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月亮》 楔子 问世间情为何物? 人若无情或许会快乐些吧! 一旦付出了就很难收得回,傻的是为情痴痴狂狂的人,明知是一处暗黑岩崖,依然义无反顾的往下投入。 海,深沉。 爱一样波涛汹涌。 无人能解。 风铃声一起,门後小酒馆依旧琴音悠扬,包容著无数人的寂寞,无私的为你绽开温暖的笑靥,欢迎每一个受伤灵魂的到来: 她爱上它那面贴满相片的墙,闹中取静的喝著女酒保自创的调酒,让甘醇带蜜酸味的甜滑入喉间,她是不喝酒的。 以前。 「别逗我笑,小太阳。」 一张媲美阳光似的俊朗笑脸忽地一顿,随即绽放春日暖阳似的笑容扮扮鬼脸,活似小白兔的在跟前跳来跳去,让人忍不住发噱。 但她笑不出来,虽然周遭的酒客都笑了。 「别这样啦!月亮姊姊,给点面子笑一个嘛!我请你吃糖。」 苦涩的扬起嘴角,女子的笑令人心酸。「年轻,真好。」 「别说得那么沉重啦!你瞧老板笑得多和蔼可亲,绝对不是因为要赚你的钱。」 白眼一瞟,玩世不恭的kin朝侍者勾勾手指,冷不防朝他後脑赏去两颗小栗壳。 女子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她的心是空的。 毫无知觉的,脚很自然的走向吧台,看也不看她的帅气酒保hermit拿起琴酒加入薄荷和柠檬叶,半颗的蛋黄飘浮在其中晕开,淡淡的鲜奶味充塞鼻翼,叫人欲醉还醒,遗忘身在何处。 没有菜单,不用点酒,酒馆内的随兴如同回到家一般,蓝调的爵士乐在耳边响起。 「你的『蓝色月亮』。」 抬眸一视,她看见一双透著关心的冷眸,笑意油然而生。 是的,她的蓝色月亮。 瞧这酒颜色蓝得很忧郁,像她此刻的心情。 原来不只爱会伤人,寂寞更加噬蚀人心,痛已经麻痹了,就让它远扬吧! 「hermit,你忘了放冰块。」不想喝醉,她想看清楚钢琴前的背影是否依旧疏离。 低沉略带柔性的女音说著,「醉吧!你属於蓝色月亮。」 一滴泪、两滴泪滑落,寂寞的心灵下再寂寞,入口的甜辣是爱情的滋味,颊边的泪珠是人鱼的眼泪,一颗、一颗又一颗…… 永不止尽。 在「维也纳森林」里,她找到寂寞的灵魂? 也许有一天,她的故事也会被贴在那面墙上。 藉由酒馆里的人的口告诉寂寞的人。 她是蓝色月亮。 第一章 维也纳森林。 这是一间小酒馆的名字,刻工细腻的木头板上横墨五个大宇,阶梯旁是迎风招展的紫罗兰,淡黄的花瓣似乎说著——我寂寞。 推开厚重的门板,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先一步响起,木质的地板散发温暖的颜色,一体成形的连至吧台,用著无声的语言对来客说欢迎光临。 华灯初上,又是夜晚的到来。 风趣的kin朝门口点了个头,穿梭不止的阳光男孩james是小酒馆中不请自来的侍者,以半工半读的方式强迫老板收留。 kin是小酒馆的老板,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和姓名,轻松的招呼客人不带一丝脾气,看似无害却像一切了然於胸,天塌下来也不用急似的,慢条斯理地为客人准备食物。 他应该是个中外混血吧!「高龄」三十五岁,说话带著浓浓的外国腔,笑脸底下藏著不为人知的心事,任谁也看不出。 侍者名叫蔚杰,英文名字是james,像阳光一样亮眼灿烂,是t大的学生会长,年约二十,是位极受女学生欢迎的风云人物,快乐的活著是他的座右铭之一,坦串、活泼得叫人想揉乱他的头发。 谈到小酒馆就不能错过赋予酒生命的帅气酒保,削薄的男生头乍看之下会以为是一名男孩在耍帅,仔细一瞧才能瞧出她的女性特徵。 hermit,塔罗牌中的隐者,不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很酷,但正义感十足,不允许酒客在店里酗酒闹事,冷漠的外表是为了掩饰她内在的热情。 当琴音由角落传来,是美如女子的narcissus开始优雅地弹奏钢琴,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如希腊神话中的纳西斯自恋於水中倒影,冷得像座千古不化的冰山。 瓶中的海芋是他的思念,他从不回头理会身後喧嚷的人声,专心的弹奏,仿佛他的心是空的,只有音乐陪伴著他。 大家都称呼他「背影杀手narcissus」,是女人注目的焦点但没人敢靠近。 夜生活展开了,第一道风铃轻吟,迎进第一位客人,那长发飘呀飘地,宛如人间仙女。 「你楞在门口当门神呀!没瞧见客人上门得要笑脸迎人,你这颗小太阳的光芒快要熄灭了,还不快给我让开。」她很久没拆门了。 「暴力姊姊……」噢!疼呐!七杀神上门喽! 「嗯,你说什么?」刚才给他的见面礼不够盛大,小孩子太贪心了。 两颊被扯向耳朵的james求饶的高举双手。「是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月亮姊姊,我心目中最崇拜的偶像,你是我的神。」 「神经病是吧!你以为我听不出你含在口水里的咕哝。」欠教训。 这种「天真无邪」型的长相最叫蓝凯月抓狂,尤其在她火气无处发时,不欺负欺负那带笑的脸她会很不舒服,甚至是寝食难安, 明知道james的笑容算是他的招牌,对谁都这么笑的,可是她看了就是碍眼,好像在嘲笑她一天的不顺利,恭喜她被老色狼吃了一口豆腐; 孰可忍孰不可忍,先拿他开刀再说,谁叫他是她进门遇到的第一个倒楣鬼。 好厉害,连他藏在肚子里的酸水都听得出来。「我对月亮姊姊的景仰如山高似海深,怎会口是心非地数落你的不是,你著实冤枉我了。」 「口蜜腹剑,你又拐了几个笨笨的蠢妹,从实招来。」肘子一勾,她像女子摔角地勒住他的脖子。 「我……我是纯洁善良的小处男,冰清玉洁又洁身自好,你千万别玷辱我一世清白。」天哪!他快喘不过气。 好个暴力女,多来几个他连小命都没了。 她一脸怀疑地戳戳他小腹。「说谎的小孩子会长不高,小木偶的故事听过没?」 「大姊,我有投票权了,别当我是稚嫩的小土鸡。」他够高了,足以睥睨她有两个发旋的头顶。 现在还有几个小朋友会相信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童话是不可尽信。 「别叫我大姊,你活腻了是不是?!」一抹淡得几乎如丝的哀伤幽然闪过她眼底,快得不留痕迹。 「是是是,在你威胁我生命的当头,小弟是非常识时务的。」尤其她的手臂一勒真的会死人时。 不幸呀!工读生的命运乖舛。 笑得很凶的蓝凯月往他肉颊一掐。「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哪一种人?」 「偶可以扑回答吗?」救命呀!老板,快来解救你劳苦功高的苦命小员工。 不管他回答得好不好,皮肉之苦是免不了,这是他的经验谈。 而她的拳头让人印象深刻。 「不行。」她霸道的拧上他耳朵。 眼泪含著,james委屈兮兮的问:「是哪一种人?」 连哼两声,**他过瘾的她才肯放他一马。「小白脸。」 「我哪里像小白脸……呃,月亮姊有远见,小弟将来一定是吃软饭的家伙。」从明天起他要把自己晒得像黑炭,绝不让她的预言成真。 一副受气筒模样的james不满地朝怕事的老板一瞪,他任劳任怨的员工受欺负也不敢出面,算什么大丈夫嘛!枉费他早晚三炷香准备拜到他升天。 而没义气的hermit更可恶,平时有人在店里闹事她总是一言不发的挺身而出,发挥正义女神的强悍力量将人丢出去,毫不畏惧庞大的恶势力。 这会儿她倒是视若无睹的抹吧台、擦杯子,无视他孤军奋战的求救讯号,真是太无情了,他非哭给她看不可,看她的心是不是黑了一半。 还有narcissus…… 呃,算了,他不敢招惹他,那人像冰块一样没什么感觉,指望他还不如自救来得快。 「kin,我要吃牛肉炒饭和南瓜汤。」蓝凯月快饿扁了,大肠小肠抢著咕噜咕噜。 「义大利肉酱面和香草番茄汤,你要不要?」一张笑脸从厨房探了出来,眉弯眼也弯。 「你……你虐待我。」她要吃饭不要面,早午餐的泡面吃得她快吐了。 kin不管她反对地将义大利肉酱面和香草番茄汤放在托盘上,交由james端到她面前。 「老规炬,不接受点菜。」他高兴煮什么客人就吃什么,没有例外。 小酒馆的特色是不需要menu,老板最大。 「老顾客下能通融吗?」她恨死了他的原则,老害她吃到怪东西。 他笑了笑指指她面前的食物。「显然你还不够老,认命点别埋怨。」 「巫婆。」她恨恨的叉起一口面往嘴里塞。 「抱歉,我是男人。」而目前他无变性的考虑。 小酒馆内,低低切切的钢琴声诉说著旅人的寂寞,好像心中有填不满的遗憾不知告诉谁,寄情琴音传送至远方,那位如海芋一般的美丽倩影。 这是一个寂寞人与寂寞人相聚的地方,隐藏著悲伤和故事,墙上的老相片反映出怀幽的情思,叫人忘也忘不了。 矛盾的是,它一点也不令人感到寂寞,反而是种解脱,来到这里的寂寞人反而不寂寞,因为过多的寂寞冲散个人些微的寂寞,所以它不寂寞了。 只留下笑声。 「你的酒。」 望著那杯蓝得见底的清冷饮料,蓝凯月不满的情绪再度爆发、「老板,你们店里是只有蓝色月亮还是对我个人名字的偏见?」 瞪著hermit,她和kin「理论」起来。 「你问hermit,我一向不过问她的工作。」他把责任推给随兴的员工。 小酒馆还要继续营业,他不想少了屋顶遮风蔽雨。 老滑头,转得真顺。「小美人,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有时我也想换换口味。」 虽然她不排斥蓝色月亮的辛甜,可是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性,偶尔她也会有想喝醉的时候,让人付钱买醉不就是小酒馆存在的意义。 她的人生由她自己主宰,而不是由该死的老板和酒保控制。一口面一口番茄汤的蓝凯月磨著牙,将推开的酒杯又拿近。 「对於三只手的贼我无话可说,还有请叫我hermit,否则我不敢担保你酒里的柠檬片不会变成生姜。」这女人越理她越是得寸进尺。 她撇撇嘴,「不叫就不叫,小帅哥。」 「你……」重重的抹著杯子,hermit调了一杯「银币」推向酒吧的另一端,一位雅痞打扮的都会男子顺手接住。「今天不要跟我说话。」 「我偏要,你对我太冷漠了。」蓝凯月突然坏心的勾起唇角扬声道:「你不会是怪我太热情让你累了一夜,害你一大早没法起床吧?」 厚厚厚……不让你脸发青,有负我恶女美称。 酒一入喉,掩不住本性的她开始使坏,曾经是飞车党女老大的她没什么事不敢做,打架、闹事习以为常,差点还因为杀人而进了感化院。 但是在那件事发生以後,她收起狂放不羁的恶劣性格,改变昔日的轻狂,以肄业的高中文凭报考大学夜间部,一边升学一边在大公司打工,从最基础的总机小妹做起。 干了六年,她的职位只升了一级,像是刻意又似不愿力争上游,一个总务科的职员她照样熬得下去、 换成以前意气风发的她老早干掉老董自立为王了,小小的职称根本是委屈了她,野生的蔷薇必须生长荒野上才能灿烂夺目,温室的舒适只会减其姿色。 但她不以为意,好像非常满意目前的成就,高不成低不就的放逐自己,隐藏光芒。 几年前道上大老曾预言她会是一股新起的势力,随时有取代他们的可能性,因为围堵和笼络招式齐出,终究没人掌控得了她。 当她改造过的火红机车不再狂飙於大街小巷时,道上的人仍不相信她已销声匿迹,誓言要找出她并加以毁灭。 不过时间一久,人们也渐渐遗忘她的存在,辈出的新人个个阴狠不讲道上伦理,老一辈的大哥开始漂白,终至不再传颂她的传奇, 「月,你就那么想要我的身体吗?」帅气的脸庞一狞,hermit调了十杯蓝色月亮排成一直线。 醉死她省得她胡言乱语。 「老板,你家的酒保要请客,我这酒喝还是不喝?」看她发火的表情,蓝凯月的心情好了许多。 笑得无奈的kin扬扬手表示中立。「请不要将炮口转向我。」 「月亮姊,你豪气一点把十杯都乾了,我帮你出一半的酒钱。」存心要她醉得不省人事的james在一旁摇小纸垫助阵。 看看这连成一气的「一家人」多团结,蓝凯月心口发酸地想起曾盲目追随她至死的一群少女,眼底的酸涩让她有醉了的感觉。 可惜想醉的人偏偏醉不了,越喝越清醒的神智让夜变得漫长。 寂寞的人找寻寂寞,而被寂寞遗忘的她又该往何处去,路的尽头是谁的身影? 「小鬼,你的身体很结实,陪我一晚吧?」她需要人的体温证明她还活著。 被她一把抱住的james没法挣开,知道她是太寂寞了。「月亮姊,调戏良家妇男是有罪的。」 「呵……我喜欢你,年轻的身体比较补,kin那老头中看不中用。」她故意在他胸前磨来蹭去,表现出非常好色的模样: 依旧满脸笑意的kin如老僧入定,不受她摇头又叹气的表情所影响? 「好,我让你喜欢,可是你可不可以别再掐我了,我还要去招呼客人。」赐他青青紫紫的淤痕分明要陷害纯洁无邪的他嘛! 草莓田一种谁清白得了,明天他一定会被一堆女生追问,以为他终於失身了。 大笑的放开别扭的他,蓝凯月的眼中没有醉意。「无趣,我去找靳聊天。」 「什么?!」 三道大小不一的抽气声同时响起,面上一哂的不敢拉住半醉的暴力女,三双大眼眼睁睁地看她撞上冰山,然後强吻他们俊美无俦的钢琴师。 碎了一地的心怕是扫不尽了,怕死的侍者和凡事不关己的酒保默契十足地将老板推向北极,让他去安慰破碎的心灵,以及…… 钢琴前耍赖的蓝色月亮。 灯熄了,蓝色小酒馆打烊了。 暗黑的天空只剩下弯月,稀疏的星辰挣扎在乌烟瘴气的星空中绽放光明,指点人们希望犹在,勿放弃一丝微小星光。 路边的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拉长的街灯孤零零的伫立街头,或许它在等待苦黎明。 热闹的夜生活回归平静,蓝调爵士在酒香中结束最後的音节,空旷的小酒馆又恢复原来的寂寞,人声静谧。 吧台後一道修长身影正忙碌苦,神情专注的擦拭每一只酒杯,像是对自我肯定和尊重的用心拭乾,整齐划一的排列在架子上。 光洁无垢的怀壁在晕黄灯光下闪了闪,似乎在回报她对它们的尊重,无声的说了句——晚安,进入日与夜交替的睡眠时间。 淡淡的烟味飘来,英气的眉尾只是挑了挑不做任何反应,静静的取出一副牌放在手心,旁若无人的洗牌、切牌,指间灵活得有如赌桌上的老千。 擅长塔罗牌的hermit先从牌中抽出一张牌面朝下置於吧台上,而後又从上头取下一张,如此重复数次,没人知道她在算什么。 忙完了一夜的工作後,她总是不发一语的算起塔罗牌,时而敛眉、时而浅笑的像得知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人独喜不与人分享。 牌一抹又是新局面,明天的事留给明天,终止的晚安曲不再跳动音符。 「又在算了,你不腻吗?」看来看去看不出所以然。 笑了笑,她不作声,翻开第一张牌。 事业。 「哪天也帮我算算别藏私,小侍者的春天在哪里?」远在英国的她是否曾想起他,一个对自己严格义谨守礼教的大小姐。 james从不後悔离开自幼生长的庄园,为人严谨又刚直的父亲虽将一生奉献给庄园,但地位算是崇高的管家他仍有著一颗思念祖国的心,父亲是为母亲留在英国。 原本不答应他远行的父亲在他百般游说下终於点头,背起行囊远赴台湾就学,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父亲圆了一场期盼多年的梦。 踏进小酒馆的刹那,他有种属於这里的冲击感,仿佛他是酒馆的一份子,於是千方百计要老板雇用他。 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只有从不和他瞎起哄的大小姐,在诸多暗恋和公开声明喜欢他的女孩当中,他从未隐藏心有所属的事实,她有礼而拘谨的容颜始终印在他的心版上。 只是千金小姐和管家之子怕是没有结局,她是高高在上贵为皇家之後,而他只能背地里凝视她, 「你的春天在哪里何必问,不就在那面墙上。」来自世界各地的相片。 「人吓人会吓死人,老板你不要突然从背後冒出来,十颗胆也不够你吓。」更别说他无声搭上肩膀的手。 抽了一口烟,kin轻笑的拍拍他的背。「还没学会当宠物的自觉吗?」 娱乐大家是待者的本分。 「什么宠物嘛!老板的话好伤人,我要到医院挂急诊治内伤。」他的心受伤了。 「人送到了吗?」年轻人的体力好,当个运货工绰绰有余。 白眼一翻,james做出饱受凌虐的凄凉表情。「我还是学生好不好,以後这种道德沦丧的事别点我。」 他看起来像计程车司机吗? 「因为你比较闲。」不使唤他还能使唤谁,要他老头子亲自出马不成? 「我抗议,又不是我一直无限量地供应她蓝色月亮,谁是罪魁祸首自行承认。」还在算,不就几张牌而已,随便翻翻就好。 「嗯,多谢你的提醒,一半的酒钱由你薪水里扣。」绝不偏私。 「没天良,老板是土匪,居然狠心剥削小员工的微薄薪资,我没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可以把责任全往我身上推。」james佯哭的大声喊冤。 kin安慰的看了他一眼。「想灌醉她的人是你,别说你没有任何企图。」 阳光般的笑容一收,他脸上有著超乎年龄的早熟。「因为她很寂寞。」 她就像他所没有的姊妹,表面粗暴内在却细心,看似欺负的举动其实透著关心,打打闹闹的拥抱是她表达的方式,让人无负担的回应她。 「来到我们这里的人都寂寞,他们在寂寞中找寻同伴。」好让自己不寂寞。 「好吧!我承认是想看她喝醉的模样,可是她根本没醉。」他被骗了。 装出一张苦瓜脸的james拉低衬衫,两排鲜明的齿印又让他背黑锅了。 谁会相信他的无辜,被偷袭的人丧失申诉权,因为那个疯狂的女人宣称她醉了,嘴角有抹可疑的贼笑,她故意戏弄他。 早知道就不多事送她一程,做好事的下场是三天不能露胸游泳,否则谣言满天飞,他 有些人喝醉酒会怪态百出,他特地准备了一台照相机要收集她的糗态,好让墙上的相片多一张精采的故事,可惜她不肯配合。 看过她的「神勇」之後,他终於相信何谓千杯不醉,她结结实实地替他上了一课, 「没醉?!」怎么可能。 「没醉?」难以置信。 翻开第三张牌的hermit和kin同时抬眸一讶。 「有谁看过走拱桥扶手如走平衡木一般,前翻後仰平稳落地,丝毫不受酒精影响。」佩眼之前他先心惊胆战一番,生怕她失足被人误会是他推的。 「她有一段美丽的故事。」kin如是说。 毫不浪漫的hermit翻开下一张牌接著道:「她应该去酒店上班。」 不浪费好酒量。 下一回她会加重酒精的浓度,不信她能清醒到几时, 「喂!你到底排什么,让我瞧一瞧嘛!」自做主张的阳光男孩擅自翻开一张牌。 悲伤的回忆。这是hcrmit所看到的讯息。 眉头不自觉的微拧。 「hermit,你算的下会是蓝色月亮吧?」他下意识地联想到那道寂寞的身影。抬起头,她拿起一张牌说:「危险。」 「危险?」 「回忆并未过去,眼泪中隐藏未知的危机,反噬的悲伤会造成困境。」 好深奥,越听越迷糊。「这张是什么?」 「恋人。」 「废话,我有眼睛看,我指的是这张牌的意义。」应该是好事。 「爱情。」 「爱情?!」他瞠大眼像听到一则天方夜谭,这么暴力的人也会有人喜欢? james没机会翻开最後两张牌,捻熄烟头的kin搭上他的肩,说了句—— 打佯了。 月亮露出微笑道晚安。 维也纳森林的木门锁上。 等待明日的第一道曙光。 城市的另一端有个失眠的人儿彻夜喝著不加糖的黑咖啡,不断诅咒害她连数一亿三千五百六十八头羊的小酒馆,咬牙切齿的神情仿佛有著千年未解的仇恨。 来回走动的双脚刻意让身体疲累,吵得楼下的住户以为天花板躲了一只大老鼠,翻来覆去地想找捕鼠器来一举成擒。 但身体是累了,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特异体质在咖啡的猛灌之下也有了睡意,只是清醒的意识却不肯休息,不停的运转回到过去。 一闭上眼,耳际恍若强风呼啸而过,引擎的隆隆声近在**,追星飙月的叱咤风云触手可及,一张张年轻纯真的面容洋溢著热情,疯狂的以速度来追逐生命的极限,毫不犹豫…… 砰地!一瓶空的咖啡罐落地,惊醒了回到昔日的蓝凯月,她抚著微冰的手臂苦笑。 寂寞,真是难熬呀! 举起半满的咖啡遥敬远方的朋友,她的心和手中的咖啡一样又冷又涩,失去温暖的原味。 「敬你,月亮。」 你让我失眠了。 无语的月向西方点头,像喝醉酒的小姑娘,走错了方向。 阳光,由东边升起。 第二章 「你们听说了没,总裁的儿子要回国接替他的职位,我们又可以开始作梦了。」化妆品和名牌服饰一定不能少,要赶紧准备准备好亮相。 「你指的是挥霍无度、花心又下流的那个吗?他专门搞大女孩子的肚子。」啧!这种恶梦不作也罢,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才不是呢!你说的那个是总裁的私生子,没名没分见不得人,老以为自己是龙子龙孙的作威作福,说穿了不过是小老婆的种,端出去还怕丢睑呢!」 「真的吗?我怎不知道总裁还有一个儿子,亏我在公关部待了三、四年。」真是资讯落後。 「听说是正室受不了总教拈花惹草的习性而偷带走的,分开了十多年才被找回来。」男人一花心就没药医,佛祖来劝也回不了头。 「婚生子较有保障,咱们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别让大鱼由手中溜走……」 一阵女人的咯咯笑声充斥在女性员工化妆室,粗野的说法是嗯嗯的地方,瞪眼噘嘴地对著镜子描眼线画口红,讨论公司的最新八卦话题,毫不顾忌掩上的门内是否有人。 由第一手刚出炉的听说滚了又滚已经不知是第几手旧闻,总裁之子要回国一事闹得尘嚣飞扬,从上个礼拜延烧至今日。 只闻楼梯响,不见人影来的传说造成人心浮动,男性员工担心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职位会不保,极力求表现地准备一堆谄媚言语和「贡品」,打算拉拢上司为未来铺路。 而花枝招展的女性同胞们当然有志一同的朝凤凰宝座迈进,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像只孔雀,搔首弄姿地等著受新总裁青睐,无心工作的晃来晃去探听最新消息。 「听说新的总裁是根木头,严谨又无趣地不与人谈天,不苟言笑的老端著一张阎王脸吓人。」 「你听谁说的?新总裁不是才三十岁,怎么可能老成得听起来像六十岁,你是不是听错了?」没关系,种得出香菇还是一块好木头。 「上面那一层的秘书,她们说新总裁来了好几日。」有够神秘的。 「真的吗?可是没见他出现呀!」说不定是误传,没几个人见过他嘛! 「所以才说他无趣,不懂得和下属打好关系,整天窝在办公室研究公司历年来的营业状况,我看也是扶不起的阿斗一个。」 「那不是和那个浪荡子一样,一个花心又犯贱得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一个沉闷地令人尖叫想逃。」 呵……呵……呵…… 笑声刺耳,一批换过一批的女人仍不停止相同的话题,注意力始终围绕在一个男人身上,三句不离听说的大肆渲染,老当自己是转播八卦站。 上千个矿工在脑袋里敲敲打打,头痛欲裂的蓝凯月扶著额侧轻揉太阳穴,不停地咒骂维也纳森林的帅气酒保。 人家是宿醉才会头疼如芒刺,而酒量佳的她却因酗咖啡过量而闹胃疾,连带地影响大脑的动作。 一直以来,她要是睡不著一定先冲杯又浓又涩的黑咖啡,别人是提神醒脑保持清醒,而用在她身上恰巧相反,咖啡是用来安眠麻醉的。 谁叫她自幼体质特殊,被一位无聊的长辈灌下半瓶绍兴酒後,自此喝酒如喝水地没多大感觉,怎么喝也喝不醉,两眼益发清明熠熠有神。 但一旦遇到有咖啡因成分的糖果、饮料,她眼皮的皱摺会一层一层住下叠,昏昏欲睡的提不起精神,没让她睡到饱会像梦游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随著年纪的增长,她慢慢学会控制,不再有恍神现象,喝咖啡会有节制,以免睡到阎罗殴。 「该死的hermit,她到底放了多少琴酒和薄荷酒,灌蟋蟀也不是这种灌法,」 害她喝太多酒导致失眠,藉由咖啡因来助眠、 结果她一夜无眠睁眼到天明,和早起的阳光打个照面後匆匆上班,这会儿咖啡因效应才发酵,一颗脑袋千斤重的直往地面问候。 趁著工作之便她躲在厕所打个盹,没想到「络绎不绝」的人潮如观光客一再拥进,嘈杂又聒噪的声音简直是考验人的耐性。 换了几年前的个性,她早一个个打趴了,绝不会委屈自己听废话,忍受著想睡又不能睡所引起的头痛。 哈!她快变圣人了。 「谁在里面?」 天要亡她不成,化妆室才安静不到十分钟,「死人。」 眼睛快睁不开了,好想睡觉,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快滚开,别让她大开杀戒。 「月,是你吗?」听起来很像她的声音,垂死前的气音。 「不是,我是花子。」日本有名的鬼娃娃,在厕所出没。 门板外的女子发出清脆笑声,连连叩门。「又在装死了呀!」 「这里空气品质不好,别理我,请尽速离开。」她可不想在厕所聊天。 「组长刚刚还在问,那个自告奋勇换厕纸、装灯泡的义勇军哪去了,他等著清点数量。」职责所在,人死了也要从腐棺里拖出来。 最後一句没说出口的是组长说的,他太明白手底下组员摸鱼的功力有多高深,尤其是里面的摸后。 「告诉他人跌到粪坑里,不怕臭就来闻一闻。」她挖一坨屎孝敬他。 床呀!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念它过,淡淡的栀子香还萦绕鼻间呢! 好温暖的香气,睡上三天三夜一定很舒服。 「喂!你可别睡在里头,快出来帮我。」咦?有鼾声。 高考连番失利的席莉儿终於醒悟了,高龄二十七她才决定就业,虽然拥有大学文凭却是最冷门的历史系,所以只能窝在总务科等待机会。 不过她和蓝凯月属於不求上进的那一族,心无大志只想安稳过日子,不会妄想一步登天捞个凤凰宝座来坐,个性「务实」得被人称之为异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指的就是她们两个怪胎。 所以两人在公司的人缘不好不坏,怪到出名而没什么朋友,每个人都喊得出她们的名字却不乐於亲近。 「当我驾鹤西归不成吗?总务科的人全死光了呀!」打了个哈欠,蓝凯月火大的踢开厕所门板。 啧!真粗鲁,棉质底裤。「破坏公物得扣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科长有多狗腿。」 「干么,他又去拍马屁了呀!」困死了,天为什么还没黑? 她发誓再也不去维也纳森林,让他们因缺乏她这个大客户而倒店。 「新官上任嘛!他不去瞧瞧热闹怎么坐得住。」顺便带一大堆人去捧场,撑场面,表示他带人有方。 总务枓共有十四人分成两组,一组是清洁人员负责打扫清厕所,一组是庶务人员专门换灯泡、影印传真打打杂。 因此忙的时候很忙,空闲的日子也不少,平时做做样子逛两圈,升迁机会不大却是最容易偷懒的部门,不用藉口也能安心当个闲人,不怕上头查勤。 喜欢闲差的人来此准没错,上班八小时能让人睡到下班铃响,只要小心不被捉到。 「你呢?干么不跟去?」尽来吵她好睡。 席莉儿递了颗酒糖给她。「我拉肚子,浑身有异味不好见人。」 「哇!这种烂理由他也信?」早八百年前就不适用了,属於淘汰品。 嗯!蓝姆酒口味,有点酸。 「是怀疑呀!可是他总不能赌吧!万一我真的忍不住的一拉,他的工作大概也不保了。」只好相信喽! 以科长的为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出糗,危及他升官发财的机会,和上司攀上关系才是当急之务,谁有闲工夫理会一名病恹恹的小职员。 「耍心机,你该认到最上头那一层。」包管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算了,你少害我,咖啡喝多了是不是?」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她大吐苦水地用著冷水拍脸。「一夜没睡算不算悲惨,我家的羊毛堆积如山。」 因为羊全被她剥了皮,光著身子直喊冷。 「还好吧!上回飙到雪山看星星不就一夜没睡。」结果看到一堆垃圾和狗屎。 「周休二日不算,隔日可以补眠。」而且她也没有喝过量的催眠咖啡。 「说得也是,不过你未免太散漫了吧!明知道隔天要上班还猛灌咖啡。」知道她怪癖的席莉儿取笑的说。 「没办法,喝太多酒睡不著,脑子清醒到想把自己敲晕。」这会儿适得其反,昏昏沉沉想找张床趴著。 「又去维也纳森林了?」她去过一回,本来不寂寞却变得空虚得要命,不慎和陌生男子发生一夜情。 到现在她还後悔得想杀人,每天拿著验孕纸担心中大奖,死也不肯再踏进那间让人堕落的小酒馆。 「嗯。」蓝凯月点头。 「小心酒精中毒,」她迟早变成酒鬼。「对了,差点忘了提醒你补货。」 「补货?」当她采购组组长呀! 眨贬眼,席莉儿指指上面。「卫生纸没了,还有印表机的a4纸张快用完。」 「申请单下来了没?」弛可没空闲为那些娇滴滴的秘书小姐跑腿。 有需要自己下来拿,总务人员并非工友,薪水少得连牙缝都塞不满。 「那一层楼的人需要申请单吗?」她好笑地看著一颗快落地的脑袋猛然撞上洗手台。 痛醒的蓝凯月像土匪似的抢走她口袋里各式酒糖,一口气全往嘴巴里塞,好让自己清醒、「快十二点了。」 「所以……」 「所以去他的特权,吃饭最重要。」谁管他纸够不够用,午休时间恕不办公。 「不怕上头怪罪下来?」说实在话,肚子真的饿了。 走路速度和她一样快的席莉儿疾步奔向电梯,心想员工餐厅的菜色是如何美味,分泌过盛的唾液直冒,组长的吩咐全抛向脑後。 她阴险的一笑,「不好意思,我在七楼修气窗,没听见任何指示。」 反正她有一箩筐的藉口好用,谁也捉不到她的小辫子。 「没错,我在拉肚子,没法上七楼通知你。」民以食为天,上面的人只好忍耐喽! 同流合污的两人相视一笑,没发现七部并列的电梯同时挂上维修的牌子勿搭,唯独独立左侧的专用电梯亮著灯,还在门开时一步踏了进去。 又不知是谁错按了按键,电梯门一关直往上攀,饥饿的女人犹自喜不自胜,因为摆了上司一道,抚著肚皮准备大吃一顿,慰劳慰劳提供一天养分的五脏庙。 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变换的灯号停在二十一。 「上半年的成长率是百分之七,这一季的获利率稍微下滑了百分之零点三,平均总值较往年来得低……连发企业的电子股有偏低的趋势,我们和他们合作的度假屋可能会延後交屋,这阵子工人较难请,一波波变数攻得市场成负成长……」 年约五十的业务经理照本宣科的念著秘书整理好的资料,数据部分不一定精准却八九不离十,误差值为百分之零点一至百分之零点五之间,不时穿插个人的意见好博取认同。 老总裁的年岁还不到退休年限,但为了及早训练继承者接手家族企业,所以先把国外的儿子调回来磨练,早一步融入企业体系熟悉环境。 拜大环境衰退的影响,企业普遍的瘦身裁员十分盛行,年成长率若一直不进反退,新一阶段的裁员风波势必执行,以节省人力开支,平衡日渐递减的数据。 并非一业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小小的改变是必然的,一成不变的工作效率使人容易倦怠,淘汰旧血换新血才能带来新气象。 因此科长级以上的老员工都有点不安,大都眷恋目前薪高事少的职位,只想往上攀升不愿去职,心想著如何讨好新上司继续留任,甚至是三级跳成为总裁面前的红人。 认真做事者少,存心攀龙附凤者众,俊雅挺拔的男子一现身马上蜂拥而至,抢著阿谀谄媚表现,期望能留下好印象。 可惜职位未定的莫提亚以代理总裁身分出现时,严厉的神情从不曾放松,高傲冷漠的散发一股王者气势,仅以点头和颦眉方式夫达意见, 稳健寡言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态度泰然不见生涩,泱泱气度颇受人敬重。 通常是由他身边的特助代为发言,若非必要他绝不开口,深不见底的眸潭有著人们到达不了的幽沉,似在评估周遭进言是否属实。 「张经理,这件商品上市多年已退流行,为什么还不下柜?」徒占空间浪费资源。 「呃,有些贵夫人非常喜欢这款式,一再要求我们保留……」他不敢直言是外头养的女人喜欢才为她保留。「这样的利润根本不符合经济效率,撤。」 「是,我马上吩咐所属部门换上新产品。」眼神一使,一旁的小职员立即意会的取下记事本加以记录。 一头金发的特助欧康纳·史密斯笑不及眼的问:「我以为换新产品必须经由上层核准批示,几时由一名业务经理负责了?」 「公司的制度一向由开发组先行开发市场,然後再由我们业务部门进行接洽和商讨……」若不由他们接手哪有油水好捞。 公关费和回扣不比一年薪水差,而且好处不少。 没等他说完,蓝眼帅哥先一步截断他未竟之语:「这件事稍後在会议里提出,你们先下去。」 「但是……」不会出问题吧?! 「还有事?」 一见冷尔男子拧眉一视,话到嘴边的张经理连忙咽了回去,诚惶诚恐的屈膝弯腰,以倒退的姿态走楼梯下楼,不敢占总裁专用电梯、 像是吹了一场秋风般了无痕迹,默言的代理总裁注视窗外的浮云,表情沉肃的看下出一丝情绪,如同一面不上漆的泥墙。 天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底下的人车变得渺小,位居金字塔的顶端只觉得如此而已,心中并无喜悦。 没有笑容的五官有如一具活的雕像,一刀—斧凿刻出来的轮廓如石壁深邃,莫提亚不为拥有傲视群伦的容貌而自傲,活著只为呼吸和延续生命, 他不快乐。 或许他曾经快乐过,但是磨损的记忆已洗去那种感觉, 许久许久以前,当他不是莫敬天的儿子前,他的确有过—段属於人的时光。 但是…… 远了。 湮灭成灰。 「既然回来了就别愁眉苦脸,过去的是是非非全抛向脑後,人要往前看不要记挂昔日的阴影。」 打破沉闷的呼吸声,欧康纳语重心长的劝慰,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懂得放开才有自己。 「天很青。」记忆中的蓝天已经变了,他看不见漫步云端的彩虹。 「对,天很青,但你脸很臭,像是来挖祖先坟墓的不肖子孙。」他知道他不想接下这个烂摊子,更不愿面对负了他母亲的那个人。 可是血终究浓於水,百般抗拒还是改变不了骨肉更亲的事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仍要肩负起责任,让黄土下的先人安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和你交换现在的身分。」他口气淡漠的说出心底的话, 「玩笑话说说就算了,让旁人听见可就难善了,你不会希望过我曾遭遇过的生活。」欧康纳的表情并不愉快。 欧康纳是标准的美国人,吃汉堡、热狗,看球赛长大,三餐无肉不欢,偏爱高胆固醇食物,私生活糜烂到只要稍具姿色的女人就不放过,来来去去有如繁星之多。 他十五岁前是街上的小混混,常常没饭吃地和狗争食,睡在垃圾堆上等人施舍。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知母亲是一位鞋匠的情妇,出卖身体赚取买大麻的钱,根本不管自己身为母亲,对他不闻不问任他挨饿受冻,视同累赘的全盘否认他的存在。 七岁时他即独立生活,跟著一群相他同样身世的大孩子偷、拐、抢、骗,不在乎明天是否到来。 但毕竟年纪甚小,再加上当挨饿的缘故,他是群体中最容易受欺凌的小鬼,谁不顺心就会把气出在他身上,下手毫不心软。 医院是他最常出没的地点,有时是救护车、有时是警车送他去,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全身,几乎找不到完整无伤的肌肤,几度濒临死亡。 「要不是你父亲收留我并让我受教育,现在的我若不是大毒枭也肯定是十恶不赦的黑街份子,哪能事业有成的抬起头见人。」 他一直很感激莫先生的再造之恩,能让他有摆脱贫苦的一天。 「欧康纳,你不累吗?」他骨子里比他更像东方人,有恩必还。 「累?」他轻笑地搓搓鼻梁。「只要你太少爷合作些,我很快就能功成身退了。」 为了报恩,他把美国的事业全放下飞到台湾,这件事让他的合夥人非常不谅解,老是扬言要拆股,恐吓他最多一年就要回美国,否则吞了他的股份。 「意外随时会发生,你能保我万年平安吗?」欧康纳想走并不容易。 自从父亲宣布要他接掌家族事业後,他最少受过三次狙击,以一点小摩擦为开端,接著是恶声恶语的咒骂,然後是有计划的围堵。 这是警告莫提亚十分清楚,有人不希望他拿回自己的东西,私下搞点小动作想让他知难而退。 不过那人太小看他了,被父亲接回的那年他被迫接受武术训练三年,而後留学英国学习企业经营时也去学了西洋剑,想扳倒他还得多磨练几年。 而且他早在这之前就不是胆小怕事、唯命是从的小男孩了,无人掌控得了。 包括他专权自私的父亲。 「呿!触霉头的话少说两句,我还没玩够女人呢!」左手臂的小擦伤仍隐隐作疼。 和他出门真是危险重重,连多看别人一眼都会惹祸上身。 「洁西卡的深情没留住你浪子的心?」他施舍地投给他一眼。 欧康纳掀嘴一笑,表示那已是过去式。「我需要女人的温暖,但不需要她们的爱。」 他的心还在流浪,不急著定下来。 「套句我们东方人的话——小心报应。」就像他父亲。 「哈……幽默,没想到你这张贵如黄金的嘴也会揶揄人。」他当他只会吐冰块听! 不理会他疯言疯语的莫提亚再度将视线调往湛蓝天空,看著流动的云沉淀纷乱心情。 真要接下这个位子吗? 只要他点头,代理总裁立刻升为正式的。 「你要从哪个部门先著手,安逸太久的骨头可是会生锈的。」企业体系太散漫了,需要重整的地方太多。 「你就那么肯定我打算大刀阔斧的整顿一番?」他还没决定要不要留在台湾。 他不恋栈大权在握的生活,随时可以走人,自行创造自己的王国。 蓝眸绽放出自信的笑意。「你喜欢挑战,而我了解你。」 他认识他十年了,是朋友也是对手,怎会猜不透他的心思。 「一个人真的能了解另一个人吗?」就算是分割的灵魂也办不到。 「别想太多徒增困扰,快十二点了,我们到员工餐厅视察视察吧!」顺便让新任的总裁亮亮相,巩固公司的向心力。 「我记得你刚吃过公关部送来的点心。」眉头一皱,他对嘈杂的环境不感兴趣。 稍後,尚无饥饿感的莫提亚走出办公室并非为了午餐,而是想起有一份文件放在楼下会议室未取、 原本他是想命令秘书下楼取来,不知怎么地改变心意,蓝色天空突然令人生厌,他需要一杯咖啡安定烦躁的心情,扫去不愉快的阴霾。 他的目的地是三条街外的英式咖啡馆,而不是设在五楼的员工餐厅。 他没发现私人专用的电梯由七楼缓缓升起。 当! 门开。 一道火车头似的人影冲了过来,他还来不及斥喝地为之一愕,人因失去防备而被一名毫无规矩的女性员工扑退了两步, 这声音似曾相识…… 第三章 不只莫提亚觉得似曾相识。 一头撞上一堵硬实肉墙的蓝凯月咕哝了两句,暗自吞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脏话,换上中规中炬的模样,再怎么不识货也能瞧出眼前那双皮鞋的价值,更别提亚曼尼的限量西装。 通常门面越昂贵的人表示地位越高,做了六年的工作挺顺手的,她可不想被老板开除,所以不管撞上的家伙地位高低,装傻是职场伦理第一章第一节第一条必学课程。 她摆出非常诚恳的笑容住上瞧,光滑的下巴先跑进她不耐烦的眼中,然後是一张十分有型冷峻的脸,有棱有角相当赏心悦目,有美化环境的功能。 绝对不是故意的,她发誓。 一看到长得好看的脸她就会忍不住想去掐一把,像维也纳森林的james就是一则最好的范例,不动手她会浑身不舒服。 要怪就怪她该死的手吧!自有意识的非礼人家的睑,她绝对不承认是自己的错。 「我们以前曾见过吗?」 「你看起来很眼熟……」 男女相遇的第一步总是出自偶然,老套的对白让两人同时一愕,像是同一棵树上掉下的叶子,你看我熟悉、我看你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曾在哪里邂逅。 两人四目对望了许久,有道模糊的影子出现莫提亚眼前,可是不管他如何拼凑仍然想不起一张完整面孔,心口一悸有种怀念的感觉。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抚弄印象中应该是短发的及腰长发,脑海里张狂的笑声一闪而过,隆隆的机车引擎声在暗夜响起,一朵火红的蔷薇在风中怒放。 可是他怎么也捉不住那短暂的画面,好像眼前的女子曾是他记忆中最重要的存在,而他却未加珍惜的随意摆放,任由她的影子逐渐淡化。 到底是谁呢?像他最不该忘记的人。 「咳!咳!如果你不想丢掉饭碗,麻烦你停止**代总裁的俊脸。」怪了,他居然不恼不火任由她捉捏。 换了别人或许有理由好掰,可是根本不容许旁人近身的他怎么会有纵容的举动? 「戴总裁?!」他们公司的负责人不是姓莫吗?没义气的席莉儿打算开溜,可惜关上的电梯让她退无可退。 「别吵,我快想起来了,再给我一分钟。」不敢说过目不忘,但他给她的印象真的非常熟。 连特别助理都敢吼,对蓝凯月另眼看待的欧康纳兴味十足的勾起唇角,打量身穿蓝色制服的她,猎人的弓蠢蠢欲动。 不算纤柔的脸蛋,个子不够高挑,不丰满的胸略嫌小了点,腰不够细不符合美女的要求。 可是窄裙包裹下的美腿秾纤合度,毫无赘肉十分健美,让人联想到功夫片里的女主角,一踢腿一扬脚充满力道和美感。 整体看来不致太差,分开的五官很有特色,冠上个性美女并不为过,只是她的眼太具侵略性,像是带刺的仙人掌,谁靠近她的地盘谁就该死。 「莫莫,你是莫莫,安华阿姨的书呆儿子。」哈!她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嘛!就是那个跟屁虫。 「你是……」她认识他的母亲? 「小太妹蓝凯月还记得吧!以前你可是我罩的小弟,我往东你跟东,我往西你跟西,老甩不掉。」害她老是被一群姊妹取笑。 是她?!向死神下战书的女孩。「你的短发变长了。」 难怪他认不出来。 「懒得剪嘛!算是哀悼逝去的青春。」野丫头也有长大的一天。 「很好看。」短发俏丽,长发飘逸,都有她独特的味道。 「少赞美我了,我这德行千年不改,不像你长得又高又帅看起来很有威仪,你的近视眼呢?」那副古板的眼镜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从小她就是街坊邻居眼中的小霸王,我行我素爱打抱不平,明明自己很嚣张却不许人比她霸道,绳子一拉分出敌我两方。 当时长得瘦弱的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完全看不出长她四岁的体格,站在她身後时犹如一根被剥了皮的柱子,让人不保护他都不成。 一直到他不告而别的那一年,她始终以他的保护者自居,不让他受人欺负。 「雷射手术。」离开的第一年,父亲就请眼科权威替他矫正视力。 「原来是动了手术呀!不然我一定能一眼认出你的拙样。」嗯!有长进,像个人了。 不枉费她尽心尽力地**他,狂飙两百训练他的胆识和气魄。 若不是他走得匆匆,她一定提拔他为副手,成为蔷薇刺下第一个入帮的男孩。 「拙样?!」他能忍受这种辱人的形容词?对蓝凯月越来越好奇的欧康纳眨动蓝眸,不太能理解两人的互动关系。 「你还在飙车吗?」以前不觉得危险,因为车速快得让人无法思考。 现在想来倒是心惊胆战,他居然有勇气坐上她的车。 一抹黯色闪过她眼底,蓝凯月不当他是外人的以肘拐了他一记。「洗心革面了,你没瞧见我一板一眼的当起上班女郎。」 那段年少轻狂的记忆啊!美丽而辉煌,却也让人伤痕累累。 「难以置信。」她不是那种乖乖牌的女孩,任性而自我,不受任何人掌控。 「呵……你说话还是一样精简,是太惊讶遇见我,还是痛恨我又出现在你循规蹈炬的生命里?」她不怀好意地朝他一睨。 表情放柔的莫提亚少了一丝严酷。「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多话。」 「嗯哼!有一回你像念课本似地足足念了我一个钟头,害我错过扁人……和人沟通的时间。」她忘了是什么事,隐约记得起因是一只保险套。 经她一提起,许多遗忘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他唯一一次向她说教的那回她才十四岁,刚迎接升为女人的初潮开始发育,想借他的身体研究男女**的不同点。 他当然义正词严的拒绝,脸红心跳、支吾其词的讲解起自己的身体,像小偷似的找来图解要她别轻易尝试。 但是以她的个性根本不容许别人说不,大大方方的走进卫生所要了个保险套,要他当场试大小,让所有人都傻眼。 後来这件事沦为大家的笑柄,每个人一见他都露出贼兮兮的偷笑,视线一低看向他两腿中央,似乎在取笑他「失身」了。 「你搬家了。」当他有能力联络她时,她已不知去向。 对呀!六年前。「家还在,搬的是人。」 她自嘲自己是游民,喜欢迁移。 「你目前住在哪里?」冷静的他也有不平静的一刻,只要调阅员工资料,不难查到她的居所。 「干么,打探清楚好成为我的入幕之宾是不是?」她以诙谐的语气逃避他的追问。 为之语塞的莫提亚向来敌不过她锋利口舌,仿佛回到二十岁那年,为她逐渐绽放的美丽而哑口无语,总爱跟在她左右不离视线。 直到分开後他才晓得那种感觉叫喜欢,可是他已失去说出口的机会,只好把她的容颜尘封在心底最深处,不敢多想。 怕思念吞蚀了他。 两人一冷一热的交谈著,回忆共同的记忆不见时间隔阂,好像往日时光重现,他们还是少不更事的男孩女孩,无视时间的流逝。 第一道咕噜声响起时毫不在意,第二道腹鸣声再度打断他们话题时得到淡淡的一瞟。 当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两只交互重叠的饥虫在第n次发出抗议後,久别重逢的两人才将注意力转回来,分别看向他们所熟悉的人。 欧康纳抬眼看天,「感谢主,祢终於眷顾可怜的羔羊。」他的胃囊有救了。 席莉儿冷嗤,「夸张。」双掌合十能求什么,人若不劳动,食物不会由天而降。 否则世上不致有饿死之人。 「质疑上帝慈悲的人会失去面包,你想节食不代表我应该跟著挨饿。」基本人权保障人有食的自由。 而他们挡在电梯前让人无法通行,二十一层楼的运动量没几人受得了。 欧康纳看向同病相怜的女职员,眼睛一亮地多了兴趣。 莫提亚问著蓝凯月,「你饿了吗?」快一点了,原来他也有说不完的话的时候。 「我当然……」饿……欧康纳一开口,顿时三条黑线浮在额头,人家根本不当他是一回事,难得的和颜悦色对象是对他又掐又捏的女人。 「废话,都中午了还能不饿……啊!我们不是到了餐厅?」怎么没闻到饭菜香? 後知後觉的蓝凯月扫视一下四周,不解五楼的餐厅哪去了,莫非被外星人洗劫一空? 席莉儿小小声的说:「呃,月,麻烦你的头往上抬四十五度角。」开闲差的人最好不要引人侧目,尤其在代总裁面前。 总裁姓莫不姓戴,她耳背。 她几时这么客气了。「你要我看什么,不就是二十一嘛!你要签明牌……」 那个吗字含在口里差点噎住,她两眼一瞠的不相信上头的数字,以为眼误的又看了一遍,然後吃惊的指著莫提亚鼻头。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层是闲杂人等勿进的禁地呐! 「他姓莫。」席莉儿在她身後小声提醒。 脑子停留在十年前的记忆,蓝凯月一时转不过来。「我当然知道莫莫姓莫,他连爬树都比人慢半拍。」 咦!等等,莉儿在暗示什么?! 莫,二十一楼,总裁办公室,态度严谨的古董男人,她的「小弟」…… 眼角忽然扬满近乎算计的笑意,看来有点毛毛的感觉,蓝凯月的笑脸充满妖气,好像看到一块上等的肥猪肉,不咬上一口太对不起自己。 身形可以说用飘的,没人看见她怎么活动,她十分诡异的流露出满意神色。 「呃,你在靠近代总裁之前,我必须严正的告诉你一件事,他已经订婚了。」好可怕的眼神,仿佛一头涎著口水的母狼。 「欧康纳……」表情一沉,冷眸似箭的莫提亚不悦他的多嘴。 她吹了个口哨,不够高挑的身子仍然企图攀上他。「你是代总裁?」 「嗯。」他是莫敬天的儿子。 「咱们交情不错吧?」勾肩搭背的交情,她申请的专利权。 他不解的点头,任由她像无尾熊的巴著他。 人的习惯会变,但有些事永远不变,被「照顾」了十来年的记忆难以抹灭,在心底最深层的影子被挖出来後,许多过往的肢体交缠成了一种潜意识本能。 厌恶人体温度碰触的他并未推开她,反而有股熟悉的甜蜜漫向四肢,那种被人当人的感觉如浸在温水里,暖了心窝。 他想他这一辈子最难拒绝的人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她主宰了他前二十年的生命,并影响他未来的人格,她改变他怯懦的性格。 虽然不全是她的因素,但是不可否认的,在他被控制行动、全心习武的那三年,支持他变强的力量源自对她的想念,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保护她,而不是远远跟随。 野地里的蔷薇坚韧而强悍,执意在最荒芜的上地上开出令人惊艳的美丽花朵,不畏狂风暴雨。 追上她的脚步一直是他认识她之後的愿望。 「莫莫,你不会当了代总裁之後,就嫌弃我是个小小总务科的职员吧?」有便宜不占辱国丧权。 望著她盈满笑意的眼,他受蛊惑似的摇头。「你想调职吗?」 不管任何职位,只要她想要。他的眼中幽送叫人羡慕的特权。 「no,no,no,我很满意目前有鱼摸的工作,但我不反对你多多关照我。」意思明白吧!他向来不是个笨蛋。 「我了解了。」他大概知道她要什么。「我允许你迟到早退不打卡,工作随兴但薪水照领,不必通报可以直上二十一楼。」 打扰他。 「上道呀!莫莫,难怪在一票手下之中我最疼你,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她豪气在他颊上深印唇印。 想出言阻止她的这次,上前一步的欧康纳又惊讶地发不出声音,眼前千年不化的大冰山居然有了一丝腼然笑意,活像十六、七岁青春期的男孩。 不会吧!他一定精神衰弱看错了,那抹可疑的红绝不是因她而引起,肯定是过敏或蚊子叮咬。 他是一个已经订婚的男人,未婚妻不仅美得惊人又气质高雅,怎么可能得了失心疯似的喜欢长相中等、举止粗野的小职员?! 绝对是错误,他没有笑,是视网膜误差的光影反射,他看到的不是他。 莫提亚微笑看著蓝凯月,「饿了吧?」他喜欢她的率性。「你要请客?」他看起来比她凯多了,领带上的别针还闪著钻石光芒。 这算不算挖到宝? 「我请客。」 蓝凯月欢呼地再度送上好几个香吻,看得一同摸鱼的同事兼好友快晕倒了,认为她在「亵渎」一位有为青年。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席莉儿,以後有好事别忘了准备两份,我们是摸鱼大王。」 天哪!让她死了吧!居然在代总裁面前拖她下水,她只是「拉肚子」而已,绝非摸鱼大王呀!她还得保住工作好养活自己呢! 不像她,有酒万事足,五湖四海皆兄弟,随便一攀也能攀上如金库的旧识。 谁来解救她脱离这个疯女人,疯疯癫癫的个性危及她的饭碗,现在划清界线来得及吗? 神情沮丧的看著一只挽著她的手,席莉儿鼻头一酸有种落泪的冲动,怎么也不敢看向另一头被「三八」同事挽著的伟岸身影。 烧香拜佛有用吧!她要赶紧上龙山寺求个平安符保身,以免受恶女拖累。 还有,她可不可以放弃和大人物并行的殊荣,她是安分守己的小职员,不想惹来万箭穿心的妒忌眼光,能不能饶过她。 反观她的悲惨,若有所思的欧康纳彻底遭遗弃,明朗的天空蓝眸色有著复杂,不知该以好友的身分关心,还是视若无睹地放任上司。 莫提亚的行为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围,她真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该静观其变或是调查她的底细呢? 「大姊?!」 多么遥远的称谓,一群半大不小的女娃儿骑著改造过的机车绝行而过,沿路的人车瞠目以对,久久难以回神地变得呆滞。 风在耳边吹,警车的呜呜声尾随其後,少女们的欢笑声点亮满天星斗,一闪一闪的妆点黑色纱幕,指引出正确方向不致迷路。 带头的女孩却是车阵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她耀眼的光芒使星辰为之失色,无所畏惧的神气让明月羞入云层中,野性轻狂地率领一群死忠份子穿梭荒野旷地,无视冷风凌厉。 莫提亚一直无法忘怀那双充满自信的大眼,燃烧著对生命的热爱和狂野,仿佛没什么事难得倒她,骄傲狂肆的噙著唯我独尊的笑意,不向任何人低头。 她身上拥有他所没有的勇气。 物换星栘,时光荏苒,曾几何时记忆也会骗人,他再也看不到那道与她共生的轻狂,只有岁月巧手下的妩媚容颜。 也许在旁人眼中她不甚完美,甚至是缺点一大堆,是个不修边幅的流气女人,可是他却看到她的真实。 昔日的锋芒难以掩盖,她只是收了起来并未消失,由她眼底流动的慧黠看来,那朵带刺的蔷薇依然盛开,如血一般魅惑人心。 十年了,很难想像他离开了这么久,沉寂的心终於有了跳动的能源。 原来,他的喜欢早已变质了。 「喂!卫生点行不行,五星级饭店耶!没见过世面也要保留一咪咪形象,乱喷口水有碍观瞻。」土包子进城,蠢!蠢!蠢! 蓝凯月眼明手快的及时拿高餐盘,不然她的海陆大餐铁定加料。 「请看看我的表情,这叫惊吓。」席莉儿的心脏本来很健康,这会儿已被吓出病来。 吓?「小姐,你胆子几时变小了,大白天不可能见鬼。」 你就是吓死人不偿命的恶鬼。「麻烦你收敛点,别害我丢脸。」 这顿午餐她吃得难过又食不下咽,尽管菜色烹煮得色香味俱全,一客高价五千。 「你喉咙痛呀!干么压低声音说话?」害她跟著不好意思扬高音量。 看著她不文雅的叉起代总裁盘中的牛排,席莉儿很想晕倒算了。「没神经。」 她没瞧见自己已经成为全餐厅女性的公敌吗? 何况她对面坐的不只是高大英俊的「体贴」男子而已,他是身价百亿的黄金单身汉,未来莫氏企业的龙头老大,她怎么敢当他是小弟的使唤?! 也不怕天打雷劈会打到她,神是高高在上用来膜拜的,而不是让她拿来糟蹋、贱用。 喷她一口口水算什么,她还想拿盘子砸她,看她能不能清醒别装疯卖傻,昔日的玩伴不代表可以狎玩,好歹尊重他目前崇高的身分。 「别做人身攻击,你是沾了我的光才有海陆大餐可享受,要心存感激呀!」鱼要挑大的摸,小鱼小虾只能当消遗。 「是喔!感谢你,我如坐针毡。」她要是消化不良准找她算帐。 快吞不下去了。 笑声轻扬的蓝凯月看向她左手边的活化石。「莫莫,你是不是威胁到她的存在感?」 喔!给她一个洞吧!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不用做人了,直接投胎。 「没有。」莫提亚的视线始终投注在她脸上,无视他人。 「喔!那一定是你太严肃了,给人的压迫感太重。」好久没享受过被人伺候的感觉。 「有吗?」他不认为她正承受压力。 「以前像个小老头,现在死气沉沉,难怪没什么人缘。」远观者众却没人过来打声招呼。 不做反应的,他轻拭她嘴角汤汁,不在乎盘中食物逐渐减少,光看她呼噜噜的吃相就饱足了。 这点她依旧没变,以自我为中心从不在意外人的眼光,率性而为近乎任性,冷眼笑看别人抓狂依然自在,恍若无事人般置身事外。 不随潮流变动,只做自己,安逸贪欢笑闹人生。 「小……小声点啦!你想害我们走不出大门呀!」一泡尿憋著,席莉儿就怕遭人围堵化妆间。 十数双虎视眈眈的妒眼射来,她照样笑得惬意。「安啦!有我在你怕什么。」 那你不在的时候呢?我岂不是要被痛殴?!有苦说不出的席莉儿战战兢兢的用餐,上班时间已过仍不敢开口先走一步,头低低的用刀叉谋杀死透的龙虾。 小职员要谨守小职员的本分,她不作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只希望平平静静过日子,不要有任何心脏负荷不了的「意外」发生。 生命是一种奇迹,理应珍惜。 不像她对面的特助先生,大剌剌的盯著「大姊」、「小弟」监视,眼睛眨也不眨的没见他移动过,一心两用吃光大餐正在享用点心。 真的很令人佩服,他可以不看令人垂涎欲滴的苹果奶酥派,叉子一下正确无误的命中,然後还能不掉渣渣,优雅的送到嘴边。 如果每餐饭都吃得这么惊险刺激,她想要得到胃溃疡的日子不远了。 「代总裁,你不吃吗?」好刺眼的画面,叫人有不祥的预感。欧康纳眼半眯了下。 「我不饿。」剥开龙虾壳取肉,白嫩的虾肉沾上酱却不是进了他的口。 「不饿干么点一桌子菜,浪费。」对他认识不够深吗?为什么没看出他有奴性的一面。 明明美食在前他却尝不出味道,如同嚼蜡两三口入胃里翻搅,欧康纳有种认知混乱的错觉。 一个人能有几个面呢? 「嫉妒呀!先生,我不是人吗?」蓝凯月将一大块牛排塞入嘴巴,故意嚼得很大声,津津有味的吸著汤汁。「真的很好吃,一点都不浪费。」 「公德心,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失礼的举动很引人注目吗?」她「不羁」的吃相太容易引起公愤。 若说有种人光是站著不出声也能惹是生非,她一定是个中翘楚。 光是眼神就是麻烦。 「是你太**了吧!吃饭就吃饭还要先请祖宗牌位吗?心中无愧何必管他大白天见不见鬼,活在别人的世界可是很辛苦的。」礼字随人定,她不作奸犯科他们就该偷笑了。 要不是那件事重创了她的自以为是,北台湾的黑道势力能少得了她吗? 大姐大名气恐怕令台湾警察头痛不已,恶化的治安算她一份。 为之一怔,欧康纳有种上了一课的感觉。「代总裁,开会的时间快到了,你还要继续吃下去吗?」 谁能为自己而活? 怕是难了。 「要走可以,先把帐单结了。」 想下马威,你的资质尚浅,我还不放在眼里。 投给他一个得意眼神奸笑著,蓝凯月的恶女本性难受控制,手肘一勾,将毫不反抗的莫提亚勒在胸前,一副吃定他的蛮样。 即使她的胸很平。 第四章 「飞过去,飞过去,飞过去……飞过去,飞过去,飞过去……飞过去,飞过去……」 一群少男少女声嘶力竭的扯开喉咙大吼,生怕自己的声量过小遭人取笑,拚命地由喉咙喊出最大的音量震撼天地。 悬崖边杂放著上百辆造型炫丽的重型机车,轰隆隆的排气声几乎要淹没足以排山倒海的呐喊,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没有自我,疯狂的浸**在一波波的浪潮之中。 人群当中走出一道特别耀眼的火红身影,周遭包围著同样亮眼的女孩们,以崇拜的眼神追逐著她,并以身为她的同伴而骄傲著。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光芒万丈的女神,全身洒满金色仙粉,在枯燥的星空下划出七彩流虹,照耀每一颗雀跃浮动的心。 「蓝虹、蓝虹、蓝虹……蓝虹、蓝虹……」 「蔷薇、蔷薇、蔷薇……」 两道不一的催促声都是对著同一个人,火蔷薇蓝月是飙车界的传奇,虹一般的带动色彩,在黑夜中化成一道深蓝,流过每一张兴奋激越的脸孔。 她的速度不只是快而已,而且敢与死神挑战,向生命的极限下战书。 手一举,四周的纷乱怱地平静,在场的人全屏气凝神地注视她傲然的笑靥。 那是一种纯然的自信,把生命的意义重新写上注解,无人能消灭得了她的倨傲、清冷。 头盔一戴按下面罩,女孩跨上漆红的车身猛踩油门,清亮的引擎声如莺声燕语一般悦耳,白色的烟雾在後头吼叫,似要一飞冲天。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她连人带车冲向悬崖,无视生死的将油门踩到底,直向那黑夜的最深处腾空而飞,前轮离开了土地。 就像月光下的银河形成一条彩带,人车一体腾跃星空底下,月光打在她身上宛如一幅画,咏叹的呼吸声随车轮的落地而停止。 七十五公尺的距离她轻而易举的飞过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横越悬崖的女骑士,她成了英雄。 突地,强风一阵。 机车重心不稳往流泉淙淙的山谷直落,她的身体飘了起来,迎向死神的脸有点诧异,她知道自己战胜了它,为何她的视线模糊了?! 蓦然,一张血淋淋的脸出现眼前,空洞的左眼浮现茫然,似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阿凤——」 猛地惊醒,流了一身冷汗的蓝凯月睁开惊惶的眼,双手像想挽留什么似的一捉,却发现被空气戏弄了而放下,神情疲惫的懒得翻身。 有多久没作这个梦了,几乎快要忘记那种近在眼前却握不住的无助,一条年轻的生命就在她手中殒落。 不只一次後侮自己的轻率,她做得到的事不代表别人也可以,她不该鼓励信任她的女孩们勇於尝试,有些事不值得以命相随。 仿佛看见支离破碎的尸体被人抬了上来,鲜血满面再也不复爱笑娇容,安静的睁开少了一目的眼像在向她询问—— 为什么飞不过去,为什么飞不过去,为什么飞不过去…… 泪,是奢侈的甘露,洗不净那张满是血垢的脸。 「对不起,阿凤,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告诉你逐风追云的快意有如重生一般。」 失焦的眼中没有影像,怔忡数分钟的蓝凯月恍然回神,大口的呼吸甩掉残存的梦境,不许过往的记忆再来纠缠不清。 汗湿的感受让她无法躺著装死,汗涔涔地爬起来走向浴室,扭开水龙头想洗个澡好让自己清醒。 呼出一口气冷颤一打,她笑得发抖,头靠著磁砖任由冷水从头淋下。 那是一种痛快的淋漓,证明她还活著。 六年了,阿凤的祭日又快到了,不知道她的灵魂是否徘徊不去,不甘心未完成最後的愿望。 「唉!又要上班,真不想面对那几张看腻的老脸。」阳光太刺眼了,好想偷懒。 随意的拎条毛巾拭乾水渍,光滑结实的身子未著一物的来回走动,空的冰箱、空的饮水机,看来她散漫的程度比自己想像的还严重。 都怪早八百年前消失的家伙又突然空降眼前,要不然她也不会梦到过去的种种,再一次回想迟了一步的情景。 蓝色的制服…… 呿!真是沉闷,难得她挖到一座大靠山,就要要特权吧!换件衣服显显威风,让碎嘴的女职员多点八卦打发时间。 就这件吧!蓝色连身裙,和制服颜色差不多,眼拙的人容易看花,低调点行事才有热闹好瞧,一下子太过张狂会吓死不少人。 不到五分钟光景,上班女郎著装完毕,她唯一表现自我的是那头不做变化的长发,随风飘动,一路由三楼的住家飘到楼下。 她的代步工具是公车和捷运,但有时起早了她会走路上班,悠哉悠哉地当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徐步慢行的体会人将老去的感觉。 叭!叭! 咦,公车提早到了吗? 一回头,她有丝惊讶,是辆墨黑色的高级房车,附司机一名。 「莫莫,你下会专程来接我上班吧?!」她对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没什么信心。 一撞就毁了,不能闪、不能避、吨位又不够大,想捉个色狼玩玩还得开车门下车。 「顺路。」顺吗?一个住在阳明山豪宅,一个靠近淡水的平价公寓。 是喔!听他敲大鼓。「想陷害我沦为八卦周刊的女主角是不是?」 没有二话,她将皮包甩向车里的男人,不客气的搭上顺风车。 管他流言流语满天飞,她装聋作哑的本事一流,还没人难得了她,除非地震震垮了整幢大楼。 「你会担心?」他刚回国不久,相信认识他的人不多。 「你看我像杞人忧天型的笨蛋吗?」人活著已经很辛苦了,干么自寻麻烦让自己难过。 天塌了大不了一起死,反正也没人活得了,再说何必在意尚未发生的事。 风来墙挡,蚊子嗡嗡就用杀虫剂。 笑意很淡,他爱看她夸张的肢体语言。「早餐,刚买的。」 「莫莫,你真是善解人意呀!我爱死你了。」她送上火热香吻一个,随即像船过水无痕似的拆开卫生筷大啖一番,没发现他黑瞳转深。 她的爱说得并不真心,廉价大放送不收一文钱,在她心中他并不是男人,而是少年时期需要她保护的瘦高男孩,即使如今他的肩膀厚实得足以承担她的伤痛。 「我也爱你。」月儿。 顿了一下,她表情狐疑的口里含著蛋饼推推他。「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笑了笑,几乎没扯动睑上一根神经,浅得让人看不出他在微笑。「刑爷爷好吗?」 「他升天了。」这家伙有古怪,问他天上云多,他回答地上水深。 「啊!刑爷爷过世了?!」他问得太唐突了,她和刑爷爷的感情好得没人可以介入。 「我外公走了六年,是车祸,没受多少苦就过去了。」生命很脆弱的,没什么擦伤只撞了一下後脑。 豆浆发酸了,都几年了还跟人家感伤。 「很抱歉我没来得及赶回来。」她一定哭得很伤心。 蓝凯月装做若无其事的调侃他。「回来陪哭呀!你的泪腺一向比我发达。」 「为什么不住老家?」他记得她最爱老家的那片蔷薇,老说有一天要葬在蔷薇底下当花肥。 「触景伤情嘛!一天到晚看到老东西却看不到人,感觉很寂寞。」她避重就轻的说。 她从小就是个不驯的孩子,管不住她的父母将她送往以刺青为生的外祖父家,希望藉由他的严厉改变她天生傲气。 可是没想到祖孙俩臭味相投,不但没教化她反而更加纵容,不刻意约束她的天性并教她刺青术,让她拥有一个自由的童年。 父亲一定没料到刺青师傅的世界有多复杂,不然他也不会狠心的送走她,以为她会因此变好。 每天接触的三教九流一多,很难不受影响,她开始接触她从未见过的五花八门新奇世界,再加上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个性,她逐渐走偏了。 因为喜欢重型机车的快速感,她成群结党四处敛财,以十三岁的稚龄在校园中闯出名号,让老师头疼,学生害怕,顺利的买到生平第一辆机车。 钱来得太方便了,因此她继续吸收新血轮,不断扩大势力范围,由校园到校外抢起人家的地盘,甚至也收起保护费,犹如一代新起的学生老大。 「那你父母呢?」他们不该放她一人独处才是。 「移民喽!在你抛弃我後第二年。」她故意措词严厉地指控他「始乱终弃」。 他的表情变得不自在,显得愧疚。「我没有抛弃你,我是被迫离开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一辈子守在她身边,当个没出息的跟班。 「被迫?」鼻子一努,她有点怀疑的瞧瞧他一身名牌,还有舒适的座车。 「我去了瑞士。」他不想多谈的轻描淡写带过。 没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只看见他今日的光鲜。 为了教育他成材,他被丢到四周无城镇的山中修道院,跟著中国籍的老师父学拳脚功夫,学修身养性,学打禅入定,有如修行的苦行僧。 夏天气候凉爽倒还好,树多水清的环境一点也不觉得酷热,练到汗流浃背时 但是到了冬天简直是非人的折磨,一样六点起床用冰水洗脸,没有暖气设备的修道院俨如一座冰窖,他的手脚从没暖和过,有几回还冻伤了。 尤其是暴风雪来临的早晨,他起床的第一件事是铲雪,由早铲到晚不得中断,就算白雪将他覆盖成雪人,僵直的身子仍然缓慢的铲动著。 三年中没人去探视过他,仿佛被遗弃了,他咬紧牙关硬撑过那段难熬的岁月。 「瑞士是个好地方喔!你赚到了。」不知他情形的蓝凯月兴匆匆的道,一副十分向往的神情。 他不语,眼神微黯。 「对了,安华阿姨呢?我很想念她拿手的麻酱面。」一想到口水就快流出来。 「你想不想我?」他不假思索的问。 看了他一眼,她非常慎重的将纸袋摺好。「对於一个连再见都没说的人……」表情一变,她不屑的连哼两声。「鬼才会想你,我第二个月就把你忘了。」 「月儿……」话说得太直挺伤人的。 「嗯,你刚叫我什么?」她不高兴的沉下脸,两指往他脸颊一掐。 不痛不痒像失去知觉的莫提亚握起她的手。「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她心痒痒的避开他凝视的目光,太认真的专注实在不像她所认识的他,她还没坏到摧残自家人。 寂寞是她的影子难以分开,她不相信什么山盟海誓,没有人能承诺永远,说不定先离开的会是她。 「我母亲定居美国,下一次我带你去见她。」母亲向来喜欢她的活泼,不介意外人对她的两极评价。 「拜托,美国很远呐!你不怕坠机我还怕死无全尸呢!」恶有恶报专为她这种恶女所写。 他不自觉地发出轻笑声,握著她的手始终没放开。 「还笑,我看你有被虐待狂,我以前没欺负你过头吧?」脑子出问题了。 「我喜欢你,月儿。」一次蚕食一口,说爱,她会逃得不见踪影。 她的身上有著和他一样的寂寞。 一愕,她嘀咕地把手抽出,重重的拍向他手背。「叫大姊,你的规矩哪去了!」 「月儿。」 「大、姊,跟我念一遍。」死脑筋的木头,想和她唱反调不成?! 「月儿,蓝色的月亮。」她独特的颜色,慵雅而幽媚,柔软似水。 顿起鸡皮疙瘩,她连忙移移位置离他远一点。「你吃错什么药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诗情画意?」 好可怕的怪病,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你怕我?」他的声音中有一丝笑意,乐见她「正常」的反应。 她要是像一般藤蔓似的女人兴奋的扑过来,恐怕他会大呼吃不消。 「是呀!非常怕,疯子和神经病是我人生中的两大挫折,我绝对不会主动靠近。」不管有理无理,完全无法沟通。 莫提亚身一倾,帮她将长发撩向耳後。「据我所知,这两种都属於精神科疾病。」 「你明白就好,有病要赶快医……」咦?他未免靠得太近了。 这小子皮在痒,太久没磨磨角质层。「停车。」 「停车?」有需要吗? 「莫莫,你给我装傻看看。」他会不知道她在避什么,简直是养大了豹胆。 「叫我提亚。」她从来没唤过他的名字。 「莫莫。」哼!她偏不换。 「提亚,你不陌生吧?」他吩咐司机直接开向他平时进出的地方。 也就是公司正门。 「别玩文字游戏,这点我比你高明……」嗯,有点眼熟的自动门。「啊!这不是……」 转头一瞪,她有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边笑边迳自开车门下车,「下车吧!警卫已经看到你了。」下车前他故意放下车窗,让她无处可藏身。 「莫提亚,我要扑杀你这害虫。」她气呼呼的冲下车追上他,准备大开杀戒。 殊知他突然停下脚步轻扶她双肩,眼神诡谲地俯下身—— 「月儿,我要吻你。」 莫氏企业代理的德国啤酒和法国知名厂牌化妆品,每年在国内的获利占总收入一半以上,行销多年创立口碑,永远站在时代尖端推出最新一季的产品,满足各个族群的需求, 电子业和房地产也稍有涉足,不过投资金额不算太大,所以这一阵子的经济萧条影响他们不多,稍能打平人力支出的开销。 莫提亚才接手之初已将触角伸向度假中心,建筑方面不成问题,已开始动工,他预估半年後能对外营业,一年内回本。 除非有重大的天灾人祸发生,否则他相当看好目前的观光局势。 但是以上的事都不算什么,真正的可怕现象正要发生,而且避无可避地蔓延向整幢商业大楼。 发呆,人人都会。 可是发生在宁可打盹也不愿浪费生命的蓝凯月身上,简直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件大事,叫人看了心里发毛,怀疑世界末日是否提早到来。 「回神呀!新科的绯闻主角,不要再留恋有害无利的吻,我快被你们害死了。」人家喝汤关她席莉儿什么事,干么问她汤头如何。 她不是喝汤的人哪知道汤的滋味,没吃到牛肉却被牛毛噎死她会是第一人。 「不要在我面前挥来挥去,打扰我的思考。」那个该死的吻,她绝饶不了他。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看你是在回味代总裁的深情一吻。」她故意说得罗曼蒂克,一副陶然的神情。 「什么深情一吻,没看见的人少在一旁造谣生事,我被性骚扰了。」哪来深情,根本是唇碰唇的游戏。 事隔多年倒是学会轻佻了,连他的保护者也敢戏弄,趁她没注意的时候先将军,让她一时没防备地中了他的诡计,当众上演火热剧码供人八卦。 看不出来他也有心机,推翻以前循规蹈炬的形象,人长大了是会变,所以他变得阴险不是他的错,而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低估了他。 真带种,敢正面挑战她,她不接招好像是她小家子气,没有宏扬气度。 「哇!你知道全公司有多少女性希望被『性骚扰』,你别吃了糖还喊牙疼。」没人相信她的自圆其说。 「席莉儿,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她看起那么肤浅吗? 摆了摆手,她从她桌上瓶中抽出一朵蔷薇放在鼻下轻闻。「抱歉,我站在公理的一方。」 真是奢侈,代总裁从哪找来花心似月状的蓝色蔷薇,肯定花费不赀。 为了这个不解风情的疯女人,他可是砸了一笔大钱。 「公理?!」哈!很冷的笑话。「我以为你不看童话故事。」 「我看动画可以吧!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对著乞丐喊穷。」她比较倒楣成了替死鬼。 谁都知道总务科的蓝凯月不好惹,一出拳能打破镜子而毫发无伤,所以不安好心的矛头全指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上一趟厕所必须走三小时来回。 虽然少了暴力相向,但酸言酸语可就刻薄了,让一向「软弱」的她无法招架,唯唯诺诺的任凭口水往她身上喷洒。 而正主儿呢,没病没灾安好如昔,双手托聪魂游四海,丝毫感受不出她所受的压力。 公理呀!是为她们这种弱势族群所存在。 「你好像有很多不平,趁我有空赶紧吐一吐,逾时不候。」她挖乾净耳垢等著。 拉了张椅子一坐与她面对面,席莉儿的苦水以缸计算。「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自己算算强吻了代总裁几次?」 她可是活生生的见证,为她的疯狂行径而脸红。 「玩玩嘛!当不得真。」两个人都这么熟了,亲一下不会伤风感冒。 何况她没他吻得那么色情,吸吮之间透露著强大欲望,似要剥光她的衣服「就地正法」,免得她继续危害地球上其他雄性生物。 他也不想想他是她带出来的小弟,被她玩是应该,居然敢反客为主的玩她。 「除非代总裁是死人或是性无能,不然依你那种火辣辣的玩法,不上火才有鬼:」男人是受下半身控制的感官动物。 她活该,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你认为是我不对?」她问好玩的,没指望她投诚。 果然。 「本来就是你不对,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毫不避嫌,把一块上等的白绸硬要抹黑,你要是不得报应才是真没天良。」 哇!火气真大。「莉儿小姐,你今天吃了几斤炸药?」 天气真好,好想跷班。 「如果你被一群女人围在厕所聊天,相信你会把瓦斯桶搬出来。」同归於尽炸个粉碎。 「嗯,有理。」她忘了到八卦站转一转。「我会反省的。」 席莉儿翻了个白眼十分悲观。「我怎么觉得好冷,是谁在说笑话?」 她会反省,等山平水枯再说。 「不过你自己也要想一想,不要理会特助的一番鬼话,代总裁对你真的不错,若有意思就挑起来自用,我看他不会挣扎的。」而且配合性十足,绑上缎带送到她面前。 「他贿赂你。」城府呀!这男人越来越不可爱了、 没有一丝迟疑,平时不管闲事的人居然变得热心公益,其中原因用膝盖想就能明白,没点好处何必多事,她的心偏得太明显了。 「加薪一成。」她没隐瞒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奸臣。」这世界昏庸不堪。「等等,你说那个金毛狮王说了什么?」 失笑的席莉儿用原子笔敲她额头。「欧康纳·史密斯,代总裁身边的特助,你别给人家乱取绰号。」 「怎么,动了春心?」眼一眨,蓝凯月回敬她一城。 总务科就数她们两人最清闲,懂得摸鱼的技巧不被抓包,窝在不怎么通风的储藏室闻著霉味,外头来来去去的脚步声非常忙碌。 所谓物以类聚,两人同是不具野心的人,知道在什么定位最安全,不会招来是非,聪明地安於本位不去碰触**话题。 可是上天要考验人的方式千奇百怪,叫人防不胜防,不管躲得多远也没用,该来的还是会来。 席莉儿比较倒楣,她是受牵连的一个,人家吃面她端碗,人家喝汤她递匙。 「少诅咒我,你到底要不要听听他说了什么?」她自己也有个麻烦没摆平。 一想起办公桌上的香水百合,她的头似乎胀大一倍。 「随便。」她一向不受人左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么洒脱,就算他说代总裁有个蕙质兰心的未婚妻也无妨?」口是心非是女人的特权,她允许她反覆无常。 手指点唇微微失神的蓝凯月眼露慧黠光芒。「你不是说我勾勾手指他就会自动黏过来,那我还担什么心呢!」 结婚都能离婚,何况是无约束力的订婚,这年头一纸证明不值钱,偷腥、翻墙的夫妻随手一指,十个有八个是前科犯。 「不怕担上第三者的罪名?」那可是会臭很久,说不定一辈子也洗不乾净。 「我这一身罪孽还怕多一条吗?」她笑得很奸。「不过我不会走入你的陷阱自投罗网,目前我没有横刀夺爱的意愿。」 「可惜……」加薪水没著落了。 「嗯?」可惜?! 席莉儿将蔷薇放在她眼前一挥。「真不心动?」 蔷薇香气萦绕鼻间,一幕幕回忆与现今重叠,她分不清何者为真,何者为幻,耳边仿佛听见一阵女孩子的笑声,忽远怱近。 依稀感觉以花刺刺出的图形隐隐蠢动,在她的背後晕散开一朵绝艳的鲜红,慢慢的滴出血花。 该动心吗? 「机会错过不再,你上哪找这么优质的男人任你**,而且还是一座金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既然她被收买了,当然要竭尽心力替金主说好话,为五斗米折腰的小职员最没尊严了。 「莉儿,我有没有说过你真是个好朋友?」 蓝凯月笑了,笑得非常邪恶,心头一跳的席莉儿忽觉不安,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第五章 「你确定你没疯吗?要不要找个专业医生诊断诊断,看看你脑子里长了什么恶性肿瘤,以至於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反常举止,完全不像平时稳重冷静的你。」 要怎么向老爷子回报,说他的亲生儿子罹患一种「间歇感官功能失常症」,暂时找不到特效药医治,得视情况判定是否严重到必须入院隔离,以免造成更大的遗憾。 他说不出口,怎么也想不透失控的局势如此迅速,让他来不及做出反应适时围堵。 代总裁的特助就是为主子分忧解劳、排除万难,将最难搞定的案子给摆平,增进工作效率,让年度总利润交出一张做人的成绩单。 可是此时他却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太婆,喋喋不休的插手上司私事,真叫他情何以堪。 原本公司内部已经有遏止不住的小流言传出,大家听听就算了,不致信以为真当代总裁倩有独锺,看上总务科的小职员,流言传久了总会退烧,一旦有新鲜事马上取代旧闻。 坏就坏在谁知道,似真似假的猜测仍存疑员工心中之际,快沉寂的小道消息却因为当事者造成既定事实而破功,如火如荼地由一楼延烧圣二十一楼,速度之快叫人傻眼。 为什么这年头好心的人越来越少,非要乾柴上淋油放火一燃,让走投无路的他不知如何是好,退路完全被封死了。 特助不是神,他只是公事上的辅佐,工作内容不包括监控上司的一举一动,瞧他稍一疏忽就出了大乱子。 真的很难交代,不把两道乱源分开些,迟早还会有事发生。 而他会背上监管不力的罪名。 「不要老是背对著我不做反应,你最少给我一个保证不再犯,继续维持你冷厉的形象顾全大局,别让我疲於奔命……」 「我喜欢她。」 呃,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一定是耳误,他没有说出那句令人呼吸一窒的话,收回,收回,快收回,不能再有意外了。 「我喜欢她。」 这一次他不可能听错了,双肩一垂的欧康纳像打了败仗十分沮丧,「行行好别捉弄我了,我还想活到领退休金。」 「我喜欢她。」发自内心的在意,无法由心底割舍。 他的苦笑比哭还难看。「够了,同样的文字不用重复再重复,我听见了。」 「不要试图阻止,也不准通风报信,这是我个人的事。」莫提亚自有打算。 在她未认定他之前,所有的变数都必须避免。 「你根本在为难我,你等於全公司的运作,我哪有办法坐视不理,除非我两眼全瞎了。」光是第一条要求他就没法办到。 「那就瞎吧!我不希望身边的人扯我後腿。」见鬼见神全在一念之间。 这么狠?要他当睁眼瞎子。「我是为了你的前途著想,不愿见你毁在一名平凡女子手中。」 「她平凡吗?」他不以为。「别小看了她,她和你想像的不一样。」 「粗野、没耐性、不懂规柜、涵养差、不尊重人,我想列表一张不够记载她的诸多缺点。」动不动掐人、勒颈的举动叫人不敢苟同。 听著他的数落,淡雅的笑意浮现莫提亚眼底。「你不懂何谓率性吗?」 不做作、不伪善、理直气壮、不为他人喜好改变自我本质,不愧天地不愧人,对於想要的东西直接争取,绝不会口头痛恨却暗地里抢夺。 她对自己太有把握了,只有她不要的,没有她要不到的,她的规矩由自己制定,明文条例的那一套她嗤之以鼻。 她最常挂在口中的一句话是——法律是有钱人制定的,它只保障有钱人。 事实证明她的说法不无道理,不管杀人放火还是**掳掠,只要请得起名律师都能脱罪,保证金一缴逍遥法外,照样干尽伤天害理之事。 欧康纳对她的认识不够,她的不尊重源自对他的熟稔,尽管时间改变了人的容貌和外在条件,但走过的痕迹不会就此消逝,它仍留在彼此心里。 「你用错字了吧!应该说是任性,你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适合『打打闹闹』。」他嘲笑两人的不检点。 拥抱、亲吻在欧美国家视同礼仪,但对岛国台湾而言,这叫伤风败俗、不合礼教。 「欧康纳,你爱过人吗?」停止凝望窗外的风景,莫提亚回过身坐回位子上。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身边没女人?」他的爱情史丰富得足以堆成一座山。 他爱女人,非常爱,绝对没有特殊癖好. 「性和爱不能画上等号,你根本没爱过人。」他无法了解他的心情: 他几时成了哲学家。「我们现在谈的是你不是我,转栘话题这一招对我没用。」 「那么这封不署名的威胁信呢?」总会引起他的重视。 「什么威胁信?」难道又是那个败家子的杰作?! 接过比信纸略小的草浆广告用纸,两行简短的字迹让他有血压上升的迹象,一把揑成纸团, 「他怎么老是不死心,玩垮了老爷子给他的一间公司还不觉悟,私底下贪得不知餍足。」 「放弃莫氏滚回美国,否则後果自负。他还挺用心地剪了十四个字黏贴。」比起莽撞的上回,看得出他有进步了。 「不要不当一回事等闲视之,我可不想再和一堆一脸横肉的壮汉『讲道理』。」尤其是对方拳头比他硬时。 看似漠不关心的莫提亚执行总裁公务拿起公文批示。「总会腻的。」 「是喔!等我们剩下一口气躺在**等死,也许他会考虑放过我们。」有谁看过过境的蝗虫不食得一乾二净。 身在明处的他们只能等人家放箭,错手九次总有一次成功,他不赌万一。 「你要我采取行动?」实际上他已设下暗桩,留意对方的举动。 「难道你要坐著挨打,看人家大摇大摆地踩过你的尸体?」他绝对不会不闻不问,任情况恶化。 黑眸一闪,变化明暗。「那么你一定不致反对我刚才颁布的命令。」 「命令?」有古怪,他作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决定?「等等,你颁布的不是某人的调动令吧?」 希望猜测有误,与他心中挂忧的差距万里。 「我需要保护。」莫提亚的声音中有著明显谑意,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安排。 低咒的欧康纳像头烦躁的熊走来走去,一会儿瞪人,一会儿轻吼,不敢相信在他眼皮底下还能飞出苍蝇,搅乱了一盘好棋。 代总裁的权限很大是没错,可是怎么能任意发布人事异动而他却毫不知情?! 到底有多少事瞒著他,他们是相互信赖的夥伴,没理由他被排挤在外,这种「小事」是他的工作范围。 「欧康纳,我要她在我身边,不计任何代价。」眼神含厉,莫提亚警告他勿僭越。 微微一怔的欧康纳感到一股寒意袭来,很想接受他突然的转变。「你当真?」 「对她,我不开玩笑。」他要她,这一生一世。 「你要将雅黛儿放在何处?」以她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别有所爱。 顿了一下,莫提亚语意深奥的道:「女人的事交给女人处理。」 眼底的深意久久不散,他不必操心这个问题,蔷薇的本事连男人都害怕,何况是出身温室、不曾经历风雨的无刺花朵。 相识十多年,他从来不晓得她还有多少尚未发挥的实力,光是带领的飞车军团就不下百名,个个马首是瞻不生异心,死不足惜的忠心世间少见,只是他不知後来为何会解散。 「别打哑谜让人听得一头雾水,当初你并未拒绝这门婚事。」而且配合地完成订婚仪式,即使面无表情。 「不拒绝不等於同意,以後你会明白我的用意。」轻诺寡信的人不是他。 精厉的瞳心藏著深远谋略,那是一处鲜少人探勘过的幽谷秘地,隐居著他的深思熟虑和背叛的城府,深到无从挖掘,幽暗深沉。 没人知道他恨著自己的父亲,用著毁灭的心态顺从他,若非母亲尚在人世,否则他会亲手杀了他。 一个将儿子视为争权工具的父亲不值得尊重,他将会亲眼看见王国的殒没,痛失昔日的光环,感受他曾受过的痛苦。 他几乎毁了他的人生。 「你说得未免太笼统了,好像我了解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肖似你的人。」仿佛沉睡的狮子刚要苏醒。 爆发的力量无法测量。 莫提亚笑得很沉,眼中透著冷意。「也许你所认识的我不是我,我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 「你……你别笑了,让人看得心里好毛,你不是你还能是谁?」为什么他会感到害怕,似乎看见巨大的阴影朝他靠近。 「欧康纳,记住这句话,我需要的是朋友而非敌人。」他不喜欢折断鹰的双翅。 「你……」他交付真诚的朋友居然用如此陌生的眼神逼他作出选择。 一个对他有提拔、知遇之恩:一个曾经救过他,是他过命的好朋友,不管选择哪一边都是一种背叛,尤其他们还是一对骨肉至亲的父子。 夹在其中两相为难的欧康纳无所适从,神色无奈地欲言又止,想不透为何一踏上台湾的土地,原本个性冷傲的好友会变得深沉,似藏著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但是他没细究诡异现象的时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後弹的门板撞到门後的大花瓶,鏮锵一声,墙上的风景画…… 掉了。 「姓莫的阴谋家,这纸调动令是什么意思?你见不得我比你清闲、自在,存心找我麻烦是不是?!我看起来像是声音娇嗲、脾气温和的看门犬吗?」 怒气冲冲的蓝凯月不经通报便闯进总裁办公室拍桌子大吼大叫,盛气凌人的姿态好像一朵带刺的蔷薇,没事的人滚远些,免得被她的利剠刺得遍体鳞伤。 她甩门的力道可说是惊天动地,原本摇摇欲坠的花瓶禁不起她最後一击,无预警地结束花样年华的岁月,享年三百六十七。 当然她不会在意一只花瓶的死活,砸不到她的碎片与她无关,而只有笨蛋才会将贵重物品摆在危险地区,注定了它已知的下场。 所以她没有愧疚感,如入无人之境般的嚣张,发臭的表情含著愤怒,恨不得生饮某人的血。 白纸黑宇她看得很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分开看不难理解,好歹她混了五年夜大不算文盲,懂得的生字多到用不著查字典。 可是合在一起就成了浆糊,她从头到尾看了七遍,还不信邪的请莉儿「翻译」,她怜悯的眼光让人不得不相信那四个宇的存在。 一不偷人、二下偷马桶,她安分守己的待在总务科当工蚁是谁眼红了,非要打散她安逸的虫虫生活,将她拖上兵荒马乱的军事重地当炮兵。 二十一层楼耶!万一停电了不就凄惨,一层二十七个阶梯,爬到顶层刚好五百四十阶,就算不累死也会腿软。 如果再遇上全台大地震根本是死无全尸,连逃都不必直接说阿门,然後天国真的近了: 不过这些天灾人祸都不是重点,她要算帐的是眼前这个一脸不解的家伙,这枚丢了就跑的大炸弹肯定是他所为,他还好意思用询问的眼神问她发生什么事。 「阴谋家?!」说得真贴切。 欧康纳心有戚戚焉的低喃。 「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我不相信上千名员工的企业找不出人才,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保证你未来的日子会过得非常痛苦,有如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十指交叉向後扳动,像在做热身运动的蓝凯月撂下狠话,毫无为人下属的自觉。 「你不是看门犬,这点我必须先声明。」她是专门扑杀人的母獒犬。 「嗯哼!为什么我觉得你在笑?」笑她自贬为犬,说话不经大脑。 她看得出来?「不,我的表情很严肃。」 外表看来的确严肃、一本正经,不露一丝情绪,莫提亚连自己都骗过了,可是她却看到他的心,那个仰头轻笑的灵魂。 「你当我是外头那些只会咯咯笑的门面美人呀!我有脑子不是草包,你骨头有几根我一清二楚。」她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他。 自己带过的小弟她会摸不清他的心性?!他变得再多还是她羽翼下的莫提亚。 「门面美人?」他倒没听过这名词。 「长相好看没大脑,空壳子一具妆点环境,具有美化作用顺便养眼……呿!你害我离题了,为什么点派我当『接线生』?」差点被他蒙混过去。 总裁亲自当招待的为她泡杯茶。「我记得公文上写的并非接线生。」 「差不多啦!新的职务和小妹有什么两样,你根本是在记恨。」她余怒未消地瞪著他,像在考虑要从哪里著手剥他的皮。 「我不恨你。」她的联想力太丰富了,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少说梵语,你准是记恨当我跟班时我常使唤你,所以你如法炮制的讨回当年的鸟气。」她离神太远了,听不懂喇嘛唱天乐, 他分明怀著目的而来。 想她当年也没让他受过什么苦,顶多载他上山吹吹冷风看人亲热,顺便抽点恋爱税让他尝尝当大人的滋味,别呆头呆脑像没开荤的小处男。 谁知他居然得了重感冒高烧不退,住院七天差点烧成白痴,而她为了争地盘一天也没去看过他。 不过他出院的那天她可是带他出去狂欢一夜,庆贺他大难不死,日後必成祸害,他醉得被人抬了回去,脸上唇印无数。 「咳!咳!蓝小姐,你的说法有点夸张,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他想都没想过要「报复」她。 另一种报复他倒很想尝试。 「是吗?麻烦你解释接接电话、泡泡茶、送送文件、替你看门的工作性质和小妹有什么不同。」至少小妹不用挡投怀送抱的蜘蛛女。 她们比八爪女更可怕,吐丝将人缠成蛹,生是猎物死是食物,难逃一劫。 笑声含在嘴里的莫提亚藉著清喉掩饰。「薪水不同,身分不同,而且它有个非常高尚的专有名词,让你高人一等。」 全公司的员工不论职位高低都得看她脸色,没她点头不得放行。 「机要秘书,你可真会算计我,这算什么高尚名词,你乾脆叫我来打杂算了。」说不定她还甘愿些。 谁不晓得秘书是高级女佣的代名词,和空姐的服务精神相同,要和颜悦色,要没有自我,要有牺牲奉献的精神,就算被人摸了一把也要装做若无其事的微笑,将客人当大爷伺候。 冠上「机要」两字好看而已,做的工作还不是陪笑、送公文、接色情电话,从早到晚守在角落当摆饰。 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能摸鱼,假借换卫生纸、换灯泡偷听最新的八卦,看尽办公室丑态。 「月儿,你认为我真敢叫你做些杂七杂八的事吗?」她喝的茶是他泡的,到底谁才是老大。 「我说过别乱取小名,以下犯上大不敬。」尊重是小弟的本分。 以下泛上的人是你吧!被两人排挤在外的欧康纳有点不满,好歹他也是有名的女性杀手,帅哥一枚,怎么就没人注意到他。 该不该发出小小的抱怨声好让他们正视他的存在,遭人漠视的感觉不好受; 莫提亚好笑的勾起唇角一睨。「这值得你气愤不已吗?调你来帮我是因为我信任你。」 「我不爽不行!你害我不能躲在储藏室睡大头觉。」如果她有企图心的话,早吞了莫氏企业。 她累了,不想争也不想夺,蔷薇的火焰就让它永远熄灭。 「你拒绝机要秘书的职位只为了要睡觉?!」不可思议的声音贸然窜起。 「聊」得正愉快的两人这才发现办公室还有人,而且是那种令人非常厌恶的墙头草。 蓝凯月斜瞄欧康纳後一哼。「你能想像当他秘书有多辛劳吗?要交际、要应酬,还要帮他挡女人,不像特助那么轻松,只要跟前跟後帮忙提公事包就好。」 「听起来好像男佣、司机、保全的综合……」没什么大用处。 「所以秘书不是人干的工作,谁要谁拿去,我还是回我的总务科待著,三节奖金别忘了给。」她扬扬手准备离开,不屑高薪职位。 「月儿,你等一下……」不能让她走。莫提亚猛然起身,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等你的大头……」蓝凯月回头,见一道银光在窗外闪了一下。 看似慵懒的身影忽然爆发豹的速度,眼神厉如鹰隼地朝他扑过去,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以为她又要不正经地戏弄人。 欧康纳再也忍受不了她的疯狂行径,上前一步打算好好斥责她,不管代总裁是否倾心於她,办公室不是玩乐场所,禁不起她一闹再闹。 一阵玻璃碎裂声清晰可闻,和两人扑倒在地的时间相差不到两秒,欧康纳感觉到灼热的物体划过眼前,嵌入离办公椅後方三寸处。 那……那是…… 子弹?! 「有人要杀我,你能袖手旁观吗?」莫提亚喜欢这个意外。 尤其是身上叠著温热的女体,微送淡淡沭浴乳香气。 「你好像太快乐了一点,我亲爱的小跟班。」瞪著他一副吃定她的神情,她仿佛回到昔日放纵的日子。 她和他是一体的,形影不离。 恼怒的蓝凯月摇掉脑海中的画面,狠狠的朝他嘴上一咬,沁出的血液让她沉寂已久的狠厉探出个头,她逃避的闭上眼睛。 不能再想,不能回到过去,你忘了阿凤的死吗?她是你害死的。 腥甜的血味流入口中,趁人之危的莫提亚按住她的头吻住那诱人绝艳,让两人的体液相融,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放不开她了。 「喂!你们也太过分了,这里是办公室不是偷情宾馆,你们好歹顾及我的感受……」 是朋友,还是敌人? 真难抉择。 他该选择哪一边呢? 咦!那道疾如闪光的身影似曾相识,好像曾在哪见过? 是一名女子。 收起狙击枪的男子面无表情的起身,望著对面大楼不发一语的沉思,回想著杀手生涯曾遭遇的对手,始终想不起身手能快过子弹的女人是谁。 隐约有个记忆在浮动,却被一层黑雾阻止了,越想黑雾越浓,黑茫茫的一片不见东西,浮浮沉沉像飘浮在海上。 他应该认识她。 只是他忘了她。 是不重要的人吧!所以轻易被遗忘。 男子的心是荒芜的土地,不需要任何人事物进驻,他看了一眼骤然拉开的窗,一张冷沉的脸忽然多了讶色,张开嘴似乎要叫住他。 果然是认识她。 不过他很清楚她不是他的情人,否则她的眼中不会流露出同情和歉意,好像她曾害他失去一件生命中最重要的物品。 或者是人。 不愿再看第二眼,他的心居然会痛。 蓦然转身,男子离开空旷的天台,朝他来的方向走去,不再回头。 忘了就忘了何必记忆,他的生命永远在错过。 他没有心,他是活著的死人。 「什么,失败了?!」 一副纵欲过度的男性躯体瘫软在女伴身上,嘶吼的愤怒声几乎要穿透电话那端持手机者的耳膜,不敢相信他的计划会再度落空。 不算俊美的五官正狰狞著,双手握拳朝空气挥舞,不甘心洒下重金仍除不去阻碍,任凭快到手的财富再度由手中溜走。 他怎么能抢走属於他的一切,他根本不该回来,该彻底消失不再出现。 「再加一百万,我要他死。」 愤然的切断电话,男子走向浴室冲洗一身黏腻,表情充满怨恨和阴狠,不在乎花多少钱也要拔掉眼中钉,夺回他原有的地位。 一只细白的女人手抚向他後背,轻佻冶媚地以身体磨蹭,再度挑起他已灭的欲火。 像一场华丽的森巴舞,贴紧的两人在莲蓬头底下共舞一曲生命乐章,尽情的宣泄体内欲望,各取所需。 第六章 「不要再掌控孩子的一生了,放他自由吧!你已经老了,汲汲於名利还能有几年,何不放手让他找到自己的天空,父母是他的避风港不是加害者,为什么你还是想不通……」 那个孩子被他折磨得够苦了,要是她藏得小心些不被他找到,或许她还能让孩子多点时间自己成长,不至於一下子抹灭他的自我。 丈夫不是花心而是多情,他无法忍受怀有他孩子的女人流落在外,因此偷偷的养在外头供应她一切所需,偶尔才在她那里过夜。 周旋在妻子和情妇之间并不讨好,他极力要掩饰拥有两个女人的事实,不想伤害婚姻也不愿放弃另一个女人,他以为他可以高枕无忧享受齐人之福。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她还是发现丈夫不忠的证据,并为他的背叛感到痛心。 哭过、吵过、闹过,他不但不知悔改还要她包容,甚至有意接回另一个女人共同生活,给对方一个不算正式的名分。 小老婆,他的意思。 可她这位大老婆根本无法容忍,在他大言不惭宣布後的第二天,她带著七岁稚儿离家,从此不再依赖他的光环维生。 她从来没有後悔当时的出走,甚至恼怒离他不够远,以至於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母子俩,在事隔十三年之後重回华丽的牢笼。 至於他为什么没将外头的情妇接回扶正,死了心的她已经不在乎,夫妻分开多年早失了情分,他要怎么做都随他,她关心的是儿子是否能得到快乐。 莫敬天颇不以为然,「妇道人家哪懂得瞬息万变的商场有多少竞争,要是不趁早打下根基哪跟得上人家?他起步晚了更要努力,我全是为他设想不想他落差太多。」男孩子的眼光要放远,哪能原地踏步。 徐安华口气有些冲,「你是在怪我没给他好的环境学习喽!让他没学会为商的奸狡。」家里有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就够了。 「你说到哪去了,我只是要他变强才对他实施一连串的训练,无非是希望他将来能顺利继承我的事业。」除了莫提亚,莫敬天谁也不承认。 「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你不能限定他非要走你的老路子不可,他根本不希罕你打下的江山。」甚至是厌恶,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清楚,他从无宏伟的志愿下做多想,企业家的担子对他来说太沉重,他说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开间学校,专门教导有意朝赛车界发展的学生。 曾几何时腼覥的笑容开始接受青春的洗礼,她看著他由内向走向开朗,苍白的肤色变得健康,不时发出开怀笑声。 她自认是个称职的母亲没让孩子失望过,可是她却保不住孩子的笑容,让他失去原有的快乐不再展颜。 如果她知道丈夫会这么待他,她死也不肯被他说服,忍受母子分离之苦,纵容丈夫的安排。 唉!她多想瞧瞧儿子单纯的笑脸,就算是多给他一份点心也会满心欢欣,不去计较人家吃蛋糕而他只得到两块饼乾。 挺怀念以前的日子,她还记得有个住在蔷薇花里的可爱女孩…… 「什么叫不希罕?!老子拚死拚活地不就是为了他,他还有什么好埋怨。」他替他省下了二十年的奋斗算是亏待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法和他讲道理的徐安华声音一高的指著他的腿。「拚出一张轮椅你满意了吧!你希望你儿子将来也和你一样坐在轮椅上吗?」 「我……我会好的,医生说只要勤做复健,复元的机会很高。」涨红了脸,莫敬天仍固执地想当强人。 「你都几岁的人了,真能再站得起来吗?」医生的话仅供参考,纯粹是激励人而已。 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偿还他以前做过的错事。 他当场发火的砸超杯子。「你瞧不起我是个半残老人是吧!自始至终没原谅我当年的气话,不管怎么说,我不会让其他女人占据你正室的地位。」 还要怎么做她才肯消气,他认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的地步,极力弥补当年一时气愤所说出的话,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 哪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不拥有三妻四妾突显能力,他不过放不下婚前结识的同居女友而已,为了和她结婚还不是轻率地离弃旧爱,做起忠於婚姻的丈夫。 要不是他得知同居女友怀有他的儿子,而且生活快过不下去了,他也不致瞒著她另筑香巢,不时地接济享受另一个女人的抚慰。 若非当年的事闹得太大惊动双方父母,他也不会恼羞成怒说了重话,扬言要一夫二妻共同生活,让她认命点别再计较。 如果晓得会因此失去妻子的爱,他一开始就会远离外面的女人,就算看不过去也会转由他人送钱照顾他们母子俩,不致藕断丝连任自己沉沦。 没人相信他对妻子的爱胜过生命,不过也是一直到她离开家为止,他才赫然发现自己的愚蠢。 「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原不原谅对你来说重要吗?」徐安华苦笑的端起**茶一饮。「刚愎自用的你一向自负,从来不管别人的想法三思孤行,我想你不会在意的。」 表情强横的莫敬天握紧轮椅扶手,泛白的指关节看出他的在乎。「你是我的妻子,要走完一辈子的伴侣。」 「妻子只是一个名词,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我不认为你会重视身边的女人是谁。」有钱能买十个八个,他说过的。 他们的婚姻原本建立在不平等的条件下,她等於是被父母出售的商品,为了获得更大的商业利益而同意他的要求,以联姻方式将她嫁给不可一世的他。 除了他的专制让人有点受不了外,七年的婚姻生活还算美满,就算没有爱她也甘之如饴,女人的一生不就是丰衣足食,夫宠子孝吗? 若不是两人的争吵让她心灰意冷,对婚姻失去信心,也许她这辈子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守著丈夫、儿子,守著这个家,不做多想的甘於平淡。 人若不曾飞出去不懂得自由的可贵,一直到独立生活後她才知道,以前的日子有多沉闷,女人不是只为男人而活,与其等待别人的眷顾不如先爱自己,失去保护伞的她反而活得更开心。 可是丈夫不能谅解这点,执意要她回归破碎家庭,以为她会心存感激回复昔日的夫妻关系。 破掉的镜子要重圆是何其困难,他始终想不透人是有意识的个体,不能任由他搓圆捏扁,再温和的泥人都有三分上气,何况是他的妻儿。 伴侣呵!好沉重的负荷。 「谁敢取代你?我哪有不重视你,是你不知满足硬要跟我吵跟我闹,不然我也不会恼火地说要将外面的女人带回来。」莫敬天犹不知悔悟的说,话里毫无愧疚之意,坚持错的是别人。 年过半百的徐安华依旧丰姿绰约,残忍的岁月并未夺走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一股成熟的韵味,光滑的面颊看不到一丝皱纹。 她是车运的,却也是被命运摆弄的女人,活了半世纪还未尝过情爱的滋味,她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已没有重来的机会。 「敬天,我们还要一直为这件事起争执吗?我累了,不想再争、不想再吵,我只关心孩子的未来。」儿子有大半的人生要过,不能让丈夫给毁了。 莫敬天不平的高嚷。「在你心目中儿子最重要,那你将我摆在哪里,难道白发夫妻会比不上一个孩子?!」 他偏要分开他们,让他们无法轻易见上一面,她是他的没人可以分享,即使是亲生儿子也一样。 除了他以外的男人都不能靠妻子太近,他不会让她再度走出他的世界。 「无理取闹。」轻慨的偏开头,徐安华难以理解他在乎什么。「年纪都一大把了别为难彼此,一人退一步不为过吧!」 「我为什么要,你是我的妻子没资格嫌弃我,就算我再也站不起来,你也休想离开我。」死也要拉著她陪葬。 淡眉一锁,她觉得他越来越不可理喻。「我们谈的是儿子的事,你干么扯到我身上?」 她还不够忍让吗? 「他有什么好谈的,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还怕出什么乱子吗?」他在意的是她。 「别当他是棋子任意摆布,他是你儿子不是仇人。」她恼怒的音量微扬,为他的顽固而心痛。 在他看来差不多,只要想与他分享妻子的人都与他有仇。「我对他够好了,另一个连他的一半都得不到。」莫敬天咕哝著,他指的是情妇所生的私生子。 「你……真是令人生气,你到底要毁掉多少人的未来才甘心,提亚根本不喜欢格勒夫家的女儿。」 不是雅黛儿不好,个性骄纵,而是她高贵得不是他们高攀得起的女神,她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人有亵渎圣洁的罪恶感。 她太空灵高傲了,儿子需要的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伴侣,而非一尊活塑像。 他冷笑的斜视妻子的袒护。「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以後他会感激我为他选的妻产。」 娶这个女人等於少三十年的奋斗,他还有什么不满,庞大的格勒夫家族集团会是他最有力的後盾。 「是吗?我们培养了三十几年还是一对怨偶,我从不感谢我父母为我所作的选择。」徐安华说得平静,不像有怨只是无奈的接受既定的事实。 或许前几年她还能感受到一丝属於婚姻的甜蜜,但他一手摧毁了她的信任,仅存的幻梦也随即湮灭。 不怪他的多情,只能说她太爱钻牛角尖,在她那个年代养妾豢宠的男人不计其数,偏她心胸狭隘得无法逆来顺受,搞得大家都难过。 父母是天怨不得,他们也是为了她好,以自己的方式为她觅得一门好亲事,以为拥有荣华富贵就是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几时成了怨偶,我为你所做的牺牲还不够吗?」莫敬天气愤的拍拍轮椅扶手,几乎要站起来冲向她。 无动於衷的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静得像他不过是个外人,引不起她的关心。 她不爱他,所以也不恨他。 「敬天,你要自欺欺人到何时,我不是你外面的女人,我看得见你为自己的自私做了什么。」牺牲的人是她,他本末倒置了。 有谁会因为怕妻子再度离家出走而送走儿子,威胁他们必须服从,否则让他们老死不相见。 利用人性弱点达到目的,他终会玩火自焚难得善终,她不会一直守著他到终老。 自大的眼神一沉,他朝她吼道:「都说过我早和外面的女人一刀两断了,你还使什么性子?」 笑得很淡,她不看他地微低下头。「是吗?我前些日子还接到她打来要钱的电话。」 「什么?!」为之震怒的莫敬天不豫地发起脾气。「不是叫你别理她了,我给她的分手费够她过三辈子了。」 婉如那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早八百年没联系了还来闹,破坏他好不容易挽回的婚姻。 看来家里的电话号码又要换了。 「当她哭哭啼啼的说著付不出帐单时,同是女人的我很难不去理会。」毕竟她也跟过丈夫好几年,是个可怜的女人、 「付不出帐单……」莫敬天没有当年的怜惜,多了不耐烦。「一定又是那个不肖子花光了。」 镇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光会花费他给他的金钱,好好一间赚钱的公司交给他也会转盈为亏,不到半年光景就成了空壳子。 这个败家子他已经不指望了,由著他自生自灭,反正他从不期盼他的出生,自然也不用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是死是活他再也不管了。 「汇点钱过去吧!好歹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别让人家活不下去。」毕竟她也为他生了个儿子。 「我不……」莫敬天扬起的怒容怱地一缓,眼中多出满意神采地看向缓缓走近的女子。「雅黛儿,你来早了。」 一位动人的栗发美女漾著傲然微笑走近,神态高雅的看不出一丝失礼举动,雍容华贵又不失典雅,充满现代美感地朝两位长辈轻轻颔首。 「伯父、伯母,雅黛儿来向两位请安。」她是一位中俄混血的美女,有著东方人的五官以及西方的深邃线条,使得脸型看来立体而出色。 「嗯!很好,你准备好了吗?」这才是他莫家需要的媳妇,端庄得体知进退。 「是的,保母已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就等她起程搭机。 「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不用我事先知会。」谁说他的决定是错的,他们都将收回幼稚的想法。 「多谢伯父的关心,我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绝不会令他失望。 「好、好,一路顺风。」他高兴的直点,为自己的安排感到十分愉悦。 听著两人对话的徐安华忽生不安的问道:「你们到底在商量什么?」 雅黛儿露出不失清艳的笑容。「我将去台湾,亚提斯的故乡。」 徐安华一惊,怔愕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还是不放过儿子。 「小美女,帮我打发这两个背後灵,用最烈的酒灌倒他们。不要管什么原则,让他们少来烦我。」 灯光昏黄,照样来寻找寂寞的蓝凯月熟稔地推开维也纳森林的大门,门上的风铃叮当叮当的响著,人未至声先到。 james那张阳光般的笑脸在看到来者时稍微垮了一下,随即又发光地扬起十万烛光的大笑脸,开口说:「欢迎光临。」 如同往常一般热闹,寂寞的都会男女来此聚会,悠扬的钢琴声伴随著人声,觥筹交错互有往来,寂寞人的眼中变得不寂寞。 吧台前有个保留位子是蓝凯月的专属座位,每回她一到便窝在这个角落独自啜饮,不与人交谈也不理人,像游魂一般的占据一处不显眼的地方。 她是小酒馆开幕第一天第一位客人,也是hermit第一杯免费招待的小白鼠,她常自嘲是酒保的实验品,不怕死地随她一杯又一杯的牛饮。 要醉真的好难,她快要怀疑kin卖的是假酒,怎么她连起码的醉意也没有。 「henmit,否则你休想喝到我调的酒。」冷冷的威胁由吧台後方传来。 谁理她呀!客人最大。「老板,你家的小美女不卖酒,你快出来教训她不得无礼。」 难得她今天心情差到不行,想捞她的钱要赶快,有冤大头等著付帐。 「疯子。」啐了一口,hermit调好一杯蓝色月亮就是不给她,故意放在她一臂之距外。 「坏心眼的家伙,我到消基会投诉你。」山不转路转,难不倒她。 身子横过吧台,蓝凯月得意扬扬的扬起眉,不把小小的刁难放在眼里。 「随便,请别弄脏我吧台的桌面。」hermit顺手拎了条乾净抹布一拭。 「呵……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你跟我回家吧!」泡在马福林保存。 hermit没理会她,帅气的一转身摇苦酒瓶,手指灵活的翻转基酒再调入白兰地,凌空一切两片柠檬落入高脚杯。 像是一场表演,看得人眼花撩乱直称好,洒上樱桃和柳丁花,两杯酒性较烈的调酒立现。 「不行哟!月亮,你挖走小酒馆的台柱,我这老板不就要准备关门。」 kin笑著从後头走出来,表情惊慌地端上今天的菜单求饶,但没人相信他玩笑式的表演。 「小气kin,我带走小太阳总行吧!我最近很缺男人。」她一把捉住走过的james抱住他。 「救……救命呀!老板,我被性骚扰!……」又被吃豆腐了,他真是可怜的工读生。 不等笑得悠闲的老板来解救,活泼的大男孩突然从苦海中脱身,他眼泛泪光地感谢见义勇为的大哥,冷不防地迎向一双充满敌意的眼。 楞了一下,他了悟的扬起灿烂笑容,连忙解释自己是无辜的路人甲,绝对没有摘月的企图。 呵……暴力女也有人倾心,这年头果然邪魔妖道肆虐,恶女万岁。 啊!谁打我,偷笑一下都不成呀! 「小太阳,你知不知道除了男人以外我还缺什么?」斜睨了一眼後方的莫提亚,蓝凯月无趣的调戏起james。 james傻呼呼的问:「缺什么?」结果他成了人肉沙包,脑袋瓜又多了一颗爆栗子。 「带了朋友来怎不介绍,别尽顾著欺负我们james,他还小,禁不起你的摧残。」男人吗?她身边不是两尊大佛候著。 女人呐!总是心口不一的说著反话,春天好像快到了吧! 抿唇一笑,她伸手勾了个男人搭偎著。「这个叫阴魂不散,另一个是跟屁虫,hermit今天调的酒叫什么?」 「『爱丽丝』、『王者盛宴』。」发短如俊美男子的她冷冷丢下两句。 「哈!有意思,桃红色这杯是给跟屁虫特助,他是追著兔子先生的爱丽丝,而设红色泽的王者盛宴刚好符合阴魂不散,你这黑色幽默越来越高明了。」叫人佩服。 大笑的蓝凯月一口气饮尽蓝色月亮,拍著膝盖一吻纵容她的大总裁,酒气熏人地酡红双腮。 「多谢赞美。」看来很酷的俊脸微露笑意,不用她开口又送上一杯酒。 「老板,你们家hermit出不出租?我用一瓶夏布利庄园出产的萄葡酒和你交换,一八七九年份的。」那年的萄葡收成好,酿出的红酒甘醇顺口。 「谢了,虽然我非常心动,可惜我不得不拒绝你的提议。」kin笑笑的找了个藉口退开,省得遭人凌迟, 悲伤的蓝调音乐流泄著,背影优雅的钢琴师修长的十指飞舞轻弹黑白琴键,浮动的人心渐渐沉淀,仿佛进入忘我的境界。 冰冷的气息扬散在他四周形成一道隔膜,没人敢主动向前攀谈,narcissus自成一世界的弹著他的音乐,连束起的长发都给人一种疏离的冷漠感。 夜的深沉阻隔不了不断涌进的寂寞灵魂,忙碌的酒保和侍者穿梭在寂寞之中,自得其乐的收集寂寞。 笑声,不再是奢侈品,这是一间具有魔力的小酒馆。 「你常来?」眉头微蹙,精锐的黑瞳扫向热闹非凡的吧台。 似男似女的中性容貌扑朔迷离,颇具威胁性。 「一个月两、三回吧!小职员的薪水不高,无法天天买醉。」蓝凯月半带戏谵的说道,小口的含著酒回味香醇。 不常豪饮,她的习惯是三杯,然後待个两小时左右走人,踩著月色回归寂寞的小屋。 她是那种醉不了的人。 「酒暍多了容易伤身,以前的你不会喝酒。」她连啤酒都嫌味道重。 摇著蓝色的**,她细碎的笑了。「人是会变的,你不知道吗?」 「天会变,地会变,但我认识的蓝月不会变,她是一朵在荆棘中盛放的蔷薇。」火红而充满野性的热情。 「蓝月死了,蔷薇凋零在寒冬中,你回来得太迟了,看不到星空下绽放的最後一道烟火。」飘落的灰烬尽是鲜红。 没有人能永远活在灿烂缤纷之中,炫丽之後归於平寂,人生的起伏难预料。 感受到那股深沉的痛由心中散开,莫提亚握住那只轻颤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在。」 「你?」看了看他,蓝凯月发出近乎歇斯底里的傻笑。「对於一个生命遭受威胁的人而言,你的承诺与镜花水月无异。」 空呀!一片虚无。 「我的面相不短命,你未来的生命中绝对有我。」他起誓一般的专注看著她。 心有点动,她收敛起伪装的快乐抚向他的脸。「你喝醉了,莫莫。」 「叫我提亚。」他的声音中有著叫人难以拒绝的坚持。 「好吧!提亚,没有酒量的人还是少喝一点,我可扛不动你。」而跑去把美眉的特助大概也没空送他回去。 他轻笑地在她手背上一啄。「你在怕什么?我对你来说是无害的。」 才怪,他是藏在山中的老虎,终於长出獠牙。 他不是一只小白兔。 「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可惜会骗人。」她在怕什么呢?他是莫莫,一个贴在她後背的影子。 飞驰而过的镜影中总有他的存在,他是少数不怕被她伤害的人之一,他们的眼睛全瞎了,盲目的只看见她。 「让我骗一回无妨吧!你总是说我太诚实了,让你有摧残国家幼苗的罪恶感。」而这株小苗成荫了,足以为她遮风挡雨。 「呵……呵……」她低声的笑了,感觉醉了。「你爱上我了对不对?」 「你的直觉一向敏锐,没有任何事瞒得住你。」他小心的释放出爱意,将她包围。 莫提亚的表情是谨慎的,他知道两人的关系正在推进,而他没有走错一步的机会。 「莫莫呀!你让我不想清醒,我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她突然靠在他怀中哭了起来。 很轻、很细,不易察觉的轻泣,顺颊而流的泪滴入酒里晕开,好像一轮明月在蓝色大海中哭泣。 六年了,她不曾为任何人流泪。 一个人的寂寞好苦,正如她的蓝色月亮。 含在嘴里的哀伤。 第七章 「这里是埋葬蓝月的地方,你瞧风吹得多有诗意,像是哀悼生命的死亡。」 铝罐由上而下直线滚落,咚隆咚隆的回音回荡在空谷山涧之间,嘹亮得有如雄壮威武的军乐声,惊醒底下沉睡的一缕芳魂。 山风吹动树叶带来凉意,拉长的身影映出相偎的两道,随著月的移动而有所偏转,微微摇动地好像两个站不稳的酒鬼在跳舞。 月是残的,鸟云半掩。 人的心是空的,只有寂寞来填补。 是不是抱紧相互取暖就能驱走心中那份寒意? 有些遗憾是永远无法弥补,山穷水尽的难以唤回,耳边彷佛听见那道渐远的凄厉声,午夜梦回时的心痛。 不想让後悔爬满无情的谷底,怎样的痛才叫人椎心刺骨,要内脏外翻,还是让断骨穿透身体,眼睁睁地看著血流尽而亡? 无法体会摔下去的心情,活著的人往往要多承担一份自责,幽暗的溪谷里是否有呜咽的哭声,双手环抱著身体直说冷…… 「小心点,别靠得太近。」手一揽,莫提亚心惊地将走向悬崖的人儿拉开。 只要再走几步路,她就会粉身碎骨。 蓝凯月回头一笑,捧著刚直的下巴重啮一口。「胆小鬼,你凌云的雄心哪去了?」 「被时间的洪流磨成砂了,随风而逝。」他们不再是年少轻狂的男孩女孩,该有所成长了。 虽然星光稀微,月儿躲进云层里不愿见人,凭著昔日的记忆回想著变色的过去,他不会忘记这素有「死亡山谷」之称的悬崖,它埋葬不少想挑战极限的愚者。 七十五公尺的距离看来更遥远了,谷的那一边曾是欢乐与笑语聚集的人间天堂,而今却成为人烟罕见的腐朽地狱。 在这里他看到一道流虹飞跃而过,也曾见证过失败者的下场。 流动的水是天然坟场,它带走无数试飞的小雏鹰,也留下不少父母的嚎啕声。 冥纸飞扬,哀乐四起。 「呿!老古董一个,你没想过要飞过去吗?」几乎每一个爱玩乐的孩子都视它为光荣象徵。 「没有,我很爱惜生命。」他知道自己没有向大地怒吼的爆发力,所以他不轻易尝试。 或者说他太谨慎了,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绝不以身涉险,他的个性一向不冲动。 「直接说贪生怕死不就得了,我不会取笑你的。」今非昔比,她反而佩服他敢承认的勇气。 若是大家都了解生命何其可贵的话,这悬崖底下就少了好几具白骨。 「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不是已经摆脱过去的日子。」他不喜欢她再接近昔日放纵的地方,他怕失去她。 长在悬崖峭壁的蔷薇是不容许旁人摘撷,它是土地的守护者,花之尊者。 看著深不见底的黑暗,她有种纵身一跳的使命感。「我来祭拜故人。」 摇摇手中的花束和啤酒,蓝凯月笑得凄美而豪气,像是即将消失的火焰,就等那辉煌的一刻。 「故人?!」谁? 他认识吗? 「你记得阿凤吗?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孩。」她有种纯净美,让人打心里喜欢。 「你是指常和我抢你机车後座的小修女?」她死了? 「哈……阿凤,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你的绰号,你死也瞑目了。」六年了,你到底放下了没? 莫提亚微显讶异地问:「她不会笨得想学你一样飞过去吧?」 她太生涩了,技巧也不够熟练,根本不适合重型机车,她只能在一旁摇旗呐喊。 「不。」 「不?」还好,没蠢得离谱。 「她没飞过去。」眼神变得幽远,蓝凯月像在看著停在山谷上方的一道影子,然後…… 影子失控的掉下去。 「嗄?!」她的意思是…… 不自觉瞟向葬送无辜生命的悬崖,不曾有过的害怕忽然浮出心底,当年她要没有飞越成功,那么他将会变得如何? 不敢往下想,越想心越惊,以前不觉得惊险的游戏化成他心头最深沉的恶梦,此刻才一一浮现。 收紧手臂的力道,他动作明显地将她带离崖边,以保护的姿态环抱她在怀,生怕她受影响冲向悬崖,以身一跃陪伴死去的同伴。 「别紧张,我不会往下跳,要跳早在六年前就跳了。」说起来她也是贪生怕死之人,没能与之同行。 「月儿……」他心疼地亲吻她的发,感受她所散发出来的痛。 「你晓得她为什么要飞吗?」好久好久了,久到一想起来心口已不再发涩。 「不想说就别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他有预感不是件愉快的事。 「因为我说飞越的感觉如同重生,将以往曾犯的过错一并洗去,所以她想要重生……」 那一天是个艳阳天,万里晴空无云湛蓝,她接获通知说阿凤要飞越死亡山谷,匆忙地戴上安全帽一路疾驰,无视大学联考的钟声刚刚响起。 警车一辆跟著一辆在身後呜鸣,红蓝灯闪烁。 她是赶到了,却是送她最後一程。 「不要自责,她的死不是你的责任,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七十五公尺的距离不是那么好挑战的。」她只是背负著成功者的枷锁。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失败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想尝试的人必须抱持玩命的决心,不是每个人都能平安的落地。 唯一的一个成功者是蔷薇帮的蓝月,所以她成为人人竞相模仿的传奇。 但他记忆中的阿凤不是个勇敢的女孩,她连车速过快都会吓得尖叫连连、脸色发白,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让生命平白消逝? 他的不解很快地获得解答。 「她被一群恶少**,觉得自己污秽了,想藉著重生还原一个新的她。」蓝凯月的眼中有著强抑的泪光。「因为我抢了他们的地盘。」 阿凤是替死鬼,他们不敢找强悍的她下手,所以挑她身边最弱的人予以报复,不甘心她的人气比他们旺。 「你没替她报仇吧?」他不愿去想她的手段有多残暴,忍气吞声不当一回事不是她的作风。 她会赶尽杀绝,让自己身陷囹圄。 喝了一口啤酒,她以手臂抹去唇边的酒渍。「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否则这世界会少掉更多的人渣。 「谁?」 「你不认识的人,他在你离开後第二年加入,是个不逊於我的飞车好手。」他是少数能追上她的人。 可惜他们太相似了反而擦不出火花,反倒是和阿凤成了一对令人嫉妒的情侣。 「你喜欢他?」心不踏实的莫提亚算计每一个亲近她的人。 「对,我喜欢他。」一说完,她随即低笑的拭去眼角泪液。「他是一位朋友。」 心提起又放下,他像坐了一趟云霄飞车出了一身冷汗。「这件事让你大彻大悟,所以你解散女孩们?」 她的大笑让他怀疑猜测错误。 「莫莫,你的逻辑观很直,我像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吗?」接下来的打击才让她人生产生灰涩的感觉。 三个月後外公被车撞了,就在自家门口,而她正在门内笑著向他挥手。 事情来得太突然叫人措手不及,陡然飞起的老迈身躯重重往柏油路一落,惊慌的惊驶死白著脸紧握方向盘,连开门下车的力气都没有。 外公过去得很快,不到三分钟,遗留的话是放不下她,不希望她走向血腥的黑暗路,要她当个平凡的女孩平静过一生。 她答应他了,所以他走得很安详。 「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嘲笑我?」直的同义字是呆,而他不承认。 神经质。「该敬酒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准你放假半天。」在公司他最大,而她是他的机要秘书。 「薪水照算?」她问得很狠,不准他偷扣薪资。 「我敢坑你吗?」他一脸无奈的蹭蹭她鼻头,流露出无限爱意。 「那可不一定,扮猪吃老虎大有人在。」他太有心机了,变得一点都不老实。 面容一谑,他拧起眉地低讶,「原来你是母老虎,我一直以为你是人。」 「你……莫提亚,你找死呀!」她用花束轻轻甩他,心情为之一松。 「蓝小姐,别忘了天快亮了,你还不把花丢出去?」天亮了,底下的故人也不在了。 「都是你逗我……」咕哝著,她一脸肃穆的望向幽黑的山谷默念。 阿凤,我又来看你了,今年你过得好吗? 我带了个朋友来看你,你对他一定不陌生,记得那个你常笑他生错性别的男孩吗?他就站在我身边,生怕我去陪你的紧搂著我。 可能就是他了,你老担心我会抢你所爱,现在不用烦恼了,你可以开开心心投胎去,别因为留恋人间而误了自己,你已经无法回头。 走吧!这世间不是你能逗留的地方,一杯水酒祝你一路顺风,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好朋友,你千万不要忘了我。 「阿凤,你在另一个世界要让自己过得快乐些,别再想不开,以後我会再来看你的。」 掷下手中的花束,抛物线的弧度在半空飘呀飘,忽地一停,似有双看不见的手接住,顿了三秒才慢慢往下飘落,多年来都是如此。 蓝凯月站在崖顶住下倒酒,整罐啤酒在瞬间一空,空气中微带酒的香气,随风飘向谷底。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扬起,像风又像水流声,回响在幽谷之中,仿佛在说,谢谢你们来看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操心。 躲在云层里的半月忽地现身,银白色的温柔洒向大地,让世界变得瑰丽。 相偎的人儿在月光下轻拥,醺然的酒气让人有想醉的欲望,夜晚本来就是罪恶的温床,何妨随心所欲,夜的低幕是最佳屏障。 莫提亚低下头吻住柔软的唇瓣…… 「谁?!」 黑暗中走出一位全身墨黑的男子,手持上膛的手枪朝两人走近,森冷的气息犹如死神。 月光照出他的脸,一声惊呼止住他扣扳机的指头。 「黑褚!」 男人没多大表情的抿紧唇,眼中闪动一丝情绪。「我叫黑褚?」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他把自己也忘了。 「你过得好吗?」他成了杀手,这怎么可能?他最痛恨滥杀无辜的人。 「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他的工作是杀人,不认六亲。 诧讶的蓝凯月微楞了一下。「黑褚,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原来他叫黑褚。 「我是蓝月,你的朋友。」忘了也好,省得痛苦, 「不是情人?」果然如他所料。 她的表情为之黯淡。「不是,你的情人已经不在了。」 「死了?」心口一紧,他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楚刺向他四肢。 「好羡慕你,什么都忘了,你真是幸福。」上天对他特别仁慈。 阿凤,是你的安排吧! 风无语。 幸福吗?他不认为。「让开,我要杀他。」 「不,你不会,我不准。」不顾莫提亚的反对,她执意站在最前头。 「你凭什么不准?」黑眸一眯,握枪的手臂平举起瞄准。 她笑得很落寞。「因为我在赌,用我的命跟你赌,赌一份你已经遗忘的交情。」 「你……」为什么她的神情自信得令他下不了手? 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吗? 回忆就此开端,而杀手的岁月,已然结束。 「走吧!莫莫,我困了,送我回家。」她还是改变不了任性的本质。 没有一丝畏惧,昂起头她握著莫提亚的手走过他枪口前,像和朋友道别似地看了他一眼,一步一步远离致命的危机,她美得令人动容。 黑褚的情感和理智在交战著,明明他可以在一秒内取目标性命为何犹豫?他的杀手生涯受到这么大的挑战。 不,他可以的,杀人不过是一种过程,很快地就不会有任何知觉。 「等等,她叫什么名字?」 蓝凯月回头一笑。 「阿凤,张暖凤,你的至爱。」 黑色身影的喃喃自语没入夜色之中,什么任务再无法占据他的思绪,他得去寻回失落的记亿……回首看著俪人似的背影渐行渐远,冰冷的心暖了起来,脑海里突如其来的浮起一抹偎著他的身影。 「美丽、亲切又热心的莉儿小姐,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人生方向的伟大灯塔,指引我走向光明的坦荡大路,请你一定要怜悯我一片爱慕之心,别再拒绝我的恳求……」 哇!关她什么事,这洋鬼子未免表错情了,她席莉儿是美丽亲切没错,但绝对不热心,而且没义务充当他伟大的灯塔。 想她不过是小小的总务科职员,哪经得起特助他卑微的请求,她算哪根葱哪根蒜呀!夹来配白饭都不够入味,人家还嫌臭呢! 她很忙,真的很忙,忙著修指甲上指甲油,还要自备小剪刀修剪分岔的头发,她真的忙得没时间理会像小狗一样委屈兮兮的男人。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拜另一位爱摸鱼的同好所赐,她现在也有特权可享,至少上头那几位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她麻烦,让她摸鱼摸得光明正大。 只不过後遗症也挺烦人的,人太红易遭妒,见不得她太「忙」的这位特助先生倒当她是万事通了,有事没事下楼逛逛,害她必须礼尚往来的上楼受点召。 有规定爱听八卦就一定要传出去吗?她是有良知有道德心的正直公民,只听不传遵奉新好国民守则,威武不能屈。 「小甜心、小蜜糖、我的奶油起士,拜托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再烦你,迅速的消失在你眼前,快得让你以为没见过我。」 欧康纳举双手双脚发誓,绝不食言。 唉!好大只的苍蝇呀!谁借她苍蝇拍。「特助先生,你的中文明明很流利,为什么脑子孔固力,我实在没办法点头。」 「连一点点通融的余地也没有,你不会这么狠心吧!一句话斩断我所有的希望。」他故做捧心的姿态企图博取同情。 什么叫孔固力他听不懂,他只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十万火急。 「我是庶务人员不是包打听,你找人找到总务科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啊!指甲剪歪了。 都是他在一旁罗唆害她分心,真是讨厌鬼。 「可是全公司除了你我不知该找谁,你和蓝秘书的交情最好,一定知道她在哪里。」病急乱投医,她是少数熟知内情的人。 原来她升格成为神了,掐指一算能知古今。「在公司我大概知道她几个据点,但出了公司大门我可就一筹莫展。」 能摸鱼的几个地方不外是储藏室、化妆间、安全门外的阳台、天台,以及餐厅,她们有志一同的认定有鱼大家摸,所以互通有无好地点掩护彼此。 但是交情好不代表会完全了解一个人的生活作息,像小酒馆啦、河堤旁,她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谁有本事从茫茫人海中将人找出来。 何况他要找的是代总裁吧!和她的摸鱼同伴扯不上关系,难道他们还同宿同居在一个屋檐下吗? 特助实在想太多了,勾引冰山很费劲的,蓝凯月那个懒女人懒得破冰,她和她一样都具备无尾熊特性,能不动尽量不动。 不过若有人自动把冰凿开端到她面前又另当别论,不吃白不吃倒掉可措,她会发挥爱惜「食物」的公德心,凑合著吞下肚。 所以代总裁的贞操绝对保不住,他太「随便」了,好像人家不吃了他就是对不起他。 这种事你情我愿,旁人无从插手,坏人姻缘会倒楣十年。 「你再想一想她可能去的地方,连老鼠的洞都别放过。」他把草皮都掀了也在所下借。 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席莉儿收起锉刀表情认真。「特助,你的下巴是怎么回事?」 她有义务了解一下,免得女性同仁们好奇的直探头。 「呃,这个……撞到门板。」眼神闪烁避重就轻,欧康纳的笑脸僵硬又难堪,问不出所以然来乾脆脚步往外移动,退回自己的地盘。 她跟在他身後,进了电梯。「不会是某个愤怒的丈夫所为吧?」夜路走多了总会见到鬼。 他故做严肃地端起上司的架子。「你想多了,我从不勾引有夫之妇。」 「那是争风吃醋留下的胜利战绩喽!」对方的拳头一定很硬。 「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找出代总裁:」他遮遮掩掩的避开她探索的目光。 身为高级主管还得接受小职员的盘问,他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拿她没辙任凭品头论足,起码的尊严荡然无存,传回美国肯定笑掉合夥人的大牙。 他已经很後悔为了报恩而接下这件苦差事,才两个月他就熬不下去。 总不能将他误以为钢琴师是绝色美人而加以调戏的事说出来吧!他哪会晓得摸摸小手後患无穷,弹钢琴的手臂竟如此强而有力。 「说实在的,我看不出有哪里急了,是因为里面那位风华绝代的大美女吗?」女人长成这样真是祸害,换了她是男人也会脸红心跳。 早该料到她会跟著她准没好事。「不该你问的事少问,免得惹祸上身。」 席莉儿的表情没变,收回她探头探脑的小脸蛋站起身,不瞧他难看的嘴脸准备走人。 「好吧!我有自知之明先闪人,十楼楼梯间的灯泡也该换了,还有七楼的印表机好像卡纸,我这么忙怎么有空忙里偷闲,陪特助你闲话家常呢!」 做人要认分些,千万别像三姑六婆惹人嫌恶,她懂得看人脸色,绝不会强问全公司女性员工最渴望明白的事,她也有自尊。 「等……等一下,你还没给我蓝秘书的联络方法。」为什么他得低声下气的求人? 「特助,你不要一看到美人就晕了头,脑子不灵光,去翻翻员工资料不就得了。」这种轻而易举的小事也要她教吗? 「我翻了。」吐了一口气,他显得无精打采。 「结果呢?」奇怪,她现在的窃笑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没好气的一瞪。「地址是公司员工宿舍,但你也很清楚她不住在那里,而电话是空号。」 「喔!这样呀!那我就帮不上忙了,虽然她有留一组紧急电话给我,」不过她没打过。 「为什么不早说,电话几号?」兴奋的欧康纳精神一振,蓝眸发笑的提起笔。 她笑得很真诚的看向会客室的大门。「出卖同事的事很下流,我不屑同流合污。」 「你……你有原则……」嘴角**,他握笔的手很想改掐她的脖子。 他最近一定在走霉运,老遇到无法以常理判断的女人,让他的自信心大受打击。 「特助如果没事了我先走一步,整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 「等一下。」好,他认了,算她狠。「那位是代总裁的未婚妻。」 睁大了双眼,南莉儿惊讶的怀疑起他话中的真实性。 「现在你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了吧!那位美女的家族和德国酒商的交情深厚,随便咳一声就能切断我们的经销代理权。」兹事体大,马虎不得。 来头不小嘛!那懒女人应付得了吧?「她的电话号码是○九三九……」 「手机?」 「对啦、对啦!不然怎么叫紧急联络电话。」不随身携带上哪找人。 她念完十个号码,会客室的门由内拉开,一位四十出头的精明妇人眼神凌厉的看向欧康纳,似在要求他给一个明确答案。 头一低倍感压力,他冷汗微冒地摆出最满意的笑脸,希望能取悦千金小姐的难缠保母。 「命运乖舛的男人。」可怜呀!他生命中最大的克星是女人。 「闭嘴,席莉儿。」目无法纪,落井下石。 恼羞成怒了。「特助,吼人不是好习惯,大奶妈在等你了。」 眼角一扭,她差点脱窗的发出大笑声,那位女士的吨位真的很具权威感,用力踩个两下说不定整幢楼都垮了。 「你……」 才要警告她少乱说话,尖锐的女音不耐的响起。 「欧康纳先生,你到底在磨蹭什么,亚提斯·莫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家小姐已经等了三个钟头。 「呃,他……」 「代总裁去找女人了,一时半刻不会回公司,他的精力非常旺盛。」 光荣的退场,席莉儿坏心的投下一枚炸弹,让欧康纳像被雷劈到一样失去正常反应,木然的恭送她背影离去。 头一回他见识到女人的「八卦」有多可怕。 第八章 古朴的老平房梁木上褪色的红漆染上岁月的斑驳,不见颓败但见古老的怀幽气息,一砖一瓦似说著动人故事,代代相传至老人手中。 如今老人也不见了,满园的花草乏人管理,蔓科植物爬满围墙蔚成绿海,小小的紫花隐藏绿荫中暗吐果实,迎接过往路人的青睐。 参天的古松有数百年记忆了,它看遍这家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多次折腰仍昂立挺直枝干,一代又一代的守护遮荫下的孩子。 不曾易主过的老房子始终等著它的主人归来,历经多年孤寂终於等到离家的倦鸟归巢,屋顶的红瓦片显得特别雀跃,嘎吱嘎吱的发出声响。 风一如往常的平静,阵阵花香飘送。 即使少了主人的照护,依然娇艳的千株蔷薇拥挤地争著吐蕊,虽分彼此错综盘梹,红的、白的、黄的共存在狭小土地上。 它们的生命力是如此旺盛,强悍得连野草也无法生存,纷纷转移目标黯然落地围墙外。 一朵怒放的巨大蔷薇硕媚张狂地占据著雪白美背,由肩部直落腰际,似有自主生命一般随呼吸张合,每一片花瓣都是活的。 若不细察真以为人背植出艳红的花朵,栩栩如生丰姿绰约,以人的骨血喂养出举世奇花。 事实上,这朵独一无二的野蔷薇的确是以人为养分而艳丽,它吸收这具躯壳的生命力,宿主活得精采它便开得娇艳,反之则委靡不振,犹如即将凋谢的残红。 「你抚够了没,要是掉了一根毛我唯你是问。」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玩。 翻个身任由暖风拂过裸背,意兴阑珊的狂野佳人将脚跨向人肉垫枕,嫌痒地发出不耐烦的警告声,蓝凯月最恨有人在她睡觉的时候吵她。 食为先,睡次之,人排最後,有事没事都等她睁开眼再说,人在睡眼惺忪时最容易出事。 瞧!最好的例子就在眼前。 「这朵花开得比往常冶艳,是**过後的缘故吗?」爱极了,同时也为她当时所受的痛而心疼。 这片刺绘花了她外公将近一年的时间,每天晚上以现摘的花剌一根一根地刺染,等隔天再在同样的位置滴上磨成浆的花汁加色。 如此重复再重复,看得莫提亚由心惊到害怕,逐渐转为麻木和羡慕,小小年纪的她竟有勇气承受大人也不敢接受的挑战。 刑爷爷的刺青技巧已臻出神入化的地步,不少大哥级的人物捧著大笔金钱上门,为的就是他活的巧艺。 而那年她才十岁吧,背上血珠直冒仍喊不痛,眉头紧皱的笑著骗人,他差点信以为真地要加入她的行列。 当第一针刺下时他痛得跳起来,当场夺门而出不再尝试,好些日子避从她家门口经过,总是绕远路怕被拉进去受苦。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眼她都二十六了,由大胆的小女孩长成迷惑众生的小女人,她的美只有他看得见。 「去问和我上过床的男人们,我背後没长眼睛。」而她也不会刻意买面大镜子自我欣赏。 「你有过很多男人?」声音含著紧绷,似在压抑满腔的酸气。 一脚朝他小腿踢去,她不像刚做完激烈运动的女人。「我不是处女,你很失望吗?」 「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所以我很清楚你是不是处女。」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 「是吗?时间太久远了,久到我忘记自己第一个男人是谁。」她没有**情结,记挂著谁是她的最初。 性在她的年代并不开放,十五、六岁若和男孩子走得近总会惹来一堆闲言闲语,所以那段时间她和女孩子处得较久。 而他是唯一不被议论的对象,因为他的形象太清新了,是众人眼中的好学生、好孩子,绝不会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地跟著学坏。 事实证明他确实坏不起来,被她一再强迫才扭扭捏捏的屈从,当了她将近一年的性奴隶。 不过他们发生关系的机会并不多,她忙著飙车、争地盘,他必须上课参加补习,因此错过的时间远比相聚的多,再加上身边总有一群人哄闹著,想要多做磨练也是不可能的事,平白让他逃过好几劫。 想到此,她不由得笑了,他一脸委屈的屈辱样叫人捧腹,好像她才是大他四岁的摧花色女。 她的轻描淡写让他非常不悦。「你的紧窒不像常常**的样子。」 「嗯,是有一段时间让它闲著,这几年遇见的男人部不太养眼,让我懒得去自找麻烦。」真正的好男人又是同性恋,让人倒足胃口。 她没兴趣和性别男的女人上床。 「意思是自动送上门的男人来者不拒,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她在轻贱自己。 掀开含笑的眼一睇,蓝凯月的恶女本性表露无遗。「你在气什么,难道这十年来你一直守身如玉,没碰过我以外的女人?」 「这……」他不自在的扭开脸,泊看她坦荡荡的眼。 「告诉我,你有过多少女人?」她扳起手指准备替他计算。 多不可数,连他都无从计数。「呃,我们可不可以别提这个话题。」 「是你先起的头,我怎么好意思不配合呢?」从她的腰快折断的技巧来看,他「进修」後的功力高超,绝不是一朝一夕可成。 「我要她们并不是因为个人需求,而是她们是我不得拒绝的『礼物』。」他说话的神情含著苦涩,不得不让她接受他的说法。 「礼物?」她好奇的趴在他胸前,双手托著腮拄在他起伏不断的胸膛。 「第一个女人是我的成长礼,第二个女人是我通过考验,第三个女人是学业完成的奖品,第四个女人……」 她们的面孔没有重复过,只要他做了值得嘉许的事,次日他的**便会出现一位全身**的美女,身上只用一尺不到的缎带系在腰上请他享用。他曾拒绝了第一个,但随後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无法和母亲通信,甚至得受更多的磨练教训他的不驯。 「那个人威胁我若不顺从,这辈子休想再见到我母亲一面,他要一个听话的傀儡。」他要弄脏他,这是他的目的。 「那个人?」谁会这么善良,顾虑到他的身心健康问题? 「我父亲。」提到「父亲」两字时,他的眼中进出强烈恨意。 「你父亲……」为之一憾,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讶色。 有谁会为了儿子不肯和女人发生关系而隔开母子亲情,这有点违反常理,近乎变态。 「只要我当晚卖力演出,隔天我便能接到母亲的来信或她的电话、」所以他学会掩藏情绪,假意驯服地敞他要他做的事。 他在等待机会。 非常人的父亲,难怪安华阿姨要带著他逃难;「他掌控了你十年?」 他点头。「不是我不和你联络,而是我失去自由,没法子告诉你我的现况。」他试过,但徒劳无功。 他又多了一桩恨他的理由,他让他所爱的女人有了其他男人。 挺罗生门的,她不知该同情谁,病态的父亲还是受压迫的儿子?「所以你同意和他指定的对象订婚,好让他疏於防备对吧?」 「你……」他笑笑的收起恨意,抚著她轻柔的发。「你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蛰伏了数年精心计划,却不敌她的聪慧被一眼识破,他的确是利用这个机会和母亲会面,再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她,一等他站稳脚步,便带她离开华丽牢笼。 这日子不远了,他的布署已到了收尾的阶段,只欠临门一脚。 「是你才有耐心等十年,换成是我第一年就逃脱了,哪管他威不威胁,没办法活得像自己还不如不活。」拚死也一搏。 虎毒不食子,她不信世上有狠心看著子女步向死亡的父母。 他笑了,笑得非常温柔。「可惜我不是你,否则我早就脱离这种非人的生活。」 所以他羡慕她的自在,不轻易妥协,即使她的父母对她不闻不问也能活得自得其乐,不因少了家庭温暖而自暴自弃。 「不会呀!我倒觉得你很有福气,十年来享尽左拥右抱的美人恩,这也算是另一种报酬吧!」没有一个男人不嫉妒他的好运。 「月儿,你是在为你当年的所做所为找退路吧!」往她腰上一勒,他笑中含怒地算起旧帐。 敢说黄连甜如蜜,她是第一人。 她微讶的装傻,没想到他的反应超乎她想像。「我没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吧?」 「是吗?」一翻身,莫提亚邪笑的压住她。「是谁拿个保险套要我试尺寸,然後在我那话儿又搓又揉地点火後又撒手不理?」 他虽然还是个男孩,但不表示他不知道那件事要怎么做。 「试不一定要『用』,事後我不是补偿你了。」在一个月後,夜黑风高。 「你把我压在**乱搞,口气凶狠地要我别动,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他说到最後几乎想咬她一口。 那时由於两人都是第一次,不见得比他高明的她硬要乱来,不许他自做主张地想掌控全局,结果两人都痛得哇哇叫,他的**差点被她折断。 而她还怪他早泄,没让她享受到欲死欲生的感觉。 他就是吃亏在她的任性和霸道之下。 打著哈欠的蓝凯月没把莫提亚的恼意看在眼里,「都那么久的事还记著,你这人真不是普通的小气,」 她差不多快忘光了。 「如果你被比你小的异性侵把,相信你也会记忆犹新地当成肉中瘤。」挂在心上。 不能说完全没有感觉,他有点乐在其中,只是当时两人的年纪尚小,做那种事有很深的罪恶感。 「莫莫呀!你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我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那是侵犯吗?她看得出他比她更热中,老用眼神说——他准备好了。 而且他还自备保险套,一次买足十二个。 「叫我提亚。」低头一吻,他也在做「做人」的事。 「罗唆。」浅吟一声,她面带微笑的咬上他肩头。 蔷薇是有剌的,攀折的人得付出代价。 这个不浪漫的女人。「替我生个孩子吧!」 怔了一下,她眉头打结的推开他。「你不会是想把你的未婚妻推给我打发吧?」 她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保护措施,像她这种恶女不适合当母亲,她只会带坏孩子。 「你应付女人,我对付男人,火蔷薇蓝月没什么办不到的事。」有危险的是雅黛儿。 他算计她,好个心机男。「你知道是谁买凶杀你?」 「嗯。」她身体的线条很美,结实有型不失玲珑。 「而你打算自行讨回公道,拿这件事当幌子好骗我上床。」他还有什么事瞒著她。 「没错。」而他得手了。 眼睛一眯,她看进那双透著笑意的黑眸。「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有自保能力,是个武术高手。」 「你看得出来?」他一点也不讶异,她有当极道夫人的天分。 当初她要是走向黑暗世界,现在她已是权倾一时的黑道大姊,势力遍及北台湾。 「莫提亚,你变得奸诈了。」他的手长茧,不该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少所有。 「为了爱你,我不能不改变。」膜拜著她雪嫩椒乳,他低垂的眼中有著得意。 「万一我不爱你呢?」他损失的可就难以估计。 莫提亚轻吻她喉间低语,「凭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自大。」规律的心跳声让人安心,昔日安静的男孩成了狡猾的商人。 而她落入他的陷阱。 「这个自大的男人只爱你,他会用一生一世的爱来眷宠你。」至死方休。 「听起来像是很划算的交易,但是……」她为什么要让他顺心,如此有负她恶女的名声。 就在她要吊他胃口的时候,不识相的手机铃声忽然冒出来凑热闹,打乱了她的後续动作。 一种自然反应,莫提亚接起她的电话一喂,对方的声音忽然消失三秒钟,在他打算切断时又冒出一长串救命话语,听得他一头雾水。 不过他听得出是某人的求救声,因此他把电话交给「老大」去处理,她比较有魄力吓人。 果然她一接听立即扬起眉,用不怀好意的邪恶笑容对著手机那头的人丢下几句话—— 「很抱歉,代总裁正在享受蜡烛和鞭子的滋味,请在哔声後自动到地狱报到,倩女幽魂旅行团在此祝你旅途愉快,哔!」 「该死的、该死的,他居然切断我的电话谢谢再联络,叫我一切全权处理,他知不知道我快疯了。」 他以为他是神呀!有三头六臂不成。 什么叫秉公处理,还要他好好招待贵客,他代总裁身体不适要请假七天,而秘书小姐照料衣食起居,薪水以出差津贴照算。 他们未免久嚣张了,搞这种乌龙让他背,就算他向天借力气也摆不平眼前的凶险,他们怎能这样待他,陷他於水深火热之中不伸援手。 原本还有个帮手,见情状不妙赶紧开溜,藉口家中有事也跟著请假,留下他一人孤军奋战,面对难以启齿的局面。 天哪!请劈下一道雷吧!他甘受雷击之苦,再也不要夹在父子激战中充当炮灰,两面不讨好退无可退,还得忍受身为棋子的屈辱感。 这裹著糖衣的毒药叫人生不如死,当初他不该自告奋勇地同意前来协助,他该放任两父子自相残杀才是,省得今日痛苦的想由二十一层楼往下跳,好了结尴尬的处境。 对著电话自言自语的欧康纳有发疯的倾向,他扯扯领带企图让呼吸顺畅些,不想为帮朋友的忙而死於非命。 「史密斯先生,莫先生仍在探勘工地没法赶回来吗?」微带俄文腔的中文说得不甚流利,但声音轻妙得仿佛夜莺轻吟声。 难看的苦瓜脸一抹,他勉强的装出非常高兴见到贵客的笑容。「是的,那边的工人闹事不开工,代总裁必须留在当地加以了解并安抚。」 冷汗呀你合作点,千万别露了马脚让人发觉,否则大难就要临头了。 「不能派别人去吗?企业体制内的精英大有人在,没必要他亲力亲为,站在第一线。」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他顿了一下用力挤脑汁逼出个理由,绝对不能让对方起疑心。 「呃,你知道代总裁刚由美国分公司调凶总公司,很多事还不甚热稔,为了避免留下诟语说他是空降的二世祖,不懂经营,所以他才马不停蹄的四处奔波、」 「需要在我来台的前一天离开吗?我以为我们德国酒厂出厂的啤酒是你们企业的主要卖点,」雅黛儿话语温温驯驯的却令人倍感压力。 美丽的女人不一定全是草包,才貌兼具的知性美人随处可见,但鲜少及得上举手投足都散发一股高贵魅力的栗发女子,不带威胁的眼眸中有著智慧之光,她不用严词厉言便能收服人心,只吐出淡如兰芷的香语就使人汗流浃背、手指抽搐,不该说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女人的可怕不仅仅是美丽,而是隐藏在容貌下的聪慧,两者合一会叫人措手不及,不知是败在美丽下还是遭聪慧要了一记。 雅黛儿便是得天独厚的幸运儿,清艳的美貌和擅得人心的手段结台,以良好的家世为後盾轻易打入国际社交圈,并以优雅的举止及涵养获得好评。 但她唯一的缺点是太自负,以为没人拒绝得了几近完美的她。 「因为你来得太匆忙没事先通知才会错开,绝非故意冷落你这位娇客。」哪有人说来就来没打声招呼,存心害人心脏停止跳动。 起码先透露些讯息好事先防备……呃……是事先做好预备动作好恭迎她,并安排她下榻的饭店。 她含蓄的一笑。「我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自己倒吃了一惊。」 「呵呵……惊喜。」是惊吓,他的胆少说缩了一半。 「欧康纳,你是我们两家共同的朋友,相信你不会瞒我才是,亚提斯真的南下处理公事吗?」她用一种信赖的语气问,好像真拿他当好朋友看待。 暗自叫苦的欧康纳吞了吞口水,笑得脸都僵了。 「呃,他……是!」一咬牙!他豁出去了。「代总裁忙得晚上都快没时间休息,不时半夜打电话询问公司的事,一天睡不到三小时。」 对,他忙得很快活,在**办公,半夜打电话来炫耀他的神勇,顺便叫他送几打保险套,用快递。 「听起来似乎很辛苦,要不要我南下帮帮他?」她来台湾的原因就是和他培养感情,两人好早日进入夫妻生活。 如此相隔两地与她身在美国有何两样,她要主动拉近距离而非被动的等候,他不是热情追求女子的多情男子。 「不……不必了,代总裁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很开心,他不会希望你太辛劳。」欧康纳吓得脸都白了,差点跳起来阻止她。 这是试探吗? 别再出难题考验他,他快撑不住场面了。 「我不怕辛劳,夫妻本该同心协力为未来努力,虽然我们尚未步入礼堂,可是我心里已认定他是我的丈夫。」 以东方人而言,他冷漠的气质很吸引人。 「呃……呵呵……」 除了傻笑,欧康纳真的无言以对。 总不能对她说,很抱歉,我的好友不喜欢混血美女,他比较迷恋纯粹东方的恶女,在此我要恳求你的原谅请回去投胎,下辈子要找对人家。 他只能把话放在心里哀念却说不出口,毕竟连提拔他的恩人都瞒到底了,何况是对不怎么熟的她。 真让她南下找人不就穿帮了,婚礼还没开始就先接到他的讣文。 「我看他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实话,不是吞吞吐吐便是支吾其词,他一定在隐瞒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欧康纳的表情再度变得难看,面如灰上的暗咒另一位棘手人物,他的到来等於是迎进一头虎,不把所有人吃得一乾二净绝不罢休。 「高大少此言可严重了,你怀疑我的人格不打紧,可是间接质疑代总裁的品德等於是一种侮辱。」蓝秘书,麻烦你把代总裁还来。 为什么他得充当替死鬼,他不玩了行不行?! 「我姓莫,你别再叫错了。」眼神阴沉的高天盟怒目一视,不高兴他的称谓。 「好,等你入了籍改了姓,我一定喊你一声莫太少爷。」对於这头贪得无餍的豹狼,欧康纳的口气明显含著讽意。 恼羞成怒的他一拍桌子的怒斥,「你不过是我父亲捡回来养的一条拘,凭什么对我吠?!」 「养狗忠心起码还能顾家,若养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败家子,那还不如养条狗。」欧康纳面无表情的回讽。 他一向对老爷子这个养在外头的私生子没什么好感,除了会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外一无是处,只会坐享其成地认为所有人都亏欠他。 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每一回碰面都很火爆,不欢而散是常有的事,他早就习以为常。 「你这洋鬼子敢说我是狗!你吃的是我们莫家的米,喝的是我们莫家的水,你有胆犯上?」等他接掌了莫氏後,看他怎么对付他。 和他作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他在心理狞笑。 「是莫家的米和水,而你姓高。」他根本不算莫家人。「相信你身分证上的姓氏还没变。」 「你……」该死的洋狗,他绝饶不了他。 「够了,麻烦两位勿再争吵,理智地放下心结别互相攻讦。」温雅的女音略扬,以冷淡的眼神制止两人的争端。 她不是来看自家人阋墙。 高天盟冷笑地觊觎她的美色。「你没听到外面的流言吗?我那个不成材的弟弟放著正事不做,和他亲自点召的女秘书打得火热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流言传送得最快,也最具杀伤力,他不拿来利用岂不可惜。 「真的吗?」细眉微微一掀,不听片面之词的雅黛儿看向欧康纳。 他硬著头皮装傻,一脸狐疑地反视「造谣者」。 「哪有这回事,流言是好事者不实的猜臆,若是确有其事我岂有不知之理。」他说得理直气壮,背地里手心直冒汗。 「要不是有人帮著欺上瞒下,为什么每一位员工都指证历历?你敢说他和那个秘书没有丝毫暧昧?」高天盟可是有备而来,绝不含糊。 有。但我为何要承认。「高先生,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知道你私底下非常嫉妒总裁有意将位子传给代总裁,你是不甘心地想破坏他的名誉。」 「欧康纳,你这条忠心的狗,你以为我拿不出证据。」被说破心事的高天盟毫无羞愧之色地取出一叠相片。「瞧瞧吧!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散落桌面的是一张张一对男女拥抱、亲吻、谈笑的近照,相片清晰不难看出两人相处融洽,眉宇间的和谐隐约可看出一丝端倪。 雅黛儿的脸色微变,指责的眼神十分不悦,如箭一般的射向欧康纳。 证据确凿,他真的百口莫辩。 亚提斯呀亚提斯,我真会被你害死。 第九章 「哟!怎么这么热闹,开股东大会还是小丑大会串?每个人脸上不是灰白就是发绿,不介意我也来变脸吧!」 感谢老天。这是欧康纳此刻的心语。 他先松了一口气膜拜老天的慈悲,终於能让他放下肩上的重担不必虚与委蛇,提心吊胆的生怕露出破绽,落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窝藏了三天还是得出来见人,真让他们放七天假,莫氏企业不垮也倒了一半,光是高大少的闹场就够人心惶惶了,以为败家子又要来作威作福。 还有天天来坐镇的雅黛儿叫人神经紧张,她美则美矣,却美得不真实,害他一开始的惊艳过後变得防备异常,很怕她突然笑了会山崩地裂、海啸直涌,她真的冷静得不像一个人。 等等,雅黛儿在场,那上司的手搭在谁肩上?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欧康纳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五味杂陈地不敢上前打圆场,他实在编不出藉口好圆谎,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他不管了。 也许他真是个小丑,为博君一笑而存在。 啊!内伤,他要闭关反省了,为什么他人缘差得连好朋友都会出卖他。 「胡闹。」 一句宠溺的斥责由头顶传来,蓝凯月不在意的扮起鬼脸。「我是在配合大家的心情,轻松一下才能继续工作。」不然大家的表情都太严肃了。 喔!还在幸灾乐祸,果然是讨厌的反派角色。 「别做广告。」没人想喝茶。 她牙一龇没大没小。「无趣的男人。」 「却是你爱的男人。」莫提斯小声地说。 「哈!我什么也没说,你别自做主张对号入座,电影还没开场呢!」结局如何要等散场以後才知道。 他眼神轻柔的揉揉她的发,举止亲昵地像对情人,毫不避讳的以行为宣告两人的关系,引来她小小的抗议声和轻睨。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怀有目的,特意选在此时露脸自有他的用意,旁人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除了他身边的女人。 「莫先生,请你注意个人的私德,别和女职员发生令人误会的肢体行为。」代小姐出头的保母玛西,她一脸严肃的警告,要他收敛不当的言行。 倒是雅黛儿不动声色的观察他,想找出他的弱点加以利用。 「我想以你的身分还没有资格指正我。」莫提斯语气骤冷的回以厉色。 「我是雅黛儿小姐的保母,也是她的私人管家,我有责任维护她的荣誉。」他公然地带女人出入分明是一种羞辱,格勒夫家族不会容许这种事。 「荣誉?」莫提亚态度轻慢的斜睨她昂起的骄傲面容。「一个下人也敢出言无状,真不知道你的主人怎么教的。」 脸色一白,玛西羞赧的意识到自己的身分低人一等,她的多言反而使主人蒙羞。 她不该以下犯上,即使小姐受了屈辱。 「何必为难一名仆妇,她失教养了,我在此向你致歉。」优雅的一行礼,雅黛儿表现出落落大方的典范。 「言重了,精明的下人不见得对主人有利。」他语含讽刺一损两主仆。 意思是什么人养什么狗,会吠的不代表是好狗。 「受教了,以後我会细心**,绝不让她再失礼。」她又澡深的一鞠躬,表示非常抱歉。 「希望如此。」遇到多礼之人,他再为难就显得气量狭小。 雅黛儿合宜的微笑道:「可否引见你身边的小姐,她似乎是你很亲密的朋友。」 战争开打了,微淡的烟硝味稍起。 「蓝凯月,我的秘书。」莫提亚冷淡的语气一换,不难听出其中含著戏谑地望向他身侧女子。「雅黛儿。格勒夫,我的未婚妻。」 明显的差别待遇,相信没人看不出来,他的确喜爱那个衣著随便的小秘书。 这也让他的正牌未婚妻非常不满,感觉被人打了一巴掌,虽然不痛却不舒服,像梗了一根刺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喔!是未婚妻小姐呀!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尊贵得令人自惭形秽。」以女人的眼光来看,蓝凯月不得不说她美得很自傲。 有些人美得太骄傲反而失去那份美丽,但有些人懂得美丽不只是武器,她们骄而不矜不留虚色,是真正了解自己价值所在的美丽,因此自傲。 而她是後者。 「幸会,蓝秘书。」轻轻一颔首,眼波流动间已显出阶级的不同。 得体、但不热切,雅黛儿像等著人叩首的女王高高在上,俯视无知的小市民。 她的骄傲让人想戳破。 「不,你绝对不会觉得是幸会,你会如芒剌在背,欲除之而後快。」这是正常女人会有的感觉。 雅黛儿笑了笑,很有自信地看了她一眼。「我相信自己所作的选择。」 一个平凡出身的女子是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很难讲,不久前我才升格为你未婚夫的情妇。」本来要说地下情人,但情妇两字比较耸动。 咳咳!一个男子蹲在角落猛咳,他被喷不出去的口水梗住,心里直骂她缺德,老是疯疯癫癫的出人意表,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当人家情妇很光荣吗?还当著「正室」面前丢下战帖,她分明日子过得太平静了,没事找事。 可是当他看到她身旁的男子露出满意的表情,更是像见鬼一样地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鬼,存心要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 不管了,让他死了吧!眼不见为净。欧康纳一脸继续蹲著,看戏。 「情妇?」眼神闪了闪,雅黛儿没有被激怒的神情。「我同情你。」 她不会有存在的机会。 觉得遇到对手的蓝凯月玩味的眯起眼一笑。「莫莫,你未婚妻的修养很好,你真是赚到了。」 「叫我提亚。」他的名字。 她的修养好不好与他无关,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人。 「我是很想提醒你别心存侥幸,我这人占有欲很强,玩3p的话得考虑自己撑不撑得住,你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中用。」 「月儿——」她会知道他有多么的中用。莫提亚用眼神警告她多保重。 「虽然你很强,可是还差一点点,别娶了老婆就忘了外面的女人,你一天不来我就爬墙给你看。」 外面的女人,听起来挺威风的,符合恶女本性。 「你不会是外面的女人,而且你只会爬我的床,没墙让你玩命。」她越说越离谱了,他是不是给她过多的发挥空间。 「呵……未婚妻小姐,你听见了吧!我们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到时请你闪远些,我不想欺负你太多。」瞧她心地善良得连自己都会发抖。 表情微沉的雅黛儿不再无动於哀,口气略重的道:「你进不了富贵人家的大门。」 「我没指望进富贵人家的大门,我只上你未婚夫的床,」咚……好久没玩人的兴致,昔日的蓝月又要复出了。 「你……」忍住气,雅黛儿用著文雅的唇形说著,「无耻。」 蓝凯月斜眼以视地将身子靠向莫提亚,十足狐狸精本性。「无齿就装假牙,还怕人家笑吗?」 原来她高估了她,温室的花朵禁不起烈焰的考验,火把的温度一高立即枯萎,让人怪没成就感。 她一说完,还真的有人笑了,而且笑得十分狂妄,如枭鹰在夜里觅食,不放过任何一个移动的生物,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高贵的千金小姐不敌伶牙俐齿的小秘书,我看老头子是白费心机了,处心积虑安排的高梯是攀不上喽!」这莫氏企业终归是他囊中之物。 「咦?这号人物又是谁,人模人样还穿著人的衣服。」总算出来了,她以为他要保持神秘到海枯石烂。 蓝凯月拐著弯讽刺人是畜生。 「高天盟,总裁的私生子。」打板小弟突然插上一句,怕人遗忘他的存在。 「特助先生,你蹲著捡黄金呀!别忘了分我一半。」有好处大家均得,不能一人独享。 去他的,他干么多事喉咙痒,替人家跑龙套。嘟嘟哝哝的欧康纳不好再蹲著,他表态地走向邪恶的一方。 「把你的女人摆平,别连累我。」他仁至义尽了,要自求多福。 莫提亚眼露宽心地勾起唇角,答谢他的配合,三天的试验试出一个人的真心,他果然没背叛他。 「他嘀嘀咕咕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晓得你有兄弟?」原来家门争斗的真实案例就在眼前。 「他姓高,我姓莫,你认为他是我兄弟吗?」风吹树头枝连叶,狂雨一来各西东。 父亲都不认了还认手足,尤其是对他怀有异心的家伙,骨子里一半相同血缘是他最想舍弃的。 「莫提亚,你别得意的太早,我早晚会取代你的位置。」一听他的否认,怒火中烧的高天盟眼一红的狠视。 「请便,如果你有本事。」他不在乎谁接掌莫氏,只要能打击到「他」。 面对他的漠视和轻慢,高天盟愤怒的寻找盟友,「美丽的格勒夫小姐,你能容许未婚夫如此张狂吗?」 是女人都不可能有雅量接受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他不信他能嚣张到几时。 「这是我和他的私事,请容我们私下解决。」聪明的女人不沦为人家手中的棋子,雅黛儿语气温和但坚定的拒绝他的挑拨。 「怎么,还没过门就瞧不起我这位大伯,你也不怕当寡妇。」他不介意接收她,享受她这个战利品。 她表情立即不悦地制止他的轻佻言语,「请自重。」 「哈……天真的大小姐,你以为我亲爱的弟弟能带给你幸福吗?还不如趁早投向我的怀抱,至少我不会带个女人来羞辱你。」 一针见血。他的话不偏不倚的扎入雅黛儿心窝,让她的骄傲出现小小的破洞,脸上流露出傲慢的神色。 「上流社会的人际关系本就复杂,我相信亚提斯会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她看著眼露冷意的未婚夫,维持她一贯的高贵不撕破脸。 敌视叫嚣不是高尚人家应有的行为。 「你还在期待奇迹呀!不愧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幸运的莫提亚,你还不赶快爬过去舔她的脚趾,感谢她的愚蠢。」 高天盟的冷嘲热讽伤人於无形,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他的不怀好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可一世的算计全是世人离不开的权力欲望。 所以想教训他无状的人也不少,他实在长了一副欠揍的嘴脸。 「是谁把狗放进来,打过狂犬病疫苗了吗?」他应该在胸前挂张牌子,上头写著——危险!生人勿近。 「你说什么?!你敢讽刺我不是人?」连个秘书都敢出言顶撞他。 「不,我直接说你是条狗,大门的方向你不陌生吧!麻烦自己走出去别让人赶。」蓝凯月做了送客的手势。 「你……你这野女人……」他出手欲教训她,他才不受女人的气。 谁知他的手才一伸出,另一道更快的身影扬起手刀一劈,顺势将他的手反折於後,毫不留情的将他一脚踢出门外。 「滚。」 一句具有威仪的冷喝让高天盟气势一弱地灭了狂性,两眼微眯地的扶著手腕怨视,不相信莫提斯胆敢将他扫地出门,令他颜面尽失。 没人发现他眼底杀意流窜,一副要将亲手足撕骨碎肉的阴狠神情,一扇门当他的面甩上,关住他熊熊燃烧的杀人欲望。 门内的温度同样在上升,空调的冷气缓慢运作,来不及冷却一室绝高的火焰,一直延烧、延烧…… 直到七日後的总裁交接大典上。 火的高热足以熔化铁板。 最後的**终於要开始了。 布幕拉起。 热闹非凡的会场妆点华丽,各界送来的恭贺花篮、花圈排满莫氏企业的大门口,共襄盛举地带来一片喜气,不落俗套。 阳光艳艳,白云明媚,晴朗的天气如同淘气的孩子,因一颗糖而喜孜孜的绽放笑颜。 开放的自助餐点排放在两旁,身材姣好的女侍一身中国旗袍穿梭宾客之中,为即将到来的喜讯忙碌著,脸上盛满职业的热忱。 热络的交谈声炒热了现场气氛,人人手上一杯鸡尾酒的笑谈著今天的盛况,为注入的新血轮感到高兴,将来在商场不是多一个对手便是少个朋友。 络绎不断的宾客陆续到来,将会场挤得水泄不通,不得其入的媒体只有架高摄影机由窗口偷拍,希望能得到第一手新闻。 各怀鬼眙的有心机人各立一方,壁垒分明引人注目,没人敢上前一问。 会场的左手侧是坐著轮椅的老人,他一脸阴鸷地望著右方,不容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志,他仍握有王牌在手中,不怕他不屈服。 但被他瞪视的对象却不以为意,一派轻松的搂著秘书喁喁私语,偶尔出现较亲密的举止替她撩撩发、亲吻鼻头,无视盛装出席、看来雍容华贵的未婚妻。 真是诡异的画面,明明是宣布代总裁正式接掌企业的典礼,可是欢乐的气氛中却有一波暗潮汹涌,流动著一丝不稳定的气流。 被邀出席却不愿露面的欧康纳和席莉儿窝在楼梯口互相安慰,心中总有放不下的怪异感,两人的表情是惶恐不安,生怕流弹波及躲得远远的,各自端著一盘点心准备随时开溜。 这里根本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两声拍掌声止住这片喧嚷,与会的来宾将目光投向大厅正中央搭起的高台。 「咳咳!欢迎各位拨空来到莫氏企业。」 话一落,掌声如雷,莫敬天满意的点一下头,继续未竟之语。 「今天是我莫氏企业的一大盛事,感谢各位专程来为我祝贺,小犬不才尚堪造就,代理本人职位期间提升营收百分之十,深获各界好评,希望各位在将来能继续提携後辈……」 侃侃而谈长达十数分钟才进入主题,莫敬天的得意浮现脸上,乐见儿子有成,联姻有望,他的心血将永远持续下去,更加盛大。 一边站著他心目中理想的媳妇人选,一边站著他引以为傲的继承者,他犹如帝王般睥视群雄。 唯一令他不满意的是儿子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让他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他不知该如何介绍才不致得罪格勒夫家族,所以他选择漠视,当蓝凯月是隐形人。 「在此我要先宣布一件喜事,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就是小犬提亚和雅黛儿的婚事已定,婚期订於下个月十五……」 优雅从容的雅黛儿得体的一颔首,举止大方向著宾客致意,一副胜利者姿态向众人展现她泱泱气度。 但她眼中的光芒在三秒钟後消失。 「我拒绝。」 众人哗然,不解的目光投向出言的莫提亚。 「你说什么?这节骨眼上你想反抗我!」他翅膀长硬了吗? 「我从来没同意这件婚事,所以算不上反抗、」他只是不做反应而已: 高声宣布的莫提亚故意让他下不了台,一手搂过亲密爱人向他挑衅。 「你……」莫敬天脸色涨红的放低声音吼道:「你不想要莫氏企业了吗?」 「我从来没说过我想要,是你硬塞给我。」他一点也不希罕这造成他痛苦十年的祸源。 他是越老越天真了,双脚皆废的人还想掌控别人的一生?!他的气焰已尽。 「不肖子,你敢忤逆我的决定,你以为你飞得出我的手掌心吗?」他仍自信控制得住他,不怕他飞远。 莫提亚不带感情的一睨,「你老了,眼睛也花了,看不出自己的世界已经变了,你威胁不了我。」 过去了,他的时代。 「你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你忘了你的母亲吗?」幸好他没带她回国,否则就少了治住他的利器。 姜是老的辣,看他怎么翻出他的五指山。 眼露轻视的莫提亚冷然说:「我母亲正前往瑞士度假,不久後将定居台湾。」 他已将月儿的老家整理好,就等一家三口搬进去住,但不包括他。 「什么,你带走了安华?!」什么时候的事,他不可能不知情。 「算计了一辈子反被人将了一军的感觉如何?是否如在冰天雪地里挣扎一样。」明明***就在眼前却靠近不了。 「她是我的妻子,她必须和我在一起。」安华怎么能离开他,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没有什么事是必须的,你将她当成金丝雀辟在牢笼里,你问过她要不要飞吗?」她只为他吟唱的日子早该结束了。 「你是我的儿子,你要顺从我……」该死,局面几时失去掌控,他不信挽回不了。 仍不知觉悟的莫敬天依然想掌权,固执的认定妻、儿是私人财产,可以任意庚唤,只有他有权指使,他们不得有个人意志。 他是他王国里唯一的王,王者之下皆是臣民,服从是他们的天性,没有人能私自逃脱。 「把亲生儿子丢在荒山峻岭自行求生,不顾他命在旦夕执意要考验他的生存能力,不管他是不是活得下去,你要的是一个不被狼群撕碎的强者。 「不,我不承认自己是你儿子,你是自私自利的老头,一个泯灭天良的秦始皇,你在乎的是我的叛逃,所以你用最残酷的方式惩罚我……」 莫提亚铿锵有力的指控引起一片窃窃私语,大家看莫敬天的眼神由尊敬转为鄙夷,不敢相信商场上的强人居然将亲生子丢入狼群。 指责的声浪逐渐升高,一场喜事成了批斗大会。 众人眼中的蔑视莫敬天看不见,他只想知道妻子的下落。 他谁都可以失去,唯独她不行,她是他用尽心机得到的伴侣,他死也要拉著作伴,绝不让她苟活於世,就算臭名远播也在所不惜。 「我把莫氏企业给你,包括我名下的债券和不动产,你告诉我安华在哪里。」 莫提亚用著冷酷眼神睨视他。「你以为我会留条後路给你走吗?」 「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不会的,他把相关文件全锁在隐密保险柜内,不可能有人发现。 「百密必有一疏,你没想到我买通你身边的人,在房子四周装设监视器吧!」他防了一辈子还不是防不了最新科技。 「你拿了我多少股票?」原来最可怕的敌人就在身边,他少算一著。 「你说呢?」他是他的榜样,岂会学不到十成十。 狠是唯一的生存方式。 「你恨我……」突然像消气皮球的老人垂下双肩,眼中的气焰为之消弱。 失去权势的他像末代君主,恋栈著君临天下的气势却无法挽回劣势,任由江山易主、国毁城灭,斑白的发鬓突生几条皱纹。 妻子、事业、财富在一夕问全成了幻影,他怎么会失败得这么彻底? 「你不该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父亲,他终究对你有养育之恩。」备受冷落的雅黛儿为自身私利出言。 「所以我对他十分仁慈,留给他百分之五的股份让他养老。」只要莫氏企业不倒,他还是有好日子可过。 「百分之五……」喃喃自语的莫敬天像被击倒了,茫然地半阖著眼。 「百分之五,你未免太盛气了,你和我的婚约又做何处理?」他可以不要父亲,但他不会不要莫氏企业最大的合作对象。 「你会知道的。」莫提亚表情诡异地将正想逃走的两道身影揪出来,一举推上受人注目的高台。 「我,莫提亚,拥有莫氏企业百分之六十三股份,我在此宣布推任欧康纳·史密斯为新任总裁,将名下百分之二十股份转移给他。」 哇!这么好的事。 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特助先生发了,她们又有新目标了…… 被羡慕的眼光包围,苦不堪言的当事人一脸愁容,仿佛正走上断头台。 「另外转让百分之十股份给新任总经理席莉儿。」 我?! 这在开玩笑吧!她可不可以拒绝,虽然她很爱钱没错,但是她不喜欢太操劳,呜……她一定会累死,再也不能摸鱼。 接著莫提亚温柔的凝视他所爱的女人。「莫氏企业改名为蓝月集团,送给我挚爱的妻子蓝凯月。你愿意嫁给我吗?」 脸色愀然一变的雅黛儿握紧十指,阻止自己发出有失身分的尖叫声,骄傲的神情抹上一丝阴影。 「我……」不愿意,哪那么随便就被你拐回家。 蓝凯月的唇才掀开一条线,狰狞的笑声忽然响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一个背光的男人走进会场。 「别兴奋得太早,兄弟,你要让还得看我准不准,莫氏企业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一把黑星手枪和一捆定时炸弹拿在他手中,眼露疯狂的高天盟在环场惊慌恐惧的眼光中走向他的父亲,手中的枪和遥控按钮突然变得巨大。 他,非常得意。 第十章 「哇!神勇,她还是人吗?」简直是电影特技表演,叫人叹为观止。 「我认识她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怕,她应该没有得罪她吧?! 「你瞧那一腿踢得多漂亮呀!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好怕流弹会转弯。 「代总裁的过肩摔也不错,砰地一只乌龟顿时在地上打转。」合作无间,果然是天赐良缘。 「不,我觉得她那身俐落的功夫才够看,让人好想偷学几招。」不知她收不收徒弟? 「还好吧!爬上爬下修灯泡的功夫哪够瞧,我认为代总裁的真材实料才叫人赞叹。」希望别用在她身上。 呵……她想多了,她怎么可能做出损人不利己的傻事,抱著炸弹准备和大家同归於尽,光是想像当天惊天动魄的画面,席莉儿的脚差点软了。 可惜老总裁没料到败家子出此奇招,先前的打击加上孽子的疯狂行径,导致他气血不顺,一时气急攻心造成心脏病发作,白眼一翻的送医急救。 虽然最後挽回了一条命,可是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孤零零的躺在病**无人探视,晚景凄凉再也无法掌控任何人。 听说偶尔他的前妻会去看他一两眼,当是朋友聊聊天,夫妻情分如东流水一去不回头,再相见恍如隔世。 最可怜的是自以为是的高天盟,他当手枪和炸弹是玩具似的甩著玩,全忘了这两种玩意儿是警方列管的高危险物品,一旦查获施以重惩,就算他抢到大权也要坐牢,不关上三、五年是出不来的。 不过更狠的是代总裁,不知从哪挖出他的一堆陈年烂帐,什么收取回扣啦、威胁酒家小姐、贿赂地方官员,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多项,要他关到白发苍苍才甘心。 所以喽!豪门恩怨能不沾就不沾,当个小职员多开心,不必担心明争暗斗,也不用烦恼获利率下降的问题,天天摸鱼听壁角,快乐似神仙…… 「席总,你还笑得出来呀!我真佩服你大难临头还能处变不惊。」欧康纳被一堆公文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一听到新的称谓,笑不出来的席莉儿愁眉苦脸的想哭,「苦中作乐听过没,我是以不变应万变。」 要有意外她也受不了,美好的日子越走越远了,叫人好生怀念。 呜……她不要当总经理,没才没德会拚得很辛苦,谁来把百分之十的股份拿走,她要回总务科换灯管啦!当个闲闲没事做的摸后。 「是吗?我看你一张脸像弥勒佛,以为你乐在其中呢!」他正想有什么藉口好把一半公事丢给她,他好久没泡美眉。 男人憋太久会不举的。 瞪他、瞪他、狠狠的瞪他。「谁像弥勒佛来著,我还普渡众生呐!」 「好,我让你渡,我桌上的公文麻烦你处理一下。」他也要当恶人,啥事不理。 「你休想,我那间大办公室已沦为垃圾场,你别把自己的垃圾丢给我。」她要罢工。 两个同病相怜的倒楣鬼一同叹气,欲哭无泪的大骂某人狼心狗肺、狠毒无情,居然想得出这记狠招逼他们做牛做马,挟全体员工的利益威胁他们要有责任感。 想他们俩的股份加起来不过才百分之三十,想要罢免幕後金主是不可能的事,而每年还要分他百分之三十二的股金加红利,怎么算都不划算。 为什么要拚死拚活替人家养家活口,让某人悠哉悠哉的享清福,他们不平啊 「两位男女傧相准备好了吗?婚礼快要开始了。」充当司仪的kin一脸笑意的询问。 今天维也纳森林休息一天,因为恶客上门不得不从,小酒馆的老板被迫「屈从」的带著侍者、酒保、钢琴师来充场面。 历经了阵痛期六个月,刁难的新娘终於在准婆婆的柔情劝说下点头下嫁,乐坏了求婚n次皆失败的新郎官,怕她反悔赶紧举行婚礼,一切从简。 不过这个简单也聚集了上百辆重型机车,近千名的宾客,宴客场地由室内栘到室外,采流动式宴席,现切现煮的一流厨师就站在推车前为客人服务。 不少黑道大哥前来探口风,问新娘子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打算,他们愿各自割一块地盘孝敬她,省得被并吞。 「大姊,你真的要嫁人呀!我们会舍不得的。」以後遇到困难的事就不能请她私下出手了。 「同在台湾这块土地上,只要不死总会碰头,没什么好舍不得。」莫提亚充当代言人的如此打发一位酒国名花。 「大姊,你千万别想不开,婚姻是可怕的无底洞,一旦陷进去就爬不出来。」她就是血淋淋的现世报。 脸上多了三条黑线的眉微挑,莫提亚再度「安抚」好命的富家太太。「去向你老公哭诉,叫他记得替你买保险。」 「大姊,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将来离婚一定要来找我,我打官司没输过。」准让他倾家荡产。 「大律师,门在你後边,恕不相送。」乌鸦嘴,最好被吊销执照。 「大姊,我现在从良在受虐妇女基金会工作,你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申请保护令的手续我替你办……」 「够了吧!各位哭哭啼啼的小姐们,这是婚礼不是丧礼,请你们节制些。」代言人终於发火了,他才是可能受虐的对象。 为什么他结个婚要和这些女人周旋,她们根本是一群来闹场的恶女。 「莫莫,你胆子变大了哟!敌对我们这些大姐大呼小叫,你以前可是我们使唤东使唤西的小弟。」尊敬怎么写全忘了。 「就是嘛!也不想想我们以前多爱护他,拿他当自己小弟喂食。」有好吃、好喝的绝不会少准备他一份。 「人家莫莫本事好,男大十八变拐走我们大姊,叫人看了好想扁他哦!」手好痒,好些年没揍人了。 不知道谁起哄的说了一句「好想扁他」,引起在场女人们的共鸣,纷纷摩拳擦掌扳动指关节,一副不怀好意地包围看来喜气的男人。 触犯众怒是相当可怕的事,尤其是一群女人,没点能耐的男人是招架不了。 幸好新娘的准婆婆来挡驾才平息女人们的捣乱,一个一个被请出新娘休息室,留下满地的包装纸和垃圾,以及心不甘情不愿的新娘。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蓝凯月没把握自己看著同一张脸五十年能不生厌,现在她最想要的是来一杯酒,让自己清醒的走完全程而不半途落跑。 昨晚那群疯了的姊妹淘闹了她一夜,还灌了她不少「提神」的咖啡促膝长谈,她得怀疑她们要她「嫁不出去」,故意闹到化妆师来敲门才肯放过她。 「再忍一下,婚礼结束後我们先开溜。」体贴的手揉向她僵硬的脖子,美丽的新娘子微吟了一声。 「下用敬酒、送客?」有些蠢事一生做一次已经太够了,她疯了才会答应嫁给他。 要不是再半小时就能结束了,她一定扁死来参加婚礼的人,没有他们她也不必在此受苦。 「和外头那群疯子?」莫提亚故做嫌恶的递给她一杯蓝色**,「他们没有我们也一样。」 「说得也是,好久没见这群猪朋狗友,他们好像混得都不错。」她可以安心了,没带出一票杀人犯。 「我看混得太好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怂恿我老婆抛夫弃家。」他口气有点酸的抚弄她背上的蔷薇,很想拿块布包住。 这又是某个死忠派女人的杰作,自己开婚纱店也就算了,干么弄个名服装设计师的头衔骗吃骗喝,还强要替人设计结婚礼服。 以为只是半桶水功夫,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获得恶女们一致的欣赏,以多数人压倒少数人的意见决定就是它了。 而他这个唯一的少数只能乾瞪眼,眼睁睁地看心爱女子穿上背部**的新娘礼服,想来真是不平。 她们怎么像以前一样不长进,老爱压榨闷不吭气的他,完全无视他冷如冰山的俊颜,像不曾改变的从前一把推开他,然後践踏他。 唉!真不该为了讨新娘子欢心而通知她们,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瞧你说得哀怨的,我就算离家出走也会带著你,因为你是我的……」 「小跟班。」 两人相视一笑,忆起往事感触良多。 却又感谢命运让他们重逢,再系断了线的姻缘,有些人不管再怎么逃,小指的红线仍系著原来的那个人,逃也逃不掉。 「我爱你,蓝月。」 「我也……」 杀风景的人再度出现,打断蓝凯月第一次开口的爱语,气得莫提亚想捉起酒瓶砸人。 「大姊,时间到了快出去,小心休息室里有色狼……嘻嘻……」 结婚日又名捉弄日,所以新人也莫可奈何的由她们闹去,反正仅有这回,总有机会讨回来的。 悠扬的钢琴声响超,一阵欢欣鼓舞的鼓掌声简直可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人人兴奋得几乎要 只有新郎官一人的脸是臭的、 好,他忍,这笔帐先记下,送葬进行曲听久了也悦耳,他不信自己熬不下去。 数以万计的蔷薇排成两颗串在一起的红心,像在呼应新娘背後的美丽蔷薇,飘逸的白纱随风飘动,盛开的火蔷薇也似在争艳,不愿遭冷落、 不知哪来的黑色凤蝶大如人的两手,翩翩而落的停在礼堂中央,仿佛受邀前来带来祝福。 「天哪!为什么都是蓝色月亮,不能换其他的酒吗?」 排列成金字塔的蓝色酒液晃动著流光,犹如帅气酒保报复後的冷笑,这是回报某人的厚爱,谁叫她老是不正经对她说些五四三。 不过…… 「啊!月亮大姊你别再抱我了,我快被你勒死了……」救命呀!他不想被她的老公砍死。 笑声、钢琴声。 钢琴声、笑声。 柔美如女子的narcissus扬起淡淡的笑波,一首接一首弹奏著有蓝调节奏的哀乐,好回报新娘于强吻之仇。 婚礼,真是令人心情愉快的日子呀! 风中的海芋也在微笑著。 维也纳森林。 小酒馆照往常的开始营业,入夜之後的人潮依然热闹,james的笑容灿烂如阳光,脚步轻快的送来客人的酒。 老板叼著烟不抽,若有所思的眼神望著寻找寂寞的人儿,笑意盈眼地准备餐点安慰客人寂寞的胃,这世界美好得叫人叹息。 淡淡的鸡尾酒香充斥鼻间,抛著酒瓶的hermit将威士忌淋上冰淇淋,点上火瞬间燃起七彩流光,调出一杯「火热的冰心」。 小酒馆里不用点酒,除了啤酒外,所有的调酒类全由中性的女酒保决定,她会依客人给她的感觉调制第一杯酒。 小酒馆里没有菜单,只能看充当厨师的老板今天想煮什么。 这是一间随兴的小酒馆,寂寞人和寂寞人相聚的地方,听著蓝调爵士乐,啜饮著最适合自己的调酒,沉淀的寂寞会慢慢变淡。 「咦,老板,墙上怎么多了一张相片?」眼尖的熟客好奇地一问。 木墙上钉满了kin从世界各国拍回来的相片,每一张相片都是一段美丽的故事。 他笑笑地指著只有背影的一对新人的相片。「那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关於火蔷薇蓝月的爱情,虽然充满暴力和爆笑……」 飞快的车速使街景为之模糊,美丽的新娘子身後是一名俊挺的新郎,两人浑身洋溢著幸福光彩朝天涯尽头奔去。 一朵冶艳的蔷薇盛放雪背上,像在说——我有刺,别靠近我。 风铃声又起,james迎上前。 「欢迎光临维也纳森林。」 这里有帅气的酒保、美丽的钢琴师、笑口常开的老板,还有小太阳似的开朗侍者,我们收集寂寞。 你寂寞吗? 一名眼神滴溜转,似在寻找什么的女子踏进小酒馆,柔媚中带著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hermit为她送上的第一杯酒为…… 「女王蜂」。 【全书完】 蓝色酒馆还见证其他精采情事—— *请看寄秋花园春天系列001蓝色酒馆之一《自由银币》 *请看慕枫花园春天系列002蓝色酒馆之二《毅父》 *请看有客花园春天系列003蓝色酒馆之三《冷面》 *请看阳光睛子花园春天系列004蓝色酒馆之四《金色面纱》 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