日来的操劳早已令邓浩然身心俱疲,他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一转眼,炭坤右手一记直拳打向邓浩然,邓浩然挥左臂格开,炭坤随即踢出一脚。寻常情况下,邓浩然会选择躲闪或者后退,但此刻不宜久战,他一没有闪躲,二没有退后,而是挥出右拳,直冲炭坤胸口。 胳膊长不过大腿,这是常识。但如果拿邓浩然的胳膊和炭坤的大腿比长短,结果却可能难分伯仲。 当炭坤意识到邓浩然的意图之时,他那踢出去的一腿已是覆水难收,但他转念间已释怀,就算你邓浩然比我高出几头,你的长臂能赶上我的短腿,但论力量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非要两败俱伤的话,最后也是你吃亏多一些。 于是拳来脚往间,两个人似乎都做好了与敌同“伤”的准备。眼见炭坤的脚掌就要蹬上邓浩然的胸膛,邓浩然的拳头也行将击中炭坤的额头,突然,邓浩然握拳的右手探出四指,化拳头为手刀,瞬间增加了臂长,结果一马当先的中指最先触到了炭坤的额头。 炭坤脑门的正中天生鼓起一个肉球,似红枣大小,颜色和他的脸色一样黝黑,看起来奇特,却向来是他的软肋。尽管只是被戳了一指,炭坤已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踢出的右腿也是力道全失,未及碰到邓浩然便软了下来,随即整个身体向后跌出数步,幸亏丧静及时上前,在他摔倒前将其扶住。 见炭坤落败,狂飙缓步来到邓浩然面前,脱掉外套露出上身精壮结实的肌肉来,然后一言不发地瞪着他,整张脸毫无表情,就像一张面具,却是一张让人不忍多看的面具,因为上面大大小小嵌着许多疤痕,每看一眼都给人一种千锤百炼的沧桑感。 与丧静和炭坤一上来就发起猛攻不同,狂飙站在原地,伸出右手对邓浩然勾了勾手指。 邓浩然连胜两场,兴起到high,心想:凭一张丑脸和几块肌肉,你一个黑帮分子就想在警察面前装酷,倒让我试试你有多少斤两。 于是他挥拳向狂飙左脸上打去,出人意料的是狂飙竟然毫无闪避之意,一动不动生生用脸接下了他的重拳,结果那张面具一般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 邓浩然却觉得拳头好像是打到了石头上一样,震得自己虎口发麻,而且每根手指都剧痛难当。 炭坤一扭脖子,正过了脸,脸上仍然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对于善打之人,越有痛感越会激发他们的攻击欲望。邓浩然随性左腿全力高踢,狂风一般扫在狂飙的右脸上,在感觉脚背吃痛的同时,却见狂飙只是晃了晃头,脸上仍没有一丝变化。 邓浩然退开两步,有些气燥地道:“怎么啦!狂飙,在我面前用打不还手来装酷吗?” 这时狂飙终于开口说道:“我让你打我,是因为我想知道你的拳脚到底有多硬!” 邓浩然牵强一笑,说:“那你现在心里有数啦!” 狂飙点了点头,道:“邓队长,你好像有点儿累了。” 邓浩然听罢,怒由心生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不干乘人之危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我才敢打你。” “你这么说,不是想等我回家睡上一觉吧!老实说,我现在倒真有点儿犯困。”见对方一副狂傲的神色,邓浩然将计就计道。 “你和那位小姐可以走了。”狂飙指着邓莞尔对邓浩然说,又望向龙熙蕊,说,“久闻妙花神探的大名,龙小姐,我今天想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不等龙熙蕊回答,邓浩然抢先一句道:“你想和她交手,那可得先打倒我再说。” 他话刚出口,狂飙沙包大的拳头已左右开攻,邓浩然连退带躲,空闲里回了一腿,却被狂飙振臂挡下。 邓浩然忍着腿骨的阵痛,心道:这个怪胎难不成是钢筋铁骨,他这种硬碰硬的打法实际上是守中有攻,以守代攻。纵然打到他,疼的却是自己。 转念间,邓浩然情非得以又和狂飙对了三拳数腿,结果感觉四肢都痛入骨髓,甚至怀疑自己有了骨裂之类的硬伤。 正在这时,一个曼妙的身影飞入两人中间,邓浩然只觉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一下,莫名之间自己退出了与狂飙的激战。却见龙熙蕊身形飘忽,霎时间对狂飙连出几招,而她的加入似乎又合了狂飙的心意,他就势退后,把战圈移向了空旷之处。 邓浩然顾不得关心自己仍隐隐作痛的四肢,全神贯注地盯着龙熙蕊,只见狂飙依然仅守不攻,只以拳脚拦击龙熙蕊的拳脚。 “小心这家伙是副硬骨头!”邓浩然大声提醒龙熙蕊,同时他的心也快要撞到肋骨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笑 里 藏 刀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火云邪神 龙熙蕊此刻一招一式似乎都以速度为出发点,与其说她在与狂飙交手,不如说她在和时间对决。 显然,为了试探龙熙蕊,狂飙也在斗快,拳脚暴风骤雨般使出,而且势道之猛,出招之疾,当真非同小可。 邓浩然在一旁看得心中砰砰而跳,惊异之余,倒是从两个高手的激战中觅到几分唯美的享受。只见一个快意淋漓,一个迅猛刚劲,融到一处便似电闪雷鸣,让人有些目不暇接,但两人竟始终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拳来脚去之间,二人嘴上也没闲着。 狂飙边打边道:“好功夫!龙小姐真是才貌双绝,而且我更喜欢你脸上那种微笑的表情。” “那你可要小心我笑里藏刀呦!”龙熙蕊微笑道。 “你不像那种表面友善而暗藏杀机的人。” “你也不像那种是非不分又不择手段的人。” “可我是个忠心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是如果我赢了,请放我们走。” “只要我输了,那是自然的。” 话音刚落,龙熙蕊本来处处闪躲狂飙的手却突然化作拳头对着他的胳膊打出。 邓浩然眼里立刻被焦急所填满,心想这岂不是正中狂飙下怀,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出他所料,狂飙有恃无恐地出拳截击,只见两只拳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惊得邓浩然眼球都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对拳的瞬间,龙熙蕊仍面带微笑,狂飙的面具脸上也依旧毫无表情,但眼角的肉却微微一颤,出击的右拳也快速收回。随即他无比迅捷地挥出左拳,居然也被龙熙蕊以拳头对下,之后他右腿踢到一半,又给龙熙蕊出拳击中膝盖。 与邓浩然的担忧截然相反,龙熙蕊似乎上演了一场鸡蛋撞坏石头的奇迹。 不等邓浩然转忧为喜,龙熙蕊已就势猛攻,双拳先后击中狂飙的喉结、双侧颈动脉、太阳穴等要害之处,然后一个肘锤将他撞向炭坤和丧静一边。两人快步扶住狂飙,又想上前拦阻,却被狂飙拦住。 “你们可以走了。”狂飙站定后,面无表情地望着龙熙蕊,干咳一声道:“好一个笑里藏刀!” 龙熙蕊微微一笑,说:“承让!” 看着三人快速离去的背影,狂飙又道:“别急!他们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你们。” 龙熙蕊知道他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而且周围到处都是摄像头,如今己方的一举一动都在风月宫的监控之下。 这时耳边传来夜瞳的电子音:“missionpleted(任务完成)!大雁的手机里果然有地下迷宫的地图。还有,希瑞,里面还有不少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呢!比如说整个风月宫的建筑全图。” “先出得去再说吧!” “ok!长话短说,除了唯一的电梯之外,还有另外的一条出路,尽管那可能根本算不上一条路。” “快说!”龙熙蕊知道电梯所在一定有重兵把守,显然避重就轻才是上策。 “在前面的路口右转。” “告诉我怎么避开周围的摄像头。” “让摄像头躲开你不是更好!用百慕大,第二档,黄色一角。” “good-idea(好主意)!”龙熙蕊依言而行,一扭百慕大黄色一角,忽见头顶的灯光闪烁几下,但还是没有熄灭。“你确定所有摄像头都被屏蔽掉了吗?” “of-course-all(当然所有)!只要它是摄像头!” 三人马不停蹄地在夜瞳的指引下前行。 邓浩然忽然问龙熙蕊道:“刚才和狂飙对拳,你是怎么做到以柔克刚的?” 龙熙蕊神秘笑道:“因为我的拳头柔中带刚。” 说着,她举起右拳,只见紧握的拳头指缝间银光闪烁,原来四根手指间的三条指缝各夹了一枚龙币,所以狂飙筋骨虽硬,却终究是骨肉所铸,对拳时打在坚硬无比的龙币上,结果注定是铁输。 “果然是笑里藏刀!”邓浩然叹道,更在心里钦佩龙熙蕊指力惊人。以她那样做法,制胜的前提是要用指缝夹紧硬币,否则如果对手力大,硬币会被压入手心,因此对拳的瞬间龙熙蕊在力量上无疑是要大过狂飙的。 一旁的邓莞尔也附和道:“哇噻!那刚才简直就是金刚狼大战钢铁侠啊!” 三个人不禁都笑起来,脚下却没有丝毫怠慢。片刻过后,夜瞳指引他们来到一条走廊的尽头。 面对墙壁,龙熙蕊对夜瞳说:“前面没路了,敢问路在何方?” “路在头上。” 龙熙蕊抬头观看,原来是白色铁皮围成的通风管道,离地面约有七八米高,那就是夜瞳嘴里所谓的“路”。 看到她的动作,邓浩然已明其意,问道:“怎么进去。” “我想得借你的枪用一下。” 邓浩然掏出手枪,心有灵犀地对准通风管道侧面一块矩形铁皮的一角连开两枪,于是上面出现两个弹孔,彼此相距仅一厘米左右。 龙熙蕊默契地射出腰间的登天索,前端的索钩不偏不倚分别从两个弹孔穿入穿出,锁住了铁皮。接着她在腰间一按,登天索急速回收,拉得铁皮“咔”的一声卷开了一角。 邓浩然又放两枪,龙熙蕊也如法炮制,以登天索拉开铁皮的另一角,通风管道的侧面便如开了一扇门一般。接下来,邓浩然再次开枪在管道底面打了个洞,龙熙蕊抱住邓莞尔通过登天索将她送入管道,然后依样葫芦带着邓浩然进入。 通风管道内空间狭小,仅容一人直进直退在里面爬行。尽管有夜瞳指引,不走弯路,但三人还是爬得不亦“苦”乎。尤其是邓莞尔,几时受过此等辛苦,难免叫苦不迭,龙熙蕊和邓浩然也只好爬爬歇歇,迁就于她。 过了许久,三人似乎到了地下五层的尽头,眼前的通风管道陡然变成了直上直下的通天柱,三人终于可以直起身来休息一会儿。纷飞的雪花携着头顶的月光很快驱尽了他们满头的汗珠——显然,出口就在上方,征服这五层楼的高度就可以返回地面,逃出生天已不再是奢求。 三个人紧贴身体站在一起,邓浩然呼吸着龙熙蕊身上芬芳馥郁的味道,虽然月高雪冷,一种花前月下的温馨感觉还是从心底油然而生。 “举头望明月,低头闻花香!”默然间,他在心里诗兴大发。 “你不是打算让我们三个挤在这里等着看日出吧!”看着邓浩然脸上如痴似醉的呆样表情,龙熙蕊说道。 “当然!”邓浩然抽了下鼻涕,正色道:“该动身时就动身!” 管道狭窄,此时倒成了有利条件,可以让人手脚并用,推着侧壁往上攀爬。龙熙蕊在上而行,邓浩然心疼妹妹,干脆背起邓莞尔慢慢跟在下面。 龙熙蕊知道只有自己先出去,才能助邓浩然一臂之力,于是不断加快速度,头顶的月光越发明亮皎洁,通风管道出口处的铁窗已依稀可辨。龙熙蕊射出登天索拴住铁窗,把自己拉至出口,又用钻戒里的液态金属打开天窗的锁,终于虎口脱险,双脚踏上地面。 环顾四周,除了月光白雪,四下里漆黑一片,此处离风华月貌的大楼已有千米之遥。无暇多想,龙熙蕊转身放下登天索,对着黑暗深处喊了声:“接着!” 没过多久,绳索被人扽了两下,她立刻按了腰间按钮缓缓收回登天索。以她一己之力负担两个人的体重,龙熙蕊直感觉腰都快要被拉断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兄妹俩搭救上来。 三个人先后瘫坐在地上的皑皑白雪中,大口喘着粗气,一时间竟难发一言,但脸上却都是笑意盈盈。 突然,一道强光笼罩三人,耀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凭感觉,龙熙蕊断定那是车灯的光芒。 果然,百米开外停着一辆轿车。前门一开,下来两个男人,撑起雨伞打开后门,迎下两个女人。 为首的女人一边向三人走来,一边鼓起双掌,淡淡笑道:“若得妙花三分力,只怕世上无难事!妙花神探,龙熙蕊,果然名不虚传!”听声音,那不是别人,正是巧儿。 三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灯光下只见巧儿和大雁头顶花伞,身披风衣,款款而来。 邓浩然举起手枪,喝道:“站住,警察!” 对方四人停下脚步,只听巧儿道:“邓队长,别来无恙!” “你想怎样?”邓浩然问。 巧儿答道:“老板说,风月宫向来都有好客之道,只要三位没拿风月宫的东西,我们自然会以礼待之,送各位安全离开。” 听罢,龙熙蕊轻轻抛出大雁的手机,让其物归原主,但手机里的东西却早已到了夜瞳手上。 她又对巧儿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只见巧儿脸色一沉,拇指轻弹,那枚染血的龙币在空中翻了几个圈,落入龙熙蕊的掌心。 这时大雁身子一侧,上体略微前倾,右手五指并拢手心向上指向车子,恭敬有加地道了声“请”。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警 训 大雁拉开后座车门,示意三人上车。 冷风突起,夹着雪片,带出车内的袅袅热气,在寒夜里也送来几分温暖的诱惑。 邓浩然却是满腹狐疑,担心对方使诈,觉得三人上车无异于再陷敌手。正犹豫间,龙熙蕊倩影一闪,进了车子。又见邓莞尔一脸迟疑地望着自己,他只好一点头,摸着腰间的手枪,和妹妹先后上车。 大雁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巧儿亲自开车,身后的邓浩然则偷偷把枪口对准了她。 思来想去,邓浩然不明白巧儿和大雁为什么能先己方一步到达出口守株待兔。 正在这时,龙熙蕊说出了他心里的疑问:“你们老板是如何神机妙算知道我们会从这里出来的?” 巧儿转着方向盘淡然道:“老板说,就算再叫人无计可施的天罗地网,真正的高手也可以从里面觅得一线生机。他叫我们到这里等,说实话,整个风月宫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地方。老板还说,如果能在这里见到你们,就给他传个话,他说如果可能的话,很想和几位交朋友。” 邓浩然冷笑一声:“可惜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是人自己选的,同谋何必论道,求同存异才是大势所趋。”大雁接话道,她的左手仍按着胸前伤口处的纱布。 邓莞尔认真倾听着大雁的声音,同时通过车内的后视镜仔细端详她的脸,不由心底一惊,脑海中一下子闪出很多关于过往的零碎的记忆片段,暗道:“居然是她!怎么可能?!” 又听邓浩然说:“我只知道,在法制社会,和法律求同,跟犯罪存异,才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邓队长,你是个好警察。”巧儿说着又对龙熙蕊道,“龙小姐,老板说如果邓队长没兴趣的话,他想请你妙花神探帮个忙,价钱任你开。” “不会是要我帮你们找那个叫童舒阳的女孩吧?”龙熙蕊轻声问道。 巧儿一笑:“龙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可我知道童舒阳本人是千方百计想要离开风月宫的。” “知道你慈悲为怀,老板说,只要你帮助风月宫找到那个女孩,他就让你带她离开风月宫。”巧儿说。 龙熙蕊借着车灯的光亮望着窗外飘舞的雪花,说:“但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在一点红手里。”巧儿顿了一顿,又道,“所以最后的下场一定是死路一条。” “那你们怎么不去找一点红?”龙熙蕊反问道。 巧儿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说:“一点红和童舒阳,这两个人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了。” “听起来倒好像是你们风月宫出了内鬼一样。”邓浩然接道。 忽听大雁开口道:“不管怎样,想要童舒阳活命,是我们现在共同的出发点。既然邓队长在场,就当我们风月宫为童舒阳的安全报警好了。” 巧儿和大雁的话有些出人意料,龙熙蕊和邓浩然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突然,不远处警笛狂鸣,紧接着红灯爆闪,数量警车由远及近飞驰而至,围到风华月貌正门周围。 巧儿把车停在车灯聚光之处,说:“老板的话我们已经带到,总之把童舒阳交给我们是最佳选择,三位就请下车吧!” 这时只听外面响起警察用喇叭喊话的声音:“都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前面车里的人听好,都下车站好!” “这个韩兴啊!喊几句话也要搞得自相矛盾!”邓浩然嘟囔着下了车,面对耀眼的灯光叫道,“是我!” “头儿!”听出是他的声音,几个人异口同声喊道。 只见韩兴、史明珠先后跑出,韩兴跑了几步又回头朝着正准备上前的李大龙、小迷你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结果史明珠后动先到,她一边上下打量着邓浩然,一边关切地问:“头儿,你没事吧?” 邓浩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小声对后面的韩兴道:“叫你快点儿来救火,怎么才到?” 韩兴凑近他耳语道:“收到你的信息我一刻也没敢耽搁,可救兵一共只有我们组六个人,而且好不容易才搞来六量车,勉强够壮壮声势的。”大嗓门的他,连耳语也比别人铿锵有力得多,让刚好下车的龙熙蕊和邓莞尔也听到了。 原来邓浩然离开密室后收到了龙熙蕊的短信,发现手机可用,出于对妹妹安全的顾虑,他第一时间就给韩兴发出了求救短信。而韩兴知道此行凶险,风月宫的地头无异于龙潭虎穴,在没敢惊动上司胡局长的情况下,他颇费周折总算纠集了全组人马,每人各开一辆警车,表面上声势浩大,其实只有六个警察,所以刚才他制止李大龙等人过来,是怕障眼法被人看穿。 虽然明知己方是在虚张声势,但邓浩然还是提升了不少底气,他走到车子前门,敲了敲玻璃,等巧儿按下车窗,说道:“真想为童舒阳报案的话,就跟我回警局作笔录。” 话刚出口,他衣兜里的手机一下子嗡鸣起来。 巧儿微微一笑:“邓队长,还是先接电话吧!” 邓浩然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局长胡国泰打来的。 “浩然,你怎么带全组人跑到风月宫闹事去了?那里是你们该去的地方吗?”电话那头胡国泰没好气地吼道。 邓浩然赶忙走开几步,低声道:“胡局,这里涉嫌拘禁*、非法持枪,而且有多人命案,总之情况很严重……” “情况再严重,你也得先上报再等指示啊!你第一天当警察啊!” “好好好!胡局,就当我现在跟您上报情况了,请给我指示!” “我给什么指示?!”胡国泰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咆哮道,“我的指示就是,趁事情还没闹大,赶快带上你的人给我撤离风月宫。” “可是胡局,这里的确发生过极其严重的犯罪行为。”邓浩然强压怒火,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音量。 “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算吃饱了撑的想去献血也得看看自己血型合不合呀!”胡国泰在电话里喘着粗气,然后语气略微柔和了一些,说,“风月宫的事向来是由扫黄组全权负责的,而且人家黎远翔是被授予了专案组的权力的,今天的事情再大,首先你办事的程序就不对,应该即时上报,并通知专案组。你可倒好!给我也来了个先斩后奏!现在厅里直接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人家问我什么时候拿到的尚方宝剑,后来知道我是被蒙在鼓里,人家又问我还能不能当这个副局长,还有没有能力管理一个重案组,自己的‘截肢案’办得一塌糊涂、满城风雨的,还有闲功夫去打乱人家的部署!我跟你说,浩然,要不是看在……” 自打工作以来,邓浩然还从没见过局长胡国泰发这么大的火,也从没听过他如此流利、口若悬河般地训人,邓浩然只觉一阵耳鸣,胡国泰后面的话他已完全听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发出“嘀嘀”的响声,那是别人电话打不进来时的信号。邓浩然尽力回了回神,又听胡国泰叫道:“警局里有哪一个不知道风月宫的特殊性?!可偏偏你……” “胡局,我知道,是我的错!”邓浩然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就带人回去。” “对对对!赶快走!还有,别走大道,尽量避开人家专案组的人。” “知道了,胡局。” 接下来是对方重重挂断电话的声音。 这时马达声起,巧儿把车倒到邓浩然面前,一脸坏笑的说:“邓队长,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先走啦!”看她的表情,仿佛听到了电话里的谈话内容一样。 邓浩然一脸尴尬地把被气得脱位的五官纠正,怒气冲冲道:“请便吧!” “邓队长,如果有童舒阳的消息,记得通知风月宫,我们老板可是会重重有赏的呦!bye!”说罢,巧儿合上车窗,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看出邓浩然在发怒,韩兴晓得自己大嗓门的“威力”,不得已用口型加双手的比划示意史明珠:“这就是传说中的‘警训’!头儿的火山要爆发了,快闪!免得伤及无辜!”说着,拉了史明珠就往警车的方向走。 邓莞尔走过去挽住邓浩然的手臂,转移话题道:“哥,这么大的雪,我又冷又饿,咱们快回去吧!” 邓浩然点了点头,鹅毛大小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很快便被怒火融化。一转眼,刚好对上龙熙蕊关切的目光,不知是惧怕在她面前失控,还是她的目光里有一种疗伤圣药般的魔力,邓浩然感觉无形间自己的怒气消了一半。 正在这时,远处车笛鸣响,只见几辆警车序贯而来,但都没有亮起*,奏响警笛。前车下来一人,正是扫黄组或者说专案组的组长——黎远翔,上帝、安平等人纷纷向他敬礼。黎远翔向他们挥了挥手,快步朝邓浩然走来,边走边说:“邓队,方才给你打电话又占线,什么情况?”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邓浩然心想原来刚才手机发出的“嘀嘀”声是他的电话,嘴上说道:“我刚从风月宫的地下迷宫里出来。” 黎远翔略带惊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你们的人没事就好!” 邓浩然又道:“今天易尊召集了很多人,包括玉河寨、显博会、默言堂和水杨街的人,他们计划要建立一个法外街区……” “好!”黎远翔打断他的话,又把邓浩然拉到一边,轻声道,“对风月宫,上面已经作了非常周密的部署,刚刚又突发新的指示,这里暂时交给我的人,你们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问,赶快回去休息吧!” 正文 第六十章 车 上 冰 坐进车里,邓浩然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又冷又乏,他像滩泥一样靠向座椅,两对眼皮不顾一切打起架来。不知不觉间,妹妹邓莞尔的脑袋偷偷搭上他的肩头,一脸倦怠的她也悄悄进入了梦乡。 “对街头监控录像的调查,有什么收获吗?”龙熙蕊小声问正在开车的史明珠。尽管同样疲惫不堪,但似乎她的大脑并不需要休息,依然牵挂着对截肢案调查的进展。 “不好意思,龙小姐,虽然你是我们很好的帮手和朋友,但警队毕竟有严格的保密制度,所以没有头儿的同意,调查结果暂时还不可以告诉你。”史明珠措辞还算客气,但声音里明显欠缺温度。 “我听着呢!”邓浩然的声音意外地在车厢内响起。 后视镜里映出史明珠温切的目光,她说:“头儿,你太累了,具体情况还是等明天再向你汇报吧!” “零点早就过了,现在就是明天,快说吧!” “好吧!头儿,根据何俐可在催眠后的梦境中所描述的地点,我们从交警队的监控存档里发现有一辆白色的本田雅阁最为可疑。” 邓浩然布满血丝的眼球一下子撞开了黏在一起的眼皮,问道:“车主是什么人?” “经我们调查,车牌是假的。” “车子来去的路线呢?” “跟何俐可在大街上奔跑的路线基本一致,我们也是主要根据这一点才锁定那辆车的,但起点和终点无法确定。” “监控拍到司机的样子没有?”邓浩然继续追问道。 “那辆本田雅阁的车窗上都是镀膜玻璃。” 龙熙蕊知道镀膜玻璃又叫反射玻璃,是一种在玻璃表面涂镀一层或多层金属、合金或金属化合物的薄膜,以改变其光学性能的特殊玻璃,其中较为常见的一种可以实现单向透视,即从里面能够看清外面的事物,但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司机始终没有下过车吗?” “嗯!反正几条街的监控都没有拍到。” “那各大车行的车窗装修记录呢?”邓浩然有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头儿,那将是很大一笔工作量……” “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去做!”邓浩然大声打断她的话,说,“显然凶手的一举一动都是经过了精心策划的,如果我们再不多费一些苦心,又怎么能道高一丈!” 说话间,邓莞尔已经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吵醒。轻轻摸着妹妹的头,邓浩然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继续说道:“明珠,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你和韩兴、小迷你去查车行里镀膜玻璃的装修记录。” “可是,头儿,你忘了答应过今天给小迷你放假去吃订婚饭啦?人家可是熬了一夜,到现在还没休息呢!” 邓浩然“噢”了一声,立刻拨起手机来,柔声道:“小迷你,今天是你订婚的大喜日子,赶快回家吧!……别可是了,马上给我回去睡觉,睡醒了再好好打扮一下,相信所有人都想看到一个健康而又美丽的准新娘。……这是命令!好了,就这样,听话!” 看着前面小迷你所驾驶的警车在路口右转,史明珠扭头道:“头儿,你也该休息一下了,我送你和莞尔回家吧!” “交警队的监控你们留下备份了吧?” “有,都在警局,等你……。” “没时间再等了!明珠,顺路把车开到你家,你回去休息,我再去趟局里。”说完,邓浩然又望向龙熙蕊,道,“有没有兴趣一起看看那辆车?” 龙熙蕊当即一笑:“如果有杯热咖啡的话……” “当然!两杯也不在话下!”邓浩然面露欣喜。 这时史明珠又道:“头儿,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反正我已经和家里人说好了,今天晚上有任务。” 邓浩然笑着摇头,表示默许,然后通过对讲机告诉上帝、安平、李大龙三人回家休息。 斜风卷起一团飞雪,车子刚好经过英伦小区外面那家叫作“庞贝古城”的咖啡屋,屋顶以蓝色调为主的霓虹灯把四个大字耀得格外醒目。马路对面,不知是谁冒着大雪堆起了一个巨大的雪人,足有一人多高,雪人浑圆的头上嵌着各种物件装饰成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下身大腹便便,看起来调皮可爱,在对面霓虹灯的蓝光辉映之下,更给人一种幽幽仙境般的缥缈与奇幻之感。 “哇噻!好漂亮一个蓝雪人!”本来睡眼惺忪的邓莞尔忽然一脸兴奋,赶紧按下车窗掏出手机连拍了几张。 到了警局,邓浩然安排邓莞尔在自己办公室的简易床上睡下,便急急忙忙带龙熙蕊和史明珠来到资料室,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坐到了电脑前。 “第八代雅阁!”邓浩然盯着监控画面说道,“2.4l-exl-navi,市场价26万多。” “嗯!”龙熙蕊点头道,“梯形大灯,厚重的保险杠把隔栅和进气口分开,车标也比老款更加显眼。” “还有车窗的三维曲面,近乎没有接缝。”邓浩然又道,“可是这些都是所有八代雅阁的共性啊!” “对啊!头儿,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外地车不算,光是在本市车管所登记的就有2000多辆。” “对了,明珠,虽然车牌是假的,还是照发通缉令给交警队、加油站和车行,叫他们留意这个车牌号码,一经发现,立刻通报。” “是,头儿!” “回放30秒!”龙熙蕊突然说道。 邓浩然依言而做,并使用了慢放。“有什么发现?”他嘴上问龙熙蕊,眼睛却紧紧盯着屏幕上的车子。 “瞧车子的下面,你们看到什么?”龙熙蕊问。 邓浩然调到1/16的最慢播放,同时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后轮的周围有液体滴下来。” “不只是后轮,前轮也有。”史明珠补充道。 邓浩然吹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说:“你们看,轮子后面,那是什么东西这么亮,闪闪反光的? “应该是挡泥板上的冰。”龙熙蕊说。 “冰!正在融化的冰!”邓浩然一脸惊讶道,“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没错,资料库的调查报告里是这样记载的。”史明珠已经坐到了另一台电脑前,点着鼠标道,“当天的气温是9到16摄氏度。” 邓浩然又道:“当时是今冬第一场雪之前最热的那几天,时间是下午,温度至少有十四五度,可以说只要不在大街上裸奔,就不会觉得冷。” 史明珠哑然失笑道:“那么车子上怎么会有冰呢?” 龙熙蕊接话道:“或者应该问,车上的冰是从哪里来的呢?” 邓浩然有些渴不择饮地舔了一下杯中的咖啡,皱眉道:“烫死了!” 史明珠赶忙起身拉开冰箱,取出两粒冰块夹到邓浩然的杯子里,同时恍然道:“头儿,冰箱里有冰啊!” 邓浩然看着杯中正一点一点缩小的冰块,说:“难道你真想把大象装冰箱啊!要让汽车上冻,起码得是冷库吧!” “还有高海拔地区的可能。”龙熙蕊说,“海拔每上升100米,气温会下降0.6摄氏度。” “那么要从十几度降到零度以下,海拔至少要上升2500米以上。”邓浩然推算着。 “车速看起来并不快,挡泥板上的冰也没有化尽,这又说明让车子结冰的地方并不很远。” 听着龙熙蕊的分析,邓浩然把目光转向墙上的城市地图,忽然道:“海拔2000米以上的地方只有本市第一高峰,云中山的高峻峰。” “离市区不到20公里。”史明珠说。 邓浩然转过头来对龙熙蕊道:“你的百卉林正在云中山脚下。” “高峻峰也是我常去的地方。”龙熙蕊说着喝了口咖啡,又道,“我不介意上山去看看。” “那本地所有的冷库都交给我的人去查。”邓浩然说。 这时史明珠捧过两桶刚刚泡好的康师傅递给二人,邓浩然接过一桶狼吞虎咽一气啾啾,然后抬头对龙熙蕊说:“不好意思啊!今晚的夜宵有点儿凄惨呀!” 龙熙蕊脸上泛起笑容,说:“我觉得不错啊!就是这个味儿!经典美味啊!” 史明珠自己也捧了一桶过来,看着红色包装上的广告词道:“我算是深有体会了,这康师傅的红烧牛肉面,在饿的时候吃最香!” 邓浩然嘴里喝着热汤道:“没错!就是这个味儿!其实是快餐填饱饥饿的滋味最美妙!” “精辟啊!头儿!” 三人一扫此前的紧张与疲惫,说笑中脸上的肌肉都不谋而合地松弛开来。 正在这时,忽听邓浩然的办公室里传来邓莞尔的惊叫声,三人不约而同向那边跑去。邓浩然迅速按开电灯,只见邓莞尔平躺在简易床上,双眼紧闭,满脸汗水,两只手正胡乱地在胸前抓着什么,嘴里除了尖叫声,还喃喃地说着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你……你怎么可以……” “看来莞尔她是在说梦话。”龙熙蕊说。 邓浩然赶紧摇醒妹妹,叫道:“别怕!莞尔,有哥哥在。” 邓莞尔缓缓睁开双眼,见是邓浩然,便一下子扑在哥哥怀里,说:“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好可怕!” “你梦见什么了?”邓浩然问。 “我梦到的是大雁。”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蓝 雪 人 邓浩然扶着邓莞尔坐到沙发上,伸手接过史明珠从饮水机打来的一杯温水递给妹妹,脸上泛起温馨的笑意,说:“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噩梦吧!看看那个大雁到底可怕到什么程度!” 邓莞尔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捧着温暖的纸杯,目光低垂望着杯中波澜不惊的水面。 “其实你以前就认识大雁,是吗?”龙熙蕊突然问道。 听到她的话,邓莞尔霍地抬起头,有些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 “你和童舒阳、大雁都曾经是政法大学的学生,她们两个比你大,是你的学姐,对吗?” 邓莞尔微微点了点头。 龙熙蕊悠悠一笑:“看来你要跟我们分享的,应该是你对往事的回忆。” 邓莞尔端起纸杯喝了口水,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但虽说是在同一所大学里,我对她们两个的回忆却只有一面之缘。哥,还记得在我大一那年发生的地震吗?” 邓浩然想了一想说:“有印象,记得当时震中超过7级,而那大半年里我正在深圳办案。” 邓莞尔继续道:“对我来说,那是一段灾难性的记忆,地震发生时,我正在宿舍里面。当时房间里乱作一团,墙壁裂缝,尘土飞扬。跟随大家往外跑时,慌乱之中我的左腿凑巧被折椅夹住,然后折椅又被翻倒的衣柜压牢,我在下面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移动不了。室友们都被吓得惊慌失措自顾自地逃跑,转眼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眼看地震愈演愈烈,我大喊救命,可只看见宿舍门外同学们争相逃命的场景。后来总算有一个女生进了宿舍,但是可以说,她的身材已经苗条到了瘦弱的程度,没有多大力气,反复抬了几次,平躺的衣柜仍然纹丝不动,后来她就转身跑开了。片刻安宁之后,又是一轮地动山摇,宿舍的顶棚开始往下掉东西,我已经绝望得不再叫救命,可居然还是有人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发现了我,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女生,也蛮有力气,可以把衣柜抬起来一点,但椅子仍然被卡着,我还是爬不出来。等她回头大声叫人的时候,整幢楼里的人已经逃得差不多了。 “当时我说:‘别管我了,你快自己走吧!’可她还是锲而不舍,一刻不停奋力搬着衣柜。 “就在那个时候,门外有人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原来正是刚才离开我的那个瘦弱女生,只见她手里多了一把消防逃生备用的斧头。 “高个女生说:‘回来得好!快把对面的行李箱推过来,撑住柜子!’说着两个人一个用力上抬衣柜,一个把行李箱塞到下面,于是之前压在我身上的压力没有了,但折椅仍然被蹩着打不开,我也依旧没法出来。 “‘你力气大,把衣柜劈开!’瘦弱女生说着把斧头递给了高个女生。 “高个女生果然不负众望,几斧头下去就劈烂了柜子的木板,一人来高的衣柜一分两半,她们俩终于打开折椅把我拉了起来。我们刚到门口,头顶就有一块石板落下来,砸在衣柜上。可以设想,如果再晚上个十几秒,我们三个就都非死即伤。我虽然得救了,但因为惊吓过度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学校诊所的病床上,救我的两个女生已经不知去向。后来,学校按专业分迁到两个新校区,我也再没见过她们两个,只是依稀记得两人的模样。还有就是,在我昏迷期间,听见过有人大喊:‘舒阳,你不要命啦!’” “那么,如果我猜得没错,当时救你的两人就是大雁和童舒阳。”龙熙蕊插话道,“高个的女生是大雁,瘦弱的女生是童舒阳。” 邓莞尔放下手中的纸杯,说:“以前我只知道她们其中一个叫作‘舒阳’,所以在风月宫听你们提到‘童舒阳’这个名字,我当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惜看到她遍体鳞伤的样子我实在不敢辨认。之后在电梯和汽车里面,我近距离仔细观察了大雁的样子,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犯错,她就是当年救我的那个高个女生。” “听起来,你的故事好像要告诉我们,就算是坏人也有好的一面?”史明珠在一旁说道。 “或者说曾经的好人也有变坏的可能,甚至可以从舍己为人变到恶贯满盈!”邓浩然说着张开臂弯搂住邓莞尔,又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死里逃生的经历!妹妹,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件事?” 邓莞尔小嘴轻轻一撇:“哥,你老人家回家后的主要任务,向来不是加班就是睡觉,哪有时间听我唠叨!” 邓浩然听了一吐舌头:“看来我这个哥哥当得有点儿失职。” 邓莞尔收起一脸的顽皮,说:“我只是感到奇怪,不敢相信那就是曾经救过我的大雁。” “再说说你刚才的噩梦吧!”龙熙蕊说,“你都梦见什么了?” 邓莞尔捋了捋被汗水浸湿的短发,似乎仍心有余悸,眉头微蹙道:“我刚刚又梦到了那场地震,结局却完全不同。我看到童舒阳把斧头递给大雁,可大雁一接过斧头就疯狂地向童舒阳砍去,直到砍得她体无完肤。然后浑身是血的大雁拎着斧头向我走来,面带狞笑,就在她对着我慢慢举起斧头的瞬间,头顶一块石板落下来把她拍倒在地,但她仍仰起头,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我,手中的斧头突然向我的脸横扫过来……” 邓莞尔的讲述语气虽然平淡,却仍给人极其形象的画面感,三个听众听得全神贯注,屏气凝神,好似身临其境。 邓莞尔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接着我梦见自己魂飞魄散,眼前血迹斑斑,人影晃动,一会儿是大雁,一会儿又是童舒阳。我想难道我已经死了吗!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定眼一看,我躺在床上,周围是一片白色,漫天白雪,广袤无垠。猛一扭头,我发现远处立着一个蓝色的雪人。” “你是说我们经过庞贝古城时看到的那个雪人?”龙熙蕊问。 “对!我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微信上。”邓莞尔说着取出手机给三人看,虽然是抓拍,但无论拍摄的角度,还是按下快门的时机都恰到好处,而且作为背景的霓虹灯蓝色光线也和雪人相得益彰。尽管夜深人静,微信上仍然引来无数评论,而且好评入潮。 “妹妹,你这应该叫日有所见,夜有所梦啊!”邓浩然笑道。 邓莞尔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继续讲述着她的噩梦:“雪人竟然不停向我招手,我准备下床过去,却发现自己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我尖叫起来,身体也一下子跌到床下,又看到地上有一把斧头,旁边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童舒阳,她瞪大着眼睛,嘴角微动却发不出声音,似乎人已经奄奄一息。我认真辨认她的口型,好像在说‘杀了我’三个字。 “我大喊:‘不可以!’ “她却用右手伸出食指,指向斧头,嘴里呻吟出一个字:‘为……’ “‘为——什么?’我问她。 “童舒阳却突然站起身来,挂满血污的脸上露出凶狠恶毒的笑容,我仔细一看,那张脸哪里是童舒阳的,竟瞬间变成了大雁的! “我又惊又怕,大叫道:‘为什么是你?……你……你怎么可以……’ “大雁却笑得更加阴晦,拾起地上的斧头,转身向雪人走去。只见她对着雪人的肚子狠劈几斧,结果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里面滑了出来,原来是个黑色的皮箱。大雁把皮箱拖到我面前,拉开箱盖后立起皮箱,我看到里面蜷着一个女人,一个被截去了双腿的女人!” “她是谁?”邓浩然急忙问道。 邓莞尔额头上隐隐渗出了汗珠,沉声道:“是我自己!”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邓莞尔又开口道:“也许是我太害怕,情不自禁叫出了声,后来你们就把我摇醒了。” “也许我们不应该把莞尔扯进你的案子里,无论是连环截肢案,还是关于童舒阳的那宗神秘案件。”龙熙蕊看着邓浩然说道。 邓浩然频频点头,对邓莞尔道:“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太多你不该看到、不该知道的事,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好啦!哥,毫无疑问,警局比家里更安全,至少做了噩梦以后还有这么多的人陪着我、照顾我,也许是太疲劳了吧!等天亮我自己回家就好。” 邓浩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于是道:“好吧!莞尔,那你再睡会儿。” 看着邓莞尔躺回床上,邓浩然为她盖好被子,然后熄了灯。三人回到资料室,继续他们那顿未完的夜宵。 “头儿,时间不早了,你和龙小姐也该休息一下。”史明珠说。 邓浩然一边用塑料叉子挑着微凉的泡面送进嘴里,一边说:“我现在反倒有点儿精神焕发了,恐怕想睡也睡不着。” “头儿,这就是你半夜三更喝咖啡的下场。” 邓浩然听出史明珠话里话外有些埋怨龙熙蕊提议喝咖啡的意思,忙道:“案子不破,大家谁睡得好!” 他说着转向电脑,看似无聊地滑动鼠标点开网页,头条赫然是《今冬第一场雪》,索性点开,没想到播放的竟是《视说心语》的视频,屏幕上时珍的身影一下子映入眼帘,看起来节目的录制时间居然是晚上。 “这个时珍,真是无孔不入。”史明珠讥道。 邓浩然哼了一声,把屏幕上鼠标的箭头移到的视频右上角的“x”处,正要关闭视频,但转念又想知道时珍在记者招待会碰了钉子以后又会耍些什么把戏,于是箭头一挪,把视频点成了全屏。 只见时珍朗声说道:“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罗万朵云。观众朋友们,我市今冬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大家身边。下面,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冬天的使者!” 说完,镜头一转,一个蓝色的雪人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雪 山 斗 车 “说来说去不就是一场雪嘛!”邓浩然看着《视说心语》的视频说道,“现在这些所谓的媒体人,一天到晚离不开那些恶俗的炒作,借题发挥,小题大做!无非用些下三流的手段哗众取宠,就像过去在街上贴大字报一样。” “可是人家倒是赚了不少的人气,更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史明珠在一旁说道,“这只不过是网络时代一种非常规的信息传播模式。” 邓浩然不以为然道:“你倒有心替他们说话。” 这时龙熙蕊说:“其实明珠说的也没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媒体炒作,也得大众接招儿才行。当下就是一个充满浮躁的时代,不是有人评论说,在当今的网络时代,民以‘俗’为天嘛!” 邓浩然轻拍桌子道:“像我这种天生对‘俗’免疫的人,对他们那些庸俗、浮夸的东西,就是一点儿不感冒!” 史明珠刻意作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说:“头儿,您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真想和这‘俗’一刀两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好啦!你们俩也别争了。”龙熙蕊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做人为什么不能雅俗共赏呢!‘雅’和‘俗’本身就是矛盾对立统一的两个方面,没有了‘俗’,也就无所谓‘雅’了。” 邓浩然举起双手道:“好!我投降了!你都说了:‘民以俗为天!’我人在‘俗’天下,只好低头认‘俗’!” “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龙熙蕊笑道,“现在至少说明时珍已经把注意力从你的连环截肢案上转移开了。” 邓浩然点头道:“也许是她黔驴技穷了吧!” “头儿,再不睡觉,我手机上的闹铃可快要响了。”史明珠低头用手指划着手机的触屏说道。 “好!赶快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等到天亮咱们大干一场。”邓浩然说着关掉了电脑。 于是三人各拣一个房间匆匆睡下。 第二天清晨,龙熙蕊起床拉开窗帘,雪不知几时停了,一缕金黄的阳光透过湛蓝的天空洒在她身上,就像蜜糖透出来的颜色,绚丽多彩。 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打开门,只见邓浩然提着一兜早点走了进来。“快,趁热吃点儿!” 龙熙蕊虽然不及夜里吃泡面的时候饥饿,但丰盛的早餐吃在嘴里,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久,上帝、韩兴、安平、李大龙几个人都先后出现在警局,几乎让龙熙蕊忘记了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早上。 众人协商后决定兵分三路,邓浩然带史明珠、韩兴调查冷库的情况,上帝、安平、李大龙到各大车行查访镀膜玻璃的安装记录,云中山则留给龙熙蕊去一探究竟。 正准备离开警局,龙熙蕊忽然接到谢桑秋的电话,说何俐可跟吴铭的情况都很稳定,已经出院,但是皮茜的父亲皮胜劳担心女儿再受刺激,拒绝让她接受超级深度催眠。 龙熙蕊灵机一动,对电话那头的谢桑秋说:“有空儿的话就开车来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当车子停到警局门口,谢桑秋按下车窗,佯怒道:“龙大侦探,现在到底是你带我去那个地方,还是我带你去那个地方啊?” 龙熙蕊坐进车子,笑道:“无所谓,反正我需要的是一个司机。” “就算我决定改行作司机,提供的服务也肯定是有偿的!”谢桑秋一边开车一边说。 “放心吧!那地方肯定会让你失有所偿的。” 后视镜里闪出谢桑秋好奇的目光,“什么好地方让你这么有信心?” “云中山。” 车子碾雪而行,速度不快,但不多时远方已渐渐云山雾绕起来,眼前一座高峰陡峭突兀,笔立指天,耸入云表,下临深壑,山侧生着一排松树,松梢积雪。沿着盘山路渐行渐高,天空又飘起雪来。 “你不是要我载你到这里来赏雪吧?”谢桑秋问龙熙蕊。 “我怀疑连环截肢案的凶手可能来过这里。”龙熙蕊接着把重案组最近调查的进展大致跟谢桑秋说了。 正说话间,耳边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尽管车窗紧闭,那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振聋发聩,转瞬一个红色的车影从旁边闪过,留下的只有马达的咆哮和车轮卷起的积雪。 由于有雪屑溅到了侧面车窗和后视镜,谢桑秋气愤地猛按两下喇叭表示抗议,哪知对方在前面骤然减速,车窗一开探出一只镶金嵌钻的左手,耀武扬威地竖起了中指,随后油门一轰,后轮又卷起一浪飞雪,红色车子在一团尾气中绝尘而去。 “也难怪现在很多人仇富,不少有钱人就是这样——有银子,没素质!难道真的是银子埋没素质!”谢桑秋怒道,同时拨动雨刮器扫着挡风玻璃上的雪。 “怎么,向来以沉稳见长的心理医生,今天也有些心情不爽啦?”龙熙蕊笑着说道。 “如果你想让我失有所偿的话,就想个办法帮我出了这口恶气,也算是为捍卫文明驾驶做点儿贡献。” “不过那好像是辆600多万的ff(ferrarifour),据说适合在任何时候、任何路况下高速行驶。”龙熙蕊望着在视线里逐渐缩小成红点的车子,说,“车的差距,简直是天渊之别。” “你不觉得人的差距也是天壤悬隔吗?”说着,谢桑秋脚下猛踩油门,马达轰鸣夹着车轮碾雪之音在耳边响起。 红色ff的主人似乎觉察到了谢桑秋的车子在提速,有意停车等待对方追赶上来,并再次伸出左手竖起中指。 谢桑秋面露怒容,继续给油加速,眼见自己的车子即将超越对手,但红色ff却突然启动,斜着一窜,以车尾挡住了去路。谢桑秋急忙右打方向盘,绕路而行,对方早有准备,瞬间横移在前。 法拉利的跑车果然名不虚传,变速、转向都轻灵至极,于是无论谢桑秋如何迂回调整,两辆车始终一前一后,如影随形。 谢桑秋气得一拍方向盘,索性减慢了车速,对方却将慢就慢,依旧挡在前方,左面车窗外第三次竖起了中指。 谢桑秋扭头对龙熙蕊道:“帮忙啊!” “好!”龙熙蕊说,“想出这口恶气,就按我说的去做。” 谢桑秋扭回了头,握紧方向盘道:“快说!” 盘山路是双车道,可容两辆车并排而行。前方不远处的是一个左转弯道,左侧临山。 “从左侧超它。”龙熙蕊说。 谢桑秋立刻左打方向盘,但未等车子横移到左路,红色ff已率先变道,挡在前面。 “右打。”龙熙蕊又道。 谢桑秋照做,但对方仍旧后发先至,拦在右侧车道。 “左打。”龙熙蕊再次说道。 谢桑秋心想还不是和我刚才一样,但她答应了龙熙蕊会依言而行,外加此刻把出气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龙熙蕊身上,于是只好猛地左打方向。 “停车!”龙熙蕊叫道。 谢桑秋心里有些不明所以,但脚上还是跟从了龙熙蕊的指令,急踩刹车,于是车子“嘎”的一声停住。 再看红色ff,本来一如既往向左变向压道,但在谢桑秋停车后,对方却毫无减速之意,斜斜地冲向左侧的山壁,结果车头左面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石头上,由于是在高速中发生碰撞,车尾由于惯性甩向前方,车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停住,车尾已经撞破盘山路右侧的围栏,后轮悬于半空。 这时车头对车头,龙熙蕊已隔着车窗看清司机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mr.method。 他的红色ff左侧车门被围栏卡住打不开,气得他大发雷霆,正奋力拍打着车窗。 “出气了吧!”龙熙蕊冲谢桑秋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走了。” “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谢桑秋缓缓发动车子,按下侧窗,在经过红色ff旁边时,探出左手高高竖起了中指。 通过后视镜,龙熙蕊看到红色ff右边车门一开,一只黑色过膝长靴踏到白雪皑皑的地面上,随后下来一个女人,正是那位秀色可人的bootiful小姐。 “你太神奇了!到底你是怎么做到的?”谢桑秋问龙熙蕊。 “神奇的是这个东西。”龙熙蕊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正三棱锥形的物体。 刚刚龙熙蕊正是使用了百慕大让mr.method的豪华跑车瞬间失灵,无法制动,才撞在了山石之上。所以此前她必须让谢桑秋把车停住,以免失去控制。其实,龙熙蕊已经对mr.method手下留情,如果她设法诱使红色ff撞向右侧围栏,毫无疑问,mr.method、bootiful和红色ff将一同葬身山涧。 绕着盘山路渐行渐高,雪势渐大,白雪如云,的确给人一种高耸入云的感觉。不觉间眼前地势开阔起来,车子已登上了云中山的顶端——高峻峰。不远处矗立着一座高塔,名为国辉塔,塔顶号称本市的至高点。此时,塔外的宽阔地带停满了大大小小数十辆车子。 “看来峰顶并不像天上的空气那样冷清。”龙熙蕊说。 只见国辉塔门口高贴一袭横幅,上书:热烈庆祝第三届国际公益拍卖会在我市召开。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熊 猿 争 霸 眼前的场面显然有些出乎龙熙蕊和谢桑秋的意料,本应由庄严清幽掩映的国辉塔,此刻周围却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塔前的甬道上甚至铺起了红地毯,红毯两旁站着许多孩子,个个头戴白帽,身穿白色棉服,打扮犹如雪人,他们手持花束和气球,顶着漫天飞雪,在山顶这叫人高处不胜寒的环境下却演绎出了热烈非常的欢迎气氛。 “国际公益拍卖会!”谢桑秋望着横幅说道,“听起来像是一场规模不小的盛会。” “你不是说自己有仇富倾向吗?怎么,对这种富人作秀的东西也感兴趣吗?”龙熙蕊打趣道。 “我是说要对为富不仁者嫉恶如仇,既然是公益拍卖,其中应该是以乐善好施者居多,再说,就算不看人的面子,咱们也应该进去见识一下那些奇珍异宝的样子。” “呵呵!这是否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呢?好!我们就到塔里开开眼界,看看到底有什么宝贝拍卖。” 说罢二人下车,一转眼又见几辆豪车先后驶来。当先一辆后门一开,人未下来,一缕白烟率先飘出,随后一支粗壮的雪茄高高探出头来。 “见鬼!刚才那样搞他,最后还是糗他不着!”望着从车里下来的mr.method,谢桑秋怒气冲冲地说。站在车外说话,她嘴里不由自主地哈着白气。 龙熙蕊突然一把拉开谢桑秋,二人闪在车子一旁,刚好躲过mr.method扫视的目光。她小声道:“他们一定是冲着拍卖会来的,看来塔里除了珍宝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可瞧。咱们得想办法进去再说!” 这时只见bootiful走过来挽住mr.method的胳膊,司机也下了车,竟然是樊路崎,想来是他在路上遇见了车子抛锚的mr.method,于是让他和bootiful搭了趟顺风车。 三人一同向红毯走去,龙熙蕊和谢桑秋也悄悄动身远远跟在后面。 红毯外端站着四个配着墨镜西装的黑衣人,负责检查来客的请柬。樊路崎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卡片,黑衣人恭敬有加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接下来却拦下了mr.method和bootiful。双方交流几句后,似乎争辩了起来,只见为首的黑衣人在那里不住地摇头。龙熙蕊猜想是mr.method把请柬落在了他那辆红色ff里。转眼便见mr.method双唇大开大合,好像在用英语破口大骂说着脏话。樊路崎赶忙劝说几句,又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从塔里走出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对黑衣人横眉怒目训斥了几句,然后又满面堆笑为三人引路。mr.method洋洋得意地在黑衣人面前大口吐着烟圈,接着大摇大摆走上红毯,迈出几步却又回过身来,特意将雪茄往身边小孩手中的气球上一戳,结果“啪”的一声,气球爆裂,那个手持气球的孩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见恶作剧得逞,mr.method放声狂笑,转身朝着塔门走去。 “看来今天这国辉塔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谢桑秋说着望向龙熙蕊,“快点儿想个办法!” “办法倒不是没有,要么偷一张请柬,要么趁乱混进去。” 正说话间,忽见有两伙人分别从不同方向往红毯处聚集,双方各有十几个人,看打扮都是帮派中人,两伙人几乎同时到达红毯入口,而且很快因为入场先后的问题起了争执。 “机会来了!”龙熙蕊拉着谢桑秋向红毯走去。 龙熙蕊见左手边为首一个中年大汉,长得身高体壮,虎背熊腰,说起话来声音有如洪钟,他挥舞着手中的红色请柬大叫道:“靠!侯金刚,今天可是国际拍卖大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野猿帮跟着凑什么热闹!” 右手边为首的男人身材短粗,脊背微驼,但双臂颇长,而且右臂又明显比左臂粗壮许多。龙熙蕊心想,胳膊比腿长倒也不足为奇,就像高个子的邓浩然和矮个子的炭坤相比,但像眼前这个侯金刚一样自己胳膊比自己腿长的人却还真不多见。 只见侯金刚摊开蒲扇大小的右掌,旁边的手下立刻递上红色请柬。侯金刚一脸得意之色,说道:“嘈!熊十三,是不是这两天下雪把你脑子给冻住啦!你看清楚,我们野猿帮也是今天拍卖会的贵宾。你他妈的当现在是旧社会呀!云山一带还是你们英雄门一家独大啊!” 熊十三气得脸上横肉直跳,吼道:“我靠!想当年老子用熊掌十三式横扫千军的时候,你个猴儿崽子还在随地大小便呢!好狗不挡道,好猴树上闹!快点儿,赶快带上你那帮野猴子,滚回你的水帘洞去!” 侯金刚也不示弱,厉声喝道:“我嘈!熊十三,听说过你一双熊掌拍遍山下无敌手的传说,可有句成语叫‘叱咤一时’,听见没有,此一时彼一时的‘一时’!我现在敬重你是位前辈,给你几分面子,劝你好好回家安度晚年,没准儿能落个寿终正寝的下场。可要是你还是整天一副老不死的熊样儿跟我作对,我管你是英雄门还是狗熊门,反正想在我野猿帮面前逞英雄,就没门儿!” 两人越吵越凶,各自身旁一众兄弟也一个个的跃跃欲试,大有大打出手上前群殴之势。 熊十三巨掌一扬,喝住手下,沉声对侯金刚道:“既然你野猿帮非要和我英雄门过不去,何不来个痛快的了断?” 侯金刚冷笑一声,道:“你说吧,怎么个痛快法儿?” 熊十三缓缓道:“做老大的,就该有个老大的样子,你我干脆单打独斗,一战定输赢,你看如何?”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很简单,一山不容二虎!输了的,就主动离开云山这一带,把地盘让给赢家。” 侯金刚笑道:“我只怕打赢了你,传出去说我欺负你一把老骨头。” 熊十三笑得更加轻蔑,朗声道:“怕的人应该是我吧!打赢了你,人家会说我以大欺小。” “那就废话少说,出手吧!”侯金刚说着,纵身跃下台阶,来到国辉塔下的空旷地带。 熊十三从手下手里接过一双又长又肥的手套,上面还带着粗钝的指甲和细密的棕色长毛,戴在手上果真便如熊掌一般。他缓步来到侯金刚对面,双掌端在胸前,摆好了迎敌的架势。 英雄门一干人等远远围在掌门人熊十三身后,嘴里齐声高喊着口号:“遍地英雄,欣欣向荣!” 龙熙蕊在一旁听得好笑,对谢桑秋说:“这口号还蛮押韵的,但听起来怎么像是熊欣欣的帮派!” 谢桑秋知道熊欣欣是香港著名动作演员,曾经扮演过《黄飞鸿》系列电影中的鬼脚七,如今已演而忧则导。虽然龙熙蕊的联想有些无厘头,但还是让她不自禁开怀一笑。 英雄门喊声大作,让野猿帮在场面上略显势弱,忽然帮众里有人急中生智用四川话叫了一声:“猿族崛起,雄起!雄起!” 尽管这口号是即兴而发,但听起来也算工整押韵,而且琅琅上口,野猿帮帮众立刻异口同声高叫起来,但随后有略通文字者发觉“雄起!雄起!”无异于在替对手英雄门打气,于是赶紧制止同门继续喊号。 看着眼前这叫人啼笑皆非的场景,龙熙蕊也有些意兴阑珊,随手接通夜瞳的专线,说:“帮我查查英雄门和野猿帮的情况。” 片刻过后,只听夜瞳用电子音道:“这两个帮派无非是云中山一带的地头蛇,趁着山高皇帝远,警力薄弱,平时靠着偷鸡摸狗,向小商小贩收取保护费来维持生计。不过两个头头倒是颇有来头,那个英雄门的掌门人熊十三所使的熊掌十三式,据说乃是吕族人的独传秘技。” “那副熊掌手套倒是蛮可爱的!”龙熙蕊说,“估计过会儿就能见识到那熊掌十三式的厉害了。” 夜瞳又道:“再说那个侯金刚,自幼学拳出身,但由于他那副猩猩身材过于另类奇特,最终没能成为一个职业的拳击手。他一怒之下,发奋苦练,结果在地下黑拳中打出了点儿名堂,传说他的金刚右钩拳打出来有四百多磅。后来他在云中山下自立门户,创立野猿帮,因而冒犯到了英雄门,从此两个帮派便水火不容,纷争不断。” 这时英雄门帮众见野猿帮众人一时辞穷,叫得更加卖力,周围只剩下“遍地英雄,欣欣向荣”的口号声,引得国辉塔内的人也纷纷开窗张望,甚至吹口哨起哄者也大有人在。 侯金刚见己方气势已处下风,不宜久耗,于是抢先出手。虽然他身矮腿短,但移动速度却迅捷无比,只见他边跑边挥动双臂,看起来就像一只大猩猩在用四条腿奔跑一般,眨眼间已蹿至熊十三近前,随即金刚右钩拳破空而出,足有撼山碎石之势。 熊十三早有提防,明知对手右拳威力巨大,却不躲不闪,不慌不忙地推出右掌。此乃熊掌十三式的第一式——一掌乾坤。 只听“噗”的一声,猴拳打在熊掌之内,犹如一颗棒球飞入捕手的掌心。熊十三就势五指一收,带着手套上的指甲刚好握住侯金刚的拳头。侯金刚只觉眼前看似一只熊掌,可自己的拳头全力打过去之后却好似击中了一团棉花。他立刻奋力收拳,而熊十三却死死地握紧他的拳头不放,两人似乎不约而同比起了回收之力,场面仿佛拔河一般。看脸上的表情,二人都在发力,但熊掌和猴拳却停在半空,纹丝不动。 按约定是要一战定输赢,可此刻两人竟好像是要一招分胜负。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忽听红毯处有人高喊一声:“住手!”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大 便 公 子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男人站在红毯的入口,他看起来二十多岁,板起的一张圆脸上戴着一副很前卫的半月形墨镜。 熊掌和猴拳未动,熊十三和侯金刚却不谋而合地循声望向此人,随即异口同声道:“天哥!” “天哥”脸上怒容不改,毫不客气地说:“原以为你们俩只是臭味相投,没想到你们还这么同极相斥!早知道这样,就不把你们一块儿召来了。还不赶快给我住手?这里是佛门圣地的国辉塔,不是戏熊耍猴的马戏团!”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话说出来以后却让他自己像个驯兽师一般,两只“猛兽”乖乖地收掌撤拳,一左一右向他面前迎去,二人身后分别跟着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 “大便公子!”远远望着“天哥”,谢桑秋自言自语道。 龙熙蕊听得有些忍俊不禁,忙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史天赐,未来娱乐国际有限公司的老板史计的儿子。”谢桑秋介绍道。 龙熙蕊目光一闪:“又是个富二代,不过他老爸史计可是娱乐圈里只手遮天的人物,号称‘天下明星怀中抱,地上官员枕边泡’!怎么,老子喜欢养明星,儿子却有兴趣养古惑仔啊?” 谢桑秋听罢皱眉道:“娱乐圈那些潜规则和性贿赂的八卦东西我没兴趣,但这位史公子的嚣张跋扈我倒是深深领教过。” 龙熙蕊微微一笑,道:“你想说的不会是心理学专业上的什么‘富二代综合征’吧?” 谢桑秋正容道:“去年,这个史天赐因为一场车祸住到我们医院的vip病房,伤势痊愈后,他居然*大发,要非礼我们的护士,让护士们在病房脱衣服给他看,还明码标价,脱一件,一万块。当然,大家不会满足他这些变态的要求,很多护士干脆辞职或者更换科室。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医院急诊室遇见的护士白小白吗?她就是当时从vip转去急诊科的。于是全院都在史天赐背后称他是一身铜臭的‘屎’公子,或者‘大便’公子,说看见他就想吐,有他在的地方,连马桶都会堵掉。史天赐见要求不被满足,就气急败坏大闹病房,还找专业的‘医闹’来医院生事,请那些无良的律师把医院告上法庭。” “他还真是恶人先告状!”龙熙蕊说。 “当时医院进退两难,知道他们史家势大难惹,院长就托我去跟史天赐搞心理斡旋,希望能够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没想到跟这个变态狂一见面,他竟然说对我有感觉!还说护士脱一件衣服一万,我脱一件值十万。”说着,谢桑秋脸上泛起娇羞的红润。 “美女当然人见人爱啦!”龙熙蕊一脸坏笑道,“再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怎么说人家也是家世煊赫的富二代,难道你就一点儿不动心?” 谢桑秋轻轻推了龙熙蕊一下,埋怨道:“你别逗我了!” “好啦,不逗你了,我想继续听下文。” “下文就是,想虏获一个心理医生的心,当然没那么容易,反而通过几次当面交流,我倒是很快了解到了他的心理。他夜里失眠,白天无精打采,心情很坏,有潜在的争吵欲望,情绪易受激惹,易怒,喜欢用嗜烟和酗酒的手段来慰藉自己,而且,他喝醉后会经常不自觉地重复同一句话:‘女人,有什么稀罕!爱情,有什么稀罕!’种种迹象表明,他患的不是你所谓的‘富二代综合征’,而是‘失恋综合征’。” 龙熙蕊一笑,道:“诊断明确了,你就可以轻松地药到病除喽!” 谢桑秋微微点头,说:“还好他的状态容易被催眠,我看得出他很喜欢那个女人,失恋后也受伤很深。” “不过身为史计的儿子,他史天赐又有什么明星艳模追不到手呢?”龙熙蕊不解道。 “问题所在恰恰就是答案所在。史天赐似乎应该无所不能,因为他是史计的儿子,可是也正因为他是史计的儿子,才注定了有的女人他追不到。” 龙熙蕊眼前一亮,说:“因为他喜欢的是史计的女人!让我猜猜,是未来集团的当家花旦,人称蓝色妖姬的欧阳若斯,对吗?” “你要是改行作了心理医生,那我也该改行了!史计有过那么多女人,你怎么能一猜即中?” “能让他们史家父子都动了真情的女人,肯定是位兼具倾国倾城之貌和卓而不凡之才的女人,放眼国内的娱乐圈,首推那个‘蓝色妖姬’!”龙熙蕊顿了一顿,又道,“那后来,不会是被你解决了这段父子间的三角恋了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让院长通过高官联系到了那位欧阳小姐,碍于她和史家父子的微妙关系,以及媒体的蠢蠢欲动,她终于出面,而且到医院只花了三分钟,就带走了史天赐,一桩无厘头的官司终于不了了之。” “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龙熙蕊赞道。 两个人边说边走,只见英雄门和野猿帮的人都跟在史天赐后面规规矩矩排着队走上红毯。 “机会来了,咱们就跟着他们混进去。”龙熙蕊说着,拉起谢桑秋的手加快了脚步。 眼见两人行将踏上红毯,突然一只手臂挡住了去路。 “有劳二位出示一下请柬。”手臂的主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龙熙蕊伸手指了一下前面,说:“一起的。” 黑衣人摘下墨镜上下打量着两人,说:“我看过《美女与野兽》的电影,现在美女偷偷跟在野兽的后面——另有隐情吧!” 龙熙蕊嫣然一笑:“隐情就是,美女需要戴墨镜的帅哥行个方便!” 黑衣人面孔一板,戴上墨镜,冷冷道:“对不起,今天不同往日,两位还是请回吧!” 话音未落,一双大手从身后分别搭上龙熙蕊和谢桑秋的肩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易先生!”黑衣人脸色大变,又摘下了墨镜,同时身子一侧,让出路来。 龙熙蕊扭头一看,正是易尊,在他身后,跟着巧儿。 “龙小姐,我们又见面啦!”易尊说着,轻轻拥着龙、谢二人的肩膀,向前走去。“噢!不对!上次你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只是在视频上目睹了一下妙花神探的芳容,今天,我们才是首次见面。” 龙熙蕊笑道:“或许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见’吧!易先生你识人的本领还真是非同小可?” “我识人的本领倒不值恭维,但闻香识女人的本事却是道行不浅。”易尊说着转眼看着谢桑秋,说,“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心理专家——谢桑秋小姐吧!”看到谢桑秋眼中略显惊讶的神情,他又自我介绍道,“在下易尊。” 说话间,四人已进入塔内,礼仪小姐将众人引至三层的海超阁,只见大厅宽敞明亮,雕梁画柱,里面的装饰更是金碧辉煌。门口两旁各立一根金光灿灿的圆柱,一副对联镌刻其上:“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五溪蛮洞,经过中洞五溪中。”说的正是云中山高峻峰上最富盛名的几处风景所在。 拍卖展台周围列着一些贵宾席位,龙熙蕊看见樊路崎坐了一席,mr.method和bootiful坐了一席,“大便公子”史天赐坐了一席,熊十三和侯金刚分坐在他两旁,其余席位则以西洋宾客居多。 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易尊来到了为他预留的3号席位,旁边的4号席位坐着一个女人,龙熙蕊诧异地发现她竟然是首尔黑帮泰丰祖的徐贞艺,今天她把长发在脑后盘了个髻。 易尊冲徐贞艺点头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轻抬右手示意龙、谢二人落座。 龙熙蕊说:“专属于易先生的贵宾席位,我们怕是不宜入座吧!” 易尊说:“两位才是我今天最为尊贵的宾客。”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龙熙蕊拣正中偏左的座位坐了,谢桑秋则选了她左手边的座位。 一片掌声过后,第三届国际公益拍卖会开始了。 第一件拍卖品是一柄古剑,唤作青镔剑,由战国时期鲁国著名铸剑师吴二所铸,底价50万人民币,竞买者以洋人为多。很快,已经有人抬价到100万。 “200万!”突然,一个男人高声叫道。 龙熙蕊转头望去,见叫价的正是大便公子史天赐。 这时司仪说道:“8号的这位先生为青镔剑出价200万!200万第一次……200万第二次……200万第三次——成交!这柄由吴二师傅所铸的独一无二的青镔剑,现在已经属于8号——史天赐先生!” 大厅里顿时掌声雷动,无论是英雄门门徒们的“熊掌”,还是野猿帮帮众们的“猴拳”,每一双手都在拼命鼓动。 史天赐大步流星登上展台,左手抓起剑鞘,右手握住剑柄一拉,“嚓”的一声,青镔剑出鞘,只见刃如秋霜,寒光逼人。司仪来不及阻止,史天赐已仗剑而舞。可古剑配上他的一身西装,却是一派滑稽的景象。 司仪却曲意逢迎道:“史天赐先生真是剑如雨,身似鹰,美极!美极!” 正在这时,忽听mr.method在下面大声说道:“shit!这他妈真是阎王爷穿西服——往死里美啊!”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拍 卖 风 云 mr.method一句歇后语语惊四座,引得大厅里一阵哄笑,笑声瞬间盖过了英雄门和野猿帮的掌声。 史天赐面如死灰,倒还算耳聪目明,掌中青镔剑一指mr.method,怒道:“假洋鬼子,你说什么?” 他一叫,台下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呼啦一下子站起来二十多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杀气腾腾。 mr.method面无异色,悠悠吐出一口烟圈,翘起二郎腿缓缓道:“夸你呢!说你名字起得好,史天赐——天上掉下个屎(史)蛋蛋!我说mr.shit,你耍起剑(贱)来,就好比大粪缸里练游泳——这臭美起来还真是不怕屎(死)啊!” 话音刚落,四周又是一阵笑声雷动。 史天赐已经按耐不住自己,晃着长剑要冲下台去,却被眼急手快的司仪一把拦住。 “冷静啊!天少爷!”司仪说着悄悄一指展台周围的摄像机,同时压低声音道,“现场直播!” 史天赐听了,脸上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司仪趁机轻轻夺过他手中的青镔剑,紧打圆场道:“两位贵宾还真是爱说笑啊!没想到今天的拍卖会刚一开始气氛就这么轻松。好!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史天赐先生在我们的国际公益拍卖中拔得头筹!” 史天赐不得不灰头土脸地走下台去,入座前狠狠瞪了12号贵宾席的mr.method一眼,但随即看到了坐在他身旁的bootiful,目光立时缓和下来。 熊十三凑过一张大圆脸来,说:“天哥,只要你一句话,我一掌拍死那个假洋鬼子!” 史天赐默不作声伸手推开挡在他面前的熊十三的大圆脸,眼睛仍盯着bootiful看个不停。 侯金刚在一旁道:“天哥,有什么吩咐,交给我去办。” “查一查那个假洋鬼子什么来头,对了,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侯金刚应了一声,马上分派手下前去打探。 龙熙蕊见mr.method似乎有意针对史天赐,于是好奇心起,借上洗手间为由,在经过两人席位时,悄悄将窃听器黏在龙币上,然后假装系鞋带,从地面滚出龙币,再用唤龙匣通过磁场使龙币减速,最后准确无误地停留在他们的座位下面,从而实现对两人的监听计划。 接下来,司仪开始介绍第二件拍卖品,居然是一枚纳粹勋章,结果台下立刻一片哗然。 “各位请不要紧张!”司仪急忙解释道,“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纳粹勋章,它是属于奥斯卡?辛德勒先生的勋章。” 台下又是一阵躁动。 忽然有外国人用英语问道:“you-mean,mr.oskar-schindler,the-german-entrepreneur-who-had-protected-over-1200-jews-from-the-fascist-ughter-during-the-second-world-war(你是说,那位曾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保护了1200多名犹太人免遭纳粹屠杀的德国企业家——奥斯卡?辛德勒先生)?” “exactly(正对)!”司仪以英语回答道,“and-his-story-was-made-into-a-film——‘schindle’s-list’by-stephen-spielberg,which-won-the-sixty-sixth-oscar-award-in-1994(他的事迹还被斯蒂芬?斯皮尔伯格拍成了电影《辛德勒名单》,并在1994年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 提问者是一位银发白人老者,只见他面露微笑,缓缓鼓起双掌。在他的带动下,全场掌声响起,以示大家对辛德勒先生这位人道主义者的敬意。 司仪趁全场气氛热烈,又用汉语说道:“正是辛德勒先生的大爱,赋予了这枚经历了残酷战争洗礼的纳粹勋章以特别的深意。生命轻于鸿毛,人性重于泰山!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但他却不遗余力地寻找光明,并把光明带给那些被黑暗笼罩的人们。好!我们现在就开始竞拍,这枚意义非凡的金制纳粹勋章,底价是65万人民币。” “70万!”很快便有人出价。 “72万!” “75万!” …… 竞买者以西洋人居多,最后被一位英国富商以110万的价格买下。 第三件拍卖品是一组高宝酒杯,其特色在于选取变化多端的口吹玻璃为素材,并由资深的工艺师在制成品上绘出不朽名画,最后被一对泰国夫妇购得。 第四件拍卖品是一颗“福神石”,英文名称为aquamarine,是一种海蓝宝石,产于海底,为海水之精华,航海家常用其祈祷海神保佑航海安全。福神石起价30万,不一会儿就被人抬价到63万,超出了底价的两倍。 “100万!” 众人循声而望,只见出价的正是12号贵宾席的mr.method。 这时侯金刚从外面进来,坐到史天赐身边,微微带喘道:“天哥,查到了,那假洋鬼子是从美国回来的,他是m&e跨国集团的老板,居保守估计,m&e集团目前拥有资产……” “女的呢?”史天赐打断侯金刚的话,问道。 “英文名叫bootiful,中文名叫薛常灵,只查到这些,这个女人就好像没有过去一样。” 史天赐一脸不悦道:“这么漂亮的女人会没有过去?看来是有人花了大价钱为她洗底。”他说着又扭头望向bootiful,痴痴地道,“不过她有什么过去都不重要,我在乎的是她的未来。” 熊十三一张大圆脸再次挡住了史天赐的视线,他满面堆笑道:“天哥,好久没见什么女人能入您的眼了,既然您来了雅兴,要不让我带上兄弟们……” 史天赐一把推开熊十三的大圆脸,双眼依旧盯着bootiful道:“我只是担心你下手没轻没重的!” “您放心,天哥,既然您看上了美人无暇,我英雄门保证完璧归赵!” 正说话间,司仪见无人再加价,已经开始为福神石数次:“100万第一次……100万第二次……100万第三……” “200万!” 史天赐一声叫价之后,霎时便集结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人群里也是一片惊呼。 只见mr.method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突然凝结,他正要举牌再次加价,却被bootiful一把抓住手臂,她柔声道:“别急于一时和他斗气,不要耽误了咱们的大事。” mr.method很不情愿地放下了胳膊,气愤地随手把牌子丢在一旁。 “200万第一次……200万第二次……”司仪数道。 “210万!”一张11号的牌子高高举起,举牌之人正是樊路崎。 mr.method和bootiful都扭头吃惊地看着他,史天赐更是又惊又怒道:“樊路崎这家伙,从小就跟我作对!”他说着猛地抓起自己的牌子,但很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了。 “还有没有人再加价?……好!210万第三次!成交!”司仪一槌定音,福神石最终由樊路崎买下。 礼仪小姐下台呈上成交确认书给樊路崎签署,他签名后抬头望着bootiful道:“这颗福神石现在属于这位bootiful小姐了。”见mr.method眼里射出奇异的目光,他又道,“恕小弟冒昧,既然是mr.method看上的东西,我只是希望能够成人之美。” mr.method脸上泛起一丝牵强的笑容,说:“多亏贤弟及时出手,还好没被那个大便公子抢了风头。”说着,他又对bootiful道,“还不赶快谢谢人家?” bootiful笑而不语,只是眼波流转一脸神秘地望着樊路崎。 这时,第五件拍卖品被送上展台,是一只金色面具,由佛罗伦萨的面具大师agostinodessi手工制作,并曾经在获奖电影《假面时代》中由女主角sophiewatson作为道具佩戴过。 第六件拍卖品是一只valentino的亚克力硬壳化妆包,小小包具看起来晶莹剔透,与珠宝及金属硬件结合后更显奢华风格。 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买,两件珍品分别被一位日本画家和一个来自中国山西的富婆买下。 拍卖流程过半,休会二十分钟。参会者纷纷离开海超阁的拍卖大厅,到外面去转换空气。 见易尊自开会以来连一次竞拍牌也没举过,龙熙蕊问道:“难道易先生对会上展出的这些奇珍异宝都没有兴趣?” 易尊俊朗一笑,道:“今天能和两位在一起,我就如同鉴宝了。再说拍卖还有半程,两位要是看上了什么东西,请尽管开口!” “怎么,想讨好我们俩?”龙熙蕊眨眼问道。 “如果真能够讨好二位,同时又可以为公益事业做些贡献,我易尊何乐而不为呢?” 几个人正说笑间,有人主动过来和易尊打招呼,有政府官员、企业家,还有外宾、记者,连史天赐也过来和他寒暄了几句。 转眼走来一个女人,正是4号贵宾席的徐贞艺,易尊于是把龙熙蕊和谢桑秋引见给她。徐贞艺盯住龙熙蕊冷冷地看了数秒,然后用她那蹩脚的韩式中文道:“这位龙小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龙熙蕊只觉她的目光锐利至极,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但还是似笑非笑和她对视起来。 易尊笑道:“我们风月宫广交天下朋友,两位能有个一面之缘,倒也并不稀奇。” 徐贞艺阴骘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丝笑意,说:“风月宫的朋友,就是泰丰祖的朋友,幸会!” 龙熙蕊也礼尚往来,简单应承了几句。 徐贞艺走开后,又有人接二连三地过来和易尊搭话。龙熙蕊和谢桑秋懒得应酬,便走到窗口闲聊。 突然,龙熙蕊透过玻璃发现塔下盘山道的路边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无论车型、款式都像极了夜里她和邓浩然在监控视频上看到的那辆第八代本田雅阁。 来不及细说缘由,龙熙蕊快速沿着楼梯往塔下飞跑而去。 “喂!你去哪儿?”谢桑秋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龙熙蕊头也不回道:“出去一下,你留在这里等我!”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人 去 车 留 龙熙蕊飞一般下楼来到国辉塔外,又忽然放慢了脚步,无人留意之下悄悄向盘山道的路口走去。一步一步逐渐接近那辆积雪如银的本田雅阁,她目不转睛盯着紧闭的车窗。 天空中明媚的阳光驱尽了本来漫天飞舞的雪花。 突然,迎面闪过一个人影,和龙熙蕊撞了个满怀。 “罪过!罪过!贫道失礼!”对方赶忙致歉道。 龙熙蕊定睛一看,对面站着一个胖大的和尚,一身青布僧服,外批黄袍袈裟。无暇多言,她浅浅一笑,同时踮起脚隔着和尚的肩膀朝向路口的车子眺望。 见对方并无意争执,和尚双手合十,口中振振有词道:“善哉!善哉!施主有礼,贫道告辞!”说罢,大步向国辉塔走去。 龙熙蕊继续前行,猛然间却感觉有什么不妥,脑海里回响起和尚的声音:“贫道失礼!……贫道告辞!” “贫道!——贫‘盗’!”龙熙蕊心里一跳,双手下意识地在自己腰间一摸,发现钱包不见了。回头时,只见黄袍袈裟的背影已闪入国辉塔内。 进退两难之际,耳边远远传来马达发动的声音,白色本田已缓缓起步,沿着盘山路往山下驶去。 机不可失!龙熙蕊只好暂时打消找回钱包的念头,寻着远去的车影拔腿而追。可是,两条腿显然赛不过四个轮子,当她赶至路口,视线里早已不见了本田雅阁的踪迹。 龙熙蕊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只见盘山道两边,雪山巍峨,松柏参天,于是计上心头,一按机关,腰间射出登天索,锁住路边铁栏,她助跑几步,朝悬崖下飞身跃出。感受了蹦极一般灵魂出窍的刺激之后,登天索拉至极限,龙熙蕊借着回摆之势,将身体向一支粗壮的树干荡去,双足踏上覆满积雪的树枝,却不经意间脚下一滑,她立刻放低重心,伸手一支,稳住身体,随即收回登天索又对准下一层盘山路的铁栏射出。当龙熙蕊如蜘蛛侠一般飞落盘山路的地面之时,还是因为此前登树时脚下打滑而耽搁了一点儿时间,不得不眼见车子的背影闪出自己的视野。 龙熙蕊并不气馁,故技重施,飞天上树,悠来悠往。这次终于提前一步拦在道路中央,望着白色本田自远方向自己驶来。 车内之人似乎有些做贼心虚,嘎然停住车子,龙熙蕊也原地不动,默然望着汽车上无法透视的镀膜玻璃,她知道此刻里面有双眼睛也正盯着自己在看。 人车对视了足有半分钟,忽然车灯一闪,马达轰鸣如雷,龙熙蕊预感到对方已决定开足马力迎面冲过来,立刻一扭百慕大功率最强的绿色一角,于是车轮还未向前滚出,发动机那排山倒海的声音便在一霎那间偃旗息鼓了。 “下车吧!”龙熙蕊大声说道。 车里的人却像失灵的马达一样,沉默无声。 就在龙熙蕊迈步前行的瞬间,突然车门一开,一个人影横着蹿出,就地一个前滚翻,紧接着跃过盘山路内侧的铁栏,朝山坡上逃去。 龙熙蕊在后面紧追不舍,看背影对方是一个男人,头戴黄色鸭舌帽,个子不高,左手里却拎着一把巨大的锤子,与他的身材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山崖陡峭,漫山积雪,几乎每跑一步都弥足深陷,叫人难以自拔,举步维艰。龙熙蕊凭着自己身轻如燕,减少步频,跨跃而行,有如蜻蜓点水,但对方显然更加熟悉山上的地势,尽捡有山石树根凸出的地方下脚,移动速度丝毫不慢。结果两个人半斤八两,一前一后,一个动如脱兔,一个轻似灵狐,只见二人身影随山势不断升高,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不见缩小。 眼前突现一片树林,龙熙蕊见地面崎岖,走势蜿蜒,担心这样僵持下去,再生变数,于是轻拈一枚龙币在手,准备适时射出,来个速战速决。 迎面是一棵参天巨柏,看主干宽度四人亦难以合抱。忽见对方抡起左臂,大锤结结实实砸在主干之上,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山坡仿佛都晃了几晃,结果满树积雪如雪崩一般迎头而落,龙熙蕊只觉眼前一片白茫,坠落的积雪转眼便要将自身掩埋。情急之下,她只好奋力转身射出登天索,朦胧中锁住一节树干,旋即借绳索的拉力迅速移开自己的身体,总算免了这场灭顶雪灾。 龙熙蕊深吸一口气,望着巨树下瞬间堆起的一道雪墙,不禁惊叹此人力可拔山。她抖了抖遍身白雪,急忙绕到雪墙之后,再寻那持锤之人,却哪里找得见半个人影,而前方漫漫雪地之上,竟也看不到一只脚印。 敌暗我明,龙熙蕊只好退而求其次,沿来路返回盘山路,只见白色车子安安静静地停在原地。人没追到,找到车子,也总算没有一无所获。 龙熙蕊坐进车内,见窗前挂着一节小小的牛角,她拿在手里仔细观看。 这时电话响起,里面传来邓浩然兴奋的声音:“熙蕊,有线索了!我们从一间冷库门口的监控视频上证实了那辆本田雅阁曾经在那里出入过。” “祝贺你的同时,也顺便恭喜我一下吧!我已经找到了那辆车子。”龙熙蕊说。 邓浩然听了,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声音明显高出八度道:“什么?!车在哪里?” “云中山,高峻峰的盘山路上。”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邓浩然就带重案组赶到了现场,同行而来的还有裘正的法证组。 “看到车主的样子了吗?”邓浩然见面就问。 龙熙蕊摇了摇头,说:“我还差点儿被大雪给活埋掉。” 邓浩然皱眉道:“这家伙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过放心,既然他上过这辆车子,我们的老裘就一定有办法从十几亿人里面把他给找出来。”他说着冲一旁的裘正递了个眼色,裘正微微点头,手持工具箱走来。 “还有另外一个现场。”龙熙蕊说罢,带众人踏雪绕过雪墙来到巨树之下,重案组和法证组的人无不惊讶不已。 只见宽阔的树干上嵌着一个深大的矩形坑印,其周围的树皮上出现了蛛网样的裂痕。 当龙熙蕊说明那个坑印是人用手臂挥锤留下的,在场众人更是惊骇莫名。 “这个人用的是左手。”邓浩然盯着坑印道。 裘正点了点头,打开工具箱,取出一柄小刷子,轻轻扫开坑印内的雪迹,又拿起一个黑色的仪器伸到里面扫描了一番,然后道:“应该是一把石锤。” “何以见得?”邓浩然问。 “罗卡定律。”裘正说,“凡两个物体接触,会产生转移现象,即会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现在我的仪器没有扫描到任何金属的信号,说明坑印里没有留下金属的碎屑,所以锤子不是金属的。另一方面,像锤子这种强力的重型兵器,如果不以金属为材质,那么就只能是用石头雕刻而成了。” “塑料做的不可以吗?”大嗓门的韩兴问道。 “鸡蛋碰石头,结果一定是树皮把塑料锤子撞变形了。”裘正说着,示意手下进行拍照,测量坑印的三维数据。 龙熙蕊说:“凶手是个男人,戴了个鸭舌帽,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但从背影判断,他个子不高。” “身高1米68左右。”裘正一边下蹲用皮尺测量着雪地上的一个脚印,一边说道。 邓浩然扭头看着龙熙蕊,说:“左撇子,矮个子,都被你言中了。” 龙熙蕊淡淡一笑,道:“没想到这个左撇子的矮个子,还是个喜欢用大锤子的大力士。” 邓浩然又对裘正道:“老裘,从那辆车子上获取疑犯的指纹和dna都没问题吧?” 裘正伸出右手朝他作了个ok的手势。 “把现场留给老裘他们吧!”邓浩然对龙熙蕊说。 “你调查的那间冷库有什么线索?”龙熙蕊边走边问。 “说起来还的确有点儿特别,那不是一个储藏鱼肉、冷饮的普通冷库,而是一间保存生物试剂的厂房,可以说,是一家公司实验室的一部分。” “哪家公司?” “好像叫d&b——对!全称叫double-beauty,据说是一间新上市的化妆品公司,冷库里面放的东西都是公司用来搞产品研发的材料。” “d&b?”龙熙蕊一下子联想到了一点红在偷窃易尊办公桌抽屉里的文件时遗落的那页带有病理图片的资料,当时资料的右下角就印有“d&b”的字样——难道那间公司和风月宫有关? 看到龙熙蕊脸上一副凝思默虑的神情,邓浩然说:“怎么,你听说过这个公司?” 龙熙蕊便把关于那页资料的事情告诉了邓浩然。 邓浩然说:“一家新开的化妆品公司,想当然地要向浓妆艳抹的*们推销他们的产品喽!我已经叫明珠去查那家公司的背景了。” 下到盘山路上,邓浩然把龙熙蕊让进自己的车子,说:“法证报告最快要明天出来,咱们现在不如到山顶去赏雪吧!” “赏雪之前你得先帮我个忙,帮我把钱包找回来。” 邓浩然缓缓发动了车子,笑道:“敢偷妙花神探的钱包,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人在哪里?” 龙熙蕊取出手机,屏幕上的红点对应着钱包内她预留的一枚龙币的位置,地图显示,红点在国辉塔内。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僧 盗 俗 当邓浩然驱车载着龙熙蕊到达山顶的时候,国辉塔外几乎成了无人之地,几个黑衣人却依然阴魂不散地守在红毯一头的入口。 “看到那个采花贼的影子了吗?”邓浩然问龙熙蕊,同时透过车窗东张西望着。 “你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龙熙蕊说,“那个假和尚刚刚只不过是劫财而已。” “有本事在你妙花神探面前劫色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呢!”邓浩然说着停稳车子,又道,“我从小就喜欢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假和尚算帐。” “奇怪!人多的地方他不去,现在居然转到国辉塔后面去了。”龙熙蕊看着手机屏幕说道。 邓浩然愤然道:“偷了你的东西,甭管他在哪儿,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给追回来。” 于是两人下车走向塔后,远远望见那个胖大的和尚正在和两个女孩交谈。 “还说不是采花贼,我看彻头彻尾就是淫僧一个。”说完,邓浩然大步流星,上前一个擒拿手,结结实实锁住了和尚的一条胳膊。 和尚惨叫一声,疼得弯下了腰,结果让邓浩然看清了身前两个女孩的样子,他顿时一愣,惊讶道:“华崽儿!” 这时和尚颤声道:“认识的!认识的!……崽子华,快……快让你的朋友高抬贵手!” 华崽儿听了一脸慌张望着邓浩然道:“邓sir,他真是自己人!” “自己人?”邓浩然手上继续加力,厉声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把小偷当自己人!” 一转眼华崽儿看见了随后赶到的龙熙蕊,喜道:“师父!”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只钱包递给龙熙蕊,另一只手指着和尚说,“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不过看在东西已经物归原主的份儿上,师父你快劝劝死脑筋的邓sir吧!” 钱包正是和尚先前从龙熙蕊身上偷走那只。没等龙熙蕊开口,邓浩然已放开了和尚的手臂。 华崽儿见机行事,一把拉起和尚,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妙花神探龙熙蕊,同时也是我的师父。” “师父?”和尚揉着自己的胳膊,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 华崽儿白了他一眼,继续介绍道:“这位是刑警队重案组的邓浩然队长。” 和尚哼了一声,说:“怪不得身手这么了得!” “你少废话!”邓浩然一瞪眼睛,又对华崽儿说,“快介绍一下这个偷鸡摸狗的假和尚吧!” 华崽儿说:“这位大号‘僧盗俗’,道上的人常叫他‘俗哥’,他是我的前任师父,我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就是跟他学的。” 僧盗俗把嘴一撇,单手立掌道:“善哉!善哉!什么大号小号的,神马都是浮云!贫盗早已遁入空门,四大皆空,如今法号‘慧音’。” 华崽儿捂着嘴笑道:“行啦!‘会阴’大师,听法号就知道你*不死了!”接着她又介绍身旁的女孩道,“这一个是我的闺密,珍妮!” 珍妮冲龙熙蕊和邓浩然一笑,也上前打圆场道:“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而已。刚才华崽儿一看到钱包就吵着叫俗哥去负荆请罪呢!” “是啊!就跟我和师父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一样。”华崽儿说着偷偷望了龙熙蕊一眼,微微脸红道。 龙熙蕊对僧盗俗说:“既然慧音大师以‘贫盗’自称,想来今天的‘失主’肯定不只我一个喽!” “龙失主这厢有礼!”僧盗俗说,“君子好财,取之有道。贫盗取那些凡夫俗子的无用之财,做行善积德之事,善莫大焉!不过今天和龙失主之间的误会,的确是个例外。” 邓浩然怒道:“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个假和尚,伪道士,连佛家和道家的规矩都分不清,还在那里大言不惭地混淆是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会那么点儿梁上君子的雕虫小技就很牛b啊?” 僧盗俗竖起手掌朗声道:“这位邓失主言重了!贫盗牛b不敢当,牛a倒是绰绰有余。” 邓浩然气得虎目圆睁,喝道:“说你胖,你还学会喘上了!”说罢,他又想上前出手教训僧盗俗一番。 哪知僧盗俗右手一翻,掌中莫名间竟多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已对准了邓浩然。 邓浩然一惊,发觉手枪像极了自己那把,赶忙往腰间摸去,不禁心头一凉,他的92式警枪已不翼而飞。此刻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和尚为什么能在不经意间从龙熙蕊身上偷走钱包,原来他手头儿上的偷盗技巧倒是颇有道行。 又听华崽儿大声叫道:“俗哥,你这玩笑开大了吧!” 只见僧盗俗脸上破怒为笑,随即手腕一翻,将手枪丢还给邓浩然,说:“贫盗今天真是走运,有幸拾得邓失主的手枪,不过贫盗路不拾遗,现在物归旧主,同时有一言相劝,奉劝邓失主今后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该多加小心。” 邓浩然接过手枪,立刻调转枪口对着僧盗俗,说:“小心你个头!不管你是个贫盗,还是什么‘会阴’大师,我看你无非就是一个贫嘴思春的盗贼,现在就跟我回警局。” 两个人剑拔弩张之际,龙熙蕊的手机忽然响起,原来是谢桑秋打来的电话,说拍卖会场上的好戏正渐入高潮,要是她再不进场的话,就要错失大开眼界的机会了。 龙熙蕊回话道:“有那些黑衣人守在门口,再想进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华崽儿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怎么你们要进国辉塔看拍卖会吗?快!俗哥,你将功补过的机会来了。请柬呢?快拿出来!” 僧盗俗伸手从怀中取出几张红色请柬,立刻被华崽儿一把夺过,她手持请柬轻轻按下邓浩然握枪的手臂,笑嘻嘻地说:“走啦!邓sir,千载难逢的机会,快陪师父进场啦!” 请柬共有三张,本来是僧盗俗从几个来宾身上偷得,打算请华崽儿和珍妮去看拍卖会的。如今华崽儿拿着请柬拉了邓浩然和龙熙蕊便走,同时对珍妮道:“不好意思啦!珍妮,你先陪俗哥回去吧!改天我请你们俩看电影。” 珍妮心有灵犀道:“老规矩,既然改天,务必加倍!” 邓浩然被华崽儿强拉着往前走,只好回头望着僧盗俗的背影喊道:“假和尚,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有你好瞧!” 三个人一同进入国辉塔,刚到海超阁会场门外,就听见里面一阵喧哗,随后又听司仪高声道:“八百万第一次……还有没有哪位再加价?……八百万第二次……” “一千万!” 海超阁内又是一阵骚动。龙熙蕊三人入场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叫价的是一个满头银发戴着口罩的男人,他手里举着36号的牌子。 “好!36号这位先生为这瓶1986年的珍品茅台出价一千万!”司仪说,“还有哪位继续加价?” 台下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 “一千万第一次!……还有没有人加价?……一千万第二次!”司仪左顾右盼了一番,终于喊了声“一千万第三次”,同时一槌定音,成全了这桩交易。 “呿!茅台虽好,但再好也就是瓶酒而已,真值一千万那么多吗?”华崽儿说。 “这就是浮夸的上流社会,一瓶白酒也能炒到天价,不过话说回来,那酒可不是一般的好酒,茅台素以色清透明、醇香馥郁、入口柔绵、清冽甘爽、回香持久而名闻天下,那可是咱们中国的“国酒”啊!”邓浩然说着望梅止渴般地舔了舔嘴唇,又道,“不光在国内独尊,茅台在国外也早已扬名立万,与苏格兰威士忌和法国科涅克白兰地共称世界三大蒸馏酒。1986年的珍品茅台,在今天绝对已经是濒危物种了,多喝一瓶,就少一瓶。” 龙熙蕊对邓浩然笑道:“你的酒鬼心经听起来还蛮有文化底蕴的嘛!” 邓浩然苦笑道:“耳闻目睹过,可惜没品尝过。” 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对着龙熙蕊挥手,正是谢桑秋,她没有留在易尊的3号区域,而是坐到了刚刚拍到珍品茅台的36号那位戴口罩的先生后排。龙熙蕊三人上前在谢桑秋周围落座,发现她身前的座位上的男人颇为眼熟,原来是骨科的主任肇师敬,他正在和身边一个年纪比他稍大的男人低声交谈,面部表情一脸谦恭。龙熙蕊明白正是因为遇见肇师敬的缘故,谢桑秋才坐到了这里。 这时大厅里又响起司仪的声音:“36号这位先生好像有话要说。” 话音未落,戴口罩的男人已拄着拐杖缓步上台,虽然满头银发已经提示了他年逾古稀,但口罩上方露出的一双凹陷的眼睛和眼角鱼鳞般的皱纹更说明了他的艾发衰容。 司仪适时地主动让出了麦克风,老人咳嗽一声,慢慢道:“瓦嗒希蛙……” “他咿咿呀呀说的什么啊?”华崽儿小声嘟囔道。 “听起来应该是日语。”龙熙蕊说。 因为是国际拍卖会,因此主办方准备了多国语言的翻译,只听一个柔美的女声开始同声传译道:“我是伊能长生,今年93岁。”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山 高 人 为 峰 海超阁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老者低沉而略带沙哑的日语独白和同声传译者清脆悦耳的中文翻译。 “提到清酒,会让人联想到我们大和民族的内敛含蓄。”伊能长生说道,“谈起伏特加,又能令人想起俄国人的豪爽痛快。而中国白酒,敬天地父母而成礼以节,登山封禅,修德祈福。不一样的酒体,能折射出不一样的文化韵味。主导中国的儒家文化讲求‘大爱’、‘仁者,人也’,而我,一个风烛残年的垂死之人,正是中国儒家仁爱精神的受益者。” 他的语速很慢,措辞也略显牵强附会,翻译起来更是蹩脚非常,但抑扬顿挫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叫人情不自禁去静心聆听。 伊能长生又道:“我曾经是一个到了末期肝硬化而继发了肝衰竭的患者,在家乡东京,医生告诉我,最多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而唯一可能的治疗方法,就是为我做换肝手术,但是很可惜,日本是个移植供体稀缺的国家,我又偏偏是一个有着熊猫血的人。” 说到这里,伊能长生不由自主咳嗽了几声。华崽儿趁机插嘴道:“他一个老日本鬼子,怎么可能会有咱们中国人的熊猫血?” 身旁的谢桑秋哑然失笑道:“人类血型除了abo分型系统之外,还有一种rh分型系统,分为rh阳性和rh阴性血型,在亚洲,rh阴性血型的人大约只占0.34%,因为这种血型极其罕见,所以被称为‘熊猫血’。” 见伊能长生又要继续说话了,两个人都立刻闭上了嘴。 伊能长生说:“在等待合适配型供体的三个月里,我依赖‘人工肝’而苟延残喘的日子可以说生不如死,在等待中一天一天绝望,在绝望中一天一天等待。原本以为病魔跟我开了个致命的玩笑,最后却是中国给了我一个复活的奇迹。正是我眼前这位妙手仁心的任为峰教授,帮我找到了配型适合的供体,同时以他精湛的医术,为我冰封的生命开启了重生之门。”说着,他把目光投向肇师敬身旁的男人。 这时司仪伺机而动,开口道:“伊能先生所说,正是我市德高望重的移植学泰斗——任为峰院长。” 肇师敬知趣地推波助澜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间大厅里拍手响应者也是不计其数。任为峰主动站起身来朝四周抬手示意,回身时龙熙蕊见他头发花白,脸上神态威严,似笑非笑,心想难怪平时趾高气扬的肇师敬在此人面前恭敬有加,原来他是医院里位高权重的院长,而且就眼下的情形,足见他在公众心目中也是颇有威望;又想难怪伊能长生戴着口罩,想来是因为做过移植手术的人多数需要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而且很容易感染多种疾病。 发现会场内的观众已呈共鸣之势,司仪锦上添花道:“大医精诚,大爱无疆,我们敬爱的任院长,正是以他的仁心仁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在挽救了无数生命的同时,更增进了国际友谊。” 说到这里,司仪深明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喧宾夺主,伸手示意伊能长生继续讲话。 “说到底,文化是酒的灵魂,我热爱中国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文化。”伊能长生说,“今天我有幸买下这瓶象征中国人民博爱、友善的茅台酒,那么现在,我要将它赠送给最受人敬仰的任教授,以表达我最崇高的敬意。” 司仪随即示意礼仪小姐将那瓶天价茅台送到任为峰手上,同时鼓掌附和道:“正所谓‘山高人为峰’!今天又恰好是在云山之巅,任院长仁心仁术,仁者无敌,当之无愧!”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忽然间后排站起一个女人大声说道:“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伊能先生,既然伊能先生说喜欢中国的文化,喜欢中国人的博爱与友善,那么您是如何看待某些日本人总是痴心妄想要到我们中国的岛上来钓鱼这种现象的呢?” 话音刚落,人们的笑声和纷纷议论声已瞬间湮没了掌声。 龙熙蕊闻声扭头观看,只见站在人群中发问的,竟是《视说心语》的女主播时珍。 “哇噻!是时珍哪!”华崽儿兴奋地嚷道,“等会儿找她签个名儿!” 邓浩然哼了一声:“又是那个无孔不入的话题制造者,我几乎讨厌她说的每一句话,不过刚才她提的那个问题倒是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 “邓sir,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华崽儿反诘道。 “跟日本人比起来,她到底还没那么讨厌。”邓浩然说着又冷冷望了时珍一眼。 出于职业技能的条件反射,同声传译者迅速为时珍的话进行着日文翻译,但半句话尚未说完,便出现了“吱”的一声长鸣,似乎有人切断了会场扬声器的传音系统。 司仪反应灵敏,赶忙打趣道:“显然,时珍老师所提的,是一个难以翻译的问题。” 会场内逐渐哄乱起来。 邓浩然问谢桑秋:“听刚才老日本儿的意思,是不是把咱们中国人的肝脏移植到他身上,才把他给救了?” 谢桑秋点了点头,邓浩然却摇了摇头。 华崽儿说:“不过看在那瓶千万茅台的份儿上,咱们中国人也算是赚到了,哈?” “怎么?在你眼里,咱们中国人已经多到连身上的器官都不值钱的程度了吗?”龙熙蕊不以为然道。 华崽儿一脸无辜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说,毕竟一千万不是个小数目!” 谢桑秋接话道:“其实在当下的医疗市场上,一个肝移植患者的平均花费大约也就是数十万人民币。如果接纳伊能长生这样的患者,结果无疑是明显增加国家外汇创收的。” “原来学医的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盘!”邓浩然嘴里带着几分讥讽道。 台上的伊能长生听到同声传译者只翻译了几个字便被打断,又见台下场面愈发混乱,于是沉声问了一句:“哪泥(什么)?” 这时时珍又道:“既然主办方觉得我刚才的问题不合时宜,那么我换一问题,是请问任院长的,据我所知,我国虽然人口众多,但是移植供体始终短缺,曾经不止一个患者因为找不到供体而到电视台求助,只是可惜我们也无能为力,很多患者在等待供体的过程中死去。” 经她一说,周围又开始骚动起来。 见台下场面有些失控,任为峰起身上台,拍拍伊能长生的肩膀,用日语说了句“兜奏(请)”,示意他回到座位上。伊能长生依言拄杖缓行,同时台下一个妙龄少女上来搀扶,只见她面容标致娇美,五官清秀玲珑,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个马尾,更显靓丽可人。 华崽儿瞪大眼睛道:“这老日本鬼子不会在九十多岁的垂死之年还找了个十九岁的情妇吧?” 谢桑秋怪道:“别胡说!人家可是伊能老先生的亲孙女,名字叫作伊能美智子。” 其实也并非是华崽儿大惊小怪,伊能美智子一登台,很快便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那边厢大便公子史天赐也双目如炬,正目送着美智子下台,视野里突然又出现了熊十三的大圆脸,让他怒不可遏,于是一把推开道:“最讨厌你那张气球脸,真他妈想给你一针。” 熊十三的大圆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悲切切地说:“天哥你干嘛?为什么要用针扎我?” 史天赐哭笑不得道:“你个傻瓜!拜托能不能有点儿幽默感!我用针扎到你的气球脸上,你整张大圆脸就会像只漏气的气球一样,飞出我的视野!” 熊十三听了幡然醒悟,把大圆脸凑到史天赐面前,说:“天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怕我的脸挡住你的视线,没问题啊!可是你为什么不早说?” 眼见伊能美智子已扶了伊能长生回到座位上,史天赐恼羞成怒又一把狠狠推开熊十三的大圆脸,大发雷霆道:“*!还挡着我!谁他妈的快给我找根针来!” 台上,任为峰调高桌上的麦克风以适应自己高出伊能长生很多的身高,似笑非笑看着站在观众席的时珍,说:“你是《视说心语》的主持人,时珍,对吧?你提出的问题实际上只是反映了当前医疗行业的一种现象而已。供体短缺,始终是各国移植医学都不得不面临的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而移植学从诞生之日起,也永远摆脱不了伦理的问题。俗话说,行有行规。我们又常说: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救死扶伤,应该是每个医生的职业操守。至于供体如何分配,怎样分配更加合情合理,实际上已经超出了一个医生的本职工作。在国际交流日益频繁的今天,想要做一个称职的医生,就不能总是带着一种狭隘的民族主义观,否则,受万众景仰的辛德勒先生可能就会从一个国际人道主义者变成一个德国的卖国贼。当前,既然供体严重短缺,就应该让每一个供体物尽其用,受体是亚洲人也好,欧洲人也好,非洲人也好,都应该一视同仁。” 任为峰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口若悬河中又滴水不漏,台下很多人已听得频频点头。而时珍毕竟非医学专业出身,一时间似乎无言以对。 任为峰趁热打铁道:“在这里,我要再次感谢伊能先生的盛情,他惠赠于我的这瓶珍品茅台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受之有愧的同时,我倒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伊能先生能够允许我改日以伊能先生的名义,将这瓶酒再次拍卖,全部所得悉数捐献给中华慈善总会,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患者。到时候,如果时珍小姐的栏目有兴趣的话,希望我们可以亲密合作,一方面得以宣传国酒,增进中日友谊,另一方面,也当为我们医院,也为我自己,做做广告,提升一下知名度。”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骆 驼 猴 子 任为峰的话又引发出一阵笑声,不等时珍对答,司仪抢话道:“俗话说的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全国强才是真的强!任院长运筹帷幄,利国利民,同时也凸显了今天我们‘公益’拍卖会的主题,那么我相信时珍老师和她的《视说新语》栏目组一定会当仁不让,与医院进行亲密无间的合作。”说着,他带头鼓起掌来,不给时珍开口的机会,话锋一转,又道,“好!伟大的公益事业总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也不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下面将请出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 时珍无奈,不得不讪讪地坐回座位。 这时肇师敬一回头,恰好看到谢桑秋身边的龙熙蕊和邓浩然,于是礼节性地冲二人点了点头。 谢桑秋就近主动伸过头去,小声搭讪道:“肇主任,没想到任院长的口才这么好,比那些善于炒作的媒体人还能言善道。” 肇师敬皮笑肉不笑地说:“有时候听一个人说话,重要的不是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听他没说什么。”他顿了一顿,看了谢桑秋的眼睛接着道,“小谢,一般人我不跟他说这些,任院长这叫会说话,会做人,会造势。在中国搞仕途,得先做人,后做事,做人做得到位了,才可能有做事的机会。小谢啊,你是海归,在这方面可得接接地气,向任院长多多学习啊!” 谢桑秋摇头道:“多谢肇主任指点,不过仕途艰险,这种让人如履薄冰的路,我怕我走不来。” “结论不要下的那么早嘛!虽然内地大环境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政府已经开始不断弘扬正能量了,千万别把你自己这种高端人才毁在人脉派系这种琐事上面啊!再说,路是人走的,只要脚一沾地,路就在你脚下……” 正说话间,肇师敬瞥见任为峰下台走回座位,立刻以笑相迎道:“等会儿非得让医院宣传部的人跟主办方要份视频回来不可,可惜任院长你自己看不到自己啊!刚才的场面实在是太精彩了!丝巴拉细依(日语:精彩)……” 两个人一个喋喋不休恭维着对方,一个反复客套着几句谦辞,一来一往倒也应酬得不亦乐乎。 只听司仪大声说道:“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是——三个月前刚刚在新疆乌鲁木齐南山出土的一件玉器,被地质学家们命名为——骆驼猴子。” 话音未落,华崽儿在下面“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又发什么神经?崽子华!”邓浩然问。 “嘿嘿嘿!老舍笔下有个骆驼祥子,星光大道上有个骆驼强子,现在新疆又出土了个骆驼猴子!怎么,不好笑吗?” “噢!原来华崽儿你对骆驼一族这么有兴趣!”邓浩然说。 两人正嘀咕间,只见礼仪小姐将一个作工精美的透明锦盒捧到展台之上,盒盖一掀,露出一件晶润莹白的玉雕来,看外形是一只强壮矫健的骆驼,头部微垂,似有倦意,脊背上双峰凸耸,其间蹲着一只猴子,四肢短小却大腹便便,右爪经左侧脸颊弯至眉上,作瞭望之势,一条细长的尾巴翘于身后。 “还以为是件什么稀罕物儿呢,不就是个猴儿骑骆驼的摆设嘛!”华崽儿嘟囔道。 龙熙蕊不以为然道:“单看那玉雕的成色,就知道价值连城了。” 又听司仪介绍道:“众所周知,新疆的和田玉、辽宁的岫玉、河南南阳的独山玉与湖北郧县的绿松石,并称中国的四大名玉,其中又以和田玉名满天下。和田玉又名‘和阗玉’,古名‘昆仑玉’,原产西域莎车国、于阗国,是久负盛名的软玉石品种。近现代考古证明,和田玉历史久远,距今七千年前的仰韶文化遗址中便发现有和田玉。现在大家眼前的这尊骆驼猴子,虽然出土时间不长,却被鉴宝专家们一致评价为和田玉中至尊级的作品。接下来,我要公布骆驼猴子的底价,它的底价是……” “三千万!” 海超阁内很多人低声惊呼起来,司仪沉默片刻,把脸转向声音的源头,说:“看来我无需报出底价了,3号风月宫的易先生已经率先出价三千万!” 谢桑秋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他是来闲逛的呢!这好像是他今天第一次竞拍出价,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阔绰。” “或许空手而归会让他觉得风月宫很没面子吧!”邓浩然说。 “四千万!”随着一句蹩脚的中文,4号牌子举了起来,叫价的是首尔泰丰祖的徐贞艺。 “五千万!”不等司仪插话,大厅里又响起了史天赐那狂放的声音。 “喔!史天赐先生出价五千万!”司仪说,“还有没有哪位再加价?” “八千万!”樊路崎的声音又引发了台下的一阵骚动。 随后,mr.method的声音通过沙发下龙币上的窃听器传到龙熙蕊的耳朵里:“welldone(干得好)!崎少,我最dislike(不喜欢)那个mr.shit的嚣张样子了,刚才要是你再不举牌,我就出手了。” 另一边厢,史天赐的声音也经窃听器传来:“又是樊路崎这个死小子,处处跟我作对,不过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了,回家还得向老爸交差呢!九千万!”说着,他举牌喊道。 这时华崽儿对龙熙蕊说:“师父,你眼光真准!看来这骆驼猴子还真是件奇珍异宝啊!” “还是有点儿不对!我倒觉得这些人似乎都是冲着这尊玉雕而来的。”龙熙蕊凝眉说道。 “不错!”谢桑秋说,“除了那块福神石,这些人再没对今天任何一件拍卖品出过价。” 龙熙蕊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一下这几个人,忽见易尊再次举牌道:“一亿!” “破亿了!”司仪高叫道,“这是今天截至目前最高的出价了!显然大家眼前的这尊骆驼猴子是块疯狂的石头,无价之宝啊!出价的仍然是风月宫的易先生,他出价一亿,还有没有?一亿第一次……” “一亿两千万!”史天赐抬价道。 “一亿三千万!”正如史天赐所说,樊路崎似乎有意在跟他作对,只要他一举牌,樊路崎即刻加价。 史天赐远远望着樊路崎,怒目圆睁,樊路崎则冲他冷冷一笑。 侯金刚凑到近前对史天赐说:“天哥,让我代你去问候他一下。” 史天赐微微点头,同时举牌道:“一亿四千万!” 在大厅内一片喧嚣声中,侯金刚带着野猿帮的几个帮众快速来到樊路崎面前,一把拉住了他正准备举牌的手,眼露凶光道:“崎少,认识一下,在下野猿帮帮主——侯金刚。” 樊路崎看了一眼侯金刚,面无表情道:“听说好猴儿应该树上闹,请侯儿哥不要影响我举牌出价。” 侯金刚拉着樊路崎手臂的手攥得更紧:“崎少,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今儿这骆驼猴子,得姓侯了。” 樊路崎冷笑道:“这一点侯儿哥你大可以放心,无论骆驼猴子到了哪里,它始终都是一只猴子。” 侯金刚怒道:“那我再说得清楚一点,今儿这骆驼猴子,我们野猿帮是志在必得。” “so-does-he(他也是)!”mr.method在一旁说道。 这时司仪已经在倒数:“一亿四千万第二次……” 樊路崎想要举牌,胳膊却拗不过侯金刚粗壮的右臂,焦急中只听mr.method叫道:“一亿五千万!” 樊路崎心里一宽,冷眼对侯金刚道:“侯儿哥你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侯金刚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住樊路崎,却慢慢松开了手指,转眼刚好看到史天赐铁青着脸,冲他勾了勾手指,于是站起身,瞪了樊路崎一眼道:“就算你能买下这尊骆驼猴子,也得有本事把它带走才行啊!” “这个就不劳侯儿哥你费心了。”樊路崎说。 话音刚落,又有人出价一亿八千万,原来是举着4号牌子的徐贞艺。 “想不到徐小姐也对我们中国的玉石如此有兴趣!”易尊望向徐贞艺说道。 徐贞艺扭头以她蹩脚的韩式中文回答道:“真正对骆驼猴子感兴趣的,好像并不只我一个人!” “不错!”易尊说着举牌道:“两亿!” “哇哦!3号易先生已经出价两亿!”司仪大喊道。 史天赐咕哝道:“这些家伙,简直比那块疯狂的石头还要疯狂,真不知道这只骑骆驼的猴子到底贵在哪里!”他手中的牌子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又道,“老爸嘱咐我务必要竞拍到那只骆驼猴子,但又没说最多出多少钱,我怕出价太高,最后反倒成了冤大头。” 侯金刚接话道:“天哥分析的是,再说就算计爷真的那么看好这尊骆驼猴子,也不一定非得出那么大的本钱,剩下的事交给我们野猿帮去做就好。” 面前又出现了熊十三的大圆脸:“天哥,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英雄门比较稳妥,以英雄门的势力,我可以保证这骆驼猴子出不了云中山。” 史天赐笑道:“也好,既然你们俩这么有信心,就给你们俩一次机会,我希望听到的是好消息。” “两亿三千万!”这时樊路崎又加价道。 “三亿!”易尊的声音令海超阁内再次沸腾起来。 看着樊路崎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mr.method说:“崎少,看来今天你算是棋逢对手了。” 他的话让樊路崎思绪更乱,握牌的手有些发抖,突然一只玉手搭上了他的手腕,眼前bootiful的至美俏面正笑着冲他摇头。 “三亿第一次……三亿第二次……三亿第三次!成交!”司仪一槌定音,“恭喜3号风月宫的易先生!” 拍卖会终于在人们的纷纷议论中收场。略感失望的樊路崎正要起身离开,却见易尊手托骆驼猴子的锦盒走了过来,他把锦盒递到樊路崎手上,微微一笑道:“这是风月宫送个令尊的一份礼物,同时有劳贤侄给令尊带个话,就说骆驼猴子归令尊所有,而我易尊只想跟他分享骆驼猴子的秘密。” 正文 第七十章 人 狗 乱 斗 1 樊路崎看着锦盒中晶莹剔透而又透着几分神秘的骆驼猴子,心里反复推敲着易尊的话,知道自己带给父亲樊高的既有一个好消息,又有一个坏消息,但不知道他会因为好消息而高兴,还是会因为坏消息而烦恼。 正思索着,身边有人一拍他的肩膀,说:“崎少,送佛送到西,下山的路上,我的屁股还得借你车子上的座位一用。” 樊路崎一扭头,见说话的是mr.method,而绝色佳人bootiful正依偎在他身旁,于是慷慨笑道:“why-not(为什么不呢)?当然没问题!” “you-are-always-so-gentle(你总是这么有绅士风度)!”mr.method深吸一口雪茄说道。 三人来到国辉塔的门口,忽然迎面出现两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出其不意地将手中饮料瓶里的液体胡乱泼到了bootiful身上的皮草和腿上的长靴上,同时近乎疯狂地叫道:“murder(谋杀)!it’s-murder-to-wear-leather-or-fur(穿皮革或皮草就是谋杀)!”说完,二人又狠狠瞪了bootiful一眼,怒气冲冲转身而去。 眼前的变故让人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等mr.method反应过来,准备上前理论的时候,却被樊路崎一把拉住道:“我看她们是欧美最近盛行起来的extreme-vegetarians(极端素食主义者)。在他们眼里,不要说杀生食荤,就连穿戴动物毛皮制品都是罪大恶极、不容宽恕的,我们也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他一边说,一边掏出纸巾为bootiful擦拭皮草和皮靴上的污渍,只见那些液体黏稠微红,不易擦除,应该是高浓度的果汁。 bootiful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快速抢过樊路崎手上的纸巾去擦靴子上的果汁,与此同时说道:“谢谢,我自己来。” mr.method望着两个洋妞远去的背影吼道:“bitch(婊子)!shit!”然后转身又道,“要不是她们跑得快,我非扒了她俩的皮做衣服不可!” 龙熙蕊和邓浩然、谢桑秋、华崽儿也随着熙攘的人流离开国辉塔,临行时她悄悄用唤龙匣收回了自己安放在沙发下的几枚龙币。 “也许这就叫恶有恶报!”看到与mr.method同行的bootiful被极端素食主义者袭击,谢桑秋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如果真的是恶有恶报的话,我也不用整天为了那桩连环截肢案到处奔波了。”邓浩然说,“真希望一回到警局,老裘就能告诉我关于凶手的许多线索。” 龙熙蕊同意陪邓浩然回警局跟进法证部门的调查,于是上了他的车子,华崽儿则搭了谢桑秋的顺风车,打算回家。车子沿盘山路下行,途中恰巧又遇上了樊路崎的豪车。 “真是冤家路窄!”透过车窗看到mr.method又在对着自己竖中指,谢桑秋怒不可遏抱怨道,随后把来时跟他在大雪中斗车的经过简略和华崽儿说了。 “对付这种人,就得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桑秋姐,快追上去,让我还他一指。”华崽儿说着,按下了自己身边的车窗。 谢桑秋应了一声,狠狠踩下了油门。 哪知几辆黑色轿车以更快的速度从旁边疾驰而过,眨眼间便赶上了樊路崎的车子。只见当先一辆猛地横向撞出,于是两辆车车身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樊路崎的车子瞬间偏离了行驶路线,但关键时刻,豪车还是物有所值,在护栏上只擦了一下,便弹正了车头,紧接着速度骤起,结果对手再次撞出时连他的车尾都没有碰到,而是结结实实撞上了护栏。但其他几辆黑色轿车并没有怠慢,飞速赶上,霎那间已成合围之势。 樊路崎见对方如此疯狂,意识到开着车子几乎难以脱身,不得已方向盘一转,车子斜着撞破护栏冲上了山坡。可是山上林海茫茫,车子没跑多久就已无路可行,樊路崎、mr.method和bootiful只好下车往山林里逃去。几辆黑色轿车先后停到山脚,十几个人下车依然穷追不舍。 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的是史天赐、熊十三与侯金刚,史天赐望着三人的背影道:“你们确定骆驼猴子在他们手上?” “我的手下亲眼看到易尊把那东西交到樊路崎手上的。”侯金刚说。 熊十三也道:“没错,我的手下看着他带了那东西上车的。” “好!”史天赐冷冷一笑道,“猴子和女人给我留下,其他的……你们俩看着办吧!” 眼前风云突变,谢桑秋和邓浩然不约而同停下了车子。此前龙熙蕊窃听到易尊将骆驼猴子交给樊路崎时的对话,因此想跟上去一探究竟。邓浩然虽然更关心连环截肢案的调查进展,但是身为警察,路见不平也不能不管。华崽儿则好奇心起,不顾危险非要跟着去二人开开眼界。剩下谢桑秋一脸无奈,不想一个人下山,于是跟在最后同去。 龙熙蕊一马当先踏入林海,远远望见樊路崎三人已被英雄门和野猿帮的人全方位包围。 只见史天赐双手把青镔剑横在后颈,说:“崎少,别来无恙啊!” 樊路崎抱紧手中骆驼猴子的锦盒,说:“怎么,天少爷,拍武侠片啊!难不成你入戏太深,把这里当成你们家的片场啦?” 史天赐大笑一声道:“据说武侠片里的人物往往非死即残,不过我喜欢假戏真作的感觉。” mr.method在一旁抽着雪茄道:“mr.shit(屎先生),heaven(天堂)有路你不走,hell(地狱)无门自来投。我看,今天你是厕所里点灯——找屎(死)啊!” 史天赐面红耳赤骂道:“我嘈!假洋鬼子,为什么你的台词总是这么烂!”说着,他用青镔剑指了指樊路崎怀里的骆驼猴子,又指了指bootiful,说,“这个,还有这个,给我完好无损地留下。今天的剧本,没有多余的幸存者。还不给我动手!” 话音刚落,英雄门和野猿帮的人便要上前。龙熙蕊看在眼里,心想明明大敌当前,寡不敌众,这个mr.method却仍然大言不惭,振振有词,可见他狂妄至极之余,也算临危不乱。 龙熙蕊心里正为樊路崎三人捏把汗,突然发现山坡上多处积雪一震,从里面穿出许*茸茸的东西来,或黑或灰,带着声声嗷叫,定睛一看,原来是无数巨犬,看身长立起来足有一人来高。 这些狗奔跑迅速,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未及对樊路崎三人出手,已有悉数被巨犬扑倒,犬牙过处,血肉横飞,伴着伤者撕心裂肺的哀号,简直惨不忍睹。 本来一脸暴戾之气的史天赐,转眼已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抖呆若木鸡。迎面一只黑狗飞身扑来,眼见要啃上他的喉咙。熊十三和侯金刚都在他身后数米开外,想要出手相救已是鞭长莫及。但侯金刚和史天赐恰巧站在同一条树根的分枝上,情急之下,侯金刚抡圆了自己粗壮的右臂,一拳砸在脚下的树根上,结果史天赐脚下一震,身不由己跌坐在地上,刚好让黑狗扑了个空,身子从他头上飞过,算是躲过一劫。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侧面又有一只灰狗扑来。熊十三见身旁有一棵小树,于是单掌推出,使出熊掌十三式的第一式——一掌乾坤。这一式的名字取的是天地乾坤尽在掌握之意,其奥义在于掌上力度能收能放,讲究收放自如,恰到好处。只见熊十三一掌拍在树干之上,拳头粗细的树干应声而折,可是藕断丝连,折断点之上整棵树向一旁翻倒,犹如一柄木棍砸下,不偏不倚刚好拍在半空中灰狗背上,只听灰狗咕噜一声,身体重重跌在雪地之上。 史天赐前后两次死里逃生,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黑狗一扑未中,转身看到了侯金刚,于是眼露凶光,快速奔来。侯金刚面无惧色,抬步而前,在黑狗飞身跃起之时,右臂挥出,一记金刚右勾拳打得黑狗的身子高高飞起,空中转体1440度,最后凑巧落到在一旁正看热闹的华崽儿身上。可惜她为了视野开阔一些,站得离龙熙蕊和邓浩然太远,事出突然,叫两人实在无力回天。而且她不只挨了一砸,狗爪刚好擦过华崽儿的脸庞,在她细嫩的脸蛋儿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血痕。龙熙蕊、邓浩然和谢桑秋暗叫不好,赶忙过去查看她的伤情,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却有破相之效,华崽儿像个孩子一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另一边厢,被树枝拍倒的灰狗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很快又站起身来,知道这一跤是拜熊十三所赐,于是不顾一切朝熊十三扑去。熊十三不慌不忙,待它跃至自己胸前之时,挥出双掌,使出熊掌十三式的第二式——双风灌耳,双掌精准无比地拍中狗头,瞬间将狗的颅骨击碎。这次那只灰狗连叫都没叫一声,尸体如一滩烂泥软绵绵地坠下。 犬类天生具有狼群的本性,懂得团队合作。那只灰狗刚刚被熊十三拍死,又有另一只巨犬从背后向他袭来。以熊十三肥大的身躯,早已来不及回身应敌。哪知熊掌十三式的第三式——反撇子,正是为此种险境而设。熊十三听闻身后传来巨犬的喘息之音,迅速展开右臂,借着身体回转之势,右掌张开,反手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打在巨犬的下巴上,“喀吧”一声,狗的下巴被打得脱臼骨折,这只狗从今以后不要说张嘴咬人,就算是想叫一声,都已不再可能。 熊十三和侯金刚打得过瘾,可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则没有那么好看了,他们有的被咬破了颈动脉血溅当场,有的四肢被撕烂露出森森白骨,还有的整张脸被啃噬得再无完肤犹如骷髅。 从雪丛里穿出的巨犬却是越来越多,片刻间已不下百十余条。 熊十三连毙两条巨犬,脸上得意之色却是转瞬即逝。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人 狗 乱 斗 2 眼前群狗出山的情景比周围零下十几的温度更叫人胆寒,就连一向表情轻浮的mr.method此时也一脸严肃地对樊路崎和bootiful喊道:“run(快跑)!youtwo(你们俩)!” 话刚出口,不远处两条巨犬已朝他加速飞奔而来。 mr.method深吸一口雪茄,烟头的火花燃得更亮,突然他右手一抖,将雪茄烟头往迎面一条巨犬脸上弹去。那畜生的反应却异常灵敏,狗头轻轻一偏,便躲开了烟头,但奔跑的速度立时有所减慢。而它身后另一条巨犬已超身而前,高高跃起,如饿虎扑食,向mr.method扑去。它的动作快如闪电,mr.method来不及过多反应,只是将右臂横在胸前,结果被那畜生一口咬住。 据动物学家计算,因为颌骨的独特力学解剖结构,犬类的牙齿咬合力在动物世界里是名列第一的,较之狮虎鳄鱼亦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一旦被狗张嘴咬住,便极难挣脱,而狗的下一步动作往往是闭合牙齿摇头撕扯,几下便可以令猎物骨肉分离,从而常常一击得胜。 只见mr.method奋力甩动着右臂,同时用左拳不停地击打狗头,但终究还是无法挣脱。转眼间,那只刚刚躲过他烟头的巨犬也攻了过来,一口又啃上了他的左臂。 站在远处的龙熙蕊看得清楚,虽然她向来不喜欢mr.method那有些嚣张跋扈的个性,但此刻一种怜悯之情还是从心底油然而生,她暗叹mr.method的两条胳膊算是就此废了,被这样两条恶犬给咬上,如今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了。 樊路崎更是在近前看得目瞪口呆,忽然bootiful拽着他的胳膊道:“还不快跑!” “可是……”樊路崎的眼睛仍盯着垂死挣扎的mr.method在看,双脚冻住了一般不知道移动。 “别可是了!不想死就紧紧跟着我!”bootiful厉声道,说罢拉了樊路崎的手就跑。 樊路崎只好边跑边回头,却见咬住mr.method胳膊的两条巨犬身体猛地抽搐起来,随即又见mr.method两只手臂火光乍起,紧接着两条狗的头竟然燃烧起来。两条巨犬脸上吃痛,本能地松开了嘴,带着满头火光转身跑开了。 龙熙蕊看得心里又惊又奇,但很快看透了内中玄机,烈火燃尽了mr.method胳膊上的衣袖,露出前臂上金属材质的东西来,原来他两只胳膊上佩戴了特制的金属护臂,可以瞬间产生高温,而且克敌却不伤己。龙熙蕊又回想起在风月宫,mr.method曾经用前臂挡下了默言堂堂主妖龙用手指射出的樱桃,想来也是倚仗了那套金属护臂的保护。 犬类和狼族一样,对火光充满畏惧之意,围在四周本来想对mr.method群起而攻之的多条巨犬,见同伴被烈火烧了脑袋,便都驻足不前,远远守在外围,不敢轻举妄动。更有头脑机灵的转而去攻击他人,这样一来却凄惨了那些英雄门的门徒和野猿帮的帮众,十几个人片刻之间已折损殆尽。 熊十三在一旁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明白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老板,于是一把拉起呆坐于雪地上的史天赐,护在身后。史天赐颤巍巍委身于熊十三背后,这时不但不再讨厌他那张气球脸,反而觉得那只“气球”上的简直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张脸,他甚至想抱住那只“气球”狠狠地亲上几口。 侯金刚则与熊十三不同,是个感性超过理性的性情中人,一见曾经跟着自己同甘共苦打江山的猴子猴孙们一个接一个地葬身狗口,胸中顿时火起,愤怒压倒一切,忽见眼前一只巨犬正用嘴撕扯着一个帮众尸体上的烂肉,于是野猿盛怒般咆哮一声。 如果要从动物世界里选出脾气最大的家伙,答案并不是大家口头上的什么“牛气冲天”、“驴脾气”、“气蛤蟆”之辈,也不是熊虎狮豹、蛇蟒鲨鳄之流,而是非猿类莫属。只见侯金刚怪眼圆翻,鼻孔喷着粗气,向巨犬奔去。 那畜生正嚼得兴起,忽觉有人闯入了它的地盘,于是颇为不满狂吠几声,见对方不但不知难而退,反而越来越近,便兽性大发,主动出击。 看到狗嘴上仍滴着自己帮众的鲜血,侯金刚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在巨犬张开血盆大口之时,挥出双臂刚好一上一下扳住畜生的上下两块颌骨。恶狗本想犬齿交错,咬住对方,却意外发现自己的狗嘴一时间居然无法闭合。侯金刚也觉那畜生嘴上的确力大惊人,但他心无半点怯意,双膀猛一发力,只听“喀喇”一声,竟硬生生将巨犬上下两块颌骨掰折。那畜生身体跌落在地,嘴不能动,只剩下四肢在雪里无谓地乱抓乱挠。侯金刚补出右拳,砸在狗头之上,打得它眼珠子都鼓出了眼眶。 耳边又传来声声狗叫,几条巨犬不约而同上前围攻侯金刚。侯金刚面不改色,怒由心生,右手一把抓住死狗的尾巴,抡起狗的尸体,一击扫倒迎面而来的一只巨犬,死狗的犬牙刚好划破对方的喉咙,那畜生当场死于非命。接着,侯金刚故技重施,又连续以死狗的尸体将两只巨犬打翻在地。他手中舞动的俨然一条死狗打造的打狗棒,加上犬牙,便升级成一条威风八面的“狼”牙棒(更为准确地说,应该是条犬牙棒)。 片刻之间,侯金刚以“犬牙棒”连毙数狗,早已令余下的众狗闻风丧胆,近前的几条巨犬都接二连三地转身逃走。侯金刚不经意间已杀红了眼睛,不顾老板史天赐的安危,更不理抢夺骆驼猴子的重要任务,脑中只有报仇雪恨将畜牲们斩尽杀绝的念头,于是抡着“犬牙棒”朝着到处逃窜的恶狗追了下去。 “看来这些狗至少三天没吃东西了,难怪一个个的都这么凶猛!”熊十三用手套上的指甲划开脚下死狗的肚皮,翻弄着里面的肠子说道。 看得史天赐又是惶恐,又是恶心,胃里面翻江倒海一般。 再说樊路崎跟着bootiful逃进了树林,回头远远望见mr.method已化险为夷,心头略宽,但几声狗叫立时又让他心里一沉。 据说如果人见到带有敌意的狗而转身逃走,狗便会认为人惧怕于它,更会肆无忌惮地对人穷追不舍。 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狗,想到这里,樊路崎心下一慌,脚底一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在他下意识回头间,一条黑毛巨犬已近在眼前。危急时刻,一只雪球从眼前飞过,精准无比正中黑狗面部。那畜牲似乎被打得不轻,停下脚步晃了晃头,正踌躇间,又被第二枚雪球击中。这次中招的似乎是眼睛,黑狗被打得情不自禁“汪”了一声,转身跑开,但好像很快被饥饿战胜恐惧,“饿”狗只是兜了个圈又迂回而来。 刚才出手丢出雪球的正是bootiful,她拉起雪地上的樊路崎继续跑向树林深处。令樊路崎倍感奇怪的是,虽然穿着一双高跟长靴,但bootiful在雪地上奔跑的速度却明显快过足蹬平底皮鞋的自己。 身后再次响起狗叫的声音,而且不知从哪里又蹿出来两条黑狗的同党,声势即刻一壮,三条“饿”狗奔跑更加迅速。 眼见人狗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bootiful不得已拽着樊路崎绕着大树回旋变向而逃,但三只“饿”狗配合倒算默契,两只一左一右包抄,另一只竟然沿着枝干爬上了一株盘根错节的矮树,居高临下盯住无路可逃的bootiful和樊路崎。 bootiful和樊路崎背靠大树,已被三条巨犬包围。没给二人留下丝毫思考对策的时间,“饿”狗们已饥不择食发起进攻。左手边的一条率先冲出,情急之下,bootiful玉手一扬,将裘皮大衣甩出,恰好借着风势罩住巨犬,还好裘皮大衣又大又长,任那畜牲如何拼命挣扎,却也一时难以挣脱。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右手边的巨犬已疾速飞奔而至,向bootiful扑去。千钧一发之际,情人眼里出智勇,樊路崎不顾一切把手中的骆驼猴子连带盒子朝“饿”狗抛去,结果正中狗头,同时也撞破了锦盒,晶莹玉润的骆驼猴子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最后刚好由骆驼四蹄着地立住。被打的巨犬摇头晃脑退后几步,一对狗眼正对上骆驼背上猴子作眺望之势的双眼。结果那畜牲莫名其妙痴呆了一般,只是一动不动死死盯住猴子的眼睛在看。 bootiful和樊路崎也是一愣,但随即呆住,因为伴着一声犬吠,矮树上那条巨犬已从头顶飞扑而下。二人此时已经手无寸“铁”,只剩下一脸惊恐。 正在这时,耳边的树丛里传来“嚓嚓”的响声,像是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但又异乎寻常的快。眼看“饿”狗就要扑上樊路崎的身体,突然一个人影从树丛中飞出,只见他在半空中颈项猛然一甩,犹如足球运动中的头球一般,额骨结结实实砸在狗头之上。巨犬被撞得的整个身体旋转着跌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雪地上面。那畜牲挣扎着跌跌撞撞爬起身来,转眼间眼角、鼻孔、嘴角、耳洞竟淌下血来,随后四肢一软,瘫倒在地,又蹬了蹬腿,不动了。 樊路崎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号称水杨街第一打手的狂飙。又有一男一女从树丛里跟出,却是炭坤和丧静,于是水杨三杰先后到齐。 被裘皮大衣罩住的巨犬终于挣脱而出,第一眼看见了丧静,便扑了上去。丧静右腿高踢过头,然后迅速下劈,脚后跟正好劈在“饿”狗的天灵盖上。那畜牲被劈了个狗啃雪,起身晃了晃头上的雪,准备再次前扑。丧静依样葫芦,抬腿再次将其劈倒。这次那畜牲倒学得乖了,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炭坤见还剩下一只狗在那里和骆驼猴子对眼,于是飞身上前拳脚相加,好似拳皇游戏中的必杀技一般,眨眼间已连击25下,将直立起来身长高出自己好几头的巨犬打了个趔趄。那畜牲转身欲逃,炭坤以“黑旋风”的身法飞速绕到它身前,拦住去路又是一顿暴打,这次连击次数达到了23次,炭坤骂了一句,似乎对自己的成绩颇为不满,在“饿”狗再次起身之时,又发起了第三轮进攻,这一次拳飞脚舞地总算达到了26次连击。炭坤面露喜色,微微带喘地望着躺在地上同样喘着粗气的巨犬,而那条奄奄一息的“饿”狗正扭着头望向远处骆驼背上猴子的双眼。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毛 发 上 的 DNA 午后的阳光透过积雪皑皑的树枝洒在骆驼猴子身上,令这尊天价玉雕如明珠一般熠熠发光,四周的树木竟仿佛在人眼前无风自动。 惊魂未定的樊路崎正为这幻觉一般的感觉而心生疑惑,忽然有人在背后轻拍了他一下,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崎少,没事吧?” 樊路崎扭头看到的是管三娘那张清秀而又深沉的脸,赶忙道:“三娘有礼,多谢几位出手相救。” 管三娘微微一笑,用手掸着樊路崎此前跌倒时沾在身上的雪屑,说:“大家朋友一场,崎少未免太客气了!我们水杨街的人别的做不到,保护你们平安下山倒是没有问题。” 听了她的话,樊路崎轻舒一口气,说了句“多谢三娘”,忽而又看到身旁的bootiful失去裘皮大衣后露出的一对肌肤胜雪白玉般的胳膊,还有那短裙之下笔直而修长的美腿,在那双黑色过膝长靴的修饰下,线条是那么柔美,在当下北方的寒冬时节里给人的感觉却温柔得如同江南的春风。他一脸殷勤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当即博得美人一笑。 一旁,炭坤似乎正扁狗扁到high,满面喜色对丧静道:“你哥哥我的旋风如意功今天又刷新了记录,已经练到一个回合26连击。怎么样?有时间要不要哥哥我教你几招?” 丧静眉头一皱,苦笑道:“嗨呦!坤哥,你还是省省吧!就那条烂狗,你风风火火前前后后打了一百来下还打不死。我看谁要是学了你那套旋风如意功,没等把对手打死呢,得先把自己累个半死!你再看看人家飙哥,就一脑袋,就把狗撞了个七窍流血!就算要学,我也得跟飙哥学啊!” “呿!”炭坤望着丧静转身走开的背影,忿忿地说,“跟飙哥学,那你得有那身铜头铁骨的身板儿才行啊!也不看看自己是块什么料!” 正说着,炭坤打算上前把雪地上的骆驼猴子捡起,哪知那条本已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的巨犬突然一骨碌爬起身来,抢先叼了那尊骆驼猴子便跑。等众人回过神来,它已蹿出十米开外了。 “还不快追!”管三娘叫道。 狗追人不容易,人追狗更难。 饶是炭坤身法快如旋风,一时间也难以即刻跟上。狂飙与丧静紧随其后,管三娘、樊路崎和bootiful也一溜小跑向树林外追去。 炭坤脚下发力,眼见与巨犬的距离一步一步缩小,但林外的景象不禁叫他心里一惊,只见尸横遍野,雪白血红,比枪林弹雨的战场更令人触目惊心。英雄门遍地英雄就义,野猿帮猿族一蹶不起。 眼前人狗乱斗依然未决,熊十三正舞动一双“熊掌”保护着史天赐躲避“饿”狗的围追;侯金刚抡着“犬牙棒”四下里追杀“饿”狗;mr.method点燃了身边几颗小树,形成一个火树圈,结果轻松拒狗于十米之外;谢桑秋搂着破相的华崽儿,在她身前,龙熙蕊和邓浩然分别用龙鳞飞花和手枪化解着“饿”狗们一轮猛似一轮的攻势。 炭坤与身后几人刚出树林,便被饥不择食的“饿”狗们盯上,不得已也加入了这场人狗乱斗。于是那条叼了骆驼猴子的巨犬一下子摆脱了众人的追赶,朝山下跑去,眨眼间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妈的!我的子弹快用完了,韩兴那小子怎么还不带增援过来?”邓浩然一边扣动扳机一边抱怨道。 比起他的子弹,龙熙蕊的龙币则充分发挥了可回收的优势,击中巨犬后瞬间就被唤龙匣吸回,虽然仅有九枚,但是循环起来便如排山倒海,无穷无尽。 可是人与狗在数量上的对比实在过于悬殊,再加上“饿”狗们“饿”者无惧,时间一长,众人身心俱疲都渐渐落于下风。于是在数十条巨犬包围夹击之下,大家慢慢都退到了mr.method营造的火树圈内。 mr.method借树枝上的火苗点燃一支雪茄,得意非常地高声叫道:“now-i’m-your-god(现在我是你们的救世主了)!” 史天赐见侯金刚也回到自己身边,感到自己安全指数倍增,脸上再无平时那种颐指气使的表情,喜出望外道:“侯儿哥,盼猩猩,盼狒狒,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 听见史天赐的声音,mr.method嗤之以鼻道:“shit!我好像闻到一股屎的味道!” 史天赐见他又在奚落自己,脸色铁青回击道:“喂!假洋鬼子,嘴巴放干净一点!” mr.method吐出一个烟圈,哼道:“holy-*!我说怎么这么臭,原来是大便公子mr.shit驾到。他妈的要不是我想出这么好的一个method(方法),我看你早就是茅坑边儿上打地铺——离屎(死)不远了!” 他的话虽然污秽不堪,但语锋犀利,噎得史天赐一时无言以对。 骂完史天赐,又转眼看到谢桑秋,mr.method再次挑衅一般竖起了中指。谢桑秋扶着受伤的华崽儿,又碍于四周大敌当前,她不便发作,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人狗双方隔着火树圈僵持不下,外面的狗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但火树却迟早有燃尽的一刻。而“饿”狗们看起来耐性十足,丝毫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在物竞天择的动物世界里,一群野狗可以不厌其烦地围着几只打到猎物准备分食的狮子,最终夺下它们口里的猎物,靠的就是惊人的耐力。 眼看火树即将燃尽,众人稍微平复的心又渐渐紧张起来。一旦火焰熄灭,大家将彻底陷入狗群的包围之中,再想杀出重围,会比此前难上加难。 忽听远处警笛响起,邓浩然当即对天鸣枪,告知增援自己的位置。转眼数辆警车经盘山路护栏的缺口驶入,几枚冒着白烟的气弹从车窗内抛出,“饿”狗们都迫不及待转身向白烟的方向跑去。十几名警察下车用*对着巨犬射击,结果“饿”狗们一个接一个纷纷中枪瘫倒。 随后从一辆警车里下来了韩兴、史明珠、上帝、李大龙和安平,一行人向邓浩然跑去。 “你们来得还真是及时啊!再晚一点恐怕我们大家伙都要变成一堆烂肉喂狗了!”邓浩然收起手枪说道。 望着邓浩然脸上严肃的表情,韩兴却嬉皮笑脸道:“磨刀不误砍材功嘛!头儿,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把那些警犬基地的专家们找来,哪能这么快就摆平这些狗啊!” 龙熙蕊隐约从远处的袅袅白烟中闻到了熟肉的味道,明白了警犬专家是利用气味引诱剂来吸引“饿”狗,再用*逐个击破。 很快,“饿”狗们悉数中枪麻醉,警犬专家开始检视那些巨犬的情况。 “有什么发现?”邓浩然问警犬专家道,“这些狗看起来都训练有素,难道是警犬?” 警犬专家站起身说:“不是警犬,是军犬。看品种多半是多伯曼犬,也叫杜宾犬,不过应该是经过了杂交改良的。”他说着望了望英雄门门徒和野猿帮帮众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又道,“你说的一点儿不错,它们都训练有素,已经成为一种具有高度神经活动功能的动物,反应灵敏,力大无比,而且视野广阔,对气味的辨划能力比人高出几万倍,听力可达人的十几倍。” “能确定来源吗?”邓浩然又问。 警犬专家说:“很难确定,因为关于军队的很多东西都是保密的。” 这时,龙熙蕊忽然发现躺在地上的狗左耳后背有一片区域的毛有些稀疏,她蹲下仔细一看,原来在皮肤下层浸了深蓝色的色素,效果如纹身一样,赫然一个“亻”的标志。她又翻看了另一条狗,耳后同样也有相同的标志。她的举动引得邓浩然和警犬专家也上前观看。 “见过这个标志吗?”龙熙蕊问,同时又联想起一点红和那个与“德州大白猪”为伴的lotus胸前纹身的图案也是“亻”。 众人都摇头,没有人见过这个标志。 调查暂时告一段落,又听警笛响起,原来是云山区直属的刑警队姗姗来迟。他们一边清理现场,一边逐个为在场的人作笔录。 史明珠对邓浩然说:“头儿,好消息,经过对那辆本田雅阁车内东西的取证,法证部那边有重大发现。” 本来饥寒交迫的邓浩然精神一振,急不可待跟云山区刑警队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要匆匆赶回局里去。谢桑秋则开车送华崽儿到医院治疗脸上的外伤。 一进法证部门的办公室,邓浩然就要向裘正发问,刚说了句“老裘”,裘正已开口道:“我们在车上找到了属于五个人的毛发。” “毛发上有什么发现?”邓浩然急忙问道。 裘正说:“*内的角化细胞中含有本人的dna,所以一般只要毛发的*没被破坏掉,我们就能提取所有者的dna” “现在能确定凶手是谁吗?” “五个人里有两男三女,根据我们对警局dna库的核查,没有找到符合两个男人的dna。” 邓浩然说:“警局的dna库主要包括既往罪犯、受害人和警务人员,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坐过牢的人。” “是的。”裘正说。 “三个女人呢?” “有两个在受害人的dna库里,她们分别是皮茜和何俐可。” 邓浩然眼前一亮,看着龙熙蕊说:“看来今天你和凶手擦肩而过了。” 龙熙蕊眨了眨眼睛,问裘正道:“那么第三个女人呢?” “我们刚刚在警务人员的dna库里找到了与她相吻合的dna。”说到这里,裘正顿了一顿,又道,“她是一名交警,名字叫丁瑞妍。”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第 三 个 受 害 人 听到丁瑞妍这个名字,邓浩然一对瞳孔瞬间放大,他一脸惊诧地望着裘正,又看了看龙熙蕊,说:“这么说她也上过凶手的车子?” “只怕还有更坏的可能。”龙熙蕊面色凝重道。 话音刚落,李大龙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有情况!头儿,有人打电话报案,已经发现了第三个受害人。” 案发现场居然就在英伦小区外那家叫作庞贝古城的咖啡屋的对面。众人赶到那里的时候,只见警方封锁区的中央就是那个曾经在夜里映出蓝光、一夜之间名动全城的蓝雪人,只是它的便便大腹被剖出了一个大洞。虽然该区域被警戒线隔离,但四周已经围满了记者,一个个的都不顾天寒地冻,架着“长枪短炮”正在拍照摄像。其中一个手持话筒中长发微卷的女人一下子引起了邓浩然的注意,那不是别人,正是《视说新语》的主播——时珍。 “又是她!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邓浩然嘴里嘟囔道。 守护现场的片儿警递给邓浩然几张照片,说:“邓队,中午有几个小学生在这里打雪仗,雪球不经意打破雪人的肚子,露出了埋在里面的皮箱,而皮箱里面的,就是照片上的女受害人。” 邓浩然看着照片,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丝不挂的丁瑞妍蜷缩在皮箱里面,和皮茜、何俐可一样,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纵然在刑警队重案组摸爬滚打多年,对各种凶杀大案早已见怪不怪,但看到自己身边的人成为无辜的受害者,邓浩然还是面如土色,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更难以遏制内心的震惊与悲伤。 见他一言不发痴痴地看着照片,片儿警找话说道:“受害人已经被转移到救护车里,我们也刚刚联系到了她的家属。据医生检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发现现场的几个孩子倒是不太好,都被吓得有点儿精神失常了。” 邓浩然此刻也不顾龙熙蕊站在身旁,从怀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燃了猛吸几口,借以平复一下自己慌乱的心情,随后上前拉开救护车的车门,便一眼看见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丁瑞妍。 这时身后传来女人嚎啕大哭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邓莞尔正搀扶着一位老妇人缓缓走来。老人银发凌乱,老泪纵横,邓莞尔也是泪流满面,在一旁抽抽噎噎。 看到两人悲切哀婉的样子,龙熙蕊也不禁眼圈一红。 邓浩然低声在她耳边道:“那是丁瑞妍的妈妈。” 一见邓浩然,邓莞尔失声痛哭道:“哥!为什么会这样?!” 邓浩然再次深吸一口香烟,然后丢掉依旧很长的烟头,迎上前去道:“伯母,医生说瑞妍她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莞尔,先陪伯母到我车里休息,瑞妍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 邓莞尔含泪点头,丁妈妈颤抖着胳膊紧紧抓住邓浩然的手,伤心欲绝地哀嚎道:“天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坏人啊!浩然,你可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啊!” 邓浩然咬了咬牙,说:“伯母,我一定会的!” 安顿好邓莞尔和丁妈妈,救护车也送走了丁瑞妍,邓浩然又点燃一支香烟,问片儿警道:“目前有什么线索?” 片儿警说:“眼下的线索多半是关于那个雪人的,它是对面庞贝古城咖啡屋的老板杨蔚雪在昨天天黑以前堆好的。” 听了片儿警的话,龙熙蕊把目光转向咖啡屋,看到杨蔚雪刚好推开门站在了门口,好像正等着他们。 此时咖啡屋里面没有客人,非常安静,一排简装的玻璃窗就把惊悚的案发现场彻底隔在了外面,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则更让众人很快进入角色,开始了案情调查。 “对面的雪人是你堆的?”邓浩然问杨蔚雪。 “对。” “你一个人堆的?” “当时我的几个员工都下班了,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完成的。” “为什么堆这个雪人?” “本市今冬第一场雪,我也是心血来潮,即兴而作。” 邓浩然喝了一口咖啡,又问道:“那你怎么解释藏在雪人肚子里的那个皮箱?” 杨蔚雪沉默了一小会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些许变化,缓缓道:“天刚黑的时候,雪人就堆好了,之后我回到这里,还时不时地隔着玻璃看看它。因为在我屋顶霓虹灯的照射下,雪人变成了蓝色,所以不断有很多过路人停在附近拍照。大概十点以后,我就回房间睡了。” “你想说你对那个皮箱一无所知。” 杨蔚雪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门一开,韩兴从外面走进来,拿起史明珠喝剩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说:“头儿,这次没有什么‘消失的影像’了,因为这附近根本就没有安装任何的摄像头。” 邓浩然转过脸又问杨蔚雪:“杨女士,你晚上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杨蔚雪脸上泛起一丝犹豫的神情,想了想说:“是的。”说着,杨蔚雪又让服务生给韩兴打了杯咖啡。 邓浩然也略微顿了一顿,又问:“昨天夜里睡得好吗?” “其实我每天都要面临失眠的问题,睡不着的时候我经常会喝杯热牛奶,据说有助于睡眠。昨天夜里也不例外,我曾经就坐在这里喝了杯牛奶。” 龙熙蕊就坐在杨蔚雪对面,她扭头望去,透过玻璃窗刚好可以直视到那个雪人。 “当时你看到了什么?”邓浩然问。 “我记得那时雪下得依然不小,开灯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个人影从雪人身旁闪过,随后我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龙熙蕊注意到咖啡屋里每张桌子上都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她伸手按亮身前这盏,微红的灯光如烛光一般浪漫温馨。 “你开的就是这盏灯吗?”邓浩然再次发问。 “没错。” “那你当时看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影?” 杨蔚雪说:“我不能确定,甚至不太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个人影。” 邓浩然叹了口气,说:“那你有没有看到汽车的样子?” “没有,但我千真万确听见了发动机发动的声音,这一点我敢保证。” “记得当时是几点钟吗?” “我冲调牛奶时看到前台的钟是凌晨两点十五分。” 正说到这里,忽然从里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邓浩然等人立刻起身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绕过前台,眼前是一扇木质的门,众人一致判断声音就是从门里面传出来的。 “那是我的房间。”杨蔚雪一溜小跑跟过来,说。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邓浩然问。 “这……” 见杨蔚雪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韩兴知道邓浩然不便强行进去,于是故作鲁莽一把转开门把手进了房间。 “韩兴!”邓浩然喝了一声,但一双眼睛已经开始全面扫描房间里的摆设,只见茶几下面水流了一地,附近一些碎玻璃散落四处。显然,一个盛满了水的玻璃杯刚刚被打破。 看摆设眼前是个客厅,里面还有一扇门紧紧关着。 邓浩然一指那扇门,对杨蔚雪说:“你的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杨蔚雪平时说话声音不大,但此时却突然放大了音量。 众人都看出了她的紧张,韩兴索性再次伸手开门而入。 门一开,一股寒气迎面而来,冷得人一个激灵,原来卧室的窗户大开着,正在冷风中来回摇摆。 卧室里的确没有人。 “杨女士,现在入室盗窃案并不少见,就算你在家,也应该注意关好门窗啊!”邓浩然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窗前,只见窗下的雪地上留着一串脚印。 杨蔚雪也跟了过去,看着脚印叫道:“哎呀!原来真的有小偷啊!” 龙熙蕊环视着这间卧室,布置还算整齐,没有被乱翻的痕迹。但地上一叠纸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尤其其中一张纸的右下角打印着几个大号的黑体字母:d&b。龙熙蕊抽出那张纸,看到了上面的彩印图片和下方注释的一行英文:the-morphology-of-skin-keratinocytes-at-day-7-after-useage-of-admiration。在那叠纸旁边,地板上丢着一条浴巾。纸和浴巾这两样东西倒是让龙熙蕊想起了一个人——一点红。 见龙熙蕊一个人在那里思索,邓浩然走了过去,一看纸上d&b的字母,奇道:“咦!这不是我调查冷库时牵涉到的那家化妆品公司嘛?对对对!公司的名字叫double-beauty。” 这时杨蔚雪来到两人近前,也对着那张纸在看。 “杨女士,这是你的东西吗?”邓浩然拿起那张纸问。 “噢!一个朋友寄给我的一些资料,上面的内容我我倒也不是很懂。” “杨女士,那你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我们好立案侦查。” 杨蔚雪简单查看了一下房间,龙熙蕊看到她把那叠纸收到了床头柜的抽屉了,还悄悄顺手把那条浴巾塞到了枕头下面。 “邓队长,我没发现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看来幸亏是你们进来的及时,把那个正准备作案的小偷给吓跑了。”杨蔚雪说,“我知道你们办案都忙得很,反正也没丢东西,立案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邓浩然带人出了杨蔚雪的房间,小声对龙熙蕊说:“我觉得这个杨蔚雪说的话有一些可疑的地方。” “嗯!”龙熙蕊点头道,“有些东西她似乎在刻意隐瞒,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窗外那些脚印。”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脚 印、布 条、视 频 庞贝古城咖啡屋的后院是个花圃,天降瑞雪之后,如今眼前只剩满树银花。窗台下面平坦纯白的雪地上,一串脚印延伸至园外的小路。 邓浩然目测着一个带有方形后跟的脚印的长短,同时又伸腿在旁边踩上一个自己的脚印作为对比,说:“根据大小推断,应该是一个女人的脚印。” “嗯!推算起来她的身高应该不足1米65。”龙熙蕊说,“不过体重绝对在你之上。” 邓浩然咦了一声,果然发现那串脚印中的每一个都要比自己的脚印深上几个厘米。 龙熙蕊用纤长的手指测量着脚印的深度,说:“保守估计,脚印上的重量至少超过100公斤。” “身高不足1米65,体重超过100公斤!”邓浩然惊叫道,“那么这个肥婆儿也未免已经惨不忍睹到不堪设想的程度了吧!”想着想着,他不禁为自己的想象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倒是更愿意相信她不是一个人。”龙熙蕊若有所思地说。 邓浩然一听瞪大了眼睛:“你这个推测可有点儿让人毛骨悚然了!难道说她不是个人,是个鬼不成?” 龙熙蕊苦笑着眨了一下眼睛,缓缓道:“我是说那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可是雪地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啊!” “没错!因为另一个人自始至终脚未沾地。” “对呀!”邓浩然茅塞顿开道,“一个人可以抱着另一个人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却只留下自己一个人的脚印。” “也可能是一个背着另一个。”说话间,龙熙蕊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点红背着童舒阳奔跑在雪地中的情景。 “有道理!”邓浩然说罢借题发挥,身子向下一躬,同时双臂在背后一揽,便轻松驮起了龙熙蕊的身体。和龙熙蕊肢体相接的一刹,他此前一片阴霾的心情也一下子拨云见日般轻松了许多。 猝不及防之下,龙熙蕊只好任由他背着自己在雪地里跑动着。果不其然,邓浩然的脚印立竿见影深了下去。 “等等!瞧!这是什么?”龙熙蕊忽然叫了起来。 邓浩然立刻停下脚步,一转脸刚好看到龙熙蕊伸出的右手,正指向眼前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扬的一块白色布条。 他沿着雪地上的脚印前行几步,恰好来到矮树附近,龙熙蕊轻舒右臂摘下布条,感觉当时布条就是被人从她现在的位置挂上去的。 邓浩然轻轻放下龙熙蕊,随即探过头来,布条好像是从衣襟上扯下来的,又旧又脏,而且上面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或许就是一块破布而已。”邓浩然有些扫兴地说。 龙熙蕊将布条展开举向天空,说:“或许又不只是一块破布那么简单。” 邓浩然迎着阳光仔细一看,的确发现布条上的孔洞在凌乱之余似乎又显得错落有致,看样子是有人用锐器在布条上戳出了无数小洞,这些小洞连接起来,形成的是一串数字。 “908027607726。”他开口读道,“什么意思呢?” 龙熙蕊对着他摇了摇头,说:“不过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看来我得请这位经营咖啡屋的杨蔚雪小姐品尝一下我们警局的咖啡了。”邓浩然说。 龙熙蕊又摇了摇头,说:“告她什么呢?在警察叔叔面前说谎?” 邓浩然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明查不如暗访,免得打草惊蛇。” 当重案组完成了对案发现场的调查取证,天空中早已夜色朦胧,但众多记者依然不顾天寒地冻架着长枪短炮远远地守在四周,似乎警察离开以后,才是他们开工的时候。 在回警局的路上,大家都有点儿犯困,唯独史明珠一直不厌其烦地摆弄着手里那部苹果手机。 开车的韩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明珠,既然你精力这么充沛,不如咱俩换换,你开会儿车,让我歇上一歇。” 史明珠把嘴一撇:“你想得美!再说我这可是在忙正经事儿呢!” “嘿!玩手机也叫干正事儿?” “你知道个神马啊?”史明珠冲着后镜白了韩兴一眼,说,“现在我的亲戚朋友加同事都在向我追问连环截肢案的情况,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韩兴轻轻哼了一声:“我只知道神马都是浮云!你丫小心别违反了组织的保密纪律。” “唉!我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们说了无可奉告,可人家非说我这是欲盖弥彰。这案子经媒体那么一炒作,都快成新闻头条了。呦!看这个!”史明珠手指一划,读起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来,“我市惊现第三起截肢案,连环凶手已将魔爪伸向警务人员。欲知详情,请锁定我市的新闻频道,今晚八点《视说心语》将带您直击案发现场。” “你说什么?”本来坐在后排昏昏欲睡的邓浩然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说,“直击案发现场?好大的口气!难道我们警方的警戒线是形同虚设的吗?” “头儿,你也别太在意了,要知道有些无聊的媒体人就喜欢无风起浪的。”史明珠说。 韩兴接话道:“不过他们倒也神通得很,你想,连那些明星隐秘的私生活都能被他们抽丝剥茧,到最后一丝不挂地挖出来,有时候你还真不得不佩服他们那种锲而不舍的耐力和出神入化的手段。”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啦!”史明珠嗔怪道,“他们要是真有本事,就不用整天跟在警察屁股后头偷偷摸摸了,像你说的,他们应该以那种锲而不舍的耐力和出神入化的手段把真凶给找出来呀!” “好啦!你们俩都少说两句。今晚八点钟是吧?”邓浩然说着看了看手表,又道,“还有十几分钟,韩兴,再开快点,赶回警局让我们看看他们是怎么带观众直击案发现场的。” 说完,他扭头看着正望向窗外凝神思考的龙熙蕊,问道:“在想什么?” 龙熙蕊回以微笑:“布条上的那串数字。” “一串12位的数字,不像是电话号码,难不成是个密码?”邓浩然说,“不如交给我们警队的密码专家研究一下。” 龙熙蕊点了点头,再次陷入沉思,她正在思考的是:如果是童舒阳有意把布条挂到树枝上的,那么她一定是想传达某种信息,但这些加了密的信息又是要传达给谁的呢?另外,显然杨蔚雪是在刻意隐瞒一点红的存在,那么她和一点红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这时又听史明珠对邓浩然说:“头儿,我刚才私下打电话托信息科的同事偷偷查了一下那个杨蔚雪的资料,原来她并不是本地人,她的咖啡屋开了也还不到一年。还有就是她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弟弟,叫杨青风,曾经就在谢医生那家医院里读研究生,可惜快要毕业的时候突然意外死亡了。” “什么意外?”邓浩然问。 “这个倒还不知道。”史明珠说,“头儿,其实信息科的同事也是看交情才在我们没对嫌疑人起诉的情况下违反警察条例帮忙的,所有信息也都是口头上透露给我的。” 邓浩然说:“杨蔚雪这个女人的确有点儿古怪。明珠,你继续跟进吧,如果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就可以正式起诉她了,到时候关于她的任何资料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信息科索要。” “好的,头儿!”史明珠说。 韩兴又搭话道:“明珠,没想到你还真能用手机干点儿正事儿,到底还是头儿说话好使啊!” “就你话多!”史明珠脸上微微泛红道,“做人先要干好本职工作,开好你的车吧!” 一回到警局的办公室,邓浩然便迫不及待打开了电视机,刚调到都市新闻频道,耳边就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看视频,了解身边事,说出心里话。大家好,我是时珍。” 众人都围坐在四周观看,只见电视屏幕上又出现了案发现场那个蓝雪人的照片。 结合电视画面,时珍说道:“如果您昨天看了我们的节目,相信对这个活泼可爱的蓝雪人一定不会陌生。关于它的照片,昨天在微博上就有不下上万人转发,然而截至目前,转发次数已经突破百万,但蓝雪人成为火爆热点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它的可爱,而是在于它的可怕。” 话音未落,屏幕上画面一切,出现了蓝雪人被掏空肚子的照片,远处还横着警方的警戒线。 时珍继续说道:“今天下午,几名小学生在蓝雪人周围打雪仗,无意中雪球击破了雪人的肚子,结果发现里面有一个黑色皮箱,打开皮箱之后,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里面竟然是一个被人截去了双腿的少女!当警方和救护车赶到现场的时候,还好受害人没有生命危险,但这已经是我市发生的第三起截肢案了。据知情人士透露,受害人居然是一位交警。这说明,连环截肢案的凶手已经将他的魔爪伸向了警务人员。下面一起看一下今天的热点视频,这段视频由一位不知名的热心人士提供。” 这时电视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拍摄角度居然是对着蓝雪人的近距离直拍,忽而画面上又出现了邓浩然和龙熙蕊等人的身影。 “这段视频是在警戒线里面拍摄的!”邓浩然站起身来叫道,“我们警方内部有人向媒体泄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天 降 奇 兵 邓浩然说的没有错,无论从镜头的角度分析,还是从录制的时机推断,视频都是在案发现场,更确切地说,就是在他的周围拍下的。视频画面看起来微微带抖,拍摄工具很像是一部手机。 邓浩然不自禁地转头把目光投向史明珠,而此时她手里正握着那部拥有高分辨率摄像头的苹果手机。 史明珠顿时紧张起来,说道:“头儿,人人都有手机,别光看着我呀!内鬼可不是我!”说着,她忽然间灵机一动,伸手指向电视屏幕,叫道:“瞧,我自己也在视频里面,总不成我会分身术,自己拍自己吧!” 她的辩解似乎不容置疑,与此同时,倒是增加了重案组其他人的嫌疑,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表情各异。 “我开车的,你们一个个都飞一般跑到案发现场,当时的我应该是在找地方停车。”韩兴自辩道。 上帝说:“那个时候我和安平过去查看那几个发现受害人而受惊的孩子,安平可以为我证明。” 安平说:“是啊!上帝也可以给我当证人。” 最后只剩下李大龙一个人了,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记不得自己当时在哪里了。” 史明珠叹了口气笑道:“大龙你脱线啊!自己身为警察,还在一群警察面前说出这种脑残的回答,不是作茧自缚,给自己找麻烦嘛!” 李大龙憨憨地说:“可是真的不是我啊!” “好啦好啦,知道你问心无愧,我也相信内鬼肯定不是你。”史明珠说,“不过要想让大家都相信你,拜托你给自己找个好点儿的证明喽!” 邓浩然绷着脸快速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发现龙熙蕊正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屏幕,于是沉声道:“行了!都别说了,先看电视吧!” 这时耳边又响起时珍的声音:“类似的截肢案已经在我市接二连三地发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受害者均为年轻貌美的女性,但是由于警方的诸多保密措施,关于案情的调查进展,我们不得而知。那么广大市民又是如何看待这一系列连环截肢案的呢?下面请看本台记者在前方的采访……” 随即电视画面切换到记者采访路人的视频,只见栏目组的陈思拦下一位职装女性道:“您好!听说过我市最近发生的‘连环截肢案’吗?” 女人说:“从广播电视和报刊杂志上倒是略有耳闻。” 陈思问:“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女人说:“到现在警方都没有破案,说明凶手的手段很老道,从作案动机的角度看吧,我觉得只有仇杀案才会采取这样处心积虑的报复手段吧!” 陈思问:“那你害怕吗?” 女人说:“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叫门!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记者第二次拦下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刚一提及连环截肢案,他就接过话题快人快语道:“这种事情光凭道听途说是不行的,要有真材实料,没有真凭实据就是八卦,有了真凭实据就是铁证如山。说白了还都是警察的事儿,没必要搞得老百姓人心惶惶的!” 接下来,陈思又拦下了一个戴眼镜的女大学生,问道:“你如何看待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截肢案’?” 女大学生听了面有惧色道:“这是我在现实世界里听过的最可怕的东西了!简直了!比那些虚构的恐怖小说还吓人呢!不说了,免得晚上做恶梦睡不着觉。走了,拜拜!”走出几步,她又回头道,“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能快点儿抓到那个穷凶极恶的凶手。” 陈思笑道:“看来女生这句话应该是借着我们的摄像头说给警方听的。好,下面让我们采访一下这位老同志。” 接受采访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伯,他对着麦克风说道:“警方迟迟没有破案,这明显是上头的力度不够啊!”他说着有些不怀好意地抬头往上看去,同时竖起食指指向天空,又道,“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再说了,自古以来,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悬赏啊!你看,震惊全国的*不就是悬赏之后给抓到的吗?” 陈思说:“您这也算是给警方出谋划策了。” 老人说:“出谋划策倒是言重了,再说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下策,不过有时候倒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陈思说:“谢谢您的参与!” 碍于时间所限,电视画面又切回了演播室。 主播时珍说:“常言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相信警方破案只是迟早的事,同时我们的本栏目也呼吁各位观众朋友,踊跃提供各方面的宝贵线索。噢!导播说刚刚在本栏目的微信群里有人提供了一条线索,或者说是数据,请看屏幕……这位叫作‘传说中的哥’的观众说,据他个人统计,截至目前,在网上发布的关于蓝雪人的视频、照片,共计14386个。而他认为,这是一起高智商犯罪,凶手拥有超凡的智慧和高超的技术,而且个性高傲,第三名受害人是位女交警就说明了他已经在向警方挑衅,于是这位‘传说中的哥’推测凶手当时将受害人装入皮箱,塞进雪人肚子里的时候,一定会拍照留念并上传到网络,所以凶手就是那些在网上发蓝雪人视频或照片的人中的一个。如果警方从上传人的ip地址入手,或许就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听起来,这位热心观众的分析也不无道理。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和大家说再见的时候,本栏目由……” “越俎代庖,游手好闲的东西!”邓浩然说着狠狠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没等时珍把广告播完,电视屏幕一下子变黑了。 忽然,办公室的门一开,裘正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对邓浩然说:“邓队,弟兄们加班加点,终于把凶手那辆车子的调查报告给赶出来了。” 邓浩然一把抢过报告,边看边问:“有什么发现,老裘?” “车子是去年生产的,由本田在纽约的代理公司组装,今年年初doublebeauty公司以单位的名义在美国购买。” “又是那家化妆品公司。”邓浩然看了龙熙蕊一眼,说道。 “因为那家公司是外企,所以查不到详细的购买记录,车牌也是假的。但是我们刚刚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人用硬物敲碎了车门上的车窗,把一样东西挂到了里面。”裘正说着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节小小的牛角,一端穿着细细的红绳。 龙熙蕊上前细看,只见这只牛角和自己此前从凶手车内取下的那只一模一样。 邓浩然拾起牛角,缓缓道:“这说明……” 裘正接话道:“凶手来过警局法证部的库房,而敲碎玻璃的作案工具就是那把砸过大树的石锤。” “车子里面少了什么东西没有?”邓浩然问。 裘正摇了摇头。 “奇怪了!他铤而走险,不是为了取走什么东西,却宁愿敲碎玻璃放了节牛角进去。”邓浩然说着把目光转向龙熙蕊。 “牛角上面有什么发现吗?”龙熙蕊问裘正。 “这是一只黄牛角,天然而非人造的。从时间上推断,这节牛角存在的时间大约有二十几年了,当然这倒很难提示什么,不过我觉得它最大的特殊之处在于体积非常的小。” “你想说什么?”邓浩然问。 “一般来说,牛角的大小和牛的年龄成正比,也就是说,这节牛角是从一只小黄牛的头上取下来的。” 邓浩然说:“凶手竟然出入警局如履平地,咱们的监控呢?” 裘正说:“大约在半个小时以前都失灵了。” 邓浩然看看手表,说:“就是在《视说心语》开播的时候,难道凶手是跟我们一起回的警局?”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脸上都有几分不安是神色。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声咳嗽了一下,走进来的正是局长胡国泰。他肥厚脖颈上的领带打得有点儿歪,但依然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胡局,你怎么来了?”邓浩然问。 胡国泰扭了扭领带,好让自己说话时气息更顺畅一些,道:“我也不想大半夜地跑过来啊!可是在家一看电视,我实在坐不住了。再说,这么一会儿功夫,上头已经连续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噢!秦厅长!……是是是……什么?专案组!……马上就到!……好的好的……一定一定……我知道了!” 挂掉手机,胡国泰一脸铁青说道:“糟了!事情闹大了!” 邓浩然从他脸上读出一丝不祥之兆,问道:“怎么了,胡局?” 胡国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上头对我们很不满意,已经把案子升级为特大案件,而且要派专案组下来全盘接手我们的工作。” 正说话间,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伙人从外而入,为首一个高个儿女人,开口道:“你好,胡局长,我们是市厅派下来的专案组,将要负责接手近日发生的连环截肢案。” 邓浩然循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是你!?”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专 案 组 1 邓浩然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人,看到他脸上惊讶非常的表情,龙熙蕊仔细打量起这位专案组的女警官来,只见她身材修长,就算和邓浩然比比身高,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如果不知道她是位女警,第一眼就难免会让人猜测她是个模特,或者排球运动员。除了乍眼的身高,令人过目难忘的是她那姣好的容貌,新月眉、丹凤眼、通天鼻、珠玉唇,雅致的五官嵌在一张棱角分明、比例适中的脸庞内,再衬上一头披肩柔发,的确别有一番风韵。 在场众人好似被魔咒定身,注意力都不约而同地转移到了自己的眼球上。 女人主动向胡国泰伸出手说:“胡局长,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专案组的组长——蒲雨。” “噢……噢……”胡国泰用他那肥厚的大手握紧蒲雨细长的手指,有点儿结巴地说:“你好!……你好!……蒲组长!” 蒲雨费力地拔出她的手指,来到邓浩然面前,秋波流转看着他的眼睛说:“好久不见,邓队长!” 邓浩然匆匆避开她的目光,冷冷地说:“专案组真是兵贵神速啊!我们胡局刚接到市厅的电话,你们就到了,难不成是空降下来的吗?” 蒲雨只好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说:“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件案子有多棘手,不如我们抓紧时间交接吧!” “我们可没打算放弃对这个案子的侦破!”邓浩然忽然大声道,脸上激动的表情明显出乎众人的意料。 “浩然,你这是干什么?”胡国泰赶忙上前劝阻邓浩然,又转脸冲蒲雨笑道,“原来你们俩认识的啊!不好意思,事出突然,我们刚刚收集到一些重要线索,他也是破案心切。不过你放心,案情交接的事儿马上就办,老裘、韩兴,快把目前手头所有的资料都转交给专案组的同事。” 邓浩然又要开口辩白几句,胡国泰立刻拉住他道:“浩然,到我办公室来聊几句。” 进了局长办公室,胡国泰回手把门一关,可没等他张嘴,邓浩然抢先道:“胡局,这个案子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够了!”胡国泰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喝道,“邓浩然,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就是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呢?人家可是配了尚方宝剑的专案组,连我都得听人家使唤,你看你刚才是什么态度!” 邓浩然心怀不忿高声道:“可是胡局,我们全组人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胡国泰以更大的声音吼道:“就是因为时间太长,可是破案进程远远没有大家期待着的那样顺利!还有那个私家侦探龙熙蕊,你整天和她打得火热,不清不白的,旁人看了还以为你们一天到晚打情骂俏,玩物丧志了呢!再说了,俗话说:事不过三,凡事都是再一再二不再三的。眼下一连串的三起案子,再被媒体那么一炒,如今闹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你让市民还怎么相信我们!” 胡国泰几句话连珠炮般击中邓浩然的软肋,叫他一时间无言以对,随后又柔下声音缓缓道:“浩然哪!其实把案子交出去也没什么不好,一来执行了上面的命令,顺理成章;二来烫手的山芋又何必自己死握着,不如把球踢给专案组,咱们做个撒手掌柜,他们要是破得了案,那就可以稳定民心,重树警方的威信,从而也解了咱们刑警队的燃眉之急;反过来说,他们要是短期之内破不了案,那咱们自然是有功无过,没什么可脸红的。你说,我说的有道理没有?” 尽管邓浩然向来对这种官场逻辑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时候会嗤之以鼻,但此时却觉得胡国泰的一席话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微微心有不甘,嘴里踌躇道:“可是……” “别可是啦!”胡国泰趁热打铁道,“浩然,听说那个受害的女交警是你妹妹的闺密,马上放个大假好好去照看一下那家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歇歇,你最近太累了!” 邓浩然听了心里觉得可笑,眼前这位胡局长以往即使在大家忙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提起“休息”二字,如今专案组的到来刺激他来了精神,胡国泰却破天荒地要他休假。 另一边厢,一得到警方手头的资料,专案组就马不停蹄地开工了。 出于友善,史明珠主动为专案组四人冲了咖啡。 “谢谢!”蒲雨接过咖啡,匆匆道,“借用一下你们的微机室。”她说话的语气在谦恭之余又是那样不容拒绝。 “我把电脑上的资料分门别类给你们调出来吧!”专门负责机房管理的安平说。 “不必麻烦,把主机的密码给我就好。”专案组一个矮个儿光头说道。 目送专案组四人进了微机室,龙熙蕊坐到一旁边喝咖啡,边听着韩兴等人对专案组的议论。 韩兴说:“专案组!搞得神秘兮兮的,其实无非是换个名字罢了,说到底还不是换汤不换药,老套的形式主义。四个人的专案组,没看出来有什么高明之处,也就那个带组的蒲雨还瞧得过去,倒是她手下那三个,简直个个都是奇葩啊!先说那个光头的矮子吧,身高不足一米六,背后还背着个书包,像个初中生一样,就连跟他说句话都得低着个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警队的!” 经他一说,龙熙蕊也觉得此人其貌不扬,心里却多出几分好奇,于是给夜瞳发了条短信:帮我查查连环截肢案专案组中各人的资料。 “人不可貌相!”史明珠接话道,“我倒觉得他异于常人,说不定真有几分过人之处。” “明珠,没想到你对歪瓜劣枣感兴趣!”韩兴嘲讽道。 史明珠狠瞪他一眼,叫道:“对,我就是对歪瓜劣枣感兴趣,不过除了你以外。” 在众人的笑声中,龙熙蕊耳边响起夜瞳的电子音:“那个光头矮子叫作神童,今年30岁,国家保密学院毕业,网警出身,曾经破获过多起网络诈骗大案,于是又得了个绰号,叫‘黑客克星’。” 龙熙蕊以短信回复道:“不好意思,让你找到了一个克星!” 夜瞳说:“没听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只听韩兴又道:“再说那个四眼妹吧,镜片的厚度快赶上啤酒瓶的瓶底子了,而且你们不觉得她看人的时候总是目光呆滞,还带点儿对眼吗?” 史明珠撇了撇嘴:“按你的意思,是不是人人都应该长得跟你一样,贼眉鼠眼的啊?” “嘿!明珠,你今天是吃枪药了啊!处处跟我戗着!” 这时龙熙蕊又听夜瞳道:“四眼妹的名字叫迟姗姗,26岁,她可称得上是朵真正的奇葩,档案里记载高考的时候,她所有客观题都是满分,大学期间,有专家让她接受了几乎所有的iq测验,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成绩都是满分。” 龙熙蕊回短信道:“一个双眼高度近视同时又拥有着高智商的女生!” 夜瞳说:“据说她并不认为自己的智商有多高,只是她可以根据蛛丝马迹甚至莫名其妙的感觉轻松推测出出题者的意图,从而选中正确答案。” 龙熙蕊回道:“听起来比高智商还要可怕!” 夜瞳说:“应该是高智商在她面前会显得弄巧成拙,所以警方招募到她去侦破一些高智商犯罪,破案记录也的确证明她物有所值。另外,资料里说她还有个特点,做起事情来极其缓慢,破案周期很长,据说就算是iq测验,她也要等到最后一分钟才能选出答案。” 龙熙蕊回道:“人如其名,姗姗来迟的个性,不过慢工出细活总好过欲速则不达。” 韩兴站起身来特意坐到史明珠身边,右臂一展,手掌搭上她的肩头,可是史明珠立刻肩膀一耸,叫道:“别碰我!” “我知道头儿的心情不好,你的心情也不好,其实我们大家又何尝不是呢?归根结底,还不是专案组的原因。”韩兴说着,再次把手搭上史明珠的肩膀,这一次她没有反抗。 “还有那个傻大个儿,老是哭丧着脸,好像家里有人进了医院一样。”韩兴拿起桌面上史明珠的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谁要是看他一眼,一整天都得郁郁寡欢。” “人家只不过是不苟言笑罢了!他那一身肌肉倒是蛮有型的!”李大龙弯起右臂,左手摸着自己右臂的肱二头肌说道。 “大龙,有种你就去找他单挑,少在这里光说不练!”韩兴说。 “大个儿叫凌度,45岁。”夜瞳对龙熙蕊说,“以前作过职业保镖,出色的是,由他保护的人都成功活了下来,他还曾经不止一次用自己身体为当事人挡子弹。” “那必须经过专业的训练才能做到。”龙熙蕊回道。 “没错!能活到今天也算他本事!”夜瞳说,“功成身退后,去年他被警方招进专案组,据说主要目的是要他保护专案组其他成员的安全。” “组长蒲雨呢?”龙熙蕊以短信问道。 “oh,surprise(让人吃惊)!”夜瞳的电子音高了八度,“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专 案 组 2 夜瞳的话让龙熙蕊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想听听蒲雨到底是怎样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忽听韩兴说道:“专案组里面,还得数那个组长蒲雨看着养眼,虽然说个子高了一点。” 史明珠伸手移开韩兴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说:“原来她和咱们头儿是认识的,不过你们发现没有,头儿好像对她怀有敌意。” “其实他们曾经是十分亲密的朋友。”此前一直没有说话的上帝开口道。 史明珠听了瞪大眼睛道:“有多亲密?男女朋友吗?” 上帝点了点头,说:“算是吧!” “oh-my-god(我的上帝)!这里只有你比头儿的工龄长。”韩兴说,“快点儿揭秘一下头儿的过去,让大家伙听听。” 上帝摇了摇头,缓缓道:“说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史明珠挺直身子道:“上帝您老人家未免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吧!这事儿可关系到咱们和专案组之间的关系,您必须给组织提供点儿信息,只是工作需要。韩兴,想听故事就赶快给上帝他老人家添杯咖啡来。” 韩兴应了一声,抽出一个纸杯朝咖啡机走去。 这时夜瞳的声音在龙熙蕊耳边响起:“这个蒲雨和邓浩然同一年从刑警学院毕业,可是刚一毕业,成绩优异的蒲雨就参加了警队的一项叫作“化蝶”的计划,但关于那个计划的资料是保密的,而且密级为绝密,短时间内我没有办法进入资料库。三年以后,她应召加入国际刑警组织,破获了多起跨国大案,其中包括中法‘冬至’行动和震惊东南亚的‘釜山隐形股票案’。回国后警队又让她负责珠江三角洲的缉私行动,她只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就逼得雄霸一方的军火走私集团云祥港的三巨头朱云、曾祥和陈港都跑路去了加拿大。刚刚三十出头,她就已经建功无数。这一次,可能是连环截肢案影响过大,惊动了上峰,于是请到基本处于赋闲状态的蒲雨出马,建立专案组。根据资料显示,警方的内部文件也是昨天才下发的。神童、四眼和凌度,则是她亲自从八十几个候选警员中挑选出来的。可是有人评价她的用人原则比较偏激,注重的是‘专’才而非‘通’才。” “蒲雨和邓浩然之间呢?有什么发现?”龙熙蕊以短信问夜瞳。 “警局的电子资料库里只能查到这些,想知道野史的话,就聆听一下‘上帝’之音吧!” 夜瞳话音刚落,上帝已接过韩兴递来的咖啡,品了一小口,说:“好吧!既然你们说了是工作需要,那我今天也不怕是非一把了。” “哎呀!my-god(我的上帝)!什么四非、五非的,事关重大倒是一点儿没错,快说快说!”史明珠迫不及待催促道。 上帝放下手中的咖啡,缓缓道:“咱们头儿和蒲雨在刑警学院是同班同学,两个人都是才貌双全,巧合的是,就连身高也是不相上下,于是二人被誉为警院天生一对的才子佳人。” “这倒是有目共睹的。”韩兴插嘴道,但随即看到史明珠杏眼圆睁的样子,又赶快闭上了嘴。 上帝接着说道:“主动也好,被动也罢,他们的确越走越近,关系也比较暧昧。毕业那年,两个人又刚好是同组拍档。大家都知道警院毕业考试里最难的一项就是实战模拟考核。” “没错!我当年就差点儿栽在那上面,搬门盗洞的疏通了好多关系最后才……”正说着,瞥到史明珠的眼睛,韩兴只好欲言又止了。 “那项考试说是模拟,实际无异于*实弹的实战任务,四个人一组,和数目不明的犯罪分子进行对垒。”上帝说,“当时警院的纪录是93分,邓浩然和蒲雨作为天作之合的最佳拍档,当然一心想打破那个纪录。” “我猜他们最后一定破了那个纪录。”史明珠说。 “如果按常理计分来算的话,一定可以。”上帝低头说道。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史明珠问。 上帝说:“他们最后的确是破了纪录,不过打破的却是最低分的纪录,最终的考核成绩给了0分。” 大家都不说话了,沉默着在等上帝的下文。 上帝又喝了一口咖啡,说道:“因为同组的四个人里面有个女生在考试过程中被子弹击中死了。” “什么?不是模拟任务吗?再说双方不是都穿着闭弹衣呢吗?”大嗓门的韩兴情不自禁问道。 “没错!”上帝点头道,“可是据说当时那个女生不知为何自行脱掉了闭弹衣。关于那起事故的细节,警院也没有对外公布,我想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你是说头儿和蒲雨?”史明珠问道。 上帝不置可否道:“令人不解的是,事情发生以后,两个人似乎就此分道扬镳了。头儿毕业以后进了刑警队,蒲雨却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以后,听说她加入了国际刑警,还破了不少大案要案……” 说到这里,上帝突然一下子合上了嘴,同时脸上露出慌张的表情,龙熙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邓浩然和局长胡国泰走了进来。 “聊什么呢?大家都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的!”胡国泰问。 “没……没什么,闲聊罢了。”史明珠说。 胡国泰走上前拿起桌上盛在纸杯里的咖啡,闻了闻说:“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是时候休息一下了,都别喝咖啡了,回家冲个热水澡,喝杯牛奶好好睡上一觉。” 听到如此关怀备至的话从胡国泰嘴里说出来,大家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众人一时无语,场面略显尴尬。 情急之下,韩兴跳起来向胡国泰敬了个礼,大声道:“yes,sir!and-thank-you,sir!” 胡国泰扯下韩兴的胳膊,说:“想谢我就回家好好休息!” 这时候,又有一个女人拎了好多东西走进了办公室,邓浩然一见惊道:“小迷你,你怎么来了?” 小迷你笑道:“看了新闻,又刚好路过警局,猜到你们都在加班,所以给大家买了点儿夜宵。”她一眼看见胡国泰,又道,“没想到胡局也在。” 胡国泰把脸一沉,说:“怎么,我就不能加加班吗?” 小迷你赶忙满脸歉意道:“哎呀!胡局,我不是这个意思。” 胡国泰故作深沉道:“还不赶紧用夜宵贿赂我一下,好给我一个对你既往不咎的理由。” 史明珠过来打圆场道:“那是必须的!”说着,她一把夺过小迷你手里的大包小裹,为众人分发夜宵,同时打趣道,“准新娘就是不一样啊!真是人逢爱情精神爽啊!原来小巧玲珑的小迷你打扮起来也可以这样花枝招展的!” 经她一说,众人纷纷打量起小迷你来,只见她睫毛弯弯,唇红齿白,跟平日素颜妆扮时简直判若两人。如今衣着方面也是相当讲究,上身一件雪白的风衣,下身一袭玫红色的公主裙,一对黑色的高跟长靴更是很好地修饰了她娇小的身材。 大家边吃夜宵边盯着她看,搞得小迷你面颊绯红害起羞来。 正在这时,微机室的门一开,蒲雨走了出来,见众人正吃着夜宵,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道:“不好意思,叨扰了各位的雅兴。胡局长,我们刚刚梳理了一下案情,发现几个疑点,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各位一同探讨一下?” “当然!专案组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全力配合。”胡国泰应道,“当然,夜宵也要一起分享!韩兴,快!” 韩兴大叫一声“yes,sir!” 蒲雨急忙摆手道:“谢谢!不必了,我们几个刚刚吃过。” 听说案情有疑点,众人都来了精神,邓浩然一马当先进了微机室,其他人也先后跟进。大家围在专案组身后,盯着神童身前的电脑显示屏。 蒲雨说:“通过对电脑内资料的汇总分析,当前有三个问题需要给出答案:第一,几个受害人之间的关系……” 她一面说,神童一面滑动着鼠标,显示屏上出现了三个受害人的照片。不知他用了什么软件,屏幕一分为三,分别自动播放出皮茜、何俐可和丁瑞妍的多张照片。 安平小声对上帝说:“这个侏儒好像还真有两下子,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机房共计上万g的硬盘里找到那些照片的!” 上帝默然耸了耸肩膀。 “不难发现,因为吴铭这个孩子,前两个受害人之间是有关联的。”蒲雨继续说道,“皮茜是吴铭的老师,何俐可是吴铭的妈妈,这也引人推测犯案的应该是同一个凶手,而且很可能凶手是认识受害人的。” 龙熙蕊听得默默点头,她恰好站在四眼妹迟姗姗的身后,只见她头也不抬,拿着一支铅笔正在白纸上胡乱画着什么,看起来是一些令人费解的符号。 “但第三个受害人的出现似乎完全否定了此前的推测,丁瑞妍并不认识皮茜和何俐可。”蒲雨顿了顿,又道,“但是,她却是和吴铭有关联的。” “什么关联?”邓浩然脱口问道。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乌 鸦 嘴 提起丁瑞妍和吴铭之间的关联,重案组众人脸上均是一愣,龙熙蕊脑海中却电光石火般闪现出一个场景,正是那天在英才小学门外,吴铭过马路时险些被樊路崎的极速飞车撞上,幸亏女交警董艳舍身相救,而当时和董艳一同执勤的便是丁瑞妍,也正是她抡着警靴痛扁了樊路崎这个富二代一顿,从而更获得了霸王花的美誉。 龙熙蕊正想到这里,蒲雨已经开始为大家描述事件的经过,而且她口上所讲和龙熙蕊脑中所想竟然如出一辙。 重案组虽然先前对吴铭这孩子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调查,但关于这段插曲却基本并不知情,然而对于当时目击了现场的龙熙蕊而言,则更为蒲雨的专案组能在短时间内找出这些关键细节而感到诧异。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些资料的?”邓浩然问。 “重案组关于吴铭的资料中简要记载了当天这孩子曾经差点发生车祸,我们也只是顺藤摸瓜而已。”蒲雨说,“而更为详尽的资料则是在交通局的档案里,丁瑞妍和董艳的报告说得很清楚,但奇怪的是肇事者樊路崎最后并没有受到起诉。当然,这并不是本案的重点。” “哎呀!专案组就是专案组,办起事来就是主次分明,细致入微,滴水不漏!”胡国泰咧开大嘴夸赞道。 “那么,你是想说,三个受害人之间是有关联的,而相互关联的结点,就在吴铭这个孩子身上。”邓浩然望着蒲雨说道。 蒲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对视着邓浩然的眼睛,就这样过了几秒钟,她转头对四眼妹道:“姗姗,你怎么看?” 迟姗姗放下手中的铅笔,从胳膊下那张画满各种奇形怪状符号的白纸上抬起头来,说:“目前受害人只有三个,所构成的关联体系不够稳固,还不能排除巧合的因素在里面。”说着,她又拿起铅笔低下了头,在纸上边画边说道,“或许要等到第四个甚至第五个受害人出现的时候才能确定。” “你说什么?”邓浩然皱眉道,“如果非要等到第五个受害人出现的话,还要你们专案组来干什么?” 迟姗姗头也不抬道:“我说的只是客观情况,一种基于抽象数学模型的科学预测。” 见邓浩然面露怒容,蒲雨接过话题道:“姗姗喜欢把一切问题都转化成数学问题来看待,所以有时候说起话来可能会让人觉得她缺乏情感。” 这时神童身前的显示屏上三个受害人的照片都自动播放至最后一张,分别定格在了一张个人全身照上。 韩兴对邓浩然和迟姗姗的争论并不感兴趣,眼睛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在看,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李大龙说:“我倒觉得三个受害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三个都是养眼的妙龄美女。” “就是!就是!”李大龙和他倒是志趣相投。 微机室里十几个人围在电脑前,里三层外三层接踵磨肩地挤在小小的显示屏周围,说话间,李大龙一不小心后脚跟踩到了身后小迷你的脚上,于是赶紧回头道歉说:“sorry!没伤到你的脚吧!” 小迷你挥起拳头狠狠捶在他后背上,哭丧着脸道:“死大龙,脚是小事儿,我这靴子可是今年的新款,没想到第一天穿出来就被你蹂躏!” 韩兴闻声也回头观看,只见小迷你右脚的脚背上赫然多出了一个灰色的脚印,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迷你,又转脸看了看显示屏上的照片,惊讶地说:“咦!小迷你,你怎么打扮得跟那几个受害人一样!” “呸呸呸!乌鸦嘴!”小迷你说着又猛捶了韩兴一拳。 “不信你自己看!”韩兴说。 “看你个死人头!”小迷你骂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你刚才说什么?”蒲雨和龙熙蕊不约而同问道。 知道说错话惹了麻烦,韩兴和小迷你互瞪一眼,都不敢说话了。 “你刚才说什么?”蒲雨和龙熙蕊再次异口同声问道。 韩兴和小迷你都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双双愣在当场。 胡国泰忙给二人解围道:“大家都要好好配合专案组的工作,人家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见邓浩然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小迷你羞答答道:“我……刚才对韩兴说了一句‘看你个死人头’。” “不是问你,是问他。”蒲雨说着,手指指向了韩兴。 韩兴说:“我只是对她说了一句‘不信你自己看’。” “不是这一句,是前面那句。”龙熙蕊说。 韩兴左顾右盼了一番,搔头道:“之前……我好像说了句‘小迷你怎么跟那几个受害人打扮得一样’。”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显示屏上,只见左手边的是皮茜的照片,亮片黑色上衣,晶莹蛋糕款的短裙,米色长靴,还有她脸上忧郁伤感的神情,正是邓浩然和龙熙蕊在路边影楼橱窗里见到的那张巨幅特写;中间的是何俐可奔跑在街头的照片,别致入潮的微卷中长发,华丽的衣衫,patekphilippe的腕表,josiny的黑色齐膝长靴,还有靴子上那高贵典雅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细长后跟;右手边的则是丁瑞妍在街头执勤的交警制服照,头戴白色*,眼前一副黑色墨镜,身穿浅蓝色的衬衫,胸前扎着深蓝色的领带,手上一对白色手套,脚上一双黑色高筒警靴。 再看小迷你,衣着装扮上的确和三个受害人有着异曲同工之感。 蒲雨一只手搭上神童的肩膀,说:“这是受害人案发之前的装扮吗?” 神童十指在键盘上疯狂游走,于是屏幕上照片前出现了很多参数。“没错!根据照片文件所隐藏的原始记录,时间上完全吻合,三个人出事前穿的就是这身行头。” 皮茜和何俐可倒是无庸置疑,对于丁瑞妍,龙熙蕊回想起她离开风月宫时穿的就是一身制服,除了离岗后那顶白色的*没有戴。 蒲雨又望向四眼妹,迟姗姗点了点头,道:“长靴——截肢!这种关联肯定不能完全归于巧合。” “看来现在我们找到了受害人之间最为重要的关联了。”邓浩然说。 韩兴得势而起,在小迷你面前叫嚣道:“哪!我哪里是乌鸦嘴了,分明是火眼金睛才对,是我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受害人都是长靴美女啦!” 邓浩然瞥了韩兴一眼,示意他住嘴,又问蒲雨道:“大家应该已经找到了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第二个问题又是什么?” “凶手与受害人之间的关系。”蒲雨说,“我们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凶手是否认识受害人,如果说凶手单纯是因为偶然看到受害人穿着长靴而动了邪念的话,那么凶手可能会经常出现在街头路边,看着往来的行人,寻找他的下一个猎伤对象。” “听起来好像心理学上所谓的什么‘恋物癖’?”邓浩然说。 “凶手极其残忍地截去长靴美女的双腿,却可能是源于截然相反的两种心态。”龙熙蕊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极端的爱和极端的恨。” “凶手那么凶残,应该是在对受害人泄恨吧!”韩兴一脸兴奋,话也多了起来。 “如龙小姐所说,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凶手过于喜欢受害人身上的某样东西,或许索性就把它取下来留作收藏也说不定的。”蒲雨似乎颇能理解龙熙蕊的想法。 龙熙蕊看了蒲雨一眼,惊诧她才刚刚到来就好像已经很了解自己。 蒲雨又道:“从作案手段来看,凶手不杀死受害人,而是将她们截肢,目的是要让她们生不如死,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而从抛尸地点来看——对不起,是我口误——应该说从凶手遗弃受害人的地点来看,三个相同的皮箱,一个丢在皮茜家附近的垃圾箱,一个丢在何俐可单位的厕所,则说明凶手更是在侮辱受害人。至于丁瑞妍被埋到那个在网上一夜成名的蓝雪人的肚子里,则提示凶手是在借机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第三个问题呢?又是什么?”邓浩然问蒲雨,“凶手和咱们警方的关系吗?” 蒲雨微笑着点头,说:“这也是本案最棘手的一面,凶手似乎在处处针对警方。首先,三个受害人的职业,从小学教师,到外企高管,再到交通警察,社会影响越来越广。” “简直就是在向警方挑衅。”邓浩然插话道。 蒲雨又道:“其次,凶手截肢的手法,经专业骨科医生评估,已经达到顶级的水准,但是目前警方手头的所有证据,都未明确指向我市各大医院里的任何一位骨科名医。” 龙熙蕊说:“也许真的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蒲雨继续道:“再次,凶手遗弃受害人的时候,可以让周围的摄像头失灵,就好像在和警方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他却是一只隐形的老鼠。神童,这种现象在电子技术方面应该如何解释?” 神童说:“黑客们常常以能够成功逃避各种网络软件的监控为荣,而在网络之外,要逃避实体摄像头的监控,在技术上必须更高一筹。” “此外,重案组已经找到了凶手的车子,并通过毛发成功获取了几组dna。”蒲雨说,“可意外的是,凶手偷偷潜入警局,用锤子砸碎车窗,没有取走任何东西,反而是放了一只牛角进去。关于这个举动,至今意图不明。” 邓浩然哼了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意图,无非是向我们挑衅罢了。” 蒲雨轻轻摇了摇头,对龙熙蕊说:“龙小姐,你好像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人。”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猴 灾 龙熙蕊听蒲雨问到自己头上,心里微感诧异,但面无异色道:“我和凶手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更确切点儿说,我和他曾经相遇,却未曾谋面。” 蒲雨转了转眼珠,问道:“那你觉得凶手是怎样一个人?” 龙熙蕊说:“首先,他是个男人。” “嗯!”蒲雨点头道,“车内毛发上的dna已经证实了那两个尚未识别的基因所拥有的都是y型染色体。” “这个男人个子很矮,喜欢戴一顶鸭舌帽,很会隐藏自己。”龙熙蕊接着说道,“他还是一个左撇子,有一把巨大的石锤,而且力气奇大,跑起来速度也是快到惊人。”说到这里,她轻轻顿了一下,又道,“就一面之缘给我的感觉,他是一个强健的年轻人。” “但档案里面却说凶手说话时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被催眠的何俐可也是同样说法。”蒲雨说着望向龙熙蕊,“在这一点上,倒是和你的看法有些出入。” 龙熙蕊说:“车子里面找到的是两个男人的毛发,那么凶手有可能是两个人,或许就是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伙子的组合。” “神童,关于声音的鉴定,我们能做些什么?”蒲雨问。 神童转身道:“如果是原始的声音,可以进行音频比对,就像dna测定一样,可以精准地确定两个声音的相似度。但是目前有人开发出了功能强大的变音软件,可以任意改变一个人的音色和音调。日本动画片《名侦探柯南》大家都看过吧?其中主角柯南经常模仿毛利小五郎的声音说话。这种变音技术实际上并不仅仅是科学幻想,如果经过变音软件的处理,就算是把一个女人的声音变成老头,也并不稀奇。” “那么被变音软件处理过的声音,还能不能被还原?”蒲雨又问道。 神童说:“可以试一下,不过狡猾的凶手往往会将声音做多次转换,所以还原处理后的声音也未必是凶手的真正声音。” 正在这时,警局值班室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安平过去拿起电话,脸上即刻变色,喊道:“头儿,医院里有情况,丁瑞妍意图自杀。” “什么!?”邓浩然快步走去,边走边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安平对着电话说了声“好的,知道了”,然后放下电话,对邓浩然说,“丁瑞妍苏醒后,在病房没人的时候割腕自杀,还好被发现得早,医生现在已经包扎好伤口止住了血,没有生命危险。” 蒲雨来到邓浩然身边,说:“看来我们得往医院跑一趟了。” 邓浩然抓起外套就要动身,韩兴、史明珠等人也准备跟随,却被局长胡国泰拦下道:“大家不要干扰专案组的工作,浩然,考虑到你和丁瑞妍的私人关系,你一个人陪蒲组长过去吧!” 邓浩然匆匆点了点头,便快步出门,刚刚发动车子,车门一开龙熙蕊坐了进来,说:“让我搭个便车,顺路到医院看看华崽儿。” “你不说我几乎都忘了她那可怜的脸蛋儿了!”说着,邓浩然开车在前引路,专案组的车子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病房,只见病床上的丁瑞妍已沉沉睡去,床下还依稀可见斑斑血迹,守在床旁的是邓莞尔和谢桑秋。 “情况如何?”无暇打招呼,邓浩然开口便问。 邓莞尔两眼微红,看起来刚刚哭过,声音哑哑地道:“哥,之前瑞妍醒来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流眼泪,趁我出去打壶热水的功夫,她竟然挣扎起来摔碎了输液瓶,用碎玻璃割开了手腕,幸亏医生及时赶到处理了伤口,才没有失血过多。后来谢医生来了,给她用了一些镇静的药物,她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慢慢睡了。” 谢桑秋则对众人作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带大家出了丁瑞妍的房间。 “谢医生,我打小认识的丁瑞妍可是个坚毅果敢的女孩,自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呢?”邓浩然很是心急地问道。 谢桑秋说:“正因为她向来都在生活中扮演强者,所以才无法接受自己失去双腿,落得终生残疾,进而变成一个未来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弱者这个事实。面对如此巨大的打击,她的心理防线反而比普通人更容易被击破,结果导致精神崩溃,丧失生存的信念。” 听了她的话,邓浩然脸上的表情难看得像霜打的茄子,问道:“那今后该怎么办?” 谢桑秋说:“目前越是亲近的人越可能对她产生不良刺激,所以近期之内,最好暂时让她一个人安静独处。” 听到这里,专案组的人不约而同脸上现出一副泄气的样子。 蒲雨说:“谢医生,你和本案三个受害人都有过接触,我希望能向你再多了解一些情况。” 此前没顾得上引见,邓浩然急忙把专案组介绍给谢桑秋和邓莞尔。 双方彼此客套几句之后,龙熙蕊便向谢桑秋询问华崽儿的情况,谢桑秋说:“伤势倒没什么大碍,但是她心情很郁闷,你正好过去陪陪她。” 于是,谢桑秋告诉了龙熙蕊华崽儿病房的位置,然后去和专案组沟通情况,邓浩然、邓莞尔兄妹则留下来看护丁瑞妍。 此时此刻,华崽儿正呆在病房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面自己那包着纱布的脸,虽然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但是心里始终烦躁难耐。仔细回忆受伤当时的情景,她清楚记得是野猿帮帮主侯金刚一记右钩拳,打得一条巨犬腾空而起,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自己身上,结果锋利的狗爪一下子划伤了她那细皮嫩肉的脸蛋。更可惜的是,前面经急诊科护士白小白介绍,华崽儿不惜节衣缩食高价买了一套薇姿焕白系列的化妆品,用了以后还蛮有功效,脸色虽然不及人家白小白那样雪嫩无暇,但是比起以前的自己,也算焕然一白了。只叹好景不长,脸蛋刚被漂白,今天就遭到如此重创。 华崽儿越想越气,狠狠瞪了一下镜子,出卫生间躺回到病床上,可无奈的是脑中充满怒火,漫漫长夜却又毫无睡意,于是索性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新闻频道正在播出一条科技短讯,大概是说国外科学家研制出了某种药物,有望根治某种疾病,目前该药物已经在猩猩身上显示出了预期的疗效。随即电视屏幕上播放了几个实验中为猩猩注射药物的镜头,华崽儿一看,不禁火冒三丈,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的脸蛋搞成这样,说到底都是拜那个野猿帮帮主侯金刚的一记右钩拳所赐。 “可恶的猴子!”华崽儿自言自语骂了一句,同时手指狠按一下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屏幕上出现的是电视剧频道,正在播放经典电视剧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此时正演到美猴王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遨游畅享仙桃那一段。只见六小龄童扮演的孙悟空一个接一个地胡乱摘着仙桃,左啃一口,右啃一口,边吃边丢,耍得不亦乐乎。 “野猴子遇上鲜桃子,吃货一个!”华崽儿咕哝一句,又按下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接下来是电影频道,播出的是《指环王》的导演彼得?杰克逊的另一部银幕巨作《king-kong(金刚)》,恰好演到大猩猩金刚为了救女主角,以一敌三,力克三只霸王龙的桥段。 “又在为野猴子歌功颂德!shit!”说着,华崽儿又换了一个台。 这一次是综合频道,正在播放《动物世界》,只见一只母狮正在丛林里追赶一只狒狒。 “这个好!”华崽儿兴奋地叫道,随后像一个下了注以后观看赛马的赌徒一样,大声为母狮加油道,“上啊!……上啊!……咬死它!……咬死它!”她一边喊,一边挥动着双手张牙舞爪地乱抓乱挠,仿佛她就是那只母狮一般,真希望一下子扑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把那只狒狒撕个稀烂。 可是结果偏偏事与愿违,只见狒狒逃到一颗大树下,手脚并用极其灵活地几下就攀爬到了树干之上。而母狮也想上树,可惜四肢手脚不分,仅仅爬了两步就滑了下去。 这时有旁白解说道:“接下来,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话音刚落,只见狒狒转身站在树干上,一泡尿准确无误地浇得母狮满脸一身,结果母狮实在羞愧难当低头跑开了,狒狒则坐到树干上兴高采烈地用双手搔着自己的*。 这一幕对于华崽儿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仿佛那个惹了一身臊的母狮就是她自己一般。 “该死不死的野猴子!天哪!到底还有模有天理啊!”她哀嚎一声,气得哭着在床上打起滚来。此刻的她真是:醍醐灌顶一泡尿,气急败坏两行泪。 翻来覆去之后,她又狠狠按下了遥控器。 眼前出现的是文艺频道,只见赵本山、范伟、高秀敏围站在一台轮椅周围,原来是叫人耳熟能详的春晚小品《卖车》。 赵本山:“树上骑个猴儿,地下一个猴儿,加一起几个猴儿?” 范伟:“拔(八)个猴儿。” 赵本山:“错误!” 高秀敏:“俩猴儿。” 赵本山:“正确!” 范伟:“怎么地?” 赵本山:“树上——骑个猴儿,地下一个猴儿,俩猴儿。” 范伟:“是骑……骑……骑着呀?” 高秀敏:“‘骑马’那个‘骑’!” 范伟:“你这是谐音!你这骑着……” 赵本山:“啥叫谐音!我咋妹(没)说‘蹲’一个猴儿呢!” 看着看着,华崽儿情难自禁地被逗乐了,但一想到“猴儿”这个词,脸上便唰的一下收起了笑容,抬手又按下遥控器,结果偏偏调到了曲艺频道,发现赵本山、范伟、蔡维利、王小虎四人出现眼前,竟然是《卖车》的姊妹篇《功夫》。 范伟:“地下一个猴儿,树上骑(七)个猴儿,既是两个猴儿,又是拔(八)个猴儿。” 赵本山:“也可能三个猴儿,还可能九个猴儿。” 范伟:“怎么又变了呢?” 赵本山:“怀孕一个猴儿。” 华崽儿嘿嘿两声,但很快用左手捂住了嘴,右手再次按下遥控器。 这次换到了综艺频道,正在播出的是经典老歌回放,只听才旦卓玛唱到:“唱支山歌儿给党听……” 刚刚被猴子搞得哭笑不得的华崽儿此时已有些精神恍惚,居然出现了幻听的症状,歌声传到她耳朵里竟然变成了“唱只猴儿哥儿给党听……” 她边捂耳朵边换台,结果调到了音乐频道,正在播放苏打绿《小情歌》的mv:“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可让华崽儿一听,却变成了“这是一只简单的小猴儿哥儿……” 快被逼疯的华崽儿抓起遥控器便朝电视扔了过去…… 正文 第八十章 中 国 声 优 华崽儿用力丢出的遥控器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向电视飞去,眼见将撞上屏幕,却被一只玉手轻轻握住。 “怎么?心情糟到要跟电视机过不去?”说话的正是龙熙蕊。 华崽儿先惊后喜,拉着龙熙蕊坐在她身边道:“你不知道,今天电视台就好像故意跟我作对一样,所有的频道都跟该死的猴子有关。” 龙熙蕊微微一笑,明了她是因为脸蛋受伤的事而迁怒于野猿帮的侯金刚,进而“恨”屋及乌,把所有猴子视作冤家对头,于是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医生说了,只需要十几天的时间,你的脸就可以恢复如初的,而且心情越好,恢复越快,所以别再愁眉苦脸,不然就不漂亮了。” 华崽儿把头依偎在龙熙蕊怀里,撒娇道:“那要你陪着我才好!” 这时电视上《小情歌》的mv已经播放完毕,随后进入下一个栏目——《中国声优》。这是近期收视率急速攀升的一档选秀类节目,选秀对象是拥有动听声音的人群,但选手们比拼的不是歌唱而是说话的声音,通俗点说,这是一个选拔优秀配音演员的舞台。 节目尚未开始,已经提前插播广告。只见画面上的女人长发如瀑,鲜眉亮眼,一张面孔好似被名家画出来的一般,脸型娇俏,五官玲珑,肌肤更是莹润胜雪,这让余怒未消的华崽儿也忍不住锁定了眼球。 “咦!这不是跟在那个mr.method身边的女人吗?”华崽儿惊讶地说,“原来是个广告模特啊!怎么还没大红大紫,就被包养啦?” 龙熙蕊说:“也许正好被你说反了。” 华崽儿顿悟道:“噢!正是因为潜规则过后,大红大紫才指日可待!” “不过以她的容貌和身材,前程似锦倒也只是迟早的事。”龙熙蕊说。 几个面部特写过后,bootiful手拿一瓶化妆品,说起了广告词:“女人需要保养,我选择double-beauty!……double-beauty(倍丽),让女人加倍美丽!” 华崽儿笑道:“连广告词都这么搞笑!与其说‘女人需要保养’,还不如说女人需要‘包养’呢!” 她一句无厘头的话把龙熙蕊也给逗乐了。 继double-beauty之后,又连续播出几则广告,随后万众瞩目的《中国声优》终于隆重登场。 《中国声优》效仿音乐类选秀节目《中国好声音》,采用转椅模式,导师背对舞台和选手,但却是面对大屏幕,观看视频或动画的同时,聆听选手对画面中人物的配音。 导师共有四位,第一位是内地资深配音演员郑建初,动画片《非凡的公主——希瑞》中女主角希瑞/阿多拉的配音者。这部动画片被评价为“墙内开花墙外香”,当时其在美国国内只是作为《宇宙的巨人——希曼》的续篇乃至外传出现,但令制作商filmation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是,该片在海外市场却大获成功,80年代末在中国更是掀起一股“女超人”的冲击波。该片之所以为中国观众所津津乐道,一个重要原因要归功于北京电视台精彩绝伦的译制,其中郑建初老师所演绎的“希瑞”坚毅果敢而不失风趣柔美,让人如痴如醉,豪不夸张的说,比美国原版希瑞的配音更能体现人物的性格魅力。她的其他广为人知的配音作品还有电影《狄仁杰之神都龙王》(武则天,刘嘉玲饰),电视剧《三国演义》(祝融夫人,李云娟饰)、《神探狄仁杰》(金木兰,彭丹饰)、《海上传奇》(梁桂凤,斯琴高娃饰),动画片《海绵宝宝》(泡芙老师)等。 第二位导师是大名鼎鼎的石斑瑜,喜剧天王周星驰的御用配音,自1990年的《赌侠》开始,他一个人包揽了星爷数十部电影的国语配音。可以说,周星驰在华语影坛所获得的巨大成就里面,有他不可或缺的一份功劳。 第三位导师是台湾著名配音演员于正升,其代表作是日本动画片《灌篮高手》中的樱木花道和《城市猎人》中的寒羽良。 最后一位导师是内地青年配音演员季冠霖,自2005年出道以来,在内地无论是家中的电视机前,还是影院的大银幕上,无不萦绕着她的声音。她的影视配音作品数不胜数,包括:电影:《叶问》(张永成,熊黛林饰)、《赤壁》(小乔,林志玲饰)、《夺命心跳》(林嫣,林熙蕾饰)、《大武生》(席木兰,徐熙媛饰)、《倾城之泪》(杨琳,梁咏琪饰)、《给野兽献花》(悠悠,安以轩饰)、《富春山居图》(丽莎,林志玲饰)、《盲探》(何家彤,郑秀文饰)、《加勒比海盗4惊涛怪浪》(安杰丽卡,佩内洛普?克鲁兹饰)、《圣杯神器:骸骨之城》(克莱瑞,莉莉?科林斯饰)、《变形金刚》(米卡拉,梅根?福克斯饰)、《速度与激情6》(吉赛尔,盖尔?加朵饰)、《2012》(凯特,阿曼达?皮特饰)、《阿凡达》(奈蒂莉,佐伊?萨尔达纳饰)、《复仇者联盟》(黑寡妇,斯嘉丽?约翰逊饰)、《生化危机4》(克莱尔,艾丽?拉特饰)、《饥饿游戏》(凯妮丝,詹妮弗?劳伦斯饰)、《超人:钢铁之躯》(露易丝,艾米?亚当斯饰)、《环太平洋》(森麻子,菊地凛子饰)、《糊涂侦探》(99号,安妮?哈瑟薇饰)等;电视剧:《神雕侠侣》(小龙女,刘亦菲饰)、《误入军统的女人》(许静,杨莹饰)、《精武陈真》(方志欣,董洁饰)、《倚天屠龙记》(赵敏,安以轩饰;周芷若,刘竞饰)、《美人心计》(窦漪房,林心如饰)、《水浒传》(潘金莲,甘婷婷饰)、《宫》(年素言、佟丽娅饰)、《抗日奇侠》(童可心,白雨饰)、《天涯明月刀》(周婷,张檬饰)、《笑傲江湖》(东方不败,陈乔恩饰)、《x女特工》(钟离,唐嫣饰),而一部《后宫——甄嬛传》(甄嬛,孙俪饰)更是把她的配音事业推向巅峰,令她那空灵澄静的声音几乎家喻户晓。你可能没完整地看过那些电影或电视剧,但你绝对不可能没听过季冠霖的声音。技冠声林,是业界对季冠霖的评价。 这时电视里传来旁白的声音:“《中国声优》第一季重磅来袭,有请主持人阿娱闪亮登场。” 只见一个身着西装的帅气男孩来到舞台之上,手持话筒道:“聆听优美声音,寻找幕后巨星!感谢各位锁定由靓妆领导者double-beauty为您独家冠名播出的倍丽《中国声优》。下面有请四位导师入座,郑建初老师!……石斑瑜老师!……于正升老师!……和季冠霖老师!” 华崽儿一看惊道:“咦!这个男主持不是那个在国辉塔主持慈善拍卖会的司仪嘛?” “原来他叫阿娱。”龙熙蕊说,“看来经过拍卖会的出色表现,如今有了《中国声优》这个平台,他也算步步高升,风生水起了。” 华崽儿哼了一声:“阿娱!倒是人如其名,阿谀奉承的确有两下子!” 又听阿娱说:“有请四位导师转身!” 于是落座的四位导师随转椅转身背对舞台,面对大屏幕。 阿娱又道:“下面有请今天的第一位选手登场!” 电视画面立刻切换到动画场景,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手握竹竿独撑木筏飘浮江中,四周天地一片血红,诡异莫名。耳边阴风四起,风声、水声、喘息声,声声入耳。 显然,选手是在秀着自己的口技。 “哎耶!这整个儿一恐怖片呀!”华崽儿搂紧龙熙蕊的胳膊叫道。 话音未落,江中突然巨浪翻滚,一条五彩斑斓的大鱼逐波而起,同时发出雄浑的声音道:“你只身一人闯入我的领地,难道不怕我吃了你?” 只见白衣女人摇身一变,现出真身,居然是一个和尚,叱道:“孽障,老衲此来专为除魔!” 忽听“啪”的一声,电视画面切回现场,原来是季冠霖拍下按钮,转向舞台。台上的选手是一个中年男人,正闭着眼睛,把麦克风贴在嘴边,模仿和尚斗恶魔时兵器交接的金属之音。 很快,于正升也拍下了转椅的按钮。 随后三分钟的短片播放结束,结果这位选手的最后成绩是四位导师中有两位转身。 节目按例先由选手作自我介绍,这位选手名叫邢陆,今年42岁,职业是初中教师。 “在刚才的短片里面,除了用口技对环境声音的衬托,你一共为两个人配了音,大师和鱼怪。”率先转身的季冠霖说,“可以听得出来,你拥有一个非常浑厚的声音,很适合那种配乐诗朗诵的风格,这也可能跟你的职业有关?” “是的。”邢陆回答道,“因为我是一个语文老师,经常在课堂上为学生朗读课文,而且每年单位的晚会,都会有我的语言类节目。” 季冠霖笑道:“那么,你到我这一队来,我会不断发掘你的优点,并进一步把它发扬光大。” 这时,后转身的于正升抢话道:“等一下!先不着急做决定!我觉得邢陆他的声音里除了浑厚的特质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短片前面他的口技基本上是用假音发出来的,所以,他有作真假音转换的能力。我们知道,角色的性格往往并不是单一的,就像以前我给樱木花道配音,樱木他经常会以一个天真幼稚的‘白痴’形象出现,做出很多乌龙而且搞笑的事情来,但是到了篮球场上,他又会变得很‘man’,充满男人的阳刚和霸气。就邢陆来说,他的声音不是一面的,而是多元的。”说着,于正升望着邢陆道,“还有就是,性别上你和我都是男的,所以我会更懂你。到我这一队来,我会让的真假音得到内外‘双修’,未来我将会让你以连上帝都想象不到的方法来使用你的舌头。” 现场好多人笑了起来,主持人阿娱接话道:“导师抢人,如火如荼!那么邢陆,眼前的形势是,两位导师二选其一,你最后的选择是……”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猴 儿 哥 儿 姐 姐 选择,往往意味着一个艰难的决定,邢陆的选择同样来之不易,当他把麦克风递近嘴边,正欲说出自己决定的时候,电视上突然画面一切,又进了一条double-beauty的广告。虽然依旧是千篇一律的重复,但bootiful那闭月羞花的姿容还是让人百看不厌。 当镜头切回舞台的时候,邢陆大声地说出了他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用我的舌头带给上帝一个惊喜!” 于正升大笑而起,向邢陆张开双臂道:“你一定可以!” 接下来,主持人阿娱道:“有请下一位选手登场!” 四位导师归位转身,只见所面对的大屏幕上出现的人物是赵又廷和刘嘉玲,两人身着古装,许多喜欢看电影的观众很快辨认出是电影《狄仁杰之神都龙王》的片段。 刘嘉玲饰演的武则天说:“只是肤浅的华丽,骨子里却丑陋无比。” 赵又廷饰演的狄仁杰说:“那就让她们穿越回那到处是污染的空气和水源,时时刻刻腐蚀他们头脑的现代去吧!” 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难免会觉得两个人的台词有点儿驴唇不对马嘴。 随后电视画面一分为二,一半是电影片段,另一半则切向导师郑建初,因为电影原声中武则天正是由她所配音的。只见她表情惊讶,虽然参赛选手的配音和原作里的人物台词完全不符,但武则天的声音却跟她自己的如出一辙。 画面一转,周星驰和吴孟达又出现在了大屏幕上,原来是电影《少林足球》的片段。 周星驰饰演的阿星说:“球,并不是这么踢地(的)!” 吴孟达饰演的明锋说:“半斤八两差不离,你有点像我年轻的时候。” 恶搞台词,模仿声音,这让周星驰的御用配音石斑瑜也是一惊,电视机前的华崽儿更是失声叫道:“哇噻!简直太像了!跟周星驰和吴孟达一模一样!” 下一个被恶搞的轮到了于正升,大屏幕上出现的是樱木花道和赤木晴子的动画场景。 樱木花道从赤木晴子手中接过篮球,说:“晴子,我昨天梦到了你和你的篮球!” 赤木晴子睁圆了大眼睛,说:“樱木,你在说沈麻(什么)?” 樱木花道低头沉吟半晌,红着脸说:“晴子,这个……我也不太懂的啦!” 此刻占据半边电视屏幕的于正升脸上已经乐不可支。 最后一个视频片段来自于创下电视剧收视及网络点播纪录的《后宫——甄嬛传》。 孙俪饰演的甄嬛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虽然这个片段只有一句台词,而且是未经改动的原版台词,但已听得曾经为甄嬛配音的季冠霖脸上惊奇难掩。 尽管四位导师个个脸上都写着意外,但却始终无一人转身。而这位选手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又准备了一段动画片《西游记》的片头曲《猴哥》,伴着音乐唱道:“猴儿哥儿——猴儿哥儿……” 就在这时,四位导师几乎同时按下了转椅上的红色按钮。而这正是电视机前万众期待的,除了转椅旋转所带给人们的激情之外,更重要的是,有导师转身之后,镜头会切向舞台,可以让大家一睹选手的庐山真面目。 按照《中国声优》的比赛规则,参赛选手只能以个人身份出场,而非团队的集体配音。但这位选手的表现实在让人无法相信那是个人演出,因为大家刚刚听到了多种不同的声音,包括武则天、狄仁杰、周星驰、吴孟达、樱木花道、赤木晴子和甄嬛。当武则天开口时,人们难免设想选手是一个中年女人;当狄仁杰开口时,人们又难免联想到一个中年男人;当周星驰和吴孟达开口时,人们想到的几乎和眼睛看到的一样;当樱木花道和赤木晴子开口时,人们忍不住想笑;而当甄嬛开口时,人们想到的是希望有导师快快转身,好看看这位选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当镜头真的切回到舞台的时候,这位选手的样子又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见站在台上的是一个胖墩墩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有点儿鹰钩鼻,一张小嘴微微上撅,让人很难联想到此前那些精妙绝伦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结果不得不感叹耳闻不如目睹。 “导师前面都没转,怎么偏偏唱了一句‘猴儿哥儿’,四个人就都转过来了呢?!”跟猴子不共戴天的华崽儿嚷道。 面对无理取闹的华崽儿,龙熙蕊笑而不答,但忽地想起了专案组的神童所提及的变音软件,转念又想即便是以变音软件和这位选手的嘴分个高下,只怕还要逊色几分。 这时只听导师郑建初对选手说道:“总的来说,你的表演是以模仿为主,原则上并不容易得到高分。但从你一开口,就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悬念,其中最大的一个悬念就是你的性别。你前前后后分别给七个声线音色差别很大的人物配音,而且跨越年龄,跨越性别,确实很了不起。请介绍一下你自己!” 这次胖妞选手以腼腆的女声说道:“四位导师好,我叫猴儿哥儿姐姐,大学本科在读,目前在录音系读大三。” “哦——哈——哈——哈——哈!”石斑瑜以周星驰那招牌式的大笑回应道,“猴儿哥儿姐姐,这是我听过的最中性的艺名了!”然后他又一本正经说道,“你的表演虽然模仿多了一点,但是很精彩,如果不是改动了台词,我还以为是电影的原声片段。我的耳朵被你的声音所吸引,结果差点忘了为你转身,还好你最后还有一段唱,让我回过神来,于是赶快拍了!” 猴儿哥儿姐姐撅起小嘴说了声“谢谢石斑瑜老师”。 接着于正升说:“严格意义上讲,真正的配音不应该只是对声音作单纯的模仿,而是一个进入角色用声音演绎角色的过程。你有在录音系研修,应该比较能理解我的意思。” 台上的猴儿哥儿姐姐不住地点头。 于正升又道:“不过你对声音的模仿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模仿,简直就是一个高保真的复读机,而且你在模仿的基础上有进一步的发挥,可以用别人的声音说你自己想说的话,我觉得这是你最厉害的地方,也是我为你转身的主要原因。” 最后一个说话的导师是季冠霖,她说:“就模仿秀来讲,其实一直有很多人在专研,尤其在唱歌方面好像更多一些,比如大家比较熟悉的星光大道的杨光、石头,红遍网络的张议天,台湾也有个可以作多人模仿的辛隆。”她说着望向于正升,对方则点头回应。 季冠霖继续说道:“你对别人说话声音的模仿,可以说是顶级的,已经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说到这里,我有一个问题,就是你模仿一个人说话,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猴儿哥儿姐姐想了想说:“大概听对方说上三到五句话,就差不多。” 她的话瞬间语惊四座,很多人都不禁把嘴张大,呈个“o”型。 “就是说,基本上很多大家熟悉的人,你都可以模仿?”季冠霖问。 猴儿哥儿姐姐很自信地点了点头。 “哦——哈——哈——哈——哈!那你应该叫巴哥姐姐喽!”石斑瑜以“周星驰”的声音说道。 这时主持人阿娱插话道:“这一点我倒是有幸领教过!猴儿哥儿姐姐,你不妨在这里给大家秀一下你的口技,由四位导师分别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你进行即兴模仿。” 猴儿哥儿姐姐微微一笑说:“可以。” 首先由导师郑建初提名,她选择的是葛优。 只见猴儿哥儿姐姐把麦克风移近嘴边,大家立刻听到了葛优那极富个性的声音:“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这一句是电影《天下无贼》里葛优所饰演的黎叔的台词,周围已经有人听了大笑起来。 石斑瑜开口道:“我出一个让你发嗲的——林志玲!” 猴儿哥儿姐姐微微动了动麦克风,说:“打(大)家好!我四(是)林兹(志)玲,你们想兹(知)道现在四(是)谁在追我吗?其实,四(是)时间在追我!所以大家要汗(和,在台湾话里面,‘和’读作‘汗’)我一起,努力跑在时间前面呦!” 之后于正升说:“我给你一个卡通人物——蜡笔小新!” 猴儿哥儿姐姐轻轻咳嗽一声,道:“呜——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中国声优》,我是野原新之助,这个节目真的很好看呦!所以如果我不看这个节目,赌读(肚肚)就补剌补剌(不拉不拉)地痛!” 最后轮到导师季冠霖:“来个成熟一点的,徐静蕾!” 猴儿哥儿姐姐低头想了想,然后开口道:“世间上再也没有比置身人群之中却又孤独生活更可怕的了,只要你叫我,就算我在坟墓里,也会涌出一种力量,跟着你走。” 这句台词来自于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话音未落,季冠霖已带头鼓起掌来。 石斑瑜笑道:“我觉得你名字取得特别贴切,你是个声音能够七十二变的猴儿哥儿,舌头一动就是十万八千里,大话西游了!” “欧巴猴儿哥儿style!”于正升附和道。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深 夜 跟 踪 见四位导师都对猴儿哥儿姐姐赞赏有加,华崽儿忿忿不平道:“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一只会哗众取宠的猴子罢了!” 龙熙蕊淡淡一笑,说:“那你又何必动气呢?刚才你不是还夸人家模仿周星驰模仿得像吗?” “可是她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猴儿哥儿姐姐!我有厌‘猴’症,就冲这破名字,我就讨厌她!”华崽儿越说越气,又道,“她不是喜欢用各种声音叫吗?大家又都快把她捧上天了,真想把她绑到筷子上一点,然后她一叫——吱儿——钻天猴儿!等到了天上,再嘭的一声,炸她个粉身碎骨!” 华崽儿绘声绘色的独白让龙熙蕊忍俊不禁,她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有份搞怪的本事!” 正说话间,电视里四位导师已经开始为自己拉票抢人。 导师季冠霖对猴儿哥儿姐姐说:“用巧舌如簧这个词来形容你,再恰当也不过了。你未来的发展方向肯定是多元化的,我曾经为很多影视角色配过音,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能够给你很大的帮助,希望你可以到我这一队来。” 导师于正升说:“聆听优美声音,寻找幕后巨星!这是我们《中国声优》这个栏目的初衷。那猴儿哥儿姐姐,现在我跟你讲,凭你的能力,无论台前幕后,你都是一颗巨星,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巨星。明年我会接几部日本动画片,如果你到我这一队来……” “这越听越像贿赂!”季冠霖在一旁插口道。 “沈麻(什么)!”于正升对季冠霖佯怒道。 季冠霖又道:“要这么说,我明年也有韩剧要接。” 于正升激动得站起身来,对猴儿哥儿姐姐说,“如果你到我这一队来,我保证让更多的人,特别是台湾那边的观众,听到你的声音。” 接下来,导师石斑瑜开口道:“作为一个配音演员,音路宽广固然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但更重要的是,要成就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声音辨识度。好比现在一提起你,人家就会说,这就是那个可以作多人模仿的猴儿哥儿姐姐。我相信这一定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其实你最需要的是,人家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会说,这是猴儿哥儿姐姐的声音!是吗?” 台上的猴儿哥儿姐姐听得频频点头。 “很好!”石斑瑜说,“那就到我这一队来,我帮你找到真正属于你,而且也最适合你自己的那个声音。” 最后说话的是导师郑建初,她缓缓道:“赞扬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四个人已经听了很多的选手,不算夸张地讲,你此刻的选择很可能会影响到这一季《中国声优》冠军的归属。你就是我们大家都想找的中国声优,你值得起这个称号。那么如果你到我这一队来,我会亲自操刀为你量身定做剧本和台词,希望能帮你顺利拿下今年的总冠军。” 这时主持人阿娱对猴儿哥儿姐姐道:“四位导师都有感而发,对你说了很多,那么猴儿哥儿姐姐,你最终的决定是……” 镜头聚焦到猴儿哥儿姐姐脸上,同时耳边响起紧张感十足的背井(景)音乐,这时电视机前的华崽儿突然叫道:“此处应该有广告!” 果然不出她所料,接下来的是长达两分钟的一组广告,里面当然少不了为《中国声优》独家冠名并由bootiful代言的double-beauty。 “好靓的肤色啊!”华崽儿望着画面中bootiful莹白的脸蛋喊道,“真想买一套double-beauty试试——不过肯定很贵!——不过要是真能变得跟她一样白,再贵也值得!——不行!不能多看广告,每次看多了广告,第二天我的信用卡都得刷爆。”华崽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两分钟好像马上就要到了。”龙熙蕊说。 华崽儿“噢”了一声,伸手按下遥控器调台,可是连按几下,电视画面却毫无反应。 龙熙蕊接过遥控器,连按按钮一番,发现竟无一个按键好使。 “好像是电池没电了。”龙熙蕊说。 见两分钟转瞬即到,华崽儿飞身下床趿拉着脱鞋扑到电视机前,却发现机身上的频道转换按钮也已失灵。 “换病房!”华崽儿嚷道,同时伸手抓起墙上的呼叫器就要按下,好把护士叫到病房。 龙熙蕊快她一步,出手夺下呼叫器说:“夜深人静的,你可不要无事生非,小题大做。” 华崽儿小嘴一撅:“哼!你就是总为别人着想,难道你不想知道猴儿哥儿姐姐最后选择了哪位导师吗?” 龙熙蕊轻轻拍着华崽儿的肩膀,笑道:“我好像听说最近有人患上了厌‘猴’症!” “你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华崽儿有些恼羞成怒,赌气一般转身向窗口走去,借着窗外的路灯,忽然瞥见一个人影闪过。 “咦!邓sir!”华崽儿叫道。 龙熙蕊也来到窗前,见邓浩然悄悄走到一棵树下,站了一会儿,又突然紧走几步,出了两人的视野。 “这么晚了他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华崽儿说,“反正我也睡不着,要不我们出去跟踪他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古怪。” 看着华崽儿那一脸好奇的样子,龙熙蕊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玩跟踪了?” 华崽儿眨着眼睛道:“跟踪刑警队重案组的邓sir,想起来就叫人兴奋!不是吗?” 龙熙蕊拗不过华崽儿,再加上自己也想到外面一探究竟,于是和华崽儿匆匆下楼,见邓浩然已走出老远,便加快脚步追赶。 华崽儿则一脸的兴高采烈,步履轻灵,一时间竟不落下风,紧紧跟在龙熙蕊身后。 二人脚下虽快,邓浩然却也骤然提速,转眼出了医院大门。 龙熙蕊双脚如飞,冲刺一般跑了起来。 “干嘛一下子跑这么快!我可跟不上了!”华崽儿气喘吁吁喊道。 “出了医院就是十字路口,不跟紧点儿目标就丢掉了。”说着,龙熙蕊越跑越快,片刻便把华崽儿远远落在后面。 “原来跟踪要这么辛苦!”华崽儿嘴里叫苦,脚下却依然拼命,心想就算跟丢了邓浩然,能望见龙熙蕊的背影也同样万事大吉。 果然如龙熙蕊所料,尽管飞速跑到十字路口,但四下张望,已不见了邓浩然的影子。 龙熙蕊只好掏出手机,邓浩然不见了,但他身上那枚窃听器却逃不出她掌中手机的屏幕。 龙熙蕊回身向已经累得气喘如牛的华崽儿挥了挥手,又朝右手边一指,随后继续快步而前。 还好手机上的跟踪信号的移动时快时慢,说明邓浩然在走走停停,龙熙蕊感觉他很像也在跟踪某人。 跟着跟着,龙熙蕊离大街越来越远,脚下地势渐高,而且愈显崎岖,不知不觉人已踏上了山路。 终于,邓浩然的身影在远方出现,他依然快三拍慢两步地走着。 虽然很想知道邓浩然在跟踪谁,但顾忌到他作为刑侦人员所具备的侦察与反侦察素质,龙熙蕊并没有跟他太近,以免深夜万籁俱寂中弄出任何声响而惊动对方。 再回首时,华崽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根据手机地图,龙熙蕊发现自己已跟随邓浩然到了本市的烈士陵园。 虽然明知陵园里面埋葬的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的英魂,但月夜之下还是不免给人一种风声鹤唳、毛骨悚然的感觉。 进了烈士陵园的正门,邓浩然进一步放慢了脚步。 龙熙蕊心想与其驻足休息,不如登高远望,于是索性射出腰间的登天索,攀上了身边一棵柏树的树干,又戴上了红外线夜视镜,朝邓浩然身前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人正稳步向烈士的陵墓走去。 根据身高判断,那个人似乎和邓浩然不相上下,龙熙蕊感觉是个男人,再观察其走路的姿势,又有些眼熟,借着红外光仔细一看,却发现了一头披肩的长发——蒲雨! 龙熙蕊差点叫出声来,同时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蒲雨从路边摘了一束野花,来到一座墓碑前面,躬身放下野花,轻轻地说:“椰子,好久没来看你了,前些天我到你家探望了伯父伯母,他们身体都好,柚子也参加工作了……我今天终于又见到了浩然,他还是老样子,不过看得出来,他很忙,最近有件连环截肢案缠着他……听说他还是一个人,希望你保佑他早日娶个如意的新娘……” 一阵凉风吹过,刮得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蒲雨猛一转脸,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是邓浩然,不觉一愣。 “我有什么资格得到椰子的保佑?”邓浩然说。 蒲雨叹了一口气,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邓浩然摇了摇头,道:“椰子的一生又有几个多年!”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那天被子弹击中的人是我。”蒲雨说,“就算有错,也是我一个人的错!就算要赎罪,也应该由我一个人来赎罪!” “可是当天的事,是我默许的。” “所以你就不惜一切毁掉你自己!毁掉属于你的幸福!毁掉你和我之间的爱情!”蒲雨的声音骤然大起来,回声在林间回荡。 又一阵凉风吹过,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蒲雨闭起了眼睛,说:“浩然,你好残忍,比那颗子弹还残忍!”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往 事 不 堪 回 首 “残忍?!”邓浩然苦笑一声,叹道:“还有什么比毁掉一个无辜的生命更残忍的呢?” “其实,归根结底,那完全是一个意外!”蒲雨轻声道。 邓浩然望着她身旁的墓碑,说:“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办法当它没发生过。” 接下来,两个人面对面陷入片刻的沉默。 忽然,一声微信提示音打破了那令人难堪的沉默。蒲雨拿起手机用手指滑开屏幕锁,却不禁大惊失色,整个人向后退出一步,与此同时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蒲雨居然做出如此惊慌失措的举动,这让邓浩然和在远处旁观的龙熙蕊也是一惊。 邓浩然迅速上前拾起地上的手机,一看之下,脸上也是骤然变色。只见手机屏幕上是一张长发女人的照片,她身着*,但双侧的肩膀一片血污,仔细观看才发现原来是被铁钩穿过锁骨吊在半空,而且下垂的双手在斑斑血迹中竟不见一根手指,更加骇人的是她的脸,简直一团血肉模糊,叫人根本分辨不清五官,就连以往破获过多起凶杀大案的邓浩然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血腥的面孔。 邓浩然定了定神,抬起头用眼睛盯住蒲雨,眼神中画出问号。 “我曾经的一个下属,做卧底的。”蒲雨伸出手来抓过自己的手机,但仍惊魂未定地说。 邓浩然仰天叹了口气,就算是道听途说也好,当警察的都知道做卧底的在暴露身份以后的下场。 他扶着蒲雨坐到墓碑对面的台阶上,随手脱下外套披上了她的肩头。 蒲雨心头浮起一丝暖意,但表情依旧凝重:“那已经是一年之前的事了,当时我们靠卧底提供的线索成功瓦解了云祥港集团。” “‘云祥港’?”邓浩然转着眼珠念道。 “听说过朱云这个名字吗?” “马云的名字倒是常听多见,朱云……没听过。” “朱云和他的两个同党曾祥、陈港,三个人控制着珠江三角洲最大的军火走私集团——云祥港,他们干的事每年可以令国家损失几十个亿。警方不惜代价终于通过卧底提供的准确线报将云祥港集团一网打尽,三巨头也都跑路潜逃去了加拿大,但我们查出他们背后还有上线,本来卧底的任务已经功成圆满,她可以复职升级,可是上级希望她继续潜伏,直到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说到这里,蒲雨闭着眼睛皱起了眉头,似乎那些往事实在不堪回首,“当时我曾经极力反对,因为瓦解云祥港的关键情报的经手人可以说屈指可数,而丢掉珠江三角洲这个大市场、断了财路以致丧心病狂的对手很容易追查出到底是谁向警方提供了重要证据,所以让卧底继续潜伏无疑是要她冒着巨大的风险。但是上级却执意说难得能够在敌人内部打下这么好的根基,机不可失,要为全局考虑,放长线才可以钓大鱼。” 邓浩然哼了一声:“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官迷们都一个味儿!望到自己加官进爵的前景,就可以拿下属的性命去做赌注。” “有时候我很恨自己会产生那些不详的预感!还不到一个月,她的身份就暴露了……”蒲雨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生甚至把折磨她的过程用摄像机录下来刻成光碟再快递给警方。” “如果我是她,我会嚼舌自尽的。”邓浩然说着点燃了一支香烟,正准备吸上一口,却被蒲雨一把抢过,他只好又点了一支,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和你分手以后,但只在失眠的时候抽上几口。”蒲雨说着深吸一口香烟,又道,“他们没有给她咬舌头的机会,他们抢先割掉了她的舌头。” “难道他们就不想从她嘴里得到些什么吗?” “他们当然知道她这个潜伏多年的卧底身上的价值。”蒲雨又吸了一口烟,“为了让她活着,他们从她的喉咙插了根管子到胃里,每天往里面灌营养液。之后他们要她用手把警方的秘密写下来,她不肯,他们就一根一根地剁掉她的手指。” 听着蒲雨的讲述,邓浩然回想起刚才微信照片上那双血淋淋的没有手指的手,仍心有余悸,不敢多想。 “不知道她还经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可惜最后她还是用脚趾夹着笔写下了警方许多绝密的东西。”说到这里,蒲雨的眼角已经湿得好似晶莹的露水,“结果我们又先后损失了十几个同事。” 邓浩然此刻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蒲雨很快吸完了手中的香烟,又朝邓浩然要了一支。“气焰嚣张的对手为了向警方挑衅,居然用刀子完整地割下了她的脸皮,又给她换上*,用铁钩把她吊起来,最后在录像里说他们终于看清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想起照片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邓浩然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简直比那些恐怖分子还凶残!……后来呢?揪出那只幕后黑手了吗?” 蒲雨叹了口气,道:“所有的线索基本都断了,而且警方损失惨重,为了找回点面子,调查只好以瓦解云祥港而告一段落。” “那个卧底叫什么名字?” “警方至今还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但知道她的下场一定凶多吉少,上级决定永远不公开她的卧底身份,恕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名字。” “这样瓦解云祥港的行动就变得完美无缺了。”邓浩然冷笑一声,“成功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失败的责任归到别人身上,这就是永远英明的上级!” “卧底身份的暴露,不排除警方内部有鬼,于是调查中断以后,参与过破获云祥港行动的人基本上都被调离原职。” “所以你就摇身一变,成了专案组的组长。” 蒲雨将吸剩的烟头一把戳在地上,说:“我曾经发誓,一定要把那些混蛋绳之以法,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来没等你出手,那些混蛋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邓浩然说,“交给神童,他可以帮你查出发照片的人的ip地址。” 蒲雨摇头道:“关于那件案子的信息,都是绝密的,今天事出意外,让你看到了那张照片,我才跟你说起这么多,其实已经违反了警队的很多规定。不过放心吧,我会把情况向以前的上级汇报的,随后会有人进行调查的。” “可是显然对方是冲着你来的,现在你在明,敌在暗,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邓浩然一脸关切之情道。 “他们越早出现,我就可以越早获得线索。” 邓浩然默然望着蒲雨,眼见这个孤单的女人脸上一副刚毅的神情,面对四伏的危机仍毫无惧色,比之多年前在警校和自己出双入对的那个青春女孩,明显多了几分沧桑,更多了几分成熟与坚忍,不觉间一种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秋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天已微亮,于是两个人起身离开。 目送二人远去,龙熙蕊来到墓碑前面,只见上面刻着“钟椰”的名字,心想可惜一次实战考核的意外,竟同时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转念忽地想起迟迟未到的华崽儿,再环顾四野,月黑风高,又联想到最近频发的连环截肢案,心底顿时泛起一丝凉意,便立刻加快脚步往回赶。 拨打华崽儿的手机却无人应答,龙熙蕊回忆当时似乎走得匆忙,华崽儿并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 眼前路灯越来越亮,龙熙蕊心里却越来越紧。突然远处有黑影一闪,进了小巷,龙熙蕊一瞥之下,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即紧跑几步,等追进小巷,先是听到“噗”的一声,借着是几声狗叫,随后耳边传来男人微弱的呻吟之声。 前方不远处一转弯,龙熙蕊看到地上东倒西歪躺着两个男人,一个侧身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喉咙上有个洞还流着血,眼见已无药可救;另一个胸前一片殷红,脸上表情狰狞,此前听到的呻吟声正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龙熙蕊上前几步,依稀分辨出他是在反复叫着“撒浪萨列秋游”,凭感觉她判断那一句不是日语就是韩语,推敲起来似乎更像韩语。 救命要紧,龙熙蕊顾不得许多,上前撕开男人的衬衫,发现他前胸后背各有一个喷血的小洞,显然是锐器的贯通伤所致,再抬头看看另一个男人喉咙上的伤口,龙熙蕊立时想到一点红那柄可以弹射的利锥。 男人又呻吟了几声,但一声比一声微弱,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龙熙蕊看到两个死去的男人手里都握着一支黑色的手枪,枪口连接着长长的消声器,想来先前听到“噗”的一声,应该是被消了音的枪声。 不远处又传来几声狗叫,龙熙蕊站起身,见到一条巨犬正朝自己跑来,只是步履有些蹒跚,而在其身后穷追不舍的,正是手持长锥的一点红。 原来小巷再往里走是一个死胡同,当时持枪男人先开枪打中了巨犬的腿,却被一点红以利锥杀死,而一点红继续追赶巨犬进入死胡同,但那畜牲竟折回拼死从她锥下逃走。 再看那条巨犬,嘴里叼着一样东西,在月光下耀出碧绿的光芒,正是拍卖会上那件引得众多富豪争抢的天价玉雕——骆驼猴子。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交 易 那条巨犬曾经被炭坤打活靶一般三轮连击,早已周身伤痕累累,刚刚后腿又中了一枪,如今诚然一条惶惶丧家之犬。看见面前的龙熙蕊,它立刻停下来,吐掉口中的骆驼猴子,汪汪叫了两声,虽然是在壮声势,不过明显有黔驴技穷之意,眼中的光芒早已凶狠不再。 见龙熙蕊站在原地不动,从巨犬身后赶到的一点红也收住脚步,冷冷地说:“这一次你又要坏我的好事?” 龙熙蕊淡淡地道:“我只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并不属于你,你也更不应该为此而滥杀无辜。” 一点红冷笑一声:“如果我不杀他们,现在躺在地上的就该是我。狭路相逢勇者胜,这里没有无辜的人。” 两个人面对面地对话,那条巨犬夹在中间,竟奇怪地拖着一条伤腿围着骆驼猴子走圈,虽然听不懂二人在说些什么,但一对狗眼一会儿看看龙熙蕊,一会儿瞧瞧一点红,仿佛是在守护着骆驼猴子,无论两人中哪个上前一步,它都会以死相拼。 “既然你永远那么仁慈,我们不妨做个交易。”一点红将长锥收起作短锥,说,“你把骆驼猴子让给我,我就不杀那条废狗。” 龙熙蕊浅笑道:“这好像并不是一桩公平的交易!” “但是可以让你继续去作一个乐善好施的人。” 龙熙蕊摇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说什么?”一点红莫名其妙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条军犬耳朵后面的标志和你胸口的纹身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你和它都是为那个标志所代表的组织服务的。” 一点红知道龙熙蕊指的是纹在她胸口的那个“亻”型标志,脸上即刻变色,说:“妙花神探果然心细如尘,既然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妨奉劝你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就算你无所不能,今天可以阻止我,但是你终究对抗不了我们。”“我们”两个字是她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能够在云中山一下子埋伏上百条军犬,龙熙蕊当然晓得那个组织势利之大,所以给这样一个组织找麻烦,需要面临的危险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她从来不会做知难而退的事,反而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你这样说,倒让我更有兴趣多了解一下你们。”“你们”两个字,龙熙蕊也是一字一顿说出口的。 一点红听罢脸色一沉,掌中短锥骤然化作长锥,不发一言便向那条巨犬奔去,而军犬无论视觉、听力都优于人类,顿时趋利避害,叼起骆驼猴子朝龙熙蕊那边逃去。 龙熙蕊也丝毫不慢,指间的龙币已蓄势待发。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龙熙蕊身边闪过,只见一个人抡起木棍就往狗头上砸去,巨犬惊慌之中猝不及防,结果被结结实实来了个本垒打,咕噜一声,骆驼猴子从它口中落下。 眼见天价玉雕即将玉碎在地,龙熙蕊玉指急弹,一枚龙币激射而出,不偏不倚击中路边垃圾箱里一支废弃的网球拍的手柄,于是网球拍一转,骆驼猴子刚好落到平铺在下方的球网之内,就势向上弹起。 意外出现的那人对巨犬一击得手,随即便攻势大开,舞动木棍暴风骤雨般朝巨犬劈头盖脸地打去。 龙熙蕊眼睛余光一扫,已认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她一路上急于找寻的华崽儿。 在云中山,华崽儿水嫩的脸蛋被野猿帮帮主侯金刚以金刚右勾拳打飞的巨犬的利爪所伤,故而留下心结,猴子与狗不可入眼,所以发现嘴里叼着骆驼猴子的巨犬便一路尾随,一心为脸报仇,但可惜脚力太慢,迟到许久,而此时却是疯子一般痛打“落水”狗,把新仇旧恨都一股脑发泄到了那条巨犬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骆驼猴子向上弹起至最高点便开始下落,一点红腾空而起,伸出左手去接,而对面的龙熙蕊也已玉臂轻展。 一点红知道龙熙蕊出手如电,即使自己有长锥在手,真的硬碰硬争夺起来也未必能占到几分便宜,于是右手向外挥出,长锥直刺华崽儿的后颈。凭她对龙熙蕊的了解,龙熙蕊一定先出手救人,那样一来,骆驼猴子便唾手可得。 结果果然不出一点红所料,龙熙蕊收回右手,同时左手一扬,一枚龙币射出,在锥尖即将刺中华崽儿的瞬间,击中了长锥,于是长锥一偏,锥锋从华崽儿脖子旁边划过。 一点红并不意外,那一刺也本是虚招,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左手去接骆驼猴子。她本以为龙熙蕊只能“舍鱼而取熊掌”,哪知龙熙蕊本来收起的右手又忽然一抖,一枚龙币划出一道弧线,不早不晚立在她的手掌和下落的骆驼猴子之间,结果骆驼猴子在龙币上一弹,延缓了下坠的时间,而一点红五指一收,却刚好握住了那枚龙币,但骆驼猴子已从指边溜走。 龙熙蕊这一手正应了龙鳞飞花四句口诀的最后一句——花开不败,实际上是形容暗器技术的最高境界,手随心动,指哪打哪,不偏不倚,不急不缓,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此刻一点红和龙熙蕊的身体都借着惯性不由自主往前冲去,就在一点红惋惜自己与骆驼猴子失之交臂之时,龙熙蕊竟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自背后伸出右手接下了骆驼猴子。 一点红并未就此罢休,脚一沾地便立刻回身送出长锥,刺向龙熙蕊的后脑,没想到龙熙蕊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一歪,闪过她的锥锋,随即左手两指一合,已牢牢夹住锥尖。 一点红奋力而拔,那长锥竟纹丝不动,不禁暗叹龙熙蕊指力惊人。情急之下,她只好按下机关,锥尖迅速回收变作短锥,才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她正自欣喜,忽觉左手吃紧,转眼间那枚握入她掌中的龙币竟从指缝间蹿出,应声飞入龙熙蕊左手的唤龙匣。 一点红心里清楚,骆驼猴子落入龙熙蕊手中,无异于石沉大海,但就此离开又心有不甘,于是呆立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 这时龙熙蕊开口道:“如果你真想和我做笔交易,我倒有个提议。” 一点红心头一动,急道:“说来听听。” “我想用骆驼猴子交换你从风月宫带走的那个女孩。”龙熙蕊口中的女孩指的正是童舒阳。 “成交!”一点红没有多想便道。 看到一点红脸上喜出望外的表情,龙熙蕊又道:“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从我们手中劫走她。” 一点红笑了起来:“因为我发现风月宫的人和警察都很想得到那个女孩,所以她身上就有着很大的利用价值。” “那你现在搞清楚她身上的价值了吗?” 一点红哼了一声:“那死丫头嘴巴紧得很,而且浑身是伤,背着她一个废人东躲西藏的,倒是把我累得不轻。” 龙熙蕊右手托起骆驼猴子,问道:“你们又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些军犬对这尊骆驼猴子如此执着、趋之若鹜的?” 一点红微微摇头:“这一点我也很纳闷,否则我也就不用辛辛苦苦来追杀那条废狗了,或许这也正是骆驼猴子本身的价值所在吧!” “刚才被你杀死的两个男人又是什么人?” “你是说那两个说韩语的短命鬼,我想应该是首尔泰丰组的人吧!” “可以告诉我你当天是怎么带着那个受伤的女孩离开风月宫的吗?”龙熙蕊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恕我无可奉告。” “那么你和庞贝古城的杨蔚雪又是什么关系?” 面对龙熙蕊一连串的发问,一点红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真是懒得回答你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废话少说,明晚十二点,还在这个地方,我一手交人,你一手交玉。如果你想耍任何花样,就等着给那女孩收尸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话,华崽儿却仍在那里孜孜不倦地对巨犬抡着木棍,一点红对华崽儿道:“妹妹,打狗也得看主人啊!” 华崽儿终于直起身来,怒道:“就冲我的脸,今天我谁的面子也不给,我管它的主人是谁呢!” 一点红笑道:“你可以不管,但你千真万确是惹不起它的主人的!” 华崽儿最讨厌别人说大话压她,正要怒目发作,却被龙熙蕊叫住道:“让她们走。” 那条奄奄一息的巨犬挣扎着爬起身来,想从一点红身旁溜走,哪知一点红右手一横,短锥破空而出化身长锥,瞬间从侧面刺穿了巨犬的喉咙,结果立时血溅满墙。 “你这又是何必!”龙熙蕊说。 一点红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没有必要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别忘了我们明晚的交易,我想在我手里那女孩也熬不了太久的。” 说完,一点红转身跑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望着她的背影,华崽儿丢掉手中的木棍,叹道:“早知道她有这么一出,我又何必自己动手呢!刚才差点儿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明 鉴 居 士 见巨犬已死,华崽儿长长舒了一口气,但转眼看到那一墙狗血,心中复仇的快感又即刻化为满腔恐惧,还好有龙熙蕊在身旁,她定了定神,随即又想起刚才龙熙蕊和一点红约定的那桩在她听来有失公平的交易,于是一指龙熙蕊手中的骆驼猴子,叫道:“你用这件上亿的宝贝去换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孩?” “你听过‘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句话吗?”龙熙蕊缓缓道。 “无非就是说玉石比黄金更值钱呗!”华崽儿转着眼珠道,“那么话又说回来,这骆驼猴子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你怎么还舍得拿它做交易?” 龙熙蕊正容道:“一块玉石尚且无价,人的生命又怎么可以随便定之以价呢?” 华崽儿有些不以为然道:“可是在人类社会里面,人却好像总是最廉价的东西!我倒真希望那女孩能物有所值!” 这时龙熙蕊看了一眼时间,说:“我们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带你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不过一会儿可能得委屈一下你了。” 华崽儿听得不明所以,只见龙熙蕊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久头顶传来嗡嗡的轰鸣声,随后一架直升机从空中飞过。 龙熙蕊带华崽儿出了小巷,来到附近一片较为空旷的区域,直升机已着陆候在那里。 “原来你想请我坐直升飞机呀!咦!驾驶员到哪里去了?”华崽儿望着空无一人的机舱说道。 原来,龙熙蕊刚刚连线夜瞳,让其遥控着微型直升机降落于此地。 “就算只有我们两个,里面也足够拥挤的了!”说着,龙熙蕊上前拉开了机舱的门。 华崽儿看见里面只有一个座位,一下子明白了龙熙蕊此前说要委屈自己的意思,一边钻进机舱一边说:“这可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航模玩具了!见到它以后我开始有点儿想做霍比特人了!幸亏我晚饭吃得不多!” 随着华崽儿的娇嗔和螺旋桨的嗡鸣,微型直升机腾空而起,在夜幕下向远方飞去。 “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第一次坐直升飞机的华崽儿满脸兴奋地望着窗外的夜色,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鉴宝!”龙熙蕊说,“在拿骆驼猴子做交易之前,我们很应该了解一下它真正的价值。” “找谁来作鉴定呢?”华崽儿又问。 “明鉴居士。” 在这城市的尽头有一片湖泊,湖面夏没波澜,冬无冰霜,四季水平如镜,称明湖;湖中心有一个小岛,岛上一座楼阁建造得精巧雅致,曰鉴阁;而长年久居此地,明湖鉴阁的主人,便是明鉴居士。 当直升机降落于鉴阁外面的草坪上的时候,天已微亮。 望着眼前朝阳之下的一片绿色,同时嗅着花草的芬芳,华崽儿叹道:“起飞前四周还是冬天,怎么这会儿竟有了春天的感觉!我们不是出国了吧!” 龙熙蕊微微一笑:“咱们中国向来地大物博,待会儿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呢!” 二人来到鉴阁门前,龙熙蕊抬手按下门铃,而后却许久无人应答。 华崽儿说:“这位明鉴居士会不会不在家啊?” 龙熙蕊不紧不慢地说:“明鉴居士从来足不出户。” “明明在家也不吭一声,他也太有失待客之道了吧!”说着,华崽儿很不耐烦地上前探出指头近似疯狂地连续猛戳门铃,于是“叮咚”之音不绝于耳,一声未息,一声又起。 大约戳了有二十几下,耳边终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你通知我这个门铃没坏!” 这个人说话极快,频率甚至不亚于华崽儿按门铃的速率,而且声音尖细,听后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话音刚落,大门“咔”的一声开了,于是华崽儿跟随龙熙蕊走入鉴阁。 与外面的田园清新不同,屋内给人的感觉却是寡淡拥堵。地面和墙壁的装修简陋至极,而排列得零乱不堪的东西却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四下里小到古玩字画,大到机车轮船,可谓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但本应宽敞简约的大厅却被杂乱无章的东西堵得水泄不通,叫人无处下脚。 龙熙蕊和华崽儿不得不驻足门口,忽听里面又传出那声尖音细的男人的笑声,随后他大叫道:“goal(进球)!——i-love-messi(我爱梅西)!” “这家伙在瞎喊什么?”华崽儿说。 龙熙蕊一脸无奈道:“老毛病又犯了!游戏上了瘾,朋友也不管!”说着,她转身朝大厅右面的房间走去。 “靠墙走,小心别碰到那只青铜鼎……哎呀!借我分心,趁火打劫!”那男人仍以极快的节奏叫着。 华崽儿跟在龙熙蕊后面,两只脚东躲西让,步履蹒跚地走出几步,果然见眼前有一只一人来高的大鼎,鼎身呈青灰色,上面的花纹形状怪异,引人遐想。 绕过青铜鼎,前面房间的门虚掩着,此前那尖细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龙熙蕊推门而入,只见面前背靠墙壁的五十几寸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足球游戏的画面。 “带客人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尖细的声音从一个站在大屏幕前的男人口中发出,他跟龙熙蕊说话,眼睛却始终盯在大屏幕上,两只手抓着游戏手柄不停捏着按键,以至于叼在嘴里的香烟会在他说话的时候上下抖动。“介绍一下你这位喜欢按门铃的靓妹朋友吧!” 华崽儿奇怪这个男人从她走进房间起对自己连眼睛都没瞥一下,就以“靓妹”相称,不过心头还是微感甜意,转眼看见他身旁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显示器上有很多视频监控画面,其中包括屋外草坪的、大厅的,以及走廊的…… 只听龙熙蕊回答道:“与我同行的这位靓妹朋友,就是曾经跟你提起过的华崽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好,华崽儿!”男人又以很快的语速说道,“我叫马而明,很多人说我说起话来快得像华少,你叫华崽儿,不会是他的妹妹吧?” 华崽儿捂着嘴一笑,礼尚往来回了声“你好”,又道:“如果你真是华少,我倒不介意作你妹妹。” “哎呀!吼吼吼!”马而明忽然大叫起来,原来他说话时嘴唇一开一合的,令唇间烟头上长长的烟灰脱落,而里面未熄灭的火花烫到了他的手,于是手中的游戏手柄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再看大屏幕上,马而明操纵的巴塞罗那队突然之间失去了控制,结果被对手皇家马德里队抓住机会,快速反击,攻入一球,扳平比分变成了1:1。 “你这叫乘人之危!”马而明一边揉着手指,一边扭头说道。 华崽儿这时才发现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男人,双手正搭在键盘上面。看来大屏幕上巴塞罗那vs皇家马德里的球赛正是这两个人在对决。 见马而明正冲着自己大喊大叫,沙发上的男人却只是默默地耸了耸肩膀。 龙熙蕊见缝插针,说道:“除了华崽儿,今天还给你们带来一样比游戏更有吸引力的东西。”说着,她已摊开右手托出了那尊骆驼猴子。 马而明正欲弯腰捡起地上的游戏手柄,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骆驼猴子在晨曦下耀出的一抹绿光,伸出的手即刻停住,叫道:“你手上的东西,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骆驼猴子吧!” “算你识货!”龙熙蕊说。 她话音未落,马而明已飞身而起,但沙发上的男人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出手从龙熙蕊手中捧下了骆驼猴子,随即前后左右观赏起来。 马而明见自己错失先机,一脸不悦之情,转瞬看到华崽儿明眸善睐的一双眼睛,便指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道:“我弟弟,马而鉴。” “噢!原来明鉴居士就是你们哥儿俩!”华崽儿茅塞顿开道。 “快!去跟人家打个招呼!”马而明对马而鉴道,“顺便让我看几眼这骆驼猴子。” 马而鉴却好像没听到他哥哥的话一样,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骆驼猴子,一边看一边不住点头。 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样子,马而明眼里也射出好奇的光芒,急忙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真的!骆驼猴子,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是兄弟,马而鉴却与马而明不同,说话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一般,而且缓慢已极,他说一句话,马而明至少可以说三四句。 马而明一把夺过骆驼猴子,微微点了点头,又边看边问道:“那你有什么没看出来的?” 马而鉴眼睛仍没离开马而明手中的骆驼猴子,缓缓道:“据我估计,它的年代要比咱们那口商代的大鼎还要久远。” 马而明听了眼睛一亮,急道:“看来咱们得用碳14来断代了。” “碳14是什么东西?”华崽儿问龙熙蕊。 龙熙蕊说:“碳14是碳元素的一种同位素,具有放射性,而放射性元素的半衰期可以反应原子衰变的快慢,所以在考古学上,通过用放射性衰减技术测量碳14的丰度,再将碳14的含量与当代碳的标准进行比较,就可以推知样本的年代了,而且测年误差一般不超过50年。” 龙熙蕊的话,华崽儿几乎没一句能听得懂,只好叹了一声道:“哇噻!好深奥噢!”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生 命 迹 象 骆驼猴子让明鉴居士如获至宝,兄弟俩如今对其爱不释手,但对龙熙蕊和华崽儿却已视而不见。两人快步如飞出了房间,朝楼梯跑去,脚下跌跌撞撞踢乱了东西也置之不理,龙熙蕊则不得不拉着华崽儿紧随其后。 鉴阁上下共分三层,马而明和马而鉴沿着楼梯一口气跑进了顶楼的一个房间,里面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电子仪器,俨然一个现代化的实验室。 兄弟俩七手八脚忙了不下半个小时,结果得出了一个数字——4114。 “你是说这件玉雕距今已有4114年?”龙熙蕊问道。 “应该说,是玉石形成的时间。”马而明快声道,“至于手工雕刻的时间,暂时还不能确定。” 龙熙蕊想了想说:“那应该是公元前2100年左右,那时候是什么朝代?” 马而明从书柜里翻出一张历史年代图,查了一下说:“夏朝所经历的时间是:大约公元前2070年到大约公元前1600年。” “也就是说,它是一块夏朝建立之前便存在的玉石。”龙熙蕊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马而明快语连珠道:“就化学成分而言,它属软玉,一种具有链状结构的含水钙镁硅酸盐,它的造岩矿物角闪石族中以透闪石、阳起石为主,并含有其他微量矿物成分,共同形成的一种致密块状矿物集合体,属于单斜晶系,其化学成分是——” 马而明说着拿起一张纸,龙熙蕊见纸上用铅笔写着:ca2(mg,fe2+)5(si4o11)2(oh)2。 马而明说的又快又多,可早已闷彻心扉的华崽儿却觉得他越说越乱,见马而鉴仍坐在一台仪器前面对着骆驼猴子埋头苦干,还不时动笔记录着什么,便心生好奇,走过去说:“你又在忙什么呀?” 马而鉴却连头也没抬,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华崽儿面露不悦道:“喂!鉴哥,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马而鉴仍然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华崽儿心中有气,又想起自从自己进门,马而鉴就压根儿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于是最讨厌被别人冷落的她不禁怒火中烧,大声吼道:“你拿我当空气啊!马而鉴——不对!你哥叫马‘耳鸣’,你应该叫马‘耳聋’才对!” “趁我还没动手打你,你最好还是快点儿从我身旁消失!”马而鉴沉声缓缓说道,但眼睛和双手仍没离开桌上那台正在检测着骆驼猴子的仪器。 “噢!原来你不是聋子啊!”华崽儿指着马而鉴喊道。 龙熙蕊一把拉过华崽儿,教训道:“带你来是想让你散心开眼界的,不是来添乱的。” 马而明在一旁咯咯笑道:“崽儿妹妹,你还真是伶牙俐齿啊,一句话把我们哥儿俩都给骂了。” 正在这时,叮咚一声,门铃响了一下。 马而明扭头望向桌面上的监控视频,只见门外一个少年举起一叠报纸对着摄像头挥了挥,然后把报纸塞到门边的邮筒里,接着转身离去。 “送报纸的。”马而明说罢又对华崽儿道,“如果在这里你觉得无聊,不如下楼帮我们取一下报纸。” 华崽儿本不情愿,但碍于龙熙蕊在场,小嘴一呶:“跑腿也好过在这里闷死!”说完,她扭扭捏捏下了楼。 “不对啊!”马而鉴忽然自言自语道。 “有什么不对?”马而明边说边快步走到马而鉴身旁。 “这骆驼猴子里面,硅元素的含量很高。”马而鉴盯着仪器说道。 “玉石嘛!最主要的成分当然就是硅酸盐呗!”马而明觉得他弟弟有点儿大惊小怪。 马而鉴摇头道:“可是硅的含量明显高于我们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块玉石,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而且主要大量的硅元素集中在猴子的肚子里,更重要的一点是,测量所得的参数,是呈波状函数变化的。”说着,他将仪器打印出的数据单递给了马而明。 马而明看后大惊道:“难道这骆驼猴子是件活物?!” “准确地说,是猴子肚子里面的东西。”马而鉴说。 龙熙蕊望着猴子的便便大腹,道:“你们俩的意思是,在猴子肚子里面,有生命的迹象?” 马而鉴终于抬起头,对龙熙蕊道:“大家都知道,生命的基础是碳水化合物,碳位于元素周期表iva族的第二周期,而硅位于第三周期……” 马而明嫌马而鉴说话太慢,快速抢白道:“简单点儿说,如果说碳水化合物可以构成生命的话,那么在理论上,硅水化合物也有可能成为生命的基础。” “当然,以硅水化合物为基础的生命,必须在高温下存在。”马而鉴又接过话题,“关于这一点,已经有一些化学家论证过。” 马而明又道:“以硅水化合物为基础的生命,不一定有物质的外壳,其可能要以能的形式而存在。” 看着兄弟俩脸上难以言表的兴奋,龙熙蕊说:“看来这骆驼猴子的确价值不菲!” “岂止是价值不菲!这下咱们发财了!而且可能会名利双收!”马而明说着望向马而鉴,“赶快找人咨询一下,诺贝尔奖金是给现金还是汇款。” “问题还不止这些!”马而鉴依然缓声道,“我还发现猴子肚子里有一种金属元素,其原子结构不同于化学元素周期表中的任何一种金属。” “my-money-said-we-should-try-our-best(我的钱告诉我,我们得全力以赴了)!”马而明突然说起了英语,仿佛他已经到了诺贝尔颁奖典礼的现场。“so-let’s-go(赶紧地吧)!” “完整的测量结果,至少还需要半个小时。”马而鉴继续敲打着仪器的键盘说道。 这时华崽儿从楼梯走了上来,将手里的报纸往门口的沙发上一扔,嚷道:“我回来了。” 见三个人都围在检测骆驼猴子的仪器周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她顿时怒气填膺,却又不便发作,知道自己过去等于自讨没趣,只好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随手抓起那叠报纸翻看起来。 晨报上一行醒目的大标题映入眼帘——《一声猴哥,四人转身》,说的正是她昨晚观看的选秀节目《中国声优》,里面猴儿哥儿姐姐唱了一句动画片《西游记》的片头曲《猴哥》,结果郑建初、石斑瑜、于正升、季冠霖四位导师同时转身。 “鹦鹉学舌的猴儿哥儿姐姐!”华崽儿一边嘟囔一边换了个版面,结果又见一行大字——《中国声优变身中国好猴哥》,而下方另一篇报道名为《声优齐天,大圣过关》。 “齐天大圣?!无聊的媒体!真要把她当钻天猴儿给放上天啊!”华崽儿叫着,抬手又把报纸翻到了下一个版面,只见眼前一篇报道写道:“未来娱乐国际有限公司‘利’压群雄,成功签下中国声优最大夺冠热门——猴儿哥儿姐姐,签约费高达300万,而未来娱乐的代言人欧阳若斯称:‘赚大了!’” 华崽儿看了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真是有俩糟钱儿没处花了!300万买个猴儿八哥儿!” 说到未来娱乐国际有限公司,那正是大便公子史天赐的父亲史计手下的支柱产业。 此时此刻,史天赐正在公司摩天大楼的办公室里大发脾气:“300万!rose,你有没有搞错!也不仔细瞧瞧那个猴儿哥儿姐姐的身段,就她那一堆一块,我想潜规则一下都提不起兴趣!” 他口中的rose,正是未来娱乐旗下的当家花旦——欧阳若斯,她在当今的影视歌坛均占有一席之地,而且如今已是集团的大股东之一,同时兼任这家上市公司的执行总监。 “你想玩潜规则的话,公司有很多花瓶都望眼欲穿盯着你呢!”欧阳若斯背对史天赐,眼望窗外道,“可是这个猴儿哥儿姐姐跟她们不同,她是个绝对的实力派,而且很快就会成为公司的摇钱树。再说,”说到这里,欧阳若斯的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如果你非要对公司旗下的艺人雁过拔毛的话,她照样可以加倍满足你。”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史天赐皱眉道。 “想象过你所有的梦中情人一块儿服侍你的那种感觉吗?从twins到大小s,从苍井空到滨崎步……你不是说你对韩国妞有好感嘛,我敢打赌那个猴儿哥儿姐姐说韩语也照样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什么wonder-girls啦,什么少女时代啦,无所不有!” 经她一说,史天赐咧嘴笑了起来:“有她一个人在,就可以有千百个明星为我*了!哈哈!亏你想得出来!……要是那样的话,我宁愿她在我耳边模仿一下张国荣,不过首先我得把眼睛蒙起来。” 欧阳若斯转过身来,也笑了笑说:“知道你玩的花样多!咱们的花美男波仔不止一次跑到我这儿告你的状呢!” 二人正说到高兴之处,史天赐忽然一脸严肃道:“其实我最想让她模仿的,是你!” 听到他的话,欧阳若斯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双眼睛冷冷地盯住史天赐。 就在两人默然无语之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量 身 定 制 “请进!”欧阳若斯说道,以回应那声敲门,同时目光一转避开了史天赐那对深情款款的眼睛。 办公室的门一开,没等敲门的人进入,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先挤了进来。 “欧阳小姐,请您签收。”送花的男童吃力地把花篮抬到办公桌上,然后将笔和签货单递给欧阳若斯。 “告诉花钱让你送花的人,别再送了,我不喜欢。”欧阳若斯说。 等她签下名字,男童灿烂一笑道:“明天见,欧阳小姐!”然后和史天赐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身离去。 “每天三百六十五,就算你不嫌给花店添麻烦,我却都嫌签单烦了!”欧阳若斯转身面向窗外,背对史天赐说道。 “难道你还不明白,rose,我的心就像这三百六十五朵玫瑰的花语一样——天天想你!”一边说,史天赐上前伸手从背后将欧阳若斯拦腰搂住。 欧阳若斯则迅速动手挣脱开史天赐的束缚,回身正色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和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你已经便宜过那么多的男人!连七老八十的老家伙都有!”史天赐发狂一般地咆哮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就不能开开心施舍我一下!” “啪!”话音未落,史天赐左颊上忽然火辣辣地一热,已然结结实实地挨了欧阳若斯一记耳光。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史天赐从小到大几乎只有他打骂别人的份儿,顿时暴怒如雷,嚷道:“就算那些都是你为了我老爸去做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看他的面子也给我一次机会?” 又是“啪”的一声,欧阳若斯再次挥出右手,紧接着大声道:“这一巴掌,是我替你爸爸赏给你的!” 正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欧阳若斯按下免提,只听她的助理郦琳说道:“rose,除了1号编剧,其他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在会议厅里等你。” “知道了。”欧阳若斯说着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又听史天赐在她身后大喊道:“为了你,我愿意除掉我老爸!” 欧阳若斯即刻停住脚步,回身凝视住史天赐,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冰山一般,肃然道:“别闹!” 当欧阳若斯走进会议厅的时候,十几米长的长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开始吧!”说着,她坐到了长桌的一端。 她身边的郦琳开口道:“关于为公司签约的新人猴儿哥儿姐姐创作动画长片剧本的事,在座的各位编剧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欧阳若斯放眼环顾长桌一周,说道:“有任何idea(想法),各位不妨直抒己见。” 只听22号编剧抢先道:“既然是为猴儿哥儿姐姐量身定做剧本,不如还走《西游记》的路线,从原著里面衍生出一个故事来。” 这时7号编剧笑道:“周星驰拍了两部《大话西游》,还有近作《西游:降魔篇》,郑保瑞刚刚拍了《大闹天宫》,张纪中的电视剧新版《西游记》也是2011年的事,你不觉得今天的观众已经对《西游记》有点儿审美疲劳了吗?我们再搞‘西游’,能火嘛?” 22号编剧争辩道:“那几部不是翻拍,就是前传,我们可以拍后传啊!” “拍来拍去,越拍越四不象,你是不是想乱搞一通,最后变成什么《西游传》、《水浒记》、《红楼演义》、《三国梦》啊?”7号编剧讥笑着摇了摇头,见欧阳若斯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立刻一本正经道:“我的创意是《monkey-top》。” “mountain-top?《high歌》?”郦琳有些惊讶地问。 “不是mountain-top,是《monkey-top》!可以翻译成《high猴》或者《猴王》。”7号编剧说完又按《high歌》的曲调唱起歌来,“monkey-top,就蹲在树上头,没有什么阻挡猴摘桃……” 22号编剧哼了一声,说:“我尼玛!这也叫原创?!东瓢一点,西窃一下,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行了!rose姐叫你们来不是狗咬狗,互相贬低对方的!”郦琳叱道,“大家说点儿有建设性的东西好不好!” 16号编剧是个戴着圆框眼睛的女孩,她说:“我觉得,正因为要包装的是猴儿哥儿姐姐,而这位在声音方面有着无限可能的猴儿哥儿姐姐不应该只是只猴儿,所以大家应该跳出‘西游’这个圈子。” “你有什么idea(想法)?”欧阳若斯问。 16号编剧抬手扶了一下镜框,作个笑脸,继续说道:“据我观察,猴儿哥儿姐姐本人的身形很像澳洲的树袋熊,不如来一个《考拉拉生殖记》。” 顿时,房间里的人一个个乐得人仰马翻,在众人的爆笑声中,22号编剧热讽道:“我尼玛!这叫毛儿(什么)原创!恶搞的痕迹也太重了吧!” 7号编剧也随声附和对16号编剧冷嘲道:“你还真是猴子唱戏——想一出,是一出!” 欧阳若斯率先收住笑容,对离她最近的2号编剧道:“你的scheme(策划)是什么?” 2号编剧是个中年男人,嘴唇上方留着一撇修剪得非常整齐的小胡子,他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缓缓道:“我倒想走另一个极端,构思一个全都是猴的故事,影片的名字就叫《猴哥总动员》,或者叫《非猴勿扰》。” 身为一个南方人,他嘴里发不出儿化音,所以说出来的“猴哥”听起来就像“喉戈”,与别人口中的“猴儿哥儿”大相径庭,但却别有一番韵味。当他一开口,会议厅里面立刻安静下来。 2号编剧继续道:“关于这个conception(构思),我和其他几个小的交流过一番,17、38、39都愿意帮我。” 欧阳若斯对他点了点头,说:“其实整部影片里面,真正的演员只有一个,就是给所有角色配音的猴儿哥儿姐姐,所以剧本里的角色越多,形成的反差也就越鲜明。不过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你们的《猴哥总动员》里面,到底有多少个猴儿哥儿。” 39号编剧一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ipad,一边接话道:“百度百科里面说,光是猿猴亚目就包括11科约51属180种。” 2号编剧连忙摆手道:“我们不是拍《动物世界》,说到“喉戈(猴哥)”,大家印象里首当其冲的还是美猴王孙悟空,而关于孙悟空,眼下就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17号编剧接嘴道:“没错!光是日本动漫里面,就有好几个孙悟空的版本,比如大家熟知的《七龙珠》和《最游记》。” “你敢打日本动漫的主意,不怕人家告你抄袭啊!”7号编剧硬声道。 2号编剧冷笑一声:“抄袭?那也是他们日本人先破的戒,应该说是《七龙珠》和《最游记》先抄袭了吴承恩的《西游记》才对。” “就是啊!其实小日本儿一直在侵略咱们中国的文化!类似的情况还少吗?没有《三国演义》里的赵云,哪有《圣斗士星矢》里的紫龙?没有《神雕侠侣》里的杨过,哪有《剑风传奇》里的格斯?没有咱们中国的李小龙,哪有《北斗神拳》里的拳四郎?”38号编剧一面说,一面开始学起拳四郎格斗时嘴里那酷似李小龙的叫声来,“啊儿打儿!啊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大儿——我岔儿!” “好了,抄袭的问题先搁到一边,你们的conception(构思)里还有哪些猴儿哥儿?”欧阳若斯又问道。 “金刚、凯撒、绿巨人。”17号编剧说。 “我尼玛!不剽日本,又开始剽欧美了,是不是?”22号编剧叫道,“再说,这绿巨人跟猴儿哥儿又有毛儿(什么)关系呐?” 39号编剧从ipad上调出绿巨人的照片,展示给22号编剧说:“你没发现他的胳膊比腿长吗?他明显就是个受过辐射而产生了良性变异的猩猩。” “大家最好不要打断他们,让他们继续!”欧阳若斯说。 38号编剧道:“《三国演义》里面有很多‘夏侯’哥,我数了数,比较出名的有夏侯惇、夏侯渊、夏侯霸、夏侯和、夏侯威、夏侯惠、夏侯玄、夏侯徽、夏侯楙、夏侯德、夏侯恩、夏侯杰。” 39号编剧又道:“除了各种‘夏侯’哥之外,还有一休哥。” 22号编剧听了把眼睛一瞪,不禁想破口大骂,但想起欧阳若斯刚刚说了不要随便打断人家,只好迅速收声,结果音未出口,但“我尼玛”的口型仍在。 这时郦琳忍不住发问道:“一休哥跟猴儿哥儿又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39号编剧解释道:“一休哥像猴儿一样聪明,所以这个猴儿哥儿他当之无愧啊!” 7号编剧终于忍无可忍,嚷道:“牵强附会!我说你们几个非要把动画片拍成相声是吧!我看你们几个倒是应该到天桥底下说相声去,段子的名字就叫《耍猴儿》,没准还能上明年的春晚呢!” 见双方又要开始争吵,郦琳喝道:“rose姐不是说了嘛,大家不要窝里反,起内讧,你们怎么还……” 欧阳若斯突然冲郦琳一挥手,淡然笑道:“其实我们这个圈子一直都是这样,今天甲骂骂乙,明天乙骂骂甲,然后甲乙丙丁一起火起来!就算没赚到钱,也要赚足公众的眼球。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各位有任何的n(计划),都可以固持己见,一个月后我们再谈。”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摇 钱 树 出了会议厅,郦琳紧紧跟在欧阳若斯身后,小声问道:“rose姐,刚才那些创意里面,你比较满意哪一个?” 欧阳若斯笑而不答,反而问郦琳道:“1号编剧现在哪里?” “在水城阿姆斯特丹数桥呢!” “关于包装猴儿哥儿姐姐的事,他怎么说?” “他说……”说到这里,郦琳有些吞吞吐吐了。 “你直说无妨!” 郦琳低声道:“他说他写不了动画片的剧本。” 欧阳若斯点了点头,说:“那么一会儿你发微信告诉他:法国第一导演吕克?贝松也拍动画片,被奉为经典的《海底总动员》和《疯狂原始人》也是动画片,而不久的未来又有一部动画长片将会创下影史上不止一项的纪录。你再问他:想不想成为这部空前绝后的影片的编剧?想不想同时也刷新他自己创作生涯的一项纪录?” “ok!”郦琳说着边走边用ipad打字发微信,没走出几步便惊喜地叫道,“他居然这么快就回信了!”紧接着,她抬起头说,“rose姐,他问你对剧本有什么要求?” 欧阳若斯说:“告诉他:没有要求,只要他的剧本能过得了他自己那一关,到时候他将会得到一笔七位数的薪酬。再告诉他:我会找一线大导演来拍,拿奖的事就交给公司来谋划。” 郦琳即刻将欧阳若斯的话一字不漏地打成文字再通过微信发给1号编剧,很快又道:“他说他想在剧本里为猴儿哥儿姐姐原创出一种声音,所以想见猴儿哥儿姐姐本人。” “安排,查一下猴儿哥儿姐姐最近的schedule(档期)。” 郦琳一边用手指滑着ipad的屏幕,一边说:“今天晚上《中国声优》还要录制一场复赛。” “那就给她订明天最早一班到荷兰的飞机。” “好的!1号编剧还说至少得给他六个月的时间——这也太夸张了吧!整部影片从拍摄到后期制作也不至于要用六个月那么久吧!” “慢工出细活儿才可以精雕细琢,四大名著都是作者用尽一辈子的时间才写出来的。”欧阳若斯说,“再说,1号编剧笔头慢是出了名的,那不过是业内的常识。跟他说:没问题!” 郦琳点头称是,随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欧阳若斯道:“那编剧的人选是不是就此敲定了?” 欧阳若斯只是微微一笑。 “可你刚才还告诉那些编剧,让他们继续写自己的剧本啊!”郦琳疑惑不解地说。 “影片获奖以后,猴儿哥儿姐姐会一夜爆红,之后随便一个剧本,票房都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短期之内,你根本不会考虑采用那些编剧的剧本。”郦琳推论道。 “写不写是他们的事,用不用和什么时候用是我的事,而且你不觉得,我让那些编剧继续编下去,他们每一个都很开心吗?” “rose姐,今天又跟你学到许多!”郦琳说,“不过你真的就对1号编剧那么有信心?” “我说过,只要他能过得了他自己那一关,”欧阳若斯顿了一顿,接着道,“写出来的东西就一定对得起投资方和观众。还有就是,猴儿哥儿姐姐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创纪录潜质的奇葩,我要她拿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最佳配角奖。至于能否拿奖的问题,我不是对1号编剧有信心,我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rose姐,你常说某某某是公司的摇钱树,其实你才是咱们公司真正名副其实的摇钱树,而且简直就是一棵可以点石成金的神仙树!” 欧阳若斯浅浅一笑,问道:“投资方那边,进展如何?” “一听说是你出马,光是昨天就有几十家公司决定入股,其中几位大老板更是开玩笑说恨不得把银行搬进咱们公司的大楼里来!” “告诉投资方,这部影片单从投资上就要刷新全球动画影史的纪录。提前预约《阿凡达》的3d特效团队,出品人就写天赐的名字。” “知道了!”郦琳应道,“要不要找几个大牌的造型师为猴儿哥儿姐姐的外表包装一下?” 欧阳若斯摇头道:“这一季《中国声优》的节目录制结束以后,我决定彻底雪藏猴儿哥儿姐姐,公众将再也不会跟猴儿哥儿姐姐有声音以外的接触,以后公司所有的发布会、首映礼,包括颁奖典礼,也全都不让她出席。” 郦琳哦了一声,说:“你要的只是她的声音?!这等于说,签约以后,在猴儿哥儿姐姐本人身上几乎是零投入!” 欧阳若斯微微点头。 “该花的钱,就千金一掷;不该花的钱,就一毛不拔!rose姐,你实在是太精明了!” “精不精明,到时候还得靠票房来打分,那些投资商也不是白白送钱来给我们用的,他们要的是高额利润的回报,所以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另外,还有很多问题根本不是用钱能解决的。” 此刻,在未来娱乐国际有限公司的大楼里,无数的人在为一个猴儿哥儿姐姐奔波劳碌着,而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明湖鉴阁,明鉴居士兄弟俩也正因另一只“猴子”而忙得不亦乐乎。 “奇怪!”马而鉴盯着检测骆驼猴子的仪器显示屏上的数据缓缓说道。 马而明站在弟弟身后,看着满屏的数字和符号,一面摇头一面快言快语道:“奇怪!奇怪!奇怪!” 龙熙蕊看得不明所以,问道:“有什么奇怪?” “首先,从原子结构来讲,仪器在猴子肚子里探测到了一种金属元素。”快嘴的马而明说道,“虽然这种测量等同于隔山打牛,但目前我们已经粗略测量出了这种金属的一些参数,结果实在太令人惊讶!” 马而鉴说话虽慢,却开门见山:“这种金属的晶体结构不同于目前已有元素周期表里的任何一种金属元素,而且这种金属的强度、抗拉强度、疲劳强度、屈服点、延伸率、断面收缩率、硬度、韧性、冲击韧性、弹性、刚性、延展性、塑性变形,都与众不同,它的密度比锂还小……” “锂已经是密度最小的金属。”马而明解释道。 “硬度比铬还大。”马而鉴又道。 “铬已经是硬度最大的金属。”马而明和弟弟一唱一和,随后绕口令一般说道,“导电性和导热性比银还好,展性比金还强,延性比铂还好,熔点比钨还高,超导性能比铌还棒,对气体的吸收性能比钯更强大,可以说它打破了很多金属元素的纪录。” “正因为这样,猴子肚子里面的硅水化合物才能够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呈现出生命的变化。”马而鉴接道,“也就是理化上常说的物质不灭,但物质的结构发生变化,再加上动态地对外界环境作出反应。” 听着兄弟俩你一言他一语的专业论述,龙熙蕊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耳朵上,全神贯注一言不发地认真倾听着。 马而明忽然高叫道:“说那么多都不重要了,单凭这种无与伦比的金属元素,就足以让我们哥儿俩名满天下了。现在,应该对它命名一下,我看叫‘钅明’元素不错。” 马而鉴听了直摇头,依然缓声道:“这种元素毕竟是我最先发现的,还是叫‘钅鉴’元素才对。” “要不是我先提出来,你会想到给它命名?”马而明说话的频率又快了几分,“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所以就叫‘钅明’了!” 不管马而明口齿多快,马而鉴始终以一种缓慢的声音对答道:“非也非也,有理不在声高!先声夺人者却往往不足为信,终究还是要有个先来后到,因此应该叫‘钅鉴’。” 见兄弟俩就给元素命名的问题而理论起来,龙熙蕊一时间又不便插嘴,扭身一看,只见华崽儿这时也不老实,因为关于猴儿哥儿姐姐的一系列报道而正在跟那一叠晨报较劲,抓着报纸摔来摔去。 “今天的报纸又怎么惹到你了?”龙熙蕊走过去说。 “你自己看!”华崽儿没好气地随手将报纸一丢。 龙熙蕊伸手接住,展开报纸一看,明白了华崽儿的苦恼从何而来,笑道:“昨晚不是还有人吵着想知道猴儿哥儿姐姐最后选择了哪位导师吗?” “讨厌!刚才你们都不理我!”华崽儿撒娇道,“怎么,因为骆驼猴子,那哥儿俩把你也给甩啦!” 她说着目光越过龙熙蕊,看见兄弟俩正在仪器前面争论不休,于是心里幸灾乐祸地兴奋起来,叫道:“哇噻!两个耳朵有毛病的人也能吵起来!这回有好戏看喽!” 龙熙蕊知道让华崽儿过去只能乱上加乱,正欲出手阻止,可掌中报纸上的一行大字突然吸引了她的眼球——我市连环截肢案真凶疑为长靴终结者! 仔细浏览报道内容,里面竟然道出了警方目前手头所掌握的诸多线索,更形象地称凶手为“长靴终结者”,而报道人的署名则是《视说心语》的主播时珍。 “看来警方真的有透露案情给媒体的内鬼。”龙熙蕊心道。 正在这时,忽听“哗啦”一声,龙熙蕊放眼望去,原来马而明和马而鉴兄弟俩越说越僵,居然动起手来扭打在一起,结果桌子上的东西撞落一地。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伊 人 社 房间里唏哩哗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因为明鉴居士两兄弟互相用双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时撞上周围的桌椅器物。 一会儿哥哥马而明占了上峰,身体在上压住弟弟马而鉴,说道:“你要是同意用‘钅明’字来命名这种元素,下一场球赛我可以不让梅西上场。” 话音甫毕,马而鉴猛一用力,身子翻到了上面,把马而明压在身下说:“如果你同意用‘钅鉴’字来命名,下场比赛我让你c罗和贝尔两元大将。” 马而明一听火冒三丈,奋力一滚,又翻身而上,加快语速道:“明明就是我先提出命名的,所以应该用我的名字,叫‘钅明’。” “你也说了,要有先见之明。”马而鉴说着一骨碌翻起,再次将哥哥按在下方,缓言道,“‘见(钅鉴)’字在‘明(钅明)’字前面,先‘见(钅鉴)’,之后才是‘明(钅明)’,所以还是应该用我的名字,叫‘钅鉴’才对。”他说话虽然缓慢,但声音里却饱含着一种寸土不让的坚决。 没等他说完,马而明又和弟弟上下互换了位置,飞言快语道:“长兄为父,虽然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哥哥我让着你,但今天的事却必须得听我的,就用‘钅明’字,多么好听的名字。” 翻来覆去厮打了一番,马而鉴有些力疲,但趁上面的马而明微微直起身子,迅速抬腿踏住哥哥的前胸,一脚将其蹬开,随后挺身坐起道:“就因为叫你一声哥哥,所以以前大事小情的都是我听你的,但今天无论如何我得听自己一次,非用‘钅鉴’字不可。” 马而明被弟弟踹了一个跟头,却很快挣扎起身,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衬衫上留下的鞋印,肺都要气炸了,眼睛一立,吼道:“我还没出脚呢,你敢对我上脚!我——踢——”话刚出口,右脚已向马而鉴飞出。 马而鉴侧身躲过哥哥的一脚,挥手上前,于是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龙熙蕊看完晨报上关于“长靴终结者”的报道,里面的内容几乎和专案组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如出一辙,心中正自纳闷,忽听那边声音不对,赶忙过去一观究竟,却见华崽儿眼睛一动不动地正盯着大打出手的兄弟俩,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倏然看到龙熙蕊充满疑问的目光,华崽儿才眼珠微转,意味深长地说:“我好像有点儿明白海峡两岸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了!” 龙熙蕊欲笑无心,正要出言阻止兄弟俩,却转眼看见立于仪器上的骆驼猴子,居然发现猴子的眼中闪出一道诡异的光芒,竟令她一时间无法移目。 这时龙熙蕊突然回忆起夜里被一点红锥杀的军犬对于骆驼猴子至死不渝的那份执着,本来她打算等兄弟俩忙完就此问个明白,但此刻已经隐约对答案有了某种预感。 龙熙蕊从未见明鉴居士兄弟俩红过脸,可是骆驼猴子一出现,一对亲兄弟便瞬间反目,足见其身上有着一股邪门的诱惑之力。她又想起在云中山高峻峰上的国辉塔里,风月宫的易尊出价一亿竞买下令所有人垂涎的骆驼猴子,却并未据为己有,反而白白送给樊路崎,只说了一句想和他爸爸樊高分享骆驼猴子的秘密。莫非易尊知道这骆驼猴子的可怕之处?难道它是一件不祥之物? 想到这些,龙熙蕊心头浮起一丝寒意,但同时也涌起一波难以遏制的欲望洪流,她几乎情不自禁地要向那骆驼猴子伸出手去。 危急关头,龙熙蕊灵机一动,用力闭紧了双眼,以避免自己的目光再与猴子眼中那神秘莫测的光芒接触,可是出乎她的意料,她的腿竟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了脚步。 龙熙蕊急中生智,凭着脑中记忆里对骆驼猴子的定位,右手一挥,射出一枚龙币,结果正中仪器上盛放骆驼猴子的转盘的棱角,于是托盘一转,猴子的眼睛转向了墙壁。 龙熙蕊睁开眼睛收回龙币,同时深深喘了口气,几乎不敢回忆此前可怕的一幕。 “你怎么了?”华崽儿问龙熙蕊,她还是第一次从龙熙蕊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 “刚才,你看见了吗?”龙熙蕊问华崽儿。 “看见什么?” “猴子的眼睛,里面那道奇怪的光!” “我只看见你用龙鳞飞花打骆驼猴子,结果还打歪了。”华崽儿一边说,一边上前转过托盘查看猴子的眼睛,“怎么啦?什么奇怪的光啊?” 龙熙蕊再看时,猴子的眼睛的确已光芒不再,心中更是一凛:难道刚才是自己无缘无故产生了幻觉? 此时此刻,龙熙蕊只觉眼前有些恍惚,心里更多出几分犹疑,她竟然丧失了长期以来自己引以为傲的那种自信。 “好了,所有奖金归你,命名权归我,这桩买卖够便宜你了吧!”忽听马而明急声叫道。 “你要是这么说,我宁可作吃亏的那个,命名权归我,所有奖金归你好了。”马而鉴的语气依旧缓慢而坚定。 “‘钅明’有何好?‘钅鉴’亦何优?这种金属元素,不如叫‘钅马’怎么样?”龙熙蕊说。 “诶!这个‘钅马’字,不但可以为我们哥儿俩正名,还等于把老爸和各位列祖列宗都祭奠了一番。”马而明说着把手从马而鉴身上松开来,叹道,“想得好!想得好!想得好!what-a-fucking-good-idea(多他妈好的一个想法)!” 马而鉴随即也松开了双手,点头道:“不错!上可光宗耀祖,下可福泽后辈,好一个‘钅马’字了得!” “你们兄弟俩还有什么要对骆驼猴子做的,就赶快抓紧时间,因为天黑之前我要把它带走。”龙熙蕊在一旁说道,同时伸手将骆驼猴子捧起。 “你说什么?!”两兄弟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叫道。 “天黑之前我要把它带走。” “带到哪儿去啊?”马而明盯着骆驼猴子心急火燎地问。 “去救一个人的命。”龙熙蕊轻声答道。 “救命也用不着骆驼猴子它老人家亲自出马吧!”马而明把话说得更快了,可以想象他此刻焦急的心情,而更令龙熙蕊吃惊的是,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种异样的光芒。 龙熙蕊赶忙将手一转,让骆驼猴子面对墙壁。 “你要去救什么人?”马而鉴问龙熙蕊道,作为她的朋友,他深知龙熙蕊的性格,纵然千辛万苦,即使赴汤蹈火,只要她决定走一遭,她的脚步就不会有半点迟疑,而且在这世上恐怕也没几个人能阻止得了她。所以,与其费力劝阻,不如尽力帮助。 “一个女孩。”龙熙蕊说。 “从什么人手上救这个女孩啊?”马而明和弟弟心有灵犀,立时顺藤摸瓜问道。 龙熙蕊右手放下骆驼猴子,竖起左掌,然后以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划下一撇一竖。 兄弟俩看得明白,她写的是一个“亻”,不禁彼此对望一眼,却双双皱起了眉头。 “那个女孩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上了这个组织!”马而明说着点燃了一根香烟,说,“还把麻烦带给了你!what-a-fucking-big-trouble(真他妈的是一个大麻烦)!” “你知道这个组织?”龙熙蕊问。 马而明吐出一个烟圈:“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 “这不是信口开河吗?”华崽儿在一旁叫道,“他们兄弟俩宅男一对,能知道些什么?” “诶!崽儿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马而明的快嘴立刻反驳道,“想当年,卧龙诸葛亮出山以前,不也是半生在家躬耕陇亩,却可以纵览天下,论古知今,做出惊世骇俗的隆中对来。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足不出户,也照样可以网罗天下,无所不晓。” 见华崽儿意欲争辩,马而鉴为了避免无谓的争论,开口钝声道:“那个组织的名字,叫作‘伊人社’。” “伊人社!”龙熙蕊口中念道。 “据说她们的成员都是女的,而且遍及全球各地。”马而明接道,“不过没人知道她们究竟属于哪个国家,更没人知道她们的boss到底是谁。” 龙熙蕊听罢说道:“听起来倒像一个邪教组织。” 马而明摇头道:“我倒觉得她们更像一个恐怖组织,据说她们曾经窃取过国防部的重要机密,并且在一夜之间杀死33名特工,那也是国家情报局历史上最大的耻辱之一,连对手是谁都无迹可寻。显然,出于政治目的,她们可以巧取豪夺,甚至不惜大开杀戒,而且手段也是异常高明又残忍至极的。” “听起来这伊人社还真是个big-trouble(大麻烦)!”龙熙蕊说,“但惹上她们的,其实并不是那个女孩,而是这骆驼猴子。” “是不是她们要求你用这骆驼猴子去换那个女孩?”马而鉴听一知二推断道。 龙熙蕊微微点了点头。 马而明快速地跟马而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对龙熙蕊道:“既然这样,为了这骆驼猴子,同时也是为国为民,我们哥儿俩只好当仁不让,现在必须与你同仇敌忾,并肩作战。” “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再对它测量一组数据。”马而鉴说着上前拿起骆驼猴子,转身向里间走去。 “哎呀!刚才忙得差点儿忘了,希瑞,最近我又给你设计了一件宝贝。”马而明叫道,“快跟我到楼下来!崽儿妹妹,连你也有份呦!” 正文 第九十章 三 件 宝 贝 龙熙蕊和华崽儿跟随马而明来到二楼一个狭小的房间,之所以说房间狭小,其实是因为凌乱不堪的东西占据了房间内绝大部分的地方,而剩余的空间又很快被马而明嘴里叼着的香烟所释放出来的袅袅烟雾填满。 “你不知道吸二手烟(被动吸烟)会诱发癌症吗?”华崽儿一面嚷,一面伸手揪出马而明口中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马而明耸了耸肩膀:“我只知道人固有一死,不得肺癌也可能因为吃地沟油而挂掉,所以人怎么死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死之前能做点儿什么,或者说人死之后能留下点儿什么才最重要。” “呿!那我还是宁愿被地沟油给毒死!”华崽儿不以为然道。 “你们俩别吵了!”龙熙蕊开口打断二人,又对马而明道,“说点儿正事吧,你不是说有宝贝要送给我们吗?” “right!”马而明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看着龙熙蕊说:“哪一次你到这里来,是空手而回的?这次我给你准备了三件宝贝。” 说着,他转身拉开一张桌子的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递给龙熙蕊。 龙熙蕊接过一看,只见瓶身曼妙,一抹优雅的淡蓝色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香水?”龙熙蕊望着按钮式瓶盖上小巧玲珑的喷孔问道。 “没错,是香水,但又不只是香水。你不妨试一下!” 龙熙蕊把喷孔对着自己的头顶按下瓶盖,于是一股芬芳激射而出,将她的全身沐浴覆盖,房间里浓烈的烟味也瞬间消失殆尽。 “感觉如何?是不是跟你身上与生俱来的那种味道有几分相似?”马而明笑着问道。 “好香啊!”华崽儿揉着鼻子叫道,“可是我怎么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哪知她话音刚落,便一头栽倒在地。 马而明似乎早有准备,在华崽儿那仍包着纱布的脸蛋即将“着陆”之际,飞快伸出右脚,以脚背托住了她的头。 “别怪我没提醒你!为了那张脸蛋,她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龙熙蕊对马而明道,“你这样对他,小心她跟你玩命!” 马而明弯腰扶起华崽儿,悠悠笑道:“如果她看到刚才的情形,我敢打赌,她感谢我的脚还来不及呢!” 龙熙蕊轻轻把香水瓶一转,将喷孔对准马而明,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这件宝贝叫做ice-blue(冰蓝),既是香水,又是迷药。” “怎么讲?” 马而明说:“对于你来说,它是香水;可对于别人而言,它是迷药。因为在它的成分里面,嵌合了你的dna,味道犹似你的体香,香味能够持续三分钟,你吸了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是别人闻了会在三秒钟之内完全丧失意识。” “那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马而明咯咯一笑:“我制造的东西,当然无法伤及我自己喽!” “那华崽儿她现在怎么办?解药呢?”龙熙蕊问。 “放心!这种迷药无毒无害,而且无需解药,三分钟之后就全部从身体内代谢光,到时候她自然会醒过来。” 龙熙蕊拿起ice-blue仔细瞧了几眼,对马而明道:“谢了!你不是说有三件宝贝吗?其他两件呢?” 马而明搂着昏睡的华崽儿走近龙熙蕊,说:“三件宝贝都在这小瓶里面,三合一!如果你想见识一下第二件宝贝,就把瓶盖拧开。” 龙熙蕊依言而行,拧开瓶盖,只见一个七彩的泡沫从瓶口飘出,马而明探出食指一戳,于是泡沫破裂,里面竟有什么东西迅速膨胀开来,转瞬“嘭”的一声如气囊一般将三人笼罩在内,俨然一个巨大的皮球。 此时三人的身体被四周膨起的气囊挤压,结果不得不脸贴脸胸碰胸地拥抱在一起。 龙熙蕊眼见马而明的嘴紧紧贴在华崽儿并未受伤的那一半脸蛋上,正准备出言制止,哪知他随即把头一扭,双唇又亲上了自己的面颊。 龙熙蕊避无可避,吃了个哑巴亏,怒道:“你发明这个东西,难道就是为了占我们俩的便宜!” 马而明故作姿态,恍然大悟道:“噢!谢谢你提醒了我!” 说完,他大嘴一张,竟吻上了龙熙蕊的红唇。 龙熙蕊只好以牙还牙,张嘴咬住马而明的下唇,于是疼得他惨叫一声,缩回了嘴,没想到他居然贼心不死,脸一转又亲上了华崽儿,同时上身紧压她的前胸,过会儿又笑嘻嘻地对龙熙蕊道:“你还别说,这崽儿妹妹虽然没有你漂亮,不过发育还是蛮好的!” 龙熙蕊怒由心生,抬起左膝奋力撞向马而明的*,尽管气囊内空间微小,难以摆腿,她还是倾尽全力骤然出击,结果马而明又是一声哀嚎,声音哆嗦着而又快言快语道:“杀人啦!……大家朋友一场,开个玩笑嘛!有必要下手这么重嘛!” 龙熙蕊怒容不改,森然道:“不想断子绝孙的话,就赶快放我们俩出去!” “你早说嘛!”马而明满脸不悦道,“头顶有根拉绳。” 龙熙蕊抬头观看,果然见到一条粗绳,下端垂着木质把手,她伸手一拉,只听“呼啦”一声,眼前的气囊开了一个纵行的一人多高的大口。 马而明迈着碎步,一步一踮走出气囊,故作正经道:“这是我近期最为满意的一项发明,用特殊的有机材料制造的掩体,缩小上万倍后藏在一个真空的气泡里面,一旦遇到氧气它就会极速膨胀,可以瞬间将方圆五米之内的物体罩进这个球囊,而囊壁的抗冲击性能则相当于上千件避弹衣叠加在一起的效果,也就是说,就算有人用重机枪或者火箭炮轰击球囊外面,里面的人也会毫发无损;就算从三十多层的高楼上跳下来,只要在落地之前释放出掩体裹住身体,就可以平安着陆;就算地震来了,整幢摩天大楼突然倒塌了砸下来,也绝对伤害不到躲在掩体里面的人。”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解,龙熙蕊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声:“谢了!” 这时三分钟已到,华崽儿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扶着她的龙熙蕊,打个哈欠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无缘无故睡着了?” “看来你最近睡眠不太好。”马而明说着带两人离开已经被气囊塞满的房间,又走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我的嘴怎么变得这么湿?”华崽儿摸着自己的嘴唇莫名其妙地说道。 看着马而明一脸坏笑的样子,龙熙蕊岔开话题问道:“给我的第三件宝贝呢?” “就在小瓶里面,喝了它。”马而明说。 龙熙蕊盯着小瓶里淡蓝色的液体,尽管心里有些犹疑,但是她了解马而明虽然偶尔会搞出一些恶作剧来,其实动机纯为娱乐,绝对不会欺骗自己,于是端起小瓶,将其内淡蓝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液体刚刚入口,龙熙蕊手中的小瓶便“当”的一声掉在地下。 这次一头栽倒的,轮到龙熙蕊了。 马而明依然早有准备,但这一次他没有伸脚,而是飞身上前一步坐倒在地,等待着龙熙蕊的身体软绵绵地扑倒在他怀里。 “你给她喝了什么?”华崽儿惊叫一声,上前一探龙熙蕊的鼻息,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天哪!她没气了!……噢!你为了把骆驼猴子据为己有,用毒药毒死了我师父!” 马而明脸上现出大惊失色的表情,慌慌张张叫道:“不可能!我怎么会对她……事到如今,没办法了!” 他说着让龙熙蕊平躺到地上,自己则翻身骑到了她身上。 “你又要干什么?”华崽儿大叫道。 “我还能干什么?给她做人工呼吸啊!”话音甫毕,马而明的嘴已经接上了龙熙蕊的双唇,一番狂吻过后,他直起身子,又以双掌罩上她的双胸,反复按捏起来。 “我记得人工呼吸好像得把双手叠加按压胸骨下方的心窝才对啊!”华崽儿在一旁说道。 “崽儿妹妹,你说的那套是老式的人工呼吸,早就out(过时)了,我现在用的是最fashion(新潮)的一套方法,别打扰我救人!”说完,他又躬身对龙熙蕊的红唇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看着龙熙蕊不省人事的样子,华崽儿心里又惊又怕,一时间更是手足无措,只得呆立原地,任由马而明骑在龙熙蕊身上恣意妄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龙熙蕊猛地睁开了双眼,惊得华崽儿不由自主尖叫起来,以为她在马而明的积极“抢救”之下终于死而复生。哪知龙熙蕊用力推开马而明的上身,抡圆了右臂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而马而明此时双手仍按在龙熙蕊的双胸之上,所以左颊被打了个结实。 马而明深知龙熙蕊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立刻起身躲远,边躲边说:“手下留人,打死我就没人告诉你这第三件宝贝的功效了。” 龙熙蕊站起身,对马而明怒目而视:“我刚刚以身试药,现在打死你,照样知道它的用处。” 其实,小瓶内那淡蓝色的液体是一种假死药,可以短时暂停人的心跳与呼吸,而意识尚在,所以龙熙蕊喝下后便目不能视,体不能动,但听力和感觉仍完好无损,因而此前马而明在她身上的所作所为,她都心知肚明,可惜根本无法反抗。 三分钟过后,药效殆尽,龙熙蕊便自动恢复如初。 本来马而明打算在龙熙蕊复苏之前逃开,可是得手后一时贪念大起,欲罢不能,结果终于因为超时而挨打。 这一次,他的确是惹火了龙熙蕊,她正欲死命追赶,却见马而明身子一闪躲进了掩体,随即封住了入口。 “滚出来!”龙熙蕊冷冷道。 “你先原谅我,我才出去!”掩体里传出微弱的声音。 “真是懒得理你!”龙熙蕊说完转身上楼。 “出来吧!师父已经走了。”华崽儿对着掩体说道。 掩体慢慢敞开一道小缝,马而明从里面观望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望着他脸颊上那五个红红的指印,华崽儿狠狠白了他一眼,又幸灾乐祸地唱道:“我爱五指山(扇)……”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麟 之 角 面对华崽儿的讥诮,马而明脸上除了龙熙蕊的掌印,就只剩下了尴尬,灰头土脸地正准备上楼,又被华崽儿拦住道:“你不是说宝贝我也有份儿吗?” 马而明很是被动地点了点头,转而又极不耐烦地说:“你也想被人工呼吸啊?” 华崽儿举起右手摊开五指,说:“没来得及告诉你,除了五指山(扇),我更爱华山(扇),而且最擅长华山论剑(华扇抡贱)。”随即她又笑逐颜开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让别人假死挺好玩的!尤其是遇上那种让人心动的帅哥的时候……不过三分钟的时间似乎有点儿短,有没有药效更长一点儿的?” 马而明哼了一声,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头一次见有人喜欢煎(奸)尸那种感觉的!” 华崽儿借力打力道:“呿!怎么这年头作茧自缚骂自己很爽吗?” 马而明气得脸色发紫,用手指了指伶牙俐齿的华崽儿,无奈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反唇相讥,结果脸上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 华崽儿乘胜追击道:“废话少说,我的宝贝呢?” 马而明再次被动地点头道:“算你有一张利嘴,跟我来!” 另一边,龙熙蕊一个人上了三楼,远远望见马而鉴正坐在最里面的房间目不转睛地盯着骆驼猴子。房间门已上锁,隔着玻璃窗,龙熙蕊发现他脸上的神态已经非常疲倦,甚至可以望见他眼中红红的血丝,可是那双眼睛却始终直勾勾地在与骆驼猴子对视。目光一转,龙熙蕊又看到了那种诡异的光芒,从猴子眼中闪现出来。这一次她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幻觉。 心中预感不详,龙熙蕊赶紧敲门,可是马而鉴却坐在原地置若罔闻,依然一动不动。龙熙蕊心下着急,挥手用力拍打起玻璃窗,发出“啪啪”的响声,但是马而鉴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始终无动于衷。 龙熙蕊越发感觉到情况的紧急,而就在她准备用手上的戒指强行打开门锁之际,马而鉴终于站起身来,离开座位为她打开了门。 再看骆驼猴子,猴子眼中那怪异的光芒也已消失不见。 “刚才你看见什么了?”龙熙蕊急忙问道,看着马而鉴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补充道,“从猴子的眼睛里。” 马而鉴只是一声不吭地摇了摇头,但他眼中刻意回避的目光告诉龙熙蕊,事实并非如此。 龙熙蕊正想就此再多问几句,马而鉴却开口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这么着急地打断我的研究!” 觉察到他似乎在有意岔开话题,龙熙蕊便见机行事,取出自己在云中山从“长靴终结者”的本田雅阁内找到的那一节牛角,递到马而鉴面前,说:“方便的话,帮我研究一下这个东西。” 马而鉴伸手接过牛角,居然瞬时脸色大变,问龙熙蕊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怎么?你认识?” “岂止认识,应该说熟悉还差不多。” 龙熙蕊听了不禁心头一亮:“看来这一趟来明湖鉴阁,不但此行不虚,而且还收获颇丰。” 正在这时,忽听楼梯口处传来华崽儿的声音:“快点儿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东东啊?” 循声望去,只见华崽儿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铃铛,她一面摇铃发出“铃铃”的声音,一面追问着她身旁的马而明。 只听马而明快声道:“崽儿妹妹,你不是喜欢疯狂地按人家的门铃嘛,我给你做的这个东东就相当于一个‘门铃遥控器’。旋转铃铛的上端以后,你只要摇晃铃铛发出响声,方圆百米之内所有的门铃就都会跟着响。” 一边说,马而明一边手持红绳将铃铛穿起,于是俨然一条项链,挂在了华崽儿的胸前。 华崽儿迫不及待依言而行,果然那铃铛一摇,楼下便传来门铃的叮咚之音。 “不准随便用它去搞人家的恶作剧!”马而明一脸严肃地说。 华崽儿欢天喜地应了一声,但手里的铃铛依旧摇个不停。 “安静一会儿能要你的命吗?”马而明说着一回身,刚好看见龙熙蕊面带微怒的样子,脸上顿时一片火辣,保持距离怯怯地说:“欸!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这时不明就里的马而鉴对龙熙蕊道:“他说话快,还是让他来跟你讲吧。” 说罢,他右手一抬,将那节牛角抛向马而明,自己则又坐回到骆驼猴子对面去了。 龙熙蕊对骆驼猴子心有余悸,本想劝阻马而鉴,却听马而明道:“我这个弟弟一向金口难开的,不如随他去吧!” 他一面说,一面接过牛角一看,立刻面露异色道:“麟之角!” 华崽儿终于停住摇铃的手,好奇地说:“麟之角又是什么东东?” “听说过凤毛麟角吗?”马而明将牛角拿近眼前仔细打量。 “这个我知道!就是凤凰的羽毛和麒麟的犄角。”华崽儿兴致勃勃地说。 马而明微微点头,又道:“那叫比喻,地球上是没有麒麟这种动物的,不过是用来比喻珍贵而稀少的东西。” 华崽儿把脸凑了过来,瞧着麟之角道:“无非就是一节牛角罢了,有什么稀罕!” “这不是普通的牛角。”马而明说,“它是一种极其罕有的黄牛角,而且这角的主人还是一头母牛。古语云,雄称麒,雌曰麟,相比之下,麟之角则更为珍贵。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龙熙蕊问。 “这头稀有的母牛在初生牛犊的时候就被人残忍地截去了头上的角。” 龙熙蕊心下暗暗佩服马而明眼力非凡,警局鉴证科的裘正用现代化的仪器对警方得到的另一只牛角进行过仔细的鉴定,而得出的结果跟马而明所说基本上一般不二。 华崽儿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人会这么残忍呢?” 马而明耸了耸肩膀:“十有八九是那些奸商,无恶不作的奸商。” “那这麟之角到底有何用途?”龙熙蕊又问。 “入药,制造乐器,再就是……做成工艺品。”马而明边说边提起拴着麟之角的细绳,“实用价值虽然不大,但是一向价格不菲。想当年,我们哥俩儿用了一件清代的古玩才换了一支比这稍大一点的麟之角,不过后来一转手又换回来两件明代的古玩。” “听起来你们兄弟俩才是一对奸商。”华崽儿说。 马而明争辩道:“不要把爱宝如命的收藏家和奸商划等号好不好!” 龙熙蕊一把从马而明手中抓过麟之角,说:“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把它挂到汽车的车厢里。” “从风水的角度讲,它代表吉祥神宠,主太平、长寿。”马而明说,“而‘角’字本身,用字头上一把刀,有给力之意,可助人心想事成。看来那个人并非随意为之,而是颇费心机。” “那我怎样才可能找到那个人?”龙熙蕊再次问道。 马而明想了想,道:“说不定那个人正在找你,另外我刚才忘了说,除了牛角,那头小母牛的皮同样也很名贵,所以如果非要你找他的话,也不妨试试从牛皮下手。” 华崽儿冲马而明作个鬼脸,道:“牛皮除了吹,还能干什么啊?” 马而明一脸无奈道:“听起来你除了吹牛皮,什么都不知道!服饰制作,衣鞋包具,常用的都是牛皮。就像你平时穿的用的,都离不开那东西。” 说着说着,不觉太阳已经偏西。华崽儿不断嚷着肚腹饥饿,于是马而明草草准备了一些粗茶淡饭,不过他自制的明湖烤鱼倒是让华崽儿赞不绝口。 龙熙蕊说:“这道由他独门秘制的烤鱼,我一年到头也不过只能吃上一两次而已。” 华崽儿像只偷腥的猫一样,大口啃着外酥里嫩的鱼肉,不住点头道:“超赞!超赞!” 天色将晚,马而鉴才捧着骆驼猴子从里间出来,但满脸的憔悴仍难掩他的兴奋之情。 龙熙蕊却忧心忡忡,心想这骆驼猴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邪气,早些带其离开,方可避免它伤害到兄弟俩,于是提出告辞。 两兄弟送到一楼大厅,马而明忽然双手扶住龙熙蕊的双肩,深情款款道:“知道你这次的对手是伊人社,我此前才会以身犯险,设计轻浮你,因为我怕错过今天,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呿!呸呸呸!乌鸦嘴!”华崽儿在一旁大声叫道,“说得好像是临终一吻似的!” “你才是乌鸦嘴!”马而明猛地对华崽儿怒喝一声,吓得她浑身上下一激灵,随后又把脸转向龙熙蕊。 龙熙蕊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表情,更难以回避他柔情似水的目光。 “本来那瓶ice-blue是我准备在你下一个生日那天,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的。”马而明似乎有意放慢了他说话的节奏,“记住,当你寡不敌众的时候,香水可以助你脱离险境;知道你经常为了救别人而宁愿以身犯险,到时候适机释放掩体,可以在保住别人的同时,也保护好你自己;至于假死药……” “呿!师父天下无敌,还需要在人面前装死吗?”华崽儿又插嘴道。 马而明没有理会她,依然望着龙熙蕊道:“当你遇上真正的绝世高手,这假死药或许可以让你逃过一劫。” 说完,马而明从身上取出一个和先前那瓶ice-blue一模一样的淡蓝色小瓶,塞在龙熙蕊手中,随即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信 任 危 机 马而明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令龙熙蕊无从拒绝,她知道在他轻佻浮夸的外表之下,掩盖着的却是用心良苦的一番真情。 “如果你们俩再不分开的话,我的头发都要烧着了。”华崽儿在旁边说着风凉话,“拜托你们俩,别让我像个电灯泡一样闪闪发光好不好!” “那你干嘛不干脆剔个光头配合一下这个场合?”马而明说着轻轻放开龙熙蕊,对华崽儿怒目道:“这个世界上好像缺少一种专门割人舌头的东东,等会儿我就发明一个!” 华崽儿冲他一吐舌头:“一惊一乍地说那么多,你们哥儿俩要是真心实意地为我师父着想,为什么不作一对护花使者贴身保护呢?” 马而明望了一眼马而鉴,又看了一眼龙熙蕊,随后对华崽儿道:“我们兄弟俩今生今世都不可以离开明湖鉴阁一步,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遗训,所以我们不得不遵从。” “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无聊的遗训!把这里说得跟活死人墓一样。”华崽儿嚷道,见对面的马而鉴始终一言未发,她又道,“马哑,我们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遗言要说嘛?” 马而鉴故意对华崽儿视而不见,一脸严肃对龙熙蕊缓缓道:“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希望你的马哑预言能够灵验。”华崽儿嘟囔着。 “但愿我们下次再见的时间不会间隔太久。”龙熙蕊对马而鉴道,说完又望着马而明的眼睛,说,“看在你三件宝贝的份上,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天色将晚,龙熙蕊告别明鉴居士两兄弟,带上华崽儿发动了直升机。 一路上,龙熙蕊时而回忆着诡异非常的骆驼猴子,时而又想到神秘莫测的伊人社,忽听挤在她身后的华崽儿说道:“他们两兄弟里,你更喜欢哪一个?” “你说什么?”龙熙蕊觉得这是一个荒唐的问题。 华崽儿却一本正经继续着她的思路说道:“我觉得哥哥马而明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不过人倒是挺古灵精怪的,可以时不时地出其不意给你个惊喜;弟弟马而鉴则是一身的学术范儿,不过有点儿沉默寡言,但我感觉他看你的眼神里面却隐藏着千言万语。”说到这里,华崽儿顿了一顿,又道,“虽然是亲兄弟,但在这哥儿俩身上,可以说没有哪怕任何一丝一毫的共同点,不过还是有一样东西,是他们共有的。” “什么东西?”龙熙蕊问。 “就是他们心里都喜欢着你,只不过一种是躁狂型的,而另一种是抑郁型的。” 龙熙蕊听了一愣:“瞧你把自己说得像个读心神探似的,我告诉你,他们两兄弟真正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它。”她说着朝身旁的骆驼猴子望了一眼。 为了避免再次与猴子眼中那充满诱惑的光芒接触,龙熙蕊特意问马而明要了块特大的黑布,将骆驼猴子彻头彻尾包了个严实。 华崽儿的话虽然让龙熙蕊有些意外,但她很快便读出了她的心思,其实春心萌动的华崽儿已经对两兄弟暗生情愫。马而鉴的冷淡惹得她大发脾气,马而明每次跟自己近距离的接触都令她躁动不安,而且言语中醋味甚浓。华崽儿在自己面前拿兄弟俩作比较,其实恰恰是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少女之心在兄弟俩之间摇摆不定的表现。 这时又听华崽儿道:“我知道,如果真要是作比较的话,还是那位邓sir配得上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虽然谈不上‘高富帅’,但是‘高大上’的标准,他绝对是名符其实的。” 听华崽儿提起邓浩然,龙熙蕊倒是情不自禁地微微脸红起来,本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华崽儿又道:“据说当下男女相亲最抢手的,已经不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商二代、星二代之流,那些都不考谱,最受欢迎的就是你的邓sir那种类型的,叫作: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简约时尚国际范。概括起来,就是魅力型男‘高大上’。” 龙熙蕊心里感觉微甜,说:“越说越像广告词了,这番话你真应该当着他的面去说,再看看他听了以后是副什么表情。” “呿!好话我才不当着他的面说呢!免得他听了得意忘形。” “你呀!就是刀子嘴,蜜糖心。”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然降临,但距离午夜的交易时间尚早,于是龙熙蕊将直升机停到了医院楼顶。 两个人下楼一进华崽儿所在病房的楼道,便远远望见邓浩然和史明珠站在门口。 龙熙蕊面带微笑朝二人走去,却见邓浩然脸色铁青气势汹汹地迎了上来。 “你终于肯露面了,龙大侦探。”邓浩然没好气地说。 他的话让龙熙蕊颇感意外,只得以一种木然的表情看着他。 邓浩然却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眼神越无辜,就越能骗倒我这个傻瓜。” “浩然,你……” “你可以拿我姓邓的当笨蛋来耍,但不管怎样你也不应该做出那种卑劣的事情来!” 邓浩然怒不可遏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周围病房的家属以及当班护士都围了过来。 “请不要在病房大声喧哗,几位有话可以到外面去说。”护士提醒道。 众目睽睽之下,再加上邓浩然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喝斥,龙熙蕊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邓sir,你这是干什么呀?”眼见气氛不对,华崽儿在一旁叫道。 “干什么?”邓浩然说着斜了华崽儿一眼,又瞪住龙熙蕊,将右手的一叠报纸猛地丢到龙熙蕊面前,“你自己看!” 龙熙蕊展开报纸一看,原来正是她早上在明湖鉴阁看到的那份晨报,不用说,邓浩然发火的原因全在时珍那篇关于“长靴终结者”的报道。 龙熙蕊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邓队长,你怀疑是我把警方所掌握的线索透露给媒体的?” “有机会接触到案情的,除了我们重案组和专案组的同事,就只有你了,龙大侦探。”邓浩然身旁的史明珠说道,邓浩然溢于言表的愤怒似乎更让史明珠在言语之间多出了几分兴奋之情,“而且,你有着很多可能的作案动机和充足的作案时间。” 没给龙熙蕊开口辩解的时间,邓浩然即刻接话道:“那些媒体给你开价多少?十万?二十万?还是五十万?恐怕那‘长靴终结者’的称号也是你封的吧!叫起来还真是让人过耳难忘,现在全城上下已经脍炙人口了!” 华崽儿感觉邓浩然的话越来越刺耳了,冲上前用力朝他胸口推了一把,气道:“你说什么呐!我和师父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形影不离,我可以证明绝对不是师父做的。” 邓浩然哼了一声:“那你让我怀疑谁?重案组那些和我多年在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同事?还是那几位有着高度职业操守的专案组成员?” “所以,你最不应该相信的,就是我!”龙熙蕊淡淡地说。 她平淡的语气似乎一下子让邓浩然的雷霆震怒收敛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史明珠又借机插话道:“无利不起早!你分文不取,整天和我们泡在一起,别告诉我们你只是在为了写侦探小说而收集素材!再说,从案发到现在,我们认识你也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我们不得不承认对你知之甚少。所以,里看外看,都是你的嫌疑最大。” 史明珠犹如检控官一般的辩证质疑,听起来比邓浩然的怒吼更让龙熙蕊反感,而身边的华崽儿也在叽哩咕噜转着眼珠,看起来心里也已开始起疑。 龙熙蕊轻叹道:“邓队长,如果有证据,请尽管抓我告我。” 过来维持病房秩序的护士仿佛对众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听得很是投入,如今已然听出来个子丑寅卯,便回归角色道:“请各位不要在公共场所大声喧哗!” “对不起,邓队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说罢,龙熙蕊转身离开。 华崽儿摇着邓浩然的胳膊喊道:“你就这么让她走啦?” 邓浩然朝龙熙蕊的背影看了一眼,轻轻甩开了华崽儿的手。 “枉我背后还夸你是什么‘高大上’呢!真是看走眼了!”华崽儿一边嘴里咕哝着,一边向龙熙蕊那边追去。 刚走出几步,龙熙蕊恰好和出了电梯迎面而来的蒲雨擦肩而过,二人彼此对视一目。 华崽儿气喘吁吁地追上龙熙蕊,说:“我们现在去哪儿?” 龙熙蕊停下脚步,回身对她说:“你先回病房吧!” 一抬头,龙熙蕊又看见蒲雨和邓浩然在说着什么,接着蒲雨又对她望了一眼。只见身高相同的两个人面对面地说话,鼻尖都快要贴到一块儿了。 “我不要回病房!夜里还要跟着你,去和伊人社的人交易呢!”华崽儿又撒起娇来。 “赶快回病房去!”此时心乱如麻的龙熙蕊终于爆发,声音大得整个走廊的人都能听到,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华崽儿更是吓得不轻,条件反射地退后了一步,一时再不敢言语。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龙熙蕊面带尴尬软下语气,对华崽儿说:“你受伤的脸该找医生换药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超 脑 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街头,阵阵冷风拂面而过,龙熙蕊只觉一股失望的情绪横亘胸臆。此刻的她心乱至极,邓浩然横眉怒目的样子,一次再一次浮现眼前,他那字字如刀的恶毒言语,一遍又一遍回响耳畔。 晚风虽冷,却比不上她的心寒,而积累已久的疲劳似乎更懂得趁人之危,瞬即令她的身体病来山倒一般举步维艰。 龙熙蕊只觉头疼脑热,面如火烧,可心里却如同藏了个冰疙瘩,即使身子再烫也无法化开。她忽然停住脚步,双手抱肩,情非得以低头干咳了两声。 “来杯热牛奶吧!” 龙熙蕊闻声抬头,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伸出右手递过一个白色纸杯,杯盖上方正飘着腾腾热气。 透过一对超厚的镜片,龙熙蕊认出眼前的女孩正是专案组的“超脑”——迟姗姗。 看到她左手拎着的大包食品袋,龙熙蕊牵强一笑:“你跟同事又准备拿快餐当晚餐?” 迟姗姗点了点头,但是见龙熙蕊没有接那杯牛奶,便抬起左手将大袋子一举,说:“我买了很多,只要有个微波炉,就算从晚餐吃到夜宵再吃到早餐也绰绰有余的。” 一边说,她又把右手的牛奶往前送了送。 龙熙蕊道声谢谢,接过杯子,却发现迟姗姗依然盯着自己,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仿佛非要等着她喝掉那杯牛奶才肯罢休似的,于是只好将杯子递到嘴边,呷了一口。没想到这一小口牛奶竟顿时让她浑身畅快了许多,很快感觉脸上没那么烧了,心里也没那么凉了。如果不是迟姗姗在对面看着自己,她非把那杯牛奶一饮而尽不可。 “我知道是重案组的人在误会你。”迟姗姗突然说道。 龙熙蕊微感惊讶,说:“看来你都知道了。” 迟姗姗轻轻扶了一下眼镜,笑道:“我更知道把案情透露给媒体的内鬼绝对不是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龙熙蕊又喝了口牛奶,问道,“凭直觉?” 迟姗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是直觉,是逻辑。” “似乎我应该请你帮忙去说服他们。” 迟姗姗摇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抽象的逻辑,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复杂的分析。所以,如果我站出来替你说话,没准结果会事与愿违,令他们视我为异端邪说呢!” “看来你好像知道内鬼是谁!”龙熙蕊追问一句。 迟姗姗伸出右手摊开五指,接着依次收起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然后慢慢地说:“眼下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据我分析,那个人还会继续泄露消息给媒体的。不过清者自清,你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到时候真相自然会大白于天下。” 龙熙蕊苦笑一声:“真相!如今真相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而且,如果我的推论没错的话,恐怕那个媒体所谓的‘长靴终结者’,很快就要找到他的下一个猎物了。” 龙熙蕊手上杯中的牛奶忽地泛起一丝涟漪。“你是想说,第四个受害人就要出现了?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提前阻止?” “这就好比,医生在诊断明确之前,应该尽量避免给患者止痛药物,以免掩盖病情甚至误导诊治。”迟姗姗道,“再说,以我们现在对凶手的了解,也根本没办法提前阻止,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受害人的数量越多,我们就越了解凶手。” “你的逻辑听起来让人觉得恐怖!”龙熙蕊说。 迟姗姗微微笑道:“有时候事实看起来也会很赤裸啊!” 龙熙蕊感觉得她虽然思维怪异,但说出话来倒也不无道理。 只听迟姗姗又道:“其实目前最了解凶手的,不是重案组,也不是专案组,应该是你才对。” 她的话再次让龙熙蕊感到意外。 迟姗姗眼中忽然射出真诚的目光:“大家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 “只要心灵真实,何惧人言可畏!很多时候,真相和真理一样,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龙熙蕊听后欣然一笑,抬手举起杯子说道:“不管怎样,我至少得谢谢你的牛奶。” 谢别了迟姗姗,龙熙蕊走出几步,又回头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迟姗姗转身道:“请说!” “908027607726,分析一下这个数字要传达的信息。” “没问题,我喜欢数字游戏。” “要不要我把它写下来?” “不必了,908027607726嘛!印在我脑子里了!” 两人再次道别后,龙熙蕊感觉心里一下子舒缓了许多,但她惊讶迟姗姗这样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居然能够开导可谓已千帆过尽的自己,仿佛她有办法把句句话都说到自己心里。不过按照迟姗姗自己的说法,能跟上她的逻辑,听懂她说话的人,也算是奇货可居了。想到这里,龙熙蕊心头更加释怀地喝起了那杯余温未尽的牛奶。 “我现在需要一个可以好好睡上一觉的地方。”龙熙蕊连线夜瞳说道。 “怎么,明鉴兄弟俩没给你休息的时间吗?”夜瞳以电子音回答道,“希瑞,上直升机再说吧!” 龙熙蕊转进一条无人小巷,头顶很快传来螺旋桨的嗡鸣,她从腰间射出登天索锁住直升机的滑橇,随后回收登天索迅速将自己拉向天空。短短十几秒钟,她已经翻身坐进了驾驶舱。 “如果不嫌弃睡地下室的话,我可以让你在十分钟之内就躺到床上。”夜瞳说。 “那我至少要少睡十分钟了。” “要是你能够在直升机里睡得着,实际上你是可以睡上两觉的。”夜瞳见招拆招说道。 “那还不少给我一点儿噪音。”龙熙蕊说着给自己戴上了释放着悠扬音乐的耳麦。 据说成功人士都是一些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注意力的人。*可以在闹市读书,巴尔扎克每天最多睡6个小时。其实很多日理万机的人并非睡眠少,而是睡眠质量高。有的人躺在床上,却夜不能寐;有的人看似沉沉入睡,却整晚被噩梦困扰。良好的睡眠,实际也是人对自身注意力良好控制的一种体现,而能够控制自己睡眠的人,做起事来往往事半功倍。 龙熙蕊轻轻闭起双眼,不多时便已开始享受睡眠。 夜瞳遥控着直升机驶向烈士陵园附近的一片小树林,在林外空地平稳着陆后,他唤醒龙熙蕊道:“林子里有一棵歪脖树,找到它最下面的一束分枝就往下拉。” 龙熙蕊依言而行,只听“咔”的一声,地面忽地翻起一块铁板,同时现出一道石梯。 夜瞳说:“这是一个军方废弃已久的安全屋,待会儿你用骆驼猴子换回童舒阳那女孩,可以把她带回到这里。” “算你想得周到!” 龙熙蕊进入地下室,里面虽然空间不大,但布置得还算简约素净。一张大床质地柔软,触感舒适。 “现在离凌晨的交易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应该足够你满血复活的了。”夜瞳道。 龙熙蕊躺到床上,说:“到时候别忘了叫醒我。” “sure(一定)!晚安,睡美人!” 高效的睡眠有利于精神和体力的恢复,同时也是健康的保证。临近交易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龙熙蕊已自觉醒来,尽管感觉精力充沛,但依然心中有气,气的是邓浩然对自己不假思索的怀疑以及不问缘由的指责。 “希瑞,人人都做,但是一个人能做,两个人不能一起做的,是什么?”夜瞳问坐上了直升机的龙熙蕊。 “做梦呗!你问这干什么?” “确定你不是在梦游,我也就放心了。”夜瞳打趣道。 龙熙蕊重新扎着她微乱的秀发,说:“一会儿跟一点红的交易,很可能不会一帆风顺。” “我也有种不祥的预感,”夜瞳说,“不过还是对你充满信心。” “你再恭维我的话,我可真要梦游了。” “她们已经提前到了。”夜瞳突然提高声音说道。 话音未落,驾驶舱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夜瞳传来的卫星监控画面,可以看到交易地点的小巷里,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坐在地上。 “放大画面。”龙熙蕊对夜瞳道。 于是显示屏上的图像一帧一帧地逐步放大,直到龙熙蕊可以清楚地辨认出那人的样子。 “是她!童舒阳!”龙熙蕊说,“卫星上有没有其他人的迹象。” “方圆百米之内暂时没有,不过这似乎更令人感到不安。”夜瞳的声音里不觉间多了几分担忧。 “看来她们是在等我先现身。” 说着,龙熙蕊拉开舱门飞身而出,同时自腰间射出登天索拴住直升机的滑撬。她已经计算好此刻的飞行高度,在身子即将落地之时,登天索刚好拉伸至极限,因而她疾速下坠的身体骤然停住并微微上弹,她就势一个后空翻并收回登天索,最后右膝微屈终于安稳着陆。 龙熙蕊上前扶住童舒阳,伸手一探,发现她鼻息尚存,但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忽听背后有人笑道:“不愧是妙花神探,连出场的方式都要这么炫!”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出 尔 反 尔 龙熙蕊闻言起身,回头只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出锥如电而又嗜血成性的一点红。 “你要的人我带来了,我要的东西呢?”一点红开门见山问道。 龙熙蕊沉声道:“预料之中,我要的人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别紧张!她的心脏跳得比我还好,再说她现在的样子总比被捆着手脚塞着嘴,睁大了眼睛像鬼一样瞪着你好吧!” “难道你是在等着我说点儿什么,好赞扬一下你想得周到吗?” 一点红冷笑两声,伸出右手说道:“把东西给我,她就归你了,你应该趁早带她去个安全又暖和的地方。” 龙熙蕊倒是有点儿喜欢一点红的直爽,于是取出事先包好的骆驼猴子轻轻一抛,任由一点红抬手接了,然后转身抱起童舒阳离开。 一点红打开包裹匆匆看了几眼,微微点头,随即朝着龙熙蕊的背影叫道:“听说你最近正配合警方调查什么‘长靴终结者’的连环截肢案,关于那个藏在蓝雪人里面的受害者,我也许可以为你提供一些线索。” 龙熙蕊听了蓦地停下脚步,回身望着一点红,示意她继续。 一点红从怀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用力甩向龙熙蕊。信封快速旋转着带起一阵冷风,被龙熙蕊腾出右手接过,她单手拆开信封,原来里面是一打照片。龙熙蕊放下童舒阳拦腰搂住,拿出照片仔细观看,只见在蓝雪人的背井(景)下,都是关于一辆红色跑车的照片,看外形便知那是一辆价格不菲的奢华豪车,尽管车身上有不少碰撞的痕迹。最后一张照片上,车旁站着一个男人,样貌清晰可见,居然是地产巨富樊高的儿子——樊路崎。 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来看,都是在蓝雪人对面的方位拍下的。 龙熙蕊心念一动,对一点红说:“那天夜里,你就呆在杨蔚雪的庞贝古城咖啡屋里。” “其实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我现在已经建立起一种互利的关系了。” 龙熙蕊收起照片,说:“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风月宫合作的时候,是你提出分道扬镳的。” “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还没忘。”一点红言语中依然恨意拳拳,但很快语气一转,“不过看在骆驼猴子的份上,就让往事随风吧!我喜欢跟像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希望你早日破案。” 话没说完,一点红已见好就收,转身快步疾行,她那轻盈的身影片刻间便消失于朦胧夜色之中。 信封里的一打照片倒是给了龙熙蕊意外的惊喜。她扶着童舒阳使其坐回到地面,然后用手机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拍摄下来,正准备立刻微信给邓浩然,但一想起此前他对自己无情的猜忌,几乎触到发送按键的手指又突然停住了,可是转念想到迟姗姗对她所说的“清者自清”那一席话,结果还是让手指点上了手机的触屏。 没想到另一边邓浩然很快就回拨了电话,但是语气依旧生硬:“怎么,拿警方的东西去讨好媒体以后,又想拿媒体的东西来讨好警方?好一招左右逢源,一箭双雕!你还真是个名符其实的私家侦探!噢,差点儿忘了问,那几张照片我们应该给你多少线人费啊?” 龙熙蕊异常被动地陷入难堪的沉默,实在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点儿什么。几秒钟过后,她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打扰了,邓警官。” 挂断了电话,龙熙蕊呆立原地,心里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希瑞,你再不上来的话,螺旋桨都快要冻住了。”夜瞳催促道,同时降低直升机的飞行高度,以便螺旋桨的轰鸣距离龙熙蕊更近一些。 “知道了。”龙熙蕊有气无力地说。 正准备俯身抱起童舒阳,龙熙蕊却发现她微微睁开了眼睛。 一看见龙熙蕊,童舒阳张开大嘴,可是声音极其细微地说:“喂……” 龙熙蕊知道她因为身体虚弱,有话要说却又有口难言,正要开口询问,忽听背后有异动,一回身,只见三个蒙面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立于近前。就身形判断,她辨认出对方是三个女人。 “你们是伊人社的人?”龙熙蕊问道。 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咯咯笑了起来,但却不是三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发出的,因为人在说话的时候,至少嘴巴、喉咙、胸腹会动,即使是腹语高手也难以做到三个部位完全不动,而且那些细微动作在人蒙面以后,反而会更加明显,所以龙熙蕊确定怪笑之人绝非对面三人。 “看来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你妙花神探!”女人继续说道。 龙熙蕊辨音识途,目光越过黑衣人,望见远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红衣女人,她并未蒙面,嘴里吸着香烟,月光下只能看到她嘴上涂得娇艳欲滴的唇彩和烟头散发出的氤氲白气。周围月黑风高,使她看起来三分好像人,七分更像鬼。 龙熙蕊本够心烦意乱,如今又觉伊人社背信弃义,于是气极地说:“一点红已经得到了骆驼猴子,她也说过这女孩归我了,可是你们……” “别误会,龙小姐!”红衣女人打断她道,“伊人社的人向来说一不二,既然一点红答应把那女孩交给你,我们自然不会阻拦,她当然可以离开,只是……你不能走。” 龙熙蕊淡淡一笑:“我为什么不能走?” “因为她们三个想要你的命!” 龙熙蕊笑得更加轻蔑:“既然你这么说,没办法了!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心情很坏,不过或许我应该感谢你给我送来了三个发泄的对象。” 红衣女人又咯咯笑了起来:“很好!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说着,她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于是三个黑衣女人先后出手。中间一人以一把短刀直刺龙熙蕊的胸口;左手边一人双手十指各戴一枚精钢指套,指尖锐如鹰爪,猛然抓向龙熙蕊的脸颊;右手边一人虽然动手最迟,使的却是一条软鞭,飞速横扫龙熙蕊的下盘。 龙熙蕊对红衣女人所说的确是心里话,短短一天,她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到头来却接连两次被邓浩然以尖酸刻薄之语奚落至极,心中早已愤懑难平,真想痛痛快快地找人打上一架,而且此时的她只想充分感受一下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所以连龙鳞飞花都不想使用,更别提马而明赠送的ice-blue。 尽管怒火中烧,但先前有马而明告戒过她伊人社的可怕,所以龙熙蕊胸中怒而不乱,手脚上更没有丝毫怠慢。眼见对方三“箭”齐发,同时分上中下三路夹攻自己,她立刻双脚疾动,飞身向侧方蹿出,一来躲开三人的攻击,二来则让战场远离坐在地上无法移动的童舒阳。 三个黑衣女人似乎早料到龙熙蕊会做此选择,如影随形般跟住龙熙蕊,而且配合饶有默契,总是分别从三个不同方位夹击,形成的合力更是威利大增。 龙熙蕊陷入重重包围,尽管一刻不停左闪右躲,却始终难以脱身。她只觉三人出招如同杀手,一招一式都尽显阴狠毒辣,无不朝着人身上的致命要害击出,自己稍不留神便有性命之忧。 不过显然龙熙蕊不俗的身手已然大大出乎对方的意料,三个黑衣女人在连番攻势过后,锐气稍减,配合上也不如之前那般心意相通,而在远处观战的红衣女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任由指间烟头上的烟灰一毫一厘缓缓延长。 十几个回合过后,龙熙蕊已大概摸清对手的实力,并想出克敌之策,决定以快制胜。 只见使短刀的女人迎面一刀刺来,龙熙蕊假意后退,随即跃身而前。这一下则大出对手所料,见龙熙蕊的身体迎着刀尖撞上来,她本来虚实变幻的一招便用上了十足之力。哪知龙熙蕊身法快如闪电,刹那间整个上身居然侧了过来,于是刀锋划胸而过,她人已贴至对手近身。可是对方因为出力太实,再无后手,如今门户大开,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只能暗自叫苦。 龙熙蕊本想重拳出击,以泄心头怒火,但机会来了却又一下子软下心肠,匆匆随手摘下了对手脸上的面纱。 三个黑衣人中一人失势,即刻导致另外两人气颓。龙熙蕊乘胜追击,又向拥有一对钢爪的女人抢攻过去。对手则仗着手指上的利器,肆无忌惮想和龙熙蕊的双拳对击,不想龙熙蕊突然抖出手上的面纱卷住了她奋力抓出的利爪,对方心头一凉,与此同时脸上又是一紧,才知自己的面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摘下。 见龙熙蕊连连得手,使软鞭的女人急急挥出一鞭,而惯用登天索的龙熙蕊对软兵器的攻击路数更是了如指掌,软鞭扫来间她已快速转起腰身,结果不知是软鞭缠住了她的身体,还是她的身体绕住了软鞭。对手只觉还没看清楚眼前的状况,脸上的面纱便已不翼而飞。 三块面纱悉数到手,龙熙蕊跳出圈外,借着月色端详起三人的样貌来,不禁心中暗叹伊人社美女如云,眼前三位伊人纵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也绝对称得起鲜眉亮眼。 龙熙蕊将目光望向远处的红衣女人,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自 焚 一缕夜风轻轻袭过,卷起红衣女人手指间香烟前端的一截烟灰,吹得它在黑暗中无声飞舞。 又是一阵古怪的笑声,红衣女人对龙熙蕊道:“我说过她们三个想要的是你的命,那么你怎么可以活着离开呢?” 她话一出口,三个黑衣人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龙熙蕊心生不悦,明明胜负已分,就算她们三人联手,也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可现在却不依不饶,无异死缠烂打,未免有失风范。 转念间,三条黑影已经攻到眼前,又成合围之势。 经过先前一役,龙熙蕊已知己知彼,此时再战不殆,纵然自己双拳敌六手,空掌斗白刃,但与其左闪右躲跟三人缠斗,倒不如专攻一人。想到这里,她扭头避开抓向自己面门的利爪,又侧身让过呼啸而至的软鞭,骤然转守为攻,跃向使短刀的女人。 对方见龙熙蕊来势汹汹,正准备挥刀刺出,没料到龙熙蕊顺着风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出一块面纱,不失毫厘罩在她脸上,不过与此前蒙面不同,这次面纱连她的双眼也遮住了。 女人慌乱之间用左手一抓,迅速揪下那块面纱,哪知眼前刚刚一亮,第二块面纱又挡了上来,她只好故技重施,一掀左手,可是才扯开第二块面纱,第三块又已随风而至。 恍惚中发觉龙熙蕊已移身近前,女人暗叫不好,就算自己揭开这最后一块面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把自己击倒。 危急关头,女人把心一横,干脆来个两败俱伤。凭感觉她确定龙熙蕊的身体已经和自己近在咫尺,便不再理会脸上的面纱,而是倾尽全力向前甩出右手的短刀,同时心中不禁暗暗冷笑:“妙花神探,离我这么近,我看你怎么躲开我这把忽然变成暗器的‘飞’刀!” 霎那间,刀已出手,女人随即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呼,正自高兴,左颊却已结结实实挨上一腿,踢得她整个人斜飞出老远,紧接着重重摔倒在地。她深知这一脚被踢得不轻,左颊必然满是乌青,但心中却虽败犹荣,欢欣不已,于是迫不及待抓下面纱,想一观对手中刀后的惨状,可是刚刚从嘴角泛起的一丝浅笑却在瞬间凝住。 只见她那位使软鞭的同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右边的胸口上正插着她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刀。 再看龙熙蕊,居然安然无恙,正与那十指如钩的女人战在一处。 一下子失去两个强敌,龙熙蕊不再拖泥带水,一心速战速决,见对方一对利爪扑面抓来,便以双手相迎,结果不偏不倚捏上了对手的两只手腕。 女人只觉自己的腕关节好似被一对铁钳箍住,电击一般痛麻难耐,纵然双手有利爪十根,眼下却再难屈伸一指。无奈之下,她右腿摆出,想直踢龙熙蕊的小腹,不想又被龙熙蕊料得先机,以风驰电掣的一腿扫开她用作支撑的左腿,于是她刚一抬起的右腿便无力再动,整个身体只能悬空而坠。 龙熙蕊此刻再无心慈面软之犹,一记肘槌直截了当撞在女人的胸骨之上,打得她身体往后翻转着砸向地面。 三个对手接二连三被逐一搞定,龙熙蕊正准备长出一口气,又听背后恶风不善,转眼看见使短刀的女人竟赤手空拳又朝自己冲了上来。 龙熙蕊心中顿时狂怒大盛,暗想此人出手阴狠而又无惧生死,幸好自己身手敏捷,侧身躲过了她那近身丢出的一记“飞”刀。 当时使软鞭的女人正从她身后攻来,因此躲闪不及右胸中刀。 此后龙熙蕊出腿踢中对方,但已然脚下留情,并未下了死手,可是此人居然无赖一般还要拼命。令龙熙蕊更为愤怒的是,对手明知是她自己错手误伤了同伴,那人至今仍生死未卜,她却始终置之不理,只顾无谓耍浑。 盛怒之下,龙熙蕊右手指缝间倏地各鼓出一枚龙币,拳风过处,三枚龙币精准地敲在女人左边的三条肋骨之上,顿时骨断如朽木,女人痛不欲生惨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龙熙蕊再次望向红衣女人。 这次红衣女人没有咯咯怪笑,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鼓起掌来。 三个黑衣人先后摇摇晃晃爬了起来,就连右胸中刀的女人也几经挣扎,最后还是步履蹒跚地跟其余二人站到一处。 龙熙蕊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难道伊人社的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吗? 红衣女人突然停住鼓掌的双手,对三个黑衣人道:“该是时候兑现你们对主人的承诺了吧!” 说着,她把指间那烧得只剩下烟头的烟蒂随手一弹,那东西却如同被弹弓射出一般,直直飞向使短刀的女人那张此时已变得惨白可怖的脸。 女人一不躲二没闪,居然张开嘴巴将那枚烟蒂一口吞进了喉咙。 接下来,更让龙熙蕊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她口中一下子闪出了火光,随之周身自内而外燃烧起来。她身边的二人不约而同也张着嘴凑近她那被熊熊烈火吞噬的脸庞,结果一般不二,两人的身体迅速化为炎峰火树。 龙熙蕊难掩心中骇然,却一眼看出了内中玄机,原来三人事先已喝下了满肚子高效能的燃油,所以从口腔开始的消化道内沾火就着,显然三人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死之心来向自己挑战的,难怪时时处处对自己紧b(逼)不舍。 迎风咆哮的火焰惹得龙熙蕊脸上发烫,可是人肉烧焦传来的特殊气味却即刻化为恐惧,彻底冰封了她全身的热度。 喝油自焚不比体表起火,这时再想救人恐怕为时已晚,但龙熙蕊还是不顾一切朝那三团火焰奔去。 动身之间,她耳边隐隐传来三人紧咬牙齿所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那种烈火焚身的痛苦可想而知。 龙熙蕊迫不及待正要出手救人,却感到一股劲风从后脑袭来。情急之下,她不得已侧身跃出,只见红衣女人如鬼魅一般飘然而至,拦在她和三个“火人”之间。红衣、红唇、红指甲,使她行动起来犹如一团赤焰,看起来甚至比她身后的三团烈火更叫人心惊。 “你就这样看着她们被活活烧死?”龙熙蕊厉声问道。 “准确地说,我更喜欢聆听她们死前的叫声。”红衣女人说完又咯咯笑了起来。 除了她那幸灾乐祸的笑声,龙熙蕊的确也听到了从那三团火焰中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嚎,一时急得心如火烧,却不忘奋力上前。 可是不管龙熙蕊上下左右,身在何方,红衣女人总是如影随形挡在她身前,犹如一道火红的屏障。 单凭那形容鬼魅的身法,龙熙蕊便知她的身手远在自焚的三人之上。 救人刻不容缓,龙熙蕊右手一扬,使出龙鳞飞花,连发三枚龙币,用意却不在伤人,只为退敌。 可是红衣女人并未闪身躲避,不知何时脱下红色外套挡在身前,人已飞身向后跃出,结果三枚龙币悄无声息打在红衣之内。 龙熙蕊正欲再发龙币,女人却把手一挥,说:“无需你费心劳力,她们三个已经死了。” 果不其然,此前鬼哭狼嚎的呻吟嘎然停止,三个“火人”前仆后继。 望着龙熙蕊脸上惋惜痛苦的表情,女人冷笑道:“难道她们三个不该死吗?” “技不如人就要自尽,那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不该死了!”龙熙蕊怒道。 “技不如人并不可恶,不过不自量力就死不足惜了!”女人说道,“我家主人告诉过她们,就算三人联手,也必定败在你的手下,可是她们三个偏偏不信,非要赌上性命,结果已经证明,她们三个没资格继续苟活于世。不自量力,该死!不相信主人的话,该死!兑现当初对主人的承诺,更加该死!所以,无论从哪一点上来说,她们三个都非死不可,而且死有余辜!” “你家主人是谁?伊人社的社长?”龙熙蕊问。 女人笑道:“你可以这样去理解,当她想亲自见你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她真的那么想要我的命吗?” “别误会!她不但不想要你的命,还希望你长命百岁呢!只要你肯加入我们伊人社。” 龙熙蕊冷笑一声:“难道我龙熙蕊会加入你们这样一个毫无人性的冷血社团?” “你未免把我们看得过于狭隘了,伊人社的宗旨,是要彻底地改变人类社会。” “听说伊人社所有成员都是女人,可是我可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 “其实人类社会从诞生之初就是母系氏族。”女人说着话锋一转,“话题好像扯得太远了,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加入我们伊人社的。” “伊人社!你们!”龙熙蕊一字一句道,“那么你又是谁?” “主人给我起的名字是虞美人,你也可以叫我虞美。” “你倒是配得上这个花一样的名字,不过可惜虞美人是一种罂粟。” “我会想办法让你对我上瘾的!”虞美朱唇微启笑了笑,又道,“我家主人说得没错,伊人社缺少像你这样一朵妙花,另外至少今晚我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她们三个找到了归宿!” 龙熙蕊沉吟片刻,问道:“可以告诉我她们三个的名字吗?” “使刀的叫射干,使鞭的叫鸢尾,另外一个叫火鹤,不过她们都是明日黄花了!”虞美边说边穿回她的红衣,道,“听说你的龙鳞飞花天下无双,改天我得再好好领教一下才行。” 龙熙蕊以唤龙匣收回三枚龙币,同时淡淡一笑:“切磋可以,只是败者不要引咎自焚就好!” “一言为定!我家主人和伊人社十二佳丽恭候妙花神探大驾,而且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说完,虞美那咯咯的笑声已经渐行渐远。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百 朵 之 壁 三具焦尸身上的火焰依然在烧,耀亮了暗黑的夜空,在时而发出的微弱的噼啪响声中,虞美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于夜幕之下。 如果说龙熙蕊是素颜美女中的极品,那么虞美便是把浓妆艳抹运用到极致的典范。尽管人已远去,但她那惊艳妖娆的样子仍然在龙熙蕊脑海中挥之不去,犹如一场罂粟诱惑下的奇幻艳遇,给人一种意乱情迷的感觉。 “还好我不是男人!”龙熙蕊心道。 可是一转身,龙熙蕊不禁愕然满眼,四下哪里还有童舒阳的影子。 “见鬼!”耳边传来夜瞳后知后觉的声音,“刚才光顾着为你观战了!” “看来我能活到现在,有一半的功劳得归到你身上才对。”龙熙蕊反讽道。 就在这时,忽见一缕白色从黑暗中迎面飘来,龙熙蕊向前跃出,伸手一抓,原来是一张白纸。借着火光观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串殷红的大字:人在我手里,拿骆驼猴子来换。 龙熙蕊隐隐嗅到一丝血腥的味道,心中顿时一凛:“莫非那些字是用手指蘸着童舒阳的血写上去的!” 纸上的血字歪歪扭扭,潦草至极,瞧起来写字的人应该是个粗鄙莽夫,可是字的笔划又异常瘦削,说明那人手指很细,但能让一张薄纸在风力不大的夜晚从远处飞来,那人手头上的功夫必是卓绝不凡。 “有什么发现?”夜瞳问坐进机舱的龙熙蕊。 “对方要我用骆驼猴子去交换童舒阳,看样子并不是伊人社的人。” “那你现在作何打算?” 龙熙蕊想了想说:“或许有人会主动来找我的。” 此时此刻,虞美飘身走进密林深处一座宏伟豪华的庄园之内。灯光璀璨的大厅里,一个头戴面具的人正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骆驼猴子,椅子宽大的扶手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三国演义》,在其对面的显示屏上,回放着龙熙蕊和射干、鸢尾、火鹤三人打斗的场面,一点红则侧立身旁。 “主人!”虞美上前对着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面具说道。 “现在,你觉得她怎么样?”一个女人的冰冷却不失优雅的声音从面具后面发出。 虞美匆匆瞥了一点红一眼,低声道:“我承认之前有点儿低估了她。” 主人轻轻冷笑一声,看着显示屏说:“不过你脱下衣服来破解她的龙鳞飞花,也算拆招巧妙。” “多谢主人夸奖!”虞美说着抬手摘下安放在她胸前的微型摄像头,如今显示屏上的影像便是接收于源自那枚摄像头的信号。 主人随后又道:“虽然没输给龙熙蕊,但你却败给了另一个人。” “是谁?”虞美一脸惊讶地问。 “高手过招,只输一眼。”主人边说边用遥控器快进着显示屏上的画面,然后忽然定住,接着又转为常速播放。 虞美瞪大眼睛,只见画面上龙熙蕊扬手射出三枚龙币的瞬间,一条黑白相间的影子从她背后飞速闪过。 “如果那是个人的话,身法的确好快!”虞美叹道。 主人悠然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妖影功。” “你说那个人是‘南胜手,北妖龙’中默言堂的堂主——妖龙?”一点红突然接话道。 “不错,妖影功和龙吟爪正是妖龙赖以成名的两项绝学。” “银白的头发,乌黑的披风,难怪他的身影是黑白相间的!”和妖龙有过一面之缘的一点红说道。 “他偷偷劫走那个女孩,到底有什么目的呢?”虞美问。 主人说:“我猜他是想用那女孩来要挟龙熙蕊,让她出面从我们手上夺走骆驼猴子。” “可是如果当时妖龙就在附近,以他那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不干脆从我手上抢走骆驼猴子呢?”一点红不解地说。 “因为无论是谁,都不想惹上‘伊人社’这三个字,何况他妖龙又是个男人。”主人冷冷道,“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让龙熙蕊今晚‘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后她就不得不再跟我们扯上关系了。” “可是凭我对她的印象,她不像是那种愿意加入我们的人。”虞美说,“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龙熙蕊是一朵浑然天成的妙花,所以断然不会像流水一样无情。”主人放下手里的骆驼猴子,翻开那部《三国演义》,缓缓道:“再说,如果连一个人都征服不了,伊人社还何谈征服全世界!” 虞美望着主人手里的《三国演义》,说:“第一次交手,她就废了射干、鸢尾和火鹤,那主人你是要她作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云长,还是要她作单枪匹马独闯千军万马的赵子龙呢?” “熟悉历史,才可能改变历史。”说着,面具上露出的一对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芒,“我不是曹操,更不要她作徐庶。” 虞美看了一眼一点红,笑道:“既然主人对她志在必得,何不让十二佳丽全部出动,到时候就算龙熙蕊有三头六臂,也必然成为伊人社的囊中之物。” 主人微微摇着头站起身来,向大厅最里面的墙壁走去。只见高大的墙壁之上被掏出上百个壁龛,由上至下呈金字塔形排列,每个壁龛里都摆放着一盆花,花的颜色或红或紫,或白或粉,看起来则是繁花满墙,蔚为壮观。主人拿起墙边的烛火,依次点燃了“金字塔”最下面一行里的三盆鲜花,两盆红色,一盆蓝色,分别正是射干、火鹤和鸢尾。 “真正的奇花异草,就应该属于这里。”主人望着迅速在火光中枯萎的花朵说道,“当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就会主动加入伊人社的。” 这时一点红附和道:“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关于骆驼猴子的秘密,查得怎么样了?”主人忽然话锋一转。 “当时是风月宫的易尊出天价拍下了骆驼猴子,谁知他却莫名其妙白白送给了樊路崎。”虞美说,“后来还好被我出动军犬截了下来……” “一定是你不小心给忘了!”一点红打断她的话,冷嘲道,“你的狗好像不太听话,要不是我出手,现在你应该还在外面摸黑找狗呢!除此之外,易尊把骆驼猴子交给樊路崎的时候,说了一句想和樊高分享骆驼猴子的秘密。” “所以,知道骆驼猴子秘密的人,是樊高。”主人回身道。 一点红点了点头,说:“主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既然对方是个生意人,我们就跟他谈买卖好了。”主人又对二人道,“你们两个做得都很好,回去等我的指示吧!” 一点红和虞美离开以后,主人按下桌上电话的免提,说道:“叫阴阳双谋来见我。” 来到大厅之外,虞美绷起胭妆脂裹的脸,冰言冷语对一点红道:“听着,别怪我没有言在先,今后你要是再敢管我的事,休怪我翻脸!” 一点红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好像你也插手了我的事,本来我想跟龙熙蕊公平交易的,倒是你意外出现,结果陷我于不义!”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虞美突然大吼道,“真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简直快把那个女人奉若神明了!” 一点红淡淡笑了起来:“怎么,吃醋啦!我也不妨提醒你,别以为把自己变成了女人,你就能获得主人的芳心!我比你了解主人,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但如果是她不喜欢的东西,无论那东西变成什么样子,她也绝不会有一丝心动的。” “你说什么?!”虞美一对娇艳欲滴的红唇开始微微颤抖了,而脸上那浓重的妆扮似乎极好地修饰了她愤怒的表情,“不管主人怎样对我,我对主人的心都一生不变,永昭日月!当然了,像你这种冷血的人,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情为何物的!”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典雅,难道一厢情愿也叫爱情吗?” “你这个风月宫的叛徒,有什么资格出言玷污别人的真情?!”虞美恶言相向道。 一点红脸上也明显浮现出一丝怒色:“当初可是主人答应帮我救出皇母,我才加入伊人社的,我这样做,恰恰是为了拯救风月宫。” “别天真了!难道易尊会留着皇母这个祸根?说不定她早就死无全尸了!” 提到皇母的安危,一点红顿时脸色凝重起来,说:“只要一天没找到皇母的尸首,就不能证明她死了。” 虞美又阴阳怪气道:“说来说去,你的心里只有皇母一个人,你让主人怎么相信你?” “信不信我是主人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虞美咯咯笑道:“我又差点儿忘了,眼下你还有点儿利用价值,所以主人暂时还留你在伊人社。”说着,她前行几步,低头将一张“血”口靠近一点红的脸,道,“你听好了,有朝一日,主人一定会亲手把你那盆一串红给烧掉的;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亲手除掉那个妙花神探,赢得主人的真心的!” “你做得到才最好!千万别像那三个自焚的蠢货一样!”一点红一面说,一面退后几步,“还有,你也给我听好了,以后跟我说话的时候,千万别离我太近,因为你脸上的化妆品自助餐向来让我觉得恶心!另外,记得按时吃药,否则你的声线变粗了以后会更加阴阳怪气。”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身 体 谎 言 警局办公室里微黄的灯光让樊路崎感觉很不适应,他不得不略带忐忑地大口吸着香烟,仿佛不断从他嘴里吐出的白雾可以构建起一道屏障,好避免坐在对面的蒲雨眼中审视的目光将他灼伤似的。 “那天夜里凌晨左右,你在哪里?”蒲雨沉声问道。 “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在家里睡觉吧!”樊路崎有些支吾地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我找个时间证人?可是我家里房子很大的,就算我在家,也不一定有佣人看得见我。” 坐在蒲雨身边的神童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转,让显示屏正对着樊路崎,屏幕上打开的,正是龙熙蕊从一点红手里得到又通过微信传给邓浩然的那几张照片。 此刻,邓浩然正呆在另一个房间里通过摄像头监看着蒲雨盘问樊路崎的全部过程。因为连环截肢案已经完全转交给专案组,所以他不便插手,不过蒲雨还是慷慨地允许他协助调查,但局长胡国泰却一再劝诫他当个甩手掌柜。 “那么樊先生,你能告诉我照片上这个人是谁吗?”蒲雨指着电脑画面上的樊路崎,问樊路崎。 看见照片里的自己,樊路崎脸色登时一变,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说谎?”蒲雨眼睛里射出刀锋般的光芒,紧紧b(逼)问道。 樊路崎的头低了下去,他小声道:“那个女交警的事,真的与我无关!” “那个女交警?你不会真么快就忘记了她的名字吧?不如我帮你回忆一下,丁瑞妍曾经在汽车肇事的现场用警靴打了你,也曾经在风华月貌的餐厅用红酒泼过你。”蒲雨一面说,一面盯住樊路崎转开的眼珠,“不过既然你说她的事与你无关,那你就更应该告诉我,当晚你在那个蓝雪人周围干什么?” “我……” 看着樊路崎有口难言的样子,神童开口道:“我用电脑技术处理了一下这张照片,发现你的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说着,他伸出手指敲了一下键盘,只见照片呈现出反色的效果,如同冲洗之前的底片,但在这样一种效果之下,透过樊路崎身旁汽车的车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个人影的头像,长发披肩,胸部微耸,显然是个女人。 “如果真相叫你难以启齿,不如我们换个问题,”蒲雨又道,“你车子里面的女人是谁?” “她……”樊路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接着叹了口气,用力将烟头戳到烟灰缸里,说,“我想我得找我的律师来回答你的问题。” 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刚刚进入梦乡的邓莞尔,几天来被闺密丁瑞妍的不幸遭遇搞得神情恍惚的她随手抓起电话放到耳边,只听一个年迈的男人声音说道:“莞尔,是我,毕德律。” 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邓莞尔一激灵从床上坐起身来,因为毕德律正是她所在律师事务所的法人代表,同事们平时都叫他boss(老板)。毕德律是本市首屈一指的铁嘴大状(大律师),叱咤法庭十几年,擅长打各种官司,而且无往不胜,有人说他是能够将法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奇才,也有人说他是赢了法律却输了道德的败类。很多人称他是律师界的标志性人物,给他送了个外号叫wyer(律师)毕”,还有人根据谐音戏称他为“毕‘老爷’wyer)”。 “boss!”邓莞尔急忙应了一声。 “你还没休息吧!”毕德律又问了一句。 “没……还没!”邓莞尔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其实连日来的操劳早已让她身心俱疲,所以这晚一下班便力不从心地钻进了被窝。 “我现在纽约开会,所以有个急点儿的case(案子),得麻烦你替我跑趟警局。” 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而且此时身体不适,但邓莞尔还是违心地说了句“是”。 “你要在十分钟之内赶到警局。”毕德律继续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当事人涉嫌蓄意伤人,到时候你跟警察说,他身体不舒服,然后就带他离开警局,其他的事等我回去以后再说。记住,这个当事人是我相当重要的一个客户,他的名字叫樊路崎。” “樊路崎!”邓莞尔大声叫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毕德律反问的语气中已露出一丝不悦。 “没……没问题!”邓莞尔听同事提过,毕德律最不愿意听下属say-no(说不),何况她才刚刚毕业参加工作,在没有任何业绩的情况下拒绝老板的指示,显然是不明智的。 “好,那我就不耽误你动身了。”毕德律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邓莞尔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荒唐,哥哥邓浩然刚找到线索把樊路崎带进警局,自己却要以律师的身份把他保释出来。 可是私归私,公归公,况且一言出口,驷马难追。 “这就是工作!”她自我安慰道,随即跳下床钻进洗漱间,简单梳理了几下略显蓬乱的短发,然后换下睡衣,抓起外套便出了门。 当邓莞尔搭的赶到警局的时候,让几乎所有见到她的人感到意外。 “莞尔,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邓浩然问。 “我是为我的当事人而来。”邓莞尔望着坐在角落里吸烟的樊路崎说道。 听到她的话,樊路崎站起身来,惊讶地说:“怎么是你?毕大状呢?” “他还在美国。”邓莞尔冷淡地回答道,眼睛连看都没看樊路崎一眼。 “你没搞错吧!瑞妍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却来保那个——?”邓浩然本来想说“浑蛋”两个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不起,哥,这是我的工作。按照法律程序,现在我得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聊几句。” 面对邓莞尔一本正经的样子,邓浩然也无可奈何,只好允许邓莞尔了解目前警方手头的证据。 之后,跟邓莞尔独处一室,樊路崎笑道:“邓律师是吧,怎么那个姓邓的男警察是你哥哥?” 邓莞尔伸手一把揪掉樊路崎嘴上叼着的香烟,丢进烟灰缸,一脸严肃道:“听着,你现在必须跟我说实话,丁瑞妍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樊路崎满脸无奈道:“实话实说是必须的!她的事我也很遗憾,可是的确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邓莞尔瞪大了眼睛盯着他脸上稍显从容的表情看了几秒钟,说:“不是你最好!但如果想早点儿离开这里,你就得按我说的去做。” “没问题,洗耳恭听!” “警方有权扣留你24小时,现在唯一可以让你提前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作为嫌疑人的你身体不适,暂时无法继续接受警方的调查。” “明白,本来我一到这里就浑身头疼。” “别嬉皮笑脸的!你必须让他们相信你真的身体有问题才行。” 她话音刚落,樊路崎便开始解西装里面衬衫的钮扣,随即两眼一翻,身体突然抽搐起来。 “喂!你怎么啦?”邓莞尔叫道,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我的心……跳得好快……”樊路崎手捂胸口表情痛苦地说道。 “快来人哪!”邓莞尔不知所措地喊道。 见邓浩然和专案组的人先后抢入房间,邓莞尔指着樊路崎说:“他说心跳加快!” “我以前……有……心脏病的……”樊路崎挣扎着附和道。 “快!让他平躺!”蒲雨说着,快速将桌子上的纸杯、烟灰缸等物收拾到一旁。 邓浩然会意地从椅子上一把抱起樊路崎,随后将他的身体轻轻平放到桌子上面。 这时蒲雨的手已经搭上樊路崎的手腕:“果然脉搏超过120次每分钟!” “得立刻把他送去医院才行!”邓莞尔说。 “我的车……就停在……外面……”樊路崎一边呻吟一边说,同时右手摸出了车钥匙。 邓莞尔伸手接过车钥匙:“让我开车送他去吧!” 邓莞尔轻轻一脚油门,豪华跑车便已蹿出老远。 “跑车的油门你得hold(收)着点儿踩。”只听躺在副驾驶的樊路崎说道,紧接着他迅速收直了座椅。 “你没事啦?”邓莞尔大吃一惊问道。 樊路崎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间捏着一枚领带夹。 “没想到这玩意儿夹在肉上还真疼!”说着,他揉起了自己的肚子。 邓莞尔如梦初醒:“原来你是用这种自虐的手段让心跳过速的!” “怎么样?我聪明吧!”樊路崎很是洋洋自得地说,“你知道吗?用嘴撒谎并不难,让身体撒谎才大有难度。” “想不到你还真是下了血本!”邓莞尔不屑一顾转着方向盘,说,“那现在好像应该由你开车送我回家了。” “别急着说再见嘛!邓律师,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邓莞尔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富二代家世煊赫,之后又能请到boss毕德律一张铁嘴撑腰,而警方目前尚未掌握真正用力的证据,所以未必能占到任何上峰,反倒是自己现在有了接近樊路崎的机会,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套出点儿什么。 想到这里,她扭头问了一句:“去哪儿?”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无 礼 要 求 随着马达的轰鸣,跑车将夜的寂静甩在身后,开进一条喧闹的长街,道路两旁闪烁不定的霓虹灯立时让邓莞尔目不暇接。 “就这儿吧!停车!”樊路崎抬手指向一块耀出几个英文单词“light-years-bar”的霓虹灯牌匾。 “光年酒吧!”邓莞尔心里一震,虽然她偶尔也会和同学朋友到迪厅、酒吧之类的地方散心,但光年酒吧却是一个让她早有耳闻可是始终未敢接近的地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太贵。她认为那种地方跟自己这种寻常百姓之间的距离,要以光年来计。 车子刚刚停好,已有西装革履的waiter(男服务生)和waitress(女服务生)上前为两人拉开车门,接着男的去泊车,女的来引路。 走进酒吧大厅,邓莞尔一下子觉得仿佛进入了迷幻的梦境,从屋顶、墙壁到地板,处处都是灯光,不过不但没有把四周照得明亮,反而更像是在制造昏暗,结果让人无论看哪里都是影影绰绰的。 二人一坐上吧台前的高脚凳,金发碧眼的调酒师便主动用英语向樊路崎打起了招呼:“hello,craig(克雷格),what’s-your-taste-tonight(今晚你的口味是什么)?” 调酒师胡子长,头发更长,说起英语来有浓重的英式腔调。 dy-first(女士优先)!”樊路崎说着扭头问邓莞尔:“你喝什么?” “咱俩都喝酒,等会儿谁开车?” 樊路崎面露轻浮,笑道:“喝点儿酒再开跑车,才够刺激!再说,要是有哪个交警拦下我,说不定还主动送我一程呢!” 邓莞尔却一本正经而且如数家珍地说:“酒后驾驶,暂扣驾照6个月,并处10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罚款;此前曾因酒驾被处罚却再次酒驾者,处10日以下拘留,并处10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罚款,吊销驾照;如果是醉酒驾驶,由公安机关约束至酒醒,吊销驾照,并依法追究刑事责任,5年之内不得重新获取驾照。” “律师和交警不会是亲戚吧?”樊路崎脸上笑得依然轻松,“那就只好麻烦那个泊车的waiter喽!反正到时候保证路路畅通地把你送回家就是了!” “酒驾不只是拿你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更是拿别人的生命去冒险!”邓莞尔板着脸说。 “知道啦!铁面判官!司机一滴酒,亲人两行泪!你再不叫喝的,人家调酒师可要等得不耐烦了!” “a-cup-of-lime(青柠汁)。”邓莞尔用英语对调酒师说。 “看来待会儿得由你这个喝饮料的送我回家了。”说完,樊路崎又对调酒师道,“david(大卫),bailey’s(百利甜酒)。” 端起高脚酒杯,邓莞尔呷了一口里面的饮料,却见樊路崎手中的酒杯一下子撞了过来。 “cheers(干杯)!”他说。 “cheers-for-what(为何干杯)?”邓莞尔问。 “为你我的初见干杯啊!而且,至少我还得感谢你大半夜的把我从警局里保释出来。” “其实你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你的毕大状才对。” “你和毕‘老爷wyer)’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樊路崎喝了一大口bailey’s,问道,“他是你老板?” 邓莞尔不置可否道:“你可能会面临警方很严重的控罪,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紧张?还有心思在这里花天酒地?”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樊路崎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紧张的神色,反而笑得更加轻松,他悠然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那警方手中掌握的那几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你车里的女人又是谁?”邓莞尔就势让谈话进入正题。 樊路崎又喝了口酒,脸上微微泛起红晕,随后把嘴贴近邓莞尔的耳边。如果不是迫切想听他的下文,邓莞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那散发着酒气的嘴离自己的脸那么近的。 只听樊路崎压低声音道:“如果真相是当时我刚刚搞完车震,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跟那些警察说?” 邓莞尔手里杯中的lime(青柠汁)猛地摇晃了一下,她低头看着那一抹青涩,不觉心情泛起一丝荡漾,但随即还是把脸往外移了移,好对樊路崎的嘴敬而远之。 “跟谁?”不知道是出于律师对案情真相探究的职业本能,还是出于对樊路崎车震伴侣的好奇,邓莞尔问出了一个很是八卦的问题。 这次樊路崎主动把嘴收了回去,在高脚凳上坐直身体,缓缓道:“我就是为了不说出她的名字,才对那些警察撒谎的。” “在律师面前,你也不想说?” 樊路崎点了点头:“反正我跟那个女交警的事毫无干系,所以现在需要你这个律师用真相来还我一个清白。” 邓莞尔放下酒杯,说:“那你起码得让我了解真相才行啊!否则我怎么拿没人知道的真相来保护你的权益。” 樊路崎摇了摇头:“真相就是,我根本不是那个报上提到的什么‘长靴终结者’,而用辩护来证明真相,不是你们律师的本职吗?” “是,就算你告诉我的是事实的真相,但是不是事实的全部呢?你有的说,有的不说,结果只会妨碍到律师为你辩护。” “不过这可以验证一下你是否是一个高水准的律师。” 望着樊路崎脸上有些怪异的笑容,邓莞尔说:“坦白跟你讲吧,你的无礼要求恐怕得由你的毕‘老爷wyer)’来满足了。其实是他打国际长途让我今晚把你保出来,其他的事等他回国再说,所以我的任务已经功成圆满了。” 说着,邓莞尔站起身来,道:“我该走了,外面有很多出租车可搭,谢谢你请我喝了一杯,我也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再酒驾!” 不给樊路崎出言挽留的机会,邓莞尔话音未落便已转身离开,但尚未走出几步,忽听一声巨响,耳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她转身一看,顿时愣住。 只见身旁包厢的玻璃门已经碎得有些惨不忍睹,地面上有只洋酒瓶,也碎得只剩下了半截儿。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摇晃着身体向外走来,突然一脚踹开了玻璃门,吓得邓莞尔迅速往后退出几步。 两个衣着光鲜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跟了出来,一左一右拉住那醉汉的手臂,其中一个道:“天少爷,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该回去了。” 邓莞尔只觉说话的女人长相酷似新加坡女歌手蔡健雅,又听另一个短发女孩道:“是啊!天少爷,明天我们俩还有一首mv要试镜呢!” 她们口中的“天少爷”不是别人,正是史天赐,因为他对欧阳若斯反复示爱却遭到拒绝,于是夜里到酒吧来借酒浇愁,随行还带上了公司旗下的两位新人,却不想酒入愁肠后,便狂性大发。 只见他一把甩开女人的手,扬起右手便给了左手边的短发女孩一个狠狠的耳光。 “试镜!别忘了你所有的机会都是我给的!”史天赐咆哮道,“包括每一次你跟那些人上床的机会,全都他妈的是我给的!” 被打的女孩捂着肿起的脸颊已经泣不成声了,邓莞尔只觉她非常眼熟,她确信自己肯定在哪里见过她,反正不是从报刊杂志就是在电视上。 “哭!我说不准哭!”史天赐大吼着,见对方只是收住了哭声,但眼泪依然像断线的珍珠一样,簌簌而坠,他抡圆了胳膊又打了她一记耳光,而且力度比先前更大。 短发女孩被打了一个趔趄,幸好被长相酷似蔡健雅的同伴扶住。 “蔡健雅”急忙劝道:“别打了,天少爷,她知道错了。” 她一边说,一边扶着同伴往后退,生怕耍起酒疯的史天赐再次一巴掌打过来,掴在自己脸上。短发女孩也很知趣,尽管脸上火辣辣地胀痛,甚至连口中的牙齿都松动了,她还是拼命用手擦着从眼眶里决堤般溢出的眼泪。 邓莞尔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拦在史天赐身前,对被打的短发女孩道:“这位小姐,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健康安全,你完全可以报警的。” 史天赐打着酒嗝,冲邓莞尔哼笑一声,说:“你他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看着面生啊!” “我是一名律师。”邓莞尔肃然道,“出于本职,我有责任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一起伤人事件提出诉讼。” “我fuck-you(干你)!你第一天当律师啊!敢管我的事!”史天赐说着,左手一把揪住邓莞尔胸前的衣服,把她提了起来。 邓莞尔没想到男人们都有那么大的力气,瞬间她感觉脚尖都快离地了。 史天赐左手提人,随即便挥出右手,哪知忽然手腕一紧,一只大手拦下了他的胳膊。 “我嘈!怎么又是你?姓樊的,每次都是你坏我的好事!” 樊路崎拨开史天赐抓着邓莞尔的左手,说:“好像每次都是你做坏事却偏偏让我遇上才对吧!” “我告诉你,姓樊的,”史天赐不自禁摇摆着身体说,“今天的事,井水不犯河水!” “没错!你打你的女人,我不管。”樊路崎说着眼睛望向邓莞尔,又道,“但是我的女人,你一根毫毛也别想动!”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拼 女 人 “你的女人?”史天赐眯着已经快睁不开了的一对醉眼,仔细端详起邓莞尔来,随后确认她并不是那位曾经让他一见倾心的bootiful,便对樊路崎道,“怎么你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不过我还就是想尝尝你的女人是个什么味道!” 说着,史天赐迈开蹒跚的步伐朝邓莞尔扑去,幸好樊路崎早有防范,伸出双臂连拦带推,结果让醉得脚下没根的史天赐踉踉跄跄地往后跌出,仰面摔倒时又撞翻了身旁的一张桌子。 同来的两个女孩正要上前搀扶,却见他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半截酒瓶,又立刻收住脚步。 这时,酒吧的几个保安匆匆赶到,可是被史天赐握着酒瓶一指,就都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飞奔的双腿说停就停。 史天赐连滚带爬站起身来,醉眼朦胧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好不容易用目光锁定了樊路崎,大叫道:“我让你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说完,他伸直握着酒瓶的胳膊,缓缓冲着樊路崎的方向冲去。 他动作虽慢,但笨拙的身体实而不虚地移动起来惯性倒也不小,因此无论谁身上哪个地方被他手里的破酒瓶戳上,也都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樊路崎心里丝毫不敢懈怠,立刻往后迈出步子,准备先让身子退后,再图自保之策。 史天赐却如一头疯牛一般,不顾一切向前冲去,没想到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头上。眼冒金星之际,他人已倒地,手中的半截酒瓶也猛地一撒手,不知了去向。 出手打他的不是旁人,正是邓莞尔,原来她抡起肩上的挎包,出其不意一下子砸翻了史天赐。她的黑色小包虽然不是什么限量版的“驴”(lv)包,但此刻用作武器,竟别有一番妙处。而且邓莞尔自幼对警察哥哥邓浩然练拳踢腿耳濡目染,自己在擒拿散打方面也算小有造诣,所以刚才那一下在力道上同样是巾帼不让须眉。 “哎呀!哎呀!哎呀!……世界大战!火星撞地球!宇宙大爆炸!”姗姗来迟的前台经理peter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两位太子爷,这又是何苦呢!” 精通社交的peter深知无论是樊家还是史家,哪一家他都得罪不起,于是又对手下人道:“还不赶快动手收拾东西!” 话音刚落,他已亲自上前扶起史天赐,因为他一看便知双方动手的原因主要在于酩酊大醉的史天赐的无理取闹,所以与其说是“扶起”他,不如说是“紧紧抱住”他,另外让众人收拾地上的残局,其实是借机将双方隔开。 樊路崎也善解人意地说:“peter,你让人算一算,损坏的东西一共值多少,都记到我的帐上。” “哎哟!崎少,您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就小店这点儿烂东西,您随便搞!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peter,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一面说,樊路崎拉起邓莞尔的手,向酒吧出口走去。 自己的小手被樊路崎的大手用力攥着,邓莞尔只觉得心里有种舒服的感觉。 眼前是樊路崎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史天赐嘴里囫囵地叫着:“人呢?……我酒瓶子呢?……” 樊路崎和邓莞尔一出酒吧门口,waiter(男服务生)已经把跑车停到路边。 樊路崎主动为邓莞尔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却听邓莞尔道:“你忘了你刚刚喝了一杯bailey’s(百利甜酒)吗?” “可是我记得你喝的是lime(青柠汁)。”樊路崎说着一躬身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邓莞尔别无选择坐到了方向盘前面,忽然感觉眼前有一道光闪过,她一扭头,看见大街对面有辆黑色轿车开着车窗,长长的相机镜头从里面露了出来。 “好像有人在偷拍我!”邓莞尔关上车门说道。 “那是因为你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没准明天我们俩能一起上小报的封面呢!”樊路崎说着,从车里翻出一副硕大的墨镜递给邓莞尔,“在这条街上,那些狗仔队是无处不在的。” 邓莞尔戴起墨镜,发动了车子,想不到那辆黑色轿车居然一挑头跟了上来。 “现在怎么办?”邓莞尔有些慌乱地问。 “怕什么?狗仔队而已嘛!又不是藏獒,你怕他咬你啊?”樊路崎一脸淡定地说,“不过既然你开口问我,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如果我是你,我会借助跑车的性能优势,把那些狗仔甩掉。” 邓莞尔轻叹一口气,可还是用力踩下了油门。“你不是想以超速为代价,来甩掉他们吧?” “那你不是想以80公里/小时的速度来摆脱别人的跟踪吧?我这辆车最高时速可是能达到280公里/小时的!不过,速度只是它的性能优势之一。”樊路崎一边说,一边低头摆弄起车上的导航系统来,眼睛盯着电子地图说道,“在前面的路口右转,然后加速。” 邓莞尔虽然对他的提议毫不赞同,但还是依言而行。 “加速!再快一点!把油门踩到底!” 眼前是一条空旷的小巷,随着发动机震耳的轰鸣,跑车向离弦的箭一样,眨眼间已从巷口驶到巷尾。 “右转!……再右转!……停车!熄火!” 邓莞尔已经被樊路崎一句快似一句的指令搞得晕头转向,可身体却像个机器人似的精准地执行着命令,一转眼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方了,不过很快便从后视镜里看到尾随而来的那辆黑色轿车并没来得及跟着转向,直直向前开了过去。 “怎么样!超速的时间不过几秒钟,严格来讲,这不能算作超速。”樊路崎洋洋自得地说。 “我只觉得我有点儿想吐的感觉。”邓莞尔按下了车窗,好让自己透透气,“看来那些狗仔队对你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了,你说他们为什么对你那么感兴趣呢?” “好像他们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对我身边的女人感兴趣吧!” “那至少说明你可以不断给他们新鲜感,是不是遇上你的女人都可能一不小心变成你的女人?” 樊路崎笑道:“这倒是我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 感觉车内温度已下降到适宜,邓莞尔关起车窗说:“难怪酒吧那个酒鬼说你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呢!” “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酒鬼,他叫史天赐,他老爸可是未来娱乐的大老板史计。” “未来娱乐?你是说欧阳若斯所在的那家大公司?”邓莞尔摘下脸上的墨镜,叫道。 “说对了!好像在你们眼里,那些明星比娱乐公司的老板更有名气!” “可能是因为在电影电视里抛头露面的都是那些明星的缘故吧!”邓莞尔说,“原来那酒鬼是个大有来头的人,难怪酒吧经理也叫他‘太子爷’呢!……可是我用挎包打了他的头!……”说着说着,邓莞尔心里有点儿开始后怕了。 “还好你是在他喝醉的时候动的手,否则以他那有仇必报的性子……”樊路崎笑眯眯地看着邓莞尔的眼睛,又道,“不过你放心,既然我对他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就一定会罩着你。” “你少自作多情了!”邓莞尔脸上微怒,道,“原来你们这种人,除了拼爹,就会拼女人!我可不作你的战利品!” 经她一说,樊路崎也不冷不热地道:“战利品?你觉得我赢了吗?真要是跟史天赐拼女人,你觉得你比他身边那两位强吗?” 他的话倒是让有着很深追星情结的邓莞尔有些自惭形秽,她说:“我承认明星我比不了,但今晚倒是让我见识到了当明星最辛酸的一面。” 樊路崎淡淡一笑:“也许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在媒体上看到她们最光鲜闪亮的一面了。听说过泉贞七子这个组合吗?” 毕业以前,邓莞尔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追星大咖,在学校里茶余饭后谈的都是娱乐圈的八卦,就连回到家里,也经常喋喋不休搞得哥哥邓浩然敬而远之。此刻,樊路崎说出的“泉贞七子”四个字,就像一缕火光,即刻引爆了她的八卦瘾,一肚子怒气瞬间便已烟消云散。 “我听过她们的歌——对——叫《七日恋》,最近在国语歌榜单上很火的,听说她们是要代表中国实力来对抗韩国女团的。”邓莞尔双眼放光地说道。 “没想到你还挺八婆的!” “是八卦!” “好吧!八卦婆,我手机里有《七日恋》的mv。”樊路崎说着,把他的豪华手机递给了邓莞尔。 邓莞尔知道新曲《七日恋》的mv目前还不能在网上免费下载,于是接过樊路崎的手机,只见屏幕上正是泉贞七子劲歌热舞的画面,全景过后,便是七子的个人特写镜头,她突然发现其中两个就是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两个女孩。 不知何时,樊路崎已经把脸凑了过来。 “这个女孩的名字叫闻汀。”他指着被史天赐殴打过的短发女孩说。 “那个长相酷似蔡健雅的呢?” “酷似蔡健雅,你还挺有眼光,不过那是整容以后的结果,她的名字更有趣,叫张颖靓。” “张颖靓?怎么跟张靓颖那么像?名字不会也是整过容的吧?” “诶!猜对了,其实她的原名叫张颖。” 正文 第一百章 车 震 听闻樊路崎对泉贞七子的情况了如指掌,邓莞尔随口道:“知道这么多,你叫我八卦婆?你自己是个八卦公还差不多!” 樊路崎幽幽笑道:“如果你愿意叫我八卦公的话,我倒是没意见,反正八卦公和八卦婆正好是一对。” 意识到被樊路崎将计就计反倒令自己作茧自缚,邓莞尔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怨道:“我发现你这人占女人便宜没边儿是吧!” “好!那我们不谈公婆,只谈八卦好了。”樊路崎说着从邓莞尔手中拿回他的手机,在屏幕上连拨带点弄了几下,又递还给她。 邓莞尔低头瞧去,只见手机上竟然是樊路崎跟泉贞七子的合照,她横划着触屏,接下来的又是他与七子各人单独的合照。 “她叫汤泉,是主唱……这个叫聂源贞,唱功、舞技也是样样都好……其实这两个人才是她们的主力,只不过为了组建女团,才又硬加了另外五个人进来,凑成七子。”樊路崎在一旁说道。 “汤泉、聂源贞,所以组合的名字叫泉贞七子,怪不得《七日恋》的mv里她们俩的特写镜头明显比别人多,而且论容貌、身材,她俩也远在其余五人之上……咦!你觉不觉得这个聂源贞长得很像一个人?” “你是说妙花神探龙熙蕊?”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见过一面,她们俩长得的确很像。”樊路崎曾经在云中山的雪地里和龙熙蕊一同对抗过上百条饿犬,当时虽然他已发现龙熙蕊和聂源贞长相有几分相似,但迫于情势紧急,没有机会搭讪,可后来还是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了关于龙熙蕊的一些情况。 邓莞尔继续翻着照片,而樊路崎就像旁白一样,同步介绍着照片上的美女:“这一个是模特出身的,叫李王咏菲……” “不会又是‘整过容’的名字吧!不过倒是好记,李咏王菲。” “反正名字就是个代号嘛!能让人记住不忘,就证明那名字起得不赖……她叫渡边栀子,日本人。” “不是中国女团嘛!怎么里面连日本人都有?” “为了开发日本市场呗!还有韩国的呢!就是她,叫朴敏善。” “噢!看来韩国市场也需要开发……这两个刚刚见过,闻汀和张颖靓对吧……诶!你跟她们有这么亲密的合照,泉贞七子不会都是你的女人吧?”邓莞尔故作好奇地问道。 “别误会!那天我公司一个楼盘开瘦,请她们来压场的。就这几张照片,要是折合了她们的出场费算下来,我也是花上了大价钱的。”樊路崎说着收回手机,又道,“你不是打算就这么跟我在车里秉烛夜谈吧?很多狗仔都认识我的车,所以如果我的车子在一个地方停久了,没准会有人守在附近等着偷拍车震呢!” “听起来好像待在你身边的女人都时刻面临着危险啊!”邓莞尔瞪了他一眼,突然发动了跑车,由于油门踩得太急,车子猛地晃了一下才开始前行。 “喂!车震可不是这样震的!”樊路崎嚷道。 邓莞尔继续加速,忽然又用力踩下刹车,于是车子嘎然停住,樊路崎的身子则借着惯性骤然前倾,却被安全带束缚住,结果又是猛然一震。 “是这样震的?”邓莞尔一脸鬼马地说,“还要吗?” “以前都是我震车,没想到今天是车震我!”樊路崎苦笑道,“算我怕了你这个跟我有名无实的女人了!” “那你记好了,我跟你那些被车震过的女人不一样,我可是个车震过你的女人。” 说完,邓莞尔再次开动了跑车,可刹那间眼前黑影一闪,情急之下她只好本能地将刹车一踩到底。 樊路崎的身体又是一震,但没注意去看前方情况的他大叫道:“i服了you!我一定记住你就是那个车震过我的女人,求你别在震我了!” 邓莞尔却满脸慌张地说:“我……好像……撞到人了!” “你说什么?”樊路崎转过脸来朝前方望去,果然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条黑影横着,俨然一个人躺在那里。 他立刻下了车,而不知所措的邓莞尔只好心惊胆战地跟在他后面。 地上的人背对他们侧身躺着,路灯下只能看见其穿着一身黑衣。 樊路崎上前一按那人肩膀,将其翻过身来,却一下子被黑洞洞的腔口顶住胸膛。 “别动!”一个冰冷的女声说道。 紧接着樊路崎看到的是在黑色面纱上露出的一对眼睛,从里面射出的敏锐目光叫他望而生畏。他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见对方调转腔口又对准了邓莞尔,赶忙伸出手一把将邓莞尔拉到了自己身后。 “是史天赐派你来的吧!动作倒是够快的嘛!”有邓莞尔在身后,倒是让樊路崎莫名间鼓起一股气壮山河的勇气来,他豪迈地上前几步,用胸口顶上腔口,朗声道,“不过这次是不是玩得大了一点儿啊!敢动腔啦!但我说过她是我的女人,有什么就冲我来好了!”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车轮声,转眼那辆曾经跟踪樊路崎的黑色轿车停在三人身旁,随后车窗一开,长长的相机镜头伸了出来,而闪光灯遇上一男两女的三角关系,就像电压不稳的灯泡一样,接二连三闪个不停。 当黑衣女人那黑洞洞的腔口出现在镜头之内的时候,拍照的人才颤抖着双手放下了相机。 腔声打破了月光下的寂静。 清晨微弱的阳光穿过路边松柏的枝头,细细碎碎洒在警戒线内忙碌着的人们身上。 “这一看就是仇杀嘛!”韩兴说道,尽管嘴里叼着香烟,但他嗓门儿依旧很大,“被害人连中两腔,手上一腔,头上一腔,而且是被近距离射杀,紫弹都是前进后出,两个伤处全是弹道留下的大洞,典型的仇杀手段。” “连中两腔?可是鉴证科的人只是在现场车旁的大树里找到了一颗紫弹。”史明珠质疑着韩兴的判断。 “这个嘛……”韩兴抬手挠了挠头,说,“原因应该是那颗没找到的紫弹压根儿就没打在树上。” “可是树后面就是水泥墙壁,上面也根本没有被紫弹撞击过的痕迹。”史明珠咄咄逼人说道。 见周围的上帝、李大龙、安平等人都默默盯着自己等待着下文,韩兴一脸尴尬地拍拍史明珠的肩膀,讪笑道:“嘿嘿!你这个小同志挺可爱嘛!” “你别碰我!”史明珠怒目道,随后眼光越过韩兴的肩头望见了队长邓浩然的车子徐徐驶来,便推开韩兴跑了过去。 韩兴转身盯着史明珠的背影,丢掉嘴里的烟头,喊道:“就碰!” 市区发生腔击命案,这可高兴坏了局长胡国泰,总算有了十足的理由把他从专案组身边调离,好让他暂时跟那宗“长靴终结者”所为的连环截肢案彻底脱离干系。立军令状,限期破案,这位胡局长已经好几年没这么认真过了。 听史明珠简单汇报了一下现场勘查的情况,邓浩然直奔黑色轿车内的尸体而去,只见男性受害人的脸已经面目全非,额头上一个大洞,红色的凝固血块和粉色的脑组织还依稀可见。戴上手套,他抓起尸体的右手,看到掌心正中有一个紫弹穿通所留下的弹道。他继续抬高那只手,透过掌心的洞去看死者的额头。 “头儿,两处腔伤,可现场却只找到一枚弹头。”史明珠说。 “那是因为凶手只开了一腔。”邓浩然从容地说,“当时腔口对准的是受害人的头,而受害人出于惊恐本能地举起了他的右手来挡住腔口,结果紫弹先射穿他的掌心,随后击中了他的额头,所以一颗紫弹却留下了两处腔伤。” 茅塞顿开的史明珠立刻鼓起掌来,同时朝身旁的韩兴不怀好意地弄了个鬼脸。 这时忽听鉴证科的科长裘正在不远处说道:“浩然,来得正好,你得过来看看这个东西。” 邓浩然带同众人走了过去,只见裘正递给他一个硕大的相机,同时道:“死者左手紧紧握着这个东西,看样子他是个娱记(娱乐记者),不过重要的是相机里面的东西。” “莞尔!”邓浩然刚打开相机就发出一声轻呼,脸上的肉开始紧紧颤动,因为他在相机里面的照片上看到了邓莞尔,还有樊路崎和持腔的黑衣人。 本来腔击命案并没有让屡破大案的他心里有丝毫兴奋之处,但一牵涉到妹妹邓莞尔,不约而至的恐惧便令他浑身的肌肤都窜起鸡皮疙瘩,握着相机的手居然微微哆嗦起来。 尽管从照片上看起来樊路崎像是在保护邓莞尔,但他毕竟是目前“长靴终结者”的主要嫌疑人,所以想到这里更让他后怕。 除此之外,邓浩然满脑子都是对邓莞尔的埋怨,原来邓莞尔为了从樊路崎嘴里套取真相,一到酒吧就打电话给哥哥,编了个谎话说把樊路崎送去医院,自己也已经到家。 心急如焚的邓浩然正有些乱了方寸,突然发现相机侧面有一道深深的凹痕,比刀剑的刃宽些,比斧头的刃窄些,它让邓浩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跑过去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一番查看之后,果然在死者脚下找到了一枚非常特别的硬闭(币)。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妹 大 不 由 哥 看到硬必,邓浩然如同吃下了一粒定心丸,右手拇指一弹,那枚硬必便翻转着腾空而起,龙飞花舞的图案交替出现在他眼前。 从凶手一枪毙命的手段来看,像是职业杀手所为,那么凶手应该不会让已经拍下自己照片的相机留在现场;而相机侧面的硬必划痕则说明当时龙熙蕊也在场,并与凶手有过交手;另外,龙熙蕊的龙鳞飞花鳞散可识,所以那枚龙币出现在受害人脚下,显然是她故意留下来的。 虽然对龙熙蕊有着极大的误会,但邓浩然还是相信只要有她在,邓莞尔的安全就会让人放心。 “又被你占了先机,现在却让我无迹可寻。”他自言自语道。 “头儿,你说什么?”身后的史明珠听不懂他的话。 “联系到受害人的家属或同事没有?”邓浩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已经把车牌号码传给了交警队的人,相信很快就可以查到车辆的登记信息。” 这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吵嚷的声音。 “对不起,任何记者都不能到警戒线里面来,这是规定。” “死者可能和我是认识的!”邓浩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 “那么请出示有效证据。” “可你得让我先看一眼死者才行啊!” 望着女人焦急的样子,邓浩然走过去说:“时珍小姐,你可真是哪有事儿哪到啊!” 时珍脸上的表情实在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轻松,她望了一眼案发现场的黑色轿车,急道:“这次我不是为采访而来,那是我们电视台的车,所以我担心死者是我们台里的人。” 就在这时,史明珠接到了交警队打来的电话,她冲邓浩然点头道:“她说的是真的。” 没等邓浩然开口,时珍不顾一切冲过警戒线向黑色轿车跑去,上前朝车里只看了一眼,便大叫一声,转过身用双手捂住了脸。 “是他吗?”邓浩然问,本来尖酸的语气已变得严肃而轻柔。 时珍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点了点头:“是小陈,他才参加工作不久,还没过试用期。” “是叫陈思的那个小伙子吗?”史明珠接话道,“我好像在你们的节目里见过他。” 时珍默默地又点了点头。 “节哀顺便吧!”邓浩然安慰道,“现在大家能做的,就是尽快摸清线索,将凶手绳之以法,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们点儿什么。” 时珍擦着眼泪,说:“台里得到消息,听说警方目前追查‘长靴终结者’的线索落到了地产大亨樊路崎头上,所以需要有人来跟这条线,是小陈自告奋勇要去的,台里的人都知道那是个辛苦活儿,可是没想到会让他连命都赔上。” 说到这里,她刚刚拭去泪水的脸颊又被眼泪打湿。 邓浩然向史明珠要了一条纸巾递给时珍,问道:“你们的消息是从哪里搞来的?” “这个问题涉及到我的职业操守,恕我无可奉告!”时珍虽然伤心欲绝,但头脑依然清醒,没有被邓浩然套出话来。 邓浩然沉下脸来:“现在你知道这宗连环截肢案牵连多大,有多恐怖了吧!可是你们栏目组一直在把这种恐怖散播给广大市民,现在搞得连电视台都惹火上身了,还闹出了人命!” 他顿了顿,尽力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道:“不过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们必须立刻暂停跟连环截肢案和你们媒体所谓的什么‘长靴终结者’相关的一切报道!” 时珍拿开遮着鼻子的纸巾,轻声道:“这个我说了不算,得等台里的领导做决定。” 这时邓浩然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竟然是妹妹邓莞尔的号码,虽然找到龙熙蕊的龙币让他心里忧虑大减,但此刻还是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于是马上接听电话,大声道:“你在哪儿?” 只听电话那头的邓莞尔小声道:“哥,我现在樊路崎家里,你在哪儿?” “在枪击现场。”邓浩然没好气地说。 “啊?那案子交给你啦!看来这个电话我没打错,我打给你就是为了跟你报个平安,免得你为我担心。” “我说妹妹啊,不想叫我担心还这么晚才打给我?还有昨晚的事儿,你居然敢跟我撒谎了!” “唉!”邓莞尔轻轻叹了口气,“昨天夜里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总之一言难尽,回去再跟你慢慢解释。还有,当时是熙蕊姐姐救了我,所以你放心吧!不跟你讲了,我还有事——” 听着电话挂断后的忙音,邓浩然心中暗叹:“真是妹大不由哥!” 原来案发当晚黑衣女人开枪打死陈思以后,便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相机,哪知陈思虽死,左手却死死攥住了相机,女人一拉之下竟然夺不下来,正自烦躁,忽听耳边风声乍起,她本能地回收左手,又不想放掉那相机,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什么东西正好打在相机侧面。 这一击力度非同小可,居然一下子把相机震离了她的手掌,而她的手一松,相机便在陈思手掌的握持之下缩回了车内,那道银光也在撞击之后折射进了车厢。 在危急时刻出手的正是龙熙蕊,与伊人社的人交手之后,她送上了骆驼猴子,又意外丢掉了童舒阳。空手而归之际,夜瞳提醒龙熙蕊监听邓浩然,因为就算她已经再不想碰那宗连环截肢案,起码可以了解一下邓浩然和蒲雨之间到了什么程度;而就算她再也不想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但至少也能从为澄清自己泄露警方机密的角度上做点儿什么。 尽管龙熙蕊对夜瞳听起来不厌其烦实则用心良苦的劝说一再拒绝,夜瞳还是自作主张将从邓浩然那里窃听到的声音传到了她耳朵里。 当焦点集中到樊路崎身上的时候,龙熙蕊终于让步了,因为不只是连环截肢案,就连引起诸多纷争的骆驼猴子也和他有着莫大的关联。 骆驼猴子跟它身上的秘密,就像锁和钥匙的关系,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那么有了骆驼猴子却无法解开它身上的秘密,等于无用。 而据易尊所说,樊路崎的父亲樊高,正是知道那秘密的人。 因此龙熙蕊推测,伊人社的下一步计划应该与樊氏父子有关。 樊高的名字家喻户晓,但龙熙蕊却从未见过此人,于是樊路崎便成了她眼下的目标。 打从樊路崎诈病和邓莞尔离开警局,龙熙蕊就驾驶着直升机在空中如影随形地跟上了他的跑车。 一路尾随到邓莞尔撞人,黑衣女人亮出手枪,龙熙蕊才感到事态的严重,尽管即刻从天而降出手相救,但终究为时已晚,还是没能救下无辜的陈思。 被龙熙蕊一记龙鳞飞花逼(b)退,黑衣女人本能地举起手枪,可是她的心狠手辣和滥杀无辜彻底激怒了本来心情不佳的龙熙蕊,她一扬手又飞出三枚龙币,虽然黑衣女人使出了浑身解数,结果却只躲开两枚,被另一枚龙币结结实实打在她持枪的右手之上。 没等看清对方是谁,已经伤了手,丢了枪,而且连对手用的是什么暗器都不知道,黑衣女人知道来者不善,自己绝无胜算,于是捡起枪便逃之夭夭了。 见到龙熙蕊,邓莞尔一颗惊魂未定的心算是放到了肚子里。 “你不会有个孪生姐妹叫聂源贞吧?”樊路崎也上前搭讪。 龙熙蕊听得不明所以,但看了樊路崎手机上的照片,的确发现聂源贞的脸型、五官、气质都跟自己颇为相似。 随后邓莞尔突然接到老板毕德律打来的电话,询问樊路崎保释的情况。 她急忙说:“他就在我身边,正在回家的路上。” “做得好!”毕德律说,“你继续把他护送回家,我刚下飞机,一会儿就从机场赶过去。” 邓莞尔心想老板今天还真是高效率,这么一会儿已经搭夜机从美国飞了回来。她望向樊路崎,想看看他头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光环。 “知道了,boss。”她应承道。 “把电话给樊家少爷。” 邓莞尔照做,只听樊路崎对着电话说道:“刚才我什么都没说……呵呵,当然!有您毕老爷wyer)在法庭上替我说话,我什么都不怕!……ok!我在家恭候您老人家。” 挂掉毕德律的电话,三人一商量,樊路崎和邓莞尔似乎都不适合报警,尤其是邓莞尔,刚刚对哥哥邓浩然扯了谎,此刻只想溜之大吉,最后只好由龙熙蕊用路边的公用电话报了警。 证据都在陈思的相机里面,所以警方一定会查到当时邓莞尔也在场,那么邓浩然迟早会介入案件的调查,为了不让他为邓莞尔担心,龙熙蕊索性没有收回飞入车内的那枚龙币。 对邓浩然的默默关心,龙熙蕊总是欲罢不能,但这一点其实连她自己也很难察觉。 邓莞尔要陪樊路崎回家等连夜赶来的毕德律,而樊路崎更是执意邀请“救命恩人”龙熙蕊到家里坐坐。 这倒正合了龙熙蕊之意,于是顺水行舟坐进了樊路崎的车子。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画 镜 子 的 人 “到家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樊路崎说道,同时伸手在导航仪的控制面板上一点,道路两旁立刻华灯齐亮,开车的邓莞尔和后排的龙熙蕊只觉一片璀璨与繁华赫然眼前。 樊路崎手指又是一点,前方一道豪华的遥控大门应声而开。 邓莞尔驱车直入,眼望视野内鳞次栉比的楼台轩榭,对樊路崎道:“我现在真有点儿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这么多的海市蜃楼,哪幢是你家呀?” 樊路崎面露得意之色,说:“只要是你看得见的,就都是我家!” 樊路崎嘴里说的是家,龙熙蕊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国,一个大隐于城却叫人为之震撼的建筑国度。拜占廷的华丽、文艺复兴的典雅、哥特式的尊贵、巴洛克的富丽、洛可可的绚烂,几乎都可以在这里窥见一斑。 “这些都是哪位设计师的作品?”她问道。 “你问我爸啊?”樊路崎扭头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全部都是他的work(作品),怎样?感觉如何?” 龙熙蕊微微点了点头。 樊路崎又道:“我记得我爸跟我说过,建筑是最能体现人类创造力的艺术,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建筑,其中有的展现权力,有的表达梦想,但我爸他追求的,不是钢筋水泥的人造丛林,而是一种家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我们樊氏的楼盘在市场上卖得最好的原因吧!” “好像卖得最贵的也是你们。”邓莞尔说。 “那叫一分钱一分货,也就是经济学上所说的,品质和价值得通过价格来体现。”樊路崎辩解道。 “好了好了,没人愿意跟奸商讨价还价。”邓莞尔冷嘲道,“说来说去,你到底让我把车开到你家的哪个部分去啊?” “那就先到主楼吧,往前直走。” 车子缓缓开到楼群正中最为宏伟的一幢,忽见楼外大灯一亮,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樊路崎按下车窗,喊道:“川叔,我爸呢?他睡了没有?” 这位“川叔”正是他父亲樊高的管家——吕川,平时他几乎跟樊高形影不离,小到起居饮食,大到公司决策,都有他的参与。 “少爷,你回来啦!”吕川说,“high(高)哥他去了忆澜苑的画室。” “好,我去找他。” 吕川一听,脸上即刻变色道:“少爷,你不是不知道high哥的脾气,他最讨厌在作画的时候被人打扰!” “是!”樊路崎有些不耐烦地说,“可是川叔你也不是不知道,那面镜子他已经画了好多年了,而且最近经常是闭关苦坐一整夜,也画不上一笔去。再说,我最近摊上官司了,等会儿人家毕大状就到,还有这位龙大侦探,”他说着一指身后的龙熙蕊,“我得把我的救命恩人介绍给我爸认识。” “好吧!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吕川知道自己拗不过樊路崎,于是拉开车门坐到了龙熙蕊身边。 吕川口中的忆澜苑位于楼群后方边缘一处僻静之所,是一座二层小屋,与此前那些欧式风格的建筑不同,它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恬谧飘逸的中国风,外观上小巧玲珑,朴素中又不失雅致。 见楼上房间还亮着灯光,樊路崎下车一马当先上前按响了门铃,紧接着把脸对准了头顶监视器的摄像头。 只听一个深沉而充沛的声音缓缓道:“小崎!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爸,我带了个非常重要的人给您,她刚刚救了我的命。”跟先前对吕川说话不同,樊路崎此刻没有提及自己被警方传讯的事,倒是先谈起了龙熙蕊。 “你又在外面惹上了什么麻烦?”樊高沉声道,“不过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那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我带她来见您啊!” 站在他身旁的龙熙蕊和邓莞尔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樊路崎的话毫无逻辑可言。 “来见我干什么?难道对你的救命之恩要由我来报答不成?” “哎呀!爸,您先听我说,救我的不是别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妙花神探,上次在云中山,她也算是从狗嘴里救了我一命。”樊路崎边说边望向龙熙蕊,“既然她跟我那么有缘分,不如让她帮我们去找那骆驼猴子好了。” 龙熙蕊没想到樊路崎执意请她到家,原来是别有用心,面露不悦之时,忽听咔嗒一声,忆澜苑的门开了。 “还不快请!”樊高的声音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欢喜之情。 吕川在前引领众人上了二楼,那里客厅虽小,却满是书香之气。 倍感疲劳的邓莞尔一屁股坐到古色古香的木质椅子上休息起来,龙熙蕊则被四周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画作所吸引。 只见其中一幅水墨丹青画的是陡峭突兀的高山,山脚下立着一排松树,树身虽壮却尽皆向着一侧弯曲,想见疾风正劲。画的一角写着三个苍劲刚健的毛笔字——“西风烈”。 龙熙蕊暗叹此画细腻独到,以风作画不比实物描绘,因为风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作画者只能通过其他实物间接体现,而风过之处又必须以动态呈现,所以没有刻画入微的功力,是绝对难以将风的神韵表现到淋漓尽致的。 见她正自睹画遐思,悠然神往,樊路崎走了过来,说:“怎么?对我爸的画感兴趣?” 龙熙蕊匆匆回过神来,说:“想不到除了建筑,令尊在绘画上也造诣颇深!”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出这句话的人。”樊路崎微微笑道,“记得我爸完成这幅画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那时候我看这幅画,心里总有一种害怕的感觉,担心自己会被大风给吹走。” 看到樊路崎和龙熙蕊交谈甚欢,邓莞尔心里不禁微生醋意,不顾倦意凑上前搭讪道:“这西风是哪儿的风啊?真有那么烈吗?” 樊路崎点头道:“小时候我也问过我爸这个问题,他说那是中国大西北的风,新疆十八怪之一,叫做‘风吹石头砸脑袋’。在那里,风力甚至可以大到把上万吨的火车吹得脱轨!” 提到新疆,龙熙蕊忽地想起那神秘莫测的骆驼猴子就是在乌鲁木齐的南山出土的,而既然樊高以“西风烈”作画,说明他曾经去过那里,看来易尊传言他知晓骆驼猴子的秘密并非信口雌黄。 在“西风烈”三个大字下面,又以隶书写着四行十六个小字。 发现此时樊路崎和龙熙蕊之间仅有一步之遥,邓莞尔有意移身过去,隔开二人,随即对那些小字一目四行地扫视一番,虽然仓促之间不解其意,但还是口无遮拦地读出声来:“英苍壮老,雄天士骥,无有断伏,敌泪臂枥。” “嗨!我的大律师小姐,你是不是给累糊涂了!”樊路崎怪道,“中国的书法你得从右往左竖着念,这上面写的是:老骥伏枥,壮士断臂,苍天有泪,英雄无敌。” “莫非这四句话说的是四个人?”龙熙蕊问。 未及樊路崎应答,忽听背后有人高声道:“不愧是妙花神探,龙小姐果然慧眼识珠!” 龙熙蕊转过身来,只见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正笑容可掬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慈祥,又好像透着几分惊奇。 “您好,樊老先生!”龙熙蕊主动打起招呼。 “爸,她就是……” “龙小姐嘛!”说着,樊高眼光转向邓莞尔,“这位是……” “噢!毕大状的助手,邓小姐!”樊路崎介绍道。 樊高对他把脸一沉:“你又惹上什么是非了?” “一场误会而已!”樊路崎语气微虚,说,“但的确需要毕大状出面帮我澄清一下。” 他话音刚落,恰好接到毕德律的来电:“毕大状,你到啦?……好,我这就到客厅等你!” 这时樊高对吕川说:“阿川,你和小崎一起过去,好好招待一下毕大状。” “知道了,high哥。”吕川应了一声,同樊路崎向外走去。 “失陪了,樊老先生。”邓莞尔说着,也跟着下了楼梯。 龙熙蕊冲樊高微微一笑,正要离开,却听他开口道:“龙小姐,你我能否再聊上几句?” 龙熙蕊微笑着停下脚步。 樊高也嘴角泛起笑意道:“可否到我的画室小坐一下。” 龙熙蕊点头应允。 那间画室空间不大,装饰也不算考究,但营造出来的氛围却让人感到惬意。画室正中竖着一块硕大的画板,上面悬着一幅素描,其内超过一半的空间被一副镜框所占据,镜前是一个长发女人的背影,可镜中却空空如也,显然那是一幅尚未完成的作品。 “樊老先生的建筑佳作中西合璧,连书画作品也是笔酣墨饱,臻于化境。”龙熙蕊赞道。 樊高一边请龙熙蕊落座,一边摆手笑道:“龙小姐谬赞了!” 说完他一指画板,又道:“这幅画实在让我找到了黔驴技穷的感觉!” “樊老先生何出此言?” “你现在看到的画面,是我用了三天的时间画出来的,但之后时至今日,已满三年,我却再也没能画出一笔线条上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无 相 胜 有 相 樊高的话让龙熙蕊不自禁站起身走向画板,望着画中女人的背影,她心底莫名泛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恍惚间觉得那个正在照镜子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她缓缓闭起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樊高已悄悄来到她的身边。 “镜中无相胜有相!”龙熙蕊睁开眼睛,对樊高说,“樊老先生这幅作品,已无需再添任何一笔。” “噢?龙小姐此话怎讲?”樊高一对笑眯眯的眼睛顿时放大,同时闪出惊异的光芒。 “首先,这个背对观众的女人,在绘画角度的选择上,樊老先生可谓煞费苦心,而您最后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可以恰到好处地让视者不由自主把画中人当作自己,也就是说,看画的人会不知不觉走进到你的画面之中……” 樊高听着点了点头,但插话道:“不过仅限于女性观众,而且是那些像龙小姐一样拥有着一头长发的女人。” 龙熙蕊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其次,走进你的画里,视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镜子里找寻自己,而每个人心中的自我,和别人眼中的自己往往有着千差万别,有时候甚至会达到天壤之别的程度。于是,不同的人,就会在你画中的镜子里,看到不同的东西。” 樊高欣然一笑,道:“所以龙小姐你刚才闭上了眼睛?” “是的,樊老先生这面镜子,的确得闭起眼睛来欣赏才行。”龙熙蕊说,“其实您在镜中不动一笔,却已然在视者心里勾勒出人面百态。” “哈哈哈!”樊高大笑三声,面露兴奋道,“西楼望月几回圆,寻觅知音自古难。三年了!终于让我找到能看懂这幅画的人了,我和龙小姐真是相见恨晚!士为知己者死……” “诶!樊老先生言重了,正所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龙熙蕊打断他的话,淡淡笑道。 “既是知己,就请龙小姐再不要称呼我为‘樊老先生’了!”樊高说着又笑了起来,伸手请龙熙蕊落座。 龙熙蕊坐下来道:“樊先生,画中的女人虽然仅有一个背影,但她的一头秀发被表现得层次感十足,看起来似乎樊先生对女人的长发情有独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所画的应该是尊夫人,而这间画室名为‘忆澜苑’,想必也和尊夫人的名字有关。” 听她提起自己的老婆,樊高笑着的脸陡然严肃下来,但很快又以笑示人道:“如果世界上的女人都像你龙小姐一样,那男人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龙熙蕊唇角微扬,以沉默来表示对樊高那些秘密的尊重。 “我太太的名字叫莫澜,”樊高望了望画板上女人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向镜中,缓缓道,“她的微笑,就像一支永不凋零的玫瑰,在男人面前,是一种无坚不摧的诱惑!” 一边听着樊高的诉说,龙熙蕊一边环顾起画室里的摆设来,希望能从中找到莫澜的照片,可是结果令她有些失望。 “能够娶到这样一位绝代佳人为妻,樊先生真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龙熙蕊说。 “可惜美好的幸福总是稍纵即逝!”樊高苦笑一声,“多年前的一场变故,让我们俩就此天地永隔!” “对不起,樊先生,提起了你的伤心往事。”龙熙蕊柔声道。 “说起来也苦极了小崎这孩子,出生不久,就永远失去了母爱。”樊高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说到底,是我亏欠了他们母子两个。” 见樊高脸上的表情已有些沮丧,龙熙蕊赶忙劝慰道:“其实樊先生无需挂怀,我看得出来,有您这样一位功成名就的父亲,樊少爷他从心里往外,都是很自豪的。” 听了她的话,樊高眉头微展,说:“龙小姐真是善解人意。” “可是樊先生,我还有一事不明。” “龙小姐有话,直说无妨!” “据崎少所说,您经常在深夜里一个人待在画室,就像今夜一样,可是如您所言,早在三年以前,这幅可谓惊世骇俗的作品就已经完成,那么您在这里的原因……” “恕我直言,龙小姐,你说这幅画可以让懂得欣赏它的人在镜子里看到自我,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樊高边说边起身走近画板,又道,“每次我观看这幅画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就站在我太太身后,从镜子里面,我能够看到风情万种的她,每一次都不一样。” 从他的话里,龙熙蕊感觉到了一种孤独,同时又感受到了一种温馨,二者迥然有异却又浑然一体,似乎少了那点孤独,便也没了那份温馨。 “有故事的人就会在镜子里面看到属于自己的故事。”她说,“樊先生的画功实在已臻化境!因为您是用心来作画的。” “雕虫小技,能博龙小姐你金口一赞,也不枉我作此一画了!”樊高开怀笑道,“差点儿给忘了,小崎说你先后救了他两次,所以龙小姐,我这个身为人父的,非得好好谢谢你不可。” 见樊高面露喜色,龙熙蕊就势把话题一转,说:“樊先生客气了,不过我觉得崎少这两次遇险,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龙小姐的意思是……” “相信樊先生一定知道,崎少第一次遇险是因为他在云中山的拍卖会上拍到了那尊堪称天价的骆驼猴子。” 听见“骆驼猴子”四个字,樊高眼中立时闪过一丝诡异。 “准确地说,那天真正出钱买下骆驼猴子的,不是我家小崎,而是风月宫的易尊。”他说。 “看来樊先生都知道了,易尊把骆驼猴子白白送给了崎少,可当时他还留下了一句话。” “他想和我分享骆驼猴子的秘密。”樊高站起身来,背对龙熙蕊说道。 “似乎人人都想得到骆驼猴子,据我所知,除了风月宫、未来集团史家、韩国的泰丰组,还有伊人社以及不少其他的人。” “好像龙小姐也对这个秘密很感兴趣。”樊高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度。 “因为骆驼猴子的秘密已经让太多的人变得疯狂,更有很多无辜的人因此丧命。不知道樊先生对云中山那上百条军犬有何看法?” “有办法出动军犬,看来那些人对骆驼猴子是志在必得了。”樊高猛然转过身来,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个秘密实在关系重大,所以,就算是对龙小姐你,我也不能据实相告。” 龙熙蕊点头道:“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力,只是现在外界都在传言那个秘密就掌握在樊先生手里,因此您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樊高呵呵一笑,说:“只要那秘密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人。” “可是始终是对方在暗,樊先生在明,而且今晚我巧遇崎少,才助他一臂之力脱险。看对方的手段,我猜是想绑架他,借以要胁樊先生。”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那些人使出什么伎俩,到时候我都自有对策来应付,不过还得多谢龙小姐你多次出手相救小崎。” 就在这时,龙熙蕊看到樊高胸前突然多出了一个微微抖动的红点,不及多想,她即刻飞身朝他扑去。 樊高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子已经被龙熙蕊扑倒,与此同时,从窗口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几乎同时耳边又是“噗”的一声。他扭头循声望去,只见画板的一条腿已然断掉,紧接着立足不稳的画板迅速翻倒在地。 樊高正自惊骇之际,头顶再次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即整个画室陷入一片黑暗。 “躺在地上别动,樊先生!”龙熙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可是我的画……”樊高把那幅《镜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但此刻龙熙蕊叫他别动,他便只好顺从地躺在原地。 原来龙熙蕊一见樊高身上的红点,就意识到他已经作为目标被杀手枪上的红外线瞄准器锁定了,于是来不及犹豫,飞身将其扑倒并远离窗口,随后一记龙鳞飞花出手,打碎了屋顶的吊灯。 她小心翼翼翻离樊高的身体,从怀里掏出红外线眼镜戴好,然后向窗外望去,接着通过无线电联系夜瞳道:“两层小屋对面的高楼。” 夜瞳应了一声,遥控着微型直升机向那里飞去。 “that’s-it(找到了)!”夜瞳说,直升机射出的灯光正追踪着楼顶的一条黑影。 “樊先生,您可以起来了。”龙熙蕊说,“这房间里还有其他的灯吗?” “墙壁侧面有一盏小灯,开关在门口。” 龙熙蕊走过去按下开关,房间里亮起了微黄的灯光。 樊高揉着眼睛站起身来,只见龙熙蕊已扶起了画板。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樊高轻轻取下画板上的《镜子》,问道。 “当时唯一能救我们的人。”龙熙蕊说着,看了看樊高,又看了看画板的断腿,最后又望向窗外的高楼,结果皱起了眉头。 这时又听夜瞳道:“那家伙还真狡猾,跑掉了。” 螺旋桨轰鸣过处,一条黑影躲在角落里,只听女人的声音对着手机说道:“任务完成,她救下了樊高。”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猫 屎 咖 啡 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邓莞尔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十指对顶,默默地呆望起天花板来。 原以为毕德律在和樊路崎交谈时会带上自己,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一句颇为冷淡的“在外面等我”。 发现她有些无聊,吕川说:“喝点儿什么吧!邓小姐。” “给我一杯咖啡好了。”邓莞尔说。 “邓小姐喜欢什么品牌的咖啡?” 邓莞尔浅浅一笑:“随便。” 大约十分钟过后,吕川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回到客厅。 邓莞尔接过他递过的杯子,看看里面乌黑的液体,本想问他要些糖和奶精之类的伴侣,又怕让自己显得多事,于是道了声谢谢,用小匙在杯中搅起漩涡,随后舀起一匙,送到嘴边,轻吹两下,最后舌尖微动呷了一口。 邓莞尔感觉这杯咖啡的味道有些独特,尚未入口即有一种类似蜜糖和巧克力的香味沁进鼻腔,入口后发现虽然没添加伴侣,但已经有了香甜、划润的浓郁口感,不苦、不酸、不涩,还多了几分奶香。 她急忙又品了一匙,口中甘醇更胜,就问吕川道:“川叔,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除了咖啡豆和水,再没加其他东西,原味的。” 邓莞尔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问道:“这是什么咖啡?” 一边说,她一边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 “猫屎咖啡。” “噗——”正试图在脑中搜索华丽的辞藻来赞美这个咖啡的品牌的邓莞尔一听到“猫屎”两个字,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便即刻从胃里升腾开来,并迅速传至喉咙,形成呕吐,结果嘴里的咖啡喷了一地。 “邓小姐,你没事吧?”吕川忙起身道。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邓莞尔匆匆放下杯子,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着嘴问道。 “噢!看来我应该告诉你那是麝香猫咖啡。” “那你刚才跟我说的‘猫屎’,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咖啡,是用印度尼西亚的椰子猫——也就是麝香猫的一种——的粪便作为原料所生产出来的。”吕川坐下道,看到邓莞尔脸上的表情又有些隐隐作呕的样子,马上又道,“邓小姐,你先别紧张,听我慢慢解释。” 邓莞尔点了点头,但还是把纸巾紧紧按在嘴上,仿佛这样做可以把残留在口腔中的跟猫屎有关的东西给吸出来似的。 “麝香猫这种动物主要以咖啡豆为食,那些被它们吃掉的咖啡豆会在猫的胃里完成发酵而破坏掉蛋白质,产生短肽和更多的氨基酸。”吕川继续说道,“因为咖啡豆不能被消化,就会随猫的粪便被排泄出来,再经过人类清洗、烘培,最后就成了所谓的‘猫屎咖啡’。” “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儿耸人听闻!”邓莞尔用手拍着她的胸脯说道。 “尽管‘猫屎’两个字有失文雅,但它可是代表着世界上最为稀有的咖啡,如果计算起来,1公斤麝香猫的排泄物中只能提取出大约300克的咖啡豆,而在烘培过程中又会造成20%的损耗,所以每年作为商品供应全球的猫屎咖啡豆最多不超过400公斤。” “这么稀罕!恐怕价格也不菲吧!” 吕川点头道:“它的确称得上世界上最贵的咖啡,每磅要几百美元,折算成人民币的话,一杯大概500到1000元。” “想不到就连一杯咖啡也能变成奢侈品!” “邓小姐,别小看这一小杯咖啡,它的冲泡方法也是颇为讲究的。”吕川又道,“水温要96度,水压要9到10个大气压,水煮沸约105到120秒就得迅速移开火源并同时以冷湿布反复擦拭玻璃容器的下部使其急速降温,于是煮好的咖啡就会快速落下而出现大量的金黄色绵细泡沫,如此方可达到最极致的风味。” 邓莞尔又看了一眼杯子里的黑色液体,叹道:“我宁愿你在我喝光它之前没告诉我这些东西。” “看来邓小姐已经没兴趣再喝这杯咖啡喽!” “看来我没有成为一个美食家的天分。”邓莞尔说,“我现在实在没办法不把喝咖啡跟吃屎联系在一起。” “邓小姐真是幽默!”吕川幽然一笑,伸手端起那杯咖啡离开了。 这时里间房门一开,樊路崎和毕德律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崎少,这个case(案件)就包在我身上好了,从目前的情况看,你可以一万个放心,警方奈何不了你。”毕德律一脸从容地说。 樊路崎笑道:“那就借您吉言,到时候还是少不了让您多费心。” “崎少不必客气,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警局,记住我教给你的那几句话。” “好的。”樊路崎看了一眼手表,说,“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天就要亮了,我这就让川叔送你回去。” 转眼看到沙发上的邓莞尔,他问道:“川叔呢?” “刚刚出去。”邓莞尔说着站起身来。 说话间,吕川已回到客厅,正准备送毕德律和邓莞尔出去,忽然从他腰间发出嘀嘀的响声。 他抽出一个对讲机模样的仪器,按下按钮,从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川叔,有情况,high哥在忆澜苑遭人袭击。” “你说什么?”吕川脸上变色道,“赶快带人过去!” 话音未落,他人已向楼梯飞奔而去。 听见仪器所发出的声音,樊路崎和毕德律紧随其后,邓莞尔随后缓过神来,也跟了出去。 当四人先后赶到忆澜苑门外的时候,几个荷枪实弹的男人也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跑来。 “唐双,柳跃,high哥现在怎么样?”离着老远,吕川就对为首的两人喊道。 “从监视器上,可以看到二楼的玻璃窗被子弹射穿,刚刚还有一架直升机从对面的楼顶飞过。”唐双气喘吁吁地说。 吕川从怀里取出一张卡刷开了大门,恰好碰见樊高和龙熙蕊从里面出来。 “你不是夸口过在这套上千万的监控系统下,连只苍蝇也休想不知不觉地飞进来吗?”来到另一幢电气化十足的大楼里,吕川冲着唐双、柳跃大发脾气道,“现在怎么样?一个杀手,还有枪,无论哪样儿都比苍蝇大吧?” “阿川,你先别急!”樊高说,“他们不是正在查吗?” 在众人面前的墙壁上,布满了播放着监控画面的显示器,十几个人正坐在旁边的长桌上操作着电脑。 “对不起,龙小姐,”吕川转身对龙熙蕊道,“我看这里不方便……” “诶!阿川,龙小姐不是外人。”樊高又道,“而且刚才就是她救了我。” 听出吕川是在下逐客令,毕德律对樊高道:“既然high哥你安然无恙,我也不便打扰了。” 樊高点头称是,又寒暄几句,着下人送毕德律回家。 临行见邓莞尔仍站在原地,毕德律沉声道:“还不走?” 邓莞尔正想着给自己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却听樊路崎说:“邓小姐也不是外人,我正好还有点儿事想跟她聊几句。” 邓莞尔马上接口对毕德律道:“天已经亮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家就好。” 毕德律以惊异的眼光看了邓莞尔一眼,转身走了。 “好像找到问题出在哪儿了!”长桌上有人叫道,“是18号监视器,上面的图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变化了。” 说着,18号监视器的图像被切入主显示屏,忆澜苑对面楼顶被监控下的画面果然是静止不动的。 “17和19号监视器有什么发现?”吕川问。 “角度都不太好,正对忆澜苑的地方刚好被阴影遮盖。” “那是什么?”龙熙蕊突然指着19号监视器的画面问道。 众人纷纷把目光聚焦到显示屏上的阴影处,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有缕缕青烟从暗处升起。 “那些细微的烟雾看起来断断续续,应该是有人在抽烟的样子。”龙熙蕊说。 吕川冷笑一声:“能够制造出监视器的死角,看来杀手很了解我们的监控网络,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阿川,结论不用下得那么早。”樊高说,“现在至少说明对方为了对付我,是下足了功夫的。” “心思倒是其次,high哥,那你觉得是什么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吕川问。 见樊高微微眯起了眼睛,吕川又小声道:“最近因为归鸟巷那块地,一些股东似乎颇有微词。” 樊高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时候,从监控系统传来门卫的声音:“段先生和冯先生各带了一伙人来了,他们都嚷着说要见high哥,十几个人已经进了大门,奔主楼大厅去了。” 樊高跟吕川对视一眼,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过来得未免有点儿太早些了吧!” 于是,樊高和吕川前去大厅迎客,樊路崎则带龙熙蕊和邓莞尔到房间休息。 “bre*fast-time(早餐时间)。”樊路崎说着,按下电话的免提,“让管家把早餐送过来。” 片刻过后,大小三辆餐车被推进房间,一辆承着各式各样的主食,一辆载着琳琅满目的小吃,还有一辆上面是五颜六色的饮品。 腹中饥饿的樊路崎上前倒了杯咖啡自斟自饮起来,转眼却碰上邓莞尔一对瞪大的眼睛。 “别在我面前喝咖啡,我看了想吐。”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三 掌 拍 案 惊 奇 邓莞尔听似无礼的要求让樊路崎递到嘴边的杯子又突然停住。 “你跟咖啡有血海深仇啊?”樊路崎放下杯子,用诧异的眼光看着邓莞尔,说,“茶跟你没过节吧?” 邓莞尔没有言语,上前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樊路崎望了一眼龙熙蕊,努了努嘴,摆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接着也喝起茶来。 三人一块儿吃着早餐,龙熙蕊问樊路崎道:“来的段先生和冯先生是什么人?” “段为爵和冯文隽,两个人都是公司的大股东,想当年也都是和我爸白手起家的兄弟,可是生意做大以后,在经营理念上,大家逐渐产生了一些分歧。”樊路崎一边说,一边用遥控器按开了墙上的显示屏,上面居然是主楼客厅的监控视频。 只见长桌两边各坐了几个男人,看表情双方正怒目而视。 “左手边为首的就是段为爵,”樊路崎说,“他对面的是冯文隽。” 龙熙蕊看到段为爵身穿笔挺的西装,年龄在五十岁上下,头发整齐,两鬓有点银白色,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派学者风范,不过此时表情异常严肃。冯文隽看上去则明显要比段为爵苍老一些,头发灰白,颧骨高高耸起,一对小眼睛正紧紧盯着段为爵,脸上不怒自威。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忽听冯文隽开口道:“阿爵,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笔帐,你可不能再拖了!” 段为爵脸上依然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表情,忽然他抬起右手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面,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大得就连正在看监控视频的三人都被吓了一跳,同时长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嗡嗡作颤,里面并未斟满的茶水竟溅了冯文隽一手。 “还跟我纠缠这个问题!”段为爵大吼道,“我不是说了嘛,不是我不还钱,是那个项目暂时出了点儿问题,只要归鸟巷那块地给我拿下来,一个子儿也少不了你的。” “这么说,你明摆着是想赖账喽!”冯文隽用纸巾擦着手指说,“好,那待会儿就让high哥给评评理,看他怎么说。” “我还没说你呢!当初可是你觉得有利可图,主动要求跟我入伙的。怎嘛!现在打退堂鼓啦!”段为爵说话的声音和他斯文的外表明显大相径庭,“话说回来,要是真想拿回你的钱,就跟我一起好好劝劝high哥,别再阻拦我收地,否则吃亏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冯文隽冷笑一声:“high哥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你我能劝得了吗?” 这时只听一阵急促而费力的咳嗽声从门外传来,随后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推着一辆轮椅慢慢走进大厅,轮椅上坐着一位老人,一张塌陷的、脉络纵横的面颊涨得紫红,下巴上的垂肉抖个不停,稀疏的花白头发乱糟糟的。 “不是吧!玉言,你带九叔到这来干什么?”段为爵说,“你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应该送他去医院才对嘛!”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异常剧烈的咳嗽,“九叔”似乎想出言驳斥,但他那副咳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却更像是在配合段为爵。 “那!我没说错吧!以九叔现在这副德行,随时都有被抢救的可能,进了医院都得去住那种叫什么‘icu’的病房,就是那个病人住进去会听见上帝说‘i-see-you’的地方。” 和段为爵在那里幸灾乐祸地嘲弄“九叔”不同,冯文隽主动站起身让出了他的座位,那些坐在他下首的人也都依次移开。 “玉言”把“九叔”的轮椅推到长桌前面,自己则毫不客气地坐了冯文隽让出的座位,然后摘下墨镜冷冷地看着段为爵。 她刚坐下,已有下人奉上茶来。 “给九叔一杯温水。”她说。 看着视频上刚刚略显滑稽的情景,邓莞尔哑然失笑,樊路崎一转脸,却正好对上龙熙蕊带着疑问的目光。 “九叔是公司元老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叫闫九鼎。”樊路崎介绍道,“推她进来的女人是他的孙女——闫玉言,别看年龄不大,却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又听视频上段为爵对闫玉言说道:“你瞪着我干什么?还不趁九叔的手还能动,赶快找个律师让他立份遗嘱!公司那么多股份,他带不进棺材的!” “哦——呵呵呵——”闫九鼎又情不自禁地咳了起来。 闫玉言轻轻拍了拍闫九鼎的后背,淡淡地对段为爵道:“爵叔,今天我带爷爷过来,就是想让你明白你是个几!” “喂!臭丫头,你说什么?”段为爵用手指着闫玉言的鼻子骂道。 看着大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邓莞尔问樊路崎:“他们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你爸怎么还不出现?” 樊路崎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我想他应该跟我们一样,在某个房间里坐山观虎斗呢!” 只见闫玉言没有理会段为爵,用手试了试下人送来那杯温水的冷热,然后小声对闫九鼎道:“爷爷,该吃药了。” 闫九鼎一面咳着,一面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然后把里面的药倒进手里。他的手不停在抖,所以这个简单的动作看起来却是那么吃力。 在场的人几乎都不禁暗暗替闫九鼎使劲,耳边却再次传来“啪”的一声巨响,原来又是段为爵奋力一掌拍在桌面上,结果震得闫九鼎接药的手猛然一颤,几粒药丸散落一地。 这一变故事出突然,竟惊得眼观视频的邓莞尔一下子尖叫起来。 冯文隽似乎也有些看不过眼了,斥责段为爵道:“阿爵,你要说话就说话,老拍桌子干嘛?想告诉大家你是‘铁掌水上漂’啊?” 闫玉言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站起身从闫九鼎怀里又摸出一包药,然后亲手送进了爷爷的嘴里,接着又喂了些温水给他。 闫九鼎吃了药,却仍是不断地咳。 “爵叔,你气急败坏拍桌子也没用。”闫玉言口中依然是那副冷漠的口气,“归鸟巷那些居民说了,无论你采取什么手段,他们都不会搬的。” “臭丫头,我就知道你出现在我面前肯定没好事,肯定是你在后面搞鬼。”段为爵说,“既然你主动提到归鸟巷,就麻烦你给你那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钉子户们带个话,不管他们走不走,那块地我是要定了。” 闫玉言哼了一声:“你要得到才最好!” 段为爵把嘴一撇,对冯文隽道:“文哥,你都听到啦!现在是有人公然跟我作对,想阻止我还你钱啊!” “诶!你们之间的恩怨可别把我扯进来。”冯文隽双手交叉在胸前,悠然道,“那笔钱是你欠我的,至于你怎么想办法还,那是你的事。” 话音未落,忽听一个深沉的声音笑道:“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把各位都给吹来了,简直比公司股东大会人还全啊!” “high哥!”长桌两旁已有许多人叫出了声,随即大厅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 樊高走到闫九鼎身边,低头道:“九叔,早知道你要来,我就让阿川过去接你了。” 闫九鼎边咳边冲樊高点了点头。 吕川把长桌主位的椅子向后拉了一点儿,樊高坐了上去,说:“刚才大家在聊什么?好像热火朝天的。” 他问完,竟没有一个人回答,房间里只剩下闫九鼎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终于,还是段为爵率先打破沉默:“既然大家都不是到这里来欣赏九叔咳嗽的,我也不妨开门见山,现在公司收购归鸟巷那块地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不过如果那点儿麻烦不解决掉的话,恐怕会让公司损失惨重。别怪我没提醒大家,那可是公司眼下最大的项目,上百亿的大买卖。” “爵叔你好像没搞清‘眼下’和‘未来’这两个词的区别吧!”闫玉言脸上带着讥讽的微笑,接话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股东大会上敲定的是,那个项目准备在五年之内开始实施,是你擅作主张,非要把计划提前,结果还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喂!臭丫头,这张桌子上哪有你个小辈说话的份儿!”段为爵恼火地说,“要不是看九叔的面子,能让你坐在这里!” “唉!听你们吵架,真比听九叔咳嗽还难受!”冯文隽说着,眼望樊高道,“其实呢,虽然阿爵他是心急了一点儿,不过他也是想帮公司多赚点儿钱嘛!现在大家真金白银的都投了不少,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依我看,为了不影响公司未来的发展,大家还是齐心协力把这个项目给拿下来才好。” 经他一说,长桌两边十几个人都七嘴八舌地附和称是。 樊高眯起眼睛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目光落到冯文隽身上,说:“阿文,你投进去了多少?” 冯文隽略显尴尬地想了又想,小声道:“十几个亿,当然,这里面有好多是别人的钱,还有银行的贷款。” 樊高微微点了点头,说:“人们都说,在中国,地产界商机无限,但其实真正的商机,几乎都是源于政府的导向。前些年,政府大力支持我们这些开发商,所以大家做得风生水起,可是世间万物都免不了新陈代谢,就算是火箭也有强弩之末的时候,所以政府的重心也不会一成不变。” 听了樊高的话,桌下有人开始相互窃窃私语,冯文隽也借机对段为爵道:“我当初就跟你讲,这个项目要慎重……” “啪!”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再次震惊四座,只听段为爵拍着桌子大叫道:“high(高)!实在是high(高)!”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金 字 塔 经段为爵拍案一叫,大厅里顿时静了下来,但那份安静中依然夹杂着闫九鼎时起时伏的咳嗽声。 “人们都说:‘high哥嘴里一句话,楼市股市震三震。’”段为爵脸上似笑非笑,说道,“我看人心更要荡上几荡。” “怎么?难道你对high叔的话有异议不成?”闫玉言哼道。 “臭丫头,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段为爵怒道,“不错,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世道不比那些年好,政策上更得不到有力的支持,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被动下去,坐以待毙必然死路一条。” “那你有什么高见就赶紧说吧!”冯文隽催促道。 段为爵不慌不忙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今天在座的,说得文雅点儿都是搞建筑的,那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世界上最稳固的建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他用眼睛环顾了一下长桌上的众人,然后自问自答道:“金字塔形的嘛!” 见大家都毫无反应,段为爵又道:“各位好像对于我谈建筑不太感兴趣,那我就通俗一点儿,诸位都是搞房地产炒房子的,因为大家都清楚在中国房地产是吸金利器,可以给大家带来丰厚的利润。好,下一个话题我就聊点儿跟‘金’有关的——金星。跟地球比起来,金星的自然环境要严酷得多,表面温度高达500摄氏度,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占到90%以上,而且时常降落巨大的具有腐蚀性的酸雨,还经常刮比地球上12级台风还要猛烈的特大热风暴。在20世纪80年代,美国发射的探测器发回的照片显示,金星上有大量的城墟。据分析,金星上面共有城墟两万座,这些城墟建筑在外表上都是三角锥的金字塔形,每座城市实际上都是一座巨型金字塔,没有门窗,可能在地下开设有出入口。专家认为,这些金字塔形的建筑可以有效地耐受白天的高温、夜晚的严寒,还有那些最恐怖的狂风暴雨。” “阿爵,认识你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你对天文学和科幻也那么感兴趣。”冯文隽插话道,“可是这里又不是埃及,你左一个金字塔,右一个金字塔的,到底想说什么啊?” “ok!我继续把问题简单化。”段为爵挥手示意冯文隽安静,又道,“说了那么多,其实我无非是想告诉大家,最稳固的建筑是金字塔形的,在金星上是,在地球上也是,在人类社会里更是。所以,想要保证社会的稳定,就必须维护好社会的金字塔体系。” 说到这里,段为爵转眼朝樊高那边望了一眼,只见他正眯着眼在听,于是继续缓缓道:“金字塔体系的优势在哪里?再大的狂风吹过来,塔尖都可以把压力转移到底层,也就是在几何力学上,金字塔这种结构,塔尖几乎不承受压力,真正承受环境压力的,永远都是最为宽大的塔的底层。” “阿爵,你越说越糊涂,什么塔尖塔底的,我们又不是修寺庙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冯文隽已有些气急。 “好,文哥,算你像头牛,我现在不弹琴了。”段为爵说,“社会上不同阶级的人就对应在金字塔体系里不同的部位上——当然,今天再谈‘阶级’两个字有点儿伤感情,还是‘阶层’这两个字更加合适。在金字塔体系里,不同阶层的人分工不同,塔尖上的人主要负责制定游戏规则,对你我来说是游戏规则,可对那些身处塔底的人来说,就是生存规则。总而言之,制定规则的主要目的,就是维持金字塔体系的稳固,塔尖就是塔尖,塔底就是塔底。塔底的人要想谋求变化,就得经历残酷的竞争,到后来十争九输,剩下遍体鳞伤的幸存者踩着那些个所谓的loser(失败者)的尸体往上爬。所以,回首十年,与其说是政府在支持我们,倒不如说是我们在支持政府维护好那个金字塔体系,是我们这些开发商和炒房团齐心协力把中国的房产变成了一种大城货币,甚至比国际金价还要稳定,这也正是在座各位最大的功绩,是应当载入史册的。那什么是货币?就是一张纸,价值可能还不到一毛钱,但只要大家认可它是一百元,它就能换一百元的东西。现在中国大城市的房产也一样,尤其是北上广,寸土寸金,哪怕是楼盘里的一块砖,只要我们说它是镀了金的,它就值了金砖的价,点石成金,用这个成语来夸奖我们,再合适也不过了。” 闫玉言听着冷冷笑了起来,说:“可我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儿指鹿为马的意思啊!幸亏爵叔你现在是关起门来说这些话,否则要是到了外面,你不遭公众板儿砖才怪!” 这时正在另一房间观看监控视频的邓莞尔也随口恨恨地道:“我现在不希望天上掉馅饼,只盼着屋顶下板儿砖。” “诶!我家墙上的显示屏可是无辜的。”樊路崎故作紧张地说。 又听段为爵盯着闫玉言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很多中国人不愿意面对现实,那我就说美国,美国人常说,一个国家强大与否,取决于占人口总数不到百分之一的精英的表现。事实也是如此,经济学数据显示,每年全美国93%的收入,最后要流入1%的精英的口袋。这些数字代表的绝对不只是一个美国,它代表的是一种普遍的社会规律。回头再说中国,人多是福也是祸,表面看上去泱泱大国,太平盛世,实际上隐患多多,各行各业都是烂事一箩筐。我敢打赌,要是让美国政府来接手管理,用不了三天他们就得垮台。社会稳定就是国家治理成功最主要的表现,那要维持十三亿人口的稳定又靠什么?不得不靠金字塔体系。我再举个例子,当头儿的有一百个苹果,下面却有一千个人张嘴等着吃苹果。怎么办?一个善良的头儿把一百个苹果分给一千个人,结果呢?平均主义,每人得到十分之一个苹果,吃完了把嘴一擦,没一个人说他好。相反的,一个邪恶的头儿干脆把一百个苹果都据为己有,一个也不往下分,最后那一千个人恨之入骨,忍无可忍把他给吃了。苹果都分不对,都不分也不对,两个极端都不对。绝对善良做不成人,绝对邪恶也做不成人。那怎么办才好?拿出十个苹果分给十个人,那十个人尝到了甜头儿,又知道当头儿的手里还有很多苹果,就会服务于他,而另外九百九十个人看到那十个人尝到了甜头儿,就想跟他们一样,于是还是服务于那个当头儿的。这样一来,一个金字塔体系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压力不在塔尖,全在塔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希望得到苹果,从而引发激烈的竞争,甚至不择手段,自相残杀。可实际上呢?哪有那么多的苹果可分啊!绝大多数的人注定成为loser,注定是多劳少得的。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儿让人心寒,可是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毕竟大家在有生之年肯定连共产主义一根毛也见不着。在中国,我们恰恰就是这种金字塔体系最有力的支持者。大家想想,以中国经济那种让美国人都感到恐惧的发展速度,如果不是我们合力抬高房价,那么那些占中国人口总数8%的大学生们年纪轻轻的就可能变成资本的拥有者,从而威胁到金字塔体系那种愈高愈窄的形态。是我们,把那些潜在的资本家们变成了房奴,实际上是把他们手中本来可能变化多端的流动资产变成了不动资产,使他们的资本积累过程变得更加可控,而最终他们手中的房产价值多少还是我们说了算。因而那些年轻一代们最具锋芒的年龄阶段基本就在按部就班的贷款与还款中交替,所以他们的思想就单纯了,生活也沉实了,人与社会的关系也就此稳定了,和谐了。” “爵叔,怎么你的金字塔理论听起来好像是在祸国殃民啊!”闫玉言冷嘲热讽道。 段为爵白了她一眼,说:“祸国可谈不上,相反这些年始终加速增长的gdp(国民生产总值)里面,我们可是大有功劳的。再说点儿实在的,我们只是通过对一个行业的妥善经营,就同时缓解了多个行业的问题和压力,银行、税务、装潢、城市外来人口、交通、安保……”他扳着指头说道,“就连广大的农民工兄弟都靠我们罩着,没有我们提供机会,叫他们喝西北风去啊!既然我们没有祸国,更何谈殃民!说到底大家都是在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增加国家gdp做贡献,有人占便宜就得有人吃亏,这也是难免的,反正也没让外人占到便宜。中国人得中国人来管,得接地气。中国人什么性格啊?一个字——从众。” “阿爵,你是不是绕来绕去把自己绕得不识数啦!‘从众’可是两个字。”冯文隽叫道。 段为爵面露不屑,说:“没想到文哥你不但脑子不灵,连眼神也不好使!你再好好看看,‘从众’这个词里面,除了‘人’字,你还能看到什么?中国人的心态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总想找个伴,才有安全感,这就是一个‘从’字,人多起来以后,有一个人冒头做一件事,就很容易让一群人跟着做,这就是一个‘众’字,刚好也是金字塔形的。”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高 瞻 远 瞩 说得有些口渴的段为爵伸手端起茶杯,大厅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感觉大家似乎对他的长篇大论不甚反感,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段为爵略带得意地把目光送向樊高那边,却见樊高正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是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说的没错吧!high哥?”段为爵说。 樊高微微点了点头,说:“其实我们所谓的商机,正是源于买家的从众心理,卖家做广告也好,搞促销也罢,目的都是舍一求十,结果就是要诱发一种广泛的从众效应。” “那!还是high哥最识字!”段为爵拍桌子叫道,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先前那样用力。“我真是佩服中国那些造词的祖宗们,‘从众’这个词实在是中国style(风格),你们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除了人,就是人。中国历来都是这样,缺什么也不缺人。这么多的人,散开来放着,既占地方,又不文雅,不把他们集中起来,不教会他们从众,怎么行啊!” “哎呀!你就不要再咬文嚼字啦!快进入正题,说说眼前最棘手的问题吧!”冯文隽很是急躁地说。 段为爵却缓缓道:“让大众从众,我们做得一点儿都不差,大众对楼市的信心,就是大家联手建立起来的。” “可是政府的一些政策出抬(台)以后,现在这种信心已经一落千丈了呀!”冯文隽摇头道。 “刚才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是社会金字塔体系最有力的支持者。”段为爵脸上露出几分鄙夷的神色,说,“就算政府想要急民之所需,思民之所忧,解民之所难,可以戒烟戒酒,甚至戒荤吃素,但终究不会自断双臂,唇亡齿寒的事政府是不会做的。” “爵叔,你把自己比喻成政府的左膀右臂,也未免有点儿太高估自己了吧?”闫玉言接话道。 段为爵哼了一声:“哪怕我们是政府的一根脚趾,也总得搞只鞋袜保护起来吧!楼市一旦垮了,国内资金外流的问题岂不是比人民币增值更让人头疼?” 冯文隽一脸疑惑地说:“阿爵,那你的意思是……” “政府需要我们,所以即使眼下不待见我们,也断然不会赶绝我们。”段为爵扶着金丝眼睛道,“不过有些顺应民心的政策一出抬(台),的确是让公众对房地产的信心大打折扣。” “阿爵你说了那么多,就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冯文隽说,“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段为爵又望了樊高一眼,说:“任何商品的销量都不得不依靠买家的从众心理,眼下的楼市,就像股市里的熊市阶段,大众都持观望态度,就算那些急需买房的人也变得不敢轻举妄动。其实楼价不升哪怕下调并不可怕,可怕是成交量的下降。瞧瞧这几个月咱们公司的业绩,就说小崎负责的‘古城宝藏’吧,竣工场面搞得那么宏大,甚至不惜重金把未来娱乐重点发展的泉贞七子都给请来了,可开售以来楼盘却几乎无人问津,连媒体都拿我们开涮,说那个楼盘是不见人烟的‘鬼楼’。” “这家伙真像一条疯狗,现在居然咬到我头上来了!”樊路崎盯着监控视频骂道,“这会儿倒让我想起一个见谁骂谁的朋友,要是有他在就好了,好好帮我教训一下这个说起话来嘴没把门儿的段为爵。” “你是说那位mr.method?”龙熙蕊问。 “啊!龙大侦探果然不简单,一眼就能看出每个人的特点。”樊路崎一边点着食指指向龙熙蕊,一边说,“看来我对他的评价也算是恰如其分了。” “见谁骂谁?我听着怎么有点儿像电视剧《三国》里康凯所饰演的张飞呀?”邓莞尔插话道。 “没错!你这个联想很合逻辑。”樊路崎面露兴奋,仿佛找到了知音,又道,“张飞的确就是这样子的,自打出道以来,骂完县令骂小兵,骂完小兵骂诸侯,骂完袁术骂袁绍,骂完袁绍骂曹操,骂完曹操骂吕布,骂完吕布骂貂蝉,丢了小沛骂自己,关羽降曹骂关羽,不止一次骂单福(徐庶),三顾茅庐骂孔明,长坂坡当阳桥以骂退敌,江州之战先骂后擒再释严颜,简直就是开口一骂万人敌,所以说他‘见谁骂谁’绝不为过,就连网上都有网友们各种版本恶搞张飞骂曹操的视频呢!” 邓莞尔皱起眉头摆出一副厌恶的姿态,说:“哎呀!你不要对那些低级趣味乐此不疲好不好!” “咦!看来你是看过那些视频的喽!”樊路崎不怀好意地说。 说话间,又听段为爵说道:“现在大众又在逐渐形成一种跟之前截然相反的从众心理,投资什么也不投资房产,甚至已经有人在说:‘宁可投资中国足球,也别投资中国地产。’” 他说着,长桌上已有人失声笑了起来。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再说这根本一点儿都不好笑。”段为爵又道,“以当前的形势,政府短期之内肯定不会改变政策刺激楼市,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稳住房价。就像美国1929-1933年闹经济危机的时候,那些资本家们宁肯把成桶的牛奶倒进河里,也决不降价出售。如今我们所面临的形势就是这样,房价越降越没人买。” “你不觉得政府限制房价恰恰是因为提前预测到了金融市场上类似美国次贷危机的苗头,而做出的合理反应吗?”闫玉言说。 “也对,总之政府是不得以而为之。”段为爵用食指敲着桌子说道。 “那你还要公司主动抬高房价,想对抗政府吗?”闫玉言问道。 “抬高房价只是手段,目的是要让公众对我们重拾信心。”段为爵说着眼睛转向樊高,“high哥,抬高房价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实力,就绝对不是笑谈了。” 樊高眯眼笑道:“阿爵呀,为了公司,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最近楼市不景气,股市同样低迷,我难得能闲下来一段时间。这些天我一直在算一笔账,想当年,我们几个毕业不久基本上一无所有从归鸟巷出来的时候……” “巷子口那个祖祖辈辈夏天买冰棍,冬天卖糖葫芦的庞老二,因为我们几个没钱买他的冰棍和糖葫芦,就出言讥讽,叫我们‘穷学生’。”段为爵打断樊高的话,说道。 “那时候倒是九叔隔三差五没少买他的东西请我们吃。”冯文隽看着又咳了起来的闫九鼎感慨道。 “爷爷说过,他就是喜欢读书人。”闫玉言拍着闫九鼎的后背说。 段为爵忽然一记重掌,拍在桌子上,叫道:“我们三个人分一串糖葫芦,你一颗,我一颗,他一颗,那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樊高继续说道:“后来大家决定合伙开公司,第一笔启动资金东拼西凑了几万块,也多半是九叔出的。” “万丈高楼平地起,这句话就是给你high哥说的。”段为爵说。 樊高摇了摇头,道:“说起来惭愧,创业初期大家四处奔波,可是生意并不起色。” “万事开头难嘛!”段为爵说,“当时大家的确是东奔西走,不过自从high哥你不远万里去了趟新疆,回来以后就好像一下子时来运转了,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你更是十分明智地把公司的支柱产业定位在地产界。” 樊高笑道:“这些天我也正在回忆这些事,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全中国的房地产可以说都是‘草寇式’操作,绝对暴利。首先,拿土地不要现金,只要有一个计划书,完成一个审批手续,地就可以批下来;其次,拿到土地使用证后,就可以请设计师,设计师的钱也是秋后结账……” “嗨!当时谁不知道,中国的设计师里,你high哥是数一数二的,那笔钱我们根本就没掏过。”冯文隽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豪的神色。 樊高继续道:“接下来的,图纸一画出来,再盖一个样板间,就可以卖楼花收钱了。” “那!高瞻远瞩这个成语也是给你high哥说的,站得高,看得远,这就叫眼光。”段为爵又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比尔盖茨一身陋习,经常逃课、不爱洗澡、只爱吃披萨喝苏打水、大学没毕业就辍学,他靠什么成为世界首富?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一个对未来的设想,当时痴迷于计算机的比尔盖茨,认为未来人人都应该拥有一台电脑,就是他这个带有原创意义的构想,让一个伟大的预言成为了现实。” 一面说,段为爵一面看着樊高道:“high哥你也是这样的人,当你把钱变成数字的时候,曾经嘲笑过我们的庞老二还在巷子口五毛钱俩地把数字变成硬币呢!不过他老爸倒是有眼光,好好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庞光(膀胱),知道他除了一肚子尿以外,再没别的了。” “诶!阿爵,人各有志,不同时期人的观念难免会带有局限性,犯不上因为他一句嘲讽的话而记仇。”樊高劝道。 “是,要是没有那些鼠目寸光的俗咖们作分母,那不人人都成比尔盖茨啦!”段为爵说着摘下了他的金丝眼镜,“但是就冲他庞老二,我这次非得把归鸟巷那块地给收下来不可!”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不 速 之 客 提到收地,段为爵眼中凶光大盛,此刻虽然他没有再拍桌子,但带给别人的压抑感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旁人默不作声,但闫玉言却似乎毫不在意,说道:“爵叔,不至于吧!陈年旧事里的一句闲话,也值得你念念不忘,大兴土木吗?” 段为爵冷冷道:“说我倒也无所谓,但他庞老二讥讽high哥就不行!” “嗯!说起来这个庞老二也的确有点儿讨人厌。”冯文隽说,“想当初high哥没发家的时候,他总是说三道四,阴阳怪气,后来high哥发达了,他又是一脸谄媚,曲意逢迎的样子。” “没错!”段为爵说,“总之我一直就不喜欢他脸上的表情,从前讨厌,现在更觉得反感。” “好了,阿爵,大家都知道high哥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冯文隽又道,“抛开私人恩怨,大家关心一下公司如今面临的危机吧!不该开工现在阿爵也提早动工了,当然他也完全是出于好意,目前一期工程搞了一半,如果归鸟巷那块地拿不下来,二期、三期的项目就都得推迟,公司流动资金的周转就会遇到很大的问题,光是还银行的利息也得还死人的。” 段为爵接过话头:“其实眼下的情况比文哥说的还要糟,一期项目里,工人的工钱就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最近的形势是一天比一天紧张。我段为爵名不见经传,向公司讨薪,那些工人谈论的可都是high哥你啊!” 说着,段为爵望向樊高,继续道:“以前那些工人说跟着high哥干活,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呢!为了要债,他们翻脸不认人,居然说不给他们money(钱),他们就骂你。大家瞧瞧,就连农民工都罢工开始学英语了!可千万别把他们逼成‘中国合伙人’啊!” 闫玉言轻轻冷笑了一声,说:“爵叔,说到底,这些麻烦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捅出来的窟窿,却要公司来填,这样不好吧!” 段为爵气得一拍桌子,正要对闫玉言发飙,冯文隽赶紧打圆场道:“玉言,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阿爵他本来也是一片好意,从公司的利益出发,也没什么不对,是不是?” “文哥,不用说那么多了。”段为爵摆手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其实大家今天来,无非是想听听high哥怎么说。” 说到这里,大厅里又安静下来,众人都默然望着樊高。 樊高放眼扫视了一下桌上的众人,缓缓道:“我刚才提到了公司自创立以来的一笔账,从三四个人几乎是白手起家,到今天固定员工过万,资产翻了上亿倍,这份成就的确让我感到欣慰。回想起来,公司的发展前前后后大致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时候大家不辞辛苦,风餐露宿,但终于还是抓住了机遇,赚到了第一桶金。” “不错,我记得那段时间里我只要是吃饭的时候总是在工作。”段为爵说,“哪像现在那些人,吃着转基因,喝着地沟油,一事无成却每天花上大把的时间盘算着下顿饭该吃点儿什么。” 樊高接着道:“有了那第一桶金,公司就逐渐站稳了脚跟,进入第二阶段,靠资本滚动的惯性进一步积累资本,而这种惯性所带来的利益实际上更加可观,效果就像滚雪球一样,使资本在短期内迅速膨胀,于是大家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财富,可是这也让很多人的思维形成了一种惯性。大家都知道,在建筑物理学上,惯性是靠自身产生的,但却很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所以,当外界因素的影响和资本滚动的惯性相对立的时候,我们的思维和观念就必须发生转变,否则就可能损失惨重。此前我之所以在公司股东大会上决定暂缓阿爵的计划,也是事出有因的,大家知道头天晚上我在跟谁一起吃饭吗?” 见众人都好奇地盯着自己,樊高却眯起眼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能说。不过那晚有人告诉我,未来三年之内中国的楼市都难有起色,劝我尽早将资本转移到其他领域,而那个人的话,我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噢!原来high哥你是收到了内线啊!”段为爵说,又瞥了一眼冯文隽,“为什么你不早点儿说?到头来却害惨了我们兄弟俩。” 樊高摆了摆手,说:“阿爵,是我没想到你会下手那么快,否则我一定提前阻止你。玉言说你捅了个窟窿,要我说,那是一个无底洞才对。所以,今天既然你问到我这里了,我就必须劝你悬崖勒马。” 他的话刚说完,就惹得冯文隽一脸沮丧,他颤着嘴唇对段为爵道:“阿爵,当时我就说先问问high哥再开工也不迟,可你偏偏不听。” “文哥你要是健忘的话,我就帮你回忆一下。”段为爵拍案而起,大声道,“当时可是你找人算了不知多少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项工程至少可以让你赚上二十几亿,然后你说面对这么大的诱惑,high哥那边也只好先斩后奏了,之后你只用三天就把十几亿的资金凑齐了……” “住口!”冯文隽也叫喊着站起身来,“high哥,当时的情况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他虽矢口否认,但说话的底气略显不足,看樊高的眼神中也露出几分怯意。 “文哥,你当时敢说为什么现在不敢承认呢?要不要我找上十几个证人一起帮你回忆啊?”段为爵用手指着冯文隽的鼻子喊道。 冯文隽也不示弱,道:“有理不在声高,阿爵你别仗着嗓门大,以为人家就会信你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指点着愈吵愈烈,而闫九鼎的咳嗽声却像贝(背)景音乐一样,和两人的争吵相得益彰。 这时吕川突然接了个电话,跟对方讲了几句,就匆匆对樊高道:“high哥,今天的股市有点儿反常。” 樊高接过电话,眯起的眼角瞬间微微松弛下来。 “好啦!你们两个不要吵了,看看今天的股市吧!” 樊高一开口,段为爵和冯文隽终于闭上嘴坐了下来。 吕川用遥控器打开了正对长桌的大屏幕,上面是红红绿绿的股票走势图。 “今天上午大盘下挫两百多点,可是我们的股票短短几个小时就从开盘的61.33涨到了现在的66.87。”吕川用激光笔指着k线图说道。 “背道而驰,说明还是有人看好咱们的股票,好事啊!”段为爵说。 “知道都是哪些人在买咱们的股票吗?”闫玉言问吕川。 “黑客那边正在查。”吕川回答道。 “我也发现今天公司的股票走势有些蹊跷。”闫玉言说着起身要过吕川手中的激光笔,对着大屏幕调出了股票近一周的走势图,道,“此前公司股票的走势是以跌为主,但今天早上开盘不久,就出现了一次触底反弹,随后很快又落回开盘时的低点附近,之后股价开始止跌上扬,在k线图上表现为一个‘w’形的双底走势,再以后,股价连续上扬,力度明显增加,成交量也暴涨。这些都说明有庄家在大手笔地吸货。” 樊高听了微微点头:“最近本来熊市当道,大盘日泻千里,几乎所有强势股都难逃厄运。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看今天的情形,里面的确大有文章。” 此刻吕川再次接到电话,随即对樊高说:“那边暂时查到了一些情况,除去散户,对我们公司股票大量扫货的一共有三十几家公司,而且这些公司就像商量好了一样,把咱们的股票你卖给我,我卖给你,互相倒手,迅速抬高了股价。” “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强的实力啊?”段为爵问。 “本来这么多家公司逐一调查起来,难度很大。”吕川说,“但那边说,就在刚刚,那三十几家公司不约而同地大量沽货,结果下家主要有五家公司,两家是国内的,三家在境外注册。那边刚刚又查到,那五家公司的老板,都是一个叫作田中雅惠的日本女人。” “田中雅惠?什么来头?大家听过没有?”段为爵问道。 大厅里的众人都摇着头面面相觑。 吕川又道:“眼下更严重的问题是,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被那五家公司买下的股票已经超过了公司发行总量的5%。” “也就是说,公司至少5%的股票已经落入到了那个姓田中的日本女人手里?”冯文隽手托下颌说道。 吕川点了点头,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接听后他脸上变色道:“high哥,门外有客到,客人的名字是——田中雅惠。”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啦?”段为爵说。 樊高闭起眼睛养了一会儿神,慢慢睁眼道:“请她进来。” 田中雅惠到场时间之快显然超出了大家的想象,而她的样子更是大出众人所料,只见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看起来比闫玉言还要小上几岁。她扎着马尾,一张瓜子脸,额前是齐眉的直刘海。 “卡哇伊(日语:可爱)!卡哇伊!”段为爵扶着金丝眼镜用日语叫道。 田中雅惠萌然一笑,以甜美的声音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本人不请自来,还请樊先生和在座的各位多多包涵。”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大 股 东 看到田中雅惠娇小的样子,段为爵没等樊高开口,就抢先道:“小妹妹,没想到你的中国话说得这么好,不过你来得有点儿不是时候,现在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会议,所以外人不适合留在这里。” 田中雅惠嘴角微扬,笑道:“正因为是贵公司的股东会议,我才仓促造访,因为就在刚才,贵公司超过10%的股份已经纳入我的名下,所以现在我不但是股东,还是贵公司的大股东之一。来参加这个会议,我也是难辞其咎,尽一个股东的本份而已。” 她的话让桌上的人起了一阵骚动,樊高也听得微微皱眉。 段为爵急忙问吕川:“你刚才不是说5%吗?” 田中雅惠即刻接话道:“各位的消息真是灵通,不错,今天上午我从市面上买下了贵公司5%的股份。不过段先生也真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月以前,你为了向银行贷款,曾经以手中5%的公司股份作为抵押,而就在今早八点钟,抵押还款的时间已过,而目前这些股份的所有者,是我。” “你说什么?”段为爵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目光转向樊高,慌张地说,“这不可能!当时老钱明明答应过我,股份抵押也就是走走形势,就算逾期,凭我跟他的关系,他也会原封不动地给我留着。high哥,我今天一大早赶过来,主要就是想找你帮忙,让我度过这个难关的。” 这时对面的冯文隽叫道:“噢!原来你是有私心的,才拉我一起过来的。”他本想再多说几句,但转而又摇了摇头,叹道,“唉!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看来我那笔钱是彻底没指望了。” “文哥,论私心,谁有你的大啊!”段为爵拍桌子喊道,“你还不是张嘴闭嘴就惦记着你那几个糟钱!” “各位请不必紧张。”田中雅惠打断两人的争吵,拣长桌另一端樊高正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淡淡地说,“其实一口气收购贵公司那么多的股票,我无非是想以一个投资者的身份来帮助大家。” “只怕是别有用心,无利不起早吧?”闫玉言冷冷道,“田中小姐是吧?不知道你对中国楼市的前景又有何高见呢?” 田中雅惠脸上浅浅一笑:“闫小姐是吧?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中国楼市的前景,恐怕要以樊先生马首是瞻,可是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如今樊先生似乎已有了激流勇退之意。” 闫玉言脸上微微变色,心中惊讶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日本女孩居然对在座众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看来她今天摆明是有备而来。 只听樊高缓缓道:“其实每一个生意人都懂得,商场如战场,人在激流中,进退不由己。就算有的人在有些时候可以逆水行舟,甚至力挽狂澜,但是终究没有人能够一辈子都逆天而行的。” “樊先生的话真是精辟。”田中雅惠说,“做生意,的确要有审时度势、因势利导的嗅觉和眼光,不过很多时候也是事在人为。” 樊高眯眼一笑,道:“田中小姐好像对中国的房地产很感兴趣,但可惜你选择进场的时机不好,要是在十年以前,中国的地产界可谓商机无限,门庭若市,凡是有点儿资本的人都想踩一脚进来分一杯羹,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商场上,高峰过后,接踵而来的往往就是低谷,如今手握房产的人都有些骑虎难下,唯恐避之不及,田中小姐却偏偏想要在这个时候入场。” 田中雅惠脸上依然是那种乖巧的笑容:“我记得樊先生曾经在去年华人企业家峰会的演讲上说过:‘真正可能带来高额利润的投资技巧在于人弃我取,背道而驰。’” 樊高点了点头,说:“看来田中小姐对我们公司各方面的情况,是做足了工作的。” 田中雅惠格格笑道:“想跟樊先生你合作,怎么可以不做好准备工作呢?中国话里有句成语,叫开门见山,那我也不妨有话直说。我知道贵公司眼下遇到了一点儿麻烦,因为归鸟巷这块地不能顺利拿下,导致正在实施的工程无法如期进行,工人们也迟迟拿不到工钱,而公司现有的楼盘更是成交量锐减,如此内忧外患的处境,让公司的资金周转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说到这里,田中雅惠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既然已经身为公司的大股东,我也就不说见外的话了,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出钱出人出力,帮助大家度过眼前的这个难关。” “喂!小妹妹,收地盖楼的事可不像你小时候玩拼图搭积木的游戏那么简单,别说得那么轻松。”段为爵说,“你有没有什么实际一点的办法啊?” 田中雅惠淡淡笑道:“段先生,你知道永业银行的钱行长为什么宁愿对你自食其言,也还是把你抵押的股份转让给我吗?” 望着段为爵脸上尴尬的表情,田中雅惠自问自答道:“因为我不会强人所难,股权转让完全是在自愿互利的基础上进行的。利人利己,这也是我们日本大和民族一直以来所奉行的优良传统。” “利人利己?”闫玉言哼笑了一声,道,“贵国的军队在上个世纪进行南京大屠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还识得这几个字的涵义?” 闫玉言的话让田中雅惠脸上的笑容骤然化为阴骘,但那份冷峻只是稍纵即逝,她随即展颜道:“闫小姐还真是爱说笑,关于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拿到今天这张桌子上来谈,话题是否过于沉重了?” “鲜为人知?田中小姐的一张利嘴还真是能够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想必也是继承了你们大和民族一贯以来的优良传统的。”闫玉言讥讽道,“噢!差点忘了,那段历史的确好像在贵国的教科书里是找不到记载的,那么你用‘鲜为人知’这个词来形容,我也只能说不知者不怪了。” 一时间无言以对,田中雅惠粉嫩的小脸上泛起一抹冷若冰霜的白色,忽听冯文隽在一旁道:“玉言,你也别再说那些破坏团结,妨碍和平的话了,要作一个安分的商人,就应该远离政治和军事。既然田中小姐很有诚意提供帮助,跟我们合作,那就不妨先听听她的想法好了。” 田中雅惠马上接口道:“我的团队已经分析过,其实公司目前所面临的问题,终究还是要归结到归鸟巷收地的问题上,这块地一天拿不下来,其他的问题就都得不到根本妥善的解决。” 段为爵一面点头,一面说:“中国的国情不比国外,就算政府已经把地批了下来,也得原来的住户肯搬走才行,但现在政府严禁强制拆迁,所以遇上那些钉子户,也实在叫人头疼啊!” 田中雅惠说:“我听说中国人做事最讲感情,有时候甚至不惜为了感情而放弃利益。要是大家信得过我的话,不妨给我一次机会,收地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小妹妹,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每个人的手机都可以录像,野蛮拆迁可是行不通的。”段为爵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 田中雅惠娇俏的小脸又笑了起来,说:“怎么?从我的脸上,你能看到‘野蛮’这两个字吗?我说过,我做事从来不会强人所难,自愿互利是我的原则。樊先生,不知你意下如何?” 樊高眨了眨眼,说:“今天田中小姐的意外到来的确是给了我们很多惊喜,既然你愿意并且已经出资收购了我们公司大量的股票,我们当然欢迎你成为我们的大股东之一。至于归鸟巷收地的事,田中小姐也算是为了大家而煞费苦心,但这件事也实在很棘手,所以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为好,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改天我们换个地方,再集思广益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也不迟。” 话音刚落,闫玉言已站起身来,说:“high叔,那我带爷爷先回去了。” 见樊高微微点头,闫玉言推着闫九鼎的轮椅离开了。 田中雅惠起身慢步走到樊高面前,说:“樊先生,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能有更深层次的沟通。” “希望如此。”樊高笑了笑,又对吕川说,“阿川,送客。” 田中雅惠走后,冯文隽跟樊高寒暄了几句,也和其他人等一一离开,而段为爵似乎有意留到了最后。 “high哥,股票抵押的事我真没想到老钱他……” 樊高摆手打断了他,依然笑着说道:“说到底,应该怪我没有提前阻止你启动那个项目,而且整件事情好像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归鸟巷的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段为爵追问道。 樊高说:“阿爵,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段为爵只好悻悻地离开樊家,一坐上车就对他的司机发起了牢骚:“这么多年的兄弟了,high哥他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当初要是早点儿把内线告诉我,哪会搞到今天这步田地!” 正说着,车子的发动机忽然冒起了白烟。司机把车停到路边下去检查,但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找到问题所在。 “人要是走背字儿,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段为爵骂了一句,下了车发泄着朝发动机狠狠踢了一脚。 正在这时,耳边车笛鸣响,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停在了他的身边,后排车窗一开,探出来的竟是田中雅惠的一张俏脸。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段先生喜欢叫我妹妹,那就让作妹妹的找个地方请哥哥喝杯茶吧!”田中雅惠笑着说道。 段为爵也不客气,拉开车门坐到了她身边。 “妹妹,送我回家就好,喝茶还是省了吧,要是给我家里那个黄脸婆看见我和你这么年轻的女孩交往,家里恐怕就得鸡犬不宁了。” “没想到哥哥胆子这么小,但弟弟总不至于也那么懦弱吧!”田中雅惠说着,手指摸向了段为爵两腿之坚(间)的地方。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老 谋 深 算 当龙熙蕊和邓莞尔随樊路崎来到大厅的时候,长桌前只剩下樊高一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爸,刚才的情况,我都看到了。”樊路崎说,“爵叔他可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整天尽做些对公司不利的事!” 樊高摆了摆手,看了龙熙蕊一眼,又看了邓莞尔一眼,起身对樊路崎道:“你跟我到房间里来一下。” 离开前,樊高又吩咐了下人奉茶招待龙熙蕊和邓莞尔。 邓莞尔拿起玻璃杯盯着里面褐色的液体瞧了一会儿,在确认那不是咖啡之后,才安心喝了起来。 无意间,她的腿一动,脚下传来东西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接着一颗圆形的药丸从桌子底下滚到了龙熙蕊的脚下。 龙熙蕊躬身将其拾起,只见本来白色的药丸看起来却隐隐发黑,她微微皱起眉头,将药丸移近鼻子闻了闻,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 “这应该是那位咳嗽成瘾的‘九叔’的药吧!结果被段为爵一拍桌子震到了地上。”邓莞尔把头探过来说道。 “这药好像有问题。”龙熙蕊说。 “什么?”邓莞尔吃惊地说,“你想说这是毒(独)药?” “那得等化验之后才知道。”龙熙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塑料材质的标本袋,轻轻将药丸放了进去,又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通往洗手间的路恰好经过樊高和樊路崎谈话的房间,龙熙蕊经过时隔着房门还可以隐约听到两人对话的声音。 只听樊路崎说:“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道那个日本女人到底什么来头?爸,她只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拿到了公司10%的股份,她不会是想收购咱们公司吧?” 身边有下人带路,龙熙蕊不便留在门口细听,于是右手轻轻在门板上一摸,一枚微型窃听器已黏在了那里。 转过墙角进了卫生间,龙熙蕊马上调高窃听器的灵敏度,隐隐听见樊高说:“小崎呀,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看得见的敌人,是难以给你致命一击的。” 龙熙蕊一边窃听,一边小心取出装有药丸的标本袋,又从怀里拿出一支圆珠笔来。她按出笔尖,对准药丸插了进去,只见笔身透明的小窗突然映出了红色。原来那支笔是一个毒物探测器,笔身里面藏有一枚芯片,可以对上万种毒物进行取样和初步检测,并瞬间将毒物的信息转化成数码资料传递到夜瞳的计算机里,以供详细分析,而笔身的小窗闪现红色则提示样本有毒。 “用你主机的软件帮我查一下毒物的成分。”龙熙蕊对夜瞳说。 “ok!顺利的话,三分钟就ok。”夜瞳用电子音回答道,“没想到樊家今天还真是怪事连连,先前出了一个神出鬼没的杀手,幸好你身手敏捷,救下了樊高。” “那个杀手根本就没想杀他。” “你说什么?” “杀手真正瞄准的不是人,而是画板。” 说话间,又听樊路崎在那边说道:“眼下公司的股份,田中雅惠手里已经有了10%,那里面有本来属于爵叔的5%,也就是说,爵叔现在手里还有5%,文叔手里有10%,九爷那里还有20%。爸,您手里那30%再加上我的10%,合起来是40%,您觉得那个日本女人下一步要干什么?” “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樊高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看现在的情形,爵叔和文叔两个人都不太可靠,还好九爷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那么我们的股份就可以占到60%,所以她还是没什么机会的。” 龙熙蕊耳边传来樊高轻微的叹息声,又听他道:“你又忘了我刚刚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刚刚?”樊路崎略带迟疑地说,“爸,您是说看得见的敌人,是难以给人致命一击的?” 樊高一字一顿地说:“想不到的敌人才最可怕!” 这时龙熙蕊忽听夜瞳道:“软件分析的结果是,样本的主要成分一种止咳药,但从里面还检测到一种叫做三烃基锡的东西,那是一种慢性亲神经性毒物,如果长期摄入,会引起中毒性脑病,让人产生头晕、头痛的症状,严重者甚至会出现幻觉和意识障碍。” 另一边又听樊路崎继续道:“爸,您担心九爷?” “九叔的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跟从前不一样了。”樊高缓缓道,“而且他名下那20%的股份从来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九爷的生意,现在好像都让他的孙女玉言在打理。” 樊高说:“在熊市每天看跌的情况下,她却比我们还要关注股市,你不觉得这有点儿反常吗?” “爸,那我们该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过后,樊高说:“有时间的话,你到医院去查一下九叔的病情,只要他在,事情就不会太糟。” “可那个日本女人……” “我会让阿川来处理的。”樊高说,“其实也不必大惊小怪,我觉得那位田中小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毕竟眼下她是在打公司的主意。” “知道了,爸,我等会儿就去医院。” 樊高说:“别问九叔的私人医生打听,以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找个私家侦探去做。” “私家侦探?爸,您觉得那位龙小姐怎么样?我见识过她的身手,super(超级)!” “在短短24小时之内,她先是救了你,刚才又救了我。” “爸,您连她也怀疑?” “救我之前,我跟她交流了一下,我只能说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至今仍然敌友难辨,不过只要她不是想刻意加害九叔,就应该可以帮到你。” “可是如果她不答应帮我呢?” 龙熙蕊耳边响起了樊高的笑声。 “那她为什么大半夜地跟着你到这里来救我?”樊高笑道,但紧接着立刻收住了笑声,说,“因为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什么?”樊路崎问。 “一个秘密。” “骆驼猴子的秘密?”樊路崎大声道,“爸,连风月宫的易尊也想知道那个秘密,那骆驼猴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啊?” “小崎呀,现在还不是把秘密告诉你的时候,但随时可能会有人因为它来找你的麻烦,所以那个私家侦探和你在一起,也至少可以让我放心一点儿。” 樊高老谋深算的一番话,倒是给了龙熙蕊不小的惊讶。 在卫生间不便久留,她一个人回到大厅,途中经过樊高父子谈话的房间的时候,她随手收回了微型窃听器。 “有什么发现?”一见她回来,邓莞尔就好奇地问道。 “那药里面的确含有毒性成分。”龙熙蕊压低声音说道。 “那这就是蓄意谋杀,得报警!”邓莞尔小声叫道。 正在这时,樊路崎一个人打开房门向大厅走来。龙熙蕊立即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邓莞尔别再说下去。 “龙大侦探,能不能请你再帮我一个忙?”樊路崎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要请一位私家侦探,你的出场费是多少?” 龙熙蕊笑道:“那要看你让我帮你做什么事了?” 樊路崎说:“是这样的,九爷他老人家是公司的元老,今天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身体好像不太好,所以我爸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 听了他的话,邓莞尔和龙熙蕊对视了一眼。 “想知道一个人的病情,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的私人医生呢?”虽然正中下怀,龙熙蕊还是故意问道。 “我爸说明查不如暗访。”樊路崎说,“跟我们公司有关的事情,很多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 龙熙蕊说:“既然你这么认为,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出场费呢?开个价吧!” 龙熙蕊淡淡一笑:“等事成之后再说吧!” 于是三人即刻动身,可是车子刚开出樊家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辆警车拦下,从对面下来几个警察,为首的正是邓浩然。 “真是相请不如偶遇,省得我去按门铃了。”邓浩然手中拿着死者陈思的相机,对樊路崎说,“樊先生,你的心脏病好得还真快。不过可惜,你昨晚又被人用相机拍到了,更可惜的是,这些照片落到了警方手里,就还得麻烦我们请你到局里坐坐。” “哥!”邓莞尔打开车门叫道。 “还有你!”见到妹妹,邓浩然喜中佯怒道,“你现在牵涉上一宗命案了,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转眼又发现了车里的龙熙蕊,这让邓浩然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他刻意板下脸来道:“原来私家侦探真的是富人们的好帮手啊!” 说着,他取出那枚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龙币递到龙熙蕊面前道:“这是在命案现场找到的,不好意思,龙大侦探,恐怕要影响到你为富人服务了,我不得不把你也请到局里接受调查。” 到了警局,龙熙蕊惊讶地发现大律师毕德律已经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喝着咖啡了。 “uncle(叔叔),你到得还真快。”樊路崎对毕德律说。 “你一个电话的事,贤侄不必客气。”毕德律说完,对邓浩然道,“邓警官是吧,有什么问题就请直说吧!我的当事人可是远近驰名的豪商巨贾,一秒钟几百万上下,所以请不要浪费纳税人宝贵的时间。” 听了他的话,邓浩然心中恼火道:“作为一个警察,我只知道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诶!你不要乱说话噢!”毕德律说,“法律规定的是疑罪从无,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要我的当事人如何证明自己无罪,而是要你们警方拿出充足的证据来证明我的当事人有罪,否则就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两个人没说上几句就已经火药味十足,这时里面的门一开,蒲雨走出来说:“浩然,交给我吧!” 随后,蒲雨把樊路崎和毕德律让进了她的办公室,关门之前她特意往龙熙蕊那边看了一眼。 邓浩然点燃一支香烟,没好气地坐到了龙熙蕊的对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另 有 隐 情 不大的办公间里,隔着烟头散发出来的袅袅青烟,龙熙蕊和邓浩然两人对视无言。 望着邓浩然脸上那令人难堪的沉默,龙熙蕊还是先开口道:“问吧?邓警官,你想知道些什么?” 邓浩然依旧没有说话,左手摸出那枚在命案现场找到的龙币,用拇指和食指夹着递到龙熙蕊面前。 哪知龙熙蕊右臂一挥,出手如电向那枚龙币抓去。 事出突然,加上邓浩然很清楚龙熙蕊的身手,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左手再想闪躲为时已晚,索性拇指向上一弹,于是那枚龙币翻转着朝上空飞起,结果让龙熙蕊一把抓了个空。 邓浩然正自得意,摊开手掌想接住下落的(硬)币,但他嘴角的微笑即刻凝住,因为(硬)币在落入手心之前却忽然改变了方向,几乎横着朝龙熙蕊那边飞去。 他这才恍然大悟,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了龙熙蕊的唤龙匣。 没有等龙币入匣,龙熙蕊竟已提前轻探右手两指,稳稳地将那枚龙币夹于指间。 “邓警官,既然你懒得开口,不如我们玩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吧!”龙熙蕊说。 “怎么玩?”邓浩然收起一脸的尴尬,终于开口说道。 龙熙蕊右手一伸,用食指把那枚龙币立着按在桌面上,随即拇指和中指一弹,龙币便如陀螺一般飞速旋转起来。 “有龙的一面属你,带花的一面归我。”龙熙蕊说,“(硬)币停在桌面上的时候,谁的那面朝上,谁就可以向对方提问,而对方必须据实回答。” 邓浩然轻蔑一笑:“我从小就是一个喜欢说真话的人,再说,既然你一个私家侦探敢玩,我一个国有的皇家警察难道会怕你?” 话音未落,龙熙蕊已“啪”的一声,把那枚旋转着的龙币拍停在桌面上,接着手掌一开,(硬)币朝上的一面是花。 dy-first(女士优先)!”邓浩然故作绅士地说。 “你相信那个把警方掌握的案情透露给媒体的人是我?”龙熙蕊盯着邓浩然的眼睛,一脸严肃地问。 邓浩然低下头,微微点了点头。 “用真心话回答我。”龙熙蕊的声音比她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 邓浩然猛地抬起头,大声道:“是!” 龙熙蕊右手一弹,又转起了龙币,随后单掌一拍,这一次朝上的那面依然是花。 “你相信是我欺骗了你?”龙熙蕊第二次发问。 “这好像和刚才是同一个问题。”邓浩然说。 “那你就再回答我一次。” “好吧!是,我是那样认为的。” (硬)币再次转了起来。这次没等龙熙蕊出手,邓浩然抢先一掌把它拍停在了桌面上,结果朝上的一面仍然是花。 其实,龙熙蕊凭借超凡过人的眼力和神乎其技的手法,只要她愿意,可以让(硬)币每次朝上的一面都是花,而对于邓浩然来说,(硬)币哪面朝上,则完全是随机的,结果只跟概率50%的运气有关。 龙熙蕊轻叹一口气:“你相信我会为了钱而出卖你?” “你还有完没完?”邓浩然很是不耐烦地说,“难道你觉得,叫我反反复复地说‘相信’,就会让我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吗?” 说着,邓浩然也转起了(硬)币,这次他一掌拍下去,(硬)币朝上的一面终于变成了龙。 “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个问题,我也不妨问你一次,是你把警方掌握的案情透露媒体的吗?”邓浩然问。 “不是。”龙熙蕊斩钉截铁地说,似乎她早已在等待着对方问出这个问题。 邓浩然沉默了下来,眼中多出几分怀疑的神色,却不知他是在怀疑龙熙蕊,还是在怀疑他自己。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门一开,史明珠走进来说:“头儿,我查到死者陈思死前那晚曾经去过光年酒吧附近的水杨街上的一家夜店。” 转眼看到龙熙蕊,史明珠又闭起了嘴,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 “你说你的。”邓浩然道。 史明珠继续说道:“从他的手机里,还发现好多他跟一个叫脱脱的女人的微信通话记录,而且内容很肉麻。” “查过那个叫脱脱的女人了吗?”邓浩然问。 “刚刚查过,她是经常在那家夜店(出)台的技女,所以看起来陈思那天尾随樊路崎的真正原因,跟时珍所说的计划性的跟踪有些出入,倒更像是陈思在夜店(嫖)娼后和樊路崎的一次偶遇。头儿,我已经把那个脱脱带到警局里来了,她现在就在外面。” “案情似乎另有隐情。”邓浩然站起身来,出门向警局办公大厅走去。 见史明珠冷冷地盯着跟在他身后的龙熙蕊,邓浩然说:“龙小姐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是我叫她来协助调查的。” 脱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焗成粉红色的长发用几个五彩缤纷的发夹盘在脑后,满脸的胭脂水粉倒是给她那叫人不敢太过恭维的五官加分不少。她身上的低胸透视装则可以令人的目光从她脸上那鲜艳的色彩迅速过渡到下方若隐若现的躯体上面,隔着隐隐约约的欧亘纱,的确让人浮想联翩。她下身的黄色短裙实在短得惊人,一对超高的紫色过膝长靴又是长得出奇,几乎把她的双腿裹得严严实实,更像是一条裤子。 龙熙蕊只觉脱脱看女人的目光总是透着几分不屑,而看男人的眼神却总是带着些许诱惑。 “身份证。”邓浩然面无表情地说。 “叫我脱脱好了。”脱脱盯紧邓浩然的眼睛,嗲声嗲气地说。 邓浩然冷然道:“我知道,但请给我看一下你的身份证,谢谢合作。” 脱脱把红红的嘴唇一撅,从肩上挎着的精美小包里翻出身份证,气哼哼地往桌子上一扔。 邓浩然拾起一看,只见上面的照片还是个一头黑色短发的青涩女孩,旁边的姓名是李四妹,他感觉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跟身份证上这个略显土气的乡下名字联系到一起。 “看够了没有,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怎么对人家的隐私那么感兴趣啊?”脱脱撒娇一般埋怨道。 邓浩然把身份证递还给脱脱,指着桌上电脑屏幕上陈思的照片问她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好像见过,又好像没印象。”脱脱用天真的眼神望着邓浩然。 “请你正经一点,李小姐。”邓浩然说。 “正经一点?”脱脱咯咯笑道,“那我可以理解成‘正点’这两个字吗?我的很多朋友都说我脱了衣服以后最正点。” “李四妹,这里是警局,不是夜店,你放尊重一点儿!”史明珠怒斥道。 “李小姐,我也劝你收敛一下你的黄色幽默。”邓浩然面沉似水道,“那个男孩昨天夜里被人枪杀了。” 看到脱脱脸上表现出吃惊的表情,邓浩然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李小姐你可能被牵涉进了一起关于谋杀的刑事案件,如果你不配合警方的话,我们绝对有权力去调查你的一切隐私,就好比我们现在已经很清楚地了解到了你工作的性质和地点,如果你不告诉我们你应该告诉我们的东西,我们就不得不进一步去了解你更多的隐私,包括你都曾经为哪些人服务过,到时候你很可能会从一个协助警方破案的热心市民,变成一个被警方起诉的犯罪嫌疑人。” “行了,阿sir,你不用说了,我说,我认识他。”脱脱手指电脑屏幕上的陈思道,“昨天夜里在夜店蹦迪的时候遇上的,当时可是他主动搭讪我的,我们聊得比较投机,他还请我喝了几杯。” “后来呢?”邓浩然知道那些技女说话往往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于是出于经验追问道。 “后来?他就拉我去开房喽!”脱脱以无辜的语气说道。 “再后来呢?”邓浩然又问。 “那个家伙有点儿怪,居然在小肚子上纹了个单立人的纹身,像个毛笔字,我觉得难看死了。”脱脱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写着那一撇一竖。 “床上的细节就不要说了。”邓浩然摆手道,“你们是几点分开的。” 邓浩然觉得那纹身跟案情毫无关系,但龙熙蕊却一下子联想到了那神秘莫测的伊人社。 “别提了!”脱脱回答道,“事情没做完,他接了个电话,好像是个外国人打来的,因为他说的是英语,我听到他叫对方edward(爱德华),之后他就匆匆走了。” “电话的内容你听到什么没有?”邓浩然问脱脱。 “我的英语是因为应酬过几个外国客人学到的,只能听懂个别的常见词,好像我听到了photos(照片)、flight(航班)、lotus(莲花)这几个词。” “照片、航班、莲花?”邓浩然翻译着那几个英文单词,又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还记得你们分开的时候是几点吗?” “看在他出手阔绰的份儿上,我当时在窗台给他发过微信。”脱脱说着,从小包里掏出手机,“这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点12分。” “窗台,那你通过窗口看到什么了吗?”龙熙蕊插话问道。 “噢!有,他出了夜店,路边停着一辆红色宝马车,一男一女好像站在车外等他。” “那一男一女长什么样?”邓浩然追问道。 “夜里天黑,路边灯光又太亮,结果不明不暗的看不太清。男的倒是又高又壮,身高至少得有一米九吧,女的好像是一头金发。” “红色宝马,edward(爱德华)和lotus(莲花)。”龙熙蕊自言自语道。 邓浩然转身看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还记得咱们在庞贝古城咖啡屋遇见的德州大白猪和拜金女吗?”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擎 天 柱 经龙熙蕊一说,邓浩然脑海中渐渐浮现出edward(爱德华)和lotus(莲花)的样貌。edward曾经在庞贝古城咖啡屋里非礼女服务生,当时邓浩然出手制止还被他嘲笑为霍比特人,之后在路上撞见拜金女lotus和edward在红色敞篷宝马车里翻云覆雨,她胸口上那单立人的纹身更叫人印象深刻,而且跟脱脱对死者陈思小腹上纹身的描述基本吻合。 “看来电视台的时珍对这个陈思的了解只不过是浮光掠影而已。”史明珠在一旁说道,“她说陈思只是个收入低微的实习生,可事实上他却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嫖客。” “没错啊!他给我的感觉,可更像一个阔少爷!”脱脱说,同时从包包里取出化妆盒开始给自己补妆。 “那后来你在窗口还看到了什么?”邓浩然问。 脱脱眨着刷满睫毛膏的睫毛,盯着化妆盒里的小镜子说:“他好像给了那个老外一样东西,然后就走了,那两个人也上了宝马离开了。我看到的就这么多,都告诉你们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李小姐,别搞得你的工作好像比我们警察还忙!”邓浩然提高音量说,“陈思给了那个外国人什么?” “我说阿sir啊,你可以叫我脱脱,但请不要叫我小姐,ok?”脱脱“啪”的一声合上化妆盒,故作严肃地说,“再说了,知不知道你们正在占用我的睡觉时间?就算我的工作没你们忙,但你们现在已经让我很累很疲倦了。” “ok!脱脱小姐——哦不,脱脱!”邓浩然摆着手说,“感谢你作为一个热心市民对警方无私的帮助,死者陈思到底给了那个外国人什么?” “哎呀!阿sir,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说过当时天黑灯亮,离得又远,我根本看不清的。如果你让我猜的话,我倒是觉得可能是他打电话时提到的photos(照片)。” 邓浩然和龙熙蕊对视一眼,忽听韩兴在远处抓着电话用他的大嗓门喊道:“头儿,又一宗命案,在水杨街的月皇宾馆,死者是个美国人,名字叫爱德华(edward)。” “oh-my-god(我的天啊)!不会就是那个老外吧?”脱脱面露惊讶嗲声道。 邓浩然眼望脱脱:“看来我可以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了。” 邓浩然准备带人赶赴现场,恰巧里面办公室的门一开,毕德律和樊路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送两人出来的蒲雨。 一眼看见邓浩然,毕德律刻意斜了他一眼,得意洋洋地对蒲雨道:“法制社会就是好啊!如果司法机关都像你蒲队长一样,懂得依法办事,也就不会搞出那么多冤假错案来了!” 蒲雨面带笑容道:“感谢两位跟警方的合作。”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邓浩然又折了回来,铁青着脸道:“蒲队,你就这么放他们走啦?” “怎嘛?不让我们走,难道搞非法拘禁啊?”毕德律理直气壮地说。 就在这时,一架摄像机的镜头从门口探了进来,原来是《视说心语》栏目组的时珍跟着摄像师走了进来。 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邓浩然伸出大手一把挡住摄像机的镜头,冲时珍大叫道:“陈思的后事还没办,你还有心思找警方的麻烦,还想拿你们那些失真的报道来误导公众吗?” “是我约他们来的。”毕德律似乎有意针对邓浩然,即刻接话道,“你以为你真的一手遮天啊!你以为你的手可以掩盖真相啊!只有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才怕面对摄像头。” 说着,他冲时珍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又道:“时珍,我可是经常看你节目的,他现在说你的报道失真,你是可以告他诽谤的。” 见邓浩然一时无言以对,犹犹豫豫地缩回了遮挡镜头的手,毕德律乘胜追击对他道:“你怪媒体报道你破不了的案子,依我看人家对你已经够宽容的了,说句夸张点儿的话,趁媒体还没把凶手报道成妖魔鬼怪或者外星人,趁早把案子给结了吧!” “好,你那么喜欢玩法律,我就陪你玩。”邓浩然瞪着毕德律说,“警方现在有理由怀疑你的当事人,也就是你身边这位樊先生,跟一宗谋杀案有关。” “现在好像不只一宗了!”刚刚听到了韩兴大嗓门的毕德律说,“有话快说,也别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毕德律一面说,一面随手拉了把椅子给樊路崎,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又对时珍道:“据我所知,目前关于你们所谓的什么‘长靴终结者’的连环截肢案还是毫无进展,不过你也不算白来,你们电视台被枪杀的实习生那宗案子,好像也不简单,听说又有人被杀了。” “你话那么多,不如留着到法庭上去讲。”邓浩然恨恨地说。 见两人说话处处针锋相对,邓莞尔忙过来打圆场劝住邓浩然,樊路崎也起身劝说毕德律。 史明珠则对着韩兴大叫:“还不快过来给他们作笔录!” 韩兴紧走几步,边走边说:“好啊!一起弄。” “我得跟头儿到现场去。”史明珠说。 “那我也得去啊!”韩兴说。 史明珠眼睛一瞪,把一叠笔录纸狠狠拍到韩兴面前。 “好好好!我弄完再过去。”韩兴抓起笔录纸坐到了樊路崎对面。 眼见警局办公室里一片混乱却无能为力的龙熙蕊忽觉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回身一看,居然是“超脑”迟姗姗。 迟姗姗把一张纸条塞到龙熙蕊的手里,说:“你给我的那串数字。” “有何发现?”龙熙蕊问。 迟姗姗手扶眼镜道:“作为数字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它们倒更像是几个汉字。” 龙熙蕊展开纸条,只见908027607726那串数字被分隔成了三部分,也就是9080,2760,7726,三部分的下方各对应着一个汉字——兴,名,居。 “四角号码!”龙熙蕊脱口而出。 四角号码是汉语词典常用检字方法之一,用四或五个阿拉伯数字来对汉字进行归类。 “当然,也不完全排除其他可能,不过‘兴名居’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我更愿意相信它就是那串数字想要传达的信息。” 龙熙蕊微微点头,她知道兴名居是本市一家非常高级的会所。 经过一番调解,办公室里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 邓浩然带史明珠去命案现场,龙熙蕊仓促间对迟姗姗说了句谢谢,也跟了出去。 论规模,月皇宾馆在水杨街可谓首屈一指的“老店”,但由于近年来风月宫的飞速崛起,压得月皇宾馆的生意日渐惨淡。 案发地点在月皇宾馆顶层的一个房间,三人一进门便不约而同愣住,眼前一个高大的身躯悬在半空,正是“德州大白猪”edward,只见他头部略下俯,脸色发绀,双眼上翻,结膜充血,舌头微微外吐,原来是脖子上勒了一条丝袜系在屋顶的金属上,被缢死的。 让人意外的是,edward周身上下一丝不挂,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他两腿之(支)间的东西居然硬得几乎跟身体垂直。 法证部的裘正已提前来到现场,他指着edward脚下横在地上的一把椅子说:“像是自杀。” “这是怎么回事?”邓浩然盯着edward两腿之(支)间的东西问道。 “你说那根‘擎天柱’啊?”裘正看了一眼龙熙蕊和史明珠,说,“两位不好意思啊!那肯定是毒品啦!人已经死了至少六个小时以上,还能维持这个硬度,够劲吧!” 邓浩然冷笑一声:“我终于有点儿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对那玩意儿欲罢不能了。” 裘正叹了口气道:“那玩意儿,男人用了女人受不了,女人用了男人受不了,男人女人都用了,床受不了。” 一句话说得龙熙蕊和史明珠脸上泛红,却又都忍俊不禁。 邓浩然依然上下打量着edward的尸体,说:“我现在担心他快让房顶和那条丝袜都受不了了,老裘你觉得他是自杀?” “毒瘾过深的人,是有可能做出自残的行为来的。”裘正说,“不过他选择了丝袜当绳子,那可是最痛苦的上吊方法了。因为丝袜的弹性,会把他从窒息缺氧到器官衰竭而死亡之间这段时间延长三倍以上,相信这个过程很折磨人。从现场来看,椅子的确是他自己踢翻的,所以自杀这个判断基本上成立。” “有其他人在场的证据吗?”邓浩然问。 “有,地面上有高跟鞋的鞋印,从那根‘擎天柱’上面还找到了口红和指甲油的成分。” 听了裘正的分析,龙熙蕊立刻回想起了lotus殷红的嘴唇和指甲上雕刻着的花朵,微一低头间,她又看到了地上一枚细长的烟头,那是女士常抽的esse(爱喜)香烟,过滤嘴上还可以隐约辨认出口红的印迹。 龙熙蕊不禁联想到案发时的场景,lotus教唆吸毒后飘飘欲仙的edward踢翻椅子上吊,然后她在对面悠闲地抽着香烟,微笑着看着他慢慢吐出舌头,眼底渗出血迹,最后在被自己情人出卖的极端痛苦中煎熬着死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 为 财 死 邓浩然和裘正正谈论着案发当时还有谁在场的问题,忽听房间里传出一声男人的尖叫,两人立刻快步向房间里走去,龙熙蕊和史明珠也随后跟进。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们俩大惊小怪的搞什么飞机?”裘正对他手下两名鉴证科的职员训斥道。 龙熙蕊看着面前的两个小伙子,显然刚才的尖叫是其中一人发出的。随即一转眼,她便发现了尖叫的原因所在,只见对面电视机的屏幕上,一条巨蟒的身体被利剑刺穿,钉入地面,但那条蛇竟是力大无穷,红舌闪吐,蛇身鞭子般抽击地面打得“劈啪”作响,下方坚硬的石板竟被打出一条条的裂缝来。与此同时,从音箱里传出的音效也是大得出奇。 “好家伙!魔幻巨制,还加入了惊悚的元素,带点儿重口味。”裘正略带讥讽地说,“你们俩要是喜欢这类超现实主义题材的话,就算三更天熬夜看也没人管你们,但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我们俩根本就没想看,可从一进门开始,电视机上就播放着这个,按现场取证的原则,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应该要维持原样才对,不是吗?” 裘正听了牵强点头道:“看来是凶手为了掩盖某些声音,有意调大音量的。那你们俩就继续干自己的活儿,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棉球把耳朵堵上,或者,管好自己的嘴。” 正说话间,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身着盔甲的女郎,挥舞起利剑,一剑将蛇头斩下。 接着镜头切向女郎的面部,演员不是别人,正是未来娱乐的当家花旦——欧阳若斯。 龙熙蕊不像邓莞尔那样对影视歌坛时刻关注,但对几年前欧阳若斯进军好莱坞的八卦消息也略有耳闻,只是一时想不起这部电影的名字了。她心下盘算着edward(爱德华)和lotus(莲花)会不会和欧阳若斯有什么关系,但更愿意相信那不过是一种巧合而已。 在房间内简单转了一圈,初步观察了一下现场,邓浩然便把现场取证的工作留给鉴证科,和史明珠、龙熙蕊到宾馆前台了解情况。 “死者夜里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看着大厅监控录像上的edward和lotus,邓浩然问昨天夜里当班的女员工。 对方面露紧张地点了点头。 “当时你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了吗?”邓浩然又问,左手指着屏幕上的lotus。 女服务员摇了摇头。 “登记时用的是edward的护(户)照?”史明珠一面翻看着前台的住宿登记表,一面问道。 女服务员再次点了点头。 史明珠放下手中的住宿登记表,又问:“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女的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得到的答案是女服务员左右摇摆的头。 “小姐,说句话好不好?难道你只会点头和摇头吗?你就没有什么想主动告诉我们的东西吗?”邓浩然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看你们还是别为难她了,我的员工都有上班时睡觉和对看见的情况睁一眼闭一眼的习惯,因为到我这里来的客人无非是想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众人耳边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扭头一看,龙熙蕊和邓浩然认得此人,正是整条水杨街的大姐大——管三娘。在她身后,跟着那个打起架来身手不凡的男人婆丧静。 对上丧静眼中那冷峻的目光,邓浩然看得出来她对当初在风月宫跟自己交手时被劈胯的羞辱还耿耿于怀。 管三娘请众人到前台对面的休息区,自己先坐上了舒服的沙发,翘起二郎腿缓缓道:“本来宾馆的生意就不好,你们先是带走了我的人,现在又到店里来查,这样一来,那些客人更加望而却步了。” 邓浩然也坐了下来,说:“可毕竟在你的宾馆里闹出了人命,而且死者还是个外籍人士,还不知道美国驻华大使馆那些人要烦我们到什么时候呢?” “楼上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管三娘说,“不过行有行规,有些时候,黑道中人做起事来,效率可比你们这些警察要高得多。” 说着,管三娘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的人已经在找那个女人了,听说是一个胸口有着单立人纹身的女人。” “如果你的人找得到她,希望你到时候能像脱脱小姐一样跟警方合作,主动联络我们。”邓浩然肃然道。 管三娘微微一笑:“还是等找到了再说吧!” 时间将近中午,邓浩然提议找地方吃饭,一出门刚好遇上匆匆赶来的韩兴。四人就近选了一家快餐店,就餐的人却还不少,韩兴抢先占了一张四人餐桌,他身后的史明珠则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应该和你坐在一面才对嘛!”韩兴说着,起身想坐到史明珠身旁。 “别,你还是坐到我对面吧!”史明珠制止他道,“这样的话,我不用扭头也能看到你。” 韩兴知道她嘴里那样说,其实心里是不想邓浩然和龙熙蕊坐在一起,结果龙熙蕊坐到了史明珠身边,邓浩然则跟韩兴坐在了一边。 这顿快餐式的便饭吃得很快,但更多是因为其间四个人基本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邓浩然又给鉴证科的人打包了一份午餐。 出门时,只见餐厅门口停了一辆豪车,站在车旁吸烟的男人正是樊路崎。 “龙大侦探,别忘了你答应过要帮我的。”樊路崎对龙熙蕊笑道,“你不肯开价,我只好给你开张空头支票喽!” 说完,樊路崎从怀里掏出支票簿按在车窗上签下了他的名字,然后扯下那张支票递给龙熙蕊。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邓浩然在一旁讥讽道,“龙大侦探,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我就不耽误你发财了。” 本来龙熙蕊没想接那张空头支票,但被邓浩然那听起来有些伤人的言语一激,索性伸手一把接过了支票。 樊路崎知道机不可失,立刻为龙熙蕊拉开车门,把她请上了车。 开车前,他又放下车窗,对邓浩然道:“邓队长,祝你早日破案啊!你越早破案,就会越少给我这种清白的人找麻烦。” 望着飞速远去的车影,韩兴叹道:“头儿说的一点儿没错,这年头儿,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边说,他一边从为鉴证科打包的午餐里掏出一枚蛋塔整个塞进了嘴里。 “行啦!你个鸟人,偷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史明珠瞪眼骂道。 但看到邓浩然满脸的怒容,她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喜悦出来。 “我帮你不是因为这个。”樊路崎刚把车子停进医院,龙熙蕊就把那张空头支票递回到他的面前。 其实,龙熙蕊跟樊路崎到医院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尽早弄清闫九鼎药里有毒的真相,以便及早救人。 樊路崎却连看都没看,低头解着自己的安全带说:“我知道,但如果你不收下它,我就不好意思求你帮忙。” 说到这里,他才扭头看着龙熙蕊,说:“收下它,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比让它留在我身上更好。” 望着樊路崎眼中看起来充满率真的目光,龙熙蕊的确觉得盛情难却,手持支票的胳膊终于收回。 樊路崎通过他父亲樊高的私人医生打听到闫九鼎的私人医生是一位呼吸内科的专家。 走进电梯,樊路崎刚刚按下呼吸内科所在的8楼,两人就被接踵而至的人流推至电梯紧里面。 “如果我是院长,就多加几部电梯在这里。”樊路崎讨厌被别人的身体挤压自己身体的感觉,但龙熙蕊的身体除外。 “难怪段为爵说中国除了人就是人,我看(瞰)中国医院里的病人总数都要超过很多国家的人口总数了。”他对龙熙蕊抱怨道。 这时,电梯的门在闭合的瞬间突然停住,原来有人从外面用包包隔在了中间,随即门一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搭上了“末班车”。 “多等一会儿能生病啊!中国不但人多,自私的人也这么多——”樊路崎本来声音很大,可说到后面却突然闭起了嘴。 紧接着,他一转身,几经挣扎和龙熙蕊面对面贴在一起。 正对樊路崎的表现感到莫名其妙,眼尖的龙熙蕊隔着他的肩膀看到刚刚进来戴墨镜的女人居然是闫玉言,于是一下子明白了他背对电梯大门的用意,是怕闫玉言将他认出。 转眼她又看到樊路崎痴痴盯着自己的目光,近在咫尺却又深邃难懂。 “我们俩应该假装情侣。”樊路崎的嘴贴着龙熙蕊的耳朵低声道,一边说又一边把嘴移向她的脸。 龙熙蕊赶紧转过脸躲开他的嘴,尽量不动嘴唇地说:“那也不用演全套吧!”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2楼,出去几个人,又进来了几个人,结果闫玉言从门口往里移了一些,离两人更近了。 “我也不想,不过最好借你的脸藏住我的脸。”樊路崎说着,连鼻子带嘴贴在了龙熙蕊侧着的面颊上。 龙熙蕊真想一把推开他,再赏他一巴掌,但忽然发现闫玉言(症)正扭头把目光转向他们俩,本来按上樊路崎胸口的双手不得以一展搂住了他的腰。 闫玉言望着樊路崎的背影,抬手把墨镜往下拉了拉。 龙熙蕊心头一紧,赶紧转动眼珠避开她的目光。 闫玉言轻轻摇了摇头,转过头去,把身体往外移了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跟 踪 闫 玉 言 随着楼层增高,电梯里面的人越来越少,为了不引起闫玉言的注意,樊路崎始终背对着她和龙熙蕊紧紧相拥。 无奈之下,龙熙蕊不得不忍气吃下眼前这个哑巴亏。 闫玉言在8楼下了电梯,樊路崎想跟出去,却被龙熙蕊拦住道:“她没见过我,让我去跟,你到9楼再下,然后下来找我。” 说完,她闪身出了电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只见闫玉言边走边打着手机说道:“我到了。” 前方不远处办公室的门一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站到门口,冲闫玉言微笑道:“闫小姐,药我都为你准备好了,每次都是你亲自来拿,我看下次不如让我找人送过去。” “不必了,爷爷的药还是我自己过来拿比较好。”闫玉言走近门口站住。 “真是难得你的一片孝心!不如进来喝杯茶吧!”医生让道。 “不了,把药给我吧!” 医生进去提了一个小袋子出来,里面装了几盒药品,递给闫玉言说:“闫老先生近来的情况怎么样?” 闫玉言接过袋子,说:“还是会经常咳嗽。” 医生点了点头:“下个月他该到医院来复查了。”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到时候我会带爷爷过来的。”说话间,闫玉言已提了药品转身往回走。 龙熙蕊立即转身假装在观看墙壁上的医学常识,而当闫玉言从她身后经过之时,她左手一拂,已将一枚微型摄像窃听器粘在了装药的袋子上。 等闫玉言往电梯那边走远,龙熙蕊快步转进楼梯入口,迎面正遇上从9楼下来的樊路崎。 “到1楼去。”龙熙蕊说着,加速向楼下跑去。 “干嘛不坐电梯?”樊路崎不解地问,同时也加紧脚步,好跟上龙熙蕊的步伐。 “因为你不想碰见的闫玉言(炎)正等着坐电梯。” “咱们不去找九爷的私人医生了吗?”樊路崎边爬楼梯边问。 “闫玉言刚刚见过那个医生,现在你想了解的东西都在她身上,所以我们最好跟着她。” “你做起事来真有效率!但我没想到原来当个侦探要这么辛苦!”樊路崎紧紧跟住龙熙蕊,不过说话的声音已隐隐带喘。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龙熙蕊仍气定神闲地说。 “诶!你用的是什么香水?”樊路崎忽然问道。 “现在可没时间闲聊!” “我说真的,你用的香水和那些跟我有过接触的女人都不一样。” “听起来好像你阅人无数的样子。” “阅人无数倒是不敢当,不过被我愉悦过的女人,可的确是数不胜数。一般那些女人用的香水让我近距离一闻,就能说出香水的牌子来。” 听到龙熙蕊轻笑一声,樊路崎继续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用的到底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啊?” “我不用香水。”龙熙蕊淡淡地说,此时身影已和樊路崎相距整整一层楼那么远了。 “不用香水?难道是我幻嗅了?”樊路崎自言自语反思道。 “也许是你香水味儿闻得太多了!” 樊路崎只觉龙熙蕊的声音渐行渐远,随后连人影都望不见了。 他紧赶慢赶到了1楼,正要走出楼道进入大厅,却被一双手推了回来,只见龙熙蕊拦在面前,用拇指指了指她的背后。 樊路崎看见闫玉言刚刚走出电梯,往1楼大厅的出口走去。 尾随闫玉言出了医院大楼,樊路崎紧跟不舍,却发现龙熙蕊的脚步反倒慢了下来,于是急道:“这会儿你怎么不着急了?” 龙熙蕊缓缓道:“瞧她走路的方向,明显是奔停车场去的,你的车子就停在离车库门口不远的地方,所以我们俩应该会比她先上车。” 由她一解释,樊路崎恍然大悟。果然,闫玉言进了停车场向里面走去。 坐进樊路崎的车子,龙熙蕊取出手机,屏幕上接收着闫玉言所提药袋上摄像窃听器传来的图像。 调整好微型摄像头的方向,龙熙蕊看到闫玉言上车以后,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把袋子里的几盒药品都倒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接着逐一打开药盒、药瓶,把里面的白色药丸都倒进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把她事先准备好的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药丸分装入那几个药瓶里,最后包好药盒。 “喂!她随时都可能出来,你还有心思玩手机?”全不知情的樊路崎双眼全神贯注盯着前方,对龙熙蕊道。 “她出来了。”龙熙蕊看着手机说道。 话音刚落,眼前闪起车灯的光芒,闫玉言驾车驶出了停车场。 “不会吧?难不成你有千里眼?”樊路崎惊讶地望着龙熙蕊。 “开车吧!别跟得太紧。” 樊路崎一踩油门,依言远远跟了上去。虽然他的豪车配置、性能俱佳,但在市区的繁华路段却毫无用武之地。 一个红灯,就让闫玉言的车彻底驶离了他的视线。 “前面的路口右转,然后左转……往右变道……下一个路口右转,她就在临街。”龙熙蕊通过手机上的gps对摄像窃听器进行着定位,同时充当起实时导航仪的角色来。 “没有啊!”樊路崎朝前方四下张望着,说道。 “在你后面。” 果不其然,樊路崎在后视镜里找到了闫玉言的车子。 这时,藏在龙熙蕊耳蜗里的耳机传出监听到的闫玉言用车载蓝牙打电话的声音:“我这就到了。” “靠边停车。”龙熙蕊对樊路崎说。 虽然心里不明所以,但樊路崎知道龙熙蕊肯定自有道理,立刻把车停到了路边,看着闫玉言的车子从旁边驶过。 “呆在车里等我。” 没等樊路崎开口发问,龙熙蕊已经下车往前赶去。 樊路崎心想她不是打算跑步去追汽车吧,忽见闫玉言的车子一转,开进了路旁的停车位,他记得那里有一家画馆,展出的都是国内外顶级的作品,经常到那里光顾的都是一些社会名流。 等闫玉言把车停好,龙熙蕊也来到了画馆近前,通过手机视频,她看到闫玉言提起那一塑料袋从药瓶中倒出的药丸下了车,在走进画馆大门之前将装满药丸的袋子丢进了门口的垃圾箱。 龙熙蕊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右手一扬,指间飞出一枚龙鳞飞花。 垃圾箱旁边立着一个花篮,下面是三脚架的支撑体,那枚龙币不偏不倚击中三脚架的一脚,结果整个花篮缓缓翻转起来,倒地的同时也把垃圾箱砸翻在地。 龙熙蕊收回龙币,借扶起垃圾箱的时机伸手提出了那袋药丸,并从中取出一粒,然后扎好袋子藏进了花篮里面。 “帮我打开一部车的车门。”龙熙蕊连线夜瞳说,“还有,再帮我做一次药品分析。” 她一面说,一面掏出那支可以探测毒物的取样笔,将笔尖插入药丸,于是药品信息即刻传入到夜瞳的电脑主机。 “车牌号是多少?”夜瞳用电子音问道。 当龙熙蕊告知了闫玉言的车牌号,夜瞳说:“你得稍等一会儿,我需要进入汽车制造商的数据库才能搞定这事儿。” 原来,目前汽车钥匙的作用原理是:制造商在每辆车子及其专用钥匙中,安装了一种微处理器,能通过某种演算公式产生一组密码,每按一次按钮,密码就变更一次,而每辆车的密码演算公式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车主的钥匙不会开到别人的车门。 所以,夜瞳现在要做的是,首先根据车牌号进入交警队的档案库,获取闫玉言车子的出场信息,再通过卫星进入汽车制造商的系统,得到车钥匙微处理器的演算公式,然后复制出相同的微处理器,最后交给龙熙蕊来打开车门。 龙熙蕊此时也没有时间闲着,匆匆进了画馆,远远望见闫玉言(炎)正站在一副画前和一个男人交流着什么,而那个男人对龙熙蕊来说并不陌生,正是永业银行的行长钱晋。 龙熙蕊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惜那个粘了窃听器的药袋被闫玉言留在了车里,如今只好将另一枚窃听器粘在龙币上,再借助唤龙匣的引力,让龙币缓缓滚到两人脚下。 只听钱晋说道:“闫小姐你真是高明啊!那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你怂恿我吞掉段为爵的股份的。” 闫玉言哼了一声:“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把那些股份转让给那个叫田中雅惠的日本女人。” “烫手的山芋,怎么能握在自己手里呢?樊高的股份,就算留在我手里,我也无福消受,更到不了你的手里。”钱晋笑道,“现在水越搅越浑了,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不是?” “那个日本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她很有钱。一个段为爵就够樊高大伤脑筋的了,再加上冯文隽,而且现在又多出来一个田中雅惠,你有什么小动作,公司里没有人会注意的。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钱晋问。 “我需要你来出面。” “那你要我怎么做?” “你已经做了对不起樊高和段为爵的事,与其等他们来找你,不如你主动去找他们。” “你这不是叫我往枪口上撞吗?” 闫玉言冷笑一声:“你不去,樊高和段为爵跟你的怨恨一定会越来越深;但你主动去找他们,就可以把他们对你的怨恨转化为他俩之间的矛盾。”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至 亲 亦 可 杀 画馆里响起了钱晋诡异的笑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对闫玉言说,“原来你是想让我扮一个调拨离间的角色。” 闫玉言秀眉一挑:“怎么?你不愿意?” “现在世道不同了,有钱难买我愿意。”钱晋说完停顿了一下,忽然又道,“不过也得看看是多少钱。” “你把段为爵的股份卖给那个日本女人,想必已经吃得够饱的了吧!”闫玉言面带不屑地说,“当初要不是我给你支招儿,你会得到这块肥肉?” “诶!做人的确应该常怀一颗感恩的心,但更重要的是要知恩图报。”钱晋刻意在“知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只是要我借机会吞掉段为爵的股份,后来的买家可是我自己找到的。” “你不用说了,人人都知道你老钱做事向来是只看钱的面子。”看着钱晋脸上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闫玉言又道,“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这倒是让问题简单化了。其实你大可放心,只要我的计划能够成功,我保证到时候你得到的好处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听起来好像我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必要了。可是常言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樊高和段为爵可是几十年的好兄弟,你真的认为凭我一个外人的几句话,就能够离间他们俩?” “常言又道,商场无父子。何况是兄弟?”闫玉言道,“再说,有我这个内应在,你就不只是一个外人。” 钱晋转着圆滑的眼珠微微点了点头。 闫玉言忽然把话题一转,手指两人面前的那幅画道:“伦勃朗对于人物的描绘采用了非常特殊的方式:他把人物的脸和手画得比较平滑,但画服装的时候,他却用厚厚的颜料把表面涂得凹凸不平。”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这个俗人对艺术可是一窍不通的。”钱晋瞥了一眼墙上的画,很快又把目光转开了。 闫玉言双眼仍盯着那幅画,缓缓道:“小时候樊高经常带我逛画馆,每次看到伦勃朗的画,都要说这些话来给我听,看得出来,伦勃朗是他最喜欢的画家之一。” “难怪外面经常有人传,说樊高对你就像亲女儿一样。” 闫玉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红唇微启说道:“那是因为从前我爷爷待他就跟亲儿子一样。” 钱晋把头一摇:“那我可就不明白了,既然彼此关系那么亲近,你干嘛还要打他的主意?” “古来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闫玉言冷冷地说。 钱晋只觉面前寒气逼人,心生怯意道:“但是……” “别跟我说但是!”闫玉言意识到自己不自禁提高了音量,立刻又压低声音道,“把这幅画送给樊高,那么他至少会多听你说几句。” 钱晋忽然笑了起来:“从你脸上,我仿佛看到几分武则天的英姿了。” 闫玉言没有理会他的奉承,继续道:“记住,樊高和段为爵之间的兄弟情早就出现了裂隙,至于能不能火上浇油,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钱晋仍故作姿态,转过身来,微微欠身道:“有你的金口玉言在,叫我怎敢不依头顺脑呢!” 闫玉言的话让在远处窃听的龙熙蕊也心生寒意,这时她耳边又传来夜瞳的电子音:“分析结果出来了,那是一种常用的止咳药,成分没什么问题。” “赶快帮我打开闫玉言的车门。”龙熙蕊说。 “everything-is-ok(一切就绪)!”夜瞳说,“密码演算公式已经传入你的手机。” 龙熙蕊马上转身出了画馆,从门口花篮里取回那袋药丸,然后按手机打开闫玉言的车门闪身坐了进去,开始把袋子里的止咳药换进药瓶。 龙熙蕊只觉这个年纪轻轻的闫玉言实在有点儿可怕,居然连亲生爷爷也难逃她的毒手,但在没弄清她真正的计划是什么之前,又不想过早地打草惊蛇,于是只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先把她为闫九鼎准备的毒药换掉再说。 窃听器里又传来钱晋的声音,听起来是对画馆的人所说:“把这幅画给我包起来。” “十五万,谢谢!”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柔美地说道。 “十五万?一件赝品居然也这么贵!” “先生,这可不是普通的赝品,也是由名家所作,临摹得不但形似,而且颇具神韵。” “嗯!作者模仿了伦勃朗的风格,对于人物的描绘采用了非常特殊的方式:他把人物的脸和手画得比较平滑,但画服装的时候,他却用厚厚的颜料把表面涂得凹凸不平。”钱晋即学即用,重复着闫玉言刚刚对那幅画的评论。 “您可真有品味!这样伟大的作品就应该找到像您这种识货的主人,才会物超所值。”女人推波助澜道。 龙熙蕊一边数着药丸的数量往药瓶里分装,一边为钱晋的惺惺作态感到好笑,突然意识到耳边早已没了闫玉言的声音,一抬头,竟发现她正从画馆正门出来,已经往车子的方向走来,可是此刻药丸只分装了一半。 刻不容缓之际,龙熙蕊拨通了樊路崎的电话:“赶快到画馆门口帮我拦住闫玉言。” “你说什么?我们不是要跟踪她吗?”樊路崎听得不明所以,但早在车里闲得发闷的他很听话地迅速下车朝画馆跑去,猛然想起在电梯里闫玉言曾经看到过他的背影,便随手脱下西装外套丢在路边,随后伸手把本来打理得非常有型的头发揉(柔)搓到杂乱不堪的程度。 “不想你的九爷有事,就照我说的去做。”龙熙蕊把手机夹在肩头,手上装药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一定得在她上车之前拦住她,我需要十分钟。” 想骗过心思细腻的闫玉言,龙熙蕊知道不但不能让她发现自己,还要在她上车之前将车里的一切还原,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樊路崎听得更糊涂了,仓促间只好跟从龙熙蕊的指示,眼见闫玉言与她的车子之间的距离只差十米之遥,他冲着她的背影大喊道:“玉言!” 闫玉言闻声停步转身,见是樊路崎,脸上不经意的惊讶恰好被墨镜遮去了大半。 “这么巧!崎少。”她摘下墨镜说道,望着樊路崎气喘吁吁的样子和头上凌乱的发型,她不禁又问,“你没事吧?” “我……我……”樊路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闫玉言朝他身后望了望,说:“你不会是被哪个女人追得满街跑,才逃到这里来的吧?” “还是你比较了解我。”樊路崎挥动着食指对闫玉言指指点点说道。 满心慌张的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时间过了还不到三分钟。 “你赶时间?”闫玉言问。 “不不不……”樊路崎说着,故意回身望了望,又道,“看来我已经成功把对方给甩掉了。” “想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不!”樊路崎右手一把抓住闫玉言的手腕叫道,紧张的他同时再次扬起左手看表,上面显示被拖延的时间仅有四分钟。 “not-now(不是现在)!”他语无伦次又说起了英语。 “then-when(那该等到什么时候)?”闫玉言见招拆招,也用英语说道,“what’s-your-favourite-time(你最中意的时间是几时)?” “five-more-minutes(再等五分钟)。” “ok!”闫玉言轻轻动了动被樊路崎抓牢的手腕,樊路崎这才知趣地放开了他的手。 “追你的女孩该不会是个说英语的吧?”闫玉言揉着自己的手腕问。 “别提她了。”见闫玉言已停下脚步,准备陪自己打发掉那五分钟,樊路崎总算放下心来,又道,“我……我想请你参加我的生日party(聚会)。” 闫玉言差点儿开口笑出了声:“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生日是在春夏之交,不过谢谢你提前通知我,让我还有半年的时间准备生日礼物。” 发觉每说一句话,都莫名其妙地让自己囧相百出,樊路崎干脆选择动手,挥拳朝闫玉言胸部打去。 眼见他出其不意的一击就要撞上美人的丰胸,闫玉言的左手却已后发先至,精准无误地搭上樊路崎的手腕,紧接着右手推进他的腋窝,随即身子一扭,腰背一弓,给樊路崎来了一个漂亮的背摔。 樊路崎只觉脊背重重地拍在地上,仰面看时,闫玉言不知何时已戴上了墨镜,低着头冲他怪笑。 “你的柔道真是一点儿也没退步。”樊路崎一面说,一面挣扎着起身,结果被闫玉言伸出的手臂一把拉起。 “不但没有退步,还被我练成了舍身技呢!”闫玉言笑道,“你要不要试一下?” “诶!免了免了!”樊路崎急忙摆手道,他知道舍身技是柔道里非常高级的动作,分为真舍身技和横舍身技,真舍身技是施技者主动先倒下,背部着地,然后再制服对方,如“巴投”就是施技者先向后倒,两手拉着对方,用脚蹬对方的腹部,使受技者从施技者身上翻滚过去,最后倒在地上;横舍身技则是施技者身体先侧倒,再把对方摔倒,如“浮落”。总之被舍身技击中的人,下场一定是伤得不轻的。 “我可是被你的柔道欺负着长大的,动不动就被你摔得后背开花。”樊路崎苦笑着说。 “哪有啦?崎少,你跟那些大你几岁的邻居小孩们打架的时候,还不是我替你出头的。” 樊路崎点了点头,同时用力揉着自己的腰,再看手表时,时间终于过满了十分钟。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病 去 如 抽 丝 当龙熙蕊打开闫玉言的车门悄悄离开的时候,车内的一切都已恢复如前,除了药瓶中被换回的药丸,还有装药的袋子上那枚微型摄像窃听器,已被她转移到了车厢内的顶棚。 而使出全身解数才拦住闫玉言拖延了十分钟的樊路崎,这时收到了龙熙蕊发来的“一切ok”的短信,于是故弄玄虚指着手表对闫玉言说:“时间到,我得走人了。” “别告诉我你就要变回灰姑娘的原型了!”闫玉言笑道,“去哪?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樊路崎挥了挥手,人已转身走出几米之外,同时边走边说道:“改天我去探望九爷。” 听他提起闫九鼎,闫玉言脸色忽然一沉,赶忙上车,见那袋药仍原封不动地摆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不觉间感觉周围的空气也一下子清香起来,然后缓缓发动了车子。 目送着她的车影远去,龙熙蕊走回街边上了樊路崎的车。 “还继续跟踪她吗?”樊路崎一边开车一边问。 “不必了。”龙熙蕊说。 “可咱们还没弄清楚九爷的病情啊!还有,你刚才为什么要我拦住玉言?” 龙熙蕊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今后你那位九爷的情况会逐渐好转的。”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也就放心了。”樊路崎想了想,又道,“话说回来,有玉言在他身边照顾,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龙熙蕊扭头透过车窗望向路边,没有说话。 为了更深一步的调查,她决定对闫玉言毒害闫九鼎和她与钱晋的秘密约见只字不提,以免弄巧成拙。 不知不觉间,车子驶到了医院附近,龙熙蕊忽然想起面部受伤的华崽儿应该还在里面修养,于是匆匆下了樊路崎的车。 “我公司有麻烦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再赏脸帮忙呦!”樊路崎按下车窗说道。 龙熙蕊微微一笑,心想商人果然满脑子都是利益交换,临行前嘴上说道:“只要不是坏事,我都会尽力而为的。” 走进病房,只见华崽儿正半坐在病床上,裹着小块纱布的脸上面无表情,但一看到龙熙蕊,双眼立刻闪烁出兴奋的光芒,随即却又故意不冷不热地说:“你终于肯回来啦!” 一面说,她还一面不厌其烦地用手按着脸上的纱布,好像这样做伤口就会愈合得更快一点。 龙熙蕊主动坐到华崽儿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板起的脸说:“我听说爱笑的女孩才美丽。” “唉!”华崽儿叹了口气,又抬起手摸着她脸上那块纱布,可怜兮兮地说:“我的脸都这样了,还敢对‘美丽’这两个字抱有任何幻想吗?” “谁把美丽说成是幻想了?”耳边响起女人轻柔的声音,走进病房的正是心理医生谢桑秋,“你不但可以美丽如初,而且还可以一天比一天美貌,但首先,你必须得有一份自信才行。” “你说的倒轻松,没吃过醋就不知道什么叫酸,你怎么能体会到我心里的感受呢?”华崽儿很抵触谢桑秋的开导。 “你不去面对,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谢桑秋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嗓音,与此同时,她出其不意伸手一把揭掉了华崽儿脸上的纱布。 “你干嘛?”华崽儿惊叫了一声。 更为吃惊的人却是龙熙蕊,她惊讶地发现华崽儿脸上纱布下的伤口已经愈合到依稀难辨的程度。 “不如你自己照镜子看一下。”谢桑秋双手扶着华崽儿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卫生间的镜子前面。 “这……”睁圆了眼睛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华崽儿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因为曾经令她痛彻心扉的伤口已经变成了一条浅浅的红线,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难以发现。 “你可以感觉到伤口正在愈合,你正从过去的伤痛和不愉快的经历中解脱。”谢桑秋以一种最为客观的语气进行着她的心理治疗,“你微笑着,因为伤痛已经失去了它的力量、它的意义,你不再担心它,你不再在意过去。” 听着她若有似无的声音,华崽儿居然奇迹般地感到镜中自己脸上的红线变得更浅了。 “天哪!”她不自觉又抬起手来,轻轻摸着她的脸蛋,忽然扭头看着谢桑秋道,“你该不是把我的眼睛给催眠了吧!” 谢桑秋笑着拍了拍华崽儿的肩膀,让她再次望向镜中的自己,不急不缓地说:“再看看你自己的美丽,感受你快乐的生活,你很自信,非常自信,因为你可以面对任何事情,你知道你充满了巨大的内在力量。” 经她一说,华崽儿莫名间果然感觉自己变得更加漂亮了,她越发喜欢自己的脸蛋了。 就在华崽儿全情投入地欣赏着自己的镜像之时,谢桑秋已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卫生间。 “你可真有一套!”龙熙蕊对谢桑秋赞道。 谢桑秋在龙熙蕊耳边小声道:“是她的主治医生告诉我,她的伤口愈合得非常顺利,今天就可以取掉纱布出院了。” “噢!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可是要一个曾经的患者相信自己已经痊愈,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你做到了!” 就在这时,忽听华崽儿在卫生间里大叫一声:“我忽然觉得好饿!” 紧接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嚷道:“去吃饭,我请!” 望着龙熙蕊和谢桑秋脸上略显犹豫的神情,华崽儿即刻补充道:“这几天害得我寝食难安,是时候去充充电了,但是一个人没气氛,你们俩可千万别扫我的兴噢!” 彼此对视一眼,龙熙蕊和谢桑秋都觉华崽儿的盛情难却,于是三个女人一桌饭,在医院附近选了一家档次不低的餐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几分钟前还郁郁寡欢的华崽儿突然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豪爽地把为数不多的积蓄乾坤一掷,点了堪称大餐的一桌子菜。 当服务生带着颇为满意的表情走开时,一个背着背包的短发女孩来到谢桑秋跟前,轻轻叫了声“老师”。 “叮叮!”谢桑秋有些意外地说,随即介绍三人互相认识。 女孩的名字叫万叮叮,而谢桑秋正是她的研究生导师。 “老师,我刚才远远望见你,就一路跟了过来。”万叮叮对谢桑秋说。 没等谢桑秋开口,华崽儿已插嘴道:“来得正好,我们刚好三缺一,快坐下来。” “我们又不是打麻将,哪里三缺一了?”谢桑秋对华崽儿道,但还是用手推了一下身旁的椅子,示意万叮叮坐下。 万叮叮坐下来急忙说道:“老师,我这么急找你,是因为毕业论文选题的事情。” “你的题目不是《不同年龄大学生心理健康的比较分析》吗?开题报告我也修改过了,还有什么问题?”谢桑秋问道。 万叮叮解下背包,从里面取出几份报纸和杂志递给谢桑秋,说:“我想更换毕业论文的题目。” 龙熙蕊对那几份报纸和杂志感到非常的眼熟,因为上面都用了很多版面来介绍连环截肢案和“长靴终结者”的事情。 “我想把题目换作《长靴在女性秋冬着装选择中的变化趋势分析》。”万叮叮边说边用手指着杂志的封面,“我觉得这是当前的社会热点。” 谢桑秋看了龙熙蕊一眼,对万叮叮缓缓道:“毕业论文的选题要慎重,根据以往毕业生的经验,最好避开社会热点问题,否则正式答辩的时候,论文的任何漏洞都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严重时甚至会影响到毕业问题。” “是的,老师,”万叮叮说,“用原来的题目,估计顺利通过毕业答辩没有问题,但就算最终拿到了硕士学历,也会给我一种不兴不衰、不荣不辱的感觉,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随大溜的平庸之人。” 龙熙蕊听了很是赞同万叮叮的观点,见谢桑秋正低着头翻看报刊上的报道,迟迟没有发表意见,便开口道:“我觉得叮叮说得很对,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国际上对很多中国高校毕业生论文的评价是‘学术垃圾’,说中国高校是‘造假专业户’,所以像叮叮这种不甘随波逐流,敢于另辟蹊径,勇于创新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其实龙熙蕊所说,和谢桑秋此刻心里所想,是基本一致的,只是作为导师,她首先要顾及的是学生的前程,不能轻易拿学生的毕业答辩来冒险,所以一时间没有急于表态,但听了龙熙蕊的看法,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龙熙蕊的支持,万叮叮说话的底气也渐渐足了起来:“我查了一些资料,关于对喜欢穿长靴的女性的心理分析,文献中的观点也是存在争议的。” 她翻开自己刚刚写好的开题报告,继续说道:“一些有关穿鞋心理的文献说,喜欢穿靴子的女性,自信心并不是特别强,而靴子却在一定程度上能为她们带来一些自信,另外,她们很有安全意识,懂得在适当的场合和时机将自己很好地掩蔽起来,是安全意识强的表现。而也有文献报道说,喜欢穿长筒靴的女性,有天马行空的个性,不喜欢受拘束,勇于表现自己,一般来说,这种女孩不是外表出众,就是相当聪明有能力,容易成为异性倾慕的对象,不过虽然看起来好像不难亲近,但是要成为她的男朋友,必须具有某种才华,并且了解也,才能赢得她的芳心。所以,针对同一个问题,却有着针锋相对的观点,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研究的创新点。” 谢桑秋慢慢抬起头来,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叮叮,看来你是做足了准备工作才来找我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恨 天 高 听到导师谢桑秋较为含蓄的夸奖,万叮叮嘴角微微上扬,急忙从背包里取出一打纸质文件递给她,说:“老师,这是我已经设计好了的调查问卷。” 可是没等谢桑秋伸手去接,眼急手快的华崽儿却抢先一把抓过了那些问卷,边看边说:“是心理测验吗?让我试试,平时我可是经常关注星座运势一类的东西呢!” 万叮叮摇头道:“这是一种调查问卷,不是用来分析被调查者的性格,而是要根据众多被调查对象的选择结果归纳出公众的心理取向。” 华崽儿皱起眉头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听得云里雾里,随后低头看着问卷读道:“秋冬之交,作为一位女性,您会为自己购买长靴吗?a.会;b.不会。……这个我当然是选a啦!” 说着,她抬起头对万叮叮道:“原来是选择题,好吧,就让我来当你的第一个被调查对象吧!有笔吗?” 万叮叮本来早就为谢桑秋的批改把笔准备好了,此刻则迅速按下笔尖将其交给了华崽儿。 华崽儿接过笔在第1问后面写下一个a,又读道:“如果您选择答案a,请转到问题2;如果您选择答案b,请转到问题11。……那么,问题2,您选择购买长靴这类鞋子的主要原因是什么?a.保暖;b.妆扮;c.a+b。……实际一点儿的人,应该都会选c吧!” 华崽儿说完,大笔一圈,画了个c,接着读道:“问题3,您一般会在什么时候穿长靴?a.工作时间;b.休闲时间;c.a+b。” 读到这里,华崽儿顿了一顿,说:“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我的工作时间和休闲时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所以我选c。” “看来被调查对象的职业,会直接影响到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的选择。”谢桑秋对万叮叮说。 “嗯!老师,那我是不是应该在这个问题的后面附上一个问题,让被调查对象填写上自己的职业?”万叮叮问。 谢桑秋点头道:“可以,那样至少便于对数据的归类,以减少统计学上的选择偏倚。” 万叮叮立刻把谢桑秋提出的修改意见记录到她随身携带的小本上。 “问题4,您最喜欢穿哪一类长靴?”又听华崽儿说道,“a.过膝长靴;b.及膝长靴;c.中高筒长靴。……这道题我应该选a。” “问题5,您最喜欢穿鞋跟多高的长靴?a.5cm以下;b.5-10cm;c.10-15cm;d.恨天高。恨天高是什么?”华崽儿问道。 “恨天高是指那些鞋跟高得离谱的鞋子,特指鞋跟高度超过15cm的高跟鞋,一般都是松糕鞋。”万叮叮解释道,“根据我查到的资料,1993年,在vivienne-westwood的时装秀上面,名模naomi-campbell穿了一双跟高12英寸的松糕鞋,也就是30.48厘米……” “天哪!”华崽儿探出两根食指一上一下比划着30.48厘米该有多高,同时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惊叹。 “那双鞋的效果的确是让人大跌眼镜。”万叮叮说,“当天naomi不慎在t台上摔倒,但那个瞬间却在时尚界永远被定格,反而成了一个经典瞬间。同年,这种夸张的厚底鞋就在中国一下子普及到大街小巷,女孩子们一转眼都窜高了十几厘米,时髦一些的女孩都开始把松糕鞋摇摇晃晃地踩在脚底,并为此而洋洋得意。在大城市里,不管多大年龄的女性,似乎只要能穿上一双松糕鞋,就算是和时尚有了关系。不过从1993年vivienne-westwood在秀场上一摔成名之后,人们对‘恨天高’的批判也就再没有停止过。但是在这些批判声中,很多人鞋跟的高度却是不跌反涨。” “比如说,当下红极一时dy-gaga?”龙熙蕊说。 “对呀,很多人称她是最前卫的时尚代言人,而‘恨天高’则经常成为她那些夺人眼球的华丽服饰的一部分。”万叮叮道,“可是终究‘恨天高’让女人又爱又恨,看着远比穿着好,才是所有‘恨天高’的共性。其实那些抱着极大幻想把它们买来的女人,在踩进鞋子的一刹那就会意识到,自己站在上面,什么也干不了。” 华崽儿满脸好奇地听着,并不知不觉挥笔在调查问卷的第5题后面写下了一个d。 万叮叮依旧侃侃而谈道:“听说欧美时尚界把让女人们“闻风丧胆”的‘恨天高’和中国曾经流行的‘裹小脚’相媲美。还有,在2009年春夏米兰时装周的prada秀场上,又有两位模特不幸被那种令脚背几乎垂直地面的‘恨天高’绊倒,坐在台上无法自己站起,最后只能由前排的观众扶起。后来据说一些模特经常会被设计师们那些惊世骇俗的‘恨天高’作品吓哭。” “时尚往往就是这样‘名不符实’。”谢桑秋淡淡地说。 “听起来倒是挺刺激的,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试一试。”华崽儿说着,又开始继续答题,“问题6,您最喜欢哪种鞋跟款式的长靴?a.平底;b.粗跟;c.细跟;d.坡跟;e.其他,如锥形跟,酒杯跟,马蹄跟,或其他异形跟。……松糕鞋应该属于坡跟吧?” 经万叮叮一介绍,华崽儿似乎对松糕鞋特感兴趣,甚至已经到了情有独钟的程度。 这时服务生开始上菜,华崽儿慷慨地示意大家不要客气,自己则一面大快朵颐,一面继续填写调查问卷。 “问题7,您觉得穿上长靴会让自己变得:a.性感;b.端庄;c.靓丽;d.可爱;e.清纯。……好像d比较适合我。” “其实无论你穿什么样的鞋子,都很可爱。”龙熙蕊说。 “那当然!不过我还想变得更可爱。”华崽儿笑道,“问题8,您最喜欢穿何种颜色的长靴?a.黑色;b.白色;c.红色或粉红色;d.褐色或棕色;e.蓝色、绿色、紫色或金色;f.其他颜色。……我要是都喜欢该怎么办?” “你不会这么花心吧?”万叮叮说,“注意,这道题要选择你‘最’喜欢的颜色。” “好吧!看来我只好选a了。”华崽儿说得很不情愿,又道,“问题9,您平均每年会购买几双长靴?a.1双;b.2双;c.3双;d.4双;e.5双以上。……那得看兜儿里揣多少钱喽!问题10,请写下您喜欢的长靴品牌,数量不限。……普拉达(prada)——” “应该写你自己穿过的品牌。”万叮叮在一旁叮嘱道。 “那就写百思图(basto)和思加图(stato)吧!”华崽儿说,“问题11,您不为自己购买长靴的原因——” “这是第1题选b的人才需要回答的问题。”万叮叮说,“你既然在第1题选择了a,再后面的题你就不需要作答了。” 又听谢桑秋开口道:“叮叮,我觉得你列出的问题过于表面化。” “这只是我的第一批调查问卷,之后我会根据前期的统计结果,再提出一些更为深入的问题。” “那这组问卷的样本量,你打算收集多少?”谢桑秋又问。 万叮叮同时摊开双手的五指说:“我初步计划要在1000例以上。” 谢桑秋眉头一皱道:“第一批问卷就要这么大的样本量,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吗?” “噢!我认识一个电视台的朋友,本来想托他给我找机会,让我跟随电视台的采访找人群发放调查问卷,没想到他找策划组的人一说,他们的总监说我的问卷很有创意,紧扣社会热点,结果他们借题发挥,想搞一期专题节目,准备在《尚装》栏目作一期以长靴为主题的节目,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我是长靴控》,听说还要请泉贞七子到场作嘉宾呢!到时候节目录制现场,女性观众的数量肯定超过1000人,也就是说,只要一个半天,1000份问卷就可以轻松搞定。” “看来你已经有了极为周详的全盘计划。”谢桑秋语气虽然平淡,却难掩眉宇间的赞扬之意。 万叮叮脸上露出盈盈笑意,道:“再加上网上发帖,还有qq群、微信群,我相信经过大样本的统计分析,最后得出的结果一定是有价值的。” “那你千万别忘了托你的朋友给我们几个弄门票呦!”华崽儿叫道,“《尚装》就是那个每一期都找几个明星来晒一下自己的品牌服饰的栏目吧?不过能跟泉贞七子近距离接触,一想起来就让人兴奋。” 万叮叮从华崽儿手里取回那份调查问卷,说:“你放心,就算搞不到门票,我也会把我自己的票让给你的。” “够朋友!别光顾说话,快吃啊!”华崽儿望着满桌丰盛有余却未吃几口的大餐,说道,“你们不是个个都对美食怜香惜玉吧?” 经过她的劝说,众人这才集中精力把嘴巴的功用从说话转移到吃喝上。 桌上那些琳琅满目的菜肴,和四人刚刚谈论的话题似乎相得益彰,让几个女人隐约吃出了时尚的感觉。 龙熙蕊不禁暗暗感叹:这里有完美而登峰造极的厨艺,值得人们专程前往,来享用手艺超绝的美食、精选的上佳佐餐酒、零缺点的服务和极雅致的用餐环境,只不过要花一大笔钱。或许,这就是大家所追求的时尚。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恐 怖 片 1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到前台埋单的时候,华崽儿在衣服的口袋里翻来翻去,接连刷了七张信(衅)用卡,终于才把账单结清。 女收银员笑道:“小姐想必是各大银行的常客,可刚才我好像没看到招商银行的信(衅)用卡,不过我认识招行的朋友,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托他帮你办一张高额度的信(衅)用卡。” 华崽儿叹了口气,说:“本来我也有招行的卡,可是半年前因为超额透支,逾期后刷爆的卡被停掉了。” 听着她的“光荣”历史,收银员脸上不自觉露出惊讶的表情,眼中更透出几分异样的光芒,似乎已为自己说出的那些话来感到后悔。 “看什么看!没见过‘日光族’和‘月光族’啊!”华崽儿嚷道,“提前消费就是当下的时尚,最爱女人购物狂,没听过吗?” 收银员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身不由己地点了点头:“小姐,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万叮叮住在医院的学生宿舍,跟三人告别后,就一个人回去连夜赶制她那些刚刚被谢桑秋修改完的调查问卷了。 “真是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华崽儿拍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忽然提高嗓门说,“你们俩可休想丢下我不管呦!我现在可是个兜儿比脸还干净的人,你们俩要是一走了之,我可真要上演‘肥猫流浪记’了!” 龙熙蕊淡淡一笑:“你请我们吃一顿饭,我们却要养你一辈子,是吧?” “嗯哏!”华崽儿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所以这也不会是我最后的晚餐。” “这该不会是我们俩吃过的最贵的一顿晚餐吧?”谢桑秋故作紧张地说。 华崽儿不置可否道:“是朋友的话,就该为朋友两肋插刀,就算不能两肋插刀,也至少得为朋友两手插兜吧!” 说着,华崽儿把那几张信(衅)用卡分握两手,分别插进了龙熙蕊和谢桑秋的衣兜,又道,“这几张卡还能不能继续使用,我可全指望你们俩了。” “见过心理有问题的,没见过心理有这么大问题的。”谢桑秋看着龙熙蕊说道,“话说回来,你有收养流浪猫的癖好吗?” 龙熙蕊礼尚往来眨了眨眼睛,说:“我记得《肥猫流浪记》挺好看的,想来新版的《肥猫流浪记》也一定很吸引人。” 华崽儿气急败坏地伸出两手各打了龙熙蕊和谢桑秋的肩头一下,娇嗲嗲道:“你们俩还能不能再坏一点儿?” 转眼看到远处摩天楼上的大屏幕正播放着近期电影预告片中的枪战场景,华崽儿又借题发挥道:“现在要是有把枪在我手里就好了。” 玩笑开过,夜色渐深,谢桑秋友善地邀请龙熙蕊和华崽儿住到她家里。她的家离医院不远,三人又都酒足饭饱,于是决定散步回去。 谢桑秋住在一个看起来小巧雅致的楼群,远离马路,楼下是个花园,虽然初冬时节已看不见色彩鲜艳的花朵,但几株苍松翠柏依然交相掩映出一片绿色的气息。 打开屋门,房间里洋溢着淡淡的香味,图案独特的壁纸更是让龙熙蕊眼前一亮。 相对于涂料,墙纸涉及的工艺要更为复杂,所以对于房主的审美眼光也是一大考验。 古香古色的桌椅,木阁的窗,令屋内显得格外安静,一扇门就把大都市的喧闹和浮躁彻底地关在了外面,剩下的便只有安详和静谧。 华崽儿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飞身蹿到客厅的沙发上斜躺了下去。 谢桑秋则有言在先,她“收养流浪猫”的前提是,不可以恶意改变房间里的摆设。她还顺便点亮卫生间的灯,“不怀好意”地告诫华崽儿不可以随地方便。 颇不耐烦的华崽儿张牙舞爪挠着沙发的表皮,表情夸张地龇牙咧嘴道:“知道啦!” 龙熙蕊笑着离开那不大的客厅,走进宽敞的书房,明朗却不刺眼的灯光营造出叫人心情舒爽而愉快的氛围,而眼前精美的钢琴,满载的书橱,又增添了几分书香之气。 华崽儿尾随进来转了一圈,却没作片刻逗留,似乎这里太过于清冷,让她连一点儿留下来的欲望都没有。 显然,客厅里电视对面的沙发才是更适合她呆的地方。 当龙熙蕊和谢桑秋走出书房时,竟发现华崽儿趴在电视柜前面,伸长了胳膊翻着什么东西。 “你不是把鱼缸放错地方了吧?”龙熙蕊打趣道。 听见两人走来,华崽儿直起上身,对谢桑秋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恐怖片爱好者!” 说着,她右手举起一打碟片,龙熙蕊看到迎面那张正是三人曾经在邓浩然的车载dvd上观看过开头的《德州电锯杀人狂》。 “我说过不准乱动我房间里的摆设。”谢桑秋上前一把抓过碟片,同时辩解道,“这些不是我的爱好,是我的工作。” “怎么研究恐怖片是心理医生的工作吗?”华崽儿瞪圆了眼睛问道。 谢桑秋把碟片按原来的顺序排列好放回远处,说:“我要研究的不是恐怖片,而是恐惧心理。” “恐惧心理!”华崽儿重复道,“这个词听起来就叫人恐惧。” “有心理学家认为,恐惧心理正是万恶之始。”谢桑秋说,“因为恐惧心理会诱发防御心理,而不必要的防御行为会导致人与人之间的怀疑和误解,误解产生不满情绪,长期的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变成仇恨,仇恨引发暴力倾向,最后当暴力付诸行为的时候,就成了需要法律介入的罪恶。” “原来恐惧竟有这么可怕!”龙熙蕊说。 “其实心理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谢桑秋又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人的心理是最难得到满足的东西。” 龙熙蕊想了想说:“你是说贪婪?” “很多时候,贪婪和进取并不是那么容易区分的。有时候,有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心理,会毫不怜惜、明知故犯地牺牲掉很多宝贵的东西。”谢桑秋顿了一顿,继续道,“比如,用战争牺牲生命,为利益牺牲环境,因权力欲望而牺牲人性。纵观人类的发展史,当人的生理需求越可以轻易地被满足,人的心理就越发地与人之初淳良的本性背道而驰,甚至无限地被扭曲。” 龙熙蕊点头道:“似乎共患难反倒容易,同富贵却难了。” “没错!越富有,越迷恋占有;越贪心,越贪得无厌。”华崽儿忽然叫道,“腐败不会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腐败’两个字可有点儿扯远了。”谢桑秋说,“不过你说的倒是阶级社会存在的必然,阶级可以说是人类自私心理的产物,就算再民主的国家,只要阶级存在,就不可能有绝对的平等,所以人类要想进入共产主义,首先得学会无私才行。” 华崽儿呿了一声道:“你扯的才叫远呢!遥不可及!” 这时龙熙蕊对谢桑秋道:“没想到你能从这些让很多人都不敢染指的恐怖片里看出这么多的内涵来!” 谢桑秋说:“其实恐怖片不过是电影类型片分类下的一种,但带给观众恐惧并非是恐怖片的专利,在许多其他类型的电影中,也会有不少让人肾上腺素激增、心跳加速的桥段,或者说加入了恐怖元素,让影片多些兴奋点。” “这么说,那些喜欢看恐怖片的观众也只不过是为了寻找刺激喽!”龙熙蕊推论道。 “这样说或许难免会让那些拍摄恐怖片的人被狭隘地归为无聊的人。”谢桑秋说,“但恐怖片实际上被认为是最贴近电影艺术特性的类型片。因为电影需要制造悬念,只有悬念才能使观众产生强烈的期待。被称为悬念大师的希区柯克率先发现了悬念对于电影语言的决定性意义,所以其后他对蒙太奇等电影语言的深入探索,对电影的发展影响深远。另外,一些世界级的电影大师,像波兰斯基、昆廷?塔伦蒂诺、彼得?杰克逊等,也对恐怖片情有独钟,都曾经借助恐怖片这种方式,来探索和挑战电影语言的极限……” “你刚才提到的是《指环王》三部曲和《霍比特人》三部曲的导演彼得?杰克逊?”龙熙蕊打断谢桑秋问道。 “就是他。”谢桑秋回答道,“早年出道时,他拍摄了一部叫作《群尸玩过界》的恐怖片,结果被公认为是他才华尽显的成功之作,而且在世界各地影展上共计拿下16项大奖。” 龙熙蕊点头道:“难怪在他后面的作品《指环王》和《金刚》里面,都可以找到一些恐怖的元素。” 华崽儿在一旁听得好奇,于是趁两人谈话之机,又从电视柜里抽了几张碟片出来。 “哇噻!这个一定吓死人了吧!”华崽儿说着拿起一张碟片,只见封面海报上是一条血淋淋的从膝盖被截掉的断腿,影片的名字是《电锯惊魂》。 “你还真有眼光,那可是被誉为恐怖片影史上票房奇迹的一个系列,一口气就接连拍了七部之多。”谢桑秋说。 “不是吧!”华崽儿把碟片转向自己,边看边说,“连恐怖片都能拍出系列来,快赶上《哈利?波特》了。” 碟片封面上那条断腿在龙熙蕊眼前一闪,倒是一下子让她联想到了最近的连环截肢案和被媒体吵得沸沸扬扬的“长靴终结者”。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恐 怖 片 2 对于恐怖片,华崽儿心里本是敬而远之的,刚刚一时无聊,才游手好闲地翻出那些碟片,此时听谢桑秋夸夸其谈介绍一气,好奇之心大盛,兴奋地说:“大心理专家,真有你的,看来我今晚真得被电锯吓得尖叫几声了。” 龙熙蕊在旁微微一笑:“怎么你不知道‘恐怖’这两个字的涵义吗?” “不就是吓人呗!”华崽儿把小嘴一撇道,“有你们俩陪我,难道我会尿裤子不成?” “千万别小看恐怖片的可怕之处!”谢桑秋严肃地说,“尽管恐怖片受到不少人士的青睐和追捧,但现代流行文化中恐怖情绪的泛滥已经在社会上引起了关注和反思。对于某些人,观看恐怖片可以产生正面的影响,比如增强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通过视觉刺激产生快感,满足猎奇心理以愉悦身心……” “原来恐怖片也能传递正能量!”华崽儿插嘴道。 “你是说有的人看了恐怖片,胆子会越来越大?”龙熙蕊问谢桑秋,“那些人可以通过看恐怖片而克服或者摆脱恐惧?” “对某些人是这样的,看恐怖片的真正意义在于寻找自身的恐惧,然后消灭它或正视它,所以热衷者们视恐怖片为高级的精神艺术。”谢桑秋说,“但不少心理学家认为,恐怖片对人体的影响是弊大于利的,其正面影响仅占20%左右,甚至低于20%。我在美国读心理学的时候,在课堂上有教授曾经列举过相关的数字,比如美国密执安州和威斯康辛州对150名大学生的一项专题调查发现,看恐怖片在人心理上产生的负面影响与一般的受惊并不一样,有85%的受访者承认在看恐怖片的当晚难以入睡,其中又有1/5的人抱怨一连好几个月的睡眠质量都受到了影响,76%的受访者透露,看恐怖片以后自己的情绪和行为都出现了异常。” 华崽儿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叹道:“恐怖片真有这么恐怖吗?” 谢桑秋点了点头,说:“我并不是危言耸听,从医学角度来说,恐怖影片会使人的视觉和听觉受到强烈的剌激,这种剌激传入人的大脑,将使人的心率增快、呼吸加速、血管收缩、血压上升。另外,由于恐怖画面及音乐对人体的影响,还可以导致人体内一种叫做儿茶酚胺的物质分泌增多,增加心电的不稳定性,容易引起严重的心脑血管紊乱。在观看恐怖片时,身体健康者或许只有一时的不适,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对于患有心脑血管疾病的人来说,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老年人在大悲大喜,严重惊恐时,猝死的事件时有所闻,青少年中如有潜在的心脑血管疾病,比如先天性脑血管畸形、先天性心脏病或与遗传相关的心脏疾病等,在遭遇强烈的情感剌激时也会发生意外,可能诱发像心绞痛、心肌梗死、脑血管破裂、脑出血等严重后果……” “你别说了!”华崽儿摆手道,“还好我不是老年人,也没有心脏病,否则还没看恐怖片呢,就被你被吓住了。” “我还没说完呢!”谢桑秋又道,“恐怖影片不但对人的生理有影响,同样会对人的心理产生巨大影响,特别对那些心理素质不稳定者,尤其是青少年,有的孩子甚至会导致严重的行为障碍。中医学上就有‘大怖生狂’之说,就是说过度的恐怖会使人发狂,甚至神志错乱。青少年的身心发育尚未成熟,对某些事情分不清真假,所以很容易被影片所呈现的情节和场面所迷惑跟误导。” “还好我已经不是青少年了。”华崽儿见招拆招说道。 她的狡辩一时间让谢桑秋哭笑不得。 “你把恐怖片形容得越可怕,她的好奇心就越重。”龙熙蕊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那么叛逆!” “拜托你们俩别把自己说得老得像个长辈好不好!”说着,华崽儿已经打开电视机,把《电锯惊魂》的碟片塞进了dvd,又道,“我也是经常去影院看电影的,怎么没看过和这些类似的片子?” “这些影片在国外也是限制级的,在国内便无疑被归为禁片之列。”谢桑秋说,“就算在电视点播频道里也不多见。” “噢!”华崽儿略有所悟道,“我在影院也看过恐怖片,大多是国内的,不过好像都不太吓人,就像杨幂主演的《孤岛惊魂》。” 谢桑秋说:“严格来讲,那样的影片充其量只能算是惊悚片。” 说话间,电视屏幕上《电锯惊魂》已经开始上演。只见一个男人在有水的浴缸里醒来,几经挣扎好不容易爬到了外面。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败的地下室内,一只脚被铐在一段锈蚀的铁水管上。在他的对面还铐着另外一个人,似乎同样是一位不知所措的被绑架者。在房间中央有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手里握着一把手枪。 “这画面脏兮兮的,看了就叫人反胃。”没看上几分钟,华崽儿就觉得吃得饱胀的胃里面开始翻江倒海了。 见华崽儿已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谢桑秋趁热打铁,采用心理学上的诱导策略说道:“血腥画面给人的感觉往往就是这样的。现在,细心感受你看到的东西,感受那些视觉效应,你瞧,肮脏的房间,污浊的尸体,凝固的血液,压抑的气氛,惊悚的气息,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叫人不舒服。” 本来电影画面并没有那么恐怖,但经过她工于心计的言语诱导,影片带给人那种糟糕的感觉瞬时扩大了数倍。 又坚持了几分钟,喉咙里隐隐欲吐的滋味让华崽儿终于坐不住了,她一边跑向卫生间一边嚷道:“看来这种恐怖片我实在是无福消受了,今晚我等不到电锯出现了。” 谢桑秋完全了解华崽儿逆反的心理,如果你极力劝说她不要看恐怖片,她便不到黄河不死心一般,非要见识一下不可。如今她身体无法耐受,主动退出,正合谢桑秋希望她今后彻底断了观看限制级恐怖片之意,索性乘胜追击说起反话道:“看恐怖片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人减肥。” 从卫生间里传出几声干呕,随后听华崽儿道:“我不信,你骗人!” “真的,看恐怖片本身,是能减肥的。”谢桑秋说,“如果说有人看了恐怖片反而更胖的话,那一定是因为他看电影的时候吃了很多爆米花之类的垃圾食品,在这方面,有人专门研究过,比如看一部恐怖片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那么在这一个半小时的刺激时光里,一个人可以消耗113卡路里的热量。这是因为观众看恐怖片时,心率会飙升,同时肾上腺素也激增,从而提高代谢率。在看恐怖片的过程中,人的卡路里消耗会比平时多出1/3。而那113卡路里又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一个人散步了40分钟,或者慢骑单车半小时。如果看的是极度恐怖的恐怖片,比如《午夜凶铃》或《咒怨》那种鬼神灵异类的片子,一个人甚至可以消耗掉184卡路里!也就是说,每天一部恐怖片,成功减肥不是梦,用不上一个月,华崽儿你就不再是肥猫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看恐怖片了。”说完,华崽儿又干呕了几声,接着卫生间里传来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见谢桑秋已经成功令华崽儿决心远离恐怖片,龙熙蕊冲她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看完那些片子你有什么发现?你觉得那个凶手是不是也看过了那些片子?” 听到龙熙蕊的问题,谢桑秋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消失了。 之前八卦杂志上因连环截肢案的凶手而提及“电锯杀人狂”,在很多人看来只是故弄玄虚的炒作,纯属无稽之谈,但谢桑秋认为凶手的所作所为并不亚于一个杀人狂魔,而其恐怖行径就算再标新立异,也必然是后天学习借鉴所获得的,所以她怀疑凶手一定曾经目睹过相关的凶残暴力行为,而在当下这个网络时代,恐怖片便是传播暴力行为的主要载体。因此,她找来几乎各国所有广为流传的恐怖片,试图通过研究它们来探究凶手的心理。 龙熙蕊的提问倒还是让谢桑秋大吃一惊,显然她轻而易举便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我得出的结论是,凶手一定看过那里面的很多片子。”谢桑秋用手指着电视柜里的碟片,对龙熙蕊说。 龙熙蕊取出那厚厚一打碟片,只见里面有《电锯惊魂》系列、《午夜凶铃》系列、《人皮客栈》系列、《隔山有眼》系列、《致命弯道》系列、《死神来了》系列、《黑色星期五》系列、《下一个就是你》系列、《暗流》系列、《德州电锯杀人狂》系列、《一个连环杀手的日志》、《沉默的羔(高)羊》系列、《老师的恩惠》、《女高怪谈》系列、《七宗罪》、《刑房》系列、《入侵脑细胞》、《满清十大酷刑》系列、《鬼来电》系列、《降头》、《万圣节》系列、《黑色之家》、《解剖学教室》、《13楼b座》、《解剖》系列…… “这里面可真是贯通东西,包罗万象!”龙熙蕊说,“怎么你连鬼神类那些超自然题材的也看?” “题材虽然超自然,但编剧都是地球人,所以影片里的鬼神们也都是人的思维和逻辑。”谢桑秋说道,“而且多数影片借助恐怖氛围,最终想表达的无非也是因果报应,不过编剧们的逻辑基本上都是以恶制恶,甚至有些过分地以大恶制小恶。”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道:“通过对何俐可的催眠,我觉得凶手也正是这样的逻辑,首先凶手认定何俐可是罪恶的,所以凶手才会理所当然地对她施恶。”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恐 怖 片 3 卫生间里水龙头汩汩的流水声终于停住,华崽儿甩着半湿的手走出来道:“我真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偏偏有人喜欢拍那么恶心的镜头出来,害得我刚刚连无比强烈的好奇心都吐到下水道里去了。” 见龙熙蕊身前的电视屏幕上依旧播放着《电锯惊魂》,她叫道:“你不是决定继续看下去吧?” 龙熙蕊刻意扭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看起来有些污浊的画面,说:“还好,我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那你就继续欣赏吧!看来我好像应该更适合看书。”说着,华崽儿转身向书房走去。 “你碰过的地方,记得物归远处。”谢桑秋冲着她的背影叮嘱道。 等她进了书房,龙熙蕊捡回先前的话题,对谢桑秋说:“按你刚才所说,凶手的逻辑似乎是,在罪恶面前,没有罪恶。” 谢桑秋眼珠微转,说:“针对罪恶的罪恶,便是正义。负负得正,你这样理解也是可以的,根据对国内外大宗刑事案件的分析,很多杀人狂魔——就是那些谋杀过多人的罪犯——往往把自己看作正义的化身,把自己的行为视为替天行道的善举。在美国,就曾经有一个罪犯把别人塞进了伐木场的粉碎机里,事发后声称只有粉碎了那个人罪恶的肉体,才能净化其灵魂。” “原来人的心理竟然会可怕到这种程度!”龙熙蕊说。 谢桑秋道:“其实人的心理远比人的行为可怕,不过好像只有像我一样从事心理专业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一点。” “人的行为要受到法律极其严格的约束,而人的心理则不然。”龙熙蕊说,“心理看不见,摸不着,更无法准确衡量。” “人的心理受到的是道德的约束。”谢桑秋说,“只不过在当今社会,在利益至上的自私心理的诱导下,道德的约束作用正在逐步减弱。而那些拍摄恐怖片的导演和编剧们,往往正是通过一些反面教材,甚至最为极端的悲剧性结局,来揭露人性中的假恶丑。影片中的反派固然罪大恶极,可诸多受害者也常常并非善类,而酿成悲剧的主要起因,正是人们随意漠视了人类应有的真善美的高尚品格。众多编导们借此来告诫人们,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好像是一句中国古训。” 谢桑秋说:“那是刘备去世前给他儿子刘禅的遗诏中的一句话。” “这句话的确值得世人铭记于心。”龙熙蕊说,“那那个凶手呢?以他的逻辑,他是否认为自己正在做一些他必须要做的事,替天行道、以恶制恶呢?再说,如果真的要以恶制恶,凶手首先得认定受害人罪有应得,那么他应该比较熟悉每个受害人才对。” 谢桑秋低头看着地面,缓缓道:“三个受害人,相同的作案手段,可惜到目前为止,除了何俐可,我还没有机会跟皮茜、丁瑞妍这两个受害人作更进一步的接触。” “是因为家属的阻挠?”龙熙蕊问。 谢桑秋微微点头。 “凶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龙熙蕊一面说,一面回想起当天在云中山和那个头戴鸭舌帽左手抡大锤的矮个子男人交手的情景,还有对方驾驶的那辆本田雅阁,还有悬挂在车厢里面的麟之角…… 龙熙蕊忽然心念一动,取出偷偷保留在自己身上的那枚麟之角,递给谢桑秋说:“饰物和人的性格是不是也存在着某种联系?” “那得看是随意选择的普通饰物,还是每天都密不离身的特殊饰物。”谢桑秋说着,伸手接过麟之角仔细端详起来。 “如果一个人总把这样一件东西挂在自己的车子里面,发现它不见了,却又想方设法把另一只挂了进去,能说明什么?”龙熙蕊问。 “说明这样东西对他很重要。”谢桑秋把麟之角移近眼前,说,“这东西看起来作工精美,想必也是件稀罕物,能告诉我关于它的一些事情吗?” 龙熙蕊于是把明鉴居士两兄弟对麟之角的介绍说给谢桑秋听:“这叫作麟之角,用稀有的黄牛角雕琢而成,而且你手里的,还是一头小黄牛的角。” “如果你想让我通过这件饰物来推测它主人的性格,我的第一感觉是,他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谢桑秋的分析明显不同于马而明,一个是从人的角度出发,另一个则是从物的寓意着眼。 “其实,用‘钻牛角尖’来形容一个人的性格有时会显得有失公允。”谢桑秋又道,“换个好听点儿的字眼,也可以称之为‘执着’。两者的区别在于对象不同,如果为了追求那些那些有价值的东西而不遗余力,便是执着;反之,如果一味纠结于毫无意义的事情,甚至错误和罪恶,那就是钻牛角尖了。” 龙熙蕊从谢桑秋手里取回麟之角,看着它说:“如果它的主人就是真凶,那显然是属于后者了。” 谢桑秋也望向麟之角,说:“赌物思人,触景生情。重要的饰物往往被用以唤起人的某种回忆,或许是美好的,也可能是痛苦的。” 这时,华崽儿似乎又对书房里静谧的气息感到深恶痛绝了,一脸无聊地走出来道:“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难道你们俩就打算在无聊加恶心的恐怖片面前聊着无聊透顶的话题,熬通宵嘛?” 龙熙蕊假意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来打扰我们的话,这个夜晚说不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华崽儿心想一个人无聊倒不如两个人拌嘴来得有趣,正要反唇相讥,忽听谢桑秋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华崽儿抬起右手,掌中握着一本32开的黑皮书。 “是《恐怖电影中的犯罪心理学》吧?”谢桑秋问道。 “你眼睛真好!”华崽儿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叫道,“难怪能轻而易举看穿别人的心理呢!” “别恭维我,那本书我最近才刚刚读过。”谢桑秋说,“写得不错,给我留下的印象挺深的。” 华崽儿却扭嘴道:“我刚看了,一点儿也不好看,除了封面够惊悚之外,里面的东西写得一点儿也不吸引人,而且作者尽用一些我不认识的字!” “这个……你好像怪不到作者头上吧!”龙熙蕊脸上露出苦笑,顺手从华崽儿手里夺过了那本《恐怖电影中的犯罪心理学》。 华崽儿打了个呵欠,一天之内,她从为自己受伤的脸蛋而郁郁寡欢到得知痊愈之后的心花怒放,从白天毫无食欲到夜里酒足饭饱,又从对恐怖片的满心好奇到隐隐作呕,如今兴奋劲儿一过,眼皮即刻打起架来。 “我困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躺到沙发上,说,“你们俩是陪我睡觉,还是继续共享你们的恐怖之夜?” “我家的沙发虽然可以不让你流浪,但却会让你更加肥猫。”谢桑秋笑着打趣道。 “你又拿沙发耍什么阴谋诡计?”华崽儿侧过身来,眼睛半睁半闭地说。 龙熙蕊和谢桑秋心有灵犀,接过话题解释道:“古人云:要想长胖,汤糖躺烫。” “什么意思?”华崽儿眯着眼睛问道。 龙熙蕊说:“第一个字,汤,煲汤可以更好地熬出食物中的营养成分,另外汤汁在肠道内分布均匀,导致吸收面积增大,明显有助于营养吸收。你今晚可是喝了不少佛跳墙的。” 沙发上的华崽儿无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个字,糖,”龙熙蕊又道,“它是人体内的主要供能物质,但是如果摄入超过人体所需,便会转化成脂肪贮存于体内,使身体发胖。你今晚可是吃了不少糖醋排骨的。” 华崽儿再次无力地点了点头。 龙熙蕊继续说道:“第三个字,躺,喜静不喜动是众多肥胖者共有的生活习性,因为活动过少,消耗就少,脂肪会不断增厚,人就难免发胖。” “这个字终于跟我的沙发有关了。”谢桑秋在一旁对华崽儿道,“所以如果你不想继续作肥猫的话,就赶快离开我的沙发。” 华崽儿骨碌着身子,摇头道:“我现在可是趴在沙发上的。” “第四个字,烫,”龙熙蕊接着道,“过热的食物会令肠(长)壁的血管扩张,消化腺分泌活动增强,从而刺激人的食欲,增加进食量。” “我坦白,我今晚吃了小半盆的毛血旺。”华崽儿懒洋洋地说,“好啦!汤糖躺烫都被我占全了,可怜我又不敢看恐怖片减肥,那就让我尽情地胖吧!无所谓,只要不流浪,我宁可作肥猫了。” “有所谓!你逐步飙升的体重对我家沙发的弹性可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谢桑秋故作计较嚷道。 “你们俩还能不能再坏一点儿!两个夜猫子,随你们大小便吧!我现在要睡角嚼(觉觉)了……”华崽儿禁闭着双眼小声呢喃着,转眼间口鼻已发出轻轻的鼾声,活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龙熙蕊和谢桑秋相视一笑,心中不禁泛起温馨无限。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密 林 深 处 月朗星稀的夜空中,满月圆如面盆,三架直升机疾速飞过,嗡鸣着的螺旋桨声划破了夜的寂静,逐渐静息于高山之巅。 从率先落地的一架直升机里下来的是一个红衣女人,随后的两架直升机着陆以后,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军兵一跃而出,而最后一个出来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虞美,你就把东西藏在这个地方了吗?”老者一面环顾四周,一面对红衣女人说道。 虞美朱唇微启,叼入一支女士香烟,接着火光一闪,用打火机点燃了。她手指上鲜红的指甲在随风抖动的火光中显得更加娇艳。 虞美没有回答老者的问题,转身向远处的树林走去。 老者也没有再问,举步跟了上去。两名兵士与其并肩而行,其余数人则紧随其后。 虞美把众人带入密林深处,脚下的路也渐渐崎岖起来,或者说她正将他们引向无路之地。 走了许久,“路”似乎被走到了尽头,只见一株参天巨树矗立眼前。 虞美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老者嘴上已微微带喘,问道:“就是这里?够隐蔽吗?” “带你连飞带走的这么老远,不就为隐蔽吗?” 老者四下观察,在巨树笼罩之下,头顶星月难辨,夜色更浓,眼前唯有虞美的红衣、红唇、红指甲尚拥有着较高的辨识度。 不知虞美在树干哪里拍了一下,一块一人多高的树皮旋转开来,就如同一扇门一般。 “这里面容不下你带来的那么多人。”虞美说着,当先而入。 老者于是只带上两人,一前一后把自己夹在中间,三人依次走进巨树之内。 树内有一道狭窄的螺旋楼梯蜿蜒至地下,宽度仅容一人行走。 下了楼梯,眼前总算豁然开朗。 老者依旧四处东张西望。 虞美吸着香烟笑道:“中将大人,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吧!跟我干正事的时候你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儿都到哪儿去啦?” 中将默然不语,眼中严肃至极的目光便是他的回答。 虞美笑了笑又接着说:“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工作确实辛苦,万众瞩目,工作量也很大。不过你放心,这个地方绝对安全,就算你那些训练有素的军犬出动,也找不到的。” “看在我借给你的那些已经无辜惨死的上百条军犬的份儿上,你还是跟我说正事吧!”中将面无笑容地说。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那张可以为我喘息的嘴,现在最讨厌的也是你那张跟我只谈正事的嘴。”虞美说完,伸手在墙壁上一敲,立时弹出一节暗格,她从里面拎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匣子虽小,却如保险柜一般被上了密码锁。虞美的手指三旋两扭,打开匣子,取出来的赫然正是那尊碧绿晶莹的骆驼猴子。 中将赶快紧走几步,抢过骆驼猴子移近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有人告诉我,从骆驼猴子身上,是能看到什么的。” “那你现在看到什么啦?”虞美展开纤柔的双臂,从身后搂住了中将。 中将无暇理她,依然瞪大了眼睛在骆驼猴子身上翻来翻去地看,最后目光落到了猴子的眼睛上。 “这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骆驼猴子?”中将将信将疑地问道。 不知不觉间,虞美的一对红唇已经贴到了中将一侧的脸颊上。“我才是传说中的骆驼猴子。” 她的一句玩笑话却似乎惹恼了中将,他一把推开她,叹息了一声,喃喃道:“下次想亲我的时候,记得别涂那么多的口红。” 说着,他抬手去擦脸上的口红印,但眼光始终没有离开骆驼猴子。 虞美被他一推,顿时怒由心生,凤眼一竖,身形飞舞如风,眨眼间划过中将眼前,再一看骆驼猴子已被她抓在右手掌中。 “你?”中将不由自主伸出手去,但知道虞美身手了得,又忽地停住,沉声道,“给我!” 他身后的两名士兵心领神会,同时挺起手中的机关枪对准了虞美,却被中将挥手一摆,hold住了。 “这只骆驼猴子,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虞美说,“可是听说它身上有一个秘密,只有解开那个秘密,才能让它物有所值。” “什么秘密?”中将迫不及待问道。 “要是很多人都知道,那还叫秘密吗?” “那到底有谁知道那个秘密?”中将追问道。 虞美冷笑一声:“这好像也是个秘密。” “我跟你到这个地方来,不是想听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是有着很多秘密的。”中将脸色铁青道,“别忘了你我的约定,我要的是结果。” “没错!”虞美说,“我正是在履行我们的约定,今天让你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切进展顺利,骆驼猴子已经到手,现在把它藏在这里,也很安全。” “你不觉得把它交给我更安全吗?”中将反问道。 “骆驼猴子的秘密无疑比骆驼猴子本身更重要。”虞美说着吸了一口香烟,又道,“只要骆驼猴子在我手上,招蜂引蝶是迟早的事,等我解开了它的秘密,那时候你又何止是个小小的中将。” “我只怕你到时候留不住蜂蝶,却被它们把花蜜采去了。” “不管怎样,这里总比你的军营安全吧!”虞美说,“把骆驼猴子放在我这儿,至少你不用每天寝食难安。” 中将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我的美人,就算我有些不放心,但我终究是相信你的。” 虞美嫣然一笑:“看来我们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你打算怎么破解骆驼猴子的秘密?” “是你说的,你只在乎结果。”虞美边说边让骆驼猴子物归原处,“我现在需要一支军队,最少一个团的兵力。” 中将面露异色道:“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上次是上百条军犬,这次居然要我的军队,一次比一次夸张。”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狗白死了吗?” 密林之外,三架直升机缓缓起飞,然后一架向东,两架往西,分道扬镳疾驰而去。 机舱内的虞美对着屏幕上的面具脸说道:“主人,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内,他同意了。” “做得好!”从面具后面传来女人冷冷的声音。 “有了军队,我们几乎可以为所欲为了。”虞美笑道,“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对樊高下手了。” “不!要解开骆驼猴子的秘密,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那我们要那支军队干什么?”虞美不解地问。 “这个,我自有安排。那个妙花神探龙熙蕊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自从救了樊高以后,她早上和樊路崎去了警局,后来不知为何又去了趟医院……你不是指望她帮我们查出骆驼猴子的秘密吧?” 面具后面发出一阵冷笑:“我看中了谁,谁就是我的棋子。” 龙熙蕊是闻着房间里芳醇的咖啡香味醒来的,脑中依稀记起此前和谢桑秋聊至夜深,又独自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在谢桑秋的笔记本电脑上看了几部《电锯惊魂》,终于在看到第三部后半段的时候精力不支沉沉睡去,但此刻心底倒是涌起一股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感来,身上毫无困倦之感。 也许正如谢桑秋所说,她是那种看了恐怖片会提升心理承受能力,愉悦身心同时又能达到瘦身效果的少数派。 身前的笔记本电脑已不翼而飞,睡前扣在头上的耳麦也不知所踪,身子让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显然这一切都是谢桑秋所为。 龙熙蕊下床来到客厅,发现沙发上的华崽儿睡得正酣,脸上微微浮现的笑容仿佛想要旁人和她一起去分享她那个甜蜜的梦乡。 “你起来啦!”谢桑秋从厨房走出来说道,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和她刚刚煎好的火腿三明治。 似乎那三明治的味道比睡梦更美,华崽儿猛然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说:“几点了?该吃饭了吧!” 随即看清了那嗅觉诱惑的方位,她一个饿虎扑食,一把夺过谢桑秋正准备递给龙熙蕊的那盘火腿三明治。 “诶!你的那份儿还在厨房里呢!”谢桑秋叫道。 华崽儿哪管那么多,伸手抓起三明治便赏了一个血盆大口,边嚼边道:“jerry-is-here(杰瑞在这里)!” 龙熙蕊和谢桑秋没吃上几口,华崽儿已经在意犹未尽地擦嘴了。 谢桑秋有个不太好的吃饭时读书的习惯,此刻她品着咖啡,手里捧了一本《鲁迅小说精选》在读。 无聊的华崽儿远远望见书的封皮上“鲁迅”两个大字,说道:“原来你喜欢看鲁迅的书啊!我以前也是看过的。” “你看过鲁迅先生的那篇作品啊?”谢桑秋头也不抬地问。 没正经上过学的华崽儿回答道:“反正小时候我看过他的小人书,好像叫《鲁迅漂流记》。” “《鲁迅漂流记》?!”谢桑秋听得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想说的是《鲁滨逊漂流记》吧?”思绪敏捷的龙熙蕊一语点破玄关。 “咦!怎么莫名其妙差出一个字来?”华崽儿搔着脑袋道,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又道,“一个意思嘛!” “为什么是一个意思呢?”龙熙蕊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鲁迅是个笔名,他的原名叫作鲁滨逊,这下被我说中了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舞 台 秀 场 华崽儿话一出口,龙熙蕊和谢桑秋已经笑得人仰马翻了。 从两人较为夸张的笑声里,华崽儿立刻悟出了些什么,气急败坏嚷道:“你们俩要是再这样一脸坏笑的,我可不理你们啦!” “我的胃快要抽筋了!”谢桑秋强忍笑意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华崽儿却隐约有点儿想哭的感觉,面露委屈道:“难道我的逻辑没有道理吗?鲁迅和鲁滨逊,明明只有一字之差嘛!” 龙熙蕊依然笑得意犹未尽,说:“那张宇和张雨生也只有一字之差,难道他们是父子关系吗?” “鲁滨逊先生——噢不!是鲁迅先生,”谢桑秋稳住险些误入歧途的嘴,说道,“他是姓周的。” “你又挖坑忽悠我往里跳!”华崽儿一脸狐疑却又咬文嚼字道,“别人说不起,说到周迅,我可比你熟,她跟赵薇、章子怡、徐静蕾合称内地娱乐圈的‘四小花旦’。” “你可真是个开心果!”好不容易收起笑容的龙熙蕊又忍俊不禁道:“人们常说幽默以知识为基础,看来这句话也不完全对。” 这些话在华崽儿听来,是在夸奖她的幽默感,同时“开心果”这个称呼也很合她的心意,于是脸上的五官总算没那么纠结了。 谢桑秋偷偷在腰间向龙熙蕊竖起了大拇指,称赞她睿智有加的暗讽。 上班时间不觉将近,关于鲁迅先生的谈论便不了了之了,他的原名是鲁滨逊也好,周迅也罢,总之华崽儿自此对鲁迅这个名字算是落下了不好的印象。 谢桑秋要到医院出诊,她那些书籍和恐怖片自然没办法把华崽儿留在房间里,龙熙蕊便也不得不被动地外出溜“猫”。 三人同行至医院门口,刚好碰见准备外出的万叮叮。她说电视台刚刚敲定了《我是长靴控》进入《尚装》栏目的议程,而且栏目组负责人还认为事不宜迟,已经开始了节目录制现场的筹备工作,而万叮叮需要马上赶到电视台落实调查问卷的相关细节。 华崽儿听罢,顿时内心激情澎湃,恨不能脸上立刻多出一张嘴来嚷着要求跟万叮叮同到电视台去。 龙熙蕊倒是也有些许兴趣去电视台开开眼界,于是三人告别谢桑秋,搭上了通往电视台的地铁。 虽然还是上午,电视台的演播厅里已是灯火齐明。 万叮叮匆匆忙忙去找栏目组的人编辑打印她的调查问卷,剩下龙熙蕊和华崽儿便随便捡观众席角落上的座位坐了。 “听说泉贞七子会来,到时候场面一定很火爆!”华崽儿望着光彩夺目却空无一人的舞台,对龙熙蕊说,“你喜欢她们七个中的哪一个?汤泉?聂源贞?闻汀?张颖靓?还是李王咏菲?渡边栀子?朴敏善?” 她的提问让龙熙蕊想起了邓莞尔,心想现在的青少年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追星族,可以不知道鲁迅先生是谁,却闭着眼睛也能倒背出那些当红明星的名字。 没等龙熙蕊回答,华崽儿又道:“我猜你应该最喜欢那个聂源贞才对,因为你们俩长得有点儿像。”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龙熙蕊说,“可惜我还没见过她本人的样子。” “你不用害羞,老实说,我也没见过的啦!”华崽儿用安慰的口气说道,好像没到演唱会现场去看明星是件很丢脸的事,“不过今晚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时,有两个男人快步走入演播厅,一个大声说道:“这是违约!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是泉贞七子到场,她们以最新专辑《婀娜》里的主打歌作为开场秀,现在却说只来一个汤泉,这算什么?不行,我得告她们公司未来娱乐违约!” “别别别!贾导,这马蜂窝可不是您该捅的。”另一个男人急忙劝道,“人家未来娱乐接受咱们栏目组的邀请,是看中了《尚装》这个平台,所以才没要任何的出场费,那份协议摆明是便宜咱们的,所以人家有点儿小的变化,咱们也不能太吹毛求疵了。” “诶!小周,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合适了吧!”贾导怒道,“再怎么说,我是导演,她们是嘉宾,有什么变化也得先跟我商量一下吧!” “是!贾导,您说的没错,可是在未来娱乐这种大公司面前,咱们也就别再把宾主问题用显微镜去分得那么清了吧!”小周说,“再说,您知道那个汤泉是什么背(被)景吗?” “什么背(被)景?” 小周凑近贾导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她爸爸是文化局的商局长。” “那怎么一个姓汤,一个姓商啊?” “有人说商局长是汤泉的干爹,也有人说其实汤泉根本就是商局长的私生女。”小周说着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据知情人透露,泉贞七子不过是为了包装汤泉才组建起来的组合,所以能跟汤泉搞好关系,就是和文化局搞好关系,眼下不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吗?” 贾导似乎觉得小周的话不无道理,气愤的情绪有所缓解,喃喃道:“难道非要把万众期待的泉贞七子的时装秀变成汤泉的独角戏吗?” “七个美女都在场的话,就难以突出汤泉的个人魅力了。” 小周的分析听得贾导微微点头,他又道:“造型师那边,联系好了吗?” “人选已经敲定是霍然,栏目组和投资方都没有异议。” “一个汤泉,一个霍然,两个人到时候会不会显得过于冷清了?”贾导对这样的嘉宾组合不甚满意。 小周说:“有广告商向栏目组推荐了方灵芝。” “方灵芝?那个不红不紫已经过气了的三流女演员?”这个嘉宾人选显然不能让贾导感到满意。 “听说她一直和永业银行的钱行长保持着极其暧昧的关系。” 贾导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只怕关于她的八卦消息连小报的版面都上不去了。” “可是栏目组倒是同意了让她出任嘉宾。”小周说。 “红花得有绿叶衬。”贾导隐隐笑道,“有她在场,汤泉展示出来的舞台效果无形中是会加分的。” 小周又道:“服装赞助商那边也联系好了,他们专为汤泉推出了一套‘炫彩’系列,主题是打造‘秋冬美丽新概念’。” 说着,小周把手里的一叠资料递给贾导。 贾导接过资料,却看也不看道:“咱们《尚装》的舞台,就要变成汤泉的个人秀场了。” 话音未落,忽听一个故作天真的甜腻腻的女人声音说道:“贾导,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吧?” 坐在角落里的龙熙蕊和华崽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打扮得如花似锦的女人出现在演播厅门口。她头戴墨镜,长衣短裙下,一双五彩斑斓的过膝长靴格外乍眼,头上、身上繁多的首饰更是琳琅满目。 因为有过一面之缘,龙熙蕊认出来者正是方灵芝。 方灵芝迈着矫柔作态的脚步,腰身左右摇摆,向贾导走去,边走边摘下墨镜,嗲声道:“贾哥,这么多年了,算起来这还是咱们第一次合作。” 贾导其实跟方灵芝不熟,但毕竟都是圈子里的人,方灵芝的名头到底是听过的,于是以笑示人道:“呦!方灵芝,贵客驾到,真是有失远迎。” “叫我灵芝好了!”方灵芝抛出一个媚眼,笑道,“节目的策划都定下来了吗?” “基本框架已经敲定。”贾导说,“小周,你给方老师介绍一下。” 小周应了一声,上前开始为方灵芝解释节目的流程和相关安排。 这时演播厅又走进两个男人,分别是方灵芝的经纪人和摄像师。 贾导和那个经纪人倒是打过几次交道,便与其寒暄几句,随后借口栏目组有事走开了。 听说担任节目嘉宾的还有汤泉和霍然,方灵芝面露喜色,心想有人气逐日攀升汤泉到场,节目收视率便必然会有保障。她常年四处奔走,苦苦寻找靠山,为的无非就是能多一些抛头露面的机会,而眼前这个机会,无疑是价值连城的。 她的经纪人则眉头微蹙,明知岁月尽逝的方灵芝是无论如何难以抵挡汤泉那种“小鲜肉”的青春风暴的。 “方老师今天可真是一身靓装啊!”小周上下打量着方灵芝华丽的服饰,赞道,“尤其是这双极具个性的长靴。” “这还不是为了迎合你们栏目的主题嘛!”方灵芝扭着高高的鞋跟说,“这双可是米兰时装周的新款,叫作‘lollipop(棒棒糖)’,1万多欧元呢!” 方灵芝带摄像师过来,目的是要彩排一下自己的服装和舞台现场的搭配情况,她上台走出几个猫步,又摆上几个性感的pose(姿态),任由摄像师跟在台下摄录下来。 “so-attractive(太迷人了)!”小周一面大喊,一面鼓掌,随后走近方灵芝身边道:“方老师,这期节目的主题是‘长靴控’,所以到时候您展示出来的长靴最好在两位数以上。” 坐在观众席上的华崽儿望着台上珠光宝气的方灵芝,满眼羡慕地对龙熙蕊感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穿上这样一身漂亮的衣服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 我 是 长 靴 控 》 1 方灵芝显然很重视眼下这个能在《尚装》这个电视栏目抛头露面的机会,时而在台上摆出火辣撩人的姿势,时而下台来到摄像机前挑剔地对着镜头指指点点,从灯光色彩不够和谐抱怨到摄像师追拍的角度过于倾斜。 小周不停地在旁边说着好听的话,一会儿承诺到时布景、灯光一定会满足方老师的所有要求,一会儿又恭维说不管舞台、摄像有何瑕疵,都根本影响不到方老师自身的魅力惊艳全场。 不知是对现场始终不甚满意,还是异常享受自己在舞台上的一姿一态,方灵芝迟迟不肯结束这次试场。 渐渐地看得华崽儿的眼睛都有些审美疲劳了,于是她和龙熙蕊悄悄从小门离开了演播厅。 二人出门正巧遇上万叮叮,手里捧着厚厚一摞刚刚印好的调查问卷。 “台里决定把节目录制的时间从明晚提前到今晚了。”万叮叮说。 “这么突然?”华崽儿若惊还喜道。 “听说是因为嘉宾汤泉的档期临时有了变化。”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只见一辆银色敞篷跑车疾速飞驰而来又嘎然停住,豪华范儿十足。 车门一开,从副驾驶座位上下来的是个头戴宽檐帽的女人,一副硕大的墨镜几乎挡去了她整整上半张脸。 “汤泉!”眼尖的华崽儿还是突破重重掩饰,认出了来人。 “早知道你是这样开车的,我就坐老李的保姆车来了。”汤泉冲着跑车的司机抱怨道。 龙熙蕊一眼看清,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未来娱乐的“太子爷”史天赐。 “是你自己说时间紧,我才让你见识一下我这辆布加迪威龙的威力的。”史天赐反驳道。 这时小周慌慌张张地从演播厅里跑出来,好像刚刚收到消息,一脸狼狈之态前来迎接。随后贾导也不知从哪个方向赶来了,而且身边的人三五成群。 “栏目组的领导都到场了,连台长也来了。”万叮叮说。 众人先后上前跟汤泉搭话,发现史天赐在场,更是热情有加。 片刻过后,一辆保姆车快速驶来,从里面下来的是泉贞七子的经纪人李隐芒、化妆师和服装师等人。 电视台的人又迎了上去,对为首的经纪人老李显得特别尊重。 看着让自己朝思暮想的汤泉就近在眼前,华崽儿在一旁说道:“今天算是见到活的了,不如我去找汤泉签个名吧!” 万叮叮赶忙劝阻道:“别去!免得引起电视台那些人的注意,小心把晚上去节目录制现场的机会都搞得泡汤了。” 华崽儿只好紧咬嘴唇,打消了索要签名的念头。 史天赐似乎懒于应酬,一个人走开打起了手机,于是离龙熙蕊三人又近了一些,说话的声音逐渐传入龙熙蕊的耳朵,只听他对着电话大声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现在就是你生命里的灭顶之灾!如果你想离婚,我给你找最好的律师,连那个金牌大状毕德律都不在话下。……什么?……你我的事,可比男女之间的事要大。……下个月公司有个电影在选角儿,我给你预留了一个位置,特写镜头超过三分钟,对白超过十句。……他什么也给不了你,快跟他摊牌吧!……他要是敢打你,这个婚可就离定了,你得谢谢他才对啊!……要不要我把咱俩的视频传给他,告诉他你是我的女人,开门见山刺激他一下?……哈哈哈哈!” 望着史天赐一脸狞笑的样子,华崽儿怒目而言道:“难怪人家都叫他大便公子,他的个性好张扬啊!” “你说什么?”不明所以的万叮叮问,“那个男人是谁?你叫他什么?” 于是华崽儿开始添油加醋地介绍起这位臭名昭著的未来娱乐公司的“太子爷”来。 因为时间有限,汤泉要求立刻去试场,而此时方灵芝还在占用着舞台,双方一见面又起了一点儿小争执。 方灵芝认为自己在出道不久的汤泉面前,是前辈尊长,应该得到汤泉的尊重,但汤泉的不冷不热令她心里不快;而汤泉则对方灵芝的倚老卖老颇为反感,觉得自己叫她一句“方老师”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所以双方的初次见面很不愉快,逐渐变成了双方经纪人之间的和谈,电视台作为第三方从中调停。 方灵芝向来不是省油的灯,明明试场时间已经足够,却偏偏不肯下台,汤泉也是沾火就着的脾气,威胁电视台扬言再不让自己试场,就取消今晚节目录制的参加计划。 最后还是方灵芝的经纪人康佑懂得因势利导,上台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何必逞一时之强而自讨苦吃呢?把事情弄得太僵,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瞧她那副没大没小的德行,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粉丝似的,都是圈里的人,摆什么明星的臭架子!”方灵芝脸色发白,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知道方灵芝仍在气头上,康佑只好温言相劝道:“你也不是第一天出道,应该知道这个圈子比天底下任何一个圈子都势利。昨天还炙手可热的人,说不定明天就得遭人人冷眼。” “那你总不能让我在小辈面前丢范儿不是!” “现在对你来说,丢范儿总比丢机会好得多。能帮你争取到上这个栏目的机会,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周折,打点了多少关系,欠下了多少人情债要还吗?”康佑说着扭头向汤泉那边望了一眼,又道,“再说,未来娱乐在当今娱乐圈里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等会儿汤泉真的气走了,栏目组肯定会换人的。” “换谁?” “换你呗!我的方老师,到时候你和我所有的努力,全都得泡汤!” 方灵芝仿佛觉得康佑的一番话不无道理,眼中的气焰顿时黯淡下来,低声道:“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你先从台上下来,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方灵芝只好走下台去,缓慢的脚步依然故作姿态。 康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追上去在她耳边说:“节目录制的时间提前到今天晚上了,你的服装还没带齐,快给老钱打电话。” 见方灵芝已作出让步,演播厅里紧张的气氛顿时有所缓解,汤泉也毫不耽搁,即刻换装上台试场。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始节目录制,所以万叮叮需要把那些调查问卷预先摆放到演播厅观众席的座位上,龙熙蕊和华崽儿则正好作个帮手。 当三人回到演播厅里,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舞台上灯光璀璨夺目,耳边悦耳的音乐旋律极富动感,一身靓装的汤泉已经在台上载歌载舞。 为了切合《尚装》栏目本期节目《我是长靴控》的主题,汤泉的开场歌舞选用了一身炫丽色系的装束,上身是半袖的黄白相间露脐短衫,下身是超短的迷你裙,腿上一对黑色的漆皮过膝长靴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华崽儿被舞台上的流光溢彩深深吸引,将手中的调查问卷丢在一旁,坐下来入神地欣赏起来,身体还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律动。 电视台的人以为她们三人是台里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也就未加理会。 一曲《婀娜》曲终舞毕,贾导和几位摄像师商量过后定下了三个机位,汤泉的歌舞的确是驾轻就熟,始终维持着高水准的专业演绎,除了几个摄像问题上的细微调整,不到五遍,三个机位都已达标,贾导便喊过了。 “观众都还没入座,他们就把开场秀录完啦?”华崽儿问刚刚坐到她身边的龙熙蕊。 “录播和直播的区别好像就在这里吧!”龙熙蕊说,“保留最好的一幕,修改那些不让人满意的部分。” 华崽儿说:“噢!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录播就是把一个个完美的镜头拼接起来。” 龙熙蕊点头道:“跟拍电影差不多吧!比如影片中什么时候主演被换成了替身,观众都是无法察觉的。所以刚才的开场歌舞,等会儿观众入场后,再补进去一些观众席上的表情进去,应该就万事ok了。” 这时两人远远望见贾导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同他说了些话走开了,一会儿换了身衣服,又跟他说些话便又走开了,随后回来时又换了身衣服。 “我让你们俩来可是请你们帮忙的!”不知何时,万叮叮来到二人身旁,面露不悦道。 “贾导身边那个女人是谁啊?”华崽儿仿佛没听到她的抱怨,问道,“她怎么在不停地换衣服?” 万叮叮望了一眼,说:“她看样子不是台里的人,应该是第三个嘉宾,造型师霍然吧!” 龙熙蕊觉得万叮叮的推测很有道理,霍然应该是在跟贾导商量节目录制过程中穿什么服装的问题。 这时霍然从贾导身边走开了,之后不再回来,看来为节目定装的问题已经解决。 接下来,汤泉先后换着不同的装束在台上试场。 不久,方灵芝的服装也被钱晋托人送到。 不过这一次,轮到汤泉占用着舞台不肯下来了。 看到汤泉刚刚闪亮表现的方灵芝本已妒火中烧,如今更是火冒三丈,但此刻已无计可施,只能坐在角落里被他的经纪人康佑苦苦安慰。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 我 是 长 靴 控 》 2 没等龙熙蕊和华崽儿帮万叮叮把调查问卷全部发放到座位上,已经有观众开始入场了,而且一转眼的功夫,本来空空如也的观众席已人头攒动,像高手对弈过的棋盘一般,给人一种余地难寻的感觉。 “怎么这么多的人!一下子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华崽儿感慨道。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职业粉丝,或者叫职业观众。”万叮叮指着几个手举印有汤泉名字的荧光牌说道,“有些更是娱乐公司长期雇佣的。” 华崽儿眨着眼睛道:“原来这年头连粉丝都有专职的!” “别小看这个人群呦!”万叮叮说,“有时候他们要充当网络水军的角色,在网上推波助澜地造势,有时候还得卖弄出几分演技,把兴奋尖叫甚至热泪盈眶的表情献给镜头。” 华崽儿轻轻点头道:“听起来这个职业好像蛮适合我的。” 万叮叮板起脸道:“想改行也得先帮我把问卷发完了再说吧!” 不知是《尚装》这档节目号召力巨大,还是观众们热情异常高涨,当调查问卷发放完毕的时候,可以容纳上千人的演播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龙熙蕊和华崽儿只好跟着万叮叮坐到了为电视台内部人员预留的靠近角落的座位上。 贾导见台上台下一切准备就绪,便喊出了“action(开始)”。 一时间,演播大厅里灯光齐灭,什么也看不到,观众睁眼如盲。随即又光芒骤现,几束追光聚焦到台上,明亮夺目。 照例首先由汤泉表演开场歌舞《婀娜》,她依样葫芦地再次展示一遍,这次几个摄像机位则主要对准了观众席,璀璨耀眼的荧光牌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都成了摄像师们精心捕捉的对象。 “感谢汤泉的精彩表演!欢迎来到《尚装》。”栏目女主持宁萌来到汤泉身旁说起了开场白,“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栏目向来是美女如云,美女有很多种,像美女歌星、美女模特等等,而今天在我们节目当中,还有一位美女造型师,她就是——霍然。” 伴随她的介绍,霍然即时出现在台上。 经过和导演及栏目组的商定,留着别致短发的霍然以一身摩登酷感、中性十足的西装夹克造型出场,搭配了一双及膝的黑色长靴来呼应这一期节目《我是长靴控》的主题。 “欢迎你的到来。”宁萌继续道,“此外,到我们今天节目来作客的,还有另外一位嘉宾,她就是美女演员——方灵芝。” 话音未落,方灵芝已步步莲花登台亮相,尽管节目还没开始就被汤泉搞得心气不顺,但此刻她面带桃花的笑容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策划演练过的。 嘉宾齐集入镜,节目便步入主题。 “大家可以看到,今天无论是各位穿的,还是后(厚)台摆的,全都是长靴。”宁萌说着,目光转向霍然,“这秋冬好像靴子真的是一个不可以不谈的话题!” “是的。”霍然接话道,“经常都说冬天是‘十女九靴’嘛!” “什么?什么?‘十女九靴’?”宁萌刻意加重语气问道。 “就是说,现在在冬季,大街上,有很多女孩子,走过去十个人,基本上有九个是穿靴子的。”霍然解释道,“好比现在我们四个人,有三个穿了长靴,一个没有穿。” 霍然口中的“一个”指的是宁萌,她是以主持人的标准正装出镜的,肉色丝袜搭配银色高跟鞋。 霍然又道:“那今天经过我的讲解,一定要让你觉得,不选长靴,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真的吗?”宁萌睁圆了眼睛故作惊讶道。 接下来,四人纷纷落座。 按照设计好的节目流程,宁萌先后询问汤泉和方灵芝在秋冬选购鞋子的喜好和倾向。 汤泉坦言作为泉贞七子的一员,为了专辑的制作,整日录歌、练舞,留给自己的私人空间少得可怜,选服装也更多的是为了配合mv的录制。 “有粉丝说泉贞七子出道以后,娱乐圈便进入了‘长腿’时代。”宁萌说,“听说你们七个人里面,最矮的身高也有一米六八。” 见汤泉腼腆一笑,宁萌又道:“粉丝们还发现,你们很多主打歌的mv都是长靴热舞的经典,因而形容你们是‘长靴控’。” “没错!”霍然附和道,“鞋子的主要功用就是装扮双腿,那么长靴作为鞋子里面极具个性的一款,对下半身的修饰意义是尤为特殊的。而对于像汤泉这种拥有天生长腿的女孩子,长靴更是有着妙不可言的美化作用。” 汤泉说:“我们泉贞七子是个以动感歌舞作为主流的组合,其实经常要和高跟鞋、长靴打交道,但现在提起那些鞋子,还是让人心有余悸的。” 宁萌就势说道:“大家都听说过作艺人的辛苦。” “其实辛苦是从我们作练习生的时候就开始了,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是常有的事,而且竞争非常激烈。”汤泉面露苦笑道,“我记得当时一百多个练习生,能坚持到最后继续作艺人的,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 “听起来有点儿大浪淘沙的感觉。”霍然接话道。 汤泉点头道:“对!我们泉贞七子出道以后,训练的强度依然很大,姐妹们都抱怨说那是地狱式的训练。” “我想现在人人都更想听听关于那些让你心有余悸的鞋子的故事。”在导播通过耳机传达的提醒之下,宁萌正引导汤泉说出一些跟节目主题相关的事情。 “因为出镜或登台的时候,通常都是要穿高跟鞋的,所以当编舞设计出来的那些动作被我们熟悉掌握以后,就要换上那些可怕的高跟鞋真刀真(甄)枪地来练习。”汤泉说,“最可怕的是除了常规训练之外,还有特殊的强化特训,曾经有形体教练让我们穿着10厘米高跟的长靴在跑步机上行走,甚至跳舞,姐妹们都说那简直是非人的待遇。” 汤泉的诉苦立刻引起台下一片惊呼,而比那些惊呼更为夸张的是华崽儿脸上的表情,她满眼同情自言自语地叹道:“天哪!” 龙熙蕊却觉得好笑,心想怎么那些走在由别人铺好的星光大道上的明星们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自己形容成是一个孤苦伶仃历尽艰辛的人。 听主持人宁萌和霍然在那里一唱一和众星捧月地恭维汤泉,方灵芝心里大有被冷落之感,可惜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又不多,想插句话进去都无从入口。 这时耳机里传来他的经纪人康佑的声音:“别急着说话,记住脸上始终保持笑容就好。” “你说的是你现在脚上的这双长靴吗?”宁萌借机问汤泉道。 镜头顿时对准此时一副淑女坐姿的汤泉腿上的长靴,只见她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两条小腿斜在身体左侧而又平行紧贴。 汤泉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说:“这双靴子的后跟大约有八个厘米左右,倒还没特训那双那么恐怖。” 霍然在一旁说道:“我接触过的很多艺人也是这样,也正是经过了魔鬼式的训练,才成就了她们的一身魔鬼身材。” “那霍然你作为造型师,对汤泉现在这一身打扮作何评价?”宁萌问。 汤泉自觉地站起身来,长腿长靴的确令她的身姿更显婀娜。 霍然用右手触摸着汤泉长靴的表皮,说道:“像这种荧光漆皮的靴子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会显得很乍眼,很适合于舞台表演、舞会、派对这样的场合,在欧美也曾经风靡一时。那汤泉她今天以这双黑色长靴,搭配亮色系的衣服,所呈现出的效果是充满热情的,也是足以呼唤激情的。” 大概是宁萌觉得在汤泉身上大动笔墨已经完成了事先栏目组安排的任务,她终于话锋一转,对方灵芝说:“灵芝姐今天也可以说是人美装靓,霍然你的感觉如何?” “灵芝姐这双长靴是以花色为主打,通过色彩来彰显个性。”霍然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双应该是今年欧美的新款。” “米兰时装周millie’s(妙丽)的限量版,”方灵芝脸上涌起一股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兴奋,迫不及待地说,“设计师对它的定价大概在五位数欧元左右。” 话刚出口,耳机里又传来康佑的声音:“说话的语速一定要慢,再不要提东西的价格,站起来秀一下你的腿。” 方灵芝本想再炫耀几句,听到康佑的建议,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但留在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容依然灿烂,同时她也急忙站起身来。 霍然继续道:“灵芝姐这双靴子可以说给人的感觉是艳而不妖,种类繁多的色彩搭配得错落有致,既营造出柔美的风格,同时也尽显奢华之态。” 她堪称高度赞扬的评价夸得方灵芝心花怒放,话也立刻多了起来:“其实作为秋冬季节长靴控的我,感觉这双长靴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舒适。它近乎完美的设计,不只属于舞台,更可以让人回归生活。” 这些话说出口,让方灵芝觉得自己是给了汤泉一个强有力的反击,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更有意瞟了汤泉一眼。 主持人宁萌适时转移话题道:“勿庸置疑,今晚是一个以长靴为主角的party(派对),那么想欣赏长靴控们与长靴们的完美结合,就千万不要走开,广告过后更精彩。”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 我 是 长 靴 控 》 3 听说要插播广告,华崽儿顿时心生烦躁,但是随后广告迟迟未见,演播厅里的灯光却暗淡下来,不禁更加火大,嘀咕道:“主持人不是说要进广告吗?” “那是在电视上正式播出的时候。”龙熙蕊一语道破,说,“看来节目是分段录制的,现在应该是嘉宾换装时间,相当于中场休息。” 接下来果然不出龙熙蕊所料,当灯光再次闪亮全场的时候,汤泉和方灵芝已经各换了一双长靴出场。 汤泉穿着一双休闲款的带有黑色花纹的白色及膝长靴亮相台上,方灵芝也换上了及膝的长靴,是绿色坡跟款式的。 主持人宁萌和造型师霍然没有换装,照例由宁萌发问,霍然在汤、方二人走秀后进行点评。 “在时尚界,黑白拼接是永不过时的流行point(点)。”霍然说,“现在汤泉腿上这一双呢,加入了一些英伦元素的设计灵感,可以说是以细节取胜的一款靴子,尤其是鞋跟独特的锁链设计,融入了黑白色相间渲染的图案,足以让脚步成为视觉的焦点。” “灵芝姐这一双呢,”霍然又对方灵芝的长靴评说道,“墨绿的颜色正好衬托出熟女的气质,无论是裙装或者裤装,都可以搭配得很得体。” 方灵芝本想借这双绿靴子再让自己惊艳一下,因而对霍然把她称呼成“熟女”这样的话很是反感,脸上即刻流露出厌恶的表情,结果害得正在跟拍她的摄像师赶紧把镜头由近拉远。 再次换靴后,霍然又开始对两人展示出的第三组长靴进行评价:“汤泉这一双,马毛的鞋面提高了质感,也加入了时髦的双搭扣设计,属于今秋比较流行的中性风,另外中性的特点结合上高跟的元素,又可以调动出女性妖娆的一面。相比之下,灵芝姐这一对,棕黄色的靴子可以给人带来温暖的感觉,加以糙感的鞋面使款式变得时尚流行,更为适合与运动系服装相搭配。” 三轮“pk(对决)”过后,汤泉和方灵芝都来了个从头到脚的大换装。另外,其间栏目组商议后希望两人再多晒出另类一些的新花样来,这样一方面可以满足很多观众的猎奇心理,另一方面也容易成为媒体炒作的噱头和看点。 节目依旧随着造型师霍然的讲解逐步推进,她对汤泉换上的一双异色长靴评论道:“这种左黑右白的犀利搭配还是极富个性的。” “可能会让人误解我把靴子穿错了!”汤泉笑着打趣道,因为她这双长靴左脚是纯黑色的,右脚却是纯白色的。 “这种前卫大胆的设计,显然是和传统的以对称为美的审美观点大相径庭的。”霍然说,“不过反传统本身倒也是创新的原动力。” 这时主持人宁萌接话道:“说到对称美的问题,我听说美学家认为这个‘对称美’是基于人体本身的形态是对称的,比如人有两条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两个鼻孔,耳朵也是一边一个,就连动物界也是如此,像四条腿的蛤蟆、八爪鱼、八脚蟹,还有蜘蛛、蜈蚣,也都是对称的,所以一些有神论者声称,生命的对称性完全是取决于上帝的个人喜好。” “不过嘴却是只有一张。”霍然不以为然道。 “我觉得‘嘴’这个字有点狭隘了,如果换作‘口’字的话,也许更合适一些。”方灵芝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快言快语道,“人的口其实也是两个,只不过是上面一个,下面一个。” 她话刚出口,立刻引发了台下观众的笑场,而且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知先觉者笑过以后,后知后觉者交头接耳后搞明白人体下面的口指的是肛门,便笑得更加猛烈。 导播间内也是一阵轰笑,小周在贾导耳边低声道:“宁萌是不是把话题扯远了,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贾导摆手道:“虽然有点儿跑题,但却能体现出咱们节目内容的丰富性,现场效果也不错,先录下来,到后期制作的时候再定吧!” 小周只好点头称是,又道:“看不出来,这方灵芝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贾导摇了摇头,说:“看得出来,她很有生活。” 听着耳边余音不息的笑声,龙熙蕊对生命的对称性却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正想说出来跟身旁的华崽儿和万叮叮分享,忽听台上的汤泉说道:“可是人体的内脏器官都是不完全对称的,包括成对的肺脏、肾脏、卵巢在内,左右两边都有一定的差异。” 汤泉所说正是龙熙蕊脑中所想,而且她的话让龙熙蕊开始对这个正处于豆蔻年华的女艺人刮目相看了。 又听宁萌道:“表里不一,是不是说明万能的造物主——上帝,是个好面子的人,他把世间万物的外形修整得对称美观,但在内部结构上,却又懒得去花费太多功夫?” 她的浮想联翩再次导致台下笑声雷动。 贾导似乎觉得场面有些过火,终于通过耳机提醒宁萌点到为止。 于是宁萌话题一转,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邓紫棋在红馆开演唱会的时候,也曾经穿过和汤泉这双同类型的长靴。” 霍然点头道:“汤泉这一款呢,选用的是硬朗的皮质鞋面,和她现在身上这件宽松的上衣搭配起来,刚好迎合了时下最不该错过的boyfriend风。” 汤泉笑道:“不了解的人或许会以为,我清早起来,迷迷糊糊地拿了男朋友的衬衫,又随随便便地穿错了鞋子。” “时尚永远是在保守眼光的批判下前行的。”霍然为她开脱道,转眼又望着方灵芝为求卖萌换上的一双长靴说道,“这种皮质与黑白色毛线钩织混搭的组合,在营造出些许可爱感觉的同时,也稳住了整体的搭配感。” “我觉得无论什么样的装扮,经你一解说,都能给大家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宁萌称赞霍然道,说得汤泉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此后,汤泉和方灵芝又继续展示出各自风格迥异的长靴。 “黑红色拼接的罗马风厚底鞋,镂空的装饰极为抢眼,也是牛仔最适合的好伴侣。”霍然解读着汤泉的长靴道,“而且比去年流行的系带牛津鞋的露肤度更高,如果配以百搭的颜色——裸色,更能穿出女人味。” 对于方灵芝的靴子,她又说道:“这一季,带铆钉的款式特别有人气,另外像这种马蹄铁的鞋扣,很适合端庄印象的造型。” 到了下一组长靴,霍然一面赞扬汤泉靴子上的动物花纹有着经典人气,一面又夸奖方灵芝靴子上“漆皮x蝴蝶结”的设计,搭配上宽松的牛仔裤,在今年秋冬的时尚感会更强。 正如主持人宁萌所言,汤、方二人展示出来的长靴,一经霍然花言巧语地赋予一些入潮的词汇,便如同被贴上了时尚的标签,于是公众们所追寻的时尚也就此被引领。 六轮展示过后,在编导们的建议之下,汤泉和方灵芝继续将长靴的另类风格进一步升级,节目进入了“恨天高”的“板块”。 汤泉晒出了她自认为是终极挑战的过膝芭蕾长靴,所谓“芭蕾”,就是鞋跟的高度接近20厘米,因而穿上靴子,脚背几乎是与地面完全垂直的,于是全身的体重便基本上都压在了脚尖上面。 穿上芭蕾靴,连起身站立都异常艰难,更不用说迈步行走了。 但汤泉此刻却给了在场观众一个见证奇迹的机会。她居然可以穿着那双“刑具”在台上如履平地潇洒自如地行走,而且体态更显婀娜。 方灵芝本没有准备如此具有挑战性的靴子,但不甘示弱又渴望出风头的她还是让双脚铤而走险地套上了鞋商们提供的芭蕾靴。不过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她毕竟还是具备一定的舞蹈功底的。虽然脚骨有些吃不消,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在台上秀起了猫步,身姿也算曼妙,而且始终面带笑容。 汤泉对处处跟自己争风吃醋的方灵芝深感不屑,心道:“看你能死撑多久!” 于是她刻意增加了自己步伐的幅度和频率,与此同时,步伐的难度也大大增高。 方灵芝也很懂得扬长避短,极力展示自己“整过容”的双胸和挺拔的臀部,一时间她的丰乳肥(屯)臀倒是让体型高挑的汤泉的三围明显地相形见绌了。 可惜好景不长,有些得意忘形的方灵芝忽视了脚上那双芭蕾靴的可怕之处,一不留神脚踝一扭跌坐在地,结果引起台下一片惊呼。 汤泉在耳机里传来的经纪人李隐芒的指示下,借题发挥上前扶起了方灵芝,在这一回合算是获得了完胜。 “没事吧?灵芝姐?”汤泉故作担心假意问道。 一脸尴尬的方灵芝屁股一贴上座位便轻轻甩开了汤泉的手,突然耳机里传来他的经纪人康佑的声音:“跟着我说:‘还好我不是职业魔豆(模特)’!” 方灵芝只得鹦鹉学舌地复述出康佑的话,在现场观众听起来则不失为一个得体的自我解嘲。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黄 金 比 例 舞台上可谓瞬息万变,而台下的观众当然难以洞悉全部经过的细节,不过个个的眼球还是被深深吸引,人人目不转睛地望着汤泉和方灵芝的一举一动。 方灵芝身高一米六六,汤泉却是一米七六,整整十厘米的差距,再加上脚上芭蕾靴明显拉长双腿的效果,让汤泉的身姿更显婀娜,因而在形体上明显胜出方灵芝一筹。 华崽儿左手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小伙子,眼睛始终紧紧盯住汤泉,浮想联翩不禁自言自语道:“我要是能有像汤泉这样的一个女朋友……” 华崽儿本来在心里是极度崇拜汤泉的,但听身旁的男人如此说,喉咙里却莫名返上来几分醋意,悄悄斜眼一看,小伙子坐在那里肩膀似乎还没自己的高,推算着他就算站起来也高不到哪去,真想骂上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怕言辞过激惹怒对方,于是撇着嘴哼了一声,嘲讽道:“别做梦了,人家脚上的靴子都比你高!” 小伙子却好像把华崽儿这句尖酸刻薄贬低自己的话理解成了对汤泉的赞扬,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汤泉,而且还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对华崽儿不瞥一眼、不置一词,这可一下子激怒了华崽儿,她不禁想大发雷霆对他狂吼一声“你拿我当空气啊!”,但话到嘴边却并未开口,忽然觉得自己瞬间被充了一肚子的空气,活像一个气球。 华崽儿独自生着闷气,台上的节目却依然精彩不断。 主持人宁萌借机为汤泉造势,循循善诱道:“很多人把这种芭蕾舞鞋形容为不切实际的恶作剧,甚至夸张自虐的刑具,那汤泉你是怎么把自己修炼到这样一个境界,穿着它走路也能如履平地的呢?” “我曾经学过七年的芭蕾舞。”汤泉说,“也走过一段时间的t台。” “汤泉这些基本功都是一目了然的。”霍然接过话头,说,“但平日里日积月累的练习也是必不可少的,形体塑造是没有一劳永逸的捷径可走的。” “那汤泉你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训练窍门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宁萌问。 汤泉说:“我有一个经常拍高跟鞋写真的作模特的朋友,叫alexandra?potter(亚历山德拉?波特),她曾经教给过我两种方法,一种是平躺在床上,然后伸直双腿,让两个脚掌完全贴紧在床面上,也就是说,脚尖、脚跟、小腿,基本要在同一条直线上。” “感觉像是在练瑜伽。”宁萌转着眼珠说。 “这其实是一个很高难的动作。”霍然说,“如果没有长期精心的练习,是很难做到的。” “那另外的一种方法呢?”宁萌接着问道。 汤泉回答说:“另一种就是练习跪坐。” “跪坐?像日本人那样?”宁萌惊讶地说。 “其实咱们中国的古人都是这种坐姿,当时应该叫作‘正坐’。”汤泉解释道,“不过alexandra教给我的方法难度明显要更大一些。一般人在跪坐的时候,臀部往往会坐在自己的脚踝处,但alexandra的方法要求臀部完全坐在两个脚掌的上面。” “这种形体训练的难度其实还跟人的形体条件有关。”霍然又开始利用她的美学知识进行讲解,“比如那些拥有所谓‘黄金比例’身材的人,那个动作做起来会比较容易一些。” “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儿吗?”宁萌在代表观众发问。 霍然说:“黄金比例,最常用来衡量的是女性的上下身比例,一般用从肚脐到脚底的距离,除以身高,黄金比例的数字是0.618。所以,同等身高的人,腿越长,计算出来的比值就会越大,但是一般的亚洲女性,要达到0.618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能达到0.615也是比较好的了。对于专业的t台模特而言,那个比值要在0.615到0.628之间。” “看来这模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宁萌感叹道。 霍然点了点头,继续道:“另外衡量腿部也有一个黄金比例,就是脚踝以上的小腿长度与大腿长度的比值。分开来计算的话,大腿的理想尺寸是身高x0.341,小腿的理想尺寸是身高x0.21,那么如果大腿和小腿都是理想尺寸,比值就是0.616。” “你的意思是说,拥有黄金比例的身材和双腿的人,做那个跪坐的姿势会容易很多?”宁萌问霍然。 “是的。”霍然说,“反过来说,经常做那样的形体训练,也会潜移默化地优化肢体的比例。” “你是说没有黄金比例的人也可能把自己练出黄金比例来?”宁萌又问。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霍然说,“另外腿部肌肉与脂肪的分布比例也会影响到腿型的美丑,一般在标准范围内,肌肉分布比例高于脂肪的话,腿型就会很匀称。像汤泉这样可以穿着芭蕾靴轻松走路的人,她除了拥有黄金比例的双腿之外,腿部匀称的肌肉和脚踝良好的柔韧性同样是缺一不可的。” “我明白了。”宁萌说,“今时今日汤泉所拥有的魔鬼身材,可是说是先天和后天最完美的结合体。” 汤泉嫣然一笑,摇头道:“其实我觉得做艺人就像走钢丝,你永远不会晓得自己能不能顺利地走到另一边。” “我觉得汤泉说得很对。”沉默良久的方灵芝终于开口道,“如果汤泉你今后有机会涉足演艺圈的话,你会更加深刻地理解那句话的,因为演艺圈远比乐坛复杂得多,不是单凭脸蛋和身材就可以一招鲜,吃遍天的。” 方灵芝的话带有明显的攻击性,这也远远超出栏目组对本期节目所限定话题的范畴,于是贾导赶紧通过内线催促主持人宁萌转移话题。 宁萌心领神会,见缝插针接口道:“汤泉,接着灵芝姐的这句话,我问一个问题,当今娱乐圈的很多艺人走的都是多元化的发展路线,比如“影视”两栖或者“影视歌”三栖,有的人是演而优则唱,也有的人是唱而优则演。那你除了在乐坛发展之外,有没有过参演影视作品的打算?” 其实就在泉贞七子逐步在乐坛确立自身地位的同时,其公司未来娱乐早已为其设计好了进军演艺圈的发展路线,汤泉近期也正在接受公司演艺培训班全方位的包装。 汤泉本想实话实说,但内线耳机里却传来(莱)经纪人李隐芒的声音,要她矢口否认,所以她只好依照李隐芒的意思,说:“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再说,我一没胸,二没屁股,只有脸和腿可露。” 话一出口,她也立刻意识到李隐芒是在让自己唇枪舌剑地回敬方灵芝。方灵芝在出道早期,背(贝)景并不好,为了上位,只好不惜本钱接拍一些限制级的低成本小制作影片,而且那些影片都是无法在内地影院公映的。但随着出镜机会的增多,方灵芝倒也懂得因势利导,在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里左右逢源,而且混得得心应手,芝麻开花节节高,最后终于攀上了永业银行行长钱晋这株高枝,才赢得资本为自己洗底。 最讨厌别人揭自己老底的她听到汤泉字字带刺的话,不禁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的她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台下的贾导适时地喊下了“cut(停)”。 “今天就到这里吧!有必要的话,改天再补拍一些镜头进去,现在可以让观众散场了。”贾导对栏目组的工作人员说道。 “到底还是现场更好看,能看到好多电视播出时看不到的插曲。”望着观众向外鱼贯而出的人流,华崽儿对龙熙蕊和万叮叮说道。 “尝到了甜头,就应该吃水不忘打井人。”万叮叮说,“赶快帮我把所有的调查问卷收回来。” 华崽儿看了看龙熙蕊,撅起小嘴对万叮叮道:“放心吧!我们向来帮人帮到底,不会半途而废的。” 依照惯例,每期节目录制结束后都会由赞助商出资准备一场晚宴,一方面犒劳工作人员,一方面答谢嘉宾。 但如今汤泉和方灵芝闹得不欢而散,汤泉和李隐芒已经不告而辞,离开后李隐芒才给贾导打了个电话,借口汤泉档期紧张不得不走。 听说汤泉已走,方灵芝不顾经纪人康佑的劝阻,拂袖而去,边走边拨通了钱晋的手机,只听电话那头的钱晋懒洋洋地说:“宝贝儿,怎么节目录完啦?” “我都快被气死了!”方灵芝没好气地说。 “呦!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惹我们的灵芝姐姐生气啊?” “还不是汤泉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听到汤泉的名字,钱晋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未来娱乐的泉贞七子?那可不是个小角色啊!” “我不管!”方灵芝撒泼道,“不管是谁,你都得帮我出这口恶气!” 听方灵芝大发脾气,钱晋却柔声道:“常在圈里混,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要与人交恶也得看清楚对方是谁,对不对?” “对什么对?你对不起我!”方灵芝声音里带着哭腔挂断了电话。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利 兴 赌 城 收齐了观众席座位上的调查问卷,龙熙蕊、华崽儿和万叮叮便离开电视台回到医院。三人不约而同都想去找谢桑秋,万叮叮要跟导师汇报一下今天在电视台的收获,华崽儿想借宿到她家里顺便再讨些吃喝,龙熙蕊则打算向她了解一些关于仍在骨科病房住院的丁瑞妍的情况。 结果,最如愿以偿的人是龙熙蕊,因为当三人见到谢桑秋的时候,她刚巧从丁瑞妍的病房里出来。 看着谢桑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万叮叮关心地问道:“老师,你又给人作催眠啦?” 谢桑秋略带疲倦地点了点头。 其实,催眠是一项比较艰巨的工作,尤其是深度催眠,不但耗时长,而且让人精神高度紧张,催眠师哪怕只说错一句话,都可能诱发被催眠者情绪失控,导致催眠过程提前结束而最终功亏一篑。 不过谢桑秋脸上的表情却在疲惫中透出一丝兴奋,龙熙蕊看得出来,这次催眠还是颇有成效的。 但没等她开口,蒲雨已经带着专案组的人围了上去。 “有什么发现?谢医生?”蒲雨开门见山问道。 “受害人曾经被蒙住了双眼,所以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和凶案现场。”谢桑秋说,“但在她的脑海中,却留下了一些较为深刻的印象,主要是关于一个建筑施工的现场。因为她在被催眠中的潜意识下,反复描述着一个建筑施工的场地,还有她在被蒙住眼睛之前,在朦胧中曾经看到过一个‘兴’字。” 听到这里,专案组里网警出身的神童道:“我去查一下案发当天,本地都有那些地方在施工。” 说着,他移身坐到病房走廊的座椅上,在膝盖上打开小本电脑十指如飞地操作起来。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男人宏亮的声音:“今晚人还真齐啊!”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刑警队重案组的邓浩然。 龙熙蕊一听声音便知是他,而他口中所谓“人齐”的话也显然是冲着她说的,扭头间正好对上邓浩然那深邃的目光,可是那张脸依然表情复杂,距人于千里之外。 “刚才辛苦了谢医生,终于成功对丁瑞妍进行了催眠。”蒲雨一面说,一面迎上前去,她高挑的身影正好挡在邓浩然与龙熙蕊之间,“浩然,你那边枪杀案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我们调查了死者陈思的银行账户,发现案发前三天有一笔来历不明的十万元的款项汇入。可是当晚就被一分不剩地被消费掉了,消费的地点是在利兴赌城。”邓浩然说,“还有那个死在水杨街旅馆里的美籍人士爱德华(edward),他的银行卡在利兴赌城也有多次消费记录,而且每一笔都数额巨大。” “利兴赌城?风月宫最近新开的那家赌场?”蒲雨问道。 “原来除了查案,你的消息也是那么灵通。”邓浩然说,“就连本地很多市民都没听过那家赌场的名字。” 他话音刚落,又听一旁的神童道:“我这边也有发现,在丁瑞妍出事的当天,本地赫赫有名的高级会所——兴名居,正在搞大规模的施工,而且据市政局的可靠消息,不久前兴名居已经被风月宫以十几亿的高价收购至旗下,而新开张的利兴赌城正是以兴名居为前身改建而来。谢医生所说的受害人提及的带‘兴’字的施工地点,应该就是那里没错。” 听到“兴名居”这三个字,龙熙蕊顿时心头一动,那正是她曾经千方百计要解救的童舒阳在布条上留下的暗语,后来又经过“超脑”迟姗姗破译才得出的答案。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刚好碰上站在蒲雨身边的迟姗姗的目光,两人心照不宣地冲彼此点了点头。 “利兴赌城。”蒲雨在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又看着邓浩然说,“看来你我都有必要到那里走一趟。” 邓浩然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正是赌场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要去的话,不如马上动身。” 重案组和专案组的工作忽然出现了交集,这让双方的人都兴奋不已。而为了寻找生死未卜的童舒阳,龙熙蕊更是必须到曾经的兴名居,如今的利兴赌城去一探究竟。华崽儿深知赌场里面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于是好奇而又心痒难耐的她苦苦央求龙熙蕊带她前往。 眼见重案组和专案组的人先行离开,龙熙蕊和华崽儿匆匆告别了谢桑秋和万叮叮,正准备出发,却见迟姗姗走过来道:“你们要是想去利兴赌城的话,不如坐我的车走吧!” 到了医院门口,华崽儿望着迟姗姗刚刚开了锁的两轮电动车,哭笑不得地说:“这!就是你的车啊?” 迟姗姗用手托了一下眼镜,“嗯”了一声。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你爸妈为什么给你起了个姗姗来迟的名字了。”华崽儿说,“大姐,你那些同事们用的可都是四轮的交通工具啊!” 迟姗姗戴起安全帽,坐上电动车,轻轻拍着车把手对华崽儿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利害了,快上车吧!” 龙熙蕊抬腿坐到了迟姗姗后面的座位,华崽儿见迟姗姗在那里叉开着双腿,摆明是要她蹲到她两腿之(知)间,气便不打一处来,喃喃道:“能不能给我换个上铺的座位?” 迟姗姗不慌不忙道:“座位是根据身高来决定的,没办法!” “你那瓶底子一样的眼镜片在晚上好不好用啊?”华崽儿抱怨着,同时感觉自己的肚子又要变成气球,但毕竟迫不及待想到赌城去见识一下,只好委曲求全,蹲上了电瓶车。 说来奇怪,耳边没有街头车水马龙的喧嚣,华崽儿只觉电动车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停到了一个被灯光照得金碧辉煌的地方。 原来,此时虽是晚上,但在不夜城的大都市里,主要街道都是拥堵不堪,汽车出行总是难免走走停停,而且风月宫把利兴赌城附近的几条街区都修建得摩登而奢华,非高级会员的车子根本不准进入,所以重案组和专案组的人不得不把车子远远地停到几条街以外的地方,再步行过去。而迟姗姗临行前早已计算出最佳路线,才主动跟蒲雨要求自行前往,并选了一条基本上都是街边巷尾的小路,走起来反倒一路畅通,而且与大街相比,还省去了许多弯路,所以率先到达了利兴赌城的临街。 华崽儿蹲在“下铺”,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夜晚微凉的冷风,心里竟多出几分流连忘返的惬意。 “你不是想留在这里看车吧?”迟姗姗催促道。 华崽儿于是下了车,边走边道:“原来有些时候还真是物以稀为贵!” 三人不谋而合朝着眼前最宏伟豪华的一幢建筑走去,突然迎面一个男人飞奔而来,如果不是龙熙蕊眼疾手快拉开了华崽儿和迟姗姗,两个人几乎被他撞个正着。 男人狼狈的身影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是几个身强体壮的粗犷男人。 匆忙间,龙熙蕊只觉有人的面孔非常眼熟,跑在最前面的应该是连环截肢案第一个受害者皮茜所在的英伦小区的保安——大霍。龙熙蕊还清晰记得他是个喜欢赌(堵)球的人,不过刚刚擦身而过时瞥见的那张脸已明显瘦削了许多,而且胡子拉碴的,显得很邋遢。在他后面追赶的几个人里,她又发现了风月宫的打手——蟑螂强。 尽管大霍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在跑,但与身后追兵的距离还是在逐渐缩短。 龙熙蕊意识到一场暴力事件在所难免,不及多想,抽身向大霍逃跑的方向追去,边跑边对华崽儿和迟姗姗说:“在赌城门口等我。” 大霍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冒出火来了,但后面的人依然穷追不舍,情急之下只好转身钻进了一条小巷。 龙熙蕊快步跟进,却发现蟑螂强等人进了小巷反而忽然放慢了脚步,隐约猜到是大霍慌不择路拐进了死胡同。 山穷水尽前无路的大霍眼见蟑螂强众人步步逼近,心惊胆寒颤声道:“强哥,你再宽限我几天,到时候我肯定一分不差……” 话没说完,大霍胸口已经重重地挨了一脚,身子刚刚跌倒,便被数人包围,看不清的拳脚雨点儿般在往他身上招呼。 龙熙蕊看出是大霍借了高利贷,才招致大祸临头,本觉得这种人并不值得可怜,但又担心他这样被打下去,后果会很严重,正想出手相救,却听蟑螂强道:“够了!” 他一声令下,众打手立刻收手。 “几天?那是几天啊?”蟑螂强走向满脸是血的大霍,同时伸手拉开了裤子的拉链。 “三天。”大霍挣扎着坐起身来,但看到蟑螂强敞开的拉链,立刻惊叫道,“强哥,你这……这是要干什么?” “别紧张!我自己的东西,我掏出来方便一下,不行吗?”说着,蟑螂强身子一转,对着墙角随地小便起来,又道,“没错,除了‘强哥’,道上还有人叫我‘强坚哥’,不过你放心,就算要爽,我也不会以你这种人为对象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四 小 小 人 见蟑螂强似乎并无邪念,大霍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听蟑螂强道:“既然你说三天,好!我就再给你三天,到时候,数目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强哥,三万。”大霍结结巴巴地说。 “你说什么?”蟑螂强脸色突变,同时猛然转身,正从他下身激射而出的黄色喷泉便向大霍横扫而去。 围在大霍身边的几个打手显然对蟑螂强的“独门杀招”——黄泉扫——早有防备,不谋而合飞身向后一跃,个个恰到好处地跳出圈外,而毫无提防的大霍则措手不及地被那注黄泉淋了一脸。 “妈了个巴子!就算你跟银行借钱,不用还利息的啊?”蟑螂强一边骂,一边拉好裤子的拉链。 “是是是!”大霍连声道,“强哥,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分不少。” “我们风月宫的人向来不占别人便宜,你们几个谁算术好,快帮他算算。”蟑螂强对他的手下说道。 “三万六。”有人迅速给出了数目。 大霍一听,当即变了脸色。 躲在一旁的龙熙蕊心里也是一惊:这些放高利贷的人未免太利欲熏心,利滚利滚起来,借贷人就算光还利息也要还死人的,难怪那么多借了高利贷的人最终都落得个一贫如洗、家破人亡的下场。 大霍敢怒不敢言,脸上仍陪笑道:“好好好!强哥,三天以后,三万六,我一定还清。” 这时,蟑螂强忽然上前把手伸向大霍,吓得大霍身子一激灵,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蟑螂强的手在大霍肩头掐起一只不知何时悄悄爬上去的硕大的蟑螂来,随后竟盯着它唱起歌来:“就像小强一样活着!就像小强一样活着!在别人都想哭的时候笑着!就像小强一样活着!就像小强一样活着!这世界不会只有白的黑的!” 他嘴里唱的是由实力派喜剧明星赵英俊一人包揽词、曲、唱的作品——《就像小强一样活着》。虽然蟑螂强唱得很业余,但那种特别的感觉还算到位,听起来倒也别有韵味。 唱完几句副歌,蟑螂强收声道:“知道我最讨厌哪种人吗?” 大霍一脸茫然地摇着头。 “我生平最讨厌那些说话不算数的人。”蟑螂强说着,弯腰把手里那只蟑螂轻轻放到地上,任其爬走,又道,“别的本事我没有,但教会那些不讲信用、欠债不还的人还钱,却还是有点儿手段的。” 看着蟑螂强眼中犀利的目光,大霍接连点头道:“我知道,强哥!” 那只蟑螂一脱离了蟑螂强的魔掌,便虎口脱险般六足齐动,想迅速爬走,哪知一只大脚从天而降,将它整个身体瞬间碾成了肉泥。 “看到了吧!对待自己人,我出脚都这么狠!”蟑螂强冷冷地说,“三天以后,不还钱,你的下场就跟它一样。” 说完,蟑螂强带着几个手下扬长而去,留下大霍一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发愁。 其实大霍分明是在债主的b迫之下走投无路才勉为其难承诺还钱的,对于早已丢掉保安那份工作如今每天入不敷出的他,三万六千元无异于天文数字,要如何在短短三天之内筹齐这笔巨款,可想的办法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龙熙蕊无奈地摇了摇头,悄悄离开并原路返回向利兴赌城走去,望着远处那美轮美奂的景象,却感觉眼前一切的富丽堂皇之中都渗着大霍那类人的血和某些肮脏的东西。 发现龙熙蕊去而复返,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华崽儿立刻兴奋起来。 尽管三人没有掏钱兑换筹码,但赌城里的每一个服务人员都始终笑脸相迎。“不怕你赢钱,不怕不下注,就怕你不来”,是开赌场的人一贯奉行的信条。赌,和吃、喝、嫖一样,本身便有着与生俱来的无穷诱惑。 老虎机、百家(加)乐、骰(头)宝、21点……五花八门的赌局和那些花花绿绿的筹码看得华崽儿心里直痒痒,尽管没钱下注,但那些由服务生送上的制作精美的免费茶点还是让她大快朵颐。 龙熙蕊的心思当然不在那些赌桌上,目光越过来来往往的人流,终于在大厅门口发现了邓浩然的身影,而在他身边如影随形的,却是蒲雨的身影。 龙熙蕊不自禁缓缓移步过去,远远地看见邓浩然拿着陈思和爱德华(edward)的照片,问筹码兑换台的服务人员道:“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女服务员笑容可掬地摇了摇头。 蒲雨又拿了丁瑞妍的照片上前询问一番,可对方以出入顾客不计其数、当班人员频繁换岗等为理由,不肯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期间留在警车里面的神童却争分夺秒地利用他的小本电脑潜入了利兴赌城的中央系统,并查出陈思和爱德华(edward)有一些大额的消费是发生在赌场的vip(贵宾)区。 “看来我们得想办法进入贵宾区看看。”蒲雨对邓浩然说。 邓浩然点了点头,独自走进赌场大厅四处查看,转眼碰上了龙熙蕊。 “怎么这里也有你龙大侦探想找的东西吗?”他说。 龙熙蕊刻意朝蒲雨那边望了一眼,说:“这里龙蛇混杂,想找点儿什么还真如大海捞针一般,看来你们的重案组和专案组好像也被难住了。” 邓浩然也转脸看了一眼蒲雨,发现蒲雨也正望着他,然后回头对龙熙蕊道:“能不能帮我进入赌场的贵宾区看看。” 龙熙蕊微微笑道:“万事不求人的邓队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gentle(大方)了?” 这时华崽儿忽然凑了过来,对邓浩然嚷道:“师父说的没错,你越来越像块砖头了,死硬死硬的,看了就给人添堵!” 邓浩然听了想笑又强行忍住,颇费力气地板起脸来,眼睛瞪着华崽儿道:“你再废话,小心我拍你!” 随后,他又对龙熙蕊说:“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把汉语和英语掺在一起说,有时候歧义句可能足以引发一场战争。” 正在这时,一个女服务生手端托盘来到龙熙蕊面前,笑吟吟地说:“龙小姐,我们老板想请您和朋友到我们vip区去玩一玩。” 说着,她从托盘上拿起几张精致的磁卡递给龙熙蕊,又道:“每张卡里有一百万,是我们老板的见面礼。” 听到“vip区”几个字,邓浩然眼睛一亮,没等龙熙蕊伸手去接磁卡,自己伸出右手抢先夺过。卡片共有四张,他用左手抽出一张端详起来。 听说每张卡里有一百万,华崽儿当然也不甘示弱,一把抢过邓浩然右手里的三张卡片,分给身旁的迟姗姗一张,又把最后一张塞在龙熙蕊手中。 “卡我们收下了,把里面的一百万兑换成现金,不去vip区行不行?”华崽儿问女服务生。 对方悠悠笑道:“这位小姐,如果你到我们的vip区里去玩几手,说不定出来的时候卡里已经变成了一千万呢!” 一句话说得华崽儿贪心萌动,一脸兴奋地看着龙熙蕊。 “你的老板是谁?”龙熙蕊问。 女服务生没有回答,从托盘上拿起一张红色请柬递了过来。 龙熙蕊打开请柬,只见上面写着: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显博会四大大人恭候大驾。 “怎么走?”邓浩然往请柬上瞧了一眼,接着对远处的蒲雨使了个眼色,问女服务生道。 “几位这边请。” 女服务生引领四人来到赌场大厅的角落,平整的墙壁上有一个读卡器,她要过龙熙蕊的卡片轻轻一划,眼前的墙壁便开了一扇门,里面则是另一个灯红酒绿的世界。 “欢迎光临!”门两边各站着一排美女招待,对进来的客人鞠躬笑道。 楼梯是向下延伸的,vip区基本属于底下建筑。 “几位可以在这里兑换筹码。”女服务生把四人带到一个柜台前面,笑着离开了。 “我要十万筹码!”华崽儿递出卡片,嚷道。 服务生接过她的卡,在读卡器上划了一下,说:“几位新来的贵宾,请新建你们的用户名和密码。” “不需要用自己的真名吧?”华崽儿问道。 “我们的赌城从来不要求客人出示身份证的。” 华崽儿正冥思苦想给自己取个什么用户名好,忽听龙熙蕊道:“既然是四大大人请我们来玩,我们不如就取个‘四小小人’的用户名好了。” “有意思!”华崽儿笑道,“那我就叫‘小花猫’好了。” “不如叫‘花小猫’吧!”龙熙蕊建议道。 “也好,那你叫什么?”华崽儿问迟姗姗。 “迟小姗吧!”迟姗姗不假思索地说。 “嘻嘻!你叫自己‘小三’?”华崽儿讥笑道,又问龙熙蕊道,“师父,你呢?” “我就叫‘凤小花’吧!” 说罢,三人都望向邓浩然。 他转着眼珠道:“我叫邓小……‘邓小(晓)平’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像太大了一点儿——还是叫‘邓小名’吧!” 华崽儿撇了撇嘴:“还好你不姓黄。” 四个人分别新建了自己的用户名和密码,华崽儿要了十万的筹码,而龙熙蕊、邓浩然和迟姗姗都乾坤一掷,把卡里的一百万一文不剩地丢换成了筹码。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满 堂 红 与大厅相比,赌场的vip区给龙熙蕊的感觉是,环境更加奢华,赌桌更加长大,但周围的赌客却明显稀少了许多,而且看上去多是阔男靓女。 她环顾四周,众人的目光看起来并无可疑,甚至没人过分留意“四小小人”的到来。 “帅哥,手里那么多筹码,不如坐下来玩两把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龙熙蕊循声望去,只见邓浩然身边是一张又大又长的赌桌,一个打扮得端庄典雅的摩登女郎就坐在旁边,她两指间夹着细长的圣罗兰女士香烟,一对媚眼正明眸善睐地盯着他。 邓浩然微微一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龙熙蕊、华崽儿和迟姗姗则先后坐到了他的身边。 女郎发现邓浩然原来是三女伴一男的搭配,眼光迅速向他身旁的三个女人扫去,看到迟姗姗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看到华崽儿的时候,目光中暗藏些许轻蔑;而看到龙熙蕊的时候,眼神里却透出几分妒忌,可随即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位先生,看来你的品位是多元化的。”女郎口吐烟圈说道。 “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邓浩然对面一个中年男人说道,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坐在他的大腿上。 “说那么多,你们想把这局牌拖到明天吗?”左手边一个满头灰发的老者催促道,他的一左一右却是各坐了一位美女,“该谁说话了?” 发牌人抬手一指中年男人,说:“这位先生牌面q一对,大。” 男人幡然醒悟,拍了一下女伴的大腿,接着推倒一摞筹码,道:“二十万,有没有人跟哪?” 龙熙蕊看到三方赌客每人身前有一堆筹码和几张扑克牌,其中最下面的一张是扣着的,知道这一桌是在赌梭(缩)哈。 只见抽烟女人和灰发老者先后抽出底牌往桌上一摔,表示不跟。 发牌人用长长的推板将女人和老者输掉的筹码推给获胜的中年男人,他的筹码明显比抽烟女人和灰发老者的多,显然已经赢了不少。 男人得意洋洋地对邓浩然道:“老弟,有兴趣的话就下注玩几把,今晚让我一直这么旺下去怎么行呢!我最怕的就是赌场得意,情场失意。” 说着,他用手捏了一下坐在他腿上的女人的屁股。 “哎哟!你真坏!”女人佯怒嗲声道。 “好啊!既然你嫌自己赌运太旺,不如分一点儿运气给我好了。”邓浩然看了一眼龙熙蕊,然后把手中的筹码放到了桌面上。 发牌人毫不耽搁,迅速为四个玩家每人发了一张牌,也就是底牌。 邓浩然轻轻用拇指翻起牌边,龙熙蕊看到是一张红心3。 接下来,发牌人为每人发出第二张牌,邓浩然翻开牌面,原来是张草花5。抽烟女人拿到的是黑桃8,灰发老者翻开的是方块10,有点儿得意忘形的中年男人只顾着和女伴亲热,两张牌发完才探出一只手看了底牌,然后将第二张牌翻起摔在底牌上,赫然是张红心j。 “又等我说话!”中年男人故作姿态愁眉苦脸道,“既然有新朋友加入,我不妨多散出去一点儿,这把五万起。” 说完,他拿起几个面值一万的筹码,丢在桌面上。 “既然老兄你这么大方,我就舍命陪君子好了!”邓浩然说着,向前推出五万元的筹码。 抽烟女人冲邓浩然抛出一个媚眼:“帅哥,you-jump(你跳),i-jump(我也跳)!” 灰发老者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身边三个女人中的一个识趣地替他下了注。 发牌人继续发牌,邓浩然拿到的第三张牌是黑桃3,虽然草花5和黑桃3的牌面很小,但配上底牌的红心3,已经有了一对。 中年男人得到的是红心k,抽烟女人的是草花8,灰发老者的是黑桃9。 邓浩然心里的小小兴奋即刻被抽烟女人牌面上的一对8压得烟消云散了,此时由她叫牌,女人又朝邓浩然抛了个媚眼,道:“你有一张草花五,我这次就叫五万好了。” 邓浩然回以微笑的同时,也把五万筹码推了出去。 灰发老者敲桌示意女伴跟出筹码,中年男人却道:“好一个郎情妾意,不想情场失意的我也来凑凑热闹,加注十万。” 说着,十五万筹码从他手中推出。 第四张牌,邓浩然拿到的是方块3,抽烟女人的是草花9,灰发老者的是黑桃q,中年男人的是方块j。 “唉!难道真是财大气粗!真没办法,叫来叫去又叫回到我这里。”中年男人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牌面上的一对j说道。 一般来讲,j一对已经是不小的牌了,上一把他就是凭借q一对让其他玩家退出的。 邓浩然看一眼龙熙蕊,又看了一眼抽烟女人,问道:“这把你跟不跟?” 女人再次媚笑着看着邓浩然:“you-jump(你跳),i-jump(我也跳)!” 邓浩然嘴角微扬,出手跟出十万筹码。 抽烟女人也是说到做到,跟注十万。 其实,邓浩然牌面上有一对3,加上底牌的一张红心3,已经凑成了三条,按照梭(缩)哈的大小规则,只有顺子、同花、骷髅、四条、同花顺、同花大顺在其之上,也就是说他运气不错,拿到了一把不小的牌。 这时灰发老者咳嗽两声,终于开口:“这一局好像看戏比打牌更有趣,我就当是输掉十万块买张戏票好了。” 话音刚落,他身边一个女人抽出底牌丢在桌上,原来是张黑桃2。 “既然这位老哥想看戏,我们就得加把劲把这牌打下去啊!”中年男人说,“来,发牌!” 牌局到了最后一轮,四个玩家有一人退出,于是发牌人接连发出三张牌,邓浩然毫不迟疑,翻出第五张牌,居然是一张方块5,所以牌面变成了3一对、5一对,构成两对,也是很大的牌。 抽烟女人得到的是草花7,一对媚眼仍旧盯着邓浩然在笑。 中年男人等两个对手都翻出牌面,才翻起自己的第五张牌,是张红心q,对邓浩然道:“老弟,你今晚手气还不错,第一把牌就拿到两对,说话吧!” 邓浩然对他笑道:“既然你夸我运气好,那我就碰碰运气好了,梭光我的全部。” 他一面说,一面挥出双手把自己面前剩余的八十万筹码全部推了出去。 “you-jump(你跳),i-jump(我也跳)!”抽烟女人眼望邓浩然,推倒了自己剩下的筹码。 “小姐,他的注码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你想跟的话,再换些筹码吧!”中年男人在提醒抽烟女人筹码不足。 女人没有看他,眼睛始终盯着邓浩然,说:“我的筹码就这么多,不够的话,拿我本人抵债好了。” 说完,她翻开底牌,只是一张红心4。她明知自己只有一对8的牌不及邓浩然牌面上的两对大,仍然不顾一切跟下去,甚至拿自己作押,摆明是在向邓浩然投怀送抱。 “说得好!”中年男人笑道,“有人说,赌场、情场,好比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不过我今晚还真想破破例。” 他推开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腾出双手排山倒海般推出面前的筹码,道:“我也全梭,这些筹码我没点过,不过轻轻松松两百几十万有余。” 他顿了一顿,眼望抽烟女人道:“美女想占便宜,我不介意,可是这位老弟……” 他把目光转向邓浩然:“你跟不跟得起呢?” 没等邓浩然开口,他又道:“如果你没有那么多筹码,我倒是不介意你用你身边这位美女押注。” 说话间,他的一双眼睛已经上下左右地盯住龙熙蕊在看。 邓浩然淡淡一笑,对龙熙蕊道:“人家看上你了,这把跟不跟,得看你的意思了。” 龙熙蕊知道邓浩然牌面上的一对3、一对5,再加上底牌的一张红心3,是满堂红的组合,又称俘虏、骷髅、肤佬或葫芦,而中年男人的牌面是一对j和q、k各一张,那么无论他的底牌是什么,都没有满堂红大,于是她嫣然一笑,有恃无恐对中年男人道:“承蒙这位先生错爱,不过想要我的话,至少得让大家看看你的底牌吧!” “当然!”中年男人亲手抽出底牌摔在桌面上,原来是张草花k,“你有两对,我也有两对,不过可是j一对,k一对,怎么都大过你了,两位美女,今晚恐怕得跟我走了。” “诶!不好意思!”邓浩然打断他道,“你的两对再大,也大不过我的三条加一对。” 他笑着翻出底牌:“她们俩不能跟你走,但你的钱得跟我走了。” 中年男人呆若木鸡地看着那张红心3,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被她推开的女人见他输得一败涂地,落井下石地用力推了他一把,又哼了一声,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是孟子说得好,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抽烟女人朝中年男人轻蔑一笑,冷嘲热讽道,“输人又输钱的滋味不错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三-of-bitch 雪上加霜奚落了中年男人一番,抽烟女人自鸣得意地转眼望向邓浩然,却见他身旁的华崽儿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阿姨,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好像是您吧!”华崽儿故作天真地说。 抽烟女人一听变了脸色,立起眉头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噢!实在不好意思!我从小就不会说话,所以经常说出话来没大没小的。”华崽儿面带“歉意”道,“大婶,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小孩子一般见识啊!” 女人气得张大了嘴,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针尖对麦芒的话语来回击对方,只好把指间的香烟插进了嘴里。 看着她那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龙熙蕊和迟姗姗都有点儿忍俊不禁,忽听背后有人鼓着掌说:“想不到邓先生不但擅长打架,牌打得也是这么出神入化!”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竟是水杨街的龙头管三娘,在她身后跟着狂飙、炭坤和丧静。显然,她不想在赌场引起其他赌客的注意,所以没有点破邓浩然的警察身份,而是称呼他为“邓先生”。 见她出现,发牌人叫了声“三娘”。 “看来这间赌场是你们罩的。”邓浩然说着目光扫过曾经的“手下败将”炭坤和丧静,却见两人脸上都是一副冷峻的神情,又微微笑道,“这里该不会赢了钱不让走吧!” “当然不会。”管三娘双手交叉在胸前,说,“无论谁想找一个公平的地方,那到这里来就对了。” 她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邓浩然身前那大堆的筹码,又道:“如果你赢的钱多得拿不走,我甚至还可以找人帮忙。” 经她一说,华崽儿如梦初醒地伸出两只小手插进了那成堆的筹码,旋即各抓了满满两小手出来。 “而且,如果有什么人想打你赢来的那些钱的主意的话……”管三娘接着道,“说一声儿,我的人随时可以出手相助。” 说完,她转身走开了,跟在她身后的炭坤临走时用左手捏着右手的关节,发出“喀喇喀喇”的响声。 “谢啦!管三娘!”邓浩然冲着管三娘的背影说道。 “你叫那个女人管三娘?”华崽儿问邓浩然,“她就是水杨街的花魁——管三娘?” 邓浩然点了点头。 “欧美大片里不论男女老少经常有人说的那句骂人的话怎么讲来着?”华崽儿转着眼珠说道,“对!三(son)-of-bitch(婊子养的)!用来骂她这种人挺合适的。” 其实,华崽儿是在报复管三娘刚才暗示邓浩然自己动了他赢来的筹码,不想却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抽烟女人笑道:“孩子,你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知不知道无所谓了,反正骂她管三娘再合适也不过了。”华崽儿收起抓来的两小手筹码,同时道,“你看她不但名字里有‘三’,身后还跟着三个牛鬼蛇神一般的家伙,高个儿的老是一张面具脸,表情始终僵得像块石头;矮个儿的黑得就像烧焦的炭,跟个非洲移民似的;还有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眼神里总是好像在向别人挑衅。三个简直个个都是奇葩,三-of-bitch,这句话骂他们三个也挺合适。” “孩子,积点儿口德,你在人家的场子骂人家看场子的人,前来挑衅的人好像是你才对。”女人吐着烟圈说道。 “唉!真是的!”华崽儿悻悻地说,“三-of-bitch,这个也不能骂,那个也不该骂,难道这句话只能用来骂小三儿不成?” 话音刚落,除了龙熙蕊和迟姗姗,赌桌旁几乎所有的女人,包括单身的抽烟女人,中年男人身边的一位,还有灰发老者左右的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板起脸来对着华崽儿怒目而视。 华崽儿左瞧瞧,右看看,自我解嘲地嘿嘿两声,拍着迟姗姗的肩膀道:“各位别误会,我骂她呢!没想到这年头儿,重名儿的还真多啊!” 见众人眼中依然敌意未消,华崽儿又嬉皮笑脸道:“呵呵,各位不好意思啊!我说过我从小就不会说话,今天还真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呀!一不留神,我就见谁骂谁了。” “bitch(贱人)!”抽烟女人嘴里喃喃哼了一句。 “你说什么?”说得出“三-of-bitch”却听不清“bitch”的华崽儿问道,“你鄙视什么?” 抽烟女人听罢唇角微微上扬,朝邓浩然抛出一个媚眼,然后对华崽儿悠悠笑道:“我鄙视铅笔。” “铅笔?”听得云里雾里的华崽儿皱起眉头道。 “尤其是2b的。” “2b铅笔?……呀!你……”华崽儿虽然胸无点墨,但脑筋转得却并不慢,已经悟出对方是在辱骂自己。 女人对着华崽儿的脸吹出一口白烟,缓缓道:“孩子,如果不会说话的话,可以少说话,免得祸从口出。” 这时邓浩然站起身来道:“难得今天运气这么好,不如到别的桌上转转,筹码这么多,有没有人愿意帮忙拿一下啊?” “我来!”华崽儿机灵地从服务生手里抢过盛酒水的托盘,举起上面的高脚杯喝了一口便丢在赌桌上,然后开始把成堆的筹码往托盘上装。 好比有些人就是喜欢用手数钱一样,手捧筹码让华崽儿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富有的感觉。 见邓浩然离座,抽烟女人也跟了过去,见他正扭着头眼光深邃地看着自己,她说:“you-go,i-go(你去,我也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邓浩然问。 “where-you-go,where-i-go(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邓浩然面无表情地取出两张照片,一张是陈思的,一张是edward(爱德华),递给抽烟女人,问道:“见过这两个人吗?” 女人接过照片竖在眼前观看,以至于别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见过。”女人把照片还给邓浩然,说道。 相比她随意轻浮的声音,龙熙蕊和邓浩然却更想看到她看照片时的眼中的神情。 “见过哪个?”邓浩然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两个都见过。” “呦!大婶,你有那么好的记性嘛?”华崽儿嚷道,“如果真的见过,你一定对那两个人的身高有点儿印象吧?” 抽烟女人斜了华崽儿一眼,不屑地说:“老外高得出奇,至少一米九以上,另一个是中等身材。” 她的回答让邓浩然脸上的表情变得既严肃又兴奋,他不自禁看了龙熙蕊一眼。 “咱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呀?”女人抱怨道,“怎么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邓浩然赶忙接话道:“why-not(为什么不呢)?now-where-you-go,where-i-go(现在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女人一脸得意地抽着烟,迈着悠闲的脚步走在前面,把四人引至赌场的休息区,里面有宽大舒适的电动沙发,琳琅满目的美食佳饮,眼前的大屏幕上正直播着《中国声优》的年度总决赛。 “呀!猴儿哥儿姐姐!”华崽儿指着大屏幕叫道。 其他人的心思当然不在那块屏幕上面,邓浩然坐到女人身边,盯着她一口一口呷着高脚杯里的红酒,面露焦急却又不得不耐心等待。 女人故意让红酒湿润了唇边,于是两片红唇看起来更加鲜艳,但迟迟没有开口,只是翘起嘴角对着邓浩然在笑。 邓浩然终于沉不住气,说:“那两个人……” “嘘!”女人竖起食指在嘴前,柔声说道,“我喜欢你盯着我的嘴一直看的那副表情。” “我……” “嘘!我知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但我的话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 邓浩然只好转过脸以无奈的目光看着龙熙蕊,龙熙蕊即刻会意起身道:“想不到连《中国声优》这种娱乐节目也能被他们用来开设赌局!” 迟姗姗和华崽儿只好跟着龙熙蕊走开,只见大屏幕旁的电子屏板上竟然列出了不同选手的夺冠赔率:猴儿哥儿姐姐:1赔1.33;邢陆:1赔3。下注金额不设上限。 “这也能赌!”华崽儿大声道,“不过谁夺冠实在没什么悬念,肯定是猴儿哥儿姐姐啊!” “说得好!小妹妹。”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这休息区里面人并不少,或许正是因为赌场对《中国声优》开设了赌局的缘故,说话的是坐在前排的几个喝着啤酒的男人之中的一个,“话说回来,不用耳朵听,就算用脚后跟听,也听得出来,冠军非猴儿哥儿姐姐莫属!” “没错,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另一个男人说,“赔率上也印证了这一点,1.33对3,根本不成比例,所以理性分析下,也是猴儿哥儿姐姐夺冠啦!” “唉!听明白了也好,想明白了也罢,赶快下注吧!”又一个男人说道,“等会儿赔率又要跌啦!”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火朝天,龙熙蕊却毫无兴趣,转眼望向邓浩然,却见抽烟女人已经把嘴唇贴近了他的耳朵,而且一双眼睛居然刻意地盯着龙熙蕊在看。 两个女人四目相接之际,两片红唇又离那只耳朵更近了。 “三-of-bitch!真贱!”不知何时,华崽儿站到了龙熙蕊身边。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年 度 总 冠 军 华崽儿骂抽烟女本是想替龙熙蕊出出气,可龙熙蕊听了以后心中怒气却丝毫未减,脸上只剩沉默,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不言不语也令华崽儿火大,正想再骂几句,耳边又传来附近那几个正在谈论《中国声优》冠军归属的男人的声音。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赔率又跌了!1.31了!” “你打算下注多少?” “我都买过了,你们还没到我就投了十万,那时候赔率还1.35呢!算下来等节目一结束,就该变十三万五了。” “看来我也该出手了,waiter(服务生)!” 利兴赌城的服务生是随叫随到的。 “十万,买猴儿哥儿姐姐。” 服务生接过筹码,在掌中的电子仪器上按了几下,打印出一张票单,递给投注人。 “不用总是我怎么买,你就怎么买吧!来来来,我补仓,再来十万,猴儿哥儿姐姐。” “越玩越大了!难道你就不怕看走了眼?” “看走眼?我跟你讲,猴儿哥儿姐姐今晚要是不夺冠,我明天就改行耍猴儿去。” “冲你这句话,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waiter,十五万!……我能借你吉言,孤注一掷了!猴儿哥儿姐姐要是不夺冠,那我也改行,我改行当观众看你耍猴儿去。” “嘿嘿嘿!呸呸呸!我说你们俩别老提猴儿哥儿姐姐不夺冠行嘛!还是商量一下赢钱以后去哪儿快活吧!” “这不废话嘛!想溜冰、约炮的话,还用得着离开这里嘛?” “说的没错,哪儿的货也没这儿的正点,妞儿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传承风月宫老字号的,一如既往地好。” “行啦!别光顾着畅想了,还是快看节目吧!看猴儿哥儿姐姐怎么一骑绝尘最后通关吧!” 几个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却说得华崽儿心里直痒痒。 “waiter!”她一面喊,一面在衣兜里翻着筹码,同时盘算着应该下注多少才合适。 “等等!”迟姗姗叫道,“这场赌局好像不太对劲。” 可是她话音未落,随叫随到的服务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华崽儿身边:“小姐,您的注码要下在猴儿哥儿姐姐身上吗?” “那还用问!虽然我跟猴子的仇不共戴天,但看在钱的份儿上,我没的选择。现在的问题是该买多少。”华崽儿踌躇不定地用双手递给服务生两大把筹码,想想又道,“是不是少了一点儿?不行!再多下一点儿!” 说着,她又把一大把筹码塞在服务生手里。 “谢谢!您的注码一共是九万三千元。”服务生神速点出了筹码的金额。 “好吧!就这么多吧!”华崽儿接过服务生打印出来的票单,随即道,“诶!你再帮我算一下等会儿我能赢多少吧!” “好的!按照现在的赔率1.30,到时候连本带利,您会得到十二万零九百,纯利的话,应该是两万七千九。” “哇噻!一转眼就能赚两万多,真过瘾!”华崽儿幻想着一会儿筹码塞满腰包的喜悦情景,脸上已经眉开眼笑了。 “喂,你们俩不买点儿嘛?”华崽儿问龙熙蕊和迟姗姗,“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等会儿猴儿哥儿姐姐一夺冠,你们可就没机会了!” “你不该下大注的!”迟姗姗面露焦急说道。 龙熙蕊本不赞成华崽儿赌钱,更觉华崽儿如此下注过于草率,可惜华崽儿出手太快,而效率奇高瞬间便收钱出票的服务生已经被别人的一句“waiter”给叫走了。 “情况真的不对!”迟姗姗摇着头说。 “有什么不对?”华崽儿对她的大惊小怪颇不以为然,“猴儿哥儿姐姐夺冠,已经是大家的共识了。” “正因为这样,才不对!”迟姗姗扶了一下她那厚厚的眼镜说道。 华崽儿眨了眨眼睛:“这我可就听不懂了。” 迟姗姗说:“你想想,现在几乎所有的人一边倒地都把注码压在猴儿哥儿姐姐身上,如果猴儿哥儿姐姐夺冠,结果就是人人赚钱,也就是说,闲家都赚大钱,只有庄家赔大钱……” “所以庄家把夺冠大热门猴儿哥儿姐姐的夺冠赔率设得很低,而且一直在下调,好少赔一点儿。”华崽儿自以为是地说,“刚才人家也分析过,这赔率本身就暗示猴儿哥儿姐姐是应该夺冠的。” 说话间,第一季《中国声优》的总决赛已经进入最后一关,此时宽敞的休息区里几乎座无虚席。转眼猴儿哥儿姐姐与邢陆的配音节目表演完毕,镜头对准了主持人阿娱。 “现在,观众和媒体人,以及四位评委老师投票的最终结果就在我手上的信封里。”说到这里,他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道,“由double-beauty独家赞助的第一季《中国声优》的年度总冠军,是……” “猴儿哥儿姐姐!猴儿哥儿姐姐!猴儿哥儿姐姐!”大屏幕前已经有人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而且一呼百应,后来似乎大家觉得“猴儿哥儿姐姐”几个字叫起来有点儿蹩嘴,干脆反复喊着:“猴儿哥儿!猴儿哥儿!猴儿哥儿!” “看吧!猴儿哥儿姐姐夺冠可是众望所归的。”华崽儿一脸得意地对龙熙蕊和迟姗姗说,然后也跟着别人振臂高呼起来。 龙熙蕊略带紧张地盯着大屏幕,迟姗姗却摇着头叹了口气。 “由double-beauty独家赞助的第一季《中国声优》的年度总冠军……是……”阿娱故弄玄虚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终于一字一字大声道,“邢——陆!” 他的声音很大,却依然被观众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掩盖了下去,但他用手展开的信封里那张纸上的名字已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愿看到大屏幕上镜头切换后冠军得主邢陆欣喜若狂的样子,更不谋而合的,是所有人迅速闭起了嘴,休息区里即刻变得鸦雀无声了。 大家渐渐从心里接受了自己对冠军预测错误这个事实,但接下来想起投注失误,压在猴儿哥儿姐姐身上的重金瞬间已分文不剩打了水漂,整个休息区便炸了锅一般,人们七嘴八舌,有抱怨评委不够公正的,有臆测唯利是图的媒体人收了黑钱的,有讥讽投票观众品位太低的,更有破口大骂猴儿哥儿姐姐发挥失常的…… “看来我跟猴子们的血海深仇得延续到下个世纪去了!”华崽儿摸着脸上刚刚痊愈的伤口说,“害得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输进去九万多块。” “我早说过这赌局是暗藏玄机的。”迟姗姗静静说道,“庄家刻意把夺冠热门猴儿哥儿姐姐的赔率压低,与对手的赔率根本不成比例,实际上具有明显的诱导性,加上外界对夺冠热门的追捧,很容易造成众多闲家一边倒地进行投注,这样一来,庄家就有了明确的操作取向。好比股票在大盘全面飙红的牛市阶段,如果那些连股票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婆、主妇都赚大钱的话,就是一个危险信号。” “你想说,人人都赚大钱,只有庄家赔大钱,这本身就有悖于高危投资行业的基本规律。”龙熙蕊接话道。 “对,因为那些资金富可敌国的真正的庄家始终是处于主导地位的。”迟姗姗说,“当股价抬高到一定程度,利润空间形成以后,那些大庄家就会抛空手中持有的股票,于是失去了庄家的炒作,股价没了支撑,就会狂跌。” “哎呀!我现在是跟猴子结仇,你们俩怎么又扯到股票上去了!”华崽儿有些气急败坏地抱怨道。 “其实比赛结果跟猴儿哥儿姐姐关系不是很大。”迟姗姗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投注对象过于一致。” “听起来好像我们都输给了自己。”华崽儿眼中闪着莫名其妙的光芒。 “马克思说过:‘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迟姗姗没有正面应对她的话,“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但是一旦有了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 “所以,在二选一的赌局中,闲家投注过于一致,就等同于给庄家提供了一个可以带来高额利润的操作环境。”龙熙蕊分析道,“大家都买猴儿哥儿姐姐夺冠,那么只要她不夺冠,庄家就一定狂赚一笔。” 华崽儿一边听一边转着眼珠,等慢慢理会了迟姗姗和龙熙蕊话里的意思,怒不可遏地把投注的票单撕个粉碎,歇斯底里嚷道:“没想到赌博里面还有着这么肮脏的猫腻!” “是谁在这儿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三人应声观看,说话的正是慢慢走来的邓浩然。 “咦!刚刚你身边那个三-of-bitch呢?”华崽儿觉得输钱是件丢脸的事情,故意岔开了话题。 与此同时,龙熙蕊开口道:“问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她只给了我一个数字,808。”邓浩然回答道。 “房间的门牌号。”迟姗姗说。 华崽儿哼了一声:“你不是打算去被潜规则吧?” 邓浩然目光扫过龙熙蕊的眼睛:“有没有人愿意陪我一起上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失 联 逢场作戏固然不是性格刚正不阿的邓浩然所长,但此时在他身边,三个女人一台戏,反倒大大消除了他心中的忐忑,一种隐隐入戏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鸿门宴’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他轻声问道。 “你不是没跟人家说不去嘛!”华崽儿哼笑一声,“那你说,你是去呢?还是去呢?还是去呢?” 见邓浩然陷入尴尬无言应对,龙熙蕊说道:“身高描述得没错,听起来那个女人真的曾经见过两名死者。” “你不是吧!”华崽儿很是气恼地对龙熙蕊说,“明知道那边儿贱人独守空房,你还劝他去?” “邓队不是让我们陪他一块儿去嘛!”迟姗姗在一旁说道。 “电梯在哪儿?”龙熙蕊向刚巧经过身旁的服务生发问。 得到简明的指引,龙熙蕊率先走开,邓浩然只好紧随其后。 见迟姗姗也跟了上去,华崽儿嚷道:“去就去,难道我怕看那出捉奸在床的好戏不成?” 当邓浩然走进电梯,龙熙蕊却停住了脚步。 于是他转过身来,满脸疑惑看着她,而不觉间她的玉指已搭上了他衬衫的纽扣。 “这是一个微型摄像头兼窃听器。”说着,龙熙蕊又把手指伸向邓浩然的左耳,“这是一个微型对讲机,不过最主要的功能还是接听。” 邓浩然只觉左耳耳蜗一痒,龙熙蕊已收回了手。 “你不陪我上去?”他茫然问道。 话音未落,电梯的门已缓缓合起,邓浩然想探出手来隔开,踌躇中却又打消了念头,低头看看衬衫纽扣上的一枚黑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作为一名刑警,邓浩然对监听设备并不陌生,但如此微小的通讯器材却是头一次见。 “叮”的一声,他有点儿慌乱的思绪被打断,一出电梯,邓浩然便望见前方房门上方的门牌号——808。 邓浩然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想平复一下略微复杂的心绪,忽听左耳里传来龙熙蕊的声音:“敲门。” 邓浩然只得缓缓举起右手,手指正要敲上门板,门竟然自己开了,透过袅袅青烟,他看到的是已经换上一身火辣性感装束的女人。 “你真坏!居然站在门口让我等!”她撒娇的样子让邓浩然觉得反感。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应该知道我在等什么?”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房间里面,还不快进来?” “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邓浩然仍站在原地说道。 他话刚出口,耳朵里又响起龙熙蕊的声音:“进去。” “不过既然你穿成这样,还是进去说话吧!”邓浩然言听计从地走进房间,正襟危坐背靠在椅子里,为了缓解心头的焦虑,他燃起了一支香烟。 床头淡黄色的灯光令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女人笑着侧卧在床上,故意露出透视裙下白皙的大腿,眼神妖艳地说:“怎么?你希望能从我身上看出你想要的东西?” “还不快过去?”龙熙蕊的声音在邓浩然耳边催促道,那声音里隐约还夹杂着华崽儿不怀好意的笑声。 无奈的邓浩然狠吸一口烟,然后把香烟横在茶几的烟灰缸上,走过去坐到了床边。 “说吧!”因为心中有气,他的语气是那么生硬。 女人眯起眼睛看着他,格格笑道:“你要的东西就在我嘴里,有胆量的话,过来要啊!” “邓sir,必要的时候,可以为国捐躯,吻过去吧!”此刻邓浩然耳朵里响起的却是华崽儿故作严肃的声音。 听罢邓浩然心里不禁火冒三丈,正自生着闷气,哪知女人骤然起身主动张开双臂又是一合,猝不及防间搂住了邓浩然的后颈,紧接着一对红唇亲了过来。 如果是一记快拳,又或是一把飞刀,甚至哪怕是一颗子弹,身手矫捷的邓浩然都可以条件反射或者说本能地闪身躲开。但此时此刻,面对一双肉(纯)唇,他十几年勤学苦练而来的一身功夫竟然在瞬间功力全失,任凭那张带着淡淡烟草香味的嘴粘上自己却无能为力。 女人得势不饶人,两片丰满厚实的嘴唇牢牢控制住邓浩然的嘴巴,双手开始去解邓浩然上衣的钮扣,结果钮扣上的微型摄像头随衣襟翻转,完全被衬衫遮住,立时丧失了监视功能。 “靠!难道你打算就这么假戏真做了!” 耳蜗里华崽儿大声叫喊的声音让邓浩然幡然醒悟,脑海中闪现出龙熙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心口一紧,左手将女人拦腰搂住,同时右手托起女人的屁股。 身体依偎在邓浩然的怀抱里,女人以为他已经被自己的妩媚绰约所征服,眼中柔情更盛,想说一句“you,happy,so,i,happy(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哪知“so(所以)”这个词刚刚出口,便嗖的一声,整个身子居然被邓浩然一转身用力横着抛了出去。 尽管房间地面的质地还算柔软,但这一跌也足以让美人香消玉殒。 红颜祸水自手中丢出,邓浩然感觉胸中难以遏制的火烫激情迅速冷却下来,如释重负正准备长舒一口气,脸上却突然大惊失色。 只见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如今端坐一人,周围灯光虽暗,但是看身形他还是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女人,她脑后若隐若现竖起的马尾更进一步印证了他的判断。 可是这个女人何时进的房间,亦或原本便隐藏于房间内的某处,又是何时坐上了那把椅子,邓浩然竟浑然不知,此刻回想起来实在令他感到后怕。 心中惊恐,嘴上沉默,邓浩然目光冷峻地看着座椅上的女人,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女人抬起右手,掌中一个黑色的仪器上有个红色光点一闪一闪的。 根据职业经验,邓浩然推断那是一个反窃听装置,只见她手指一按,那闪烁不定的红点马上消失了。 女人缓缓放下黑色仪器,点亮了房间的大灯,对趴在地上的女人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地上的女人吃力地撑起胳膊,显然被摔得不轻,但她还是尽快爬起身来,捂着受伤的鼻子一瘸一拐地向房门走去,临行前甚至没有抬头看邓浩然一眼。 灯光之下,邓浩然看见的是一个眉目清纯的少女,而那条略带顽皮的马尾,更叫她看起来秀色可餐。即便坐着,也能一眼看出她傲人的身材,任何姿势都如同一个靓丽的符号。她一对漆黑的眼珠里闪着颇具灵性的光芒,并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如果说刚刚离开的女人身上有着邓浩然喜欢的烟草味道的话,那么眼前的丽质少女便更像是一杯清茶,处处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邓浩然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这时候真希望能得到龙熙蕊的指示,可惜耳边却安静到了极点,他知道监听装置已经被反窃听装置完全屏蔽掉了。 “邓队长可真是一个坐怀不乱的人。”少女深沉的声音听起来比她的样貌成熟得多。 “她是谁?”邓浩然问。 “人家可是被厅级官员包养的情妇,叫cindy,跟你近在咫尺的时候,你不问,还那样子对待人家,小心她在别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就叫你头上乌纱不保。” 邓浩然轻蔑一笑:“怪不得他输钱的时候那么大方,原来输的不是她自己的钱。怎么,你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那就说点儿你感兴趣的吧!edward(爱德华)和陈思的死,你和龙熙蕊从风月宫带走的那个女孩的下落,还有让邓队长耿耿于怀的‘长靴终结者’。” “你到底是谁?” 本来华崽儿和迟姗姗紧紧围在龙熙蕊身边并盯着她手机的屏幕监视窃听着808房间里的一举一动,但先是cindy解开邓浩然的衣扣转开了摄像头,接着所有仪器都被反窃听装置屏蔽失灵,于是三人彻底跟邓浩然失去了联系。 焦急时刻,此前引导她们入场的女服务生又出现在三人面前,笑容可掬道:“我家主人说,三位如果想找人的话,请里边请。” 她所说的里边,其实是赌场里那些好比贵宾包厢的地方,虽说是包厢,里面的空间却丝毫不亚于宽敞的大厅。 一张巨大的赌桌上,七八个人在赌骰(投)宝。 龙熙蕊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一个大头男人身上,她一眼认出,他是显博会四大大人之一的刘大脑袋——刘巨骰。 刘大脑袋第一时间迎上前来,满脸堆笑道:“龙小姐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龙熙蕊微微一笑:“应该是我们感谢你赠送的筹码才对。” “哪里哪里,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三位不如赏脸玩几把!”说完,刘大脑袋对手下道,“立刻给我清场!” 话音刚落,却听有男人的声音叫道:“老子今晚运气正旺,你们难道是输不起了吗?” 刘大脑袋闻声走到赌桌前,原本在那里作为庄家掷骰子的人便主动让出位置给他。 “朋友,我有贵客降临,给个面子,好运气可以留着到外面多赢点儿,何必扫我的兴呢?”刘大脑袋对刚才说话的男人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贵客?”男人把嘴一撇,用力拍着自己面前的大堆筹码说道。 刘大脑袋冷笑道:“看来这位朋友今天运气还真是不错,可惜无福消受,不如就把这些好运气都输给我好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斗 骰 刘大脑袋在他的赌场下了逐客令,众多赌客本来准备离开,但见有人丝毫不给庄家面子,执意再赌,不少人又先后留下来等着看戏,有些人还在一旁七嘴八舌小声嘀咕着什么。 “废话少说,能动钱就别吵吵,咱们赌桌上见分晓。”留在赌桌上的男人将花花绿绿不同面值的筹码往桌上一摊,咄咄逼人道。 “这位朋友真是快人快语!”刘大脑袋皮笑肉不笑说道,“那咱们不妨就在骰子上定输赢,在运气上分高下,只赌大小,三只骰子,9点以下为小,10点以上为大。” “你不用说了,这些规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得很。” “好!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我不如以十局为限,我揭盅十次,其间只要你能赢我一次,今晚就算你赢,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 刘大脑袋的话让在场众人听了无不面露惊讶之色。 只听男人冷笑一声:“你真这么嚣张!” 刘大脑袋幽幽笑道:“朋友,像你这样有钱的人可以任性,而我天生头大运气好,为什么就不能嚣张一回?” 说着,刘大脑袋伸出右手拾起如同倒置的杯子一样的赌盅,下面露出桌面上的三枚骰子,只见他手腕一抖,赌盅内便似有了磁力一般,三枚骰子瞬间被吸了进去,在里面快速旋转碰撞,发出哒啦哒啦的响声。 突然,刘大脑袋右手猛地一沉,将赌盅稳稳扣于桌面之上,于是哒啦声戛然而止。 坐在对面的男人没有言语,随便抓起一大把筹码,信手一扬,丢在了赌桌上的大字区内。 刘大脑袋抬手将赌盅一揭,露出的三枚骰子分别是3、3、3点朝上,结果是9点小,因为闲家买大,所以庄家赢。 男人输了钱,却面不改色,道:“再来!” 第二把,赌盅落地,他依然下了大注买大,但揭盅后却依然是3、3、3,9点小,庄家胜。 “你的运气好像真的不错,可我偏不信这个邪!” 第三把,闲家仍旧买大,但那三枚骰子就好像刻意跟他作对似的,他押注对象不变,三枚骰子也莫衷一是,懒得翻身一动,结果仍然是3、3、3,9点小,还是庄家赢。 男人终于不再坚持,第四把他改变下注策略,买了小,可三只骰子依然配合默契,揭盅的结果是3、3、4,10点大,他又输了。 “嘿嘿!”他自我解嘲般笑道,“不是真的这么邪门吧?” 第五把他又押注买小,但三枚骰子在赌盅里翻来撞去,最后又是3、3、4点朝上,10点大,闲家又一次败给了庄家。 “朋友,碰上我,好像你的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呦!”刘大脑袋眯起眼睛笑道。 的确,闲家买大,三只骰子就滚出9点,比大只少一点;闲家买小,三只骰子便停在10点,比小只多一点。表面上看起来只差一点,但正因为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反倒让人怀疑内中暗藏玄机。 周围已有人就此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刘大脑袋正要再次耍起赌盅,男人忽然摆手道:“等一下,每局你都赢我那么一点,你的骰子没有问题吧?” 他开口质疑庄家在骰子上做手脚出千,引得旁观者们也七嘴八舌作出种种揣测,有人认为骰子上装了机关,有人觉得猫腻在赌盅里面,还有人猜测玄机隐藏在赌桌上面。 龙熙蕊仔细观察着每一场赌局的经过,心里高度怀疑刘大脑袋可以随意控制三粒骰子,尽管个中奥妙尚未完全洞悉,她还是注意到他每次都是用右手摇动赌盅,左手则按在身前的桌面上,但五根手指都没有闲着,而是像弹钢琴一样有规律地移动游走,每当闲家下注大小已定,他的左手便停止各种动作平摊在桌面之上。不过所有动作的幅度都很微小,如果不是经过认真细致的观察,很难注意得到。 这时忽听华崽儿在一旁摸着自己的头喃喃道:“难道运气好坏真的跟脑袋大小有关嘛?我说我怎么一直运气这么差呢!” “庄家靠的肯定不是运气。”迟姗姗有些无奈地说,“注意看他的左手。” 龙熙蕊灵机一动,取出自己那副红外线眼镜戴在眼前,嘴角立刻浮起一丝微笑。 面对闲家的责问,刘大脑袋掀开赌盅,将三枚骰子抛给对方,说:“骰子有没有问题,你自己亲自验一下好了。” 男人接过骰子,在桌面上胡乱地丢来掷去,而三枚骰子一到了他的手中,竟好似找到了一片自由的天地,任何点数都滚得出来。 “朋友,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不如由你来坐庄,你自己掷骰子,自己押大小。”刘大脑袋一面说,一面把赌盅推了过去。 男人没有说话,把一小堆筹码推到了大字区,然后将三粒骰子放在赌盅里,右手握着盅身,左手捂着盅口,横起赌盅摇晃起来。 这种业余的摇盅方法看起来很低级,但却给人一种真实而公平的感觉。 男人用力晃动几下,猛然抽离左手,随即右手迅速将赌盅扣于桌面之上,然后收回右手,几秒钟过后,他亲自揭开赌盅,只见三枚骰子竟赫然又是3、3、3点在上,共计9点小。 四周顿时起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又变得人声悄然。 闲家依然默不作声,将更多的筹码推到大字区,接着又亲手摇起了赌盅,可是这第七局的结果仍然那么邪门,三粒骰子还是3、3、3,9点小。 接下来的第八局,他下重金买小,可揭盅之际,三枚骰子又变成了3、3、4,10点大。 男人气得一拍桌子,张大了嘴却欲言又止,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把筹码推到了小字区,但摇盅后他最担心的结果还是出现了,3、3、4,10点大。 刘大脑袋笑得越发诡异:“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十局赌大小,你已经输了九局,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男人微微冷笑,把自己剩下的所有筹码推进了大字区。 输上个百十块钱,也许会安下心来冷静分析,而一旦输进去千百万,便头脑燥热无所顾忌,这其实是众多赌徒的共性。 然而,越是丧失理智,后面往往输得越惨。 四周已经没有人认为闲家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果不其然,盅下的骰子又变作3、3、3,9点小,最后庄家十局全胜完胜闲家。 刘大脑袋笑着想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哪知对方早已默然拂袖而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知趣地一个接一个走开了,于是除了赌场自家人,房间里只剩下了龙熙蕊、华崽儿和迟姗姗。 刘大脑袋请三人落座,笑道:“三位,有没有兴趣玩几把?” 龙熙蕊回以微笑道:“刚才你一口气连赢十局,赌技真是出神入化,不过我看我们也不用浪费时间,就一局定输赢如何?” 她的要求显然出乎刘大脑袋的意料,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说:“想不到龙小姐如此爽快!可这一战定乾坤的赌局,不知龙小姐想拿什么作赌注?” “如果我输了,任凭你吩咐。” 刘大脑袋摇头道:“岂敢!岂敢!那如果龙小姐赢了呢?” “如果我赢了,我想见在这赌城里真正当家的人。” 刘大脑袋听罢坐直了身体,收起笑容道:“好!” 桌面上的三只骰子离龙熙蕊近些,她手指轻弹,骰子便逐个向刘大脑袋身前滑行而去,但在速度上第一个最慢,第二个次之,第三个最快。龙熙蕊随即把赌盅抛出,当三枚骰子聚集相近之时,赌盅刚好落下将其悉数罩住,稳稳立于刘大脑袋面前。 刘大脑袋也不迟疑,右手一抖,摇起赌盅之际,桌面上早不见了三粒骰子,只听见赌盅里哒啦哒啦的撞击声。 华崽儿看得出神,心中暗暗叫好,刘大脑袋却似乎并不屑于炫技,转眼已将赌盅扣于桌面,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地看着龙熙蕊,示意她下注。 龙熙蕊问华崽儿道:“你觉得应该买什么?” 华崽儿对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毫无准备,眨了眨眼睛,说:“既然我们是四小小人,就买小吧!” “你听到啦?”龙熙蕊对刘大脑袋道。 刘大脑袋点了点头,右手缓缓掀开了赌盅。 此刻,最紧张的人应该算是迟姗姗了,她知道庄家一定会在这赌局上做手脚,而且感觉刘大脑袋出千的伎俩主要在他的左手上,但终究还是无法看破,所以心里很为龙熙蕊捏一把汗。 揭盅的瞬间,她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连眼皮都没敢眨一下,刹那间她只觉眼前数道白光骤闪,却又似有还无,乍看不见。 终于,没了赌盅的遮掩,三粒骰子映入眼帘,3、3、3点在上,共计9点小,闲家胜。 刘大脑袋站起身来,强作笑容道:“龙小姐,你赢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们当家的?”龙熙蕊问。 刘大脑袋缓缓道:“此前在风月宫见识过龙小姐大战水杨街第一打手狂飙的场面,今天终于有幸见识到龙鳞飞花的神妙,真让我大脑袋佩服得五体投地。龙小姐想见我们当家的,我自然不会阻拦,不过这里是四大大人的地盘,还得看看其他人的意思。现在不妨就请龙小姐到隔壁一叙。”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听 骰 上世纪七十年代,刘巨骰出生于中国南方的一个小镇,父母都是赌徒,母亲分娩后,月子还没坐完就抱着他坐回了麻将桌上,可玩着玩着,骰子不见了一枚,翻箱倒柜最后发现那东西竟然在熟睡中的婴儿的手心里,于是两口子借题发挥,给他们的大头儿子起了个“刘巨骰”的名字。 可能是缘于先天的基因遗传,再加上后天的耳濡目染,刘巨骰从小对别的玩具不感兴趣,偏偏只对骰子情有独钟,十岁不到已经成了骰子控,小手一抖,便可以随心所欲掷出自己想要的点数。机缘巧合之下,他被号称“南胜手”的余连胜看中,于是作了南方赌王的开山大弟子,协助其创立显博会,之后刘巨骰也成了显博会四大大人之一的刘大脑袋。 高超的赌术当然并不仅限于掷骰子,在余连胜的指点之下,刘巨骰进一步潜心钻研,创造出一套对骰子隔空遥控的绝技。他采用有机合金材料制造出一种极细的金属线,在视觉效果上类似于影视拍摄时常用的威亚(英语称wire),或者说在很多魔术中使用的利用光学原理而“看不见”的东西。他的左手除了拇指以外,每根手指各系一根细线,因为材质是特殊的合金,线的长短、软硬通过手指可以调节,但难度相当大,没有手指皮肤异常灵敏的触觉和超强的眼力是无法驾驭的。为此,刘巨骰每天都要把左手泡在一种含有牛奶和很多种可以增强皮肤敏感度的药材的液体里,日复一日,几十年来未曾间断,终于把手上的功夫练得登峰造极。 刚刚在骰子上赌大小,刘大脑袋就是利用左手手指上的隐形金属线来控制骰子的点数的。出手的时机主要有两个,一个是赌盅下落的时候,一个是赌盅揭开的时候,这两个时机由于光影的存在,各有大约0.1秒的时段,人的视觉会出现盲区,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所以,无论是谁掷的骰子,无论掷出的是什么点数,刘大脑袋都是凭着极佳的眼力和左手对金属线精准的控制,最终将骰子拨成自己想要的点数,对方买大,就出小,对方买小,就出大。至于何时出手,则取决于对手何时下注。 他出神入化的赌术骗得了在场所有的人,除了龙熙蕊。借助于红外线眼镜,可以看到许多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一发现刘大脑袋手指上的细线,龙熙蕊便将他控制骰子的伎俩猜了个八(巴)九不离十,于是她才决定跟他一局定输赢。 想赢刘大脑袋,首先比的是眼力,得在远远少于0.1秒的时间里辨认清三枚骰子的方位和点数朝向;其次,要比速度,如何在对方的干扰下,将三枚骰子调节至合适的点数;另外,也是最为重要的,比的是手头上的力度和准度,骰子体积小,重量轻,要让它们恰到好处地翻转,决非易事。 对赌时,赌盅落桌后,华崽儿说要买小,刘大脑袋毫不轻敌,右手揭盅,而就在赌盅揭开时那0.1秒,左手四指灵动移走,四条隐形细线或击或扫,直击似枪,横扫如棍,三枚骰子一旦被击中,便会立刻变成3、3、4,10点大。 没戴红外线眼镜,虽然看不见刘大脑袋的四条隐形细线,但龙熙蕊双手玉指连弹,瞬间以弧线射出六枚龙币,而且一枚紧接一枚,连续不断,呈180度全方位挡在三枚骰子前面,围了个密不透风,于是刘大脑袋的四条隐形细线悉数击打在龙币之上,连任何一枚骰子的边缘都没沾上。 六枚龙币刚一出手,龙熙蕊又接连射出其余三枚龙币,不失毫厘地让三枚骰子翻转成3、3、3点在上。功成之际,龙熙蕊已取出唤龙匣,在龙币落地之前,将九枚龙币逐一收回。 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工夫,龙熙蕊和刘大脑袋手上的动作不下十几招,而迟姗姗看到的只有飞来转去的几道白光而已。 但那些白光在刘大脑袋眼中却不只是白光,龙熙蕊的龙鳞飞花无论速度、力度、准度,较之他手指上的线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几十年的苦功,一夕落败,但他输得心服口服。 隔壁房间里,奢华典雅丝毫不减,却少了些许人气,只剩一片寂静,眼前一人独守空房。 华崽儿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只见一个男人正在赌桌上摆弄着茶具,那人眼眉口鼻长得还算端正,只是一对耳朵大得出奇。 “听说猪八戒会三十六变,这不会是变砸了以后的效果吧?”华崽儿在迟姗姗耳边低声笑道。 “三十六变并不是三十六种变化,不是说会变三十六种东西或者动物,而是三十六种法术。”迟姗姗小声解释道,“变化只是三十六种法术中的一种。” 听着两人在一旁嬉笑打趣,龙熙蕊未予理睬,她当然认得此人,他正是四大大人中的陈大耳朵——陈戴尔。 见刘大脑袋带三人进了房间,陈大耳朵起身道:“三位快请坐,不妨试试我泡茶的手艺。” 话音刚落,正在桌上燃炉上水壶中烧煮的水发出沸腾后的吱吱声,陈大耳朵随手关闭了火源。 众人纷纷落座,刘大脑袋开门见山对陈大耳朵道:“龙小姐想见我们当家的,凭我的手段是拦不住的。” 陈大耳朵点了点头,说:“看来我不得不领教一下龙小姐的高招儿喽!不过几位还是先品品我的茶再说吧!” “你开口试手艺,闭口品茶的,水都开了,你倒是快泡茶呀!”心急的华崽儿嚷道。 陈大耳朵摇了摇头:“想从我这盏竹叶青里品出嫩绿明亮、清香醇爽,色香味俱全的滋味,就必须要用摄氏80度的水来冲泡。” “那100度的水,什么时候能降到80度,你怎么知道啊?”华崽儿问。 陈大耳朵抬起右手探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问华崽儿道:“听到壶里面水分子跳动的声音了吗?水温不同,那声音便不同。” 这时龙熙蕊开口道:“绿茶的冲泡,看似简单,其实极考工夫。因为绿茶不经发酵,所以要保持茶叶本身的鲜嫩,冲泡时水温略有偏差,都会使茶叶泡老闷熟,茶汤黯淡,香气钝浊。” “龙小姐真是品茗的行家!”陈大耳朵赞道,忽然他伸手端起水壶,边沏茶边道,“现在刚刚好,90度,高一度嫌热,低一度嫌凉。” “诶!你刚才不是说80度嘛?”华崽儿大声道,“这会儿怎么又90度刚刚好啦?” “一道水,二道茶,三道四道是精华。”陈大耳朵侃侃而谈道,“90度的水用来洗茶还不错,80度的水是留给后面几道的。” 于是,众人接连品尝了陈大耳朵冲泡的二道、三道、四道茶,果然一道比一道馨香,一道比一道味醇。 茶过四道,陈大耳朵骤然收起笑容,指着刘大脑袋对龙熙蕊道:“我这位兄弟可是自幼玩着骰子长大的,多年来一败难求,想不到今天栽在龙小姐手上,那作兄弟的我也只好铤而走险,虽然明知是自取其辱,也不得不向龙小姐讨教一手。” 龙熙蕊淡然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先生的一对神耳听天听地,闻风闻水,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龙小姐过奖了。”陈大耳朵说,“其实我的一对耳朵最擅长的,倒还是听骰子。” “那我不妨反客为主,由我坐庄摇盅,陈先生听骰押大小,一局分胜负。”龙熙蕊建议道。 “好!如果我输了,自然绝不阻拦龙小姐去见我们当家的。”陈大耳朵信心十足道。 见赌局已定,刘大脑袋立刻递出三枚骰子交到龙熙蕊手里。龙熙蕊将骰子悉数丢进桌上精致茶具中的一个茶碗,盖好碗盖,以碗为盅,单手摇晃起来。 陈大耳朵则眼睛微闭,宁心静气,仔细听着从茶碗里传出的骰子撞击碗壁发出的唏哩哗啦的声音。 耳在其盅,盅在其心,心在其耳。 全神贯注的迟姗姗注意到他的两只大耳朵竟然时不时地在动。 突然,龙熙蕊手臂猛地一沉,将茶碗稳稳按于桌面之上,然后移开了她的右手。 只听陈大耳朵苦笑两声,缓缓道:“佩服!佩服!龙鳞飞花果然名不虚传,我输了。” 不明所以的华崽儿叫道:“盅还没揭,你怎么就认输了?” “无大无小,非多非少。”陈大耳朵朗声道,“这位小姐,你不如自己揭开盅盖看一下。” 华崽儿依言而行,伸手轻轻取开那茶碗上的盖子,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枚龙币在碗底正中高速旋转着,三枚骰子则在龙币上方不停地微幅翻滚跳动,龙币的旋转简直是匀速运动,所以三只骰子决无落盅之日,朝上的点数便永远不定。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雀 战 陈大耳朵愿赌服输,同刘大脑袋在前引路,带着龙熙蕊、迟姗姗和华崽儿进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精美别致的麻将桌,一个男人端坐桌旁。比麻将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下的座椅没有扶手,而且奇大无比,那张尺寸不小的麻将桌与之相比,在体积上也是相形见绌,就算拿它给华崽儿当床用,也绝对宽松有余。 男人坐了这样一张极为特殊的椅子,其实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屁股实在是太大了。 不出龙熙蕊所料,在这里等着她的,今晚的第三个对手,正是显博会四大大人之一的李大屁股——李硕定。 李大屁股用一双肉嘟嘟的肥手鼓着掌站起身来,笑道:“能让我这两位兄弟在骰子上认栽的人,找遍全世界恐怕也没几个,可见龙小姐的手段的确非同小可!我大屁股从小就爱打麻将,龙小姐不如赏脸坐下来陪我打几圈。” 这时华崽儿在旁边轻笑一声,对李大屁股道:“人家打麻将找牌友都是三缺一,你可倒好,一缺三也敢张嘴!” 龙熙蕊却道:“客随主便,既然李先生有这个雅兴,我愿意奉陪。” 刘大脑袋接话道:“没有输赢,不成赌局,反正龙小姐想见我们当家的,咱们不妨以此为注。” “不错!”陈大耳朵说,“现在双方都有三人,不如各出两人,坐对家,咱们打广东牌,牌大不封顶,四圈牌过后,或者任何一人输光筹码的时候,由手中剩余筹码多的一方胜出。” 李大屁股听罢也道:“如果我们输了,我当然绝不阻拦龙小姐去见我们当家的。” 龙熙蕊转身看着迟姗姗,眼神中透出一丝担忧,因为麻将是棋(奇)牌中最为复杂的一种,变化极多,况且如今分成两伙对战,配合至关重要。乳臭未干的华崽儿当然不堪指望,而她也不知道迟姗姗这样一个号称“超脑”的高智商“书呆子”是否有过牌桌上的阅历。 出乎她的意料,迟姗姗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而且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赌约已定,话不多说便进行执位,陈大耳朵将东、南、西、北四张风字牌扣下洗乱,结果摸到东的是龙熙蕊,于是迟姗姗便坐了她对面的西的位置。 李大屁股选了南的位置,也就是龙熙蕊的上家,别人就位只要人过去就行了,而他却不得不拽着专属于他的那把床一般大小的座椅一块儿移动。 刘大脑袋作为李大屁股的搭档坐上了北的位置,陈大耳朵则坐到了刘大脑袋旁边,两人同看一把牌。 筹码最小面值一千,每人分得三十万的筹码,麻将桌自动洗牌后,由率先坐庄的龙熙蕊掷出骰子。四人抓牌已毕,龙熙蕊见自己的牌面还算规整,打出一张發财。 哪知牌刚落桌,上家李大屁股就喊了一声“碰”,然后打出一张东风。 龙熙蕊抓上一张三条,刚好凑成一副搭子,坐在她身边的华崽儿手快,帮她打了一张南风。 接下来,四个人先抓后打,几轮过后,李大屁股又从迟姗姗那里碰了一张白板。 龙熙蕊的牌上得还算不错,不觉间只差一张进听,却在此时抓上一张红中。这让龙熙蕊迟疑了一下,因为李大屁股已经连碰發财和白板两副箭牌,而桌面上还没有人打出红中,所以一旦自己打出,就有可能被李大屁股和出大三(叁)元或者小三元,两者一个是八十八番,一个是六十四番,都是很大的牌。 李大屁股似乎看出了龙熙蕊眼中的犹豫,笑道:“怎么?不敢包啊?” 龙熙蕊当然不受他这一激,一狠心拆了三四五六七万的五连章,打出一张三万,却见刘大脑袋推倒手中的牌,眯眼笑道:“不好意思,龙小姐,七对,二十四番。” 所谓七对,就是由七个对子组成和牌。刘大脑袋的牌面是一筒、二万、五万、五条、七条、西风各一对,钓单的三万刚好和上龙熙蕊打出的三万。 李大屁股摊开自己的牌,笑着说道:“其实我一张红中也没有,不是三元的牌,而且根本连听都没有,龙小姐是不是有点儿杞人忧天了?” 被他这样一问,龙熙蕊一时语塞,心想竟然中了他们声东击西的计,却听华崽儿在旁嚷道:“千和万和不和头一把!你们高兴什么?宁挨千刀剐,不和第一把。没听过吗?” 李大屁股笑着摇头,说:“说的好,那我们接着打过吧!” 第二把牌,龙熙蕊更加谨慎地盯紧下家刘大脑袋,却被李大屁股和了一套十六番的清龙,就是牌里含有一种花色1到9相连接的序数牌,他的牌便是集齐了一筒到九筒。 迟姗姗不但没能盯住下家李大屁股,还接连给他喂了一张三筒,一张五筒,出牌技巧很有问题,这让龙熙蕊不禁暗暗叫苦。 第三把轮到迟姗姗坐庄,龙熙蕊见她吃上了刘大脑袋的四万,又碰上了李大屁股的八万,有和混一色甚至清一色的可能,而自己手里牌面很乱,便在盯紧刘大脑袋的同时,刻意留出万字牌以备给迟姗姗送牌。 刘大脑袋看来也猜到了迟姗姗的牌路,连续几轮不打万字牌,后来终于坚持不住,打了一张二万。 迟姗姗右手抓起两张牌,显然想吃上他的二万,却听李大屁股叫了声“杠”,随即伸手拿走了那张二万。 龙熙蕊心里泄气得很,自己手里有三张四万,迟姗姗吃了刘大脑袋一张四万,凑成了四五六万,所以她刚才一定是想用一万和三万夹二万,结果那唯一的一张二万却被李大屁股杠死,于是一万和三万基本成了废牌。 之后刘大脑袋似乎和李大屁股心有灵犀,连续放了两张牌给他碰,最后李大屁股自摸和上了碰碰和(也称对对和),即由四副刻子(或杠)以及将牌组成的和牌。 迟姗姗下了庄,便轮到李大屁股坐庄,哪知他一坐上庄,运势更猛,接连和了三把,而且每一把的牌面都大有说头,番数不小。 “他向来是一坐上庄就不肯下来的。”在一旁看牌的陈大耳朵说,“他坐庄的纪录可是多到连坐三十六听的。” 听着夸奖,李大屁股隐隐笑道:“可惜我天生一对大屁股,不过相面的说,那天生就是用来坐庄的。” 华崽儿似乎着了他的道,跟着道:“难怪有人愿意去做隆臀手术呢?原来屁股大用来打麻将坐庄这么有优势!” 她的话让三大大人笑得更加得意,龙熙蕊脸上却毫无笑容,一圈牌没打完,她和迟姗姗的筹码已经输掉了大半。 她不自禁看了迟姗姗一眼,见她脸上是一种无精打采的表情,甚至看不到一丝焦急,可这却令龙熙蕊更感焦急。 转眼李大屁股又作为庄家掷起了骰子,分牌后龙熙蕊只有暗自叹气,手里抓来一把烂牌,似乎连运气都气人地都跑到对方那里去了。 这把牌龙熙蕊已对自己不抱希望,只好拆牌紧盯下家刘大脑袋,再看迟姗姗的出牌,胸口更凉了个透心,因为她打出的牌毫无章法,完全猜不出她想要什么牌,可如果说她的牌不好,放弃了和牌只一味跟臭盯下家的话,她却又给了李大屁股送上了一吃一碰的两张牌。 愁眉不展之际,李大屁股抬手扣倒一个暗杠,说:“运气来了还真是挡都挡不住,看来我这把又要番上加番了。” 说着,他又摸上一张牌,即刻丢出,道:“北风。” “不好意思!”说话的竟是迟姗姗。 她推翻手中的牌,面无表情道:“七星不靠,二十四番。” 所谓七星不靠,是指三种花色147、258、369不能错位的九张序数牌中的任何七张,加上七个单张的东南西北中發白(必须)而组成的和牌(没有将牌)。迟姗姗手里的是一万、四筒、七筒、二条、五万、八条、三筒、东风、南风、西风、红中、發财、白板各一张,最终和上了李大屁股打出来的北风。 龙熙蕊幡然醒悟,难怪迟姗姗出牌既无章法,又不盯下家,因为七星不靠对牌面要求极其苛刻,需要上佳的手气不说,打算和牌的人还必须得有一种“上听不要命”的气魄不可。 华崽儿此刻比谁都兴奋,喜形于色对李大屁股道:“还是老话说得好,事不过三,你这三听算是坐到头了。” 华崽儿的欢天喜地也只不过是个开始,下一把和牌的仍是迟姗姗,她居然自摸和出了很多人打上一辈子麻将都难得一见的绿一色,即由23468条及發财中的任何牌组成的顺子、箭刻及将的和牌。因为通体绿色的牌只有二十四张,想凑齐其中的十四张,概率低到极点,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刘大脑袋已意识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戴着高度近视镜的小姑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打算盯死她这个下家。 说来奇怪,迟姗姗的出牌忽然间变得极具章法,连续为龙熙蕊送出妙章,叫上家李大屁股连抓牌的机会都没有,而龙熙蕊也终于和出一把由李大屁股点炮的字一色来,即由字牌的刻子(杠)和将组成的和牌,计六十四番。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 局 麻将桌上风云突变,形势逆转,李大屁股先前连续坐庄所赢得的大把筹码转眼间已悉数物归原主,双方基本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迟姗姗的时来运转、运势暴增让龙熙蕊大感意外,而三大大人脸上的表情更是诧异莫名。 接下来,很明显刘大脑袋已经对迟姗姗刮目相看,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死盯这个下家,出牌尤为谨慎,差不多一开牌就张张跟臭,见迟姗姗打什么,他就跟着打什么。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龙熙蕊更大的空间,相当于对手一下子从两个人缩减到仅剩一个李大屁股,出牌的时候她省去了诸多顾忌,因为刘大脑袋这种同归于尽式的看守下家的打法,在不给迟姗姗送牌的同时,也几乎完全放弃了自己和牌的机会。 见自己的牌路被封,迟姗姗不得不自给自足,赶上牌上得不好,和牌无望,便退而求其次,改变战术盯紧下家李大屁股,并伺机给龙熙蕊喂牌。 龙熙蕊心有灵犀,借花献佛,碰上迟姗姗妙传过来的牌,随后快出快进,接连和了几把番数不大的牌。 正所谓:屁和不图赚,大牌全搅乱。 李大屁股气得有些坐不住了,不止一次把手里的牌重重地砸在桌面上。第二圈的结尾,庄位转到了他,可龙熙蕊根本没给他坐听的机会,一把屁和便彻底摧毁了他准备做十三么从而一和定乾坤的美梦。 不知不觉,刘大脑袋的额头上也开始见起了汗。 “喂!龙小姐,你左一把屁和,右一把屁和,甚至连一番的牌都和!”跟刘大脑袋同看一把牌的陈大耳朵忍无可忍说道,“一圈牌下来,就赢那么几个筹码!有意思嘛?小心等会儿我们一把牌就翻盘!” 话音刚落,龙熙蕊又将牌一推,悠悠笑道:“屁和番不大,自摸也不差。” “而且还是庄家自摸!”华崽儿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叫道,“三家赔一家,算起来也不小噢!” 三大大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挤眉弄眼,最后又不得不皱眉瞪眼。 之后,李大屁股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开始疯狂紧盯下家龙熙蕊,于是和牌的任务又转而落到了刘大脑袋头上,但他稍一放松对下家迟姗姗的“关照”,上听时打出手里的废牌八万,就被迟姗姗和出了一套九宝莲灯,牌面是一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巴)九九九万,算起来共有九头听,遇上任何一张万字牌都可以和,计八十八番。 这把牌成了这场雀战的转折点,刘大脑袋手中的筹码已经输得屈指可数,而李大屁股跟他的配合也渐渐失去了默契,与此相反,龙熙蕊和迟姗姗却是遥相呼应,势如破竹,配合上天衣无缝,和牌时东方不亮西方亮,而且不约而同集中火力猛攻刘大脑袋,不是和他点炮,就是自摸通杀。尽管李大屁股在力挽狂澜全心掩护,但终究还是回天乏术。 迟姗姗以一把自摸十八学士(又称十八罗汉)收场,即先后过杠四次,最后手把一单吊,因为每杠一次,手里就要多出一张牌,所以四杠之后,和牌的时候手中共有十八张牌,故称十八学士,计八十八番。 结果,四圈牌还没打完,刘大脑袋已率先输光了筹码出局。 “龙小姐果然无所不通!”李大屁股一面称赞龙熙蕊,一面看着迟姗姗道,“只是没想到连你身边这位其貌不扬的朋友也是如此高深莫测!” “李先生过奖了。”龙熙蕊说着把话锋一转,“现在三位可以带我去见你们当家的了吧?” 三大大人互相对视一眼,刘大脑袋开口道:“既然我们输了,当然会履行承诺。三位请稍坐片刻,容我们去通报一声。” 说罢,三大大人离开了房间,华崽儿迫不及待像只灵猫一样蹿到了迟姗姗身旁,嚷道:“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除了书呆子,你还是个雀圣!” “你别抬举我,可能只是我运气好吧!”迟姗姗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刚刚应该与运气完全无关才对。”龙熙蕊说,望着迟姗姗的眼睛里射出好奇的光芒。 “说得对,没有实力,哪有运气!”华崽儿附和道,“可是我有点儿奇怪,既然你那么会打麻将,为什么非得姗姗来迟,后发制人呢?难不成你只是为了戏耍他们?” 面对龙熙蕊和华崽儿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迟姗姗只好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赌术高超的人从来不靠运气,他们凭的都是技巧,所以我需要时间来观察和研究他们那些出千的伎俩。” “你看到他们出老千?”华崽儿转着瞪圆的眼珠问道,“那你都发现什么啦?” “首先,对方两个人一直在互通暗语,上听的时候,那位刘先生会摸摸自己的额头,那位李先生则是在那把没有扶手的座椅上挪动屁股,虽然他的动作极其隐蔽。要牌的时候,他们会把一只手放到桌面上,五指伸直表示要条(窕)子,手指弯曲表示要万子,握成拳头则表示要筒子。另一只手在暗示数字,拇指指尖贴在食指第一指节处,代表一四七,贴在第二指节处,代表二五八,第三指节处,代表三六九。” “你能在短短几把牌的时间里,看懂并破解他们精心编排出的暗语,实在叫人难以想像!”龙熙蕊由衷称颂道。 迟姗姗腼腆一笑,说:“其实在我应召进入专案组以前,主要的工作就是破解各种密码,其中包括军方的密码。” 华崽儿格格笑道:“你把那些专业技能用在打麻将上,还真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龙熙蕊却摇了摇头:“应该是学以致用还差不多。” “其实他们的伎俩远没那么简单。”迟姗姗继续说道,“那位刘先生喜欢把字牌,就是东南西北中發白放在自己的最左侧,而那位李先生总把字牌摆在中央的位置。他们用手摸嘴表示需要吃牌,搔鼻子表示手里有牌成对等着碰牌,揉眼睛表示三连章缺一可杠。” “太复杂了!我越听越糊涂了!”华崽儿挠着头说。 “再有就是,他们都不断地在牌上留记号,俗话叫‘落汗’。比如那位刘先生打出的牌,很多背面都有极细的划痕,而且形态各异,相信都是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 “他用的是一种细到看不见的合金线。”龙熙蕊说,“赌骰子的时候,他靠的也是那东西。” “那位李先生用的则是指甲和指纹。”迟姗姗又道,“我看得出来他拇指上的力道大得惊人。” “你是说,他们可能完全知道我们俩手里的都是些什么牌喽?”龙熙蕊根据她的发现推论道。 “基本上是这样,玩的时间越长,被他们落汗的牌就越多,再凭借超强的记忆力,他们几乎可以辨认出桌上任何一张牌是什么。不过经过破解,我也基本看得出他们手里的牌。而那位刘先生丢骰子的手段真是出神入化,需要几点,他就可以轻松地掷出几点,真的很难对付。” “不是吧!又是暗语,又是牌位,又是落汗,又是仍骰子,不光看自己的牌,还要计算桌子上每一个人的牌,那岂不是什么都要动脑子记下来,一把牌没打完,累都累死了。”华崽儿叹道。 龙熙蕊没理会华崽儿的话,对迟姗姗道:“难怪你有的时候会拆牌乱碰,因为那时你已经看出待抓的下一张牌是什么,于是尽量打乱对方的部署。” 迟姗姗微微点头,说:“话说回来,他们的千术的确可以算得上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了,尽管我猜透了他们的高招,可要是没有你那么机敏睿智的配合,也绝对赢不了他们。” 其实几把牌过后,眼光犀利又心细如尘的龙熙蕊也看出了对手的很多门道,可是像迟姗姗那样庞大而又精准的计算,她还是自愧不如。她忽然觉得,迟姗姗的头脑俨然一台电脑,在一秒钟以内可以做出百万次以上的计算,好比下棋时想十步,才走一步,把各种可能性都排列出来衡量利弊,最后再择优而行,作出最佳决定。 这时三大大人去而复返,刘大脑袋脸上堆起笑容,说:“不好意思,龙小姐,让您久等了,现在请您到隔壁一叙。” 龙熙蕊起身离座,迟姗姗和华崽儿也准备跟着同去,却见刘大脑袋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们只请龙小姐一个人到隔壁相叙。” “看来我们也只好客随主便了。”龙熙蕊扭头冲迟姗姗和华崽儿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跟随三大大人朝隔壁走去。 龙熙蕊对四大大人的了解是源于先前在风月宫窃听邓浩然对妹妹邓莞尔关于显博会的口述,而邓浩然对四大大人也是只知其三不知其四,除刘大脑袋、陈大耳朵、李大屁股以外的“第四大人”,其庐山真面目至今还无人知晓。想到这里,龙熙蕊心中倒是涌起几分兴奋来。 隔壁房间不比此前三个房间宽敞,但装饰却更为奢华。 进门后,出现在龙熙蕊眼前的,是背对着她的一张老板椅。 “你们三个可以出去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椅子那边传来,显然是对三大大人说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余 大 小 姐 三大大人听从那女人的声音,迅速离开了房间,于是剩下龙熙蕊自己。 “听说你要见我?”女人隔着椅背问道。 龙熙蕊看着那背对自己的座椅,说:“我想见这里的当家人。” “那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显博会的地盘,所以我以为当家的是显博会的会长,号称‘南胜手’的余连胜余老先生。” 椅背那边传来少女几声银铃般的浅笑,与此同时,转椅旋转一百八十度,现出了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你有事就直说吧!”女人眨着黑宝石似的一双眼睛,目光中泛着说不出是温和还是轻浮的神情。 “可是你不是余老先生。”龙熙蕊说。 “有什么事你跟他说和跟我说是一样的。” “看来我今晚没有白来,余大小姐。” 女人听罢微微带笑的面容忽然变色,眼中露出惊讶之意,道:“你居然认识我?” 其实,龙熙蕊推断眼前人是余大小姐,理由主要有三个:第一,她曾经在风月宫窃听到陈大耳朵的耳机里发出的传达指令的女声,而且自称是余连胜的女儿,三大大人都要听命于她;第二,三大大人个个都对她说过,想见当家人,得得到四大大人每个人的同意,随着先后战胜了三大大人,她笃定这房间里的人就是第四大人;第三,看到少女小巧玲珑的样子,她观察不出对方浑身上下哪个部位堪称一个‘大’字,而对方又说有什么事跟余连胜说和跟她说是一样的,言谈举止中,她身上那副‘大小姐’的架势倒是提醒了龙熙蕊。 龙熙蕊淡淡笑道:“那么,认全了四大大人的我,现在是否也算得上奇货可居了?” 少女收起脸上的讶异,转而笑道:“我余珈柔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妙花神探龙熙蕊,果然名不虚传!” “不敢当!”龙熙蕊说,“我找你是因为我想见邓浩然。” 余珈柔笑得愈发诡异,说:“想跟我们显博会打交道,得在赌局中露两手才够诚意。” “我已经准备好了。”龙熙蕊肃然道。 “好!”余珈柔说着探出右手,掌中如扇面展开一把扑克牌,说,“等会儿我把牌抛向空中,你我各从里面抓上一张比大小,你赢了我就让你见那个警察。” “如果我输了呢?” “那就请妙花神探帮我一个忙,不过你大可放心,绝对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龙熙蕊淡然一笑:“你先赢了我再说吧!” 话音刚落,余珈柔右手一扬,数十张扑克牌便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向空中,随后下雪一般纷纷坠落。 眼花缭乱之际,余珈柔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两指夹住一张牌,可她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手腕一抖,指间那张牌已如飞镖一般高速旋转着对准了龙熙蕊的眼睛飞去。 这一击出其不意,龙熙蕊心感不好之时,扑克牌已经近在咫尺,她只好也用手指就近夹住一张牌迎击回去,只见扑面而来的那张牌瞬间便插进了她掷出的那张牌的牌身嵌入一半,而且悄无声息,足见余珈柔出手时角度之刁钻,力道之阴狠。 龙熙蕊正自惊异,眼前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牌镖”已接踵而至,不及思索,她条件反射地使出了自己的独门绝技——龙鳞飞花。 眨眼间三枚龙币出手,三张“牌镖”被撞得改变了方向,悉数钉入周围的墙壁。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余珈柔双手快如闪电的指法下,数量更多的“牌镖”又铺天盖地组成了新的攻势。 龙熙蕊意识到对付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不能一味挨打,必须伺机转守为攻,于是双手玉指轻弹,接连巧妙地射出其余的六枚龙币,在改变飞来的“牌镖”的“航线”之后,又立即折射而行划出优美的曲线向余珈柔飞去。 常言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余珈柔不得已抽身躲开射向自己的龙币,于是攻势骤减,转眼间竟已只剩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互有攻守,电光石火的几个回合过后,漫天飘舞的扑克牌都落地殆尽。 躲开几枚龙币的攻击,余珈柔嘴角浮起得意的冷笑,右臂微动,一张扑克牌便飞速从袖口窜出,落进了她右手的掌心。 原来所谓的赌术或千术,无非是一些瞒天过海的障眼法。余珈柔刚刚抛向空中的扑克牌共有四十八张,不过里面是没有ace(a)的,一张红心a预先藏在了她的衣袖里,所以她根本无需从空中飘落的那四十八张牌里选牌,因为最大的一张ace就在自己手里,而无论对手龙熙蕊从中抽中哪张牌,都一定比她手中的ace小,因此必输无疑。至于她出手以“牌镖”偷袭龙熙蕊,一方面是声东击西,偷梁换柱,浑水摸鱼,以便为她从袖子里出暗牌作掩护,另一方面是由于她久闻龙熙蕊的龙鳞飞花妙绝天下,早就想在指法上跟她一较高下。 这场赌局,虽然余珈柔用心良苦,设计精绝,但龙熙蕊怎会轻易就范,经过与三大大人的连番苦战,她已基本熟悉了各种在赌局中出千的套路和手段,同时她又在很短的时间内从迟姗姗那里耳濡目染了一些逆向思维和多向思维的精髓,所以她的注意力并没有被余珈柔的欲擒故纵所转移,始终集中在余珈柔身上,包括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当她手心突然闪现出一张牌的时候,龙熙蕊便猜透了她满盘赌局的意图与战术。 余珈柔正喜形于色地想把手中的红心a竖起炫耀给龙熙蕊看,忽然眼前白光一闪,随即指间一紧,那张红心a已经不翼而飞,悬空翻转着飘向龙熙蕊。 龙熙蕊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任由那张牌落入自己掌中。 霎那间,那道白光飞入龙熙蕊左手的唤龙匣,然后她将红心a夹于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对余珈柔道:“现在可以让我见邓浩然了吧!” 余珈柔本来红润的面颊此刻骤然发白,她终于领略到了龙鳞飞花的可怕。成功躲开那数枚龙币,让她高兴得太早,没料到龙鳞飞花与她的“牌镖”的不同之处在于,龙鳞飞花是有去有回的。刚刚如果不是龙熙蕊手下留情,那道白光击中的恐怕就不只是她手中的扑克牌了。 余珈柔虽然输得心有余悸,但脸上仍是一副傲慢的神色。 她取出手机给龙熙蕊看屏幕上的图像,只见邓浩然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视频中,连发型都变得油光发亮,曾经在大厅里跟他一起赌梭(嗦)哈的抽烟女人正挽着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旁。 看角度,视频是从第三者的位置监控两人的。 “你想见的警察先生正和人家在一起扮情侣呢!”余珈柔不怀好意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心急,邓sir可是个坐怀不乱的男人。据我所知,不近女色的男人主要有两种,一种是gay(同性恋),另一种是对别的女人心有所属。” 龙熙蕊懒得听余珈柔那些对男人的见解,快言快语问道:“他在哪儿?” 余珈柔收起手机,忽然板起脸来道:“你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说着,她探出右手五指如钩向龙熙蕊的面门抓去,那被涂得鲜红的指甲在此刻毫无美感可言,有的只剩血腥和恐怖。 她这一抓,又算得上出人意料的偷袭,可是不见龙熙蕊如何闪躲,她这一抓竟没抓着。 余珈柔手上用力固然不小,一抓不中,惯性使她上身前倾,龙熙蕊心想她出招未免太实,遇上高手将无疑留下破绽,正想趁机出手教训一下对方,哪知余珈柔的后腿竟然翻过后背越过肩头朝自己踢来。龙熙蕊急中生变,只好双腿用力蹬地,奋力向后跃出。本以为余珈柔的腿从背后踢过肩头便必定到了极限,再无法向前,却见她身形旋转,整个身体如同一条软鞭,那条腿已不可思议地再次踢到眼前。龙熙蕊再无时间躲闪,只好举起双臂架住对手下劈的腿,本以为眼下是一招力量上的对决,却发觉余珈柔的脚在搭上自己交叉的手臂之时,力道骤然无存。只见那只脚突然一转,脚背勾住了她的手臂,随即余珈柔身子一扭,整个人像腰带一样缠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即绕行而上。龙熙蕊只觉身上有如被毒蛇缠身的感觉,正自惊恐,脸颊上忽觉一热,同时耳边传来余珈柔的冷冷笑声——她居然用两片薄薄的嘴唇在龙熙蕊的脸上亲了一下。 转眼笑声渐远,余珈柔身形似灵蛇转动,已经神出鬼没地从龙熙蕊身上跃在了一旁。 “你还挺香的嘛!”余珈柔一脸坏笑道,“我觉得我现在可以确定,那位邓sir应该不是gay。” 龙熙蕊被余珈柔恶作剧式地轻薄了一下,心中又羞又怒,一转念又变得后怕,显然余珈柔刚刚也是高抬了贵手的,算是回敬了她此前以龙鳞飞花夺牌时的一箭之仇。纵然曾经与龙熙蕊交手的人不计其数,但今天面对眼前这样一个柔术高手,却还是生平第一次。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龙 争 蛇 斗 所谓柔术,是对人身体内的结缔组织韧带进行被动抻拉训练而练就的一种功夫,修行者多为女性。像众所周知的芭蕾,舞蹈演员可以劈叉下腰,其实训练劈叉下腰的这个过程就是对人体韧带的抻拉,只不过柔术所要求的软度要比芭蕾高得多,优秀的柔术修行者需要从七岁以下开始训练韧带的柔韧性,之后还得经过近十年的苦练才可能略有所成。在训练过程中,由于被动的韧带撕拉,修行者必然产生剧痛的感觉,有的人甚至痛到大哭,严重的时候还有受伤的可能,比如韧带撕裂,可是她们不得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而真正能坚持到最后修成正果者不过是凤毛麟角而已。 但是,集柔术之大成者,往往可以轻松突破人类身体的极限,令人叹为观止。比如说倒挈面,就是一个难度极大的柔术动作,它要求人的头从身后弯曲置于双足之间,以双手握住足胫,于是整个身体几乎团成圆球,那么对修行者身体的柔软性便有着极高的要求。 身经百战的龙熙蕊见识过邓浩然散打招式的刚劲果敢,领教过狂飙的铜头铁骨,观察过英雄门掌门熊十三熊掌“三式”的刚柔并济,以及野猿帮帮主侯金刚那手不讲招式只重力度的金刚右勾拳,还跟伊人社擅于四两拨千斤的虞美交过手,但此时此刻,面对余珈柔一身举世罕见的柔术,她以往的格斗经验似乎毫无借鉴之处,对对手的攻击套路也几乎一无所知,所以一时间她未敢轻易出手,稳稳守住门户静观其变。 余珈柔看出了龙熙蕊眼中的迟疑,于是见机而动,得了便宜卖乖,一腿踢出,顿时风生力到,虽然她腿细脚小,可那一踢却也决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但她腿风扫及之处,眨眼间却空空如也,不知何时龙熙蕊的身影已相去甚远。 经过刚刚一个回合的交手,龙熙蕊至少了解到余珈柔的柔术的优势在于近身缠斗,所以她尽力加快自己身形的移动,不给对手贴近身前的机会。 果然,连攻了数招,余珈柔被龙熙蕊的以虚应实、运空当强搞得招招无着力之处,而在身法方面,她固然是远远不及龙熙蕊的,所以屡击不中之后,余珈柔渐渐有些心浮气躁了。 龙熙蕊身形飘忽不定,尽管在防守上明显占了上风,但由于忌惮余珈柔那一寸短一寸险的神秘柔术,倒也不敢轻易进击。 余珈柔则很快洞悉了龙熙蕊的顾虑与作战意图,同时更感叹擅长贴身缠斗的自己今天偏偏遇到了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但盛气凌人的她还是一味加快动作的频率,强攻过去。 闪躲腾挪之间,龙熙蕊感觉余珈柔的身体灵动如蛇,而且头、手臂、腿脚,甚至连腰都可以进行三百六十度的扭转和折叠,所以她经常可以在一般人只能采取防守的被动情况下发出颇具威胁的一击,这让龙熙蕊很不适应。 拳来脚往之间,龙熙蕊逐渐被逼到了房间的角落,余珈柔不禁喜从心生,暗想只要自己再进逼几步,就算龙熙蕊微步凌波,靠近墙角时也将无处躲避,势必被迫与她拳脚相接,那么她的柔术即可一展所长,而且到时候令她始终有所顾忌的龙鳞飞花由于近身也将再无用武之地。 想到这里,余珈柔手上一抓,腿下一扫,铺天盖地,上下合击,可惜她的拳脚最后还是落了空,而龙熙蕊的身子竟抢先一步飞了起来。 原来,龙熙蕊深知如果自己退到墙角,便将插翅难飞,虽然她可以预先使出龙鳞飞花为自己解围,但那样做在逼退余珈柔的同时,也必然会延长双方缠斗的时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胜在险中求。 千钧一发之际,龙熙蕊对准屋顶的吊灯射出她腰间的登天索,待索扣一锁上灯柱便立刻回收,拉起她的整个身体飞向空中。 这一骤变是余珈柔所始料不及的,她双眼正自诧异,龙熙蕊悬在半空的身体又突然下坠,快速落在了她的后背上。 在对战过程中,龙熙蕊脑中始终仔细分析着余珈柔的一招一式,觉得她一身柔术的主要的突破口还是在于其后背,于是借助登天索,终于成功“骑”上了余珈柔的后背,并以双腿将她拦腰夹住。 余珈柔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但身手上并未乱了方寸,第一时间便侧开头,以右手两指直插龙熙蕊的双眼。 龙熙蕊早有预料,右手一抬,已死死箍住她的手腕。 余珈柔一击不成,马上又施一计,扭头以脑后的马尾横扫龙熙蕊的面颊,本身她颈部的活动度就大,再加上柔术所特有的阴柔之力,一旦被她甩起的头发拂在脸蛋上,后果绝对十倍于一记耳光的损害。 可龙熙蕊反应神速,左手一张便挽住了余珈柔的马尾,紧接着手腕一收,尽管这个动作有如街边泼妇在一起厮打,但效果却异常实用。 余珈柔只觉头皮一紧,自己本来灵活有余的头颈不得不被动后仰,而且从发根痛到颈椎,不过她仍未黔驴技穷,上身失控,便双腿向前疾跑,连续两步踏上墙壁,随即用力猛蹬,令身子后倾翻转着往后弹出,意图将她背上的龙熙蕊狠狠摔压在地上。 危急时刻,却又是龙熙蕊技高一筹,身形转动之下,已从余珈柔的后背转到了她的身前,结果几乎用尽全力的余珈柔不但没有伤到龙熙蕊一根毫毛,反而把自己的后背摔了个结实。 龙熙蕊松开余珈柔的手腕和马尾,飞身跃在一旁,淡然一笑道:“怎么?余大小姐有断背(隐喻同性恋)的偏好吗?” 她这样说,算是礼尚往来,报了余珈柔此前偷袭亲吻脸颊轻薄自己的一箭之仇。 余珈柔听罢恼羞成怒,不顾深入骨髓的背痛,以她独有的对折式后滚翻站起身来,朝龙熙蕊猛扑过去。 二人再次战在一处,一个蜿行似蛇,一个升腾如龙,一个只图报仇一味抢攻,一个左闪右躲避其锋芒。 余珈柔知道在拳脚上自己实难占到龙熙蕊一丁点儿的便宜,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张红心q的扑克牌对着她射出,而龙熙蕊此刻已经在心理上占尽了上风,更是艺高人胆大,以两指硬生生接下了那张牌镖,转而两指一错,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那张红心q居然原路返回,又飞向了余珈柔。 惊讶之余,余珈柔当然不肯在指法上输了面子,也探两指接下了牌镖,没想到这时龙熙蕊突然主动出击,疾如狂风的右手已经欺近眼前。 余珈柔自觉无瑕躲开,只好两指夹(加)紧扑克牌,挥臂向龙熙蕊的手掌扫去,于是那张红心q锐利的边缘便如刀锋一般划出。 龙熙蕊则处变不惊,手腕一翻,变掌为“钳”,牢牢锁住余珈柔的前臂,于是那“牌锋”划到面前就戛然而至,一寸也前进不得。 余珈柔又利用柔术中的借力而动,回拉被握的手臂,借助龙熙蕊的力量同时飞起双腿,去夹她的头颈。 这是柔术里颇具杀伤力的一招,如果对手被她的双腿夹住,凭借腰身的弯折劲势,足以将对方掷翻在地,进而再施以连番攻势,乃至一举获胜。 龙熙蕊却仿佛瞬间料得先机,抬起右腿一脚踏在余珈柔右侧的膝盖上,因为此时她已双脚离地,所以既无力躲闪,又难以收腿,余珈柔只觉膝盖一痛,身体继而横了回去,而右臂仍被龙熙蕊死死攥着,于是她最终右腿单膝跪地,右手却高高举着那张红心q指向龙熙蕊。 “余大小姐这是在向我求婚吗?”龙熙蕊隐隐笑道。 余珈柔几时受过如此的冷嘲热讽,气得嘴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却坚决如铁,不肯认输,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非要伤到龙熙蕊不可。 虽然右臂被龙熙蕊掐死,但她还是用尽指头所有的力量,将那张红心q对着龙熙蕊弹射了出去。 龙熙蕊不敢怠慢,侧头闪过镖牌,同时右手加力,将余珈柔的手臂一扭,竟如一条软绳,从反方向勒住了她自己的脖子。 一般人的四肢当然没有那么好的软开度,而余珈柔媚若无骨的手臂却可以满足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 如今,只要龙熙蕊一发力,余珈柔便会被自己的手臂勒到窒息,可她似乎依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高抬右腿越过自己的肩头踢向龙熙蕊的头部。 龙熙蕊必然不会任凭她这同归于尽式的一踢伤到自己,移身躲避之时,右手拉着余珈柔的手臂一甩,余珈柔的身体便随着惯性转向龙熙蕊身后,哪知那枚她刚刚射向龙熙蕊的红心q碰上墙壁后居然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转向了她的眼睛。 此时此刻,早已门户大开的余珈柔再无一丝避险的余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红心q高速旋转着飞向自己的眼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空 中 赌 场 受到龙熙蕊的连番羞辱,余珈柔不禁恼羞成怒,不顾一切想还以颜色,可是完全丧失理智的她又岂是气定神闲招招占得先机的龙熙蕊的对手,所以不但没有伤到对方半根毫毛,反而作茧自缚,眼看就要被自己掷出却经墙壁反弹折回的牌镖所伤。 危在旦夕之际,突然眼前白光一闪,一枚龙币将那张高速旋转而来的扑克牌撞偏了航线,结果牌镖有惊无险地帖着余珈柔的脸颊飞过。 身为显博会会长余连胜的女儿,余珈柔向来只有她戏耍别人的份儿,因而以她的大小姐脾气,就算对手再强,哪怕赔上性命她也断然不会主动认输,但此刻却是龙熙蕊出手以龙鳞飞花救了她,这种陌生的被救的滋味一时间倒叫她进退两难,终于停住了对龙熙蕊死缠烂打不肯罢休的攻势。 “为什么救我?”余珈柔虽然心情复杂,嘴上仍是一副冷冰冰的口气。 “怎么?余大小姐摆下的赌局,非得在性命上分输赢吗?”龙熙蕊一边问,一边用唤龙匣收回自己那枚撞偏了牌镖的龙币。 余珈柔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在瞻仰别人的遗容:“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输过。” 龙熙蕊淡淡一笑,说:“其实输赢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只不过想见邓浩然而已。” 拒绝认输的余珈柔心里正在为自己斗不过龙熙蕊而纠结,而龙熙蕊这句话算是给了她一个不错的台阶。 “跟我来。”余珈柔说着转身向房门走去。 “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输了,你要我帮什么忙吗?”龙熙蕊对着她的背影问道。 余珈柔听罢停住了脚步,但很快又前行拉开了房门,说:“跟我来。” 看到余珈柔脸上那冰山一样的表情,三大大人顿时猜到了她与龙熙蕊交手的结果。尽管此前都一一输在龙熙蕊手上,如今三人心里却多出一种虽败犹荣的安慰感来。 余珈柔冷眼对三人丢出一句“上去”。 她的一句“上去”,居然让众人乘电梯到了利兴赌城顶楼的天台,眼前一架直升机停在那里。 李大屁股由于体型太占空间,独自一人包揽了最后一排,余珈柔坐了驾驶员旁边的座位,刘大脑袋和陈大耳朵则坐进了第二排,而龙熙蕊、迟姗姗和华崽儿坐在了他们后面一排。 随着螺旋桨在夜幕下卷起一阵旋风,直升机腾空而起,将众人逐渐带离了那片纸醉金迷的灯红酒绿。 华崽儿还是头一次坐这么大的直升飞机,感觉比起龙熙蕊那架迷你机来要宽敞舒适得多。除了窗外月朗星稀的夜景,让她兴奋的还有前排与她近在咫尺的陈大耳朵的大耳朵。 华崽儿悄悄伸手捏了捏那只异于常人的耳朵,说道:“还真是真的!陈先生,你不介意让我摸一下吧?” “你摸都摸了,还问我介不介意?”陈大耳朵说着,一扭头将耳朵挣脱了华崽儿的手指,接着自己用手拨弄了两下,道,“你废话!不是真的,难道是道具嘛?” 华崽儿缩回手来道:“你不会是从最近新发现的地球2.0那边潜伏过来的吧?该不会是星际间谍吧?” 面对华崽儿的无理取闹,陈大耳朵也不失幽默地见招拆招道:“如果我是那边派过来的星际间谍的话,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偷渡到那边去。” 他们俩你来我往,一唱一和,引发出机舱内的一阵笑声。 龙熙蕊的心思当然并不全在两人之间的调侃,透过窗子,她远远望见夜空中漂浮着一个椭圆形的物体,渐行渐近,发现那是一艘飞艇,体积异常庞大,众人乘坐的直升机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如同老鼠跟大象的差距,就连那巨大气囊下面的吊舱,都堪比航空母舰的甲板。 直升机缓缓靠近那吊舱,陈大耳朵拉开舱门,从空中拉过一条垂在吊舱旁边的钢索,将其钩到机舱内的铁环之上锁死。之后直升机不断攀升高度,于是钢索两端一高一低,形成了一道空中溜索。 刘大脑袋和陈大耳朵分别递给龙熙蕊一方三人每人一条带挂钩的腰带,然后两人一先一后沿着溜索滑到了飞艇的吊舱里面。 “我们这是去哪里?”龙熙蕊问余珈柔。 余珈柔抬手一指外面的飞艇,面无表情地说:“你口口声声想见的邓sir就在那里面。” “就这样下去,也太刺激了吧!”华崽儿在一旁嚷道,声音却有些发抖。 迟姗姗在一旁没有说话,但龙熙蕊看得出她眼中的恐惧,毕竟这是上万英尺的高空,一旦掉下去足以把人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摔个粉碎。 忽听身后的李大屁股道:“几位不必担心,那飞艇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进去的,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条钢索有多安全。” 说完,他把腰带钩到溜索上,纵身滑了下去。 以李大屁股的体重,足以抵得过龙熙蕊、华崽儿和迟姗姗三人体重的总和,他先行一步,是想告诉龙熙蕊溜索的承重能力。 “我们过去吧!”龙熙蕊对华崽儿和迟姗姗说。 “哼哼哼哼!我能不能不过去?”华崽儿蹲在机舱内隐隐欲哭道。 余珈柔递给龙熙蕊一个黑色眼罩,说:“这个也许对她会有些帮助。” 龙熙蕊一面将其罩在华崽儿眼前,一面说:“别怕!” “我怎么可能不怕嘛?”话音未落,华崽儿只觉身子像坐上了滑梯,加速坠落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心里六神无主,于是所有的恐惧瞬间从华崽儿的嘴里发泄了出来,天空中响起一阵鬼哭神嚎的惨叫。 片刻过后,华崽儿感觉悬空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地面,鼓起勇气伸手揭下了眼罩,发现自己娇小的身躯正依偎在陈大耳朵的怀里。 她定了定神,稍稍平复了一下刚刚还心惊肉跳的情绪,紧接着便一把推开陈大耳朵,道:“这是哪儿?” 陈大耳朵正了正衣襟,掏着耳屎一脸严肃地说:“欢迎来到地球2.0,不过拜托你以后来之前不要叫得像杀猪一样,可惜了我这么好的一对耳朵,刚才实在是倍受煎熬!” 华崽儿听了借题发挥,一把揪住陈大耳朵的一只耳朵,张大了嘴对着耳蜗大吼:“啊……” 陈大耳朵挣扎着一脸痛苦地退后几步,手捂耳朵到处躲藏。 华崽儿坏笑满脸道:“你长了一双八戒的耳朵,却怪人家叫得像杀猪一样,难道你是在提醒我用猫吼功杀猪嘛?看我喵杀你,啊……” 华崽儿的叫声逼得陈大耳朵抱头鼠窜,这时迟姗姗也经溜索平稳着陆,虽然恐高是人之常情,但她从龙熙蕊的眼神里找到了安全感,于是理性战胜恐惧,她甚至拒绝戴上眼罩。 龙熙蕊紧随其后,而最后踏入吊舱的是余珈柔。 一行七人往里走出不远,富丽堂皇的厅堂门口便有服务生打扮的人分列两旁迎接。 龙熙蕊注意到地面及墙壁上都时不时地都可以看到印有“利兴”的字样,意识到这里应该是风月宫旗下的空中赌场。但那些迎宾的服务生见到四大大人却不像在利兴赌城那种员工遇见老板的样子,所以她又推测这里应该不是显博会的地盘。 众人逐渐走入大厅一般的地方,只见环周的墙壁上排列着大大小小数十块显示屏,每一块屏幕上都播放着足球比赛,显示屏右下角有一个字母加数字的标识,龙熙蕊觉得那代表的是房间的号码。 周围的环境很像影城的售票大厅。 余珈柔指着其中一块显示屏对龙熙蕊说:“你想见的邓sir就在那个房间里。” 龙熙蕊循声望去,只见屏幕右下角的数字是b6。 右手边的通道入口上方有大字标识着b1-12,于是龙熙蕊走了过去。 “你我之间,现在算是扯平了。”余珈柔对着龙熙蕊的背影说道。 龙熙蕊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她继续前行走进了通道,迟姗姗拉了还在东张西望的华崽儿的手跟了上去,四大大人则留在了原地。 龙熙蕊三人刚走到b6房间门口,忽见两个男人走了出来,一个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另一个点头哈腰迈着碎步跟在后面。 “那位史家少爷今天输得实在是太多了,三场球连续签了八张单子,一共一千万都不止,而且上个星期那几百万还没还上呢!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信用额度,坏了咱们的规矩,可他现在还要再借,更扬言说如果不给他借就砸了咱们的场子。黑犬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跟在后面的男人说道。 “你屁股底下有屎,你自己擦去。”走在前面的黑犬冷冷回答道。 “黑犬哥,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事儿要是给堂主知道了,那可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了。” 黑犬忽然转身扶住对方的双肩,说:“堂主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所以他也欣赏那些能够靠个人能力解决问题的人。别怪我没帮你,那小子现在当然还不上钱,因为他根本没有钱,有钱的人也从来都不是他,是他老爸嘛!你懂我的意思啦!”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额 度 风 波 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龙熙蕊心想他们口中的史家少爷该不会是史计的儿子史天赐吧。 这时只听华崽儿在一旁叹道:“不是那么夸张吧!赌个球,有上千万输赢那么大嘛?” “没有那么大输赢,哪来这么豪华的飞艇作赌场呢?”迟姗姗接话道。 华崽儿哼了一声:“赌个球就赌到倾家荡产,那还赌个球嘛!” 龙熙蕊没有言语,仔细回想着刚刚两个男人谈论的东西——“黑犬”、“堂主”,她不禁暗自猜测,既然这间利兴旗下的空中赌场不是由显博会掌管,那便极有可能是其生意场上的死对头默言堂的地盘。 正思索着,华崽儿在旁边轻轻用手推了她一下,说:“你不准备发表一下意见嘛?” 龙熙蕊匆匆回过神来,看着门口大大的b6标识,心里猛然想起了邓浩然,于是道:“我们该进去了。” 三人刚走进房间,耳边忽然传来玻璃器皿摔在地面上碎裂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在里面拍着桌子大喊大叫。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是他!”华崽儿指着未来娱乐的太子爷——史天赐对龙熙蕊说。 可是她猫叫一般的声音瞬间被史天赐近似疯狂的咆哮声湮没:“快他妈的给我开线,我再要五百万。” 很快有服务生上前劝阻道:“实在不好意思,天少爷,之前您五百万的透支额度早就已经用完了,现在我们也无能为力,还是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史天赐一听,烂醉微红的脸色更加阴沉,随手抓起一个啤酒瓶狠狠砸在地上,吼道:“他妈的!你怕我还不起啊!别说几百一千万,就算把你们整间赌场买下来,老子也买得起!你等……等着,到时候我天天……天天炒你鱿鱼。” 服务生勉为其难赔笑道:“天少爷,只要您把以往的帐填上,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了,五百万的透支额度马上为您激活。” 龙熙蕊一面听,一面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房间里的人还真不少,只不过似乎人人都知道富甲一方的史家不好惹,一个个都躲得他远远的。 “妈的!还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史天赐大叫着转身拉过一个女人推给服务生,说,“赶上我今天资金周转不灵,拿她作抵押好了,你给我看清楚了,泉贞七子里面的渡边栀子,就算一首歌几分钟的出场费都是六位数以上的。” 史天赐此刻醉人有蛮劲,体形娇小的渡边栀子哪经得住他这样一推,身子不由自主向服务生怀里撞去,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娇嗲了一声“雅麦呆(日语:不要)”。 服务生猝不及防,只能尽力后退,同时高举双手,任由渡边栀子撞上自己的胸腹,随即开口道歉:“对不起,渡边小姐,你没事吧?” 渡边栀子一脸慌张地摇了摇头,赶忙退回到史天赐身边。 这时又听史天赐对服务生喊道:“少他妈的给我在那废话,现在人我已经押了,快给我开线。” “天少爷,我们确实有抵押放贷的服务,但是像您今天这种情况,”服务生说着看了渡边栀子一眼,接着道,“之前还从来没遇到过。” “你做不了主,就赶快打电话给你老板。”说着,史天赐伸手一指大屏幕道,“切尔西对斯旺西,还有几分钟就开球了,开哨之前必须让我有筹码下注,如果你搞不定,我就搞你。” “是是是!天少爷,我这就给老板打电话,请您稍安勿躁。”服务生拨着电话退了出去。 渡边栀子上前想挽住史天赐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我已经把你抵押出去了,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史天赐瞪着眼睛吼道,“前面那三场球,我全都听你的,结果买一次,输一次,真他妈是扫把星,晦气到家了,还不给我滚!” “都是我不好,天少爷,对不起!”渡边栀子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她知道喝醉后的史天赐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于是正好趁机顺水行舟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环境优雅的高档场所总是有人渣出现呢?”华崽儿有些看不过去了,以不小的声音嚷道。 迟姗姗扯了扯她的手,低声道:“小点儿声,难道你希望大家不看他看我们三个吗?” 当警察的似乎都偏爱在暗处窥视别人,而尽量避免自己成为他人目光的焦点,迟姗姗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龙熙蕊忽然感觉有人牵起了她的手,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也来了?” 扭头看到邓浩然,龙熙蕊心里泛起一丝欣喜,但脸上仍绷着严肃道:“是你让我们找得好苦!” 目光越过邓浩然的肩膀,龙熙蕊望见了坐在远处的cindy。 她此前被邓浩然摔得鼻梁受伤,于是贴了片创可贴在那里,又戴了副茶色墨镜遮伤,如果不仔细观察,倒是不易发现。 对上龙熙蕊的眼光,cindy抬手遥寄出一个飞吻。 “三-of-bitch!”看见cindy,华崽儿如同见到了与她不共戴天的猴子与狗一般,怒不可遏对邓浩然道,“看你一身西装革履的,居然连发腊会用了,学会给人家当小白脸啦!喂,人家正等着你呢,还不快快回到大婶的怀抱?” “喂!你不要信口雌黄好不好?工作需要的啦!”邓浩然有些无奈地说,“总之一言难尽,现在不光是我要面对她,咱们大家得一起面对才行。” 正说话间,耳边再次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听到史天赐又在那里发飙吼叫。 “那条疯狗猖狂成这样,你不出手管一管吗?”华崽儿问邓浩然。 “千万别动,一动麻烦更大,今天我有要务在身,不能耽误了大事。”邓浩然故作神秘说道,拉着龙熙蕊往cindy那边走去。 这样一来,迟姗姗和华崽儿也只好跟了过去。 邓浩然示意龙熙蕊坐到他和cindy后面,cindy如今不但对他不计前嫌,还颇会卖弄风情,刻意把头一歪,搭在了邓浩然的肩膀之上。 “三-of……”华崽儿正想骂上几句,却被迟姗姗抢先捂住了嘴巴,不得已对着cindy的后脑竖起了中指。 龙熙蕊坐进舒适的沙发,猛然间发现身旁还坐了一个老头,可能是他身材过于瘦小,跟宽敞的沙发很不相称,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令她感到不安的是,老人似乎一直在盯着她,不但脸色肃然,一双眼睛更是冷冰冰的,就好像正看着个冤家对头一样。他一边的眼角有块胎记,叫人看了心里有几分害怕,不过倒是让龙熙蕊觉得和吴铭那孩子有几分相似。 老人锐利的目光令熙蕊感到很不自在,点头打招呼有点儿张不开嘴,想展露一个微笑又难以自然。 这时却听史天赐的叫嚣响彻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也缓解了她脸上的尴尬。 终于有服务生重回房间,一溜小跑气喘吁吁道:“一切ok!天少爷,封锁线已经给您开了,您又有五百万可以使用,用手机就能下注。” 话音刚落,他就开始低头收拾起满地的碎玻璃来。 史天赐终于肯安静下来,委身坐进了沙发里。 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球员入场后热身的画面了,那是英格兰超级联赛的一场比赛,由豪门切尔西队主场迎战弱旅斯旺西队。屏幕上方的电子板显示着即时的赔率:1.27,3.06,3.90。就是说,在此时此刻下注,如果主队切尔西获胜,下注中将者将得到1赔1.27的回报;如果双方打平,中将的回报是1赔3.06;如果获胜的一方是斯旺西,奖金按1赔3.90返还。 其实赌(堵)球产业早在1998年法国世界杯前后就逐渐开始盛行,从皇冠、永(勇)利高等信用网逐渐普及,到日博(bet(t)365)、立博dbrokes)、威廉希尔(william-hills)等国外赌(堵)球公司不失时机地把触角探入中国内地,赌(堵)球之风迅速在国内各大城市风靡。可以说,有足球迷的地方,就不乏那些下注赌(堵)球的赌徒。 当今极端发达的网络世界,更给赌(堵)球产业的高速发展带来了诸多便利,只要一部手机在手,随时随地可以进行银行转帐,在线投注。 能来到这家空中赌场的,都是堪称豪赌的客人,其中不乏像史天赐这种以“输得起”为荣的富商巨贾,每一次下注几乎都是十万甚至百万数量级的。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绝大多数的投注站都要在球赛开始之前终止受注,而利兴旗下这间空中赌场,在比赛结束前的任何时候,都允许客人下注,这种赌(堵)球方式俗称“滚球”,只有那些资金异常雄厚的大庄家才有能力经营。敢来这里赌(堵)球的客人往往也只不过是当作一种高档的消遣,他们基本都有自己能够获得稳定利润的主业,输场球跟吃顿饭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在赌(堵)球上面能真正赢大钱的总是少之又少。 史天赐又得到了五百万的额度,醉得已有些口齿不清的他看着大屏幕高声问道:“谁他妈的可以告诉我,这场买什么啊?”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投 注 困 扰 史天赐为了透支额度的问题借醉大闹包厢,如今如愿以偿额度被破例开了线,他似乎又觉得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很没趣,大嚷着问周围的人自己该下注买什么。 众人见史天赐这副德行,都不敢上前搭腔,却听一人大声道:“自作主张大丈夫!贤侄,有赌未必输,钱是你自己的,下注又何必问他人的意见呢?” 史天赐强睁醉意朦胧的双眼,将眼前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探出食指点指对方道:“uncle(叔叔)钱!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坐在远处的龙熙蕊和邓浩然都一眼认出“uncle(叔叔)钱”正是永业银行的行长钱晋,华崽儿则叫出了他身边女人的名字——方灵芝。 此前方灵芝在《尚装》栏目录制《我是长靴控》时当众出丑,和汤泉闹得不欢而散,心中郁闷,于是又哭又闹找相好钱晋解闷。她是个喜欢刷着别人的卡隔三差五出入赌场的女人,因为高档赌场往往也是个有机会接近各方社会名流的地方,所以他今晚拉了钱晋来到这间堪称当地顶级的空中赌场。 恰巧碰上史天赐在此耍酒疯,方灵芝心感厌恶问钱晋这是哪来的疯狗,得知是未来娱乐老板史计的儿子,她先是因为汤泉是未来娱乐旗下的红星而心生恨意,但转念一想,论关系,史天赐也算是汤泉的小老板,而未来娱乐其实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想签约的公司,造星捧星对于未来娱乐这种影视圈业内的巨无霸来说,只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如今偶遇酩酊大醉的史天赐,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接触未来娱乐公司高层的机会。因此,她转怒为喜,执意要钱晋带她过去打个招呼。 本来钱晋不太愿意和史天赐这种脾气龌龊、“近我者伤”的“危险”人物走得太近,但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方灵芝这种遇见高枝就非得攀爬不可的女人,只好听之任之。 “贤侄,少喝点儿酒,你的眼睛就能早点儿发现我在这里了。”钱晋跟史天赐寒暄道。 史天赐冷笑了一声,动着打卷的舌头说道:“认你钱行长根本用不着睁眼睛,一身的铜臭味儿,你到哪里人家都闻得出来。” 方灵芝也不顾钱晋脸上的尴尬,上前快言快语接话道:“哎哟!天少爷醉了也这么会说笑!” “你……是……”史天赐指着方灵芝说道。 “方灵芝……”她说着主动伸出了右手,本想告诉史天赐几个自己曾经演过的角色,但一时间脑海中又找不出什么众所周知的代表作,参演过的几部小片子都难以启齿,因而“方灵芝”三个字刚一出口便没了下文。 史天赐的手有些被动地和方灵芝握在了一起,他强把目光转向面前浓妆艳抹的女人,摇了摇头说:“方——灵——芝,没听过。” 一句话听得方灵芝脸上一副泄气的表情,只听史天赐又道:“不过看着倒是有点儿眼熟。” 方灵芝刚刚绷紧的脸立刻松弛下来,却听史天赐又道:“在哪儿整的容啊?不会是韩国吧?我公司里好多新人都跟你一个模样。” 看着方灵芝脸上哭笑不得的样子,钱晋心里暗笑她是自作自受,但也理解她一向热衷于在娱乐圈沽名钓誉的心思,便打圆场道:“其实灵芝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贤侄,有机会的话你们倒是可以考虑合作一下。” “好说,反正我那边每年各种类型大大小小几十部片子要出品呢!”史天赐说,“既然你uncle(叔叔)钱开口了,随便一部片子里随便加个角色进去,对我来说,小case。” 方灵芝见缝插针,迅速委身坐到史天赐身旁,把自己紧贴过去道:“君无戏言!天少爷,一般来说呢,我还是比较适合那些走性感路线的角色。” 方灵芝的主动热情似乎让盛气凌人的史天赐很受用,习惯性地抬手拍着她的大腿说:“那就更简单了,我跟你讲,99%的电影里面都可以加性感,喜剧片、动作片、爱情片、悬疑片、恐怖片,甚至战争片,还有伦理片——诶!你别小看伦理片噢!虽然进不了内地的影院,但就算单是在网络上点播,也绝对可以让你的知名度迅速升温。” 史天赐的开门见山好像也很合方灵芝的口味,她媚笑道:“只要是有搞头的作品,我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我就喜欢像你这样大大方方的艺人,你敢于对机遇敞开怀抱,机遇同样也对你敞开怀抱。” 史天赐说着把按在方灵芝大腿上的手一拉,方灵芝则随弯就弯,将原本很淑女地夹(加)紧的双腿倏然一张。 史天赐笑了起来,满嘴酒气说道:“你叫什么来着?方……” “灵芝。”方灵芝马上补充道。 史天赐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可以,有明星的气息,基本上不用改了。” “原来天少爷对名字也这么有研究啊!”方灵芝笑脸相迎道。 这时钱晋也坐下来附和道:“贤侄果然是个有眼光的人,‘方灵芝’这名字可是十多年前她找玄学大师无极子给改的,不管命理八字,还是平仄押韵,都是很有讲究的。” 钱晋是个事事以利为先的人,无论朋友还是情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用于交换的筹码,而随着方灵芝年龄渐长,今时今日他从方灵芝身上所能获得的利益,已经是每况愈下,于是权衡利弊,与其继续金屋藏娇,还不如把她像件工具一样丢进变化无常的名利场。因此,看着方灵芝在史天赐面前使出浑身解数卖弄风骚,他不但没有一种被戴绿帽子的感觉,反而还想尽力推波助澜下去。 听钱晋提起无极子,史天赐仿佛也来了精神,接过话题道:“你还别说,这个无极子很灵的,而且身价与日俱增,如今在风水圈里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前两天我老爸还请他到家里吃饭呢,席间他给我们解析了一下咱们国家刚刚获得诺贝尔奖的那位教授屠呦呦的名字,他说《诗经》里面说:‘呦呦鹿鸣,食野之蒿’,两千多年以后,结果就是一个叫‘呦呦’的人‘斩’获了青蒿素治疗疟疾的诺贝尔大奖。你们说邪门不邪门!你们说到底是古人有先见之明呢?还是人家屠教授的父母太会起名字了呢?” “这样说也太玄点儿了吧!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呢!”方灵芝说出了自己不同的观点。 史天赐摇头道:“诶!无极子大师说了,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任何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方灵芝在娱乐圈入行多年却始终半红不紫,常常感叹怀才不遇,此刻谈及名字,不禁疑心自己可能名字改得有问题,满心愤懑随之转加到无极子身上,于是阴阳怪气道:“既然那位无极子大师这么灵验,那你怎么不让他帮你预测一下球赛的结果。” 史天赐赶忙摆手道:“嗨!请他做点儿事麻烦得很,出场费得天文数字不说,动不动就说什么至少要折他几年阳寿,还要准备这样那样的东西,给他敬天祭地用,一耗十天半月都说不准,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求得动他的,像赌(堵)球预测这种小事,我才懒得找他呢!” 说话间,大屏幕中球场上当值主裁判已经出现在了中圈的位置。 “糟糕!光顾聊了,我都忘了该下注了。”史天赐说着拿起了手机。 方灵芝虽然算不上什么球迷,但还是没话找话道:“我听说切尔西是英超豪门,至于那个斯旺西,好像名不见经传啊!” “没错!”钱晋说,“切尔西是上赛季的英超冠军,这场球坐镇主场,如果不拿下对手,等于无谓丢分。” “那就是说该买3喽!”史天赐一面说一面按着手机,“好!听你们的,我先买它一百万。” “天少爷出手真是大方啊!”方灵芝一脸艳羡地说。 “借你吉言喽!”史天赐投注后放下了手机,说,“你说切尔西能赢,我就买它胜。” “一看天少爷就是贵人多福,让我也沾沾你的福气吧!”说着,方灵芝也拿出手机准备下注。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再说虽然天赐他鸿福齐天,你也不该沾用他太多福气不是!”钱晋这样说,是在提醒方灵芝不要跟着下大注,因为账户里所有的钱都是他的。 方灵芝一听便知其意,白了钱晋一眼,嘴上却说:“说得也是。” 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解说员解说着比赛,偶尔会穿插一些对球队统计数据的介绍:“切尔西队近16个赛季开局取得14胜2平保持不败,其中主教练穆里尼奥带队还创下了英超联赛开局全胜的记录,而且从以往的数据来看,切尔西近12个联赛主场对阵斯旺西取得了8胜4平的不败记录,最近两个赛季更是主客场都双杀对手,所以赛前很多人都认为切尔西获胜应该问题不大。” “听!天少爷,连数据都支持你的选择。”方灵芝尽管很讨厌史天赐身上的酒气,但还是把脸凑近他说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抽 烟 的 撞 上 喝 酒 的 球赛一开始,双方便你来我往,互有攻守。斯旺西似乎并未被切尔西英超豪门的威名所震慑,踢得丝毫不保守,第9分钟,谢尔维开出角球,戈米斯前点头球攻门擦远角立柱偏出,险些破门。 吓得史天赐一声惊呼:“喂!今天切尔西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卫冕冠军呢!” 紧张的他又拿起了酒瓶,企图让冰凉的啤酒来平复他焦虑的心绪。 方灵芝一面陪他喝酒,一面安慰道:“球不是没有进嘛!天少爷你又何必大惊小怪呢?按道理接下来切尔西应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才对嘛!” 史天赐豪饮一口啤酒,探出食指点指方灵芝道:“你这张嘴,真是比足球还圆滑!” 正说话间,斯旺西第15分钟再次制造险情,谢尔维直传,戈米斯从特里身后得球并晃过卡希尔,在12码处射门,特里封铲令皮球减速,卡希尔空门前大脚解围,随后寄诚庸禁区边缘左脚半凌空抽射,被门将库尔图瓦扑出,切尔西随即打出快速反击,迭戈?科斯塔强突禁区左侧,费德里科飞铲捅出皮球后将其绊倒,裁判奥利弗拒绝判罚点球。 “妈的!裁判是不是眼瞎啊!”史天赐拍着桌子骂道。 话音未落,忽听房间入口处有人大声道:“想看场球也不得清净,哪只狗在这里乱叫啊?” 龙熙蕊只觉声音颇为耳熟,循声望去,只见小团烟雾中,一个男人叼着雪茄缓步走向前排。 “好久不见,mr.method!”钱晋向来者打起了招呼,“每一次你都是腾云驾雾而来。” “诶!用词不当,老钱你当我是大罗神仙啊!这么高我可没办法飞得上来!你要是说我吞云吐雾,倒还差不多。”说着,mr.method深吸一口雪茄,随即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来。 华崽儿知道这位mr.method也是个专横跋扈的人,其蛮不讲理较之史天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开口感叹道:“我靠!这抽烟的撞上喝酒的,应该水火不相容吧!” “用‘沾火就着’来形容好像更贴切一些!”龙熙蕊说。 “反正有好戏看了!”华崽儿说,虽然她不喜欢甚至是厌恶那两个人,但此刻心里还是涌起一股幸灾乐祸的兴奋来。 钱晋在风月宫与mr.method的第一次见面谈不上愉快,不过在易尊的撮合下,两人都成了利兴赌城的股东,抬头不见低头见,因此向来不会跟钱过不去的钱晋也算和mr.method结下了不远不近的交情。 出于身为股东的利己私欲,钱晋利用方灵芝和史天赐拉近关系,也是希望史天赐能隔三差五地多输点钱在赌场。 不过钱晋并不知道史天赐和mr.method有过节,正准备介绍两人互相认识,却见mr.method向史天赐伸出手来道:“hi!mr.shiit(屎)!” 史天赐一听,顿时火起,嚷道:“妈的!假洋鬼子,你说什么!” “哎呀!不好意思,是我口误,哪里有什么疯狗嘛!”mr.method假作歉意道,“明明是一坨狗屎在这里嘛!here-is-a-piece-of-shiit(这里有坨屎)!right(对嘛)?mr.shiit(屎)?” 两人一见面就火星撞地球,这让钱晋一下子目瞪口呆,不过刚刚史天赐挖苦他“一身的铜臭味儿”,他也难免心中不悦,于是此时mr.method辱骂史天赐,倒是令他有种解气的快感。 “妈的!你进门之前吃了大便啦!嘴巴这么臭!”史天赐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臭不过你!”mr.method马上回击道,“在你这种一天到晚吃屎拉大便的人面前,谁还敢跟‘臭’字沾边?——哎呀!脸上一副不爱听的死样子,喜欢听反话是吧?那我重说噢,在你这种一天到晚拉屎吃大便的人面前,谁还敢跟‘臭’字沾边?” 史天赐整晚输球又丢人,本来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如今被mr.method恶言一糗,正要发飙,耳边忽然传来女人柔美的声音:“怎么这么吵?发生什么事情了?” 转眼一瞧,一身盛装的bootiful已俏立眼前,顿时令他目光如炬,满腔怒火犹如瞬间转入真空,再无燃烧的可能。 这时mr.method对bootiful道:“真是可惜呀!你刚出卫生间,又进了茅房。” mr.method指桑骂槐又给了史天赐一击,但此刻史天赐已是充耳不闻,他醉意骤然去了大半,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盯着bootiful。 bootiful匆匆一瞥,随即避开史天赐的目光,挽着mr.method的胳膊道:“我们是来看球的,何必在这里大吵大闹呢?” 她一开口,原本在旁边坐山观虎斗的钱晋急忙起身附和道:“说的是,大家别光顾聊,要是把比赛精彩的场面都错过了,那该多没趣啊!” 话音甫歇,就连大屏幕上球赛的形势仿佛也很配合bootiful,伴随着解说员的惊呼,切尔西在第23分钟取得进球,奥斯卡大禁区左上角外任意球传中,卡希尔和伊万诺维奇抢点未果,但成功干扰了门将法比安斯基的判断,皮球直接窜入远角,切尔西1:0领先。 “哇!天少爷,你真是太英明了,买谁谁进球啊!”方灵芝伺机奉承道,想把史天赐是注意力从与mr.method无聊的对骂中转移到球赛上。 听着方灵芝的称道,史天赐觉得在bootiful面前长了几分颜面,自鸣得意道:“奥斯卡这个球踢的好,这才叫踢足球。” 方灵芝顺水推舟,又道:“天少爷,你刚才下注一百万,那算下来岂不是有将近三十万的净赚?” 史天赐听了,脸上更加傲慢,撇着嘴道:“小case啦!不过我最他妈讨厌那些光看球不下注的穷鬼了!” 他这样说,明显是给刚刚就坐的mr.method听的,而mr.method当然不是忍气吞声的角色,抽着雪茄回敬道:“赌(堵)球的人我见多了,最瞧不起那些押热门低赔率的下流货色,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这时候,由于切尔西进球领先,即时赔率被调整为1.13,3.34,5.44。 “以小博大才叫本身!”mr.method说着又对bootiful道,“给我下一百万,买斯旺西胜。” “喂!mr.method,不是我不相信你的眼光,这场球两队强弱悬殊,现在又是切尔西领先,斯旺西在客场至少得进切尔西两个球才可能取胜,你这可是有点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意思啊!”钱晋劝道。 没等mr.method回答,大屏幕里又传出解说员的叫声:“球进了!” 原来,斯旺西竟然在丢球不到6分钟的时间里,就扳平了比分,由蒙特罗左路突破传中,戈米斯10码处头球攻门被门将库尔图瓦神勇扑出,之后安德列?阿尤在小禁区边缘扫射,又被卡希尔勉强挡出,阿尤随即再次扫射入网,比分被改写成了1:1。 mr.method前脚刚下注,斯旺西后脚就进球,这叫他怎能不眉飞色舞。他扭头冲着史天赐长吁一口白烟,手舞足蹈唱起了98年法国世界杯的主题曲《the-cup-of-life(生命之杯)》:“goal!goal!goal!啊嘞噢嘞噢嘞!” 转过脸他又学着史天赐的口吻跟bootiful道:“这个注下得好,这才叫下注。” 可是,没等他把话说完,球场上的形势又颇具戏剧性地发生了变化。距离上个进球不到1分钟,威廉在禁区左侧传中打在费德里科腿上偏转吊入大门远角,切尔西再度超出,比分变为2:1。 这一回轮到史天赐眉开眼笑了,他扬起脸灌了小半瓶啤酒入肚,然后刻意朝mr.method打着响嗝,笑道:“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他妈最爱看别人脸上那种空欢喜一场的表情了。我再追加切尔西一百万。” 斯旺西虽然比分落后,但场面上并不比切尔西逊色多少。西古德森25码处弧线球射门,结果被库尔图瓦谨慎扑出。接下来,斯旺西队韩国中场寄诚庸受伤,被主教练用前切尔西青训球员杰克?科克换下。之后双方再无建树,上半场以2:1的比分结束。 中场休息时间,史天赐又想到mr.method面前耀武扬威一番,顺便接近一下令他一见就心痒痒的bootiful。哪知他刚要起身,却被身后的一双手用力按在了沙发上,一回头,他正准备放狠骂人的嘴立时哑火,因为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唯一能管得住他的欧阳若斯,在她身后,跟着此前被他押给赌场的渡边栀子。 “rose!你……你怎么来了?”史天赐结结巴巴地问。 欧阳若斯面沉似水,说:“追(锥)债的人已经把电话打到你爸爸那里去了,他叫我拿钱来赎你。” “我只不过是一时运气不好而已,这会儿已经时来运转了,用不着几场球,就连本带利捞回来了。”史天赐争辩道,并用手指着渡边栀子,说,“都是她方的,还好我及时把她赶走,现在我怎么买,球就怎么踢。” 欧阳若斯看了渡边栀子一眼,说:“我不是说过,再不允许泉贞七子中的任何人赔天赐外出吗?” “是,rose姐,都是我不好。”渡边栀子双手垂放,以日式鞠躬致歉道。 欧阳若斯转回脸来对史天赐冷冷道:“跟我回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虚 惊 一 场 欧阳若斯的出现,让史天赐骤然变得如同另外一个人似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乖巧了许多。 “well(好)!well(好)!well(好)!what-a-lovely-puppy(好乖的一条小狗)!”mr.method说道,脸上带着讥讽的微笑。 “你……” 史天赐怒气冲冲地正打算骂回去,却被欧阳若斯喝退道:“住口!马上跟我回去。” 史天赐只好忍气吞声把刚到嘴边的脏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临行前狠狠瞪了mr.method一眼。 而准备转身离开的欧阳若斯目光一转,刚好瞥见mr.method身旁的bootiful,忽地停住脚步,惊喜地说:“miss-bootiful!” bootiful很有礼貌地站起身来,面露笑容道:“rose!这么巧!” 欧阳若斯回以微笑道:“相信你已经收到了我的助理郦琳发给你的邀请函,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合作。” bootiful点了点头,说:“承蒙贵公司厚爱,我这边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她面前悠悠然飘来一缕白烟,于是她闭月羞花的一张脸便叫人看得云里雾里。 “喂!你也未免太好说话了吧!”mr.method手捏雪茄站在bootiful身后很不高兴地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档期的安排,你和double-beauty的合同还有半年才到期呢!” bootiful没有理会他的话,笑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未来娱乐的……” “欧阳rose嘛!大名久仰,贯耳如雷呀!”mr.method虽然措词客气,但依旧我行我素地大口抽着雪茄。 “这一位想必是mr.method了,真是幸会!”欧阳若斯道,“不过听说mr.method跟天赐以前有点儿小误会。” “没——有!”mr.method轻蔑笑道,“我一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再说了,我一个富一代,怎么会跟一个富二代过不去呢?” “喂!你说什么!”史天赐叫道,但碍于欧阳若斯在身边,尽管满腔怒火,却燃烧得毫无底气,与此同时,就连对bootiful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也不觉之间消失了大半。 “送天赐回去。”欧阳若斯对渡边栀子说道,“史先生今晚在家,所以家就不要回了,送他到舒伯特别墅去。” “嗨咿(日语:是)!”渡边栀子答应着,手臂挽上了史天赐的胳膊。 史天赐却一步未动,但怯怯地对欧阳若斯道:“我想跟你一起走!” 欧阳若斯语气略微缓和:“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哈哈哈!puppy(小狗)控!rose姐真是十足的puppy(小狗)控啊!”mr.method一脸坏笑向史天赐挑衅道。 史天赐气得脸色发白,抬起手狠狠指了指mr.method,终于在无奈中转身离去。 正在这时,大屏幕上在球赛中场休息时间又插播了bootiful代言珠宝的广告,只听旁白说道:“穿戴时髦、张扬个性,叫醒骨子里的魅力与崇拜,开始游走大街小巷成为焦点,在这个时候,女人的美更需要一些珠光宝气……” “看到了吧!”mr.method洋洋得意对欧阳若斯道,“不瞒你说,想请她代言的营销商都排着队预约到2020年以后了。” 欧阳若斯笑着摇了摇头:“难道你希望miss-bootiful一直像个花瓶一样,一辈子只作一个广告明星?” 见mr.method一时间哑口无言,她继续道:“我们未来娱乐别的不敢说,星探的水准绝对是国内首屈一指的。” bootiful接话道:“既然rose姐这么看得起我,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我随时都可以签约。” 不知何时,方灵芝已悄悄凑到欧阳若斯跟前,春光满面道:“rose姐,不知道你那里需不需要像我这样的演员,小角色也无所谓的。” 欧阳若斯淡然一笑:“灵芝姐你真会说笑,不过如果你对我们公司有兴趣的话,我完全可以让我那些编剧们为你量身定作剧本。” 一句话听得方灵芝心花怒放,她既为欧阳若斯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而感到万分惊喜,更为人家口中那“量身定作”的“剧本”而浮想联翩,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又听欧阳若斯道:“改天有时间,你可以到公司找我的助理。” 没等方灵芝答话,欧阳若斯就紧接着对bootiful说:“那么明天我就让郦琳把合同给你送过去。” 龙熙蕊虽然坐得离他们较远,但也隐约听到了大部分谈话的内容。 忽听华崽儿在一旁说道:“这到底是看球还是看戏啊!一出接一出的!都说世界小,居然连天上也这么小。不过今天总算见到活的欧阳若斯了,我是不是应该过去找她签个名?” 她的话还没讲完,房间外面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随即听见有人喊道:“着火啦!着火啦!” 邓浩然这时似乎比谁反应都迅速,拉着cindy就往外跑。 他的这一举动有些出乎龙熙蕊的意料,顾及到华崽儿和迟姗姗的安全,她没有跟出去。 很快有服务人员进来敞开房间大门,对顾客进行疏散。 房间里已经有人开始争先恐后夺门而逃,龙熙蕊紧紧守在华崽儿和迟姗姗身旁,猛然间发现坐在她旁边座位的老人仍然目不转睛看着大屏幕,于是大声道:“老人家,请趁早离开这里。” 老人听罢转了转眼珠,目光依旧冰冷道:“比赛还没有完,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就在这时,大屏幕上传来了切尔西vs斯旺西下半场开球的哨音。 “可是……” 龙熙蕊正想再次劝他离开,老人的一双眼睛却已经盯准了大屏幕,他瞧也不瞧龙熙蕊,面露怒色道:“你们要走就赶快,不要打搅老夫看球!”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有点儿看不过去的华崽儿嚷道,“见过嗜赌如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看来这位老人家心意已决,我们也别再勉为其难了。”迟姗姗说着,牵住华崽儿的手继续向外走去。 龙熙蕊跟到门口,回头一看,老人依然一动不动委身于沙发内。他身材矮小,坐在宽敞的沙发里本来就不易被发现,再加上此刻人群混乱,服务人员在疏散过程中便不经意地忽略了他。 三人好不容易挤出房间,而邓浩然和cindy早已不知去向。 早已锁定了欧阳若斯的华崽儿甩开迟姗姗的手,一路横冲直撞穿过人堆,递上不知从哪搞来的纸和笔,气喘吁吁道:“rose,给我签个名!” 欧阳若斯用略微惊讶的眼光看了看面前这个小黄毛丫头,因为很少听到有人以这种祈使的语气跟她说话,只不过眼下情况特殊,无暇耽搁,于是迅速接过纸笔签了名递还给华崽儿。 没想到华崽儿得寸进尺,欺近身前搂着欧阳若斯举起手机来了个大头自拍。由于周围人流密集,华崽儿的脚无意中踩上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踩到的居然是bootiful的脚。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华崽儿一边挪开自己的脚,一边道歉,但bootiful银色过膝长靴的脚面上已经赫然留下了她那脏兮兮的脚印。 “我给你擦干净。”华崽儿说着就要蹲下身给她擦鞋。 却见bootiful赶忙把脚移开老远,随后道:“不用!没关系的!” 华崽儿如获至宝般捧着那张欧阳若斯的签名横行无忌挤回到龙熙蕊和迟姗姗身旁,正准备大肆炫耀一番,却听龙熙蕊怒道:“还说人家不要命,难道你这样做就要命啦?” 说话间,通道里的人已然越聚越多,渐渐地,人推人,人挤人,华崽儿也被人从后背挤了一下。 “有没有公德心啊!”华崽儿抱怨道,却忘了自己刚刚横行霸道来去自如的一幕。 场面愈发混乱之际,忽然广播里传出声音道:“各位贵宾,请不必惊慌,目前火势已经得到控制,危险都已解除,各位可以继续安心看球,如果哪位贵宾想离开,我们照例有专机负责接送。” “原来是虚惊一场!” 宾客们纷纷发着牢骚,有胆大的回房间继续赌(堵)球,胆小的则走为上策选择离开。 眼见通道里的人群渐渐散去,龙熙蕊三人一时间又没了明确的去向。 “你的邓sir是不是第一时间就带着那个三-of-bitch远走高飞了?”华崽儿问龙熙蕊。 龙熙蕊当然推测出邓浩然绝对没有离开这个空中赌场,而这叫人虚惊一场的火灾很可能正是他此前口中“一言难尽”的“要务”,想到这里,心中又多出几分担忧来。 正思索间,只听身后有人说道:“龙小姐!” 龙熙蕊回头一看,说话的人竟是欧阳若斯。 “rose!”华崽儿兴奋地叫道。 欧阳若斯看了华崽儿一眼,又对龙熙蕊一笑,说,“龙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明所以的龙熙蕊只好点头,跟着欧阳若斯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欧阳若斯关好房门,回身道:“龙小姐,恕我冒昧,不过我真的需要你帮我一个大忙。” 龙熙蕊静静看着欧阳若斯,感觉很像看着银幕上的美女,心想跟明星近距离接触的确有种怪怪的感觉。 见龙熙蕊暂时没有说话,欧阳若斯目光更加柔和,主动坐到了她的身边,取出手机给她看屏幕上的影像。 “龙小姐,看完这个,你就会明白一切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君 子 之 约 接过欧阳若斯递出的手机,龙熙蕊见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里面看环境像是医院的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看见女人的样子,龙熙蕊心里顿时一惊,因为躺在那里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她自己。 龙熙蕊心慌意乱地抬起头,正对上欧阳若斯古怪的目光,那目光里在讶异中似乎又隐含一丝笑意。 “真的是惊人的相似!”欧阳若斯嘴角上扬说道。 听她这样说,龙熙蕊不禁将眼球转回向视频中的“自己”,可是接下来的画面却令她触目惊心——随着视角下移,映入眼帘的竟是女人残缺的下肢,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荡然无存。 “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龙熙蕊已脸色大变。 欧阳若斯脸上的表情则是故作凝重却难掩喜悦,她说:“龙小姐,不知道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有个叫聂源贞的女孩跟你长得很像?” “你给我看的,就是她?”龙熙蕊说着,把手机递还给欧阳若斯。 欧阳若斯轻轻叹了口气,说:“她是泉贞七子主唱之一,‘贞’字指的就是她,可惜如今也成了龙小姐曾经追查过的那个所谓‘长靴终结者’的猎物。” “那么,你说想找我帮忙,难道是要我帮你尽快把真凶给找出来?”龙熙蕊问道。 欧阳若斯微微一笑:“那不过只是部分原因。聂源贞的不幸令人惋惜,可是如今米已成炊,就算亡羊补牢,也回天乏术,没有了双腿,她将不得不告别娱乐圈。可是我们未来娱乐苦心打造出来的泉贞七子这个顶级的女子天团,却不能就此终结,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冒名顶替聂源贞,好成全‘七子’之名?”龙熙蕊说,“你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吗?” “问得好!”说着,欧阳若斯递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空白支票,又道:“价钱方面,龙小姐要多少,我们给多少。” 龙熙蕊没有接她的支票,沉声道:“你觉得在你们这些有钱人面前,所有人都是可以为你们推磨的鬼吗?” 面对龙熙蕊的责问,欧阳若斯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她笑道:“钱不是万能的,但却是非常有用的,在当今社会,它可以帮助到很多的人。当然,我的诚意绝不只体现在金钱上面,只要龙小姐同意合作,帮我们公司渡过未来三个月的难关,我承诺,会动用所有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全力帮你查出那个所谓‘长靴终结者’的真凶。” 见龙熙蕊沉吟不语,欧阳若斯又道:“第一,据我所知,聂源贞是‘连环截肢案’的第四个受害者,但到目前为止,连警方都不知道她出事了,因为我们第一时间就把她送到了瑞士的医院。如果龙小姐有兴趣,我可以让你从聂源贞那里得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东西。第二,龙小姐应该听过‘天下美女怀中抱,地上官商枕边泡’这句话吧?也应该知道这句话说的是谁吧?” 龙熙蕊点了点头,说:“说的是你们未来娱乐的老板——史计。” 欧阳若斯也点头道:“不是我夸口,大到官员任免、经济调控,小到衣食住行、个人隐私,我们未来娱乐都绝对有能力施加影响。如果龙小姐想尽早破案,我们能给你的帮助,是你所想像不到的。” “所以,我很应该按你说的去做?”龙熙蕊缓缓道。 欧阳若斯笑着摇头,说:“当然,跟我们合作,决不是龙小姐唯一的选择,但绝对是最佳的选择。可是反过来说,龙小姐现在却是我唯一的选择,只有你才可以帮得到我。” 龙熙蕊思索片刻,说:“好!我答应你,我也实在不能不佩服rose姐谈判的手腕!” 预谋中的笑容浮现在欧阳若斯脸上,她说:“不是手腕,其实我现在有的只是诚意而已!” “可是我一个凡夫俗子,自问根本没有顶替明星的本事,就算我愿意,也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未必能真正帮得上忙。”龙熙蕊说着她的顾虑。 “这一点龙小姐大可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还有一个问题。” “龙小姐直说无妨。” 龙熙蕊于是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作聂源贞替身的合适人选?” “只能说是缘分吧!”欧阳若斯回答道,“龙小姐曾经去电视台参加过《尚装》栏目《我是长靴控》那一期节目的现场录制。当天本来定好要泉贞七子一同参与节目录制的,不过那天也正是聂源贞出事的当天,因而事出有变,最后出席的只有汤泉一个人。在录制现场,虽然龙小姐坐的位置很偏,但还是有被摄像师捕捉得到,我也是在节目录制后由电视台送来公司的样片上才发现龙小姐和我们的聂源贞长得如此相似。至于我们公司想找一个人,哪怕天涯海角,也一定可以把她搜索得到。所以,即使今晚我没有和龙小姐在这里偶遇,不出几天,我们也一定会见面的。” 龙熙蕊淡淡一笑:“如此说来,我的底已经被你摸得一清二楚了。” 欧阳若斯脸上也泛起笑容:“身高1米72,比聂源贞高出2公分,体重100斤,比聂源贞多出3斤,不过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况且,我们还有时间,如果龙小姐不介意的话,三天后请到我们公司来,到时候我们会如假包换,把你变成聂源贞。” 龙熙蕊说了声“好”,起身向门口走去。 “这张空白支票就暂时存放在我这里,随时供龙小姐取用。”欧阳若斯对着龙熙蕊的背影说道,“还有一点,希望龙小姐包涵,当你变成歌手聂源贞以后,你就不再是妙花神探龙熙蕊了。你将彻底走出你现在的生活,而面对一个可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听到这里,龙熙蕊忽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欧阳若斯,眼睛里射出缥缈迷离的目光。 欧阳若斯此刻也收起了笑容,说:“所以,请龙小姐珍惜这三天的宝贵时光,可能需要对你的那些朋友说声道别,同时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今后的聂源贞就是你。” “我也要像miss-bootiful那样跟你签一份协议吗?”龙熙蕊问。 欧阳若斯摆手道:“龙小姐的话一诺千金,哪里需要我来担心呢?” “三个月是吗?那三个月以后呢?”龙熙蕊又问。 “按照公司的计划,是准备用三个月的时间把泉贞七子打造成歌坛一线的女子天团,之后这个团体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带来轰动的新闻效应和经济利益。如果计划进行顺利,三个月后公司就高调宣布聂源贞退出泉贞七子的团队,到时候聂源贞这个名字将激流勇退,从娱乐圈彻底销声匿迹,而龙小姐你,也可以如愿以偿,重新作回你的妙花神探了。” 龙熙蕊听罢只觉欧阳若斯是个因势利导,工于心计,能够把身边的一切都加以利用的女人,而且对眼下和将来都考虑得很周全,但她同意去作聂源贞的替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长靴终结者’这件案子难以割舍,于是她笑着说:“rose姐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龙小姐过奖了!”欧阳若斯说,“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没办法,嘴皮子油滑了,脑子往往也不得不多动一些。” 一面说着,两个人之间的君子之约就此口头达成。出了房间,欧阳若斯便悄然告别离去。 等在门外的华崽儿马上凑到龙熙蕊近前,是非道:“你现在也算是大名人了,连欧阳若斯这种大明星都主动找你。” 龙熙蕊则闪烁其辞敷衍一番,但一想起三天过后,可能将有三个月与华崽儿不再相见,心头不觉泛起几分不舍来。 这时华崽儿又道:“人家欧阳若斯人长得漂亮,还不摆明星架子,哪像那个bootiful,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我无意踩了她一脚想好心给她擦鞋,可她却大惊小怪的!用得着那么夸张把脚挪得老远嘛!好像嫌我手葬似的!” 她正自抱怨着,忽听前方再次传来吵嚷之声。 “不是吧!非要让大家虚惊两场嘛!”华崽儿话刚出口,脸上有些激动的表情即刻凝住。 只见一群男人追着两女一男正向她们跑来,跑在前面的三人,男的是邓浩然,女的分别是cindy和童舒阳。 邓浩然虽然跑得不慢,可是两个女人明显扯了他的后腿,尤其是童舒阳,尽管可以跑动,但看得出来,她的身体虚弱得很。 见到童舒阳,龙熙蕊立时明白了邓浩然故弄玄虚背后的良苦用心,眼见三人即将被身后的追兵包围,正打算出手相助,却见一条黑影不知从哪里蹿出,身形旋转间,已将跑在最前面的两人放倒在地。 随后跟进的一人快速飞起一脚,却远不及那黑影迅速,眨眼间其双腿已经高高跃起缴住他的脖子,接着整个身体悬空而起,双臂又圈住了身边另一个男人的脖子,随即手脚同时发力,于是两个男人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结果两败俱伤,纷纷倒地不起。 单凭眼前这一招一式,龙熙蕊便认定,这黑影非凭借一身柔术独步天下的余珈柔莫属。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全 身 而 退 龙熙蕊见余珈柔身形幌动,虽敌众她寡,却如蛇入鼠群,势不可挡,于是心念一转,向邓浩然迎去,伸手扶住几乎寸步难行的童舒阳。 “这就是你此前口中所讲的‘要务在身’吗?”她问邓浩然。 “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记住欠我个人情就够了。”尽管微微带喘,邓浩然仍不忘贫上一嘴。 不远处的迟姗姗看出情势危急,拉了华崽儿便率先往出口的方向跑去,却见前方骤然闪现一群黑影,拦住了去路。 华崽儿吓得大叫,转而拽紧迟姗姗的手回身跑向龙熙蕊和邓浩然。 那群黑影纷纷拔腿疾追,一个个手中非刀即棍,顿时喊杀震天,在二人身后穷追不舍。 龙熙蕊见势不好,把童舒阳轻轻推给邓浩然,随即纵身前去营救华崽儿和迟姗姗。 邓浩然则转手把童舒阳又推给了cindy,丢下一句“保护好她”,紧接着身形如飞,几个流星大步,已移身龙熙蕊之前,紧握拳头正准备在龙熙蕊面前酣畅淋漓地man(阳刚)一次,哪知尚未打出一拳,眼前白光划过,已有数人人仰马翻,未战先倒,知道是龙熙蕊使出了龙鳞飞花,微微迟疑之际,耳边又隐隐传来破空之声,霎那间几张扑克牌打眼前飞过,又有数人惨叫倒地。 邓浩然不觉间脚下一慢,龙熙蕊和余珈柔已在他左右拳出脚起,三下五除二轻松料理了尚未倒下的几个对手。 原来刚刚余珈柔独自一人为邓浩然断后,在搞定一众虾兵蟹将后,又前来助阵。 “这年头,还是暗器好用啊!”余珈柔以讥讽的语气对还没来得及出手的邓浩然说道。 这时身后又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似乎有更多的人追了上来。 邓浩然从怀里掏出手枪,说:“其实最好的暗器在我这里。” 说着,他抬手一枪,正中顶棚巨型吊灯的根部,结果吊灯坠落,摔了个万朵桃花开,玻璃碎片四溅飞舞,令众多追兵不得不暂时驻足观望。 机不可失,龙熙蕊等人一同快速冲向出口,等在那里的则是刚刚搞定了几个迎宾人员的刘大脑袋、陈大耳朵和李大屁股,还有余珈柔那架正在近处半空中嗡鸣着螺旋桨的直升机。 刘大脑袋已先行固定好连接直升机和飞艇的溜索,陈大耳朵和李大屁股则将准备好的腰带分发给众人,但按照原计划,他们没有把龙熙蕊、华崽儿和迟姗姗三人计算在内,结果少了三条腰带。 转眼追兵已越来越近,李大屁股在溜索上挂好腰带的锁扣,对迟姗姗说:“四眼妹,打了一辈子麻将,还从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高手!是英雄,识英雄,今天我就让你搭个顺风车怎么样?” 迟姗姗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刻意扭头瞧了瞧李大屁股那得天独厚的屁股,低声道:“可是,李先生,我怕……怕我的体重拖累到你。” “没事!其实我……哎哟!” 李大屁股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已经重重挨了一脚爆蹬,肥硕的身子顺着溜索滑出了飞艇,由于直升机处于低位,巨大的体重所产生的势能便让李大屁股加速向直升机滑去。 踹他的人正是刘大脑袋,他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墨迹,再说了,你脑袋是不是长到屁股上去了,连反正话都听不明白嘛?” 说完,他又对迟姗姗道:“你跟我加到一块儿,应该还没他一瓣屁股沉呢!安全系数应该不低才对。” 迟姗姗觉得刘大脑袋说的不无道理,眼下的确刻不容缓,于是不再犹豫,上前搂紧了他那因为巨头而显得几乎不存在的脖子。 刘大脑袋带上迟姗姗滑出飞艇,说:“小姐你做什么工作的啊?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听我讲,就凭你的头脑,如果用在赌场里面,日进斗金绝对不是问题。” 迟姗姗却回答道:“我每一次动脑子,都是想帮助别人,但从不帮人坑害别人。” 见迟姗姗上了溜索,华崽儿心里一下子着起了急,再看龙熙蕊,正帮着余珈柔在那里断后,两人分别用龙鳞飞花和牌镖压制着正在步步紧逼的追兵,而邓浩然在保护软弱无力的童舒阳,她自己则无人关照落了单。 正自焦急,转眼发现陈大耳朵刚刚把他的腰带锁到了溜索上,她便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惊得陈大耳朵变了脸色,喊道:“喂!你当我是出租车啊,想上就上!就算是出租车,我载谁也不会载你的!” 可是话音未落,华崽儿已经搂紧了他的腰,嚷道:“没时间拒载了,再晚一会儿,大家都变降落伞了!” 陈大耳朵无奈,只好用力去蹬地面,同华崽儿一起溜了出去。 但华崽儿双脚一离地,便吓得闭紧眼睛拉着“啊”的长音大叫起来,同时双手胡乱地揪起了陈大耳朵那对大得夸张到可以铺天盖地的耳朵来,这可叫陈大耳朵那异常灵敏的听力吃尽了苦头。 “杀猪啦!难道这辈子你就会这一段儿嘛!”他也大声叫道,“你要是敢把我搞得耳鸣了,我可饶不了你!” “你个死老千,要是真把你耳朵给震聋了,等于替天行道!啊……啊……”华崽儿不依不饶持续叫着。 高空中不断回荡着华崽儿尖锐的叫声,不过飞艇上的人却无暇顾及。 龙熙蕊见迟姗姗和华崽儿已然上了溜索,便对邓浩然道:“快带童舒阳离开这里。” 邓浩然本想说声让龙熙蕊带童舒阳先走,而且平时向来是他对别人发出这样的指令,但此刻被龙熙蕊夺得先声,心里面有种怪怪的感觉,莫名间却又不得不照做,于是索性抱紧童舒阳和cindy一前一后溜向了直升机。 一行人如今只剩下了龙熙蕊和余珈柔,相比之下,龙熙蕊的龙鳞飞花比余珈柔的牌镖多出了可回收利用的优势。 眼见手里的一副扑克牌丢得只剩下了屈指可数的几张,余珈柔对龙熙蕊说:“差不多了,该走了!” 龙熙蕊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却见一个身影迅速移至近前,而且轻松躲过了一枚龙鳞飞花和两张牌镖。 龙熙蕊心中暗叹此人身手不凡,余珈柔则继续接连打出手中剩余的几张扑克牌,可对方依然步步为营,始终不为所伤。 龙熙蕊逐渐认清来者,他应该就是自己在进入房间之前与之擦肩而过的男人黑犬。 思索间,余珈柔已经出手跟黑犬战在一处,她虽然看出对方功夫了得,却毫无试探便先发制人一味抢攻,几个回合过后,她已用双腿将黑犬拦腰夹住,接下来主攻其上身。 黑犬虽被“毒蛇”缠身,却仍气定神闲,见招拆招,丝毫不落下风,无论余珈柔拳爪相加,还是以马尾偷袭,都被他手拨臂搪一一化解。 龙熙蕊忽然觉得,在他那以不变应万变的沉稳防守之下,余珈柔那些灵活多变的招数反倒显得有如花拳秀腿了。 片刻间,又有一群人叫喊着追了过来。 龙熙蕊心想终究是对方人多,她和余珈柔迟早要寡不敌众,眼下必须先脱身再作打算,于是在溜索上锁好腰带,面对飞艇双腿蹬地,在滑出身体的同时,她对准余珈柔射出腰间的登天索,待登天索缠上余珈柔那柔若无骨的小蛮腰之时即迅速回收,不多时余珈柔已经被拉入她的怀抱。 见对方两人接连逃上溜索,黑犬仍不甘心,飞身跑向溜索固定于飞艇的那一端,可刚刚跑到近前,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与此同时,他脚下的钢板上闪起一丝火花。 一扭头,黑犬远远望见在空中的直升机里,邓浩然已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还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 很快,龙熙蕊和余珈柔也滑进了直升机的机舱。刘大脑袋立即卸掉溜索,直升机卷起一股旋风,渐行渐远。 余珈柔似乎对龙熙蕊的出手相救丝毫不领情,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说道:“如果你不把我拉过来,我真的要好好海扁一下那个家伙。” 龙熙蕊一脸茫然,看了看邓浩然,又看了看三大大人,对余珈柔说:“sorry(对不起)!看来让所有人全身而退是个有点儿自私的想法!” 机舱里的众人不禁暗暗偷笑,哪知余珈柔冷不防起身绕到童舒阳身后,用右手掐住她的喉骨,对邓浩然道:“把东西给我!还有你的枪!” “何必搞得这么紧张呢!余大小姐,你忘了你我有言在先吗?”邓浩然说着,把手枪丢到了地上,随即刘大脑袋弯腰捡起了那把枪。 “各取所需,不拖不欠。”余珈柔说,“磁盘给我,里面关于你想找的那两个死者的消费记录,过后我会发送到你的邮箱里。” 邓浩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大小的东西,扔给了陈大耳朵。 “你窃取默言堂所掌管的赌场的帐目记录,不怕得罪他们的堂主妖龙吗?”邓浩然问道。 余珈柔冷笑一声:“你应该知道我们显博会和默言堂向来势同水火。” 邓浩然点了点头,又道:“那易尊呢?你们两家都是风月宫的股东,不怕得罪他这个大庄家?” 余珈柔再次冷笑道:“有了这位童小姐,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易尊都会乖乖地答应我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 影 随 形 面对余珈柔出人意料的举动,邓浩然说:“难道余大小姐忘了你我之前的约定了吗?说好了事成之后,命案死者在利兴的消费记录、这个女孩,还有关于‘长靴终结者’的消息,都是我应得的酬劳,你现在是要出尔反尔吗?” 余珈柔当即一笑,说:“我刚刚不是说过,会尽快把两个死者的消费记录发送给你吗?” “那么这个女孩呢?你也打算‘尽快’交给我吗?”邓浩然问。 余珈柔故作无奈道:“尽快倒是没问题,只可惜现在不行,等我用她搞定易尊以后,她当然就是你的了。” 这时龙熙蕊在一旁道:“如果余大小姐不想对邓警官背信弃义,那么就是准备欺骗易尊喽!” 余珈柔冷笑两声,说:“妙花神探就是妙花神探,连说句话都能将人一军!反正这女孩如今是在我手上,你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我对你们讲信用了。” 邓浩然看了龙熙蕊一眼,又对余珈柔道:“那你对我所说的关于‘长靴终结者’的消息呢?不会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吧?” “第四个受害者已经出现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消息?”余珈柔说。 “是谁?在哪里?”邓浩然急忙追问道。 看着邓浩然脸上全神贯注的样子,龙熙蕊心头也是一动,暗想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能知晓这种隐秘的事情,余珈柔也称得上消息灵通了。 “就这么多,其他的我一无所知。”余珈柔回答道,“看邓sir你的表情,我应该算是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了。如果你们警方还没得到这个消息的话,就赶快派人去查吧!” “是余大小姐亲眼所见,还是耳闻所知呢?”龙熙蕊问余珈柔道。 余珈柔诡秘一笑,说:“既非眼见为实,也非耳听为虚,但消息却是千真万确的。” 看着余珈柔那轻浮的神情,除了龙熙蕊之外,大家不禁都觉得她似乎是在故弄玄虚,忽然一阵凄厉的狞笑声从头顶传入人们的耳朵。 众人抬头观看,却只见到一条黑影向余珈柔蹿去。 余珈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放开童舒阳出手还击,可是尚未使出几招,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样子,那黑影瞬间已远离了她,再找童舒阳,竟也不在身边。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手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童舒阳。 等众人的目光再次锁定那黑影时,童舒阳已经被其带到了机舱尾部的角落。看见一头银发,很多人终于认出,眼前的黑影正是默言堂的堂主——妖龙。 当别人都在心里纳闷妖龙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这门窗紧闭正在空中飞行的直升机的时候,龙熙蕊已推测出他应该是先于旁人而第一个进入机舱的人,当时他以极快的身法躲过了正忙于驾驶的飞行员的眼睛,但并没有坐到座位上,而是委身于机舱内的顶棚,他身上乌黑的斗篷与天花板的颜色相近,所以如同在保护色下隐身,可是能把自己的呼吸变得无声无息,也叫龙熙蕊不得不心生佩服,她回想此前与伊人社的虞美交手时,不经不觉间便遗失了童舒阳,想必也是拜妖龙那一身神出鬼没的妖影功所赐。 “老妖,偷鸡摸狗,非君子所为。”余珈柔骂道。 “你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根本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大小姐,看在你老爸的份儿上,我刚才没有出手伤你。”喜欢蹲着说话的妖龙尖声道,“其实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天经地义,知趣的,就把磁盘还给我。” “真要物归原主的话,应该把她交到我手里才对。”龙熙蕊指着童舒阳对妖龙说。 从妖龙嘴里发出一段听来刺耳的笑声:“龙大侦探,你忘了我留给你的字条了吗?想要这位小姐,你得拿骆驼猴子来换。” 龙熙蕊感觉妖龙说话时总是喜欢瞪圆了一对鹰眼逼视对方,那犀利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余珈柔哼笑一声,道:“老妖,现在我们九个对你一个,不把人交出来,你觉得你有机会活着出去吗?” 妖龙却笑得更加轻蔑:“如果你非要动手的话,谁会死或许不大好预测,但我身边的这位小姐肯定活不了。” 话音刚落,众人突然感觉直升机内剧烈地震动起来。 “靠!头一次见直升机也会因为气流发生颠簸的!”余珈柔抱怨道。 可还没等把这句话说完,她整个身体便完全失去了座椅的支持,仿佛在机舱内漂浮起来。 其他人的感觉也如出一辙,那是一种身体在空中失重的感觉。 “糟糕!驾驶仪完全失灵,飞机正在坠落!”前方的驾驶员大喊道。 因为众人经溜索登机时过于仓促,所以除了驾驶员以外,没有一个人来得及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慌乱之间,却见龙熙蕊自腰间射出登天索,缠上了童舒阳的腰。 妖龙虽看得清楚,但由于在失重状态下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童舒阳被登天索拉走。 龙熙蕊同样处于失重状态,于是在登天索的牵拉之下,她和童舒阳从两边向中间飞去。 伸手搂紧童舒阳的同时,龙熙蕊收回登天索,又对准自己之前的座椅射出,转眼两人便飞回到座位之上。 刘大脑袋只顾着挥手乱抓,于是不经意间,掌中那把邓浩然的警枪便脱手而出。 正在这时,直升机内又是剧烈一震,紧接着听驾驶员惊喜地叫道:“仪器恢复正常了!” “那还不赶快飞起来?”依然飘着的余珈柔大叫道。 刚刚停转的螺旋桨又开始缓缓转动,并且越转越快,众人终于安稳地坐回到座椅之上,不少人即刻为自己系好安全带。 人人惊魂未定,就连一身轻功已达登峰造极的妖龙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飞机一旦坠时,乘客的生还率是极低的。 唯独龙熙蕊一人仍镇静自若,直升机骤然仪器失灵,正是因为她悄悄使用了可以干扰电磁场的百慕大的缘故,而在救回童舒阳以后,她又马上关闭百慕大,让直升机正常运作起来。 邓浩然的手枪碰巧落到了迟姗姗脚下,正准备系上安全带的她选择了先弯腰捡起手枪递给邓浩然。 “别动!”邓浩然将枪口对准妖龙说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先开枪再告诉他别动。”余珈柔说着,又对妖龙道,“老妖,现在我们九个人加一把枪,对你一个人……” 正说着,邓浩然又把枪口一转,对准余珈柔说道:“磁盘。” 陈大耳朵只好乖乖地把磁盘丢还给邓浩然,结果被邓浩然以未持枪的左手接住。 “警察叔叔怎么翻脸不认人呢!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到了你手里,我却一无所获,可是轮到你不守信用了!”余珈柔说,“老妖,他现在可是一石二鸟,想把你我都通吃掉啊!” 妖龙盯紧余珈柔冷笑道:“这就是你找警察合作的下场,作茧自缚,耗子给猫带路,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扮猪吃老虎啊!” 说话间,耳边传来驾驶员的声音:“利兴赌城就在下面,如果没人反对的话,我准备要降落了。” 老练的驾驶员可以说在空中飞了半辈子,今天还是头一次遇上仪器彻底失灵的状况,虽然眼下已转危为安,但始终心有余悸,疑心驾驶仪存在隐患,所以迫不及待伺机降落。 邓浩然想起蒲雨的专案组还等在赌场里面,因而没有反对着陆。 忌惮于他手中的枪,余珈柔和妖龙不得不目送龙熙蕊等人带着童舒阳下了直升机,邓浩然则最后离开。 机舱内响起一阵阴冷的笑声,余珈柔怒目道:“老妖,你笑什么?”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不错吧?”妖龙说。 余珈柔哼了一声,说:“别忘了你赌场的帐目已经落到了警方手里。” 妖龙倏然停住尖笑,说:“警方得到那些帐目,有麻烦的可不只是我的默言堂,乖乖告诉你老爸等着易尊向你们显博会兴师问罪吧!” 说完,黑影一闪,机舱内已不见妖龙的踪影。 “大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刘大脑袋凑近余珈柔问道,但转眼看见她铁青的脸色,便不敢再问。 见到心急等待自己的蒲雨,邓浩然第一句话就是:“听说连环截肢案已经出现第四个受害者了。” 看到邓浩然,面带焦虑的蒲雨脸上顿时泛起笑容,但随之发现他身后的龙熙蕊,她眼中又多出几分嫉妒的神色。 “在哪里?”蒲雨问邓浩然。 “还不知道。”说着,邓浩然把记录有空中赌场帐目的磁盘递给专案组的神童,又道,“查一下里面的东西。” “我这边也有发现。”蒲雨说。 “快说!”邓浩然催促着。 蒲雨看了一眼龙熙蕊,说:“停车场的监控里有凶手那辆本田雅阁的停车记录,而且还拍到了龙小姐所说的‘鸭舌帽’上下车的镜头。”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 大 连 作为眼下唯一曾经与戴鸭舌帽的“凶手”打过照面的人,龙熙蕊仔细看过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基本确认车和人就是当天她在云中山高峻峰所追踪到的。录像上显示的时间是那天之前的一天,也就是在蓝雪人肚子里发现丁瑞妍的头一天,再结合丁瑞妍的口供,事件发生的时间在逻辑上相符。进一步推理,当时凶手开车来到利兴赌城,丁瑞妍应该就在车子里面,可惜隔着车窗,摄像头无法拍到车内的情况。 “按道理,当天赌场还在搞装修,凶手带着丁瑞妍来这里干什么呢?”蒲雨思索着说道。 “虽然将兴名居改建为利兴赌城的工程没有完全竣工,但当时已经有部分赌场进入试营业。”坐在一边正用笔记本电脑处理邓浩然搞来的磁盘的神童说,“这里面搜索到了edward(爱德华)和陈思的赌场帐号和密码,可以查到每笔消费记录的明细,两人都是当天开的户——嚯!每人账面上起始都是五十万!而且第一笔消费记录不是在空中赌场,是在利兴赌城。” “作为外籍人士,edward(爱德华)的经济状况目前尚难调查清楚,但陈思不过是一个电视台的实习生,每个月的收入不超过两千,这些我们已经查证过。”邓浩然分析道,“这样看来,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有着某种可以牟取暴利的非法交易存在。” 经他一说,龙熙蕊回想起那个为陈思提供过服务的技女脱脱曾说她在无意中听到了陈思跟edward(爱德华)交流时使用过“photos(照片)”、“flight(航班)”、“lotus(莲花)”这几个英文单词,推想或许lotus(莲花)就是伊人社谋杀edward(爱德华)的凶手,photos(照片)与交易有关,而flight(航班)可能是事成之后借以脱身的途径,于是问道:“听说edward(爱德华)在美国的职业是工程师,那么他到中国来具体是做什么的?” “根据我们警方搜集的线索,他受雇于那家叫作double-beauty的外企化妆品公司,具体负责的是厂房及流水线的设计。”邓浩然说。 “double-beauty!”华崽儿叫道,“就是那家找bootiful代言的化妆品公司,现在打开电视机,差不多每个台都有她的广告!” “听说凶手所驾驶的那辆本田雅阁最初也是由那家公司所购买。”龙熙蕊补充道。 “这家叫double-beauty的公司的确有很多疑点,我这边已经有人在跟这条线了。”邓浩然说。 蒲雨点了点头,说:“网络和信息方面,神童应该可以帮上些忙。” “你还别说,网络上倒是真的有些信息。”神童接口道,“最近网上有人针对连环截肢案创建了话题吧。” 众人听罢不约而同往神童的笔记本电脑围了过去。 “话题吧?里面无非是一些网民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邓浩然嘴上这样说,身子却还是第一个挤了过去。 “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比如该话吧的创建者,这个‘人体艺术’,还有这个‘行为艺术’,”神童指着屏幕上两个分别以裸体美女和彩绘美女的图片作头像的用户说,“ip地址显示两台pc(私人电脑)在一所大学,而且两个用户共用同一个路由器,应该是同住一间宿舍的两个学生。” 龙熙蕊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只见‘人体艺术’居然晒出了三名受害人的照片。 “连照片都能搞到,也算有点神通!”邓浩然说。 “对于那些青少年网虫来讲,难度并不大。”神童说,“人肉搜索用不上几个小时,搞几张照片再图文并茂随便发个帖子,都能赚个几千上万的点击量。” 只见“人体艺术”发完照片又留言道:“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就这样被糟蹋了,那个‘长靴终结者’简直是丧心病狂!” “行为艺术”说:“你丫要是那么有爱心,向人家美女求婚去呀!不离不弃,照顾人家一辈子,你丫敢吗?” “人体艺术”说:“不要老说那些伤风败俗、有伤风化、破坏安定团结的话好不好!说话就不能带点儿正能量吗?” “行为艺术”说:“爱,藏在心里,才是爱心。真正的男人为了掩饰自己湿润的双眼,会选择戴上墨镜。” “行为艺术”随后附上了一个小黄脸戴墨镜的滑稽表情。 “你不是想让大家盯着这些无聊的东西,就把案子给破了吧?”邓浩然面带不屑对神童说。 “那个福尔摩和那个福尔摩斯基又是什么来头?私家侦探吗?”蒲雨问道,言外之意似乎是说给龙熙蕊听的。 龙熙蕊却并未在意,将目光转向两个用户的头像,只见福尔摩的用户名下面注释着:福尔康和福尔泰的弟弟;福尔摩斯基的用户名下面注释着:福尔摩的司机。 福尔摩的最后一条通话信息是:“据哥对现阶段股市行情的侦察,一旦那些机构的操盘手停止操作或获利出局的话,股价将会出现大幅度的下跌。” “连股票都放到这里面来谈,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邓浩然大声道,“浪费大家的时间!” 他的话说得其他人也有同感,不禁都想转身离开,却听神童道:“疑团在这个人身上,一个叫‘大大连’的用户。” “嘻嘻!”华崽儿忍不住笑道,“看名字就知道没戏了,这不是拿小沈阳寻开心嘛?其实我特喜欢小沈阳,家里有一堆盗版毛片,每一张都是小沈阳。” “而且这个‘大大连’好像一句话也没说啊!”蒲雨看着空空如也的留言区,说道。 “他说了,不过很快又删掉了。”神童说,“可疑之处就在这里。” “他说了什么?”龙熙蕊问。 神童抬起头坐直了身体,说:“他说第四个受害人已经出现了。” 这句话让四周本已有些无精打采的人们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是谁删除了他的留言,网管吗?”蒲雨问道。 “不是,我潜入系统里查过,删除留言的是用户‘大大连’自己。”神童回答道。 “你确定他提到了第四个受害人?”邓浩然问。 “应该没错,瞧那个叫‘九指七公’的用户的留言。”龙熙蕊把手指向了显示屏。 众人见“九指七公”说:“大大连,既然你说连环截肢案的第四个受害人已经出现了,就跟大家分享一下内情呗!” “我看没准是他在胡说八道搞恶作剧,顾意说瞎话哗众取宠。”邓浩然说,“后来他又怕因为造谣引起警方的注意,于是自己删除了谎话。” 神童说:“我查出话吧建立之初,‘大大连’就入了群,但到目前为止,那句话居然是他唯一一次发言,所以我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可疑。” 龙熙蕊看了看“九指七公”跟“大大连”搭话的时间,竟然就是欧阳若斯给她看聂源贞视频的时间,她也觉得此人并非信口开河。 “头像能不能放大一点?”龙熙蕊问神童。 “没问题!”神童说着,将“大大连”的头像放大了数倍。 “这个我认识,那是泉贞七子新专辑的封面。”华崽儿脱口而出道,“看来这个‘大大连’应该是泉贞七子的粉丝。” 华崽儿的话在旁人听来,如同孩童的胡言乱语,却令龙熙蕊闻之心跳,她不觉得“大大连”选了泉贞七子作头像只是个巧合,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跟连环截肢案相关的人。 “说点儿正经的,快查查‘大大连’的个人信息。”邓浩然一脸严肃道。 “这家伙很懒,除了性别男以外,什么也没留下。”神童调出用户的信息主页道。 “每一次的登录时间,还有ip地址,应该也可以查到吧?”蒲雨说。 “他几乎每天都要登录一次,具体时间是在晚上,8点到12点之间,但每一次的ip地址都不同,而且在线时间很短,一般不超过10分钟。”神童说。 “ip地址不同?是在网吧吗?”邓浩然问。 神童摇了摇头,说:“现在wifi那么普及,一台笔记本电脑可以到处登录,相信那些ip地址都不是他自己的。” “这就更加可疑了!说不定这会成为本案的突破点。”蒲雨说,“当他上线的时候,就可以通过ip地址锁定他所在的位置。” 神童叹了口气,说:“只可惜供我们实施抓捕的时间很短,只有10分钟,而且我发现他以往登录时的ip地址主要分布在夜晚比较繁华的地带,所以就算我们来得及赶到那里,也不太容易在人山人海中把他给识别出来。” “看来他每天登录,目的可能是在关注公众对连环截肢案这个事件的反应。”邓浩然说,“不过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应该全力以赴试一下。” 神童点头道:“当然,我这边可以注册一个用户,尝试在话题吧里接近他,看能否再找到一些线索。” “这个计划不错,小心不要打草惊蛇。”蒲雨叮嘱神童道。 这时忽听华崽儿叫道:“咦!童舒阳不见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鸟 大 了 什 么 林 子 都 有 听说童舒阳不见了,众人纷纷四处张望找寻。 “刚才我还看见她无精打采在椅子上坐着呢!”华崽儿说。 龙熙蕊匆匆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却是赌场内流光溢彩的装潢和熙来攘往的赌客。 邓浩然走近她身边,小声说:“这女孩心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明知我们是警察,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逃!早知道这样,我们又何必冒险救她呢!” “也许她根本不相信警察。”龙熙蕊说,“又或许她在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时间紧迫没办法跟我们解释,所以选择了不辞而别。” 回想起童舒阳曾经留下的加密字条,龙熙蕊觉得兴名居,也就是目前的利兴赌城,可能正是她千方百计想来的地方。 邓浩然不以为然道:“在你眼里,世上总是好人多。” “难道你认为人性本恶?”龙熙蕊反问道。 邓浩然用五官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走开了。 一顿大海捞针未果,邓浩然和蒲雨商量,工作的重心还是应该回归到各自负责的连环截肢案和两起命案上面,于是两组人同时收队。 龙熙蕊决定留下来继续寻找童舒阳,华崽儿依然追随左右。 “上次她抢我手机的帐还没跟她算呢!”华崽儿说着,打了个哈欠,“这里人这么多,往哪儿找啊?” 龙熙蕊微微点头,说:“我猜她想去的地方,是个没有人的地方。” 华崽儿有些不耐烦地说:“这里可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想图清净的话,到这儿来可是找错地方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张骰(投)宝的赌桌旁边,听到正在摇着赌盅的庄家说道:“老人家,您又来啦!要不咱们今天也别那么麻烦了,我给您一个筹码,你直接走人算了!” “混帐!老夫要的是名副其实赢你一个筹码,你给我一个算什么!把老夫当要饭的打发啊!” 龙熙蕊只觉声音耳熟,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在空中赌场看球时坐在她身边的瘦小老者,当时他热衷于看球,知道飞艇着火了也不肯离开。 “咦!这老赌鬼也飞下来啦!”华崽儿说,“看样子,准是赌(堵)球输了钱,又跑到这儿来发泄找麻烦了!” 又听庄家道:“好好好!您还买大是吧?老人家,那请您赶快下注吧!我这里可要揭盅了!” 老人没有说话,将他的手提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里面居然装了满满一盒子的筹码,足足有几千个,不过看颜色都是那种面额最小的筹码,他伸手轻轻捏出一枚放进了赌桌上的大字区。 桌上其他赌客也先后下注,注额有大有小,有的人似乎嫌老人投注太少,故意将大把筹码在桌子上摔得啪啪直响。 庄家缓缓揭开赌盅,结果是1、3、4,8点小。 于是老人输掉了一个筹码,有些赢了钱的人更是斜着眼瞧他。 老人不露声色,又将两个筹码押到了大字区。 接下来开盅的结果是1、1、3,5点小,他又输了。 老人依旧面沉似水,又排出四枚筹码买大。 这一次揭盅后,三枚骰子分别是3、4、6点朝上,结果是13点大,终于给他押中了。 当庄家按一赔一的比例连本带利将筹码推给他时,老人咳嗽两声道:“都给我换成最小面额的。” “好的!”庄家笑着说,“您走好!” 老人慢吞吞地将十六枚小额筹码塞回盒子,盖好盒盖,又把盒子装进手提箱,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老人手中那看起来沉甸甸的手提箱,华崽儿说:“这老赌鬼应该赢了不少吧!” “他只赢了一个筹码而已。”龙熙蕊说道,她基本明白了老人的投注策略,1、2、4……从一个筹码开始下注,只要输了就将注额翻倍,那么总投注额就是1+2+4+……+2n-1(n为投注次数)=2n-1,押中大小的时候,连本带利的回报是2n,二者相减,纯利润便是2n-(2n-1)=1,所以每次获胜的时候,纯利润是1个筹码。 华崽儿一边扳着手指计算,一边在嘴里嘟哝着:“1+2+4=7,4x2=8,8-7=1,原来他真的只赢了一个筹码。” 龙熙蕊说:“理论上讲,只要赌本雄厚,同时庄家不在暗中做手脚的话,他这种赌法是稳赢不输的。比如以十局为限,他喜欢每次都买大,那么庄家连开十局小的几率是1/210=0.098%,而不会连开十局小的几率是1-1/210=99.9%。” “哎呀!你说话越来越像那个四眼妹迟珊珊了,满嘴的概率。”华崽儿显然难以领会龙熙蕊的思路。 龙熙蕊又耐心解释道:“简单地说,只要有能够连续十局下注的赌本,也就是2047个筹码,赢钱的几率可以达到99.9%。” 华崽儿张大了嘴道:“那不等于稳赚不赔!” 龙熙蕊点了点头,说:“只不过纯利润不高,每赢一次,只有一个筹码的收益。” “只赢不输已经很不错了。”华崽儿望着老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又道:“想不到这老赌鬼还挺有办法的,难怪庄家说还不如干脆送他一个筹码呢!” 正说着,忽见赌桌上两个刚刚输了钱的男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随即一前一后快步跟踪老人而去。 “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要见利起义吧?”华崽儿说着,准备跟上去,却被龙熙蕊一把拉住。 原来两个男人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三个男人紧随其后。 华崽儿瞪圆了眼睛感叹道:“我靠!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啊!” 哪知话音刚落,竟然又出现了四个男人,跟在了那三个男人的身后。 “我靠!”华崽儿连眼球都快要从眼眶里鼓出来了,叹道,“原来赌场是个流行黑吃黑的地方。” 看着三路人马一路接一路先后出了赌场大厅,华崽儿说:“再不动身,咱们可赶不上他们了!” 龙熙蕊四处观望一番,见再无尾随的恶徒,才跟华崽儿快步追去。 老人走在前面,虽然步伐缓慢,但赌场附近多是繁华闹市,人员密集,倒也不方便就地下手。 各路人马都跟踪得小心谨慎,悄悄等待适宜的时机动手,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老人缓缓走过一条又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区,终于将身子一转,走进了一条窄巷。 各路人马立时兴奋起来,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追进了巷子。 由于路灯年久失修,黯淡无光,小巷显得阴森黑暗,唯一的光亮来自于一家竞彩投注站,尽管夜深人静,里面却不时传出嘈杂的叫喊声。 没给身后的两个男人动手的机会,老人已率先进了投注站。 华崽儿看得眼睛发直:“我靠!这老赌鬼在天上赌完又跑回地上赌,现在又一头钻进投注站里买彩票去了。这还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啊!” 发现投注站里聚集了不少人,本来准备下手的三路人马都不得不改变战略,假装买彩票也进了投注站,龙熙蕊和华崽儿随后跟进。 投注站虽然不大,却准备了一套三人沙发、几张桌子、十几把椅子,有三台电脑可供彩民查询赛事分析,关注即时比分,墙上还挂了两块显示屏,可以观看赛事直播。 只听有人拍着桌子大叫道:“妈的!我的十四场就死在切尔西身上了,赛前我觉得最稳胆的一场单3,居然坑得我惨死!”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头发不多,体型微胖,一张圆脸上五官紧紧纠结在一起,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喂!老宋,点儿背不能赖社会,我的桌子可是跟你无冤无仇的。” “张老板,你又何必那么小气嘛!”老宋举起一张彩票说,“我这张票花了15552元,光是你彩票店抽的份子,也不知道够买多少张桌子了!” 张老板正想再说些什么,转眼看见那位老人走近前台,立刻笑脸相迎道:“呦!杨老,您又来兑奖啊!” 老人将手提箱放到桌子上,打开箱子取出一个盒子,龙熙蕊看到那个盒子不同于他装筹码的盒子。老人打开盒子,一把一把抓起彩票递给了张老板。 张老板开始一张一张将彩票过机为他兑奖,忽然眼睛一亮,大声道:“老宋,你可别说没有高人啊!人家杨老就买中了切尔西平斯旺西。” 龙熙蕊心想原来史天赐与mr.method对赌的那场球赛最终踢成了平局,那么两个人就是不分胜负,都输了。 张老板这句话说得老宋眼中怒气更胜,他呼扇着鼻孔道:“老杨头儿,我花一万五买一张彩票,你每天却花几百块买一盒子彩票,连两块的也买!买彩票论斤买,有你这么搞笑的吗?每天张老板为你打票兑奖就得半个多小时,你干嘛不在网上买啊?” “那你干嘛不在网上买啊?”老杨头儿连看都没看老宋一眼,说道。 “我这不觉得跟咱们这些票友商量交流一下,挺有意思的吗!你呢?买什么从来都不跟大家商量!”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这又何必强求呢?”还在兑奖的张老板说,其实他当然希望彩民到他的投注站买彩票,因为每一张彩票都有几个百分点的佣金归投注站所得。 “这位老大爷,您今天居然能猜中切尔西会被斯旺西逼平,您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啊?”一个操着南方方口音的小伙子问道。 老杨头儿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之所以猜中切尔西会平,是因为每一轮我都买它平。”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 投 注 站 里 听姓杨的老人说他每一轮都买切尔西平,龙熙蕊大概猜到了他的投注策略,跟他赌骰(投)宝时的方法类似,选中一种赛果便孤注一掷,输了则将注码翻倍,只不过骰(投)宝赌大小的结果有两种可能,非大即小,而足球比赛的赛果却有三种可能性,即胜、平、负,在足彩中为方便起见,分别以数字代替为3、1、0。理论上讲,每场球三选一猜中的概率是1/3,猜错的概率便是2/3,那么连续十场不中的概率就是2/3的10次幂=1.73%,相反赌中的几率则是1-1.73%=98.27%。经过在空中赌场的观察,龙熙蕊了解到足彩的赔率变化较大,通常强队胜弱队的赔率都较低,但平局的赔率往往较高,因为平局本身出现的概率不高,需要两支球队进球数相同,比分局限于0:0、1:1、2:2、3:3……所以押中平局的时候,纯利润并不像骰(投)宝赌大小时只有一个筹码那么少了,而且老人可以同时追很多球队,这也是他买彩票数量过多的原因。 “老伯,你这种赌法,需要不少本钱啊!”操着南方口音的男人对老人说,似乎他也基本领会了老人的策略。 老人哼了一声,说:“没本钱还想跟庄家斗,自寻死路!” 话里话外,大家都听出老人是个赌本雄厚的人,这又间接激惹了老宋,他冲南方口音的男人说:“喂!小赔率,说到本钱,谁有我多!每次14场有局,我都跟朋友们凑上个万八千的,到现在算下来少说也有几十万了!” 小赔率脸上露出惊讶的样子,说:“看来这14场还真是不好中啊!” “那当然了!中上了就是五百万,就算是二等奖,猜中13场,奖金一般也不少。”老宋撇着嘴说,“哪像他老杨头儿,每天赚个打车钱,都不够拉他盒子里那几斤彩票的!” “那宋叔,你赌了这么久,中过奖没有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凑过来,坐到老宋身边问道。 “13场倒是中过,可惜是火锅奖,奖金还不到一万块。”老宋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笑容,但语气中还是透出几分自豪。 大学生说:“我也玩14场,每次都买同一串数字,打算买一辈子,宋叔,你说我这种买法能中吗?” 没等老宋开口,忽听姓杨的老人在那边干笑两声,说:“中奖几率是3的14次幂分之一,数量级达到了10的负7次幂,你说你能中吗?” “可是我觉得,运气面前,人人平等!”大学生有些不服气地说,“万一我运气好呢!” “运气?你相信运气?”老人哼道,“庄家的计算机用不上10的7次幂分之一秒,就可以轻松秒杀你。” 大学生有些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说:“你能不能积点儿口德?” 老人斜睨了他一眼,眼中忽然凶光大胜,龙熙蕊感觉他此刻的目光和在飞艇上看自己的时候差不多,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老人缓缓走近大学生,高举右手一巴掌狠狠拍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一掌打得出其不意,大学生根本来不及闪躲,被拍得眼前金星直冒,仓皇间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正值青春期的大学生难免年轻气盛,双手不觉间已握紧了拳头,眼见就要往老人身上招呼。 只听老人沉声说道:“常奋斗,你是想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长期奋斗在彩票投注站里吗?” “你……你……”常奋斗大惊失色道,“你怎么认识我?” “我怎么就不应该认识你呢?”老人反问道。 “杨不过——不是——杨老师,”常奋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只上过你一次课而已!” “可惜我从小就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领。”杨不过说着眯起了眼睛,又道:“吴有,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到!”只见另一个大学生从角落里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说,“杨老师,您今晚这么有雅兴啊!” “更有雅兴的好像是你们两个吧!”杨不过说。 “雅个屁兴啊!”常奋斗说,“本来想着等中奖以后去吃顿自助餐呢!现在连泡面的钱都赔进去了!” 吴有伸手捅了常奋斗一下,小声道:“你老瞎说啥实话!” “怎么啦!”常奋斗大声道,“有什么可怕的?反正他杨不过的课,考试从来都没几个人能通过!你怕得罪他啊?” “所以你不来上我的课?”杨不过问常奋斗。 常奋斗点头道:“反正都过不了,上与不上还不都是一样?” 杨不过也点了点头,说:“你们俩刚才买了什么?” “没……没买什么。”吴有支支吾吾地说。 常奋斗却道:“我们俩合买了一张48元的6串1,我又买了一张两块钱的14场。” “6串1买的什么?”杨不过继续追问道。 “切尔西胜斯旺西单3,西布朗对曼城单0,曼联对热刺3、1,斯托克城对利物浦1、0,还有……”常奋斗一时忘记,抬手闹了闹脑袋。 “还有阿森纳对西汉姆联3、0,这是我给他们的建议。”小赔率接话道,“他们还包了一场埃弗顿对沃特福德3、1、0。” “那还不跟我一个下场!”老宋点起一支香烟,抽了一口说道,“都他妈死在切尔西身上了!” 杨不过没有理会他,接着问道:“14场呢?你买的什么?” 常奋斗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回答道:“从3、1、0里随机抽了14个数,每次我都买这串数字。” “没想到你还懂得随机!”杨不过冷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俩要是认真听了我的课,就不会这么犯傻了!” 这时,张老板为杨不过兑完了中奖的彩票,坐在那里问道:“杨老,明天的票怎么打?” 杨不过从怀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交给吴有,说:“去!给张老板送过去。” 吴有小心接过那张纸,往张老板那边走去,途中还不忘偷偷展开纸张瞧了瞧上面的字迹。 这时小赔率快步走到杨不过身边,说:“杨老伯——不——杨老师,你刚才说庄家的计算机可以这个——秒杀彩民,你难道认为庄家可以操纵比赛结果?或者说球赛是假球?” 杨不过转过脸来看了看他,缓缓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可是我们一般买的都是英超这种顶级的联赛啊!”小赔率说,“像切尔西、曼联、曼城这种豪门,球员是全世界挣钱最多的球员,教练是全世界最有声望的教练,他们这些大师级的人物也会打假球?” 说到“假球”二字,老宋似乎也来了精神,掐灭尚未吸完的香烟说道:“我们刚刚都在这里看的直播,切尔西的队员一个比一个拼,双方都有受伤的,黄牌也不少,你说那是假球?我可是第一个不信!” 杨不过好像根本没听到老宋的话,问常奋斗和吴有道:“你们俩说,什么是赌(堵)球?” 见两个学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杨不过抬起双手在二人的额头上用力各拍了一掌。 “投资!”常奋斗摸着自己火辣辣的额头,从嘴边挤出了两个字。 “错!”杨不过说着,又拍了他一巴掌。 “投机!”吴有说。 “错!”杨不过也给了他一巴掌。 “赌博!”常奋斗又说。 “错!” “是足球与金钱的游戏!”吴有说。 “错!错!错!”杨不过猛地伸出两只手抓紧了两人胸前的衣服,有些激动地说,“赌(堵)球是人的游戏!足球和金钱都是死的,它不会跟你斗,它不会跟你赌,赌(堵)球要面临的对手是人,也正因为是人在赌,球赛的结果才会千变万化,不可预见!” 两个学生脸上都呈现出几分怯意,不敢直视杨不过目光如炬的双眼。 “杨不——杨……老师,”常奋斗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说得好像有道理,不如你……你教我们怎么赌(堵)球吧!” 常奋斗见杨不过慢慢松开了双手,眼中正要泛起一丝笑意,突然前额再次挨了一记重掌。 “年纪轻轻不学好!难道你还真想在赌(堵)球上面奋斗终生啊?”杨不过骂道,“我的考试你都过不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从赌(堵)球上赚到钱?” “可是……可是不让我们赌(堵)球,你自己为什么要赌啊?”常奋斗扬起头高声反问道。 杨不过哼了一声,说:“我不是赌(堵)球,我是在研究赌(堵)球。” 这句话语出惊人,投注站里人很多,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那些博(伯)彩公司雇用了不少数学家级的精算师为他们制定赔率,里面有些人甚至是在未来有望染指诺贝尔数学与经济学奖的。”杨不过说,“而我就是想与他们为敌,研究出破解的方法。” “果然是高人哪!”小赔率拍案而起,嚷道,“杨老,我也一直在研究博(伯)彩公司赛前开出的赔率,像什么皇冠啊、利记啊、bet-365啊、立博啊,我研究好多年了,所以别人都叫我‘小赔率’。杨老,您能不能把你总结出来的高招跟大家分享一下?” 见杨不过迟迟没有表态,小赔率又道:“比如说明天的中国对香港,杨老您怎么看?”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彩 神 听小赔率问及明天中国对中国香港的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杨不过把目光转向常奋斗和吴有,问道:“你们俩怎么看?” 吴有摸着余痛未消的额头,看起来有些犹豫,相比之下,常奋斗显然更放得开,肆无忌惮地说:“这种比赛在足彩里面基本上属于垃圾比赛,进不了14场,单场和过关又都要让球。” “没错!竞彩中国让香港2球,北单(北京单场)中国让3球。”小赔率急忙在身边桌上的电脑前用鼠标点出次日网站开设的赛事,匆匆说道。 所谓让球,是足彩中的术语,常见于两支球队实力差距比较悬殊的比赛,其实是博(伯)彩公司将那些看似毫无悬念的比赛人为制造出悬念的手段。例如中国对马尔代夫,如果不让球,毫无疑问,中国队铁定获胜,不过是赢几个球的问题,平、负根本没有可能,而在让球的情况下,比赛可能出现的三种结果的概率会相对均衡,比如庄家开盘让5球,那么完场比分中国队净胜5球以上的话,则赛果为3(胜);若净胜球刚好是5个,则赛果为1(平),俗称走盘或作点;如果净胜球少于5个,则赛果为0(负)。这样一来,3、1、0三种彩果则都有了出现的可能,于是都会有彩民投注。 杨不过摇了摇头,缓缓道:“既然是中国队的比赛,老夫还是买负吧!” “杨老师,您不是开玩笑吧?”小赔率笑道。 “我……我看到了!杨老师那张纸,”吴有有点儿结巴地说,“杨老师他……他真的打算买中国队输盘。” “他说的对!”仍然坐在出票机前为杨不过打印彩票的张老板说,“杨老买的是竞彩单场,中国输盘,8元,已经出票了。” 忽听“啪”的一声,老宋用力拍着桌子喊道:“老杨头儿,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还他妈研究赌(堵)球,研究来,研究去,把你自己研究成卖国贼了!我可是向来跟你截然不同,只要有中国队的比赛,我老宋第一个买中国赢,就算有时候生不起那个气,但多少还是要捧个钱场。今天我可非得跟你势不两立了,张老板,他打八块钱,给我打八百块钱,买中国队赢盘。” 杨不过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国,就应该买中国队输。” “嘿!你们大家都听到没有,买中国队输才叫爱国!”老宋高声嚷道,“我说老杨头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你想贼喊捉贼?自己身为卖国贼,反倒说别人不爱国。” “我说杨老师啊!您是不是恨铁不成钢啊?”小赔率说,“虽然2002年韩日世界杯以后,中国队在世界杯预选赛中的战绩的确是一跌再跌,不过最近的澳大利亚亚洲杯已经有了触底反弹的势头,再看这次的分组,卡塔尔、中国香港、马尔代夫、不丹,连白岩松都在新闻里说了,这是一条多么好的旅游路线啊!真是看不出中国队有什么理由不拿小组第一!” 杨不过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未置一言。 老宋哼道:“喂!小赔率,我劝你还是别跟这种全民公敌说话啦!” 小赔率冲老宋一笑,接着扭回头说,“杨老师,我才疏学浅,真的很想听听您的高见。” 杨不过又摇了摇头,但随即开口道:“在你们看来,中国队是运气好才跟卡塔尔分进了一组,那为什么不是卡塔尔主动想跟中国分到一组呢?” 小赔率转了转眼珠,说:“经您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很多人都说卡塔尔是亚足联里最无赖的土豪,是个用钱踢足球的国家,雇佣来一堆外籍球员不说,它还是再下一届2022年世界杯的东道主,一般来讲,下一届的东道主往往都会全力以赴打进上一届的决赛圈,而且,最近六届世界杯预选赛,它有四次和中国队分到了一组,算起来好像只有米卢率领的那支中国队赢过它一次——哎呀!看来这次的分组表面上看似上上签,其实仍然暗藏杀机啊!难怪分组揭晓后,中国队主教练佩兰说他不愿意与卡塔尔同组呢!” “我说小赔率,你一个爱国球迷就这么被他老杨头儿一句话给策反啦!”老宋面露不屑道。 “可是中国队的前途还真是不能盲目乐观啊!”小赔率皱起眉头说道,“其实本来中国举办2022年世界杯呼声很高,也是众望所归,有球迷,有场地,有安保,有商机,可咱们连申办都没参加,明摆着是退选让给卡塔尔,可见卡塔尔足协在亚足联的地位,很不一般啊!” “嗨!你怎么也跟着他老杨头儿在这儿妖言惑众!”老宋说,“再说明天是中国对香港的比赛,跟它卡塔尔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如果非扯上点儿关系,要是佩兰担心卡塔尔,那就更应该在香港身上多捞几个净胜球,提提士气,那明天应该买大球,中国队赢盘才对。” “老宋你这样说好像也很有道理呀!”小赔率说,“我现在是举棋不定了,诶!那个这些天买什么中什么的彩神今晚怎么没来?” “呦!彩神到!”只听张老板说道,“说彩神,彩神到!你可是比曹操跑得还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投注站,前面一个对后面一个说道:“大霍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有困难也不跟兄弟说一声,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听他提起“大霍”,龙熙蕊心念一动,又觉那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曾经在英伦小区见到的保安,因为一双汗脚被大霍戏称为“焐大粪维奇”的武笔,但如今样貌打扮变化很大,梳起了大背头,穿得西装革履,不过看起来总是有那么几分别扭。 令龙熙蕊感到不解的是,武笔这样一个原本生活得浑浑噩噩的人怎么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彩神”。 武笔一面说一面迈着大步走进投注站,大霍则低着受伤的头跟在后面。 张老板停下正在为杨不过打彩票的手,抬头笑道:“彩神,明天的比赛看好哪一场?不妨给大家指点一下迷津!” 说着,张老板又对老宋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彩神就买了切尔西平斯旺西,而且一买就是五万多,让我看看奖金的赔率噢!3.58,两万多注,连本带利那就是七万多啊!要是听我的——不——听人家彩神的,你现在五百万已经到手了,你就成财神了!” “哎!真是有钱难买后悔药啊!”老宋用手掌“啪啪”拍着自己的嘴巴子说道,“要是说昨晚我还不太相信彩神,今天我可是一点儿脾气没有了。如果我没记错,已经连中五天了,是吧,彩神?” “对对对!一点儿都没错!”张老板说,“彩神,今天买哪一场?还是老规矩吗?所有钱都押上?” 听着众人的恭维,武笔得意洋洋地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天得抽出点儿钱给兄弟帮个忙,取出两万块给他。” 张老板于是给武笔兑了奖,点齐两万块递给大霍。 大霍小声对武笔说了句“谢谢”。 武笔笑得更加得意,用力挥了挥手。 “剩下的钱买什么?”张老板问道。 “竞彩,中国对香港,买0。” “我没听错吧!”老宋喊道,“彩神,你真那么有把握?” 小赔率也道:“彩神,我得提醒你一下,中国对香港,竞彩可是让2球的,很多网站的预测推荐的都是3。” 武笔脸上却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龙熙蕊怕他认出自己,快速往人多的地方走出几步,并悄悄转过脸去。 只听武笔笑道:“我看好的比赛,有不中的时候吗?” 张老板附和着对大霍道:“我要是你,就把那两万块全押中国队输盘。彩神就是彩神,出手必中,这我们大家都领教过了。” 大霍却早已将那两摞厚厚的百元钞(抄)票塞进了衣兜。 又听小赔率问道:“彩神,你该不是有什么内幕吧?” 武笔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说:“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大家都这么信任彩神,有没有人跟单哪?”张老板问道。 “我前面那八百块钱出票了没有?”老宋问张老板。 “不好意思,此票已出。”张老板回答道。 “唉!彩神你要是早来几分钟就好了。”老宋说,“害得我现在只好补仓,再给我打一千块,中国队,买0。” “可是你刚才说过不当卖国贼的!”常奋斗说,“现在怎么出尔反尔,又买中国队输盘了?” “嘿!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宋没好气地说,“让2球不是,我买的是中国队赢球输盘,净胜香港1个球,那不是得买0嘛?” “这个借口听起来不赖!”吴有说,然后揪了揪常奋斗的衣襟,说,“要不咱俩也买点儿!” “我倒是想买!可是哪有钱啦!”常奋斗说,转眼看到杨不过,讪笑两声,道,“杨老师,要不您借我们俩点儿钱?” 杨不过对两个学生怒目而视,吓得吴有说道:“我……我看还是算了,杨老师,您别生气!” 杨不过瞪眼道:“只要你们俩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买中国队输才是爱国,想借多少,我就借你们多少。”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数 学 模 型 买中国队输才是爱国!?杨不过的问题几乎令在场所有的人心生犹豫,难以对答。 “彩神,你不是为了爱国才下大注买中国队输盘的吧?”老宋阴阳怪气地问武笔。 武笔咧嘴笑道:“我买中国队输盘,是因为它会输盘。” “此话怎讲?”小赔率问道,“彩神,难道你真的有什么内幕消息?” 武笔又笑笑说:“哪有什么内幕消息,我不过是听高人指点而已。” 老宋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问道:“什么高人啊?能不能也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唉!”小赔率斜了老宋一眼,说:“现在彩神不就是高人嘛?” “噢!对对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老宋赶忙给自己打起圆场。 “不敢当!不敢当!”武笔摆了摆手,脸上却挂着傲慢的笑容,语气抑扬顿挫道,“其实我今晚话说的已经有点儿多了,道破天机,没准就要折寿了。” “您别这么说呀!”小赔率说,“我们可都还指望着你指点迷津呢!” “说的是啊!”张老板也附和道,“彩神,你现在可是真真正正成了咱们大家伙儿的财神爷了!你要是怕折寿,可以少说话或者不说话,只要在我这儿打票就行了。” 其实张老板最关心的是彩民在他的投注站买彩票,如今大家知道武笔每买必中,跟单的人不在少数,注码也比往常自选时高出很多,所以他固然一心想留住武笔这个重要的客户。 “没错!”小赔率又道,“大家当然不想劳您折寿,但张老板今后你可要多费心了,好好记下来每天彩神买了什么,而且到时候可不要给我们来个天机不可泄露噢!” “放心!有福同享,我老张可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张老板说。 见话题一时间被转移到了武笔身上,面前的两个学生看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杨不过摇了摇头,转身到柜台前拿起张老板为他打好的厚厚几打彩票,装进他的盒子打算离开,忽然听到老宋在身后喊道:“老杨头儿,你还没告诉大家伙儿你那套歪理邪说的答案呢!到底为什么买中国队输才是爱国啊?” 杨不过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又准备前行,只听门口有人朗声道:“大家之所以买彩票押中国队赢,无非是想跟祖国同荣辱,共胜负,只是大家都没有考虑到足球比赛与足球彩票之间的关系。” “时瑜亮!”常奋斗和吴有望着站在门口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人异口同声叫道。 “杨老师好!”时瑜亮恭敬有加地跟杨不过打了个招呼,又朝常奋斗和吴有挥了下手。 杨不过冲他点了点头,问道:“你也喜欢买足彩?” “我倒是从来没买过。”时瑜亮回答道。 “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杨不过又问。 时瑜亮把目光转向常奋斗和吴有,说:“我来找他们俩组队打cs(counter-strike,反恐精英)。” 杨不过听罢沉下脸来,说:“下个月就要期末考了,你却大半夜的忙着打游戏,难道你那么有信心能通过我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 时瑜亮面带笑意说:“大家都说杨老师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很难学,想通过考试更是难上加难,按道理现在也正是复习的关键时刻,但隔壁宿舍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向我们挑战,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我不接受他们的挑战,就好像怕了他们。” “就是!”常奋斗在一旁道,“就凭隔壁那几把破枪,也敢来挑战,非得好好爆爆他们的头不可!” 听说要打cs,吴有也顿时兴奋起来,说:“对!爆头,必须地!最近干什么都不顺,正好拿他们败败火。” 杨不过脸色铁青瞪了二人一眼,却听时瑜亮道:“不过今晚我来这里还真是无心插柳,凑巧听到杨老师您提到的买足彩和爱国的问题,很多人觉得足彩不过是一种游戏,但我却认为那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经济学问题。” 这时小赔率插嘴道:“这位小兄弟,虽然你不买彩票,但我觉得你的观点很独到,那你不妨从数学和经济学的角度,给我们分析一下。” 时瑜亮继续说道:“杨老师,刚刚我用你教给我们的数学模型理论简单思考了一下……” “数学模型是什么?”小赔率打断他的话,问道。 “数学模型(mathematical-model)是关于部分现实世界和为一种特殊目的而作的一个抽象的、简化的结构。”时瑜亮解释道,“具体来说,就是为了某种目的,用字母、数字及其它数学符号建立起来的等式或不等式以及图表、图象、框图等描述客观事物的特征及其内在联系的数学结构表达式。它是数学理论与实际问题相结合的一门科学。它将现实问题归结为相应的数学问题,并在此基础上利用数学的概念、方法和理论进行深入的分析和研究,从而从定性或定量的角度来刻画实际问题,并为解决现实问题提供精确的数据或可靠的指导。” “听起来好深奥噢!”小赔率叹道。 “还是说点儿咱们大家伙儿都能听懂的吧!”老宋说,“省得老让他在那里‘噢噢’地叫。” 时瑜亮付之一笑,说道:“那就说说中国队明天打香港那场球吧!请问谁买中国队胜了?” 时瑜亮看着众人,众人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常奋斗用手捅了捅老宋,说:“你买了。” “我?噢……噢……”老宋拍着自己的脑门说,“刚才是买了八百块钱的,其实都是冲你老师老杨头儿买的。” “那你觉得有多少人想法跟你一样?”时瑜亮问。 “爱国的人肯定不少吧!”老宋以不屑的目光扫视众人,说,“虽然世风日下,但我相信全市怎么也得有八百多个我吧!全中国就是千千万万个我!” “你别在那里想当然,很多人支持中国队却不买彩票,也有很多人买彩票却根本不看中(钟)国队比赛。”张老板说,“另外,有好多人不喜欢太早下注,他们喜欢买当天的比赛,所以多数买中国队比赛的人应该是在明天下注!” “张老板是吧?本市有多少家足彩投注站?”时瑜亮问。 “这个嘛!我算算,竞彩加体彩的话,五个区的话……”张老板说着,掰起了手指。 “二十三家。”小赔率随口说道。 张老板面露惊讶道:“哎呀!没看出来,你门儿清啊!你不是在每家店里都下注吧?” “无非是想多交几个朋友罢了,要说下注,最大的注码可都下在张老板你这里了。”小赔率说,“再说了,如今你店里请来了彩神,我以后更得天天来拜拜不是?” 时瑜亮拉回话题道:“张老板,常来你店里的彩民有多少?” “往少了说,也得有上百号人吧!” “假设是一百,二十三家投注站就是两千三百。”时瑜亮推算道。 “还有很多彩民喜欢在网上或者用手机下注。”小赔率补充道。 时瑜亮继续计算着,说:“再翻三倍的话,就是六千九百。全省大大小小的城市有二十几座,粗算乘上十倍,就是六万九千,全国有三十四个行政区,算下来就是……” “两百三十四万六千。”小赔率口算便得出了结果。 “计算很准确。”杨不过点头道,随后扭头瞥了小赔率一眼。 耳边一连串的数字听得老宋有些不耐烦了,嚷道:“我说小赔率呀,你什么时候变成大数据了!” “好!比较保守地估计,中国至少有两百多万的足彩彩民。”时瑜亮说,“那么作为一个彩民,相对平均的投注额大约是多少?” “最少两块一注。”张老板说。 老宋把嘴一撇,说:“我见过一场球下注几十万的。” 言外之意,好像别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华崽儿轻轻哼了一声,小声道:“几十万在利兴的空中赌场里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龙熙蕊扯了扯她的手,示意不要多嘴。 老宋应该是没听到华崽儿的讥讽,一脸得意道:“要我说,平均单场下注低于一百元的,根本就算不得一个彩民。”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常奋斗大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啊!真正的技术型彩民就应该以小博大,几十块钱猜中上千元的大奖,那才叫本事!” “我头一次听说上千元也叫大奖的!”老宋嗤之以鼻道,“我买14场基本每单都过万,中了就五百万,那才叫大奖!” “可是你中过吗?”吴有也加入争辩,说,“那些钱要是拿给我们来用,就肯定不是你那种下注策略……” 老宋向来有些瞧不起那些没有固定收入、投注颇为拮据的大学生,此刻见两个学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指责自己下注缺乏技巧,不禁火冒三丈,骂道:“都给我闭嘴,少在我面前bb,没钱就别在这儿冒充彩民,滚回学校啃你的书本去吧!” 见双方越说火气越大,小赔率赶忙站出来劝解:“大家都少说两句,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以前互相出谋划策的阶级友爱啦?诶!时瑜亮,你刚刚说到哪啦?对,投注注额的问题,有人就愿意小赌怡情,两块、几块的都有,而那些喜欢乾坤一掷,随便一场球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倒也大有人在。” 时瑜亮知趣地接过话题,说:“那不妨就折中一下,如果平均每人下注一百元的话,全国的投注额至少就要超过两亿。那么,大家知道两亿人民币可以用来做些什么吗?”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假 球 ? 两亿人民币能干些什么?这是一个引人遐想的问题。 “彩票投注站的话,应该够开上个上千家的了。”张老板盘算着,三句话不离本行地说道。 “买下整个足彩中心都够付首付的啦!”老宋说,“我要是有两亿,得先加注,中一次14场爽一下。” 常奋斗“呿”了一声,讥笑道:“你不是想花八百万买张彩票,中个五百万的‘大奖’吧?” “我说你个熊孩子会不会聊天?”老宋瞪着眼睛说道,“中五百万是一个足彩彩民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别管赚了多少钱,光是那份儿成就感,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得到的。” 武笔在一旁接口道:“我要是有两亿,一场球变四亿,两场球变八亿,三场球变十六亿,……早晚有一天能赶上王健林、马云他们。” 这时小赔率开口点醒众人道:“虽说现在不是白日,大家也别在这儿做梦了。小时,你推算全国彩民投注的总额,到底想说什么?” 时瑜亮微微一笑,说:“不过是粗略的估算而已,其实两亿只是极为保守的数字,我想说的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把彩民们多多少少的彩(踩)金汇集到一起,绝对是一笔数目可观的资金,那也就意味着一种巨大的诱惑。” “你想说有人会见利起义?”小赔率问道。 “可是彩民投注也是又输有赢。”吴有说,“就算有人想干扰比赛结果,但投注的选择权毕竟是在彩民自己手里,想买谁就买谁,再说直到球赛完场才能确定赛果和彩果,这一点连庄家也无法控制啊?” 忽听杨不过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是你根据球队和球员的表现来选择投注对象,其实恰恰相反,是庄家根据彩民的投注结果来决定球赛的结果。” “喂!老杨头儿,不懂球就不要瞎掰,空口无凭更不要胡言乱语。”老宋嚷道,“球赛我看得多了,也看得出来,绝大多数的球都是真踢的,就像有时候一场比赛‘铛铛’踢中好几次门柱,你敢说那是假球?恐怕没几个人有那么好的脚法吧?” “唉!大家都不要吵好不好?”小赔率有些着急地说,“还是先听听人家小时怎么说吧!” 时瑜亮接着说道:“我们先假定两亿人民币是全国彩民投注的总额,当然这两亿里面包含了针对不同彩果的投注,有人买3,有人买1,有人买0,有人会中奖,于是博(伯)彩公司在返还本金的基础上,还要按赔率支出奖金,也有人不中奖,那么博(伯)彩公司将全额没收彩(踩)金。这样一来,有输有赢,博(伯)彩公司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当然希望能从两亿元这个大蛋糕里面尽可能大地分出一块留给自己。” “可是蛋糕怎么分,不是博(伯)彩公司自己说了算的。”常奋斗的观点跟吴有差不多,坚信足彩的主动权始终是在彩民手里。 时瑜亮不置可否道:“一般情况下,足彩公司开出的赔率可以代表各种赛果出现的概率,强队胜则赔率低,弱队胜则赔率高,如果彩民按照赔率所对应的概率进行投注,则单场比赛三种彩果返金的比例会相对平衡,简单地说,庄家赚二赔一,净赚为一,这也是那些中介性质的博(伯)彩公司合法盈利的主要手段。” “分析得很对,博(伯)彩公司不会不让彩民中奖,但他们肯定也是稳赚的,彩民们也不可能不让人家赚这个钱。”张老板说。 “但从经济学角度讲,没有哪家公司不想把自己的蛋糕做大,获得更多的利润。”时瑜亮说,“赔率往往是直接影响彩民投注的关键因素。” “没错!”小赔率大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分析赔率下注的,可以说颇有心得,也正因为这一点,别人才叫我‘小赔率’。” 时瑜亮笑着点头,说:“所以,正像杨老师刚才所说,博(伯)彩公司会不惜重金聘请一些数学或经济学的精英作精算师,为他们制定赔率,从而诱导彩民投注。换句话说,一组制定得很出色的赔率,将会诱导彩民们进行一种非均衡性的下注,最好是一边倒的投注,这样才能形成高额的利润空间。” “你是想说当有利可图的时候,庄家才会对比赛结果进行干预。”小赔率转着一对溜圆的眼珠说道。 “可是博(伯)彩公司开设的彩局多种多样,五花八门,像什么14场、任选9、单场胜负、过关胜负、半全场、猜比分、总进球数等等,这么多的花样,就算想干预,也是捉襟见肘,没那么简单吧!”张老板摇着头说道,他希望的是彩民们能够热衷于足彩,因此如果让大家相信庄家可以操纵比赛,可能大大动摇彩民们购彩的热情,显然不利于他投注站的生意,于是他说起话来也往往是站在反对时瑜亮的立场之上。 “条件增多,不过是让问题变得相对复杂。”杨不过接过话题,说,“但对于一个从事数学或经济学专业的人来说,不过多费点儿时间而已,而对于一台计算机而言,解决好所有问题需要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秒钟。” “杨老师所说绝非危言耸听。”时瑜亮说,“张老板,购买彩票的时间一般在比赛开始前多久截止。” “十五分钟。” 时瑜亮点了点头,说:“相信那十五分钟里面,很多的时间花在了数据的传输与汇总上。那么,只要数据一录入计算机,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电脑可以迅速编写出整场比赛的剧本,尤其是剧本的结局,也就是比赛最终的结果,包括比分、进球数、半全场赛果等等。” 老宋似乎听得不是很懂,脸上更是一副毫不相信的轻蔑表情,撇着嘴说道:“没那么夸张吧!还整出剧本来了,你以为踢球是在拍电影啊?那演员都在哪儿呢?” 时瑜亮说:“在大家眼里,足球比赛是由二十几个球员和几个裁判来完成的,但我以为,可能影响到比赛结果的,大有人在。” “你能不能说得再直白一点。”小赔率说。 “比如说,有时候有的球员会莫名其妙地主动犯规申请红牌离场。”时瑜亮举例说明道,“有的球员会故意在本方禁区内犯规送给对方点球。” “孩子你踢过球吗?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老宋斥道,“足球可是一项充满激情的运动,球员们头脑一热,动作过大,那都是常有的事儿,你不能一概而论总和假球联系在一起嘛!” 老宋的反驳仿佛完全在时瑜亮预料之内,他说:“这也正是足球项目的特殊性,球场上的一切现象都有其发生的偶然性,或者说难以否定其合理性,除非当事人自己承认,其他人实在难以断定某些行为的真实动机。” “那你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嘛!”常奋斗看来也并不赞同时瑜亮的说法。 忽然小赔率提高声音道:“小时的话,倒是勾起了我不少的回忆。” “哎呀我去!”老宋叫道,“你不是想给大家来一段儿《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球星》吧?” “不是球星,是比赛。”小赔率意味深长地说,“有几场球,对我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迷局。” 听他这样一说,投注站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赔率说:“第一场球是1998年法国世界杯的决赛,法国对阵当时夺冠呼声最高的巴西,可是赛前巴西队的绝对主力罗纳尔多突然发病,曾一度被报道无法出场,后来虽然带病出战,但在场上碌碌无为,结果巴西队最终以0:3失利,回国后罗纳尔多还被传唤上了法庭,回头想想,不能不让人怀疑可能有一种神秘的外力在影响比赛。” “你说那场球啊?”老宋摸着额头说,“那个时候国内还不流行赌(堵)球,但我跟同事私下里赌过,害得我输了一百块钱。” “后来是2002年的韩日世界杯。”小赔率继续说道,“韩国队出人意料地接连淘汰了葡萄牙、意大利和西班牙三支劲旅,打进四强,结果当年由足彩开局的四强与八强竞猜最后竟无一人中奖。” “可是你不能说那是假球啊!”吴有插嘴道,“比赛我都看了,其实对手也不是故意放水,而且赛后气得意大利足协下令解聘意甲俱乐部里所有的韩国籍球员。” “问题是出在裁判身上。”小赔率说,“用误判越位来抹杀进球。” “那用东道主的特权来解释也不算过分啊!”常奋斗说。 “连续爆冷晋级。”时瑜亮摸着下巴说道,“实际上算下来,韩国人可能是名利双收的。” “我们再往后说,”小赔率又道,“2004年在葡萄牙举行的欧洲杯,超级黑马希腊队一骑绝尘,令彩民们死伤无数。” “没错!那时候内地刚开始流行地下赌(堵)球。”老宋以讲解的口气说道,“记得决赛那天,葡萄牙0:1惜败给希腊以后,我所知道的下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一幸免,全死光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 可 思 议 老宋一向以名副其实的老彩民自居,说起话来也常常是那种看惯了球场上的风云变幻而心里波澜不惊的口气,但提起2004年葡萄牙欧洲杯的决赛,脸上却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心有余悸的痛苦,就好像一个二战退伍的老兵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疤,触景生情回忆起当年的硝烟一般。 “1:0的比赛,用冷门来评价总是要好过假球的吧!”吴有说,“你觉得结果无法接受,但充其量那也只能算是一场大冷门罢了,其实弱队爆冷战胜强队的比赛,很多时候都是以1:0收场的。要说让人不可思议的,还得提提那几场欧冠比赛,比如04-05赛季伊斯坦布尔之夜的欧冠决赛。” “你说利物浦对ac米兰那场球?”小赔率即刻脱口而出,说起了对阵的双方,然后又如数家珍地说道,“从我开始看球以来,乃至欧冠改制以来,在整个足球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匪夷所思的比赛。ac米兰上半场气势如虹,连进三球,大家都觉得胜负已定,可是下半场一开球,利物浦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连追三球,扳平了比分,最后在点球大战中以3:2胜出。因为此前ac米兰在十一场欧冠比赛里,一共只丢了三个球,所以就全队当时的防守水平而言,想在十五分钟内丢三球,如果不是有意放水,就是搞错了自己一方的球门在哪里。赛后很多人都说不知道中场休息时,在两队的更衣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赔率,你脑袋的硬盘可够大的,居然连十几年前的数据都那么齐全!那场比赛一波三折,不要说看得大家跌破眼镜了,简直是连眼珠子都掉一地!”老宋表情夸张地说,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那场球我倒是有先见之明,小赚了一笔。” “这我可就不太明白了!”常奋斗皱着眉头说,“按道理,利物浦对ac米兰,无论是球星阵容,还是球员状态,都堪称势均力敌的比赛,就连彩民们下注也基本上平分秋色,那么,那些所谓的‘庄家’把比赛过程搞得那么诡异,有这个必要嘛?” “比赛前的投注可能比较平均,但当上半场以3:0的比分结束时,恐怕就再没有人仍认为利物浦有机会翻盘了。”时瑜亮说着自己的见解,回答着常奋斗的疑问。 “这可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吴有反驳道,“彩民下注在开球前十五分钟就要截止了,刚才张老板不是也说了吗?” “你才是井底之蛙!”杨不过沉声斥责吴有道,“有些博(伯)彩公司开设有俗称‘滚球’的赌局,比赛开始后仍然接受客户的投注。” “杨老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人!”小赔率称赞道,“我也听说有些高级赌场提供这样的服务。” “所以,奋斗的疑问就不难解释了。”时瑜亮说,“当彩民的投注相对平均的时候,无论赛果怎样,庄家可获得的利润基本上差别不大,也就是说,完全没有必要去干预比赛的结果。于是,在两支球队踢‘真’球的情况下,也许是ac米兰表现异常出色,上半场就以3:0大比分领先。接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笃定冠军非ac米兰莫属,比赛已经毫无悬念。那么那些堵‘滚球’的玩家就难免孤注一掷,而且自以为稳胆地下大注买ac米兰,结果投注完全失衡地变成了一边倒,这无疑会形成极化的利润空间,要么ac米兰夺冠,彩民皆大欢喜,庄家赔大钱支付巨额奖金;要么利物浦爆冷实现惊天逆转,庄家通杀彩民狂赚一笔。显然,庄家很‘明智’地选择了后者。” “小时的分析好像也不无道理。”小赔率以赞同的语气说道,“而且按照你刚才对多重因素的考虑,3:3的结果还可以在比分和总进球数上通杀彩民。俗话说,大赛无好局,大家都以为欧冠的决赛,双方都会踢得相对保守,重防守轻进攻,根据以往的统计,常见的比分是0:0,1:0,0:1,1:1,2:1,1:2,2:2等等,总进球数也多是小球,所以,3:3的比分,6个进球,绝对是大家始料不及的。” “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始终不愿意承认存在假球,更不愿意让彩民们相信有假球存在的张老板说道,“既然有时候,假的看起来像真的,那么肯定也有些时候,真的看起来跟假的一样。杨老刚刚不是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嘛!以偏概全,说那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话,未免有点儿不负责任吧!” “其实类似的情形倒也并不少见。”小赔率关联着脑中庞大的数据库,说,“回想起来,11-12赛季切尔西的欧冠夺冠之路也是很不可思议的。” “你说切尔西1:1战平拜仁慕尼黑,最后点球获胜的那场球?”常奋斗心有灵犀道。 小赔率点了点头,说:“那个赛季,不可思议的不只是决赛,话得从半决赛说起。” “半决赛?噢!半决赛切尔西淘汰的是卫冕冠军,当时被认为不可战胜,号称‘宇宙无敌’的巴塞罗那。”吴有想了想说。 小赔率说:“第一回合,切尔西主场1:0战胜了巴塞罗那。” “没错!魔兽德罗巴进的球。”常奋斗也陪着两人一同回忆起来。 “离奇的是第二回合,”小赔率又道,“在巴塞罗那的主场——诺坎普,开场仅十几分钟,主力中后卫卡希尔就因伤离场,随后另一名中后卫队长特里直接领到红牌退场,切尔西不得不十打十一,少一人,而且后防线损兵折将,部署全乱,很快便连丢两球……” “噢!想起来了!”老宋一拍脑门,后知后觉道,“那场球,当时我买的是巴塞罗那胜。” “绝大多数人也都跟你买的一样。”张老板对老宋说。 “后来,在上半场补时阶段,切尔西反击由拉米雷斯扳回一球。”小赔率继续说道:“到了下半场,按常理占尽优势的巴塞罗那应该进一步扩大比分,但梅西的点球却偏偏踢到了球门的立柱上面!” 忽听杨不过在一旁说道:“那个球是梅西故意踢到门框上的。” “最不爱听你们这些没踢过球的人说话!”老宋大声道,“点球踢中门框,可比把球射进球网不知道要难上多少倍呢!”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小赔率说,“日本中场中村俊辅大家都听说过吧?在婚礼当天,他就秀了一把脚法,成功在25米外射球命中高层蛋糕上的玩偶。如果让梅西跟他比脚法的话……” “那肯定是梅西更胜一筹的啦!”吴有迅速作答道。 “所以,可见杨老师所言非虚。”时瑜亮虽然不常看球,但根据众人的对话,还是得出了结论。 “难怪黄健翔曾经说那些大牌球星都是很好的演员呢!”小赔率如梦初醒地说,“我也觉得以梅西那出神入化的脚法,如果他真想踢中立柱,就绝对不会把球踢到球网上的。” “是啊!网上还有不少类似的经典视频呢!”常奋斗说,“在篮球场,梅西可以用头球将篮球顶(鼎)进篮筐,而且命中率很高。” “那么这种假球看起来就天衣无缝了。”时瑜亮又推论道。 “反正点球不进以后,巴塞罗那似乎气数已尽,久攻不下,终场时还被托雷斯攻入一球扳平了比分,结果惨遭淘汰。”张老板似乎有意要岔开话题。 “到了决赛,切尔西不得不以残阵面对坐镇安联主场的拜仁慕尼黑。”小赔率接着说,“当时显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拜仁慕尼黑更让人看好。” 这时投注站里忽然响起“啪”的一声,原来是老宋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面。 “妈的!那场球我可是下了大注买拜仁慕尼黑夺冠的!”老宋咬着牙恨恨地说。 “喂!n年前的陈年旧账,还值得你跟我的桌子过不去嘛?”张老板提醒老宋道。 “桌子?”老宋说着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当晚我看完球,气得连电视都给砸了!” 看着老宋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龙熙蕊不禁暗叹赌博弄人,忽见华崽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听说欧洲盛产足球流氓,我猜都是一些像老宋这种赌(堵)球输了大钱想借机发泄的人。” 龙熙蕊点头微笑,又听小赔率说道:“老宋,你消消气吧!其实受害者并不只有你一个。那场球,本来下半场快结束的时候拜仁的托马斯?穆勒打进一球,让大家皆大欢喜……” “可惜德罗巴闪电扳平比分,又让大家空欢喜了一场。”吴有说,“记得那个赛季,德罗巴被媒体评价为‘无所不能的人’。” 杨不过冷笑一声,说:“那个欧冠冠军,其实是切尔西的老板阿布拉莫维奇送别功臣德罗巴的礼物。” 他的话令众人先是一惊,随即纷纷议论起来。 “对啊!当时很早就已经传出,德罗巴下个赛季将入主上海申花。”小赔率思索着说,“关键场次的进球几乎都是由德罗巴完成,包括点球大战的制胜球,也是由他攻入。看得人心惊肉跳的决赛,倒更像是两支球队为他合开的一个party(聚会)!”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潜 规 则 月光渐冷,但投注站里的人眼中却毫无困意,关于球赛是否有“假”,大家正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龙熙蕊借机偷眼观看被奉为“彩神”的武笔,却见他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听别人说话,脸上一副似懂非懂无从插嘴的表情,心里不禁疑云重重,暗想看样子武笔并不是很精通足球,甚至可能连一个球迷都算不上,那么他在足彩上何以每买必中,这背后一定另有玄机。 只听张老板说道:“party(聚会)?小赔率,你把球赛说得跟悬疑片似的,有那么夸张嘛?无凭无据说那些大家万万没想到的诡异情节,你该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小赔率听得出张老板话里有话的用意,摆了摆手道:“我说的只是个人观点罢了,又不是非要强迫大家相信,谁要是不信,就只当我是说笑话好了。” “如果是说笑话,那也大可多聊几句。”吴有说,“杨老师刚才提到‘送别’德罗巴,倒是让我想起了2006年德国世界杯的决赛,实际上也就是巨星齐达内退役前的告别赛,那场比赛该不会也是逢场作戏的一个秀吧?” “那场球开场不久齐达内就以一个勺子点球攻破了布冯把守的大门,让法国队1:0领先意大利。”小赔率了如指掌地调出脑中“硬盘”的数据,说道,“不过没过多久,意大利队就通过一个角球由马特拉齐扳平了比分。可是那场比赛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两个进球,而是齐达内在加时赛里头顶马特拉齐被红牌罚出场外的那一幕插曲。” “哎!”老宋一拍桌子叫道,“你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提起进球,我真记不太清是怎么进的了,但说到齐达内那一脑袋,我可绝对忘不了。” “经你们这么一说,那场球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蹊跷。”常奋斗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点球是马特拉齐在禁区内犯规造成的,齐达内和马特拉齐不但都有进球,还合作了一场赚尽眼球的高潮戏码,堪称两队的关键先生。这要是拍电影的话,他俩可就是平分秋色的男主角啊!就好比《无间道》里面的梁朝伟和刘德华啊!对手戏演的那叫一个精彩!” 话题对上记忆的频道,老宋也情不自禁拉开了话匣子:“按道理说,再大的球星能有幸参加世界杯的决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不是个人够实力就能做到的,比如说葡萄牙的c罗和瑞典的伊布拉希莫维奇,论个人能力,绝对是世界一流的,但国家队的整体实力决定了在职业生涯中,他们基本无缘世界杯的决赛。你说这个齐达内,好不容易率队进了决赛,怎么就那么任性呢?这球队的心理医生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赛前怎么就不好好辅导一下,让他学会面对对手的有意挑衅呢?再说了,联赛、欧冠、欧洲杯、世界杯,他齐达内各种赛事的冠军都拿全了,什么阵势没见过,他应该全方位地做好夺冠的准备啊!” 这时忽听杨不过冷笑一声,说:“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其实齐达内是完全做好了准备的,只不过他做好的是不夺冠的准备。” “哇!你们大家都听到了没有?”老宋嚷道,“老杨头儿又开始鬼话连篇了,噢!齐达内主动申请红牌,把自己罚下去,自己拿不着冠军不说,还毁掉了队友们千载难逢的机会,更背叛了自己的祖国,你说用什么交换能让他干出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儿来呢?” “事情好像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小赔率说,“听说在赛后,关于世界杯‘冠军内定’的流言四起……” “是啊!那一年意大利的‘电话门’事件成了整个世界足坛的关键词,而且牵连甚广。”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大霍开口说道,此前为了不让别人盯着他脸上的伤看个没完,他有些羞于开口,但作为资深球迷兼彩民的他,侃球不语非君子所为,于是心痒难耐的他终于忍不住发言了。 “毕竟意甲的地位在世界足坛举足轻重,‘电话门’事件无疑是天大的丑闻。”大霍继续说道,“所以有人说国际足联内定让意大利夺冠,缓解一下足坛的紧张氛围。” 老宋正要出言反对,却听常奋斗先声夺人道:“那届世界杯,就实力而言,还是巴西、阿根廷更强一些,但先后被终结在四强之外,被做掉也好,卖身自尽也罢,多多少少都算是爆了冷门,倒也应了黄健翔那几句话,‘大热必死’,‘慢热的球队才能夺冠’。” “你一提黄健翔,又让我想起了他那段语惊四座的‘激情解说’。”吴有拍着常奋斗的肩膀说,“当时是意大利对澳大利亚,起因源于伤停补时阶段那个颇具争议的点球。” “照大家这样说,足球比赛如果由足协甚至足联介入的话,就不光是经济问题,岂不是更上升到政治高度了?”时瑜亮有感而发道。 “你刚才不还分析说庄家是为利益而不择手段的,这会儿怎么又搞出政治问题来了?”老宋大声问道。 “您刚才不是感叹什么样的交易能够让各种冠军大满贯的齐达内做出那种无异于叛国的行为来吗?”时瑜亮辩解道,“如果赛前有某些位高权重的人找齐达内谈话,暗示冠军已经内定为意大利,那您觉得他应该怎么做?” 老宋面露犹豫,不知如何作答,只听时瑜亮又道:“其实可以左右比赛结果的,有许多因素,前锋射正或者踢跐,进球或者浪费机会,后卫漏球或者失位,守门员神级扑救或者一不留神,裁判对关键球的判罚等,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影响赛果。相比之下,有时候个人表现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你是说,齐达内可能赛前就知道了冠军的归属,于是他个人的问题就变成了在这场必输无疑的比赛中该如何表现。”小赔率接话道,“决赛中有一个进球,已经算是对他的风光大葬了。” “如果我是齐达内的话,”时瑜亮眨着眼睛说,“已经拿过了世界杯的冠军,可能不屑于登上亚军的领奖台。所以,他以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告别决赛,一方面从私人角度发泄了对马特拉齐出言不逊的不满,另一方面也是在表示,他没有输给意大利队,虽然意大利最后夺得了冠军,等同于是他拱手想让。” “喂!小伙子,说话注意点儿,你刚才这番话要是给意大利球迷听见了,容易挨揍。”老宋劝道。 “说的也是。”大霍此时也不再拘谨,说道,“想当年,我高中还没毕业,那场比赛之前,班里就分出了两大阵营,一方支持意大利,另一方力挺法国,双方在人数对比上基本是半斤八两。” “这就很好解释经济方面的问题了。”时瑜亮眼睛一亮说道,“如果彩民们的投注也势均力敌的话,博(伯)彩公司就省了好多功夫,因为无论如何操作,无论比赛结果如何,纯利润都基本持平,只与彩民们的投注量相关。” “我好像渐渐明白你的思路了。”小赔率对时瑜亮说,“在彩民均衡投注的情况下,庄家没必要干预比赛结果,球是真踢,彩果就是我们俗称的‘正路’;当彩民们下注的比例明显失衡,庄家就算不想榨干所有彩民的血汗,出于自保,为了避免支付巨额奖金,也不得不干预比赛理应出现的结果,彩果往往就是我们俗称的‘冷门’。” “可是根据我的购彩经验,有些球队动不动就十连胜,一直都出正路。”常奋斗有些不解地说,“难道庄家就不怕连续赔钱吗?” “庄家有很多手段来解决这些问题。”杨不过回答道,“第一,让球,这样在球队连胜的情况下,仍然可以包下两种彩果,3和1,彩民中奖几率至少减半;第二,降低正路的赔率,于是买单场基本没的赚,串过关的赔率也一般要低到1.3以下,而且即便是2串1,1场稳胆的中奖几率也不过是1/3;第三,放长线钓大鱼,就算让球队十连胜而连续赔钱,球队炒到大热后,可能只需要一场冷门就可以连本带利全收回来,比如世界杯上的巴西、阿根廷、英格兰、荷兰等豪门,经常被视为夺冠热门,却往往提前出局,因为光是被淘汰的那一场球,就足以让庄家赚得盆丰钵满了。” “这样说来……”小赔率一字一顿地说,“大家所怀疑的‘假球’,并不是以某个球员、某个裁判,或者某个庄家的意志为转移的,即便是暗箱操作,也是利益所趋,相对客观理性的。” “人人都想赚钱,那些博(伯)彩公司更是以赚钱为天职的。”时瑜亮说,“人可以对抗贪念,甚至对抗权威,但终究对抗不过集体的行业利益。” “正所谓行有行规,”杨不过点头道,“而每个行业又都有一些见不得光的职场规则,人们喜欢称之为‘潜规则’,绿荫场上也不例外。”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爱 国 主 义 “啊——嚏!”一个声振屋瓦的喷嚏在投注站里爆响。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喷嚏,热议正酣的众人几乎遗忘了彩神武笔的存在。 老宋扭头看看刚接过别人递过的纸巾正擦着鼻子的武笔,对杨不过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出言不逊遭报应。老杨头儿,你说球场上有潜规则,庄家只赢不输,那彩神买什么就中什么,天天赚大钱,你又怎么解释呢?” 杨不过扫了武笔一眼,但没有说话,不知他是不想发表意见,还是不知作何解答。 见杨不过不置一言,老宋似乎很是得意,对武笔道:“彩神,足彩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还是百发百中的你最有发言权了。” 武笔略显狼狈地将擦过鼻子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然后有点儿语无伦次地说:“足彩?……假球?……这个……谁知道呢?” 听得莫名其妙的老宋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彩神,你就说,你买一次中一次,到底是因为什么?” “唉!彩神不是说了,天机不可泄露,人家不想多言语,你就别打破砂锅问到底啦!”小赔率劝阻道,接着又说,“不过经杨老和小时这么一分析,我真是越来越怀疑足彩的公正性和公平性了,但要是说,球员、裁判、足联,甚至整个足球体系都跟假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又让人不敢相信。” “其实球赛过程的复杂程度可能远远超出我们大家的想象。”杨不过这时开口道,“很多比赛的结果是由投注数据决定的,有时候球员、裁判,甚至教练,不过如同棋子,每个角色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未必知道别人在做什么,出于什么原因。” “好微妙的绿荫无间道啊!”时瑜亮感叹道,“我想我渐渐理解杨老师为什么说爱国的人应该买中国队输了。” “嘿!这我倒想听一听了。”老宋即刻回应道。 “试想,十几亿中国人,如果每人出两块钱买一注中国队输,总彩(踩)金加起来就是将近三十亿人民币。”时瑜亮解释道,“那么,如果中国队踢输了……” “庄家可就赔大发了。”小赔率插话道,“所以对博(伯)彩公司而言,让中国队不败,于是大量彩民输钱,可能就是最佳的结果。” “那中国队要是真踢输了呢?”老宋说,“彩民们难道就应该发这种国难财嘛?” “其实‘爱国主义’是一个很深奥的词汇,它不应该只说在嘴上,而是应该体现在实际行动中。”时瑜亮肃然道,“中国人的思想不应该太狭隘,比如说,买中国队输,如果中国队不败,彩民输钱,大可就当是为祖国做贡献了,想必心里也不会不高兴;如果中国队输球,彩民赢钱,那些奖金也是基本来自于隶属于国际赌博网络的博(伯)彩公司,实际上并不能算是国难财,在心理上也可以当作是中国队输球后由博(伯)彩公司补偿自己的精神损失费。” “只可惜中国很多狂热的彩民都认识不到这一点。”杨不过摇着头说。 小赔率则点头道:“杨老的意思是,庄家往往是针对主流彩民的投注情况进行反向操作的。” “难怪中国队的比赛经常是遇强不弱,遇弱不强呢?”常奋斗若有所悟地说,“踢得了巴拉圭、沙特、乌兹别克斯坦、朝(潮)鲜,有时候却也拿不下伊拉克、约旦、泰国。” “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发挥不稳定,实则却可能是另有玄机。”时瑜亮说,“所以,越是当中国队对阵弱队的时候,彩民们越不应该出于爱国而下大注买中国队胜。” 正说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时瑜亮接通电话,只听对方说道:“都几点啦!你们再不过来,我们可都睡啦!结果可得算你们宿舍输啊!” “别呀!我们这就回去!等着啊!”时瑜亮急忙应承道。 “顺路带几包泡面回来当夜宵。”对方又道。 “去你丫的!你当我是送外卖的啊?”时瑜亮没好气地说,随即匆匆挂断了电话。 耳聪目明的常奋斗跟吴有都心领神会,早已按耐不住,却发现杨不过正挡在投注站的门口。 “一个数学家是不会否认游戏的益智功效的,是吧,杨老师?”时瑜亮面带忐忑的笑容,对杨不过说道。 看着杨不过脸上那冰冷凝重的神情,常奋斗和吴有心里都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却见杨不过将身子一让,沉声道:“玩就玩个痛快,学就学个踏实。打游戏可以熬夜,做学问也同样可以。希望你们不要等到太老,才认同这句话。” “知道了!杨老师!”话音未落,时瑜亮已喜出望外地蹿出门外,常奋斗和吴有也紧随其后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可刚出投注站,时瑜亮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慌忙中他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急道:“别催了!我们马上就赶回去了……什么?姐!原来是你!怎么这么晚给我电话?……” 龙熙蕊坐着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窗子看见三个学生,又听时瑜亮对着手机说道:“你要是碰巧路过的话,犒劳我一下也好……我现在不在宿舍……你别瞎想,我跟同学出来的,正准备回去呢……你现在到哪儿了?……噢!那你在下一个路口右转,巷子里亮灯的地方有家竞彩投注站,我就在那里……” 片刻过后,巷子口亮起车灯的光芒,转眼一辆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拉开,探出一张戴着蓝牙耳机的女人的脸来。 一丝意外从龙熙蕊心头涌起,他看到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视说心语》栏目的主持人——时珍。 时瑜亮喊了声“姐”,迎了过去。 时珍和时瑜亮!龙熙蕊暗想机缘巧合,今天竟无意中碰见了这对姐弟。 只见时珍打开车门,从车里提出一大包东西递给时瑜亮,常奋斗和吴有围上前去,如狼似虎地从里面掏出了桶面、罐头之类的东西。 “你们俩回宿舍再分赃好不好?”时瑜亮瞪着二人说道。 “现在是第一轮,回去有那几个家伙在,咱们再分第二轮。”常奋斗和吴有也不顾时珍在场,一人一句说道。 “真是金脸银脸不如你们俩的厚脸啊!”时瑜亮有些无奈地叹道。 这时杨不过正拎着他的皮箱缓步走出投注站,时瑜亮急忙跑过去跟他说了些什么,好像有意请杨不过搭乘时珍的车回家,但杨不过轻轻摆了摆手,似乎执意要独自步行回家。 随后龙熙蕊看见时珍的车子驶出了小巷,时瑜亮、常奋斗和吴有则一路狂奔,应该是往学校宿舍的方向跑去。 忽然华崽儿扯了扯龙熙蕊的衣袖,说:“快看,那些家伙都动身了。” 华崽儿说的是从利兴赌城尾随杨不过而来的那三路人马,他们居然依旧井然有序地跟在杨不过后面,两个跟着杨不过,三个跟着两个,四个跟着三个。 龙熙蕊和华崽儿则悄悄溜出投注站,跟在最后。 众人渐行渐远,慢慢远离投注站外那略显孤单的路灯的光亮,而此刻连月光也仿佛有意退避三舍,眼前和脚下愈发暗淡起来。 月黑杀人夜!歹人们终于开始动手了。 只见跟在杨不过身后的两人互相使了个颜色,随即突然加速,饿虎扑食般伴朝杨不过跑去。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快速的脚步声音,杨不过转过身来,却见两条黑影迅速贴在自己身体两侧,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抵住他的喉咙。 “别……别动!箱……箱子!”一个沙哑而又结巴的男人声音命令道。 也许是出于惊吓,杨不过不自禁右手一扬,那只装满了筹码和彩票的皮箱在空中划出一道怪异的弧线,落到了两个暴徒身后那三人组的脚下。 三路人马一路跟踪都为皮箱而来,岂肯错失良机,纷纷亮出家伙朝地上的箱子冲去,眨眼间九个人已乱斗在一处,可是无论哪个抢先拾起了箱子,随后便必然受伤,不得已又丢下箱子。于是不多时九个人已无一幸免,都先后挂了彩,可那只箱子却始终安然无恙。 虽然四周黑漆漆的,看得人恍恍惚惚,但华崽儿还是被眼前野蛮凶残的一幕吓得骇然无语。 龙熙蕊在意的却是老人杨不过和华崽儿的人身安全,所以一时间也没有轻举妄动。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人大喊道:“住手!干什么呢!” 龙熙蕊回头远远望去,从身形辨认,依稀确定说话的人应该是武笔,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大霍。 最近足球彩票买得春风得意的武笔,曾经是作保安出身,因而习惯了夜间在小区内巡逻的感觉,如今看见有人在那里群殴械斗,便情不自禁职业病发作一般喊起话来。 但话一出口,武笔就立刻后悔了,眼前众人手里非刀即棍,而且其中不乏有人身上已经血迹斑斑。 当保安时,武笔遇上任何紧急情况基本上都是声音大,行动少,此刻见一群暴徒都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腿上早已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嘴上却不忘大声说道:“各位,有事好商量,何必非要打打杀杀的呢?”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 鞋 致 胜 一众恶徒对杨不过的箱子志在必得,听见有人大声喝止,先是一愣,待看清远处只有武笔和大霍两个过路人,并非警察,心中惧意不觉去了大半,其中一人举起手中不知从哪弄来的警棍,指着武笔喝道:“滚!” 正有些忐忑的武笔立刻拉住大霍的手停下脚步,但看见龙熙蕊和华崽儿两大美女就站在近前,心里又开始犹豫是该留守还是逃走,忽听对面又有人说道:“胖的身上有好几万块的彩票,瘦的手里有两万现金。” 恶徒们皆恍然大悟,而且显然都有鱼与熊掌兼得之贪心,既觊觎老人的箱子,又想把彩票和现金据为己有,于是互使一个眼色,三路人马各自兵分两路,分别有一人扑向武笔和大霍,因而留下来争夺箱子的,两人组剩下一人,三人组剩下两人,四人组剩下三人,继续缠斗在一处。三个人的一方虽然在人数上占优,但其余两方在作战方针上倒是一时瑜亮,深谙孙刘联合抗曹的战略精髓,因此丝毫不落下风。 武笔近日来彩票买得每日大赚,心态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以往遇见漂亮女人,即使垂涎三尺,心里也终究有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自知之明,顶多在脑中意淫一番,如今在投注站里混得有钱有面子,不禁开始盘算好好为自己经营一份甜美的爱情,此刻望着花容月貌的龙熙蕊和华崽儿,一种英雄主义豪情在心底油然而生,另外虽然敌众他寡,可迎面而来的却只有区区三人而已。 大霍本以为擅长光说不练的武笔会转身就逃,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飞身冲了出去,出于对他江湖救急借给自己两万块钱的恩惠的感激,不得已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如果武笔选择逃走,抢匪们无疑会士气大盛,但如今他主动出击,反而不免心生几分怯意。可毕竟是利欲熏心,当先一人挥出警棍就朝武笔头上抡去,武笔好在以逸待劳,抬起左臂扛住那记已有些力不从心的警棍,右拳直击而出,正中对方鼻梁,疼得那人后退几步,惨叫一声捂住鼻子,战斗力就此直线下降。 大霍追在武笔身后,担心他失手吃亏,于是老远便高声喊叫起来:“霍霍霍霍霍霍霍霍!” 见前面一个出手了得,后面一个又声如洪钟,其余两个抢匪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双方顿成隔步对峙之势。 发现先声夺人有效,大霍紧跟至武笔身边,舞拳弄腿又练了几招,然后唱着周杰伦的《霍元甲》道:“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家拳的套路招式灵活!” 华崽儿在一旁看得开心,拍着手问武笔道:“大叔,你刚才用的是霍家迷踪拳吗?” 这好像是生平第一次有美女用钦佩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听得武笔心里乐不可支,脸上却故作深沉,扮酷对华崽儿道:“美眉,欧巴(韩语:哥哥)我使的是第三套军体拳,第十五式,左格右冲拳。” “哇噻!欧巴(韩语:哥哥)好帅噢!”华崽儿附和他耍起了活宝。 结果美得武笔鼻孔里的鼻涕隐隐要合成出大大泡泡糖来,他正自得意,却未防备对方这时突施冷箭,转眼一块板砖已经结结实实地拍在他的额头之上。 武笔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还没来得及喊叫一声,整个人已经跌坐在地。 大霍想出手相助,但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接连虚晃两招,他不敢怠慢,手脚并用小心与对方周旋,而对手见他脸上有伤,怕没准也是个隔三差五喜欢打架的主儿,所以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发动攻势。 拍完武笔手中剩下半块板砖的恶徒上前对武笔道:“彩票呢?” 见武笔支支吾吾不想回答,他抡起板砖又要往武笔头上砸下。 “别别别!我说!我说!”情急之下,武笔抬手护住受伤的额头大叫道。 对方收住拍到半路的砖,再次问道:“票呢?” “我……我放在投注站张老板那里了。” “去你(拟)妈的!少在那里满嘴跑假球!你爸偶(我)从小在乱市长大,饿了抢吃的,渴了抢喝的,什么人没抢过?什么谎话没听过?”没了耐性的抢匪一边说着自己中学时代抢劫小学生们的“光辉岁月”,一边右手擎着板砖,左手开始翻武笔的口袋,可从里到外翻遍上衣每个口袋,以及两边的裤兜,却一无所获。 气急败坏的抢匪又按照抢劫的套路拉下了他裤子的拉链,武笔急忙摆着手喊道:“我的内裤上可没有兜!” 看着武笔那昙花一现的英勇,华崽儿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笑个不停,见龙熙蕊正准备过去帮忙,她却一把拦住,不怀好意地给武笔打气道:“欧巴(韩语:哥哥),快起来啊!” 抢匪毫不理会居心不良的华崽儿,把手伸进拉链的开口乱抓一气,弄得武笔一阵怪叫,可对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失望,无计可施之时,忽听刚才被武笔一拳打中鼻子的那位说道:“身上要是没有,就往鞋子里找找。” 武笔一听,紧张得下意识地蹬了蹬腿,却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的不打自招,对方岂肯罢休,一把便扯下他左脚的皮鞋,只见一张票单飘了出来。 原来武笔被板砖拍中的一刻,思维便立时从对女人的幻想回归到了对彩票的担忧上,无奈之下急中生智,借着跟对方周旋的时机,很隐蔽地把彩票从衣兜内转移到了鞋子里。 一发现彩票的踪影,喜出望外的恶徒立刻丢掉右手的半块板砖,张开十指扑了过去。 当把彩票收入掌中的一刻,他先是眼中闪现出大功告成后的狂喜,但随即却皱起眉头抽了抽鼻子,紧接着五官都扭曲在一起,面目可憎地问武笔道:“你放屁了吗?” 话刚出口,他的目光便对上了武笔那只无鞋的赤脚,然后他瞪大眼睛,看了看那张彩票,又看了看武笔的脚,同时探出左手食指指向武笔,仿佛想说些什么,哪知嘴一张,“哇”的一口,喷出一浪黄水来,淋满了整张彩票,之后他身子一歪,软倒在地上,嘴角边勉强挤出一句“我——靠”,已然不省人事。 那张沾满胃液的彩票脱手后在风中打着旋,缓缓飘落在地。 鼻子受伤那位看得不明就里,但此时眼中只有彩票,也顾不得仍在滴血的鼻子,三步并作两步蹿过去拾起了彩票,并用衣袖擦拭着上面黄不拉几又粘稠的东西,可随后竟也眉头紧蹙,抽抽鼻子,扭头看着双目紧闭倒在地上那位,骂道:“我靠!你晚饭吃了大便了吗?” 哪知刚回过头来,他脸上又挨了刚中带柔的一击。 原来武笔几乎把自己全部家当都搭上买了这张彩票,所以对他而言,这张彩票意义非凡,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誓死保卫的。于是他连滚带爬猛冲过去,虽然动作蠢得像猪,气魄却是势不可挡。由于冬天地面冰冷,他只好以穿鞋的右腿作支撑,使出吃奶的力气踢出无鞋的左脚,凑巧对方鼻子出血,更被彩票上的异味熏得神魂颠倒以致无力闪躲,结果他的左脚不偏不倚踹在了对手的脸上。 这一位倒下的姿势比前任还要夸张,因为他在肢体着地之前就已经丧失了意识,还没来得及呕吐,头部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另一边,大霍和持刀歹徒试探性的缠斗正进行得难解难分,但两个同道中人先后倒地难免让歹徒心生怯意,大霍则气势回勇,趁热打铁一腿扫在对方肩头,抢匪站立不稳,身子一歪随惯性向武笔那边撞去。 武笔正踮着右脚躬身捡起彩票演绎着独“脚”戏,刚一抬头,就见有恶徒朝自己迎面扑来,而且手持匕首,不容多想,他抬起近水楼台的左腿便胡乱蹬出一脚,而对方基本处于身体失衡的状态,结果脚和脸来了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但与其说是脚有意踹在了脸颊,不如说是脸无意撞上了脚掌。 恶徒是边吐着边躺下的,武笔由于一条腿难以支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华崽儿站得较远,只看见武笔一出脚,恶徒便接二连三倒地,个中缘由不甚明朗的她以甜腻腻的声音喊道:“欧巴(韩语:哥哥),帅呆了。” 她故作天真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异常刺耳,仍在争夺箱子的六个恶徒循声望去,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人已经被悉数搞定,而武笔正嬉皮笑脸地跟华崽儿美眉长欧巴短地在那里打情骂俏。 三个同伙还没听见叫嚷就倒地不起,令一众抢匪心里都有些不寒而栗,有的推测对手是夜间出来巡逻的便衣刑警,有的猜想可能是夜出昼伏的超级英雄,还有的怀疑没准是党中央派下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钦差大臣和保镖们。 彩票和现金怕是没指望了,但箱子却近在眼前,于是贼心不死的六只手不约而同伸向皮箱,可转眼间却又异口同声发出了惨叫。 还没碰到箱子,六只贼手便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风紧!扯呼!”不知哪个呻吟着嘟囔出一句黑话来。 三路人马随即一哄而散,兵分三路朝不同的方向逃走了。 “没想到我凭着天真的声音就能把那些坏人们给吓跑!”华崽儿一脸得意地说道。 龙熙蕊用唤龙匣收回六枚龙币,对华崽儿说:“真正赶走他们的,不是你的天真,是人家的无鞋。” 说着,龙熙蕊把手指向了武笔。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彩 神 的 秘 密 话说三路抢匪偷鸡不成蚀把米,杨不过的箱子、武笔的彩票、大霍的现金,一样也没有到手,反而三方人人受伤,且各折了一个兄弟。 两人组剩下小赵一人,失魂落魄逃回自己帮派超越派的据点,将事情经过粗略告知头目亚哥,却听得亚哥有些莫名其妙,其实小赵对当时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完全了解,少不了添油加醋粉饰一番,借以为自己的出师不利开脱。 正说话间,折在现场的小钱晕晕乎乎赶了回来,原来他中了武笔的“毒”脚,虽然立时倒地,但意识恢复得倒也不慢,四周并无警察善后,于是他连滚带爬总算溜之大吉。 “到底怎么回事?”亚哥推开小赵,问小钱。 “都……都是因为那个彩……彩神,”小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还……还好我沿路在彩票投注站打听了一下,他曾经在小区当过保安,因为脚气奇臭无比,得了个外号,叫……叫‘焐大粪维奇’。” 亚哥一腿踢翻桌子,吼道:“我管他是焐大粪维奇还是焐二粪维奇!不过一个保安而已,这次我就亲自出马,把他的两只大粪脚砍下来,给你们两个废物瞧瞧。” 一听亚哥提起武笔的大粪脚,领教过那脚上威力的小钱情难自禁又回想起此前噩梦一般的痛苦经历,隐隐作呕地走到亚哥面前,想进一步告诫他千万不可小觑武笔的大粪脚,哪知一张嘴胃里早已波涛翻滚,随即“哇”的一口,喷了亚哥满脸一身的黄水。 “去你(拟)妈的!”亚哥怒不可遏,一脚蹬在小钱的胸口上,踹了他一个仰面朝天,又对小赵道,“快给我备刀,等我洗洗,换身衣服就出发。” 再说三人组那边,折了一个小孙,剩下小李和小周二人连夜逃回自己帮派诚浩堂的老窝,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堂主储叔夜里都发生了什么,储叔正听得糊涂,只见受伤的小吴摇摇晃晃出现在面前,神色慌张说道:“坏了咱们好事的那个家伙,我打听到了,人送外号‘焐大粪维奇’。” 储叔一腿踢翻桌子,吼道:“我管他是五大粪维奇还是六大粪维奇!这次我就亲自出马,叫你们三个废物瞧瞧,看我把他的脚趾一根一根剁下来下酒。” 听得小吴立刻弯下腰来开始剧烈呕吐,连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骇人。 “你干什么?”储叔面带不屑问道。 小吴又吐了一阵,挣扎着起身说道:“我好像胃痉挛了,说不准也可能是肠梗阻。” “我管你是长梗阻还是短梗阻!”储叔教训道,“快给我备刀,别让那个叫什么几大粪维奇的家伙跑掉了。” 再提那四人组一伙,折了一个小郑,剩下小王、小冯、小陈三人摸黑溜回自己帮派镇东帮的总舵,七嘴八舌地描述失手的过程给帮主于爷听,却令于爷听了个云里雾里,忽见小郑步履蹒跚地夺门而入,连咳带喘道:“坏事的那个家伙让我打听到了,叫武笔……” 于爷一腿踢翻桌子,吼道:“我管他是五笔输入还是四角号码查询!这次我就亲自出马,给你们四个废物瞧瞧,看我是怎么修理他到死机的。” 小王、小冯、小陈三人不约而同举起右手,探出刚刚被龙熙蕊用龙鳞飞花打得红肿的中指。 “妈的!你们三个都他妈活腻了是吧!啊?敢对我竖中指!”于爷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 小王赶忙收起手指道:“当时他离我们至少有十几米……” “是啊!”小冯脸色惨白地说,“而且当时好像也没见他怎么出招,就把我们三个给伤成这样——噢!好像只有他的左腿是微微抬高的。” “他使的不会是传说中的无影脚吧?”小陈恍然悟道。 “我管他是五影脚还是八卦掌!”于爷再次吼道,“等会儿看见什么,我就砍什么!快给我备刀!” 龙熙蕊见众抢匪倒地的倒地,逃走的逃走,便上前拾起地上的皮箱给杨不过送了过去。 杨不过接过箱子,一眼认出龙熙蕊曾跟自己在空中赌场打过照面,沉下脸来说:“我是应该对你说声谢谢,还是应该问上一句你为什么总跟着我?” 龙熙蕊心想这位老教授未免过于多疑,脸上却微微一笑,说:“以杨老的聪明才智,相信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如果你觊觎我这箱子里的东西,大可以捡起箱子就走人。”杨不过说,“但你偏偏把它还给了我,现在我还真是猜不出你到底要干什么。” 龙熙蕊淡淡笑道:“如果我说,我既非为了您的箱子而来,更不是想听您对我说声谢谢,不知道杨老是否会相信我说的话。” 杨不过借着月光上下打量起龙熙蕊来,这时华崽儿走到龙熙蕊身边,见杨不过目光中并不友善,转眼又远远望见倒在地上那三个抢匪先后爬起来溜走了,便抬手指着他们,嚷道:“老人家,你看清楚了,抢你的是可他们,不是我们,你不是因为碰上几伙劫匪,就自己也想来一碰瓷儿吧?” 说着,华崽儿手持手机对准四散奔逃的三个家伙开始拍照,边拍边说:“老人家,我帮你留点儿证据,等你报警的时候也能省点儿事儿。” 龙熙蕊发现华崽儿手里的手机并不是她自己的,于是问道:“这拿的是谁的手机?” 华崽儿手指正在穿鞋的武笔道:“那位欧巴(韩语:哥哥)刚才打架时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还不快还给人家!”龙熙蕊板着脸说道。 “噢!”华崽儿嘴里答应着,手指却不住翻着武笔手机里的东西,突然嚷道,“咦!这是什么?协议波胆,专业爆料,赛前公开,一注翻身。” 龙熙蕊最近一看,原来华崽儿正在读武笔收到的短信:“您还在盲目下注吗?不要跟钱过不去了,本场资料100%确定,中国vs中国香港,最终将以平局收场。” “哇塞!这彩神有好多小秘密啊!居然是这样!”华崽儿叹道,“原来他这个彩神是这么来的!花钱买内幕啊!” 只听杨不过在身后沉声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一面说,杨不过一面把自己的手机递上前来。 龙熙蕊和华崽儿转身观看,只见屏幕上的短信写着:“协议波胆,专业爆料,赛前公开,一注翻身。” “咦!一模一样啊!”华崽儿惊讶地说。 “你再往下看。”杨不过说。 龙熙蕊继续看着短信的后半部分:“您还在盲目下注吗?不要跟钱过不去了,本场资料100%确定,中国vs中国香港,中国队必胜无疑。” “咦!”华崽儿又叫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家公司发来的短信,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怎么却又不一样了!” “彩神?哈哈哈哈!”杨不过说着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听得龙熙蕊很是费解,但随即眼前一亮,看着杨不过说道:“原来是这样!” 见杨不过正冲着龙熙蕊微微点头,华崽儿有些急了,问道:“哪样儿啊!到底时怎么回事啊?” “彩神之所以能成为彩神,”龙熙蕊说,“其实完全是因为他运气好。” 华崽儿听得不明所以,举着武笔的手机,说:“不是吧!他不是能搞到内幕消息嘛?” 龙熙蕊摇头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内幕消息。” “可是他的确每次买彩票都会中啊!”华崽儿继续翻着手机里的短信,说,“看,这里每天都有一条协议波胆。” 龙熙蕊想了想,说:“给你举个例子,针对中国对香港这场球,我现在编写三条短信,一条说中国队胜,一条说中国队平,一条说中国队负,分别发给一万个球迷的手机号码。比赛结束后,有一万人会认为我说的准,其余两万人则知道我说的不准。明天再选一场球,我再把三种结果编成三条短信,在曾经猜中的那一万人里分成三伙,分别发给他们。终场时,又会有三千多人认为我说的准,其余六千多人则退出。到了第三轮……” “我明白了!”华崽儿大声道,“反正每天都会有三分之一的人会得到预测准确的短信,他们就会越来越相信那家公司真的有内幕消息,其实他们不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些骗子。” “没错!”杨不过开口道,“那些骗子行骗的对象正是那些运气‘好’到每日必中的人,即使人数不多,但只要上钩,就可以向他们收取高额的信息费。” “对啊!”华崽儿瞪圆了眼睛说,“本钱就是那么一丁点儿的短信费,哪怕有一个人上钩,也能连本带利都回来,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空手套白狼啊!而且连面都不用露,到时候想找他们都没处找去,这骗子们实在是太聪明了!” 说话间,三人望着武笔和大霍正慢慢由远及近走过来。 龙熙蕊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他这彩神还能在投注站里风光几天!” “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杨不过面无表情地说。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 施 援 手 这晚的月亮似乎有几分势力,随着那三路劫匪四散而去,原本暗淡的月光也重现出一丝皎洁。 缕缕微风送来冬的寒意,可武笔的心情却火热得足以把路边的积雪融化。 这些天在足彩上财运高升,武笔没想到如今连桃花运也接踵而来,刚刚路见不平一声吼,出完手来又出脚的一幕虽然一波三折,却几乎可以媲美好莱坞大片里面的桥段。 见武笔得意洋洋地朝自己走来,华崽儿想将手机交还给他,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妥,小声对龙熙蕊说:“如果还给他手机,他肯定在足彩里面越陷越深,说不定哪天一夜之间就倾家荡产,不如让我先替他保管着,没了手机,没了那些骗人的波胆内幕,他就不敢继续下大注了。” 龙熙蕊摇头道:“你觉得丢掉手机就会让一个赌徒把赌瘾戒掉?” 杨不过点头道:“形形色色的赌徒我见得多了,血本无归的、坑蒙拐骗的、跑路的、自杀的,但能靠赌博发财的,却是少之又少,而其中真正能戒掉赌瘾的,更是寥寥可数。” “那你自己为什么还赌?”华崽儿反问道。 杨不过面露怒容道:“我说过,我不是在赌博,我是在研究赌博。” “好好好!研究赌博!”华崽儿应承道,接着右手晃着武笔的手机,说,“那你觉得该如何挽救一个赌徒?” 这个问题倒是把杨不过给问住了,他思索片刻,说:“就算你不把手机还给他,他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跟那些骗他的人联系。其实赌博的本质是个数学问题,而赌徒的本质是个心理学问题。面对数学问题,我从未服输过,但面对心理学问题,我不得不说无能为力。” “这件事交给我吧!”龙熙蕊说,“把手机还给他。” “不是吧!你就这么放任他继续往火坑里跳?”华崽儿显然并不赞同这个决定。 龙熙蕊看着华崽儿一双充满疑虑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武笔和大霍已经走到近前,华崽儿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听从龙熙蕊的话,脸上堆起笑容,将手机递了过去。 看得武笔不觉间心花怒放,一时竟忘了伸手去接那手机。 华崽儿刻意抓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同时嗲声道:“欧巴(韩语:哥哥),这应该是你的手机吧?” 武笔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手机,一边笨嘴拙舌地说着谢谢,一边伸出他的手来,但那只手却不是朝着手机去的,而是一把拉住了华崽儿握着手机的右手,吓得华崽儿慌忙拉扯着自己的手叫道:“欧巴(韩语:哥哥),你是不是有点儿过于热情了?” 结果,手指一松,手机从指间滑落,却被龙熙蕊悬空接住,武笔本以为无论华崽儿怎样挣扎,她的小手都难逃自己的魔掌,哪知转眼一看,五指之间紧紧攥着的居然变成了他的手机。 武笔知道是龙熙蕊搞的鬼,正自不悦,一抬头近距离看见了龙熙蕊那仙姿玉貌的容颜,认出她曾跟自己在英伦小区因为皮茜的截肢案有过一面之缘,心里又惊又痒,暗想原来这世界上的女人竟然可以美到这种程度,随即他开始蠢蠢欲动浮想联翩起来,盘算着照现在每天足彩中奖、资金翻倍的趋势发展下去,不久就会成为国内数得上名次的土豪巨富,到时候就把眼前这两位美女统统拿下,大美人冷艳瑰丽,封为冰妃,小可爱楚楚动人,赐为萌妃。想着想着,如炬的目光中已满含笑意,只是美女的样貌却渐渐模糊起来,而且肤色五官大变,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正盯着形容枯槁的杨不过的一张老脸在那里傻笑。 武笔不自禁退后一步,见杨不过板着脸正要说些什么,他急忙打趣道:“不用谢!杨老,刚才的事对我来说不过是抬脚之劳,我最瞧不起那些以多欺少的鼠辈了,所以以少胜多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杨不过沉声道:“我看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该回去休息了。” “杨老说的对,时间的确不早了。”武笔说着转向大霍,“不过天黑路滑,不如你多走几步,送杨老一程。” 不容大霍开口分辩,武笔又对龙熙蕊和华崽儿道:“两位住在哪里?就让我送你们回去吧!” “那大家就一起走吧!我们正好跟杨老顺路。”龙熙蕊说。 “跟我顺路?”杨不过眼中射出怀疑的目光,问龙熙蕊道,“你知道老夫住在哪里吗?” 龙熙蕊淡然一笑,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杨老的家应该就在大学的家属院里。” 杨不过听罢脸上微微变色,但转念想到龙熙蕊话中所说的那个“猜”字,刚刚开启的嘴唇又闭了起来。 其实龙熙蕊是经过多方面的推理才有了十足的把握“猜”到,首先,杨不过经常到那家投注站买足彩,而且步行回家,说明他住的地方不远;其次,龙熙蕊在投注站里隔着窗子看见时瑜亮想要姐姐时珍开车送杨不过回去,杨不过拒绝时珍后,龙熙蕊听见时瑜亮说了一句“杨老师,那我们不等你先走一步了”,之后杨不过回家的路线也是与时瑜亮跑回宿舍的线路如出一辙;再次,中国各高校很多大学教授都有以校为家,长期居住在大学家属院里的习惯。 于是,既然杨不过不出言反对,龙熙蕊和华崽儿便继续与其同行,这也成全了武笔,拉着大霍紧紧跟着两位美女。 五个人一路走着,眼前渐渐明亮起来,不夜城里一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出现在道路两旁。 武笔知道过了路口不远就是大学,正嫌路短情长,此刻望着头顶七彩斑斓的霓虹灯,灵机一动道:“大家相见随缘,更是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不如一起吃顿夜宵吧!” 一听说吃饭,华崽儿首先来了精神,拍手嚷道:“好啊!好啊!欧巴(韩语:哥哥),你请吗?” “没问题!”见有机可乘,武笔咧嘴笑道,“埋单包在我身上。” 龙熙蕊来不及反对,华崽儿已经像条灵猫一样蹿进了一家中外合资的快餐店。龙熙蕊不得已跟了进去,出乎她的意料,杨不过居然也缓步走进了快餐店。龙熙蕊只觉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了些许变化,少了先前那种冷锐,倒多出几分异样的好奇来。 华崽儿毫不客气,左手、右手、嘴里都塞满了美食,龙熙蕊禁不住武笔再三想让,随便意思了几口,毕竟和武笔这样“特别”的人在一起吃饭,不免叫人有些难以下咽,而杨不过显然不是进来吃饭的。 席间,龙熙蕊独自到餐厅里的僻静之处打了通电话,回来时见武笔正在华崽儿面前自吹自擂,说什么不出个把月,他就将变成一个百万甚至千万富翁。 华崽儿知道他是在痴人说梦,自己的注意力全在夜宵上面,于是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嗯、啊、是”地应酬着。 杨不过懂得骗子公司发来那些百发百中的“赛前波胆”的短信已经令武笔笃信不移,除了血与泪的惨痛代价,恐怕没人有办法能劝他回头了。 武笔说着说着,情不自已地掏出他的手机炫耀,忽然看了一眼屏幕便大惊失色,五官扭曲到惊悚的程度,眼中竟隐隐要掉下泪来。 华崽儿强咽下嘴里的东西,瞪大了眼睛看着武笔说:“欧巴(韩语:哥哥),没想到你还是个性情中人啊!但我想知道你在手机上看见什么啦?不会是股市又熔断了吧?” 只见武笔双目失神喃喃地说:“这么好的一家公司,怎么说查封就给查封了呢?” 华崽儿听得莫名其妙,转眼看龙熙蕊,却是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样子,压低声音问道:“你刚刚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人好事了吧?” 龙熙蕊神秘一笑,原来她此前在接住武笔的手机又将其塞进他手里的时候,悄悄把一个定位装置安在了手机上面,刚才她走开给夜瞳打去电话,简要介绍了一下武笔的情况,问他能否中断武笔和骗子公司之间的通讯来往。 作为黑客达人的夜瞳则是手到擒来,借助于龙熙蕊事先安放的定位装置,潜入武笔和骗子公司的手机程序,通过修改隐藏文件分别将双方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断了双方互相联络的软件支持,随后又以警方的名义发送了一条短信,谎称公司已经被警方彻底查封。 杨不过看看一脸颓废的武笔,又看看眉目含笑的龙熙蕊,虽然并不知情,却也隐约感知到发生了什么,看向龙熙蕊的目光中更多出几分异样来。 华崽儿和大霍吃了个酒足饭饱,其余三人则早已没了进食的心思。 武笔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了彩票,于是只好从借给大霍那两万块钱里抽出几张结了账。 五个人刚出餐厅大门,却见一群黑影从不同方向围了上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木 人 桩 在餐厅门口,从四下里围过来众多黑影,人人奔跑如飞,手中或刀或棍,还是大霍眼尖,因为他心里时刻惦记着衣兜里那两万来块钱的安全,所以最先发现苗头不对,喊了声“不好”,与此同时双手已经分别拉了龙熙蕊和华崽儿转身向餐厅跑去。 此前对足彩异想天开且执迷不悟的武笔被夜瞳的短信搞得悲痛欲绝,正无精打采暗自神伤,忽然发现眼前飞奔而来的人群和慌忙逃窜的大霍,反应倒也不慢,撒开腿紧随其后,也逃回了餐厅。 杨不过年老体弱,本来走在最后,结果竟没来得及转身,几乎是被返回的众人推进了餐厅。 龙熙蕊看出对方人多势众,等五个人一进餐厅,便迅速把立在门口的拖把横插入两扇门的把手,将大门牢牢闩死。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超越派、诚浩堂和震东帮前来找武笔寻仇的恶徒。常言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三方既然视武笔为公敌,便颇有默契地摒弃前嫌,联手追杀武笔,可惜只差一步,被龙熙蕊隔在门外。 众恶徒推门不开,便纷纷用手掌、棍棒敲打着餐厅的型材玻璃门。 “都给我住手!”超越派的亚哥命令道,然后放眼盯着站在玻璃门里面的五人,说:“哪个是武笔,给我滚出来!” 诚浩堂的储叔不满亚哥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他是大家的头儿,轻声问手下道:“坏了你们好事的那个家伙叫几大粪维奇来着?” “焐大粪维奇。”小吴匆匆回答道。 储叔以明显高出亚哥许多分贝的声音说道:“五大粪维奇,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现在滚出来,我可以保证你身边那几个人不受伤害。” 见另外两个帮派的话事人都已开口,震东帮的于爷也不得不发话,他低声从手下嘴里打听清楚里面五个人中哪个是武笔,然后举起手中的砍刀指向武笔,说:“我不管你是几笔,是好汉的,就滚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说,这次我们只要人,不要钱,识趣的就赶紧给我滚出来!” 意识到对方原来是冲着自己而来,武笔吓得面色如土,茫然不知所措。 华崽儿却在一旁火上浇油道:“欧巴(韩语:哥哥),以少胜多的机会又来了,你说过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却听武笔舌头打着颤说道:“现……现在出去可不是以少胜多了,寡不敌众还差不多,还……还是报警吧!” 杨不过在一旁摇头道:“这扇玻璃门是挡不了他们多久的。” 武笔听了心中更怕,伸手推了大霍一把,说:“要……要不你先出去霍霍一会儿?” 大霍赶忙摆手道:“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更何况对方这次可是有备而来,你没看见他们手里面都有家伙嘛?” 两个人正在那里你推我搡,外面不耐烦的恶徒们又开始打砸起玻璃门来,不多时玻璃上面蛛网样的裂痕已经清晰可见。 杨不过掏出怀表看了看,说道:“还有十分钟到四点。” “是啊!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华仔儿看着门外的恶徒们穷凶极恶的样子,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彷徨与不安。 她用骇然的眼神望向龙熙蕊,这让龙熙蕊也不禁眉头紧蹙,毕竟对方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真要是破门而入,她凭借一己之力,顶多可以带着华崽儿脱身,而武笔和大霍基本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不要说如何保护杨不过全身而退了。 正焦虑间,又听杨不过道:“如果我们在十分钟内可以跑到大学附近的小树林,或许可以逃过这一劫。” “嗨哟!杨老,有办法您就别再废话啦!”武笔六神无主地说,“可是他们就守在门外,咱们现在该怎么出去啊?” “废话!当然是从后门出去了。”杨不过教训道。 龙熙蕊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情急之下只好说:“大家不如就按杨老说的做吧!” 于是五个人快步向餐厅的后门跑去,门外的恶徒里有机灵一点儿的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意图,大喊“别让他们从后门跑了”,随即便有半数以上的人马朝后门的方向包抄过去。 “必须比他们跑得快才行。”杨不过边跑边说。 他看起来六十出头,还拎了重重的一个箱子,可跑起来的速度居然丝毫不比年轻人逊色,相比之下,倒是步伐慌乱的华崽儿和体态臃肿的武笔拖了后腿。 还好24小时营业的餐厅的后门是开着的,杨不过手指西方指引大家,于是众人一路向西往小树林的方向跑去,可是身后即刻便传来穷追不舍的恶徒们的叫骂声。 龙熙蕊一面拉紧华崽儿的手,一面伸手抓过杨不过手中的箱子。杨不过看了她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连说话也成了消耗体力的动作。 武笔跟在最后喘个不停,嘴里却也并没闲着:“快……点儿!再快……点儿!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其实每个人都跑在他前面,也不知他上气不接下气说出那些话的目的是想鞭策自己还是想吓唬别人。 待一株株银装素裹的松柏映入眼帘,龙熙蕊已远远望见那片小树林,于是问杨不过道:“进了小树林,接下来该怎么办?” 杨不过稍稍放慢了脚步,微喘一口气,略显吃力地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木人桩。” 龙熙蕊听得不明所以,正自纳闷,隐隐听见远处传来“噼啪噼啪”的声音,就好像木棍相互敲击所发出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在三更半夜里听起来很有些瘆人。 听到那诡异的声音,杨不过竟立刻止步停在了原地,双手扶腰猛(蒙)喘两口气,然后放声喊道:“叶不问,快过来帮忙!” 龙熙蕊先是一愣,但知道杨不过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另外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更加快速度向前跑去,隐隐看见小树林中央立着一个人形的木桩,心想这应该就是杨不过口中的“木人桩”。 木人桩的对面站着一个人,身材不高,正挥舞双臂击打着木桩,原来那“噼啪噼啪”的声音并不是木棍相互敲击的声音,而是由手臂打在木桩上所发出,可见此人骨骼硬实,臂力不小。另有一人扎着马步站在附近,眼睛盯着打桩的人,双臂则照葫芦画瓢地做着类似的动作,看似正在模仿人家的招式。 龙熙蕊看罢心中更觉奇怪,那学武之人正是先前她在投注站里见到的大学生——时瑜亮,随即心想那练桩之人应该就是杨不过口中的“叶不问”。 听见杨不过的叫喊,时瑜亮先直起身来,对木人桩前的人说:“叶老师,外面好像是杨老师的声音。” 叶不问并未回答时瑜亮,人已快步往树林外赶去,显然他早已听清楚杨不过所说的话。 龙熙蕊把杨不过的箱子交给华崽儿,转身跟了上去。 见到叶不问及时出现在眼前,杨不过长吁一口气,探出右手的拇指指了指身后。 这时拖在最后的武笔终于苟延残喘着赶上了杨不过,龇牙咧嘴的他躲在杨不过身后,脸上的表情倒也有着些许的威慑力。 恶徒们脚下速度稍减,叶不问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护住杨不过,见对方不但人多,而且个个手里都是杀伤力极大的重型武器,伸手点指道:“有话说话,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当先一人瞪眼瞧了瞧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拦路小老头儿,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硕大沉重的棒球棍,冷笑一声道:“管闲事也不挑个场合,知道老子想打打杀杀,还敢挡路!” 他说着,当头一棍就朝着叶不问的脑袋砸去。 叶不问只觉头顶袭来一股劲风,知道对手是用足了十分的力量,在电光石火之间,双腿运力,动如脱兔,眨眼间身体已贴近对手,左肩一耸,扛住对方下落的臂弯,紧接着双拳轮番击出,流星般已将十几拳打在对手的胸口和小腹上,随后由下向上推出一掌,不偏不倚按在对方的下巴之上,结果将那人打了个仰面朝天。 跑到近前观战的时瑜亮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好:“原来这就是咏春的‘以打带消,连消带打’。” “你不是回宿舍打游戏去了嘛?”杨不过问时瑜亮。 “隔壁宿舍那几个都是些乌合之众,轻轻松松就让我们来了个五局连胜,根本不够我们打。”时瑜亮笑道,“我知道叶老师每天四点钟到六点钟都会在这里练咏春,所以我也想跟他学个一招半式。” 杨不过哼了一声:“那我白天的数学课,你打算用来睡觉吗?” “放心,杨老师,一包咖啡就可以把我搞定。”时瑜亮说,“可是您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还不是给那些家伙害的。”杨不过说着,把手指向与叶不问交战正酣的恶徒们。 说话间,叶不问出手如电,已经接连放倒数人。 “原来咏春练好了,真的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时瑜亮叹道。 杨不过点着头说:“咏到梅花桩法妙,春生桃李艺林香。” “好诗啊!杨老师。”时瑜亮竖起拇指说道。 杨不过一脸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叶问说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更 年 期 四 “不” 曲 超越派、诚浩堂、震东帮三伙恶徒分批次先后追赶至小树林外,尽管人多势众,却并无一人过得了叶不问这一关。 咏春拳作为一种集内家拳法和贴身近打于一体的拳术,立足于实战,具有招式多变、运用灵活、出拳颇具弹性、短桥窄马、擅发寸劲等主要特点,拳快而防守紧密,马步沉稳而攻守兼备,注重刚柔并济,而且气力消耗较少。 片刻过后,叶不问已将十几个人打得人仰马翻,而自己仍气定神闲,招招出手都四平八稳。 有人受伤后摸着痛处快速退后,手指武笔对叶不问说:“老头儿,我们要找的人是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叶不问双臂平端前后错开道:“管不管闲事不重要,和谐社会最重要。你们非要打打杀杀的,又不听我劝,所以我也用不着问什么青红皂白了。” 见识到叶不问拳脚上的实力,随后赶到的恶徒们纷纷停住脚步,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不用怕,他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超越派的亚哥喊道。 “说得对!我们不但人多,手里还有家伙,没理由怕他一个赤手空拳的小老头儿!”诚浩堂的储叔跟着附和道。 震东帮的于爷也不甘人后,掌中砍刀一擎,叫道:“没错!包围他,大家一起动手,砍他个碎尸万段。” 众恶徒听罢似乎都觉有理,一拥而上围成一个圆圈,将叶不问困在当中,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先动手发起攻击。 武笔这时气力有所恢复,远远瞪着于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骂道:“是好汉的,就滚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跟叶老单挑。” 于爷把砍刀横在胸前,冷笑两声道:“把你们全都干掉,就没有人说我们不是好汉了。” 说着,他挥舞着砍刀就朝武笔冲去,按他的逻辑,如果追杀武笔是出师有名的话,那么能搞定武笔便也算是收兵有词了。 亚哥和储叔倒是跟于爷不谋而合,先后挥刀奔向武笔。 叶不问知道这样与对方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干脆主动出击,又同众多恶徒战在一处。 武笔见势不好,转身就逃,可没跑出几步,发现龙熙蕊、华崽儿和杨不过仍站在原地,不得已咬着牙嘟囔了一句“死就死吧”,又折了回去。 危急关头,一枚龙币出现在龙熙蕊指间,正蓄势待发,忽然人影一闪,竟是时瑜亮移身护在众人身前。 “傻小子,你不要命啦?”武笔一边说,一边快步跑到时瑜亮身旁。 时瑜亮看了他一眼,说:“见义勇为,当然需要冒点儿风险了。” 眼见对方三个狂徒来势汹汹,越来越近,武笔颤抖着腿肚子摆好了拼命迎敌的架势。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武笔以为是时瑜亮在说话,却见他扭头叫了一声“孟老师”,正自奇怪,只见一位老者走到自己前面,拦下亚哥、储叔和于爷,朗声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三人听完不约而同横刀立“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老头儿,然后争先恐后喝道:“老东西,少在那里婆婆妈妈的,不想死的,就乖乖地让开!” 却见“孟老师”面露微笑,口中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为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 三个黑帮话事人互相对视一眼,紧接着不约而同皱起眉头怒目b视着“孟老师”。 亚哥说:“你说得我的心好焦灼啊!” 储叔说:“你说得我的心好迷茫啊!” 于爷说:“你说得我的心好困惑啊!”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孟老师”再次微微笑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便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见老人几句话便说得对方三个“刀客”戾气锐减,武笔悄悄问时瑜亮:“这老头儿是谁?” “我们系里教《解析几何》的孟老师。”时瑜亮小声回答道,“因为善于答疑解惑,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孟不惑’。” “杨不过,叶不问,这会儿又来了个孟不惑!”不知何时,华崽儿凑过来嚷道,“你们系里到底有几个‘不’老师啊?” “还有一位教《复变函数》的‘徐不争’徐老师。”时瑜亮说着,偷看观眼杨不过,见他正聚精会神关注着叶不问那边的一举一动,于是压低声音又道,“杨不过,孟不惑,徐不争,叶不问,因为四位老师都是人到更年,所以被同学们戏称为——更年期四‘不’曲,夸张点儿的还有人叫他们‘四(似)人帮’,也有人觉得那名字不好听,改称他们为‘新(心)四帮’。四个人里面,杨不过杨老师最为严谨,有些时候也最爱钻牛角尖,很多同学说:‘在杨不过心里,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从南极到北极,而是从59分到60分。’相比之下,孟不惑孟老师比较受大家欢迎,在他眼里,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是看不开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所以经常扮演梦想导师的角色,人们总是可以从他嘴里得到鼓励和慰藉。徐不争徐老师则略显悲观,很多人说他是抑郁症代言人,宣扬一切无用、无为是福,主动争取实则徒劳,他最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就是:‘有啥用呢?’至于叶不问叶老师,在教授《拓扑学》的同时,还兼任数学系主任的职务,他一贯秉承教育上的中庸与和谐,希望学生们的成绩能构成完美的正态分布,于是考试通过率低了他不高兴,埋怨考题出得太简单,通过率高了他也不高兴,埋怨考题出得太难,他是个只看数据,不问实际的人。” 说话间,只听亚哥高声对孟不惑道:“老东西,你以为在我们面前长篇大论地说一堆叫人听不懂的狗屁道理,就能劝住我手中的刀嘛?” 只见孟不惑脸上笑容不改,说道:“愚痴的人,会把甘露化为毒药;有智慧的人,能把毒药化为甘露。” “你唠叨得我的心好焦灼啊!”亚哥很不耐烦地说。 “以耐性了天下之多事,以无心了天下之纷争。”孟不惑说,“和气平心,如春风拂弱柳,细雨润新苗,何等舒泰!何等感通!” 亚哥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你他妈的是观世音请来扮演唐僧的吧?” “区区在下,只是凡人一个。”孟不惑依然念念有词,说道,“行善之人,如春园小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作恶之人,如磨刀砺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 亚哥虽然嘴硬,但手中的刀却握得越来越松,储叔和于爷怕跟他一样也着了孟不惑的道,于是捂着耳朵偷偷从孟不惑身边绕过,准备去找武笔,一抬头却被一个光头老者拦住去路。 “干啥去?”光头老者问。 储叔扭头看了于爷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冲老者晃了晃手里的砍刀,说:“看见没?这叫刀,de-i-ao刀,当然是砍人用的了。” “有啥用呢?”老者面无表情问道。 “嘿嘿嘿!”华崽儿用力扯着时瑜亮的衣袖,笑道,“那个光头老人应该就是更年期四‘不’曲里的徐不争吧?” 见时瑜亮点了点头,华崽儿又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新(心)四帮居然都聚齐了!” 此刻储叔虎目圆睁,瞪着徐不争道:“有啥用?既然是刀,当然砍人最有用了。” “砍了人又有啥用呢?” “砍了人?我很爽啊!而且可以堂堂正正地在道上混啊!知道我够狠,别人也都会敬我三分!” “在道上混来混去的有啥用呢?别人敬你又有啥用呢?”徐不争面沉似水道,“警察和法律暂且不提,就按你们道上的规矩,今天你能砍别人,改天同样别人也可能砍你呀!” “砍我?哪个敢砍我?我砍不死他?” “是!你会砍人,但是就算你砍死所有的人又有啥用呢?”徐不争肃然道,“永远改变不了你自己是个人渣的本质。” “你骂谁是人渣?”储叔大声质问道。 徐不争看看储叔,再看看于爷,接下来又把目光转向储叔,仍是满脸肃容道:“我骂人渣并不是针对你,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俩都是人渣。” 于爷听了气哼哼地看着储叔,撇着嘴骂道:“你大爷!老家伙说来说去,把你那顶‘人渣’的帽子扣到我脑袋上了!” 储叔本来已经被徐不争那些“有啥用”的话搞得心浮气躁,如今听于爷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一肚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回骂道:“你二大爷!提到‘人渣’两个字,肯定是你比我更人渣啊!” “你三大爷!你最人渣!” “你四大爷!你最最人渣!” “你五大爷!你最最最人渣!” “你六大爷!你最最最最人渣!”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打 电 话 在这本该静谧安详却不甚安静的夜晚,若有若无的冷风送来丝丝寒意,却听一声声“大爷”在暮色之下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觉间,储叔和于爷已经互骂到了对方的三十几大爷,终于徐不争开口打断二人道:“你们两个在这儿没完没了数大爷,有啥用呢?没听歌里面唱的嘛?‘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你们数得再多,还不都是个‘大爷’?” 储叔和于爷都扭头盯着徐不争,恍然间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异口同声道:“你大爷!” 储叔继续说道:“差点儿被你个老东西给挑拨了!” 于爷也道:“险些儿让你个老家伙给离间了!” 与徐不争相比,二人年纪其实并不大,无非是为了抬高辈分,混迹于黑道的别号才以叔、爷相称。 两个人一面说,一面举起了各自手中的砍刀。 “砍他!”储叔说。 “砍他!”于爷也说。 “砍啊!”储叔又说。 “砍啊!”于爷也说。 “砍他啊!” “砍他啊!” “砍他妈的!” “砍他妈的!” “你老学我干嘛?” “你老抢我台词干嘛?” 储叔一脸茫然地看着于爷,随即咬牙切齿骂道:“沃(我)你妈!你的台词?那到底是砍他还是砍他妈呀?你搞得我好乱啊!” 于爷眼睛瞪得更大,牙齿咬得更响,回敬道:“沃(我)你妈!你说砍他还是砍他妈?你到哪儿去砍他的妈呀?你搞得我好烦啊!” 这时又是徐不争打断了他们,说道:“你们两个人渣说这么多有啥用呢?一个劲儿地光说不砍又有啥用呢?” “住嘴!”储叔和于爷不约而同冲徐不争喊道。 “又他妈学我!”储叔对于爷吼道。 “又他妈抢我台词!”于爷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储叔看了看于爷,又看了看徐不争,说道:“老东西,你先躲远点儿,等我搞定他之后,再来收拾你。” 说着,他抬手举刀指着于爷道:“我他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明是个孙子,非要别人在嘴上封你个‘爷’。” “最他妈讨厌别人用刀指着我了!知道上一个拿刀指着我的人的下场是什么吗?现在就算想切个西瓜都得找人帮忙。”于爷说着以掌中的刀拨开储叔指向自己的刀,又道:“我还没说你呢!他妈的我最不爱听你丫说话,每次听你bb我都有想干掉你的冲动!” “嘿呀!平时给你几分面子,现在学会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储叔再次将砍刀对准于爷的头,说道,“听好了,别说用刀指着脸了,我他妈从来都是想砍谁,就砍谁!” “去你(拟)妈的!吹牛b也不看看对象!”于爷再次拨开储叔的刀,说,“都是道儿上混的,不用你跟我说那些糊弄小孩子的话。” “好!今天话算是说到这儿了,老子现在就灭了你!”储叔说完朝那些正跟叶不问打成一团的手下挥刀喊道:“诚浩堂的人,都给我过来!” 他的一众手下早已被叶不问打得东倒西歪,如今听他一声召唤,都巴不得借个台阶远离叶不问这位咏春大师。 于爷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把他震东帮的帮众也召集到身前。 双方立时剑拔弩张势同水火,从话事人到小喽啰,都兵对兵、将对将地互指互骂起来。 储叔骂得火气渐旺,掏出手机对于爷怒道:“今天你我之间必须有个了断,我一个电话打过去,立马有一百多人追着你往死里砍!兄弟们,都给我打电话叫人!” 于爷也掏出手机,嚷道:“只要我一个电话打过去,立刻有两百多人追着你身上每一块骨头往碎里砸!到时候你千万不要想溜哦!兄弟们,还不快给我打电话叫人!你你你,买棺材吧你!” 说着,诚浩堂和震东帮的人无一不拿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围攻叶不问的恶徒们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只剩下超越派的人,他们本已无心恋战,便借保护老大亚哥为名,纷纷远离叶不问,匆匆赶到亚哥身边。 此刻的亚哥,正一动不动听着孟不惑在那里喋喋不休:“最真实的伟大在于仁慈,最真切的智慧在于欢喜。见过所以求福,反己所以免祸,常见己过,则常向吉中行矣。无量功德是由信心、随喜、感恩而生。正所谓:‘道风德香薰一切,智恬情泊虑凝静。’” 只听“咣当”一声,亚哥掌中硕大的砍刀脱手掉在了地上。 “老大,你看那边!”手下大声唤醒行将被孟不惑点化的亚哥,把手指向正在对峙的诚浩堂和震东帮的人群。 只见人人都拿着手机在讲电话,那场面和声势倒也颇为壮观。 有兄弟问储叔:“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敌我双方基本上势均力敌,真要是动起手来未必有胜算。”储叔说,“继续打电话叫人,等帮手来了,人数上占了上风,再动手也不迟。” 于爷心中的策略跟储叔如出一辙,对手下道:“如果咱们今天在人数上输给了对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笑话,我震东帮颜面何存,所以大家继续打电话叫人,务必在人数上压倒对方。” 这时亚哥来到双方中间,笑道:“哎呀我去!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两家这动的是哪门子的肝火?” 储叔说:“今天这场架算是跟他们震东帮茬定了!亚哥,不如你也加入我们分一杯羹,到时候联手灭了他们,就把震东帮的地盘分你一半。” 亚哥想了想说:“我辈身为黑道中人,不应被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所牵绊,更不该趟帮派之间私人恩怨这趟浑水。” 储叔朝亚哥眨了眨眼睛,说:“那我也不妨开门见山,你的人我不白用,有费用。” 亚哥往储叔身前走近几步,说:“那你就说说吧,我的兄弟们的这个……劳务?” 说着,他抬起右手把拇指、食指和中指集中在一起搓了搓。 储叔把嘴凑近亚哥的耳朵,小声道:“这么跟你说吧,一人,一天,一百块钱,供盒饭。” 亚哥听罢哼了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储叔,缓缓退回了原位。 忽然于爷走近亚哥,朝他竖起了两根手指。 亚哥微微点头,正想动身,又听储叔打了个口哨,扭头见他对自己探出了三根手指,可转眼于爷又咬着牙立起了四根手指。 在一旁看热闹的徐不争对此时已来到自己身边的杨不过、孟不惑、叶不问说道:“这两个人渣,不是数大爷,就是数手指,有啥用呢?” 见亚哥的头像拨浪鼓一样左顾右盼,手下们知道他举棋不定,有人上前献计道:“不如让兄弟们兵分两路,把两边的钱通吃掉。” 亚哥点头应允,于是他的手下有一半站在了诚浩堂一边,另一半则站进了震东帮的阵营。 “你这是什么意思?”储叔和于爷同时向仍留在中线的亚哥发问。 亚哥耸了耸肩膀,说:“小的们人各有志,我这当家的也没办法。” “你这是一脚踏两船!”储叔和于爷再次心有灵犀地一齐质问道。 “诶!我本人可是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噢!”亚哥指着自己的脚说,“不如这样,反正你们双方都在打电话招兵买马,到时候你们俩谁人多,我就加入谁,怎么样?” 储叔和于爷都狠狠瞪了亚哥一眼,接下来继续各打各的电话,两边也不断有援手加入,不过始终在人数上不分伯仲,于是新来的也开始打电话叫人,抗衡的双方都逐渐壮大到百人以上的规模。 不知不觉,天已微亮。 一个上学的小学生路过此地,好奇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他书包里装着一袋从超市买来的用微波炉加热即食的半成品爆米花,此刻居然砰然炸开,白花花的爆米花被崩得漫天飞舞。 原来,手机是通过电磁波进行信息传递的,这种电波就被称为手机辐射,属于电磁辐射,以光速传播,又通过传输通道间的交互作用而形成污染。一部手机的发射功率在800毫瓦至1瓦之间,峰值功率可达1.5瓦。手机辐射是一种另类辐射,由微波产生振荡,使组织水分以非常高的频率振荡,就像人坐摇椅一样,慢摇很舒服,但快速摇动时就不一样了。人在接听手机时,就相当于一部家用微波炉放在头部附近,只不过功率稍小而已。已经有网友测试过,用四部手机将一粒半成品的玉米粒围在正中,然后同时给四部手机打电话,结果在手机震响的同时,玉米粒被电磁辐射炸成了爆米花。 试想,两百余人在一个高度密集的区域里同时打电话,辐射叠加所产生的电磁场将会有多大! 道旁的路灯开始闪烁不定,私家车里的电台信号时断时续,甚至连当地国家安全厅的卫星监控都报警显示此处辐射量剧增,明显超标。 “这是怎么回事?”当班的负责人问工作人员。 “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如果不是地震、陨石等自然灾害的话,目前不能排除那里有核武器存在的可能。” “不会是朝鲜佬又搞什么地下核试验了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事 态 严 重 叫声骂声彩铃声,声声入耳;路人闲人当事人,人人自危。 晨曦尚且微弱,树林外却早已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严冬虽冷,但数百人边打电话边叫骂对峙的场面实在热闹非凡,叫人看了心里全无寒意可言。 一拨一拨的人不断加入,仍在逐渐壮大着人群的规模。 蓦然间,龙熙蕊居然在人堆里发现了风月宫的蟑螂强那焗成了棕黄色的寸头,还隐约听到他嚷着:“妈了个巴子,叫得老子嗓子都冒烟了,不如大家找个会所之类的地方坐下来慢慢打电话,一边喝茶打麻将一边打电话叫人也是可以的嘛!” 再一转眼,龙熙蕊又远远望见英雄门的掌门熊十三趾高气扬晃着一张气球脸带着一众门徒缓缓走来。 储叔一见,喜出望外用力朝熊十三挥起手来,熊十三也抬起他那又肥又(右)厚的手掌冲储叔摆了摆手。 “那!我就说嘛,还是英雄门的十三哥最讲义气了!”储叔对手下说道,“拔刀相助是豪杰,雪中送炭真英雄!出来混,就得像十三哥这样,接兄弟一个电话,说来就来。” 说完,他一脸得意地盯着于爷,冷笑两声道:“你死定了!谁不知道人家十三哥一套熊掌十三式拍遍云山无敌手的厉害,等会儿我就瞧瞧他怎么一掌拍死你!” 说话间,熊十三已然来到近前,储叔又见他举起了厚重的手掌,于是满脸堆笑挥手迎了过去,想跟熊十三来个击掌相庆的动作,哪知手臂划了半圈,却连对方的一根手指也没碰到,扭头再看时,熊十三的手竟然已经和于爷的手握在了一起。 “没义气!”气急败坏的储叔指着熊十三的鼻子喊道。 熊十三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哼笑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老储,如果今天不是老于打电话给我,只要你一句话,我熊十三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奶奶个熊!”储叔大声骂道,“我看你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干你祖宗十三代!” “十三哥,他刚才说等会儿非要看看你怎么一掌拍死我呢!”于爷对熊十三说。 “那恐怕老储他不得不失望了。”熊十三说,“反正今天谁要是敢动老于一根毫毛,我就一掌拍死谁。” 储叔嘴上骂声不断,心里却已有些六神无主,如果连熊十三的英雄门也站在震东帮一边的话,自己恐怕很难有胜算了。 他正自愁眉不展,忽听一人沉声道:“今天什么情况?黑帮联盟露天代表(裱)大会开幕式吗?” 储叔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身材很是魁梧,面目略显狰狞的男人,惹人注意的是,他的右臂明显比左臂粗壮许多。 “金刚哥!”储叔和于爷异口同声叫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野猿帮帮主侯金刚,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兄弟。此前,经历了在云中山被上百条军犬袭击的一役,野猿帮可谓损失惨重,大半帮众已葬身于狗嘴之下。虽然元气大伤,但侯金刚持续招兵买马,于是野猿帮很快便东山再起。在新招揽的兄弟里面,要数大、小窜天两兄弟本领最高,上树翻墙,飞檐走壁,都如履平地。 “大清早的还没睡醒,电话就像闹铃一样响个不停,不止十个人叫我过来。”侯金刚揉着惺忪的睡眼,说,“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于和老储今天准备在这里茬上一架。”熊十三说,“老侯,你打算站哪头儿啊?” 侯金刚看了看储叔,又看了看于爷,对熊十三说道:“老储是好兄弟,老于也是好兄弟,但既然你熊十三到了老于那边,我就不得不跟老储在一起了。” “那!必须地!”大喜过望的储叔鼓着掌喊道,“背信弃义狗熊门,锄强扶弱野猿帮!” 说完,储叔又瞪着熊十三骂道:“你奶奶个熊!等会儿我就瞧瞧金刚哥怎么用一记右勾拳打爆你的气球脸!” 熊十三没有理会储叔,对侯金刚说道:“老侯,看来你是非要跟我势不两立喽!” 侯金刚缓缓道:“反正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不行嘛?” 有了侯金刚率领的野猿帮的加入,本来处于劣势的诚浩堂如同在球赛落后的情况下扳平了比分,双方再次回到同一起跑线,于是胜负的比拼又集中到了打电话叫人上。 大窜天凑近侯金刚身旁,问道:“帮主,要不要给天少爷打个电话,请他多找些人过来?” “你白痴啊!”侯金刚教训道,“每次都是天少爷打电话给我们叫人,是他出钱,我们出人。” 这时小窜天走过来挠着头说:“你不是再三教育我们有钱就是无敌吗?” “那无敌又是多么多么寂寞!没听过吗?”侯金刚说,“正因为寂寞无人,他才花钱找我们叫人,可我们能找到的人,现在不都在人堆站着呢嘛?” 眼见人群愈聚愈发庞大,双方似乎还嫌人手不够,甚至开始拉拢那些旁观和过路的人入伙。 于爷看见那个因为手机辐射炸熟了自己书包里爆米花的小学生正蹲在眼前哭泣,上前一把将他拉进了队伍,拿起一把短刀递到孩子的小手里,说道:“哭什么?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却见小学生哭得更加厉害,颤声道:“我好怕!” “怕什么?”于爷喝道,“一战成名的机会就在眼前,想当初,你爷爷我就是在一场江湖大乱斗中砍出自己的名堂来的。那!看看我下巴上这道伤疤,就是当时被人用一把牛肉刀给砍——出来的。” 于爷刻意把一个“砍”字的音拉得老长,与此同时脸上的表情也痛苦得恰到好处。 小学生止住哭声,一脸骇然地看了于爷几眼,转眼又从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的后视镜里望见了自己的模样——凌乱的头发上散落着几颗爆米花,目光呆滞,泪痕依稀,一把尖刀正在手中熠熠反光。 小学生再次痛哭起来,抽泣道:“看看我,哪有一个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样子?” “三什么好什么学什么生?”于爷大怒吼道,“优什么秀什么班什么干什么部?” “我门门功课都一百分。”小学生虽然害怕,却仍不失自豪地说道。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于爷借题发挥道:“门门功课一百分,那你红领巾为什么是歪的?” “现在有风!”小学生据理力争道。 “我看你脑袋瓜子里有风!赶快给我拿刀上人堆里站着去!”于爷说,“学习好有个屁用?看看你爷爷我,一声令下,几百号人立马到场,多么威风!面子大得不要不要的!你放心,等会儿灭了他们,爷爷我请你吃爆米花,看喜羊羊,好不好?” 小学生不敢多言语,拎着手里的刀往人群里走去。 “记住,”于爷看着小学生的背影说道,“一会儿动起手来,给我好好砍人,才能天天向上。” 另一边,储叔猛然间发现刚好有一家人出殡路过,随行的宾客多是黑衣打扮,不禁自言自语道,“穿得比我们还黑!这十八相送的颜色也太赞了!都给我招安过来,整编一下,联手抗敌。” 人群越来越吵闹,辐射越来越强烈,事态越来越严重,结果已引起了多方的注意,国家安全局的反应比警察更为迅速,第一时间就派遣直升机在空中侦察,可是由于几百人同时打手机所造成的辐射实在太强,直升机尚未接近,驾驶仪器便受到干扰出现了故障,于是导致局长更加重视,命令地面侦察员火速前往。 侦察员赶到现场,却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立刻报告总部:“基本排除自然灾害,目前也没有看到明确的人员伤亡。” 和侦察员同样神速的,还有狗仔和记者,个个架着长枪短炮,纷纷为自己寻找着最佳的拍摄位置。 侦察员四下打听后,再次传回报告:“人群中发现众多黑帮人士,似乎本地黑道上有头有脸的头目都到齐了。” “那些黑社会也太无法无天了!”局长拍桌子叫道,“竟然大冬天的搞露天集会!” “不会是有人在拍电影吧?”情报分析员分析道,“最近黑帮题材的电影好像有回暖的趋势。” “如果真是拍电影的话,那演员们的妆化得也未免太b真了!”侦察员连线道,“可是除了狗仔和记者,我没看到摄像师们和摄像机在哪里啊!” “电影是追求创新的艺术。”情报分析员说,“在《煎饼侠》里,大鹏导演采用的就是史无前例的偷拍的手法,据报事发地点背靠一片小树林,说不定摄像师和他们的摄像器材都被化装成大树了。现在不如立刻致电各大电影公司,问问他们最近是否有人在拍摄《黑帮总动员》之类的影片。” 信息采集员工作效率奇高,很快回报说各大片场及知名导演都否认与此次事件有关。 情报分析员想了想说:“此话不可全信,现在的电影合同里面往往都有非常苛刻的保密条款。” “如果想保密,那现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狗仔和记者?”侦察员反问道。 “也许他们根本不是狗仔和记者,只是群众演员而已呢!”情报分析员回答道。 侦察员四下观察一番,说:“那我站在这里,不会也变成群演了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警 报 解 除 侦察员一面通过对讲机与国家安全局连线,一面走近密集的人群,忽然对讲机发出“嗞嗞”的响声,同时信号变得断断续续,于是他不得不退后远离人群,待信号稳定后,冲着对讲机说道:“这里的干扰很强烈。” “信号不好就用手机通话。”坐阵指挥中心的安全局局长说道。 侦察员“噢”了一声,随即又“咦”了一声,说道:“好像人群里所有的人都在用手机打电话呢!” “他们不会是在给手机拍广告呢吧?”情报分析员分析道,“现在苹果出到iphone几了。” “啪”的一声,局长把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面,怒容满面说道:“大家不要胡子眉毛一把抓好不好!” 情报分析员点头道:“局长说的对,胡子是胡子,眉毛是眉毛;演员是演员,摄像是摄像;电影是电影,广告是广告……” “胡说八道!”局长接连拍着桌子说道,“我这是隐喻!隐喻!隐喻!” 情报分析员眨了眨眼睛,说:“您这好像是排比吧?” 局长又把桌子一拍,吼道:“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局长的意思是,让大家分清主次。”局长的女秘书在一旁解释道。 局长听了脸上表现出一种知音难寻的愤慨,大声道:“辐射!辐射!辐射!辐射引起的卫星云图上的警报,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别跟我提什么黑社会、电影,还有广告,马上给我找出辐射的原因!” 碰巧这时被安全局传唤而来物理学专家匆忙赶到,局长看着大屏幕上由侦察员传回的实时视频,叹了口气,说道:“人家专家都赶来了,事发现场却连个警察的影子都见不到。” 女秘书淡淡一笑:“同事们私下里都说,警方的反射弧跟我们安全局比起来,至少得有两个小时的时差。” 局长手指卫星云图上的小块红色区域,问物理学专家道:“辐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鬓苍苍的专家手扶眼镜回答道:“辐射,专业一点儿讲,指的是由场源发出的电磁能量中的一部分脱离了场源向远处传播,而后再返回场源的现象,换句话解释,能量以电磁波或粒子——比如阿尔法粒子、贝塔粒子等——的形式向外扩散,那么自然界中的一切物体,只要温度在绝对零度以上,就都以电磁波和粒子的形式时刻不停地向外传送热量,这种传送能量的方式,就是所谓的辐射。辐射的能量从辐射源向外所有方向以直线放射,而且辐射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它是“对等的”,不论物体温度高低都向外辐射,甲物体可以向乙物体辐射,同时乙也可以向甲辐射……” “好了!好了!好了!”局长摆手道,“不要胡子眉毛一把抓。” 见专家有些茫然,女秘书挤眉弄眼小声道:“说点儿关键的。” 专家脸上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开始翻起自己的衣兜来,翻来翻去揪出一截票根,说道:“来时候的打车费谁给报了?” “你们物理学家是不是都有当笑星的天赋啊?”局长猛拍桌子瞪着专家大叫道,“辐射!辐射!辐射!” 专家被吓得不自禁退后两步,略带结巴地说:“我刚……刚才说的就……就是辐射啊!” “那我刚才问的是什么?” “你刚才问我辐射到底是怎么回事嘛,那我刚刚就是一直在告诉你辐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如果不是你打断我……” “够了!”局长再次打断专家,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可能是我问得不够明白,我应该问:卫星云图上引起警报的那片红色区域里的辐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专家看着卫星云图,说道:“无论哪里的辐射,基本都可以归类为太阳辐射、热辐射和电磁辐射三者之一。那么太阳辐射对于地球来讲,覆盖比较均匀,所以不会形成卫星云图上这种某一区域的辐射量明显高于周围区域的状况;热辐射是物体将热能向周围散发的的热传方式,不受任何外界条件影响,但如果不是火山爆发或者有大规模杀伤武器被投放在那里的话,一般不会达到卫星云图上所显示的那么大的辐射强度。” “这正是我们所关心的,那里是否存在大规模杀伤武器。”局长说。 “从现场发回的视频来看,都是些密集的人群。”情报分析员说,“而且人都是活的,没有任何大规模杀伤武器被引爆的迹象。” “如你所说,目前就可以排除热辐射的可能。”专家说,“其他的可能性就只剩下电磁辐射了。” 见此时众人都盯着自己在看,专家继续说道:“电磁辐射按频率分类,包括无线电波、微波、红外线、可见光、紫外线、x射线和伽马射线等等。电磁波不需要依靠介质传播,各种电磁波在真空中速率固定,速度为光速。一般常见的电磁辐射源有:雷达系统、电视、手机、广播发射系统、射频感应及介质加热设备、射频及微波医疗设备、各种电加工设备、通信发射台站、卫星地球通信站、大型电力发电站、输变电设备、高压及超高压输电线、地铁列车及电气火车,以及绝大多数家用电器等,它们都可以产生各种形式、不同频率、不同强度的电磁辐射源。” 没等他说完,局长已经将手指向了大屏幕,专家心领神会道:“看见了,现场那群人都在用手机打电话,虽然这么大规模的物理实验没人做过,但在理论上基本可以解释那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辐射。” 局长点了点头,瞪着情报分析员说:“看来那些人拿的不是道具,他们也不是在拍手机广告。” 说完,他又对女秘书道:“给公安厅打电话,告诉他们尽快疏散那群人,就算他们想打电话,也别让他们集中在一个地方打。再告诉他们,如果一个小时以后,卫星云图上还在报警,我们安全局就给上方递交报告,到时候如果连反恐部队都出动的话,大家都麻烦。” 前方现场的侦察员则接到命令,进一步用摄像仪监视事态的发展。 不知何时,有几名交警赶到了现场,好不容易钻进人群正准备劝说,却听储叔喊道:“过来帮忙也不换身衣服,我不管你们几个是谁打电话叫过来的,小心选好阵营,要是站错了队,当心一会儿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爷则在一旁叫嚣道:“你们几个,都睁大眼睛看好了,现在不是在选朋友,而是在选生死。” 此刻龙熙蕊等人仍站在远处观望,放眼望去,只见人山人海,接踵摩肩,黑压压的一片。 龙熙蕊突然觉得人群中的一个身影非常眼熟,正在从外围向中央挤入。那人戴了一顶帽子,不太容易看清容貌。 她周围的众人如今也没闲着,正七嘴八舌地议论不休。 杨不过摇着头说:“这些人啊!真是生死关易过,世俗关难过啊!” 孟不霍也摇头道:“不可说!人,依谷而立,是为俗也。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之,则善莫大焉!” 徐不争接话道:“有啥用呢?争来争去的,那些人活着又怎样?死了又怎样?活着也就活着,死了也便死了。老叶,你不是喜欢打吗?这里几百号人,应该够你打了吧!” 叶不问说:“这些人不学无术,还非要舞刀弄棒,不用问,都该打!不过估计不用我出手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龙熙蕊一面听着更年期四“不”曲那各有千秋的靡靡之音,一面盯紧人群中那熟悉的身影,心里感觉似曾相识,可一时却又认不出是谁。 猛然间,龙熙蕊在人头攒动的人堆里又看见了蟑螂强那焗成了棕黄色的寸头,而那个身影看起来正是在朝着他的方向移动着,她转念一联想,一个名字于电光石火间在脑海中浮现——童舒阳。 惊心动魄之际,龙熙蕊的目光更从人缝中扫到了那帽子下方的脸庞——没错!是她!她到这里来找蟑螂强干什么?报仇? 不管是为了什么,龙熙蕊心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无论是童舒阳伤害了蟑螂强,还是蟑螂强伤害了童舒阳。 想到这里,龙熙蕊的人已经飞速向人群中移去,只听华崽儿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不是吧!你也想参战啊?” 童舒阳是从蟑螂强身后的方向接近他的,所以光顾着打手机的蟑螂强浑然不知。片刻间两人已近在咫尺,眼见童舒阳握着什么东西的右手正向蟑螂强的身体挥出,突然她的右臂一痛,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击中,结果手伸出一半却戛然停住。 扭头时,童舒阳发现龙熙蕊已挡在身前,于是用恶毒的眼神盯着龙熙蕊,不达目的不罢休地想一把推开她,再对蟑螂强下手,哪知左手莫名间竟被龙熙蕊抓牢,挥出的右手全无准头地扫到了身边一个男人的后背,男人的身体就势往前一撞,又推到了蟑螂强,而打着电话毫无防备的蟑螂强不由自主右臂一摆,刀尖刚好插入对面一人的肩膀,顿时鲜血崩流。 “对方动手啦!”不止一人异口同声叫道。 于是,人群像摊倒的塔罗牌一般,一拨接一拨地抡起了手中的家伙,混战在一处,随后因为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打手机,强烈的辐射骤然消失,国家安全局的卫星云图上的红色区域也即刻暗淡下来。 局长大拍桌子喊道:“好!警报解除!”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混 战 初冬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光芒却被嗜伤染血的刀光剑影所遮蔽。 蟑螂强被人从身后一撞,鬼使神差地将手中的尖刀插进了对面一人的左肩,疼得对方杀猪一般惨叫。震惊之余,蟑螂强慌忙抽回利刃,于是对手的伤口立时血流如柱,那人一见喊得更加撕心裂肺。情急之下,蟑螂强下意识地又将尖刀插回了他肩头的伤口,希望暂时止血,结果对方叫得愈发鬼哭神嚎,与此同时,本能地挥起右手的斧头朝蟑螂强砍去。 “误会!”眼见身边众人乱作一团,人人奋力砍杀的景象,蟑螂强一边举刀招架,一边大声辩解道,“大家都住手!刚才纯属误会!” “误会?!那你让我手里这把斧头也在你身上找找误会的滋味呗!” 大战一触即发,转眼双方数百人纷纷抄家伙动起手来,哪里还有人肯听蟑螂强解释。 龙熙蕊见势不好,拉紧童舒阳左闪右躲,试图远离战场。 童舒阳却扭头盯住蟑螂强,仿佛很有几分不舍,嘴里对龙熙蕊恨恨地说:“像他这种人,也值得你保护?” “我要保护的人不是他,是你!”龙熙蕊说着,一把夺过童舒阳手里的东西,又道,“就算你真的杀了他,你以为自己可以从这里全身而退吗?” 话刚出口,龙熙蕊猛然发现童舒阳此前准备对着蟑螂强挥出的右手里握着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个小小的纸卷,心里顿时一震:莫非她刚才并不是要伤害蟑螂强? “谁说我要杀他了?”这时童舒阳用满怀怨恨的目光瞪着龙熙蕊说道。 龙熙蕊被问得有些脸红,突然见一柄铁棍夹着疾风对准了童舒阳的天灵盖砸下,不及多想,她一把推开童舒阳,叫了声“小心”,随即拳出腿起,几下便料理了那铁棍的主人。 一抬头,龙熙蕊又看到那个被于爷强行拉进人群的小学生正抱着头蹲在地上哭泣,赶忙上前几步抱起孩子,可是等她回头再找童舒阳时,眼前已只剩下混战的人群。 不远处的前方,只听“当”的一声,储叔和于爷掌中的砍刀交接在一处。 “妈的!开战也不打个招呼,竟然敢搞偷袭!”储叔骂道。 “你少在那里贼喊捉贼!”于爷吼道,“明明是你的人先动的手!” “胡说!我才没有发话呢!” “乱讲!那我更没有下命令!” 说到这里,储叔和于爷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收回砍刀,高声喊道:“大家都住手!有话好好说!都别打了!” 可是此时众人已经打得伤的伤,残的残,几乎个个都杀红了眼睛,怎能听得进他俩的话。 “我靠!”只见亚哥举刀格开对面一人的双节棍,喘着粗气跑过来说,“你们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你们俩当这个江湖是乒乓球啊?再说了,你们俩本来不是准备要砍那个光头老头儿的嘛?怎么莫名其妙就耗子扛枪窝里斗——自相残杀起来啦?” 他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储叔和于爷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不谋而合用刀指着亚哥叫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罢,两人已挥刀砍出,亚哥一面举刀高接抵挡,一面退守嚷道:“我早说个屁呀!你们也不是没看见,那个老家伙像唐僧一样,在我面前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叽叽歪歪,说得我差点儿出家,险些坐化了!” 储叔和于爷却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追杀他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得对!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你们俩听不懂中国话是吧?”亚哥火气上涌,反守为攻砍出几刀,说道,“老家伙像念经似的,我都快被他说成泥菩萨了,自身难保,怎么跟你们俩早说啊?” 说话间,三把刀架在一处,储叔说:“目前局面完全失控,就是因为你不早说的缘故!” “没错!现在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就是因为你不早说,完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于爷也附和道。 “好好好!我现在早说,”亚哥扫视一眼四周,说道,“现在生米已经做成熟饭,快点儿想想办法怎么保住性命离开这里吧!” 储叔冲于爷眨了眨眼睛:“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不如先杀出一条血路,再从长计议吧!” “嗯!”于爷点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家合力杀出重围,再作打算!” 于是默契就这样产生了,三人联手且战且退,忽然发现两个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定在眼前,一边是英雄门的掌门熊十三,另一边是野猿帮的帮主侯金刚。熊十三推出的右掌紧紧握着侯金刚沙包一般大小的右拳,侯金刚冲出的右拳狠狠顶着熊十三五指山一样厚重的右掌。两个人就这样纹丝不动地僵持在那里,宛如两尊石像。 说起熊十三和侯金刚这两个宿命中的冤家,每次见面基本上都如同火星撞地球,上天对两人命运的设定似乎是,每次只要一交手,结局必然是百分百熊掌接猴拳。换句话说,两人交手的结果总是一招定和局,两个人准度上难分伯仲,力量上半斤八两,气势上平分秋色。 侯金刚平日里发奋练拳,那记不讲招式只重力道的金刚右勾拳已经被他提升到四百到八百磅的极限,可熊十三那套熊掌十三式中最沉稳老道的第一式,一掌乾坤,也绝不是吃素的,面对侯金刚那力拔千钧的重拳,丝毫不落下风。 侯金刚足以劈山碎石的一拳打出去,却觉得拳头好像捶进了一团巨大的棉花,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而熊十三绵中透刚的一掌推出,只觉得掌心里压力山大,五指再难轻举妄动。 二人岿然不动地僵在原地,令人窒息的沉默对不喜言谈的侯金刚来说倒是无所谓,却让熊十三很不适应,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改你的猴脾气?” 侯金刚冷笑两声:“少废话!其实很简单,你把你的熊脾气给改了,那么我当然也就不用改了。” 两个人嘴上说着话,胳膊上的劲道却未减半分,虽然嵌在一起的掌跟拳静若止水,但每个人的臂膀上都早已青筋突起。 正在这时,一个衣衫染血的男人跌跌撞撞来到近前,伤得不轻的他双眼冒着仇恨的火焰,只想把手中的刀往别人身上招呼,此刻见熊十三和侯金刚像拔河一样定在眼前,便走近熊十三背后举起了砍刀。 哪知熊十三虽然身笨体胖,却是耳听六路,腰身未转,已抡起左臂炉火纯青地使出熊掌十三式中的第三式——反撇子,一巴掌打得偷袭那人一口气转了三个圈后跌倒在地,登时人事不省。 凑巧又有一人杀得兴起,挥棒赶来,惯用右拳的侯金刚趁熊十三微一分神的机会,抽回右手一拳打在那人脸上,对手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飞出老远,再没了动静。 搞定了不速之客,熊十三跟侯金刚互看一眼,便又像两只饥饿的猛兽一般扑向对方,而结果正如两人宿命的交集——百分百熊掌接猴拳。 远在千里之外的国家安全局指挥中心里,局长看着颜色平淡均匀的卫星云图说:“刚刚大家都辛苦了,还好警报解除,通知前方的侦察员收队。” 此刻吸引其他工作人员的却是大屏幕上那混乱不堪的黑帮火拼场面,物理学专家不忍直视,一脸骇然地看着局长。 局长面沉似水道:“原本担心可能是危及国土安全的紧急情况,现在搞明白啦!不过是黑帮的小打小闹……” “场面这么血腥,也算小打小闹?”物理学专家惊讶质问道。 局长轻叹道:“你有所不知,干我们这一行最要紧的是权责分明,打个比方,火灾的时候,有消防队;车祸的时候,有交警队;伤病的时候,有医疗队。今天这起事件,不是隶属于你的物理学领域的一个问题,同样跟我的部门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就交给警方来处理吧!” 找不见童舒阳,龙熙蕊只好先保护着小学生逃出混战的人群,耳边已远远听见警车鸣笛的声音。 脱离险境之后,龙熙蕊对小男孩安慰了几句,然后展开从童舒阳手里得来的小纸卷,原来是一幅画,一幅缩印的水墨山水,画中有山,描绘得大气磅礴,山脚可见一匹马,正仰天长啸。 龙熙蕊看着画面,只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确信自己以前绝没见过这幅画。 “这到底是什么啊?”不知何时,华崽儿凑上前来问道。 龙熙蕊摇了摇头,心想看来童舒阳当时的确不是要伤害蟑螂强,倒更像是准备把这幅画悄悄塞进他的口袋。 这时身旁响起时瑜亮的声音:“看画的话,我们孟老师见多识广,不如给他瞧瞧。” 于是画传到了孟不惑手里,他上下打量几眼,缓缓道:“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此画的原作是《白马啸》,为樊高所作。”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玄 机 “这幅画叫《白马啸》?”华崽儿用疑问的语气对孟不惑说,“可是画里面那匹马怎么能看出来就是白色的呢?” 龙熙蕊看着缩印水墨画中的骏马,知道华崽儿搞不懂的是一匹仅用水和墨勾勒出来的马为什么是匹白马,此前又听孟不惑提及画的作者是樊高,她终于明白自己对这幅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源于何处,原来《白马啸》和她在樊高家里见到的那幅《西风烈》在风格、技法、意境等方面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时时瑜亮凑近探头看了几眼,说道:“反正在我眼里,那至少不是一匹黑马。” “在非进阶的国画里,要表现出马的颜色,技巧主要体现在对马腿的处理上。”孟不惑缓缓说道,“大家看,这匹马的腿上白下黑,蹄冠染出了立体的感觉,染后在亮处留出高光部分,同时在中间色的部分罩以淡赭墨,最后用浓墨由细渐粗再渐细地勾勒出蹄冠,这样处理之后,也将马实则无色的全身反衬出一种雪白玉质的感觉来。” 见身旁众人听得仔细,孟不惑继续念念有词道:“国画画白马,鬃毛的描绘也是个难点,既要有层次,又不可画脏,所以用色和用笔需要十分慎重,在用过大的体面分出毛鬃结构后,就得以轻快、柔软的笔调来丝毛。” “撕毛?”华崽儿用手指捋着自己染成黄色的头发问了一句。 “丝绸的丝。”孟不惑看了华崽儿一眼,介绍道,“丝毛可以说是画马的关键,要格外细心,若有一笔不合结构,随笔一画,整幅画可能就会前功尽弃,不可收拾,所以处理的时候必须由浅到深渐渐加深,这样既能表现出毛发的层次,也能体现出全马的质感。” 龙熙蕊一面听着孟不惑的解说,一面思考童舒阳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把这样一幅画塞到蟑螂强身上,于是开口问孟不惑道:“那么这幅画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孟不惑眯起眼睛笑道:“那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 龙熙蕊把目光移回画中,从上到下由左及右观察一番,除了那匹白马,只见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映入眼帘。 “原来这幅画里面并不只有一匹马!”忽听时瑜亮大声说道。 话一出口,他已伸手指向山脚的一块巨石。 龙熙蕊循声看去,那里乍观之下是块石头,但如果按照巨石内部的纹理细细分辨,倒很像一匹屈膝卧地的老马,而参差不齐的林木立于附近,又有几分酷似马厩掩映在上方。 “老骥伏枥。”龙熙蕊猛然回想起樊高那幅《西风烈》上写着的四句话,脱口而出道。 孟不惑听罢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转了转眼珠,随即朝龙熙蕊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龙熙蕊双眼仍盯着那幅画,此刻已脑洞大开的她又道:“壮士断臂。” 身旁众人中只有时瑜亮跟得上她的思路,手指山下的溪流问道:“你说的可是这里?” 众人定睛观看,只见那条小溪画得蜿蜒曲折,与周围的青草碎石搭配得错落有致,俨然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的上半身,只不过他的一条胳膊向外挥出,却柔若无骨,因而只见袍袖,不见手臂。 “你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孟不惑说着,向时瑜亮投以赞许的目光。 “苍天有泪。” 龙熙蕊话音刚落,时瑜亮已经把手指向了画中蔚蓝的天空,只见朵朵白云交相呼应,联系在一起再看,正犹如人的脸庞,五官俱全,只是双眼的眼角似有泪痕羁绊。 “那么这个人的背影又作何解释?”没等龙熙蕊说出那最后四个字,时瑜亮指着画里巍峨的群山问道。 那些山岭看起来层峦叠嶂,千沟万壑,但所有东西集合在一处,竟好似一个身形伟岸的人背对着观众蹲坐在地上。那人看不见容貌,可单看背影便给人一种气吞山河、豪情盖世的感觉。 “英雄无敌。”龙熙蕊回答道。 “老骥伏枥,壮士断臂,苍天有泪,英雄无敌。”时瑜亮把龙熙蕊说出的十六个字复述一遍,又道:“想不到这画里面居然大有玄机!” “那这画里面真正的玄机又是什么呢?”龙熙蕊问孟不惑。 “玄机?玄机不是刚刚让你给道破了吗?”孟不惑反问龙熙蕊,脸上的笑容却不知何时悄悄溜之大吉了。 龙熙蕊感觉孟不惑想隐藏的是比笑容更为重要的东西,追问道:“想必孟老师和此画的作者樊高老先生也是颇有渊源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浮沉繁华,蓦然回首,不过过眼云烟。”话未说完,孟不惑已转身离去,龙熙蕊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 “咦!刚才还聊得好好的,这孟老师怎么说走就走啦?”华崽儿望着孟不惑的背影说道。 正在这时,耳边警笛之声大作,多辆警车从四面八方赶来,而数百人的古惑仔残阵早已两败俱伤,在片刻之间一哄而散,甚至没有人知道这场混战的结果到底是己方占了上风,还是对手讨了便宜。 几百人四散奔逃的场面极为壮观,看得华崽儿兴高采烈,可她一转眼却不见了龙熙蕊的踪影。 大学校园内寂静的小巷里,望着拦住自己去路的龙熙蕊,孟不惑收住疾行的脚步,脸上似笑非笑道:“万发缘生,皆系缘分。你我相见即是有缘,不知小姐有何贵干?” “既然孟老师对樊高老先生的这幅画了如指掌,可否多聊几句。”龙熙蕊说着展开缩印的画卷,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借孟老师的法眼,瞧瞧隐藏在这画里的秘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这幅画的作者?” “如果您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龙熙蕊收起画卷道,“我也大可换个话题,想必无所不知的孟老师一定听说过骆驼猴子这件无价之宝吧?” 得到那幅画之后,龙熙蕊一直在分析童舒阳甘愿以身犯险接近蟑螂强的意图,暗想或许她是想通过蟑螂强将画传递给他的幕后老板易尊,而最能把风月宫的主脑易尊和《白马啸》的作者樊高联系在一起的,莫过于那神秘莫测更惹人垂涎的骆驼猴子。 听龙熙蕊提及骆驼猴子,孟不惑本来慈眉善目的一张脸顿时严肃下来,他沉声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从爱欲生忧,从爱欲生怖,离爱欲无忧,何处有恐怖?作人与其执念太深,不如一笑而过。” 龙熙蕊微微笑道:“执念太深者的确大有人在,很多人对骆驼猴子都是志在必得。” 孟不惑点了点头:“听说拍卖会上被人以一亿元的高价买下后,骆驼猴子就神出鬼没地失踪了。” 龙熙蕊想了想说:“据我所知,知道骆驼猴子秘密的,只有樊高一人。” “那么听起来,你今天应该是找错人了。”说完,孟不惑迈开步伐,经过龙熙蕊的身边,想要就此走开。 “如果有人知道骆驼猴子的下落,不知道孟老师是否还有雅兴再聊上几句?” “得失随缘,心无增减。交换之心常在,只因不识自我。”孟不惑虽然如此说,却停下了脚步。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龙熙蕊转身慢慢走近孟不惑,说,“其实爱心不往往也是一种交换吗?” 孟不惑轻轻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正所谓千灯万盏,不如心灯一盏。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龙熙蕊不置可否道:“如此说来,我正有一事不明,想向孟老师请教。” “请讲!” “我曾经与骆驼猴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从猴子眼中看到了一种奇异的光芒,而且身体会不由自主向它靠近,不知那是否只是相由心生的缘故。”龙熙蕊心有余悸地回忆着自己当时的感受。 一转眼,她对上的却是孟不惑如炬的目光,只听他颤声道:“神境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住通、漏尽通。” 龙熙蕊听得有些不明所以,皱起眉头与孟不惑微微侧目而视。 “若非亲身经历,不可能说出这种感觉来。”孟不惑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龙熙蕊,尽管目光中将信将疑,但语气上却是斩钉截铁。 “看来孟老师有过和我一样的感觉。”龙熙蕊说。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孟不惑说,“莫非一切都是天意!跟我来。” 龙熙蕊于是跟在孟不惑身后走进小巷深处,转来转去,来到巷子尽头一间陈旧不堪的平房外,只见门前落叶未扫,窗前积尘染纸,显得有种说不出的荒凉萧索之意。 木质的破门两旁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宠辱不惊,看堂前花开花落;下联是:去留无意,往天上云卷云舒;门框上的横批已经残破得看不出字迹了。 “骆驼猴子现在何处?”孟不惑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超 自 然 阳光渐渐暗淡,冷风如针,积蓄已久的灰尘在空中慢慢打着圈子,虽然开了灯,微弱的灯光似乎难以驱散旧屋中的黑暗。 龙熙蕊捂住口鼻跟着孟不惑走进屋内,尽管一呼一吸间喉咙里都有种不太舒服的刺痒感觉,却并没有影响她回答孟不惑的问题,“您听过伊人社这个神秘组织吗?” 孟不惑忽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安。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过听起来并非善缘。”他想了想说,“骆驼猴子落到了那些人手里吗?” 龙熙蕊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见孟不惑沉吟不答,龙熙蕊又问道:“这骆驼猴子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孟不惑默默转身走向小屋深处,缓缓拉开帷幕,露出里面的墙壁来。 透过絮絮尘埃,龙熙蕊发现墙壁上好像画着一些不同颜色的东西,借着灯光上下大量,画中几个看似僧侣打扮的人表情各异,围着中间的一只猛兽,那猛兽外形如虎似豹,凶猛彪悍,正冲着一只骑在骆驼背上的猴子嚎叫。 “在佛经中,猴子常常用以代表凡夫众生的心意。”孟不惑面壁说道,“因为猴子心性好动,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上蹦下跳、游来荡去,一刻也难定性,可谓难捉难调,因而常常舍一取一,这是不是很像凡夫众生一样五心不定?” 龙熙蕊听得玄虚未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又听孟不惑说道:“《维摩诘所说经》中,维摩诘大士也评价过这个娑婆世界里的众生,他说:‘此土众生刚强难化,故佛为说刚强之语,以调伏之,而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乃可调伏。’” 龙熙蕊心想这孟不惑又开始讲经说法了,只听他继续道:“在《杂阿含经》中,即以狗、鸟、毒蛇、野干、失收摩罗、猕猴六种动物来比喻众生的六根,所谓眼见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而一猿比喻心识,比喻众生的心识如猿猴般无法安止,想自六根攀缘外境。” “您说的这些都与骆驼猴子的秘密有关?”龙熙蕊说,“听着倒有点儿《西游记》的意思。” 孟不惑背对着她微微摇头道:“有人说,当你有一天真正读懂了《西游记》,你也就懂得了世间所有苦难的真谛,也就懂得了整个人生的真谛。” “这话是谁说的?”龙熙蕊不以为然问道。 “我!”孟不惑扭头看了龙熙蕊一眼,又转回头看着墙上的画说道,“很多人狭隘地把《西游记》归为少儿读物,其实与佛无缘的人是根本读不懂《西游记》的,那部书里面的每一个故事都不是作者凭空臆造出来的,而是蕴涵着深刻的哲思和佛法的,甚至超脱出人类坐井观天的世界观,极具艺术价值。看似西天取经打妖怪的神话故事,实则是点化人们战胜心魔的玄学瑰宝。孙悟空、唐僧、猪八戒、沙和尚、白龙马这师徒五人要诠释的,其实是一个人的五个方面。孙悟空是人的心,唐僧是人的身,猪八戒是人的情欲,沙和尚是人的本性,白龙马是人的意志力。孙悟空是斜月三星洞中菩提祖师的弟子,而‘斜月三星’正是一个心字,所以孙悟空是心的弟子,也与心一脉相承。他这一颗骚动不安的心,注定于天堂地狱阴阳善恶之间自由穿梭。《楞严经》上说心有七十二相,书中悟空也就有了七十二变,正如世人的心,变化多端。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恰如《黄帝八十一难经》上所说:‘人昼夜呼吸一万三千五百息’,所以金箍棒代表的是‘气’。什么东西能够上至三十三重天,下至十八层地狱,大之能通天,小之则如绣花针呢?不就是人的气度吗?炼心能使人心明眼亮,所以八卦炉烧不死反而让悟空炼成了火眼金睛。五行山则象征着佛学中的‘贪、嗔、痴、慢、疑’,佛曰这五个字概括了所有人一切的身行心念,即便是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依旧逃不出这五个字。再说孙悟空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那正好是灵山的距离。此又作何解呢?就是说灵山再远,也只不过是心中的一个念头就到了。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一念即可成佛,一念亦可成魔。师徒五人在西天路上打妖怪,其实隐喻的就是一个人在人生路上去除心魔,所谓的取经就是一个修心的过程。真正的灵山,其实就在我们的心中。号称‘定心真言’的紧箍咒,能定心、约束心,让悟空所代表的‘心’疼了又疼,所以收伏悟空之后,也就归正了那颗七十二变的心。” 龙熙蕊听着听着,虽然觉得孟不惑的讲解不失(诗)精彩,但一时被困在这满是灰尘的屋子里,终究有些后悔把话题引向了《西游记》,竟惹得孟不惑如此口若悬河地长篇大论一番。 这时孟不惑又滔滔不绝地说道:“白骨精的三个形象则分别代表了一个人的情、爱、欲,孙悟空这颗‘心’将它们逐一打死,暗喻在人生的道路上,需要控制好自身的情、爱、欲,不要任其成为修真前进的障碍,才能真真正正地修成正果。” 龙熙蕊不觉追忆起小时候看电视剧《西游记》的光景,忽然记起二十五集的电视剧里面,《三打白骨精》好像是第十集,不禁意识到孟不惑长篇累牍的赘述似乎才刚刚开始,于是刻意转换话题道:“原来佛教里关于猴子的寓意如此深奥,那么骆驼猴子的另一半,骆驼呢?” 孟不惑听罢略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把刚到嘴边的一席话又咽回了肚子,接着他扭头转了转眼珠,说道:“《摩诃止观》里面曾经这样说,人如果心思散乱,就如同没有钩住的醉象,会踏坏美丽的花池,又像没有牵住鼻子的骆驼,会把所负之物翻倒,这种祸害比闪电还要快速,比毒蛇还要严重。因此在佛经中,常以骆驼来比喻心性难以调伏,代指心念随着六根追逐外境,无法安住一处。” 龙熙蕊皱起了眉头,说:“这骆驼和猴子,佛家对它俩的解释,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大同小异啊?难道这就是骆驼猴子的秘密吗?” 孟不惑用力摇了摇头,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骆驼猴子的秘密。” 这回答听得龙熙蕊哭笑不得,孟不惑看着她脸上啼笑皆非的表情,肃然道:“骆驼猴子的秘密深不可测,只怕我有生之年也未必有缘一探究竟。” “可是您为什么打算从佛经里寻找问题的答案呢?”龙熙蕊说,“可惜我是一个无神论者,难以领悟佛教文化的博大精深。” 孟不惑浅浅一笑,说:“按照无神论的观点,猴子应该是人类的祖先。” “那是达尔文在《物种起源》里提出的进化论。”龙熙蕊说着往前走出几步,开始近距离观察墙上的画,发现画并非描绘于纸张上面,而是直接画在墙壁之上的,再仔细触摸,原来那面墙竟是一整块巨大的岩石。 “可是进化论的缺陷早已被人们发现。”孟不惑说。 龙熙蕊转过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孟不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考古学上的许多发现都无法用进化论的理论来解释,这些是我收集到的资料。”孟不惑一面说,一面掏出手机拨弄了几下,然后递给龙熙蕊。 龙熙蕊见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写着:1913年,德国人类学家在坦桑尼亚的奥杜威峡谷100万年以前的地层中发现了一具完整的现代人类骨骼。美国科学家麦斯特曾经在犹他州羚羊泉的寒武纪沉积岩中发现一个成人的穿着便鞋踩上去的脚印和一个小孩的赤脚脚印,就在一块三叶虫的化石上面,而三叶虫是2.5亿到5.4亿年前的生物,早已绝迹,之后经过鉴定,那些脚印的确是人类的脚印。在中国云南省富源县三叠纪岩石面上被发现有四个人的脚印,据考证,那些脚印是在2.35亿年前留下的。1976年,著名考古学家玛丽?d?利基也在火山灰沉积岩上发现一组和现代人类特征十分相似的脚印,而且其软组织解剖学特征明显不同于猿类,通过放射性测定,那些火山沉积岩有340万到380万年的历史。 “这些资料提示人类的出现可能早于猿类?”惊讶之余,龙熙蕊推论道,同时心里诧异孟不惑这位看似虔诚的佛教徒,居然也如此热衷于科学。 孟不惑不置可否道:“人类试图用科学来解释自然,但对于一些超自然的问题,常常显得束手无策。” 如果没有见识过骆驼猴子眼中那匪夷所思的光芒,龙熙蕊听到“超自然”几个字,难免会付之一笑,但自从听明鉴居士兄弟俩说骆驼猴子肚子里含有元素周期表以外的金属元素之后,认知观念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带壁画的石头距今有多久远?”龙熙蕊摸着墙壁问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幻 觉 听龙熙蕊问及壁画的年代,孟不惑不觉眯起了一对笑眼,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悠然道:“与其说这是一块带着壁画的石头,不如说它是一幅磨刻在石头上的岩画。不瞒你说,这幅岩画可以追溯到距今两三万年以前的旧石器时代,所以也可以称之为远古或者史前岩画。” “不知道我是应该向它致敬呢?”龙熙蕊一边用手摸着那岩画中骆驼背上的猴子,一边说,“还是应该向您致敬呢?” “也许二者都该致敬。” 突然间,龙熙蕊发现画中猴子的一对眼睛亮起了光芒,就像当天在明湖鉴阁从骆驼猴子眼中看到的光芒一样,吓得她立刻缩回手来,随即定睛再看时,画中猴子的眼睛却又黯淡了下来。 “难道是幻觉?”龙熙蕊心想。 忽听孟不惑问道:“你怎么了?” 龙熙蕊意识到自己刚刚触电一般的反应一定是惊扰到了孟不惑,于是定了定神,脸上勉强浮起微带歉意的笑容,说:“这岩画是来自新疆的吧?” “你怎么知道?”孟不惑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意外。 “我记得骆驼猴子是在新疆乌鲁木齐的南山出土的。”见证过骆驼猴子拍卖过程的龙熙蕊解释道。 “看来你真的见过骆驼猴子。” 龙熙蕊并不在意孟不惑是否相信自己,匆匆问道:“骆驼猴子和这岩画又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吗?”孟不惑缓缓道,“考古队曾经在新疆一些奇异的洞穴中发现了许多远古岩画。” 龙熙蕊虽然觉得孟不惑所答非所问,但又不得不保持沉默听下去,只听他继续说道:“其中居然有些岩画中出现了形似飞机的物体,甚至有的图形看起来像火箭。从艺术的角度来讲,无中生画是很高的境界,但考古学家们则更愿意相信,远在几万年以前的时候,那些岩画的作者作画的目的主要是写实与记录。” “您是想告诉我,在文字出现以前,就已经有飞机和火箭这类所谓高科技的东西存在了。”龙熙蕊说,“而理所当然的,发明和使用它们的,是某些智慧远超人类的高等生物,比如说,外星人。” “那么你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吗?” 龙熙蕊想了想说:“地球2.0的发现至少大大降低了地球外生命存在的不可能性。” “也就是说,无神论未必是对的。” “无神论讲究实事求是、客观公正、有理有据,主张科学地探寻物质世界,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 孟不惑微微一笑:“看来问题的关键要归结于‘神’为何物。” 龙熙蕊也微微笑道:“那我只好中庸一点说,有神论之宗教并无强劲的说服力,尽管它一向不可证伪。” 孟不惑则轻轻摇头道:“关于神的定义,内涵、外延不同,理解便难免不同。佛祖、上帝、真主,都可以被奉之为神明,而大家口中的‘神明’,又或许只是源于原始人类看见的一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东西。” “就好像岩画中那些所谓的‘飞机’和‘火箭’?” “高科技不合时宜地出现于古代,其实并不罕见。”说着,孟不惑拿过他的手机拨弄几下又递给龙熙蕊。 龙熙蕊见屏幕上的文字写着:1936年6月,在巴格达城郊,一群筑路工人挖掘出一个巨大的石棺,里面除了大量金银器具和由613颗珍珠组成的念珠等贵重物品,还有一些奇怪的陶制器皿,经专家鉴定为公元前248到公元前226年间波斯王朝的文物。据时任伊拉克博物馆馆长的德国考古学家威廉?卡维尼格描述,陶制器皿类似花瓶,高15cm,白色中夹杂一些淡黄色,边沿已经破碎,上端为口状,瓶里装满了沥青,沥青中有一个铜管,直径2.6cm,高9cm,铜管顶端有一层沥青绝缘体,在铜管中又有一层沥青,并有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棒,铁棒高出沥青绝缘体1cm,由一层灰色偏黄的污渍覆盖着,看上去好像一层铅,铁棒的下端长出铜管的底座3cm,使铁棒与铜管隔开,看上去好像一组化学仪器。经过鉴定,卡维尼格宣布了一个令世界震惊的消息,那是一个古代化学电池,只要加上酸溶液,就可以发出电来,而人类历史所记载的电池,是意大利科学家伏特在1800年发明的,与那些“古代化学电池”相距2000多年。时至今日,那些“巴格达电池”依然具备发电的功能。 龙熙蕊手指划动触屏,翻页再看,只见下一页的文字写到:有人在埃及一座四千多年前的古墓里发现了一个与现代飞机极为相似的模型,该模型是用古埃及所盛产的小无花果树木制成,重约31.5克。发现之初,人们还不知道什么是飞机,因为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架飞机直到1903年才出现,于是当时大家将其称为“木鸟模型”,它至今仍存放于开罗古博物馆中,编号为“物种登记第6147号”。1969年,考古学家卡里尔经过仔细分析和研究,断定那是飞机模型,而绝不是所谓“鸟”的模型,因为模型具备现代飞机的各种特点:有一个平卧的机体,机身长5.6英寸;一对平展的翅膀,两翼平展跨度7.2英寸,嘴尖长1.3英寸;尾部还有垂直的尾翼,上有一个类似现代飞机尾部平衡器的装置,而且尾翼的外形设计完全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其特点使机身具有巨大的上升力,此外,机内各部件的比例也设计得异常精确。后来,在埃及其他一些地方,人们又陆续找到14架这样的飞机模型。随后,在南美洲的一些地方,人们又发现了一些与之类似的飞机模型。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在哥伦比亚,人们在地下约530米深的地方,挖出了一个古代飞机模型,那个黄金做的家伙竟然跟美国的b-52轰炸机十分相似。 龙熙蕊看完再次翻页,阅读起上面的资料:20世纪初,在希腊的安蒂基西拉海峡,一位采集海绵的潜水员在水底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他游过去一看,发现是一艘古代沉船的残骸,船舱里有很多大理石雕像和青铜雕像。随后人们打捞出沉船,经专家考证,这艘古船沉没于海底已达2000年之久,也就是说,它沉没于公元之初。在工作人员分析、清理船上物品时,发现一团沾满锈痕的东西夹在无用的杂物之中,经过认真处理,人们发现那东西里面有一块青铜板,上面刻有精细的刻度和奇怪的文字,而且有被机械加工的铜圆圈残段。在拆卸、清洗之后,专家们惊奇地发现,这块青铜板竟是一台由复杂的刻度盘、活动指针、旋转齿轮和刻有文字的金属板组成的机器。经过精心复制,人们发现它是由20多个小型齿轮、一种卷动装置和一只冠状齿轮组成。一根指轴在一侧,指轴的转动会带着刻度盘以各种不同的速度转动,青铜活动版保护着指针,版上面有供人阅读的长长的铭文。随后美国学者普莱斯用x光对这台机械装置进行了检查,最后断定它是一台计算机,太阳、月亮和其他一些行星的运行都可以用它来计算。据检测,它制造于公元前82年,比1642年帕斯卡尔发明的计算机早了1700多年。不可思议的是,这台机械装置全部由金属制成,精密的齿轮转动装置也应用其中,而依史实记载,人类在文艺复兴时期才开始使用金属齿轮,而且必须具备钳、刨、铣等机械加工工具才可能完成,而在当时的古希腊根本不存在这些工具。 “看起来有点儿高科技玩穿越的意思。”龙熙蕊没有继续翻页,将手机归还给孟不惑,说道,“我更想听听您对骆驼猴子的看法。” “远古之物,神秘莫测!”孟不惑说着把目光转向岩画中的骆驼和猴子,又道,“乃我佛家宝藏。” 话音刚落,旧屋中微弱的灯光骤然闪了几下,随即熄灭了。 龙熙蕊虽然不失淡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心里终究一惊,伸手不见五指之际,眼前竟又闪现起诡异的光芒来。 她借着光芒观看,恍惚可见一对亮眼外猴子脸庞的轮廓,而忽然间那张脸一变,又依稀化作人脸,看起来似曾相识,可一时间却又难以辨认。 正自迷茫,却见四周灯光乍闪,虽然并不明亮,可还是耀灭了猴子眼中的光芒。 “远古之物,神秘莫测!”孟不惑说着把目光转向岩画中的骆驼和猴子,又道,“此乃我佛家宝藏。”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动作。 “难道又是幻觉?”龙熙蕊心中暗想。 正在此时,一阵冷风轻轻吹入屋内,微微撩起龙熙蕊的秀发。 龙熙蕊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孟不惑,说:“刚刚……”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霸 王 餐 微黄的灯光将龙熙蕊纤细的身影,淡淡地投在岩画之上。 孟不惑看着猴子对面那体态苗条、袅娜多姿的黑影,缓缓道:“佛渡有缘人!与其苦苦执迷于过往,不如坦然地探寻未来。” 龙熙蕊感觉他的声音就像是从自己影子对面那只猴子嘴里发出来的一般,但话中深意听得不甚明了,于是道:“您的意思是……” “骆驼猴子与佛教有着不解之缘,如果有人能将其归还于我佛,则实在是功德无量。” 龙熙蕊心道原来孟不惑是希望自己能帮忙寻找骆驼猴子,不觉慨叹觊觎这神秘玉石的人竟是无处不在,但经历了刚刚闪回间从岩画中看见人脸的一刹,灯光熄了又亮,以及孟不惑的若无其事,又令她不禁怀疑是否真有月光宝盒之类神器的存在,心中所一贯秉承的无神论观也微微有了些许动摇。 “既然佛法无边,相信完璧归赵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龙熙蕊虽然明白孟不惑言语中的暗示,却并没有主动应承。 “其实佛祖并未自夸是世间万能的主宰者和创造者,这也是佛教有别于其他宗教的特点之一。”孟不惑说,“至少佛有‘三不能’,第一,佛不能替众生定业;第二,佛不能渡无缘之人;第三,佛不能渡不信之人。正所谓,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当然,佛曰‘诸行无常’,所以因缘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只要人们怀着一颗渴望真、善、美的心,有着终极意义上向往获得智慧和探寻真理的追求,水到渠成之日,便是机缘因果成熟之时。而无缘亦非绝缘,不过只是当下无缘,一切都在变化之中,众生的成长也同样如此。” 说完,孟不惑把目光从岩画上龙熙蕊的影子移向她的眼睛,又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 “想为佛祖寻回骆驼猴子,您为什么不找更为合适的人选。”龙熙蕊问道,“比如知道骆驼猴子秘密的樊高樊老先生。” “缘分不可强求。”孟不惑摇头道,“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乃天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坦白说,您不是第一个想通过我得到骆驼猴子的人。”龙熙蕊说,“如果我真的把骆驼猴子交到您手上,我又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孟不惑淡淡一笑:“可惜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但是终究人在做,天在看,种善因,得善果,功成圆满后,自然会善有善报。” 龙熙蕊也淡然笑道:“可是我也无法对您做出任何的承诺,只好说一句一切随缘吧!” 沿着原路返回的路上,龙熙蕊脑海中仍不时闪现岩画上那猴子的脸,一会儿双眼放光,一会儿又变成了诡异的人脸。 肯下血本花重金谈条件请龙熙蕊出手相助的人屡见不鲜,但像孟不惑这样一毛不拔让龙熙蕊帮忙的,她还是头一次见,不过龙熙蕊已然下定决心准备无私一次了。 世界上再华美的珠宝,也比不上真诚的目光让人觉得舒服。 也许是缘分作祟,龙熙蕊心里对骆驼猴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当她回到华崽儿身边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经过打扫清理,大学校园外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和安详。 一见龙熙蕊,华崽儿立刻冲上前抱怨道:“你终于舍得回来啦!人家该讲课的讲课,该听课的听课,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害得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等了那么久!” 尽管她一脸怨气,龙熙蕊却在她眼中找见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喜悦,笑着安慰几句后,又听华崽儿嚷着肚子饿,非要让她请吃大餐不可。 马不停蹄折腾了一夜半天,龙熙蕊也是一身的饥劳困顿,便任由华崽儿拽着她的手找地方吃饭。 大约走出去三四条街,华崽儿终于停下脚步,龙熙蕊心里纳闷她为什么非要选一个这么远的地方,抬头看见一幢富丽堂皇的大楼上立着巨大的霓虹牌匾——8-1/2-otto-e-mezzo-bombana。 龙熙蕊认得那是一家赫赫有名的意大利餐厅,堪称本市餐饮业消费最高的地方之一,不禁斜眼看着华崽儿道:“你敢在这儿吃?” 面对龙熙蕊的质问,华崽儿理直气壮地说:“你还说呢!还不是你丢下我不管,害得我无聊地来回溜达出十几条街,听人说这家餐厅最贵,虽然我连它家的名字都不认识,但作为对你的报复和惩罚,就选这儿吧!” 龙熙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是跟钱有仇吧?” “昨晚在赌场不是捞了一大堆筹码嘛?再说,反正掏钱的又不是我!”说着,华崽儿一马当先往餐厅门口走去。 “你这是想吃我的霸王餐吗?”龙熙蕊反问道。 说话间,金发碧眼相貌英俊衣着光鲜的门童早已为华崽儿拉开了店门,笑脸相迎道:“benvenuti-da-noi(意大利语:欢迎来我们这儿)!” 龙熙蕊别无选择,只好跟在华崽儿身后,进门前在反光度很好犹如镜子一般的玻璃门上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闪,仔细再看那玻璃门时,映出的只有对面街道熙来攘往的景象。 “难道又是幻觉?”自从见识了骆驼猴子眼中那奇怪的光芒,龙熙蕊不得不承认自己偶尔也会莫名其妙地疑神疑鬼了。 两人在服务生的指引下,选了主餐厅里视线绝佳的中心位置。 华崽儿翻开menu(菜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主厨推荐的菜品:5道菜的套餐每位888元,搭配葡萄酒每位1488元。 “有必要那么贵嘛?”价格显然有些出乎华崽儿的意料。 龙熙蕊看了华崽儿一眼,说:“这可是米其林三星级的餐厅。” “米其林三星级是什么意思?”华崽儿眨着眼睛问道。 “在米其林红宝书里,”站在一旁的男洋服务生插嘴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解释道,“拥有三颗星的餐厅是指:完美而登峰造极的厨艺,值得专程前往,可以享用手艺超绝的美食、精选的上佳佐餐酒、零缺点的服务和极其雅致的用餐环境……” “但是要花一大笔钱。”龙熙蕊补充道。 服务生微笑着耸了耸肩膀,说:“虽然米其林公司还没有正式推出中国内地的指南,但在已出版的香港、澳门指南中,我们餐厅已荣升米其林三星食府,因而也成为了意大利以外第一间获此殊荣的意菜餐厅。另外,我们餐厅菜肴的成本很高,因为所选用的食材都是最好的,所以食材的进价占了菜肴售价的45%,这一点却鲜为人知。对顶级食材的追求让各地食客慕名而来,使我们餐厅受到亚太地区权威餐饮评论指南miele-guide青睐,被提名为‘亚洲最佳餐厅’。” 华崽儿看着menu(菜单)里菜肴那精美而又令人垂涎的图片,对龙熙蕊说:“那我可就不客气啦!米兰小牛肉,龙虾猫耳朵意面,鸡尾酒,芦笋汤,芝士蛋糕。” 服务生一一记录下华崽儿所点的菜品,随后冲龙熙蕊面露笑容道:“小姐,您呢?” “烤乳猪,黑珍珠鱼子酱佐低温有机蛋及西芹根泥,……” “您真有品味!”服务生称赞道,“这两道菜可是我们坐镇餐厅的华人主厨n-yu的杰作。” “华人主厨?”华崽儿嚷道,“你们不是号称正宗意大利菜嘛?而且我记得烤乳猪好像是中国满汉全席里面的吧?你们不会是蒙人的餐厅吧?” 服务生急忙摆手道:“小姐,您误会了,我们餐厅提供的是意式烤乳猪,而主厨n-yu虽然是华人,但却拥有着卓越不群的才华和显赫的工作经历,他高超技艺打造出来的美味佳肴在餐饮市场上是有口皆碑的。” 华崽儿听罢撅了撅嘴,龙熙蕊继续点菜道:“绿蔬烩饭焖牛舌,……” “您真有品味!”服务生再次称赞道,“这是我们来自意大利的副主厨silvio-armanni的主打菜肴,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 “是吗?”龙熙蕊说,“地中海鰤鱼配罗勒泥,……” “您真有品味!”华崽儿忽然和服务生异口同声道,接着她又大声道,“小子,想泡妞儿的话,你可是找错人了,听着,她已经有名花有主儿了!” 服务生看了看华崽儿,又看了看龙熙蕊,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道:“我只想告诉您这道菜出自于我们的日本海鲜主厨sohya-ta/kahashi之手,他在创造中糅合了日、意两地的精髓,……” “好了!”华崽儿用右手狠狠捏着杯子,面目狰狞地叫道,“你要是还不去上菜的话,我就请她吃人肉大餐!” 服务生再次看看华崽儿,又看看龙熙蕊,结巴道:“知……知道了!” 看着他灰溜溜走开的背影,龙熙蕊笑着对华崽儿道:“何必那么凶嘛?你刚刚吓到人家了!” “你没看到他贼眉鼠眼在你身上瞧来瞧去的嘛?”华崽儿说,“一嘴一个‘有品位’,我点菜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肯定是对你没安好心!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啰啰嗦嗦个没完,害得我肚子更饿了不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意 大 利 地 图 面对华崽儿的横眉冷目与恶言相向,洋服务生不敢顶撞,只好乖乖地下去将菜单传至后厨。 望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龙熙蕊对华崽儿笑道:“你近似于出柜(指同性恋、双性恋或泛性恋者公开性取向)的举动可吓坏他啦!” 华崽儿就势攥住龙熙蕊的双手,故作姿态道:“那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噢!” “你这是在b我包养你嘛?”龙熙蕊继续打趣道,“我可没有包养流浪猫的习惯。” 华崽儿一时间说不过龙熙蕊,气急败坏道:“你这张嘴还能不能再损一点儿?” “好啦!我们俩也别再拌嘴了,等会儿先喂饱你这只馋猫再说吧!” 虽然是午餐时段,餐厅里的客人却并不多。龙熙蕊喝了口水润着干涩的喉咙,一双眼睛望向窗外的街景,忽然感觉眼前又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定睛观察,发现街对面有座二层阁楼的小餐馆,奇怪的闪光应该就是从楼上发出,可是由于一颗枯树的遮挡,难以看清房间里面的情况。 与龙熙蕊隔窗向外观望不同,华崽儿似乎对餐厅内部华丽而考究的装饰更为好奇,琳琅满目尽收眼底之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五颜六色的墙壁之上。 “这幅画倒是蛮特别的嘛!”华崽儿推着龙熙蕊的手,说,“虽然我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但比起那幅什么《白马啸》来,至少在颜色上艳丽了不少。” 龙熙蕊循声望去,结果差点儿笑出声来,原来那墙壁上画着的,并非什么画作,而是一幅彩色的意大利地图。 她强掩笑容道:“你再仔细看看,那幅画的形状像什么?” 华崽儿扭着头看了又看,突然叫道:“咦!怎么看起来有点儿像一只长靴?还是只尖头高跟的长靴,而且踢起了两块石头。” “你的眼睛还是有点儿美术逻辑的嘛!”龙熙蕊说,“其实那是一幅意大利的地图,因为整体地形狭长,就好像一只长靴踏进了地中海,所以意大利也被称为‘靴国’,你眼中那被长靴踢起的两块‘石头’,也有很多人愿意把它看作‘足球’,是西西里岛和撒丁岛。” 华崽儿听得有趣,开心笑道:“有意思,世界上居然会有地形这么独特的国家!但要是比起来,还是咱们中国地图的雄鸡更有气势一些。不过就是一幅地图嘛,为什么要用那么多花花绿绿的颜色来装饰那只长靴呢?” “你看到的那些五彩缤纷的颜色,是用来划分不同的行政区域。”龙熙蕊解释道,“习惯上把意大利的国土分为北部、中部和南部,北部有8个区,中部和南部各有6个区。” “还真是像你说的那样。”华崽儿点着头说,“每块不同颜色上好像都写着外国字。” “写的是英文。”龙熙蕊看见在亚平宁半岛之外而显得醒目的撒丁岛上写着“sardinia”,并非意大利文的“sardegna”,于是说道。 “意大利应该很好玩吧?”心驰神往的华崽儿问道。 “地方虽然不大,名城倒是不少,比如罗马、米兰、佛罗伦萨、威尼斯、那不勒斯等。”龙熙蕊介绍道。 “除了那个‘鸟不拉屎’,其他几个城市我好像都听过。” “不是‘鸟不拉屎’,”龙熙蕊哭笑不得说道,“是那不勒斯。” “哎呀!别管什么‘拉屎’还是‘勒死’了,那些地方我都喜欢,有时间你得带我去玩一圈!” 华崽儿的要求虽然无理,却叫龙熙蕊心里泛起一丝感伤,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自己就不得不化身聂源贞而暂别华崽儿一段时间了。 一种依依不舍之情打心头涌起,龙熙蕊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华崽儿充满渴求的目光,看着墙上的意大利地图,忽然发现撒丁岛上“sardinia”这个词的下方,还有一个“nche”,字迹的型号较之“sardinia”小了几分。 龙熙蕊不知道“nche”标在这里的确切含义,尽管脑海中联想到bologna(博洛尼亚),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因为除了单词拼写不同,博洛尼亚是一座位于意大利北部的城市,根本不在撒丁岛上。 正思索间,洋服务生推着餐车前来为两人奉上菜品。 “就算你不想答应,也用不着小气到连话也不说了吧?” 华崽儿此刻也不再多问,注意力完全从她渴望的意大利之旅转移到了面前的芦笋汤上,虽然不是很解饿,但即使填不饱肚子,至少也要先填满嘴巴。 正在这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龙熙蕊听起来是女人的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而且不只一个人,还都是小跑上来的。 转眼三个身材高挑苗条的女人进了餐厅,她们都穿着宽松显大的风衣外套,连衣帽罩在头上,每个人都戴了一副宽大的墨镜,足以遮住超过一半的脸颊。她们的风衣没有系扣,露出里面多彩斑斓的衣裙来,其颜色的鲜艳程度堪比墙上的意大利地图。更为引人注目的是,三人腿上都穿着过膝的长靴,当先一人穿着红色长靴,走在中间和后面的分别穿了一双黄色和绿色的长靴,靴子漆皮的面料看起来熠熠发光,鞋跟又尖又高,所以走起路来发出刚刚那种咔哒咔哒的声音也就不足为奇了。 三人的奇装异服并没有引起正全神贯注狼吞虎咽的华崽儿的注意,龙熙蕊凭感觉推测她们可能是演员,而且很有可能是跟舞蹈有关的演员。 只听穿红色长靴的女人对迎面而来的洋服务生道:“old-rules,be-quick(老规矩,快点儿)!” 又听穿黄色长靴的女人说道:“时间这么紧,点餐让助理送到公司不就得了嘛?要是rose姐搞突击过来探班,恐怕又得挨骂了。” 听见“rose姐”几个字,龙熙蕊立时回想起未来娱乐的欧阳若斯,于是更加留意她们的对话。 “我要吃的慢炖冰岛银鳕鱼必须在刚刚炖好的时候吃,否则时间一过,鲜嫩的口感就会大打折扣。”穿红色长靴的女人又道。 “唉!说得那么讲究,谁不知道每次一份银鳕鱼你连十口都吃不上。”此前没有开口的穿着绿色长靴的女人接话道。 “你们俩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每天的摄入是不能超过150千卡的。” “那还不如干脆在公司随便凑合一下呢!”穿黄色长靴的女人说道,“再说,慢炖冰岛银鳕鱼这道菜会不会有点儿不吉利啊?前几天,在撒丁岛,也是因为你非要吃这道菜,才阴差阳错地导致nche出了意外……” “喂!”穿红色长靴的女人突然转回身打断她的话,“我说了不许大家再提那件事!” 看着她怒火中烧的样子,穿绿色长靴的女人拉了穿黄色长靴的女人一把,说:“alice说得对,cherry,别再提那些扫兴的事了,吃完饭咱们还得快点儿赶回公司呢!” 没等cherry开口,alice摘下墨镜说道:“donna你不用说了,现在她已经扫光了我的兴致。” 话音未落,她已疾步沿来路朝楼梯走去,恰好和准备上菜的洋服务生擦肩而过,或许是走得太急,她红色长靴那尖利的后跟不偏不倚踩在了洋服务生的脚面上,顿时疼得对方惨叫一声。 “走路也不看着点儿!”alice毫无歉意埋怨道。 “i''m-so-sorry(实在对不起)!”洋服务生忍痛致歉道,“alice小姐,这是您的慢炖冰岛银鳕鱼。” “我没胃口!”alice气哼哼地说,“单子记我账上就行了。” 说完,alice头也不回扬长而去下了楼梯,cherry和donna也只好快速跟了下去。 此前alice摘下墨镜的瞬间,龙熙蕊看到了她浓妆艳抹的脸庞,虽然五官看不太清,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是在脑海中油然而生,再加上她那听起来半生半熟的声音,一个名字差点儿从龙熙蕊嘴里脱口而出——汤泉! “汤泉的英文名字叫什么?”龙熙蕊问华崽儿。 饥不择食只顾低头喝汤的华崽儿对刚刚发生的一幕一无所知,听见龙熙蕊发问,才抬起头来,转了转眼珠,回答道:“泉贞七子的汤泉吗?alice。” “那泉贞七子里面有叫nche的吗?”龙熙蕊继续问道。 “nche?有啊,就是聂源贞啊!”华崽儿说,“她是很多粉丝心目中的白富美,所以粉丝们还叫她作‘白蓝雪’。话说回来,那个nche长得跟你实在是太像了,就跟一个人或者双胞胎似的。” 没等华崽儿把话说完,龙熙蕊已经离开座位走近那面装饰有意大利地图的墙壁。 “sardinia”下方那个单词是“nche”没错,看起来和“sardinia”一样是工整的印刷体,但龙熙蕊可以断定,那是用笔手写上去的。 如cherry所说,nche,也就是聂源贞,正是在撒丁岛出的意外,那么,nche这个名字如此巧合地被写在撒丁岛的地图上,莫非是凶手——那个所谓的“长靴终结者”写上去的?也就是说,凶手曾经来过这家餐厅,其第四次的作案地点就在意大利的撒丁岛。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狗 仔 “喂!人家好不容易把菜上来了,你这样做是很不礼貌的!”华崽儿见龙熙蕊离开餐桌去看地图,喃喃地说,“难不成你是在考验你自己的胃?” 龙熙蕊没有理会她,目光直视意大利地图上的“nche”,那字迹看起来笔锋流利自然,心想写字的人在身高上应该跟自己不相上下,因为当一个人在墙壁上写字的时候,很自然地会写在与自己视线相平行的地方。可是,如果凶手有自己这般的身高,那么和自己在云中山曾经追踪过的戴鸭舌帽的矮个子又不是同一个人? 龙熙蕊带着疑惑回到座位,不言不语吃起她的绿蔬烩饭焖牛舌来。 华崽儿的舌头忙着跟美食纠缠,也不多话,一阵风卷残云过后,她擦着油滋滋的嘴巴,说:“这新鲜的食材配上精湛的厨艺,味道还真是不一样啊!” 龙熙蕊点了点头:“菜价也同样出类拔萃呢!” “我得为这顿丰盛的大餐发个微博。”华崽儿说着掏出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说道,“尝过这儿的菜,必须点赞,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为了这个味道,卖血、卖(麦)肾,哪怕卖身都值啊!” 龙熙蕊微微笑道:“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 “在微博上头留言,我向来是不夸张不说话的。”华崽儿说,“你还别说,网上像我这样夸这家餐厅的,比比皆是,好多人还上传了照片。” 说着,她把手机递给龙熙蕊,说:“我也跟墙上那只长靴合个影。” 龙熙蕊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网页里一位顾客上传的照片,只见墙上意大利地图中的撒丁岛上并没有“nche”这个词,放大照片后她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再查看照片的日期,居然是昨天中午十二点! “喂!你干嘛呢?”华崽儿摆了半天的pose(造型),却不见龙熙蕊为她拍照,忍不住大声嚷道。 龙熙蕊只好匆匆将镜头对准她连按了几次拍摄按键,然后将手机还给华崽儿,转身向不远处的洋服务生走去。 背后立时又响起了崽儿的叫嚷:“喂!你到底是拍我还是拍那只长靴啊?拜托你分清一下主次,不要让它抢了我的风头好不好!” 龙熙蕊没理她的抱怨,反而加快了脚步。 洋服务生倒是机灵有加,主动迎上前道:“小姐有何吩咐?” “昨天中午十二点钟以后,你是否留意到有人在那幅地图上写字?”龙熙蕊问道。 “每天在这里拍照的人不少,但这个‘nche’是谁写上去的,我没看到。”洋服务生略带惊讶地看着地图说道,“要不是您问我,我还真没注意到有人在这上面写字呢!什么意思?某某某到此一游?” 没等他把话说完,华崽儿已见缝插针,嚷着要洋服务生用手机给她和龙熙蕊拍张合影。 龙熙蕊知道拗她不过,勉强双目含笑对着镜头摆了个pose(造型),随即又不失时机地再次近距离查看地图上的“nche”,看起来那是用笔尖很细的钢笔写上去的,贴近了还能嗅到已干的蓝黑墨水所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而且那香味有些独特。 酒足饭饱的华崽儿自然免不了喜新厌旧,在微博上传了照片便张罗着要离开。 两个人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龙熙蕊刻意朝马路对面被枯树遮挡的阁楼望了一眼,想不到此前那种奇怪的光芒又在眼前一闪而逝。 华崽儿正准备沿原路返回,可一转眼龙熙蕊却不见了踪影,气得她一跺脚,嘴里嘟囔道:“每次都是这样,消失前连个招呼都不打!” 龙熙蕊一消失,街对面的阁楼里也是风云突变,楼梯上即刻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男人冲出门外,同华崽儿一样东张西望了一阵,脚下也没闲着,往东跑出几步,又折而向西。 忽然,有人从身后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转身之际,龙熙蕊正站在他身前,问道:“你是在找我吗?” “nche!”男人先惊后喜,见龙熙蕊一双眼睛盯着挂在他胸前的相机在看,支吾道,“您知道我们这些作狗仔的,混口饭吃而已。” 听他叫自己“nche”,龙熙蕊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明白对方是把自己当成了泉贞七子的聂源贞,所以才一路跟踪,而被自己留意到的几次神秘闪光,应该是他用相机逆光偷拍时使用的远程脉冲闪光灯所发出的光芒。 龙熙蕊只好将错就错提前进入聂源贞的角色,脸上不动声色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您不是打算要告我扰乱了您的私生活吧?”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告你。” 狗仔咬了咬牙,笑道:“好吧!能在自己心目中的女神面前报上自己的贱名,我也死而无憾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隋,叫隋道,但凡娱乐圈里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我都随叫随到,还经常大公无私地把消息分享给我那个狗仔圈,俗称狗圈,因为娱乐圈里的事儿,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所以狗圈里的兄弟们都称呼我一声‘道哥’……”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龙熙蕊打断他的话问道。 “说实话,你们泉贞七子的发展前景非常被圈内人士所看好,可是你们最近几天的排练,在现场只见到六个人,好像每一次你都缺席了。” 龙熙蕊听了心想欧阳若斯对聂源贞被截肢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又听隋道继续说道:“幸亏今天早上两伙古惑仔在大街上茬架,本来就打算过去看看热闹,还是我眼尖,在围观人群里发现了您,紧赶慢赶,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追上了您。” 隋道常年混迹于狗仔圈,其实是个话痨,说起娱乐圈的事儿,更是滔滔不绝:“听说alice喜欢吃这家餐厅的意大利菜,原来您也专程来这儿吃饭,可是你们为什么没有一起来,也没有一起走呢?” “你在这里看到alice了吗?”龙熙蕊问。 “你们未来娱乐那辆保姆车我认不错,alice就算戴了墨镜我也认得出来。”隋道说着,脸上泛起几分得意的神色,“还有两个,据我对身形和走路姿势的判断,一个是cherry,一个是donna,三个人一起来的,也是一起走的。” 龙熙蕊不得不佩服隋道的眼睛够毒,只听他接着说道:“您没跟她们三个一起来,也没跟她们一起走,外界有风言风语传你们泉贞七子内部不和,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龙熙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她根本就不是nche,不是聂源贞,她又怎么会知晓泉贞七子内部的关系呢? 忽听背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在未来娱乐科学的管理之下,泉贞七子志同道合,亲如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于她们内部不和的传言,纯属子虚乌有。” 龙熙蕊回身观看,只见从停在路边的轿车里下来一个女人,正是欧阳若斯,她看了龙熙蕊一眼,又对隋道说:“这一点道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她们不和的证据嘛,可是到目前为止,你偷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rose姐!”隋道满脸堆笑叫道,身子却不由自主退后了两步。 “既然道哥这么喜欢盯着我的人,那就有劳你多搜集点儿泉贞七子的信息和照片给那些报刊、杂志和网站了。”欧阳若斯一面说,一面把一个大大的红包塞进了隋道的衣兜,并提高音调说道,“该传播的多传播,不该散布的……道哥,你懂的!” “是是是!”隋道频频点头道,“rose姐,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 说完,他急忙取出相机里的存储卡递给欧阳若斯,说:“您大可放心,能为rose姐做点儿小事儿,是我阿道的荣幸。顺便提一句,最近我那帮狗圈里的朋友到你们的排练场地探班,每次都见不到nche,这已经成了媒体当下关注的焦点。” “那你今天算是快人一步,见到她啦!”欧阳若斯说着又看了龙熙蕊一眼,问隋道,“现在解开你心里的疑团了吗?” 隋道“嘿嘿”两声,看着龙熙蕊笑道:“看得出来,nche比以前更漂亮了!” 看着隋道垂涎三尺的表情,龙熙蕊多少有些尴尬,却听欧阳若斯在一旁道:“他并不是在恭维你。” “噢!”隋道恍然道,“rose姐您一定是让nche闭关修炼,然后再给公众们一个更加完美的形象!” 欧阳若斯微微一笑:“那就让大家拭目以待吧!” 说完,她扬起左臂看了看腕上的名表。 隋道心领神会道:“rose姐,时间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目送欧阳若斯带“nche”坐进了轿车,隋道转过身摸着口袋里的红包,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娱乐圈还是有些特别吧?”欧阳若斯开着车问龙熙蕊,“到哪里都可能有双眼睛在盯着你!” “你居然连那些狗仔的名字都能叫得上来!”龙熙蕊的语气中除了不解,还有几分敬佩。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免不了三教九流都得接触,还好今天我来得够及时,帮你摆脱了他。” 龙熙蕊暗叹娱乐圈如此复杂,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隋道可以在他的狗圈里传播消息,我也同样能够从他的圈子里找到我需要的东西。”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熟 悉 “自 己” 随着油门轰响,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声声尖叫,眨眼间由欧阳若斯驾驶的豪华轿车已跻身于熙来攘往的车流。 因为车子提速过猛,龙熙蕊的身子不由自主微微晃动,欧阳若斯尽快调稳车速,说:“要是你晚上车几分钟,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会盯上你!” “那你给那个叫道哥的狗仔一笔钱,算是为我破财免灾吗?”龙熙蕊一面束紧安全带,一面问道。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欧阳若斯眼观后视镜说道,“别看他收下红包交出了相机的存储卡,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转身就会把你我的行踪透露给其他狗仔。” “你打算带我去哪儿?还有个朋友在街对面等着我呢!”龙熙蕊知道以华崽儿的急脾气,此时一定在那里等得心急火燎几近抓狂,于是说道。 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转弯路口,欧阳若斯骤然加速的同时一扭方向盘,及时地在黄灯变红之前将车子挑了个头。 “按照你我之间的约定,24小时之内你就得以聂源贞的身份出现在我们未来娱乐的办公大楼里。”说着,欧阳若斯腾出右手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龙熙蕊,又道,“这里面有一些关于聂源贞的个人资料,抽点儿时间熟悉一下你‘自己’吧!” 龙熙蕊打开袋子取出里面一打厚厚的资料,只见第一页上面是个人基本信息——聂源贞,英文名:nche;出生日期:1996年9月12日;身高:177cm;体重:48kg;星座:处女座;血型:ab型;出生地:北京;毕业院校:美国南加州大学音乐学院;经济公司:未来娱乐;职业:歌手、词曲创作、编曲;代表作品:《婀娜》、《傻傻的你》、《女欢男爱》等。 “她比我小很多。”龙熙蕊看着聂源贞的出生日期说道。 “艺人的年龄通常是由化妆师来掌控的,你大可放心,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化妆师就在我手底下。” “她比我高不少。” “艺人的身高可以通过鞋子的高度来调节,到时候可能不得不委屈一下龙小姐的一双脚了。” 龙熙蕊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说:“她居然还是一个曾经留学美国的海归!” “这并不是问题,我对你的英文水平绝对有信心。” 资料的右上角是聂源贞的头像照片,龙熙蕊看了不禁暗自感叹造物弄人,聂源贞的五官的确跟自己极为相似,唯独下巴比自己的稍微宽了那么一点点,而且是旁人难以轻易察觉的程度。不过以对女性的评判眼光来看,龙熙蕊曲线柔美的下巴应该更加符合美学标准,难怪隋道夸讲她“比以前更漂亮了”,欧阳若斯也说那并非恭维。 龙熙蕊继续翻阅资料,随后列出的信息包括聂源贞的家庭背景、早年经历、演艺风格,以及创作历程。龙熙蕊觉得其中很多属于音乐领域的东西太过专业,与自己的生活阅历相去甚远,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欧阳若斯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开解道:“你用不着担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一切都可以搞定。” “那这个呢?”龙熙蕊说,“目前正与同门师兄詹尽帆传绯闻。” “这个……”欧阳若斯顿了顿,说,“简单得很,也就是偶尔跟他一起吃个饭,同行出入宾馆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所谓的绯闻,只不过是媒体在捕风捉影?” “也不全是。”欧阳若斯回答道,“如今时代不同了,娱乐圈的新生代要想脱颖而出,提升知名度,或多或少都得依赖一点儿绯闻,这几乎成了业内规则的一部分。” “原来制造绯闻也是公司炒作艺人的手段之一。”龙熙蕊有所领悟地说。 欧阳若斯微微点头:“公司最近正在为詹尽帆新歌专辑发片作宣传,他这张叫作《千帆过尽》的专辑还不错,有兴趣的话,你不妨听一下。” 资料的后半部分则是未来娱乐目前签约艺人的名单和照片,龙熙蕊翻着一张张彩页,看着上面的俊男靓女,说道:“原来你们公司旗下有如此庞大的艺员团队!” “帅哥的确多得是,而且他们相当了解圈内的规则,就凭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想潜哪个就潜哪个。”说着,欧阳若斯扭头看了龙熙蕊一眼,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其实你我之间就只有一个规则,尽力维护好聂源贞的公众形象,同时确保泉贞七子这个组合的完整性。” 听欧阳若斯这样说,龙熙蕊心里算是少了几分忧虑,她说:“我看泉贞七子出道以来的大半作品都是出自聂源贞之手。” “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欧阳若斯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想在浩瀚缥缈的娱乐圈里大红大紫,得拼背景,走规则,只有极少数人例外,能够实现所谓的‘白手起家’,就是那些可以独树一帜引领风格的原创天才,比如乐坛上的李宗盛、汪峰、周杰伦、邓紫棋等人,其实一直以来,公司和市场都对真正意义上的原创求贤若渴。” 说话间,龙熙蕊透过车窗已远远望见正站在路边东张西望焦急等待的华崽儿。 “看起来你这位人称‘崽子华’的朋友等得有点儿心急了。”欧阳若斯说,与此同时逐渐放慢了车速。 “你认识她?”龙熙蕊面露意外问道。 “在你身边的朋友里面,我所认识的其实并不止她一个。”欧阳若斯说完,将车子停到了路边。 龙熙蕊有些仓促地下了车,只听欧阳若斯临行前丢下一句话:“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发现龙熙蕊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意料之内的愤怒也即刻呈现在华崽儿的脸上。 龙熙蕊只好以微笑回应道:“不好意思,碰上一点儿私事,没来得及告诉你,就离开了一会儿。” “一会儿?!”华崽儿歇斯底里嚷道,“我看去趟意大利一个来回都绰绰有余了。” “现在又不是发微博,你说话不用这么夸张吧!” “我现在快要困死了,这句算不算夸张?”华崽儿垂着眼皮说道。 听她提及一个“困”字,彻夜未眠的龙熙蕊顿时也睡意阑珊起来。 有疲劳困倦这个大敌当前,二人便顺水推舟地化干戈为玉帛,匆匆搭的赶回了谢桑秋的家里。 “呦!夜猫子回来啦!”看着华崽儿布满血丝的双眼,谢桑秋一边笑着打趣,一边将两人让进屋内。 华崽儿也不多话,一个健步蹿到床上,冲谢桑秋大叫道:“今天我要嫁给你家这张床了,谁也别想阻止我!” “呦!听起来好像我的床有便宜可占了。”谢桑秋说。 “那可不!”华崽儿动如灵猫,迅速钻进被窝,接着故意抖动身体晃着床说,“能被我这处女之身压着,它可赚大发了!” “真的吗?”谢桑秋故作怀疑道。 “那可不!我从上到下可都是崭新的!”华崽儿话没说完,已经闭起了一双眼睛。 龙熙蕊和谢桑秋相视一笑,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自己在意大利餐厅地图上发现第四个受害人英文名字的事告诉了谢桑秋。 “从一个人的字迹上能找出点儿什么线索吗?”龙熙蕊说着,将拍下“nche”笔迹照片的手机递给谢桑秋。 “可以让我试试。”谢桑秋说着,将照片发送到她的电脑上,然后点开了桌面上的笔迹分析软件。 “按照英文书写手法来分析,写字的人字体偏小,没有使用弧线或画字尾,一笔一划都写得干净利落、方正坚硬,”谢桑秋说,“提示此人自我感觉和精神状态有某种局限性,比如克制、善于计算、有洞察力,为人可能内藏心机,喜怒不外露,却往往能沉着应付大事。虽然只有一个单词,但字母写得清晰完整,相当于评价中国字书写时的横平竖直,那应该是个办事有条理,甚至一丝不苟的人。字迹有棱有角,暗示观点和意图坚定,不喜欢轻易改变立场,因而可能有加剧冲突的倾向。” 听谢桑秋分析得振振有词,龙熙蕊顿时困意大减,打起精神听她继续说道:“再从下笔的轻重来看,笔画基本均匀适中,说明此人稳重,有自制力,对喜欢的事情可能达到如醉如痴的程度,可是很敏感。至于字母之间的间距,相对比较紧凑,可以看作是做事谨慎的暗示。” 龙熙蕊一言不发,边听边思考着谢桑秋的每一句话,忽见她转回头来道:“软件分析的结果是,如果写字的人就是凶手的话,那将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此人冷静、沉稳、心细如尘,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执着。要知道,执着的心态往往能让一个人更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才能。” 龙熙蕊眨了眨一对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说:“现在大家都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可是你告诉我的这些并不能缩小排查范围。”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像那样写英文的人其实很稀少,记住他的笔迹,当你再次见到类似的字迹的时候,或许就是破案之日。”说着,谢桑秋站起身扶着龙熙蕊摇摇欲坠的身体,把她安置到了沙发上。 龙熙蕊只觉耳边隐约响起华崽儿的鼾声,随后便一无所知了。 原来谢桑秋适度利用龙熙蕊极度疲倦的身体状态,在作出分析的同时,使用了言语催眠的手段,而最为牢固有效的睡前记忆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让龙熙蕊在入睡前记劳“nche”这个单词所涉及的一切书写习惯,龙熙蕊曾感觉到的短暂的兴奋只会加快催眠进程,而华崽儿的鼾声则成了最理想的助睡眠催化剂。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约 法 三 章 在潜移默化间提高人的记忆能力,是催眠术不可思议的功效之一。 龙熙蕊这一觉竟睡到了次日中午才悠悠醒转,一睁眼看见谢桑秋正坐在书桌前看书,香醇的咖啡味道从她手中的杯子里隐隐飘出。 “不知道我是该说早安呢,还是晚安呢?我的睡美人!”发现她醒了,谢桑秋放下书本说道。 “感觉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龙熙蕊望了望窗外耀眼的阳光,揉着眼睛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总在眼前晃来晃去似的。” “是这个吗?”谢桑秋说着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打印着十几个单词,每一个都是“nche”,只不过笔迹各不相同。 “是这个。”龙熙蕊指着其中一个说道。 “看来我的催眠没有白做!”谢桑秋眼含笑意说道。 “你对我催眠了?”龙熙蕊失声道。 “否则你怎么能牢牢记住凶手的笔迹呢?”谢桑秋说,“说实话,熟悉一个人的书写习惯比仅仅通过一个单词来推测其本人要靠谱得多。” “你想通过催眠来强化记忆?”龙熙蕊低头又看看那张写满“nche”的纸,转着眼珠说道,“看来你好像成功了,但愿山水有相逢。” 说话间,华崽儿微弱的鼾声依稀从隔壁传来。 “你也对她催眠了?”龙熙蕊问谢桑秋。 “她需要的不是催眠,应该是催‘醒’才对。”说着,谢桑秋提起咖啡壶给龙熙蕊倒了一杯咖啡,道,“刚煮好的。” 龙熙蕊接过杯子轻轻呷了一口,只觉苦香参半,甘中带涩,难道这就是离别的味道? 无奈的离别不如不辞而别。龙熙蕊临行前请谢桑秋代为照顾华崽儿,并转告她一句话,说自己有些特别的事情要办,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跟她联络。 谢桑秋也没有多问,只是从龙熙蕊的目光中读出了不舍。 刚一下楼,龙熙蕊就见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路边,随即车门一开,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你好,龙小姐,我叫郦琳,是rose姐的助理。”女人摘下墨镜,自我介绍道。 “你们在跟踪我?”看着对方盯住自己满眼惊讶上下打量的目光,龙熙蕊问道。 郦琳不置可否,拉开后座的车门,说:“请龙小姐上车。” 龙熙蕊不再多问,委身坐进了轿车。 不多时车子进入未来娱乐的公司总部,左转右拐驶进了地下停车场内的偏僻角落。下车后,郦琳带龙熙蕊上了一部极其隐蔽的电梯,随后直达办公大楼的24层,电梯的出口居然就在欧阳若斯的办公室里。 龙熙蕊的到来,虽然是意料之内的事,但她的提前出现显然还是令欧阳若斯高兴不已。 寒暄几句之后,欧阳若斯对郦琳说:“带龙小姐去换衣服。” “换衣服?”龙熙蕊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欧阳若斯。 欧阳若斯微微一笑:“现在真正知道你是谁的,只有我和她,就让她帮你变成nche吧!” 龙熙蕊没得推辞,只好跟着郦琳进了更衣间,她脱下的衣物都被郦琳放进了一个硕大的皮箱。 “不好意思,龙小姐,rose姐说这些东西都由她亲自替你保管。” “可是我的手机……” “不好意思,龙小姐,其实按照公司的规定,除非特殊情况,签约艺人只能使用公司专配的手机和电脑。” 龙熙蕊心想这下算是彻底跟外界失联了,接下来在郦琳的推荐下,她试了几身为聂源贞量身定做的衣服。虽然身高不及聂源贞,但身姿曼妙的她天生就是个衣服架子,随便挑上一身都尽显丰韵聘婷,高度上的差距根本无伤大雅。 “so-nche(真像nche)?”看着一身盛装从更衣间里走出的龙熙蕊,欧阳若斯由衷赞叹道。 说完,她又问郦琳:“你觉得怎么样?” “龙小姐跟nche比起来,简直就是一般无二,只不过……” “不过什么?”欧阳若斯问。 “接龙小姐过来的时候,我悄悄观察了一路,就觉得nche的下巴要比龙小姐的稍微宽出那么一点点儿。”郦琳一面说,一面扭头看着龙熙蕊,又道,“动态的情况下倒是不易发现,但如果是平面图的特写,我担心那些细心的粉丝们会有所察觉。” 见欧阳若斯听得微微点头,郦琳抬高底气继续说道:“当然,一般的化妆师都应该擅长把宽下巴修饰得尖一点儿,但现在要把尖下巴化妆到宽一些,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办法!” “没这个必要。”欧阳若斯淡淡说道。 “可真要是被发现的人在网上一传播,那龙小姐的真实身份……” “发现的人不会怀疑nche身份的真假,只会纠结在她是否整容这个问题上。” “对呀!”郦琳恍然大悟道,“刚好nche已经在媒体面前消失了一段时间,如今她一回来,媒体和粉丝一定会疯传她去整容了。” “所以,应该让化妆师尽量把下巴化得再v形一些才好。”欧阳若斯说着看了龙熙蕊一眼。 郦琳听了连连点头:“十有八九还得上新闻或杂志的头条呢!” “听起来我已经为你们的计划开了个不错的头儿。”龙熙蕊看着镜子里“星”味十足的自己说道。 “天作之合!”欧阳若斯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不过接下来的可能会有些乏味,第一,不要离开这个房间,除非在我或郦琳的陪伴下;第二,我和郦琳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不要和任何人接触;第三,遇到任何问题,要千方百计找到我们,至少我们两人中一个。” 龙熙蕊听罢只有苦笑:“这约法三章未免过于苛刻了吧!” “没错!”欧阳若斯点头道,“我们俩要像保姆对待婴儿一样,对你寸步不离。其他的等你‘长大’了,一些事情能够自理了再说。” 见龙熙蕊有些迟疑,欧阳若斯又补充道:“行有行规,其实娱乐圈里的危险跟机遇一样多,一步棋走错导致满盘皆输的例子,比比皆是。” 一边说,她一边将装有龙熙蕊衣物的皮箱锁进了办公室的保险柜,又对郦琳道:“今天我亲自陪她,你可以出去了,任何人找我都说我没空儿。” 郦琳一离开,欧阳若斯便手按遥控器放响了音乐。 “时间紧迫,你得在几个小时之内学会这首歌。” “几个小时?”龙熙蕊觉得这实在是个强人所难的要求。 欧阳若斯拉着龙熙蕊的手坐到沙发上,轻声道:“闭上眼睛,放松耳朵,用心去感觉。” 龙熙蕊依言而行,仰着头背靠在沙发上,默默听着那首歌单曲循环播放了三遍,感觉歌曲节奏明快,歌词大意是以女孩的视角鼓励男孩为爱发声。 虽然龙熙蕊对这类青春激放的歌曲不是很感冒,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旋律的优美和歌声的悦耳。 “对自己创作的东西感觉如何?”欧阳若斯在歌曲的间奏问道。 龙熙蕊不觉睁开了眼睛,用略带诧异的目光看了一眼欧阳若斯,随即欲言又止闭起了眼睛,又安安静静地听了一遍。 “背景音乐里的贝司和鼓点很奇妙动人,”龙熙蕊缓缓道,“在两次高潮之后……” “在专业上讲,”欧阳若斯打断龙熙蕊的话说,“‘高潮’应该叫副歌。你继续说!” 龙熙蕊明白欧阳若斯是在以专业的水准要求自己,因为以后的日子里不可避免地要跟音乐各种精英朝夕相处,于是即学即用说道:“两次副歌之后,好像还加入了印度风格的旋律。这首歌的名字是不是叫《说吧》?” 龙熙蕊根据在副歌中反复出现的歌词推测着歌名,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对上的却是欧阳若斯异样的眼光。 “看来我这些天的活儿又少了不少?”欧阳若斯话中带喜,“你对乐器、旋律都很有feel(感觉),这个往往是硬学不来的,对歌词整体意境的把握也非常准确。下面的任务,跟着音乐试唱一下吧!” 龙熙蕊看着显示屏上的歌词,感觉琅琅上口,心里却隐隐带着羞涩,只是咿咿呀呀地小声哼唱。 欧阳若斯一眼看出端倪,柔声道:“声音要放开,别害羞,其实演唱的功力主要体现在用气的技巧上面,所以多用气来调节嗓音。你跟着我唱!” 在欧阳若斯的开导和示范下,龙熙蕊很快便进入了状态,试过几遍,已经可以把魅力四射的词曲表现得抑扬顿挫而又恰到好处。 听见富有激情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同时,龙熙蕊也体会到了音乐的美妙。 欧阳若斯更是喜出望外,叫道:“悟性!” “悟性?”龙熙蕊收声问道。 “马克思说过,蜘蛛的活动与织工的活动相似,蜜蜂建筑蜂房的本领使世界上的许多建筑师感到惭愧。但是,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就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而你头脑中的与那种生俱来的东西,就是可以让你事半功倍的悟性。”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万 里 长 征 第 一 步 欧阳若斯的一再称赞让龙熙蕊不禁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但在她心里面,还是有着理性的认识,明白对方根本有些言过其实,倒也无非是想鼓励一下自己这个门外“汉”。 “整首歌的演唱应该要七个人共同来完成,是吧?”龙熙蕊问。 欧阳若斯抬起眼睛看了看她闪烁的目光,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七个人唱一首歌,再除去很多和声的部分,留给你个人独唱的其实只有一句,就是第二段主歌的第一句。” 说完,她哼唱出歌词道:“为爱发声千万不要错失良机,别在乎爱的理由到底有多荒诞不羁。” “听起来我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把那一句唱词给练好。” 欧阳若斯却笑着摇头道:“这首单曲的母带已经录制完毕,接下来要进行的是mv的录制,可是到目前为止,连具体的编舞都还没有完成。” “你的意思是,现在跳舞比唱歌更加重要。”龙熙蕊会意道,“那为什么你还让我花上几个小时来学唱这首歌?” “你只有让自己真正听懂、唱好整首歌,把握到它的节奏和旋律,才能做到歌、舞、人三者合一,从而在音乐中表现出属于你的风格。”说着,欧阳若斯关掉音乐,又看着腕上的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知道一开始灌输给你的信息量有点儿大,但我相信你绝对应付得来。” 一面说,欧阳若斯一面将龙熙蕊带进里面的房间,说:“短期之内,这里就是你的卧室。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要学的东西,不会比今天少。” 离开之前,她又留下一句话:“床头柜上有个随身听,你可以听着那首歌入睡。” 虽然那首《说吧》听得耳朵有些烦了,但龙熙蕊还是把耳机塞进了耳洞。四下打量完宽敞整洁而又装饰得简约时尚的房间后,她缓缓走近窗口,透过宽大的玻璃窗俯瞰着缤纷霓虹掩映之下的不夜城,不觉间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从此以后自己不得不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玻璃笼子”里了。 第二天清晨,当龙熙蕊走出房间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摆满了多种多样精美的早餐,而欧阳若斯和郦琳正坐在沙发上笑着看她。 “以后你就用这部手机吧,我和郦琳的号码都存在里面。”欧阳若斯说着递给龙熙蕊一部手机,“遇上任何问题可以随时随地联系我们,我也会经常传递信息给你,帮助你应对一切。” 龙熙蕊于是边吃饭边翻看她的新手机,发现里面的信息是除了聂源贞以外,泉贞七子各成员的照片以及颇为详尽的个人资料。 忽然,悦耳的手机铃音在办公室里响起,只见欧阳若斯匆匆往外走出几步,接通电话道:“史先生……” 偷眼看见欧阳若斯脸上严肃的表情,龙熙蕊推测那位“史先生”应该不是未来娱乐的太子爷史天赐,因为她曾经听过欧阳若斯叫他“天赐”,所以打来电话的很有可能是公司真正的大老板——史计。 又听欧阳若斯压低声音说道:“可以,只不过……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欧阳若斯对郦琳道:“计划没有变化快,突然来了个推不掉的应酬,今天只好由你陪她待在这里,记住,哪儿也不要去。” 说完,她又对龙熙蕊说:“你可以在这里听歌,或者看手机,不妨多了解一下组合里你的那六个伙伴。” 欧阳若斯离开后,郦琳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公司业务安排方面的,随后有些无聊的她主动跟龙熙蕊搭起讪来:“就算用日理万机来形容rose姐,也并不为过。最近她几乎放下了手头儿所有的工作来包装你,好给泉贞七子补缺,可是你瞧,就这样,还是有点儿应接不暇!” 说到这里,郦琳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下了播放键。 再次听到那首《说吧》在耳边唱响,龙熙蕊有些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郦琳心领神会,笑道:“歌再好听,听腻了也有种想吐的感觉吧?” 紧接着,她按下暂停键道:“其实,你现在所经历的,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的,编舞、练习、彩排、录mv,再到最后的演唱会大舞台,每一首歌都起码要上千遍打底的。” 见龙熙蕊面露惊讶之色,郦琳微微顿了一顿,又道:“作一个艺人,经常得身不由己地干上一些恶心自己,愉悦外界的活儿,而那些粉丝们所见证的,往往都是艺人们最光鲜的时刻。” “这是不是就是常言道的‘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龙熙蕊问道。 郦琳脸上浮现一丝凄婉的笑容,她说:“可惜的是,愿意在台下付出十年功夫的人多之又多,不过真能获得台上三分钟表现机会的却是少之又少。” 见龙熙蕊沉默不语,郦琳又柔声道:“我说这些,不是想打击你,而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既然rose姐选中了你这张明星脸,她就会找顶级的专业团队为你作全方位的包装,到时候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 正说话间,桌上的可视电话忽然发出“嘟嘟”的响声,与此同时上面的显示屏里出现了史天赐和他身后送花男童的身影。原来办公室门外安装了带有感应器的监控系统,可以在有人造访的时候预先提示。 “是太子爷!糟了!绝对不能让他看见现在的你!”郦琳大叫道,随即手忙脚乱地把龙熙蕊推进了她的“卧室”。 刚关上门,史天赐已经推门而入。 “hi,lynn(琳),原来你在这里,rose呢?”史天赐一边问,一边四处东张西望着。 “呃……rose姐刚刚接到史先生的电话,就出去了。”郦琳强掩慌张回答到,同时上前招呼花童把每天一件三百六十五朵红玫瑰的花篮摆放到窗前。 “又是我爸!”史天赐一脸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郦琳签下单子,打发花童离开,然后赶忙给史天赐冲了杯咖啡,说:“天少爷,你找rose姐有什么事吗?” “既然她不在,我找你也一样。”史天赐慵懒地坐进沙发里,说,“有个叫方灵芝的前辈想来我们公司发展,先给她一份产品代言的合同。” “天少爷,这种事我可作不了主,还是等rose姐回来……” “让你做你就做,少废话!”史天赐抬高声音说道,“别让我没面子,也省得她那个大婶三天两头地打电话来烦我,understand(明白)?” “可是……” “还可是什么?”史天赐一脸不耐烦地说,“要是rose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主意。” “可是方灵芝和alice有过过节,如果签她进公司,恐怕……恐怕会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郦琳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史天赐,他晃了晃杯子里的咖啡,表情有些无奈地说:“那就随便给她一份不知名的小品牌代言,打发她一下算了。” 郦琳知道史天赐任性不讲理的脾气,应承道:“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天少爷。” 史天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却又转回身来问道:“rose最近在忙些什么?” “呃……应该在忙泉贞七子出新歌的事情吧!”郦琳支支吾吾地说。 “噢!诶!nche现在怎么样了?都说她出了车祸伤得不轻,她到底伤到哪儿了?” 郦琳迟疑了一下,说:“nche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公司了。” “她可是公司里面少有的敢在我面前守身如玉的人,真不知道为了什么,rose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她。”史天赐感叹道,“要是给她死在了车祸里,还真是怪可惜的!” 听到他的话,躲在隔壁的龙熙蕊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此前郦琳说绝对不能让史天赐看见自己。如今的自己,就如同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雏鸟,对眼前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而史天赐则是一匹能够在丛林里横行霸道的恶狼,所以一定不能让他靠近自己。 此时只听史天赐说:“差点儿忘了问你,那个bootiful跟公司签约以后的发展计划是什么?” “bootiful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由rose姐亲自负责的,她也从来没向我透露过。”郦琳回答道,“这几天bootiful好像也没在公司露过面。” “那好吧!” 之后龙熙蕊隐隐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又听史天赐开口道:“那你从现在起就帮我留意一下,关于bootiful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天少爷……别……” “躲什么?反正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嘛!”史天赐冷笑两声,说:“口红不错,还是你的味道;文胸太厚了,手感很差。” “哎呦!”郦琳紧接着娇嗲了一声,说:“天少爷,你好坏,别闹了!” “好!那就改天再跟你闹!记着帮我盯紧bootiful。”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龙熙蕊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只见郦琳正对着掌中的小镜子补着脸上的妆。 碰上龙熙蕊有些异样的目光,郦琳面颊微微泛红,眼望门口尴尬地说:“公司大老板史先生的儿子。” 见龙熙蕊没有说话,郦琳又自我解嘲般地说:“在公司里,突如其来的应酬是家常便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Trouble(麻烦) 看着郦琳脸上的尴尬,龙熙蕊也感觉很不自然,随手按下遥控器再次播放了那首《说吧》,人则坐到沙发上翻看起她的新手机来。 关于泉贞七子的介绍,最先出现在屏幕上的便是汤泉。当然,生日、星座、血型、身高、体重这些八卦的东西龙熙蕊并不关心。 郦琳补好妆后,主动坐到龙熙蕊身边,看着她手机上汤泉的照片,说:“其实泉贞七子这一女子天团的组建,是始于汤泉和聂源贞两个人。汤泉背景硬,入行早,本来是公司最先签约并确定要全方位包装的艺人,但聂源贞在当时很多标新立异的原创作品都令汤泉垂涎,于是借着公司要捧红汤泉的机会,本来被公司安排作幕后的聂源贞获得了提早出道的机遇,进而也才有了扩充之后七人的女团组合。起初,汤泉很欣赏聂源贞的才华,两个人也志同道合,情同姐妹,但随着泉贞七子在娱乐圈日益走红,汤泉感到聂源贞大有盖过自己风头的趋势,随后两人日渐疏远,甚至开始出现了分歧和矛盾。” 对龙熙蕊而言,这些内幕性的东西远比那些给粉丝看的八卦消息有价值,她心想原来外界传闻泉贞七子内部不合并非空穴来风,而自己既然要假扮聂源贞,以后就少不了和那个有些骄横跋扈的汤泉接触。 “真是有点儿可惜啊!”龙熙蕊故作感叹道。 郦琳淡淡一笑:“想在娱乐圈里混,得拿得起,放得下,懂得与时俱进,说白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这个呢?是张颖靓,她的原名叫张颖。”郦琳又指着泉贞七子另一位成员的照片说道,“她曾经做过多次面部整形手术,你绝对想象不到她整容以前的模样。” 龙熙蕊认得张颖靓那张与蔡健雅有几分相似的脸颊,正是此前她在8-1/2-otto-e-mezzo-bombana餐厅遇见的被汤泉称呼为cherry的女孩,想不到公司在对她的包装上面,是下了大功夫的。 下一张照片上的是闻汀,龙熙蕊认出她是当天和汤泉、张颖靓一起出现在8-1/2-otto-e-mezzo-bombana并被称呼为donna的女孩。 据郦琳介绍,张颖靓是汤泉在音乐学院时的同学,也是汤泉近水楼台拉她进团的,而闻汀则是由史天赐作幕后推手送进团队的。女团组建以后,两个人颇懂得见风使舵,很快便成了汤泉的闺蜜和死党,一天到晚如影随形,惟命是从,所以龙熙蕊应该尽量跟她们保持距离。 下一个出现的成员是李王咏菲(英文名:emma),郦琳说她是七人当中身高最高的一个,平时话不多,人也很随和,而且性格直爽,城府不深,跟聂源贞还比较合得来。 其余两个成员是外籍女孩,一个是日本人渡边栀子(英文名:fannie),一个是韩国人朴敏善(英文名:grace)。 “当时公司是出于扩展海外市场的考虑,才将两人招入队中的。”郦琳继续说道。 龙熙蕊记得自己跟渡边栀子有过一面之缘,在空中赌场,她曾看见渡边栀子和史天赐在一起。 听了郦琳对泉贞七子各成员的介绍,龙熙蕊心想假扮明星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了眼下被那些音乐专业上的东西搞得焦头烂额,自己还将不得不面对极为复杂的人际关系。 这时又听郦琳说道:“对于聂源贞在意大利的不幸遭遇,rose姐吩咐务必守口如瓶,所以天少爷,还有你那六位队友,都以为只是一场车祸而已。” “那她现在的情况呢?”龙熙蕊问道。 “出事以后rose姐没带我去过nche在瑞士的医院,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聂源贞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正说话间,郦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略显紧张地接通电话道:“青蓝老师!” 在龙熙蕊面前,郦琳似乎并不避讳通话的內容,于是龙熙蕊听见手机里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我刚刚打给rose,可她不在服务区,所以只好把电话打到你这儿来了。” “rose姐她现在的确不在公司。”郦琳用很是恭敬的语气说道,“青蓝老师,您找rose姐有什么事吗?” 青蓝说:“本来我和你们公司签好的那份给单曲《说吧》编舞的合同,培训时间是定在下个星期,但眼下我的档期有变,天星公司突然找我给衍儿的亚洲巡回演唱会编舞,所以培训计划必须提前。现在舞已经编好,我刚下飞机。” “可是……” “没时间可是了!”只听青蓝态度明显生硬地说道,“我明早就得坐飞机到香港去,马上叫泉贞七子在练习室等我,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到了。” 郦琳把手机移开嘴边,狠狠皱了皱眉,又咬咬嘴唇冲着手机说道:“好吧!青蓝老师,我安排人到机场去接您。” “不用了,我自己找人送我到你们公司。” 说完,青蓝直接挂断了电话。 郦琳一脸焦急地站起身来,赶忙拨通欧阳若斯的电话,可从里面传来的果然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herees-trouble(麻烦来了)!怎么办?……怎么办?……”郦琳六神无主地说,“想不到rose姐就离开这么一会儿,trouble(麻烦)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来!” 见龙熙蕊用有些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郦琳叹了口气,说:“那位青蓝老师,可是中国舞蹈界的教父级人物,年轻的时候获奖无数,号称‘舞林至尊’。这次是rose姐亲自出面,才请到他为那首《说吧》编舞的,本来合同里约定的是他下周来培训,可如今他非要把时间改在今天。” 说完,郦琳又再次拨打欧阳若斯的电话,可结果依然是机主不在服务区。 她一边慌乱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算了,还是先打给汤泉她们几个吧!” 郦琳打通电话把编舞培训提前的消息告诉给汤泉,然后对龙熙蕊说:“其实计划提前这种事在公司倒也司空见惯,只是现在有你在……” “怎么?等会儿我也要去练习室吗?”郦琳的话让龙熙蕊心里也一下子紧张起来,立刻追问道。 “当然啦!”郦琳面露无奈说道,“青蓝老师他最讨厌别人迟到或缺席这种事情了!如果他发现泉贞七子只有六人在场,一定会大发雷霆,撂担子走人也说不定呢!” 此时龙熙蕊觉得唱歌跳舞已经是一件很烦恼的事,绞尽脑汁拼命思考着对策,说:“那不如跟他说聂源贞出了车祸之后还在住院吧!” “不行啊!”郦琳摇着头说,“女团的舞蹈每个成员都是不可或缺的,再说青蓝老师向来喜欢一对一地对学员言传身教,再给全队舞蹈的整体表现效果把关,其间还要不断反馈修改。所以,如果你不在场的话,编舞培训基本上就没法进行,、现在rose姐又不在,一旦青蓝老师拂袖而去,所有责任毫无疑问都会归咎到我头上。” 说着,郦琳看了一眼手表,急道:“糟糕!没时间了!现在只好霸王硬上弓了,我得马上带你去练习室。” “可是我……” 龙熙蕊还没把话说出口,手臂已经被郦琳抓在手里拉向电梯方向了。 “我这就把短信发给rose姐,希望她能早点儿回到服务区内。”郦琳按下电梯按钮,说道,“待会儿就看你自己的了,记着尽量按照青蓝老师说的去做,随机应变。” 二人匆匆赶到练习室,只见泉贞七子其余六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见龙熙蕊出现,六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诧异之色。 “nche!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龙熙蕊只觉一个高挑的身影扑面而来抱住了自己,抬头一看原来是泉贞七子中身高最高的李王咏菲。 尽管心里非常紧张,龙熙蕊还是故作镇定笑着叫了声:“emma!” 话音刚落,张颖靓和闻汀也马上围了过来。 “恢复得可真快!你到底伤在哪里啦?”张颖靓从上到下打量着龙熙蕊,说,“该没有破相吧!” “我看nche不但没有破相,这脸上反倒跟整了容一样!”闻汀说道,一双眼睛快要贴上龙熙蕊的脸了,“没错!就是这里,下巴比以前更秀气了!” “是瑞士整形医生的手艺吗?” 听见那高冷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张颖靓和闻汀不约而同闭上嘴退立两旁。龙熙蕊只见汤泉缓步向自己走来,脸上一改写真照片上的甜美笑容,代之以锐利阴鸷的目光,透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寒意,无论谁瞧上一眼,几乎连说话的声音都会压低一些。 龙熙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又听汤泉阴阳怪气地说:“看来rose姐待你还真是不薄啊!该不会连史先生都对你照顾有加了吧?” 汤泉一开口,练习室里立时变得鸦雀无声了,莫名的安静让龙熙蕊感觉很不适应,她支吾道:“alice,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个天真无辜的小眼神儿还真是勾得人心痒痒啊!”汤泉说着,走近龙熙蕊,用眼睛瞪着她的眼睛说,“你要是喜欢装萌,我就把话说得再清楚一点儿,想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先学会低调,别忘了自己当初的样子,否则爬得越高,就可能摔得越惨,小心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汤泉的话充满敌意,练习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正在这时,忽听郦琳在一旁叫道:“青蓝老师,您来啦!”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 蓝 1 听见郦琳叫出“青蓝”的名字,练习室里的人不约而同扭头观看,龙熙蕊见到一个个子不高头发却很长的男人拖着行李箱匆匆走了进来。 “hi,girls(女孩们)!准备活动大家都做好了吧?”青蓝边说边坐到椅子上更换行李箱内的舞蹈服。 众人先后喊了句“青蓝老师好”,郦琳忙着上前招呼,汤泉则斜了龙熙蕊一眼,不再说话。 “谢谢!”青蓝接过郦琳端来的咖啡放在一旁,起身举手点指泉贞七子,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龙熙蕊身上,突然间变得锐利逼(b)人。 被青蓝不住地上下打量自己,龙熙蕊脸上感觉很不自在,可一时间又不知如何是好。 “nche是吧?”青蓝沉着脸说,“为什么不换衣服?啊?啊啊?你是来当观众的吗?” 龙熙蕊这才发现原来泉贞六子早已换上了舞蹈练习服和轻巧的舞鞋,唯独自己是一身便装,穿得很休闲。 “nche她……她伤刚刚才好,人也是刚刚从医院赶过来的。”郦琳替龙熙蕊辩解道,“我……我这就带她去换衣服。” 青蓝微微点头,对龙熙蕊说:“再多给你十分钟暖身。” 话音刚落,郦琳已一把抓过龙熙蕊的手,一溜小跑将她拽进了更衣室。 找出钥匙打开聂源贞的更衣柜,郦琳翻出一件短袖紧身连体服、一条黑色连裤袜和一双白色的舞鞋,递给龙熙蕊。 正如身高不及聂源贞,龙熙蕊觉得那双舞鞋穿在自己脚上有点儿大。 “先将就一下吧!改天找人给你订做一双合脚的。”郦琳一眼看出了端倪,一面说一面在龙熙蕊背后俯下身牵拉着她连裤袜上的皱褶。 龙熙蕊把自己换下的衣物放进聂源贞的更衣柜,无意中发现除了衣物鞋袜,还有一摞笔记本藏在里面,她随手翻开一本,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应该是日记之类的东西。 “得抓紧时间作准备活动了。”郦琳从她身后站起身来说道。 龙熙蕊无暇细看日记的内容,只好伸手将其放回原处。 “更衣柜的钥匙你就自己留着吧!”郦琳将拔出的钥匙塞在龙熙蕊手里,紧接着带她又回到了练习室。 在青蓝的指导下,泉贞六子已开始悠悠举步,翩翩起舞。 虽然发现龙熙蕊换好了衣服,青蓝却对她视而不见。 郦琳悄悄把龙熙蕊拉在一边,小声道:“跟着我做动作。” 龙熙蕊于是照猫画虎,学着郦琳做起压腿、压跨、下腰、劈叉等动作,通过各种伸展运动进行暖身。尽管没接受过专业的舞蹈训练,但凭着一身的武术功底,软开度丝毫不差,龙熙蕊尚能轻松应付那些动作。 “还不错,girls(女孩们),注意动作的节奏和幅度。ok,follow-the-music(跟着音乐)!” 说话间,青蓝已快步走到龙熙蕊面前,说:“nche,这首歌的词曲都是出自你的创作?” 龙熙蕊立刻停下准备活动,有些尴尬却别无选择地点了点头。 “编曲的是捞仔吧!”青蓝又道,“那小子玩起音乐来还是那么另类,不过好在这首作品算是没有糟蹋你的创意。” 见龙熙蕊不置一言,青蓝继续说道:“我打算给这首歌编配jazzaerobics(爵士舞),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没意见!”龙熙蕊支吾道。 “好极了!那相信开篇这套(套)动作对于你来讲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罢,青蓝退后几步,舒展腰身,体态轻盈地展示出一套舞步来。 龙熙蕊只觉眼前的青蓝身材不高,但腿却显得很长,一张小脸配上一头长发,婆娑起舞间竟透出几分女人的婀娜娉婷来。 这时郦琳偷偷碰了一下龙熙蕊,龙熙蕊瞧她一眼,心领神会地学跳起青蓝的动作来。 “收腰的速度再快一点儿,下巴再抬高一点儿,脸上的表情也要跟上动作。”青蓝开口指点着龙熙蕊,自己脚下的舞步却丝毫没有停歇。 “青蓝老师,第三个八拍的动作麻烦您再给我示范一下!”汤泉忸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龙熙蕊转眼看去,恰好对上汤泉充满嫉妒的目光,那目光瞬间又化作媚眼向青蓝飘去。 “你继续熟悉动作。”青蓝看了龙熙蕊一眼,随即走向汤泉。 “别傻愣着,接着练习啊!”郦琳低声催促龙熙蕊道,“我陪你一起,虽然我已经好久没碰舞蹈了。” 龙熙蕊“噢”了一声,跟随着郦琳效颦学步,有些惊讶地发现她虽然只是个明星助理,但跳起舞来举手投足间却都有模有样。 “编曲是什么意思?”青蓝刚才很多话都让龙熙蕊听得摸不着头脑,于是她趁机向郦琳询问。 “专业上讲,就是结合音乐制作的编配方式,也就是从乐器、音色搭配的角度为乐曲进行的编配;通俗点儿说,在你唱k的时候,从你嘴里唱出来的配有歌词的曲调是作曲的部分,而你听到的由不同乐器组成的伴奏音乐则是编曲的部分。”郦琳振振有词解释道,“话说回来,这首《说吧》,作词作曲的,是nche,而编曲的,就是青蓝老师刚刚提到的,一个叫捞仔的广东小伙子,很多人都说他的音乐风格非常另类,经常叫人听不懂。” “那那个什么ja-zza……” “你问jazzaerobics?那是带有拉丁风格的爵士舞的一种。” 两个人正一边跳舞一边说话,忽听青蓝大叫道:“喂!lynn(琳),你在干什么?” 郦琳顿时收住舞步,又听青蓝满脸气愤地喊道:“我给别人编舞,一招一式向来都要由我亲自指导,你在那里指手画脚的,歪曲了我的本意怎么办?啊?啊啊?” “对不起!青蓝老师,”郦琳赶紧道歉,“我……我不过是想借机跟您偷师几招。” “那不如给我换杯咖啡吧!”青蓝肃然道。 郦琳答应一声,回身向着咖啡机的方向跑去。 “好!”青蓝用力拍了两下手掌,说,“大家现在集合在一起,让我看一下第一组前六个八拍群舞的效果。” 龙熙蕊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李王咏菲身边,而李王咏菲饱含友善的笑容倒是稍稍舒缓了一下她心中的焦虑情绪。 听着音乐从头响起,龙熙蕊尽量踩着节拍做出青蓝教授的动作,六个八拍刚过,却见青蓝晃着脑袋喊道:“stop(停)!stop(停)!stop(停)!各位专业一点好吧!啊?啊啊?重来!” 龙熙蕊看到青蓝刚才说话的时候刻意皱着眉头朝自己这边瞪出一眼,心里更加紧张,当音乐再次重播时,脚下也愈加慌乱,不是托拍就是抢拍,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前一遍的效果理想。 “stop(停)!stop(停)!stop(停)!”这一次没等前六个八拍跳完,青蓝就大声喊停了,“什么情况?啊?啊啊?” 正在这时,郦琳再次为青蓝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咖啡,她说:“青蓝老师,要不您先坐下来喝杯咖啡,大家都有点儿累了,也让她们歇一会儿吧!” 青蓝指了指身旁的桌子,示意郦琳把咖啡放到桌面上,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2016年啊!”郦琳疑惑不解地回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每天有不止2016个电话打进来请我教人跳舞?”青蓝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喝咖啡上面吗?啊?啊啊?” 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泉贞七子,大声道:“还有你们!你们的rose姐跟我说要把你们捧成顶级的女子天团,我带着最好的编舞来指导你们,你们现在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休息上面吗?啊?啊啊?再来一遍!” 泉贞七子只好伴着音乐重新跳过,汤泉似乎有些不耐烦,压低声音说道:“这个青蓝说话怎么老是“啊啊?”的?” 她的位置离青蓝较远,声音本身不大,再加上背景音乐的干扰,所以青蓝根本听不到,但龙熙蕊尚能隐约听清,只听她身边的张颖靓窃窃私语回应道:“听说那是他的口头禅,也是他吹毛求疵的时候最爱说的一句。” “我还听说他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任何瑕疵都不能容忍。”闻汀在一旁近似耳语般补充道,“他说话不好听,但也有很多人说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巴上无德,肚子里有墨倒是真的。”汤泉说,“这套舞编得比我预想的要好上十倍。” 她们的对话让龙熙蕊略微分神,于是脚下生疏的舞步再次错拍,结果又引发青蓝一顿咆哮:“stop(停)!stop(停)!stop(停)!搞什么?” 这一次他直接冲到龙熙蕊面前,怒斥道:“专业一点好吧!nche,你这个样子,泉贞七子还凭什么成为一线的女子天团呢?” 察觉青蓝好像真的发脾气了,郦琳赶忙上前劝解道:“青蓝老师,nche她因为受伤住院,好久没参加训练了,状态和感觉都难免有些下滑……” “你先别说话!”青蓝打住郦琳的话,盯着龙熙蕊的眼睛说道,“我说的不光是状态和感觉上的问题,还有你自己对音乐风格的理解,这是你的作品没错吧?啊?啊啊?本来我以为你会是七个人里最先读懂我的编舞的人,可是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见郦琳又要替龙熙蕊说话,青蓝抢先抬起左手让她闭嘴,又对龙熙蕊道:“另外,我不得不说的是,跳舞不是练武,你动作干嘛那么硬?如果真的登台演出,少林功夫加唱歌跳舞是很维险地(很危险的),保不齐就有酒瓶子从台底下飞上来,到时候打得准还好,打不准的话伤及无辜该怎么办?啊?啊啊?” 青蓝一语出口,周围马上有人哄笑起来,其中笑得最夸张的要数汤泉,只见她手捂小腹双膝跪倒在地,已经大笑得合不拢嘴,最终她强忍笑意,从嘴边挤出一句话道:“青蓝老师,您实在太有幽默感了,我也是跪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青 蓝 2 汤泉的反应虽然过于夸张,却让练习室里压抑有余的气氛立时活跃起来,张颖靓和闻汀更是借机附和,放声大笑。 一个会说笑的人是不应该被自己的幽默给逗乐的,只见青蓝面沉似水瞧着汤泉,不过看起来他对她的一举一动并不反感。 汤泉则把青蓝的沉默看作是对自己无声的褒奖,心里很是得意,脸上却率先收起了笑容,发现身边的闻汀依然在笑,便硬起声音说道:“好啦!别笑了!人家nche刚出院,你就这么笑话人家!” 说完,又见张颖靓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她又挤眉瞪眼道:“还有你!笑就笑呗,还非要张那么大的嘴,就不怕把你脸上埋在皮下的肉线给崩开了!” 被汤泉如此一数落,闻汀和张颖靓心领神会先后止住笑声,张颖靓更是急忙抬起手来摸摸自己耳后与颌下藏有肉线的部位,却见汤泉“噗哧”一声,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嘻嘻嘻嘻……笑得我都站不起来了,你们俩还不快扶我起来。”汤泉一面笑一面说,同时把双手从小腹上移开,分别递到闻汀、张颖靓二人手里。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说归说,笑归笑,大家还得接着跳;跳不齐,跳不好,今天谁也甭睡觉。”青蓝说道,语气上竟是较前有所缓和。 “说得好,青蓝老师!”汤泉接口道,“够押韵!” 青蓝冲汤泉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话,又道:“下面咱们多练腿,少动嘴,好吧?大家再来一遍,music(音乐)!” 汤泉的旁敲侧击、隐嘲暗讽已经令龙熙蕊有些六神无主,心慌意乱之际,她刚刚跳到第二个八拍,就又被青蓝喊停了。 青蓝紧走几步来到龙熙蕊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声色俱厉叫道:“舞蹈,是在三度空间里,以身体为语言,作心智交流现象的人体运动表达艺术,是以有节奏的动作为主要表现手段的艺术形式。那看看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动作缺乏节奏感,跟旋律格格不入,叫人根本看不出你对音乐的领悟!啊?啊啊?这是你自己写的歌,没错吧?啊?啊啊?可是你现在的表现跟一个专业艺人所应该具备的素养完全不符!” “青蓝老师,nche她……她可是出了车祸才刚刚出院的。”郦琳情急之下再次上前为龙熙蕊辩解。 “车祸?伤到哪儿了?感觉?态度?还是协调性?”青蓝连珠炮般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同情。 龙熙蕊和郦琳一时间无言以对,却听汤泉在那里阴阳怪气地说:“青蓝老师,您看她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的,哪里像是出过车祸的人嘛?——噢!我知道了,她一定是伤到这里了……” 说着,汤泉把手指向自己的头部,笑道:“而且肯定是内伤!后遗症说不定是感觉错乱,甚至失忆什么的!” 青蓝听罢面无表情地转了转眼珠,忽然点头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倒也不错。” 他的回答显然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话一出口,练习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见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等着自己开口,青蓝继续说道:“我教过很多人跳舞,其实一张白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张写满了错字乱码的纸。” 话音未落,他已伸出右手抓起龙熙蕊右手的手腕,一转身以胸口贴住她的后背,接着又用左手握上了她左手的手腕。 龙熙蕊虽然对青蓝的举动有些抵触,却又无从拒绝,只听他说:“从零开始也没什么不好,从现在起,你只要能学会我教给你的,就一切都ok了!music(音乐)!” 当音乐再次响起时,龙熙蕊便几乎与青蓝合体,如吊线木偶一样伴着乐曲翩翩起舞了。 因龙熙蕊当众出丑而兴奋不已的汤泉见她不但没有进一步惹得青蓝大发雷霆,反而得到了他手把手的言传身授,满心欢喜瞬间化为一腔怒火。凑巧张颖靓此时只顾着望向龙熙蕊和青蓝,伸展的手臂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肩膀,结果汤泉一气之下回手猛地一把将其推出去半米开外。 尽管龙熙蕊没有任何的舞蹈功底,但在青蓝的贴身指导之下,虽然身不由己,却在潜移默化间对整套舞蹈体系有了“度”的认识,每个动作收放的时机,伸缩的幅度,刚柔调节的力度,在脑海中都形成了量化的体会,进而在整体感觉上也实现了“质”的提升。 转眼间六个八拍已过,接下来的是一个难度较高的转体加劈腿的动作,其尺度之大令龙熙蕊心生犹豫,另外由于聂源贞的舞鞋比她的脚码稍大,于是单腿独立时立足点突然不稳,导致她身子一晃,失去重心险些跌倒。 “停!”青蓝叫道,同时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龙熙蕊。 龙熙蕊如今对青蓝嘴里的“停”字已经有点儿神经过敏了,因为他每次喊停几乎都是针对自己,之后更少不了苛责几句。这一次得到青蓝的悉心开导,龙熙蕊刚刚找到那么一点点感觉,就又被他的一个“停”字给吓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过接下来青蓝并没有像此前那样恶言相向,龙熙蕊正自奇怪,准备借着他拉住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哪知对方手上的力道竟瞬间尽失,结果毫无防备的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茫然之际,青蓝居然伸出左手抓起了她右脚的脚踝,随即右手一把扯掉了她脚上的舞鞋。 青蓝一言不发看了看龙熙蕊的脚,又看了看那只舞鞋,然后右手丢开舞鞋,握上了她的脚掌。 这一下弄得龙熙蕊心里羞涩难耐,下意识地把腿一收,将右脚抽离了青蓝的手掌,却见他一动不动蹲在那里,一对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瞪着自己。 虽然心感畏怯,但是龙熙蕊已隐隐猜到了青蓝眼神中的用意,于是又乖乖地把脚送回到他的手掌里。 “你的脚形保持得不错,小腿上的肌肉也很发达,看来平时没少锻炼。”青蓝说,“但这双舞鞋已经旧了,被你的脚越撑越大,不适合再穿了。” “我马上再给nche找一双舞鞋。”郦琳急忙接话道。 “不用了!专业跳舞的人,舞鞋必须量体定做,你现在到哪儿去找一双合脚的?我看今天就让她光着脚跳吧!”一面说,青蓝又一把揪掉了龙熙蕊左脚的舞鞋。 郦琳识趣地弯腰把地板上的两只舞鞋捡开,又听青蓝拍了两下巴掌,说道:“刚才那遍还不错,我们再来。” 脱去了舞鞋,龙熙蕊反倒轻松了不少,除了几个有难度的跳跃会让脚趾负担加重以外,绝大多数动作尚且应付得游刃有余。起初,感觉身体和四肢是被青蓝牵着走,跳过几遍之后,已经基本化被动为主动,与此同时,由于昨天被欧阳若斯逼(b)着几乎将《说吧》这首歌听了一夜,旋律早已深深植入脑海,眼下便水到渠成表现出歌伴舞,舞踏乐,乐盈人的美妙意境来。 青蓝不再喊停,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叫着“again(再来)”,到后来不再站在龙熙蕊身后赔跳,而是绕到前方统观七人群舞的整体效果。 “donna,髋关节开得不够!” “cherry,你起法儿弱了!” “alice,出腿时脚背绷得再紧一点儿!” 见青蓝不再刁难龙熙蕊,却挑起了自己的毛病,汤泉不禁火冒三丈,索性脱掉两只舞鞋用力朝郦琳扔了过去。 郦琳幸亏躲闪及时,没有被舞鞋砸到,心里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好低头若无其事地将两只舞鞋拾到一处。 青蓝对汤泉的个人背景也略知一二,没有跟她硬碰硬地发火,而是叫停了音乐,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现在可以稍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于是泉贞七子纷纷席地而坐,龙熙蕊看到身边的李王咏菲正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其实早已湿透。 “从舞蹈欣赏的角度讲,主要看十个字:轻、稳、准、洁、敏、柔、健、韵、美、情。”青蓝站在七子面前用两只手扳着手指讲解道,“这十个字,也正是你们在舞蹈中需要表现出来的东西。刚才我已经将verse(主歌)部分的编舞教给了你们,总体效果还算可以,下面我再把chorus(副歌)部分演示一下。music(音乐)!” 说完,青蓝闻歌起舞,只见他身形飘逸,步态矫健,举手投足间又尽显出女性的曼妙娉婷。 也许是编舞标新立异,舞姿美不胜收,此前未置一言的渡边栀子和朴敏善竟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跳完副歌十六个八拍,青蓝收住舞步,说道:“希望下一个鼓掌的人会是我,来,大家再加把劲儿!” 等其他人都站起身来,汤泉才慢吞吞地让闻汀和张颖靓把自己拉起来。 “青蓝老师!”不知是何居心,汤泉一改满脸的怒容,化刚为柔用一种甜得腻人的声音叫道,“正如您说的,我觉得以前学过的东西在干扰我对这首作品的感觉,不如您也真传给我几招吧?”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青 蓝 3 如果换作旁人故意打断青蓝的教学,势必会令他勃然大怒,但汤泉显然是个例外,况且她即学即用,把自己说成青蓝口中所谓“写满了错字乱码的纸”,这个借口在青蓝听起来已足够顺耳,于是他脸上并无气色,并亲自上前对汤泉进行一对一的指导。 汤泉在舞蹈方面的专业素养可以说胜龙熙蕊百倍,不出几个指点,青蓝便看出她是在装愚扮钝,故弄玄虚,便连说几声“不错”,打算转身走开,却被汤泉一把扯住手腕,又听她嗲声嗲气地说:“青蓝老师,我怎么觉得您为我编排的动作难度系数有点儿偏低,好像不如nche的出彩呢?” 作为一个女团组合,泉贞七子在劲歌热舞的作品中既要利用合声诠释出和谐的旋律,又要通过独唱表现出个性化的风格。《说吧》这首作品也是如此,除了七人合一的群舞,青蓝对各人独唱部分的编舞更加注重于个人风韵的凸显。 汤泉之所以那样说,主要是因为她觉得同nche相比,青蓝教给自己的舞步略显简单平淡。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在副歌里,尤其是第二段和第三段的副歌,合声中的高音部分是由你领唱的。”青蓝回答道,“如果是舞台版的真唱,难度系数偏高的动作难免会影响到你的发声,到时候高音一旦唱破,就得不偿失了。” 泉贞七子七人当中,论音域要数汤泉的最为宽广,真音可以高到c3,聂源贞的高音虽然也不错,但音色以清灵为主,爆发力也较汤泉略逊一筹,所以自组团以来,合声部分的高音就一直由汤泉来担纲。 听了青蓝的解释,汤泉心中打忧转喜,玉指传情晃着他的手臂,说:“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底还是青蓝老师想得周到!” 自认得到了青蓝的关照,汤泉收回手来,终于肯放他的胳膊一马。 郦琳这时见缝插针,捧了几瓶饮用水分发给早已汗流浃背的众人。 就近的渡边栀子和朴敏善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接过水瓶,而站在二人身旁的龙熙蕊正准备伸手,却给汤泉抢先一步夺下了两瓶水,随即抛给青蓝一瓶,同时又斜了龙熙蕊一眼。 青蓝仰起头几乎将大半瓶的水一饮而尽,随后也没有给大家太多的饮水时间,很快又带领泉贞七子开始了车轮战一般的艰苦练习。 本来由于自己的进步突飞猛进而有些沾沾自喜的龙熙蕊,却发现青蓝已于不经意间将标准升级,要求变得越来越苛刻,每一遍排练都会因为某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而喊停,泉贞七子更是无一幸免,人人轮番被他吹毛求疵,结果弄得苦不堪言。 不断蓄积的疲劳令泉贞七子无心多言,练习室里只剩下反复重播的音乐、青蓝不时而发的喊叫,以及七子微弱的喘息声。 龙熙蕊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在精疲力竭地极速跳动,只希望时间能快点儿过去。 身心俱疲之际,忽听有人鼓起掌来。 “青蓝老师,抱歉打断了你的地狱式魔鬼特训。”女人轻柔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话的正是未来娱乐的执行总监,人称“蓝色妖姬”的欧阳若斯。 迎上欧阳若斯那对湛蓝眼珠所透出的微带笑意的目光,龙熙蕊紧张的心情算是平稳了几分。 汤泉更是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我得去下洗手间!” 张颖靓和闻汀则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青蓝接过欧阳若斯递出的纸巾擦着自己脸上的汗,不失严肃地说:“我还真希望唤醒藏在她们内心深处的魔鬼,那样我真正想教的东西才会潜移默化地融入她们的血液。” 欧阳若斯盈然一笑道:“艺人心里的魔鬼不就是至高无上的艺术吗?青蓝老师就是青蓝老师,您这套编舞碰上这首歌,已经起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化学反应,简直就是绝配!她们七个的表现我也看到了,《说吧》这首单曲的市场前景绝对叫人看好!我猜大家都错过了今天的午餐,现在晚餐时间将近,不如让我做东,请各位共进晚餐。” 青蓝朝欧阳若斯耸了耸肩,转过脸看着泉贞七子,说:“既然rose姐说你们的表现值得肯定,那大家也不妨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吧!” 说完,青蓝又对欧阳若斯道:“她们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调整,一顿外卖的用餐时间已经足够奢侈了。” “没问题!那就一顿外卖。”欧阳若斯爽快对答道,“听说青蓝老师对本帮菜情有独钟,那我就点名轩的菜品怎么样?” “ok!东西你看着办吧,再给我来上两杯espresso(意大利特浓咖啡)就好。” 李王咏菲悄悄凑近龙熙蕊,耳语道:“看来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又听青蓝击掌召唤众人道:“开饭之前还有时间,足够大家再排练个三五遍的了。” 此时汤泉恰巧赶回,听到叫人隐隐作呕的音乐再次响起时,心烦意乱的她借着乐曲小声嘀咕道:“难为我还以为可以借尿遁放松一下呢!他有必要这么追命嘛?” 汤泉嘴上抱怨,脚步却丝毫没有怠慢,她也知道新的编舞练习到这个阶段,只有泉贞七子整齐化一,从根本上提升视觉效果的水准,才能让所有人的辛劳付出有所回报。 “用心去感受音乐,舞不在脚下,而是在心中。去感知旋律和节奏,记住,不要为了跳舞而跳舞。”青蓝宏亮的声音仿佛可以穿透磅礴的乐音,“don''t-act,just-feel(舞蹈不是动作,是感觉)。用舞姿去触摸生命的质感,遵从自我内心的声音,用丰富的肢体语言来表达心灵的情感,同时唤醒观者的灵魂、欲望和冲动。” 眼见泉贞七子越跳越好,青蓝心中得意,脸上却始终冷面如铁,动辄“啊?啊啊?”地大呼小叫,对任何瑕疵都采取着零容忍的态度。 又被青蓝训教了几次,力倦神疲的龙熙蕊不禁回忆起自己年幼时苦练武功和龙鳞飞花的岁月,感叹当时的训练强度也未必强于眼下,但神情恍惚之际,又发现躯体、四肢感觉飘忽,似乎都已不由自主地闻歌而动,甚至周身每一个细胞都漂浮在音乐里面。 终于这一轮跳到曲终舞毕,青蓝居然没有喊停,而众人反倒很不自然地呆立原地,练习室里安静得有些出人意料。 欧阳若斯用掌声打破沉默,朗声笑道:“excellent(太好了)!” 青蓝却仍是不苟言笑道:“离perfect(完美)还有一段距离呢!” “只要假以时日,她们一定可以的。”欧阳若斯说着,示意郦琳带大家去吃刚刚送到的晚餐。 本帮菜是上海菜的别称,是江南吴越特色饮食文化的一个重要流派,以浓油赤酱、咸淡适中、保持原味、醇厚鲜美为其特色,以烹调鲜活为主,食材更是非鲜不取,非活不用。 青蓝祖籍上海,自幼喜食清淡爽口的菜肴。 虽说是外卖,但明轩的菜品尽皆出自名厨之手,再加上腹中饥饿,让龙熙蕊自认好久都没有尝到如此的美味,就连挑剔的青蓝也吃得不住微微点头。 意犹未尽之时,青蓝却放下筷子,伸手端起了他的espresso(意大利特浓咖啡)。 闻汀知道用餐时间所剩不多,赶紧多夹了几筷子塞满了嘴巴。 张颖靓则借题发挥道:“好香的咖啡啊!alice,你的品味跟青蓝老师很贴嘛!还记得nche在意大利出事的那天,你就专门在招牌店点了espresso(意大利特浓咖啡)和慢炖冰岛银鳕鱼。” 她话刚出口,正在一旁对着小镜子补妆的汤泉立刻怒目道:“喂!怎么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汤泉一面说,一面有意看了欧阳若斯一眼,但一对上她的眼睛,目光又即刻躲闪开来,语气有些尴尬地说:“我得去趟洗手间。” 欧阳若斯不动声色来到龙熙蕊身旁,笑着压低声音说道:“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好!” 龙熙蕊则有苦难言道:“今天?实在是太意外了!” “no(不)!it''s-you-who-give-me-the-biggest-surprise(是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欧阳若斯拍着龙熙蕊的肩膀,笑道,“你行的!” 说罢,欧阳若斯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汤泉气哼哼地坐在马桶上,心里不停骂着张颖靓:“贱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下辈子真该投胎作哑巴!” 等她方便完推开门,却惊讶地发现欧阳若斯正背对自己站在洗手台前。 “rose姐!”汤泉看着镜子里的欧阳若斯,怯声叫道。 “说吧,我听着呢!”欧阳若斯肃然道。 “说……说什么啊?”汤泉故作不明道。 欧阳若斯脸上一改面对龙熙蕊时的笑容,冷若冰霜缓缓道:“nche出事的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rose姐,那……你应该……去问nche……她本人啊!”汤泉支支吾吾地说。 哪知话音刚落,欧阳若斯回身狠狠抽了汤泉一个耳光。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非 礼 勿 视 汤泉一回到练习室,微微红肿的脸颊就引起了闻汀的注意。 “alice,你的脸!?”她小声惊呼道。 汤泉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有心无力地瞪出去一眼。 闻汀熟知那是汤泉生气的信号,抬手捂住嘴后退两步,张颖靓更如惊弓之鸟一般,低着头对汤泉敬而远之。 青蓝的两杯咖啡喝得超快,用的显然不是慢条斯理细细品味的喝法,才放下余温未消的杯子,他便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一轮的特训。 龙熙蕊归队前忽然被欧阳若斯拉到一边,只见她将一个微小的耳机一样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耳洞。 “等会儿排练的时候,我会伺机给你建议,不过辛苦总是在所难免的。”欧阳若斯说完,跟青蓝打了个招呼,一个人离开了练习室。 随着音乐再次响起,泉贞七子风姿婆娑,又起舞弄影跳在一处。 此时的汤泉脸痛心烦,已有些神情恍惚,而习惯于见风使舵的闻汀和张颖靓也跟着状态不济,结果三个人轮番出错,一再被青蓝出口指摘。 音乐中断之际,龙熙蕊听见耳窝里响起欧阳若斯的声音:“优雅的风度来自于挺拔的体态,所以进入副歌以后,你的腰部力量得再强一点。” 龙熙蕊边听边扫视屋顶,发现天花板的几个角落里都装有摄像头,立刻明白欧阳若斯是在通过监控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于是在重新开始的排练中踏着乐点依言而行,扭头时瞥见的是青蓝脸上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 “停!停!停!” 房间里突然又响起青蓝的叫声,龙熙蕊心里顿时一惊,却听青蓝接着喊道:“cherry,donna,还有alice,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了?啊?啊啊?一个抢拍,一个托拍,还有一个跳得好像心不在焉似的,你们这种‘非常3+4’的效果,就是七个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齐。” 汤泉如今没了底气,哭丧着脸一声不吭任由青蓝教训,见她不说话,闻汀和张颖靓也只有沉默不语的份儿。 青蓝在那里数落着三人,龙熙蕊这边又听欧阳若斯道:“默契配合的前提是个人的自我平衡,而平衡的技巧不仅在于脚、腿和腰,关键是要合理地运用整个身体,注意用跃动感摆脱所谓‘走舞’的弊端,同时还要掌握侧身技巧的窍门,学会不露痕迹的重心转移。” 龙熙蕊觉得青蓝虽然严厉苛刻,但每一步的指导都专业精深,而欧阳若斯的建议则一针见血又不失中肯,对自己的帮助又似乎能异常精妙地产生画龙点睛般的奇效。 曾经苦练过功夫的她可以体会,如果说一个人自身练就一身武功不容易,那么能够一眼看出别人的问题所在,并直击要害给予行之有效的悉心指导,则更是难上加难。 时间在这个不分昼夜的练习室里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于不断重复的音乐声中飘过午夜,迎来拂晓,又迈向黎明。 经过青蓝反反复复对各处瑕疵的纠正,泉贞七子果然步步莲花,渐入佳境,不知不觉间已将《说吧》这首作品演绎到整齐化一而又劲爆火辣的程度。 这时青蓝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让大家休息,语气中更是出现了几分罕有的亲和力,只听他说道:“今天我和各位的交流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关于这首单曲的编舞,我该教的都已经告诉给大家了,不过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只是形式上的动作而已,真正的感觉和灵魂还得靠你们自己去找。临行前我想留给大家几句话,是我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一共六十个字,听好了:跳舞有诀窍,力道最重要;轻领加柔带,随舞感觉好;双臂作天线,接收舞信号;跟随无阻力,切勿推拉摇;收紧下丹田,拉直身和腰;脚步滚动走,舞影处处娇。最后,祝你们成功!” 话音刚落,欧阳若斯的掌声适时响起,她随即笑着对泉贞七子说:“恭喜你们成功通过了青蓝老师的考验,还不快谢谢青蓝老师?” 见周围的同伴都在向青蓝鞠躬致谢,龙熙蕊也跟着弯下腰,随声附和道:“谢谢青蓝老师!”。 青蓝忙摆着手说:“等这首歌的mv拍好了,记得发给我一份。” “当然!”欧阳若斯笑道,“到时候少不了请您给把把关。” 青蓝谢绝了欧阳若斯为他好意安排的早餐,不作片刻休息,便匆匆搭车赶往机场。 结束了一天一夜地狱式的魔鬼特训,龙熙蕊感觉自己几乎有点儿幻听兼幻视了,好像乐曲声始终在耳边余音未消,而即便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窗望向满树枝丫,都仿佛看见七彩的阳光热闹地在枝头跳舞,只不过自己一对昏昏欲睡的眼皮早已开始短兵相接。 “今天可真是难为你了,现在你最需要的应该是睡眠。”不知何时,欧阳若斯已悄悄来在龙熙蕊身边,说道,“其实干艺人这一行,白天和黑夜经常得颠倒着过。” 龙熙蕊面露倦容会意点头,走进更衣室刚刚脱下给汗水湿透的衣服,就被同样赤身裸体的李王咏菲一把拉进了隔壁的洗浴间。 “让我好好看看素颜的你。”一放开淋雨喷头,她就托起龙熙蕊的下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把她的一张脸给看了个遍。 “这下巴!这耳根!比张颖靓那张带线头儿脸可强多啦!简直是杰作呀!”李王咏菲啧啧称奇道,“难怪汤泉在那里吃醋生闷气,还故意针对你?你简直是因祸得福了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无疤整形吗?如今瑞士医院的水准已经超越韩国了嘛?” 龙熙蕊此刻回答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好,于是闭口不答,又听李王咏菲咦了一声,叫道:“呦!连胸也隆起来啦!?” 话刚出口,她的两只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上了龙熙蕊胸前的一对乳(汝)房。 一时间猝不及防,龙熙蕊只觉胸口一紧,同时麻痒难耐,心里更是又羞又乱,急道:“你……你干什么?” “还真比原来大了不少呢?!而且外形丰满圆润,捏起来弹性也不错,用的是美国的曼陀妙桃水滴型聚凝胶假体吗?”李王咏菲说着,两只手仍在龙熙蕊胸前依依不饶。 情急之下,满是无奈的龙熙蕊正欲发火,忽然见李王咏菲身后人影一晃,心里不禁更加惊慌。 看见她脸上慌张的样子,李王咏菲急忙回头一看,随后长出了一口气,叫道:“栀子,每次你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人家身后,拜托你以后走路能不能带点儿动静。” 来人正是泉贞七子中的日本女孩渡边栀子,只见她很有礼貌地退后一步,躬身致歉道:“对不起!” “诶?这时候你不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啊?”李王咏菲问道。 渡边栀子微微欠身,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回答道:“我也是听到你们的声音,才过来看看的。” “那你瞧瞧咱们的nche,浑身上下都有哪些变化呢?”说着,李王咏菲绕到龙熙蕊身后,嬉皮笑脸用双臂拦腰抱住她说道。 渡边栀子无可避讳地看了看龙熙蕊的胸部,紧接着双手捂脸道:“雅咩跌(不要啦)!雅咩跌(不要啦)!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在那里故作害羞,龙熙蕊心里却是真真羞涩到了极点,红着脸挣脱开李王咏菲的束缚,尴尬地背过身去。 见渡边栀子匆忙退出了洗浴间,李王咏菲又对龙熙蕊说:“好了,她走了,那我们俩继续洗咱们的鸳鸯浴吧!” “别闹了!真是懒得理你,我还是回房间去洗吧!”龙熙蕊气道,拽了条浴巾裹住身体独自走回了更衣间。 穿回一身便装,龙熙蕊无意间又看到了那藏在更衣柜深处的一摞笔记本,她随手拿起一本,本想翻看里面的日记,但转念一想,日记中写的可能是涉及人家聂源贞个人隐私的东西,还是非礼勿视的好,可是眼下不就是要把自己变成聂源贞吗?那么自己看“自己”的日记,又何错之有呢? 想到这里,龙熙蕊打算翻开笔记本,可手指刚刚碰到封皮却又停住了,心想:“毕竟日记是聂源贞写给她自己看的,既然不是我自己所写,还是应该非礼勿视。” 结果,龙熙蕊又将笔记本放回原处,锁上了衣柜。 在练习室门口,龙熙蕊遇见了守在那里的郦琳。 “rose姐果然没选错人,说真的,就算跟那些由公司精挑细选出来的艺人相比,你也是丝毫不落下风的!”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郦琳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龙熙蕊腼腆一笑:“今天幸好有你陪着我,rose姐来得也够及时,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郦琳小心翼翼地护送龙熙蕊回到欧阳若斯的办公室,等她洗漱完毕,望着窗外初生的太阳,跟龙熙蕊道了声“晚安”。 当龙熙蕊睁开朦胧睡眼的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2:30,她心道这一觉居然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自己真的好久没有如此疲劳过了。 开了灯,走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龙熙蕊才意识到跳舞之后腰腿酸痛后发制人的厉害。 坐进办公桌前的椅子,无聊间龙熙蕊看着桌上的一页文件,发现上面是郦琳为欧阳若斯整理的未来一天的日程:上午9点,和造型师霍然商议《说吧》mv中泉贞七子服装设计的问题;上午10点,帮歌手詹尽帆为明年的专辑试听几首demo(小样);上午11点半,到美味情缘餐厅与天星科技的总裁温润年、导演铭天共进午餐,席间探讨电影《女欢男爱》立项资金的问题;…… 看到这里,龙熙蕊心想欧阳若斯这娱乐公司执行总监的工作还真是够繁忙的。 再往下看,龙熙蕊只觉眼睛一亮——下午2点,到片场探班由bootiful代言的double-beauty化妆品系列广告的拍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将 计 就 计 除了bootiful,欧阳若斯日程表上詹尽帆的名字,又让龙熙蕊回想起她此前交给自己的资料中曾经提及聂源贞在和身为同门师兄的他传绯闻,索性拿起欧阳若斯交给自己的手机,里面果然有关于詹尽帆的个人信息:詹尽帆(英文名:adam),比泉贞七子早出道三年,叔叔詹岳是业界首屈一指的混音师,作为偶像派歌手的他,音乐风格融合了r&b、电子乐、轻摇滚等流行元素,擅长演绎情歌舞曲,并凭借其时尚阳光的外型,在当今乐坛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拥有着较为庞大的粉丝群,不少作品传唱度较高。 龙熙蕊翻出詹尽帆的写真,只见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五官看起来立体而精致,一对隐隐含笑的大眼睛更平添了些许帅气。 龙熙蕊心想詹尽帆这种奶油小生要是让华崽儿见了,一定会被她奉为男神的。 不经意间想起了华崽儿,龙熙蕊心底又生出几分牵挂来,不知道她此刻是在开心还是在烦恼,会不会正在谢桑秋家里的床上睡得像只懒猫一样。 就在这时,她掌中的手机忽然闪了一下,随即黑屏。 莫名其妙之际,漆黑的手机屏幕上又闪现出一张笑脸,那笑容鬼马精灵,却是如此熟悉。 接着,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一种独特的电子语音:“好久不见!希瑞,你让我找得好辛苦!” 龙熙蕊知道是夜瞳通过网络黑进了自己的手机,会心一笑道:“没办法,你送我的那部手机被人家给没收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可以定位到你原来的手机就在未来娱乐的公司大楼里,不过是关机状态。”夜瞳以电子语音回答道,“我只好进入大楼的监控系统,再一个摄像头一个摄像头地找你,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确定了你所处的位置,之后发现你手里有部手机,剩下的就是想办法控制这部手机,然后就一切ok啦!” “看来无论我到了哪里,都逃不过你那双黑色的眼睛。”龙熙蕊话中带喜道,“既然你挖门盗洞地来了,那也别白跑一趟,帮点儿小忙吧!” “小忙就算了吧!不是大忙我可不帮!” “好好好!眼下有个大忙找你帮,我想取回我那些被锁在保险柜里的东西。”说着,龙熙蕊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欧阳若斯办公室角落里那个体积庞大的保险柜。 “再靠近一点儿。” 龙熙蕊依言走近,以便让夜瞳看得更加清楚,只听夜瞳的电子音说道:“飞利浦ph1060a,配备有高位密码电子锁。” “高位密码是什么意思?”龙熙蕊问。 “简单点儿说,这台保险柜的电路芯片可以提供超过100亿个密码组合,所以几乎叫人无法破译。” “这么说,没有密码的话,这保险柜就很难打开喽?” “我是说‘几乎’!”夜瞳提高音调强调道,“只可惜近乎完美的它,今天偏偏碰上我这个克星了,不过要开柜还是很耗费时间的。” “要多久?” “3到4个小时吧!” 龙熙蕊看了一眼时间,当前是2:55,说道:“那就抓紧时间吧!” 夜瞳的开柜手段主要分三步:第一步,通过无线网络将解码软件的程序写入龙熙蕊手机的sim卡;第二步,将手机数据线与保险柜预留的解码器接口相连接,可是二者并不兼容,于是夜瞳让龙熙蕊对着解码器的特殊接口拍照,然后回图告诉她手工改装手机数据线usb接口的方法,龙熙蕊手头能找到的工具只有郦琳留给她的化妆盒里的小剪刀和镊子,结果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成功将二者对接;第三步,也是最需要花费时间的一步,通过解码软件破解保险柜电子锁的密码。 “还没开始解码,就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龙熙蕊有些心急地说。 “现在就得跟时间拼运气了,我这个高速解码程序是随机试码的,保险柜的密码组合超过100亿个,如果运气好的话,有可能第一次就试中,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也有可能100亿次之后的最后一次才试中。” 这个回答让龙熙蕊哭笑不得,只好耐心等待。 夜瞳则没话找话道:“我在你这部手机里还发现了用于追踪定位和窃听的软件,看来有人在监视你。” “也许这就是给明星当替身的难处吧!”龙熙蕊苦笑道,“在外面要躲避狗仔队的纠缠,在公司里又得提防那些所谓的‘自己人’。” “那你现在是准备就地反击呢?还是打算将计就计呢?” 龙熙蕊想了想说:“你说呢?” “既然有我这个朋友在暗中相助,你一定会选择将计就计。” “听起来我好像得先谢谢你?” “后谢也无所谓,反正这个大忙我又帮定了。” “要不要我分期付款啊?” 龙熙蕊和夜瞳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通过对话来打发时间,不觉间一个多小时又过去了,又听夜瞳道,“希瑞,你不是在调查那宗被媒体爆炒的‘长靴终结者’的连环截肢案嘛?怎么突然跑进未来娱乐公司当起明星来啦?” “不是当明星,是当明星的替身。”龙熙蕊纠正夜瞳道,“而且我冒名顶替的不是别人,就是连环截肢案的第四个受害者。” “第四个受害者?泉贞七子中的聂源贞?”夜瞳先是一惊,随后低下声音道,“这消息封锁得还真是够隐秘的!” “不错,就连未来娱乐公司内部也没几个人知情,更别说警方和媒体了。”龙熙蕊说,“案发地点应该是在意大利的萨丁岛,受害人聂源贞现在瑞士的一家医院修养,可惜我还没有机会去见她。” “看来这个‘长靴终结者’还的确是有点儿手段,这宗连环截肢案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龙熙蕊肃然道:“凶手作案的手段如此凶残,你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正说话间,忽听手机发出了“嘀嘀”的响声,夜瞳立刻叫道:“bingo(中)!终于试出密码了,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随机试了60多亿个组合就撞上真正的密码了。” 话音未落,龙熙蕊难抑兴奋已上前将手机屏幕上的一大串数字敲上了保险柜密码锁的键盘,只见柜门“咔”的一声开了,里面硕大的空间中存放着几个箱子,其中一个就装有她的衣物。 打开箱子,龙熙蕊首先翻出的是她原来那部手机,却听夜瞳道:“如果你想将计就计,最好还是把它放回原处,我可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导入到你的新手机内。” 龙熙蕊心领神会取下手机的sim卡插入了另一部手机,夜瞳随即很快完成了数据转存。 其余的东西中,龙熙蕊取出了数个微型摄像窃听器,以及由夜瞳设计的神器百慕大和由马而明研发的集三件宝贝于一体的香水瓶,那枚相当于万能钥(要)匙的戒指戴在手指上难免会引起欧阳若斯或郦琳的怀疑,所以她没有拿,至于配备有登天索的那条腰带,龙熙蕊知道艺人几乎每天都要不厌其烦地把衣服换来换去,还是决定把它留在箱子里面。 各样东西物归原处之时,已经将近5:30,龙熙蕊查翻着手机里转存而来的通讯录,调出华崽儿的手机号码想拨出去,又不免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按下了返回键。 夜瞳对她在手机上的操作了如指掌,善解人意地说道:“又想念你可爱的华崽儿啦?” 龙熙蕊微微叹气道:“没想到给明星当个替身会这么复杂,就连打个电话的自由都没有。” 夜瞳学着她的样子,用电子音叹气道:“谁让我是个喜欢给人帮大忙的人呢?既然打不成电话,我帮你监听她的一举一动怎么样?” 见龙熙蕊不置可否,夜瞳迅速在手机里安装了对华崽儿手机的监听程序,无论华崽儿的手机拨出还是接听电话,都可以通过龙熙蕊的手机即时监听。 软件安装完毕并启动之后,许久并无动静,龙熙蕊不免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此时仍是大清早,华崽儿应该还缠绵在梦乡里,于是正准备放下手机,却见监听程序上出现了来电,那号码居然是邓浩然的。 “喂——”只听华崽儿睡意朦胧地接通了电话。 “华崽儿,你的龙大侦探呢?”扬声器里果真传来邓浩然的声音,“我打她的手机,可连打了几次都是关机状态。” “嗯!没错,我打她的手机也是跟你同样的下场,已经连续三天了。”华崽儿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回答道。 “什么?她没跟你在一起?”邓浩然的声音一下子升高了十几个分贝,“那你还不快想办法把她给找到?” “我是你的哆啦a梦吗?”华崽儿气愤地说,“再说了,你把你的龙大侦探当成什么啦?没招儿的时候就想招之则来,有了专案组高智美的女上司,就将人家挥之则去。” 邓浩然似乎被华崽儿的责怪搞得理屈词穷,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有要紧的事情找她。”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色 彩 邓浩然是个言笑不苟的人,“要紧”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自然令听者肃然。 龙熙蕊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却听华崽儿那边无声沉默了一小会儿,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明显严肃了几分:“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啊?” 邓浩然也缓了缓此前焦躁的语气,而且仿佛有些犹豫地沉声说道:“很要紧的事。” 华崽儿似乎对他的答非所问颇为不满,反问道:“有多要?有多紧?” 邓浩然哭笑不得地回答道:“要紧到我必须亲自告诉她。” “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华崽儿不高兴地说,“要么你亲自把她找到,要么你诚心祈祷我变成哆啦a梦,到时候我可以从肚皮上的口袋里把她掏出来再快递给你,好不好?” 龙熙蕊听着想笑,又听邓浩然不尴不尬地说:“你是想b我‘杀猫取崽儿’吗?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耍嘴,总之你一见到她,就马上通知我。” “那等我真的见到她了再说吧!” 华崽儿说完将电话挂断,与此同时也终止了龙熙蕊此次监听。 龙熙蕊放下手机,脑子里关注的是邓浩然口中的“要紧”二字——莫非与连环截肢案有关? 正思索间,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只见郦琳大包小裹地拎着丰盛的早餐走进了办公室。 “听说睡足了的人会有饿的感觉。”她笑道。 经她一说,龙熙蕊果然意识到自己腹中饥饿,如今与郦琳日渐熟悉,在她面前也无需故作矜持,于是大方地享用起满桌芳香四溢的美食来。 “今天多少会轻松一些,”郦琳喝着咖啡说道,“9点跟rose姐去见造型师,为《说吧》那首歌的mv定服装。” 龙熙蕊点了点头,又援引汤泉的话说:“听说艺人们每天对热量的摄入不超过150千卡。” “工作需要而已,想长期保持惊艳诱人的魔鬼身材,节食当然是必不可少的。”郦琳说,“你自身的条件非常不错,所以rose姐打算让你逐步适应,不过你也得有点儿心理准备,一般在演唱会或颁奖礼之前的一个月,瘦身计划的严苛程度足以让很多艺人不寒而栗。” 见龙熙蕊听了自己的话,把伸向一只虾饺的筷子又收了回去,郦琳又道:“如果我是你,在rose姐还没干涉饮食之前,会抓紧时间,想吃点儿什么就吃点儿什么的。” “谢谢你的建议。”龙熙蕊说着,让一双筷子成功挟持了那只虾饺。 与造型师的会面被安排在了公司十楼的多媒体会议厅,由霍然领衔的造型师团队居然有十二人之多。 由于郦琳是刻意卡在8点55分才陪同龙熙蕊进入会议厅,此时其余泉贞六子均已到齐。 见“聂源贞”来得比自己还晚,,汤泉又免不了横眉怒目,但眼中的目光较之前日已明显黯淡了许多,而龙熙蕊则视若无睹,并尽量避免与她四目相对。 9点整的时候,欧阳若斯最后一个到场,随即直入主题请霍然介绍其团队对服装设计的造型创意。 “青春、热情和动感,是《说吧》这首歌想要带给歌迷们的感觉,所以我和我的团队希望把服装造型的关键词定位在‘色彩’这两个字上面。”霍然一面播放大屏幕上的幻灯片,一面说道,“那么抛除无彩色系,我们毫无疑问地要选择有彩色系,而常言所说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种主色,恰好又与泉贞七子组合的名字相对应。” 霍然边说边将幻灯片翻到下一页,那是一张泉贞七子合影的写真,龙熙蕊见照片中的聂源贞身穿白色衣裙,腿上是一双白色的过膝长靴,而汤泉则是一身红装,红衣、红裙、红靴,正是自己当天在8-1/2-otto-e-mezzo-bombana餐厅偶遇她时的一身装束。 “这是泉贞七子此前在意大利拍摄的名为《猎艳》的一套写真中的主打照片。”说到这里,霍然扭头看了一眼龙熙蕊,又继续说道,“黑色和白色是西洋艺术里不可或缺的颜色,而我们这一次希望《说吧》在色彩方面更中国化一些,所以把白色跟黑色分别调整为橙色和紫色。在款式方面,为了配合劲歌热舞,我们设计了两套方案,一套是上衣配短裙,再配上及膝的长靴,另一套是连衣裙配过膝的长靴。” “长靴!?”忽听欧阳若斯出声打断了霍然,语调中似乎带有疑问。 龙熙蕊循声望去,刚好碰上她望向自己的目光。 “是的,长靴!”霍然虽然有些意外,但仍然以强调的口吻回答道,“之前alice曾在电视台的《尚装》栏目中《我是长靴控》那一期节目里担任了首席嘉宾,据我所知,节目播出后,各方面的反响都还不错,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延续由alice带动的所谓‘长靴风’,进而说不定还能引领今冬的服饰潮流。” 听霍然的话无异于在暗中夸奖自己,汤泉面露得意投桃报李道:“我觉得霍姐这个创意非常好,《说吧》是首快歌,我们的确应该穿得‘走眼’一点,色彩越丰富,视觉效果一定就会越好。” “对对对!”张颖靓在一旁附和道,“听说《猎艳》那本写真集在业界的评价相当的高,咱们借色起势也是理所当然的。” 汤泉白了张颖靓一眼,说:“你自以为咬文嚼字的很文雅,可让人听起来怎么那么龌龊啊!” 被汤泉如此一奚落,张颖靓识趣地不再说话,忽听坐在对面的韩国女孩朴敏善道:“我也很喜欢霍姐主打color(颜色)的idea(想法),只不过……” 朴敏善的汉语没有日本女孩渡边栀子说得流利,而且时不时地会把汉语和英语混着说,但好在语速较慢,差不多是一个词一个词地从嘴里挤出来,反倒让众人听得真切,基本不影响沟通。 “只不过什么?”霍然问道。 “只不过……长靴!”朴敏善加重语气说道。 “‘只不过长靴’?你什么意思?”汤泉追问道。 “不知道大家是否关注过最近的newspaper(报刊)和magazine(杂志),本市已经接连发生了好几起连环截肢案,the-police(警方)束手无策,仍然逍遥法外的凶手被the-media(媒体)称为‘长靴终结者’。”朴敏善几乎一词一顿地解释道,“所以,我们是否有必要把长靴换成一般的高跟鞋?” 霍然想了想,微微摇头说:“别忘了娱乐圈是时尚界的一部分,如果这首单曲是在春夏季节发布,高跟鞋当然会被优先考虑,可现在是秋末冬初,长靴无疑要比高跟鞋更具备流行元素。” “霍姐说得太对了!”汤泉这时插嘴道,“grace你实在是有点儿杞人忧天了,就算那些媒体炒作出来的什么‘长靴终结者’是真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公司不惜重金雇佣的那么多保镖难道就是个摆设?凶手就算再猖狂,也绝对不敢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的。” 尽管得到汤泉力挺,霍然脸上却并无得意之色,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长桌另一端的欧阳若斯。 龙熙蕊也把目光转向欧阳若斯,发现她又刻意看了自己一眼,本以为她会对霍然设计的长靴套装提出反对意见,却听她说:“既然要突出色彩,高跟鞋与丝袜的标配或许不是最佳的选择,尽管丝袜也可以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等不同颜色,但明显不如漆皮的长靴更能与灯光交相辉映。” 听了欧阳若斯的话,霍然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道:“rose姐的话一针见血,果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那么两套设计相比较,您更喜欢哪一套?” 欧阳若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眼光逐一扫过泉贞七子,问道:“你们觉得呢?” “我喜欢过膝的那一套,”汤泉一马当先道,“就青蓝老师设计的那套编舞而言,短小简约的连衣裙当然更适合去展示那些性感的动作。” 此刻张颖靓不敢随便开口,闻汀便接话道:“没错!动作是大尺度,服装方面就更要加大尺度。” 见其他人并不主动发表意见,霍然说道:“我和我的团体认真研究过泉贞七子以往的所有二十几部mv,这次如果要选择过膝长靴的话,我们希望能在靴筒的高度上刷新纪录。” “那就按你的理念去做吧!”欧阳若斯一句话敲定了此次会议最主要问题的答案。 “那么七种颜色的分配……”霍然就势将话题转移到下一个问题。 “我喜欢红色。”汤泉先声夺人,但其余六子却无人开口。 “那就按泉贞七子英文名首字母的排序来分配吧!”欧阳若斯说出了她的决定。 龙熙蕊心想聂源贞的英文名是nche,就在汤泉的alice后面,那么自己服装的主色就应该是赤色之后的橙色。 关于服装的各项事宜被敲定之后,接下来便由霍然团队的成员分别为泉贞七子测量身体的各项参数。 除了胸围、腰围、臀围之外,需要重点测量的是关于长靴的诸多参数。 一个打扮时尚的短发女孩蹲在龙熙蕊面前,扯着一条软尺围着她的脚和腿不断地量来测去,并不时作着记录。 “怎么做一双靴子,需要测量这么多的参数吗?”龙熙蕊问。 “对啊!包括脚掌的长度和宽度、跖趾围长、跗骨围长、兜跟围长、脚腕围长、腿肚围长、膝盖围长、靴口围长,还有脚腕高度、腿肚高度、膝盖高度、靴口高度。一双真正合脚合腿的长靴,必须同时达标上述的所有参数。” 测量结束后,龙熙蕊伺机悄悄接近欧阳若斯,小声道:“你明知道已经出事了,还让泉贞七子去穿长靴铤而走险?” 欧阳若斯脸上浮起一丝神秘的笑意,她说:“你猜那位‘长靴终结者’看见曾经的受害人再次穿着长靴出现在他眼前,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绯 闻 男 友 听欧阳若斯暗示出她为泉贞七子如此定装的目的,龙熙蕊不由得从忧心变成了惊心,甚至开始怀疑她让自己冒名顶替聂源贞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为了成全七子之名,避免未来娱乐公司的经济损失,还是拿自己当诱饵引所谓的“长靴终结者”上钩,亦或二者兼有,一石二鸟。 龙熙蕊正试图用脸上故作姿态的淡定来掩盖内心突如其来的惊慌,却见欧阳若斯看着自己微微笑道:“别担心,有你跟她们六个在一起,大家就都可以有恃无恐了。” “你就那么高看我?”龙熙蕊苦笑道。 正在这时,郦琳走过来对欧阳若斯说:“adam已经到了。” “走,一起去听几首demo(小样)。”欧阳若斯对龙熙蕊说。 龙熙蕊一脸意外道:“我也要去?” 欧阳若斯淡淡一笑,说:“怎么?不想给你男朋友的新专辑的选曲把把关吗?” “男朋友!?不是说只是在传绯闻而已吗?”虽然紧张,龙熙蕊仍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绯闻到底是真是假,还不得由你们俩来决定?” 谈笑间,欧阳若斯已经抬腿走出了房间,龙熙蕊虽然被搞得措手不及,无奈之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欧阳若斯带龙熙蕊去的是位于大厦一楼的录音棚,那里与楼上的多媒体会议厅相比,尽管空间小了许多,但却给人一种舒适柔软的感觉,就连墙上也好像铺了地毯一样。 前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翘着二郎腿斜躺在那里,头上戴着厚重的耳麦,双目紧闭且不时地摇摇头抖抖肩,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 龙熙蕊认得他就是自己曾经在照片上见过的詹尽帆(adam,亚当),但一想到自己需要跟眼前这位一身奶油气息的小帅哥维系一种暧昧的关系,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怪怪的感觉。 另外一个看年纪要比詹尽帆大出不少,他坐姿端正,表情肃然,一见三人到来,立刻用手碰了碰詹尽帆的膝盖,然后起身叫了声“rose姐”。 欧阳若斯点头回礼道:“有david(大卫)你这位金牌经纪人在,我应该是多余来这一趟了。” 龙熙蕊知道欧阳若斯说这句话的用意是在把对方介绍给自己,只听david说道:“rose姐真会开玩笑,要是联系个商演,海选一些demo(小样),我还能勉强应付,但要说听出不同作品的高下和商业潜力,我可没那个耳朵。” 说完,david又对詹尽帆道:“adam,你看rose姐多周到,连nche都给你带来了。” 他话一出口,龙熙蕊只见david以一种看熟人的眼神冲着自己一笑,只得礼尚往来,回之一笑。 詹尽帆此刻睁开眼睛摘下耳麦,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兴高采烈地说:“好极了!有各位帮我出谋划策,我对我的新专辑越来越有信心了。” 为了避免尴尬,龙熙蕊刻意低头不看詹尽帆,却听他的声音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nche,你来得正好,今天有一首demo(小样)是男女对唱的,我觉得女声由你来唱,应该是蛮适合的。” 龙熙蕊不得已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对上的是詹尽帆热情洋溢的目光,正不知如何对答,忽听欧阳若斯在一旁道:“adam你休想,我说过泉贞七子在一年之内都要以近似于封闭的方式独立发展,所以你们之间在作品上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的交集。” 詹尽帆听了,马上怒形于色道:“rose姐,你之前可是说过同意nche为我写歌的!” “没错,我是说过,”欧阳若斯爽快对答道,“但是短期之内肯定不行,因为现在为泉贞七子创作的重任几乎都压在nche一个人肩上,你也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还给她忙中添乱吧?” 看着詹尽帆像个孩子一般满脸扫兴的样子,欧阳若斯又柔下声音道:“其实你也根本不必心急,等泉贞七子为公司取得了预期的成绩,到时候你们俩想怎么合作,无非是两情相悦的事情罢了。” 龙熙蕊明白欧阳若斯之所以对詹尽帆出尔反尔,完全是因为聂源贞那场不期而至的意外,如今缺少了她的创作原力,不要说为詹尽帆写歌,就连泉贞七子自身的发展前景,都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欧阳若斯的因势利导似乎对詹尽帆起了一些作用,他把耳麦塞到龙熙蕊手里,自己回身又拿起一个罩在头上,但仍是闷闷不乐地说:“既然不给我写歌,那就帮忙听听demo(吧)!” “adam,rose姐说得对,公司从上到下都很重视泉贞七子的发展,大家都应该顾全大局。”david说着,向欧阳若斯和郦琳各递出一副耳麦。 所谓demo(小样),是指音乐创作者大略将自己的构想简易录制成唱片,提供给唱片公司、制作人或歌手以供参考的样本。 众人听到的第一首demo(小样)名为《月夜情》,优美的钢琴伴奏演绎出舒缓悠扬的旋律,龙熙蕊只觉四周瞬间变得静谧而安详,歌词抒发的主要是对恋人的思念之情。 demo(小样)全长只有一分多钟,听罢欧阳若斯率先开口道:“这首歌悲伤的旋律很动人,尤其是a段开头的部分,但是这种苦情的慢歌好像并不是你的菜,adam?” 詹尽帆抬手把耳麦推落到脖子上,点头道:“但就因为我以往的快歌太多了,真的很想挑战一下慢节奏。” “这首歌本身听起来不错,”欧阳若斯说,“但如果你想要把它纳入你的新专辑,可以作为对慢歌的一种尝试,但不能成为主打。” “我也是这么想的。”詹尽帆以一种认同的语气说道。 “还有,歌词必须得改。”欧阳若斯看着墙上大屏幕里滚动的歌词,说,“这歌词的作者是谁?” “跟曲作者是同一个人,叫田甜,沈阳音乐学院声乐系的女毕业生。”david翻着手中的资料说道。 欧阳若斯又仔细看了看大屏幕上的歌词,说:“她写的歌词古典气息太浓,跟adam一贯的流行音乐风格不搭。” “好,我跟她谈。”david应了一声。 欧阳若斯又道:“必要的话,可以追加预算请林夕、方文山、崔恕等词坛大咖填词。” “那就得先联系那些大师们了,”david说,“如果谈得成,田甜那边基本上没理由拒绝。” “那它就留着待定吧!”欧阳若斯宣布了这首demo(小样)的命运。 “待定。”david大声重复着欧阳若斯的决定,同时动笔在资料本上记录着什么。 第二首demo(小样)出自一位叫小我的专业作曲人之手,只有乐曲,尚未填词,demo(小样)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这首曲子具备当主打的潜质,跟adam的风格也算对味,但能否真正流行到脍炙人口,还得看它能否与相得益彰的歌词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化学反应。”欧阳若斯评价道。 “看来rose姐对这首demo(小样)寄以厚望,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找名家填词了。”david边记录边说道。 第三、四首demo(小样)分别叫作《回味》、《跳楼歌》,被欧阳若斯分别以“缺乏新意”、“话题过于敏感”为由而全盘否定。 第五首demo(小样)正是此前詹尽帆口中的“男女对唱”,名为《南山风光美》。 听到“南山”两个字,龙熙蕊顿时联想到那尊引来多方争夺的骆驼猴子,就是从位于新疆乌鲁木齐近郊的南山出土的。 这时又听david介绍道:“词曲作者是同一个人,叫帅兵,来自新疆,是个退伍军人……” “南山?新疆?退伍军人?”欧阳若斯忽然自言自语打断了david。 “rose姐,连你也觉得这首歌很特别吧!”詹尽帆面露兴奋道。 欧阳若斯沉默数秒,扭头看着詹尽帆,问道:“你真的很喜欢这首demo(小样)?” “当然啦!很独特的男女对唱,而且不唱爱情唱风景,这种作品并不多见……” “但是作者本人的要求是,希望能跟我们公司签约,”david插话道,“可是这不过是他第一次寄demo(小样)给公司,想这么快就签约,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我看……” “那不妨约个时间,我亲自见见这个帅兵。” 欧阳若斯的话似乎过于出人意料,房间里突然异常安静下来。 david看了一眼詹尽帆,张嘴打破沉默道:“想不到rose姐对这首demo(小样)如此感兴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詹尽帆则移身坐到龙熙蕊身边,喜形于色道:“我就知道我的感觉没错,女声如果让nche来唱的话……” “诶!”欧阳若斯没让詹尽帆把话说完,便道,“adam,跟nche对唱的事,你想都不要再想,你要是真喜欢那首demo(小样),我安排别的女歌手给你,甚至公司以外的港台明星都可以考虑,但是你不要再打nche的主意。” 她的话让詹尽帆脸上的表情陷入失望,他皱着眉对龙熙蕊道:“nche,你也发表点儿意见吧!从进门到现在,你好像连一句话都没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影 子 写 手 自从进了未来娱乐的公司大楼,龙熙蕊最怕的就是那些熟悉聂源贞又把自己当作聂源贞的人跟自己说话,好不容易瞒天过海跌跌撞撞过了泉贞六子那一关,如今又要跟所谓的绯闻男友过招,危急关头,她灵机一动,朝詹尽帆嫣然一笑,说道:“adam,你此前那张叫作《千帆过尽》的专辑在歌坛反应良好,好像有好几首歌打榜的成绩都不错。” 听“聂源贞”有板有眼地提起自己的新专辑,又不乏赞美之辞,詹尽帆顿时眉开眼笑,兴冲冲地说:“nche你听过我那张专辑啦?那……你最喜欢其中的哪一首歌?” “当然是位列专辑第一首的主打歌——《千帆过尽》,还有那首《路过爱情》,感觉也不错。” 龙熙蕊了如指掌地说出了歌名,之所以了如指掌,是因为欧阳若斯曾经向她推荐过《千帆过尽》那张专辑,但就连欧阳若斯也没有料到她会认真去听,甚至说是仔细去研究那张专辑里的歌。 待目光扫过詹尽帆眼中的欢欣,以及欧阳若斯和郦琳脸上的惊喜,龙熙蕊接着说道:“我觉得这张专辑大获成功的原因,主要在于其鲜明的热情奔放的情歌style(风格)。” 她的评价说得众人都不禁微微点头,录音棚里不觉间呈现出一种高保真式的安静。 龙熙蕊顿了一顿,以清婉的声音打破安静道:“那么,你的下一张新专辑,与其见好就收,尝试新的风格,倒不如乘胜追击,扬长避短。多年以来,你凭借自己惯有的风格,已经聚集起很高的人气,拥有着较为稳定的歌迷群体,所以,只要你继续发挥原有的优势,不断有新作问世,相信在娱乐市场上自然会有人买单,从而维持不错的唱片销量。” “nche说得很对。”欧阳若斯接话道,“adam,眼下的你,正处于艺人发展阶段中不退则进的黄金期,你的fans(粉丝)们肯掏钱买你演唱会的门票,当然是为了听你的声音去演绎那些动人的情歌,他们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所以你根本不需要那么急于改变自己。” “是啊!adam,你中意的那几首demo(小样),回过头来再仔细斟酌一下,对你而言,的确都有改变风格之嫌。”david这时也附和道,“那rose姐,这首《南山风光美》,还有你跟词曲作者帅兵约见的事,要不要一并cancel(取消)掉?” “demo(小样)的事暂且搁置一边,至于这个帅兵,我还是要亲自见上一面的。” 欧阳若斯这个听起来有些自相矛盾的回答让david听得似懂非懂,欲言又止的他最后还是情非得已地点了点头。 如果没听到“聂源贞”这一番分析,詹尽帆免不了在那里满面纠结地固执己见,如今他已眉宇舒展,一脸释然道:“还是nche了解我,这么说,你我对唱的时机,就不得不推后喽?” 龙熙蕊微微一笑:“我的情歌男神,以你今时今日的气场,我的声音要是同你的声音合在一起,你的粉丝大军里肯定会有人群起而黑我的!” 她自我解嘲式的幽默令众人忍俊不禁,詹尽帆略带羞涩地强掩笑意道:“那种脑残粉,永远都叫人头疼,所以根本不用理会”。 欧阳若斯则边笑边转移话题道:“看来眼下的原创市场还真是有几分萧条啊!堪称惊世骇俗的作品越来越难产了。” david连连点头道:“不是意境平淡无奇,就是模式太过套路化,比如剩下的这几首demo(小样),有些显然是仿着adam先前那些经典作品写出来的,曲风、歌词都在和抄袭打擦边球,就像野草和云逸这两个北漂组合,一个写词,一个作曲,不断给公司寄demo(小样),甚至差不多给公司旗下的每一位歌手都写过歌……” “你是说,那两个人可以量体裁衣,为不同的人,写出不同风格的作品?”欧阳若斯打断david问道。 “说好听的是多面手,说不好听的就是没风格。”david回答道,“另外,和最常见的依词谱曲不同,这两个人常常是词生词,曲生曲。我觉得这类写手是属水的,本身没有形状,但装在什么容器里,就是什么容器的形状,关键是不太容易扛起‘原创’这杆大旗。” “那我倒想听听他俩那种‘水’是什么形状的?”欧阳若斯说着把耳麦罩在了头上。 随着旋律缓缓响起,龙熙蕊感觉那种电子音乐的格调果然跟詹尽帆的《千帆过尽》、《路过爱情》等歌曲大同小异。 短短一分多钟的demo(小样)片刻间已经结束,詹尽帆摘下耳机轻轻摇了摇头,却见欧阳若斯坐在那里依旧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rose姐,这首demo(小样)让你听得有点儿犯困了吗?”詹尽帆率性问道。 “像!真的很像!”欧阳若斯说道,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岂止是像?简直像得跟抄袭一样!”david的语气里颇有几分不屑,“就在上个月,他俩还模仿nche的风格,给泉贞七子写了几首demo(小样),都被我退了回去,并回复他俩说:‘泉贞七子是唱作型的女团,人家nche词曲双全,今后就别再费力不讨好地给泉贞七子写歌了。’” 这时欧阳若斯突然睁开了眼睛,问道:“那些demo(小样),现在还在你手里吗?” “rose姐今天还真是很有闲情雅兴啊!那我找找看吧!”说着,david翻起身旁的抽屉来,从数十张光碟里抽出一张,看着上面用记号笔写下的标记道,“还好没有全部丢掉。” 说完,他把碟片塞进了音响的光驱。 龙熙蕊虽然可以说对音乐一窍不通,但也能勉强从非专业的角度略听一二,从曲调到节奏,基本和泉贞七子的作品风格一脉相承,甚至连唱demo(小样)的女声都是在极力模仿泉贞七子的发声与唱法。 斜眼偷看欧阳若斯之时,龙熙蕊见她正一边凝神倾听,一边面露微笑,但看不懂她是因满意而笑,还是因无趣而笑。 “空有其形,不具其神,生搬硬套的痕迹太重。”詹尽帆在曲终时开口道,“nche,这种雕虫小技在你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吧!” 龙熙蕊听了心里不禁想笑,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未来娱乐公司里效颦学步呢?想到这里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欧阳若斯脸上那笑容的含义。 “虽然谈不上别出心裁,但毕竟算得上是一首作品。”龙熙蕊说。 “如果这也算作品的话,那他俩还真称得上高产了。”david冷笑一声,说道,“不过大多也就是停留在demo(小样)阶段,真正能灌成唱片的则是少之又少。” 说着,david把目光投向欧阳若斯,只见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adam的新专辑,还得有劳david你多多费心,再多收集一些demo(小样),不过想要维持他上一张专辑的水准,还是宁缺毋滥为妙。” 离开录音棚的时候,龙熙蕊看见詹尽帆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同时右手在脸旁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只好付之一笑。 三人进了电梯,欧阳若斯对郦琳说:“马上替我约野草和云逸这两个人,我要亲自跟他俩见面。” 郦琳脸上浮现一丝惊讶,但随即还是点头道:“david那边应该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不,除了我们三个,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欧阳若斯肃然道,“而且你要亲自想办法联系他们,马上!告诉他们,公司要和他们签约。” “签约?”郦琳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你打算让他俩给adam写歌?” “不是让他俩给adam写歌,是要把他俩变成nche。” 说着,欧阳若斯把目光转向龙熙蕊,说:“把他俩变成你的影子。” 郦琳眨了眨眼睛,忽然恍然大悟道:“对啊!既然他们俩那么善于模仿,倒是可以让他们试试帮泉贞七子创作歌曲,只是不知道他俩是否愿意像个无名氏一样作个影子写手。” “所以我得亲自跟他们谈,详细查查那两个人的情况。” 此刻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郦琳抢先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说:“rose姐,我这就去做。” 龙熙蕊其实早已洞悉欧阳若斯的心思,说道:“看来现在给nche当替身的,不只我一个人了。” “那两个人的作品目前只能算是璞玉,还得找人精雕细琢一番才行。”欧阳若斯说,“在未来娱乐,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好比你自己,从零开始,目前已经具备了跳舞的基本功,言谈举止也越来越像个艺人。” 龙熙蕊摇头苦笑道:“可是刚刚你就不怕我在adam面前露出马脚来吗?” “如果你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又要怎么应对以后的大场面和更为复杂的人际关系?” “那今天算是一次实战演习吗?” “你觉得是的话,那就算是吧!接下来的,该轮到你的歌声了。” “怎么一个人的歌声也可以速成吗?”龙熙蕊问。 “速度也许不重要,但结果是你必须成为一个歌手。”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好 消 息 跟跳舞相比,龙熙蕊更惧怕唱歌,因为唱歌是一门声音的艺术,她赖以成名的一身武功在这一领域似乎毫无用武之地。 欧阳若斯虽然说速度并不重要,但此时却一刻也不肯耽误,进了办公室就把龙熙蕊带进里间,说:“唱歌技巧的训练,主要包括姿势、气息、发声和咬字等几个方面,你的发声和咬字,自身条件非常不错,而且和nche很像,所以已经具备了事半功倍的潜质。” 欧阳若斯的话在开导中隐含鼓励,与青蓝的大呼小叫、吹毛求疵可谓天差地别,但不知道为什么,龙熙蕊心里还是充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力。她知道欧阳若斯所言非虚,泉贞六子和詹尽帆都没有在同自己的对话中听出破绽,可见自己的声音的确与聂源贞有着几分相似。 “我们先从吸气开始练起,”欧阳若斯接着说道,“在做呼吸练习时,首先要保持正确的演唱姿势,把腰挺直,胸肩放松,头自如,眼望远处,从内心到面部的表情都满含情意。” 一面说,欧阳若斯一面缓缓走到龙熙蕊身旁,对她推腰扶肩摆好姿势,说道:“现在,痛快地叹一口气。” 龙熙蕊暗想人在叹气的时候又怎么会痛快呢?但还是依言而行,只听欧阳若斯又道:“注意使胸部放松,在吸气时,口腔稍微打开,将硬软腭提起,并与提眉的动作相配合,那应该是一种兴奋的感觉。然后,将腰围向外松张,让气自然地、顺畅地流进,这时腰、后背都应该有所谓的‘气感’,胸部也就自然有了宽阔的感觉。通俗一些讲,你甚至可以用打呵欠的动作来感觉以上的过程。” 龙熙蕊此前虽然睡了一天半夜,但如今打上一个圆满的呵欠,仍是有种怡然惬意的舒服感觉。 欧阳若斯仿佛看出了些许端倪,急忙纠正道:“呼气时不要过深,否则会令胸、腹部僵硬,将影响发声的灵活和音高的准确,吸气时更不要有声响,反之不仅影响歌唱的艺术效果,还会导致吸气不够深沉,扰乱气息的支持。所以,要日积月累养成两肋扩张,小腹微收的习惯。” 龙熙蕊本以为唱歌和练武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但此刻忽然发现在气息的调节上,两者居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按照欧阳若斯的指导,呼吸上几个来回,已经让对方觉得有模有样了。 欧阳若斯点着头说:“接下来试一下发声练习,发声练习是歌唱发声的一种综合性基本技能的训练,学习唱歌的人都要从最基本的发声练习开始。第一,做一些借以获得气息支点的练习,感受吸气与发声的配合,同时利用科学的哼唱方法,体会并调节自己的歌唱共鸣;第二,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学会张开嘴巴唱歌,上下牙齿松开,基本上有一种下巴松松的甚至说掉下来的感觉,舌尖松松地抵着下牙;第三,唱八度音程时,从低到高,母音不断裂连起来唱,口咽腔同时从小到大张开……” “八度音程是什么?”龙熙蕊打断欧阳若斯,不耻发问道。 “直白点儿说,就是do-re-mi-fa-so-si-do。” 欧阳若斯想直白地说,结果却是更加直白地唱了出来,随后又道:“相邻的音组中相同音名的两个音之间的跨度,就是一个八度。” 看着龙熙蕊心领神会的样子,欧阳若斯收回话题道:“第四,凭借气息通畅的配合,发出圆润自如的声音。当然,我所说的这几点技巧是意会胜于言表的,把气息和发声练好了,你就会发现唱歌并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过程难免会有些枯燥乏味。” 说到这里,忽听外面传来办公室开门的声音,随即响起匆忙的脚步声,进来的人正是郦琳。 “rose姐,跟温总、铭导约好的午餐时间快要到了,专车已经等在公司楼下了。” “野草和云逸那边查到什么没有?”欧阳若斯问道。 “还好,通过北漂群里的几个老人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目前已经联系上两个人,他们同意过来见面。”郦琳说得有些气喘,但声音里明显带着兴奋。 “不,我过去跟他们见面。” “什么?您打算过去见他们?”郦琳的兴奋瞬间化作一脸惊讶。 “我不希望那两个人跟未来娱乐甚至这座城市扯上任何关联,给我订今晚的机票。” 郦琳转动眼珠想了想,用力点头道:“没问题。” 欧阳若斯走前叮嘱郦琳:“我不在的时候,要照看好nche。” 郦琳做起事来也算雷厉风行,几个电话打过,既同野草、云逸约好了在北京见面的时间、地点,又订妥了欧阳若斯往返的机票。 她终于坐进沙发里长出了一口气,连喝几口咖啡,说:“还是rose姐想得周全,影子就是影子,的确不应该让别人瞧出模样来。” “那么作一对影子写手,对那两个人来说,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无奈呢?”龙熙蕊问。 “短期之内,应该是个不错的归宿吧!”郦琳说,“我相信rose姐不会亏待他们的。再说,如果不是nche出了意外,就算他们俩想给我们当影子写手,恐怕都没那个福分。” 正说话间,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又闪起了红灯,郦琳看了一眼,忙叫不好:“是天少爷!” 她手忙脚乱刚把龙熙蕊推进里间,史天赐已经极为粗暴地捶门而入,他左手拎着一个洋酒瓶,里面的酒看起来所剩无多。一名送花的男童跟在他身后,照例把一大束红玫瑰换进窗台上的花瓶中。 “rose呢?”史天赐嘴里的酒味儿比酒瓶里的烈酒还要刺鼻。 郦琳敬而远之道:“rose姐她……她中午和铭导有约,天少爷,您又喝了这么多,不如我送您回房休息一下吧!” 她嘴上说了个“送”字,脚步却始终踌躇不前。 “你想陪我啊?不用回房间那么麻烦,就在这儿也行。”说着,史天赐摇摇晃晃地朝郦琳走去。 郦琳一边后退,一边扭头望向送花的男童,希望对方能过来给自己解围,哪知花童向来胆小怕事,早已一声不响地溜之大吉。 “lynn,每次我喝醉的时候,感觉你和rose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相似度的。”转眼间,史天赐已经把郦琳逼到了办公室的角落里。 “天少爷,别……别……” “你是在要我别停下来吗?” 听着郦琳的低声叫嚷和史天赐不时打着的酒嗝,龙熙蕊想出去制止却又怕暴露身份,只好忍气吞声继续躲在隔壁旁听,忽听郦琳叫道:“天少爷,你不是要我帮你留意bootiful的动向吗?我现在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bootiful?” 龙熙蕊只觉耳边突然间清净了几秒钟,随即史天赐的声音听起来也比先前冷静了几分:“什么好消息?” 郦琳立刻回答道:“听说那位总是如影随形陪着她的mr.method莫名其妙地移民到深圳去了。” “移民?深圳?那个什么mr.method到底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啊?” “可能……可能在中国是美国人,在美国是中国人吧!” 史天赐嘿嘿冷笑两声:“管他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呢,不在这里就好!你说的还真是个好消息!” 这时,龙熙蕊听见了酒瓶被放到桌面上的声音。 “你还是那么喜欢喝黑咖啡!”史天赐端起郦琳那杯咖啡喝了一口。 “天少爷,不如我给您再来一杯加糖加伴侣的。” “不用了!bootiful最近的日程都有什么安排?” “rose姐让她继续为double-beauty化妆品系列代言,今天下午就有一场广告的拍摄。” “干得好!”史天赐拉起郦琳的手臂,看了看她腕上手表上的时间,说,“看来我还有时间吃顿饭,洗个澡。” 一阵脚步声过后,龙熙蕊听到郦琳说:“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龙熙蕊回到办公室,发现郦琳又在对着化妆盒上的小镜子补妆。 “其实rose姐叫我照看好你,最主要的就是提防天少爷,现在他的爱情终于被成功呼叫转移了。”郦琳如释重负地说,“他近期应该不会频繁来这里消遣了,这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爱情?”龙熙蕊反问道,“你觉得他对女人的那种态度,可以称之为爱情吗?滥情还差不多!” “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或许是天少爷从小到大身边女人太多的缘故吧!”郦琳似乎极力在为史天赐辩解,“公司的大老板史先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大太太又去世得早,所以难免娇生惯养一些。据rose姐说,因为缺少母爱,天少爷可能有一点儿俄狄浦斯情结(oedipusplex),就是恋(练)母情结,对年纪比自己大的女性更感兴趣。” 龙熙蕊听郦琳提及史计的“大太太”,心想他的夫人应该不止一位,于是问道:“史先生有几位太太?” 郦琳好像觉得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隐私,知无不言道:“三位,大太太沈明英是天少爷的生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二太太何玉琼与史先生结婚三年后离婚,看破红尘出家作了尼姑;现任的三太太叫林朵夏,比天少爷也大不了几岁。” “那rose姐和史先生呢?”虽然有些八卦,龙熙蕊还是多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嘛……你不该问,我也不该回答,但是既然你问了,我也只好回答说,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只能用‘暧昧’两个字来形容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和 绯 闻 男 友 约 会 对“暧昧”两个字的理解,龙熙蕊觉得那是用以形容男女之间态度含糊而不甚明朗的关系的一个词,也可以表示一种较为特别的男女朋友关系,存在于友情之间,又超然于友情之上,但看郦琳说出那两个字时脸上的奇特表情,其潜台词无异于“本次谈话到此结束。” 而接下来的沉默又令郦琳自觉尴尬,打算转换话题,转眼恍然道:“既然天少爷不来了,相信也没人会无事来登这三宝殿,你可以待在这里安心休息,我出去办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 郦琳走后,独处于眼前这个“玻璃笼子”里的龙熙蕊在极为有限的私人时间里能找到的聊天对象好像只剩下夜瞳了。她拿起手机,发现屏幕上夜瞳那心有灵犀的笑脸似乎早已恭候多时了。 “你我之间的对话不会被人监听到吧?”龙熙蕊出于谨慎率先问道。 “放心,我在你手机里植入的反窃听病毒会让对方以为此刻手机根本不在你手里。”夜瞳以其独特的电子语音回答道。 “真有你的。” “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吧!”夜瞳争辩道,“好不容易帮你打开了那个保险柜,你居然没把唤龙匣和九枚龙币带在身上,在未来娱乐这个身不由己的环境里,真要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你打算如何防身呢?” “心还挺细!”龙熙蕊微微一笑,“我眼下的任务是尽力把自己变成聂源贞,那些东西带在身上反而容易露出马脚,再说欧阳若斯和郦琳都把我当成重点对象来保护,需要动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我有预感,未来娱乐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夜瞳说出了心里的顾虑。 “喜欢事事快人一步的你怎么又偏爱上预测啦?” “我并不是在信口雌黄,因为我抽空查过这家公司的财政状况,每天收支往来的交易数目都异常庞大。” “这倒也不足为奇啊!人家可是上市公司,你不是瞧人家的钱赚得多了就眼红吧!” 夜瞳并未理会龙熙蕊的反问,继续自说自话道:“昨天,有一家叫double-beauty的公司向未来娱乐注资五千万,另外,就在几分钟以前,又有一亿资金从天星科技汇入。” double-beauty和天星科技这两个名字,对龙熙蕊来说并不陌生,她想了想说:“看来欧阳若斯和天星科技的总裁温润年在《美味情缘》餐厅的那顿午餐应该吃得非常愉快。”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想说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追名逐利的地方自然是非多。” 夜瞳的话让龙熙蕊回想起汤泉每次看自己时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苦笑一声道:“这点我早已领教过了,可是既来之则安之,等事情完结之后,这是非之地我自然不会久留。” 正说到这里,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人就在公司大楼内部。”夜瞳在第一时间就对来电信号进行了定位。 龙熙蕊按下接听键,耳边传来一个活力四射的男孩的声音:“nche,手机换号也不主动通知我一声,让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lynn(琳)那里搞到你的号码。” “adam(亚当)……”龙熙蕊听出对方是上午刚刚见过面的詹尽帆,但面对这位“绯闻男友”毫不见外的表达,一时又不知如何对答。 詹尽帆倒是并不在意“绯闻女友”的寡言少语,快人快语道:“临街有一家新开的冰激凌店,叫查理的天使,味道好得简直让人受不了,有没有兴趣跟我过去尝尝?” 龙熙蕊几乎没有任何理由接受这个邀请,正准备开口回绝,忽而转念一想:如果是聂源贞自己接到这个电话,只怕会欣然赴约吧! 詹尽帆似乎把对方短暂的沉默当成了默许,趁热打铁道:“咱们早去早回,我在三楼等你啊!” “可是……”龙熙蕊仍在跟心里的犹豫作着思想斗争,“如果给rose姐知道了……” “你不用担心,”詹尽帆显然为这个问题做足了准备工作,“rose姐现在正在美味情缘餐厅跟铭导他们吃饭呢!下午她还要去片场探班,你和我快去快回,神不知鬼不觉。” 正在这时,手机的扬声器忽然响起了夜瞳的电子音:“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富有诗意的佳句被夜瞳以严肃刻板的电子音表达出来,感觉虽然别扭,却别有一番情调。 龙熙蕊正自惊讶,又听夜瞳道:“没事儿,他听不见我的声音。有帅哥投怀送抱,你又何须坐怀不乱?跟他私奔一次又何妨?” “你用词不当!”龙熙蕊对夜瞳的反唇相讥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詹尽帆虽然听不见夜瞳说话,却可以把自己的声音听得真切,只听他接话道:“用词不当?你是说‘神不知鬼不觉’?那我换个词——神出鬼没——好像更不恰当——诶!来无影去无踪,怎么样?” 龙熙蕊此时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与此同时,对詹尽帆的热情率真也产生了几分好感,心想不妨就跟他“私奔”一次,一方面可以进一步接触一下这位“绯闻男友”,另一方面也可以从他的角度间接了解一些聂源贞的情况,于是轻声答应道:“好吧!” 这两个字刚一出口,换回的便是詹尽帆兴高采烈的声音:“3楼,东边的电梯,我在那里等你,快下来呀!” 龙熙蕊挂断詹尽帆的电话,又对夜瞳道:“你满意啦?出去之前,我还真有点儿惦记我的九龙币和唤龙匣了。” “不用那么小题大做吧?是私奔,又不是失身。” “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约会而已,你用不着在那里添颜加色的。”说着,龙熙蕊匆匆走出办公室,进了电梯。 电梯门敞开之际,迎接她的是詹尽帆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但转瞬之间,他的脸色却突然大变,看起来仿佛在用很大的力量皱起眉头,似乎想叫嚷又刻意压低声音道:“你就打算穿这一身出去?” 龙熙蕊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由郦琳提供给她的衬衫、长裤和平底鞋,面露茫然道:“怎么?太休闲了?” “你喜欢被一群狗仔追着,拿着相机在你四周闪来闪去的,是吧?”一面说,詹尽帆一面脱下外套披在龙熙蕊上身,并从衣兜里取出一副大号墨镜戴在了她眼前。 龙熙蕊只觉脸上一多半的五官都被藏到了那副墨镜之后,转眼望向楼道中的落地镜,对里面的自己居然也有几分陌生了。 龙熙蕊站在那里等着詹尽帆进电梯,可对方却一把牵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外面。 “坐这边的电梯,直通地下车库,而且知道的人不多。”詹尽帆走得很急,好像脚步快些,才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一路无人碰见,上了一辆黑色宝马,詹尽帆找出一副墨镜自己戴了,又丢给龙熙蕊一个鸭舌帽。 看着那个鸭舌帽,龙熙蕊不禁想起了在云中山和自己交过手的那个矮个子男人,他当时也戴着一个鸭舌帽。 正盯着帽子在那里失神,忽听詹尽帆边开车边说:“下车的时候把它戴上,你先从正门进店里,我停好车再从侧门进去。” 龙熙蕊暗叹艺人更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特殊群体,人们看到而又津津乐道的往往是他们在聚光灯下的光鲜一面,但众人眼中那璀璨炫丽的灯光又何尝不是无边黑暗的一部分。 詹尽帆口中的“附近”比龙熙蕊预想的还要近,或许从未来娱乐的公司大楼走路过去更快,但显然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宝马可以更好地掩饰二人的行踪。 龙熙蕊头戴鸭舌帽,眼罩墨镜,小心翼翼地进了那家叫作查理的天使的冰激凌店,按詹尽帆的吩咐,选了角落里的座位。 周围顾客不少,却显得很清静,龙熙蕊觉得应该是店里播放着旋律舒缓而悠扬的钢琴曲的缘故吧。 面向正门背墙而坐,店内的一切几乎尽收眼底。 这时店门一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竟是邓莞尔,邓浩然的妹妹,在她身后的,则是史明珠,邓浩然的下属。 龙熙蕊心头一惊,赶忙展开桌边的一本杂志,挡在面前。 那二人竟选了离她不远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怎么样?这地方用来谈情说爱不错吧?高端大气上档次!”史明珠的声音夹杂在音乐声中隐隐飘来,“对方本人我也没见过,基本情况都是道听途说,合不合适全由你自己把关。要是看着顺眼,吃完冰激凌可以约他去看场电影。” “那要是看着不顺眼呢?明珠姐?”邓莞尔问。 “那就随便找个借口走人,比如……就说你有个朋友胆囊炎发作了,你得到医院跑一趟。” “这样不太好吧!第一次见面就……” “有什么不好?我跟你说,爱情这种东西,第一感觉很重要。呦!时间好像快要到了,我在外面等你。” 龙熙蕊见史明珠快步出了冰激凌店,可詹尽帆却始终不见踪影。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坐到了邓莞尔对面,两个人相敬如宾地聊起了天。 龙熙蕊认为人家在相亲,自己还是非礼勿听的好,所以并未留意二人谈话的內容,只是奇怪詹尽帆为什么迟迟还没有出现,正准备打电话联系对方,忽见邓莞尔对面的男人起身离座,径直出了冰激凌店。 不多时,史明珠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坐下来便问:“什么情况?人怎么走了?几个意思?” 只听邓莞尔长长叹了口气,无精打采说道:“他的朋友胆囊炎先发作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沉 冤 得 雪 邓莞尔的自我解嘲叫史明珠几乎笑出声来,她刻意板起脸来安慰道:“身为男人,居然跟女人抢台词,没风度!这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连鸟人都有!不过莞尔你别在意,改天姐给你换一个靠谱儿的。” “没事儿,明珠姐,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已经习惯了,我会越挫越勇,将相亲进行到底的。”邓莞尔话虽是这样说,语气里却藏不住那几分无奈。 史明珠则见风转舵道:“姐请你吃冰激凌,这家的冰激凌好吃到能让你彻底忘了刚才那家伙的模样。” 说着,史明珠准备起身去吧台点餐,却被邓莞尔一把拉住。 “冰激凌改天再吃吧!”她说,“明珠姐,不如我们就坐着聊会儿天吧!” 史明珠此刻只希望邓莞尔不要伤心,于是依言坐了下来,故作抱怨道:“都说医生和律师是会被人高看一眼的职业,难道现在人的眼光都变了嘛?” “如果我不是律师的话,说不定见面之前他朋友的胆囊炎就发作了。”邓莞尔喃喃地说。 她话刚出口,却见史明珠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在看,心里有些不自在地说:“怎么了?明珠姐?” 史明珠抬起右手探出食指对着邓莞尔的脸点了又指,忽然说道:“嗯!还真得改一改!” 邓莞尔听得不明所以,问道:“改什么?” “你这副圆圆的黑框眼镜啊!戴上它,要么把人变得幼稚天真,要么叫人看起来老气横秋。”史明珠说,“赶紧换成隐形的,把睫毛膏刷上,还有你那个蘑菇头的短发,适当可以续成长发,再换套新款的冬装。莞尔你虽然刚毕业,但也该去去你这一身的学生气了,既然是要相亲,打扮的女人肯定比素颜的女孩更抓男人的心。” 邓莞尔扶了扶眼镜,又摸了摸头发,撅着嘴说:“你说这相亲的时候,第一感觉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那可不!”史明珠瞪大了眼睛回答道,“就比如我第一次见到你哥——不,我再举一个恰当一点儿的例子,比如我第一次看到韩兴,就没有哪怕那么一丁点儿的好感,结果到现在他每天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我一见就烦。” 邓莞尔对史明珠的反证逻辑颇为费解,眨了眨眼睛道:“其实我觉得兴哥他人挺好的。” “那是你没天天跟他待在一起!先说他那个特大号的嗓门儿吧,就跟装了扩音器一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转业了的炮兵呢!”说起韩兴,史明珠的嘴如同拉开了话匣子,而且话里话外大有数落之意,“和这样的人一块儿工作,就等于跟噪音生活在一起,生存环境简直比雾霾还要恶劣。” 史明珠忿忿不平的样子令邓莞尔忍俊不禁,她双手托起下巴,柔声道:“有那么夸张嘛?” “这个绝对有,而且一点儿也不夸张。”史明珠越说声音越大,这让坐在附近角落里的龙熙蕊不得不侧耳旁听。 “再说说他那个吊儿郎当的德行吧!”史明珠继续说道,“整天嘴里老是叼着根烟,人家你哥也抽烟,看起来怎么就那么优雅呢?可他看起来怎么就那么猥琐呢?” 邓莞尔悠悠一笑:“明珠姐,我哥抽烟要真是那么优雅,你怎么还经常劝他戒烟呢?” “那总不能为了优雅就不顾健康吧?”史明珠解释得自有道理。 邓莞尔又捂着嘴笑了一声:“这是不是就是:情人眼里出……出东施?” “对!跟你哥比起来,韩兴他就是在东施效颦。” 看着史明珠脸上那副近似于河东狮吼的表情,邓莞尔心道本来无非就想两个人闲聊一会儿,怎么好像不知不觉变成对韩兴的批斗会了? 又听史明珠说道:“还有他那个痴迷于赌(堵)球的坏习惯,亏他自己身为警察,难道不知道赌场上十赌九输、久赌必输的道理吗?钱输了也就罢了,他居然把警方保密的内部信息透露给媒体来换钱,结果导致你哥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错怪了那位私家女侦探……” 这句话被龙熙蕊听得一清二楚,她顿时心头一动,只听邓莞尔接话道:“你说龙小姐?我哥前几天也说过,他对当时的冲动鲁莽和自以为是而感到后悔,有机会的话他很想跟龙小姐说声抱歉。” 龙熙蕊这时隐约联想到了此前监听华崽儿的电话,邓浩然向她询问自己下落时所说的那件“要紧的事情”,心底不觉泛起一丝沉冤得雪的惬意。 “后悔?不是吧?少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侦探,却多了一个青梅竹马的老同学,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最近你哥和专案组的蒲雨再续前缘,比翼双飞,甜蜜到无论谁看了都羡慕得不得了。” 史明珠嘴上说着“甜蜜”二字,邓莞尔却隐隐听出了几分醋意,当即笑道:“可我哥说他跟蒲警官之间不过是一种工作上的合作关系。” “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哥,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他肯定不会不打自招的。不过话说回来,那起诡异的连环截肢案,的确搞得大家人人都焦头烂额了。”说到这里,史明珠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目前调查进展得怎么样了?每一次问我哥,他不是发脾气,就是故意转移话题。” “你这样问我,其实我也应该想办法转移话题的。” 史明珠说着,扭着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一举动令龙熙蕊急忙低下头来躲闪她的目光,但耳朵却明显提高了注意力。 只听史明珠悄声说道:“我们在网络上追踪到一个叫‘大大连’的可疑对象,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对方就是所谓的‘长靴终结者’,但眼下基本锁定目标就活动在市区里——说不定他现在就坐在这家冰激凌店里!” 邓莞尔听罢一惊,推了史明珠的胳膊一下,埋怨道:“你别吓我了!明珠姐,你明知道我夜里睡觉爱做梦!” “可明明是你先开口问我的!” 两个人说笑间,史明珠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听电话说道:“头儿,……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的时候,史明珠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边往外走边对邓莞尔说:“你哥把给我的假期又收回了!莞尔,加班不等人,我得先走一步了。” “好吧!明珠姐,等你们下班以后,我一定替你好好谴责一下我哥对你的出尔反尔。” “这个可以有,谢啦!拜拜!” 话音未绝,龙熙蕊已经瞧不见史明珠的身影了,突然眼前火光一闪,竟然是詹尽帆端了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冰激凌坐到了对面。 “知道这家冰激凌店为什么叫‘查理的天使’吗?”詹尽帆摘下墨镜,眨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问道。 龙熙蕊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因为这家店的店长兼主厨的名字叫查理(charlie),是我朋友,他把他的每一个冰激凌创意作品都称作他的angel(天使)。” “所以,这个就是charlie''s-angel(查理的天使)。”龙熙蕊看着桌上五颜六色又顶着火焰的冰激凌说道。 “不,it''s-my-angel(这是我的天使),我刚刚在后厨跟查理偷师了二十多分钟才完成的,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冰与火之歌’。来,快来尝尝吧!” 说话间,冰激凌上的火焰恰好昙花一现般自熄自灭。 龙熙蕊接过詹尽帆递来的塑料小勺,挖了一口送进嘴里,只觉一股鲜香甜蜜沁入心肺,尽管眼下是冬季,那种夏天才能体会到的清凉美妙却丝毫不减。 看着龙熙蕊脸上透出的几分欢愉,詹尽帆愈发眉开眼笑,也拿起了他的小勺,边吃边说:“都说我们艺人是属猫的,吃东西的时候一口一口的,轻描淡写,可熬起夜来却是整宿整宿的,不过是家常便饭,难得今天有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机会。” 他这样说,本是希望“聂源贞”能肆无忌惮地多享用一点儿他的“天使”,但在龙熙蕊听来,却是无意中提醒了她应该尽量进入角色,要像聂源贞一样浅尝辄止,于是意犹未尽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倒不忘回味深长地褒奖几句。 “我听emma(李王咏菲)说,你在意大利出了车祸,好在因祸得福,顺便在瑞士的医院做了整形手术,脸型果然比以前更完美了。”说着,詹尽帆竟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不在这段时间,will(威尔)非常担心你,可又联系不上你,虽然很忙,但他不知道找了我多少次!” 龙熙蕊听得糊涂,will(威尔)对于她而言,除了知道是一个英文男名,其余一无所知,但意外的目光在她眼中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她勉强应承道:“will(威尔)他……” “他要是看见现在的你,不一下子扑过去把你这张新脸给亲个遍才怪呢?”詹尽帆一脸坏笑道。 龙熙蕊越听越觉得不对了,此时脸上的表情或许连她自己都看不懂了。 但詹尽帆似乎没留意到“聂源贞”的脸色变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替你们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洲际酒店36楼,等会儿我陪你进去,然后再把二人世界留给你们。怎么样?想好怎么谢我了吗?”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舍 身 犯 险 詹尽帆出人意料的一席话忽然让龙熙蕊觉得两人之间所谓的“绯闻情侣”竟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复杂关系,甚至开始后悔此次跟他的私自外出,但她还是强掩内心的惊讶,脸上不动声色道:“你不是想让我给你写歌吗?” 考虑到欧阳若斯已经为聂源贞的词曲创作找到了影子写手,龙熙蕊这才有恃无恐地提及这一点。 “那你算是答应啦?”詹尽帆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追问道。 龙熙蕊轻轻点头:“虽然rose姐不同意,而且泉贞七子最近正忙于新专辑的制作,早已不可开交,但我还是会尽量想办法挤时间的,只是你别追得太紧就好。” 从詹尽帆的言语中,龙熙蕊尽管对will(威尔)这个名字产生了某种不详的预感,但那感觉很快又转化成一种强烈的好奇,与其知难而退,趋吉避凶,倒不如将计就计,舍身犯险,对聂源贞那扑朔迷离的私生活一探究竟。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看来我这个男闺蜜还真没白当,时间方面绝对不是问题,多久我都愿意等。”此刻,两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在詹尽帆口中又被解释成了“男闺蜜”。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等不及了,好在我这个御用司机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候命。” 这时龙熙蕊注意到坐在前面的邓莞尔正起身离去,于是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她走往门口的身影,却被詹尽帆误解道:“又让我说中了,那不如我们马上出发,反正以前每次都是你等他。咱们还是老规矩,你打前门出去,我从后门取车,再开到门口接你。” 当龙熙蕊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邓莞尔背影一闪,从车站上了一辆公交大巴,而转眼詹尽帆已经把车停在了她的身旁。 到了洲际酒店,詹尽帆依旧戴上帽子墨镜将一张脸裹了个严严实实,却一改此前的谨慎作风,不但没有跟龙熙蕊分头行动,反而在一路上似乎有意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3608号房间是一间总统套房,其内装饰之奢华令龙熙蕊眼前一亮,只觉如诗如画,富丽典雅。 詹尽帆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外,又随手将门上了锁。 龙熙蕊正自疑惑他不是说过要留给自己和will(威尔)一个二人世界,忽见他朝卧室走去,于是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詹尽帆伸手拉上窗帘,将宽敞的落地窗遮起,结果显露出侧壁墙面上的一道暗门来。 “祝你们玩得开心!搞定以后,再给我这个摆渡人打电话。”说着,詹尽帆微微一笑,开门走了出去。 龙熙蕊一下子明白了这间总统套房里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玄机所在,想必过一会儿will(威尔)也要通过这扇暗门出入。 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坐了片刻,龙熙蕊估计詹尽帆已然离去,便起身打开了那扇暗门,外面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尽头通往一部电梯,想来搭乘那部电梯便可以自由去往酒店的任何一层。 回到卧室,夜瞳的电子音又从龙熙蕊的手机里传了出来:“想不到这趟‘私奔’还真是瞬息万变啊!希瑞,想好如何不失身的策略了吗?” “正在想。”龙熙蕊说,“帮我查查预订这间房的客人的资料。” 夜瞳的声音短暂消失后再次响起:“房间是以未来娱乐集团的名义预订的,而且是常年预订。” “看来这个will(威尔)的身份比那扇暗门还要神秘。” 正说到这里,龙熙蕊听见有人在敲那扇暗门,声音柔和而富有节律,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暗号。 为了平复心里的紧张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如揭开神秘人的面纱一般,轻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材修长、西装笔挺的男人,看年龄大约在四五十岁之间,发型别致,面色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双目明亮有神,气宇轩昂不凡,一派优雅的绅士风范,怀里还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 “好久不见!nche(白蓝雪),送给你的。”男人面露欢愉而又风度翩翩地说。 龙熙蕊被动地接过鲜花,又听对方说道:“我以为你会像往常一样换好了衣服等我呢!” 一面说,他一面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转身关闭并锁好暗门,回身时见龙熙蕊一言不发地抱着花站在那里,当即一笑:“我知道分别的时间久了,会让大家彼此变得陌生,原谅我在你出车祸住院那段时间里没办法找到你并过去探望你,幸好你已经伤愈复出,而且我听adam(亚当)说,你还顺便做了我曾经建议过的整形手术,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龙熙蕊心想听他的意思,如果聂源贞真的做了整形手术,倒好像是“女为悦己者容”一般在取悦于他。 正思索着,对方的双手已经出其不意捧起了她的下巴,龙熙蕊猛然回想起詹尽帆跟自己说过的话:“他要是看见现在的你,不一下子扑过去把你这张新脸给亲个遍才怪呢?”心头顿时一紧,随即果然发现对方的一对嘴唇张开着吻了过来,此前的斯文儒雅早已荡然无存。 情急之下,龙熙蕊匆忙探出左手的食指竖在了两张嘴之间,及时避免了四唇交接的惨剧发生。 “will(威尔)……”龙熙蕊情不自禁叫了一声,紧接着用那根食指推开他的嘴和脸,支吾道,“你……你不能亲我的脸!” will(威尔)听罢缓缓收回托着龙熙蕊下巴的手,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盯着她,问道:“我为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医生说了,我的脸刚做完手术,保险起见,一个月之内都尽量别碰,洗脸和化妆必须谨小慎微,就连笑上一声都得尽量板着脸才行。” “我说今天你看我的表情怎么那么反常呢!连一点儿笑容都没有!真可惜!可惜了你最喜欢的法式深吻!”will(威尔)摇着头有些失望地说。 龙熙蕊知道will(威尔)嘴上说的是聂源贞,但当听到那些肉麻的措辞,又无法不感同身受,难免脸红心跳,不过转瞬又为自己能在紧要关头急中生智找到这样一个充分合理的借口而沾沾自喜,甚至有点儿佩服起自己来,却听will(威尔)又道:“我听adam(亚当)说,你这次把胸也给隆了。” 话音未落,他的一双大手已经抓向了龙熙蕊的前胸。 无奈之下,龙熙蕊将右手的花束一横,拦在胸前,结果will(威尔)的手指刚好隔着塑料包装触到了玫瑰颈杆上的尖刺,尽管没有受伤,却颇有几分刺痛,他立刻下意识地缩回了双手。 “医生说了……” “胸也不能碰,是吧?”will(威尔)搓着手指大声叫道。 “对对对!医生说了,保险起见,一个月之内都尽量别碰,一旦里面的假体破了,或者塑形不佳,手术就白做了。” “这么说,今天的前(钱)戏不得不取消喽?” 龙熙蕊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又听will(威尔)开口道:“我有办法了。” 只见他走进客厅拉开酒柜,抽了一瓶红酒出来,用开瓶器旋出瓶塞后,右手拿着红酒,左手夹了两只高脚酒杯,坐到了沙发上。 “没办法,只能靠红酒来调情了。诶?你还愣着干什么?nche(白蓝雪),赶快把花放下,坐过来啊!” 龙熙蕊情非得已,只好将玫瑰花束插进桌面上的花瓶,在will(威尔)身旁坐了下来。 will(威尔)快速斟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龙熙蕊,一杯自己端起,并推杯撞在龙熙蕊的杯子上,说:“为这没有前(钱)戏的一次,干杯!” “可是医生说了……” “酒也不能喝?”will(威尔)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大了,但语气中多出了几分无奈。 龙熙蕊宛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看来这两个人的烟火非得靠我一个人来点燃了。” will(威尔)拉开桌子的抽屉,取出一板蓝色药片,掰了两片送入口中,然后将自己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喝光了龙熙蕊那一杯。 龙熙蕊拿起酒瓶又给他倒了大半杯,希望把他灌醉,以便应酬。 will(威尔)端起酒杯,笑着探出食指点指龙熙蕊,说:“你知道吗?每当我夜里一个人想你的时候,就会大口大口地喝红酒,喝着喝着就能梦见你。” 他边说边喝,龙熙蕊则边听边倒酒。几轮过后,酒瓶里的酒越来越少,will(威尔)开始颜面泛红,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 “我差不多了!”说着,他把空酒杯往桌面上一放,起身的同时竟一把将龙熙蕊横着抱了起来。 惊讶之余,龙熙蕊不忘用力挣扎,哪知人喝醉以后仿佛自然而然多出几分蛮力来,如果此刻逞强把对方打晕,不过举手之劳,却不知之后该如何收场,心里正暗暗叫苦,忽听will(威尔)“咦”了一声。 “今天的玫瑰怎么这么香?——不对!不是花香,是你身上的味道,换香水啦?” 听到“香水”两个字,龙熙蕊忽然灵机一动,叫道:“没错!是最近的新款,你喜欢吗?” 不等will(威尔)回答,龙熙蕊身子一摆,便滑出了他的臂弯,她随即从怀里摸出在明湖鉴阁马而明送给她的那瓶合三为一的神奇香水,朝着自己的头顶猛喷几下。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 失 身 幽香笼罩之际,will(威尔)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人的面容逐渐模糊,随后身子一晃,整个人栽进了“聂源贞”的怀里。 龙熙蕊伸手一托,就势将他翻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心道马而眀送给自己的这件宝贝还真是立竿见影,药到病来。 坐回到沙发里,龙熙蕊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善后,在will(威尔)醒来之前,不能联系詹尽帆,否则难免引起他对自己身份的怀疑,而一走了之似乎也算不得上策,昏睡在床上的男人显然来头不小。 正自左思右想,忽听悠扬的手机铃音在耳边响起,声音听起来是从身旁沙发上will(威尔)的外套里传出的。 提起外套翻出手机,龙熙蕊发现屏幕上来电者的名字竟然是欧阳若斯。 此时此刻,固然不方便接听,待数声响铃过后,对方挂断来电,龙熙蕊打算查看手机里的信息。虽然有悖于非礼勿视之道,毕竟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will(威尔)的身份,以便做出一个能够顾全大局的决定。 那部手机外型独特,是龙熙蕊从未见过的品牌,因为它的主人就睡在附近,所以指纹识别这一关已形同虚设。 通话记录中一些联系人的名字着实让龙熙蕊大吃一惊,光是她认识的,就有樊高、易尊、钱晋等商界名流,也有欧阳若斯、汤泉、衍儿等娱乐明星,甚至一些妇孺皆知的达官贵人也赫然在列。毫无疑问,眼前这个will(威尔)的身份非富即贵。 看过部分通话记录,龙熙蕊又翻看起手机里的照片来。其中不乏名胜古迹、奇域丽景、香车豪宅、珍馐美馔,几乎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出乎意料的是,形形色色的照片之中,居然没有一张带有聂源贞的身影。转念之间,意外又当即释然,想来此人和聂源贞的关系自然是罕为人知的。 忽然,一张照片引起了龙熙蕊的注意,被翻过之后又退了回来。在照片中央,一匹骆驼驮着一只弯起手臂向远方眺望的猴子,二者通体碧绿莹润,正是那尊从新疆乌鲁木齐南山出土,被以天价拍卖并引来多方争夺的神秘玉器——骆驼猴子,从照片里的背景还可以看到“第三届国际公益拍卖会”的大字横幅。 龙熙蕊心想看来云中山拍卖会的当天will(威尔)也在现场,难道他跟很多人一样,也对骆驼猴子有所觊觎,甚至想据为己有? 再次响起的手机铃音打断了龙熙蕊的思绪,不过这一次响铃的不是will(威尔)的手机,而是她自己的。 打来电话的竟是欧阳若斯,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惊喜,龙熙蕊匆匆按下了接听键,只听欧阳若斯说道:“给我开门。” 龙熙蕊微微一愣,又听她说道:“暗门。” 惊讶也好,惊喜也罢,龙熙蕊只觉心里百感交集,但不及多想,已迅速将will(威尔)的手机物归原处,然后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那道暗门。 眼见欧阳若斯一个人闪身进来,龙熙蕊问道:“你怎么来了?” “救你啊!”欧阳若斯肃然回答道。 她一面说,一面四下张望,一眼发现躺在床上的will(威尔),便快步上前查看,见他鼻息尚且安稳,扭头问龙熙蕊:“你做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可能……”龙熙蕊支吾着说,“可能是他就着红酒吃药的原因吧!是他自己睡着的。” “你没动手打他就好。” 欧阳若斯不动声色的表情里看不出对龙熙蕊的话是信任还是怀疑,但很快她的目光被will(威尔)两腿之(只)间明显凸出的部分所吸引。 “他睡了多久?”欧阳若斯问。 “十几分钟吧!” “你去把衣服换了。” “什么?” 欧阳若斯全然不顾龙熙蕊脸上的震惊与尴尬,边为will(威尔)脱衣服边说:“赶快去把衣柜里的睡衣换上,再拿一件男式的过来。” 龙熙蕊还未曾见过她如此严肃的样子,尽管心存犹豫,但最后还是照她的话去做了。 “内衣也要脱掉。”尽管背对着龙熙蕊,欧阳若斯还是适时地在她准备穿上睡衣前提醒道,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样。 龙熙蕊不得已依言而行,当她收紧睡衣的衣带来到床前,不禁颜面一红,此时will(威尔)已经被欧阳若斯脱得一丝不挂,而那两腿之(只)间的东西正一柱擎天地矗立于眼前。 “在他醒来之前,我们必须尽快搞定它。”欧阳若斯看了龙熙蕊一眼,又转回头去说道。 “我们?”龙熙蕊不希望听懂她在说什么,更不愿意听见她说“我们”两个字。 “好吧!我,没有们。”说完,欧阳若斯利索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扯出一枚安全套,拆包后套上了那根擎天柱。 接下来的情景龙熙蕊已不忍再看,欧阳若斯趴在床上用手指上下摩擦那东西的样子,想想都觉得恶心。 “怎么?看不下去啦?”欧阳若斯沉声说道,语气里不带一丝羞涩。 龙熙蕊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举动。”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欧阳若斯说得似乎很轻蔑,“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假戏真做,你坐到上面去。” 龙熙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更是蓦然火起,话音有些激动地说:“你我当初的约定可没有今天这种场面。” “如果你肯听我的话,留在公司大楼的办公室里,还需要我现在为你做这种事吗?”欧阳若斯说着,把有点儿疲劳的右手换成了左手。 龙熙蕊听她话里的意思,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那自己几天来应付得身心俱疲,又是为了谁呢? 想到这里,她压抑着心头的怒火,缓缓道:“你好像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告诉我,这种每天都有意外的日子我快要受够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欧阳若斯淡然道,“这是形容娱乐圈的一句至理名言。混迹在娱乐圈里,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变幻莫测,而且每个人的角色都错综复杂,或者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你我有言在先,我只是帮你冒名顶替聂源贞来成全泉贞七子之名,但绝不是充当你恣意妄为的棋子。” “棋子?”欧阳若斯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今天背着我私自行动,我当然会极力拖后你跟will(威尔)见面的时间。说到底,祸是你自己闯出来的,如今木已成舟,还不是我临时改变行程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救你的吗?让我rose姐整天围着你转,这世界上有你这么尊贵的棋子吗?” 几句反问问得龙熙蕊无从辩驳,欧阳若斯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现在,为了你这颗尊贵的棋子,我又不得不做出这种荒唐到极点的事。” 说话间,她又把左手换成了右手,而指间那东西经历了反复的摩擦已变得愈发挺拔。 龙熙蕊讨厌欧阳若斯那个换手的动作,因为它导致自己又多看了那东西一眼,随后急忙用力挪开视线,说:“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没让我失身?”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拘小节。”欧阳若斯回答得理直气壮,“告诉你,由你冒名顶替的nche的表现,只不过是泉贞七子成功路上不可或缺的一个要素,而will(威尔)个人的帮助,则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方面。失去他的支持,就算你我再怎么努力,可能都无济于事。” “明白了,他比我重要得多。”龙熙蕊低声讪笑,“否则你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做这种事了。” “你知道就好,所以我们不能前功尽弃。” 见龙熙蕊在那里摇头叹气,欧阳若斯及时改口道:“好吧!我,没有们,不能前功尽弃。他刚才吃了多少药?” 龙熙蕊拿起桌上那板蓝色药片,看着上面两个被戳穿的窟窿,说:“应该是两片。” “不多不少,想不到效果还真是持久坚(间)挺!” “他的一次高潮,或者说我的一次被失身,就会拯救我们?——不!应该问是不是会拯救我,没有们。”龙熙蕊问。 “至少会让你这几天来辛苦的付出显得有意义,我知道你是一个不愿让任何付出轻易付诸东流的人。” 这句算不上恭维的话其实恰好说中了龙熙蕊的性格,一转眼她发现will(威尔)的呼吸已由深变浅,紧闭的眼皮也微微抖动,正是香水药效退去,人即将苏醒的表现。 此刻,龙熙蕊竟情不自禁地顾全起大局来,叫道:“他快要醒了!” 看着欧阳若斯一脸紧张的样子和双手齐用的姿态,她急中生智道:“把手机调成振动状态,可以当按摩棒用。” 欧阳若斯听罢扭头盯着龙熙蕊,一对微蓝的瞳孔射出赞许的目光,双手则迅速拨弄起自己的手机来。 “给我打电话。”她说。 龙熙蕊刚拨出号码,欧阳若斯便将嗡鸣着的手机跟那坚(间)挺的东西紧紧贴在了一处。 片刻过后,只见will(威尔)呼吸急促,胸脯上下起伏,紧接着下身猛地抽搐了几下。 欧阳若斯长吁一口气:“湿巾,还有毛巾,快!” 龙熙蕊除了帮忙别无选择,欧阳若斯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不多时已把后事料理得干干净净。 这时will(威尔)不自主地翻了个身,欧阳若斯赶忙把龙熙蕊推到床边,临走前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知道等会儿该怎么应酬,不必害羞,只要把被失身这件事想象成是nche的所作所为就好。”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收 获 will(威尔)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nche,别走!” 说话的时候,他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可回应他声音的,却是从洗浴间里传来的哗哗的淋浴声。 当他梦游一般摇摇晃晃地下了床披起睡衣,恰见“聂源贞”挽着未干的头发走出浴间,正准备上前拥美人入怀,却被对方一把推开道:“刚刚好不容易才把你搞定,你还来?快去洗洗!” 听了她的话,will(威尔)果然发觉自己身上有汗,身体也较此前吃药后燥热大减,但始终回想不起跟美人鱼水交(娇)欢翻云覆雨的具体过程,随即联想到当年牛顿因为做实验竟完全记不起自己是否吃饭的典故,心里反倒莫名生出几分对自己的敬意来,于是朝“聂源贞”爽朗一笑,大步走向洗浴间。 能故作矫情把will(威尔)支开,龙熙蕊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心想给明星当了几天替身,被唱歌跳舞折腾得疲于应酬,如今倒是先学会逢场作戏了,不过做戏做全套的道理她还是晓得的,于是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尽力把自己想象成聂源贞——可是她和will(威尔)之间是真爱吗? 真爱也好,假戏也罢,如今她都不得不硬着头皮演下去。 片刻过后,耳边的流水声戛然而止,will(威尔)走过来把擦头的毛巾丢在一旁,双臂一展从龙熙蕊身后将她拦腰搂住。当然,这是龙熙蕊努力让自己进入角色才给他的机会,不过“被拥抱”几乎是她所能容忍的最大尺度。 可对方偏偏得寸进尺,不但双手很不规矩地向上移动,一对嘴唇也从耳根缓缓滑向她的脸颊。 一忍再忍之后,龙熙蕊终于忍无可忍,身形转动之间,已经变被动为主动,绕到will(威尔)身后双臂一收反而将他抱住。 “看来你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will(威尔)任由“聂源贞”搂着自己,意味深长地说,“虽然跟以前不大一样,但我好像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你。” 龙熙蕊心里觉得好笑,明明自己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地在敷衍他,却阴差阳错地勾起了对方的好感,不过这无心插柳的结果不正是欧阳若斯想要的嘛? 想着想着,她下意识地收紧双臂,意图控制住will(威尔)的双手,却又被对方误解成为一种调情示爱的肢体语言。 “你想变成我身上的紧箍咒啊!”will(威尔)笑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一年到头生意上总是太忙,家里那个黄脸婆又经常缠着我出去应酬……” 对他后面的话,龙熙蕊一时间竟充耳不闻了,与此同时满脑子几乎都被惊讶两个字给填满——自己居然就这样“被小三儿”了! 转念间,她脑海中又回想起欧阳若斯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其实真正“被小三儿”的是聂源贞,不是自己。 听will(威尔)的语气,聂源贞对这段不光彩的婚外情是知晓并且认可的,想到这里龙熙蕊心里在无形中又多出几分压力,即便如欧阳若斯所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几乎每一天的“自己”都发生着巨变,聂源贞这个角色也未免太过复杂了。 “nche!”忽听will(威尔)大声叫着“她”的名字,接着又嚷道,“你勒得我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龙熙蕊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又增加了手臂上的力道,于是赶紧松手退后一步,只见will(威尔)慢慢转过身来,有些夸张地活动着筋骨,一副故作轻松的样子,他说:“我猜你们泉贞七子最近的新作一定是快歌伴劲舞吧!你现在的力量应该不亚于一个运动员了!” “是,跳舞真的是非常辛苦。” 龙熙蕊不过坦率说出自身的感受,可是脸上挂着的那种不知该作何表情的表情却再次引起了will(威尔)的猜想:“我看不是整形手术的影响,就是你近期过于疲劳了,你没有以前爱笑了,不过……” 说到这里,他似乎刻意顿了一顿,同时抬手托着下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龙熙蕊的脸,全神贯注的表情就好像在观赏一幅画。 “不过什么?”龙熙蕊被他看得满心的不自然,于是发问。 will(威尔)悠然一笑:“不过你不笑的样子,又好像更加迷人了。” 听着甜言蜜语的恭维,看着眉目传情的笑容,龙熙蕊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倒宁愿招惹出对方的反感,或许他的厌恶才是自己的解脱。 正在为此刻的事与愿违而纠结,耳边忽然响起will(威尔)的手机铃音,他走近沙发抓起外套翻出手机,抬头看了龙熙蕊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又是rose姐,差不多每次都是她坏了我们的好事!” 龙熙蕊心道真是狗咬吕洞宾,脸上却不自禁浮现出一丝惊喜,尽管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里欧阳若斯带来的意外还会让自己惊讶到何种程度,但此刻能够“搭救”自己的人,终究非她莫属。 龙熙蕊故作紧张凑到will(威尔)身旁,只听他接通电话道:“喂!好久不见,rose姐。” “您的电话可真是难打啊!”手机里传出欧阳若斯柔情似水的声音,“不过知道您时间宝贵,还是开门见山说吧,我打过来是跟您要人的。” “人,我这里没有。”will(威尔)说着温柔地瞧向龙熙蕊,然后对着手机说道,“但是,天仙下凡的美女,我身边倒是有一位。” 只听欧阳若斯格格一笑:“她私自离开公司陪您那么久,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规定,不过如果您现在肯放她一马的话,我可能还有办法替她保密。” 这时will(威尔)出其不意将龙熙蕊拥入怀里,笑着说道:“听说没有人敢在rose姐面前say-no(说不),我又怎么会轿子里打拳——不识抬举呢?我现在就忍痛割爱,送她回公司。” “瞧您说的,我又怎么能坏了规矩,让nche给您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呢?我的车就在地下停车场。” 一旁的龙熙蕊听得清楚,更明白欧阳若斯话里的意思,will(威尔)和聂源贞是不可以在公众面前出现交集的。 “rose姐办事就是周到,看来我不得不跟nche她say-goodbye(说再见)了。” “眼前的离别无非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聚。”欧阳若斯说,“说不定,到时候你见到的nche已经成为重量级的乐坛巨星了呢!” “哦?”will(威尔)佯装诧异,随即一下子将龙熙蕊横着抱起,朝着攥在手掌里远离嘴巴的手机大声说道,“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能抱得动她。” 看在眼下这出戏行将落幕的份上,龙熙蕊才对will(威尔)的拥抱和挺举一再容忍,又听欧阳若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您真会说笑!将来她在乐坛上有多重,还不得看您肯出几分力支持!” will(威尔)听罢哈哈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她捧上天去。” 坐进欧阳若斯的保姆车,龙熙蕊终于如释重负地舒缓一口气,说道:“现在你满意啦?” 欧阳若斯缓缓开动车子,脸上似笑非笑:“你的收获也不小吧?” “收获?”龙熙蕊气急道,“收获什么?张冠李戴地被他称赞床上技巧又进步了?还是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被潜规则、被失身、被小三儿?” “除了这些呢?你就没有别的收获吗?” “别的?我只知道他是位就连你rose姐都要恭敬几分的vip(very-important-person,非常重要的人物)级的人物。”刚刚说完,没过几秒钟,龙熙蕊又补充道,“对很多人而言。” 扭头瞥视一眼龙熙蕊那板着的脸,欧阳若斯笑了笑,说:“那你现在应该知道你自己又多重要了吧?” 龙熙蕊想了想,点了点头:“我对泉贞七子未来的星途至关重要,同样,对你这位未来娱乐的执行总监的功名利禄也至关重要。” 欧阳若斯微微摇头:“有人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自由,喜欢自己做的事是幸福,做自己没做过的事是成长,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是改变,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是突破,把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做好是成熟。” “你想说什么?暗示我的幼稚?” “别忘了你我合作的初衷。” 龙熙蕊哼了一声:“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带我去见聂源贞的。” “那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作好你自己那个聂源贞。” 龙熙蕊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现在带我去哪儿?” “到片场去探班bootiful拍广告,为了你,我已经晚了半个小时了。”欧阳若斯看着车上的电子钟说道。 “我也有必要去吗?” “本来只想把你留在我的办公室里,但既然那里藏不住你,不如跟着我出去见见世面。” “你就不怕我演技不到家露出马脚来?” “到目前为止,但凡见过你的人,不是都深信不疑地把你当成nche本人了吗?再说,有我在你身边,你比躲在办公室里还要安全。”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 板 驾 到 虽然只是拍摄广告,但片场的场面却远远超出了龙熙蕊的预想,四下里人来人往,有的忙碌着化妆和布景,有的专注于灯光与道具,看起来好不热闹,可是真正的主角只有一个,就是那位堪称池外尤物的bootiful小姐。 此刻,眼前的她比龙熙蕊印象中端庄标致的靓女形象还要抢眼,只见她白衣如雪,星眸璀璨,无疑是聚光灯下绝对的焦点。 广告的拍摄过程并非要bootiful一味摆pose(姿势),在背景音乐下,她手持一支睫毛膏,对着镜头说起了台词:“double-beauty大眼睛浓卷丰1+2双效睫毛膏,超浓密美睫膜配方,瞬间丰盈卷翘,根根炫黑,拒绝纠结!” 龙熙蕊跟随欧阳若斯悄悄走近摄影棚,发现导演组众人正围在一起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屏上即时拍摄的影像在看。 看着屏幕上鲜眉亮眼的bootiful,龙熙蕊暗叹她不但俏面天成,入镜时更是如鱼得水,光彩夺目,似乎白衣穿在她的身上,才白得纯洁,睫毛长在她的眼睛上面,才卷得迷人。 忽听居中而坐的导演喊了声“cut(停)”,接着又道:“画面ok,不过音效恐怕得后期再调配一下,这场过,换下一场。” 他话音刚落,身旁一人一边大声鼓掌一边站起身来,却是史天赐。 见他鼓掌,其他人也跟着用力鼓掌,包括导演在内。 接下来,众人分散开来,各行其是,其中有人眼尖,叫道:“呦!rose姐,您来啦!” 见欧阳若斯大驾光临,人们让座的让座,端茶的端茶,就连导演也主动上前献殷勤:“怎么样?rose姐,服装、布景、台词、配乐,您一样一样地都给把把关吧?” 欧阳若斯微微笑道:“有您大导王在这儿坐镇,不用说,每一帧画面都是艺术精品,也肯定对得起double-beauty集团千金一掷的豪迈!……” “rose?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打断二人交谈的,不是别人,正是史天赐。 见他过来,大导王借口去拍下一条广告,退避三舍走开了。 欧阳若斯待史天赐走近,轻声道:“今天这身打扮还不错,但是你不该来这里的。” 史天赐轻轻耸了耸肩,又刻意扫了龙熙蕊一眼,说:“你和nche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如果你想打bootiful的主意,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欧阳若斯语气生硬地说道。 史天赐听罢,抬手指指欧阳若斯,又点点龙熙蕊,叫道:“你,不让我碰,这个,也不能动,你到底要我怎样?” 他的声音大得几乎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扭头向他们三个望去。 欧阳若斯面沉似水:“不要你怎样,只是别让我为难就好。” “让你为难?”史天赐放声冷笑,“我什么时候让你为难过?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我强迫过你一次吗?还有这个……” 他说着,一把拽过龙熙蕊,又道:“你说别动,我就不动,可你总不能处处断我的情路吧?总而言之,我现在已经忍够了,无论如何,今天我都要得到bootiful。” 碍于众目睽睽,龙熙蕊不便挣扎,只好任由史天赐拉扯着自己,与此同时,已不自禁地面露难色。 欧阳若斯脸上则依旧是一副荣辱不惊的表情,肃然说道:“别的人也就算了,bootiful却绝对不行,她可是公司里的不动产和非卖品。” 史天赐面露不屑,嚷道:“谁说的?” “我说的!” 一个深沉而充沛的男人声音在片场响起,竟如句号一般终结了耳边的一切声响,四周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了。 龙熙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仪表堂堂的男人缓缓走来,此人看样貌俊朗有形,又不失沉稳,论举止温文尔雅,并不乏活力,一时间倒让龙熙蕊没了把握去推测对方的年龄。 片刻的安静被欧阳若斯开口打破,她叫了声“史先生”。 三个字一出口,龙熙蕊心头顿时一动——眼前这个人居然就是未来娱乐的大老板,在娱乐圈里鼎鼎大名的史计! 来到未来娱乐以后,龙熙蕊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跟史计见面的情景,但此时心里还是被意外所填满。惊讶之余,她又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史计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名流范儿和老板气息,这些特质让他看起来既尊贵又神秘。 一边想着,龙熙蕊发现走到近前的史计正以一种锐利而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很不自然地移转开自己的眼睛,只听史天赐一改此前的大呼小叫,柔声细语且有些结巴地说:“爸,您……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看bootiful的,”说着,史计似笑非笑,将目光转向史天赐,竟看得他讪讪地低下了头,“因为她对公司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 正在这时,大导王适时地带着bootiful过来打招呼,寒暄几句之后,他笑道:“bootiful,公司待你可真是不薄啊!今天先是天少爷前来捧场,接着是rose姐和nche过来探班,现在就连史先生都亲自到场,公司上下真是没几个艺人能够得到这样的礼遇的!” bootiful当即嫣然一笑:“各位的到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她笑魇如花,优雅大方,龙熙蕊看了暗想同样进公司不久,bootiful看起来已将纷繁复杂的艺人生活驾驭得游刃有余,而自己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疲于挣扎,但转念一想,人家本来就是模特出身,各方面的功力自然不是自己这个门外“汉”花个三天两夜的功夫所能企及的,想到这里,心里随即释然。 又听史计说道:“我们谁来也比不上你大导王的导筒有价值,bootiful未来的星途有多宽广,可全看你大导王的手段了!” “哪里?哪里?我无非是个凭着几招雕虫小技出来卖弄渲染点儿视听效果罢了。”大导王满面堆笑应承道,“不过,既然史先生您如此重视bootiful,我一定潜心尽力,拍出让您满意的作品来。” 知道公司大老板亲临片场观看拍摄,差不多人人都多出几分紧张,各部门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只有bootiful依然独领风骚,每换一身服装,改一套妆扮,都能叫人眼前一亮。 “塑造更大更魅惑浓密效果,美睫摄人心魄!” “优雅绝伦的时尚外观,赋予双眸无穷魅力,让你一见钟情!” …… 镜头里的她更是渐入佳境,笑容甜美温馨,眼神惬意自然。单是double-beauty的一套眼妆主题系列,就被她演绎得风情万种,魅力无限。 看得坐在大屏幕前的史计不住点头,并禁不住扭头称赞欧阳若斯道:“你简直是个天才捕手,签下bootiful这么有潜质的明日之星,同时也拥有了double-beauty这种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如今一箭双雕,公司未来几年的业绩不愁不成倍地增长。” 欧阳若斯淡然一笑:“您说她是明日之星,倒是一点也不为过,至少我觉得她的未来并不只局限于t台和广告代言。” “你有让她进一步去涉足影视领域的打算?”史计想了一想,说,“but-why-not(但是为什么不呢)?有你这位影后级的伯乐看好她,何愁她成不了千里马?” “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会尽快着手制定发展计划,不过我觉得她需要的是大制作的作品。” “公司近期有什么大手笔?”史计就此问道。 “下个季度最大的制作计划是由铭天指导的《女欢男爱》,一部爱情轻喜剧,可以给新人很大的发挥空间,不过……” “不过什么?” “温润年作为最大的投资方,要求女一号由他来选。” 史计哼笑一声:“这个‘瘟神’,胃口越来越大了,看来又通过操纵股票赚了不少的不义之财。” “按常理,他是不会同意由bootiful出演女一号的。”欧阳若斯说。 “我也不会拿bootiful去便宜他的,那不如就让她演女二号。” “如果演女二号,我觉得有必要把四组cp缩减成两组,剧本恐怕就得做很大的删改。” “那样一来,铭天那边你就不得不大费一番唇舌了。”史计说完稍稍顿了一下,接着道,“想怎么做,你看着办好了,总之,你办事,我放心。” 两个人的对话在龙熙蕊身边毫不避讳,不禁令她思考起史计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来。如果知道,他为什么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相当于商业机密的东西;如果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又透着一些古怪。 正思索着,忽听史计说道:“泉贞七子那边怎么样了?” 说话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龙熙蕊身上。 “青蓝的编舞刚刚完成,下个星期要完成mv的拍摄。”说完,欧阳若斯凑近龙熙蕊耳边道,“到时候,mv的导演也是大导王。” “nche,伤愈复出的感觉如何?还吃得消吧?”这是史计到片场后第一次开口跟龙熙蕊说话。 “还好,史先生。”龙熙蕊支吾道。 “她满可以的,整个发展计划目前都进行得很顺利。”欧阳若斯知道龙熙蕊此刻一定很紧张,在一旁打着圆场。 史计盯着龙熙蕊的眼睛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天赐呢?”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醉 驾 的 疯 子 史计和史天赐父子二人的关系,被公司的某些人形容为狐假虎威,不过是“老虎”不在的时候,“狐狸”才敢自摆威风。如今史计亲自到片场探班,史天赐那一贯嚣张跋扈、颐指气使的威风不觉间早已烟消云散,自觉没趣之余,他索性偷偷一个人溜了。 听史计提到史天赐,欧阳若斯和龙熙蕊四处张望,却哪里找得到他的半点踪影。 史计摆了摆手,说:“随他去吧,让他留在这里,只会影响片场的正常秩序,眼不见为净,他不在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欧阳若斯又陪史计在片场里坐了一会儿,之后起身说道:“史先生,公司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和nche先走一步。” 史计听罢看了龙熙蕊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片场的时候,大都市华灯初上点亮的暮色已然悄悄降临。 为了方便彼此沟通,欧阳若斯依旧没用公司的专职司机,而选择了亲自驾车。龙熙蕊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闭起眼睛回想着一天来一段段非同寻常的经历,阵阵心有余悸过后,剩下的是身心俱疲的烦乱。 “怎么?累啦?”欧阳若斯斜瞥了她一眼,问道。 龙熙蕊缓缓睁开眼睛:“没想到艺人的生活会这么充实!” 欧阳若斯微微挑了挑嘴角,说:“等到了明天早上,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充实。” “朝九晚五还不够你折腾的吗?晚上还有什么应酬等着我?” “跟我飞到北京去见野草和云逸。” 龙熙蕊眨了眨眼睛,哼笑一声:“听起来不错啊!我们可以在飞机上睡觉,还有免费的晚餐供应。” 欧阳若斯则不动声色道:“一个成名艺人的生活,几乎有一半时间是在飞机上度过的,你应该逐步适应这些。” 龙熙蕊想了想说:“你不是说,不打算让那两个人跟公司扯上任何、哪怕一丁点儿的关系吗?” “不是断绝关系,而是要维持一种较为特殊的隐秘关系,而且,他们应该算是作为nche的你的一部分,不是吗?” 见龙熙蕊不置可否,欧阳若斯左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右手打开她座位旁边的储物箱,从里面拎出一个精美的手提包递给她,说:“double-beauty赞助商在片场送的,拿去用吧!” 龙熙蕊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只见里面五颜六色,琳琅满目,有唇膏,有眼影,还有指甲油,不过那些都是她平时基本不用的化妆品,于是抬头说道:“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这可是艺人们的生活必需品!再说,它是赞助商送给nche的,你总不想让nche今后被媒体宣传成一位另类的素颜艺人吧?” 欧阳若斯的话说得龙熙蕊无从拒绝,她只好拉起拉链,忽觉耳边“嗡”的一声骤响,紧接着一阵疾风从身旁半开的车窗涌入,定睛看时,发现是一辆黄色跑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可是发动机的轰鸣在耳边稍纵即逝,眨眼间前方只剩下车子远去的尾影,而令她过目不忘的,则是一只手臂就伸出在司机左侧的车窗之外,手里好像还握着一个酒瓶。 对司机从右侧的慢车道超车和明显超速而感到厌恶,更为那只拎着酒瓶的手臂而觉得惊奇,龙熙蕊嘴里咕哝一句:“这就是那些传说中臭名昭著的飚车党吗?” 却听欧阳若斯叫道:“是天赐!” “你确定?那辆跑车是他的?” “开得起那种跑车的,数遍全城也没有几个,但是敢一边开车一边拎着酒瓶给自己灌酒的,恐怕就只剩下他史天赐一个了。”说着,欧阳若斯脚下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加速朝着前方追了下去。 “他经常是这个样子吗?还是刚才你和史先生刺激到他了?”龙熙蕊一面拉紧头上的把手,一面问道。 欧阳若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必须在他撞到别人之前,把他给拦下来。” 开着一辆略显普通的轿车去追一辆由一个醉驾的疯子疯狂驾驶的超级跑车,难度可想而知。除了车辆性能上的差距,较为拥堵的路况也给欧阳若斯的追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还好她驾驶技术娴熟,闪躲变向间尚能维持较高的车速,可是黄色跑车的踪影正在慢慢地脱离视野。 终于,在将近一个十字路口处,史天赐的豪车不见了。 欧阳若斯脚下仍不断给油,心里正犹豫到了路口是该左转还是右转,忽听身边的龙熙蕊叫道:“右转!” 话音刚落,她便听到从右前方传来的一连串车迪的鸣音,显然是史天赐的危险驾驶激怒了其他司机,明白龙熙蕊也是据此作出的判断,与此同时,她手中方向盘一转,车轮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车子快速转入了右侧的道路。 “这样追下去好像不是办法,”龙熙蕊说,“即便不跟丢天赐,也可能被那些交警们捷足先登。” 欧阳若斯似乎觉得她的话说得在理,在左手操控方向盘维持车速的同时,用右手给自己戴上蓝牙耳机,拨通天赐的手机喊道:“赶快给我靠边停车!” 听到欧阳若斯的来电,史天赐先是有些意外,随即放慢了车速,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在后镜里观察着后方驶来的车辆,并将车子逐渐靠向路边。 见史天赐听从了自己的话,欧阳若斯心里一宽,不过脚下的油门仍被频频施压,而且嘴上仍以教训的语气说道:“敢喝着酒开车,你想坐牢吗?” 只听史天赐怪笑几声,又打了个酒嗝,囫囵着舌头说道:“坐牢?坐牢也没什么不好啊?至少见不到你和我爸处处跟我作对了!” 他那反常的声音大到连坐在一旁的龙熙蕊都可以清楚听到,欧阳若斯知道他已经喝得将近烂醉了,于是继续加速向靠近路边的黄色跑车驶去,哪知眼看要追上的时候,史天赐的豪车却骤然加速,伴着发动机震耳欲聋的轰鸣,黄色车影就像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射了出去。 欧阳若斯还没来得及减速,就不得不进一步加大脚踩油门的力度,不多时车速已经提高到100迈以上,可是眼前黄色跑车的背影仍是渐行渐远。 “天赐,马上停车,跟我回去。”欧阳若斯肃然道。 耳边响起史天赐几近张狂的一阵怪笑:“好啊!你要是追得上我,我就停车跟你回去。” “听话!别闹!” “好啊!你要是追得上我,我就听话,我就不闹!” 听着史天赐故作顽皮的声音,龙熙蕊又远远望见那只探出车窗拎着酒瓶的左手在时不时地朝车内翻转。 “别喝了!天赐!”欧阳若斯心急之情溢于言表,但手脚上并没有丝毫慌乱,车子的速度和方向都让她驾控得恰到好处,一个十字路口也被她游刃有余地在黄灯变红之前的一刹那给冲了过去。 “rose,你的车技还真是见长啊!”史天赐颤抖着被酒精麻痹着的舌头说道,“不过就凭你那辆破车,下辈子也别想追上我这辆宝马m3-25周年限量珍藏版的c-63-amg,我的最高时速可是280公里呦!嘿嘿嘿嘿嘿嘿……我看你什么时候把油给耗光!” 他意兴盎然地夸耀着超级跑车的性能,却渐渐减慢了车速,故意等欧阳若斯缓缓追近,又突然加速,结果两辆车子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可是完全在史天赐的掌控之下。 龙熙蕊知道史天赐所言非虚,见欧阳若斯已气得脸色发白,说道:“不能一直这样追下去。” “你有什么建议?” 龙熙蕊没有立刻回答,双眼透过车窗四下张望,忽见前方一辆车子无论品牌、款式,还是颜色、外观,都跟欧阳若斯的车子如出一辙,急忙抬手一指,说:“靠近它。” 欧阳若斯心有灵犀,立刻加速上去同那辆车并驾齐驱。 龙熙蕊伸手到方向盘上按了两声喇叭,接着放下车窗,见对方司机恰巧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微微一笑道:“能不能帮我跟紧前面那辆黄色的宝马。” 对于男人而言,龙熙蕊甜美的微笑有种难以抗拒的魅力,小伙子用力点了点头,左手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全速追赶上去。 前方即将驶入英伦小区附近的地段,龙熙蕊因为来过这里几次,所以对路线比较熟悉,于是指挥欧阳若斯绕路而行。 “我赌他会从前面那个路口过来。”龙熙蕊盘算着说道。 欧阳若斯看着所剩无几的油表,说:“看来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希望你能赌赢。” 史天赐果然错把小伙子的车当成了欧阳若斯的车,继续悠哉悠哉地控制车速忽快忽慢地玩着追逐游戏,另外由于对前方路段不甚熟悉,结果漫无目的地兜了个大圈,终于给了欧阳若斯绕行后垂直截击他的机会。 见黄色宝马从远处驶来,欧阳若斯对龙熙蕊说:“下车!” “你真的有必要那样做吗?”龙熙蕊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计划。 “没有别的选择了。”欧阳若斯说得斩钉截铁。 龙熙蕊只好无奈地下了车,关上车门的瞬间,只听油门一轰,车子疾速对着从眼前驶来的超级跑车的车身撞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小 区 保 安 深邃的夜空被街灯照得微亮,参天的松柏托着初冬的积雪,看起来葱茏流白而又静谧安详。忽然,一枚石子破空而出,击打在一枝树干上,顿时落雪缤纷,将下方悬在半空中的交通摄像头点缀得银装素裹。 但这奇妙的景观霎时被一声巨响盖过了风头,欧阳若斯驾驶的轿车猛烈又不失(师)精准地撞上了史天赐那辆黄色宝马的车尾,由于两车都有将近100迈的时速,黄色宝马被撞得旋转了将近90度,明显偏离了原先的路线。 欧阳若斯虽然出此下策,但对撞击的位置把握得很有分寸,而且是从副驾驶的一面撞过去的,所以尽管宝马车尾已严重变形,史天赐却是毫发无损。 可是几乎酩酊大醉的史天赐对这一突如其来的撞击毫无防备,不仅没来得及反应去刹车减速,反而下意识地一脚踩死了油门,结果失控的超级跑车风驰电掣一般冲进了路旁的英伦小区。 尽管是车头撞车尾,欧阳若斯并没占到任何的便宜,车子的损伤程度和宝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发动机水箱爆裂,冷却液流了一地,就连驾驶员身前的气囊也在车子撞停于树下的瞬间爆弹而出。 龙熙蕊担心欧阳若斯的安危,赶紧跑过去查看,还好欧阳若斯在主动撞车之前有所准备,及早护住了头、脸、前胸等重要部位,所以并无大碍。 这个时候,答应龙熙蕊尾随史天赐而来的小伙子也匆忙停车下来帮忙,两个人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欧阳若斯从气囊里给拉了出来。 “你怎么样?”看着欧阳若斯微显凌乱的头发,龙熙蕊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天赐呢?” 二人放眼环视四周,循着路边被撞坏的围栏,基本可以断定史天赐的黄色宝马驶进了英伦小区。 匆匆对帮忙的小伙子说了些致谢的话,并婉言谢绝了他打电话报警的提议,龙熙蕊和欧阳若斯一溜小跑追进了英伦小区。 两个人在小区外耽搁了不过短短几分钟,但这期间在小区内却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出其不意的撞击令史天赐措手不及,另外在酒精的麻醉作用下,他的身体也和他那辆被撞得屁股开花的宝马一样难以驾驭,踏住油门的脚昏昏欲睡不知收力,结果超级跑车进了小区依然在加速左右摇摆横冲直撞着。 不知道刮蹭了多少护栏,撞歪了几株树木,黄色宝马的车轮才终于停止了转动。 史天赐尽显拙笨地推开车门,踉踉跄跄下了车,仍不忘举起酒瓶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一对惺忪的醉眼忽见两个人影由远及近朝自己“飘”来。 不过来人并非龙熙蕊和欧阳若斯,而是小区物业的两个保安,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大霍和武笔。 说来话长,前些日子大霍因为嫌当保安赚钱太少太慢,于是辞了工作专职赌(堵)球,结果跟绝大多数赌徒一样,赢少输多,而且一输就输了个倾家荡产,还欠下一屁股的高利贷。武笔则因为偶然收到神秘公司发来的所谓“内幕”短信,按照里面的预测,起初下注居然每买必中,短期内倒是赚了不少的钱,更被彩票投注站的人奉为“彩神”,随后他也辞去了保安的工作,只可惜好景不长,误打误撞被杨不过识破内中玄机后,龙熙蕊出于好心请夜瞳帮忙,对他的手机动了手脚,屏蔽掉了那些虚假的诈骗短信,但是沉迷于赌(堵)球的武笔贪心不死,仍执迷不悟狂买足彩,可是运气却好像突然变成了他的死对头,他从每买必中一下子变成了每买必错,不但把之前赢来的钱成倍地输了回去,还害得那些跟单下注的人也输得血本无归,没多久他就从受人追捧的“彩神”变成了遭人唾弃的“衰神”。一贫如洗之际,两个没有其他安身立命本领的人不得不重操旧业,又回到英伦小区干起了物业保安的老本行。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微薄的收入让两个资深赌鬼依旧时不时地做着指望赌(堵)球来翻本的春秋大梦。今天两个人白天刚刚领到上个月的薪水,夜里恰巧当班,小区里安静的气氛让他们无所事事,手机上关于足球赛事的预测又看得两人心痒难耐。武笔终于按耐不住,率先提议下注,并声称自己对今晚一场欧冠比赛的胜负有着十足的把握,而大霍似乎在武笔身上找到了某种奇怪的规律,既然他的老搭档最近逢赌必输,如同衰神附体,那么跟他对赌,按相反的结果下注,或许就能大大提高中奖赢钱的几率,于是他见武笔用手机下了注,便偷偷投注买了相反的结果。 结果球赛踢了不到半场,悬殊的比分就提前让赛果变得毫无悬念了,武笔中奖翻本的幻想也早早烟消云散。看着他脸上那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的表情,大霍却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悦。 “笑啥呀?”武笔铁青着脸问道。 “我没笑啊!”大霍说着,急忙强忍笑意板起了脸。 “你笑了!” “我没笑啊!平时我脸上就是这副表情啊!” “我是说刚才,刚才你脸上不是这样儿的。” “刚才我脸上就是现在这样儿啊!是你看错了吧?” “我没看错!你笑了!” “你肯定看错了!我没笑!” “我肯定没看错!你笑了!” 两个人正在那里没完没了喋喋不休,忽听耳边“嗡”地传来一声骤响,紧接着黄光一闪,随即消失不见。 “啥玩意儿飞过去了?”武笔眼望窗外问道。 “啥玩意儿也飞不了那么快吧!可能是幻觉吧!”大霍明明有所耳闻目睹,却并不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就不是幻觉啦!” 正说着,远处忽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撞击声,二人一看电脑上的监视屏,不禁双双大吃一惊。 “限量版的宝马m3!我靠!头一次见到拿这么好的车当碰碰车来开的!”对各大名车品牌都如数家珍的大霍叫道,与此同时他对那辆豪华跑车的心疼之情也溢于言表。 武笔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显示屏,也开口附和道:“不知道的说不定还真以为上面放的是《速度与激情》呢!这要是被人录成视频,没准儿还能上明晚的《视说心语》呢!” “我靠!那我们俩就死定了!”说着,大霍拔腿冲出了物业的值班室。 武笔也立刻回归了保安的角色,跟在大霍身后跑向出事地点。 看见从黄色宝马里走出来的史天赐烂醉如泥的样子,二人先是一愣,接着互相对视了一眼。 “幸好咱们小区的停车场是在地下,要不那些住户的车还不都得被撞成变形金刚啦!”大霍叹道。 “酒驾加危险驾驶,再加损坏公物,应该够判刑的了。”武笔一边说,一边上前伸手去拉史天赐的胳膊。 有些神志不清的史天赐隐约觉得对方过来是怀有敌意的,猛地一甩胳膊,不经意间晃动了酒瓶,结果一波酒柱从瓶口涌出,溅了武笔一脸。 武笔刚刚赌(堵)球输了钱,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被史天赐如此一激,不禁火冒三丈,饿虎扑食一般一把抢过酒瓶,另一只手则死死攥住了史天赐的手腕。 史天赐臂上吃痛,挣扎着叫道:“松开!我叫你给我松开!” 武笔此刻哪里肯听他使唤,将酒瓶丢给大霍,然后以两只手用力将史天赐的胳膊扭在身后。 史天赐一时挣脱不开,恼羞成怒吼道:“他妈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呢!” “我爸是李刚!” 史天赐本来想说他爸是史计,可是平时缘于情感问题而对父亲产生的不满,导致“史计”两个字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如今情急之下,他口中被酒精麻痹着的舌头竟然莫名其妙地说出了“李刚”的名字。 听到他语出惊人的这句话,大霍和武笔几乎同时愣住。 大霍中奖赢钱后的得意之色瞬间从脸上消失殆尽,武笔则恰恰相反,突然转怒为笑,嘿嘿两声,看看大霍,说道:“我没有听错吧?” 大霍严肃满面地摇了摇头。 武笔又嘿嘿两声,手上骤然发力,竟疼得史天赐惨叫一声。 “别说您爸是李刚,就算您爸是李逵,我也得按规矩办事,把您先拿下不是?”武笔一脸坏笑地说。 也许是武笔用力过度,真的弄疼了史天赐,他发狂似的扭动身体,居然一下子挣脱了对方的束缚,紧接着就是不分上下左右的一顿拳打脚踢,倒颇有几分醉拳的味道,而醉拳的精妙之处往往在于不按套路出招,盲拳打死老师傅之势一时间叫武笔无从招架,只得漫无边际地挥出几拳,踢出两脚。 醉意昂然的史天赐几乎只攻不守,面对武笔当胸踢来的一脚仍是不躲不闪,结果被踹得后仰而倒,但他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对手的脚,而武笔正急于收腿,于是双方用力相反的结果是史天赐一把拽掉了武笔脚上的鞋。 史天赐一屁股跌坐在地,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样难受,但被酒精麻痹了的嗅神经并没有让他意识到问题就在他怀里的那只鞋里。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随后他自言自语道:“今天这几瓶酒还真他妈烈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逢 场 作 戏 一波猛似一波的呕吐不免让史天赐分神,武笔则趁机上前使出第三套军体拳第十六式——侧踹双弹臂,这一招兼具打击和擒拿的双重威力,成功将无暇防备的史天赐制住。 “刚才你的话可差点儿雷死我!我脑子里真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不知道是你穿越了呢?还是我穿越了呢?”武笔一边说,一边手上持续发力箍紧史天赐的胳膊。 刚刚吐完一轮依然隐隐作呕的史天赐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坚决不肯束手就擒,始终不遗余力地疯狂挣扎着。 “还不快过来帮忙?”武笔很是吃力地对大霍叫道。 大霍随口应了一声,但站在原地望着武笔那只被史天赐拔掉鞋子的脚,却迟迟不肯上前。 “快他妈的放开我!我的车!我的车好像漏油了。”难以摆脱控制的史天赐大喊道。 “少糊弄我?你家车用的汽油是红色的啊?”武笔看着在车轮下流淌着的红色液体说道。 经他这么一说,大霍也注意到有红色的东西正从车底向外蔓延,心里顿时一惊,顾不得对武笔的脚敬而远之,快走几步上前,随即失声叫道:“呀!好像是血!” 听见他的叫声,武笔也意识到有人被车子撞到了,惊讶之余,手指一松放开了史天赐,跟在大霍身后走过去一观究竟。 被疑为血迹的红色液体主要集中在跑车的前轮处,于是二人走向车头,果然发现地面上有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大霍正打算上前抢救,却听身后的武笔颤声嚷道:“撞……撞死人了!” 被他一惊一乍的一叫,大霍也不自禁停下脚步,回身见武笔正冲着史天赐大喊着:“有人被你撞死了!这下你可是死定了!” “撞死人了?”史天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眼中不但没有惊慌,反倒多出了几分兴奋的光芒来,他捋着麻木僵硬的舌头,笑着说道,“飙了这么多年的车,撞死人倒还是头一次。快!让我看看!” 如果说地上的血迹让武笔和大霍脸上的笑意与严肃分别变成了惊恐,那么此时史天赐口中玩世不恭的话语则又将二人那副惊恐的表情变成了愤怒。 两个人不谋而合飞身去抓史天赐,而史天赐又怎么肯坐以待毙,结果三人扭打在一起,一时间乱作一团。 忽然,有人高声叫道:“住手!别打了!” 说话的正是欧阳若斯,龙熙蕊紧跟在她身旁。 身为一线巨星,欧阳若斯那张明星脸可以说妇孺皆知,如今看得武笔和大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另一方面,两个人虽然对聂源贞所在的准女子天团泉贞七子知之甚少,但曾经在彩票投注站外跟龙熙蕊有过一面之缘,于是二人看见她又是相视一愣,分神之际给史天赐适时挣脱了束缚。 武笔顾不及去理史天赐,结结巴巴地说:“这个不是……大明星……那个谁?欧阳若斯!” “没错!真的是她!”大霍接话道,一双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欧阳若斯上下打量。 武笔接下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那只没有穿鞋的脚,自己以此种姿态出现在美女明星面前显然十分不雅,便四下张望满地找鞋,原来那只鞋就被史天赐丢在大霍身边,他赶忙蹿过去捡起来往脚上套。 大霍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险境,更为正朝着险境而来的两位美女而担心,不经意间皱起眉头捂着鼻子低声对大霍说道:“难怪你最近逢赌必输,不会是运气都变成脚气了吧?” 武笔一听,变了脸色,怒道:“你少在那里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说错了吗?”大霍退后一步,又道,“最近遍布全国各地的臭脚盐是不是你干的好事?难不成真是你走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吗?” 两个人正嘀咕着,欧阳若斯和龙熙蕊已来到近前,欧阳若斯瞧着两个保安眼中那饱含敬意的神情,收起焦虑展颜一笑道:“两位请不要紧张,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我们未来娱乐公司正在这里赶拍的一场戏罢了。现在你们误打误撞地闯进来……” 武笔看看大霍,又看看欧阳若斯,眉开眼笑说道:“原来是拍戏!那你真的是欧阳……” 欧阳若斯点了点头:“对,我是rose。” 不同于武笔的满心欢喜,大霍看起来有些将信将疑,他说:“拍戏?那地上的血……还有被车撞到的那个人……” 一边说,他一边回身朝车头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又突然定住。 听说有人被车子撞到,龙熙蕊心头微微一震,紧走几步跟上大霍,却见眼前空无一人,但地面上的血迹倒是清晰可见。 “人家大明星都说了是在拍戏,那个刚刚趴在地上的演员肯定是走人了。”随后过来的武笔说道,言语间颇有几分兴奋之情。 欧阳若斯的灵机一动令龙熙蕊感到意外,此刻更因那个不知所踪的伤者而多出些许担忧,忽然她感觉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紧接着手腕一紧,竟是史天赐从身旁拉住了她的胳膊。 尽管没练过功夫,也算不上运动健将,但变成醉鬼以后,史天赐手头上的力量还是大大出乎龙熙蕊的意料,她用力一甩,居然没能挣脱。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史天赐一招得手,接下来就是对龙熙蕊又搂又亲,嘴里还囫囵念叨着:“nche,你是我的。” 武笔在一旁看得兴高采烈,笑道:“这个醉鬼演得还真像!” 大霍也拿起史天赐的酒瓶,闻了闻,说:“这里面的酒好像也是真的!那辆豪华跑车呢?撞成那样,我猜应该是模型车吧?” 欧阳若斯转着眼珠缓缓点头:“而且我们的演员都是很专业的,只要导演不喊‘cut(停)’,大家就都会豪不出戏地坚持演下去。” “你是说直到现在这场戏还在拍摄当中?”武笔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扭头看了大霍一眼,说,“那么我们俩也有可能出现在影片的画面里?” “有可能会,”欧阳若斯眼含笑意回答道,“不过也很有可能会被剪掉,或者被修掉。” “拍激情戏的感觉一定很爽吧!”武笔看着眼前史天赐正强吻龙熙蕊而龙熙蕊在极力反抗的情景,说道。 话音未落,已经被史天赐纠缠得有些不耐烦的龙熙蕊终于忍无可忍,曲肘对他当胸一撞,同时脚下对他的小腿奋力一扫,四两拨千斤一般将史天赐摔了个仰面朝天。 欧阳若斯心里暗暗叫好,嘴上说道:“这场戏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场激情四射的吻戏,实际上根本没有接吻,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动作戏。” “那个女演员我们以前见过。”武笔指着龙熙蕊说,“她叫什么名字?” “今后请两位多多关注泉贞七子这个刚刚出道的女团,就会有更多了解。”欧阳若斯见已经基本取得两个保安的信任,见好就收把话锋一转,“好啦!这场戏应该就到此为止了,感谢你们的配合,我们该说再见了。” 说着,她人已走到龙熙蕊身边,小声说道:“带他上车。” 也许是刚才那一下被龙熙蕊摔得很重,史天赐如今再无力反抗,任由欧阳若斯和龙熙蕊把他架进了黄色宝马。 虽然超级跑车已经撞得惨不忍睹,但眼下开走还不成问题。 武笔和大霍望着黄色宝马一骑绝尘的背影,仍不忘远远地挥手道别。 一面开着车,欧阳若斯同时拨通了史计的电话,说道:“史先生,天赐出事了。” 简要将情况说明以后,她把车停到了英伦小区外的一处偏僻小路,不多时飞速驶来两辆黑色轿车,下来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有人去开那辆黄色宝马,有人扶着史天赐上了其中一辆,欧阳若斯则叫龙熙蕊跟她一起坐进了另一辆轿车,并看着手表对司机说道:“十分钟内赶到机场。” 从后视镜里,龙熙蕊看到了司机脸上那为难的表情,但车子的速度早已瞬间提升。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飞北京?”龙熙蕊问道。 “严格遵守日程表里的时间和行程,是一个艺人应该具备的职业操守。”话音刚落,欧阳若斯又拨出了一个电话,说道,“司总,今天的航班我可能得迟些才能赶到。” 手机里隐约传出男人的声音:“我尽量推迟航班起飞的时间,不过rose你也知道,不能晚点太久的。” 龙熙蕊心想原来航班延误的种种原因里面,还有人为因素参杂其中,等欧阳若斯挂断电话,她说:“那个伤者怎么办?就这样不闻不问?” 回应她的,是欧阳若斯脸上无奈的表情:“你相信那个伤者真的存在?” 龙熙蕊苦笑一声,说:“难道那两个保安也像你一样懂得花言巧语,逢场作戏?” 欧阳若斯沉吟片刻,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事态再进一步的恶化下去,不过把话说回来,一起交通意外,被撞的人最先选择逃逸,伤者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秘 密 合 约 司机的全力以赴总算是在一定程度上缩短了迟到的时间,欧阳若斯和龙熙蕊一进机场,就有专人接待,通过绿色通道护送她们上了那班特意为她们而延误的飞机。 打算登机以后好好睡上一觉的龙熙蕊发现身边的欧阳若斯居然比自己更早进入了梦乡,回想一天来的奔波劳碌、斗智斗勇,的确也足以令她累心乏力的,想到这里,睡意不觉阵阵袭来,龙熙蕊也匆匆闭起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当龙熙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身上多了条毛毯,扭头再看身旁的欧阳若斯,她正悠然地喝着咖啡。 “要不要给你也来上一杯?”欧阳若斯问。 龙熙蕊轻轻点头,于是欧阳若斯通过头等舱座椅上的按铃叫来空姐,替她点了一杯黑摩卡。 “从现在起,你要适当限制糖分的摄入。”欧阳若斯说。 龙熙蕊呷了一口杯中深黑如墨的液体,只觉涩苦微酸中又透出一股清香,说道:“那我舌尖上的好日子是不是到头了?” “不知道对你来说,功成名就的日子算不算好?”欧阳若斯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如果算的话,等会儿我们要干的事,也算是为你飞黄腾达的未来埋下伏笔。” 等到飞机着陆,龙熙蕊又跟着欧阳若斯享受了一把优先下机的特权,而且更有负责摆渡的专车将她们直接送离机场,随后两个人顶着满天繁星又上了另一辆开往夜北京的专车。 虽然身为北漂,但野草和云逸的住处仿佛离整个北京城都很远,不过好在离市区越远,道路就越显通畅,龙熙蕊只觉车速越来越令人感到惬意,车窗外的视野也越来越辽阔,可就是迟迟到不了目的地。 在一个连京城老司机都找不准路的地方,导航仪将车子引进了一条路灯的光芒几乎照不亮的小巷。 司机打开近光车灯,放慢车速四下里张望着问道:“欧阳小姐,您确定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是你们要来的地方?” “地方是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见的人住在这里。”说完,欧阳若斯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尽管听不太清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些什么,但龙熙蕊听得出对方的语气非常谦恭。 欧阳若斯挂断电话不多时,借着车灯的光亮,隐约看见两条人影正由远及近快速走来。 龙熙蕊跟随欧阳若斯下了车,转眼对面二人已来到近前,两个人看起来其貌不扬,但他们惊奇的眼神中透着兴奋的光芒,倒令龙熙蕊有些不愿直视。 欧阳若斯主动热情地伸出右手分别跟两人握手,对方则在握手的同时作了自我介绍,高个儿戴眼镜的叫云逸,矮个儿不戴眼镜的是野草,龙熙蕊则被动地先后同两人握了握手。 欧阳若斯和龙熙蕊跟在二人后面,走向漆黑小巷里一段汽车难以驶入的狭长区域,进了一个破旧的院落,上了一幢房屋的阁楼。 四人落座同处一室,便几乎填满了阁楼内仅有的空间,因为大大小小的乐器和设备早已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只见钢琴、吉他、麦克风、电脑等东西一应俱全,眼前俨然一个迷你版的音乐工作室。 野草和云逸正欲端上事先准备好的茶水和纸杯,却见欧阳若斯摆了摆手说:“两位不妨先看一下合约。” 说着,她将一份为期一年的合约递到二人面前。 云逸探出手来翻开那份合约,野草在一旁开口道:“rose姐,规矩我们是懂的,作品将以卖断的方式呈交给贵公司,我们俩完全放弃词曲的署名权。” 看到欧阳若斯笑着点了点头,野草又继续说道:“只是有些事我还是不太明白。” 欧阳若斯淡然一笑:“直说无妨。” 野草看了龙熙蕊一眼,又转回目光说道:“北漂圈里很多人都说我们俩的作品充其量只能算是模仿秀,而且就连我们自己也觉得,在nche那些真正的原创作品面前,我俩那些借题发挥的拙作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所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看好我们,还肯出那么优厚的待遇来买断我们的作品。” “开门见山说吧,nche最近刚刚作了整形手术,可惜术后的并发症导致听力和乐感下降,因而直接让创作能力受到不小的影响。”欧阳若斯解释道,“医学上预计的恢复周期大约在一年左右,那么眼下能够帮助她度过这个难关的,我觉得你们俩应该是最佳人选。” 说到这里,龙熙蕊的沉默不语和脸上并不自然的笑容恰到好处地迎合了欧阳若斯那虽不属实却合乎逻辑的解释。野草和云逸相视一笑后,云逸已放下手中那一纸合约,提笔率先在上面签下了名字,随后把笔交给了野草。 “严格意义上讲,这份合约只不过是一笔私下交易的凭证。”欧阳若斯补充道,“里面的一些细节其实是违反著作权的法律精神的,所以它应该是一个只属于我们四个人的秘密。” “晓得!晓得!”野草连连点头,话语中带着方言口音说道,“rose姐,您可真是行家,原来真的是只有懂法,才能更好地违……” 他本来想说“违法”两个字,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忽然改口道:“为人民服务嘛!” 一式两份的秘密合约很快被签署完毕,见欧阳若斯站起身来,龙熙蕊心里暗暗庆幸总算可以快点离开这个只有几平米的小阁楼了。 “按照合约的条款,第一笔预付款将会在三天之内打到你们预留的账户上。”欧阳若斯边下楼边说。 云逸的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有了这笔资金,我们就可以换个大点儿的房间,再进一批新款的设备。” 不知道是被远途的车程搞坏了心情,还是让狭小的房间压抑了情绪,龙熙蕊心里非常赞同云逸的想法,却听欧阳若斯说道:“我倒觉得没这个必要,其实很多一鸣惊人的经典作品都是在地下室里写出来的。” “rose姐说得太对了!”这时野草接话道,“这就好比没受过伤的人是写不出真正伤感的作品的。” 觉得野草在奉承欧阳若斯的同时,无异于是在否定自己的意见,云逸面露不悦道:“少在那里扮沧桑!不是你说的吗?不论什么风格,我谱什么曲,你就填什么词。” “这怎么叫扮沧桑呢?”野草即刻反驳道,“那是我的人生阅历丰富!饱经世故才会见多识广,所以写出来的东西才能够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又大放厥词!”云逸说,“话说回来,大多数时候,还不是我在迁就你,明明是你写什么词,我谱什么曲好吧!” “好了!两位请不要吵了!”欧阳若斯停住脚步大声道,“我知道两位都是阅尽人生百态的人,但是从今天起,请二位务必延续nche以前那些作品的风格,哪怕只是一板一眼的模仿,请务必要做到形神兼备。” “明白!”云逸说,“rose姐,您放心,反正您怎么说……” “我们就怎么做。”野草适时插话道,“到最后还得由您来把关,词不够好,我就改词,曲不够好,他就改曲,直到让您和nche满意为止。” “公司开出那些待遇,无非是希望能够保证两位衣食无忧、心无旁骛地潜心创作,相信大家可以合作愉快。”说着,欧阳若斯把话锋一转,“打听个人,有个叫帅兵的,也是词曲作者,你们认不认识?” 野草和云逸互相看看彼此,然后不约而同转过脸来摇了摇头。 “我们俩也算是北漂圈里的老人了,”野草说,“认识的人里面有帅军和靓兵,‘帅兵’的话——没听过。” 云逸又道:“其实北漂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倒也不大,再说,全中国的词曲创作人太多了,我们俩不认识也很正常。” 欧阳若斯没有从两个人的回答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脸色上也并无失望之情,跟二人道别后,便带着龙熙蕊连夜赶赴机场。 龙熙蕊一路上望着车窗外繁华的夜北京,与此同时心里算是领教了摩卡黑咖啡的功效,此前的绵绵睡意早已不知所踪。 登上返程的飞机之后,欧阳若斯没有像来时那样选择睡觉,只是一声不响地坐着。 “在为天赐的事发愁?”龙熙蕊问。 “沿途的交通摄像头很有可能会拍下一些东西,”欧阳若斯皱起眉头说道,“这件事确实是非常棘手。” 龙熙蕊心想违法必究、执法必严本来是天公地道的事,可是到了史天赐这种人身上,却偏偏有人苦心孤诣地要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又听欧阳若斯继续说道:“这次看来真的要史先生亲自出马了。” 经过几天来的接触,龙熙蕊觉得欧阳若斯几乎是个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的女人,尽管有些不择手段,但任何问题在她面前都会迎刃而解,而如今史天赐醉驾的事算是给她出了道难题,可此刻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大老板史计似乎又有着比她更加高明的手段。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金 牌 大 状 飞机落地后刚一开机,单是迟来的信息提示音,就让欧阳若斯的手机像个闹钟一般响个不停。 未接来电的记录里,有三十几个是郦琳打来的,毫无疑问,她的殷勤对得起未来娱乐执行总监助理这个头衔。 但对于欧阳若斯而言,这次国内航班已然刷新了两人之间在通讯失联方面的纪录,于是她刻不容缓地最先回拨了郦琳的号码。 “rose姐,谢天谢地,你可总算是开机了!”郦琳焦急而不失兴奋的声音大到让坐在旁边的龙熙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警察已经连夜到公司来调查天少爷的事了,他们都嚷着要见公司负责人。” “天赐他人在哪里?”欧阳若斯急忙问道。 “全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找他,不过看情形,目前警方应该也还没找到他的下落。” 欧阳若斯想了想,说:“你把情况告诉史先生了吗?” “因为一直没联系上你,所以我没敢给他打电话。” “我这就回公司,你先想办法稳住那些警察,总而言之不管他们问起任何事,你都说不清楚。” 挂断电话之际,欧阳若斯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龙熙蕊也立刻解开腰间的安全带,迅速跟了上去。 从机场回公司的路上,时间基本被沉默所覆盖,显得压抑而漫长。龙熙蕊猜不透欧阳若斯在想些什么,也不便开口询问。 本以为欧阳若斯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是去应付那些交警,可是她并没有通知郦琳,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随手关上了门,欧阳若斯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起电话来,尽管龙熙蕊有意无意地敬而远之,还是隐约听出她曾不止一次跟史计通过话。 最后一通电话更加吸引了龙熙蕊的注意力,她听见欧阳若斯称呼对方为“毕大状”,顿时联想到邓莞尔律师事务所的老板,那位常帮有钱人打官司的金牌大律师——毕德律。 打完电话,欧阳若斯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委身坐到办公桌后的转椅上,沉吟片刻后,她抬起眼睛问龙熙蕊:“这次天赐的事可能有点难办,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龙熙蕊苦笑一声:“如果要寻找真相,我倒是有些兴趣,可是隐藏真相的话,实在是非我所长。” 她的话让欧阳若斯苦笑得愈发无奈,她说:“好吧,那么我问你,你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真相就是:史天赐酒驾,涉嫌危险驾驶,损坏公物,而且还撞到了人。”龙熙蕊直言不讳道,“按照法律,应该吊销驾照,甚至要被判刑坐牢。” 欧阳若斯眨了眨她那对蓝色的眼睛,说:“那么如你所说,证据呢?” “他一路喝着酒开车,沿途有数不清的摄像头记录可以作为物证。”龙熙蕊盘点道,“在英伦小区,还有两个保安是损坏公物和撞人现场的目击者,他们俩将成为人证。” “可是天赐是绝对不可以坐牢的!”说着,欧阳若斯转过转椅望向窗外,背对着龙熙蕊,说:“也就是说,需要动手脚的环节很多,这下我们可算是有活儿干了。” 正说话间,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忽然响了起来,欧阳若斯回身抬手按下免提,只听郦琳歇斯底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rose姐,我听门卫说你已经回来了,现在接待室里那些警察很难应付,不如你……” “你想办法再拖上一会儿。” “可是rose姐,我怕我拖不住!” 欧阳若斯有些不耐烦地把脸靠近电话机,大声说道:“让你拖你就拖,又不是让你脱衣服!” 她的话听来好笑,可脸上的神情却冰冷阴鸷,令人不愿直视,这还是龙熙蕊第一次看见她发脾气的样子。 欧阳若斯按掉免提,站起身来,说:“差不多该到了,走,跟我到地下停车场去。” “我也要去?”龙熙蕊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句。 “路边的监控能拍下天赐,难道就拍不到你我吗?”欧阳若斯反问道,“还有英伦小区那两个保安,加在一块儿人证物证俱全,你和我可都是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当事人,能够置身事外吗?” 话音未落,欧阳若斯已迈开脚步向门口走去,龙熙蕊想想她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同时更明白了她对那些找上门来的警察避而不见的原因,索性跟在后面出了办公室。 不出龙熙蕊所料,欧阳若斯亲自到地下停车场恭迎的正是那位在法庭上身经百战且百战不殆的传奇大状毕德律。 龙熙蕊不得不惊讶于欧阳若斯对时间的拿捏,两个人刚出电梯,就远远望见车灯的光芒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射来。 车轮尚未停转,坐在后排的毕德律已打开车门,一边下车一边跟欧阳若斯打起了招呼。 彼此寒暄两句,毕德律便直奔主题:“天少爷呢?他人在哪里?” “警察正在找他,有几个就守在公司的接待室里。” “看来我可以省去那些繁琐的保释手续了,就让他接着消失吧!”毕德律神色轻松地说,“谁能跟我说说案发时他的行车路线是怎样的?” 欧阳若斯简洁却不失明了地描述了夜里驾车追击史天赐的整个过程,毕德律一声不吭听完后,微微皱起眉头,说:“就算全城一半的监控摄像头出了故障,天少爷和他那只酒瓶也还是会被抓拍到。” 听了他的话,欧阳若斯也面露凝重,继续说道:“车子最后撞停在英伦小区里,天赐下车后还跟两个小区保安发生过口角,当时我和nche也在场。” 毕德律听罢扭头看了龙熙蕊一眼,目光里暗含几分古怪,他说:“这位nche小姐看着面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龙熙蕊心里清楚,他们唯一的一次见面是在邓浩然的警局里,当时毕德律是为保释樊路崎而来,虽然两个人的一面之缘连打个照面都不算,但似乎毕德律还是注意到她了。 “应该是在电视或者报刊杂志的封面上吧!”欧阳若斯在一旁说道,“nche是女子天团泉贞七子的主唱。” 毕德律看了看欧阳若斯,又仔细看了看龙熙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按你的说法,现在警方至少掌握着几份视频作物证,还有两个保安可能成为人证。”毕德律话归正题分析道,“在逻辑上,可以说铁证如山。” 说到这里,他忽然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欧阳若斯和龙熙蕊。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必须得请你毕大状亲自出马了。”欧阳若斯打破沉默说道。 毕德律微微一笑:“那我们走吧!” 进入电梯的瞬间,欧阳若斯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依然是郦琳求救一般的声音,欧阳若斯又要发火,却听毕德律在一旁笑道:“交给我吧!让我去打发走那些警察。”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看得人不明所以,但欧阳若斯还是投以满怀信任的笑容,随即对着电话告诉郦琳过来接毕德律。 电梯停在一楼的时候,郦琳已经喘着气候在门口。 “给我十分钟。”毕德律说完,在郦琳的指引下,大步流星向接待室的方向走去。 果然他所言非虚,几分钟过后,欧阳若斯和龙熙蕊依然缓步走在楼道里,毕德律竟已经和郦琳折回迎了过来。 “看起来我应该没有超时吧!”毕德律一面说,一面抬起胳膊看着手腕上的手表。 “金牌大状,果然名不虚传。”欧阳若斯称赞道,“能不能告诉我们,你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到底念了什么魔咒,能叫那些难缠的警察一见到你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望风而逃了?” “诶!他们可不是怕我,知道那些警察最怕什么吗?”毕德律摆手笑道,见众人都无言以对,便自问自答道,“不怕你跟他们讲证据,就怕你跟他们讲法律程序啊!搜查令、通缉令、逮捕令,每一样都要经过繁文缛节,才能颁发出来。我无非是见了面就跟他们要那些东西,既然他们现在拿不出来,我就叫他们回去申请,再找他们那些很难找到的上级们签好字再来喽!” 听他在那里夸夸其谈着自己另辟蹊径的伎俩,欧阳若斯给郦琳使了个眼色,郦琳会意地就近开了一间会议室的门,把毕德律让了进去。 “难怪人家说,凭您毕大状这张嘴,死人能让你给说活了,然后再把他气回棺材里去。”欧阳若斯推波助澜奉承道,不禁引得毕德律放声大笑。 转眼见郦琳已关上房门,她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毕大状,这次天赐的麻烦可全靠您来解决了,时间不等人,我们该怎么做,请您直言。” 毕德律脸上一下子收起了笑容,他接过郦琳递来的咖啡,轻轻呷了一口含在嘴里,似乎在品尝那微苦透香的滋味。 众人都在等他开口,他却迟迟不发一言,欧阳若斯甚至刻意白了郦琳一眼,只因她端来的那杯不合时宜的咖啡。 只见毕德律的喉咙微微动了两下,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然后缓缓说道:“四个字,瞒天过海。”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贼 喊 捉 贼 毕德律口中的“瞒天过海”,让龙熙蕊、欧阳若斯和郦琳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扫视着三人眼中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 他越解释反倒越叫人费解,欧阳若斯急道:“毕大状,您不妨直说,我们该做些什么?” 毕德律眯起了眼睛,说:“利用媒体舆论造势,将警方可能掌握的一切证据,都提前公诸于众。” “公诸于众?”郦琳失声重复道,“毕大状,难道您觉得现在证据确凿,打算让天少爷认罪?” 郦琳的疑问跟龙熙蕊的反应不约而同,她不禁将目光转向欧阳若斯,只见她正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毕德律,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毕德律笑着摆了摆手:“如果让天少爷认罪伏法,你们又何必请我坐在这里?” 听他这样一说,欧阳若斯脸上紧张的神情顿时有所缓和。 知道毕德律有意在那里卖关子,郦琳识趣地替欧阳若斯开口说道:“毕大状,您就别在那里故弄玄虚了,有什么高招儿,不如快点儿告诉我们吧!” “对于一个律师而言,一场官司的结果,只有输和赢两种可能。”毕德律缓缓说道,“不管任何办法,输了,就不是高招儿,赢了,就算是高招儿,但在开庭以前,输赢却永远都是未知数。” 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如果你们相信我,就尽快把跟案件相关的每一条证据,或者线索,都通过媒体和网络向公众公开。” 欧阳若斯想了想说:“如果我们做了这些,是不是等于在为您所说的‘瞒天’两个字布局?” “那‘过海’呢?”郦琳插嘴问道,“毕大状,您打算用什么办法把天少爷给送上岸去呢?” 见毕德律笑而不答,欧阳若斯又道:“既然毕大状出谋献策叫我们‘瞒天’,那么他就自然会有力挽狂澜的‘过海’妙计。” “单凭我一己之力,可没那么神通!”毕德律摇头道,“说到底,还得你们大家给力才行。” “这点您大可放心,说到炒作,我们可是专业的。”欧阳若斯说,“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有把握让天赐的事登上娱乐头条。” “这样最好不过,我要的就是一种爆炸性的效应。” 毕德律说着站起身来,临行前听欧阳若斯冲着他的背影问道:“那眼下这段时间里,天赐该怎么办?” 毕德律站定脚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说:“也许谁都找不到他,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毕德律前脚一走,欧阳若斯后脚便马不停蹄地开始跟郦琳筹划起舆论炒作的事情来。 “第一,联系各大网络公关公司,调动水军在网上注水发帖,对天赐进行人肉搜索,然后选几个热帖把点击量刷上去;”欧阳若斯一脸严肃地说,“第二,在明天一早的微信新闻圈里,我要看到图文并茂的报道;第三,找几队狗仔到英伦小区去,访察撞车现场和那两个保安,我希望能看到至少三种不同的说法或者推测。” 郦琳一边认真倾听,一边飞快地舞动手指,在ipad上作着记录。 “好了,目前就这三点,但也应该够公司上下忙活一宿的了。” 郦琳点了点头,打着电话快步走了出去。 欧阳若斯这时坐到龙熙蕊对面,问道:“你怎么看毕大状的计划?” 龙熙蕊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从戳穿毕德律那颠倒黑白的伎俩的角度说道:“他所谓的‘瞒天’,无非是让唯一的真相衍生出多个版本来混淆视听而已,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在法庭上,始终是讲证据的,无论公众如何被舆论所引导,都丝毫影响不到法律的公正严明。” “你想说,‘瞒天’容易,可无边的法海却终究不是那么好过的?” 龙熙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不过目前我还猜不透他的手段。” 欧阳若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她说:“这或许正是事情的转机所在,容易想到的办法,就不是真正的好办法。眼下我们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相信警方也是如此。不如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他毕大状到底凭什么手段来扭转乾坤。” 不觉间天色已经微亮,欧阳若斯笑言想跟龙熙蕊比试一下谁的睡眠质量高,于是自己一委身躺进了办公室的沙发,龙熙蕊则照旧睡了里间。 当龙熙蕊醒来的时候,欧阳若斯已经坐在转椅里翻着清晨的报纸在看,也不知道这场关于睡眠质量的比拼到底谁是赢家。 办公桌上平铺着大大小小不下十余种报刊杂志,龙熙蕊没有开口对着脸被挡在报纸后面的欧阳若斯说话,自己随手拿起一份报纸,只见头版头条的标题印着:《我市街头再现马路杀手,醉驾豪车驶入小区横冲直撞》。她大致浏览了一下那篇报道的内容,里面并没有提及史天赐的姓名。 放下报纸,龙熙蕊换了一本杂志,只见五颜六色的封面上字体最大最粗的一条标题是:《酒精催生的速度与激情,夜色见证的冲动和疯狂》。 这时郦琳风风火火走进了办公室,手里拎着大包小裹的早餐,一进门就问道:“怎么样?rose姐,天少爷的事,已经上了各级报刊杂志的大小版面,可那些报社和杂志社的主编们说,得知肇事司机是天少爷,他们是打死也不敢在内容里提及他的名字的。” 欧阳若斯轻轻放低报纸,露出她那张精神饱满的脸来,看来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已经足以让她满血复活。 “网络上的情况如何?”她问。 郦琳急忙把手里的早餐放在一旁,抓起桌上的ipad轻划几下,递给欧阳若斯,一面说道:“按你的吩咐,早间新闻圈里早就风浪不息了。” 欧阳若斯伸手接过ipad,背靠转椅开口读道:“《司机醉驾新高度,喝酒开车两不误》。” 龙熙蕊听了觉得那篇报道的措辞很是搞笑,走近欧阳若斯身旁,发现ipad的屏幕上还晒着史天赐黄色宝马被抓拍的照片,那支拎在他左手里的洋酒瓶更是赫然在目。 “在水军的操作下,网上有几篇报道的点击量已经在几个小时内顺利破万。”郦琳说,“网民们的反响也比较强烈,关于事件的评说、臆测,则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干得不错!”欧阳若斯称赞道,“下一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让天赐的名字出现在那些热帖里。” “什么?这不真成了贼喊捉贼了嘛?”郦琳声音一下子抬高了八度,“可能我有点儿用词不当,其实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样做,不是等于把天少爷往死路上逼吗?” 欧阳若斯微微一笑:“死或许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只有死,才能让他彻底地解脱。” “rose姐,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那wyer(老爷)毕了。”郦琳苦笑着说,“不过我可是越听越糊涂了,难道你们俩的如意算盘就是让天少爷置之死地而后生?” 欧阳若斯眨了眨她那对蓝色的眼睛,说:“算是吧!不过以目前的舆论形势,还不足以将天赐‘置于死地’,通知那些网络公关公司,要进一步加大力度让事件持续发酵。” “现在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吗?”郦琳说着,点着ipad给欧阳若斯看,“你看这些热帖的回帖里,有追文的,有质疑的,有看热闹的,有帮腔的,有附和的,有吐槽的,简直都快把这件事给炒成麻辣香锅了!” 欧阳若斯也一边看一边在触屏上划动手指,说:“还不错!看起来有文有图有真相,但是炒作的火辣程度还不够。让那些水军放风出去,说除了酒驾,天赐还涉嫌毒驾。” “毒驾?”郦琳瞪圆了眼睛叫道,“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造谣吗?” “你也说是造谣啦!”欧阳若斯淡然笑道,“如果你希望流言止于智者,就有必要让流言传得更离奇荒诞一些,另外多几个版本也没什么不好。比如这里有人回帖说黄色宝马在英伦小区里撞到了人,那么就让水军追贴说当时的情况是撞人致死。” 龙熙蕊其实一直对那个自动消失的受害者耿耿于怀,此刻听说有人在网上提及此事,便情不自禁把头探向欧阳若斯手中的ipad。 欧阳若斯会意地把ipad转交给她,对郦琳说:“去吧,把今天变成一个流言爆炸日吧!” 郦琳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应承一声,即刻去联系网络公关公司了。 龙熙蕊坐到一旁静静地翻看着ipad上林林总总的帖子,不多时找到了那幅声称史天赐的黄色宝马撞伤人的回帖,不禁顿时一惊,只见那个发帖人的网名居然是“大大连”! 她清楚地记得,在网上发帖说连环截肢案已出现第四个受害者的正是一个网名为“大大连”的人。如今这个大大连又发帖提及那个被史天赐撞伤却神秘消失的受害人,莫非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联?或者那个受害人,甚至那个“长靴终结者”,根本就是大大连本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蝴 蝶 效 应 见龙熙蕊一声不响地盯着ipad若有所思,欧阳若斯问道:“怎么?有什么发现?” 龙熙蕊抬起头来,说:“在网上发帖或留言的,是以水军居多吗?” “对于炒作起来的热门话题而言,一般情况下是这样吧!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网友跟着推波助澜。” 一面说,欧阳若斯在龙熙蕊身旁坐了下来,又道:“说来倒也有些奇怪,好像那晚各种各样的照片和视频都被水军们在网上晒了出来,但就是没有我开车撞上天赐宝马的那一段。” 龙熙蕊心道还不是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用石子击落树枝上的积雪,才挡住了英伦小区门口的摄像头,嘴上却说道:“看来那些水军虽然神通广大,却也不是无所不能。” 欧阳若斯自然不明其意,自顾自地说道:“术业有专攻,他们只能干他们能干的活儿而已。不过就算不是无所不能,倒也算得上神通广大了。光是水军们搞到的那些视频和图片,在数量上早就远远超出你我这两个当事人的想像了,不是吗?” “那能不能让他们帮我查查一个叫‘大大连’的发帖人?”龙熙蕊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你真有精力的话,不如多想想怎么应付那些马上就要找上门来的警察吧!”欧阳若斯说着扫了一眼ipad的屏幕,接着说道,“别管什么‘大大连’了,说不定就是水军里的一名喽啰。” 她嘴里这样说,手上也没闲着,划拨着ipad的触屏,浏览着那个“大大连”所发的帖子,突然说道:“噢!原来你是在关心那个不明原因消失的伤者啊!可是即便那个大大连说天赐的宝马撞到了人,说不定也就是巧合呢!” “我总觉得这件事暗藏蹊跷,能不能帮我查查?”龙熙蕊坚持道。 欧阳若斯本想说不,但看着龙熙蕊眼中那严肃的目光,还是微微一笑,说:“好,让水军去干这个,也就是举手之劳,在网络这个虚拟世界里,他们或许比你们私家侦探更高效。” 两个人正说着话,网上的形势依然风起云涌,有人人肉搜索出了那辆黄色宝马的品系、型号,就连车牌号和车主,也有高人出手揭秘,而且矛头直指未来娱乐及其太子爷史天赐,那些要求严惩肇事者的帖子也是一呼百应。 “看来lynn(琳)的效率还是蛮高的!”欧阳若斯说,“那些白班的水军也比夜班的给力。” “这就是你想要的?”龙熙蕊问。 欧阳若斯眨了眨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应该说是大家想要的。” 说完,欧阳若斯起身离座,拨打了手机说道:“史先生,网上的情况您都看到了吧?按照毕大状的意思……好的,我会继续跟进的,只不过后续的事情……是,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断电话,欧阳若斯便催促龙熙蕊一同共进早餐。 龙熙蕊发现郦琳买来的早餐跟前几天相比在内容上有了较大变化,以低热量的食物为主,显然应了欧阳若斯在飞机上对她讲过的话。 “吃了这些东西会减重的吗?”龙熙蕊拿起筷子问道。 欧阳若斯刻意上下打量着她,笑道:“吃这些东西,再去完成那些艺人培训,就会让你拥有一副魔鬼身材。” 龙熙蕊则轻轻苦笑一声:“听起来那些拥有魔鬼身材的人都是地狱特训的幸存者。” 吃饭期间,龙熙蕊留意到欧阳若斯的脸上较之昨晚少了几分焦虑和忧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安稳与轻松。 郦琳所买早餐的种类虽多,但在欧阳若斯的建议下,每样东西龙熙蕊几乎都是浅尝辄止。 刚刚把饭吃完,又见郦琳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边走边叫:“不好了,rose姐,股市出大状况了!” 欧阳若斯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依然低头品着碗中的燕窝。 “开盘还不到一个小时,公司的股票就已经跌停了。”郦琳喘着气继续大声说道,“公司有好几位大股东接二连三地打电话过来,急着要见你,还说要见史先生。” 欧阳若斯缓缓喝了一匙燕窝,放下瓷碗,说:“答复他们,过不了几天,股价就会涨回去。” 郦琳看样子对她的话仍持怀疑态度,急道:“rose姐,你还是看一下股市的行情吧!今天的情况实在是惨不忍睹,除了近期每天垫底的彪投股份,就数我们未来娱乐跌得最惨了。另外,几家属于竞争对手的公司也趁机落井下石,说天少爷的事有可能导致未来娱乐就此一蹶不振,甚至摘牌破产。” 欧阳若斯听罢一笑:“也许毕大状要的就是这种蝴蝶效应吧!” “蝴蝶效应?”郦琳用疑问的语气重复着那四个字,似乎听得一头雾水。 “你是说拓扑学连锁反应?”龙熙蕊在一旁说道。 “不错。”欧阳若斯瞧了龙熙蕊一眼,又把目光转向郦琳,解释道,“那是由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诺顿·罗伦兹最先提出的一个理论,大概意思是说,一只在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了几下翅膀,结果在两周以后就引起了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郦琳显然觉得这个解释实在令人费解,皱起眉头问道,“有道理吗?” “道理在于,蝴蝶扇动翅膀的运动,导致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了变化,并产生微弱的气流,而微弱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发生相应的变化,由此引起一个环环相扣的连锁反应,最终诱发其他系统的巨大变化。”欧阳若斯说,“当然,这种理论属于混沌学范畴,意在说明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就可能引起一连串的巨大变化。” “听起来有些可怕!”郦琳感叹道,“那我们就这么把全部身家都押到毕大状他一个人身上?这个赌注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儿吧?rose姐,你就那么相信毕大状?” “我不是相信毕大状,我是相信史先生。”欧阳若斯说,“史先生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他信任毕德律,我们全力配合也就是了。” 郦琳情非得已地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又被欧阳若斯叫住:“顺便让那些水军帮忙查一个人,那个人的网名叫大大连。” “大大连,好的。”郦琳应了一声,出了房间。 其实在网上寻人,龙熙蕊可以直接找夜瞳帮忙,但经过欧阳若斯的介绍,她对网络水军这个特殊的职业算是有了些许了解,也产生了几分好奇,利用水军去查,说不定会有人多力量大的意外收获。 接下来,果然如欧阳若斯所言,大队人马的警察浩浩荡荡地涌进公司大楼,前来调查史天赐的案件,队伍里面有交警,有民警,甚至还有刑警。 郦琳即刻打来电话:“rose姐,那些警察已经大兵压境了!” “知道了,你先想办法拖住他们。” 挂断电话之后,欧阳若斯立刻拨通了毕德律的号码,只听对方说道:“我已经在你们公司的大楼里等电梯了。” “这个毕大状,还真有点儿神机妙算的本事。” 欧阳若斯说着,向龙熙蕊使了个眼色,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窗明几亮的待客大厅里,毕德律已经先到一步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在他对面,或坐或站,不下二十几人,看样子是警方的各路人马。透过宽敞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公司大门外人头攒动,其中大多数还架着长枪短炮,原来那些记者和狗仔已经闻风而至。 “看来这场蝴蝶效应仍在持续放大。”龙熙蕊对欧阳若斯说道。 欧阳若斯则回以微笑,当先进了待客大厅。 一见欧阳若斯进来,警方各部门的代表便一下子围了上来,却被毕德律起身拦住,他说:“大家不要急,欧阳小姐此行是专程来配合警方调查的。” 欧阳若斯则盈盈一笑,伸手示意众人落座,同时说道:“让大家久等了,各位不妨坐下说话。” 几位警方代表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退后坐了下来。 “那咱们就有话直说吧!”其中一个屁股刚刚沾到座位就开始发问,“我们交警队今天过来,首先是要找贵公司董事长史先生的儿子史天赐,请他回警局协助我们调查一起酒驾的案子。” 对方的要求不出龙熙蕊所料,但她猜不出欧阳若斯将怎样回答,只听她淡淡笑道:“眼下我恐怕也无能为力,不错,天赐是史先生的儿子,可他并没有在未来娱乐公司担任任何实质性的职务,换句话说,他并不是经常来公司工作。虽然我是公司的执行总监,但实际上跟天赐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我知道最近网上有很多不利于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我也曾打电话给他,可惜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关于这个问题,请不要再纠缠欧阳小姐了。”毕德律适时接话道,“找人的话,史天赐先生现在根本不在这里,欧阳小姐也联系不到他。而且史天赐先生向来是个行踪不定的人,早上可能还在九龙茶馆喝煲汤,傍晚说不定就在巴塞罗那看球赛。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你们不如到机场去调一下他最近的出入境记录,说不定能找到点儿线索。” 对方似乎被毕德律的一张利嘴说得无从对答,短暂的沉默过后,另一个警察上前拿出一张照片给欧阳若斯看,上面正是摄像头对史天赐那辆黄色宝马的抓拍。 “这辆车是史天赐的吧?”他问欧阳若斯。 “不好意思!我只知道天赐他有很多辆车,多到几乎每次开的都不一样,所以差不多他的每一辆车我都对不上号。”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自 投 罗 网 欧阳若斯的回答固然无法令警方满意,对方又取出一张照片递过来,上面可以看到五个人和一辆车,分别是史天赐、欧阳若斯、龙熙蕊、武笔和大霍,还有那辆被撞得屁股开花黄色宝马,龙熙蕊一眼认出那张照片应该是事发当晚英伦小区里监控视频的截图。 “欧阳小姐,请问你昨天夜里在英伦小区里干什么?”对方说着,又看着龙熙蕊说道,“还有这位……聂源贞,聂小姐是吧?照片上的这一个,应该是你没错吧?” 说谎对于龙熙蕊而言,永远是个天大的难题。但如今身不由己被卷进了史天赐这趟浑水,此刻是否该实话实说,倒是让她犹豫不决起来。迟疑之际,她不自禁将目光转向身边的欧阳若斯,可是从对方佯装镇静的眼神里,她并没有找到“yes-or-no”的明确答案。 危急关头,忽听毕德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警官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必须是法院查证属实的照片,才能成为物证,否则欧阳小姐和聂小姐有权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见对方一时语塞,毕德律趁热打铁,一把抽过照片,瞧了一眼,笑道:“诶!这辆黄色宝马是谁的呀?” “你不用在那里装疯卖傻,现在差不多全城的人都知道那是号称未来娱乐太子爷——史天赐的车。”对方有些气愤地说道。 “噢!如果那辆车真是天少爷的,那车尾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是他撞别人还是被别人撞啊?谁干的呀?”毕德律故作疑惑地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把警察们给问住了,尽管网上疯传的视频和照片数不胜数,但唯独没有黄色宝马被撞的那一段。在场的众人,除了龙熙蕊和欧阳若斯,没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见无人接话,毕德律继续说道:“正好有几位交警同志在,就凭天少爷这辆限量版的宝马,理赔金额少说也要在几十万上下,可全靠你们交警部门出面调查,给个说法了。” 他这招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可谓出人意料,瞬间就把史天赐从被告说成了原告,就连知晓真相的龙熙蕊也不禁对他的思维敏捷和伶牙俐齿而暗暗感到惊奇。 片刻沉默过后,交警部门的代表以惯用的口吻说道:“既然这样,如今案件疑点众多,不如请欧阳小姐和聂小姐跟我们回警局,进一步协助调查,我们也好就史天赐先生车尾损坏的问题立案侦查。” “对于一起民事案件,在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之前,我希望你们警方能考虑一下欧阳小姐的身份和地位。”话音未落,毕德律已开口反驳道,“就算欧阳小姐肯给警方面子,你们现在每耽误她一秒钟的时间,未来娱乐集团的经济损失恐怕都在几十万上下。” “这起醉驾案或许并不只是一起民事案件那么简单。”说话的应该是一位刑警代表,“有消息透露,案发当晚那辆黄色宝马在英伦小区里撞到了人,甚至撞人致死,而且据传肇事司机还可能涉嫌毒驾。” “撞人?还撞人致死?又涉嫌毒驾?”毕德律刻意抬高了音量叫道,“证据呢?我恳请你们在搜集到真凭实据之前,别拿这种找不到死者的‘杀人案’在这里危言耸听,否则我们有权控告你们诽谤。” 说着,他手指窗外,又道:“目前公司外面已经围满了那些望风而来的记者和狗仔,过后免不了又要捕风捉影、断章取义地乱写一通。” 虽然警方各部门悉数出动,人多势众,但无论他们提出任何问题,都被毕德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般地给化解开来,最终大队人马不得不空手而归。 “毕大状,您刚才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警方的人刚一离开,郦琳就在一旁恭维道。 毕德律嘴角微扬,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眼下警方手头掌握的切实可靠的证据,还没有网上疯传的东西多。” “看来您这招瞒天过海,已经事半功倍,取得了先发制人的效果。”欧阳若斯说着笑了笑,“只可惜要以公司股价大跌为代价。” 毕德律眯起了眼睛,笑得有些神秘,说:“别的行业我不敢说,但对于娱乐圈来说,有时候所谓的‘负(富)面消息’带来的,往往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结果。” 欧阳若斯微微一笑:“现在已经是流言四起,谣言满天了,不知道够不够得上您那‘瞒天’的标准?” 毕德律点了点头,却笑而不语。 “我们未来娱乐算是舍命陪君子,能做的基本都做了,那‘过海’呢?”欧阳若斯问道,“到时候可得靠您毕大状仙人指路,大显神通了。” 毕德律赶忙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仙人,也没有那么大的神通,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而已。” 一面说,他一面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看手表说:“时间不等人,我也该告辞了。” 其实,未来娱乐受到那些自导自演的流言蜚语影响的,远不止股价,就连作为支柱产业的影视、音乐项目也受到牵连,多部影片的投资方出于对回报前景的顾忌,以诸多借口延缓资金到位的时间,连泉贞七子新曲mv的拍摄计划也不得不推后。 接下来的几天,欧阳若斯疲于应付公司上下各项事务,近乎焦头烂额,而史天赐醉驾事件仍然在各大网络和媒体平台上持续发酵,如今无需水军推波助澜,已然在公众面前引起轩然大波,成为人们街知巷闻的焦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欧阳若斯和郦琳不在身边,龙熙蕊却并未因此而清闲多少,每天除了练习青蓝教授的舞蹈动作,还要按照欧阳若斯的建议,去学唱泉贞七子以往的作品,而且要尽量模仿聂源贞的发声和唱法,甚至要精确到歌词里的每一个字,乐章上的每一个音符,其中一些专业歌手才具备的音质和唱功,更是让她感觉凭自身的素质,实在难以企及。 此前的疲劳和现今的苦恼,龙熙蕊一时也分不太清自己更不喜欢二者当中的哪一个。 一个人唱歌跳舞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到曲终时,固然又只剩一个人的孤独。 这一天,龙熙蕊忽然接到郦琳的电话,说找水军去查大大连的情况算是有了一些眉目,并将搜集的信息发送到了她的手机。 调查的结果可谓好坏参半,好消息是大大连并非网络公关公司旗下水军中的一员,也就是说,其身上具有一定嫌疑;坏消息是此人极少在网上发帖或跟帖,且个人信息填写不全,包括姓名、性别、年龄、住址、单位等基本上都是空白,难以查证,即使问遍各路水军,还是无人知晓,人肉搜索等于一无所获。 龙熙蕊正有些失望,忽见其后又有热心的水军提供了大大连曾经用过的个性签名:“灯下熏花样,树下剪春秋。” 读起来感觉像句诗,又好似一副对联,龙熙蕊暂时想不通箇中玄机。 正准备放下手机,“嘟”的一声提示音响过,一条网络新闻映入眼帘,标题是:《消失多天的醉驾案当事人史天赐今日现身警局》,旁边还附有记者拍摄的照片,正中戴着墨镜的赫然就是史天赐,跟在他身旁的则是金牌大状毕德律。 再看报道的內容,描述较为客观,措辞相对严谨,只是声称史天赐主动去了警局,有可能将要面临警方关于醉驾案的多项指控。 虽然猜不透毕德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龙熙蕊知道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 正思索着,欧阳若斯和郦琳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郦琳跟在欧阳若斯后面,边走边说,“天少爷到警局自投罗网,也不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 “该来的迟早要来。”欧阳若斯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严肃,“不过有毕大状陪着他,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反正离开庭的时间不远了,我倒是有点儿等不及想看看毕大状的底牌。” 郦琳苦笑一声:“我这颗像玻璃一样易碎的小心脏可不敢那么想。” 看着龙熙蕊脸上并不惊讶的表情,欧阳若斯说:“你都知道啦?” 龙熙蕊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随后知趣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调到了当地的新闻频道。 欧阳若斯在她身旁坐到了沙发上,郦琳则有些不安地站在一旁盯着墙上的电视屏幕。 此刻正在播出名为《焦点之战,近期开庭》的报道,众多记者围成半圈正在采访控方律师。 “我刚刚找人查过,他叫瞿刻明,号称律政界的后起之秀,近年来专帮警方打各种涉及交通法规的官司,胜率极高。”郦琳介绍道,“被我们炒热之后,看来警方也很重视这个案子。” 只听电视里响起记者提问的声音:“这场官司,你的对手将是被誉为‘金牌大状’的毕德律,据说他打官司已经十几年未尝一败,这是否会给你带来一些压力?” “作为一名律师,其主要职责是在法庭上澄清事实,并非一味去追求官司的胜负。”瞿刻明说,“如果你们非要把控方和辩方律师说成是对手的话,那么毕大状无疑是个神一样的对手,但是他的对手同样也很强大,就是铁证如山的真相。所以,关于这个case(案件),我相信真正的压力不在我这一边。” 听到这里,龙熙蕊与欧阳若斯不约而同地对上一眼,龙熙蕊看到的是她脸上异常复杂的神情。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开 庭 日 1 开庭当天,法院的门口一大早就已经人山人海,未来娱乐的车不得不停得老远。龙熙蕊下了车,跟着欧阳若斯在镁光灯的阵阵闪烁中穿过熙攘的人群,心里感觉好像在电视上见过的明星走红毯一般。 欧阳若斯毕竟有先见之明,叫了几个贴身保镖,才得以拦住周围一拥而上的记者和狗仔,但还是有人拼着命把麦克风递到了她身前。 “欧阳小姐,目前媒体和大众都公认这是一场无需开庭、真相早已大白于天下的case(案子),那么如果号称贵公司太子爷的史天赐败诉,您认为会对未来娱乐的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一个口齿伶俐的女记者一路小跑追着快步前行的欧阳若斯,以堪称逆天的语速问道。 欧阳若斯向下拉了一下脸上的墨镜,蓝色的眼珠微微斜了对方一眼,说:“我想说的是,公道在法庭,不在那些被蛊惑了的人心。另外,我们今天来到这里,也不是等着听败诉宣判的。” 欧阳若斯一面说,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减慢,话音未落,已将那支紧追不舍的麦克风远远甩在了身后。 或许是控方律师认为证据过于充足,并没有要求欧阳若斯和龙熙蕊作为证人出庭,于是二人的座位是在旁听席。 不多时,法庭上最为宽敞的旁听席几乎座无虚席。忽然席间起了些许骚动,原来是今天的焦点人物史天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被告席。 刚一入座,他就有意无意地环顾四周,眼神一改平时的浪荡不羁,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不过瞧见欧阳若斯的时候,目光中还是透出一丝喜悦。 望着他有些反常的样子,龙熙蕊难以估计即将开庭的案件胜负的概率。身边的欧阳若斯此时也是一脸严肃,显然她的心情也并没有此前面对女记者时那样乐观。 由毕德律领衔的辩方律师团比控方律师团晚来了将近半个小时,龙熙蕊在辩方律师的团队里发现了邓莞尔的身影,幸好她的眼睛没有往旁听席这边看,否则龙熙蕊难免又要为如何跟她打招呼而纠结。 毕德律倒是主动冲欧阳若斯点了点头,但他脸上面沉似水的表情让人难以读出他对胜诉有多大的把握。 毕德律前脚刚一到场,后脚审判长、审判员、陪审员也陆续就坐。 随着审判长敲响法槌后的一声“开庭”,在场的全体人员纷纷肃然起立。 众人落座后,照例宣读完法庭注意事项,接着由控方律师陈诉起诉书,然后审判长就控方所提诉讼询问被告史天赐是否承认控罪。 “尊敬的审判长,我不认罪。”史天赐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今天的他,穿了一套黑色西装,胸前打着银色领带,举止谦恭,语音斯文,如果不是曾经不止一次见识过他的嚣张跋扈,龙熙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儒雅的绅士就是那个被控喝着酒开车的狂徒。 在法庭上,被告否认控罪本就司空见惯,否则辩方律师也就没有出庭的必要了。 接下来,按照流程,由控方律师举证询问。 瞿刻明走出控方律师席,来到被告席前,朗声问道:“史天赐先生,请问你是否拥有一辆宝马m3-25周年限量珍藏版的c-63-amg,车牌号是:国a-99999?” 史天赐坐直身体,头却微微低着,仿佛目光不敢与瞿刻明对视,声音不大回答道:“是。” “是不是大屏幕上的照片里这一辆?” 瞿刻明话一出口,他的助手已经通过笔记本电脑将照片展示在大屏幕上,拍摄角度在车辆的前上方,居中的黄色宝马车牌一目了然,透过挡风玻璃,司机的模样也清晰可见,赫然就是坐在被告席里的史天赐,只见他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伸出车窗外,手里拎着一个酒瓶。 看样子照片是街头交通监控摄像头的抓拍或视频截图,旁听席里不禁有人出声感叹如今监控设备的高清水准。 史天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照片,随后又低下头去,点了点头。 “在法庭上,你不用点头,只要回答是或不是。”瞿刻明说。 “是。”史天赐回答的声音比先前更加微弱。 瞿刻明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转身面向审判席,说:“审判长,我没有问题了。” 审判长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问坐在辩方律师席的毕德律道:“辩方律师,关于控方律师的举证,你是否有反对意见?” 毕德律把后背靠到椅背上,说:“我不反对。” 这句回答似乎让审判长感到意外,更让旁听席里的观众觉得泄气。 审判长微作迟疑,说道:“那么请控方律师传唤证人上庭。” 不出龙熙蕊所料,出庭的控方证人正是英伦小区的保安,大霍和武笔。 “案发当晚,是不是由两位值班,负责英伦小区的保安?”瞿刻明问。 二人先后开口称是。 “那当天夜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有,有一辆宝马车像疯了一样冲进小区,撞坏了一些公共设施。”大霍回答道。 武笔也接过话来说道:“对对对,当时那辆车就好像把小区当成了高速公路,轰着油门,完了各种刮,各种撞,还好小区里树种得多,要不然……” “那辆宝马是什么颜色的?”瞿刻明适时插嘴问道,好打住武笔那一拉开就合不上的话匣子。 “黄色的,纯黄,就是特别乍眼的那种黄。”武笔打断自己滔滔不绝的思路,又用喋喋不休的嘴应答道。 “是宝马m3-25周年限量珍藏版的c-63-amg。”熟悉各大品牌豪车的大霍如数家珍地补充道。 “对车牌号有印象吗?”瞿刻明进一步追问道。 “国a……” “5个9。” 大霍和武笔两个人抢答一般,一先一后说道。 “那号特好记,看一眼就能叫人过目不忘。”武笔快语连珠又道。 “下一个问题,你们看清楚司机的脸没有?” “看见了!”武笔兴冲冲抢在大霍前面回答道,“那家伙喝得醉醺醺的,手里拎着个洋酒瓶,下车以后还拘捕。” 旁听席上有人失声笑了起来,笑武笔不过是个保安,却把自己说得跟个警察一样。 瞿刻明仍不苟言笑,只是把目光转向大霍,表示想听他的证词。 大霍顿时会意,开口说道:“他说得没错,当时司机醉得差不多已经神志不清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俩当晚见到的那个司机现在在不在法庭上?”瞿刻明说,“如果在的话,请把他指出来。” “在!”武笔大声说道。 与此同时,大霍已抬手探出食指,指向被告席里的史天赐。 见他当庭指认,武笔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指向史天赐。 “审判长,我问完了。”瞿刻明说着,偷眼看了辩方律师毕德律一眼,面带嘴角浮现出的几分自得之色,缓步走回控方律师席。 审判长见毕德律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不得不主动询问:“控方律师,关于证人的证词,你有没有什么疑问?” “没有疑问。”毕德律似乎回答得不假思索。 旁听席间迅速从此前的窃窃私语变成了眼下的阵阵骚动,有人交头接耳道:“本来以为就算这场官司的输赢没有悬念,控辩双方律师至少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没想到还没交上手,辩方就认输了!看来这号称独孤求败的金牌大状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肃静!肃静!” 审判长敲着法槌,高声维持法庭秩序,同时用有些失望的眼神看着毕德律,却见他站起身来,说:“审判长,现在请允许辩方向法庭呈交证据。” 他这句话似乎比审判长的法槌更具威严,旁听席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 随着邓莞尔将一张照片展示于大屏幕,毕德律走出辩方律师席,手指大屏幕说道:“我想问一下被告史天赐先生,这是哪里?” “那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一家片场。”史天赐看着照片里坐在沙发上的自己,说道。 毕德律说:“审判长,各位审判员、陪审员,大屏幕上的这张照片来源于未来娱乐集团旗下片场监控视频的截图,时间是案发当天下午两点。” “反对!”控方律师瞿刻明起身说道,“片场并非公共场所,原则上其监控视频或照片不能作为证据在法庭上使用。” “未来娱乐集团为旗下的片场购买了巨额保险,监控设备实际上也是由保险公司安装并使用,所以在性质上等同于公共设施。”毕德律针锋相对辩解道,“另外,我代表辩方向法庭呈交的每一件证据,都是经过严格的法律程序查证属实的,其真实性毋庸置疑。” 审判长想了想,说:“反对无效。辩方律师,你可以继续举证盘问。” “你当天几点从片场离开?”毕德律问史天赐。 “我……我不记得了。”史天赐回答得有些支吾。 “那不如我帮你回忆一下。” 说着,毕德律示意邓莞尔在大屏幕上展示第二份证据,那是一段监控视频,其中一个女人走向一辆轿车,用钥匙开了车锁,却没有开驾驶员一边的车门,而是绕过车头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史先生,这个女人是谁?”毕德律问。 史天赐仿佛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公司旗下的一名艺人。” 旁听席上的龙熙蕊则一眼认出那个女人是bootiful,当天在片场为double-beauty作品牌代言,拍摄广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开 庭 日 2 此刻,法庭上非常安静,这让毕德律的声音听起来更显清晰宏亮:“如果史先生不愿意透露这位女士的姓名,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况且她到底是谁,也并不是本案的重点。” 毕德律说话的时候,大屏幕上的视频仍在继续播放,等到他话音一落,忽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走向轿车,看身形、脸型、发型,竟和史天赐有着十有八九的相似。 “这个人又是谁?”毕德律问出众人心里的疑惑,一双眼睛直视着被告席里的史天赐。 史天赐微微叹了口气,只是低下头去摇了摇脑袋,却始终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不是控方律师瞿刻明已经举证完毕,眼前这尴尬的一幕难免让人误以为毕德律才是控方律师,因为辩方律师的职责和义务主要是为其委托人(即被告)的权益服务,所以在法庭上,辩方律师跟被告应该是心有灵犀、一唱一和的搭档,而此时的毕德律和史天赐配合得可以说貌疏神离,毫无默契可言。 只见大屏幕上视频里的男人打开车门坐进了司机的驾驶位,但是之后车子并没有被发动。车窗的玻璃应该是由防透视材质制造,完全看不到两个人在车里面做些什么。 “请大家注意视频上方的记录时间,跟控方律师所提供的物证照片基本在同一时段。”毕德律一面说一面将身子转向旁听席,又道,“也就是说,是在案发时间里。” 龙熙蕊此前还在奇怪武笔和大霍出庭作证时为什么只字未提当晚在英伦小区遇见自己和欧阳若斯的那一段插曲,如今听到毕德律的辩护词,心里的疑虑一下子变成了坐进车内的男人是谁?是史天赐吗?如果是,一个人没道理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地点,难道是视频上的时间或者说视频本身有问题?如果不是,那天底下又真的有跟史天赐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吗? 耳边毕德律的举证仍在继续:“法庭上的时间最为宝贵,我们不妨将视频快进,大约在30分钟之后,这辆车子载着我们刚刚看到的两个人驶离了片场的停车场。” 视频传递给众人的信息跟他的描述并无出入,随着快进的画面一切换,那辆轿车又出现在视频中央,周围看起来已树木成林。 “这是哪里?”毕德律说完又随即自问自答道,“这就是堪称本市十大豪华别墅区之一的舒伯特别墅,这条林间小路叫作荣归之道。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车子离开片场之后,直接来到了这里,在时间上完全吻合,甚至可以推算出时速是在60到80迈。” 说话间,视频中的轿车已经逐渐减速随后停在舒伯特别墅的大门外,车窗落下之际,一只握着电子钥匙的手臂伸了出来,与此同时,司机摘去墨镜的脸不偏不倚地出现在监控视频的中央,法庭内顿时一片惊呼。 就在那张脸被邓莞尔敲击键盘而定格的瞬间,不少人已经失声叫道:“这不就是被告吗?” “史天赐先生,现在能不能告诉大家,视频里的那个男人是你吗?”毕德律问道。 面对史天赐的满脸惊讶和无声沉默,他接着说道:“如果这个问题实在让你为难,你也可以不回答。” “反对!”控方律师瞿刻明起身说道,“反对辩方律师在法庭上欲言又止,闪烁其辞,这样故弄玄虚等于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听了他的话,审判长咕噜着眼珠作思考状,然后缓缓道:“辩方律师,请你在举证时尽量做到言辞明确,同时被告也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审判长,我想辩方律师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瞿刻明说话的声音比之前急促了许多,“他无非是想混淆视听,为被告提供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 说着,瞿刻明又将目光转向毕德律,肃然说道:“其实这无非是各类案件中辩方律师帮被告洗脱罪名的惯用伎俩。眼下的问题是,控辩双方所提供的证据互相矛盾,不过我想大家应该都很清楚,由交警部门所提供的各地段的道路监控的真实性,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那么,言外之意,你是在质疑辩方律师所提供物证的真实性。”审判长说,“如果是这样,必要时可以按照程序改日请第三方重新进行鉴定。” “无需改日,就是今天,就是现在。”毕德律接话道,“审判长,接下来我要传唤的这位证人,将会解答控方律师的一切质疑,希望您允许他出庭。” 审判长看了一眼瞿刻明,然后用力朝毕德律点了点头。 当辩方证人从门外走上法庭的时候,旁听席里顿时一片哗然,因为人们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跟被告席里的史天赐一模一样,更确切地说,就像是从大屏幕上的视频里——不,是从控方律师瞿刻明所提供的照片中的黄色宝马里走出来的一样,因为他所穿的服装也和那位被控醉驾的司机别无二致。 在众人惊奇万分的目光注视下,辩方证人走上了证人席。 不等审判长敲击法槌来制止旁听席里的交头接耳,毕德律已开口问道:“证人,请告诉大家,你是谁?” “我是史天赐……” 他一句话就说得法庭上下鸦雀无声了,只不过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只是说得有点儿大喘气:“……先生的替身,叫麦生。” 听见他的身份,旁听席里立刻又是一阵骚动。 审判长有些后知后觉地连敲几下法槌,维持着法庭秩序道:“肃静!肃静!肃静!” “那么,请问麦生先生,案发当晚,你在哪里?又在干些什么?”毕德律问道。 “那天晚上,我有点儿无聊,就开了史先生的车子……” “反对!”瞿刻明高声打断麦生,“这是各类交通肇事和醉驾案件中最司空见惯的,嫌疑人找人顶包,只不过在本案中辩方律师很精明地找了一个跟被告长得像孪生兄弟一样的人来顶包而已。” 审判长看了看气定神闲面带微笑的毕德律,又皱着眉头左顾右盼地看了看难辨真假的史天赐和麦生,最后对瞿刻明说道:“反对无效!证人可以继续回答辩方律师的问题。” 毕德律笑着点头:“那么麦先生,请你继续。” “当晚我开了史先生的车子……” “是那辆限量版的黄色宝马吗?”毕德律的插话听起来倒更像是对证人证词的补充。 “是的。”麦生回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听到,“我开了他的黄色宝马在街上闲逛……” “仅仅是闲逛而已吗?”毕德律说,“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刚才说当时有点儿无聊,你喝酒了吗?” “是,当时是很无聊,所以,喝了。”麦生有些吞吐地回答道。 “真的有喝酒,而且是在开车的时候喝了?” “嗯……对!” 听着毕德律的循循善诱和麦生的“实话实说”,龙熙蕊基本明白了毕德律那句“瞒天过海”的真正含义。有麦生这样一个克(刻)隆人一般的替身顶包,警方本来铁证如山的一切照片、视频就都失去了物证的价值。 刚刚推翻物证,毕德律很快又提到了人证:“审判长,我希望再次传唤控方证人出庭,跟辩方证人当庭对质。” 审判长看了一眼被毕德律出其不意的举证而搞得阵脚大乱的瞿刻明,说道:“同意辩方律师的要求,传唤控方证人再次出庭。” 武笔和大霍几乎是侧着脸以从未有过的惊讶目光盯着麦生走上控方证人席的,武笔甚至是走过了两步才折回来的。 “两位请再次回答控方律师刚才的问题,”毕德律说,“你们俩在案发当晚见到的那个醉驾的司机,现在在不在法庭上?” 武笔和大霍动了动嘴,却没有出声,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怎么?现在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毕德律笑着问道。 “在!” 武笔和大霍几乎异口同声说道,同时一个把手指向史天赐,另一个把手指向了麦生,但一看到对方的选择,一个又把手指移向了麦生,另一个则把手指移向了史天赐。 毕德律眯眼一笑:“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两位当时看到了几个司机?是一个还是两个?” “一个。”武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大霍也附和道:“一辆车,当然只有一个司机啊!” “审判长,我没有问题了。”毕德律说完,闲庭信步地走回自己的辩方律师席。 “控方律师,关于辩方律师的举证,你现在是否有疑问?”审判长例行公事地问道。 瞿刻明咬了咬嘴唇,心有不甘地说了句“没有”。 接下来要进入休庭环节,龙熙蕊注意到武笔和大霍在离开前发现了旁听席里的自己和欧阳若斯,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里有惊喜,更透着几分古怪,看来两个人是有意绝口不提案发当晚同自己的相遇。 凭借多年当私家侦探的经验,龙熙蕊认为眼下能从史天赐和麦生两个人里分辨出真凶的,好像只剩下当时史天赐醉驾时拎着的那只酒瓶,上面有史天赐的指纹。不过根据武笔和大霍的证词,还有二人望向自己时的目光,龙熙蕊可以推测大霍并没有将那只酒瓶作为证物交给警方。 正文 第二百章 开 庭 日 3 开庭之前一直被外界公认毫无悬念的醉驾案,如今因为麦生的出现,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看着眼前叫人有眼难辨的史天赐和麦生,龙熙蕊不觉联想到了曾经轰动一时的梨泰院杀人事件。1997年4月,在首尔梨泰院的一家汉堡店里,一名韩国大学生被锐器杀死,当时在场的有一名驻韩美军家属和一名美籍韩侨,两名嫌疑人在法庭上互相指证对方是杀人凶手,就刑侦经验而言,虽然明知道二人中的一个是真凶,或者二人合谋杀死了死者,但由于无法找到有效的证据确认凶手,根据法律疑罪从无的精神,结果两个人双双获得无罪释放。事后该案被列为“驻韩美军十大犯罪案件”之一,当时也曾引起韩国民众的极大愤慨。 本案由于麦生和史天赐在容貌、形体上极高的相似度,导致任何的照片、视频,甚至目击证人的证言,都丧失了原本应有的证明效力,既无法区分喝着酒开宝马的是麦生还是史天赐,也无法辨别载着bootiful到舒伯特别墅的是史天赐还是麦生,而真正具备“人体id(身份证)”鉴定意义的指纹、dna等关键信息,警方至今并未掌握。 从逻辑上讲,如果两个人都否认对自己的控罪,那么法庭上的审判过程难免陷入僵局,但不同于梨泰院杀人事件的两不认罪,麦生的主动认罪即便只是赋予各项照片、视频证据以表象上的合理性,但已足以让警方顺理成章地结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毕德律那句“瞒天过海”在此刻留给龙熙蕊最深刻的感受。利用网络、媒体对醉驾事件进行夸大甚至自残式的炒作,实际是欲擒故纵,麻痹警方及控方律师,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证据上,可是毕德律没有按常理出牌,从证据上寻找突破点,而是偷梁换柱地转移了证据所指的对象,为他奠定胜局的,则是麦生那天造地设的外貌和体型,竟与史天赐如一不二。 想到这里,龙熙蕊不禁又多看了一眼麦生,小声问身边的欧阳若斯:“你可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天赐还有这么一个替身。” 欧阳若斯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神情,她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看来跟我一起分享这份意外的人还真不少!” “难道就像当初我为了nche而找到你一样?”欧阳若斯若有所思地说,“不管怎样,这个case(案件)我们算是赢定了!” 说话间,龙熙蕊瞥见控方律师席里的瞿刻明似乎在跟助手争辩着什么,还时不时地用手摔打着桌上的资料。再看辩方律师席一边,早已空空如也。 二十分钟的休庭时间过得很快,众人再次回到庭上的时候,审判长照例宣布由控辩双方律师代表各自的当事人作最后陈述。 瞿刻明在控方律师席站起身说道:“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陪审员,关于史天赐被控醉驾一案,由交警部门提供的道路监控视频证据充足,另外在英伦小区有不止一个证人亲眼目睹过被告的样貌,虽然辩方律师无中生有为被告找了个长相酷似的替身,但是顶包的意图不言而喻,实际上不过是让本案变得更加复杂。目前已有证据难以确定嫌疑人的唯一性,也就是说,不能排除当天在案发现场出现的就是被告本人的可能性。眼下的情况就是,既不能确证,也同样不能否认,那么鉴于法律的公正、公平,本案需要重新搜集相关证据,所以,我申请法庭推迟本案的审理时间。” 如果说开庭之前旁听席里几乎一边倒地认为被告史天赐并无胜算的话,那么在麦生出庭之后,大家的态度差不多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但此刻听了控方律师瞿刻明的最后陈述,席间又不乏有人频频点头,觉得本案最终鹿死谁手尚难定夺。 在人们迫不及待的目光中,毕德律代表辩方开始进行最后陈述:“身为史天赐先生的代理律师,我有必要提醒审判长、审判员及各位陪审员,本案的重点是,被告是否在案发当晚酒驾。”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面对媒体和网络铺天盖地的流言,史先生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出面澄清,为什么?其实他只需要提供一下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但是他没有,为什么?因为当时他和一位女士在一起,而出于对他人隐私的尊重,他并不想公开某些东西。如果不是他那位替身——麦生先生在肇事后因为一时害怕没有勇气到警局自首,而是玩失踪躲了起来,害得我们最近才把他给找到,真相也就不用等到今天在这里上演了。” 就在毕德律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指向麦生的时候,麦生故作萎靡地默默低下了头。 众人虽然目光在随着毕德律的手转向,但一对耳朵还是始终追随着他的声音,只听他继续说道:“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是本案的真相,可能是让大家看了也难免要引起误解的。从法律的专业角度讲,那些曾经误导公众的照片、视频,以及证人证言,根本就难以证明我的当事人出现在案发现场,而每百毫升酒精含量大于等于80mg的醉驾标准,警方也无法出示相关的可靠证据,更不要说指纹、dna等一级证据了。一桩没有有力证据支持的起诉,其结果必然是被告罪名不成立。所以,我希望法庭依律宣判我的当事人史天赐先生无罪。至于控方律师提出的将本案推后再审,对我的当事人显然是极度不公平的,正因为控方证据不足的诬告,已经导致了我当事人在名誉、利益等各方面的巨大损失,其所在的公司未来娱乐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蒙受了数以亿计的经济损失,如果再将庭审推迟,那么后续的损失无疑将变成天文数字。” 毕德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陈述,说得不少人又在不住地点头。 再次休庭片刻后,在人们的交头接耳声中,审判长敲着法槌说道:“通过刚才的法庭审理,本庭听取了控辩双方的举证和质证,经合议庭评议,现对本案进行宣判。” “全体起立!”书记员朗声说道。 在鸦雀无声的庄重氛围下,审判长说道:“本庭认为由控方对被告人史天赐所提出的醉驾、危险驾驶和损坏公物三项指控,由于证据不足,现判决:罪名不成立。如控方存有异议,可提出上诉。另本庭建议控方对本案另一嫌疑人麦生提起诉讼。” 看着控方律师席里瞿刻明心有不甘的样子,龙熙蕊心想法律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如今瞿刻明要想证明史天赐有罪,就不得不在下一场指控麦生的醉驾案里证明其无罪了。 法庭上上演惊天大逆转的消息几乎比瘟疫传播得还快,庭外早已人山人海,闻讯而来的记者和狗仔比开庭之前不知道要多出几倍。 在保镖的“保护”之下,史天赐大摇大摆地走出法院门外,瞬间便被数十只麦克风遥不可及地包围起来。 “史先生,在本案中取得胜诉,您有什么想说的?有没有打算控告那些散布不实言论的媒体和网络?” “史先生,可以透露一下案发当晚坐你车去别墅的女人的姓名吗?外界已经有了诸多猜测,请问是泉贞七子中的某一位吗?” “史先生,您那位替身为你工作多久了?以前接受我们采访的,是您本人多一些,还是那个替身多一些?直到今天您才让他和您同时出现,是有意要戏耍警方和控方律师一番吗?” …… 众人七嘴八舌地提着问题,有的中肯,有的八卦。 史天赐一改在法庭上的低调斯文,高昂着头说:“我只能说,清者自清,法律终究是公正的。如果你们再让我多说,我可不得不抱怨几句了。此前你们对我那些并不符实的报道,带给我和我的公司太多麻烦,害得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得忙得焦头烂额。” 说完,史天赐从怀里掏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在四周的一片追问声中,神气十足地往外走去。 有史天赐在前面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龙熙蕊和欧阳若斯才得以从人群中另辟蹊径,避开记者和狗仔的纠缠。 小心翼翼而又迫不及待地坐进车里,竟给人一种胜利大逃亡般的欢快。 恰在此时,欧阳若斯的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后只听郦琳的声音兴奋异常地叫道:“rose姐,公司的股价强势反弹了——噢!今天刚刚涨停了!” “只要天赐的官司能胜诉,这不过是意料之内的事。”欧阳若斯嘴上说得轻描淡写,脸上的表情却远没有那么淡定。 “还有那些此前中断资金供应的投资商,现在又都跑回来送钱来了。” 欧阳若斯哼了一声:“说走就走,想来就来,他们把未来娱乐当成什么地方了?告诉他们,资金没到位那段时间,我们已经找了新的合作伙伴。先吊吊他们的胃口,除非再追加百分之五十的投资,否则一概免谈。” 挂断电话的同时,她示意司机开车。 “我们现在去哪儿?”龙熙蕊问。 “回公司,到时候可能需要帮你打扮一下。”欧阳若斯眨了眨她那双蓝色的眼睛。 “打扮?” “为今晚的庆功宴。”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锦 囊 妙 计 看着镜子里一袭优雅长裙加身的自己,龙熙蕊不免心生喜悦,却不动声色地问欧阳若斯:“为毕大状办的庆功宴,我有必要参加吗?” 本来由始至终龙熙蕊对毕德律、欧阳若斯等人为史天赐逃避法律制裁而做的一切事情都不以为然,“庆功”两个字更是打从心眼里觉得荒谬,如果不是史天赐醉驾的后果仅仅是损坏了一些公共设施,那个被撞受伤的人也是莫名其妙地自行消失,她当然不会只作一个保持缄默的旁观者。 “你和我可是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当事人。”欧阳若斯一面帮龙熙蕊将一串珍珠项链戴在颈前,一面说,“再说,今后类似的应酬只会越来越多,多见识一下这种场面也没什么不好。” 去见识上流社会的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龙熙蕊毫无兴趣,但毕德律能够瞒天过海让史天赐脱罪,倒是在她心里留下了几个疑点,那也是她同意赴宴的主要原因。 庆功宴的设宴地点,龙熙蕊其实并不陌生,正是风月宫旗下的风华月茂。装修扩建之后,雄伟壮观的主楼在夜色中更显富丽堂皇。 龙熙蕊跟着欧阳若斯来到顶层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远远望见史天赐正和几个人坐在一边闲聊,其中一个被她认出是大导王,另外两个一男一女,都是陌生面孔。 “女的叫anna(安娜)。”欧阳若斯以只有龙熙蕊才能听见的微小声音边走边说道。 龙熙蕊心领神会,anna(安娜)应该和聂源贞互相认识,但欧阳若斯并没有介绍坐在大导王身旁的男人,那么至少对于聂源贞而言,他是个陌生人。 发现二人到场,除史天赐之外的三个人先后站起身来,大导王和anna(安娜)分别跟欧阳若斯打了声招呼。 之后,anna(安娜)又冲龙熙蕊笑道:“nche,好久不见!” 龙熙蕊打量着眼前这个打扮中性的女人,故作熟络回以微笑道:“是啊,anna(安娜)。” “这是全义荣博士,韩国首屈一指的整形医生。”大导王介绍着他身边的男人,接着又礼尚往来将欧阳若斯和龙熙蕊介绍给对方,“这位就是我刚刚跟你提起的欧阳小姐,还有这一位,是泉贞七子里的聂源贞聂小姐。” “首屈一指可不敢当,王导您说笑了。”全义荣摆着手说道,随后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欧阳小姐;你好,聂小姐。” 欧阳若斯和龙熙蕊各自与他握手问好,然后众人接连落座。 “全医生的汉语说得可真好。”欧阳若斯称赞道。 全义荣则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道:“我的母亲是中国人,另外因为职业之便,我和不少来自中国的客户打过交道。” “那今天出现在法庭上的麦生,他那张脸想必是全医生的手笔吧?”欧阳若斯问道。 “猜得好!”史天赐这时接话道,“只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全医生就凭借他高超的医术创造出了另一个我。” 全义荣腼腆一笑:“这次算是你们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尽管我专攻美容整形,但这种克(课)隆式的整形我还是头一次尝试,幸好当下有3d打印技术的支持,否则即使是在前几年,也绝对是不敢奢望的。” “诶!全医生你就不要再过度自谦了。”大导王在一旁说道,“3d打印技术再先进,也还是要靠你的一双妙手才能够成事啊!” 全义荣微微摇头:“就算我发挥到最佳状态,两张脸在相似度上终究还是存在着5%到10%的误差。” 听到这里,欧阳若斯把目光转向anna(安娜),说:“按全医生所说,要修正那5%到10%的误差,功劳应该都在你这里喽!” 没等anna(安娜)开口,史天赐抢着说道:“她这份功劳可是以折磨我的脸为代价的。全医生把麦生的脸整成了我的样子,可她非要把我的脸化妆成麦生的样子,出庭前光是给我化妆就搞了三个多小时!”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anna(安娜)立刻辩解道,“是全医生说麦生的脸刚动完手术,就连任何轻微的触碰都要避免,所以要化就只能化你的脸喽!不过话说回来,你不觉得你今天的五官比以前更精致了吗?” 史天赐哼了一声:“更像麦生还差不多!” “在全医生面前,你们两个就别争了。”欧阳若斯说,“如果说全医生是大医精诚的话,那么anna(安娜)你也称得上是位大化妆师了!” 她的话表面上是在夸奖anna(安娜),但龙熙蕊听得出来anna(安娜)应该是业内著名的化妆师,而且曾经多次为聂源贞化妆,所以二人彼此比较熟悉。 几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门口处传来毕德律兴奋的声音:“父子同心,其利断金。有史先生您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再加上天赐在庭上不露痕迹的精彩表演,这个case(案件)才能赢得这么酣畅淋漓。” “大家的千谋万略可都抵不上你毕大状在法庭上的一席话呦!” 龙熙蕊循声望去,只见史计同毕德律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在史计身旁,一身盛装的bootiful看起来比往日更加妩媚婀娜。 九个人的餐桌上很快摆满了各种珍馐美馔,觥筹交错之间,龙熙蕊不厌其烦地听着众人你来我往的恭维奉承,而其中最受吹捧的自然要数毕德律了。 “毕大状,您这招瞒天过海可实在叫我百思不得其解了好一阵子。”欧阳若斯说着跟毕德律碰了一下荡漾着红酒的高脚杯,“直到今天开庭,我都猜不出你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锦囊妙计。” “诶!rose你认为的锦囊妙计可绝对不是我一个人的本事。”毕德律眯起眼睛看着史计,笑道,“要不是史先生给了我这个锦囊,我这个脑袋可万万想不出瞒天过海这种妙计来!” 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史天赐,说:“天赐,能有史先生这样一位父亲,我都为你感到骄傲。来,让我们敬父爱如山,大家干一杯!” 众人经他一呼而应,纷纷起身碰杯,酒桌上的气氛也顿时活跃起来。 龙熙蕊几乎同桌上的任何人都无话可谈,在她旁边就坐的anna(安娜)倒似乎很有兴致交流:“听说前些日子你在意大利拍mv时发生了交通意外,没什么大碍吧?……恢复得都还好吧?……不会影响泉贞七子未来的发展计划吧?” 龙熙蕊知道给聂源贞当替身固然言多必失,所以依旧寡言少语,多以微笑作答。 anna(安娜)说着说着,忽然伸出双手捧起了龙熙蕊的脸,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后,说:“据传你在瑞士住院期间,还顺便做了整形手术,嗯!脸型果然更符合美学标准了,看来今后给你化妆的时候,我不用再刻意去凸出你下巴的棱角了。” 龙熙蕊此刻不便闪躲,一张脸只好任由anna(安娜)摆弄,正愁如何找话应付,却听欧阳若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整形手术当然会带来很多麻烦啦!就连说句话、作个表情都得小心谨慎。” “噢!难怪我感觉她今晚一直都有点儿拘谨呢!” 见anna(安娜)的注意力被欧阳若斯所转移,龙熙蕊趁机坐直身体,将脸从anna(安娜)的手中收回,又听欧阳若斯继续说道:“现在你离韩国最好的整形医生全博士这么近,要不要预约一下,把你那张脸交给他好好打理一番?” “呿!我一个作幕后的,又不用靠脸吃饭。”anna(安娜)做了个鬼脸,说,“再说,要是比起来,还是我的化妆术比手术安全指数高。” 听欧阳若斯提起全义荣,龙熙蕊不禁扭头看向他,见他正在和bootiful说话:“miss-bootiful,我们以前是否在哪见过?” bootiful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即温婉一笑:“在我印象里,好像没有。” “全医生,bootiful她没见过你可能是真的,但要说你没见过她可真是不太可能。”大导王大声说道,“电视广告、报刊杂志,到处都有她,就算你常住在韩国,坐飞机往返于中国时,也总该多的是机会能看到她的照片。” 全义荣点了点头,但看bootiful的一双眼睛似乎依然存有疑虑。 众人在酒桌上交谈甚欢之际,龙熙蕊借机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刚好迎面遇上毕德律,正准备一笑而过,却见毕德律停住了脚步,说道:“nche,我们以前的确好像在哪里见过?” 龙熙蕊脸上故作笑容,打算借用大导王那套说辞,却听毕德律又道:“不是在电视和杂志上。” “那又是在哪里呢?”龙熙蕊灵机一动,反问道。 这一问倒是让毕德律一下子愣住了,他讪笑了两声。 龙熙蕊见好就收,马上转移话题道:“关于今天的庭审,我有个问题想问毕大状。” “请说。” “警方本来已经掌握了我和rose姐在案发当晚出现在英伦小区的视频证据,但辩方律师为什么没有传唤我们以证人的身份出庭?” 毕德律不紧不慢地说:“比英伦小区的视频证据更重要的,是武笔和大霍两个证人的证言,只要他们能让控方律师相信,你们俩只是在最后时刻出现并接走了天赐,真相的还原就跟你们没有太大关系了。” “所以,你收买了那两个保安。” 毕德律脸上浮起神秘的笑容:“我只不过是教会了他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而已。”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自 谦 的 人 正如龙熙蕊所料,武笔和大霍是受到了毕德律的庭外影响,才会在法庭上有所言又有所不言。 “那么,那段视频呢?”龙熙蕊问道,“开车载着bootiful到舒伯特别墅的,应该是麦生吧?” 看着毕德律微微点头,龙熙蕊继续说道:“所以,那段视频是假的。” 毕德律说:“那可是大导王的手笔,怎么样?就连你这个亲临现场的当事人都难辨真伪吧?” “你利用麦生,让各种真实的照片、视频都失去物证效力,而能够让麦生成为嫌疑人的唯一视频,反倒是伪造的。真作假时假亦真,这就是你所谓的‘瞒天过海’。”龙熙蕊说,“看来为了这个说大不大的case(案件),毕大状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毕德律眯起一对笑眼,说:“可能是职业病吧!一直以来,在法庭上胜诉的那种感觉,都让我非常享受。” “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听到龙熙蕊的质问,毕德律一下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声道:“史家保住了声誉,警方顺利破案,公众的浮躁情绪也得以平复,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难道不好吗?” 龙熙蕊一个人来到宴会厅的阳台,在清冷的晚风中眺望着华灯盛放的夜景,毕德律的声音却在耳边反复萦绕。 法律的意义就在于给大家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吗?龙熙蕊在心里问自己,可是一时间却无法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龙熙蕊正自纠结,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见史计缓步朝自己走来,见他身旁并无别人,她略带尴尬地叫了声“史先生”。 “天赐的事,我知道你跟rose都没少费心。”史计边走边说。 龙熙蕊则牵强一笑:“哪里?全靠史先生您那一招‘瞒天过海’,还有毕大状那条三寸不烂之舌。” “说到‘瞒天过海’,那我可更得谢谢你了。”史计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几分神秘,“如果不是那天在片场遇见了你,我也想不到这个办法。” 听了他的话,龙熙蕊的表情一下子从怯生变成了惊讶,但很快又平复下来,她说:“看来史先生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史计微微点头:“在公在私,我都得感谢龙小姐,你不但帮助公司渡过难关,这一次天赐那不成器的东西能够脱罪,可以说完全是拜你所赐。” “史先生言重了。”龙熙蕊嘴上客套着,心里却想要不是欧阳若斯提出以接近聂源贞作为交换,以调查“长靴终结者”的连环截肢案,自己才不会冒名顶替进入未来娱乐,也更不会对史天赐的醉驾案视若无睹。 “我知道你做这一切事情的原因都在于nche。”史计仿佛能看穿龙熙蕊的想法,说道,“我会尽快安排你跟她见面的。” 龙熙蕊几乎来不及意外,脸上条件反射般盈盈一笑。 “你们俩在聊些什么?不介意让我分享一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话的正是bootiful。 “nche说她非常欣赏你在镜头前的感觉,所以你不妨传授点儿心得给她。”史计迅速转换话题,谎话说得极其自然。 龙熙蕊明白史计是要在bootiful面前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此前在云中山遭遇军犬围攻时,她和bootiful曾经打过照面,只不过当时形势紧急,不知道对方是否留意到了自己,只听bootiful嫣然一笑道:“别让我在nche面前班门弄斧了,我才是公司的新人,要说心得的话,当然是我向她偷师才对。” 一句话说得三个人相视而笑。 交际应酬式的笑容挂在龙熙蕊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她不禁把目光转向身旁的玻璃窗,在镜面一般的反射效果中发现全义荣正往三人这边走来。 “这位全医生今晚好像对我特别感兴趣。”bootiful小声对史计说道,显然她也留意到了全义荣的动向。 “你长得那么漂亮,对你感兴趣的可绝对不止他一个呀!”史计朗声笑道,“不过看样子好像是你对他不太感兴趣啊!” “唉!我可是在认真跟你说话,拜托你正经一点啦!”bootiful用撒娇一般的语气说道,同时将身子依偎在史计身旁,全然不顾“聂源贞”就在近前。 转眼全义荣已走到近前,史计依然以笑示人,说道:“全医生,女人对美的要求向来都是那么苛刻,那么对于bootiful,不知道你会给出怎样的专业意见呢?” 全义荣眨了眨镜片后一对韩式的单眼皮小眼睛,看着bootiful说:“bootiful小姐的五官生得标致精美,比例协调,perfect(完美)!简直可以说是整形艺术的终极目标。” “见过会夸人的,没见过像全医生这么会夸人的。”bootiful说着盈盈一笑,虽然虚情假意,但已足够自然随和。 “即便全医生把你夸得有点儿夸张,你也绝对值得起这样的称赞。”史计说,“不过能够得到‘韩国整形第一刀’如此的褒奖,你感到受宠若惊也是理所当然的。” “史先生实在是过奖了,这‘韩国整形第一刀’的名头,我可是万万不敢当的。” 看着全义荣满脸紧张的样子,龙熙蕊暗自奇怪,似乎一听到别人用“第一”两个字来夸奖他的时候,他都会像触电一样忐忑难安。 “全医生,原来你是个喜欢自谦的人,难怪人们常说伟人多低调呢?”史计说,“不是我奉承你,为了天赐的事,我可是点名要请全亚洲最好的整形医师,而业内专家的一致推荐,就是你全医生。” 全义荣听了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眼中更是闪现近似痛苦的神色,他肃然道:“最好的整形医生,始终是尹济世尹教授。” “噢?提起这位尹济世医生,我倒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史计言语中透出几分异样的惊喜,“不瞒你说,我太太曾经请这位尹医生做过面部整形,不过很不幸,听说他已经去世了。”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全义荣的痛处,苦涩的表情即刻浮现在脸上,他缓慢而费力地说道:“天妒英才!但是,尽管是英年早逝,他在整容学上的造诣,也是旁人所无法企及的。” 史计目光里流露出一种感同身受的温情,他说:“听全医生所言,你和尹医生之间大有伯牙子期之情义。” 全义荣再次摇头:“知己情义虽有,但我又岂可与尹教授相提并论。” 龙熙蕊此刻只觉摇头如同是全义荣的习惯性动作,如今言外之意,将他和尹济世以伯牙子期作比,既是浮夸了他,又是对尹济世的不敬,与此同时更有悖于他自谦的风格。 又听史计说道:“就算尹医生的医术出神入化,以全医生你的聪明才智,只要假以时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全义荣又开始摇头了,而这一次用力似乎更加坚决:“如果把我在整形医学上的造诣比作黑夜里萤火虫的光芒的话,那么尹医生的造诣就应该以月光来形容了。” “噢?真有这么夸张?全医生这句话可是叫我听得费解了。”史计说着皱起了眉头。 “单就整形手术的技巧而言,通过后天的勤修苦练,是可以不断提高的。”全义荣解释道,“但我个人觉得,整形医学不只是一门技术,它更是一门艺术,其出发点源于整形医师的美学创意,或者说对美的鉴赏力。” 见史计听得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龙熙蕊适时插话道:“按全医生的意思,在艺术上,根本没有任何两个艺术作品是完全相同的,那么对于同一个人,如果由两位医师做整形手术,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应该是不尽相同的。” 全义荣终于不再摇头:“这正是整形医学和一般外科学的不同之处,整形手术并非单纯模式化或者说套路化的治疗手段。” “你们俩这样一说,就让我豁然开朗了。”史计在一旁说道,忽然发现bootiful已经许久没有开口,一回身看到她正背对三人站在窗口,于是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我忽然感觉有点儿不舒服,对不起,全医生,失陪了。”bootiful把话说得有气无力。 从身边经过时,龙熙蕊看到了她萎靡的脸,眼角好像还有些湿润,心想她这张脸变得倒真快,刚才还在史计面前扭捏撒娇,如今却是满面病容,要避开这位全医生也不用这样挥霍演技吧! 几个人回到座位上,史天赐得知bootiful身体不适,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去,却被史计教训道:“臭小子,还想再来一次危险驾驶啊?我可找不到那么多的替身为你顶包。” 经历过连日来醉驾案的煎熬,史天赐以往的嚣张气焰早已所剩无几,被史计如此一奚落,也不敢顶嘴,乖乖一个人躲到一边喝闷酒去了。 善解人意的欧阳若斯主动提出送人,史计点头应允,龙熙蕊也趁机告辞,陪着bootiful上了公司的专车。 坐进车子,bootiful的脸色依然黯淡,甚至比之前更加憔悴,龙熙蕊暗道这就是所谓的演戏演全套吗? 正思索间,bootiful的头一歪,竟然搭上了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