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 第一章 [红色童年之一] 1966年春天: 今天是星期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辉辉领着妹妹跑到海边玩耍。辉辉全名叫白熇辉,今年9岁,在东风小学念四年级。妹妹的名字叫白莹,乳名叫贝贝,比哥哥小一岁,因为上学晚,刚进棉纺子弟小学念一年级。他们兄妹学习都很努力,是诚实听话的好孩子。可他们今天却背着妈妈偷偷跑来这里,妈妈平是从不让他们随便出门,压抑久了,天真玩皮的心性免不了要找机会痛痛快快发泄一下,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光着脚丫,像自由的马儿在沙滩上奔跑,踩出一行脚印,留下一串欢笑。 “哥哥!等等我呀,等等我―――!”妹妹边跑边喊,生怕哥哥真得变成一匹马跑没了影……当晚霞逐渐染红天边,兄妹这才领着浪花跑回来。 “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会挨骂的” “怕什么,有我呢,就是挨打也轮不到你”辉辉和妹妹坐在一块礁石上,把湿衣服脱下来铺到余温未尽的石面上,这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衣服烘干。 “贝贝,不要动,哥帮你把小虫子抓住” “不!不要,我怕痒―――”妹妹一听说抓小虫子就四处躲藏,因为她胸前天生有一粒红痣,特别明显,哥哥总认为那是一只小虫子,可以抠下来,所以经常用这样的方法逗妹妹。 辉辉的家住在烟台市迎宾路海洋研究所宿舍四号院,他目前只与妈妈和妹妹住在一起,因为爸爸在他们还没有记事时就离开了,辉辉只听说爸爸是右派分子,被抓起来判了刑,具体什么是右派就不清楚了,也许和周扒皮,胡汉三这些家伙们有关系。 傍晚时候,尽情玩乐一个下午的兄妹这才悄悄溜回来,虽然动作比猫还轻,但还是让妈妈提前发现,被拎着耳朵揪回房里。 “……你们去哪儿了?说!现在越来越不象话了,一跑就是半天,想干什么?这个家放不下你们啦……!”妈妈足足训斥了他们半个小时。辉辉和妹妹这还是头一次见妈妈生这么大的气,也是惊慌失措,目视脚尖,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养得那只大花猫也不像平时一见他们就‘喵喵’叫着围在身边转来转去,此时也老老实实趴在被垛上倒头装睡。妈妈这时连气带急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 “妈妈,妈妈,您不要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辉辉急忙过来给妈妈捶背认错,贝贝也抹着眼泪偎在妈妈身边。 “孩子,我的好孩子们!不是妈妈不让你们出去玩,是没有办法啊―――!”妈妈忍不住搂住儿女哭起来。 辉辉的妈妈名叫高华,今年32岁,在棉纺厂工作,她是1957年与辉辉的爸爸白学勤结得婚,丈夫比她大一岁,毕业于海洋大学,被分配在海洋研究所。他们结婚第二年生了辉辉,在辉辉刚满一岁,高华也刚怀上第二个孩子时,白学勤竟被定成右派分子被捕入狱,紧接着就被判了9年的有期徒刑。丈夫不在身边,高华独自拉扯两个孩子当然是非常的不易,在政治上,她是右派家属,所能得到的也当然是右派家属的待遇,只能老老实实,不能乱说乱动,挨打不能喊疼,干活不能说累,每时每刻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像她这类一小撮人民的罪人必须小心谨慎,孩子们除了去上学,绝不允许他们乱跑,免得惹来意外之祸,他们与别人不一样。 最近一段时间,高华的心情多少轻松一些,因为丈夫再有一个月就要被刑满释放了,虽然劳累的浑身是病,但总算有了盼头,看来是熬出了头。辉辉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为了迎接爸爸回来,特意画了一幅画打算做为见面礼送给爸爸。 今天早晨,辉辉早早起床趴在桌前望着自己的这幅作品发呆,贝贝也被惊醒,她要看看哥哥又在搞什么鬼,便蹑手蹑脚来到哥哥背后突然叫了一声,辉辉吓了一跳,便起身抓她,贝贝咯咯笑着到处躲闪。 “辉辉,贝贝,大清早闹什么?”妈妈在外屋喊了一声。 “嘘―――”辉辉示意安静,又坐到桌前。 “哥哥,你这是画什么?”贝贝凑过来问。 “这是我给爸爸的礼物,这是大海,这是太阳,是日出”辉辉解释道。 “画得真好!” “那当然―――不过不要告诉妈妈,我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画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有想好” “既然是给爸爸,那就叫我的爸爸怎么样?” “好,就听你的”辉辉提笔在画上工整地写上了四个字―――我的爸爸。 辉辉从小就喜爱绘画,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老师的指导,可他的画龄并不比学会走路晚多少,高华也看出儿子有绘画的天赋,只是苦于没有条件培养,再说也不敢去培养。 因为孩子们要上学,她也要上班,高华忙着做好早饭,辉辉帮忙端碗拿碟。他们的早饭一般就是稀粥咸菜,只有到午饭时才能见到一块红薯,或者一块玉米面发糕,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起码不用再去吃那些可怕的‘代食品’了。他们今天喝得是玉米面粥,里面还有几页糖菜片,特别甜,辉辉感觉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东西,如同在喝蜂蜜水。[] “咪咪,咪咪―――”贝贝夹一页糖菜片舍不得吃,低头招呼桌下的大花猫。 “贝贝,不要给它,让它去抓老鼠”妈妈厉声道,她更是舍不得让把好不容易捡来的一点糖菜喂猫。 辉辉和妹妹一同去上学,他先绕个圈把妹妹送到她的学校,然后自己再去学校。因为爸爸不在家,妹妹年纪小,妈妈身体又不好,像这样的事就由他承担起来。来到学校门口,他见一些同班男生正在说笑,急忙低头装看不见溜着墙边进去。 “喂!小劳改犯,过来―――站住!”那些男同学看见他,在后面连骂带叫。 辉辉只顾低头快走,凭他们笑骂,他根本惹不起这些红五类的校园‘大王’他们的平均年龄都比他大,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留过级的,任何一个都能把他打个鼻青脸肿,他早已领教过多次了。 那些学生见他不理会都追上来,其中一个大个男生一把抓住他的书包带,质问:“小老改犯,叫你为什么不站住?是不是又想挨揍了?说……!”其他的学生也跟着叫喊助威。 辉辉敢怒不敢言,但也不说求饶的话,他从来就脾气倔强,虽然不惹事,可也从不向谁服软妥协,宁可挨顿打。 “你这个小劳改犯真他妈不知好歹……!”大个男生见他不说话,生气地抱住要把他摔倒。正在这时,上课铃响起。 “小劳改犯,你等着,放学再找你算帐!”大个子扔下他与其他同学呼啦散去。他也赶紧跑进教室。 第一节是语文课,班主任是位四十岁左右的男教师,戴一付黑框高度数的近视镜,枯瘦如柴,面容阴冷,背还有点驼,看上去像只大虾。说起话来忽高忽低,每说一句话都要加一个‘啊’字,所以学生们背后就给这位老师起了个绰号叫‘啊老师’。他今天不例外先让学生们朗诵一段**语录,然后再讲课本。 辉辉最不愿听这位啊老师讲课,因为这位啊老师学问太渊博了,象他这样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都听不懂,更别说其他学生了,他总觉得对方讲课如同念天书一样,摇头晃脑,哼哈怪叫,即像作报告,又像读诗歌,实在令人费解,要听懂这位老师的课必须全身心的投入,认真分析对方每一个手式,或许能明白一二。辉辉每次听完课还要回家让妈妈协助翻译一遍,这才能够理解啊老师的内在精神。 辉辉平时有个理想就是长大后也做一名小学教师,也站在讲台上,面对一双双天真好奇的目光,尽情讲述那些美丽动人的故事。可现在面对这位令人生畏的啊老师,他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了,他发现自己定得这个目标过高了,他就是学一百年恐怕也学不到啊老师这种境界。 辉辉听了半天觉得糊里糊涂,便低头从书包里拿出那幅画,打算在上面再画一只小船,自由的航行。他正想着,手里的画却被后座的同学突然抢走,他急忙回身,见那位同学又把画扔给了最后一排的大个子同学。他这下可急了,起身过去要抢回自己的画。 “你们干什么?啊!”啊老师正趴在黑板上写字,听到声响回过头。 “报告老师,小老改犯……不,白熇辉不好好听讲,搞小动作,这就是他画的”大个子同学举起画报告说。 “搞小动作?啊,你这个学生怎么能这样?啊……”啊老师一边说一边慢步挪下讲台,也不知道他天生反应慢还是装的,眼球也在缓慢移动,不过他平时看女学生时好象并不这样。 “老师,我没有在课上画,这幅画是我在家里画的”辉辉急忙解释。 “在家画得为什么要带到学校来?啊,好了,你先坐下,啊,这东西没收,啊”啊老师接过画瞟了一眼辉辉,回到讲台,他本来对辉辉也没有太多好感。 “老师,这是我要送给爸爸的礼物,求您还给我吧,我保证今后再也不随便带东西上课了”辉辉哀求着。 “什么?啊,你违反纪律,啊,还要狡辩,啊……”啊老师说着把画贴在脸上看了看,不由一愣,好象发现了什么问题,猛地抬头瞪着辉辉怒斥道:“你这个学生的思想很有问题,啊,你画得是什么?啊,谁是太阳?啊,你爸爸是什么东西?啊,敢比做太阳!啊,我们的太阳只有一个,啊,那就是伟大的领袖**!啊,你这个小反革命!啊,你已经反动透顶……!”啊老师义正词严,唾液乱飞,恨不得把这个小反革命一口咬死。 辉辉已经傻了,他对这位啊老师说话理解本来就有障碍,这回更是一句也听不懂。 “滚到台上来!啊,快滚上来―――!”啊老师咆哮着,气得腮帮子直抖,好象是谁把他家孩子扔进井里似的。 辉辉怕极了,莫名其妙的恐惧立刻充满了身上每一个寒毛孔,在众目睽睽下,在无比仇恨的气势里,跌跌撞撞走上讲台。 “站到凳子上!啊―――”啊老师大声命令。 本来异常紧张的辉辉差点尿一裤子,急忙站到凳子上。 “同学们,啊,很严重啊,啊,这能是个小问题嘛?啊―――”啊老师说完,把那张画让辉辉高举着,不许放下来,面向大家,命令辉辉将自己作画的反动意图交待清楚。 紧张到一定程度是麻木,麻木到一定程度就是晕倒,辉辉现在就处在第二阶段。 “快交待!啊―――!”“快交待―――!”啊老师大声喊叫,同学们齐声附和,革命的阵势惊天动地,震得房顶直往下掉土。啊老师急忙制止住大家的热情,怕万一真把房子震塌了,把腰砸折了。 “我早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啊,瞧你这名字起的,啊,白熇辉?啊,熇什么辉?啊,我看你是引火烧身!啊,别以为你不说,啊,你就能隐瞒一切,啊,告诉你,啊,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凳子上下来的,也不知道怎么走出的教室,也不知道怎么出的校门,辉辉抓着那张画,象丢魂一样跑回家,插上门,拉住窗帘,一头扑在床上呜呜痛哭起来。妈妈中午下班回来费了好大劲才把门敲开。 “辉辉,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说话呀―――”妈妈见儿子哭成了泪人,着急地问。 “妈妈,我问您,爸爸是不是一个坏人?”辉辉擦着泪水认真地问。 “孩子,为什么问这个?”妈妈无法回答,她平时对于儿子的问话一般都能做出解答,唯独对这个问题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妈妈,您说呀,您必须回答我!”辉辉很执着。 “孩子,你爸爸不是坏人,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妈妈沉默半许,终于郑重地说道,这不单是她的看法,也是她的信念。 贝贝这时也独自回来了,听见哭声躲在门口不敢进屋。 “你骗人!你一直在骗我,为什么他们都说他是坏人?为什么连老师都说他是反革命?为什么所有人都叫我是小劳改犯?!”辉辉大声哭喊着。 “孩子,孩子,听妈妈说―――!”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是在骗我……!” 妈妈见此一时控制不住打了儿子一巴掌,辉辉被打愣了,妈妈平时虽然常说“不听话揍你”,可只是说说,儿子长这么大还从没有挨过她的打。 “孩子,辉辉―――对不起―――!”妈妈打完儿子立刻后悔起来,慌忙去抚摩儿子的脸。辉辉却一把推开,突然向外跑去,不想在门口把妹妹撞了个跟斗,妹妹大哭,辉辉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乱麻,不管不顾冲出大院。 “辉辉!辉辉!快回来―――!”妈妈追出来,见女儿倒在地上,脸也碰破了,只好先顾女儿…… 第二章 [红色童年之二] 一抹夕阳眷恋着古老的城墙,辉辉站在高高的城垛上眺望远方。他从家出来后便直接跑来这,这里虽然只有荒草野坟和一座残破的城墙,但至少没有可怕的人声,至少没有人叫他“小劳改犯”。他忍住阵阵袭来的饥饿,脑子里却想起曾大闹过天宫的孙悟空,他不知道齐天大圣美猴王的花果山在什么地方,如果知道,无论有多远,他都会去,他要跟孙悟空学习本领,回学校好好教训教训那些叫他“小劳改犯”的家伙们,问问啊老师为什么不让他加入红小兵?为什么不让他戴红领巾…… 夜幕降临了,辉辉从城墙上下来,跟着一阵香味来到一户人家门口,这家人正在做晚饭,锅台就在院里,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忙着把锅里热气腾腾的红薯捞出来凉着。辉辉在暗处盯着那盘红薯直咽口水,他在想自己如果真得有孙悟空的本领,变成隐身进去,吃完了还不会被发现。院里的女人这时进了屋,辉辉灵机一动,正准备从木栅栏围成的院墙缝隙中钻进去,可是他猛地又想到了妈妈常说就是饿死也不能做坏事的话,他的年纪虽小,可也能分出是非。他最后又望了一眼那盘美味,叹了口气走开了,他认为自己真得应该先去学本领,所以打定主意明天就去花果山,不知道路可以问,总会有人知道的。 辉辉又回到城墙上,这里面有个土洞,是他以前来抓老鼠时发现的,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妹妹知道,这个小天地只属于他。他摸黑钻进洞,又摸索着爬到以前铺垫的草堆上睡下,在这里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因为这里除了老鼠比较多以外没人来。这里的老鼠很有意思,也和人的作习时间一样,白天活动,夜里休息。最长见的老鼠有两种,一种是黄鼠;一种是灰鼠,黄鼠个头小,但特别机灵,一般不容易捕到。灰鼠个大,尾巴特别短,行动不如黄鼠灵敏,容易抓到。辉辉平时最爱干得事就是抓老鼠回去喂猫,尤其大花猫在玩老鼠时总是令他特别开心,他以前每到星期六日便会找机会来这,有时也领妹妹来,反正他没朋友,没伙伴,再说也没人会找他玩,所以来这抓老鼠也就成了他课外生活主要的活动,他也记不清自己抓过多少老鼠,总之,他抓老鼠的经验是相当丰富。他有时在几个小时内就能抓到十几只大小不同的老鼠。捕鼠工具很简单,只要一把小铲,一只网袋,一只有盖的小铁桶。在捕鼠时先选择鼠洞的位置,这一步很重要,因为老鼠挖洞有深有浅,有长有短,甚至有的地洞延伸在房屋下面,凭他这点工具只能挖一些浅洞老鼠,浅洞老鼠往往都是刚离开鼠妈妈出来自立家业的新婚夫妻,打得洞还没有规模,不象有些老鼠大家族住得地下宫殿四通八达,有的光粮仓就有双人床那么大,他上次就挖通过一个鼠仓,里面都是麦粒,草籽等,只不过都发了霉,他记得那位叔叔为了拉这些鼠仓粮食回去喂鸡,盛满的口袋整整装了一车。也就从那次以后,他非常佩服这些小东西们日夜忙碌,持之以恒的精神,虽然大家都说老鼠是坏蛋,但他尽量不伤害小鼠,不抓怀着小崽的母鼠。等选好鼠洞位置后,查清有几个出口,用网袋套住一个出口,用一根树枝**另一个出口,把其他洞口全部堵住,然后顺着插树枝的洞口往里挖,挖一截,将树枝向里插一截,用插树枝的方法既能探出鼠洞的曲直深浅,又可以挡住老鼠回窜。往往挖到中心位置就能发现几个地洞的分支,分别堵住后,再依次挖通,挖哪条地洞就用网袋罩在哪条地洞的另一个洞口上,直到把老鼠挖得逼进网袋,乱叫乱窜就算大功告成…… 外面好象起了风,辉辉蜷缩在草垫上又冷又饿难以入睡,他渐渐害怕起来,怕有什么怪物突然闯进来,他胡思乱想大睁着眼睛,估计着万一有东西闯进来会是什么样?会不会是狼?或者是青面獠牙类似狗熊的怪物? 就在这时,果真有一种声音传来,他吓得尽量向里缩,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能见到妈妈,也只有妈妈能给他温暖的怀抱,能赶走令他害怕的一切。 “辉辉,辉辉,你在里面吗―――别怕,是妈妈,妈妈来接你回家……”一个亲切的呼唤从外面传进来。辉辉立刻激动的竖起耳朵,他到此刻才觉得这个声音的可贵。 “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我和妈妈来接你”妹妹的声音也传进来。同时有一束手电光也在洞口晃来晃去。 “妈妈―――!”辉辉终于忍不住大叫着爬出洞,扑进妈妈的怀里。 “孩子,别怕,妈妈在这……”妈妈紧紧搂着他。 “妈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跑出来……!”辉辉失声痛哭。 “好孩子,妈妈不怪你,妈妈知道你受了不少委曲” “妈妈,我以后不上学了” “那功课怎么办?” “我就是小学毕业,老师说也不让我上中学―――妈妈,我可以在家学呀” “好孩子!”妈妈也忍不住悲伤的心情。 “哥哥,你不怪我告密吧?是我领妈妈来的”贝贝这时怯声问道。 “妹妹,对不起,还疼吗?”辉辉看着妹妹额角贴着沙布,心疼地问。 “不疼,又不是故意撞的” “好妹妹―――!”辉辉抱紧她…… 今天一大早,高华便兴奋地忙来忙去,时不时还跑出去遥望一下,因为她的丈夫白学勤今天回来,她昨天特意请了一天假,就是为了这个重要的日子。辉辉把妹妹送去学校后回家帮妈妈忙活,高华把仅有的一点白面和好预备蒸馒头,又煮了四个咸鸡蛋,切出几碟咸菜。辉辉不但高兴爸爸能回来,也高兴今天能吃上做梦都梦不到的咸鸡蛋。 时间不知不觉已近中午,高华已经出去转了六趟,辉辉抱着大花猫努力不让自己总盯着桌上的咸鸡蛋。贝贝这时也放学回来了,高华不由微叹口气,收回看向门外的目光说:“辉辉,贝贝,我们先吃饭吧,你们的爸爸可能下午回来” 辉辉和妹妹高兴地围坐桌前,妈妈却把另一份午饭端上来,辉辉用筷子搅动一下碗里的稀粥,看看妈妈,又看看妹妹,最后把目光落在咸鸡蛋上。妈妈注意到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拿起咸鸡蛋给兄妹俩一人一个,说:“你们先吃吧,把另外两个给爸爸留下就行了” “欧―――有鸡蛋吃喽!”贝贝非常高兴。辉辉的感觉却不一样,他刚才希望能吃上鸡蛋,可现在得到了鸡蛋又觉得无比失望,在这种感情作用下,他的心里猛然涌起一股怒火,这种情形如同是一个家伙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再怜悯似的赏给他一样,还要忍受这种凭白无故的污辱。 “妈妈,我不吃,还是给爸爸留下吧”辉辉这还是头一次强忍感情说出言不由衷的话,而且说的极为平静,妈妈奇怪地看着他,辉辉端碗几口喝干粥,起身离开,好歹没有把眼泪留在桌子上。 这时,辉辉忽然听到外屋有人说话,还听到妈妈招呼他,出去见外屋竟多了一位陌生的叔叔,此人身体消瘦,头发极短,胡子拉茬,脸上除了骨头就是皮,好象没有一点肌肉,最明显就是戴了一付用白胶布缠腿的近视镜,身上破衣烂衫更是无法形容。辉辉猜出这是谁,虽然与墙上的照片判若两人,但他也能感觉到。 “辉辉,贝贝,快叫爸爸,这是你们的爸爸,快叫啊”妈妈激动地说。妹妹看看哥哥怯声叫了一声“爸爸”。辉辉也叫了一声,不过他总觉得这声“爸爸”如同念街上的标语单词咀嚼无味,因为爸爸这个称呼对他们来说和面前这个人一样生疏。 “辉辉,贝贝,我的好孩子们!”爸爸听到孩子们的呼唤似乎得到了万分满足,他搂住儿女没完没了地亲吻着。 “好了,快换件衣服,洗手吃饭吧”高华此刻同样有些紧张,不过她的紧张和孩子们不一样。爸爸松开儿女忍不住取下眼睛擦拭着激动的泪水。辉辉偷眼妹妹,发现她的小脸涨得通红,也因为紧张急促喘息着。 他们一家人算是团圆了,辉辉和妹妹坐在炕上一声不吭,妈妈忙着给爸爸换衣倒水,他们夫妻久别重逢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又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神情躲躲闪闪,心里却关怀备至。 “华,这些年苦了你啦!”爸爸猛地抓住妈妈的手。 “对了,你看我们的孩子怎么样?”妈妈忙挣开岔开话题。 “我们的孩子能有这么好的妈妈当然错不了” “对了”妈妈忽然又想到什么说:“我给辉辉重新改了一个名字,你看行不行?” “哦,叫什么?” “叫白卫东,小名以后就叫东东” “唔―――唉……”爸爸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无法评论这个紧跟时代的名字。 妈妈这时笑看着儿子,说:“孩子,你听见了吗?你以后就叫白卫东,也就东东,好不好听啊?” “东东,哈哈,东东哥”贝贝也很高兴。 “嗯”东东点头,他对自己叫什么名字没有要求,反正叫什么也无所谓,因为真正会称呼他学名的人太少了,管他叫东东,还是叫西西,总比叫‘小劳改犯’或‘小反革命’好听的多。 “辉辉―――不,应该是东东,上次你妈在信里说你的学习成绩很好,画也画的不错?”爸爸笑着问。 “爸爸,对不起,我已经不上学了,而且再也不画画了” “为什么?”爸爸很吃惊。 “我不是不想上学,是没办法上”东东跳下炕又说:“妈妈,如果没事,我要送妹妹上学校了” “好吧,不过你可不要贪玩,早点回来”妈妈天天都会这么嘱咐。 “知道了”东东领妹妹走了。 “唉――孩子凭什么也要受……”白学勤难过的叹息着…… 自从爸爸回来,虽然日子依旧清苦,妈妈的精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好,今天家里还来了一位客人,妈妈显得特别高兴。这位客人是妈妈的同乡,具说还是一位大官。东东在印象中还是头一次见有客人上门,平时连邻居都不上门。 这位客人名叫韩威,与高华同是沂蒙山人,听说14岁便参加革命,经历过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时刚20岁,在抗美援朝期间曾任志愿军一个侦察连连长,立过多次战功,后来离开部队调到公安部门工作,今年刚37岁,就已经是烟台市公安局局长,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年轻的高级干部。此人为人正直,公私分明,这次来除了为看望一下同乡,主要是为了帮东东的爸爸找了份临时的工作,因为他对白学勤被判刑一直存有异议,他绝对不相信白学勤这种知识分子能做出反对人民,反对社会主义的事,可是他虽然为呈清事实努力过,但终究不能如愿,所以只好尽自己所能帮助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父母与客人谈话,东东和妹妹在里屋学习功课,东东眼睛虽然盯着书,耳朵却跟着门外的动静,别看他是个孩子,可对家里的事同样操心,爸爸不在这些年,他便是家中唯一的男性,无论是传统观念,还是品德规范,他都过早的帮妈妈担起了生活的重担。妈妈身体不好,什么打水做饭,扫地洗衣,有时就由他干。妈妈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可能早就累垮了。 “东东,贝贝,你们来一下”妈妈这时招呼了一声。兄妹俩放下书来到外屋。 “东东,贝贝,是韩叔叔叫你们”妈妈笑着说。 “东东,来,我有礼物送给你,还有贝贝的”韩叔叔拿出两支钢笔分别递给他们兄妹。 “谢谢韩叔叔!”“谢谢韩叔叔!”兄妹俩高兴的跳起来。 “东东,你现在的学习成绩怎么样啊?”韩叔叔关心地问。东东看看妈妈不知该怎样回答。 “呵呵,还不好意思说啊”韩叔叔捏一把东东的脸蛋笑起来。 东东对这位韩叔叔的印象非常好,在他心幕中,韩叔叔是一位真正的长者,不但英武豁达,而且富有爱心…… 第三章 [红色童年之三] 1966年中期,文化大革命在中国大地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就象爆炸了一颗原子弹,波及到全国各个角落,一支新的力量也由此诞生,这就是革命小将红卫兵。他们的主流是学生,也有工厂的工人,为了阶级斗争,为了将革命进行到底,为了**早日实现,他们宁可停课停工,投身于大革命的洪流中。他们首先斗争的对象就是地富反坏右分子,红卫兵是革命的闯将,没有思想,不计后果,敢说敢做,为了早日清除人民内部的毒瘤,只有这样纯洁的队伍才能充当中国革命的先锋。 在这场运动中,东东的父亲也毫不例外成了斗争的对象,不过他已经做过9年监狱,在形式上多少被照顾了一些,不过象他这种右派分子,必需时常地‘回回炉’,以免重蹈覆辙,这也是组织对他的关心。东东对那天的情景记得很清楚,大清早,一群红卫兵冲进家来,不由分说便将爸爸押走了,剩下的人开始抄家。东东和妈妈对这种事已经不觉新鲜了,他们没有阻拦对方的行动,知道阻拦也没好处,不过唯独使他们感觉惊奇的,指挥这次红卫兵行动的领头人竟是陈兵与郭丽红。 陈兵和白学勤都在海洋研究所工作,他们不仅仅是同事,还是同学,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白学勤在没有结婚之前,他们简直形影不离,而且他们双方的父母也有很好的交情。郭丽红也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白学勤和高华,而且郭丽红以前还追过白学勤,与高华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情敌,如今郭丽红与陈兵是怎么混到一块的就无从得知了,也许是革命情趣相投吧。 白学勤被押走后,抄家也没抄出令他们兴奋的东西,陈兵便指挥几个人在屋里地面挖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坑,这才扬长而去。不论对方怎么折腾,高华始终低头不语,也不看他们,她怕万一看出点毛病来,再把她和孩子们连累了。 晚上9点多钟,白学勤才疲惫不堪地回家来。东东和妈妈已经把屋里收拾干净,把地上的坑也填平了。东东见爸爸回来急忙端上饭,他没有发现爸爸有伤,只是脖子后面有一道红色的痕迹,象是被细绳子勒出来的,但他没敢问。白学勤问候过妻子和孩子们,这才放心吃饭。 “爸爸,他们明天还会来吗?”东东问。 “会的” “那我们出去藏起来?” “唉――傻孩子”白学勤面对这份天真,只好无奈地说:“你只要照顾好妹妹和妈妈,我就放心了” 晚上睡觉时,白学勤从炕洞里掏出一个纸包,这是他从监狱带回来的,打开纸包,里面还有一层塑料布,再打开原来是一叠从报纸上剪裁下来的文章,每篇都是关于右派方面的内容,他收集这个就是为了能有一天洗刷自己的冤屈,他不认为自己有罪,他把这些东西重新整理一遍装在裤子的后兜里,因为这些东西装在身上反而比放在家里安全。 第二天早晨,几名红卫兵小将照样把白学勤‘请’去,只是态度稍微缓和一些,而且只有两个人进屋看了看,并没有象昨天那样把眼睛瞪得象鸡蛋一样,翻箱倒柜,砸锅摔碗的乱搜一通。 贝贝这几天也不上学了,因为学校的老师不是去斗人,就是挨斗去了,大年级的学生也不知道跑哪儿串联去了,剩下象她这样的小孩只好回家待着。 东东等爸爸走后不久也悄悄跟出来,他没别的目的,只是想看看爸爸脖子上那条痕迹是怎么弄上去的?当钻出胡同走上大街,他不由被眼前出现的新气象搞得直冒冷汗,感觉自己就象一只过街老鼠,只是还没有听见人人喊打的声音,也可能是他这只老鼠太小了,没有被人注意吧。 此刻的大街已经变成了红旗的海洋,所有人都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章,捧着**语录,挂着**像章,雄赳赳,气昂昂,满脸阶级斗争像。有一些主要街道都被红卫兵守着,检查过往行人有没有戴像章,如果没有不但会被查问,还不能随便通行。各种车辆没有车牌照不重要,但决不能不挂像章,汽车上有,人力车上有,自行车上有,连粪车上也要挂一个。东东左溜右窜朝广场方向走,因为他听爸爸说过昨天就是在广场被批斗的,好在他比较机灵,或者是别人不愿理睬他,总算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此刻的广场已经人山人海象一锅鼎沸的开水,东东费了好大劲也没有挤进里面,他灵机一动麻利地爬上一棵柳树,站得高才看的清楚,原来人群中央已经临时组织起来一个大型会场,十几名‘罪人’一字排开分别站在凳子上,而且都弯腰90度,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每个罪人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白色的木牌子,上面用黑字写着‘反革命,地主,右派’等内容的标语。他发现那些牌子如果竖起来,哪一块都比他高,显得特别沉重,而连着牌子挂在脖子上的竟是一根细铁丝,他看到这里一下明白了爸爸脖子上的勒痕是怎么来的了。 这时会场中央有人手持扩音喇叭在喊话,所有人都停止开小会,有两名红卫兵小将手持木棍负责给‘罪人’们矫正姿势。 “……各位红卫兵的战友们,伟大领袖**说过,对于那些阶级敌人,反动势力,你不打,他们是不会自己倒的,只有把他们打倒在地,踏上一万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东东认识这个讲话人,对方就是他曾叫过叔叔的陈兵,他看见郭丽红也在场。 “……为了祖国江山一片红,我们一定要把革命进行到底――打倒地富反坏右分子!打……!”“打倒地富反坏右―――!!!”陈兵的口号气冲牛斗,所有人随声附和。一时间,这股凝聚的热情真叫是惊天地,泣鬼神,东东被这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冲击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气壮山河的阵势。 一阵声讨过后,红卫兵开始对‘罪人’们依次批斗,有的‘罪人’支撑不住脖子上的压力摔下来,立刻有两名红卫兵冲上前帮忙正姿,一顿乱棍下去,摔倒的人除了马上爬起来没有其他出路。[.超多好看小说]白学勤在第四个位置上,他的身体本来瘦弱,弯腰90度,挂个大牌子,站在仅容双脚的凳子上,不用多久早已是大汗淋漓,双腿颤抖,还没有等批斗轮过来就已经左摇右摆,好几次险些一头栽下来。 “哈――!你们看哪,这就是右派的嘴脸,让这些坏蛋在我们面前发抖吧――打倒白学勤―――!”陈兵又带头喊起口号,两名红卫兵用棍子不停地抽打他的腿。东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真恨不能冲过去把爸爸救出来。 “白学勤,老实交待你的罪行,让人民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快交待!快交待!”陈兵亲自用棍子抽打白学勤。东东恨得紧咬牙关。 “嗯?这是什么?”陈兵抽打白学勤时觉得打在什么东西上,他同时发现白学勤的后裤兜鼓鼓囊囊。这时一名红卫兵主动上前把白学勤兜里的东西掏出来,陈兵接住打开,发现里面全是一张张剪裁下来的旧报纸。陈兵不愧是搞阶级斗争的天才,大致翻看一下,脑子里立刻闪现出无数尖锐的问题。 “红卫兵的战友们,你们好好看看这个右派分子都干了些什么?我们在尽力挽救他,他却在背地里大搞阴谋诡计,这是什么?这就是变天帐!―――打倒死不改悔的白学勤!打倒要与人民为敌的右派分子!”陈兵一边高喊口号,一边挥起棍子把白学勤打下凳子,另外两名执法者也扑上来挥棍乱打。白学勤只好用手拼命护住头,陈兵打累了,这才叫人停手。白学勤此刻已经是满脸是血,眼镜也被打飞了,他摸摸索索在地上找眼镜,陈兵却一脚把眼镜踩得稀碎,并且抓住白学勤的头发狠声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呸!”白学勤竟出人意料吐了对方一口血。 “***!你这个罪犯还这么猖狂!”陈兵恼羞成怒,伸手抓过一支标枪对准白学勤的头部狠狠扎了两下。白学勤惨叫一声,吐出最后一口血瘫在地上。 “这家伙还会装死!”另外两名红卫兵又用棍子抽打了几下,见白学勤果然不行了,这才看向陈兵。 “看什么?先把他拖走,等醒过来再收识他”陈兵心里明白,白学勤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了。 广场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东东看在眼里,他没有哭,也没有喊叫,只是瞪着眼把额头紧紧贴在树干上,他已经没有眼泪了,他用力垂下头,额头被树皮擦出了血口,可他一点也觉不到疼…… 白学勤出事的当天傍晚,十几名红卫兵在陈兵的带领下再次闯进家门,他们这次不光是只为了抄家,而是把一部分日用品扔出来,把人都赶出来,最后在门上贴上十字形的封条。有一名红卫兵还把东东和贝贝的书包也搜查了一遍,把韩叔叔送给他们的钢笔也没收了。等这一切做完,陈兵这才当面宣布:“高华!你听清楚,白学勤已经畏罪自杀,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能住在这,这是人民的房子,不能给死不改悔的右派家属住!” “什么?你说什么?老白自杀了!这不可能?!”高华一时没有听明白对方说得话。 “这怎么不可能,在阶级斗争的战场上,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要明白你的立场!” “不!这决不可能,我要见他,就是死了,我也要见到尸体!”高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东东拉着妹妹一直站在旁边,他最清楚爸爸的情况,但他回家后却一字未提,也许是怕妈妈受不了,也许是不敢说,或者是懒得说,总之,他也搞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他现在越来越对面前的一切难以理解了,凭他的智力根本追不上这么快的时代步伐,所见所闻比啊老师的演讲还要艰涩难懂。陈兵这时要带人离去,高华追上去寻问丈夫的下落。 “滚开!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你想知道他在哪儿,哼哼!告诉你,这个时候恐怕已经进了火葬场的焚尸炉了!”陈兵说完便领人去了。高华有些支持不住摔倒在地。 “妈妈,妈妈!您不要伤心”东东急忙上前扶住。贝贝也吓得直哭。 “孩子―――!”高华缓过劲来,搂住儿女们说:“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你们的爸爸,他们一定又是在搞阴谋!” “妈妈,您去也白去,他们说得都是真的”东东说。 “什么?孩子,你说什么?” “我上午去广场亲眼看见爸爸被打死了,而且就是被这个陈兵打死的!”东东咬着牙说。 “啊―――!”高华惊呆了,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的确难以承受。 “妈妈,您不要难过,我一定要为爸爸报仇!”东东坚决地说。 “什么?不要胡说―――快!我们走,快离开这个地方”高华清醒过来急忙收拾东西,为了孩子们,她必须控制住自己。东东把妹妹小时候坐过的小推车推过来,把一些零碎物品装在车里,高华将散乱的行李捆好背在身上,贝贝也帮忙抱几件衣物,他们就这样离开居住多年的家上路了。 “妈妈,我们去哪儿?”东东问。高华摇摇头只是往前走,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什么地方安全,她只是想尽快离开这,走得远远的。 已经过了晚上9点钟,高华这才带着孩子们来到一户人家,东东记得很早以前曾和妈妈来这里做过客,这里的女主人是高华的一位表姐,也就是东东和贝贝的表姨妈。在东东印象里,这位姨妈很善良,可是今天见到这位姨妈以后,他才发现这个印象出现了错误。当妈妈敲开门后,姨妈十分不高兴地将他们拒之门外,东东从姨妈脸上看出,他们比要债的还要令人讨厌。高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哀求暂时先让两个孩子在这住一夜,她另外再找个地方,明天就来接走孩子。而姨妈的回答即简单又干脆:“不行!”高华当时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咽,没办法只好带着孩子另寻他处。 “妈妈,我们不要再求别人了,我有个地方可以住”东东拿出了男子汉该有的勇气和该尽的义务。 夜里11点钟,东东领着妈妈和妹妹来到一片废弃的工厂库房前,这个位置已经到了市郊,非常荒凉,也很少有人来,周围除了破烂还是破烂。他们通过一间坍塌的大厂房钻进一间相连的小房里,东东找来一些木柴点燃,用于照明和取暖,妈妈把房中一角收拾出来铺好行李。 “妈妈,我饿了”贝贝忍不住说出无法忍耐的话。 “唉,孩子,坚持一下吧,天一亮,妈妈就去找吃的”高华无可奈何的说,就是等到天亮也不知该去哪儿找东西吃,家里仅有的一点米面也没有**来,甚至连用于生活的十几元钱也不知被谁搜走了,她明天只能先去单位预支一点工资,也许领导能答应她这个要求。 “妈妈,还是让我去找点吃的吧”东东忍不住说。 “这地方哪里有吃的?” “我知道在不远处有一片地瓜地,可能现在已经长熟了”东东对这附近的环境很熟悉。 “算了,不能拿人家的东西”高华不同意。 “我先去看看,说不定能捡一些现成的”东东从不说谎,可这次只能这么说,这个时间还不到收获季节,地里怎么可能会有现成的。 “可是―――这有点……”妈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妈妈,我先去看看,不行就回来”东东说着已经向外走去。 “东东,算了吧……”高华想叫住儿子,可又没说出什么,其实她不光是怕儿子出去会有什么事,她自己也感到非常害怕,别看是做母亲的,可对于黑暗和孤独也同样会产生所有女性该有的胆怯,虽然儿子很小,可陪在身边多少能让她感到心安。 东东在门口停了一下,还是快步离去了。高华抱着贝贝心神不安地盯着出口,生怕有什么坏人闯进来,她忍不住这样胡思乱想。 也许过去了很长时间,东东终于回来了,对高华来说,这也是她记忆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其实东东总共出去还不到半个小时。 “妈妈,您瞧,我找来了什么!”东东这时把衣服包着的一包东西倒在地上,原来是十几个拳头大小的地瓜,还带着新鲜的泥土,一看就知道是刚挖出来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果实。 “孩子,累了吧?下次可不要这样了―――”高华并没有过多地责备儿子,而是帮儿子擦掉手上的泥土,见一个手指可能挖土时磨破了,不禁心疼地用舌尖为儿子舔拭干净。 “妈妈,没关系,我来烤地瓜”东东不在乎地用木棍把地瓜穿起来,然后又往火堆里添些柴。儿子此刻在妈妈眼里完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然丈夫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可儿子的一举一动又让他无比欣慰,她觉得精神好多了,也和儿子一同围着火堆准备晚餐。 “妹妹,我以为你睡着了?” “饿着肚子怎么能睡着” “哈―――”东东笑了,妹妹笑了,妈妈也跟着笑了…… 第四章 [红色童年之四] 高华和孩子们在废厂房里住了一个多星期,这才好歹从单位要了一间房,可能是哪位领导看不下去了,她的房子被分在棉纺厂职工宿舍的大院里,不论分哪儿,总算是有一个栖身之地了。 今天清晨,高华领着孩子们用小车推着全部家当向新家赶来,贝贝边走边和哥哥逗着玩。来到棉纺厂宿舍大院,高华先去找分房办公室报到和领取房门钥匙,东东和贝贝在门口等着。不一会,高华与一位50岁左右的老头走过来,东东急忙提醒妹妹准备行动。 等那老头来到门口,高华急忙介绍:“李师傅,这就是我的两个孩子”又招呼道:“东东,贝贝,快叫李大爷” “李大爷好!”“李大爷好!”兄妹俩很有礼貌。 “嗯”李老头只是应付着点下头,然后指着一个位置说:“这就是分给你们的房子,你们只能住在靠西面那间―――好了,先收拾吧,我就在传达室上班,领导吩咐过,需要什么工具可以上我那拿”他说完便走进大院门口注明是‘传达室’的房子里。 老头指给他们的房子也靠近门口,只不过这套房子根本不需要钥匙,因为这是一处连门都没有的公共厕所,东头的男厕要比西头的女厕稍大一些,不过他们连住男厕的资格都没有。高华看了看并没有多么意外,她早知道自己不会分到象样的房子,只不过现实比想象更糟糕一些罢了。她让孩子们把小推车放在一边,招呼东东一起动手把女厕门口堵塞的破烂杂物搬开进去看了看,这间厕所已经好久不用了,粪坑与便池已经塞满了垃圾,朝北的墙壁上有两个算是窗户的洞口,周围的墙脚有好几处腐蚀得几乎快与外面相通了,里面没有电,更不会有水,唯一的好处就是房顶还算完整,不过要是下大雨,屋里也避免不了会下小雨。 因为时间关系,他们必须赶早把房子整理出来,准备好睡觉的地方,高华明天还要上班,单位只给了一天搬家的时间。他们也没什么可搬的,就是收拾这间房子最令人头疼。这间房子在建造时并没有把居住功能设计在内,如果要把它改造成住家,肯定是要下一番辛苦的。首先要做的是把这些便坑填死,然后再设法盘炕,象这种一年四季不见阳光的房子,不盘个热炕,几天就能把人睡出病来,好在房后面所需的废土废砖有的是,不用再跑到远处去捡。 这间房子的面积还不到8平米,可这些活对于女人小孩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他们从传达室借来铁锹和扫帚等工具,东东目前不愧是妈妈的最得力的帮手,他用铲子不停地进进出出端土填坑,贝贝也不闲着,搬几块砖垫在脚下,然后用一节锯条去把墙上那个用白漆写得‘女’字刮掉,她也觉得再留着这个字不合适。 忙到中午,屋子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剩下的事,也是最重要最困难的一件事,就是盘炕。他们都睡过炕,可从来没有盘过炕,也没有见别人干过,在东东的想象中,盘炕比盖栋房子还复杂。高华忙着去职工食堂打饭,东东负责看护着妹妹。 “哥哥,我们必须睡炕吗?我有几个同学的家里就没有炕” “那还用说,人家住在有暖气的房子里” “我们搭上床,把炉子放在床底下” “那就把**烧得象猴子一样了”东东学着猴子的样子,逗得妹妹不停地笑。 “喂!孩子,你叫东东?”这时,李老头从传达室出来问。 “是的”东东小心回答。 “孩子,你帮我把铁锹拿过来” “可我们还没用完呢?” “你先拿来,用时再说” “好吧”东东很不情愿地把铁锹送过去。 “放到屋子里”李老头又吩咐一声。东东只好把铁锹拿进传达室。李老头这时跟进来却顺手把门给关上了,而且还显得非常神秘地向外看看。东东不明白怎么回事。 “东东,我让你来是要告诉你怎么盘炕” “真的!” “嘘―――小声点”李老头就象做贼一样又向外听听看看,这才俯身悄声传授盘炕的技巧,告诉怎么干,注意什么,炕洞的深浅长度,怎么盘出的炕好烧,等把该说的说完,李老头让东东先回去备料,如果有不懂再来问他,不过不能让别人知道。(.) “李大爷,谢谢您!”东东感动地说,他还是头一次在如此处境遇到帮他的人。 “没关系,快走吧”李老头说着又想到什么:“对了,等天要黑时,我把一块塑料布放在垃圾池旁,你把它捡回去裁成两块钉在窗口上,对付着挡挡风吧”…… 高华回来后和孩子们坐在地上吃饭,门口进出的人大多都是同一单位的工友或家属,他们都认识高华,不过认识还不如不认识,他们平时见面就充满了鄙视,现在又多加了一个动作,就是路过时用手捂住口鼻,好象怕中了毒气。 下午,东东按李老头告诉的方法和妈妈搬砖盘炕,半头砖有的是,整砖就要去其他地方找一些,水从传达室提,房后的土就可以和泥。和泥虽然与和面的性质差不多,程度却完全不一样,干到下午5点钟,他们的工程总算打完了基础。东东和妈妈的手掌都磨出了水泡,高华心疼儿子,催促让他休息一会,东东却依然坚持着。高华有时真想痛哭一场,她实在不忍看到刚满10岁的孩子跟她受这份罪,象这样的活就是一个棒小伙干一天也免不了腰酸腿疼。 傍晚,高华去打晚饭,东东一边挑选搭床的木板树棍,一边留意李大爷嘱咐过的事。不一会,李大爷果然端着簸箕从传达室出来,他向东东打了个手式便直接走向垃圾池,回来时又打了个手式才进屋。东东赶紧跑过去一眼就看见垃圾池边的一卷塑料布,他捡起来左右看看又迅速跑了回来。他和妹妹趁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用根绳子当尺子量好窗口的尺寸,从塑料布上按尺寸裁下两块,又借来钉子和锤子,用木条压边把塑料布钉在窗口上。 高华回来后看见窗口非常吃惊,他不敢相信这是孩子们干的,不过除了孩子又不可能是别人。东东把妈妈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了事情的经过,妈妈笑了。他们用木板树棍在土炕垒好的框架上搭了一张临时床铺,等再有机会的时候把炕未完成的部分盘好。 铺上被褥,点亮蜡烛,再把剩下的一块塑料布铺在床上,算是吃饭用的餐桌,一家三口,打水洗漱,围坐一起,津津有味享用这独特的烛光晚餐。高华此刻感觉自己竟然从未有过的充实,她一点也不因为处境艰难而气馁,因为她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孩子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她生存的动力,只要能和孩子们在一起,她已经感到万分满足了。 夜里,高华关上用木棍捆扎成的栅栏门,搂着孩子们钻进被窝,孩子们只有在妈妈的怀抱里才能睡得安稳。而高华睁着眼无法入睡,他需要操心的事很多,孩子们的学业,冬天的棉衣…… 就这样日复一日到了十月下旬,今天近中午,东东和妹妹正蹲在门口用树枝在地上写画着玩,一辆吉普车拐进棉纺厂宿舍院的大门,车停住,司机先下了车。东东猛地认出这就是给韩叔叔开车的司机,另一个下车的人不用问,正是韩叔叔。 “韩叔叔,韩叔叔好!”东东急忙起身唤道。 “呵!东东,贝贝,你们什么时候搬的家?让我好找”韩威过来拍拍东东的头顶,问:“你爸爸妈妈呢?” “妈妈还没有下班” “你们住哪儿?” “就这”东东一指身后。 韩威不由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又问:“你爸爸妈妈还好吗?” “妈妈很好,爸爸……” “怎么啦?”韩威看出东东的表情有些不对。 “韩叔叔,您先进屋吧”东东闪开身。 “韩叔叔,您不会嫌我们臭吧?平时可不会有人来我家”贝贝仰面天真地问。 “好孩子,叔叔不会的”韩威抱起贝贝很不是滋味地走进屋。东东跟进来给客人倒水。 “唉,这房子也太小了,四口人怎么住啊?”韩威放下贝贝上下打量道。 高华这时已经下班回来了,她看见外面的司机就猜出是谁来了,急忙进屋。 “嗬,高华回来了”韩威起身。 “坐,坐!不要起来”高华忙着给客人倒水。 “不用了,东东早就给倒好了,这孩子真懂事,我要能生这么个儿子……” “上次不是听你说嫂子已经有了吗?怎么样?” “不到日子,可能还得两个月吧” “都准备好了吗?” “丈母娘早就从秦皇岛赶来了,这些事不用**心” “是啊,生孩子身边没有个老人可不行”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学勤?”韩威转过话题。 “噢―――”高华不知该怎么回答,其实她心里并不愿让韩威来这里,她是怕连累了这个好人,这种事已经不新鲜了,这年头就算比韩威更大的干部,说被打倒也就被打倒了。 “高华,你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韩威追问。 东东见妈妈吱吱唔唔不愿说,便忍不住道:“我爸爸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韩威霍地站起来。高华背过身不愿让人看见她的眼泪。 “是被他们打死的!”东东气愤地说。 一阵沉默。 “太过份了,这还有没有法律?!”韩威一拳砸在墙上,怒声道。东东不禁被惊了一下,他没想到韩叔叔发火这么厉害。 “老韩,算了,你不要管这件事,以后的日子我还能对付,你以后最好也少来,省得受牵连”高华关心地说。 “怕什么,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如果再这样下去,还有谁来维护法律,就是死,也要和他们斗一斗!”韩威义正词严。东东不知不觉对这位韩叔叔产生了一种无比的敬仰,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感觉,总之是难以忘怀…… 第五章 [恶梦从这里开始之一] 秋天过后,气温一天比一天凉了,高华最近的工作也由正常班换成夜班,她虽然不放心孩子们,可必须服从安排。[] 今天晚饭之后,高华把炕烧了烧,给东东和贝贝留了些功课,这才嘱咐几句上班去了。东东和贝贝虽然有好几个月不上学,妈妈却让他们在家坚持学习,每天也和在学校一样留下适量的作业,天天如此。高华是个有文化的人,深知文化的重要性,虽然丈夫白学勤就因为知识学得太多而遭受迫害,可她不相信总是这样,她绝对不允许孩子们长大后成了连公共汽车站牌都看不懂的废人。 夜深了,东东检查了一遍炕火,把尿盆给妹妹拿进来。他一般夜里撒尿就出去,可妹妹不行。 “贝贝,我们睡觉吧,现在可能有十点半了”东东上炕把被褥铺好。他们家里没有钟表,所以也只能靠估计,不过东东估计的时间与标准时间一般差不了多少,可能这也是经验吧。 “哥哥,我不想和你一个被窝”贝贝不知想起什么说。 “为什么?你不是害怕吗?” “因为你是男的,我是女的”贝贝一本正经。 “嗐,你真麻烦,好,好,我还不想和你挤呢”东东又把被褥分开铺好。等妹妹躺好,他这才吹灭粗大的自制蜡烛。可是不一会,贝贝又钻进哥哥的被窝。 “你瞎折腾什么?”东东只好往旁边挪一挪。 “我有点害怕”贝贝是不习惯单独睡。 不知什么时候了,外面起了风,窗户上的塑料布被吹得‘哗哗’作响。东东正睡得香,却被妹妹推醒。 “你又要干什么?” “哥哥,我想尿尿” “你去呀,盆不就在地上嘛,叫我干什么?” “我害怕” “唉,女孩儿就是麻烦”东东只好钻出被窝把蜡烛点燃,贝贝这才下地。 “你不许偷看” “咳,谁惜得看你!”东东一撇嘴,面朝门口揉着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 “哥哥,好了”贝贝这时已经上了炕。东东去吹蜡烛,一口没吹灭,第二口不吹了。 “哥哥,干什么?”贝贝奇怪地问。 “嘘―――你听―――”东东好象察觉到什么,精神起来。 “你别吓我!” “不是吓你,你听!” 贝贝这时也听到了,是猫的叫声,不由惊喜道:“会不会是咱们的大花猫?” “不可能,它怎么能找到这来?”东东不信有这种怪事。 “我听出来了,就是咱们大花猫的声音!”贝贝惊叫起来。 “小声点,就是老虎也让你吓跑了―――我去看看”东东轻轻走到门口,刚把门拉开一道缝,一条黑影突然窜了进来,并且迅速钻到橱柜底下。 “哎呀!好象真得是咱们的咪咪!”东东兴奋地关好门,蹲在橱柜前不停唤着:“咪咪,咪咪―――快出来,别怕―――”。贝贝也趴在炕沿上“咪咪,咪咪”叫个不停。过了一会,果然是只花猫探出脑袋看了看,等认出确实是自己的小主人时,这才‘喵喵’叫着在东东腿上蹭来蹭去。 “我的天哪!你怎么找到我们的?”东东抱起大花猫亲热的了不得。(.无弹窗广告) “快给我,快给我!它一定冻怀了”贝贝高兴地接住放进被窝。兄妹俩这回兴奋的没有了一点睡意,记得爸爸出事那天,大花猫被抄家的红卫兵吓跑了,他们被赶出家门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大花猫,贝贝当时还为丢了小伙伴难过了好几天,没想到大花猫今晚竟奇迹般地找到新家来,这么远,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人们都说猫嫌贫爱富,可主人住在厕所里,它一样能找来。 “咪咪,乖乖,这几个月一定受了不少罪,瞧瘦得,我上次不是带你去过抓老鼠的地方吗,你是不是没有去?” “没有我们帮忙,它根本抓不住老鼠……”兄妹俩爱怜地抚摸着大花猫,大花猫却打起了呼噜,看来它的确太累了…… 高华早晨回来见小屋里多了一口子,当然也非常高兴,她说这叫‘来猫去狗,越过越有’。是啊,有谁不愿意这样呢,这就是一个希望,不求有势有钱,但求片瓦遮寒,如此一个微小的愿望,要实现它却比登天还难。因为从大花猫回来还不到三天,早晨醒来,东东发现妈妈没有按时回来,心里不由产生一种可怕的感觉,他出去看看太阳,核对一下是否把时间估计错了,而且还特意去一趟传达室看看墙上的挂钟。李大爷问他怎么了?他说妈妈没有回来,李大爷一听就不出声了。东东感觉出了问题,回到小屋,贝贝也显得非常惊慌,就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最怕看见的东西却又偏偏出现了。 一群红卫兵踢开门虎视眈眈,因为小屋里光线太暗,有的红卫兵干脆撕掉窗口上的塑料布向里观看。 “给我搜!”一声令下,几名小将如狼似虎乱翻乱砸,炕上的东西摔到地下,地下的东西扔在炕上,东东抱紧妹妹缩在墙角。有两名小将见屋里实在没有什么可翻的,又开始用工具倔坑,东东发现他们倔坑并不象是为了找东西,如果不是爱好,就是吃饱了撑得,还好没有拿他们辛苦盘起的炕来发泄高涨的革命**。 有一名小将一脚支地,一脚蹬在炕沿上四下观察,当他看见有只猫在被垛里藏着,伸手去抓。大花猫确实对身穿一身绿的人犯触,见一只手伸过来,猛地挠了一爪子,这位小将疼得跳起来,手背上明显出现了几道血口。猫急了最多是挠人,红卫兵急了可了不得,他伸手抢过一把铁锨跳上炕,几下就把大花猫劈成了血糊糊。东东抱着抖成一团的妹妹坚持没有看。 “***,右派小崽子养得猫都会挠人,我也让你们尝尝厉害!”这位小将还觉得不解气,出去牵进来一条大狼狗。 “嗅,嗅,上―――虎子!咬他们,咬……”他指使狼狗上炕。狼狗果然听话地跳上炕,瞪着两只红眼珠子来回打量,血红的舌头搭拉着老长,鼻孔还呼呼喷着气。 “妈呀!”贝贝大叫一声尿了一裤子。东东也吓坏了,他平时见过不少狗,可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害怕过。狼狗看看他们把嘴伸过来,贝贝把头紧紧扎在哥哥怀里,东东盯着血红的狗嘴,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红卫兵小将们被他们害怕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那条狼狗看了半天,只是过来闻闻便下去了,东东长长出了口气。 “行了,别挖了,当心挖出屎来―――走吧!”红卫兵们也觉得没趣了,一声令下,又呼呼啦啦离开了小屋,看来他们也了解这间小屋的历史。 “妹妹,别怕,他们走了”东东安慰着仍然抖个不停的贝贝。 “哥哥,我要妈妈”贝贝满脸泪水。 “别着急,妈妈一会就能回来”东东心里明白,家都被抄了,妈妈一定也好不了。他又想了想说:“贝贝,你在家等着,我去把妈妈找回来” “不,不嘛―――”贝贝又想见妈妈,又不敢独自在家。 “贝贝,勇敢点,他们不会再来了,我尽量快点” “可是―――” “没事的,啊!”东东跳下炕,用几张报纸把大花猫包起来,就放进红卫兵刚才现挖得坑里,再用铲子填平。出去把窗户上的塑料布重新钉好,撕裂的地方用胶布对付贴住。最后把即将熄灭的炕火再添些柴,这才嘱咐贝贝几句关门离去。 东东在附近街道上转了几圈,却不知该去哪儿找妈妈,他也看不到那几个抄家的红卫兵,再说大街上能自由活动的人几乎都是一个模样,即使看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他怀着一线希望跑到妈妈的工作单位,工友们告诉说他妈妈大清早就被押走了,去哪儿不知道。东东很失望,这么大的市区,该去哪儿找呢?他低着头漫无目标地转来转去,正打算先回去,不由眼睛一亮,因为他看见了那条大狼狗。有了大狼狗,那牵狗人一定就是抄他家的红卫兵了。东东躲在一边悄悄盯着,那几个红卫兵都站在路口,象是在等什么,他反正知道跟着这些人一定能找到妈妈,所以就耐着性子等着。过了一会,那些红卫兵也没有走的意思,东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敢靠近,他总觉得那条狗好象已经注意上他了。又过了一会,东东看见红卫兵们都朝一个方向指手划脚,他也看见那个方向过来很多人,拥挤不堪,边走边喊口号。等近了,他才看明白原来是一大群红卫兵正押着几名‘罪人’游街示众。他们都高举**语录痛斥着‘罪人’的恶劣行径,高呼:“打倒一切与人民为敌的反动分子,让黑五类的死把子永远抬不起头来…..!”的口号。这场游行的领导者还是陈兵,路口牵狗的红卫兵也正是在等他们。 当游行队伍经过眼前时,东东一眼看见了妈妈,此刻的高华简直变了人样,赤脚走在冰冷的路面上,一身泥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和鼻孔都挂着血迹,一缕头发连着头皮贴在脸颊上,唯独与其他‘罪人’不同的是,脖子上并没有挂上写字的大牌子,而是挂了一串各式各样的破鞋。东东并不知道挂破鞋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有人照顾妈妈,怕牌子太沉。看到妈妈的样子,东东的心比被刀搅还难受。游行队伍过去后,他就跟在后面,大约就这样走了半个小时,东东跟到一座大院门口。这里看上去好象是政府办公的地方,游行队伍在大院里组织了一个临时会场,提前接应的红卫兵从办公大楼里搬出些桌椅板凳,大会主持人仍然是威风八面的陈兵。东东奇怪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跟他家人过不去呢?在他的记忆中,爸爸妈妈好象并没有欠这个人什么呀。大会开始后,还是陈兵带头朗读**语录,发动群众大胆揭发。郭丽红这时也在会场里晃来晃去,象是在与别人交流着什么,她和陈兵可真是天生的一对。 批斗大会在紧张有序,热火朝天的氛围中进行着,斗争一阵比一阵激烈,口号一次比一次响亮,不过他们的一言一行,对于东东这种黑崽子来说是听不懂看不懂的,他只看见陈兵在骂他妈妈,打他妈妈,只听见陈兵义愤填膺的喊叫声: “……说!快说―――高华,你用装死的态度对待群众是没有用的,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在铁的证据面前,你只有老实交待罪行才是唯一的出路―――快交待!你与韩威是什么关系?你们暗地里来往过多少次?他给过你什么好处?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以为你与韩威做得那些罪恶构当,干得那些无耻行径没人知道吗?你错了,我们早就注意你了。快交待!你与韩威约会过几次?你们上过几次床?是怎么通奸的?说!我们知道你是上了坏人的当,你只要承认这些事实,我们可以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东东对前面一些话还能听明白一点,对后面说得就糊涂了,他所掌握的那点知识还不能解读象“上床,通奸”这类词句的含意,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好话,而且他能猜到韩叔叔一定也出事了。 陈兵这时又抓住高华的头发用力拉扯,其他人连踢带打,郭丽红不停地吐着唾沫。东东此刻的心情比看到爸爸被打死时还难受,因为挨打的人是唯一给他疼爱最多的妈妈,他急得把嘴唇都咬破了,恨不得去抢支枪把这些家伙们都打死,此刻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也分不清什么是对错了,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标准来衡量这些,也许他家人生来就是坏人,不用干什么,人们就能看出来,就应该被揪出来批斗。 大会可能开了一个多小时,红卫兵又开始转移地点,东东跟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跌跌撞撞跑回家,一头扑在炕上不出声了。 “哥哥,哥哥!你怎么啦?妈妈呢?妈妈怎么样了?”贝贝着急地问。东东不说话。 “哥哥,你说呀,妈妈出了什么事?” “哎呀!别烦我好不好?”东东跳下炕走出屋。 “哥哥,你去哪儿?你别走―――”贝贝急忙跟出来。东东并没有走,而是从房子后墙的一个砖缝里掏出一只弹弓,这是他早做好藏在这的。 “哥哥,你要干什么?”贝贝惊奇地问。 “别问了” “你不告诉我,我不让你走!” “好,回家说,这事保密”东东领着贝贝神秘地回到小屋,这才认真地说:“贝贝,你听着,妈妈让坏人抓起来了,我要把她救出来” “你别去,他们人多,还有狼狗” “没关系,我会用弹弓把狼狗打跑的” “那我跟你去” “不行,你是女孩儿” “那我不让你走” “好妹妹,你就别添乱了,我救出妈妈就回来” “可现在去容易被发现,最好天黑去” 东东也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好吧,这次听你的,我们先做好饭,收拾好家,妈妈回来一定会高兴的” 兄妹俩计划好开始忙碌起来,东东负责做饭,贝贝负责整理被褥,她把换下来尿湿的裤子压在褥子下面,怕让哥哥看见又会笑她胆小。东东煮好玉米粥,熘好发糕,先给妈妈留下一份,再招呼贝贝吃饭。 下午,兄妹俩又把屋里重新整理了一遍,东东让妹妹看好炕火,他自己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工地上收集弹药,所谓弹药就是一些大小相同,圆溜溜的石子。 傍晚,东东坐在炕上修检武器,贝贝帮忙数石子,等天再黑一黑,他就要整装出发了。他这时一面修剪弹弓皮筋上的毛刺,一面为一件事发愁,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妈妈现在在哪儿,应该去哪儿才能完成这项营救任务。 大约到了晚上8点左右,东东穿鞋下地,贝贝为哥哥整理衣装,兄妹俩严肃的表情毅然就是即将出征的战士,正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却开了,高华突然出现在门口。 “妈妈―――!”“妈妈―――-!”东东和贝贝喜出望外扑到妈妈身上。高华搂着儿女也是悲喜交加。 “妈妈,您是怎么回来的?他们不是抓了您吗?”东东问。 “是他们放妈妈回来的―――家里怎么样?你们没事吧?”高华不放心地里里外外看了看。 “妈妈,不用担心,我们很好”东东经过这么多事后表现的越来越坚强了。 “是的,妈妈,我们没事,来吃饭吧,还热着呢”贝贝也学得很懂事,她不愿再说些让妈妈着急的话。 “好,我们吃饭”高华确实没看出什么不对。东东打来洗脸水,贝贝盛上一碗粥。 “对了,大花猫哪去了?”高华总感觉家里出过什么事。 “妈妈……”贝贝正要说什么,东东抢过来说:“大花猫出去了,昨天也出去了,早晨才会回来” “窗户怎么破了?” “是我不小心捅破的―――妈妈,您别问了,先吃饭吧”东东强忍难过端上粥。 “妈妈,您的头发怎么掉了?”贝贝问。东东瞪她一眼,不让再多话。 吃完饭,高华铺好被儒让孩子们先睡觉,她还要赶去上班。 “妈妈,您这样怎么能行呢?您可一天没有睡觉啊?”东东关心地说。 “是啊,妈妈,今晚就不要去了?”贝贝也拉着妈妈。 “孩子们,不行啊,妈妈不去会被扣工资的” “妈妈,我们不要工资,只要您” “傻孩子,妈妈如果不去还会被开除工作的,到时候我们就吃不上饭了” “妈妈―――”贝贝哭了。 “妈妈,您先等一等”东东说着跑去传达室向李大爷要了一点红药水回来,说:“妈妈,我来帮您擦擦伤口,不然会严重的”。高华欣慰地点点头,东东认真地在妈妈被拽掉头皮的血口上涂抹药水。 “好孩子―――!”高华一时难以自控,猛然抱紧儿女们痛哭起来。东东和贝贝劝住妈妈,妈妈擦一把泪起身向外走去。 “妈妈”贝贝不由叫道。可妈妈已经走了。 “哥哥,怎么办呢?明天他们一定还要打妈妈?” “贝贝,别哭,我有办法,我一定要保护好妈妈,今晚行动不变” “你想怎么办?” “我要为妈妈报仇,等我打倒了那些坏蛋,他们就再也不敢找妈妈了!”东东坚定地说…… 第六章 [恶梦从这里开始之二] 夜深了,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东东象只猫一样悄悄潜伏在一栋二层小楼附近,因为陈兵就住在一楼西户的一套房子里,他早就知道对方的家。他躲到一根电线杆子后面清楚地看到陈兵家还亮着灯,透过一层沙帘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人影好象正在喝酒,时不时还传出阵阵笑声。他摸到距离窗户二十米左右的地方,趴在一个柴堆后面。这时有个人从里面出来,好象要找地方解手,东东急忙伏下身,等他再抬起头时,发现那人不见了,也没有听见回去开关门的声音。他没有在意地取出弹弓,上好一粒石子,再将两粒石子含在嘴里,这样取换方便。过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异常,他起身瞄准亮灯的窗户射出石子,窗户的一块玻璃立刻被打碎了,里面的人也跟着乱起来,他接着又射出第二粒石子,又打碎了一块玻璃,房子里的人这时已经冲了出来,而且有的还拿着家伙,不过对方在明处,东东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陈兵,他瞄准对方毫不犹豫就是一弹弓,对方“哎呀!”一声好象被打中了,他起身就跑,万没想到竟撞到一个人的身上,他只知道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身上还有一种怪怪的香水味,就被一拳打了个跟斗,栽倒在地。他觉得胸口憋得难受,脑袋嗡嗡乱响,嗓子眼一阵恶心好象要吐。他这时感觉自己被那人提了起来,好在没有再挨重拳,否则凭他这小身体用不了几拳就报销了。 东东一直被提着进屋扔到地上,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五个人,四男一女,男的其中一个是陈兵,女的就是郭丽红,挨着窗口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几把椅子东倒西歪,可能是因为在刚才的慌乱中被碰倒了。 “这个小崽子,真够狠的!”郭丽红骂骂咧咧帮陈兵擦拭脸颊上的伤口,这就是刚才被东东用弹弓打的。东东还认出那个出去撒尿,又把他抓进来的男人,他此刻也有些害处,不过他不想让这些坏蛋看出来。 陈兵擦完伤口蹲在东东面前,拿着弹弓看了看说:“小混蛋,干得不错呀,我认识你,你的名字叫白熇辉,现在又改了个名字叫白卫东,对不对?”东东看着他不说话。 “跟他罗嗦什么,把这个小崽子送到监狱里让好好教育教育!”郭丽红气愤道。 “小家伙,你听着,你这样干一定是受人指使,你只要说出来就放你走,好吗?你说,是不是你妈妈让你这么干?”陈兵显得和颜悦色起来。东东还是不说话。 “快说!我不信连你这么个小王八蛋也整不了!”陈兵突然挥手抽了他几个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 “是我自己来的,我恨你!我要杀了你,这次杀不了,下次一定还来!”东东被打急了,把心中憋闷已久的怒气都吐了出来,反而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 “好样的,有志气,我会让你有下一次的!”陈兵冷笑着站起身,扔掉弹弓,坐到桌前继续喝起酒来。这样一来,他手下人可来了劲,不知是和东东有深仇大恨,还是为了表现自己,你一拳,我一脚,可把东东打了个晕头转向。 “嗳―――我最怕看见打人了,你们这样会把他打死的,不要这样”郭丽红上前拦住他们。东东发现这个女人虽然嘴不好,可是心眼还不错,看来女人都有一付好心肠。可是没想到,这个观点还是出现了偏差,没等反应过来,郭丽红已经蹲下身用手掐住东东的脸蛋左右拧劲,她的长指甲都扎进脸皮里,东东疼得呲牙咧嘴。郭丽红掐了半天觉得还不过瘾,又在东东身上,胳膊上,大腿上使起了劲。东东细皮嫩肉哪能经得起这种磨练,实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东东抓住郭丽红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妈呀―――!”郭丽红疼得捂着胳膊直转圈。其他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郭丽红缓过劲来,顺手抄起一把椅子砸在东东头上,东东当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东东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在地上躺着,只是不在陈兵家的地上,而是在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里,他渐渐听清旁边有几个人在对话。 “快!快填表,我们还有事!” “可这个小孩子伤成这样,万一死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再说他年龄太小,我们只接收十三岁以上的学员” “这是我们司令部的命令,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如果出了事,有我们负责!” 原来东东已经被送到了少年管教所,那位少管所的负责人见来人不好惹,只好给办理了接收手续。(.) 东东恢复了神智急忙站起来,他现在非常想见妈妈,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想知道,总之,他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着。 “你感觉怎么样?”那位管教不放心地问道。 “我要回家,我还要回去照顾妹妹”东东说着要找门出去。 送他来的红卫兵其中一位这时抓着东东的肩头,笑着说:“看见了吧,他很健康―――好了,我们该走了” 红卫兵走后,那位管教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东东”东东看着对方一身警服,不由胆怯地回答。 “我问你大名?” “白卫东” “嗯,你知道你干了什么?” “叔叔,您让我回家吧,我想回家,妈妈见不到我会着急的”东东急得直掉泪。 “回家,回家,来这的没有一个不想回家,住两天就好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管教拉着他检查一下,也不禁有些担心地摇摇头,因为东东现在的脸就象一个紫茄子,头发都被冒出的血浸透凝结成一个硬盖,不过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身上怎么样?有伤吗?”管教还是不放心。 “没有”东东以为问完就没事了,急忙应付着回答。 “好,跟我去医务室”管教领他出门。 “叔叔,没事的”东东盼着快点完事。 “什么没事?快走!”管教领他穿过走廊来到一个房间门口。里面有一位女警官正坐在那里织毛衣。 “小王,给这孩子看看”管教吩咐道。 “哎呀!这是怎么啦?怎么伤成这样?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小的孩子?”女警官很惊奇。 “唉―――不该问的就别问了” “那好,让他坐下”女警官仔细检查了伤口,说:“伤口太宽,恐怕要缝两针” “你看着办吧”管教坐在一边点火吸烟。 东东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把他送来这?刚才路过门外时太黑,只看见有一圈高墙,几栋房子,这种地方对他来说简直比去了外星还要陌生,他努力回想前面发生过的事,希望能找到一个解释。伤口包扎好后,东东这才感觉头疼得厉害。 “你看他会不会有脑震荡?”管教问。 “这就不好说了,先观察一下再说吧”女警官边说边收拾器械。 “好吧,麻烦你―――我们走”管教扔掉烟头,领东东出来。不过他们没有再回办公室,而是朝院里那几栋房子走去。 “叔叔,是不是送我回家?”东东觉得不对劲。 “回什么家!对你来说,在这住着比回家好啊,省得再惹事把小命给丢了” 东东这下明白了,哭着说:“叔叔,求您让我回家吧,我妹妹还没有人照顾呢” “快走!是不是又想挨揍了?”管教厉声道。其实他也没办法。 他们来到一栋房前,敲开铁栅栏门,管教把东东交给一名值班门卫,再由门卫领他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一侧都是一间间的房间,而且都是坚固的铁门,门上还有白漆标着可怕的123……。他们停在标有6号的门前,门卫打开灯,用钥匙开门领他进去。东东一见里面的情景就有些发毛,他虽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但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这种房间比较大,进门两侧都是一样的通铺,对着门的是一扇铁栅栏窗户,窗下是一张桌子,两侧床铺上都睡着人,而且都是半大的孩子,现在这个房间里大约有30个孩子。 “过来,你就睡在这吧,这么冷的天连床被都不带,这算什么事―――”门卫领他到一个紧靠窗根的空铺位置,一边唠叨一边把别人富裕的被褥抽出一床扔过来。 “叔叔,我不在这睡,我要回家”东东害怕地再次哀求。 “小王八蛋,给鼻子上脸哪,快睡下!”门卫生气地说。同屋有几个孩子还嗤嗤发笑。 “笑什么?都不许出声!”门卫训斥一句锁门离去,同时灯也被关闭了。(.) 门卫一走,床铺两侧立刻坐起十几个大男孩,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睡。借着门上小窗口从走廊射进的灯光,东东看见他们都盯着自己,不由得心惊胆战。 “喂,你过来”这时紧靠门口位置有一个大约十五岁左右的男孩在叫他。东东不知道怎么回事。 “叫你呢,聋了!”对方又催一句。东东战战惊惊走过去。 “你叫什么?” “东东” “还西西呢,哈―――”对方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对方又问:“干什么进来的?”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能来这?你***真不老实―――站好!站直了,快说!” 东东感觉这种声气和红卫兵一个味,一时没有弄明白对方是什么人,难道和他不一样?难道又是来专门整他的? “快说,不然用鞋底子把你的嘴抽歪了!”“快说―――!”很多人都吆喝起来。 “嘘―――快卧倒,查夜了”有人提醒。 “你还站这干什么?快滚回去!”大男孩命令道。东东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 不一会,他们的房门被打开,查夜的人进来用手电晃了晃,又锁门离去了。东东再次被叫了过去,他们这次没问他什么,只是告诫他一些规矩,比如谁是班长,谁是组长,他归谁管,都应该称呼别人什么等等。东东一时也记不住那么多的规矩,他觉得直恶心,可能是头上的伤口在起作用。好不容易稀里糊涂通过了审察,天也蒙蒙亮了。东东趴在铺上昏昏沉沉睡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叫醒,睁眼看天已经大亮,而且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上头上竟然落满了鞋子,看来他就是被这些东西叫醒的。昨夜主持审察他的那个大男孩就是他们的班长,另外还有三位组长,东东不清楚这些当官的又是什么来历,他被命令着把身上的鞋子都分别还给它的主人,如果还错了就会挨打。东东又不是神仙,他怎么能分清这堆鞋应该是谁的,所以挨打也就避免不了了。等挨过29个人的打后,铃声响了起来。管教把房门打开,班长指挥排好队出去,出去第一件事是围在院里转圈跑步,第二件事就是打扫卫生,打扫院里走廊和房间的卫生,包括倒马桶和整理被褥。 东东出来后感到非常惊奇,他现在至少看见了几百名孩子集中在院里,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待在这里。当再有一遍铃声响过,所有孩子又都回到房间里,房门并没有上锁,班长安排东东与另外5个人去打早饭。出了走廊大门,他们来到一处标有食堂字样的大房子里,其他班级打饭的人也都集中在这。他们轮流从穿白衣的大师傅手里接过饭桶和菜桶,再打一桶开水,然后两人抬一桶回到房间。三位组长负责给大家分饭,别人吃饭,东东只能在一边看着,他见别人手里的饭盒各式各样,可能是从家里带来的,可他没有,等人们都吃完饭,班长这才同意让东东吃一块发糕。其实东东就是有吃饭的家具也要得到班长的同意,不过他现在却吃不下,因为他从昨晚憋了泡尿,到现在不知该去哪儿方便一下,他早晨起来时注意到房间里有一只马桶,可马桶被抬出去后再也没有被抬进来,也许到晚上才能拿回来,可是白天去哪儿方便呢?他见别人都不理他,也不敢问。 这时又响过一遍铃声,班长这才允许大家出去搞各人卫生,不过打饭人还要把饭菜桶刷洗干净送回食堂。东东与另外五个人拎桶来到水房,这才看见水房旁边就是厕所,所有人都聚集在这洗漱方便。东东尽快洗完桶送回食堂,跑进厕所解脱了累赘。可是当他回到房间,却发现又出现了新的累赘,负责管他的组长盘问他为什么不打招呼就去厕所,为了让他对这些规矩加深印象,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上午9点钟,又一遍铃声响过,班长便指挥排队来到一间教室,这间教室比一般学校的教室要大,而且只有板凳没有课桌,挤一挤至少能坐上百人,原来他们在这还要上课,学习内容也和普通小学学得差不多,只是上课时间只有2个小时,而且只有每个星期二四六上午的2个小时,一三五则是劳动,所有下午可以自由活动。每个星期日,这里的孩子可以由家长接回家过一天。这些情况都是东东留意听到的,既然住下了,他也想搞清楚这里的一切,他受不了总是处于为什么中,比如:为什么同屋那么多人,却总是让他干活?就是在学校里也是轮流值日;为什么总是挨打?为什么要被关在这?为什么班长组长可以随便打人?这么多为什么都不会有人主动告诉他,要想知道答案,只有靠他自己去找。下了课就是午饭时间,他们还是用饭桶打回房间里吃,午饭后便可以自由活动了,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谁干涉,只要在这个大院范围之内,去哪儿都可以。有的人在院里玩各种游戏,有的围在一起说话聊天,有的玩牌,有的打闹,有的在房间里看小人书,还有的则躲在角落里抽烟。东东照样把桶洗干净送回去,这才感觉放松了许多,因为指使他干这干那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还发现这里的孩子和外面的孩子有些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清。到了下午5点钟,铃声又把所有人叫回去,晚饭一样由他们打回去吃,饭后一样由他们再把桶刷干净送回去,另外还有2个人把马桶也抬了回来,东东看出他们又不能随便了。 房间门上锁后,组长让东东把墙上一篇用红漆写明的规章制度背下来,一共有15条,组长会在睡觉前检查的。这些制度无非都是些不准这或不准那的有关规定,东东发现这些规定与现实有很多不一样,其中有一条是不准打架,不准欺负同学,可他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有停过挨打。上面也注明轮流值日,可除了上课跑步这些必须是集体都参加的活动以外,剩下所有的活只有他和另外7个人干。还有一条是不准吸烟饮酒,可等铁门一锁,房间里便开始烟雾缭绕起来。他们房间里至少有7个人在吸烟,而且都是靠门挨着暖气睡的,其中自然有班长组长,和专门随身听命的‘侍卫’,也可以说是打手。为了避免使查夜的管教闻到烟味,班长特意让把窗户开着,现在是冬天,把靠窗睡觉的几个人冻得够呛,尤其东东,本来就没带行李,临时给找的一床薄被根本就起不到御寒的作用。可是上面没话,他们谁也不敢去关住向屋里灌风的窗户。再说东东现在还顾不上考虑这些,他还要去背规章制度。他的脑子很好使,平时的学习基础也不错,墙上的字基本都认识,也能理解含意,不过20分钟,他已经背熟了,并且主动给组长和班长背了一遍,他本意是让他们顺心一下,没想到结果却适得其反,他不会背要挨打,会背也要挨打,因为他轻易解开了别人出得难题,自然会使别人有损脸面,挨打也就避免不了了。 晚上9点钟,睡觉铃声响过,室内的灯也被熄灭,所有人都上铺睡觉,一切安静下来。不过这种安静也就持续了一会,组长便把东东他们几个人叫起来,6个打饭的,2个抬马桶的,让他们讲故事,或者表演节目。故事讲得必须让他们开心,节目表演得必须让他们高兴,如果不会讲故事和表演节目,就会被逼着学狗叫或做些下流动作。今晚表演节目的是他们这几个,可能以后还是他们这几个,总之这一关是不好过的。东东既不会讲故事,也不愿做什么丢人现眼的动作,所以也就选择了挨打。他到现在才看出这里的孩子与外面的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更加成熟,人小心大,举动放荡,思维复杂偏激,什么事都知道,所作所为与年龄完全不相符合。一直折腾到半夜,筋疲力尽,愁眉苦脸的东东这才被允许睡觉。挨着暖气睡觉的人如果睡不着可以说话,唱歌,甚至打闹,靠窗户睡觉的人则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打个呼噜,咳嗽一声,或者放个响屁都会遭到一阵飞鞋的警告,如果再发出声响,就会有人亲自过来提醒提醒。东东睡觉很老实,一般没有动静,可就这样也睡不好,这里的人睡觉都是头朝外,不知是规定还是习惯,而那只马桶就放在他的头前,一股臭味有时让他喘不过气来,遇上别人小便时的哗哗声更令人心烦。别看他一晚上守着马桶,可他自己却不能用一下,他必须憋到天亮去外面方便,不光他不能用,这个屋里只有半数人有小便资格,要是大便也只有班长和组长可以。最可气的是,凡是来大便的人一时半会拉不出屎来就拿东东开心,也许在脑袋上拍几下,或者弹两下,甚至把擦完**的纸放在他嘴上。他只是含泪忍着,因为他还不了解这里,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摆脱这些污辱,他现在脑子里唯一想得就是怎么样能见到妈妈,他一分钟都不愿在这里待着,一分钟都不愿见到这些坏孩子们。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的活动还是照旧,只是上课时间换成了劳动,劳动的项目多种多样,不过管教让他们干得活倒是不重,这段时间主要干得就是搓玉米,也不知是从哪儿拉来一汽车玉米棒,他们就负责把玉米粒搓下来装进袋子。也只有在干活时可以和身边的人小声说说话,当然也要避开班长和组长的监视。班长和组长从来可以不用干活,管教对他们也比较气重,有什么事会交待给他们,底下人一般很少与管教直接接触。东东有时真想问问管教他在这里到底要住多长时间,因为与别人聊天时,他已经知道在这里住的所有人都有个固定日期,有几个月的,有一年的,有二年的,而且别人都知道自己再有多长时间就会离开这,可他却一无所知。 就这样又过了3天,今天正好是星期日。大清早,所有的学员都主动忙碌起来,有的换衣打扮,有的整理东西,好象要结束这里的一切似的。东东知道今天是大家可以回家团圆的日子,也满怀希望地趴在窗口向外张望。 准时8点,一遍铃声过后,学员们都主动坐在铺上,一名管教手持点名册进来宣读名单,被念到名字的学员兴高采烈,主动拿好东西起立排队,没有念到名字的人则垂头丧气,说明家里没有人来。 “白卫东!” 东东一听念到自己的名字差点乐疯了,急忙起立站队,可是管教却把他单独交给另一名管教,他也奇怪为什么不让他与大家站在一起。点名完毕,所有排队的人被**房间来到大院门口的接待室,他们的家人此刻都在门口等着呢。东东却被领到办公室旁边的另一间接待室,他正满腹疑虑走进门,竟突然看见了自己昼思夜想的妈妈和妹妹。 “妈妈―――!”东东大叫一声,扑进妈妈的怀里痛哭起来。高华搂着儿子也是伤心倍至,贝贝也哭了。管教看到这便知趣地关门离去了。 高华心疼地安慰着儿子,她抚摸着儿子头上的伤口忍不住直掉眼泪,东东渐渐平静下来,才几天不见,他发现妈妈明显又苍老了许多,削瘦了许多。高华前天才好不容易打听到儿子被关在这里,她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她昨天还带着贝贝来过一趟,只是这里有除了星期日不许探视的规定,所以也只好再跑一趟。另外,她今天来也只能是看一看,根本不能象其他家长一样把孩子接回去,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就连见一面也是因为感动了这里的管教被特别允许的,她只听说这是红卫兵总部的命令,不光是不许被接走,而且还没有关押日期,命令上只是注明这名学员什么时候改造好,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至于相关的入所手续一律没有。这简直是咄咄怪事,别说高华不明白,就是这里的管教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可以无限期关押人的事,看来他这种情况已经特殊到超越了法律的范围。 高华并没有对儿子的行为过多责备什么,她只是批评儿子做事太冒失,不记后果。她给儿子带来一床被褥和一些换洗衣服,还有一饭盒热乎乎的包子,虽然不是肉馅的,但能吃上这样的东西已经是太幸运了,不过再幸运,东东也吃不下去,他只想跟妈妈一块回去,哪怕每天咸菜稀粥。 “东东啊,你听妈妈说,妈妈今天不能把你接回去,不过你不要急,妈妈一定想办法争取下个星期日接你回去,另外,你要答应妈妈,千万不要再做傻事,照顾好自己……”高华只能这样一遍遍安慰着儿子。东东也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点头答应。 他们见面也就半个小时,管教便进来提醒说时间到了,其实对方也是不敢让他们在一起时间太长。管教拉着东东出去时,他一直回头看着妈妈。 “哥哥,你放心,下个星期日我也来接你……”贝贝高声喊道。 东东万般无奈地回到房间,再次沉浸于对下个星期日美好的憧憬中,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与妈妈见过的这一面竟然成了永别…… 第七章 [恶梦从这里开始之三] 东东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早早把家回。自从妈妈走后,他总是盯着院里的大门发呆。傍晚,同屋的人都按时回来了,组长让人去打饭,东东把妈妈送来的包子用纸包好放在外面窗台上,他知道妈妈送的这些包子来之不易,所以不舍的吃,他要留到妈妈接他回家和妹妹一块吃。晚饭打回来后,东东用自己的饭盒也分到了一点菜和一块发糕,正准备吃,他无意中看到组长正拿着几个包子递给班长与另外两名组长,他不禁一怔,急忙跑到窗前去看,他放得东西果然不见了,打开窗看也没有掉在外面。 “喂,傻冒,你留包子是不是等着下仔呀?不用费心了,还是哥们帮你消化了吧”组长见他着急的样子不由嘲笑起来。 东东看到这个情况,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怒火,不顾一切冲上去,抓着饭盒用力猛砸,菜汤扣了组长一头。 “妈的!小混蛋要反天哪―――!”班长和另外两个组长都站起来。东东根本不理会这些,依然疯了一样抓着对方连撕带咬。 “给我打!打这个小混蛋!”班长一声令下,几个高大的孩子同时扑上来。无论别人怎么对他,东东就是抓着组长不放手,组长的一只耳朵差点被咬下来,血顺着腮帮子直往下淌。折腾了半天,其他人好不容易把东东按住。 “我打死你这个混蛋!”组长抹了一把血,觉得太丢面子,抄起马桶棍打向东东。东东被按着动弹不了,就大叫大骂,组长打了一气,发现东东仍然狠狠地盯着他,不觉有些手软,他岁数比较大,在这里待得时间又长,知道这样打下去,万一打坏了,管教都饶不了他。而且越打,东东骂得越凶,一时竟进退两难。 “算了,今天就饶了他,明天再说”班长也看出有些不对劲,万一出了事,他也会受连累,所以就制止住。组长趁势下了台阶,边骂边扔掉棍子,回到铺上。 管教这个时候可能都在吃饭,所以并没有被刚才的喊叫声惊动。东东这时也爬了起来,别人都盯着他,一是警告他算了,二是怕他再跳起来闹事。东东现在什么都没想,他也不想再打了,知道打也得不了便宜,他只是一瘸一拐地走到班长面前。班长对他也有点犯触,不由警觉地站起来。东东并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把铺上散落的包子捡起重新包好放回原处。 “这个小兔崽子,你他妈再给我搞这种动静,小心老子废了你!”班长不由气愤地骂道。 东东坐回到自己的铺上不再出声了,他也不去洗桶,或干什么活了,别人也没有谁再指使他干什么,班长与三位组长围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东东看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睡觉铃响过,东东把还带有妈妈亲切味道的被褥铺好躺下,旁边一个人还悄悄把枕头还给他,看来他刚才的表现已经让很多人明白了他的便宜不好占。 前半夜与平时一样,后半夜就特别安静了,夜班管教查过房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东东却睁开眼悄然下地,并且把马桶旁边的棍子抓在手中,他摸索着来到靠近门口第三个铺位前,这个位置睡觉的人就是拿他包子的组长,等他看准后,举起棍子狠狠抽打起来。 “妈呀!哎呀-――杀人了―――!”这下可炸了窝,被打的组长嚎叫着要爬起来,却又被乱棍打倒,其他人都激灵地坐起来,还没等大家明白怎么回事,东东已经回到自己的铺位。 这次的喊叫声终于把管教惊动了,房间门被迅速打开,灯也亮了,两名管教气冲冲闯进来,再看被打的人满头是血,呀呀惨叫,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谁干的?” “叔叔,是我打的”不等别人出声,东东主动站起来回答。 “哼!你倒挺有种的―――滚出来!”管教喝道。东东刚走到门口就被一脚踢了出去。 东东今天晚上肯定是好过不了,他只穿一条裤头被铐在外面的铁栅栏门上,大冬天里,地上的水都结了冰,不一会,他已经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架,双脚和鸡一样替换着地。不过无论怎么受罪,他心里却非常高兴,因为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凭借自己的力量独立地得到了一个胜利,这不仅仅是打一次架,而是说明他能够战胜别人,只要勇敢,就能做到想做的事。这时被打伤的组长从医务室回来,经过东东面前时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东东一时高兴的竟然忘了冷。 整整在外面冻了一个多小时,那位曾领他见妈妈的管教这才说服其他管教把他放开,他回到房间后半天缓不过劲来,第二天就病倒了,高烧39度,医务室那位警官阿姨过来给他打了一针,他迷迷糊糊躺了一天,内心里那股胜利者的喜悦终于支持他挺了过来。班长特意把他调到通铺中间的位置,这也说明他的地位得到了提高,至少不用去干额外的活了。他们班的人,包括其他班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因为这里孩子们的地位大多是靠武力赢得的,这种勇敢行为是孩子群中最受推崇的东西,越是简单的群体越加推崇这样的暴力,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吸引他们,而且刚来几天的东东一次就把比他高大很多的组长治得服服帖帖,这在少管所也是比教少见的。 东东觉得这一个星期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星期日,还不到凌晨4点钟,他就起床收拾起来,因为妈妈今天要来接他回家了。(.好看的小说)准备差不多,他就坐在铺上等,盼着天快点亮,盼着太阳快出来,他觉得这几个小时比一个星期还难熬。终于盼到了天亮,终于盼到了打铃,他激动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持点名册的管教终于露面了,东东紧张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开始点名,被点到的学员主动排好队,东东跃跃欲试,就等念到名字后也站到这支充满幸福的队伍里。可是等来等去,一直等到管教合住点名册要带队出去,他这才急了,他觉得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名字,不是露掉了,就是自己没听见,他仿佛透过几道墙能看到妈妈正拉着贝贝在栅栏门外期待着他,不由追上前问道:“叔叔,叔叔,您刚才没有念我的名字”。管教见他说得很肯定,又翻看了一遍名册,这才告诉说没有。 “叔叔,不可能,我妈妈说好今天来接我” “你们这些孩子就知道瞎折腾,不懂得心疼父母,你妈妈不工作了?就围着你转哪!”管教训斥几句带队离去了。 东东这下可傻了,不由得胡思乱想,他考虑难道是哪位管教叔叔因为他打架的事,在有意罚他?还是……?又过了一会,等房间门打开后,东东第一个跑出去。这时回家的人都已经走完了,大门也被锁死,他又跑到办公室看到那位帮过他的叔叔在,便急声问道:“叔叔,我妈妈现在在哪儿?” 那位管教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你家今天没有来人?” “没有,可我妈妈说好今天要来的”东东急得要哭。 “也许是有事耽误了” “叔叔,不可能―――” “好了,你先去吧,你妈来我会通知你的”管教有些不耐烦。 “叔叔,求您不要生气,也许我妈妈病了,我想求您能不能去一趟我家,求您了!” 管教见这孩子挺难缠,考虑了一下:“好吧,你家住哪里?等我有空去看看”。东东急忙把详细的家庭住址说出来。 “好,你回去吧,到时候会告诉你的”管教做了记录…… 从那以后,东东连着很长时间吃不香,睡不好,每天夜里都会从梦中哭醒,他太想妈妈了,后来索性就不睡了,每到夜里便独对窗外的月光幻想着希望,管教一来查夜,他就躺下,一走,他又坐起来,时间长了,也不知是谁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蝙蝠’,因为蝙蝠这种动物是白天休息,夜里活动,他也一样,白天躺在那似睡非睡,夜里却精神百倍。他其实并不高兴别人给他起这个绰号,可在这种地方人人都有绰号,反而显得很正常,被叫得次数多了也就顺耳了。蝙蝠这个绰号从此在少管所就被叫响了,人们说起姓名都不知道,可一提蝙蝠立刻知道是谁。 其实少管所的日子也很好过,这里的孩子最大不过15岁,孩子的天性就是活泼好动,思想单纯,有情绪就发泄,很少记仇,这里的伙食虽然不是太好,但也能吃饱,管教对他们也比较和善。可东东自从妈妈没来,却总是想着要逃出去看看,他实在放心不下,他估计妈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为此事忧虑了将近一个月,那位管教叔叔这才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说他妈妈在不久以前被红卫兵遣送回农村老家了。他当时听到这也接受不了,这意味着他要见到妈妈就更难了,再说他还从来没有去过妈妈的家乡,只听说是在大山里。失去了明确的方向,逃跑的念头也就暗淡了下来,他反正知道妈妈不会忘记他,总有一天会来接他,怀着这个没有期限的愿望,他开始耐心打发起今后的日子。 今天可与平时不一样,因为今天是大年三十,同屋的人除了东东和另外7个伙伴,其他人都放假回家了,剩下的人除了没有父母,就是家人来不了,没有人担保,他们只能待在这里过年。高墙外面爆竹声声,大院里面孤独寂寞,没娘的孩子在这时最能体会到可怜的含意,房间里隐隐有人在哭。 “哭死啊?闭住嘴!”东东大声制止,他怕自己也被引哭了。 “蝙蝠,我们别管外面,我们自己来过年吧?”有个伙伴提议。 “好!去***过年,我才不稀罕呢”东东招呼大家围坐在一起。有人拿出自己的年夜食品,一把瓜子,几块糖果,仅此而已。东东什么都没有,不过他没有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因为他现在已经混到了不用拿什么就可以白吃白喝的地位了。 “蝙蝠,给你这个”有个伙伴递过来一支香烟。东东一时疑惑地没有接,他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一点也没有思想准备。 “怎么啦?不敢哪?这有什么,别人能,我们怕什么?” 这句话一说,东东当然不能在同伴面前显出胆怯,他接过来,有人给他点燃,吸一口,差点把肺咳出来。他见同伴都看着他,坚持吸了第二口,这回稍微好点,等把一根香烟吸完,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发飘,那种感觉也挺有意思。 “蝙蝠,瞧―――我们还有这个东西”另一个伙伴拿出一整瓶白酒。东东纳闷他们是怎么弄到这些违规之物的?不过今天是过年,管他呢,他让倒了一点,闻一闻,觉得很呛,屏住呼吸一口喝进去,等喝完这个东西,他才发现简直比挨打还难受,不但头重脚轻,而且五脏六腹上下翻腾,吐又吐不出来,嗓子冒火,嘴唇发干,呼吸还感觉困难起来,他真有些害怕,在晕晕乎乎的感觉里,他想到如果让妈妈看见这个样子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不过他现在倒很想挨上妈妈一顿打,那样不就等于是见到妈妈了,他想着想着哭起来。同伴又给他捶背又给他喝水,折腾一气,缓过劲来。但是有了这次,他发誓再也不喝酒了,他告诉有酒有烟的人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几个平时根本不敢随便的人也尝尝,总之,今天过年没什么规矩可讲,等过了今晚,他们都会大一岁,东东也就是十一岁了。 他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庆贺春节的时候,一名管教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东东与同伴急忙把烟酒藏起来。 “不用藏了,你们这些小鬼头,不要以为过年就可以随便,都给我滚出来!”管教非常严厉。东东他们知道麻烦来了,都紧张地下铺穿鞋。 “看什么看?快点!”管教催促一句。他们急忙低头往出走,谁也不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惩罚。 等来到院子中间,管教让他们站住,然后指着一堆垒放整齐的木柴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点旺火!”孩子们异口同声。 “嗯,说对了―――那么这个呢?”管教又指着一根铁丝上悬挂的几串鞭炮问。 “是挂鞭!”孩子们又同声回答。 “都说对了,你们既然答对了,到时候,旺火和鞭炮就由你们来点”管教突然宣布道。孩子们一时高兴的竟欢呼起来。 管教把他们带进一间大办公室,原来里面早有其他班没有回家的孩子正忙着包饺子,大约有十几个,东东他们也加入进来,带队包饺子的正是那位医务室的警察阿姨,她指挥孩子们包的包,擀的擀,一时竟忙得不亦乐乎,虽然饺子包得质量差点,可欢乐的气氛却非常热烈。东东自从来到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温暖,不管陌生还是熟悉,只要是温暖都会给人以快乐的。 除夕的钟声从收音机里传出,孩子们兴高采烈点旺火,鸣爆竹,所有沉积的不快都被新年的气象吹荡的无影无踪,孩子们捡到没有炸响的散鞭扔进旺火,有的孩子要抢着扔,有的不让,你追我赶,在少管所的大院里就象潮水一样涌来涌去。 “同学们―――快来煮饺子啦!”阿姨的一声呼唤把孩子们心里的春节勾画出了最幸福的一笔,唯独美中不足,是他们包的饺子几乎成了面片。 “哈―――!”难得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院里…… 第八章 [恶梦从这里开始之四] 春天来了,树枝开始发芽,候鸟成群结队飞回了,东东心里却没有一点春的感觉,他已经不盼什么春夏秋冬了,也不再向往自由飞翔的小鸟,他认为就算真的变成飞鸟也不知道该归宿何方,他越来越觉世界之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反而在目前这种地方能让他更自在一些。他有时也羡慕那些倒数日子的同学,因为他们至少拥有希望,可他呢?就算从这出去又能怎么样呢? 今天晚上熄灯以后,班长和组长又开始进行他们乏味的娱乐活动,东东则点亮一支蜡烛,躺在被窝里看书。他现在已经睡到另一侧通铺的靠门的第一个位置,正好是个死角,所以烛光不会轻易被管教发现。他身边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书,都是让同学星期日回家时给他带来的,另外还有一台微型收音机,香烟和零食,这些通通都是别人‘孝敬’他的,他现在虽然没有当班长或组长,可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上已经和班长不相上下了,他的日常生活都有专人伺候,比如盛饭,打洗脸水,洗衣服,吸烟有人给点火,下地有人给拿鞋,起床有人给叠被,犯了错误有人给顶罪,何乐而不为,他只所以能混到这个地步,主要原因是不惧强者,从来不去无理找别人麻烦,非常维护下面的人,也很少拿别人开心取乐,只要别人不妨碍他的利益,一般都能过的去。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班长忽然把东东拉到一边非常神秘地问他愿不愿意出去玩?这倒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话题,等他问清楚后才明白,原来班长前一段时间去食堂发现有一条下水道一直通到墙外,只要能进入食堂就可以出去。东东开始有些胆怯,因为出去一但被发现就是逃跑,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可他现在并没有要逃走的想法。不过在班长的再三劝说下,他认为出去转转也无所畏,反正又不是逃跑,按规定如果逃跑者被抓住会被延长管教期限,可他没有期限,自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班长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出去转转也可以散散心,看看外面是否还是火红一片。 他们商量好决定当天下午就开始行动,因为只有每天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内才有机会干这件事。管教这个时间不会点名,食堂忙完午饭的工作人员也都离开了,等到下午4点钟才来上班,而且更不用担心有谁会告密,他们只要赶在下午4点钟之前回来就不会有麻烦,正好他们还拥有一块别人‘孝敬’的手表,完全不必担心会超时。 午饭过后,他们按计划多带了两人一同来到食堂与仓库之间的胡同里,食堂有一扇窗户正好在这个位置,没有铁栅栏,这里也不需要铁栅栏,透过窗户看清里面确实没人了,这才把窗户推开,这扇窗户的插销是他们上午进来打扫卫生时提前打开的。他们四个人都跳进去,来到墙角的下水道入口,入口上面盖了一块水泥板,需要两个人才能挪动,挪开盖板后,只有东东和班长钻进去,上面两人将盖板盖好暂时回去,等到下午的3时30分再进来接应他们,这样安排,食堂里即使中途进来人也不会发现什么。 班长和东东进入下水道后利用手点微弱的光亮向前摸索,他们脚下是一层粘乎乎的臭泥,里面空间不算小,低着头就可以行走自如,到达一个叉口向右拐,大约又走了十几米便看到了亮光,亮光处就是出口。这条下水道大约有三十多米,很通畅,他们钻出出口后清理掉脚上的泥,身上并不脏,东东自从来到少管所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他们面前是一片麦田,麦子已经有十几公分高了,绿油油望不到边际,不远处还有一片果园,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少管所地处郊区,所以周围除了农田就是农庄,东东被送来时正处在昏迷中,他一直以为出门就是热闹的大街呢。 “我们去哪儿?”东东望着四外有些茫然。 “去村里,那有的是好玩的,快走吧”班长领着他象挣开罗网的飞鸟,飞过麦田,飞过稀稀落落的树林,一直飞向看似不远的村庄。他们进村以后,东东发现班长贼眉鼠眼不看别处,只注意人家的院落,他们来到一户人家的院墙外站住。 “你看什么?认识这家人?”东东奇怪地问。 “当然认识,就是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我”班长观察了一会,摇摇头说:“不行,这家有狗”。东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跟着。 “哈哈!真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走,绕过去,别惊动它”班长突然盯住一个地方兴奋地说。东东这才明白他要干什么,因为他盯住的是一只老母鸡。 “嗨,别闹了,会让人看见”东东有点紧张。 “没关系,这个时候村里人都下地了,剩下的最多是些老头老太太,把腿溜断了也追不上我们”班长显然是偷鸡摸狗的老手。东东有些后悔跟着来,他对干这种事的确胆小的厉害。班长却不以为然,他让东东就堵在巷子这头,他蹑手蹑脚绕到另一头截断老母鸡的退路,然后缩小包围。老母鸡也看出他不怀好意,慌忙往这边跑,当看见东东挡在前面只好钻进另一条巷子里。这是条死路,班长就是要让它进去,看来鸡再机灵也不如人聪明。班长这时已经钻进巷子朝里逼近,老母鸡退到尽头惊慌地连飞带跳,咯咯乱叫。班长迅速冲上去,他也怕鸡叫引起别人的注意。东东此刻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见班长已经赶到尽头,老母鸡慌不择路飞上墙边的一堆草垛上,可他太笨了,刚飞上去又掉了下来,班长一个鱼跃扑上去,迅速抓住鸡头,同时从手腕上退下一只皮筋套在鸡脖子上,皮筋很紧,老母鸡就是想叫都叫不出来。他又麻利地脱下上衣把战利品包起来,然后和东东飞快地跑出村庄。 “你可真行”东东边跑边说。 “这有什么,我最多一次能抓十只鸡”班长得意洋洋。 “可我们拿它干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吃” “生着吃?” “你瞧好吧!” 他们来到一片有树的荒坡上停住,班长看表才刚到下午2点钟,便扔下鸡到处划拉柴草,东东也跟着找柴草,班长却只让他找一种名叫蒿子的干草,说这种草有一种怪味,用它烧出的鸡好吃。东东反正没干过这种事,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备足了柴草,班长又让东东在地上挖一个篮球大小的坑,他自己开始收拾鸡,他只是用刀子把鸡肚子划开,掏出内脏,取出素子就算完了,这样杀鸡倒是省事,连毛都不退。 东东按要求挖好坑,再围着坑边摆一圈石头,坑的一面还挖出一道斜坡的缺口。一切准备妥当,班长用一根较粗的树枝把鸡穿起来,在坑里点火,抓着树枝将鸡放在火上不停地转动,东东则负责添柴,蒿子草有油性,见火特别旺,着起来‘啪啪’作响,还没有烟,是种很好的烧柴。他一边照顾火,一边看着班长的举动,发现这种野外烹饪绝对是一流水平,而且不把鸡毛退掉也是正确的,鸡毛见火立刻被烧焦收紧形成一层硬壳,可以保护鸡肉不被烧糊,并且能保证里面的温度,如果去掉鸡毛,恐怕有许多肉就不能吃了。火苗因为有坑和石头的约束都集中向上,不会受风的影响,在坑的一面特别挖出的那道斜坡缺口能够很好地流通空气,使坑里的柴草燃烧完全,坑边摆得一圈石头即能防止火势散乱,又能起到支架的作用,如果累了可以把鸡放在石头上,不至于沾上尘土。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班长举起鸡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好了吗?”东东问。 “这才刚烧了一半,里面还没熟呢,现在该放调料了”班长让火苗不要太旺,他从衣兜里取出调料,所谓调料就是一些盐面,是从厨房里顺手抓了点,他一手转动烧鸡,一手把盐均匀地洒在鸡身上,看的出,洒盐也是一种技术,他只把盐洒在鸡身上被烧裂的地方,这些裂口都在滋滋冒油,洒上盐,把鸡离开火,油遇冷立刻渗回肉里,然后再烧,再洒盐,再冷却,就这样来回重复。 “学着点,这样才能把盐吃进肉里”班长显得非常得意。东东真叹服这一系列绝妙的操作程序,他已经闻到了烧鸡的香味。 “好了,来尝尝我们的手艺,今天的烧鸡一定好吃”班长这时已经把烧好的鸡身上的那层硬壳撕下来,露出了香喷喷,黄油油的烤鸡肉,让人看见都流口水。他把鸡交给东东,开始打扫战场,把掏出的内脏和剥掉的糊壳统统填进坑里埋好,不留一点与鸡有关的痕迹,这才把鸡一分为二,他一半,东东一半,边走边吃,边玩边乐,等来到少管所的高墙外,他们也吃完了,玩好了。 时间还不到3时30分,小哥俩坐在下水道的入口上,一人一支香烟,连说带笑等时间。东东虽然忍不住的紧张,可心里还是非常高兴,这毕竟是他经过的一个最自由的下午。等他们回去以后,脸上还挂着这趟旅行的喜悦。 后来一连几天,东东也跑上了瘾,他们的旅行团队也从两个人增加到四个人,他与班长还有两位组长,行动范围也比以前的规模大,战利品也从一只鸡发展到二只三只,如果怕时间来不及,就干脆把鸡带回来。他们无论跑多远,都能按时撤回来,没有谁会一去不回头,少管所的孩子本来就比较自由,星期日又可以回家,根本没有必要逃跑。东东虽然无家可归,但外面也没有可去之处,相比之下,在这里更开心,他现在对附近的田野村庄已经非常熟悉了。 今天又是一个星期日,星期日对别的孩子就是节日,可对东东来说就是最难过的,不但不能去村里玩,连院里都去不了。大部分管教都休假回家了,少数值班人员为了省事把房门都上了锁,只有在吃饭时间才开一会。东东和不能回家的孩子们用玩牌的方法打发时间,另外两个孩子给东东缝刚洗过的棉被。不过对于其他不回家的孩子来说,星期日反而是他们最轻松的日子,因为经常打骂他们的人都不在了,又可以不用干活,还能在房间里大小便,还能躺一会,还能闹着玩,如果东东高兴的话,他们还能讨一支香烟。 东东这时见棉被快缝好了,就接过针线,让缝被的人去玩牌,其实他并不是自己想干活,或担心别人累着,而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一张10元的钱币缝进棉被里。这10元钱是他在这段时间一角一角积攒起来的,当然这一角一角也是别的孩子从家里拿来给他的,等攒够了整数就趁出去玩的时候在村里的供销社对换成整钱。他自己要钱没有用,在这里也不需要花钱,他也不愿象班长那样有钱就出去买香烟或零食,他只是想攒起来,虽然还没有想好攒起来干什么,但他时刻没有忘记操劳的妈妈,可怜的妹妹,他想有朝一日见到她们,就把钱给妈妈,让妈妈和妹妹也吃上一顿肉包子,这就是他一个最大的希望。 星期一的少管所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起床后跑步,跑完步打扫卫生,打扫完卫生吃早饭,早饭后劳动,劳动完吃午饭,午饭后便进入了盼望已久的自由状态。下午1点钟,东东他们四个人又神秘地集合在一起,依照惯例跳进食堂,钻进下水道,接应的人盖好盖板。他们钻出下水道毫不迟疑地奔向快乐的村庄,而且这次谁也没有去追逐路边散放的鸡,而是袭击了一户农家的鸡舍,所以没有费力就活捉了三只鸡,正准备再抓时不料惊动了主人,他们便在一阵驱赶喝骂中逃出了村子,还跑到老地方进行野炊。他们个个都成了吃鸡高手,所以烧好三只鸡并不比烧一只费多少时间,等吃好了,玩够了,抹着一嘴油,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来。他们进了下水道,钻到食堂的出口,班长学了一声猫叫,盖板被顺利挪开,可是这次令他们吃惊的却是接应者换了人,不是同屋的学员,而是几名管教。 “快上来吧,还等什么?”管教厉声道。四个脑袋你看我,我看你,只好硬着头皮爬出来。 他们被带进办公室排队站好,一名管教开始搜身,手电,火柴,香烟,手表,小刀都被搜出来摆在桌上,东东能猜出下面会怎么样。 “好了,说吧,从下水道钻出去干什么去了?”所长亲自审问。四个人都低头不语。 “说!”所长一拍桌子。四个人好象被电打了一下。 “今天你们必须交待清楚,这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跑出去”所长的确气得够呛,这种行为要说起来可是非常严重的,不过幸好没有出了大乱子,否则他的责任可大了。 “白卫东,你先说”所长盯着他。 “我们是出去抓老鼠玩去了”东东胆战心惊地答道,他只能临时编这么个理由。 “抓老鼠?很会玩吗!谁带得头?” 东东听口气发现所长好象并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反而镇静了下来,说:“我们没头,就是想抓只老鼠点火玩” 所长看了一眼火柴,信以为真的点点头,最终宣布道:“你们这次的行为很严重,以前还从没有出过这种事,不能就这样算了,而且还有班长参与违纪,为了让你们有个教训,我决定给你们这个班的班长延长三个月的出所时间,你们两个以后星期日不许回家!”所长又看了看东东,认为这些惩罚对他没有意义,也就不再说什么。 按说此事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已经算幸运了,没想到班长却觉得自己太委屈,如果人人都加三个月也无所谓,可唯独只有他被罚得最重,所以便哭丧着脸报怨起来:“叔叔,我以后不敢了还不行吗,求您别加期了,我爸爸下个月就接我回家了!” “不行!你早干什么了,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叔叔,求您了---”他见所长不理,不觉有些急了,说道:“我向您承认错误,只要不加期,我说实话” 所长听出还有问题,说:“好,你说,只要表现好,我会考虑的”。班长看看其他人有些犹豫。 所长常和孩子们打交道,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起身带他去了另一个房间。东东知道要坏事了。过了一会,所长果然气哼哼的回来了,而且班长并没有跟着出来。 “白卫东!你说实话,到底出去干什么去了?” “是是去抓老鼠去了” “好!我让你嘴硬,再问你最后一遍---干什么去了?”所长现在最生气的就是东东,因为是他首先撒了谎。东东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虽然班长出卖了他们,但他决不能在两个同伴面前服软,尽管他很清楚后果是什么,所以依旧重复着原来的回答。 “小王八蛋!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我让你撒谎---!”所长揪住东东左右开弓抽了两记大耳光,在别人印象中,所长还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东东被打的耳朵嗡嗡作响,就从这两个耳光开始,接下来的时间就更加难熬了。 东东被两名管教带到另一间办公室,被铐在水管上,管教用一根荆条抽打了他足有半个小时,打的他吱哇乱叫。他开始感觉身上是一阵钻心的疼,后来又象是被火烧一样,现在是全身麻木,眼冒金星,脑袋昏昏沉沉只想往倒栽,这种痛苦是一般人无法忍受的。管教们打人很有经验,看差不多,又把他拖回办公室。他的那两个同伴此刻也都是鼻青脸肿靠墙直立着,看来也没有得到优待。 “这回能说了吧?干什么去了?”所长仍然严厉地问。东东缓过劲来,继续重复着这个人人皆知的谎话。 “你这个小兔崽子,如果去当特务可真是块好材料,打死不认帐,这有什么可保密的,又不是杀人放火?说不说?” 东东还是不松口,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如果承认了,这顿打不就白挨了,他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好样的,我今天非要看看你有多硬---**去!”所长一发话,管教又来拽他。 东东的确是吃不消了,既要坚持谎言,有怕挨打受罪,没办法就拉着桌子腿不放,并且哀求着:“叔叔,求您别打了,再打我就坚持不住了” 所长不禁被气笑了,他示意管教松开,问:“别人都交待了,你为什么还要撒谎,是不想出卖同伴,还是想装好汉?”。东东低头不语。所长掀开东东的衣服看了看,这时东东身上已是青一道紫一道,就跟斑马一样,他也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确实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倔的孩子,只好决定道:“今天就这样吧,不过这件事没完---好了,把他们三个都调到一班去”其实所长也不想把他们怎么样,只是为了吓唬一下,把他们调到一班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回去与班长打架。 东东回去收拾行李,见班长坐在铺上,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班长对他也胆怯的厉害,只是装作看不见。 “你妈个蛋的,今天先饶了你---!”东东抱着行李还在骂骂咧咧。 “还不快滚出来,磨蹭什么?”管教一巴掌把他打了出去。 东东他们三个人来到一班,一班的班长叫明明,组长有小军,二虎,亮子,管教吩咐完给新来的学员安排个地方就锁门走了。东东认识他们,只是不太熟悉,他一进来就先盯住了班长,他当然不能再象以前刚来那样从头开始。 “你们三个人先把行李放在哪儿”组长小军先发了话。 东东没理会,而是径直走到班长面前放下行李,然后从行李里拿出一条烟和那只小半导体收音机扔到班长铺上说:“明明,咱们都是朋友,给哥们一个面子,我和我的朋友想睡在那”他指着另一侧铺上头一个位置,他非常清楚只要镇住班长一个人,其他人根本不敢说什么。 明明好象有些为难,他现在必须表态,要么拒绝动手干一仗,要么收下礼物答应要求,否则东东是不会主动让步的,他也听说了东东是个打架不要命的狠角色,动手又有所顾忌,不动手当着全班人的面又下不了台。 正在对方犹豫不决时,东东主动拿出一支香烟递过去,并给点上火,这就等于让了一步,给了对方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好!蝙蝠,我认你这个哥们”明明终于松口了。东东也非常高兴,他这个孤注一掷的做法总算得到了成功,虽然损失了半导体和一条香烟,可换来的是令人畏惧的地位,只要有了地位,以后就缺不了玩的用的东西。 晚饭时间,明明招呼东东他们一块来吃,他既然承认东东的地位,自然也要承认东东的待遇,这本身就是不可分割的。能与班长吃饭就是这里最高的待遇,他们现在是七个人在一起吃饭,班里其他二十多人只能先伺候好他们才能吃,而且还要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贡献出来,这就是地位高的体现。 从此往后的日子,东东就更好过了,他的心性本来就非常和善,所以大家都愿意和他交朋友,包括管教对他的印象都不错,也愿意照顾他,其实谁也喜欢这种勇敢直率的孩子,虽然倔强一些,正好说明有个性。 一晃又是一个冬天,明明和小军都期满回家了,东东理所当然成了一班的班长,因为他对别人很宽容,别人都非常维护他的管理,而且自从他当班长以来,班里竟然没有发生过一次打架斗殴的事,当然偷着吸烟喝酒是在所难免的。 从第二年开始,东东带得一班被评为了模范班集体,而且还被破例批准去其他学校参加过各种活动。与此同时,所里的管教们也开始为他的情况操起心来,他们都认为东东是个好孩子,可是被无限期地关在这的确是个麻烦事,所长专门为此事找过有关部门,包括当地红卫兵总部,可是红卫兵总部已经撤销了,主要负责人又从事新的革命工作去了,公检法差点被砸烂,派系斗争又非常的激烈,谁也不会理睬这种小事,所以此事又被拖了下来。不过这样也好,对于有些孩子们来说,这里反而成了避免是非的世外桃园。 一直到了1968年底,东东已经十三岁了,而且也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红红的嘴唇,皮肤白皙,显得很漂亮很可爱。管教们有什么好事都愿意让他去干,尤其医务室那位警察阿姨更喜欢他,有时还给他买好吃的,还送他新衣服,可是大家对他越好,他越想妈妈。直到有一天,所长意外地把他叫进办公室,通知他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说少管所经过研究决定对他解除管教,放他出去。得知这个消息,他不知是喜是忧,他高兴自己得到了自由,却又担忧不知妈妈在哪儿。 他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回去收拾行装,和伙伴们告别,伙伴们知道他要走,都很难过,舍不得让他离开。他把自己的行李送给一个比较困难的同学,只带了一包衣服和那张10元钞票走出房间,同学们都送出来。东东没有去门房,而是直接来到医务室,警察阿姨知道他今天走,并不意外,却意外他临走能跑来与她告别,看来她没有白疼这个孩子,她抓着东东的手嘱咐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找不到妈妈就回来,她会照顾他的。东东哭了,她还硬塞给他10元钱,让他在路上用,可东东临出门时又把钱悄悄放回到办公桌上。 所长早就在门房等着了,办好手续,他把一张释放证明交给东东,并嘱咐有这张证明坐车可以不用买票。东东向所长鞠了一躬,背起背包踏上了寻找妈妈的旅程 第九章 [寻母之路之一] 晚上12点钟,东东从烟台火车站的后车室出来,他已经在这晃荡了三天,白天在站台上转,晚上就在候车室的长椅上躺一会,饿了捡点吃的,渴了到水笼头旁灌一顿,他来这的目的就是要坐车回老家,磨蹭到现在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打听明白准确的出行路线,他发现问别人所得到的答复一次和一次不一样,所以也就没了主意,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门,也没有坐过火车,更没有去过老家,在记忆中,他只听妈妈说过老家在距离沂水不远的红卫村,妈妈既然被赶回老家,一定是回了红卫村,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也一定要回到妈妈身边去。他这几天也没有白转,至少从别人嘴里知道了一个大概方向,就是从这里坐上火车到胶州,然后再倒车到沂水,等到了沂水再打听红卫村也不迟。 确定了计划,他决定今晚就走,他从候车室绕道站台的铁栅栏下,趁人不注意迅速跳过去,接着跨过铁路奔向可能要开的列车,他没钱买票,还不想用少管所的释放证,他觉得这东西太丢人,所以也只好用这种方法上火车。这时有一列火车正在检票,上车的旅客扛着大包小包拥挤不堪,他不知道这趟车去哪儿,也不敢冒上。 “阿姨,这趟车能不能去胶州?”东东问一位列车员。 “不远了”列车员正忙着查票,见有人问只是应付了一句。东东听到不远了很高兴,这才从另一扇门上去。其实这趟车是直达青岛的,虽然列车员认为相差上百公里不算远,可东东认为不远的含意也就是从家到海边玩得这段路程。 列车开动以后,东东在车厢里走来走去看什么都新鲜,别人去餐车,他也跟着去,别人开始大吃大喝,他咽下口水再向回走。别人打水,他也来到锅炉前拧动水笼头,开水冒着白气溅到鞋上这才关好走开。有人进了厕所,他好奇地趴在门口,门上有标记,他很高兴认识厕所两个字。等人出来后,他就挤进去,还没有脱裤子,门被推开。 “上厕所怎么不插门?---快点,小孩”来人说着‘呯’把门关上了。东东这才明白,在火车上去厕所还要插门,他肚里没食,并不着急方便,就是想进来看看,只要是没见过的,他都想研究一番,如同小时候有人逗他玩说的:“---火车那么长,爬着跑都飞快,站起来跑不是更快嘛”。他到现在仍觉得这句话有道理,就是没有亲眼看见站起来跑的火车。等他看明白了厕所的门锁,这才开门出去。 当他来到一个车厢与车厢的间隔处,见有几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围坐在一起说笑,看他们衣装不整,脏兮兮的样子,不是无家可归,就是有家难回,他决定与他们同行,也只有差不多年龄的人才更容易产生共同语言。 “喂,你们能告诉我这趟车什么时候到站?”东东找个借口坐到旁边。 “你去哪儿?”对方其中一个大点的孩子问,看上去象个孩子头。 “火车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东东装做很老练。 “你的票呢?”对方又问。东东不禁有些奇怪,他认为对方也和他差不多,肯定不是查票的。 “我看你也不象个登大轮的,和谁一块玩的?”对方还在问。东东这回听明白了,他在少管所就没少听同伴们介绍这些歪门邪道的各种术语,自然也清楚所谓登大轮是什么意思。登大轮就是在火车上偷,登小轮就是在汽车上偷,还有‘刮地皮,搬家,捎猴子’等等,都是当小偷的专业用语,对方既然会说这些黑话,那一定就是干这行的,所以也就放心应付起来。 “我和几个哥们打野食,在前面被冲散了,我想去胶州找个朋友” “瞧你那熊样,跑到这来装大头!”对方突然骂起来。东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他机灵的很,急忙从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这还是他从少管所**来的。 “当哥的,小弟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说话得罪了,就算给你陪礼了”他拔出香烟每人发了一支,并且给点上火,但只是给那位似乎孩子头的人点火,这样做很重要,而且全凭眼力,如果判断失误就会得罪真正的头,如果都给对方点上火,又等于小瞧了当头的,即要做到谁也不得罪,又不会显示出软弱,靠得就是经验,看来他这三年的确没有白过。 东东果然判断正确了,问话的那位点点头,让他坐到里面,然后你一言,我一语,闲谈起来。经过了解,他也大概明白了这些孩子长年不回家,主要是以偷为生,而且成群结队就在火车上干,不过他们偷也只是偷点零碎东西,真正见了贵重物品也不敢拿。因为乘警很清楚他们的存在,只要不捅大娄子,一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再说他们能在这趟车上混,必须时常不短地对乘警孝敬一番,这都是不言而喻的规矩。他们正聊得高兴,忽然有个孩子跑来打了个手式,孩子头立刻让一个年龄最小的留下,领着其他人去了,看来是找到了下手的目标。 “你叫什么名字?”东东闲着没事问。 “我叫歪歪”留下的孩子答道。东东不禁被这个有趣的名字逗笑了,他看这个孩子也就是十一二岁,可言谈举止一点都没有个孩子样。 他们正在谈话,突然有一个孩子跑回来急声招呼道:“快跑,耗子让人给抓了”他说完便溜了。与东东在一起叫歪歪的孩子也慌忙收拾东西。(.) “怎么了?”东东问。 “肯定是捅炸了,快躲起来,被抓住就完了!”歪歪说着向一头跑去。东东也没了主意,急忙跟上。就在他们迅速经过一节车厢时,却被一名乘警挡住了去路。 “你们两个小孩站住!”乘警已经冲他们过来。东东也开始有些害怕,他本来没做什么,可又不敢站住,完一被抓住就说不清了,便慌忙跟着往回跑。他俩身材矮小,见缝就钻,有个空就能过去,而那位乘警身高体胖,一时半会追不上。 他们又跑回到原来的位置,却发现前面不远处又出现了两名乘警,东东这下可傻眼了。 “快点,跟我来!”歪歪说着竟‘吱溜’一下钻进了车座底下。东东不及多想,也跟着钻进去,他从没有钻过这种地方,自然也就没有那种‘吱溜’一下的利索劲。 “你真笨”歪歪已经蜷在里面责怪起来。东东也蜷着身揉着被碰疼的脑袋不敢出声。 过了很长时间,东东只看见走道上都是过来过去的腿脚,也不知道追他们的人在不在。 “我去看看”歪歪这时向外看了看,谨慎地爬了出去。东东没有动,也没有说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打算再和他们结伴同行了,他怕再一块结伴进了少管所。 又过了一段时间,东东这才小心翼翼探出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时,他突然又看到几名列车工作人员向这边走来,象是在查票。急忙又钻了回去,他没想到在火车上也有这么多危险的事,既然外面不安全,干脆就不出去了,躺在这里也不错,其码睡上了免费卧铺,他把背包做枕头,蜷起身子闭上了眼。 列车顶着白烟呼啸向前,车轮与铁轨撞击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当东东被惊醒从座位下面探出头,发现天已经大亮,阳光斜着射进晃动的车厢。他急忙钻出来,掏出那块曾经在少管所助他偷鸡的手表看看,已经是早晨6时10分。他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不过他知道太阳是从东升起的,由此判断火车是在向南走。 “叔叔,火车什么时候到胶州?”东东问一位正忙着收拾行李的旅客,他见对方做好了下车的准备,估计可能要到站了。 “你说什么?胶州?”对方有点愣神。 “是啊”东东点点头。 “哎呀!孩子,你坐错车了吧,这趟车可是到青岛!” “那怎么办?我怎么才能去胶州呢?”东东不禁着急起来。 “不过再从青岛走也不算绕了多远,孩子,你听好,一会下车后再搭乘开往潍坊方向的列车,路过胶州下就可以了”对方很热心,当他发现东东只有孤身一人时,不觉又惊诧地问道:“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出门,你这是去哪儿?” “我要去红卫村” “红卫村?”对方没印象。 “就是离沂水不远的红卫村”东东解释道。 “沂水,好家伙,那可远了!你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对方更惊奇。 “我去找妈妈” “你怎么不和大人一块去?” “我”东东不知该怎么回答。 “唉---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出门真是胡闹,这一路少说要倒几次车,不走丢了才怪呢---”对方忍不住责备起来,其他旅客也都看过来。东东没什么好说的了,急忙道声谢去了别的车厢。 列车又行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进入了青岛火车站,东东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不用下车就能闻出城市的味道,他也学着别人整理一下行装然后跟着下车涌向出站口。当他发现出站口也需要检票时,不由进退两难,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孩子叫妈妈的声音,他灵机一动,急忙走上前不等检票人说什么,主动说道“阿姨,你看到我妈妈没有?我跟到这里就找不到了” “你妈妈什么样?” “她穿一件灰上衣,蓝裤子” “是不是已经出去了?”检票员也为他着急。 “阿姨,那我先出去看看”东东显得份外着急地跑出去,心里却得意洋洋,他没想到一个谎话能让他这么顺利过关。 东东下了火车的第一个感觉是有点冷,第二个感觉就是饿,不过经过这几天的锻炼,他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解决这些问题。他顺着一阵炸食的香味来到一家饭店门口,先趴在窗口看看里面的情况,这才进去,饭店中间生着一个火炉非常暖和,他蹲在炉子前一边烤火,一边四处观察,他是在等有那位客人会给他剩点。其实这也要靠运气,这年头没几个富裕的,能碰到有残羹剩饭的机会并不多,有不少人恨不得连盘子都吃了。东东还不想学那些乞丐伸手向别人要吃的,他还拉不下来这个脸。这时又有位客人起身离座,他急忙过去看,可看到的还是令他失望的干干净净。他耐心等待,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两位象是新婚夫妇似的客人给他留下半碗米粥和半块油饼,他高兴地过去却只得到了半碗米粥,那半块油饼竟被一个比他还饥饿的人抢走了。不过能有这点东西吃也不错了,积少成多嘛。他又继续等下去,等过几批客人之后,他这才感觉差不多吃饱了,而且还得到了一个饭店工作人员奖赏的油饼,因为他主动帮着人家打扫了一遍地面。 从饭店出来已经是上午10点钟了,外面也暖和许多,看来吃饱就不冷。他又回到火车站打听消息等机会,要继续搭车上路。他问了很多人,还是越问越糊涂,因为他一直没有向车站的工作人员去问路,可能是为了不打算买票心虚的原故,所以一见穿制服的人就躲着走,他最后在站台上从一位捡破烂的老大爷嘴里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说有一列货车马上就要开了,方向正是潍坊。按着指点,东东躲躲闪闪来到一列长长的货车下,见没人注意,从中间位置攀上一节敞蓬车厢,这节车厢一共装载着两种货物,一半是成捆的干海带,一半是成篓的苹果,苹果上面还盖着一层棉被。这到不错,苹果冻不着,说明他也冻不着,他掀开棉被挪开一篓苹果,钻进去再把棉被盖好,形成一个不错的小窝,渴了吃苹果,困了可以睡觉,还能跑跑跳跳看风景,又不用担心查票,多么有意思的旅行,他不觉自得其乐地唱起歌。 列车气笛阵阵,隆隆作响地开动起来,等开出一段时间后,东东这才发现想法与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在快速行驶的货车上永远都是冷风刺骨,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躲在小窝里不敢露头,在冰冷的空间里再吃上一个凉苹果,彻底是遍体冰凉,好在有人告诉过到达胶州最多两个小时,他已经想好了,等到了胶州第一件事就是找家暖和的饭店饱餐一顿。可是想法虽好,在他身上却总是出现误差,这列火车从中午12点钟发车后一直跑到了天黑仍然在隆隆作响,他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这趟车沿路根本不停。火车越走越远,希望也越来越远,他急得恨不能跳下去,可看到两边疾速闪过的景物又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一直等到晚上8点钟以后,火车终于到站了,东东哆哆嗦嗦从车上下来,东瞧西望寻找着出站口,当经过一块路牌时这才明白已经到了潍坊,他忽然想起了一段顺口溜--烟台苹果莱阳梨,不如潍坊的萝卜皮。他现在已经装了一肚子苹果,如果再来些萝卜皮,不跑肚才怪呢,他现在最渴望的是能吃上一个热呼呼的大馒头。出了车站,他要去的地方自然是饭店,不过晚上无论去哪家饭店,运气一般都不会差了,因为人们在晚饭时愿意多上饭菜,当然剩余量就不会少,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还没等吃就会被饭店的工作人员赶出来,有时还免不了要挨上一巴掌,另外还有,这一行的竞争总是那么激烈,象他这种初来乍到的新手实在比不上那些老手,看来要吃饱肚子还真不容易,既要眼疾手快,还需进退有节,不过万事只要坚持都会有个好的结果。半夜12点钟,他已经吃饱喝足赶回了火车站后车室,先找个地方一边休息一边盘算如何上路。虽然走错了两次,但他坚信早晚一天会到达目的地。 第十章 [寻母之路之二] 早晨醒来,东东开始不停地向人打听路线,而且每个问题总要问好几个人,他已经学到了只有众人都重复的回答才是最正确的道理,他现在不敢再相信类似于“差不多,快了,不太远了”这样的回答了。修定完毕准确的行动路线,他这才离开火车站赶往长途汽车站,因为下面的路需要换一种代步工具了。东东找到长途汽车站后正赶上大批的长途客车陆续开出,他急忙跑过去向几位司机打听去沂水的车有没有,得到的回答是有,只是早晨6点钟就开走了。东东思母心切,独自在车站里转悠,见有要开的车就上前打听,看看是否去沂水。眼看要到中午了,他正考虑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再说,忽然听到有人问他:“小朋友,我看你转了半天了,是不是在等车?”东东注意到好象是一位司机模样的中年人正在整理着一大堆绳子。 “我想去沂水,您是司机叔叔吗?”东东问。 “是啊,不过去沂水的车早没了,只能等到明天早晨了” “叔叔,您去什么地方?” “临沂” 东东有些失望,他不关心什么临沂,只掂记着沂水。 “如果你真得想走,我可以顺便捎上你” “真的?”东东一下来了精神,可又觉得不对,问道:“您不是说去临沂吗?” “是啊,可是要路过沂水呀” “啊!那太好了,叔叔,我跟您走!”东东喜出望外。 “这样吧,坐客车最少要花一块五毛钱,你就给我一块钱吧” 东东一听要钱就慌了,他虽然装着10块钱,可是他并不打算用这个钱,他早打定主意要把这钱原封不动地交到妈妈手里。 “怎么,嫌贵呀?我可没有管你多要啊?”其实这位司机也是闲着没事拿他开心,他根本就不会带他走。 “叔叔,我没钱,可我就要去沂水,我妈妈在那里等我呢” “小朋友,没钱怎么办呢?我的车可是要喝油的”司机收拾好绳子准备离开。 东东这下可急了:“叔叔,求您带我去吧,我会把钱还给您的!” “是吗?可是你怎么还呢?” “叔叔,请您相信我,如果您不放心,我给您押点东西”东东为了能去沂水已经不顾一切了。 “哦,那你能押什么?”司机也觉得好奇。东东摸索了一气,把那块手表拿了出来,他身上也只有这个东西可以作抵押。 “你要押这个东西?”司机有些吃惊地接过来看了看,听了听,发现是一块很不错的手表,也有些心动。可是又怕被人知道,不禁犹豫起来。 “叔叔,我只有这个,求您带上我吧?”东东怕对方还不满意。 “不过你记住,你只是把这东西押在这,以后有钱还是要赎回去”司机这是给自己留个后手。 “行,行---”东东急忙答应。司机这才领他来到一辆装满货物的卡车前。 “小朋友,上车吧,我们现在就走,不过你可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司机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东东点头答应,并且非常高兴能坐在这种即没人和他抢座,又能开阔视野的卡车驾驶室里。 路上;因为车里只有他们俩人,东东一点也不觉拘束,问这问那,提着没完没了的问题,司机也很健谈,有人陪他聊天即能解乏又不觉寂寞。(.好看的小说)他们说东谈西,从济南城说到微山湖,又从北京谈到了广州,东东虽然没有去过所谈的这些地方,可从见多识广的司机嘴里也等于游览了一遍祖国的大好山河。他们聊到高兴处,司机还把自己带得大葱和白面饼给东东吃,可是他们刚过安丘,汽车就出了毛病,东东跑前跑后跟着一块修车,一会递扳手,一会拿钳子,也忙的不亦乐乎,他们虽然认识不久,司机却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家伙,尽管修车耽误了两个多小时,可司机一点都不觉麻烦,因为有东东在一旁反而让他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修好车继续上路,傍晚时,他们已经到达了沂水县城,经过这一路的相处,司机和东东还有点难舍难分。东东下车后,司机趴在窗口大声嘱咐如果再到潍坊一定去找他,东东一边答应一边挥手再见,司机见他走出一段距离忽然又喊住他,并且要把那块手表还给他,司机这个时候并不是怕别人知道,而是觉得拿小孩的东西过意不去,东东却大声再见着跑开了。 在一个路口,一位老大爷正叼着烟袋锅领着孙子走过,东东上前问路。 “什么?去红卫村,远着呢,顺这条马路一直向西过高庄,再向南才是红卫村” “谢谢大爷!您估计要走多长时间?”东东不问有多远,却问要走多长时间,他虽然知道1公里等于1000米,又等于10000厘米,但真正是多远,在感觉上却没有一点意识,不如问时间更直接。 “得走两个钟头” “两个钟头不算远,我跑快点,谢谢大爷!”东东道声谢便轻松上路了。 “傻孩子,我说的那是汽车,少说也有百十里地呀!”不管大爷怎么说,他已经跑远了。 东东迎着落日的余辉,顺着两行槐树之间笔直的路面向前行进,不时还跟着步调的节奏唱起那首“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的歌曲。当他走到日落,走到满天繁星,这才感觉有点累了,也有点不敢再往前走了,他不是害怕路黑,而是怕走过了。等路过有人家的地方,他敲开一户讨了碗水,又问到路的远近,人家告诉说还远着呢,凭他这么个走法还不得走两天。东东并不怕远,反正认为是越来越近了,所以继续整装上路。他从月出到月落,一直走到东方现出鱼肚白,这才坐到路边的树墩上不愿再动了。通过一夜的行走,他也真切体会到了坐汽车的好处,也理解了里或公里这类长度单位的含意,他同时还领悟了一个道理,就是人的理想都是由环境来决定的,他现在的最大理想就是做一名司机。等到天色大亮,他这才发现附近没有一户人家,路上也没有车辆和行人,只能看见一些乌鸦在枝头上飞来飞去,显得非常荒凉。如果上学时没有见过地图,也没学过全国有二十三个省市自治区,一定会认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天边。他想继续走,可两条腿实在有些迈不开步,最麻烦是肚子也开始咕咕乱叫要吃的,他东瞧西看真希望路边能冒出一家饭店。他磨蹭着慢步行走,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回过头,原来有辆汽车出现在后面,他高兴地挥动双手,可汽车行驶到近前却没有任何反应地一闪而过,他失望地叹口气继续指望着双腿赶路,他知道即使再遇到汽车也不会拉他,他只是盼望着能拦住一个人打听一下还要走多远,他现在已经过了向天高喊“飞机,飞机,落落;小孩,小孩,坐坐”的时期。他再一次坐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地里,忍受着疲劳和饥饿,盘算着下面的路程,正在他实在走不动的时候,身边突然窜过一些激灵的小家伙--是老鼠,他的脑子里同时也闪过一个念头,猫能吃老鼠,人也一定能吃,虽然有人说吃老鼠会得病,不过他认为这种话不一定对,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猫得过什么病,他想到这立刻来了精神,先观察地形,选好鼠洞的位置,把背包的东西倒出来,将空包罩在一个洞口上,再按照原有的一整套捕鼠经验开始挖掘,没有铲子,就找一根木棍代替。以前挖鼠洞是为了喂猫,也为了玩耍,现在是为了解决饥饿,当然挖掘工作是进展神速,不到十几分钟,他便惊喜地发现被石块压住的背包里有东西在扑腾,他更是加紧挖掘,等找到了唯一通向背包的地道,这才小心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哈--!”东东抓起背包高兴地跳起来。用手一摸,包里最少有四只老鼠,他在石头上摔几下,把老鼠倒出来,他不是猫,不需要活的。他开始捡木柴,挖坑点火,将老鼠开膛去皮串在树枝上,按照烧鸡的方法来了个烧老鼠,老鼠比鸡小的多,所以用不了太长时间,一串烧鼠肉就算完成了,闻一下,香味扑鼻;尝一口,非常好吃,跟鸡肉差不多,美中不足就是缺点盐,吃完了,再到水渠边砸一块冰碴子,边走边吃。等他回到大路上,赶巧遇上了一个赶着马车的人,正好顺路捎上了他,而且更幸运的是,这个赶马车的人竟然就是红卫村的。 “孩子,你从哪来呀?” “烟台” “呦!这么远哪!”赶车人很吃惊。 “我是来找妈妈的” “你妈妈住在红卫村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反正我姥爷姓高” “姓高人多了,叫什么名字?” 东东为难了,他从未回过老家,也从未问过,怎么会知道姥爷的名字。 “你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 “我妈妈叫高华,是从烟台被赶回老家的”东东本不想说这个,可为了找妈妈也别无选择。 “她什么时间回来的?还有谁?” “三年前,还有我妹妹” “哦,是这样--”赶车人不再说什么。东东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清楚对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一路鞭声阵阵,马蹄的的,行过山梁高地,走过树林田间,直到下午才到红卫村。进村前,赶车人就让东东下了车,然后告诉他怎么走,从哪进,从哪出,等看到门前有棵歪脖柳树就到了,还告诉他要找的人叫高会山,另外还奇怪地嘱咐他小心一点。 东东谢过赶车人走进这座陌生的村庄,他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见到妈妈,如果一会见到妈妈会怎么样?妹妹现在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这三年天天做梦都想见到妈妈,可真到了家门口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萦绕心间。按照赶车人告诉的路线,他终于看到了门口有一棵歪脖柳树的人家,他抑制不住紧张和兴奋的心情推开院门,院里很大很破也很静,一大一小两棵梨树,有一辆笨重的木制平板车,墙边还堆满了玉米杆,显得杂乱不堪,正房三间,大部分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土坯,窗户没有玻璃,只有一些贴纸的残片。东东觉得这里不会住人,因为这房子随时都有可能塌了,他上前敲门,没有反应,推开破烂的木门,屋里黑洞洞的,等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他这才发现屋里还不如院里干净,里面除了破烂东西,就是蛛网和灰尘,摸索来到里间,见炕上还多少干静一些,只是光线昏暗,空间里有一股潮冷的霉味。看的出,这里已经有好久不点火了,等他再来到另一间屋里,才确定这里没人,他有些胆怯的退出来胡思乱想,他认为妈妈不可能住在这,因为妈妈非常爱干净,就算住在这也会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他越想越害怕,不但看不见妈妈,连妹妹也没见到,他忍不住又回到屋里,希望能找到点可以打消他这种不安情绪的东西,具体找什么,他也不知道,从一个屋找到另一个屋,除了找到了一头一脸灰尘什么都没有。他失望地坐在炕上盼着能有谁回来,最好是妈妈能回来。正坐着,他注意到水缸后面有一只篮子,过去掀开上面的破麻袋,里面都是些破衣烂衫,可猛然间,他发现了一种熟悉的颜色,抽出来是一条毛线织的围巾,他认出来了,这条围巾正是妈妈的,他不但熟悉这条围巾的颜色和样式,还能感受到妈妈亲切的味道。他正对着围巾发呆,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回过头,他不由吓得大叫一声,激出一身的冷汗,因为他突然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鬼,当然真正的鬼并不吓人,真正吓人的是和鬼一样的人,此刻出现面前的就是一个和鬼一样的人,长年不整理的头发胡须脏乱一团遮在脸上,只能看到两道昏浊的目光,一身破烂的棉衣露着棉絮,两只黑手就象鸡爪枯枝。东东紧靠墙壁惊恐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年岁,不过看那佝偻的身躯,和手里拄着的一根拐棍,估计岁数是不小了。过了一会,东东见对方一声不吭,如同偶人,便稳定一下情绪,举起手里的围巾试探着问:“我叫东东,是高华的儿子,这就是我妈妈的东西,如果您是高会山,就是我姥爷,请问您是不是--?” 对方看到围巾不等东东再说下去,突然上前伸出两只黑爪子抓过来,东东吓得急忙爬上炕,对方也上了炕,东东再跳下来,他虽然很害怕,但还不想逃走,因为这里是他见到妈妈的最后一个希望。对方没有东东灵活,折腾半天反而累得呼呼直喘,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你要干什么?俺不怕你,俺一定把你赶出去,告诉你,俺是富农,俺是地主,这里的土地都是俺的,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东东听到这估计对方是个疯子。对方见抓不住他,不由更加生气,举着拐棍乱打。东东一慌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拌倒了,还没爬起来就被一把抓住,他见对方已经举起了拐棍,不禁急声喊道:“姥爷!姥爷!别打,我是东东,我知道您姓高,我是您外孙!” 对方这次好象听懂了,拐棍停在空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东东见说的话起了作用,急忙又举起那条围巾说:“这是我妈妈的,我认的,她一定住在这,对吧?您一定就是我姥爷,对吧?” 对方犹豫着没有回答,却猛地抢过围巾似乎非常难过地捂在胸前,东东依然紧盯着头顶上的拐棍。 “你叫什么?”对方突然问。 “我叫白卫东” “你妈妈是谁?” “她叫高华,是三年前来的,还带着我妹妹白莹” “对的,这是对的,你没有说谎,俺就是高会山,俺就是你姥爷!” 东东听出对方说话很清晰,不是疯得太厉害,便追问道:“那我妈妈呢?她在哪?还有我妹妹?” “死了!”对方松开手,坐到炕上说。 “什么?怎么会死呢?这不可能,您骗人!” “俺闺女病了,所以就死了”对方说得好象很镇定。 “我不相信,您说我妈死了,那我妹妹呢?” “你这孩子怎么啦?没完没了,告诉你死了就死了,她刚回来就病了,然后就死了,听明白了!就埋在北山高坡上”对方说完就上炕躺下了。 东东这算是头一次见到姥爷,也想象不到姥爷会是这样,记得以前也曾听妈妈说过姥爷很好,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他也小心翼翼爬上炕,取过被子给姥爷盖上,正要把姥爷抱着的拐棍拿开,却被一把推开,姥爷还气势汹汹地盯着他。 “姥爷,您别生气,抱着拐棍怎么能睡好”东东安慰道。 “你少来这套,假仁假义,俺早就明白” 东东没法再说什么,也躺在一边,他认为姥爷刚才是在说疯话,他不信妈妈会死,就算是真的,那妹妹也应该在呀,他也感到很累了,胡思乱想着闭上眼睛。 “俺的小啊,冷了吧?”正在这时,姥爷忽然坐起来问道。 东东已经不象刚才那么害怕了,也坐起来说:“姥爷,不冷,您累了就睡吧” “唉--可怜的娃,俺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和贝贝一样--” 东东听到提到贝贝,立刻兴奋起来,他发现姥爷变得清醒了,而且还有一种亲切感,便问:“姥爷,贝贝现在在哪?是不是和妈妈在一起?” “你怎么又问这个,俺再说一遍,你妈的坟在北山坡上,贝贝让柱子领走了” “这怎么可能?我--”东东急得还要说什么,却被姥爷按着躺下。 “小啊,我知道你累了,睡吧,睡吧,姥爷一会给你做饭吃,啊,睡吧,睡吧--”姥爷边说还边象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他。 东东的脑子很乱,他不知道姥爷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说得是真是假,总之,妈妈现在的确不在,刚才姥爷提到的柱子,他知道是谁,柱子的名字叫高柱,高华的弟弟,也就是他的舅舅,在临沂农机公司工作,这些情况都是以前听妈妈说过的。姥爷这时还在他身上打着拍子,他没法再问什么,难以驱散的乏困让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而且还做了个梦,梦见妈妈领着他和妹妹在田野里玩,妈妈还给他编了一顶草帽戴在头上,妹妹争着要,他就跑,跑来跑去忽然看见姥爷站在前面,并且还是非常可怕的样子,他喊妈妈,发现妈妈和妹妹都不见了,姥爷却举着拐棍追着打他,他越是着急跑,就越是跑不动,两条腿如同灌了铅异常沉重,他被打的遍体是伤疼痛难忍--他拼命喊妈妈,霍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却发现这不是做梦,而且挨得每一棍子都是真的,姥爷边打边骂,可怕的样子完全就是个恶鬼。东东挣扎着爬起身,冒着乱棍跳下炕,背包也顾不上拿,一头撞出门,逃进黑暗的夜色里 第十一章 [寻母之路之三] 东东在黑暗里逃来逃去,混乱的大脑无法估计现在的钟点,村里除了不停的狗叫声见不到一个人影,他摸索着出了村,凭着感觉朝一个方向走,等深一脚浅一脚通过一片荒地这才发现好象上了山坡,他越向前走越感觉冷风嗖嗖,一种怪声让他毛骨悚然,等走过了一段距离,借着朦胧的月光这才看清自己正站在一片坟地里,坟头上插着的枯枝和挂着的纸花哗哗作响,他左右观察生怕有什么东西会从看不到的地方跳出来,当他想到妈妈这才稳定住紧张的情绪,怀着犹豫不定的心理寻找着,他也不知道该找什么。(.无弹窗广告)当无意中触到一块墓碑,这才想到碑上应该有字,他急忙摸索衣兜,好在身上还有盒火柴。他哆哆嗦嗦划亮火光,碑上的字迹好象有什么灵气正向他张牙舞爪,他只扫了一眼‘某某之墓’就不敢再看了。就这样提心吊胆看过一些墓碑之后,这才发现坟地很大,他的火柴却所剩不多了,为了证明疯老头说得是假话,他顾不上害怕把周围坟头上插着的干树枝收集起来,划拉一堆干草,点着火,再将干树枝引燃,举着火把继续寻找。他在这里转来转去,火把已经换了三次,还没有找到不希望看到的东西,这片坟地就象是**阵,他总觉得有些墓碑已经连续看过多次。这时天色已经快亮了,又累又饿的东东扔掉熄灭的火把坐在一座生满杂草的坟下,想等到天亮再好好找找。 天边的启明星已经隐去,最后的黑暗也渐渐淡化,东东已经不觉害怕了,他只想能找点东西吃,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这个季节田地里也没有东西可吃,他坚持着扶着墓碑站起来,打算放弃这种没有意义的寻找。就在松开扶着墓碑的手时,他注意到这块墓碑很特别,因为这只是一块木板,这里的墓碑都是石料做的,很少有木板的,他正过身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却让他呆住了,因为这块木板上竟然写着‘高华之墓’,东东只觉得高华这两个字象一根钉子深深钉进眼底,脑袋也‘嗡--’的一下膨胀了好几倍,他急忙趴近细看,见旁边小字写着‘生于一九三四年八月十五日,逝世于一九六六年十二月六日,享年三十二岁’,这怎么可能?难道这真是我妈妈?难道那次在少管所一别没多久就去世了?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可盯着名字,再看出生日期,又确实是妈妈的。(.好看的小说) “妈妈!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您吗?您不会死的,那个疯老头一定是在骗我”东东趴在坟上呜呜大哭起来,他不相信自己千辛万苦赶到这里来只是看到一座荒坟。 “妈妈!您说话呀!这是您吗?您听到了吗?我是东东啊---!”他哭着喊着拼命用手去挖土,他要挖开亲眼看看,挖呀挖,挖的手指鲜血淋漓,他用力拍打着坟墓,希望能把里面的人唤醒,亲口告诉他---“滚开!我不是你妈妈!”极度的悲伤竟然使他昏厥了过去。又是一个迷迷糊糊的梦境,冷风和饥饿把他唤醒,他好象听到附近有一阵哭声,可是他不想起来,他也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妈妈,我哪里也不想去了,我就在这陪着您,给您讲故事---”东东默默念叨着,他确实不想再干什么了,他虽然还不到十四岁,竟也想到了死,他昏昏沉沉闭上眼镜,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东东!站起来,不要管我,去照顾好你的妹妹!”这个声音那么亲切,充满着鼓舞。 “妈妈!”东东急忙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仍然空空如也。是啊!妈妈说的对,如果我死了,妹妹就没人照顾了,我不能躺在这,我一定要找到妹妹! 东东擦了一把泪水,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那张和身体一样温暖的十元钞票,划根火柴点燃,目视着一缕清烟冉冉上升,直到飘得无影无踪,这才给妈妈磕几个头,站起来告别道:“妈妈,您等着,我一定还会来看您的!” 东东转身离去,要下山坡时,他看到一座坟前摆放着三个特别大的馒头,还有烧完的纸末,然尽的香灰,他想到刚才听到的哭声,可能就是来这里上坟的人留下的。他没想太多,直接过去抓起两个馒头向坟头鞠了一躬,说:“我饿了,借两个馒头吃,等我来看我妈妈时一定还给您”他咬了一口馒头转身向充满希望的地方走去 又过了一个星期,东东这才出现在临沂的街头巷尾,艰难寻找着没有见过面的舅舅,农机公司很好找,可农机公司的经营部却分布很广,从这样一个大单位打听一个人的确不容易,他整整用了两天时间才好不容易打听到高柱所在的工作地点,等找到这家专营拖拉机配件的商店一问,有人说高柱请了病假,已经有三天没上班了,他又问家庭住址,别人都说不知道,没法只好在这等了。 晚上,东东从一家距离商店不远的饭店出来,一边溜达一边考虑去哪过夜,他这两天都是在长途汽车站过的夜,可昨天被车站的执班人员赶了出来,今晚肯定是去不成了,可不找个地方还不行,夏天还好说,冬天的夜里简直哈气成冰,在大街上熬到天亮不冻死才怪呢。东东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不停活动着,以便增强身体的热量。大概就这样走动了两个小时,在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他忽然看见配件商店侧面的巷子里有两个人在走动,便走了过去,那两个人没有看见他,好象正从商店院墙的一扇小门里抬出什么东西,他估计这一定是商店的执班人员,就大胆上前打算寻问舅舅的地址,就算问不到也可以求对方为他找一个暖和地方,现在至少已经半夜了,就这样坚持到天亮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时那两个人已经把东西抬着放到路边,其中一人去关门,东东的脚步特别轻,都到了面前才被对方看见。 “谁!干什么的?!”对方好象很惊惶地问。 “叔叔,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暖和一下”东东也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让对方这么紧张。 当问话人看清只是一个小孩子,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东东的胳膊,口气凶狠的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哎呀!叔叔,我是外地人,刚来到这,只是想找个暖和地方”东东被抓得很疼,他看见对方穿着棉大衣,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目光,也不禁有些害怕。 “喂,只是个小孩子,快走吧”另一个人忍不住催促道。这个人松开东东向周围看看,这才转身和同伴抬起那只木箱向黑暗里走去。 东东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不友好,也准备离开,不料抬木箱的人走出不远,其中一个回头说:“喂,小朋友,你不是想找个暖和地方嘛,从这道门进去,右面的库房开着呢,去那吧” “别胡闹了,快走吧!”另一个人好象很生气的训斥道。 “叔叔,是这里吗?”东东冷极了,所以追着问。 “是的,去吧,别忘了把门给我关好”对方嗤嗤笑着走远了。 东东高兴的推开那扇小门进去,关好,借着月光看了看,估计左面的房子是商店,右面的房子就是库房了,他来到门前一推,门果然开了,他没想到这里的执班人员这么大意,出来进去连门都不锁。他摸黑走进房里观察了一下,发现里面全是机器的零部件,有成箱的,有散放的,各式各样,奇形怪状,满屋都是机器油的味道。借着斜进窗口的月光,他把包装箱里用于保护机器的草垫和纸片收集在一起,分好铺得盖得睡下,虽然不是多么暖和,可总比在外面舒服多了。他躺着睡不着就考虑明天怎么样找舅舅和妹妹,自从经历过少管所之后,尤其是和妈妈分别后,他晚上的觉就特别少,有时连着三天不睡都不觉得难受,就是躺着也睡不着,可能一直到天快亮时,他才迷糊了一会。等他一睁眼,一束阳光已经透过窗**在脸上,多少感觉有一丝暖意。他起身过去拉开门,想看看商店是否已经有人上班,可无意中踩到一个东西,低头看原来是一把被拧坏的铁锁--这是怎么回事?他急忙抬头,发现库房门上的锁环也被撬坏了,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昨夜那两个抬东西的人是贼。他想到这也抑止不住内心的慌乱向院门跑去,想趁没人看见赶快溜走,省得被堵住说不清楚,哪怕一会再返回来找人。就在他快速拉开院门时,正好有一个人在门口跳下自行车。 “孩子,你在这干什么?”来人见东东慌慌张张,不由奇怪地问道。东东一句话不说,转身向巷子的一头跑去。 “孩子,别跑,站住!”对方产生了怀疑,骑车追了上来。东东还没跑出巷子口就被骑车人的一个同事迎头撞上,同事见骑车人追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先抓住东东。正在这时,商店里跑出几个人大声吵吵说丢了东西,东东这下更跑不掉了,他被抓回商店办公室,商店的人这时都已经上班了。 “哦!这个孩子不是昨天来打听高柱的吗?”“是啊,他昨天在附近转了一天了,我看不是来打听人的,是来踩点的”办公室里挤了很多人,你一言,他一语,把东东围在中间。 东东现在就是长上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昨晚为什么会在这里?库房里为什么会少一箱机器配件?同伙在那?他们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结果,办公室的门开了,进来两个人,东东一看来人身上的白色警服就知道麻烦了,在这都说不清楚,去了那些地方不就更说不清了。 两位警察向商店负责人了解了情况,其中一名警察对东东观察了半天,问:“叫什么?” “白卫东” “有没有别的名字?” “没有” “外号呢?” “没有”东东知道对这种提问回答的越简单越好,省得找来额外的麻烦。 “好,走吧!”警察厉声道。 “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 “叔叔,我不是小偷,我是来找人的”东东辩解道。 “少费话,到时候有你说的” 东东没法只好跟着出去,到了门外,问话的警察让他推上自行车走在前面,他们在后面跟着,走了一会,可能觉得太慢,问道:“你会骑车吗?” “会”东东回答。 这个警察可能想让东东骑车带上他,可东东也过于瘦小了,他只好让东东坐在后面,为了保险,用手铐把东东的手锁在自行车的后座架上,这才和另一名警察骑车离去。 第十二章 [寻母之路之四] 东东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街,这是去哪,他也无心留意周围,但凡被警察抓住的人一般是没有心情欣赏风景的,满脑子考虑的都是怎么来应付麻烦,怎么尽快脱身而已。他们一直来到一座大院里才停住,东东经过大门时注意到长条形的白牌子上有‘--派出所’的黑色大字,再上面的名称没有看清。这个院子里除了进出的警察,可能就是有问题的人,好人是不会来这的。 东东被带到一个房间铐在水管上,便没人理他了,别人忙忙碌碌,有说有笑,东东不忙,却只想哭。过了很长时间,那名熟悉的警察这才把他带到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有桌有椅,有火炉,还有两名沉默的警察,岁数一老一小,身材一胖一瘦,但共同的特点就是都用那种瘮人的目光盯着他,盯的他直哆嗦,他觉得自己一定得了警察叔叔恐惧症。带他来的警察让他站好后就出去了,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沉默,他觉得这段时间比过一年还难熬,这个房间虽然很暖和,但他宁愿在街上待着。 “叫什么?”终于有人问话了,是那位岁数较大的老警察。 “白卫东” “多大了?” “十四岁” “家是哪的?” “烟台棉纺宿舍大院” “烟台?”对方好象有些惊异,接着问:“来这干什么?” “找我舅舅” “你舅舅是谁?” “他叫高柱,就在商店上班” “找到了吗?” “没有” “为什么没找到?” “他没上班” “既然没上班,为什么不去家里找?” “我如果知道家就不去商店了”东东不觉硬气的回答,他知道自己没干坏事,再说舅舅也可以证明他是来找人的,所以也就不怕了。 “呵呵”问话人不禁冷笑一声,又问:“你和谁来的临沂?” “就我自己来的” “为什么不和大人一块来?” “大人都死了” 对方好象很吃惊,继续问了许多关于他的身世和来历,这才把话题引入正轨。东东也实话实说,唯独不提少管所的事。 “来找高柱干什么?” “找我妹妹” “那么好,你交待吧”这句问话很有意思,对方不提交待什么,只说让交待,看来是在有意给他增加思想压力。 “交待什么?” “你说交待什么,我看你这个小混蛋就不是个好东西,人不大,倒油嘴滑舌的--快说!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昨天晚上我很冷,走到商店跟前时正好看见有两个人在抬东西,我以为是商店的人,就过去问有没有地方可以暖和一下,他们就让我进库房里睡觉,我就去了,等到早晨时才发现锁是被撬坏的” “说的好,有人偷东西,然后再让你进去睡觉,你哄鬼呢?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家吗?想讲什么故事就讲什么故事,我看你是想挨揍了!”年轻的警察忍不住生气道。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什么真?你以为我们闲得没事在逗你玩哪?快说!昨晚和谁一块干的?以前还偷过什么?快说!” 东东干脆把嘴一闭,什么也不说了,他知道现在怎么解释也没用,这种地方是不能白来的,就是没事也得说出点事来,否则对方和你完不了。 “这个小王八蛋,嘴还挺硬!”年轻的警察已经火了。 “小王,别这样”老警察提醒道,然后又转向东东问:“白卫东,我们既然带你来这就说明你有问题,在我看来,你的问题还很严重,不过,我们知道你是被人利用,你只要交待清楚,我们就会从轻处理你,如果坚持坏念头,你也能想到后果,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同伙,你不先说,等他们说出来就晚了” 东东简直哭笑不得,他一直以为幼儿园的阿姨会编故事,没想到警察叔叔编得更好,他如果真干了坏事,听完这番话一定会哭着说:“叔叔,我交待,我一定说实话--”可他什么也没干,就是想交待也没有交待的内容。对方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便叫人把东东又带回到那间空房子里铐起来,他原以为和风细雨过后一定是一阵电闪雷鸣,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一直等到中午时间,他发现不但没人理他,许多警察都下班回家了,他不明白是否把他给忘了。其实警察怎么会把“小偷”给忘了,他正纳闷地向窗外观看,一位执班警察开门进来,还端着一只饭盒,警察把饭盒放在椅子上,打开东东的手铐说:“小家伙,你有功劳啊,吃吧,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嘛”东东看着饭盒反而更加不安起来,他没想到警察还能给饭吃。 “愣什么?吃吧”警察主动打开饭盒盖。嗬!饭菜真不错,白白的馒头,香喷喷的猪油炒白菜,东东就是在家都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我不吃” “为什么?” “我怕吃了会真得承认偷东西”他不知道怎么冒出这么一句。 “呵,你这个小东西,还很会装洋蒜的,是你干的跑不了,不是你干的也冤屈不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下午就知道了,快吃吧,我还不舍得吃这么好的菜呢” “那你就吃吧,我不饿”东东连看也不看。 “你这个家伙,想干什么?真是给脸不要脸!”警察不由生气地又把他铐起来,端起饭盒走了。 东东这回彻底得到了安静,便研究起了这付手铐,琢磨着如果不用钥匙是否能打开它,他可不想在这傻等着忍受恐惧,一但有机会还是赶紧逃走,他一点都不信任警察。(.好看的小说)望着这付铜手铐光滑的内径,估计这东西一定铐过不少人,否则不会磨得这么亮。他又看到被锁住的这根水管也非常光滑,与人等高的这一段没有丝毫锈迹,水管上下各安有一个钉进墙壁的固定架,非常结实,他就被铐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就算不打不骂,在这立一晚上也够受的。 下午,该来的人来了,不该来的人也来了,东东再次被带到那间办公室,再次面对着那一老一少的警察。 “白卫东,考虑的怎么样?”还是老警察先发话。 “叔叔,请你相信我,昨晚的事真不是我干的”东东非常真诚地说。 “我们给你时间考虑,你就考虑出这么一个结果来?” 东东一听这种口气和上午一样,不由失望地叹息一声闭口不言了。 “怎么样?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给你的饭也不吃,想干什么?”老警察问了半天见没有回答,不由一笑道:“你既然不承认偷过东西,一口咬定是来找人,也好,我现在就让你见一个人--”他说完向年轻的警察点点头。年轻警察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就领着一个人进来,这个人大约三十多岁,高个,长脸,身瘦,两只眼睛非常灵活,却又显出一种不安。东东也看到了,是个陌生人,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带这个人来。 “白卫东,你认识他吗?”老警察问。东东摇头。 “说话!” “不认识” “那么你认识这个小孩吗?”老警察又问被领来的人。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来人虽然这么说,可神情却非常紧张,好象怕东东什么。东东虽然不认识此人,但总觉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可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哼!白卫东,你不要耍小聪明了,我告诉你,他的名字叫高柱,也就是你所说的什么舅舅”老警察这句话一出,不光东东大吃一惊,连这个人也大吃一惊,而且这个人的表情比东东更复杂。不过警察并没有注意这些,他们只盯着东东。 “啊?!什么?您就是我舅舅?--舅舅!我是东东啊,我就是高华的儿子,贝贝是我妹妹!”东东高兴地说,他想不到这么意外的见到舅舅,既然能见到舅舅,那么就等于能见到妹妹了,他心想怪不得此人的声音耳熟,也许是舅舅和妈妈说话有相似的地方。 可没想到的是,东东还是空欢喜了一场,这个人刚才还表现的非常惊异,现在又换成一种非常放心的表情,摇摇头说:“我是有个姐姐叫高华,不过我们好多年没有联系,她的确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不过她儿子,也就是我的外甥不叫白卫东,应该叫白熇辉” “是的,没错,我以前的名字就是叫白熇辉,是妈妈在我十岁时改的名,您不信去问我妹妹” “孩子,不论你是谁,难道还要让我去烟台跑一趟?” “舅舅,我妹妹不是在您家吗?是您从我姥爷家接走的呀?”东东着急道。 “孩子,你可能认错人了,不知道你是怎么打听到我的名字?” “舅舅,我确实是您的外甥,您怎么不相信我?”东东这回可真急了。警察都不插话,只是静静观察着。 “孩子,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我不认识你是因为我见过我的外甥,就算他这几年长大了,可也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这几天正休病假,还要麻烦民警同志专门为这个事费心”看来这个人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 东东彻底被搞懵了,他想难道真得找错人了?可此人既然知道他以前的名字,和妈妈的名字,就说明对方是他舅舅,如果是这样,那么舅舅为什么要说见过他的假话?他们从未见过面,最多是妈妈曾给这位舅舅写过几封信。而且对方一直不提从红卫村接走妹妹的事,姥爷虽然疯了,可他相信姥爷说得话是真的。 “好了,高柱同志,非常麻烦你呀,你确实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们可能还会找你,这样吧,请你把家庭住址留下,省得再麻烦居委会的同志跑腿”警察也认为该结束了。 “好的,好的,小事一桩嘛”此人写好地址,与警察握手离去。 “舅舅!等一等--!”东东喊了一声要追出去。 “干什么?你这个小骗子,装得还真象啊,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连白卫东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年轻的警察把东东一把推到墙上。 “我们差点上了这个小混蛋的当,这个兔崽子,别看岁数不大,一肚子坏水!”老警察也开始骂人了。 东东实在没说的了,他觉得一定出了什么大问题,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考虑妹妹可能出了事。他的脑子虽然很乱,可他已经认定刚才那个说假话的人就是他的舅舅,就是那个柱子,就是他妈妈的亲弟弟。 “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混蛋,这个小东西真他娘的坏透了!”老警察说着又招呼进来一个年轻的警察,自己却出去了,可能是不忍心看到下面的情景吧。 两名警察不由分说把东东反铐起来,其中一人提着手铐,掐着东东的脖子使劲向下按,另一个人拿着一根棍子,朝东东**抡圆了抽打起来。一时间,钻心的疼痛使东东紧咬牙关,嘴唇都咬破了,可他坚持着一声不吭。不一会,他已经满头是汗,双眼瞪得似乎要把眼球挤出来。他又盯住了桌上的一页材料,上面有高柱的地址,他一面强忍疼痛,一面不停地默念道:“沿河北街32号,沿河北街32号,沿河”他念着念着就觉得眼前模糊起来,脑袋也变得越来越沉重,直到昏了过去。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停得手,什么时候把他放在一把椅子上,等恢复一些神智,只是糊里糊涂听到说话声。 “老张,这小家伙真是个贼骨头,打死也不吭声” “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只是昏了过去--老张,你说是不是他干的?” “我也没把握,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硬骨头,就是再厉害的贼也吃不住这几下” “下面怎么办?” “等他醒了再说,你们搜搜他的身” 东东此刻已经恢复了知觉,随之难忍的剧痛也充满全身,就这一会的功夫,他的脸色刷白,嘴唇就象一个星期没喝水一样,裂开一道道血口,他见有双手在身上翻来翻去,却没有力气动弹。 “老张,你看,他身上只有这个”对方搜出一张纸递给老警察。 “哦--我觉得这个小家伙就不对劲,还真是不简单,小小年纪就坐了三年少管,看来还是个老手!”老警察好象有了重大发现。东东看见他们搜走了那张乘车都不愿拿出来的少管所的释放证明。 “喂,白卫东,你听着,你不要以为嘴硬就没事了,我们知道你干了什么,象你这种人半夜三更跑到商店库房里,谁能相信是为了睡觉?”老警察见他清醒过来凑近说。东东也正视着对方不说话。 “你要明白你的下场,对抗法律只有死路一条,你冒充找亲戚盗窃国家财物,你以为不承认就完了?你想错了,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也是你最后一个机会,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昨天偷得东西都放哪啦?和谁一起作的案?说!” 东东动了动嘴唇,老警察紧盯着,他凭直觉断定这个小东西已经坚持不住了。 “呸!”谁也没有想到,东东竟然把一口含在嘴里的苦水吐了老警察一脸,因为太出人意料,老警察不由愣住了。旁边的警察一时抑制不住怒火,一顿大耳光,东东眼前立刻是金光闪闪,耳边钟鼓齐鸣,不过他已经看惯了这种金光,听惯了这种声音,他只是紧闭双眼,不停地默念:“沿河北街32号,沿河北街32号,沿” “老张,这个小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你先出去,我今天不把他整服就不姓王!” “算啦,把他带走吧”老警察摇摇头,他知道东东既然敢吐他,就已经不在乎什么了,他当警察已有二十年了,也破过无数的案子,也抓过无数的罪犯,可还没有一个人敢吐他,他暂时对东东是没有办法了,不过在心里也更激起一定要破获此案的决心 第十三章 [收审站生活之一] 临城收审站;东东被送进来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他记得走进收审站的门房,负责押送的警察取掉他的手铐,执班人员又对他搜了一遍身,主要是看看有没有带违禁品和有没有重伤,但凡送来的人一般都是受过严刑拷打的,万一伤势过重,送来后死了,就说不清了,其次还要问到有没有传染病。东东还没有来的及回答,押送警察已经替他答复了,他明白这种形势,对方想送他进来,他说什么都没用。手续办理完毕,一位执班人员带他走进高墙大院,这座大院的铁门朝东,铁门一侧有一排朝西的房子可能是办公场所,西面有三排整齐的朝南的房子,每排房子的铁门都在东头。东东认识这种房子,可能所有关押人的房子大都是一种样式,这三排房子就是监舍,与办公用房相对,之间有一片很宽敞的青砖铺的空场地。 东东被带到用红漆注明的‘第二监区’的铁栅栏门前――就是中间这排房子门前,执班人员把他交给第二监区的管教室,管教室在第一道铁栅栏门和第二道铁栅栏门之间,他再由一位姓石的管教带进第二道铁栅栏门的走廊里,这里的建筑样式与他在少管所时的差不多,走廊的一面是带铁栏的窗户,另一面就是一间间的监舍,只是这里比少管所更加冰冷坚固戒备森严,这个监区一共有十个监舍,分别用‘1号,2号,3号’来表示。东东被安排进3号监舍,当石管教打开3号铁门时,东东发现里面和少管所时的房间有很大不同,不但环境不同,人也不同,这种监舍的面积非常窄小,看上去比他以前住过的厕所大不了多少,一张特大的通铺从门口一直顶到窗口,占了房间的大部分,地面只有宽最多一米,长不过四米的一块面积,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目前这个房间里加上他一共有十四个人,有大有小,大的四十多岁,小的也有二十左右,而且一律光头,除了有三个人或躺或坐或说笑,非常随便以外,其他人都在铺上分三排盘膝而坐,直腰挺胸,一动不动,象是在练气功,这些人个个都是面容惨白,如果都躺下,恐怕与太空房里停放的尸体没什么区别。 东东一看就明白了,能在这里随便的人一定就是地位高的,呆若木鸡,不敢乱动的人一定就是地位低的。管教吩咐完一些走走程序的话便锁门离开了,东东就站在门口,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用体力来接待他,这种地方,初来乍到接受些特别待遇是很正常的,他估计在这里一定比在少管所难混的多,因为面前这些人哪个都比他粗壮高大,他本来还是个孩子,在这些人面前更显小的可怜。 “喂,叫什么?”果然,那三位很随便的人,其中一位走过来问。 “白卫东”东东答道。 “干什么了?是不是和小**们玩**啦?”对方阴阳怪气地问。(.)东东不吭声,他知道这不是好话。 “嗨!嘴里塞上鸡毛了,说呀!” 东东还不吭声,对方一笑,突然抬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被踹得撞在门上,这一脚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可他忍住站起来,对方又一脚,他又站起来,就这样连续几脚,他都咬牙硬挺着。 “嘿,小崽子,真他妈是后半夜的**,越拔啦越硬”对方也有点惊异。这句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当心把嘴给抽歪了!”对方骂道。其他人立刻止住讨好的笑声。这个人又看向东东问:“小崽子,认识大爷吗?” 东东面无表情,照旧不说话,他明白这一套,你如果回答不认识,对方就会以让你认识认识为理由揍你一顿,如果回答认识,对方又会说你认识不和他打招呼,还会揍你一顿,反正左右是个挨打,还不如挨得有些骨气,宁可挨几顿硬打,也不能天天挨软打,只要能抗过头几天,以后就好办了。 对方见东东不说话,不由被激火了,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用膝盖对准他的胸腹一阵乱撞,等打累了这才住手回到铺上,招呼手下人活动活动,这样一来,他可被打惨了,十几个人轮流下地就象练沙袋一样,打得他东倒西跌,口鼻冒血。东东憋住一口气,任凭拳打脚踢,就是不吭声,直到一阵铃响这才让他们停了手。上面人发话让两个人把东东按在水池里,替他把脸上的血洗干净,以免被管教看见。 这阵铃声是开饭铃,东东被推在水池边的死角里坐下,这段时间便没人理他了,大家都忙着取出碗筷,等待打饭。东东听到走廊铁栅栏门打开的声音,又听到推车的声音,接着就是打开监舍门和传递饭桶的杂乱声。不一会,他们3号的监舍门也被打开,有两位腰系白围裙的中年人,推着长方形,象棺材一样的铁箱饭车停在门口,在管教的监督下递进饭桶和菜桶,铁门紧接着就锁上了。 东东虽然在一旁坐着,可眼睛没闲着,他看出这里的饭菜都是由专人来送,不象在少管所时由自己去打,如果要从这里跑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监舍里的人这时已经开始吃饭了,在这种地方,尤其在吃饭时最能看出人们的等级关系。这张长方形的通铺一共被分为象征性极强的三种位置,最高等的位置就是挨近窗户的地方叫大铺,大铺上的人当然就是整个监舍的统治者,紧靠窗户睡得人就是组长;挨着大铺的位置叫二铺,在二铺上睡得人就是大铺的维护者,也就是大铺的打手;最后就是三铺,也叫下铺,在这个位置睡得自然就是那些最受约束的人。一般大铺最多三个人,二铺上最多四五个人,剩下的人都是三铺的,大铺上的人干什么都行,吃喝,穿戴,铺盖都是最好的,睡觉的地方也足足占去了通铺的一半,全监舍的人不管有什么好吃好用的都要贡献给大铺。二铺的人一方面伺候大铺,一方面管束三铺,二铺各方面条件虽然比不上大铺,但比三铺强多了,也随便的多,最苦的就是三铺,他们不但要干所有的活,所有行为都要得到二铺的允许,否则轻的不让吃饭,重的挨顿毒打,他们连伺候大铺的资格都没有。这种等级关系产生的结果在吃饭时表现的最突出,东东怪不得发现许多人听到开饭铃时,急得眼睛都快冒火了,看来是饿的。其实送到监舍里的饭是够吃的,可二铺不让下面人吃饱,把剩下的饭菜宁可倒进马桶里,还说让他们吃饱了,想法就多了,这里的管教并不怎么整人,都是他们自己互相整得要死,看来越是这些愚蠢的可怜人,心态越坏。 这时,二铺的人尊照大铺的意思也给东东发了一块发糕,监舍里最好的饭就是这种玉米面发糕,而且是玉米加工成面粉的剩余物做的,如果不就着水吃这东西,刮得嗓子眼都疼。所谓菜就是清水煮白菜,里面放点盐就不错了,根本见不到一点油花,愿不得在这里待长的人都特别能吃,因为这里的饭菜根本谈不上营养,所以只能用数量来弥补需要。东东没吃过多少好东西,也并不讨厌发糕,虽然一天没吃东西,可现在捧着发糕却难以下咽,因为他心情很不好,再加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所以没有食欲。 这时又一阵铃声,东东注意聆听,等监舍门被打开,原来是送开水的。经过这顿饭的功夫,东东已经听明白大铺上的三个人分别被称为张哥,虎哥和陈哥,张哥就是组长,首先打他的那个人就是虎哥,可能是因为这个人长得短粗凶悍,所以才被这么称呼,那位陈哥好象和组长早就认识,从他们那种亲密的样子就能看出关系不一般,他们的年龄都在二十岁以上,张哥更大一些,东东最注意的就是这三个人。二铺的人给大铺送上开水,把桶里剩下的倒在盆里,供大铺上洗脚用,别人渴了只能趴在水池上喝凉水,而且还要得到允许。 “嗳,你要不吃就给我吧?”这时,离东东最近有一个人忽然小声说道,而且左右环顾怕别人听见,声音小的如同从裤裆里发出来的。东东这才注意到,这个人至少有三十岁,面黄肌瘦地蜷缩在一边,可怜的模样就象一只被打怕的流浪狗,一双眼睛如同长了钉子一样死死盯在他手中的发糕上。东东明白了,有心把发糕给对方,可他也注意到大铺上那位虎哥一边吸着自制卷烟,一边斜视他。他见此只好收起这份恻隐之心,把发糕举起来,似乎要给对方,这个人的注意力也随着发糕的移动而移动,东东竟用力一握,捻动手指,发糕的碎渣挤出指缝掉在地上,然后挥手把剩下的一点碎末扔给这个饥饿的人。他这样做的确昧着良心,可不这样又不能引起别人的重视,为了早日度过难关,他只有主动找机会去刺激别人的感官,而不是被刺激,无论是什么样的印象,只有在别人感觉到你的特别之处时才能相对产生。他这一手果然有效,那位虎哥跳下铺走过来看了看,问:“怎么回事?” 东东并不在乎被污辱的人怎么样,因为这种人不重要,在乎与不在乎都无所谓,所以说:“他向我要吃的,我就给他了”。虎哥一听回手把这个人揪起来,几拳就把对方打的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把地上收拾干净”虎哥又看向东东吩咐道。东东坐着没动,他已经打好主意了,就是再挨顿打也不能伸手去收拾地面,如果一伸手就注定他已经是三铺的一员了,以后再想翻身可难了,所以这个开头一定要把握好。他明白这样做很危险,就是危险也要跳过三铺,说什么也不能留在三铺每天做沙袋,每天当饿鬼,每天做供人取乐的玩物。虎哥见自己的话没起作用,一把抓起东东抬手就是几拳,东东又是个满脸花,二铺的人也冲了上来,虎哥却没让他们动手。东东明白自己的所做所为已经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虽然皮肉吃点苦,可心里得到了满足。 “你他妈刚进来就给老子装孙子,你以为这是你姥姥家,告诉你,再装死,小心把你的头拧下来!”虎哥恶狠狠说完转身要走,却又回头把嘴里的一截烟头递给他,东东伸手接住叼在嘴上,这是虎哥给的面子,他当然要,这种烟头一般只有二铺能得到,他既然能得到,就说明已经得到了很大的重视。他吸了两口,把烟头扔进马桶,然后也没有向谁请示便独自趴在水池上把脸洗净。他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如果没人再出面找麻烦,他既得到了大铺的默许,又在二铺和三铺上产生了威严,他的举动果然没有引起什么不满,他见好就收,急忙又坐回原来的地方,剩下的就是等了,因为大铺不再整他,就会给他安排个差事,不可能让他在监舍里闲逛。 窗外已经黑了下来,监舍里自认为不行的人都主动上铺坐好,等着晚上9点钟的睡觉铃。这里的监舍又被称为‘号子’,走廊又被称为‘筒子’,如果说‘两筒三号’,就是指他们监舍。东东的适应能力和反应能力都很不错,再有三年少管的基础,所以对这里的事物了解的很快。 “小不点,你过来”这时,大铺上有人说了话。东东知道是在叫他,急忙站了过去,他知道这次叫他准没坏事。 “你叫什么名字?”这次问话的就是组长张哥,他正抓着一副纸牌算卦玩。 “我叫白卫东” “有外号没有?” “有” “叫什么?” “蝙蝠” “什么?怎么起了这么个外号?” “因为我爱晚上活动,所以有了这个外号” “呵呵,小家伙倒很机灵”张哥笑着看看他,又问:“你家是哪的?” “烟台” “跑这来干什么?” “老家是这里的,我父母都去世了,我就来住舅舅家” “你父母都没了?怎么死的?” “出了车祸”东东半真半假尽量说一些不让人感觉刺激的话。 “因为什么被甩进来的?” “我舅舅昨晚夜班,我去送饭,走到沿河北街被一个人拦住,问我这么晚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跑,他在后面追,在一个胡同里被他追上了,我当时急了,抓起一块石头把他的头打破了,我还要跑,没想到他们还有两个人,他们把我带到派出所,我才知道他们都是警察”东东现在撒谎简直随口就来,他刚知道临沂有个沿河北街就用上了,他只能绕着圈子说,因为来这种地方说自己是冤枉的,谁也不会相信。 “呵!小崽子,老虎头上的虱子能随便抓吗?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说我是在偷东西,而且是在为别人放哨,非要让我承认,我当然不能背这种黑锅,他们就从上午一直打我到下午” “你一直没承认?” “没有” “他们是怎么打你的?”张哥好象也来了兴趣,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也记不住他们怎么打的,反正我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东东说着把衣服掀起来转过身。 “好家伙,真他妈够狠的!”大铺上的人不禁为看到的情景吃了一惊,因为东东的后背和腰部都变成了黑青色,东东的皮肤本来很白,反而把这片黑色衬托的更加触目惊心。 “好样的,没想到小家伙还有点骨头!”组长张哥不由赞叹起来。 “我看这只蝙蝠也行”“怎么样?给他安排个地方吧,这小孩长得满漂亮的”虎哥和陈哥对东东的印象也不错。 组长一高兴,立刻吩咐二铺给腾出个睡觉的地方,准备一套干净被褥,还格外允许东东用大铺的热水和香皂毛巾去洗个澡,还给找了一身新衣裤,包括衬衣裤头袜子布鞋一应俱全,当然这些衣物也都是大铺平时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他以前那身实在令人看不下去的破衣服自然就交给三铺做擦地布使用了。东东洗完澡,换上新衣服,不但身上舒服多了,心情也非常轻松。 “嘿!这小子,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这身衣服简直变了一个人,确实够喜人的,不过这条裤子有点长了”组长看了看又让把裤子脱下来交给下面的‘裁缝’重新给加工一下。东东也特别识象,他绝对不会得到面子还要里子,他从心里也非常感激大铺上的人,所以就主动端茶倒水,点烟逗乐,从今晚开始,他也就成了专门伺候大铺的人了,而且还是主要伺候组长的人。 第十四章 [收审站生活之二] 睡觉铃响过,大家都忙乱起来,东东给组长铺好被褥,另外两名二铺人员分别负责为陈哥和虎哥铺好被褥,而东东他们二铺的被褥则由三铺的人来铺,管理层次非常分明。[]一直把大铺的人伺候进被窝,二铺的人才又开始了下面的活动,号子里的娱乐活动也是丰富多彩的,只要人能想象到的,这里都有,因为人们在这里没事可干,思想又处于巨大的压力中,所以就拿人取乐,取乐的方式主要是让三铺的人表演节目,二铺既是节目的组织者,又是监督者,一般每到晚上12点前,人的精神是最好的,这个时候谁也睡不着,管教们又不会来打扰,所以也就用表演节目来打发时间,这里的演员阵容强大,可真正的观众只有三位。二铺首先选定一个放哨的,趴在铁门上的小窗口聆听走廊里的动静,以防被管教抓住找麻烦,从小窗口能听到其他号子里也在表演节目的声音。这段时间对大铺来说是最好过的,对三铺来说是最难过的,二铺宣布节目开始,三铺就有一个人被叫上舞台,舞台就是这块长方形的地面上。三铺的人在睡觉时间里都必须脱得光溜溜的,表演节目时也一样,东东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一问才明白这样是为了少让他们养虱子。他还注意到,这种地方在夜里是不熄灯的,院里也是灯光明亮。这时表演者已经摆好了姿势,二铺指挥者一挥手中的马桶棍,就象是乐队指挥的指挥棒,表演者立刻扯开嗓子唱了一首歌,东东不由被这首歌逗得直笑,因为对方唱得是:“牛在吼,马在叫,毛驴在咆哮,毛驴在咆哮”他想这首歌如果被红卫兵听见,一定把这个家伙打成十足的反革命,看来这样有趣的声音也只有在这种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才能出现。 歌唱完毕,第二个表演者被棍子‘请’上台,这位就是曾向东东要过发糕的那个人,对方站在地上先向大铺鞠了一躬,样子非常滑稽,这才说:“我给大家说一个迷语,请猜一猜,迷语是这样的,森林里面有个贼,手里玩着一对锤,不吃不喝他挺肥,不见太阳还挺黑,你说他是谁?” 东东听完还在用心去猜,陈哥却骂起来:“少你娘的来这一套,爷们早就听过,就是你那个大毛球!”其他人哄地笑了。东东这才反应过来。 二铺见大铺不满意,立刻训斥起来:“是不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让你准备节目就这么准备的?快换一个!”表演者盯着马桶棍急的抓耳挠腮,可由于紧张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能表演的,最后被迫撅起**,狠狠挨了三棍子才算完事了。 “下面表演第三个节目--摔交!”二铺宣布完便把两位表演者‘请’上台。两名选手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小的可能比东东大点,大的有四十多岁,也是全号子岁数最大的,据说是因为**罪进来的,看来犯这种事是不分岁数大小的。 今晚的节目真可谓是群英会翠,刚才还是充满艺术魅力的喜剧表演,现在又变成了龙虎相争的体育竞技,只是这一龙一虎实在太瘦了,岁数大的简直成了干皮包骨的骷髅架子,如果再配上效果刺激的灯光音响,一定会让人感觉象是在看恶鬼相争,两名选手从比赛开始便进入了激烈的角逐,**迭起,险象环生,双方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持,经验丰富的大个终于把过于鲁莽的小伙子摔倒了,而且摔得精彩漂亮。比赛结束,二铺开始进行颁奖仪式,这种仪式与正规运动会的颁奖仪式有点区别,正式运动会只奖励胜者,而这场比赛却只惩罚败者,小伙子被迫趴在铺上,被马桶棍结结实实抽了五下,按说抽上三下就够了,可大家在比赛前都寄希望于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争气,当然要多奖励两下。 今晚的压轴戏是两个人假扮夫妻进行洞房大战的表演,东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他对男女之间的事还没有什么认识,所以看的不禁面红耳赤,心惊肉跳,他见别人都饶有兴趣鼓劲加油,也只好努力睁着眼睛。两位表演者这时已经完全进入了决战状态,相互缠连,大呼小叫,竟也累得呼呼直喘。东东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奥秘,但从别人激动的眼神里不难看出,这场表演非常成功。正在这时,放哨人发出警报,所有人立刻钻进被窝,节目表演也就到此结束。东东睡觉的地方还算宽敞,铺盖也很暖和,他注意到三铺不但地方拥挤,睡觉人只能一头一脚的叉开睡,而且还要侧着身体,几人合盖一被,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塞进被子的缝隙了,就这样还有三个人不得不在地上睡,如果有谁下去方便,回来时恐怕就插不进去了。东东无奈地用被蒙住头,挡住灯光对眼睛的压力,既然有了安静的时间,他开始仔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事,尤其昨天和今天所遇到的怪事,他总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一样被送到这里,他认真回忆舅舅的一言一行,考虑舅舅为什么不认他?为什么撒谎?见了他为什么会出现那种令他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为什么会熟悉舅舅的声音?他的脑子里不禁浮现起昨晚那两个蒙面人偷盗的情景。突然间;他心里不由格蹬一下,因为他想起了那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个说话的声音就是舅舅的,他又回忆起妈妈的声音,觉得他们之间并没有相同之处,由此看来,这个舅舅确实是真的,而且还是昨晚盗窃拖拉机配件商店的贼,舅舅今天下午见他紧张的原因就是因为被不明真象地叫到派出所,又突然见到他,害怕所致。这件事想清楚了,他又想不通另一个问题,舅舅为什么不认他?是不想找麻烦,还是另有原因?要想搞清其中原因只有见到舅舅亲口问明白,他现在对妹妹的安危是越来越不放心了,可是怎么才能见到呢? 清晨;铃声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大家迅速起来,尤其三铺的人,如同被电打了一下,呼啦一声都弹了起来,偶尔有动作慢的就会被鞋子扔到头上。东东本来一夜都没睡安稳,听见铃声就知道不能再睡了,急忙穿衣下地,伺候组长更衣。忙乎差不多,号子门也被打开了,人们都向外走,主管他们3号的就是那位姓石的管教,组长一般和管教都混得很熟,所以动作缓慢懒散一些也不会挨骂,再说组长在监舍里起的作用很大,在实行犯人管理犯人的制度中,一名得力的组长会让管教非常省心,管教也希望号子里的犯人不用他们亲自出面就安安静静,再说收审站最高兴的就是使犯人们安静,在关押期间少给收审站找麻烦。东东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筒子来到院中就明白大概要干什么了。这座收审站到目前为止大约关了三百多人,这个时候距离过年很近,也是犯人众多的高峰期,不过到了年底,执法部门也会集中处理一大批案件,也就是年终结案,所以距离过年越近,这里的人也就越是不安,他们都不清楚自己的下场,能出收审站不过三种情况,一是放,二是送劳教,三是被逮捕转押看守所,到了看守所等待的就是判刑。人人都希望虚惊一场高兴回家,可真正能回家的人却太少了,只要被送进来就要有一个严厉的处理结果,实在处理不了的也不会被轻易释放,最低来个长期拘押,这里被押过二年三年的有的是。在这里几乎天天都能听到--“某区某号,某某,打行李!”的点名声,人们但凡听到这种声音都会紧张的要死,因为被点名的人不知道这种声音意味着那种情况,只有被带到门房才知道结局。 这时犯人们被管教指挥排成长队,随着口令转圈跑步,东东也在其中,他发现这里不少人跑步不看前方,却低头盯着地面,时不时还突然蹲下身,东东开始以为他们在提鞋,可这种突然蹲下身的现象太普遍,他这才明白原来蹲下身是为了捡烟头。跑完步,犯人们这才回去搞卫生,每个号子允许两个人出去倒马桶,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大铺上的人洗漱完毕都躺在铺上睡个回笼觉,二铺则督促三铺收拾卫生,总之不能闲着。在这里干活也是有明确等级分工的,最受气和最累的就属擦地的人,按说每一个号子都有一把擦地拖布,可从不让擦地人用,他们只能用规定的抹布擦,而且要俯在地上,姿势要标准,也就是说双手触地,大腿绷直不能弯曲,从窗下擦到门口,几遍下来,擦地人的确累得够呛,可没有二铺的话,谁也不能停手。号子里分配的活很细,除了大铺的人,别人都算是干活的,只是地位不同,分工不同罢了,三铺干的活即脏又累,而擦地和倒马桶又是最下贱的,三铺的人可以说没有任何权力,甚至连自尊都没有,不过他们没有自尊一方面是被剥夺了,另一方面也是自己不争取,他们也没胆量争取,既然没有胆量,也只有这样了,根本怨不着谁。 等擦完地,二铺的铺长拍拍东东的肩头说:“蝙蝠,下去走一圈,看看他们擦的怎么样?” 东东听到这有些犹豫,因为他现在的地位很特殊,按说二铺的人都应该归二铺铺长管,他也不例外,但他一进来就被选定专门伺候组长,而伺候组长的任务以前一直是二铺铺长的,这样一来,他就等于无形中抢了这位铺长的任务,也就等于抢了铺长的一部分权力,他现在可以说是与铺长平起平坐,铺长当然对他不满,对他提出要求自然也就成了一种挑衅,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二铺铺长名叫刘卫东,与东东同名,二十五岁上下,外号叫‘双刀’,据说他一与人打架就要手举双刀,所以也就有了这个外号。他的外表没什么特别的,唯独眼和眉最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眉毛很浓,而且连在一起,如同个‘一’字,他的眼睛有点象斗鸡眼,一盯住人时,两眼就不由自主向一起靠拢,这种长象实在令人厌恶,只是他在本地小有名气,又与虎哥早就认识,所以组长对他也说得过去。可是这家伙心眼不好,每当大铺传下话来要干什么,他总要添油加醋的执行,大铺让他骂一句,他就自作主张的加一句,让他打一棍子,他就打两棍子,这样一来,下面的人都非常怕他,反而使号子里人心慌慌,忙中出错,号子里一但有什么问题,管教首先会拿组长是问,长此下去,组长当然对这个自命不凡,我行我素的铺长有看法,只是碍于虎哥的面子不好发作罢了,这次把东东提拔起来也有警告他的意思。东东刚来自然不清楚号子里面的内幕,他目前没有任何基础,所以也不敢得罪别人,他在考虑听不听铺长的同时看向大铺。 组长根本没睡着,这时正靠在被垛上吸烟,他见东东用眼神争求他的意见,便骂道:“看什么看?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刚来就想登天了,再你妈的装愣小心把头打烂的!” 东东听到这急忙跳下地,别看他岁数小,可聪明之处就是能听出话外之音,他明白组长是在指桑骂槐。他在地上走了一圈,然后坐在铺上看看脚底,他这种做法比铺长想得还损,因为他下地时连鞋都没穿,只穿一双雪白的袜子,地面就是擦的再干净,也架不住用这种方法来检查,当他看见袜子印上一些变色的水迹时,立刻把擦地人叫到面前,也没有和铺长打招呼,就让两个擦地人蹲下身,闭上眼,朝每人的眼睛各打了一拳,这一拳比挨十棍子还难受,可见东东要坏起来的话比铺长更甚。其实他也没办法,如果不替组长给铺长来个下马威,他也就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了,没有了价值,自然就不会有人拿他当回事了,这里的生存方式与整个社会没什么区别,只是在这里更明显更直接更简单而已。他做完这件事偷眼观察,铺长的脸象驴一样拉的很长,而组长却欣慰地笑了。 第十五章 [收审站生活之三] 大约上午9点钟,铃声又把他们招集在院里,这回不是跑步,而是放风,在这里放风的意思就是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但不能随便走动,不能相互交谈,所有人都跟着口令站好队,每人之间拉开一定距离蹲下或坐下,管教在周围警戒观察。东东坐了一会觉得地面太凉,就蹲着,他回头看看,发现组长他们大铺几个人都坐在棉垫子上,其他号子的人也有坐棉垫子的,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是可以的。而那些不可以的人几乎连棉衣都没有,他们来时都有,只不过进来后都做了供品,否则他就没有这么暖和的衣服穿了。他们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管教开始送他们回去,经过拥挤的走廊,有人便利用这短暂的时机,在号子与号子之间互相传递东西或消息,所谓东西无非是些书报杂志,或香烟钱票,这里总有人能从外面搞回东西来,搞不到东西的人就得用钱买二手货,而二手货不是太贵就是缺斤少两,甚至买回一条烟还不到三盒。所谓消息就是互相串供,一般传递消息的人都是被分别关押在不同号子里的同案。东东既没有要买的,也没有要说的,便提前回到号子里,他发现昨天用过的饭菜桶和开水桶都不见了,原来这些用具是在他们放风时被勤杂人员拿走了,管教们有时也会趁这个时间进来检查违禁品。 “蝙蝠哥,给你!”同屋一个绰号叫‘车座子’的年轻人趁其他人还没有回来时,迅速把什么东西塞进东东的口袋。东东一看原来是几个香烟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个叫车座子的少说比他大十岁,却称他为哥,不过在这里可不按岁数排大小,被称呼什么就答应什么吧,总比叫别人哥好多了。车座子见东东收了礼物很高兴,并主动把东东脱下来的鞋放好,车座子这个绰号是进来时被人叫起来的,因为他偷了一个自行车的座子,所以才被这么称呼。 号子里的人都回来了,门也上了锁,二铺照旧让下面人整齐地坐好,二铺人虽然也坐着,却随便多了,可以说话聊天,可以吸烟喝水,也可以下地干点别的,二铺吸的烟都是下面人捡拾烟头供给的,东东现在也明白了,车座子给他烟头并不完全是巴结他,而是必须上交,不过车座子并没有交给铺长,而是交给了他,看来车座子也看出他比铺长更有‘前途’。二铺铺长这时已经开始向下面收集烟头,当问到车座子时,车座子说没捡到。东东原以为车座子会让他给做主,没想到车座子没有出卖他,看来这个人还是比较义气的,其实车座子就是说了实话,他也会处理,铺长这时已经把车座子揪了起来。 “车座子,下去把鞋给我拿来”东东忽然吩咐道。车座子趁机挣开跳下铺。铺长被弄了个下不了台,气得狠狠瞪着东东,他明白这是东东在和他作对。这时已经有人把那几个香烟头为东东卷成了一根整烟,东东要交给组长,组长笑着告诉说下面人给的东西,除了现金粮票或值钱的东西要继续上交,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由二铺享用了,那么这根卷烟也就归东东支配了。东东得到了明确的答复,回到自己的位置点火吸烟,只吸了两口就赏给了车座子,这个举动确实让别人很吃惊,下面人不但对东东更加敬重,大铺也认为他办事圆滑,就算监舍里完全是暴力统治,可也需要有松有紧,拉拢人心,免得把人逼急了干傻事,上个月7号监舍就发生一起自杀未遂事件,是有人被整得实在活不下去了,半夜用裤带在铁门窗口栏杆上上吊了,幸好发现的早没死成,不过组长却被收拾的够呛。这件事对收审站的震动很大,所以管理者们从上到下都非常小心,包括号子里的组长也一样,除了要求吃好喝好以外,还要求平安无事,而二铺铺长刘卫东就不懂这些,他除了喜好打人,还过于贪得无厌,别说是下面交上来的烟头,他要独自享用,有时大铺特意赏给下面人的香烟或食物,他也要克扣一些,每到吃饭,组长还没发话,他就做主把不少饭菜倒掉,所以下面人对铺长比对组长还害怕,三铺上有人最多一次竟连着二十一天没有大便,虽然有些原因是不让他们随便拉尿,更主要是没什么可以拉的。 这时外面有人在敲窗户,东东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哥已经打开窗户把钱票递出去,外面就有人把需要的东西从栅栏之间递进来。原来是卖货的,东东急忙过去帮忙,外面有两个人正推着小车一边收钱一边递东西,车里的货物种类还不少,都是吃的用的,就是没有香烟和酒,原来这是收审站内部设得小卖部,被收审人员的家里人如果来送东西,只能送钱和粮票,还有换洗衣物,其他物品一律不让送,理由是防止夹带违禁品,所以吃的用的就得从这里买。这里不让吸烟是怕失火,不让喝酒是怕闹事,这里所有销售的绝对没有玻璃和金属做为包装的商品,如果有人要买罐头食品,卖货人员当面就会打开把里面东西送进来,包装收回去,这样严格的做法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自杀,这里的人思想压力都很大,如果手头再有自杀工具,那就危险了,收审站最怕出现这种问题,所以平时都是做为头等大事来抓的,除了外部的预防,收审站还非常提倡犯人之间相互监督的作法,这种监督方式既便宜有效,又省心省力,而这项监督工作的主要负责人就是每个号子里的组长。组长既是关键的管理者,也是担负责任的替死鬼,假如有人自杀了,管教虽然要负一定责任,可组长更倒霉,再有人揭发自杀者是被逼死的,组长不死也会被扒层皮,甚至会被判重刑。 东东把买回的物品放好,闲着没事站在一边看大铺上的人玩牌,组长拍拍铺让他坐下,而且还搂着他,昵笑道:“我们号子这只小蝙蝠长得就是漂亮,如果是个小妞,今晚可就活不出去了”虎哥和陈哥都笑了。 这虽然是个玩笑,但东东总觉得心里很别扭,他可不愿有人把他比做是女孩,他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过东东生得确实很漂亮,很可爱,眉如弯月,秀眼细长,高鼻梁,嘴形如弓,皮肤又白又嫩,神形之中隐隐透出一种女孩子才有的秀美气质,怨不得除了警察叔叔,人见人爱。 午饭时间到了,东东给大铺准备好吃饭用具,把刚买回来的香肠用一把白铁皮做的小刀割成小块,然后再将小刀藏好。等他回到二铺时,已经有人给他盛好了饭菜,他目前正与刘卫东和另外两个二铺人员在一起吃饭,下面的人都蹲在地上吃。 “小蝙蝠,给你这个--”这时,组长特意递过来一个夹着几片香肠的油饼。东东高兴接过来正要吃,一考虑,又把油饼掰成四块分给一同吃饭的人,铺长开始不要,最后也忍不住美味的诱惑,接住两口就没了。东东也感觉饿了,大口吃起在收审站的第一顿监饭。 铺长这时又坐不住了,因为他看见下面的人已经把他分的饭菜吃完了,一双双冒着蓝光的眼睛都盯在饭桶剩余的发糕上。 东东知道他要干什么,立刻拦住对下面人说:“你们快点吃,别让铺长老催你们,吃完把桶收拾干净,一会铺长还要检查”东东一放话,车座子急忙把桶里的发糕分光了,这回盛饭的桶不用洗也十分干净了。事已至此,铺长只好坐回去,二铺另外两个人对东东也有好感,对东东的话也开始言听计从了,在形势上反而把铺长给空了起来。不过东东对铺长该怎么尊敬还照旧,有什么要干的也不忘向铺长打个招呼,至于铺长有什么想法是另一回事。 午饭后,大铺的人都躺下了,二铺也可以睡一会,三铺的人就得老老实实坐着,东东睡不着,便把组长的书拿过一本来看,他有使用大铺东西的特权。 下午,犯人们又被放出去晒了一会太阳,回去以后,号子里又开始了下午的娱乐活动,这里的事情简直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在铺长的指挥下,三铺的人抓出一些虱子放在一只碗里,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虱子大战,东东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可出于好奇,豁出去晚饭不吃也想看看这千载难逢的精彩表演。只见碗里无数虱子滚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球,互相揪缠,拼命撕咬,东东在想象中认为虱子应该是群居动物,可这些虱子却个个性情孤僻,残忍无情,充分展现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场面。看来收审站的虱子都这样,何况人呢? 等虱子大战结束后,碗里也就没几只活着的了,铺长却显得格外兴奋,竟然强迫下面一个人吃了。东东对铺长这个做法简直目瞪口呆,他留意一下大铺,组长虽然没说什么,但表情明显**了不高兴,没说话只是碍于情面而已。 等那位三铺人员一口吞下去,铺长还高兴的说:“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是不是有点焖大虾的感觉?这东西可是大补,应该多吃点!哈--!”他高兴的象是回了姥姥家,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他又开始宣布下一个节目:“下面要进行的是一万米长跑,谁要出了错就要挨棍子,现在把你们那些双眼皮的虱子王都挑出来,快点!快――!” 东东想都想不到关于虱子还有这么多奇事,更想不到铺长会有这么多的坏主意。三铺几个人各自从身上抓出一只虱子放在一块铺在地上的白色床单上,虱子虽然个小,可在白色床单上还是很明显的,东东实在看不出铺长是怎么来分辨虱子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的?而且还要使其朝一个方向爬?等比赛开始以后,他这才明白,虱子有一种难以解释的特性就是向南爬,无论怎么摆放它,它都会调整向南,怪不得这小东西的生存能力这么强,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好的方向感。这些参赛队员虽然个小,跑起来却非常卖力,有一只红色的虱子已经遥遥领先,眼看就要冲刺到终点,却意外地改变方向乱跑起来,可能是被在望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你娘个腿的!连你养的虱子都是个酒鬼,动不动就耍酒疯!给爷爷咬死它!快!”铺长开始惩罚令他扫兴的虱子――主要是虱子的主人。 “好了,让他们休息一会吧,马上要开饭了,别他妈把虱子放到这边来!”组长终于忍不住发了话。铺长也只好自讨没趋地停止了折腾。 晚饭以后;号子里多少平静了一会,大铺和二铺的人都在玩牌,三铺的人干完活后可以小声说说话,这也是东东默许的,只有铺长独自躺着不言不语,一看就知是心情不痛快,号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为什么不痛快。东东还象平常一样坐在组长身边看玩牌,组长时不时还问他出什么牌,东东并不怎么会玩,也不敢乱参谋,听到问只是笑一笑,而组长每当出一张好牌就特别高兴地使劲抱住东东,不是亲亲他,就是摸摸他,嘴里还“乖乖,宝贝”地叫个不停。东东被组长今晚这番过份的热情搞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想走开,却又没有机会,估计快熬到打睡觉铃时,组长这才把牌一扔,怪异地看着东东,然后猛地出人意料地抱住他,嘴里还说:“我的小宝贝,让我来亲亲!”东东此刻是心慌意乱,羞得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是好。组长却不管不顾把他按在铺上,将胡子拉茬的嘴巴贴在他的脸蛋上。 妈呀!这算什么?东东感觉很害怕,就是真正的女孩子可能也没有他这么紧张。就在组长亲他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听到了一句话--“以后双刀再装熊,收拾他,别怕!”他一下明白了,原来组长是用这种方式给他传达指令呢,而这句话也只有他能听的见,别人还照样开心大笑。 东东没说什么急忙回到自己的位置,稳定了情绪开始考虑那句话的含意,看来组长对这个刘卫东已经很不满了,因为不好发作,所以才让他出头,而且还必须收拾的了。 睡觉铃响过,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铺好被褥躺下,铺长这才爬起来,瞪着一双斗鸡眼来回看,东东明白这家伙又要折腾人了。 “当哥的,今天晚上请你们欣赏一场更精彩的表演,现在表演就开始――”铺长说完下地抄起马桶指挥棒安排节目。东东知道在表演节目时没法抓对方的把柄,就算做得过分一些,可表演节目早已成了这里的惯例,收审站三十个号子都这样,无论谁当铺长都会安排这些活动,都要履行这个职责,所以铺长在这个时间无论怎么表现,没人说不对,除了‘演员’们。 “第一个节目――讲故事”铺长将一名演员点上场,这位演员忸忸怩怩不知该说点什么。 “喂!你娘个腿的,磨蹭什么,生孩子呀?快点!”铺长喝斥一句。 “讲什么?” “讲什么你不知道?是不是需要提醒一下?”铺长一挥手中的棍子。 演员急中生智,用一种很怪的口气念了一段不知是谁写的绝句,什么“一块二块行不行?大姐不是那种人!三块四块行不行?一脚把你踢出门!五块六块行不行?少来这套没精神!七块八块行不行?只能看看不能吻!九块十块行不行?赶紧上炕关上门!”大家一笑,觉得还不过瘾,铺长又逼着再来一个。演员没办法又来了一段十八摸,什么“一摸手,二摸肘,顺着妞妞往下走”东东从没有听过这样稀奇古怪的诗歌,如果让他说,就是掐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这个节目算是过关了,下面是拳击比赛”铺长继续主持表演。这回上场的是两个人,一位是车座子,另一位就是曾向东东要过发糕的,被称呼为‘文人’的中年人。指挥棒一挥,比赛就算开始了,正规的拳赛允许击打头部,这里的拳赛却不允许,这并不是为了照顾演员,而是为了不让留下引起管教注意的伤。虽然这不是职业拳赛,但激烈程度绝不亚于拳王争霸赛,两名选手拳脚并用打得难分难解,文人的身体素质不如车座子,几个回合下来,明显是力不从心,车座子越战越勇,还不到十分钟,文人竟被打的连方向都分不清了,车座子最后来了个饿虎扑食的动作打算一举结束比赛,虽然动作到位,可腿一软,竟一头扑倒在铺长脚下。铺长一棍子把车座子打到一边,宣布比赛结束,输者自然是车座子。东东认为铺长这样做是有意在调理车座子,为的是给他看,不过他没法说别的。铺长这时并没有用棍子惩罚失败者,而是让车座子站在一边等着,还有机会参加最后的惩罚比赛。接下来又进行了一轮拳击赛,自然又产生了一名失败者,铺长这才宣布进行对两个失败者的惩罚比赛,并宣布了比赛规则。东东听到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过份,铺长规定的这个表演叫射击比赛,这种射击比赛既不用枪,也不用箭,而是让两名失败者面对墙壁保持一定距离站好,快速活动自己的**,他们也管这个叫砍船,使其射出**,看谁射到墙上就算胜者,败者最后还要挨几棍子。这项活动在这个号子里还是头一次出现,所以大家都觉得吃惊,不过也有感兴趣的在大声喝彩。参赛者开始都不愿意,可在威逼和棍棒的催促下,也只好敢怒不敢言地进行这场比挨打还难受的表演晚上;终于又安静了,东东思索着组长的话,多少想好了明天该干什么了。 第十六章 [收审站生活之四] 第二天趁放风的机会,东东暗中联络了二铺另外两名成员,准备发动一次对铺长的打击,具体行动看情况而定,为了保险期间,他又把车座子吸收了进来,因为车座子对铺长早已恨之入骨,只是缺乏独立作战的勇气而已,现在正好给他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好看的小说) 午饭过后,东东刚收拾完大铺的餐具,陈哥便吵吵着说自己的香烟丢了,号子里经常会有相互偷拿的现象发生,可从没有人敢动大铺的东西。陈哥找了半天发现香烟确实不翼而飞了,首先怀疑的就是二铺,只有二铺的人能接近大铺,也只有二铺的人有胆量干出这种事。大铺的人不约而同盯向东东,铺长此刻也显得幸灾乐祸,巴不得能出点什么事。 “小蝙蝠,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拿了陈哥的烟,如果真拿了就承认,我会原谅你这次的?”组长忍不住问道,他认为只有东东可能性最大。 “我没有,真的,我――”东东不知怎么显得很不自然,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心里有鬼。组长也看出来了,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查问下去,他可不希望东东干出这种事来。 “我早看出这小子不地道,一定是他拿的,就他总是拿大铺的东西,不行就搜,肯定跑不了他!”铺长见机会难得,急忙跳起来叫喊道。组长就头疼这个家伙找事,不由为难地看向东东。 东东见大家对他动了真格的,便说:“我说过我没拿,不信可以搜,不过要搜一块搜,我才不背这个黑锅” “行!一块搜就一块搜,先搜你!”铺长叫喊的越加来劲。东东也只好同意。陈哥和虎哥负责搜查,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不搜出个结果,看来也不行了,他们先搜床铺和被褥,再依次搜身。组长这时也无可奈何地盯着东东,如果真搜出来,他也帮不了东东,虽然这里关的都是贼,可贼与贼之间更痛恨这种偷窃行为,一但被抓住,当然好不了。搜查人员已经搜完二铺的其他成员,陈哥负责搜铺长,虎哥负责搜东东,组长则做为见证人。 虎哥对东东搜的特别仔细,因为他抱的希望也最大,还没等他搜出希望的东西,陈哥却惊讶的叫了一声,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过去,而且都清楚地看到,陈哥手里正举着一盒香烟**,不用问,大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哎呀?!这――这不是我――!”铺长正要辩解什么,二铺一个叫老叶的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还当铺长呢?连自己的朋友都坑,你到底是人还是牲口?” “少你妈来这套,小心爷爷把你的嘴给扯烂了,别说爷爷没拿,就是拿了也轮不到你装傻充愣!”铺长挨骂也急了,他平时霸道惯了,所以说话也不考虑场合和方式,大铺的人就是相信他,也不愿听他说话的口气。 东东见将上了火,也跳上铺指责铺长,没想到被恼羞成怒的铺长一拳打了个跟斗,这下事态可变得无法控制了,二铺的老叶和另外一个人立刻动了手,东东也跳起来揪住对方拳打脚踢。虎哥现在是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尴尬地晾在一边。铺长虽然身体好,可经不住三个人的打击,他抱头冲下铺打算去抢马桶棍,不料车座子早就守在棍子旁,不等抢到手,那根他经常用来打人的马桶棍,这次却翻脸不认人,被车座子抡开一顿好打,铺长一头拱在墙角里不敢再动了,东东他们又围上去补充了几十脚,这才被组长制止住。 “怎么啦?你们这些小混蛋想反天哪?这些人还没有说话呢,你们想干什么?都滚到一边去!”组长骂完,又对铺长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干点正经事好不好?想吸烟说一声,你陈哥又不是不给,今天如果不是看在你虎哥的面子上就把你废了――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刘卫东也好好想想,以后二铺的事就让蝙蝠管起来” 事已致此,刘卫东确实无话可说,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其实陈哥的香烟就是东东偷拿的,然后转给老叶,再由老叶这位扒窃高手放进刘卫东的衣兜里,组长从看到香烟被搜出来时就已经明白了,而且很高兴东东能把这件事办得这么漂亮,看来他没有看错这个小机灵鬼。 东东自从当上了二铺铺长,下面的人就好过多了,他们最起码能吃饱,不行的人在这种地方能吃饱就算不错了,东东还把车座子提拔成三铺的铺长,按说号子里只有二铺有铺长,三铺没有必要再另设,不过他既然有了权力,当然要把车座子与其他人区别开,也算是对自己忠心的一种奖励,不管什么铺的铺长,至少不用干活了,东东把一部分权力交给他,自己也能轻闲一些,类似与分饭,指挥干活,组织节目表演都由三铺铺长负责起来,东东只需要操心好大铺和二铺的事情就足够了,随着地位的提高,他现在已经睡到了第四个位置。 今天是12月9号,明天就是接见日,接见日就是指亲戚朋友来收审站探望的日子,虽然见不到人,但可以送些规定内的物品。这里的接见日规定是每月三次,分别是10号,20号,30号,如果有的月份没有30号,就改为月末的最后一天。今天号子里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明天的接见,谁也希望明天能有人来看,送点钱和粮票,最起码能得到一种安慰,越是在号子里受罪的人越希望明天有人来,这是一种心理作用,就算他们家人来了,送了不少东西,他也享用不上。东东根本不想这些,就是想也不会有人来看他,能看他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晚饭以后,东东正学着用纸牌算卦玩,他们3号的铁门突然开了,这个时候既不放风又不送水,开门一定有别的事,最大可能就是有新人进来,他们也最希望这样,军队里有一句话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里也应该是铁打的监舍流水的犯人,没有新人进来,总是这些老面孔也没意思,下面人盼新人是为了能顶替他们干活,上面人盼新人是为了找乐,在一块太久了就不好意思了,只有不断有新人补入才能激发活力。果然;有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被石管教带了进来,人们都兴奋的停止活动盯住来人,直到把来人盯的心惊肉跳,东东了解这种被众多陌生目光盯视的难受劲。 “张春明,给他安排个地方,不要找麻烦啊”管教每次送人都会这么说。 “明白!”组长回答。 铁门一关,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新来的人无法平静。东东看看组长,组长点头,示意由他来**新人。 “你叫什么名字?”东东问。 “我叫杨少华”来人抱着行李战战兢兢地回答。 “以前来过这吗?” “没有,头一次” “因为什么进来的?” “偷人家一袋玉米” “瞧你偷那点东西!我给你起个名字叫玉米行不行?” “行!行!叫啥也中” 东东笑着把号子里的主要人物为他介绍了一遍,让他把行李放在铺上,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对方掏出两盒香烟和一盒火柴,东东发现对方总是下意识护着自己的后裤兜,好象怕露出什么来。 “你的行李是从哪拿的?”东东又问。 “回家拿的” “这些烟怎么没有让搜走?” “送我的警察认识门房执班的,就说了个情” “送你的警察也是个混蛋,既然说情让你带烟,还不如直接说情把你放了” 对方不知该怎么回答。 “除了烟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 “真的没有?”东东笑问。 “真的,不骗你们” “好,你过来――” 对方哆哆嗦嗦挪过来,眼里充满了恐惧之色。 “这是什么?”东东伸手从对方的后裤兜里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 “这是钱” “你不是说没有东西了吗?” “我以为你们不要钱” 东东被气乐了,大家都乐了。 “我说玉米,你听说过不喜欢钱的人吗?” 对方不说话。 “蹲下!”东东变了脸。对方急忙蹲下。 “再趴下!” 对方又听话的趴在地上。东东却没有对他怎么样,而是把烟和钱都扔给大铺,大铺又还回一盒烟。 “好了,站起来吧”东东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对方急忙爬起来。他又笑着说:“玉米,你听着,我看你这个人挺老实,所以就不给你安排什么重活了,你以后就负责关灯吧,怎么样?” “行!行!多谢大哥照顾,只要不受罪,干什么都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灯?”他倒很老实。 “现在就关吧,该睡觉了”东东一本正经道。对方好象如释重负,开始寻找电灯开关,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又怕找不到挨骂,所以便更仔细地察看起来,水池边,墙角里,甚至连铺底下都检查过了,就是找不到电灯开关。号子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好象这个节目比以往任何一个都有趣。玉米也被笑傻了,其实这个屋里不可能有电灯开关,管教不会把电源留在监舍里。 “怎么了,让你关下灯也这么费劲?”东东又开始问。 “我说小哥呀,我实在找不到开关,你能不能告诉一下?”玉米急得抓耳挠腮。 “好吧,你去告诉他吧”东东对老叶说,他对玉米的**这才刚开始。老叶心领神会的跳下铺,揪住玉米就是一顿饱揍,玉米被打的吱哇乱叫,哭爹喊娘,这里的人最讨厌软骨头,他越喊叫越挨打,不一会,他就被**的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求饶。东东本想算了,可放过玉米,别人就要表演节目,还是多让玉米活动一会吧,他让玉米脱光衣服,把一条床单系在腰上扭秧歌,不放话不能停,大家被这位新人的舞姿逗得很开心。东东让车座子在一旁加以指导,尽量多改编些花样,让玉米把今晚包下来得了 第十七章 [收审站生活之五] 今天是接见日,号子里的人无心其他事,都竖起耳朵听动静,瞪着眼睛看情况,只要走廊铁门一响,人们的精神就为之一振,盼着管教能开门传递些好消息。(.好看的小说)整个上午,管教们进进出出给号子里送东西,还要求接收者在物品清单上签字,再由他们拿出去回复探视者。管教们让犯人签字是为了表明清白,而犯人们则利用这个能写字的机会尽量给家人透露点其他消息,好让家人能在外面更好的疏通活动,当然写得要隐晦一些,免得管教也不好交待。东东虽然显得若无其事,可面对号子里活跃的气氛心里也不是滋味,越是这种时候越加思念亲人,为了应付这种折磨,他只能抱本书看,至于看的是什么,可能他也不知道。一直到午饭时间,号子里才算安静下来,他们3号大约有一半人受到了探视,三铺和二铺的人一收到钱票就主动交给东东,再由东东交给大铺。这个接见日还不错,算一算一共收入了三十多元钱,单纯用于少数几个人的消费绝对是好生活了。大铺人一般不吃号子里供应的监饭,而且也不能吃,否则便体现不出来等级差别了,所以有些穷号子的大铺宁可挨饿也要保持这种可怜的尊严。东东自从当了铺长,在吃喝方面与大铺没什么区别,组长又非常照顾他,有什么好吃的都愿意给他,反正也不缺他那点。时间一过中午,接见日也就算结束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该玩该乐该折腾依然照旧,那位新来的玉米无疑还是被关照的中心,今天正好不放风,所以下午只能用其他方式来充实,总之,这里的人是不会闲着的。东东为了让玉米以后养成诚实的习惯,改掉有钱不上交的毛病,特别罚他擦地十遍,擦地的姿势不变,只是把擦地布换成了牙刷,别看这块地面积有限,可擦过地的人都知道,用擦地布擦几遍都会累得头昏眼花,何况用一把牙刷一点点刷出来,这无疑是磨练毅力和耐性的最佳方式,车座子站在一边负责矫正动作,不过,东东对待新来人员已经很宽容了,如果换成刘卫东,这些人不退层皮才怪呢。 第二天收拾完卫生,犯人照旧出去放风,今天好象要变天,气温明显比平时低的多,刚出走廊门就感觉冻手冻脚的,他们排好队,还没等蹲下,就有人大喊一声:“报告!”。这种声音在这里并不稀奇,号子里的人无论要对管教反应什么事情都要喊报告,可在放风时喊报告往往都是因为被整得活不出去了,为求得保护的。如果犯人在号子里喊报告,一般在没什么大事时,管教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点影响的骂一顿,没有影响的训斥几句,总之;管教也不希望自己管理的号子经常给领导留下不安定的印象,可是在放风时喊报告就不同了,领导们也都在场,众目睽睽之下,必须做出处理。 “有什么事出来说”管教把报告人叫到队伍前面。虽然有人喊报告不稀奇,可东东惊奇的是,这个人竟是他们3号新来的玉米。 “报告管教,我是新来的,有人把我打的受不了了,不让吃饭睡觉,连大小便也不让,把我的钱都没收了,请政府作主!”玉米添油加醋地大声报告道。东东知道要坏事,不过他奇怪这家伙怎么有这么大胆子,而且还知道在这个时间告状。 “是谁?”负责他们号子的石管教气愤道。玉米战战兢兢一指东东。 “滚出来!”石管教怒喝道。东东走出队伍。 “叫什么?” “白卫东” “为什么打人?” 东东没法回答。 “你这个小混蛋,在外面不干好事,来这里还耍横——给我趴下!” 东东只好趴在冰凉的地面上,管教让勤杂人员提来一桶凉水,把东东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然后用棍子把东东狠狠抽打了一气。 “还敢不敢打人了?” “不敢了”东东急忙回答。 “不敢?今天也不能轻易饶了你!”管教又让取来一套苯重的镣铐,把东东的手脚都铐起来,而且还把镣铐连在一起,这种刑罚最令人难受,一天到晚都要把身体弯成一团,吃喝拉撒都要人来伺候,更要命的,就是戴上刑具也得象别人一样每天出来放风,从号子到这虽说不远,可戴上刑具走这段路就完全不同了,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还有的人曾被这样锁过一个月,放开后一时半会连路都不会走。 该发的火都发完了,犯人们被陆续送回去,东东巴不得快点回去暖和暖和,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冰棍了。回到号子里,组长让人把东东的衣裤退到手腕脚腕的位置,擦干身体,裹上棉被,等着衣服慢慢烘干,有经验的人还特意在他的镣铐上缠上布条,以防磨坏手腕脚腕。 午饭之前,石管教又来过一趟,专门询问要不要把新来的人调到其他号子里,以防再发生冲突,组长保证不会再让人欺负新人,还当面又把东东骂了一顿,给新人安排了一个舒服的睡觉位置,发配了不少日常用品,管教也没什么可说的,便嘱咐几句走了。 玉米这时见大家对他格外客气,可能也忘了自己是谁了,来到东东面前演讲了一番:“——朋友,我知道今天可能有点误会,不过我们都是受苦的,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都是哥们了,住在一起,互相照顾一下多好,我们前世又没有过节,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出去以后,哥们还能照顾照顾你,你说对不?——”。东东气得哭笑不得,躺在铺上闭目不语。 玉米感觉自己口才不错,竟然又来到组长面前演讲开了:“当哥的,我早看出你在这里是说了算的,我对你没说的,我那十块钱就算交朋友了,哥们绝对没有歪心,绝对够意思,要不然我早晨对你只字没提——” 组长此时正在玩纸牌,听到这番话与陈哥对视了一下,不禁笑了,然后拍拍玉米的肩头,摹仿着日本人学汉语的声调说道:“你地,我地明白,良心大大地好,良民地干活”大家都被这种声调逗笑了,玉米以为是好话,心满意足回到自己的位置想再与谁聊一会,可身边的人都坐得笔直,没人敢和他搭腔,他也就自得其乐地吹起了小调。 组长这时又招呼二铺的老叶,还是那样的声调道:“他地,病人地干活,照顾大大地,你地明白?” “是地,我地明白,病人身体地不好,饥饿地不要!”老叶的回答更显幽默。 开饭了,大家都忙乎起来,车座子在接饭桶时以不够吃为名特意多要了几块发糕。玉米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端着碗来回看。老叶伺候完大铺,再喂东东。车座子把下面人安排明白,自己也端碗吃开了。玉米见没人关照他,急得眼神都不够使了,见别人都开吃了,这才忍不住问:“喂,伙计,我的饭呢?” 车座子把桶给他看看,说道:“饭多的是,我就是怕你吃不饱才多要了一些,不过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得专门伺候你,伺候不好你会挨罚的” “谢谢,伙计,你真够意思”玉米很高兴,稳稳当当坐在那等着,他以为这里被伺候的人都和他一样呢,可等到别人都快吃饱了,还没有人来搭理他,又坐不住了,问道:“伙计,我到底什么时候吃饭?” “着什么急,你的饭没人敢动,等大家吃完了才能伺候好你”车座子笑着道。玉米只好耐心等着,他也看出来自己和大铺的人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大铺是先吃,他是后吃,不管是先吃还是后吃,只要吃上就行啊。 等大家吃完饭,车座子这才和另一个人象伺候皇帝一样,开始伺候玉米,一个端饭,一个喂饭,根本就不用玉米亲自动手,虽然吃得不怎么样,可这份排场也的确了不得了。发糕一块一块递,车座子就一块一块喂,等吃完第五块发糕,玉米这才察觉出点问题来,好象别人把他的嘴当成下水道了,看情形不把那半桶发糕给他倒进去,是不会停下来的,他有些害怕了,这种发糕有两块就能让人吃饱,他现在已经一口气塞进去八块了,虽然饥饿的滋味不好受,可吃多了的滋味更不好受,他开始挣着不想吃,嘴里填得满满的实在咽不下去了。 “怎么啦?别人好心给你要上,你又不吃,浪费呀?太过份了,上午还说吃不饱,现在又不吃了,想干什么?逗人玩啊?快吃!快吃!干的话喝水送送”车座子软硬兼施继续往他嘴里填发糕,实在咽不下去,灌点水送送,就这样又努力吃到了第十二块。玉米实在受不了了,他觉得肚子里从上到下已经塞满了发糕,胀得连腰都不能弯,好象吸气的地方都被发糕占去了。 “怎么啦?吃啊!已经不多了,这都是粮食,不能浪费,快点吃,必须把这几块都吃进去!给点面子——”车座子见他实在咽不下去,就叫两个人架住他,先走一走,填一块发糕,再蹾一蹾,再填一块发糕,直到把他的肚子都填实了,把桶里的发糕渣滓都收起来塞进他的嘴里,这才算结束了这顿不同寻常的午餐。再看玉米,挺着脖子,直着腰,走不能走,坐不能坐,满脸憋的通红,大口喘着粗气。人们放开他后,既不打,也不骂,也不搭理他,任其象根柱子一样在那竖着。其实这一招比打骂更可怕,这并不是东东的主意,只是他的表现的确把很多人都惹火了,人们都在联手调理他,这种软揉的方式叫‘饥饱治疗’,今天只是进行了其中的一项‘饱疗’,下回进行的就是‘饥疗’,饥饱形成一个循环,这种疗法的后果其实不难想象到,这不仅仅是受点罪的问题,用不了十天半个月,玉米就会在反差极大的饥饱作用下把胃搞坏,甚至一生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过了几天,组长见东东太难受,便请求管教去掉刑具,管教不同意,认为再戴一段时间对受刑者有帮助,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组长竟私自做主让人把镣铐弄松,使手脚勉强能抽出来。这种镣铐的结构很简单,连结部分都是用铁丝拧住的,弄松很容易,只是没有人敢这么做而已。东东自从能把手脚抽出来,立刻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现在发现能直着腰睡一觉简直就是享受,他白天照样戴好镣铐,晚上便解脱束缚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也不耽误在高压下寻求快乐。可玉米这段时间却得不到丝毫的轻松与快乐,还不到一个星期的功夫,就完全没了人样,而且大小便都失禁了,东东不忍心也提意饶过他,可大家不同意,组长也不同意,一致认为何时把东东的刑具去掉,何时才能解除对玉米的‘治疗’。玉米实在受不了了,天天请求组长和东东的原谅,并且把刘卫东如何指使他告状的经过也坦白了出来,组长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去祈祷快点把东东的刑具去掉才算完事,玉米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又向管教告了状,管教已经给他做过一次主,这次竟狠狠抽了他一顿大耳光,并警告说如果再无理取闹也给他戴上刑具,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算是彻底尝到了活不出去的滋味,通过这一次教训,以后别说是拿人家一袋玉米,就是一袋金子也不敢再伸手了。其实有很多经过类似地方的人变得遵纪守法,并不是因为政法部门的作用,而是被犯人们教育过来的,玉米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这段时间,虎哥因为刘卫东的事已经和组长产生了矛盾,他认为组长不给他面子,当矛盾聚积到一定程度自然要爆发一次。今天午饭时,组长无意中将一杯茶水洒在虎哥身上,这本来算不了什么,可神经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下的虎哥立刻翻脸把饭滩给掀了,他们发生了口角,越争越脸红,眼看要动起手来,被陈哥等人全力劝开了。其实,他们也不愿意把事态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他们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如果大铺发生了争斗,整个号子都会乱套,他们之间只有稳定才能维护住大铺的利益,否则就是窝里反,这种地方本身就是靠铁腕生存的,一但有机可趁,谁也想上大铺,谁也不愿在下面啃窝头,所以号子里的稳定完全取决于大铺。等冷静下来后,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但虎哥的心理却无法得到平衡,他现在是没有力量闹事,假如除了刘卫东再有两名帮手,他一定能把组长的位子抢到手,这里的位子可不是法定的,谁强就是谁的。不过大家都能看出来,在目前的情况下,虎哥是无力翻天的,因为号子里有个平衡强弱的关键人物,就是东东,东东在号子里很得人心,下面的人都听他的,只要他向着谁,谁就能稳坐钓鱼台,虎哥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敢轻举妄动,思前想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要战胜组长,就得把组长的左膀右臂卸掉,既使事情不成,也不至于被动,人一但失去了力量,不用推也倒了,可他也明白东东这个人很讲义气,拉拢是不可能的,只有采取其他的方法。 东东一共被镣铐锁了十一天才被放开,玉米也就被特别原谅了。虎哥和刘卫东最近也很平静,唯独就是对东东特别好,虎哥还建议让东东上了大铺吃饭,组长没什么说的,总之,东东现在可是号子里最红的人,他的所做所为不会有任何人反对,既然有了绝对的权力,他对下面的人也做了不少照顾的决定,除了吃喝拉撒不再过份的限制,睡觉时也让他们穿上裤头,只要勤洗勤换是可以少养虱子的,也不让表演那些令人恶心的下流节目,就这些改变已经令大家倍加感动了。 今晚的睡觉铃响过,人们还象往常一样热闹一会,东东给他们编排了许多有意思的节目,不用马桶棍指挥,表演者也非常主动,其实人们也喜欢看有趣的东西,过于粗暴的,超出人羞耻承受能力的东西,反而会使人倒胃口。 夜深了,人们都进入了梦乡,东东却睡不着,虽然也躺着,脑子却非常兴奋,他每天最多睡两三个小时就足够了,按说象他这样年纪的孩子每天不休息**个小时以上根本不行,他却没有感觉,也不觉不舒服,就是在睡着的时候,任何一点动静都能惊醒他,如同趴在猎物身边假寐的虎豹,他变得这么警觉就是在少管所和妈妈见过最后一面之后便这样了。 可能已经过了后半夜,睡着的东东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活动,立刻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有一只手伸进他的被窝,这只手正是虎哥的,他现在就睡在虎哥与刘卫东之间。他虽然没动,心里却气愤已极,如果换成别人,他一定会跳起来揍对方一顿,可是他还不能得罪虎哥,所以假意翻个身,使那只令人恶心的手不至于摸到,可那只手还不知趣,继续向里摸到了他的腰背,而且还往下摸他的臀部,他这下可受不了了,急忙起身装作小解,回来时把他与虎哥之间的棉被都压在身体下,这样才躲避开那只手再次的骚扰。东东第二天丝毫不提此事,他也不好意思说,他认为虎哥一定是在做梦娶媳妇,下意识这么做的,可是到了当天夜里,那只讨厌的手又开始了活动,别看他是个男孩子,可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摸过,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样一连好几天,他都在与那只手被动地玩着捉迷藏,而且心里那股被污辱的怒火也越来越难以控制,终于在今天早晨,他忍无可忍地告诉组长打算要对付虎哥,虽然没有说的太明,但组长一听就明白了,这可不是小事,组长也要考虑后果,类似这样大铺上的争斗很容易出事,如果控制不住局面而造成影响,他组长也脱不了干系,可对于虎哥又到了不解决不行的地步,这不光是东东一个人的问题,他组长也预感到与虎哥之间的一场争斗早晚要发生,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出于这样的心理,组长这才同意了东东的想法。 第十八章 [收审站生活之六] 今天下午,东东让车座子把一根筷子磨尖了,另外又吩咐老叶他们看住刘卫东,以防闹起事,被这小子抄了后路,安排妥当,他把那根磨尖的竹筷子暂时藏在右手便于抽取的铺下。等到睡觉铃声响过,等到完全安静之后,东东把筷子握在手里,将右侧棉被虚盖,好便于迅速掀开,做好充分的准备,然后就只有等了。夜深人静,东东察觉到他的被子又被揪开了,他真奇怪这个家伙每天夜里不睡觉都在想什么?过了一会,那只讨厌的手果然触到了他的身体,看来这家伙对他被窝里的环境已经轻车熟路了,那只手摸索几下,顺着他的肚子直接滑进他的裤头里。东东不由激灵一下,趁着绷紧的神经猛地坐起来,一把掀开虎哥的棉被,右手紧握竹筷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虎哥也察觉到不对,急忙睁开眼,发现筷子已经刺到胸前,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靠向陈哥,幸亏躲闪及时,筷子刺在右肩窝的位置,由于用力过猛,刺入又深,东东向外一拔,筷子的三分之一竟然断在里面。虎哥疼得哇哇怪叫,这下好象捅了马蜂窝,整个号子也跟着乱起来,刘卫东惊醒过来还没等坐起身,就被老叶他们按住一阵暴打,虎哥仗着身体好,企图抓住东东,却被陈哥抓住一只手,另一只胳膊因为伤痛还用不上劲,东东这下有了机会,瞄准虎哥的脑袋一拳紧似一拳,虎哥只有挨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伤口疼痛难忍,扯开嗓子大喊救命。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时间,监区里非常安静,所以一喊叫起来,声音特别刺耳,不过十分钟的功夫,执班管教就冲了进来。号子里的人都住了手,组长这时也非常紧张,因为昨晚执班管教不是别人,而是被人们暗地里称为‘外科医生’的高管教,也被称为‘高大夫’,这位管教并不是医生,就因为他整人特别的狠,号子里的人见他没有一个不老老实实的,谁要是犯在他手里可就倒了八辈子霉了,这位管教只所以令人恐惧的原因,就是对犯错误的人一不打,二不骂,只用一把钳子给人拔牙,高兴了拔一颗,不高兴就拔两颗,照今晚的情况来看,恐怕一颗牙是应付不过去了。 “怎么回事?”高管教一眼看见伤者的肩窝在淌血,而且还能看见里面竹筷子的断头。虎哥哭丧着脸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唯独不提摸东东的事。 “好小子!真有你的,刚去掉刑具又开始伤人,你可真够狠的,想杀人哪?人不大,胆不小,还要动凶器,你还有什么说的?!”高管教火了,谁见了这种事都不会高兴,万一用筷子把人给刺死,他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组长这时也有点急了,一个劲给东东使眼色,意思让他说出真正的原因,可东东就是不说 “滚下来!”高管教怒喝一声。东东急忙抓起衣服。 “穿什么衣服?敢杀人还怕光着?快滚下来!” 东东只好穿着裤头跳下铺。高管教让另一名管教把伤者送去医务室,他自己亲手把东东押出去,又找了两付手铐呈大字形把东东锁在院子里的铁栅栏门上。外面冷风嗖嗖,气温很低,东东被铐的牢牢的,一点也不能动弹,他感觉一股股冷气直往骨缝里钻,一会的功夫,他觉得连大脑都要冻住了,不知该考虑什么,他只能象三九天的鸡一样,蜷起一条腿暖和一会,再换另一条腿,脑袋也左右摆动用肩膀捂捂耳朵,他现在已经无法用一般的词语来形容对寒冷的感受。高管教现在并不打算理会东东,也不陪在外面,只是隔一会就从执班室探出头来看看。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天光大亮,其他管教都已经来上班了,石管教刚进门就看见东东在铁门上挂着,不觉有些吃惊,走进执班室询问原因,高管教仍然怒气难消地连说带骂,石管教听说东东已经被铐了两个多小时,便劝着消消气,先把人放下来,这么冷的天别冻出毛病。高管教觉得有道理,便找出他常用的拔牙工具出来,石管教也不放心地跟出来。东东现在冻得好象连眼球都不能转动了,当看见高管教手里拿着一把老虎钳子站到面前时,立刻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你还敢不敢闹事了?” “不――不敢了!”东东坚持张开快要冻住的嘴巴回答。 “这次不敢也不能轻易饶了你――张开嘴!”高管教举起钳子。东东紧紧闭着嘴,他早听说过‘外科医生’的大名,当然是害怕已极,他宁可再冻几个小时,也不愿让把牙给拔了,牙齿是有限的,拔掉就再也长不出来了,这种惩罚方式比被打个半死还要令人恐惧。 “你张不张嘴?快点!”高管教说着竟用钳子捅他的嘴。东东虽然身体动不了,可拼命摆动着脑袋,他说什么也不能丢掉牙齿。高管教见这小子很掘,不由火往上撞,一手按住东东的头,一手用钳子撬东东的嘴。东东只觉得嘴里咸乎乎的,可能嘴唇都被捅破了,他见对方不拔掉牙决不甘心的样子,也急得顾不得其他,用头猛撞铁栅栏门,铁门被撞的‘啪啪’作响,高管教见这个小子宁可碰死也不让拔牙,一时也有些惊愕,不过他当然不能让一个犯人给唬住,所以更加气急败坏连踢带打。石管教也看出这样做没好处,急忙上前拉开,让东东赶紧认个错,可高管教说什么也不干,他还没碰到过这么硬的犯人,所以一定要整出个结果。石管教见已经僵到了火头上,只好劝说换一种惩罚方式。 “好!我这次不把这个小王八蛋整出稀屎来,算他大便干燥――轮号子坐坐,我看他有多硬的骨头渣滓!” “哎呀!别这样,不行再把他穿起来,就他这小身体,连两个号子也轮不下来”石管教知道这个方法更厉害,怕出事,再说这个犯人归他管,也不希望别人随便插手。 “不行!连个犯人也管不了,以后还怎么在这混下去!”高管教真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了,非要把这口气争回来。石管教没法再坚持,总不能因为一个犯人把同事得罪了。 东东被放下来,一时冻的连路都不会走了,回到监区,高管教直接把他带到了最里面的10号,他的意思就是让东东在每个号子都待上一天,让犯人们整他。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轮号子坐客比拔牙还可怕,犯人们整人可不讲究什么规章制度。一进10号的门,里面的人还没有起床,高管教把组长叫起来吩咐道:“这小子在号子里有点放不下了,你们好好照待一下,不过不能打,该给吃什么吃什么,明天还要去9号”。组长非常明白地点点头。管教走后,东东靠墙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好不了,所以也豁出去了。 “这小子长得满不错的,就是头发太长了,该理发了”组长忽然道。二铺的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 “你叫什么?”组长又问。 “白卫东” “外号呢?” “蝙蝠” “听说你在3号混得不错” 东东没再说话,他听出这不是好话,组长笑了笑也没有再说别的。 起床铃响过,人们开始忙乱起来,谁也不理会东东。到了跑步时间,高管教特意吩咐组长派两个人看住点就行了,不用让东东出去了,再说他只穿了一条裤头,出去不好看。到了上午放风时间,东东还是照样被两个人看着待在号子里,派人看着是怕他一个人留在号子里出什么意外,高管教也觉得这个小东西邪乎的很,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到了午饭时间,除了组长偶尔向东东说句话,其他人谁也不理会他,东东心里很明白,他们是要到晚上才收拾他。吃饭的时候,组长还让人给东东一块发糕。下午放风也一样,一直等到晚饭以后,号子里的人这才把目光集中在东东身上。东东虽然不知道他们要用什么方法对付他,但他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又等到响过睡觉铃,组长这才对下面人宣布:“今晚你们只要伺候好这只3号的小蝙蝠,就不用表演节目了”。这句话一出,号子里立刻活跃起来,下面人能不表演节目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更别说还有开心的机会。 这时大铺拿出一个紫色的玻璃药瓶交给二铺,二铺用布包住摔碎,再把玻璃瓶碎片交给三铺,三铺人如狼似虎地把东东架起来,东东奋力挣扎,可挡不住好几个人的力量,他被按在水池上,专门有人为他洗头,东东这才明白,他们这是要给他剃头,只是剃头的工具不是推子,而是那些玻璃瓶的碎片。号子里的人一般一个月才会集体理一次发,东东进来时正好赶在上一次理完了,下一次还没有到来,所以头发较长,这回正好成了挨整的理由。洗完头,理发师装模作样抓起一片玻璃看看刃口,然后顺着东东的头皮非常专业地刮起来,东东疼得呲牙咧嘴,他虽然没尝过万刮凌迟的滋味,不过估计和这种感觉也差不多,因为玻璃再快也不能和刮刀相比,让这种东西理发比一把一把往下揪强不了哪去,东东不停地挣扎,怎奈在这么多人的手里,就是有天大本事也摆脱不了这份享受。不一会功夫,他就看见一缕缕的头发往下掉,一滴滴的血水向下淌,每让刮一下,他就咬牙挺一下,直到整个脑袋都发木了,疼痛快要使他昏厥过去了,理发这才完成。东东的脑袋现在已经被血染红了,他又被按住洗过头,组长这才过来检查一下,东东的脑袋布满了一道道的血口,数一数,连长带短有四五十处,而且鲜血还在毫无阻挡的向外流淌。 “嗯――手艺不错嘛,感觉舒不舒服?”组长忍不住想乐。东东盯着对方不说话。 “组长问你是为你,不是烧锅开水退你!”旁边有人踢一脚说。 “好了,要文斗不要武斗嘛”组长满意地回去睡觉了。东东也被放开了,看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好歹他们没有再返工。睡觉以后,大铺专门安排两人下夜,主要是看着怕东东找事或想不开。东东坐在地上一句话没有。 第二天早晨,高管教早早就过来了,要看看效果如何。 “哈哈!不错嘛,差点没认出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欠点火?――好了,走吧!” 东东又被送进了9号,白天情况依然如故,可到了晚上就完全不同了,组长指使下面人把东东倒立在墙边,专门有人负责矫正姿势,稍有不对拳打脚踢。东东并不是单纯被倒立在那,它的复杂性就是在头顶下放着用于大小便的马桶,东东个小手短,几乎有半个脑袋都在马桶里,屎尿距离头顶只有几公分,如果坚持不住胳膊一软,整个脑袋就会扎进屎尿中,这种整人的方法确实够损的,东东只能咬牙坚持,他不知道要这样做多久,但除了坚持没有其他办法。不一会的功夫,他就被桶里难闻臊臭味熏得头昏眼花,再加上血压向下,他觉得脑袋要被胀开似的阵阵剧痛。他以前从未接受过这样的训练,看来用不了多久,恐怕真得要喝几口桶中之物了。可能过了一个多小时,东东紧闭双眼,张开嘴巴,虽然臭味依旧,但少用鼻子多少减轻一些对感觉的压力,他现在只有集中精力,保持住一定要坚持下去的意念。 “看看人家这点道行,你们这些蠢货都是白吃饭的,能有人家一半就不错了――!”组长也开始吃惊东东的耐力,他平时常用这样的方法考验下面的人,可没有一个能坚持这么久的,看来能让‘外科医生’发火的绝对没有孬种。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号子里的人都没有睡觉,一双双惊异的眼睛集中在东东身上,他们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已经被熏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们刚才希望东东能挺住,现在反倒希望着东东栽进桶里就算完事了,可能过份的给别人压力对自己也是压力。 “喂!小蝙蝠,你倒是很有种,如果不行说句话,我可以让你休息一会,怎么样?”组长终于忍不住问。东东虽然脑袋里嗡嗡乱响,可也能听见,不过还是一句话不说。 “去你妈的!不知好歹的东西!”组长干脆倒头睡下。又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组长霍地坐起来,可能是梦见东东不行了,但回过神来,东东还在那立着。 “喂,怎么样?”他不放心问看管的人。 “没事,还那样”看守人回答。组长摇摇头又倒下了。 东东现在已经开始颤抖,全身冒汗,尤其两条胳膊抖得更厉害,他自己能清楚地听到汗水顺着头顶滴落在尿水里的声音。组长这时又坐起来,点燃一只香烟,看来他也睡不着了。 “组长,这小子快不行了”看守人急忙报告。组长看着东东抖动的胳膊没说什么,等吸完一支香烟,发现还那样,再等一会,依然与希望相反。 “***!”他骂了一句再次倒下。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组长叹口气起身下地,他心里也是惦记的很。 “组长,您要什么?”看守人问。 “方便一下” 看守人急忙把东东脑袋下面的马桶撤出来,方便完了,看守人正要把马桶放回去。 “算了,给他找条褥子歇一会吧”组长吩咐完这才安心地睡觉去了。东东被放下来竟然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刚才已经把超出自己体能的忍耐力都发挥了出来,一但得到轻松,自然是全身无力。看守人遵照吩咐将一条褥子铺在地上,扶东东躺好,也如释重负地睡觉去了。 早晨,高管教又露面了,他这回倒不急着干什么,而是仔细看看东东,这才慢声细语的说道:“白卫东,今天有什么想法?你如果明白自己不对,我可以考虑原凉你,怎么样,说说吧?”。其实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提醒东东只要认个错,就算完事了。可是东东偏偏不妥协,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越是不好受,越是对着干,稍微圆滑一些,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罪。 “好样的,有种就来吧,我看你是黄瓜顶门想断了!”高管教揪着东东拖到了8号,他今天本来该休息,可有了这么个缠手的事,也只好放弃休息日,他虽然决定让东东‘轮号子串门’可也不敢走远了,时不时还要来看看,生怕出点什么事。 第十九章 [收审站生活之七] 号子里的故事讲也讲不完,号子里的怪事更是想也想不到,别看东东小小年纪已经历尽艰难,可轮开号子才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心方寸,丑态百出,又是一个疯狂的夜晚,几个人把东东按在铺上,没头没脸蒙上几层棉被,东东大口喘着气,不一会,严重的缺氧使他眼框子憋得都要裂开了,等真的挣扎不动时,他这才会被放开,甚至还有人帮他做人工呼吸,等缓过劲来,再被捂住棉被,去领略快要被憋死的滋味,就这样重复了几次,他的神经完全麻木了,感觉也是云里雾里不辨东西,瞪着双眼只能梦见一群小鬼正用他的神经当琴弦,正拿他的肋骨做编钟,共同演奏了一篇追魂索命曲,无法逃避的折磨如棒打,如刀刺,又如同被剁碎拧烂,这种感觉就是在梦游死亡,旅行地狱,也就在这个时刻,他发现生死之间竟然是这么简单,不用下什么决心,唾手可得。无论东东怎么样,号子里的人却是另一番景象,他们高兴,他们大叫,他们得意这‘焖地瓜’的杰作,这一招最容易使人精神崩溃,最容易让人理解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感触。可能过了半夜,东东在8号才算走完了第一个过程,等他逐渐清醒过来,恢复了神智,号子里的人又把他按住,在他的大腿肉厚的地方竟然将一根钉子用鞋底打了进去,他们说这叫铁板钉钉,等他们又把一道钉子钉进他另一条大腿里,他已经失去了知觉,具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不知道,只知道两条腿上出现了两个血洞,只知道‘外科医生’站在面前,哦,原来又到了早晨,高管教盯着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东东却露出了一种实在令他难以接受的笑容。 “好小子,越整越有劲了,还能走吗?我们的旅行还没完呢,要不要找人扶着?”高管教阴着脸道。东东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了下一个地方――7号。 属于他的夜晚来临了,东东团着身体坐在墙角,号子里主事的人蹲在他面前,学着日本人的汉语调阴阳怪气地说:“小孩,你地,什么地干活?我地话,你地回答” 东东却张嘴吐了对方一口,至于能换来什么结果,他已经不在乎了,也没法在乎了。他被几个人架到水池上,水笼头正好在后背,冰凉的水冲到身上使他越缩越紧,另有两人轮流用盆往他头上浇,美其名曰‘日本浴’,配套服务还有冰茶,所谓冰茶就是一碗凉水和上半碗盐,硬灌进去,一会肯定口干舌燥,再一碗一碗往里喝水,不想喝,就捏着鼻子往里灌,什么时候灌进多少溢出多少,这才停手,再由一个人拿他的肚子当沙袋,用力几拳,水就象喷泉一样从嘴里射出来,这就是他们7号的绝活――‘趵突泉’,身上寒冷刺骨,肚里憋胀难忍,一直达到上喷下泻,浑身发热时,才算是真正领会到了这种日本浴的真谛。 当早晨再次来临,东东被迷迷糊糊送进了6号,白天没有区别,可到了晚上,6号的组长却出人意料的和气,看来东东真算熬到了头。组长让下面人挪开一个地方,东东上了铺就睡着了,他太累了,睡着以后,他还做了一个梦,好象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沙子被阳光照射的越来越热,他的脚也越来越烫,跑着跑着,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拼命跺脚,而且还能看见脚上在冒烟,他一下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脚确实正冒着烟,钻心的灼痛使他不由自主蹬动着双腿,周围人都在哈哈大笑。他急忙坐起身,这才看明白,原来是有人趁他睡着后将一种带油性的烟盒纸撕成两条,分别夹在他双脚的趾缝里,用火点燃,等到被烧痛惊醒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乱蹬乱踹,滑稽的样子自然会让所有人兴奋不已,这就是他们的绝活――‘蹬火轮’。东东不敢再睡了,他的脚趾已经满是火辣辣疼痛的燎泡,可是6号的人并不和他完事,好象这个机会得来不易似的,他们把他按在铺上,扒掉裤头,一圈人争着**他最敏感的地方,东东使出吃奶的劲也摆脱不了这份屈辱,大铺的人还在一边不停催促戏谑:“快点!快点!快让硬起来,小孩的**应该是越拔拉越硬,哈――!”“这也太小了,别人都是两把一露头”。东东简直都要疯了。 “小子,别着急,现在就让你尝尝火箭穿心的滋味!”有人一边用力按着他,一边兴奋地说。东东正拼命扭动着,突然感觉下身一阵剧痛险些让他昏死过去,人们这才松开手,他起身一看,原来是他们把一根火柴棍**了他的尿道里,他忍痛拔出火柴棍,大叫一声猛地扑上去,可还没有碰到对方,就被众人踢倒在地,他又不顾一切冲上去,又被踢倒,这次不等再站起来,已经有人把他按住了,还有两个人坐在他身上。东东实在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他只有咬牙忍住眼眶里转动的泪水。 早晨,当高管教再次出现时,竟吃惊地发现东东正用一种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他彻底明白了,这个‘病人’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在他多年的从教经历中,犯人能用这种目光对他还是头一次,他的心理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矛盾和不安,石管教也不只一次地劝说,但他还是硬撑着把东东送进了5号,他说什么也不甘心败在一个犯人手里。 今天晚上对东东来说完全是有生以来最难受的一次遭遇,正因为这次遭遇才使他看到了人性可耻的一面,生命可耻的一面,他一直为拥有希望而活着,可看到的希望往往都是失望,东东被按住趴在铺上,一个家伙用浓浓的肥皂水在他**上涂抹着,一边干还一边念叨:“小宝贝,你的皮肤可真滑,一摸就象个小姑娘,今天哥几个好好玩玩你,这就叫三板不如一圆,操**赛如过年,管他有缘没缘,洞洞就是本钱――”这家伙说着竟将他那根**硬生生**东东的肛门里,东东现在最少有上万种感触凝聚在牙根上,把床单也给咬烂了,而趴在身上的家伙却兴奋的都要死过去了,不停的活动还不停的哼哼,口水淌了他一脖子,东东恶心的直想吐。这个家伙舒服够了下去后,没想到又上来一个,而且一样的满嘴喷粪,什么:“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上下活动,乐在其中”。东东被大铺的家伙都轮了一遍,这才算完事。 再往后,东东又去了4号,2号,1号,这三个号子都归石管教专管,东东的组长张哥又与这三个号子的组长搞得关系不错,所以进去后被照顾的很好,吃喝睡觉不会受任何干扰,东东也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休息一下了,恢复一下被严重伤害的心灵,不过心灵一但被伤害是很难恢复的,但他能挺住,他一定要活着出去找到妹妹。 等东东快转完这10个号子,高管教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虽然看见了最后三个号子照顾东东,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装看不见,他没办法,也没心情再找东东麻烦了。当东东回到3号,大家就象欢迎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迎接他,在收审站有史以来还没有一个轮号子的人能一个不拉的坚持下来,他等于是破了记录。东东回来后这才注意到虎哥和刘卫东不见了,原来他不在时,组长与虎哥大闹了一次,石管教把那两人调去了其他监区,东东一回来就上了大铺,老叶接替了他的位置,车座子上了二铺。 今天又是一个接见日,东东早晨起床不知在想什么,竟用那把自治刀片在脸上狠狠割了两下。 “蝙蝠,你干什么?!”组长不由惊叫起来。有人赶紧把刀片夺下来,又用棉花烧成灰按住伤口用于止血。东东好象一点也不觉得疼痛,上铺又睡下了,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发泄心中郁积太多的怒火,他要让别人以后看见他再没有兴趣叫他‘小姑娘’。组长知道他因为什么不好受,所以尽量不去打扰。 石管教进门看见东东脸上的伤口,连问也没问就说:“我早就告诉你们不要打闹,把脸碰成这样多难看,以后出去还找不找对象了?”他还特意从医务室找来一些止痛消炎的药片,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过了几天,东东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就是这两条发紫色的伤痕让人见了不舒服,按说他的皮肤特别好,伤口好了很少留疤,只是在他划破脸时,那些本来用于止血的棉花灰渗进刀口里,伤口愈合后自然映出了黑紫色,不过他倒一点也不在乎,反而觉得这样很好,他认为只有丑化自己才能符合这个时代的节奏。 就这样一直到了年前,整个收审站愈加热闹起来,天天都有人在“打行李――!”的呼叫声中踏上新的,鬼才知道是什么样的‘征途’,他们3号也有动身的,走的人激动迟疑,没走的人着急慌乱,陈哥也动身离去了,张哥每天趴在铁门小窗口念叨着:“年过中秋,月过半,星期过的是礼拜三,一过礼拜三,越过越心宽”还有:“二五,二五,不放就捕,小鬼阎王,都来跳舞,不到门口,生死未卜”人们都说每天念叨念叨有好处,别说还真是起作用,距离过年还有四天时,张哥就把自己念叨出去了,等第二天消息传来,张哥被逮捕了。东东每天过的一点也不心急,如果不是惦记着妹妹,他倒不希望出去了,组长走后,石管教就让东东当了组长,其实管教不说,他也是名副其实的组长了。 到了大年三十那一天,他们号子走的只剩下八个人了,看来他们八个人是要在这过年了,而且这种空荡荡的情景至少要持续到正月十五以后,虽然坏蛋们并不因为过年休息,可劳累一年的警察总要放松一下。东东和老叶在大铺上,车座子与另一个人在二铺,剩余四个人就是三铺的成员,东东对下面的人虽然不算苛刻,但也不会放纵,放纵了不光影响号子里的安定,也会直接影响到大铺的生活水准,所以为了目前和以后的顺利,他在管理上向来是松紧有序。 在这里过年和外面也没什么不同,他们也能吃上些好东西,从大年初一到初五能吃上白面馒头,猪油炒菜,还有两顿饺子,吃饺子是由管教把白面和馅按人头送进号子,自己动手包,包好后由管教送去煮熟再送回来。在这期间,收审站还允许犯人家属送香烟糖果和其他食品。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初夕之夜趴在窗户上听别人放爆竹,看别人放礼花,然后大家再围坐一起吃年夜饭,谁也不想说话,感觉如同在空旷的山谷中散步,等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就站在门口大喊大叫,被管教臭骂一顿就安静一会,管教一走,再喊叫,反复几次,管教也火了,把他们挨个抽上几棍子完事。等初一早晨,东东又开始带头大喊大叫,管教本来不愿搭理他们,可他们越喊越来劲,还不停地打门。 “白卫东!你想干什么?”管教拎着警棍脑怒地问。 “我们要出去玩一会”东东隔着窗口回答。 “好!走吧――”管教把他们带到院里。这个时候外面已经下了很厚一场雪,到处银装素裹,白的刺眼,呼口新鲜的空气,踢一脚雪,大家都笑了。 “高兴吗?”管教问。 “高兴!”大家异口同声。 “好!高兴就全体趴下,快点!” 大家都扑进雪里。 “往前爬,要快,爬到墙根下再爬回来!” 他们都匍匐前进,等完成了指定动作,管教又问:“这回舒服了吗?” “舒服了!”又是异口同声。 “痛快了吗?” “痛快!” “高兴了吗?” “高兴!” “那就滚回去吧!” 他们被赶回号子,管教锁好门还忍不住暗自发笑 等过完春节,再往以后,东东只被提审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按收审条例规定被关押者如果无法结案,三个月内必须做出处理,个别案情重大者可由办案单位申请延长收审时间,不过这些规定只是写着玩的,东东在这里坐了八个多月才终于听到了“白卫东!打行李――!” 东东知道自己没什么事,等高兴地来到门房,等待他的却是一付明亮的手铐。 “这是为什么?我没干坏事!”东东大声质问。 “喊什么喊?没干也不能放了你,这八个月怎么算?不就才判了两年劳教嘛,再去混荡上一年就出来了,锻炼一下也好嘛”负责押送的警察如同说了句玩笑,并且丝毫没有避讳。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这他妈也算回答――!”东东急了,还想争辩什么。押送人员不由分说,就象抓鸡一样把他拎进吉普车,在一路警笛声中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临沂地区劳动教养学校。 第二十章 [劳教生活之一] 东东记得劳教队的大门是朝东开的,这只是用一圈铁丝网围成的方形外院,进入大门就是一片长宽各有二百米的正方形操场,操场上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五星红旗迎风飘摆,操场的南北两边靠近铁丝网围墙各有一排大约五十米长的房子,每扇房门旁都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北面房门的牌子分别写着‘伙房,勤杂队’,南面则是‘医务室,库房’,西面就是监舍的大院和办公区大院,监舍大院是单独封闭的,高墙电网就是这种地方最明显的标志。东东来到这还早,在外面几乎看不见有人,押解人员先带他走进办公区的院里,这座院里也是南北各有一排房子,朝南的是办公室,朝北房间有一块牌子上写着‘抓捕队’的字样,他不明白抓捕队是干什么的。押解人员把他交给劳教队办公室便走了,他再由办公室的管教领着去办理‘入校’手续,先是建立个人档案,包括取指纹,举块号码牌照相,东东尤其对照相特别反感,他记得长这么大没有照过相,没想到来这却能得到如此的免费关照,在面对照像机镜头时,他总觉得那里面要射出什么东西来,反正不是好东西。登记完毕,他又被带到医务室检查身体,所谓检查就是例行公事地问问他以前和目前生过什么病,他只要一律回答没有就可以了,即使说有病也没什么用,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等走完了这些程序,他就被送到了该去的地方,那座高墙电网围成的内院里,一进院门是门房,门房也就是门卫站岗的地方,挨着门房是一间小卖部,日常用品什么都有。这座监区的内院里又分五处单独的小院,小院门都朝东,分别注明‘一队,二队五队’。东东被分到了一队,一队又有另外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集训队,就是集中训练的意思,凡是新来的队员都要先在一队过一段时间,然后才会被分到其他队,来到一队监舍门口,他又被交给了一队办公室,再被登记一遍,这才由一名小队长把他安排在三班。这里监舍的结构都差不多,走进丁字形的走廊,右面是办公区,左面是监舍区,通往监舍区的第一道铁栅栏门内是一间教室,布置的与普通学校的教室一样,过了第二道铁栅栏门才是标有‘一班,二班五班’的五间监舍,挨着铁栅栏门的一班门上还有‘勤杂班’的字样,在走廊尽头,挨着五班的还有一间厕所,这里与收审站不同的是,被关在这里的人好象比较自由,几个班里的人都能互相来往走动,不象收审站锁得那么牢固,这种地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条件不怎么样,卫生搞得特别好,水泥地面一尘不染,连墙角砖缝都被抠得干干净净,他经过一些监舍门口时,看见里面的人满满的,从少管所到收审站,再从收审站到劳教队,东东一路走来感触最深的就是,凡是这种地方的生意都是出奇的好,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兴衰的变化,唯独这里却向来是人满为患,好不热闹,不论做什么样的买卖,如果拥有这样的人气,早发的不象样了。带东东进来的这名管教就是主管三班的小队长,可能还不到三十岁,戴付近视眼镜,身体瘦长,象只大虾,看人总是歪着脑袋,斜着眼,可能是看犯人看多了,就变成这样了。这位小队长姓李,人们都称呼他‘眼镜李’,当然明着不敢这么叫。 东东记得眼镜李在办公室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小家伙长得蛮漂亮,就是脸上这两道疤让人不舒服,怎么搞的?是不是让后妈给抓的?” 眼镜李把他交待给三班班长就走了,东东抱着行李站在门口看着,这时班里的人都盯着他不说话,他见多了这样的眼神,所以懒得去考虑太多。这个房间里摆放的都是两层的上下铺,左右两排,大约能睡三十个人,挨着窗口的位置有一张唯一的单人床,不用问,这肯定是当头睡的位置,这里的头就是班长,靠着门口两侧各有一只货架似的家俱,挂着白布帘,估计是放吃饭用俱的,犯人们住的地方一般都是这种形式。 “你叫什么名字?”这时,有个人问道。东东看了一眼问话人,没有理会,他清楚这种首先发话的人一般都是二流角色,理会与不理会没有多大区别,反正挨打挨骂是避免不了的。 “嗬!这个小王八蛋,跑到这来还敢装茬子――问你话呢?!”问话人走近,又凶神恶煞般问。东东依然不回答。对方这下可火了,扑上来一顿拳打脚踢,还有两个人也上来帮忙,东东只是护着要害一声不吭。 “行了!”班长这时制止住,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卫东”东东回答。 “刚才怎么不说?看样子是想找病啊――多大了?”刚才问话人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又打了一拳问道。东东照样不理会。 “这个小混蛋!”问话的家伙确实被气得够呛,挥拳又要打。 班长再次制止住,问:“白卫东,有外号没有?” “蝙蝠”东东擦掉嘴角渗出的血迹答道。 “好,蝙蝠,我告诉你,这种地方可不是你们家的炕头,我看你也挺明白事,不管你在外面是干什么的,来这里就得老老实实,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这是集训队,集训队就是要给你这种人磨棱角,松皮子的地方,知道不?” “知道”东东纳闷这家伙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是坐劳教坐得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 班长又问了一些问题,东东一一回答,班长见这小子比较懂事,至少对他很尊重,也就没有再为难新队员,给东东安排了睡觉的地方。东东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过了关,看来这里与收审站确实不一样,他开始铺行李,整理东西。 打过他的家伙这时也站在旁边看着,并且还有些吃惊地问:“你是从收审站来的?” “嗯”东东带搭不理点点头。(.好看的小说) “没有回家?” “没有,我家又不是这的” “看来你小子混得不错呀!”对方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东东明白对方为什么吃惊,因为他带来的被褥特别干净整齐,连洗漱吃饭的用具都是崭新的,再加上一身讲究的穿戴,明显档次就不一样,但凡来劳教队的人一般都会经过收审站,混得好与不好一目了然,混得不好的人不但穿的破破烂烂,甚至连行李用具都没有,而东东任何一样东西都比较讲究,铺得褥子不但厚,上面还多着一张羊羔皮,谁见了也会眼热三分。其实;东东在收审站的东西远不止这些,他是没办法拿得太多,他此来除了带些随身用品之外,还有二百元的现金,这些钱就是他在收审站八个月的成绩,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懂得了金钱的重要性。 这时突然铃声响了起来,有三个人拎着桶走出去,东东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便静心观察着,估计现在时间最多不过早晨8点钟,他想不出拎桶出去的人是干什么去了。 “喂!这里不是疗养院,把羊皮褥子拿过来!”正在这时,动手打过他的家伙又发了话。 东东见对方坐在班长旁边的床上,估计也是这里的重要人物,便有意反问道:“你还要什么?” “这个**操的,这么嚣张,小心把你的牙给踢下来!”对方听出东东是在挑衅,忍不住骂道。 面对对方怒不可遏的样子,东东却笑了,说:“班长不让用,我不用,我知道该听谁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象你这种要饭的,爷爷在这用不了三天就把你稀屎整出来”这番话一出,的确非常惊人,任何新来的人还没有一个敢这么放肆的,不过东东想得很明白,这种地方与收审站没什么两样,要想快点站得住脚,必须抵制住一些狗腿子的欺负,其实这里的班长,也包括这里的管教都没什么可怕的,最难缠就是底下这些没皮没脸,还没有胆量的家伙折腾你,如果压不住他们,自己就和在收审站时的三铺差不多了。这番话毫无疑问换来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毒打,对面铺上至少跳下来五个人,领头的家伙还举着一块木板,他们把东东摔倒在地,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东东一不反抗,二不吱声,双手抱头强忍着。 “干什么呢?啊!活得不耐烦了!”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制止住了火爆的场面,原来是那位小队长眼睛李正好走进来。 “为什么打人?”眼睛李斜着眼问,尖利的目光经过镜片的过滤显得特别冰冷。 “报告队长,这小子刚来就闹事,好话不听,只能这样”领头的打手回答道。眼睛李看向班长,班长点头承认是。 “好小子,刚来才两个小时就放不下你了,我今天就让你明白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起来!走!”眼睛李大喝一声。东东起身跟着来到办公室,眼睛李拿出一根警棍照着东东的后背**抽了几下,然后问:“知道为什么打你?” “因为让班长生气了”东东很实在地回答。眼睛李不由笑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刚才为什么打架,不过他必须维护班里原有的秩序,所以新来的队员只好认倒霉。 东东回到班里后并没有老老实实坐回自己的位置,而是站在房子中间,指着向他要羊羔皮的家伙骂道:“你这个要饭的也就这两下子,别看你今天得了便宜,等爷爷腾开空,非把你那颗狗头打进肚子里――!”班里足有三十个人,都被东东的表现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小子越打越来劲,这次竟然明目张胆地骂开了。 “嗨!小崽子,你怎么回事?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病猫啊?”班长终于坐不住了。东东一听班长发了话,立刻闭嘴坐了回去。其实;他这样硬干也是有目的的,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是再挨几顿打也要在对方身上刺激出来个结果,这种地方历来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不找别人的麻烦,只有被欺负,他可不愿在这挨打受罪做奴才,虽然这样很容易引起公愤,但为了以后能过得舒坦,他必须把这个开头坚持下去,给别人留下一个明确的印象。 “你娘个腿的,越不理你,你还越来劲,要你块皮褥子怎么啦?装什么大瓣蒜?是不是想找死啊――!”班长越说越恼火,正准备过来。 东东却抓起羊皮褥子主动送到班长的床上,并且还给铺好,说:“班长,你只要说句话,让小弟干什么都行,我不是冲你,我主要是看不惯这个家伙,狗屁本事没有,管事倒不少,我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班长呢”他在少管所和收审站看来是没有白坐,他很会掌握分寸,更能分清主次,对得罪不起的坚决不得罪,对一些奴才似的人物坚决不放过,这样做既能树威,又不会惹来大麻烦,难得他小小年龄就老练到如此程度,这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这样一来,班长果然没劲了,该发的火也被压了下去,只好与东东不软不硬地聊了一会,顺便还告知一些规矩,一般象这种事都是由下面的人来办,可下面的人没有一个能震得住东东的,所以也只好由班长亲自出面了。他把班里几个主要人物都介绍了一遍,东东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位班长姓古,人们都称他为‘古大头’,首先动手打东东的那个家伙也姓白,可能是因为爱占小便宜,所以被人叫做‘白狼’,还有‘鸡爪子,刀手,四眼,臭鱼’等等,这里的人互相都习惯用绰号相称,很少有叫名字的,也没人去叫,东东有这样的体会,互相在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最终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名实姓。 东东这时看见那三个拎桶出去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早回来了,他们确实是打饭去了,这里一天吃三顿饭,不象收审站的人都不活动,每天只有两顿,打饭人可能刚才看见班长正在发火,所以都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 “好了,你们吃吧”班长一发话,班里的人这才活动起来。专门有两个人在班里唯一的桌子上摆上早点。 “你要饿了也吃吧,我一会再给你安排个活”班长说完去用早点。东东独自观察着,他发现这里人吃饭分好几摊,不过总体还是分三个档次,大部分人都蹲在地上围着两桶窝头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有少一部分人虽然也吃窝头,但花样不少,有菜有酱,有干有稀,最好的就属班长那一桌,根本见不到窝头,有菜有肉,还能喝上用奶粉冲的牛奶,和班长吃饭的人只有白狼,刀手,四眼。他看到这也基本上明白了,这种情景与收审站没什么不同,吃好的和大铺一样,差点的和二铺一样,最差的就是三铺了。 “喂,新来的蝙蝠,你怎么不吃饭?是不是咽不下去?”这时,那位叫刀手的说。 “不饿”东东道。 “我看你是在收审站好吃的吃多了,啃窝头容易把嗓子刮破了,是不是?哈――!”他们都笑了。 班长已经吃完了,点了一根香烟说:“蝙蝠,你以后就擦桌子吧,这可是点细活” “没问题”东东答应着,他明白班长对他已经非常照顾了,这间房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就是一天擦一百遍也累不着,一般人的确混不上干这种活的资格,不过他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倒不怕干活,只是因为在这里干活直接表明了地位的标准,所以他还要想办法往上爬,首先不想啃窝头,其次绝不动手干活。 “班长,我想买条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东东问。 “你现在不能单独出去,让他帮你买吧”班长指着一个负责打饭的人说。东东掏出十元钱交给那人。 “买多少?” “都买了” 班长他们也都吃惊地看着他。那人出去一会就回来了,而且还抱回来整整五条香烟,东东接过来留下一条香烟,把其余的统统扔到班长的床上。大家这回都对这位出手大方的新朋友来了兴趣,人们都主动地和他搭话套近乎。 班长的脸色就更好看了,开心地说:“蝙蝠,你要不想啃窝头,就让他们给你买,有什么事对我说” 东东这才说:“班长,我这几天手疼得厉害,完了再干活行不行?”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想干活。 “行,没问题,你这几天先跟他们一个槽子吃吧”班长指着类似于二铺的一伙人决定道。东东这才算是心满意足,刚来头一天就能混到中等水平也算不错了,至少可以游手好闲的不用干活了。 第二十一章 [劳教生活之二] 这时又一遍铃声把大家都催促着活动起来,东东也跟着走出房间,通过走廊,来到小院里集合,队长管教也都站在外面号令整队,然后整齐地走出小院,走出大门,一直来到被铁丝网围成的大院操场上才停住。在号令指挥中,一队四个班分别在各自负责的小队长指挥下进行简单的队列训练,勤杂班的人则站在四周伸长脖子放哨,以防有人逃跑,东东到现在也明白了勤杂班是干什么的了,原来他们管得事相当宽,不但要伺候好队长管教,而且还要监督同类,看来他们与管教已经达到了相互非常信任的程度了。大约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的训练,他们这才列队回去。接下来就是午饭时间,打饭人把两桶饲料窝头蹾在当中,一帮人围拢上前大吃大嚼,情景完全象是群猪争食。东东又拿出十元钱打发人买回一些好吃好喝堆在饭摊上,一同谈笑,一同吃饭,一切都显得那么随和。其实;东东想得很清楚,他现在花钱只是为了巩固地位,到时候无论付出多少都会成倍的收回来,他可不是那种拿钱找乐的人,从小的经历已经告诉他,在这个社会上,人与人之间不可能有真情实意,只有想尽办法掌握局面才是明智的做法。 大家正在吃饭的时候,突然门被踹开,有一个矮胖的家伙横着就走了进来,东东看着对方满脸的凶相,知道不是个善茬,就连班长见了此人都点头哈腰的。 “嗳,听说你们班有个新来的,是谁?”来人问。 “就是他”与东东一块吃饭的臭鱼欠身道。 “就这么个小孩啊,行啊!刚来就上了二铺,可以嘛!”来人过来拍着东东的头顶说。 东东对此人狂妄的举动也非常反感,不过还是强装笑脸,应付道:“当哥的怎么称呼?小弟刚来不知道,请多关照” “呵呵,这小嘴还挺会说的——喂!古大头,干脆把这个小孩弄到2班得了,每天咱哥俩一个槽子,少跟这些讨吃货们在一起”来人还是阴阳怪气,似乎玩笑地说。 “蝙蝠,记着点,这位就是咱们一队的大哥‘晃悠’,你要是能让他关照一下,那以后可了不得了!”班长讨好着说。东东一听这个绰号就明白了,因为在这里被人称为‘晃悠’,一般是指脑袋早晚一天要搬家的意思,既然‘晃悠’开了,肯定是待不久了,能有这种绰号的人都是天生的恶棍,典型的狱底子,说不定那天就会摊上人命官司,东东趁机拿起一盒烟递过去。 “行,小子,没问题,有事说话”晃悠说完便歪歪愣愣地走了。东东继续吃饭,可心里对这个晃悠却格外的在意,他总有一种感觉,迟早要和这个家伙闹点什么事出来,也许他自己就是一个喜欢闹事的人。 午饭过后是午休时间,班长和几个人在喝茶聊天,东东本来睡不着,也跟着连说带笑坐在旁边,其他人该睡的睡,该躺的躺,正在这时,对面有人打开了呼噜。 “这头死猪,肯定是迷糊”白狼骂了一句。班长就让东东去提醒一下打呼噜的人,东东二话没说,走过去,既没推,也没喊,而是拎起一只鞋挥手朝对方脸上抽打了几下,这个叫迷糊的人被打得激灵一下坐起身。 东东这才骂道:“不想睡就别睡了,再你妈的烦人,下回就拿凳子把牙敲下来!听见没有?”。迷糊大约三十多岁,一看就属于那种老实的农民形象,他已经被东东打了个乌眼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当他看清班长一帮人都看着他,急忙点头称是。其实班长他们注意的是东东,他们都吃惊这个小孩人不大,下手竟这么狠,只是让提醒一下不要打呼噜,没想到过去就差点把对方的眼睛给打瞎了。 东东见迷糊已经对他产生了惧怕,便扔掉鞋继续回去玩笑聊天,他刚才那么做并不是要欺负迷糊,而是为了给别人来看,要在这种地方混好了,除了会来事,就是一定要下手狠,用不了多久,大铺上的人都会对你刮目相看。但是这样做还不能过份,万一失手把人打坏了,自己也倒霉,可如果力度不够,一次震不住对方,又会事得其反,总之;要把握好分寸。 “蝙蝠,晚上搬这边来睡吧,另外;你还要把墙上的十五条背会,到时候可是队长来考你”班长又进一步确定了东东的地位,从西铺搬到东铺,虽然还是最后一个位置,但已经是将尾兵头了。另外提到的十五条,就是劳教队的规章制度,任何新到人员,即使是大字认不了一筐的文盲,也会被众人逼着在一天内将这十五条记死背熟,可对于东东来说,就得由班长亲自督促了,而且还要用商量的口气,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就象这里流行的一句话‘狼走千里吃肉,羊走千里吃草’,只要进了狼群,无论是做头狼,中狼,还是小狼,已经具备了固有的生存层次。 下午还是单调乏味的队列训练,东东经过一天的观察,已经大致明白了这里的情况,他所在的一队,也就是集训队,并不干活,所有入队的犯人首先要在这个队接受训练,目的就是要把不老实的人**的老老实实,一切行为要规范,就连走路,说话,起床,叠被都要接受严格的,军事化的管理,然后再把这些训练出来的犯人输送到另外四个外工队,二队是在石场干活,三队在农场种地,四队在砖厂干活,五队是零工队,说不准干什么,总之;这里没有一个闲着的地方,要不然‘劳动教养’这四个字就没有意义了,虽然按道理来讲这也是一所学校,进行劳动的同时也学习,可一年十二个月,至少九个月是在劳动中度过的,剩下三个月因为是冬天最冷的时候,所有犯人都会集中这里由教导处主持上几节课,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文盲多,所以授课内容都是最基本的课本知识。每个队都有一个勤杂班,勤杂班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与分担管教队长的工作,因为勤杂班相对比较自由,吃的好,住的好,又能得到大幅度的减刑,所以也是犯人们最向往的地方,可这种地方又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去的人最起码要具备两方面条件,一是明面的表现,二是暗中关系,明面上必须表现好,绝对没有逃跑倾向,其实更主要的还是后者的暗中关系,所有能去勤杂班的人几乎与这里的管教队长都能套上某些关系,实在套不上就是会巴结,除此以外也只有等着哪位领导看你顺了眼,东东知道自己没这个运气,他就是学得再圆滑,也做不到向打他的人乞怜摇尾,他知道怎么去讨好一个所谓的坏蛋,却丝毫不懂怎样与穿警服的人建立关系,所以他有时很佩服那些,天天被踩在脚下的犯人竟然腆着脸,似乎还非常荣幸地说:“我们这是人民内部矛盾,不是敌我矛盾——”,不论什么矛盾,谁敢不服照样挨枪子,他现在已经懂得,真正混好的人,尤其在这种只能靠贴身短打来生存的地方,必须精明的象个鬼,否则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等到晚饭时间,东东又掏出了点钱,这次只是掏出了五元钱,因为等到明天,他就不会再向外拿钱了,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一方面利用各种机会讨好班长等人,一方面加大对下面人的压制,他知道如果让更多人听话,任你摆布,只能让人有求于你,你不可能天天给别人好处,所以只能额外地制造供求关系,制造的最好方式就是武力,当别人都怕你时,这种供求关系就产生了作用,怕你的人自然会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不怕你的人又被设计出种种的‘不好意思’所限制,所以也只好任由你去折腾。和东东一块吃饭的人有鸡爪子,臭鱼,和另外两个人,他们对这个新来的小伙伴已经有了敬畏,他们又都是班长的得力干将,如此一来,东东无形之中已经在3班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剩下的就是巩固与维护了。 晚上响过睡觉铃,眼镜李带着勤杂人员挨班点名,班里的人则迅速站成两排,被点到名的人必须大声喊‘到’,象这种形式的点名一天有三遍,早中晚各一遍,目的是怕有人逃跑,其实在一队里就是插上翅膀都不一定能飞出去。 点名结束,眼镜李没有立刻命令解散,而是进门转了一圈,忽然问:“白卫东,你睡在哪里?” “报告队长,在这——”东东发现对方好象并没有在看他。 “行啊,小子,刚来就上了二铺,我的办公室还有一张空床,你去吗?” 东东听出这肯定不是好话,想了一下回道:“报告队长,我可不敢睡那张床” 眼镜李被逗笑了,他觉得这个小孩挺有意思,又问:“听说你刚来就打人,有没有这回事?” 东东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说有或没有都不好,回答有肯定找麻烦,回答没有又会惹恼了对方,眼镜李既然这么问,一定是了解了情况,别看管教队长平时很少来班里,可班里的一举一动绝对逃不出他们的耳目,夸张一点说,班里有谁放个屁,他们都一清二楚,所以便拐弯摸角地答道:“报告队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这个小东西,小嘴还挺利索”眼镜李又被这个巧妙的回答逗笑了,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东东不由长出一口气,假如眼镜李不爱听笑话,他今晚少不了要挨顿打,他倒是不怕挨打,只是一挨打,他努力强加在别人身上的压力立刻就会瓦解无存,别人得到队长的撑腰当然就不用怕他了,可现在的结果却完全对东东有利,队长没发火就等于助长了他的气势。 班里的人开始上床铺被褥,东东却点了支香烟和班长谈笑,他的被褥有人给铺,所以不用自己操心,按说班里只有班长和另外三个人有专人伺候,除此都要自己动手,可今晚唯独出来个特殊的东东,不过也只好如此了,班长都没说什么,别人更不能多事了。 又一遍铃声响过,除了走廊,监房里都熄了灯,东东发现这里与收审站的区别就是大,他至少有八个月没有在黑暗中睡过一觉了,不知是天生还是习惯,他向来非常喜欢黑暗,总觉在黑暗里有种安全感,而且越是黑暗之中,他的脑子越灵活,精力越充沛,看来蝙蝠这个绰号对他来说真是名副其实。在别人入睡的时候,东东肯定睡不着,他想的很多,最多的就是怎么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逃到另一个自由的世界里,和妹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经过这么多的磨难,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站在离家不远的城墙上幻想去花果山学艺的孩子了,他变得更实际了,更知道有计划地安排今后了,他在脑子里一遍遍重复所见过的事物,所经历过的环境,所接触过的一切,他不知道这种无可奈何,毫无自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到头,但他鼓励自己不要灰心,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 第二天依然如故,犯人们在呼喊号令中度过自己的每分每秒,如果允许用少活几年的方法来换取在这里的时光,恐怕这里一定会走得没人了,不过也有例外,东东听说5班有个四十多岁的人已经来来去去在这里住了好几次了,每次到期都不愿走,最后还是被管教推出去的,不过这家伙肯定用不了多久还会被送进来,别人做贼是怕被抓住,而他是希望被抓住,这样便可以名正言顺,高高兴兴地回来了,看来这个人算是找到了在这里生活的乐趣,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东东还侧面打听了一下,对方不愿离开的原因很简单,在这里最起码不用为饥饿发愁。 第二十二章 [劳教生活之三] 东东在这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月,而且过得很自在,加上他的年纪小,性格又霸道,几乎没人与他作对,他不但在本班混得不错,在整个一队也算是个一踢两开的人物,他可以随便去其他班里串门聊天,包括班长都不敢轻易去的2班,他也能去,因为这个队最霸道的人物‘晃悠’就是2班的,并且对他还不错。(.)他可以打上热水在班里洗澡,平时人们只能趁天热时在院里用凉水洗洗,只有他开了这个头。而且在吃饭时,勤杂班的人也允许并掩护他去办公室用管教的电炉子做点小吃,整个一队敢这么放肆的人没几个,而他能混到这一步的秘诀就是不停地压制下面,讨好上面,这样做只需要付出精力和智慧,不用再掏本钱,用钱的时候自然有人会贡给他,所以他从收审站带来的钱只能是有增无减,带来的东西也只能是越积越多。当然这样做也有不利的一面,管教们虽然需要厉害的人物协助维持秩序,但也会经常敲打敲打这些典型,因为只有这些特别的人物才会给劳教队找麻烦,有几次;东东和晃悠为了能出去转转,就主动出去打饭,回来时嫌饭桶沉,就把多半桶窝头倒在路上,几趟下来,班里的人饿得受不了,悄悄报告了队长,那次他和晃悠便被关进小黑屋里饿了三天,这种小黑屋也不知是那位专家设计的,太缺德了,当人被关进去时只能弯腰低头坐着,好在东东个小身瘦,勉强还能换换姿势,可是无论怎么换,在这种地方待上三天简直要人命,等被放出来,一时半会连路都不会走了,所以后来他是尽量小心加谨慎,以免再被送进这种单间里住两天。 今天出完操,东东又特意跑到办公室找眼镜李申请下队的事,别人如果在其他队没有认识的管教队长,一般不愿下队,更别说主动申请了,虽然其他队的条件都相对比较宽松,但干活却累得要命,所以大部分人宁可在一队混日子,也不愿在工地上累吐了血。而东东想得不一样,他也不是为了去干活,因为其他队,尤其是二队和四队,每到开春就会住到工地上去,干活基本在野外,伺机逃跑也容易的多,再说就是跑不了,他也有不干活的办法,总之;能在一队混好的人,去那个队都受不了制。不过东东的申请每一次都事与愿违,一队并不是不愿放他,而是现在是冬天,其他出工队都住了回来,暂时不需要人,等过了年才会大批接受劳动力。 最近一段时间,一队也停止了训练,教导处专门向每个队员了解文化程度,目的是把他们分成几个班级教授文化课,大致分为扫盲班,小学班,中学班。东东报了中学班,他虽然还没有小学毕业,可他对以前课本上的东西仍然记忆犹新,他上学时基础很好,只是没有继续学习罢了,他从不讨厌上学,有时渴望能背上书包从新回到学校里,他有很强烈的求知**,所以这几年无论在何地,都会想办法去找些书看,只要有文字的东西,有什么看什么,遇到不懂的问题也有向别人请教的习惯,到目前为止,他基本上能够阅读所有的大众读物,而且还找到了对求知最喜好的方向,比如;他特别喜爱中国的文学和历史,尤其对美妙绝伦的古诗词,和历朝历代的名人事迹更是情有独衷,他的理解能力和知识面虽然有限,但也能真切感受到那些风云人物的思想境界,记得他有一次为队长收拾办公室时无意从床底下翻出一本《东周列国志》,简直如获至宝,爱不释手,他白天看,晚上看,几乎是废寝忘食,才几天的功夫竟能将这几十万字的著作大致背诵下来,他并不吃惊自己的记忆力,而是为书中精彩的情节所感染了,如果对不喜欢的东西,就是被逼死也背不会,上次队里要求他们背诵一段几十个字的**语录,他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过关,这回却完全相反,他向往孔子渊博的学问,感叹勾践忍辱负重的毅力,钦佩荆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魄,他发现这才是去花果山都学不到的真理。(.无弹窗广告)在书中的天地里,他完全能把看到的故事活生生展现在脑海里,甚至能用自己的想象给这些故事任意安排不同的结局,他竟然还要把知道的古诗词加以改动,看看自己改动的比原来的是好还是不好,从不断的改动中,他更能真切感受到诗词的韵味和含义,他为此还去摹仿作诗,记录自己的心得体会。 等到上课以后,他开始收集纸和笔,他几乎把班里一半人配发的纸笔占为己有,如果怕队长检查,他就让别人把作业本拆开,交给他几张纸,总之;积少成多,如果还不够,再去其他班里收刮一些,他不光喜爱积攒学习用品,还特别节省和爱护,使用尽量不浪费,把字写的小点,少写错别字,他天天都写日记,想起什么就写什么,对一些优美的词句就抄录下来,他还试着把古文难懂的句子翻译过来,不过无论写什么,就是从不画画,其实他非常喜欢画画,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只要拿起笔,他就能把想到的一切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来,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真得用笔来画,他只是在脑子里去完成他成百上千幅的作品,因为他在心灵深处永远抹杀不掉那幅曾精心描绘,为送给爸爸的《海上日出》所带来的阴影,那就是一种恐惧,无法摆脱的恐惧,他向往美好的将来,但又惧怕将来,因为他每次的想法和行为都没有成功过,不只是简单的失败,而且还是可怕的灾难,他发现自己无论学多少东西,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对错,他在现实当中根本找不到衡量对错的标准,以后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敢想象。 今天是接见日,也是劳教队的犯人们最开心的日子,这里的接见是真接见,犯人与亲属可以在临时用教室改成的接见室里见面谈心,今天又是年前最后一个接见日,亲朋好友送的东西比以往都多,主要是食品,有些犯人当着家人的面就狼吞虎咽大吃起来,往往这些人都是平时在班里吃不上喝不上的,这回总算有了解谗的机会,不趁机吃点,等家人走后,还要把好吃的贡献出去。[] 东东对接见这两个字早就麻木了,这不属于他的日子,所以在走廊里咿呀乱唱,吵得别人与家人都没法说话,直到把队长招来挨顿骂,这才安静一会。好容易等到傍晚,他的心情才算好点,因为探监的人都走了,而且这个时候除了班长就属他的床上堆得食品最多,这也是劳教队的一大特色,真正有的人不一定能吃上,没有的人不一定吃不上,东东虽然没有人来看,可每天绝对是好生活,看来人与人之间确实充满了不公平,而这种不公平又不可能被除掉,因为这种不公平是才智与勇气的差别所产生的,如果公平了反而乱了套,当头的只有一个,如果人人都想当头,恐怕世上的争斗每时每刻都不会停止,看来安宁与平静也只能建立在征服与统治之上,这就是社会的本质。 今天距离春节已经不到一个星期了,不过这里的情况也没什么特别的,可能这种地方不需要过节,就算过节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午饭时间;迷糊刚为东东他们准备好吃饭用具,晃悠溜溜达达走了进来。 “行啊!蝙蝠,好生活呀!怎么吃肉就把当哥的忘了?”晃悠搂着东东的脖子,顺手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你吃的比我好,我怎么叫你?不过来的正好,我刚让人做了一饭盒馄沌,尝尝吧”东东招呼对方坐下,其实他对这个不懂好赖的家伙也很反感,可又带点得罪不起,也只好多陪笑脸。 “就是,一块来吃吧,你坐我这”与东东一同吃饭的人对晃悠更是敬而远之,宁可不吃这顿饭也要避开这个家伙,所以都抢着让座。 “好!哥们就和你们对付对付”晃悠大摇大摆,居中坐下。班长他们那一摊也无法装做看不见,皮笑肉不笑地假意招呼,晃悠也跟着嘻嘻哈哈。迷糊这时按东东吩咐给晃悠分一碗馄沌,可能因为紧张的原因,不小心把汤洒在晃悠的裤子上。 东东一看,趁晃悠还没反应,厉声骂道:“真他娘的笨,你长眼睛是出气的?快点给擦干净!”他之所以抢先发火,就是为了不让晃悠发火,因为晃悠要发了火,一般不会只是骂几句就能过得去的,晃悠这个家伙让所有人都害怕的原因就是心眼太坏,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虐待狂,如果有谁得罪了他,他不只是整人狠,而且没完没了,别看平时没人和他交往,可也没人有胆量和这种滚刀肉较劲。东东虽然胆大凶狠敢说敢做,可要真动起手来也绝不是晃悠的对手,无论体质,个头,力量还是反应速度,没有一样更有利,所以平时只能以忍让为上,再说晃悠一般对他还是比较留面子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却让东东非常为难,晃悠并没有因为东东出面而完事,他反而把眼前的一碗馄沌都扣在迷糊头上,又拎起一只鞋抽打迷糊。 “晃悠,晃悠,算了,何必跟他一般计较,一会饭也凉了”东东劝了一句。晃悠好象从来不会买别人的帐,照样用力抽打着。 “晃悠!算了吧,跟他来这一套多没意思!”东东有些忍不住大声说道。 晃悠这回停住手,扔掉鞋,转过脸责怪道:“怎么啦?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是不是哥们在你们班闹点事不行?” 东东见对方把矛头朝向了自己,也有些按捺不住想站起身,班长看出事态不妙,急忙过来帮他们泻泻火气,东东强忍怒火把目光挪开。 “这个小王八蛋,爷爷在这高兴一下还要你来说三道四,是不是平时给你脸太大了,感觉自己已经混好了?再来这套,小心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晃悠依然不依不饶。班长不停地劝解着。晃悠骂骂咧咧还想找点麻烦,班长硬是把他劝了出去。 “蝙蝠,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别和这种狱底子一般见识”旁边有人小声劝道。东东勉强一笑,接着吃饭,可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他这次才算真正领教了晃悠翻脸不认人的厉害。就在他们刚刚结束午饭时,没想到晃悠又晃了进来,而且这次又是冲东东来的。 “蝙蝠,是不是还有点想不通,当哥的倒有个办法――过来,给点上――”他叼着一支香烟,让东东点火。东东被对方这种没完没了的挑衅行为快把脑袋气炸了。 “晃悠,给你火”班长见势无奈地划了根火柴。 “走开,哥们今天就让他点!如果不服,来呀!” 东东盯着对方嘴上的香烟,长长呼了口气,当怒火烧过去,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倒不是有什么顾忌,而是觉得找到了有可能下队的好办法,想到这,他急忙上前为对方点燃香烟。 “嗯――这就对了,不要觉得自己不含糊,连大小王都不分了,当哥的是看的起你,懒得找你的麻烦,要不然连今晚都让你活不出去,听明白了吗?”晃悠竟一把揪住东东的头发问道。 “明白了”东东尽量保持住平静回答道。 “嘿嘿,这才叫好孩子嘛,很好,就这样――”晃悠得意忘形地离去了。东东什么话也没有,躺在床上,可心里却一直在思考着一个计划。 整个下午,东东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只是尽可能回避着晃悠。一直到晚饭时间,东东趁所有人都聚在班里,这才悄悄交给迷糊一项秘密任务,就是让迷糊把擦地用的拖布拆开,再按原样放到厕所的墙角里,看上去还是一把拖布,只是木把与拖布头已经分开了。等做完这件事,东东又把下午让别人准备的一把沙子装进口袋里,这才坐下吃饭聊天,喝茶吸烟。晚饭以后,班里人又开始打扫卫生,一直到天黑亮了灯,东东这才有些坐不住了,但凡心里有事肯定与闲坐的心情不同。就在这时;迷糊忽然快步进来向东东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他们等待的时刻终于到了。东东急忙起身径直走向厕所,班里除了迷糊没人注意他要干什么,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东东来到厕所门口先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吹着口哨走进去,厕所里面的情况非常合乎心意,晃悠此刻正蹲在靠里的第二个便坑上,还举着一页报纸在看图识字呢,周围再没有别人。 “晃悠,你在呀?你看中午闹得很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东东站在旁边似乎要小便。 “没什么,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带烟了吗?”晃悠笑着说。 “带了”东东急忙取出香烟,递给对方一支,又把手伸进口袋象是在摸火柴,其实晃悠就是不要香烟,他也会主动为对方递烟点火,因为他现在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并不是火柴,而是一把沙子。 晃悠正笑咪咪地等着,没有丝毫防备就被扔了一脸沙子,眼睛当时就没用了。东东此刻却回身抄起提前准备好的拖布把,抡圆了劈头盖脸一顿暴打,他计划的这个行动确实够绝的,如果平等对打,他根本占不了便宜,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了,对方的眼睛看不见,就象是一只无头苍蝇,而且裤子正好退在小腿上无法挪步,就是想跑都办不到。等到别人听到喊叫声跑进来时,东东已经扔掉棍子高兴地走出厕所。再看晃悠,可被打惨了,脑袋和一条腿都塞在便坑里,裸露的**高高撅着,当人们把他拉出来时,脑袋好象大了一号,满脸是血,一身臭屎。虽然在劳教队里打架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可是晃悠被打却是太新鲜了,人们还从未见过这位凶神恶煞般的劳头狱霸如此的狼狈象。 东东离开厕所并没有直接回班,而是叫开铁门到队长办公室,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他说当时是晃悠逼着他给擦**,所以才动手打了对方。值班队长听见打架就恼火,可听到被打人是晃悠时,便冷静下来,专门去2班了解了情况,队长也吃惊晃悠能被人给打了,当队长亲眼看见晃悠的惨样时,差点没被气乐了,等了解了情况,检查了晃悠的伤并不算严重,队长这才回到办公室把东东臭骂一顿。东东原以为会挨顿打,没想到骂完就算完事了。其实;队长相信他的话,况且当时又没有人能证明谁对谁错,再说晃悠的名声实在太臭了,就算是东东的错,队长也不会怎么样,只是有些担心晃悠会报复东东,万一出了事,他也有麻烦,在把东东送回去的同时,他专门去2班警告了晃悠,另外又吩咐勤杂班的下夜人员看着点他们。不管队长怎么安排,东东算是心满意足了,全班上下对他更是尊敬有加,毕竟他这是给3班长了威风。 第二十三章 [劳教生活之四] 正如东东所预料的,此事过后不到两天,他就被特别准许下到了二队,队长这样做就是为了把他与晃悠分开,以免再惹出什么祸事,而且能下队的也只有他,哪个队也不愿收留名声太臭的晃悠。记得下队那天,东东可真是威风八面,专门有两名勤杂人员帮他送行李用具,他的东西零七八碎太多,光各种书籍就装了一箱子,两个帮忙的来回跑了好几趟,他被分到二队5班,一进门,5班班长就给他安排了个好位置,而且还主动邀请东东以后和他们在一块吃饭,其实二队的人对他这么热情完全是因为他在一队的名声很大,仅凭个人的本事能在这里混好的确不容易,可是能在集训队混好就更不容易了,因为劳教队所有令人头痛的角色都云集在一队,有不少曾在一队擦地打饭的人物下队后都上了大铺,可见其他队与集训队的差别有多大,所以东东下队只能是过得更好。另外;劳教队的消息传得特别快,尤其对打架的事,也许这里格外崇尚武力,所以人们对东东能把晃悠打了无不倍感震惊,尤其那些曾在一队身受其害的人更是对东东佩服的五体投地。 东东下到二队已经近中午了,等收拾好床铺正好是午饭时间,他们刚把饭摊准备好,一名勤杂人员便进来通知东东去办公室,说中队长要见他,东东赶紧穿戴整齐,还把两条香烟揣在怀里,这才跟着来到中队长办公室,他估计中队长见他肯定没有好事,因为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好事。二队中队长姓方,人们都在背后称他‘方老大’,方队长有四十多岁,个高体壮,满脸慈祥,东东一见此人就觉得对方很容易接近,也不知道这个直觉是否正确,方队长一见他就软硬兼施地训斥了一气,告诫他这不是一队,不要把在一队里养成的坏习气带到这里,不能欺负人,不能惹事生非,不能这个,不能那个,总之都是不能。东东自然也是不停地说:“是,是,明白――”。方队长见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上个紧箍咒,以免这小子不听话。 谈话结束后,东东被允许离开之前把怀里的两条香烟放在桌上,不声不想转身出去,耳朵却听着后面,他知道只要这位方队长不喊住他,不怒斥着让他把香烟收回去,以后的事就不用操心了。他都走到了班里,果然没有听到不想听到的声音,这才放心地吃饭喝茶,谈笑聊天,熟悉班里的环境,建立人际关系,巩固自己的地位,他搞这一套很有经验。 整个下午都没什么事,可到了晚饭时,东东却意外地见到了一个熟人,这个人就是他在收审站时认识的老叶。原来老叶比东东早来了四个月,现在已经是二队勤杂班的班长了,他早听说东东也来了劳教队,只是一直没机会见面,他最近几天又随队长去照看离此十几公里的石场工地,今天总算有人把他替了回来。 “哎呀!蝙蝠,这个世界可太小了,我们转来转去又转到一块了――!”老叶一进门就高兴地抓住东东的手喊叫起来。 “咦?怎么会是你?!――哈哈!这可太巧了!”东东丝毫不知道老叶的下落,所以更感到意外和惊喜。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只是比你来得早点” “判了几年?” “满贯” “还有多长时间?” “早啦,还有两年多――你呢?”老叶反问。 “我还剩一年” “行啊,咬咬牙就过去了” “我***可不想咬这种牙”东东有些气愤道。 “其实你的事我也清楚,不过这没办法,不然他们怎么放你?总不能白关你几个月吧,劳教两年也算是一个交待” “看来我在收审站住的时间还不够,如果坐上三年满贯,他们肯定要把我交待进监狱里” “那倒不至于吧,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说,就象我认识的一个人,没事总爱穿一件背心晃来晃去,后来有人说他不要领袖,思想有问题――” “后来呢?”东东好奇地问。 “后来被关了两年” “哈――”东东被这个苦涩的故事逗乐了,周围人也乐了。 “老叶,我们见面不容易,来!坐下一块吃顿饭吧”东东招呼道。 “吃什么?” “这有菜有肉,你还要什么?” “这算什么,跟我们比起来,你这就属于贫下中农,还是去我那吧”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吃出什么花样来?”东东高兴地站起身。劳教队的班里一般就属班长吃得最好,可还是比不上勤杂班的伙食,因为勤杂班的人自由,不用费劲就能收集到好吃的东西,而且他们又能去伙房连偷带拿,用现成的锅灶想吃什么做点什么,在吃喝方面丝毫用不着操心,东东对这些情况当然清楚的很。 他们从5班出来,东东顺便去了趟厕所,让老叶先回去,随后才独自推开标有勤杂班字样的房门,他还没有看清里面的情况,就听见有人冲他喊叫。 “嗨!干什么的?进来怎么不敲门?” “他娘的,敲你个头啊!别他娘喝上二两猫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再他妈乍乍呼呼小心点!”老叶接过话头骂道。东东这时已经走了进来。 “告诉你们,这就是我铁哥们――蝙蝠,以后你们见了他都客气点!”老叶又大声警告道。刚才冲东东喊叫的人一听蝙蝠这个名号,急忙过来赔礼道歉,就算东东不是老叶的朋友,人们照样会给他留面子,只不过他刚来,大家还不认识他。 东东也不在意,和人们打过招呼,这才坐到饭桌前,老叶指使人把饭菜端上来,东东见这桌饭菜确实比他们班吃得要丰盛的多,不只是有菜有肉,还有一条色鲜味美的大草鱼,让人看见就流口水。 “嗬!这东西可少见,从哪弄的?”东东惊奇地问。 “噢,今天刚从石场附近的冰窟窿里钓上来的,一共两条,给队长做了一条,咱们留了一条,尝尝吧,看看味道怎么样?”老叶递上筷子。 “这还用尝嘛,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你们勤杂班真不错,我要能来就好了!” “你要想来,我可以帮忙和队长说说,其实在班里也不错,虽然伙食有点限制,可没有麻烦事,你还不知道干勤杂的难处,天天让使唤的跟龟孙子一样,我现在反而想回班里待着,省心呀!” “看来你是大鱼大肉吃腻了――” 他们高兴地聊着,一直聊到响过睡觉铃。 东东问:“是不是要点名?” “没事,你就安稳坐着”老叶说着打发两名勤杂人员去班里点名。 “队长呢?”东东奇怪地问。 “队长不管,咱们这个队有勤杂班就足够了” “这倒不错,是不是晚上也不用下夜?” “不用,晚上把筒子门一锁,管他**养的谁死谁活呢,不过这个队没有想死的” “哈哈!好!我就喜欢没人管,今晚我就睡这了,省得人多事多,有一个打呼噜的就能把人气死” “不行,今晚是中队长值班” “就是方老大吧?” “是” “没关系,他是我舅舅” “是吗?哈――!” 他们又高兴的忘乎所以了。 等响过熄灯铃,东东这才向老叶要了一根蜡烛,晃回5班,在这个圈子里,他现在彻底没人敢管了,虽然班里有不少人睡觉时连大气都不敢出,而刚来一天的东东却可以随便说笑,甚至连喊带叫,只要别人不敢干的,他都能干,他今晚照样和在一队一样,用点根蜡烛看书的方法来打发睡不着的时光,省得没事折腾别人。 可能过了半夜,东东忽然听到走廊的铁门响,他又听听,估计是队长查夜,这才吹灭蜡烛躺下。过了一会,队长果然亮着手电走进来,先用手电照照房间的四角,又把电光落到东东的床上,看来队长查夜很有经验,知道该查看什么地方,也知道该查看哪些人,一般人也不敢找麻烦。 “你怎么不睡?眼睛跟夜猫子似的?”队长盯着东东问。 “又醒了” “胡说!还想瞒我,刚才干什么了?” 东东估计队长一定闻到了蜡烛的烟味,只好承认道:“看书” “哼!快睡吧,下次再这样,我就让你到院里跑上一晚上,听见没有?” “是!” 队长关门离去。东东点燃蜡烛继续看书,他知道队长不会再回来了。 第二十四章 [劳教生活之五] 在劳教队过春节也别有一番情趣,即要高兴,又无从高兴,吃不好的人盼着能吃好点,不愁吃喝的人盼着能多份自由,就这样勉勉强强,愁眉苦脸,来面对这个特殊的日子,感觉上如同儿时被家长看管的严严的,所有的快乐,伙伴,玩具,时间都成了奖品,要得到只能用令对方满意的表现来交换,否则,这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也成了看到摸不到的幻影,在这里也同样如此,只是更残酷更**一些,人们所盼望的奖品已经从玩乐变成了自由,在这里考虑最多的只是如何逃避管束,即使是真正的罪犯也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人就是这样,走什么样的路已经是命运安排好的,无论怎么去改变,被改变的只有行为方式,而不是本性,任何一个贼面对香喷喷的山芋都想拿来尝尝,不敢拿只是怕烫了手,所以从这个地方出去的人没有一个能被改变,他们只能被锻炼得对**越来越有耐心了,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占为己有,只有想不想,没有该不该,监狱虽然是一个关贼的地方,其实准确点说就是一个大贼关小贼的地方,没有了约束,人人都是贼,只是目标有大小,智商有高低而已,只有那些目光短浅,胸无大志的蠢货才会被关进来,东东经过这么多难以想象的经历也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以后无论干什么,千万不要落在别人手里,他开始还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区别,他们都属于那种没有本事的下贱之人,都属于那些玻璃上有光明没前途的苍蝇,脑袋里装着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构当,所以他们没有资格不坐监狱。(.) 从大年三十开始,他们连着五天都能吃上饺子,而且是自己动手包,面和馅由大伙房按人头分下来,包好送回伙房煮熟,再由打饭的领回来分食。东东对这样的饺子一口也吃不进去,他认为能吃上这样的饺子就算过年了,那么可以说他天天都在过年,这里吃得饺子馅不光是没有肉,连点好菜都没有,鬼才知道大伙房的那些混蛋是用什么东西和的馅。当下面的人把热气腾腾的饺子恭恭敬敬端上来时,东东连看都没看,吩咐道:“去!给爷爷倒进厕所里,不能让别人吃!”。下面人没办法只好照做。 “喂,蝙蝠,怎么啦?有饺子吃还不高兴吗?”班长玩笑着问。 “你们好好吃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这的饭”东东叹口气倒在床上,他现在不只觉得别人可怜,觉得自己也可怜的要死。 “蝙蝙,起来吃饺子,这可是纯肉的!”这时,老叶笑咪咪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只饭盒。 “哪来的?”东东起身问。 “当然是自己包的,只不过早晨从小伙房偷了一块羊肉” “对!就得偷这些王八蛋的,他们凭鸡子吃好的,让爷爷们在这喝瞪眼粥――过来一块吃”东东觉得骂几句舒服。其实他自己也吃不了几个饺子,剩下多半也都分给了别人。 “就是嘛,想那么多干什么,该死的蛋迎天,不该死的活了一年又一年,来!吃!”班长也高兴地叫起来。 “喂,你们知道吗?医务室那位管教大姐生了个孩子死了”班里一位消息灵通人士凑过来说。 “生个死孩子管你屁事!她有的是时间,生着玩吧”东东接过来道。老叶和班长他们大笑。 “昨天有个小孩分在4班了,还不到十三岁,简直也太小了”消息灵通人士又道。 “这不到坐劳教的年龄啊?”有人插嘴道。 “什么不到年龄?他们想让你进来,不等你掐了奶就能把你送进来,我他娘的什么时候到过年龄!”东东最有感触地说。 “因为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听说是耍流氓” “这么小就知道耍流氓” “耍流氓还分大小啊” 大家都笑了。 “你去把那个小孩叫过来,让爷们瞧瞧”东东也来了精神。 “我不敢去,弄不好就让踢出来!” “看你娘的那点狗胆子,这回是爷们让你去的!” 消息灵通人士这才领命出去,不大一会,就领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孩走了进来。 “你过来”东东一摆手,他发现这个小孩确实瘦小的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 “王夺”小孩小心翼翼地回答。[.超多好看小说] “因为什么进来的?” “流氓” “谁让你耍流氓的?”东东一拍床铺,把小孩吓得差点跪在地上。大家又笑了起来。 “怎么耍得流氓,讲讲,讲完就可以回去了”东东反正闲着没事,专门寻开心。 “我我也没干什么,我就是” “费话!干了就不用来这了,直接拉出去毙了就完事了――快说,把你向你警察大爷交待的那些再重复一遍,要是不老实,小心棍棒伺候!” 这小孩哪能经得起这番吓唬,哭丧着脸把自己干的事学了一遍,东东他们不禁被逗的前仰后颌,因为这小孩干的事太有意思了,说是在学校和几个男生商量好,他先瞄住一名穿裙子的女生,让别人推他一把,他就扑向那位女生,快到近前假意摔倒,顺手把女生的裙子拽了下来 “哈――!你***真会想办法,是不是觉得裙子里有什么好东西?”东东说。 “没有,我是闹着玩呢” “那你怎么不去拽警察阿姨的裙子,是不是怕一个屁把牙崩下来?快说,到底想看什么?” “我我真不知道要看什么,我就是觉得好玩,真的――!”小孩被逼问得快要哭了。 “现在是不是还觉得好玩?” “不玩了,我再也不敢玩了” “是不是还想看看裙子里有什么?” “不想看了” “有什么好怕的,记住,以后再看戴上付眼镜,省得啥玩意也没看到,就被扔进来啃上几十桶窝头,冤不冤?记住了吗?” “记住了” “重复一遍” “下次再看就戴付眼镜” “嗯,这就对了――好,回去吧”东东把一碗饺子塞给小孩,打发回去了。 “喂,蝙蝠,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干过?”班长问。 “没有,我连想都没想过就被正法了” “这不是更冤嘛” “谁说不是呢” “以后可别忘了补上” “说良心话,我还真没那个胆子,记得上学时,我连同班女生都不敢多看一眼,更别说看看她们裙子里有什么了,估计有好东西,要不然怎么连警察大爷也帮忙看着?” “哈――!我想也是,不过等我出去,我非得去试试,看看那里面有什么?”班长又道。 “我劝你别找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人们都举着红旗干革命,你倒好,非要往人家裙子里钻”老叶说。他们又大笑起来。 其实东东也不想每天这么无聊,可环境如此,不这样又没有其他可干的,在这里就得入乡随俗,别人说粗话,你也要说,而且还要说出水平来,否则就没法在这混了,好在他有一颗充满风趣的童心,实在忧闷之时就会设法自得其乐,多少能把不好的情绪拉回到稳定里。 时光不知不觉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所有出工队都忙着打点行装开往工地,二队也不例外地忙乱起来,封存好留下的,准备好带走的。东东显得非常高兴,毕竟要走出这个铁笼子似的大院,无论下面还有什么样的笼子,只能是越来越接近自由,他肯定这一点。 今天早晨起床铃比平时提前打响一个小时,本队的队长管教一律穿戴整齐,完全一付整装待发的情景,所有班内的犯人也在口令中集合在大院里,队长们亲自喊队点名。东东当然也在其中,只是不象别人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他把双手插在裤兜里,一付悠闲的样子如同要去参加野游。 “白卫东,你的行李呢?”队长点到他的名后问。 “报告队长,我没有多少行李,别人就一块给捎上了” “以后自己拿,不要这么特殊――是不是还想站在我这来?” “我要敢站在您那,今晚恐怕就要趴着睡了” “趴着睡算便宜你,我要让你象兔子一样蹲着睡”队长说完开始指挥队伍出发。他们大约有一百多人排着四路纵队走出大院,一直来到停在操场上的两辆卡车旁。 “全体上车!”一声号令。所有人呼呼啦啦往车上爬,挤一挤,正好都能装下。 汽车开动以后;东东站在敞蓬车厢前面觉得风大,站到后面又发现影响视觉,徘徊再三,还是认为前面好,难得有这么开阔的视野。汽车先顺着一条柏油路行驶了一会,又驶上一条还算平坦的土路,可时间不大,又行上一条颠簸不平的石子路,而且行驶方向一直是朝北,这段路一共有十二公里,将近走了半个多小时,等进入到一条山沟里,才算到达了目的地――劳教学校石料场。东东虽然暂时没什么想法,但还是非常注意周围的环境,他们下车后整队进入一座用石墙圈成的院子里,这座院子就在山脚下,门前还有一条哗哗流淌的小溪,看上去似乎是山青水秀的好地方。院内东北西三面各有一排用石料搭建成的房子,非常低矮,他们还按原班的顺序住进这些房子里,东东他们5班住在西面房子左面两间里,管教办公室,勤杂班和伙房都在朝南的正房里。 “好家伙!这他妈简直就是牲口棚――你们几个快点先把里面这间收拾出来,检查一下有没有去年的虱子还活着?”东东发一气牢骚,和班长几个人来到院里找乐,他们反正不用干活,有的是闲功夫转悠。等忙得差不多,队长又把大家集中在一起,宣布一些纪律,然后解散继续打扫卫生。午饭过后,他们还有一下午时间收拾这里的环境,这个院一冬天没人住,也确实够脏的,总之;今天就要把这里收拾干净。 不管别人怎么折腾,东东和班长他们有限几个人居住地方的卫生是绝对过关的,他们5班三十个人虽然分住两间面积相同的房里,可东东他们住的这间只有十个人,另外二十个人只好挤在一间里。等到晚饭时间,老叶专门给东东送来一份干部饭,这里没有小卖部,如果不想啃窝头也只好靠人帮忙了,好在老叶是勤杂班班长,弄点吃的有条件。东东把菜分给班长一半,两个馒头一人一个,等他吃完馒头觉得不够,盯着旁边的窝头不由苦笑起来。班长也跟着笑了。 “蝙蝠,我看你来到劳教队还没有啃过窝头,对付吃点吧,要不然还得进来” “说不吃,就不吃!我不信活人能让尿憋死!” “不过没关系,小卖部的送货员平均三天来一趟,到时多买点,而且有快到接见日了,粮草问题好办” “是嘛,既然这样,还是听你的,免得出去把这个倒霉地方给忘了”东东掰块窝头填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班长问。 “就是不如馒头好吃”东东咽下一口道。班长他们都笑起来 第二十五章 [劳教生活之六] 今天是搬到工地的第三天,也是正式开工的第一天,大家不到早晨六点钟就被叫起来吃早饭,填上一肚子窝头,排队来到大院隔壁一处简易工棚里领取工具,这里的工具很简单,笨重的推车,铁钎,大锤等,都是一些对付石头的工具,东东晃晃悠悠拿起一把大锤,又放下,看看推车又摇摇头,最后扛着一把小铲走进队伍里。 “白卫东,你拿得是什么?”队长走近问。 “报告!是铲子” “拿这东西干什么?这是去开山,不是掏厕所,回去换一件!” 东东急忙去换了一根铁钎回来,队长这才下令行动起来。队伍顺着一条斜过山坡的小路一直走到另一座山坡下,就能看见沿着山脚到处都有人工挖开的缺口,里面都是白花花的石块,一层一层,还挺好看,可是等干起活来就没人认为好看了。大家在统一指挥下继续从这些缺口里向外运送石块,大小都有规定的标准,太大的石块就用工具破开,然后再用推车把石块送到山坡下能行驶汽车的大道边。 “这***不是折腾人嘛,把路稍稍向上修一点,就可以直接装车了,纯粹是脱了裤子放屁,白费一道手续!”东东一边活动着铁钎,一边嘟囔着。他虽然也算是在干活,可眼睛却只看着队长,他只希望这些管事的能去哪凉快凉快,省得让他不舒服。当那位碍眼的队长终于从视线里走开后,东东这才吩咐别人看着点,他自己躲在石块后面点燃一支香烟歇起来,等别人什么时候提醒有人来了,他再装模作样干一会,危险一过,继续歇着。因为这里除了管教,勤杂和放哨的,几乎没有闲人,就连班长们都要带头干活,所以东东更没法特殊了,他即使坐着也要象长颈鹿一样警觉着四周,其实这样也不好受,别人干活最多身体乏,他是身体脑子一样乏,等一上午下来反而比别人更劳累。中午收工回去吃顿饭,下午继续干活,一直熬到傍晚才算结束了一天的劳动。晚饭时间,东东躺在铺上哼哼叽叽好歹不愿起来。 “蝙蝠,起来吃饭,吃完了再睡”班长招呼道。 “这他妈简直不是人干的活,有绳子吗?” “要绳子干什么?” “当然是上吊” “上吊也要吃饱了,不然做个恶死鬼更难受” “好吧,听你的”东东起身坐到饭摊前,不禁又惊奇地问道:“咦?这是哪来的油饼?” “是那个家伙他妈送来的”班长一指道。 东东回头看看:“这么远怎么来的?我记得他妈还是个瘸子?” “除了走还能怎么来” 东东刚咬了一口油饼就停住了手,他主要是听见一个瘸子妈走这么远来给儿子送油饼,立刻没了食欲,他把那位瘸子妈的儿子叫过来,抓起一个油饼递给对方。 “不用,这个很好”对方举着半块窝头点头哈腰道。 “你真是死狗扶不到墙头上,爷们要是你早撞死了!――拿着!” 对方不知道东东为什么生气,慌忙接住。 “滚!”东东一瞪眼。对方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 晚上,东东睡不着出来和守夜人员聊天,没想到中队长方老大不知从哪冒出来。 “白卫东,不睡觉干什么呢?” “队长,我去了趟厕所” “我看见你已经在这一个小时了” “我肚疼” “需要我给你治一下?” “现在已经好了” “那就回去吧” “是”东东回屋睡下。 第二天早晨,人们又忙碌着准备上工,东东愁眉苦脸去领工具,这回不能再拿轻的,挑来挑去,发现这里的工具没有一件是称心的,只好又拎起一把铁钎走进队伍。他们正准备行动,忽然一名勤杂人员跑来通知东东去一趟办公室。 东东纳闷地跟着来到办公室,当他发现只有方老大一个人时,便试探着问:“报告队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还有多长时间到期?”方老大问。 “还有九个多月” “嗯,时间倒是不长,想不想家?” 东东不明白对方问话是什么意思,便选择着回答:“我家都没人了,想有什么用” “昨天有人反映你干活偷懒,有没有这回事?” “报告队长,有” “为什么?” “因为我实在用不动铁钎” “今天用什么?” “我还没想好呢” “我看你什么也不要用了” 东东听到这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方老大接着说:“勤杂班班长前几天向我谈过你的事,他想把你要到勤杂班,我看你也不是干活的料,所以我正考虑这件事” “报告队长,您应该同意” “为什么?” “因为我勤快” 方老大不由笑了,警告道:“记住勤杂的责任,要是出了事,我会把你脑袋拧下来!” “是!”东东这回可算乐了。(.好看的小说) 东东走进勤杂班看见老叶还没起床,立刻喊叫起来:“嗬!在这当班长就跟做月子一样,**啊!” “嘘――小声点,你得改改这个毛病,小心隔墙有耳” 东东满不在乎,问道:“我现在归你指挥,说吧,让我干什么?” “现在没有你干的,聊会吧,等一会找人帮你把行李搬过来” “好,我就喜好聊天”东东也脱鞋坐到铺上。老叶顺便把勤杂的活详细做了介绍,干勤杂主要注意两个方面,一是伺候好队长别恼了,二是看好犯人别跑了,做好这些,其他都好说。东东根本无心听这一套,他才不关心队长恼不恼,犯人跑不跑,他认为把队长们都气疯了,让犯人们都跑光了才好呢。 “老叶,这里距离临沂有多远?” “翻过东南面这座山最多二十里” “大路呢?” “大路就绕回劳教队了” “你们勤杂班有没有逃跑的?” “来勤杂班一般都是保险的,而且还得有人做保,如果一跑,首先保人就倒霉了” “看来我的保人就是你,我要一跑,你就完了” “那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你,谁愿揽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老叶起床洗脸。 “老叶,你对我绝对够意思,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东东有些感激道。 “没什么――”老叶把洗脸水泼出去,顺手关好门,然后忽然俯到东东耳边小声说:“蝙蝠,我保你,是因为你这个人仗义,其实我了解你的想法,我绝对不会劝你什么,只是要告诉你,假如你一跑,直属队长不但要扣工资,背处分,我最少要被加上半年,再有就是劳教队的抓捕队特别厉害,以前跑的人几乎没有一个逃出了他们的追捕,这些家伙为了抓人简直不要命,大冬天能在雪地里连着趴两天” “你要跑,有没有把握躲开抓捕?” “其实我要溜了,他们绝对找不到我,我有几个朋友在外地,只要不再犯事,谁也不会知道我的下落,但我不跑的原因就是因为方老大对我不错,我不忍心连累他” “行!够意思,说实话,我没有一天不想从这逃出去的,到现在也没改变想法,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一点,无论以后怎么样,我绝对先给你打个招呼,我倒不管鸟操的队长管教怎么样,但我绝对不会把朋友扔进去” “好!有这句话就足够了――走,和我去湾里转转,说不定今天还能钓上鱼吃” “好啊!我现在急需营养” “哈――!”他们开心地笑起来 东东自从来到勤杂班可算来对了地方,不但能吃好休息好,而且还能玩好,老叶专门为他安排了个守夜的活,反正他晚上睡不着,现在天气暖和多了,坐在院里凉快一晚上,白天可以睡一天,不用伺候人,更不用去工地站在太阳底下放哨,在勤杂班所有的工作中,就属守夜最省心,如果白天不想休息,去哪也没人管,一天的时间完全由自己支配。 今天晚饭后,东东和一名勤杂人员挨班点完名准备守夜的工作,方老大突然从办公室走出来,而且一脸的不高兴,吩咐道:“白卫东,去把你们班长叫来,这算什么事?不想干说话!” 东东急忙回勤杂班问道:“老叶,方老大叫你,很不高兴,怎么回事?” “我听见了,没什么”老叶快步过去。东东想不出来老叶今天做过什么对不起方老大的事,不过队长向他们发火也是很正常的,他们本身就是犯人,不经常挨骂才算是怪事呢。 东东搬把椅子来到院里,尽量靠近办公室坐下,他想听听里面说什么。大约有十几分钟,办公室只传出方老大的怒骂声,内容都是说如果老叶不想干勤杂趁早说话,这段时间跳的太过份了,警告下次再擅离职守决不宽恕。东东到现在都没听明白是什么原因,他只记得老叶今天上午带了两个人帮指导员干了点私活,除此没有什么擅离职守的事啊。又过了一会,老叶这才垂头丧气走出来,东东见他先去了厕所,急忙跟进去,厕所里面正好没别人。 “老叶,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上午那点活” “那不是指导员让你干得吗?” “就因为是指导员才有了这事,他们俩压根尿不到一个壶里”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为难你有什么用?” “这种鬼地方的狼根本喂不熟,翻脸比他娘脱裤子都快,这是拍桌子吓唬猫呢!” “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还在这当桌子?不如” “嘘――”老叶知道他要说什么,急忙制止住向外看看,这才低声道:“你的意思是开溜?” 东东点点头。 第二天早晨;东东借机给方老大打洗脸水时,特意问道:“方队,您下午是不是要回家?” “问这干什么?” “我们班长想让您捎上几条鱼回去,他怕您还在生气,所以让我来问问”东东递上毛巾。 “哦?这家伙――你说什么鱼?” “是这样,我们昨天在水湾里看见有不少鱼,特别好抓” “是吗?” “是的,我还发现湾边有条水沟,草鱼,鲤鱼有的是,只要把两头一堵,抓上十条八条没问题,正好先给您做两条尝尝” “我看是你小子嘴谗了吧?” “有一点”东东笑了。 “好吧,多捞点” “您跟我们一块去吧,正好散散心” “我可没时间” 东东出了办公室又去伙房打了个招呼,告诉做饭的做好烧鱼的准备,并嘱咐厨师一会别忘了去问问方队长爱吃什么口味,他这才和老叶拿着渔具离开大院。他们顺着小溪一直走下山坡,所说的那片水湾就在前面两山之间的山沟里。 “喂,你没忘了嘱咐厨房吧?” “忘不了,我让他们问问方老大是爱吃红烧的,还是糖醋的,或者是清炖的” 老叶笑了,可神情却掩盖不住的紧张,他很清楚这个选择万一出事的后果,所以忍不住边走边回头看。 “老叶,不要回头,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要逃跑呢”东东表现的很坦然,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所以还一个劲地开玩笑。 “其实我们不溜都不行了,在这个湾里别说是捞鱼,就是连个乌龟王八蛋也捞不上啊!”老叶道。 “可年前不是抓住了两条吗?” “那是冻在冰窟窿里的死鱼” “我说你怎么不吃,原来是这样” “好了,我们别谈鱼了,从这片树丛里就可以上山了,我们开溜吧?” “那还等什么,让方老大等着吃鱼屁吧!” 他们扔掉渔具,绕过水湾,钻进树丛,一直向山顶攀去,他们现在就象两只飞出牢笼的鸟,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去奔赴自由了 第二十六章 [劳教生活之七] 今天是东东和老叶逃出劳教队的第五天,他们就躲在临沂中心位置的一片建筑工地内,这个工地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好久不开工了,昼夜见不到一个人影,一排排新建的居民住宅还没有上顶子,是个绝好的藏身之处。工地大门口有一间值班室,下夜老头只管阻拦从大门进出的人,不管翻墙的人,而且眼花耳聋,腿脚也不灵便,根本察觉不到工地里已经住了人,东东他们白天躲在里面睡觉,晚上就到附近找点吃的。中午,他们从一堆草袋子里钻出来,把昨天夜里从一家饭馆偷出来的食物分吃了,又钻回用木板和草袋子搭制的窝棚里。 “老叶,我们在这躲着也不是个事,我不想走是为了找妹妹,你就不要陪我冒险了” “现在根本走不了,我本地所有的亲戚朋友家恐怕已经被盯上了,除非再等上十几天,过了这阵风才能上路” “我们出来的当天,你就应该走人” “没用,你是不了解抓捕队的厉害,我跑的再快也跑不过汽车和电话,我敢肯定,那天晚上所有的站点和路口都被守死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和他们出去抓过逃跑的人” “让犯人抓犯人?这招够损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废物利用嘛,有时犯人找人更利索,还有减刑” “真他娘不是东西” “哎,什么叫不是东西,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管他哪,老叶,我今晚想去找我妹妹,你看怎么样?” “千万别去,要去准出事” “不至于吧,他们还会算哪?” “你怎么就不明白,抓捕队能抓到人主要是先了解逃跑人的所有情况,所有关系,对遗留下来的东西也要彻底检查,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日记本已经清楚说明了你的打算”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可真有经验,以后我说什么也不敢随便乱写了” “这算什么经验,出的事多了自然就聪明了” “那好吧,我们再等几天” 今天是他们逃出劳教队的第九天,东东挂念着妹妹,实在藏不住了,他昨晚和老叶还特意冒险去了沿河北路三十二号附近观察了一下情况,并未发现异常,所以他今晚说什么也要去一趟,老叶为他也确实够意思,既然说服不了他,便决定陪他同去。 “老叶,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但今晚你不能去,我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知道危险,何必要去送死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迟早能把你妹妹找到”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了解我的心情,我就是为找妹妹才出的事,所以不论有多么危险,我是去定了!” “唉!看来你今晚回来的可能是不大了”老叶显得很伤感。 “所以我对你才有个要求” “什么?” “等我去时,我希望你也立刻上路,省得我被抓住经不起拷打把你供出来” “是吗?哈——”老叶苦笑起来。东东也无可奈何地笑了。 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钟左右,东东与老叶这才从工地围墙里跳出来。 “老叶,我的好朋友,我们就此告别吧,不管你去哪,以后千万不要再进这种地方了” “蝙蝠,你也要珍重,我同样为认识你这样的朋友而高兴,这次一别,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 “如果命好的话会的——对了,我这还有一百八十块钱,我知道你没钱,又不能回家去取,你我一人一半,路上没钱可不行” “不,不,我好说,你还是留着吧” “老叶,如果我真得被抓住,要钱还有什么用,你就拿着吧,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东东将九十元钱硬塞到对方手里。 “蝙蝠——!”老叶忍不住抱住东东哭了。 “好朋友,再见吧!” “你也要保重啊!” 他们难舍难分,一步一回头,分别消失在路的两头。 大约有凌晨2点钟时,东东象一个幽灵出现在沿何北路32号的院墙外,这是一户独门独院的人家,院里一片黑暗,他觉得这样更好,如果单纯为了应付这里的主人,他是有备而来的,他现在已经不认为这里的人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先观察四周,然后轻手轻脚翻墙进院,摸到房屋门前侧耳聆听,里面非常安静,这才考虑如何进去。他先推推门,发现插的很紧,又顺着几个窗户摸索了一气,当他来到最西头的一扇窗户前,忽然发觉这扇窗户没有插住,他轻轻推开,并且闻到一股老油气味,估计这是一间厨房。经过观察,他已经基本弄清了这套房子的结构,如果从房门进去,应该是一间外屋,右面套着一间里屋,左面就是这间厨房,他并且还猜测高柱两口子很可能睡在外屋,他们的孩子睡在里屋,估计对方一定有老婆孩子。东东每到夜里的眼睛非常好使,而且身手也非常灵便,他钻进厨房,摸到与外屋相隔的房门时,就能听到轻微的鼾声,这明显是大人发出来的,听到这,也想到这,东东迅速拉开这道门走过去,由于门轴的磨擦声在夜里比较大,外屋睡觉的人立刻被惊醒过来。 “嗯!什么声音?” 东东虽然看不清人,但永远也忘不了这种声音,这个说话人正是高柱。 “没有吧,别大惊小怪的,人家正睡得香呢”这个声音肯定就是高柱老婆的。东东距离对方只有几步远,他能看到床上的人在动,可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屋里有人。 “我刚才明明听见门响,是不是厨房有猫啊?我去看看——”对方说着伸手拉开电灯。 “啊!妈呀——!?”当灯光一亮的瞬间,对方好象看见了鬼,吓得连头发都竖了起来。其实任何人在惊醒时突然看见面前立着一个人都会吓的够呛 “我的天哪!是谁!?”女人也惊恐地抱住丈夫。东东没有猜错,对方的确是高柱两口子。 “怎么,不认识了?”东东显得特别稳当地问,他现在必须保持绝对的镇静,如果吓不住对方,自己反而会被制住,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我的亲娘啊!原来是你,你怎么跑出来的?”高柱也认出了东东。 “我怎么出来的与你无关,我今晚来只是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希望你听了不要害怕”东东坐在一只凳子上。 “坏消息?”高柱好象费了好大劲才回过神来,冷笑着说:“喂,小孩,别以为半夜三更跑到这来装神弄鬼就能把人唬住,我只要一喊,就会有人来抓你,他们可等你好几天了” 东东一听就明白了,看来劳教队的抓捕队已经来过了,说不准现在就在外面某个地方猫着呢。 “高柱,我知道自己好不了,其实我也不想活了,你我心里都明白的很,前一段时间,公安局的人又开始重新调查那次农机仓库被盗的案子,我已经写好了上诉材料,那天晚上我不但听清楚了,也看清楚了偷东西的人是谁,就算我推脱不掉嫌疑,只要我咬一口,那个小偷的下场比我也好不到哪去,正好他们一直在追查我的同伙,我一没家二没业,在监狱里很舒服,可如果那个小偷进去,不但工作保不住,老婆孩子也跟着受连累,我的话就这些,你不是要喊吗?请吧,我正好想回去了” “可你没有证据?”高柱明显有些胆怯了。 “高柱,你他娘的是猪头啊!你以为警察抓人一定要证据吗?如果那样,我就不会进去了,不过我说这些没用,等那个小偷进去体验几天就明白了”东东说话的口气非常强硬。 “柱子,你还和他罗索什么?快把他赶出去呀!”高柱的老婆喊叫起来。 “好了,你就别跟着多事了,我知道该怎么办”高柱其实一点主意都没了,他本来心里就有鬼,虽然东东替他顶了罪,可他过的并不舒坦,他倒不是感到自责什么,而是担心东东迟早会认出他来,没想到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孩子,虽然我没做什么,可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受罪,你有什么话可以说”高柱终于让步了。 “想让我安静地坐监狱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贝贝在哪?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找你的麻烦” “我听不懂你说得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贝贝是谁” “你少给我装傻,你不说也没关系,到时候会有人来问你的,好了,现在用不着你喊人,我主动找他们去”东东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等等!”高柱不禁急得站了起来。东东回过身。 “我是领养过一个叫贝贝的女孩,不过我把她送人了,那家正好没孩子,对这个孩子很好,你不用为她担心” “放你娘的屁,她是你的亲外甥女,你是她亲舅舅,就这么送人了,你他娘的可真不是东西!——说!你把她送哪了?” “小孩,你怎么骂人哪?”这时高柱的老婆又叫起来。 “闭住你那张臭嘴,你如果还想过团圆日子就不要找麻烦,省得以后去探监”东东的话句句充满着威胁。别看高柱身高体壮,可在东东面前却一点也硬不起来。 “柱子,行了,别和他再粘乎了,告诉他把那个丫头送哪了不就行了,真是费力不讨好,我们管她吃住,倒落了一身不是,我早说过那是个害人精!”她又忍不住吵吵起来。 “我把她送给了一个河北人,是个钉鞋的,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地址”高柱终于承认道。 “什么?就这么简单?你怎么不把她杀了?好端端一个人就送人了,还是一个钉鞋的,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今天不说清楚不行!” “东东,我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我只听那个钉鞋的说他是河北保定一带的人”高柱也急得直跺脚。 “去你娘个腿的,你不是从来不认识我吗?怎么现在知道叫东东了?我真不明白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人味?你怎么不把你的孩子送人呢?” “臭小子!”高柱老婆又叫起来:“你不要在这撒野,告诉你,是我把那个小丫头送人的,钉鞋的给了一条烟,怎么样吧?你想要可以拿去,两块钱一条的黄河牌香烟,我看你妹妹还不值这点东西呢!” “**你个八辈祖宗的!”东东突然感觉一股怒火顶在脑门上,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抄起面前的凳子砸了过去。高柱没料到东东会来这么一手,被凳子结结实实打在肚子上,好在他身体壮,不然非被打个跟斗不可。 “哎呀!杀人了!出人命了”高柱老婆连衣服也顾不得穿,跳下床,打开门,疯了一样大喊起来。 东东现在什么也不顾了,又抄起一只凳子恨不得把高柱的脑浆子砸出来。高柱可能觉得亏心事做多了,丝毫不敢还手,只是护着要害任凭抽打。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人突然闯了进来,东东一看就知道完了,因为头一个进来的正是劳教队的眼镜李。来人不由分说,扑上来就把东东按倒在地,戴上背铐,然后一顿拳脚差点让东东吐了血。 “你这个小混蛋!还真沉得住气,老子整整在这蹲了九个晚上——说!另一个在哪?” “不知道”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们又打了一气,要把东东带走。东东挣扎着盯着高柱,高柱却吓得不敢抬头。 “高柱!王八蛋!你记住,是爷爷替你背了黑锅,是你这个王八蛋把自己的亲外甥给卖了,爷爷有朝一日出来一定把你大卸八块,你好好活着吧,你好好等着”东东已经被拖出院子还在破口大骂,那声音尤其在夜里更显得凄惨瘮人 第二十七章 [劳教生活之八] 东东回到劳教队以后的处境是可想而知的,他被三班倒似的吊打了两天两夜,双腿被钳子拧得一个血泡挨着一个血泡,被揪烂的皮肉血水直流,全身被竹条抽得发红发紫,最后发黑,如同人生存的轨迹一样,等红得发紫时就会发黑了。管教队长开始要问得问题还很多,可现在只精炼到了一句话:“说!叶红云在哪?”。东东的回答也跟着精炼到了一声不吭,他此刻的脑袋如同被塞进了车轮子里,不被绞烂,也会被震碎,所有神经已经丧失了传递信息的功能,当然也包括发声功能。 “怎么办?这小子又昏过去了,真他娘是块滚刀肉!” “算了,先把他放下来,也许他真不知道” 东东好象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也能感觉到自己被放了下来。 “喂,他没事吧?” “这家伙硬得很,我看问题不大――行了,先叫几个人把他抬到班里” “送哪个班?” “还回3班吧”。 过了一会,东东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然后又被放下,随着全身逐渐松弛下来,他的大脑也进入了迷糊状态。不知过了多久,东东这才有了知觉,而且也感觉到了全身的剧痛,他睁开眼,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里又把眼闭上。 “蝙蝠,你醒了?喝点水吧,想不想吃东西?” 东东听见问话,又把眼睁开,逐渐看清周围都是一队3班的人,有班长古大头,白狼,刀手,四眼,鸡爪子,还有迷糊,看到这,他明白自己又回来了。 “蝙蝠,感觉怎么样?”古大头问。东东发现嘴僵得好歹张不开,只好摇摇头。 就这样又躺了一天一夜,东东这才感觉稍微好点,而且能对付吃点东西,在这期间,队长们也过来看了几次,只是看一看。又过了一天,东东就能让人搀扶着下地活动了。人们都说他身体素质好,皮肤也好,尤其腿上的伤口明显愈合的很快。 今天,管教们又审了东东一次,这次完全用的是嘴,还是关于老叶的下落,东东当然还是回答不知道,最后;由中队长严肃地公开宣布了一条处理决定,就是针对东东的逃跑行为给予加刑两年零九天的惩罚,这个惩罚可以说是再严厉不过的了,劳教队历来逃跑被抓回来的人还从没有一次给加过这么长刑期的,看来他算是得到了这里极其的宠爱。东东自从被加刑后,开始完全处于一种绝望里,他回想自己的经历简直不堪回首,他也想到了死亡,可是逐渐有一个念头又将他呼唤了回来,那就是报仇,一定要活着出去亲手杀死那些让他和他的亲人们付出如此代价的仇人。现在如果有人问他――“孩子,你还不到十六岁,对于将来有什么理想?”。他一定会这样回答:“我的理想就是暂时不去想象死亡,虽然那是迟早一天的事” 等伤痊愈,东东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对以后的劳教生活该怎么对待依然如故,在队友之间,他简直成了大家崇拜的偶像,就连人人恐惧的晃悠对他也是畏而远之。在管教队长们的评价中,他同样赢得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赞赏。 在这期间,东东为了打发以后的日子,特意让别人在接见时为他搞到不少书籍,什么书都行,只要是真实的东西,他都愿意看,也只有与书为伴的时光里,他才不觉得苦闷,在阅读过程中,书本对他的帮助是巨大的,在这个环境里,真正有才学的人几乎没有,如果要学偷盗技巧,这里可谓人才荟萃,但要问到直流电与交流电的区别,什么叫有机物和无机物,恐怕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所以他要学什么,掌握什么,全凭自己去摸索,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也没什么令他分心的,队友见他看书一般不会来打扰,管教队长们只希望他能安安静静,只要不惹麻烦,也很少来指使他干这干那。东东除了喜欢看书学习以外,还特别爱好运动,他们小院里正好有锻炼身体用的单双杠,每天早晚都出去活动一会,他开始抓双杠时连自己的身体都撑不上去,可一段时间以后,整个一队也没几个人能与他比试一下杠上项目,对于单杠也一样,他开始抓着横杆时连身体也拉不起来,后来在单杠上完成连续动作时,灵活的就象一只猴子,这就是坚持锻炼的好处。他平时如果出不去的时候也有办法,比如;掰手腕,俯卧撑,仰卧起坐等等,这些运动都可以在室内进行,再说班里有的是人,所有五大三粗的队友都成了配合他运动的助手或教练。东东这个人对喜爱做的事特别执着,一但迷上了某些事物,都要用心去体验和实践。另外;从这段时间开始,他再也没有写过日记,有什么想法也只是默记在心里,就算趴在桌上写写,也只是以练字为目的,因为自从抓捕队通过日记抓住他后,此事对他的震动确实很大,所以他要反省自己时刻保持谨慎,他已经非常深切地体会到善于隐藏自己的重要性。[] 最近;又出现了一件令东东份外高兴的事,就是他们一队新进来一位曾担任过武术队教练的犯人,是因为伤害罪被判了三年劳教,东东这下可有事干了,他倒不关心对方犯了什么事,而是天天缠着这位武术行家,教他这,教他那,在这特殊的情况和特殊的环境里,对方也只好传授给他一些东西,而且在某些方面还得尽心尽力,因为不这么做,就会遭到东东的报复,对方本事再大,也架不住东东指使所有人群起而攻之,被关进这里已经最倒霉了,谁也不愿再多事,为了能过得舒服些,也只好满足东东的要求,再说能得到东东这种牢头狱霸的关照绝对是一件幸运的事,何乐而不为。东东自从得到内行人的指点,加上自己不怕吃苦的韧劲,和聪明灵慧的悟性,彻底使自己的潜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从而也真正体会到了修练武术的乐趣,别看这只是些简简单单的动作,只是些最基本的体能练习,却让他真正领悟到了中华武功神奇的一面。这位武术教练虽然不是什么名家,也谈不上有多深的武学造就,但对东东这位奇怪的学生也勾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兴趣,也可以说是因为东东虔诚的求教精神感染了他,总之;他十分愿意将自己的技能倾囊传授,即使是连他都领悟不了的东西,他也愿意将自己的理解教给东东,让这个聪明的学生有机会自行去领悟。因为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各种门派绝学简直浩如烟海,包罗万象,它不光是一种体能的外在表现,更是千百年来累积至今宝贵的文化遗产,就算有人用一生去研究,也无非是窥其边角,仅一项源于气功的修练方法就多达两千余种,由此可见其广无边际的恢宏场面是何其壮观,所以东东所学的这点东西也只算是刚刚入门,这个教练在教授方面很有经验,他根据东东年龄小,身体还没有定型的特点,绝对不让东东过早摹仿那些误人子弟的花拳秀腿,他常告诫东东学习武术最忌从开始就追求那些华而不实的套路,他从前就吃过这样的亏,在急于求成的心理作用下,片面地追求舞蹈似的动作,看似赏心悦目,其实有害无利,如果真欲潜心修练,并且要做出成绩来,必须打好一个健康的基础,除此都是多余的,所谓那些神奇的武功绝学只有在正确扎实的基础上才能发扬光大。教练另外还喜欢东东的一点就是非常谦虚,知错必改,绝不固执,这倒是个难得的优点,所以教练也看出东东是个学武的好材料,学习武术虽然要具备坚强的毅力,但也必须拥有富于变化的应变能力,人无论干哪一行,都要有一定的先天条件。 一连几个月,东东一天也没有耽误练功,好在他还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睡觉少,他以前还觉得睡不着觉是件苦恼的事,现在才发现赢得充足的时间是多么的幸运,也只有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了一寸光阴一寸金,这句话的含义。他的白天几乎都在练功中度过,晚上睡不着的时间正好用看书来添补,这是个多么充实的劳教生活,他现在反而特别感谢给他多加的刑期。 时光不知不觉又到了冬天,教练也通过关系说情一直留在一队,这对东东仍然还是一种幸运,教练虽然给东东增加了一些练功项目,但仍以基础练习为主,教练根据他的进展情况,又教给他一套练习气功的方法,并告诫这仍然是基础练习,练习这项气功非常重要,如果真能掌握住,对以后无论再学习什么样的武功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这就是基础的重要性。东东虽然学习武术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掌握住了一个方向,自从练习这套气功以来,便很快领会了其中的要领,所谓气功最基本的功法就是集中意念,不受外界因素干扰,使自己完全进入到一种忘我的灵境之中,然后再按要领用意念导引感觉里的内力去做规律性的运动,什么时候能把这种潜在的内力随心所欲运动到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就等于完成了气功最基础的练习,至于以后就要靠自己不断去增强这份神奇的力量了。武功的境界无非讲究内外结合,武功为一,但真正能达到这种境界并非易事,教练说得很清楚,练功也只是练功,具体练到什么程度全凭自己的造化,有人用一生的时间都不可能练到武功为一的程度。他虽然是一名武术教练,从小习武,可对一些神奇的武术功法也只不过会背背口诀而已,谁也知道武术是外练筋骨皮,内练精气神,练好丹田混元气,走遍天下都不怕,可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简直少之又少,所以也只有尽力而为,至少短时间的气功练习会使人增加力量,祛病强身,尤其对寒冷的抵御最显著,以前感觉漫长的冬天,在今年却过的飞快,其实这只是感觉上的不同,因为东东和教练相处的很愉快,身心全部投入到喜爱的事物里,当然不会感觉到冬天的漫长。 幸运是可贵的,但可贵的东西往往不会太长久,果然在今天上午,让东东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吃完早饭在院里双杠上刚做了几个动作想消消食,一位身着警服的干部走了过来,他一眼认出来人正是二队中队长方老大,他本想躲开,可方老大已经瞄住了他。 “行啊!小伙子,白白胖胖的,看来养得不错呀!”方老大走进说。东东无话可说,只是骑在双杠上低头不语。 “滚下来!”方老大见他本来就不痛快,这下更被激起了火气。东东磨磨蹭蹭跳下来,他知道方老大对他意见大的很,自从上次逃跑,方老大不但被扣了全年的奖金,还背上了一个处分,假如那天晚上是方老大把他抓回来的,至少会让他休克一个月。 “白卫东,在这过得怎么样?”方老大盯着问。 “很好”东东应付道。 “比二队怎么样?” “差不多” “还想不想回去了?” “不想了”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再跑了?”东东发现这些问题越来越不好回答了,索性一语不发了。 “我今天正好来要人,既然你这么喜欢活动,我就再给你找个机会――” 东东见方老大已经跟他较上了劲,就知道要坏事,他后悔自己怎么偏偏这个时间出来消食。 “哼!”方老大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转身去了办公室。 东东也只好怀着侥幸心理远远注视着,他估计一队不会放他这种有劣迹的人下队,但他的愿望一般是不容易实现的,连午饭时间都没到,他与另外几个人便被通知立即收拾行李准备上路。他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与教练告别,他真的不愿再过这种事与愿违的日子了,可不过又能怎么样,他这种人本来就没有资格选择未来。 “蝙蝠,我真舍不得你离开,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你要多加保重,记住你学的东西,只要坚持练习会有成效的――唉!我真希望再多教你一段时间,说心里话,你是我所遇到的一个最有天赋的学生”教练的心情同样不好受。 “没关系,我敢说用不了几天,我们又能在一起了”东东留下了一个自信的笑容,转身离去了。 “嗯?”教练不明白他的意思。 第二十八章 [劳教生活之九] 东东走后还是被分到了原来的班里,还是住进了原来的石屋里,他在队友里的威望是不会变的,唯独不同的就是需要遵守的规矩额外增加了很多,方老大既然把他要回来当然不是让他来过舒服日子的。头一天出工,方老大就一改平时只在办公室工作的习惯,亲自站在山坡上监工,而且只站在东东附近。东东以前虽然也干过几天挖石头的活,可用得工具最多是一把铁钎,现在却被指定拉起那种笨重的运石车,负责把工地上的石块拉到坡下的道边,别人一天最多拉五十趟就算完事,而他却要拉一百趟才能休息,拉不够数,加班也要拉完。东东在一队虽然练了一个好身体,可干起活来才知道,他练的马步与拉车完全不对路,一天下来腰酸腿疼,身上的骨头象散了架,等别人都收工回去了,他还有二十车石头没拉完。不过他干活倒不寂寞,专门有两名勤杂人员瞪着牛蛋一样的眼睛跟随在左右。 “娘的!你们这些混蛋也不嫌累,跟着麻烦就来帮一把――!”东东拉着车边走边骂。勤杂人员也只是相互看看都不敢吱声,更不敢帮忙,因为谁要帮忙让方老大知道,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东东当然也明白这个,只是心烦意乱,骂几句痛快。等拉到第九十七车时,勤杂人员向东东递了个眼色,就算用另一种方式帮忙了,他们回到队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痛快!痛快!真他娘的痛快!”东东一进班里就大声喊叫起来。 “喂!是不是死啊!”方老大在窗外骂道。东东急忙闭住嘴。 有人为他端上饭菜,因为没人照顾了,他也只能对付着加点猪食。 “这他娘的算什么?越狱砸锁不用找锤子,拿这东西就行!”东东啃了一口窝头,又骂道。屋里人都不敢搭腔,关系好的只是笑笑。 睡觉以后,东东努力使自己闭上眼,他现在已经没有点根蜡烛看书的特权了,再说他的书都留在一队里,想看手头也没有。另外;他没有把书带来的原因就是没打算在这长住,他自从在一队与教练告别时就已经想好了脱身之计。 第二天的太阳刚刚露出笑容,犯人们又开始出工干活,世间所有的笑容都不会令人讨厌,唯独这里太阳的笑容却只能给他们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因为他们不是正常人,正常人喜欢的反而成了他们厌恶的,这就是他们的区别。 东东拉起沉重的石车尽量跑得快一些,因为不抢时间还要熬到可怕的八点钟以后,等人们忙忙碌碌到了中午,东东已经拉到第五十九车了,周围的人都为他整个上午的干劲感到吃惊,小队长看看表招呼准备收工,满头大汗的东东又把车拉回到石坑旁,喊道:“快!再装一车,凑个整数,六六大顺嘛”。人们只好七手八脚地装车,越到收工时,人们心里越发急,车上的石块装得乱七八糟直往下掉。 “看你娘的,慢一点,把脚后根还砸了哪!”东东也有点急了,边骂边松开车把去扶一块要滚落的石头。其实他这样做是很危险的,沉重的石车在斜坡上,松开把很容易溜下去。就在东东将一块石头猛力一推时,车身一震,立刻滑动起来。 “危险!快拉住车!”监工队长在一旁喊了一声。人们慌忙去拽车,东东好象也慌了神,一把抓住了车轮子,如此沉重的石车一但下滑哪能轻易拉住,人们被重车向下拖了好几步,有人还被迫松开了手,可是东东却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因为他的一只胳膊没有急时抽出,被车轮压了过去,一出事,人们都傻了。监工队长看得很清楚,急忙跑过来。东东这时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往下掉,这里虽然没有医生,但人们都能确定他的胳膊肯定是断了,当大家把东东抬回队里,方老大也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他的胳膊被车轮压了,可能是骨折了”监工队长汇报道。 “是不是故意的?” “不象,我当时在场” “好了,让我看看”方老大过来抓住东东受伤的胳膊用力扭了两下,东东立刻乱蹬乱踢,涕泪横流,疼得差点昏过去。周围的人都为这种检查方法惊得目瞪口呆。 “先把他送医院吧?”监工队长道。 “急什么,死不了!现在没车,等明天再说”方老大说完让人先把东东扶回屋里。 东东虽然不能说什么,可在心里直骂:“**你祖宗的――!” 东东一晚上的痛苦就不必说了,一直等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方老大才派了一辆运送石头的卡车,在一名小队长和两名勤杂人员的护送下,把东东送到劳教队几乎没有什么医疗设备的医务室。 “开什么玩笑,这种伤不直接送医院还等什么?”在医务室医生的训斥下,他们只好又找车把东东送到市里的大医院。 “什么时候伤的?”骨科治疗室的医生问。 “昨天中午”小队长道。 “为什么昨天不送来?”医生很纳闷,因为伤员现在胳膊肿得快赶上大腿了,无形中给治疗增加了困难,假如再拖上一段时间,骨折部位一发黑,就等截肢了。小队长没法回答。 东东虽然胳膊受了伤,可脑袋没事,当听到截肢两个字也非常后怕,他可不想当独臂拳王。拍过x光片,医生这才放心地告诉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小臂桡骨骨折,打上石膏休养几个月就会好的,东东听到这才算放宽了心。 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钟,东东的胳膊这才被裹得严严实实挂在胸前。医生要求让伤员住院观察两天,小队长说明不能住下的理由,医生只好开了一些有利于骨骼生长与消炎的药物,才算结束了治疗。 在天黑之前,东东已经被理所当然的送回了一队,因为一队除了留一些不好管理的人,丧失劳动能力的人也被收留在这个队。当东东挎着胳膊得意洋洋走进三班,全班上下无不被他这两天的表现吃惊万分。 “蝙蝠,你这家伙可真能出洋象,怪不得说很快就能见面,原来哈――!”教练会心地大笑起来。别人都围拢过来问长问短。眼镜李这时走了进来,大家止住谈笑。 “行啊!小子,不到两天就跑回来了,真有办法啊――伤得怎么样?是不是都在意料之中?”眼镜李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他能猜出其中的原尾,如果别人受了伤可能是事故,可他绝对不信东东是意外。 “队长,没事,只怪我不小心” “别给我演戏了,阎王爷还能让你个小鬼给糊弄了,我要是方老大,喝上不穿这身皮也饶不了你!” 东东笑了。眼镜李把二队小队长转给的药交给东东,警告说:“行了,好好养你的伤,我不管别的,只要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东东发现送来的药少了许多,而且只剩下消炎的,立刻明白了,原来眼镜李爱养狗,听说最近又有两只小狼狗急需有利于骨骼发育的药物帮助快点竖起耳朵,看来这些药一定是喂狗了。 自从费尽周折回到一队,东东的身体虽然不能乱动,可在教练指导下练习气功丝毫不受影响,另外;他也多亏了有点气功基础,不然出事那天就不是被压断桡骨那么简单了,而且他也能感受到气功对疗伤的好处,因为用意念引导的气流在体内运动时本身就起了一种按摩的作用,坚持练习不但疏导体内的循环系统,对筋骨,肌肉,乃至大脑都有无法言喻的妙用。他现在已经感受到运气时,小腹内好象一锅开水沸腾发烫,而且一天比一天明显,教练告诉他这就是丹田混元气的基础,现在还很微弱,还不能完全按着意念运行,也就是说还没有形成一定的规模,等什么时候这股气流能随意变化,从丹田到会阴,从背后升上头顶的百会,再用舌尖接回到丹田,这个过程叫小周天,也叫子午流星功。东东记住教练说的每一句话,用心去领悟,认真去练习,还不到十五天的时间,他就能让体内这股神奇的气流完成小周天的过程,教练也很高兴和吃惊他的进步,接着又指导他尝试大周天的练习,并说明气功在有些人面前也许是一种神秘的东西,如果悟性好,正确地加以身体力行,洞察其中的奥秘也并不是困难的,所谓古人传说的金钟罩体,铁布缠身一类刀枪不入的功夫就是由这种硬气功发展出来的,等到真正掌握了大小周天的练习,再由别人用木棍,甚至铁棍拍打身体,被拍打者配合运气进行反冲击,久而久之就会练就一身钢筋铁骨,平时街头偶尔有气功表演者用身体,甚至头部撞碎砖石就近乎于这个道理。 东东练到这个程度,也几乎明白了气功的内涵,学习真正的武术如果不注重培养内力,单纯追求拳脚上的套路练习是没有发展的,也永远达不到较高的境界,停止练习,功夫也很容易退化下来,如果以内力带动拳脚功夫,所产生的打击力就难以想象了,要使自己的潜能得以最大程度的发挥,练就一身稳定的好功夫,只有从气功入手,这就是真本领的源泉。东东在教练用心的指导下果然进步神速,越加深入,他越加迷恋上了这门学问,等他伤好以后,队长就把他调到5班当班长,他还去请求把教练也分到了5班,只要他老老实实,队长们也当然愿意给他这个面子,这本来就不算个事,可对东东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从此后,东东更加拥有了充足的时间和条件,教练除了重点培养他的气功练习,又适当教给他一些拍打功的辅助练习,而对于那些对抗性很强的搏击技巧却很少提及,其实;教练对他的期望并不是不高,而是为他考虑的更长远,更实际,教练可不希望东东五花八门什么都会,最终什么都不精,只要东东能将他传授的这门气功练到随心所欲的程度就算了不得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春夏秋冬的交替,东东感觉自己终于长大**了,他已经十八岁了,高挑的个头,一身健美的肌肉,双目神光逼人,唯独白皙的脸庞那两道疤痕太引人注目。他这两年可以说一分钟都没有白过,他最感满足的不仅仅是在武术上得遇明师,而且博览群书,积累了非常丰富的学识,对各种问题的理解都能谈出自己独特的观点。他不再怨恨命运的不公,而是觉得已经得到了命运最好的惠顾,从而也产生了无比的感恩之情,他感激这些书籍,队友和教练,尽管教练最后也承认能力有限,所传授给东东的技艺实际连他自己都做不到,尽管别人对他的帮助是无心的,但东东对他们给予的这份恩情永远是没齿难忘,他不知道能用什么方法来报答他们。教练与东东相处这段时间以来,彼此都非常信任和理解,他从内心里为东东的成绩感到高兴,其实一位老师教授出一个好学生并非图得是报答。 又过了一个月,别人都觉得度日如年,东东反而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消失太快,因为他曾经希望,现在又不希望的日子终于到了――明天就劳教期满了,也就是说他还能在这睡最后一个晚上。晚饭时间;东东把最好吃的食物都拿了出来摆上,为教练点燃一支香烟,然后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倒在地,向教练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教练没料到他会这么真诚,急忙过来搀扶。 “蝙蝠,别这样,现在的人已经不兴这套规矩了,他们已经忘了祖宗的礼数,我们也不用太讲究,再说我们是朋友” “不!您在我心目中是给予我知遇之恩的老师,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也许我永远都没有机会报答您,可我身上有您的心血!” “蝙蝠,千万别这么说――!”教练也被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太阳再次射出温暖的光芒,送东东上路的队长站在班门口。 分别之际,教练只有一句话:“记住,你身上不止有我的心血,还有我的期望,日后有幸再得遇真人的点化,你小子定会前途无量的,望好自为之啊!” 在队长再三催促下,东东只带了些路费,把自己所有积攒的东西全部留给了教练,洒泪而别 第二十九章 [走向何方之一] 古老的港口在消散的晨雾里屹立海湾,海轮远航的笛声划破蓝天,惊醒沉睡的潮汐,桅杆上飘扬的红旗总给人一种异样的冲动,东东坐在护堤的栏杆上静静凝视着,从闪烁的夜航灯一直看到贴着水面飞翔的海鸥,他昨天晚上就回到了烟台,而且一直站在这,他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也许是想重新追忆一下儿时快乐的情景,但儿时的快乐却又是那么有限和短暂,可能就是因为少才值得回忆。[.超多好看小说] “喂!小伙子,过来帮帮忙好吗?” 东东听见有人说话这才回过身,见一位有五十多岁,老工人模样的人正向他打招呼。 “您有什么事?” “喔,是这样,小伙子,你看,我驮些东西回家,可在路上都散了,只好求你帮帮忙了”老工人不好意思道。东东看了一眼不远处倒放的自行车,和散落在地上的三只大口袋,便说声“没问题”走了过去。 “谢谢,谢谢――!”老工人一个劲表示谢意。东东扶起自行车,抱起地上的口袋重新装在后架上,可是装来装去,这些口袋太沉,不是显得绑绳短,就是显得车架软,根本无法固定。老工人虽然也急着抬来抬去,可凭他那点力气,抱起一只口袋都晃晃悠悠。 “开始是怎么装的?”东东很纳闷。 “是我儿子和他几个同事帮忙捆的” “他们怎么不送一下?” “你不知道,我儿子是个船员,这些东西就是他捎回来的,可他们今天不能下船” “哦”东东明白了,继续对着自行车打主意。 “小伙子,实在不行,我回去再叫两个人,现在就算对付装上还是走不了多远?”老工人无奈道。 东东考虑也是,可又发现老工人虽然这么说,却并不想走,估计是不放心他,随即问:“老师傅,这些口袋有多重?” “哎呀!这哪个也有一百多斤!” “这样吧,您驮一个――”东东挑了一只最小的口袋给结结实实捆在自行车后架上。[.超多好看小说] “那剩下的怎么办?” “有我呢,我扛上跟着你” “什么?!小伙子,不要开玩笑,就是两个人抬一个都费劲――!”老工人好不吃惊。东东没说什么,蹲下身,抓住一只口袋迅速翻到肩上,然后又抱起另一只袋子夹在腋下。 “小伙子,别逞能!快放下!伤着你怎么办?”老工人惊骇的了不得。东东深吸一口气,负重二百多斤,竟然稳稳当当站了起来,看来他的马步已经很有功夫了,其实他心里有数,如果不是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顿饱饭,再加上二百斤也没什么。 “老师傅,走吧”东东提醒一句。 “小伙子,你到底行不行啊?!”老工人这才回过神来道。 “没关系,走吧”东东笑着说。 老工人只好推上自行车,边走还边回头嘱咐:“小伙子,觉得不行就赶紧扔下,千万别伤着!” “行啊,走吧”东东迈步跟上。走了几步,老工人又不放心地想说什么,可他发现东东脚步很稳,气不长出,只好不安地头前领路。 他们走的是一条从港口向南斜插的小路,很平坦,听老工人指点,他们再走三四百米就到了,下了护堤是一片杂乱的居民区,老工人的家就在那。老工人下了护堤正要停车帮忙,不料东东已经紧跟几步走了下来,老工人只好又推车急走,好让东东快点卸下包袱喘口气。他们进了居民区东拐西绕转了几个弯,这才进了一个大杂院。 “小伙子,到了,就扔在这吧”老工人把自行车向墙上一靠,急忙招呼道。 “老林哪,这小伙子是谁呀?好一把力气!”大院有的邻居惊奇地问道。东东放下东西,拍拍身上的土。 “小伙子,快进屋歇歇,真是好把式!”老工人见东东脸上连汗都没有,真可谓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禁更是惊叹不已。(.无弹窗广告) “老师傅,我不累,不用歇,我走了”东东打算离开。 “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受这么大累,喝杯水总是可以的吧?”老工人不由急切地拉住东东。 “老师傅,您不必客气,我真得不渴” “你这个娃!是不是还要我老头求你?” 东东见盛情难却,只好进屋。 “小华呀!小华――快给客人倒水”老工人进屋就招呼起来。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位和东东差不多年纪的姑娘,长得很秀气,忙着沏茶倒水。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哪?”老工人招呼坐下问道。 “我叫白卫东,小名东东,家就是烟台的,只是一直和姥爷住在临沂” “我说你的口音怎么这么杂,为什么不和父母在一起?” “我父亲是名司机,在我十岁那年,父亲开车带我和我母亲回老家,没想到出了车祸,只有我捡了一条命” “啊!哎呀!真是不幸,我不该问这些”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搞的?”老工人一见到东东就对这个很好奇。 “也是那次车祸留下的记号” “哦,对了――忘了介绍,我姓林,这是我女儿林华,我还有个儿子叫林海涛,可能与起名有关系,我儿子一年最少有半年在海上漂着”林师傅笑着说。 “在海上工作也不错,我从小就梦想能到海上去周游世界,可这个理想到现在也没有实现”东东也跟着谈笑道。 “在哪工作都一样,你现在是干什么的?”林师傅问。 “我姥爷刚去世不久,我也是刚回来,正想要找份工作” “这么说你还没有工作,你住哪?”林师傅还在问。东东摇头。 “我刚才见你在堤上站着,以为你就是附近的?” “我从小在海边长大,既然回来了,所以才来看看大海” “唉,看来你也不容易,不过找份工作并不是难事,凭你这身力气干什么不行!” 东东笑了。 “对了,今天就在这吃饭吧,正好陪我喝两杯”林师傅显得很高兴。 “林师傅,已经够麻烦您了,我看我还是走吧――”东东站起身。 “这是干什么?坐下,坐下!今天不是你帮忙,恐怕我老汉到现在都回不来”林师傅又把东东按下,招呼女儿赶紧做饭。东东本来不好意思等着吃饭,可又觉得饥饿难奈,只好平静下来。 林华忙着做饭,林师傅与东东喝茶聊天,东东虽然说的没几句实话,但林师傅爽直真诚的性格反而让东东有些不自在。经过闲聊,东东知道林师傅就在港口工作,这片居民区住的人大都是港口的工人或家属。林师傅老伴早去世了,目前只与女儿住在一起,儿子已经成家分居在别处,不过东东对别人的事并不关心,只不过闲谈而已,他现在满脑子考虑的无非是要先找一个糊口的办法,另外考虑的就是如何去找陈兵和郭丽红,他在回来之前的确满腹怨气,把报仇两字当成他生命里唯一的目标,恨不得立刻将仇人撕成碎片,但是一回到烟台,回到自己久别的故乡,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也许是想得多了,现实多了,或者是因为学到的知识多了,他觉得人生不仅仅只为报仇而活着,世上有很多更有意义的生存方式,没有必要把自己封闭在狭窄的感情旋涡里。再说,他到现在都不敢确定报仇这个信念是否正确?是否合乎道理?父亲是否罪有应得?他在现实当中无法找到衡量对错的标准,在这种不确定的感觉里,他在犹豫不决,所以他只好先找一份工作安定下来,好腾出充足的时间仔细想想。 “东东啊,来吃饭吧?”林师傅提醒道。林华为他盛饭。 “还是我来吧――”东东不好意思地站起身。 “不用你,快坐下!”林师傅按住他,林华为他满满盛了一大碗米饭。 “你也来一杯?”林师傅拿过一瓶酒。 “对不起,我不会喝” “年轻人,客气什么?” “我真不会,从来滴酒不沾” “哦?这道不错,我是别的毛病没有,就贪这口” 东东笑了。 “快动手啊!我说我的,你吃你的” 东东这才端碗狼吞虎咽吃起来,他一向吃饭就这个样子,不论饿不饿。 “嗯,这样好,老话不是说笑不露齿,食不乱语,狼吞虎咽,旁若无人,不象我,大米饭都堵不住嘴!”林师傅好象很赞赏他。东东只好应付着笑笑。等东东三下五除二把一碗饭装进肚,林师傅又让女儿给盛上一碗,他看出东东是真饿了。东东也不推辞,继续端碗风卷残云,林华只是笑吟吟看着,她也觉得东东吃饭样子很有趣。 东东把第二碗饭收拾干净,这才主动说:“够了,够了,我平时也吃不了这么多,只是昨天一天没吃东西,所以”。林师傅不在意地笑了,林华还要给盛饭,东东急忙拒绝了。 “东东,来我这可不能做假,饭菜不算好,吃饱为原则” “林师傅,真得够了” 林师傅又递上一支香烟,东东接过来点燃。吃完饭,他们又聊了一会,东东这才起身又要走,他觉得再坐下去没有意义了。 “东东啊,你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天又这么冷,要去哪呢?”林师傅关心道。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如果你实在没去处,干脆先住在我儿子原来那屋”林师傅也不知怎么想的,总之他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林师傅,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不能再麻烦您了,我身上分文没有,连个挣钱的工作都没有”东东感激道。 “找工作不用愁,如果你真走了,也许我想帮都帮不了你了,你可以先住下,我在港口工作这么多年,跟谁张一嘴也会给点面子” “您真得要帮我?可我并不值得您这么上心哪?”东东的确很惊异。 “什么值不值,人嘛,有难处就应该相互帮一把,再说,我看你这个小伙子也不错” “林师傅,谢谢你!”东东不由深感触动,因为他所遇到的好人实在太少了。 第三十章 [走向何方之二] 下午;林师傅去上班,林华主动为东东收拾房间,林师傅住的房子有两间,在西头又单独接出半间,是儿子没有成家之前住过的,房里虽然长时间没人住,可应用之物都有,只要打扫干净,生火烤烤,条件也不错。东东也帮着忙来忙去,他看见有只木箱装满了书,便很有兴趣翻看着, “如果你要嫌乱,就把这些东西放到凉房里”林华说。 “不用,我正好没事看看” “你能看这些书?这可是我哥考大学时用的课本!”林华有些吃惊。 “哦,瞎看吧”东东应付一句,又问:“你哥上的什么大学?” “他还没有等到高考就去农村劳动了,等回来也再没机会念大学了” “真可惜,该学习的人去种地,该种地的人晒太阳,折腾吧!”东东自言自语。 “嘘――小声点,你可不能乱说,让别人听见就麻烦了”林华不由紧张起来。东东一笑,抓起块抹布擦窗台。林华不禁又惊叫起来:“哎呀!你用的是什么?快放下,这要让看见可了不得!” 东东展开手里这块红布,见上面有醒目的三个黄字――红卫兵,不由一皱眉头,道:“哦,是红卫兵的袖章,这破玩艺除了当抹布,还能干什么?”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林华更加惊异地说。 “我们是一样的,只是站得角度不同,所以看到的东西也不同” “那么你对红卫兵怎么看?” “我们不要谈这个了,对了,说说你吧,你现在干什么工作?”东东转移话题,省得再多听几遍红卫兵把午饭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我还没上班,初中毕业后一直想考卫校,可人家注重的不是成绩,考了几次都没戏”林华无奈道。 “其实你不应该放弃,万一这次让哪个领导看对了眼呢” “我可不想再考了,再考非考到八十岁去” “你才多大?” “你猜呢?” “最多十五” “什么眼神啊!我都十八啦” 东东笑了,他知道不刺激她,得不到准确答案。[.超多好看小说] “你喜欢哪方面的书?”林华见东东又在摆弄书,问道。 “我还没找到方向,有什么就看什么” “怎么会没方向,是不是也想考大学?” “我小学四年就退学了” “啊!不可能吧?!”林华惊大眼睛。 “这有什么不可能,世上不可能的事太多了” “你可真怪,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不过不要太难了” “你说什么叫人体的循环系统?”林华问得都是她最专长的。东东面对她那股天真劲,不由笑了,不过他还是非常准确的说出了答案。 “什么叫消化系统?淋巴组织的作用是什么?”林华又提出几个医学方面更专业的问题。东东竟然能一一做出回答。 “我再问你,有一首诗叫《望天门山》,作者是谁?什么内容?”林华的问题从医学方面又转向了文学。 “此诗的作者是李白,好象是――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东东对诗词本来偏好,他的记忆力又好的出奇,要说背诗,少说也能背诵出一千首来。 “嗯,是的,我再说一个,唐朝还有一位诗人叫李贺,他写过一首马诗是什么?”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如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哎呀!我得想一个更难的――对了,汉朝刘邦有一首《大风歌》,是什么?”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勿忘生灵兮万古长” “嗯?不对吧?我怎么只记得有三句?” “可能是我们学得课本不一样吧” “哦,是吗?这个问题就算过关了,我再问你――”林华真正被勾起了兴趣,看来不考出个结果来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她这回还专门翻开书,尽量找一些稀奇的问题。可是考来考去,竟然依旧没有把只念到小学四年级的东东难住。 “我的妈呀!我真是服了你了――!”林华感觉已经撑不住了,可还是不甘心,她想了想,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说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这个你肯定回答不了”。东东听着。 林华举起拳头,只伸出一根食指,还在东东脸前晃了晃,问道:“你说,著名音乐家贝多芬为什么不用这个手指弹琴?” “不可能吧,除非他是个残废”东东对音乐可是个外行。 “哈哈!这回终于把你难住了吧!――要不要我来告诉你答案?”林华总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东东实在想不出答案,只好点点头。 “我告诉你正确答案,因为这个手指不是贝多芬的,而是我的” “哈――!”东东被逗得大笑,他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风趣,竟然提出这样一个鬼灵精怪的问题。 他们收拾的差不多,林华抱来一套干净的被褥,并且回房时还特意带来一本诗集,一定要查查《大风歌》到底是几句。东东见她这么认真,便笑着说:“不用查了,最后一句是我加的” “别说还非常恰当!” “那当然,你想啊――皇帝有了江山,又有猛士守着大门,剩下的事就是稳定百姓,否则根本长久不了” “真有你的,你还能做诗!你说这首诗为什么只有三句?” “因为刘邦是个文盲,所以能写几句算几句了” “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 他们都笑了。 傍晚;林师傅下班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他说已经为东东找了一份码头搬运的工作,计件工资,干好了一月能挣到六七十元钱,明天就可以上班。东东非常高兴,他倒不在乎挣钱多少,只要能稳定下来就行。 晚饭后,东东回房翻出一些书来看,直到晚上十点钟以后,这才关灯盘腿坐到床上,闭目入静,行气练功,他所学到的这套硬气功非常随意,练到一定程度不用再要求姿势,行立卧都能随意行气,教练当时在劳教队教他时曾告诫说过,功夫真正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令人视而不见,让别人永远都看不透你的内在,但遇敌手已经稳操胜券,气功练到一定程度自然能产生巨大的能量,可它并不易为外人所见,再加上非常隐蔽的练功,一但遭遇危机,这股潜在之力便会决定成败,武功虽然有强身健体的作用,但最大的价值还是体现在生死较量的瞬间。大约过了凌晨两点钟,他这才放松下来,下地开门听听,外面非常安静,便穿好衣服出来了。他绕出居民区,爬上大堤,一直来到海边才停住。远处除了涛声,就是夜行灯清冷的灯光,他脱去上衣,顺手摸起一块石头,迎着作响的夜潮,用石头朝自己身上有节奏地拍打起来,他此刻的精力非常集中,滚烫的气流随着意念在身体内来回涌动,时而成线,时而抱团,或聚或散,忽强忽弱,也随着节奏阻挡着石头的撞击,他开始还能感觉到被石头打中时的疼痛,不一会,便觉得浑身胀满气流,象是裹了一件弹力非常大的防护衣,被石头打中时只能感到压力,再无疼痛,而且每用石头打击一下,他反而觉得象打在绵包之类的东西上一样,撞击力被瞬间卸掉。他一面用力拍打,一面不断的改换位置,胸肩肋腹腰,大腿后背,最后是颈部头部,现在已经是隆冬腊月,可他自从练习这门气功以来,似乎忘了冬天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改了个名称。他现在已经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虽然失去了很多,但也收获巨大,他不但高兴对这门功夫的继承,更高兴能将其中绝妙的精华吸收消化,看来不用睡觉也是件好事。估计时间差不多凌晨四点钟了,他这才穿衣回去睡觉,可还不到早晨七点钟,他已经起床洗漱完毕,开始打扫卫生,等林师傅起来时,他已经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 “东东啊,年轻人比我老头起得还早啊!”林师傅高兴地说。 “我习惯早睡早起” “嗯,好习惯,过来吃早饭吧,一会就跟我去上班” 早晨八点钟,东东已经跟随林师傅来到货运码头的平台上,在见负责人之前,林师傅还再三提醒无论见了谁,一定说是他的亲戚。东东理解林师傅的苦心,别看表面嘻嘻哈哈,但明白林师傅为给他找这份工作绝对不容易。 见到负责人后,林师傅急忙为东东引见:“这就是负责管搬运的乔师傅,你以后就归他管,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不准调皮”。东东点头称是。 林师傅又向对方说:“乔师傅,这次可算麻烦您了,我这个侄子刚从乡下来,没见过世面,以后还请您多多费心了” “喔,咱们多少年的关系了,好说,看上去这小伙子满结实的,好!留下吧” 有这一句话,东东就算加入了港口搬运工的队伍,虽说这活又苦又累,可没有点关系还真干不上,东东后来也知道了,林师傅为他还特意给乔师傅送了礼,不过,他就是知道也只能埋在心里。 第三十一章 [走向何方之三] 干活的头一天,东东就让乔师傅和工友们开了眼界,他们今天是给一艘货轮装大米,就是把临时转运库里的大米装到吊车巨大的网筐里,从库房到网筐大约有三十多米,这个之间的地面乱七八糟走不了推车,只好用人扛。从上午九点钟到中午十二点,一百斤重的麻袋包,东东一次叠放两袋,而且在三个小时里一直没停,看上去比他健壮的搬运工有的是,可没有一个敢这么干的。等收工时,他扛了一百九十袋,平均两分种跑一趟,共计有九十五吨货。 “喂,小伙子,你是个举重运动员吧?我地娘啊!这简直是玩命啊!” “好家伙,我在这十几年了,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有劲的,这是人吗?!” “瞧这家伙,干活连汗都没有!真是个大力士!不过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同啊?!” 工友们你一言,我一语,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东东对这些毫无反应,他本来就不愿多接触人。搬运工都去办公室在自己的计件表格上签上名字后这才下班回家。 当东东回到住处,林师傅父女正守在餐桌旁等他吃饭呢,他不由愣了一下,因为这种亲情似的感觉也只有小时候在妈妈身边时才会出现,可现在等他吃饭的竟是两位萍水相逢的人,他在心里不觉涌起一股热流,比练功的反应还强烈。 “愣什么?快洗手吃饭”林师傅招呼道。东东尽量保持平静洗手坐下。 “我说东东啊,我今天也看你干活了,不是我说你,干什么也得悠着点啊,省得累出毛病来,你现在没家没业,又不需要还帐,干嘛那么拼命?再说;你这样可是干不久的”林师傅忍不住道。 “为什么?”东东不理解。 “在这个社会里不能搞特殊,你这么冒尖是显得你能干呢?还是别人不能干呢?要学会随大溜,这才长远嘛,我这可是经验之谈哪――!” “爸,看您,还让不让人家吃饭了?”林华打断道。 “哦,对,吃饭,吃完饭再说”林师傅爱意地笑了。东东只顾低头吃饭,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是希望得到关心,还是害怕得到关心,总之是很复杂的。 下午继续上班,一直到傍晚才回来,晚饭之前,他趁天不算黑,把凉房收拾一下,他这样做并不是爱干活,而是总觉得无法报答林师傅的好心。林师傅知道他累了一天,不让他再忙乎,可他坚持,也只好由他。东东收拾的差不多,无意中看到一只足有十斤重的大号秤砣,已经锈得不象样了,他忽然想到这个铁家伙能派上用场,他又在凉房里找到一根一米长的铁链子,用铁丝把链子与秤砣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只链锤似得家伙。 “东东,不要忙了,过来吃饭吧!”林师傅招呼起来。东东急忙把链锤藏好,离开凉房。 晚饭以后,东东才有了自己的时间,十点之前,他还是躺在床上看书,十点以后,熄灯打坐,准时凌晨两点钟,他这才毫无声息地走出门,去凉房把那只做好的链锤带上,然后直奔练功地点。等做完一阵热身活动,他脱掉上衣,握着链锤静立运气,原来这只链锤是为了练功用的,因为他的硬气功拍打已经有了一定基础,从以前的木板木棍,到砖头石块,现在就是要把拍打工具换成铁器,这只秤砣不但份量重,而且有棱有角,如果练到完全能应付这种东西的打击时,那么真如教练所说,练成‘金钟罩体,铁布缠身’不是不可能的,只要方法得当,功夫下到,大功告成只是早晚而已。[.超多好看小说]教练说的很好,东东做的也很好,他虽然真正掌握气功才一年多时间,但他有个最好的条件就是时间充裕,他用于练功的时间能比别人多一倍,再加上超凡的领悟力和天生的优秀素质,他练一年实际就等于一般人三年的功夫,所以现在使用这种拍打工具并非出于冒失。另外;他在秤砣上加一根链子也是有目的的,因为练习拍打功最好有人能佩合,独自练习有两个不利因素,一是拍打不均匀,手臂因长度和发力所限,对自身有些部位不是拍打用不上劲,就是不到位。二是无法更好的提高内力运动的灵敏度,原因是自己无论怎么拍打,防御意识也会跟着将内气聚到被打击部位,这就是自己了解自己,思想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可练习拍打的目的更多是为了防止意外遭受打击,对方何时出手?什么方向?多大力量?完全要靠自己瞬间的反应能力,思想和意识提前不会有任何准备,等做出判断才能进行防御,这就是所谓内力运动的准确性和灵敏度,所以这也是独自练功最容易出现的缺点,而这只链锤多少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秤砣即是最好的拍打工具,可长可短的链条又能把它送至身体的任何部位,力道丝毫不受限制,再有一个重要的特点是,秤砣是在链子的一头快速运动,假如闭眼将链锤挥动起来,是很难判断出秤砣会打在什么地方,如果反应迟钝,判断有误,被这个铁家伙打在内气薄弱的地方,肯定会有危险,这就必须具备绝对准确和灵敏的判断能力。他的功夫虽然进步很快,但要练出能护住全身的强大内气,还差得很远,他相信人能达到那样的境界,至于要修练多少年就不得而知了,他记得教练曾说过他的师傅的师傅练功几十年,都没有练到真正刀枪不入的境界,由此看来他依然是刚刚入门。 东东这时摆好姿势,先小心地把链锤放短,试探性拍打几下,找找感觉,当秤砣砸到身上,他这才感受到真得很够劲,虽然这几下都能准确地运气护住被击打部位,但铁家伙和石头的效果就是不同,每受一次打击都会产生一阵敲心震骨似的剧痛,而且秤砣有棱有角,果真用起大力,再被棱角顶住,恐怕一下就能把骨头打断。他到现在也非常现实地用衣服把秤砣包住,试试还不行,再脱下裤子包上,这才勉强保持一定力度进行拍打练习。 早晨;东东按时起床打扫卫生,早饭时,他刚坐下还没动筷子,林师傅就唠叨起来:“瞧你这身衣服脏的,从哪儿擦这么多铁锈?快脱下来让小华给洗洗,把海涛以前的衣服找几件先换上――” “等我晚上自己洗吧”东东也看见自己的衣服确实不象样。 “哪这么多事,大小伙子洗什么衣服?快换下来,再给找件毛衣,穿这么单,又不是过夏天?还不冻出毛病来!”林师傅关心道。林华这时已经从屋里找出一些东东大概能穿的衣服。东东只好接住要回去换。 “怕什么,不就换换外衣”林师傅笑道。东东只好把衣服脱下来,没想到这一脱又有麻烦了。 “哦?怎么搞的?衬衣上怎么也有铁锈?”林师傅很纳闷。东东也想起来这铁锈是夜里练功包秤砣沾上的。 “快把衬衣也脱下来,裤子晚上回来换也行” 东东只好再把衬衣脱下来,可是这下更麻烦了。 “哎呦!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象是被谁打的?!”林师傅吃惊地站起来。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昨天干活碰的吧”东东应付着。 “开玩笑,干活能碰成这样?” “没事的,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东东当然不能说是被秤砣砸的。林师傅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让换上衣服,赶紧吃饭。东东只顾闷头快吃,快些去上班,省得再有麻烦 就这样一晃便是一个星期,东东有了稳定的工作和住处,有了充足的练功学习的时间,有了关心他的人,心情倒也很舒畅。今天正好是休息日,林师傅的儿子,儿媳也抱着孩子回来看望父亲。林师傅把东东介绍给儿子认识,经过接触攀谈,东东发现林海涛的性格跟他父亲一样,即爽直又和善,只是比父亲文静的多,看来这与文化修养有关系。当一家人围坐一起吃团圆饭时,林师傅对东东好象特别偏爱,有意让东东坐在身边,有说有笑,递菜劝喝,其实林师傅这个人好就好在总是为他人着想,他这样做是怕东东产生拘束感,一家人吃团圆饭,一个外人坐在其中当然会不自在。 等吃完饭,林海涛两口子也就和东东熟悉起来,玩笑聊天无所不谈,尤其林海涛的妻子更是爱说笑,说起话来无拘无束,而且几乎每一句话都要把东东扯上:“爸,您的眼力就是好,他要做您的女婿,绝对是个顶梁柱,我看不错”。东东当然能听出这是什么意思,反而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想找个借口脱身,可又没有机会。一家人最后彻底把东东当成了中心,品头论足,也真也假地谈笑着。林师傅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微笑。林华也是脸色通红地躲闪避让,低头不语。东东心想要坏事,他并不是嫌弃什么,只是根本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他认为此时来谈论男婚女嫁简直就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压力,总之;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等到林海涛夫妻告辞离去,东东这才长出一口气。 下午;有几位老棋友又来邀请林师傅出去杀几盘,林师傅平时除了爱喝酒,另一大爱好就是下象棋,不论手头有什么事,只要听说喝酒或下棋,便挪不动步了,所以论喝酒,是有名的一瓶不倒;论下棋,在这一带也算是路边棋坛的高手。此时正好没事,林师傅带上一只小马扎就出去了。 东东也趁机溜回屋里想休息一下,没想到林华又来了精神,她反正和东东已经处得很熟悉了,没事也喜欢找东东聊天,什么天南地北,理想未来,都是些浪漫的话题,她这时正好拿着一本诗集来到东东屋里。东东刚躺在床上伸个懒腰,只好又坐起来。 “东东,你能不能帮我温习一下功课?” “没问题,温习什么?” “化学” “那你拿本诗集干什么?” “哎呀!拿错了,那就帮我学学诗词吧” 东东看出她的眼神与平时大不相同,所以也就小心翼翼,不敢胡言乱语,以免掉到进退两难的窘境中。林华说是学习诗词,可东拉西扯也不知说些什么。东东因为产生了怕的念头,尽量不提‘怎么了’或‘为什么’,不论对方说什么,他只是哼哼哈哈应付而已,实在谈到危险之处就装聋作哑,难得糊涂。其实;他早看出了林华对他的心思,他本来在同龄人中就是个聪明绝顶的,而且见识又多,年龄不大却是一个阅历丰富的老江湖,对于林华这种女孩子单纯的举动,他看的很清楚。一直等到林师傅回来,一直等到晚饭之后,东东这才得以松弛下来,他觉得和林华谈话比面对警察胡搅蛮缠的审讯还费神。 又到了深夜,东东离开房间,他从前几天就把练习拍打功的时间提前到了夜里十二点钟,相反打坐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他重点把精力都用在拍打功的练习上,从昨夜开始,就不需要再将秤砣包起来使用了,这也是个了不起的进步,虽然付出的代价是全身青紫,但他心里非常高兴。他带上链锤,关好凉房门,回身迈步却一脚踢在水盆上,静夜里声音很大,他稳住身形,等确定没有惊动别人时,这才直奔海边。练功过程中,他现在除了脸,裆,四肢还不敢硬碰硬地接受拍打,其他部位都可以聚起足够的内力抵御打击,而且再不象几天前那么疼痛难忍了,尤其头顶和胸背腹腰,完全能承受住链锤最大的打击。尽管如此,他一样加倍小心,宁可使功夫进展的缓慢一些,也不急于求成而事得其反,这也是他明智之处。气功练到一定程度后是可以随意将体内元气从某个部位发出来的,真正武功非凡的高手凭空便可将对手击倒,这就是气功施放于外的无形之力,这种力量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假如把气功分十级,具备七级功力便可凭空伤人,不需接触而将对手的内脏震碎,如同被**撞击了一样,这种伤害就是被内气所致,如果也按级别来衡量东东的气功基础,他最多不过两级,可见这种功夫是多么的精益求精而不可多得,不过他也能发出一些内气,可程度上只是几步打灭蜡烛,或将盆中之水逼出来,如果用来对人还起不了任何作用,而他的拍打功确有了不小的成绩,别人使用一般的器械根本伤不了他,更不要说拳脚了,现在他就是挨几记世界拳王的重拳也不至于受伤,所以这就是真功,虽不需要昂贵的器材和特殊的条件便可练就的钢筋铁骨,却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 东东估计时间差不多,这才收功回来,他照样把链锤放回凉房,正要进屋时却发现房门没有关好,他感觉了一下没有风,不由考虑到是否有人进了屋,他警觉地闪身进去查看了一遍,这才虚惊一场地上床睡觉。东东这个人天性就特别机警,只要他自己放过的东西都能记住准确的位置,哪怕一只茶壶嘴稍微转动一点方向,他也能看出移动过。 第二天接着上班干活,傍晚回来还是依然如故,就是晚饭后林华又来没话找话的闲聊,她向他说起小时候的故事,从幼儿园谈到小学,从小学又谈到中学,东东虽然显得饶有兴趣,可心里实在提不起精神,又不能明着让她离开,所以只好坚持了,一直熬到晚上九点钟以后,才总算结束了谈话。东东插好门躺在床上看会书,准时十点钟熄灯打坐,照常安排自己的时间,他虽然做得一切正常,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不正常的事情,就在他十二点钟以后来到海边练功时,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动静,他练功虽然精力高度集中,但所有感观却异常灵敏,尤其听觉,不用回头也能觉察到有一个人的存在,他估计这个人可能也跟他一样睡不着出来找感觉的,否则谁会在深更半夜海风呼啸的大冷天里出来闲逛。他没有住手继续练功,又过了一个小时,那个人竟然还在。东东觉得这个观众也怪有趣的,便停住手,捡起衣服穿上,然后突然顺着海滩向一头跑去,他本希望那人离开,可那人不走,也只好由他挪挪地方了。他在海滩上以冲刺般的速度整整奔跑了二十分钟才站住,他正想通过剧烈运动后感受一下呼吸的变化,他以前做剧烈运动时,胸口总是象缺氧似的很难受,他记得一年前在劳教队举办的一次运动会上,虽然取得了一万米赛跑的第一名,可那次差点跑吐了血,他最好的万米成绩是三十七分钟,现在还想找机会跑一次,主要测验一下气功对跑步有什么作用。大约又到了凌晨四点钟,东东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回来睡觉。 又一个晚上的十二点钟,东东照样提着链锤来到海滩,大约练功一个小时以后,他忽然感觉昨夜那个动静又出现了,他奇怪此人哪来这么大劲头,是来偷艺?还是看热闹呢?他停手回过身,却发现那人也不打算藏着了,竟然跳下大堤向这边走来,东东好象突然反应了过来。其实来人正是林师傅,昨夜也是他,他是从前夜那声盆响后才意外发现了东东的这个秘密,然后不露声色地连着两夜都跟出来,要看个究竟。 “好小子!真有你的,差点把老头子吓着,你从哪里学得这本事?!”林师傅走近道。 “哦,真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是从小跟我姥爷学的,这个时间练功正好不影响别人” “你白天累一天,晚上又练一夜,你不睡觉休息啊?难道你是铁打的!” “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睡两个小时就足够了” “好家伙,真是少见,我老头子还没听说过有你这么特别的人!”林师傅又近一步,盯着东东手里的链锤问:“你这是练什么呢?” “拍打功” “你为什么要练这个?” “为了能活着” “嗯?!”林师傅不理解他的话,顺手接过链锤不禁更加惊愕道:“好家伙,这么沉!用这东西怎么拍打?!” “是用它拍打身体” “开玩笑吧!让这东西碰着还不得砸断骨头?!” “不会的,我练给您看看”东东接过链锤,退开几步,站桩运气,舞动链锤,秤砣带着风声狠狠砸在胸前背后,发出巨大的“嗵嗵”之声,仿佛是用大锤砸在树墩上一样。每打一下,林师傅的表情都要跟着**一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说什么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事,他现在也明白了东东身上的青紫是怎么回事了。 “好了!好了!快停手!我算是服了!”林师傅一喊,东东这才停住。 “东东啊,我自从头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小子与众不同,没想到还真是了不得,这要让人看见还不得轰动了!”林师傅连吃惊带高兴。 “所以我请您帮我保密” “哦!对,这种本事当然不能露,真人不露相嘛,哈――!” 他们又聊了一会,林师傅穿着棉大衣都觉冷得直哆嗦,只好拍拍**着上身的东东先回去了。东东继续他的功课,如果不到要求的时间,他绝对不会提前休息,这也是他一个了不起的优点,无论什么样的成功都是从严格要求中得来的,他最相信的一句话就是――人优秀的品质都是用极端的方式保持的。 第三十二章 [走向何方之四]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多天,今天还是一个休息日,东东一大早就忙着把院里的下水道清理出来,将院里塌陷的地方重新垫好铺上砖,他住在这的这段时间,同院邻居没有一个不挑大指夸奖的,象这类大杂院最大一个特点就是脏乱,各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时间一长,一些公用的地方自然是垃圾成堆,可自从来了东东,大院逐渐改变了面貌,地面干净的看不见一个烟头,所以人们没有理由不喜欢他。东东不管别人说什么,该怎么干还怎么干,他除了林师傅从来不认为别人夸奖他是出于好意。 “东东,吃饭啦”林华这时笑吟吟地招呼道。东东放下工具洗手进屋,当他看见饭桌上丰盛少有的菜肴,不由奇怪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林师傅开心道。东东发现林华也显得神不守舍,暗含羞涩,立刻有了某种预感。 “快坐下吧,不要象电线杆子一样戳着”林师傅还特意给他拿了一只酒杯。东东坐下,林华为他盛上碗汤,他看出她今天就是有点不一样,手有些抖,他担心汤洒了急忙接住。 “东东,没什么好吃的,对付吧,今天你也喝一杯,反正也不是外人”林师傅主动给他倒了一杯酒。东东明白今天所有的反常都是为什么。在相互谦让中,他们都各怀心事动手吃饭,林师傅闲谈几句后开始进入正题。 “东东,我们已经相处了快一个月了,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亲的人都没有了,不亲的人倒有不少” “噢,我理解你的意思,你在这住的还习惯吗?” “能遇到你们这么好的人,怎么能不习惯呢” “嗯,那就好,你愿不愿意在这长住?” “长住?”东东明白什么意思,就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啊,以后就在这长住下来,我想办法把你的工作转成正式的,在这成家立业,这也是你的家乡嘛” “我当然想,可已经够麻烦您了” “这是什么话,在我面前不要谈麻烦,我这段时间正想办法给你跑工作,实在不行,你可以接我的班” “这怎么能行?” 林师傅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说:“当然现在不行,可你要成了我家的人,不就行了嘛” 东东没法再说话了,他是不想让林师傅伤心。随着谈话的深入,林师傅倒无所顾虑,可东东却如坐针毡。 “东东啊,对我谈谈你的想法吧,你现在也到了该考虑婚姻的年龄了,怎么想就怎么说,我可以帮你拿个主意” “让我怎么说呢?我还没有想过这些事――” “这么大人了,还粘粘乎乎的――我的意思就是给你介绍个对象,你看怎么样?”林师傅就是够爽快的。 “介绍谁?”东东明知故问。 “哈哈!你说能是谁,这不就在你身边坐着的嘛” “啊!真的――!”东东好象很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老头能随便乱说嘛”林师傅也看出有门。其实这件事对于东东完全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林华正值青春年少,长得又无可挑剔,既体贴又勤快,东东要娶了她绝对是一种福气,再说林师傅还要把工作给他,又娶媳妇又过年,他还能去哪找这样的好事。东东果然似乎是出于高兴,抓过酒瓶子往一只大杯子里倒了半瓶,一口喝下去,然后:“我,我,我太吃惊了!林师傅,您对我也真是太好了”说了一气胡话,便趴在桌上不动了。 “哎呀!爸,他怎么了?”林华着急道。 “没关系,你没看出他是高兴的嘛,只是不该拿我的酒不当回事”林师傅笑道。 “不能喝就不要逞能嘛,怪吓人的――”林华扶东东回屋躺下,又关心地沏上一杯浓茶,这才离开。东东这时却起身拿过床底下的痰盂,一张嘴,把刚才吃得喝得都倒了出来。这也是气功的一大好处,如果有吃得不合适,不用费事,运气就可以逼出来。他又躺下,考虑如何来面对这件事。 下午;林师傅被棋友们约走了,林华就过来陪着东东,一会劝喝水,一会给盖被,问长问短,关心倍至,好象已经成了一家人,她越这样,他越受不了,便找了一个借口逃了出来。 东东顺着大街一直向南走,他本来就是在满无目标的溜达呢,可走着走着忽然想去以前住过的地方看看,虽然没什么可留恋的,但儿时的情景对他总是有种吸引力。现在街上比以前可平静多了,人们的面孔已经失去了阶级斗争的光彩,从前随处可见的大字报也不多见了,街头巷尾再也看不见成群结队呼喊口号的集会,看来他们都折腾乏了。东东双手插在裤兜里,信步走过一条又一条街,脚步越走越快。港口距离市中心虽然有一段路,可这点路对他不算什么,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他这才不由自主停住脚步,因为面前这条街就是他小时候上学的必经之路,他仿佛能看到自己背着书包领着妹妹走过去,仿佛能听到那些大孩子尾随在后面叫喊着‘小劳改犯’,他不禁又想到了那位戴着一付如同瓶底子一样近视镜的‘啊老师’,他估计那位老师早去火葬场报到了,象那种走路时跟地面都过不去的人一定不会长寿。他跟随着一路的回忆来到海洋研究所宿舍的大门口,看上去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进出的人都陌生的很。他叹了口气没有进去,朝另一个方向又来到棉纺厂宿舍的大门口,令他吃惊的是,以前住过的那间厕所还在那里,只是周围多了一圈垃圾,他走近盯着小窗口上还留着他钉上去的木条,不由心酸的直想哭,他通过黑洞洞的窗口向里看,那炕竟然还在。 “喂,小伙子,你在看什么?你找谁?”这时有位中年人来到他身后问道。 东东已经注意到对方是从传达室出来的,所以问:“以前在传达室上班那位姓朱的老大爷还在吗?” “他早就不在了,你到底有什么事?”中年人又问。 东东没有回答,而是对着厕所自言自语道:“以前在这里住着一户人家,没想到他们也不在了” “胡说,这是间厕所,怎么能住人呢?” “是啊,这是厕所,既能大小便,也能住人”东东说完就转身离去了。中年人纳闷地目送着。 傍晚;东东出现在一栋二层小楼前,久久凝视着,这就是他走向灾难的起点,他永远忘不了这个地方,永远忘不了陈兵.郭丽红那阴冷的嘴脸,正因为忘不了,他才会来到这,否则背着这样的包袱,他永远都不会有追求生活的**,他虽然还没有想好来这干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来找他们。他走进小楼,站到一扇记忆犹新的房门前,敲响房门。门开后,却出现了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 “你找谁?” “我找陈兵” “你找陈兵干什么?你是谁?”对方好象很吃惊。 “我叫白卫东,找他算笔旧帐,他到底在不在?” 对方听出东东的口气不对,急忙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陈兵,你走吧” “你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会在他家里?”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无理,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在――!”对方说着要关门。东东一把推开,再一推,差点把对方推个跟斗。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这时有个女人护着个孩子也惊骇地质问道。东东进屋巡视了一圈,见就他们三个人,这才把门关好。 “小伙子,我们可无怨无仇,你可不要乱来!”男人惊恐道。 “我只是来找陈兵,你告诉我,我不为难你” “好!我告诉你,请坐,先坐下说” 东东没有动,男人又试探性地问:“请问你是不是和陈兵有私仇?” “是的,他把我的父母都害死了!”东东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方一听竟是这样的深仇大恨,也傻眼了。 “你到底能不能说?”东东逼近一步。 “小伙子,我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如果要告诉你,你会不会伤害我们?” “不会,我只找陈兵” “你这一找他,万一出了事,我可怎么办?我不成了你的同谋了?” “我不会对别人说” “可我还是不放心――”其实这个男人对东东并没有怕到这种程度,他只不过在拖延时间以考虑应对的办法。 “好啦!你不要在这给我兜圈子,快说!”东东看出对方有鬼,也能估计到对方与陈兵是有关系的。 “唉!小伙子,我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叫郝东宝,我和陈兵也有深仇大恨,就在三年前,陈兵看中了我祖辈留下的一套房产,非要让我搬出去,我不干,他就带人抄了我的家,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三番五次找他评理,他不理,后来我妻子又找他,他竟然――他竟然把我妻子**了,这个王八蛋!他可能怕我们告他,就把这套房子给了我们唉――!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对方说到伤心处竟然痛哭流涕,好象没人劝他马上就会找根绳子吊死似的。东东见此反而没主意了,他虽然半信半疑,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已经由然而生。 “你为什么不去告他?” “他害死了你父母都没事,我怎么告?” 东东同情地点点头,又问:“他在什么地方?” “他三年前就调去了济南,具体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地址呢?” “我更不清楚了,不过我有个朋友知道,我可以打听出来” “什么时间能打听到?” “最迟明天就能,总之;我这次就是玩了命也要帮你这个忙,这也是为了我自己!”对方坚决道。 “那么我后天早晨再来一趟,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东东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好扔下这句话离去了。 等东东一走,这位叫郝东宝的男人立刻把脸变了回来,其实;他刚才说得没一句真话,任何一个男人就算他妻子真的被**了,也不会当着外人面这么大讲一通,如同说书一样,毫无羞耻之感,他就是在演戏,在别人面前活灵活现地表演是他最拿手的,因为他以前是做话剧演员的,虽然改了行,可专长没有丢,编剧情,掉眼泪对他来说比放个屁还简单,别看东东从少管到劳教,可谓阅历不凡,但在真正险恶的人事里,也只是一个出世未久的孩童。郝东宝对陈兵的下落当然清楚,他可是陈兵的老部下,陈兵确实在三年前调到了济南,而且还当上了市委付书记,他近来正托陈兵帮忙把他一家也调到济南,所以他们的关系是没说的。郝东宝对于东东的要求肯定要办,而且要立刻办,至于怎么办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三十三章 [走向何方之五] 东东晚上九点钟才回到住处,进门见林师傅和林华正眼巴巴等着他,一桌饭菜谁也没动,心里不禁很过意不去,急忙歉意道:“林师傅,实在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你这是去哪了?让我们好担心,小华这一下午就站在门口等着!”林师傅有些不高兴地说,他确实担心,因为东东在这住这么长时间,除了上班还没有单独出去过。 “我到街上转转,本来能早回来,可没想到走迷糊了” “嗨!好了,快吃饭吧,下次再出门让小华陪着,省得连家门也找丢了” 东东只好称是,坐下吃饭,饭后回屋往床上一躺,考虑起今天找陈兵的事。 “东东,我能进来吗?”这时,林华忽然在门外说。 “好,进来吧,门开着”东东顺手抓过一本书。 林华送来一壶开水,可犹犹豫豫还不想马上走,她看着东东手里的书说:“这么暗的光线,小心把眼看坏了,我给你拿盏台灯吧?” “不用”东东一笑。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林华似乎在企盼着什么。 “好吧”东东点点头。林华有些失望地正要出去。 “等一下”东东忽然想起什么。林华回过身。 东东感激地说:“小华,你对我太好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这没什么,我愿意”林华笑着走了。 “唉――!”东东叹了口气。 今天是星期一,东东照样去上班,只是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整整一个上午,工人们主要聚集的地方就是财务室门前,等财务人员点到白卫东的名字,东东竟然领到了所有搬运工里最高的工资,当然这也是他该得的。中午回来时;当东东把第一次上班挣到的钱交给林师傅时,林师傅却笑着说:“好小子,比我挣得还多,不过这钱是你的,你应该拿着” “可我又吃又住,再说我也不需要钱” “又吃又住我愿意,你现在不用钱,将来也要用,好了,收起来吧” 东东只好不提此事了。下午;他照样去上班,晚上回来该干什么干什么,直到星期二早晨,东东说是上班,实际向领导请了假,按约定直接赶到了郝东宝的家。郝东宝一见东东也是格外高兴,又是沏茶,又是上烟,对东东提出的事更是大包大揽,发誓一定要亲自带他去找仇人。东东对郝东宝过份的热情也表示怀疑,可又没有理由不相信对方,郝东宝还说已经打听到了陈兵的准确地址,并说马上就带他前去。 “陈兵现在是干什么的?”东东试探着问。 “听说是在文化部门当个小头头” “郭丽红呢?” “他们是两口子,当然在一起” “他们有孩子吗?” “听说有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 “你打听的真够清楚的”东东道。 “那当然,因为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动身吧?”郝东宝迫不及待道。 “这么快!可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这种事怎么能拖呢?当心夜长梦多――你是不是没有钱?,不用担心,一切费用都由我来”郝东宝特别仗义。 “好吧,我可以走,不过要等到晚上,我们今晚八点钟在火车站见面,你可以提前定票,要定卧铺票” “没问题,路上当然要休息好,多花点钱值得”郝东宝言听计从。东东笑了,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郝东宝绝不是领他去报仇的,而是带他去地狱,尽管如此,他这一趟还是要去的,只要见机行事,他认为自己能把握住局面。 东东在午饭之前准时回到住处,林师傅和女儿丝毫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吃完饭,林师傅习惯地午睡一会,东东则把林华那本最喜爱的诗集借过来,说是看一看,等到上班时间,东东和林师傅一块去了港口,可是等到傍晚,回来的只有林师傅。 “爸,东东呢?” “怎么?他还没有回来?” “没有,他平时都很准时啊,是不是加班?” “不会,再等等,可能在路上” 等晚饭做出来,时间都过了八点钟,东东还没有露面。 “嗯?这小子怎么啦?就是加班也该回来了,不行,我去看看――”林师傅比女儿性子还急,骑车就出去了,时间不大,他又从港口返了回来,一进门,便唠叨起来:“这个东东搞什么鬼?我刚才遇到老乔,说他请了一天假――!”他正说着,忽然发现女儿呆愣地坐着,脸色很难看,急忙问道:“小华,你怎么啦?” 林华慢慢抬起头,眼里竟然含满了泪水,哽咽道:“爸,别找了,他走了!” “什么?”林师傅不禁有些发蒙。林华将手中的一本书递给父亲,这本书就是东东借去的那本诗集。林师傅已经感觉出了大问题,他翻开诗集,立刻看到一封信和一叠钱,不用问,这钱就是东东这月的工资,他再把信展开,没想到竟是一封绝别信,上面这样写着: 尊敬的林师傅,善良的林海涛(哥),林华(妹);你们好!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是一个被遗弃的人,也是一个满身污浊的人,我离开你们主要是因为你们对我太好了,在我的记忆中,除了我屈死的父母,再没有人关心过我,没想到在你们身边,却得到了这份关爱。我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明白您林师傅父爱般的感情,也懂得小华纯真的爱情,更舍不得被等待回家吃饭的那种幸福,但我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我绝不能让这份深情厚谊毁在我手里,我从十岁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监狱,今后属于我的归宿是什么?可能还是监狱。我命里注定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从我一出生就拥有了一颗罪恶的灵魂,所以我要走,离开爱我的人,可能我对你们的感情今生今世都无以回报,也只能 深深埋在心里,用我残存的今后为你们祝福 第三十四章 [死亡陷阱之一] 济南火车站;东东和郝东宝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站台,而且还专门找了一家几乎没有客人,又很象样的旅馆住下。等到了傍晚时间,他们在一家距离不远的饭店吃饭,一桌晚饭安排的非常丰盛,这一路的开销都由郝东宝负责,东东倒没什么可操心的。吃到中途,郝东宝去了一趟厕所,其实东东明白对方是去打电话了,因为他进来时留意过厕所的位置,不过他并不在乎,反正他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反对**,无非是来找陈兵谈一谈,他还是非常有理智的,暂时还没有打算要把陈兵怎么样。假如这次见了陈兵,对方如果有悔过之意,他说不定还会原谅他们,毕竟人性最大的美德就是宽恕,这就是他来此的真实想法。 饭后回到旅馆,郝东宝主动谈起如何找陈兵的计划,他说明天早晨就去打听消息,让东东等在这,等确定了陈兵的准确位置,便回来通知东东一同去,东东只有一个表示――没问题。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郝东宝嘱咐几句就离开了,他先顺着一条街步行向东,大约走出二百米左右又向南转上另一条街,他这次没有再继续走,而是象做贼一样前后看看,迅速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等候的黑色轿车里,轿车随即行驶而去。与此同时,东东从拐弯处闪出身来,他无法再跟上快速离去的轿车,不过他为此已经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只是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准确说就是不知道正设计什么圈套让他钻?是派人偷袭他?还是捏造个罪名让警察收拾他?无论怎么样,还是小心为上,总之不能上了大当,单纯挨顿打倒无所谓,怕就怕再让阴狠毒辣的陈兵整个半死不活,他已经领教够了。(.) 已经到了下午四点钟,郝东宝还没有回来,东东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便一动不动面窗而坐,眼睛盯着外面,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郝东宝拎着食品袋这才出现在视线里,看上去只有他一个人,周围也没发现其他不正常的情况。 “等急了吧?我买回不少吃的,今晚就在房间里吃饭吧”郝东宝一进门就满面春风地说。 “情况怎么样?”东东面带一种轻松的微笑问道,他在少管所时就学会这种让任何人看见都不讨厌的表情,而且经过后来的实践,发现很有好处,微笑毕竟能使别人放松,又能很好地掩饰自己。 “非常顺利,这家伙狡猾的很,光住房就有三处,但还是被我打听到了确切的位置” “看来再狡猾的狐狸也没有逃出你的眼睛”东东依然微笑道。 “只是你我的运气好――来,吃饭吧”郝东宝皮笑肉不笑地招呼道。 “我们什么时候去?”东东不客气地打开食品袋,一边吃,一边问。 “最好是半夜去,没人注意” “夜半三更,非奸即盗,不合适,还是明天白天去好” “什么,开玩笑吧?我们又不是去做客?” “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做客?” “难道你不是为了报仇?” “是报仇,但报仇不一定要伤人,有时发发牢骚也是一种报仇的方法”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算看错你了,我早知道你这样想,绝不会跑这么远来扯蛋!”郝东宝也看出东东的反常。 “好了,不要再装疯卖傻了,坐下吧,这么好的东西,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浪费了怪可惜的,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东东还是那样的微笑。 “你到底什么意思,明说吧?”郝东宝退后一步,表情也显得格外紧张。 “怎么,沉不住气了?是不是为了邀功请赏,向你的主子夸大了敌情?”东东连看都没有看他,还在低头享用着美味。 “东东,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郝东宝在争辩。 “其实你我之间不该有什么秘密,我只想知道你和陈兵打算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东东觉得吃饱了,这才抬头盯住他。 “东东啊!天地良心,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哪!” “去你妈的!你算什么好人?好人能编出自己老婆被**的故事吗?” “你有什么根据说这是故事?”郝东宝又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我从没有告诉过你小名,你怎么知道我叫东东?你说过在济南没有熟人,我看你大车大马认识人不少啊,我想不用把那辆黑色上海牌轿车的牌照号码背给你听听吧?” “好小子,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了――!”郝东宝知道事已败露,突然撤身,回手要摸什么。可他的速度再快,还是比不上东东,就在他还没有把手抽回来时,东东已经扑到近前,一把叼住他的手腕,同时一抬膝盖狠狠顶在他的裆上。这一下,郝东宝如同被开了膛一样痛苦哀嚎着跪倒在地,一件东西也从他手里掉到地板上,竟是一只乌黑锃亮的手枪。 “戏子就是戏子,一遇真格的就玩完了”东东一点都没有吃惊,他把枪捡起来,顶在郝东宝的脑袋上,说:“怎么样?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你可不要乱来!你想知道什么?!”郝东宝又哭了,不过这回可不是演戏,他是真的被吓哭了。 “我想知道你们的计划?” “我们我,我负责把你带到他家” “接着呢?” “接着你就会被埋伏在房间里的人抓住” “就算被抓住又能怎么样?” “麻烦一点的话可以把你送去法庭,省事的话可以直接击毙你” “理由呢?” “携带武器,谋杀国家干部” “可我没有武器?” “你手里的是什么?只要抓住你,让你在枪上留个指纹还不简单嘛” “好可怕的计划!我想这不仅仅是个文化部门的小头头所能办到的吧?说!陈兵现在是什么职务?” “市委付书记” “原来如此!如果不是你太热心,我就栽在你们手里了!”东东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他不但为自己感到庆幸,而且也更加看清了恶魔的本性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休想盼望他能回心转意,或者悔过自新。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你还要怎么样?”郝东宝怜声道。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暂时也不会把你们主子怎么样,我很高兴陈兵养了你这样的窝囊废,看到你,我就坚信,陈兵早晚一天会死在我的手里!”东东说完,挥手用枪柄把郝东宝打昏在地,然后扔掉枪开门离去。 东东这次济南之行注定是凶险重重,侥幸逃过一劫,没想到又入绝境,就在他离开房间步下楼梯的时候,楼梯口突然闪出两人挡在面前,而且每人手里都握着黑洞洞的枪口,回头,另有两人出现在上面,手里也都有武器。 “站着别动!举起手来!否则开枪了!”对方向他逼近。东东左右都是墙壁,跑是不可能的,只好立在原地,他可不想就地被正法了。 “喂!你们认错人了吧?我可什么也没干?” “少废话!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你在这家旅馆有违法行为,如果你真没干坏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他们说话很有经验,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两名便衣警察用枪逼住他,另外两人把他铐起来时,他才觉得不对劲,因为对方不只是给他上了一付特号的钢铐,而且还给他加了一付脚镣,似乎已经验明正身,可以押赴刑场了。正在他惊疑不定之际,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怪事突然发生了,一声沉闷的枪响回荡在楼道里。 “天哪!是哪打枪?!”东东心里也跟着升起一种不详之兆,他好象能猜到这声枪响来自哪里。 “走吧,小伙子,这回可有你说的了”四名便衣架着东东走下楼梯,而对那声枪响却似乎闻而不见。 “你们这些混蛋要干什么?一定是你们杀了人?!――好大的胆,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栽赃陷害”东东挣扎叫喊起来,这时又不知从哪钻出一个人,竟用一块浸有乙醚的毛巾堵在他的嘴上,他还没有被架到旅馆门口就已经头脑发蒙,不醒人事了,这时旅馆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第三十五章 [死亡陷阱之二] 东东渐渐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房子里,头上湿漉漉直淌水,看来他是被凉水‘叫’醒的,房间里又暗又潮,不是个正经味道,一道刺眼的直射灯光正对着他的脸,而周围的光线却异常昏暗。等他适应过来后,发现周围有不少人,面对几步远有一张长条桌,桌上有盏小台灯发出蓝荧荧的光,其中一个人正坐在台灯下**着一支笔。他坐在一种冰凉坚固的铁椅子里,手脚依然被锁着,他明白过来了,这是一间审讯室,周围的人当然都是审讯他的人。 “喂,醒醒,醒醒――”有人用脚踢他。 “这是几?”另一个人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前晃动着,更多人在笑。东东盯着他们,根本无心理会这种劣等的玩笑。 “行了,他已经清醒了,开始吧”一个似乎是头的人,坐在桌子后面说。东东观察着这些半民半警,半人半鬼,在黑影里晃动的审讯者,好歹猜不出他们是什么部门的。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开始问话。 “白卫东”东东如实回答。 “多大岁数?” “十八” 籍贯,住址,工作单位等等,对方依照程序一一提问,东东也一一回答,他对这样的提问也记不起回答过对少次了,那位**笔的人也开始做起记录。随着问话的深入,问题也就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这次来到济南的目的是什么?” “来找陈兵” “胡说!我警告你,回答问题不要涉及到陈付书记!明白吗?” 东东当然明白不了,不涉及到陈兵怎么回答? “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对方改变问话方式。 “不知道” “不知道?回答倒轻松,需要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 “随便”东东知道自己学到的法律知识根本应付不了这种场面,简直就是两回事。 “***!玩固不化,到这还嘴硬――!”周围的打手也就跟着活动起来,一顿拳脚连喊带骂。东东清楚这里的规矩,这里人再多也没有闲着的,他们都有自己固定的活动项目。 “怎么样,这回想起来了吗?”提问者观察着道。 “想不起来,恐怕还得提醒一下” “好,有种!”对方一挥手,如同起动了开关,自动程序又开始运转。东东也跟着一闭眼,任凭敲打,他发现这里的用具虽然简单,质量却好得出奇,比如坐的这把铁椅,椅腿都固定在水泥地面中,人被锁在里面丝毫动弹不得,除了挨打没有其他可干的,更不要想着反抗了。 “这回感觉怎么样?”审者又问。东东没有回答,不过他的脑子可没闲着,他一遍遍地回忆着在旅馆里的情景,他已经确定那声枪响是和他有关系的,他肯定郝东宝不可能醒来开枪,不是郝东宝,自然是其他人,而且抓他的便衣对那声枪响似乎都心中有数了,更奇怪的是还要用乙醚把他迷昏了,迷昏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让他保持安静,通过反复的联想,他也基本上明白了这件事的本末,首先是郝东宝出面以计相诱,可他没有上当,紧接着第二批人又仓促采取了强制行动,这是陈兵安排的后续手段,当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人要有理由,而且还要有一个足以要他命的理由,他终于想明白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声枪响,一定是有人做了栽赃嫁祸给他的牺牲品了,而这个冤死鬼最可能就是郝东宝,他相信陈兵有能力设计出这么歹毒缜密的行动计划,更相信也只有陈兵能把草菅人命当做游戏一般,既然如此,那面前的这场审讯也就成了不得已而为之的过场了。 “喂!说话呀,是不是有思想顾虑?有什么顾虑就说出来吧,反正是迟早的事,我们的政策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坦白自己的罪行,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不要等我们把证据一一拿出来,你再说可就晚了!”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的事,陈兵都知道,陈兵是我的仇人,所以才设计害我,他设的什么计,我当然不清楚,否则我就去当书记了”东东只能用这种话来刺激对方。 “你这家伙看来要顽抗到底了,你不要认为我们是和你在这浪费时间!”对方果然愤怒不已。 “什么浪费时间?你们手里握着的是人命!你们想让我说什么?准确说是陈兵想让我说什么?是不是等我按照陈兵的意愿说完了,好明正言顺的枪毙我?如果你们还有良心的话,就不要再摆**阵了,没用!” 这句话一出,对方果然不在多问了,领头审问者转身出去了,其余的人撸胳膊挽袖子自行组织工作,他们先让东东尝尝上吊的滋味,就是用根绳子系住手铐,打开铁椅的锁身架,利用房顶上的一组滑轮,很轻易就把**上身的东东拉直了,上吊高度以脚尖勉强触到地面为准。房间里的大灯也被打开,为的是干活方便,剩下就是使用浸水的麻绳轮番抽打,累了就换换手。东东现在倒是不怕挨打,就是被吊得难受,这样把人吊起来其实很危险,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两只手腕上,手腕又被锋利的钢铐卡住,弄不好就会把皮肉撕裂,被吊时间一长,十人准有九人残废,剩下一个也要半年一载才能去掉酸麻无力的后遗症。东东好在有个气功底子,手臂有力,实在感到疼痛难忍,就硬生生用内气冲开被手铐压迫的部位,以免损伤筋骨,可他这点内气有限,顾了手腕,就顾不了身体,不一会的功夫,身上就被打出了道道血痕,尽管如此,他也要咬牙挺住,只要不被整残废了,受点皮外伤也无所谓,反正他也被打出来了。 “这家伙的皮子真耐打,半天才出点色――!” “要是把个小妞吊这怎么样,细皮嫩肉的!” “你下得去手吗?哈――!” 休息的打手们一边吸烟喝茶,一边谈笑聊天。就这样被吊打了一个多小时,东东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虚汗直流,他还是头一次享受到被浸水麻绳抽打的滋味,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如果虚脱卸了内气,手腕就完了。 过了一会,领头的可能觉得差不多了,进来问:“怎么样?你们快点,上面催了好几次了,想办法快点结案!”。东东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肯定是陈兵在一个劲催促。 “这小子属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换个人早尿裤子了”一名打手说。 “让我试试”领头人走过来,有人把鞭子给他,他没接,而是把手里的香烟头贴在东东身上。东东疼得立刻抽搐起来。 “这个办法好,来,试一下――”其他人也都跟着效仿,把香烟头贴在东东身上,没有香烟的就点燃一支,嘻嘻哈哈围拢取乐。东东这下可被整惨了,仿佛被扔进炉子里烧灼一样,领头的等玩得没有了兴趣,这才把烟头拧灭在东东身上,其他人也跟着就象在烟灰缸里拧灭烟头一样,非常随便和得意,一阵烧灼皮肉的焦糊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怎么样?象不象在烤全羊?哈――!”一阵哄笑过后,这才算结束了这顿风味烧烤。 “好了,把他放下来吧,我想他已经考虑好该怎么办了”领头的一发话,东东也长长出了口气。有人把东东放下来,还给抖抖手臂,看来他们很清楚这种吊刑的后果。 “白卫东,我们对你的所做所为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现在只要你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要杀郝东宝?第二;杀人的枪是从哪来的?”领头的问。东东的推测也终于得到了证实,看来郝东宝确实是死了。 “我可以回答这两个问题,第一;我没杀人,第二;也不知道枪是哪的” “好硬的嘴头子,你不想回答也可以,我们有的是时间,当然,我们谈话是否顺利,直接取决于你的态度――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要杀人?” “我也再说一遍,我没杀人,当时有很多人在场,我是被你们铐住以后才听到的枪声,而且抓我的人至少有五个以上” “嘿嘿!有趣呀,你是什么东西?江洋大盗,还是土匪头子?抓你还用得着五个人吗?骗谁呀?我可以告诉你,当时你杀人后企图逃跑,被我们的干警当场抓获” “你有什么证据?” “这就要问你啦?” “我说过没杀人,就是回答一千次也没杀人”东东有些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如果没有戴镣铐,他一定会当场干掉他们。 “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没有杀人?为什么枪上有你的指纹?难道这也是假的?” “是的,那是个巧合,因为郝东宝用枪威胁我,我夺过枪把他打昏,然后扔掉枪离开房间,枪上当然会有指纹” “不要给我演戏了,凭你这种态度永远摆脱不掉持枪杀人的嫌疑,你最好还是承认了,这样对你我都好,我省点事,你少受点罪” “去你妈的!你少来这一套!象你这种流股子***的混蛋,快碰死得了!”东东不由大骂起来,换来的当然又是一顿好打。 “好小子,看来还得让我的伙计们帮你清醒清醒”领头的扔下这句话,又出去溜达去了。其他人给东东又换了第二套服务,就是把一台仪器搬过来,将两条导线的金属夹分别固定在东东的手腕上,然后一拧开关,仪器立刻发出嗡嗡的噪音,东东也立刻跟着抖成了一团,全身的肌肉如同被什么东西一口一口撕咬着,难忍的滋味根本是无法形容的,不到一分钟,他竟然抽搐的连脸都变了形,身上的血液也象被烧开了一样奔涌沸腾,这就是电刑的基本效果。负责控制仪器的人很会掌握火候,看见差不多就闭掉开关,所有的疼痛也从东东的感觉里马上消失了,可是不等他缓过劲来,对方又转动开关,刺耳的嗡嗡声,加上手铐与导线撞击出的火花,还有万箭钻心的感觉,当时就让东东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小伙子,感觉还好吗?是不是舒畅多了?这玩艺可是好东西,即消毒又杀菌,还能预防感冒”对方说着再次关掉仪器。反复两次剧烈的紧张和放松后,东东觉得全身好象散了架,肌肉在快速收缩后的酸麻胀痛比通电时也好不了多少。 “现在的大脑是不是灵活多了?如果还觉得差点劲,我可以再给你来一下,不用客气”有人笑着说。 “滚你妈的,闭住你那张臭嘴!”东东这时也横下心来。 “好样的,我倒要看看你这把骨头渣滓里面能榨出点什么东西来!”对方这时也火了,把仪器一开,将电流又往大调了一圈。东东立刻在嗡嗡声中剧烈摇摆起来,而且上下摇摆的方向还不统一,如同被不同的力量拉扯分尸一样,他忍不住大声喊叫,鼻涕眼泪,口水汗水,同时向外流淌,双手又象抱着一只火炉,扔不掉,甩不脱,灼烤着全身快绷断的神经。 “**你们八辈祖宗!**你亲妈!我要杀了你们这些鸟操的”东东把不停的喊叫改成了不停的咒骂,反正结果也好不了,他已经不在乎了。足足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套服务才算结束,仪器被关掉后,东东一时竟然无法把扭曲的身体恢复过来,如同僵化一样,去掉导线金属夹后,两只手腕明显出现一圈被烧过的伤痕。 第三十六章 [死亡陷阱之三] 领头的人这时又进了屋,看了看,一把抓住东东的头发大声道:“你听着,你如果不把问题交代明白了,绝对出不了这道门,我保证不等你上了刑场,就让你变成植物人!我再最后给你个机会,你说不说?” 东东面对这张气急败坏的脸孔,不由冷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是想跟我单独谈谈?”领头的放开手问。 “你叫什么名字?”东东又问一遍。 有人沉不住气了,大声道:“你不要在这装蒜,这就是我们刑警队队长,队长亲自招呼你,也算给足你面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东东没有理会别人,依然问着同一个问题。 “刘长征――有什么要说的吗?”领头的人道。 东东却摇摇头,口气生硬道“没什么要说的,只是想问清楚,等去**时不要找错了门!”。周围人一听这还了得,死囚犯竟敢骂他们队长,平时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同样象争食一样扑上来一阵乱打。有人又把第三套服务准备了出来,其中两人负责把东东的头按住,用一块毛巾捂在口鼻上,这位领头的刘队长也没有兴趣出去转悠了,亲自拎起水壶,开始向毛巾上倒水,这一招比把东东的脑袋按进水里还损,头在水里是绝对不能呼吸,绝望过程短暂,而被毛巾捂住,总有呼吸的余量,水流一松一紧,也就能争取到一些喘息的空隙,而这点氧气又满足不了需要,越是急于呼吸,吸入肺中的水气越多,时间一长,不但延长了缺氧的痛苦,精神在求生的强烈**中同样受到严重摧残,所以种这刑法比完全不让呼吸更令人难受,人溺水后;只有从窒息到死亡的阶段最痛苦,而被捂上毛巾无形中等于延长了这种痛苦,也就等于延长了绝望过程。 东东开始时还拼命挣扎,可越挣扎越难受,为了不至于让灌死,在希望渺茫中,也只好指望自己的气功救救命了,可这样做谈何容易,有时在平和的状态里都无法使自己入静,何况在这种高压下,另外;他虽然知道气功有调息闭气之法,练好这种功夫能在长时间里不用呼吸,将自己的心跳和脉搏调节到极其微弱的状态中,可他也只是知道而已,这才叫远水难解近火,他真想把自己变成一条能用鳃呼吸的鱼。情急之下,他勉强利用排旧纳新的导气之法,试着用意念将新鲜的气息从身体其他部位吸进来,没想到这一招还多少起点作用,但无法坚持,因为他的肺都快要被吸入的水胀开了,夸张点说,就象有人把一只猫塞进他的胸腔里,生拉硬拽,连抓带咬,严重缺氧的大脑也如同被塞进了压力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压碎。 东东在仅存的一丝意识里真得看见了死亡的大门,守门的小鬼非常客气地邀请他进去,他根本无力拒绝,等这个一闪即逝的画面呈现同时,他已经昏迷了过去。当东东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有一只脚在他胸口上踩压着,原来他们正给他做人工呼吸。 “我说小伙子,这回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我说过保证让你活不出去,当然也死不了,要不然就太便宜你了!”刘队长蹲在面前说。东东没有力气理会,他只能先顾着把肺里的水排出来,在那只脚的帮助下,再加上自己的努力,总算稳定了正常的呼吸。 “喂,现在想好了没有?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不要让我对你彻底失去兴趣”刘队长又说。东东的回答就是把一口粘乎乎的肺液吐到对方脸上。 “很好,我们今天也来开开戒,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品到我们这的第四道美味,看来你的胃口不错”应着这句话,几个人把东东架起来拖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这里有一组距离地面一米左右高,固定在墙里的铁架子,结构倒很简单,唯一有点特别的就是在铁架子上平行焊着两截直径碗口粗细,长有三十多厘米的铁管,两管之间的距离正好是人的肩宽,而且铁架子整体在小范围里是可以升降的。他们把东东的胳膊分别伸进铁管里,用手铐把另一头伸出铁管的双手铐住,然后调节好高度,就没人再理会他了,有的人坐在一边吃东西,有的人干脆出去透透气。等安静下来之后,东东才渐渐明白过来这是一道什么样的美味了,他的双臂被平行固定的高度正好使两腿蹲不下,站不起来,他记得以前在临沂派出所时享受过类似的刑罚,只是没有这么正规标准,因为双臂没有丝毫活动的余地,也无法弯曲,想再往里伸胳膊,已经顶到了墙,往外拔又被手铐限制,所以只能一动不动地硬挺着,而且还必须坚持,双腿稍微一软,就有可能被刚好卡在肘节位置的管口硌断胳膊,就算断不了,也受不了被管口硌挤的痛苦,这一招简直更缺德,一般人保持这种姿势估计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得累昏过去,甚至把胳膊整残了。东东到此刻才真正计算明白,从痛苦到死亡相距有多远,从吊刑,电刑和水刑,现在又来一个蹲刑,恐怕上了刑场也莫过于此了吧。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活在世上,难道活着就是为了忍受污辱和折磨的?他想象不到自己还能活多久,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也许生命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可要可不要的形式而已。他不知不觉想到了妈妈;想到了那善良慈祥的笑容,想到了妹妹;想到了那可怜单薄的身影,他知道自己永远也见不到她们了,甚至连想一想的机会都不多了。 “呵!瞧这小子啊!就是个贼骨头,这么长时间连腿都不抖?!”这种讨厌的声音带着惊讶又叫起来。 “那么有空就帮帮他”刘队长进来说。闲人们又开始活动起来,这个过来打几棍子,那个踹几脚,谁要活动活动都可以随意,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舍得出力就行,人一般都有偷懒的毛病,可唯独打人时,却实在的很。 东东现在还真是感谢教练传授的这点东西,也唯独在这个时刻才最能说明基本功的重要性。在失望的同时,他也考虑是否能拼一下,趁被打开手铐的时候突然出手,杀一个算一个,可是他也考虑到,这样做恐怕连杀一个人的时间都没有就会被乱枪打死,因为他脚上的镣铐让他连一整步都挪不了,可不拼一下又能怎么样呢?即使在这不被折磨死,最后也免不了挨粒枪子。经过再三考虑,他决定孤注一掷,他只要抓住一个人,就有把握在几招之内干掉对方,如果运气再好的话,或许还能夺只枪,或许能威胁住谁把镣铐打开,或许他开始反复考虑这个生死一搏,却又希望渺茫的计划,同时;他开始留意这里的环境,他待在这至少有十个小时了,可丝毫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房间里阴暗潮湿,没有取暖设备,反而一点也不冷,再加上说话时的回音很闷,他估计这不是一间墙壁特别厚的房子,就是一间地下室。他更注意周围的人,有多少人带枪,有谁拿着镣铐钥匙,在选择目标时,他最终瞄住了那个领头的刘长征,他认为只有抓住这个家伙,存活的希望才最大,就算出不去,也可以亲手宰了这个混蛋,反正他已经是杀人犯了,再多杀一个也没什么关系了。东东估计自己已经坚持差不多两个小时了,房间里除了刘长征还有四个人,他觉得时机到了,便按照预想的步骤先将双腿抖动起来,按照编好的词句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被一个快步进来的人阻止了。 “刘队,有你一个电话”来人道。 “谁?” “可能是上面的,我没敢多问” 刘长征急忙起身出去了。东东见此也只好改变了计划,不过他没有放弃,他还在寻找另一个替代品。正在这时,刘长征又回来了,哭丧着脸,好象债主跟在后面一样。 “刘队,怎么啦?是不是上面又火了?”有人问。 “唉――***!我算遇到了丧门星,要是依我以前的脾气,非把这个小兔崽子整死不可!”刘长征气愤的走过来又抄起棍子把东东打了一顿。东东也猜出了他发火的原因,看来一定是陈兵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他一想到这反而觉得痛快不少,别看他们都辛苦了一夜,使终没能从他嘴里得到理想的口供。其实;东东猜得没错,陈兵虽然有权有势,但要处死一个人也要讲究点‘措施’,毕竟东东当时没有按照预想进入圈套,等临时下令强行抓捕时,又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出于种种原因,陈兵只能将东东交给刘长征‘依法’办理,没想到东东使终没有被‘屈打成招’,陈兵一晚上在电话里催了好几次,每次都要把刘长征训斥一顿,事到现在,现实逼着陈兵也只好另做打算了。 东东也看出了这个变化,所以忍住没有发作,只要自己能抗住,陈兵的目的就不容易达到,他在这些人面前从来都不信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鬼话,应该改成――坦白从宽,脑袋搬家,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具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让他信任的人?说实话,除了死去的,就是还没有碰到。 “刘队,拿这小子怎么办?”有人问。 “算了,转走吧”刘长征丧气地扔掉棍子。他们把东东放下来,再铐上,正准备押走,刘长征怀着最后一线希望问:“白卫东,能从这间房子里顺利走出去的人,到目前为至只有你一个,不过你不要得意,我保证你活不了太久,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就真的谁也救不了你了,怎么样?” “你是说我相信你,你就能救我?”东东又露出那种轻松的微笑。 “对!你说的没错,我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刘长征也笑了。 “去你妈的!我也最后告诉你一句话,我本无心杀陈兵,但他逼着我做鬼都饶不了他!而你呢?无非一个狗腿子,不值得爱,也不值得恨!”这番话把刘长征气得连五官都挪了位,他咬着牙,狠狠一挥手,东东被架了出去。 第三十七章 [死亡陷阱之四] 东东被送到的下一个地方就是看守所,一个最不吝惜钢铁的地方,他知道自己也去不了什么好地方,有陈兵在,无产阶级的专政机器就会让他享受个遍。从刑警队的黑屋子出来,他也没心思注意外面是什么天色,直到被送进铁门铁窗的小号子里还是稀里糊涂。这种房子里没床,四壁光光,可能是因为拼命的人太多,所以里面没有一件能抓起打人用的东西,房子里有水管,有便池,有暖气,吃喝拉撒都不用出门。他进来时也没注意多少号,反正里面已经住满了人,他奇怪这种地方总是这么热闹红火,号子里的人都盯着他,他对这类倒霉的目光早就习惯了,在他眼里,这里的人只不过是一些木雕泥塑,他旁若无人走到水管前,顺手抓起窗台上一只刷牙用的塑料杯,倒掉牙刷接水喝,一连喝了好几杯,这才扔掉杯子,找地坐下,闭目养神。 “嘿!这个王八蛋啊!装什么孙子,也不问问谁的东西就随便用?跑哪来撒野呢?”果然有人被他无礼的行为激怒了。可东东好象什么也没听见。 “你们俩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需要松松皮子?”被激怒的人发了话,就有两人应声来到东东面前。 “喂!站起来!”一人踢一脚说。东东没动。 “聋啦?叫你起来没听见吗?”另一人又连踢两脚。东东这回睁眼看了看,慢慢起身,脸上还挂着微笑,可双手却迅速伸出,一把掐住两人的脖颈,双臂较劲,就听‘嘣’的一声,两个脑袋结结实实撞到了一块,然后松手,两人当时就躺在地板上恢复理智去了。东东并没有因此完事,而是一个健步冲到那个最愤怒的人面前,抬脚就是小腹上,对方疼得一弯腰,他顺手叼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拧,对方立刻被制得动弹不得,他伸出另一只手揪住对方的一缕头发,带着头皮就给撕了下来,他又连着撕扯下来三块头皮,这才顺手一推,对方抱着满头流血的脑袋栽倒在地,而东东却躺到对方的铺上,接着闭目养神,任凭伤者呼喊乱叫。紧接着,铁门就被快速打开,三名看守手持警棍冲了进来,号子里的人都迅速站起,只有东东躺着没动。 “怎么回事?”看守问。被打者捂着脑袋把经过学了一遍。 “混帐东西!来这还反天了――站起来!”看守发了话,东东也只好磨磨蹭蹭站起来。 “为什么打人?”看守盯着问。 “我没有打人,刚来的人只有挨打,不会打人”东东满不在乎地说。 “混帐东西!嘴还挺硬――不打?他们怎么这样?” “不知道,也许是我不让他们打,他们着急自己挠的吧” “你这个枪崩脑袋!叫什么名字?”看守也被东东恶劣的态度激怒了。 “白卫东”东东还是带搭不理地回答。 “我好好让你嘴硬――走!”看守挥手一棍子把东东打出监门,同时让另一名看守查查登记册记录。 “持枪杀人嫌疑犯”另一名看守正好知道。这位看守一听不由迟疑了一下,因为摊上杀人官司的犯人实际就属于死刑犯了,看守对这类犯人也是格外小心,生怕他们临死折腾出点什么事,再看东东打人这么狠,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有些进退两难起来。 另一名看守看出了问题,急忙连骂带推,又把东东推回号子里,不过他要做的象一点,所以问:“你这个家伙,一进来就打人,想干什么?到底谁先动的手?” “他们先动的手”东东道。 “谁能证明?” “报告!我能证明,是他们先动的手”这时;号子里一位操东北口音的年轻人突然说了话。东东也感到很吃惊,他没想到在这还会有人敢帮他。 “如果是这样,今天就算了,再要胡闹,绝对饶不了你!”看守训斥完毕,锁门离开,被打伤者也被带走治疗去了,估计治完也不会回这个号子来了。 东东往第一个位置一坐,巡视一圈说:“这个号子里的规矩以后要改改,首先要让爷爷过得舒服,再来新人,你们随便收拾,往死了干,谁要不卖力,最好申请调号子,在这混不下去!”他说到这,又指着那两个被撞晕过的家伙说:“你们两个小子以后都叫烂头,你叫大烂头,你叫小烂头,专门伺候爷爷,明白吗?”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 “好,现在就给你们找点活干,把这个洗了”东东把身上的衣服,包括裤头都脱下来扔给他们,自己则光溜溜地盘腿坐在当中,充满了一派兽中之王的狂野之气。 “谁有烟?”东东又问。 “我有”第三个位置的人急忙把一袋烟丝贡献了出来。东东一看就明白,看守所的管理要比收审站严格的多,任何东西都不容易夹带进来,这种散烟丝一般是被缝制在行李里蒙混进来的。 “你给卷上一根吧”东东虽说经过这么多特别的环境,可还没有吸过自制卷烟,所以也不会卷,只好由别人代劳,香烟卷好递过来,再有人点上火,吸一口,味道真不错。闲下来,他这才看向那位曾帮过忙的东北人。 “你叫什么?” “袁浩”对方回答。 “什么时候进来的?” “昨天” “为什么?” “抢劫伤害” “估计怎么处理?” “恐怕这次十年是抗不住了”对方有些悲哀。 “有没有绰号?” “哑巴” “怎么起这么个名?” “我爷爷是聋哑人,我会哑语,所以就有了这么个外号” “呵呵,有意思――好吧,你过来挨着我睡吧”东东一发话,下面人主动让地方。他又和哑巴聊了一会,还同意对方也吸根卷烟,他照顾哑巴并不是因为刚才帮了他,而是从第一印象里就觉得这个人很仗义,敢作敢为,进退而不失尺度,是个值得信赖的实在人。他正好心情不好,找个人说说话也可以缓解一下糟糕的情绪。通过闲聊,他知道哑巴家乡是黑龙江的,距离哈尔滨不远一个叫一面坡的地方,这次因为躲案才和朋友跑到了济南,可是没钱,只好动手抢,别人不让抢,所以又伤了人,他的朋友先被抓住的,后来又把他咬了出来。 “唉――,现在的朋友还不如一张擦**纸可靠,翻过来就变了颜色!”东东忍不住骂了一句。 “大哥,怎么称呼?为什么进来的?”袁浩问。 “白卫东,叫我蝙蝠吧,这种**地方也没有名姓――”东东也把自己的事大致说了说。袁浩边听还一边开导他,非常诚恳,虽然解决不了什么,但总是一种安慰,东东也不觉更加喜欢上这个开朗大度,幽默快乐的东北哥们。袁浩比东东小一岁,也是父母早亡,与东东的经历颇有相似之处,所以他们能谈的来。 吃饭的时间到了,大家都忙乎起来,有人从菜桶里稠稠盛了一碗清水煮白菜,又拿了一块发糕先放到东东面前。 “这是吃得什么饭?”东东问。 “中午饭”有人回答。 “这地方真让人难受,一点阳光都没有”东东掰块发糕放到嘴里,又看到了面前这碗菜,不知想起什么,越看越来气,忍不住抓起菜碗连汤带水摔到墙上,大家同时都保持着原有姿势惊呆了。 “没你们的事,吃吧,我不舒服!”东东倒头躺下。 一直到晚饭时间,东东还没有起来。 “东哥,对付吃点吧,不吃饭怎么能行?”袁浩不放心地劝道。 “你们吃吧,别管我――对了,谢谢你这么称呼我”东东还是头一次被别人以姓名尾字做为称谓,觉得即新鲜又亲切。另外;他不吃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咽不下这的食物,而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认为自己不能在这等死,如果不设法主动离开这,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他要用绝食的方法来制造条件,只要迫使看守们能送他出去治疗,他就能伺机逃走。其实袁浩也猜到了东东的用意,这种事并不新鲜,人们为了能逃出去,什么办法都能想得出来,比如吞食危险品,残害身体,小病装大病,甚至绝食,这些行为都属于自伤自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能逃走,对于那些想不开要自杀的人来说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他虽然比东东还小,但也是收审站和看守所的常客,对这里的道道一清二楚,可这样做能不能收到预期效果就不敢肯定了,因为看守所的狱警大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狱棍,就怕不吃这一套,到头来不但自己受罪,还有可能被加重处理,所以在无法言明的情况下,他也只好多加配合,毕竟他也认为他们已经是可以相互信赖的朋友了。 晚饭以后,号子里的人也是该玩玩,该乐乐,袁浩也是有意无意地和东东闲聊。 “东哥,你要不舒服,让别人给你拿拿腰怎么样?” “不用,给我卷根烟吧”东东半倚半靠着说。 “东哥,你的案子是谁办的?”袁浩递过烟问。 “刘长征”东东吸一口烟道。 “噢――是那个王八蛋呀――!”这时有个人插嘴。 “你认识?”袁浩问,他是外地人,当然不了解这里的行情。 “当然认识,警匪一家嘛,那个变态狂最不是个东西!是当地有名的破案高手,他最拿手的本事有两个,一是让他老婆陪着领导睡觉,二是让死人说话,谁要是犯到他手里,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那家伙是个顶顶大名的冤案大王!” 东东被这个生动的描述逗笑了,也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生动之处。这时不知是谁放了一个响屁,袁浩却来了精神,操着东北话玩笑道:“干哈呀?啥动静啊?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哪――!”。号子里的人立刻哄堂大笑。 “大哥,你要饿了,就吃点吧,给你留着呢,要是病了,就报告他们给弄点药?”那位爱插嘴的又凑过来说。东东看出这种人一半是为了套近乎,另一半也不是出于关心,所以没理会。 “少你娘的多嘴!不是你的事最好少操心,不是要报告吗?等三天以后再说”袁浩训斥道,他明白这种事不是开玩笑,随便乱讲很容易出事。东东对袁浩不由笑了笑,他没想到袁浩竟然能看透他的用意,而且非常会配合他。 东东在看守所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早晨,看守挨个号子查看情况。 “他怎么啦?”看守通过铁栅栏指着躺着的东东问。 “报告,他肚子疼”袁浩回答。 “肚疼是屎憋的,头疼是鬼捏的,拉泡屎就好了!”看守没看出有别的情况,便离开了。看来在这里不得点直观的大毛病,是不会引起重视的。 又过了一天,东东已经感到浑身乏力了,饥饿本身也是一种难忍的痛苦,人如果是为了求生而尝试死亡,这就需要更大的毅力来支撑自己的信念,否则人们就不会恐惧死亡了。袁浩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也只好给东东多喂点水,他也不希望东东出不去再把身体搞垮了。就这样一直熬到第三天,东东已经感受到了饥饿的真正含义,这样的痛苦是一般人无法忍受的,他感觉自己身体内的活力在逐渐消失,仿佛要被掏空一般,知觉也随着即将燃尽的生命力渐渐模糊起来,而饥饿所产生的两种东西也在逐渐加深,那就是痛苦和恐惧,所谓最明显的痛苦就是用残存的意识压制**,所谓恐惧就是无法唤回越来越迷惘的灵魂,看来人最大的痛苦就是去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寸步不离的袁浩也看出东东绝食三天的后果,脸色很难看,而且有些浮肿,嘴唇发青,眼睛被分泌出来的粘液遮盖着,这也是因为体内养份不够引起分泌紊乱的现象。袁浩看到这个情况这才报告给看守。 “他为什么绝食?”看守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 “报告,他肚子疼得厉害”袁浩说。 “几天了?” “三天了” “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过,可没人听”袁浩显得理直气壮。 看守们聚在东东身边观察了一下,其中一个揪着东东的衣领,大声质问道:“白卫东!你为什么不吃饭?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逃避惩罚?告诉你,门都没有!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不要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吓住谁!”。东东不论别人怎么发作,就是一语不发,完全是一付任凭处置的架式。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小李,给他做个记录,我非要把他这种敌对思想扭转过来!”主管看守骂了一通就离开了,而且整个下午没有露面,看样子并未在意东东的死活。 又过了一天,等到第五天头上,一群看守这才又集中到东东所在号子里,所里的医生给东东做了检查,建议最好把人送到医务室,输点葡萄糖就没什么危险了,现在人已经处在了昏迷状态。 “不行!离死还远着呢!我就不信连这种痞子都制不了――!”主管看守看来是被东东的行为惹火了,说什么也不放东东离开这间号子,他让人出去准备两样救生工具,一只给车辆加机油的铁漏斗,一桶浓度较大的盐水,其余看守帮忙把东东的嘴撬开,插上漏斗,主管看守亲自拎桶灌盐水。东东的神智虽然迷迷糊糊,但也能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可反应过来也无法阻止被灌一肚子盐水的结局。袁浩在一边看的很清楚,但也无能为力,他明白这一招的厉害,喝一肚子盐水即死不了,又活受罪。等看守结束救治离开后,袁浩急忙给东东喂了些水,尽量减轻他的痛苦。 “东哥,这样不行,就算你能出去,可你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是个白受罪,我看算了,先保住个好身体,再想逃生的办法”袁浩伏在东东耳边劝说道。东东迷迷糊糊考虑一下,也只好点点头。袁浩很高兴,直接和看守商量能否给找一碗鸡蛋汤,并替东东保证不再惹事了。看守图得就是一个省心,他和这里的犯人又没有仇怨,只要没有麻烦什么都好办,所以便痛快地答应下来,不只送了一碗汤,还特别准许连着送两天病号饭。 事已至此,东东也没劲再折腾了,看来要想从这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可是不设法逃出去又该怎么办?他预感到自己的恶运就要降临了,就在他心烦意乱,无计可施的时候,可怕的时刻终于来到了,这才叫做真正的末日来临。 第三十八章 [死亡陷阱之五] 今天是东东被送到看守所的第九天,法院的法官们及有关人员亲临看守所组成了临时法庭,针对郝东宝被杀一案进行了审理和判决,审判对象无疑就是杀人嫌疑犯白卫东,法官宣读完毕法庭纪律及控诉双方的权力,审判工作便紧张有序地进行起来,当然紧张只属于被审者,有序才属于审判者。法庭向被告人询问了有限几个问题,便直接出示证据,进入了庭审程序。东东从被带上法庭后就觉得眼花缭乱,稀里糊涂,因为他发现自己对法庭的提问回答与不回答都无所谓,丝毫不影响审判工作的顺利进行,面对这一幕幕好象昨天晚上就排练好的表演,今天只是一个必须接受的重复,仅此而已。当法官们全体起立宣读审判结果时,东东差点晕过去。 “现在宣判——被告人白卫东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故意杀人罪成立,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你们纯粹胡说八道!我没杀人!我是冤枉的——!”东东还要竭力分辩,可法警们却不容他放肆,三下五除二就给他这个死刑犯砸上镣铐,拖出法庭。这个审判结果真可谓是从重,从快,从严,不到九天时间,东东就算活到头了,如此神速的效率在死刑判决的案例中也是够少见的。 东东被带回去后立即转押进死囚室里,他虽然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但并不是马上就要挨枪子,他至少还能在这住三天,因为这三天就是任何死囚都有的唯一的上诉时限,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权力。东东现在的大脑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他的面前摆放着几张纸和一支笔,旁边还有两双极度紧张的眼睛。纸笔是用来写上诉或留遗言的,两双紧张的眼睛则是被指定监视和照顾他的犯人,所谓遗言,他是不会留,因为他没有什么要说的;所谓上诉,他也没兴趣,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救他。到了现在,东东算是明白了所有被迫去死的人的心情,死刑!我的天哪!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人心甘情愿让别人拿去仅有一次的生命,屈指算算,自己才勉强活了十八个春秋,而且没有轻松过一天,难道这就是他的结局?难道这就是只有在枪口下才能找到的归宿?他绝对不信,可又不得不信,看来这就是他这种人无可奈何的一生。 “大哥,吃吃饭了——”陪住的犯人端着刚送进来的饭菜小心翼翼说。[.超多好看小说]死刑犯的伙食是无可挑剔的,有肉有菜,大米白面,如果要求还能吸烟喝酒。 东东看看饭菜,又看看照顾他的人,不由冷笑道:“真他妈舍得,活着的时候连点油花都见不着,临死倒是照顾的不错——是不是?”旁边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哼哼哈哈点着头。 “你们吃了吧,省得放在我肚里浪费”东东说。 “不敢,我们可不敢,大哥,还是您吃吧,要不然,我们没法交待”旁边的人战战兢兢劝说着。 “你们这两个混蛋!让你们吃就吃,是不是想陪爷爷一块上路啊?”东东霍地站起身。旁边人吓得立刻靠到铁门上抖成了一团,看来他们的工作也不好干,如果不是被迫行事,谁也不会来受这份惊吓,因为在这种地方,要死的人比死人还可怕。东东其实也不想为难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发泄一下压在心头的郁闷,再说就是想找点事也不好办,因为他不光戴着手铐脚镣,而且脚镣还被固定在地面的一只铁环中,就是再凶猛的人一但被锁在这,也就成了无计可施的笼中困兽。 袁浩自从得知东东被判死刑的消息,便一直神不守舍,他虽然和东东只相识了九天,但在感觉上已经是心腹之交,他并不算是个爱交际的人,可认识东东后总觉得相见恨晚,也许这就是一种缘,有缘千里隔不断,无缘形同陌路人,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干不了,可就是不由自主地趴在铁栅栏上瞭望聆听,盼着能听到点不可能听到的消息,希望能看到点又不可能看到的情景。晚饭时间,袁浩毫无食欲地在号子里来回踱步,忽然走廊里传来训斥喝骂的声音,急忙趴上栅栏细听,因为骂声大,所以也能听得明白,原来是一名指定照顾死囚的犯人因为害怕,说什么也不敢回死囚号子了,这才惹来了看守的一顿臭骂。袁浩听到这,不由想到了一个主意,便趴在栅栏上等着,一直等到那位发怒的看守路过时,立刻大喊报告。 “什么事?”看守问。 “我刚才听到有人不愿去死号子,不行就让我去吧?” “你为什么要去?认识?”看守很警惕。 “我在这里吃不饱,还要干活挨打,所以才要去”袁浩回答的非常巧妙,他当然不敢说认识东东,因为在看守所照顾死囚是一件非常特殊和危险的活,别说犯人不愿去,看守们更怕出事,所以才异常小心,再说监护死囚本来就不应该让犯人们参与,可能这也是灵活管理的惯例。 “等着吧,我们研究一下”看守说完就走了。袁浩也回身嘱咐同屋一会看守万一来了解情况该如何回答。 时间不大,果然有两名看守来到号子里,他们并不急于决定什么,而是仔细询问了袁浩主动要求监护死囚的原因,可见他们在这方面何等的谨慎。当了解结果与要求出入不大时,看守这才宣布了一遍监护纪律,送他过去。 袁浩抱着行李跟随看守东拐西绕,经过几道铁门后,这才来到一排更显诡异的小监舍前,他不觉有些头皮发紧,好象能闻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死亡味道,这些小型监舍例来都是用于暂押死囚的,如果不翻阅有关记录,恐怕谁也不知道这里曾打发过多少上路人。看守打开一道铁板门,里面还有一道铁栅栏门,袁浩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囚室中间的东东,里面那位监护人紧张兮兮地贴墙而立,眼神里**一种得救之色,估计再没人来做伴可能就要被吓出病来。 “好了,有什么事就喊报告,你们俩可以轮班睡觉,只要别忘了干什么就行了,出了事我可饶不了你们!”看守说着把袁浩放进来,又锁门离去了。 袁浩把行李扔到地上观察起来,这种特别的囚室面积不大,四壁空空,没有窗户,二十四小时都要靠屋顶一盏被铁网封在水泥板内的灯光照明,地面铺得都是木板,死刑犯被锁在囚室中间一只足以拴头大象的铁环上,能站,能坐,能躺,就是半步也挪动不了,而且一但被锁在这,就是想死都办不到,四面够不到墙壁,木板地面又打消了碰死的念头,总之;就是要死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死。 “喂,你别在这傻坐着,到门口放风去,有动静吱一声”袁浩指使另一位监护人。 东东一整天没吃没喝,就这么闭目静坐着,无论发生什么一概不闻不问,所以也不注意谁走谁来,他也没心思再注意这些,当袁浩说话时,这才睁开眼。 “东哥,把褥子铺上吧,地板太凉”袁浩走近道。 “哦,怎么是你?想我啦?”东东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那还用说,难得这么安静,我们可以好好聊聊”袁浩一边铺褥子,一边说。 “有什么好聊的,你我不同路”东东苦笑道。 “东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我愿意的话,我们能聊下去!”袁浩的表情很怪异。 “开什么玩笑?”东东冷漠道。 “东哥,我不是开玩笑,我既然认你这个朋友,就愿意帮你分担痛苦,就算办不到,也要争取一下,我可不是那种喜欢为朋友送行的人”袁浩严肃道。东东不由长出一口气,他还从未这样惊异过,也许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真诚忠实的人。 袁浩保持着这样的表情,继续说:“我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换做你,恐怕现在早吓堆了,不过我既然来见你,就已经想好了,我过一会喊报告,设法把看守骗进来,抢过钥匙把你的镣铐打开——” “然后呢?”东东盯着他。 “然后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不用听天由命,然后我们都会被乱枪打死!” “也许吧,可总比在这活受罪痛快”袁浩不在乎道。 “你图什么?” “就图你看的起我!”袁浩说着竟然真得起身趴到栅栏上大喊报告。这个举动无疑把东东也吓了一跳,也跟着紧张地站起来。 “怎么回事?干什么?!”一名看守迅速出现在瞭望孔里。 “报告!他打人!”袁浩闪在一边大声道。看守打开第一道铁门,通过铁栅栏观察着,似乎有所犹疑。 “管事的,不用紧张,我只是和他们开个玩笑”东东挥动着手铐说,不过他心里却紧张到了极点,他敢说即使被拉到刑场也不过如此。 “您别听他的,我刚才明明看见他在摆弄手铐,您最好进来看看!”袁浩还在坚持。看守一听这句话,也慌了起来,急忙把钥匙**锁孔,可是突然又停住手,抽出钥匙转身跑开了,这明显是叫人去了,因为死刑犯企图打开镣铐可不是一件小事。 “你***想干什么?!疯了!”东东不由怒骂起来,他真是庆幸那位看守没进来。 “怎么!你害怕了?”袁浩此刻真可谓是胆大包天,好象一点不拿生命当回事了。 “好!好!你别这样,算我求你好不好?”东东算是没折了,他倒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不愿把朋友连累了,人只有见到真正的仁义之后才不会再考虑自己的安危。 “既然这样,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袁浩认真道。 “行!行!只要你别找事,我一定答应你!”东东恳求道。 正在这个时候,一群持枪拿棍的看守冲了进来,迅速检查了东东的刑具是否安全。 “怎么回事?”那位叫人的看守问。 “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怀疑,可能是看错了”袁浩报告说,其实他刚才这么做只是要刺激一下东东,就算这位看守不去叫人,单独进来,他也会这么圆场,否则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他娘个腿的!敢拿这些人穷开心,找死啊!”这位看守的确气得够呛,抡着警棍把袁浩一顿臭揍,他们见虚惊一场,也就连训带骂的锁门离开了。 袁浩揉着脑袋上被打出来的肿包,心里也非常后怕,不过总算没有惹出大乱子来。东东也长松一口气盘腿坐下,他这下可真是服了,其实;他还是不了解袁浩,这个人对认准的事向来倔得出奇,爱钻牛角尖,爱走极端,是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不过往往只有这样的人才特别仗义,为朋友真是两肋插刀,掉了脑袋也不在乎,不过他以前也没少因为这种个性招灾引祸,只要别人对他好,他就能把心掏出来,他自从认识东东也无非只是得到了一根自制卷烟的照顾,没想到今天就敢为东东冒这么大的风险,这样的人也的确少见。 “唉,你可真是一个狱底子!”东东还在感叹刚才。 “狱底子就狱底子,佛祖说得好,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袁浩露出笑容。 “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你这个脾气说什么也要改改,现在满大街都是太监,谁跟你动真情?”东东真诚道。 “我知道,先不要说我,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没忘吧?” “忘不了,说吧,让我干什么?” “让你现在写一份上诉材料” “唉——没用,如果上诉那么重要,也不会有那么多冤死鬼了!” “是的,我能看见,但是你答应我的,就算死也应该拼一下吧,我不管有没有希望,至少我相信你不是杀人犯!” 东东沉默了一会,不由抓住袁浩的手,动情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得一切,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就是死也满足了” “那还等什么?动手吧!”袁浩把纸笔准备好。 “好!拼一下!”东东大声道。 第三十九章 [死亡陷阱之六] 第二天早晨;袁浩大喊大叫,向看守报告了情况,看守也没有延误地将死刑犯白卫东的上诉要求通报给检察院,一直到下午两点钟,检察院才派人把上诉材料取走。[]东东写得这份材料一共不到两千字,可谓是内容精炼,主题突出,感情丰富,表达力强,他为了写这东西没少动脑筋,因为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所以必须写得真实明了,具有感染力,否则没人愿意细看,别看这东西对他是生死,可对别人只是一张纸。他对这次上诉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要写就要写好,正好他有一肚子还不知深浅的墨水,一气呵成一份上诉书并不困难,具体能起到什么作用就不得而知了,也许只是多活几天。 晚饭时间,东东饱饱吃了一顿,便和袁浩对坐聊天,反正该办得事都办了,剩下的就不是他们能操心的了,闷坐着心慌意乱,还不如闲聊度日。袁浩可没有东东这份精神头,昨天没睡,现在已经强打精神了。 “袁浩,你要困就睡吧,不用陪我”东东从内心感激这位萍水相逢的难友,能得到这样的关心和照顾,他反而不觉得去死有多么委屈。 “我是有点困,可我必须陪出个结果来”袁浩说着站起来,放一盆凉水,把脑袋浸在里面泡一会,这才又笑着坐回来说:“啊――这回可明白多了!” “袁浩,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 “你如果出去打算干什么?” “唉!好地方都让有门道的人占了,我看也只能在偷抢这一行里找点饭吃了,不然怎么办?其实我真想找点正经事干――” “有对象吗?” “没有” “为什么不找一个?” “我还没等明白过来,就左一趟,右一趟的进监狱,政府好歹不给我一点机会” “呵呵,不过再出去的时候可不要错过了” “这玩艺根本不是错过错不过的事,别看咱打打杀杀不怕,真要和女人在一起,腿肚子都转筋” “你还是缺乏锻炼嘛” “哈――!是吗?这么说你一定是这方面的高手了?” “嗨!别提了,其实我和你一样,你最多腿肚子转筋,我连头皮都发麻” “越说越玄了,你说的到底是女人,还是女妖啊?” “哈――!”死囚室里的笑声,真是难得。(.无弹窗广告) 今天对东东来说是倒计时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一过今天,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拉出去,袁浩和另一位监护人员实在熬不住了,都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东东本来觉少,现在更是没有困意,他倒希望自己能在不知不觉中度过最后一刻,假如有人问到最不好受的感觉是什么?你一定会说是等待,可等待这两个字对于东东又意味着什么呢?别人等待是为了希望,他却是在等待死亡。他在这三天里可以说把十八年的曲曲折折都重现在脑海里,而且想到最终,他好象也想通了,人生不过如此,生于希望,苦于失望,死于绝望,人所以活着就是因为拥有希望,等看透了,最终的结果也就是绝望,也就是生命的终结。他好象没有什么可懊悔的,失去的多才会懊悔,可他却从来也没有得到过,所以也就没有懊悔。 又到了晚饭时间,看守打开门见监护人睡得正香,气得用钥匙盘敲打栅栏,叫他们醒来。 东东却说:“您老行行好吧,我还没死呢,就把他们熬死了!”。看守听到这,只好让人把饭菜放在栅栏外能伸手够到处,锁门离去。 可能到了下午两三点钟了,袁浩这才霍地坐起来,好象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目光惊异地环顾四周,当看到东东,这才笑了。 “又做了一个美梦?”东东问。 “是啊,我刚才梦见我们俩都飞走了,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看不见太阳,我估计这是一个好梦,好兆头,你说呢?” “管他是什么兆头,反正人生在命,富贵由天,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得不到,只要我命不该绝――!” “你也信命?”袁浩好奇道。 “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就象这里的人一样,进来的不一定是罪犯,罪犯不一定能进来,我没杀人却要死,陈兵,刘长征杀多少人也无所谓,这就是命” “哦――!”袁浩无言以对。 监饭该吃还得吃,话该说还得说,下午该过还得过,死期将至,谁也躲不过。夜晚又要降临了,袁浩勉强的笑容也少了,因为他也看到要完了。 “袁浩,过来帮我洗洗脸吧”东东反而平静道。 “你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好不好?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袁浩终于忍不住喊叫起来,可等冷静下来,也只好强打精神帮东东洗脸。[] “把这盆水倒了,再换一盆”袁浩吩咐另一个监护人。那位监护人急忙动起来。 “你他娘的给谁省啊?多打点不行吗?”袁浩盯着那位监护人手里的盆不由骂道。过了一会,他又看到了不顺心的,忍不住大骂:“你这个王八蛋!死啊!又不是抱着地雷,哆嗦什么?”。这位监护人越挨骂,双手越是抖得厉害。 “好了,不要为难他了”东东笑道。洗完脸,东东让人伺候方便一下,便又坐下接着聊天,昨天和前天,东东没有兴趣说话,可现在,袁浩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他虽然坐着,可眼睛却有意无意总瞟着铁门,只要门外有一点动静,都会让他惊怔一下。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感觉里不知又熬了多久,他们囚室的铁门突然被打开,袁浩不禁猛地站了起来,如此情景仿佛有什么怪物要闯进来――原来是查夜的,他们都松了口气。 “报告,现在几点了?”袁浩趁机问。 “十点” “什么?您说是几点?”袁浩好象没听清。 “十点”看守重复一声,锁门离去。而袁浩却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反应,他倒不是恐惧十点,而是因为十点距离零点只有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再过两个小时,东东就没有任何喘息的权力了,依现在的情形看,估计等不到天亮,全付武装的送行人就会闯进来。 “袁浩,不用这么紧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只不过提前走了一会――来,继续聊”东东好象越到此刻越加平静了。 “东哥――!”袁浩猛地蹲到东东面前,竟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给我点支烟吧”东东依然平静道,脸上还露出了那种特有的轻松自然的微笑。 袁浩强忍着悲伤,给点燃一支香烟,沉默半许,不禁问道:“东哥,也许兄弟我说话晦气,不过我还是要问,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或者有什么话要留给我?你说吧,只要我活着,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我没有什么要办的,要说心愿倒是有一个,我有一个妹妹叫白莹,失散多年,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知道今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也只有在心里祝愿她平安幸福!” “东哥,我没有能力救你,但我可以保证,你走后,我一定为你报仇!”袁浩发誓道。 “胡说八道!我可不希望早在地狱里见到你――!” 也许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钟,袁浩神不守舍来回踱着步,他无法使自己安静下来。东东此刻干脆把眼一闭,不再发出任何声息,默默聆听死神渐近的脚步声。这样的时刻真令人恐怖,虽然人都有追求神秘的好奇心,但死神是什么样,却没有谁愿意去探个究竟。寂静的外表不等于寂静的内心,东东同样如此,就算看透了一切,终究摆脱不了对生命的吝惜,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唉!他娘的!”袁浩走到头捶打一下墙壁,骂一句,再走到另一头,捶打一下墙壁,再骂一句。另一位监护人则老老实实坐在墙角,眼球随着袁浩转动。不知又过了多久,袁浩实在忍不住又朝那个监护人骂开了:“你他娘的!瞪两只牛蛋眼看什么?死呀?!”他骂完觉得这个时候提‘死’字不合适,不由看看东东。东东好象什么也没听见,依然如雕塑一般静默无声。就这样一直熬到听见起床铃,袁浩这才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自语道:“哎呀!老天保佑,今天是平安无事了!”。东东看了一眼,又把眼闭上。 “东哥,洗洗脸吧?要不要方便一下?”袁浩知道东东不会理他,可还是想找些话说。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嗯?怎么回事?!”袁浩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迅速绷紧了,查房的和送水的已经过去了,他考虑这些催命的脚步声是干什么的?凭以往听说的,执刑队最大的特点就是勤快,绝不会等到天亮才露面。当心惊肉跳地看着铁门被打开时,袁浩这才多少心安一些,因为门口出现的几位看守都是熟面孔。 “白卫东,今天感觉怎么样?”看守们进来后竟直接给东东解开地面上连接镣铐的铁环。 “什么意思?”东东问。 “不用紧张,是提审”一名看守道。袁浩越听越纳闷,他还没听说过死刑犯还有被提审的事,不过又不敢多问,眼睁睁看着东东在哗啦啦的镣铐声里被带出死囚室。其实;除了袁浩,东东也一样想不通,不过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反正他活到现在想不通的事太多了,他慢慢挪出大走廊时,镣铐声吸引了两旁监舍无数拥挤的脑袋。 当东东被押到一间注有‘提审室’的门前时,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因为他最大的疑问就是――难道这又是一个圈套?走进提审室,长条桌后端坐的三位面容严肃的检察官,看守把他交给两名法警后退出提审室。 “叫什么名字?”检察官开始提问。 “白卫东” 年龄,职业,籍贯又是一番例行公事的老套子,东东一一回答。 “白卫东,你对自己的犯罪事实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除了没有杀人以外,没什么要说的” “白卫东,你要端正你的态度,我们办案是重证据的,事实就是事实,否认不等于没有” “请问您贵姓?”东东忽然反问其中一位年轻的主审检察官。 “我姓王”对方非常和气。 “王检察官,如果你们来并不是为了我的死活,只是走走过程,我认为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对于你们,开心的地方有的是,何必跟一个死人兜圈子呢?”东东冷嘲道。 “你以为我们老远来是在和你浪费时间吗?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们正因为重视你的案子才会来找你谈谈,希望你保持冷静”另一位检察官厉声道。 “您可真会说话,既然平等,我们换换,也许你比我冷静的多”东东冷笑道。 王检察官制止同事,接住话题说:“白卫东,你要明白,敌对态度对你目前的处境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是检察院的,你的上诉材料就在这,我们既然来就是为了核实你的问题,难道你不希望在二审中得到一个公正的判决吗?”。东东听到这不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上诉材料真能得到别人的重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案子发生了什么变化,但绝对是个好兆头,心中不免燃起一丝希望的火焰。 “所以希望你能很好的合作”王检察官继续说。 “好,我明白了,我一定好好配合”东东认真道。 再往后,他们在提审室大约进行了两个小时的问答,所涉及的问题也是非常关键的,东东毫不隐瞒将围绕此案的前因后果详细讲述了一遍,尤其谈到陈兵,他更没有隐瞒自己的观点。检察官们除了忙于记录,一直在仔细聆听,直到后来,王检察官才问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白卫东,假如你被释放,你对你所认为的仇人还会打击报复吗?” 东东的回答也很明确:“只要我命不该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第四十章 [死亡陷阱之七] 提审结束后,当东东被送回死囚室,袁浩竟然兴奋地大叫起来,他知道东东的死刑判决已经被检察院压住了,暂时是死不了了。(.好看的小说) “哎呀!东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今天去晚了,死刑牌子都用完了,再说我穷的连一颗子弹钱都没有,谁愿意跟我做这种赔本生意” 晚饭以后,东东平躺在地板上,他整整有四天没有合眼了,感觉也有些顶不住了,可躺了一会还是睡不着,便没话找话道:“哎,你说上了刑场是什么滋味?” “我不想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一问挨枪子的滋味,一枪打死倒无所谓,就怕死不了活受罪” “咳,这个不用操心,枪毙人利索的很,我以前在东北时就见过枪毙人,犯人跪成一排,每人面前一个坑,背后枪声一响,连反应都没有,半个脑袋就飞了,哪顾上琢磨滋味呢” “这倒不错,临死还给挖个坑” “那也叫坑?还不如个粪坑大” “被打死的人怎么办?” “一般都有家人收尸,抬着棺材,带上衣服,也有没人管的,属没人管的死尸最倒霉” “为什么?” “等枪毙完犯人,看热闹的人就会拥上去,除了收尸的,还有一些人专门把没人管的尸体开膛挖心” “我的天!为什么?”东东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怪事。 “听说吃了人心能治百病” “操他祖宗的,这也太缺德了,难道就没人管” “谁管呢,反正也死了,最后被对付埋了就不错了” “看来我这颗心是保不住了”东东自言自语。 “你不要总是把自己扯进来好不好?让人听了不舒服,不然换个话题”袁浩实在不愿在此时此刻说这些事。 “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知道点总比不知道要强” “不过这和风俗有关系,有的地方是用食物沾上死人还没有凝固的血浆或脑浆吃” “对,对!我在哪本书里也看到过吃血馒头的故事,看来再可怕的东西也不如人可怕,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不过人一死就不知道痛苦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汉人还算痛快点,就怕一些少数民族讲究多,比如回民就讲究临死留全尸,所以不让打头” “不打头打哪?” “打心脏,一枪打不死,再补一枪,我听说曾经有个回子最多挨过六枪才算完事” “这种枪法也太操蛋了,这不明摆着是折腾人玩嘛” 他们无论谈什么话总是离不开一个‘死’字,也许此时此景除了这些没什么再好说的了,东东虽然知道案情有了变化,可丝毫没有改变绝望的心情,他除了知道可以多活几天以外,实在不敢想象结果能有多大的变化,因为以他们在这的所见所闻,一审死刑,二审能活下去的几乎是没有。 自从提审后过去了三天,不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竟然没有一点动静,东东这几天几乎把耐心发挥到了极限,可是越等越奇怪了,好象他已经被人遗忘了似的,当然每天的伙食还是没变,依旧是好吃好喝的死囚饭。 “这他妈算什么事?该怎么办放个痛快屁――!”他也终于忍不住了这种半死不活的等待,所以想起来就骂一句,而且还大声怪叫,吓得那位监护人都快得精神病了。看守被他吵得也心烦,开始还过来说几句,后来也就习惯了,谁也不愿意和要死的人较劲, 这样又过了两天,就在今天上午九点钟时,东东再次被带了出去,当然这次还是去提审室,提审他的还是那三位检察官,唯独与上次有点区别的是,陪在身边的那两位法警这次把他安排坐好后却出去了,也许是改了规矩,当然他倒不在意人多人少。 检察官们又开始了正常的提问,而且问来问去还是上次的重复,东东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没戏可唱了,本来这三位检察官的出现多少给他带来些希望,可随着一问一答的继续,那点微乎其微的希望也被磨灭干净了。 “白卫东,在这么多证据面前,难道你还要坚持没有杀人的说辞吗?”王检察官继续提问。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就一并倒出来吧,我也一并回答,省得浪费时间,和你们在这废话,还不如痛痛快快挨上一枪得了” 王检察官对这种态度并不在意,依旧不紧不慢继续着话题:“白卫东,现在进一步来核实一下有关的材料”。东东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这份材料是有关目击者的证词,我们可以特别允许你看一下,如果不属实,你可以提出来”王检察官说着竟起身离座,将一份材料递过来。东东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明白现在再重复这些还有什么用? “这都是胡说,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东东瞟了一眼道。 “看完再回答!”王检察官的口气忽然严厉了起来。东东只好一行行往下看,好在这份伪造的材料没几页,在他连续翻过两页之后,突然有个东西让他大吃一惊,因为就在他翻开第三页时,夹在里面的一页字条瞬间闪入眼底,上面竟写着――“你承认与死者是好友,因债务发生争执打斗,出于自卫误伤致死,把凶器等不好回答的问题推在死者身上才能保命,理由自己安排,看完吃掉”。多亏他是一个比较沉稳的人,不然这张条子准会把他刺激得跳起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的大脑可谓发挥到了最佳状态,他确信这是有人要帮他,如果是害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想到这,他重新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很悲伤的样子,似乎快要哭了,双手捧着材料自然地捂在脸上,等他放下手时,那张字条已经被咽进肚里。 “白卫东,可以回答问题了吧?”王检察官又开始发问。在提审室里最令人注意的是犯人,如果注意一下检察官们,一定会发现王检察官的表情有明显的变化,就在东东刚才看字条的同时,王检察官也显得格外紧张,直到字条被吃掉,这才如释重负般平静下来。 “是的,我已经想通了,我说,我一定说实话,我一定向政府坦白我的罪行――!”东东这个时候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悔恨交加地做了一连串老实交待。王检察官做着提问,书记员提笔记录,东东尽量把话说得慢一点,好有时间安排令人信服的故事情节。在不断的提示和启发下,一份完整的即不真也不假的口供笔录就这样产生了,这次提审大约进行了三个小时,其中的变化更是出乎寻常。当提审结束,东东被带回囚室后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劲来,不过他对这次提审的内容却守口如瓶,依旧一付死囚的状态,他可不敢因小失大。因为有了充足的时间,他这才静下心来考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虽然确定是有人帮他,但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帮他?毕竟这个忙帮的很有风险,假如泄露出去,写字条的人就算完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实;此事的真正原因除了帮忙人,恐怕谁也想不到,那张字条确实出于王检察官之手,他这样做并不全是为了东东,而是另有原因,自从东东的上诉材料报到检察院,看到材料的第一个人就是王检察官,按照惯例,他只要把材料合并到一审判决书上一同移交给法院就算完事了,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单独将上诉材料交给了他的检察长,并在领导授意下,王检察官才对此案进行了一系列再调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推翻原判,宁可重新制造供词,他只所以敢冒如此风险,当然是为了遵命行事,而检察长做出这样决定的真正理由则是与陈兵势不两立,没有如此敌意,他们也不会为一个小人物费此周折,而东东得到的救命字条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不过要在二审完全推翻原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陈兵策划的这起杀人案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他们只能从中找出两个证据不全的理由,一是没有做案人的直接口供,二是用于杀死被害人的手枪枪机上没有做案人的指纹。王检察官还有一点对东东比较赞赏的就是连刘长征这样刑讯逼供出名的高手都没有拿到口供,这说明东东非常聪明坚强,值得被他帮助而不会怀事,所以就在无法完全推翻原判的情况下,将此案重点做了一个转移,由故意杀人改变成了过失杀人,这样就不存在死刑问题了,而对于东东来说,这次只要能保住命,就算是老天开眼了。 第二次提审过后,东东虽然还在死刑号子里待着,可心情毕竟好多了,袁浩虽然没听到东东多说什么,但也能看出来上诉起了作用,这就是天大的喜事,他没有白为朋友担心,当然也高兴的不一样。 “喂,东哥,我现在才感觉到住在死号子里就是舒服,好吃好喝,还有烟抽,再住一段时间可能都不想走了” “好啊,你住着吧,到时候我走了,一定把地方给你腾出来,我说话算数” “拉倒吧!说实在的,我在这睡觉没有一次不做恶梦的,真他妈邪门!每天好象是我要被拉出去似的,再住下去,恐怕你过好了,我完了” “看来我们都没福享受单间的待遇” “不过想开点好,你这个人最让我佩服,换个人往这一锁,没等出门就吓傻了,不过现在总算熬出来了” “先别想好,我这十几年的信心已经被折腾光了,越是想好越是好不了” “反正你的官司有检察院插手,他们能来两次就说明有好事” “但愿吧――”东东还是信心不足,他抱得希望越大,也就越害怕事得其反。 自从二次提审后过了五天,东东即盼又怕的终审判决终于来临了,开庭审判的现场照样临时被安排在看守所进行,当东东被带进气势庄严的法庭,也忍不住一阵阵紧张,看来他这个胆怯病是好不了了。法庭的审判程序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此次审判和一审虽然程序相同,但情节变化不小,首先东东较上次有了充分的发言权。 当庭审进行到上午十一点钟时,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法庭人员全体起立,宣读判决结果――“本法庭针对郝东宝被杀一案,审理工作全部结束,下面进行宣判,经过详细的调查与核实,被害人郝东宝与被告因债务问题产生口角,从而发生打斗,郝东宝用私自携带的武器威胁被告,被告出于自卫抢夺武器,致使手枪走火误杀身亡,被告过失杀人罪成立,判处被告人白卫东有期徒刑二十年,推翻一审死刑判决,本法庭为终审判决,被告没有再上诉的权力” 东东一听‘有期徒刑’这四个字当时就把嘴乐歪了,只要死不了,就是被判一百年都无所谓,因为他不相信有什么监狱能把他关住。审判结束,东东就要被押往监狱服刑,他借口去拿行李回到号子里,他根本没有行李,回来只是为了和袁浩见一面,袁浩一见到他就知道性命无忧了,份外高兴地拥抱一起。 “东哥,怎么样?” “很好,二十年” “有日子就好,现在是七五年底,等九五年又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了” “我想用不了那么久吧?”东东意味深长道。 “是啊!用不了那么久,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还能见面?”袁浩显得难舍难分。 “有缘的话,我们会见面的,多保重吧,我的朋友!”东东在押解人员的催促下,随便抱了一床行李走出监门。 “东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袁浩在后面喊道。东东头也没回,只是向空中一伸手臂,从容上路了。 第四十一章 [监狱生活之一] 出济南向南十五公里是几座赤胸裸背的大山,石多树少,没有人烟,如果有幸来山上转一圈甚至连一只鸟都看不见,别看大山没有名气,可山里却座落着一片非常庞大的建筑群,这就是有名的第一监狱,它还有个别名叫‘黑城’,当然也只有知情者才这么称呼,此名由来也许因为比监狱好听点。从市区到监狱是由两段不同的路面组成的,先是六公里的柏油路,然后是大约九公里的石子路。刚过下午两点钟,押解东东的囚车呜呜怪叫着已经从柏油路驶上了石子路,东东虽然被镣铐锁着,可大脑是自由的,他通过装有铁栅栏的车窗向外看到铺着一层薄雪的田野,再透过另一面车窗看到有稀稀落落屋舍的村庄,不由叹息地摇摇头,他是想到即使现在把他放了,他都不知道该去哪。陪东东同坐在囚车里的三名押送人员目不转睛盯着他,仿佛他这种动物目前还比较稀少似的。 “你们发现没有,这段石子路比柏油路还平整,坐在车里也舒服,其实城里所有的柏油路都应该挖了,统统换成这种石子路,即便宜又亮堂”东东的样子似乎是在旅游看景。 押送人员相互看看,其中一位严肃地说:“你放老实点,不许说话!” “放松点好不好,我记得在法庭上没听见法官禁止我说话呀?”东东微笑道。 “你这个老改犯,是不是要找麻烦?”对方明显有点火了。 “我说同志” “谁跟你是同志?!” 东东见自己连同志这两个字都没权力叫了,只好改变称呼:“我说王八蛋,你叫什么?” 这句话一出,对方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另外两名押解人员也不由自主处于全面戒备的状态,他们平时押送的犯人多了,死刑犯也不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猖狂的犯人。 东东对这些变化并不理会,仍然满不在乎道:“喂,我只是问你叫什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又不是见不得人了?” “你他妈的,找死啊!”对方终于被这种故意挑衅的行为刺激的发作起来,同是拔出手枪顶在东东脑袋上,他起码是一名国家的执法人员,怎能忍受一个犯人的无礼。东东瞟了一眼手枪,没有多话,却突然张嘴将一口粘痰吐在对方脸上,对方不禁被吐傻了,握枪的手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紧张,抖动的很厉害。(.)其他两名押解人一看事情不妙,急忙起身把发火人的枪夺去,劝着坐下。 “喂,你们不用拿他当回事,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开枪,这种货色遍地都是”东东还是不依不饶,其实他心里很有数,只是没事找点刺激罢了。 “白卫东,你有完没完了?是不是真想逼我们干点什么?你不要认为我们不敢以企图逃跑的罪名枪毙你!”其中一位较老练的押送人道。 “那你们三个可要攻守同盟,万一哪个以后想升官发财,再把谁出卖了,那可就玩完了” “你我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就完了,何必要来这一套!”还是那位较老练的押送人道。 “好说,没问题,同志们,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省得都把脸绷的象块板砖一样,对吧,哈――!”东东显得很开心,又把目光掠向窗外。 囚车这时已经驶进了山道,路面虽然略显狭窄,可一点也不颠簸,东东猜测这样质量的道路除了犯人,别人干不出来。进了山道就等于进了山里,这里的山虽大,但并不险峻,而且都是灰颜色的。当囚车从进山后又行驶了两三公里,拐过一个急转弯就能看见山谷盆地中,一座气势恢弘的监狱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哦――总算到家了”东东不由自言自语。押送人员只是看看没有再搭话。 囚车顺着有点坡度的路面又行驶了一会,这才停在一扇足有五米见方的巨大铁门前,得到许可后,铁门隆隆作响地向一侧自动拉开,囚车驶入大院停在办公楼前。当东东被带出囚车,这才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里的与众不同,他虽然经常因违法乱纪被司法机关处理,但还是有幸第一次进监狱,这里给他的第一印象除了高墙电网,还有全付武装的军人,完全是一派敌我对立的场面,这里的墙不仅高,而且厚,上面有持枪走动的哨兵,如果在墙上再加上垛口或城楼什么的,完全能与长城媲美。在墙内侧五米处便是这里特有设施之一的电网,一根根可怕的金属线被整齐平行地悬挂在墙上,张牙舞爪,令人触目惊心。 “快走,不用看了,你有二十年的时间可以看个够”被戏弄过的那位押送人员催促道。东东被带进狱政科的办公室,进这里和进医院差不多,住院需要办住院手续,入狱需要办入狱手续,两者都是被迫的,不住都不行。 办公室里有几名忙碌的狱警,长相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脸上都挂着一付老于世故的表情,可能是接生送死的事看多了。押送人员与狱警办理交接手续,有一名狱警看看东东的镣铐说:“这小伙子看上去挺老实,怎么还给带这么多零碎?” 被东东戏弄过的押送人好象又找到了机会,接茬道:“你们还不了解,这家伙很危险,不给他多上道嚼子不行” 东东本来看他就不顺眼,所以跟着说:“姐夫,我认熊了还不行?我知道你有外遇,就算你想离婚,也没必要和小舅子过不去呀?”他这番话确实够损的,不明情况的狱警都把目光聚了过来,另外两名押送人员也不好插话,都把脸向外,装没听见,剩下这位本来脸色就难看,这下更有看头了。 “好了,手续完了,你们走吧”狱警硬生生提醒了一句,他们还真以为东东是被姐夫送来的。这位押送人员看来是再也没机会发火了,只好气哼哼拉门离去,另外两名押送人急忙把东东的镣铐卸下,忍住笑相跟离去。 “不要提你姐夫了,过来谈谈你的问题吧”狱警继续为东东办理其他手续。东东真可谓是越活越精彩了,想经历的经历了,不想经历的也经历了,而且经历的非常全面,从少管到劳教,从劳教又到监狱,一点也没错过,可以说是循序渐进,逐步发展,跟不上时代不怕,可以先从简单开始,社会主义允许你犯错误,也允许和给你机会改正错误,如同一个人从小学努力到大学一样,非常有规律性和节奏感。 “姓名,年龄,籍贯,家庭住址――”狱警参照详细的档案开始提问,东东也就认真回答,他对这种多此一举的提问从十岁开始就习惯了。 “犯了什么罪?”狱警继续问, “过失杀人”东东回答。 “为什么杀人?” “因为我不想被杀” “嗬!真会说话,年纪虽小,成绩倒是不错!一直没闲着!”狱警对着档案说。东东听不出来这是提问还是结论,听不出来也只好听着,他深知只有警察的问题是最令人费解的,没有个专业头脑最好不要胡乱应付,省得白找些不痛快,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长错了,有事没事都要面对这样的问题,看来人不信命还真是不行。 “提问先到这,你跟他去一下”主要负责的狱警把他安排给另一名狱警。东东跟着来到隔壁的一个房间,他一看这里的设备就知道是干什么的,首先是体检,体检无非是检查人的身体状况,有没有什么疾病,但监狱的体检一般把检查身体状况放在第二位,最主要是检查人体的特征,核对身高体重,以备存档之用,至于有没有疾病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任何一家医疗部门对疾病治疗都不如在监狱里的治疗效果好,比如一个严重的胃病患者来到这里,一不用打针,二不用吃药,啃上一个月的窝头下来保证康复如初,具体里面有什么样的奥秘,也只有坐过监狱的人才心领神会。 “嗬!这家伙看上去不显眼,没想到长了一身键子肉,好身体!好身体!”负责体检的狱警对脱光衣服的东东不由赞叹道。 从体检室出来,东东已经换上了这里的特制服装,一身黑色囚衣。负责手续的狱警接着发给他一大一小两块牌子,大的是一块约三十厘米见方的木板牌子,小的是一片只有香烟盒大小的布条,而且上面已经注明了一些数字,内容相同,只是木板牌子上的字是用粉笔写的,布条上的数字是用不易擦掉的油漆印制的,这组数字是75122156220,前六位数字是入狱日期,后五位数字是东东的出生日期,连在一起便组成了他的监狱编号,凡是来这里的犯人都有一组这样的号码,可能是为了便于管理。 “不论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叫什么,以后你的名字就是这组数字,明白吗?”负责狱警盯着问。 “明白了” “要答是!” “是!”东东重复回答。 “很好,这里有针线,把布条缝在你的左胸上,现在就缝,要快”负责狱警又吩咐道。东东没想到进监狱这么麻烦,不过麻烦也得干,在狱警的催促下,他很快就把号码条缝在衣服上,而且还不由为自己精细的手工感到惊讶,虽然缝制布条很简单,但他记得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干过针线活,而到了这样的环境,不用谁教,照样干得非常漂亮。 到了现在,东东原以为这套繁琐的进门仪式该结束了,没想到才进行了一半,下面接着的项目是剃头,在这里剃头完全与在理发馆里不一样,一名狱警一手叉腰,一手抓着推子,非常自然地往东东脑袋上一放,熟练而灵活地运动起来,在一阵推子的磨擦声中,东东第一个感觉就是紧张,他好象觉得从头上掉下来的不是头发,而是一片片头皮,看来谁要干一件与本职毫不相干的事,是最令人放心不下的。剃光脑袋之后就是照相,东东以前在劳教队有过一次照标准照的经验,没想到在这按说简单的事物却变得格外复杂。 “正身,侧身,再正身,再侧身――”。东东举着号码牌随着口令转来转去,闪光灯也跟着‘咔咔’作响。 “不许闭眼!”狱警不满意东东的表现。东东也只好坚持着把眼睁大,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对照相这么反感,尤其闪光灯一闪,他的神经就象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等他好不容易从一闪闪的强光中熬过来,才算将这套入狱仪式进行到尾声。最后一个项目是领用日常用品,什么洗漱用品,吃饭用具,还有一条床单,自己带得床单只好扔下,监狱里对一般事物的要求是统一,所以床单也要与其他犯人一样,对被褥不作要求,可能是因为被褥的成本比床单要高,完全统一有点得不偿失,所以差不多就算了。当东东抱着一堆东西正等待着离开的指令,带路的狱警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卫东”东东不加思索道。没想到这个回答立刻换来了两记耳光。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又问。 “75122156220” “嗯,很好,不过回答后面三位数就行了” “是,220”看来这种提醒方式确实有效。 第四十二章 [监狱生活之二] 东东跟随离开办公室这才有机会浏览一下这里独特的景致,这座监狱占地面积很大,他们在办公室折腾了半天还只是在外院,犯人所在的监舍区还在另一座相邻的大院内,监舍区的自动大门与办公区的自动大门是在一条线上,东东被领进监舍区后发现这里的面积比外院办公区至少要大出两倍。(.无弹窗广告)这座监狱仿佛是个长方形的大院,又被分成大小两处院子,一里一外,外院包含了所有的办公机构,占地面积至少有两万平米,内院与外院的宽度一样,只是要长出一倍,面积至少有四万平米。监狱中间是一条几百米长笔直宽阔的水泥路面通道,只是被内院铁门隔成两段,因为没有阻碍视线的物体,一眼便可以看到顶头高墙上活动的哨兵。通道两边是短墙隔开的两片监舍区,右面监舍区有四栋牢固的监房,每栋监房足有七十米长,二十米宽。左面虽然也是监舍区,但又被隔成了两个院子,一院集中的是犯人食堂,锅炉房,监区管理部和生活部,另一院才是监舍区,不过只有两栋与左面监房相同的监房,东东倒是没看出来这片小监舍院与大监舍院有什么区别,而他正好被分在了小监舍院内的第六监区,所谓一个监区就是一栋监房的代称,他被带到六监区的管理处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又做了一些必要登记后,才算到达了终点。原来所有新入狱的犯人都要先被分到六监区的一个训练班接受三个月的训练,然后才能被再次分配到其他监区,分配标准则是按犯人徒刑多少而定,一到四监区都在右面的大监舍院内,五六监区就在左面这个小院里,每个监区都分六个监房,每个监房定员三十人,这座监狱满员可容纳一千名犯人,不过现在肯定超出了这个数,这种地方一向是不缺人的,只有盛不下,没有不够的时候。被判五年以下的犯人才能分到第一监区,五至十年的犯人分到第二和第三监区,十到十五年的在第四监区,十五年以上的都被集中在小监舍院内的第五监区,第六监区关押的主要是无期徒刑和死刑缓期的犯人,再有就是一些被长期拘押的特殊犯人,这些犯人的活动更加受到严格的限制,他们很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甚至连监狱长都不道。因为小监舍院内关得都是大徒刑的犯人,所以管理也就相对较严,训练班虽然被安排在六监区,但绝不能与同监区的其他监房相比,这只是一个新犯人暂时过渡的地方,不过训练班被放在这个监区也够令人别扭的,新入狱的犯人不论刑期多少,至少在三个月内要与那些被判无期和死缓的家伙们生活在一起。 “307,给这位新来的安排个地方”狱警把东东带进训练班,交待给一个人道。东东一听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就来气,直接为他安排个地方不就完了,没必要再费道手续,这样做本身就在制造矛盾,他又不是一个愿意随便让人指使的人,所以首先就知道这种廉价的,用犯人管犯人的管理方法没有好处,这样只能创造出牢头狱霸,创造出更多的恐惧。狱警扔下这句话走后,东东盯着那位似乎当头的犯人一语不发,他根本就没把面前这些人当回事,以前经过类似地方时还有个熟悉过程,现在让训练得连这个过程都免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位号码是307的犯人问。东东没回答,而是把行李扔到一张空床上坐了下来。 “你他妈的装什么茬子,小组长问你话没听见吗?!”在307的旁边恼了一位。东东听到骂声不怒反笑,可仍然一语不发,他对这类狗腿子一样的人物见得太多了。 “这个鸟养的,我看你是要找麻烦!”恼怒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快步走了过来。东东还保持着微笑一动不动,轻松的表情如同在观景,可他这种一动不动的轻松并未保持多久,就在对方距离他只有两步的时候,他突然起身,出手一拳正好打在对方的前胸,别看这一拳没有尽力,为了不找麻烦也没有打脸,可结果却让全监舍的人目瞪口呆,因为这位挑衅的家伙竟然被一拳打出几米撞在对面的床上,又被弹倒在地,半天喘不上气来。东东却不紧不慢收拾起了床铺,优闲的样子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那位307面对发生的事只有把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一拳已经说明了问题。东东收拾好床铺这才有功夫打量周围的环境,他所在的这个监舍很大,少说有一百多平米,里面除了有一张桌子和一只柜橱,全是一色的二层上下床,顺着门窗方向排成三行,每行四组,一共十二组床,可住二十四人,不过目前加上东东只有二十人,剩下两组床位还空着,不知是给哪个倒霉鬼预备的。 “喂,新来的朋友,在监狱里搞这一套是吃不开的”平静了一会,忽然又有一个人说了话。 东东扭过头,说话人三十多岁,五大三粗,正靠在窗前叼着一支香烟,看表情倒没什么不对,所以问:“老兄,能不能麻烦给指点一把,在这怎么样才能吃得开?” “嘿嘿,一看你这家伙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我叫鱼头,你叫什么?”对方显得很老练地问。 “蝙蝠”正常的问话,东东也正常的回答,他明白没有谁一来到这里就能吃得开,他一没钱,二没势,三没有吓人的名声,如果有的话可能也进不了这里,既然没有令人信服的资格,就不能与所有人为敌,就算用拳头能降住一些人,但能降住他的人更多。 “嗯,蝙蝠,这个绰号很新鲜”自称鱼头的人走过来。当对方闪出窗口太阳的斜光,东东这才明白鱼头这个绰号的来历,因为对方不但生了一双向外明显凸露的鱼眼,而且又薄又大的嘴巴跟鲇鱼嘴一样。东东不清楚此人和他说话的目的,所以也只有留心观察,再说能在训练班随意走动和吸烟的犯人,在同类之间的地位也一定不同,他虽然还不了解这里,但至少明白这里与劳教队没有太大区别。 “蝙蝠,判了多少年?”鱼头已经坐到了东东的床上,而且还递过来一支香烟。 “二十年,你呢?”东东没有拒绝,接住香烟反问。 “嗬!巧了,看来我们下辈子有时间处了”鱼头好象很兴奋。 “因为什么?”东东也来了兴趣。 “他们说我强奸”鱼头好象很得意。 东东一听,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别看他对这个词没什么研究,可也反感的要命,不过在这里说话是不能按照喜好决定的,所以又问:“强奸,二十年,这也太多了吧?” “嗨!这叫点背,人家有关系,谁知道捅烂了哪个领导的醋缸!”鱼头说到这,又改变了话题,一指307道:“这位就是训练班的小组长,你们应该认识一下,省得以后不好相持”。东东只好出于礼貌地点点头。 “鱼头,这有什么讲究对老弟说说,我初来乍到两眼黑,还要靠朋友们多关照”东东不光需要尽快了解这里,还要拉上几个朋友,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不能使自己孤立起来,他深知这个道理。 “说白了,这里也没什么讲究,主要是看人,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还怕不要命的,混不好的才要讲究一些,在哪都一样”鱼头深有体会道。 东东看出鱼头和小组长的关系也一般,所以附和道:“就是嘛,东风吹,战鼓擂,这个年代谁怕谁呀?” “嘿嘿!”小组长听到这却冷笑一声侧身躺在床上,这明显是很不满的反应。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铃声,犯人们也随之活动起来。 “怎么回事?”东东问。 “唔,是打晚饭,拿上你的东西跟我来吧”鱼头拿着饭盒道。东东也拿起自己刚发的餐具跟出监舍。这时走廊里已经聚满了人,而且都非常自觉地排起长队,训练班的位置在六监区走廊的最里面,所以他们班的人也都排在大队的后面。东东探头看看,这列长队少说也有一百五十人左右,最前面的犯人已经排到了走廊尽头的拐弯处,他记得向右一拐就是监区的大门,与走廊相对的另一头则是监区狱警的办公场所,犯人们住得监舍都在走廊的一侧,另一侧是墙壁和几乎挨到房顶的小窗口,这些连人都钻不过去的小窗口又被铁栅栏封闭着,象是通风用的。 “你们组的人?”这时从队伍前面走过来一个手持点名册的人,边走边问同样一句话,问到那个组,哪个组的小组长就回答:“都到齐了” 东东发现负责点名的人也是犯人,便问鱼头:“他是干什么的?” “是大组长” “大组长是干什么的?” “大组长就是整个监区的犯人头,别看也是个犯人,权力大的了不得,比干部还牛屄” 东东听到这多少明白了,这里所谓的大组长可能与劳教队勤杂班的班长差不多,明面是犯人,可管得事比干部都复杂。 “你们班?”大组长已经来到训练班前面问。 “都齐了”小组长回答。大组长照着名册大体溜了一眼人数,这才离去。 又等了几分钟,前面忽然传来监区铁门被打开的碰撞声,接着就见一辆冒着白气的送饭车出现在走廊拐弯处,两名身穿白制服的送饭人开始忙乎起来,长队也跟着向前挪动着,前面打过饭的犯人主动回到监舍去。 “他妈的,属训练班最倒霉,等轮到地方就剩下稀汤寡水,稠得都让捞走了!”鱼头忍不住小声骂道。当训练班好不容易挪到饭车前,东东见菜桶里果然只剩下底子了,等前面的人打完饭,他也学着把饭盒举到饭车前,分饭人看了看他,没想到却只是撇了半勺菜汤倒进他的饭盒里,同时还递给他一块黄白相间的发糕。 “愣什么,快走!”分饭人见东东还站在饭车前,不由催促道。东东只好憋了一肚子气回到监舍,他想不通打饭怎么也看人分配,别人一般都是两勺菜,轮到他却只有半勺汤,这口汤还不如不要,省得洗饭盒了,而且他分到的发糕也比别人小一半。 “蝙蝠,看画呢?怎么不吃?”鱼头也回来道。东东看了一眼没吭声。 “行了,哪个新来的不得饿几天,好赖给了点,就是一点不给也没脾气”鱼头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 “那该怎么办?”东东问。 “没办法,除非给上两盒烟” “我身无分文,哪来的烟?” “可以等一个月头上发了补贴再说” “哦!有多少补贴?” “每月三块钱” 东东点点头,他以前在劳教队时每月也有补贴,看来监狱也一样。小组长307这时也走了进来,后面有人为他端着饭盒,东东看见对方饭盒里的菜是又稠又多,都要溢出来了,心里当然痛快不了,这才叫人比人气死人。 第四十三章 [监狱生活之三] 晚饭以后,监舍的人有聊天的,打牌的,逗着玩的,都有自己要干的事,但除了小组长没有一个敢躺在床上,鱼头这时也和别人连说带笑,剩下个东东没人搭理,他知道别人都不敢和他说话,包括鱼头一样不敢与他过于亲近,他倒不在乎这个,没人打扰正好,反正他也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索性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把东东惊得睁开眼,却发现所有人都个就个位笔直地立在自己的床前。 “快起来,点名了!”鱼头提醒一句。东东急忙站起来,却无意中看见小组长正狠狠盯着鱼头,看来是不满意鱼头刚才帮他。 这时;晚饭时见过的那位大组长带着两个人已经出现在监舍门口,东东也奇怪,自从他进训练班之后竟然没看见一名狱警。大组长手持点名册开始点名,等点到白卫东时,东东也跟着喊声“到”。 “他娘的!嘴里塞了鸡毛了,大声点!”大组长竟然踢了他一脚骂道。 “看什么?不服啊?”大组长发现这个新来的并不怎么在乎,又盯问道。东东只好把头低下,他明白对方是在故意找茬。等他们点完名要离开时,小组长却跟出去向大组长说了一阵悄悄话。东东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但对这类小动作却非常反感,他不相信他们能嘀咕出什么好事来。 大组长离开,监舍的门就上了锁,大家都忙着准备休息,监舍一角套着一间小卫生间,里面有便池和水池,大家收拾好床铺轮流去卫生间洗漱方便,小组长也去卫生间,等在门口的人急忙让路。东东没吃多少东西,也就没有急于要解决的问题,所以拉开被就睡下了。 “你怎么不去洗洗?”鱼头正端着盆经过身边问道。 “不想去”东东看他一眼,可忽然发觉对方的眼神不对,象有什么暗示,便顺势向下看,鱼头同时将脸盆翻动一下,盆底朝外,东东这才看见盆底有用牙膏写得两个字——小心。 “不洗就算了,不过别着上虱子”鱼头说完离去了。东东不露声色地躺好,心里却琢磨着这两个字的意思。 又响过一遍铃声,监舍里灯光熄灭,窗外的光线却时而亮得刺眼,这是因为监狱四角岗楼上的探照灯在移动照射。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好象起了风,玻璃窗也被吹打的‘哗哗’作响,东东不愿再用胡思乱想来打发时间,他自从进看守所到现在就没有好好练功,所以从现在开始,他要珍惜这样的好时光,争取把这门内功绝技锻炼到更高的境界里,他现在单纯进行内功修练并不需要特别的条件,走坐躺卧都可以练习,丝毫不会引人注意,等以后有了条件再进行内外结合的练习也不迟,总之;武功的内在力量才是根本。[]东东将身体自然仰卧,两手相叠于腹部,然后放松调息,排除杂念,用意念引导那股神奇的丹田内气进行周身运动。以前进行这种基础练习时,只能隐约感受到内气的存在,现在这股气流不但浑厚成团,而且有形有状,运动之时犹如万马奔腾,无形的气势来去汹涌,不可阻挡。越到这样的时刻,东东越加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可贵,这股力量的凶猛无敌,它能赋予人无与伦比的自信和勇气。他现在认为气功不仅仅是一种武术的表现形式,它对生命都进行了重铸,使人在潜意识里幻变出无穷神奇的画面,时尔似巍峨的峻岭,时尔似逐云的劲风,那是一种多么自由自在的感受,他同时还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种力量的真诚,你用心念着她,她便给你全部的爱抚,如同依偎在母亲怀里,那样的温暖和安全,他现在感觉自己不是在练功,而是陶醉和享受在一种甜蜜里,扯不断,抛不掉,依依难舍,幸福无比。在不知不觉中,东东的身上滲出一层热汗,全身涌动的气流也开始发热,丹田之中如同燃起一团旺火,但这样的热让人感到非常的舒适,在意念的空间里如同使人飞升于星海光芒之中,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意境啊——! 就在这个时候,东东所有轻松的神经突然收聚起来,不用问,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几个黑影正在向他悄然靠近,他所有的感觉也迅速恢复了正常,当他看清其中一个摸索靠近的正是小组长307时,立刻明白过来对方是想在夜里偷袭他,看来鱼头所说的‘小心’就是指这个,东东不觉暗自好笑,其实;鱼头提醒不提醒他都无所谓,因为他从少管到劳教这么多年,与人相争最擅长的攻击方式就是偷袭,他首先天生具备偷袭所有的特长,第一觉少,如果不练功,愁得就是不知晚上该干什么;第二是他的眼睛,无论昼夜都一样好使,要不然也不会有蝙蝠这样的绰号,看来有谁在夜里偷袭‘蝙蝠’,如同在墓地里伏击鬼魂一样不可想象。再说东东是在练功时间,这个时间的大脑虽然没有杂念,可所有感觉器官都灵敏到了极点,如同教练曾说过的,果真能把内功练到精纯的地步,连十几步外柳絮飘落的声音都能听到,他虽然没有这么大本事,但也相信这不是不可能的。此时向东东围拢过来的人已经摸到了床边,其中一人还举着一张棉被,其他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他们都是小组长的亲信,当举着棉被的家伙站到近前,竟然半天没看清下手的位置,看来他真需要配付眼镜了。[] “快点!”后面有人不耐烦地低声催促一句。拿棉被的家伙估计差不多,猛地将棉被罩到东东头上,参与者一哄而上,棍子拳脚如同打雷下雨一般落在床上。他们打了几下,有人感觉不对,因为不管怎么用力锤打,效果完全和砸在床板上一样。其实他们就是在暴打一张空床,因为东东在棉被罩下的同时已经快速滚向一边,加上黑暗人乱,相互拥挤,他就是混在其中也没人注意到。 “等等!怎么回事?”小组长也露出惊诧的叫声。听话的都住了手,不听话的才刚刚开始,东东暗自将内气一聚,挥拳把距离最近的一个家伙打了出去,然后从床铺的这边迅速翻到了另一边,挥拳又把一个家伙打了出去,今晚袭击东东的一共六个人,可现在反而成了东东的六个练功‘沙袋’,只要被打中的就是一个跟斗,他一直巴不得能遇到这么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既然有了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所以完全是以气发力,出拳势不可挡,每击一拳都是拳未到,力先至,挨打人更多是被发出的内气击倒的,别看这种打法看似吓人,其实东东并没有到达忘乎所以的地步,他的头脑很清醒,不论怎么干,也不能一拳打出人命来,他还是了解自己,所以出拳都是点到为止,绝不击打对方的要害。尽管如此,小组长他们还是被打的象一群乱撞的无头苍蝇,又象被狼惊乱群的羔羊,连喊带叫乱跑乱窜。他们开始谁也没想到东东有这么可怕,而且在这么一间小小的监舍里,竟然没人能察觉到东东的行踪,反而处处被暗拳打倒,这种视而不见的威胁更令人恐惧万分。 在混乱当中,属小组长最倒霉,只要他一爬起来,立刻就会被重拳打倒,所以痛苦哀嚎的声音也属他最大,就在此时,监舍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了,灯光也同时亮起,大组长带着两个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你们他妈的死啊!不就收拾个人嘛?怎么比闹洞房还热闹?搞什么?!”大组长正在大声训斥着,却发现趴在地上哼哼叽叽的都是小组长的人,不禁惊奇地看向东东。东东这个时候早已躺在被窝里偷乐呢。监舍里所有的人都探头看着。 “怎么回事?”大组长又转向刚爬起来的小组长问。 “没事,刚才和他们闹着玩呢”小组长只能这么说,要说被打了,一是丢面子,二是没人相信一个人能把这么多人给打了。 “蠢货!再你娘的找事小心点!”大组长骂了一句锁门离去了,灯光也随之熄灭。东东尽量忍住没有笑出声来,他现在也明白了在点名时,小组长和大组长嘀咕的悄悄话一定是这件事,无非是让大组长配合一下,没想到好端端一个计划泡汤了,这才叫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今天是阴历二十七,距离七六年的春节只有三天了,而东东在死气沉沉的监狱里才刚过完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与二十年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在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念念不忘这令人心灰意冷的二十年。对于监狱,他虽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他清楚这里并不是一滩死水。 一大早,训练班的犯人就被‘赶’到小院里,进行只有训练班才有的训练项目,虽然只是简单的队列训练,但只要是经过黑城的人必然会经过这号令声声的三个月,其实这也没什么,就算训练结束,等待他们的也不会有想象中的好日子,谁让他们是犯人。一直到中午,在一声‘解散!’的口令下,训练班的人才如释重负地回到监舍。别人轻松了,可东东并不轻松,他还要为午饭发愁,因为他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后就没有吃饱过,虽然新来的队员避免不了要受些考验,可他总觉得自己的考验期有些过长了。这几天小组长307虽然对他依旧那样,但好在没有过于为难,所以只要小心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反正日子还长,没必要为一点小事争长道短。 当打饭铃响起,东东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拿起餐具随同别人到走廊排队,这就是他们每天吃饭的手续,眼看着离饭车越来越近时,那两个分饭人熟悉的面孔就让他浑身不自在。 “该你了,快点!怎么一轮到你就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在外面装大爷装惯了?”每次到东东这,分饭人就会不自觉地骂上几句,好象这也是他吃饭的一部分。东东急忙举起饭盒,另一只手快速接住对方摔过来的一块发糕。 “行啊!小子,越来越机灵了,嘿——!”分饭人笑着又给他撇了半勺菜汤。东东这次并没有象往常一样老实走开,而是默不作声地将饭盒里的菜汤倒回菜桶里,他很清楚这个举动能换来什么反应,但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之前,他已经将手里这块质量不错的发糕结结实实贴到了对方其中一个人脸上,事情这下可闹大了,被打人哇哇怪叫着告状去了,其他人也都表情各异围在旁边。此刻的东东并不理会别人怎么样,而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先盛满一饭盒菜,再捡一块足够吃的发糕,大模大样的回去了。不管怎么样,他可不愿再让自己的肚子受委屈,不过以他目前的地位而言,要得到一方的满足,就会有一方的损失,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没等他把难得够量的午饭享用一半,狱警带着大组长等人便气势汹汹闯了进来,而且都没有空着手,手铐脚镣警棍一下子都摆到了面前。面对此景,东东只好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听天由命,反正挨打对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多一顿少一顿无关紧要。 “你他妈的为什么打人?这个地方是不是放不下你了?说——!”在一阵怒骂声里,东东只是低头不语,他知道即使辩解也辩解不出来什么好结果。 “来!把家伙给他穿上!我看这小子到底有多邪性?”狱警一声命令,大组长他们就开始七手八脚给东东戴镣铐。不过这时,训练班的小组长307却说了话,而且都是为东东求情开脱的话,这倒令东东吃惊不小,如此一来,对他不利的场面立刻有了转变,大组长在小组长的请求下也说了几句圆场话,狱警自然不愿把一些小事搞得大张旗鼓,也清楚其中的原尾,新来的犯人只有被欺负的受不了才会这样,所以也就顺水推舟一点头,就算完事了。经过此事,东东对小组长307也改变了看法,他没想到对方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帮他,等狱警一走,他便满怀真诚向小组长表达谢意。 “没什么,咱们之间不管怎样,那是家事,总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我帮你也是为了训练班,以后你少找点麻烦就行了,我看你这个人还不错”小组长的表情还是不冷不热,可说的话特别坦荡。 下午;训练班的人在监舍里用配发的纸笔书写各自的思想认识,主动交待余罪,虽然不用出去训练,可写材料也是训练班的必备课目,另外,他们还要将一套狱规熟记背会,内容无非就是对犯人们的管理规定和奖惩制度,这座监狱的犯人按刑期一共分五个层次,每个层次所享受的待遇管理也不一样,无期与死缓为一个层次,因为这两种刑罚是不存在减刑的,所以针对这个层次的管理也就比较死板。十五年至二十年为一个层次,十年至十五年为一个层次,五年至十年为一个层次,五年以下为一个层次,后面这四个层次犯人的奖惩制度几乎是相同的,所谓奖惩制度就是指加刑或减刑,这里加减刑期的一般规定有五种,有十天的,二十天的,一个月,二个月,三个月的,另外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有立功表现者可获得一次六个月的最高减刑,所谓立功表现主要指得就是出卖同伴,这是一种瓦解攻守同盟的高招。每个监区的大组长每年都有固定的三个月减刑,小组长也有两个月固定减刑,其他带班的技术人员每年至少有一个月的固定减刑,一般人的加减刑则需要按分数定额来记算,分数不够就加刑,超过分数就减刑,当然这一项规定只针对有期徒刑者,无期与死缓只有等到被改判成有期后才能享受这些规定。 第四十四章 [监狱生活之四] 大年三十的下午,监狱犯人们依次从伙房领回白面和肉馅,自己动手包饺子准备过年,训练班的人也不例外,擀皮的擀皮,包的包,乱哄哄好不热闹,东东也在其中帮忙包饺子,大盆里说是肉馅,其实就是剁碎的白菜拌着猪油,不过在这种地方能见到油花已经是不错了。 “蝙蝠,不用你动手,过来抽根烟吧”小组长忽然招呼道。东东也就趁机停手过去了。小组长最近对他的态度明显好多了,有时还互相聊几句,在平时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上对他也没有那么多要求了。 等到晚饭时间,各监区的饺子都已经包好,伙房的人负责把饺子取走煮好再送回来,当热气腾腾的饺子桶放在监舍里,大家立刻大眼瞪小眼,如同饿猫盯住了鲜鱼,可是看归看,能不能吃好就要因人而异了,地位高的人不但能吃好吃饱吃剩下,而且还有菜有肉,地位低的人当然没有如此待遇,有的甚至连五六个饺子都分不上。 “唉,他妈的!这还不如不过年,平时起码还能多要块窝头垫吧垫吧,这算什么事?”有人端着有限的年夜饭忍不住发起牢骚,不过声音不能大了,让人听到了说不准连现有的也吃不上了。 东东在吃饭时被小组长特意叫了过去,所以吃得还不错,看来今晚是不会再有平时夜里那种饥饿难忍独对窗外月光的凄凉感受了。监狱虽然也讲究过年的喜庆气氛,但绝对禁止饮酒,放炮和熬夜,所以人们吃完饭也就各忙各的准备睡觉,正好从明天到初五可以自由的休养五天。 “唉――这年过的,要是在外面早就喝高了,哪还顾得上睡觉呢,真没劲!”这时小组长旁边有个人说道。 “是不是馋酒了?”小组长问。 “那还用说,不过想也没用” “你要真想,我倒有个办法”小组长神秘一笑道。 “真的?”馋酒的家伙立刻来了精神。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不过要等到明天才行” “只要有,等就等吧” 东东这时也上了床,他根本没兴趣与他们闲扯,响过睡觉铃,熄灭灯光,门上了锁,监舍里这才安静了许多,他对于夜晚该怎么过还怎么过,现在已经不觉得有刚来时的夜晚那么难熬了,他除了坚持从未改变过的练功习惯,而且大脑里还逐渐形成了一套独有的,千奇百怪的想象思维,这也许就是多年孤独的生存环境培养出来的结果,人一般都生活在两种快乐里,一是内在的,二是外在的,如果外在的快乐难以满足自己的需求,也只有从内在里挖掘快乐了,否则人就会被残酷的环境压抑出毛病来。而东东从童年到现在,经历过如此之多的变故,所受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如果没有一套自我调节的方法,确实不易安全健康地生存到现在,他有很好的寻求内心平衡的能力,而象他这样处境的人,寻求内心平衡的唯一办法就是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空间,丰富自己的内心世界,让健康而快乐的思想来陶冶自己。他不能总是想着社会对他的不公平,想多了本身就是包袱,而健康的想象正好能帮他卸掉这个包袱,有的人随心所欲,心想事成,他虽然不能随心所欲和心想事成,但在想象中已经达到了这个目标,这就是一种平衡,也是人们常说的精神支柱,所以他常对自己说:“东东,你的罪不会白受,只要能活下去,就有站起来的一天,到那时没有谁能阻止你!” 这时已经过了半夜,东东用被子把头蒙住,因为每晚这个时候总有一种令人厌恶的怪声传到耳中,这种怪声就是从小组长的床上发出来的,这也是一个人人都明白的秘密,每天夜里有一个绰号叫‘村姑’的犯人,都要主动钻进小组长的被窝里,搞出一些令人无法言状的动静来,反正这种现象让东东是无法理解的,他不清楚其他监舍是否也有这种怪事,看来监狱就是热闹,白天热闹,晚上也热闹,无论怎样,他想到这些就觉得恶心。 大年初一的早晨,犯人们又开始领面和馅忙乎第二顿饺子,小组长在这之前就特意嘱咐一会领面时让东东跑一趟,当铃声响过之后,东东便随其他监舍的人一同排队来到伙房,如果不是伙房人手不够,第五和第六监区的犯人是严禁走出小院的,领面的人被狱警指定在伙房门口等候,虽然伙房与他们所在监区只有一墙之隔,可人们还是显得如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充满好奇地左顾右盼,这里所有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可能永远都无法熟悉。过了一会,伙房的人开始点名叫号,人们就依次进伙房领取东西,他们只要把自己监舍装满面粉的桶拎回去就算完事了,饺子馅还得等一会由伙房的人一一送过来。 当他们排队拎着桶回到小院之后,奇怪的事却突然发生了,而且这个奇怪的事还就落在东东身上,所有人都被命令停在院中,狱警只把东东叫出队伍。 “知道为什么叫你出来吗?”这就是狱警第一个问题。 “不知道”东东不加思索道。 “不知道?嘿嘿!你好好嘴硬!”狱警一摆手,大组长撸胳膊挽袖子将手伸进面桶,如同变魔术一般抓出一样东西――一瓶白酒。 “这是什么?”狱警问。东东这个时候才感觉脑袋有些发蒙,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根本是无法想象的,而现在又不得不来想象一下。 “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 “又是一个不知道,好!我马上就让你知道知道!” 东东对下面要发生的事情大致是能想象到的,他被带到院中一个最显眼的地方,大组长将五监区的犯人都集中起来,如同参观展览一样围拢在四周,他们把东东按着趴在地上,两名狱警手持警棍结结实实的一顿好揍,等打完了,狱警还当场宣布对220这种违反狱规的行为决定再延长两个月的训练时间,延长训练时间并不是加刑,但也是一种惩罚,训练班的犯人在下队之前还不能享受加减刑待遇的。东东知道来这里少不了挨打,可对这顿打挨的却始料不及,由此也能看出,监狱并不是一个完全讲究暴力的地方,更多还体现在阴谋诡计之中。(.好看的小说) “蝙蝠,真没想到能出这种事,到底怎么啦?”。东东刚挨打回来,小组长便关心地问候道。 “唉!别提了,谁知道哪个混蛋把酒放错了地方,让我给背了黑锅!”东东对这种事也很会说话,他向来就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即使受了委屈,在没有能力反击之前也绝不会露出一点异样,当然;是个人就能看出其中的缘故,既然对方不点破,他也只能装傻,反正挨顿打对他来说又不疼不痒,就算是不定期练练排打功吧。 从初一到初五,东东倒是平安无事,虽然与小组长面和心不和,但在吃喝方面并没有受制,今晚睡觉之前,他把洗好的一件衣服搭在暖气片上,再去铺床,正在这时,一位同室端着一盆洗脚水从他床边经过,不巧的是,又有一位同室也快步走过,因为过道太窄,所以两人撞到了一起,象他们这样的集体生活就是拥挤不堪,磕磕碰碰是避免不了的,不过这一碰正好使那位端盆的同室失去了重心,一盆洗脚水一滴不剩都扣在东东床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收拾干净――!”洒水的同室显得惊慌失措,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收拾湿透的床铺。东东面对这样的意外也不好发脾气,只能自认倒霉地把湿被褥卷到一边,好等明天搭在外面晒干了。 东东对此事还没怎么在意,小组长却不干了,他一把揪住洒水的同室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眼睛长得脚后跟上了!这被褥都湿了,你让他怎么睡?去!把你的行李抱过来,你去睡干板吧――!”东东见他为此事争吵不休,只好又从中劝解,说明自己不在意,对付一晚没关系。 “不行!铺得盖得都没有,这晚上还不冻坏了!”看来小组长今晚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明白了不可。东东对小组长的这份‘关心’也实在不敢认可,自从出过‘白酒事件’之后,他从不认为小组长对他的关照是出于真心的,所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他考虑更多的还是小心为上。争执到最后,还是小组长对此事拿出了最终的意见,一是让东东和洒水人换床睡觉,当然这样做东东肯定是不忍心的,所以小组长又拿出了另一种见意,就是让东东在‘村姑’床上睡上一夜,反正大家都知道村姑晚上一般不在自己床上睡。东东一想到村姑就有一百个不愿意,他还怕着上病呢,可是这两种办法还必须选择一种,不然小组长是不会让他‘受罪’的,东东最后只好答应去村姑床上睡觉。事情既然得到了圆满解决,大家也就各就各位安静下来,东东虽然有了睡觉的地方,可心里总有些不安,他凭直觉认为这里肯定有鬼,但又看不出鬼在哪里,所以也只好谨慎对待周围的一切了。 睡觉铃响过后,村姑便非常殷勤地为东东铺好被褥,东东看见村姑女人女气的样子就反感的要命,不过为了少惹麻烦也只好对付一夜了。村姑伺候东东躺下后便若无其事地坐到小组长床上闲聊去了,监舍其他人也都睡下了,东东看到这才多少静下心来,就这样又过了近两个小时,东东抬头看看,发现村姑还在那坐着,这倒让他疑惑不解起来,他平时还没有看见过村姑有这么多话的时候。又过了一会,东东正想再看看村姑的情况,却听到走廊里有打开铁门的声音,而且还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估计可能是查夜的。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他也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按说查夜应该从头开始挨个查起,怎么感觉好象是直奔他们训练班来的?东东今晚就是无法将心情放松下来,也许是经受的打击太多了,他对任何事情都特别敏感,不过他今晚的直觉并没有捕风捉影,就在脚步声集中到门外的同时,训练班的监门被迅速打开了,灯光也随之亮起,在瞬间刺眼的光线里,东东看见的第一个场景便是两名狱警带着大组长几个人面色阴沉地出现在门口,而且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你怎么不睡觉?”大组长这时在质问站立一边的村姑。 “我不敢睡”村姑显得战战兢兢地回答。 “为什么?” “220把我的床占了,他非要强迫我和他睡觉,我不干,他就让我在地上站着” 东东听到这番话差点把肺气炸了,他也听出来这是一段提前背好的台词,看来他今晚又栽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能阴到这种程度,上一次就让他尝了一回哑巴吃黄莲的滋味,不料这回又来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和他睡在一块?”一名狱警走近问。 “我的被褥湿了,是小组长安排我睡这的”东东急忙辩解。狱警又问小组长,小组长一口否认。狱警又查看了东东的被褥。 “是他不小心洒的水,他可以作证”东东只好抓住最后一线希望。狱警又盘问洒水人,没想到这个洒水的同室再次给了他当头一棒,对方竟然说是东东暗中指使他这么干的,目地是为了防止被抓住提前安排个理由。东东这下可没劲了,但狱警们可来劲了。 “好小子!我让你这个王八蛋找病,打架带酒还不算,这次又开始耍流氓――滚出来!”狱警不再问什么,连踢带打把东东揪了出去。 同时在监舍里,小组长如同吸足了大烟,在地上不停地溜来溜去,嘴里一个劲叫骂着:“你们看到了没有?这就是跟老子作对的下场,我警告你们,谁要是再不老实,大爷也让他活不出去!尤其是你――!”他来到鱼头的床边继续骂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混得不错了?老子是没空理你,你也是个刚来不久的,是不是想拉个帮手?拉呀!瞧你那熊样,还在老子面前玩鬼,你差的太远了,你不是想玩吗?大爷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他一边骂,还一边用手拍打着鱼头的脑袋,而鱼头也只是强忍着一声不吭,就是吭声也没什么好处。 东东被带到院子里,狱警命令他把衣服都脱了,用手铐把他锁在锻炼身体用的双杠上,先是棍棒皮带抽打一气,等打累了,他们又取来一根笨重粗大的电棍,而且还专门用它击打东东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可能他们对有流氓行为的犯人都会采用这样的惩罚方式,东东这下可被折腾惨了,单纯应付棍棒皮带倒无所谓,但是让这玩艺电上,尤其电在最要命的地方,那种痛苦对常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他记得上次在刑警队就尝够了被电打的滋味,这回又把那种可怕的滋味重新回味了一遍,每当被电棍击打一下,全身的痛感神经如同被剧烈撕扯了一下,几个回合下来,连小便都失禁了。就这样来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狱警对他的管教才算告一段落,告一段落并不等于完事了,他又被带到院中一角关进一种地坑里,这实际上就是一种用砖在地下砌成的间长宽高各一米的正方形槽坑,是专门用来对付犯人的,人被关进去后只能蜷身坐着,上面的铁栅栏盖一锁死,个高点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东东自从来到监狱还没有注意到有这样的特殊设施,看上去这与他在劳教队时待过的小黑屋差不多。 这时,大组长搬来把椅子,端着一缸茶水坐在地坑旁,边喝茶,边嘟囔:“我说你小子他妈的真能找事,半夜三更大冷天,让爷爷陪你来受罪――”他唠叨一气见东东不吭声,便又冷笑着道:“喂,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在里面肯定中不了大头风,闷了还能数数星星,嘿――!”。不论上面说什么,东东就是一声不吭,他知道栽到这些人手里好不了,他现在更加看清了监狱里人情险恶的一面,不过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的确无话可说,凭他这种一穷二白,没关系没门路的流浪儿,无论在哪儿站住脚都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我说,你热不热?想不想喝水?”大组长这时踢一脚地坑的铁盖问道。东东知道他不怀好意,照样不吱声。 “噢,真想喝水,好!你等一会”大组长说着竟起身离开了。时间不大,大组长回来了,而且还拎着一桶凉水。 “嗨!水来了,把嘴张开”大组长蹲在坑盖上,边说边将一桶水顺着栅栏的空隙倒了进去。冰凉的夜晚,冰冷的水,东东彻底被浇了个透心凉。 “怎么样?喝好了没有?如果没有,我这还有一泡热呼呼的尿汤呢!哈――!”大组长今晚玩得可算开心极了。东东依旧强忍着一声不吭,好在他有一身来之不易的护体真功,再冷也不怕。 东东整整被关了两天两夜才让放出来,记得他从地坑里爬出来时并没有让别人帮忙,这倒让狱警们和大组长都为之感到很惊讶,因为以前所有被关超过二十个小时的犯人没有一个不是被拉出来的,唯独他能自己出来,而且行走自如,其实能出现这种例外的原因就是源于他那身不错的气功基础,气功最明显的特点除了不惧寒冷,抵御打击,还有就是能很好的舒筋活血,使蜷缩过久的身体不至于发生筋脉抽搐的现象。 第四十五章 [监狱生活之五] 东东自从经过这场打击之后,性情突然大变,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精神出现了问题,特别引人注目,他白天还算平静,每到夜里便如同行尸走肉,行动非常机械,一般的规律就是每到睡觉铃响过之后,他便独自在厕所里用凉水洗澡,一直洗到后半夜,然后再悄然无声地来到小组长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如同一具僵尸,时不时还发出一阵阴阴的冷笑,一连多少天都是这样,如此一来,训练班的人无不为之惊恐万分,尤其小组长他们,这些日子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东东倒是显得很精神,可小组长他们却被熬得一个个眼睛通红,神情晃乎。又过了两天,小组长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便把大组长叫来商量一个应对办法,大组长对东东观察了一番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之处,他估计东东一定是被整得大脑受了刺激,在没有出现更严重的后果之前,他也只能提醒小组长小心一些,另外;他还不能过早的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以免背上把犯人逼出精神病的责任,这种责任狱警是不会背的,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再找推卸责任的办法。 不论别人反应如何,东东算是失去了压力,可鱼头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小组长自从解决了东东问题,便把矛头转向了鱼头,把打扫厕所这种最脏最累的活都分给了鱼头,另外还要打扫大组长单独住的房间,对于这种不公平的安排,他就是不满也只能埋在心里,他根本没有力量和小组长作对,就算硬着头皮拼一下,恐怕下场比东东也好不了哪去。就在这种忍气吞声的坚持里,小组长并没有放松对他的修理和**,比如少给吃饭了,乱七八糟的活多干点了,虽然不打不骂,但这样长此下去更令人难以忍受。 今天是周末,天气很好,训练班的人都在院子里自由活动,而鱼头却还在忙着打扫厕所,他现在除了干活根本没有多少闲余的时间。这个时候,东东也在监舍里,他这几天已经不怎么引人注目了,他慢步走进厕所,见鱼头正在用力擦地,那种架式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鱼头,最近过得还好吗?”东东低声问道。鱼头抬起头显得非常吃惊,因为东东自从受过刺激后再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而此刻的问话却又很正常,所以立刻反应过来,东东这些日子一直是在装疯卖傻。 “好小子!你可真有一套,让哥们给你擦屁股” “嘘――”东东打断他的话,随即认真地说道:“鱼头,我不想和你费话,我只想告诉你,我们该反击了!”其实;东东这段时间的表现无非是为了避免别人对他的注意,好考虑一个有效的反击方法,他可不是一个喜爱容让的人,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个帮手,而这个帮手非鱼头莫属,所以才设法将小组长的压力转移到鱼头身上,这样可以完善和激发鱼头反击的勇气与决心,现在这个条件可以说已经成熟了。 “嗨!你怎么不早说,谁他妈愿意受这个窝囊罪,我要不弄掉307这个王八蛋,誓不罢休!” 东东却笑了,说:“不,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307,他后面还有个大家伙,只要锄掉这个家伙,307不用打也倒了” “你是说大组长?” 东东点头。 “开玩笑吧,一个小鬼就够要命的了,还要去招惹阎王!” “怎么?你认为我在说笑?” “我也知道大组长是307靠山,可是要搬掉大组长简直是不可能的,他能当上大组长就说明后面一定有背景,仅凭你我――” “那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办法” “好!既然这样,拼就拼了,反正也活不出去了,你说吧,我听你的!”鱼头下了决心。[]东东这下满意了,他向鱼头打听了很多关于大组长的情况,因为鱼头每天为大组长收拾房间,所以他会知道很多别人不易知道的事情,比如大组长平时有什么爱好?房间里都有什么东西?当东东听说大组长一向有书写日记的习惯时,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格外大胆的想法。他最后交给鱼头一项任务,就是让他在打扫卫生时尽量多多收集大组长写过字迹的东西,再让鱼头用他们这个月发下来的补贴设法买一本与大组长日记相同的笔记本,其余的并没有说的太多,鱼头虽然听的莫名其妙,但也只能照办,反正他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晃就是一个星期,东东和鱼头制定的计划在秘密进行着,虽说有些只是点小事,可凭他们办起来也是困难重重,他们首先谁也不容易走出小院去生活部买东西,即使去了也不一定能买到与大组长日记相同的笔记本,再说他们的行动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后又过了三天,鱼头终于买到了一个笔记本,只是表皮与大组长的笔记本不同。 在此期间,东东则利用晚上夜深人静时,躲在厕所里研究和摹仿大组长的笔迹练字,他在厕所里已经让别人习以为常了,所以不会有人注意他在干什么,夜里正好还有一束探照灯的光线闪进厕所的小窗口。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东东终于按照大组长的笔体丝毫不差地设计了十几篇短文,经过反复的核对,认定准确无误时,他这才开始继续下一步,由此可见他在绘画和书写方面的天赋。 今天早晨,鱼头照样去大组长的房间打扫卫生,大组长这个时间一般在食堂吃早饭,所以房间里只有鱼头一人,他先把地面扫一遍,等看过走廊没人时,这才迅速用自制的开锁工具将大组长床下的一只木箱打开,这点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从箱里取出一本笔记,与预先准备的这本调换了皮面,又额外地把一张面值两元的钞票夹到有记号的页数里,并且还露出一部分,这些细节都是东东提前设计好的,做完这些,鱼头这才放好笔记,锁好箱子,关门离去。 紧接着在上午出操时,六监区所有的犯人和狱警都集中在院里,也就在这个时候,东东突然大喊报告,狱警询问时,他便将早就编好的一段词背诵了一遍,旁边的大组长一听立刻被惹火了,因为他所报告的就是揭发大组长私藏白酒,从中获利的事,而且早晨还亲眼看到大组长把一瓶酒带回房间。既然有人告状,狱警自然不能不理,有的狱警为了顾全大组长的面子,还想说点圆场的话。大组长受到诬告肯定是火冒三丈,他认为东东是疯狗乱咬人,反正觉得自己脚正不怕鞋歪,也是非常坚决地要求要把此事查清楚,他只要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就有办法再让东东栽个大跟斗。前面的情况基本是按东东预想的发展了过来,那么后面的当然也没有超出预想范围,当几名狱警跟随大组长来到他的住处,大组长非常配合地打开房间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包括床底下那只木箱。 “这是什么?”狱警虽然没有看到酒,却看到了另一种同样属于违禁物品的东西,一张两元面值的钞票。监狱里有明文规定,犯人手里绝不允许存留现金,除非换成只有这里才能使用的代金券,这一规定就是为防止犯人从外面购买物品,或贿赂干部,所以一但出现现金,无论多少,和酒一样是违反规定的。 “你怎么带头留现金,不知道这也是违反规定的吗?”狱警抓起笔记本,顺手打开夹钱的一页。大组长对这个倒没往心里去,他平时事多,一时也想不起来这钱是什么时候放在这的。但在这个时候,更让狱警注意的已经不是这张钱币了,而是这本日记上写得东西,这名狱警瞪眼呆看了好长时间,这才口气怪怪地问道:“这本笔记是你写得吗?” “是啊”大组长也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这名狱警又把日记交给了其他狱警,等他们都传看了一遍后,房间气氛顿时被他们吓人的表情渲染的骤然紧张起来。大组长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也考虑到是否是自己写得东西有言辞不当之处?其实;这本笔记的内容何止是言辞不当,完全都是反动言论,在这种年代,按上面所写,就是被枪毙一百次也不冤枉。 “我再问你一遍,这是不是你的东西?”狱警的问话已经冰凉刺骨。 “是是我的呀?”大组长也蒙了。 “那好,走吧!”狱警不再多说了,生怕说错了沾上点什么。大组长被带走时还在云雾之中,可院里的东东却冲着太阳一笑。 第四十六章 [监狱生活之六] 自从大组长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东东却抓住战机继续攻击下一个目标――小组长307,强硬的靠山一倒,小组长也就好对付了。[]东东天天指使鱼头漫骂挑剔,公开进行人身攻击,不管怎样,只要小组长挨上一次骂,威信就会丧失不少,对方的死党也都纷纷倒戈,公然站到了东东他们这边,那些曾经害过东东的人,也被他好言相劝收拢过来,根据计划的发展,东东终于设计了一场全体人员群殴小组长的壮观场面,一次性就把小组长调理到主动请求狱警把他调走的地步,至此,东东才算是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训练班下一步就是要重新产生一位小组长,这里的小组长一般都是由大家选举的,就算狱警强制安排一个,服不了众也是白搭,训练班目前最理想的小组长只有东东莫属,但东东却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就设法把鱼头扶上小组长的位置,尽量帮着积累威信,鱼头对此非常感激,平时也就尽量回报东东。东东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给自己创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他另外不愿当小组长只是不想长期留在这个管束过严的地方,因为他从来没有忘记要从这里逃出去,他绝对不可能在这待上二十年,所以要下队去,去更加活跃和自由的地方。 对人来说只有轻松的日子是过得最快的,不知不觉中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东东这几天就忙着收拾东西,因为他再过两天就要下队了,在鱼头的帮助下,他已经收集了三百多元钱的代金券,被褥衣服统统都是新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一只很不错的木箱,计划用来盛装纸笔书籍的,目前箱子还是空的,在这种地方要搞一本有价值的书籍比弄一瓶酒更困难。 今天下午,东东正躺在床上翻看几页旧报纸,新任的大组长出现在门口招呼道:“蝙蝠,有人来看你,走吧”。东东纳闷地坐起身。 “怎么样,看来你也不是孤儿嘛”鱼头玩笑道。 “哼!他娘的,能来看我的除了警察没别人”东东没有多想,起身出来。 “蝙蝠,最近过的怎么样?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这位新任大组长对东东还不错,在这种地方只要有人称呼你原有的名字,哪怕是绰号,都是敬称。 “还不错,如果有事我会说的” 他们一路聊着出了小院,经过长长的中心通道,一直来到内院自动铁门前的黄色警戒线内,这才站住大喊报告,再由一名狱警领着东东出了内院。就在东东被带进接见室时却突然愣住了,因为他一眼看见探监隔离杆后有一位老工人模样的大叔正站在那,而这位大叔竟然是在烟台相识的林师傅。 “林师傅!怎么会是您?!”东东太感意外了。 “啊!孩子,是你吗?几个月不见,我都不敢认你了,比以前更结实了!”林师傅也显得非常激动。 “林师傅,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没想到”东东此刻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总之是好受不了。 “唉――孩子,不必太难过了,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你怎么能犯杀人罪呢?”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您怎么会来这?这么远,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呢?”东东忍不住疑问道。 “说也巧,小华不久前认识一个男朋友就是公安局的,也是无意中才打听到你的下落” “其实您没必要跑这么远来看我,您岁数大了,再说我也不值得您这么操心” “傻话,就算我们没有关系,可相识一场,也总该来看看吧,省得这心里呀总是放不下” “大叔,谢谢您对我的惦记,我知道您关心我,不过,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出去见您了” “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你能杀人,能对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好吗?这也太突然了,我就是想帮你都不知道该从哪做起?” “大叔,我的确是个杀人犯,只不过是为将来杀人提前服刑而已,政府是有先见之明的,并没有冤枉我” “我不明白你的话,可你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永远生活在仇恨里” “我从小就是被仇恨的乳汁喂大的,忘掉了仇恨,就等于丢掉了本性” 林师傅无法理解他,包括在一旁守候的狱警都非常吃惊这样的话,他们的会面是有时间限定的,在狱警的催促下,林师傅只好把带来的吃用之物留下,另外还有东东在烟台挣得那一月工资,东东说什么也不要,但林师傅还是坚持留下了。 “大叔,您可要保重啊!告诉小华,我祝福她永远快乐!”东东在被推出接见室时大声喊道。林师傅紧握着铁栏杆,痛苦的表情难以言表。 东东回到监舍后,注视着林师傅送来的东西久久呆坐着,他没想到林师傅能来看他,他似乎能想象到林师傅艰难上路的情景。 东东在训练班的日子终于到头了,根据刑期,他被分到了与第六监区同一小院的第五监区,有期徒刑十五年至二十年的犯人都集中在这。东东走的时候,因为零散的东西太多,鱼头专门派两个人帮忙送行,他被分到第五监区的七号监舍。五监区的大组长名叫段义生,年纪接近六十,是个长像怪异,性格也很怪异的老头,东东还没有来之前就对此人风闻不少。[] “你小子一看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刚来不久,派头还不小”段义生见到东东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而东东对此人最难忘的就是那双犀利的目光,象这样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神,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东东来到新环境十几天了,还算过得顺利,这里没人象在训练班时找他的麻烦,再说他一来就给别人的印象不同,一举一动即让人感到舒服,又不失其威严,别人也都愿意接纳他。他刚来首先要做的无非是熟悉环境,在训练班时的日常行为主要以训练为主,下了队就要以干活为主,监狱有自己专门的监狱工场,工场所有的活一般都是以重体力为主,设备极其简单,也许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工作而工作。除此以外,他更注意这里的人,除了狱警,还有那位姓段的大组长,他凭直觉认定这个老头很不简单,而且在有意无意中,他发现这个大组长也在注意着他。 今天早晨,出工号把五监区的犯人们集中在院里排好队,象往常一样被狱警带到与监狱大院相邻的另一座大院里,这就是监狱工场,占地面积也非常庞大,四周围墙虽然比监禁区低,看管却很严密。监狱工场一共分四大部分,其中两个最大的部分分别是砖场和预制构件厂,剩下两个是铁业厂和综合厂,综合厂又分汽车修理车间,木工房,手工房等,为便于管理,这四大部分又被短墙相隔。在监狱工场干活的以二至五监区的犯人为主,只有一监区刑期短的犯人才能出外工,或在野外种地,这也是为预防犯人逃跑的措施。东东干活的地方就在预制构件厂,生产的产品有预制板,水泥梁和水泥方砖,东东通过这几天的劳动,已经将预制构件厂的生产工序了解清楚了,也许是憋闷久了,他也愿意出来干点活,在这里干活与在劳教队时有很大的不同,在劳教队里有着很明显的强迫性,还意味着地位的问题,而监狱里更注重的是自觉性,这与严格正规的管理制度有关系,东东并不讨厌干活,虽然累点,但在外面的活动空间大,不仅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还能接触到形形**的人物。负责五监区主要管理工作的是位姓郎的队长,大家都称呼他郎队,此人四十岁左右,管理上很有经验,他能很好的把握与犯人们不远不近的关系,所以犯人们即怕他又喜欢他。犯人们只要出工就要干到中午才能停手,午饭有专人送到工地来,休息一个半小时继续干活,直到傍晚收工,只有星期日才能休息一天,这便是他们天天重复的日程规律。东东负责的一道工序就是用推车将搅拌好的水泥浆送上平台,倒在制造预制构件的模具中,然后再去推,象这样的劳动强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来来往往不停地推一个上午,几乎连汗都见不着,可别人就不一样了,十几趟下来都是汗流浃背,气喘嘘嘘,八步一停,十步一歇,往往都要在狱警喝骂下才能坚持到底。东东干活的原则就保持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中,绝不逞强,他很清楚在这里表现出众根本没有好处。中午;犯人们吃完饭集中在一起,有坐有卧,吸烟聊天,短暂的休息时间一过,继续干活直到听见令所有人都感舒心的收工号,这才扔掉工具整队回去。 晚饭以后,监舍的犯人有的已经睡下了,这里不象训练班,一切活动还得按钟点,再说大家干了一天活,都累得够呛,所以在管理上也相对松懈一些。这里所有的人当中可能也只有东东感觉不到劳累,当然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是什么原因,他现在在气功练习上已经达到了很随意的地步,提力运气不再受环境的约束,走卧躺坐都能加以练习,即使在干活时都不耽误练功,当然学无止境,他可不会因此而满足。除此而外,他对求知同样是如饥似渴,只是这里的条件太差,不过只要有决心去追求,困难总是有办法克服的,他这几天一直不停地收集学习用品,无论是笔纸书籍,统统是来者不拒,这些东西说是收集,不如说是用钱买更确切些,监狱里少的就是这些东西,有时只能求助狱警帮忙,等他断断续续得到一些学习用品,手里积攒的那点钱也快花完了,在这里买东西不象在市场上,你不多花几倍的钱是没人原意给你跑腿的,为了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也不在乎多花钱。他一有机会也向别人借书看,只要是知识性强的,什么书都行。他在许多方面并不是一个节俭的人,可唯独在学习用品上却出奇的吝惜,哪怕是一张报纸或一页香烟盒的包装纸,都如获至宝似地收集起来,以备书写练字之用。他虽然没有接受过按部就班的教育,就其掌握的知识量无论是从广度还是深度来看,都足以令人大感惊异。在学习方面,他尤其偏爱中国的传统文化,包括书法和绘画,虽然从没有机会淋漓尽致地画一幅画,或写一篇字,但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挥毫泼墨描绘出成千上万幅的精美作品,无论条件多么艰苦,他始终没有忘记这个从儿时就拥有的心愿。 在监狱里生活虽然时间宽裕,但最好最多的时间并不属于犯人,东东除了每个星期日能抓紧时间多学点东西,其余就要利用晚上来满足自己了,好在他住的监舍每晚都会掠进一束探照灯宝贵的光线,用于读书练字已经绰绰有余。 今天又是一个星期日,也是所有人最喜欢的日子,别人喜欢是因为可以不干活,东东喜欢是为了能看书,他每天夜里虽然都是凌晨四点钟睡觉,可早晨六点钟已经起床了,而且精神很好。已经过了八点钟,东东还坐在床上看书,郎队长这时走了进来。 “220,这么拼命干什么?难道还要考大学呀?” “哦!是郎队”东东急忙起立。 “你小子好大的劲头!给你――”郎队拿出一支毛笔和一本字帖,又说:“不过就是没买到墨汁,下次吧” “谢谢郎队!”东东接过委托对方买得东西,心里也明白对方并不是买不到墨汁,只是他付得跑腿费不够罢了,不过能得到一点是一点,总比没有强。既然有了毛笔和字帖,没有墨汁也能对付,郎队走后,他就打了杯水代替墨汁,在桌子光滑的漆面上练字,利用光线的反射仔细研究笔划的内涵。 “喂,看他娘的!你怎么总是这么个别?该吃吃点,该玩玩会,搞这些明堂干什么,都是些大老粗,跟谁装毛细呢?把个桌子划拉的湿乎乎的”小组长这时走过来不满意地说道。东东没理会,他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行为触犯了这位小组长哪根神经,所以才换来对方的不满,这种情况已经有好几次了,他还不能明着顶撞对方,因为他目前还没有顶嘴的资历。 东东是个很喜欢思考的人,自从练起书法,即使在出工的间隙里也会在地上用手指划来划去,用心去体会汉字的神韵,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虽然缺墨少纸,但并没有妨碍他对书法艺术的理解,正因为通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追求哪一门艺术,真正能使其事半功倍的动力更多体现在悟性上,他也承认和庆幸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无论是练字,还是读书,他绝不追求摹仿,而是掌握根本力求独创,沿着自己擅长的空间去发展,这就是悟性。对于书法,他最喜欢的是隶书,他感觉这种字体即大方又严整,反而觉得楷书过于拘紧,他不喜欢束缚,虽然是短时间的练习,但他的隶书已经跳出了字帖的局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从字体上看,他的风格似乎属于汉隶与魏碑相融合的产物,古朴大方,又非常美观。在这期间,大组长段义生无意中看到他练字的情景,竟意外地送给他一叠报纸,虽然只是一些报纸,但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帮助了,他为此对这个大组长很有好感,可他又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帮他,因为在监狱里最少有和最没用的就是关心。 第四十七章 [监狱生活之七] 时间匆匆忙忙又过去了两个多月,东东的日常安排依然如故,他今晚洗漱完毕,刚拿起一本绞尽脑汁才搞到的《诸子文粹》,只翻了几页,监舍里突然乱了,原来是小组长和另一名犯人打了起来,他平时的精力都在学习上,并未留意他们打架的原因,估计是为了争夺地位。因为与小组长动手的也是监舍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其他人都呆立周围,没有谁敢上前干涉,东东反而觉的这是一个机会,便在一旁留心观察。与小组长动手的犯人虽然比较灵活,但气力不行,时间一长明显有些支持不住了。正在这时,东东却突然冲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凳子,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已经手起凳落,结结实实砸在小组长的肩膀上,凳子立刻碎成了几片,小组长惨叫着一头栽倒,这一凳子如果打在头上,恐怕人就完了,不过东东肯定不会那么冲动,与小组长动手的犯人也缓过劲来,一阵连踢带踹,小组长哼哼呀呀只剩下挨打的份了。 “住手!”这场骚乱终于招来了干涉者,一名狱警和大组长等人走了进来。 “他妈的!谁让你们打架?吃饱了撑的,谁干的?”狱警喝问道。 “报告”小组长忍痛爬起来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指着说东东也是参预者。 “你这个小混蛋!他们找事,你扯得什么蛋?滚一边去!”大组长段义生不等狱警开口,先把东东骂到了一边,这明显就是在袒护他。而狱警也非常顺从地放过了东东,只把其他打架的人带走了。东东还是头一次感到这么幸运,他本身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没想到就这么过去了,便又一声不响地躺在床上看书。他刚才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自己,小组长平时对他约束过严,他早想找机会改变一下现状,可又不能为自己动手,这次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既能打掉小组长的气焰,又能抬高自身的威望,何乐而不为,唯独他对能得到大组长的袒护是非常意外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东东的书法已经有了相当好的功底,他除了练习自己独创的书体,对过去各大名家的墨宝也都爱而摹之,越是深入其中,越是喜爱非常,对于纸张墨汁的需求量也就越大,因条件所限,经常是用了上顿没下顿,最不近人意的是已经再没有多余的钱来购买所需了。 今晚;他又写了一篇字,兴致未尽,可纸没有了,他只好停手把写过的东西撕成碎片,扔进厕所便坑里用水冲走,他这样做也是一种习惯,虽然说不出什么明确的理由,但总是不愿留下自己任何的痕迹。时间还早,他又拿起一本书坐到窗前从外闪入的微光里,当翻开书页看到自己夹在里面的一张代金券,不由灵机一动,然后从书箱里取出小刀,颜料和与代金券相同的一种牛皮纸,他先用刀子将纸裁成与代金券一样大小,再用毛笔沾着不同的颜料照着原物仿造了几张代金券,仔细对比,印字,红章和图案竟然丝毫不差。第二天早晨,东东就带着自己的产品来到大组长的房间,请求帮忙购买一些纸墨,大组长欣然答应了,可是一连等了三天,需要的东西还没有买回来,他有些着急,可又不好意思催促。 今晚收工回来刚用过晚饭,大组长段义生就派个人把东东叫了过去,每个监区的大组长都有自己一个单独的房间,这也体现了地位的不同,东东自从分到五队,还是头一次来这个单间。 “段叔――”东东一进门便很有礼貌地称呼道。 “好,坐吧”段义生此刻的表情好象显得很怪异,这个老头身材中等,有点谢顶,脑门微凸,鼻子瘦长,嘴大唇厚,唇色发紫,最与众不同的就是那两道象鹰眼一样的目光,盯人非常有力,东东都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年轻人,你今年有多大了?”段义生不提纸墨,却问到了别的,象是在闲聊。 “二十岁” “什么时候的生日?” “五六年二月二十日” “嗯,岁数不大,就是胆子太大了!” 东东不明白什么意思。 段义生笑着摸出几张代金券扔到桌上,说:“这是你给我的,我没用,知道为什么吗?” 东东不觉有些紧张,也开始感到后悔了。 “怎么?不知道?”段义生还在盯问,而且脸上还保持着那种和善的笑容。东东明白对方这种表情并非是真笑,他自从第一次看到对方就认识了这种笑容,似乎这只是对方一种特有的表情,正因为有了这种特有的表情,所以没有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东东平时也非常注意观察此人,他认定对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还听说,这个大组长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脾气,可人们在无形之中对此人总有一种畏惧,就连狱警都对此人尊敬有加,东东不明白是对方生来有威重感,还是另有原因。 “哈――!年轻人,看来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吧?”段义生好象看透了东东的想法,接着说:“好吧,还是让我来替你说吧,这几张代金券是假的,准确说可能是你自己造的,你小子确实很有才,如果不是这几张纸有点不同,我就帮你花了” 东东知道瞒不下去了,这么逼真的作品都没能逃出对方的眼睛,他也由此看出了这个段老头的可怕,所以说:“段叔,我对您是心服口服了,这是我做的,既然让您抓住了,打罚随便吧” “好小子,你倒是爽快,什么打罚?严重了,你我都是阶下囚,都是难兄难弟,岂能骨肉相残呢,我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一只雄鹰最大的悲哀就是折翅在羽翼未丰前,我欣赏你是个有志之人,才会警告你,切记不可因小失大啊!” “段叔――!”东东对这番话深感震动。段义生又从床下拉出一只不算小的箱子,推到东东面前,示意打开。当东东疑惑地打开箱子,里面竟然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而且都是上等的好货,除此还有一些书籍,也都是很难得的好书,他看到这不禁直发愣。 “这些都是送给你的,如果用完了,我还会帮你的”段义生道。 “为什么?您帮我已经不止一次了?”东东实在不解。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也许这就是一个缘吧”段义生仍然是那种令人难以琢磨的微笑。东东不再问这个问题,他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便问起了别的。 “段叔,您是为了什么?还要坐多久?” “噢――!”段义生多少露出了一丝无奈道:“因为什么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些都不记得了,我可以算是这座监狱第一批客人,记得解放不久,我就住进来了,现在算起来已有二十九年了” “好家伙!您有五十吗?”东东非常吃惊。 “五十?哈哈!小了点吧?我是二零年生人,你算算” “五十六” “这还差不多” “那您什么时候出去?” “早着呢,我六二年才从无期改判到二十年,算上减刑,恐怕也要熬到八零年之后” 东东听着都有点骇然,他真不敢想象一个人要在监狱里坐上三十多年会怎么样,反正他是坐不下来,如果跑不了,就得疯了,他由此也更加好奇对方的来历,不过对方回避也不好再问。他们在一起闲聊了很长时间,段义生也问到了不少他的情况,他的历史背景并不复杂,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总之;东东在段义生面前是清清楚楚,可段义生在东东心里却神秘的很,当东东准备离去时,段义生还特意送给他两条好烟,不要不行,他只好收下道谢离去,从此之后,东东也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四季交替,转眼又是一个冬天,因为天气的缘故,预制构件厂的劳动已全部停下,活停人不能停,犯人们又被分到铁工厂帮忙,铁工厂的活更加零碎和麻烦,好在他们帮忙的人不用全天去,下午就可以休息。只要能休息,对哪个犯人来说都是高兴的事,尤其是东东,他平时最愁的就是时间不宽裕,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有了长期不懈的努力,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样的词来形容他已经不算过份了,真可谓是提笔成诗,出口成章,他那独特风格的书法也是一日千里,不同凡响,他偶尔也作画,但作完了照样是片纸不留,以至于周围的人对他的所作所为都不甚了解,不过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大组长段义生,因为东东后来读的所有书籍及用品几乎都是他给提供的,不过他对此却从不多言。当然;东东也有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的功夫,他对这件事做的相当隐秘,长时间的经历告诉他,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不为人知,他这么苦于练功就是为了能从这里逃出去做着准备,他非常清楚,掌握更多的技能只有益而无害,虽然对于怎么逃出去还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第四十八章 [为了目标之一] 一九七七年的深秋,东东已经二十一周岁了,高挑的个头,健壮的身躯,显得更加成熟稳重。[.超多好看小说]因为天气在转冷,预制构件厂的活在每年这个时候又要接近尾声了。这几天虽然还是照常出工,但只是以收尾为主,今天早晨的工作主要是清理一堆不合格的水泥方砖,他们把破损的方砖都用推车运出去,在来来往往的忙乱中,即便是身体好的人,一次也只能抱起一块方砖,而东东却能轻而易举抱起四块,他这样只是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力量,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更不想多干活,通过这么多年的锻炼,他除了力量过人以外,而且还能用身体的一些部位,比如头拳膝肘脚毫不勉强地击碎坚硬的水泥方砖,这就是他到目前为止,在气功内外兼修上的成绩。 今天晚上,段义生有意准备了几样可口的饭菜,把东东叫过去吃饭聊天,他们平时经常这样,所以东东一点也不拘束。经过一番谈天说地,到了高兴处,段义生还取出一瓶好酒以助兴致。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之处,别看狱规上明令禁止犯人饮酒,但是能混到犯人不敢说,狱警不愿管的程度,也就见怪不怪,顺理成章了。 “东东啊,我们虽然很投缘,可美中不足你不会喝酒,一个人喝实在没有意思”段义生显得格外高兴。 “我不喝是因为对酒没有好感,看来这个成见是没有机会改变了,不过班里能喝酒的有的是,随便找一个来陪两杯不也一样吗” “你不认为那是一种浪费?” 东东笑了。段义生又道:“你这个家伙,看上去很随和,其实倔得厉害,不过这种人才有特点嘛,任何事物只要拥有自己独特的个性都是有价值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你的原因” “有个性又怎么样?有时我倒很羡慕那些柔顺善变的人”东东似乎有点沮丧道。 “怎么能这样想,柔顺善变的人虽然少有风险,但永远成不了气候” “道理虽然如此,可我却想不明白自己的今后又能怎么?” “你希望又能怎么呢?”段义生的表情很奇怪。东东不知该怎么回答。段义生却更加怪异地笑了起来,说:“小伙子,其实你是个很有作为的人,你有别人没有的毅力和胆量,也必定能创造出别人没有的成绩,我今天多喝了点,所以愿意唠叨两句,因为我从来没有看错过什么人,凭我对你的观察,我更确信我的眼光没有错,我能看透你天天在想什么,愿意听听吗?”。东东点点头。 “好――”段义生又喝了一杯,再倒上,说:“你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一刻不想着要逃出去,而且每天都在为这个目标做着准备,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果有了机会,哪怕背上人命也会毫不迟疑地远走高飞,你说是这样吗?” 东东没有说话,也没有感觉吃惊,他自从认识这个段老头起,就深深为对方独到的洞察力所折服。 “小伙子,其实我也能看出来,你对我也是格外的提防,当然,这样做是对的,江湖险恶呀,谁敢肯定今天的朋友不是明天的敌人”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东东试探着问。 “不为什么,也许是一种直觉吧”段义生仍旧是那一幅神秘的样子。 “那么――您认为我能达到这个心愿吗?”东东长出一口气,直率地问道。 “能!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忍受一些磨练” “我从十岁就被关在笼子里忍受煎熬,还不够吗?” “不够!知道水库里的水吗?憋得越久,水位越高,破堤之后才会一泻千里,势不可挡!” “我还是不明白” “以后会明白的”段义生举杯饮酒不再言语了。(.)东东点燃一支香烟,思索着这些话的含意 今天;预制构件厂劳动的犯人再次停下原有的工作被集中到铁工厂里干活,一直要在这干到明年开春才能再回去,不过对于被迫付出劳动的犯人来说,在哪干都一样。铁工厂比预制构件厂的工作要繁琐和专业的多,生产的产品以承揽加工为主,大部分产品都是些简单笨重的东西,可能他们也干不了什么精细的活。东东每天干的活就是制做铁皮簸箕,工具很简单,一把小锤,一张铁皮,叮叮当当敲个没完,每天有定量,提前干完了可以休息,在这种叮当乱响的噪音里打发时间也的确够令人心烦的,不过心烦也得干,在监狱里只有活挑人,没有人挑活的道理。就这样过了几天,东东在干活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座三米多高的铁架子,当然铁架子没什么特别的,而且一直就立在那,他只是盯着这个铁架子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他干脆搬起东西坐到铁架子下面敲打起来,别看他手里还在干活,可眼睛却一直打量着这座铁架子,这种架子是架放铁管用的,三条支腿,其中一条支腿不够长,又用螺丝联接了一根角钢,用手推一下,自重再加上面的铁管,很稳当。经过观察,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根铁腿上联接部位的两道螺丝。他环顾周围,突然举锤打在架腿的一根螺丝上,再连续两下,这根锈蚀的螺丝竟然被打了下来,虽然在车间里干活的人不少,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他此刻反而对这里令人讨厌的噪音改变了看法。就在他继续打第二道螺丝时,心里也不由得非常紧张,因为这根螺丝一断,整座铁架子很有可能会倒下来,稍有不慎,后果难料。不过就算危险,他也决定试一下,因为他相信机会也得靠自己去创造。就在他在祈祷中打掉这道螺丝时,危险并没有发生,铁架子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他这才长出一口气。 东东干到这暂时停手继续砸他的簸箕,他要等时间,准确说就是要等狱警进来察看的时间。他们干活时,狱警都挤在值班室歇着,只有觉得该进来看看时,才会进来,否则他们也不愿意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东东突然看见一名狱警走了过来,他急忙把提前放在手边一根长角钢的一头插在铁架腿与地面接触的缝隙里,然后抱着工具回到原来的位置。但令他失望的是,那位狱警并没有向这边走来,而是看看又回去了。 “唉!真他娘的扫兴!”东东在心里暗骂道,他考虑是否应该把横在地上的那根角纲撤掉,以免被别人误踩到,可有些事总是越怕越来,就在他犹豫之时,一名犯人突然向这边走来,他知道要坏事,谁要走过来不可能特别注意满地杂物的脚下,就在这关键时刻,他猛地起身迎了上去,大声道:“嗨!不干活窜什么?” “哦――我找锤子”对方就停在距离角钢的半米处。 “给你”东东顺手把自己的锤子递过去,别看这个小动作,这等于是救了对方,他稍稍稳定一下心神,正准备撤掉这个危险的机关,负责管理他们的郎队却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他看得很清楚,急忙坐到一边。 不巧的是,郎队刚往这边走了几步,又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东东也心急,不过心急归心急,他的脑子却非常冷静,便瞧准时机突然大喊大叫起来:“他妈的!谁把我的锤子拿走了,这不是存心害人嘛,转眼就出这种事,告诉你们啊,谁拿了赶紧交出来,要不然”他这么一吵闹确实很灵,郎队顺声就走了过来。在他眼角余光向下一落的同时,郎队关键的一脚也正好踩到‘机关’上,紧接着便是一阵金属相击的巨响,那座沉重的铁架子立刻倒了下来。 因为猝不急防,郎队向前一冲,却又被结结实实拌了个跟斗,犯人们都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呆了,眼看一场灾难就要临头,早有准备的东东却已经冲了上去,他双臂一较劲,大喊一声,硬生生将铁架子推向了一边,轰隆作响地砸在距离郎队只有几尺的地方,架上的铁管也被反弹的散落满地。 东东因为用力过猛失去了重心,一个趔趄扑在铁架子上,有意无意中将手臂刮开一条不深不浅,不长不短,足以令所有人感动的伤口,总之;刚才这个场面绝对是够惊险壮观的,至于后面的事就可想而知了,东东被送去了医务室治疗伤口,郎队为表示救命之恩,给买了不少营养品,监狱所有的干部都对东东这种奋不顾身,勇于救人的行为大加赞赏,当时便填写了六个月的减刑报告递了上去。以后几天里,东东成了功臣,至少很长时间不用出工了。 今天早晨,等其他人出工后,东东躺在床上看书,段义生却笑咪咪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些好吃的。 “哎呀!是段叔――”东东起身招呼。 “不用客气,快躺下,你现在是个英雄,英雄就要有个英雄的样子”段义生坐下道。 “段叔,您没什么事吧?”东东试探着问,他估计自己的行为不一定能瞒得了对方。 段义生果然非常满意点点头道:“我是没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嗯,不错,不错,这出戏唱得相当不错,看来我老头是没有走眼哪!哈――!”。东东也笑了,他们心照不宣。 第四十九章 [为了目标之二] 又一个春节过后,不知不觉近了清明,东东取出托段义生给买来的烧纸,利用晚上的时间在每张纸上都写上――亡父白学勤,亡母高华,不孝儿东东敬上等字样,折成元宝形,只等到明天晚上夜深后,由段义生把他领到院中祭奠跪拜,象这样的活动,他每年都如此,即使没有条件时也要向家乡的方向磕几个响头,对天倾诉自己的心声。 东东这几天除了正常的活动以外,竟意外地采取了对小组长的威吓行动,目的是迫其让位,他所以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更好的条件而已,当小组长起码不用直接参与劳动,行动上也更加自由,另外还有每年固定两个月的减刑,也许他并不在乎什么减刑,总之他无论瞄住谁,不搞出一个结果来是不会罢手的,所以从前几天开始,他就暗中拉拢自己的力量,先把与小组长对立的人联合起来,再用许以好处的办法拉拢中间人,最后是用威胁利诱的办法瓦解对手身边的死党,这样一来,小组长无形中已经成了空架子,东东无论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对方都会不攻自破。但他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在等,果然未出一个月的时间,小组长终于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主动和东东进行了一次谈判,目的无非是要商量解决对立的办法,可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主动让位,采用这样的和平方式解决问题对双方都有好处,所以在几天之后,东东理所当然地当上了七监舍的小组长,段义生对他的行为也比较赞赏。 今天是星期日,东东有意从监舍里收刮了点代金券买些食品来找段义生,他是有事来求对方帮忙的,当他推开门时,却意外发现段义生正独自在房间里比划着一些动作,他能看出来,这是在打太极拳,这倒是非常新鲜。段义生见他进来并没说什么,只是示意让坐下,继续完成下面的动作。东东静坐观察,他是内行,自然能看出其中的门道,也自然能看出对方这套太极可不是一般为活动筋骨的空架子。 “怎么,你也懂拳术?”段义生收式问道。 “不懂,只是觉得新鲜” “不对吧,你的眼神可没有外行的意思” “确实是吃惊,我从没有见过会武术的人,更不知道您会” “哦,多年不活动了,手生的很――有事吗?”段义生改口问道。 “没事,只是想来坐坐,一块吃顿午饭” “你小子少来这套,有什么事就说,甭在我老头面前打哈哈” 东东笑了,他确实对段义生的精明佩服到家了。吃饭期间,东东就把自己想去修车房的想法说了出来,争求对方的意见,段义生能有什么意见,这个监狱里的犯人没有一个不想去修车房的,不但舒服自由有减刑,更重要是能学到一门实用的技术,以后出狱也很有用处。 “这件事不太好办,修车房现在并不需要人,就算要人也得有点汽修经验的,不过我倒可以试一试,最起码你有两个条件不错,一个是刑期长,二是表现好” 东东这下放心了,只要段义生答应帮忙的事一般都十拿九稳,有时连狱警都不一定办到的事,反而这个段义生却能办到,不过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对方从哪儿来的这么大能力,以至于监狱长都对此人照顾有加,难道仅仅是因为对方有钱?总之;在这个段老头身上,东东有太多解不开的疑惑。(.好看的小说) 此后过了一个多星期,东东果然实现了去修车房的心愿,在监狱里要想让时间过的快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勤换地方,尽量利用生疏的环境来调节心理压力,可能他也有这个想法。今天是东东头一次来修车房上班,修车房的工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犯人,身材肥胖,大脑袋,就是长着一对小眼睛显得不成比例,因为对汽修非常精通,所以在整座监狱里也算是少有的几个能吃得开的犯人之一,东东不知道对方的真名,只知道人们都称呼此人‘鬼大头’,也许是名如其人。除此还有一个在这当小工打下手的犯人,名叫王革命,二十多岁。修车房的确是个清闲的地方,所有活两三个人便可应付自如,不过世上没有绝对清闲的地方,不用劳力,必定劳心,东东一来就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属于哪一类。 “新来的,叫什么?”这就是鬼大头的第一句话。 “蝙蝠” “哪个区的,多少年?” “五区,二十年” “行啊,小小年纪混得年头倒不少――好了,你以后就和王革命在一块打下手,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就算鬼大头做了安排。东东对这种傲慢的态度当然习惯不了,不过刚来也不好计较,所以便陪着笑脸拿出提前备好的一条香烟,他知道会用的上。 “喔!不用客气,一看你就是个聪明人,来,坐下聊”鬼大头收了见面礼,不爱笑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态度也柔和多了。 开始干活的时候,东东尽量抢着多干,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一时,等一天忙下来,他对周围的环境也熟悉了,修车房实际就是一间大型的车库,正面一侧是开放的,没有墙壁,周围到处都是破车烂胎机器零件,在这间大车库里还套着两间小屋,一间存放工具,一间是休息室,准确说就是鬼大头一个人的休息室,其他人只能在只遮雨不挡风的车库里待着。修车房的位置在监狱工场大门的一侧,这样便于车辆进出,挨着修车房是木工房,挨着木工房是电工房,电工房那头是锅炉房,再往里才是砖厂,铁工厂,预制构件厂。东东的上班时间与平时一样,早晨出来,中午饭在修车房里吃,晚上才回去,在修车房不光行动自由一些,吃饭也很随意,这里有炉子,不想吃伙房的饭,可以自己做点,在监狱里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就算相当不错了,犯人们求得不就是个多吃点少干点。修车房在没有活的情况下,他们还可以在小范围内转一转,当然要与鬼大头搞好关系,东东善长搞这一套,几天的功夫,鬼大头便对东东热情的了不得。东东在用钱物讨好鬼大头时也很注意分寸,即让对方高兴,还不能给喂馋了,否则再富裕也受不了。东东来到修车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学习技术,他对修车虽然一窍不通,也谈不上喜欢,但他总觉得这门技术迟早能助他脱离苦海,就为了这个原因,他也要逼着自己去学,而且还要学好。不过从目前看来,东东对学习技术也只是一厢情愿,鬼大头虽然对他有好感,可唯独在修理方面总是鬼鬼祟祟,生怕自己这点技术被别人偷去,抢了他的饭碗,看来这就是鬼大头鬼的地方。任何一门技术对有心人来说就是一层纸,捅破了也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鬼大头这样藏着掖着也是无奈之举,本来物以稀为贵,如果人人都能干了这一行,他就不值钱了。不过东东可并不比一般人好应付,干活时,只要鬼大头伸手,他都能看出其中的决窍,再加上他的专心,所以对这门技术也掌握的很快。 今天早晨;东东还象往常一样来到修车房,只是不象往常先打扫卫生了,这也说明他的地位在变化,而打扫卫生这种最下贱的活自然又回到王革命手里,不打扫卫生当然还有别的要干,按鬼大头的吩咐,他去水房拎了一桶水,打算试试昨天修理的汽车水箱漏不漏,也许出去的时间赶巧了,就在他一脚踏进水房时,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东哥!东哥!是你吗――?!”。东东急忙回身,并且一眼认出了正进入大门的一队犯人中的袁浩。 “啊!是你?这可太巧了!”东东也顿感意外。 “东哥!太好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袁浩还想说什么,可在催促中也只能把话咽回去,一步一回头地跟随离去了。东东看出他是身不由己,不敢多话,所以先记住对方是哪个区的,这才去打水。 晚上回去,东东直接找郎队说明了情况,请求见见袁浩,郎队对他的要求一般没什么说的,所以便痛快地领他来到第三监区,找到袁浩所在的监舍,好友见面自然是份外高兴,经过交谈,东东这才知道在自己被送来不久后,袁浩便被判了有期徒刑十一年,也送到了这座监狱,如果不是今天巧遇,东东丝毫不知。其实袁浩来到监狱不久就打听到了东东的下落,虽然想见朋友,可一连等了三年都没有机会,可见他在这混得实在不怎么样,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比较起来,袁浩既不如东东精明诡诈,又不如东东机智果敢,就算有胆子,但监狱的人可不吃这一套,没胆子的人也不会聚到这里,在这种地方要想混出点样子来,仅靠胆子是远远不够的,好在今天总算见到了想见的人。由于时间的关系,东东把带来的香烟食物和钱票留给袁浩,又抓紧时间与对方的小组长打过招呼,并送上一条香烟,请求多加照顾。郎队看在东东的面子上,还特意去了趟三区办公室找熟人委托照顾一下袁浩,东东这才算真正放心地回去了。从此之后,东东经常设法给袁浩送吃送喝,袁浩自从得到了东东的照顾,所处的环境自然与以前大不相同了,指使他的人少了,朋友多了,连他的小组长也对他刮目相看,总之他是越来越顺心了。 从今天算起来,东东来修车房已经三个月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的修车技术明显有了提高,当然比起鬼大头还差得很远,但对他这个新手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对于任何事物的追求,只要用心都能创造出了不起的成就,区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而东东就属于这种既认真又辛苦的实践者,所以成绩当然不同凡响,以至于今天在修理一辆吉普车时,他对某些问题的处理连鬼大头这样的老手都吃惊不小。还不到下午三点钟,他们就提前完成了今天所有的活。 “蝙蝠,去把那辆卡车轮胎卸下来”鬼大头这时叼着一支香烟吩咐道。东东刚把所有的工具收拾停当,听到吩咐不觉纳闷地看了看。 “看什么,叫你干就快去干!”鬼大头大声道。东东明白对方是在找事,不过还是忍住性子去卸轮胎。鬼大头撇撇嘴进了休息室。 东东三下五除二卸下轮胎,又重新把工具收拾好,他知道现在即使卸下这只坏胎也不可能修理了,不过当头的既然坚持,也只好照办,他进休息室告诉鬼大头已经干完了。 这么快就完了?”鬼大头眨巴着小眼睛不知在考虑什么,又问:“卸下来几只轮胎?” “一只” “一辆车有几只胎?” “四只” “既然是四只,你为什么卸一只?” “可其余三只没毛病” “你怎么知道没毛病?” “你他妈的才有毛病呢!”东东终于忍不住火了。 “啊?!你敢骂我?好小子,我跟你没完!有本事你再骂一句――!”鬼大头跳起身大叫起来。 “住嘴!你再逼我,小心打出你的稀屎来!”东东强忍怒火警告道。鬼大头却更来劲了,竟然冲上来一把抓住东东的衣襟,说什么也不干了。王革命听到吵闹声也跑进屋来。鬼大头见有人来更是气壮如牛,抱住东东一用力,想着摔倒对方,可没想到东东竟如大树生根一样纹丝不动,鬼大头见这招不灵,又猛地挥拳打来。东东可不吃这一套,不等拳到,他已经突然出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反手一拧,鬼大头立刻疼得原地转了个方向,随之固定了一个难看的造型,被抓的手腕用不上一点力量。 王革命怕事情闹大,急忙上前劝解,东东还是忍住火气松开了对方。鬼大头被放开后因为重心不稳,一头趴在地上,可他一趴下就再也不愿站起来,而是连哭带闹,连喊带叫,吵着说手腕被打断了,东东对这块滚刀肉一时也没有办法。果然不久,鬼大头杀猪般的嚎叫声到底把狱警招了过来。 “怎么回事?” “报告队长!我被220打了,这家伙不干活,我刚说他两句,就整出这么个结果来,他可能把我的手腕都折断了,如果不解决一下,这活真没法干了――!”鬼大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起来。 “为什么打人?”狱警又看向东东。 “对不起,队长,是我不对,刚才我肚子疼得厉害,正好工头让我卸轮胎,我没说清楚就吵了起来,其实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东东觉得只有这样回答最合适。 “一天到晚就扯蛋,刚来就装大爷,想干什么?肚子疼!我看你是想找麻烦,再出现这样的事就不要干了,听见没有?” “是,是,我保证!”东东听出来不会有大问题,急忙应付道。其实;如果不出现什么必需解决的大问题,狱警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凡能来修车房的人肯定都有某种关系,所以一般情况是不会深究的,万一究错了,得罪了谁就不好办了。狱警警告几句就走了,鬼大头也没劲闹了,他也知道仅凭一次不可能赶走东东,只能日后再想办法。东东该干什么干什么,今天就算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东东来到修车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当面向鬼大头赔礼道歉,他这种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确实令鬼大头很吃惊,东东为表示诚意又送上了两条好烟,并且还说自己在这也干不了多久,也希望能平平安安,请求鬼大头不要把这件事往心里去。有了好烟和好话,鬼大头当然不会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发现东东也是个比较坦率的人,反而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份,另外;他们虽然只聊了几句,但他对“在这也干不了多久”这句话很好奇,这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所以还特意问了问,但东东却只字不提干不了多久的原因,鬼大头也不好再刨根问底,总之他觉得东东不是随便一说。 经过这件事以后,东东依旧如平常一样,唯独不同是每天在干活间隙总抱着一本菜谱看来看去,鬼大头对他本来就非常注意,这个现象自然也不会逃过对方的眼睛,有时忍不住问起,东东也只是神秘一笑就算回答了,这倒使鬼大头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了,反正东东每天在修车房研究菜谱确实新鲜。大约又过了十几天,鬼大头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记得那天;段义生神神秘秘地来到修车房,只把东东叫进休息室,还特意向鬼大头打过招呼,说他们有点私事要谈,请给个方便。鬼大头平时就‘鬼’得厉害,好奇心总比别人要多,段义生和东东反常的举动对他当然是一种诱惑,所以在他们躲进屋里谈话的时候,鬼大头便鬼鬼祟祟趴在门上偷听了个清楚。原来段义生此来是为了告诉东东最多再等上一年,伙房的大组长就刑满释放了,通过关系的努力,接替这个美差的最佳人选就是东东,并叮嘱再忍耐一时,不要找麻烦。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鬼大头因此也就明白了东东说干不了多久的原因了,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要研究菜谱,所以等段义生走后,他便心中有数地责怪东东有事瞒他,不够意思,是看不起他。东东也只好实话实说,还没有去成便搞得满城风雨对帮忙的人影响不好,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他去伙房,请对方也为他保密。东东借此机会还把鬼大头埋怨了一气,说对方心眼太小,连修个破车还要藏着掖着,如果不是为了多学点技术好日后出狱能用上,他才不会在修车房受这个气呢。鬼大头听到这也很不好意思,他找东东的麻烦就是怕东东掌握了技术会威胁到他的利益,既然这个威胁永远不存在了,他还能说什么。 第五十章 [为了目标之三] 时间匆匆,眼看又是一年,也就在这一年里,修车房却发生了很多的变化,首先是东东的修理技术已经完全可以和经验丰富的鬼大头一争高下,另外;就是修车房修理的各种车辆不但数量与日增加,而且档次也越来越高,这就是过硬的技术和廉价的费用造就了生意火爆的原因,更重要还是国家正大踏步的发展经济,多余的金钱刺激了人们的消费欲望,从而带动了交通工具的兴旺,也从而带动了修理行业的兴旺。监狱修车房以前主要是为了维修内部车辆,既然社会发展已经从政治偏向了经济,监狱当然也随行就市,发展一些第三产业,创造点额外价值,总不能把这么好的条件闲置一边,所以也开始对外承揽修理业务。业务量的增加直接导致工作强度的增加,有时候晚上还要加班。不管鬼大头喜不喜欢这样,东东的看法是非常乐观的,他们以前摆弄过的车辆都是些老掉牙的苯家伙,从没有象现在面对如此之多,品种各异,款式新颖,设计先进的车辆,如果连这些车辆都没有接触过,还算什么技术精湛的修理工,所以东东在这段时间干得越加劲头十足,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好车,多么复杂的问题,都抢着去一试高下,他虽然从鬼大头身上学了不少东西,但更多还是从这股子不怕辛劳的拼劲里获得的,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好的车也是由人造出来的,只要敢干,照样摸索个一清二楚,这就是他技术提高的秘诀。 面对目前的状况,鬼大头的想法与东东截然不同,技术再好的犯人可也还是犯人,既然改变不了身份,干得再玩命也是白干,所以他更留恋以前那种清闲舒服的时候,即少干活,又能多减刑,而现在却由两全齐美变成了美中不足。他同时对东东的工作态度照样没什么好感,虽然有不少该他动手的活都由东东代替了,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东东总把“在这干不了多久”的话挂在嘴边,他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把这个不祥之物请出去,他确实怕有朝一日连他的地位也代替了,而且平时有些狱警也对他傲慢的态度有意见,只是因为他的技术才不得不给留点面子,假如再有人能撑起这个摊子,后果就难料了,他当然能看到这些,也最怕这些,所以才日夜盼着东东能尽快完成去伙房的愿望。[.超多好看小说] 最近;监狱领导根据修车房劳动强度大的实践情况,决定再给增加三名帮手,条件除了身强体壮,还要具备一定的修理经验,登记时有十一名犯人报了名,而修车房只留三名,所以狱警临时安排了一次简单的考试,内容就是进行现场操作,由鬼大头负责裁决。 今天就是考试的日子,早晨,十一名犯人排队来到修车房,其中有一个报名者竟是袁浩,其实袁浩并不懂修理,只不过是按照东东的安排报的名。考试的时候,报名人员被鬼大头依次叫到一辆轿车前问这问那,也让动动手,也就是一个多小时,考试就结束了,合格者留下,不合格再被领回去,袁浩自然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试,鬼大头只所以帮忙就是因为让袁浩到修车房是东东临走前的最后一个要求,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东东能走,他鬼大头帮什么忙都无所谓。 “东哥,我太高兴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都行――!”袁浩有些高兴的忘乎所以。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我让你来可不是为了享福的,修车是一门技术,既然来了就要学好,否则我可不答应,我过几天就走了,希望你能在这顺顺利利干到出狱”东东知道鬼大头在注视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什么,开什么玩笑?我来你走,我还不如回去背砖呢!” “好了,你认我这个当哥的就要听我的,不然你我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东东沉下脸。袁浩看着东东的表情也不敢再说别的了。 修车房增加了人手,可活并没有轻松多少,东东的表现还是依然如故,多干少说,唯独不同的就是一天到晚把个袁浩盯的连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要与修车有关的事,都让袁浩亲手去做,决不允许推三拖四,别人巴不得能偷会懒。袁浩刚来时很高兴,可不到一个星期便对东东这种逼命似的督促有些受不了了,他纳闷东东为什么这么做?又不是给丈母娘干活,至于这么玩命吗?可东东并不考虑他的感受,天天逼着他熟悉各种车辆,拆了装,装了拆,没完没了,他以前从没有接触过这个行当,也不喜欢这种到处是油污的工作,可现在不愿干也不行,谁闲着都可以,就是他不能闲着,他有时也问过东东为什么要这样?难道真想出去后开家修车铺?东东的回答很简单:“让你干你就干,哪来这么多废话!”。(.好看的小说)袁浩所以便不再废话了,说也奇怪,他从小到大在社会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在乎过谁,或怕过谁,可唯独认识了东东,却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那种发自心底的敬畏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东东如何要求他,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他坚信东东是为他好,在这样一种信念支配下,就算不喜欢干的事,他也会去干,而且还要干好,这也算是为了朋友。 今天;东东又设法通过鬼大头把试车员的活交给了袁浩,按说试车都是由对修车有经验的人负责,以前这种活都是鬼大头或东东的,现在又参预进来一个袁浩,鬼大头虽然有一百个不乐意,也得勉强答应,谁让他以前放纵了东东。当天下午,修车房偶尔早收了一次工,其他人都回了监舍,鬼大头也不知哪去了。东东从地沟里取出平时积攒下来的一点汽油加在一辆吉普车里,和袁浩就在车库里练起了车技,因为不是试车,他们也不敢把车开到院里,也只好在这个狭窄的,到处都是零散部件的空间内操纵车辆,虽然在这种障碍重重的环境里开车很困难,但东东却认为能在这种地方自如驾驶,才能练出高超的车技来。袁浩虽然不明白东东为什么要坚持练习开车,但这段时间也开始对车产生了兴趣。 “东哥,你别说这玩艺还真有点意思啊!哈――!” “不要傻笑,注意点!碰坏了可就瞎捻儿了!” “放心吧,没问题!” “我看你就是记吃不记打”东东对他这种生性就玩世不恭的态度也没法过于挑剔。 “喂!你们在干什么?太过份了吧?”正在这时,鬼大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大声喝斥道。其实他一直躲在角落里注视着他们,也不知为什么,他只要听到东东舒心的谈笑,他就不舒服,所以今天又忍不住要发泄一下,省得憋出毛病来。 “哎呦!是当哥的,瞧我这眼神,一直没注意!”东东故作惊讶,满脸含笑,迎上前又是递烟又是给拿座。 “不用客气,我是为你好,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鬼大头阴着脸,即不接香烟,也没坐下。 “当哥的,我知道让您操心了,我保证不再给您添麻烦了”东东还是满脸堆笑。 “唉!我倒霉就倒霉在你这张嘴上了,我真服了你了!算了,今天就这样吧,你一会来一趟”鬼大头无可奈何,扔下这句话先回休息室了。东东招呼袁浩停好车,这才去休息室,他大概能想到鬼大头找他说什么。 “蝙蝠,我刚才说话可能不好听,不要往心里去,我也是怕出事”鬼大头见东东进来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不会的” “来,坐下吧,喝茶――正好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鬼大头说着取出一块很漂亮的手表,继续道:“这表跟了我多年,我现在送给你,就算是件临别礼物吧” 东东笑了,而且并没有客气接过手表戴在腕子上,他同时也能看出对方舍不得的心情,有意问道:“您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却没有什么好送您的” “不用,我们处了这么长时间,一块表算什么――对了,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得好好请你吃一顿”鬼大头如果不是想打听个准信,怎么会舍得把表送人。 “好,我就对你说实话吧,不过这件事要保密”东东似乎有些感动道。 “你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我前天刚得到了通知,绝对不超过十五号,今天是十号,还有五天,不过我真得有点舍不得离开这!” “嗨,伙房不比这强,油水大,谁不想去,我要是有你这种门道早走人了,看来你是熬出头了,不过到了伙房可不要忘了当哥的” “怎么会呢,别的不敢说,最起码敢保证让你顿顿见肉” “有这句话比什么都中听,哈――!” 他们相互表演了十几分钟,东东这才要离开。 “等等!”鬼大头不知为什么又喊住他。东东回身。 “哦,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这块表的表链有点毛病,你注意点” “没问题,带在我身上保你放心”东东心里那个乐呀,鬼大头失去这块表如同被割去了一块心头肉。 袁浩见东东出来,急忙上前问道:“东哥,鬼大头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我什么时候走” “你真得要走?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玩笑,是真的,十五号就走” “啊?!东哥,这算什么?你要走,我怎么办?” “行了,不要婆婆妈妈的,又不是生离死别,有什么话等十五号再说吧”东东说完又钻进吉普车的驾驶室。 “等十五号?你要走,我也走!”袁浩也钻进车里道。东东看着他不由笑了。 “你笑什么,我不是图舒服,不就是想跟你在一块嘛” 东东发动车,借着机器轰鸣的噪音,这才道:“其实我不想走,可有鬼大头在,不走又不行,你难道看不出这里的劲气?” “哦!是为这个,这好办,我保证用不了十分钟就把他干残了!” “那你也完了” “完就完了,反正你能留下就行!” 东东又笑了,笑得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我又说错了?” “是的,大错特错!”东东正色道:“我以前在监舍里打过小组长,是因为我能当小组长,如果我们在这打了鬼大头,你我谁能挑起这个摊子?就算这个鬼大头不在了,还有另外的鬼大头,这是个无法替代的角色” “我看你和他的技术差不多”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表面看是差不多,可真正的技术一点都不能差,鬼大头与车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没有点绝活敢挑这根大梁吗?” “照你这么说就没办法啦?” “当然有办法,不是还有五天嘛” “五天顶个屁用,就是给我五年也玩不转哪!” “不要小看这五天,只要用心会有好结果的,所以你也要加把劲啊,两个人学得总比一个人要多些,你说呢?”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总在屁股后面拧我了!”袁浩恍然大悟。 “这块表漂亮吗?”东东把手腕举起来。 “不错,他给的?” “是,也该让老家伙出点血了” “哈――!”车里传出快乐的笑声 第五十一章 [为了目标之四] 今天就是十五号,也就是东东要离开修车房的日子,整个上午,鬼大头显得特别精神,没完没了的对东东打腔说话,好象把平时要说的都攒到了今天。(.)袁浩似乎并不太在意他的离去,还在一辆车上忙乱着。东东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他一边收识东西,一边大谈去伙房只后的打算,鬼大头自然听的眉飞色舞。就这样近了中午,东东这才向大家一一道别,先是鬼大头,然后是其他人,当东东最后来到袁浩面前,只是相互点了一只香烟,并没有说什么,也许没什么好说的了。 “蝙蝠,干嘛这么粘粘乎乎的,又不是见不到了,放心好了,你的朋友有我来照顾”鬼大头道。 “你说的对,不过我确实放心不下我这个朋友,对了,我一直想给我这个朋友找一只板箱,可没机会,现在又要走了,所以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把您富裕的那只给他?”东东道。 “没问题,我一会就给他腾出来”鬼大头非常豪爽,这会你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来,他都会答应你,反正他想的很明白,只要东东一走,修车房还是他的天下,失去的东西还能成倍的收回来。事已至此,东东再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拎起自己的背包。 “东哥,等等!”袁浩忽然喊了一声。东东回身。袁浩又大声道:“东哥,你既然要走,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在你走之前能不能再把这辆车的调试方法给我说说,省得以后再没机会学了” “没问题,现在时间还早,不过我可不想再沾一手油”东东看向鬼大头。鬼大头这个气呀,不过没办法,他瞪了一眼没事找事的袁浩,只好主动上前负责演练一下。东东就在旁边看着。 他们调试的是一辆美国制造的老式福特牌轿车,车身宽大,掀开份量不轻的机器盖,还得临时找一根木棍做支撑,因为这辆车以前的机箱支棍早没有了。鬼大头憋着一肚子火为袁浩讲解发动机的调试过程,并且把车发动起来,袁浩认真听着,其他人也都围在旁边。 “给我找把十七号扳手”鬼大头趴在机器上吩咐道。有人要去,东东拦住,主动去工具房找扳手。 不一会,东东又从工具房探出头来,冷不丁喊了一声:“鬼哥,多少号扳手?”这一声可够刺耳的,鬼大头不自觉地一回头。但就在这个时候,用于支撑轿车机箱盖的木棍却忽然滑开了,沉重的机盖扇起一股热风,快速扣上。 “啊――!”鬼大头立刻惨叫一声,挺直了身体,原来他的一只手正好就放在机箱盖落处最吃力的位置。 “怎么回事?!”东东急忙跑过来。所有人也都围上前,由于事出突然,袁浩也慌了神,他不先去掀开机箱盖,而是抱住鬼大头硬生生把夹住的手拔了出来,机箱盖边缘锋利的刃口当时就把这只倒霉的手刮得血肉模糊,好不吓人。鬼大头经过这番折腾已经虚脱了,东东一边埋怨他们干活冒失,一边及时报告狱警将伤员送去了医务室。事故发生后,狱警们自然要做一番调查,调查结果当然也跑不出去意外事故的圈子,处理结果也自然是指定东东暂时代理修车房的工头,具体代理到什么时候,可能他们谁也明白,因为鬼大头伤得不轻,即使伤好了,正如一位狱警所说的:“这家伙是跳得太欢了,好象修车房离了他就转不了了,早该回去啃几天窝头了” “东哥,真有你的!我真是服了,我”袁浩以前是有话没法说,现在是有话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是高兴的了不得,通过这件事,他对东东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干活去”东东没有特别的表情,依然抓起工具钻进一辆车里。 “大哥!这种活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我来!我来――!”其他人这时都围上来,抢工具的,点香烟的,倒茶水的一样不缺。看来当官就是好,无论什么官。 “你们先停停手,我有话说――”东东坐在椅子上发表了第一次当上工头的讲话。大家都习惯性地站的笔直,表情略带一份紧张。“我对你们要说的就是,只有这间休息室不能随便进,其他的可以随便,只要把活干完了,闹翻天我也不管”他说完就离开了,大家还有些发愣,可能这些话很意外吧。 东东做了工头,自然可以支配修车房的一切,不过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对袁浩的要求一样严格认真,具体为什么,他从没说过,袁浩也早习惯了,反正他明白东东这样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修车房每天最关键的修理活只有几个小时,但东东还是照样与大家一同去干,只有剩下的零碎活才交给别人,其实他并不是爱干活,换个角度说,他与袁浩都是被逼无奈,袁浩每天是被东东督促着,东东则是被自己的信念督促着,也没有什么根据,他觉得总有一天会驾车冲出这座牢笼。 东东每天下午闲散的时间就多一些,今天也一样,他把该干的活交待完毕,就把袁浩叫进休息室,而且还专门嘱咐一个人看着点,如果有外人来就招呼一声。袁浩不知道背着人干什么,还以为要商量什么事,正在莫名其妙,却见东东将一根铁棍递过来。 “东哥,是不是有人找麻烦?说吧,干谁?”袁浩精神一振,接住铁棍问道。 东东没有回答,而是脱掉上衣,露出一身出奇发达的肌肉,缓缓活动了一会,这才说:“不用紧张,听着,用你手里的铁棍往我身上打,力量不要忽大忽小,来吧,先朝背上打” “什么?!开玩笑吧?憋得难受也用不着找这样的刺激吧?”袁浩惊叫起来。 “你喊什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快点!”东东憋了口气,绷紧肌肉。 袁浩呆愣了一会,又看看手里这根沉重的铁棍,干脆把棍子一丢,说:“东哥,你别难为我好不好,我下不了手,想挠痒可以找件别的玩艺,用这东西一下就把骨头敲断了!”。东东见此,也只好耐心地把关于拍打功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天哪?!还有这种事?我真没想到”袁浩都听傻了。 “别磨蹭了,来吧!”东东再次摆好架式。 袁浩捡起铁棍,还是有些犹疑道:“东哥,你不是给我在编故事吧?” “不想干就滚出去!”东东火了。 “好,好,我来,我来――”袁浩这才按要求举起棍子打了一下,看看没事,再打一下。 “不行,重点!再重点――!”东东一边调整内气,一边指使袁浩的动作,就这样逐渐进入了状态。袁浩开始没底,现在也来了兴趣,一下紧似一下的挥棍抽打,沉重的铁棍每次击打在东东身上,皮肤立刻映出一条白道,可转眼间又在肌肉蠕动中消失不见了。袁浩同时还注意到,东东身上到处都有强有力的气流在窜动,如同沙鼠在地下打洞爬行一般,再注意东东的表情,非常轻松,没有丝毫痛楚之色,他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东东还没有感觉到什么,袁浩却累得呼呼直喘,额上也挂满了汗珠。 “好,停下吧”东东调整呼吸,舒展身体,笑着道:“这么一会功夫就把吃奶的劲用完了?” “你以为这是在打铁呀?抡一天大锤跟玩似的,这是打人,万一闪手出点事怎么办?”袁浩松了口气道,他刚才确实紧张的要命。 “只要按我说的不会出事,今天就到这吧,以后每天下午陪我活动两个小时,这对你也有好处,省得和别人动起手来笨手笨脚,象我这种练功沙袋去哪儿找去” “东哥,我今真没白过,我以前也听人说过这功夫,那功夫的,我还以为他们是在编故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也能学学呢?” “你现在不是在学嘛” “嗯?”袁浩没听明白。 “以前打过人吗?”东东问。 “那还用说,还差点杀过人!” “那就好,以后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对手,什么刀枪棍棒,你就往我身上招呼,用不了两三年,我保证你也能练成个超级打手”东东穿好衣服,和他走出休息室。 从此之后,修车房每当主要的活一完,东东便和袁浩躲进休息室练功,配合的相当默契,干得也非常隐蔽,就连一同干活的人都不了解实情,再说别人也不敢随便打听。东东每天除了这些活动以外,还极有兴趣地向袁浩学习哑语,他本人好学,袁浩又倾囊传授,所以稍加时日,他们便可以用无声的语言相互交流了。东东学习热情特别旺盛,求知欲望也极为强烈,加上他本人聪明善学,简直是学什么象什么,监狱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大课堂,各种人才云聚于此,在这不但能学到正常的知识,也能学到更多不正常的技能,只要你大脑里有空,这里遍地都是师傅,而且都非常廉价,无论是龙是虎,落到这里都是失败者,如果能将许多失败者的长处容纳一身,那结果一定是非常极端的。东东正好就是这样的人,可以说他在监狱里一天都没有白坐,也没有产生过太多度日如年的感觉,因为投入学习已经让他顾不上多愁善感了,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一身扎实的硬气功已经初具规模,哑语比划的非常流利,对各种车辆了如指掌,书法绘画别具一格,头脑里的知识丰富多彩,大到古国千年的历史,小到流门撬锁的绝技,可以说五花八门无所不通。当然他不会满足,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学到更多东西的秘诀,所以有人对他这种苦学的劲头玩笑道:“蝙蝠,能吃好喝好就得了,干嘛这么玩命啊?”东东对此也很会应付:“学无止境嘛,政府常说要把我们这些社会的渣滓重新锻造成有用的人才,所以我举四只手拥护,你们也应该努力,知道吗?哈――!” 第五十二章 [为了目标之五] 今天上午没多少活,东东便独自在休息室看书,快近中午,主管干部忽然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中年犯人。 “队长,请坐,有什么吩咐?”东东起身让座递烟。 “没什么大事,给你送个人来” “就他呀!这小身体能干什么?”东东打量着新来的犯人纳闷道。 “嗨!谁说不是呢!我看他连只轮胎也抱不起来,不过没办法,这是政委送来的人,听说政委的风湿病就是这小子给治好的,不照顾也不行啊!” “哦?他还会治病?”东东又惊奇地看了一眼。 “何止会治病,听说这家伙的医术了不得――好了,你给他安排一下,我还有事”主管干部说完就走了。 东东又躺到床上继续看书,新来的犯人见半天没人理他,左右看看,轻手轻脚坐到门边的一张椅子上,正巧,袁浩这时拎着暖水瓶进来,他看见了新来的犯人,又看看东东,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便放下暖瓶,转身一脚,把对方踢了个跟斗,骂道:“你他妈的什么货色也敢在这坐着,是不是找死啊?别以为我们东哥好脾气,你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啦――!”他骂了一气,又踢了几脚,命令对方靠墙壁站着。新来者不敢吭声,老老实实遵命行事。 “站直了,妈的!会不会站?见过电线杆子没有?如果不行,就来个大头朝下,倒过来试试!”袁浩的骂声招来了其他人,无论谁进来都免不了给新来的一顿拳脚,他们并不是和对方有仇,也不是见了胆小的压不住火,只不过这是监狱里盛行的规则,任何新来者都免不了要经历类似的过程,而打人者还要特别卖力,因为这也是给自己立威的好机会,更主要的是给自己的头长脸。[] “叫什么?”等大家轮过一圈后,袁浩盘问道。 “牛――牛飞鹏”新来者哆哆嗦嗦地回答。 “还牛飞鹏呢,我看你象只驼鸟,干脆叫驼鸟算了――为什么进来的?” “过失杀人”这位叫牛飞鹏的犯人对这个问题好象很无奈。 “什么?杀人!就你这副德性还敢杀人?我看你象个强奸犯,是不是打洞打错地方了?” 一阵哄笑,一阵怒骂,接着又一阵踢打喝斥。面对身边的一切,唯独东东却视若无睹,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他不是听不见,只是不往心里去而已,他早就听惯了,也看惯了这样的动静,平和的时间长了,反而有些乏味了,找点刺激也好。 “说!以前是干什么的?”袁浩继续问。 “我是医生,我家世代行医”牛飞鹏小心回答。 “是不是江湖骗子?” “不是!不信你可以打听,我曾经在加拿大还获得过医学博士学位” “博士是个什么东西?”袁浩觉得很新鲜。 “博士是一种学位,我主要从事的是外科,比如做手术,外伤处理,创痕整形,可惜回来一点也没用上!”牛飞鹏为了少挨打尽量把问题回答的清楚一些,可遇到了一个四六不懂的袁浩,说得再明白也白搭。 “放你娘的屁,我看你象个杀猪的!”袁浩又要动手。 “等等”一直沉默的东东终于发话了。大家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东东放下书,这才把对方仔细打量了一遍,牛飞鹏中等个头,身体削瘦,可以说是皮包骨头,头发花白,眉目倒是很清秀,又尖又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镜,镜腿早没了,用根细绳绕着脑袋固定着,看上去是没少受罪。 “你有多大岁数了,判了多少年?”东东问。 “我今年三十九岁,被判十八年,已经坐过了一半刑期” “你刚才所说外科手术里的创痕整形是怎么回事?”东东问道了突然产生兴趣的问题,这也是他制止住他们的原因。 “创痕整形实际是一种针对病人术后疤痕的修复手术,利用殖皮或细胞再生等手段以达到恢复原貌的目的,不过随着近代医疗技术的发展,整形手术已经不仅仅局限在修复创口上,更多的已经应用于美容行业,就是运用手术改变人原来的体貌特征,目前这项技术在西方一些国家发展很快――”牛飞鹏详细解答着。 “你以前做过这样的手术吗?”东东对这个话题好象产生了很大兴趣。 “做过几例,不过都是在国外,最成功的是一位因烧伤严重毁容的病人,当时他的面部百分之四十的皮肤已经不可能得到恢复,我那时也没有把握,不过后来经过一年半的治疗,大小进行了四十多次整形手术,终于创造了奇迹,当时那个成功确实产生了很大的轰动”牛飞鹏说到这好象很兴奋,眼睛里也充斥着一种回味于过去的幸福光芒。 “这么说,用整形手术很容易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啦?”东东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是的,只要有条件的话”牛飞鹏道。东东沉默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招呼牛飞鹏坐下,并且扔给他一支香烟。牛飞鹏真是受宠若惊,他能看出来这里谁说了算。东东再一摆手,其余人都马上离开了休息室,没有谁敢多话。 “医生,我以后就这么叫你怎么样?”东东问。 “只要大哥高兴,叫什么都行” “我对医学也很有兴趣,只是苦无良师,如果向你学几招,不知你愿不愿意传授啊?” “没问题,只要想学,我绝不保留,不过您要学最好从中医开始,我家祖传的绝活就是针灸,政委的风湿就是我用针灸治好的,既不用复杂的设备,又效果显著,所以我认为中医才是最了不起的一种文化” 午饭以后,东东继续与牛飞鹏在休息室里谈论医道,经过了解,他对牛飞鹏的背景也基本上清楚了,对方祖籍陕西咸阳,世代行医,而且还是五行针灸术正宗传人,其父一直是西安一家大医院的院长,牛飞鹏从小受家庭的熏陶,在医术上尽得真传,后又去加拿大深造,研究西医,回国后与父亲在同一家医院工作,文革期间,其父被迫害致死,他为父伸冤告状,自然得罪他人,正巧他们医院出现一例病人死亡的医疗事故,有人便把这个责任推到他的头上,结果竟被以过失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八年,他本人在服刑期间因不服判决,不停地上诉多达二十二次,均无结果,现在也是心灰意冷了。 “唉――!好好做你的医生就完了,非要去参与政治,这不找倒霉嘛,你根本就不是块坐监狱的料!”东东对他的遭遇也深表同情。 “我能对我父亲的惨死而无动于衷吗?”牛飞鹏义愤填膺。 东东无言以对,他面对这个问题一样垂头丧气,最后只能说:“好吧,既然还没死,那就继续你的第二十三次上诉吧,但愿” 东东下午虽然与牛飞鹏谈话时间较长,但绝不耽误每天保持的气功练习,在进行硬功拍打的过程中,他已经不再要求袁浩遵守什么规则了,也就是说袁浩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对他的身体任意击打,这也是他功夫突飞猛进的结果,他必须要达到这样的程度,否则别人是不会按照什么格式来与他动手的,不过说是随意,他也得小心护住自己的咽喉,因为任何金钟罩体,铁布缠身的功夫无论练到什么程度都有弱点,就是内行所称的死门,也就是内气无法作用的地方,死门一般都在人体主要穴位上,而他的死门就在咽喉,所以只要避免此处遭受重击,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以前练习拍打必须从胸背开始,然后是头部四肢,因为头部四肢绝对不如胸背抗击打能力强,现在他身体任何部位已然能够抵挡住铁棍最大力量的打击,而毫无损伤,相反,袁浩却有好几次差点受伤,因为东东的气功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所受打击力越大,反弹力就越大,用猛力打来的铁棍被立刻弹开当然容易出危险,所以他们平时是小心再小心 第五十三章 [为了目标之六] 时光匆匆又是一年,主管第五监区的郎队长被调到第三监区任主管队长,也许是与东东处得不错,所以他特意把不具备下队条件的东东也调到三区担任大组长。东东没什么意见,他现在去哪都一样,第三监区关押的都是刑期五年至十年的犯人,正好袁浩也在这,所以平时的接触时间就不止限制在白天了,记得那天搬行李,袁浩领着几个人可忙乎了一阵子,他这些年积攒的东西太多,大部分是成套的书籍。等他在三区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基本上与这里的人都熟悉了,属于他负责的事物也都理顺了,所以他又可以正常安排自己的作习时间了,不论他忙不忙,修车房的工头还得由他兼任,因为目前还没有一个能够替代此位的人选。 今天上午,段义生把东东叫过去聊了一会,他虽然离开了五区,但依然与段义生来往密切,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感情好,只是东东在这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够窥透他心理,能在思想上对他产生影响的人物了,这就是他愿意接触对方的原因,聪明人只有和更聪明的人交往才能保持聪明的本色。 午饭以后,东东挤出点功夫用几根细细的银针在自己身上练习针灸,牛飞鹏一丝不苟地加以指点着,他现在学得这套针法就是对方祖传的五行针灸术,在一根小小的银针上却凝聚着丰富的文化内涵,非常玄妙。到了下午三点钟,东东这才把牛飞鹏打发出去,他下面还要与袁浩练习拍打功,他觉得自己现在比任何人都忙,因为五点钟还要回监区处理其他的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段义生却不知从哪儿溜溜跶跶踱进修车房,他平时一般是不来这的,可能是闷得慌来转转。 “段叔——!”修车房的人一见段义生立刻点头哈腰,比见到狱警都令他们紧张,其实监狱里的大组长有时就是比狱警更让犯人们感到畏惧。[.超多好看小说] “你们工头在吗?”段义生问。 “在休息室”有人回答。 段义生正要过去,负责放哨的急忙拦住道:“段叔,他说过不让别人打扰,还是我去叫他吧?” “不让打扰?”段义生很敏感这句话,立刻说:“不用,我不进去,只是到门口看看,你忙去吧”。别人不敢再说什么。 因为有了提示,段义生轻手轻脚来到休息室门前,他虽然没看到什么,却先听到了一种怪异的声音,他对这种打击声并不外行,当他好奇地通过门上的一条缝隙向里观看,这才恍然大悟。与此同时,屋里立刻没了声音,房门也被迅速打开。 “哦!是段叔!”还赤着上身的东东迎出来道。 “喔,我只是来看看,不料却看到了一件好事”段义生不加掩饰道。 “段叔,请进来吧”东东闪开身。 “你小子,还真他娘的行,还真有让我吃惊的地方!”段义生进门道。 “瞧您说的,我们只是在闹着玩” “闹着玩?嘿嘿!你这个小混蛋,少在我面前玩这一套!” 东东无言以对,他知道瞒不了对方,对方也是个行家,看一眼就足够了。 “怎么?说说吧,如果不方便可以叫你伙计出去转转”段义生坐下道。东东打了个手式,袁浩拉门出去。 “段叔,不瞒您说,我是偷学了点功夫,只是活动活动身体,有个什么事也好应付一下” 段义生瞥了一眼竖在墙角的那根用于练功的铁棍,笑道:“小伙子,谦虚了,你这个态度是好的,做人应该低调一些,不过呢,我确实让你惊了一回,都是明白人,还不给我说点真的?” “我知道您是行家,不敢在您面前卖弄,我练得是铁布衫,有几年了,算是有点小成吧” “这倒是实话,要把这类硬气功练到一定的水平,的确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不过我能看出你的底子很好,要想达到更高的境界,凭你的悟性是不成问题的,另外;我倒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单纯的练习拍打了,应该加练一些实用的外家功夫,不然也是在重复老套,耗费时日,与你并没有多少益处” “您说的一点也不错,可惜苦无良师啊!” “看的出来,你确实是块难得的好材料,我识人无数,还从未见过象你这样有潜力的年轻人,你我相识也算天缘,我很高兴,如果你真想学,我倒可以指点一二” “真的!那太好了!——师傅,请受我一拜!”东东喜出望外,竟要磕头拜师。 “等等!”段义生急忙制止住,感叹道:“也真是难为你,不过你误会了,我可没有资格做你的师傅,在我手里会把你这块好材料毁了的,只是做为同道中人,先给你指点一二罢了,你的师傅另有其人” “那么到底谁能做我的师傅?”东东急不可待。 “以后自知” “我也期待您的指教?” “这个——我还是要想想的,但是你要记住,这些仍然是秘密” “是,段叔” “好,我现在回去,晚上你可以去我那里”段义生说完就离开了,东东却思虑重重,难解其意。 晚饭以后,东东早早来到段义生房里,段义生也非常高兴地对他聊起来,可聊来聊去,东东却发现对方并不向他谈及武术,而是东拉西扯,滔滔不绝尽说些相当遥远的事,不过听起来倒是很新鲜。比如意大利黑手党的发展史,美国黑社会的生存现状,从银行抢劫说到恐怖活动,从江洋大盗再联系到冷血杀手等等,总之说得是有根有据,活灵活现,如临其境,东东虽然不知对方说这些事的目的,但也听得很兴奋,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外面竟然有这么精彩的世界,反而觉得自己如同井底之蛙,他不了解那些生存多种势力的国家是个什么样子,但他却感觉自己倒很适合在那样的自由世界里生存。一直等到聊天结束,东东始终没有听出今晚谈话的重点,也没有听到最想听到的东西,不过他倒不在意,他凭感觉认为对方似乎在开导,或者是试探他什么。 第二天同时,东东继续来找段义生谈天说地,段义生似乎是说者无意,东东又似乎是听者无心,就这样又连着三天,他们照样聚在小屋里,照样谈那些遥远的话题,只是后来多少加入了一些中国阴文化的内容,比如吉凶在命,富贵由天,命是什么?天地人又是什么?段义生每每谈到这些才显得表情凝重端严。东东对新闻之类的话题最多产生的是感叹,可听到这些人性命运的话题时,所产生的却是惊讶非常,憧憬无限,他也由此能看出对方在命理研究方面绝不是一般的说说而已。 等到了第五天;东东晚饭后照样如时赴约,段义生这次的表现却来了一个大转变,从侃侃而谈的说者,逐渐变成了听者。 “东东啊”段义生一直都这么称呼,从不叫他绰号,问道:“说这么多,我现在倒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多暴力怎么看?” “如果大家都犯规的情况下,我不反对暴力,我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更容易解决问题,它是仁义的前奏,与母子关系一样,是社会不可缺的组成部分” “假如你现在被无罪释放后,打算怎么活着?” “老老实实,绝不涉险,终老一生,仅此而已” “假如一定要用杀人来换得自由呢?” “继续杀下去,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撞碎南墙,绝不回头!” “如果现在让你跑的话,你敢吗?” “我现在还没有为越狱而应有的勇气,什么时候会有?我不知道,但那只是迟与早的问题” “你讨厌好人还是坏人?” “这两种人我都不讨厌,要说讨厌只有中间人,所以日后不论做哪种人,不能人人称道,就让人人憎恶” “嗯,很好,象我当年的性格!”段义生对这样的回答好象很满意。东东也并非挑捡对方爱听的回答,这的确是他心里所想。 “东东,我这几天考虑好了,你是块好钢,而且只有我能把你煅造成一柄无人敢挡的剑锋之金!——”段义生终于下了决心。东东很激动。 “但还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人生造化都乃定数,什么时候日后自知,我现在只能传授你一套旁门左道的内功心法,凭你现在的功底,稍加时日,定会运用自如,或许这套功法会助你脱离苦海——” 东东洗耳恭听,原来段义生传授给他的是一套闭气功的练习方法,练这种功夫必须有很好的内功基础,所谓‘闭气功’就是一种停止呼吸,隐藏脉象的假死功夫,他虽然还不明白对方传他此功的目的,但多掌握一门技艺并不是坏事,所以欣然接受。 另外;经过后来的交谈,东东还了解到了段义生又一个秘密,原来对方很早以前有过一个绰号,正好是其名字的谐音——‘断一生’,这个绰号的意思就是可以凭借观察外貌来判断人一生的吉凶祸福,据说对方从小在这方面就得以真传,只是几十年来一向深藏不露而已,今日为何会告诉东东,那是因为东东的相貌值得他一看。这个情况倒让东东好奇难禁,有谁不想知道自己的今后,他每天在书海史籍中苦学,一方面不就是在察以往而辨未来嘛。但段义生并没有对他说的太多,还是那句话——日后自知。 第五十四章 [为了目标之七] 今天;别人倒没什么事,却是牛飞鹏最兴奋的一天,因为他的第二十三次上诉终于产生了可喜的结果――平反错案,补偿损失,立即释放。就这十二个字,他足足等待了十年,谈何容易,他高兴,他忘乎所以,为了庆贺自由,为了感激对他的帮助与照顾,他特地请东东大吃大喝了一顿,面临好事,畅饮喜酒,可酒入愁肠又是无比的伤感,因为他人生最好的时光已经一去难回,快乐之中痛哭流涕,面对此景,同处囹圄的东东最能理解,可是能理解又能怎么样呢。 “蝙蝠,我在这只有你对我最好,以后有机会别忘了来找我!” “我会的,我们一定会见面,一路保重!” 一杯残酒,两行悲泪,牛飞鹏离去了,东东长长叹了口气。 一样的早晨,一样的景物,一样的心情,人来人去丝毫不会影响这里的一切,东东在修车房打发时间的方法还如习惯拧着袁浩修车练车,而练车又变成了主要项目,当袁浩将一辆轰足油门的吉普车对准墙壁跃跃欲试,坐在旁边的东东一挥手,车子便如一头疯牛般冲起来,短短几十米距离,就见他依次进挡,依次退挡,迅速而灵活,车子在保持高速的情况下冲近墙壁急刹车,轮胎与地面磨擦出一阵刺耳的尖叫,他们不自觉向前一扑,东东然后下车目测车头与墙壁之间的距离还不足五公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们就是要在这种危险与苛刻的条件下锻炼出超常的车技来,面对墙壁开车如此,倒车也是如此,他们还设计了更多的技巧练习,判断和应变能力练习,比如在小范围里进行各种角度的旋转掉头,快速穿越比车身宽不过几公分的间隙,在地面放置一些小物品,开车活动其上,车轮不得压到这些物品,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迅速打开车门,发动车辆,并且都要做到准确无误,看来也只有疯狂的东东才能想出这些疯狂的练车方法 再过几天又到春节了,监狱所有的活几乎都停了下来,东东闲来无事就去找段义生聊聊,他自己也能感觉到,段义生的话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想摆脱都摆脱不掉了。袁浩这几天格外忙,东跑西转搞来不少以吃喝为主的年货,他现在已经是一班的小组长了,所以有四处倒腾东西的特权,再说还有东东在后面撑着,自然是有持无恐。 今天早晨刚吃过早饭,本监区的指导员就推门走进东东的房间。 “指导员,请坐” “不用了,你马上再找两个修车技术好的,跟我走一趟”指导员好象比较着急。 “是!”东东按吩咐急忙把袁浩和修车房的另一名犯人找来,他明白指导员露面肯定有事,只是有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因为犯人对干部只有服没有疑问,尤其对这位喜欢严肃的指导员,他更不敢多话。 指导员见人到齐,领他们出监舍,出内院,办好出门手续一直来到外院办公室门前才暂时停下,另有一名狱警从车库里开出一辆铁笼子似的囚车。 “上车吧”指导员一挥手。他们便钻进‘笼子’,笼子门‘咔嚓’锁死。他们就这样乘车出了监狱最后一道大门,沿着山脚的道路一直向市区驶去。 “东哥,我们这是干什么去?”袁浩问。 “指导员知道,你问他”东东看着窗外道。 “拉倒吧,我还想痛痛快快过个年呢”袁浩也把目光掠向窗外,忽儿又开心道:“这倒不错,还有机会出来转转,多少年没走这条路了,不过看上去好象还是那样咦?我记得这有一排树,怎么不见了?邪门!哈――!”。另一个犯人也兴奋的不得了。不论他们怎么开心,东东自从出来几乎就没说过话,他始终盯着外面不动声色。 囚车拐过山口就上了宽畅的大路,车速也随之加快,而东东却一直盯着刚才路过的山口凝神思索着什么,直到看不见才回过头。 “哈哈!外面的世界就是精彩,我真想下去喊几声――!”进入市区,袁浩看到路边的红男绿女又兴奋起来。囚车穿大街走小巷,大约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这才从一条大街拐进一条不算太窄,却又非常热闹的街巷里,再向前几十米,最后进入了一座居民区的大院内才停下,指导员下车走进一栋楼房里。东东见这座院子里有很多进出的人都身着警服,估计这可能是警察部门的家属区。 大约有十几分钟,指导员这才与一名警官模样的人走出来,并把东东他们放出来,一同向楼头的几间车库走去。当车库门被打开时,有两辆崭新的名牌轿车呈现眼前。东东一看这样的车就明白怎么回事,他们这段时间在监狱里没少为内部的公安人员修理这样的车,这些车辆其实都是通过走私罚没,然后瞒报留在手里的,一般也没有多少毛病,只是在走私过程中都经过了拆装,要重新进行调试后才能正常安全的驾驶,象这类没有任何手续的特殊车辆也只能由这些特殊的人来开才行。 警官模样的人嘱咐了几句,便和指导员离开了,那位囚车司机点燃一支香烟站在车库门口成了临时看守,东东抓紧时间指挥着检修车辆,修理车辆需要好的技术,调试车辆更需要好的技术,不过这些问题在东东面前已经不算是问题了。 “为什么不把车送到监狱里?这地方连工具都不全?”袁浩一边干活一边说。 “那还用说,送监狱肯定怕影响不好吧”另一名犯人道。 “把我们弄出来就不怕有影响?” “我们算什么,还不是当官的一句话” 袁浩这时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当通过敞开着的车库门,看到正对着的,大敞着的大院门,还有门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时,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往往人只有在头脑空闲时才会心平气和,而脑子一但有事才会紧张起来,他的头脑既然产生了可怕的念头,神情当然难以平和,他还没修练到遇事不乱的境界,所以在可怕的念头出现同时,竟然脱手把钳子掉到地上。东东对这个举动看的很清楚,似乎也能看出为什么,便喝斥了一句:“袁浩!不要东张西望,干你的活!”。袁浩这才从失态中回过神,急忙捡起工具。 “东哥,你瞧,那就是大街,多热闹,只要越过那道大门就自由了!”袁浩到底是沉不住气,凑过来小声道,他觉得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东东瞟一眼另一名犯人,同样低声道:“自由能怎么样,门口还有个看守?” “不行就干了他!”袁浩咬牙道。 “胡说,你满打满算不过再坐四五年就完事了,冒这个险是自寻死路!” “我是不愁,可你呢?总不会真想熬到头吧?” “我是我,不用你操心!”东东依然沉着脸道。 “可我们是朋友,如果各走各的,还算什么朋友?要死一块死!要活一块活!省得我一个人闷得慌!”袁浩坚持道。东东不觉有些感动,其实他并不是不想跑,也看到了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他不愿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怕连累了袁浩,他值得一试,可袁浩不值得,所以宁可放弃这个机会,还要说服袁浩。 “袁浩,你敢为我冒险,因为你把我当做朋友,我如果让你为我冒险,就等于我不把你当做朋友,你总不能逼我做这种无情无义的事吧?” “这”袁浩不知该怎么回答。 “再说,今天要干,必定要杀人,杀了人就意味着你我的今后将永远和地狱恶鬼一样活着,对比一下,这与坐监狱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总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是不能,但绝不是在今天”东东坚决道。袁浩终于不做声了。 简单用过午饭,又忙了近两个小时,总算将车辆调试完毕,下午不到四点钟,他们已经被送回了监狱。 第五十五章 [为了目标之八] 刚过完年,监狱里该忙的地方又正常运转起来,修车房也不例外,东东今天早晨有点别的事,所以赶去修车房已经是十点钟了,当他来到门口,有人告诉说段义生在等他,他估计可能又是来找他聊天的,当他推门进去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段义生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中山装,锃亮的皮鞋,一顶新鸭舌帽,脸上挂着一种非常轻松的微笑。犯人们在监狱里如果打扮自己,和露出这样的笑容一般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要自由了,可他不知道段义生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因为对方从没有提过准确的出狱时间。 “东东啊,愣什么?看见我不高兴吗?”段义生主动招呼道。 “不,我是想不出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一九八一年三月三十日,你说是什么日子?” “您的生日?” “错,我讨厌过生日,只有孩子们才喜欢” “我明白了,您自由了” “这回对了——唉!不容易啊!”段义生充满了感慨。东东也有些心潮涌动,同时还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怎么?舍不得吗?”段义生理解道。 “有一点,不过谁不想自由呢?”东东勉强一笑。 “东东啊,你不必麻烦,我来这除了和你告别,更重要的还是有些话要留给你,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段义生恢复了平静。 “多谢段叔对我的关照”东东近前坐好,洗耳恭听。 段义生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说出一段对东东的一生影响深远的话语,更确切说应该是预言——“东东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了解,再加上我的经验,我完全可以断定你今后的一切,不但要听,更要记住。你的面相貌如美妇,凤目虎睛,骨象逆生,掌有奇纹,仅凭这些就可断你日后是个勇猛过人,财聚八方,文彩卓绝,名声远震之人;怎奈神弱杀重,面色太嫩,注定早年孤苦,日后求名得利都不会在正途之上,而且四九三十六岁还有一劫,人命贵在平衡,过刚易折,过软则瘫,不过把握得当,不要贪恋**,尤其不要为女人所惑,可保能过此劫,因为你本人阴气过盛,女人是你最大的克星,这一点要谨记!谨记!” 东东听到这倒没有太深的感触,他并不是不信这番话,只是觉得自己不可能贪恋什么**,他好象从来都没有过男女方面的感觉,所以便着重问道:“那么我日后会用什么方式求名求利呢?” 段义生却摇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江湖之人必走江湖之路” “那么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回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天空呢?” “我只能告诉你,快了——好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吧”段义生说完竟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头径直离开了。东东不禁有些愣神,等他反应过来要追出去,却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注意到了桌上的一只信封,拿起拆开,原来是段义生留下的一个地址,他郑重收藏了起来。 时间又过了一年多,这是一九八二年的深秋,也就是这段时间,却成了东东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具体这个转折点对他意味着什么就很难想象了。记得那天上午;东东正依次察看监舍的情况,郎队却在门口大声招呼他。 “郎队,什么事?下棋又找不到对手啦?”东东玩笑道,他唯独与郎队比较随便一些。 “我是没事,是有人来看你” “开玩笑,能来看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 “是真的,走吧”郎队说完率先走出监舍。东东这才看出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急忙跟出去。他们出了小院,又出了大院,一直来到外院的办公大楼前。 “郎队,接见室在那边,这是办公楼?”东东纳闷道。 “我还不知道这是办公楼,进来吧”郎队拉开门,一摆头。东东只好怀着一丝不安走进去,他总觉得犯人被带进这里一般都没什么好事。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一扇注有‘贵宾室’的门前这才站住,郎队先进去通报了一声,这才把他叫进去。东东走进房间更觉得莫名其妙,看不出一点头绪来,因为此刻在面前足足坐着十几个人,都是一色整齐的警服,象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这些人有熟悉的,有陌生的,监狱长,政委,及监狱的主要领导都在场,而且都簇拥在这几个陌生人周围,看来这些人来头不小。东东实在看不出谁要见他,如果是要打扫卫生,好象也用不着他。 “你就是白卫东?”政委先说了话。 “是”东东回答。 “那好,我来介绍一下”政委指着那些陌生面孔道:“这几位都是从北京公安部来的领导,是来专程看你的”。东东到现在还是认为他们搞错了,对方没有一个认识的,而且还是从北京公安部来的,而且还是为了来看他,他觉得象是在听神话故事。 “这小伙子可能不明白,还是我来说吧”这时在来访者中,有一位警官开了口,他说:“我们这次主要是遵照公安部刑侦局韩威局长的命令来见你的,为的是向你传达一下关于你父亲的事情,这里有一些材料,你看一看——”。东东稀里糊涂接过一叠打印好的材料举在眼前,当看到标题有一行——“关于白学勤冤假错案的审查决定”的字样时,他的心一下收紧了,他全神贯注向下阅读,一直将材料全部看完,这才完全明白了过来,看来他从小就认识的韩叔叔已经做了大官了,而且还一直没有忘记他们一家人,他着实有些感动。不过在合上这份材料后,他的心里又猛然升起了另外一种极其难受的滋味,是由多少年的怨恨凝聚起来的,所以他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吗?你父亲已经被平反了”一句简单的回答。 东东点点头,没有再提材料的事,而是问道:“我韩叔叔还好吗?” “是的,他为你的事没少费心,如果不是他在过问,恐怕这事还会拖着,你真得感谢他才对,你能认识这样一个人还真是幸运” “韩叔叔对我们家的确仁至义尽,但我并不感谢他”此话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父亲肯定是个罪人,象他这样的罪人怎么能平反呢?” “你胡说什么?我们这不是已经澄清了他的问题” “如果他没有罪,那么杀他的凶手呢?我从材料上并没有看到有关于凶手的任何说辞,难道这个案件里只有受害者,而没有凶手吗?” “白卫东,你要端正你看问题的态度,不要义气用事,在文革期间类似于这样的情况很多,而且都是有一定的历史原因,关于你父亲的问题能解决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应该多为你自己考虑一下,争取早日出去才是”对方劝解道。 东东沉默了一会,态度忽然大变,露出那种特有的微笑道:“是的,我一定好好改造自己,争取早日出去,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用我的实际行动来报答所有帮助和关心过我的人,我更加感谢韩叔叔和你们大家对我父亲的关怀,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这份深情的!”他说完放下材料便要求郎队送他回去。郎队看看领导们,政委点点头。 东东刚要离开,那位警官又提醒道:“白卫东,这份材料你可以拿去” “不用,那东西太沉,我拿不动!”东东说完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回到监区后,东东把自己关在屋里,连着三天不吃不喝,什么也不干。袁浩不知发生了什么,所以着急想问个明白,可当他敲门招呼时,立刻换来一个干净利落的回答:“滚开!”。一直等到第四天,袁浩终于把东东盼出来了。 “东哥,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可以说嘛,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我没有什么不高兴,好了,去弄点好吃的来”东东平静道。袁浩从东东的表情里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总之;他有种预感。 第五十六章[为了目标之九]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月,今天正好是星期日,东东单独和袁浩吃午饭时不知想起什么取过纸笔,并且用左手握笔在上面圈圈点点描绘出一只栩栩如生,似飞似舞的蝙蝠,递给了袁浩。 “嚇!真棒!就象真的一样!”袁浩赞不绝口。 “我以前画画用右手,现在用左手”东东道。 “为什么?” “因为我要重新开始” “那右手干什么?”袁浩随口问。 “杀人!” “啊?!”袁浩愣了,他看不出东东是不是在开玩笑。 东东又把画有蝙蝠的纸拿过来,还是口气平淡地说:“如果以后,无论何时何地,有人能画出与这张纸上一模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我来找你了,记住了吗?” “什么意思啊?” “我只问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 “很好”东东点燃一支香烟,顺手也点燃了画着的蝙蝠,眼看着化为灰烬,便不在言语了。 同一天晚上刚过八点钟,东东说头疼的厉害,便上床睡了。袁浩为他凉了杯水,这才关灯回去。东东这时却起身把水喝干,然后把空杯吸在嘴上,又睡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监舍里吵闹的声音逐渐消失,今天是星期日,睡觉前不用点名,在整座监狱里只有第五和第六监区被锁得很紧,而第一到第四监区除了走廊大门,一律不上锁,因为没有必要。当手表的指针移动到半夜十二点钟的位置,东东却突然坐了起来,他的嘴上还紧吸着那只水杯,静坐几分钟后,他取下嘴上的杯子,拿镜子借着窗外射入的光线看了看,然后开始翻腾屋里的东西,他不是要找什么,只是为弄得乱七八糟,他又抓起墨水瓶,一仰脖喝了几口,再喝几大杯清水,这才观察一遍自身,开门出去径直向一班的监舍走去。当他来到监门前,用力一推,铁门在静夜里‘咣当’一声巨响,恐怕连监区外面都听的清清楚楚,他紧接着晃晃悠悠走进去,最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不动弹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地震了——哎呀?!这是谁?怎么躺在这?”监舍里立刻乱起来。打开灯,袁浩发现‘昏倒’在地的竟然是东东,当时就急了。 “东哥!东哥!你怎么啦?我的天哪!东哥——!” “快!快!快喊报告——!” 有人给掐人中做人工呼吸,有人跑出去喊队长,不论怎么折腾,东东就是没有一点反应,今晚正好是郎队值班,不一会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当他看过东东的情况之后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东东现在的样子太吓人了,整张嘴巴黑紫高肿,面色惨白,翻着白眼,顺着嘴角还不停地向外淌着一种黑糊糊的粘液,最可怕是几乎没有了呼吸,在场者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病症。 “坏了,这说不定是传染病!”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人们立刻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只有袁浩抱着东东又喊又叫。 “都安静一下,你们几个赶快把他送到医务室!”朗队一发话,几个人手忙脚乱,用一块床板抬着东东赶到医务室。 医务室的周医生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叫起来满脸的不高兴,不高兴也得治病救人,可当他面对如此病症时,也惊诧得无从下手,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疑难杂症,更不用说下手治疗了,等他拭过病人似有似无的脉搏,跳动无力的心脏,已经完全没有的呼吸,只能说:“他的病很重,这里设备不行,必须马上送医院,或许还有希望” “可这么晚,怎么走?”郎队有些为难。今晚监区只有他一个人值班,没人帮忙,也没有司机,让犯人跟着又绝对不行。 “郎队,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他啊——!”袁浩不停地在一边哀求着。 “可现在连司机都没有?” “您不是会开车吗?” “会开一点,可也没有车呀?” “修车房里停着好几辆呢!”袁浩急声道。 “好吧”郎队终于下了决心,他叫一名门卫和袁浩去修车房开辆车过来,让其他人帮着为东东多套点衣服。 不一会;袁浩就把一辆刚刚修好的警用吉普车开了过来,修车房还有其他的好车,他只是觉得警车在路上更方便快捷,大家七手八脚把东东放进车里,郎队让周医生扶着东东坐在后座,这本是医生份内的事,他也无法推辞。郎队又安排门卫把袁浩他们送回去,这才发动汽车,可在走之前又觉得不妥,摸出一付手铐回身给东东戴上,也许是一种习惯,总之是够谨慎的 袁浩回到监舍是坐不住站不住的,他一会趴在窗户上看看,一会又到走廊里听听,心急火燎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太为东东担心了,有他这么一折腾,其他人也没有了睡意。 “大哥,你还是睡一会吧,一定会平安的”有人劝道。 “睡他娘的狗屁!这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小阴沟里还能把船翻了?哎呀——!我的老天爷呀!我的菩萨呀!我求求你们了东哥呀!东哥!你不是一只蝙蝠吗?蝙蝠怎么会生病?——蝙?!”袁浩自言自语,当他刚念到这个‘蝙’字时,心里不由激灵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想到午饭时,东东给他画得那张蝙蝠飞舞的画,和说得那些话,不由失声叫了起来,他好象一下明白了。 “大哥,怎么啦?”有人发现他表情不对问。 “没——没什么,就是——哎呦!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疼?哎呦——!”袁浩哼哼呀呀捂着肚子倒在床上,看来他从东东身上也没少学花样。 “什么?肚子疼!不会真是传染病吧!”有人叫起来。不管别人怎么样,袁浩这回可真算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了’ 郎队开车离开监狱后,沿着山脚下的道路直接驶向市区,因为山道路黑不好走,车速一直放不开。周医生在后面又试了试东东的脉搏,发现更摸不着了,他估计这次也只是把病人直接送到太空间就算完事了。吉普车摸黑行驶了很长时间这才到达山口转弯处,郎队继续放慢车速,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生怕再出点什么事,别看他有驾照,可平时很少开车,再加上视力不太好,这冷不丁抱住方向盘还真有些心惊胆战,但真正令他心惊胆战的事并不在驾车上,就在车头转过急弯的一霎那,后面的东东突然一仰头,从嘴里喷出的一股黑水正好灌了他一脖子,郎队本来紧张,这下更被惊得一脚踩住刹车。与此同时,东东的眼睛有光了,脉搏也起动了,心跳也有力了,呼吸也正常了,更可怕的是竟突然拧身,一肘击在周医生的脸颊上,这个变化太快,周医生根本顾不上反应,东东跟着又补了一肘,带着疾风,其实有一肘就够了,周医生当时便七窍流血,不再动弹了。郎队也感觉出了意外,连头也顾不得回,迅速去摸枪,但他再快也快不过早有准备的对手,还没等把枪拔出来,东东的手铐已经套住了他的脖子,向后一拉,紧接着就是一头。如果要形容一下,郎队在一瞬间绝对能清晰听到自己脑骨被撞碎的声音。郎队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东东撤回双手,接着双臂一较劲,手铐之间的链环立刻崩断了,这才搜出钥匙卸掉手腕上的多余物,然后下车先把周医生的尸体扔进山沟,再把郎队脱出车,扒掉外衣,取出钱和枪,也将尸体扔进山沟,他上次出来修车时就看好了这个地方,尸体藏在这里至少几个小时之内是不会被发现的。东东换好衣服,上车点火,一踏油门,吉普车向前一跃,‘呼’地窜了出去,连十分钟都用不了,已经进了市区,他还是一点不差地按上次出来记牢的路线东转西绕,最后快速驶进交警队的大院,门卫见是警车根本不问,他把车拐过办公大楼**一排被罚没在此的车辆之中才停住,车藏在此,鬼才找得着呢。他下车后先把吉普车前后牌照和警灯卸掉藏好,这才锁死车门,哼着小调从另一道门出去,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快速离去。 当一列气笛长鸣的火车徐徐开出站台,站在车厢过道里的东东正叼着一支香烟默默凝视着窗外的夜景 第五十六章 [为了目标之九]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月,今天正好是星期日,东东单独和袁浩吃午饭时不知想起什么取过纸笔,并且用左手握笔在上面圈圈点点描绘出一只栩栩如生,似飞似舞的蝙蝠,递给了袁浩。 “嚇!真棒!就象真的一样!”袁浩赞不绝口。 “我以前画画用右手,现在用左手”东东道。 “为什么?” “因为我要重新开始” “那右手干什么?”袁浩随口问。 “杀人!” “啊?!”袁浩愣了,他看不出东东是不是在开玩笑。 东东又把画有蝙蝠的纸拿过来,还是口气平淡地说:“如果以后,无论何时何地,有人能画出与这张纸上一模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我来找你了,记住了吗?” “什么意思啊?” “我只问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 “很好”东东点燃一支香烟,顺手也点燃了画着的蝙蝠,眼看着化为灰烬,便不在言语了。 同一天晚上刚过八点钟,东东说头疼的厉害,便上床睡了。袁浩为他凉了杯水,这才关灯回去。东东这时却起身把水喝干,然后把空杯吸在嘴上,又睡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监舍里吵闹的声音逐渐消失,今天是星期日,睡觉前不用点名,在整座监狱里只有第五和第六监区被锁得很紧,而第一到第四监区除了走廊大门,一律不上锁,因为没有必要。当手表的指针移动到半夜十二点钟的位置,东东却突然坐了起来,他的嘴上还紧吸着那只水杯,静坐几分钟后,他取下嘴上的杯子,拿镜子借着窗外射入的光线看了看,然后开始翻腾屋里的东西,他不是要找什么,只是为弄得乱七八糟,他又抓起墨水瓶,一仰脖喝了几口,再喝几大杯清水,这才观察一遍自身,开门出去径直向一班的监舍走去。(.)当他来到监门前,用力一推,铁门在静夜里‘咣当’一声巨响,恐怕连监区外面都听的清清楚楚,他紧接着晃晃悠悠走进去,最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不动弹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地震了——哎呀?!这是谁?怎么躺在这?”监舍里立刻乱起来。打开灯,袁浩发现‘昏倒’在地的竟然是东东,当时就急了。 “东哥!东哥!你怎么啦?我的天哪!东哥——!” “快!快!快喊报告——!” 有人给掐人中做人工呼吸,有人跑出去喊队长,不论怎么折腾,东东就是没有一点反应,今晚正好是郎队值班,不一会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当他看过东东的情况之后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东东现在的样子太吓人了,整张嘴巴黑紫高肿,面色惨白,翻着白眼,顺着嘴角还不停地向外淌着一种黑糊糊的粘液,最可怕是几乎没有了呼吸,在场者谁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病症。 “坏了,这说不定是传染病!”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人们立刻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只有袁浩抱着东东又喊又叫。 “都安静一下,你们几个赶快把他送到医务室!”朗队一发话,几个人手忙脚乱,用一块床板抬着东东赶到医务室。 医务室的周医生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叫起来满脸的不高兴,不高兴也得治病救人,可当他面对如此病症时,也惊诧得无从下手,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疑难杂症,更不用说下手治疗了,等他拭过病人似有似无的脉搏,跳动无力的心脏,已经完全没有的呼吸,只能说:“他的病很重,这里设备不行,必须马上送医院,或许还有希望” “可这么晚,怎么走?”郎队有些为难。(.)今晚监区只有他一个人值班,没人帮忙,也没有司机,让犯人跟着又绝对不行。 “郎队,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他啊——!”袁浩不停地在一边哀求着。 “可现在连司机都没有?” “您不是会开车吗?” “会开一点,可也没有车呀?” “修车房里停着好几辆呢!”袁浩急声道。 “好吧”郎队终于下了决心,他叫一名门卫和袁浩去修车房开辆车过来,让其他人帮着为东东多套点衣服。 不一会;袁浩就把一辆刚刚修好的警用吉普车开了过来,修车房还有其他的好车,他只是觉得警车在路上更方便快捷,大家七手八脚把东东放进车里,郎队让周医生扶着东东坐在后座,这本是医生份内的事,他也无法推辞。郎队又安排门卫把袁浩他们送回去,这才发动汽车,可在走之前又觉得不妥,摸出一付手铐回身给东东戴上,也许是一种习惯,总之是够谨慎的 袁浩回到监舍是坐不住站不住的,他一会趴在窗户上看看,一会又到走廊里听听,心急火燎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太为东东担心了,有他这么一折腾,其他人也没有了睡意。 “大哥,你还是睡一会吧,一定会平安的”有人劝道。 “睡他娘的狗屁!这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小阴沟里还能把船翻了?哎呀——!我的老天爷呀!我的菩萨呀!我求求你们了东哥呀!东哥!你不是一只蝙蝠吗?蝙蝠怎么会生病?——蝙?!”袁浩自言自语,当他刚念到这个‘蝙’字时,心里不由激灵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想到午饭时,东东给他画得那张蝙蝠飞舞的画,和说得那些话,不由失声叫了起来,他好象一下明白了。 “大哥,怎么啦?”有人发现他表情不对问。 “没——没什么,就是——哎呦!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疼?哎呦——!”袁浩哼哼呀呀捂着肚子倒在床上,看来他从东东身上也没少学花样。 “什么?肚子疼!不会真是传染病吧!”有人叫起来。不管别人怎么样,袁浩这回可真算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了’ 郎队开车离开监狱后,沿着山脚下的道路直接驶向市区,因为山道路黑不好走,车速一直放不开。周医生在后面又试了试东东的脉搏,发现更摸不着了,他估计这次也只是把病人直接送到太空间就算完事了。吉普车摸黑行驶了很长时间这才到达山口转弯处,郎队继续放慢车速,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生怕再出点什么事,别看他有驾照,可平时很少开车,再加上视力不太好,这冷不丁抱住方向盘还真有些心惊胆战,但真正令他心惊胆战的事并不在驾车上,就在车头转过急弯的一霎那,后面的东东突然一仰头,从嘴里喷出的一股黑水正好灌了他一脖子,郎队本来紧张,这下更被惊得一脚踩住刹车。与此同时,东东的眼睛有光了,脉搏也起动了,心跳也有力了,呼吸也正常了,更可怕的是竟突然拧身,一肘击在周医生的脸颊上,这个变化太快,周医生根本顾不上反应,东东跟着又补了一肘,带着疾风,其实有一肘就够了,周医生当时便七窍流血,不再动弹了。郎队也感觉出了意外,连头也顾不得回,迅速去摸枪,但他再快也快不过早有准备的对手,还没等把枪拔出来,东东的手铐已经套住了他的脖子,向后一拉,紧接着就是一头。如果要形容一下,郎队在一瞬间绝对能清晰听到自己脑骨被撞碎的声音。郎队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东东撤回双手,接着双臂一较劲,手铐之间的链环立刻崩断了,这才搜出钥匙卸掉手腕上的多余物,然后下车先把周医生的尸体扔进山沟,再把郎队脱出车,扒掉外衣,取出钱和枪,也将尸体扔进山沟,他上次出来修车时就看好了这个地方,尸体藏在这里至少几个小时之内是不会被发现的。东东换好衣服,上车点火,一踏油门,吉普车向前一跃,‘呼’地窜了出去,连十分钟都用不了,已经进了市区,他还是一点不差地按上次出来记牢的路线东转西绕,最后快速驶进交警队的大院,门卫见是警车根本不问,他把车拐过办公大楼**一排被罚没在此的车辆之中才停住,车藏在此,鬼才找得着呢。他下车后先把吉普车前后牌照和警灯卸掉藏好,这才锁死车门,哼着小调从另一道门出去,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快速离去。 当一列气笛长鸣的火车徐徐开出站台,站在车厢过道里的东东正叼着一支香烟默默凝视着窗外的夜景 第五十七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 早晨;海风习习,初升的太阳将光芒洒遍渔民村的每一个角落,到处显得那么清新怡人,但对于风尘仆仆的东东却实在愉快不起来,他现在还没有感到愉快的理由。(.好看的小说)记得从越狱到现在已有三天,除了昼夜兼程要尽快赶到段义生留给他的一个地址外,其他什么也不想知道。总之;不立刻找到藏身之处,危险就不会离开他,他毕竟是杀人越狱的凶犯。看来也只有段义生是他唯一的出路,但愿一切顺利,他不停地这样祈祷,当他终于赶到天津,赶到这个濒临渤海的渔民村,这才多少轻松一些。 为了稳定情绪,他先躲进距离渔民村不远的一间龙王庙里稍适休息,想象着一会见到段义生的情景,当他准备动身进村时,忽然又觉不妥,便撕下衣服的衬里,将郎队那支手枪包好,藏在龙王爷的神座下,这才双掌合什拜一拜,离庙进村。村里街头巷尾早起忙碌的人已经不少了,有人也有意无意看一眼匆匆而过的东东,每当碰上这种目光,他总是感觉非常紧张,也许这就是所有逃犯的通病,他在不向任何人打听的情况下,终于找到了地址所示的渔民村南巷五十号,看准门牌上前敲门,院内有人咳嗽,他尽量稳定心神。过了好长时间,院门这才被拉开半扇,门口出现一位瘦老头,但不是段义生。 “你找谁?”对方问。 “大叔,我――我找段义生”东东小心回答。 “段义生?!”对方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愣,然后说:“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找错了”话音一落,门也就被关上了。东东彻底感到有一股凉气从脚跟窜上了后脑,这不是一般的失望,而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他再次看过门牌号,认定没错,可又想不通原因,正当他犹豫不决,左右为难之际,院门忽然又被拉开,还是那个老头,看来就没有走开。 “你叫什么?”对方问。 “白卫东” “还有什么名字?” “蝙蝠” “进来!”对方一侧身。这个变化太出人意料,东东急忙进了门。老头似乎习惯性地左右看看这才关好门,回身一摆手:“跟我来”领着东东绕过正房来到后院。 这是一处很普通的渔家院落,前院一排正房,后院有两间较低矮简陋的小房子,进去知道是放杂物用的。 “你暂时就住在这,不能出去”老头嘱咐一句就走了。过了一会,又送来一套行李,并说明饭有人送,大小便就在后院墙角。当东东问及何时能见到段义生时,老头只扔下一句“等着吧”便走了。东东虽然还不了解这里的环境,但总算是把心放下来了,他首先明白没找错地方,段义生也没有忘记他,他同时也能看出段义生不光是个严谨的人,也有自己一套严谨的势力,看来在监狱里传闻段义生是黑道出身的确不假,这里看样子也只是对方的一个联络点。他一边不由自主考虑这些,一边收拾出一块地方准备睡觉,卷起一团满是腥味的破渔网做枕头,合衣躺下,他确实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东东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睁眼看时见一个年轻人已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饭盒水壶,原来是送饭的,他急忙起身问:“什么时候了?” “中午”对方放下东西打量东东。 “贵姓?”东东问。 “郭”对方回答很简练。 “那位大叔是谁?” “我爹” 东东发现这个人还比较开通,就请对方坐下,掏出身上仅有的两支香烟互相点燃。 “你犯了什么事?”对方也好奇地问。 “杀人” “喔”对方丝毫不觉得吃惊。 “这就是你家?” “是” “打鱼的活有意思吗?” 他们正在没话找话的闲聊,老头忽然在外面骂起来,年轻人急忙掐灭香烟退了出去。东东本想从对方嘴里打听点情况,看来是不行了。他打开饭盒,看见饭菜还不错,便狼吞虎咽一扫而光,再喝上一杯热水,身上的疲劳也就消失了。整个下午,再没有人进后院,一直等到傍晚,郭老头的儿子这才又拎着饭菜走进来。东东本想再找借口和对方聊一会,可对方不愿多说什么,放下饭菜便走了。东东只好吃完饭继续他的胡思乱想,他估计段义生可能有什么事顾不上来见他,在不知不觉中,他又想到了监狱,想到了那些循规蹈矩的狱警们,不用问,这段时间一定忙着在陈兵周围排兵布阵呢,他一想到陈兵,就不自觉地冷笑起来,他明白他们早晚是会见面的,当然不会是现在,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他决不会死在陈兵前面。 已经深夜了,东东想睡一会,可翻来覆去又毫无困意,看来用睡觉的方法打发时间是不灵了,睡不着,又没心思干别的,也只好伴着老鼠对话的声音坐等天亮,但愿明天能见到段义生。 东东在小屋里一连住了三天,奇怪的是不但没有见到段义生,连郭老头也没有再露面,每天送饭的照样还是郭老头的儿子,情形也不同前两天,每次是匆匆来,匆匆走,不声不响似乎变成了聋哑人。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东东这下可有点熬不住了,他考虑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段义生不愿帮他,或者更可怕的是否要出卖他?他在小屋里转来转去不得不这么想,可是又觉得不可能,如果不想帮他完全可以明说,没必要这么麻烦,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过深的交情,但也无仇无怨,更没有理由出卖他,假如真要出卖他,也不可能等上三天,既然这不可能,那不可能,那么可能的又是什么呢?东东此刻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不住,站不住,唉声叹气不知该如何是好。(.好看的小说)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东东盯着窗口一束越来越令他不安的阳光呆坐着,他此刻什么也没想,他的脑子已经乱套了,这样的感觉简直比在死刑室里还难受,在死刑室里最起码明白结果。 “唉――这他妈算什么事?!”东东又不自觉地转了两圈,再这样下去,他发现非得让急出毛病来。 这时;郭老头的儿子又来送午饭,照样是放下饭菜转身要走,但东东这次并没有这么痛快地让对方离开,他突然起身挡在门口,冷目盯着对方。 “你要干什么?”对方不由一惊。 “我以为你真聋了,我问你,段叔呢?如果看不起我就明说,不要藏着掖着的,搞什么明堂?”东东怒声道。 “你什么意思?我每天伺候上你,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来劲了,走开!”对方并不理会,伸手一推。与此同时,东东却迅速出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反手一拧,对方立刻疼得动弹不得。 “你今天不说明白就不要走了”东东威逼道。 “挨呦!快放手――!”对方吃不住哀求道。 “你快说” “你让我说什么?你以为段叔是什么人,想见就见?告诉你吧,我还见不到呢!”对方大声道。僵持了一会,东东看出对方也的确不知道,只好松手,放对方离开了。 东东坐到一边,注视着小窗口斜进的阳光,渐渐平静了下来,有些事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他已经下了决心,最多再等到明天早晨,假如段义生还不露面,他就离开这个鬼地方,省得受这份没有着落的活罪。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饭时间,送饭人当然还是郭老头的儿子,当对方满脸笑容推门进来,东东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 “兄弟,怎么啦?我这次可是特意给你们炒了几个好菜,还有好酒,保你们满意――” 东东听到这不由惊异地抬起头,他倒不是吃惊对方这次突变的态度,而是听到对方连着说了两个“你们你们”,所以问:“什么意思,还有谁?” 正在这时,忽然又有两人推门进来,一个是郭老头,另一个正是东东做梦都想见的段义生。 “呵呵!东东啊!真是对不起,等急了吧?不过没法子,我也是刚刚腾出点空!”段义生热情地说道。 “段叔,确实着急,不过总算把您给盼来了”东东高兴迎上道。 “好,好,我们坐下聊”段义生招呼坐下,又对郭老头的儿子说:“这个屋太暗,去,换个大点的灯泡”。郭老头的儿子忙着把饭菜准备好,又去找了个灯泡换上。 “东东啊,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委屈你一下了”段义生递过一双筷子笑道。 “只要心里痛快,在哪都无所谓”东东应声道。 “怎么样,我教你那手功夫还有用吧?” “当然有用,我开始还不理解,没想到正是这套闭气功救了我,段叔,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哪!” “说白了,这都是难登大雅的东西,不过鸡鸣狗盗,各有其用,另外:我不得不说你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干嘛一定要杀人哪,而且一杀就是俩,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段叔,我不是研究数学的,干什么事还要计算那么精准,既然决定了,就要给自己争取最大的生存条件,我不能永远把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的手里” “这是什么话?我在监狱里坐了三十年,要跑早跑了,能关住我的地方还没有建好呢,可最终也得去坐,逃避一种约束,还有另一种约束,生命的存在不是孤立的,我不相信不杀人,你就出不来,而现在这件事的后果却非常严重了!”段义生说着递过来一张通告文件。东东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份公安局内部签发的令人看了心惊胆战的通缉令,上面对他描述的非常详尽。 “也许您能面面俱到,可我做不到,如果再让我来第二次,我会让他们死得更惨!”东东不屑一顾扔掉那张纸。 “你这家伙,真是不可救药!”段义生不知是在夸他,还是在怪他。 “段叔,您对我这次出来好象一清二楚?” “你的事当然瞒不了我” 东东笑了,他看出对方一直是在暗地里‘关心’着他。他们开始吃饭喝酒,段义生除了问到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并没有谈到令他感兴趣的话题,东东虽然保持着平静,可内心已经火烧火燎,他盼着见到对方可不是为来聊天的,好容易陪到结束了晚餐,段义生这才说了一段令他顿感意外的话:“东东啊,你大老远来找我的确不容易,我知道你的处境艰难,可我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这里有五千块钱,你带上,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除此再让我帮你什么,恐怕是无能为力了,我想你能理解”。这也太突然了,东东盯着对方的表情,发现并不象是在开玩笑,不禁霍地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因为对方令他太失望了。 段义生好象没有注意他的表情,拿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继续说:“东东啊,实在是对不起,你把钱收下吧,另外顺便问一句,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东东听到这不由冷笑道:“穷途末路之人还有什么打算,好了,段叔,既然你也不好过,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如果害怕我留下受连累,我现在就走!” “你错了,我不是怕你留下来,而是担心你自己害怕留下来”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留下来!”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大不了杀人放火吧” “这么说,以后让你干什么都无所谓啦?” “你可以试试!” “哈――!”段义生一阵大笑,道:“既然这样,你可以留下,不过日后混好混孬就看你的造化了,明白吗?” “我不会令您失望的!”东东心里终于有了底。 段义生这时打了一个手势,郭老头父子立刻知趣地关门离去了,屋里只剩他们俩,段义生重新招呼东东入座,总算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东东也是头一次听说对方那些令人震惊的往昔。原来在一九四九年建国以前,京津地区曾存在过一支号称‘黑旗会’的帮会组织,也曾对抗过日本人,也曾服务过国民党,名声不亚于江浙一带的青红帮,当时在黑旗会里最有影响的人物就是被称做大爷,二爷七爷的七位结拜兄弟,自四九年之后,黑旗会被定性为黑社会组织遭到镇压,帮会内的大爷和五爷逃去了台湾,直至病死,七爷在香港,二爷,三爷,四爷先后被打死,辉煌一时的黑旗会从那时起就算彻底消声匿迹了 “哦,这么说,您就是黑旗会的六爷?”东东插话道。 “是的,我当时不是因为一个女人,也就早走香港了,后来又被手下人出卖,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过还好,总算是活着熬出来了!”段义生感慨万千道。 “以后怎么办?”东东问。 “天不绝我,当然要东山再起!” “我明白了,您打算让我干什么?” “你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你还只是一块未经淬火的顽铁,所以你还有选择的权力,黑旗会并不是一个进出随意的地方,要进黑旗会还要经过很多意想不到的考验,说不准还会搭上性命,一但进了这个圈子,再想退身就没机会了,你好好想清楚,我段某做事向来不强迫于人!” “我想好了,愿意留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东东满不在乎。 “这么说,你愿意让我把你打造成一把无敌的战刀?” “是!”东东不加思索道。段义生笑了,笑得心满意足,他看中的人选终于没有让他失望 第五十八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之二] 当晚十二点钟以后,一个神秘的人开着一辆神秘的车,把东东转移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一家由渔民村向北十公里左右的渔场内,渔场明面的主人是一对叫工叔和芳嫂的老夫妻,实际的主人就是段义生。渔场面对大海,背后一片树林,远近几公里内没有人家,环境非常幽静。渔场内除了工叔和芳嫂,还长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开车把东东接来的这个神秘人物,另一个是外貌极其妖艳的女人。经过介绍,原来这个神秘人物正是段义生的干儿子,也是黑旗会六爷手下的大弟子,名叫霍心源,年龄近五十,面貌凶悍,身材高大。那位漂亮妖艳的女人则是段义生的亲生女儿,名叫段凤,三十多岁。另外;东东听段义生说他还有一个绰号叫尖子的干儿子,不在渔场,所以没机会见到。段义生平时不住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来看看,他暂时对东东安排的很清楚,就是在东东还没有正式成为黑旗会入门弟子之前,先由霍心源代为教练,目的是将东东训练成一个合格的人才,否则他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从这时起,他也就正式在渔场安顿了下来,他在渔民村时是心累,在这里是身累,不过他已经有了准备。 每天早晨天不亮,霍心源手持棍棒就象赶牲口一样把东东赶到院里,一般不用言语的方式命令他进行各种项目的体能训练,摸爬滚打,窜蹦跳跃,怎么不舒服怎么干,这也正好应了对方的一句口头语,在没有入会之前,他根本还不算是个人,不是人就要用不是人的方式来对待,所以东东应对这种训练的动力除了来源于求生的本能,便是对于这种高压下的愤怒,看来这就是所谓“意想不到的考验”。 总算熬过了一个星期,东东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紧张的生活,他每天只要把精力用在训练上,其他一概不用操心,一天三顿饭按时有人负责,虽然说不上山珍海味,但也算花样讲究,营养全面了,能看出来,段义生对他照顾的非常周到。今天上午,东东刚作了一些简单的动作,却看见段义生带着一个年轻人走过来。 “段叔,您好!”东东招呼道。 “嗯,很好,先停停,最近练得怎么样?”段义生不看霍心源,却直接问东东。 “还可以吧”东东自我感觉良好地回答,他的确认为凭借自己多年的武功底子应付这点训练没问题。 “这么说对付三两个没问题了?” “至少不会吃亏” “好,那我倒想见识见识”段义生说着便招呼霍心源:“心源哪,你和你小兄弟过两招” “是”霍心源应声站在院中央。东东一看这个情况不觉有些迟疑,他虽然没有和大师兄动过手,但从平时的接触中能看出对方功夫很了得。 “你还等什么?”段义生催促道。东东既然把大话说了出来,也只好伸手一试,他也愿意找个对手试试自己的功夫到底怎么样。与对方照面刚摆好架式,却不料大师兄突然扑了上来,情急之下还未及反应,大师兄竟挥手左右开弓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两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一时连北都找不见了。 “你是杀人的,还是卖艺的!摆什么臭架子!再来!”大师兄接着大骂起来。东东这回算领教了厉害,更加小心因应付,可后来的情况依然对东东不利,几乎每次刚一交手便被对方迅捷的双掌打倒在地,爬起来再被打倒,毫无还手之力。[] “好,停手吧”段义生见差不多,制止道:“东东,现在你明白什么叫天地之大了吧?你如果不是有点挨打的功夫,恐怕早废在你大师兄的铁沙掌下了,你功底是不错,可你没有对敌经验,不懂得搏击技巧,真遇敌手,立现败象” “是”东东心服口服。 “明白就好,你不是你大师兄的对手有情可原,但我今天还要给你找个对手,如果连这个对手都应付不了,我考虑你就没必要再学什么功夫了”段义生说着,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东东忍不住一阵的紧张,他明白对方所说没必要再学功夫的含意,他知道的这么多,现在就是想离开这都不可能了,所以只好豁出去了,冲着对方领来的年轻人大声道:“好,来吧!”。 段义生向后一摆手,那个年轻人却转身离开了,不大一会,便把真正的对手带来了,东东看见这个对手不禁大惊失色,浑身直冒冷汗,因为这个对手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条高大凶猛的藏獒。其实也难怪,他这些年来最怕的有两种东西,一是怕照相,二是怕见狗,更不要说这种站起来比人都高的大家伙。怕照相无疑是被照多了失去自由的照片,怕狗却是因为小时候红卫兵抄家时领着的那条狼狗在他心灵深处留下了一道恐怖的阴影,至今记忆犹新,这种怕已经完全超过了恶狗的本身,看来段义生就是因为知道他这个弱点,才安排了这么一个对手,也许只有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才能帮他摆脱对狗的恐惧,或者就不好说了,总之这个考验对他来说的确太残酷了。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段义生催促道。 “是――是的!”东东把所有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开始!”段义生一发话。牵狗人卸掉狗链,拍拍狗头,一指东东。其实不用提醒,那条狗自从进门,凶狠的目光就始终没有离开过东东,好象知道跟谁过不去似的,呲着尖利的牙齿,伸着血红的舌头,鼻子上的皮肉拧成一团,发出呜呜的怒吼,一看就是一付吃人的架势。 铁链松开的同时,大狗呼地窜了过来,东东一弓身,握拳盯住恶狗,总算没有让那段可怕的记忆把精神压垮。就在恶狗扑到同时,他本能向旁边一闪,躲开可怕的攻势,但是恶狗回旋速度太快,不等东东站稳,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咬向他的大腿。东东这下可急了,知道躲不开,飞起一脚踢向狗嘴,可这种硬碰硬的办法并未奏效,恶狗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就在他一脚踢空,失去重心的身体也重重摔倒在地。对于如此机会,恶狗当然不会错过,不等东东起身,已经扑到脸前,尖牙利齿迅速咬向东东的咽喉。 与此同时,一旁观战的年轻人也快速拔出手枪瞄准恶狗,原来段义生在安排这场决斗之前并非没有顾虑,他也担心万一出差搞个人财两空,所以早就提前安排了应对危险的办法,万不得已就打死恶狗,保护东东。看来他的所做所为无非都是在最大限度的激发东东,当他看见东东已经用手抵住了恶狗的下巴,急忙示意不要开枪,他认为下面应该有更好的结果。 果然在相持的一刻里,东东缓过劲来,一手抓紧狗的脖子,一手挥拳猛击狗头,第一拳就把狗牙打的稀碎,第二拳一只狗眼被打出了眼眶,第三拳还没有挥出,恶狗已经栽倒不动了,等他站起身,才看见前胸的衣服竟然被狗爪撕成了几片,不管怎么样,东东总算在这场特殊的决斗中,从身体上,从心理上都战胜了对手。 “哈――好样的!这才是真正的武士!”段义生非常开心,大师兄霍心源也表示祝贺地拍拍东东的肩头。 “师弟,干的好!”那位年轻人也走了过来。 “你是?”东东猜不出对方的身份。 “噢,自己人都叫我尖子,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对方自我介绍道。东东礼貌地点点头。 “呦――!这是谁这么狠?好端端一条狗被打死了!”这时,段凤不知从哪走了过来,说话嗲声嗲气,还抱着一条长毛狗。 “师姐”东东同样礼貌点头。 “呀!小师弟,怎么搞成这样?身上有没有伤啊?来,让师姐瞧瞧――”段凤充满妩媚的笑言道。 “不,没什么”东东急忙回避。 “去告诉工叔把狗剥了,炖锅狗肉给大家解解谗”段义生吩咐一声,又对东东说:“你可以休息一天,让小凤给你找身衣服换了”。东东点头答应,可转头看到这位妖里妖气的师姐,总觉得不舒服。 “心源”等东东随段凤离开,段义生问:“你认为他怎么样?” “只是嫩点,很有前途”霍心源毫不犹豫道。 “是啊,杀条狗也许对你没什么,可对他就不一样了,他已经战胜了他心理上最大的敌人”段义生思索着道。 “师傅,用不用把黑旗计划告诉他?”霍心源问。 “现在还为时过早,但愿这份苦心不会白费”段义生说到这,脸上不由闪过一层灰色,好象心事重重。他确实心事重重,因为他的处境已经不容他轻松片刻了 第五十九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之三] 从今天开始,霍心源没有再让东东继续重复老套的体能练习,而是将一叠书籍交给他,要求不但要仔细阅读,还要熟记于心,等一个月后会以此来考察他的成绩。[]东东把书抱回自己的房间看了看,发现都属于武学方面的资料著作,如《张三丰太极》《少林七十二艺》《三皇门拳诀》《点穴阐奥》《卸骨术》《轻身术》《拳经余》《达摩拳诀》《中原各派武学精要》等等,这可是他平时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所以非常喜欢,读起来自然是津津有味,很快便迷恋其中,自从有了这些书,他再也不觉得每天练功枯燥乏味了,也正是通过这些书籍,他才真正看到了中华源远流长的武学竟魂,自然而然,越是更多去了解,越是觉得自己见识浅薄,他除了吃饭休息以外,所有的时间都是以书为伴,而且常常是通宵达旦。大师兄在这段时间并不要求他什么,可连着几天下来见他如此努力,也忍不住提醒他注意休息,大师兄可不希望他为了学习搞坏了身体。 转眼到了一个月头上,大师兄果然选了个时间把东东郑重其事叫到面前,详细提问了需要让东东记忆的书籍内容,从人体六六三十六处大穴的位置和作用,问到各派武学的独到之处,从七十二艺的内容再问到轻身术的练法,总之;只要书上涉及到的内容都要逐一问到,在问答过程中,大师兄也不禁为东东超常的记忆力和不凡的理解能力感到吃惊,虽不能说是倒背如流,至少是有问必答,举一反三,在短短一月内能将十几本著作的内容记忆到如此地步,也是一个奇迹。 “好!不愧是个天才,怨不得干爹能如此看中你!”看来大师兄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表示没有问题了。 “大师兄,书本上的东西毕竟只是让人多知道一些,可学以致用,您什么时候能指点我加以练习呢?”东东也忍不住提了个问题,因为他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发现大师兄并没有教他任何特别的技能,每天重复的就是简单的基础练习,所以才这样问。 “不用着急,你会学到这些神奇的功夫,但不是现在,教你的人也不是我” “可我认为您的功夫就相当厉害!” “真正厉害的功夫你还没有见过,我可教不了你,只能帮你做个准备而已,好了,不要再说了,你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今后,什么时候入了门自然会知道明确的方向,接着去练功吧”大师兄最后道。东东只好遵命行事。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天上阴沉沉见不到星月,憋闷的空气象是要下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钟,大师兄忽然来到东东的房间,东东正在看书,见大师兄进来急忙站起。 “蝙蝠,今晚有件事要你去做,也算是个考验吧” “什么事?” “到时候就知道了,穿好衣服跟我走”大师兄说完先走了。东东抓起衣服跟出去。 大院门口,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正等着他们,但不是渔场那辆,东东走近发现驾驶座上已有个人,因为车的玻璃是暗色,绕到前面才看清,原来是二师兄尖子。他们钻进车厢,尖子一句话不说开动车子,顺着海边小路一直向西北方向驶去,东东自住进渔场还是头一次出门,他不知道此行的目的,但也不想问,就是问也得不到正常的回答。路上相会的车辆并不多,路灯也很有限,可能这不是一条主要公路,大部分路段都显得黑漆漆的,路面也颠簸不平。东东对这里不熟悉,也不知道去了那里,他只能根据车速算出走了多远,大约十五分钟后,面包车离开小路驶上一条宽敞的公路这才加快速度。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明显多了起来,路灯连成的两条光线一直伸向远方。 “几点?”尖子问,这是他半天说的头一句话。 “差十三分钟凌晨一点”大师兄准确报出时间。 “嗯,来的及,给我点支烟” “要抽回去抽,干活时间不要找麻烦”大师兄道。尖子只好把精力又放回到驾车上。东东的表情很平静,可他心里却从没有平静过,他也在观察着他们,从平时一些小小的环节上,他不难看出大师兄是个非常谨慎和老练的人,某些方面与段义生很相似;与二师兄虽然接触的少一些,但东东也能感觉出对方精明的一面,因为从几次谈话中能看出二师兄虽然表面随和,但实际上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所以东东对这位二师兄更加注意一些,他认为能让人看出的精明并不算精明,让人看不出精明的人才是不容易对付的角色,更何况这位二师兄身上有许多令他疑惑不解的地方,最明显的一个就是从来枪不离身,当然黑道人物私藏枪支并不稀奇,可总不能每天都插在腰上晃来晃去,这也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又经过十几分钟的行驶,他们路过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两侧的门市饭馆依然灯火通明,逛夜的行人随处可见,突然;右侧有几个年轻人不知为什么大打出手,呼喊叫骂,酒瓶子乱飞,其中一人捂着脑袋横穿街道跑了过去,紧跟着后面是一片酒瓶砸碎的玻璃,尖子不由急点刹车,顺口骂道:“这群小流氓,半夜三更不回去睡觉,打架斗殴,扰乱治安,我真想下去踹他们一顿!”。(.好看的小说)这句话只是随便一说,可东东却感到有些奇怪,人的憎恶表现一般跟自己的生活状态,或职业性质的习惯有直接关系,他好象突然明白了过来,他的这位二师兄很可能就是一位警察,如果是这样,对于二师兄身上的种种猜疑也就好解释了。 根据时间的判断,车子已经行驶了三十五公里左右,面对窗外繁华的夜景,东东看出他们来到的是一座较大的城镇,继续驶过几条街,面包车终于在一座高楼背后的巷子里停住。 “几点?”尖子再次问到时间。 “凌晨一点二十一分”大师兄回答。 “嗯,正好――”尖子把目光投向巷子深处。东东对此行一直是疑惑不解,刚才从前面拐过来时,他早注意到这座大楼门前的红十字标记,这么说这是一座医院,可他想不明白半夜老远跑到医院来干什么? 正在这时,巷子深处忽然闪动几下手电的光束,尖子立刻起动车子缓缓开了过去,车到尽头是一扇铁栅栏门,可东东并没有再看到刚才打手电的人,尖子这时已经将车调了头,车尾顶在铁门上,他们打开后门下了车。大师兄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铁栅栏门的门锁,熟练的动作如同是开自己的家门,东东还没看出要干什么,只是在一边站着。 “愣什么,进来!”大师兄催了一句。他们进了院子,院子不大,面前是一栋丁字形的房子,房子一头与大楼相通,尽管院里非常黑暗,但东东还是一眼盯住房门上的三个大字――太空间。当看到这,他的感觉也随之变了,后背脖颈一阵凉意,原来这里就是医院的太平房,也是医院的后院。 大师兄已经打开太平间的房门,回头一看不由骂道:“你他妈的磨蹭什么?又不是来散步的,快点!”。东东只好硬着头皮走进这间没法不感到阴森恐怖的地方,他也不想这样,可就是克服不了这份紧张。大师兄打开手电,房间里冷藏室厚厚的铁门呈现眼前,制冷机的噪音,和防腐剂刺鼻的味道,一时竟把东东吓得连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真想大喊一句:“我不干了!”然后拔腿跑掉。 “来,我们看看里面的朋友都是谁?”大师兄打开冷藏室的厚门。一阵凉气,东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走进去,里面空间不小,一排排的床架上躺满了覆盖白单的尸体。 “怎么,你怕?”大师兄问。 “是的”东东实话实说。 “这是正常的心理反应,经过一次就不怕了”大师兄示意道。东东点点头,伸手拉开一张覆盖尸体的布单,他的视力虽然极好,可对布单下面的情景却不敢多加留意。 “这个不行,换一个”大师兄道。东东急忙把布单盖好,生怕下面那位对他有所表示。他们又拉开一张布单,大师兄还是不满意,等拉开第三张布单时,大师兄这才高兴道:“嗯,这个不错,你看怎么样?喜欢吗?”。这个问题简直令人哭笑不得,布单下面躺着一位年轻的女人,端庄的可怕,洁白的吓人,可以说她生前的确很美,而在此刻,越美的东西越让人毛骨悚然。 “嘿――!”大师兄又阴阴笑道:“这小妞长得的确不错,可惜躺错了地方,如果能站起来,和你倒是挺般配的”。东东不由惊骇地抬起头,他发现大师兄那张脸在手电暗淡的光圈里比死人还可怕。 “好,把她抱上车”大师兄决定道。 “嗯?”东东没听懂。 “愣什么,我让你抱她上车!” 东东只好用布单把尸体裹好抱起来,他也奇怪平时负重几百斤都不觉得什么,这回抱起一百来斤就觉得腿软,看来这才是恐惧的表现。**的尸体被冻得象块冰,东东憋着一口气跑出去把尸体放进车里,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等他再返回去,大师兄还在里面寻找着,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并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把这位朋友也抱出去,好事成双嘛”大师兄又吩咐道。这是一具高大男人的尸体,东东照样抱出去。大师兄在后面关门锁门,而且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啦,打扰啦,请不要见怪”。 挤进车厢,大师兄这才点燃一支香烟塞到尖子嘴里,面包车发动离去,东东则对着两具尸体开始胡思乱想。 回到渔场;大师兄吩咐把尸体搬下来,并且让东东搬回自己的房间里,东东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到难以理解了,他发现段义生身边这些人都是疯子,这可是死人,不是冰震啤酒,搬回房里干什么?难道还要楼着睡一晚上? “怎么,你不愿意?”大师兄看出他的心思,有意问。 “没有,我是觉得应该给他们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 “你是觉得可以为自己做主了?”这句话明显充满了胁迫。东东只好忍住气愤将尸体逐一抱回房里,大师兄也跟着进来。 “不,不,这么漂亮的小妞怎么能睡地上?应该放到床上,你说呢?” 东东不敢有异议,只好照做。 “嗯,很好,这两位的确冻得够呛,先消一消,等明天再说――你也累了,去睡吧” “我睡哪?” “当然睡床上” “那好,大师兄,您也休息吧,我来关灯” “不要跟我耍心眼,今晚不关灯,快上床!”大师兄命令道。东东知道这关是躲不过去了,只好上床。 “你睡觉不脱衣服吗?”大师兄严厉的声音又响起来。东东一万个不情愿的脱了衣服,再用一万个豁出去的心情躺在床上。 “噢,这就对了,哈哈!好,近一点,再盖好被子,你今晚不会热着的”大师兄帮着忙了一气,这才算满意。东东今晚当然热不着,搂着一具冻尸再感觉到热除非成了仙。 “告诉你,不要再耍滑头,我说不定什么时候过来看看”大师兄扔下这句话关门离去。剩下的东东只好自己想办法来对付这一夜了,他不知道身边这两位在想什么,总之;他是想不出更适合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当他无意间触到旁边的冰尸,一股凉意立刻刺激的他差点跳起来,他发现等不到天亮,自己也会变成一具僵尸,如此经历还真不如死了痛快,他想背过身,又怕旁边那位会伸手抱住他,说什么也得防着点。也唯有在这个时候,从前所有听到的关于妖魔鬼怪的传说都涌现脑中,越是去联想,越是怕的要命,他慢慢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位沉默不语的异性,因为离的近,生死的不同之处立刻跃入眼中,她的嘴唇比脸都白,微合的眼皮略有些发黑,睫毛很长,上面还挂着一排细小的水珠。东东轻轻吹了一下,可突然之间,他竟发现对方的眼睛动了一下。“天哪!”他惊得弹坐起来。同时,他又听到身后也有响动,好象地上那位要站起来,他急忙回头,发现很正常,等他正过脸,那种奇怪的声音又响起来,而且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对话,本已紧张到极点的东东都快被吓傻了。过了一会;屋里所有怪声突然消失了,但不知在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响起,就这样重重复复没完没了。其实;他明白这是因为紧张害怕造成的幻觉,可是又无法摆脱,他真想不顾一切逃出这间要命的房子,可一想到大师兄,只好强打精神重新躺下。今晚的时间好象过得特别慢,东东尽最大努力和勇气排除脑海里不可能排除的杂念,苦熬着分分秒秒,盼着早点天亮。 第六十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之四] 早晨的太阳终于露面了,大师兄这才来到东东的房间笑问道:“蝙蝠,怎么样?睡得好吗?” “很好”东东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对吧,我看你精神欠佳,八成是还没有睡好” “不,不,我很好”东东忙道,他可不愿再重来一次。 “既然这样,那就进行下面的工作吧,这个考验只是过了一半,另一半也不轻松,你可要用点心,免得前功尽弃”大师兄说完指挥东东将两具尸体移到另一间隐蔽的房子里,这间房子可能是海鱼养殖的育苗室,里面尽是一方方的水池,只是现在还没有使用。大师兄又为他准备了一些工具,有大盆,塑料布,锋利的尖刀,东东看到这就明白下面要干什么了。 “来,先让我们看看这个小妞怎么样?是不是还冻着呢?”大师兄观察了一下,不由又露出那种阴阴的笑容问道:“她美吗?” “可以吧”东东应付道。 “美有什么用,她马上就不存在了,在动手之前,你为什么不和她吻别呢?难道同床一夜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啊?”东东有些傻眼。大师兄又一摆头。东东只好屏住呼吸应付了一下。 “这怎么行,没有诚意嘛,你应该吻她的嘴唇”大师兄挑剔道。东东只好再次上前按要求完成这个特别的程序,当他把嘴贴到死尸冰凉的嘴唇上,一股从死尸口鼻散出的气味差点把他呛晕了。 “算了吧,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真是没用”大师兄开始指挥东东把尸体放进池子里,让他先从女尸开始,把皮剥了,内脏完整的取出来,把肌肉剔干净,同时对每一部分的重量,尺寸,形状,位置都要做详细的记录,对照平时所知,看有没有出入,他最后又问:“这可是现场操做,对你绝对有很大的帮助,有没有问题?” “没有” “能干好吗?不用再给你多找几个练练手吧?” “不用” “好,那就开始吧”大师兄说完并没有走开,而是坐在一旁看着。东东把尸体放平,操起尖刀琢磨着从哪下手,他以前既没有宰过猪羊,也没有杀过牛马,唯一的屠宰经验还是小时候针对老鼠,可老鼠与人的区别也太大了。管他呢,先来个大开膛再说,他想到这便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动起手来。 大师兄叼着一支香烟只是一声不响地看着,整整用了将近两个钟头,东东总算将一张还算合格的人皮完整剥了下来。 “活干得还算细致,就是时间长了点,这次考验虽然是为了让你学点技术,更重要的是能让你战胜恐惧,目前看来还不错,下面你自己玩吧,不要在乎时间,只要能真正掌握住人体的构造,就收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要小看我让你做的这些事,也不要认为荒诞,它会让你受益无穷的”大师兄发表完自己的观点便离开了。东东还是头一次听到大师兄这么客气的讲话,并且说得非常实在,他能够理解。 休息了一会;东东继续摆弄地上的尸体,通过从昨晚到现在的忙乱,他彻底理解了恐惧的含意,再也没有心惊胆战,脖梗发凉,腿软肉麻的感觉了,看来人所有特殊的品质都是用极端的方式锻炼出来的。他一边干活,还一边饶有兴趣地哼起了歌曲,欢快的歌声在这样的场景中更显得阴森恐怖,杀机四伏,其实世上最可怕的事物并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中午之前,他已经将这具女尸收拾利落,只剩下骨架还有一些碎肉不易刮尽,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办法。 东东每天吃的饭都是由芳嫂专门送到他房里,别看渔场里住着好几个人,可除了大师兄,东东不能和任何人随意交谈,也不能在一起吃饭,这也算是一条规矩吧,他倒很愿意这样,不但可以静心修练,还能免受干扰,因为他自从来到渔场那天开始,便被那位风流妩媚的师姐瞄住了,幸亏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午饭后;东东回到工作室接着对另一具尸体实施大手术,虽然这具男尸比女尸的个头大,但他有了前面开刀的经验,下手自然是更加随意,所以不到半个小时,一张完整的人皮便被剥了下来,再有半个小时,内脏已经完好地分放在几只大盆里,等东东将尸骨上的肌肉基本剔除干净时,大师兄正好走进来,并且惊讶道:“哦,干得不慢哪!不错!不错!” “大师兄,按您的吩咐基本上是完事了,只是这两付骨架不容易弄干净,我打算用别的方法试试?”东东道。 “可以,只是不能损坏了” 东东答应着将尸骨分成几部分,装在一只大铁盆里,将铁盆放到院里简易搭制的灶上,加上水,劈柴点火,不一会,一盆水就被烧开了,再等一会,竟然有一阵炖肉的香味四处飘散开来,还招来几条流浪的野狗。 “你小子应该做厨师,我要开饭店一定把你雇上,有这么好的手艺,还怕没有生意!”大师兄说笑道。 “大师兄,你说世上最好吃的是什么?”东东也来了兴趣。 “肯定是人肉” “不过我可不想吃” “等我以后实在混不下去,就开一家人肉馆,好好整几道名菜,什么清蒸**,片炒屄帮,红烧嘎啦头” “哈——!”东东也被这粗俗的笑话逗乐了。炖的差不多,他把骨架捞出来过了凉水,便非常容易地把上面的碎肉剔除干净了,也包括大脑。人骨与其他动物骨一样,新鲜时略带粉色,一进锅就成了白色,骨节之间也自行脱离了。 大师兄见东东把该做的事做完了,立刻停止玩笑,非常严肃地提了一遍问题,内容都是今天所接触到的东西,如人体各种器官的形状,位置,作用;主要血管和经脉的分布等等,东东也都一一做了详细的解答,大师兄最后也只能用满意的一笑结束了提问。 “大师兄,怎么处理那些杂物?”东东最后问。 “既然你不想吃,那就喂鱼吧,不过这两付骨架可要留下,从明天开始每天抽两个小时练习拆摆功夫,就是打乱后再摆好,摆好再打乱,什么时候蒙住眼睛就能迅速将一堆散乱的骨骼各就其位,能将这两付混杂在一起的骨架准确分开,如同熟悉自己的手指一样,就算完成了这个考验,明白吗?” “明白”东东应声道。 第六十一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之五] 今天;段义生来到渔场,他先与霍心源谈了一会,然后才把东东叫到面前; “东东啊,听说你最近干得不错,我很高兴,不过以后一定会更加辛苦,你可要再接再励,不要在关键时候令我失望啊” “是”东东点头。 “你来了多少天了?” “五十八天” “噢,两个月的时间倒是不算长――我看心源哪,从明天开始让他学点真东西,看看他是不是这块料” “我明白”霍心源点头答应。 第二天;东东的训练项目果然大变,大师兄为他计划的很清楚,就是每天上午练习泅水术,泅水术又名浪里攒,或水下潜行术,其实就是游泳技术。因为熟悉水性与人生有着很大的关系,非仅技击中人必须学习,平常人也不可不学,平时出门山高水远,浪里行舟难免有覆舟等意外的危祸,如识水性可保性命无忧,否则便是灭顶之灾。至于习武之人,浪迹江湖,对于学习泅水术尤为重要。渔场条件对学习水性非常不错,东东牢记住大师兄授以的‘蹬抗跺浮潜沉坐跃’八法,认真体会,勤于实践。泅水八法实际就是一套练习游泳术的秘诀心法,讲究是‘露身蹬水足上功,斜肩抗水破浪行,提气踩水手足动,金蟾浮水快如风;水底潜行排身进,足蹬沉水手上撑,沉气坐水千金重,应敌跃水似蛟龙’。大师兄在这方面不愧是位了不起的教练,他能连续在水下潜行二十多分钟,且能以鼻换气。怪不得东东常听别人玩笑地称他为‘水鬼’,看来这个称呼不是随便叫的。既然有了这么好的老师,加上东东从小在海边长大,略识水性,所以进步是非常神速的。另外;东东很善于动脑筋,他尝试着利用以前学到的闭气功配合泅水术的练习,从中寻找共同之处,按说闭气功与泅水术是两种不同的功夫,闭气功并非真得不用呼吸,而是减弱了呼吸,但不论怎么说,经过几天的摸索,他还是找到了有联系的地方,那就是在潜行过程中可以延长几倍在水下藏身的时间,比如在一般情况下可潜水十分钟,运用闭气功配合便能延长三十分钟,越是静止不动,越能加长时间。 东东下午练习的是听风功,夜里则是练习夜眼,因为多年的内功基础本来就使他耳聪目明,所以稍加练习便是如虎添翼,进展惊人。听风功实际就是听风辩拳,练好此功对于实战会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眼睛再好不可能看见所有的东西,而所有的动静却逃不过一双耳朵,尤其在技击攻防中绝不可能遭到偷袭。此功练法很简单,就是打坐凝神,冥心息思,蒙住双眼,由大师兄在五步之内随意走动,凭听力确定其位置,等练到无论对方如何跑跳躲闪,都能准确指出对方所在,便扩大到八步加以练习。其实这只是初步功夫,稍难就是用细线系枚铜钱,距离五步来回晃动,何时练到随时能指出铜钱晃动的方向和位置,便换成八步,假如这样也能练到随意的境界,那么最难的就是由大师兄在八步以外用石子投打他,如果能练到一一抓住,或一一躲开,这才算听风功大成。 夜眼,又叫夜眼内功,此眼法对一般人来说必须下苦功才能练成,而且风险很大,搞不好就会把眼睛练瞎,然而东东天生就有一点夜间识物的能力,所以练习当中并不觉苦,看来正因为他具有这样的天份,所以才会得到段义生的赏识和培养。每天夜里开始时,先以马步蹲裆对月凝视,吸星月之灵气以壮内神。然后用淡绿色纸糊成一盏风灯,火苗需小,置暗室中,东东盘膝跌坐于灯前两丈处,静心息气,聚精会神,逼视风灯,每次最多二十分钟闭目使眼珠左右轮转各三十六次。然后再睁眼逼视风灯,二十分钟后再闭目转睛,如此每夜练习两个小时,一月后将风灯纸加深少许,位置亦移远一二尺,以后便五天加深一层纸色,直到由淡绿色加深至深蓝色为止,距离也由二丈增加到十丈,灯焰由开始蚕豆大缩小至黄豆大,练习时间由两小时加至四个小时。至此;于夜间黑暗中可以辨物,如勤习不断,能在黑暗中于十丈距离辨人面目无误,则夜眼初步功成。真正难得的是数物,任何习武之人免不了要出入于刀枪之林,如要应付自如全凭一双眸子,所以不但要练好夜间辨物,还要练好瞬间数物,初练时先数死物,如若闲坐屋里就数砖数,或对面房上的瓦数,先数清房上共有多少楞瓦,进一步则数每楞有多少片瓦,能于一瞥之间定其数目而不差分毫,就已非常不易了,然后再以瓦片相叠数尺,依法数之,但也必须在极短时间内点清数目。更进一步便是数记活物,如鸭于水中,每群数百只不等,细数之。对于不动的死物只要凝神细心,过数不会差误,但鸭在水中游行无定,倏东倏西,要在瞬间数清绝非易事,非下一番苦功不可。数得群鸭之后,更聚体格较小的麻雀一笼,如法数之,后每换一物必减小目标,如麻雀后易以蜻蜓,蜻蜓后易以蝗虫,蝗虫后易以蚂蚁为止,假如练者能于五步之外数清二三千一群的蚂蚁,则眼法已臻绝顶。如一时找不到活物,可用钢珠代替,先将较大钢珠放于平底盘中,转盘使钢珠滚动,能数清数量,再换较小的,最后能将二三千米粒大小的钢珠于滚动中数清,则眼法已出神入化,夜视如同白昼,用于茫茫人海中盯人识物简直易如反掌。以上这三种功夫按东东的条件来说,没有一两年的苦功也难有所成,不过他有追求成功的决心和信心。 早晨的太阳照样不紧不慢从海的另一头升起,东东早就起床摆弄了半天人骨架,打乱摆好,再打乱再摆好,这也是他每天必修的功课之一,虽然没什么难的,可真要达到闭眼将两付乱骨丝毫不差地迅速摆好,不用心练习一个阶段还真不行,他前几天连基本的人形都组织不起来,不是张冠李戴,就是把臂骨安在小腿上,现在才逐渐熟练起来,等他摆弄重复了十几遍后,这才收拾起来等芳嫂把早饭送来。 早饭后,东东换上游泳裤直奔海边,继续完成他每天固定的训练项目,大师兄从昨晚出门办事还没有回来,所以今天没人在一旁监督,估计今天早回来不了,不过有没有监督不重要,他会一样做的更好,他这样拼命的原因更多是为了自己,所以才会拥有如此勤奋的动力,他对自己的今后已经逐渐考虑清楚了。他将一条小渔船从沙滩上推进水里,正准备上船,忽然听到几声狗叫,回头却看见段凤朝这边走来,不时还朝他挥挥手,他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只好等等。[] “小师弟,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好吗?”段凤走近娇声道。她今天穿着一条漂亮的白色纱裙,而且薄得几乎是透明的,她的那条长毛小狮子狗也摇着尾巴在身边跳来跳去。 “没有,我是怕大师兄责怪”东东应付道。 “怕他干什么?哼!我看他是故意找麻烦!”段凤不满道。 东东能看出她对大师兄的态度,有意道:“我看你也很怕他嘛” “怕倒谈不上,主要是我父亲,他总是在我父亲面前说三道四”段凤也显得有些无奈道,正因为有霍心源在一边盯着,她平时才不敢来打搅东东,可巧今天那位监视者不在,所以她才起早来到海边,看来她对东东已经产生了很多复杂的想法。 “哦,师姐,时间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东东只想快点离开,他可不想惹上麻烦。 “等等,我也去” “不行,师姐”不等东东再说什么,段凤竟然脱掉鞋主动跳上船来。东东这下可为难了,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他确实怕让大师兄看见产生误会,因为大师兄曾无意中说起过与段凤之间有婚约,虽然还没有结婚,但情理之中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你还愣什么?快走啊!”段凤催促道。 “师姐,我看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今天风浪太大”东东借口道。 “没关系,我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出海” “可海里的确没意思,你就不怕你的小狗晕船?”东东继续找借口道。 “我可以把它留下,省得打扰我们的兴致” 东东这下可没折了,只好实话实说道:“师姐,我不是不想带你出海,只是你与大师兄已经有了婚约,万一让他看见会很难解释的,再说你父亲知道也不会高兴的” “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有婚约怎么啦?我段凤又不是非他嫁不出去了,再说那只是我父亲的一句话,同不同意还得看我!”段凤有些生气道。东东这下没说的了,只好把船划离岸边。 “这就对了,那么紧张干嘛?哈――!”段凤又说笑起来。 东东一边划船,一边想起什么问:“我听说帮会里一直有个规矩,当家人的后代只能嫁娶本帮的人,是这样吗?” “是的”段凤点点头。 “这么说你别无选择了” “谁说的,道上虽然有规矩,现在不是还有你嘛”东东一听这句话,不禁划脱了浆,身体一晃险些掉进水里。 “哎呀!小心!”段凤急忙扶住他。 “没事,我是有点不习惯划船” “不对吧,我看你是有些紧张,对我刚才的话没有准备而已” 东东不禁惊诧地看着她,他没想到她有这么大胆直接。 “哈――!”段凤不由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又说道:“呀,小兄弟,你可真可爱,一看你就是个没有尝过腥味的小野猫”。东东此刻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很不规则,他认为再没有什么样的挑战能比这个更令他不知所措了,他不敢再看对方,他怕真能看到穿着短裤都觉热的地步。看来每个人身上都有需要忍耐才能克服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欲望。而欲望从不在乎环境和条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让你失去自控,东东这个年龄正处于旺欲的顶峰,稍有不慎就会摆脱对错的束缚。 “她真讨厌,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东东只能在心里不停重复这句话,借以平衡自己。 “亲爱的,这是去哪?”段凤此刻连称呼都变了。 “哦,去那边有礁石的地方,那边水深,又能点火” “你们每天都来这里?” “是的,我游泳,大师兄钓鱼” “我们出来有多远?” “不远,仔细看还能看到我们的渔场” “嗯!这个地方好美,我就喜欢这种环境,自由自在,没人打扰”段凤自得其乐道。 “你以前经常出海吗?”东东问。 “小时候经常坐工叔的船出海打鱼,一走就是几天,十天半个月的时候也有,时间长了就感觉无聊了,后来我讨厌出海” “你今天不讨厌出海吗?” “讨厌是讨厌,不过和你在一起,讨厌已经放到第二位了,唯独不好的是中午还要回去,如果只有我们俩,找一座小岛,搭间草棚,高高兴兴隐居上半年一载,那才有意思呢” “看来你很爱幻想” “那当然,女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幻想,你不爱吗?” “我不是女人” “哦,有个性!看来这就是我第一面便喜欢上你的原因” 东东也笑了,他是笑怎么遇到这么一位直率的女人,也许他认识的女人还是太少吧。 他们到达小岛,东东拴好船,扶段凤下来,这里说是小岛,不如说是几块露出水面的礁石而已,赶上大潮,礁石便会没入水中。因为这里安静,水深草少,又没有路过的船只,所以才选择了这个地方练习水性。东东把船上的垫子和饮水拿下来,请段凤坐下,就象照顾大师兄一样,然后才要离开,段凤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娇盈盈道:“亲爱的,就这么走了,怎么也应该陪人家坐一会吧” “这――”东东犹豫不决。 “来嘛――”段凤勉强道。东东只好坐下。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段凤问道。 “五六年二月二十” 段凤算了一下:“哦!才二十六岁,太小了点!我要有你这个年龄该多好啊!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唉――”她好象满是伤感和忧郁道。 “生命的规律就是这样,有什么好遗憾的,再说有多少人活的能象你这样呢?有钱有势,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东东安慰道。 “钱是好东西,却买不到真正的感情,如果细想一下,其实我的命最苦――!”段凤说到这,好象要哭,她忍不住要把自己伤心的故事倾诉出来,尤其当着东东的面。原来她刚出生不久,父亲便进了监狱,没过多长时间,母亲也因为重病离开了,是工叔和芳嫂把她照顾大的,虽然父亲留下的财产很多,却无法弥补那份缺失的父爱,再有个特别的环境,还要忍受没完没了的规矩,可以说她从来就没有过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快乐童年,长大成人还要按规矩嫁给父亲的大弟子霍心源,她的婚姻也成了父亲为稳定人心的一种筹码,对于这种毫无自主的婚姻,她当然不情愿,她恨透了这样的家庭环境,但又摆脱不了。 “这么说,你和大师兄迟迟没有结婚就是因为这些?”东东问。 “是的,我不爱他,可为了这个家,只能用等我父亲出狱为借口一直拖到现在,其实大师兄也并不在乎我,他在乎的无非是我家的财产和权力,你说这样的婚姻能幸福吗?再说他都快赶上我父亲的岁数了,还腆着脸喊我父亲干爹,真替他脸红!” “可你父亲已经回来了,你还能找什么借口呢?”东东对她的事不敢妄加评论,只是出于好奇问道。 “没办法,只好再找借口了,不过他是不着急,可我受不了,我已经失去了最好的青春” “你今年有多大?” “问这干什么?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是不能随便打听的” “是,对不起”东东知道自己多此一问,段义生在监狱里坐了三十年,她又是其父进监狱之前生的,那至少也得三十多岁,只是保养的很显年轻。 “师姐,你父亲这么大年龄了,你为什么不和他住在一起?至少经常去看看他?毕竟他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东东又问起别的,这个问题看似好奇,不如说是关心,因为他发现段义生平时行为过于诡密,他到现在对段义生都是一无所知,所以旁敲侧击。 “唉,什么女儿不女儿的,他现在在哪儿连我都不知道” 东东点点头,他看出她说的是实话,也由此看出段义生平时的为人都精明到了何种程度,他又问到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师姐,你能不能对我谈谈二师兄,我平时很少见他,他的真名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段凤不由警觉起来。 “喔,没什么,只是好奇” “你最好少打听,我也不能随便对外人谈这些” “我也算外人?” “在没有入门之前,是的”段凤认真道。东东笑了。 段凤又露出那种钩魂摄魄的笑容,娇声道:“好啦,不要再问这问那了,以后你都会知道的,还是谈谈我们自己的事吧” “谈我们什么事?”东东装不明白。 “先谈谈你对我的看法,你喜欢我吗?”她又来了。 东东心中有数地一笑,他已经想好了应对此事的办法,那就是用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的态度控制住对方,只有那样才对自己有利,所以说:“师姐,其实有些事你心里明白,我目前的处境你也清楚,对此事应该有个长远打算,不要到头来害了我,也苦了你,我理解你的感情,正因为理解,所以更要慎重,再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象你这么出众的女人,能和你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话到这个份上,你还要让我说什么呢?总之;等我入了门,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啦,师姐,你坐着,我也要去练功了”他说完,又显神秘地一笑,潇洒转身,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段凤对那迷人的一笑,顿感幸福的快晕过去了,她觉得东东说话如同朦胧诗般悦耳动人,含情默默。其实东东的话就是朦胧诗,如果不把它当做诗来理解就麻烦了,东东这么多年风中浪里,磨爬滚打,什么精明的人都见识过,玩这样的心理游戏最拿手,更不要说是个女人了,只要不为其所惑,她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弱智。段凤当然看不透东东变化多端的想法,她现在已经满怀欣慰地沉浸在她最喜爱的幻想中了 第六十二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之六] 今天晚上,段义生来到渔场,并且显得忧心忡忡,吩咐工叔给准备几样小菜,独自在屋里喝起了闷酒,别人也不敢去打扰。东东练习眼力因为房间里不够大,所以就在院里练功,坐得位置与段义生所在房间窗口相对,正好能清楚看见对方的举动,他也由此感觉到对方一定有了什么大事,因为能从对方脸上显露出来的事一定小不了。 “小师弟,又在用功呢?”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东东正凝神旁事,不由被惊了一下。 “呦,平时我的狗在屋里说梦话,你都能听见,今怎么啦?”段凤走了过来,她也注意到了东东的表情,她平时无论怎么小心接近,都会被察觉到,今天却不是,所以才这么说。 “哦,是师姐呀,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当然能”东东一边应付,一边退后一步,他是被对方身上那股浓度过高的香水味呛得头晕。 可是就在这时,段凤却猛然走近,一把抱住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地切声道:“亲爱的!你知道吗?你已经让我受不了了,你现在去我房里好吗?” 东东没料她会这样,慌忙道:“师姐,别这样,让大师兄看见可坏了!” “不会的,我刚才看见他出去了”段凤时刻留意这种空档,自然是有备而来。东东这下可没主意了,要说他能对付段凤,那是在相互安静的状态下,而现在已经动了真格的,但不管怎样,他必须先让对方松开手,绝不能顺水推舟趟这个浑水,否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到这,他迅速挣开对方象蛇一样紧缠住自己的胳膊。 “哎呦!”段凤好象被弄痛了,退身娇嗔地看着。见此,东东还不能不理,可又怕再被缠住,为难之际,他一眼看到对方身边的花盆,立刻有了主意,便表示关心地急步上前,不料脚下一拌,一个趔趄抢出去,花盆‘哗啦’一声摔碎在地上。 “哎呀!你怎么样?摔着了吗?”段凤急忙扶他。 “是谁在那?”花盆摔碎声果然惊动了屋中人,段义生走了出来。 “快走,是你父亲”东东一推她。 “可是――” “没事,我来应付”东东起身道。段凤见父亲走近,急忙钻进黑暗里。 “怎么回事?”段义生走到近前问。 “段叔,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盆,惊扰了您” 段义生看看花盆,又看看周围,面无表情道:“练功累了吧,歇一会吧,走,跟我进屋坐坐” “是”东东随对方回到屋里。落座后,段义生递过来一支香烟,他接了,又要给他倒酒,他急忙拒绝。 “对了,你不会喝酒,不过应该锻炼一下,以后免不了要经过各种各样的场合,应酬是难免的”段义生自斟自饮,沉默了许久,这才说起了一件事。东东知道他肯定要说点什么,便注意听着。段义生一边喝,一边说,可能喝的有点过量,话也就说的多了些。东东听了半天,也大概听明白了一些,对方喋喋不休的,主要是在牢骚和抱怨,他说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以前有不少产业在他入狱后都被别人抢去了,而且这些别人还都是曾经跟随他左右的手下或朋友,他的入狱也就是被这些所谓的朋友出卖的,如今这些人是过的很好,可他却被排挤的几乎快没有容身之地了,他很不甘心。 “这些仇人是谁?”东东忍不住问。 “喔,对于这些,你会知道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何时到时候?还是那句话,看你自己的造化,我为什么要下本钱这样训练你?其实你也应该明白一些了,你是一个天生的黑道武士,有战胜强敌的潜力,可以说,你是我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最有前途的年轻人,所以对你的要求自然不同寻常,在监狱里,我就对你充满了期望,你有朝一日能成为黑旗会力挽狂澜的人才,铲除对手,重振雄风。但是我也知道,有很多事往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已经没有从前那份自信了,三十多年前就是‘信任’把我送进了监狱,如果在同一个地方再让我摔第二次跟斗,那我可就再也撑不住了,这些话你能理解吗?”段义生推心置腹道。东东点点头。 “所以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我不需要蠢材,因为我手下的蠢材太多了,用你天生的才能来证明这一切吧”段义生又喝了一杯,继续道:“你也看出我最近心情不好,知道为什么吗?”。东东摇头。 段义生无奈一笑道:“记得我曾说过的黑旗会的老七还活着,确实是这样,他现在在香港混得还不错,我一个月前曾派人和他联络过,希望和他联手干点什么,没想到他竟然跟我装糊涂,知道为什么吗?” “是看不起我们”东东一语道破。 “是的,他以为我不行了,最可气的是,他宁可与黑旗会的叛徒合作,也不愿帮我一把,唉,看来老七是忘本了!”段义生伤感道。 “段叔,没必要往心里去,只有强于他人,他们才会俯首贴耳” “所以我把这个赌注就押在你身上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东东坚定道。 “这才是我今晚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哈――!”段义生满意笑道。他们又聊了一会,东东这才要告辞离开。 “对了”段义生又忽然道:“你可要把握好与小凤的关系,按说我不该干预年轻人的事,但你的情形不同,可不要搞得不可收拾啊!再说你们也不可能” 东东答应一声关门离去,他知道与段凤的举动根本瞒不了他,段凤刚才留在那的香水味恐怕现在还没有散尽呢。 第六十三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之七] 整整六个月的时间,经过不断艰苦的训练,东东的功夫虽然比要求还差得很远,但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他的泅水术虽比不上大师兄功底深厚,但聪慧的悟性已经让他掌握了其中的诀窍,至于功底如何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在这方面超过大师兄,他有这个把握。(.好看的小说)在听风功的练习上,聆听几丈开外飞花柳絮的飘落声对他虽然还是个可想而不可及的目标,但他已经能够在八步之内听出绳系铜钱的摆动声。他的夜眼在所有功法练习中是进展速度最快的,正如大师兄所说,他天生就有练习此功的天赋,稍加努力便能看出成绩斐然,他现在已经达到了夜间视物如同白昼的境界,只是在瞬间数物方面还不够快速,当然这也只是个练习的时间问题。至于其他的基本功就更不在话下了,比如蒙眼摆骨架,他已经可以在十几秒钟里将两付混乱一堆的碎骨丝毫不差地摆成人形,这也应了大师兄所说的,熟悉这些骨骼要象熟悉自己的手指一样。 除此之外,东东在渔场也算度过了一个阶段,今天;大师兄通知他,段义生晚上要在渔场为他举行入门仪式,正式吸收他为黑旗会的弟子,也会象大师兄,二师兄一样成为黑旗会六爷段义生的干儿子。东东听到这个消息的确感觉轻松了一下,他倒不是高兴加入了什么黑帮,也不是高兴认了一个干爹,而是庆幸自己的生命总算得到了一个不受伤害的保证。 晚上九点钟整;东东等候已久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他被带入举行仪式的会场后,不禁为眼前庄严肃穆的场景而震撼,这原本是渔场的一间库房,此刻却变得干干净净,烛火通明,一切布置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正面的香案上摆满了供品,香烟缭绕,正上方最显眼处挂着一面镶有金色图案的黑色三角旗,不用问,这一定就是黑旗会的标志,周围两侧有十八般兵刃,和一些稀奇古怪类似于刑具一样的东西,段义生坐在香案一侧,其他人都站在两旁,所有都表情严肃,穿着打扮非常讲究,在场者不光有他熟悉的段义生,大师兄,二师兄,工叔和渔民村见过的郭老头父子,还有另外五位他从未见过的人,现场可能不许有女人,所以只有段凤不在,看来黑旗会的势力还真是不小。 “黑旗会入门仪式现在开始――!新弟子入场――!”随着主持人工叔的一声长调,入门仪式算是正式开始。东东还在胡思乱想,见大师兄递过一个眼色,这才快步上前,面旗而跪,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他的身上。 “下跪者自报家门――!”工叔继续长调吩咐。 “弟子蝙蝠,二十六岁,家乡山东烟台”东东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工叔又提了很多问题,他都一一回答,虽然简单,却总让他联想到每次被抓住审问的情景,看来他对这类问题回答的次数太多了。提问结束,工叔开始有条不紊宣布帮规,并且无论念到哪一条,都要求东东回答一声;“是,一定遵守!” 帮规宣布完毕,工叔又捧起一只古色木匣,接着道:“下面――!为新入弟子印身――!” 东东还没听明白,段义生却开口道:“这一条就算了!”他接着给东东解释了印身的含意,原来这黑旗会所有入会弟子在进门时都要被烙上一种旗形的三角标志,这木匣里所盛的就是用于烙身用的烙铁,他同时还让别人将身上的烙印露出来看看。当东东目睹所有人那一片片紫红的印迹,这才明白大师兄教他练习水性时为什么从来都不脱光上身,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 “印身本是黑旗会铁的规矩!”段义生继续道:“入会弟子无一能免,但有两种情况例外,第一女人不印;第二黑旗杀手不印!”。东东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一种称号。[.超多好看小说]工叔这时接过话题为东东讲解了什么是黑旗杀手?所谓黑旗杀手实际就是黑旗会维持正常秩序的活的工具,也就是帮规最残酷的执行者,除了直接听命于最高首脑,不受任何人约束,其职责虽以维护内部为主,但也参与帮会以外的重大行动,可以说:黑旗杀手就是黑旗会内部一人之下,无数人之上的死亡使者,拥有绝对自主的权力,而且身份极度保密,所以才不会接受象其他弟子那样的印身。东东终于听明白了,也听明白了黑旗杀手的重要性,也明白了段义生为何对他如此挑剔的原因,因为他将成为黑旗会一部无法代替的杀人机器。 “东东,你明白了你的身份,因为这是保密的,所以你以后的存在只有在场的人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心腹”段义生说到这,顺手取出木匣中的烙铁,继续道:“虽然印迹可免,但这份痛苦不能免,否则就失去了入会的意义”。东东明白这话的含意,回首向大师兄要了一把刀,手起刀落,刀刃深深刺进大腿里,然后拔刀相对,任血流淌,而面不失色。段义生满意点点头,向工叔摆手示意。 “现在――!拜会开始――!”工叔继续大声念叨下面的内容:“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敬酒拜当家起――!”入门仪式进行到这也就等于进入了尾声,东东一起身又险些摔倒,他腿上的刀口还在一个劲地冒血,如果换个别人,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段义生让工叔扶东东去包扎伤口,临出门,所有人都表示祝贺地拍拍他的肩头 第二天早晨,阳光斜进屋里,东东半躺半靠思索着今后,因为从现在开始,大师兄霍心源就算彻底完成了对他的训练任务。既然训练结束,肯定要干点什么,可回想一下,他这半年虽然一天也没有白过,可并没有学到他最需要学到的实用技艺,真要对敌实战,恐怕还欠缺的很,他总觉得这只是刚开头,而不是已结束,可段义生并没有告诉他太多的今后。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东东急忙躺下,他听出是谁来了。过了一会,房门被轻轻推开,段凤带着她的香水味和狮子狗走进来,她把早饭放到桌上,看了看,笑着俯下身,将嘴唇贴到东东的脸颊上。 “哦,是师姐呀!”东东只好起身。 “亲爱的,下次可不要再装睡啦”段凤会心笑道。东东也笑了。 “师弟呀,伤口怎么样?还疼不疼?你也真是的,干嘛那么认真哪?你不疼,我还疼呢!”段凤一边关心地问,一边用手去摸,可她摸的位置并不是伤口,而是东东两腿之间的地方,看来她的眼神的确成问题。 “哎呦!”东东见此急忙痛吟着抱住伤腿。段凤也只好把手收回去。 “师姐,你带什么好吃的了?我还真有些饿了”东东引开她的注意力。 “狗不理,还有豆汁,这可是我一大早特意为你买的” “谢谢师姐” “不用谢,有这份心就够了,来吃吧,不然凉了” 东东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段凤却笑咪咪一手搂着他,看着他吃。东东这回感觉好歹咽不下嘴里这点东西,好不容易吃完这顿早饭,他正盘算着怎么把这个麻烦打发走,忽听门外传来两声咳嗽。他听出是谁,时间不大,果然见段义生推门进来。见此,高兴的是东东,不高兴的当然是段凤。 “噢,小凤也在呀?”段义生有意道。 “爸,我是来送饭的”段凤回答。 “送饭不是有芳嫂嘛,你掺乎什么?没事就回去吧”。父亲发了话,女儿只好乖乖离去。 “段叔,请坐”东东忍住笑招呼道。 段义生坐下后忽然问:“东东啊,现在的称呼是否该改一改了?” 东东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是的,我以后应该叫您干爹” “哈――!”段义生笑了。他们随便聊了几句,段义生逐渐收敛了笑容道:“东东啊,我来呢,主要是想和你聊聊今后的打算,该是时候了,我想你也一定在考虑这些”他停顿一下,东东仔细听着,对方继续说:“昨晚提到的黑旗杀手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不论帮会的历史如何,目前我们实际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立的组织,再说依靠别人也不现实,为了有一个长远的发展,所以我制定了一套计划,我称之为黑旗计划,你就是其中一个不可替代的主角,计划的主要内容就是要在几年内把我们从前失去的产业和威严再夺回来,铲除叛逆,创造和老七合作的条件,目前我已经查到我们的仇人,也就是黑旗会的叛逆者正和老七搞得十分火热,这个混蛋就是靠出卖我才混到现在这个地步” “仇人是谁?”东东插话问。 “仇人是谁对你毫无意义,等行动时你会知道的” “难道七爷也愿意和叛逆者合作吗?” “叛逆只是损失了道义,但在黑道里更注重的是强弱” “我们什么时候除掉仇人?” 段义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如果让你现在去杀了他们,有把握吗?” “我虽不了解详情,但您这么多年都奈何不了的对手,我想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才不能急于求成,俗话说留住青山,不怕没柴,哪怕再等十年完成此事,都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也证实了谁是最终的强者,所以黑旗计划就是要你继续苦攻技艺,争取成为一名战无不胜的黑旗杀手,到那时,我的黑旗会也就后继有人了!” “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让你继续拜师求艺,我宁愿再熬上几年,不惜代价把你培养成才,为黑旗会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我已经老了,你们年轻人一般很难理解上岁数人的想法,岁数越大对名利也就看的越加淡薄,只盼望有个良好的结局,只盼望后生晚辈们有所作为” 东东好象明白了 第六十四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之八]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海面风平浪静,水鸟徘徊,渔场简易码头上,一艘渔船静静等待着出航之人,段义生等人在与东东告别。 “干爹,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如果你不负众望,三年后——好,上船吧”段义生的表情很复杂。东东瞥了一眼最显失落的段凤。 “师弟,多保重,我们等你回来啊!”她只能这么说。 渔船发动起来,缓缓驶向海的深处,不过等船开出一段距离,负责送行的工叔便将东东锁进黑洞洞的船舱里,说是为了安全。其实东东心里明白,这是为了遮挡他的视线,不让他对这条通往神秘之地的路线有所记忆,他如果坐在汽车里,凭感觉也能算出行驶速度,可在船上就不灵了,他不知此行的方向,更不知要到何地,感觉似乎要赶往地狱。 大约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航行,渔船靠近一座小岛,东东也被放了出来,工叔还简单介绍了岛上的情况,说这座小岛有两平方公里左右,因为没有名称,被叫做无名岛,小岛周围十几海里的范围内布满了暗礁群,所以人迹罕至,岛上怪石嶙峋,杂木丛生,成群的海鸟忽起忽落,显得非常神秘。岛的情况是这样,工叔又说到了人,原来这座小岛在四十年前便有两位异人隐居于此,因为黑旗会曾经对他们有过大恩,所以才会把东东送到这里,这条路线也只有工叔知道,也只有工叔能来,在段义生入狱期间,也都是由工叔时常不断送些物品,保持着来往,工叔只说了这些,其他一概没提,可能他也只知道这些。 渔船靠岸,早有两个披头散发,不男不女,半人半鬼,形同野人一样的家伙等候着。 “他们是谁?”东东惊异地问,他见对方年纪都不是太大,估计不会是那两位老隐士。 “喔,他们是大丑和二丑,是两位师傅的下人”工叔说着便招呼他们上船搬东西。这两位叫大丑和二丑的立刻高兴的连蹦带跳爬上船,其中一个对东东还稀罕地看看,突然怪笑着跑开了。东东不明白他们的表情,回头看一眼工叔,工叔只是不在意地笑笑下船了,他又看看那两位,这才多少反应过来,如果对方不是在没有人烟的岛上住出了毛病,就是天生的傻子。 东东下船随工叔绕过巨大的礁石群,再经过一片红树林,就能看到石坡上的一栋房子,房子周围还用石头砌成了一圈矮墙,用于大潮时防风挡浪。走进昏暗的房子,东东不禁惊大了双眼,如果不是有备而来,他真以为大白天见了鬼,刚才那两位叫大丑二丑的就够让他开眼的了,没想到屋中人更是怪异非常。[]房屋中间是一张桌子,有两位老者正在对弈,看情形少说都有**十岁了,一位是白发银须,慈眉善目,身材高大,一派仙风道骨的老者;另一位则可怕的没有一点人样,身材矮胖,头大如斗,光亮的脑袋没有一根头发,环眼虎须,最奇的是只有一只眼,一只手,一条腿,另一条腿被一根磨得锃亮的铁腿代替,半张好似被撕掉脸皮的脸上露着黑紫萎缩的肌肉,在此人身上一时还真不容易找到成双成对的地方,可算是奇丑无比,令人望而生畏,猛然一见定让人觉得是恶鬼现身。看来这两位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已经进门好一阵子了,对方一直没有抬眼看他们,工叔也只是规规矩矩立在一旁,东东也只好老老实实地等着。此刻的屋里很静,除了偶尔有下棋落子的声音,再无其他响动。屋里没钟表,没电器,更不会有电灯电话,只要是城市里该有的东西,这里一概没有,应用之物也只有床铺桌椅板凳而已,家具十分简单,其他房间可能也一样。 好容易挨到一局结束,那位只能算是半个人的秃顶老头抬头看看说:“这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小混蛋?” “是的,前辈,请您多多费心了”工叔尊敬道。 “什么费心不费心,留下给我老人家当个玩物也行啊”这半个人的秃顶老头说话声音虽然不高,却特别震耳,他又用独眼盯着东东问道:“小混蛋,有名吗?” “白卫东”东东急忙回道。 “他娘的,太啰嗦,还有别的名吗?” “蝙蝠” “嗯,这才象个跑江湖的嘛——想学点什么?” “只要您知道的,我都想学” “屁话,我知道用一条腿走路,你也学吗?” 东东无言以对。 “我看你小子还有点灵气,把拐杖给我竖到一边去”秃顶老头说着将他用的那根铁杖伸起。东东接住另一头,发现对方并没有撒手,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所以便将内气一沉,双臂较劲,丝毫没有客气地打算把对方拉下座位。可令他难以想象的是,自己如此力量竟然没有使对方挪动分毫,吃惊之余,他再次用力,不料对方只是轻轻一抖手臂,一股无形的巨力直透杖尖,东东瞬间感觉如同握在高速旋转的车轴上,两条手臂骨节差点被拉挫了位,他急忙松手。 “小混蛋,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分筋挫骨,如果这只铁杖是你的胳膊,就变成麻花了”对方训教道。东东刚才进门时还有点不在乎,这回可是惊骇满腹,心服口服。 “老二,我看这孩子也不错,就不要为难他了”这时,那位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的老者也发了话。 秃顶老头这才转口道:“你的事,段义生上次已经说明白了,从今起就留下吧,江湖野人也没有名姓,我有一条铁腿,你以后就称我铁师傅吧,我老哥白发白须,你就称他白师傅吧,要学分筋挫骨,他才是行家” “你不拜师,还等什么?”工叔提醒一句。东东急忙蹲身下跪,却不料被铁师傅的拐杖架住双膝。 “这一套就免了,我们哥俩从不收徒,教你两招也只是为还个人情”铁师傅说完便吩咐大丑先为东东安排个休息的地方。东东只好告辞出来。工叔还留在屋里陪两位师傅说话。 东东抱着行李跟随来到距离房屋不远处一面巨大的岩壁前,这里有一处天然石洞,大丑指指石洞,嘿嘿傻笑两声就离开了。东东没想到会让他住在这,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抱着行李钻进狭小的洞口,发现里面是一间比较宽敞,天然形成的洞室。洞室上有一个能射进阳光的圆孔,如同开了一个天窗,地面一侧有块平板青石,正好当床,另一侧有一根从上倒垂的石笋,笋尖叮叮咚咚滴淌着水珠,水珠落处正好是一只天然而成的水槽,清澈见底。 “呵!这倒不错!连浴盆都预备好了,好个洞天福地,仙人所居!”东东自得其乐,撩点水一尝,是很甜的淡水。他把行李放到青石板上,顺手扒掉石板上一丛干草,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可怕的场面刺入眼中,原来在干草下正藏着两条粗大的毒蛇,受到惊动,立刻仰起三角脑袋发出气愤的呼呼声。 “天哪!”东东一时紧张的连发根都竖了起来,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偶然相遇当然害怕已极,不过他听说蛇的视力不好,只要你不动,毒蛇一般不会主动发起攻击,所以他便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那两条毒蛇同样也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相持了一会,东东见毒蛇仍没有放松警惕,这才考虑应对之法,总不能老是在这站着。 又过了一会,毒蛇还是没有动静,他慢慢脱下上衣,拧成绳状,瞧准后突然出手,将两条毒蛇打飞到石壁上,他怕蛇没死,又捡起石头砸了几下,这才松口气坐到石板上。可转念一想,这里不会只有两条蛇吧?便四处察看起来,石板下,缝隙中,碎洞里,当他发现这里到处都有毒蛇出没的影子时,彻底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总不能分分秒秒都这么提防着,万一不留神或睡着了被咬一口怎么办?想到这,他打算找两位师傅为他换个地方,但又觉得说也白说,只能依靠自己想办法了。他出去找了一根结实的棍子,又捡拾不少碎石子,回来开始四处堵塞毒蛇能够出入的洞口,可是忙了半天,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大窟窿**眼,密密麻麻,如同蜂窝,累死也堵不过来,只好再想其他办法。东东在石洞里正为毒蛇发愁,大丑过来比划着让他去吃饭,钻出洞口抬头远眺,太阳已经渐渐西垂,碧蓝的海面平静光洁,成群的海鸟起落盘旋,这里的环境就是美,空气也格外新鲜,随便望去完全没有一丝人为的痕迹,一切都出于造物天公的手笔,自然而然。 回到房里,东东先去给两位师傅请安,他在这方面非常诚意,尊重师长的德性并不比他的功夫差到哪去。两位师傅正准备吃饭,他进门问好。 “喂,小混蛋,喜欢这里吗?”一见面,铁师傅还是这么称呼他,可能这样顺口。 “喜欢”东东回答。 “这只是因你刚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改变看法,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只有三种人,一是自觉罪孽深重的,二是胆小畏世的,三是大丑二丑这样的人,你属于哪一类?” “这”东东无言以对,他来到岛上的确在没有产生喜欢之前,就已经先看到了不喜欢的东西。 “所以说,你还是一个过客,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嘿——”铁师傅面对他窘迫的表情,幽幽笑道。 “老二,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没有学会随和?他还只是个小毛孩子,不要吓着他”一直沉默的白师傅也开了口,并且让东东去吃饭。 来到另一间房里,大丑二丑已经将碗筷摆好,他走近桌前才发现这一桌饭菜比师傅那桌的差距也太大了,简直说不上是饭菜,如同是一盆稀里糊涂的猪食。 “嘿嘿——你是客人,嘿嘿——你先坐”大丑二丑的态度还算不错,就是太啰嗦,同样一个意思不重复几遍好象表达不明白。 “你们每天都是谁在做饭?”东东坐下问。 “我们做,我们什么都会做,打鱼,捞海菜,捡柴,使船”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你们睡在哪?”东东急忙打断问下一个问题。 “嘿嘿,这个不能告诉你,要告诉你,你也学会用大鱼骨头做枕头了,对嘛,兄弟?” 东东听到这又好气又好笑,环顾四周,这间房里家俱很少,也没有床,堆满了杂物。一边的角落里是一堆要多脏有多脏的铺盖卷,不用问,他们肯定是睡在这。 “快吃饭吧,对,快吃饭吧——”二丑说着端碗盛饭。东东也拿起筷子打算在盆里捞点能够下咽的东西,他午饭就没吃,现在已经感觉饿了,当他刚捞起一筷子,还没等吃,便被二丑抢走了,再捞又被大丑抢走了,来回折腾几次,他也只好放下筷子看着,其实这盆饭就是让他吃恐怕也难以下咽,还有大丑二丑那两双黑手,已经让他毫无食欲了。 “你为什么不吃?”“对呀,你为什么不吃?”大丑二丑问。 “我不饿,你们吃吧”东东道。 “你不能说不饿,应该说吃饱了,要是被师傅知道你没吃饭,那就”大丑有点反应不过来,转头又问二丑:“如果师傅知道他不吃饭,是打我们,还是不打?” “傻瓜,当然是不打,嘿——,不对,是打,一定是打” “你们俩可真是一对聪明的活宝”东东被气乐了。 “你说我们聪明?”大丑对这句玩笑好象很有兴趣。 “对呀,你们当然聪明,只有我这种傻瓜才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大丑二丑听到这没想到竟格外高兴,不但把盆里的饭,连同自己的饭碗都推到东东面前,说:“小兄弟,这句话你算说对了,他们谁都没有看出来,我们就喜欢你——吃吧,不够还有!”“对,对,吃吧,都给你吃——!”。东东没料到随口一句无奈的赞美换来如此动人的场面,便盛情难却地勉强对付了一碗。 “你们生在什么地方?”东东好奇地问。 “就生在这,对,就在这” “怎么会生在这?”东东不明白。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就是生在这,是师傅用石头变的,如果惹师傅生气,还会把我们变成石头,这回你听明白了?” 东东摇摇头。 “你真是个傻瓜!”“是啊,我们跟你这种傻瓜说话太费劲!”大丑二丑倒露出了无奈。东东知道要和这两位交流,不在这住上几年是不好办了,所以要起身离开。不料大丑二丑又叫嚷起来:“你是新来的,应该洗碗!”“对,还有打扫房” 东东知道该怎么应付:“洗碗和打扫房子只有聪明人才会干,我要干了就证明我比你们聪明” 大丑二丑琢磨了一气,一致决定不再让他干活。东东一笑转身离去。不过在回洞之前,他再次来到师傅房里,除了打招呼,还想从师傅口里得到一些对他日后安排的打算,他总不能就这么晃荡下去吧。 “你怎么这么麻烦,人不大,毛病不少,刚来半天就待不住了?告诉你,想在这学本事,你得先学会在这里生存,先在这里耐心地活下去,以后没事不要老来打扰我们,你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徒弟!”铁师傅一句话把他顶了出来。东东忍住不快回到洞里,又开始操起棍子重复着见蛇就打的新工作。 第六十五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之九] 这时的太阳已经隐入了海的尽头,夜幕降临了,东东却迎来了最紧张的时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各种各样的爬虫在这个时候都纷纷涌入洞来,可能它们也是进来休息的,或者这本来就是它们的地盘。(.无弹窗广告)东东开始打死一条蛇就用棍子挑出洞外,后来在越聚越多的毒蛇面前是顾前顾不了后,手忙脚乱难以应付,况且在不停的活动中,毒蛇也能察觉到他的所在,时不时还出现群起而攻之的危险场面,看来这样下去迟早是个麻烦,稍有疏忽就会变成群蛇的美味。激战到最后,他只能采取以逸待劳的办法退守到石板床上,在棍子能探到的范围内进行反攻,总之不能让一条毒蛇溜入禁区。这样一来,他反而轻松了许多,因为大批毒蛇都爱在角落里活动,偶有靠近用棍子挑开即可,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应对办法,没必要打死,再说也打不完,轻轻一挑,省时省力,动静又小,毒蛇也愿意接受这种平和的劝告,一般都会老实走开。东东此刻最感庆幸的并非是找到了应对办法,而是高兴自己苦练的夜眼和听风功完全派上了用场,如果一般人身处这样漆黑一团的石洞里,面对黑糊糊数不清的毒蛇简直就是死路一条,毒蛇只要不从嘴里发出那种特有的丝丝声,行动起来可以说是无声无息,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眼前,也许这才是它们令人恐惧的原因,而东东正好克服了一般人感观上的障碍,不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听得真真切切,甚至在短时间内都能点出群蛇在蠕动中的数量,听出周围有蛇接近的准确位置,他不禁有些洋洋自得,这样的环境又对他加深耳眼功夫大有益处,不过归根结底,他还是不得不钦佩段义生深谋远虑的心思。 夜深了,蛇群逐渐安静下来,东东坐在石铺上却丝毫不敢大意,感觉累了就闭一会眼睛,用耳朵继续监听着周围,以免哪条蛇梦游过来亲近一下。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度过了岛上与蛇相伴的第一个夜晚,当洞口和天窗闪进少许阳光时,群蛇也从梦中醒来,约好似的离开石洞,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意思啊!”东东摇摇头自言自语,伸个懒腰,打着哈欠,到水槽边洗把脸,钻出石洞,信步海边。 大海的景色依旧那么迷人,只是少许的风把海浪搅得活跃一些,穿过由巨大岩礁组成的石林,东东一眼看见有一只小船正安静卧在滩头石缝中,看来这就是岛上用于捕鱼的工具。再向前是整座小岛的最高点,有山有峰有峭壁悬崖,都由庞大的岩石组成,这里也正是他昨天见过大量海鸟栖息聚散的地方,此时正有一群捕早食的海鸥盘旋而落,山顶都被一层厚厚的鸟粪覆盖,呈现一片花白之色。[.超多好看小说]他登上高处,整座海岛尽收眼底,远近风光一览无余,此岛形状象一只漂浮在水中的细腰葫芦,地势一半高,一半低,一半多山石,一半多林木,他目前已经知道了这座岛上多蛇多鸟,也许还有其他没有见过的动物,这真是一个旅游度假的好去处,他再注意那栋房屋,原来正好在岛的中间,正好在这只葫芦的腰际。 正在这时,无数只海鸟不明白东东是在散步,还是有意来打搅它们宁静的生活,突然采取了独特的欢迎仪式,临空排泄的粪便如雨点一般‘啪啪’砸下,等他跑下山时,已经挂了满头满身的鸟屎,回到石洞,他想起刚才有意思的情景还忍不住好笑。 可能有早上八点钟了,东东估计着时间,考虑着大丑是否还会来叫他吃早饭?他又想起段义生说过他至少要在这里生活三年的话,不禁又为如何记算时间而犯愁,这里没钟没表没日历,如何记录这三年?他忽然想到了以前曾看过的一本小说《鲁宾逊漂流记》,主人公不是用刻木记时嘛,他也可以嘛,环顾四周,发现洞室有一侧石壁比较平整,顺便捡起一块石头刻上一九八二年十月十五的字样,这就是他昨天上岛的日子,以后每过一天就用刻道的方法来记录了。办完这事,他觉得自己真与鲁宾逊差不多了,不同的是,他身边至少出现了两个‘星期五’。 “小兄弟,嘿――!吃饭啦,嘿――!”这时,大丑傻乎乎的声音又从洞口传了进来。东东本来没有兴趣再去吃令人作呕的猪狗食,可不吃又饿,他现在正是能吃的年纪,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几乎没吃多少东西,早感觉有些乏力心慌,所以只好跟着去。 来到房前,东东依旧不忘给师傅们请安,铁师傅依旧骂骂咧咧把他轰了出来。吃饭时;大丑二丑照样是故技重演,总之是象狗护食一样怕东东多吃一口,而且今天这两位变得更聪明起来,绝对不再听廉价的好话,如果要多吃就让他用身上的衣服来换。这怎么能行?一日三餐,一顿少了都不行,可衣服只有一身,面对这种情况,东东确实恼火,一推碗筷起身回了石洞。 寂静之中,他回想自己的经历,却想不起有多少快乐,难道要永远这样居无定所,寄人篱下地苟活一生吗?他真不敢相信段义生对他口许的富贵之命在哪里,在一种自嘲的苦笑中,在一种难以按奈的激情里,捡块石头在石壁上填出一首词――“空四壁,书万卷,剑戟闪光辉。乱云长空,斜阳乌鸟飞。望大江南北,英雄谁属?林海深处猛虎威。冷容颜,无视秀水花香,光阴频频催。四季如梭,风雨雁南归。怒涛狂歌沧海,白雪千堆。愁不愁?摔碎空杯。”他‘啪’一声摔掉石头,坐到铺上。 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东东也不打算再去问那两位怪人对他的安排,问也是找骂,索性自找乐趣用棍子逗蛇玩。 “小兄弟,嘿――!吃饭啦,嘿――!”大丑的声音又从洞口传了进来。 东东对这个声音已经产生了反感,虽然感觉饥肠漉漉,可还是回决道:“你走吧,我不吃了” “小兄弟,不吃不行,你不吃,师傅会打我,嘿――!”大丑傻笑着探进头。 “妈的!”东东骂了一句不再理会,可他心里却很矛盾,就这样不吃饭饿着也不是个办法,现在还没有开始练功,万一活动起来,又饿着肚子,用不了几天就真得成仙了。他又不自觉扒拉一下地上的蛇,忽然眼睛一亮,不由拍了一把脑门,思量道:“嗨,我怎么这么笨呢,这座岛上到处都是取之不尽的美味佳肴,还愁吃不饱肚子?”想通这个问题,他立刻起身对正在为难的大丑说:“这样吧,大丑,你只要给我送两只铁盆和一把刀来,我就有办法不让师傅打你,怎么样?” 大丑想想反问:“真的,你不骗人?” “你那么聪明,我能骗得了你嘛” “好吧,你等着,嘿――”大丑乐呵呵走了。不一会,果然把东东需要的用具超额送了过来,不光是有盆有刀,还有碗筷火柴,油盐酱醋,甚至还有一口铁锅,一把斧子,象是早准备好了一样。东东很高兴,可大丑却不走。 “你怎么不走?还有事吗?” “我给你这么多东西,你也要给我点” “你要什么?” “要你的衣服” “哦,原来是有条件的――我说大丑,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哪?”东东没法,经过讨价还价,最后用一件上衣作成了这笔交易。大丑走后;东东便忙着架锅找柴,再找一段圆木,削削可做菜板,然后加水点火,剩下的就是去找能煮着吃的东西,最现成的就是蛇了,这玩艺到处都是。等一锅水烧开,他已经将两条剥皮去尾的死蛇清理干净了,剁成段,投入开水,煮的差不多,再放点盐用小火焖一会,这才出锅食用。因为是头一次吃这东西,免不了有个适应过程,等发现味道不错时,这才尽情享用了一顿别具一格的美味大餐。他曾听说过蛇肉不仅是营养美味的食品,蛇胆更是上好的滋补佳品,经常食用滋阴壮阳利肝明目。 “这倒不错,非常舒服!”东东总算在岛上得到了第一次满足。下午;他又跑去海边捡拾一些海菜,晚饭时用四条蛇满满炖了一锅鲜美可口的蛇肉海菜汤,他这回吃得更是心满意足。因为解决了吃饭问题,第二天,第三天,他过得更加开心有趣,比如捡海蚌,抓海蟹,甚至去弄几个鸟蛋,回来煎炒烹炸,好不开心。 东东来到岛上不知不觉已有一个星期,两位师傅在这段时间对他从未过问过,好象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他虽然每天早晨还以请安为名去见师傅,结果还是没有改变多少,不过他倒是很有耐心,知道对方绝不会让他白住在这而无所适事。在生存方面,虽然解决了吃饭这个大难题,但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难题摆在面前,令他倍感头疼,那就是睡觉。他平时虽然觉少,可不能不睡,几天以来,时刻充满威胁的毒蛇简直让他片刻不得安宁,就算困极了,本能的警觉器官也要时刻提醒他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如果就这样下去,即使神经崩溃不了,他也会变成大丑和二丑那样,到那时,他就是三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伤透了脑筋,他也曾想到夜里搬到外面去睡,可这座小岛无论昼夜处处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什么蜈蚣蝎子,还有一种个头不大的毒蚁,四处可见,不过这些东西还不到有蛇聚集的地方,真是各有半壁江山,反而挤得他无处藏身,看来他的确是不属于这里。 “如果我真是一只蝙蝠就好了,至少可以挂在安全地方睡一觉!”他有时忍不住就这么胡思乱想。 又到了深夜,东东坐在石铺上前仰后颌实在有些熬不住了,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一个能睡安稳觉的好去处,便抱起铺盖出洞向海边走去,穿过礁石林,来到那只静卧在沙滩上的小船旁,把行李铺在里面,伸着懒腰,放心地倒头睡下。 当一觉醒来,太阳的强光让他不得不适应一下才能睁开眼,在他抱着行李,感觉着习习的海风回到石洞,却意外地看见白师傅正于洞室中面对着刻有诗词的石壁站立着。 “白师傅,您早!”东东急忙敬声问候。 “嗯”白师傅转过身,问道:“孩子,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多谢师傅挂心,已经适应了” “看的出,你很聪明,已经找到生存之法,人只有先保证能活下去,才能再去干别的” 东东听到这好象明白了,大丑二丑对他的表现是被有意安排的,所以说:“多谢师傅指教” “不用谢,一切机缘都是靠自己得来的”白师傅说着又朝向石壁问:“你写的?” “是” “嗯,不错,很有抱负,怪不得段义生会赏识你――不过美中不足应该有个题目” “弟子随便涂写,让师傅见笑,敬请师傅指点!”东东随口道。白师傅微然一笑,突然抬手,单指触壁,在一阵嘎然有声的石粉飞沫之中,三个大字跃然入目――《英雄歌》,写完,白师傅扔下一句:“明天早晨到我房里”便飘然而去了。东东都看傻了,好半天才醒过味来,趴在石壁上用手触摸着三个竟然是用手指抠出来的大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世上竟然还有练到如此地步的功夫,这三个气势恢弘,苍劲有力的大字即使用錾子都未必能打出这样的效果来,他已经是五体投地了。 第二天早晨天未亮,东东就来到房屋前一坐,反正也睡不着,早来点还能增加师傅的好感,他虽然猜不出师傅叫他来干什么,但总觉得不是坏事。当太阳喷薄欲出,东方泛白时,白师傅开门出来。 “师傅,您早!”东东急忙迎上。 “嗯”白师傅点点头,平静地问:“孩子,来此学武,要在这荒岛上苦练三年,你受得了吗?” “师傅,我已经有了准备,再苦再累也会坚持下去的!”东东很坚决。 “我虽然不想问你学武的真正目的,但江湖武林对追求武学已经日益淡薄,人们更多是用发展工具来取代本身的修练,再好的功夫也挡不住枪炮打击,而你却偏偏舍近求远,用大好时光来追求一些过时之物,你不认为毫无意义吗?” 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东东想了想:“我觉得这种追求不是没有意义,武学是一种独特的,没有任何形式可以取代的文化,自然而然,合乎天理,满足出于无形,发展源于自我,如果忘掉根本,单纯去发展和依赖工具,最终导致的是反受其害,加速了灭亡。可崇尚个人修为就是在寻求自然之中的平衡,也许我努力的最终也会成为工具的牺牲品,却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满足,所以这种追求在各种工具高速发展的今天更有意义,这就是我的看法” 白师傅好象有点吃惊,思索着道:“是啊,人们把思想都寄托在失去平衡的较量中,认为是寻求捷径,其危害早已超出创造本身,而反朴归真倒显得任重而道远,但却是永恒之道,正所谓天意难违呀,所以人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好在我们还没有看到这片海水变成黑色” 东东能理解这些话,白师傅回神一笑道:“孩子,你对问题的看法很独特,独特的人才能创造出生命的奇迹,不过注定在尘世中少有快乐,也许再过若干年,你也会走我这条路,隐居山林远海,寻求平淡之中的永恒,到那时,名利生死也就都不重要了” “师傅,对将来的事,我还是看不清楚” “该清楚时自然会清楚,好,不要杞人忧天了,还是找点快乐吧”白师傅说到这,这才正式给他安排了头一天的活动项目,也就是从今天开始,东东的时间不再属于他自己了。不过今天并没有进行他想象中的技能训练,而是按白师傅要求,必需在一个上午抓到一百零八条毒蛇,而且是要那种毒性最大的蝮蛇,只取七寸以上的部分;收集蝎子和蜈蚣各一百零八只,雄蜥蜴十八只,而且只取其生殖器的肾腺,还有一种毒素很大的海葵一百零八只。 第六十六章 [从一种死亡选择另一种死亡之十] 东东接受完任务一分钟也不敢耽误,收集这么多东西,如果不麻利点在一个上午根本干不完,好在白师傅特别安排大丑做他的帮手。(.好看的小说)他带上刀子和一双筷子,让大丑拎着几只口袋直接攀岩而上,这个时候的毒蛇都在明处活动,他这一个星期已经将这里的环境摸的清清楚楚,知道该去哪儿找这些东西。当他们攀上石岩就能看到半坡石缝中的一只泉眼,和下面的一片水塘,而就在水塘旁边的几棵树上竟密密麻麻缠满了大小不一,形色各异,成百上千的毒蛇,紧密处几乎连树干都看不见。东东顺手砍了一根粗细长短合适的树枝,让大丑跟在后面,缓慢向蛇群靠近。如果在前几天见到这个场面,他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不过经过被逼无奈的锻炼,他已经掌握了应对的办法。距离树木十几米时,脚下零散的毒蛇渐渐多了起来,有一种蝰蛇也是巨毒,不喜欢爬树,而是盘得象一团牛粪趴在草丛或石块上一动不动,很不容易被发现,为此;他只有小心翼翼用树枝清开一条路。大丑也知道害怕,说什么也不再往前走了,他只好一个人继续向前,这样也好,只要小心谨慎,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毒蛇是不会轻易向人发起攻击的。距离小树只有几步时,东东停住脚步,他的棍子已经能够触到目标了,再说他也不敢再向前接近,生怕逼急了对手招来突然的攻击,他昨天就险些被一条蛇咬了,因为他知道,蛇在瞬间发动攻击的速度是非常可怕的,他有时也奇怪这东西连脚都没有,可跑起来飞快。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东东开始用棍子慢慢向蛇群伸去,有些蛇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竖着脑袋喷着呼声,一时竟呼声大起,整个场面令人心惊胆战。 “啊——!吃人啦——!”正在这时,大丑突然喊了一嗓子,并且扔下口袋转身跑下山去。东东的注意力都在蛇群里,本来就紧张的要命,冷不防一声喊差点让他晕过去,还好只是被激出了一身冷汗。 “他妈的,这个混蛋!”他忍不住骂道。稳定一下情绪,继续用棍子探向目标,当接触到一条需要的巨毒蝮蛇时,便轻轻转动手腕,用棍头反缠蛇身,等蛇已经完全绕在棍子上,收到面前,将蛇摔在地上,用棍子压住蛇头,迅速挥刀从七寸处剁开。这一套动作虽然简单,却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毒蛇离你越近,危险就越大,如果下手稍有迟疑,毒蛇就会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似的咬你一口,假如真让这种蛇咬一口,恐怕连下山的机会都没有就玩完了。他继续小心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并且每搞定一条蛇都要四下看看,以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其他毒蛇趁机偷袭了。他开始还有些笨拙,往后便越来越快,也就是一个半小时左右,便如数将需要的蛇头收齐装袋,快步下山。下一个任务是收集岛上另一大特产,蝎子和蜈蚣,这两种东西和蛇的生活习性有所不同,这个时间只能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才能寻到,他来到山涧里一堆乱石旁,这才一手撑着袋子,一手翻石头,有时翻开石头什么都没有,有时就会发现一堆蝎子或者蜈蚣,便急忙用筷子象夹菜一样夹住放进口袋,不过往往等夹过几只后,其余的也就都跑光了,尤其那种遍体通红,头上和腿上生有黑点的大蜈蚣跑的最快。(.)另外;他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别看它们在石头下面能和平相处,可要同时放进口袋,必定咬得你死我活,绝对是水火不容,他前几天就发现了这个现象,所以特意多带了口袋,分类盛装。又忙了近一个小时,可距离需要的数量还差得很远,着急之际,他无意中在一个沙坑里发现了大批的蝎子和蜈蚣,便很快凑足了数。下面该找的只有蜥蜴和海葵了,他先把找到的东西放回去,取了把鱼叉直奔红树林,蜥蜴在这个岛上并不多见,好在需要的数量也不多,他也知道该去哪找。在树林深处一些水塘边是蜥蜴最集中的地方,不过这种动物生性机敏,不等靠近就已经四散逃遁,他设法接近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不觉有些冒火,便换一种方式,瞄住一只穷追不舍,最后终于将这只机灵的家伙一叉结果了性命。他见这种方法有效,便依法继续对付下一个目标,这种活看似简单,可干起来真不容易,他的反应虽然很快,但在这些蜥蜴面前却变得笨手笨脚,也许对方是熟悉地形,东跑西窜好歹让你无法近身,等摔过无数的跟斗,裹满了一身的泥浆,才抓到了十只蜥蜴,其中还有三只没有价值的雌蜥蜴。他这下可犯了愁,这才需要十八只,如果是要一百八十只,就是累吐了血也办不到啊!整整折腾了两个小时,他总算看到了希望,只要再抓到一只雄蜥蜴就算完成了任务。当他又追赶最后一只蜥蜴时,那只蜥蜴好象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树干上,他心中一喜,跃身上前就是一叉,谁知那家伙只是撞昏了头,突然乱窜起来,躲过鱼叉从他胯下逃去。他迅速回身继续追赶,前面横着一根枯木,蜥蜴钻进枯木下面的缝隙,他紧跟着纵身跃过枯木,谁料落地时竟‘噗咚’一声掉进齐腰深的水里,原来是个水塘,上面浮着一层败叶让他误认为是地面。 “妈的!真该死!”他气的锤打了一下水面,准备上去,突然感觉两腿一阵巨痛,象是被什么东西撕咬着,他忍不住大喊大叫着扑腾上岸,低头一看,见有几条形状怪异的小鱼还叮在腿上,他急忙抓掉这些疯狂的吃人鱼,挽起破烂不堪裤腿,发现双腿尽是三角形的血口,看来刚才在水里至少有一大批凶狠的家伙在攻击他。 “这种鬼地方到处都是危险!”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去捡掉落的鱼叉,就在他弯腰的同时,忽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猛抬头,见不远处有一只蜥蜴正死死盯着他,他不禁吓了一跳,因为这只蜥蜴也太大了,看上去足有一米五长,幽幽的目光,血红的长舌,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他估计这一定是蜥蜴王出来了,他缓缓举起鱼叉,还没等继续下一个动作,那家伙果然扑了上来,张开血红的大口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他见对方来势迅猛,也不躲闪,出手迎上,硬将鱼叉捅进巨蜥的嘴里,巨蜥疼得左右一摆,力量之大险些让他脱了手。不过,他既然抓住了机会岂能轻易松手,双手握叉向外一拉,再朝里一捅,再拉再捅,来回几次,带有倒钩的鱼叉已经将巨蜥的大嘴豁得乱七八糟,血肉模糊,最后终于安静了。他也感到有些精疲力尽,看看时间不早了,收起东西急忙跑向大海,因为他还有最后一项捞海葵的任务需要完成,也唯独这项任务对他来说是最轻松的。来到海边,他驾船向里划过一段距离,然后一个猛子潜入水底,珊瑚礁上到处都是探手可得的海葵,连续下潜两次,足量的海葵已经堆到了船上。到了现在,东东也明白了许多事情,因为他在渔场里所学的每一项技能在这都会毫无保留地发挥出来,好象那时所学就是为今天而服务的,由此看来,段义生至少在半年前就把他的今后安排妥当了。 回去后,白师傅为东东的表现感到满意。午饭后;他继续按照吩咐将所有收集来的毒物统统倒进一只大石臼,再倒入一些蜂蜜,用捣锤捣成碎泥。干到这,白师傅又让大丑二丑抱来几包足有百斤的草药,也要求依法捣碎。他不知道加工这些东西的用途,也不敢问,但他以前读过一些关于医药方面的书籍,大概能看出这些东西混在一起肯定能配成一种烈性毒药,可具体是什么药就无从得知了,估计肯定不是给他用,假如是的话,他一辈子也吃不完。也许师傅是为了出去卖钱吧,他一边胡琢磨,一边加紧干活,因为师傅说过必须在天黑前完成。 东东整个下午都没有停手,总算把所有的原料都捣到师傅满意的程度,他感觉这个活比收集这些东西时还累。等晚饭之后,他这才知道制药工作并没有完,遵照吩咐,他与大丑二丑从房后一间草棚里移出一口足有两米直径的大铜锅,这口锅实际就是用铜板焊接而成的。他们把锅支在沙滩上,备好木柴,东东左一桶,右一桶往锅里添水,水添得差不多,加柴烧火,也就到这个时候,才多少可以歇歇,因为要烧开这一锅水,时间可短不了。他这时摸了一把锅沿,发现上面没有一点锈迹,在这么潮湿的地方,他觉得这东西不可能一点锈也不生,刚才去草棚抬锅的时候,他另外还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都是一些长足有三米,直径二十公分左右的铁管,怪就怪在这些铁管一端稍下位置都焊接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横铁管,形状好似教堂里的十字架,而且也是没有一点锈迹。他渐渐明白过来,这些东西一定是段义生不久前送上岛的,铜锅是为熬药,那么这些铁家伙一定就是为了练功用了,他在武学书籍上看到过关于打‘木人’的练功介绍,那么这些铁家访一定就是‘铁人’了,看来段义生真是下决心要把他锻炼成战无不胜的黑旗杀手。他想到这,表情之中不由闪过一种奇异的笑容。 大锅里终于哗哗作响滚起水花,白师傅在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离开,可见也非常用心,他开始指点东东将捣碎的药泥倒入锅里,并且按一个方向不停地搅拌,严格控制底火的大小,当大锅再次沸腾起来,冒出来的热气竟带着一种特别的味道,一时把他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感觉这种味道并不完全是药味。白师傅一丝不苟对着大锅,东东在热气里虽然被呛得很难受,但也只能坚持着。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东东愈加感觉不对劲了,喷嚏虽然不打了,却越来越喘不上气来,他开始还以为是累的,可后来发展到身上直冒虚汗,手抖的几乎握不住木棍,而且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这是怎么回事?!”他舔了一下嘴角不住流淌的口水,有些害怕地看向师傅,可师傅仍然表情严肃没有任何反应,他只好继续坚持。不过,他的脑子虽然想着坚持,可手却垂了下来,手中木棍仿佛千斤之重,同时,他的神智也变得一阵阵迷糊,全身精疲力竭如同虚脱了一样。其实,他感觉到虚脱已经挺不住了,他只记得身上一软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东东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巨大的铜锅和蒸腾的热气,自己就躺在沙地上,白师傅和大丑二丑还在身边,他霍地坐起,感觉一下发现很好,再没有一点难受劲,不由奇怪地问道:“师傅,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你中了药烟之毒,已经服了解药,没事了”白师傅道。 “没想到这药劲这么大!简直就是一锅毒药!”东东骇然道。 “它就是毒药,也是千金难买的神药,如果你不驾驭它,就得不到它的好处,现在你已经拥有了承受它的资本” “这么说,这药是给我用的?” “是的” “可它有什么好处呢?” “那就要靠你去发现了”白师傅说着又吩咐道:“你要一直守在这,保持这样的火势,五个时辰以后才能出锅”说完便准备离去。 “师傅,还要搅拌吗?”东东追问。 “它本来就不用搅拌”白师傅头也不回地扔下了这句话。东东真是哭笑不得,原来刚才是有意让他‘睡一会’。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东东将最后一把木柴扔进锅底,这才去报告师傅药已熬好。白师傅最后又吩咐把这锅药分盛在十几只坛子里,封好盖,埋在数林中的淤泥内,并认真说明,这药已经能够使用,指示东东每天晚上睡觉前将药水涂遍全身,早晨才能洗掉,直到用完为止,另外还说药物埋于泥中,时间越久,药劲越大,还会变得越来越稠,其他就不在说什么了。东东虽然不知道这药的用途,也只能遵命行事,他认为师傅这样做必定有他的道理。今天干完这点事就算没事了,师傅也没有提到何时练功,他利用这点空闲,找把剃刀把头发全部剃掉,为的是涂药方便,既然说到涂遍全身,脑袋自然也包括在内,他很会理解这种话外之音的含意,他也必须想到这些。 回到石洞,借着水槽的清水一照,不由笑了,看来他真的变成苦行僧了。中午仍然是一锅蛇肉当午饭。下午,他直奔海鸟的栖息地,可能觉得天天吃一种东西太单调,所以此去就是为给饭锅里增加点花样,他前几天还只是偷几个鸟蛋解解馋,今天却打算抓两只海鸟尝尝鲜,看来人无论在什么方面都是不会轻易满足的,这也是人为什么会忧愁痛苦的原因。又肥又大的海鸟确实让他垂涎三尺,可一伸手才知道,抓海鸟比捡鸟蛋可困难的多,别看这些鸟的样子显得又笨又呆,可飞起来一点也不比灵巧的燕雀差。他东奔西跑,爬高就低,沾了一身鸟屎,连根鸟毛都没抓住。他望着头顶上盘旋着的,总是保持一定高度的猎物,认为还是方法不对,他进鸟退,他退鸟进,他追鸟飞,这样周旋毫无成效,所以便换了一种战术。先准备一些石头,然后蹲点静等。海鸟开始不清楚他的意图,过了一会,便成群结队开始组织反击,战术还是以空袭为主,第一批鸟群投完粪便炸弹,第二批紧接着跟上,然后是第三批。东东忍受着粪雨的打击一动不动,鸟群见对手没有反应,行动更加大胆,有的开始近距离俯冲攻击,快速冲落到头顶,用嘴和爪一鹐一抓,然后飞走。东东依旧忍着,等更多的海鸟降低高度参与攻击时,他突然起身投射石块,当场就打下两只,一死一伤,可是不等被抓住,那只伤鸟拼命扇动着翅膀逃脱了。他不满足,还要依法再来一次,可聪明的海鸟已经吸取了教训不再上当,他没办法只好乱投一阵石块,这才拎着战利品回去。 傍晚;东东脱光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按师傅所说去林中把黑糊糊的药水涂在身上,等他涂完药水之后才感觉到这东西让他很不舒服,全身都出现了针扎般的痛感,再过一会,又觉得奇痒难忍,他真想去洗掉这些东西,可一想到师傅的话,只好强忍着回到石洞。象往常一样,他每次回来时,往往有蛇已经占据了他的铺位,每次都需要清理一遍才能上铺,这次也不例外。就在他拿着棍子走近石铺时,没想到却发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铺上的蛇不等他来清理,便主动离去,没有半点迟疑。 “嗬!有意思,看来它们已经学会了尊重主人!”他得意地坐下来。 夜渐渐深了,他仍然要重复着警觉的姿态来代替睡眠,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与对方和睦相处,所以也就要永远提防下去,如果实在熬不住,只好去小船上补一觉。他除此以外还为另一件事感到忧虑,就是这岛上太潮湿,尤其洞里或小船上,一夜过来,被褥好象要拧出水来,这样长期下去,不得大病,也会弄个风湿出来,他想到这就觉得害怕。 “唉,听天由命吧,总之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也只能靠气功护身了”他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头顶有个声音,抬起头,却不料被一个情景吓的三魂六魄跑了一半,原来有一条粗大的毒蛇正从上面的石缝中掉下来,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套在他的脖子上,他根本来不及闪避,只好把牙一咬,装一会泥胎木雕,他还是头一次发现上面也会出现毒蛇,不过更令他惊奇的是,当这条蛇落到他身上之后竟出乎意料地强烈扭动起来,毫无规则,象在抽疯,他不明白怎么回事,当这条蛇扭动半天,最后‘啪’地摔到地上死了,他这才纳闷地跳下铺察看起来,他认为蛇不可能是摔死的,而且这条蛇身上也看不见有伤,他又回想起进洞时毒蛇纷纷躲避的情景,突然似有所悟,不由兴奋地站起来走向角落,果然不出所料,不等靠近,蛇群便乱作一团,四散逃窜,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个发现,他设法抓住一条活蛇,将蛇头放到距离自己身体几寸的地方,也就是转眼之间,毒蛇挣扎扭动了几下,紧缠在手臂上的蛇身如同一截猪肠子软软搭拉了下去,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他彻底明白了,这两条蛇都是被他身上涂抹的药物毒死的,他为这个发现感到非常高兴,以后不光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他已经具备了在这座岛上生存的所有条件,他现在反而觉得药物对身体的刺激很舒服,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心理作用。 第六十七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一] 清晨的海风如果不大总让人感到非常舒适,东东特意出去跑了一圈,这才去见师傅,因为白师傅昨天已经说明,他从今天开始就要完全进入训练状态。进了房屋,两位师傅都在,表情照样还是一个和善,一个冰冷。 “小混蛋,来几日啦?”铁师傅先开口。 “十天了”东东回答。 “感觉如何?” “很好,都习惯了” “想不想学点功夫?” “做梦都想” “想跟谁学呢?” “嗯?”东东觉得这个问题很别扭,忙答道:“两位师傅对我来说都如同神人一般,无论谁教我一招半式都是我前世修来的福份,还怎敢妄加挑剔” “小混蛋倒是谁也不得罪”铁师傅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说:“你小子的确没有白来,不但学会了享受,还学会了说话,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留下学点东西” “多谢师傅!” “先不要忙谢,跟我们学艺可不是件易事,你要早有准备,能否得其神妙,还要靠你自己,我们老哥俩从小受艺于少林孤独僧,几十年来从未授徒,将此技艺埋没于海外荒岛实属可惜,如今看来,与你也算有缘,但愿你能继承这份正统的武功技艺,得以发扬光大,也算对我们百年之后是个慰籍”铁师傅坦言道。 “弟子绝不辜负师傅的一片心愿!”东东道。 “孩子”白师傅接言道:“我所说都在你领悟之中,经过这几天,你对涂抹药物有何看法?” “我发现涂抹此药蛇蝎不敢近身,蚊虫不会叮咬” “就这些?” “弟子愚笨,还望师傅明示” “我告诉你,此药乃道家修行秘方,不但可以防蛇蝎蚊虫,而且瘟疫疾病不能侵,风雨寒暑不能贼,活筋润骨,调肌养身,配合练功可保骨不变形,皮不出趼,伤口不腐,待二三年后,将此药力全部吸收于身,不但皮肉光滑细嫩,险境生存可御百毒,而且貌如小生,丝毫没有练家之象” 东东听到这大喜过望,至于日后倒没去多想,最起码不用再为潮气伤身而感到忧虑了。话已至此,两位师傅为东东制定了一些规矩,首先是练功时间,而且也完全符合他的自身条件,从白天的辰时到申时有铁师傅负责训练他,也就是从早七点钟到下午三点钟;白师傅则负责从晚上的戌时到凌晨寅时,也就是从晚上七点钟到凌晨三点钟。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练功时间,还有八个小时是属于他自己的,用于吃饭休息足够了。对于东东难道的精神状态,两位师傅是非常满意的,他们也看出东东是块学武难得的好材料,因为东东苦练三年,无外乎就等于拥有了六年纯功,用这个时间无论追求什么技艺,都能练到大成的境界。 沙滩上,东东背海而立,聆听教诲。铁师傅坐在一截木桩上,铁杖支地,朗朗有声:“练功习武虽说是强身健体,但真正之乐趣还在于挥手披靡之中,否则无功力可言,更不会有所作为,所以练功就是伤人致命,以暴制暴,以恶惩恶,方显武功本质,如果一生只为求武,功乃何用?武字既源于斗,自然还归斗中,你具备杀戮之胆量,求武之决心,加上略有根基,所以功在必成!从今始;主要传你硬功外壮之法,武功独出少林七十二艺,然天下之技何止七十二艺所谓功夫有软硬内外之分,软功主练阴柔之力,硬功主练阳刚之劲,软功多阴手,硬功多杀招,内功主练气,外功主练力。(.)硬功成者,若对手以刀剑击之,但须一蓄力,一运气,来者无不弹出者。或以数百斤巨石横担于身,下卧钉板,令人用大铁锤击之,石粉碎而身无恙,此阳刚之劲足以惊人,故世称刚劲阳功,技击界多习之。而软功则较为难练一些,苦有所成者,表面视之无异,若以拳械击之,便会发现中若败絮,欲损毫发而不易也。若软功能者以拳击人,可相隔数尺,拳未及身,而人已仆。此乃阴柔之劲,殊足骇人,盖以柔胜刚,世称柔劲阴功。以七十二艺之说,如硃砂掌,阳光手等法则属于软功;金钟罩,铁布衫等法则属于硬功;蛤蟆气,吸阴功等法则属于内功;铁牛功,千斤闸等法则属于外功,功成则身强体健,刀剑不伤,疾病不侵,风雨寒暑不入,更益以灵妙活泼之拳械,互相为用,则无往而不胜。功夫与拳械虽为两种概念,可相合而不可相离,合则各尽其妙,离则各失其效,所以说打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但任何一种功夫非一日可得,需时时勤习,日积月累,方见其效。至于软功内壮之法,你白师傅自会传教于你,无须多言,目前最紧要处是先将你昔日之功调整入法,如果再杂乱无章练下去,难免会走火入魔,遗害不浅” 东东对这番话顿感耳目一新,他在渔场读武学书籍时也见过这样的描述,但远不止铁师傅说的精妙具体,更容易理解。 铁师傅停顿一下又说:“通过上次相试,你所练虽属硬功,但气多逆行,不聚丹田,这与你不得法的练功方式有关,好在不算过偏,先调理一下,将咽喉死门移于裆下,再求其他”。东东听到这虽然嘴上无话,可心里好不吃惊,他着实不敢想象仅凭上岛时与对方一次夺杖较力,便能被窥破弱点,这也过于邪乎了。 “现在授你一套正确的行气方法,要好生体会”铁师傅说着将一套气功心法传授给他,可将其原有的功法做一番调整。东东回神细听,牢记于心,他此刻对自己的情况完全有了了解,更多是庆幸在没有练出毛病之前得到了高人指教,所以便心悦诚服,依法练习,按熊桩站好,熊桩就是象狗熊一样站立,两臂屈伸,腿如马步,用头脚手之五心吸五方之灵气以充丹田,此桩又名‘万元归宗’。他刚练一会,还没有感觉出滋味来,铁师傅不知为何忽然骂起来:“娘的,大清早和你在这浪费时间,真是没趣,我得去喝两杯,省得心烦!”说完便一拐一拐,风风火火走了。东东对这位师傅喜怒无常的性格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在意,继续练功。 中午吃饭时间,东东见铁师傅还没有回来,便收功来到房里,铁师傅正在独饮,见东东进来没有任何反应。 “师傅,我现在能不能回去吃饭?”他问。 铁师傅一听,立刻瞪起独眼,大骂道:“他娘的!拉屎放屁也要打招呼,是不是有病啊?滚!”。东东碰了一鼻子灰,急忙退出,他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但也得来问问。 回到石洞,他抓紧时间点火做饭,吃完饭接着赶到沙滩上练功,直到下午快结束时,铁师傅这才一拐一拐地晃荡过来,对他骂骂咧咧挑一气毛病才算完事。 东东回去接着又忙乎晚饭,这段休息时间能长一些,他可以出去采集些应用之物,等饭后还要去树林里涂抹药水,抓紧时间睡一觉。 晚上;东东还在白天练功处背海而立,静心聆听教诲; “技击之道,尚德不尚力;重守不重攻。盖德化则心感,力狭则意违,守乃生机,攻乃死机。彼攻我守,则我心闲,我之气敛,我之精神勇气,皆安适宁静;于是乎生气蓬勃,任人之攻,无所患也。攻我者怒气上涌,六神暴跳而不守于舍;于是乎神轻气散,而其力自不能聚,纵一时鼓噪,以镇守临之,不须攻杀,片刻即自败矣。故练功习技者,先练其心,万事万物都有可为而不可为,处其厉害,心静如水,方得功夫之正。练者先了解于此,然后可以有成。拳械与功夫犹火也,善用之固足以生人,若不善用,亦足杀人。故前人云:用火不戢将自焚,学技不晦将自杀。老朽谓无论练功习技,首先养气,气沛则神备,神备则力足,力足则百体舒泰,而筋骨强健,心灵性巧;至此而利欲不能侵,荣辱不能动,威武不能屈,风雨寒暑不能蚀,一切邪魔不能贼,能臻此境地,无论练功习技,所往而无不可”白师傅不但功深莫测,言语同样意喻深远。东东虽对这番智理明言不完全领悟,但也能听出这才是武学正道。由此;他发现白师傅和铁师傅不光是外表不同,性格迥异,处世观点也大相径庭,相对而言,他更信服此刻白师傅所言。 白师傅继续道:“何为养气之法?曰,明生死,洞虚幻,悟真假,澄心志,远思虑,绝情欲,摒嗜好,戒暴怒,如斯而已。练技者以强身健体为要旨,需朝夕从事,不可随意作缀。更不可逞意气之私,好勇斗狠,终反以功夫杀其身,故尔谆谆相戒也。老子曰: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若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此虽道家之言,老朽认为练功习技者若能知此则心静神清,一切好勇斗狠之举,皆可免除,而强身保命之本旨,庶乎可达,练功习技之人,与学道修禅相似,其间不同者,特毫厘耳。皆以强身保命为宗旨,而于精气神三者,尤当善自保之。盖三者如伤其一,则全部被其牵动,所谓一叶落,而天下皆秋也。精能生气,气能生神,营卫一身,莫大于此。养生之士,先实其精,精满则气壮,气壮则神旺,神旺则体健,体健则少病,功之深者,能以静制动,以清制浊,不显于人,不损于己,遇一切外魔挫辱,淡然怡然,不介于意,任人之笑骂嘲激,而无动于心,神专志一,以守吾真。如此则六欲无从而入,三毒无由而生,神清气静,其功为能,而造炉火纯青之境,以证养生保命之盟,此圣人所谓大智若愚,大勇若怯也”。 东东听到这不由心生感叹,仿佛一切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及,其实也难怪,他此来并非为追求圣贤之道而求学问技,实为杀人而求杀人之术,本末不同,何谈以静制动,以清制浊,何谈六欲不生,三毒不侵? “唉——!”他忍不住一声长叹。 白师傅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又说:“孩子,一个人无论功夫如何了得,涉险求存最终会自食其果,一切善恶都来自于心,非他人所能左右,老朽只是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看的远一些,自会看到一条出路” 这句话不由使东东怦然心动,其中似乎有意在警醒他自己命运该自己掌握,被别人左右只有死路一条,不觉感激道:“多谢师傅一片博爱之心,弟子有何德能,蒙师傅如此呵护!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白师傅只是笑道:“话出人口,事由己做,何言报答。好了,闲话少说,言归正题”白师傅接下来把练功学技的内容着重介绍了一遍,以便他能更好去参悟理解,融会贯通:“功夫虽有软硬之分,而软功比硬功难练的多,硬功外显,成功易而收效速,故习者独众,而软功之能者则罕见于世也。练功要旨故要强健体魄,坚筋骨,却内邪,御凌侮,然而非空言所能制效者,必需认真从事练习,不荒不怠,而后能成。练软硬内外功夫有三要;一要深沉镇重,二要确实精当,三要节欲爱名。练功有五忌;一忌荒惰,二忌夸矜,三忌躁急,四忌躐等,五忌酒色。练功有七伤;一近色伤精,二暴怒伤气,三思虑伤神,四善忧伤心,五好饮伤血,六懒惰伤筋,七躁急伤骨。知此三要,五忌,七伤,始足以言练功。练功之法可分数期,最初一步先练皮肉;次则进而练筋骨,皮肉筋骨既坚实;更进而练各部之实力;然后更进而练习运气,此法如能任意往来,则大功成矣。继练任种功夫,必能速效也。凡习功夫者,不论软硬,胥以凝神固精,静心敛气为主。欲凝神固精静心敛气,又非排除一切思虑,摒除一切隐疾,不能成就。世人往往言习跌坐者,易成白痴;习吐纳者,易成痨瘵。此皆未能先行内外功,调治内脏,不得其道,致外邪侵贼,内疾增盛,至成种种奇症,而无可救药也,此乃便武学术语走火入魔。所以练内外之功必须按步就班,不可间断,不可遗漏,每日以子午两时各行为最佳,盖子过阳生,午过阴生,合阴阳两气而融会之,则混然成太极之象,神思宁静,机械不作一切杂念,未由而兴混元一气,功自然成对你而言,一天练功可达八个时辰,又有少许功底,耳目之功将致火候,所以进步神速非常人可比,如此勤习三年,大功必成” 东东听到这很高兴。白师傅又逐一介绍道:“习武于拳脚器械之外,必须练习软硬功夫一两种,或数种。盖功夫与拳术器械犹如耳与目,宜乎并用,唯功夫犹为重要。如单求拳术,虽精熟好看,终究花拳绣腿;器械虽练得灵活利落,终究是耍枪弄棒,不合实用,到老仍是空学一场,不能成名立业也。练习功夫可分两类;一为自卫者(俗称挨打者),如金钟罩,铁布衫,蛤蟆功,铁牛功等法,习者非但拳脚不能伤其毫发,功如绝精者,即刀剑亦不易遽入。一为制人者(俗称打人者),如一指金刚法,仙人掌,双锁功,点石功等。习者可使指掌腕功成,犹如铜浇铁铸,用以击人,最易致胜。少林七十二艺,练法各有不同,劲路亦复各异。功夫之高者,莫如气功,练成之后,非但能以气击人,刀枪不入,且延年益寿,然不易练也。苟习之失当,且易致疾,甚有性命之虞。记忆武林有位武术名家李君慕侠,即因练气行功吐血而亡寻常功夫分为软硬两种,阴阳两劲,最可畏者,为阴劲软功一指禅与硃砂掌,着人必死,无药可救,似太嫌狠毒,有乖仁道。平常功夫,则以铁砂掌,鹰爪力等最为通行,击人轻重,可以自主,不至于出手即杀人也对你而言;老朽打算授你一套以软功内壮为根本的功夫——阴阳手。阴阳手又名阴阳八式死手,八式非指招式,而是八种练功之手法。左为阳,右为阴,阳式抓扣擒拿,阴式削砍点刺。此功法也是我多年之心血,其中集众多软硬功法于一体,取长补短。阳式取鹰爪力,拈花功,锁指功,拔钉功之精髓;阴式集一指禅,摩插术,点石功,观音掌之妙处;实属阳劲阴功最为狠毒者,功成不用则已,用则杀人,毫无把握可言,所以不得以切记不可滥用。欲求此功之大成,少则八年纯功,多则十年。昔日少林著名拳师黑漆子,一指功夫曾练四十年;然一指竟能漫游南北无敌手,是亦难能而可贵也,所以此阴阳手不受尽甘苦绝难达到预期之境地” 白师傅说到这便将阴阳手的练法详尽传与东东,此功大致可分三个过程,顺利来讲三年可为一个过程,欲求大成非九年纯功不可。第一过程主以硬功之法练习阳刚之力,左手即阳式练法开始与练习鹰爪力相同,用一小口缸坛,重约十斤,用五指抓住缸口,向上提之,初颇滑泽,不易应手上提,迨数月后,即可随意升降。然后每练七日,加沙子一碗,渐增至坛满为止。再易沙子以铁砂,更进易铁砂以铅砂,亦能升降自如者,此硬功阳刚之劲成;然后弃坛抓一直径约为三十公分的实心木球,因五指抓拿范围有限,开始根本无法将不能着力的木球抓起,便运气行功,努力用内气之吸力将木球吸起,这便是软硬相兼之功,刚柔并济之劲,阴阳合生之力,迨数月后,自然可将木球抓起,然后再易木球为石球,大小相同,依法练习,何时能将石球随意提起,最后易石球以铁球,此时铁球已逾百斤。迨何时能气随意注,力随指行,毫不费力将铁球抓起,并舞动自如,则软功阴柔之劲成矣。至此阳手全功只为中成,欲求炉火纯青之臻境,便舍弃前功主练柔劲,再不用任何器械,只要凭空作势即可。盖五指着物,其力实,属硬为阳刚之劲。凭空作势,其力虚,属阴为阴柔之劲。阴阳相生,故先习阳而后习阴;刚柔并用,故练柔以济刚。五指着物,只为练习坚固之基础,凭空作势,正所以避其阳刚之气,而生阴柔之劲也。练至刚劲全脱,则飞鸟过空,伸手作势抓之,鸟如中矢,辄能应手而坠。劣马相隔数丈,作势挽之,亦如揽缰在手,可以随意左右。若以抓人血气之穴,无不应手而闭。如阴柔未臻佳境,练到中成用于拿人,当之者如着利刃,轻者骨断筋折,重者洞胸穿腹,无一能当之者。右手阴式之功则与左手完全不同,正所谓取长补短,相互为用。其练法也是先阳后阴,先硬后软,先刚后柔。开始用二尺见方,一尺深的木箱,装满细沙,用右手削之,点之,砍之,刺之,初时手指伤痛难忍,其苦不堪,数月后皮肉筋骨已变坚实,便将细沙换成铁砂,依法练习,再后易铁砂换成石块,坚持练习,便可将青石指点成洞,掌削成片。然后将青石换成铜板,何时也能点刺成陷,削砍成坑,此功小成。第二过程,需舍弃阳刚之力,主攻阴柔之劲,先用一盆水练习点刺,久之,待掌插入水中,水自然分开,而掌不湿。便将无数烛火于空场中,相距一丈,挥手能将烛火打灭,最后用玻璃罩于烛前,再以此法练习,何时挥手间,玻璃不碎,而烛火扑灭,第二步功成亦。练到如此地步已相当不易,欲求更高深之绝境,也按阳势之法,不用任何器械,凭空作势,气随力注,力随掌行,最后完全舍掉阳刚之劲,相隔数丈,抬手一刺,便可洞穿人体,全功大成。再以此分筋卸骨,点穴闭气,简直如同儿戏。 当然是否真能练到这种程度,白师傅对东东也没有绝对把握,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聪明好学,悟性非凡,不怕吃苦,但要练到如此境界,仅凭这些恐怕还是难以如愿,虽说九年纯功便可大成,但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臻于化境?除非神助。 第六十八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二] 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刻最觉时间飞快,不知不觉,东东已经在洞内石壁上刻到了六十道。自从练功以来,他虽然觉苦,但心里非常充实。他毕竟在学少有人学,在做少有人做的事情,所以苦也有苦的乐趣。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所学越多,越有力量支配自己的命运。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怎么也会拼命熬过这无法形容的三年时光。天气越来越冷了,海上时常会出现飓风狂浪,东东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已经破烂不堪,不过他有内气护体,外涂药水,全身赤热如火,并不觉冷,只是感觉十分不雅,总不能光着屁股来回乱跑,他考虑是否真得需要用树叶遮羞,把自己彻底扮成一个名副其实的野人。他有时后悔上岛之前没有多带几件衣服,而且自上岛之后,段义生再没有派谁来过,他有种感觉,这三年之内恐怕是见不到他们了。 今天早晨,东东特地早起一会跑去抓海鸟,因为岛上的蛇一天比一天减少,并不是都让他吃光了,蛇一到冬天要冬眠,可人不会冬眠,照样需要吃饭,为了解决伙食问题,他也只能多辛苦一下。别看他在岛上天天练武,功夫虽然没见多大长劲,可抓鸟的技术却进步不小,尤其投石射鸟简直准极了,只要鸟在射程之内,无论快慢,几乎是石无虚发。今天的运气也不错,一会功夫,便一手一只肥鸟跑了回来,收拾干净以备午饭食用。 差不多时间,东东洗掉身上的药迹,来到海滩。不一会,铁师傅也露面了,而且总是骂声先到,后见人影,东东已经非常习惯了。 “这个臭小子,每天折腾的我连个好觉也睡不成,他娘的,老也老了,还摊了这么个赔本买卖,真是自找倒霉!”铁师傅一瘸一拐走过来,拄着铁拐杖,背着酒葫芦。东东自认识他以来,发现对方平时有两件东西从不离身,一个是铁拐杖,一个就是这个铜铸的大酒葫芦。张嘴骂人,闭口喝酒,从早到晚。不过东东从来没有见他喝醉过,也许他喝的不是酒。 “小混蛋,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你怎么越穿越少啊?搞什么玩艺?” “师傅,我不冷,这样练功方便”东东不好意思说他现在穷得快连条裤衩都没有了。 “哎!这世道真他娘的怪”铁师傅摇摇头,接着问道:“最近练得怎么样?” “师傅,弟子已觉丹田充实多了,气已顺行,咽喉已可以正常聚气”东东如实回答。(.) “真的吗?” “是的” “那我可要试上一试”铁师傅说到这,突然将铁杖一挑,杖尖疾点东东的前胸,速度极快。东东虽有准备,却无法躲避,只好硬着头皮凝神一聚气,他也不知能否承受的了这一击。 就在杖尖触及胸口的同时,却突然停住了,铁师傅收回拐杖似乎满意地点点头道:“看来你小子还真用了功,从今天开始就不要站什么桩了,看你练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金钟罩不象金钟罩,铁布衫不象铁布衫,拍打功又不完全是拍打功,更不是什么铁牛功,蛤蟆气,但总体来说还是养出来一个厚实的内功基础,不能说刀枪不入,承受拳脚棍棒的打击是绰绰有余了。既然有此根本,完全可以配合多种功夫的练习,一是铁拳功,二是铁头功,三是铁腿功,四是铁臂功,五是铁肘功,六是铁膝功,七是铁脚功。这些功法虽然繁多,实乃同出一辙,举一反三,用一法兼练数法,一功备则数功成”为什么说这许多功法同出一辙,可以兼练?铁师傅又将这七种功法详尽讲解了一遍,他说:“铁脚功也可称之为足射功,练武之人,足劲非常重要,脚无劲则步不稳,步不稳即取败之道。此功硬功外壮,属阳刚之劲,一般练法很简单,尘昏散步之际,以足尖踢砖石等物。初则足尖甚痛,习之即久,则筋骨坚实,富于弹力,并需渐踢渐重,至斗大砖石,能一足踢出丈外,则初步功成。再踢砖石向欲击之物,瞄准击之,能应声而中者,则全功成矣。此功与人交手之际,远则出其不意踢砖石以击之,近则以足踢其下部,无不应声而跌者,而且下盘因之稳固。铁头功为硬功外壮,属阳刚之劲,兼内壮之气。铁头功分顶门,前额,后脑三部分,虽用外壮之力,坚练其筋骨,然亦须运身内之力与气,气与神,充满脑房,互相为用,殆克有成;否则徒特外壮之力,而无内壮之劲,虽则能成,亦属下乘。练习之时,一般用软帛束首,使围绕至数十匝,甚至还须用软铁片周匝一二层,然后将头向墙壁顶撞之,日行若干次。练时提气充脑,初不必猛力顶撞,盖骨未坚而脑易伤也。待功渐久逐渐加重,每日顶撞之数亦随之增加。勤习一年,则初步功成,将头上所束之帛减少至二三匝,后如法练习。再一年,将束首之帛全部除去,第二部功成。然后以首与墙壁直接顶撞,初定觉其苦,日久逐渐不觉,头与砖石同其坚硬,则全功成矣。头功之深者,头坚于石,触石立碎;触铁板亦能成陷,当之者无不立毙。江湖上卖艺之流,有油锤贯顶,双龙入海,砸砖等技,即铁头功也。铁腿功也叫铁扫帚功,为硬功外壮之阳刚之劲也,主练腿部功夫,一腿或两腿,练习至坚实,用于拂击敌人,或拂击敌械之法也。其全力皆注于腿,并重于小腿部分。练法每日站骑马式,如觉力尽,则散步以解其困,待力复原,依法习之,初习不必过久,及后渐渐延长时间,至能站二小时之久,而不觉困,则第一步功成。盖骑马式以三盘稳固,五体坚硬为主。习此待至日久,则两腿之力,决非寻常人所能及矣。第二步则埋立木桩,以腿横扫之,初时筋骨红肿,颇苦之,日久筋骨坚实,不觉疼痛,而木桩反动摇,终至断折,则易粗木桩,如法习之,亦至断折。然后更易之大树,初也如蜻蜓撼石柱,不见其效,三年后,功渐成,腿到处,则枝头弱叶,因之震动,继而树干亦受震撼。至炉火纯青时,腿到处,树木摇摇,似欲断折,则铁腿功成矣。如被人围困不能脱,以腿横扫之,则骨断筋折,当者披靡。铁臂功又名铁肩担,复成臂功;为硬功外壮之阳刚之劲也,专练臂部之法。一般练法以臂每日击打木桩,待磨练渐坚硬,易木桩以粗糙,凸凹不平的树干击之,其间必然苦痛,亦按日行之,一年后,舍树干而就石轴练之,先击光滑之石,后击有棱角之石,按法周转击之,至能振臂一挥,而石碎为度。于是此臂完全似铁石之坚,用以击人,鲜有不筋断骨折者,即刀剑棍棒遇之,一举臂间,亦能摧折无遗,虽赤手空拳,不虞败矣。此功见效极速,一年便可初成,三年已臻绝境。铁膝功为硬功外壮,属阳刚之劲。专练两膝,在拳法中为膝风,因此部每多不被人注意。习武之人,技能不患其多,愈多愈妙,以全身各部言之,多练一处,少受一处打击,多一处反击,且有时亦可利用平素不注意之处而制人也。铁膝功之练法,先盘膝而坐,固握两拳,向膝盖击打,并击七十二度后,则撒开双拳,用掌心紧按膝头,由外向内摩三十六度,再由内向外摩三十六度,摩毕击之,其数同上,如此摩击各九次而功毕。每日行功两次,一年后膝骨渐坚实,可改用木锤击打,锤共两只,柄用粗藤,为取其硬中带软也。两锤同时击之,亦七十二次,也按上法揉摩,日行功两遍,每遍九次。如此更练一年,膝盖已更坚实,可以改用金属锤矣,大小与木锤相同,每锤约重一斤至半斤,依前法练习一年,则铁膝功成矣。功成之后,一对铁膝与铁铸无异,攻击或抵御时都可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如拳法中的合膝,分膝之法,即用膝盖以作攻御。此功练习两年以上即可成就。铁肘功又名霸王肘,为硬功外壮,属阳刚之劲,主练以肘击人之法。初练全身俯卧于地,小臂屈转,使拳面向上,足趾力抵地面,身挺直,然后运力两肘,力抵地面,使全身上抬,除肘足两部着地外,余均凌空,觉困落平休息。在升起时,呼吸平均,不可散乱;呼吸散乱则气不能聚,力亦涣散。练习同时还要抵触坚硬之物,以为辅佐。第二步练习法,则于升起之后,改用一足一肘支地,如先撇开左手叉腰,单以右肘左足抵地,全身向右徐徐翻转,成侧卧之状,至疲极时复原状,再注力于左肘右足抵地,全身向左翻转侧卧状,如此更迭行之,左右各数十度为止,此犹不过寻常之泥地练习。一年后,则身卧平整青石上行之。更进一步在地上挖一阔三尺长六尺之槽,取大小不等的鹅卵石,和沙泥于槽中,用水灌之,使凝成一体,人即于上练习,再进一步换成尖锐之石块上练习,如此三年则全功成矣。铁拳功也是硬功外壮,属阳刚之劲,练法同样简单,一年击木桩,二年击石块,三年击铁板,到此;铁拳功成”铁师傅一气讲完这许多功夫的练法,‘咕咕’灌几口酒,又说道:“以上所说这七种功夫都属硬功外壮,阳刚之劲,其功大同小异,练法也可求同存异,以你目前的功底;铁头功已不需束帛,铁腿功也不用苛求马步,铁肘与铁膝都可以改为击打他物,可达到同样的目的。练这几种功夫都可不必按部就班,取其共同之处,所以打算让你直接进入打铁人的练习。这套功法也叫无敌铁人阵,或者叫攻御无敌铁人阵”。东东听到这不由联想到曾在木棚里见过的,那些象十字架一样的铁家伙,他没猜错,那些铁家伙就是一个个的‘铁人’,也正是为他练习无敌铁人功而准备的。 这时;铁师傅已经发话让东东把那些铁人都搬到沙滩上来,铁人一共有八个,按八卦的方位排列埋于沙滩上,铁人内灌满沙子,求其充实。东东又按吩咐用麻绳将铁人一一缠绕好,为练习时不至于损伤身体,就算有一定基础,也需求其循序渐进。 铁师傅一边指点正确的练习方法,一边说明打铁人的重要性,他说:“无敌铁人功与硬功外壮的流星桩很相似,与少林基本功打木人也同出一辙,区别在于一铁一木,所以打出无敌铁人阵,全身上下坚如铁,与人相搏,举手投足都可当利刃之用,无往而不胜。无敌铁人功成,则铁拳,铁腿,铁膝,铁臂,铁肘,铁头功亦成,以你目前的情况,日日勤习,三年之内可保得其精妙,功臻绝境。铁人直径六寸,长九尺,入沙中三尺五寸,外露五尺五寸,横臂长三尺两寸,直径一寸六分,即如一人,此横臂就是其手臂。上余一尺之高即其首,中为胸腹,下为腿足。练习时;或推或捋,或抱或挤,或拳打上部,或臀胯挤靠中部,或足踢踩下部,总之要以头掌肩拳肘腕臂臀膝腿足等身体各部撞之,打之,拍之,切之,削之,拦之,扫之,踢之,踹之,想象敌之部位击之,两足互换活步,无定形,无常势,忽东忽西,左攻右突,随心所欲,尽之所能。此功练习不光是身体各部功夫了得,灵活之步法,敏捷之身形,加以神出鬼没之拳法,更是令敌难以捉摸,防不胜防,盖技击家不可少之基础也。此法练习,初甚苦之,习之既久,则皮肉渐至坚实,久之则不觉痛苦,而无形中气力已加,身体各部皆显铁色,苟勤习三年后,复将身体练至柔软如绵,平常不显,运功时身体则坟起如丘,绷如铁块,全功大成!”。东东听明白无敌铁人功的功法的确无可挑剔,即满意又兴奋,他发现铁师傅有时并非不近人情,尤其在这个时间里,一言一行都表现出极大的耐性和细心,对于难以理解的问题甚至反反复复讲好几遍,似乎是怕东东听不懂,因而也更显出他外粗内细,知轻知重的一面。一直等到该说的都说完,该做的都做完,这才习惯性地大骂几句,喝几口酒,拐拐离去。东东早就了解了对方的古怪之处,所以也就不加约束地放开手脚,按自己的领会,认真去体验与铁人之间的感情。 第六十九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三]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东东已经非常习惯岛上有规律的生活。白天依旧和铁人周旋八个小时,夜里便左手抓提沙坛,右手点刺沙盘,感觉也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他刚进行练功时,天天都是混身疼痛,遍体凌伤,尤其右手手指被沙子磨得直淌血水,多亏熬制的那锅药汤,不但祛疼止血,而且消肿生肌,伤口绝不会感染化脓。唯独不好处,就是每天早晨睡起,全身药水已经干透,硬梆梆象箍了一层鳞甲,好不难受。不过事物有好的一面,必定有其不好的,追求好的,就要忍受不好的,况且这也不算什么。从最近几天来看,他的确有了明显的进步,打铁人时,就算是肉与铁硬碰硬,也用不着象完成任务一样,还要紧咬牙关。夜间练阴阳手时,已经非常自然地使左右手各自进行不同的练习,完全没有开始时顾此失彼的情景了,他已经掌握住其中自然而然的和协。正如有一句话所说;一心不能二用。可他练的这种功夫,必须做到一心二用的程度。白师傅和铁师傅自从将练功方法讲清楚,并不是一刻不离地监督指教,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碰上就说几句,碰不上就算,尤其是铁师傅,甚至连着几天不过来看看,这才真叫做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过;东东倒觉得这样更好一些,是该他学会的东西,不用紧盯着也能领悟。学不会的东西,就算被逼死也明白不了。他其实很相信人生定数,当然这也与受段义生的影响有关,总之他认为,万事万物都有个该不该得的问题,如同人们所说的机遇,就是命运惠顾的安排,没有机遇的人,奔波一生,也还是一事无成。正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机遇可遇而不可求。他正因为理解这个道理,所以干什么也不后悔,得而不惊,失而不怨,可能这也是白师傅曾说过他早晚会隐居世外的原因。 岛上的冬天并不算冷,食物也较充足,等东东在石壁上刻到第一百五十道时,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他天天从事的活动仍然是练功,练功,不停地练功,除此只要照顾好自己的吃喝,其他的事一律不用他操心。两位师傅一样按着固有的规律生活,从不特意和东东闲聊,好象东东在不在岛上并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东东每天早晚以请安为名去两趟房屋,其余一切都是自己安排。大丑二丑一直是岛上最忙的人,活动范围也最大,打鱼,砍柴,种菜,养鸭,疯疯颠颠,嘻嘻哈哈,从不闲着,而且平时也从来不与东东接触,可能这也有师傅们的意思。如此一来,东东反而出现了一些不便之处,首先是他的火柴用完了,再找大丑二丑要,肯定是不给,拿东西换,他又没有什么可做为交换的东西。身上的衣服早磨得连碎片都没有了,目前他还是腰系一块被面做为遮羞之用。他也想找师傅说说,可一看到铁师傅那张阴沉的象铁板一样的脸,用不着犹豫,立刻打消了念头。而面对满面和气的白师傅,他又不好意思开口提出这些琐事,所以就在这种不敢和不好意思的情况下,开始学原始人的方法钻木取火,这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每天用生食充饥吧。当他用两掌夹着一根木棍,对着一块木头快速搓动时,这才深深体会到原始人的生活是多么不易,辛苦半天,最多闻到有点糊味,却看不到一点火星。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方法不对,还是材料没选对?”他一边琢磨,一边改变取火的方式。他从被褥里抽出点绵絮缠绕在棍头上,再次快速搓动起来,终于趁着一缕清烟,看见了火星,他急忙用嘴吹着,总算用这点火星点燃了柴草。 “哈哈!这可太有趣了!”他为自己这个成功的尝试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成了一名真正合格的‘野人’而自得其乐。通过这些事情,他也明白了许多道理,就是在生活中有许多问题,只要找对了方法都可以解决。 炎热的夏天又回到了小岛,到处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林木郁郁葱葱,沙滩光洁绵软,海浪碧波荡漾,空中群鸟飞鸣。生活在这样一个世外桃园的环境里,东东再也不觉得寂寞孤独,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里的可爱之处,什么毒蛇,什么食人鱼,也都成了一种有趣的点缀。虽然人一般在压抑中才能获得感悟,但他觉得自己在心情舒畅时同样能得到美妙的灵感。既然两位师傅对他练功以外的时间一向不闻不问,充分放任自由,他认为何不让自己在岛上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一些。 今天下午练功回来,东东就开始忙着创造脑子里想象到的东西,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度过以后美妙而充实的海岛生活。他先从洞口上面一块巨石开始,用一块尖利的石头,在巨石的平面规规矩矩写上两个大字――桃源,然后按照划好的笔画细心雕刻。桃源一词还是他从一则古文中读到的,他喜欢这种含义的感觉,所以就用来做为石洞的名字。他现在还没有白师傅点石成字的本事,只好用石块的棱角来磨刻,反正也不急于求成,只是作为一种消遣而已,每次最多干半个小时,然后才是点火做饭,涂药休息。他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不但该怎样记录日期,还找到了两种计算时间的办法,一个是也学古人,用一根木棍插在洞口平整的沙地上,做成一种简单的日规,根据阳光照射木棍留下的投影来判断时间。另一种办法还是前几天无意中发现的,就是利用洞内石笋向下滴落的水珠来计算时间,石笋向下滴水很有节奏,不会时快时慢,再选用一只上下相等的罐子放在石笋下面,经过观察和对比,最后得出一个比较精确的结论,这只罐子每次接满水约用九个小时。随后再找一根细棍,在上面均等地刻上九道,九道总长正好是罐子的深度,何时想知道时间,只要将木棍**罐子,按着木棍上被浸湿的水迹便能读出一个比较精确的时间。这种计时器好象是古代用的沙漏与现在车辆量油尺结合的产物,很有意思,他为自己的发明感到高兴。 晚饭时;东东将一些从海鸟身上取出的脂肪块在锅里熬成油,存放起来。以前这些吃起来过于腻人的东西,一般都扔掉了,而现在却另有他用。饭后,他用一只碗盛油,把一种质地疏松,如同吸管一样的草根插在油碗里,将草根的一头搭在碗沿上,趁做饭时的柴火没有熄灭,对燃草根,成为一盏简单的油灯。他费这么大劲其实并不是要做一盏照明灯,他夜里也不需要什么光线,做这盏灯完全是为留个火种,总不能每天做饭都要钻木取火,费时耗力,遇到阴雨天,木头反潮,折腾半天还得吃生食。这个留火种的办法就是在吃过几次生食之后被逼出来的,这才叫环境造人,生活所迫。 今天上午;东东正在练功,铁师傅一瘸一拐走过来。 “师傅早!”东东停手问候道。 “早什么早?太阳都晒了腚了――继续练吧”铁师傅一挥拐杖。 “是”东东接着去打铁人。 铁师傅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好象觉得很不满意,忽然道:“刚才你这招怎么打的?再来一遍?”。东东急忙按上次的动作又重复一遍。 “他娘的,我说怎么这么不顺眼,有这么出拳的吗?就象个娘们!看好了!”铁师傅骂骂咧咧走近铁人,将拐杖往沙里一插,突然一拳,力量之大竟然使铁人一震,把灌在里面的沙子都溅了出来,其实这一拳还没有用全力,只是为了示范一下,要不然一拳就得把铁人打飞了。 “看明白没有?” “明白了” “你来”铁师傅一撤身。东东按示范的动作打了一拳。 “他娘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再来!” 东东只好仔细回想着动作再做一遍。可这次铁师傅仍不满意,破口怒骂,竟然挥杖在东东脑袋上敲了一下。东东立刻被打的眼冒金星,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别看他以前练过拍打功,现在又在练铁头功,可在铁师傅的杖下就和白练了一样。 “再来!”。在喝骂中,东东继续重复着动作,可每重复一次,换来的不是骂,就是打,一直重复了**遍,总算得到了铁师傅一个满意的:“嗯” 东东回想刚才的几次动作,觉得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这次行,前几次就不行呢?看来答案只有一个,铁师傅今天手痒,就是想找借口揍他。 “看好了,臭小子,今天再教你一套拳法――”铁师傅说着,放慢动作,演示了一套查拳,边打边讲解其中的要领,因为铁师傅的身体残缺不全,演示套路拳法也自然是残缺不全,所以只好用讲解来弥补不足,以免把东东也教得残缺不全。东东一边摹仿,一边体会记忆,生怕有所遗漏,因为他知道铁师傅无论教他什么只说一次,如果当时记不住,以后铁师傅就会利用拐杖来帮助他记忆。为了少吃点皮肉苦,说什么也要记死这些东西,幸亏他的脑子没让他失望过。目前;东东已经连续不断学会了几套拳法,其中主要有外家的四大名拳;‘弹,串,查,洪’。铁师傅在这方面对东东的要求并不过份,中国的拳术五花八门数不胜数,一个人就是能活一千岁也学不完,所以要求东东只要练好几种有代表性的拳法,自然会触类旁通。这时;东东依法演练完四路查拳,铁师傅这才阴着脸离去,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东东也只是不以为然撇撇嘴,继续在铁人身上寻找拳法的奥秘。 夜里;东东又在白师傅的指点下习练阴阳手,白师傅见东东的功夫进展不错,所以今晚特别让他加练了一种功夫――吸阴功。此功与铁裆功同是练身体下部的功夫,但铁裆功为软功外壮,而吸阴功为软功内壮。白师傅说得很明白,这两种功夫虽然都是以护卫肾丸为目的,但练铁裆功绝不能结婚,原因是结婚同床必伤对方。吸阴功则不然,其练法即将左右睾丸运气收敛于体内,使外面免受他人打击,而且练法较铁裆功好练。初练时冥心静气,屏出杂念,然后运周身之气力,而下注于丹田,即运气力,极力上提,使气力上下往回,周而复始,日行数次,但不可贪速,苦行过度,则气伤神疲,反而无益。初时不甚觉其异,及练之即久,每于注气力入丹田时,其阴囊涨起如球;及气力上提时,则肾丸亦渐随之活动,终而至于随气力而吸敛于腹内,外面仅余其囊,敌人欲撩其阴,亦不可得,至此则功成。以后但需聚气一提,即能吸阴,鼓气注之,亦能使阴囊坚硬,而护卫肾丸。盖与敌交手,下身往往是最大的弱点,也最易受到打击,练好此功,不但免受损伤,以此诱敌也往往最易得手。 第七十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四] 东东在洞内石壁上已经刻上整二百道,二百道就是二百个日日夜夜,他这段时间从事的活动虽依然如故,但这眼小小石洞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在一侧摆上了两把用老树藤根绑制成的椅子,坐着很舒服,也非常结实。对着洞口的一侧出现了一张宽大的桌子,厚重的桌面虽显粗糙,但整体还比较美观,所有接口处都是用木钉连接而成。剩下的一侧就是那张石板床,以前这块巨型的石板靠洞室中间,是他想尽办法一点点挪到一边的,这样,洞室就显得比以前宽敞和顺眼。他现在已经不用担心毒蛇的侵扰,所以睡在哪都无所谓。石床上铺着一层用软草编成的垫子,床头还竖着用藤根制成的衣架,虽然没有衣服可挂,可并不显多余。挨着洞口的一角就是做饭的地方,锅碗瓢盆都集中在这,他本来计划再做一只碗架,可洞室内地方有限,只好放弃再添制大件家俱的打算。洞口的另一角就是滴水的石笋,和洗漱饮用的水槽。除此以外,他还在洞口安了一扇小门,从外面看依然象户人家。最明显的还是洞口上面那两个大字——桃源,竟然被雕刻的棱角分明,气势不凡,只是其中有一个字还有一点没有完工。 东东吃完晚饭,去树林里涂上一身药水,回来准备睡一觉。当他坐在石床上,正好面对白师傅在石壁上用手指留下的那三个字‘英雄歌’,和自己写得那首几乎看不清的词,不由自然而然的有些冲动,他想如果现在有些纸笔该多好,可以随意去写,随意去画,而不用担心别人看见,更重要的是可以充分培养一下自己吟诗作画的才能。他从小就有这样的爱好,即使在监狱里都没有放弃过,所以才更加渴望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追求下去。假如有谁针对这个问题问他喜文,还是喜武,他一定会回答是文,而在他的练武生涯中,或多或少掺杂了被逼无奈的成份。 “唉——假如有套文房四宝,在这住一辈子都无所谓”东东念叨一句,倒头睡下。 一觉醒来又到了夜里练功的时间,东东先跑到海里洗掉身上的药物,这才回到沙滩上,静心运气,一手提砂坛,一手刺砂盘,。从目前看来,他的功夫的确进展神速,左手功已然能够轻松抓提起装满铁砂的缸坛,连续抓提一个时辰而不觉吃力。右手功夫也能够随意在铁砂盘里削砍点刺,而丝毫不觉其苦。另外;他虽然每夜都有八个小时的练功时间,不过单纯用于练习阴阳手有一半时间就足够了,贪多了反而会伤损身体,剩下时间正好用来练习白师傅所授的吸阴功。白师傅对他功夫的进展也同样十分满意,这也得益于他多少年来坚持不懈培养出来的好功底。 天亮之前,东东已经结束练功回到石洞,本来计划今天先把洞口上面的字刻完,不过他觉得有些累,所以就忙着做饭,想早点休息。当他点着火,把锅蹾在灶上,无意中看到手指沾上的锅底灰,这种灰又黑又亮,非常细腻,他捻动着手指,忽觉眼前一亮,急忙草草吃完饭,然后出洞搭了个简单的灶台,把一块平整的石板盖在上面,下面添柴点火,尽量使火势减小,多冒黑烟。等把石板熏得乌黑,这才停火风凉一会。把石板翻过来,刮点烟灰,调一点水,在石面上写两个字,发现非常理想。他一时竟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他发现了一种制造墨水的好办法。自从有了这个发现,他便利用空闲时间自己动手制造文房四宝,先从砚台开始,找两块一薄一厚,大小差不多的圆石,细心磨制,一块做砚底,一块做砚盖。当然;他完全不必这么麻烦,随便找只破碗就能做砚台,但他不会对付,这可能就是天性,尤其在求学方面,他的态度永远都是虔诚的,只要有条件,就要力求完美,他一向认为学问也是有灵性的,如果没有尊敬之心,就学不到真正的才艺。就这样用了十几天时间,他总算把一樽石砚磨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制作一支毛笔,当他在选料的时候才发现,制笔比磨砚还难办。制笔并非工艺复杂,而是这座岛上很难找到适合毛笔的材料。一般制笔选材主要是狼毫或羊毫,但这里盛产的动物除了鸟就是蛇,鸟羽肯定是不行,蛇又不长毛。他只要有点空闲,就在岛上四处奔走,最后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做笔的材料,是一种生活在岛上,但并不多见的老鼠。这种老鼠个头较大,尾巴极短,喜欢夜间活动,性情机警,动作敏捷,可能是因为岛上的毒蛇太多,所以它们的数量特别稀少。东东也是无意中捡到了一只死鼠,这才发现了它们的踪迹和用途,并不是鼠毛都能用,只有在短粗的尾尖上才生着一撮够尺寸的长毫。可要凑齐足够的数量,至少也要抓十只这样的老鼠。 经过一番察看,东东在距离海鸟栖息地不远的一片缓坡上找到了一个老鼠家族的洞穴群,可虽然找到了目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儿时所有抓老鼠的经验在此刻竟没有一点用武之地,因为眼前所有的鼠洞都建在岩石的缝隙中,坚固的程度可能也只有用炸药才能炸开,既然挖掘行不通,也只好采用其他的办法。他先是用水灌,再就是用烟熏,等费了好大劲,他这才发现这两种办法都不奏效。这种鼠洞四通八达,深不可测,说不准就与什么地下水道连上了,即使把水泵装上也不一定能灌满。用烟熏也一样,非但没把老鼠熏出来,反而把自己熏了个满脸黑。他此时也卸了气,看来传统的方法在这都不好使,只好回去另想妙计。 第二天同一时间,东东斗志昂扬再次来到鼠洞前,他这次来即没带水盆,也没带引火之物,却拎着一只网袋和一只装满东西的口袋,看样子,他这次好象很有把握。他放下东西先观察一下,发现昨天被堵在鼠洞口上的石头都被拱开了,便再次上前堵结实,选择其中一个洞口罩上网袋,再检查所有堵塞的鼠洞,确认没有漏掉的,这才解开那只口袋,原来里面竟是一袋子密密麻麻,缠绕一团的毒蛇,这些蛇一见光便纷纷外窜,同时还发出‘呼呼’的声音,让人看见就毛骨悚然。不过;他却格外沉着,动作熟练的象是个耍蛇人,一手抓口袋,一手拿开堵塞鼠洞的石头,并迅速从袋里抓出一条毒蛇塞进洞口,还把石头堵好。毒蛇与其他动物一样,不是自己的洞穴一般不轻易进入,堵上石头就是防止它退出来。用老鼠的天敌来驱赶老鼠,看来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妙计。接下来,他用同样的办法,依次将每个堵塞石头的鼠洞都放进一条毒蛇,最后把口袋一系,蹲在一边静观其变。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功夫,鼠洞里便传出‘吱吱’的尖叫声,接着便有老鼠象是被什么东西弹出来一样,一头撞进网袋里。东东急忙按住,但并不打死,只是用刀子割掉老鼠的尾尖,然后放掉。接着又有一只老鼠窜了出来,他依法处理,就这样,出来一只老鼠,他割一只,出来两只,他割两只,不到几分钟的功夫,他就一鼓作气割掉了十五只老鼠的尾尖。用这么多尾尖做一支笔是绰绰有余了,可他又觉得机会难得,不想就这么快离开,所以当鼠洞里再次有东西窜出来时,他本能地一把按住,谁料到这次却出了问题,因为他按住的不是一只老鼠,而是一条毒蛇,等他感觉不妙地迅速撤回手时,手腕已经留下了蛇齿的血印。 “天哪!!”东东这下可慌了,他与毒蛇相处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被咬一口。匆忙之间,他快速封住手臂上的穴道,同时用嘴来吸嘬伤口。与此同时,他似乎能想象到自己一会惨死的情景,不免一阵悲哀。可折腾了半天,他好象又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相反;当他再注意那条蛇时,却已经死了。这倒是令他大感惊诧,他忽然想起白师傅说过的一句话,等那些药物被他的身体逐渐吸收,抵御百毒就是其中的一个特点,这才恍然大悟。刚才那条蛇虽然咬了他一口,他没有中毒,反而被他毒死了。 经过努力,东东终于备齐了文房四宝,笔是鼠毛的,砚是青石的,墨是木灰的,纸除了木板,就是树皮的。这四样东西虽然很一般,但他已经认为这就是天下难寻的宝物。为了虔心诚意,他还专门挑了一日子,净手试笔,沾墨挥毫,留下一曲气势磅礴的《虞美人》“一曲忧愁唱不完,欢乐在童年。春夏秋来又隆冬,三十余年烟雨一梦中。今生正值好年华,热血似朝霞。任其东南西北风,化做一只猛虎啸长空。” 东东在石壁上已经刻上了七百道,七百道也就意味着他在岛上已经生活了将近两年。这两年也许算不了什么,没有汽车,没有高楼,没有喧闹的人群,更没有奸诈的笑容,和凶险的诡计,所有的就是白天黑夜,潮起潮落,但他非常满足,在内心深处,他更希望生活在这片世外桃源一样的天地里,因为除了这片宁静的小岛,他觉得自己去哪儿都是多余的。如同他那曲聊以**的《落梅风》“寂寞雨,孤独风,到头总是一场空。有谁也愿意活梦中,朋友我叫白卫东。不求名,不贪功,着急现实行不通。远近是一片雾朦胧,只好来个空对空。” 第七十一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五] 早晨的沙滩光洁柔软,海风不厌其烦地追逐着‘哗哗’作响的浪花。东东正在练功,铁师傅拄杖静立,目不转睛盯着上下翻腾,如同一股旋风似的东东,也忍不住默许点头。此刻;东东已经将四路查拳打完,身形一变,又练起一套洪拳。拳风落处,沙尘四溅,铁人震震有声。只见他忽东忽西,迅捷如猿,轻灵如燕,变幻莫测的身形又如同一只令人眼花缭乱的大蝙蝠。练到最后,就见他疾速纵起,突施重手,拳打铁人竟然发出一声震耳雷鸣。 “好!”铁师傅一蹾铁杖,大喊了一声。这声好能从他嘴里喊出来也的确难得,两年来,这是唯一的一次。 “师傅,请您指教”东东收功停手,静立一旁。他虽然连续打了几套拳法,依旧是面不改色,气不长出。 “嗯——!”铁师傅走近道:“小子,这无敌铁人功,你已经练到一定火候,虽差点,唯力度两字之度字而已,需细细体味”。东东点头称是,暗自思索。 铁师傅看了看周围这八个铁人,上面缠绕的麻绳已被打的所剩无几,常施重手处都已下陷成坑,光滑的表面在朝阳下闪闪放光。又忍不住点点头,露出一种难得的微笑说了一声:“好,练吧”便走开了。东东心里也非常高兴,能得到这位师傅的赞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今天夜里,白师傅也给东东加练了另一种功夫——轻功,并且也将这种神秘的功夫详细做了讲解,他说:“所谓轻功一般属于软功内壮,其中包括的种类很多,练法也各不相同,较有名者有‘壁虎游墙术,穿帘功,蹿纵术,轻身术,跳跃法,一线穿,飞行功,飞檐走壁法,翻腾术等’。壁虎游墙术又名爬壁功,又名挂画。擅此术者,能以背贴墙,用肘踵之力,在墙面行动,上下左右,悉随意旨,状似守宫之游行墙上,守宫俗名壁虎,又称蝎虎;壁虎游墙之名,盖以此也。练习此功,颇为不易,百人之中,能完全大成者,止一二人而已。初练时,需先将身体仰卧,用两肘两踵之力,抵住所卧之处,猛力向前一撑,全身即向头部所对处移动。如此练习一年或两年,以能仰面扭动,如蛇行,纯熟灵活为度。然后更用砖砌一竖壁,壁面之砖凹凸不等,有凹入尺许者,有凸出数寸者,如犬齿之错落。然后将肘与踵紧按凸出之砖上,以背贴墙壁,缩胸紧背,渐次移动,初时不须一两转侧,即脱然而下。却不可畏难思退,日必数行之,习之即久,必有效验,历时久而不可懈怠,数年之后,已能于凹凸不平之墙上升降矣。然后更习左右横行,既能如此,则身上逐渐束铅砂行之(所束铅砂必先以猪血浸泡)递加以功力进展为度。至束铅数斤而能升降自如后,则功已七分成矣。然后将墙上之砖逐渐敲去,使墙面凹凸减少,以法行之,直至壁平为度。(.好看的小说)至此而去所束之铅砂,则其身竟无异壁虎,而能墙上游动自如。虽平滑之墙,凡蛇蝎爬其上者,亦无不能游行矣。然非苦练十数年,不能达此境地也。穿帘功主要练习平身横窜,有如飞燕穿帘之势,所以得名。常见江湖卖艺者,演习钻刀门,钻火门等把戏,即此功也。在观者但见彼一闪身,即蹿过刀门,或火门,似甚容易,殊不知在练习时,颇为艰难困苦,实为别种功夫尤为甚也。初习蹿平台术,此法乃从上向下蹿之法。制一平台,四周如方桌大小,高约两丈。练者立其上,并足正立,然后向下一沉,两手向上一扔,同时向上涌起,脚上一用力,直向前面蹿出,两臂直伸于前,全身各部宜平直如线,台之前面数十丈处,创一极大且长之沙潭。潭中铺沙约三尺,沙潭四角各钉一桩,以粗绳结网,系于桩上,蒙盖沙潭。网与沙约两尺距离,人从平台跳下可免受伤。在平台上练有成绩后,改习蹿杠,用木为架,贯以横木,高约三尺。杠前数尺处安置沙潭绳网如上,人立杠两三丈处,鼓劲前奔,近杠时两足猛力点地,全身向前斜上蹿出,如今日之跳高,飞过横杠而达对面。蹿时身体务须平直,练到能在杠上平掠而过,而易杠为板,板阔约自一尺半起,至三尺为止,因杠子所占平面极小,尚易掠过,若三尺阔之木板,则非有相当之苦功不可,然后更以木板上,竖一方木框,即如卖技者所用之刀门,练者在洞中平蹿,由一框而增加至六七框,重迭竖至板上,亦能一掠而过,则技已过观。若更以框之四周,插以锋利小刃,使内廓之空间缩小,仅容一身出入,亦能任意蹿掠,则穿帘功成矣。以后凡遇可容身之窦,即能出入无阻,练习此功,至少需五年以上功夫,资质愚鲁者,十年八年亦未可知也。蹿纵术;其劲路为柔,昔日武人,于此功夫多习之。其练法,亦不外束铅,惟铅须泡造后方可应用,否则淤积血液,中毒溃烂,且危及性命。其法;以生铅入火烧之,使全体通红,乃放入猪血中浸之,浸一昼夜,更如法烧而浸之者凡七次,则猪血渗于铅内,其色变为紫色,则成死铅矣,方可应用。带铅之法;用布裹铅,缠缚腿臂和背脊之上,由轻而重,至十八斤为止。先练跑山路土岭,以为基础,即每日带铅在山路土岭上飞奔,一年后,根基已立,即可进而练习跑缸功夫,即在缸沿上行走;更进而练习跑立砖,即将通用之长砖,并立于地上,来往跑于其上,使砖不倒人行走如意者,则功成其半。再直膝挺腰,用足掌之支撑力,向上蹿,能蹿至一尺者,则解除束铅,弯腰曲膝,作势上蹿,可超两丈矣,至此则蹿纵功成。再两足支撑地面,两膝弹力,向前推,身跃空中,至此则全功成矣。轻身术;此功最不易学,盖以吾人百斤之体,而欲使如蜂蝶之息枝,飞燕之穿帘,又何等为难也!其练法与蹿纵术,飞行功,一线穿略同。初练时置七石巨缸,满盛以水,习技者即于缸沿上行走——即技击家所谓跑缸边。背负布袋,内储铁砂或铅砂数斤,亦须以猪血浸之,如是半月或二十天,将缸中之水取去一大瓢,而身上之铅或铁,则增加数两,以前法练习之。更一月或二十天,去水而加铅或铁,至缸中水尽,铅或铁加至五斤为度,已能于空缸之沿随意行走,而空缸不倒晃,复易缸为大簸箩,其中满盛铁砂,在簸箩之沿如法练习之。亦将铁砂逐渐减少,至剩空簸箩,而人能行走其上为度,既犹未臻大成也。必须铺细沙为甬道,厚至尺许,上以薄桑纸覆之,人行其上。初时固足印显然,迨后渐无,乃按日取去一纸,纸尽沙现,行走其上,沙不上扬,而足不着印,其功始完全成就。持此以往,虽草上飞行,雪中往来,而不露痕迹,即所谓蹬萍渡水,踏雪无痕是也。然此种功夫,非练习十二年,不能完其大成。跳跃法;此功又名超距功,亦练武者不可缺之要法也。若寻常跳跃者,在五步外鼓气作势而后行之,此不足为奇。必也无论高垣险坂,就地而超过之,行之如不介意,斯则为能。初练时,身缚铁砂少许,掘地坑深尺许,周可容两人,练者立身其上,随意上跃,出入频数,初坑浅砂轻,上下颇觉易易,盖尺许之坑,不须腾跃,一举足即可出之也。如是每隔十日或半月,将坑掘深一寸,身上之铁砂则加一两,其后坑掘愈深,铁砂加愈重,跳跃亦渐觉其难;至坑深三尺时,练习须略延长时日,逐渐由五尺而七尺,由七尺而寻丈,至坑深一丈时,身上所缚铁砂约有五至七斤,亦能出入自如,则功造大成。去其铁砂,虽遇两丈之垣,亦可一踊而过,不复须鼓气作势矣。盖身缚铁砂而能寻丈,去铁砂则能加倍矣。然习此一法,亦非三至五年不克造绝境也。一线穿;此功又名达摩渡江,又名水上飞行术,乃轻身功夫之一种,其练法殊非易易,然苟能坚心毅志,不难成功。其练法分数步,入手之初,与飞行功,轻身术相同。即先带铅砂在平地上练习飞驰,然后在山路上练习跳跃,更放石于簸箩中,在其边上行走,逐渐取去石块,至能在空簸箩上行走后,即走沙道。以上都与练飞行功,轻身术同,后带铅以每腿四两起,至五斤为度。沙道走过之后,则走绵纸,用厚约三四寸之绵纸,铺于沙道之中,人行其上,至足印不下陷时,此第一步功夫成。然后更以细长之木,系其两端,悬空约二三尺,人即于木上往来行走。初时木心因承重之故,宕动不已,直要练到人行其上,丝毫不动为上,至此更易木为巨绳,其法竖竹架,以巨绳横扣于架之两端,人于绳上行走,绳质较软,一着足必向下陷,尤易左右摇摆,不如木之平稳,故练此步功夫更亦为难。直练至人行绳上,绳不摆不摇,则第二步功成。从此将逐渐减细,至粗不盈指之绳,亦能任意往来于绳上而不摇不摆,则第三步功成。然后以最细之线绳行之,亦能行走如飞,再将其绳两端系于河之两岸,将绳横拦于河面之上,仍按法行之,能行走自如,则全功成矣。功成之后,可在水面飞行,所谓水面飞行者,亦需略有假借,用一质地轻浮之物,如竹片木杆芦苇等物,掷于水面,人即可身立其上,推之前进也。余如浮萍蒲草密集之处,菱角荷叶丛生之所,亦可在上行走。昔日达摩老祖,传道已毕,只身西行,以一苇渡江,即此种功夫也。然习此功,非十年苦功,则无所成。飞行功;复称陆地飞行法,更名千里独行,轻身术之一种,专练行走之功夫。其练法;将铅砂装于布袋束两腿,按日在广地疾驰,非至精疲力尽时不止。先束铅不宜过重,后每隔若干日,则增加一两,更练更加,以至四五斤为度。初练颇觉苦之,习之即久,渐觉与平日无异,如是每腿束四五斤之重,日疾行百里之路。数年之后,去铅行之,自非常人所能及,然在白昼广地中行之,尤未足称完善也,必在悬崖绝壁,凸凹不平之处亦能飞行自如,如猿猴之灵捷,则功成矣。然后去其所束之铅砂,则身轻如燕,重垣可越,险坂可登矣。飞檐走壁法;又名横排八步,轻身功之一,练习飞高走远之另一法门,乃少林独传之秘技也。其练法至简且易,于练功前,用粗布袋内装铅砂束两小臂及两腿,其初也轻,每日按量横跑墙壁,即侧卧其身,两足互换前进,至力尽处落地。跑时先退后十数步,向前跑去,借此助力,侧卧其身,先出左足,继出右足。无论何人,凡在少壮时均能连续跑二三步,甚至四五步,再多不能也。如力尽时,先落右足,则身体由横空变为正立矣。此为左式,右式则相反。日日行之,铅砂逐渐增加。一年后,即可横行四五步,是为初步功成。再一年,则可连续横跑八步,则第二步功成。按八步之长为一丈六尺,至此已能身体横空,借其助力,横行一丈六尺之远,再练习斜向上跑,初则中途跌落,日日勤习,不可异难,铅砂亦逐渐增加至十二斤为度,一年后,能横身斜向上进至八步处,则第三步功成。至能斜进向上跑至八步,再继续练习左右晃臂。其法即斜上跑至墙顶,身体仍横空,此时向前跑步之助力已无,须急摇晃两臂,身体借其摇晃之力,已正立于墙顶矣,至此全功成。除去铅砂,则轻灵如猿,升墙登屋如反掌。翻腾术;又名皮条功,轻身功之一种。使人遇有攀登之处,即可随意升降腾挪。初练时先徒手在地上练虎跳小翻(即翻筋斗)腾跃等功夫。进一步则在铁杠着手练升降,以两手高握铁杠,缓缓上升,至小腹齐杠为度,然后再徐徐落下,至脚踏实地为止。升降功夫到家后,再练风车。所谓风车即以手握杠,使全身在杠之四周旋转也。至风车功夫纯熟后,始可易软杠,因在铁杠上,所练习皆系两臂实力,非质地坚硬之杠,不足以供攀援,不能胜其全身旋搅之重量也。至于所说之软杠,又称之为皮条杠子,立竖木为架,高约两丈,上端横木之底,每距两尺,装一铁环,环上系以极坚之皮绳,直垂至地,如流苏然,人立皮条中间,两手各持一皮条,向上升起,如右手着力,即左手摞起一把,左手着力,则右手探起一把,升至顶端,复依法降下,继续左右旁行。旁行之后,则练翻腾,两手各持一皮条,法与铁杠上之风车相同,但两臂须随绳拗折为稍异耳。翻腾一法,速易而缓难,故练者宜由速渐渐使缓,至能随意停顿而不觉困苦为度。翻腾之后,练脱手跃,即两手各握一皮条,用劲向下一抽,使全身上升,同时即松两手,各向上滑起一握,至顶为止,下降亦然,此盖使用活把之法也。脱手跃之后,再练横蹿,其法略如旁行,惟不必依皮条之次序移动,可超过数条而抢接。此步功夫练成之后,可用一指粗丝绳代皮条,依前法练之。然后每练若干时,将丝条减细少许,及最后时,丝条减至不及一箸粗细,亦能握之演习上述各种各样,则功成圆满矣。以后凡遇危崖削壁之地,无可着手则已,如稍有着手处,即可攀藤附葛,随意升降,虽柔枝嫩叶,亦可借力也” 白师傅介绍到此,根据东东的条件,综合以上所提到的种种轻身功夫,取其长处,撷其精华,系统编了一套完全适合东东练习的轻身术,此套功夫即具备翻腾术的攀降腾挪,又具有飞行功的千里独行,一线穿的蹬萍渡水,踏雪无痕,草上飞行,蹿纵术的蹿纵,跳跃法的跳跃等诸多优点。又因为东东的绰号叫蝙蝠,白师傅即借此将这套功法命名为蝙蝠功,喻意就是要让东东能够练得如同蝙蝠一样灵巧迅捷,来无踪,去无影,变成一只名副其实的‘蝙蝠’。当然;他们都清楚,拥有如此神奇的功夫,没有长年累月的苦功是绝难成就的,就算东东的悟性和毅力非常人可比,欲臻炉火纯青之境,没有十年纯功也绝难有成,所以问:“孩子,类似如此功夫,学一辈子也不一定会登峰造极,也不一定会物尽其用,几十年如一日浸身其中,你觉得有意思吗?” “师傅,曾记得您问过这样的问题,总之;弟子认为追求武功与追求其他事物一样,总是考虑付出是否能得到,便失去了追求的意义,其实弟子明白,有更多东西是永远也得不到的,但不会放弃,因为追求本身就是一种快乐,付出也等于是索取” “难得你有如此之胸襟!”白师傅赞叹道 第七十二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六] 最近一段时间,东东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最明显就是全身的皮肤越来越显洁白细腻起来,尤其双手,退皮的次数最多,每一次退皮,都会变得柔软莹白一些,如同一双秀女之手。[]他明白这是涂抹药物的作用,对于这样的变化,他反而觉得很不自然,有时还莫名其妙地担心,自己以后是否会真得变成一个女人。相比之下;他更喜欢以前如同铜浇铁铸般的身躯,尤其在阳光之下,皆现出金属般的光泽,显得那样威武健壮。可现在的样子,哪还象个练武之人,即使鼓足内气,绷紧肌肉,依旧改变不了这身柔白之色。他从小长得就象个女孩儿,从前心里常有被嘲笑成女孩儿的压力,所以;他说什么也享受不了这样的‘美丽’,否则他就不会在一气之下给自己破相了;“唉――看来人生总是不会尽如人意!” 就在他还没有完全从因为‘美丽’的忧愁中走出来,没想到又出现了一件更让他愁苦不安的事情。原因是就在他的皮肤逐渐变白的同时,身上忽然生出一些好似月牙状的斑痕,开始只有几片,后来越生越多,直到漫延生满全身。斑痕开始的颜色与皮肤相同,后来渐红,再后来渐紫,层层迭迭,如同长了一身鳞片,这种东西即不是癣,也不是伤疤,而且不疼不痒。他从惊奇到害怕,胡思乱想是否是因为吃蛇太多,遭到了报应,把他也要变成一条蛇?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只能去求教于师傅。没想到师傅却不以为然地玩笑道:“哈哈!不错!多少人都梦寐以求能成为一条龙,不想你却实现了这个愿望,真是可喜可贺也!”。东东听到这愈加是糊里糊涂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他发现身上的斑痕不但没有退去,而且颜色已逐渐变成了紫黑,显得重重叠叠,又厚又硬,完完全全就是一身蛇鳞。[.超多好看小说] “我的天哪!这可怎么办?”东东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对着自己恐怖的身体痛苦不堪。这种情况一直发展到他实在无法承受的时候,白师傅终于对他说:“这是因为药物毒素引发,而产生类似蛇鳞状的毒斑。这种情况迟早会出现,且不能早治,需待毒素全部发出后,也就是毒斑之色变黑后,方可用以毒攻毒之法治愈。并说这种毒斑发出越早越好,如果日后离岛再长出这些东西,肯定更加麻烦” “师傅,什么办法?”东东迫不及待。 “蜂毒,但必须忍受蛰咬,否则难以根除” “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傅!”东东大喜过望,急匆匆跑进树林。在一棵小树的枝杈上,倒挂着一只巨大的蜂巢,成群的蜜蜂嗡嗡作响,围拢着蜂巢忙碌着。东东此刻已经毫无顾虑,直奔蜂巢而来,如果平日,他一定会躲着走,可现在有另一种恐惧帮他战胜了面前的恐惧。就在他靠近蜂巢的同时,趁蜜蜂没有察觉,猛一巴掌打落蜂巢,然后用手捂住双眼,只等挨蛰。被打落的蜂巢已经炸了窝,短时的混乱之后,便是报复性的反击。成千上万的蜜蜂团结一致,利用自己的毒针狠狠教训这个莫名其妙的来犯者。东东这时已经顾不上考虑受罪是个什么滋味,他只能紧护双眼,咬牙忍受着这场无法逃避的煎熬。开始,他还能感觉到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仿佛是身上着了火,烧得他拼命蹦跳。等过了一会;他的全身开始发麻,肌肉也逐渐失去了活力。再往后,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蜜蜂的嗡嗡声也在减小,当他松开双眼,看到脚下竟然落了一层死蜂,再看自己,已经全身浮肿,摸摸脑袋肿得就象个猪头,鼻子与脸同高。[.超多好看小说]当他挣扎着回到石洞,不知是蜂蛰的缘故,还是肿大的身体过于累赘,竟然喘得连气都上不来。他只好躺到石铺上,尽量使自己放松,默默念叨着:“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三天之后;他身上的黑斑果然退得干干净净,露出一身更加莹白如玉的皮肤 今天早晨;东东象往常一样去练功,当他来到沙滩上,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大丑二丑正扛着挖出来的铁人往海里扔。 “嗨!等等!你们在干什么?!”东东急忙上前制止。 大丑二丑并不理会,只是说了一句:“师傅说,你已经不需要它们了”。东东听到这,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一时也没想到出了什么事,急忙向房屋跑去。一进门;见两位师傅已经支好棋局,正在对弈。 “师傅,为什么把铁人扔掉?”东东问。两位师傅仍在下棋,好象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他不敢再多言,只好一声不响地立在一旁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一局结束,铁师傅这才转过脸来说:“臭小子,扔掉铁人是因为你的无敌铁人功已经大成,不需要我这个废人再做什么了,我也算省心了”。东东还是有点不明白,又看向白师傅。 “孩子”白师傅也开口道:“你铁师傅说的没错,对于无敌铁人功,你已经学到了十成,不需要再练了。对于传你的阴阳手,阳刚之力已经练到了火候,日后主攻阴柔之劲即可,只要契而不舍,定有大成之日。对于轻功也一样,你虽只练一年,但其中绝妙之处,你已经心领神会,无需再做指点,所欠缺者,唯时日耳,日后无论身在何处,切记不可半途而废” “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赶我走?”东东似有感觉道。 “不是赶你,是有人今天来接你”白师傅道。 东东这下听明白了,他也计算到自己已经在这住够了三年,可真要到了离别的日子,心里忍不住还满是酸楚,道:“师傅,难道必须是今天走吗?”。白师傅点点头。 “可是――可是对两位师傅的教导之恩,弟子该如何报答?” “好啦!哪来这么多费话”铁师傅依然还是那付麻木不仁的神情,不耐烦道。 “是啊,孩子”白师傅接着道:“有你这样一个难得的徒弟,我也深感欣慰,虽舍不得,可我们的缘分已尽――好啦,你先回去,到时自会叫你” 东东见此也无法再说别的,只好先回到石洞。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一下看到这里的一切竟然是那么完美,那么舒适,他真是舍不得离开。他虽然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可内心却如同大海的波涛难以平静,他又环顾了一眼洞室的角角落落;桌椅板凳,文房四宝,根雕石刻,木板诗词 难以阻止的时刻终于到了,一阵渔船的笛声传遍岛上每一个角落。当东东钻出洞室,一眼看见迎面而来的工叔,虽三年未见,但还是老样子。 “小蝙蝠,你好啊!这三年过得可真不容易”工叔主动招呼道。 “工叔,您也好,见到您真是高兴,干爹好吗?” “嗯,都很好,不过你可变多了,象是脱胎换骨了,这算是什么打扮?”工叔注视着东东身上用蛇皮缝制的短裤和马甲,风趣地问。东东只是应付着一笑。 “好,我们该上路了”工叔催促道。 “我还要去和师傅打个招呼”东东道。 “不用了,招呼已经替你打过了” “这不一样,我必须去”东东说完从洞里抱出一只木匣,向房屋走去。工叔只好跟在后面。 房屋里;两位师傅还在下棋,东东进来小声道:“两位师傅,弟子就要走了,在此特来拜别” “唉!真他娘的,下盘棋也这么多事!”铁师傅不耐烦一推棋子。白师傅看了看,没说什么。 东东上前将木匣放在桌上,接着说:“铁师傅,您虽然表面清冷,可我心里明白,您和白师傅一样,对我非常关心,三年来,两位师傅日日夜夜对我淳淳教诲,情同父母,恩重如山,而我却无以为报,离别之际,仅以这点小玩艺略表寸心了,望师傅们莫要嫌弃”他打开木匣盖,原来里面是一付经过磨刻的石子象棋,虽然做工有些粗糙,但能看的出,这些棋子没有借用任何工具,完全都是用手掌磨制出来的。白师傅看到这,眼里也不禁闪过一丝激动之色。铁师傅虽一语不发,但也能看出心情荡动。 “两位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东东说着向下一跪,没想到却还是被铁师傅的铁杖支住双膝。 “算了吧”铁师傅终于开口了:“既然来时未拜,走也不必拜了,我只有一句话要说,你跟我最多学会做个杀手,而你白师傅却能把你培养成一名长者,这两条路何去何从,就看你的造化了”。白师傅也默然摆摆手。东东怀着无法言喻的心情退出房屋。 “走吧,还看什么呢”工叔又催道。 上了船;东东倚在舷边还想最后看看这片小岛,看看那树林,看看那飞鸟,看看那礁石,看看船开了,工叔又过来催他进船舱。东东叹口气,正要转身,却突然看到了一个令他万分不解的情景,一道黑烟从岛上升了起来,不是炊烟,而是他的石洞。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烧掉我的洞?!” “那不是你的洞,你也从没有来过”工叔道。 “哦――”东东沉默了。是啊!他从没有来过,也不属于这里,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再见到这座小岛,就象是一个幻影,一段记忆,只能埋在心里,永远成为心中的一块净土,心中的世外桃园。小岛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大海深处,就象从未存在过一样,东东钻进船舱。 第七十三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七] 既然离别非常平静,回来也一样平静。渔船靠近渔场,东东出现在甲板上,迎接他的依然是几个熟悉的面孔;段义生,大师兄霍心源,二师兄尖子,还有段凤,唯独段凤显得特别激动,尤其看到东东,她竟然按耐不住高兴地喊起来,直到换来父亲严肃的目光,与大师兄诧异的表情,这才安静许多。东东和她不一样,他看见她就头疼,就算表现热情也是装出来的。 “干爹,三年未见,您一向可好?”东东下船首先向段义生问候。 “好!好!哈哈!好小子,看上去不错嘛,比我想象中还棒!”段义生高兴地抓着东东。其他人也都围拢上来相互问候,只有段凤这个时候却躲在后面一声不吭,看来她暂时还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 “师姐,你好”应付的差不多,东东这才看向段凤。 “啊――好!”段凤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特别满足地点点头,有这么句问候,简直胜过一切。这个情景虽然一晃而过,但她这种反常的举动至少让两个人很不舒服,一个是段义生,另一个肯定就是霍心源了,而且霍心源还不由为此呆愣了一下,听到段义生招呼回去,这才转过神。 渔场内;段义生特意为东东摆了一桌接风洗尘的酒席。 “来――!为我们黑旗会这只可爱的小蝙蝠,成功的飞回来,干一杯!”段义生首先举杯倡议。大家共同举杯一饮而尽,重新落座,这才相互攀谈起来。段义生问了一些关于岛上生活的事,东东一边回答,一边躲避段凤闪闪烁烁的目光,还要做的自然一些。在此期间,霍心源始终没有说话,大家都高高兴兴,只有他显得心事重重。(.无弹窗广告)当然他在想什么,也许只有东东最清楚,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东东有时也在心里暗自吃惊,整整三年的时间,都没有改变段凤对他的幻想,看来感情这东西真是可怕。 酒宴进行到一定程度,谈话也逐渐转入正题,段义生似乎还是在玩笑道:“东东啊,看来你确实没有让我们失望,不过呢――我还是想试试你的成绩” “请干爹指教”东东起身道。 “嗯,好”段义生又转向霍心源道:“心源哪,我看还得你来呀,试试你这位小师弟这三年来都学了点什么本事?” “是”霍心源一口饮尽杯中酒,稳定了一下情绪,出门来到院中。东东跟出去。其他人也都跟出来。 东东向大师兄点头表示敬意,然后面带微笑,垂手而立。两人虽然还没动手,段义生却提前点了点头,满意的神情已经表明了这场比试结果应该如何。在内行人的眼里,东东这种泰然自若,平静如水的应敌姿态绝对拥有必胜之势,只有手段平平者才会护要害,封门户,上场先拉个架势,让对手很容易看破路数,而东东却再也不是三年前的东东,看似无势,却满是杀机;看似无形,却变化莫测。霍心源见东东站立不动,首先出招,向前一纵身,左掌直接击向前胸。东东却不招不架,也不退后,而是原地一拧身,这一掌立刻走空了。不过霍心源用得是一招两式的连环掌,一掌走空,右手掌紧接着就是一个‘金佛盖顶’凌空拍向东东的脑门。这两掌都是重手,一但挨上就轻不了,所以周围人都为东东捏着一把汗,尤其段凤,更是花容变色。可东东这次依旧不招不架,也不退后,而是全身后仰,向下一塌腰,立刻便把这一招来势卸掉。霍心源见两招都未得手,也觉心急,就势蹲身一个扫趟腿。这一系列动作都是连续完成,东东根本没有机会将身挺直,所以也就势来了个后空翻,连躲三招,动作即漂亮又干脆,致使周围连声赞叹。在这种情况下,霍心源也感到压力重重,他本以为自己这得意的三招有所收效,没想到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他在黑旗会一向是以武功最好而自居,一双铁砂掌断断续续也练了有二十年,在当地远近还没有过对手,现在却碰上了,而且还仅仅是只离开了三年的小师弟,他真是想不到,甚至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他为此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起来,象一头暴怒的狮子,再次扑向东东,拼足全力连施重手。面对凶猛的攻势,东东这次更是不躲不闪,就在对方一掌劈到的瞬间,突出左手,变掌为爪,反手叼住对方的手腕,与此同时;右手剑式已经在眨目之间刺向对方的咽喉。这一招变化太快,令人防不胜防,就算霍心源有心应对,也无法在全力抢攻中变招,他所能做的只有硬生生将身体顿住,然后一闭眼,凭天由命了。东东当然不可能下此死手,而是一晃身形,将刺出之掌抽了回来,尽管如此,他的指风还是让霍心源咽喉一紧,险些没喘上气来。 “好!住手吧!”段义生急声喝道。其他人一阵惊呼,段凤竟然高兴的跳了起来。霍心源一时气得脸都变了色,他白了一眼东东,回到房里。大家也都回到酒桌上。 “东东,刚才那一招是什么?”段义生问。 “是阴阳手” “哦!好厉害,真是不简单!”段义生连声赞叹,他都没想到东东的功夫会练到这么可怕的地步,所以又兴奋地看向霍心源道:“心源,你也没想到你的师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吧,刚才那一掌要刺下去,你可就再没有机会喝这杯酒了,哈――!”。霍心源只能哭笑不得咧咧嘴。 “下面,我还有话要说,算是决定吧”段义生恢复了平静,环顾一圈道:“心源哪,我打算尽快把你与小凤的婚事给办了,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过呢,你先领着小凤出去玩玩,散散心,回来再说,最好明天就动身” 段凤一听这话不由急了,霍地站起来道:“爸,我不想这么快” “闭嘴!”段义生不等她说下去,一声喝斥。段凤一扭身子走开了。段义生没有理会,继续说:“心源,我刚才的话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啦”霍心源露出酒席宴上唯一的笑容。东东也暗自高兴,他明白段义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宣布这个决定。酒席宴就这样结束了。 下午;段义生特意把东东叫到面前,单独谈了一会,谈话内容基本是两个方面,一是关于他女儿段凤的事,二是对东东日后的安排。 “东东啊,你也不是外人,有些事我也不想背你,这些年来,我的确对这个闺女关心不够,我也非常愿意让她自己去选择生活,我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但事实上又不能那么做,我也很为难哪。从一开始,我就看出小凤对你有好感,但是小凤只能嫁给霍心源,否则就没有规矩可言了。我本来打算在你走这三年里把小凤的事安排好,可我又无法下这个决心,所以才拖到现在。酒席上的决定虽不合时宜,但经过再三考虑,我也只能这么做,也只能把黑旗会的稳定放在第一位,我可不希望你和心源之间出现什么事,这样说你应该明白吧?” “是的,我明白,我很佩服您的果断,在关键时候化解了我与大师兄之间可能出现的不愉快”既然对方能开诚布公,东东也实话实说。 “你很聪明,不过我有一句话想问问,你从内心里认为小凤怎么样?” “干爹,说实话,我虽然没有接触过其他女人,但师姐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未变,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岛上时,我就曾下决心要摆脱这份感情的侵扰,因为您也说过,感情是我最可怕的敌人,可最终我还是办不到,要问我觉得她怎么样?我只能说我很喜欢她”不论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东东的回答绝不是实话,他虽然还没有想好为什么要这么回答,但他总觉得早晚会在段凤这个女人身上找到点可能利用的东西。 段义生听到这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面无表情地思索了一会,这才一笑,换个话题道:“对了,东东,按说你刚回来,应该休息几天,但我们的计划安排的很紧,你必须如期完成四年的训练计划,对你来说还有半年,你以前的表现很出色,但剩下的半年也很关键,就算你现在的功夫无人能敌,但还是差一点,因为杀人并不是一种简单的运动,而是一门对综合素质要求极高的表现艺术” “是,我一定会认真完成这四年的训练计划”东东信心十足道。 第七十四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八] 夜里;渔场格外寂静,东东依旧住在以前住过的房间里,也许是因为经过长年累月紧张的生活,立刻松弛下来反而有些不适应,他没有丝毫困意,在黑暗里来回踱着步,时而透过窗户看看对面一间亮灯的房子,那是段义生的房间,对方今晚也没有离开。 夜深了,对面的窗户熄了灯,东东依然没有睡意。如果不是段义生有过不能出门的话,他真想跑到海滩上散散步,感受一下海风的吹拂。他也觉无聊地躺到床上,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虽然相隔很远,但他却能听出是谁。过了一会,这个脚步声果然朝这边走了过来,再往下,便是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影带着浓浓的香水味溜进房来。东东既然能听见,自然也能看见,这个神秘来客当然就是段凤,不过他还得故作惊讶地问一声:“是谁?”。段凤的眼睛可没有他好使,顺着声音才摸过来,等碰到床,便不顾一切扑上来,抱住东东一阵狂吻。 “哦?!是师姐呀!怎么啦?别――别这样”东东急忙扶住她。 “你还问我怎么?你真是没良心!”段凤这才出声,而且还伴着嘤嘤哭泣。 “师姐,哦――小凤,对不起”东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 段凤泣声道:“哼!说得轻巧,对不起就完了?人家黑白整整等了你三年,兄弟说,父亲骂,没有一个人说我好,好不容易盼你回来,竟然还要赶我出门,我该怎么办?我简直活不下去了”她越说越伤心,泪水都打湿了东东的衣袖。 “小凤,我”东东此刻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没想到段凤能对他痴情到如此程度,满以为多半也是逢场作戏,不想对方竟能苦苦等他三年,这的确很不容易,就算他对她没有感情,也免不了为其所动。 “东东啊,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你不为我做主,看来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凤,你别这样想,问题总会是有办法解决的嘛” “怎么解决,你难道没听见我父亲说的话吗?” 东东沉默了,不过他的脑子可一点没闲着,他首先考虑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应该采取个什么态度?是一推了事?还是牵扯不清?一推了事倒是落个干净,继续牵扯绝对要与大师兄势不两立。更主要的是;自己不喜欢对方是肯定的,早晚要离开黑旗会也是肯定的,在这个进与退的选择中,猛然间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子里产生了,因为他明白一个欲取之,先予之的道理,要想脱离干净,就要牵扯不清。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造成一定的混乱,至于伤不伤害别人,他没有再多考虑。看来这才是他的本性,否则命运就不会让他做杀手了。他打定主意便直接了当问:“小凤,你打算让我怎么办?” 段凤好象看到了希望,急切地反问道:“你爱不爱我?” “爱!”东东的语气相当肯定。 “既然爱,你就带我离开这,去哪都行,只要能远远离开这”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两个原则,第一,我不能欺骗你,我对你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第二,我不能被叛你的父亲,我对你父亲的忠诚也是发自内心的。自从有了你,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幸福,自从有了你父亲,却让我拥有了生存的勇气。无论背叛了谁,都等于背叛了我自己”如果说刚才想的是出于一个杀手无情的本性,那么现在所说的也同样出于一个杀手除了自己不相信任何人的本性。 “这等于什么也没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难道就没有办法了?”段凤又急了。 “当然有” “有,你快说呀?” “好,你听着,你父亲不是让你和大师兄出去旅游嘛,你可以去,该玩就玩,该乐就乐,最好拖到我结束训练,到那时,我就会主动向你父亲提出求婚” “这样行吗?” “当然行,但一定要假戏真做,不能让大师兄有所察觉,只要能稳住他,剩下就看我的” “可你上次已经失言了一次” “这次不一样,因为我的地位还比不上大师兄,必须从长计议” “这个办法行倒是行,就是时间太长” “小凤,你怎么拉,三年都等了,就坚持不了这最后半年吗?为了今后长远的幸福,你要有信心,总之;我心里只有你,你早晚是我的妻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 段凤这下心满意足了,温柔倒在东东怀里。 “小凤,你还是早点回去,我可不希望因小失大”东东催促道。 “我不在乎,反正明天要走,我想和你住一夜”段凤的确被哄得昏了头。 “开什么玩笑,你父亲就在对面,要是让看见,你我可就再没有来回啦” “嗯――那好吧,可你要亲亲我”段凤仰起脸来。东东只好照办。 段凤高兴下床,可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你刚才说我和大师兄要假戏真做,是不是也包括上床啊?” “你敢!” 段凤‘噗哧’一笑,开门离去。(.无弹窗广告)东东摇摇头,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晨;东东趴在水池上正准备洗漱,见大师兄匆匆走过来,而且脸色非常难看。 “大师兄,您早,您先请吧”东东让到一边。没想到,大师兄并不是来洗漱的,却一把揪住东东的衣领大骂起来:“小王八蛋,你好大的胆!竟然在老子头上玩这一套,我看你是没有蛋拽着要上天啦”。东东被骂了个大瞪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大师兄又骂道:“你他妈真不是个人揍的,竟然打起小凤的主意,还要跟我来争争地位,我看你是他妈的活腻歪了!”。东东听到这,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可巧这时,段义生斜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急声骂道:“心源,你疯了,大早晨犯什么病?给我滚回去!”。霍心源见此只好忿忿不平地走开了。 “东东,你没事吧?”段义生问。 “哦,没事”东东回过神道。 “喔,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你大师兄就这个驴脾气,昨天晚上被我骂了几句,想不开,和你来找病”段义生帮着解释道。 “没什么”东东不再乎地一笑,该干什么干什么。等回到屋里,这才仔细考虑起刚才发生的事,他首先想到大师兄不会凭白无故对他发疯的,也不会是因为比武输了气不过,除了这两个不会,剩下也就自然而然地想到昨晚也段凤在一起的事,也只有这样的事才能把大师兄刺激成这个样子。可是他又认为这件事很不可思议,昨晚段凤前来不可能被人看见,更不会被人听到谈话,也不会说出去,在这一点上,他完全肯定。如果这不可能,大师兄为什么会说出“打小凤的主意,和与他争地位的话?”这明显是他昨晚谈到的内容。经过反反复复的考虑,从几个奇怪的地方,最终断定这件事绝不是偶然。首先;大师兄不可能看到或听到他的谈话,却看到了和听到了,还有段义生刚才明显是为了圆场说了假话,因为昨天所有时间里,段义生根本没有骂过大师兄,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如果这个判断不对,那么他的听风功和夜眼功就白练了。 上午八点多钟,尖子从外面回来,而且还领着三个人。段义生把东东叫到面前,详细说明了今后的安排,也就是在以后的半年里,他还要继续接受三个方面的强化训练,一是实用技术,二是化妆术,三是语言。负责训练他的教练就是尖子带来的这三个人,一见面,东东也认出来这三个人曾经就是在他的入门仪式上,出现的五个陌生人其中的三位,只是上次没有机会知道的太多,这次算是有了机会,经过介绍,其中一位四十多岁,身材矮胖,戴付近视镜的中年人叫鹦鹉,穿着随意,面容和善,一看就是与谁都容易接近的那种人。另一位叫变色龙,三十多岁,身材较瘦,穿着打扮,外貌长相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给人印象很普通。最后一位叫博士,也有四十岁左右,身材修长,仪表讲究,手上戴着名贵的手链和戒指,有一派西方贵族式的风度,汉语说的还不是太流利,说话时还习惯性夹杂几句外语,显得中不中,洋不洋的。他们这些称呼都是绰号,在这种环境里一般都很少用真名实姓的。 这三个人对东东的训练任务都各有分工;语言训练是由鹦鹉负责,化妆术训练由变色龙负责,实用技术训练由博士负责。训练顺序采用一天一换的方式,如第一天是技术训练,第二天就是语言训练,第三天则是化妆训练,第四天再重复,三天一个过程。训练时间对东东来说也轻松的多,每天只需要一个白天,晚上便由自己去掌握。在训练期间,这三位教练就住在渔场,一直会陪他到训练结束。 东东对这样的安排当然没意见,训练开始后,他按照吩咐将几只木箱从地窖中搬到渔船上。今天进行的是实用技术训练,训练场地就在这条船上。可能是因为头一天的缘故,除了博士与开船的工叔以外,其他人也都跟随上了船,看来是要亲眼看看东东第一天的表现。 渔船缓缓驶离海岸,二十分钟后,停泊在广阔的海面上。博士这时命令东东将搬上渔船的木箱全部打开。随着一面面被开启的箱盖,东东忍不住一阵惊异,原来这些木箱里都是各式各样的枪支弹药,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军用仪器。 “认识这些东西吗?”博士问。 “是武器”东东回答。 “这个呢?”博士又指着一台似乎是收音机一样的东西问。 “不知道” “哼,你在这方面还懂得太少,一个杀手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只能算是一个废物,我们虽然不赞成特意使用这些杀伤力大,影响面大的武器,但你必须要知道和了解它们――现在就来上第一课”博士说着从一只包里倒出一些手套,有布的,有线的,有皮的,足有十几双,让东东挑一双戴上,然后说:“让你戴手套,不是怕你磨坏了手,而是为了让你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从现在开始,无论干什么,你都要戴手套,我想不用多说,你会明白的”。东东点点头,他明白这样要求无非是为日后在行动时避免留下指纹。 “现在你所要学的都是非常实用的手段,在攻击对手时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博士继续说:“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黑道人物,黑道人物就要讲究个黑字,杀人放火,绑架抢劫,走私越货,爆炸投毒,只要能达到目的,是不在乎手段极端的,世上再没有哪一种行业能比我们所从事的更具挑战性,更能体现最大的价值观,更能阐述生命的含义。我们是促成法律完善的贡献者,社会正因为有我们才会产生痛苦,可没有我们一样不会快乐,我们是社会真正自由的一部分,有人会因为我们的存在痛苦不堪,还有的人会因为我们的存在而快乐无比,这样的痛苦和快乐就是我们的信仰”。东东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不过他并不反对,反而感觉找到了体现价值的依据。 “既然黑道人物崇尚简捷的手段,而你又是黑道中出类拔粹者,更要拥有超人的能力,去完成别人所不能完成的事业,而不辱黑旗杀手的称号”博士话说到此,开始介入主题。东东仔细聆听,其他人也都在默默观察。博士为他讲解木箱中的每一样东西,东东也因此而明白了刚才问及到的那个象收音机一样的东西,原来是一台专门用于定向爆破的启动器,与此作用相同的还有一种比较先进的遥感控制器,这些都是用于爆炸的专用设备。对于各种枪械的名称,规格,用途,构造也都做了专门详尽的讲解。东东到此才对这些具有现代意识的东西有了一个初步认识,接下来,他按照吩咐对这些枪械进行拆装训练,他所接触的武器都是目前军警配备的常规武器,除此以外,还有手榴弹,炸药和相关的配套物品。比如在讲解炸药时,除了普通的tnt,他还接触到一种比较厉害的军用高爆炸药――塑胶炸药,简称c4,这种炸药有可塑性和隐蔽性,携带极其方便,而爆炸威力却是普通tnt的三到四倍,四分之一磅,也就是约0.1公斤c4便足以炸穿波音飞机的机壳,所以它也是各种恐怖组织比较常用的。 整个一上午,东东在一堆武器中摸索记忆,尤其针对各种枪械,按要求必须在不停的拆装过程中,达到迅速熟练的目的。午饭就在船上吃,下午;博士又提供了一些特殊武器的实物照片及资料,要求东东都要记忆在脑子里。虽然里面有些复杂的武器根本不容易见到,也不容易搞到,但必须要求他知道。 第七十五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九] 当夜幕降临,他们这才回到渔场,东东走进大院看见那条小狮子狗正在孤独的乱跑,就知道它的主人已经和大师兄出门了。(.好看的小说) 晚饭以后;东东独自在屋里利用看书来消磨时间,虽然忙了一天,可这点劳动强度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抱着书翻了几页,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早晨发生的事,回想着大师兄愤怒的表情和言词,可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不管怎样,他对这件事是不会轻易忘掉的,这种不留疑问的作法可能也缘于他遇事机警缜密的性格。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把目光又移到书上,推门进来的是二师兄尖子。 “蝙蝠,又在用功呢?” “哦,是二师兄啊,请坐吧”东东起身招呼道。 “不用坐,走,去轻松一下” “轻松什么?” “过去就知道了,走吧” 东东疑惑地跟随尖子来到段义生的房间,房间里除了段义生,三位教练也在,而且正围坐一起打麻将。 “呦,东东啊,来,上来玩两圈吧”段义生乐呵呵主动把座让给他。 “我不会玩这个” “打两把就会了,很容易的” 东东只好勉强坐下,桌上重新洗牌,他以前在监狱里跟别人玩过纸麻将牌,估计玩法也差不多。色子打出点数,大家开始抓牌,等轮到东东时,却不料被博士拦住了。 “等等,你为什么不戴手套?我不是对你说过,在训练期间无论干什么,都要戴上手套嘛”。打麻将还要戴手套,东东都觉得新鲜,不过既然有话在先,他只好拿出手套戴上。 “还有”博士却还不让抓牌,又说道:“别人打牌可以手眼并用,你只能用手,要这样――”他做了个示范,抓起一张牌一摸:“四条”亮开后果然是四条;再抓一张牌:“八万”亮开后也真是八万,最后让东东也要这样做。(.无弹窗广告) 东东认为这也太为难他了,不戴手套还能对付感觉一下,戴着手套摸牌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试着抓起一张牌,果然连牌面字迹的凹凸感都摸不出来,只好承认不行。 “我知道你不行”博士却一笑道:“在座的也没有一个能戴上手套摸出麻将的内容,但是我却要求你做到,什么时候能准确摸出每一张牌是什么,日后无论干什么精细的活,你都不会认为戴着手套碍事了”。东东这回明白叫他来是干什么了。 “就这样吧,回去利用晚上好好练练,等练明白了再和你痛痛快快玩几圈”博士说着用台布把麻将一包,交给东东。东东抱着麻将回到屋里,开始独自安静地玩起了麻将,看来晚上的时间说是可以自己安排,实际并不是他的。 第二天;东东接受的是化妆术训练,教练变色龙显得平易近人,因为这是化妆训练的第一天,变色龙并没有过分要求他什么,而是和东东坐在屋里闲聊,在闲聊过程中逐渐将化妆术一词的含义交待清楚。其间;变色龙用相互探讨问题的态度,与东东进行各种问题的研究,涉及到什么话题,就问东东有什么看法,气氛非常和谐,东东对这种传授方式更愿意接受。 变色龙说:“化妆术实际就是隐蔽藏身的方法,高明的化装术能使自己与目标人和对手近在咫尺,而不被察觉,这同样是一门很复杂的艺术,其真正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无视你的存在,丝毫不使人在感觉上产生疑问,从而使你更自然地周旋于左右。相反;杀手一但暴露了行踪,就等于看见了死亡,因为你无论实施什么行为,都是在孤军奋战,没有任何外援,在这种情况下要取得成功,首先必须要做到的,就是让目标人和对手视而不见,其次才是运用偷袭的手段以弱胜强,以少击多,而达到目的。现场伪装也是一种化装,目的就是为给对手制造错觉,比如;你用拳可以杀一个人,却改用器械,能一刀结果对方,却多余再补上几刀,如此一来,人们一定会判断这是一名新手所为,至少不是职业杀手所为。类似这样的例子很多,你以后会逐渐学到,总之;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样的化妆都是为了隐蔽自己而服务的”。整个一个上午,他们就是在谈话中度过的,正是通过这次谈话,东东才了解了化妆,才了解了化妆的意义,从而对化妆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以前认为的化妆只是为了改变外貌,现在看来其中的意义要远远超过这个范围,可以说,化妆的涉及面很广,除了表面上的化妆,还有心理化妆,表情化妆,语言化妆,行为化妆等等,并且包容着极高的表现性。东东还联想到学会化妆是否可以只接去拍摄电影,其实他能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没有根据,因为变色龙在与他聊天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透露了一些自己的经历,原来对方以前确实是在影视单位搞化妆设计的,所以他对东东也都是按演员的标准来要求的,其难度已经完全超出了被动藏身的范畴。 下午;变色龙除了给东东讲解了一些常用的化妆手法,还安排了一些具体的活动,就是让他妆扮成几种不同的人物形象,第一个是七十岁以上的农村老头,第二个是男性中年教师,第三个是年轻的现代女郎,第四个是乞丐,第五个是军官,第六个是老工人,第七个是小商贩,第八个是盲人,这些人物的年龄,身份,与外貌都有极大的差别,如果能将这些角色妆扮得毫无破绽,那么东东的化妆术就算过关了。变色龙要求东东在研究妆扮这些人物时尽量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对时间长短不作要求,需要什么辅助材料就列一张清单,由别人负责去收集,至于要求只有两条,一是所需材料必须是很普遍的,随处都可以找到。二是清单只能列一次,也就是说妆扮这些人物所需要的材料只能让人去收集一次,如果出现差错,那就是他的问题。所以这就要求他必须将一切相关事物考虑周全,计算精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行,甚至不知道其中的难度都大在什么地方,好在时间很充裕,他可以认真来思考细节。 第三天;东东接受的是语言训练,他接受的这三种训练,除了技术训练是在船上进行,其他两个项目都在渔场,原因是技术训练有一定的特殊性,掌握枪支避免不了要进行射击,而另外两种训练完全可以在小范围内安静地进行。 负责教练的鹦鹉一来到东东屋里便乐观风趣地说:“我说兄弟,语言训练嘛,就是学说话,学会中国的南腔北调,至于外语嘛,就不用学了,能在我们自己家门口玩好了就不错了,有兴趣吗?” “有” “有兴趣干嘛那么严肃,又不是要吵架,轻松一点”鹦鹉将一部录音机放到桌上,又说:“我可告诉你,学中国话可比学外语难的多,要有个准备,可能你昨天已经听变色龙说过,语言训练实际也是化妆术里面的内容,叫做语言化妆,只是这玩艺学起来很麻烦,所以才把咱哥俩放在一块,这样说你没意见吧?”。东东不由为对方幽默的言语逗笑了。 “嗬,我可提醒你,现在笑可早点,南蛮子,北鞑子,放个屁都不是一个味,不要到最后学个四不象,连从娘胎里带来的调都忘了” “是,我明白” “既然明白,我也就不拦着了,我下面先练练嗓子,你听听音道正不正?”。东东又被逗笑了。 “笑嘛,又想复杂了不是?是发音的音道,好了,听着――”鹦鹉说着清清嗓子,先用标准的天津口音说了一段话:“我说二他妈,结婚这么多年好吗?好嘛呀!弄你妈腚眼儿生疼”他接着又用其他地方不同的几种方言来重复刚才这段话。东东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笑,他还笑对方这个名字,恰似是在鹦鹉学舌。 “怎么,我话的不好听?” “不是,我觉得您学得太象了” “废话,这可是点功夫,没两下子敢叫鹦鹉嘛”对方说着竟然还扇动着手臂,做飞的样子。东东更是开心的无法自控。 “好了,表演到此结束,下面该你了,我打算给你提点意见,也许你不能接受,但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还是要说的”鹦鹉确实很有趣,他接着说:“你的口音太死板,山东味过浓,去哪儿也能听得出来。你应该先从普通话入手,给自己规范一套标准的发音,然后再学其他的方言。我们国家地方大,人口流动少,所以发音特别杂。我对你的要求并不高,在这半年之内,你只要学会五六种地方语言就算完事。首先;普通话必须会讲,就象电视播音员的发音。东北话必须要会说,一定要说出那种茬子味来。陕西话也必须会说,省得去吃羊肉泡馍,人家多要你钱。四川话也要学会,天府之国,你早晚是要去的。广东话也很重要,以后说不上还要泡个广东小姐。至于上海话就不要学了,叽喱咕噜的,听着心烦。新疆西藏也算了,那些穷地方最好少去。总之;天南地北,都应该知道一些,涉及面越宽越好,以后让那些找你的人好好溜溜腿”。这些话说得很轻松,东东听的也很轻松,虽然在半年之内要学会多种流利的地方语言并不容易,但他在心理上并没有感觉有多么困难,也许是受到了对方乐观的传染。 鹦鹉这时又拿出一些录音磁带说:“这些就是你的课本,我不管你怎么学,但必须在半年内完成学业,否则,我可没办法交待” “是的,我一定尽力” “既然这样,你先熟悉熟悉,我出去溜达一圈,等回来咱哥俩再接着聊”鹦鹉说完便离开了。东东稳定一下情绪,打开录音机,调换着磁带听了听。原来里面都是各地方言与普通话的对照发音,非常全面,从里面掌握几种适合自己习惯的发音方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第七十六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十] 东东在这种反反复复的训练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确实掌握了不少先进的实用技能。在技术训练中,从开始的拆装武器,到爆炸投毒,从监听侦察,到伪装偷袭,都系统地进行了学习,尤其在使用各种常见的随手之物做为刺杀工具方面,他更是勤加钻研,这都是以后要经常碰到的问题。按说任何一种训练在一个月内只进行十天,十天内要学会如此繁多的技能的确不容易,但他的理解能力和旺盛精力是无人可比的,他也必须跟上这种训练进程。最近;他已经进入到结合以前的训练内容的实践阶段,如狙击与反狙击,爆炸物的安装,毒药的有效利用,在只有标题的情况下,设计一套或多套行动方案,总之;就是要在戒备森严的环境里锻炼自己猎杀目标的能力。 在化妆术的训练中,东东对自己需要装扮的角色进行了细致的分析研究,而且凭借着想象将这八种人物分别画在纸板上,对表情,形态,服饰,外貌特征都进行了非常细致的刻画,然后再通过化板的内容将所需物品逐一列上清单,同时还要考虑到这些东西是否常见,如果不易收集,还要考虑替代品。他非常清楚,教练只所以给他出这样的题目,就是在锻炼他的应变能力和塑造能力,从而让他理解到化妆术的根本所在。要完成这样一个课题,其中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比如妆扮一位七十岁的老人,不光要穿上老人的服装,拄上拐杖,贴上胡子这么简单,更重要是外貌,形态都要具备老人的特征,满面的皱纹,松弛的皮肉,枯干生满老年斑的双手,僵滞的身躯,反应迟钝的感观,这都是不易摹仿的。妆扮一个充满现代感的年轻女郎,对他来说倒是比教容易,因为他生的就好看,细皮嫩肉的,唯独让他伤脑筋的是如何掩藏女性没有的结喉,这个地方最明显。还有小商贩的斤斤计较,能说会道。盲人在感觉器观上得不到平衡发展的表现。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地方。在这期间;变色龙并不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而是比较巧妙地帮助他正确运用自己的智慧解决问题,他非常善于鼓舞他的信心。比如;东东将列好的清单交给他时,他总是先看一看,发现了不完善的地方,便用反问的方式来加以提醒,而不是直接告诉解决方法,他这种具有启发性和鼓舞性的教授态度对东东是很有好处的,可以使东东的头脑一直处于自信和冷静的状态中,相比之下;这位教练要比博士更热情,比鹦鹉更有耐心。 语言训练没有多少技巧可言,除了多说多练,熟能生巧以外,再无其他捷径。(.无弹窗广告)所以他除了规定的训练时间外,每有空闲,无论走坐都不忘对各地方言的发音练习,呜噜哇啦,聚精会神的学习状态象是在攻读什么学位。 匆匆又是一月有余,今天又轮到了技术训练。早晨;渔船再次停泊在海面上,按照计划,博士要继续为东东增加一些新的训练项目,东东也在仔细聆听。 博士说:“从战术上来说,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向是最有效的手段,对于一名杀手来说更是唯一取胜的法宝,而确保这一法宝的灵验条件,就是判断必须准确,出击必须迅速,退身必须及时,稍有疏忽就会反受其害,所以招式讲究一气呵成,出手必须一招制敌,而延误了有效时机,往往比杀人本身更加危险。我下面要让你重新掌握一套徒手格斗的技巧,当然;这些东西比你以前所学的根本不算什么,但要针对杀人却更直接有效和具有更好的迷惑性,因为你行动时最需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怎样迅速获得结果,有效的手段才是关键”博士在讲解格斗技击的同时,还涉及到搜身捆绑,野外生存,外伤自救,排障破门等实战性内容。 东东在听讲过程中,很清楚地看到现在所学与岛上所学的不同之处,在岛上学武融合着很高的艺术性,而现在所学却只是为杀人而杀人,只要能达到致死对手的目的,采用的方式简直是五花八门。 下午;东东按计划进行了几个小时的射击训练,之后,再利用回去之前的一点时间,认真翻阅博士为他准备的关于侦探设备方面的资料,按要求必须尽快记住里面的内容。回去的时间到了,工叔起动渔船。博士开始催促收拾东西。东东正要合上资料,却不由被一段关于窃听设备的描述吸引了一下,又仔细读了一遍,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里猛然闪起一个可怕的信号,他倒不是吃惊这段文字,而是由此联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同时还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到这个东西,这套资料从三天前就在他的手里。 “蝙蝠,你还在磨蹭什么?”博士又大声催促道。 “哦――”东东这才回过神,急忙收拾散乱在船板上的训练器材。 回到渔场;东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虽然还不太明确自己在找什么,但他已经感觉到这间房里一定有鬼。抽屉里,衣柜后,灯架下,结果一无所获,他站在房子中间考虑着,最后把目光落到床上。当他伏下身,将头伸到床下,一个可怕的情景立刻使他惊呆了。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有一枚象瓶盖大小的仪器被固定在床板背面,这是一种短距离的无线窃听设备。他面无表情地慢慢起身坐到床上,要说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脑袋发蒙,背后冒凉。此事过于突然,丝毫没有防备,他也没有理由产生这样的警惕,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这个圈子里的宠儿,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信任,可现在正好相反,他的周围时时刻刻充满着危险,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换来灭顶之灾。在吃惊之余,他还真感到一份庆幸,在没有出现错误之前发现了这个危险的隐患。他同时也要感谢大师兄,如果没有大师兄一时的冲动,他可能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床下还有只‘耳朵’。他此刻好象能想象到那天夜里与段凤谈话被大师兄窃听到的情景,他现在也明白了,自从他回来后,段义生便从没有离开过渔场,看来就是不放心哪。经过短促的紧张,他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依然如没事似的进行正常的活动,他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 最近的化妆和语言训练,变色龙与鹦鹉同样给东东增加了一些新项目,变色龙要求东东在学习个人化妆的同时,还要更多了解伪装现场的技巧,也就是现场化妆。他为此给东东准备了相当数量的档案材料,而且这些材料都是公安部门内部的保密资料,所有的案例记录都是真实的,绝不掺杂任何倾向性,里面记录了建国以来发生在全国范围内的特大要案,其中有不少案件已经成了至今都无法破获的悬案。通过这些材料,便能非常直观地了解到公安部门是如何开展工作的,破案手段与破案能力都表露无遗,从而也就很容易给自己定位,设身处地安排应对之策。用这样的学习方法不但能很好的研究现场化妆,即使对日后的任何行动都能起到有力的检验作用,这真是难得的好材料,他真奇怪这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还有一个小项目就是让他掌握伪造各种证件的方式方法,他本来在这方面就很有创造力和基本功,所以掌握起来也感觉轻车熟路。变色龙也时常告诫他不要乎视了这些细节训练,这在以后都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鹦鹉为东东增加的项目主要还是说话,不过这次学习内容要比学习地方发音更难一些,要让他练习摹仿老人和女人的发音。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一些特殊的训练内容,比如对各种社交活动及社交礼仪的学习,当然对这些了解一下就可以了。 东东在渔场的日子一直按部就班,毫无生气可言,但今天却发生了一件令他倍感惊讶的事情。按说今天正赶上乘船出海训练,可是到了午饭时间,工叔却把船开了回来,训练中途而返,这还是头一次。东东出于好奇,向工叔打听原因,工叔的回答却只是一笑而已。 回到渔场;东东被直接叫到段义生的房间,一进门,首先是一桌极其丰盛的酒宴呈现面前,还有所有人开心的笑容。 “干爹,这是为谁呀?”东东注意到酒宴中间的一只大生日蛋糕,所以这么问。 “你猜呢?”段义生满面春风地反问道。东东摇头。 “亏你这个聪明的脑袋瓜子,怎么连谁过生日都看不出来?”段义生仍不言明。东东看了一眼蛋糕上的蜡烛,整数三十根,可还是想不出来,他觉得渔场没有正好这个岁数的人。 面对东东茫然的表情,段义生不禁大笑道:“真是个苯蛋,好啦,不用猜了,这是给你过生日,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生日应该是二月二十日”。东东听到这不由呆住了,他确实没想到今天正好是自己的生日,没想到还会有人给他记着,一时也无法形容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更多是感动,记得从十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也没有人给他过,有时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有生日,没想到在今天,在他整整三十岁时,竟看到了这块插满红烛的生日蛋糕,他即使再有自制力,也忍不住一阵难过。 “好了,不用愣着了,入座吧,你可是今天的主角”段义生拍拍他的肩头。 “谢谢!”东东只能把所有的感激融会在这两个字里。 “谢什么谢,我们可是有父子名份的”段义生招呼入座。 蜡烛被点燃,闪动着萤萤的红光。段义生端起酒杯首先发言:“今天是我干儿子的生日,也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大家都能尽兴,那些小孩的把戏就免了,现在就让我们的小蝙蝠吹蜡烛吧,不过心愿还是要许的” “对,对,许个愿吧,是发财呢,还是想讨个老婆――”“哈――!”大家都跟着喜笑颜开。 东东面对蜡烛,心里却感到一阵可怜,不过他还是面带微笑道:“好,我来许个让大家都知道的心愿――我希望在我每次过生日时,都能看到大家的笑容,尤其是干爹” “好!哈――!”大家都鼓掌叫好,用掌声将生日酒会推向了高氵朝。东东一口气吹灭蜡烛,将自己不可思议的欢乐分给在座的每一个人。 等生日酒会的气氛稍有回落,段义生把目光挪向东东,说道:“东东啊,最近休息不好吗?” “不,很好”东东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为什么起了一嘴泡?” “哦,是上火” “上火很正常,年轻人哪有不上火的,不过我有办法给你调理一下”段义生说到这,看看其他人问:“你们有谁要去厕所?” “我想去”鹦鹉应声站了起来。 “那你就顺便给我捎一杯热乎乎的回龙汤”段义生递过一只空杯。 “明白”鹦鹉笑着离去了。其实在坐的人都听明白了,这是让鹦鹉去接上一杯尿回来,可大家不明白干什么?尤其是东东。不一会;鹦鹉果然将一杯混浊的,类似啤酒的液体放在酒桌上。这只杯子立刻集中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许没人见过酒桌上会放一杯这样的东西。 “你不是上火吗?喝了它就好了”段义生这时竟将这杯东西推到东东面前。东东开始还以为听错了,看看段义生,发现这不是开玩笑。 “喝吧,这可是我的祖传秘方”段义生又催促一句,脸上也隐去了所有的笑容。东东把目光落到这只杯子上,而心里却猛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不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这种作法确实是太令人难以接受了,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他刚才还为段义生能为他过生日而感动,现在却恨不得把桌子给掀了,心情立刻出现了两个极端。在座的所有人都看着东东,表情也各不相同,似乎都在揣度着这个不太好说的结果。其实这个结果很简单,东东向大家一笑,端杯在手,毫不犹豫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大家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好!”段义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用一种非常郑重的语气问道:“你们谁见过能忍受如此污辱的人?”。大家摇头。 “你们谁见过能忍受如此污辱的杀手?” 大家依旧摇头。 “可我们蝙蝠就能,我没有看错,以后无论是谁,只要碰上这样的对手,就算他倒霉了!” 稍一阵沉默,大家都热烈鼓起手掌,表达了他们的回答。东东依旧平静,不过他心里清楚,刚才他喝的还真不是尿,不过是不是尿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他已经喝了。 “东东啊,乘这个机会,我想问问你对今后有什么愿望?”段义生又恢复了笑容。 “我有两个愿望,一是跟随您闯荡江湖,二是为我父母报仇”东东不加思索道。 “嗯,这两个愿望都很现实,只要能顺利通过以后的训练,我认为你实现心愿的日子就不远了” “多谢干爹,我会尽力的”东东举杯敬酒 第七十七章 [宝剑锋从磨砺出之十一] 今天是东东在渔场接受强化训练第四个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按照计划,过了今天,以后两个月将要进入最后实践阶段,最后实践阶段无疑就是对他这四年来,所有成绩的一个会总,而今天进行的则是最近四个月以来的小结测试。 早晨;渔场主要人员都集中在院里,段义生居中而坐,左边是三位教练,右边是尖子和工叔,大家都非常严肃。东东就站在对面,等着接受检验。 “我说——开始吧”段义生发了话。首先出场的是博士,他给东东戴上眼罩,东东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支冲锋枪和一支手枪。博士看着表,一声令下,东东迅速将枪支拆成散件,然后再一一装好,熟练的动作不断博得大家的赞许。下面是开锁表演,这是排障破门中的一个项目,为了简化程序,便直接进入主题,三种不同型号的锁具被放到面前,最简单的有普通的挂锁,最复杂的有配有密码盘的保险柜专用锁,开锁是一项专业性极强的技术,他在监狱时就对这些技巧比较上心,常常向各路高手请教过其中的要领,对里面的实质早已心领神会,现在又重新经过全面系统的学习,当然是更加精熟。在令人吃惊的时间里,他同样顺利完成了这个测试。再往下是射击;五十米处有胸环靶,东东持手枪连续射击,五发子弹,四十九环,成绩还算可以。再往下,他又重点表演了刀技和绳技,刀技包括拋掷与持刀格斗,绳技包括捆绑与勒脖等。 第二场测试是化妆与语言同时进行,这两者本来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他只要妆扮成功老人,女人和盲人,这三种有代表性的人物就算过关了。 “开始吧!” 命令一出,东东迅速回屋,将一套老年人的服装穿戴完毕,把十几块大小不一,从动物身上取下来的一种,薄薄的囊皮分别用胶水贴在脸上和手上,颜色极象老年斑,再用一种强度较高的胶水涂抹裸露的皮肤,干燥后,收缩的胶膜立刻把脸面和手上皮肤拉扯的松紧不一,恰似是累累皱纹,接下来就是颜料化妆,最后戴上假发,贴上配套的胡须,这才对镜检查一番,佝偻着腰,步履艰难地走出房门。 东东的重新出现,立刻引起所有人一阵不小的惊叹,因为他妆扮的实在太象了,丝毫看不出一点破绽。破旧邋遢的服装,赃乱花白的须发,走起路来颤颤危危,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 “老人家”鹦鹉问:“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转哪?您的儿女哪?” “哦——?”‘老人’好象没听懂。 “我问您的儿女怎么不管您?”鹦鹉又大声问。 “噢”‘老人’这回听明白了,叹口气,含着泪,用陕西话说:“唉——!别提了,现在做儿女的,都让那些混帐学校教育的是不忠不孝,无情无义,哪还有把爹娘当回事的,都这把年纪了,还得让他们骂来骂去,恨不得让我早点去死这不又让赶出来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我能去哪呢?看来也只有去火葬场了” “好!”段义生带头用掌声说明了东东表演的成功。 “嗯,你的演技不错,化妆也到位,就是说话声音还欠点火候,你还没有真正把老人那种苍凉幽暗的心态从语气里表露出来”鹦鹉最后评价道。 “东东啊,妆扮这个角色最关键应该注意什么?”段义生也提出一个问题。 “我认为妆扮老年人最关键要注意他们的形态和心态,象这样的老人,落日黄昏,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形如枯槁,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表现的即忧伤又无奈” 段义生满意地点点头,变色龙又示意准备下一个角色。东东回屋快速换妆,他接下来妆扮的是一个盲人。盲人主要的特点就是眼睛看不见,可其他的感觉器官却异常灵敏,至于妆扮成什么样子并不重要,最好普通一些,所以他没费多少事就出场了。(.无弹窗广告)一身半新不旧的中山装,鼻梁上架付墨镜,外表妆扮在五十岁上下,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手杖,动作非常专业。 “老哥,您这是去哪,要不要帮忙啊?”变色龙这时上前问道。 “多谢这位同志,不用,我家就在前面,过了这条马路就是”‘盲人’说着很地道的四川话。 “路上车多,还是我来帮您吧”变色龙主动上前搀扶着,又问:“老哥,您这眼睛是怎么搞的?” “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就这样了” “我正好是一名医生,帮您看看怎么样?” “那感情好,不过我这眼睛是没希望了” 变色龙扶盲人坐下,取掉墨镜,露出一双灰白无光的眼睛。 “老哥,我来为您检查一下,您能看清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吗?”变色龙后退两步,掏出一盒香烟晃了晃。 “开玩笑,我连你都看不见,怎么能看见你手里的东西?”‘盲人’无奈道。 “老哥,您再仔细看看”变色龙说到这却没有再晃动香烟,而是趁对方眨动眼睛的时候,突然把香烟投了出去。这个举动非常出人意料,任何人都不可能瞬间通过大脑作出相对的反应,只能下意识地做出某种动作,除非他是真看不见。看来这个‘盲人’就是真看不见,他一直一动不动等到香烟打到脸上,这才显得被吓了一跳。 “好!”这个精彩的表演又得到了段义生的赞许,其他人也跟着拍手叫好。东东也为自己的成功感到高兴,别看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却凝聚了他几个月的努力。 “蝙蝠,我有个问题,你现在扮得是个什么角色?”变色龙顺手接过东东的手杖,忽然提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是盲人”东东回答。 “他盲了有多少年?” “少说也是几十年” “那么他这根手杖跟随他多少年?” “当然年头也不短了” “那你看看这象年头不短的样子吗?”变色龙指着丝毫没有磨损的杖尖问。东东明白过来。 “你要记住,类似这样细节很重要,你表面虽然扮得很象,万一日后遇到高手,就会从这样被忽视的地方看破你”变色龙道。 “是,我明白了”东东心服口服。 东东最后妆扮的角色是个年轻的女人,这个人物对他来说好象更不容易,倒不是化妆困难,而是觉得心里别扭,尤其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一番,更需要拿出点勇气来,看来心理作用才是他最大的障碍。在化妆时;他最注意的就是脸上这两条明显的刀疤,只要能把这个地方掩盖住,其他细节根本不在话下,所以首先着重的就是面部化妆。他还是用涂抹颜料的办法来遮盖疤痕,只是涂抹颜料不能持久,尤其怕出汗,所以以后还得格外注意这个问题。他先用一种底料把疤痕盖住,刮尽胡须,接着擦粉,描眉,涂口红,戴假发,配饰品,套上一条红色的毛裙,穿上一件黄色的羊绒衫,最后把一双高跟皮靴往脚上一蹬。当他站在穿衣镜前,镜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位气质高雅,千娇百媚的时髦女郎,更逼真的是,他已经用自己的内功解决了结喉明显的问题。他不由一阵苦笑,还是把腰一直,把胸一挺,迈着猫步就上场了。这个角色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尤其是鹦鹉,竟然被惊得眼冒蓝光,口水直淌。 “好家伙,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姐!”“是啊!好一位绝代佳人!这样气质真是千里挑一!”“是不错!如果能死在这么一个美人手里,我贴钱也乐意,哈——!”大家用不同的言语表现着相同的赞美与惊叹,就连一向沉稳的段义生也露出了特别开心的笑容。 东东此刻的形象的确令人耳目一新,激情澎湃,假如他真是一个女人,那种美,用简单的词汇是无法形容的,他已经超凡脱俗,充满着一种含蓄,一种高雅,还有一种刚健,这种内在的气质单纯从女人身上是找不到的。 “哎,小姐,您这是去哪儿?要不要帮忙啊?”鹦鹉主动上前搭话。 “不,我在等我的丈夫”‘女人’的一句话把对方噎得半天想不出来该怎么接茬。 “小姐,您不但长得漂亮,说话声音也很好听”鹦鹉没话找话。 “谢谢” “我怎么看您这么面熟,好象在哪见过,对啦!您是否在清华大学念过书?如果那样,我们可能是同学” “不,先生,我毕业于阴曹地府,攻读送人专业,您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免费为您服务,但只管送,不管接”‘女人’这句话引起大家一阵欢笑。 “算了吧,我可不需要你的服务”鹦鹉摆摆手回到自己的位置。 “嗯,不错,简直天衣无缝!如果不知道底细,谁能看出真假!”段义生连声赞叹。 “蝙蝠,妆扮这个角色的关键是什么?”变色龙问道。 “如果了解女人的本质,怎么去摹仿都是可以的,漂亮女人嘛,就要高傲一些,就要利用一切机会展示自己,用矜持的态度来掩盖无知,这样才会吸引男人。即希望得到,又怕不是最好的,就在这样的徘徊里打发着自己有价无价的青春” “嗬!你小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据我所知,你还没有机会接触过多少女人吧?”变色龙惊讶道。 “知道多少与经历没有关系,也许是开了窍”东东说完要回去换妆。 “嗨!小妞,不要走啊,今晚跟我们出去玩玩怎么样?”鹦鹉又玩笑道。东东不禁脸色一红,竟把涂有颜料的地方映衬得象现出两道泪痕,如同伤心过。大家又笑了。他急忙钻进房里。这次阶段性的测试就算结束了,不过以后更加艰难的事还在等着他 第七十八章 [羽翼已丰之一] 东东停止任何训练已经有十天了,而且这十天以来,渔场里也出奇的宁静,负责训练他的三位教练都完成了使命,已悄然离开。[]因为无事可做,也不能出去,除了练功或看书,再没有其他打发时间的方式了。 今天上午九点多钟,尖子从外面回来,而且直接来到东东的房间,休息的这几天里,尖子经常过来找他聊天,其实他也明白对方的目的,无非是利用闲聊进行一些必要的心理试探,越是到最后时刻,段义生就会对他越是放心不下,否则就不会专门在他床底下安上一只耳朵了。不过;今天尖子却不是来聊天的,而是抱来一些大大小小精美的包装盒。打开后,原来都是成套的高档服装,包括内衣鞋袜都是名牌。 “怎么,有活要干?”东东一看就明白了。 “嗯”尖子点点头。 东东拿起一身黑蓝色的西装比试了一下,说:“不错,我喜欢这个颜色” “这些都是你的,也该修修门面了”尖子笑道。 “谢了” “不用谢,是干爹交待过的,还有这个”尖子说着拿出一只手表。东东接过来,发现这只表太漂亮了,光彩夺目,华贵不凡。 “这是一块四十年代瑞士制造的劳力士金表,它的珍贵之处不仅仅是年头久远一些,而是这种款式的金表当时总共造了不到一百只,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老头子能把这个珍藏了几十年的宝贝给你,就能看出对你是何等的宠爱!”尖子也忍不住感慨道。 东东把表戴在手腕上,并没有表示谢意,只是微笑道:“我会让干爹明白,我戴着它非常的合适” 今年的冬天已经结束了,但还是特别的冷,而且整个一冬没有下过一场雪,干冷的天气让所有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可能也只有东东显得与众不同,从上到下一身单,睡在冰凉的房间里连被都不盖,早晨起来,还要光着膀子站在水池边,用刺骨的凉水一顿好洗,谁见了都会惊异地直摇头。 今天早晨;东东活动了一会,照样习惯性趴在水池上冲洗起来。 “东东,洗完来一下,我有话说”正在这时,段义生隔着门缝招呼了一声。 “好的”东东急忙答应。 过了一会,东东已经穿戴整齐来见段义生,二师兄尖子也在。 “蝙蝠,最近过的怎么样?”尖子主动招呼。 “还行,就是清闲了点”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会再觉得清闲了”段义生接过话题说道:“东东啊,我的苦心总算有了结果,你就要一试身手了,你肩上担负着黑旗会生死存亡的重任,虽然我还是有点担心,但是现实已经不容我们再等下去了,说实话,我们目前已经很困难了,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必须把失去的再夺回来,我们的耐心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是的”东东道。 “这次行动也是对你四年来最终的考验,希望你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说任务吧” “具体任务,你二师兄会告诉你,我只有一句话――不要让我失望” 东东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上午九点钟,一辆面包车从渔场开出来,车上有两个人,东东和二师兄尖子。 “蝙蝠,还记得那次我们出去偷死人吗?”尖子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东东看着窗外道。 “哈哈,想起就觉好笑,我见过的贼多了,偷什么的都有,还真没有偷死人的”尖子还在饶有兴趣回味着那次活动。东东没再言语,他只想多看看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毕竟在这四年里,他还是头一次明目张胆,大白天里出来,心里当然感觉一阵阵新鲜。 车子离开便道,驶上公路平稳下来,尖子又说道:“不要看景了,后座有给你准备的东西,好好看看吧”。东东回身从后座拿过一个纸袋,打开,原来里面装着全套的证件,有身份证,工作证,驾驶证,还有一些现金,别看这些证件都是假的,却都能查有实人。他扫了一眼证件上的内容,默记在心,又把目光投向窗外。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进入了市区,尖子轻松地把车拐进距离机场不远的龙潭路,进入一片住宅区,最后在一栋显得又脏又破的住宅楼前停下。 “到了,下车吧”尖子招呼一声。 东东下车向周围看看,道:“等等,我去买包烟” “不用,我有”尖子阻止道。 “我享受不了你那个牌子,还是去买一包”东东坚持。 尖子却一把抓住他的肩头,目光严厉道:“你需要什么,有我负责,你最好不要擅自行动,这样对谁也有好处!”。东东立刻明白了,对方和他在一起至少有两个作用,除了帮忙,还有一个就是监视他。既然如此,他也只好保持安静,跟随进楼。他们来到四楼的一套房间,这是一户两室一厅的房子,别看楼房外表显得脏乱,可房间里却收拾的很整洁,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怎么样?住这还对付吧?这种地方一般没人注意,很安全”尖子坐下道。 “不错,就是吵了点”东东从窗口向外看看,正好看见一架客机呼啸着冲上蓝天。 “没办法,不就为了房租便宜嘛”尖子玩笑道。 “看来我们的日子真是不好过了”东东坐下来问道:“那么就说说我们来干什么,总不会是又来扛死尸吧?” “不用急,晚上还有个人来,到时候再研究行动也不迟――我现在去买香烟,还有吃的,你可以休息一下”尖子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而且临走还多余地把房门反锁。 东东看到这不由略带失望摇摇头,自语道:“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必如此” 晚上;他们俩正在闲聊,忽然传来一阵长短不一的敲门声,尖子立刻起身过去开门,他好象知道是谁来了。进门的是一个身穿风衣,头戴礼帽的中年男人,当来人看清屋中人后,这才脱衣摘帽坐下来。东东同时也认出对方正是在几年前的入会仪式上所见到的其中一位陌生人,虽说是偶然的一面,对方当时的印象却依旧非常清晰。 “你怎么才来?”尖子这时问道。 “临时有事,脱不开身”来人道。 “好吧,我来介绍一下”尖子这时指着东东道:“这位就是老头子的得意门生,我的小师弟――蝙蝠”。来人点点头,冷淡的目光好象对东东并没有印象。 尖子继续介绍:“这位老兄的绰号叫狐狸,你别看他一付老实像,可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一句玩笑,他们都笑了。 “好吧,既然人已到齐,我们就来谈谈这次行动――”尖子终于说到了正题:“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要干掉一个叫伍照的人,此人以前也曾是黑旗会的成员,算起来,辈份比我们都高,几十年前,出卖干爹的叛徒就有他一个,现在这家伙可风光的很,也该到和他算算帐的时候了” “还有呢?”东东问。 “还有就得问他了”尖子看一眼狐狸,继续说道:“老头子两年前就设计了今天的行动,所以早就把狐狸安排在对方身边,自然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东东点燃一根香烟听着。 狐狸接过话题:“目前伍照的买卖做的很大,手下人也多,码头一带的私货几乎都让他垄断了,不过他那点老底子,以前还都是六爷的。这家伙为人非常谨慎多疑,我虽然跟了他一年多,到现在都查不到这家伙到底有多少个住处,他有一个非常得力的手下,绰号叫和尚,是他唯一最信任的人,一般没有特殊情况,他的买卖都是由这个和尚来出面照顾” “这么说,只有这个和尚最了解和最容易接近伍照了?”东东问。 “是的,这里有他们更详细的资料――”狐狸说着取出一叠照片铺在茶几上,为东东指点介绍里面的人物。这些**的照片虽然效果差点,不过大致也能说明问题了。从照片上看,伍照有五十多岁,白白胖胖。和尚有三十左右岁,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明晃晃的光头。 “他这个脑袋怎么这么亮?”东东好奇。 “天生不长毛” “伍照为什么欣赏他?” “哦,这小子手很黑,而且非常精明,手下又有一帮敢为他玩命的小兄弟” “噢――”东东点点头又问:“依你之见,我们眼前有没有下手的机会呢?” “有!”狐狸说到这才显出了一丝兴奋道:“说来也巧,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明天晚上十二点钟,有一批货要在杨柳青老货运站的仓库里交接,到时伍照会亲自出面,除了干活的,他身边最多只有两个人,正好和尚明晚有其他事不会去,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这个货运站不是报废了吗?”尖子问。 “是,好象又被什么单位包去,正在改建施工,不过这与咱们没关系”狐狸道。 “消息可靠吗?”尖子又问。 “绝对可靠,是我亲耳听伍照在电话里说的” “蝙蝠,你看呢?”尖子看向东东。 “既然机会难得,我没意见”东东一句话算是最后的决定。 “你需要什么武器?”尖子问。 “只需要能见到对方” 第二天夜里;东东他们已经乘车来到这座铁路货运中转站附近,这里非常偏僻,只有在火车经过时才显得噪音震耳,这里本来就是很重要的铁路交通枢纽,几乎几分钟就会有列车经过,一闹一静,还显得挺乱。 东东看表,距离十二点还差一个小时,便说:“二师兄,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我还是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座货站嘛,他们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就按我们定好的来办吧”尖子考虑的问题明显和他不一样。 东东看出尖子防他胜过防对手,不禁有些生气道:“二师兄,我想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仔细看看这里,再想想,这里既不是码头又不是货站,荒凉的就象座坟场,没有必要专门选这么个地方来交易,我看打伏击倒是很合适” “可能是为了安全吧” “我认为这样更不安全,伍照是搞海上生意的,为什么要把货多此一举运到这么个鬼地方来?我看这里面有问题!”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狐狸有些不高兴了。 “好啦,不要再争了,免得伤了和气”尖子劝说道。 “但愿是我想多了”东东躺倒在座椅上不再出声了。 在不知不觉的沉默中,手表指针已经接近十二点钟,而且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透过车窗还能发现漆黑的货站里有一束灯光在闪动,象是车灯,又象是手电。 “好!他们已经到了――行动!”尖子一声令下,大家钻出车厢。他们所在位置距离货站大约一百五十米,从这个距离观察,只能看见灯光看不见人,东东虽然眼睛好使,也同样没有看到更多的东西,所以只好按计划向里摸去。于其说这里是一座货站,还不如说是一片工地更准确。到处都堆放着沙石砖料,铁架木杆,大型水泥搅拌机静静停在一边,还有几辆载重汽车,也都安静停放在那。绕过堆料场,就是他们要去的仓库,东东与尖子和狐狸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向前靠近。 此刻在外面还能看到仓库里那束若隐若现,神秘的灯光,可并没有人影,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东东的耳朵里灌满了火车隆隆作响的路过声,他想等等。 “怎么,你怕了?”尖子在背后问。东东这个气呀,只好横下心来进入仓库,就算里面是个陷阱,也只能一试了。当他们进入仓库以后却并没有发现有人,而那束神秘的灯光也不见了。 “喂,怎么回事?”尖子也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这得问他”东东看一狐狸。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有事耽误了,刚才不是有灯光吗?”狐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许是下夜的,我去看看”东东说着继续向里。 “等等,我陪你”尖子紧跟上来。东东只有暗自好笑。 他们从仓库的一头摸到另一头,面对空荡荡的情景,尖子已经确定他们今晚是白折腾了,不由埋怨起了狐狸。东东又扫了一眼前面堆放着的水泥垛,也停住脚步打算退回去。可是有很多事情往往都出在意料之外,还未及转身,水泥垛后突然窜出几条人影,因为变化太快,东东都不免为之一愣。就在这紧要关头,十几只强光手电同时将雪亮的光束射向他们,这一招简直比开枪都灵,东东当时便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凭借超乎寻常的反应能力跃身将尖子扑倒在一个沙堆后面,紧接着,果然就是一阵乱枪,弹头带着哨音从头顶呼啸而过,被打中的沙堆溅起一片沙雾。 “你快跑!”东东提醒一句。 “一块走!”尖子拉住东东。 “不行,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还不走,都会死在这!” “怎么会这样?!”尖子这才注意到东东的眼睛,他刚才虽然也被强光刺了眼,可马上就缓了过来,却没想到东东会这么怕光,情急之下只好举枪射击,尽量多赢得些时间。 “你这个家伙干什么,他们用的都是猎枪,再不走就会被打成筛子,快走!我有办法脱身!”东东趁对手还没有包围上来,一把将尖子推出去有十几米远。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尖子只好连滚带爬冲出仓库,与狐狸会合逃进黑暗之中。 “快!千万别让他们跑了,一定要干掉他们!尤其那只蝙蝠!那家伙练过夜眼,最怕强光,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只要干掉这小子,就等于卸了段老六的一条臂膀――!”正在这时,一个脑袋反光的家伙就站在东东他们刚才藏身的沙堆上指挥着手下人的行动,这个人就是和尚,他的嘴上还戴着口罩,而且他的手下人也都戴着口罩。 “大哥,我们都搜遍了,实在找不到他们跑哪儿去了!”一名手下跑回来报告。 “放你妈的狗屁,我不相信他们能跑了,去找――!!!必须找到他们,不然饶不了你!”和尚明显有些气急败坏,可能他不相信对方能从他设计的埋伏圈里逃掉。 “大哥,都找遍了,真的没有!”又有一名手下来报告。 “你们这群废物,一到正经场合就拉稀的,跟我来!”和尚大声咒骂着带头冲出仓库搜索起来。 十几分钟以后;货站又恢复了宁静与黑暗,并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当仓库里那堆沙子活动时,有个人从里面坐了起来,他就是东东,利用闭气功把自己埋在沙子里十几分钟对他来说很容易。虽然危险过去了,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那仔细回忆刚才的情景。他是在考虑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提前察觉到对手的存在?难道是自己练得听风功没有长进?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出了问题,绝不会把问题带到另一个地方,所以他要想清楚。他最终还是找到了三个原因;第一是不信任影响了情绪,情绪又影响了观察力;第二是过往的列车影响了视听;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对方对他已经有了充分的防备,从他们都戴着口罩来看,就是为了预防被他听到呼吸声。问题既然想通了,他也感觉轻松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粒,就象散步一样离开了这里 第七十九章 [羽翼已丰之二] 自从在货站遭到伏击,只有尖子和狐狸开车跑回了龙潭路落脚处,由于事出突然,连一向沉稳的尖子也变得慌乱不已,再加上走散的蝙蝠生死未卜,更使他压力重重。他只好先把狐狸安排在此做为接应,自己驾车连夜赶回去,尽快将此事报告给段义生。 一路上;尖子将车开的风驰电掣,象飞一样,他除了亲自赶回去,没有更快的联络方法,因为渔场没有电话,并不是不能安装,只是段义生向来不愿意用电话和别人联系,可能这也是一种个性,只要是现代化的东西,段义生都抵触的很,他有时也觉得老头子过于守旧了。当他迫不及待赶到渔场之后,才惊骇地发现,并非只有他遇到了麻烦。渔场里根本没有段义生的身影,却有工叔和芳嫂的两具尸体,而且都是被猎枪打死的。这样的场景着实令他目瞪口呆,他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钻进地下室,将藏匿在此的一批武器,以及与这里不相符合的物品搬出来扔进海里,这才迅速撤离,他心里明白,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招来大批警察。 凌晨三点多钟,尖子已经驱车赶到市区解放路六条胡同一家‘迎春旅店’的门口,这也是他们一个秘密联络点。敲开门,一个胖女人把他迎进去。 “干爹来过吗?”尖子边走边急问。 “在,也是刚到不久”胖女人道。尖子不由长出一口气。 在旅店后面一套封闭的房子里,尖子终于见到了段义生,渔民村那个郭老头的儿子也在,而且表情很难看。一打听才知道,在渔场遭到袭击的时候,渔民村的郭老头也被几个不明身份的家伙枪杀了,郭老头的儿子也是侥幸逃脱,看来这是对手精心安排的一次统一行动。 “干爹,你没事吧?”尖子问。 “如果不是工叔拼命掩护,我恐怕也很难脱身”段义生脸色阴沉道。 “我刚才去渔场的时候已经把地下室那些东西扔了”尖子道。 “好,我正为这件事担心呢”段义生说到这,突然又惊诧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呢?东东呢?” “别提了,我们也遇到了埋伏”尖子把夜里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段义生听完后,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东东对我意味着什么吗?可你却把他弄丢了!” “干爹,我这就回去找!”尖子也自责的很。 “不用找了,如果他想回来的话,他会回来的” “他不会有事吧?” “你都没有事,他怎么会有事”段义生无论损失多少东西,从没有象失去了东东这样令他感到无比失落的。 “干爹,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尖子是没主意了。[.超多好看小说] “我们什么也办不了,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等把人招集起来再说”段义生思索着道。过了一会,忽然又问:“狐狸呢?” “我把他留下接应蝙蝠” “接应个屁,一夜之间,三个地方同时遭到袭击,你不觉得这里有问题吗?” “是啊!只有他知道我们今晚的行动,情报也是从他那来的!”尖子好象恍然大悟,转身要走。 “等等,让他跟你一块去”段义生嘱咐道。尖子遵命带上郭老头的儿子又赶往龙潭路 天光渐亮,街道上的行人车辆也明显拥挤起来,在空气新鲜的海河岸边,晨练的人三三两两打拳弄剑。有一个年轻人也在其中,却不是活动身体的,他已经在这对水而立,站了很长时间,他就是东东。他在这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去还是留?这也是他平时经常想到的问题,只是此刻更迫切一些。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阻力了,随便去哪儿都可以,没有谁拦他,他已经绝对自由了。可是冲动之后,他又很犹豫,觉得这样走很不光彩,不论段义生对他是否信任,毕竟是有恩于己,就这样离开,他确实下不了决心。再说;他知道段义生这个时候最需要他 天刚亮,尖子他们已经赶到了龙潭路这个居民区的落脚点,两人上到四楼,尖子一手持枪,一手开门,不过他心里已经感觉到这是多余的了,他估计房间里现在肯定没人。就在他轻轻打开门,并迅速冲进去时,竟意外看见狐狸正睡在沙发上,而且睡得还非常安稳,对于这个结果,他不由愣了一下。 “嗨!嗨!起来――”尖子踢一脚沙发。 “噢,是你们呀!”狐狸坐起身,在他注意到尖子手里握着的枪时,表情不由变得复杂起来。 “蝙蝠回来没有?”尖子观察着问。 “没有” “你一直在吗?” “是的” “你倒睡得安稳哪?” “反正这里又没人知道,很安全” “伍照也不知道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狐狸听出他的口气不对,不由警觉起来。 “没什么意思,你不用紧张”尖子手里的枪握的更紧了。 郭老头的儿子见他们俩针锋相对,急忙劝说道:“我说,咱们有什么问题还是回去说吧?在这吵闹影响不好”。尖子考虑了一下,把枪收了起来。狐狸也不再言语。 十分钟后;他们三个人离开居民楼,当尖子一把拉开车门,竟做梦也想不到,东东正坐在里面对他点头微笑。 “我的老天哪!你小子差点把我急死,我还以为”尖子高兴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是以为我死了,还是飞了?” “这个哈――!”尖子大笑,招呼大家上车,一同离去。 黑旗会的骨干几乎都聚集在迎春旅店,段义生此刻的心情与昨晚完全是两回事,他并不是高兴这个聚会,而是庆幸他的宝贝干儿子回来了。东东这个时候正在餐厅里吃早饭,他已经知道渔场和渔民村发生的事了,从而更加认定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早饭后;东东和鹦鹉闲聊,这才知道鹦鹉的真名叫何勇,明面上就是这家旅店的老板,其实他与渔场工叔道理是一样的,这里也是黑旗会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整个旅店分前后两个院,前院里都是客房,正常经营着生意,买卖还比较红火,为他忙里忙外的那个胖女人是他老婆,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后院较小,非常隐蔽,便于藏身,而且这里的房子也建得特别,有门无窗,墙壁很厚,隔音效果好,昼夜都要点灯。东东目前在帮会里的地位明显不同以往,也得到了大家的信任,所以鹦鹉说话并不避讳他。 上午九点钟时,段义生发话将所有人都集中在厅里。东东比起在座的虽然年纪最小,却被安排在段义生身边坐下,其他人有尖子,鹦鹉何勇,博士,变色龙,还有郭老头的儿子,因为他父亲刚遇不幸,段义生也是有意提拔他,不过聚会现场却没有看见狐狸。 “孩子们”段义生发话就意谓着这个特别的会议已经开始了,大家立刻精神起来,他说:“在场的无论是我干儿子,还是我的弟子,都是黑旗会的柱石,今天将大家招集在一起,就是因为我们身边出了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我想大伙都已经明白了。总之;我的确感到吃惊,一夜之间,两处落脚点被毁,三人被杀,这里是否安全还很难说。最糟糕的是,我们被打的如此狼狈,竟然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了解到我们的情况的,而且这么准确,我要听听大伙的意见?” “好吧,我先说”尖子率先道:“我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从对手昨晚这次设计严密的统一行动来看,我认为我们出了内鬼,这个鬼,我怀疑是狐狸”。段义生点点头,看向其他人。 “我同意尖子的看法,就算我们的联络点对方早知道,可昨晚货站的事又怎么解释呢?也只有他能做的出来?”鹦鹉道。 “我也没有意见”“我也是”“我认为应该是他干的”博士,变色龙,包括郭老头的儿子也都表了态。段义生仍然点点头,又看向东东,也只有东东没有发表自己的见意。 “干爹,这里实在太压抑,让人连气都喘不上来,我要出去透透气”东东没有回答问题,却这么说道。 “好吧,你们先坐一会,我也出去冷静一下”段义生非常理解,也起身离座。 在另一个房间;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段义生坐下道。 “干爹,也许您心里早就有数了,对于这件事,我们出了内奸是显而易见的,昨晚三处遇袭也肯定是伍照所为,但这个内鬼却不一定是狐狸”东东说出自己的想法。 “哦,说下去”段义生略显惊异。 “我听说狐狸是您很早以前便安排在伍照身边了,他如果出卖我们,没有必要等到现在。再说;狐狸在伍照那里所得到的未必能比您所给予的多,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出事后,他并没有什么反常举动,即使被您关起来,也一样,所以我认为这个内鬼另有其人” “那么你认为这个内鬼会是谁?”段义生来回踱着步问。 “应该是除掉您后,能得到最大利益的人,而且还不易被人怀疑” 段义生停住脚步,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他知道东东指得是谁,好半天才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假如你判断有误,你知道后果吗?他可一直是我最宠信的人” “可我并没有说是谁呀?”东东笑道。段义生也无奈地一笑。 “我知道您也怀疑他,而狐狸只不过被他们利用了,我记得在货站遇袭时,那个叫和尚的有些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么后果就很严重了!” “是的,所以要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你的意见呢?” “他们能用反奸计,我们为什么不照着学学呢?” “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段义生思索着道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霍心源与段凤总算结束了几个月的旅行长假赶了回来,尤其是段凤,做梦都想早点回来,可没有父亲的允许,只能和她不喜欢的人泡在一起,今天终于解脱了,心里自然是按捺不住的高兴。下了火车,尖子负责把他们接到迎春旅店。 “老二,干爹突然让我们回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在路上,霍心源奇怪地问。 “是出了点麻烦,还是回去说吧”尖子随口道。段凤此时并不考虑其他,她的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东东好吗?这趟出门,她没有高兴过一天,唯独一路回来,才觉得痛快不少。其实这次出门,霍心源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去,段凤竟然没有让他碰一下,他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可没有办法,他没想到一个平时那么随便的人,反而在他面前却变得这么自爱,这才叫做有气难出,有苦难言呢。 回到旅店;段义生高兴上前拉住霍心源和女儿的手,问长问短,亲切的场面如同一家人久别的聚会。 “干爹,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回渔场?”霍心源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出了点事,不过你刚回来,还是先休息一下,回头再说吧” “我不累,您还是先告诉我怎么回事吧?” “好吧”段义生拉他们坐下,将遭受打击的事详细讲了一遍。当他提到有内奸时,霍心源更加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有内奸?是谁?” “应该是狐狸” “怎么会是他,不可能吧?他跟随我们那么多年?” “唉――!人心难料啊,看来我在监狱这些年,家里实在变化太大了,真是不敢想象!”段义生暗自伤感道。 “您打算怎么处理?” “那还用问,按帮规处理”段义生说完便气愤的先回房间了。段凤一般不管闲事,但听到工叔和芳嫂的死讯,也忍不住暗自落泪,毕竟是他们把她养大的,情如亲生。不过她这份伤心很容易安抚,因为她忽然看见东东走进客厅,这可是她朝思夜想的白马王子,荡动的心情当然是可想而知。 东东自然也看到了她,还非常高兴招呼道:“小凤,你回来了,见到你真是高兴!”段凤没料到东东会这么主动,竟然还当着霍心源的面如此称呼她,当时就兴奋的找不到北了。 “你小子要干什么?!”霍心源本来对东东就有成见,没料到对方又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丝毫没把他当回事,自然是怒气冲顶。 “哦,是大师兄啊,不干什么,只是跟师姐聊几句”东东连看都不看他,却抓住段凤的手更加亲热地攀谈起来:“小凤,几个月不见,还真是想你,出门玩得高兴吗?看上去可瘦多了――!” “喂!你他妈的是不是吃错药了!!”霍心源简直要把肺气炸了。 “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东东不以为然道。 “你说干什么?我警告你啊!不要把事做得太绝了!” “这有什么?只是和我师姐聊几句,再说你们不是还没结婚嘛”东东说这话的同时,脸上还挂着一种蔑视的神情,一只手还搭在段凤的肩上,这完全就是在挑衅。 霍心源眼珠子都红了,他狠狠盯视了半天,这才咬牙道:“好小子,翅膀硬了,算你有种,我今天不和你计较,我们走着瞧!”他说完就走开了。 “哈哈!东东啊!你可真是让我吃惊,我太高兴了!”段凤激动的竟在东东脸上清晰印上了一记红唇印。东东这才象中风似的哆嗦了一下,急忙抽回搭在对方身上的手。 第八十章 [羽翼已丰之三] 同一天晚上九点钟之后,黑旗会的精英们又聚集在一起,他们在段义生的带领下一同钻进地下室。在深洞尽头有一间被小铁门相隔的洞室,打开铁门,点亮灯光,洞室内的情景呈现眼前。最令人注目的是有一个人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企盼着什么,一身污浊,满脸血迹,一看便知是受过拷打的,这个人就是黑旗会的叛徒――狐狸。 有人搬了把椅子,段义生坐下首先开口道:“今天是你最后的日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六爷!我是冤枉的!我跟您这么多年,难道您还不了解”狐狸声嘶力竭,跪在地上不断哀求着。 “你不要演戏了,这些话我已经听够了,你不说也没关系,如果连你也看不透,我还有什么资格在江湖上立足。话说回来,你的确太令我失望了,我对你不薄啊!可你”段义生也是气愤不已。 “六爷!真得不是我干的!各位兄弟,你们给说个公道话!我冤死了!”狐狸紧爬几步,抱着段义生的腿仍然在大声哀求着。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逼你,你跟我这么多年,我的确不想杀你,可不杀你难以服众,难以超度死去兄弟们的亡灵――你死之后,我会善待你的家人,就这样吧!”段义生说到这一脚把狐狸踢开。 “六爷――!”狐狸还要说什么,可面对此景,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心源哪,这事交给你,你送他上路吧”段义生最终吩咐道。霍心源此刻不知为什么有些走神,听到招呼自己,这才惊怔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太累了?刚才说什么,你竟然没听见?”段义生很生气。 “对不起,干爹”霍心源慌忙道。 “你还是站到一边去!”段义生又转过身看向其他人,道:“老二,还是你来吧” “是!”尖子应声站到狐狸面前,取出一把刀,一只枪,道:“你可以选择” 狐狸已经完全绝望了,他又看了一眼段义生,和其他的人,长出一口气道:“还是来个痛快的吧!” “好!”尖子话音一落,枪声已经响了,枪口装有消音器,声音并不大。而狐狸双手一捂前胸,痛苦地用头撞在墙上,但他还是挣扎着不愿倒下。尖子又开了一枪,他这才扑倒在地不再动弹了,身体下面渗出一片血水。 “唉――!”段义生看到这忍不住长叹一声,先行离开了。鹦鹉和变色龙留下来处理尸体,其他人也相跟离去。 客厅里;段义生闷头坐在沙发里一语不发,好象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其他人也不敢多话。 “爸,您还是去休息一会吧”段凤这时走过来道。 “噢”段义生这才抬起头,神色黯然道:“我最近一直感觉不太舒服,想去老屋住几天,散散心,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您打算什么时候去?”东东问。 “明天吧” “让我陪您?” “不用,还是让心源和小凤陪着吧,我不在时,家里的事就由你来负责吧”段义生做出了决定。 “是”东东这个字刚吐出口,便换来无数注视的目光。这些目光都非常复杂,有惊奇,有羡慕,更多是不愿认可,最明显是霍心源,目光里充斥着竟然都是仇恨。当然也有对此不屑一顾的,就是尖子,他好象对任何事都不太关心。总之;东东所得到的这个临时职位对别人的诱惑的确不小,尤其对霍心源 蓟运河上有座码头叫江洼口,从江洼口沿北岸向上游大约走四公里便能看见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柳林,此地非常偏僻,周围没有人家,远远望去显得特别幽静和神秘,在柳林深处若隐若现有一座孤独的木屋,由于长期得不到维修,木屋已经破烂不堪。(.)住在这里的是一位几乎与木屋差不多,又聋又哑的糟老头子。这老头住在这有几十年了,从不与人来往,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不过今天早晨,却有三位客人出现在木屋前,老头这时正好没出门,看见来人不禁一愣,相对半许,这才大喜过望迎上前,一把抓住其中一位,竟然开口讲起了话:“老弟呀,真没想到会是你,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也真是的,好歹也该捎个口信哪,让老哥我好生挂念!昨日无事还开过一卦,卦象上说今天会有故友相访,我真没敢往你身上想啊!” “师哥呀,并不是我不来看你,因为我整整在监狱里住了三十年,想来也来不了啊!”来人也兴奋道,他正是段义生,后面跟着的当然就是霍心源和段凤。这个地方就是他所说的老屋,也是他曾经最早的一个落脚点,现在除了他,已经再没有别人知道了,这个老头还是他的同门师兄。 “我想你也是身不由己,好在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老头把他们让进木屋,沏茶倒水,问长问短,热情倍至。 “老弟呀,今天除了来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事啊?”老头问。 “我是太想你了,所以才来陪你住几天”段义生道。 “好啊!你知道吗?我足足有三十年没有说过话了,现在可要说个痛快,哈――!” 他们聊了一会,老头看向段凤道:“这个丫头和玲子很象,莫非?” “是的,她就是我和玲子的女儿”段义生接过话道。 “玲子还好吗?” 段义生只是摇头,好象不愿再提令他伤感的往事。 “这位兄弟是谁呀?”老头又看向霍心源。 “他是我未来的女婿,你看如何?” “喔?”老头听到这,表情立显怪异地盯着霍心源看了半天,没说什么,而是又把话题转向别处闲聊起来。在这间房里,可能最觉无聊的就是段凤了,她根本不想来这里,好不容易见到心上人,却又被带到这么个鬼地方,面对这么个破房子,和一个叫花子似的糟老头,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小凤,如果嫌闷的话,就让心源陪你出去走走吧”段义生看出她不高兴,所以这么说。 “是啊,凤妹,我们去河边转转,这里风景还不错”霍心源其实也待不住了。正好借机与段凤走出木屋 “师兄,看的出,你现在在命理学上的造诣已然非比寻常了” “哪里,还是资性浅薄,难悟玄妙啊――你怎么样,还在研究吗?” “唉,圣贤之语,只有圣贤才能去理解,同样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哈哈!这就对了,我们可是人哪,岂能窥透天机” “不过师兄毕竟有独到之处,借此机会,我也正好讨教一二,我那个女婿刚才你也见了,有何说法,敬请直言” “以你老弟的慧眼,还用的着我来班门弄斧” “师兄就不必过歉了” “我看此人神不守舍,气弱光浮,四门起雾,面如死灰,恐怕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段义生点点头。 “老弟呀,我看你也有事在瞒着我啊?”老头又道。 “真不愧是我师兄,我是有点事,要借这块宝地一用,我手下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想在这设个套子,不知师兄有何见教?” “我有什么好说的,当年如果不是你护着我,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说吧,让我干什么?” “不用干什么,最多放一把火,然后你跟老弟出去享两年清福” “恐怕我可没有这个福气了”老头说这话时的神色变得很怪异。 段义生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接着问道:“下面的老洞子还好使吗?” “没问题,我前不久还下去过”老头道。段义生点点头 霍心源和段凤回到木屋时已经是中午,午饭也就在木屋吃了。老头满满炖了一锅鲜鱼,主食米饭,虽然简单,却很可口。饭后;段义生吩咐霍心源出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既然决定要在这多住几天,当然要准备一下。霍心源走时要带上段凤,段凤本来不想去,但他还是硬把她拉走了。 整个下午,老兄老弟尽情倾吐着分别多少年以来的故事,当太阳渐渐西沉,段义生站在窗前,注视着烟雾弥漫的柳林,感慨道:“这个地方的黄昏几十年前就这样,很特别,象是鬼魂聚集之处,阴气极重” “所以我喜欢这里”老头应道。 “你不怕鬼?”段义生笑问道。 “当然怕,可要比起外面有些人,他们就算仁义多了,所以这里反而更安全” 又过了一会,太阳最后一道余辉呈现出耀眼的金黄色,老头准备出去。 “师兄,还要忙什么?” “当然是准备柴火,天凉了,我这里又没有电,一会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用忙了,估计我们不会在这待得太久” “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女婿没有回来” “这有关系吗?” “也许吧”段义生说完把一盏点燃的油灯放在窗台上。老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第八十一章 [羽翼已丰之五] 因为天短了,还不到晚上八点钟,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在这个时候,有灯光从远处射来,当灯光靠近,原来是两辆行驶的黑色轿车。这是一条柳林东面唯一能走机动车的土路,到了尽头,轿车停住,从第一辆车钻出五个人,从第二辆车出来四个人,一共九个人,而且都是黑衣黑裤,妆扮相同的年轻人。在这一队人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光头的家伙,行为举止非常老练,这个人就是伍照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和尚。他们今晚来这里自然不是来散步的,而是在进行一次秘密的偷袭行动,他们这几个人都是搞类似行动的行家。简单布置过任务,和尚下达了行动命令,除一人留守外,其他人都带好武器,迅速向柳林深处摸去,他们今晚的目标就是林中那栋残破的小木屋。 当和尚带人完全消失在树林的黑暗中,那位留守者这才环顾周围,略显紧张地钻进车厢。可是就在这时,外面好象有什么动静,引起了他的警觉,从车里什么也看不见,他打开车门,小心翼翼持枪钻出轿车。外面很静,除了偶有风吹枝叶声,再无其他的声息。 “妈的!”他不禁为自己的神经过敏骂了一句,感觉一下寒冷的夜色,又准备钻进车厢。但是这次却出现了意外,还没等拉开车门,轿车另一侧突然跃起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形同鬼魅,又象是一只飞舞的大蝙蝠,划过车顶,从上罩下,留守者还没有任何反应,便被黑影落下的瞬间拧断了脖子,速度之快,都不及感受痛苦 和尚他们这时已经摸进柳林深处,因为不熟悉环境,也不敢冒进,以免暴露了目标。 “大哥,快看!”这时一名手下用手一指。顺势望去,有一束微弱的灯光忽隐忽现,继续向里,便看到了木屋窗口上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火,象是一盏信号灯,为他们指点着准确的方位。 “快,快!上”和尚见此不由兴奋起来,指挥手下扇形包抄过去。孤独的木屋越来越清楚地呈现在眼前,显得那样死气沉沉,只有窗口那束跳动的灯火似乎在有意招唤着他们。 “等等!”和尚一举手。手下人停住脚步。 “大哥,好象没什么问题”一名手下道。和尚还在观察,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他这才一摆手势,继续向前 段义生此刻与老头就在木屋里,他们虽然看不到什么,但在静夜中,人走动时踏断枯枝的响声依然能让他们判断出,危险已经临近。 “老弟,我看是时候了”老头趴在门上聆听着道。 “好吧,那就按计行事,我们也该上路了”段义生说到这,将屋角处一块木板掀开,立刻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而且潮气扑鼻。老头这时已经点起火把,开始点燃屋顶上的矛草,矛草见火立刻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和尚等人已经摸到木屋周围二十米左右的距离,通过窗口也发现了里面的火光,虽然不知原因,但和尚还是当机立断,下令开枪。他们用的都是猎枪,一时间,所有枪管对着木屋‘嗵嗵’喷射出一串串火焰 木屋里;老头点燃一处地方,又在点另一处。段义生听到枪响,立刻喊道:“师兄,够了,快走!” “没关系,要烧就让它烧得旺一些!”老头还在举着火把。就在这时,门板猛地被枪弹巨大的冲击力打碎了一半,老头也跟着猛然一颤,伸手按住墙壁,火把扔到地上。 “师兄!”段义生惊呼道。 老头这时顺着墙壁坐下身,只说了一句话:“看来我离不开这里,这也是定数”然后便不再出声了。 “师兄――!”段义生一阵难过,可现状已经不容他再耽搁下去,只好忍痛钻进地道 此刻木屋已经全部燃烧起来,一见风,火势更大,将柳林照得白昼一般。不过今晚的精彩场面还在后面,正当和尚为这场蹊跷的大火纳闷时,身后突然又响起了一片枪声,他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中弹栽倒,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反中了别人的埋伏,这场大火就是为了让他们挨打照明用的。 “快跑!快”事已至此,和尚也只有这么一招了,可现在即使想跑都没那么容易,他们的背景是一场大火,对手开枪是清清楚楚,而他们却连对手的影子都看不见。一明一暗,只有被动挨打,所以能跑赶快跑,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他漫无目标反击两枪,拼命向来路跑去,就在他一口气跑出柳林后,这才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兄弟跟出来。 和尚已经顾不得许多,快速跑到停车位置,却发现只剩下一辆轿车,估计那个留守的一定是先跑了。 “他妈的,这个胆小鬼!”他骂了一句,急忙驾车逃去 柳林里;从地道另一个出口钻出来的段义生与尖子他们会合后,简单处理过现场,主要是把对方被打死的人都藏起来,也迅速离开了 和尚驾车逃到市区热闹的新开路已经过了夜里十一点钟,又行驶几分钟,拐过两道弯,来到一处豪宅大院,叫开门,轿车直接驶入院内,停在一栋豪华的房子前。和尚快步下车进房,他要把这件事尽快报告给他的主人 大院里此刻非常安静,和尚开来的那辆轿车的后箱盖却忽然打开了,并且从里面跳出一个人来,迅捷如风,快似狸猫,转眼便消失在了房子的阴影之中。这个人当然就是东东,虽然伍照狡兔三窟,但还是逃不过他的追踪,当然这要感谢和尚,不是为了这个,和尚今晚就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那片柳林 二楼卧室内;伍照身穿一件大红睡袍坐在沙发里正发着脾气,和尚就站在旁边。 “我早告诉你要小心,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你不听,你以为段老六是白给的吗?” “伍爷,我没想到那个混蛋能说假话,我太相信他了,才会出这样的错” “哼!你以为这种错,我们能犯得起吗?七八条人命,你说,怎么收场?” “伍爷,这” 他们正在为此事抱怨争执,卧室门口却突然传进来一个说话声:“你们不用吵了,这有什么难办的,可以和他们一块去嘛!”。这虽然只是一句话,可室内之人如同被电流打了一下,都惊怔地盯住门口,谁也想不到会有一个陌生人走进来。 “你是谁?!”和尚强装镇静道。 “你好健忘哪,在货站差点让你给办了,刚才在柳林又打了个照面” “蝙蝠!”和尚与伍照几乎是一口同声。 “说对了!”来人就是东东,他在应声同时,身形竟奇快地闪进卧室,突现在对方眼前。和尚简直不敢想象这种幽灵一般可怕的身法,感官上几乎出现了盲区,他只能依靠自己本能的,对恐惧条件反射似地击出一拳。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东东竟不躲不避,左手一把叼住对方的手腕,向里一拉,右手立掌如刀,‘咔嚓’一声,将对方的手臂从肘关节处劈成两截,这正是一招阴手功夫。 “啊!”和尚疼得惨叫一声。但东东并未松手,抓着对方的断臂向怀里一带,另一手抓住对方的头皮向下一按,同时单膝往上,又听‘砰’的一声,再看和尚的脸面已经血肉模糊,面骨都被击碎了。东东松开手,和尚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一头栽倒在地毯上。 伍照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动,他倒不是表现沉着,而是被眼前发生的情景吓傻了。和尚在他手下向来是个厉害角色,与人单打独斗,在拳脚上从来没有吃过亏,哪成想今晚遇到蝙蝠,一招之内就被弄死了,他不被吓傻了才怪呢。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地毯”东东已经走了过来。 “年轻人”伍照坚持站起身,尽量保持平静道:“你我并无仇怨,放过我,你可以随便开价,我绝不比段老六给你的少,怎么样?” “谢了”东东一笑,突然伸手抓住对方的咽喉。伍照同样没有挣扎的机会,便双眼一翻,归西了。他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心站了几秒钟,然后出卧室来到卫生间门前,突然飞脚把门踹开,门后果然躲着有人,正好被弹开的房门打了个跟斗。他也看清了,是个身穿浴衣的漂亮女人。 “大哥,求你饶了我吧!我可没有得罪你呀!我也是他们花钱雇来的”女人趴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可你今晚来错了地方”东东一句话决定了女人的命运 在东东离开这座豪门大院时,门房里的看门人竟还坐在电视机前欣赏着精彩的节目 虽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钟,迎春旅店的后院房间里依然灯光明亮,客厅里除了看不见段义生,霍心源和段凤,其他人都在。大家谁也不说话,东东叼着香烟在茶几上摆弄着火柴棍玩,其实他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正在这时,鹦鹉的老婆忽然跑进来告诉说霍心源带着段凤回来了,大家这才为之精神一振,一个个危襟正坐,肃穆的表情如同索命判官。当久待的人终于进了门,所有的目光立刻凝聚在一起。 “不好了,出事了,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我们刚才回老屋,却发现老屋失了火,整个柳林也被警察控制了起来,想进都进不去,听说是发生了凶杀案,没办法,只能先回到这来,也不知干爹怎么样,我都急”霍心源一进门就开始唠叨,可说了半天,他又觉得气氛不对,房间里的人都出奇的冷静,注视他的目光也很怪异,不禁又问道:“你们怎么啦?”他到底是心虚。 “大师兄,老屋怎么会出事?”东东这时问了一句。 “我怎么会知道!”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去?”东东又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少他娘的猪鼻子插葱装象,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霍心源大怒道。东东笑了,用最后一根火柴棍摆出一个完整的‘死’字。 “既然他没有说话的份,那么我呢?”这时,随着这句问话,有个人从里面房间走了出来。当霍心源看清来人后,立刻呆住了,因为这个人是段义生。 “天哪!爸!我还以为你出事了,都怨他,非拉我看什么破电影,担心死我了!”段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是很不开心。 段义生没有理会女儿,仍然盯着霍心源道:“心源哪,我真是没有想到啊!你竟然能变成这样,早有人说过你这个人表里不一,薄情而寡义,我还不敢相信,可最终还是被他们说中了,我真为你难过,你可是我最看重的人,你想要什么,可以明说嘛,何必要这样呢?” “干爹,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霍心源还在辩解。 “你真不明白吗?那好,那就让东东给你解释一下吧,在座的可能也有不太明白实情的,正好一块听听”段义生道。 “好,我说”东东起身,脸上还保持着那种特有的微笑,不过这种微笑从没有象现在令霍心源难受的,他说:“在说明情况之前,我先让大师兄见一个人”他说着拉开一道门,将躲在里面的一个人迎了出来。这个人的出现并不亚于段义生还活着更让霍心源惊骇的了,因为这个人正是被‘处死’的狐狸。东东这才将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他先从在货站遭到袭击,说到寻找内奸,又如何怀疑到霍心源,为打消霍心源的戒心,如何安排狐狸的假死,以及如何刺激对方,致使对方为了财产和权力不惜与仇人合作,最后反而将伍照也断送了。 霍心源听到这,听到伍照已死,也彻底绝望了,他盯着东东,万般无奈道:“你怎么知道老屋昨晚会遭袭?” “很简单,如同伍照知道我们去货站一样” “哈哈!安排的可真妙啊!我到现在才算真正了解,你小子也真是个狠角色!”霍心源切齿道。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段义生又接茬道。 “哈――!我能有什么要说的,该说的都让你们说了!”霍心源狂笑道。 “你这个混蛋,我父亲对你不薄,你竟然背后害他!”段凤也听明白了事情的源尾,不由气愤难忍,回手打了霍心源一记耳光。 “当心!”东东见此不由大喊一声,他并不是要霍心源当心,而是段凤。可他的提醒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穷途末路的霍心源突然一把将段凤抓在手里,另一只手将一柄明晃晃的刀子横在段凤的脖子上。面对此景,周围的人都没了主意,段凤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当时紧张的脸色都变了。 “心源,你冷静一下,不要乱来!”段义生毕竟心疼女儿,安抚道。 “老家伙,你少来这套,让他们都滚开,想让你的女儿活命,就放老实点!”霍心源舞动着刀子象疯了一样。段义生看了一眼东东,向后退了一步,大家也都退向两边。 霍心源胁迫着人质挪到门口,这道房门是朝里开的,他只好用握刀的手伸到背后去抓把手。就在这一瞬间,也许对别人并不意味着什么,可对东东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突然向前一纵身,猛击一掌,而这一掌却打在段凤的胸前,正好间接将霍心源顶在门上。霍心源虽然高度戒备,却没料到东东这么一手,由于失去重心,无法迅速抽刀回手,稍微的迟疑,就见东东奇快的身形真似一只大蝙蝠已迎头罩下,他只能感觉眼前一花,便被难以忍受的剧痛夺走了神智,因为他已经被东东用二指禅的手法刺瞎了双眼。与此同时,尖子的快枪也响了,子弹准确击中额头,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东东,谢谢你救了我,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段凤不顾一切扑在东东怀里激动说道。 “好了,现在都过去了”东东只好安慰道,并且想推开她。 “可我还是怕的要命!”段凤娇声道。 “哈――!”段义生这时走上前高兴地拍拍东东的肩头,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好样的,孩子,干吧,有你威名远扬的一天!”他随之又看看霍心源的尸体,叹息着摇摇头,如果凭心而论,他不忍心看到霍心源遭此下场,他在监狱这么多年,帮会的事物还都是靠霍心源打理,不但将帮会维持了下来,而且还吸收了不少新的力量,鹦鹉,变色龙,博士他们就是通过霍心源发展进来的,可以说,其人对黑旗会是功不可没,杀他的确情非得已 几天之后;伍照所控制的势力范围,大部分又回到了段义生手里 第八十二章 [羽翼已丰之五] 一列直达广州的火车伴着早晨初生的朝阳,呼啸着驶离天津,在三号的软卧车厢里,东东半靠在铺上翻阅报纸,尖子坐在小桌旁吃早点。这趟出门还是他们俩结伴同行,目的当然也不是去游山玩水,段义生在他们临行前交待的很清楚,此次派东东南下广州就是为追杀另外一个仇人,这个仇人还是一个女人。段义生虽然不愿过多提及痛心的往事,但还是忍不住将三十多年前的故事说出来。东东要杀的这个女人叫顾美玲,而且竟然还是段义生三十多年前的妻子,也就是段凤的亲生母亲,当然段凤并不知道这个,她只知道她母亲已经死了。当时段义生非常爱她,为了顺从她的意愿,竟然放弃了与老七远走香港的计划,冒险留在大陆。可是万没想到,顾美玲早与他的一个师弟有染,那位师弟就是伍照,他们怕事情败露,便趁机出卖了他,后来;他进了监狱,顾美玲扔下几个月大的女儿嫁给了伍照。再后来,他们也因为感情不和,又各奔一方,伍照还留在本地,顾美玲带着巨万家私去了广州。如今段义生这么多年的铁窗生涯终于熬了出来,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仇人。况且,段义生还知道,顾美玲近年来与在香港的黑旗会的老七合作密切,这更加使他无法容忍,所以除掉顾美玲便是势在必行,只有这样,才能逼着老七与他合作。为了这个行动,他也早有安排,就象混在伍照身边的狐狸一样,他也在顾美玲身边插了一根钉子 经过两天一夜,大约三十五个小时的行程,火车终于到达了广州车站。东东和尖子一出车站便直接住进了不算太远的流花宾馆,这里有提前预订的房间。头一天没事,尖子第二天上午出去打听消息,下午才回来。 “怎么样?”东东问。 “不太好办,这娘们鬼得厉害,她虽然和伍照分了手,但还保持着联络,自从干爹出狱后,她就很少在公共场所露面了,听内线讲,她已经知道了伍照的事,所以非常害怕,每天躲在家里,连公司都很少去,她还从泰国重金雇了一男一女两名保镖,听说都是绝对厉害的高手” “咱们国人都有一种崇洋媚外的毛病,总是觉得进口货好使”东东笑着道。 “你还有心思说笑,我看这笔生意不好做” “有什么不好做?她不是喜欢在家里待着嘛,那就去家里拜访她,简单的很” “你有把握?” “有没有把握去了才能知道” 又过了一天,也就是他们来到广州的第三天上午,尖子又接到了内线的消息,说顾美玲今天有一笔大买卖要谈,一早就去了公司,如果要见对方,内线可以帮他们假冒谈判者混进去。(.无弹窗广告)尖子争求东东的意见,东东认为可行。他们便离开宾馆,租车赶到吉祥路,坐在一家视野极好的临街茶馆里,品着香茶静等时机。 尖子取出香烟递过来,东东一摆手:“我干活时不吸烟” “这个习惯好”尖子也把香烟装起来。 “我们这个朋友叫什么?”东东随口问。 “章鱼”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当然是因为触手又多又长了” “刺探情报也就得需要这样的人,干爹的确有独到的用人之处!”东东佩服道。 他们聊了一会,尖子时不时看看表,差十五分钟九点钟。东东这时也把目光转向窗外,观看着大街斜对面一栋高楼大厦,别看这栋大楼外表有些破旧,却是一家实力雄厚的私人企业——美玲进出口商贸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本地商界赫赫有名的女强人顾美玲。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宝马牌轿车缓速行驶过来,尖子又看一眼手表,向东东使了个眼色。等那辆轿车停在路边,他们已经出了茶馆,径直来到车前拉门上车。东东坐到车里一眼便认出了开车人就是曾经在他的入会仪式上见过的其中一位,到此为止,他才算把当时所有参加仪式的人重新见了一遍。对方对他可是没有任何印象了,这也与他经过化妆有关系,等听到尖子的介绍,这才恍然大悟。 “一会尖子来开车,我负责带这位小兄弟上去”章鱼把行动步骤简单做了安排,可忍不住还是表示怀疑地问道:“就你一个人,行吗?” “行不行一会便知,继续往下说” 章鱼见这个年轻人很不含糊,只好接着安排道:“后座有只手提箱,是那位客人的,你正好可以冒充那家伙” “他人呢?”东东问。 “被我暂时控制起来了” “既然这样,我没有问题,可以行动了” “你需要什么武器?行李箱里有,你可以挑一种?” “对付个女人还用的着武器吗?你只要把我领进去就可以了” “可还有两个保镖啊!”章鱼很吃惊。 “好啦,就按蝙蝠说的办吧”尖子最后拍板道。尖子与章鱼互换了座位,将车开进美玲进出口商贸有限公司,轿车停在大厦门前,章鱼迅速下车为东东打开车门。东东不紧不慢钻出轿车,正一下鼻梁上的太阳镜,显得目空一切地环顾了一圈,这才拎起文件包,随章鱼进门。 通过装饰豪华的大厅,东东忽然笑道:“看来你们顾老板的确是与众不同啊,多少人都愿意把金子贴在脸上,实际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的说笑引来众多工作人员的注目。章鱼不敢多话,快步请东东进入电梯。 “你真让我吃惊!”在电梯内,章鱼略带埋怨道。东东一笑,没说话。 “我以为老头子会多派几个人,没想到就让你一个人来,你知道那两个保镖的手段吗?这也太轻率,太冒险了!”章鱼又道。东东还是一笑,没有做声。 电梯一直到达顶层,章鱼也只好横下心来,头前引路道:“先生,我们顾老板这个时间正在健身房,请跟我来吧”他们离开电梯,通过走廊,东东边走边看,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虽然这家公司的人不少,可顶层却非常安静。 快到转弯处,章鱼忽然停住脚步,充满不安地低声道:“我说朋友,你如果没有把握,我们现在退回去还来的及?” “请不要再和我废话好不好?”东东盯着他,摆头示意一下。他也只能继续向前。健身房门前,两名保安挡住他们。 “这位就是老板今天要见的商务代表”章鱼介绍道。保安上下打量了一番,撤身打开房门,他们又向里穿过一段走廊,这才到了一间显得特别宽敞的大型健身房内。在房间一角正有三个人在做着健身活动,跑步机上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保养的皮肤非常好,从表面看不出实际年龄,不过少说也有五十多岁了,她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顾美玲。旁边还有一男一女,肯定就是她的那两位进口保镖,女的二十多岁,中等个头,一脸雀斑,正在有板有眼的击打沙袋。步法灵活,身形敏捷,能看出武功底子不错。那个男的有点特殊,尤其个头,少说有一米九五以上,**的上身露出一身特别发达,堆积成块的肌肉,稍一用力,突突乱抖,嘎嘎作响,让人一见就觉瘮得慌。 “看见没有,一会动起手来千万别让那只大猩猩抓住,那家伙可力大无穷!”章鱼还是不由自主嘱咐一句,带东东上前。 “站住!”见有人过来,大个男人放下手里的哑铃,晃晃荡荡迎上来,走路的样子很特别,怪不得章鱼会称这个家伙叫大猩猩。 “老板,这位就是您要见的人,我已经给您带来了”章鱼大声道。 顾美玲步下跑步机,抓起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顺口问道:“你们朱老板还好吗?” “还好”东东道。 “东西呢?”顾美玲又问。 “在这里面”东东反应很快,不论对方问得是什么,把手中的提箱一晃。 不过他这回却蒙错了,顾美玲所问得东西其实是一对名贵的非洲大鹦鹉,是这次要与她合作的朱老板答应送给她的礼物,当然不会装在手提箱里,所以她不禁一皱眉,又问道:“你们老板的腿病好了没有?” “还没有完全康复,正在接受治疗” “嘿嘿!你可真会跟我演戏,竟敢冒充客人,你到底是谁?”顾美玲试探出有假,立刻翻了脸。两位保镖也高度警觉起来。章鱼知道要坏事,后退两步,先给自己安排条退路。 东东知道故事编不下去了,笑道:“顾老板,对不起,我也是情不得已来替人取一样东西” “取什么东西?” “你的命!” 这三个字一出,立即震动了所有人,首先扑上来的就是被称做大猩猩的男人。 “兄弟,小心,千万别让抓住!”章鱼又忍不住脱口叫道。 东东见对方伸展着巨大的身躯扑上来,竟然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猛然抡起提箱砸向对方,大猩猩挥手一拳打飞箱子,也就这个多余的动作,迅速将结果显现了出来,东东扔出箱子的同时,重心向下,拧身横出,如同一股贴地的旋风从对手的胯下掠过,并且突施阴手,一把将对方裆部抓出一个血洞,有这一下,对方彻底没有其他杂念了,双手捂住下身,跪倒在地,血流如注,痛苦哀嚎。但东东是个杀手,不是武士,他不会留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掠到背后,接着又跃身而起,一掌拍在对方的后脑上,这只‘大猩猩’当时便脑浆迸裂,死于非命。章鱼都看呆了,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利索的杀人场面。顾美玲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慌忙躲在一架健身器后面,催促另一名保镖赶快出手。这位女保镖同样畏惧对手的可怕,尽量占住有利位置,拉好架势,以静制动。东东可没有时间和她玩,连看也不看直向顾美玲,其实他很清楚,只要对付顾美玲,保镖自然要出手相救,自然会受治于他。当东东冲到健身器前,女保镖果然从侧面扑来,她用得也就是散打一类的招式,东东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对方出拳,他也出拳,拳对拳,硬碰硬,‘嘭’的一声,对方的一只手臂就废了。对方又咬牙飞起一脚,东东同样也飞起一脚,脚对脚,腿对腿,也同样一声响,对方竟惨叫一声摔在地板上,东东当然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原地一个空翻,单膝向下,千斤之力撞在对方的后心上,一口鲜血,她也完了。现在剩下的只有顾美玲,东东这时快速起身,一脚踢倒健身器,健身器又将对方砸倒,她还想挣扎爬起来,东东已经站在面前,突然一脚踢在前胸,顾美玲肥大的身体竟然悬了空,还没等再摔到地面,又一脚把她踢着横飞出去,象一只麻包一般撞在墙上,不用过去看,一定也完了。如果要记算一下时间,东东干掉这三个人竟然用时不到两分钟。 “走吧”。 听到提醒,章鱼这才回过神,相跟走出健身房。 当他们走出房门,东东回头对那两位偶人般的保安道:“你们的房子装修的很好,尤其是隔音效果非常理想,我十分满意,谢谢!” “多谢您的赞美,您慢走”保安彬彬有礼,目送他们离去。 大楼外;尖子驾车快速驶出美玲进出口商贸有限公司的大门,侧座上的章鱼简直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他只有高挑大指,朝着尖子一个劲赞叹点头,用无法形容的表达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章鱼,老二,东东,你们辛苦了,我非常高兴你们能把这件事办得如此圆满,如果论功行赏的话,我认为你们的功劳是一样的,任何一种形式的成功都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没有谁先谁后,有的只是分工不同现在我提议,为我们这些不怕辛劳,能争惯战的勇士们,干了这杯!”在接风洗尘的宴席上,段义生兴致勃勃道。他的确有很高明的御人之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绝不会有意抬举谁,或贬低谁,他能很好的鼓舞起群体之间的凝聚力,这就是他的领导艺术。为了表彰功绩,他当时就发给他们三人各六万元的奖金,其他人也有多少不等的物质奖励。 “东东啊,你现在已经是一名真正合格的黑旗会成员,除了向你表示祝贺以外,我还要把大家重新向你介绍一遍,我们已经是形影不离的一家人了”借着酒兴,段义生将在座的各位重新做了介绍,正如东东已经知道鹦鹉的名字叫何勇一样,这也证明段义生对他的完全信任。经过介绍,东东知道了变色龙叫王瑞,业余还在影视行业里做点事;博士叫李东阳,还是一名外籍华人;章鱼叫杜黄山,是个行踪不定的人物;狐狸叫孙昌,他与章鱼一样,也很善于搞联络活动,只不过他的活动范围要小一些,常在段义生身边听命;以前居住在渔民村的郭老头的儿子叫郭峰;段义生介绍这么多人,唯独没有提到尖子,看来在座的各位除了段义生,可能还没有谁知道尖子的真实情况,这也说明尖子一定有着一个非常特殊的背景。 “东东啊,你自己有什么心愿没有?说出来吧,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满足你?”酒席进入高氵朝,段义生问道。其实这不用问,东东最大的心愿除了报仇还能有什么呢?可奇怪的是,他的回答却不是这样。 “干爹,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结婚,我要娶小凤” “嗯?”段义生对这个回答很感意外,他看了看,又问道:“你不想报仇了?” “想,我为了报仇已经等了很多年,所以再等两年也无所谓” “呵!你小子啊!有意思”段义生考虑了一下,然后一举杯,道:“好,我同意,那就让我们大家都来干一杯吧!” 第八十三章 [羽翼已丰之六] 第八十三章[羽翼已丰之六] 富豪宾馆位于尖山公园和水上公园之间,景色怡人,环境优美,是个旅居的好地方。虽然市中心的宾馆酒店比比皆是,但有品味的观光者还是愿意选择这个地方下榻。 下午一点多钟,一辆老式的黑色轿车悄然停在宾馆门前,相比起来,现在开这种车既不流行,也不美观,不过这位车主却很满意这份怀旧的感觉,因为他就是段义生,一个传统观念极强的老头。下车后,他在郭峰的陪同下走进宾馆,客人们在这个时间一般还都在午休,大厅走廊几乎见不到人,电梯也在闲着,但上楼时,段义生却走的是楼梯,可能这也是他的一个偏好,只要是现代化的产物,他好象都不喜欢。 来到605号,郭峰上前敲门。门打开;一位高大健壮的年轻人挡在面前问:“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是工艺品厂的,给你们老板带了几件样品”郭峰道。对方一听,立刻闪身请他们进去。 客厅里;此刻正坐着一位白白胖胖,戴着金丝眼镜,手持文明棍的老者,当他看见段义生进来时,急忙站起身,上下打量多时,这才激动上前,感慨万千道:“六哥!我的好六哥,几十年不见,你可变多了!” “老七,你也变样了,看来我们都老了!”段义生也兴奋地拉住对方,他今天来见的这个人就是当年黑旗会的七爷,现在定居香港,并创办了荣华商贸集团,及任总裁的包景千。 “六哥,我还记得你年轻时胃不好,现在怎么样啦?” “哦,这事你还记得,早让共产党给治好了” “哈――!六哥呀,你的性格可一直没变” “本性难移嘛,好啦,说说你,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嘛,还算顺利,就是总有一种有家难回的感觉,好在赶上了口岸开放,这才有机会一闻乡音哪” “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故土难离呀,我们终于又能聚在一起” 老哥俩倾心长谈,互致问候。包景千目前不但在香港商界有着一定的地位和实力,在黑道上也算是一个名声显赫的人物,毕竟是帮会出身,去哪也脱不了一个‘黑’字。他这次来见段义生也是出于迫不得已,这里是大陆,不是香港,要想在内地发展生意,就要靠内地人来接应,否则根本干不下去。他最近几年一直在与顾美玲合作,可没想到,称心如意的合作活伴竟然被人轻易杀掉了,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所以才不得不来拜见这位令他实在无可奈何的六哥。 “老七呀,这两位是?”段义生这时看向对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 “哦,忘了介绍,这个是张太连,这是户赢,都是跟我多年了” “我早就听说老七手下人才济济,最得力的有四蛋,两阿,一沙,不知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六哥,让您见笑了,不过我也知道,你手里也有不少厉害的角色,听说有一只杀人蝙蝠就是你培养出来的,是这样吗?” 他们都不言而喻,相对大笑。其实他们说这些都想给对方制造点压力,他们虽然关系特别,但更多还是在相互戒备中。段义生刚才提到的四蛋,两阿,一沙,实际就是七个人的简称,四蛋指得是钢蛋,铁蛋,肉蛋,石蛋;两阿指得是阿红,阿秀;一沙指得是沙仔,这些人都是当地黑道上有名的打手,而包景千介绍到的张太连和户赢就是四蛋中的刚蛋和铁蛋,刚才为他们开门的那位就是钢蛋张太连。 “六哥,我们还是来谈点正事吧,我相信我们兄弟会合作的更好”还是包景千首先沉不住气了。段义生笑点点头,经过几年的努力,他终于让对方心服口服地坐了下来,再也看不到从前那种对他不屑一顾的态度了。这就是实力,没有实力也就不存在合作。 他们下面谈了一些具体的合作意向,也就是说包景千负责提供货源,段义生负责销售,不过他们进行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供销合作,因为他们的货物是不经过海关交税的,是纯粹的走私,这也正是他们所善长的经营之道。经过一番交谈,其他问题都好解决,唯独在利润分配方面意见不同,双方都坚持自己的分配原则。 “六哥呀,你如果再坚持这个标准,可就不够意思了,我与别人合作也都是这个行情了” “我是别人吗?如果你不同意,完全可以另找人选嘛”段义生稳操胜券道。 “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是没得选择了,不过生意也要讲个细水长流,一口是吃不胖的,这样吧,我们都来让一步?” “好吧,既然老七有了话,我还能说什么呢”段义生点头笑道 今天对于黑旗会是个比较有意思的日子,尤其对东东,不光有意思,还非常重要,因为今天是他与段凤结婚的大喜日子。不过由于环境和身份的特殊,这个婚礼举办的也非常特殊,不张灯结彩,不大摆酒宴,不燃花放炮,参加婚礼者也仅仅是几个熟悉的面孔。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热闹一阵也就算典礼了。之后;东东便带着段凤离开迎春旅店,来到一处不算太远的,二层小楼的独门独院,这套院子既不临正街,也不靠哪个居民区,是在一条小巷的最里头,环境幽静,少有行人,这就是段义生为他们准备的新婚洞房。房子外表并不起眼,可进了里面就会令人惊叹不已,房间里所有的物品都非常的奢华讲究,从大件的沙发地毯,到小件的字画摆饰,随便拿起哪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这样的新婚住房绝对是无可挑剔了,唯独美中不足是少了点活跃的喜庆之气。段凤对这个婚礼当然更是不满,女人嘛,本来就爱挑剔,爱面子,一想到这场婚礼办得如同小偷分脏一般,终身大事就这样草草了事,自然是满肚子委屈。东东的心态与她可是截然不同,他只把这当做了一场游戏,只不过演得比较逼真罢了。 当他们走进卧室,面对舒适豪华的铜雕大床时,段凤的不愉快立刻被一扫而光,因为她想到了东东已经成了她的丈夫,不管怎么样,这个结果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嘛。想到这,她转身对着东东,将一种很复杂,而且又迫不及待的表情呈现在脸上,东东当然能看出她要干什么。果然;她向前近一步,伸开双臂,猛地抱住东东,把火热的嘴唇贴上来。 “小凤,小凤,别这样,现在可是下午!”他想挣开。 “亲热一下还分时间吗?你到底爱不爱我?”段凤睁大眼睛。 “这是什么话?我爱你都要爱疯了!” “那你还等什么?” “是啊!还等什么呢?那就来吧!”东东的表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一把抱起她,扔到床上,接着猛扑上去,一阵疯狂的动作如同是两只野兽在戏斗嘶咬。 “啊――!哈――!”浸身于这样的火爆激情中,段凤高兴的都要死了,她就喜欢这样被虐待似的爱抚。按说人都有一个情绪消涨的过程,从低潮到高氵朝,而她没有,这种过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无论东东怎么故意折腾她,她都会玩命似得加以配合,上下翻腾,连喊带叫,险些把这张结实的大床给弄散了架。东东虽然有一付强健的体魄,可面对这场运动,也不知是没有经验,还是有些怯场,反而激出了一身大汗,直累得气喘嘘嘘,他没想到这个活具有这么大的挑战性,更没想到段凤竟然拥有这么大的能量,越到后来越加显得后劲不足,难以把持,最后还是他坚持不住,交枪投降了。 “我的天哪!原来这就是结婚哪?早知如此,就应该多加练习练习!省得摸不清门道”东东躺到一边,长出一口气说道。 段凤这时满意一笑,一手支腮,侧卧着戏逗道:“一看你就是一个小雏,这么一会就软了” “喂,不要说风凉话好不好?你是白食吃惯了,我可是上税的,能和你比嘛”东东跳下床点燃一支香烟。 “哈――!”段凤被他的话逗得大笑,光滑雪白的身体也没有任何遮挡,两只硕大的**跟着笑声上下颤动,丝毫没有女性那种含蓄羞涩的味道。东东看到这,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升起一种厌恶的感觉,他真想出去透透气。 “我说你好了没有?快上来呀?”段凤这时又催促道,依然还是那种勾婚的眼神,还是那种放荡的动作。 “上去干什么?”东东有些糊涂。 “你说上来干什么?快点呀!我已经受不了了!快呀” 东东这回可傻眼了,他以为刚才折腾一气就算完事了,没想到还是交不了差,他真是怕她了,他在想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啊,如果是这样,他以后说什么也不敢再招惹她们了。 “快点呀――!”她又在催。东东只好强打精神,拿出一种舍命陪君子的架势,反正已经趟了这个浑水,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 好一阵的疾风暴雨,东东总算没有提前交枪,段凤软软地躺在了一边。他给她盖好被,自己也打算好好睡一觉,他还从来没有感觉象此刻这样疲惫不堪的,这简直比杀人都要费劲的多。 “小宝贝,小乖乖,怎么?天还没有黑,你就想睡了?”段凤忽然又从背后搂住他。 “睡吧,我有点累了”东东不愿再搭理她。 “你可真是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来,还是让姐姐来教教你吧,玩这个不能全凭力气,这可是点技术活”段凤这回竟主动骑到了东东身上。 “我的妈呀!”他只有暗自叫苦,他真想不到她还能卷土重来,越到最后,他越加感到这个女人的可怕。折腾这么长时间,她不但精神未损,相反后劲十足。最要命的是,她特别善于帮助东东培养情欲,而且花样翻新,什么稀奇古怪的动作和声音都能出现 第二天已经过了上午九点钟,东东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在他的记忆当中还从未这么晚起过床,看来确实是太过于劳累了。当他推开卫生间的门,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大脑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险些摔倒,他急忙扶住门框,感觉一下,发现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小腹有些抽动的痛感。这是怎么回事?他不免有些惊骇,回想一下,明白了,这是因为精血在短时间内消耗过大,从而引起了内气不济的现象。他练得是硬气功,讲究的就是固本培元,精满才能气壮,气壮才能神旺,练功习武最忌的就是贪色纵欲。他以前只所以练就了一身这么好的功夫,有一个主要的原因还多亏他的童子之身。他记得昨晚,段凤足足与他来回折腾了七八次,一直干到半夜,如果天天如此,他早晚得变成木乃伊。所以;他一定要克制自己,克制并非是戒除房事,只要能够正常应付,是不会有其他影响的。他为此猛然想起在岛上学艺时,曾听师傅介绍过一些养生术和房中术的练法,大部分还记得,其中有一种功夫叫‘采阴补阳’。过去有些采花大盗多练此功,采阴补阳,顾名思义就是用彼之阴补己之阳,可这样的功夫往往对另一方伤害很大,最明显就是气虚血亏,衰老的很快。相反;练功者却蓄精润神,延年益寿。练这样的功夫是有悖仁义的,所以过去的练家从不会用此法对待自己的妻子,一般都会去青楼妓院大展雄风。可是对于**异常旺盛的段凤,他又别无选择。他以前对这样的功夫一向是不加理睬的,他认为这都是些下三烂的东西,即便是与师傅谈到这些,也只是听听而已,不料现在,他还真得临时抱佛脚,就用这些下三烂的东西来救急了 第八十四章 [展翅高飞之一] 今天距离一九八六年五月一日劳动节还有五天,也正好是东东与段凤结婚的一个月头上,他们这一个月过的相当不错,尤其段凤,天天开心,夜夜高兴。[]她不只每天晚上要缠着东东运动一番,即使午休也要加一个班。东东开始对她这种要命似的造爱游戏自然觉得害怕,可十几天之后,在采阴补阳之法的帮助下,终于占了主动。他有时还吃惊竟然这么快掌握一门功夫,不过他明白,这就是压力的作用,人都是在高压下才能创造奇迹。 今天午饭之后;段凤照样不例外地拉东东进卧室,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便要直接进入状态。可巧这时,一阵门铃声扰乱了他们的情绪。 “这是谁呀?真讨厌!”段凤生气道。 “我去看看”东东下床穿衣,走下楼梯,他可不讨厌来人,这一个月还是头一次有人登门,感觉如同被遗忘了似的。打开门,原来是郭峰。 “峰哥,什么事?进来说吧” “不用,是六爷叫你,就现在” “哦,好吧”东东答应着,回头向段凤打过招呼,随郭峰去了旅店。 迎春旅店后院房间里;段义生见到东东非常高兴:“孩子,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很好,多谢干爹挂念” “怎么还叫干爹呢?” “哦,是爹,谢谢爹” “哈――!”段义生高兴地招呼坐下,开始谈论正题,他先问:“东东啊,你已经成家了,有没有打算要干点什么呢?” “还没有,不过只要您吩咐,干什么都无所谓”东东好象没有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是说,你就没有为自己想过什么吗?” “想过,我和小凤打算要个孩子” “你小子真是没有出息!难道你不想为你父母报仇了吗?”段义生有些生气。 “喔!”东东似乎刚反应过来,说:“爹,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您还能帮我惦记着这件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我”他好象感动的有点难以自控。[] “好了,不要酸溜溜的,我还以为结婚让你丧失了神智,对于这件事,你计划怎么了结?” “我不知道,还是您为我拿个主意吧”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还用说嘛,你应该马上去办” “马上去办?是不是太仓促了,小凤肯定不会放我走”东东在犹豫不决。 “你是怎么回事?是小凤不放你走?还是你自己不愿意去?这本来是你自己的事!”段义生感觉奇怪道,他满以为东东会很高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这哪象一个杀手的样子。 “我不是不想报仇,可我一个人能怎么办呢?我对仇人目前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不用你操心,章鱼半个月以前就让我派出去了,我身边一个是狐狸,一个是章鱼,有他们出面没有探听不到的事” “爹”东东这回又象是被感动的要哭。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象个什么样子?再说你也是我的儿子,我能不为你操心嘛,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准备一下动身吧” “还有谁跟我去?”东东象是在顺口问。 “让狐狸去吧,这小子鬼点子多,给你打个联手没问题” “不过我还是希望和尖子去”东东似乎有些不安道。 “我说东东啊!你今天是怎么了?是害怕什么吗?你别忘了,你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杀手,以后不可能总是让人领着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段义生这下被完全激怒了。 “对不起,我只是随便问问”东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了底,他只所以这样表现,一方面也是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 段义生缓和了口气道:“不让尖子去,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你的仇人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酒囊饭袋。再说;尖子也不能经常回来,他得回去工作,虽然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就是闲功夫多,可也不能太过份,自从工作以后,他就没好好上几天班,怎么对得起国家发的那点工资”。东东笑了,这才告辞回去准备。 当段凤得知东东出门的消息,自然是十分的不乐意,不过这可是个严肃的事情,她还是很有分寸的。整个下午,她一边为他准备行装,一边嘱咐出门小心,早点回家之类的话。东东在背后搂着她,也显得缠缠绵绵,恋恋不舍。 下午六点钟,他们出发了,而且这次是由东东亲自驾驶着一辆面包车赶往济南。行驶在宽敞的公路上,东东的心情也格外舒畅,他虽然与车打了多年交道,但今天还是头一次这样随心所欲,自由驰骋。等过了海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狐狸靠在座上,随着车子有规律的颤动,闭眼哼唱着一段京剧,偶尔睁眼看看外面的景色,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不禁纳闷道:“我说兄弟,错了吧?放着大路不走,干嘛往东绕,这不是越绕越远吗?” “我知道,可这是老路,虽然远点,心里踏实” “嗨,死心眼,随你便吧”狐狸继续唱他的戏。 天色越来越黑,路上过往的车辆也越来越少,别看狐狸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一时也被转晕了头,车窗外黑暗一片,根本看不出到了哪。而东东却把车开得非常轻松,其实他对这一带的路况也不熟悉,只是凭借以前走过一次的记忆向前疾驰。能拥有这样不同凡响的记忆力已经很难得,可他还有一双夜里视物如同白昼的眼睛,自然不会走错方向。狐狸观察半天,见实在认不出什么来,干脆把靠椅一放,小睡一会。东东点燃一支香烟,继续驾车前进。此时外面既没有车辆,也没有人家,除了听见‘嗡嗡’作响的机器声,再没有其他声音。狐狸觉得有点凉,用外衣把脸蒙住,可突然之间,面包车嘎然停住,他不由向前一扑身,差点撞在机台上。 “怎么回事,到了?”狐狸环顾道。 “没有,只是渔民村”东东关掉机器。 “我的娘啊!绕了半天才是渔民村,我真搞不懂,来这干什么,我们的目的地可是济南?” “因为我以前在这住过,总想回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再说郭老头也不在了?” “我不找郭老头” “那来干什么?” “喏” “什么?” “龙王庙”东东指点一下,狐狸才看清黑悠悠一栋建筑。 “我说,黑灯瞎火,来这个破庙干什么?” “来庙里当然是拜庙,干我们这一行的,无论走到哪儿,最好是见庙就拜,你去不去?”东东下车问。 “咳,神经病,我可没那么迷信”狐狸又躺在靠椅上。东东关上车门,径直走向那座他四年前来过一次的荒庙。他来这里当然也不是拜神,走进庙门,来到神像旁,伸手便从神座下摸出一只小布包,打开,原来是一支手枪,这就是他越狱时从郎队身上得到的枪,检查一下,枪机已经锈死,不能用了。他把枪藏在身上,这才离开荒庙接着赶路。 车上仪表盘上的时钟刚显示到二十三点钟,东东已经一路飞车到达了目的地,进入市区再经过打听,在天桥附近找到了一家名叫‘小泉城’的私人旅店。敲开门,报个名字,店主立刻将他们让进一间早被订好的房间,这个订房者就是章鱼,他正在等他们。 “你们来了,休息一下吧”章鱼见他们进门,急忙起身道,尤其看见东东,他更显得充满了敬畏,因为有上次广州那一次事,就令他彻底开眼了。 “我这个人最怕走夜路,稀里糊涂,让人卖了也不知道”狐狸进门就发牢骚,当看见桌上有酒有肉,急忙入座吃喝起来。 “谁要卖你,不赔掉腚才怪呢”章鱼玩笑道。 东东洗了把脸,坐下问道:“杜哥,情况怎么样?” “不错,该打听的都打听明白了,这家伙目前是”章鱼靠近坐下,小声道:“这家伙目前的职位是省委书记,他老婆郭丽红现任市委宣传部主任,近几年一直住在市委大院” “唔,爬得可够快的!”东东自言自语,又问:“他们家还有什么人?” “还有个独苗儿子,有十四岁了,听说还是个病秧子,不过他们两口子对这个宝贝疙瘩一向是百依百顺”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儿子?陈兵少说也有五十五六岁了,他老婆也比他小不了哪去,不会是抱养的吧?”东东奇怪地问。 “是亲生的,听说这女人一直不养,后来不知从哪弄了个偏方,快四十才养下了个儿子,所以才被看成是掌上明珠” “掌上明珠,哈――!”东东重复着这个词,突然笑了,似乎是很开心的笑。 章鱼理解他的心情,稍等一会,又说:“这个家伙平时很少单独出门,要找个机会的确不容易,假如早来一些,明天可有个好机会” “哦,说说” “听说明天他一家人要去淄博,路上连司机和保卫在内,最多不过五个人” “他们去淄博干什么?” “听说陈兵丈母娘家就在淄博” “既然这样,我们就干”东东决定道。 “不行,太仓促,根本来不及准备”章鱼道。 “是啊,现在离天亮只有五六个小时,的确太仓促,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跟去淄博”狐狸也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要想干,随处都可以下手,只不过想更从容一些罢了”东东露出一种极其坚毅的神情。 “你打算怎么办?”章鱼对他的话可是坚信不移,他明白,东东要对谁下手,根本不用苛求太多特定的条件,所以问道。 “我们休息几个小时,早晨五点分头行动,孙哥负责找些绳子,铁丝,砍刀和一身警服;杜哥设法弄一辆三辆摩托车,最好是警车。只要早晨八点钟之前准备好就行,我们的猎物不会走得太早” “要这些东西干什么?罗唆了吧?”狐狸不解。 “罗唆点好,陈年旧帐嘛,就要慢慢细算” “好,没问题,有钱还愁搞不到东西”“我也没问题,军警店有的是服装用具”章鱼和狐狸都表了态。 第八十五章 [展翅高飞之二] 清晨五点,天光已经大亮,他们三人分头出发,狐狸去找绳子,铁丝,砍刀和警服,章鱼去找摩托警车,东东则驾车去熟悉从济南到淄博方向的道路,以便确定准确的设伏点。 一个小时以后,东东在北郊发现了一座废弃不用的砖瓦厂,里面除了残破不堪的砖窑和一些支离破碎的铁架子外,几乎是一片废墟。这里距离市区较远,罕无人迹,距离主公路也有六七分钟的路程。他在附近转了好几圈,对照着地图,确定无误后这才回去,不过在回旅馆之前,他又去了趟火车站 差不多八点钟时,三人又聚在一起,而且所需之物都已备齐,东东做了进一步的安排,他要求章鱼负责开车去监视目标人的行踪,并做好通报工作,他与狐狸提前去设伏,如果一切顺利,行动结束后,在金牛公园门口碰头,然后撤离。 计划已定,章鱼先走一步,东东与狐狸驾驶摩托车赶往指定位置。可不巧的是,刚刚走了几分钟,摩托车却出了故障,也难怪,这辆三轮警车本来就是辆报废车,谁知章鱼是从哪个废品回收站捡来的。 “他娘的,这个时候出毛病,真是要命!”狐狸急的大骂。东东一语不发,俯首检查了一下,三下五除二,他们又可以上路了。可是没走多远,车子又出了毛病。 “这个混蛋!专门找事!”狐狸气得用脚直踢。东东到是很有耐心,随地找了些烂七八糟的东西做工具,便把故障排除了。 “蝙蝠,你可真行啊!”狐狸很吃惊地叫起来。 到达设伏地点,东东先把一些东西藏在废砖厂,然后为狐狸简单做了一些化妆,而他自己只是换了一身警服,再没有做任何掩饰,便在公路边守候起来。 已经过了九点钟,东东看过表,又把目光移向公路尽头,只要章鱼没有出现,就说明目标还没有动静。公路这时来往的车辆很多,你追我赶,互不相让,有的车辆司机猛然看见直立路边的东东,急点刹车,可当他们发现这位警察并不理睬他们,这才又加上一脚油,呼啸而过,以免走慢了惹上麻纺。狐狸坐在车斗里背对公路,他可能还不习惯这种青天白日,明目张胆的动作。 又等了近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到了十点钟,狐狸有些坐不住了,东张西望围着路边几棵大树来回溜达,时不时看看东东,他从心里也真是佩服这个年轻人,自从站到路边,东东就象一尊塑像一样,纹丝未动。又过了一会,狐狸重新坐到车里,点燃一支香烟,可是刚吸了一口,他突然看见一辆闪烁警灯的警车开了过来,不由紧张地扔掉香烟,看着东东。东东还是那样的姿态和表情,似乎并没有看见什么。警车越来越近,狐狸也越来越紧张,他预感到今天要出点什么事,从早晨到现在就没有顺利过。警车开得不快,而且就要到面前了,狐狸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心中不停地祷告,希望对方不要理会他们,赶紧走开。可是事情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警车行到面前立刻减速停了下来,车里有两名警察,看样子正在这条路上执勤,这才叫冤家路窄,小鬼见了阎王。 “喂,你们是哪个队的?怎么在这?”一名警察探出头来问道。狐狸只能看着东东,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他娘的少见多怪,我们在这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瞎了,一看就是个新兵蛋子,一点规矩都没有,滚!快滚!不要没事找病!”东东却突然破口大骂。这可是谁也想不到的事,狐狸只觉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而对方可能也有同感,迟疑了一下,立刻开动警车,卷着烟尘离去了。 “我真是服你了,你好大的胆子!”狐狸这才松口气,尖声道。 “知道警察最怕什么吗?”东东忽然问道。 “亡命徒”狐狸不加思索道。 “错!亡命徒是他们最喜欢的,他们最怕的是温柔的同事和善良的上司” “哈――!”狐狸忍不住大笑。 已经过了十一点钟,东东看过表后也有点发急,都近了中午,他考虑目标可能不会出现了。 “蝙蝠,是不是没戏了?不然我们先回去另找机会?”狐狸早就沉不住气了。 “怎么?要打退堂鼓?” “不,只是忘了带上午饭” “那你就拿幽默当午饭吧”东东露出今天上午唯一的笑容。 时间眼看要接近十二点钟,狐狸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我什么也不怕,就是怕等人,你说章鱼是不是在哪喝多了,要不然就撞人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东东不愿听他唠叨,向一边走了几步。可狐狸又挪了过来,继续唠叨:“唉,这家伙最大毛病就是心里花梢,只不定跟着哪位小姐去包房了,等天黑了,过来编上一通” 正在狐狸不停唠叨时,东东却眼睛一亮,因为他看见了公路尽头一个移动的白点,尽管路上车流不断,拥挤嘈杂,但他老远便认出了那辆白色的面包车。 “孙哥,准备好,我们的朋友到了”东东提醒一句。狐狸不由激灵了一下。面包车开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眼前,车子一声急刹车,章鱼已经探出脑袋大声道:“红色雪夫莱,牌照0001,连司机四个人,马上就到,祝你们好运!”话音刚落,面包车又迅速开走了。 “也许对方有武器”狐狸明显有些紧张。 几分钟后,果然有一辆崭新高档的红色雪夫莱牌轿车出现在视野中。 “这家伙的架子可真大呀,让老子整整等了一上午”狐狸自言自语。 一会的功夫,轿车已到眼前,东东向前几步,抬手示意。 “什么事?为什么拦车?”轿车停住,并从里面伸出半个脑袋问。 “请出示您的驾照”东东上前敬礼道。 “你有病吧?哪个单位的?”司机的口气相当蛮横。 “请出示您的驾照!”东东又严肃重复了一遍。 “小李呀,要配合人家小同志工作嘛”车厢后座有人拉着长调说了话。司机这才十分不情愿地掏出驾驶执照。东东接住打开,同时通过这扇放下玻璃的窗口向里看了一眼,轿车所有玻璃都是暗色,只有从这个窗口能清楚看到里面。前排付驾驶座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男孩,后排一男一女,都有五十多岁。这两个人正是东东做梦都想见到的陈兵与郭丽红,只是现在都变多了,显得肥头大耳,富贵逼人,不过他们就是再变,他也能认出他们。车里人虽然也看到了东东,却丝毫没有了印象,他们当然记不住他。 “看完了没有?我们还有急事!”司机不耐烦了。 “对不起,恐怕您还是走不了,请您下车打开后备厢,我们要检查”东东又呈现出那种特有的微笑。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太过份了!”司机怒道。 “非常抱歉,不过这是命令,必须执行,请您配合”东东笑容不变。 “去你的狗屁命令,你知道这是谁的车?竟敢”司机这下真火了。 “算了,他要看就让人家看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是陈兵姿态高,又拉着调说道。司机只能忍气吞声开门下车。 “你这个小警察真有种,等咱们回头再说”司机一边嘟囔,一边打开后厢盖。却不料被突然一掌正劈在后脖颈上,便一头扎进行李厢。东东趁势一撩司机的双腿,将对方全部塞进后厢,然后磕死厢盖。狐狸见已得手,迅速上车坐在驾驶座上。与此同时,东东也开门挤进后座。 “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司机在哪儿?!”车里人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等拦车的警察进了车,这才惊叫道。 “不想死就闭住你们的臭嘴!”东东这时突然拔出一支手枪顶住陈兵。看见了枪,陈兵两口子立刻老实了。前面的男孩还想开门逃出去,被狐狸一巴掌打得不敢动了。轿车开动起来。 “喂,你们是谁,要带我们去哪儿?”陈兵惊慌失措道。 “去该去的地方”东东道。 “你知道我是谁?”陈兵又问。 “知道”东东还保持着微笑。陈兵这下糊涂了。颠簸了几分钟之后,轿车开进这座废弃的砖瓦场。 “下车!”东东把他们都赶下来。 “小伙子,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郭丽红也忍不住壮着胆子问。 “你说呢?”东东的反问更令他们摸不到头脑。 “有什么事可以商量嘛,你知不知道,这可是犯法?是绑架!” “哈哈!到底是领导干部,还知道绑架”东东一边说笑,一边把陈兵迅速绑在一处结实的木架上,并将他的手臂平伸着固定在一根横木上。 “天哪!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要把他怎么样?!”郭丽红见丈夫被捆绑的乱叫,也想上来拉扯,却被狐狸抓住捆到一棵树桩上。他们的儿子可能被吓得实在坚持不住了,转身又跑,却被东东随手甩出的半块砖头砸了个跟斗。 “千万别伤害我的儿子!他可有一身病!”郭丽红痛心呼喊道。 “您放心,他一会就没病了”东东过去象抓小鸡一样把男孩抓起来,用绳子捆住手脚,把嘴堵上,倒挂在一座铁架子上,铁架子不高,男孩头朝下的位置有一只盛满脏水的水泥槽,只要东东一松手,男孩就会一头扎进水里被溺死,他把绳子暂时固定住。 “兄弟,说吧,先拿哪个开刀?”狐狸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们是我的仇人,从现在起没你的事了”东东道。 “好吧,那可要快点,我们还没吃饭呢”狐狸玩笑着站到一边。 陈兵一直没看明白这些人绑架他们的动机,当他听到东东提到‘仇人’两个字时,也似乎有了某种感觉,试探着问:“小伙子,我们可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的记忆力真有问题,看来是害人太多,一时对不上号吧?”东东笑道。 “胡说,我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怎么会害人?” “这么说,你从没有害过人?”东东盯视道。 陈兵无言以对,尤其看到东东脸上的两道疤痕,似乎得到了某种提示,惊恐道:“难道――难道你是姓白?”。郭丽红听到这也同样瞪大了惊恐的眼睛。 “呵呵,看来你还没有老糊涂”东东冷笑道。 “啊!原来你真是白学勤的儿子,真没想到,事隔多年,你还是找来了!”陈兵完全明白了。郭丽红听到白学勤三个字也差点吓晕过去。 “东东”陈兵正要争辩什么。 东东打断道:“你最好还是叫我狗崽子或小牢改犯,这样顺耳一些” “东东啊,开什么玩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听说你四年前越了狱,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可能这也是陈兵唯一没有理解的地方。 “既然你有这个闲心,那就聊两句,如果当时去找你,我就活不到现在了”东东道。陈兵显得更加惊愕地摇摇头。他对四年前发生的事还记得很清楚,当时监狱抓捕队和地方公安干警在他身边布置了天罗地网,就等东东的出现,他本人在那段时间也同样提心吊胆,睡不安稳,直到半年之后,身边的大网才逐渐撤去。再后来经过几年的平静,也就将此事逐渐淡忘了,可是万没想到,就在今天,他的记忆又被重新恢复了。 “东东啊,这么多年来,其实我对你父亲的死一直心感内疚,既然你找到了我,我也开诚布公,你我之间的恩怨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解决,再说你父亲的死并不完全是我的责任,在很大程度上只能归罪于当时的社会环境,不是你整我,就是我斗你,几个人的利益,却用整个社会来做赌注,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说的不错,我家的不幸并不完全是你的责任,我从劳教队出来以后就是抱着这样一个想法,当时去找你,只想听你说一句道歉的话,可你却把仇恨发展到了无法改变的地步” “东东啊!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做得过份了,可毕竟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你现在看看,我已经这个年纪了,你就是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能换回你父亲的生命吗?再说你还年轻,还有美好的生活,娶妻生子,享受快乐,如果有挽回的可能,我会用一切来补偿你。你说,是要钱吗?只要说个数,我马上给你,你看怎么样?” “哈――!”东东又笑起来,说道:“其实和你聊几句,除了我心情不错以外,就是怀念一下过去,至于谈什么并不重要,现在该谈的已经谈完了,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除了不要你的钱以外,我还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陈兵费了半天口舌,发现没有起到作用,就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绝望之余,哀求道:“东东啊,求你饶了我吧,杀了我,你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你不是说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我只求你饶我一命” “可以,这个要求并不过份。不过我父亲在被你打死之前曾说过‘你会后悔的’一句话,我自然要为他老人家还了这个心愿”东东说完开始投入到下面的工作里,他拿起两段细铁丝分别缠在对方的手腕上。 “你这是要干什么?!”陈兵惊恐万状道。 “我既然答应了你的要求,就不会要你的命,放心好了”东东说到这,用一团抹布把对方的嘴堵住,然后马上把铁丝拧紧。铁丝勒进皮肉里,这谁能受的了,陈兵疼得又晃脑袋又蹬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再看他的手腕,由于血脉不通,呈现出黑紫色。 “忍着点,这样可是为你好”东东又拎起一把砍刀,用手试刃,还算锋利。陈兵已经被吓傻了,面色惨白,满头冷汗,虽然说不出话来,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实在受不了这种恐怖的煎熬了。东东还是不紧不慢,看看人,再看看刀,似乎在考虑下刀的位置,他越是这样,对方的精神压力越是沉重无比,全身抽动着眼看要昏过去了。东东这才一笑,突然手起刀落,连砍两下。 “呜――!”陈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惨吟,然后脑袋垂向一边。不过他并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因为东东干净利落的两刀只是把对方的两只手齐腕剁下。由于手腕上勒着铁丝,所以并没有淌出多少血来,看来东东还真是为他好。 郭丽红就被绑在旁边,所以看得很清楚,现在已经是神情凝固,呆若木鸡,当东东走到了近前,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狐狸忽然说道。东东低下头,这才注意到,她已经拉尿在裤子里了。 “下面该你了,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说吧”东东道。 听到这句话,郭丽红这才被刺激了一下,恐惧道:“我不想死,也不想受到伤害!!!” “可以”没想到东东却出人意料地答应了。 “那我儿子呢?”郭丽红象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也有一个要求”东东道。 “好!那我替他说,你也不能伤害他,连一根汗毛都不能!” “哈哈,你可真是得寸进尺,不过我还能答应你”东东的回答更令人意外。 “你说话算数?!” “当然”东东说着走近铁架解下绳子,拉着一头来到郭丽红面前,接着说:“既能你不让我伤害他,那我就交给你了”他说完一把抓住她的下巴,把绳头塞进她的嘴里,一松手,绳子被立刻拉紧了,郭丽红用力咬住。她儿子与她不到十米的距离,遥遥相对,区别只是一反一正,儿子企求的目光都要令她发疯了,现在儿子的生命就寄托在她的牙齿上。 “你儿子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你了,只要你们母子情深,我想会等到有人来救你”东东说完捡起陈兵的断手,招呼离开。 “什么,就这么走了?为什么不杀了他们?”狐狸不解。 “因为我就没打算让他们死”东东钻进轿车。 “嗳,我说,你要留下活口太危险了!”狐狸趴在车门上说。 “不留活口,警察也知道是谁干的,走吧!”东东决定道。 “可为什么开这辆车,你还怕别人找不到你吗?” “这车舒服,快走吧!”东东口气生硬起来。 “我真搞不懂你?!”狐狸只好钻进轿车。他们行出砖瓦厂,可是还没有走出百米的距离,后面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儿啊我的儿啊啊”在这种荒凉的环境里,这个声音的确让人毛骨悚然。 “我的妈呀!”狐狸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看来她们的母子感情也不过如此”东东笑道。 “唉,你还不如杀了他们!”狐狸也震惊这个手段的残忍。 轿车驶出颠簸不平的土路,停到三轮摩托车旁,东东让狐狸下车,而他自己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还要干什么?”狐狸问。 “藏车” “不对吧?”狐狸好象有个不好的感觉。 “下车!”东东突然命令道,同时还拔出了手枪。 “啊!蝙蝠,你可不要乱来!” “下车!”东东又重复了一遍。 “好!好!你千万不要乱来,我下”狐狸钻出车,又忍不住道:“蝙蝠,你这样一走,我回去可不好交待” “给你这个就好交待了”东东从身上摸出一封不知藏了多久的信,从窗口扔了出去,接着换档加油,轿车呜呜怪叫着冲了出去,转眼便消失在视线里。狐狸也不敢多耽误时间,收好信件,跨上摩托车,朝相反方向匆忙离去了 东东此刻驾驶轿车顺着宽敞的公路正以时速超过一百三十公里的高速向东飞驰,路上虽然车辆不少,也有巡逻的交警,但看到他身穿警服,和轿车的牌号,便没人敢吱声了。就这样行驶了二十多分钟,他突然减速拐进路边一家工厂的大门,停在传达室前,这家工厂门口的铁笼子里养了几条饿狗,见有生人,象疯了一样狂吠乱叫,将铁笼子扑腾的哗哗作响。 东东下车走进传达室借电话一用,门卫见是警察,热情接待,如同见了亲爹。东东直接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将陈兵被劫持的事件报告了一遍,并说明了准确地点。这才放下电话出来,门卫点头哈腰送出来。 “要养狗就好好养,瞧你们这些狗都饿成什么样了!”东东说着拉开车门,把陈兵的两只断手拿出来扔进笼子,看着饿狗疯抢争夺,这才笑着开车离去。好半天,门卫还傻站在那 东东继续向东走了几公里,拐上一条岔道,又走了不远便有一片松林,周围不见一个人影。他就地停车,迅速改换了装扮,最后对准一棵大树紧轰油门,松开离合器,轿车飞快冲过去,一头顶在树上,而东东却已经提前跳了下来。 “真是一辆好车!”东东看着被撞坏的轿车叹声自语,车子的水箱也已经撞碎,向外冒着白气 几分钟以后;东东搭上一辆向西开回济南的中巴客车。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已经从火车站乘上一列开往徐州方面的列车 公安局自接到这个奇怪的报案电话后,丝毫不敢怠慢,立刻进行查实,因为这里牵扯着省委书记。他们没费多大周折就找到了发案现场,同时也看到了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场面。陈兵除少了一双手以外还能救活,郭丽红虽然还有气,但精神上明显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只有他们的儿子,脑袋倒扎在水池里,早已溺死了,惨不忍睹。公安局另一队人马通过电话查对,找到了报案电话的所在位置,再继续追踪,也找到了那辆撞坏在树林里面的雪夫莱轿车,和车里的警服,手枪之物。当打开后厢盖,原车司机的尸体也出现面前,唯独已无法找寻的就是陈兵的一双手,这会儿可能已经变成了狗屎 天津解放路迎春旅店内;段义生正在阅读东东留给他的信件,狐狸和章鱼站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出,除了尖子以外,鹦鹉,博士,变色龙,还有段凤也在场,大部分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段义生从未有过的脸色上能看出,一定是出现了特别严重的问题。 段义生还在看信,而且越看,手越抖得厉害,表情自然不必说了。信上是这样写得: “段叔,您好!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渴望自由。虽然离开了您,但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我会用我的方式来报答您的栽培知遇之恩,下面是用百家姓为根据的联络暗语,从百家姓赵钱孙李的赵姓开始,直到金魏陶姜的魏姓结束,一共三十姓,也代表我会为您做三十次事。具体联络方式可在天津晚报上刊登寻人启示,如;首先以赵姓开始的话,就配以二十一岁,钱姓时,则配二十二岁,以此类推直到魏姓五十岁结束,如紧急可附以照片。等到了魏姓,我对您的许诺也就结束了。我只有一个条件,请给我半年的休养时间。另外;代我向小凤表示歉意。 东东,敬上!” 落款日期竟然还是三月二五日,也就是东东和段凤结婚的前一天,段义生尤其看到这,简直都要气死了,他一把将信摔到地上破口大骂,同时抓起茶壶也摔碎在地上,捶胸跺足,气愤难平,恨不得把东东咬碎嚼烂。别人都没见过段义生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劝慰。等发泄了一通,他稍稍平静下来,这才看看别人,长叹一声靠躺在沙发上。过了一会,他又激灵一下坐起身,伸手捡起地上的信件,擦掉上面的茶沫污渍,小心翼翼装在身上,并没有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内容 第八十六章 [展翅高飞之三] 这就是古城西安;上午十点多钟,东东从火车站出来。他是从徐州换车赶来这里的,虽然没有耽误时间,可也在车上晃荡了二十个小时。下车后的首要任务是找个地方吃一顿,再找一家高档宾馆包房住下,洗个澡,休息几个小时。下午五点钟时,他这才从宾馆出来,乘出租车直接来到市人民医院,他来此的目地就是为了寻找一个人――牛飞鹏。他楼上楼下转了转,选择一些岁数大点的医务人员打听这个人,可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名字,他这下可没底了,只好先从医院退出来。当他经过门口传达室,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花镜的看门老头正好出来。 “大叔,我向您老打听一个人?”东东抱着试试的心理走上前。老头站住身,东东说出牛飞鹏的名字。 “牛飞鹏,牛飞鹏?”老头思索着重复了两遍,反问:“你还知道他什么情况?” “他以前就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后来出了点事做了大牢,他父亲以前还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知道了,我知道你问得是谁了”一经提醒,老头立刻有了印象。他告诉东东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其父在文革前期曾是本院的老院长,其本人出狱后也回到医院做过一段时间的杂工,但时间不长就辞职不干了。 “我听说他可是留洋的医学博士,做的也是冤狱,回来后为什么要做杂工?”东东有些不解,他问这个问题同时也是为了要证实牛飞鹏当年是否说得都是实话。 “嗨,老爹一死,自己又没钱没势没地位,管你是不是冤狱,是不是博士,让你扫地就得扫地”老头深有感触道。 东东明白了,接着问下一个关键的问题:“您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很可能是回老家咸阳了” “咸阳?” “是,我家也是咸阳的,和他父亲又是同时来这座医院工作的,比此也熟悉,他们家应该在平安路双驼巷附近居住,具体位置嘛,你只好再去打听了” “谢谢,谢谢大叔!”东东十分感激,同时也觉得很庆幸。 东东回去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暗,这个时间也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他却不坐舒适的出租车,反而乘上拥挤不堪的公共汽车,并且又换乘了两次,这才回到住处。 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从身上摸出好几只钱包扔在床上,原来他刚才挤公共汽车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不过;他掏别人的钱包可不是为了钱,他根本不缺钱,他现在身上带了至少带有七万多元的现金,他只是为了包里的身份证。现在已经没有人给他专门提供伪证了,更换身份只能自己想办法,他现在需要一个当地身份做掩护,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当回小偷。他从几张身份证里选择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将其他的,也包括自己以前用的证件全部毁掉,这才去用晚饭。 第二天早晨;东东退了房,便直接乘车赶去了咸阳。到达咸阳后,也很顺利找到了平安路双驼巷,他在西安时虽然有准确地址,却找不到人,在这里虽然没有准地址,却打听到了一个令他兴奋的消息,在双驼巷里有一家中医诊所,开诊所的大夫还的确是姓牛。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牛大夫一定就是他要找的人 中医诊所在双驼巷的最深处,门面很小,开诊所的大夫也正是牛飞鹏。他自从出狱后当然还是回原单位上班,可是不但得不到重用,还处处受排挤,一气之下便辞职回家了。可回家也要生活,所以便把自己这两间老屋改造了一下,开办了这家小诊所。别看他的医术很高明,可小诊所的生意却一直是惨淡经营,勉强维持,说起原因有很多,首先地理位置不好,门头简陋,最拿手的外科技术又无法施展,更主要的是有个名声的问题,人门都传说他是因为治死了人才进了监狱,所以有病者更是望而却步。他也想远远换个地方重开家诊所,可是手头没有钱,也只好在这干靠着。 今天整整一个上午,牛大夫除了给病人开了一盒感冒药,再没有生意上门,闲着无事收拾着药柜。(.) “请问,这里是中医诊所吗?”正在这时,忽然有人问话。 “是啊!”牛大夫回身发现进门者是一位戴着墨镜,手持盲杖的中年盲人,便绕出柜台搀扶对方坐下。 “大夫,我是来看病的”盲人道。 “您哪里不舒服啊?”牛大夫问。 “头疼,半个多月了,尤其晚上,疼得睡不着觉,麻烦您给看看” “好的,把手给我”牛大夫用传统的方法摸了摸脉,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 “大夫,怎么样啊?”盲人问。 “您以前去大医院检查过吗?”牛大夫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可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婉转道。 “没有” “您应该去检查一下,做个脑电图,我这的机器有点毛病,正在修理,没法做”其实他穷得哪能购得起做脑电图的设备,这才叫人穷志短,没办法。 “噢,既然如此,那我先去检查,如果有个什么结果,我再来找您” “好,好的,只要有检查结果,我一定帮您治好头疼”牛大夫说着,将盲人送出门 盲人离开诊所后,拐过两条巷子,身体立刻行动自如起来,其实他根本不瞎,因为他是东东 当天晚上十点钟以后,东东出现在双驼巷巷口,他这次也没有特意的化妆,这个钟点,周围黑乎乎已经没有了行人。他站在一截石墩前,脱掉外衣铺在上面,拿出两瓶高度白酒,打开盖喝一口,漱漱嘴吐掉,再往头上身上洒一些,然后把酒瓶都摔碎在石墩上,用掌拍成碎片,接下来,他又用纱布把眼睛一圈圈缠起来。等做完这些,仰面调整一下呼吸,抓起两把碎玻璃渣捂在脸上,并且用力一揉搓,立刻就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两手也粘满了粘糊糊,腥味扑鼻的液体。他这才解下纱布,连同碎玻璃用衣服包好,甩手一扔,不知落到了谁家的房顶,他这才捂着鲜血淋漓的脸向牛大夫诊所跑去。 中医诊所早就锁了门,牛飞鹏这个时间正独自一人喝着闷酒,沉浸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忧愁中。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打开门,冷不丁被闯进来的一个人吓了一跳。因为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而且边走,血水还顺着他的指缝一个劲流淌,一看便知是受了重伤。 “怎么回事?”牛飞鹏扶住伤者问。 “大夫呀!求您救救我,我是一个做生意的,刚收了一笔货款想回家,却被人盯上了,好歹钱是没有让抢走,我却被他们打成这样”伤者沙哑着嗓子诉说道,而且还是标准的本地口音。 “唉!这世道也太乱了,怎么不去报案?” “我是先顾命呢,还是先报案?再说那些劫匪早跑没影了,报案有什么用?” “那好,你先躺下,我来看看”牛飞鹏检查了一下伤口,不由摇头道:“哎呀!这些家伙们也太狠了,怎么能打成这样?!我这里恐怕治不了你的伤,你得马上去大医院” “大夫,我来您这个地方也是受人指点,他们可说您的医术非常高明,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可我这里实在没有治疗条件,你瞧你这个伤,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手术,还牵扯到一个整容的问题,万一出点差错,我可担当不起!”牛飞鹏深感无奈道。伤者的脸看上去的确很严重,除了眼睛没有损伤,其他部位都是血肉模糊,有不少碎玻璃片还深嵌在翻开的伤口内,这样的伤岂能是他这种连一把手术刀都没有的小地方可以应付的。 “大夫,我既然来到您的门上,我就信任您,至于费用,您不用愁”伤者说着从腰上解下一只袋子,掏出几叠钞票堆在桌上,至少有五万多元钱,接着说道:“这些钱您先用着,如果不够,我还会再付给您”。看到这么多钱,牛飞鹏犹豫了。 伤者接着又说:“大夫,其实我根本不相信什么大医院,那些地方没有一个好大夫,好大夫在那里也混不下去” “好吧,我再给你检查一下”牛飞鹏明显被这番话触动了,最关键是那些钱起了作用,他不担心自己的技术,无非是没有资金而已,既然有了钱,设备自然好说。经过更加细致的检查,这位伤者脸上的情况的确令他有些棘手,原有的外貌特征已经完全被破怀了。 “年轻人”牛飞鹏一边检查和处理伤口,一边问道:“你伤的这么重,总得和家里人说一声吧?” “不能说,我刚结婚才不到一年,这要让老婆知道了,非跟我离了不可,除非恢复了像貌” “你不和家人联系,他们不担心你吗?” “我长年在外奔波,三五个月不回去没什么的,所以也要求您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也多少年没有接触过手术了,再加上条件有限,万一治疗效果不太理想,我可不敢担这个责任,这毕竟关系到你的长像” “您放心,只要别给整得太丑了,我就算谢谢您了” 牛飞鹏简单处理过伤口,这才心中有数道:“你的情况看似严重,不过都表现在浅组织上,深层的循环系统,神经系统并未受到严重损伤,所以完全可以用一般的整型手术来达到治愈的目的,只是治疗周期可能要长一些,因为有一些部位肯定要进行多次的植皮等修补手术” “如果这样的话,大概需要多久?” “那就要根据你的恢复情况而定,少则三四个月,多则也可能要半年以上” “好!大夫,您就放心大胆给治吧,我一定认真配合”伤者说着还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交给牛飞鹏,目的是对照原来的照片形象,或许对治疗有所帮助。 “嗬!小伙子长得满不错嘛,马新民,还是个回族”牛飞鹏端详着道。 “是的,不过我不是太讲究” “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你恢复以前的相貌” “我不是个挑剔的人”伤者还比较幽默,虽然每说一句话都会带来一阵疼痛,可表现依旧非常乐观。 第八十七章 {展翅高飞之四] 诊所从未收留过病人,自然没有空闲的床位,牛飞鹏既然已经收下伤者,等处理完伤口,便将病人安排到自己的床上,他在外间临时搭个铺,有这几万元钱,睡哪儿也高兴。(.好看的小说) 早晨;窗口洒进一束阳光,也洒在床上,床上躺着一位脸上缠满纱布的病人,只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就是昨晚来的伤者,也就是自己毁了容貌的东东。曾记得在监狱时,尤其在认识牛飞鹏之后,他就隐约预感到会有今天的这一幕,可能这也是他走向自由唯一的一个途径吧,不论今后怎么样?他现在的感觉却非常的好,因为他终于能够在没有失去生命之前,去把握未来了。他这时撕掉手上类似于透明薄膜一样的东西,再从身上拿出一瓶药水涂抹在手上,风干后又形成一种肉眼看不见的薄膜。其实这是一种特别的隐形手套,可以很好的防止留下指纹或气味,只是这种透明状的薄膜也容易磨损老化,所以也要定期更换,就是重新涂抹这种特殊的药水。他自从陈兵事件之后就格外注意这些细节了。 “小马,在想什么?感觉怎么样?”牛飞鹏这时拿着吊瓶进来问道。 “还好,就是觉得满脸胀得难受” “喔,这是正常的,伤得这么重,难免有些炎症”牛飞鹏挂好吊瓶,插上输液器,又问:“怎么样,饿不饿?我买了早点” “不饿,您先吃吧” “那好”牛飞鹏准备离开,可不知为什么又停顿了一下,盯着东东的眼睛看了看,这才摇摇头出去了。东东没有在意他的表情,继续思考自己的事,他现在可有的是时间了。 午饭时;牛飞鹏特意给东东炖了只鸡,好让他增加营养,有利于伤口的恢复。东东除了脸部不能动,其他地方都没问题,根本用不着伺候,行动和正常人一样,只有在吃东西时,揪扯的脸上有点疼,只好将食物尽量弄成小块,慢慢咀嚼咽下。 今天诊所的生意还是很平常,不等天黑,牛大夫便关了门,早早做了晚饭。他先为东东盛上饭,自己仍按老习惯把昨晚喝剩的半瓶酒放在桌上,自斟自饮。东东吃完饭不愿早回去躺着,便陪着坐在一边,过了一会,他见对方一语不发只顾低头喝酒,便没话找话问道:“大夫,你这诊所太简陋了,为什么不装修一下?” “什么?装修?”牛飞鹏苦笑道:“你看我这样,哪儿还有这份闲钱摆弄这个破房子” “其实您不该这么萎靡不振,我听别人说您还是一位医学博士,就凭这个头衔,挣两个钱还不容易?” “哈――!”牛飞鹏突然笑了,笑得很凄凉,说道:“这位兄弟,你说得不错,我是个博士,以前我认为自己很值钱,可后来,我这个想法就完全改变了,幸亏我只是一个博士,如果再高一些,恐怕早就被整死了” “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有些问题如果能想通,我还在这喝什么闷酒!” “你怎么就一个人住在这?没有结婚吗?”东东记得对方曾在监狱时的年龄,如果算起来,现在已经有四十三岁了,所以才好奇地问。 “没有,开始是我看不起别人,中间是别人看不起我,现在又轮到我看不起别人,总之;阴差阳错,就这么胡里胡涂过来了” 东东明白,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般是对生活已经失去了追求的信心,而且也只有东东能更好的理解他,因为他们都有着同等的遭遇,只是东东的意志要比他顽强的多。好一阵沉默,东东也没有更多的话,只是默默注视着,他发现对方比起在监狱里除了胖一些,老一些,眼镜漂亮一些,精神面貌还不如那时。东东不由叹口气,起身走开了。 今天是第十天,根据伤者的恢复情况,牛飞鹏为东东做了第一次外科整形手术,为了手术期间不受干扰,他特意关门停业一天。尽管如此,他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毕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动过手术,手头的设备也是东拼西凑,身边又没有个帮手,确实不敢保证一切顺利。东东无论是在手术前,还是手术期间,都表现的非常轻松愉悦,这无疑对牛大夫是个莫大的鼓励,所以更容易让他集中精力去做好手头的工作。外科整容手术在理论上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将人体损坏的表面组织进行人为的修理,伤害不重的地方靠本身肌体的再生能力一般都能恢复,损伤严重的地方,已经完全失去了再生能力,只能依靠植皮来进行修补,如同衣服破了,补一块补丁,关键在于这块补丁补得是否合适美观,这就要看大夫的手法是否高明了。类似这样的手术,受伤严重者一般要经过很多次,好几个阶段的治疗周期才能治愈。比如东东正象牛飞鹏所说,他的面部浅组织损伤严重,大面积的手术植皮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好在深层组织没有受到大的损伤,这对日后恢复容貌是一个很好的基础保障。 在好几个灯泡组成的强光照射下,东东根本睁不开眼睛,他的面部做了局部麻醉,可头脑很清醒,随着手术的进行,他能清楚地听到切割皮肉和拉扯皮肤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让人听起来肯定很不舒服,不过他倒并没有感觉到压力,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是美还是丑,哪怕是嘴歪眼斜点都无所谓,只要能改变他原来那张似乎是女人一样的面容就算是件好事。 已经过去了二个小时,手术还在进行,牛大夫目不转睛地忙乎着,屋里温度并不高,可他额头上的汗水却不住的向下流淌,可见他此刻的身心是多么的辛苦和紧张。他没有东东那种随意的想法,应付一下就算完事,他把这个手术当做了一次考验,既然接下了这个病人,就要做出一个最好的结果,这不仅仅是对病人负责,对他的诊所也是一件荣光的事,所以他要尽力而为,将自己所学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对他来说,这也许就是一个重获信心和勇气的契机。他就是这样考虑的,他也不想再这样沉沦下去。 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牛飞鹏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一道整形缝合,长长松口气,坐在一边,辛苦当然很辛苦,同时也感到非常满足,因为这三个小时的手术效果完全符合他的预想,由此看来,他的医术依旧不减从前。 刚做完手术是不能说话的,不过东东从对方的表情里已经看出了结果。静躺在床上,牛飞鹏让他睡一觉,可他根本睡不着,他本来觉就少,为了应付难捱的时间,索性使自己入静,行功运气,记得自学会气功之后,多少年来从未荒废过,尤其近几年,更是勤习不断,摸索苦学,每天夜里都要进行至少一个时辰的气功练习。现在更显得时间充裕,每天二十四小时,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床上度过,如果没有打发时间的办法,还真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对于气功这门学问,他非常喜欢钻研,因为他已经深切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大的方面来说不仅仅是强身健体,自卫防身,无形当中,在对疾病的预防和外伤的痊愈都有着潜移默化的辅疗作用。如果形象的比喻一下,内气在体内运行过程中,就象一只手在不停地按摩推拿,疏通经络,无声无息地给予着真诚的呵护,如同一位天使,只要你念着她,她就用成倍的爱来回报你。这就是他的理解,而且也非常庆幸拥有这样一个形影不离的朋友。 转眼又过了十几天,牛飞鹏接着为东东做了第二次手术,这次毕竟比第一次要熟练的多,手术过程中,他很满意东东面部创口的愈合情况,在这样完全不符合操作规程的地方进行手术根本做不到无菌处理,但令人惊奇的是,伤口竟然没有任何的感染,类似这样大面积的暴露伤,即使在条件一流的大医院也很难保证这一点,没想到这个奇迹竟出现在他的小诊所里,看来这是一个好兆头。 手术之后,东东继续卧床休息,继续修练他的气功,继续研究他的诗词,继续思考他今后的人生旅程 牛飞鹏通过这两次手术之后,性情明显开朗了许多,也许是这两次成功激发起了信心,他已经有好长时间不再喝闷酒了,一有空闲便与东东聊个没完,他这种从沉默突然到健谈的变化确实够快的。东东也高兴他能这样,也愿意和他聊聊,至少不会感到烦闷。 “马,这么长时间不告诉家里,他们放心吗?不然我去帮你挂个电话?” “开玩笑啊!我这个样子还能见人吗?与其让他们猜疑一些,总比让他们害怕要好” “说的也是,那就先养病吧――你是搞什么生意的?” “木材生意” “一定很发财吧?” “发财倒是发财,就是太辛苦,东奔西走,而且也不安全,就和这次一样” “没办法,富贵险中求嘛” “看来这就是社会,也算一种生态平衡吧”他们聊得很开心。 今天是东东接受整容治疗的第四十天,也是牛飞鹏为他准备实施第三次手术的时间,对伤者进行类似手术的时间安排,主要根据伤者的恢复能力而定。今天这个手术就是根据东东的恢复情况而定的,总之;他的恢复过程也的确是够神速的。 手术开始后,牛飞鹏越加显得轻松自如,下刀准确,而且一边手术,还一边介绍手术情况,他告诉东东伤口愈合的非常好,再生部分的情况也非常理想,总之对以后的康复是绝对有把握的。他另外还介绍说,等做完了这次植皮手术,就等于完成了面部的整体矫形,以后再进行的都是局部的修复手术。也就是说,矫形手术是大致轮廓的整理,修补手术便是精雕细刻,前后两者都很重要。 第三次手术终于结束了,效果当然也非常好,东东又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牛大夫也需要时间来仔细考虑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以后手术的规模虽然越来越小,但也越来越精细复杂。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也很令他劳神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牛大夫显得特别殷勤地准备了一大桌营养丰富的饭菜,东东还以为对方有什么喜事,入座后,牛飞鹏这才喋喋不休说起很多事,从诊所的经营状态说到日常开支,又从设备更新说到各种税收,没头没尾说了一大堆话,东东根本没有听明白怎么回事,等绕得差不多,这才让人渐渐听出来,原来对方说这么多废话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做铺垫的,这个目的就是要钱,理由当然很充分,帐也算得很明白,他说为了这场手术,新进了不少设备,和价格昂贵的药物,再加平时的护理和消耗,东东预付的那五万元钱已经没有了。 “哈哈!我说牛大哥呀,知识分子是不是都这么有趣啊?看病收费合情合理,理所当然,您干嘛做得这么扭捏呢?说吧,还需要多少?如果我这不够的话,还可以让家里汇过来” 牛飞鹏被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他的确感到难为情,如果真是理所当然,他也就不会这么拐弯摸角了,无非也是心有私念,想多挣点而已,这才吱唔道:“这样吧,您不行再付二万,您看怎么样?”。东东当然没问题,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是不在乎付出的,所以马上取出二万交给对方。 “谢谢,谢谢!您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让您高高兴兴离开这里”牛飞鹏热情道。东东没有再说什么,他也为对方那种人穷志短的行为表现感到叹息,不过同时,他也在担心对方还会不会再向他要钱了,因为他现在身上仅有不足二千元现金了 第八十八章 [展翅高飞之五] 又过了一个月时间,就在这短短一个月内,东东竟然连续接受了五次手术,尽管这五次手术都是局部修补,但从理论上来说还是太快了,至少牛飞鹏是感到非常吃惊,可能也只有东东最清楚其中的原因。(.好看的小说) 又过了些时日,又经过两次修补手术之后,出现最终结果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今天无论对病人还是对大夫都是极其重要的日子,而且今天也正好是东东接受治疗以来的第九十天。 早晨九点钟;东东端坐在椅子上,牛飞鹏手持剪刀站在一旁,只要将纱布拆开,最后结果就会呈现在眼前。东东明白对方这么多年是被过多的失败吓住了,所以才显得犹豫不决。过了一会,牛大夫终于下了决心,剪开纱布,当纱布一圈一圈被除掉时,东东也清楚地看到对方表情的变化,似乎也在承受着越来越重的压力。当最后一圈纱布应手而落,牛飞鹏也猛地张大了嘴,呆立在一旁。这样的表情的确令人费解,东东也不禁被传染得一阵紧张,他估计自己的脸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啊!哈——!真没想到啊!哈”在突然之间,牛飞鹏的表情从一种状态立刻跳跃到另一种状态,象是受了刺激一样,又喊又笑,还手舞足蹈。 东东愈加是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喂,怎么回事,难道把鼻子安在脑门上了?” 牛飞鹏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东东的手,激动地说:“小兄弟,谢谢,谢谢!是你让我又一次得到了成功的喜悦!让我得到了莫大的信心和勇气,多少年来,我从没有象今天这么高兴!不信,你来看看,看看我们共同创造的奇迹!”。东东被拉到镜子前,当他看见镜中另一个陌生形象时,也是惊异非常,那张脸比以前更白嫩,额头比以前更平滑,一双凤眼比以前更显端秀细长,鼻形,嘴角比以前更有个性,脸颊上那两道疤痕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简直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容貌,如果剃去胡须,再留上长发,完全就是一个气质非凡的美女之容。 “真是太棒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效果,感谢老天,感谢老天!”牛飞鹏依然还沉醉在成功的喜悦里,扶在东东肩头的双手在一个劲的颤抖,好象是不敢相信这份杰作是出于他手。东东此刻的感受却与之相反,短暂的惊异之后,便从心底生起一种沮丧,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你不高兴?”牛飞鹏也注意到他的表情。 “是的,我不喜欢从前的样子,但更讨厌这张面孔,妖里妖气,象个女人!”东东无奈道。 “你怎么能这么讲?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非常幸运了,象你这样严重毁容的患者能恢复到这样的程度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据我所知,世界各地在整容手术上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成功率就算很了不起了,可你现在看一看,谁能看出你整容的痕迹?”牛飞鹏好象很生气,大声道。他根本不理解东东的意思。 “对不起,我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开个玩笑”东东歉意道。看来这也是命该如此,他永远都离不开这种‘漂亮’的形象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三个月没有白过,总算让他脱胎换骨,重新塑造了一个崭新的形象,清除了所有危险的印迹。 “牛大夫,我的治疗是否到现在就该结束了?”东东回身问道。 “不用急,刚除掉药布,最好再稳定两天,万一有个什么变化,也好能及时处理”牛飞鹏一边收拾杂物,一边建议道。 “我想也是,反正也不急这一两天”东东坐下道。 当天晚上;牛飞鹏为祝贺东东的伤愈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这次可不是要钱,绝对出于一片诚心。 “来来,我们好好喝几杯,这几个月的确过得很有意义,值得庆祝一下” “我不喝酒”东东按住酒杯。 “没关系,你的伤已经好了,喝点酒不会有影响” “不,您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从不喝酒” “哦,是这样,那好吧,那你随意,我可要多喝几杯”牛飞鹏自斟自饮,好不愉意,几杯酒下肚,话也就多了起来,东东也很高兴与他多聊一会。 “小马,其实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个仗义的人,就象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不瞒你说,我以前在监狱时认识一个人,不知怎么,我一见你就忍不住想起他,总觉得你们有些相似之处对了,是眼睛,简直象极了”牛飞鹏还在不停地喝着说着。而对坐的东东却沉默了,他的表情非常的阴沉,同时他的心情也非常的阴沉。 “喂,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介绍你给他认识,不过他现在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可能还在监狱里”牛飞鹏根本不会注意东东的表情,他依旧在悠然自得品着开心酒。 东东这时看看表,已经过了二十一点钟,这才说了一句话,似乎是很不容易:“牛大哥,午饭吃得那种咸菜还有吗?我想来点” “有,等着,我去拿”牛飞鹏站起来,晃晃悠悠明显有些过量。东东看着对方进了厨房,点燃根火柴扔进废纸篓里,纸篓燃起火苗,他又泼上一盅酒,火苗大了起来,他顺手抓起一块毛巾投进纸篓,毛巾压住火苗,立刻冒起浓烟。 “嗨!嗨!你这是干什么?!玩火吗?”牛飞鹏正好走出来,慌忙放下咸菜过来扑火。就在他来到近前时,东东突然一脚勾在他的小腿上,他一下跪在地上,与此同时,东东已经掐住他的脖子,将对方的脸按在纸篓冒出的烟雾之中。牛飞鹏被呛得一阵剧咳,拼命挣扎,可在东东手里,无论怎么的挣扎也是无济于事的。就这样持续了一会,东东有意让他吸入肺中一些烟尘微粒,然后五指用力,直到对方完全停止了动作。 半夜里;牛大夫的中医诊所突然起了大火,整个双驼巷乱作一团,消防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 早晨的阳光非常艳丽,悄悄然洒遍老城古都,这座城市才苏醒过来。这是一座充满文化魅力的地方,位于环城南路三学街的博物馆内有一片书法艺术的圣地,这便是举世无双的西安‘碑林’,慕名而来观摩学习的游人过客络绎不绝。西安碑林是北宋元祐五年为保存唐开成年镌刻的《十三经》而建,此后历代都有增补,共展出碑石墓志千余块,自汉迄清,各代名家手笔荟萃,不愧是一座书法艺术宝库。碑林中比重最大,也最为可贵的还是唐代书法家的手笔刻石。初唐的欧阳询,笔力刚劲峻拔,笔画清朗方润,结构通密严整。中唐的颜真卿,笔画肥厚圆阔,结构严整刚健,给人以雍容华贵,威武非凡之感。后唐柳公权,吸取欧体之方,和颜体之圆,方圆兼收,笔力遒劲瘦挺,既有疏朗开阔之神情,又有清秀方整之风采。张旭,怀素的草书,字迹翩若惊鸿,婉如游龙,体势连绵飞动,意境奔放洒脱,也颇引人注目。 在涌动的游人里,有个年轻人也在其中,面对着碑文时尔沉思琢磨,时尔空画临摹,也完全陶醉于这片神奇的碑林字海之中。他就是东东,在很早以前,他就听说过闻名于世的西安碑林,多少年来都梦寐以求能得以一见,而今天,他终于实现了这个心愿。致身于这座书法艺术的精神宝库,他才真正感受到汉字的意境是何其博大精深,自己多年的追求,相比之下,仍不过是井底之蛙,感慨之余,他也高兴自己终于有幸见到了一片广阔无际的天空。 “朋友们!”这时有一位长须老者正在不远处为一群未来的小书法家们讲述关于书法的故事,好奇的东东也侧耳聆听。老者说:“我国的书法艺术,源远流长。历代名家,各领风骚。书法家里有文有武,文武兼备者尤多。文臣武将的正.草.隶.篆,都是宝贵的文化遗产,应该继承和学习。然而;更值得学习的,是书法家们勤学苦练,勇于创新的进取精神,和心地纯正,刚强不屈的高尚情操有一次;欧阳询习字极其用功,当他以重金购得王羲之教子习字用的‘指正图’时,如获至宝,日夜揣摩,喜而不寐。他对索靖所书碑帖非常喜爱,在碑前观摩,乐而忘返,倦了便席地坐卧,三日后才回家。颜真卿博学工词章,善正.行.草书,不仅是著名的书法家,又是一名德高望重,刚强不屈的武将,因而才能道出‘写字应用折钗笔法’的高论。柳公权博学经术,尤工正书,取欧颜而独树一帜,他为人正直不阿,当时皇帝曾问其用笔法,他直言不讳,一针见血地说‘心正则笔正’。古人云:‘字如其人’,是将一人的书法和其品格联系而看的,对古人的书法评价也是如此。元代书法家赵孟頫的‘赵体’妩媚流洒,开一代流派,但因其本人是宋朝宗室,后改做元朝重臣,后世人们鄙薄他的为人,也就贬抑他的书法。宋朝书法有四大家,其中的‘蔡’原指蔡京,但因其奸诈险恶,为后人所唾骂,所以人们就把他从四大家里剔除,改指为同是宋朝人的蔡襄了”东东听的很入迷,也觉得很有趣。不知不觉,已时近中午,他这才恋恋不舍离开碑林。总之;他觉得不虚此行,经过上午的参观,虽然是走马观花,却受益匪浅,所得仅用几句话是难以概括的 在一列即将开往北京的列车上,东东手持车票寻找着位置。他身上的钱虽然不多了,但还是买了卧铺票,他认为睡卧铺除了舒服,更重要是少受打扰。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先把车窗抬起一条缝隙,现在的天气正是最炎热的八月份,车厢里象个蒸笼,坐着不动都会汗流浃背。他不怕冷,却怕热,碰到过热的天气就会心烦意乱,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北上,而不是南下。他反正是个无名无姓的‘黑人’,去哪都无所谓,思想起来觉得还是先去北京,毕竟是伟大的首都,再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机会去看看。 开车的时间到了,车厢里也都坐满了旅客,与东东相对的下铺上是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而且还是一位身着警服的警察,此时也是热得敞胸露怀,快将一把纸扇扇烂了。可能是因为条件反射,东东看见警服就觉得象中了暑,浑身不自在,索性倒头躺下,闭目养神。 一阵气笛响过,列车晃动了一下,然后徐徐开动起来。东东习惯性的看看表,对面那位警察也在看表,而且边看,还用手指敲点着表门,可能是时间有点不对劲。东东又闭上眼,不料对方却和他搭上了话:“我的表停了,请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东东懒得回话,抬起手腕,将表露给对方。可是等了半天,没有反应,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对方此刻正直勾勾盯着他的手表发呆。 “看完了吗?”东东问了一句。 “噢”对方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小伙子,对不起,我刚才根本没有注意时间,而是觉得你手上这块表很好,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是一块四十年代,瑞士生产的劳力士金表” “是的,你说得没错”东东顺口道。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好象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王海东”东东还是在随口应付,他可没有兴趣和他闲聊。 “我叫李伟华,在秦皇岛市公安局工作”这位姓李的警察主动自报家门。 东东见对方如此热情,只好坐起身,应付着问一句:“您在公安局是搞什么工作的?” “哦,主管户籍档案,是个轻闲的工作” “一看您就象个当官的” “什么官不官,这么多年,也就是个付处级”李伟华谦虚道。东东一笑,觉得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点上一只香烟。 “小伙子,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李伟华又开了口。 “您问吧,没关系”东东示意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戴得这块表是哪儿来的?” 东东这下听明白了,对方主动和他搭腔,原来只是为了这块手表,不由一笑,象讲故事似的,说道:“这块手表最早是我爷爷的,那时正是抗日战争时期,我爷爷无意中救了一名美国飞行员的命,对方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把这块表送给了我爷爷,后来到了我父亲手里,再后来又到了我手上,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看来这块表的身世还不简单哪!”李伟华笑道。东东也笑了。 沉默了一会,李伟华忽然又道:“王海东,如果我想买你这块表,你愿不愿意卖呢?” “什么?您要买这块表?”东东有点意外。李伟华真诚地点点头。 第八十九章 [展翅高飞之六] 东东考虑了一下,觉得应该谈谈,反正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戴这么好的表也没必要,如果价钱合适,不如卖掉,主意打定,便问:“卖倒可以,关键是价格” “好说,好”李伟华立刻拿出纸笔写了几个数字,递过来。(.好看的小说)东东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二万’的字样。便笑着摇摇头,把纸还给对方。李伟华见不行,只好在纸上改写成三万。东东依然摇头。纸上接着又出现了‘三万,三万五,四万,五万’的字样。但东东还在摇头。 李伟华这下没底了,只好一改沉默,直接问道:“你打算卖多少?” “十万”东东也直接回道。他虽然也不知道这块表应该值多少钱,但他知道多要点肯定没错。 “开什么玩笑?简直是狮子大张口!你别忘了,这可是一块老掉牙的旧表” “知道,所以才值钱,其实我出的价并不高” 他们又开始一阵讨价还价,最后终于以八万元的价格达成了一致。 “您为什么一定要买这块表呢?”东东出于一种好奇,因为这块表已经失去了实用价值,所以才这么问。 “因为我是一个钟表爱好者,我父亲曾经在当地是个有名的钟表收藏家,只可惜他老人家走得早,我又不忍心把他老人家收藏一生的东西卖掉,只好子承父业,继续干下去” “搞收藏有意思吗?” “有什么意思,不当吃,不当喝,自得其乐而已” “噢”东东明白了,他看着对方身上的警服,忽然又改变主意道:“李叔,我现在又不打算卖它了” “啊?!为什么?你可不要出尔反尔!”李伟华急道。 “不是出尔反尔,只是想改变一下方式”东东道。李伟华仔细听着。东东接着说道:“您不是在秦皇岛市公安局主管户籍工作嘛,我正好非常喜欢那个城市,依山傍海,风景秀丽,气候宜人,所以;我想只要您能帮我办理一个当地户口,这块表就是您的了,怎么样?” 李伟华不由一喜,给人办个户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所以问:“你的原籍是哪?” “没有原籍” “哦?” “我只想和我以前的家庭脱离关系,所以没有原籍” “哎呀!”李伟华为难了,没有原籍怎么能办户口呢?这等于是要平白无故增加一户,这谁能办到,为难之际,他又问道:“小伙子,没有原籍怎么可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做警察的就是敏感,您说的没错,是有事,但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是家庭内部的矛盾,具体原因就不便细说了” 李伟华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摆脱掉这块金表的诱惑,建议道:“这样吧,你能不能先跟我回秦皇岛,因为你是个黑户,要落户只能想别的办法,不过成不成,我也不敢说死,你看怎么样?” “可以,即使不成,就算去玩一趟”东东同意。 列车这时正路过华山,巍峨险峻果然是名不虚传,远远望去,整座山体犹如一块冲天巨石,除了山顶和山脚绿色葱翠,中间几乎都是垂直的青崖石壁,他们隔窗遥望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列车到达北京,因为李伟华要回秦皇岛,东东也只好改变原有的想法,跟随前往,反正他的计划也不重要。李伟华对他相当热心,在候车时,还特意给他买来早点,看到老头跑前跑后,他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就这样一直等到早晨八点钟,他们又搭上了开往秦皇岛的长途客车,而且车票也都由李伟华包下了。 就这样,在中午十二点钟,东东终于踏上了这座位于河北省东端,濒临渤海的美丽城市,它包括山海关,海港和北戴河海滨三个区。山海关北倚燕山,南濒渤海,素有‘天下第一关’的美称。而北戴河海滨又是著名的疗养胜地。海港则是北方少有的终年不冻的天然良港。这里的气候,一年四季相差不大,尤其胜夏特别凉爽湿润。东东刚一下车便深深迷恋上了这块宝地,不管怎么说,他是决定要在这里安家了。 “小伙子,我们到了,这就是我家”从出租车里下来,李伟华热情招呼,他能把素不相识的东东直接带到家来,就足以说明他爱表心切,生怕节外生枝,所以宁可麻烦些,破费点,也心甘情愿。一进门,李伟华就把东东介绍给家里人,他并没有说是为了一块表才将东东领来的,而是说早认识,住几天就走。 这是一套普通的三室一厅的房子,家俱摆设很一般,家庭成员除了李伟华,有他妻子,有他女儿,据说还有个儿子已经成家另过了。东东虽然年龄不大,可阅历非同寻常,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家循规蹈矩的实在人。 正好是午饭时间,女主人因为丈夫回来非常高兴,忙里忙外,不一会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并招呼客人上桌。东东的外表文质彬彬,举手投足大方得体,言谈举止雅致有礼,所以一见面,就很招人喜欢。 吃饭时;女主人随口问:“年轻人,你今年有二十岁吗?” “阿姨,我都三十多了”东东道。 “哦!看不出来,你家是哪里的,口音怎么带点东北味?”女主人的好奇心还很强。 “我从小在沈阳长大,后随父母到西安,所以口音就有点乱了” “你来秦皇岛是出差?” “不,只是来玩玩,我现在还没有毕业” “你念的是什么学还没有毕业?” “我正在北大读研究生,明年就会完成学业”东东的话不论真假,可他的表情绝对没假。李伟华在一旁听的都有些晕,不由疑惑地看着东东。 下午;李伟华饶有兴趣把东东带进一个房间,一进门,东东便为里面的情景感到一阵惊异,原来这个房间里琳琅满目竟然都是钟表,有立钟,坐钟,挂钟,大小不同,形态各异,有的华贵典雅,有的精巧绝伦,有的古色古香,有的造型奇特,有不少钟表还在走动,发出各种奇妙的鸣响,置身其中完全是另有一番触动心灵的感受。 “太棒了!这样的场面,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是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钟表世界!”东东忍不住赞叹道。李伟华能与人分享这份收藏的乐趣自然也是一件高兴的事,他为东东讲述着他与这些钟表的故事,追根溯源,钟表收藏在他的家里是很有历史的,他爷爷那辈就有收藏钟表的嗜好,到了父亲这一辈,对这份收藏更是情有独钟。现在这些凝聚着两代人感情的东西又传到他的手上,如果谈及爱好,他不如先辈,加上前些年生活艰难,手头拮据,根本无力支持这份爱好,以至于当时还卖掉一些珍贵的藏品,现在想起还在追悔莫及。好在近几年负担轻了,时间也充裕了,再拾起这个爱好自然是乐趣无穷。目前;他手头的藏品中,有一些已经成了珍贵的文物,其价值根本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东东在注意聆听,他没想到对方在对钟表收藏上拥有如此强烈的热情,怪不得为了他这块表,对方能如此执着,他现在是真正理解了。 晚饭以后,李伟华又和东东单独聊了一会,并答应最多等上三天就会给东东答复。睡觉时,他把东东安排在以前儿子的床上。 第二天;李伟华赶早去上班,东东闲着没事独自一人出去逛街,他逛街可不象别人那样转商场,游公园,娱乐购物。而是先买一张本市地图,挤上公共汽车,任其行驶,坐到终点再换乘另一趟,再到终点再换。就这样来来回回,东转西绕,几乎转遍了整个市区。等实在不想转了,也就近中午了,这才满意而归。下午;他依然象上班一样接着出来闲逛,而且越逛越远,竟然逛到了山海关,等到回来时已经见不到太阳了。 第三天;东东照样早出晚归,象完成任务似的去逛街。只是今天逛得要比昨天精细,而且辛苦,因为今天无论去哪儿都是徒步而行。走得路线更多都是胡同老街,深巷里弄。下午,他又乘坐一辆旅行车沿着海滨公路去了北戴河海滨,去这里与昨天去山海关的情形差不多,无非是走走看看,然后回去。 第四天;自然用不着过多重复,因为他又逛了一个上午,而且还特意去港口看了看。下午,他没有再去远处,而是直接来到被称做‘文化城’的商业街,这条街主要以经营各种文化用品为主,如书籍图片,纸张文具,磁带音响等等。穿过一排店铺门面,当他来到一处较为安静,仿古的亭台楼阁前,不由停住了脚步。原来这是一处书画作品自由展示,自由交易的市场。此地原本是一座公园,因为紧邻文化城,书画经营者都选择这里摆摊设点,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如今的书画市场。除此以外,这里还掺杂了不少其他生意,如卖花鸟虫鱼的,木雕石刻的,古玩瓷器的,总之是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被吸引而来的顾客络绎不绝,东东也在其中走走看看,磨蹭到傍晚,这才挤车回去。 就在东东刚刚进门,李伟华便高兴迎上来道:“王海东,走,跟我进屋,我有话说”。东东看出对方今晚与平时不同,估计可能是办理户口有了眉目,便跟随来到这间钟表收藏室,在这里说话没人打扰。 “海东啊,是这样”李伟华按着东东的肩头认真道:“因为你这个情况过于特殊,没有原籍档案,凭白无故登记立户是不可能的,我也仔细考虑过,这个事是急不得的” “可我等不了,这您清楚”东东有些失望。 “是啊,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知你的意见” “噢,说说看” “是这样,三年前,有一个外地人迁居本市,迁居手续刚办了一半,却不料意外身亡了,按规定应该注销户口,可问题就出在手续不全上,迁出单位说此人已经不属他们管辖,而迁入本市的手续又不全,只能补齐再说,所以拖到现在,目前这套手续就在我手上押着,只要有人顶名办理,补上一张表格就算落户了” “喔,是这样”东东听明白了,迅速考虑了一下,立刻答应道:“好吧,我愿意用这个身份申请户口,只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问题?” “只要你没有问题,那就万事大吉了” “什么意思?”东东不明白。 李伟华这才道出自己的不安:“如果不是为了一块表,我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办,不出事还好说,万一出事,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我,我真是担心你有什么问题” “这您尽管放心,我可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我说过,只是因为家庭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你发誓,出了这道门,你我就算两清了!”李伟华也只能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来做个自我安慰了。 “好!我发誓!”东东举起右手。李伟华这才把下面的内容交待清楚,他让东东冒名顶替的这个人叫刘钰,汉族,一九五六年出生。只要重新填上一张表格,付上照片,就算落户了,几天后就可以领取身份证。东东听到这自然很高兴,他不但喜欢‘刘钰’这个名字,而且出生日竟然是同年,似乎这个身份就是命运之神为他准备的。 事已至此,东东将自己的劳力士金表交给对方,就此告别。李伟华本想留他过夜,但还是打住了,目送他离去 东东走后先临时找了家旅店住了一夜,第二天便到昨天去过的书画市场附近打听租住房。这里是市中心,房子非常紧张,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一处居民大院里租到一间不足八平米的小南房。面积小,条件差,光线昏暗,但毕竟有了落脚点,还是非常满意的。接下来,他又办的一件事就是赶到邮电局预订了长年的天津晚报。之后又去购买了文房四宝,回来抓紧时间做画写字,目的是为了去市场上摆摊出售,他现在无论干什么,首要任务是必须找一条挣钱的路子,因为他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再不想点办法,恐怕要麻烦 第九十章 [生死情缘之一] 时间已近中午,文化城书画市场内零零星星已经没有多少顾客,摆摊的生意人都轮换着去吃饭,也有的在等家人来送饭。(.无弹窗广告)这时;有一个年轻人却顶着太阳无动于衷,他也在摆摊出售字画,只是位置显得有些孤独冷清。别人摆摊都在长廊中,凉亭内,或者在墙脚屋檐下,而他却在不挡风,不遮雨的空场中,在这个位置做买卖,不但受罪,而且留不住客。其实;他不是不想找个好地方,只是刚来时间不长,人生地不熟,就算有好地方,别人也不会让他用。虽说这是个公共场所,但也有一个在习惯中形成先入为主的规矩,谁也不能打破,否则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这也是一种自然法则。他也一样,所以就选择了这么一个位置,宁可冷冷清清,也不愿惹事生非。他就是曾经的白熇辉,后来的白卫东,现在的蝙蝠,又变成刘钰的东东,不过他现在真的就是刘钰。经过近一个月摆摊的锻炼,一张白皙的脸庞明显被太阳关照的发黑发红,头发也在风里变得很零乱,衣服鞋子也脏兮兮的,干这一行也的确没法讲究。从十二点钟到下午二点钟,一般是市场里最安静的时间段,看不见一个顾客,摆摊的也少了一半,另一半有蹲有坐,甚至还有的在地上铺块纸片小睡一会。 东东在这个时候也不会离开,他就守在自己的摊位前,或整理书画,或动笔写字。相比之下,只有他的摊位最简单,最不起眼。头上悬根细绳,将字条画幅往上一挂,面前一张小桌,放着文房四宝。除此再没有其他的,连把椅子也没有。也许他不需要椅子,自摆摊以来,无论天气好坏,一站就是一天。这样肯定劳累,不过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论处境如何,从不放纵自己的行为,他从不会坐在路边吃东西,更不会象猪狗一样随地躺卧,即使都有些过份和残酷。当然;来这里摆摊设点,目的是为挣钱,具体什么样的行为标准可不重要。他的生意确实不如别人,他画了几幅画,从开始挂到现在,一幅也没有卖出去。每天市场里进出的人不计其数,可对他的画却无人问津。生意最好时,也就卖出几幅字,遇到不好时,站一天连张都开不了,这种情况已经有很多次了。总体来说;他的生意比起别人可差得太远了,有的摊位每天都能赚到几百元,而他勉强糊口,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他也知道原因,首先是位置和规模不引人注目,更重要是他的‘货’不行。别人卖得字画没有一件不是出自名人之手,随便转一圈,国家博物馆都没有的稀世珍宝,这里有的是,不过真假就是另一回事了。可他的画却标明是自己所做,自然不如挂羊头卖狗肉者兴旺。凡是来此买画的人很少有懂行的,掏钱买货全凭感觉,冒长者,装风雅,比比皆是,一看是唐伯虎,一问是郑板桥,即便是漫天要价,也有人买。东东虽然是个行家里手,字画也独具风格,脑子也聪明灵活,可就是卖不出去。因为他不是商人,他没有商人那份特有的奸滑,没有商人那种唯利是图的品性,所以才会是这样的情况。 下午;市场上流动的顾客渐渐增多,商贩们也开始活跃起来,品字论画,拉客讨价之声不绝于耳。这时,有两个小伙子快步走进市场,看似有什么急事,他们直接来到一个书画摊前,其中一个小伙子横声道:“喂!老徐头,哥们的饭馆明个开张,赶紧给写几个字!” 当摊主看见这两位时,不但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生气,反而陪笑道:“原来是你们哥俩,最近在哪发财哪?怎么有好长时间见不着了?” “发个屁财,这不刚从局子里出来嘛,不和你废话了,快点给写几字!”小伙子不耐烦道。 “写字,好说,不过我的纸用完了,不行你先让别人写一下”这明显是摊主的推辞,看来他们都相互了解,所以才不会揽这综生意。 “你这个老滑头,真他妈不是东西!”小伙子骂咧咧挪到另一个摊上。 “哦!是您二位,怎么?要写字啊?可我现在正好有点事,不行先让老苏帮个忙”另一位摊主推得更主动,看来他也不愿意和这两位打交道。小伙子没法,又换了个摊位。这个摊主就是被称为老苏的中年男人。 “哦!是你们,有事吗?”老苏也认识他们,格外谨慎道。 “给写两个字”小伙子道。 “写字?”老苏有些迟疑。 “怎么?到底写不写?痛快点!”小伙子怒声道,看来是被拒绝多次,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好吧”老苏没法,只好答应,当他提起笔来,却看到了离他不远的东东,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说道:“你们俩也真是的,这个地方就属我的字拿不出手来,要想求幅好字,就得找个正经写手,看见没有,这位,可是我们这的这个——!”他一挑大指。小伙子可能也知道对方写得不怎么样,一经指点,相互对视一笑,果然向东东走去。 东东整个下午没有生意,没事正照着一本字帖练字,见有人过来,这才放笔。 “听说你的字不错,给写几个吧”来者正是那两个小伙子,说话的还是其中那位。 “可以,写什么?”东东很痛快道。对方讲了书写内容,原来是为买卖开张写一幅对子。东东铺纸提笔,一挥而就。 “嗯!好!好!不错,不错!”对方不住点头称赞,收起对联,然后转身要走。 “喂,你们还没给钱呢?”东东唤道。 “什么钱?”对方回头装傻道。 “当然是写字钱” “嘿——”两个小伙子都在阴笑,还是开口的那位继续道:“哥们从小在这条街上混,还没听说写两字还要花钱的!” “我是做生意的,写字当然要钱”东东争辩道。 “好吧,给你钱!”对方口气一变,接着走回来,突然一脚踢翻了桌子,笔墨纸张散了一地,同时还逼问道:“还要不要钱了?” 这一下,东东差点把脑袋气炸了,他怎么能容忍别人和他玩这一套,他向前跨了一步,表情却立刻变了,急忙说道:“我要早知二位这么厉害,哪敢要钱呢?行!这回算我请客,二位慢走,以后有事尽管招呼”。对方这才满意离去。别人是满意了,剩下的东东却难以平静下来,他在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中蹲身收拾地上的东西。 “我说年轻人,这些画是谁画的?”正在这时,一位面容白皙,头发花白,慈眉善目,还留有长须,大约有六十多岁的老者近前问道。 “是我画的”东东起身道。 “是你?!”老者露出了惊异。同时,有一位中年人也挤了过来,催促道:“张老,快走吧,这种小地方哪有什么正经东西”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这几幅画就很不错,虽然不是名家手笔,但此画功力雄厚,格调不俗,完全有一派大家之风!”老者仍旧注视着画道。东东听出这才是内行话,这一个月来,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评价,不由精神一振。从外表看,这老者象是一位学者或教授之类的人物。跟对方相伴而来的中年人抱着一卷宣纸,挂着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嗨,我看就那么一回事,还是快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中年人又催促道。 老者没有理会,而是指着一幅画问:“请问,这幅画卖多少钱?” “三十元” “那么这一幅呢?” “五十元”东东道。对方所问的这两幅画,一幅名为《思念》,一幅名为《钟鼓楼》,都是即兴而作。《思念》是怀念母亲而作,画上有篱笆小院,老屋花猫,菜地葵花,幻想着的一幅田园生活,不过这份熔铸里面的情感可是真真切切的。上面还有一首诗词“小院从前,秋来一片葵花树;复度故里,老屋早已无人住;妈妈的笑容,嘻戏的花猫;恨时光不停步,美好在记忆深处。”第二幅《钟鼓楼》的画风却另有特色,落日黄昏中,幽静的山水被神秘的雾气笼罩,一片寂静,在松林深处似隐似现矗立一座古老的钟楼,不见人迹,倦鸟徘徊,这幅画面给人一种心旷神怡,容易产生暇想的感觉。上面也有题诗“落花桥头卧石牛,夕阳渐去路人愁;一阵乱鸟归何处,松烟波里钟鼓楼”。 “唉,真是便宜!”老者听完价不由感叹地摇摇头,随即要掏钱买下这两幅画,可掏来掏去,只掏出五十元钱,便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今天只为买纸,钱带得不够” 东东看出对方确有诚心,虽然只有五十元,仍然道:“算了吧,五十就五十,我把这一幅送给您” “哦!可是可按这个价,你不是要赔吗?”老者先一高兴,可又觉不妥道。 “没关系,知音难遇,我高兴”东东把画卷好交给对方。 “是啊,张老,人家既然愿意送就得了,反正买得不如卖得精,您怎么知道他会赔呢?”中年人又在插嘴。 “你懂什么?”老者不由训斥一句。 这样一来,东东不禁对老者更有好感,说道:“老先生,这位大哥说得不错,我怎么能赔呢,只要您能喜欢,比多卖几十块钱更重要” 老者似乎也很受感动,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刘钰” “唔,刘钰呀,说句心里话,象你这个年纪,就有如此浑厚的笔风和奇特的创造力,实在令人佩服,我敢说,用不了几年,你一定会在这方面大有作为的!我坚信这一点,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老者由衷道,并且递给东东一张名片,接着说:“今年年底,我们要在北戴河举办一场迎春画展,我到时也将你这两幅作品一并展出,让更多的书画名家做一番评价,会对你今后的发展是很有帮助的,你看如何?” “太好了,我除了感激以外还能说什么呢?”东东当然高兴。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介时有什么变化,我会来通知你”老者说完便与同伴离去了。东东这才看了一眼名片“河北省书画家协会理事,美术学院教授——张延年” “哦,这老头原来还是位名家!”东东自语道 第九十一章 [生死情缘之二] 十月之后,天气渐凉,今天早晨,东东还象往常一样搬着方桌,背着画具准备出摊,刚到院门,骑自行车经过的邮差扔下一卷杂志信件,东东只好放下东西去拿报纸,因为邮件里每天都有他的一份天津晚报,就在他抓起报纸,翻到固定的版面时,其中的一则寻人启示立刻让他心里一动。 “赵润雨,男,二十一岁,于一九八六年十月十四日离家出走,有知其下落者请与其家人赵春联系,必有重谢,电话:3279660,地址:天津市铁桥路为民道46号” 这是一则很普通的启示,但在东东看来,其中却另有玄机,因为这里面不但有个‘赵’姓,而且还搭配着一组‘二十一’的数字,这样的偶然性一般就很少了。他看到这,又搬着东西回到了住处,把仅有的几百元钱装上,背上画夹,锁门离去。 几个小时以后,东东已经出现在北京长途车站,在继续行动之前,他先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寻人启示上预留的那个电话号码。 “喂,您好!请问找谁?”电话里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找赵春”东东试探道。 对方犹疑一下,又问:“请问您是谁?” “蝙蝠” 这两个字果然极有效果,对方立刻换了个男人的声音道:“东东啊,你也真是的,你这一走,让我好想” 东东听出是段义生,打断道:“段叔,请原凉我还这么称呼您,既然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多想想未来吧,您说呢?” “是啊!这些日子,其实我也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硬把你留在身边也不一定是个好事,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多谢段叔理解,好!找我具体干什么,请讲吧”东东直接了当问到正题。 “是有笔好生意等你来做,计划书就在我手上,你最好能亲自来取,这里面毕竟关系到一个提成的问题?” “好,明天这个时候等我电话”东东挂上电话后,却乘上了一辆开往霸州的客车,他打算从霸州再倒车去天津,他并不认为这样做是多余的,他了解对方的实力,所以尽量要做到小心为上。 当客车距离天津越来越近,东东也在认真考虑下面的行动步骤,他认为段义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他现在面临的对手不只是要猎杀的目标,还有段义生,所以他要计算好,也许是想得太入神,再说这又是头一次行动,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当听到有人说:“快到家了,过了北洋桥,下面就是大同门”这样的话,他也蓦地站起身,招呼停车。客车应声停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即使不用化妆也改变了容貌,就算碰上熟人,也不会被认出来,这才顿感轻松下来,看来他还有点不习惯自己的新形象。 “喂,你到底下不下车?”司机问。 “对不起,我认错地方了”东东歉意道。 “咳!真是的”司机一摆脑袋,继续开车。 客车开进天津车站,东东随着人流出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围着四周转了转,他这样做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判断。 在车站对面一家小饭馆里,靠窗坐着一个奇怪的人,因为他不吃不喝,只是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车站门口进出的行人,这个人就是孙昌,段义生手下精明狡猾的狐狸。可是在今天,他的精明狡猾却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喂!老板,给炒两个菜,一碗米饭,尽量快点,吃完了还有事做!”有一位客人这时走进饭馆大声吩咐道,他就是东东,其实他一出车站就看见了狐狸,别看对方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东东轻而易举地瞄住了,这就是练过数物功夫的独到之处。他现在不但不走,反而还过来打个照面。老板招待客人坐下,安排上菜上饭,东东就坐在狐狸旁边,他已经确信对方丝毫认不出自己,便对自己的外貌完全有了信心,如果连这双狐狸眼都认不出他来,那么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东东吃完饭,拿着一支香烟走近狐狸,点头道:“这位老哥,对不起,打扰一下,对个火行吗?”。狐狸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半支香烟递过来。东东对上火,还给对方,连声道谢,这才离去。狐狸仍然把目光放到原来的地方 在第二天约定的时间里,东东再次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人还是段义生。 “喂!东东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天津” “哦,这么说,我们就要见面了,我可一直盼着有这么一天哪!” “不!段叔,您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知道,我的意思只是想见你一面,哪怕只是看上一眼” “段叔,这有意义吗?为了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现在就来谈谈正题吧”东东不想在电话里多耽搁时间。 “既然如此,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信任你,我可以为你做所有不愿做的事,包括用这种鬼电话!”段义生坦诚道。 “好吧,明天中午十二点整,让变色龙把计划书带给我,地址就定在人民公园门口,只能一个人来,如果不守约定,我们恐怕就不会再见了”东东认真决定道。 “好,我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的。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讲清楚,就是你的报酬,不管你在不在我的身边,还是那句话,有福同享,以后每做一笔生意,我都会把利润的三分之一给你,你看怎样?” “谢谢段叔”东东感激道,在这方面,对方的诚意是不容置疑的,既然开口三分之一,到时候必定会事实求是。总而言之,按三分之一给他,的确是给的不少,看来对方也只能用这个方式来笼络人心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段义生最后又问。 “没有了,只是以后能不能把报酬与材料提前一并付给我?省得再多重复一遍” “当然没问题,我今天中午就会把第一笔报酬交给你” “不,这次就算了,因为我还有一件事要求您帮忙” “不用说,一定是钱的事啦,重新找个落脚点没有钱怎么能行”段义生非常精明。 “段叔,谢谢您能这么理解我”东东这回还真有些感动。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谢,这次除了报酬以外,我再借给你三十万,够吗?” “够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您真相信我能功到必成吗?”东东意外的问道。 “坚信不移!你是我用全部的心血煅造出的一把无敌战刀!”段义生异常坚定道。东东放下电话。 人民公园门口;变色龙一边四下观察,一边注意手表上的时间,还差几分钟就是十二点钟,不知为什么,他的表情稍稍有些焦躁和不安。这个时间,公园门口根本没有人,他又看看表,已经到了十二点钟,他预感到等待的人就要露面了,所以更加警觉着周围,只要有人经过,都要观察个仔细,这样一来,他更加增大了心理压力,他发现所有人都象东东,所有人又都不是。他十几分钟前还信心十足,现在反而迷惘了。虽说对方那点伪装的技俩还都是出自于他,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一眼识破的把握。正在这时;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是个年轻人,看样子还是直接朝他来的,他紧盯着对方。 来人风风火火,未到近前,便扯着嗓门大声问道:“我说!这位大哥,你是姓王吗?”。对方是很标准的天津口音,变色龙不禁一愣。 “我说大哥,没听见我问话嘛,你到底是不是姓王啊?”年轻人又问道,而且声音大的出奇,连大街对面都能听的见。 “是的,你有什么事?”变色龙回应道,他开始还认为这个年轻人就是化妆后的蝙蝠,因为他们的个头和体形差不多,现在又不敢肯定了,他不相信对方会有这么大勇气,他毕竟是对方的老师。再说;他认为对方就是化妆前来也一定会选择一个与本身特征差距较大的形象,绝不敢这么直接了当。 “你既然姓王就对了”年轻人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条,继续说:“有人托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说让我把什么东西带回去” 变色龙接住打开,见上面写道“王哥,你好,出于安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见面,见凉!见条后请将材料交与来人,不许跟踪,否则后果自负。”“这个小混蛋,花样还不少!”他看完字条后不禁暗自骂道,他估计也就是这么一个结果,聪明谨慎的蝙蝠绝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机会的。所以他二话不说,拿出一只信封交与这位大大咧咧的中间人。 “还有呢?”对方拿着东西并没有走,又问。 “还有什么?” “装什么糊涂,当然是钱,不给钱,谁愿意白跑腿,说好一来一往,每人十块”年轻人这下找到了便宜,眼睛看天,脚尖点地,撇着嘴角说道。变色龙只好如数付钱,年轻人这才一步三晃的离去了。 望着背影,变色龙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他心里很明白,即使跟着对方也不会找到蝙蝠,就算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得到的指令只是来送东西。等那个年轻人消失之后,他也只能回去,不过他的脑子里却一直在考虑着一个问题,假如刚才那个年轻人就是蝙蝠,那么,这只蝙蝠就太可怕了 第九十二章 [生死情缘之三] 在一列开往四川成都的列车上,无论哪个角落都特别拥挤,车厢里酸臭味扑鼻,烟雾弥漫,被汗水和脏水浸湿的地板特别粘,走在上面还觉得沾连有声。[]在如此污浊闷热的环境里,精疲不堪的旅客已经顾不了许多,没有座就坐在地板上,有的干脆往座底下一钻,呼呼大睡,任凭伸在外面的腿脚被经过的人踢来踢去。东东也在其中,他虽然坐车的次数并不算太多,但这样受罪的车厢还是头一次乘坐。人在车上站着比站在地上更容易感到疲劳,他从上车一连几个小时就保持着这一种姿势,时间长了一样不舒服。虽然这趟车的卧铺并不紧张,可他已经没有这份享受舒适的钱了,他此行完全是两手空空去完成一项危险的‘生意’,而且还要尽快,否则连吃饭住宿的开销都会成问题。但愿不会总是这样,他考虑自己可能是世上最穷的一个杀手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一定会笑掉大牙。 中途站点停车,东东借机下来,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舒展一下被挤压变形的身体。等再次回到车上,他没有进车厢,而是守在过道里。火车开动之后,厕所就可以使用了,他第一个挤进去,不过他进厕所可不是为了方便,而是拿出变色龙交给他的那只信封,查看里面的材料,这实际就是目标人的档案,这种东西一但落在他的手上,就说明他与对方其中要有一个即将失去生命,当然一般死去的肯定不会是他。他可以把这种行为叫做工作,干活,完成作品,或者是狩猎。这就是他的生意,只能独立去完成的生意,而且稍有不慎,同样要危及生命的生意。因为这不是正大光明的,所以他永远都是在独来独往,孤军作战。他所凭借的唯一有利的条件只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除此再无把握可言。对一个杀手来说,最大的安全保证只有一个,就是永远不要被人察觉到,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也要具备三个方面的条件,第一要了解对方;第二确保对方毫无戒备;第三不留痕迹地全身而退;只有做到这一点,才有资格去揽这种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生意。 东东仔细翻阅手里的材料,看完之后,里面的内容也就牢牢印在脑子里,然后将材料烧掉扔进便池。[.超多好看小说]这份材料虽然不是他亲手收集的,却非常详细,他现在手里只剩下一张照片,这个人叫李强,男,三十八岁,已婚七年,有一个四岁女儿,现任成都市公安局刑侦处处长,兼警察学校的武术教官。据材料上讲,此人年轻有为,精力旺盛,敢想敢干,破案有方,是当地警界经常被做为典型标榜的精英人物。另外;此人出生在武术世家,从小习武,曾多次在武术比赛中获得过好的成绩等等。东东正因为想到这些描述,才忍不住对着照片笑了,因为他回想起段义生曾说过的一句话“现在吃皇粮的没有一个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酒囊饭袋” “喂!您能不能快点啊?实在坚持不住了!”这时,又有人在外面敲起了门。东东被敲得心烦,烧掉照片,这才打开门锁,等出来后才发现,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东东用了两天两夜总算来到了成都,出站台首先找一家旅馆住下,不过要离开车站远一些,因为不论哪个城市,一但发生了突发案件,车站码头首先就是排查的重点地域,他倒不怕什么,关键是懒得应付。他用于旅馆登记的证件都是假的,伪造一些普通的证件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是上午十点钟住进旅馆的,提前吃过午饭,打算睡上几个小时,驱赶一下这一路上的疲劳。等躺在床上,他才发现有很多事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个地方太热,他一下火车就感觉闷热的透不过气来,旅馆里更是热得要命,根本就睡不着。这里除了热以外,还特别潮湿,现在正是秋雨连绵的季节,身上的衣服,床上的被褥,到处都是湿乎乎的。他也不喜欢这里的饭菜,不论吃什么,都辣的要命,喝口水都觉得有股辣味,他真是纳闷,这里的辣椒怎么这么方便,。不过既然来了,就得对付着过,好在时间不会太久。他勉强睡了一会,磨蹭到下午三点钟,这才从旅馆出来。他记得从下了火车就没有见过太阳,头顶上阴云密布,空气里夹杂着朦朦的雨雾,让人很不舒服。 河东路四家巷的十九号是一处由三栋楼房组成的居民区,李强的家就住在这里的二号楼上,住在这里的住户大部分都在同一单位工作。居民区紧挨着一座街边花园,花园凉亭里这时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显得特别热闹,这些人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而且也都是附近的居民。(.无弹窗广告)在人群里,有一个年轻人也在其中,他就是东东,他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却并没有让人感觉他是一个‘外人’,因为他的穿着打扮非常适合周围的环境,上身背心,下身大裤头,脚上踏拉着拖鞋,手里摇着把蒲扇,旁边还放着一只大号茶缸子,或听人闲聊,或看人下棋,依然显得与大家非常熟悉。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钟,一到这个时间,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少,而居民区里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一些赶点卖菜的小商贩也聚在周围,整个居民区一时竟显得乱哄哄的。正在这时,有一名警察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公路跑车快速驶到小区门口停住,指指点点象是在买菜,这个人正是刚下班回来的李强。 花园凉亭内已经快没人了,大家都回去吃饭,东东当然也该‘回家了’,否则就显特殊了。等他目送李强走进楼门后,这才摇着蒲扇,端着茶缸,转身离去 晚上八点以后,出来乘凉的人又群聚在花园凉亭里,东东也同样出现在里面,还是那样的打扮,还是那些道具。 “小伙子,你是哪家的?”这时,有个老头看着东东问。 “张大爷,您忘了,我和你家小三子是同学”东东的话也很跟趟,正好把下午听到的东西现买现卖。 “噢,你是老李的小子?怪不得这么面熟”老头象是忽然想起道。东东继续和老头胡扯着,有人陪着聊天,时间也显过得快点,不知不觉,已是晚上十一点钟,乘凉的人也陆续散去。 “小李子,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咱们明见”与他聊天的老头也站起身。 “好,张大爷,您慢走,我也该回了”东东也端着茶缸子起身离去 第二天;这个花园凉亭里的情景依然与平时相同,在别人都来的时候,东东自然也在其中,别人说,他也说;别人笑,他也笑;别人走时,他也默然离去,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东东照样用大部分时间和这里的老头混在一起,打牌,下棋,玩笑,聊天。这里的人都是闲人,所以聊得也都是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别人把身边的事当笑话谈,可东东却不会当笑话听。 又过了两天,东东在这两天里不光和老头们继续接触,而且在凌晨四点钟时就出现在了附近,他只所以这么辛苦,其实就为一个目的,证实材料内容,选择出手时机。没有经过亲自证实的东西,他是不会相信的。经过近一个星期的观察,探听,他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认为干掉目标在每天里有两个最佳时机,一是晚上的十点钟至十一点钟强入家里下手,过早楼内人多,过晚让人起疑。另一个有利时机是凌晨四点钟至五点钟,因为对方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骑车赶到府河桥公园练武,七点钟才会赶回家。他最后选择了府河桥公园,原因很简单,强入家中,很可能要伤及无辜,他虽然是个杀手,但也不愿滥杀。而公园里环境幽静,伸缩性大,是个理想的下手之地。 按老习惯,李强今天不到凌晨四点钟就骑车赶到了公园,他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作习时间,风雨无阻,尤其最近,他更是勤学苦练,争取在冬季武术比赛上拿个好成绩,他有这个把握。 由于时间太早,再加上阴天有雨,公园里根本没有多少晨练之人。李强直接骑车进了公园,支好摩托车,把外衣搭在车座上,便在旁边空旷平坦的草坪上练起一套长拳,他去年就是凭这套拳术赢得了全省武术竞技比赛的第三名。这个时候,启明星已消失不见,东方显出一线白光,在这样一片青翠的竹林中练功习武,感觉确实很好。随着天色越来越亮,不少公园的老顾主也都出现在各个角落里,他们有舞剑的,有打拳的,更多是在练养生气功的,在寂静的绿色中,蕴涵着一派盎然生机。 与此同时;在幽暗的竹林深处,出现了一个叫化子模样的人,身上裹着破衣烂衫,满头草叶,一脸污黑,手上还滑稽地戴了一付棉手套,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本象和年龄,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有谁不经意地看他一眼,肯定会被吓上一跳。这个叫化子好象在这片竹林里钻了一夜,天亮了才爬出来,看来是饿得要出来找点吃的。他有意将手里的两支已经削出锋尖的竹竿插在泥土中,这才向外走去,而且方向正对着练功的李强。当叫花子来到李强面前时,只是傻笑一气,手脚还学着对方的动作比划两下。之后;他又来到李强那辆漂亮的摩托车前,仍然在傻笑,同时还抓起车上的衣服看来看去。李强早看到了这个令人恶心的叫花子,也看出对方是个傻子,没有理会,可对方竟然拿起他的衣服,这就不得不让他心里冒火,所以大声怒骂道:“臭要饭的!你找死啊?快滚!”。他这一骂,叫化子也好象慌了神,撒腿就跑。 “站住!你这个龟儿子!”李强这回更是火冒三丈,急忙追上去,因为对方还拿着他的衣服,衣兜里还有不能丢的东西。周围有不少人也看到了这个情景,尤其看到叫化子逃跑时的滑稽动作,都被逗得开怀大笑。 “站住!不要跑!把衣服给我就没事了!”李强虽然生气,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追赶一个要饭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而叫化子非但不理睬他,反而就围着草坪转着圈跑,时而还回头做个鬼脸。李强更是按捺不住,恒下心非要抓住这个家伙不可,他纳闷今天怎么遇上这么个倒霉事。跑了一气,叫花子可能被追急了,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了茂密的竹林。李强也顾不上许多,跟着钻了进去,他这回可真是被气坏了,他要抓住这个要饭的,非把这家伙打个半死不可。就在他跟着对方的背影在竹林深处钻了一气,却忽然失去了目标。他到此刻才有些奇怪,这个叫花子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身手?他平时追捕过的人不计其数,能从他眼前跑掉的还真是不多。就在他左顾右盼,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叫花子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手里还各持一根尖头竹枪,无声无息,如同一个幽灵。李强毕竟是练武出身,感觉非比常人,他猛地转过身来,而且反应极快地用手护住要害。可是在这个叫花子面前,他这些动作仍然显得多余,不及再作反应,叫花子左手上的竹枪向上一挑,握剑式将尖利的竹锋疾速刺进他的小腹。 “啊!”李强一愣神,痛苦的表情还未及表露出来,便眼睁睁看着叫花子的另一支竹枪,握锥式扎进他的咽喉。动作之快,眨目之间,下手之狠,令人毛骨悚然。李强刚才是不愿喊叫,现在就是想喊也没机会了,他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痛苦在霎时扭曲了他的表情,大口大口的鲜血随着身体的抽动喷出来,瞪大的眼珠死死盯着对方,他可能到最终都不相信会被人用这样的方法杀死 第九十三章 [生死情缘之四] 上午九点钟,东东已经出现在火车站,进站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几辆警车呜呜怪叫着呼啸而过,发疯的样子好象是谁做了不该做的事。东东把画夹背在肩上,转身进了车站。 九点五十分,一列客车缓缓驶出车站。拥挤不堪的车厢,污浊酸臭的空气,粘黏有声的地板,东东在一条缝隙里站的象一根木棍。面对此景,他也不由暗自苦笑,这就叫做怎么来的,怎么离开。这时;外面又下起了雨,两侧的玻璃立刻被雨布蒙得严严实实,使车厢里变得更加压抑沉闷。 火车就这样冒雨行进了四个小时左右,却忽然停在一个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野地里,旅客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纳闷之际,有一名女列车员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面朝车顶,象讲日语一样把发生的事解释了一下,不管听懂没听懂,立刻消失不见了。旅客对这种态度都不以为然,好象觉得在这种下等的车厢里理应受到这样的待遇似的。 “喂,你听懂了吗?那丫头刚才呜哩哇啦说了些什么?”有人在问。听明白的互相解释。原来那位列车员是告诉大家前面因为大雨出现了险情,为了列车安全,只能临时停车在此等候,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就看老天的了。 “唉――”东东在一旁不禁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凄凉的感觉,人躲在小天地里,并不会觉得自己渺小,可一但走进茫茫人海之中,就会发现自己是那么微不足道。“生命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他不只一次思考着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永远是一个过客。 已经过了下午两点钟,喇叭里才传来开饭的广播声,东东也来到餐车。餐车里供应的是份饭,价钱不同,标准也不同。他虽然挤到了前面,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要哪一份?”餐车服务员问。 “最便宜的多少钱?”东东摸索着身上为数不多的几张钱票,问道。 “你打算吃多少钱的?” “八块钱”东东道。 “这里没有八块钱的饭菜,你一边等一会吧,一会有盒饭,那个便宜”餐车服务员撇着嘴说,她好象很鄙视这种只有八块钱的客人。东东不好意思地退到一边,同时也感到脸上有一阵燥热,他自己都奇怪,怎么这么点事都能让他有所反应,看来在人们的意识当中,丢人现眼莫过于穷贱了。 “这位同志,请等一下”正在这时,有个声音叫住他。东东回身见餐车一角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儿,一身铁路服穿在她身上竟显得格外神气,原来是一位列车员。 “你叫我?”东东问。 “是的,我看你背着画板”女孩儿笑道。 “噢,这么说,你也喜好画画?” “是,就是没有坚持下来,怎么样,为我画一幅素描吧,我请你吃饭?”女孩儿坐在哪儿的样子显得特别的高傲。(.)东东笑了,坐到对面,打开画夹。 “同志,不,应该叫你先生”女孩儿又说:“我听说画家都很有钱,卖一张就是成千上万” “你说的那是有钱的画家,可我不是”东东明白她的话外之音,边画边说。 “这么说,是你画的不怎么样了?”她在玩笑。 “如果我画人物都象你这样,不就早发了,还用得着吃盒饭嘛” 她被东东的幽默逗笑了。东东这时已经将一幅画好的素描放到了桌上。 “哦,这么快啊!”女孩儿略显吃惊地拿起来举在面前,不禁为逼真生动的画面更加惊喜地喊起来,等她再回过神,却发现为她画画的人已经不在了 列车在野外整整耽误了五个小时,傍晚七点钟时才又隆隆做响开动起来。外面的雨时小时大,一直没停,光线阴沉的如同是在半夜。东东在过道的一侧空档里找到了一个多少能坐下歇歇的位置,他也感觉有些累了,再加上一天也没有吃饭,不是不想吃,关键是身上没钱了。现在除了能快点回去,别无他法,他虽然也有从他人身上‘借’钱的手段,但他不会那么做,别看他不是个好人,但他同样从心底瞧不起那些小偷小摸的行为。 外面突然亮起一道闪电,东东看向窗外,当夜幕又被一道闪电撕开时,窗外霍然闪现出一座破庙残垣断壁的情景,虽然一晃而过,但那种荒芜苍凉的感觉却让他为之一动。他立刻翻开画夹,用笔描绘出刚才瞬间在大脑里出现的画面。车厢里虽然灯光昏暗,但丝毫不会影响他作画,即使在完全的黑暗里,他也一样可以随意写画,只是列车的震动使画面产生了一些缺陷,所有的线条都呈波浪式。等他画完之后,再从整体上看,这幅作品竟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效果,也许就是这种波浪线条的作用,画面上竟然有种流动之感,真是阴差阳错,别具一格。他这幅画多用暗色阴影来衬托出闪电下一座残庙的情景,画面显得神秘莫测,恐怖逼人,其实这幅画表现的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还题上一首诗“风在林中脚步轻,电闪雷鸣草花惊;幽幽古刹绝人迹,朦朦烟雨钟鼓声”最后注明的日期是一九八六年十月二十四日,这个日期不是今天,而是昨天,也就是杀掉李强的时间,他是用这幅作品来记念这一次成功的行动。 “我说画家先生,你可让我好找啊!” 东东正在沉思,忽然被这个声音惊醒,抬头,原来还是那位让他做过画的小列车员。 “哦,是你呀”东东站起来。 “在这怎么能行,走,跟我来吧”对方一摆手。 “跟你?”东东不明白。[] “是啊,走吧”她说完转身先走,却不料被拌了一下,原来是个老头实在熬不住了,正坐在地板上打盹,女孩儿当时就火了,怒骂道:“老东西!死在这干什么!滚开!好狗还不挡道呢!”她一边骂,还踢了两脚。一旁的东东好不吃惊。 “怎么,你同情他?谁同情你呢?走吧”女孩看出他的表情,说了一句,径直离去。东东只好跟上。穿过几节车厢,再经过餐车,是卧铺车厢。 “今晚你就睡这吧”女孩儿把东东带到一张空铺前说道。 “为什么帮我?”东东问。 “我愿意” “方便吗?” “那就是我的事了” “多谢” “不用谢,睡吧” “忘了请教你芳名?” “算了吧,一下火车,各奔东西,谁认识谁呀,我不是也没有问你嘛,祝你晚安,再见!”女孩儿说完,转身就走了。东东好奇怪她这种怪异的性格,既纯情可爱,又老于世故,要说这趟旅行给他印象最深的,恐怕也就是她了。 经过一路的颠簸,东东终于到达了天津,他下车的时候还有意回头看了一眼,却果然没有再看见那位漂亮的列车员小姑娘。离开车站后;他办得第一件事就是拨通段义生的电话。 “喂,是东东吧?”段义生的口气非常兴奋。 “是” “东东啊!真是好样的!我已经知道了,这笔生意你办得太漂亮了!” “段叔,您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东东也感觉惊奇。 “没有这两下子,还敢在江湖上混嘛”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用多说了,我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 “好家伙,真的这么惨吗?这可是我的错,好,该怎么办,你就说吧”段义生笑道。 “那就还让变色龙今天在公园门口等我,时间不变,把钱装在一只结实的口袋里” 通话结束后,他看了一眼站前广场上巨大的时钟,还不到上午十一点钟 人民公园门口,变色龙又一次在原来位置上徘徊着,表情也沉着多了,手里是一只盛装邮件用得帆布口袋,鼓鼓囊囊,沉甸甸的。他这次还是在等同一个人,上次虽然连面都没有见到,不过他这次却感觉很有数。他又看看表,差不多已经到了时间 距离公园东一百米处有一座立交桥,桥上人来人往,桥头站着一个戴着太阳镜,嘴里叼着香烟的年轻人,他正是东东,他在这已经很长时间了,目光相对处就是公园的大门。在此处居高临下,任何角落都能一览无余,所以也能清楚地看到变色龙,看到对方手里的口袋。现在只要走过去,对上暗号,一切可能就结束了。可他没有这么草率,虽然没有发现异常,但他总觉得这一次可与上次不同,上一次,对方还没有明确想法,而今天很有可能就会出现相反的结局。这么多年,他对段义生还是了解的,无论如何,对方不可能对他这种反叛的行为毫无反应。就算他依旧服务于对方,对方也不会容忍他就这样脱离控制,他的离开,无形中对段义生,对整个黑旗会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所以对方在这种情绪作用下,很有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变色龙这时又看了看表,发现按约定时间已经超了十分钟,还是没有看见有谁过来,他有些没底了,神色也没有刚才那么镇定了。又过了五分钟,他终于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左顾右盼,转来转去,象一只被拴住的猩猩。不过;任何事情往往都是在最后才会有所变化,正在这时,有个小男孩朝这边跑来,他感觉是冲他来的,所以凝神驻步。 “叔叔,有一个叔叔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小男孩一到近前便直接说道,并且递上一张字条。变色龙虽然很不高兴,但还得接住展开,见上面写道“王兄,抱歉再次麻烦您,见字条后请向西至雅园饭店,直接包下506号房间,要快,不可与旁人打招呼,否则将事办砸,六爷会生气的” “他妈的!”变色龙不由暗骂一句,打发走男孩,只能按字条所示行动。向东步行二百米有一座高层饭店,这就是雅园饭店,规模虽不算很大,但装修非常豪华雅致,不愧有这么一个名字。现在不是旅游旺季,饭店里并没有多少客人,他走近饭店,便直接来到柜台前,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柜台上。 “先生,乱七八糟的东西请不要放在柜台上”柜台小姐立刻指责道。变色龙被气的一声苦笑,可为了照顾情绪,也只好拿下袋子,办理了入住手续。 变色龙上楼不久,有个男人也来到柜台前打听刚才那位客人包得是几号房间,柜台小姐如实回答。 “那好,我就包下506” “506是水房”柜台小姐怪声道。 “那就507吧”男人改口道。柜台小姐也为他办了入住手续。 又过了一会,又有四个男人快步走进饭店,而且直接上楼来到507号,敲开门,租房者立刻让他们进去了。当来人其中一位除掉帽子和眼镜,原来他正是段义生的得力干将――博士李东阳。他可是一位精通各种现代武器的行家,他带的这四位生面孔都是为配合他行动的手下。碰头后;博士抓紧时间将行动内容安排明白,并且给每人发了一支麻醉枪,这才分头埋伏,只等猎物入网 变色龙住进506后,立刻将房间的每个角落仔细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这才纳闷地坐在沙发上。这时;房间电话忽然响起,他不由一个激灵,急忙抓起听筒。 “喂,王兄,您好!听出我是谁吗?”电话里传出一个明朗的声音。不错,这个声音正是东东的。 “你小子又在搞什么鬼?”变色龙问。 “没什么,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万一不对,可以跑掉嘛” “我就那么可怕吗?说心里话,我还真是很想你,很想坐下和你聊聊,喝上一杯” “博士也这么想吗?”东东这个问题让变色龙一惊,接着又说道:“好啦,我也不愿再浪费时间了,我下面要说的话很重要,请丝毫不差的照着做,如果让我稍觉不对,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可是一个敏感性很强的人” “好吧,你说”变色龙无奈道。 “您现在拎着袋子站到凉台上,不要放电话,电话线够长” 变色龙按吩咐拎着钱袋走到凉台,凉台上还扔着一捆绳子,当他面对下面过往的车辆行人时,立刻反应过来蝙蝠下一步要干什么了,电话里果然传来他已有预见的声音。 “看到绳子了吗?” “看到了” “看到楼下面的公用电话亭了吗?” “是的” “那就用绳子把袋子放下去,要快,您只有十秒钟的时间!”说到这,电话里还在为他读秒报数。变色龙不敢耽搁,急忙把绳子系在钱袋上,在放下的同时,向隔壁凉台打了个手势,说明蝙蝠要在楼下接钱。 这个情况立刻传给了博士,虽然计划有变,猎物并未入网,但由于情报及时,他还是有把握在楼下抓住对方。所以;他毫不迟疑,马上带人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下去,这是一次时间上的较量,只要在钱袋落地之前赶到楼下,他们就算成功了,就算蝙蝠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同时躲开五只枪口的攻击。 可这件事的结果却完全与他们想象的不同,蝙蝠既然是一个令人出其不意的高手,自然会让他们失算,因为这才是他们亲自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 “快点!再磨蹭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当电话里发出最后的通牒,变色龙已经最大限度地赢得了时间,他慢慢将钱袋从凉台上放下去,眼睛也紧盯着下面可能要发生的一切。也就在此刻,意外却发生了,他清楚地看到,在钱袋降到四楼时,从下一层的凉台上突然伸出一只手,迅速抓住钱袋,并轻易掐断了绳子。变化之快,不由使他呆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手里只剩一截空荡荡的绳头了。他只好又冲到下面把博士他们招呼上来,一同涌到四层的406号门前,经过询问,服务员说这个房间并没有客人居住。变色龙坚持让打开门,进去察看到的情况确实与说得一样,房间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门窗紧闭,根本看不出有人进来过。 “他妈的!这个混蛋,又让这个小子耍了!”变色龙虽然在咒骂,可他并不怎么生气,也没有感觉失望,如果蝙蝠那么容易被抓住,他才会失望呢,在这一点上,他与博士的想法差不多 第九十四章 [生死情缘之五] 人的精神面貌与经济实力是有直接关系的,东东最有这样的感触,他最近看什么都特别顺眼,特别舒服,整个世界都变得那么完美无缺。而且自从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摊,他也不打算再去摆什么摊了。今天一早;他就离开了大杂院,拦一辆出租车直奔一家名叫‘海盟’的公司。他是从一张报纸的售房广告上才知道这家公司的,对方有一套房子要卖,他昨天还专门去看过这套房子,并且一眼便相中了,还与对方通了个电话。海盟公司主要是搞海产品开发及鱼类养殖等行业的,公司总部就在渤海路,他来到公司后,很容易就见到海盟的张总经理,一个身体肥厚的中年男人,可能大部分有钱人都这个长象。 “您就是那位要买房的刘先生吧?”张总经理问,他的表情有些倦怠,似乎昨晚没有睡好。 “是的”东东道。 “那好,请坐吧”张总经理吩咐人送上香茶,又问:“这房子是您自己要买,还是为别人联系呢?” “是我自己要买” “请原凉我多此一问,您自己买这套房子准备干什么呢?” “居住” “哦?开玩笑吧,这房子离闹市这么远,干什么也不方便哪!如果当个厂房还是可以的”张总好象很健谈。 “您以前为什么要建这套房子?现在为什么又要卖呢?”东东也有些好奇。 “三年前,我们公司与外商签了一份珍稀鱼种的合作养殖业务,我们出场地,对方出资金,所以就建了这套房子,没想到这笔生意吹了,看来老外也有不讲信用的” 东东笑了,开始问到正题:“听说这套房子开价十八万,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有,如果真心要买,我可以降两个数” “不行,还是太贵,我只能出到十万” “刘先生,玩笑了,十八万已经是大出血了,再说这可是新房” “房子是不错,不过能在这种地方买房的人除非是和您做一样生意的,但要碰上这样的买主可不容易,如果再闲几年,恐怕连这个数也不好卖了” “话是不错,可您砍价太狠,这样吧,我再让一万,成不成就这一下了”张总忍痛又压了一次价。东东仍然不同意,他也看出来对方有急于脱手的想法,又经过几番讨价还价,他们最终以十三万的价格达成了一致,就房子的状况来说,以这个价格成交的确很便宜。最后;他们又办理了房产过户手续。 等完成交接,东东准备离去时,张总经理仍然好奇地问:“现在房子已经是您的了,您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您买这套房子要干什么呢?” “居住,我这个人喜欢清静”东东笑道 从海港沿海边向西南方向都是连绵不断的林木,大约有五六公里处,在一块高坡之上,建有一套房子,高墙围院,院外都是高大挺拔的林木,郁郁葱葱,遮天闭日,这里已经是城市的边缘。由此望向东南便是无边无际的渤海,房子距离海边只有几百米。从这里再向西南,林木逐渐减少,而巨大的礁石越来越多。大约再走出七公里左右,就能看见一座巨大的礁石山似冲天而起,断壁悬崖斜向海面,形成一道独特险峻的风景。这就是有名的五鹿崖,每当潮起潮落,狂涛和礁石都会撞击出隆隆巨响,好不壮观。东东就是因为喜欢这种放荡不羁的环境,才会买下这座藏于幽静之中的房子。站在铁门前,脚下是一条用石子铺出的便道,可以直接通向北面的海滨公路,从这里到达市中心少说也有十公里以上。他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推开封闭好久的大门,走进院中。表面看,房屋院落满是败叶杂草,脏乱不堪,但所有的建筑却非常坚固,整座建筑呈几字形,内有相同大小的房子五间,相互套连,又将大院分成了前后两处院落。大院的占地面积足有六百平米以上,而房屋的面积,每间就有七十平米,合计也有三百多平米,非常宽大,怨不得那位张总经理说这里只适合做车间厂房之用。东东将这里大致看过一遍,便锁门离开了。在上午十一点钟又赶了回来,而且还专门带来一位装修公司的技术员。又经过仔细的堪察,结合东东的想法,对方代表公司以五万元的价格将这套房子的内外装修承包了下来。东东又利用下午时间跑通了水电,水电设施本身都有,只要交点钱,破费几条香烟,水电自然就通了。 第二天一早,装修工人便带着设备与材料到位了,在机器轰鸣声中,他们对房屋进行着改造。房屋因地形而建都是朝向西南的,进门左手第一个房间,东东把它改造成了一间车库,车库大门单独朝外,只有小门与走廊相连。因为车库面积太大,如果排列好足能停放六辆轿车,所以将三分之一的面积又单独隔出一个房间,计划改造成一间可以进行简单加工修理的工具房。左手第二个大房间改造成一间健身房,将原有的门窗全部封死,也不安装照明设备,使里面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就是要这种效果。所开房门的这间正好与大院铁门相对,为了更好的利用这个房间,他让人分隔成了三间,用于做厨房,餐厅,卫生间之用。右手还有两个房间,他分别改造成卧室和书房。这样改造,用于住人就合理多了,但不论怎么改,房子的面积依旧大得惊人,这种房子不止是大,空间高度也都在五米左右,不过他喜欢这种宽敞的感觉。除了房屋,院落也进行了适当的改造,把后院原有的一些鱼池装修的更漂亮一些,将前院的砖墙全部换成了铁栅栏,这样可以直接看到海面。这里所有的窗户都让人套焊了一层坚固的金属护栏,所有的房门都是从厂家订做的防盗门,总之;这座建筑除了改造的整齐漂亮以外,就是坚固的如同一座堡垒。因为这附近没有人家,所以他必须考虑安全,既然没有人家,自然也没有门牌号,他为此还别出心裁将一块刻有‘桃源’两字的大理石镶嵌在大门垛上,也就是说,这里从此便成了他心目之中的世外桃源。 有了钞票的督促,装修人员仅用了半个月时间便完成了所有的装修,而且干得非常细致,质量绝对过关,所用材料也都是货真价实。东东又用了两天时间为这里配置了所有的应用之物。大院铁门与栅栏院墙都统一漆成黑色,院内是平整光滑的水泥地面,车库已经安装了用于吊车升降的滑轮,工具房里也配置了一些简单的设备,车库的升降铁门特别沉重,一般人的力量还真摇不起来。车库现在虽然还没有停放车辆,但已经具备了修理维护的条件。健身房是一道非常严实的木门,隔音效果很好。进门也只有他能看得清楚,这里虽是健身房,却没有一件常规的健身器材,所准备的一些设备也都是稀奇古怪,首先在房屋居中竖有一根直径三十五公分的铁管,管壁极厚,下端栽进地下,上端连在房顶的钢梁上,管内填满锯末。这根铁管就是他用来继续练习无敌铁人功用的,管内填满锯末只为减少被击打时的噪音。他虽然在无敌铁人功上已经练到了大成之境,但也要常做温习,只是不必再过于苛求时间。另一件东西是一只直径三十四公分的铁球,净重有三百斤,这就是他练习阴阳手其中阳式所用的,而他现在的右手阴式已经放弃阳刚之力,主攻阴柔之劲,所以只需凭空击打火烛就可以练习。再有就是一条用木板做成的,宽六十公分,高十五公分,与房同长,有十二米的沙槽,是为练习轻功之用的。除此还有很多辅助练功的设施,而且都很怪异。如果是不知情者,想破脑袋也看不出这些东西的用途,也只有这间房子的墙壁与顶部没有装饰,墙壁还裸露着砖缝,顶部露着钢梁,其实这都是为练习轻功而准备的。在这所有房间里,就属厨房最显拥挤,他平时很注重饮食,所以这里的设备都是最好最全的。餐厅里布置的非常雅致,他虽然不喝酒,可酒柜里却摆满了各种名酒,一台大号冰箱装满了各种方便食品。卫生间里的设施虽然简单,可很精致。相比之下,卧室可显得空荡荡的,虽然地面,墙壁,灯饰,窗帘等都装修的非常豪华,可七十平米的面积也的确太大了,房间的一头有一排衣柜,挨着衣柜铺着一块地毯,地毯上没有床,只放置着一块床垫,床垫旁边有一部已经开通的电话,除此别无他物。书房里的设施稍微多一些,一排书架,一张大号的书案,成套的画具和装裱用具,正面的墙壁上已经挂上了那幅在火车上完成的作品《古刹》。这套房子整体装修的还算流畅,可就是少了一个重要的部分――客厅,其实并不是忘了,也并不是没有地方,而是根本就没有打算准备客厅,他不认为自己以后还会在这里招待客人。总而言之,他对这里已经非常满意了。 东东今天正式把大杂院租用的小房退掉,然后来到汽车交易市场。这座市场是本地最大的汽车自由交易场所,在此经营的业主都是个体。他在市场里转了一圈,所看到的车辆大都是工程车,偶尔几辆小车也都是快进废品站的淘汰车。他选择着走进一家规模较大的汽车配件商店,他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他需要的东西。 “您要点什么?”商店老板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脸上堆着习惯性的笑容,见有客人进门,立刻热情迎上。 “我要一个代步的水货,有没有现成的?”东东问,他说的水货就是指走私车。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看了半天,这才问:“您是要黑的,还是白的?” “它们之间差多少?”东东又问,他在段义生身边时,所有人都是走私越货的行家,当然对里面的情况也很明白,所谓黑白就是指有手续和没手续。 “差两万”老板回答。 “我看还是白的吧,花钱省心”东东决定道。对方打了一个电话,时间不大,一辆崭新的黑色日产皇冠牌轿车开进市场。胖老板领他去看货。 东东亲自驾车在市场里转了一圈,又打开机器盖看看,问好价格,没怎么还价,就以八万元拍板成交。他对车子可是明白的很,知道这个价格绝对是物有所值。轿车买到手,接下来就是上户领牌照,按正常的办理程序,他要再花四千元,并且要等一个月后才能领到所有的手续。不过他却在当天就办完了这些手续,并不是运气好,而是多花了两千元钱,这可是上等的润滑剂,政府部门这部庞大的机器只有在不停地注入润滑剂,才会产生高效。上了牌照,再接下来就是办理驾驶执照。按说这些手续,他可以随意伪造,但他不会这么做,他要在这个城市里保持一种最真实的形象,否则时间长了,连自己都分不出来自己是谁了。在办理驾驶执照的过程中,交通队汽车司机驾驶员培训学校的一位主任对东东特别热心,在能不能快点领取驾驶执照问题上,当时在桌面上就可以决定,根本用不着什么培训或考试。明码标价的条件是,如领取一本小车执照,需要三个月培训,交纳三千元的手续费,最后通过考试后才能领到驾驶本。但是这个规定经过这位主任的一系列改革,就出现了几种不同的选择标准,充分体现了以司机为本的温柔作风。第一种选择是;如果想在二个月内领到驾驶本,在正常费用上再加一千元,变成四千元。第二选择是;如果想在一个月内领到驾驶本,费用则是五千元。第三种选择是;随时就可以领到驾驶本,只是费用要加到六千。这一规定不但方便了广大学习者,给学校也增加了效益。东东当然喜欢这样的规定,多花点钱就可以改变拖拉之风,令人赏心悦目。 当主任把驾驶证扔到桌上,东东顺口问道:“我虽然有了本,可技术不行,万一碰了人怎么办?” “什么技术?有钱要技术干什么?碰伤了少花,碰死了多花,简单的很”主任的回答干脆利落。东东道谢离去。 驾驶轿车飞驰在宽敞的公路上,心情是非常舒畅的,东东在市区绕了几圈之后,对自己这辆坐车也就有了充分的了解。时近中午,他选择了一家饭店吃过午饭,而后便利用下午时间进行还没有结束的购物大活动。他首先去的是文化商城的图书市场,有车确实方便,想去哪就去哪,转眼之间。来到市场,他把自己提前列好的购书名细表往柜台上一放,立刻便围上来一大群推销商,不用你多话,为了能争到这么一大笔生意,他们之间便咬得是难解难分,书价一落再落。最后;他选择了一家最便宜的达成了交易。 “第一批是史书,一百一十五本,第二批是文学,一百三十九本,第三批”销售商一边按名目收集图书,一边指挥伙计将书搬出库房。东东就站在轿车后备箱旁边过数接书。大约忙了一个小时,他们终于将所购之书全部装到车上,最后一结帐,一共是一万九千元。他观察了一下车子的后桥,估计应该能够承受这个重量,这才驾车离去。 东东离开文化城后又来到一家大型的百货商场,进去转一圈,又消费两万多,买了十几套不同季节穿戴的服装。经过一层的腕表专柜,五光十色的手表又吸引了他。 “先生,您要选择一款手表吗?”服务员笑脸相迎。 “是的,可我不知道该选择哪一种” “您看这一款怎么样,这是一块永不磨损的,全自动瑞士进口表”服务员眼力很好,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属于哪类档次的顾客。 “什么叫永不磨损?”东东不明白。 “我可以为您做个示范”服务员俯身将手表的表门玻璃对着地面用力磨擦了几下,然后显示给东东看,上面竟然没有一丝擦痕。 “嗯,不错,多少钱?”东东决定买下这块表。 “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吉利的数字,好”东东付了钱,把表戴在手腕上。 转到现在,他本打算回去,可当他看到商场里各式各样的家用电器,再想到空荡荡的卧室,觉得应该添置点东西,所以又买了一台大屏幕电视,一台大功率的立式空调,等准备走时,才反应过来,他的车根本装不下这些。只好再雇一辆货车帮忙跑一趟,可他看见货车地方富裕,索性又买了一张豪华的台球桌,他认为如果把这个东西放在卧室里,不但能减少空旷感,也显得很浪漫。 总算清闲了下来,看着亲手设计出来的安乐窝,东东很高兴,还是有钱好办事,这么快便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他将所有的花销统一算了一下,买房装修用去近二十万,买车带办手续用去九万多,书籍用具等又是几万,三十八万元,还剩下不到三万,看来不能再乱花了,他要好好为以后设想一番。他在为自己制定了一套作习时间,这也是他对自己严格要求的体现,这么多年来,他生命的每分每秒都是在极其严格的规律中度过的,他喜欢这种规律,而且以后也依然会遵循着这种规律生存下去,他深深懂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 从今天早晨开始,他就严格的依照规范来安排自己的行为。准时六点钟;他要吃早饭,做家务。八点钟;无论有什么事,他都会放下,因为他要睡觉,他会逼着自己睡够四个小时。十二点钟是午饭时间,和早餐一样,他在饮食上非常讲究。饭后的空余可以随意活动一会。下午二点钟;便进了书房,他要在这里用三个小时来做画写字。在练字方面,他有一套独特的方法,他自己动手制做了一套用于专门练字的笔,一般笔重不过几钱,而他却用不锈钢管作笔杆,里面灌铅数两,安上笔头,开始书写不易掌握,时间一长,其中的奥妙自有体会。对于这个方法,他还是从一则古文中看到的。他的书房里有三奇,笔算其一,第二件奇物是一枚砚台,一般砚台都是以石为料,他的这枚砚台却是用铜所铸,在制做此砚时,也颇费了一番周折,首先是用木料制出样品,再去铸造厂做成型模,用铜汁浇注,打磨干净,一只漂亮的,融汇着自己的辛劳和智慧的作品就产生了。这枚砚的外形象朵梅花,只是有八瓣铜叶,砚厚五公分,下有三条珠形小腿,砚盖花样繁多,上有一幅凸起的阴阳八卦图,爻符分别铸在八片铜叶上。翻过砚底,上有铸字“八卦铜花砚”和一方“刘钰”的铸印,他喜欢这枚砚的沉稳厚重,大方华贵的感觉。还有一奇是一对镇尺,也是黄铜所铸,外表被打磨的光亮如镜,有一首词分别铸于两条镇尺上“风雨书屋,长案上,八卦铜花砚。铁笔丹心,镇如镜,墨洒情无限。” 晚饭以后,也就是晚上七点钟到十点钟,是他的读书时间,五只书架已被书籍塞得满满的,想看得内容应有尽有。晚上十点钟之后,他会去健身房,而且一直在里面待到早晨六点钟才会出来。他就是他二十四小时的行动规律,把练功时间放得最长,而且还是在他精力最充沛的夜里。他要在这里继续完成曾在无名岛学到的武功绝技――阴阳手和蝙蝠功。对于这两项功夫,他只能算是初有成绩,欲求大进,还要坚持不懈,勤习苦练。这间房里每一样东西都有特定的用途,包括裸露的墙壁和房顶的钢梁,他可以在墙上练习爬壁,在梁上练习飞跃。在凌晨时间,他还会身束铅袋,沿着海边疾速奔跑,直到无鹿崖再返回来,这条路线来回有十四公里,又都是柔软的沙地,非常利于轻功的辅助练习 第九十五章 [生死情缘之六] 不知不觉已经是十二月份,北风萧萧,落--吾--悠飞过一只冬鹤。”这就是他的画风,诗中有画,画里有诗。 当他放下笔,再注目这幅《晚冬》,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几个月前曾在书画市场认识的张延年。他考虑既然自己如此喜爱这门艺术,何不拿出去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让更多的艺术名家做一番检验,这对自己日后的发展也是很有益处的。想到这,他回到卧室坐在电话旁边认真回忆一件事,就是张延年曾留下的那张名片,因为当时没有考虑太多,早把那张名片扔了,事隔几个月的今天,他还得凭记忆来回想上面的内容,他渐渐想起一个电话号码,按号一拨,电话里果然是张延年的声音。 “喂,是哪位?” “张老,您好!我是刘钰,我们在书画市场” “哦!想起来了,哎哟!你这个年轻人,我还专门去找过你”对方立刻记起了他,而且还带有点责备。 “对不起,张老,我已经好长时间不摆摊了,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在北戴河展览馆举办的迎春画展定于本月的十二号举行,我已经把你的作品报了上去,到时候你最好能来参加” “噢,那太好了!我一定去” “对了,你如果还有什么好的作品,最好一并带来,这对你也许就是一个好的机会” “谢谢您的帮忙”东东把刚刚完成的这幅《晚冬》也在电话里作了介绍,对方也希望尽快看到这幅作品 今天;东东开车出去买了一些日用品,回来时偶尔看见有个老太太在路边正守着一只笼子,他看清笼子里都是小猫,便好奇地停下来。 “大妈,是在卖猫吗?”东东问。 “是啊,来看看吧,大妈这猫可便宜”老太太招呼道。东东下车蹲在笼子旁。笼子里有二十多只小猫,大约是两季出生的,大小各占一半。大的有一尺多长,再长一段时间就养不住了。小的才刚断奶,毛绒绒的,可爱极了。 “这猫多少钱一只?”东东问。 “小的十五,大的十块”老太太知道大猫不好卖,反而便宜。 “大妈,我看您不象做生意的,怎么有这么多猫啊?”东东闲问。 “嗨,这都是我那老头子养的,他喜欢,可他前不久走了,我又照顾不了它们,只好拿出来卖了”老太太无奈道。 东东从心里喜欢这些小东西,打算挑两只,可看看这个,摸摸那只,都很可爱,干脆就问:“这些我都要了,能不能便宜点?” “当然能,可以都算十块钱,笼子也送给你”老太太很高兴,如释重负道。东东立刻付钱搬上笼子,虽然笼子不干脆,他还是放在了车座上,开车回去。 东东一次就带回来二十二只猫,桃源也因此变得热闹起来。有这么多伙伴的到来,他自然要细心安排一下,他从小对猫就有一种特殊的好感,现在可算是如愿了。因为猫儿来到新环境有个适应过程,所以他就把大一点的先关在卫生间里养几天,等彼此熟悉了再放任自由。如果现在就让它们随意,很可能要跑丢一些,小一点的放哪儿都行。为了让小东西们出入方便,他专门在卧室一角的墙根上开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洞口,安上一块能够里外活动的吊板作门。有了这个猫洞,猫儿一般就不会在房间里大小便。在喂猫时,他有意找了一只金属盘子盛猫食,放上食物,同时用勺子在金属盘子上敲打几下,为的是让它们以后记住这个能起到条件反射作用的敲打声。这里的伙食绝对上档次,鸡鸭鱼肉,应有尽有,都是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新鲜肉食。不过在喂养这些猫时,他还是很有分寸的,小一点的猫因为消化功能还不行,所以尽量不给吃肉食,以免上吐下泻把猫命丢了。这个现象就是俗话说的“翻肠子”,实际就是急性肠胃病,为了让这些‘朋友’们都能健康成长,从开始就要注意。这些经验还是他儿时养猫积累下来的,虽事隔这么多年,但还是记忆犹新。这些小东西虽然已经成了家中的一员,但他尽量把它们集中在卧室里活动,把其他房门都关好,这些小家伙们天生淘气,万一溜进书房准会把书籍字画抓的乱七八糟。厨房里要保持卫生,当然更不能让它们进去。卫生间里太潮湿,它们踩上水会到处跑,把干净的被褥和器具上印得都是‘梅花’。所以只有这间卧室,和猫洞外广阔的院落,树林,沙滩才是它们尽情游戏的天地。喂猫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总要拿出一定的时间来照顾它们,还要定期为它们洗澡,消灭寄生虫,整理被它们捣乱过的场地。但是爱猫的人是不会计较这些麻烦的,他们更看重这些小东西带来的乐趣。 今天就是十二号,是参加画展的日期。不到早晨六点钟,东东已经从无鹿崖跑了回来。卸掉沙袋,洗漱吃饭。饭后整理家务,打扫院子,当然还有喂猫。经过几天的接触,这些猫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环境,熟悉了主人,用不着再约束,到吃饭时一敲盘子,这些小东西便东一只,西一只,从角落里跑出来,都围在你脚下,咪咪叫着,在你腿边蹭来蹭去,别提多有趣了。 八点整;东东这才开车离开桃源,直奔北戴河海滨,此去目的地最多二十公里,这个时候不是旅游季节,宽敞的公路上越加显得车辆稀少,不到二十分钟,他的轿车已经到达了画展现场。展览馆位于海滨大酒店的旁边,也是这里最有特色的建筑之一。展览馆长年开放,更多被用于商业租赁的活动中,类似这样规模的画展也时有举办。北戴河是著名的旅游景点,在此举办各类活动更容易产生广泛的影响,类似于这类的书画展览,这里每年都会举行若干次,而此届的迎春画展论规模与档次都是历届来最高最好的,所参展的作品不光是限定在本省的作家之手,外省市也有众多知名人士参与其中,其影响力是可想而知的。在画展的展览过程中,举办单位会以现场评分的方式,评点出一部分优秀作品,对其作者也会给予名誉上的奖励,本届画展的宗旨就是宣扬国画艺术,挖掘青年人才,评点精品之作。 展览馆的书画展厅在上午九点钟准时开放,慕名而来的参观者络绎不绝,其中有书画界的名人,有业余爱好者,有青年学生,还有经营书画的商人。不到十几分钟,几百平米的展厅竟显拥挤起来,人们有注足观看的,有走马观花的,有评论,有赞美,更有趣的还有几个小孩子也在翘首欣赏着墙上的作品,不时也能讲出一番道理,依然有付行家的气势。 张延年此刻正以主持人的身份接待着各位前来捧场的老友同行,满面喜悦,谈笑风声。 “张老,您好!”东东这时也来到了展厅,上前招呼道。 “你是――?”张延年一时没有认出。 “张老,我是刘钰”东东摘下太阳镜。 “好家伙,你可真让我吃惊!”张延年恍然大悟道。其实也难怪,他们上次相识时,东东还是个外表寒酸,一脸灰土的卖画人,现在竟变成一位气质高雅,风度潇洒的贵公子,这么大的反差,当然令他大感惊异。 “张老,举办这么大的活动一定很忙吧?”东东敬上一支香烟,寒喧问候道。 “当然,为了筹备这次展览,我们提前一个星期就住在这里了,不过等理出了头绪就好多了” “这么说,画展不结束,您连家都回不去了?” “看来是这样,不过无所谓,我这个岁数,十天半个月不回去,家里人放心”张延年开了个玩笑。东东笑了,正要再问点别的,可不觉又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正朝这边走来,姣美的容颜,优雅的神情,身材窈窕,步履翩翩,简直就是一块无暇的美玉,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纯俏丽的佳人。张延年也回头看了一眼,不由笑了,因为他认识这位姑娘,对方也正是冲他来的。东东也感觉自己有点失态,不好意思地耸耸肩。 “张老,您好,我没有来迟吧?”那女孩走到近前敬声道。 “来的正好,小韩哪,你怎么有时间来给我捧场啊?”张延年高兴道。 “我是您的学生,老师办画展,学生岂敢不到” “你这张小嘴,还那么调皮”张延年说着,看了一眼东东,相互介绍道:“这位姑娘叫韩雪,是我最好的学生之一,现在在青年杂志社工作”他又指着东东,为韩雪介绍道:“这位年轻人叫刘钰,是我所认识的青年画家中最有前途的一位” “韩雪小姐,认识您很高兴”东东主动伸出手。这位叫韩雪的女孩只是礼貌的点下头,其实她进门时也注意到了老师身边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第一印象还不错。 张延年又问到那幅《晚冬》,东东这才将刚完成的作品呈现出来。张延年一边观赏,一边赞声不绝,认为这是一幅难得的佳作,并建议也将此画列于参展作品当中,东东自然没有意见。接下来,在张延年的指引下,他们参观了本届画展中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张老不断讲解其中的优劣,这些画的确很有特色,可是一圈下来,东东却一句没听见,甚至忘了刚才都看了些什么,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身边这位女孩扰乱了他的心智。 “喂,你们来看,这幅画简直绝了,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画法”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在惊叹评说,同时招呼不少人围拢上前,对一幅画品头论足,东东这才稳定一下心思,因为他们评论的正是他的那幅《晚冬》。 “据我看,这幅作品,色调幽沉,构思奇巧,意境非凡,绝对属上乘之作!” “我不同意您的观点,我认为此画过于消极怪异,不重形似,可能作者本人就属一位神秘冷峻之人” 东东听到这样的评论也感到非常有趣,在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时近中午。东东看看表,主动请张延年和韩雪共进午餐。张老没什么意见,可韩雪有些犹豫不决。 “只是吃顿饭嘛,请韩小姐务必赏光”东东鼓励道。 “是啊,你不是来捧场嘛,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打退堂鼓呢,这可不象是我的学生”张延年很会做说服工作。韩雪只好点头同意。东东不由暗自高兴,他都奇怪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奢华的海滨大酒店里;东东与张延年相对而坐,随意畅谈,韩雪默坐一侧,从拘谨的表情来看,她好象很不习惯这样的环境。 “韩小姐,想吃什么随意,千万不要客气”东东还要不停地照顾这位胆小的客人。 “谢谢,谢谢”韩雪张口就这两个字,算算已经说了几十遍了。东东不知道她的口味,只好多点几道估计女孩爱吃的菜肴。张延年看着他们的样子只是会心而笑。酒菜上齐,张老端杯在手,却发现自己与东东的酒杯不是一色。 “哦,张老,实在不好意思,我从来是滴酒不沾,现在只能以茶代酒,略表敬意”东东解释道。 “你可真是奇怪,几个月前装成一个小贩,现在又滴酒不沾,真令人捉摸不透!”张延年忍不住道。东东只好随机应付,还不忘殷勤照顾身边这位女客,因为他不督促,她竟然连筷子都不动,总之;这顿饭够他忙的。 午饭以后,张延年还要回展览馆,韩雪也跟去帮忙,东东却找了个借口不和他们同去了,他其实没有别的事,不去也完全是因为这位韩雪姑娘,因为今天上午他一直被她搅得心神不宁,难以自制,这样感觉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即新鲜,又让他害怕,所以认为还是离开好,以免被迷失了方向。张延年没有说别的,只是要了东东的电话号码,说好有了结果会和他联系。在酒店门口分手的时候,韩雪表情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东东忘不了这个眼神,这可是她唯一一个最主动的眼神,他真想改变主意再跟回去。 虽然是冬天,北戴河的风光却依然很美,信步沙滩,看潮起潮落,听船艇笛声。东东在海边转了一阵,又去看看新建的度假村和停泊大小游艇的旅游码头。他记得上次独自来此也就是走走看看,现在也一样,走走看看就是他今天下午的事。在远处,不畏寒冷的海鸟从浪尖上掠过,他趴在护堤栏杆上,追随着海鸟的身影。 海上的黄昏是非常奇特的,蔚蓝的海面渐渐变成了红色,当注意到西沉的太阳,他这才反应过来该回家了。展览馆这时已经关了门,他经过时看了一眼,就在他准备通过大街去停车场时,却不禁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见了韩雪,对方此时正站在前面客车的站牌下。 再一次的相遇,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一种冲动,他好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在意?难道停车场就在对面,这么近的距离,要过去,竟然还要下一番决心,看来所有简单的事情,在今天都变得复杂了。 “蝙蝠!你这个混蛋!难道你要毁了自己?”东东猛然在心里暗骂一句,这才低下头,穿过大街。 “刘先生,请等一等”巧就巧在,韩雪也看到了他,而且还招呼了一声。 东东立刻象被施了定身法,他努力稳定一下心神,转过身,故做惊奇道:“哦!是韩小姐,怎么还没有回去呀?” “我――我正在等车”她向前走了两步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吗?”东东看出她好象有为难之事。 “是的,刘先生,我”韩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看来的确有为难之事。 “韩小姐,有什么事就说吧,没关系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东东鼓劲道。 “可是――”韩雪又费了好大劲,象是鼓足了勇气,这才说道:“对不起,是这样,我刚才等车,却发现钱包丢了,所以所以” “所以要借点钱”东东干脆替她说了,省得跟着憋出毛病来。韩雪越加显得难为情,眼望脚尖,一时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如同是她犯了什么错似的。 东东忍不住笑了,顺手抓出一叠钞票塞给她。可是没想到,东东这个举动却惹恼了她,她先是一愣神,接着猛地瞪大眼睛,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污辱,大声道:“刘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是施舍?还是不在乎?我只是借几元钱车费,我会还你的!”她说完,留下一张钞票,把其余的又塞回来,转身走开了,而且在转身的瞬间,她的眼里竟然含着泪。东东一时竟傻在那,半天才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去了停车场。 时间不大,东东开车出了停车场,拐上大街,他同时看见韩雪还站在车牌下面。也不知为什么,他的手脚好象不受大脑支配一样,自动将车开了过去。 “韩小姐,正好一路,让我送你回去好吗?”东东从里面推开车门道。韩雪可能还在生气,不说话,也不看他。 “怎么?不敢坐啊?”东东激她一句。这句话果然管事,她看了一眼,这才钻进轿车。 行驶了一段路程,东东见她有恢复了那种特有的腼腆,找话道:“小偷真是可恨,怎么专门偷漂亮女孩的钱,是不是花起来舒服啊?”。韩雪露出一丝笑容。 东东见这样说话效果不错,又问道:“你丢了多少钱哪?” “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元”韩雪无奈道。 “噢,没关系,这就是社会多彩的一面,有利于货币流通嘛”东东不以为然道。 “哈!你了真会讲话!不过你是有钱人嘛,说话当然随便了,对于我可是一个月的工资啊” “亲爱的小姐,想开点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钱丢了也就丢了,总不能再把心情也丢了”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请你把亲爱的三个字去掉,我听着不习惯” “那是因为我懂得怎么样讨好一位漂亮的小姐” “看来你是一个花花公子啦?” “花花公子有什么不好,最起码更有感情” “可我不认为感情多是件好事”经过闲聊,韩雪显得随和多了。 “这么说,我们已经有共同点了”东东道。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因为你很单纯” “那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虚无缥缈的人” “我不懂”她眨着眼睛. “这就对了,你就象一块透明的水晶,还是少体会污浊的好” 轿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城区,东东就这样都嫌车跑得太快,按照韩雪的指点,他驾车东绕西转,可越转越不对劲,韩雪这时也左顾右盼,完全转晕了方向。她是不习惯乘坐小车,加上天也黑了,所以指错了路。 “小姑娘,如果再找不到家门,我可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东东玩笑道。 “什么坏消息?” “车马上就没油了” “可以加嘛,我正好有你十块钱,就当还你啦”韩雪现在可变得活泼多了。 “好!”东东一打方向,将车迅速拐进加油站,停在加油机旁。 “加多少?”加油站的工作人员问。 “加满”东东把油箱钥匙递出去。 加完油,韩雪主动下车去付款,可接着又回来娇嗔道:“哼,你耍我啊?这钱不够的!”。东东被她那种可爱的神情逗的忍不住乐,急忙付了油钱。 “坏蛋”韩雪坐进车里,还为刚才的事责怨道。 “多谢夸奖”东东发动轿车。 “是不是搞艺术的人都和你这么坏呢?” “难道你不是搞艺术的吗?” “我可不算”她又笑了。 他们终于找到了地方,东东把车停在青年杂志社门前,不觉又好奇地问:“你就住这里?” “是啊,我住单身”韩雪下了车,又回身道:“总之今天谢谢你,能不能留个地址,或电话?我还会当面谢你的” “不用”东东一摆手。 “难道我们不见面了?”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怕再也忘不了你了” “哈哈!这话应该我说才对”韩雪笑了。 “好吧,再见了,亲爱的小姐,祝你以后少丢钱包,永远快乐!”东东扔下这句话,开车离去。韩雪一直目送着轿车消失 第九十六章 [可怕的爱之一] 东东最近一段时间总是睡不踏实,每天睡觉都做一个相同的梦。(.好看的小说)他昨天接到了张延年的一个电话,为的是通知他那幅《晚冬》荣获了本年度迎春画展的最佳创意奖,获奖作品已经做为珍品被省级书画协会永久收藏,具体事宜还要选个时间面谈。如此成功,对任何一个刚刚起步的青年作家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可他睡不踏实的原因却并非为此,而是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韩雪姑娘。记得画展之后,虽然再没有机会见面,可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总是浮现眼前,以至于在梦中都时常看到那张挥之不去的容颜,他解释不清这是为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已经被那个女孩迷住了 位于繁华的,高楼林立的胜利路一百号,就是青年杂志社,进门是一座六层大楼,是杂志社的主办公大楼,从一头便道绕过办公大楼,就能看见一栋三层的宿舍楼。外表显得很脏,集体宿舍可能都这样。走进宿舍筒子形的楼道,一层与二层都住着本社的男职员,三层住着的都是本社的女职员。无论男女,统统都是没有结过婚的单身,已婚也不可能挤在这里。 三层四号,也就是304号宿舍里,住着两位年轻的姑娘,岁数差不多,就是长象区别大了点。其中一位简直是美若天仙,而另一位则奇丑无比,又矮又胖,塌鼻梁,一脸雀斑,还架一付近视镜,平时特别爱吵吵,一吵吵便露出一口发黑的牙齿,实在令人倒胃口。不过就是倒胃口,人们也愿意往这个房间跑,尤其是那些单身的小伙子,一个比一个勤快。(.)他们来当然不是为了看一口发黑的牙齿,而是为了那位无可挑剔的美人。即使来一次就碰一鼻子灰,仍会坚持不懈。这位引人注目的姑娘就是人见人爱的韩雪,她从美术学院毕业被分配在此工作还不到两年,住在这栋宿舍也不到两年,可就在这个时间里,宿舍楼,包括整个杂志社内,只要是单身男士,都一改平时的矜持,争先恐后,异常活跃,挖空心思来讨好这位娟秀的美人,为此;韩雪身边总是围满了男人,一天到晚不得轻闲,她们宿舍的房门都要被敲烂了。尽管如此,这位姑娘的芳心却谁也没有得到,她并不是在挑剔,而是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考虑,当然会对所有的追求者不屑一顾的。她今年刚满二十一岁,以后有的是时间考虑这些事情,还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但是;这个让多少追求者伤心难过的想法,发展到最近却保持不下去了,原因是她有了一个无法解决的心事,搅得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以至于没天发呆**,茶饭不思,工作懒作。对于她这些变化,有一个人观察得最清楚,就是与她同住一舍的这位叫岳小荣的女伴,为了称呼方便,人们都叫她荣荣。荣荣与韩雪不只是工作上的同事,她们在学校就是同学,又是好朋友,又被同时分在一个单位,愈加是形影不离,不分彼此,相互信任,相互关心,她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言。荣荣这个人虽然丑,但很有心计,虽然嘴快,但很善良。 今天下班之后,荣荣和韩雪还象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可回来时,韩雪却把洗干净的饭盒忘在水池上了,还得再跑回去一趟。等回到宿舍,又找不到水杯放哪了。 “我说小雪,你最近是怎么啦?总是丢三落四的?我早看出你有点不对劲,是不是病了?”荣荣实在憋不住问。 “没什么”韩雪半躺半靠在床上,把双手垫在脑后。 “什么叫没什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哦――!要不然是有谁欺负你?”荣荣继续追问。 “不要胡猜好不好,真得没什么” “我才不信呢,一定有事,你最好告诉我,省得我为你担心” 韩雪索性面朝墙,不再理会。 “喂,我的话你听见没有?怎么对我还保密,你说呀,说清楚就没事了”荣荣不依不饶,也坐到韩雪床上,用手去格哩她。 “哎呀!哈你干什么?”韩雪被挠得坐起来。 “不想睡了吧?不想睡就说吧,我必须知道你有什么在瞒着我?”荣荣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别问了好不好?跟你说了也没用,我都要愁死了!”韩雪显得很无奈。 “不说怎么知道没用,难道你干了什么坏事?”对方越是不说,荣荣越是着急,她就是这种性格,只要勾起了好奇,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我能做什么坏事,就是做了坏事,有警察,也用不着你管” “哈哈!你还给我打马虎眼,快说,不然我可要用刑了!”荣荣说着又扑上去抓挠她。韩雪平时最怕她开这种玩笑,立刻被折腾的左右翻滚,使劲护着两肋,就这样也忍不住笑出了眼泪,最后只能连声求饶。 “好,你说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荣荣有意扳着脸道。 “唉――”韩雪不由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这才将烦心事说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上回参加的那次画展?” “知道,如果我不是有事,就和你一块去了” “你要去了就好了,我也不至于这么为难了” “我说姑奶奶,要死要活能不能来个痛快的,我都要让你急死了!”荣荣不由站起来道。 “就是因为那次画展,通过张老认识了一个人” “哦!认识了一个人?”荣荣又坐下来,眼珠转动几下道:“这么说,那个人一定是个英俊的男人啦?” “你怎么知道?” “我说小雪呀,怎么认识个男人就让你变得这么弱智了!好了,接着往下说,后来怎么啦?那个男人欺负你?” “没有,我们只是在展厅里认识,后来又是他开车把我送了回来” “再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我们就分手了,再也没见” “那你还愁个什么劲?你又没损失什么?” “唉,我知道说出来,你也不明白,算了吧,我累了”韩雪又躺下来。荣荣琢磨了一下,似乎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床铺,把韩雪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好上那个男人了,对不对?就象是有一个词叫一见钟情” 韩雪面对荣荣佯装神秘的眼神,想说什么,可又把话咽了回去。看来荣荣猜得没错,她最近愁苦的原因就是因为暗恋上了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也许这真的就叫做一见钟情。 “真是想不到啊!我以为你不经过千挑万选是不会谈婚论嫁的,单位里这么多小伙子,你都看不上,却对一个刚见一面的男人如此痴情!”荣荣很吃惊道。 “我也不相信会是这样,可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这样,这不是用理智可以控制的,我有什么办法”韩雪苦笑道。 “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他叫什么?” “刘钰” “多大岁数?” “看上去很年轻” “他家住哪儿?” “不知道” “他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 “他家里有什么人?” “不知道” “这可好,一问三不知,那你除了知道他是个男人以外,还知道什么?也许人家已经结婚了呢,也许人家的孩子已经满街跑了,那你不就是自作多情,瞎忙一场” 韩雪也有些犯傻,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问题。 “我说小公主,不是我说你,我真是为你担心哪”荣荣还在不停地唠叨。 “行了,我把心里话告诉你,你却一个劲给我泼凉水,你倒是帮我呢,还是给我扯后腿呀?”韩雪瞒怨道。 “谁说不帮你,可你连那个叫什么钰的住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帮你?” 韩雪也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她忽然想起什么道:“对啦!张老一定知道他的情况” “那好,我们明天就去找张老”荣荣决定道。 “可怎么对张老说呢?”韩雪还是顾虑重重。 “嗨,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呢” “荣荣,你真好,你帮我这个忙,我一定请你吃饭” “你少来这套,这个月的伙食费还是我给你垫的,你拿什么请我”荣荣笑了。韩雪也笑了,几天来头一次这么开心 第九十七章 [可怕的爱之二] 今天是星期日,早饭之后,东东做完家务,喂了猫,躺在床垫上准备睡一觉。(.)吃饱喝足的猫儿们则滚在一起玩耍游戏,大一点的钻出去玩,小一些的就在房里,还有几只更小的,也更怕冷的,就喵喵叫着钻进被窝,拱得他浑身直痒。不管它们怎么折腾,他该睡还是要睡,养足精神还有很多事要办。正当他刚刚迷糊了一会,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把他惊得霍地坐了起来。自从安了这部电话,除了张延年打来一个,再没有谁打过第二次,突然一阵铃声,还真是不习惯。 “喂,你好,请问找谁?”东东抓起听筒问道。 “请问你是刘钰先生吗?”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啊”东东很纳闷。 “我是韩雪的朋友,为了感激你上次帮忙,她打算当面谢谢你,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对方主动说明道。 东东听到这,尤其听到韩雪的名字,立刻觉得精神一振,急忙应道:“当然有时间,说吧,在哪见面?”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就去你家吧” “什么?这恐怕”东东犹豫不决,他的确不欢迎别人来他的桃源。 “怎么,不欢迎吗?” “不,是因为我住的地方离城区太远,也不好找” “只要有地址,没有不好找的,是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不方便哪?”对方坚持道。 “好吧”东东只好把详细地址告诉对方。对方说尽快赶来,便放了电话。 既然要有客人来访,觉是不能再睡了,东东又开始收拾房间,把猫儿们都赶出去,把它们搞乱的地方重新整理好,这才静心坐等。根据刚才这个出乎意料的电话,他也能看出韩雪的心思,一个女孩能主动找他,就说明对方可能也拥有了和他一样的感觉,看来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奇妙,他现在还真是相信情缘两字,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嘛。这个情缘令他兴奋的同时,也令他惴惴不安,因为他想起了段义生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这些话早已深深烙在他的心底,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他不敢做丝毫的反抗,他为此又迷惘了,是啊!谁也不敢违背命运的安排,除非他不想活了,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移。 东东从接到电话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听到有自行车由远而近的声音,他出去打开大门。韩雪和荣荣也到了,她们跳下自行车,东东迎上去。 “二位小姐,你们好,见到你们非常高兴,请进吧” “我想你就是那个刘钰先生吧,你这里可真不好找,干嘛住在这?是为了寻找灵感吗?桃源!哈!怎么叫这么个名字?你真要成仙哪?”荣荣从一见面,嘴就没闲着。韩雪正好相反,不知是因为累了,还是有点冷,脸色绯红,一语不发。她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披肩的长发系着一条黄色的发带非常醒目,上身一件红色羽绒服,下穿一条牛仔裤,翻着黑色绒边的靴子显得小巧玲珑。东东最留意的还是她的神情,明显是在竭力掩饰内心的慌乱,即含情默默,又躲躲闪闪,楚楚动人的模样实在令人怜爱。他把她们让进房间,一切惊讶的场面更使荣荣大呼小叫喊个不停,如同进了一个未来世界。 “天哪!这房子可真大啊!象是个大礼堂,比我们的工作室还宽敞嗨!瞧啊,这是什么地方?是舞厅?还是娱乐场?” “这是卧室”东东请客人进来。 “什么?卧室!卧室干嘛要放这么大一张台球桌啊?你的床呢?总不能就睡在球桌上吧?”荣荣又开始了惊叫。 “不,我睡在这”东东指着地毯上的床垫。 “为什么不睡在床上?不至于没钱买不起吧?”荣荣更是好奇不已,韩雪忍不住在后面拉她一下,可她还是那样。 “我睡觉不老实,怕睡床掉地上,所以就睡床垫,安全”东东玩笑解释道。其实;他睡床垫,那是因为挨紧地面感觉好。 “你有这么大的房子,为什么不放几件家具?还有,客厅在哪?你总不能就让我们这么站着吧?”荣荣的问题就象是连珠炮。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二位小姐能光临寒舍,所以没来的急准备客厅” “什么?客厅还有临时准备的?”荣荣感觉新鲜的了不得。 “是啊,所以也只好委屈二位坐这了”东东一指床垫。 “好嘛,一进门就上床啊!”荣荣也意识到这句话说的不好听,忍不住笑了。韩雪气得一个劲瞪她。她蹲身摸了摸柔软的纯毛地毯,又高兴道:“好吧,既然没有沙发椅子,也只好坐这里,我看也满舒服的”她招呼韩雪,韩雪没有动。 “韩小姐,你如果不习惯,我这就开车去买把椅子”东东道。 “不,不,很好,我是怕弄脏你的地毯,用不用脱鞋呀?”韩雪拘谨道。 “不用,二位稍待,我去泡茶”东东安排好客人,转身去了厨房。 荣荣见主人离开,又显神秘道:“小雪,你说他是个什么人?住在这么个地方,空荡荡就感觉是在野外宿营,要让我睡在这,不吓死才怪呢”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人都各有所好,象你呀,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烦死人了,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哈,你真是没良心啊,没有我,你能找到这来吗?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走”荣荣说着站起身。 “荣荣,别这样,开个玩笑嘛”韩雪忙又拉她坐下。 “我说小雪呀,我怎么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呢?”荣荣看着四周又奇怪道。 “怎么不对劲?”韩雪问。 “你难道没发现,我们遇到了一个怪人,你想想,正常人有住在这的吗?而且这里连客厅都没有,肯定平时很少有人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看过的那场恐怖电影,那个杀人魔不就是住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大房子里吗” “你别说了,怪吓人的,电影又不是真的” “谁说不是真的,艺术也来自生活嘛”荣荣说着,不禁更警觉道:“不行,我们得赶紧脱身,要是真出了事可就晚了!”她一把拉起韩雪。 “实在对不起,让二位久等了”东东这时正好端着茶具进来,别看他刚才在厨房里,可对她们的话却听得一清二楚,只有在心里好笑。韩雪急忙挣开荣荣的手,荣荣也是皮笑肉不笑。 “你们怎么啦?来,坐呀”东东摆好茶具。她们只好又重新坐下。“请吧”他为她们倒上茶。 “嗯――不客气,我不渴,啊!她也不渴喔!你的房子好大哦,我们能不能随便看看?”荣荣显得有点语无伦次,慌里慌张的。 “随便”东东笑道。荣荣又拉韩雪,韩雪不想动,可还是被她拉走了。东东摇摇头,坐到一边独饮香茶。 “喂,你别闹了好不好,我看你是恐怖片看多了,神经过敏!”在厨房里,韩雪再次挣开道。 “嘘――!小声点,我可是为你好,趁他没反应过来,现在走还来的及!” “要走你走,就算真的有事,被杀被剐,我乐意!”韩雪有些生气,转身又回去了。 “你可真是色迷心窍!”荣荣也气得一跺脚,只好跟着。 三个人围坐一处,东东重新为她们倒上茶。荣荣不喝,不喝肯定怕里面有东西。韩雪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端起杯,一饮而尽。旁边的荣荣,只能呈现出一种很难看的表情。 东东又为她倒上茶,而他心里却着实有一份感动,他对她们的话听得很清楚,自然明白她们的心镜,也自然明白喝这杯茶是需要勇气的,可她一点也没有犹疑,这就是执着,对感情的一种执着,不掺杂任何别的东西,绝对的信任。虽然没有言语,但他能体会到这些,相反;在她面前,他却有些胆怯了。 “刘先生,你每天都在和谁打台球啊?”可能是情绪又得到了稳定,荣荣问道。 “这张球桌自从放在这就没有用过”东东道。 “这么说,你还是一个单身?”荣荣一边说,还瞥一眼韩雪,瞥得韩雪有些不自在。 “是的” “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早点成家呢?” “也许是没有到时候吧” “依我看,你是眼光太高了吧?” “成家和眼光可没有关系,你没听有句老话说,姻缘前世定,生死也相随嘛” “你还信命啊?” “是” “那你的姻缘又怎么样呢?”荣荣继续她有针对性的问题。 东东一笑,道:“公平一点好不好,也应该说说你们了” “说说可以,不过你是想说说我呢?还是想说说我这位小雪朋友?”荣荣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了,而且很会营造气氛。 “我看这位韩小姐从进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东东道。 “她就这样,很正常,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吧,我替她回答”荣荣太过热情,东东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里也是慌慌的。 荣荣见他们都在沉默不语,只好主动说道:“这样吧,还是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她姓韩名雪,当然;这你已经知道了。生于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十三日,听说生人时正好下了一场雪,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你报户口啊?”韩雪忍不住责怪道。 “这些不都是你跟说的嘛”荣荣继续象背诵简历一样,说道:“从小被姥姥和姥爷带大,聪明好学,性格内向,于一九八四年毕业于美术学院,目前在青年杂志社担任封面设计工作,性别就不用说了,这谁也能看的出来” “你这张嘴呀!”韩雪也没有办法地打了她一下。 “你父母现在还好吗?”东东尤其对这个情况有点好奇。 “我妈早就去世了,我爸”韩雪没有再往下说,表情显得也很怪。 东东又问到了别人:“你姥姥和你姥爷还好吗?” “他们两年前也相继去世了”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没关系” “看的出,他们对你一定非常疼爱?” “那还用说”荣荣又急得接过话题道:“我们从中学时就是同学,我常去她家,那时家里都穷得要命,她姥姥和姥爷却把她当宝贝养着,那才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就为这个,她舅舅老生气呢,总说老人太偏心,疼外甥,不疼孙我听说你表哥没有继续上学是因为你姥姥和姥爷没有给他出学费,是这样吗?”她又问韩雪。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吧,反正我记得舅舅总是向姥爷要钱,可他们从不给他,只是说必须给我留着” “你舅舅自己没有钱吗?”东东也有些奇怪地问道,他发现她的家庭情况很有意思。 “当时舅舅没有工作,也就没有收入,所以我表哥也就没有继续上学” “你舅舅对你好吗?” “别提了,他见了我就和仇人差不多,要不然姥姥和姥爷去世后,我就搬出来了” 他们就这样闲聊着,追忆着过去的痛苦和快乐。韩雪的生活轨迹很简单,可东东却对他产生了一个疑问,那就是关于她的父亲,她总是有意在回避这个问题。能听出来,她父亲还健在,只是从没有和她在一起生活过。 渐近中午,东东要为客人准备一桌丰盛的午餐,便早早进了厨房。荣荣没事,四处闲转着去满足好奇。韩雪一个人无聊,决定去厨房帮忙。她来到厨房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倚在门框上看着东东的背影,一时竟看得很入迷。 “韩小姐,为什么不进来?我正需要人帮忙呢”东东忽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韩雪很惊奇对方不回头怎么知道是她,她在找是否有象镜子一样反光的东西。 “我记住了你的脚步声” “脚步声也能记住吗?” “当然,只要你用心。好啦,来帮忙打几个鸡蛋吧” “鸡蛋在哪?” “这里” “好嘞”韩雪抓起一个鸡蛋,在碗沿上一磕,没有磕破,再一磕,劲大了,蛋瓤全掉在地上。 “我说小姑娘,你这个业务水平可不行啊,看来的确是缺乏锻炼”东东玩笑道。韩雪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以前从没有做过饭吗?”东东问。 “没有,以前姥姥不让我动手” “那么现在呢?” “现在有食堂,更不用了” “你的命可真好” “你可不要小瞧我,除了做饭,我可什么都会” “真的?” “当然” “那好,请你帮我点一支烟吧”东东举起一双油手。 “这”韩雪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门口,这才拿出一些勇气,从东东的衣兜里拿出香烟火机,帮着取出香烟,再点燃,她的动作虽慢,却特别认真。 “喂!你们在干什么?”正在这时,荣荣突然出现在门口。韩雪被惊了一跳。 “我正与雪姑娘在做菜”东东道。荣荣被这个称呼逗得直笑。 韩雪迟疑了一下,立刻又纠正道:“刘先生,我姓韩,你可不能乱称呼” “哦,是,是,对不起,好象是早了点,是吧”东东有意在逗她,脸上带着那种特有的,充满温馨的笑容。 “啊,哈――!”荣荣更是笑得难以自制,然后说:“刘先生,我可要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胡思乱想,小雪可是我们单位的一朵鲜花” “喔,我明白,幸亏我不姓牛”东东的话又引起一阵开心大笑。韩雪在一边却臊得脸色通红。 今天这顿午餐非常讲究,有好材料,自然花样繁多;有好手艺,自然色香味美。 “哇!真不错,看来以后要常常登门拜访了!”荣荣对着餐桌忍不住一阵兴奋。 “好啊,欢迎,不过杀人魔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啊” “啊?!”她们对视一眼都笑了。 东东招呼入座。 “做这么多菜,怎么能吃的了?”韩雪道。 “吃不了没关系,我这里朋友多,等不到晚上就会打扫干净” “什么朋友?你这还有别人吗?”荣荣问。 “不是别人,是猫儿” “哦,是啦,我刚才看见有几只猫在院里玩,我还以为是野猫”荣荣接着说。 “没想到你也喜欢小动物,我也特别喜欢猫,一会带我去看看好吗?”韩雪也高兴地说。 “行了,快吃饭吧,一提到猫就来劲了”荣荣现在倒是毫不见外。 “是啊,来动手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东东热情招呼着。 吃饭过程中,荣荣看见吧台酒柜里存放着很多高档名酒,又好奇地问:“刘先生,你怎么不喝酒呢?” “我从来滴酒不沾” “那你为什么放这么多酒?” “为了好看” “不对吧” “是的,如果会喝酒的人是不会买这么多牌子的” “嗯,有道理” 他们继续吃饭,韩雪今天表现的比上次在北戴河海滨大酒店可好多了,几乎不用东东再怎么照顾。 “刘先生,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太偏僻了,干什么也不方便”荣荣又提了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正是韩雪想知道的。 “其实我的经历也很糟,从小父母双亡,我是被人收养长大的,后来养父母也去世了,我只好四处闯荡,几年前做生意挣了点钱,这才又回到家乡来。我从小喜爱书画,住在这里只是为了利于创作,现在终于如愿了”东东半真半假编了个故事。 “唉!没想到你的身世也这么凄惨”韩雪好象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说你们能不能说点高兴的事”荣荣打断道。 韩雪又问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闷吗?” “我也是个普通人,怎么会不闷呢,不过我经常出去写生,有时一二个月就要出去一趟,正好把烦闷带出了家门” “这倒是个调整的好办法,你一般都会去哪?” “说不准,天南地北,高山大川,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灵感” “我真羡慕你这样的生活,一个人无拘无束,乐如神仙” 他们连说带笑度过了午餐时间,东东带着韩雪到院里看猫儿,荣荣仍然独自去满足好奇。 “哇!这小东西多可爱呀!”韩雪看见一只毛绒绒的小猫,立刻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东东见她如此爱猫,自然不便打扰这份情趣,坐在一边笑意观看。这个时间;桃源的猫群都跑得没了踪影,只能看见一只二只。 韩雪并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猫儿,无意中看见特大号的猫食盆,好奇道:“你是用这个喂猫啊,还是给它们洗澡啊?好家伙,喂老虎也够用了吧!”。东东笑了。 “它们这么小,你不怕跑丢了?” “没关系,到时候只要一敲这只猫食盆,它们就会跑回来” “真的吗?我试试” “现在可不行” “为什么” “因为里面还没有放食物” “这有关系吗?”韩雪听得新鲜。 “当然,与什么动物相处都是一样的,你欺骗它们一次,它们就不再信任你了” “没想到,你对猫都不失信!” “所以它们才不会跑丢” “那你出门怎么办?谁来照顾它们?” “它们自己照顾自己,海边有的是被潮水冲上来的小鱼小虾。在桃源必须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这里虽然自由,但也要坚强”东东处景生情道。韩雪听到这,眼中也闪动着一种向往敬佩的光芒。 荣荣这时也来到院里,边走边大声说:“你这个地方可真有看头,我刚才去了个大房间,里面黑乎乎的也没有灯,好吓人,我还差点撞在一根大铁柱子上,那是干什么用的?” “那间房子的屋顶不结实,铁柱子是用来做支撑的,不然早就改成客厅了”东东的理由都是无可挑剔的。 下午;荣荣建议打台球玩,东东的房间比较冷,他自己觉不出来,可她们受不了,所以就想活动活动。东东为她们摆好球具,韩雪开始还有些矜持,在东东鼓励下,也逐渐放开了。 多么快乐的一天,只可惜能感觉快乐的同时,也能感觉到时光的短促。还没等尽兴,太阳已经偏西,对于今天的聚会,尤其是东东和韩雪,总有一种恋恋难舍浮在心头,只是都不愿表现出来而已。她们要走了,东东要开车送她们,被韩雪谢绝了。最后;在门外的夕阳中,韩雪再一次重复道:“刘先生,谢谢您的热情款待,我们走了”其实她并不是在简单打个招呼,而是有个更加含蓄的意思,是在有意提醒他,在她走之前是否有什么话要讲? 对于韩雪的心思,东东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当然也明白这句话的喻意,但是;他就在这个关头上,却突然迟疑了,胆怯了,没有勇气提出再次约见的要求,他只是在目送她们,目送着黄色飘带,红色的羽绒服,花花绿绿的自行车,行过铺满落叶的石子路,渐渐消失在黄昏的金色中 第九十八章 [可怕的爱之三]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而且就降临在除夕之夜,这虽然是一个喜庆的时刻,但在桃源里,却显得更加寂静了,窗外飘落的雪花簌簌有声,东东站在窗前,回忆着过去每年的今天,他想起了少管所的鞭炮声,想起了收审站的风雪夜,想起了劳教队的苦中取乐,想起了监狱的强做欢颜,当然还有渔场,还有无名岛,虽然不值得眷顾,却难以忘怀。(.无弹窗广告)相比之下,这个春节却是他最感孤独的一个,他现在虽然应有尽有了,却缺少了欢乐,说句心里话,他虽然很勇敢,但也怕孤独。他就这样一直在窗前站到黎明将至,看来这就是他的除夕夜。 冬天一过,虽说是春暖花开,但在北方依然是绿色来迟,如同冬天留在他心里的寒意,到现在都没有散去,记忆往年,无论什么样的逆境,他都没有象现在感觉如此失落,而这种失落,恰恰是在从他认识她以后产生的,他明白其中的原因。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如同一个失去幸福的人,又不懂得什么是幸福,他是不会因失去而痛苦的,痛苦只能产生在想得而得不到的情况里。这个比喻就是他的现在,眼睁睁看着一份飘落的幸福,胆怯却阻止了他的追求,这份爱情离他这么近,他却彷徨不定,他当然会痛苦,甚至气愤,可无论怎么去挣扎,首先第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就是他自己,就是他所谓的命运。一直到现在,他还在徘徊,还在抉择,还在祈祷上苍,能将这份爱情赐福于他。 就在他为此犹豫烦恼之际,一份报纸的寻人启示飞进他的世外桃源“钱永江,男,二十二岁,于近日走失,有知其下落者,请速与其家属联络,必有重谢!电话”。东东放下报纸,考虑这也许就是一个能让他忘掉不快的机会,既然命运注定他与女人无缘,那么他与韩雪也就不会有什么结果,管他如何,先去工作,让爱情见鬼去吧! 出了天津火车站,东东并不急于联络,而是先找地方住下,白天出去逛街,晚上睡不着就看书,或者默记全国的列车时刻表。两天以后的上午十点钟,他这才找公用电话拨通了寻人启示上的电话号码。 “喂!是东东吧?现在在哪里?”电话里传来段义生的声音。 “我已经到了,有事请讲”东东直接了当。 “有一桩生意,这次你至少能得二十万” “哦,是生意难做了,还是货币要贬值?”东东玩笑道。 “我就喜欢你这种风趣的态度,怎么样,有困难吗?” “现在客运旺季,只要能买上车票,我想就没什么困难了” 段义生笑了,接着问道:“资料怎么给你?” “让鹦鹉送来吧,地址就定在第一百货大楼门口,时间十一点半钟” “好,没问题,还有钱” “这次给拿上五万就行了,剩下的就当还帐吧” “好!” “还有,不要再有多余的动作了,会伤感情的” “我知道,可我也有苦衷啊,当这么大一个家,不做做样子怎么服众,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吧?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能手下留情”段义生回答的非常技巧。[]东东也只好一笑了之。 百货大楼位于繁华的闹市区,人声嘈杂,车水马龙,商场需要的就是这个氛围。大楼门内,鹦鹉站在一根四面都是玻璃镜面的方形柱子前,不用转头就能看见身后的一切。现在已经到了约定时间,他更加注意身边过往的行人,这里进出的人太都,男女老幼,花花绿绿,直看的眼花缭乱,他深知蝙蝠化妆的厉害,所以看谁都觉得有问题。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对他说了一句话:“你的钱掉了!”。他下意识一低头,果然看见脚下有两张钞票,可他没捡,急忙四顾寻找说话人。当他满怀疑惑,再正过脸时,却意外发现柱子的镜面上贴了一张字条。这可是瞬间的事,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一把抓过字条,见上面写着“何大哥,麻烦您不好意思,见字条后请向大厅东侧,路过卫生间有一条防火通道,直接进去”看到这,他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防火通道是为了预防火灾而设立的救援通路,平时肯定是锁死的,所以就算大楼内人山人海,这里也绝对没有人。当他进入通道后,向里十几米,便被一道悬挂大锁的铁栅栏门挡住了,不过他也注意到了,在铁门的另一面正有一个人影在对着他,通道里光线昏暗,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何大哥,您好”对方先开了口。 鹦鹉听了出来,这确实是蝙蝠的声音,不由兴奋道:“你小子真行,说走就走,不过当哥的还真是想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是的,我也一样”东东保持着一定距离道。 “你放心,我的确是一个人,不过小心点也对,你知道嘛,你当时一走,差点把老头子气疯了” “我能想象到” “不过你真有两下子,老头子能看中你,也确实有他的道理。另外;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不知道” “不是你的手段,而是你的人品,虽然走了,却还能知恩图报” “您抬举我了,我也是为了钱嘛” “开玩笑,凭你的本事,去哪儿挣不了钱” 东东笑了。 “说吧,指名点姓让我来送东西,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鹦鹉永远都是那么爽朗风趣。 “我是有一个问题,你对女人怎么看?”东东觉得只有和他能说说心里话。 “这个女人怎么样?” “贤淑的绝代佳人” “那还用说嘛,上啊!” “如果这只是一个飞蛾扑火的结果呢?” “有这么严重吗?” “是的” “我认为,这就看你怎么想了,爱!实际就是一种付出,付出的形式有很多,甚至是生命,只要你认为值得,如果你畏惧,说明你还不懂得爱,一但拥有了真爱,付出就是幸福” “喔”东东思索着。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同的,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出最好的选择的” “你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往大了说应该是承担责任,否则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付出就是在承担责任,这是我个人的理解” “谢谢你能对我说这些” “如果是那样,我就提前祝愿你幸福。好了,我不耽误你时间了,如果有机会,我们再来聊聊这个话题,总之;能拥有一个相爱的人是非常幸福的,这一点,我可是深有体会!”鹦鹉说到这,把手里的一只袋子从铁门的栅栏缝隙里塞进来扔到地上,然后笑意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在旅馆房间里,东东打开鹦鹉交给他的袋子,对里面的东西做了详细的检查,不论怎样,他在这些方面可丝毫不会掉以轻心,他不相信段义生对他就这么简单,万一在里面藏一枚追踪器,可就麻烦了,他认为对方能干的出来。袋子里除了五万元现金,和目标人的材料别无他物,他这才放心躺在床上,看起了材料 福建石狮的红云轻纺集团是一家年轻的的半民营企业,也是在纺织行业中一支异军突起的经营实体,它从几年前还是一家只有几十个人勉强维持的街道小厂,一跃竟成为如今全省都很具影响力的支柱产业,这样巨大的变化在当地的经济发展史上完全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的创造者却是一个其貌不扬,个头矮小的老头――陈啸。一时之间,这个名字就在如同雪片一样的报刊上屡见不鲜,在电视镜头里家喻户晓。陈啸有五十多岁,自从创办了‘红云’这个牌子,便一直担任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是企业高层最终的决策者,又是一连几年的劳动模范,优秀企业家,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真可谓是平步青云,春风得意。当然;这样的地位与他辛勤的付出是分不开的,可以说,他为‘红云’贡献了一切,为当地经济发展付出了一切,获此殊荣理所当然。 凤凰城是当地有名的高级娱乐场所,其名气不光来源于它富丽堂皇的设施,更主要是来源于它根深蒂固的背景,只要有钱,这里能绝对安全地满足你任何奢华的需要。 今晚刚过九点钟,一辆顶级的福特牌轿车缓缓停在门前,凤凰城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这辆车,和它的主人。当迎宾小姐拉开车门,有一个披着外衣的老头钻出轿车,他就是陈啸,财大气粗的陈老板。 “呦,陈老板,今天怎么来的晚了,您的朋友可有点等急了!”一进门,凤凰城的老板娘便亲自迎了上来,虽说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打扮的却是花枝招展,风情万种。 “哦,今天有点事耽误了,不过他们都是闲人,多等一会无所谓”陈啸说着直接上楼,老板娘满面陪笑跟在后面。他们没有去舞池或酒台,也没有进茶座和包厢,而是直接来到顶层。通过这个情景就能看出,陈啸可是这里的常客,他如果没有要紧事,可能天天晚上都会泡在这,泡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跳舞唱歌,他这个年纪对蹦蹦跳跳已经没有兴趣了。 就在老板娘为他推开一道房门时,原来里面早已有了三位客人,正让两个女孩陪着喝茶聊天,他们看见了陈啸,也都热情招呼调侃起来。 “喂!老陈,你天天可够忙的,我们在这都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 “人家陈大老板现在可是真正的忙人,出镜头上专题,能和我们一样嘛” “是啊,不光是忙人,还是名人,哈――!” “你们别拿我开心了好不好”陈啸打住道:“你们以为屁股后面跟一大堆记者,嗡嗡象苍蝇一样是好事啊?不信看吧,早晚让他们给吹死!” “陈老板又有什么心得啊?怎么会这么说?”其中一人问。 “人怕出名,猪怕壮,爬的越高,摔得越狠哪!”陈啸坐下来略带忧色道。 “喂,喂,干嘛这么个样,我们可是来开心的,再说你陈老板可是我们的顶梁柱,谁敢把你怎么样” “顶梁柱?我除了顶着一个多亿的贷款,还有什么呢?” “在中国搞企业就这样,谁手上没债,名越大,债越多,你欠得还少,再贷上十亿八亿的,全国也出名了,到时候更没人敢动你了!”有人道。 “别说十亿八亿,就这一亿,把我这把老骨头砸成渣滓也还不上了!” “谁能还的上,傻瓜才还呢,我要不是有点帐,早让他们弄起来了,这下可好,成了香饽饽了,他们还盼着我长命百岁呢!”那人又道。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了?还干不干工作了,闲扯什么?”有人不耐烦了。 “对,对,工作第一嘛,来,上座!” 他们起身围坐桌前,老板娘指使两个女孩在一旁伺候,一副漂亮的麻将牌散在桌上,他们不在多话,便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与陈啸玩牌的三个人,岁数也都不小了,都有一副雍容华贵的外表。他们可是麻将桌上的老战友了,彼此都熟悉的很。与陈啸相对的是个又白又胖的人,谢顶的脑袋在灯下闪动着智慧的光泽,他也是当地比较有名的人物,英华商贸公司的王总经理。坐在陈啸上首和下首的两位,却另有不同的背景,一个是法院的牛院长,一个是物资局的党委书记。这四个人合在一起,完全可以代表当地政治经济的半壁江山。他们非常喜欢来这里玩牌,环境好,最关键是还有诱人的美色,这些活动可都是不分年龄限制的。出于身份地位的不同,麻将桌上的动静自然也不同,不到三圈,需要过帐的资金已经达到了五万,不过在这里可看不到现金,等牌局结束,一张支票就算完了。这样做只是为了方便一些,文明一些,虽说赌博是违法的,那是对别人而言,不是他们。老板娘安排好就离开了,剩下两个女孩在一旁沏茶倒水,点烟递火,也够忙乎。 麻将桌上开始的气氛都是非常平和的,等转过几圈之后,情形就不同了,用为这个时候必定是拉大了输赢的距离,他们不在乎钱,却在乎输赢,因为这是一个脸面的问题,他们虽然都活到了岁数,却还没有活到无所谓的境界。 “喂,你快点行不行?坐在你下家真麻烦,出张牌比下崽都难”“今晚怎么搞的,眼花缭乱的,好象灯光不对劲”无论什么样牌桌,往往一出现这类急躁不安的声调,就说明输赢的差距已经不小了。打过四圈之后,牌桌上成了两输两赢的局面,其中陈啸的手气最背,几乎一把没开胡,他也知道今晚是无力翻身了,所以打算坚持过八圈就此停手。在牌桌上,输家遇到运气不好时,便早想脱身,以免越输越多。而赢家的想法正好相反,反正钱多不扎手。这样一来,一般都是速战速决,尽早结束,只有在输赢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麻将声才会响到天明,因为大家赢得希望是均等的。今天这桌牌就是这个情况,打到八圈后,还不到凌晨两点钟,陈啸便以付出十一万的代价强烈要求结束了战斗。 散摊之后,想走的走,不想走的就直接和小姐去了包房,具体是休息还是继续其他活动,那就要根据精力而定了,象他们这个岁数,精力肯定是跟不上想法。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陈啸,虽说是个小老头,又玩了半夜麻将,照样不耽误完成床上的一系列活动,这可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战斗力一向是非常惊人的。 在娱乐城三层设有一间大型赌场,一进走廊便能听到“大大大”“开啦――二十点大”的聚赌吆喝声。在这个房间里聚集着三教九流各式人物,围在桌前,大呼小叫,这里也是娱乐城最大众化,最热闹的地方,桌上不限底注,钱多钱少都可以碰碰运气,来此玩得人除了开心,也很放心,尽管扫黄禁赌天天有,可这里一向是平安稳定,厅里到处有保安的身影,大门外也时常有管区片警巡逻的车辆,共同维护着一方的安宁,拥有这样的声誉,自然是人气旺盛,财源滚滚。人多自然要乱一些,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表现的极其丰富,不过在这里最常见的也就是两种表情,一是喜,一是悲;一是欣悦,一是失望。赢了自然欣悦,输了自然失望。从喜到悲,从悲再到喜,来回重复,没完没了。今天赢,明天输,明天输,后天赢,什么时候玩到卖了房子卖了地,再欠上一屁股催命债,也就玩到了头。其实耐心打听一下,赌场里根本就没有赢家,至于钱都去了哪儿,只有鬼知道。 在众多赌徒中,有一个年轻人也在其中,他已经在这玩了好几天了,每次都是天黑来,天亮走,输也输不多,赢也赢不多,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里本来就是个自由的地方,人来人往都随便的很,谁也不会注意谁。其实这个人就是远道而来的东东,而且化妆的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面目,他老远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赌钱。他这时注意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四点钟,这才悄然离开。在顶层安静的走廊里,东东毫无声息地来到一个包厢门前,静立片刻,顺手摸出一样简单的工具很轻易便打开了门锁。他闪身进去,里面有轻微的鼾声,这正是陈啸的房间,对方在床上侧身而卧,旁边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都睡得毫无知觉。东东上前,直接抓住对方身上的被子向上一拉,与此同时,将另一只手一挥,夹在指缝中一把锋利的刀片已经割断了陈啸的颈动脉,鲜血正好喷在捂住脑袋的被子里,动作准确无误,轻松自如。他依然按着对方的脑袋,被子外面也没有一点血水溅出。这一刀非常致命,颈动脉被割断的人一般不出几秒钟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何况东东的刀法并没有让对方感到明显的痛苦,所以陈啸只是扭动抽搐了几下,发出一阵低吟,便安静了,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惊动旁边的女人。如果要算命的话,这个女人肯定是好的不得了,正因为没有被惊醒,所以留住了性命。 房门再次被拉开关上,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第九十九章 [可怕的爱之四] 中国毕竟地域辽阔,南北气候差异明显,江南已是稻浪滚滚,北方还少见绿色,当第一场春雨来临,人们这才感到了春的脚步。朦朦细雨,清新扑面,这就是秦皇岛的春天。 青年杂志社单身宿舍304房间内;韩雪还没有起床,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就没有睡着,可睡不着又不想起来,只好仰面盯着房顶愣神,不时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荣荣这时洗漱完毕,正端着盆回来,见她还是这个样子,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哦,荣荣”韩雪侧过身看着她道:“一会帮我请个假吧,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那么你哪一天才舒服呢?”荣荣不耐烦道。 “什么意思?不帮忙就算了,干嘛说风凉话?”韩雪不高兴道。 “哼!你就知道跟我发脾气,有本事去找他呀,每天躺在这唉声叹气有什么用!”荣荣也有点生气道。韩雪被顶得无言以对,而且眼里还含着泪水。 荣荣见此,只好勉强一笑,关心道:“小雪,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话,其实我也是关心你,我知道你今天不想上班了,刚才已经和主任打了招呼了,我也可以晚去一会,正好借这个时间好好聊聊,你瞧你都变成什么样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也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吧?”她的一席话终于让韩雪忍不住,泪水一下涌了出来,她急忙用被蒙住眼睛,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荣荣同样感到难过,可又没有安慰的办法,因为能够安慰这个可怜女孩的是另有其人,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坐过去象拍抚小孩子一样,拍抚着泣声渐大的好友。她同时也感到非常惊叹,以前只有在小说里才能见到的一些离奇爱情,没想到竟发生在她的好友身上,不是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总之;她是理解不了,在她心目中,韩雪是她所认识的人里最持重的一个女孩,没想到自从认识了一个画画的男人,就完全变了。最近以来,韩雪没有一天不是这样哀声叹气,**走神,尤其从对方家回来之后,更是神不守舍,难以自持,除了思念那个男人,好象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一改平时所有的习惯,早不起,晚不睡,脸不洗,头不梳,茶不思,饭不想,天天跟自己过不去,以至于越来越显得神情恍惚,容颜憔悴,这样下去,迟早会酿出一场大病来。做为一个朋友,她当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这种事,并不是好朋友能够帮上忙的,所以只有暗自着急。 “也许有些话你听不进去,可我不能不说”荣荣沉默半晌,忽然又开口道:“对于这件事,我比你要看得清楚,这叫旁观者清,你现在已经被那个男人搞晕了头,失去了起码的判断能力。所以我要让你清醒点,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终身幸福,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 “你在说什么?我以为你要帮我出个主意?”韩雪不等她说完,打断道。 “我当然是在帮你出主意,可出主意也得把问题搞明白吧,不然怎么分析?” “你上次不是见过他吗,还用怎么分析?” “那好,我就来谈谈我的看法”荣荣正色道:“我认为他不会喜欢你,自从上次回来之后,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找过你,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或许出门了,他不是说过经常出去写生吗?”韩雪寻找着额外的理由。 “就算是,我认为你们也不合适,那天的情景还记得很清楚,你瞧他那样,一张小白脸,尤其那种笑容,好象特别不可一世,我总觉得这个人很可怕,反正我是担心你吃亏,你小心让他给耍了。在我看来,男人嘛,就应该有点气魄,风风火火,雷厉风行,这样的男人才能保护女人,你瞧他,还有男人味吗?婆婆妈妈,倒象个家庭主妇,我真纳闷,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荣荣说出自己的理解,停顿一下又道:“另外,我总觉得他有什么毛病” “什么毛病?”韩雪问。 “你想啊,他这么年轻,就住在那么一个鬼地方,象是看破了红尘。还有,你这么漂亮的一女孩,主动投怀送抱,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肯定是有毛病啊,说不定人家喜欢的是男人呢” “你瞎说什么,我可觉得他与众不同” “真没想到,你竟然能被他迷成这样,不管怎么样,我对他的看法是;他绝对是个缺少感情的人,小白脸最靠不住,虚情假意的!” “荣荣,不管你对他怎么看,反正我是爱上他了,除非他亲口说不爱我” “你这算什么?你平时的自尊和傲气呢?” “唉,自从认识他以后,那些东西就没了”韩雪发自内心道。 沉默片刻,荣荣叹了口气,无奈道:“反正这是你的事,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我再帮你一次,我去找那只赖蛤蟆谈谈” “我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韩雪终于有了笑容 出门十三天,东东终于回到家,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些可怜的猫儿,一只只又脏又瘦,好象一直都在饿着肚子等他回来,却没有一只离家出走,他倒真有些感动。急忙把冰箱里的食物拿出来,让它们尽情美餐一顿,同时还在浴盆里放上水,等一会给它们情洗一下这十多天积攒的污垢。猫儿们吃饱之后,他开始一只只将它们抓到浴室,给这么多猫洗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得忙一阵子,不过等它们再大一点就好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洗完澡,先不马上把它们放出来,等它们凉干了毛,省得再沾上脏东西。 忙完了猫,他又去书房忙乎《狼》。《狼》是他这次出门画得一幅画,画面以暗色铺底,仅用发白的缝隙组成一只狼面部的图案,线条简单,朦胧诡密,唯独一双狼眼十分醒目,犀利凶猛,傲视一切。画面上也有一首题诗“千里独步行,夜半对月鸣。爱心比爱心,无情更无情。”他这幅画与上次所作的《古刹》有相同的喻意,他把它装裱起来,按从左到右的顺序,将其挂在《古刹》后面,如果不出问题的情况下,以后这里还会出现二十八幅这样相同规格的作品,到那时这面墙也就挂满了画,他这只蝙蝠也就算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他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进卧室接电话,巧得很,这个电话正是荣荣打来的 “情人岛”是一家咖啡厅的名字,地方不大,却很别致,表面是用圆木排列成墙,桌椅板凳一色都是用白皮木料制作,挂饰多为仿真的野兽模型,整体环境显得原始粗犷,坐在沉稳厚重的木椅上,呼吸着弥漫的松香味,很容易令人产生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 下午三点钟;东东来到这家咖啡厅,一进门,就看见荣荣已经提前到了,原来他们是约好要在这见面的。打过招呼,东东吩咐上两杯咖啡和几样拼盘。 坐了一会;还是荣荣先开口道:“刘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见面吗?” “不知道”东东点燃一只香烟道。 “难道你一点也猜不出来?”她又问。 “猜不出来”东东又答道。 “那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没必要再谈什么了――谢谢你的咖啡,再见!”荣荣说着,起身准备离去。 这个举动出人意料,东东只好伸手拦住道:“荣荣小姐,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韩小姐来的,我为我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请坐” 荣荣见激将法得手,又欣然坐下道:“既然把话说开了,我倒想问问,你对小雪的印象怎么样?” “好极了” “就这些?” “这还不够嘛” “我的意思是说,假如让你选择妻子的话,你会选择什么样的女人?”荣荣问得很明白。 “就象韩小姐这样的女人”东东回答的更明白。 “呵!你倒直言不讳!”荣荣有些惊异。 “这是我的心里话” “这么说,你爱她?” “是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去找她?” “因为”东东迟疑了一下,道:“因为我不知道她爱不爱我,我害怕失败,所以犹豫不决” “我觉得你没有所说得这么胆小吧”荣荣笑道。 “为什么没有” “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荣荣问到正题。 “我打算尽快去见她” “哎呀!”荣荣口气一变,似有为难道:“尽快见她恐怕不好办” “为什么?” “因为她病了” “哦,什么病?”东东一惊。 荣荣忽然笑了,拉长声调道:“相―思―病!”。东东也笑了。荣荣接下来把韩雪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东东开始还觉得很有趣,可后来就沉默了,他被一种痛楚的怜爱之意感动了 回到桃源,东东无心别的,整个大脑都是韩雪.韩雪,从东到西,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不停思考着,他在做着一个可能今生都算最艰难的决择。如果人生没有幸福可言,即使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呢?生命最伟大处无非就在于因爱而创造延续。他又想起了鹦鹉的话“一但拥有了真爱,付出也是一种幸福!” 想到这;他突然振臂大喊一声:“去你妈的命运吧!如果真得为此而受到伤害,为了爱!我愿意!!!”他喊完这句话,转身离去了 第一百章 [可怕的爱之五] 已经晚上八点了,韩雪合衣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荣荣坐在一旁,耳朵里塞着耳机听音乐。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在喊:“韩雪,电话!韩雪”。韩雪忙着出神,竟然没有听见,荣荣的耳朵也没闲着,所以也没听见。过了一会,外面人急了,一把推开房门,大声道:“耳朵有毛病啊!怎么半天不答应——电话!” 这一嗓子,结结实实把她们吓了一跳,尤其韩雪,噌地坐起身,惊诧道:“什么事?!” “电话,是韩雪的电话,快去接呀,人家已经等半天了!”传话人说完就走了。韩雪这才反应过来,忙跟出去。 几分钟之后;荣荣还在房间听音乐,却不料房门又被‘咣当’一声推开了,就见韩雪高兴的象着了魔一样,冲进来抱着荣荣直转圈。 “嗨!你有病啊!”荣荣被转晕了。 “荣荣,我太高兴了!你知道吗?是他的电话!他要约我出去哎呀!时间不够了,快帮帮我,你说我穿什么好啊!!”韩雪已经兴奋的忘乎所以了。 荣荣听明白了,一撇嘴道:“你可真行,一个男人就能让你疯成这样,不就是约会嘛,穿什么不行,不行就光着吧,更迷人” “你在说什么!”韩雪沉下脸。荣荣只好无奈地一笑,打起精神帮她打扮,不过她对她的事,总是没有太大的信心。 “哎呀!急死了,到底穿什么好呢?你倒是帮我看看哪”韩雪把自己的家当全翻出来扔在床上,可仍然找不出一件中意的衣服。荣荣耐着性子帮她试来试去,费了半天劲才总算找了一件满意的服装。这是一套飘亮的白色套裙,韩雪穿上更加显得冰晶玉洁,妩媚动人,唯一的毛病就是不太适合现在的天气。不过除此以外,她实在没有一件更好的衣服了,就这件裙子还是去年夏季与同事打赌买下的,她平常不愿和别人攀比穿戴,最关键是经济条件也跟不上。一但有了这样的约会,当然感觉措手不及。 “喂,臭美什么?你也不怕冻死!”荣荣怪声道。韩雪可不管许多,穿戴整齐,补上一层淡妆,最后背上一只黑色的小包,准备离去。 “嗨!就这么走啊?”荣荣大叫。 “好朋友,好荣荣,你来帮我收拾吧。啊!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谢你!”韩雪说完就走了。 “真是的,搞这么乱”荣荣不满地嘟囔着 出版社大门外;安静停着一辆黑色的皇冠牌轿车,在路灯的照射下,洁净的车身闪动着回光。车里坐着一个年轻人,嘴上叼着一只香烟,即使是在夜里,鼻梁上还架着一付太阳镜,显得非常神秘,当然;这个人肯定就是东东。这时;他透过车窗远远便看见了光彩照人的韩雪出现在大院里,好一位娉婷昳丽的窈窕淑女,他没有喝酒,却感觉要醉。 院里此时正好有一些闲坐的人,韩雪的出现,立刻聚敛了所有的目光,有嫉妒,有羡慕,更多是一种热辣辣的渴望。 “喂!白雪公主,这么晚去哪儿?要不要让我来陪着你呀?你打扮这么漂亮,外面可是不安全”其中有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招呼道。[.超多好看小说]别人都在笑。韩雪没有理会,径直出门来到轿车旁。东东下车为她开问。 “哦!大哥啊,瞧见没有,人家可是名花有主了,不要再自做多情了”有人嘲笑道。 “他妈的!我说怎么太阳从西面出来了!”开始说话的大个子不禁怒骂道。东东回头看了一眼。 “看什么看?小心把灯给你闪了!”对方这句话明显已经带出了很浓的火药味。 “刘先生,快走吧”韩雪不安地催促了一声。东东这才钻进车厢,开车离去。 “他妈的!混蛋”后面跟着又传来一声大骂。 “对不起,我要知道他在门口,就不让你在这等我了”韩雪既紧张又歉意地说道。 “他是谁?”东东顺口问。 “他姓于,是我们社长的儿子”韩雪显得很无奈。 “看来是追求你的人里最让你头疼的一个”东东笑道。 韩雪不说话,表情羞涩,低头玩弄着挎包带。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单独和一个男人约会,虽然谈不上害怕,但阵阵紧张是免不了的。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有情人最感幸福的时刻也莫过于此,无声似有声,话语虽多,又不知从何说起,心跳加速,神色躲闪,无数遍的亲吻和爱抚难以抗拒,虽然这都是在超越时空的想象里,可真假已经不重要了,车窗外的一切也开始变得虚无缥缈。情人岛咖啡厅的红灯也似乎产生了一种魔力,招唤着他们,东东的轿车缓缓停下。 “这是什么地方?”韩雪问。 “是一家咖啡厅,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可我不累呀” “我也不累,只是为了安全” “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无法集中精力开车” 韩雪笑了,笑的很甜。 他们下车来到门前,早有迎宾小姐开门相迎。韩雪见厅里空荡荡没有一个顾客,不禁有些怯步。 “小雪,走啊”东东挽着她。 “这里太静,换个地方好吗?” “我们现在需要安静,跟我来”东东鼓励着走进大厅,在烛光与鲜花的衬托下,择桌相对而坐。服务员没有再问他们,将精制的饮品茶点摆在桌上,两名乐手也开始演奏出动人心魂的音乐,好象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俩人,其实;今晚这里就是属于他们。 韩雪开始还很拘束,坐一会,渐觉放松下来,偶一回头,见招待正阻拦两名进门的客人,立刻明白过来道:“刘先生,原来你包下了这里?可是这样是不是有些破费了?” “为了你”东东举起杯。韩雪宛尔一笑,也端杯在手。 “等等”东东忽然又道:“在我们干杯之前,我有个要求” “请讲” “记得刚才,我称呼你小雪,你没有反对,现在你是不是也应该改变一下称呼了,叫先生很别扭” “那好,我以后就直接叫你的名字” “说定了,干杯”。他们以咖啡代酒,一同饮下这杯难以言喻的好滋味。 乐声美妙,情意缠绵,韩雪此刻再没有一丝的不安,言谈也随意而主动起来。他们谈画,谈诗,谈理想,但更多是她说他听。 “我从小其实最喜爱的是文学,却干上了美术,你说我要努努力,会不会当一名作家呢?”韩雪显得样子很天真。 “恐怕是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撒谎” 韩雪又被他幽默的言语逗笑了。东东再次示意举杯。 “这回又为什么干杯呢?”韩雪的神情有些调皮。 “就为上次画展,那个偷你钱的小偷吧” “为什么?” “如果没有他老人家帮忙,我怎么会捡到你这么个大便宜呢” “哈!还说呢,那家伙害得我吃了一个月的稀粥咸菜!” “稀粥咸菜也能养出这么漂亮的美人吗?” 韩雪听出他在捉弄自己,娇嗔地撅起小嘴,不论她的表情怎么变化,可心里那份幸福却有增无减。多么快乐的时光,不用喝酒,已经陶醉了。韩雪无意间注意到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快午夜十二点钟了,却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她可没有破坏这种氛围的勇气 当他们准备离开令人难忘的‘情人岛’时,已经是凌晨二点钟了。 “你瞧啊!天在下雨!”跨出门口,韩雪伸展手臂高兴地喊起来。 东东感觉了一下潮湿的空气,问道:“小雪,我送你回去吧?” “嗨,算了吧,这个时间已经回不去了,一过十二点,看门的大爷就把宿舍门锁了” “那怎么办呢?”东东在有意问。 “不知道,只好等到天亮了” 东东笑。 “你笑什么?”虽然是在夜里,但夜色也遮掩不住她满面的羞涩。 “我高兴你对我的信任”东东拉开车门,扶她上车。轿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被雨水浸湿的路面在车灯照耀下闪闪放光。雨好象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的水珠渐渐变成了水线,他打开雨刷器。 韩雪这时一语不发,将手臂合在胸前,好象有点冷。在这之前,饱满的热情充溢全身,根本感觉不到冷,现在平静下来,感觉器官自然恢复了正常。东东把车靠边停下。 “为什么停车?”她问。东东不语,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她身上,当目光相对,东东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她也没有说话,可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紧张,身体在颤抖,长长的睫毛一掀一阖,舌尖拭着红红的嘴唇,娇羞的神情更是招人怜爱。他还是一样的微笑,一样的目光,他用手指抚过她的嘴角,这才继续驾车离去。 回到桃源,韩雪一进卧室便饶有兴趣地说:“刘钰,上次你不是答应要送我一只猫吗?” “当然,你随便挑吧” “你养了很多吗?它们都在哪儿?” “哝,都在你身后”东东一指。韩雪回过头,不由惊骇地后退了一步,躲在东东后面。原来在卧室一头的阴影里,横七竖八卧着一大群猫,都瞪着闪光的眼睛注视着她,她虽然喜欢猫,可冷不丁看见这么一大群,也的确怪吓人的。 “你不是喜好它们吗?” “是啊,可我没想到有这么多!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还以为看见了狼群!” 东东被这个比喻逗笑了,他请她坐下。 “你养这么多,不害怕吗?”她问。 “等互相了解了,就不怕了” “现在一共有多少?” “你可以数数,看看你的眼力怎么样” “好!”她果然用手点指,认真数道:“一,二,三”可正数着,有猫忽然换了位置,她还要重数;“一,二,三哎呀!怎么又动,急死人哪!我不数了,你还是告诉我” “以前是二十只,后来变成二十三只,今天又多了两只” “怎么会多呢?” “可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猫和人一样,都是惧怕孤独的” “你能看出哪些是新来的,哪些是从前的吗?” “当然能,你看啊——那只爱动的花猫叫淘气;电视机旁边的那只叫三角,这家伙鬼的很,是个典型的阴谋家”她为他的介绍感到好笑。 东东继续说:“那只叫黑头,那只叫纯” “为什么叫纯子?”她问。 “看过日本有一部电视剧叫排球女将吗?里面主人公小鹿纯子排球打的很好,而这个小东西也是打球的天才,所以就叫纯子了” “噢,哈哈”她觉得很有趣。 东东继续介绍:“那个叫特种兵,那个叫拐子,舞星,温柔” “温柔?哈哈!真有趣!” 认识了桃源所有的成员后,韩雪忍不住用手背搓着鼻子问:“刘钰呀,你这里为什么这么冷啊?你不点火吗?我记得上次来就冻得够呛,又不好意思说”。东东这才反应过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不怕冷的。他急忙打开空调和电暖气,这些电器自买来后还从来没用过。过了一会;房间里渐渐暖和起来,她也不觉冷了,猫儿们也愈加活跃起来。 “小雪,累了吧?”东东端给她一杯热茶,关心道。 “有点” “那好,你睡一会吧”东东给她取出被子,然后站起身。 “你干什么去?”她问。 “我去书房” “不,你不要走,我害怕” 东东犹豫片刻,又坐下身,他们离得很近,目光相对。他望着她那姣美的容貌,羞怯的神情,和呼吸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一阵冲动终于使他失去了控制。他抱紧她,亲吻着她,她的躲闪更加唤起他身上那种野性的欲望。他接下来开始解她的裙带,也就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感到了格外的紧张。她开始护着裙子,然后又抓他的手,最后又要拼命的挣开。可事已至此,根本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疯狂,他几乎毫不费力便把她的衣裙脱掉了,露出粉色胸衣和雪白的肌肤。她此刻也感到了害怕,一边推脱,一边哀求。但完全疯狂的东东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迅速甩掉自己的衣服,扑在她的身上,用火一样的炙热来冶炼这份感情。她还在推打他,却越来越显得没有了力量,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又渴望,又害怕,不愿逃避,又怕面对,执着的时候又在犹豫不决,就在这种如此复杂的感情作用下,她已经把自己二十一岁的贞洁献给了爱情,而且也真正尝到了成为一个女人那种痛苦和快乐的滋味。她在呻吟,在流泪,在拥抱生活。无论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又过了很长时间,东东依然劲头十足,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狂野,而可怜的韩雪却早已精疲力竭,甚至连呻吟一声的力量都没有了,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哀求“刘钰呀!求你饶了我吧,我好象不行了,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可是;失去理智的东东却没有一点怜惜的意思。渐渐的,她的双臂忽然无力地垂了下去,脸色惨白,汗水都浸湿了枕头。东东这才觉察到了不对,猛地象被针扎了一样,弹起身形。 “小雪!小雪”他急声呼唤。她却没有一点反应,用手一拭,手脚冰凉,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凉的,而且呼唤也变得特别微弱;“我的天哪!”他顿时感到一阵紧张,万分懊悔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如此柔弱的女孩,他刚才竟然用了取阴补阳之法,这不等于是在要她的命吗,如此一朵娇嫩的鲜花差点毁在这场疾风暴雨之中,她可不能比**旺盛的段凤。情急之下;他慌忙为她推宫导气,助她呼吸,使她从虚脱中恢复过来。 过了一会;韩雪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胸口一起一伏,脸色也开始恢复了红润,东东这才放下心来。 她醒过来,又重新抱住他,喃喃道:“啊!对不起,我好象睡着了” “不,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这么粗鲁了!请原谅!”东东心疼道。 “我不怪你,我愿意,只要你能永远都这么爱我!我好害怕!”她的眼睛湿润起来。 东东看着她,忽然举起手道:“我向你发誓,除非我死了!” “别!别发这样的毒誓!”韩雪扑在他的怀里,嘤嘤哭出了声,这是幸福的哭声 一切变得安静下来,她枕在他的肩窝里,他抚摸着她的秀发。她忽尔仰起脸问:“现在几点了?” 东东看表:“差一刻,凌晨五点钟” “喔,天快亮了,我还要上班哪”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现在最需要的是睡一觉” “都怪你!”她忽然又娇嗔起来。 “怪我什么?” “是你欺负我嘛” 东东又被她那种充满娇羞,和调皮的神态逗笑了,他站起身。 “你干什么?”她问。 “再睡觉之前,我要整理一下”东东把自己胡乱扔在地毯上的衣服都收起来,放到衣柜里,甚至连鞋袜也不留在外面。 “哈!你这是干什么?”她觉得好笑。 “你的衣服不放进来吗?另一半柜子可空着哪?”他合上柜门却反问。 “不用,都什么时间了,我才没你那么讲究呢,简直比女人都细心” “不放就算了,你可不要后悔” “开玩笑,这有什么后悔的?难道不放起来还能丢了?” “这很难说,在桃源什么意想不到的怪事都可能发生” “哎呀!你可不要吓我” 几句玩笑之后,他们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第一百零一章 [可怕的爱之六] 当太阳把温暖的光芒洒进房间,韩雪醒过来,她适应了一下照在脸上的光线,这才发现偌大空间里就她一个人。 “刘钰,刘钰!”她唤了两声,见没人答应,急忙披上东东的睡衣,走出来。可当她找过厨房,餐厅,卫生间,发现没有人时,这才慌乱起来。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大的环境,如果真是就她一个人,不害怕才怪呢。在准备回到卧室时,她看到走廊尽头的一道房门虚掩着,她记得这就是刘钰曾说过本想改做客厅的房间,因为不结实,就闲置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那个房间走去,可是越向前走,越觉得身上冷嗖嗖的,她真想喊一声,又怕万一喊的不对,惊动了什么怪物。总算来到了门前,她壮着胆子一推,房门发出一声吓人的怪音开了,同时也露出了黑暗的房间,并且还有一股阴冷的气息直扑脸面。她不由打了一寒噤,真想跑回卧室,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尽量安慰自己是心理作用,不要害怕。当她摸黑向里挪了几步,借着闪进来的光线,费了好大劲才隐隐约约看见似乎有个人站在那。 “刘钰!刘钰!是你吗?”她紧张呼唤了两声,可没有回答,对方也没有动,她这下可吓坏了,哆哆嗦嗦满是哀求道:“刘钰呀,你可不要吓我,我求你啦!” “过来吧”对方终于开口了。韩雪立刻放松了下来,她听出这是刘钰的声音,看来这才叫做疑心生暗鬼。 “刘钰呀,这么黑,你在这干什么?”她走近问。 东东还在面墙而立,没有回答,其实在她睡着之后,他就一直站在这,他在矛盾着一件事,而且愈冷静,愈加内疚自责。他知道昨夜的冲动已经把他推到了一个无法选择的境地,一时的满足,已经注定要他为此负责一生,他并不是后悔做了什么,而是担心 “唉——!”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叹气?你不高兴?”女人到底是敏感。 “不,我很高兴,我只是后悔昨夜对你的无礼” “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她有些紧张起来。 “我是害怕,我会辜负了你这片纯真的感情”东东意味深长道。 韩雪并不理解,她认为是好话,伏在他的背上,柔声道:“你如果真得辜负了我,我也不会怨你,我会去死”。东东听到这好象更加难受,回过身,一把抱紧她 “现在都九点钟了,看来你这个班是上不了了,你再睡一会吧,我去给你做一顿最好的早餐”走出黑房间,东东说道。 “我也不睡了,我穿好衣服来帮你” “好啊”他们一个回卧室,一个去了厨房。东东拉开冰箱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就突然听到了韩雪的尖叫声,他迅速跑了过去,他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瞧啊!我的衣服都成什么样了?!”当她抓着自己的裙子举给他看时,他忍不住笑了。原来她那条漂亮的裙子昨夜被猫当成了玩物,已经被撕咬得不象样了,包括鞋袜都被咬坏了。 “你不帮我想办法,还笑!噢,我说你晚上怎么把衣服放进衣柜里,原来你早知道会这样啊!”她反应了过来。 “可我问过你” “但你没说清楚!你坏!这可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她象小孩撒娇一样扭动着腰身,她确实很惋惜心疼。 东东抓过衣服扔到一边,安慰道:“现在不是了,等吃完饭,我就赔你一身衣服,怎么样?”。她这才恢复了笑容。 “走吧,你不是要帮我吗?”东东道。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鬼主意,调皮道。 “哦,帮忙还有条件?” “当然啦”她娇声道。 “好,你说” “你给我做首诗吧” “什么?开玩笑吧,哪有那么随便,你把我当李白了!” “不嘛!你能在画上做诗,为什么不能给我做?”她仍在撒娇坚持着。 东东无法拒绝,为难之际,目光落到了床垫上,立刻有了主意,道:“好,听着——喜泪红烛,点点艳梅三两处;含羞无语,窗外日头上花树;不要怒,良宵难顾;一段真情留住,美妙直恐被天妒;上路,上路,一行脚步;曲儿难续,只好回头重诉。” “啊!这样的诗啊!你也能想的出来?”她的双颊飞起了红色。 “那是因为有你呀” 她举起拳头,然后又放下,笑道:“其实真的很好听” “那当然,这可是有名的《调笑令》” “好俗气啊!”他们说笑着去了厨房 早饭之后;东东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找了一身,虽大点,穿上却很好看。他们这才离开桃源,驱车来到市区最大的一家商场门前。停好车,东东搂着韩雪走进商场,她现在已经非常习惯和坦然地依偎在他的身上了。在玲琅满目的服装柜台前,他们停住脚步。 “你瞧,这身不错,样式颜色都适合你这身也可以,满漂亮的”东东不停地指点道。不过他指点的服装,标价牌上的数字都是令人心惊肉跳的。(.) “喔,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韩雪无奈道。 “你不要考虑价钱,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当然喜欢,这可都是世界名牌” “你喜欢哪一身?” “我看都不错”她随口道。东东一摆手,售货员走过来。 “请把上面这些衣服都给我包装起来”他吩咐道。 “您说什么?”售货员有点愣神。韩雪也拉了他一下。 “我让你把这些衣服都包起来,你没听见吗?我已经为我妻子买下了”东东重复道。 “哦!是,先生”售货员兴奋地把衣架上悬挂的高档服装取下来,嘴里还不停地称赞客人的眼力怎么好。韩雪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心里发急。她虽然也经常逛商场,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狂购物的。 “先生,您选中的一共是十二套女装,打折后是一万六千五百元” “多少?”韩雪听的有点发蒙。 “一共一万六千五百元,请先生去付款,请这位女士来拭衣,我好为您调整尺码”售货员在推销上很有经验。韩雪惊愕地看向东东,东东的表现就是立刻拿出现金到收款台付清货款。 “我们走吧!”拭完衣,包装好,韩雪不由催促道,她感觉好象有很多人都在看她似的。 “不用急,既然来了就好好转转”东东拎着衣服又来到鞋帽区,一气买下了七八双高档的鞋子。在韩雪再三催促下,他这才打算离开。可在他们经过手饰柜台时,东东又停住了脚步。 “我们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快走吧”韩雪只想快点离开,手里大包小包太令人注目,她不习惯。 “再等等,我给你选一样手饰”他趴在柜台上。 “算了吧,我不要” “只是一件手饰,小玩意,你看这条项链怎么样?” “不好,我不喜欢”她连看都没看道。 “既然不喜欢项链,那就看看戒指吧” “好,随你便”她也只能这么说。 东东叫来售货员,指着一枚戒指道:“小姐,我看这枚戒指不错,多少钱?” “先生,这可是我们最高档的一款,四万八千元”售货员道。 “啊!!!”韩雪好象被这个回答刺激的尖叫起来,这才注目观看,她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戒指能值这么大一笔钱,凭她的收入,她就是不吃不喝,积攒二十年都未必能买的起这么一枚戒指。 “这位小姐,其实你男朋友很有眼光的,这是一枚名贵的钻戒,象这么大的天然钻石向来都是极少见的,绝对货真价实,我们有全套的检测报告和等级证书,对于这么贵重的商品,如果您不放心,还可以自己去做检测”聪明的售货员看出应该做通谁的工作。 韩雪没有可说的,但又不愿让他再破费,总之;她认为不该这样,考虑一下,立刻有了主意,认真道:“刘钰,这枚戒指的确好看,可我不能接受,这是一枚订婚戒指,现在还没有理由接受” “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婚呢?” “我可不答应” “我保证你会答应的,就现在” “开什么玩笑,才不会呢!”韩雪显得很坚定。 东东一笑,突然转身对着商场大厅里所有的顾客和职员喊了起来:“先生们!女士们!各位朋友们!我有一件事要请求大家帮帮忙” “我的天哪!你要干什么?!”韩雪当时就懵了头。 东东不理会她,继续喊:“各位朋友们,我想趁此机会请求大家为我做个见证,我对这位小姐爱慕已久,但从没有勇气说出来,可是今天我要说!我爱她!没有她,我就活不成了!我要向她求婚,求她嫁给我”。商场里本来人就多,这么一吵吵,立刻被围了个水泻不通。 “好啊!小伙子,这是好事,我们支持你,可你是不是真心的?”有人在问。其他人都在说笑起哄,热闹围观。 “我对天发誓!” “好!我们给你做证”“你别高兴的太早了,也许这位小姐不同意呢,如果她也愿意,你们就亲一个!哈”人们你一言,他一语,场面显得比刚才更加热烈,远处的人还以为在抢购什么便宜货,也都跑过来,商场里热闹的象开了锅。 此刻的韩雪都傻了,她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感觉如同被挂起来展览一样,为了不至于惊吓出毛病来,她只能把惊慌失措的表情埋藏在东东的背后。 “喂!我说这位小姐,你不要躲呀!大家可都在看着哪,你到底同不同意,表个态呀”观众又有人说道。 东东这时摆正她的身体,趁着热烈的场面说道:“是啊!我对你永远都是真心的,如同这枚晶莹的钻戒,你如果答应我,就请戴上它”。韩雪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面对喧闹的人群,大脑一片空白,她现在心里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找个缝隙钻进去。 “你快说话呀!总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干等着吧?”“是啊,快表态呀”她越是这样,观众们越是不依不饶。其实;她早就想表明态度,尽快结束这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场面,可是越着急,越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没办法,她只好把手伸到东东面前。 “哈这姑娘还是不好意思啊!不过人家姑娘可同意了哈”大家又一阵说笑。东东在无数目光注视下,把这枚含意非常的戒指戴在她纤秀的手指上,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祝福的掌声。 “谢谢大家!”东东表示敬意道。 “不行,还没有拥抱接吻呢!”“对!还要亲嘴”有的人还在起哄。 “刘钰呀!我求你快带我离开这吧,如果再这样,我发誓,再也不理你了!”韩雪百感交急哀求道,而且急得眼泪扑簌簌直掉。 东东见此只好对大家郑重言道:“各位朋友,多谢帮忙,如果没有各位的鼓励,我可能永远都没有这份勇气,是大伙成全了这份幸福。至于接吻,我想还是留到婚礼上,而现在,还是含蓄一些好,我最后再一次表示对大家的感谢,谢谢!谢谢”他说完,这才拎起东西,护着韩雪离去 青年杂志社宿舍楼内;韩雪兴冲冲回到房间,把大包小包往床上一扔。 “我的姑奶奶,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以为你被人家给卖了!”荣荣放下手头的活,吃惊道。 “荣荣,我觉得我现在是最幸福的人了!你瞧,好看吗?”韩雪仍然沉浸在激动里,举起手。 “哇!好漂亮的戒指!他送的?” “是的,还有这些衣服!” “好家伙,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已经向我求婚了!” “什么?这么快!你答应了?” “当然” “哎呀!你也太轻率了,这种事怎么能这么随便?” “不答应有什么办法,你是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向我求的婚,你还说他胆小,完全说错了”韩雪将今天上午在商场里发生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什么?!他竟然能这么做?” “当时那个场面,简直吓死我了!” “嚄!真是个疯子!”荣荣惊叹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还是劝你要当心,不要等出了事,后悔莫及。在结婚之前,我希望你想清楚,多做观察,千万不要让他赚了你的便宜” “嗨,你这句话已经说晚了” “什么意思?” “我昨晚已经和他过了一夜” “啊!”荣荣愣了一下,好象是他自己出了事。 “不过,我不后悔”韩雪又道。 荣荣无奈地摇摇头:“完了,完了!他是疯子,你是傻子,你们俩已经无可救药了!” 第一百零二章 [啊!生活之一] 夜幕下的北京,千万盏灯火和着天上的繁星共同闪烁出一派灿烂的景象。(.好看的小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钟,但公安部刑侦局办公大楼的会议厅依旧灯火通明,所有与会人员都是局里的重要人物,这里可以说是维护法律,扼制犯罪的中枢神经。此次会议是由局长亲自主持,并且从早晨一直进行到现在,从每个人凝重的神情中不难看出,这个会议的重要性。 “同志们,若干情况,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现在需要研究一下具体的问题”主持人继续布置着工作,他就是韩威,现任刑侦局局长的韩威。韩局长今年五十八岁,身材高大魁梧,一张国字形的脸庞依然充满着坚毅,不过岁月的镰芒毕竟无情,他的头发已经花白,阅读文件也离不开花镜了,他继续说:“对于下属单位报上来的关于各种悬案的材料来看,其中在两三年内发生的几起案件应该引起我们高度的重视,其影响力和严重性非常巨大,这样的刑事案件在建国以来都是比较罕见的,由于受害人身份地位的特殊,类似案件已经上升到了一定高度,针对这样严重的,危害社会的犯罪行为,我们必须给予严厉的打击,我们是法律的捍卫者,消灭犯罪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局长一番热烈激情的讲话立刻换来一阵掌声。 “局长,下面是否应该让负责具体工作的小沈着重介绍一下案情?以便有利于我们更好的布置工作”这时;韩局长右手一个人发了话,此人脸瘦身肥,被染过的头发油亮有光,戴一付眼镜,鼻头尖,嘴唇薄,脸色发白。他正视别人的时候,身体斜坐,如果端正身体,那他一定是在斜视。因为他的眼睛天生有点斜,再加上他的人品与他的眼睛很相似,所以人们背后都称他为“老斜”。他的名字叫方明,比韩威小两岁,现任刑侦局付局长。他刚才提到的小沈,名叫沈亚龙,任刑侦局一处处长,四十三岁,长象没什么特别。 韩局长点点头,沈亚龙急忙起身打开文件夹,将他所负责的一起案件着重做了介绍:“韩局,方局,各位同志;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是这样的,去年,也就是一九八六年四月二十七日,发生在济南北郊废弃砖瓦厂的一起案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被害人是曾任省委书记的陈兵,及其家属。此案直接造成了一死两残的严重后果,针对这起残害国家高级干部的恶性案件,经过初步查实,认定做案嫌疑人就是一九八二年从黑城监狱杀人越狱的潜逃犯白卫东,其动机是出于报复。这里有一份犯罪嫌疑人的档案材料”他说着,将材料复印件分别呈给领导两份,然后开始宣读上面的内容:“4.27恶性案件嫌疑人调查报告;白卫东,男,绰号蝙蝠,出生于一九五六年二月二十日,籍贯山东省烟台市。一九六六年十二月份因故意伤害被送进少年犯罪管教所于一九七三年六月五日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后改判有期徒刑二十年,此疑犯从小行为恶劣,无视社会主义法律,在监狱服刑期间一向不服管教,用仇视的态度对待狱规狱纪,以至于一九八二连续杀害两名监狱干警,越狱潜逃,潜伏四年之后,此犯又将罪恶的黑手伸向曾经劝戒过他的国家优秀干部陈兵同志,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他们仅十几岁的孩子,逼疯其妻,砍掉了陈兵同志的双手,更有甚者,案犯行凶之后,竟然还用电话报警,可见其狂妄到了何种程度,象这样凶残狠毒”沈亚龙象念诗稿一样刚念到这,韩局长突然一拍桌面,使在场的人无不为之一惊,尤其挨坐最近的方付局长和聚精会神的沈亚龙,不禁被惊吓了一哆嗦。整个会场立刻鸦雀无声,还是方明资格老一些,他试探着问:“老韩,怎么啦?”他以为韩威是为做案人的凶残而赌气拍案的,包括其他人可能也都这么想。不过对于这个举动,唯独有一个人不这么想,只有他能看出局长拍桌子的真正原因,也只有他最了解韩局长与所说的这个犯罪嫌疑人白卫东的特殊关系。记得几年前;韩局长就是委派他等几个人趁出差之机去监狱看望白卫东的。他就是现任刑侦局刑侦二处处长的肖锋,也是韩局长手下最得力最忠实的一员干将,无论工作经验还是办事能力,在整个局里都是出类拔萃的。他今年才三十一岁,也是在坐同级中最年轻的一个,却被韩威破格提拔委以重任,可见局长对他何等的气重。 沉默许久,韩威这才注视着沈亚龙问道:“4.27案件是由你负责?” “是啊”沈亚龙不安道,他不明白局长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既然你负责,这就是你核实的结果吗?你刚才读了半天,就没有看出里面的问题?你读的是调查报告,不是演讲稿!” 面对这样严厉的质问,沈亚龙有点慌,急忙推脱道:“哦,这份材料是从山东方面转上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他很善于推卸责任,有利的,不是他干的,他也能揽在自己身上;不利的,是他干的,他也会设法推得一干二净。不过这次却没那么幸运了,因为瞄住他的是韩局长,谁也清楚,韩局长平时对他是个什么态度,如果不是有人护着,他早就被罢官免职踢出刑侦局了,对于这一点,他当然更清楚。 韩局长仍然注视着道:“你不清楚?你不清楚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你就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工作吗?下面怎么写,你就怎么念,自己却无所作为,这能破案吗?下面正因为无法破案才将此案交到部里,可你是怎么干的?谁让你负责这个案子的?” 经过一番训斥,会场上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局长发这么大的火还是比较少见的,可是也并不感到奇怪。虽然多数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可心里都非常高兴,因为被训的是沈亚龙,对于这个人的人品,大家都非常清楚,否则大伙就不会背后在沈亚龙这个名字的亚字下面加一个“心”字,变成‘沈恶龙’了。可以说;在整个局里,没有一个人对此人有好感的,只是平时敢怒不敢言而已。大家都清楚,一个无能的家伙为什么能安安稳稳坐在处长的宝座上,甚至连局长都无可奈何? 沈亚龙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激出了一头冷汗。与此同时;方付局长的表情也略有一丝变化,韩威虽然在对沈亚龙发火,但他清楚,对方真正的矛头指的是谁。他与沈亚龙的关系非同一般,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沈亚龙可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心腹,所以;他平时尽量将一些容易邀功请赏的案子都交给他去办,使对方在政途上积累一些资本,可愚蠢无能的沈亚龙却从没有让他省过心,一次次让他的苦心付之东流,就拿4.27案子来说,几乎是一个很明了的案子都办得如此狼狈,真是死狗扶不到墙头上,连累他也跟着丢人现眼。他与韩威一向不和,做梦都想把对方拱下去,好圆了他多少年来的局长梦,可惜命运不济,机会难寻,越是想往上爬,对方的威望越高,无形之中,对方就是他仕途之上的拌脚石,要问什么才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恐怕莫过于争权夺利的官场之争了。 “唉――!”一直默坐的肖锋不由暗自叹息了一声。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也有很强烈的责任心和正义感,可是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他渐渐发觉,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要比工作本身更劳神凶险,危机四伏,平时的经验证明,任何案子都不难破,任何罪犯都不难抓,可是难就难在无法尽力。在工作的同时,还要拿出相当的精力与时间去应付另一场无形的斗争,有时为了能赢得这另一场斗争的胜利,甚至可以将工作扔到一边。案子可以以后办,罪犯可以以后抓,但是这象征权力的斗争不能输。他对此深有体会,所以才黯然叹息。如同这种会议,从早晨开到现在,累得晕头转向,还没有形成任何决议。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神情,唯一的举动就是看表,看表,再看表,即使坐了一天,恐怕脑子一分钟都没有放在会场上。这就是工作会议的实质,让有心人怎么能不着急,不叹息呢? “我现在口述一个决定!”韩局长这时突然大声说道:“根据沈处长的工作表现,我认为他不适合再继续负责此案,下面我决定将4.27案件交给肖锋的二处负责,大家有什么意见?”。沈亚龙这才慢慢坐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非常难看。方明其实也不舒服,只是忍耐力要比沈亚龙强的多,他毕竟是官场上撕杀过来的老将,在众人面前,别人一般很难看出他的表情变化。无论遇到多么不利的场合,他都能从容面对,微笑以待,不过事后怎么样,就难说了。 “好,既然大家没有意见,我们继续来研究其他的案件,这些案子已经被人为的拖了很长时间,同志们哪!兵贵神速,时间拖得越久,就愈加增加了破案的难度,所以今晚就请大家辛苦一下了!”看来韩局长今天是决心要拿出点东西来了。有些精神散漫的人急忙端正身体。韩局长停顿一下继续说:“这些材料就是地方单位报上来的两起影响巨大的凶杀案,我想大家都已经看过,这两起案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必须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其中一起案子发生在八六年的十月二十四日,编号为10.24特大凶杀案,被害人是成都公安局的一名警官,根据报告所讲,这起案子发生的非常特别,具体细节在报告中都有明确的说明,我就不在重复了。第二起案子发生在八七年的三月二十六日,编号为3.26特大凶杀案,发案地点在石狮,被害人是当地一位很有名望的企业家,又是连续几届的人大代表,此案发生的也比较特别,具体情况报告中都有说明。总之;类似这样谋杀国家干部和知名人士的案件的确是非常罕见的。针对这两起案件,请大家分析一下,然后综合各自的调查结果发表一下看法谁先谈一谈?可以畅所欲言” “我先来说几句”发言人是三处的冯处长,此人也是一位工作比较踏实的老警官。 “好,请!”韩威鼓励地点点头,他需要有人能带头营造一下气氛,现在会场里太沉闷了。 冯处长说:“这些材料虽然提供的证据有限,但根据判断,我同意材料中的一些看法和推论,先拿10.24案件来说,被害人是一位很有素质的警察,而且擅长武术,可据现场的调查报告来看,被害人竟然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从正面被竹枪刺死,这简直太离奇了,不过这也说明,做案人也一定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术高手,我为此也向一位武术家请较过这样的问题,竹枪比金属质地柔软的多,一般人用这种东西很难刺透人体,甚至没等刺入就折断了,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只有内功很深厚的人可以做到,据说他们可以把很柔软的东西注入内力,完全可以和刀剑一样使用对于3.26案件更是离奇,当时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被杀,另一个竟然毫不知觉,可见凶手的手段是多么高明我建议将侦察重点放在武术爱好者这一特定的群体中” 韩威一边聆听介绍,一边做着笔录,等冯处长发言完毕,他又指名点姓其他人接着发言,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半天,虽说是众说纷纭,但也不乏提出一些有价值的看法。他心里也明白,单纯坐在这里纸上谈兵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让大家讨论的目的更多就是为了鼓舞一下士气,大家都闲得太久了,应该拉出去历练一下。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将近十点钟时,此次会议才算接近尾声,其间已经将日后的工作进行了详细的安排,首先;4.27案件确定由二处的肖锋负责,10.24和3.26这两起案件分别由三处的冯处长,和四处的郭处长直接负责,力争在短时间内破获这几起影响巨大的悬案,而刑侦一处的处长沈亚龙则被撂在一边无事可做 第一百零三章 [啊!生活之二]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但对东东来说却非比寻常,因为今天是他与韩雪成亲的大喜之日。[.超多好看小说]清晨跑步回来,他还象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不能再睡觉了,等到上午九点钟,这才开始打扮自己。一身白色的中式立领装,一双黑色的皮鞋,黑白分明,显得格外潇洒,这就是他的结婚礼服,样式和颜色都是他自己选定的,他喜欢简单素静的色调,不喜欢大红大绿,穿上这身礼服,一排铜扣金光闪闪,更加将人衬托的神采奕奕,气度不凡。当时间接近九点半钟时,他这才走出房间来到车库,随着开启的库房门,一辆装扮的五光十色,姹紫嫣红的花车呈现眼前,这就是他的那辆皇冠,昨天下午专门出去打扮了一番,此刻看来,效果不错,充满了喜庆气氛,尤其车头上一对拥抱接吻的小人,更有象征意义。 今天是这样安排的,上午十一点钟之前,他要赶到女方家里,将新娘及其亲属一并接到预订好的饭店热闹一番,然后;他就可以正式把新娘接回他的桃源了。按说这样的风俗很普遍,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对他而言,要面对这个过程还是要下一番决心的。他倒不是惧怕举行婚礼,而是讨厌热闹,可是既然结婚,就避免不了要热闹。对于这样的形式,他倒不在乎有没有,可对于韩雪就意义不同了,毕竟是大姑娘上轿,真真正正的头一遭,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只要能让她高兴,不会留下太多的遗憾,再讨厌的场面,他也要去面对,而且还要做好。 “唉!谁让我这么喜欢她呢!”他最近总是重复这样一句话来说服自己。 还不到十点钟,东东已经把花车开出了桃源,他知道此去肯定会和对方的亲戚朋友周旋一番,这本身都是代表喜庆的风俗习惯,还是早去一点好,使时间宽裕一些,更容易应付。驾驶着彩车,行驶在车辆如梭的公路上,他的心也忍不住有些激动,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多么想让二老也能来参加这个婚礼,也能来亲眼看看自己漂亮的儿媳,可是这个想法已经不可能再实现了。是个人就应该有个窝,而他却感觉自己永远是个流浪的孤儿,就连结婚的日子里,都是孤独一人。“假如我父母都还活着,我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呢?”他只能用这种无奈的想象来记念过去了。 迎亲地点是韩雪舅舅家,东东用了近一个小时才赶到这里。因为韩雪没有父母,姥姥和姥爷又去世了,能代表女方家出面的人也只有她的舅舅,所以只好将舅舅家暂做迎亲之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选在单身宿舍里吧。韩雪舅舅家处在一片杂乱的居民区内,这里都是老旧的平房,拥挤脏乱的小巷仅容一辆小车缓缓通过,感觉上象是进了贫民窟。再向前不远,他的花车已经被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围得严严实实,同时小巷里鞭炮齐鸣,药烟滚滚,这时有一男一女热情上前迎接东东,他们是韩雪的表哥表嫂。当东东跨进院门,这才看见凡是与韩雪有关系的七大姑,八大姨,早已将小院塞得满满当当。他们有说有笑,见到新郎进门,立刻围拢上来。东东看见这么多人就不舒服,也不愿意和他们揪缠,看准哪位是比较重要的人物,顺手一叠钱捅过去,这一招绝对好使,胜过千言万语,大家立刻闪开一条路。来到房屋门前,东东依然没有多话,举手一叠钱,根本不用掐诀念咒,紧闭的房门立刻打开了。进门后;屋里更显拥挤不堪,亲戚朋友送来的礼品堆得到处都是,不过堆得再多,也值不了几个钱。 “这两位是我的父母,也就是韩雪表妹的舅舅舅妈”这时;韩雪的表哥带东东来到两位五十多岁的老人面前介绍道。 “舅舅,舅妈,一向可好!早就想来看望,一直没有机会,敬请二位老人见凉”东东上前见礼道。 “你就是刘钰呀!嗯,不错,小雪这孩子还是很有眼光的,来来来!请坐”舅舅热情道。 “舅舅,舅妈,这回可是烦劳二老了”东东坐下来,他知道现在不象刚才,再没有兴趣也得坐下聊一会。 “这是什么话,小雪父母不在,我们就是她的父亲,父母嫁女儿,这可是我们家里的喜事,怎么叫烦劳呢”舅舅挑理道。 “是,是!”东东应付着。 “我唯一不是很高兴的,就是小雪这孩子,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瞒着家里,由于时间仓促,准备的也不周到,还希望你不要见笑” “哦,怎么会呢,我觉得这已经很好了,小雪不告诉家里,是她害羞,有情可原” “是啊,这丫头从小脸皮就薄,我们平时也真是为她的终身着急,不过现在好啦,总算是放心里,她母亲如果地下有知的话,也会高兴的” “人家是来干什么的,你怎么说起没完没了了?”舅妈插嘴道。(.) “对,对,快把你表妹叫出来吧”舅舅吩咐道。可表哥表嫂却显得犹豫不决。东东知道他们缺少动力,顺手几张钞票,立刻解决了问题。 里屋的门被打开,光彩照人,娟秀妩媚的韩雪出现在面前,她今天穿着一身红色新娘装,描金刺绣,挂叶印花,有一种东方古典美的神韵,更显得温柔含蓄。 “小雪,你真漂亮,我为能有你这样的妻子感到自豪”东东上前抓住她的手,忍不住道。韩雪默默无语,羞涩的神情对东东来说永远都是那么牵魂动魄。 “喂,不要那么肉麻好不好,你们有的是时间”说话人正是荣荣,她今天是以韩雪伴娘的身份出现的。大家这时都忍不住哄堂大笑,笑得韩雪腮现红云,更加显得腼腆可人。东东伸手把她挽在怀里,在她面前,他总有种无法自制的冲动,他也没有办法。 “小刘啊”舅舅这时又开口道:“今天是你们的大喜之日,不过有些话我可要说清楚,小雪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虽然并不富裕,但也从来没有让他受过委屈,她现在出嫁了,成家了,但是我们永远会挂念着她,这里也永远是他的家,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二老对小雪的一片爱心,在此,我也可以向二老保证,我会永远让她幸福快乐的”东东道。 “好!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啦,只是有些东西要给你交待清楚”舅舅指着堆在屋里的随嫁之物道:“这都是亲友的心意,也就算是我们为小雪准备的嫁妆吧,虽说我们这里也有个收财礼的风俗,但是为了我这个外甥女呀,我也只能不再提了” 东东听到这,心里暗笑,他听出对方拐弯摸角就是为了一个“钱”的问题,所以立刻拿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道:“舅舅舅妈,可能小雪没和二老说明白,我们早商量过,这次结婚概不收礼,大家的情义,我们心领了,至于这些东西,一样不带走。这笔钱是孝敬二老的,敬请笑纳”他说到这又环顾一圈道:“如果再没有其他事了,我和小雪就邀请大家一块去饭店吧?”这些话说的不卑不亢,非常适度,在场之人几乎都受到了他的恩惠,当然没有“其他事”,再说分文不拿,还能白吃一顿,何乐不为呢。 东东这时将韩雪抱起来,人们自动闪开一条路,簇拥新人迈步出门。他把韩雪放进彩车,荣荣和新娘坐在一起。其他亲友则分乘几辆临时租用的出租车,彩车领头,一同向饭店驶去。 “刘钰呀,为了我又让你花了这么多钱,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而且还不收礼,这也太便宜了”趁没外人,韩雪开口道。 “为了你,只要你高兴,花多少我也愿意” “可我不高兴!他们如果能赶上我姥姥姥爷的万分之一,我也不会说这样话”韩雪觉得委屈道。 “就是嘛,我看见他们都来气,尤其那个大舅,一脸的奸象,还有脸说希望小雪幸福,姥姥和姥爷不在了,就被他们赶出来了,现在小雪嫁了个有钱的丈夫,他们又眼红了”荣荣也跟着忿忿不平。 “你怎么能这么说?”韩雪朝向她。 “本来就是事实嘛” “可这是我的事,我能说,你不能说!” “我还不是为你打抱不平,怎么?找了老公,就忘了老友了?真是个白眼狼” “你再说?” “我就!” 她们说着又打闹起来,将欢笑塞满了整个车厢,东东也笑了。 在一家豪华的大酒店里;所有参加东东和韩雪结婚喜宴的亲友都聚集在此,大家推杯换盏,畅所欲言,好不热闹。面对这样的场景,东东心里就是再烦,也得坚持下来。喜宴进行到高氵朝,也就到了一个最关键的环节,新婚燕儿要为在场的每一位来宾敬酒致谢。东东一听这个程序就犯愁,他们给别人敬酒,别人也有可能回敬他们,这样的酒又不能推辞,他从来滴酒不沾,这回看来是躲不过去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上,反正这不是常有的事。 敬酒仪式开始后;第一杯先敬长辈,在这个场合里,辈份最高的自然就是舅舅舅母了,所以他们首先端杯上前,敬道:“非常感谢舅舅舅妈来参加晚辈的婚礼,一杯薄酒不成敬意,请二老笑纳” “啊!好!好!哈——!”舅舅显然已经喝得有些过量,舌头也有点发硬,不停地说道:“这一杯酒,我是一定要喝地,我首先要祝愿你们幸福,另外呢” “舅舅,您快点喝吧”韩雪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她也享受不了这样的场合。 “好,好,嗨,这丫头啊!不过总算有了一个归宿不过我们高兴,就是她父亲知道了也同样”舅舅还在唠叨。韩雪只好打断,强推硬送,好歹让喝下了杯中酒。她不这么做也不行,这一关过不了,下一关就没法进行,客人要都这么啰嗦,这个酒累死也敬不完。这样就可以轮到下一位,可东东却还在想着对方刚才没说完的一句话,是关于提到韩雪父亲的话,由此看来韩雪的父亲确实还健在。不过这种场合不容他胡思乱想,轮到下一位时,果然不出所料,对方要回敬他们。东东只好是一饮而尽,韩雪也从不喝酒,但在这种情况里,硬着头皮也得往下喝。面对这个场景,如果随和一点,机灵一点,相对还能过得顺利一些。所以不论敬到什么位置,东东绝不含糊,来者不惧,一饮而尽,简直痛快极了。他是痛快了,却可怜了韩雪,既然丈夫一杯不少,她也得陪着往下喝。不一会;便喝了个头昏眼花,东倒西歪。这种酒是不能代替的,他也只能看着。好不容易一圈转完,该敬的都敬到了,韩雪已经喝到离开东东就站不起来的份上了。东东虽然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却显得非常清醒,如同没有沾酒一样,其实;他就是没有沾酒,哪些酒谁知道都喝哪去了,反正他有的是办法。只是苦了韩雪都实实在在灌进肚子里。不过应付的差不多,他正好利用送妻子回去这个借口,从容离开了酒店。 回去的路上;东东一手扶着转向,一手搂着韩雪,穿过一座立交桥,车身跳动了一下,韩雪慢慢抬起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说:“我怎么看什么东西好象都在转?感觉就象坐在车里” “我们就是在车里”东东道。 “那么你是谁呢?我的丈夫呢?” 东东认为她不能醉到这种程度,看来也是在借题发挥,所以玩笑道:“小姑娘,你丈夫已经把你卖给我了,我要把你带到很远的地方去,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啊?” “我愿意,因为你就是钰”她对东东的称呼已经精减到不能再减的程度了。 “哈——!好可爱的小酒鬼!”东东开心大笑 第一百零四章 [啊!生活之三] 多么美妙的新婚生活,一连十几天,韩雪感觉自己快乐的象个天使,幸福的又象位公主,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享受快乐就足够了。(.好看的小说)每天真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边有这么一位体贴入微的好丈夫,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样下去会不会变成一只寄生虫,如同一则童话所说的那样:从前有一个被娇生惯养的小孩,什么也不会干,有一次父母外出,怕小孩挨饿,就做了一张足够吃到他们回来的大饼套在孩子脖子上,可是等到父母回来一看,孩子竟然饿死了,原来他只是将前面的饼吃完,而后面够不到的却不知道转一下,所以只好饿死了。她一想到这个童话就好笑,还讲给丈夫听,东东却不以为然,照样是呵护有加。她有时还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什么也不让我干?我又不是一个婴儿”。东东的回答也只有一句话:“因为你给我带来了最大的欢乐”其实;他这么做,对她这样关心倍至,除了爱也是另有原因的,只不过这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事,也是他最感到内疚和苦恼的心事,他觉得她把一生都交给了他,而他却不能用一生去爱她,他担心迟早有一天会辜负了她的这片真情,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无情地伤害到她,他解决不了这个担心,所以也只好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加倍地付出,也许只有这样,他能感到好受一些,但愿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今天夜里;东东为了安抚越来越爱撒娇的妻子睡觉,只好牺牲掉去健身房练功的时间,不过等她睡熟之后,他还能挤出点时间。自从结婚之后,他没有一天是严格按照自己制定的作习时间度过的,按规定早晨六点至八点是早饭时间,可婚假里的妻子却没有一次让他早起过床,等他好不容易哄着起来,已经是八点以后了,再吃过早饭,肯定要过了九点钟。东东就是想利用这个时间睡一会,精神十足的妻子也不会让他睡。只有中午和下午的时间多少可以按照自己原有规律度过。可到了晚上,他一般会在七点到十点读书,可妻子不是听音乐,就是看电视,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晚上十点以后,正是他的练功时间,却又是妻子最需要爱抚的时间,只有等到半夜之后,妻子睡着了,他才可以去做想做的事,但往往这个时间,他又会感觉到精力不足。这就是结婚以来,他认为最头痛的一件事,有妻子陪伴虽然不会孤独,可是也不会再有平静了,得到一头,必然会失去另一头,生活到底是难有十全十美的。如果现在还要问他同一个问题:“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好吗?”。他一样会回答:“那还用说,谁让我喜欢她!”就为这一声喜欢,他只好处处迁就于她,按照妻子的喜好来调节自己的作习时间,虽然不如以前随意,但还算过的去。 早晨六点钟;东东已经按照固定的路线从七公里以外的无鹿崖跑了回来,快到家时,他惊奇地看见妻子正在沙滩上散步,她这么早起来可是少有的事,他急忙把腿上的铅块卸下藏好,他可不愿让她对自己产生过多的好奇。 “钰,你每天这么早出来干什么?”她走过来问。 “看海呀,你知道,搞创作是需要灵感的,我一天不看看大海,就觉得脑袋里空荡荡的” “那你每天在那间黑屋子里又干什么呢?” “当然也是在思考,我一定要在桃源里创造出最美的艺术来” 韩雪笑了,她还穿着粉色的睡衣,显得特别娇媚。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东东问。 “你不抱着我,我睡不着” “那好,我们回去吃早饭,吃完饭还可以接着睡” “可我累了,有点走不动了” “我来背你” “好哇!” 今天下午;东东在书案上练字,韩雪笑吟吟俯在一边看,等他写过几个字,她也来了兴趣,接过笔照着东东的字抄写了一遍,然后问怎么样。 “你的字太过柔媚,缺少骨力,也就是说有形而无神”东东平时从不给她挑任何毛病,可唯独在这方面一点也没有客气,因为他认为这不是一件小事。 “你以前没有练过字吗?”东东问。 “没有” “在美院也不练字吗?” “我学得是油画” “怪不得,你是在用做画的手法写字” “我写得是不好嘛”她撅起嘴,明显是东东的回答出乎了意料。 “不是不好,而是手法的问题”东东继续说:“行笔必须讲究刚柔相济,过去有些书法名家有中锋行笔一说,而你写字缺少的就是这样的运笔之法” “什么是中锋行笔?” “就是笔笔中锋,追求苍劲有力的笔势,这样写出的字自然是刚性十足,有很强的立体感,相反;所写出来的字如同刷出来的,毫无生气” “我还是不懂” “你可以想象一下,比如用平口刀在冰上写字,行笔只能按刀刃顺划,不能侧刮,欲求变化,只能在手法上多下功夫,久而久之,这样写出的字才有一种阳刚之美” “我好象明白了,不过我可是个女人哪?”她又露出挑皮的样子。 东东一笑,拉住她的手,很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字吗?是态度,是诚恳的态度,什么东西都可以当做是游戏,唯独在文字面前,一定要有虔诚之心” “嗯,我明白了” 接下来,他们没有再写字,只是随意地聊了起来,东东问了一些关于她身世的问题,她开始不愿意说,后来也就滔滔不绝了,原来她在出生还不到两岁时,父亲就和她母亲离婚了,她们母女只好回到娘家来住,母亲因为此事受了刺激,再加上身体又不好,没有几年便病逝了,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她只好和姥爷姥姥生活在一起。对于一个只有几岁便失去父母的孩子来说,幼小的心灵所受到的伤害是可想而知的,她没有其他孩子所拥有的,最感幸福的父母之爱,这是一个难以弥补的,足以影响到她一生的缺陷她在诉说心声的时候,东东一直在爱怜地看着她,他能想到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你父亲为什么要离开你们?”他忍不住问。 “不知道,反正我恨他,如果他不离开我妈,我妈也不会走那么早,是他害死了她!” “那个时候你才两岁,又是在文革期间,也许是另有原因呢?” “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该抛弃我们!” “你后来见过你父亲吗?” “是的,以前他每年都能来看我一次,也说过要接我离开,只是最近几年再没有来过” “哦,这说明他也非常惦记你呀,你应该问清楚,或许里面有难言之隐” “也许是吧,我姥爷姥姥也劝过我不要记恨父亲,可舅舅说过这都是因为我父亲讨厌我们,所以才离开的” “你没有和他说过话吗?” “没有,反正他来,我就走,我也要让他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唉,其实你还不明白,亲情是最值得珍惜的!”东东没有再问什么 今天是个星期日,早饭后;东东正在收拾家务,外面有汽车的喇叭声。 “呀,有人来了,我去看看!”韩雪兴奋地跑出去。过了一会,随着一阵嘻嘻哈哈的谈笑,韩雪领着一个人走进门,来人正是荣荣。 “你好,请进来吧”东东招呼道。 “真是对不起呀,这么早来打扰,没有影响你们的好事吧?”荣荣还是那么口齿伶俐。 “瞧你,又胡说!”韩雪拍她一下。 “呦,十几天不见,越来越厉害啦!” “好啦,就你话多”韩雪拉她坐下,吩咐丈夫为她们准备点喝的东西。东东急忙应声去厨房忙乎起来。荣荣看到这忍不住一个劲地乐。 “喂,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呢?是不是想我啦?”韩雪问道。 “美的你呀,我是怕你受气,所以才来看看,看来事实正好相反,要早知道这样,我才不来呢” “对了,刚才那个开车送你来的人是谁?也不让人家进来坐坐”韩雪怪异地一笑道。 “你可不要胡思乱想,这么远,让我蹬自行车,想累死我呀” “你要想来,可以打个电话,我好让他去接你嘛” “拉倒吧” 她们正聊得高兴,东东端着饮品进来,荣荣立刻玩笑道:“我说刘先生,你可真是一位模范丈夫,谁要找上你可真是有福气” “为什么这么说?”东东问。 “这还用问嘛,瞧啊!你都把你老婆惯成什么样啦?” “呵!你到底是在向着谁呀!”韩雪又跟她闹了起来。 过了一会;荣荣四下打量了一下抱怨道:“这里怎么还象以前一样?为什么不添置些家具,最起码也应该准备一套沙发吧,来人好坐坐,来了就坐地毯上,好好的裤子压得尽折子” “没让你坐在浴盆里就不错了,你还挑毛病,反正我丈夫喜欢这样”韩雪在桃源里虽然娇贵无比,但对丈夫的喜好还是特别尊重的,而且也真心去维护。他们的新房没有做任何的修饰,卧室墙壁上只是多了一幅色彩鲜艳的结婚像,而且还不是照片,竟然是他们夫妻合作完成的一幅画像,使人感觉充满了情调。其实真正原因也只有东东一人知道,他根本不爱照像。 荣荣好生羡慕,又说:“小雪,你的婚假星期一可就到了,你可不要高兴的忘了上班啊” “怎么会呢,不过你别说,我现在还真有点想念筒子楼里的集体生活” “这好办,正好你的床还给你留着呢,你要什么时候回来住都可以,就是怕你丈夫不愿意呦”荣荣瞥一眼东东。东东笑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摩托车声由远而近,东东知道这个时间骑摩托车来桃源的除了邮递员没别人,正要起身,却被妻子拦住;“我去吧,还有我的杂志呢”她说完起身出去,不一会,果然便拿着一本杂志回来,当然更少不了每一期都有的天津晚报。她把报纸递给丈夫。 “你为什么不订本地报纸,却订天津的报纸?”荣荣好奇。 “因为天津的报纸便宜”东东展开报纸,有目的的扫了一眼,今天果然看见了只有他能看懂的一则信息“孙五一,男,二十三岁,患有痴呆症,于近日不慎走失,有知其下落者,请速与其家属联系,电话地址” “钰,看什么这么认真?”韩雪也凑过来。 “哦,海关近日在天津港查获了一大批受保护的野生动物,其中还有不少大熊猫的皮毛!”东东把报纸递给她。 “嗨,这有什么好看的!”韩雪好无兴趣。 东东沉默片刻,忽然问:“嗳,今天是多少号?” “二十一号”荣荣回答。 “哎呀!对了,我差点忘了”东东一拍脑袋,好象猛地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妻子问。 “哦,是这样,不久前,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一同出去写生,明天就得动身” “什么,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朋友啊?”妻子吃惊道。 “可是他们同样不知道我娶了这么一位漂亮的妻子啊” “可是”韩雪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这才撒娇道:“我们刚结婚,你就出门,丢我一个人在家,我害怕,我不让你走嘛” “可我们已经约好了,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再说我这个脑袋不经常出去转转,就会锈掉的,最近一段时间连一幅作品都没有想出来,这样下去可麻烦了,你也不希望我一事无成吧?”丈夫的话合情合理,可对妻子却没有作用,女人可都是感性动物,她们只凭感觉来决定事物,感觉好,什么都行;感觉不好,把天说下来也白搭。 “嗯——就不嘛,我说什么也不让你走”妻子扭动着身子,更是娇纵起来。东东见此,不再多说什么,脸上也突然隐去了笑容,他只是用一种极为平静的目光看着她,看的她心里不由一颤,立刻不敢吱声了,因为他的这种目光隐隐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威慑力,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丈夫会有这样可怕的目光。 东东也回过神来,又笑着解释道:“小雪,实在对不起,象这样的写生活动,我必须得参加,这就是我的工作呀,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好吧,我为你收拾行李”妻子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荣荣在一边却看得很纳闷,她刚才并没有看到东东的目光,所以才会觉得奇怪。 整个上午,因为有活泼的荣荣在场,所以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午饭之后;荣荣也玩够了,东东便用车送她回去。当他返回来时,进门见妻子已经为他收拾好了出门的行装,只是不见她的身影。东东寻声找到卫生间,见她正在洗脸,便没有在意准备离去,可无意中,他又觉得不对劲,走过去一看,妻子竟然哭得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小雪,这是怎么回事?”东东急忙关掉水笼头问。妻子抓起毛巾捂在脸上,把身体也背了过去。 “这是跟谁呀?谁惹我的心肝宝贝这么伤心哪,你!”东东实在想不出来原因,只好是耐心安慰。 好半天,她才转过身,欷歔道:“你还问我,应该问你自己!” “啊?”东东更觉纳闷:“可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得罪了你呀?” “什么想不起来!明明做了还不承认”妻子越说越伤心,竟然呜呜大哭起来。东东这下也有点慌神,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其实我嫁给你我,我不是怕苦,我也不是图你有钱”妻子呜咽哭诉着,东东仔细听着,她继续说:“我只是一个女人,我并不怕苦我也不奢望你每天都对我这么好我只有一个要求,也是唯一的,只要你能爱我,不会抛弃我,我就,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雪,你说的这是什么?我怎么会不爱你呢?你忘了我的誓言了吗?”东东越来越糊涂。 “我没有说你不爱我” “那是为什么?不要让我猜谜语好不好?我已经让你哭晕了头了” “那好!我问你今天上午,我不让你走时,你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难道你已经讨厌我了,如果是这样,你最好能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东东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只是为了他上午看她的那个眼神,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只是一件无意之事,她却如此敏感,不过设身处地细想一下,又觉得她这样并不过份,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眼神和别人区别很大,看似沉静,却极易给人一种冰寒刺骨的感觉,这正说明了他的内心世界就是如此。人的外表无论怎么变化,只有目光是骗不了人的,正如有句话所形容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东东虽然非常善于隐藏自己,但有意无意也会从目光里带出一些真实的东西,而这些真实的东西所带表的就是他真实的本质,真实的思想,和真实的经历,用于看人当然能够产生一种具有毁灭性的能量,而这样的目光,也只有和他一样经历的人才能理解。韩雪是个性格极为柔弱的姑娘,她如何能受的住这种令人胆寒的目光,就算是无意之间,也会让她产生一种象末日来临一般的感觉。正如她发自内心的声音一样,她只是一个女人,她不怕苦,也不怕累,也不要别人伺候,只要爱能长久,拥有足够的安全感,就别无所求。此刻的东东非常后悔,后悔不该那么随便和缺乏耐心,他忍不住搂紧妻子因伤心而颤抖的身体,用嘴唇去吻干她脸上的泪水,而她呢,在爱人的怀抱里,更是无法自制,嘤嘤哭泣 第二天早晨;韩雪主动为出门的丈夫做了一顿早餐,虽然只是煎了几个鸡蛋,冲了杯牛奶,可毕竟是她的一片心意。临行之前,东东千叮咛,万嘱咐;一人在家要当心,吃饭不要对付,用完火要注意关好煤气,睡觉注意锁好门窗,如果害怕就找荣荣来做伴,上下班也好有个照应。东东虽然从心里不愿让外人来桃源,可为了妻子也没有其他办法。随后;他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经过这次婚礼的花费,他现在剩下的现钱已经不足一万元了,他只带了路费,把其余都留给了妻子,并嘱咐不要怕花钱,不会做饭就去下饭店,上下班尽量去打车,自己最多有半个月就回来了。韩雪一边答应,也一边嘱咐他出门小心。当一辆预约的出租车停到门外,东东接过妻子为他准备的行装,这才拥抱告别,乘车离去。 火车站;东东将大包小包放到寄存处,这就是女人最让他麻烦,也是最让他感动的地方,担心他出门受罪,恨不得把整个家都塞进包里,所以他也只好再另外将东西存在这里。当他要把最后一只包递给寄存处管理员时,发现侧面小袋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很奇怪,他拉开拉链,立刻急得一拍窗口,原来是妻子把他留下的钱又背着他给放进了提包。 “怎么?丢钱了?”寄存处的人问。 “是捡了钱”东东递进提包,只背着画夹去了站台 天津车站附近;东东有意磨蹭到夜里,这才找了一处公用电话,拨通联络号码,很顺利便找到了段义生。 “喂,东东啊,近来过得好吗?” “很好,谢谢您惦记” “谢什么,应该的,这次有一样新的买卖要交给你” “好,在哪里取材料?” “如果不放心的话,还是你选地点吧” 这句话无形中好象将了他一军,他只好说:“不用,还是您定吧,我信任您” “既然这样,那就今晚,十二点吧,地点定在北站道口那栋房子里,让博士和你见面” “好”东东虽然这么答应了,可心里总觉有些不妥,现在距离夜里十二点钟已经不到两个小时,等赶到地点也差不多了,根本没有提前去观察现场的时间。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第一百零五章 [啊!生活之四] 朦胧的月光下,一列火车喷着白雾,发出一阵阵巨大的喘息声,从眼前经过,现出对面一座残破的二层房子,这就是北站道口被废弃多年的老车站,这栋房子还是过去日本人在时建的。东东看过表,距离午夜十二点钟只有几分钟了,他又把目光转向前面的建筑,他其实在心里很讨厌这样环境,不知为什么,他一见到这种地方就想起了以前在货站遭袭的情景,因为这里不断过往的列车完全影响了他的视听,可偏偏段义生就选择了这里。不过通过这几次接触,他又觉得对方不可能把他怎么样,尽管对方阴险的性情总是让他放心不下,但从长远来看,他只有活着才会对他们更有好处。想到此;他也就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光滑的铁轨在月光的关照下,闪动着回光,分别指向远方。他跨过铁轨,老车站已经咫尺之遥,在观察中,一切好象都很正常,便放心走了进去,同时;他也看到了黑暗中站立的一个身影,此人正是博士,他能看清对方,对方却看不清他。 “蝙蝠,是你吗?”对方发了话。 “是的,李哥,我没有迟到吧”东东就站在门口的位置。 “没有,非常准时” “东西呢?”东东不愿多耽误时间。 “在这,给你!”博士把手里的一只袋子扔了过来。东东伸手接住,可是万没想到,就在博士的袋子脱手瞬间,手里的枪也露了出来,并且丝毫不给任何反应的机会,抠动了枪机。面对这个极端的变化,东东已经来不及通过大脑判断问题了,他只能本能地向后倒去,同时心里也升起一阵绝望,因为他此刻无论反应多快,也不可能逃出对方这要命的第一枪,只要中了这一枪,他就算永远留在这座破房子里了。 可是下面发生的情况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博士的第一枪没有响,子弹卡壳了,这可是命不该绝。当博士再重新调整射击时,东东已经不见了,他迅速甩出一枚闪光弹,刺眼的亮光立刻照亮了整座房子,而且在每个出口都现出了设伏的人影。东东此刻就藏在上面一层,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骇中缓过神来,因为他了解博士那令人胆寒的枪法,只要刚才那一枪响了,他根本就没有逃生的可能。 “哈――!”东东突然仰天大笑。这个笑声振动了一切,尤其在这样的环境里,简直令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博士当然也听到了笑声,他刚才一击没有得手,脑袋也“嗡”地一下蒙了,他知道这个机会一失,就不可能再有了。不过他还是强作镇定,指挥手下搜索目标,他虽然也紧张的很,可就这样不放一枪一弹的离开,还的确很不甘心。他一共带了六个人,也都是身手敏捷的枪手,他们交替掩护着向上面摸去。 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东东垂手站立,安静的如同一座雕像,他现在也不打算离开,因为他生气了,他要给对方留下点深刻的记忆。博士的一名手下这时晃动着手电和枪口靠了过来,就在对方四处张望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有股风声,不等再有反应,手枪竟被人抓住,紧接着手腕一疼,原来手碗皮下六毫米处的桡动脉已经被准确割断了。对方大叫一声想夺路逃走,却被一脚踢到墙上撞昏了过去,任其手腕血流如注。东东使用的是一种没有柄的裁纸刀刀片,非常锋利,他喜欢用这种工具杀人,方便,不引人注目,而且随处都可以买到。别看只是一把刀片,可在他手里所产生的效果却不同一般,刀片在他的手指之间,竟然象充满了灵性,随手舞动,绕指纷飞,招式奇异,变化多端。他上次杀陈啸,用的就是这种刀片。正在这时;博士的又一名手下听到叫声也赶了过来,还没等他看清自己的同伴,东东突然从上倒垂而下,两指夹刀准确刺中了对方锁骨与肩胛骨之间的动脉血管,因锁骨下动脉在皮下六至七公分处,很难一次性刺中,所以在撤刀时,尽量活动刀刃扩张伤口。锁骨下动脉一但被刺中,便无法止血,数秒之内就会失去知觉,接着很快就会死去。接下来就是第三个,第四个,东东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对付着博士每一位手下,在他们一个个被弄死的时候,竟然谁也没有看到对方一个完整的形象,他们就好象在和一个鬼魂打交道,除了被屠杀,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博士一直用呼叫与手下保持着联络,可是时间不大,整座房子里竟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回应他的呼叫,周围立刻变得一片死寂,他从刚才的慌乱变成了绝望,又从绝望变成了疯狂,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被戏弄和污辱式的折磨,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只能被动挨打的境遇,他的心理到死都不会平衡。 “蝙蝠!你这个小混蛋,你这个缩头乌龟,有本事你给我滚出来,有本事我们面对面较量一下,我就是死也瞧不起你”博士实在忍不住,象疯一样破口大骂。就在这个时候,楼梯口突然闪出一道人影,博士抬手两枪,对方扑倒在地,他急忙冲上前,在手电光中,被他打中的竟是他的一名手下,能看出来,这名手下在他没有开枪之前就已经死了。 “混蛋!!!你他妈的敢耍”博士又疯了,可是这次却不等他把怒火发完,他脖子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同时一把锋利的刀片也在他的脖子上轻轻滑动。 “啊!蝙蝠!”博士马上冷静了下来。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东东在背后说了话。 “我的人呢?”只有靠近死亡,博士才变得有了理智。 “他们都死了” “你有事可以冲我来,没必要把他们都杀掉!” “你是我的老师,我岂敢无礼,只能在他们身上拭拭您传授给我的刀法,机会难得呀” “你的运气可真好!”博士还在为没有打响的第一枪感到叹息。 “看到了吧,这就叫命不该绝”东东说到这,又问:“说吧,这是谁的主意?” “我的” “说实话,在黑旗会还轮不到你拿主意” “有一半是六爷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活着对他没有利吗?”东东不解。 “因为你在外面,他没有安全感,据内部消息,陈兵的案子已经报到了公安部,你现在已经成了全国通缉的头号要犯,老头子能不怕嘛!” “你错了,真正有危险的不在我”东东松开手。博士没敢动,过了一会,他发现后面没有一点声息,这才猛回头,背后早已空无一人 第二天;东东仍按原有的电话号码找到了段义生。 “喂!东东啊,真是谢天谢地,我以为你不再回来了!”话筒里传来段义生既焦急又激动的声音。 “怎么会呢,我还没有完成我的承诺,除非您亲口说不再需要我了” “东东!东东你知道,我好后悔,真是追悔莫及,昨天博士一走,我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我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 “不用,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也要请您原谅,对他们下手没有留情” “不!这不怪你,给他们一点教训也好,省得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非常高兴和钦佩你的大度,让我这个老头子都自愧不如” 他们这次谈话都表现的非常真诚,虽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相互的信任 今天是东东来到贵阳的第五天,前四天住在一家名为‘云岩’的旅社,今天又挪到了省第二招待所,他换地方没有其他原因,只是不想在一个地方住得太久,而且他在这两个住处使用的身份都是不同的,但不论使用哪个身份,没有一个与刘钰这个名字有关的。他这几天每天重复的工作就是走动和观察,不停的观察,观察这里的一切,尽量熟悉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他虽然不是个旅游者,但并不认为这些行为是多余的,他深知一个‘谋’字的重要性,他所做得这种生意,没有预备重来一次的本钱,所以必须一击得手。 今天下午;东东特意来到风景秀丽的南明公园,选择一张长椅坐下,他在凝视着远处一片豪华的别墅区,这是一片新建不久的商业住宅区,紧邻公园,北望甲秀楼,又被碧波荡漾的南明河所环绕,位置优越,风景秀丽,能住在这里,简直就是不离都市,而身在世外。不过要寻求这样的感觉,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是办不成的,这就是金钱筑起的快乐,谁拥有了金钱,谁就拥有了快乐。当然了,不论什么地方,有房就会有人住,世上总会有那些与众不同的出类拔萃者,任儒生就是其中一位。别看岁数还不到三十,可挥金如土的性情却是与生俱来的,此人的工作单位是在电业局,不过迄今为止,他可能连一个星期的班都没有上过。没有工资,却有这么奢华的房子,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有一个任经贸厅厅长的父亲,既然有了这层关系,他每天唯一愁得就是怎么去消费。 已经过了夜里十一点钟,豪华的别墅区灯火通明,这里的人一般没有早睡的习惯。在紧邻河畔的一座建筑内;任儒生品着美酒,拥着美人,充分享受着人生的快乐。 正在这时;佣人敲门通报说有客人来访。任儒生先是扫兴的一撇嘴角,这才吩咐带客人进来。佣人退去,不大一会,便带着一位打扮花梢,满面邪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不过来人看见任儒生却满脸堆笑,毕恭毕敬。佣人退下,女人也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任儒生问。 “当然是好事”年轻人坐在对面,兴奋地说:“那批钢材的回扣我已经拿回来了,有一百一十万” “哦!不错嘛,还是你办事利落”任儒生赞赏道。 “这都是老爷子的面子,我也就是跑跑腿”年轻人很会恭维附和。 任儒生很得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中华路那家饭店怎么样了?” “嗨!别提了,姓周那老家伙死活不买帐,多少钱也不干,我已经跑了好几趟了” “那可是个风水宝地呀”任儒生沉默起来。 “不行我明天再带几个人去一趟,给老家伙点颜色瞧瞧!” “不,不要蛮干,做这种事需要动的是脑子,不是手”任儒生思考着问道:“他不是有个儿子吗,怎么样?” “挺愿意做个混子的” “那就帮帮他,可以扶他做几天大哥嘛,必要的时候把老妖也介绍给他” “老妖?那家伙可是一个毒贩子,谁沾上他谁倒霉!” “所以就让老周的儿子去和他掺乎掺乎,等掺乎出事来,我们不就有办法了嘛” “哦!明白了!”年轻人恍然大悟,又自语道:“不过这样可够损的!” “不是损,是智,你没听说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受制于人嘛,这个道理在猴子变成人之前就存在了”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年轻人得到了点化,这才告辞离去。 任儒生继续和小情人调笑缠绵,共享良宵,正在他们兴趣最浓之际,灯突然灭了,房间里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张妈!张妈!”任儒生喊了两声,可没人答应;“见鬼!”他站起身,要亲自去看看。 “算了吧,没有电正好上床嘛”情人娇声道。任儒生感觉余兴未尽,还不想这么早进入最后阶段。他推开情人,仗着晕晕乎乎的酒劲,晃悠着走出卧室。可能这里的人谁也想不到,他这一出去,就再也不会回去了,因为有一只‘蝙蝠’就在他的家里。在任儒生摸索着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暗处的东东突然现出身形,他的手腕上缠着一根自行车的闸线,在他一甩手腕时候,已经将对方的脖子套住,并且迅速收紧。任儒生这下可没了醉意,他想喊,喊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手抓脚蹬,左摇右摆,拼命挣扎。可是不大一会;他的双手能抓住的也只有绝望,当无力地瘫软下去时,他最后的感觉是脑袋似乎要被挤爆一样难受。东东这时已经松开了手,他其实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量,以免把对方的脖子勒断 第一百零六章 [啊!生活之五] 秦皇岛;东东今天下午三点钟才回到桃源的家,房间里窗明几净,院落中没有尘埃,懒洋洋的猫儿们都躺在角落里,看见了主人也不想动,这种情况只有在吃饱喝足的时候才会有,由此看来妻子中午肯定还在家里,这个时间一定是去单位上班了。(.好看的小说)休息片刻,再洗个热水澡,然后去书房把第三幅具有着特别含意的作品裱好挂在墙上。等到五点多钟,他这才开车离开桃源直接赶去杂志社,他现在回来了,自然要担负起接送妻子上下班的责任 青年杂志社的设计室内;韩雪正在认真绘制一幅图画,搞封面设计就是她的工作,与她同在一室的还有另外几个人,都是女性,也许这种照猫画虎的工作适合她们去做,荣荣也在其中。眼看要到下班时间,设计室变得热闹起来,大家有说有笑,一般女人多的地方就是这样。韩雪这时也放下画笔,开始整理东西,却听荣荣招呼让她帮忙倒点热水。韩雪抬头见荣荣正举着沾满染料的手站在水盆旁边等着,便拎起暖壶过去,给盆里倒热水。 这时;在窗口办公的马师傅却惊讶地喊起来:“嚇!瞧这位小伙子,要多帅有多帅!戴着太阳镜,叼着香烟,开着漂亮的小车,不是哪个公司的大老板,就是哪位大亨的公子哥啊!” “是吗?让我也瞧瞧!”一边的赵大姐也好奇地趴到窗户上。 “我说的是人家小伙子,你着什么急,别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马师傅的话引起一阵笑声。韩雪也听到了马师傅的话,不由心里一动,转过头来。她这一走神,不小心把热水倒在盆外面,烫的荣荣尖叫了一声。 “哈哈!今天是怎么啦,我说人家小伙子好,连我们小雪姑娘都有反应”马师傅又玩笑起来。韩雪脸色一红,但还是忍不住走近窗口,似乎有某种预感地看向外面。此刻在杂志社的大院里,果然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一位潇洒英俊的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正是她日夜思念的丈夫。也许是有些突然,她竟然兴奋地用手捂住嘴巴,生怕把内心的激动表现在同事面前。 “小雪呀,你认识这个人?”马师傅好象看出来什么问。 “废话,她如果连她老公都不认识了,那就麻烦了!”荣荣也趴在窗户上说道。 “哦!原来这就是我们小雪的老公!好帅啊!”“哈哈!是啊!确实不错,这才叫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围拢过来。听到这么多的赞美,韩雪当然高兴,但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你还愣什么?快招呼一声啊!”荣荣提醒道。韩雪这才反应过来,忙推开窗户,可东东早就看见了她,挥挥手,已经朝楼里走来。 “瞧人家这老公有多灵,一眼就能看见自己的老婆在哪”大家又玩笑起来。 当东东出现在设计室门口,房间里立刻寂静下来,韩雪也是一句话不说,她还没有学会在众人面前怎样面对自己的丈夫。 “这是干什么?又不是见了鬼!”还是荣荣首先打破了寂静,迎上前道:“我说刘先生,你这一出门就是十几天,把你老婆一个人扔在家里放心哪?” “当然不放心,我的心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家”东东走近妻子道。 “行啦,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我还有话没说呢”荣荣挡在面前道:“告诉你啊,今天你得请客” “凭什么,敲诈啊!”韩雪忍不住开口道。 “什么敲诈,本来就该请,你是不知道,在你进门之前,你老婆差点烫死我!不信你们看,我可有证据——算了,这个位置不能随便让人看!”她那种滑稽的样子又把周围的人逗笑了 在一家名叫“老北京”的烤鸭店里;东东请荣荣吃饭,更主要也是为了妻子。当几道风味独特的菜肴摆在桌上,尤其看到金黄油亮的烤鸭时,荣荣高兴的手舞足蹈,一个劲叨叨:“嗯,不错,不错!我最喜欢你这样的人,最好能经常这样表现一下,我和小雪每天在食堂里简直快把脑袋吃大了” “哦,你们没有在家里吃饭吗?”东东问。 “家里?开玩笑啊!你别忘了,你每天开的是车,我们可是自行车,你不怕你老婆出事啊?”荣荣发起了牢骚。 “对不起”东东关切地看着妻子。 “不,没什么的”韩雪永远都改变不了那种怯意的神情。 “对我说说,我不在时,你是怎么过的?” “挺好的,还跟以前一样,真的” “没关系,说说吧,我喜欢听”东东又问。韩雪还是不愿开口。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等我吃完这块肉,我来说”荣荣在百忙中插嘴道。等她吃的差不多,这才象讲故事一样,滔滔不绝讲起来。她先是埋怨东东不该把老婆一个人扔在家里,开始两天是荣荣陪她一块回家住,可是在第三天晚上,下班回去的路上遇上了几个小流氓的骚扰,她们吓坏了,也就再也不敢回家住了,为了照顾家里的猫,她们只好利用中午时间跑回来一趟。东东听到这也是心里犯愁,他愁的就是桃源的位置太偏僻,自己又避免不了要经常出门,把妻子一个人扔家里实在不安全,尤其是上下班的路上,总不能一出门就让妻子回单位住吧,可一时又的确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今天是星期日,已经过了上午九点钟,韩雪还没有起床,她抱着一只玩具熊,缠着丈夫一定要讲一个故事才肯起来。东东一时想不出有什么故事,回头看见一只猫过来,立刻有了主意。 “好吧,虽然想不出来有什么故事,不过我可以给你表演一个节目” “好啊!好啊!”妻子拍手叫好,拭目以待。东东抱起那只猫开始在原地朝一个方向转圈,而且越转越快,等转过几十圈后,马上把猫放到地板上。接着;非常有趣的情景便出现了,这只猫就象喝醉了一样,僵硬着身体,生硬地导着步,朝一个方向横着走,一时还坚持着不愿倒下,样子非常的滑稽,妻子被逗的直笑。 “怎么样?节目完了,该起床了吧?”东东从衣柜里帮她把衣服取出来。 “不,再表演一个”妻子还是不起。 “不行,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可我不是大丈夫”妻子调皮地眨着眼睛。 “好吧,再表演一个,不过这次要说话算数” “当然” “想看什么?” “嗯——还让猫来表演” 东东想了想,找了一只拳头大小的红色气球,绑在一只猫的尾巴上,这只猫开始没有在意,正要走开,不料尾巴一甩,猫眼的余光立刻注意到了身后跳动的红色气球。它要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不料一转身,气球跟着转一下,再转,气球也跟着转。这样一来可勾起了猫的好奇心,便加快转身的速度,打算抓住与它捉迷藏的小东西。可出乎意料的是,它转的快,气球也转的快,不论怎么转,都与它的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猫此刻已经被逗起了兴趣,所以更加卖力地追捕起来,它先从左追着转上几十圈,又从右转上几十圈,而且越转越快,可尽管它异常的敏捷,就是抓不住身后的气球。到最后,它都追得眼珠冒火,毛都竖了起来,仍然抓不住这个和它捣乱的家伙。它现在不光是转圈,还上蹦下窜,翻滚腾挪,增加了更多复杂的动作,但最终的结果,它还是失望了,气球还在后面摆来摆去,它已经累得呼呼直喘,最终还是放弃了这场无望的追捕,舒展身体躺在地板上,就在它躺下时,尾巴正好拢了回来,气球也就跟着被带了回来。它本来要休息,可突然间却发现被它追捕半天的家伙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面前,当时猫眼就瞪圆了。它还不敢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它伸出两只利爪,张大嘴巴,一同按在气球上。“叭!”万没想到,已被它牢牢抓住的家伙竟然发出一声爆响,突然不见了,这个惊吓,立刻使一双猫眼变成了对眼,身体也跟着跳了起来。 “哈——!”韩雪被这个精彩生动的表演逗得笑出了眼泪。 “小姑娘,开心了?”东东问。 “嗯”她半天才平静下来。 “既然开心了就起床吧,我给你做鱼吃” “好啊不过,我要你给我穿衣服” “嗬!得寸进尺啊” “就要嘛!”妻子在撒娇。 “好,好”东东没得选择。 “不过你不能挠我痒啊” 东东笑了 在这个季节里,桃源周围的景色是很美的,后面绿树成荫,前面碧波万顷,院落里栽种的鲜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在后院的水池边,几只谗猫都蹲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水中的鱼影发呆。 此时;东东从背后搂着妻子,一同握着捞网为午餐忙碌着。这个水池不算小,里面有很多鱼,都是东东去年放养在里面的,平时也不管,任其繁衍发展。今天心血来潮,便拉着妻子亲自动手,打一条尝尝鲜。 “快,快,快点!这有一条大的!快”妻子不停地喊着。可忙了半天,一条鱼也捞不上来,看来这不是两个人干的活。东东只好独自挥动捞网,不一会,便抓到了一条大的。妻子在没捞到鱼时着急,可捞到了鱼又觉得不忍,尤其看到活蹦乱跳的鱼儿离水后,嘴巴一开一合的难受劲,她也觉得不好受。 “钰,我看还是放了它吧,瞧它多可怜哪!” “放了它,我们吃什么?” “我们可以吃冰箱里的冻鱼,反正都是鱼嘛” “好,听你的”东东手腕一翻,鱼儿又回到了水里。妻子比吃到了美味更加开心。 下午;东东陪着妻子玩桌球,有说有笑,其乐无穷。 “钰,再为我做首诗好吗?”妻子不知想起什么道。 “你很喜欢诗歌吗?”东东把球杆支在胸前问。 “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听?” “因为是你做的” “嗬!你这张小嘴啊” 妻子在笑,东东面对这么可爱的一张笑脸,忽然有了感觉,就按元曲《小桃红》的格调,作了两首曲词,一首叫《女人心》“女人为什么可爱?天生变化快。忽然怒容骂你坏,转头来,欢笑飞出纱窗外。不用奇怪,原因所在,迷恋本无奈。”另一首叫《情话》“要得到女人的爱,就不要谈爱。一切跳出意料外,如此表现更坦率。妙趣难买,时光不待,情花开不败。” “哈!没想到你对女人这么有经验哪!” “过奖了”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对我的吗?” “不敢,请多提宝贵意见” “你现在的脸皮好厚啊!不过说实话,这些句子确实很好听,我要把它们记下来,就算是你给我的礼物” “多谢娘子厚爱,其实在下所得最好礼物则是娘子,娘子可谓在下灵感之源泉”东东学着戏调一抱拳,怪声道。韩雪却听得心花怒放。 “有了,敬请娘子笔墨伺候”东东依然在说着怪调。 “哦,要笔墨干什么?” “当然是有了心得!有劳了,有劳了!” 韩雪一笑,去书房拿来了笔墨纸砚,铺在台球桌上。此时此刻;东东面对窗外已近黄昏的景色,挥毫泼墨,仅用了十几分钟,一幅水墨精品已跃然纸上。 “太棒了,我永远都没有这样的创作激情,和这样的想象力,我只能按照设计好的标准去完成某些东西”韩雪不由感叹道。 “因为你是个听话的好学生” 韩雪明白这句话的含意,宛尔一笑,对着画道:“按说这是一幅比较接近传统的作品,应该附上一首诗词才算更加完美” 东东提笔,一首曲调《天净沙.晚情》一挥而就;“清风小院菊花,绿叶池水鱼虾,黄昏又见晚霞;正值盛夏,夜蝉早唱秋华。” 这首词犹如画龙点精,画中含意霍然开朗,韩雪一时惊叹不已,她虽然画不出这样的作品,但知道怎么欣赏,因为从美院出来的好学生,创造能力虽然不行,可鉴赏能力都是一流的,不然怎么给别人挑毛病。 几天之后;东东这幅《晚情》通过张延年的搓合,被人以三万五千元的价格买了去。当然;东东的画拥有这么高的身价,不光是画的好,更重要是,他的名气已经不同以往,自从去年画展之后,“画坛奇才,国画艺术的后起之秀”这些美誉便与他的名字连在了一起,越来越多的人都看好了他这位风格自成一派,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书画家。东东有时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在这方面有所作为,似乎有种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一种成就,毕竟体现了他的价值,他一样非常高兴。 第一百零七章 [啊!生活之六] 今天早晨;东东依旧象往常一样开车送妻子上班,趁路上的机会,妻子说:“钰,其实你用不着一天三趟来接送,只要晚上来接一趟就行了,早晨我可以骑自行车嘛” “骑自行车,我怎么忍心?” “每天这么接送,我也不忍心嘛” “既然我们都不忍心,我倒有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哦,什么办法?” “现在不能说,你一会去单位请个假,我带你去个地方就知道了” 韩雪非常好奇,赶到单位,她果然请了假,随东东来到一个地方。(.)当挂有“驾驶员培训学校”的大牌子出现在眼前,她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你要让我学车!” “怎么,不想学?” “不是,我是说,我从来没想过” “现在想也不晚” “我不行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勇敢点,小姑娘”东东一脚油门,将车开进大门。来到办公室,他直接为妻子办了入学手续,这个地方全天授课,一般上午理论,下午实践,集中训练两个月就可以通过考试领取驾驶执照。他认为这里教学还算正规,虽然他自己领取驾驶执照时想方设法偷机取巧,而为妻子却尽量遵守规程,绝不贪图捷径,就算很麻烦,也要让妻子学到该学的东西,这样他才放心。 “钰,我觉得这样不行,学两个月,我的工作怎么办?” “可以接着请假” “恐怕不行,我今天只请一天假,主任还不高兴呢,别说两个月了!” “那说明你还不会请假,你要学得诚实一些” “那还用说,我当然不会撒谎” “我是说你要再诚实一些” “什么意思?” “请假时,在假条里夹上二百元钱,不要露出来,也不要说,对方接了钱,就等于准了假,如果不接,你可以说放错了” “什么?!这可是搞不正之风,我们领导每次开会都会批评这样的事,你怎么能让我干这个?”妻子显得非常吃惊。 “小傻瓜,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啊” 他们回去之后,韩雪还是按照东东授意的办法壮着胆子试了一下,没想到,她们主任果然非常愉快地准了假,如果按这种情况来看,再加上几百元,恐怕请上两年也没问题。 从今天算起来,韩雪已经在驾驶学校上了半个月的驾驶课,虽然辛苦,但最辛苦的还是为她做后勤工作的丈夫。在她还不能独力驾驶车辆之前,他既是她的司机,又是课外辅导员,还是负责帮助她解脱思想顾虑的心理医生。可以说;他对妻子的关怀可真是无微不至,只要不出门,他绝不会让妻子有丝毫操心之处。 这样时间一长,韩雪倒觉得有些难为情,所以有时就说:“钰呀,你为我付出的太多了,这样下去,我都有些受不了,我感觉自己象是一个废物”。 每当这时,东东也很会逗她:“在这个家里并不只有你闲着,你可以学学你的猫友啊,它们就不干活” “可它们至少会抓老鼠” “哈”东东好开心她的这份纯情。 傍晚:东东照样从驾校接妻子回家,当离开闹市区,韩雪忽然闪动着兴奋的目光道:“钰,有件事想求你” “说” “今天能不能让我开车回去?” “哦!”东东一踩刹车:“好啊,驾驶本没练到手,胆子倒练出来了,请吧!”他们互相换了座位。 “哎呀!不行,还是你开吧”真坐在驾驶座上,韩雪又胆怯了。 “没关系,小姑娘,让车动起来就好了”东东鼓励道。韩雪稳了稳神,这才换档加油,目视前方,把车开动起来。她这还是头一次在公路上驾车,虽然路面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但紧张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好!开的不错,再快点”东东仍在为她鼓着劲。 等行过一段距离,韩雪找到了感觉,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高兴道:“钰,快看,我开的怎么样?” “嗯,好极了,比我强” “你别取笑人家,我觉得你开车又快又稳,就是我们教练都赶不上” “你什么时候也会给人带高帽了?” “就是嘛,我坐教练的车总觉得有些害怕,可坐你的车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你可以给你教练提一提意见嘛” “我哪敢哪!不过我们教练对我还真是很好啊” “你们教练是男是女呀?” “当然是男的” “这就对了” “什么意思啊?” 东东直笑。 “好哇,你笑我”她去抓东东。 “小心!”东东一把打正方向。轿车险些擦到别的车上,韩雪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放开油门。 “妈呀!吓死我了,我真是担心能不能领到驾驶证?” “这很正常,你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分配注意力,熟练了就好了” “你真认为我行吗?” “当然,不信你再试试” “我看还是”韩雪面对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实在鼓不起来再次加入的勇气。 “没关系,来,踩住离合,加油”东东猛地推上高档,并且帮着转动方向,韩雪不由自主迅速把车开上了快行线。她一时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眼睛也不够使了,好半天,才觉得调整过来。其实;她只要掌握好油门就行,有东东在身边,肯定不会让她出现问题。当车身平稳下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你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压力”东东道。她又笑了。 当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韩雪因为没有经验,误解了交警的手式,一踩刹车。 “在这不能停车,快走!”东东提醒一声。韩雪一着急,又挂错了档,把发动机给憋灭了火。就这么一折腾,立刻引起了交警的注意。 “完了,我连本都没有,这该怎么办”韩雪紧张地嘟囔起来。 “没关系,想开车就得和他们打交道”东东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里,脸上那种轻松的笑容是从来不会变的。 交警来到车前,看了看,立正敬礼,然后吩咐出示驾驶证。韩雪看着东东。 东东这时却把一只握拳的手伸出窗外,说:“对不起,驾照忘带了,看看这个证件行不行?”。交警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左右看了一下,伸手接住东东握在手里的现金,抬手放行了。 回去的路上,韩雪为刚才的情景感慨不已,忍不住道:“我以前还不是很理解,现在看来,有钱真是很好啊,怪不得我嫁给你,有那么多人都羡慕死了!”。东东只是微笑不语。 他们回到家已经天黑了,尽管如此,有一个来访者却一直在门外等着。这个人就是韩雪的表哥,自从表妹结婚后,他经常过来做客,从来不怕路远。每次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为了能吃点喝点,走时再拿点。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空手而归的,正因为能经常尝到甜头,所以也就经常来看看。韩雪最了解这个表哥,如果在以前,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对方是从来都不会帮她一把的,可现在不同了,她嫁了一个有钱人,那么表哥对她的‘关心’也就与平日不同了,不过;她看见他可头疼的厉害。东东好象没有她这样的想法,对方每次来,他都会热情接待。今晚也一样,他和妻子陪着表哥先美美吃上一顿,好酒让喝上半瓶,然后再坐下来,听着对方天南地北的胡扯一通,什么经济了,什么股票了,什么美国了,什么日本了,保证能把人聊得头昏眼花,如果享受不了这份刺激也可以,赶快拿点东西打发走。等表哥走了以后,韩雪终于忍无可忍,大发脾气,他埋怨东东不该这么大手大脚,随随便便就把东西送人。 东东可不当回事,不时还逗她一句:“他可是你的表哥,总不能失礼吧” “什么表哥,典型的势力眼,除了爱占小便宜,还爱吹牛,你要给他一把钳子,他连原子弹都敢修” “嗬,真没看出来,我这小宝贝有这么幽默!” “去!正经点!” “那你说怎么办?” “以后我来应付他,不许你再给他东西,你不在乎,我还心疼呢” “好,我听你的” “还有还有等想好了再说” “还有就是上床睡觉!”东东一把将妻子抱起来,妻子怕痒,忍不住格格直笑 第一百零八章 [竟这样重逢之一] “寻人启示:李玉芝,女,二十四岁,于近日走失,有知其下落者,速与其家人联络,必有重谢。(.无弹窗广告)电话地址联络人”登报日期是一九八七年七月二十一日,也就是昨天。东东看完这则启示,眉宇间露出一种犹疑之色。他以前每当看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总会产生一种按捺不住的激情,现在却只有愁怅,他清楚原因,因为他有了牵挂,人一但有了牵挂,胆气就变小了。 晚上把妻子接回来,东东无法隐瞒道:“小雪,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我和一个朋友约好,打算明天” “啊!你又要出门?”妻子不等他说完,立刻预感道。 “是的,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走不合适,你还正在学车” 妻子当然不情愿,可冷静一下,还是同意道:“我知道也拦不住你,要走就走吧,不用为我担心,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好,你说” “第一要注意身体,早点回来” “没问题,第二呢?” “第二嘛这第二”这第二好象不好说。 “没关系,你只要说出来,我一定答应你” “第二不允许你在外面认识其他女人” “啊?哈――!”东东忍不住笑。 “笑什么嘛,你要答应我!”妻子非常严肃。 “好,我答应你!”东东认真道。妻子这才满意地不再言语。 “你的要求完了,可我的还没说呢”东东忽然道。 “什么?你还有要求?”妻子很吃惊。 “当然了,只许你有,不许我有,不公平嘛” “那好,你说” “我的要求是,等我走后,你还是回宿舍去住,回来照顾家时不要骑自行车,打个的士。食堂的饭菜不合口,你就和荣荣下饭店,这就是我的要求,如果你不照着做,那我可真是要生气了”东东说完,把上次卖画所得的三万五千元钱都交给了妻子,他倒不需要钱,等到了天津,还能拿到一笔提成。 “你不要给我留钱,还是省省吧”妻子道。 “省什么?让你用就用,如果你实在是不会用,那好,我就把这些钱捐出去” “你敢!”妻子立刻把钱收了起来,又说道:“其实这样也对,你以后挣了钱都给我,我负责管理,我们单位马师傅和陈大姐她们都说,男人身上不能有太多钱,你需要时,我再给你” “好嘛,篡党夺权哪!” “什么夺权,这叫当家” “好,好,其实我老婆天生就是当官的料”东东笑道。 “你少挖苦人,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不急,等吃完饭吧”东东搂住妻子。妻子也听话地偎在他的怀里。 第二天早晨;韩雪又为要出门的丈夫准备了大包小包一堆行李,东东知道拦不住,所以也就随便她。 准时八点钟,预约送站的出租车停在门口,妻子一边送丈夫出来,一边不停嘱咐关心的话。东东也安慰她不要担心,自己最多半个月就会回来的。他坐车离去后,她一直站在那目送到看不见为止 东东到达火车站和上次一样,先把所有的行李都寄存起来,他出门除了画夹一般是不会带任何多余之物的,如果需要,可以就地取材,临时收集,当然还要带上提前伪造好的证件。 东东到达天津后果然和预想的一样,非常顺利地就拿到了目标人的材料和高达十七万的酬金。也许钱的多少,也能说明解决对手难度的大小,不过在没有亲眼见到目标人之前,他是不会用想象来考虑问题的。从材料上看,他要对付的人名叫杨放,男性,四十四岁,河北保定医药公司经理。他对这项行动还是比较满意的,并不是因为人,而是因为去的地方,这还是头一次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实行他的狩猎行动,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从天津到保定只有坐车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东东下车后找了一家远离车站的旅馆先住下,然后开始熟悉环境。保定并不是药材的出产地,但这里的药材市场在近些年来却格外繁荣。因为关心的人是医药公司的经理,所以他对药材的行情也就比较留意。连着几天,他对目标人的情况也基本上摸清了。杨放是个天才的生意人,尤其做空中取水的买卖最拿手,所谓空中取水就是在一没钱,二没货的情况下,仅凭一张嘴,能骗到什么骗什么,然后再用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处理债务纠纷,往往到最后,他与别人的债务都会变成三角关系,形成三角债务的复杂关系后,即使通过法律途径都不容易解决,不容易解决就意味着有机可乘,有利可图。总之;杨放每天忙的就是两件事,坑蒙拐骗和打官司,他只要不被外地执法部门弄走,当地的公检法就跟他姥姥家一样,得靠他们这种人养活着。尽管有很多厂家因为他而破产垮台,但他的医药公司却生意兴隆,成为当地有名的利税大户,还受到市里的表彰,这样一来,那些要债的人就更没有希望了。东东也由此认为,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人出高价要其性命的原因。摸清了目标,他反而对此人奸诈灵活的经营之道顿感佩服,如果没有这个人奋不顾身的行为,若大一家医药公司也早就名存实亡了。近些年来,所有人都一哄而上搞生意,如同疯狗抢食,可食少得可怜,谁能抢到就算谁的,自然就会涌现出象杨放这样优秀的弄潮儿,这才是改革开放的生力军,特色经济的实践者。 今天是七月二十八号,也就是东东来到保定的第六天,经过这六天的观察,他认为干掉杨放的时机已经成熟,所以决定在今晚实施行动,时间定在十二点至凌晨二点钟之间,地点就在对方家里,动手过程中尽量将现场伪造出入室抢劫而杀人的假象,对方既然是当地有名的富户,盯着的人肯定不少。(.好看的小说)这就是他初步制订的行动方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特意按照决定好的进退路线来回走了几遍,认真核对所有的细节,想好一切可能出现意外的应对方法,丝毫不敢疏忽大意,如果里面出现一点问题,他都会毫不犹豫推迟计划。他以前就是这样来做行动前的准备工作的,绝不会依仗自己的才技去冒险,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因为他的目的是杀人,而不是被杀。 当天晚上;东东在旅馆里开始静等行动时间的到来,在动手前几个小时,他不会干别的,他需要培养一个冷静的状态。他心里明白,平时的训练虽然刻苦,但只是个毅力问题,而临场发挥所需要的更多是智慧,越到关键时刻,越要排除干扰。他以前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困难,可现在才发现,排除杂念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只所以有了这样的心理变化,就是因为他现在心里有了一个时刻惦记的女人,即使暂时不去想,也要努力做到,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爱情,真正的爱情就是不停的付出和依恋,这种潜在的,无形的力量完全能够左右一切,假如人真正得到了这份感情,无论他有多么坚强的意志和信念,都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冲击。君王可以为之失掉江山,男儿可以为之泪洒胸襟,懦夫可以为之视死如归,勇士可以为之断颈高歌,他东东自然也会为之可以义无反顾,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香烟也在一阵阵烟雾里化为灰烬,当手表指针接近夜里十一点钟时,东东这才站起身,将烟头习惯性地投向痰盂,可不巧的是,平时都会百发百中的烟头,这回却失去了准头,不偏不倚竟立在痰盂的沿上,这可是个奇特的现象,他一直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占卜希望的结局,虽然没有根据,但这毕竟是一种寄托。可这回却看不明白了,烟头既没有投进痰盂,也没有掉在地上,这到底代表着一个什么结果呢? 时间已经半夜,但街面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人们好象更喜欢在街上享受夏日的夜晚,尤其那些打扮入时,穿着艳丽的少男少女们,更不愿辜负这夜幕中的美好时光。东东这时已经离开了旅店,看着满街的灯光,行人和车辆,闻着小吃摊点四处飘散的油烟味,他顺着一条选好的路线向目的地走去。如果顺利的话,他二十五分种就可以到达杨放家。转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本地夜晚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两侧的店铺灯火通明,各式灯箱广告玲琅满目。再往前走,这一段街面上集中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也集中着各种各样的人,最明显就是那些在角落中或走或站,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虽然在夜幕里,更掩盖不住招摇的神态,放荡的举动,不用问,谁也能看出她们都是干什么的,她们如同霓虹灯一样,已经成了这里一道不可缺少的景色。 “先生,有没有兴趣玩玩啊?”正在这时,有个声音出现在耳边,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依墙而立,胸前戴着一枚某某大学的校徽,有意表现着纯情,一身黑色的衣裙包裹着野欲的诱惑。东东没有理她,继续向前。 “去你妈的!回家找你妈去,老娘不伺候滚开!别以为老娘的便宜是好占的”也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原来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正围着一个女人调笑取乐,那女人显得非常慌乱气愤,不停在躲闪叫骂。这虽然是大街对面发生的事,但东东却不由自主地站住了,他这个举动的确反常,就算今晚无事可做,可也不至于被这种小事吸引了注意力,对面只不过是几个小流氓在围着一个**寻开心而已,但他却站住了,而且非常专注盯向对面。 “先生,怎么,又改主意了?还是跟我来吧,我保证你今晚一定开心”刚才与他搭话的少女又走了过来,她以为是拉上了生意。 “滚开!”东东目不斜视,一声喝斥。少女吓得立刻走开了。此刻对面男女揪缠的情景还在继续,被揪缠的女人好象比刚才更加愤怒,不光在骂,而且还连踢带打,想挣出一条路离开。可周围那几个男人却越来越有兴致,说什么也要把女人拉走。 “你们这群混蛋!赶紧走开,老娘今晚说什么也不会跟你们走,放手!再这样,我可喊人了”又经过一番拉扯,女人的叫声越来越高,揪缠她的男人好象失去了耐性,其中一个突然挥手打了女人几巴掌,女人被打的披头散发,连哭带叫。 这一切丝毫没有逃出东东的视线,就在女人被打的同时,他不知为什么也感觉浑身一紧,紧接着便翻过隔离杆向对面走去,好象已经忘了今晚的目的。 这时;被揪缠的女人已经变得老实多了,她可能知道躲不过去,为了少吃点皮肉之苦,也只好同意跟这些男人走。 “真他娘是个贱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老子是什么人,如果不是看在三猪头的份上,今天就废了你!”打她的男人得意地训斥了几句,这才招呼准备离去。 “站住!”正在这时;翻过隔离杆的东东已经挡在了前面。 “喂!你干什么?你是谁!”这群男人里面其中一个问。 “我跟这位小姐有话要说,请几位行个方便” “哈哈!有意思啊!哈”这伙人都怪笑起来,女人也面带惊疑地看着。 “有什么好笑,行不行一句话”东东催促道。 “好!既然你要个痛快的,哥们成全你,这个小娘们,你只要有本事能领走,哥们保证没有二话――请吧!”还是那个男人发了话,同时也拉开了动手的架式。东东没有迟疑,径直向女人走去。 “好小子,我看你真是来找死的!”那个男人骂声一起,跟着就是一拳当胸打来,这一拳很猛,还挂着风声。东东却没有躲避,以胸接拳,略一拧身,然后一挺,对方立刻被一股巨力反弹了出去,险些将手臂错断。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就这一瞬间的事已经让对方冒了一身冷汗。这时另有一人突然偷袭,从背后飞起一脚,东东却迅速后撤了半步,正好贴近对方,接着一抖肩膀,把对方撞飞了出去,一头拱倒了路边的垃圾桶,沾了满身污臭。 “好了,不要再闹了,再这样我可伤人了!”东东警告道。这伙男人确实不敢再动了,可有一位偏偏不信邪,突然拔出一把刀刺了过来。他的动作虽快,但东东比他更快,握刀的手竟被一把抓住了。 “我警告过你!”东东说这句话的同时,手上用力,对方立刻疼得象杀猪一样嚎叫起来,旁边的人都能听到一阵手骨被抓碎的声音。等东东扔开这个家伙,其他人已经跑光了,伤者抱着手臂也狼狈逃去。在没有招来更多围观者之前,东东一把拉起还在**的女人快步离去了。 “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什么替我出头?”来到一个僻静处,女人问。 “因为我喜欢你说话的声音”东东说得是心里话,刚才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吸引了他,他怎么会管这种闲事。 “哦,原来亮哥为我出头是喜欢我呀!”女人好象明白了,阴阳怪气道(亮哥是漂亮男人的意思)。 “不要胡思乱想,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亮哥,你这个人可真怪,干嘛文邹邹的,既然想跟我回去,那就请吧”女人仍然浪声道。东东不再说什么,跟她向一条小巷走去,大约步行五分钟,他们来到一片居民区,这里都是旧式的平房,在一处小院门前,女人停住脚步。 “亮哥,我们到了,请吧” “算了,既然把你送了回来,我也该走了”东东说完转身要走。 “什么?站住!”女人好象很意外,挡在东东面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我开玩笑啊?” “怎么,难道我不该送你回来?”东东反问。 女人无言以对,相对片刻又问:“你难道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知道” 女人一听这话,不禁有些生气,她认为对方是在耍她。 “小姐,你想多了,跟你接触的男人也有例外,并不都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既然这样,算我多事,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出手救了我,我们就此分手吧”女人好象并不打算回去。 “怎么,你不回去?”东东问。 “我还要工作,怎么能回去呢” “你不怕那些人再找你麻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什么,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是麻烦” “就不能不去?” “不去,你给钱哪?” 东东摇摇头,抓出一把钱塞给她。 “你这是为什么?!”女人被惊住了,这一把钱至少得上千,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的声音”东东说完转身离去。 “亮哥,明天我不出门,来找我吧!”女人在后面喊道。东东头也没回,直到消失在夜色里。 第一百零九章 [竟这样重逢之二] 东东回到旅馆毫无困意,独自于黑暗里思索着一些问题。按照计划,他现在本该已经完成了此次保定之行的任务,可是却被意想不到的事推迟了,也许这真是天意,杨放今晚不该死。不过他此刻的脑子里并没有考虑杨放,而是在一遍遍回想着今晚碰到的那个女人,他并不是喜欢对方这个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只是喜欢听对方的声音,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种亲切感,象是在哪听到过,可实际上他又确实不认识对方,他为考虑这件事考虑的脑袋都疼,就是考虑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二天早晨;东东出来转转,为的是散散心,可转来转去,竟鬼使神差又转到了昨夜与那女人分手的地方。真是怪事,他自己都纳闷,一个娼妓怎么会这样吸引他,而且还是那般强烈。他对着那扇虚掩的院门,凝视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这是一处四合院,院里很干净,中间还栽着一棵粗大的柿子树。现在时间还早,院里空无一人,他就站在树旁静立等候。 过了一会;西面房门一响,出来一个岁数不大的女孩,手里端着便盆,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摇摇晃晃来到水池边,倒掉便盆。东东没有惊动她,等她要回去时,这才招呼了一句:“小姐,等等”。这个声音不高,但还是把女孩吓了一跳,瞪大双眼,困意全无。 “小姐,对不起,吓着你了,我是来找人的”东东解释道。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女孩缓过神,不高兴地问。 “门开着,我就进来了”东东道。 “这些懒虫,长着尾巴呢,回来也不知道锁门!”女孩骂了一句,这才问:“你刚才说来干什么?” “找人” “找谁?” “对不起,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住在这里” “这不是耽误功夫嘛,这个院里住得人多了,你等一会再来打听吧”女孩不耐烦道。 “可我找她有急事” “少来这套,能找到这里的男人那个没有急事” 东东也不想在这多耽误时间,依然使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取出一张钞票,道:“我找她确实有事,你告诉我,这钱就是你的” 女孩看见了钱,眼睛马上亮了:“好,你说,她什么样?”。东东就把对方的年龄长像,外貌特征描述了一遍。 “哦,你说得是莹姐呀,她可是我们这里的元老。怎么,你看上了她?”女孩怪声问。 “她在哪?”东东追问。女孩可能为了保险,一伸手。东东就把钱塞给了她。 “我说先生,你既然这么有钱,干嘛非要找她?你不嫌她老啊?我们这里岁数小,长得又漂亮的女孩有的是,你看我怎么样?” “少废话,她在哪?”东东沉声道。 “喏”女孩一指,扭着屁股回去了。 东东来到被指点的那个房间门口,敲了敲,没有反应,再敲一敲,这才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虽然这个声音很不客气,不过他能听出来,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小姐,是我” “你是哪个混蛋?大清早来敲门,催命啊!” “我是谁,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东东跟着道。里面不再说话,而是掀开窗帘的一角,紧接着,房门就被打开了。 “哎呀!亮哥,是你呀!真是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会来!”出现在门口的正是昨晚见到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睡衣,披散的秀发遮着半个脸,却遮不住惊喜的神色。 “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吧?”东东歉意道。 “不,不,已经不早了,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请进来吧”女人闪开身。东东在犹豫。女人却一把将他拉进去。 这个房间不大,也较简陋,墙壁上贴满了明星的图片,桌子上堆满了化妆品,整个房间充满着女人特有的气味。 “请坐吧”女人热情招呼。东东左右看看,这里既没有沙发,也没有椅子,只有一张零乱不堪的床。 “怎么,你嫌弃我啊?”女人似乎看出点什么。东东只好坐到床上。 “亮哥呀,这么早来是想我了吧?”女人也坐下问。 “不,只是想和你聊几句,听听你的声音” “哼,你可不要和我来这一套,谁相信你就是一个吃素的”女人笑道。东东不再说什么,他和这种女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女人不知道他的想法,仍然殷勤地给沏茶倒水,递烟点火。东东依然保持着原有的神态,不喝水,也不吸烟,其实他从内心里非常讨厌这种肮脏的地方,不愿意碰这里任何一样东西,生怕沾上点什么。 “亮哥呀,你怎么象尊佛一样坐着,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女人问。 东东这才正色道:“小姐,我姓刘,请不要称呼什么亮哥,我听着很不习惯” “哈,你好有个性!”女人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有些**。 “我们聊了这么久,还没有请教小姐芳名?听她们都叫你莹姐?”东东变了口气问。 “哦,女人才会这么叫” “那男人呢?” “男人会叫我莹妹” “噢”东东取出自己的香烟,点燃一支。 “我说刘先生”她这次倒是很有记性,改变称呼道:“我越来越觉得你这个人很怪,你说来这里只是想听我说话,为什么?难道你有些变态?” “说实话,我只是感觉你的声音很好听” “真是新鲜,我还从没见过只是喜欢我声音的男人,我又不是歌星,不过,想听我说话可是要收费的”女人似乎玩笑道。 “没关系,你要多少随便说,我想我还是能花得起的” “哈哈!刘先生,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不过看得出,你是个有钱人,昨晚一出手就是一大把,还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那好,今天我正好没事,在今天之内,你尽管开口,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都会满足你” “你的话当真?” “当然” “真是太阳从西出来了,看来我是要交好运了”女人将信将疑。 过了一会;东东看表,提议一块出去吃早饭。 “好吧,我今天属于你,不过得等等,我要换上衣服”女人满脸喜悦,故做娇态。东东要起身回避,却被她拦住了:“刘先生,没必要这么拘束,我想你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吧,只是换件衣服嘛”。东东只好又坐下。女人含情默默,站在床前,借着透过窗帘柔和的光线,慢慢退下睡衣,露出了雪白的藕肩和黑色的内衣,黑色与白色对比鲜明,极易产生一种针对于男人的强烈诱惑。东东把目光挪向一边。 “怎么,刘先生,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兴趣?我长得并不算太丑吧?”女人说着走上前来,并且用高高的胸挡在东东面前。东东已经产生了反感,而女人并不知道他的感受,竟然当面将自己胸罩带从肩上拉了下来,动作极其妖媚放荡。东东打算站起来,可就在女人胸罩滑落的一瞬间,两只硕大的**如同挣脱了束缚,跳跃颤动着呈现在面前,他突然呆住了。女人从他的眼睛里好象证实了什么,随即发出一阵肉麻的呻吟声,象蛇一样缠在东东身上。 东东却一把抓开她,仍然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胸前,惊讶而急迫地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其实;他真正注视的并不是她的双乳,而是她双乳之间一颗豆粒大小的红痣,这颗红痣就象能射出光一样,猛地刺进他的眼中,刺进他的心底。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你抓疼我啦!”女人摆动着肩头想挣开。 “快说!你到底叫什么?”东东几乎在喊。 “我叫莹莹”女人紧张道。 “你的姓呢?你姓什么?”东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放开我!你哎哟!姓白!姓白行了吧!”女人疼得大声道。东东好象被电打了一下,全身一振,松开双手,呆愣在那。 “神经病!”女人逃到一边恨声骂道,不停地揉着险些被抓伤的胳膊。 半许;东东这才从惊愕中缓过心神,突然笑了,笑得是那样痛苦和勉强。他慢慢站起来,走近女人。 “你!你要干什么?!”女人不由为他喜怒无常的变化搞得非常紧张。 “刚才不是说好要出去吃早饭嘛,快穿衣服,我们该走了”东东抓起一件衣服给她披在身上,轻柔的动作又充满着关切之情。 “你少来这套,你既然不喜欢我,何必还要假惺惺缠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女人忍不住又怒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是走神了,实在对不起!”东东搪塞道,脸色也恢复了平静。其实;他此刻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激荡不平,如果不是拥有很好的自制力,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在他那张微笑的面孔后面,是百感交集的内心世界,因为在这不可思议的突然之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的声音感兴趣,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声音有亲切感,因为这个女人,这个站在面前以出卖肉体为业的**竟是他失散了二十一年的同胞妹妹――白莹。怪不得,他虽然认不出来她的长像,却能听出熟悉的声音,就算妹妹从八岁时便与他分开了,但他们毕竟流着一样的血,毕竟和他有奇妙的亲缘关系,就算二十多年不见,一切都发生了巨变,但妹妹说话时的音韵却有与他们母亲相似的地方,这就是遗传,一生都不会改变的东西,他听到这个声音,就会自然地联想到妈妈,当然会感到无比的亲切,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一个唯一能触动他心灵的声音。当然;对于这些,白莹是毫不知情,她不可能象东东一样能听出什么唤醒记忆的东西,她那是太小了,对儿时的情景几乎都要忘光了。东东也不可能告诉她这些,至少暂时不会。 白莹这时一边穿衣打扮,还一边问:“刘先生,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的姓名?难道你认识我?” “我以为认识,因为你长得太象我的一个妹妹了,可惜我们已经再也无缘相见了” “原来你是受了刺激,跑我这来找感觉啊?”白莹道。东东只是笑笑 从饭店出来,时间还早,东东问:“白莹,你下面打算干什么?” 白莹想了想,眼珠一转,立刻有了鬼主意,含笑道:“刘先生,你早晨说我今天要什么就给我什么,这句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那好,既然如此,你就陪我去一趟服装城,我早看中了一件衣服,就是没有钱买,怎么样?” “当然可以” 他们一同打车赶去了服装城。 随着商场里涌动的人流,他们来到专门经营皮草的柜台前,白莹指着一件服装,目光里闪动着渴望,口气里充满企求道:“就是这件,你能不能帮我买下它?” “这是一件皮衣,现在可是夏天?”东东奇怪道。 “你这就不懂了,这叫反季消费,夏天买冬装,要便宜不少的” 东东看了一眼标着一千元的价格牌,摇摇头道:“既然喜欢当然可以买,不过我看这件衣服并不适合你穿”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等说完,白莹就打断道,而且表情里充满着失望。 东东却接着说:“我看不如这件,样式既大气,又华贵”。白莹瞥了一眼,不由一怔。 “怎么样,喜欢吗?” “废话,你知道这件衣服要多少钱?”白莹惊声道。 “喜欢就好办”东东把售货员招呼过来,吩咐把看中的皮衣从货架上取下来。 “先生,这可是一件紫貂皮衣,优惠价也要二万八千元,您确定要买吗?”售货员不知道他是否在开玩笑。 “取下来吧,当然要买,如果我妹妹穿着合适的话” 白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让她试衣,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穿上这件马上就要属于她的,名贵的紫貂皮衣,对着穿衣镜左看看,右看看,摆弄着各种各样的姿势。 “喂,完了没有,大热天也不怕捂出痱子来,如果觉得不合适就还给人家” “谁说不合适,我是想多看一看!”白莹抚摸着光亮的皮毛,欣喜若狂,爱不释手,她在这一刻,算是得到了有生以来虚荣心最大的一次满足。 既然已经得到了比渴望中要好上几十倍的东西,她自然是别无所求了。而东东却带她来到一家珠宝店,又花了三万多,把她身上配戴的假货全部换掉。经过这一番消费,白莹可算是开了眼界,别看她平时接触过的男人无数,可如此挥金如土的有钱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而且还是为了她。她早晨还怀着能赚一笔算一笔的想法,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想法完全改变了,目睹流水一样的花钱,她几乎到了受宠若惊的地步。从开始的什么都想要,到现在的什么也不想要,甚至不敢再张口为止。她实在没有理由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能白白为她花这么一大笔钱,她为对方的动机感到困惑不解,就算对方喜欢为女人花钱,可也没有必要非要找她,比她年轻漂亮的有的是,如此举动的确无法理解。 “你还想要什么?趁此机会,我们一并买全了”不论她在想什么,东东为她消费的兴致依然很好。白莹只是不再言语,她被这个少见的男人搞晕了“难道真是碰到了一位对自己一见倾心的白马王子?”她不由得这么胡思乱想。 当东东再一次问她还要什么时,她也就忍不住疑问道:“刘先生,你我并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难道对一个人好必须要确定个什么关系吗?” “是的,我相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既然你想确定一个关系,这好办,我们走”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东东又带着妹妹钻进一辆出租车。 出市区向东几公里的山岗松林中,有一座幽静的小庙,庙里供奉的是观音菩萨,长年有两位带发修行的老僧在此料理着不算旺盛的香火。东东带妹妹来的就是这里,他在前几天熟悉环境时就知道了这里有座小庙。出租车停在门前,东东吩咐司机等着,领妹妹走进庙里。一位老僧接待了他们,东东对老僧低语几句,并奉献了一千元的香火费。老僧明白了,请他们进入神堂,来到神态安祥的观音菩萨面前。白莹觉得好奇,东张西望,当她看见面容严肃的东东时,也不得不持重一些。不过她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为什么来这,对于烧香拜佛,她根本就不信。 “二位施主,请在观音大仕面前跪下”站在香案旁边的老僧面容整肃,口气威严地发了话。东东跪在蒲团上,接着看了一眼白莹,妹妹也只好跪下。 老僧接着道:“根据施主的心愿,今天在观音面前,由贫僧主持,二位施主义结金兰,拜为兄妹请对菩萨盟誓!” “什么是金兰?”白莹小声问。东东瞪她一眼,她这才不敢吱声了。 东东这时双掌合什,虔诚念道:“我刘钰与白莹一见如故,情同手足,愿在此结为兄妹,请菩萨见证!我发誓;我将永远对白莹妹妹以真情相待,爱护体贴,只要生命还在,决不食言!” “女施主,该您了”老僧看向白莹。 白莹看看东东,又抬头看看神像,觉得既好笑,又不可理解,尤其听明白了这是在搞结拜兄妹的仪式,立刻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可当她再次看到东东严肃的目光时,心里也随之沉静下来,她看出东东不是再开玩笑。 “女施主,有什么话请当着菩萨面讲,不要犹豫”老僧又催促道。 白莹怀着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失落的复杂心情,学着样子对菩萨道:“我白莹愿意与刘大哥结为兄妹,永远以真情相待”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觉得象个玩笑。 “礼毕!二位施主可以走了,望珍重此情!”老僧最后道。 “妹妹,我以后就这样称呼你了,既然我们是兄妹了,以后不论你有什么事,大哥都会为你出头的”东东真诚道。 “谢谢,谢谢你能看的起我,我”白莹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只要把我当大哥,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哥哥!”白莹这回真的感动了,忍不住扑在东东的怀里。东东也拥紧她,圆了这长久以来的思念之情 第一百一十章 [竟这样重逢之三] 一连几天,兄妹俩形影不离,在这个范围之内,东东尽可能让她开心,吃喝玩乐,随心所欲。可以说;这几天对白莹来说简直就是天降的幸福,她都要乐晕了,可是每当冷静下来,她又有些不安。她越是在生活上依赖东东,越是在心理上感到害怕,担心一觉醒来却是一个梦,因为她始终没有看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样对她,只有付出,丝毫不求回报,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正因为不明白原因,所以她才会不安和害怕,而且这种不安和害怕是随着与东东相处时间的延长而增加的。她有时也找机会询问其中的原因,可不论她怎么问,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我们是兄妹,难道我做大哥的不该关心妹妹吗?”。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她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她有时还生气这种结拜的方式,兄妹的名义在她看来反而成了一道使关系再无法递进的障碍,她每次想投怀送抱,都能被东东名正言顺的推开。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东东的心里可是一清二楚,他对她正如发得誓言一样,他会用千百倍的爱心来对待这个流浪多年的妹妹,他当然也能看出妹妹的疑虑和不安,但是为了不至于将好事变成坏事,他决定把心里的秘密继续隐藏下去,尽量用无数浪漫的理由来解释现实,至于效果怎么样就不太好说了。 今天早晨;白莹找到旅馆,她这还是头一次主动来找东东。东东这个时候正在睡觉,他习惯上午睡觉,可一听到敲门声便立即清醒过来,并且也猜出了门外是谁。打开门;果然是打扮漂亮的白莹出现在门口。 “妹妹,请进吧”东东一边招呼,一边穿衣服。 “我的天哪!哈”当白莹看到他**的上身光洁如雪,比女人还要细嫩的肌肤,不禁一阵愕然,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俊美的男人。东东没有理会,穿好衣服又整理床铺。白莹看着看着,不知从哪涌起一股冲动,走上前,猛地从背后抱住了东东。 “妹妹,松开!别忘了我们的身份!”东东正声道。 “什么身份?见鬼去吧,我可不要什么哥哥,我只要一个心疼我的男人!”白莹急切道。 “松开!”东东的口气更加严厉。 “就不松开!”白莹抱得更紧。东东一抖肩膀,白莹立刻被一种巨力弹了出去,一屁股摔在沙发上。 “哎哟!妹妹,摔到没有?”东东急忙转身问候道。 白莹一时好象很委屈,鼻子抽动着,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伤心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看不起我,你可以明说,用不着这样假仁假义!你是不是嫌我脏啊?我就是很脏,我和数不清的男人睡过觉,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关心和同情,你既然看不起我,那我走,我不需要你这个神秘人物莫名其妙的呵护!”她说着真得要起身离去。 东东一把拉住:“妹妹,你对我怎么想,我不管,但我不能对你无礼,如果你怀疑我对你的真心,你可以走,可我有句话还是要说清楚,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爱你,那就是我” “我不明白,难道你欠我的情?” “如果所有的事都能解释清楚,人世间就没有那么多遗憾了,对于这件事,我只能说我们有兄妹之缘” “可是我就是理解不了无缘无故关心一个人,要说真有这样人,可能也只有我的东东哥,难道你是他的化身?”白莹嘤嘤哭泣着道。东东没有说话,只是充满关怀地抚摸着她。 过了一会;白莹多少平静了下来,忽然问道:“哥,我能看出你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你是不是已经成家了?” “是的” “嫂子怎么样?” “很好” “漂亮吗?” “少有的美人” “是嘛”白莹又不言语了。 东东却端正她的身体,认真道:“你听着,我的身边现在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唯一的妻子,一个是我唯一的妹妹,都是任何东西不可取代的,可以说,这两样就是我生命的全部!”白莹又落下了眼泪,这回是被感动的。 他们随意聊了起来,东东这几天虽然和她在一起,但一直回避敏感的问题,他担心被她看出什么来,今天多少谈到了她的过去,只是问得很巧妙。他先问道她的出生地,又问道她的家庭成员,最后逐渐把问题引伸到她是如何离开家乡的。 “你舅舅竟然这么狠心,为一条烟就能把你卖掉,真是令人气愤!后来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被一个河北的鞋匠一直带来这里,然后又转送给了别人,大概在我十六岁那年,他们把我卖给了一个家伙当老婆,谁料那个家伙是个赌棍,有一次输急了眼,就把我给押上了,后来又倒了几手,最后成了三猪头的人”白莹诉说着自己的经历,真可谓是满腹辛酸,一腔悲泪。 “三猪头是什么人?” “是个有名的地头蛇,专门做逼良为娼,买卖妇女的构当,我们住的那座小院就是他收容女人卖身的场所,这家伙挣够了女人的血泪钱!”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也是他手上的一块肉,想吃就吃,想卖就卖,算起来,我已经给他干了七八年了,可到现在都没有还清他那个驴打滚的冤枉债!” “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以前倒是跑过两次,可是跑出去又能干什么?我有一次跑到了石家庄,等钱花完了,又被他们抓了回去,那一次差点被他们打死,三猪头在附近几个城市都有熟人,联系很广” “我们刚认识的那天晚上,有几个人揪缠你,他们是干什么的?” “那还用问,嫖客呗,最混蛋的嫖客!” “为什么?” “我也不瞒你,你是不了解我们这种人活的有多难,平时遇上老实的还算平安,可要碰上那些家伙,钱给不了多少,简直往死了折腾你,谁碰上谁倒霉!” 东东越听越火,越听越难过,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顿耳光,他实在想象不到,妹妹这二十几年竟然过得这样凄惨,简直连猪狗都不如。相比之下,他这么多年的监狱生涯,反而象进了天堂,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重复对妹妹没有照顾好的愧疚。白莹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反正是在闲聊,她也愿意把藏在心里的故事向一个关心她的男人倾诉,无论这份关心能持续多久,有一点,她就心满意足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东东又问。 “没人了,父母死后,唯一的哥哥也被抓了起来,前几年,我还托人打听过他的下落,可一直没有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恐怕这辈子是见不到了” 东东这时用手巾擦着鼻子,白莹看着道:“我是不是太啰嗦了,不该对你说这些,如果你不想听,我们谈点高兴的” “不,不,我愿意听,真的” “你是在安慰我,我想除了我亲哥哥在这,不可能再有谁愿意听我唠叨” 东东沉默了,妹妹说的没错,这个世上除了他以外,不会再有谁愿意听她唠叨这些。 “妹妹,我的事再过几天就办完了,到时候,你跟我一块离开这里”东东平静了一下心情道。 “什么?大哥呀,你开玩笑吧,我跟你回去算什么?你不怕你老婆和你闹离婚哪?” “可你是我妹妹呀!” “妹妹?什么妹妹,谁能证明?我说大哥呀,你不明白女人的心,我如果跟你回去,你老婆就能跟你闹翻了天,你对我这么好,我可不想害了你” “没关系,我有办法,可以不让她知道” “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又不是做贼,如果你现在家里没人,我当然愿意跟你回去,可你已经心有所属了,我永远都是外人,何必自找麻烦,我不敢奢望太多,只要你能经常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妹,我是一个重情重义,信守诺言的人,你不要说了,下面的事,我会安排的” 白莹笑了笑,明显有着不敢相信的意思,也难怪,她这么多年遇到别人对她海誓山盟的情景太多了,虽然东东表现的与别人不同,但她还是难以相信。 他们一直聊到接近中午,白莹提议要主动带他出去转转,并说是为了让他跟着去了解一下她的生活轨迹。东东欣然答应了。 在一条又脏又乱,挤满露天小吃排档的街道上,白莹请东东吃了一顿午饭。虽然卫生条件差点,但味道还不错。东东平时从不在这种地方吃东西,感觉还比较新鲜。 “比起大饭店怎么样?”吃完饭,白莹一抹嘴,风趣地问。 “不错,很有意思,就是不太干净” “这就对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白莹笑道。 “我们下面去哪?”东东问。 “不要问,跟着走就是了” 离开小吃摊,他们来到公共汽车站牌下。 东东看着一大群等车的人,问:“我们一定要坐这个车吗?” “公子哥,你不是答应要陪我熟悉过去嘛,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如果你想了解,就得跟我走” “那好吧,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东东说着拉着妹妹挤到人群前面。 “这种人,真不象话,挤个什么劲!到后面排队去”他们的行为立刻引起了一阵抱怨。兄妹俩对视一眼,开心大笑。 公共汽车停在眼前,东东伸手把妹妹举进了车门,别看他们是第一个上的车,可车厢里早已塞得满满当当,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开公共汽车的司机都很有经验,在开车之前总是要猛地晃动一下车身,如同往口袋里装东西,装不下时就晃动口袋蹾一蹾,肯定还能装,晃动车身也是这个道理,为的是到下一站还能多装点。常挤车的人一般都了解这种招数,所以上车后首先是抓牢站稳,等这一下过去之后再干别的。汽车果然向前闪动了一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向后一晃身,白莹一把没抓紧,一个趔趄正好扑在东东身上,她正要站好,可看了一眼,却没有动,而是把脸都埋进东东的怀里,她是舍不得这一刻的温馨,和难以描绘的安全感,她恨不得一辈子都能保持这样的姿势。东东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把妹妹搂得更紧。汽车行过一站,乘车旅客也越多,车厢也越加拥挤。当汽车再次行驶之后,东东却突然看见了一幕实在不愿看到的情景,看来眼睛好使也不一定都是好事,该看的能看见,不该看的也能看见,原来有个年轻人正用一只灵巧的手从别人身上掏走一只钱包,接着那只钱包又被转移到了其他人手里,直到消失。这一系列动作虽然隐蔽,但丝毫逃不出东东那双隐在太阳镜片后面的锐利目光,不过看见归看见,只要不影响到他,他绝对不会管这种闲事。 对这种事,他不管,自然有人管。与此同时;旁边突然闪出两个年轻人,一把拧住偷钱人,并且给带上了手铐,原来是两位打扒的变衣警察。 “嗨!嗨!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人?”小偷大喊大叫。 “你说为什么抓你,我们已经盯了你好几天了!说;刚才干了什么?”警察盯问道。 “我什么都没干,我是坐车的”小偷否认。 “你还不老实!”警察打了小偷一巴掌,然后向车上的乘客大声道:“喂!大家听好了,这小子是个扒手,你们各自检查一下,看谁丢了东西?”。全车人几乎同时检查衣兜。 白莹也要察看自己的提包,却被东东拦住道:“他们闹着玩,你凑什么热闹”。这句话自然能被警察听到,立刻招来一道不太友好的目光。 “哎哟!不好,是我丢了钱!是我的钱,整整五百块呀”有一位乘客突然尖着嗓子大叫起来。 “快交出来!”警察这回有了底气,命令道。 “我又没拿他的钱,让我交什么!”小偷仍然否认。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警察又打了一巴掌,开始对小偷进行搜身。可搜了半天,并没有搜出脏物。 “喂!你们凭什么说我偷东西?是你们看见了,还是谁看见了?”小偷反而得意起来。这样一来,两名警察倒显得有些被动,他们刚才只是凭借感觉出手抓人,现在人是抓住了,可就是没有证据。丢钱人是个乡下人,一付可怜象,他见小偷不承认,便沉不住气,直接上前对着小偷哀求起来,他说这钱是来进城给孩子看病的,求对方能还给他。看来他真是急糊涂了,当着警察哀求小偷,荒唐至极。这下果然被小偷抓住了理由,小偷虽然怕警察,可不怕别人,所以便破口大骂,这样一来,本来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两名警察象是新手,反而被经验丰富的老贼搞得很难堪,没有证据,就算抓回去也无法定罪。 丢钱的乡下人也看出事态不妙,万分焦急之下便恳求周围的人,如果有谁看见了,希望能为他作个证明。 “是啊,乘客们,我们都有抓贼的义务,如果有谁看见了,不要怕,大胆讲出来!”其中一名警察也这么说,他一眼看到了东东,便问道:“这位同志,您刚才离的最近,请问您看见他偷东西了吗?” “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能看的见”东东的回答立刻招来所有人惊讶的目光。 “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警察也不能面面俱到” “不能面面俱到,当什么警察?你们对的起你们拿的那些奉禄吗?盯了两天竟然盯不住一个贼,还要让别人出头,你们觉得很有面子吗?”东东的话不是什么道理,却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他们都看不出这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是干什么的,自然不敢多话。汽车正好到站,东东掏出一把钱塞给丢钱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妹妹下车离去。 过了一会;东东他们又改乘上一辆开往郊区的客车,这回车上人少,他们竟然还有了座位。 “哥,你刚才真的没看见偷钱的事吗?”白莹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看见了” “啊!看见为什么不说,那可是小偷啊,你要说了,既抓了贼,又能把钱给老头找回来,还用得着你给钱吗?” “因为我平生最恨有两种人,一是小偷,二就是警察,相比之下,警察更可恨,小偷毕竟爱偷有钱人,可警察专欺没钱人” “啊!”白莹为这番话惊得张大了嘴巴。 “小心把牙掉出来”东东笑着用手指一端她的下巴 在郊外荒凉的土丘上;东东陪着妹妹默然而立,在他们脚下草丛中隐隐约约有一堆没有标记的坟土。 “这是谁?”东东问。 “你猜”白莹没有直接回答。 “猜不出来”东东摇摇头。 “是我女儿”白莹伤感道。 “哦!”东东有些吃惊。 “如果我女儿还活着的话,现在已经十岁了”白莹忍不住哭诉起来:“她那么小,就都是三猪头这个王八蛋,我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我女儿就是被他杀死的,那时才四岁呀!”她已经泣不成声。 “为什么?”东东问。 “就是因为孩子调皮,打坏了他的一只水杯,他就对孩子连踢带打等等我回去时,我女儿已经” “当时为什么不告他?” “告他!离开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东东沉默了,他只能搂住颤抖的白莹,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安慰着她。 “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看她了”她喃喃道。东东蹲下身,为坟头培些新土,又掏出两张钞票做烧纸。望着随风旋起的纸灰,白莹份外感动。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总不能让痛苦跟随一生吧,好在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就是走得再远,我也忘不了这个可怜的女儿,还有那个可恨的三猪头,他已经毁了我的一切!” 东东无法再用言语来安慰饱经风霜的妹妹,只好陪着她,迎着清风默然站立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竟这样重逢之四] 今天是八月十二日;东东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所以决定今晚接着去完成还没有完成的行动,他怕拖时间长了对自己不利。晚上十一点整,他离开了旅馆,十一点半钟,已经出现在一座临街的住宅楼前,今晚他要对付的目标人就住在这,这座楼房的表面并不起眼,不过它的位置很好,不只是在市中心,而且紧邻公安局,也许住在这会额外地产生许多安全感。东东对这里的情况已经了解的明明白白,他反而对选择于此居住来寻求安全的办法有不同的看法,既然感觉上没有了危险,那目标人平时必定会疏于防范,这反而会更利于他便宜行事。楼区停车场有几辆轿车,其中有一辆白色的雪夫莱就是目标人的代步工具,基本上,车在哪,人就在哪,所以今晚对方肯定在家。 十二点钟;东东已经走进住宅楼,这个时间,楼里大部分房间还亮着灯,偶尔还有行人出入,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就喜欢这个时间下手,早了人太多,晚了会让人怀疑。当然;一个高明的杀手并不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和习惯来决定行动方案,而是设身处地,尽可能在对方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这样才能更容易发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作用。对于行动时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掌握住根本可以随便。东东这时已经顺着二单元的楼梯上到了三层,他顺手关闭走廊灯,然后从楼梯拐弯处的窗口爬出去,之后;他背贴墙壁,向不远的一个窗口移动过去,他用的这种功夫就是壁虎游墙术,虽然功力还很浅薄,但行过这点距离还是毫不费力的。他所处的位置是楼房的阴面,非常黑暗,下面即使有人也不可能注意到他,他摸到窗口后很轻易就打开窗户潜入了房间。首先进入的是一间厨房,不过他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环顾一圈,顺手拿起一把菜刀,这才来到客厅。到底是有钱人,房间里装修的绝对豪华奢侈,他不用再往前走,就已经能够断定这个房子里的人数及位置,因为他的听风功能清楚地听到这里所有人发出的各种声音,如果不受干扰,甚至微弱的呼吸声及心跳声。 卧室门虚掩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一男一女半躺在床上正在说话,电视机还开着,这就是杨放和他的妻子。隔壁房间还有个人,是他们十几岁的儿子,这会已经睡了。东东观察到此,好象有了主意 卧室里的人根本意识不到一个死亡的幽灵正徘徊在身边,杨放还靠在床头正兴致勃勃为妻子讲述他在商场之中那些难以忘怀的经典之战。妻子耳朵听着,眼睛却紧盯着电视画面。 过了一会;妻子好象听到了什么,一推丈夫道:“喂,是不是小园在厕所?”小园是他们的儿子。 “不是吧?”杨放竖起耳朵,好象也听到了卫生间有流水声。 “你还是去看看,这孩子连灯也不开,别碰着”妻子不放心。杨放懒得动。 “你快去呀”妻子又催道。杨放这才起身出了卧室,他先推开儿子房间门,发现儿子还在床上睡着,这才奇怪地来到卫生间,打算把哗哗作响的水声关掉。就在他一脚跨进门口,用手摸开关时,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在黑暗里;他就感觉突然有东西把他的脖子夹住了,坚硬的如同一把大铁钳子,而且在瞬间内就产生了巨力,连他自己都能听到颈骨被“嘎吧”夹断的声音,然后痛觉使他的大脑一昏,这么短时间里,他根本来不及有其他动作,就失去了所有的感受,包括希望与恐惧,他是被手臂夹死的。 又过了一会;杨放的妻子招呼起来,可没有回音,水声还在响着,她只好亲自出来看看。当然;她的结局与丈夫也没什么不同,就在她走进卫生间,还没有摸到开关时,突然从黑暗里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迅速一拉,根本来不及出声,就听“嘣”的一声,便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本来事已至此就该结束了,可是东东这次却一改干脆利落的习惯,先来到另一个房间,用那把菜刀把杨放的儿子砍死在床上,然后又到卫生间用菜刀对着杨放夫妻一顿乱砍乱剁,杨放的老婆即使不被撞死,也躲不过这顿乱刀。好在这些情景都发生在黑暗中,否则灯光一亮,必定是惨不忍睹。等做完这些,他又挨个将所有的房间翻腾了一便,如果别人翻腾肯定是为找钱,他只是为了翻腾而翻腾,因为他听取了段义生的忠告,为了日后的安全,尽量多设假象,所以只要翻得乱七八糟就可以了。他退出去的时候,是从房门离开的 早晨八点多钟;东东还没有起床,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过来,当他打来房门,发现竟是慌作一团的白莹闯了进来。 “妹妹,怎么了?”问话的同时,他除了发现妹妹神色反常,额角眼眶都有淤青,象是被打的。 “大哥,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不要再耽误了,也不要再办什么事了!”这是她进门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 “你不要问了,听我的没错,快走吧!”白莹焦急道。 “是嘛,既然你不说,我哪儿也不去”东东有意在激她。 “哎呀!你怎么这么固执!实话对你说,三猪头正在四处找你” “他为什么找我?” “还不是因为你上次打的那些人,那些人找到了三猪头,三猪头没办法就得找你” “所以,他打了你?” “没什么,早习惯了” “这样吧,你跟我一块走” “不行,他们都认识我,可不认识你,我跟你在一起会连累你的” 东东没说话,他其实是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个始终不知道他是谁的妹妹,在关键时刻还真是仗义。 “大哥,你还是快走吧!”白莹又催促道。 “我如果走了,你怎么办?”东东又改口问道。 “唉!你不用管我了,象我这种人的死活反正也不重要,有这段时间得到你的关心,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要留下来,实在不行,我就和那个王八蛋同归于尽!不然就是走了,恐怕我也忘不了这笔仇恨!” 东东听到这,也看清了妹妹复杂的内心世界,他能理解,如果一个人被伤得太深,自然会对前途心灰意冷,就算把她带走,也无法为她驱散埋藏在心底的阴霾,所以他也就决定道:“妹妹,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必须还要再等两三天,等我走时,也一定会带上你”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东东不再让她说下去 两天后的一个中午;东东拎着一只提包来到长湖公园树丛之间的无人处,开始干起了活。他从包里取出一身劳动服换上,再进行化妆,粘贴胡须,做出皱纹,染黑皮肤,戴上线手套,花镜和帽子,再从包里拿出一只工具兜背上,外表完全就象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工人。不过;他还有一件事要办,也是最关键的,他从工具兜里拿出一只标明是装水表的包装纸盒,可里面装的并不是水表,而是一只普通的灯泡,和一小瓶黄色液体,以及滴管之类的东西。他用钳子小心把灯头拧掉,用细铁丝捅穿灯泡里面的灯芯,再用滴管吸出瓶子里的液体灌进灯泡里,伴着一股强烈刺鼻的酸味,原来这种黄色液体是浓硫酸。注完液体之后,用一团胶泥把灯泡的注孔堵住,放进水表盒,再塞进工具兜,这就算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下午两点钟左右,东东已经来到距离长湖公园不远的一处居民住宅区,不做停留,直接进入一栋居民楼,上二楼,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房门。不一会;房门猛地被拉开,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此人只穿着一条短裤,小鼻子大脸,两腮下垂,活脱脱就象长着一个猪头,其实;这个人就是三猪头,看样子好象还没睡够。 “对不起,打扰你了”东东微笑道。 “干什么的?”三猪头一脸的不高兴。 “自来水公司的,换水表” “怎么这个时候换?不是刚换过吗?” “没办法,领导发话,咱们就得干” 三猪头只好闪开身,东东进门感觉了一下,认定没有其他人,来到卫生间门口。 “你这卫生间的光线也太暗了,能帮个忙吗?”东东招呼道。 “帮什么忙?”三猪头近前问。 “帮忙打开灯吧,你再看看原来水表上的数,我这眼神可不行”东东拿出水表盒。 “真麻烦!”三猪头很不耐烦拉开灯,看看原来水表上的数字,回过身。可是就在这个回身的霎那间,东东已经把经过加工的灯泡挥手打在对方的那张猪脸上,灯泡的碎渣和酸液四处飞溅。三猪头为这突然的打击一愣神,溅在脸上的硫酸液已经产生了作用,嗤嗤作响冒起了白雾。东东这时已经关好房门,下楼而去。 “啊”紧接着;三猪头痛苦的嚎叫声振动了整座楼房,特别恐怖吓人 东东仍然赶到树林里换回装束,将无用之物全部扔掉,这才回了住处。事已至此,他这才感觉轻松一些,他刚才本可以轻而易举杀掉对方,但他没有那么做,原因很简单,他认为杀掉对方太便宜了,他要用一种更残忍的方法来对待这个伤害过妹妹的家伙,让这个混蛋今后永远活在地狱中。 还不到下午四点钟,东东房间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闯进来的还是白莹,样子还是慌里慌张,只是神色里有按捺不住的惊喜和兴奋。 “妹妹,你这是又怎么了,难道又有谁来找我?”东东的口气和上次一样。 “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三猪头出事了!”白莹说这句话的时候,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眼睛里满是喜悦的光芒。东东笑了,他笑的不是这个所谓的消息,而是妹妹那种快乐的样子。 “啊!老天哪!我终于自由了,我再也不用害怕了”白莹仍然陶醉着。 “三猪头出了什么事啊?”东东还想核实一下。 “嗨!不知是谁,用硫酸把他的像破了,听前来了解情况的警察说;他的脸被烧得都露出了骨头――真解气!” “看来我们这次可以一路顺风的离开了?”东东道。 “只要你不嫌我累赘” “怎么会呢!”东东一掐她的脸蛋。她也笑了,笑得很幸福。 火车上;白莹心花怒放,如同笼中之鸟终于摆脱了束缚,可以自由飞翔了。不过在兴奋之余,还有一种相反的感觉也时不时在侵扰着她,致使她的心情时好时坏,情绪也忽高忽低,她是担心这一去会不会象所说的那么美好呢?这里面会不会也是个骗局呢?她已经被骗怕了。东东非常了解妹妹的心理变化,可又没法说的太多,他只能用全心全意的关怀来对待这个可怜的妹妹。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为此行感到庆幸,否则他会永远揣着这份生离死别的遗恨度过今生。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感谢上苍圆了他的重逢之梦,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火车到站后;东东有意问道:“妹妹,以前来过秦皇岛吗?” “没有” “那你也没有去过北戴河了?” “当然没有,人们都说那是个旅游胜地,我可没有那个福份” “现在有了”东东这才叫了一辆车,和妹妹一同赶往北戴河。 这个季节正是旅游度假的旺季,慕名而来的观光之客络绎不绝从四面八方相聚于此。东东把妹妹带到北戴河度假村,在海外公寓直接租下了一套房间,因为季节关系,这个时候租用一套房间,一年租金就高达两万,不过这点支出对东东来说算不了什么。再说这里的环境的确太美了,公寓前面就是海滨浴场,左面有数不清的形状各异,建造精美的别墅群,右面是规模庞大的水上乐园,商业网点都集中在后面。公寓楼一共有三栋,每栋都有十几层,是目前这里最高的建筑,住在里面虽然活动空间小点,但舒适程度并不比住大酒店差,而且安全性好,也很自由,所有住客都是长年旅居于此,不象宾馆旅店的客人流动性大。 在管理员带领下,他们来到第一栋公寓楼,乘电梯至六层,来到25号房间,这个房间的总称就是1625号。进入房间,里面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装簧考究,色调典雅,光线充足,视野开阔,感觉别提多么舒适了。 “喜欢这里吗?”东东透过蓝色的落地窗,眺望着海面点点帆影。 “那还用说,这里就象是天堂,住多久都不会厌烦”白莹一进门,眼光就有些不够用了,她长这么大确实还没有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当然是兴奋不已。 “那就住着吧” “能住多久?” “只要你愿意,想住多久都行” “真的!” “当然,我已经预付了两年的房费,好好在这玩吧” “我住这里,那你住哪儿呢?” “我当然是要回家了” “回家陪嫂子?”白莹的话显得酸溜溜的。 “废话”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这一切是在做梦,难道我的生活从此真的改变了?难道我们之间就这么简单?真的没有其他问题吗?”白莹又带出了自己的担心。 东东一笑道:“是有点问题,也算是对你的要求吧” “我就知道!”白莹睁大了眼睛,心头似乎也升起一种预感。 “住在这里虽好,可也人多事杂,我希望你以后能换一种生活方式,洁身自好,这一点能做到吗?”东东问。白莹脸色一红,点点头。 “平时我会常来看你,但你不要打听我的事情,这一点能做到吗?” “为什么?” “我只问你能做到吗?” “好吧,我听你的,还有什么?” “没有了” “嗯?就这么简单?”白莹更加奇怪。 “是,就这些” “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无法解释” “你只要想着我永远是你的哥哥,就好解释了” “哥”白莹有些激动。 东东拍拍她的肩头,接着说:“以后花钱不用担心,我会每个月给你生活费的” 白莹真有点受宠若惊,可冷静一下,又道:“我也有个问题” “说” “你打算这样照顾我到什么时候?” “到你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 “哥”白莹感动的又要哭。 “好啦,好啦。我就受不了你这样”东东坐下来,风趣道:“我说妹妹,你现在已经是这里的主人,我是客人,你打算怎么来招待我啊?另外;你初来乍到不习惯,我会在这陪你三天,可我睡哪呢?总不能睡沙发吧?” “当然不能睡沙发,这不是有床嘛”白莹说到这,又觉得有些失言,改口道:“我这就给你收拾一个房间,假如你有空,希望你能常来陪我住几天” “嗯,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东东点燃一支香烟。 白莹开始按照自己的习惯收拾房间,她一边忙,还一边劝告道:“哥呀,你知道嘛,我给你算了一笔帐,这段时间,你光在我身上就花了**万块钱,我不知道你平时怎么样,反正我总觉得你这样手脚太大,就是百万富翁也架不住这样扔钱哪,你说对吗?” “嗬,这么几天就会过日子了”东东笑道。 “什么呀,人家不是为你好嘛,我要不关心你,巴不得让你多花点” “我知道,好妹妹,你是为我好,我很高兴,谢谢你能这样体谅大哥,不过为了你,我花多少钱都愿意” 白莹又一次被感动,又要俯到东东身上。东东却一把扶住她,道:“我说,以后这样的礼节就免了,别忘了,我们可是兄妹呀” “不嘛,你这不行,那不行,难道拥抱一下都不行嘛!” “好,好,但不能超过这个限度” “知道了,真罗嗦,我怀疑你还是不是男人哪” “你说什么?”东东脸色一沉。白莹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竟这样重逢之五] 东东在北戴河与妹妹度过了快乐的三天,这才匆匆赶回桃源,因为家里还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出去太久,他放心不下。当他赶到家时已经是傍晚,进门之前,他看见自己的黑色轿车停在院里,就知道妻子在家,而且一定已经领到了驾驶证,开始驾驶这辆轿车了,只是因为妻子打不开车库门,只好把车停在院里。他猜的不错,妻子这个时候正好在家,而且荣荣也在,她们正坐在卧室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晚饭。虽然厨房里什么都有,可他们都懒得动手,所以也只好各自泡一袋方便面,看上去吃得还很香。荣荣时不时还加上一句玩笑。 “哎呀,小雪,你丈夫是不是去了澳大利亚,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他再不回来,我们俩恐怕都变成面条了” “你少说两句好不好,我本来就担心,你还没完没了了” “干嘛呀,你担心他什么?是不是怕他再给你领回来一个呀?” “你再!”韩雪起身要抓荣荣,却无意中看见卧室门口的一双脚,猛抬头,原来正是她日夜思念的丈夫回来了。她不禁惊喜地跑过去,和丈夫抱在一起。 “怎么样,我没有领回来谁吧?”东东玩笑道。 “好家伙,你怎么进门一点声音都没有啊!”荣荣既吃惊,又有点不好意思道。 “钰,你这次说话没有算数!”韩雪惊喜过后,又责怪起来。 “怎么?” “你说好最多走半个月,可这都将近一个月了,而且也不来个电话,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我每天连觉都睡不着” “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和我出门的同伴会得急性肠炎,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我做梦都想早点回来,可就是走不开,你知道,一个人在外地得了病,如果没人照顾是很惨的”东东的理由一向编得至情至理。 “那你也应该来个电话嘛” “我是怕你担心,万一电话里说不清,还以为是我病了,不过我保证下次一定向你事先请示” 韩雪逐渐露出了笑容,为丈夫换上拖鞋,拉着坐下,又递上一筒饮料。 “小雪呀,我记得你说过,等他回来一定找他算帐,他竟然连你考驾照时都不陪你,不过现在看来,你这种算帐的方式也够独特的”荣荣插话到。 “不要你多嘴”韩雪道。 “哦,驾驶本已经拿到手了?”东东问。韩雪兴奋地把一本由国家正式颁发的汽车驾驶证交给丈夫看。 “哦,不错,看来我终于可以光荣退休了”东东赞美道。 “你最好不要夸她,她那也叫开车啊,还不如蜗牛爬得快,坐她的车能急死你”荣荣又插了嘴。韩雪终于忍不住打了她两下,然后躲在丈夫身后扮起了鬼脸。 “哼,你别得意,等你丈夫下次再出门,我才会找你算帐”荣荣假装忿忿道。东东这时看见地板上的面条碗,不由奇怪地问她们吃的什么,厨房里要什么有什么,干嘛还要这么对付。 “你还说呢,冰柜里那些大鱼大肉冻得就象个铁块,我们怎么能弄得动”快嘴的荣荣又道。 “你们这两个懒虫,看来下次出门真得需要在你们脖子上挂一圈饼了”东东站起身接着说道:“我既然回来了,你们想吃什么就说吧” “涮羊肉!”荣荣第一个喊。 “我要吃馄沌”韩雪跟着道。 “意见不统一,还是我来说吧,我打算给你们做一道烧烤大餐” “好哇!”她们拍手叫好。 东东要去厨房,韩雪也急忙起身道:“钰,我来帮你” “不用” “不嘛,你刚回来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我不让你太劳累了” “好,那就来吧”东东搂着妻子去厨房。韩雪临出卧室还调皮地向荣荣一摆手。 “嘁!我才不眼热呢!”荣荣有意将电视机音量放的很大。 别后重逢最使人欣慰,一顿风味独特的晚饭之后,他们围坐聊天。因为明天她们还要上班,差不多时间,东东抱了套被褥去了书房。 夜深了;从卧室已经传来轻微的鼾声,东东还躺在铺上看书。过了一会,书房门被拉开,韩雪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来到东东面前,蹲下身道:“钰,对不起,让你睡在这” “这不是很好嘛”东东放下书。 “肯定很不舒服吧” “怎么会呢,很好” “真的?”她的脸色很好看,象一朵盛开的花蕾。 “不信你也躺下来试试”东东明白她的心思。韩雪调皮的一抿嘴,非常顺从地躺进丈夫的怀里。与此同时;卧室的鼾声更响起来,他们对视一笑,关掉床头灯 柔和的曙光惊动了梦中的美人,在韩雪还没有完全醒来时,她伸手一摸,接着扭头,发现丈夫不在身边,这才起身出来。卧室里;荣荣还在酣睡,她过去推醒她。当她来到餐厅,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她又来到院里,这才看见丈夫正在刷洗轿车。 “钰,先回去吃饭吧,这些活不用你的” “你们先吃吧,马上就好了” 她没有动,又说道:“一会你还是送我上班吧,我不想自己开车” “为什么?”东东不解。 “我们整个杂志社都没有一辆小车,而我却开车上下班,太扎眼了,我一直都不敢把车开到单位里” “哦,这是心理作用,习惯就好了”东东不以为然。 “可是”她还在犹豫。 “小姑娘,不要怕,人是没有平等的,记住,这都是老天的安排”东东安慰道。 早饭以后;东东目送她们上车。荣荣钻进车里回头问:“你说我象不象领导,天天有车接送?” “如果嘴歪一些就更象了”东东道。 “哈”在快乐的笑声里,轿车离开了桃源。 上午九点多钟;东东刚把第四幅画裱好挂到墙上,就听见有自行车声,和叫门声,他大概能估计到来人是谁。铁门外正站着一个老头,这个老头就是韩雪的舅舅,东东这时已经快步出来迎接了。 “舅舅,您好,来为什么不打电话说一声,我好去接您,省得骑个自行车跑这么远的路?”东东打开门客气道。 “嗨,这算什么,我以前上班的地方比这还远呢,一天跑几个来回根本不当回事”舅舅把自行车推进院里放好。 “自从我们结婚后,您这还是头一次来吧?”东东随口道。 “哦,不,上次儿子带我来过一趟,你不在家,听小雪说你出门写生去了” “喔,瞧我这记性,我还以为小雪说着玩呢”东东好象忽然想起道。其实妻子确实没有告诉他,因为他知道妻子也讨厌他们来打扰。东东把舅舅让到餐厅里,沏茶,递烟,陪坐一旁。 “小刘啊,最近忙吗?”舅舅也开始闲聊起来。 “忙不忙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是啊,还是你这种有本事的年轻人活的自在” “您最近好吗?身体好吗?” “到底是岁数大了,不如以前了”舅舅聊一句,喝口水,吸口烟;再聊一句,再喝口水,再吸口烟,很有节奏,看情形,午饭之前是不会走了。东东也讨厌这种毫无意义的闲扯,但出于礼貌只能陪着。其实话说回来,来桃源作客,能吸上好烟,喝上好茶,尝到美味佳肴,谁不愿多做一会。(.无弹窗广告)就这样,他们一直聊到上午十一点多钟,东东开始还有精神应付几句,后来干脆一语不发,不论对方说什么,只是哼哈应付。他好奇怪,为什么跟对方聊天,竟然比出去跑几十公里还累,感觉好象是在硬撑着。 正在这时,一只花猫散步到主人脚下,东东就势将它抱在怀里,检查它身上有没有寄生虫,全当是找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办法。 “雪过得这么好,作长辈的都是非常高兴的”舅舅还在一个劲的唠叨:“对于她的婚事,一个月以前,我还专门给她爸爸去了一封信,不管他父女之间怎么样,这么大的事应该让他知道” “等等”东东听到这,不由打断道:“您刚才谈到小雪的父亲,您能不能对我详细说说,他们父女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父亲又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些话说起来就长了”舅舅从盒里抽出一只香烟。东东急忙放下猫为他点燃,然后注意听着,他对妻子这一段故事的确很关心。 舅舅开始诉说起来:“凭良心讲,她父亲是个好人,人品正直,说一不二,能力很强,年纪不大就当上国家的大干部” “可他为什么要离弃小雪母女?”东东不愿听他啰嗦,着重问。 “谈不上离弃,你是不了解情况,那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小雪的父亲也成了被审查的对象,大会批,小会斗的,被关起来很长时间。当时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为了不连累老婆孩子,才提出离婚的” “哦,既然如此,那么小雪为什么还会恨自己父亲呢?” “小雪不了解情况,更不了解她父亲的一片苦心,那时候她才一两岁” “为什么不让她了解这些呢?” “唉——这种事都过去了这么久,小雪都成了**,可能不久还会成为人母,提那些伤心事有什么用”舅舅好象难以启齿。不过东东如果想听,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所以便伸手从酒柜上取过两瓶茅台酒,说是孝敬他的,怕走时忘了,先交待给他。舅舅盯着两瓶只知其名,而不知其味的好酒,有气无力地回绝着。 “舅舅,您不要客气,就这样吧”东东一语定音,接着说:“来,我们继续聊,刚才谈到小雪的父亲,您好象还没有说完吧?” 这一招很管用,舅舅接着道:“当时这孩子太小,不记事,当然也不会了解父母离婚的原因,后来,也就是在小雪刚念小学的时候,她母亲去世了。这件事对我父母,也就是小雪的姥爷姥姥的打击也很大,老人理解不了,他们一直认为小雪的父亲不该这么做,正是因为离婚才促使小雪她妈过早的离开了人世,所以老人们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小雪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妈就是被他爸害死的,也就不去追究什么原因了” “那您为什么不向她解释清楚,早告诉他,也不至于使误会发展到现在?” “是啊,当时谁也没有在意这些事情,而且我们家人都对小雪的父亲有很大成见,都不愿意提及此事,所以也就这样过来了,后来一直到我父母去世,也就是小雪的姥爷姥姥去世,小雪又搬了出去,也就更没有机会谈论此事了” “小雪父亲又怎么样?” “他在文革里虽然受了些罪,可后来也熬了出来,恢复了地位,而且也提出要把小雪接走,是我父母没有同意,就没有坚持,只是” “只是出于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一直暗中资助小雪完成学业”东东替他把话说完了。 “哦!是的”舅舅有些吃惊,又道:“当时我们家很穷,我父母为致这口气,全力培养小雪读书,可是后来花销越来越大,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还得接受小雪父亲的资助” “那么这些事,小雪依然不知道?” “是的” 东东不由叹口气,道:“长辈们不该让她养成这样的仇恨观念,使她永远生活在这种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中” “谁说不是呢,我为这件事还专门去找过她的父亲,希望他们父女能消除误会,重新开始” “喔,结果怎么样?”东东对他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总觉得他对小雪不可能关心到这种程度,果然没看错。 舅舅吱唔半天,忿忿道:“可气的是,他这个人不开通的很,本打算让他顺便帮个小忙,可他就是不给办,白白拥有一身权力,简直就是死心眼!”。东东听到这,忍不住把脸转到一边,他不知为什么,猛地对此人产生了无比的厌恶感,为了一己私利,不顾亲情,正是这个老家伙,如今还得意洋洋地坐在这夸夸其谈。他现在总算对妻子的身世了解清楚了,如此看来,小雪的父亲绝对是一位令人值得尊重的好人,小雪的姥爷姥姥无非是因为女儿的情况一时想不通,最可恨的就是这个舅舅,小雪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对根本没有见过几面的父亲的怨恨,有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种小人在从中作梗。得到好处就百般奉迎,没有好处则千般阻挠,挑拨他人的痛苦为乐事。不用更深去考查,仅凭两瓶酒,就已经让对方表演的如此淋漓尽致,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她父亲是干什么工作的”?东东望着跳跃玩耍的花猫问。 “他文革结束就调去了北京,一直在搞公安工作” “他现在”东东还想问点什么,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他听出是妻子回来了,终止谈话,急忙出去迎接。 韩雪看见丈夫,第一句话就高兴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这几天不用去单位上班了” “为什么?” “当然是本姑娘的妙计” “嗬,你也学会打埋伏了,告诉我,怎么回事?”东东双手掐住她的腰,把她举了起来。 “哎呀!我怕痒,你放下,我告诉你”原来她做的都是独力操作性很强的工作,工作量又有定额,干完了就算完了,一般不会要求怎么完成,所以她就把该干的活统统都拿回家来干,家里的工作环境比她们单位都好,又能陪着丈夫,多好的事。 “噢,是这样,太好了,我终于有机会向妻子讨教几招了” “你少挖苦人”韩雪娇嗔着一转身,正好看见了自行车,问:“这是谁来了?” “你说呢?” “哦,知道了”韩雪沉下了脸。 “你知道什么,走吧,做饭去,我们还要招待客人呢”东东拉她进房了 今天下午;东东借出去采购物品的机会,独自驾车离开桃源,妻子则在家潜心进行她的设计工作。东东到市场把所购之物采购齐全后,并没有立即赶回去,而是赶到宠物市场,花了不少钱买了一只纯正的小波斯猫,接着又到书店里选购了几本通俗易懂,情节有趣的故事书,和一本字典,这才把自己的车停在一个地方,带上刚买的这两样东西乘坐出租车赶去了北戴河海滨。 半个小时后;东东已经来到度假村海外公寓,当他乘电梯到六层,刚拐进走廊,远远就看见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趴在一个房间门口哼哼呀呀唱一些不三不四,流里流气的小调,什么“小妹妹呀,小妹妹,请你开开门,你是哥哥的小情人”。东东一看这个情景就火往上撞,因为对方趴的房门正是1625号。他径直走过去,都到了近前,对方竟然没有注意来人,还在那唱着,看样子还喝了不少酒。东东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一拍对方的肩头,对方这才回过头。 “你在这干什么呢?”东东问。 “我干什么管你屁事?”对方口气蛮横。 东东本打算客气几句,看情形是用不着了,便突然出手抓住对方的脖子,向后推到墙上。他掌握着力度,正好使对方想喊喊不出,想跑跑不了,勉强还能喘口气。他用另一只手抓住对方油亮柔软,但并不太富裕的头发,不是抓满把,而是一小撮,然后一揪,当时就把这撮头发,连带着头皮扯了下来,眼看着伤口由白变红,淌出血来。对方疼得呲牙咧嘴,乱蹬乱抓,可东东并没有放手,又抓住一撮头发同样硬生生扯下一块头皮来,这才低声警告道:“胆敢出声,就把毛给你拔光了!明白?”。对方那点酒劲早就吓没了,不停点着头。他这才松手,把手里的两撮头皮举起来,吩咐道:“吃了!”。对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接住就塞进了嘴里。 “味道怎么样?”东东问。 对方没见过下手这么凶狠的人,说话时竟然还带着笑容,紧张的两腿直哆嗦,连声道:“好!好极了” “知道为什么找你麻烦吗?”东东这才问到正题。 “不知道?!”对方的眼睛惊得溜圆。 “告诉你,就因为你刚才唱得那首歌,很难听,我不喜欢,所以从现在起,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永远也不要让我见到你!明白?” “是,明白了!” “很好”东东拍拍对方的脸蛋,轻轻一句:“滚吧”。对方立刻跑向了电梯口,连鞋掉了都不敢捡,迅速消失在转弯处。他这才拿起东西,上前敲门。 “滚开,你这个色棍,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房间里传出妹妹严厉的声音。 东东听到这反而很高兴,高声道:“妹妹,是我,你哥,开门!” 房门立刻被打开了,白莹出现在门口,显得既兴奋,又委屈道:“哥,我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呢”东东拍拍她的肩头,走进房间。 “你刚才没有看见一个家伙在走廊里吗?”白莹关好门问。 “没有啊,什么家伙?” “是个色鬼,已经缠我两天了” “哦,也许他良心发现,改邪归正了。好了,不用再担心了,过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东东把礼品盒放在桌上。 “是什么?”白莹高兴地打开一只盒子,见是几本崭新的书,和一本字典,不由道:“哥,你知道我认不了几个字,还给我买书?” “可如果不看书,那就永远也认不了几个字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妹妹今后连公共汽车的站牌都不认识” “我可以问吗” “好啦,不要找借口,没事就看看书,哪怕每天看几页,对不懂的字就查字典,到时候我可是要考你的啊” “好吧,我看”白莹又把目光移到另一只盒子上,问:“这是什么?不会又是书吧?” “打开看看吧” 白莹解开丝带,打开盒盖,立刻看见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正伸着脑袋向外观察;“哇!好可爱呀!这才是我最喜欢的礼物,瞧这只小猫咪多漂亮”她高兴地抱起小猫又蹦又跳。 “这小东西刚断奶,你可要小心喂它”东东嘱咐道。 “放心吧,我可是个养猫专家,记得小时候,我和我哥就养了一只大花猫,我们给它洗澡,挖老鼠”白莹兴致勃勃。东东却听得格外心酸 第一百一十三章 [竟这样重逢之六] 今天是十月二号,刚过了国庆节,东东从早晨送到的报纸上又看到了只有他能看懂的,一则周姓二十五岁的寻人启示,便继续以出门写生为由向妻子告别。韩雪已经习惯了丈夫这种经常外出的旅行生活,并没多话,便默默为丈夫准备行装。东东从内心里舍不得抛下妻子,可是又不得不如此,他真希望能快点把这三十幅记录承诺的图画完成,尽早结束这场魔鬼才玩得起的游戏,他有时真的很羡慕那些轨迹清晰,感情纯真的大众生活。到了火车站;他依然象前几次一样先把行李寄存起来,然后才是买票上车。 天津;东东按提示的联络方法,很顺利地就在电话里听到了段义生的声音。他们相互问候,订好交接资料和酬金的时间地点,这才结束了通话。在规定时间地点内,东东用隐蔽的方式拿到所需之物,当然对方在这方面也是非常配合的。然后直接赶去了飞机场,他打算从今以后尝试一些更快捷的交通工具,好赢得更充足的时间。 到达机场;他照样使用假证件购买机票,通过安全检查时,他身上不会有任何违禁物品,自然会顺利登机。坐在机仓内,他感觉非常舒适和高兴,并不是因为头一次坐飞机的缘故,而是想到了刚才的安全检查,正好说明了一个问题,无论什么样的危险人物,外表越是接近普通,就越是安全,他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却又非常善于隐藏自己,原因就在于他不会携带任何具有刺激性的东西,在平静的时代,武装的越好,越是寸步难行。让别人感到你危险时,你也就处在危险之中了,所以他时刻要求自己的形象尽量去接近自然而然,普普通通。 飞机从起飞到降落,感觉只是一会的功夫便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长春。乘车进入市区,东东就先住在地处闹市的一家宾馆里,而办理入住手续所使用的证件又与乘飞机时用的不同,他每次出门都会准备几套这样伪造的身份证明,有备无患 已经是深夜;红光小区居民楼的一扇窗口时不时传出一阵阵欢笑之声,原来里面正举行着一次都是女人参加的家庭聚会。今天的主角,也就是女主人,有三十多岁,戴一付近视镜,长象一般,身体瘦弱,看上去似乎不太健康。她叫林燕如,在百货公司上班,今晚来参家聚会的人都是她的同事,也算是她这个圈子里的好友。她今晚请客并没有特别的含意,就是因为高兴,虽然她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但这次说什么也要跟姐妹们乐一乐,原因大家都知道,就是跟她闹离婚半年多的丈夫又与她合好如初了。她爱她的丈夫,当然会认为这是一个胜利,就算丈夫以前打过她,骂过她,但她并不恨他,她认为这都是因为那个可恨的第三者造成的。不过危机总算过去了,那个第三者虽然比她年轻漂亮,可毕竟是失败了。她为此当然高兴,当然值得祝贺一番,让朋友都能来分享她的快乐。 “林姐”一名女友这时说道:“你是怎么**男人的?让他变得这么老实,能不能把你的成功经验跟我们说说,我们也好学一学” “是啊,讲讲把!”大家也都跟着说笑道。 “这可不能随便乱说” “嚯,还保密呀!” “那当然,这可是我妈的妈的妈,传下来的绝招”林燕如今晚虽然话多,但很少谈到与丈夫之间的事,一提到类似问题,只是自信的一笑而已。(.好看的小说)其实要说解决夫妻矛盾,挽救被第三者破坏的家庭,她的确有一件不能随便示人的秘密武器,要不然她丈夫早就跟别人跑了,她与那个第三者相比,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是对手,更严重的是她至今没有生育,没有下一代,这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个最大的威胁,维系婚姻除了新鲜感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新生命的延续性,而她做不到这些,所以才会造成丈夫的外遇,为了挽救这个即将破碎的家庭,她所采取的办法是很特别的,他丈夫在银行工作,而且一直是搞信贷工作,在多年的工作过程中,不正当的收入自然很多,对于这些情况,她都非常清楚,如果捅出去,足以毁掉丈夫的一切。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任何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爱之深,痕之切,相濡以沫才能反目成仇,结婚的同时就要想好离婚的问题。她的丈夫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眼光,所以就得忍痛割爱,悬崖勒马,以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控制。 桌面上已经杯盘狼籍,聚会也就接近了尾声,由于时间的关系,女友们开始陆续告辞,剩下两位道远的干脆住下不走了。收拾干净餐桌,她们好象余兴未尽,又在客厅里说笑取乐。正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们。 “这么晚会是谁?”林燕如抓起电话,立刻听到了丈夫关怀备至的问候声,不禁从心里漾溢起一阵无比的幸福之感。丈夫是昨天刚出差去的北京,虽然出差是常有的事,可这么晚还要用电话来问候的情景却是不多见的。两位女友一边聆听她与丈夫酸溜溜的对话,一边开心窃笑, 等挂上电话后,一位女友这才忍不住玩笑道:“林燕如,你老公以后再来电话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找个地方回避一下,免得把牙都酸掉了”。另一位女友大笑。林燕如更是喜不自禁,竟然得意地随着音乐跳起了舞,一时间;欢快的气氛再次充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钟,居民区里已少有行人,不过距离楼房不远的一处花池边上却静坐着一个人,正好与林燕如的窗口相对。这时;一位负责执勤的老大爷不知从哪转出来,他也发现了花池边上坐着的人,出于谨慎,有意过来看看。花池周围实在太暗,都到了跟前还没有看清是谁。他又不便打开手电筒,万一是认识人,会引起对方反感的。 他没有看清对方,对方却看清了他,不等再靠近,对方先开口了:“赵大爷,这么晚还不回去休息啊?” “哦,睡不着,顺便出来转转,你这是怎么回事,也睡不着啊?”老大爷只好停住脚步应声道。 “是啊,我那口子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不得等等她呀”对方的当地话说得很标准。 “呵呵”老大爷不由笑了,道:“拉倒吧,该回来时就能回来,坐到这有什么用” 他们聊了一会,老大爷这才放心离开,尽管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是谁。其实这个人就是东东 又过了两天的傍晚;下班后的林燕如象往常一样,先顺便在街上买好菜,再回家。一进门;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打开热水管,因为他们这片居民区每天傍晚时间供应一次洗澡水,如果放晚了就赶不上热的了。她接着利用放水的功夫把菜清洗出来,好一会做饭用,最近就她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也好对付。等忙的差不多,洗澡水也放好了,她去换一件睡衣,再把客厅里的音响打开,选一首柔和的乐曲,这才洋洋自得走进卫生间,反正没有他人在场,卫生间的门也用不着关,这样可以更好的欣赏音乐,洗澡对于女人来说的确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活动。 不过在这个时间里,这个房间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就在她走进卫生间的同时,壁橱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而且走路时竟然没有一丝声息,真好似一个幽灵,这个人当然就是东东。他既然出现在林燕如家里,肯定是为了她来的;既然为了她,除了替阎王跑跑腿,肯定不会有其他事。 卫生间里;林燕如用手试过水温,接着退下睡衣,露出了纤细的腰枝,纤细的腿,她也太瘦了,简直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她没有立刻进入浴盆,而是先扭动着光溜溜的身体自我欣赏一番,这才俯身准备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东东已经闪身进来,无声无息,又极其迅速站到林燕如身后。林燕如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直到脖子被一只手掐住,这才惊得一哆嗦,不等再有其他反应,脑袋已经被按进清澈的浴水中。她这时才在一阵强烈求生的欲望支配下拼命挣扎,可是往往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机会了,不论她怎么乱蹬乱抓,甚至连手都抓出了血,终究驱赶不掉这份绝望的降临。渐渐的,随着水面上翻起的一层气泡,林燕如再也无力活动了,双腿屈伸,两手软软搭在浴盆沿上,她已经死了。东东松开手,出卫生间之前,顺手把那件睡衣盖在她**的身体上,然后在其他房间乱翻一通,做点多余的,却又很有必要的工作,这才离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竟这样重逢之七] 秋去冬来,眼看就近元旦了,东东刚过了一个多月的舒心日子,不料又被一张吴姓二十六岁的寻人启示搅没了兴趣,只好再次向妻子说声再见。不过这一次,韩雪可没有以往那么好的脾气,脸色一沉,倒出一大堆责怪之语; “什么?你又要走!你也不看看日历,还有三天就是元旦,哪有元旦出门的?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个重要的节日,可是你却要出门,难道写生就这么重要吗?我说什么也不同意你走” 东东十分理解她的心情,知道不该这个时候离家,可是又不得不走,所以只好先把妻子哄得平静下来再说。他平时很会做说服工作,可这回却不好使了,无论他怎么说,妻子就是一个态度:“不!不行!如果你必须走,我也要去” 东东不禁有些冒火,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干脆抓起衣服转身就走。妻子没料到会是这样,先是一愣神,急忙又追出去,在丈夫还没有拉开门之前,从背后一把搂住丈夫,哀求着道:“钰,对不起!请别生我的气,我主要是一个人在家害怕,你要走就走吧,我去给你收拾行李”。东东听到这话,心都要碎了,他最怕妻子这样的口气说话,无奈之下,只好对妻子再次慰抚一番,这才踏上旅途 天津塘沽的海河路花园别墅区,在一栋漂亮豪华的小洋楼内;段义生正与女儿段凤为一件事在争吵。 “爸爸,说什么他也是我的丈夫,难道我连问问他的权力都没有吗?”段凤这时已经吵闹的面红耳赤,她与父亲争论只是为了要见一见东东。 “小凤,你要冷静,不要为一时的冲动影响了大局”段义生只能耐心开导,在这个问题上,他也认为是东东的不对,而且女儿的婚姻也是经过他亲口决定的,造成现在的局面,他同样感到内疚,同样感到气愤。事实上;因为东东离去而感情受到伤害的人并不只是她一个人,段义生也曾发誓要用最严厉的方式来处理这个叛逃的东东,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饶恕的,它胜过一切有损于帮会的行为,这是一笔用任何努力都无法偿还的债务。可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较量,他已经深深感到今后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了,因为神出鬼没的东东实在令他心灰意冷,所以也只好改变看法。他的看法改变了,可段凤还没有,因为她还没有碰过南墙。 “爸,我这回说什么也要去,绝不能就这样算了,这对我太不公平,难道让我怀着这份屈辱过一辈子吗?” 段义生沉默了,他这次的确找不出更合适的话来安慰女儿,一次次的拒绝也不是办法,从开始,女儿就吵着要去见东东,是他一次次强行按住,可这样的矛盾是按不住的,拒绝只能更加激起女儿的愤怒。可如果同意她去,又能怎么样呢?看样子只能使事态更加复杂起来,他可不愿接二连三去刺激东东,保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结局,免得落个人财两空。就目前来说;他各方面生意都进入了正常的轨道,一切努力都开始发挥了作用,现在经济来源主要有两大渠道,一个是与老七包景千的合作,另一个就是东东,仅东东来说,每年给他带来有形的收入就有几百万,没有特别的原因,他是不忍绝断这条财路的。 “爸,我一生的幸福都让他毁了,如果不让我见他一面,我宁可死在您面前!”段凤又威逼道。 面对女儿坚定的态度,段义生无法再沉默下去,只好点头道:“好吧,我这次设法让你和他去接头,不过他能不能见你,我就不敢保证了”。段凤听到这,总算安静了下来 当天下午;段义生正在客厅与手下人谈话,郭峰走过来俯到他耳边低语几句,段义生立刻来了精神。来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抓起电话直接问道:“喂,是东东吗?”。电话另一头果然是东东的声音。他们相互客气了几句,段义生便说到了正题,他告诉了东东,关于段凤的事,他知道女儿奈何不了东东,所以一点也没有隐瞒,说她无论如何这次要亲自去送资料,并问到东东的意见。 东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显得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段叔,这个电话是您家里的吗?” “是的”段义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用家里电话可要注意安全哪” “哦,没关系,只要你自由飞翔着,我就是安全的”段义生自信道。 “噢,这样吧”东东这才转回话题道:“关于小凤的事,让我考虑一下,明天这个时候再给您电话”。段义生知道东东一向谨慎,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答应什么的,也只好同意 东东目前就在天津,他与段义生通话没有答应立刻见面就是因为出现了段凤这么个新情况,他也感到很棘手,对于段凤,他在心理上就有一种愧疚,所以要想一个应对之策。放下电话,他直接打车去了电信局,并没有费多大周折便打听到了段义生刚才接电话的所在地。别看他跟随对方这么多年,对方有多少个落脚点,他也不知道 花园别墅区的小洋楼内;段义生接完电话就把女儿叫到面前,把东东可能同意她去接头的事提前告诉了她,再三叮嘱不要乱来,以免酿成大祸。段凤在父亲面前当然是百分之百的顺从,可一转头立刻变了脸,她简直恨透了东东,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从家里出来,她就大声招呼‘四猴子’把车开出来,四猴子是她的专职司机,虽然跟她时间不长,因为机敏灵巧,很快就得到了她的赏识。 不一会;一辆轿车便停到了台阶下面,四猴子拉开车门,照顾她上车,然后开车离去。二十分钟以后,她的车已经来到东区一栋显得特别古旧的青色楼房前,这栋房子虽显破旧,但雕梁画栋依然掩盖不住当年的奢华。 这里就是博士李东阳的家,他目前是独身一人居住在此,这套房子还是他祖辈留下来的产业,他祖父从前是当地有名的大资本家,拥有好几家工厂,等到把这些产业交于他父亲手里时,正好赶上新中国成立,私营企业也都得到了改造,最终划为国有。后来的情况也就越变越有意思了,各种运动一个接一个,他父亲甘愿留下当运动员,直到被运动的精疲力竭,死在批斗台上为止。好在运动来临之前,母亲带他设法移居到了国外,才免遭更多的痛苦。等到文革之后,他才回来,通过各种途径向当地政府索要了一笔赔偿,这栋房子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他目前仍然保留着外国国籍,只是暂住于此,想走随时都可以。不过他倒很喜欢这里,他这个人性格内向,很少与外人接触,他所住得这个地方正好也不是闹市,周围聚集的多数是工厂企业,所以也少有人来打扰。一般经常登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段义生,一个就是段凤;他既然是黑旗会成员,段义生来找他理所当然。段凤又与他产生了不同一般的关系,所以来找他也是自然而然。 敲开门;博士热情地请她进去,四猴子则等在外面。来到客厅,博士看出她神色不对,问道:“小凤,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 “什么?” “我是来向你借枪的”段凤往沙发上一坐道。 “借枪干什么?”博士奇怪道。 “杀人!”段凤恨声道。 “哦,杀谁?是谁惹我们段大小姐生气了?”博士以为她在开玩笑。 “我要杀掉蝙蝠这个混蛋!”段凤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博士听到这,脸上立刻没了笑容,也慢慢坐下问道:“这么说,你父亲同意你去跟他接头?” “是的”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还没有定” “你父亲同意你带枪吗?” “如果同意,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可你带上枪又有什么用呢?”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你知道我上次发生的事吧,我当时带了那么多人,都有枪,可最后除了我,竟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你虽然和他生活过,可你不了解他的手段!” “但是我有枪,只要让我看到他,我就有把握打死他!” “以前我也这么想,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会让你看到他,枪对你来说简直毫无用处” “我看你是被他吓破了胆!这么说,你不愿意帮我?”段凤生气道。 “我没说不帮你” 段凤一听这话,这才露出了笑容,起身过去坐在他的腿上,娇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放心吧,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有一些事,对男人来说虽然不可能,但对于女人就不同了”。博士只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都已经傍晚时间,段凤这才被博士送出来,步下台阶之前,她又娇声问道:“你暗中帮我就不怕我父亲生气?” “可你父亲并没有不让我帮你呀”博士道。段凤笑了,上前给他一个深吻,这才坐车离去。 当她的车赶回到别墅区时,有一辆红色的小车也停在了附近,开这辆车的人竟然是东东 第二天下午二点钟,也就是东东所说的同一时间,电话铃响了起来,早已等候的段义生立刻抓起话筒。 “喂,是东东吧?” “是” “怎么样?” “今晚十点整,我在海滨广场的记念碑下与小凤见面,她只能一个人来” “海滨广场那么偏,又是晚上十点钟,让她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 东东好象考虑了一下:“这样吧,她可以带一个人,但不要靠近,否则我不会见她的” “好,我会叮嘱她的” “对了,我很喜欢金利来品牌的小号密码箱,可惜我身上的钱不够,您能不能帮我买一个呢?正好可以把资料放在里面,要那种银色的” “呵呵!东东啊,你不至于穷到这个份上了吧?好吧,我这就去让人准备”段义生虽然不明白东东在搞什么鬼,可也只能答应。在结束通话之前,他又特意叮嘱道:“东东啊,你可不要忘了,小凤不光是我的女儿,也曾是你的妻子,她即使有些过份之举,希望你也不要怨恨她” “放心,她即使用枪对着我,我也不会伤害她” 距离接头时间还差一个小时,段义生这才把女儿叫到面前,郑重其事将见面之事交代了一遍,并把一只银色密码箱交给她,反复叮嘱不可胡来。段凤也是满口答应接过箱子。 “钥匙在哪,密码多少?” “你只要交给他就行了” 段凤转身要走,段义生忽然又叫住她,道:“对了,银色箱子在夜里很显眼,如果有人突然要抢的话,就给他,千万不要固执”他还在为女儿的安全考虑。 “我知道该怎么做”段凤胸有成竹,开门离去。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很黑了,四猴子早已开车恭候门前。段凤钻进轿车,在没有说明去哪之前,先习惯性地取出一支香烟。四猴子好象没有反应,她不由一拍座椅,四猴子立刻明白过来,急忙为她拿火点烟。 “我说今晚你是怎么了,反应这么迟钝?黑灯瞎火的还戴付太阳镜,装什么侠客呢?”段凤训斥道。四猴子笑了。 “开车吧,知道海滨广场上那座记念碑吗?” “知道” “就哪儿,十点之前必须到” “是,请坐好”四猴子迅速起动轿车离开了别墅区。 一路上;段凤可能因为心里有事,话很多,四猴子却出奇的平静,实在问急了,也只是哼哈应付一下,搅得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车厢里很暗,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索性叹口气,倒在倚背上,静等紧张时刻的临近。 “小姐,我们到了”不知何时,四猴子忽然停车道。段凤霍地坐起身,见车灯照耀下,一根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这就是矗立在海滨广场上的记念碑,再往远处看,是一片片闪烁不尽的灯海。 “现在什么时间?”她问。 “差五分钟十点”四猴子回道。 “好,我这就过去,你等在这”段凤抓起箱子,打开车门。 “小姐,请等等,我跟你去”四猴子也要下车。 “不用” “你带这么显眼的箱子,记念碑那里又暗,太不安全了” 经这一提醒,段凤犹豫了一下,改变主意道:“这样吧,你替我看好箱子,我就在记念碑下,如果你见我向你挥一只手,就把箱子送过来,如果挥两只手,就说明我有危险,快来帮忙” “可我并不知道你会有什么危险?能不能明说?我好有个准备” “我在等一个仇人”段凤说着,拿出一支手枪递给四猴子“拿上这个,会用吗?” “会一点”四猴子接住道。 “如果真有情况,你敢不敢杀人?”段凤问。 “为了小姐!”四猴子满不在乎道。 “好样的,我没有看错你!”段凤钻出轿车。 站在记念碑下;段凤首先目测一下轿车与她的距离,再看看周围有限的灯光,估计四猴子应该能看清她,这才专心等待起来。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她也越来越感到紧张,不知是天气冷,还是心情冷,她忍不住哆嗦了几下,用一只手裹紧身上的大衣,而另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衣兜里枪柄,直到握出一把冷汗。 过了一会;段凤似乎感觉越来越冷,她明白自己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如果说不害怕,纯粹是胡说,她虽然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黑道,可真要独自出来搞个什么行动,还的确没有这个胆量,如果不是被仇恨所驱使,她才不敢一个人跑这里来闲逛。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她只好来回走动着。 又过了不知多久,段凤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她只觉得越来越冷,冷的浑身颤抖,尤其握枪的手,如同握在一块冰上,直冒凉气。按说她穿得不少,就是忍不住的寒冷,就是控制不住的哆嗦,来之前的那点豪情,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踪影。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心里不停地大骂东东,可能这也是唯一能让她继续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 就这样又坚持了一会,高度戒备的段凤这才想起应该看看时间了,当她盯着手表上已经指到十点三十分的指针,不由顿感惊疑,她常听父亲说东东一向守时,无论与谁碰头都是分秒不差,可这次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由的胡思乱想。 一直等到十点五十分,等待的人还没有露面,她这才感到失望了,而且也更加气愤难当,她认为东东没有理由不露面,这样做好象是在有意耍弄她。最后;她终于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等待。 回到家,不等车子停稳,段凤就钻了出去。 “小姐,还用车吗?”四猴子问。 “不用了!”段凤头也不回,推门闯进房间。在她上楼见到父亲后,扔掉箱子,一时竟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凤,怎么回事?箱子为什么又拿回来了?”段义生好生奇怪。 “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有去!”段凤大声喊道。 “没去?这怎么可能?!”段义生更是惊奇不已。 “这怎么就不可能!我真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也是个胆小鬼,缩头乌龟” 不论女儿怎么咒骂,段义生却把目光移到地板上这只银色的密码箱上,同时心里也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他急忙摸出钥匙,蹲身开锁,奇怪的是,原来的钥匙竟然打不开箱锁,他只好找来工具硬把箱子撬开。当打开箱子的同时,更加令人吃惊的情景出现了,这只箱子里竟然装着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破烂。 “这是什么?!”段凤也瞪大了眼睛。 段义生已经完全明白了,也知道了东东为什么指定要这样的箱子,就是为了好调包用,所以喃喃道:“闺女呀,知道这只箱子原来装的是什么吗?一份材料和十二元的现金” “不可能!这箱子一直没有离开过我对了,在广场时,四猴子帮我看着来,难道”段凤也看出了问题,刚说到这,立刻跑了出去。 当她冲到楼下,郭峰正在看电视,忙问:“四猴子呢?” “刚才好象放车去了”郭峰起身道。她急忙出门跑向车库。郭峰不知出了什么事,紧跟出去。 就在她拉开车库门,打开电灯,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场景呈现眼前。房梁上竟然倒吊着一个人,只穿着内衣,双手反绑,嘴被堵着,近前细看,原来此人竟是她的司机四猴子。 “你怎么会这样?!”段凤惊问。四猴子只是一个劲哼哼,她这才反应过来,揪掉他口中的破布。 “小姐,快放我下来!”四猴子哀求道。 “先告诉我,怎么回事?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段凤急不可待。 “什么刚才,我从傍晚就被人打昏了,一直吊到现在,那家伙还扒走了我的衣服!” “啊”段凤一时好象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转,险些没有被气晕过去。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被耍得这么苦,刚才竟然和她要发誓干掉的人开车兜了半天风,这简直太可笑,太荒唐了。 “小姐,你先把我放下来好不好,总不能让我在这挂一晚上吧?”四猴子又催促道。 段凤这才醒过神,她盯着眼前这个倒悬的脑袋,突然一阵冷笑,然后抬脚对着他的脸狠踹几下。 “啊――!妈呀”四猴子象杀猪一样惨叫起来。段凤穿的是高跟鞋,又细又长的鞋跟立刻在他脸上扎出了几个血洞。 该找的人找不到,也只好拿这个倒霉的家伙出出气,否则会憋死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竟这样重逢之八] 东东是前天来到的太原,暂时住在迎泽宾馆,他两天来一直在忙,他已经找到了要找的地方,就是还没有看见要找的人。(.) 今天下午;他又从宾馆出来,大街对面就是迎泽公园,不过他对这里的景物没有兴趣,再说这个季节,花谢树枯,也没有什么看头。应着手势,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 “去新城区和平街”东东钻进车里吩咐道。车子迅速离去。 在和平街一片叫团结区的住宅楼区里,东东下了车,他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里,只是一连两天,他发现目标人的房门紧锁,并不见人,所以决定今天用另一种方法了解一下,就是向人打听,虽然这样做容易留下一定的隐患,但直截了当。他已经经过了化妆。 “大哥,您知道郝红军哪去了?我是他朋友,找他有点急事”在一栋住宅楼下,东东拦住一个中年人问道。 “噢,他们都回老家过年去啦,走了三四天了” “估计什么时间回来?” “不好说,他们一家人每年这个时候都回去,少了一个礼拜,多了半个月,没准” “他老家什么地方的?” “浑源的山村里,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郝红军不是南方人嘛,怎么老家是浑源?”东东有点糊涂,发现与材料上的内容不符。 “不是他的老家,是他老婆的娘家”对方更正道。 “他们一家人是怎么走的?”东东既然开了口,索性就问个清楚。 “开车” “吉普车?” “不,一辆白色面包――对不起,我还有点事,你不行再问问别人吧”对方回答到这便有些不耐烦的推脱离去了。 东东接着又向一位邻居打听了一下,得到的答复基本上和前面那人说的一致,这才离开。 当天夜里十二点钟之后;东东再次出现在和平街的居民区,这次不同以往,直接进入一栋居民楼,爬上四层,毫不迟疑的打开一户房门,进入房间,看情形象是回了自己家。这里就是郝红军的家,他先观察了一下,然后开始检查这里所有的抽屉,他知道该找什么,尽管房间里漆黑一片,但对他可没有影响。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有一张照片,是郝红军和妻子以及两个孩子的合影,他留意了一下,接着拉开柜子上的抽屉,在杂物里有一只信皮,拿起来看寄信地址是“浑源县玉岭村”寄信人是“卓二娃”,他已经知道郝红军的老婆叫卓玲,那么这个卓二娃很有可能就是卓玲的父亲。在准备退出房间时,客厅里有一种细小的声音,原来窗台上有只鱼缸,里面游动着几尾金鱼,时不时在水面吐出一些气泡,他近前抓起旁边的鱼食袋,往里倒点鱼食,看着金鱼仰头吞吃,还发出‘叭叭’的声音,象是人吃饭时在叭哒嘴儿,这才欣然离去 在一辆行驶在山道上的长途汽车里;有一个年轻人穿戴的很严实,军棉帽,军大衣,军用大头鞋,还有一只军用大背包,一看就象是一名刚从部队复员的退武军人,他就是东东,挤在人群里,他这身打扮倒与周围的环境很和谐。中午时间;汽车到达了浑源,这里昨晚下了一场雪,薄薄的一层。东东下车后并未停留,而是徒步北行,玉岭村距此还有十一公里,他虽然没有来过这一带,但通过极为专业的行军地图已经把这里的地理环境记熟了。他所行方向尽是一望无际的高山峻岭,东面就是有名的北岳恒山,为了少与人接触,他尽量避开公路,在山间陡坡上穿行。别看这种地方交通不发达,人烟稀少,但相比之下,反而更不易藏身,偏僻之地必定少有行人,一但有人出现,特别显眼,极易引起注意。而城市里人口稠密,流动性大,置身其中,反而令人觉得司空见惯。他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格外小心,尽可能隐蔽自己。 当玉岭村出现在视野中,他便停止了脚步,远远望去,这片村庄不过百户人家,位置处于一片比较平缓的山坡上,所有房屋都是用石块搭建,每一户人家都有很大的院落,院中喂着各种家畜。除此以外;村庄与周围的山色一样,都是灰朦朦的,远近看不见几棵树,倒是能看见不少树桩。从表面就能看出来,这种村子一般都穷得要命。观察到此,东东钻进一个可能是牧羊人用秸杆搭成的窝棚里,等待夜幕的降临。 天黑之后,一片寂静,除了偶尔吹过的寒风,只有一轮明月高挂天外。东东悄然进村,不用打听,他只要找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就等于找到了目标人,因为在这种穷地方,能养得起一台拖拉机都算很不简单了,何况是汽车。村里的房屋院墙普遍建得比较低矮,不用费劲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当他路过一户人家时,不料惊动了一条狗,立刻引起一阵狂叫,谁知这条狗一叫,别人家的狗也跟着帮腔,不一会,整座山村的狗叫声就连成了一片。他只好后退一下,等这些烦人的狗叫声平息下来,再继续寻找。农村里的人一般都睡得很早,尤其是冬天的农村,现在还不到九点钟,最少有一多半的人家熄了灯。在这种地方除了睡觉,也的确没有其他事可干,他还注意到,这座村子,只有一两户人家的院子里竖着电视机的室外天线。他是从后面进的村,一直找到前面,这才看到了有户人家大院里停着的白色面包车,看情形,这户人家还算是比较富有的,院里不光有电视天线,大门也是铁的,而别人家的院门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木栅栏。为了了解更多,他打算进入院里,不过他这次学得更加小心,进院前先看看有没有狗,以免再引起一片狂叫。等看清院里果然锁着一条黑狗时,便取出早准备好的火腿肠,掰一半扔进去,见狗吃了,再扔一块,这才翻身进去。有这两块火腿肠的交情,黑狗变得非常友好。 面包车的牌照果然是太原的,他不用太向前靠近就能看到房子里的情况。朝南的正房一共有四间,都亮着灯,所有人都聚在一间房里,有说有笑还挺热闹。农村里讲究少,家家家户户很少有挂窗帘的,所以从外面就能很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景,他不光能看到,而且还能听到。这里正是他要找的地方,因为通过照片印在脑海里的人像都在这里出现了,最起码他能认住郝红军和他老婆卓玲,至于那两个玩闹的孩子,肯定就是他们的一对儿女。除此而外;房里还有五个人,二个年纪大的可能就是卓玲的父母,剩下三个肯定也是亲戚,这座房里一共有九个人,他的目标人虽然只是一个,但并不能无视其他人的存在,他可不想把他们都杀了,所以也就不好找下手的机会。这不光是一个杀人的问题,他还要考虑脱身,考虑减少影响。 在这期间,里面有人出来方便和倒脏水,郝红军也陪着孩子出来了一趟,但东东没有任何轻率之举,对方也绝想不到周围隐藏着危险。就这样;东东一直等到他们谈话结束,各自回屋休息,灯光熄灭,这才悄然离去。 回到藏身之处,东东绞尽脑汁思考着下面的行动方案,他已经意识到时间紧迫,因为他刚才听到了郝红军其中说过的一句话;“明天要把车整一整,后天早晨回去。”这样一来,并不是他要着急,而是事不等人,总不能再跟着赶回太原吧,毕竟杀人的热情也是需要一鼓作气的。 第二天白天,为了避免暴露,东东只能一动不动地躲在窝棚里,不过他的脑子可没有闲着,从昨晚到现在,他大概想到了上百种办法,可都因为存在疑问而被放弃,别看这次行动比起已往算不了什么,但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目的,确实不容易。他最担心的就是得手后的脱身问题,如果冒然行事,极易引起全村人的围攻,他对此地肯定不比村里人更了解。 当太阳从东升起,再从西落下,东东这才钻出窝棚,活动着冰凉的四肢。此地目前的气温最低能达到零下二十度,他只能依靠本身的抵抗力来忍受寒冷,就算他有很好的气功基础,也不能长时间在这样寒冷的环境里,他也需要休息,总不能一刻不停的来运功驱寒。随着天色越来越暗,他反而感到有些茫然,如果今晚再找不出办法,恐怕只好跟着回去了。他依然目视着黑黝黝的村庄沉思,不知不觉,他又想起昨晚听到郝红军所说把车整整,要回去的话,不觉心头一动,干嘛一定要盯着人?为什么不在车上想想办法?他可是对付车的行家,他由此又联想到那条出村的道路,基本上是一条大下坡,还有一道急转弯 今天晚上半夜之后,东东再次潜入村里,这个时间,村里已看不见一点光亮,听不到一点人声。他摸到卓二娃家,仍然用老办法先把狗安排好,这才翻墙进院。打开车门后,他就用随车工具对这辆车进行了一些调整,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他已经完事退了出去 随着升起的朝阳,小山村渐渐热闹起来,鸡鸣狗叫,人出人进,卓二娃家的烟囱也早早升起了炊烟。等到了八点多钟,郝红军和妻子儿女们从房子里出来,老人也跟着送出来。 “爸,妈,外面冷,快回屋吧”卓玲一边照顾孩子们上车,一边回头道。 “村口这条路可不好走,雪还没有化尽,可要慢点啊!”老人仍站在院里嘱咐道。 “知道啦,快回去吧”郝红军从车里招呼一声,便发动机器,将车缓缓开出院门。 出院门就是唯一的一条下山路,坡度又陡又长,路面上还有少许积雪,显得很光亮。郝红军已经走惯了这条路,知道该加多大的油门,保持多快的速度。面包车顺坡而下,速度不算太慢,快近转弯处,他这才一点刹车,可万没想到的是,刹车竟然没有反应,他又连踩几脚,仍然没有反应,而车子却因为惯性越来越快。卓玲也看到不对,惊恐喊叫起来。郝红军此刻也慌了神,拉手刹,用档别,没想到的是;所有制动的方法在此刻竟全部失灵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张着大嘴,抱着方向,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开护栏,飞车冲进山涧之中。 对于这惊险的一幕,村里有很多人都看见了,他们都跑向出事地点,卓二娃老二口也疯一样跑过去 在西北面的山坡上,东东收回眺望的目光,背起背包,转身离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谁是狩猎者之一] 依然是个晚上,北京公安部刑侦局会议室灯光明亮,坐于首位的韩威默然无语,在场者都是本局骨干人员,只是没见方明和沈亚龙。此刻会议室一片寂静,大家似乎都在等待什么重要时刻的到来,原来他们正在等待就要从成都乘飞机赶回来的郭处长。自从上次会议将发生于济南的4.27案件,发生于成都的10.24案件,发生于石狮的3.26案件正式列入刑侦局的工作日程,迄今为止已历时八个月,由局长亲自点名布署的这三支队伍,虽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却收效甚微,也可以说八个月来一无所获,这样的结果在刑侦局的办案历史上也是少有的。刑侦局在执法行为中绝对是极别最高,装备最精,权力最大的部门,以如此条件侦办案件,却毫无进展,这不得不令人灰心丧气,尤其是韩局长,在这方面所承受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走马换将,就意味着要肩负全责。对于这个情况,在座者都明白,也都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每个人都处心积虑,恨不得尽快拿出点成绩来,但事实上却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正当大家一愁莫展之际,负责10.24案件的郭处长从成都发回一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说在案件侦破工作上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并且已携带一份关键的证据赶回局里面呈此事,韩局长今晚将大家招集于此就是在等待着这份证据的到来。 都已经过了夜里九点钟,会议室的门这才被突然推开,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齐聚门口,进门者果然是兴冲冲的郭处长与两名助手,他们是直接从机场赶回来的。 “嗬,小郭,终于把你们等回来了!”韩威这时高兴的站了起来。郭处长紧走几步立正敬礼,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喜悦。 “好!快坐下,你们辛苦了,怎么样?把情况说说吧?”韩威也显得有些急迫道。 “是!”郭处长打开文件包,将调查材料呈交局长一份,然后介绍道:“局长,同志们,早在10.24特大凶杀案侦破过程中,我们的确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虽然有地方上的大力协助,但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徘徊不前,难有进展,很多同志都变得心灰意冷,包括我在内。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一个星期以前,此案突然有了巨大的转机,是本案被害人的妻子林芳将一本极为重要的笔记交给了我们,就是这本起着决定性作用的笔记本,上面所记录的内容完全可以解释10.24案件一切疑问”郭处长说着从包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黑色塑料皮的笔记本,看上去已经显得很旧了,大家都在凝视,他接着将笔记内容着重念了一部分。他说的没错,这本笔记确实是一件最为有力的证据,就象一把钥匙,立刻将一起悬案的所有谜团一一打开。 笔记内容大致是这样的,翻开第一页,是四个黑色的大字《黑色日记》,用这样的词汇做名称,里面肯定会有令人难以想象的东西。第二页就是笔记的正式内容,在郭处长的解说下,大家逐渐明白了其中的含意,明白了含意就等于明白了10.24特大凶杀案的前因后果,这简直就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一共有三个人,而且要从一九七九年说起;赵得龙当时是成都一家电机厂的工人,小伙子年轻有为,很有上进心,一直是单位的生产能手。也就在那一年,在亲友介绍下,与公交公司的一名女售票员结识,俩人一见如故,感情发展的非常顺利,不到半年,他们就准备结婚了。在别人眼里,小伙子朝气蓬勃,姑娘善良美丽,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但就在这段时间里,可怕的灾难也相随而至。当时有一个叫李强的年轻人,也就是后来10.24案件的受害人,那时他刚进入公安部门不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也认识了这位姑娘,并且一见倾心,执意要追这位姑娘,当得知女方已有心上人,而且已经准备要结婚了,才知是自做多情。按说此事到这就应该结束了,可地位特殊,优越感十足的李强并不死心,仍然悄悄徘徊在姑娘身边,对于这些,赵得龙当时是一无所知。终于有一次,李强抓住了一个机会。原来赵得龙为了准备结婚图便宜,从一个陌生人手里买了几样东西,谁知当天晚上,他就被警察抓走了,理由是他所买的这几样东西是一家商店被窃的脏物。赵得龙那次整整被吊打了三天,主要负责审讯的就是李强,他们认定是他伙同别人盗窃了商店,并逼他交待其他同伙,这可是无中生有的事,赵得龙幸亏当时咬牙挺住没有被屈打成招,致使对方不得以放了他。等他回到家,才知道自己的老父亲在他被抓起的当天,就在被抄家和恐喝之下,心脏病复发进了医院。赵得龙是个孝子,一时气愤难当,打听到李强的住址前去评理,但是万万不敢想象的是,李强竟用一种更为阴险的手段陷害了他。当时在家里争辩过程中,李强用激将法把一把砍刀塞到赵得龙手里,并让他砍他一刀就算是出气了。赵得龙当然不会那么做,以为他是神经病,扔掉砍刀就要离去。而李强竟从背后开了一枪,同时还在不留下指纹的情况下自己用那把刀砍伤了自己。赵得龙是被打坏了脊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日后也再也无法离开代步的轮椅。当时现场没有目击证人,所以此事便被定性为赵得龙是报复行凶,李强是正当防卫,也就是说,他当时被一枪打死都是活该,如果不是因为残废了,他还会被判处重刑。出事之后;赵得龙的父亲因受不了再次的打击,去世了。未婚妻不明真象,误会他真是罪犯,也断然离开了。赵得龙如何能忍受这样天大的冤屈,死了父亲,走了未婚妻,残废了双腿,在这一系列打击之下,他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不过他并没有去选择死亡,他要活着,就算是一具行尸走肉,他也要去讨个公道。所以后来;他就坐在轮椅上四处上访告状,不过要讨还这个公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简直就是势比登天。他的状纸开始还被客气地退回来,后来干脆是被扔出来的。直到后来有一天,他无意中得知自己的女友竟然与李强结婚了,这才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原尾,过了不久,他还查访到了那个曾经买给他脏物的家伙,也从而得知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原来陷害他的这个人是个惯偷,有一次被李强抓住,为了逃避惩罚,他同意帮助李强嫁祸赵得龙。 赵得龙自从明白真象以后,反而变得冷静了下来,他已经不相信这个世道还会有谁能为他主持公道,他决心要靠自己去完成这个讨还公道的愿望。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拼命的挣钱,他开过修表铺,摆过修鞋摊,买过蔬菜,发过报纸,甚至去车站街头做过乞丐。他就象一部永不停息的机器,虽然残缺不全,但风雨无阻忙碌于最肮脏的角落之中。如果要问他这么玩命干什么,他的笔记上说得很明白:“我所以能活着,因为心里有一个报仇的信念在支持着我,假如要死的话,也绝不会死在仇人的前面” 此刻的会议室内,没有一个人不为这个故事惊诧万分,开始时,大家都最想知道凶手的情况,可现在反而没有一个人想提这个问题,似乎对这个凶手一下失去了感觉。 “这个败类!简直死有余辜,还配做烈士!”肖锋忍不住气愤道。 见此;韩威提醒道:“同志们,我们是在工作,不要感情用事” “是啊,我们毕竟找到了破案的线索,请郭处长继续吧,这个叫赵得龙的是否已经不在了?”冯处长也说道,虽然还没有谈到结果,但他好象已经知道了。 “是的”郭处长继续道:“赵得龙在李强死后不久便自杀了,并且将这本日记交给了林芳” “这么说林芳就是李强的妻子,也就是赵得龙以前的女友?”有人问。 “是的” “她既然早得到了笔记,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呢?” “丈夫,男友,家庭,地位,名誉,道德,良心等等,她虽然活着,可她的压力并不比死人小,把这本笔记交出来,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郭处长理解道。 “我们既然了解了案情,那么就重点来研究一下这个凶手吧”韩威提议道。 “对于凶手,笔记里并没有太详细的描述,只有一段话可能有一定的价值”郭处长说着将笔记所示的这段话读了一遍:“我今天很高兴,这么多年,除了平时积累,再加上卖这套房子,总算把陈贵生规定的钱数凑齐了,三十五万,虽然是个很大的数目,但比起这个多年的心愿,它微不足道”他接着又解释道:“通过这段描写,我认为上面所提到的这三十五万,就是雇用杀手的费用,这个陈贵生如果不是杀手,也是一个重要的知情者” “嗯,我同意这个看法”韩威点头道。 “我们目前对陈贵生其人的有关资料掌握的很有限,笔记也只是提到了这个名字,不过在办案过程中,通过对赵得龙邻居的走访,了解到了一个情况,赵得龙本人自出事后从不与任何人交往,可就在有一段时间里经常与一位外地人来往密切,这个外地人有三十左右岁,操有很明显的天津口音,目前还不清楚这个操天津口音的人是不是就是笔记上所指的陈贵生,这里还有一份通过目击者描述合成的影像资料,或许对寻找陈贵生有一定帮助”郭处长道。再往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进行了一番讨论。 韩威最后决定道:“好吧,同志们,我来布置一下任务,既然10.24案件首先露出了破绽,我们就拿它开刀,事不宜迟,小郭,肖锋,下面的工作暂时交给你们两个处负责,明天就赶去天津,想方设法也要把陈贵生这个人挖出来”他停顿一下又道:“总之;如此典型的雇凶杀人案,在建国以来都是极为少见的,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争取早日破获此案” “是!坚决完成任务!”两位处长异口同声。不管案子能不能破,先把口号喊出去。他们也知道此去就是大海捞针,仅靠一个名字和一张画像去找一个人,的确太难了,再说名字是否是真的,会说天津话是否就一定是天津人?这些都是不确定的。 天津市公安局办公大楼内;肖锋,郭处长他们在一位办公室秘书的引领下,一同来到专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办公室。这位副局长姓古,近六十岁,是一位老资格的公安干部,当他看见来人,立刻起身离座,笑脸相迎。经过相互介绍,客套寒喧一阵,这才相请入座。有人端上水果香茶。 “古副局长,请不要太客气,我还是先来介绍一下情况吧”肖锋道。 “不用那么急嘛,你们刚从北京赶来,还是先休息一下,瞧,眼看就到吃饭时间了”古副局长道。肖锋听到这不觉有些纳闷,不明白对方所说的吃饭时间是指早饭还是午饭。对方看出了他的表情变化,又道:“早听说肖处长在工作上是有名的拼命三郎,不过也要劳逸结合,就连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没有很好的休息就没有很好的工作,既然各位贵客大驾光临,我总得尽一份地主之义” 肖锋对这些场面话总是听着不舒服,还是郭处长会来事,他对肖锋使了一个眼色,笑道:“是啊,弦不能总是绷着,入乡随俗嘛,难得古局一片热心” 正在这时,有一位警察走进办公室,拿着文件等签字,没想到古局长脸色一沉,不满道:“没看见我在和几位领导谈话嘛!”。警察立刻反应过来,急忙退出去。肖锋不禁笑了,他是笑对方的脸色变化太快。 刚到十一点钟,秘书进来通报工作午餐准备好了,古副局长请大家去用餐。虽然早了点,出于礼貌,肖锋他们只能跟随前往。出了办公大楼,早有专车在等候。 “食堂离这里很远吗?”肖锋问。古副局长只是笑而不答,请他们上车。离开公安局大约走了十五分钟,他们的车子停在一家名叫‘中华楼’的豪华饭店门前。 “这就是咱们局里的食堂?”郭出长玩笑道。古副局长不言而喻的一笑。下车进饭店,漂亮的迎宾热情将他们迎进雅间,服务小姐们围着古副局长打情骂俏,表现的风情万种。能看的出来,老古可是这里的常客。饭前一段时间里,大家品茶聊天,古副局长尤其在这时显得格外兴奋,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过了一会,饭店小姐用雕花漆盘为每一位客人都奉上一份菜单。肖锋拿起菜单看了一眼每道菜名后面令人吃惊的菜价,又扔到了桌上。 “肖老弟,我看这次就由你来点菜吧”古局长提议道。 “不,这个菜我点不了”肖锋直接拒绝道,一点没有客气的意思。古局长又看向郭处长。 郭处长不象肖锋,他在接人待物,往来应酬方面可圆滑的多,便带头点了两道菜,剩下的由古副局长决定。时间不长,酒菜开始传上来,别看这只是一顿饭,却极为讲究,几名身着艳服的服务小姐排列而入,举手投足非常优美,再伴着古典的音乐,使人不禁有一种享用帝王御膳的感觉,眼看着,一圈圈,一层层的山珍海味铺满餐桌,最后一名服务小姐将一只盛汤的铜龟蹲在中间,真是设计精绝,构思奇妙,令人叹为观止。 “古副局长,这是否有些太过了?”面对这么一桌盛宴,肖锋实在是不习惯道。 “喔,没什么的,只是工作餐”古副局长道。 “是啊,肖处长的意思是没有必要搞的这么复杂”郭处长在一边圆场道。肖锋不满地看他一眼。服务小姐这时为客人斟满酒。 “来来,大家请举杯,首先我代表局里向北京来的各位领导表示热烈的欢迎,区区薄酒不成敬意”古副局长致开场辞。为了应付一下,肖锋把茶杯举了起来,其实这个举动已经让对方感到难勘了。古副局长这个时候表现的倒是很灵活,他一面关照着客人,一面带头活跃着气氛,充分体现出一个社交老手的才能。 “来,为了今天的相聚,我提意再干一杯!”古副局长又起身道,并且一个劲示意肖锋也举起杯来。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先告辞了”谁也没想到,肖锋竟然扔下这句话起身离开了,把大家都将在了那里,尤其是古副局长 肖锋离开饭店后打车直接回了住处,一个小时以后,郭处长也回来了,一进门便笑着说:“你今天可真行,彻底让老古找不见台阶了”。肖锋正在翻阅一些资料,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郭处长又说道:“其实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也应该理解老古,象我们出去办事,去哪里也会被这样招待,你不可能让别人都和你一样” “不搞这一套不行吗?我们又不是哪个朝庭的钦差”肖锋忍不住道。 “不是钦差是什么?”郭处长反问。肖锋还真是无言以对。 郭处长接着道:“行了,干嘛那么认真,这年头,老思想已经落伍了,所谓的好人反而成了一小撮” “不过我认为,做人还是自律一些好” “好了,我不和你讲什么道理,还是让事实说话吧”郭处长说着把一只食品袋放在茶几上,又递上一双筷子。 “这是什么?”肖锋放下手中的材料。 “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再装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快吃吧,这是我特意从街上买回来的狗不理,绝对正宗”郭处长道。肖锋笑了,接过筷子,打开食品袋,夹起包子一口一个。郭处长不由摇摇头,他与肖锋的私人感情很好,彼此也非常了解,他佩服这个年轻人,可也为对方的固执感到无奈,他有时也发现,肖锋与他们韩局长的个性特别相似。肖锋这时吃得有点噎,他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 “谢什么,五千一桌的大餐不吃,还差点被你搅黄了” “什么?五千?!” “这有什么惊讶的,你的市场意识也太差了,只可惜老古这个马屁完全给拍偏了”郭处长嘲弄道。肖锋不由叹息了一声。 下午上班时间,肖锋他们来到市局会议室。古副局长经过中午一顿饭的功夫已经对肖锋有了深刻的了解,所以态度马上有了很大的转变,他把手下几位主要人员全部招集在一起,等候调遣。如果从称谓上看,肖锋是处长,老古是局长,可这个局是无法与这个处相提并论的,这如同是地主武装遇到了正规军,感觉就比人家矮一截。所以肖锋他们一进门,古副局长及在场全体干警都立正敬礼,高呼口号,场面如同是临战誓师。 肖锋见此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当面歉意道:“今天中午真是抱歉,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哪里话,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象肖处这样正直无私的人,真是令人敬佩”古副局长客气几句,将手下刑警队的队长和几位中队长都一一做了介绍,在这些干警当中,有一位名叫王剑的中队长显得有点与众不同,因为他没有象别人那种见了领导殷勤奉迎的态度。 相互认识之后,古副局长因有其他事情与那位叫王剑的中队长离开了,剩下的人员完全交与肖锋他们统一调动指挥,工作会议上,肖锋首先重点介绍了一下案情,临时制定了一套秘密查寻犯罪嫌疑人陈贵生的行动方案。方案确定之后,紧接着就是逐级下达命令,各个分局,派出所,联防队,甚至所有的街道居民委员会,同时下发了嫌疑犯的图象资料,真好似命令一下如山倒,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撒开了 与此同时;在古副局长办公室,王剑正在做着出差前的准备工作,他这次是奉命要去南方办一桩人情案子。一般象这样具有特别含意的任务,古副局长都会交给他去完成,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私人关系。 “古局,我明天早晨就走,那几个京丫子,您就和他们慢慢玩吧”王剑玩笑道。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钦差,不过这些家伙我也见多了,雷声大,雨点小,折腾几天就没劲了” “您别说,那个姓肖的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就叫初生之犊不畏虎,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哈――”王剑为这句话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是狩猎者之二] 一连几天,各个基层公安部门都有不少调查材料上报到局里,光叫陈贵生这个名字的人就查到了几十个,可是经过一一核对,又都被一一排除。[]虽然他们对这个犯罪嫌疑人掌握的材料不多,一张画像又模糊不清,但幸运的是,他们都知道了对方有个最大的特征,就是在左眉头和左嘴角下各有一颗黑痣,以此来做为寻查的根据,明显精准的多。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庞大的警察网络几乎将若大的市区翻了一个底朝天,不过仍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时间一长,又没有结果,无论对谁在信心上都有很大的影响,尤其对肖锋他们,完全处在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能否找到陈贵生,在这个问题上,谁也不好回答。 在今天的办公会议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其实该讨论的也都讨论完了,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话题可供研究。 “我认为是不是象监狱方面也应该重点查查,以前有不少劳改犯被判刑之后就注销了户口?”这时;有一位局里的干警首先打破了沉默道。 “哦,这种情况多么?”肖锋问道。 “从八二年大搜捕时,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好,我看这倒是一个有价值的见议,我们现在就去劳改部门查一下,不论结果如何,决不能放弃任何一条线索”肖锋决定道,他虽然鼓励着大家,可心里也感到非常茫然。 二天之后;办公室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抓起电话,派出查案的人员报告了一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说他们在劳改局的一份档案材料上果然查到了一个名叫陈贵生的犯人,外貌特征基本符合疑犯形象,该犯人确实在八二年被判处了十年有期徒刑,并被注销了户口,目前正在东北一所监狱里服刑。得到这个消息,肖锋他们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人,忧的是一个正在服刑期间的犯人怎么会跑到成都作案?要想搞清这个问题,对于他们刑侦局来说容易的很,这就是权力的作用,还没用了一个小时,信息就反馈了回来,该犯人虽还在服刑期间,但在八五年就被保外就医。问题清楚了,沉闷了十几天的干警们足以能为之而欢欣鼓舞一下,现在大家最需要的就是振奋精神。 夜里十点多钟,距离王顶堤不远的一处老居民区内,几十名警察将一栋房子秘密封锁起来,房子里挂着窗帘亮着灯,不时还有打麻将洗牌的声音传出来。居民委员会的一位老大娘在警察授意下前去敲门。 “谁呀!”屋里传出一个很不满意的声音。 “贵生,我是你吴大娘,我那门锁坏了,找你借样工具使使” 屋里磨蹭了一会,还是打开了门,可是就在开门的一瞬间,好几名干警,好几支枪已经迅速冲进了屋里。 “啊!你们你们干什么”。屋里人影晃动,一片混乱,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屋里一共有四个人,全部以聚众赌博的罪名带了出来,其中一个人就是陈贵生。 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钟,市公安局刑警队人进人出显得很热闹。审讯室内;肖锋与郭处长亲自出面对陈贵生进行突审。陈贵生被锁在固定于地下的铁椅子上,一盏聚光灯正好照在他的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审讯者都在暗处,雪白的墙壁上有八个醒目的黑体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为给被审者增加最大的心理压力而设计的。 陈贵生这个时候已经慌了,面对这样的阵势,他总觉得对方找他不会是因为赌博这种小事。有一位审问者好象很随便地问了几个问题,如姓名,年龄,住址等等,然后便不出声了。这样相持了好一会,对方越是不出声,陈贵生就越是感到紧张,思绪也就越加混乱。 “陈贵生!”肖锋这时突然点了他的名字。陈贵生不由被吓了一哆嗦。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肖锋开始提问。 “不不知道”陈贵生瞪着惊恐的眼睛道。 “你的问题很严重!”肖锋没有再提问,却冒出这么一句。而陈贵生的额头却已经见了冷汗。 “说吧,争取一个坦白从宽,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在服刑期间,对于这里面的利害,你应该很清楚吧”郭处长跟了一句。 “我没干什么呀” “没干什么,我们会把你请到这来吗?”。这种审问方式都是对心理素质差的人惯用的技量,他不提醒你为什么,就让你自己去猜,等猜到心乱如麻,血压暴涨时,自然就绷不住了。 “好好想想吧,你的机会已经不多了”肖锋说到这便不再言语。 “我真的没干什么!”陈贵生转动着眼珠,脸皮因为紧张的原因不停地抽动着,带着眉头上那颗黑痣也抖动个不停。 郭处长开始接过话题,他的面像比较和蔼,所以问话也显得平和一些,正好与肖锋形成松紧两个反差,他问道:“听说你这两年没少出门,都去过什么地方?” “北京” “还有呢?” “石家庄” “还有呢?” “还有还有上海” “很好,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继续说” “好象没有了” “没关系,再想想,吸烟吗?”郭处长一直用这种聊天似的口气跟对方绕着圈子。把个陈贵生绕得是头昏眼花。 “八六年**月份,你去成都干什么去了?”肖锋这时又突然问了一句。陈贵生一听这个问题更傻了。 “快说了吧,我们如果没有真凭实据,是不会问你这些问题的,你以为你不说就万事大吉了,可你敢保证你朋友不说吗?”郭处长平和的声音又响起来,他的口气听起来如同是个不关实事的第三者,在一边善意规劝着。其实这就是一种很高明的审问技巧,软硬兼施的手法足以瓦解对方的意志。 “是不是还要让你见见这个人,你才肯说呢?”肖锋又逼问道。 “陈贵生,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我们只所以对你这么客气,就是为了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如果还要执迷不悟,心甘情愿为别人背黑锅,那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郭处长又附和道。(.)陈贵生这时已经被问得神情晃忽,精神紊乱,从进来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觉得已经支持不住了。 “好!我说”陈贵生终于妥协了“我那次去成都是为一个朋友找一个杀手” “你后来把你朋友给你的三十五万又交给了谁?”肖锋接着问道。陈贵生一听这话更是没劲了,因为他不知道关于“黑色笔记”的事,当听到对方连准确的钱数都能说出来,首先联想到的就是赵得龙没有死,并且已经被抓住供出了他,所以更是毫无顾忌,把所知道的事统统倒了出来,倒出来也就痛快了,也就感到解脱了。他说自己也是无意中遇到的赵得龙,听到了对方悲惨的故事,当时除了为对方不平以外并没有怎么样。回来后;也是在一个无意之中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说可以帮这个忙,就是要的价很高。后来又来回跑了几趟,最终到底把这件事给他们促成了。 “你找的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绰号叫狐狸” “怎么找他?” “不知道,我们只是在新华路的一家茶馆认识的,也只是在哪儿见了几面” “这么说,这个叫狐狸的人就是个杀手了?” “这我可不清楚,我只是把钱和资料交给对方就算完了” “你从里面得了多少好处?” “五万” “雇凶杀人,你难道不明白其中的严重性吗?” “我知道,当时赵得龙不是说过了却这个心愿就会自杀,打死我也不敢帮这个忙” 审问到此也就差不多了,他们往下又重点问了关于狐狸的情况 新华路附近的几条巷子还保留着不少古色古香的老建筑,同是也保留着一些老字号的生意,最有特色的就属于这样的茶馆了。每一家茶馆都或多或少拥有着几十年不变的老顾客。在过去;这里都有说书的和唱曲的,现在虽然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可感觉还是很纯朴的。门头木制的四方招牌上一个斗大的‘茶’字格外醒目,方桌长凳,暖烘烘的炉子上坐着一只龙嘴大铜壶,无数再熟悉不过的老面孔聚集在此,一碗清茶,谈天说地,都是从书本里也找不到的奇闻怪事。端茶倒水的伙计一见有客人进门,就会拉长了调大声吆喝。喜欢来这里的人除了为图这份热闹,就是为了来寻求怀旧的感觉,这里永远存在着一种现代生活所没有吸引力。 今天与平时一样,一大早,茶馆里便聚满了客人,有的干脆都带着早点,更多上了年岁的,或提笼架鸟,或把一只半导体收音机捂在耳朵上,自得其乐,享受着人生。在茶馆的一个角落,坐着两位年轻人,明显就是生面孔的新客人,不过他们这几天经常来这,而且一坐就是半天,有时甚至更长时间,其实他们就是肖锋安排在此的便衣密探。 连着几天下来,在追查狐狸的工作上,肖锋他们还是没有一点进展,他们利用这段时间查对了本市所有公安机关保存的案底,并没有找到这个绰号叫狐狸,与陈贵生所提供的影像相近的人。他们所掌握的关于这个狐狸的资料也是极其有限的,除了大致能确定对方的年龄外貌,以及有可能是本地人以外,几乎一无所知,仅凭这些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个‘狐狸’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既然不简单,就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大家对在茶馆里蹲守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可是往往有一些事情都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生转机,正当大家一愁莫展之际,负责在茶馆蹲守的人员发回来一条令人惊喜的消息,说有一个与嫌疑人外貌吻合的男人带着一个女人,今天早晨在茶馆露了一面,目前对方已在监视之中,请求下一步行动指令。 肖锋看了一眼表,把枪插在腰上,在出发之前,他竟然双掌合什,象是在祈祷着什么。他的老搭档郭处长最理解他此刻承受的压力,他们从北京出来这一行,其实就是在碰运气。 在龙凤酒店门前;肖锋与跟踪到此的干警们碰了头,经过了解,那个酷似嫌疑人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就住在这家酒店里,其他情况还不太清楚。只要有了明确的目标就好办,肖锋立即命令手下人分成几个组,控制住酒店所有的出口,包括楼顶也安排一组人员,郭处长在外围负责全盘指挥,他则亲自带队进入酒店负责抓捕。 在酒店的前厅服务台,肖锋将一份疑犯的绘制图像递给服务员,请求帮忙辨认一下。 “咦!这个人有点象孙先生!”其中一名眼尖的小服务员失声叫起来。没想到这个声音立刻引起了柜台另一头的一个女人的注意,她好象在办什么手续,当听到服务员的叫声,不由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放下手头的事,转身走了。 “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肖锋问道。 “她在办退房手续”服务员道。 “几号房?” “613,就是您刚才问到的那位孙先生的房间” “对了,这个女人就是早晨去过茶馆的”手下人也证实道。 肖锋听到这,不觉脑袋一大,紧跟过去,却只看见那个女人消失在电梯里面的身影。他急忙指挥人从楼梯追上去,同时用报话机通知楼底上的人员,马上关闭电梯的紧急开关。 电梯间上的指示灯在不停地闪动着――‘1―2―3―4―’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当信号灯闪到‘5’又熄灭时,大家恨不得一步跨到六楼。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上面的显示灯全部熄灭了,这就意味着电梯已经被紧急停电,那个令人担心的‘6’暂时是不会出现了。肖锋不由高兴的一挥手,接着带人冲上楼梯。 613号房间门前,十几名干警分别埋伏在两侧,肖锋用手势授意一名服务员上前敲门,服务员倒是不怕房间里的人,反而被外面一张张怪模怪样的表情吓得够呛,可遇上也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是谁?”里面有人问。 “先生,对不起,打扰了,客房服务” “现在不用”里面拒绝道。 “可这还有您一样东西”小服务员很机灵,到底把房门给叫开了。 与此同时;一名干警猛地一脚把门踹开,带头冲了进去。房间里的男人已经穿戴整齐,似乎要准备出门,当面临这个突然的情况,迅速退进卧室,并且抄起一把椅子回身把紧跟其后的人打了一个跟斗。不过;他这样的挣扎毕竟挽救不了大局,不等调整好姿势,他已经被冲进来的第二个,第三个人扑倒在地,枪口也顶在额头上,其他人又扑上来给他戴上了手铐。 被制住的男人虽然手脚不能动弹,嘴里却大喊大叫,大声质问。肖锋自然不会对他多做解释,命令连同关在电梯里面那个女人一并押回局里。 “看来我们这回总算逮了条大鱼”在回去的车里,郭处长高兴道。 “大鱼是大鱼,可惜不是杀手” “何以见得?” “如果是,我们不会这么轻易得手,想想李强,那可是有过武术冠军历史的人物!” 由于嫌疑人的重要性,为了谨慎其间,回到市局的肖锋并没有马上进行审问,而是先布置了两项工作,第一是派出一个小组对嫌疑人的社会背景做一番调查,不过这种调查是秘密进行的,绝对不能惊动对方任何的社会关系。第二就是对嫌疑人的确认。 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内,陈贵生被带了进来,肖锋开口道:“陈贵生,对于你的问题能不能得到宽大处理,全看你个人的表现,我们也希望你能将功赎罪,积极配合我们工作” “是,是,我一定配合”陈贵生已经完全被训化了。 “嗯,好吧,你来看看,这些人里面有你认识的吗?”肖锋说着让人拉起墙壁上的一面卷帘,立刻露出一扇大窗口,窗口另一面是一间狭窄的房间,而且光线明亮,此刻正有一排男人站在里面与他们面面相对,陈贵生不由一愣。 “不用紧张,他们看不到你”肖锋道。 陈贵生这才注意到,原来这扇窗口是一面特制的玻璃,只能从这面看清对方,而从另一面看就是一面大镜子。他向前两步,对面至少有十个男人,而且穿戴相同,不过他还是很容易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 “从左面数第三个人” “再好好看看” “没错,就是他” 肖锋这才命人把陈贵生带下去,让其他人也离开,自己却对着被确认的对象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郭处长问道。 “我考虑是否应该把这个人带回北京?” “没必要吧,我看这里很有挖掘的潜力呀,是不是感觉不如自己的人好用啊?” “有点” 他们都笑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是狩猎者之三] 审讯室的气氛肯定不如酒吧那么令人舒心,沉重的铁椅,冰冷的四壁,可怕的标语,刺目的灯光,还有一张张阴沉的面孔。[.超多好看小说]这一切一切对被审问者无疑都是巨大的折磨,而此刻忍受这种折磨的人正是绰号叫狐狸的孙昌。能坐在这里接受审问,可能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主持这次审问工作的警官依然还是肖锋与郭处长等,一份份反馈回来的调查材料使他们越来越感到底气十足。 “叫什么名字?”相对沉默几分钟后,肖锋首先问道。 “孙昌”狐狸道,他用不着隐瞒,自己所有的证件此刻都摆在对面的桌子上。 “出生日期?” “一九四七年五月十一日” “职业?” “四年前从海运公司停薪留职后一直单干” “单干什么?” “干买卖” “干什么买卖?” “除了军火和毒品,什么都干”狐狸表现的很沉着,他能估计到对方不可能掌握住他实质性的东西,无非是在捕风捉影,想套他的口供而已。 肖锋能看出这是个难缠的家伙,所以换了个话题:“你既然有家有业,为什么住酒店?” “这还用问嘛,当然是为了接触女人方便” “你为什么有狐狸这个绰号?”肖锋又问道一个关键问题。 狐狸迅速考虑了一下,觉得对这个问题也没有必要隐瞒,对方一定已经找到了不少能够证明他拥有这个绰号的证据,所以道:“哦,是很多年以前,别人叫着玩,后来就叫顺口了” “我看你今天要退房离开,为什么?” “住够了就换个地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对自己的生活一向都这么放纵吗?” “你不想吗?” “喂,孙昌,你最好放老实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郭处长这时开口道。在这方面的工作中,他与肖锋可以说是最佳拍档。 “不知道,我想不会是哪本小说里所说的渣滓洞集中营吧”狐狸满不在乎。 “孙昌!”素来沉稳的郭处长也不禁气的一拍桌子,怒斥道:“我警告你,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加重你的罪过!”。狐狸却笑了。 肖锋也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顽固不化,认为对这种人没有必要再兜什么圈子,便直接了当道:“孙昌,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公安部刑侦局的,大老远从北京赶来,肯定不是来和你耍嘴皮子的吧?”。狐狸听到这,这才不由皱皱眉头,他看出问题要比预想的严重的多,他也大概能估计到问题出在了哪。他现在确实非常悔恨自己,按说前几天就应该离开这里去外地一段时间,就是因为一个女人,才耽误到现在,他也考虑到很可能是去茶馆被盯上了,按道理来说,他以后是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就是因为女友要吃那里的风味点心,才惹来这么一场祸事。这才叫色迷心窍,忘了危险,看来这次是不容易脱身了。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具体问题吧”肖锋又开口道:“八六年十月份,你都干了些什么?” 一听到这个问题,狐狸算是彻底明白了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立刻回道:“我平时的事多,就是上个月干过什么,恐怕也不一定都能记住,何况是八六年” “这么说你的记性不是很好?” “这也要看什么情况,如果是欠我钱的,年头再长也不会忘了” “哼,孙昌,你不用这么自负,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我们既然在这和你谈话,就是在给你机会!”肖锋厉声道。 “那么你们都想知道什么呢?” “我们想知道你八六年十月份都干了什么?” “在我的记忆里好象什么都没干” “你那段时间都去过什么地方?” “没有,我连着两年多都没有出过门” “那么陈贵生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想不起来认识这么个人” “好吧,你既然不想谈,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样态度只能害了你”肖锋说到这站起身,重新安排一批人继续审问,他与郭处长却离开了。 办公室里;肖锋一支接一支吸着香烟,他平时没有这么大烟瘾,看来今天是遇上了非常棘手的问题。 “我说,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这家伙可不象一般的小毛贼那么容易对付”郭处长忍不住道。 “是啊,越不容易对付,也就说明越不是一般角色”肖锋肯定道。 这时;有一名姓李的警官走了进来,他是专门被安排审讯与狐狸在一起那个女人的,是来报告审讯结果的,总体来说结果就四个字‘一无所获’,并不是这个女人不予配合,而是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肖锋问。 “近三年了”李警官道。 “在一起三年竟然对他一无所知,可见这个狐狸是何等精明!”肖锋道。 “我们是否可以从对方的家庭了解一下情况?”郭处长提议道。 “不,现在还不能惊动她们”肖锋说到这,把香烟按在烟灰缸里,决定道:“我们必须在孙昌身上打开突破口,这样,轮班休息,给这小子来个疲劳轰炸!” 已经过了半夜,审讯室里还在继续着一场马拉松式的较量。 “孙昌,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怎么认识陈贵生的?八六年十月份,你都干了些什么?”审问者仍然重复着相同的问题。 “不知道,没听说过这么个人”狐狸平伸双腿,紧靠椅背,眯着眼睛,尽量用一种最舒服的姿态应对着提问。 “你再好好想想?” “不用想,确实不知道” “可是有人已经证明,你们当时就是在茶馆认识的” “不可能,在茶馆认识的人,我都能记住” “这样看来你的记忆力不是很好嘛” 他们就用这种问答的方式,继续着无聊的交锋。大约凌晨二点多钟,郭处长带人接替了这一班,接着开审。 “喂,你们到底还要问多久?我要上厕所”狐狸终于忍不住道。 “只要你回答问题,否则我们只能这么熬下去”郭处长态度平和地说道。 狐狸听到这不禁有些冒火,他生气对方竟然连厕所都不让他去,所性把心一横,无论问道什么,他的回答就一句:“我要上厕所”。就这样又持续了二个小时之后,狐狸这才改变了回答,因为他已经把难题自行解决了。一泡尿全部尿在裤子里,又顺着椅子流到地上。 通过审讯室的小窗口就能看见已经是早晨了,郭处长站起来伸个懒腰,便招呼同样熬了几个小时的同事离开。不过对于狐狸来说,这只是刚刚开始,一批人走了,立刻会进来另一批接着问,而且还是那些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老问题。狐狸现在难受极了,湿漉漉的裤子,冰凉的椅子,再加上室温又不高,他觉得冷得厉害。 “孙昌,你想好了没有,陈贵生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审问者还在不紧不慢地逼问着。 “不知道”狐狸现在的回答越来越简便了,只要张口就这三个字 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审问者又换了一班,可被审者还是同一个人。被固定在铁椅子上这么长时间,狐狸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尤其腰腿,简直酸痛难忍。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能起来活动活动,可是一块连接两侧扶手的钢板正好把他卡得动弹不了,他真搞不懂这么缺德的东西是谁设计出来的。 “喂,孙昌,你想不想吃饭?”这时;一名警察端着饭盒和水杯走进来问。狐狸没说话,因为他从对方的表情里能看出来,这只不过是个玩笑。 “喔,既然不吃就算了”警察说完坐下打开饭盒,津津有味吃起来,一股炖肉的香味蔓延在整个审讯室里。狐狸尽量忍住不看,不听,不想,他心里清楚,这也是攻势里的一招 时间不知不觉已近傍晚,审讯室的窗口渐渐暗了下来。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精神旺盛的肖锋和郭处长再次走了进来,看来审讯又要进入一个高氵朝了。 “孙昌,你想好了没有,我们不掌握你确切的证据,是不会把你请到这来的,快说吧,否则就没有机会了”肖锋道。 “是啊,你是个聪明人,最好不要把自己逼上绝路”郭处长帮腔道。 狐狸仰着头,眯眼瞅着对方,干脆连话都不说了。肖锋他们又接连问了不少问题,可是狐狸就是一语不发,肖锋他们也没料到他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审问,本来满怀斗志而来,却出现了问而不答的局面,的确令人头疼。他们以前虽然与不计其数的罪犯打过交道,却头一次遇上这么老练的对手,反而觉得无计可施,进退两难。一时间;审讯室内竟然鸦雀无声,每每问到一个问题,等上十几分钟,甚至更长时间都得不到一个回答。时间还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较量还在继续,只是形式从有声变成了无声。 “喂,喂,孙昌,你还想不想搞清问题了?我们可没有闲功夫陪着你在这浪费时间!”肖锋敲打着桌子道。狐狸不光是没有回答,搭拉着脑袋连看都不看一眼。 就这样又熬过了半夜,又熬到了审讯者换了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周旋,狐狸除了饥渴难忍,又困又累,全身已经麻木,腰腿也没有了痛感。眼皮沉重,脑袋发蒙,视觉还一阵阵的模糊不清。如果现在要问他最想干什么,他一定会说最想去睡觉,他的愿望已经从开始的起来活动活动,变成了现在的能找地方睡一觉。他已经支持不住了,而且已经充分领教了这种熬鹰似的审讯方式的厉害。虽然不打不骂,却比打骂更可怕。 “喂,孙昌,快说吧,何必受这份洋罪呢?如果说了不但可以吃饭喝水,还给你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睡一觉”审讯者又在运用着攻心为上的老套子。先加压,再引诱,引诱不成再加压,加压不成再引诱,来回重复。为了让狐狸有所表示,这个时候还专门派了一名警察为狐狸免费提供叫醒服务,只要他忍不住睡过去,就会被立刻推醒,接着受审。又过了几个小时,在不停的推搡下,狐狸照样能睡着。 “嗨,嗨!要睡说完再睡,现在可不行,快醒醒!醒醒”负责叫醒服务的警察口气倒是比较客气,只是叫醒的方式已经由推变成打了。狐狸的脑袋被打的就象一只拨浪鼓,摇摇摆摆,仍不作声。 又过了一段时间,困极了的狐狸对敲打也反应迟钝了,除非被一直揪着头发,不然一松手,脑袋就会磕到扶手上,磕出血也能睡死过去。不过;这倒难不住对方,站在旁边的警察这时拿过来一支电棍,朝他耳朵根的位置一捅,狐狸立刻机灵一下挺直了身体,审讯者都不由哈哈大笑。狐狸强睁开眼看看,又把脑袋垂了下去,接着又被电棍叫起来,再垂下去,再被叫起来。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狐狸始终是一语不发。 这时天又亮了,审讯者为了让狐狸继续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把窗户都打开,使室温下降,冷到说话时都喘着白气,负责叫醒服务的警察还用缸子不停地往他头上倒凉水,一直把他浇得浑身湿透了,辅之再以电棍冷不丁提醒一下。 狐狸这下可被整惨了,两眼发直,呆若木鸡,就是想睡都睡不着了,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就要被摧垮了,大脑时不时闪过妥协的念头,但是很快又被理智所替代,他不是傻子,如果就这样一松口,他会死得更快,只要撑下去,对方就拿他毫无办法。拥有这样的信念,他反而感觉平静了许多。 “哼哼!我们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不把你熬到看天不蓝,喝醋不酸,见了老头叫大娘的份上,这一关你就别想过的去”审讯者开始不断在威胁。 就这样又到了晚上,审讯者换了一班又一班,更换的次数也愈加频繁,表现的也愈加急躁,而狐狸还是一言不发,表情呆滞,动作僵硬,双眼盯着地面。他已经熬过了劲,这个时候不用提醒也睡不着了。 “喂,孙昌,你这么长时间不讲话,难道就不憋得难受吗?我们先把问题放在一边,可以聊点其他的事嘛,说说你的生意怎么样,这几年没少挣吧?你一共认识多少个女人?”很明显,审讯者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说明真的是没招了。可是无论怎么说,一语不发的狐狸完全就变成了木雕泥塑一般,任你风吹雨打,就是没有反应,以至于好多次,忍无可忍的审讯者起身过来一阵拳打脚踢,借以出出火气。 又到了一个白天,上午还是老样子,到了下午,肖锋和郭处长又重新露面了,他们这回耐着性子连续讲了很多大道理,希望他能认清形势,不要再这样毫无意义的顽抗下去,甚至还保证,只要他能交待清楚问题,有立功表现,绝对能保证他免于处罚。可是;就算他们磨破了嘴皮子,情况依然没什么变化。肖锋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拿起几乎是一张白纸的审讯记录看了看,又扔到桌子。如此看来,他们费了这么大劲,不但没有把罪犯治服,反而被罪犯拖得疲惫不堪。狐狸这个时候已经变得双眼通红,脸色铁青,可怕的如同一具僵尸,恐怖的就象一个恶鬼。但经过这场历时三天三夜,足有七十个小时的艰苦磨练,他总算是抗过来了。 “这个混蛋!我恨不得一枪毙了他!”等狐狸被架出审讯室,郭处长也忍不住怒骂道。 “由此看来,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啊!”肖锋的语气里也抑制不住有些失望 今天早晨刚到上班时间,刑警队中队长王剑满面春风地来到古副局长办公室,他昨天刚从南方出差回来,今天一早是来汇报工作的。 “呦,小王呀,你总算是回来了,看样子还顺利吧?”古副局长高兴道。 “还可以,基本上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这将近一个月总算是没有白跑”王剑说完把报告材料放到桌子上。 “不忙,这次辛苦你了,正好还有五天就是春节,这几天都算是给你的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多谢局长的关心,我这趟回来顺便带了些特产,回头给您送家去吧” “又让你破费” “这算什么” 他们客气了几句,王剑顺口问道:“那几个北京人走了没有?” “恐怕是走不了了” “哦,为什么?” “这几位看来运气不错,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前几天终于逮住一个大家伙!” “是嘛,看来是要留下过年了” “不过我看他们这个年也过不好,这几天连续审问,把眼珠子都熬蓝了,竟然没有问出一句口供,这只狐狸也真够他们触头的!”古副局长幸灾乐祸道。 “狐狸?什么狐狸?”王剑惊异道。 “噢,是个人的绰号,好象叫什么什么孙昌的”古副局长解释道。 王剑听到这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他马上又恢复过来道:“我还以为他们来这里真得是为抓一只狐狸” “那不成笑话了”。他们都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谁是狩猎者之四] 秦皇岛;东东近来过得很开心,眼看就要过节了,妻子又放假在家,小两口的日子天天充满着温馨和快乐。今天早晨;韩雪一觉醒来,见丈夫又不在身边,就大声喊叫起来。东东正在厨房里忙早饭,听见喊声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跑过来。卧室里的妻子却仍然闭着眼睛睡着,他看没什么,又回到厨房,不料妻子的尖叫声再次响起来。他又回到卧室,妻子还在睡着,他知道是她在搞恶作剧,便走到近前蹲下身。妻子终于忍不住‘噗哧’笑了,并迅速裹紧被子,怕丈夫会伸手进来挠她痒。 “小丫头,在干什么?” “没有啊” “是吗?”东东又凑近些。 “哎呀!你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韩雪用被子蒙住眼睛。东东被逗笑了,他很喜欢她这种顽皮的样子。 “好了,快起来吧,不要再装神弄鬼了” “不嘛!”妻子在撒娇。 “你要不起来,我可走了,我刚才可做了好吃的” “嗯――不要嘛” “那就快起来” “不,就不起” “嗬,看来你是要找事啊”东东说着猛地把手伸进被子里。 “啊――哈――!”妻子又被痒得笑出了眼泪,然后才肯起来。象这样的游戏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尤其韩雪,不与丈夫打闹一会,好象一天都没有精神。不过在丈夫面前撒娇,就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这也是女人的一种幸福。 “钰,今天陪我上街好吗?”早饭时,妻子说。 “好啊,可是买什么呢?” 妻子想了想,半天也想不出来要买什么,顺口道:“那就买幅对联什么的” “家里坐着两位大书法家,还要去街上买对联,你不怕别人笑话”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过年了,总得买点什么吧,以前每到过年好象总有买不完的东西,可是现在,应有尽有,我们真要变成寄生虫了”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东东问。 “傻子才不喜欢呢,我以前遇到过一个算命的,他告诉过我以后会嫁给一个特别有钱的丈夫” “哦,那个算命的就没说别的?” “没有” “假如有一天,命运安排你在金钱与丈夫之间做出选择,你怎么做呢?” “当然是丈夫” “可现实中真正难找的是钱而不是丈夫” “但是能找到你这样的丈夫,才是最不容易的” “如果你必须选择金钱呢?” “我宁可不要”妻子坚决道。 “唉,我倒希望你是个爱钱的人”东东不知为什么会这么说。妻子很奇观地看着他。门外这时传来邮递员的摩托车声,他正好借故走开了。 东东从收件箱里取出当天的天津晚报边走边看,还没进房门,一则‘郑姓二十七岁’的寻人启示出现眼中,他不禁有些惊奇,如果按时间推算,他一般会两个月才能接到一份这样的‘招唤令’,可这次刚回来还不到一个月,这样启示又出现了,而且最让他吃惊的是,寻人启示还付带着一张照片,当然照片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意味着此次行动是十万火急。他见此虽有一万个不乐意,但也不敢怠慢,略加思索,便进房找妻子商量。 “什么?又要出门!你开什么玩笑?!”韩雪一听说丈夫又要走,当时就火了,把筷子一摔,抱怨起来:“你平时出门,我从没有阻拦过你,就连上次元旦都一样,这次又要走,还有两三天就是春节,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你见谁家是这样?难道出门真得比我们在家过节还重要吗?我不信你只是简简单单的写生”她又变得伤心起来。 东东知道自己是过份了,可他身不由己,面对难过的妻子,他心里同样不好受,他要劝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就这样相对而望,无可奈何。 “不管怎么样,你这次要走了,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妻子还在哭泣。 东东叹了口气,起身站到她面前,同样动情道:“小雪,结婚以来,我最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在你身边,我深知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一直在迁就着我,你对我的这一番真情,我今生都无法报答,虽然你从没有问过,可我能看出来,你不相信我真得是出门写生,说心里话,我出门的确不完全是为了写生,至于还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无论如何,请你原谅,要走必须走,谁也不能阻止!这次,或者以后,我不想再编什么理由,但我可以保证一点,无论走到哪儿,我绝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行为,所以现在,还是那句话,我求你原谅我!”他说到这,竟然出乎寻常地单膝跪在妻子面前。 妻子正在摸眼泪,不料被这个意外的举动吓了一跳,也慌忙跪下身,充满哀求道:“钰,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只是想哭,哭一哭就痛快了嘛,你不用管我的,要说对不起的,只能是我嘛”她说着,更加抑制不住,扑在丈夫怀里大哭起来。东东只是紧紧搂住她。 离开家门,东东为了赶时间,直接租车赶向了目的地,三小时后,他已经到达了天津。 电话里,他与段义生通了话; “哎呀!东东啊,你可来了,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没想到,家里出了大事,如果不找你,还真是不好收拾了”段义生的声音明显慌得厉害,在东东的印象里,这可是极少见的。 “哦!什么事?” “是狐狸,他前几天被刑侦局派来的人抓住了!” “怎么会这样?”东东也非常吃惊。 “唉,是成都那件事出了问题,谁能想到,事隔这么久,还能被他们找来” “那您找我是要救他?” “救他是不可能的” “噢,明白了。他现在怎么样?万一他没撑住,再找他还有什么意义?” “不!这小子目前还在抗着,不过以后怎么样就难说了,所以我才担心,必须马上解决这个麻烦!” “您怎么会了解他的情况?” “我可是有内线哪” “既然有内线,为什么还能让他出事?” “阴差阳错,没有办法” “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在本地” “您打算让我什么时候去看他?” “当然是越快越好” 东东迅速考虑了一下,做出了决定,他让对方准备一份关于目标所在位置的详细图纸和资料,一套工作服和证件等物品,他所说的工作服就是警服,为的是在电话里不想说得太明了。 通完电话,东东便直接赶到市公安局附近,由于事态紧急,他必须抓紧时间先对外围环境做个初步了解,在狐狸这个问题上,他同样感到担心,因为狐狸一但招供,不光对段义生,对黑旗会是个巨大的危险,对他本人也是有害而无利,所以一定要尽快阻止此事的发展。 当天晚上十点钟;光明路一家咖啡厅里,郭峰正独自坐在角落里,漫不经心喝着咖啡。这时;一位服务员走过来,并且交给他一张字条,服务员并没有走开。他打开字条,见上面写道:“峰哥,你好!请将东西交与这位小姐,不要多话,十分钟内不要乱动,蝙蝠”看明白了内容,他果然非常配合地把一只提包递给服务员,服务员转身离开,他只有默默看着 在一家旅馆里;东东把郭峰送来的提包打开,见里面的东西比他要求的还要全,除了警服,证件,图纸资料,还有一把匕首。他把匕首的锋刃从鞘里拔出来,不光闻到一种怪味,还能看到上面有一层发蓝的光泽,凭经验,他看出这把匕首上涂有一层剧毒物质,如此安排,看来段义生誓必要治狐狸于死地。工作证是伪造公安部刑侦局的,照片上的人物形象很普通,他可以随意化装摹仿。图纸标得很全面,每一个细节都做了说明,上面还有一些可供参考的建议。他现在只能面对着图纸酝酿一套可行的方案,因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验证上面的内容,他并不是不相信段义生所提供情报的准确性,只是感觉按别人的思路走总有些不踏实。不过这一次,也只能如此了,现实已经不允许耽搁太久。他目前把最佳的行动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的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也正好是大年三十的子夜。这个时间,公安局办公大楼里面绝对没有闲人,值班人员也一定都在忙着收看电视节目。除此而外;段义生还说过,在行动时间里,会让内线尽量配合他。经过认真的思考,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大致的行动步骤,只有一个地方一直拿捏不准,就是如何能安全退身,进去容易,但行动时必定会惊动他人,那个时候再从原路退身立刻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又对着图纸重新整理着思路,按图所示,公安局办公大楼是由主楼与付加楼两部分组成的,主楼七层,付加楼三层,都各自有单独的出口,主楼与付加楼实际上是两个独立的部分,只有在第三层被一道栅栏铁门相连通,不过平时这道门是锁着的。刑警队就设在付加楼里,暂押室也在这栋楼的第二层,他要去暂押室,正常的路线应该是先进大院门,再进入付加楼的大门,这两个地方肯定都有门卫,不过有门卫也形同虚设,这种地方的门卫根本就没有警觉的意识。进入付加楼后从楼梯上二层,经过筒形楼道到达暂押室。暂押室门口一定也会有人值班,只有这个地方才需要他认真对付一下。得手后,由此而产生的混乱是避免不了的,因为在这栋楼里安装有比较完备的监控系统,至少在暂押室和其他重要的地方安装有监控镜头,他的行动必定会马上引起别人的反应,在这种情况下还从原路退回去,简直是不可能的。 他一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暂时把问题扔在一边,点燃一支香烟,在房间里走几圈。当他走到电视机前,看着上面的天线,忽然得到了某种提示,他又坐到图纸前。经过提示,他想起今天去公安局时,曾看到过那栋办公大楼上面巨大的无线电天线,以及为固定天线,而从上面斜拉下来的几根牵引钢筋。想到这,他猛地产生了一个快捷安全的退身之法。再从图上看;他从一层到二层,得手后没有必要返回去,而是可以直接上三层,三层大多是行政办公室,更不会有人,通过那道铁栅栏门进入主楼,然后上楼顶。一次成功的行动关键在于设计,设计的越现实越精巧,也就越容易成功。到了此刻,他总算是完善了所有的行动步骤,抬腕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也就是说,今天就是大年的三十,丁卯年的最后一天。 早晨;东东又给段义生挂了一个电话,通知对方他会今晚采取行动,并告知让那位内线准时在十一点零五分钟时将大楼的电源切断,这样对他来说不但如鱼得水,更主要是所有的监控系统就等于瞎了。 整个下午,东东一直在公安局附近,他这次又特别注意了一下大楼上高耸的天线,和斜拉的牵引钢筋,因为这座塔形天线在楼顶的一侧,致使这一侧的几根牵引钢筋无法在楼顶上固定,只能长长的拉到院外其他建筑物上。 傍晚;就在东东准备离去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乘着一辆警车从公安局里出来,他一下就明白了,因为这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二师兄尖子,也就是现在在此任刑警队中队长的王剑 第一百二十章 [谁是狩猎者之五] 市公安局刑警队暂押室内;狐狸坐在床垫上闭目沉思,经过上次的被审已经过去了五天,在这期间再没有谁来打扰过他,天天被关在这种铁笼子里,头顶上亮着长明灯,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他虽然沉默不语,可大脑没有闲着,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次就算他没有交待过什么,对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也不敢更多的去想象结局,因为他是被刑侦局直接抓住的,即使有人要救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再被牵扯出来什么问题,假如对方再找到什么证据,证明他有罪,就算拒不交代也没有用,到那时,他同样会判成重罪。但不论怎么说,在这种地方,要么就硬到底,要么就软到底,半途而废是最倒霉的,绝对得不到任何同情。不过他根本不奢望这种同情,假如他真的投降了,就算将黑旗会全盘托出,他得到的最大好处也仅仅是不会马上被送上刑场,至于日后几十年的铁窗生涯一样有他的份。他正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打定主意,就是被整死也不能松口。只要对方依然找不到证据,他早晚会被放出去。相反;如果出买了别人,可能他会死的更快。 “喂,吃饭了,今天可是年三十,饭菜可不错!”正当狐狸胡思乱想之际,一名看守走近道,并且将饭盒从铁栏杆的缝隙中递进来。 狐狸起身接住,顺口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看守看看表:“哦,差几分钟二十一点钟” “已经过年了,怎么还不放我出去?”狐狸又问。他知道和看守谈这些纯属浪费时间,不过他就是在浪费时间,不然能干什么呢。 “住在这不是很好嘛,吃饭有人送,还有人替你守着门,你都快赶上总理的待遇了”看守玩笑道。另一名看守正抱着一本书,听见这句玩笑也乐了。 “我说,今年的春节晚会不知道怎么样?”狐狸坐到垫子上一边吃饭,一边提了个话头。 “那谁知道,我去年就没赶上回家过年,没想到今年又摊上这么个事” “这能怨谁,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混着吧”铁栅栏外;两名看守也觉得寂寞,相互闲聊起来。 “我说二位都回去过年得了,在这泡个什么劲?”狐狸又插嘴道。 “你说了算哪?我听说你在审讯室一言不发,怎么在这,话这么多?”一名看守应道。 “那能一样嘛,在那种地方话多了是要掉脑袋的”狐狸风趣道。 这名看守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名看守拦住道:“少聊几句吧,省得把咱俩再聊进去”他们都是有看守纪律的,不能随意与犯罪嫌疑人交谈。 又过了一会,送饭的看守看看表说:“再有两个小时就初一了,我真想去看看电视” “你要去就去吧,我在盯着就行了”同伴道。 “就怕上面有人来” “没听说过,大年三十还有查夜的” “那好,这就辛苦你了” “别忘了回来时给带点好吃的” “没问题”这名看守高兴地离去了。 暂押室又恢复了平静,狐狸虽然表面轻松,心里却乱的很,不过他倒是坚信一点,段义生绝对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的 夜里还差五分钟十一点钟;一辆轿车快速驶进公安局大院,门房的守卫只是瞟了一眼,根本不去理会。轿车直接停在付加楼门前,车里钻出一名警官,快步走进楼内。楼门口也有一名门卫,见有人进来立刻站起身。 “就你一个人吗?”进门的警官面无表情地问。 “是” “好,坐下吧”警官一摆手,直接上楼了。那位门卫看了半天,也没想起这是哪位领导,不过对他来说,这个楼里是个人就比他官大。 其实;刚才上楼的警官正是化妆后的东东,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门卫根本就不会拦他,这些门卫说白了都是哪个当官的亲戚,安排在这混份工资,一般是不管闲事的。东东上楼之后并没有再碰到什么人,只能听到热闹的电视节目从一些房间里传出来,他通过二层走廊时,路过了暂押室,却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向前从一侧楼梯上了三层,来到主付楼之间的这道铁栅栏门前看看,这才又返回去。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要验证一下图纸上的内容,如果其中不符,他宁可放弃这次行动,他不管自己正在做什么,保证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因为他现在不光是在为自己活着。 暂押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看守一愣神,东东已经走了进来,这里的情况与图中所示一样,这个房间的一半套焊着一只巨大的铁笼子,狐狸此刻正在里面。 “怎么就你一个人?”东东不等看守说话,先口气生硬地问道。 “他去厕所了” “里面为什么有金属饭盒?”东东接着质问,而且态度更加严厉。 “我们给他送过饭”看守被这个突然到访的陌生警官训得有点发蒙。 “送饭为什么不及时拿出来,如果出了事,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东东向前走了一步,把证件拿出来在对方眼前晃了一下,基本上能让看见‘刑侦局’三个字,这才命令道:“去,立刻进去搜他的身,不能让疑犯留下任何违禁之物!” “是!”看守毫不迟疑,快速打开门。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停电了,房间里一片黑暗,还没等看守做出其他反应,脖子已经被紧随其后的东东割断了。 “快走!”东东招呼了一句。狐狸本来就感到有些惊疑,突然碰上黑暗,再听东东一声招呼,立刻反应了过来,不由兴奋地一跃而起,摸黑冲向门口。与此同时,东东那把涂有剧毒的匕首已经从他左肋插入,锋刃准确地刺进了心脏。[]狐狸一下顿住了身体,然后一声不响地慢慢瘫软下去。东东没有拔刀,以免被溅一身鲜血。 “怎么搞的?这个时候停电?快把手电拿过来你们快去暂押室看看”楼道里变得人声杂乱。 东东这个时候已经离开暂押室,上到三层,直接用手拧掉了铁门上的锁子,进入主楼,上顶层,再从天窗爬到房顶,找到那根已经选好的用以固定天线的牵引钢筋,从腰里取出一只金属钩子,钩住钢筋,向前一跃,伴随着一阵尖利刺耳的磨擦声,东东已经滑进了黑暗 在暂押室内;好几只手电筒同时照住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场景,所有人都傻在了那里。 “喂!怎么回事?”一名有经验的警察急忙扶住狐狸,他发现他还没有死。 “蝙蝠你好狠”狐狸终于只吐出了这五个字,就咽气了。 “快!封锁楼道,搜查凶手!”一声令下,楼里又乱了套 古副局长家此刻非常的热闹,大家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有说有笑,肖锋与郭处长也在其中,他们是被盛情邀请来的。在欢乐的气氛里,人们都尽量摆脱所有的郁闷,用最好的心态来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还没到拜年的时候,谁这么心急呀”有人玩笑道。 电话却是直接找肖锋的,当肖锋接过电话,听明白里面的内容后,犹如当头一棒,立刻傻了。 “怎么回事?”锅处长问。古副局长也注目着。 “刚才有凶手潜入局里暂押室,刺死了孙昌!”好一会,肖锋才沉声道。 “啊――!”大家都惊呆了。 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肖锋不敢耽搁,直接用电话与北京的韩威局长取得了联系,报告了这个令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包括韩局长也一样。当韩局长听完了报告内容,半天没说话,他的表情和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好久才作出了八个字的决定“封锁消息,速回总部!” 现在已经是初一的早晨,虽说春节期间出租车不好找,但东东还是很容易找到一辆车,因为他给的价高。他一路赶回了秦皇岛,到了家门,他看见自己的轿车象往常一样停在院里,知道妻子在家。可能这个时候还没有起床,所以他轻轻开门进去,当他来到卧室,没想到一个桃源绝对少见的情景出现面前,原来此刻的卧室里竟然横七竖八睡着九个人,而且有男有女。妻子和荣荣,还有另外两个女伴挤在床垫上,其他人都睡在地毯上,更有意思的是,家里那些猫也都夹杂在里面,人里有猫,猫里有人。东东先是一怔,随后不禁笑了,他是笑妻子在他不在时也学会了调节生活,竟然招了这么多人来家过年,看样子,他们昨晚都没少喝。他关掉还在闪动图象的电视机,来到床垫旁,面对着熟睡中的妻子,看了看,想拉被子给她盖上,被子却被荣荣压在身下,他只好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 “喵――”这时有只猫走过来。 “嘘――”东东示意不要出声,起身去了书房。 不知过了多久,韩雪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冷不防看见身边睡着这么多人,顿时也感觉一惊,不过转念又反应过来,这里的人都是他请来的朋友,或朋友的朋友,昨晚大吃大喝玩得很疯狂。不过突然间,她还是有些担心,男女同处一室,生怕酒后会发生什么越轨之事,所以她不自觉地先检查自己的衣服,看到非常完整,这才放下心来。她这时感觉有点头疼,知道酒劲还没有完全过去,顺手披上一件衣服要去卫生间。就在她起身时,却无意中看见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再细看看,不禁心中一阵大喜,因为她认出了这是她丈夫出门时穿的衣服。她这下可清醒了,四处环顾,先去厨房餐厅,再去院里看看,见没有丈夫,想了想,又跑向书房。当她猛地推开书房门,果然看见丈夫正靠躺在椅中,双脚搭在桌角上,似乎是睡着了。 “我的天哪!”韩雪见此,心里不免有种强烈的爱怜之意。 “站在那干什么?不欢迎我回来吗?”东东这时开了口。 韩雪近前,仔细打量着道:“钰,我刚才还以为产生了幻觉,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我太高兴了!” “高兴就好,跟我说说,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还行吧,不过你这次回来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当然是生我的气了,我知道你平时喜好清静,可这次没和你商量,就把朋友们都请来了” “怎么会呢,只要你高兴,即使把房拆了,我也没意见” “此话当真?”妻子怪模怪样,还顽皮地看着问。 “你说呢”东东伸手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妻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们聊起来,一同计划着怎样度过这个美好的节日 同样是大年初一;北京公安部刑侦局会议室内的气氛却异常紧张,局里所有骨干人员全部到位,副局长方明,一处处长沈亚龙也在其中。从每个人一付付严肃的表情里丝毫看不出一点过节的意思,这个特别的会议还是由韩局长亲自主持,肖锋与郭处长依照指令也连夜赶了回来。现在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会议是从早晨八点钟开始的,内容主要是围拢10.24案件的重大嫌疑人孙昌被刺杀而进行的,肖锋与郭处长已经将此次意外的事件做了详尽汇报,大家也进行了充分的讨论,不过结论并不是特别清晰。方明与沈亚龙在这期间没有发言,总之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尤其沈亚龙,虽然嘴上没话,可心里却痛快至极,等开完会回家,他一定多放烟花庆祝一番。在这些人当中,他最恨的除了韩威以外,就算是肖锋了,多年来,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他仕途上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想到这次喜从天降,一个如此重要的疑犯竟然在自己手里被人杀掉,这样的事故,就是在刑侦局的历史上都是不曾有过的,这在整个公安部里都可以称的上是条头号新闻,他倒要看看肖锋,甚至韩威如何收场。 “同志们”一直少有发言的韩威,这时终于总结性的说道:“对于疑犯被杀一事,大家都感到非常震惊,我也一样,在我们多年的工作经历中,这的确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件,可以说,这是一种公然与法律为敌的犯罪行为。当然;事以至此,更多的责任在我,在工作安排上不够周密,对其中一些问题分析不够彻底,致使思想上准备不足。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吃一堑,长一智嘛,既然问题已经出现,就应该全力去解决,把所有毫无意义的自责先搁到一边去”。肖锋明白局长这一番鼓舞斗志的话语是针对他而言的,心里自然涌起无比的感激。说心里话,这次事故,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心理素质,是难以承受的。 韩局长停顿半许,继续道:“经过刚才的讨论,我认为这也未必是件坏事,事物的发展都是有其两面性的,凭经验而言,我们只有抓到了对方的痛处,他们才会敢冒如此风险,所以我认为在10.24案件侦破工作中,还是很有成绩的,我们已经接近了问题的关键,我们应该坚信,只要深挖穷究,一定能使此案真象大白另外;我同意大家刚才的分析,我们这次对付的不仅仅是一个杀手,很可能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黑社会组织” 韩威说到这,用鼓励的目光看向肖锋,肖锋这才接过话题:“是的,经过我们初步调查,围绕10.24案件并非一个普通的杀手所为,这里面很可能存在一个组织严密的犯罪网,包括这次疑犯被杀,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至少两人以上相互配合才能完成的行动,现在不能排除当地公安局内部是否有问题。另外;在疑犯临死之前,曾提到过‘蝙蝠’这个词,我认为这个“蝙蝠”就是这个杀手的绰号。还记得八六年发生在济南的4.27案件,犯罪嫌疑人白卫东的绰号就叫蝙蝠,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这两个‘蝙蝠’之间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建议是否有必要组建一个针对‘蝙蝠’进行深入调查的专案组,将与其有关的案件并案侦察?” 韩威对肖锋的判断表示赞同,但经过大家的决议,认为单独成立一个针对‘蝙蝠’进行调查的专案组还不成熟,现在还需要更进一步收集有关这方面的资料,所以调查工作的程序还是按以前的安排继续下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都是为了爱之一] 北戴河度假村海外公寓门前;东东下了出租车,司机帮着把大包小包拿出来。[.超多好看小说]现在已经出了正月,他这才抽身赶来看看妹妹,他也想常来看看,可根本没有太多方便的时间。1625号房间门前,东东放下东西正准备敲门,手却不由自主停在了空中,因为他听到了一种声音,是从房间里发出来的声音,相隔几道房门,也只有他能听的到的声音。不敲门,不等于不进去,他用另一种方式打开了房间门。此刻在卧室的床上,一丝不挂的男女正忙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卧室的门被推开,女的是白莹,男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东东傻站了足有一分钟,见没人理会,也只好主动一些,他用手敲敲房门,这下可把这对野鸳鸯惊着了,年轻人‘噌’地从床上弹起来,呆立一旁,白莹也快速抓起被子挡在胸前,她竟然还要脸,东东的确气得够呛。 “啊!哥,你怎么来了?!”白莹总算看明白了。东东没理她,而是看向那个年轻人,对方被看的直发毛,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抱起衣服,象条泥鳅一样从东东身边挤出去。 东东好歹忍住了火,问:“他是谁?” “朋友”既然被撞到了,白莹反而不在乎了。 “你们是在处对象吗?” “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处什么对象” “不出对象为什么在一起?” “谁规定我们不能在一起?”白莹好象被问火了。 “我是在关心你”东东尽量控制住情绪。 “你关心我?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你以为我是一件摆设啊,我是人!”白莹越说越激动,披上睡衣跳下床,大声道:“你以为放下点钱就完事了,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也需要关怀!” “需要关怀也不能不顾羞耻!” “什么羞耻?我本来就是个鸡,你想上,你也可以来嘛”白莹此刻的表现完全就象一个**的泼妇。东东忍无可忍,挥手抽了她一记耳光,他虽然控制着力度,就这样也把她打的转了一圈,一头撞在床上。他不禁向前跨步打算扶她,可又忍住了,他知道这下惹祸了,这个局面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就会失控。 果然;白莹转过脸,吐出一口血,眼睛冒火。东东呢?可能也就僵持了几秒钟,他猛地拍打了一下墙壁,然后抡圆了手掌,打起了自己,他打的非常用力,让人看见简直心惊胆战,同时还自责道:“我真是没用,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照顾不好!” 这一招果然太有效了,白莹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大声哀求着:“哥!哥!别打了,求你别打了,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妹妹,哥怎么舍得打你呢,是我对你关心不够,不能常来看你,对不起!”东东停手,把妹妹揽在怀里。白莹激动的痛哭起来 黑龙江哈尔滨市东南有一个镇叫一面坡,属于一个历史较久,又没有发展的地方。火车站北有一片居民区,都是一色结构简单,窄小低矮的平房,这就是铁路机务段的住宅区。第十五栋六号住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名字叫袁浩,属于无业人员。因为父母在世时都是铁路机务段上的职工,所以才有资格分到了这套房子。不过父母去世后,房子的使用权是要被单位收回去的,就为这件事,他已经和机务段领导争吵了几次了,就差没有动手。机务段领导对这种软硬不吃的滚刀肉也没有办法,再说他又是坐过大牢刚被放出来才两年的劳改皮子,一般情况下还真是没人敢惹,所以房子的事也就没人再提了。袁浩对这间房子的确爱的要命,只要有吃有喝,他哪儿也不去,一天到晚就待在屋里。他不喜欢串门,也不欢迎别人来访。记得他刚回来的时候,还专门用铁皮做了一块较大的门牌挂在墙壁明显处,用红漆清清楚楚写上‘165号’的字样,每次进出都不忘把上面粘上的灰尘擦净,左邻右舍对他这个怪异的举动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可背后都猜测他是否坐监狱坐傻了。他从不考虑出去找份工作,就躲在这里混吃等死,守着个破房子如同守着个金窝。 今天;袁浩一早便从家出来直奔南大街,他已经没有生活费了,必须出来想想办法。他有个舅舅在南大街开了一家汽车修理铺,他一到没钱时就会去舅舅那帮几天忙,多少挣个饭钱,这两年就是这么混过来的。这家汽车修理铺说是修理汽车,其实也就是补个胎,充个气,做个简单的维护而已。袁浩的舅舅也非常喜欢他来,这个外甥虽然懒点,但手艺好,只要能碰上一个修车活,总比补胎打气挣得多。 袁浩一上午都没闲着,除了帮忙补胎,还修起了一台拖拉机。午饭时;舅妈特意多做了两个菜,舅舅还拿出了一瓶酒。 “我说小浩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象你这么大的人有几个没有成家立业,你也应该琢磨琢磨干点正事了,每天这么游手好闲,这哪算个头啊”这个舅妈心地不错,就是爱唠叨,每次见了他都会数落他一顿,不过这都是为他好,他也不反驳,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这时;门外有车喇叭响,舅舅放下碗筷出去,袁浩也趁机跟出去。门外停着一辆非常高级的轿车,车上两个人,一看就是那种派头不凡的有钱人。 “喂,师傅,我这车档位有点不对劲,能给调一下吗?”开车人问。舅舅一看这车就摇起了头,象这么高级的车,他连手都不敢伸。 “好,我来看看吧”袁浩上前,请他们下车,亲自驾车在路上转了一圈,回来后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对方上去一试,果然不错。 “这位小师傅,你叫什么?”开车人问。 “袁浩” “我给你介绍一下”开车人指着坐车的那位胖子道:“这是我们胡老板,就是哈市天盛汽车城的老总,我们老总看上了你的手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给我们老板去干?”。袁浩没有回答。 胖老板这时接过话道:“在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发展,你如果给我干,我每月最少给你三千的工资,你看怎么样?”。袁浩还是没有回答,舅舅在一旁都替他着急。 “这样吧,你考虑一下,想好了给我个电话”胖老板说完留下一张名片。 等对方走后,舅妈和舅舅轮番开讲了,一个劲劝他赶紧去,不要犹豫,能挣这么多钱的地方,就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啊。不管他们怎么说,袁浩的表现倒很干脆,他看也不看,把名片一扔,该干什么还去干什么,舅妈舅舅彻底灰心了。 袁浩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他进门先把炉子点起来烤烤寒气,然后再忙着做晚饭。就在他把煮好的面条端到桌上,准备用饭时,门忽然被推开了,同时缓步走进一个人来,优雅高贵,气质不凡。来人一直没说话,走到近前才站住。袁浩不由惊疑地站起来,他不认识对方这张面孔,却认识对方那道犀利的目光。来人抬手,似乎要什么东西。袁浩浑身一振,他好象明白,立刻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来人用笔画了几下,一只飞舞的蝙蝠跃然纸上。 “东哥!!!”袁浩向前一纵身,紧紧抱住来人。来人正是东东。 “东哥,你知道吗,我已经整整在这等了你两年,我以为你把兄弟忘了!”袁浩非常激动。 “这不是来了嘛,怎么样,想不想跟我出去?”东东松开手问。 “那还用说,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东东笑了,随手把一个纸包和一把钥匙扔到桌上,吩咐道:“这里是十万块钱,你明天就赶到北戴河,住到度假村海外公寓1510号” “住在那干什么?”袁浩问。 “找感觉” “找感觉?” “是的,找找人生的感觉,给自己定个位”东东说完就要离开。 “东哥!你?”袁浩又想问什么。东东回身,用手一指他的嘴,他立刻安静了,东东关门离去。袁浩呆立了半天,这才露出了多少年都没有过的笑容 青年杂志社门口;东东又在车旁等待着妻子,已经到了傍晚下班时间,他看过表,从衣袋取出香烟。正在这时,有两辆摩托车在身边嘎然停下,车上下来四个年轻人,一身酒气,满脸通红,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从哪个饭店刚喝完出来。 “嗨,小子,还认识大爷吗?”其中一个大个子冲他嚷道。东东早就看出来这四个家伙是冲他来的,而且也认出这个骂骂咧咧喊叫的家伙就是杂志社那个叫大于的,曾追过韩雪的人。不过他还是摇摇头。 “你小子岁数不大,忘性不小,是不是有两个臭钱就觉得了不起了,大爷今天就让你长点记性!”大于一边骂,一边上前揪住东东的衣领。他的朋友见时机到了,也迅速围上来拳打脚踢开始群殴。杂志社正是下班时间,周围立刻聚集了不少观众,有不少人都认识大于,所以也不敢管。 “大于,快住手!你们再这样我可抱案了!”随着一声喝斥,韩雪不知从哪挤进来,拼命冲上前推开大于,挡在东东面前,她这个时候的确是够勇敢的。东东开始还很生气,此时见妻子威风凛凛站在四个男人面前,样子如同一只炸毛的小斗鸡,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大于的酒劲也去了不少,也感觉有些过份,便招呼朋友们骑车离去了。 “钰,你怎么样?”韩雪这才回身关心起了丈夫。 “没什么,我们也走吧”东东捂着肚子道。 “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不用” 韩雪把丈夫扶进车里,主动开车离去。在回去的路上,韩雪不停地骂着大于。 “小雪,别这么说,大于也是因为喜欢你呀”东东劝慰道。 “可是也不能动手打人!” “其实为了能讨上你这么漂亮的老婆,即使挨几顿打也值啊” “你少贫吧”她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哎呦!”东东装着很疼的样子,然后又说:“我今天才发现,我老婆竟然有这么厉害,如果我以后再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让你来出面摆平”。妻子为他的玩笑也无可奈何 一则‘王姓二十八岁’的寻人启示又把东东招唤到了天津,他这次没费多少周折就拿到了目标人的资料和十五万元现金,通过这次接触也不难看出,段义生对他已经没有太多额外的想法了。毕竟经过这几次的较量,使对方清醒了不少,再搞一些多余的动作,无论胜负,其结果都是对自己不利,段义生是个老江湖,自然深明此理,尤其在狐狸出事之后,他更加珍惜这内部的和谐。段凤同时也安静不少,再也不象以前天天吵着要见东东,看来她也死心了。 东东在赶往比较关键的目的地,一般情况下不坐直达车,这次也一样,他特意经石家庄绕道太原,然后再赶去原平 太行路锦湖宾馆404号房间被一个年轻人长年租住,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知道的人恐怕不多,可是一提到他的绰号,夸张点说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至少在社会上的地痞流氓中是人人皆知,他就是被人们称之为七点六二的李小云。今年还不到二十岁,瘦小枯干,其貌不扬,就这份德性,社会上的小混混们没有不怕他的,原因就是这家伙平时作事狠得邪乎,如同他那个绰号一样,七点六二本来是指常规枪械的口径型号,用这个做绰号,是不是很邪门。 七点六二有两个最得力的死党,一个叫黑皮,一个叫青豆,他们三人一般情况下是形影不离,至于一些跑腿的事自然有手下的小兄弟去办。今天;他们正在房间里商量一件事,有个小兄弟带着个女孩进来,房间里停止了谈话,七点六二一摆手,那名小兄弟急忙知趣地离开了。女孩可能吓坏了,哆哆嗦嗦,脸也变了色。 “你过来”七点六二发了话。女孩向前挪了两步。 “叫你过来,快点!”七点六二放大声音。女孩又向前挪了两步。七点六二跳下床过去挥手就是几个耳光,女孩被打的一个劲求饶。 “臭婊子!昨天让你来为什么不来?”七点六二骂道。 “七哥,昨天确实有事,真的!”女孩哭丧着脸解释道。 “有事?是不是怕大爷不给你钱?是不是?”七点六二一顿喝斥。女孩吓得哆嗦成了一团。 七点六二这时可能觉得有点热,把上衣脱掉扔到一边。女孩看见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她倒不是害怕光着上身的男人,而是七点六二的身体形象也太令人惊恐了。身体上下如同裹着一张大眼鱼网,皮肤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疤,尤其两条瘦小枯干的胳膊上,更是排满了刀疤,好不瘆人。看来这就是闯社会做老大的代价,象他这种毫无背景的老大,要想维持地位就得靠玩命。不过玩命也有玩命的技巧,别看他满身伤疤,可胳膊上的疤痕基本都是他自己弄的。从前在许多次被仇家围堵时,趁对方未及动手,他先给自己来上几刀,在鲜血乱溅的情景中摆出一付玩命的架势,每每这样,仇家即使人多也都会一哄而散。久而久之,他这种以心理威慑而取胜的战术反而使他恶名远扬。 “我说兄弟们,咱们今天在出门之前能不能找点乐子,玩点新花样?”七点六二盯着女孩好象有了什么坏主意。 “什么新花样?”两个兄弟也来了精神。 “像这种烂货,白给都不要,不过也不能便宜了她,昨天叫她,竟然跟我装b!”七点六二说着指使他们把女孩的上衣扒干净,让他们按住她,并把嘴堵住。他则来到近前,眯着眼,奸笑着,抽出一张钞票,用火机点燃,然后伸手去烧女孩的**,女孩疼得拼命挣扎,他们则笑得前仰后合。等玩够了,七点六二这才抓起一把钱扔给女孩,放她走了。 “这种烂货,我看见就倒胃口,今晚不是有事,我非好好整整她!”七点六二点根香烟倒在床上。 “大哥,今晚用不用多带几个人?”青豆又开始提起之前商量的事。 “不用,量他们也没那个胆!”七点六二胸有成竹道。 “就是嘛,他们那几苗人,不是我小瞧他们”黑皮也狂妄地说起来。 原来他们今晚要去赴个约会,对方也是道上较有名气的人物,只是因为利益冲突,需要谈一谈,所以约好晚上九点钟在化肥厂见面。 天早就黑了下来,七点六二领着两个兄弟乘坐一辆出租车行驶在僻静的公路上,这是通向化肥厂唯一的公路。可是当他们的车过去不久,又有一辆黑色轿车也悄然驶过,而且这辆车竟然没有一点灯光,在如此黑暗中闭灯快速行驶,一般人可做不到,但有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东东,他那双眼根本不需要灯光。 这家地处市郊的化肥厂实际早已被废弃,破旧不堪的厂房座落在废墟中,这就是七点六二他们今晚要与对方见面的地方,看到闪动的手电光,说明这里早有人在等候了。他们本来就是要谈见不得人的事,自然要找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所以化肥厂就是他们经常进行这种活动的好地方,环境清静,四通八达,即使有事也容易脱身。七点六二从车厢里取出一支双筒猎枪,青豆和黑皮每人一把砍刀,这才走向亮光。虽然他们经常参加这样的约会,但必要的防范是不能少的。当他们摸进寂静的厂房,这才发现面前只有一只亮着的手电筒。 “大哥,坏了!”青豆感觉不妙地靠过来。 还没等他们再有其他反应,厂房的二层突然射下几道手电光柱,与此同时,一阵砖石瓦块如同暴雨一样劈头砸下。一时间;他们竟被挤压在一个死角里动弹不得,青豆已经被打的满头冒血,黑皮也被打得疼痛难忍。 “大哥!怎么办?我们中埋伏了!!!”青豆和黑皮都喊叫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七点六二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他只有把心一横,大喊道:“别慌!听我的口令!”他举手向上开了一枪,然后喊声“冲”便冒着砖石暴雨一同向外冲去。厂房门口已经被切断了,几条黑影挡在前面,完全红眼的青豆和黑皮已经顾不得太多,挥舞砍刀玩命冲过去。对方虽然人多,可面对困兽之斗,再加上畏惧他们手里有枪,只是稍做阻挡便散开了,致使青豆和黑皮能得以逃出埋伏圈。逃出几百米,他们惊魂未定地停下来,喘着粗气相互看看,这才发现,从里面逃出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七点六二根本就没有跟出来。 “怎么办?”黑皮问。青豆盯着幽黑的厂房不言语,他们俩实在没有再回去一趟的胆量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只能回去找他”黑皮别无选择道。 “好吧!”青豆勉强点点头。他们又按原路返了回去。 说也奇怪,刚才还混乱不堪的场景,现在却变得格外安静,那些袭击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空荡荡的厂房里只有他们俩走路触地发出的回音,黑皮捡起还亮着的手电筒。 “快看!那是谁?”青豆忽然喊了一声。在离他们不远处,果然躺着一个人,用手电一照,正是他们的大哥七点六二。等凑上前才发现,七点六二已经死了,整个脑袋被石块砸得稀烂,连脑浆子都溅在地上 天光渐亮,东东在一个三岔路口把盗用的借以代步的轿车扔掉,徒步离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都是为了爱之二] 北戴河度假村海外公寓;袁浩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听见有敲门声,打开门,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东东,他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把沙发上的衣物扔到一边,请东东坐下。东东没有坐,而且面无表情地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然后从茶几上拿起一盒香烟,问:“这烟多少钱一盒?” “八毛”袁浩不明白怎么回事。 “那么这件衣服呢?” “十六块钱” 东东又看了一眼桌上廉价的方便食品,接着问:“我让你来干什么?”。袁浩就怕东东这种表情,可以说,他是从骨子里就惧怕的厉害,在他心目中,东东简直就和神一样,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东东,又如同丢失了魂魄而不能自主。 对刚才这个问题,袁浩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好象好象是说找感觉吧” “那么这就是你找的感觉吗?你找的感觉就值这八毛钱?”东东把香烟抓成一团扔给他。 “我只是想省着点花钱”袁浩低声解释道。 “我用得着你节省吗?我告诉你给自己定位,可你呢,就象个流窜犯”东东停顿一下,指着房间又问:“看好这里的环境,你认为什么样的身份才配住这?” “应该是白领吧”袁浩试探着回答。 “你懂得不少啊,还知道白领”东东总算有了点笑容,道:“好,以后就按白领这个标准来改造自己,不仅要改造外表,还要改造心理,节俭是个好事,但要因条件而定,明白吗?”。袁浩点点头。 “换好衣服,陪我出去走走”东东吩咐一句,先出去了。袁浩急忙穿好衣服追出去。 从公寓向东二百米就有一家当地最大的商场,东东一句话没有,径直走向商场。袁浩更不敢多话,紧紧跟着。进商场,上二层,在一个视线开阔的地方,东东站住了。袁浩看看周围没有座,便靠在栏杆上。他们就这么站着,尤其东东,开始是个什么姿态,依然还是个什么姿态,一句话没有。袁浩这下可纳闷了,纳闷又不敢问,也不敢走动,只好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解闷。他们这样足足站了有一个小时,东东这才给了一个手势。 “东哥,怎么啦?”袁浩急忙凑上前。 “在下面楼梯口服装柜台旁边有一个穿红袄,牛仔裤,黑色皮靴的女人――看到了吗?”东东指点道。 “哦,是不是那个背白色小包的?”袁浩也注意到了。 “是的” “干什么?”袁浩不解。 “从表面看,你觉得这个女人怎么样?” “嗯,象个有钱人,长得还不错” “就这些?” “我看这娘们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妖里妖气的,八成也是干那个的”袁浩以为东东再考他的眼力。 “如果我要让你和她来往,你愿意吗?”东东问。 “拉倒吧,我一见女人就晕菜” “可我要求你必须和她来往呢?” 袁浩转过头,没看出东东有开玩笑的意思,这才问:“你是说让我和这个女人来往?” “是” “怎么来往?” “交友,恋爱,结婚,生儿育女,白头携老” “为什么?” “因为她叫白莹,比你小一岁,是我的亲妹妹”东东清楚地说道。 袁浩愣了一下,这才高兴道:“这么说你找到了她,那她知道你的情况吗?” “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可是我怎么接近她呢?”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告诉你,我妹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东东笑着道。袁浩长出一口气,又靠在栏杆上。 “袁浩,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你这个人在感情上执着专一,把她交给你,我放心,去吧,在她的生活中有很多位置是我所替代不了的”东东拍拍他的肩头,离去了 自从东东走后,袁浩就换了一个形象,一身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发形也打理的非常时尚。为了更好的融入社会,融入他所计划追求的这个层次里,他特意去应聘了一份工作,是为日本的一家汽车公司驻中国销售部做销售人员,说的好听一点就是汽车销售代表,经办人,或代理人。他对汽车不外行,所以应聘时立刻就赢得了一位部门经理的特别肯定。他对自己喜欢干的事一点也不懒,用户有问题找他,他一向是有求必应,尽量为客户解决一些实际困难,尤其在修理方面,他太专业了,不夸张地说,他通过车辆发动的声音就能听出毛病所在,所以通过他销售的车总是最多的。他现在还在试用期,按合同规定,只要干到三个月后,成为了正式职员,不止是收入可观,总部还会给他配置一台小车代步。 今天早晨,袁浩再次来到公寓下面的公园,他倒没有心情来逛公园,只是白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抱着猫儿在这里坐一会。透过一些打拳练剑的老年人,他一眼看到白莹又坐到那张长椅上,那只白色的波斯猫在她脚下跳来跳去。现在天气已经不算冷了,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显得很俏丽。他用这种方式观察对方已经很多次了,可每次也只是远远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入手,他已在脑子里预想了无数种险怪离奇的画面;假如她去游泳,突然遇到了危险,他就奋不顾身跳进水里,不过他的水性也不怎么样,所以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发生。假如她正在散步,有辆车突然失灵冲了过来,他奋不顾身这种情况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能碰到的。再有就是假如有两个歹徒抢劫她,他奋不顾身这不也和天方夜潭一样嘛。如果用人为的方法来制造机会,又怕节外生枝,弄巧成拙,反而招来责怨。看来还是顺其自然,实实在在的好,假如他们真有缘,一定会走到一起的。 这一天晚饭之后,袁浩又一次不由自主乘电梯上到十六层,鬼使神差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两趟,然后再去乘电梯下来。他对这种情况同样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有时都灰心了,虽说他们就住在同一栋楼里,可感觉就象是咫尺天涯。就在他准备去按墙壁上的电梯开关时,猛地感觉小腹有些不舒服,他等了一会,发现腹部的一侧越来越疼。这是怎么回事?他向前挪步,打算去按电梯开关,想尽快乘电梯回去。不料就在这时,腹部竟然出现了无法忍受的剧痛,直疼得他眼冒金星,满头大汗,身体躬成了虾状趴在地板上,一动也不能动。 “先生!您怎么啦?”这时,电梯门正好开了,好象有人走出来问道。袁浩只是趴在那一个劲的哆嗦,感觉虚脱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先生,您到底怎么啦,快告诉我?!”那人边问边上前搀扶他。袁浩仍然无法说话,因为这阵疼痛简直是常人无法忍受的。那人好象急了,干脆把他搀扶起来,强拉硬拽进了电梯。下到一层让保安叫了辆出租车,那人继续扶他坐车直奔医院。袁浩自始至终都没顾上看帮忙人一眼,他只知道是个女的。进了医院,值班医生马上为他做了检查,紧接着就把他送进了手术室 当袁浩一觉醒来,已经躺在一间多人混住的病房里,看窗外的阳光也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你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查房医生手持病历夹走过来问。 “医生,我是怎么回事?”袁浩问。 “急性阑尾炎,已经做了手术”医生回答干脆。 “是谁把我送来的?”袁浩又问。 “当然是你老婆” “那药费呢?” “你老婆已经给你交了,放心好啦,安心养病吧,不要胡思乱想”医生走了。 “我老婆?”他没法不胡思乱想。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有的病人在家人陪护下开始吃饭。这时,病房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拎着饭盒走了进来,当袁浩看见这个女人时,立刻傻了,因为这个女人竟然是白莹,而白莹也正是来看他的。 “喂,好点没有?昨天我还以为你要”她觉得再说下去不好听,又改口道:“本来我不想来,可一想到你还下不了地,只好来给你送点饭,谁让我摊上这事呢,好人做到底吧”她说着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又递筷子,有倒水,倒是满细心的。袁浩一直没说话,他是感动的不会说话了,本来一心想救人家于危急之中,这下可好,正好反了,命运的安排就是离奇。 “我说,你发什么直啊?快吃吧,还要让我喂你吗?”白莹把筷子递给他。 “谢谢!”袁浩真诚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如果说他以前要接近她是出于一种责任,那现在这个观点彻底变了,他现在对她完全是出于一种敬慕。对方以前在他眼里如果很美的话,那只是普通女性的美,而她现在在他眼里却变成了一种善良的美,这种美更具有震撼力 袁浩昨天才病愈出院回到住处,今天早晨特意打扮一番,捧着一束鲜花,直接来到1625号门前。敲开门,白莹还穿着睡衣。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白莹问。 “如果连救命恩人都找不见,那可太说不过去了,再说我们同住一座楼里” “你鼻子可够灵的,说吧,什么事?”白莹就站在门口,一点也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 “我来是为了感谢白小姐的救命之恩!”袁浩把花递上。 “哦,心意领了,花就算了,小事一桩嘛” “这么说你不愿意接受我的谢意?那我只好把这个还给你”袁浩拿出一只信封。白莹看出信封里装着什么,只好把花接了过去。 “你既然不让我进去,那就跟我出去,我请你吃饭” “呵,得寸进尺啊”白莹玩笑道:“不过,我要吃饭的标准可很高啊” “乐意奉陪” 白莹见这贴狗皮膏药算是把她给粘上了,只好去换衣服,随这位感恩者出去。 他们痛痛快快玩了一天,等晚上回来时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袁浩送她到门口。 “好了,谢谢你今天的盛情,让我们说再见吧”白莹站在门前依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好吧,那我们明天见?”袁浩还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白莹笑了。 “好吧,再见”袁浩这才离去。白莹一直看着他消失在电梯口,她现在也发现这个男人挺有意思,最起码热情实在,她刚才虽然很想让他进房间坐一会,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自上次那件事后,她再也没有主动邀请过哪个男人进过房间。 第二天早晨;又一阵敲门声把白莹惊醒,开门仍然是满面春风的袁浩。 “嗬!你的精神头可真足” “莹莹小姐,我提议我们今天去逛孟姜女庙,怎么样?”袁浩昨天称呼她白小姐,今天就变成莹莹小姐了,明天可能就更简单,后天谁知道呢 白莹今天特别高兴,因为她接到了哥哥的电话,说中午来看她,所以一早便把房间仔细整理了一遍,再去采购一些食品,打算亲自准备一桌美味。算起来,哥哥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了,她非常想他,尽管这份思念复杂一点,但很纯洁。近中午十一点,门被敲响。白莹兴奋地打开门,东东微笑走进来,并且给她带了份礼物。他每次来都会给她带礼物,只是这次带的礼物有点特别,是一件被烧制成的母子形象的陶瓷工艺品,非常生动和温馨。 “真好看,可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白莹感觉好奇怪。 “因为我认识到了生命的可贵”东东道。白莹还是不明白。 “呵,这么多好吃的,都是为我准备的吗?正好感觉饿了”东东坐在餐桌旁。白莹为哥哥备餐具,倒饮料。 “哥,你这次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来看我呢?” “工作忙啊,再说住的又远” “那你也可以搬得近点嘛,你又不告诉我你住哪儿,我也没法去看你”白莹埋怨道。东东笑了,他是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怕嫂子知道了吃醋?”白莹还在试探。东东又笑了笑。 “哥”白莹这回的表情忽然变得庄重地问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你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东东想了想,也认真道:“她是一个知书达理,尊重传统的女人,即使在过夫妻生活时都特别注重礼节,如果在古代,那一定就属于那种从一而终的贞洁之妇” “好一位淑女,可惜现在这样的女人太少了,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我哥这样的人!”白莹感叹道。 “好了,不要总说我,说说你,你过得怎么样?”东东点燃一支香烟。 “我能怎么样,不是还那样嘛” “没有交个男朋友?” “我哪敢呢” “是真心话吗?”东东问。白莹笑了,就把认识袁浩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遍。他认真听着,尤其听到妹妹把袁浩送去住院这段经历,觉得非常有趣。其实这些事,袁浩早就向他汇报过了,只是把医院这一段给删了。 “嗯,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这个人?”东东问。 “以后有时间吧,再说我还是不很了解他”白莹这回倒是显得比较谨慎。 他们正在聊天时,不料有人敲门。 “这会是谁?”东东问。 “那还用问,八成是那条赖皮狗了”白莹开门。 门口果然是笑容可掬的袁浩,而且手里还举着一束鲜花道:“莹莹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喂,喂,你搞错了吧,谁告诉你我今天过生日啊?” “可我来见你总得要找个借口吧” 白莹被对方的憨样忍不住笑,接过花,闪身道:“这回进来吧” “今天怎么太阳从西面出来了?”袁浩还有点惊奇。 “不是我要请你进来,是有人要见你。快点吧,我可不要门神”白莹一把拉他进来。袁浩这还是头一次进这个房间,他们认识少说有二十天了,竟没有任何过份的接触。当他进来看到东东时,也有些吃惊。 “我来为你们介绍,这是我哥,刘钰――这是袁浩”白莹介绍道。 “刘哥,你好!”袁浩好象有点受宠若惊。 “你好,既然来了就坐下吧,正好喝一杯”东东招呼道。 “好,你们先聊着,我再去准备两个菜”白莹去了厨房。 “东哥”袁浩想趁机说什么。东东突然变了表情。 “哦!刘哥”袁浩立即改了口。 “以后绝不允许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东东沉声道。 “是”袁浩忙应道。 他们一下午过的非常开心,袁浩表现的特别殷勤,又是敬酒,又是夹菜,尤其对白莹照顾的更是周到,东东也显得对他很满意。 傍晚临走时;白莹坚持要单独送东东出去,东东这次又要给她留钱,她却拒绝了。 “好妹妹,我最近很忙,可能以后来看你的次数更少了,你可要多多保重啊,另外;这个叫袁浩的年轻人不错,凭我的眼力是不会看错的”东东关心叮嘱道。白莹又伤心起来,每次离开,她都这样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都是为了爱之二] 上海黄浦江畔的长虹大酒店灯火辉煌;一辆顶级的劳斯莱斯轿车停在酒店门口,车门打开,车里钻出两个人,前面是段义生,后面跟着的是鹦鹉何勇,他们是刚从机场被接来的。[.超多好看小说]段义生还是那身老式国服的装扮,在这种场合反而显得有些特别。包景千的香港荣华商贸集团在上海开设的分公司正式开张营业,这也体现了国家改革开放所带来的商机。在大陆开办分公司对荣华集团可是一件大事,所以集团总裁包景千都亲自赶来出席庆典仪式,段义生是被做为贵宾应邀而来的。 “请问,您就是段六爷吧?”门口早有一位年轻的女士在迎候。段义生点头。 “我们包总早已恭候您老的到来,请随我来”年轻女士引领着他们走进酒店。 酒店豪华的贵宾厅内;包景千已经备好一桌丰盛的酒宴,特意为段义生接风,两位见面自然是倍感亲切。 “老七呀,你可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小弟日后还要仰仗六哥,岂敢不敬” 他们寒喧几句,分宾主落座,厅门也随之关闭,连酒店小姐也不许入内,里面的一切事物都由包景千身边的两位女士负责应付。经过介绍,原来这两位女士就是包景千手下,所谓四蛋二阿一沙的二阿――阿红和阿秀,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在酒店门口负责迎宾的那位,不过现在段义生也分不出来是哪位了,因为这两位女士不光打扮相同,连像貌也分毫不差,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双胞胎。菜是山珍海味,酒是稀世珍宝,推杯换盏,谈笑风声,气氛十分融洽,不过在酒桌上,无论怎么聊也都是家常闲话。酒席结束回到客房,包景千请段义生品茶小坐,这时阿红与阿秀,连同何勇都退出了房间。 “老七,不用拐弯摸角,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吧?”段义生直接了当问道,他没来之前就猜出包景千一定是有事要求他,至于参加开业典礼无非是个借口而已。 “六哥向来是我们兄弟之中的神算,什么也瞒不了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段义生感慨道。 “说老实话,兄弟有一个活要借六哥的人一用” “你老七手下人才济济,还用的着向我借人” “群狗虽凶,不如一豹,六哥就不要自谦了” “好吧,说说什么活?”段义生笑了,笑的很得意,他现在有资格得意。 “我在香港有个老对手,以前还算过的去,可是现在不同了,所以我需要让对方”包景千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段义生一听这个活在香港就犯了愁,他心里没底。 包景千看出他在犹豫,接着说道:“六哥,你我之间虽是兄弟,不过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至于钱嘛,小意思啦,我打算出一千万” 这个钱数的确让段义生惊了一下,问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弟去哪里不能找个好手?” “错!”包景千一摆手道:“六哥,别藏着了,我知道你手里有一只蝙蝠,上次通过你前妻顾美玲那档子事,我就知道了这家伙的手段,说实话,我还从没有见识过有这么好身手的人物” “好吧,我考虑一下”段义生看在这一千万的面子上,勉强点点头 一则‘冯姓二十九岁’的寻人启示又让东东来到了天津,拨通电话后,段义生并没有象往常那样先说些客套话,而是直接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东东啊,这次的活不太好干,因为地点不在国内,在香港,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根本对你做不了任何保证,如果你不想接,可以不干,我可不愿为了这么一次,让你有什么闪失” “段叔,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东东回答很干脆。 当东东拿到目标人的资料和预付现金时,才感觉到这次行动的份量与这只提包一样沉重,因为这只特大号提包里竟然装着一百万的现金。通过目标人资料也能看出这个活的难度是不可想象的,资料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对目标人做了一个大概描述,他只所以认为这个活难干,是因为所有的行动都在他人设定的计划中进行,他掌握不了局面,这无形中就等于把命运交给了别人,至于其间会发生什么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今天夜里还没过十一点钟,东东已经踏上了异国的土地,他是两个小时前由惠州半岛乘船偷渡过来的,既然这次行动都由别人来安排,所以衣食住行也就不用他操心了。透过行驶的车窗,繁华的夜景让他充分领略到了现代文明的精神面貌,无论走到哪儿,第一感觉就是拥挤热闹,建筑群落都聚在狭小的范围里,所以只能向广阔的天空伸展,通过这个理论解释,这里的高层建筑多也就不奇怪了。他对这里非常陌生,所做的了解也无非局限在一张地图上,等身临其境,才感受到这里和内地何止几十年的差距。通过几处路标牌上的名称,他知道这里已经是九龙的牛头湾一带。 三元道四十七号是一栋货仓,平时夜里不会有人,不过今天晚上却有些例外,三个仪表堂堂,举止不俗的年轻人正等待着什么,两个站在过道里,一个坐在货箱上。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钟,货仓的自动门慢慢升起,有一辆轿车开了进来。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脸庞消瘦,发型不整,穿着随便,面色苍白,戴一付度数不低的近视眼镜。给人感觉象是名小学教员,或者是办公室的文案,总之是那种过时的,文邹邹的形象。货仓里的三个人都在注目观察,他们其实就是荣华集团包景千手下的四蛋之三的铁蛋张太连,钢蛋户赢,石蛋索红英。司机把人放下后又开车倒了回去,货仓大门慢慢放下。 张太连向前一步说:“我们在等蝙蝠” “我就是”中年人应到,其实这个人正是化妆后的东东。(.好看的小说) “哦?”差不多他们三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既然这样,那就请吧”张太连主动引领东东走上二层的办公室。 户赢和索红英没有上去,他们还在为亲眼见到的情景而感到惊诧。 “你说老头子是不是有钱没地方扔了,从哪找了这么个病秧子!” “是啊,我实在看不出来这家伙能值一千万,弄不好再把我们也玩进去” 楼上办公室里;张太连请东东入座,特意给开了一瓶啤酒,又递上香烟,他也是在仔细观察着东东,他听说这只蝙蝠具有一张千变万化的面孔,可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丝毫看不出来对方有化妆过的痕迹。东东那双手也格外今他注意,因为这双手实在太细嫩了,这哪象是有武功底子的人,他都有些怀疑是否接错了人。 “说点正事吧?”东东首先打破沉默。 “哦!好吧”张太连取出一份图纸铺在桌上,详细讲解了这次行动的具体计划。他们要对付的这个目标人叫武德,五十三岁,也是黑道上比较有名的人物,不过这个人有没有名对东东来说无关紧要,在他眼里,人只有生死的区别。张太连把讲解重点主要放在了他认为最棘手的地方,武德在流浮山有一座私人庄园,他平时就住在哪儿,而且对方身边有四名保镖总是形影不离,据说这四名保镖都是对方花重金从国外请来的,身手非常厉害。这次行动就是让东东扮成荣华集团的会计师,去武德的住处以报帐为名刺杀对方。因为武德为人极其狡猾多疑,对所有近身的人都会仔细搜查,别说是武器,就是一根针也带不进去,这就是张太连最感棘手的地方。赤手空拳同时对付四名武装完备的保镖,而且还要在很短的时间内保持在安静状态下完成,这简直太不可能了。 东东与他的想法不同,因为他此刻根本没有把这个所谓的武德当成重点。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永恒之物,就和朋友与敌人一样,朋友变敌人,敌人变朋友,这两者都在不停地相互转换着,转换条件就是利与弊,有利即是朋友,有弊则是敌人,不过这只是他心里的想法,他只问了一句话:“完事后怎么脱身?” “得手后,你还要从原路退回来,我们接应你离开,还回到这里,从这再把你送到码头,还乘那条船回大陆” 东东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让把地图留下,再要求送一台收音机过来。 “我们明天晚上就干活了,你要收音机干什么?”张太连很纳闷。 “听广播能使我精神集中” “好吧”张太连只能顺着他,毕竟这次演出是东东的主角。在他准备离开时,又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认为有把握吗?” “你们七爷是怎么认为的?”东东反问。 “他说只要你出手,没有干不掉的对手” “这也是我的回答”东东微笑道。张太连半信半疑,转身离去。 在没有行动之前,他们四个人都会寸步不离的等在这,一切日用品都会有人从外面送进来,这样可以严格地控制消息不会外泄。货仓里面很大,东东单独睡一个房间,张太连在隔壁,户赢和索红英在下面。东东来到货仓只是开始与户赢和索红英见了一面,中途没有见到,只到第二天早晨吃早饭时,他们四人才坐到了一起。 “蝙蝠,你的眼镜是近视镜吗?”吃饭之间,户赢问道。 “是”东东应道。 “多少度?” “好象有六百度” “不可能吧,我看!”这些都是随意的闲聊,却不料户赢竟真得出手抓向东东的眼镜,出其不意,而且速度极快。不过他再快也快不过东东,没等碰到眼镜,他的手腕却反被抓住,他绷劲回撤,没想到东东借力使力,矫直他的手臂突然用力一杵,而且用力角度特别刁钻,根本无法曲臂卸掉这股杵力,为了不至于使肩膀脱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势倒向一边,可东东恰巧在这个时候松了手,立刻失去重心的他只好趴在地板上。 东东继续吃他的早饭,户赢又坐回到位子上,脸色涨得通红,其他人都不出声,好象根本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晚上八点钟,东东在张太连他们三人的护送下,驱车直奔流浮山。九点半钟时,他们已经赶到了武德位于流浮山海边这所豪华别墅的铁栅栏门前。与开门人表明身份后,东东接过张太连为他准备的公文包,这里面装得是荣华集团一些房地产业务的相关资料,从这一点看,荣华一定是在某些利益方面被这个对手压得透不过来气了,否则也不至于被逼得非杀人不可。包里除了资料,还有他提出要的四支削好的铅笔。 守门人放东东进去后又将大门锁好,然后再领着东东走进别墅,一层房间里已经有了六个人,二人看电视,四人玩纸牌,见有人进门立刻警觉起来。其中一人过来接过东东的文件包,另一个人用电子探测器在东东身上比划半天,再用手重点摸索一遍,这才放心交与刚才看电视的那二位,一同上了二楼。转过走廊来到一扇门前,其中一人敲门,门被里面人拉开,放他们进去。 这个房间很大,布置得象一间豪华的会客厅。与房门相对的一把软椅上坐着一位身材不高,却比较肥胖的老头,这就是武德,看上去好象比照片上年轻。他身边的确站着四位不太好惹的家伙,其中两个还是金发碧眼的白人,这倒很新鲜,东东还是头一次实地看见真正的外国人。这个房间里此刻除了武德并不是四个人,是六个,因为刚才送他上来的那两位并没有离开,而是把门关好,一边一个立在门口 别墅铁栅栏门外,张太连指使将车开离大门五十米处停住,他们人手一支枪,户赢一边观察,一边看表,他们在这之前已经规定好,东东干完活从这里退出来时,他们会掩护他撤离这里。不过这只是明面的约定,他们还有一套连东东也不知道的计划,那就是等东东从里面退出来时,他们首先要射杀的人是东东,这样即可以应付警察,万一武德没死,又可以塞责。这栋别墅背海而建,东东如果能活着出来,只能是走这里。不过;他们分析东东不应该用分析常人的方式来生搬硬套,因为东东自从进了这道门就没有再从这道门走出来 别墅客厅内;东东慢慢向前靠近,一名保镖拦在前面,指一下桌子,他只好把文件包放在桌上,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他的手哆嗦的很厉害,脸色刷白,所有人都盯着他,他就这样哆哆嗦嗦的从包里取出四支铅笔。 “嗨!你磨蹭什么?快点!”那名保镖喝斥了一声。没想到这一声太突然了,东东被吓得两眼一翻,喉咙里响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没气了。这可太出人意料了,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连门口那两位也快步走了过来。 “喂,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只是让他快点,他就这样了” “不至于这样胆小吧,一句话还能吓死他” “快看看,别让人误会” 一名保镖蹲下身,用手去试东东的脉搏。就在这个时刻,一只铅笔已经深深刺进了这名保镖的眼窝,因为东东的动作太快,几乎没有人看见他出手。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东东已经脚上头下倒跃而起,并且一掌拍在一名保镖的头顶上,他的指缝中夹有铅笔,竟不亚于利刃钢锥,在掌击头顶的同时已穿透颅骨刺入脑中。在东东落地的时候,另外两支铅笔又分别刺中了两个人的要害。四人被杀,竟然是在一瞬之间,最后两名保镖这才清醒过来,迅速拔枪。但东东快得如同一股旋风,转身一脚正击在一人的脖颈上,被击者一个跟斗扑到另一个人的怀里,对方急忙推开同伴,同时看到的竟然是近在眼前的东东,他连喊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咽喉就被抓了一个血洞。 武德这时已经跑到客厅一侧的角门前,抓住把手还没等用力,他的身体立刻象定格一样僵在那里,原来东东已经如幽灵一般闪在身后,单掌突刺,洞穿后背,然后五指变爪,竟然抓碎了对方的脊椎。但是东东并没有松手,而是轮起武德胖大的身体,象抛球一样撞碎了后窗,同时,他也似一只大蝙蝠一样飞了出去。 房间里的打斗声和惨叫声惊动了下面的人,当他们撞开房门冲进来时,房间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再冲到破窗前,看到的是黑暗,听到的是潮声 广阔无边的大海里,东东奋力向前游去,他早计划好要从这里横渡深圳湾,如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会在凌晨之前从深圳南山一带上岸。在海里只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是不要被过往的船只擦伤,二是掌握好方向。他早从收音机里了解了今天的天气情况,观星辨向不成问题。连续游十几公里的距离对他来说也不算是个问题,这同样象一场比赛,只是运动员为了奖杯,他是为了逃命 第一百二十四章 [都是为了爱之四] 东东是下午下得火车,赶到家已经接近黄昏,他见院里没车,估计妻子还没有回来,便主动进厨房准备晚饭,要多做点好吃的,他总觉得对妻子照顾的太少了。厨房的水笼头有点不好使,他去车库工具房打算取一件工具,就在他推开车库小门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因为他的轿车正安静停放在车库里。他感觉很奇怪,这间库房门,妻子是打不开的,即使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要想摇动手轮升起车库门,也要费好大劲。他围着车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了问题,这辆车的前脸刚被换过。他看到这突然有些不安起来,短暂的思考之后,还是打开车库,开车向市里疾驰而去。 青年杂志社;荣荣正准备出门,猛地看见东东闯进来,不由吃了一惊。 “荣荣,小雪呢?”东东开门见山道。 “不知道啊!”荣荣努力掩饰着慌乱。 东东看她手里拎着保温饭盒,又闻到她身上微有一种消毒水的味道,便直接问道:“荣荣,你告诉我,小雪现在伤得怎么样?住在哪家医院?” “啊!你怎么知道?”荣荣瞪大眼睛。 “这种事能瞒住吗?” “好,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一块去吧”荣荣只好带路,一同驱车来到人民医院。 路上经过询问,东东大致了解了情况,原来前天晚上,韩雪带荣荣开车回家,刚离开单位不远就撞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由于慌张,又把车开上便道,撞在一棵树上,左脚被离合器踏板卡成了骨折。那个被撞的人只是受了点轻伤,为了不惊动警察多付一份,双方都愿意私了,韩雪当时就一次性付过那人五千元。为了不让东东知道,她还托单位的男同事帮她把撞坏的车修好,并把车送回家里。东东对这些作法是又好气,又好笑。 到了骨科病房,韩雪见到荣荣一喜,当看见后面跟着进来的东东,又一愣,立刻象做错了什么事似得用眼睛直瞄荣荣。 “喔,小雪,正好你老公回来了,今晚也不用我陪床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嘻嘻!”荣荣放下饭盒赶紧溜了。 “小姑娘,怎么啦?光荣负伤了?”东东掀开被子,见妻子脚腕上包裹着石膏。妻子笑了,笑得很腼腆。 “饿了吧?”东东把荣荣放下的饭盒打来,原来是煮得排骨汤,还很香。妻子摇头。 “如果不饿就躺下,你现在需要休息” 妻子还是摇头。 “既然你什么也不需要,那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东东转身要走。 “不要啊”她终于出声了。 “哦,你会说话呀”东东笑了。 “钰,你来”妻子示意让近点。东东坐到床边。她又示意。 “怎么啦?”东东纳闷她神秘兮兮的样子。 妻子看看其他床位的病人,这才伏在东东耳边小声道:“钰,我想方便一下,我都憋了一下午了”。东东忍不住笑,小心抱她起来,出病房进厕所。 “这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这有什么,正好有机会练习一下,等以后有了小孩,我就知道怎么把尿了” “讨厌,你别说了好不好!哎呀!这样我尿不出来!” “我有办法”东东竟然吹起了口哨。[] 回到病房;东东照顾吃了饭,又打水洗了脸,扶她躺下。有丈夫在身边,韩雪非常兴奋,竟然和他聊到深夜,最后怕影响别人,这才闭嘴。第二天早饭后,东东专门到医务室向医生详细打听了韩雪的病情,了解到是左脚跗骨骨折,并不算严重,住院观察几天之后就可以回家静养了。东东心里有了数,特意跑去市场买些水果回来,就在他走进病房时,却看见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妻子的床前沉默不语,妻子也沉着脸。 “他是谁?”东东放下水果问。 “他就是被我撞伤的那个人”妻子无奈道。 东东明白了,朝对方一摆手道:“我是他丈夫,有事跟我出来说”。那人听到这,便呲牙咧嘴地站起身,一手护腰,一手扶墙,慢步挪到走廊。 “呦,看来很严重啊!走吧,我带你去检查一下,不行先住院治病”东东道。 “不用”对方坐到走廊的长椅上。 “你贵姓?” “我叫徐有财” “既然你不去检查,那有什么事就说吧?”东东直接了当问。这个叫徐有财的男人有四十岁左右,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个爱钻空子的人。 “哦,是这样,我这两天腰疼的厉害,也不能上班,老婆孩”徐有财开始喋喋不休,从各个方面讲了一大堆因为车祸而造成的不便及损失,最后落实到一个‘钱’字上。 “我老婆不是一次性给过你五千吗?”东东问。 “是这样”徐有财又一番长篇大论,开始逐条解释了那些钱都用到了哪里。 “好了,你不用说了,还需要多少?” “嗯――如果再有这个数就差不多了” “这是最后一次吗?” “是的,我可以向你立字据!” “不用,我只要你这句话”东东立刻拿出一叠钱交给对方,他给的不只是五千,而是一万。东东已经转身回去了,徐有财还在走廊里**呢。 “钰,他说了什么?”妻子见东东回来,问。 “他说祝你身体健康” “去你的”妻子一撇嘴,又说:“我以后再也不开车了”她被这件事搞得很灰心。 “这有什么,你打听一下,哪个司机不撞仨两人的,只是你以后开车尽量不要穿高跟鞋,如果穿了,开车时就脱掉,这样才会避免危险”东东鼓励道 几天后,韩雪被接回家中休养,在家里养病比在医院里方便,想吃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干什么也没人看着。东东正好有时间天天陪在身边,韩雪虽然受了伤,可心里反而觉得这段时光特别的幸福。 今天早饭以后,妻子坐在一边陪着东东在书房里作画,这幅作品叫《雁门关外》,他已经构思了一段时间,今天不觉突然有了灵感。任何一部成功的作品其实都离不开灵感的提示,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在里面,那么这个作品也就会缺少最重要的东西――活力,或者说是生命力。 这时电话铃响起来,东东放下画笔去接电话,平时这种活都是妻子的,因为没有人会找他,只要有电话一般都是找她的,可现在她不方便,也只好由他去接了。不过这个电话还真让他给接着了,因为电话是徐有财打来的,他奇怪这个家伙倒是挺灵的,竟然能打听到他家里的电话。几句话之后,他又回到书房继续作画,妻子问是谁,他只说是打错了。午饭之后,东东借口出去采购食品,独自开车离开家。 体育场门口;徐有财东张西望,不时看看表,他与东东约好下午二点准时在这见面。差不多时间,东东的车缓缓停在面前。 “哎呀!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徐有财点头哈腰。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说吧?”东东连车都没下,就在窗口问道。 “噢,是这样,这几天,我的腰突然疼得厉害,我听说北京有一家专门治疗腰伤的医院”徐有财又在重复老话题。 东东一摆手,打断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来钱很容易啊?” “刘同志,不,刘先生,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 “好啦!说吧,还要多少?”东东已经很不耐烦了。 “嗯,这去北京到底需要多少我也不太清楚” “那好,你回去慢慢算,算好了再给我来电话”东东发动车子。 “要不这样”徐有财急了,道:“您再给我二万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可以,不过现在给不了你,我有张存折十天后才能到期,等十天后,你再给我打电话吧”东东说完开动车子。 “好,一言为定,我就等您十天!”徐有财冲着轿车的背影喊道。 东东路过商店购买了所需之物,然后又打了个电话,这才回去。 第二天上午九时;东东来到海滨公园,在东石亭前面的长椅上,早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当那人看见东东时急忙迎上来,这个人正是袁浩。不过奇怪的是,他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地打着手势,更奇怪的是,东东也是在用手势回应着。其实这就是东东对他的要求,袁浩口音里的东北味太浓,所以东东便要求他,只要是他让他出来办事,他就是一个哑巴。在这一点上,袁浩不必刻意摹仿,他的哑语水平可以说比他的口语都流利。他们此刻完全就是两个哑巴在聊天,更绝的是,他们俩的手语都经过了改造,这在许多年前的监狱里就完成了,即使遇到其他真正的聋哑人都看不懂他们在交谈什么,也许如同外语和汉语的区别,可能他们用得就是外国哑语。 东东特意问到了妹妹,袁浩毫不隐瞒地告诉说他们现在的感情发展的很好,而且已经住在了一起。东东也很高兴,从心里祝福他们幸福快乐,最后;他将一个秘密的任务交给了他。对于袁浩来说,能为东东去做事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今天凌晨三点钟,一辆吉普车安静停在兴隆北巷的一个转弯处,车上只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袁浩。他目不转睛盯着寂静的街面,这条路上没有几盏灯,基本上是明一段,暗一段。寂寞的等待让他有点烦躁,他取出香烟,不过只是看看又放了回去,他是想起了东东告诫的话。这辆车是他两小时之前偷的,目的是用它做一件事,等事成之后还要把这辆车扔掉,所以他不能在车里留下任何的痕迹。 三点四十分钟时,当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由东向西从他眼前经过时,他立刻精神一振,因为他就是在等这个人,他跟踪此人已经有三天了,这里是对方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对方在自来水公司上班,而且长年倒班,这个星期上的都是从凌晨四点钟至中午十二点钟的早班,这个男人就是徐有财。袁浩目测了一下距离,对方骑自行车已经行出去大约五十米,这才发动车子,缓缓向前。等与对方的距离拉大到一百米时,他加快车速,此时的路面除了他们以外,再无其他车辆,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将吉普车时速加大到了九十公里,车子如同离弦之箭,也就在眨目之间,一声沉闷的巨响,徐有财竟然被撞飞到了半空,并且连着翻了两个跟斗一头栽到路边的人行道上,自行车也成了麻花。吉普车并未减速,转眼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今天天还不亮,东东就把车开了出来,韩雪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红色t恤衫,黑色一步裙,一双绣着金花的高跟鞋,显得特别秀丽妩媚。上车时,东东担心她的脚伤还没有好利索,急忙扶住她。他们这么早出门是为了参加一个约会,因为昨天张延年打来一个电话,约他们去北京参加一个小型的笔友会,为了赶时间,只好早走。在发动车子之前,东东非常注目地看着妻子,从长发看到上衣,从上衣看到裙子,再看到雪白的双膝和小腿。 “你看什么?”她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东东笑了。 “你现在越来越坏了”妻子娇嗔一句。 轿车离开桃源向东疾驰而去。 不到上午九点钟,东东的轿车已经停到了宣武区新华路一家名为四宝轩的书画店门前,东东扶妻子下车走进店门。 “嗨!小刘啊,你可来了呦!我们的小雪可是越来越漂亮了!”满面春风的张延年已经迎了上来。 “张老,您好!”东东他们夫妻也尊敬地上前问候。他们发现张延年好象比以前年轻多了,可能是刚刚染过发的缘故。寒喧几句,张老又去忙别的。 店里这时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年轻的不多,东东可能算是最小的。经过介绍,原来这些人都是京津地区,或者是周边省市的书画好手,其中也不乏有几位名家,另外还有两三位是专门经营书画作品的商家。大家都围在一张巨大的书案旁,有的在挥毫泼墨,即兴表演,有的在议论点评,谈今说古。韩雪这时忽然拽了一下东东,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书画大家的身边几乎都有一位妙龄女郎,浓妆艳抹,扮象超前,而且越是大腕名家,身边的女郎也就越与众不同,包括张延年也不例外,他身边那位娇滴滴的女人可能连二十岁都没有,竟然与他搂肩搭背好不亲热,他们之间的年龄都要差半个世纪了。 “好啦,少见多怪,一看你就是个山里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你不知道开放了嘛,女人都进入了商品流通的领域,只有你这种人还在朱罗纪徘徊呢”东东小声道。 “嗯?”韩雪没听懂。东东已经笑着独自挤进了人群,去尽情享受这里的艺术氛围去了。 韩雪觉得无聊,随意在店里转了一圈,站在一幅标价一千元,出自郑板桥之手的墨竹前,她能看出这是一幅赝品,如果是真迹不可能只买这个价。 “小姐。您喜欢这幅画吗?”旁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韩雪转头一看,不觉又是一愣,她确实感觉到了自己见识短浅,因为与他说话的这位虽是男人,可一头披肩长发比她的都长,出于礼貌,她只好点点头。 “这是一幅墨竹,画之”对方非常动情地为她讲了起来,讲完这一幅,还有另一幅,韩雪听得是愁眉苦脸。 东东这时正在书案旁边观察别人作画,张延年把他叫到一位胖胖的中年人面前。 “小刘,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张延年指着这位中年人道:“这位就是四宝轩的杜老板,这次笔会也是她倡议发起的” 他们相互握手寒喧,杜老板特意邀请东东到另一个房间聊了一会。原来对方是看中了东东的作品,有意与他合作,要作他的经销代理人。东东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是互助互利的事,他也不会过多计较。达成简单协议后,东东继续回到前厅参与笔会的活动。中午十二点钟,笔会才算结束。东东要请张延年吃饭,张延年搂着那位漂亮的女郎回绝了邀请,看来他们还有更重要的活动,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回到车里,韩雪好象轻松了很多。 “和那位美发艺术家聊得怎么样?”东东问。 “你饶了我吧,再不走,我都要吐了”韩雪道。 “现在去哪儿?” “那还用问,当然吃饭了,我都要饿死了” “好,我今天请你去个好地方”东东开动了轿车。 在全聚德饭店雅致的包间内;东东要了一份久负盛名的烤鸭,又点了四个菜,和一些饮品,韩雪面对精美的拼盘都不忍下手。等他们用过午饭之后,饭店小姐呈上帐单,一共三千八百元。韩雪张大嘴巴惊呆了,东东递给她一张纸巾,她这才反应过来。等回到车里,她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刘钰,你是不是疯了?一顿饭竟然花了这么多” “嘘――”东东示意安静,然后贴近她认真地说道:“知道嘛,为了你,我高兴” “可是可是我就觉得心疼!” “那怎么办呢?” “把你的钱都给我,以后我来管理” “什么时候?” “就从现在开始” “好嘛,抢劫呀” “你到底给不给?” “回家再说” “不行,你到底给不给?”韩雪动起了手。 “好,好,我投降”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对手之一] 济南火车站;公安部刑侦局二处处长肖锋以及随行人员一同走出站台,他们都身着便装,与肖锋同来的有二男一女,女的名叫顾红,去年刚调到肖锋手下任技术助理;两位男士,一个名叫秦义,一个名叫郑晓辉,现任二处刑警队的两名队长,他们都是肖锋手下最得力的人员。(.)出站台乘出租车随便在市区找了一家宾馆先住下。 “喂,你瞧我们,都快赶上农民工了,这哪象是在出皇差你瞧瞧人家沈处,冯处他们出个门,那派头,车接车送,还用得着自己走啊”郑晓辉一路上嘴就没闲着,他不敢在肖锋面前唠叨,正好抓住个秦义做听众。秦义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很少发表自己的见解,可能也是因为没有背景,所以行事总是小心翼翼。顾红可是一个大家之女,她的父亲就是刑侦局的顾政委,所以免不了总带出一些娇横的个性,不过她唯独对肖锋非常顺从,这里面并不完全是因为肖锋是他的领导,而是另有原因,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也算是个大龄女了,也总该为自己的今后做个打算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大家都恢复了精神,趁早饭时间,肖锋布置了任务;秦义与郑晓辉为一组去第一监狱,他与顾红为一组赶往检察院。肖锋这次去拜访的人是一位姓王的副检察长,因为在十四年前,白卫东的案子曾经此人之手审理过,当时对方还是一名普通的检察员。肖锋也是通过上报材料知道了这个人,他认为有必要找对方谈一谈。 上午八点正;肖锋与顾红来到检察院门口,他们向门卫出示了证件,门卫有点愣神,可能一时反应不过来证件上的官衔属于什么级别。进办公楼,来到副检察长室门前,肖锋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 王副检察长有四十七八岁,显得很精明,这时正坐在办公桌前阅读文件,见来人已经到了桌前,这才抬头问道:“请问,你们是?” 肖锋递上证件,王副检察长接住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急忙起身道:“哦!原来二位是北京来的领导,失敬啊!” “不客气,王检察长,我们是专门有事登门请教的”肖锋很会讲话,他在称呼对方时有意将‘副’字略去。 “有事尽管吩咐,请教可不敢当”王副检察长奉还证件,并且让出座位。 “不,您还是坐那”肖锋示意坐下,他自己坐在对面,顾红坐在侧面,并且取出记事本。 “好吧,肖处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吧,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王副检察长道。(.无弹窗广告) “我们这次来是专门为了调查一个人”肖锋开门见山。 “调查什么人?” “曾经在一监服刑的白卫东,不知您对这个犯人还有没有印象?” “喔?是的,有印象,关于此人的案子,我曾经手过” “该犯在几年前已经杀人越狱,并且又制造了一系列恶性案件” “对于他越狱,我倒是听说了一点” “我听说在当时审判此案时,只有您提出了反对意见,最终将死刑改判成了有期徒刑,当时的真实情况是怎么回事,您是否能介绍一下呢?” “肖处长,有一些早已变成结论性的东西最好不要再去探究了,因为它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把一些沉年往事翻出来只能给我们增加更多的尴尬” “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任何事物都是有因果关系的,如果不了解某事的开端,也就无从推导出准确的结果”肖锋开导道。王副检察长没有说话。 肖锋又接着说:“关于白卫东的案子,不但没有结束,好象只是刚刚开始” “这么说,你们发现了他的行踪?” “是的,目前只是怀疑他与多起恶性案件有关联,我们需要的就是证实” “实在对不起,在这个问题上,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对于十几年前所判决的这起案件,我倒可以谈谈个人的看法”王副检察长说到这一指顾红道:“能不能不要做记录?”。肖锋点点头,顾红把记事本收起来。 “是这样”王副检察长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举在肖锋面前道:“这起发生在十四年前关于白卫东的持枪杀人案,完全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他不说了,不过他要说的话已经在纸上写得很明白了,纸上有四个字“冤假错案”。 王副检察长估计对方看明白了,这才把纸团在手里,装进衣兜,换了一个愉快的表情道:“肖处长,你们大老远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尝尝我的大红袍吧,这茶可是我老乡送的” “好,即来之,则安之,正好有点渴了” 第一监狱狱政科;楚科长在这里工作了近二十年,绝对是这里的元老,秦义和郑晓辉要了解监狱的情况,找到老楚就算找对人了,有不少材料上都无法说明的东西,却会在健谈的老楚嘴里表露无遗。他们围绕着曾在本监狱服刑,又杀人越狱的在逃犯白卫东展开了一场近三个小时的讨论,并从中提取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比如;第一,在白卫东越狱时杀死的狱警,后脑粉碎性骨折,却一直无法确定是什么凶器所为。第二,凶犯有书画爱好,此犯在服刑期间曾经常托狱警购买笔墨纸张。第三,对机动车辆非常精通。第四,可能有一些武术功底,不过楚科长对这一点不敢确定,他也是听到当时一些传闻而已。另外;在保留的历史记录中,他们还找到了一份犯人亲属的探监登记表,白卫东的记录很简单,在近八年的服刑期间,只有一个人来探望过他。 “哦,这个人姓林,烟台人,白卫东越狱之后,我们监狱的抓捕队曾根据这份记录找过此人,据了解,此人与白卫东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偶然相识,此人来探监也只是出于对白卫东的一番好感”楚科长对这个情况做了解释。秦义把认为有价值的都做了详尽的记录。在他们离开时,楚科长主动送出大门。 “对了,向你打听一个人?”分手时,楚科长顺口问了一句。 “什么人?”秦义问。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肖锋?听说这个人也在你们刑侦局工作” “当然认识,那是我们领导,你怎么会知道他?” “记得他多年前来时,就是我第一个接待的他” “他来这干什么?他和你们监狱还有什么业务吗?”秦义觉得好奇。 “没有什么业务,他来也是为了专程看望白卫东的” “嗯?!”秦义这回不光是觉得好奇,他先打发郑晓辉去拦一辆出租车,自己又回头和楚科长聊了一会 在宾馆里;肖锋他们四个人碰了头,秦义与郑晓辉将监狱之行所了解的情况做了汇报,根据这些情报,他们也相应制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步骤――去烟台。 林师傅已经退休好多年了,虽然岁数不小了,可精神头很好,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拿上一只马扎坐到路边下象棋。今天也不例外,一杯茶,一把扇,一张快乐的笑脸。 “喂,老林头,又把摊支上了?”有位邻居老头路过道。 “怎么,不服啊?来,来!” “今天我可没功夫陪你玩,我还要回去看孙子呢,等一会老张就出来了,你和他杀几盘吧” “那个臭棋篓子,我才不希罕和他下呢” 他们正聊着,有一男一女走过来,其中女的主动问道:“大叔,请问您是不是林国华林师傅啊?” “是啊,你们是”林师傅不认识来人,也看不出对方是干什么的。 “噢,是这样,我们这次来是向您打听一个人的” “打听谁?” “在十几年前,您专门去监狱探望过一个叫白卫东的犯人吧?” “你们是监狱的?”林师傅并不显得有多么吃惊。过来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这回只是把证件递过来。 林师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打开看了看,不禁自语道:“唉,看来这小子又惹大麻烦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人在找他,这回又把北京的同志给招来了”。来的这两位正是肖锋与顾红。 “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林师傅把证件还给肖锋。 “林师傅,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聊聊?”肖锋看了一眼乱哄哄的街道问道。 “好吧,那就去我家吧”林师傅拿起茶水和马扎。顾红帮着收上棋具。 林师傅还住在以前的老院子里,儿女们早已另立门户,一般都很少回家来,他就独自住在这里。小院收拾的很干净,葡萄架下有一张小桌,他们正好坐在这里,林师傅为客人沏上一壶茶。 “这沿海城市的气候就是好,冬暖夏凉,比北京可舒服多了,这个时候早热的受不了了”肖锋有意闲聊几句。 “是嘛,可人们还是往北京跑的多”林师傅为他们倒上水。 “林师傅,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白卫东的事?”顾红提到正题,并拿出了笔记本。 “我记得好几年前,应该是八二年吧,那天来了很多警察,荷枪实弹的,好家伙!当时把我也吓坏了!” “哦,您说的是监狱的抓捕队”顾红附和道。 “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呢?我当时也没少打听,我女婿也是个警察,我也托他问过,有的说这小伙子杀了人,有的说没杀人,到了现在我都没搞清他到底是不是杀了人?” 肖锋听出对方的话语中掺杂着某种情绪,便不动声色地问道:“您认为白卫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呵呵,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会知道,再说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这个小伙子的事,只要是我知道的,我早就给你们说明白了” “林师傅,其实在您心目中,您一直认为这个小伙子是无辜的,您对他仍然有着非常强烈的好感”肖锋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也向您透露一个情况,经过我们调查,我个人认为这个白卫东的过去,至少是在十八岁之前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你说什么?你真得是这么认为?”林师傅不由惊异地站了起来。 “是的!”肖锋肯定点点头道。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实在,就冲你这份坦诚劲,我送你一样东西”林师傅说着转身离开了。肖锋与顾红对视一下,都有些不解。 不一会;林师傅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样东西,当他‘哗啦’一下把东西放到面前,肖锋他们这才看明白,原来是被一根铁链拴着的一枚特大号的称砣 在肖锋出门查案的同时,秦义也独自离开了住处,他也是去调查情况的,只不过这个调查并不在计划之内,他也没有向任何人请示过。他这次出门调查的重点并不在白卫东身上,而是在白卫东的父母。他先去了一趟海洋研究所,专门了解一下白学勤当时的情况,不过物是人非,都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了。当他又赶到棉纺厂,没想到棉纺厂也不存在了,不过侥幸的是,棉纺厂以前的那片宿舍大院还在,曾经在棉纺厂工作过的一些老工人有几位还健在。秦义打听着走访了几位,在一位姓齐的,大约有五十多岁的女人家里,他认为得到的收获是最大的。这个女人当时与白卫东的母亲高华正好是同一个车间的工友。 “当时高华为什么会被红卫兵批斗?”秦义问到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们说她生活上有问题,好象是和哪个领导有关系” “哪个领导?” “是一位公安局的领导,好象叫韩什么,对,叫韩威,其实我们都知道她是冤枉的,可在那个年头,你沾上点路线问题就得倒霉”姓齐的女人还在说,可秦义已经不想听了,因为他只要听到韩威这个名字就足够了 在北京公安部刑侦局局长办公室内;韩威与肖锋面对办公桌上这只特大号,锈迹斑斑的称砣,好长时间沉默不语,凝重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他们此刻的心理。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10.24案件与2.3案件很可能与白卫东有关系了”韩威终于发话了。 “是的,我认为只有白卫东能够胜任孙昌所提到的这个蝙蝠杀手,白卫东的绰号也正好叫蝙蝠,现在看来这不完全是个巧合了,按照林师傅的描述,白卫东不仅仅只是有点功夫,应该是身怀绝技,从目前来看,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真是难以想象!”韩威这时把称砣拎起来感觉了一下份量,问道:“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正式成立专案组,将所有与白卫东或蝙蝠有关系的案件并案侦察,另外;我计划在天津放一只夜鸟” “为什么在天津?” “我总觉得这只死狐狸身边大有文章可做” “好吧,我没意见,在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对手之二] 北京西郊特警训练基地;这是一个戒备森严,又显得极其神秘的地方。来此受训的学员只有代号没有名字,包括负责训练他们的教官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学员的真实情况。今天进行的项目依然还是常规的射击训练,在封闭的室内靶场,学员们一字排开,在各自的射击位置进行三十米胸环靶手枪速射的技能练习。在受训队员的最东头有一个人显得很特别,这个人如果在大街上并不显眼,可在这就不一样了,因为这里的学员几乎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这个人至少也有三十六七岁,再加上微有谢顶,显得更老一些。此人中等个头,身材略胖,腹部腆起,皮肤白皙,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他的编码是d919号,用d字打头的编码一般都是指临时陪训的队员,并非正规编制,所以也相对的比较自由,教官们对这类临时受训的队员也没有过多要求,就拿现在的射击训练来说,只有这位d919号的靶纸上干干净净,看不见一个弹孔,打了半天,他自己都有点泄气。 正在这时;有一名教官进来先向执班教官打过招呼,然后直接把这位靶纸上依然还是光头的d919号带了出去,来到贵宾室,教官示意让他单独进去。当d919稍带惊疑地走进接待室,发现已经有一男一女等在里面。 “哎呦!原来是你呀!怪不得这么神秘”d919认出了其中的男人。其实这一男一女正是肖锋和顾红,他们这次是专程来见此人的。 d919的真名叫尉迟都,特警出身,法律专业的高材生,直接受刑侦局领导,经常从事秘密任务。这次也是肖锋把他审请调来,为的是要委派他一项艰巨的任务,他们相互合作多次,彼此都很熟悉。 “肖处长,我已经准备了一个月了,有什么任务就请吩咐吧” “你以后的代号是夜鸟,这里有你的新身份,以及任务说明”肖锋把一只打有绝密字样的文件袋递给对方,并说明只给他三天时间来熟悉里面的内容。他们最后又严格约定了联络方式,也就是说为了安全起间,以后对方在执行任务期间,只有他们三人之间可以取得联络...... 几个月以来,何艳梅带着只有四岁的儿子孙泳跑遍了天津市各个公检法部门,甚至还去了市委市政府,目的就是要为丈夫孙昌在被公安局拘押期间突然暴死一事讨个说法,她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丈夫真正的死因,虽然向对方打听过多次,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准确的回答,就连尸体都不让她见一面,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她决心要面对到底,哪怕对方是国家的专政机器,她也无所畏惧。她为此事是豁出去了,别人可不这么认为,所有认识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劝她算了吧,从来只有官管民,哪有民告官的道理。另外;既然要打官司,就要找个律师,可人家一听说是状告公安局,立刻把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没有一个敢接她的案子,在姐夫面前告小姨子,这明摆就是打不赢的官司,就算有哪个疯子愿意为她辩护,恐怕法院也不会受理。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真有一个人愿意做这个疯子。 今天上午,何艳梅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愿意为她出头的律师,他们在约好的一家茶馆里见了面。这位律师名叫刘军,三十六七岁,头上略带谢顶,身材微胖,面色白皙,一幅沉稳厚重的模样,普通话说得非常标准。何艳梅的朋友已经介绍他们认识,便不再多话,而是一边喝茶,一边逗小泳玩。既然是为了打官司,那么他们谈话当然都是有关案情的内容,何艳梅将丈夫孙昌的情况作了详细介绍,谈到伤心处,忍不住簌簌泪下。 “何女士,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必过于难过,我们更重要的还是要面对今后”刘律师耐心劝说道。 “是啊,我也这么想,可孩子他爸不仅仅是我的精神支柱,也是我们生活的依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撒手而去,让我们孤儿寡母如何生活?”何艳梅说得非常现实。刘律师也不禁为之动容,出于同情,他更加执意要为这对可怜的母子打这场官司。 “何女士,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你丈夫的死因?”刘律师开始问到关键处。 “不知道,他们什么文字性的手续都没有,只是口头上通知说孙昌暴病身亡,病因还在调查中,不过我怀疑一定是他们刑讯逼供,致死人命!”何艳梅气愤道。 “这只是猜测,不过我们可以逼着对方尽快拿出结论” “刘律师,对于这场官司,您有把握吗?”何艳梅提出自己的担心。 “没有,但我相信法律永远是公正的” “可是我还听说孙昌的确是因为犯了事被抓的,这会不会影响到这个官司的结局呢?” “你放心,法庭要的是证件,再说这是两回事,孙昌只是个嫌疑人,他们对嫌疑人拘押超时本身已经构成了违法,并且还有故意隐瞒嫌疑人死因的行为,这些都是有利于胜诉的依据” “那么象这样的案子,一般会是个什么结局呢?” “对于这类的官司,再好的结果也不可能将责任落实到某个人头上,只要能争取到其他形式的补偿,就已经很好了” “刘律师,不论此案结果如何,我都会从内心里感激您!”何艳梅又悲咽起来...... 解放路六条胡同迎春旅店门口;何艳梅放好自行车,把儿子抱下来。这家旅店的老板就是他哥哥何勇,他们兄妹平时感情很好,她没事总喜欢来这里坐坐,尤其丈夫走后,她来的更勤了。一进门;何勇的独生女儿园园正好在院里玩,小姑娘非常礼貌地向姑姑问好。 “园园,你爸爸在吗?”何艳梅问道。 “在屋里” “好,你领弟弟去玩吧,我找你爸有点事”何艳梅把儿子交给园园,拉门进屋。 何勇这时在屋里拿着苍蝇拍正来回走动着打苍蝇,见妹妹进来,一指沙发。 “哥,我这几天不知怎么,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何艳梅坐下道。 “为什么?”何勇还在四下张望。 “还不是为了那个死鬼的事!我真是有点担心,就怕闹得太大了,惹火烧身” “不,如果不闹腾一下,才会惹火烧身”何勇终于发现了一只苍蝇,慢慢靠近。 “这么说,这个官司还要打下去?” “当然要打”何勇一下打死了那只苍蝇。 “那好吧,正好有一个朋友帮我介绍了一位姓刘的律师” “哦,还有为你出头的律师?这倒新鲜了”何勇有些惊奇。 “这有什么新鲜,听说是个穷困潦倒的律师,要不然也不会接我这个案子,我们上午已经见过面了,听这个律师说,好象对这个官司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哪里的律师?”何勇坐下道。 “天坛律师事务所的” “喔,既然有人愿意凑热闹,就让他看着办吧”何勇点燃一支香烟。 “其实我一想到这个死鬼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把我们娘俩扔在家里不管不问,每天和那个小狐狸精混在一起,这是死了,如果不死,我也得想法弄死他!”何艳梅还为往事耿耿于怀。 “妹子,千万不可把这种情绪带出来,对孙昌的情况不要说的太多,以免给自己造成被动” “我知道,只是一句气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何艳梅也从茶几上拿起一支香烟点燃...... 刘律师在法律诉讼方面到底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经过几次交涉周旋,法院竟然受理了这起民告官的特殊官司。说它特殊,就是因为在法院的诉讼史上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一个平头百姓去状告公安局,谁听见都会摇头。 今天;刘律师在电话里与何艳梅约好,下午要去她家里对诉讼方面的细节问题为她作一番谋划。何艳梅住在清河路如意小区一栋居民楼的三层,这是一户四室两厅的房间,宽敞舒适,装修考究。下午准时二点钟,刘律师敲响了何艳梅的房门,他与她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头一次登门拜访,平时都是约在外面见面。房门打开,何艳梅微笑地出现在门口,她一改平时矜持的形象,非常热情地将刘律师迎进房间。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显得既妩媚,又带一丝神秘,虽然已年过三十,可保养的很好,依然是风韵犹存。 “你儿子不在吗?”刘律师顺口问道。 “不在,我送他去托儿所了”何艳梅请他坐下,端上糖果饮料。 “我看你儿子平时总跟着你” “是啊,如果没事,我就自己带着,有事就送去,反正托儿所的费用都交过了” “你这房子可真不小!” “这就是我老公留给我的唯一财产......” 闲话过后,刘律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材料递给何艳梅,让她先好好看看,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并且说明这很重要。可何艳梅接住材料后看也不看,扔到了一边,却为刘律师开了一筒饮料。 “何女士,这里面的内容你必须了解,万一要开庭,可以做到有备而无患”刘律师提醒道。 何艳梅并不理会他说的话,而是岔开话题问道:“刘律师,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能不能对我谈谈你的情况?” “我的什么情况?” “比如你的家庭” “我没有家庭,三年前就离婚了” “哦,为什么?”何艳梅好奇道。刘律师笑了。 “不会是因为你另有新欢了吧?”何艳梅玩笑道。刘律师又笑了。 “有孩子吗?” “有个女孩儿,跟他妈了” “为什么不再找一个?” “象我这种人,没钱没势的,谁要啊” “谦虚吧,我看你是眼光太高了” 他们都笑了。 “你一直干律师吗?” “是的,差不多有十年了” “一直在天津吗?” “不,我去年才过来,我家是湖南的,一直在长沙工作” “唔,我可没有去过那么远,听说南方很潮湿?” “住惯了都一样,不过我更喜欢北方”刘律师说到这,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道:“我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来研究一下诉讼材料吧” “急什么,有你这样优秀的律师,还用的着我操心嘛,再说我一看见这些条条框框就头疼,所以这些事,还是你看的办吧”何艳梅对这场官司的态度和以前相比,简直差的太大了,似乎与她毫不相干一样。 “何女士,难道你不想打这场官司了?”刘律师有些疑惑地问道。 “官司当然要打,不过我记得你上次还劝过我,人死不能复生,反正人也死了,慢慢打吧,我不会把这当做生活的全部,你说呢?” “噢,是的,没想到何女士也这么豁达” “是吗?既然你也认为我豁达,那我们就为豁达干一杯吧”何女士打开了一瓶啤酒,倒了两杯。刘律师也恭敬不如从命,端杯在手,两杯相碰,一饮而尽。 他们在这种欢快的气氛里聊了一个下午,酒没少喝,话没少说,就是没有一句话是和官司有关的...... 天津市公安局;正在执行外勤任务的王剑匆匆忙忙赶回来,直奔古副局长办公室。 “局长,您叫我回来有什么事?”王剑进门就问。 古副局长面色沉重,示意关门坐下,这才道:“小王,刚才法院来了电话,是关于何艳梅的事” “何艳梅?”王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孙昌他老婆,上次来局里闹腾的那个女人” “哦,可这个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王剑满不在乎。 “我刚才已经就此事与刑侦局通了话,郭处长的意思很明确,他让我们不要把关系扯得太复杂,指示我们把这件事担起来”古副局长就是为此事才着急把心腹招回商量个对策。 “哼!这他娘的算什么?好事是他们的,搞砸了还要我们来擦屁股!”王剑忿忿道。 “唉,这有什么办法,还是尽快设法把此事解决了,省得搞的满城风雨,影响不好” “她何艳梅怎么会有这么大能量?”王剑有些纳闷。 “不是她有能量,是她雇了一个律师,听说那小子打官司很有一套” “您的意思怎么解决?” “所有与此有关的兄弟单位都不希望将此事搞得过于明朗,所以庭外调解是最好的办法,刚才法院的同志也基本上是这个意见” “好,我明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应该与对方首先达成共识” 古局长点点头。 “那我就先去会会这位有一套的律师是何许人也”王剑决定道。古副局长放心地笑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对手之三] 今天早晨,刘军从天坛律师事务所出来正在等公交车,一辆警车突然停在面前,开车的是一位身着便装,外表精明帅气的年轻人,对方从车窗向刘军一挥手,问道:“是刘律师吗?” “是,您是?”刘军应道。 “我叫王剑,市局的,找你有点事,上车吧” 刘军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车里。警车冲岗闯灯一路疾弛,来到海河边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下来,他们都从车里下来。 “刘律师,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何艳梅的案子”王剑开门见山。 “哦,有什么事,就请说吧?”刘军一点也不觉的惊讶。 “我希望你不要再为这件没有结果的事情瞎耽误功夫了”王剑的口气非常生硬。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刘军反问。 “是的” “不过我也明确告诉你,我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要让它有个结果,不论是希望的,还是不希望的” “你好有个性啊,怎么,想利用这个机会给自己扬名立腕啊?” “如果为扬名,我就不接这个麻烦了” “这么说,你也知道这是一个麻烦?” “是的” “你既然想要一个结果,那么请问,你认为它最终应该是个什么结果呢?” “它是什么结果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们局里的领导” “既然你也是一个明白人,我倒可以为你建议个结果” “请讲” “庭外和解” “条件呢?” “可以适当给予一些精神方面的补偿” “我也认为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不过我最关心的是这个补偿的数量” “数量多少取决于大家的感官” “我倒可以提供一个大家感官上能够接受的数量” “说说看” “四万怎么样?” “哈哈!刘律师倒是很会做生意——好!等我电话吧”王剑收回笑容,钻进车里。刘军一直目送着对方开车离去,他不知道对方对他的感觉如何,但是对方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___飞扬拔扈。 当天下午,刘军就把这个意外的消息在电话里告诉了何艳梅,何艳梅也非常高兴,不论怎么样,看来这场官司总算要有一个好的结果了,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她特意邀请刘军今晚到家中做客。 晚上七点钟,刘军拿着一份礼物敲响了何艳梅家的房间门,房门打开,满面喜悦的女主人把他请进房间,看的出,她今晚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 “这是给小泳的,他在吗?”刘军把礼物放到桌上。 “小泳今晚在我哥哪儿,等他明天看见你的礼物一定会很高兴的——来吧,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何艳梅领他到餐厅,原来早有一桌丰盛的酒宴备在里面。 “嗬,没想到何女士还有这么好的手艺,看上去就让人流口水”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请入座吧” “好,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何女士盛情”刘军脱去外套坐下。 “刘先生,在开席之前,我有个要求”何艳梅笑言道。 “喔,什么要求,请讲”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拘束,我们已经认识有一个多月了吧,也算是老朋友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叫我的名字” “哦,这个......好,我以后就叫你艳梅,怎么样?” 何艳梅笑了,笑得非常温柔,她打开一瓶酒,斟满酒杯,道:“刘先生,官司能打到这个程度,全仗你四处奔波,不辞劳苦,借此机会,我要敬你一杯,以表感激之情”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必客气......” 他们相互举杯致意,同时用眼神也表达着一种蕴涵着的热情。 “今天我最高兴并不是官司有了眉目,而是因为你”几杯酒下去,何艳梅的话多了起来,她的面容也泛起了一层红色,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她继续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只有你敢为我打抱不平,仗义出头,这才是令我最感动的......你知道吗?那些日子里,我是多么孤独和无助......”她越说越伤心,竟忍不住哭泣起来。刘军放下酒杯,起身递给她一条毛巾,他显然很理解她。 “其实你才是真正关心我的人,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有一种安全感......!”何艳梅接住毛巾,却将脸伏在刘军身上。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星雪啤酒厂经理办公室;马经理显得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整整装有四万元现金的提包,这还是财务人员刚为他从银行里提出来的,不过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笔钱的用途。其实;他用这笔钱是为了救他儿子,他儿子几个月之前因为犯法被公安局抓了起来,只到昨天晚上,他才接到公安局刑警队中队长王剑的电话,并告诉他一个救子方案,所以他一早便迫不及待地做好了准备。 八点三十分,马经理这才拎着提包离开了办公室。刚近九点钟,他已经驱车赶到了何艳梅的住处,何艳梅和刘律师早已在等候他。 “你们好,我姓马,是王剑让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马经理一进门便表明了来意。 “我们知道,王队长已经来过电话”刘军应道。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费话了,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打个收条就可以了”马经理把提包放在桌上。刘军看了一眼何艳梅,何艳梅示意让他看着办。他这才打开提包,把里面的现金数了一遍,然后交给她,她没有再做重复的动作,直接打了张收条交给马经理。 “对了,马先生,您好象不是公安局的人吧?您为什么会给他们来送钱呢?”刘军有些好奇。 “这个问题不是您应该问的,好了,事已至此,我也该走了,再见”马经理回答的干净利落,说完就离开了。 “管他是谁送的钱,反正一样的花”何艳梅从背后抱住他说。 “是啊,这件事总算是有了个了结”刘军也感觉轻松道。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何艳梅问。 “我想还是回南方去,这里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怎么又提回南方?如果我要留你呢?” “你难道还要雇我打官司?” “那很难说”何艳梅松开他,露出一种神秘的笑容。刘军奇怪地望着她,她在他的心目中确实够神秘的,她的一举一动,根本没有一点家庭妇女的样子,虽然她平时在尽力掩饰...... 公安局古副局长办公室;王剑正在汇报工作,对于何艳梅的案子,他已经可以圆满地交差了。古副局长很高兴,尤其看到王剑把一张四万元的现金支票交给他更是心情大悦,他非常得意这位忠诚的部下。 “这是怎么回事?”古副局长在明知故问。 “何艳梅的帐已经有人替我们付了,至于这个嘛,您就看着办吧” “呵呵!你这家伙”古副局长顺手将支票划拉进抽屉里,满意地笑了。 王剑看看表,就此告辞,他还要抓紧时间去办理一些关于释放人犯的手续,既然有人出了钱,他当然要马上做出与人消灾的回应,不然人家会着急的,在这方面更要讲究诚信,否则坏了行市,对日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虽然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也要会吃,即要吃得好,还不能吃出事来。马经理的儿子也只是他众多业务中的一项,他每年都会把一些经过选择的,没有太大影响的案子押在手里,既不上报,也不处理,最终都能达到屯压奇货,坐地生值的结果。他与那些所谓的犯罪分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与其被判刑正法,还不如换两个钱花,落得个皆大欢喜...... 从北京城区沿一零八国道向西八十公里有一个地方叫野狐岭,这里既不是旅游胜地,也没有名山古迹,不过在两年以前,有人却在此地投入巨资修建了一所豪华的疗养院,提名为“狐山花苑”。这所疗养院所处的位置非常特别,正好是在高山环绕之中的一块盆地里,盆地面积大不过一个足球场,周围都是悬崖绝壁,只有一条不足几米的山涧屈屈折折与外界相通。疗养院所有的建筑都集中在这里,显得古朴而神秘,给人一种身处世外的感觉。不过表面建筑只是这里的一小部分,更多惊人之处还是在地下。这个山坳里原有一处天然溶洞,正好被人为的加以改造,变成了非常舒适的地下乐园。疗养院自建成之后,并不象其他公众场所人往车来热热闹闹,而是非常幽静,少有人迹,平时这里戒备森严,大门紧闭,偶尔有进出的车辆也都经过门卫严格的盘查,至少外界的过路生人绝没有机会进入其中,因为此地根本不对外开放,这里只服务于个别特殊的人物。 今天上午,刑侦局一处处长沈亚龙独自驾车离开市区沿一零八国道一路向西,他平时出门都是有司机的,而且前呼后拥,派头十足,可今天却低调的多。一身便装,鼻梁上一付深色太阳镜,表情阴沉古怪。当他注意到标有八十二公里的里程牌时,开始减速慢行,不一会,便看见一条斜插的山路,山路旁边还有一块注明“狐山花苑疗养中心”字样的指示牌。他将车右拐离开主公路,顺着一条狭窄的山道一直向前,大约行驶了有一公里,一条峻岭之中的深涧通道出现面前,这条通道仅容一车通过,而且在进入通道前,还要先经过一道有守卫的铁门。门卫并非正式的军警,不过言行举止也能看出是训练有素。 “请出示您的会员卡”门卫近前一边说,一边通过车窗向里观察。沈亚龙递过一张卡片,门卫验过,向门房一招手,门房有人立刻用电话通知了里面。同时,他的车也被放了进去,因为这里山高涧深,长年不见阳光,显得非常幽暗。等他过了山涧通道后,又一道铁门及相同穿着的门卫出现面前,不过这回并没有查问什么,而是引导他将车停在一栋依山而建的小楼前。他让工作人员帮忙把随车带来的几只箱子抬上,一同进入小楼,他的车也被人开进了车库。来到金壁辉煌的前厅,向右就是地下溶洞的入口,左面走廊两侧都是与医疗保健有关的养疗室,顺楼梯上二层才是管理人员的办公场所。沈亚龙对这里好象比较熟悉,不用引领便率先上楼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前,敲门得到回应后,这才推门进去,工作人员把他带来的几只箱子放下后主动离开了。 办公室正位这时坐着一位女士,年领三十五六岁,身厚体胖,方面大耳,虽然是个女人,但显得很有威重感。在对方面前,一向派头十足的沈处长都变得恭恭敬敬,在没有得到允许,竟然不敢坐下。这个女人名叫姜美云,她的背景非常复杂,她在石景山区河口路还开有一家超豪华的大型娱乐城,就是非常有名的“天美娱乐城”,而这里的“狐山花苑”只是天美的一部分。如果任何事物都能分出阴阳两面,那么天美娱乐城是其阳面,狐山花苑就是阴面。沈亚龙对其如此畏惧,不仅仅因为对方是一位有钱有势的女强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姜美云还是他顶头上司刑侦局副局长方明的妻子。他这次来就是为了送一批具有较高文物价值的书画作品,这批书画是在前不久破获一个文物走私集团时缴获的脏物。在上交总部的记录中,这批东西还在,只不过已经变成了一批仿制品,他经常会利用这种调包的办法将具有一定收藏价值的东西转移到此,他有这个权力和条件。 “东西都带来了吗?”姜美云问。 “是的,这一批字画共计一百一十五幅,都是近代名家的真迹,您要不要过过数?” “暂时不用了,再说我也是外行”姜美云说到这,指着套间的一扇门道:“正好老方也在,让你来后就去见他” “哦?”沈亚龙有些吃惊,指指自己,又指指房门。姜美云点点头,他这才推门而入。 方明这时正在套间里闲坐,见沈亚龙进来,热情招呼入座。 “方局长,没想到您也在”沈亚龙受宠若惊地坐在对面沙发上。 “没办法,老婆搞这么一个摊子,总得来看看吧,其实我并喜欢这样的场合”方明给他倒茶。沈亚龙急忙探身用手护住茶杯,他还不太习惯享受领导的招待,不过方明在私下里的确是个很随和的人。 他们闲聊了一会,话题逐渐转移到局里的工作上,方明要听听他对最近工作中的看法。 “方局长,我早就有些话想对您汇报一下,您瞧现在局里都成什么样了,还有二处的肖锋,他才来了多久,仗着有人给撑腰,越来越是目中无人,别说是我,就连您,他也没有放在眼里......”沈亚龙还在为被剥夺了权力而耿耿于怀,他继续说:“现在局里都成了他肖锋的天下了,我们这些人都成了摆设,用则拿来,不用就扔到一旁......” “我看肖锋的工作能力还是蛮强的,在目前针对蝙蝠这个案子上,我对他是有信心的”方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行,难道我们就白给吗?”沈亚龙不服道。 “亚龙啊,你还别说,在破案方面,你还真是不如肖锋”方明坚持道。沈亚龙一时还真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明白方明为什么会赞同肖锋,肖锋可是韩威的人,韩威又是他方明面和心不和的老对手。 稍待片刻,方明忽然笑了,本来斜视的眼睛更加烁烁有光,道:“对于权力,人都有强烈的欲望,可是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如果让你来继续办这个案子,你有把握抓住这个所谓的蝙蝠杀手吗?”。沈亚龙不敢妄下结论。 “但我相信他肖锋能做到” “可此案一但告破,他们不是愈加......” “你怎么知道我会让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对一个高明的猎手来说,要学会等待时机,欲取之,则与之,真等到条件成熟,莫说一个肖锋,就是比他资格更老的,照样拿下,不过现在,必须以静制动,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就要学会让别人帮你得到,明白吗?” “是!”沈亚龙虽然不是太明白,但他相信方明一定不会认由事态发展下去,因为他了解,这位方副局长绝对不是一个久居人下的人物...... 第一百二十八章[猎杀链条之一] 洛阳南大街顺风巷有一家郭老六烤鸡店,店老板名叫郭启明,可能因为店名的缘故,熟悉的人也都称呼他叫郭老六。锅老板有四十多岁,为人谦和,平时从不与人争长道短,在生意上又不与人斤斤计较,所以店里天天是高朋满座,食客盈门。这家饭店少说开了有六七年了,店面以前是租用的,后来挣了钱,干脆就买下来。店里的招牌菜正是他郭老板拿手的烤鸡,也就以此做了店名,也就以此成了远近闻名的特色。 今天晚上;当最后一桌客人离去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钟,开饭店这种行当虽不是重体力劳动,却特别熬人,一天忙下来,也是人困马乏。厨房已经封了灶,服务员抓紧时间打扫卫生,好快点下班回家,郭老板则趴在柜台上核对一天的帐目。正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脑袋剃得溜光,穿得怪模怪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先生,我们已经关门了”服务员实在讨厌再有客人上门。 “呦!老弟,怎么是你?至少有两个月不见了吧?”郭老板认出了来人,高兴迎上来。 “嗨,六哥,别提了,出了点事,在拘留所里住了些日子,这不刚出来嘛”来人毫不掩饰道。 “你可真行,动不动还得去号子里待几天,怎么,那里的饭好吃啊?”郭老板玩笑道,并且叫人把灶火捅开,亲自下厨现炒几个菜,这才把雇员都打发走,关好门,与来人谈心对饮起来。 这个年轻人叫大平,在这一带的混混里面也算有点名气,为人讲究义气,经常聚众闹事,所以也就成了公安局的常客。他与郭老板的关系很亲密,说起来他们相识的过程也很特别,那是在一年前的一个夜里,大平与他人械斗被捅了一刀,倒在路边,正巧被郭老板遇上,就把他送到了医院,还给掂付了治疗费,因为送去及时,总算没有出大事,就因为这件事,大平对郭老板一直是感恩戴德。郭启明与大平并不是一路人,可是他非常喜欢他敢作敢为的性格,也愿意和他来往。几杯酒下肚,他们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大平喜欢说的无非都是些混社会的故事,而郭启明说话一般离不开生意。 “大哥,你现在又不是没有条件,为什么不找个对象成家呢?”大平忽然问到了这么个问题。 “我不想考虑这些,一个人多自在,拖家带口,累!” “我看你不是和女人有仇,就是身上有毛病,你店里这两个小服务员长得都不错,要是我呀,早给办了” “你这家伙,张口闭口没个正形,大哥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大哥,你以前肯定也结过婚吧?”大平又喝了一口酒问。郭启明听到这却放下了餐具,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啦?”大平问。 “我是结过婚,而且也有过一个很好的对象,我们俩的感情......可以说......”郭启明突然变得非常伤感道:“可是,她死了,而且是被人害死的!” “哦?”大平很吃惊问道:“能和我说说吗?” 郭启明长长叹了口气,这才讲了一段关于自己非常凄惨的往事。他的家是登封大金镇元宝村的,因为那时家里穷,都三十好几了才娶了媳妇,女方非常贤良,上孝公婆,下敬丈夫,家务农活,任劳任怨。他非常庆幸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妻子,而且更令他高兴的是,在结婚的一年后,妻子有了身孕。可是在拥有喜庆的同时,灾祸也不期而至。记得那一天;他们镇上计划生育办公室的一个名叫王利群的负责人来到家里,张口就让他交出二万元的罚款,理由是他没有办理准生证,属于抢生。其实他在这之前去办过准生证,可办证单位提出要一千元的工本费,他没有这笔钱,也就把此事拖了下来。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又找上门来,竟然索要二万元的罚款,他连一千都没有,哪还有二万。所以便据理力争,他坚信自己不但没有违法,而且还属于晚婚晚育。那位王利群当时并没有把他怎么样,可是第二天,对方竟带了十几个人突然闯进家门,不由分说,将他妻子强行拖上车,他拼命阻拦,怎奈对方人多,把他按在地上好一顿臭揍,等他好不容易摆脱揪缠跑到镇上卫生所,他怀孕七个月的妻子已经被强行做了人工流产,据说孩子当时还活着,被浸在水桶里活活溺死了。他为这件事找他们拼命,又被以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关起来一段时间。他妻子也因为此事受了严重的刺激,在几天后竟然抱着一只布娃娃投河自尽了。再后来,他独自来到洛阳开了这家饭店,这件事算起来已经过去了八年,可是每当回忆起来,就象发生在昨天,他永远都无法忘却。 “这个王八蛋,应该千刀万剐!”大平听到这忍不住大骂起来。 “好了,还是喝酒吧,一醉解千愁”郭启明擦掉腮边的泪水,端起酒杯。 “难到你就这么算了?”大平气愤的已经没有兴趣再喝了。 “如果算了,我怎么对得起她们死去的母子俩!” “大哥,没想到你也是个重感情的人,你不要难过,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找几个哥们去教训教训他!”大平仗义道。郭启明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怎么,你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你,你认为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仅仅是教训一下就能完事的吗?” “你的意思?”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血债就要用血来还!” “啊!”大平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郭启明接着说:“大平,我感激你的这份情谊,但是我与那家伙的仇恨是不共戴天的,我在这里想法挣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完成这个心愿” 大平体会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思索着道:“这样看来,只能设法雇个杀手了” “是啊,你说的对,必须找个杀手,王利群这家伙也不是白给的,听说也会两下子,对付三五个人没问题”郭启明好象也早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倒知道一个信息”大平回想着道。 “噢?”郭启明注意听着。 “我这次在拘留所里听到这么一个传闻,说是现在黑道上出了一个叫蝙蝠的杀手,只要让他瞄住的人,绝对没跑!” “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在监狱里传得很邪乎” “大平,你替大哥上点心吧,如果你真能找到这个蝙蝠,这家饭店就是你的了!”郭启明认真道。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当兄弟的......” “好啦,别说了,我说到做到!”郭启明的态度斩钉截铁。大平不出声了...... 这是洛阳城东区一片新近开发的居民住宅区,周围环境安静,交通便利,有少量的住宅楼已有居民入住,路口楼头到处可见装修工人活动的身影。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三号楼前,车上下来两个中年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个休闲随意。他们下车同时,楼里也有人迎出来,帮忙接过行李,一同来到二层一套新近装修好的房间里,这房子是他们临时租用的。三人见面,有说有笑,好不亲热,刚来的两位简单洗漱一番,放松一下旅途紧张的神经,这才品着香茶,相对而坐。 这三个人正是段义生手下最得力的几员干将之中的三位,先到的这位就是绰号叫章鱼的杜黄山,后到的这两位分别是博士李东阳,变色龙王瑞。他们既然齐聚于此,必然会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因为他们可不是逆来顺受的良民,注定就是制造事端的专家。有多少令人震惊的事件都是从他们开始,到蝙蝠结束,其实他们就是一个相互关联的整体,不仅仅是配合紧密,而且各司其职,在处理各种事件的行动中,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杜黄山这个人的特点如同他的绰号一样,触脚很长,社交极广,全国各地到处都有他发展的眼线,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大量收集有钱雇主需要‘特别服务’的业务信息,所谓特别服务无非就是替人消灾,清除对手而已。不过他只是负责收集信息,选择其中认为合适的业务交与博士和变色龙来处理,至于核实情况,洽谈条件,索取佣金,都与他无关,这些后续问题的处理反而又是博士和变色龙最擅长的。他们这样分工既明确,又安全,每次行动都是这样相互配合来完成的,只所以这样谨慎也都是建立于各种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尤其是在狐狸孙昌出事以后,他们愈加认识到了团结合作的重要性,以前那种独来独往,各自为战的行为方式已经落伍了,一意孤行只能给自己带来灾难,甚至丢掉性命。 “我说兄弟们,在这之前,老头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他老人家的担心可不是多余的,我们已经不是小孩了,都知道这一行的危险性,狐狸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警示,没有把握的生意宁可放弃,也不能去冒无畏的风险,我们不光要考虑自己,也要为我们的蝙蝠着想,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也要量力而行,这也是老头子为什么会把这项业务完全交给我们的原因......”博士率先发言。博士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都是衣冠楚楚,危襟正坐,而另外两位可就随便多了。 “是啊,我们做事的原则就是安全第一,千万别落个有钱挣,没福享的下场”章鱼道。 “买卖越好,利润越多,危险也就越大,我们的对手可不是吃干饭的,尤其刑侦局的那帮家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咬住,章鱼是我们每次行动的第一关,责任重大呀!”变色龙也跟着表明自己的观点。 他们聊了一会,章鱼就把最近手头上的一个业务信息讲述了一遍,争求同伴们的意见,对于这项由眼线提供的业务,他只是做了一个初步了解,从大体上看还是可行的。经过研究,他们决定接下这桩生意...... 开饭店是一种麻烦事最多的行业,郭启明这些年来可是深有体会,他这家饭店档次不高,临门顾客也自然少有绅士淑女,大多是那些中下层次的小市民,所以赖皮酒鬼比比皆是,打架斗殴也是家常便饭。今天午饭时;有两个喝多的年轻人吃完饭因为饭钱没算明白,和服务员吵了起来,三吵两吵就动了手,服务员吓得躲到了一边,这两小子就拿店里的东西撒开了酒风,用椅子把柜台玻璃砸了个粉碎,有人抓起电话要报案,他们就把电话机抢过来砸了,其中一个小子抱起柜台上的一尊祈福用的财神像也给摔了个稀烂。事态闹到这种程度,郭启明也火了,他平时遇到这种事一般是低调处理,能忍则忍,最多是个破财免灾,可今天这个情况就有些过份了。他把后厨所有的人都招呼出来,将两个东倒西歪的酒鬼控制住,然后打发一个人去派出所报案。不过还没等这个报案的伙计出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迎进门来,并且主动向饭店老板赔礼道歉,愿意赔偿所有的损失。原来这个老者是其中一个闹事人的爷爷,这老头来的也的确很巧,既然有人愿意赔钱,郭老板也乐得来个顺水推舟,他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了。这老者不仅通情达理,而且出手大方,不光给郭老板留下了足够的现金,还专门打发人买回一尊同样的财神塑像和一部电话机放到柜台上。事已至此,郭老板当然无话可说,此事也就算到此为止了。 与此同时;博士正在离此不远的住处调试一台电子设备,这是一台先进的监听装置,他对于摆弄这些东西非常在行,博士这个绰号并不是白叫的,他本来毕业于国外一所著名的大学,并获得过物理专业的博士学位,类似这些设备,如果有简单的工具都能自己动手做出来。他这次监听的对象就是郭老六烤鸡店的郭启明,既然已经决定接这桩生意,那么在这段时间内,雇主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的监视之下,这样做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安全。自从狐狸事件以来,他们就用这种谨慎的态度对待每一个行动。 下午四点多钟,化妆成老者的变色龙从郭老六烤鸡店赶了回来。博士向他非常满意打了个手势,这说明他安装窃听装置的效果不错...... 当天傍晚;郭启明开着他那辆白色的士头小客货车停到人民商场门前,商场到晚上九点钟才会关门,这个时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他没有下车,而是透过车窗机警地注视着周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应一个有关于‘蝙蝠’的约见,他不清楚这个蝙蝠是一个人名,还是一个团体,总之,这可是大平费了好大劲才为他联络上的一条线。因为规定这种约会只有顾主才有资格前来,而且还要独自一人,所以他只能让大平在饭店里等着。 已经到了约定时间,郭启明刚看过表,突然后门一响,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有人迅速钻进车里,同时还有一句话:“不许回头!”。郭启明只好照作,不过从后视镜里,他倒是能看见后座是一位中年妇女,可说话却是男声。其实这位妇女正是化妆后的变色龙,他既然能做蝙蝠的师傅,化妆术当然也是很有一套,不过他的声音可比不上徒弟善于伪装和摹仿,这也正好说明一个有状元徒弟,没有状元师傅的道理。 “好啦,说说情况吧”变色龙吩咐道。 “他的名字叫王利群,现任大金镇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还有他老婆和孩子......”郭启明详谈介绍了目标情况。 “二十万,现付”变色龙当场定价。 “太贵了吧?”郭启明的确有点吃惊。 “街头那些吸毒的,小混混,亡命徒,三万两万就能干,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先付一半行吗?” “不行!” “那我凭什么信任你呢?” “因为蝙蝠的信誉是不容怀疑的!”变色龙这句话的口气非常生硬。 “好,我相信你,不过我还要再给你加十万,因为我有个条件” “嗯?什么条件?” “我要活的,要他一家都活着,我要亲手处理他们!”郭启明恨声道。变色龙也感到有些惊异,这可是他头一次遇到的新情况。 “怎么?不敢吗?”郭启明追问一声。 “反正都是个死,何必多此一举?”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一句话,敢不敢干吧?”郭启明反将一军。 “好吧,明天等我电话”变色龙扔下这句话开门离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猎杀链条之二] 天津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东东拿着一本书坐在花池边的一条石板上乘凉,这里正好有一排树荫,多少能遮蔽一些炎热的阳光,七月份的天气是最热的时候。这时;有一个将衣服斜搭在肩头,赤胸裸背的年轻人走过来,这个人就是袁浩,他注意到东东时,东东也抬头看向他。袁浩用手指指嘴巴,意思是问能否开口讲话,因为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他就是哑巴。东东点点头。 “东哥,真高兴能和你一块出来办事,我为等这一天,都要等......等疯了”袁浩稍一激动就有点结巴。 “把你的衣服穿好”东东见不得他这种流里流气的样子。 “这天太......太热” “热也要象个人样!”东东厉声道。袁浩急忙把衣服穿好。 “那辆车是怎么回事?”东东忽然又问道。 “哦!我以为你看不见!”袁浩很是吃惊,他这次是开车来的,他停车的位置与这里有很长一段距离,想不到却还是被看见了,不由一笑道:“东哥,这辆小车怎么样?这可是公司专门给配发的” “怎么,有车怕别人不知道,出来显吧一下?” “不是,我只是为了方便,再说也不会有人注意” “胡说,真没人注意吗?我现在都能读出你车上的牌照号码,你竟敢说没人注意!” 袁浩被说的有点傻眼,他回头看看,别说是牌照号码,就是整个车身在他眼里也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好了,您既然能开车来,就再开车回去吧” “别呀,东哥,就这一次,下不违例还不行吗!”袁浩着急道。 “如果把脑袋丢了,你还能指望有下一次吗?” 袁浩无言以对。 东东沉默片刻,这才缓和道:“你去找个地方把车放好,将这只包也锁在车里”他这只提包里装的就是这次行动所得的八万元酬金。 “是!”袁浩高兴地接过提包。 “还有,去买两张到河南洛阳的火车票,铺号不要相连”东东又吩咐道。袁浩答应着离开了。 火车一路疾驰,东东躺在铺上还在看那本书,看够了就闭目养神,睁开眼再看,来回只做这些简单的重复。在另一节车厢的袁浩可躺不住,东游西逛的找乐子,不过他尽量避开东东所在的车厢,免得没事找骂。 经过一夜的颠簸,第二天上午到达了洛阳车站,东东和袁浩一前一后走出出站口。在车站前面的停车场内,停有不少豪华的旅行大客车,车上的服务员扯着嗓门热情招呼着旅客。东东直接上了一辆即将出发的大客车,袁浩也紧跟着上去。客车开动之后,服务员开始售票。 前面的东东自己买了票,后面的袁浩也急忙掏钱,并且顺口问了一句:“你们这辆车是去哪的?” “你去哪?这可是跑少林寺的旅游专线”服务员很纳闷。 “哦,核实一下”袁浩交了钱。 嵩山少林寺;一个充满着神秘与威严的武林胜地,东东与络绎不绝的游客走进雄伟的大殿,袁浩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在巨大的神座前,东东主动奉献上了千元香火费,他的大方立刻换来主持僧人的合掌祝福。他虔诚的取香点燃,插在神座上,然后跪倒叩拜,念念有词:“佛祖在上,少林各位宗师在上,无名弟子这里有礼了......”。别人在这里称弟子也许是出于敬意,他自称弟子却是理所当然,因为在岛上学艺时,曾经授艺于他的两位师傅就是正宗的少林弟子,那么他也自然等于是师出少林,只不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里的渊源。 从大殿出来,东东信步游逛,他尽量避开人群走向林谷深处,在一片早已废弃的庙宇前,东东停住脚步,袁浩也跟上来。走进一道庙门,上面的屋顶已经坍塌了,通过一面倒塌的墙壁,正好能看见后面几间破烂的大殿。东东不禁产生了一线灵感,他喜欢这份宁静与荒芜,于是取出画夹支在面前,用画笔来抒发内心的感受。 袁浩对这里可是没有一点感觉,他只好漫无目的的来回溜达。过了一个多小时,他这才从远处转了回来。东东的画板上一片残破的庙宇已经跃然纸上,仔细看来,在那种荒凉残破中却隐隐有着一种恢宏的气势。他画上最后一笔,却没有注明日期。其实他是要等行动之后才会把日期补上,因为这幅画的日期就是他猎杀目标的日期,他以前所有类似作品都是这样定时的,也算是一种记念吧。 “东哥,你说面对对手,最安全和保险的动作是什么样的?”袁浩这时面对墙壁下一尊人体石像摆弄着各种防卫的姿势。东东走过去看了他一眼,突然出手,一掌推在石像的脑袋上,在快速冲击下,石像的脑袋脱离了身体,又被重重拍打在巨石砌成的墙壁上,顿时成了四分五裂的碎块。 “最安全和保险的姿势就是立刻弄死他!”东东吹去手上的粉尘,转身去收拾画板。袁浩瞪着眼,张着嘴,对着无头石像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是被东东可怕的功夫惊呆了。其实他还是没有完全看懂刚才出手招势中的奥秘,东东这一掌不仅力大,而且要求速度极快,否则石像的脑袋不可能从像身上断开,而是会连同像身一同倒下,可这尊石像像身却纹丝未动。 傍晚;东东他们已经坐车来到了登封市,先选择一家宾馆各自包房住下。夜里除了来了几个打听是否需要小姐服务的电话以外,再没有打扰休息的事情。 第二天,他们分头行动,东东去核实材料中所涉及到的情况。袁浩则来到一家铆焊铺,订做了一只长宽高各一米半的铁笼子。对方说要两天完成,他加了一点钱,就变成了一天之内完成。他嘱咐一定要焊结实了,这笼子可是要用来关藏獒的。对方让他尽管放心,别说是关藏獒,就是关老虎也没问题。下午,他又租车跑了几个地方,为的是熟悉一下行动路线。 再一天凌晨四点钟,袁浩偷了一辆客货车,在六点钟左右来到铆焊铺拉上铁笼子,径直向东南方向来到十三公里处一座名叫西山的旧矿区,这里以前曾开过铁矿,早就废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大大小小的矿坑和矿洞。他选择了一眼进出方便的矿洞,费了不少劲,把铁笼子拖进去,这才驾车离去。不过再回到市区之前,他先找个地方把这辆车扔掉,这才回去吃喝睡觉,休养精神,因为等晚上他还要去搞一辆车...... 大金镇宝塔区兴隆苑是一片豪华的住宅区,在九号楼三单元六号,王利群正在客厅里和老婆孩子看电视,这套房子是他今年刚买的,他们以前住在镇政府宿舍,他嫌那房子小,所以才买了这套一百六十多平米的豪宅。人生在世,衣食住行,尤其是住,拥有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自然会使人心情愉快,生活安乐。他老婆也姓王,在镇政府做会计,女儿今年刚满十六岁,正在读高中三年级,学习成绩名列前矛,明年高考一定没问题。目前在这个家庭里,几乎没有什么烦心事,天天充满着都是一种安怡。不过;从今天晚上开始,这种安怡就该结束了。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钟,女儿有点困了,起身要回房休息,刚走出客厅,就感觉脑袋“嗡”的一下,身体一软昏倒在地,同时把花盆也给碰倒了。客厅的人都听到了动静,王利群没动,他老婆出来看看,还没等看明白,脑袋一样似乎被击打了一下,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王利群大声问。 “没什么,一切正常”突然有个声音回答道。王利群不由被惊得猛然跳了起来,因为这声音不是他家人的。 “你......你是谁?!”他这时也看清了,有一个陌生人走进了客厅,这个人就是经过化妆后的东东。 “我是来要你命的人”东东已经走到了近前。 王利群虽然心里慌乱,但仍旧能沉得住气,他看清东东是赤手空拳,猛地向前一纵身,挥手就是一拳,动作非常标准。不过这些在东东眼里都属于小儿科,他根本不躲,只是稍微拧身,左肩后靠,然后向前抖肩崩力,对方的拳头立刻被反弹了出去,力道之猛,竟然挫断了腕骨。还不等再有反应,东东一个劈掌已经击在对方的脖颈上,力量大小正好将其打昏在地。他然后将他们都拖到一起仰面躺倒,取出一个瓶子,找了三块毛巾,将瓶中液体倒在毛巾上,分别捂在三人口鼻上,瓶中液体是令人麻醉用的乙醚。做完这些,他反而坐到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准时十二点钟,东东关闭电视机,及所有的灯光,只将阴面的一个房间灯光关闭打开,再关闭打开,重复几次。几分钟后,有人敲门,东东开门,进来的正是袁浩。东东让袁浩扛起王利群,他则负责扛起两个女人,一同出房门,离开大楼,来到一辆面包车前,把三个活死人塞进车里,开车离去。几十分钟后;他们已经来到了西山矿区,依然将三个昏迷不醒的人扛进矿洞,装进事先准备好的铁笼子里,锁好铁门,这才离去。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离开一段距离后隐蔽了起来。 天渐渐亮了,一辆白色的士头小客货车出现在视线里。 “东哥,瞧,客人来了”袁浩道。 “嗯”东东点点头。 “这回可有好戏了,我想他们也该醒了”袁浩有些兴奋地说。 开小货车赶来的人正是郭老六烤鸡店的老板郭启明,他是一个小时以前接到来此验货的电话通知。下车后,他四下观察一下,拎着一只装满液体的塑料桶钻进矿洞。 “他拎着什么?”袁浩猜测着说。 “我想应该是汽油吧”东东道。 “用汽油干什么?” “可能是要烤鸡”...... 大约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矿洞里隐隐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惨呼嚎叫之声。不一会;郭启明便带着一股烟雾跑了出来,匆匆忙忙驾车离去了。 “看来用不着我们了,他能搞定,走吧”东东发了话。袁浩发动车子。 在火车站;他们单独买了车票,而且还不是同一趟车。 “怎么,你不回天津?”袁浩很奇怪。 “是” “你的东西怎么办?”他指是锁在车里的那只箱子。 “那是给你的”东东说完就走了。袁浩点燃一支香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一百三十章[猎杀链条之三] 博士和变色龙这次来到沈阳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根据章鱼提供的一份业务,他们照样先对雇主进行一番秘密调查,然后才能决定是否能接受这笔生意,这样做非常必要,可以避免掉进警察布置的陷阱里,最起码也能保证在行动期间,雇主这一方不会节外生枝,因为许多危险往往都发生在源头。他们这次监视的目标人叫李河,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正因为怀疑此人不是真的雇主,所以才格外重视此次行动,宁可多耽搁一些时日,也要把疑问搞清楚。经过一个星期的跟踪监视,计划今晚开个碰头会,对这桩生意做出最终的表决。 晚饭以后;博士,变色龙和章鱼坐在一起,各抒己见。雇主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此人只是一个在市政府开小车的司机,还没有成家,也没有太复杂的社会背景,可以肯定此人一定是在为他人在寻找杀手。博士为此还专门提供了一段监听录音,这是一段电话录音,大致内容就是有人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事情搞定,不光要快,还要做到万无一失,看来真正的雇主就是这个在电话里下命令者,而且这个下令者也正是他每天负责拉乘的上司——政府机关里的一个大人物。由此推断,一定是有谁掌握了对方的丑事,威胁到了对方的安全,才会迫使对方出此下策。 “现在情况大致就是这样,表个态吧?”博士道。 “这种生意是最好做的,当官的有的是钱,不在乎多花,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变色龙道。 “我没意见”章鱼也表了态。 “好,既然大家都认为可行,那就接下这笔生意,通知对方,明天就可以谈”博士决定道。他们分头行动,变色龙负责联络李河,做好商谈的准备。博士继续通过他自己的方式收集情报。章鱼则收拾行装做好了明天离开的准备,每到这种程度,他的这一段工作就算完成了,又可以去寻找新的生意了...... 天津市;东东回到旅馆,将刚取到的提包打开,对里面的物品做了检查,十万元现金,一份目标人详细的资料。在提供第一手资料方面,博士他们都会尽量做到准确细致,甚至还提供一些可行性的建议,他们都有极好的全局观念,尤其保障蝙蝠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提包里还有一样东西,是一只紫色的玻璃药瓶,里面盛有一些白色粉末状的物质,他认识这东西,这是白磷,一种剧毒物质。其实在以前不少次的交接过程里,段义生都会额外给他提供一些非常实用,并可做为武器使用的东西,只是他很少使用罢了。也许是因为个人的喜好,他总觉得利用工具解决目标人不如用自己的手更让他放心。他把资料内容记在脑子里,然后点燃烧掉,把装有白磷的小瓶子藏在身上,拎起提包直奔银行,利用转帐的形式将钱存进自己的户头。 现在还不到中午,东东打算下午就坐车赶往沈阳,在动身之前,他拨通了袁浩的电话。其实对于这样的行动,他一个人完全能够应付,拉上袁浩只是想让他锻炼一下。等听到回应时,接电话的人却并不是袁浩,而是哭泣的白莹。他感到奇怪,细问才知,原来四天前,他们开车出去玩,袁浩因为与人发生了口角,把人打坏了,而且还被警察抓了起来。东东一听就来气,他不想在电话里说这个事,嘱咐在家等着,他过去再说。为了更方便快捷,他专门租了辆出租车赶去了北戴河。下午四点钟,东东已经来到妹妹的住处。白莹一见东东就痛哭流涕俯到他身上。房间里这时还有一个年轻人。 “这位是谁?”东东问。 “哦,他是小齐,袁浩的朋友,这几天一直为这个事在跑前跑后”白莹回过神来介绍道。 “看来这个家伙在哪儿也不寂寞”东东拉妹妹坐下,道:“好了,说说情况吧?” “我们去山海关玩,有个家伙找事,袁浩就用砍刀把对方给砍了”白莹道。 “出去玩带砍刀干什么?必须砍人才能解决问题吗?”东东训斥道。 “我知道做得不对,可事情已经出了......” “那人伤势怎么样?” “大哥,我上午去过医院,没什么大问题”叫小齐的年轻人接茬道。 “袁浩现在在什么地方?” “山海关公安分局的拘留室里” “你去过吗?” “去过,就是见不到人,我还专门找过他们主管局长,买了不少礼品,可人家不收,说一定要严肃处理这件事”小齐说完,白莹急得又要哭。 东东看着桌上堆放的礼品,考虑了一下,说道:“妹妹,明天你再去一趟,再给那位局长送份礼” “我看那位局长一点也不讲私情,恐怕送也白送”小齐道。 “他叫什么名字?”东东问。 “姓铁,好象叫铁兆和”小齐道。 “他是党员吗?” “肯定是啊” “你见过不贪的党员吗?” “啊?”小齐被问得一愣。 东东接着道:“你要了解他们的心理,这些家伙既要做**,还想立牌坊,你送的少,他看不起,送多了,又不敢要” “那送多少合适?”白莹问。 “明天早晨,你包上两万送给他,就你一个人去” “可我没做过这样的事,哥,还是你帮我去吧”白莹胆怯道。 “妹妹,这个事必须你去,我保证你能把人接回来” “可我去哪儿说什么呢?” “你可以给他们唱一首歌”东东站起身。 “什么?”白莹不明白。 “大哥的意思是说,你明天只要把钱送下就完事了,用不着你说什么”小齐解释道。 东东笑了,安慰妹妹几句,离开了...... 在沈阳;东东用了三天时间追踪目标人,他要对付的这个人叫海强,三十二岁,没有正当职业,平时也是各种执法部门的长客,手下有一帮小兄弟,惯于打架斗殴,敲诈勒索,在黑道上也算有点名气。东东现在已经确定了行动步骤,对方有自己的住处,不过近一段时间总住在父母家,他父亲最近卧病在床,他是在抽时间照顾老人,别看这小子平时没干多少好事,可在家里还是个孝子。在家里下手是最有把握的,不过东东放弃了这个念头,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意伤及无辜。另一个容易下手的地方是一家名叫‘丽都’的歌舞厅,海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那待上几个小时,看样子,他似乎在为这家歌舞厅押场子。步骤一经决定,紧接着就是付出实施。 东东在住处制做了两支十几公分长的短箭,将白磷涂在箭头上,再抹上一层凡士林,因为白磷见空气易燃烧,抹上凡士林是为了隔绝空气。另外还准备了一根七十公分长的玻璃管,用报纸卷好,离开住处。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钟,路过一条僻静的街道时,垃圾池旁有流浪狗在活动,差不多距离,他突然打出一只短箭,中箭的流浪狗逃开几步又站住了,可能舍不得那些垃圾。东东走近,流浪狗还想跑,却摇晃了一下扑倒了。这只狗从中箭到死亡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看来毒箭的效果还不错,他拔掉狗身上的毒箭扔进垃圾池,这才向目的地大步走去。 丽都歌舞厅是由一栋老式剧院改造而成的,里面灯光闪烁,舞曲震耳,来此玩乐的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人声嘈杂,拥挤不堪。九点三十分,东东已经出现在舞厅房顶的夹层里,他是从换气窗口进来的,他的脚下都是攒动的人头,而房顶夹层却异常黑暗。舞厅的一侧是一间间用隔扇组成的小间,海强就坐在其中一间里,拥着美女,喝着啤酒。这个时间正是舞厅里最热闹的时候,也是人们最疯狂的时候,镭射灯光随着鼓点音乐忽明忽暗。东东举起玻璃管,将毒箭插进管里。 隔间里,美女不愿错过劲舞的**,要拉海强,海强不去,美女只好独自挤入舞池。隔间里显得更加昏暗,就在这时,东东的毒箭已经吹了出来,箭头正好射中目标人的颈部。海强当时一个激灵跳起来,拔下箭头,四下观察,可是不一会,便一屁股蹾在沙发上没动静了。东东已经悄然离去...... 东东回到了秦皇岛,在没有到家之前,他先给妹妹挂了个电话,得知袁浩已经回来了,这才放了心。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时间,见车在院里,知道妻子在家,便轻声开门进去。家里很安静,当他来到卧室,妻子竟然还在睡着,散乱的长发遮挡着面容,好象睡得很沉。在这么大的空间里,东**然感觉这个娇小的身形显得那么孤单,一种怜意由然而生。他近前俯身拂开她的长发,她竟然没有反应。他觉得有些异样,用手一拭,额头滚烫,身体却凉得厉害,不用问,这一定是病了。 “小雪,小雪......!”东东呼唤道。妻子睁开眼,努力地一笑,又闭上眼。 东东心疼得直皱眉头,不过他并不送她去医院,他知道这只是一般的寒热之症,送去医院也这样。他把被子掀开,扶她仰面躺好,用手按摩她的脚心穴道,然后以掌心抵住涌泉两穴,将一股赤热的暖流从她的双脚经脉源源不断送入她的身体。韩雪此刻已经无力言语,可她能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烈焰在汹涌奔腾,顿时使她浑身火热,不过这种火热如同沐浴在温泉里非常舒服。不一会,她已经面色通红,周身上下大汗淋漓。东东这时已经收了手,把被子给她重新盖好,倒杯热水扶她喝下,这才放心去忙别的。 下午;东东早早就在厨房里忙起来,他要给妻子做点好吃的补一补。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尽管很轻,但他知道是谁,妻子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他。 “你终于睡醒了,感觉好吗?”东东没有回身问道。 “嗯,很好,没想到你还会治病” “那当然,祖传的嘛” “那我以后就叫你刘大夫吧” “我看行” “不如我们开家诊所,你看病,我做护士,一定挣钱很多” “嗬,你还蛮有商业头脑的,不过还是算了,这样给人看病还不得赔死啊” “怎么会呢,又不用打针吃药的” “傻姑娘”东东回身把她举起来放到厨桌上,问:“你一定饿了,说吧,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 “你不怕消化不良啊?” “那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好,我就给你做个小鸡炖蘑菇”东东又开始忙乎起来。妻子就在一边出神地看着。 做好饭,他们相对而坐,边吃边聊。 “钰,你什么时候能在家多陪陪我?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妻子娇声道。 “我知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等我在书房的墙壁上挂够三十幅作品,我就再也不用出门了,天天陪着你” “三十幅?那么多啊!现在......”她竟然放下碗筷跑去了书房,要去数数墙壁上到底有多少幅作品。不一会,她又回来说:“墙上才有十一幅画,还早着呢,你不能快点画吗?” “不行,我需要灵感” “可我怎么看不懂你画得是什么意思?” 东东笑而不答。 “为什么一定要画够三十幅呢?” “因为这是我的老师对我的要求,他说等我真正用心完成了这三十幅作品,才算真正领悟了绘画艺术的真谛” “有那么玄吗?”妻子不再谈画,变了话题道:“钰呀,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说吧” “荣荣搞了个对象,可能定在年底结婚” “好事啊” “可她没有房子,愁得不得了,她对象家的条件也很一般” “他对象是干什么的?” “是个开大货车的司机” “喔,这么说,她对你说过?” “是的,她向我借钱,我说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钱不都是你管着的嘛” “可她要借五万,这可不是小数目,我敢答应嘛” “你呀......”东东笑了。 “笑什么,本来就是这样嘛”妻子怎么想,就怎么说。其实她手里至少有十几万的存款,主要都是东东卖画所得,当然对于东东的其他收入,她是不会知道的,东东也不会告诉她。一次性借出这么多,的确有点舍不得。 “你这个小守财奴,人们都说女人爱财,看来一点也不假” “你竟然说我是守财奴!”妻子假意生气,不过转眼又笑道:“不过荣荣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归说,忙还是要帮的”。东东只是笑。 晚上;韩雪早早拉东东上床,她躺在他的怀里,柔情蜜意。 “钰,你那个时候是怎么弄的?为什么会让我浑身发热?好舒服啊!我还想试试” “那是在治病,这就是一剂药,没病能随便吃吗?” “可是我想要嘛” “那我就给你点别的” “什么?”妻子脸色绯红。东东拥紧她,深吻起来。她又醉了...... 章鱼他们在福建石狮又确定了一笔生意,雇主是一位银行主任,目标人是他的下属,一位信贷科的科长。银行部门是天天与钱打交道的机构,既然已经发展到了雇凶杀人的地步,里面肯定存在着巨大的金融犯罪。不过这与他们无关,所谓了解一下只是为了安全,他们更希望这里面见不得人的事越多越好。这笔生意的价格是四十五万,与上次沈阳那次得到的差不多......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凉,不过南方的气候变化并不怎么明显。东东来到石狮后,袁浩已经提前到了,他还在为上次的事感到难为情,所以说什么也要好好表现一下,他们住进一家事先约好的宾馆。在对目标人实施行动时,有些雇主没有附加条件,而有些雇主则有附加条件,比如这次,雇主就要求目标人要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有了条件就等于有了约束,不能任意而为,经过细致观察,他们发现如果要制造车祸杀人的假象,只有一个地方最合适。目标人所工作的单位地点在秀水街四十号,每天中午没有回家条件的工作人员都会穿过大街到对面的一家餐厅吃工作餐,除了节假日,目标人也几乎天天重复这个规律。 今天中午;袁浩与东东一前一后分别驾驶着轿车停在距离银行不远的路边,这两辆车是他们凌晨搞到的,只所以用两辆车完全是为了保险。一但第一辆车没有将目标人致死,那么第二辆车就再补上一击。 时间到了,目标人果然出现在视线里,可麻烦的是,对方正与另一人并肩而行。东东按响喇叭,袁浩开动轿车,并且迅速提速,就在目标人接近街道中线时,袁浩的车已经快如流矢,挂着劲风冲过来,随着一阵巨大的撞击声,目标人连同他的同伴一起被撞飞起来,又重重摔到地面上。因为事发突然,迎面驶来的车辆来不及刹车,正好压到目标人身上,不过这辆车并不是东东的,而是一辆过路的货车。东东的轿车缓缓驶过,他确认货车轮下的目标人没有生存的机会了,这才加速追赶袁浩。拐过一个路口,突然有一辆警车闪烁着顶灯,鸣着警笛冲了过来,正好插在他们两车中间,警车追得是袁浩。东东紧随其后,就在他们再次拐过一个路口时,东**然提速,径直撞到刚拐过半身的警车侧面,警车被撞得失去了方向,一头顶进路边的一间报厅里...... 在泉州湾一处地势险要,而且荒凉的海岸边,两辆轿车被推进浪花翻涌的大海里。 “东哥,我以为杀人会非常可怕,没想到还这么有趣”袁浩兴奋道。 “有趣?你怎么会这么想?”东东脸色阴沉。 “是啊,我觉得警察都很蠢” “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死亡,我们的对手很厉害,一但让他们掌握了行踪,只需要一个狙击手就能轻而易举把我们干掉” “哼!如果单打独斗......”袁浩很是不服。 “你的想法太幼稚了,他们永远都不会和你单打独斗,他们最善于使用的战术就是以多胜少,用强凌弱,如果你没有以一当百,以一当千的勇气和能力,那就趁早躲的远点,藏得深点” “对了,东哥,通过上次那件事,我最近和山海关分局那位铁局长搞得关系很好,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事,他都会出面”袁浩得意道。 “袁浩,你错了,他能给你出面是因为事情无关痛痒,你和他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要么你做他的狗,要么他做你的狗,所以我警告你,离他远点!”东东严肃道。海上风越来越大,浪头也越来越高。 “好了,我们该回家了”东东转过身....... 第一百三十二章[杀手原则之一] 一则‘蒋姓三十三岁’的寻人启示又把东东招唤到了南下的列车上,袁浩似乎跟他跑上了瘾,坚持同行。在餐车里;他们要了酒菜相对而坐,一般外出时,像这样对坐饮酒的情况是没有的,只是因为他们都在为一件事而感到高兴,在相互庆贺呢,原来白莹刚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东东才破例与他喝一杯。 “你这个时候应该陪在她身边,不应该出来”东东有些埋怨道。 “拉倒吧,我好不容易才陪她坐完月子,还不让我出来透透气呀,再说我临时请了一个保姆,没问题的” “可我们也不是出来散心的” “我看差不多” “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啊”东东最不高兴他这种态度。 “来,我们干了这杯吧”袁浩很会打岔。 “对了,我外甥女长得怎么样?”东东饶有兴趣地问。 “丑死了,简直没看头,满脸折子不说,身上红不红,白不白” “这话怎么一到你嘴里就变味了?那可是你生的?” “可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去看哪” “我当然要去,我可是她的舅舅啊” 他们聊得很开心...... 这个时候距离八九年的春节不到一个月了,在北方已经是冰天雪地,而在苏州却还是温暖如春。在一个路口,东东蹲在一处旧书摊上翻阅书籍,袁浩则站在大街对面。离他们不远是一片开放式的居民区,他们此次要对付的目标人就住在这片小区里。他们跟踪对方已经有两天了,从这两天观察的结果来看,目标人的情况与材料所提分毫不差。这也说明了章鱼他们办事认真的态度,他很高兴能得到这样默契的配合,有了准确的情报,会非常有利于每次的行动,他已经决定了今晚动手。东东付过钱后,拿着一本书离开了书摊,袁浩远远看见也跟着离开。在一处街心花园的长椅上,他们坐到一起,东东取出目标人的照片递给袁浩,让他再加深一下印象,然后烧掉。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名叫吴同凤,是一所小学的教师。 “她只是一个老师,怎么会惹上这么要命的事?”袁浩端详着道。 “这就不是我们要关心的问题了” “她长得可够漂亮的,都说苏杭出美女,还真是不假” “也许这就是她惹祸的原因” “看来女人长得太美也够危险的!”袁浩用火机将照片点燃,一直等要烧完了才松手,看着一片纸灰旋转落地。 “今晚八点钟开工,你提前去买束鲜花”东东决定道。 “要花干什么?”袁浩很纳闷,当看见东东的表情,急忙答应着走开了。 晚上八点钟正;东东按响了402室房间的门铃,并且将手中的鲜花挡在防盗门的透视镜上。袁浩在一边贴墙而立,其实东东并不想让他上来,只是他坚持。房门打开的瞬间,对方还没有看清外面的人,东东已经迅速出手抓住了对方的咽喉,向里一推进了房间,袁浩立刻关好房门。东东这时已经把被拧断脖子的开门人扔在地板上,确定之后,此人正是吴同凤。 “姐姐,姐姐!是你吗?”正在这时;从里面房间走出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可惜是双手摸索着出来的。袁浩用手语说这个姑娘是个瞎子,问怎么办? 那位姑娘已经摸索着经过他们面前,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同时又唤了一声姐姐,其实她姐姐的尸体离她只有两步远。东东观察了一下,走至近前,顺手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突然临空刺下。 “妈呀!”姑娘夹叫一声,立刻本能地向旁边一躲。而东东紧握的刀尖却停在她的头顶上。 “他妈的!臭娘们,差点让你给耍了!”袁浩怒声扑上去,狠狠卡住了对方的脖子。姑娘开始还在挣扎,不一会便软了下来。 “这小姑娘还真是个人材!说不准以后就是演艺圈里的一颗明星”东东扔下刀子说,并且拾起那束鲜花插在花瓶里。 “可惜有什么用,等下一辈子吧”袁浩拉开房门,随东东出去。这个时间家家家户户都有人,就是楼道里连个鬼影也见不着。 等他们离开房子,走出居民区,袁浩还在想一个问题:“我说东哥,你为什么要买那束花?” “为了让她产生错觉,更容易打开门,不然我们就要费事了”...... 回到秦皇岛;东东没有先回家,而是与袁浩直接去了北戴河,他很想看看自己的外甥女是个什么样。白莹见到东东也是非常高兴,又是撒娇,又是埋怨,说他不该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 “来,让我来抱一抱”东东接过婴儿,这孩子也太小了,他还有些不会抱,弄得手忙脚乱。 “起名字了吗?”东东问。 “我们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袁平,就是希望她能一生平平安安”白莹道。 “很好听,瞧,这小家伙眼睛多有神!”东东逗着孩子。小东西却哭了。 “呦,还是妈妈来抱吧......”白莹把孩子接过来。哭声立刻止住了。 “嗬,小东西还认生啊!”东东笑了。 他们愉快地聊了起来,白莹却为另一件事和袁浩争执起来,她说别人结婚都会举办一个隆重的婚礼,她却没有,说什么也要袁浩给补上。 袁浩说话更有意思:“还补什么,都老夫老妻了,抱着孩子举办婚礼呀!” “就算不办婚礼,也应该度个蜜月吧” “嗬!你还满时髦的,我看你天天都象在度蜜月” “你懂什么,你以为舒舒服服就是度蜜月啊?人家都是去旅游胜地玩一趟” 东东被他们有趣的争吵逗得直笑。 “我们要去度蜜月,孩子怎么办?” “那还用说,抱着呀” “那好吧,你想去哪儿,你决定吧,我没意见”袁浩做了让步。这时电视上的画面正好是在介绍海南风情。 “我要去海南!”白莹喊道。 东东接口道:“好,我也赞成,你们小两口也应该出去走走了,这样吧,你们这趟的开销,我都包了,去尽情地玩吧” “看看,关键时候还得是我哥!告诉你袁浩,你如果再不好好表现一下,我和女儿就把你炒了鱿鱼”白莹道。大家都笑了...... 东东又一个目标人名叫赵工,这个人是段义生指名要追杀的人,因为此人骗了方舟几十万的货物跑了。前不久;章鱼在银川查到了此人的下落,为了杀一儆百,段义生宁可不要钱财,也要此人性命。杀人是东东的工作,他自然不会怠慢,他直接乘坐了飞机,所以来的很快。西北实业公司就是赵工新近开办的,说是公司,实际就是一家综合性的商场,他把骗来的货物都集中在这里销售。东东来到此地两天之后,便固定守在西北实业公司的后门,这是赵工每天进出的必经之路,对方的轿车就停放在后门口。 今天傍晚;赵工像往常一样从后门出来钻进轿车,他刚要发动机器,有人站在门外敲敲车窗。 “什么事?”赵工摇下玻璃问。可是没想到对方并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抓住他的头发向外一拽,另一手挥拳砸下,这一拳不亚于是一记重磅铁锤,当时就把他的脑袋打爆了。 此人又把他的脑袋推回车里,转身离去。这一系列过程前后也就是十几秒钟,无声无息,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能干出这么一手漂亮活的人肯定就是东东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杀手原则之二] 在贵州万山地区侗族聚集地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要求拜见这里的头人,侗族山寨的头人名叫戈霍,也有六十多岁。见面后,戈霍并不知道老者的来意,也不认识来人,当对方说了一句“我是为他来的”并且递上一张字条,戈霍接住展开,见上面只有两个字“蝙蝠”立刻恍然大悟,把屋里人都打发出去,请来人入座细谈。来的这位老者其实就是变色龙,来此的目的当然也是为了生意。经过了解,变色龙也基本上明白了,原来在一年前,他们山寨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人命案,寨中有二位本族少女连着被一个地痞流氓给奸杀了,其中一名少女还是他戈霍的外孙女。后来这个案子破了,强奸杀人犯也被抓住了,却只是被判了一个十几年的有期徒刑。他们后来也知道了原因,这小子的舅舅就是铜仁检察院的检察长。就算判得不公,他们也认了,可是令他们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杀人犯在监狱里还没有住上三个月便大摇大摆出现在铜仁。他们山寨有不少人都亲眼见到过,戈霍为此还专门找过有关部门,可根本无人理睬。他为此非常生气和难过,再加上族人的怂恿,他想到了另一个释放怨气的办法。 “唔,这事简单的很,定价吧!”变色龙不在乎地说道。 “我听说过蝙蝠的身价,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现钱” “什么,没钱?这不是开玩笑嘛!” “可我们有这个......”戈霍说着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这是一尊纯金的铸像,变色龙抓起来看看,立刻有了数。 “不管怎么说,能为我们出头就是我们山寨的恩人,我们知道规矩,只要帮我们报了仇,这件祖传之物就是你的!”戈霍道。 “好,这桩生意就这么定了!”变色龙将金像重重蹾在桌上...... 今天闲着没事,杜彪又带着他的两个兄弟驱车赶往梵净山,梵净山险峻巍峨,森林茂密,飞瀑鸣泉,异兽奇禽。只要有机会,他们最喜欢来这里攀爬涉险,行围打猎,充分领略一下原始的放纵感。这里虽然是一类保护区,山间路口时有巡查的森警,可规定是规定,对他们没用。杜彪与这里森警队的队长是称兄道弟的好朋友,别看附近的村民连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能擅动,而他们却能明火执仗,开枪放炮。 他们将吉普车放在路口,带好枪械器具钻林爬坡,徒步进山。与此同时;又有一辆吉普车也停在了附近,车上下来一个人,悄然无声地跟了上去。这是一片原始森林,古木如伞,遮天闭日,杜彪三人边走边聊,情趣高涨,当他们绕过一处巨崖深涧的谷口,一片碧绿的水潭呈现在面前,杜彪回头招呼同伴,却发现少了一人。 “嗨,怎么搞的?老五哪去了?” “他刚才明明跟着我的?”另一个同伴也很奇怪,就顺原路找回去。 杜彪点燃一支香烟坐在石头上休息,等把这支香烟吸完了,还不见人回来,喊了几声也没有反应,他很纳闷,同时也警觉起来,端着枪慢步向回搜索。就在他走到一株大树后面,猛地发现地上好象有什么东西,紧走几步,原来是同伴的背包和猎枪。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突然听到头顶上有枝叶响动,抬起头,却发现有个人从天而降,不及躲避,那人已经重重砸在他的身上,猎枪也脱手而飞,他懵懂转向爬起身,这才看清,砸到他身上的竟然是一名同伴恐怖的尸体。 “啊!!!”杜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夺路而逃,不料又被绊了一个跟头,当他看见绊倒他的竟然是另一个同伴的尸体,脑袋大了八圈,两腿如同灌了铅水难以自拔。他一点一点向后退步,然后猛一转身,却被又一个人吓了个半死,而且还是一个活人,毫无声息,如同鬼魂一样站在面前。 杜彪的大脑已经成了真空状态,可此人并没有因此住手,就见对方一把抓住他,猛地向后推去,重重按在一株大树上,巨大的撞击差点把他的五脏震出来。他惨叫一声,不料对方竟趁此机会拔出他腰间的猎刀迅速捅进他张大的嘴巴里,刀尖不光洞穿了后脑,还深深扎进了坚硬的树干。这一场变化几乎就发生在转眼之间,刚才还谈笑风声的杜彪,这回却成了一幅‘挂画’被钉在树上...... 每年九月份依然是气候比较炎热的时节,不过在云南的昆明却使人感觉非常的舒适,这里四季如春,温度适宜。从巫家坝机场出来,东东和袁浩先回到市区,在当天晚上,他们就从一个交警队的存车场顺利搞到了一辆轿车,东东最喜欢在这种地方解决交通工具,因为这里的车辆都属于被罚没或暂扣的,一时半会不会被察觉,使用期间的安全性相对比较高。在这种地方搞车其实更容易,因为没有人敢从这偷车,所以这些地方的管理一般是形同虚设。他们弄车也是有选择性的,尽量捡那种大众化的,车身积灰较厚的,这样的车肯定在这存放时间很长了,短时间里不会有人问及。 天光渐亮,他们驾驶的轿车已经一路南下了,东东趁机将一套证件交给袁浩,让他记熟,有身份证和驾驶证,当然都是提前伪造的,不管有没有用处,他们必须做好一切应对紧急事态的各种准备。 “东哥,我们这次出去玩得太高兴了,海南三亚简直就是人间天堂......!”袁浩一路装聋做哑,这会终于有了出声的机会,他说得是这次与白莹去海南度蜜月的感受。 “你们这次出去了有两个月吧?”东东一边开车,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 “差不多” “我妹妹怎么说?” “她更喜欢那个地方,如果不是我生拉硬拽,她恐怕再住两个月也不想回来,她说她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美的海,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在那定居” “是嘛,既然这样,我保证会让她完成这个心愿,不过要等一段时间”东东认真道...... 近十个小时的行驶,他们已经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景洪,在此地稍做休整后,还要继续下面的旅程。他们选择一个合适地点把车扔掉,再找旅馆住宿。第二天;他们也象其他游客一样游览了这座极富特色的美丽城市。对于云南,尤其是风光独特的西双版纳,他们都是头一次来,在他们眼里,这里如同是另一种文明的世界,无论是地域环境,建筑风格,还是风土人情都使他们感到格外新鲜。不过,旅游并不是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无非是顺便了解一下。又过了一天,他们这才搭车继续上路,在东南二十公里的景哈下了车,因为下面的路只有靠两条腿完成了。 通过一张标点细致的图纸所示,他们沿着一条河流继续向东南行走,这条水系是湄公河的上游,两岸林木茂密,杂草丛生,基本上是无路可走,在有些地方,还不得不动手开一条道。不论环境多么复杂,他们始终沿着河边走,就这样大约走了十公里,一座木制的草房出现在视线里,草房就建在河边,河里还有条木船。 “就是这里,这就是地图上所说的那间老河屋,从这里再向南不到十公里就应该是中缅边境了”东东肯定道。 “那我们怎么办?这里好象没有人?”袁浩观察着问。 “今天是七月二十一日,他们明天上午才会到,我们需要的就是等,如果情报属实的话,明天会有两批人在这里进行毒品交易,人数大约在六名左右,都有武器,其中卖方为首的人叫母浩东,也就是我们要对付的人”东东一边介绍,一边拿出一张照片。从照片上看,目标人身材不高,像貌普通,还戴着一付近视眼镜,但这个人却是这一带顶顶有名的大毒枭。 “如果他们明天同时到了怎么办?”袁浩盯着照片问。 “这种可能性不大,不论哪个先到,我们都要抢先下手,然后以逸待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东东简单安排道。袁浩没有异议。 就这样等到了天黑,东东让袁浩待在原地,他则潜向草房观察了一下。这栋房子没有太多东西,里面有一些船艇的废旧配件,有一桶柴油,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看来这里平常是有人住的,只是现在没人。 东东退回原地时,袁浩正为一件事倍感苦恼,这种热带丛林常常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即使没有遇到毒蛇野兽,光是那些成群结队的蚊虫小咬就能把人活活吃了。 “东哥,这哪是人来的地方?在这待上一夜,等天亮了,恐怕我妈也不认识我了!”袁浩驱赶着蚊虫抱怨道。 “它们认生,没关系,到我这来”东东招呼道。 袁浩只好无奈地坐到东东身边,过了一会;他不由奇怪地四下观察着道:“东哥,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发现此刻紧叮着他不放的蚊虫都不见了,周围空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可能它们都吃饱了”东东玩笑道。其实袁浩哪里知道,东东曾被药物浸泡过的身体可以避免所有毒虫的侵袭,毒虫甚至在几米内都不敢靠近。袁浩坐在他身边,自然也会受到庇护。 第二天早晨,一阵快艇的马达声由远而近,飞鸟被惊得四散而起,袁浩一个激灵从梦里醒来,却发现东东不在身边。周围晨雾弥漫,使他几乎连那间草房都看不清楚,身上被露水打湿的衣服让他很难受,他活动着站起来,正在犹豫不决,突然有个人影闪到面前,速度之快真好似是鬼魅幽灵。来人正是东东,并且用手语告诉他,买方有三个人已经到了,需要立刻行动,袁浩跟着摸向草房。 草房门口;有一个人正在向远处眺望,另外两人在草房里,东东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摸到眺望人身后,对方毫无察觉,东**然捂住对方的口鼻,同时将匕首刺进对方锁骨与肩胛骨之间的位置,这个位置的皮下六点五厘米处就是琐骨下动脉,虽不好刺中,但一但刺中,便不能止血,数秒钟就会让人失去知觉而死亡。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他在抽刀时尽量摇晃刀刃扩张伤口,对方果然毫无反抗地倒了下去。东东并不迟疑,迅速冲进草房,房中两人还在对话,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其中一人还在背对的情况下,就被东东横刀割断了颈动脉。面对之人慌乱中已经拔出手枪,不过对方还是慢了一拍,不等打开枪的保险,匕首已经砍在肘关节内侧,准确切断了对方的臂动脉,这条动脉位于皮下十二毫米处,被切断后,十五秒之内就会失去知觉。东东平时杀人一般是很少用器械的,这次无非是想变化一下手法。 “好嘛,怎么不给我留一个!”袁浩这时也跑了进来,却发现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这时又有快艇的马达声从远处传来,他们藏好尸体,用废机油遮盖住地上的血迹。不一会;一艘快艇靠岸停下,上面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就是母浩东。 “他们进来时,后面一个留给你”东东不想让袁浩感觉到自己是多余的,所以这么吩咐了一句,就躲进了屋里。对方已经下了快艇,母浩东走在前面,后面是拎包的手下。来到草房前,母浩东上下打量袁浩。 “我大哥早到了,正恭候大驾,请!”袁浩表现的很镇定。母浩东并未怀疑步入草房,当他的手下也要跟进时,袁浩突然扑上来,手持匕首一顿乱刺。他的动静太大,母浩东急忙回身,可是东东的刀已经从背后准确刺入了他的肝脏。 “喂,你干什么呢?”东东推开母浩东,制止住还在持刀乱刺的袁浩。 “我怕他死不了”袁浩停住手,看着对方贴着墙壁的尸体慢慢倒下,身上布满了一个个血洞。 “好家伙,手艺不错嘛,你纳鞋底子啊!”东东开了句玩笑。 他们把尸体拖进草房,把两只提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准备泼上油烧掉。当袁浩看到其中一只包里都是成捆的大额钞票时,眼都直了,急忙抓起几捆要装起来。 “你干什么?”东**然喝问道。 “东哥,这可是钱哪!烧了太可惜了,再说雇主让我们毁得是货,又不是钱,我们大老远跑这来玩命,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不!你错了,杀手也有原则,我们只拿我们该拿的”东东严肃道。袁浩没办法,只好把钱再扔掉,泼油放火...... 第一百三十四章[窝里斗之一] 公安部刑侦局关于蝙蝠系列案件专案组正在为毫无进展的工作一愁莫展之际,山西省公安厅却意外地发来一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对方提到在今年夏季进行的一次严打斗争过程中,运城公安局曾抓获了一名欲雇凶杀人的犯罪分子,而且这名犯罪分子所雇用的杀手正是已经在公安部被列入头号通缉要犯的蝙蝠。听到这个消息,肖锋立刻带人赶往了山西运城。到达运城公安局,他顾不上休息,连夜招见有关办案民警,详细了解案情。他们抓获的这个犯罪嫌疑人名叫李同,居住在临猗县,李同欲雇凶刺杀的目标是与其同县一名叫陈泽生的生意人。肖锋一边聆听,一边记录,在这期间,他只问了两个问题;一是李同雇凶欲刺杀的目标人近况如何?回答是目标人现在很好,目前正处在警方严密的保护之下。二是李同从雇凶到被抓一共过了多长时间?回答是十一天。肖锋在面对问题时,如果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论,他是一个非常沉默的人。 当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他便带人直接赶往看守所提审李同,李同今年有三十七岁,一直在搞汽车货运生意,在几年前,对方与陈泽生还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并且还将几十万元借给朋友用于资金周转,出于朋友间的感情,竟然连借条都没有打。李同后来也遇上资金周转问题,便向好友讨要这笔借款,没想到的是,陈泽生竟然否认有这笔借款,李同为此大动肝火,以致产生了后来要雇凶杀人的事情。 “你雇杀手一共付出了多少钱?”面对垂头丧气的人犯,肖锋却只问到一些在别人看来并不怎么关键的问题。 “开始他们要十万,后来搞价搞到了六万,我先付了三万,等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你见过蝙蝠吗?” “交钱时见过,只是当时离的远,没看清楚,我一直是和蝙蝠的朋友联络的” “他朋友叫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对方的外号叫罗大头” “哪里口音?” “应该是当地口音” 肖锋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看,顾红正在记录,秦义也拿着一本笔记在重点之处记上几笔,他有时很欣赏此人认真的工作态度。他考虑了一会,接着问道:“你们当时是怎么定的?” “罗大头当时保证此事三天之内就能办成,可我等了一个多星期还没有动静,也见不到罗大头,我这才着急的四处打听他们,没想到就这么露了底,才被抓到这来”...... 从看守所回来,肖锋对此案一直没有做出任何明确的指示,好象在考虑着什么。就在这个期间,又一个关于蝙蝠的情报突然传到了运城市公安局,由于刑侦局已经介入此案,知情民警就向肖锋等人做了详细的汇报。原来在潼关有一名商铺老板两天前接到了一封恐吓信,并且及时在当地派出所报了案,恐吓信上说是有人要杀他,只要他拿出五万元钱,就可以买回自己的命,信的署名竟然是蝙蝠,同时信封里还有一粒子弹。这一情况更加使肖锋感到惊奇,他面对地图凝神良久,不时用比例尺测量临猗至运城,潼关至运城,和临猗至潼关的距离,这才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求地方公安部门就以运城为中心,包扩周边地区进行一次细致的排查,看是否能找到这个绰号叫罗大头的嫌疑人。命令下达之后,未出二十个小时,办案人员果然在市区里查到了一个叫罗大头的年轻人,罗大头的真名叫罗青,是一个刚出狱不到一年时间的劳改释放人员。通过对照片的确认,李同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为他联络蝙蝠杀手,并收取三万元订金的中间人。事已至此,肖锋果断下达了抓捕命令,两天之后,地方民警在临汾火车站将准备外逃的罗青一举拿获,并计划于次日押送回运城。 就在肖锋做好审问准备的时候,又一个更大的意外降临了,有三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肖锋面前,这三个人都是从北京公安部赶来的,其中两位是组织部的,一位是纪检部门的。他们到此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求肖锋立即停止一切职务行为,跟他们回去接受审查,至于日常工作组织上会安排其他人接手的。肖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这个严肃的问题上也只有服从。当他回到北京之后才知道,他的领导韩威也被停职审查了,审查内容就是关于他与目前所侦察案件中的主要嫌疑人白卫东的关系问题...... 运城市公安局今天非常热闹,上至局长,下至普通警员,全体立列于办公大楼门前,一个个神情庄重,象是要接受检阅一般,大楼门口上方悬挂着红色的横幅,上面有“欢迎公安部首长莅临指导工作”等字样。上午九点钟左右,一支由几辆高级轿车组成的车队在开道警车的引领下,威风凛凛,气势汹汹开进大院,同时;迎接队伍暴发出一阵持久热烈的掌声。车门打开,沈亚龙在无比热情的气氛中钻出轿车,他现在已经是经过正式任命代方明为蝙蝠系列案件专案组的前线总指挥,全面接替肖锋的工作。可以说,他这次如同是奉旨前来,其影响力自然是不同寻常,当地各大媒体也派记者蜂拥而来抢拍几张难得的镜头,看来这种小庙平时很难光临这样的大神,所以才会出现如此活跃的场景。 沈亚龙春风得意,两目视天,与当地领导一一握手。当地领导本来还打算请沈处长现场作一番演讲,但被沈处长非常客气地回绝了,他说此次来运城属于秘密行动,讲话就免了。经过一阵相互吹捧似的寒喧,迎接者如众星捧月一般将这位尊贵无比的沈处长迎进办公大楼。在欢迎队伍中,秦义,郑晓辉和顾红也在其中,他们虽是肖锋的部下,在没有经过工作交接之前是不能离开的。 “这么大张旗鼓,象是在抓贼嘛!还秘密行动呢,就会吹!”顾红实在忍不住嘟囔起来。 “人家沈处就这谱,哪象咱们肖处,夜半来,天明去的,在这住了这么长时间,连看大门的都不知道咱是干嘛的”郑晓辉的话匣子一打开,一时半会是停不住。秦义则表情平淡跟在后面默然不语...... 会议室内;沈亚龙主持招开了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办公会议,与会者除了专案组内部成员,也有地方公安部门的个别领导,会议内容主要围绕通缉要犯蝙蝠展开。 “同志们哪!”沈亚龙带头发言:“对于这个蝙蝠,也有可能就是白卫东的杀人嫌疑犯,我想在座的同志已经了解了情况,在这里我只想补充一点,蝙蝠在我们建国以来的刑侦历史上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最危险,最狡猾的罪犯,他不仅仅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杀人机器,对于这样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我们只有拿起法律的武器坚决地予以消灭,如果这次再不将他绳之以法,我们将如何对得起上级领导的重托,如果对得起那些受害者家属对我们的企盼,如何对得起广大老百姓对我们的信任......同志们哪!这次行动对我们无疑就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在坐的各位都是公安战线上的精英,加上地方同志们对我们的大力支持,我想我们一定能够取得这次斗争的最终胜利......!”他这一番热情洋溢,铿镪有力的开篇大论足足讲了近一个小时,里面主题明确,情感充沛,直讲得大家心跳加速,血压剧增,其间在每次段落停顿时,有人正要鼓掌,却发现后面还有话,所以一直等到他真正闭了嘴,又过了一会,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抱以热烈的掌声。顾红好象缺氧似得大喘了两口气,这才跟着有气无力地拍起巴掌。 会议一直到中午才结束,下午;沈亚龙立即安排得力人员对已经押送回来的,绰号叫罗大头的罗青进行突审。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容,他依然将肖锋的原班人马留在专案组里继续工作。他这次从北京赶来并不是没有压力,他已经向方明立了军令状,此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现在已经深切体会到了方明曾经对他提到的责任是什么,这是一种风口浪尖的压力,没有这份权力时感觉不到,一但得到了这份权力,就会使你时刻处在危急之中。这次方明之所以下决心通过上层关系网把韩威拿下,与他的怂恿是有直接关系的。他对此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这次行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利用此刻出手,万一蝙蝠被肖锋所获,那么他再想翻身就更困难了。相反;如果蝙蝠能够被他所得,那就是奇功一件,韩威与肖锋一样不会再有机会了。他虽然明面上把蝙蝠形容成罪犯,可在心里,这只可爱的蝙蝠就是他在仕途上跨越难关的金钥匙。如果把人生比喻成一场赌局,他相信这次的赌注是押对了。 当天下午;沈亚龙单独把秦义叫到办公室,在有人的时候,他不能与他表现得过于亲密。 “秦义呀,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方局长对你的表现非常赞赏,不过现在还不是谈论功绩的时候,我们的对手虽然被停职审查,但并不等于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只有把蝙蝠抓住,才算是大功告成”沈亚龙鼓励道。 “沈处,我明白,请尽管放心,我知道下面该怎么做”秦义非常理解道,他自从暗中投靠了沈亚龙,便将在肖锋身边工作中所得到的各种情报源源不断传输给了沈亚龙,今天出现这个局面,自然与他的作用是分不开的。其实他也在赌,为了前途,他也在人生的赌桌上押上了自己的赌注。 “沈处,您认为肖锋他们还有翻身的机会吗?”秦义目前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他知道就凭肖锋的精明早晚会怀疑到他。 “他们能不能翻身就要看我们这次行动的运气了,所以抓住蝙蝠至关重要!” “我看这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如果真是那样就谢天谢地了,你秦义说不准也能混上个处级干干,再有我们手眼通天的方局长坐镇全局,到那时,整个刑侦局还不是我们的天下” “那还要靠沈处大力提拔” “嗳,还是你老弟工作能力强嘛,哈——!” 他们都有些得意忘形...... 已经过了晚上八点钟,顾红的房门被敲响,打开门,原来是秦义,手里还拎着一袋食品。 “是你,有事吗?”顾红问。 “哦,我见你连晚饭也没吃,是不是不习惯这里的伙食,我专门去给你带了一份于记肉饼,趁热吃吧,这可是当地有名的风味小吃”秦义把食品袋递过来。顾红自从肖锋走后一直心绪不宁,寝食难安,这会还真感觉有些饿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食物接了过来。 “要不你进来坐一会吧?”顾红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客气道。 “噢,太晚了,不方便吧?” “没关系,进来吧”顾红一闪身。 “顾红,我看你这两天情绪很不好,这不是在家里,可要注意身体呀”秦义进门后关心道。 “处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的情绪能好的了嘛!” “你是指肖处长吧?” “是啊!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简直成了没娘的孩儿了”顾红毫不掩饰道。 “这是组织上的事,也许没什么大问题,过几天又可以回来领导工作了”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我今天给局里挂电话,他们竟然说找不到人,太可气了!我明天就回去,说什么我也不干了!”顾红忍不住大发牢骚,她实在感觉憋得难受,当着秦义的面发泄一通反而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嘘——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我就这么说,我就是不愿意在别人手下干!” “哎呀!我的顾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义气用事,这样可没好处” “什么叫没好处,如果肖锋不在,我坚决要求调回去!”顾红任性道。秦义听到这直皱眉头,心里不知不觉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第二天不到凌晨四点钟,沈亚龙便从电话里接到了审讯组的报告,说他们经过一夜的突审,已经从罗青的供词里得知了蝙蝠的下落。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使他睡意全无,立刻起床更衣,招集所有成员,布置抓捕任务。为了保险期间,他还从当地公安部门抽调了一批警力配合行动。 早晨八点之前,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已经将距离运城仅有八公里的孙家村围得水泄不通。据罗青交待,蝙蝠的真名叫孙长治,家就住在孙家村,最近哪也没去,就在家里藏着呢。罗青提供的情况的确属实,孙长治还在床上搂着老婆睡觉呢,就被突然闯入的警察稀里糊涂的按在了床上...... 运城公安局办公室里;当焦急等待的沈亚龙得知蝙蝠已经被成功抓获的消息,差点激动的跳起来,他赶紧在第一时间里通过电话向北京公安部刑侦局的方明副局长作了汇报。而且能听得出,电话的另一头也是激动的变了调,让他把说过的话再重复一便...... 今天;顾红利用一个回局里送材料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直接赶回了北京,她才不在乎送什么鬼材料,只是想回去看看肖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肖锋自从回到单位接受了组织上两次询问之后,好象就没什么事了,也没有被限制自由,他今晚闲着没事来找韩威。韩威这段时间一直在家,见面后,韩威显得很高兴,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酒菜,要与他喝两杯。肖锋以前虽然常来,但从来没有在这喝过酒,一时还有点奇怪。 “坐啊!愣什么?以前我们是没有时间,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韩威一边开酒一边说。 “好!的确难得这么清闲,我也正想喝一杯,那就不客气了”肖锋入座端杯。 “我可听说你的酒量很好啊” “再好也比不上您” “那是以前了,现在可不行了......来,先干一个!” 他们碰杯对饮,畅谈聊天。正在这个时候,顾红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房里人都不觉一愣。 “肖锋,你可真难找啊,没想到你还有心在这喝酒?”顾红不冷不热道,她是二处里唯一不分场合,敢直接用姓名称呼肖锋的人。 “你怎么跑回来了?”肖锋问。 “回来看看,不行吗?”顾红反问,肖锋没词了。 韩威却笑了,招呼道:“小红啊,大老远跑回来一定还没吃饭吧,来,坐吧!凑个热闹,我再让人弄两个菜”。顾红平时也是这里的常客,丝毫没有拘束感,不客气地坐下来,肖锋反而被她的大方弄得有些无所适从。 “小红啊,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啊?”韩威问道。 “送份材料,对了,韩局长,蝙蝠已经在今天早晨被抓住了”顾红顺口道。 “哦?能说说吗?”肖锋有些惊奇。顾红便把抓捕蝙蝠的过程详细描述了一遍。韩威与肖锋相互对视。 “你认为怎么样?”韩威忽然问道。 “我认为八成是个假货”肖锋道。 “嗯”韩威点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呀?”顾红莫名其妙。 “没什么,快吃你的饭吧,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肖锋道。顾红斜他一眼。韩威也忍不住笑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窝里斗之二] 运城公安局;沈亚龙独自坐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吸着香烟,他此刻的情绪显得异常低落,因为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叠审讯材料已经让他明白了,他费了这么大周折抓获的这只“蝙蝠”竟然只是个冒牌货,只是一个为骗两个钱冒名顶替的小混混。面对这个变故,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时;秦义走了进来。 “这下可好,搞来搞去,搞出个假货出来,我这回可真是开了眼了,咱们不愧是个造假大国,连这个也有人敢假冒,这他妈是什么世道!”沈亚龙既无奈,又气愤。 “沈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下一步怎么办呢?”秦义同样没了主意。 “下一步?我们哪还有下一步?” “可我们总得准备上报材料啊?” “我头疼的就是这个,怎么再向方局汇报?”沈亚龙想了想,忽然道:“这样吧,暂时不要泄露此事,依然把这出戏唱下去,明天派人将疑犯押送北京,路上设个套......” “设个什么套?”秦义不大明白。 “你说呢?”沈亚龙反问。 “莫非要让他们死无对证?”秦义反应过来。沈亚龙露出一种阴笑。 “如果那样,那只真蝙蝠万一再出来做个什么惊天大案,我们就兜不住了”秦义提出自己的顾虑。 “即使再有大案发生,谁敢认为一定就是蝙蝠所为呢?那家伙行事诡密的很,每次做案手法都不尽相同,是很难得到证实的,只要我们沉得住气,别人是不易察觉的,这样可以赢得时间,再找控制局面的办法” “如果将这两个家伙变成蝙蝠的替死鬼,下一步具体怎么安排?”秦义还是不放心。 “材料该怎么加工就怎么加工,上面有人为咱们撑着,另外;肖锋不是在天津的嫌疑人身边放了一只夜鸟嘛,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这个条件”沈亚龙转着眼珠道。 “可没人知道夜鸟是谁呀?我都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这么说,只有肖锋知道?” “对了,还有一个人有可能知道夜鸟的身份”秦义忽然想起道。 “谁?” “顾红” “那你就从这丫头身上想想办法,你不是对她也很有意思嘛,如果我们知道了夜鸟,也许就能挖出真正的蝙蝠,掌握转败为胜的法宝” “可是......”秦义还在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只有尽快搞出点大动静,才能转移别人关注的方向” “好吧,我试一试”秦义应道。 “我会尽量协助你的”沈亚龙鼓励道...... 根据领导指示,专案组务必在今天将蝙蝠由运城押送回北京,押送人员接到命令已经是下午的四点钟,经过一番仓促的准备,他们将戴有全套戒具的孙长治与罗青塞进封闭严密的囚车上路了。为了保险期间,在囚车前面还安排了一辆开道警车,由于时间紧迫,警车闪烁着顶灯,领着囚车朝北京方向风驰电掣般驶去。囚车连司机在内是两名警察,开道车上是四名警察,都是全副武装,因为他们押解的是极度危险的罪犯,所以备加小心。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疾驰,他们已经到达了霍州附近,这一段公路都在高山之中,有的地段非常险峻,再加上夜色黑暗,不得不令他们绷紧了所有的神经。在一段山顶的路面上,带队警官命令大家停车休息二十分钟,检查车辆,然后继续前进。车遇下坡速度极快,囚车司机紧跟着前面闪烁的警灯,车轮与刹车片磨擦出阵阵的尖叫声令人心惊胆战。就在一个转弯处,开道车闪烁的灯光快速闪进一道谷口中。 “这家伙疯了,怎么开这么快?!”囚车司机不禁惊叫起来,不过他不敢放慢车速。 就在囚车也拐进谷口时,前面有个转弯变得更加险急,司机不由踏了一脚刹车,可是没有反应,司机又踩了一脚刹车,囚车依然没有反应,他们这下可慌了,再用其他方法控制车速根本就是不可能了,他们只有瞪着双眼,大声尖叫着随车冲向了万丈深渊...... 肖锋的原班人马依旧被留在专案组内,沈亚龙对他们不仅没有另眼相看,而且还格外重用,他把他们单独编成了一个办案小组派往天津,接替了长期驻守在那里的四处郭处长,他们的任务就是要严密监视以前曾与狐狸孙昌有过关系的所有人和事。 “这都是哪一年的皇历,还这么翻来翻去,有什么用?”顾红一听到这份工作安排就来气,他知道从狐狸这条线上已经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可我们除了追这条线,没有其他选择”秦义无奈道。 “怎么没有选择,只是我不想多管闲事罢了”顾红任性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其实我也非常讨厌沈恶龙”秦义说到这把房门关上,接着道:“不过你想过没有,我们干得好,也同样可以帮助肖处摆脱困境”他很会诱导她。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顾红果然来了兴趣。 “我的意思是,他沈恶龙说他的,我们干我们的,我们毕竟是肖处的人,还应该按照肖处以前的工作方式,只要我们能掌握住蝙蝠的行踪,以二处的名义破获此案,到那时,肖处自然可以重新出来主持工作,而且我们有自主活动的权力,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沈恶龙之所以重用我们,不就是看重了我们的工作能力,我们应该借花献佛,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条件” “可是我真得有些无从下手” “别人说这话,我信,你可不该这么说,你手里有这么好一件法宝,还愁什么无从下手?” “什么法宝?” “夜鸟啊!” 顾红听到这不由一愣,考虑了一会才说:“夜鸟是局里的最高机密,如果有什么行动,必须通过肖处长!” “这不是非常时期嘛,肖处长是永远都不会让我们联络夜鸟的,你还不了解他,他关心别人的安危胜过他自己”秦义道。顾红沉默了...... 刑侦局专案组驻天津临时指挥部的这栋大楼里;今天的气氛显得格外紧张,局里直属特别行动队也被突然派了过来,如果没有重大的行动,局里是不会搞出这么大动静的,顾红与其他组员都为这个变化感到莫名其妙。在这之前,他们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当顾红看到特警队的马队长时,不由问到对方来此的目的。 “怎么,指挥部没有通知你们?”马队长好象很奇怪。 “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干嘛一定要通知我们”顾红与马队长还算熟悉,所以说话也很随便。 “这些家伙,真是不拿村长当干部”马队长玩笑道。 “好了,先给透露点消息吧”顾红催促道。 “沈总指挥命令我们特警队明天早晨配合你们对方舟商贸公司实施一次抓捕行动” “什么!开玩笑吧?我们怎么不知道?”顾红非常吃惊。 “可能还不到时候” “抓捕谁?” “名单行动前才会宣布” “怎么会这样”顾红有点犯傻...... 当天晚上十点整;在玉井街一家名叫‘黑森林’的酒吧内,身穿便装的顾红正坐在角落里目不转睛注视着门口,脸上还带有一层焦急之色。正在这时,一位身材微胖,面色白皙的中年人走进来,他观察一下四周,径直来到顾红面前坐下。顾红为来人倒了一杯啤酒,看上去,他们好象很熟悉。这个男人正是在方舟商贸公司担任法律顾问的刘军,其实此人的真实姓名叫尉迟都,也正是被肖锋派到何艳梅身边,代号为夜鸟的卧底。 顾红往前挪挪,坐得离对方很近,将专案组派遣特警队准备向方舟商贸公司采取行动的情况讲了一遍,一方面争求他的意见,一方面叮嘱他做好思想准备。尉迟都一直没吭声,他觉得这个消息很不可思议,别看他这个人的枪法不怎么样,可脑袋却灵活的很。 “怎么啦?”顾红问。 尉迟都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一句:“肖处对此事什么意见?” “我根本联络不上他,由于事态紧急,我只好先来见你” “我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你想啊,他们对方舟采取行动,抓谁呢?什么理由?假如是走私,有缉私和海关,和特警队有什么关系?” “是啊?”顾红也冷静了下来,她有点为自己的草率感到后悔。 “这样吧,我们分头离开这里,最近一段时间不要联系,观察一下再说”尉迟都说完便直接离去了。顾红随后也付帐离开酒吧。 与此同时;酒吧门外一辆轿车里,有人瞪着一双猎犬似的眼镜紧盯着他们,这个人就是秦义...... 第一百三十六章[希望是这样之一] 陈超这几年实在不走运,买卖做一笔赔一笔,直到赔的欠下一屁股债,这才终于懂得了做人的难处。回想起来,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悲惨的境地,为了躲避曾经的朋友,现在的债主的侵扰,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搬家,可事隔不久,还是会被债主找上门来骂个狗血喷头。 这一次;他又没有逃过债主的追寻,而且这位债主又是他最怕见到的一位,因为这个债主是有黑道背景的,平时专门给人放高利贷。对方既然敢把钱借给他,就不怕他不还。他今天被对方带人堵在家里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还钱,要么把一只手砍下来让对方带走。这两个条件他一样也做不到,所以就逼出来一个办法。 “黑哥”对方领头的这个人绰号叫黑三,所以陈超才这么称呼,他说:“我现在虽然没钱,但我不是还不起你,如果再容我一段时间,别说你这十几万,就是几百万也不在话下” “我这次不想砍你的手了,我打算割了你的舌头”黑三怪声道。他的手下都讥笑起来。 “这么说你不相信,好!我给你看样东西”陈超说着取出一些图片扔在茶几上。黑三看了看,上面好象都是些文物的实体照片。 “看到了吧,这些东西可是真正的国宝,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陈超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黑三不明白。 “当然有关系,因为有几样与这同等价值的文物就在我家里,只不过是在我父亲手里” “哦!”黑三来了精神,又把图片举在眼前道:“我到想听听你父亲手里有哪些和这一样的东西?” “至少这样的秦鼎和这几样战国时期的青铜器是有的,我以前不只见过一次,我还打听过,仅这一件秦鼎拿到香港少说也能卖到五百万” “这东西有这么值钱?”黑三眼里烁烁有光,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才能拿到这些东西,去向你父亲要?” “不,要是要不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家祖传的,除非我父亲死了,否则他不会给我” “你他娘的说得都是费话,这么说还要我们兄弟一直等到你爹归西?”黑三有点火了。 “黑哥,别生气,谁敢保证我父亲不会死在明天” “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还要杀你爹?” “什么杀,我的意思是万一有个意外” “你不会设法偷出来?” “没用,我父亲早有遗嘱,而且连同保险柜的钥匙都在律师那” “你打算怎么干?” “我打算再向你借四十万” “你好大的口气!” “我是认真的,只要有四十万,我就能把东西弄出来,你好好想想,四十万比起几百万几千万算得了什么?”陈超道。黑三在考虑着...... 陈建已年逾古稀,依旧神清体健,为人非常乐观,多年保持的一个最大爱好就是垂钓。这老头也很怪,平时从不食鱼,可就是喜欢钓鱼,无论风雨寒暑从不间断。今天;陈老头依旧驾驶着他那辆三轮摩托车早早赶到抚河流径的一处宽敞的水溏边,这里早被人承包了,陈老头以前在水产局做领导的时候,和附近搞水产的商户非常熟悉,所以离休之后就成了这里的常客。水溏里有一条小船,正好可以乘坐,他把系船的绳子放长一些,将船划进水面较深处,然后架起渔杆独自享受这其中的乐趣。这时岸上也有人走动,不时还与他打个招呼。他每次来此钓鱼,不论收获多少,只是带走其中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都留给了这里的主人,这也是他为什么能长年在此的原因,何况他带走的那一小部分也会在到家之前分给那位熟人了,没办法,这就是嗜好。 时间还不到上午九点钟,陈老头的鱼袋已经有了可观的收获。这时;他忽然发现鱼线一松一紧,力道很怪,凭经验,他感觉这是一条大鱼,不由欠起身,紧紧盯着被鱼线拨动出来的水纹,往往每到此刻,也是他最感兴奋的时候。又过了一会,鱼线猛地被拉紧了,并且被迅速拽到了船底,陈老头也随着俯身探头要看个究竟,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小船的另一侧突然伴着溅开的水花,一条很大的黑影跃出水面,并且在小船上划过一道弧形,又钻入水中,同时将俯首探头的陈老头也带进水里,水面冒出一阵气泡,却再也没见有人出来。刚才那道跃入水面的黑影实在速度太快,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即使有人看见,在一闪即逝的瞬间也不可能分辨出是个什么动物。其实刚才那条象飞鱼一样的身影就是东东,他在水里并不比在地面上笨拙多少,如果不做剧烈的运动,他现在完全可以在水下坚持一个小时以上...... 陈老头的追悼会非常隆重,生前的亲朋好友敬献的花圈摆满了会场,做为其唯一的儿子陈超显得非常伤心,追悼会结束后,陈超在父亲生前的住所接待了律师,对方将一只文件袋交给他。打开文件袋,陈超有些发愣,他发现里面并不是他所想象的,如钥匙一类的东西,而是一本精美的红皮书。打开一看,竟是一本由政府对文物捐献者发放的荣誉证明书,还有一张字条。展开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儿超非守业之子,谨以祖传之物捐献国家,以使国宝有长久之归宿”这就是陈老头的绝笔,看来真是知子莫如父。陈超一手拿着荣誉书,一手抓着字条,发出一阵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怪声,令人心头发颤...... 资源就是财富,有了财富就有了争夺,山西大同一带蕴藏着丰富的煤炭资源,自然也就少不了各种形式的争夺,所以也就涌现出了一大批以煤为生财之道的大煤贩子。华建波就是其中一位姣姣者,此人还不到三十岁,却大名远扬,只要是政府计划外的煤炭,都会经过他的手再批发出去,稍取点滴利润,长年下来,就是一笔不可想象的巨财。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无外乎凭借两种方式,一是送,二是打;对惹不起的人物就是送,对能摆平的对手就是打。 今天晚上;一辆面包车顺着山沟里一条颠簸不平的土路行驶到一片略显平坦的荒坡上停住,车门打开,几个身手矫健年轻人从车里拖出一个双手反绑,堵着嘴巴的男人。与此同时;荒坡四周突然亮起一片灯光,原来早有几辆轿车提前等在了这里,车灯照耀下,一个新挖的土坑就在被绑男人面前。这个人明显被吓坏了,身体抖成了一团,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有人拿掉他嘴里的破布,这人立刻头如捣蒜,朝着轿车磕头求饶。这时轿车里钻出来一个人,走近此人看看道:“我们华哥以前不是没有给过你面子,可你给脸不要脸,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了!”他说完一摆手,几名年轻人一拥而上,将被绑人头朝下扔进土坑,挥动铁铲将坑填死...... 豪华的香舍丽洗浴城是华哥每次从矿区回来的必来之地,只要去矿区转一圈,不用干什么,也会沾上一身煤灰,来这里泡个澡,再享受一下温情的按摩服务,实在是一件最快意的事。华哥的四名保镖此时正坐在大厅里品茶聊天,隔壁按摩室里,刚泡过澡的华哥懒洋洋躺在按摩椅上。正在这时;随着挑起的隔帘,走进一个年轻英俊的服务生。 “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华哥起身疑问道,因为每次来为他服务的都是他指名点姓的那位美丽的苏州妹。服务生此刻却冲他一笑,身法竟快得象突然闪在面前一样,左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咽喉,他就是想喊也喊不出来了。而服务生的右手又以更快的速度,五指并起,立掌如剑,猛地刺入他的前胸。当服务生将血红的手掌拔出来时,也松开了锁喉的右手,华哥的身体慢慢瘫倒在躺椅上。 服务生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沾血的右手自然垂下,小臂上的血水眼看就象退皮一样退到了手掌上,再由手掌退到手指,最后顺着指尖滴滴哒哒落到地板上,手掌又恢复了原来的洁净。服务生这才拉好隔帘,悄然离去。大约一个小时后,才有人发现了华哥血淋淋的尸体,还有在过道里被拧断脖子的按摩女...... 今天是星期天;韩雪特意拉上荣荣去体育馆参加一个由各大品牌服饰联合举办的秋季服装展销会,会场上人山人海非常热闹,她们整整在里面转了一个上午,这才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挤出来。就近坐在一个小吃摊上,要了几样小吃,算是解决了午饭。女人最讲究的是穿着,对于吃什么却随便的很。 “荣荣,你也真是的,没事干嘛非要结婚,害得我每天连个伴也没有”韩雪玩笑道。 “亏你说的出口,只许你找老公,还不让我嫁男人哪”荣荣毫不示弱。 “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韩雪问。 “还行吧,不过总体来说不如刚开始热乎了” “为什么?” “这还用问,每天守在一起,时间一长,没新鲜感了,男人不都这样嘛”荣荣随口道。韩雪似乎为这句话联想着什么。 “我说小雪,你老公是不是又不在家啊?”荣荣问。韩雪点点头。 “那你可要当心了!”荣荣忽然提醒道。 “当心什么?”韩雪睁大眼睛。 “当心什么,这还用我说嘛,你好好算一算,你老公自从和你结婚以后,一年到头到底要消失多少次?” “可他是出去写生啊” “他如果不这么说,你能放他走吗?我可警告你,男人没有一个不是花心的” “那你丈夫也这样吗?” “他能和你老公比吗,你瞧你先生,一表人才,而且又是挥金如土,世上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这样风流倜傥的男人,我老公只是个穷司机,没那个条件,要是也有钱,这回早不知去哪了......” “你别说了,我心里好乱!”韩雪打断她,可是想想,又忍不住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改变自己了,多增加新鲜感,引起他的注意,总之不能吵闹,要以柔克刚”荣荣显得满有经验。 “我好象有办法了,我上次在一家书店里看到一些书,很有意思”韩雪思索着道...... 东东从山西大同刚赶回秦皇岛,就一刻不停地直接回到家。一进门,妻子正好在家,而且面带微笑,非常热情迎上来,就象日本女人那样彬彬有礼躬身问候道:“您回来了?” “怎么啦?吃错药了?”东东看她一眼,俯身去换鞋。 “您请坐,还是我来吧”妻子急忙上前为丈夫把鞋换了。东东正要起身,她又把他按住,然后端来一盆热水。 “你干什么?”东东为她今天反常的举动直纳闷。 “您在外面辛苦了,我来为您洗洗脚吧”妻子说着竟蹲下身为他脱袜子。 “哎!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东东急忙躲开脚,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 “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做呢,还是我来吧”妻子坚持为他脱下袜子,把脚放入盆里,细心擦洗,直洗得东东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还不习惯妻子这份怪异的温柔。 “您刚回来,一定还没有吃饭,我这就去做饭,您先去休息一会,等饭好了,我会叫您”妻子为他洗完脚道。 “你别一口一个您的,我听得怎么这么别扭?”东东皱着眉道。妻子依然是那种微笑,端着水盆离去。 东东来到卧室,合衣躺在床垫上,却无意中感觉枕头下面有东西,掀开看原来是几本书,他拿起翻了翻,都是些女儿经,孝经,女子礼仪等方面的著作,字里行间所描述的无非都是最具完美的东方女性的标准形象。他越看越感觉心里不是个滋味,这好象并非是他所希望的,虽然他也不明白具体要让妻子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但绝不会是这个样子,因为他总是害怕有一天会有什么灾难突然降临,如果变成这么个柔弱的样子,还怎么能去承受压力?他们夫妻的人生与别人不同。 过了几天,又到了休息日,东东开车带妻子出来兜风,在一条街上,他忽然把车停住。 “怎么不走了?”妻子问。 “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感到很难过” “什么事?” “我上次出门写生,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遇到了两个劫匪” “啊!他们抢劫了你?” “没有,我倒希望他们抢得是我,他们抢了距离我不远的一个女孩,当时那女孩不停地向我求救,可是我竟然吓得连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我一想到这个就很难过,假如那个女孩是你,我又该怎么办?我简直太没用了”东东非常自责道。 “钰,你别这样,他们人多嘛,忍一忍也对” “什么忍一忍,我那是吓的!”东东好象更加激动。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用什么方法能把胆量练出来?”东东问道。妻子摇摇头。 “有办法了,你瞧!”东**然注意到了什么,向窗外一指。妻子也注意到了,他指得是大街对面的一家射击馆。 “这里能练出胆量吗?” “当然能,射击可是男人最刺激的运动,你瞧好吧!”东东开车过去。 来到射击馆,经过填表登记,他们领到了一个手枪射击窗口的许可号。韩雪本来不愿来这种地方,她听见呯呯叭叭的枪响就觉得心惊胆战,可是面对丈夫那股执着劲,也只好跟着。凭许可号,东东在枪械柜台上领到了一只普通的五四式手枪和若干子弹,这里的手枪类型只有这一种。站在射击窗口,东东非常笨拙地往枪里装子弹,韩雪就在旁边看着,装好子弹,把弹夹往枪里一插,没插进去,拔出来再插,还是没插进去。 “你弄错方向了”妻子看不下去,帮着把弹夹转一下插进枪柄。 东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瞄准只有十五米远的靶纸,瞄了好长时间,妻子都替他着急,他终于抠动了枪机,可是枪没响。他再抠枪机,还是没响。这时有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告诉他正确的操作方法,妻子忍不住笑。 东东这回重新调整姿势,举枪瞄准,连连射击,等把一梭子弹全部打完,这才按动靶纸调距器,当靶纸被快速拉到面前时,上面竟然干干净净,完好无损。东东看着直发愣,妻子想笑不敢笑。 “唉,真没意思!”东东显得非常泄气。 “来,我替你打几枪,我就不信打不着它”妻子把枪接了过去,别看她是头一次接触武器,可动作并不算太慢,从装弹到上膛,这一系列动作完成的非常轻松自如。枪声一响,没想到竟然是个六环;再一枪,七环;再一枪,又精确不少;她一共打了五枪,没有一枪脱靶,这对一个新手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东东不禁为她鼓掌喝彩。 “怎么样?”妻子问。 “太了不起了,没想到你还是深藏不露啊,你再打一会,我好跟着你学学” “好,稍等一下,我要先去一趟卫生间”妻子暂时走开了。东东抓起枪,迅速抬手,五发连射,竟然全在红心之上。刚才为他指导的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万分惊诧。东东看向他,他这才离开了。东东急忙又换了一张靶纸。妻子回来后显得兴趣正浓,竟然玩进去一百多发子弹,可算过够了枪瘾。 从射击馆出来已经是中午了,他们随便找个地方用过午饭,东东又带韩雪来到一个地方,这是一家柔道馆,听说教练还是一位参加过什么比赛的冠军。 “我说钰呀,你莫非还要练柔道啊?”韩雪跟在后面问。 “怎么,不行吗?打枪是没指望了,现在只好练练这个了,我想这个不会很难吧”东东道。来到练功室,里面有不少学员正在指导下按步就班重复着规定的动作。 “请问,你们二有事吗?”一名看似教练的中年人迎上来问。 “我们是来报名的”东东道。 “谁报名?” “我” 教练打量着他不禁笑了。 “笑什么,不行吗?” “是的,我们现在只收女学员,这一期是女子班” “可我看见也有男人” “那些男人是陪练” “那么我就报名做陪练”东东毫不含糊道。教练被他的话逗得直笑,周围有些学员也跟着笑起来。 “你做陪练,用不了几下就会被摔散架了” “你可不要小瞧我,我身体好的很” “算了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根本不是这块料,如果这位小姐报名,我们欢迎,你就算了” “你们可以试一试” “不用试,你不行”教练说完就走开了。 “完了,我连女人都不如了”东东非常失望道。 韩雪开始也跟着笑,后来见他失落的表情,只好劝说道:“钰,你不要失望,他们可能是怕你吃不了这个苦,不如这样,你不是想学嘛,我去报名,我学会了,再来教你,咱们家地方那么大,正好适合练功” “这合适吗?以后有什么危险,到底是你保护我呢,还是我保护你?” “这不都一样嘛” “可我舍不得” “没关系,你就瞧好吧”妻子说完还真得去找教练报名去了。东东托着腮愁眉苦脸坐在那,不过他心里的感受却与此相反...... 第一百三十七章[希望是这样之二] 塔哈拉玛干沙漠是仅次于撒哈拉的世界第二大沙漠,历来被人们称作无法逾越的死亡之海。不过也有很多勇敢的人不畏艰险,勇于挑战生命的极限。这次由世界上多家有名的汽车俱乐部组织举办的八九年冬季横跨欧亚大陆的汽车拉力赛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赛季,上百支著名的车队驰骋在艰苦的赛道上,部分领先选手已经由哈萨克斯坦进入了中国的新疆地区,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面临本赛季最可怕的一段赛程,穿越塔哈拉玛干。 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中,一辆孤独的吉普车带着滚滚沙尘向前疾驰,车上只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袁浩,他是从三站方向过来的,一直向西行驶,大约走了十公里左右,一片唯一有着红色风化岩的地域呈现在面前,当地人把这里叫做红岩谷。这已经是塔哈拉玛干人迹罕见的腹地,从这里再向西,任何车辆都无法通行了。在沙漠中寻找一个地方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对他这么一个仅从电视节目里了解过沙漠的人,更是风险重重。不过结果还是不错的,在定向罗盘和地图的帮助下,他总算找到了这里。他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一些给养和应用之物藏在这里。他与东东是不久前在距离三站不远的地方分的手,因为那个地方被临时设立了一个针对汽车拉力赛的服务站,被称为ed站,他们就是要在这个地方等待进入沙漠的比赛车队,而且主要是在等那辆五十四号日本车队的赛车。由于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额外给此次行动增加了不少意外的风险,如果不是袁浩自告奋勇,东东会亲自把给养送到这里。 傍晚七点钟时,袁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并且把那辆吉普车开回三站附近扔掉,步行来到ed站与东东会合。他们在服务站也和其他热情的观众一样,支起一顶旅行帐蓬,这周围有的是类似这样的小帐篷,丝毫不会引起谁的注意,别人也会认为他们是来观看比赛的赛车迷,或做实地采访的记者。 “东哥,已经有赛车出现了!”袁浩站在帐篷外面通过望远镜观察道。 “你只要盯住五十四号红色的赛车就行了”东东躺在帐篷里嘱咐道。 “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动手?干嘛非要跑到这来?”袁浩不解道。 “你在其他地方能追上他们吗?这些家伙都是飞车的行家,只有在这个地方,他们会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人?” “他叫山田弓号,三十七岁,东京人氏,并不是职业赛车手,但酷爱赛车” “他平时成绩怎么样?”袁浩对赛车这项运动也很喜爱。 “中上等吧” “你说他这次会不会拿到比较好的名次?” “有了我们这样的观众,不会了”...... 晚上九点四十分,日本车队的五十四号红色赛车终于出现在袁浩的视线中,在探照灯的强光里,赛车进入维护站交给车队的服务人员,车手山田弓号与领航员则抓紧时间回到帐篷里休息,在此期间,别人是不会打扰他们的。不过也有例外,就在这时,有一个黑影却无声无息地闪进了山田弓号与领航员的帐篷,不到两分钟时间,同样在无声无息之中,那个黑影又悄然离去了。在黑暗的沙漠里,东东与袁浩向西一路飞奔,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至少有一个多小时安全离开的时间。 夜里十一点钟时,他们已经到达了这片有风化岩的红岩谷,袁浩借着月光从一处岩缝里取出藏在这里的物品,这些物品都是他们能逃出此地的保证,因为下面的路只有靠两条腿来走了。可是就在他们整理给养时,东东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这里有吃的,有用的,就是没看见有水。 “袁浩,水呢?” “水?哎呀!”袁浩一拍脑袋。 “老弟,你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东东责怪道。 “我再回去取!”袁浩懊悔极了。 “算了吧,回去不等于是在找死嘛”东东将一部分给养背上,率先走向了沙漠深处。袁浩只好背上另一部分快步跟上。 “东哥,这都怨我,心里一直掂记着怕走错路,反而把水忘了”袁浩还在自责。 “好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没水怎么办?” “能怎么办,忍着吧” “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西北方向的巴楚” “有多远?” “直线距离二百公里” “好家伙!这什么时候能走到啊?” “每天走十个小时,一个小时保持五公里,四天就可以走出去” “没有水走四天,还不成了肉干啊!看来我老婆这回真得要变成寡妇了”袁浩有些绝望起来。东东没有搭话。 “我说东哥,干嘛一定要选择这条路?找辆车走公路,又快又舒服,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住上宾馆了”袁浩不解道。 “你错了,应该说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住进看守所了” “至于嘛,也许他们还以为出了意外” “你以为他们是傻子,车手和领航员都出了意外?告诉你,这次行动只有这里是离开险境的唯一通道,山田弓号他们很快就能被人发现,而且很快就能惊动公安部门,他们将阿拉尔与墨玉这两端设卡一堵,你我就是插翅都飞不出去” “游客那么多,也许他们不会怀疑我们” “干这一行能用也许这种词来解释问题吗?再说我们能经得起盘查吗?车是哪来?是来支持哪个车队的?组织者是谁?就这些问题,你都回答不了” “可我从没见过死个人还要搞这么大动静的”袁浩有点不服气。 “那就要看死的人是谁了,象你我这种人就是死上个万八千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山田弓号可不一样,东洋人氏,洋大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封锁所有的出路,盘查过往人员” 袁浩为这个描述感到好笑,又问:“那么走这就一定安全吗?” “是的,没有人会认为我们能从这里撤走,只要能到达巴楚一带的铁路线,就等于跳出了他们的盘查范围” “这么说,这是唯一的安全通道了” “可现在不安全了” “为什么?” “因为没水”东东道。袁浩不敢作声了。 现在已经进入了冬季,沙漠里的气候更是变化明显,袁浩本来已经穿了很厚的衣服,依然觉得寒风刺骨,只有东东对寒冷没有多大的感觉。 经过一夜的行走,当太阳升起时,他们这才选择了个地方停下来休息,同时没有水的问题也就越加突显出来。他们支起帐篷,阻挡着越来越强烈的阳光。沙漠的气候就是怪,虽说在这个季节里,可一到白天,随着阳光直射,温度也会迅速升高起来,让你不停地脱掉多余的衣物,袁浩用舌尖舔拭着干涩的嘴唇,显得无可奈何。 东东这个时候却选了一个低凹处挖起了沙坑,袁浩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是在一旁纳闷看着。东东大约挖了一个五十公分左右深的坑,这才把帐篷上的一块透明的塑料撕下来,裁成两块,一块如锅形铺进沙坑底部,一块盖在上面,用沙子压住四边。这时;随着阳光照射下的地面温度越来越高,盖着沙坑的塑料布反面竟然凝结了一层水汽,水汽多了就变成了水珠,水珠变大时就会滴落到铺在坑底的塑料布上,这些水珠都是由沙中挥发出来的水汽冷凝而成的。 “哈哈!东哥,这可真是一个天才的办法!也亏你能想得出来,有了水,就是走一个月也无所谓呀!”袁浩也看明白了,惊喜地叫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最可怕是背后的敌人之一] 刘军律师今天下午不到四点钟就早早离开了公司,打算上街采购一些日用品,然后回家。外面很冷,天上还漂着零星的雪花,他站在路边,正准备拦一辆车,有一辆灰色的面包车突然贴身停下,侧门一开,钻出两个年轻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抓住塞进了车里,面包车随之快速离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谁?!”刘军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惊声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你现在最好是配合一下”其中一个年轻人道。刘军知道问也白问,想跑更不可能,从刚才的接触中,他看出这两个年轻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擒拿好手,所以也就默不做声静观其变。 绑架者见他还比较配合,也就没有过于约束他,他可以通过车窗向外观看。面包车行过两条街道,转过一个路口,拐进了一处还未完工的建筑工地,可能这个时候工人都放假了,若大个工地竟空无一人,面包车放慢速度开进一座还只是框架的大厦内停下来。 刘军透过车窗看见有两个人就站在前面,似乎是在等他们。车上人拉开车门,示意让他下车。刘军下了车,疑惑地打量着这两个陌生人,这时对方已经走到面前。其中一个较年轻的掏出证件介绍道:“尉迟警官,你好!我们来认识一下吧,我叫秦义,刑侦局的,这位是我们刑侦一处沈亚龙沈处长” 刘军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这才疑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见我?” “唔,还是我来说吧”沈亚龙显得非常亲热地拉着刘军的手道:“我们用这样的方法见你也是迫不得已,冒犯之处请多见谅,你的情况,我已经很清楚了,我也为我们能拥有你这样一个深入贼穴的侦察英雄感到骄傲......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局里在人事方面有了新的安排,以后在工作方面,就由我来直接与你保持联系,希望我们能合作顺利,早建功勋!”他无论在哪儿,说起话来总是象开会做报告一样。 “沈处长,只要组织需要,我坚决服从安排”刘军正声道。 “好,好,那么我们就来谈谈下一步的工作......”沈亚龙与他向一边走几步,认真交谈起来...... 顾红最近一段时间非常烦闷,自从沈亚龙亲自坐镇天津指挥部,专案组的大小决议就再也没有经过她,好象她已经不存在一样。没有人找她,也没有人给她安排什么工作,有时看到秦义他们忙碌的身影,她不禁很是迷惘。如果不是肖锋鼓励她坚持留下来,以保护夜鸟的安全,她早就跑回北京了,她可受不了这份冷落。可是就在这个关头,她竟意外接到了夜鸟的电话,如果没有特别情况,夜鸟是不会用电话联络她的,这次;夜鸟把沈亚龙和秦义找他的情况做了汇报,并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听到这些,她立刻明白了最近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比如上次派来的特警队为什么会来这里虚晃一枪?秦义为什么会对她有前后这么大差别的态度?沈亚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天津?她现在明白了,她已经被利用完了,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她为此不禁感到非常气愤,当她把此事汇报给北京的肖锋时,肖锋同样提出了相同的担心,那就是夜鸟的安全,因为他们都了解沈亚龙是个没有远见,偏狭自私,又急功近利的人,让此人利用夜鸟草率行动,必定会给夜鸟的安全带来威胁。所以肖锋在电话里再三叮嘱她,为了大局,一定要坚持到底,尽量协助夜鸟,保护战友安全...... 仙姿美容院的服务水平在当地的美容行业是一流的,那么收费标准也自然是一流的,所以这里才算是真正的贵客盈门。今天;一辆豪华的轿车停在美容院门前,车上先下来一位保镖似的人物向周围环顾一圈,这才拉开后门,迎出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夫人。这位夫人正是段义生的女儿段凤,她比以前稍微胖了点,也白了许多,唯独没变的是脸上依旧盛气凌人的表情。走进店门,迎宾小姐们异口同声:“段姐好!”看来她与这里不是一般的熟悉。段凤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径直而入,保镖紧随其后。 段凤来到店里并不着急做美容,而是与店老板聊起来,看的出,这位胖胖的店老板对她特别的恭敬,这种恭敬好象已经超出了与客人间的程度。段凤东拉西扯聊了一会,突然压低声音道:“我这几天总觉得被人盯上了,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的来历,暂时也不能去找东阳了,你代我传个话”。胖老板先是一惊,马上反应了过来,点点头。段凤这才躺在床上做起了面部护理。 两个小时以后;段凤离开美容院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东西,却独自住进了一家星级酒店,再没有出过门,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直到第三天,才突然通过酒店预订了一张飞往日本的机票。她持有好几个国家的护照,飞往日本也是常有的事。 当天晚上在飞机场;段凤独自一人出现在候机大厅,就在她准备经过安检进入登机通道时,有两名安检人员却意外地将她请进安检室。在这期间,她的表情一直出奇的冷静,该有的和不该有的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与此同时;在一个角落之中,有人却紧盯着所发生的一切,直到看着段凤被带走离开候机厅,这才尾随而去...... 在刑侦局专案组驻天津指挥部的审讯室里,段凤看着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愣愣出神。审讯室里的光线非常昏暗,人为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气氛,对面的审讯者都躲在灯光的阴影中,显得异常诡异。 “段凤,知道为什么请你来这吗?” “不知道” “你是干什么职业的?” “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 “什么生意都做” “具体做什么生意?” “什么挣钱做什么” “干过走私吗?” “我对走私的概念不太清楚,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意属于走私,您能不能给解释一下?” “段凤,注意你的态度,你以为我们是闲着没事来找你聊天的吗?” “可我认为你就是闲的没事找事呢......对了,我有没有权力找我的律师呢?”段凤在这方面的心理素质很好。审讯者半天没出声,看来他们的工作有点进行不下去了...... 今天下午;天津市公安局刑警队二中队中队长王剑前来刑侦局专案组驻地指挥部拜见沈亚龙处长,市局与驻地指挥部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王剑也是这里的常客,最近有许多工作上的来往都是由他负责联络的,他与以前负责指挥部工作的郭处长非常熟悉,而与沈处长却是头一次见面,既然有新领导上任,前来拜访一下,以尽地主之谊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沈亚龙虽说架子大,他们的级别又差得很远,可还是非常热情接待了王剑,他非常清楚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当晚;在王剑的热情邀请下,沈处长参加了对方在一家豪华大酒店为他举办的盛宴。酒席开始后,沈处长发现邀请者是这个王剑,坐东的还是这个王剑,不由问道:“怎么,再没有其他人了吗?” “沈处长,今天就是我个人想请您,我们古局长明天还会专门请您,但是不知道您的口味如何,也只好由我先来陪一杯” “呵呵!那可不好意思!”沈处长很高兴。 他们在一种温馨融洽的气氛里推杯换盏,吹捧恭维,沈亚龙是酒场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老将,喝的再多也不会失态,王剑又是席间奇才,见缝插针无所不至。就在酒席正酣之际,王剑招呼将最后一道菜上来,一件精美的,却又显得很大的食盒端端正正放到沈亚龙面前,陪同者在此刻都相继离去,包括沈亚龙带来的人也被请到了另一个房间,偌大一个餐厅只剩他们俩人。 “这是什么菜?”沈亚龙虽然喝得不少,可脑子一点也不糊涂。 “这就是本餐厅的特色,也是我这个做下属的一点心意”王剑打开食盒,里面竟然是方方正正一垛崭新的大额钞票,看上去少说也有四五十万。 “这是......?”沈亚龙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 “这只是一点小意思,敬请沈处笑纳” “你这是干什么?快收回去,这可有点过份啦?”沈亚龙沉下脸来。 “沈处,您如果怀疑我们这些做下属对您的敬意和忠心,那我马上就走!”王剑显得义气风发。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沈亚龙缓和了表情道。 “难道对您表示一下敬心必须有什么要求吗?” “不,你又误会了......好,我收下,不过,下不违例” “是” “哈——!” 他们又高兴举杯畅饮起来...... 紧接第二天;沈亚龙又被请到了酒桌上,而这次做东的依然还是王剑。 “沈处,实在抱歉,我们古局长临时有事无法到场,所以还得由我来代为陪罪,不过我们古局长人虽然未到,可心意到了......”王剑说着拿出一只塑料盒子,打开,原来里面竟然是几根金条,看样子也能值上几十万。 “都说你们市局是个清水衙门,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啊!”沈亚龙既然有了上一次的过程,那么这次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酒桌上,王剑只是和对方喝酒,没有提出任何其他的事情。可是又过了一天,沈亚龙忽然接到了王剑打来的一个电话,内容很简单,就是请求他沈处长在被抓的段凤的问题上帮个忙。沈亚龙知道世上没有白捡的便宜,可是不捡又不忍心,既然捡了就要做出点回应,不过他却没想到王剑会是为段凤的事。他这几天也正在为此事犯愁,自从秘密逮捕了段凤,竟然从她身上挖不出一点有价值的现索,他也不能长期的鞫押着个女人,他现在已经感觉有些被动了,既然有人出面求情,索性来个顺水推舟,假如日后掌握了新的证据,再抓人也不迟,所谓工作就是一种不停的重复。所以在第二天,他就下了一个释放段凤的命令。 在指挥部的走廊里,顾红刚到楼梯口,就和匆匆现身的秦义碰到了一快。 “顾红,你好!”秦义热情招呼道。 “是你呀,听说你最近混得不错嘛”顾红现在对此人从心底有一种厌恶。 “我知道你对我有些看法,不过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对你没有看法,人各有志嘛”顾红的态度依旧非常冷漠。 “哦,实在对不起,我还要去办释放段凤的手续,回头再给你解释”秦义似乎有意透露给她一些信息。 “什么?释放段凤,为什么?”顾红很吃惊。 “不知道,是沈处的意思——好啦,再见!”秦义说完快步下楼了。 顾红心事重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现在对沈亚龙的所作所为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当初逮捕段凤时,她就为沈亚龙这个冒失的行动万分惊诧,现在又要莫名其妙将人放掉,这一前一后的变化竟然如同儿戏,她总觉得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问题,总之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百三十九章[最可怕是背后的敌人之二] 今天是一九九零年的元旦,沈亚龙依旧坚守在驻地办公室,别看他平时工作成绩一般,可表现的却兢兢业业,各样的假期都很少用过,这才叫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没有功劳有苦劳,有人就欣赏这个。 都已经过了晚上八点钟,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沈亚龙抓起听筒,原来是王剑打来的。王剑除了向他拜年问好以外,特意请他今晚去做客。沈亚龙开始在推辞,可王剑说今晚除了吃饭,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最好是单身前来,外面已有部车子在等候。他听到此只好答应下来,他总觉得今晚可能会遇到什么好事。十分钟后;一身便装的沈亚龙离开办公室,钻进一辆早已等候在外面的黑色轿车离去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又有一辆黑色轿车跟了上去,而这辆车的开车人竟是顾红...... 黑色轿车随着涌动的车流顺着金钟河大街一直向东北方向行驶,都已经过了金钟河大街桥,轿车还没有停的意思,沈亚龙不禁疑惑起来,再向前可是越来越偏僻了,他又不便多问。就在这种猜疑之中,轿车终于减速拐进一座大院里,这里好象是一座大型货站,轿车一直开进一间半敞大门的仓库里才停下。当沈亚龙下车之后,不禁对面前的情景格外惊异,因为在他面前出现了两个人,而且他都认识,一个是市公安局的王剑,另一个竟是段凤。 “王剑,你这是什么意思?”沈亚龙不悦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今天是元旦,这里又这么清静,正好可以谈谈心”王剑笑道。 “是啊,几天不见,我也很想念沈大处长,借此机会少坐片刻,您不介意吧”段凤也阴阳怪气道。 “好啊,正好闲着没事,聊聊也行”沈亚龙好象有点冷,将手放进大衣口袋里。段凤的一名手下立刻将他的手按住,并且从他衣袋里搜出一支手枪。 “沈处,实在对不起,我们都是些胆小的人,请坐吧”王剑道。沈亚龙没有动,被身后的人一把按在椅子上。 “我早该想到你们是一伙的,说吧,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可要想明白,绑架国家高级干部会有什么后果?”沈亚龙依旧有恃无恐道。 “处长大人,言重了,我们只是想找您谈谈,谈完了,自然会送您回去”段凤道。 “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真没什么好谈的吗?”段凤走近沈亚龙,把一架摄像机放在他面前,按动开关,摄像机屏幕里立刻出现了他沈亚龙在酒店里接受现金和金条的画面,图像非常清晰。 “你想凭这个来威胁我?”沈亚龙气愤道。 “我不想威胁你,我哪敢呢,我只是把这盘带子复制了几十盘,打算寄往北京各大机关和单位”段凤停顿一下,又接着说:“可以想象一下,到那时,您这个处长肯定是做不成了,弄不好还要接受没完没了的调查”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沈亚龙到底是有些妥协了。 “我想知道谁是你们的卧底?”段凤口气生硬。 “什么?你开玩笑,我怎么会知道!”沈亚龙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实您不说,我们也知道他是谁,无非是找您核实一下,这样吧,我这里有几张照片,您如果看到了这个人只需要点一下头”段凤说着果然拿出一叠照片,一张一张举到他的面前。 正在这时;货仓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撕扯扭打的声音,所有人都注目观看,就见一个男人正扭着一个女人过来。这个男人是跟随段义生的郭峰,现在也是这座货站的负责人。被扭住的女人却是顾红,她是一路跟踪到此,并潜伏进来,不料刚听到他们谈了几句就被人发现了。 “哦,是你呀!胆子可真不小,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其实这些冒险的活根本不适合我们这些女人来干,尤其是不能被抓住,我上次被这位沈大处长抓住,好悬没让他们给**了,我当然不会这么对你......”段凤说着吩咐人把顾红绑在旁边的铁架子上。 “好了,我们继续......”段凤又把照片举到沈亚龙眼前。 “沈处长!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一名党员,是一名警官,你这样做可是在犯罪!”顾红大声喝斥道。 “不要被她影响了,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段凤露出一种笑意,把最后一张照片举到面前。沈亚龙呆呆的看了半天,丧气地点了一下头。 “好啦,朋友们,今天晚上我们谈得非常开心——尖子,送沈大处长回去吧”段凤得意地笑道。王剑这才请沈亚龙上车。 “沈亚龙,你这个叛徒,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顾红气得大骂。郭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等我们走了以后再说,我最见不得这些”段凤说完也坐车离去了。 货仓立刻安静下来,郭峰这时开始了他的工作,他觉得立刻杀死这个漂亮的女人有点可惜,便不怀好意地上前摸索她的脸庞。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你这个混蛋!”顾红都要气疯了,猛地飞起一脚正好踢中对方小腹。郭峰忍不住痛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等缓过劲来,随手抄起一根棍子扑向顾红。 顾红绝望的一闭眼,可是伴着一个怪异的响声,锅峰象是被突然施了什么定身法一样僵住了,棍子也掉在地上,一股鲜血顺着额头淌下来。顾红正感惊诧之际,有人已经从角落现出身来,这个人竟然是秦义,手里还拎着一支安有消音器的手枪。顾红见此也不知是惊是喜,总之;这死里逃生的感觉是难以形容的。 “你他妈的敢赚我的便宜!”顾红被放开后,怒不可遏的朝地上的郭峰一顿猛踢。 “好啦,他已经死了”秦义阻止道。 “你怎么会来这?”顾红这才忍不住惊疑地问道。 “我也发现沈恶龙这家伙有问题,看见你跟踪他,我怕你有危险,所以就跟着你来了” “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就完了,看来我误会你了” “嗨,说这些干什么,还是快点离开这里” “不!我要去救夜鸟,夜鸟有危险!” “救夜鸟有我,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回北京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上级!” “那......好吧,你可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秦义把顾红打发走,这才不紧不慢离开货仓,其实;他对夜鸟的死活并不在意,冒险来救顾红也同样不是出于关心,他有他的想法,因为他早就看出来沈亚龙成不了气候,所作所为早晚出事,所以就格外注意另找门道,搭救顾红只是为了另寻一条出路罢了,正所谓留住青山,不怕没柴,成功永远属于深谋远虑之人,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看住沈亚龙...... 顾红连夜开车赶回了北京,她先找了肖锋,又通过电话把父亲从床上叫了起来。由于事态的严重性,由顾政委出面,把顾红带来的消息分毫不敢耽误向党委做了汇报,经过紧急研究决定,立刻组成调查组赶赴天津。 凌晨四点钟;也就是党委针对沈亚龙的问题做出决议的同时,方明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惊醒,等他接完电话以后,不禁被电话内容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能给他捅这么大的娄子,如果不是上面有人罩着他,给他通风报信,他也要跟着栽个大跟斗。经过短暂的思考,他认为此事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是最好的,那就是不能让调查组把沈亚龙押回来,最好是连面也不让他们见到。想到这,他给一个人打了个电话,这个人就是秦义,他并没有明示要秦义干什么,只是告诉说;沈亚龙犯了错,谁来顶替沈的位置则是他方明说了算,他不愿再见沈亚龙,让秦义看的办。秦义当然能听懂这些话的含意,当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早晨九点钟,检查组已经赶到了刑侦局专案组驻天津指挥部,当他们砸开办公室反锁的房门时,一个令人震惊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沈亚龙斜躺在椅子上,脑袋搭拉在一边,额头被子弹洞穿的弹孔还在淌着血水,一支手枪掉在脚下的地板上。经过初步堪查,现场的证据似乎都证明这是自杀,其实检查组也非常希望是这么个结果,他们谁也不愿把事态搞得复杂化,如果没完没了的查下去,谁知道会查到哪位尊神的头上。所以只要人一死,一切都好办,这就叫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不论有什么样的罪过,都往死人身上一推,皆大欢喜。检查组草草准备了一份沈亚龙畏罪自杀的上报材料,便回京复命去了。 几天之后;在上级领导的干预下,刑侦局内部又重新做了一番人事调整,尤其是针对蝙蝠系列案件专案组总指挥一职,党委决定还是由方明同志担任,同意由方明同志提名的秦义同志为刑侦局第一处处长。顾红开始对这次人事变动抱有很大的希望,她认为这回又可以在韩威和肖锋的领导下工作了,其实在局里,大部分人都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可是等结果出来后,大家这才一片哗然,谁也想不通方老邪这种人怎么还能屹立不倒,他保举的人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竟然对他丝毫没有影视,这可真是咄咄怪事。顾红对这个结果更是接受不了,尤其当她得知在专案组指挥权的任免问题上,连她父亲都对韩局长投了反对票,不禁大为脑火,所以抽个时间,她还专门跑回家去质问父亲。顾政委的回答很简单,他说社会在进步,官场也在进步,而韩威做事一向死板固执,不懂变通,不懂为官之道,再若掌权,会令很多人感到不舒服。顾红没法和父亲辩论出什么结果,一气之下,索性向领导交了张病假条,休起了长假。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身边这些人绝大部分都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官场上的一种和谐,只要能维护住这样的和谐,案子破不破,罪犯抓不抓,都不重要。 今天上午;顾红驱车来到刑侦局一处的办公楼前,她这次是专门来找秦义的,一是为让对方帮忙追查已失踪的夜鸟的下落,二是做为朋友谈谈心。就在她准备下车时,秦义正好走出来,他们都相互看到了对方,但谁也没有说话,因为秦义是和一个女人挽着手出来的。顾红认识这个女人,她就是组织部贺部长的女儿,贺部长的女儿有点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顾红一直目送他们坐车离去,这才苦笑一下,发动了车子。 下午;顾红来到肖锋的宿舍,肖锋此刻正准备出去,见她来了,又打开门。 “你这是要去哪?”顾红问。 “准备去看看韩局长” “那我们一同去吧” 肖锋再把门锁上,问:“你从哪来?” “我刚才去找秦义,正巧碰上他和贺部长的女儿出去,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哦,我不得不佩服此人与众不同的钻营技巧!”肖锋道。 “夜鸟还没有消息吗?”顾红问到这个时刻令她揪心的问题。肖锋摇摇头,他现在对夜鸟也是无能为力了,他已经没有了权力,只能是侧面查找毫无音讯的夜鸟。 “这件事搞到这种程度,都怨我太天真了!”顾红仍在自责。 “顾红,不要这样想,你才是一名真正维护正义的警官,我为你感到骄傲” “你别夸我了,我只想大哭一场......!” 当肖锋与顾红看见他们的老局长韩威时,心情更加沉重不已,几天不见,韩威又苍老了许多。 “韩局长,您可要保重身体呀,谁也会遇到一些波折,只要想开一些,总是能过去的”顾红安慰道。 韩威听到这些话却笑了,笑得很苦涩,道:“你们以为我情绪不好是为没有了权力吗?不是的,我是为了我们的信仰啊!” “信仰?”顾红不明白。肖锋也不明白。 “是的,信仰!从参加革命到现在,我们一直都在为信仰而努力,为了维护这份纯洁的信仰,我们的党无时无刻不在与那一小撮腐败的东西做着坚决的斗争,可是到现在,我却越来越感到孤独和无助了,越来越发现,我们反而变成了一小撮,我一直在想,什么是最可怕的敌人?应该是背后的敌人最可怕,不改变观念,我们永远战胜不了它!”...... 秦皇岛;韩雪此刻正在单位的创作室里专注的工作着,整个画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因为再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是春节了,同事们都忙着上街采购年货去了,所以她就把有限的工作都承担了下来,也算是对大家平时照顾她的回报吧。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阵敲门声,门是开着的,韩雪转身看见有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士站在门口。 “请问,你找谁?” “你就是韩雪小姐吧?”来人反问。 “是啊,有什么事吗?”韩雪放下画笔。 “我猜你也应该是,你的眼睛很象你的父亲”来人笑道。 “你认识我的父亲,你到底是谁?” “我叫顾红,是从北京来的,也是为一件事来专门找你的,不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这位女士正是刑侦局二处的顾红,她来此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专程找韩雪与她回北京去看望一下韩威,这也是肖锋的心愿,他们都在韩威身边工作,都了解韩威内心深处的那份牵挂与思念,尤其在步入晚年,那份感情更是难以取舍,虽然韩威把这份感情埋藏的很深,可他们能看出老人的痛苦,所以顾红才瞒着韩威独身来到秦皇岛,希望能说服韩雪去看看她的父亲。 “这......那好吧”韩雪把手头的工作收拾一下,领顾红来到隔壁一个安静的房间。顾红对韩雪说起了韩威,说起了韩威的一切,说起他的工作,他的生活,同时也说起他对女儿的思念。韩雪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韩雪,我对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去看看他,他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却没有一刻放弃对你的牵挂,我也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听我的劝告,去看看他吧!”顾红殷切期盼道。 “你来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走了,我从来就没有过父亲”韩雪终于开口了。 “什么,我说了半天,这就是你的回答?”顾红不由大为惊诧道。 “是的,我没有父亲”韩雪坚持道。 “韩小姐,我理解你的感受,从小到大,你没有得到过父爱,可这是有历史原因的,父女之间哪有解不开的隔阂呢?” “不!你不理解,如果他不和我妈离婚,我妈也不至于那么年轻便忧郁而终,就为这个,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我认为你是误解他了,对于这些情况,我也曾问过他,如果当时他不和你妈离婚,你母亲也会受到连累和迫害,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你们,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那么后来呢?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来表明这一切呢?” “他来的时候,你给过他机会吗?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一直是孤身一人,因为他心里除了你容不下别人,他虽然没有在你身边,可他的心却一直在陪伴着你,在你还没有参加工作之前,他经常寄钱给你,要不然你怎么上的大学”顾红明显有些激动。 “啊?!”韩雪听到这不禁一愣,她对这些事的确一点也不知道,她舅舅也从没有对她讲过。 “好了,我今天就对你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总之;我再告诉你一句话,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关心你,那就是你的父亲,只有父母之爱是最无私的!”顾红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韩雪不由喊住她,道:“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总该和我丈夫商量一下吧” “好,我等你”顾红笑了...... 傍晚;韩雪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东东正在作画,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钰”韩雪凑上前唤道。 “嗯”东东应了一声,并未停手。 “老公”韩雪又换了个称呼,她平时很少用这个字眼来称呼丈夫。 “怎么啦,有事吗?”东东这才转过身来。 “是的,有点事” “有事就说吧,干嘛吞吞吐吐的?” “我父亲的一个同事今天来找过我,让我去北京看望他老人家,说他现在很孤独,你说我该不该去呢?” 东东听到这,急忙放下手中的画笔,认真地问道:“那么你愿不愿意去呢?” “我不知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恨他,现在突然让我改变这个想法,我还真有点做不到” “小雪,我不想评价你们父女之间的是与非,我只想对你说个假设,假如你父亲百年之后,你就是再想去看他都不可能了,我和你相比起来,我倒是反而很羡慕你还有父亲可看” “你真这么想?”妻子高兴起来。 “当然,你是个孝女,好好去尽一份人子之心吧,去陪他老人家过个春节” “那你怎么办呢?” “不用耽心,我饿不着” “钰,你真好,我真希望你这次能陪我一起去” “会有机会的,我帮你收拾行装”...... 北京公安部一号大院;韩威披着军大衣站在自家庭院中望着果树枝头上的挂雪出神,这已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了,他不让人打扫,他喜欢这份洁白。 “韩局长,有个人想见您”肖锋这时走进来小声道。 “喔”韩威回过身,见过道台阶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顾红;另一个......韩威突然睁大了眼睛,而且格外激动的向前走了几步,身上的大衣也掉在雪里。 “韩局长,想见您的人就是她,不知您认不认识?”肖锋又跟着说道。 “我当然认识,这可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啊,我终于见到我女儿了,我女儿长大了!”韩威激动的双眼竟然涌起一层泪花。 一身素白,围一条红色围巾的韩雪也向父亲走来,在不停徘徊和酝酿的感情里,她终于忍不住呼唤了一声:“爸爸!”然后就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肖锋捡起大衣搭在栏杆上,朝顾红一摆手。顾红也为面前的场景而深受感动,竟也不自觉的摸了一把眼泪随肖锋离去...... 第一百四十章[重新选择和定位之一] 春节过后,东东从九零年三月份到十一月份又接了五次猎杀任务,总体来说还算顺利,这五次都是自己单独行动,他从内心里不愿再让袁浩参预。 第一次行动是三月十三日,目标人是上海的一位商界女强人,名叫严云,四十岁,专门经营房地产生意,身价过亿。但凡女强人一般都不会有太正常的家庭生活,不是寡妇,就是独居,这位也不例外,结几次婚,离几次婚,所以至今还是单身。不过有钱人都有点爱好,男人有钱爱寻花问柳,女人有钱也喜欢找点精神安慰。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所以三天两头便有手下人为这位严老板介绍些小白脸认识。东东不用怎么化妆就是一个漂亮的小生,自然没有费多大周折就被送进了严老板的深宅大院,对方这回享受的服务也是无与伦比的,东东这次行动的报酬是二十万元。 第二次行动是五月四日,目标人名叫包杰,蒙古族人,是内蒙古赤峰一家酒厂的总经理,年轻气盛,事业有成,正处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却被东东轻而易举送进了地狱,东东这次是收入了十万元。 第三次行动是七月十七日,目标人是青海崇德县一位县太爷,现在称县长。此人名叫林功汉,也是山沟里的农民出身,只有个小学文化,不知用了什么特殊手法,刚三十出头就混到了县长的宝座上。有人说这家伙是山沟里的蛤蟆,一夜暴贵,一定不会长久。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这家伙自当上县长之后就从来没有回家吃过一顿饭,如果有谁问他全县每年的人均收入是多少,他不知道,可如果问道本县有多少家高档饭店,多少家练歌房,多少家‘鸡窝’,他是一清二楚。崇德是有名的穷县,可林县长不穷,仅他的座驾就高达上百万,更不要说其他的。不过在七月十七日这一天还真应了那句不会长久的传说,林县长再也无福消受他身边的一切了,他是被光溜溜地吊死在一个情妇家里。东东这一次所得的报酬是十五万元。 第四次行动是九月十七日,地点在铜陵,目标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名叫于娜,公开职业是谭副市长的秘书,因为这次雇主有一定的要求,所以要多费点事。这个女人吸毒,他正好在其家里将过量的毒品注射进她的体内,事后无论法医怎么检验,结果都是因注射过量毒品致死。东东这次行动的报酬是十五万。 第五次行动是十一月十一日,这五次行动只有这一次是最特别的,而且产生的影响也是最大的。它直接打破了有关各界的许多平衡,让许多方面不得不重新做出选择与定位,因为这次被杀的目标人是一位名叫麦克汤姆的美国人,一位国际金融界知名的专家,同时还是一家著名的融资机构的理事。他这次来到中国广州就是为了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会,开会地点是在国际贸易大厦。 三天的会议结束后,东道主特别举办了一场酒会,以表敬意之情。在柔和的音乐里,客人们三三两两聚首谈心,侍者们手持托盘穿梭在涌动的宾客之中。由于地位的特别,麦克汤姆一直是本场酒会的焦点人物,他今晚心情极好,愉快的表情,潇洒的风度,充分展现出一个风云人物的个人魅力。他将饮干的酒杯放在餐桌上,正准备对一位女宾再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胸口憋闷,脑袋也沉重了许多。 “汤姆先生,您怎么了?”客人急忙扶住他。麦客汤姆的一位助手这时也快步走了过来。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头晕,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休息一下就好了”麦克汤姆道。 “先生,那我还是扶您去休息室吧”助手搀扶住道。麦克汤姆没有拒绝,走进休息室,他的确想找个地方坐一会。 休息室的环境优雅安静,助手将他扶到沙发上,不放心道:“汤姆先生,用不用找个医生?” “没必要,可能休息一会就会好的”麦克汤姆闭上眼睛。助手为他倒了杯水,就陪在旁边。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休息室的窗帘忽然一动,有个人影闪了出来。 “是谁?”助手一惊。在昏暗的灯光里,还没等看清来人的面目,对方竟然以骇人的速度闪到面前,并且突然出手,将中食两指刺进他的眼窝。 “啊!”随从一声惨叫,可叫声并没有完全发出,来人又趁势用拇指抠住他的上牙膛,三指运力,竟然用的是大力鹰爪的功夫,硬生生将随从的面骨连同肉皮一把给抓了下去。 麦克汤姆也被惊醒,正要站起身,来人已经临空跃起,双膝跪姿重重压在他的双肩上,并且拧身一旋,麦克汤姆的脑袋除了连着一些皮肉,已经被拧掉了。 这位侍者打扮的不速之客正是东东,他看了看地板上的两具尸体,这才又闪进窗帘后面,从一扇开着的窗口纵身跳了出去。如果不了解情况的人一定会认为他疯了,因为这个房间所处位置是这栋大厦的第二十六层,这也是广州目前少有的几座高层建筑之一,从这里跳出去无疑就是自杀。不过;他跳出去时并不是直接掉向地面,而是在跃出的一瞬间,单手搭住窗台稍微借力,整个身体立刻飞旋起来,迅速将背部贴在一侧光滑如镜的墙壁上,如同一块紧紧吸附在铁板上的磁石,这就是他苦修多年的轻功绝技——壁虎游墙术。他开始运动四肢,身体也很有节奏地摆动着,真好似壁虎一样顺着墙壁向下滑去,而且速度惊人,时间不大,他已经安然落地,消失在街道黑暗的阴影里...... 麦克汤姆在广州被杀一案掀起了巨大的轰动,此案一时间成了各种媒体争相报道的头版新闻,因为被害人特别的身份,有关部门就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住,面对强大的舆论风潮,公安部门所承受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由公安部刑侦局专门对此案派出的调查组迅速飞抵了案发地,当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面对这个令人恐怖的案发现场时,都不禁目瞪口呆,这样可怕残忍的刺杀手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不仅仅吃惊杀手的杀人方式,更惊奇杀手是怎么进出的?现场的堪查资料被及时传送到了北京总部,在指挥室巨大的屏幕前,所有人都为这骇人的镜头倍感震惊,案情展示结束后,临时组织的紧急会议也正式开始了。 会议主持人是公安部资历极深的老领导,韩威与肖锋这次也被专门请来列席会议,由此可见,上级对此案的重视程度,其实不重视也不行了,这个案件所带来的压力完全可以压垮在座的每一个人。 “说说吧,谁先来谈谈对此案的看法?”主持人率先提问。 此次会议可以说汇聚了公安部所有的精英人物,偌大的会议室竟座无虚席,可是好长时间却没有一人发言,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气氛压人,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愿露出头来。大家谁也知道这件案子份量,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象这样特别的大案子,破了风光无限,破不了就是一落千丈,这可是一个大麻烦,谁敢轻易伸手。 “怎么,没有人来谈谈吗?”主持人也显得焦躁不安起来,任何会议一开到这个份上就很难继续下去了,鼓舞不出来士气,主持人的压力才是最大的,遇到了真正的挑战,官职越大,责任越大,他没的选择,他最希望的是有人能站出来与他分担。 “好吧,我来说几句”韩威站起来。主持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把韩威请来开会,也正是他的主意,他心里很明白,在危急关头,也只有韩威这样的人能够不惧艰险,挺身而出,他向韩威鼓励地点点头。 “通过上报材料来看,我认为这个杀手能在保安措施严密,参与宾客众多的酒会现场实施如此高难度的刺杀行动,结合其杀人手法,我认为只有一个人能够具备这样的胆量和能力,这个人就是我们一直在追捕的蝙蝠”。 此言一出,会场一片哗然,大家基本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吃惊,一种是反对。吃惊的大多不是案件的参与者,反对的就是以方明为主的专案组成员,因为他是专门负责蝙蝠案件的总指挥,他最不希望听到蝙蝠这个名字,如果蝙蝠这个名字频频出现,便直接证明了他的无能,所以蝙蝠能安静地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设法从这个麻烦里退出来,卸掉这个包袱,可是现在的问题却越来越对他不利了,他当然要竭力反对。 “韩局长,您根据什么断定麦克山姆案件就是蝙蝠所为?” “不是断定,只是一个推论”韩威纠正道。 “可是蝙蝠在这以前已经于押送途中摔死了” “我们经过技术比对,在山西运城抓获的嫌疑人并不是我们要找的蝙蝠,也就是白卫东” “您怎么就能认定蝙蝠就是白卫东呢?” “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支持下,我的上述观点都含有极大的推理性,对于蝙蝠是否就是白卫东,是否就是此次案件的凶手,现在都在怀疑阶段,如果不存在这个阶段,那么案子就真相大白了,我们还坐在这研究什么,直接通缉抓人不就行了嘛”韩威停顿一下,接着说:“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拿出真诚的工作态度去破案,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在这扯皮,更不能象沈亚龙那样欺上瞒下,弄虚作假,最后发展到出卖战友,出卖原则的地步!”这些话很有份量,毫不客气地击在方明的痛处。方明的脸色很难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 “我认为韩局长对此案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这样吧,我现在就临时做一个决定,由于事态紧急,暂时就不用通过会议表决了,我认命韩威同志继续负责蝙蝠系列专案组的指挥工作,方明同志就不要管这些事了,将麦克汤姆的案件并案侦查,希望尽快拿出来一个结果,以缓解我们目前不利的局面”主持人这个决定都是在被逼无奈下做出来的,他现在已经顾不了许多了,他心里很明白,要打这样的硬仗,必须派出能争惯战的虎将,象方明这种只会咬群的阴险之人只有靠边站,现在不是请客送礼,流须拍马能解决问题的时候。 其实;上面这些老家伙对部下的能力都非常清楚,只是装做不知罢了。方明这回也算是从蝙蝠这个麻烦里退出了身,也算是甩掉了包袱,只不过甩得很不光彩,很狼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毫不留情地拿了下来。 此时的韩威面对这个突然的决定却表现出了一种忧虑,他并不是担心案子破不了,而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更深切体会到了这乌烟瘴气的官僚机构里,深不可测的凶险,这才是最令他担心的。 “韩威同志,有什么困难吗?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我代表部领导班子都会对你大力支持的”主持人问道。 “噢!没有”韩威坐下来。主持人也如释重负继续下面的内容...... 韩威重新获得指挥权后,立刻恢复了专案组原有的布署,依旧将重点放在天津,依旧派郭处长前去指导明面上的工作,而暗中派肖锋带领一支精干的队伍对已经认定可疑的地点进行布控,对嫌疑人进行全天候的监视,尤其是方舟公司的后台老板段凤,迎春旅馆的老板何勇和市公安局刑警队中队长王剑,当然在对其调查的同时还要寻找夜鸟的下落,目前这些调查还都处在保密阶段。对于其他被怀疑与蝙蝠有关的案件,则由冯处长负责调查取证。 大网撒开以后,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了惊人的发现,肖锋在基层派出所调查段凤的社会关系时,无意中打听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是关于段凤父亲段义生的情况,据派出所民警介绍,段义生曾经坐过二十多年的监狱,于一九八零年才被释放,此人服刑的监狱竟然就是山东省第一监狱,也就是被当地人称做为‘黑城’的监狱。这个发现无疑引起了专案组极大的重视,因为他们做梦都想抓住的白卫东也正是在这座监狱,这个时间段服的刑。由此推断,段义生与白卫东是有关系的,他们为此也就更加确定,这个诡密而残忍的蝙蝠杀手就是白卫东...... 时间好快,转眼又是一个冬天,趁这几天闲暇,东东独自开车跑了一趟北京,而且专门来到宣武区西琉璃厂一家暂停营业的店铺前停下车。这条街所有的店面不仅是古香古色,几乎都经营着与中国传统文化有关的商品,堪称是最具东方文明,充满中华文化韵味的商业一条街。东东停车的位置就在一家门牌是四十九号,已经停业的店铺门前,他是根据一则售房广告找来的。在敲门之前,他先在外围观察了一下,这家店铺所处的位置非常好,正好是在靠近街口的阳面,如果以此店铺招揽生意,人气一定很旺。他看到这便毫不迟疑敲响了店门,店门打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 “您有什么事?”对方问。 “请问您是朱先生吗?” “是的” “我是刘钰,今天早晨和您通过电话的” “噢,是的,原来您就是要看房的刘先生,请进来吧”朱姓房东热情地把东东迎进门。 店里的环境很雅致,装修完全是一流的水准,从货架上剩余的一些商品来看,这里以前是经营文化用品和工艺品的。进门后;房东领着东东挨个房间转了转,不时还给殷勤介绍店里的情况,以及要卖房的原因。原来这位房东要出国定居,而且都办好了手续,就是因为这套房产,才迟迟没有走成。曾经也有几位买主中意这套房子,都知道房东等不了太久,便用拖延时间的办法想往下压压价钱。 “你准备去哪个国家?”东东边走边顺口问道。 “美国” “美国,好地方,是个真实的世界”东东赞美道。 他们又上了楼,这套房子一共两层,实用面积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平米以上,房子以前就是下面用于生意,上面用于居住,既方便又好管理。 “除了这套房子以外,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和一间车库......”房东尽量详细介绍着情况。 “朱先生,房子我已经看明白了,条件还可以,现在就谈谈价钱吧?”东东停在窗前问道。定价可是任何买卖最关键的环节,房东显得非常谨慎。 “我的要价是二百四十万” “这个价格是美元,还是人民币?” “当然是人民币”房东有点奇怪。 “你既然要去美国定居,要人民币还要去兑换,我准备付你美元,重新定价吧” “哦!是这样......!”房东显然很高兴。 经过商量,还有不算激烈的讨价还价,他们最终以二十三万美元达成了这笔交易,并且当时就履行了交房付款的程序。东东根本就不用去银行,他的轿车后备厢里整整放着三十万美元的现金,这笔钱就是刺杀麦克汤姆所得的报酬,也是唯一一次外币形式的报酬。 办完了房产过户手续,东东又驱车来到一家经营高档轿车的商行。一进门,他就被一辆色彩鲜红,外形设计飘逸奔放的高档奔驰轿车吸引住了。 “先生,这是梅塞德斯.奔驰公司推出最新款的车型,排量不算大,但绝对是顶级配置,这款车非常适合商务或家庭使用,您再看它的外表,就象是一团火焰,给人以热情而奔放的感觉......!”售车小姐热情讲解道。 东**然一摆手,售车小姐不明白怎么回事,闭住嘴,东东这才重复着刚才售车小姐说过的话:“就象一团火焰,热情而奔放!好!形容的太好了,我要了!”。售车小姐笑得如同一朵花。 他们在办公室里办理了相关手续,这种高档轿车没有现货,只能预订,展厅里也只是一台样车。交了预付款,剩下的也就等待奔驰公司把车发过来。他同样是用美元结算的,所以在打税方面得到了最大的优惠,基本上以五点八万美元就把这辆车搞定了。 “先生,您慢走”临出门,售车小姐热情相送。 东东到了门口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回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郝丽” “嗯,我很喜欢你,尤其你对车那句如同一团火焰的比喻”东东说完顺手塞给她两张大额钞票,转身离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重新选择和定位之二] 最近一连几日;韩雪就发现丈夫的情绪不对劲,不是神情晃乎,就是愁眉不展,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所以搅得她也没有了心情。今天下班回来,她打定主意要问个究竟,否则她也会被憋坏的。晚饭时,韩雪为丈夫盛上饭,她自己却坐在一边不动碗筷。 “你怎么不吃?”东东问。 “我吃不下”妻子板着脸回答。 “为什么?” “你每天苦这个脸,我能吃下去吗?” “没有吧,我感觉很好啊” “还好呢,就跟谁欠你钱似的” “好啦,对不起,不要胡思乱想,快吃饭吧” “不吃,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那还不得饿死?” “饿死就饿死!” “我已经向你道歉了,干嘛不依不饶的?” “除非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真的没什么事” “你再说!”妻子好象生气了。 “事嘛......倒是有一点,就是告诉你,你也解决不了”东东口气软了下来,无奈道。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倒是说说,难道你连我也不信任吗?” “不是不信任,是说出来怕你跟着上火” “你不说才会上火呢,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东东见推脱不过,只好说道:“是这样,我父亲在临终时曾给我留下了一套房产,而且是店面房,我本来打算要开个买卖,可是我又不会做生意,只好把房子租给了别人,没想到租房这个家伙是个地痞,都快用了五年了,租金给了还不到一半,我前一段时间找过对方,他们不但不给钱,还差点被他们打了,即不搬走,也不给钱,我就是为这件事犯愁” “你说的这个店面房在哪?” “北京宣武区西琉璃厂商业街四十九号” “好家伙,北京啊!还是宣武区,你可真够有钱的!”妻子吃惊道。 “有钱有什么用,只能瞪眼看着” “房子既然是我们的,还怕什么?我就不信这个邪,难道他一个小赖皮还能翻了天?”妻子非常生气,又说道:“这样,你明天再去,他如果还是不讲理,你就去报案!” “算了吧,我可不敢,你知道他们那些人都有什么背景,我宁可不要这套房子,也不找这个麻烦” “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还算个男人哪?!”韩雪在丈夫面前还是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你爱怎么说都行,反正我是不去,要去你去”东东也不恼,一推碗筷回卧室了,扔下妻子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夜里睡觉时,韩雪不理他,东东也装着不看她。第二天一早;东东还没起床,就被妻子推了起来。 “干什么?”东东回头问,他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夜没睡,看来是被这套房子闹的。 “起来,去北京!”妻子用命令似的口气道。 “我说过我不去” “谁让你去了,是我要去,可你总得送我去吧?” “老婆,他们很厉害的,我怕你去会吃亏的,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嘛” “凭什么?你当这是一笔小钱哪,不要这套房子,我会窝心一辈子!我今天非要去,你到底走不走?”妻子下了决心。 “好,我送你,你可真是要钱不要命”东东不太情愿地起床穿衣。 “你快点啊!” “着什么急,再说你就是要回来了有什么用?还不是扔在那闲着” “谁说我要让它闲着,我要用它做生意” “你可别忘了,你这还有工作” “我不干了行不行?” “你舍得吗?” “废话,有大钱挣,谁还希罕这点死工资”妻子显得豪情满怀。 “哎呀!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东东风趣道。 他们驱车离开秦皇岛之前,东东路过一个修车点给车加了点机油,同时还用这里的座机挂了一电话,这才带着妻子直奔北京。 在北京西琉璃厂商业街的一栋门面房前,东东将车停下来。 “这不正是四十九号嘛,你说的就是这家店铺?”妻子问。 “是的” “好家伙,这么大的门面房!又在这样一个位置,这得值多少钱哪?”妻子眼睛里冒着光。 “如果按市面上的价格,这套房子少说也能值二三百万”东东道。 “二三百万!听着都晕,我就是挣几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就为这笔钱,我豁出去了!”妻子说完竟开门钻出轿车,径直走向四十九号。东东也下了车,不过没有跟过去,只是站在那看。 韩雪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这么大勇气,毫不迟疑一把将门给推开了,把里面的人都惊了一下。这时店铺里正有三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家伙在玩牌,满屋酒气,一地烟头,整个房子里乱七八糟,家具摆设东倒西歪,人一进门连个下脚处都没有。 “你找谁?”其中一个岁数稍大,东北口音的男人问。 韩雪也看出这些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壮着胆子道:“我谁也不找,我是这里的主人,我今天来是要收回这套房子,现在请你们马上离开这!” “哈——!老母牛一连下了九个犊子,你们说为什么?当然是好牛b啦!”“不对,应该是老母牛从不下崽,牛b坏了,哈——!”带头的在大声嘲笑,其他人跟着起哄。韩雪心中也慌也气,不过她还是强忍着保持着镇定。 “嗨,你说你是主人,我们怎么不知道,这里的主人应该姓刘,是个男的,今怎么变成了个小妞!”对方言语放浪,其他人也跟着阴阳怪气。 “够了!不要再闹了,你说的姓刘的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当然也是这里的主人,现在我让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就不客气了!”韩雪发了火也蛮厉害的。 “这房子可是我租的,没有到期,你凭什么赶我?” “租的?连租金都不付算什么租,你已经违约在先了,所以我有权终止和你的租赁关系” “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以为搞这一套能吓住我吗?我倒不敢把你怎么样,可我爸是公安局局长,他一定知道能把你们怎么样,用不用我现在打个电话?”韩雪显得非常沉着。 对方明显被这些话镇住了,犹豫了一下,这才服软道:“算你小娘们厉害,我们走!”在他们走出店铺门口时,带头的人还向外面站等的东东笑了一下,扬长而去。 “哎呀!老婆,真有你的,你是用什么方法把他们赶走的?”等事情结束,东东这才进店高兴道。 “我进来让他们滚蛋,他们不走,还要对我耍横,我一生气,两脚就把他们踢出去了” “老婆,你可真行,看来柔道没有白练” “小意思啦,别说三个小赖皮,再多两个照样搞定” “这么说,有老婆在身边,我以后也不用怕这怕那了”东东强忍着没有笑出来,他发现女人有机会吹开牛也不得了。 既然要回了房子,就要收拾一下,这里虽然很脏很乱,可是稍一整理,立刻变得整齐雅致起来,摆设用具丝毫没有遭到损坏。韩雪劲头十足,楼上楼下忙得不可开交,又是扫,又是擦,又是洗,又是抹,一边干还一边哼哼呀呀唱着歌曲。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你饿不饿呀?我可是要找个地方去吃饭了”东东提醒道。 “你去吃吧,我不饿”妻子没有停下的意思。 “那我给你带点回来吧?” “不用,有了这套房子,我一年不吃饭都行” “好嘛,真是要钱不要命了”东东笑着开门出来。 他先找了一家饭店吃过饭,然后在街上闲逛起来,等到下午四点钟,这才买了些食物回去。就在他进门的时候,发现妻子正坐在那傻笑。 “喂,怎么了?这么一会功夫不见,就病成了这样?” “钰,我是高兴,我说前一段时间怎么总是梦见抓鱼,原来是要发一笔横财,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哈哈!”她还沉浸在这笔意外之财的喜悦里。 “你哪是在抓鱼呀,你分明是在抓我,好啦,别美了,快吃饭吧”东东把快餐盒打开,里面的饭菜还在冒热气。 “钰,你既然有这么一大笔财产,干嘛还要跑到秦皇岛?” “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喜欢海,二是为了找你” “去你的” 他们都笑了。 “钰,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在这里开一家最有特色的书画店,你看怎么样?”妻子边吃边问道。 “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我画得那些画还都是你给卖出去的,所以在这方面最好别问我”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筹划一下来北京开创一番事业,正好等我老爸离休后,我还能照顾他......”妻子陶醉在对将来美好的憧憬中。 “你舍得扔掉你的工作吗?”东东又问到这个问题。 “我不是说了嘛,人往高处走,人如果没有理想,不就成了行尸走肉了嘛,我要做个女强人”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的多”东东欣慰地笑了。 晚上;他们就住在这套房子里,房间里不但装修考究,而且非常温暖,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躺在床上,妻子还是兴奋的不想睡觉,只穿件内衣和东东闹着玩。 “老婆,我也被你的热情感染了,你好好干吧,我全力支持你”东东搂着妻子道。 “嗯,我们到时候把家都搬过来,你还画你的画,我就在下面站柜台,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女老板” “说的好,到时候,我们挣很多钱,而且我要买一只大号保险柜,把钱都装进去,可是我要把保险柜放哪呢?”东东好象是在说着玩。 “可以放床底下” “不行,床底下不安全,对,我把它放在那!”东东指着卧室墙壁上一幅精美的,木制框架的风景画说道。 “那里怎么能藏保险柜呢?” “你难道没看见有些电影里,那些有钱的富人就爱把保险柜装在墙壁里,外面挂上一幅画做幌子” 妻子笑了。 “你别笑,我真会这么做,而且保险柜的密码我都想好了,就用你的生日来设定,怎么样?” “是嘛,好啊,那可都是我的钱,你不能拿” “你真是个小财迷” “哈——!”他们又在床上闹起来,快乐的欢笑充满了整个房间...... 韩雪这次在北京连着住了好几天都不愿意回去,东东由她随便,也不多话,今天趁着上午没事,他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时,妻子又开始发表她的设想了。 “钰,我想好了一个店名,你看怎么样?” “什么?” “我为它起了一个名字叫‘雪国’” “雪国,冰晶玉洁,素雅无瑕,好浪漫,有诗意,好名字” “我要请你来书写这块匾额” “有老婆吩咐,在下哪敢不从,不过;我不只要为夫人题匾,还要送夫人一件礼物,以表庆贺”东东风趣道。 “什么礼物?” “猜” “首饰” “不对” “猫” “不对,往大猜” “老虎” “吃你呀!”东东笑了。 “那是什么?我猜不出,你告诉我” “跟我来”东东推开店门向外一指。妻子也看见了,一辆崭新的,色彩鲜红的豪华轿车正安静地停在门前。 “你说的就是它?” “怎么,不喜欢?” “当然喜欢,它太漂亮了!这也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你知道它的名字吗?” “知道,奔驰” “不,我是说它自己的名字?它叫火焰,热情而奔放的火焰,如同现在的你”东东的话意味深长。 “这辆车肯定很贵,它是哪来的?” “你再猜” “不会也是你父亲留下的吧” “就算是吧”东东笑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链条还在旋转之一] 一九九一年一月份还是农历庚午年的十二月份,气温非常寒冷,北方大部分地区都铺满了厚厚的积雪。东东是前天来到的甘肃武威市,与他同行的还有袁浩,袁浩在家围着老婆孩子休养了有一年时间,这次又忍不住要出来活动一下。他们这次所针对的目标人是塔山派出所所长张行,经过近两天的观察,东东初步有了一套行动计划,为了配合行动,他们还需要搞一辆车。 今天傍晚;东东在一家饭店门前看中了一辆车。 “喂,那可是一辆警车!”袁浩有些不安地提醒道。 “我看见了,可这种车保险” “为什么?” “你没有看见它没有牌照嘛” “警车没有牌照有什么希罕?” “这些家伙平时横行惯了,所以开这种车不会有人过问,只要车主保持安静,几天之内都不会让人注意,另外;开这种车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过路过桥不用付费,省钱” “呵呵!”袁浩一边捂住冻疼的耳朵,一边笑。 天已经黑下来,街道上过往的车辆并不是很多,一位喝得东倒西歪的警察从饭店里出来,来到车前掏出钥匙,不小心把钥匙掉在地上,警察低头去捡。东东这时已经站在警察面前,没等反应过来,他一掌劈在对方的颈部。袁浩这时已经麻利地捡起钥匙打开车门,配合东东把不再动弹的警察塞进车里,开车离去。外面天气太冷,少有行人,自然不会被人看到。他们来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拖出尸体,扒掉警服,再把尸体锁进行李箱里,这才又开车离去。 距离塔山派出所不远处,东东他们坐在车里耐心地等待着时机。在此期间,东东一共出去两次观察目标人是否有新的情况,以便及时调节行动方式。袁浩也出去转了一圈,他没有东东善于隐身的技巧,只是在外围走了走。每到年底,这种部门都是最忙的时候,房间里几乎是通宵亮着灯,人头攒动,进进出出,时不时还能听见喝骂拷打,哭喊惨叫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东哥,这帮家伙忙的很,不知道又在折腾哪个倒霉鬼呢!”袁浩回到车里道。 “他们不这么折腾能榨出钱来嘛,越是这种小地方,打人越狠,落在他们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东东面无表情道。 “我说东哥,我们的计划是不是有问题?对付这个家伙有的是好机会,家里也行,路上也行,干嘛要选这里,太冒险了吧?就算是打仗也讲究一个避实就虚的道理吧?” “开始并没有想来这里,可是我改主意了,我今天非要给他们来个避虚就实,我从小就恨这些赖皮狗,既然有机会对付他们,索性就做的大一点!”东东平时说话还从来未象现在带出这么浓重的杀气来。 “这可不象你啊,杀手最忌感情用事” 东东反而笑了,他是高兴袁浩能说出这样的话。 过了一会;袁浩又问到了一个问题:“我平时也看过不少关于功夫的小说,里面常提到一个境界,你说杀人有没有境界?” “有” “是什么?” “熟视无睹” “我可做不到”袁浩裹紧大衣躺在靠背上。 夜里十二点以后;派出所逐渐静下来,除了留守值班的,大部分警员都离开了。袁浩把警服换上,东东拿过那位警察的手铐铐在自己手腕上,然后一甩手,紧锁的手铐竟奇迹般地从手腕上滑脱下来,接着又铐上,再一甩手,又滑脱下来,连着拭过两次,这才冲袁浩一点头,袁浩发动车子,径直开进灯火通明的派出所大院。 派出所里现在有四个人,值班所长张行,还有三名值班警员。张行在里面的办公室,警员在外面的值班室,由于里外温差过大,窗户上的玻璃都挂了一层冰花,从房间里看不清院里的情况。等东东和袁浩推门走进值班室,三名正在享受夜宵的警员这才看见他们。 “你们有什么事?”其中一位老警员问。 “我是城关派出所的,这是你们张行所长点名要的人,我把他带来了”袁浩推了一把戴着手铐,垂头丧气的东东。 “张所长要的人?我怎么不知道?”一名年轻警员道。 “你要知道,你不就成所长了,好了,别吃了,你带他们进去吧”老警员吩咐道。年轻警员只好站起身。 “你就送他一个人进去吧,我在这等着,完事了,我再带他回去”袁浩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年轻警员带着东东经过不算太长的走廊进了所长办公室,袁浩则坐在那一声不吭,值班室另外两名警员也只顾低头吃东西。正在这时,所长办公室好象传来一阵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走,看看去!”当警察的就是生性敏感,老警员放下筷子率先走过去。另一名年轻警员也只好跟着。 袁浩见情况有变,脑袋也有些发紧,一时竟忘了东东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的告诫,顺手抄起门后面一根沉重的铁棍,快步上前,从背后朝年轻的警员突然猛击,对方毫无戒备,被一棍子打倒在地,他怕对方不死,又连着补了两下。由于他的动静太大,老警员被惊动转过身来,同时竟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枪,丝毫没有犹豫地开了一枪。东东这个时候已经闪了出来,再没有给老警员开第二枪的机会,就把对方的手臂和脖子都给拧断了。袁浩这时已经用手捂住胸口瘫在走廊的地板上,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呼吸紧促,脸色惨白。 “袁浩,怎么样?”东东急忙上前扶住。 “东哥......我......我中枪了,我可能要死了......” “不会的,坚持一下!”东东抱起袁浩快步出门放进车里,然后又回到办公室拿了一身警服,这才离去....... 第二天早晨;市区里象开了锅一样,到处都能见到呼啸而过的警车,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在人民医院,一辆警笛刺耳的警车快速冲进大院,停在门诊大楼前,车上下来一名年轻英俊的警官快步走进门诊大楼,来到值班室,并向值班医生出示了证件,询问道:“你好,我们正在值行一项任务,遇到突发事件,急需一位主刀的外科大夫,不知谁的技术最好?” “要说医术最好的那就是外科主任陈医生了”值班医生非常配合。 “怎么找?” “上三楼,右转,找外科” “好,谢谢”警官快步离去。 外科主任办公室;陈医生正在换衣服,年轻警官推门进来,并且直接问道:“请问,您是陈医生吗?” “是啊,有什么事?” “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昨天夜里值行任务遇突发事件,急需请您这样的外科专家去一趟” “什么事?” “具体什么事我不能说,我们领导会亲口告诉您的,这是纪律,实在对不起” “可我一会还有一个手术” “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我会尽快把您送回来的” “可我总该跟领导打个招呼”陈医生虽然不想去,可又没有拒绝警察的勇气。 “我们局长已经在电话里替您打过招呼了,快走吧,人命关天!”警官催促道。 “好吧,需要带什么设备?” “什么都不用,只要带几袋b型血浆” “好,跟我来”陈医生带路赶到存血处领了几袋血浆,便与警官离开了医院。 警车鸣着警笛,闪着警灯,一路呼啸,超车闯灯,畅通无阻,穿过商业街,进入一条较狭窄的巷子多少慢下来,再向前拐了一道弯,又进入一条更加狭窄,而且非常脏乱的巷子,陈医生抱着药箱也不敢多问。继续向前走了几十米,警笛警灯也被关闭,警车拐进一座建筑物的后院这才停下。警官先下车把开放的院门锁好,然后请出陈医生从这栋建筑物的后门进去。原来这是一家已经关门停业的饭店,正门与大窗都被防盗帘挡得严严实实,室内显得非常昏暗,不过从这里还能听见外面大街热闹的嘈杂声。他们经过一间不小的厨房,再从楼梯上到二层,二层都是一个个雅间,警官推开一道雅间门,陈医生不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呆了。二楼雅间没有安装护窗帘,所以光线很好,电暖气和空调都开着,室温还可以。在几张餐桌组成的平台上躺着一名身穿警服的伤者,周围还堆放着大量的医疗器械。最可怕的是,在房间的一角还有一老一少两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警察?!”陈医生惊惧地问道,他已经看出了问题。 “是的,我不是警察”警官推医生进来,并且把门关严实,他为的是保持这个房间里的温度。其实;他就是化妆成警官的东东,伤者是袁浩,两具尸体,一个是原来警车上的那位警察,一个是这家饭店的看门人。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陈医生问。 “请您做个手术”东东点燃酒精炉,将盛水的铝锅坐在上面,准备用于手术。 “对不起,我做不了这样的手术,要做必须去正规的手术室”陈医生道。 “不要说你做不了,救他就等于救你自己”东东拔出手枪顶住对方的脑袋。 “好!好......我试试......”陈医生硕大的脑门激出一层冷汗。 “很好,快点吧,我来做您的助手” “我要帮了你,你最后是不是还要杀我?”陈医生仍然充满顾虑道。 “那就要看你是否履行了一个医生该尽的义务” “好吧”陈医生上前检查了伤者的伤势。 袁浩这时还没有失去神智,他努力道:“东哥,我不行了,你给我一枪,快走吧,不然你也出不去了!” “闭嘴,临死还那么多废话!”东东制止道。 “哎呀!这是枪伤,他的伤不轻啊!没有拍片,也不知道子弹的准确位置”陈医生检查过伤口担心道,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 “不过这点伤难不住你”东东鼓励道。 “怎么,你也懂医术?我看你给他做过紧急处理?”陈医生对伤者身上前期的应急处理很满意。 “比起您来,我是外行”东东把需要的工具递过去。现在手头上的医疗器械应有尽有,这些东西都是他夜里从一家医疗器械门市部弄来的,门市部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血浆,所以才让陈医生带几袋。 “来,帮忙把血给他输上,再把这个给他挂上......”陈医生一边实施麻醉,一边指挥工作。东东非常熟练地完成了各种辅助动作。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看你象是同行?”陈医生边忙边问。 “我们可不是同行,你是救生,我是送死,只有这次例外” “今早上班的路上,我看见成群结队的警车跟疯了一样,有些路口都被封锁了,他们是不是冲你们来的?” “是的” “如果这样,就算把他救活了,你们怎么出去?” “我也正在考卷这个问题” “我真是佩服你的胆量,不如这样,我可以送你们去一个地方,先藏起来” “是嘛,如果那样,可就麻烦您了” 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说话,随和的如同在聊家常。 “天哪!真是万幸,险些击中心脏!”陈医生终于用镊子夹出一粒弹头,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忙乎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手术给做完了,而且非常成功,伤者的一切生理反应都很正常,剩下的就是保养康复了。 “陈医生,谢谢您!”东东自然也非常高兴,他小心翼翼为袁浩换了身干净衣服,自己也穿戴整齐,把枪也扔在桌子上,抱起袁浩要离开这里。 “站住!”陈医生突然大喊了一声。东东没有回身。 “我警告你不要乱动,你们是跑不掉的!”陈医生举着东东刚才扔在桌上的手枪,慢慢逼近道。 “你终于给了我一个杀你的理由”东东说着突然转过身来。陈医生慌忙开枪,可是没响。东东已经抬腿侧踢,力道之猛,立刻把陈医生肥大的身体踹到了墙上,他接着又向前跨步,单腿从上向下,力劈华盖,陈医生当时就完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时间,在三一二国道的路口上,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正严密盘查过往的车辆。一辆警车从后面呼啸而至,绕过一串等候检查的车辆在检查人员面前嘎然停住,车窗放下,里面一位年轻英俊的警官向检查点负责人一摆手,负责人急忙近前立正。 “有什么情况?”车里的警官问。 “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负责人回答。 “这两天一定要格外注意,严防犯罪分子外逃,你们也要注意安全,这次凶手很可能是团伙作案,而且还有武器。对盘查的车辆一定要细之又细,包括一些特种车辆也不能放过,比如军警车辆”警官吩咐道。 “是!”负责人回应一声,同时注意到付驾驶座上正有一位蒙头盖着大衣睡觉的人。 “噢,为了这个案子,他已经熬了一夜了,不要打扰他,让他睡吧”警官说着准备离开,可又不放心地嘱咐道:“这两天气温很低,尤其晚上,告诉同志们,一定要注意保暖” “是,多谢领导关心!”负责人立正敬礼。警官点头,挂档起动,警车又是一路呼啸向南驰去...... 二个小时以后;一辆没有牌照的警车被扔在永登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多钟,东东用一辆崭新的轮椅推着袁浩出现在中川机场的候机厅里,他们现在打扮的象是游客,东东胸前还挂着像机。 袁浩已经苏醒了过来,他非常感激地看着东东说道:“经过一场生死的轮回,我现在终于理解到了生命的可贵,我好象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女儿哭喊着要爸爸,我也拼命的喊她,可就是喊不来,我都吓坏了......” “你总算是成熟了”东东笑了。扩音器传来飞往北京方面航班的登机提示。 “好啦,我们该回家了”东东推着轮椅走向登机口...... 第一百四十三章[链条还在旋转之二] 孔和平;在西宁黑道上很有名气,暗中还经营着地下钱庄,东东于二月四日在当地一家豪华的星级酒店里将其杀掉。 房金锁;邯郸市东城区经济犯罪打击办公室主任,东东于三月二十一日夜里在对方家中将其杀死。 陈柄全;专门经营纺织行业,在江浙一带很有名气,素有布料大王之称,于六月二十一日参加展销会的路上被东东杀掉。 周先成;在以上几个人中岁数最大,东北人,以前曾担任过吉林省一个县级市的市长,后因经济问题被免职,再后来悄悄迁居海南海口市,东东于七月七日将其杀死在一座豪宅里。东东结束了这次海口行动后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去三亚玩了几天,那里风光的确迷人,尤其夏季的三亚,更使人留恋忘返。在旅行过程中,他特意在三亚市,风景秀丽的翡翠园别墅区花了一百多万,以外甥女袁平的名义买下一套房子...... 韩雪这次又在北京住了两个多月,反而回秦皇岛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她已经辞了青年杂志社的工作。辞职;对她这样一个职业女性来说,的确是迈出了人生最勇敢的一步。经过半年多的努力,这家题名为‘雪国’的书画店终于完成了开业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她已经计划好要在十月一日国庆节那天正式开门营业,到时候,她要把父亲请来,还有顾红和肖锋。 今天晚上;忙碌了一天的韩雪早早上了床,这段时间虽然很累,却活得很充实,丈夫即使在家里,也不愿意陪她来北京,所以这里的一切也只好由她自己来处理,她现在已经具有越来越强的独立性了。明天还要早起去***门跑一道手续,所以才早早上床睡下。就在她翻了一个身,面对墙壁上那张制做精美的风景画时,忽然觉得诱发了什么想法,她觉得这个地方最好是挂上她与丈夫的结婚像,至于这张风景画应该放到别处。想到这,她起身过去要摘下来,可是这张镶有木框的图画却紧紧贴在墙壁上无法挪动。 “嗯?”她有点奇怪,经过观察,发现在像框上面不易被看到的地方有个按钮,她按动了一下,没想到这幅画框象小门一样打开了,而且露出来的,竟然是隐藏在墙壁里的一只保险柜,钥匙还插在锁孔里。她拧动钥匙和把手,打不开,面对柜门上的密码盘,她突然想起在这第一夜时,丈夫似乎是开玩笑的那些话。立刻用自己的生日数字做密码,拭着转动号码盘,果然没错,随着一个清脆的响动,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没有太多东西,只有一只档案袋,拿出档案袋倒出里面的东西,这才被着实刺激得浑身一哆嗦。里面有一套房屋产权怔,就是这套四十九号店铺房;一套购车手续,也就是她开得那辆红色奔驰轿车;还有一张二百万元的存款。这三样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拥有者的姓名,上面注明的都是韩雪。 “我的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她实在想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把这么多财产都秘密归在她的名下?而且从房产证的过户日期上看,这套房子好象是刚买到手不久,并非所说的好多年前的遗产。有了这些解不开的疑问,她再也睡不着了,她想打个电话,可是考虑了一下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她把东西放回原处,恢复墙壁上原有的样子,开始盯着挂钟等时间。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韩雪就驾车直接赶回了秦皇岛,不过她并没有回家,而是远远躲在一个地方,躲在一个即隐蔽,又能看见自己住处的地方...... 每当闲暇之时,东东总喜欢去妹妹那里,去聊聊天,去逗逗小外甥女,那种乐趣的确令人欣慰。妻子最近在北京忙得不可开交,他即使没有出门,也在家待不住。 今天上午十点多钟;他又开车出来直奔北戴河,说也奇怪,他今天唯有一个地方做得与平时不同,他平时去妹妹那总是先将自己的车存放在某个地方,然后租车去,这次却直接驾车顺着海滨公路不快不慢向前行驶。 来到北戴河度假村海外公寓,东东停好车,走进公寓。在进入电梯间之前,他先嘱咐一名保安道:“一会有一位年轻女士进来找我,你就告诉她我的去向” “好的,先生”保安应道。东东塞给对方一张钞票离去了...... 韩雪小心翼翼把车停在距离海外公寓较远的地方,然后步行走过来,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跟踪探查的事,所以显得慌慌的,外表也有些鬼鬼祟祟,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小姐,请问您找谁?”她刚进门,保安就迎了上来。 “我......我不找谁......嗯!我是找刚才进来的一个男人”韩雪很不自然。 保安笑了,问:“是不是白色休闲西装,戴太阳镜的先生?” “是,他去了哪里?” “他去了1625号” “他以前也来过吗?” “他经常来” “噢......谢谢!”韩雪疑虑重重走向电梯...... 东东此刻正在房间里抱着外甥女连唱带跳嘻戏玩耍,白莹在整理孩子刚洗过的衣物,袁浩则在厨房里准备午饭,他的伤早好了。正在这时,有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东东抱着孩子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韩雪,可是东东却没有丝毫吃惊的意思。 “是谁呀?”白莹这时也凑过来,偎在东东身边,这种情景太象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韩雪眼睛睁得老大,脸色涨得通红,竟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位是谁?”白莹也觉得不对,又问。 “你看她是谁?”东东的语音特别平静。 “莫非......莫非她是嫂子?” “猜对了”东东道。韩雪傻站在门口感觉好象是被人嘲弄着,不禁愤然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料被东东一把抓住拉进房间,而且身不由己的被扔到了沙发上。 “小平平,来,认识一下,这位漂亮的阿姨就是你的舅妈”东东还在逗着孩子。 韩雪一头雾水,正好看见袁浩从厨房里出来,这才大吃一惊地站起来问道:“怎么是你?!” “嫂子,实在对不起,是大哥让我装得像一点,请不要见怪”袁浩歉意道。上次就是他在北京宣武区西琉璃厂商业街四十九号店铺里装扮租房者的,为了营造一个更逼真的效果,他还特意临时雇了两个帮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雪看着东东。 “嫂子,还是我来告诉你吧”白莹上前解释道:“我和刘大哥是结拜兄妹,这是我的老公袁浩,这是我的女儿袁平,这么多年来,刘大哥对我们一直非常关照,我们处得感情也很好,我想大哥一定是怕你误会,才没有告诉你我们的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韩雪好象如释重负。 “你还以为什么?以为我在外面又养了一个?”东东问。 “没有......!”韩雪显得很不好意思。 “你这个小丫头也够鬼的,不在北京做你的事,跑回来和我玩捉迷藏”东东笑道。 “这就和捏面鬼一样,嫂子用一斤面捏了十个鬼,大哥用一斤面捏了一个鬼,嫂子的鬼多,不如大哥的鬼大”袁浩也近前玩笑道。 “你哪来这么多怪话,快做你的饭去吧”白莹责怪道。大家都笑了。 东东这时把孩子放下,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其实呀,我还真有一件事一直瞒着大家”这句话又令人紧张起来,他接着说:“刚才白莹说我和她是结拜兄妹,她只说对了一半,我和白莹实际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此言一出,除了袁浩,其他人都是倍感震惊,尤其白莹。 “什么?你是我亲哥哥?可我哥哥叫白卫东啊?!”白莹不敢相信。 “妹妹,记得吗,我小时候总是喜欢在你胸口上抓小虫子玩,还有那次红卫兵牵着一条大狼狗,你吓得尿了裤子,怕我知道,就把尿湿的裤子藏在火炕的褥子下面,你和妈妈最后一次去少管所看我,带的是包子,我想你肯定一个也没舍得吃过......”东东对往事娓娓道来。白莹已经泪如泉涌,她慢慢的上前,然后猛地和哥哥抱在了一起。这个场面太令人感动了,韩雪虽然没有完全弄明白他们的故事,但也觉得双眼潮湿,有泪欲出。 “哥哥!我好想你呀,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再不可能有谁对我这么好,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因为我不想看见您哭鼻子”东东扶起她的脸,白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喂,你们都明白了,可我还稀里糊涂的,你一会姓刘,一会姓白,到底哪个身份是真的?为什么要改名换姓呢?”韩雪忍不住问道。 东东拉着她的手,非常真诚地说道:“你只要记住,你有一个真实的丈夫就行了,至于哪个身份都不重要,答应我;不要再对我提问题,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好吗?”。韩雪点点头。 其实;东东今天只所以执意把这个关于身世的秘密说出来,就是怕日后再没有机会说这些,因为他在心里始终都甩不掉那种隐隐不安的预感,他怕日后万一有什么意外,会给妻子和妹妹都留下一个永久的遗憾。 “这下好了,我们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家人,让我们今天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吃个团圆饭吧”袁浩提议道。房间里又恢复了欢愉的情景...... 第一百四十四章[都有个了结之一] 刑侦局专案组在后来调查蝙蝠系列案件以来,虽然偶有进展,但工作成绩仍然不尽理想,如在天津方面的调查过程中,与蝙蝠很可能有重大关系的一个关键人物始终是查无所踪,这个人就是段义生。在对其女儿的监视过程中,也未发现她与段义生联系过,这样一来,就等于给专案组的工作带来了巨大的阻力。韩威与肖锋他们都很清楚,如果在此处打不开缺口,其他的工作都会停滞不前,尤其案件进行到这种程度,他们更加感到举步维艰,也更加感到了对手的狡诈和组织的严密,整个侦查工作似乎在此陷入了僵局。不过;世上有很多事物往往都是在感觉走投无路时才会出现转机,正所谓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止一种,他们从远在异地的香港得到了一条消息就使专案组大为惊喜,这条消息如同是在一滩死水中掀起了巨大波澜,立刻激活了所有破案机制僵硬的神经。 据香港警方发给大陆公安一份协查报告上说明,他们是从一起在八八年五月六日发生于香港流浮山私人庄园的武德被杀案中找到了一条线索,后来根据这条线索拘捕了一个名叫张太连,绰号为铁蛋的嫌疑人。经审讯;终于从这名嫌疑人口中得知了武德是被一名从内地雇用的,叫蝙蝠的杀手杀掉的。除此以外,他们还以走私等罪名对荣华商贸集团总裁包景千展开了调查,同时还提供了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原来是包景千为了逃避责任,转移证据,于不久前将他手下一名叫夫原野的总会计师秘密送到了大陆,据说这名会计师了解荣华集团近年来所有与大陆往来的走私帐目。香港警方怀疑包景千此次安排也很有可能是要销毁证据,也很有可能要再次利用这个蝙蝠,希望大陆公安能够给予配合,拘捕蝙蝠和查找并保护夫原野。 得到这份通报,韩威立刻派出肖锋与冯处长专门从这条线索追查了下去,通过与香港方面近一步的联络,他们了解了香港荣华商贸集团与大陆方舟公司的关系,也就越加看清了包景千与段义生的关系。通过对从香港入境人员的调查,得知夫原野是与一位叫户赢的人一同过来的,海关目前还没有这两人出境的记录。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户赢的背景,也知道此人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虽然还不清楚从这条线是否就能找到蝙蝠,但只要与蝙蝠有关的事物,他们就会追查到底。根据香港警方提供的照片资料,他们在各个关口进行了严密的布控,撒开大网重点查找绰号叫钢蛋的户赢与夫原野。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刑侦局向各地区发出协查命令不久,厦门市公安局便有了回应,他们说在当地一家酒店里发现了这名叫户赢的香港人,发过去的照片也得到了确认,目前此人已经被监控。得到这个消息,肖锋与冯处长立刻动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厦门。 厦门市公安局审讯室内;肖锋他们与户赢已经对峙了二个多小时,户赢除了重复说明他只是一名普通游客以外,对其他问题一概不予回答。 “户赢,你的态度令我们非常失望,既然你不珍惜这个机会,那就到此为止吧”肖锋站起身,围着对方转了一圈,又说道:“你不要忘了,这里是大陆,不是你们香港,我们可以不用任何理由的关你二十年” “我在这不会回答任何问题,除非你们把我交给香港警方”户赢忽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我们并没有抓你,也没有你的任何记录,所以也就不用交给谁了,我们今晚就会把你送去一个地方,当然,等去了那里,你还是有选择权的,你是想挖煤呢?还是想开矿?你最好现在就考虑明白,等我们一会走了,就再也不会听你啰嗦了”肖锋说完离开这里去了休息室。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郑晓辉高兴地跑来报告,说户赢抗不住了。 “好,说吧,你把夫原野送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肖锋回到审讯室便直奔主题。 “是奉我们包总的指令,利用蝙蝠在大陆杀了他,以免成为警方的证人” “你怎么联络蝙蝠?” “我见不到蝙蝠,只能与蝙蝠的代理人接洽” “代理人是谁?” “我只知道这个人的绰号叫章鱼,交际广泛,其他不清楚” “怎么和章鱼联系?” “我找不到章鱼,只能等他来找我” “你们见面了吗?” “是的,在你们抓住我的前一天” “见面内容是什么?” “只要介绍清楚目标人的具体情况就可以了” “那么报酬呢?” “那是老板与老板之间的事” “夫原野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用解成这个名字住在金湖酒店” 肖锋问到这,沉默了一会,缓和口气说道:“户赢,其实你很清楚,你们老板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他手下所谓的四蛋两阿一沙,被抓的抓,跑的跑,我们即使把你交给香港,也不会有你的好处,你刚才讲的这些情况就很好,如果你能立一个大功,我就能为你的表现开脱罪责” 户赢似乎在犹豫不决,好长时间才叹了口气,说道:“二十五号,章鱼还会回来找我” “找你干什么?” “我们背着老板也做了点生意,我给他弄了点便宜货” 肖锋与冯处长这才满意地对视了一眼...... 专案组对户赢居住的酒店进行了非常严密的布控,二十五号早晨,被称为章鱼的嫌疑人果然进入了埋伏圈,专案组成员个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百里挑一的警界精英,所以毫不费力就把嫌疑人给制服了。到目前为止,这个章鱼可是他们抓住的最重要的嫌犯,为了保险期间,也为了吸取以前狐狸孙昌的教训,肖锋决定立刻将此人押回北京,他与冯处长做了分工,这次他们一共带来了六名队员,四名随他押运人犯,二名跟随冯处长留守此地保护夫原野的安全,户赢暂时被关押在当地看守所。 回到北京后;专案组立刻慎重地组织了一次对章鱼的审讯,审讯组还是以肖锋为主。在隔壁的监控室内,韩威神色凝重地观看着监视器的屏幕,他们都知道此次审问的重要性,都抱着极大的希望。 “你的姓名?”肖锋还是用常规的提问开始了工作。 章鱼的外表很普通,脸上常挂着随和的微笑,这种长象在哪儿也不会引起过多人的注意,他见对方已经开始提问,也就跟着回答:“杜黄山” “家庭住址?” “天津市海河路......” 就这样经过一些无关紧要的提问之后,肖锋这才严肃地问道:“杜黄山,蝙蝠在哪?”。章鱼没有回答,而是微微叹了口气,露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你笑什么?”肖锋问。 章鱼这回有了回应:“我笑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个回答让肖锋感到非常为难,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没有恐惧之心了,所以任何威慑性的审讯手段在这个人身上都没有用了。 “杜黄山,你是个聪明人,你也了解我们国家的法律具有很大的伸缩性,如果你有重大的立功表现,我认为还是有出路的”肖锋仍然在试探着对方的心理状态。 “什么立功?出卖别人吗?好了,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杀剐存留悉听尊便吧”章鱼已经横下心来,露出一种无所畏惧的神情。 这种情况明显是审不下去了,但肖锋不会放弃,他忽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别人莫名其妙,笑得章鱼直愣神,然后这才说:“这样吧,我们聊点轻松的话题,其实任何事物并没有完全的对与错,先与后的区别......”。章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注意聆听着。 肖锋继续说:“比如这一次你被抓住了,你一定认为很倒霉,认为自己死定了,别人都在外面,唯独只有你被抓,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这不一定是坏事,世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也没有抓不住的罪犯,要想摆脱险境,就跟排队一样,只有排在前面的人才有更多的选择性” “你要说什么?”章鱼不理解。 “如果你想做本案的证人,我倒可以帮忙使你免于起诉,这就是我说的选择性,如果这个位子让别人占了,那就真应了你那句走到生命尽头的话了,你现在年纪又不大,如果七老八十也就无所谓了,所以,你还是想想吧”肖锋话语不高,份量极重,充分唤起对方那份对生命的舍不得。 “免于起诉,你有这个权力吗?”章鱼有些动摇了。 “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公安部刑侦局,不是地方的分局派出所,如果我们愿意帮你的话就能做到” “可我不相信你” “我以一个警察的人格向你保证” “那我就更不敢相信你了,这个责任,你负不了!”章鱼下了断语。 “这个责任他负不了,那么我呢?!”正在这时,审讯室突然又进来一个人,非常严厉地喝斥道。章鱼为这个洪亮的声音吃了一惊,他看清进来的是一位威严庄重的老警官,此人一进门,所有审案者全部起立。来人正是韩威局长,他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看着章鱼。 “您是......?”章鱼在这种威严的目光里,都有点不敢正视。 “这是我们韩局长”肖锋介绍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个责任我能负吗?”韩威又重复问道。 “好吧,我相信您”章鱼终于妥协了。 “既然这样,我们一言为定,你们继续吧”韩威说完就离开了。 “怎么样能找到蝙蝠?”肖锋开始提问,审讯这才算真正进入主题。 “我联系不上他,只有段义生能联系到他” “这次户赢通过你找蝙蝠杀夫原野,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已经把目标人的材料交给了段义生,我想这个时间蝙蝠已经到了厦门” 这句话一出,在场人无不大感吃惊,也都为冯处长他们捏着一把汗,他们都了解蝙蝠的手段。 “你们接着问”一向沉稳的肖锋也坐不住了,起身离开审讯室,直接来见韩威。 韩威也从监视器屏幕知道了这个情况,事态紧急,不等研究便直接拨通了厦门冯处长的电话,当得知夫原野暂时还没有出什么事,这才感觉庆幸地下达了命令。他让冯处长立刻以刑侦局的名义从当地公安部门抽调一些警力,以夫原野为中心设下埋伏,争取一举擒获这个幽灵一般的蝙蝠杀手,并且再三嘱咐要谨慎从事,以免为对手察觉。冯处长也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说为了夫原野的安全,是否先将目标人转移到其他地方? 韩威考虑了一下,这样回答道:“我们为此案所付出的代价和精力实在太大了,为了抓住蝙蝠,即使再出现一些牺牲也是难免的,可如果因转移目标人使对手有所察觉,那么日后的牺牲会更大”。冯处长没有意见了。 通完电话,肖锋正要说什么,韩威已经决定道:“你现在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厦门,记住;我们再也不能让这个机会从眼皮底下溜掉了!” “是!”肖锋立正应道...... “寻人启示:魏东山,男,五十岁,于九月十一日走失,有知其下落者请与......” 这则广告又把东东招唤了出来,他从没有象现在这么高兴来接受这个任务,因为这是魏姓五十的广告,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次行动了,干完这次,他就实现了对段义生许下的承诺,变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他对这件事没有瞒着袁浩,当袁浩得知这是最后一次,执意要与他同往,说以后再也不可能经历这样的冒险了,说什么也要陪东东完成这最后一次行动,东东答应了。他们到达目的地后,还是象以前一样先进行两天的观察,然后制定行动计划。 今天晚上九点钟;东东他们驾车来到金湖酒店,他们已经决定今晚动手。 “在这等着”东东吩咐一句,便独自下车进了酒店。对他来说,酒店宾馆是更容易下手的地方,所以他毫无顾虑的选择了一个最热闹的时间段。他走到电梯口正要按动开关,却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他发现这两人的眼神与一般客人的眼神不同,那是一种狩猎者才会拥有的目光。他又回头寻视了一圈,发现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并不止是这两个,他练过数物的功夫,可以在瞬间将周围的所有人都过一遍。看到这,他掏出一支香烟向那两人走去。 “喂,朋友,借个火好吗?”东东挡在对方面前。 “没火,快走开!”其中一个口气生硬道。 “没火就没火,你厉害什么?”东东吵吵道。 “好,好,给你火”另一个不耐烦的给东东点燃香烟。 “这还差不多”东东并没有走开的意思,而是没话找话道:“喂,我可观察你们好久了,你们是干什么的?不会是想干什么坏事吧,我哥们可是负责这里安全的” “神经病,快走吧,别找麻烦!”对方生气道。 “谁是神经病?问问怎么啦?”东东还是不依不饶。 “快滚开”对方终于忍不住推了东东一把,而且还招来很多人的注意。 东东这才嘟嘟囔囔离开酒店,路过门外的冷饮摊位,他又注意到一些怪异的人。他暂时没有回车上,而是顺着酒店正面的大街向前慢步,金湖酒店对面是一座某个单位的写字楼,两座楼之间相隔一条不算太宽的街道,他能清楚地看到写字楼顶上有人在活动,同时还能看到乌黑的枪管。 回到车里,他们将车开离酒店几十米重新停在一家昼夜烧烤店门前。 “东哥,怎么了?”袁浩这才问。 “酒店里有埋伏,光在门口和大厅就有二十五到三十个人,楼上肯定还有,是便衣警察,都有枪,对面写字楼顶上还藏着两组狙击手” “啊,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清楚,你就等在这,我再去看看” “小心哪!”袁浩嘱咐一声。东东一摆手,开门出去。 酒店侧面是一片开放的停车场,光线很暗,东东摇摇晃晃走过来,却选择在一台暗色玻璃的车旁站住,拉开裤口冲着车子小便。 “你这个混蛋!谁让你在这撒尿?”没想到,这台车的前门突然打开,有人探出头骂道。东东没理会,他总得把这泡尿放完了。 “你他妈的没听见我在说你吗!”对方生气地钻出轿车。他本来要抓东东,不料却被东东一脚踢在肚子上,对方疼得一弯腰,又被东东一脚踢在脸上,便一头栽倒不动了。车上驾驶座也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东东已经钻进车子坐在旁边。 “你是谁?!”车里人惊诧地问道。 “蝙蝠” “啊!!!”对方想要拔枪,却不知怎么,枪反而落在了东东手里。 “你的姓名?”东东问。对方不回答,东东把枪顶在对方的脑袋上。 “邵玉龙” “职务?” “市刑警一中队指导员” “你们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谁?” 对方在犹豫,东东用枪往他脑袋上一戳。 “刑警局一位姓冯的处长” “他在什么位置?” “在金湖酒店对面的写字楼里,最上面一层设了一间临时指挥部” “他们刑侦局过来多少人?” “只有他们三个,一个跟在冯处长身边,一个在酒店的监控室里” “如果你再看见这位冯处长,认得吗?” “只是分配任务时见过一面,没有太深印象” 东东一笑,却突然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不一会;东东下了车,把地上的尸体也塞进车里。在回去之前,他先来到一处公用电话亭,拨通一个号码。 “请问,您找谁?”电话接通后,有人问。 “我是东东,找段叔” “喂!东东,怎么会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呢?”对方好象很吃惊,这个接电话的人正是段义生,因为东东以前接受完任务后从不会再给他挂电话,所以才感到吃惊。 “段叔,情况有变,所以才打扰您” “怎么回事?” “这里有刑侦局的埋伏,我想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既然是这样,你马上离开那,这趟行动取消了” “不,我既然接了这个活,就不会半途而废,再说;这可是我最后一次行动,我也渴望自由啊!” “东东,不要义气用事,我就算你完成了任务,我们之间的人情债已经了了,这还不行吗?” “不,这个事我做定了!另外;段叔,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您要保重啊!” “东东,你也是,我只有一句话——你是我的骄傲!” 好一阵的沉默,谁也不说话,也不放电话,最后;还是东东挂上了话机...... 第一百四十五章[都有个了结之二] 冯处长站在窗前默默凝视着灯火辉煌的金湖大酒店,对面第九层十九号房间的凉台窗口就是他注视的地方,那个房间也正是夫原野居住的。他自从接到韩威的电话,立刻从当地公安部门借调了一百多名精明强干的警员,秘密安插在酒店的各个角落,另外;还从武警部队借来最好的两组狙击手,埋伏在写字楼顶上组成交叉火力点封锁住夫原野房间的窗口与凉台,他对这样的部署很满意,要进入目标人的房间无非是通过门与窗,而这两个地方都被死死守住,所以他坚信,蝙蝠只要露面必定插翅难逃。 这里就是此次行动设立在金湖对面写字楼里的临时指挥部,房间里的灯光被调得很暗,现在除了冯处长以外,还有一位利用高倍望远镜负责监视的观察员。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冯处长还站在窗前。 “冯处长,您还是休息一会吧,不用担心,这里让您布置的和天罗地网一样,假如对方今晚真的会来,别说是人,就是一只真得蝙蝠也飞不进去呀”观察员奉承道。 “不是让他飞不进去,而是让他飞进去,这次我一定要抓住这只可恶的蝙蝠!”冯处长发狠道。 “是嘛,你真有本事抓他吗?”当这句话传来,冯处长不由一愣,因为这句话不是观察员说的。观察员这时也惊得转过身,就在他们背后,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站着一个人。 “你是谁?” “蝙蝠” “啊!!!” 冯处长与观察员几乎同时拔枪,可东东已经闪到了面前,左手单指迅速点在观察员的胸前要穴上,右手劈掌重击在冯处长的太阳穴上,这两人当场就栽倒了...... 金湖酒店大厅内;冯处长突然闯了进来,大厅内负责蹲守的便衣急忙迎上。 “上面可能有情况,你们还守在这,你们两个跟我来!”冯处长下令带着两个人快步进入电梯间。领导不说什么事,下面人也不敢问。到达九层,冯处长他们径直走向十九号房间,九层走廊里蹲守的人员急忙闪到一边。 来到十九号门前,冯处长命令跟随的两个人守在门口,他独自开门走了进去。也就是过了不到十秒钟,房间里突然响起两声清脆的枪响。 “怎么回事?有情况!”门口的人立刻撞门冲了进去,就见房间的地板上,夫原野已经胸口冒血倒在那里,冯处长脸上身上也有血迹,肚子上还插着一柄匕首,一手握枪指着半开的凉台推拉门,门玻璃上还留有他开枪击穿的两个弹洞,及一只清晰的血手印。 “冯处长!冯处长!您怎么样?一定要坚持住啊......?!”一名便衣俯身呼唤着。另一名便衣冲上凉台察看情况。这时又有大批人员涌进来。 “快!赶紧送医院?”一名负责人指挥大家七手八脚把已经呼吸困难的冯处长抬出去。 大街上;一辆救护车鸣着长笛疾驰而过,与此同时,就见一辆黑色轿车从后面以更快的速度超了上来,并且突然转向,逼着救护车紧向边靠,被迫停下。由于刹车的惯性,车里人都向前一俯,这时躺在担架床上的冯处长顺势坐了起来,并且伸手抓住旁边一位护送警员的头顶,五指用力,对方惨叫一声,头骨竟然被抓碎了,巨大的脑压把眼球都挤了出来,随车护士吓得一阵尖叫。 “开门!”冯处长命令一声。护士哆哆嗦嗦拉开门。冯处长再一用力,肚子上那把匕首竟然被反弹出去,扎在车顶上。他随后敏捷地跳下车,钻进拦在前面的黑色轿车里,轿车迅速起动,车轮与地面磨擦出一阵清烟,转眼就不见了...... 韩威接完肖锋从厦门打来的电话,不禁失望和懊悔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其他人都面面相斥不敢出声。 “现在我命令------收网!”韩威终于下达了专案组成员等待已久的命令。根据章鱼杜黄山提供的线索,专案组已经掌握了以段义生为首的黑旗会所有的情况,同时也找到了段义生的秘密藏身处,今天就是这个曾活跃于京津地区的,黑旗会残渣余孽终结的日子。 在天津花园路一套老式宅院里;段义生手持拐杖独自坐在廊檐下的一把太师椅上,看着郭处长带领警员破门而入。 “你们终于找上门来了,老朽恭候多时了,请进吧”段义生主动招呼道。 “你就是段义生?”郭处长问。 “不错,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说吧,过时可就不伺候了”段义生微笑道。 一名警员正要上前,被郭处长拦住,他感觉段义生好象早有什么准备,便试探着道:“我今天是来逮捕你的” “妨才占得一卦,已知今年今月今日今时乃老朽之大限,不过,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倒是可以回答你两个问题,现在不问可就没有机会了”段义生笑着说道。 “刘军律师在哪里?” “他很好,就埋在我院中这座花池里”段义生用拐杖一指。 “蝙蝠在哪儿?” “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他,好了,问题结束,再见吧!”段义生说完,表情显得非常怪异地僵持了一会,然后头一歪,鼻孔与嘴角都淌出了血水。等郭处长他们冲到面前,段义生已经死了,嘴里有咬破的玻璃瓶碎片,明显是中剧毒而死...... 在天津西萍村简易的渔港码头,李东阳与段凤正准备登上一艘渔船,却发现周围,包括船上出现了大批的武装警察,已经将他们围在中间。 “李东阳,段凤!投降吧,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警察发出警告。 李东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段凤推了他一把,冷静地说道:“东阳,我们不能被活捉,你拔枪吧!”。李东阳看着她,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迅速拔出手枪。一阵枪响,他们同时倒在血泊里...... 高速公路的入口;一辆小车被检查人员拦住,车上人正是化了妆的变色龙王瑞。 “请您下车接受检查!”检查人员命令道。王瑞没有动。 “快下车!”检查人员已经拉开车门,枪口都顶到了头上。 王瑞放在座下右手里的一枚手雷已经挑开了保险,随着一声巨响,小车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火光飞溅,连同旁边检查人员的身体都被炸飞了出去...... 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办公楼内;王剑正准备离开,楼梯口已经有武装警察冲了上来,他急忙躲进一个房间,武警迅速堵在门上,他连开数枪,还抓了一名女警员做人质,坚持顽抗。门外却突然投进几枚催泪弹,呛人的烟雾充满房间,叫声,咳声,还有枪声同时响起,等武警冲进房间,王剑已经半靠在墙壁上,开枪自尽了...... 解放路六条胡同迎春旅馆被大批警察包围,经过仔细搜查,他们在一间地下室里找到了鹦鹉何勇,不过也是一具自吊死的尸体...... 北京公安部刑侦局局长办公室;韩威与几位专案组负责人都在座。 “同志们;这场战役终于结束了,可是我们在付出这么大牺牲的前题下,竟然没有再抓住一个活口,这真是多少年来最惨烈的一场扫黑行动,我感觉丝毫没有任何炫耀之处”韩威充满感慨道。 “这些罪犯简直就是穷凶极恶!”郭处长也在抒发着感想。 “我查阅了段义生曾经登过的寻人启示,基本上找到了其中的规律,他就是利用百家姓与年龄搭配的排序在天津晚报上登寻人启示来联络蝙蝠的,他们一共联络了三十次,也就是说蝙蝠最少有过三十次行动,目前已经落实了一部分”肖锋报告道。 “不过没有抓住蝙蝠始终是个遗憾”郭处长忿忿道。 “这也正好说明,蝙蝠虽然是段义生一手**出来的,却更是棋高一筹,早给自己安排了后路”肖锋道。 韩威这时又发了言:“其实我们要找的这个蝙蝠已经死了”。大家不明白。 “段义生是他的宿主,宿主不存在了,蝙蝠也等于死了......” 大家正在讨论,顾红突然闯了进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肖锋问。 “那个叫章鱼的杜黄山被人从暂押室带走了!”顾红道。 “谁带走的?”韩威一惊。 “是方明” “为什么?带去哪儿?” “一般象这种没法经过正常审判的情况只有一个结果”郭处长忽然道。 “什么结果?”肖锋问。 “秘密处理掉” “岂有此理,这不是胡闹嘛!”韩威猛地站起来离开办公室。 在方明的办公室里; “方明,你到底想干什么?押走杜黄山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韩威大声质问道。 “这是组织上的意思,他已经没用了,留着干什么?放了吗?” “可他是立过大功的,我们有言在先,必须信守诺言,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韩威义正词严。 方明斜眼看了看,突然大声说道:“韩威同志,你需要负责的只有我们的党!”。韩威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肃穆的殡仪馆大厅内哀乐齐鸣,花圈环绕之中是尉迟都,冯处长等多位烈士的遗像,方明同志致悼词,部里领导及全局警员默哀鞠躬以示对牺牲战友的怀念...... 北戴河度假村海外公寓1625号;白莹拿着哥哥送给她的一套以女儿袁平名义登记的房产怔,和一张一百万的存款折泣不成声。 “你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东东抚摩着她的肩头安慰道。 “可我总觉得以后好象再也见不到似的,如果那样我不走!”白莹执拗道。袁浩心里也不是滋味,抱着女儿默不作声。 “小乖乖,来,再让舅舅抱抱,等一会你们上了火车,我可就抱不着了!”东东接过外甥女,亲吻着孩子的小脸蛋...... 第一百四十六章[命运的安排] 韩雪因为丈夫没有时间的缘故,不得已把‘雪国’开夜的日子向后推迟,不过以后就好了,丈夫这次亲口对她说,从今以后再也不出去了,永远陪着她,即使出去也会带上她,为了支持她的事业,丈夫还决定把这套曾给他们带来欢乐的‘桃源’卖掉,与她一同去北京。昨天买主已经来看过,非常满意,可能最近就能来办理交接手续。真到了这一天,韩雪还有点舍不得,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舍不得这些猫,真要走了,以后谁还会照顾它们。 今天;韩雪因为身体上的原因来到医院,当医生把诊断书交给她时,她都要乐疯了,原来她最近感觉身体上种种的不适是因为怀孕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开车回的家。傍晚;东东也回来了,见妻子正在厨房忙碌,便从背后抱住她。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妻子问。 “你瞧”东东把一封信函举在她面前。接住打开,原来是一份来自北京美术学院的邀请信,内容是要聘请丈夫去讲学。 “哈!这可真是好事啊!你要为人师表了” “是啊,我从小时候曾有一个梦想,就是当一名老师,没想到竟真得如愿以偿了” “不过,我今天也有一件高兴的事要告诉你”妻子笑得很神秘。 “什么?”东东问。妻子从衣兜里拿出那份诊断书,恰巧电话铃响了。 “我先去接电话,一会再给你说”妻子转身去了卧室。过了一会;妻子回来,又拿出那份诊断书。 “谁的电话?”东东随口问。 “是我爸打来的,他说一会要过来,现在已经到了市区” “呦!老爷子要登门,这可是大事,我还从没有机会见过他老人家”东东也很高兴。妻子把手里的诊断书举起来,表情怪怪的。 “你爸的大名叫什么?”东东又顺口问道。 “韩威” “叫什么?!”东东一愣。 “韩威,怎么了?” “你爸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爸是一名警察,我不是告诉过你嘛” “在什么部门当警察?” “干嘛呀?” “快说!” “北京公安部刑侦局局长”妻子道。东东呆了一下。 “喂,你怎么啦?”妻子为他反常的举动感到纳闷。 “喔,没什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还有这么个做大官的父亲,你知道嘛,我最怕见官,尤其是大官,我总得准备一下”东东恢复了平静。 “准备什么?” “不,应该准备......对了,家里还缺点海鲜,我去买,现在夜市还有人”东东说完转身就走。 “不用啊!”妻子喊他。他已经出去了。妻子不由任性的一跺脚,把诊断书摔在桌上,不过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把诊断书又当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不大一会;门外有停车的声音,韩雪急忙出去,果然是自己父亲来了。 “爸,您怎么会这么晚突然来了呢?”韩雪把父亲迎进房间。 “因为我突然想女儿了”韩威很开心。 “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干了一辈子侦察员,如果连我的女儿都找不到,不是让人笑话嘛”韩威笑。韩雪也笑。 “对了,我的乘龙快婿在哪儿?让我见见,你不是在我面前总是夸他嘛,我看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韩雪非常自豪。 “嗬,你们住这么大的房子!怎么没有客厅呢?” “您女婿喜欢清静呗” “看来我这个女婿好怪呀”韩威一边观察一边说,当来到一个房间门前,问:“这里又是什么?” “这是书房,也是画室” “能看看吗?” “想看就看吧,您是我爸,我敢拦着嘛......我说爸呀,是不是所有的父亲都爱对女儿究根问底呀?”韩雪幸福地问。 “那还用说”韩威走进画室。这里玲廊满目的作品令人眼花缭乱,他不懂绘画,但也能深深体会到一种艺术氛围的感染力,只是这里的艺术氛围显得有些神秘莫测,他这种感觉是面对墙壁上那一排规格相同,装裱精美的作品产生的,作品绝大部分看不出来画得是什么,但是画面里却隐隐有一股逼人的气势,色泽阴暗,格调低沉。 “八六年十月二十四日!”韩威注意到画上的日期,忍不住默默重复道,他感觉这个日期好象刺激了他。再往下看:“八七年三月二十六日,八七年五月十六日,八七年八月十二日......”他越往下看,神色越凝重,越往下看,感觉背后越泛起一层凉意,警觉的本能缩紧了他身上每一个感觉细胞。墙面上一共有三十幅类似的作品,上面至少有十三幅作品的日期与他们刑侦局蝙蝠系列案件专案组所确定的案发日期相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巧合?!”他又把目光投在书架里厚厚一叠报纸上,过去翻翻,竟然都是一种报纸——天津晚报,日期是从八六年到现在的。 “他只订阅这一种报纸吗?”韩威问。 “是啊”韩雪也看出父亲奇怪的举动。 “这些都是他用的吗?”韩威指着书桌上的笔砚文具问道。 “是的,有时我也用,怎么?” 韩威不再说什么,而是选了几支毛笔包起来。 “爸,您这是干什么?”韩雪实在忍不住问道。 “电话在哪儿?”韩威没有回答,却又问道。 “在卧室” 韩威快步来到卧室,韩雪忙跟上。韩威抓起电话,可是刚拨了两个数,听筒就没声音了。 “快跟我走!”韩威一把拉住女儿。 “爸,您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走?”韩雪挣开道。 “小雪呀,听爸的,快走,这里危险!” “什么危险?您不说清楚,我不走!”韩雪坚持。 “好,我告诉你,你知道和你一块生活的这个人是谁吗?我怀疑他就是我们刑侦局一直在通缉的头号杀人凶手蝙蝠!” “不!您弄错了,他是我丈夫!”韩雪非常肯定地坚持道。韩威没办法,只好拿着用于核对指纹的证物快步离开了,韩雪想喊住爸爸,可又忍住了...... 韩威的车子开的飞快,当穿过小道准备拐上大路时,却突然被另一辆冲过来的轿车堵在路口,轿车里下来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东东。韩威与司机迟疑了一下,也钻出轿车,他们保持几米的距离相对而立。 “蝙蝠,这么多年,我终于亲眼见到了你!”韩威肯定地说道。当司机听到蝙蝠这个称呼,脑袋都炸了,本能地拔出手枪,能在韩威身边工作的人都是警界里出类拔萃者,耍枪弄棒,擒拿格斗对他们来说都是最擅长的,可是这些擅长的东西在东东面前却成了拖累。韩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司机拔出枪的瞬间,东东单手变爪,临空较劲,司机立刻象是被什么东西套住一样,竟一头撞进东东的手里。东东趁势抓住对方的手腕,向上一拉,以肩做垫,在对方一声惨叫中,已将对方手臂从关节处折断,他没有松手,而是迅速换抓住另一只胳膊,简单几个动作,竟将对方的腕关节,肘关节,大臂关节全部卸开,他然后向下沉身,也用极快的动作又将对方的脚腕关节,膝关节,甚至胯骨关节一一卸开,最后;东东竟然旋起对方的身体,在落下的同时,又将对方的颈椎和腰椎错开。这一整套动作非常连贯,简直就是一气呵成,奄奄一息的司机在转眼间已经变成一具如同断线的人偶。 “我的天哪,好可怕的功夫,这些年来,你竟然变成了这样一部杀人机器”韩威也是大感惊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至今都非常疑惑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凶杀现场。 “可这不是天生的!”东东道。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韩威又恢复了镇定。 “为人杀人,没有感觉,也许只有在牛飞鹏身上,我是有些愧疚,仅此而已” “不管怎么说,你也可以杀了我,那样你就安全了”韩威无畏道。 东东没有表示,相对良久,慨然说道:“杀你很容易,反手之间,可那样,身是安全了,心却成了囚徒......!” 韩威一直呆立而望,望着东东开车离去的背影...... 在被称之为桃源的家里,韩雪伏在丈夫怀里哭成了泪人。 “钰,你真得要抛下我走吗?!” “是的,对不起” “不如这样,你逃吧,逃得远远的,只要你活着,我就安心了,最起码我不是寡妇!” “不可能,我的结局只有一个,以前我还不愿相信,没想到还真应了那个三十六岁会因女人生灾的预言,现在看来,丝毫不差,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真恨我自己,如果我坚持不去认我的父亲,他也不会来这里,是我害了你!” “你在说什么?记住;你父亲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孝敬他,也替我尽份孝心” “可我不让你去死!” “老婆,我们都有这么一天,无非早晚而已,但我告诉你,能因你而死,是我的荣幸,况且我不是去死,而是去寻找一种重生” “钰,对了,我还有一件喜事没有告诉你,我有孩子了,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是吗!我真高兴,不过这个名字还是你来起吧” “那我就给孩子起你的名字,也叫他东东” 东东笑了。 “你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吗?”妻子强忍伤心问道。 “等一切结束,去山东沂水红卫村的老家,替我看看妈妈,为她老人家重新修修坟,别忘了多带些馒头,给周围的邻居分点,这是我唯一没有机会完成的心愿” “好!我一定去!你还有什么要留给我的吗?” “没有了,我留给你的只有痛苦,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能用这么坚强的态度为我送别!”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凌晨;大批军警包围了桃源,肖锋带头冲进了房间。韩雪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袍,呆呆坐在画室的椅子上,怀里还抱着那只伴她最久的老猫。 “喂!你快说,蝙蝠在什么地方?”有人喝问道。 “去你妈的!”韩雪忍不住骂了一句,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骂人。 “韩雪,不要妨碍公务!”肖锋厉声道。 “他在五鹿崖”韩雪道。 “快!去五鹿崖!”肖锋大声命令,带人离去...... 海面风平浪静,一轮朝阳从海的尽头冉冉升起,五鹿崖顶的凉亭内,东东正在画板上凝神作画,他画得是一幅海上日出,每一笔都充满着光明的企盼。五鹿崖下,无数的警车警笛长鸣,蜂拥而至,大批军警迅速散开将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东东还在作画,崖下已经有人用扩音器向他喊话,肖锋站在最前面。 “处长,注意隐蔽,小心凶手有武器”手下有人提醒。 “他从不需要武器”肖锋道。这时又有一辆警车开过来,下车人竟是韩威。 “韩局长,您怎么来了?”肖锋迎上前道。 “人哪?”韩威直接问道。 “在上面” “哦”韩威看了看,决定道:“我上去和他谈谈” “什么?这太危险了!”手下人不赞同。肖锋却点点头,主动让开路,全场此刻极为安静,韩威顺着台阶慢步而上。 东东仍然沉浸在画板之中,韩威已经走进凉亭,站在一旁。 东东这时看向大海,停笔思索了一会,问道:“韩叔,您觉得这幅画的效果怎么样?” “嗯,不错,虽然我不是太懂,但我能看出里面有一种希望” “这是一幅海上日出,我在十岁那一年也画过同样一幅这样的画,可那幅画却成了灾难的开始,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有画过这样色彩明亮的图画,今天;我好象改变了想法,仍然用它来做为结束吧” “这说明你已经忘记了仇恨” “也许是吧......对了,太阳应该是什么颜色的?”东东习惯性地用笔杆触摸着嘴唇问道。 “红色”韩威不加思索道。 “可我忘了带红颜料” “没关系,我们可以去取” “不用了!”东东这三个字一出口,突然抬起另一只手,一把将支在唇上的笔杆从鼻孔深深打进了脑中,鲜血从另一个鼻孔喷出来,不仅染红了太阳,也染红了整个天空。 “东东!东东......!”韩威扶住他大声呼喊着。可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看见眼前一片光亮,而且还非常温暖,他慢慢飞升起来,逐渐融化在那无限的光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