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复活》 前言·亡灵、人、鬼、情殇及其他 《亡灵复活》是一部极具震撼力,吸引力,且又处处闪耀着人性光芒的恐怖惊悚类巨制力作,其惊悚悬疑的氛围渲染;跌宕起伏的情节处理;现实中的人与冥界的鬼相搏又相依的矛盾冲突;以及鬼上身,人入冥,善与恶,美与丑,传统与现代,文明与杀戮,现实与虚幻,过去与现在……等等惊心动魄的心路历程,环环相扣大跨度故事,令人一捧,便欲罢不忍,欲弃不舍 在中国古老的传统文化中,鬼,被誉为邪恶的象征鬼,又称亡灵,传说是人死亡之后留下的魂魄,常被认为是死人的幽灵。 鬼也许不存在,因为毕竟没有人能够证实它的存在,但也没有人能够说明鬼不存在。 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或有科学头脑的人一般不会相信世上真的有鬼,很多人也想证实鬼到底有没有,但却没有一个明确的试验证明鬼的存在。 至于鬼是否存在,这个超越科学、超越常规的问题,就要留给读者自己判断了……不过至今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出一个证实鬼魂不存在的证明。 无论如何,迷信是不可取的,作者不过是以鬼喻人;以人暗鬼,孰是孰非,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书中人物众多,关系错综复杂,且又错落有致。一个人物的出现,又会引出另一个人物,而每一个人物又都是一个谜,你不得不沿着谜一样的脉搏,层层深入……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作者通过现代日本一家现代化电子企业集团,正与中国一家现代化电子企业集团谈判磋商,准备强强联手之际,突发一场离奇血案,并巧妙地引出六十年前的另一场“惊天血案1” 于是,人与鬼,爱与恨,血与火……开始了,波澜壮阔的大比拼。[.超多好看小说] 终讲诉的是主人公章一木,复仇以及为什么要复仇.历史背景是抗日.当章一木这个现实中的人不能完成亡灵赋予他的“超级使命”时,他别无选择,只有寻其母之路,最终走向另一个世界! ,亡灵,带着邪恶的使命而来.抡起索命和复仇的斧头,却最终葬送了正义和道义的自己;善良的人们,牢记着祖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教诲,却招来了无辜的杀身之祸;人们不禁要问:这世界究竟谁主沉浮? 章一木由亡灵养大,但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与另一个同样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记者,立誓要解开这一错综复杂的迷局,却最终在迷局中,迷失了自己! 人是什么?作为人来讲,每个人的好善好恶是不同的,或者是不同程度的不同,有人说: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只不过是个恶多恶少;善多善少的问题,但人又有太多的一致性,正如同不同的人照一面镜子,却发现人人都相同;而相同的人照一面镜子,却发现人是那么的不同。弗洛伊德研究人的另一面,而毕加索则通过人的表象,透视内在;释迦牟尼则通过包蒜皮一样的途径,直指人心。还有一位画家画牛,总是不满意,最后一笔而就,却画出了不朽的牛。历史已经定格,真理一成不变;而我们人类是什么?人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是我们永远的话题…… 章一木不仅是日本人的骨血,也是中国人樱与前日本侵略者敏夫的爱情结晶.原罪,忏悔,复仇,杀父,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章一木的存在,最终的结局暗示着自我毁灭.他的身份,其一是日本侵略者"恶"的延续,其二是日军忏悔者的载体,其三是亡灵实施复仇的执行者.这种复杂的身份,将人物关系由他一人打结,联系多人,中国平民,日军,现在有良心的日军后代,每一个人物的出现,都带着一个谜语,而谜语的解开,由一个同样带着谜语的"李莉"带着你的视线行走,当知道每个人的身世之时,故事可能就会结束了.唯一难以结束的是章一木,他属于谁呢?他自身的罪孽如何面对呢?这也是一个暗示,即使是忏悔了,还有回头路吗? 《亡灵复活》的主题,恰恰是要讴歌,中华民族博大宽容的民族姿态;数千年灿烂文明积淀熏陶的民族性格;以及老庄哲学,孔孟之道,仁义礼智信的思想光芒。当然,也有两种文化的激烈冲突,以及面对嗜血狼牙、铁蹄刺刀,是容忍是奋起是吸取经验迎头赶上的思考。人类要发展,文化也要进化,最终亡灵走向血与火、泪与恨的自我毁灭,中日两大公司携手并进,预示中日两国,唇亡齿寒,世代友好,及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大主题! 引子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啥呀?点灯,说话儿,吹灯,就伴儿,明儿早上给我梳小辩儿” 这是一首过去普遍流行于中国北方的一首儿歌儿,尤以北京或北京周边的农村为甚,它不仅体现了那个时期,人们对宁静、祥和、美好生活的渴望,也充分概括了那一时期淳朴的北方民风。 但是,到了一九三七年卢沟桥事变之后,随着日本人的枪炮和刺刀的逼迫,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这首儿歌儿也就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中。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三日,这一天。强子,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吃了一碗他娘给他盛的南瓜粥,然后,背起书包,来找同村儿的女孩秀儿,准备一起上学去。 他一边走,一边就唱着这首儿歌儿:“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来到秀儿家,隔着石头墙朝院里喊:“秀儿!上学去喽!” 秀儿开门出来,冲他说:“去不成了!” “咋了?”强子问。 “昨儿鬼子占了王家山,把全村人都杀了,学校也给烧了。” 强子听了这消息,绝不敢再去了!他早听说日本鬼子极凶狠,个个儿没人性,见了小孩儿倒提起来,一刀劈成两半儿!他只好转头又回到自己家里。向爹和娘说明了情况,娘正簸着一簸箕玉米,喂她养的几只老母鸡,抬头冲男人老球子说:“是听说昨儿王家山那边儿,来了小日本儿,小日本儿个个没人性,他们见人就杀,见房就烧,见了女人还……” “呸!我就不信!是人就有人性!咱不偷不抢的,又没惹着他,再没人性他能把咱咋了?”爹坐在院儿里一块石头上,收拾他那杆破鸟枪。他是村里的护林员,每月还能领一块大洋! “走!”他冲强子说;“上不成学,就跟我巡山去!” 强子一听,乐得屁踮儿屁踮儿的,早巴不得哪? “把斧子也拿上,顺便给你娘砍捆柴。”老球子道。 “得咧!”强子答应一声,找了一根绳子绑在腰上,把家里的那把旧斧子往腰上一插,跟着父亲上了山。 老球子叫章秋生,村里人知道他大号的不多,都叫他老秋子,时间长了也就成了老球子。老球子腿长力大,只是背稍微有点驼,平常总穿件破雨衣,雨帽拉的很深,仿佛总怕见风见雨见阳光似的! 村子本来就不大,总共四十几户人家,章姓是大户。周边还有几个类似的小村子,除了提到的王家山,还有李家、宋家、刘家等,别看村子小,历史却十分悠久,可上朔到唐贞观年间。那时有一位老和尚,周游至此,见此间山势灵秀、水声潺潺、云飞雾绕、不忍移步。故在此建庙,取名灵乐寺。若按考古学家的论证,这里早在史前上古时期,就有人类活动的遗迹,由此可见一斑。 父子俩,一个扛抢,一个持斧,刚刚翻过了一道山梁,也就都有了收获,老球子打了两只野兔,强子也砍好了一捆山柴,时间也就超过半饷了。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枪炮声,还夹杂着哭爹喊娘,鸡飞狗叫声。父子俩赶紧,蹬上一座山顶,朝远处的村里望去,只见村里,人影绰绰,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不好!” 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朝山下奔跑,刚到村西头,就见一伙日本兵,凶神恶煞般,端着刺刀,把捆成一串一串的男女村民,往灵乐寺里赶。等人聚齐了,一个日本军官,把滴着血的战刀,往地上一杵,张开留有一撮卫生胡的大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停住。 一个带礼帽的中国人,挺身向前,开始翻译:“只要你们说出谁是当兵的,还有粮食藏在什么地方?皇军就放了你们,不然,统统杀掉。” 沉默一会之后,日本军官见无人开口,气极败坏的一摆手:“统统的死了!” 第一章 (一)亡灵出现 由于谈判圆满成功,日方代表特意在大阪总部大楼七层的小型宴会厅里,为中国的朋友们,举行了一场小型的鸡尾酒会,以示庆祝,也为送行。[](再过两小时,中方的代表们将由大阪机场,飞往上海浦东。 酒会仅限于双方的谈判代表们,尽管音乐、灯光和美酒,都给人一种浪漫与欢快的气氛,但当时在场的人们都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或诡异之感,可谁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什么地方儿不对劲儿? 中方的谈判代表一共6人,四男两女,首席代表是:中国东方电子工业集团公司副总经理李天浩,清华大学毕业,曾留学日本,是位精明强干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随行五人都是公司精心挑选的各部门经理,也都是些年轻的精英。在这些精英中,尤以二十六岁的章一木为甚,他是八十年代初曾闻名全国的几个神童之一,八岁就上了清华大学,他不仅学业有成,事业也如日中天,在公司任项目部经理,是本次谈判的二号人物。由于公司又有了新的任务,因此他不得不离开谈判桌,提前一天返回了北京总部去了。 日方代表也是六人,三男三女,首席谈判代表是:日本吉野电器株式会社朱中国事务首席执行官,四十岁左右的,多田俊男先生。麾下男女,皆是精英人才。 这也同时体现了,双方对此此洽谈和今后合作的重视程度。 就在大家漫步舞池和频频举杯的时候,一扇门徐徐打开,两位美丽的女宾,推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坐轮椅的老人,缓缓走进来。看样子,老人足有九十多岁的年纪,但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轮椅的车轮轻轻碾过红地毯。两位少女美丽的双腿,以及她们脚下漂亮的高跟鞋,轻盈而欢快的踏来。大厅的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也同时响起了掌声。 多田俊男整了整领带,走到老人身旁,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向大伙儿介绍说:“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我荣幸向大家介绍,为了祝贺我们两家公司,就合作事宜达成共识,董事长吉野早先生,亲临祝贺!” 他的话音一落,又是一振掌声。 随即,董事长吉野早开口了,但由于他年纪实在太大,他的话是先说给身边儿的两位女宾,再由她们向大伙宣读。 “尊敬的中国朋友,同你们合作是我一向的心愿,我由衷的希望,此次合作会给你们,以及你们的国家带来利益,很遗憾,你们中的一位年轻人提前回国了,我听说他的口才很厉害,让我方在谈判桌上,吃尽了苦头儿……!”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不得不为他略带幽默的话语,报以一阵欢快的笑声。 老人又接着说:“不过,我们会有谋面的机会的,因为不久之后,一座集科研与生产并举的现代化集成电路企业,将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共同努力下,在上海的浦东,拔地而起。适时我将飞临上海,参加奠基仪式,为此,我建议,我们共饮一杯!” 服务生端过一杯酒,吉野早接过,颤微微的举起来,中方和日方的代表们,依次走过去与他碰杯。 “干!”他亲口说了一句。 恰在此时,一阵风把乳白色的窗帘吹起来,吉野早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心底压抑已久的一段血腥,残酷的记忆,仿佛一下子被击活了。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目光中流溢出一种深深的痛苦的表情,这表情和现场的气氛极不协调,只是众人谁都没有察觉。 第一章 (二)泪滴血滴 一位漂亮的女服务生,走过去,关上窗户。 李天浩看了一眼窗外楼宇林立,灯光忽闪的街景。他慨叹日本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国力。 女服务生拉好窗帘。 李天浩抬手看了一眼手碗上的表,时间已是晚上十一时整,也就是说:离蹬机时间还有一小时,他们该该启程了。 他不失时机的走到吉野早董事长跟前,举起酒杯说道:“我提意为吉野董事长的健康干杯!” “干杯!”大伙儿齐声响应。 一阵碰杯之后,众人把酒一饮而进。 李天浩率先,分别与吉野早和众人握手言别。 多田俊男受命,由他陪同中国朋友前往大阪机场送行。他们乘电梯下楼,待一行人都上了电梯,多田俊男按下电梯按钮,电梯却没动!灯光也开始忽闪起来!足有一分多钟,才恢复了正常。多田表示歉意,“从未有过这种事,真是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李天浩等应道。 他们出了电梯,来到一楼大厅,玻璃门外两辆大轿车早已等候在门外。两个女宾微笑着开门,并向他们鞠躬道:“欢迎再来,请慢走!” 就在多田俊男的脚步,刚一踏出门外的一刹那,他感觉“嗖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与他擦肩而过,他急忙回头,大厅和走廊什么也没有!此时,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下雨了吗?” 多田俊男也感到似有水滴打在脸上抑或嘴里,但他确信那决不是雨滴,因为他尝到了一种咸涩味,倒像是人的眼泪! 这怎么可能哪?他情不禁地又回头看了几眼,依然什么也没有,他这才摇摇头,转身与李天浩一起上了第一辆车,其余人上了第二辆。车子缓缓启动,他们穿过繁华的市区街道,上了快速路,直奔大阪机场。 李天浩望着窗外丛林般的高楼大厦,十分感慨,好在自己的祖国也今非昔比了,无论开放的程度、还是发展的速度,皆令世人刮目相看。有人说:“上海和纽约已无大差别”此话更是令人兴奋。 “李先生在想什么?”多田俊男望着这位未来的合作伙伴儿,笑着问: “哦!我在想我们与你们的差距,”他望了一眼多田俊男,又补充道:“说实话,我们与你们差距很大!” “先生的祖国,是个伟大的国家,有着厚重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如果我们两个民族世代友好,事必会给双方带来更大利益。(.无弹窗广告)” 李天浩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多田俊男又换了个话题:“李先生此次乘坐的是大阪直飞上海的最后一个航班了!” “这是为什么?”李天浩疑惑的问。 “是这样,随着国际业务的增加,大阪机场已明显不适应,以后国际业务全部改由关西国际机场承揽,那里离市区要六十分钟路程,虽然远了点,但那里的业务更加全面,服务更加周到;” “原来是这样?以后我们往来要走关西国际机场了?” “是的!” “多谢您的提醒!” “不客气!“ 说话间,车子已停在了登机楼门口。李天浩等下了车,一行人分别与多天俊男握手告别。 多田俊男一直把他们送到登机门口,并招手说道;“我们上海见!” “上海见!” 直到飞机起飞,他才钻进轿车,急急的往回赶。 他心里有两件事:一是要把跟中方朋友谈判事宜,向董事长做简要汇报;另一方面从今天下午开始,他总感觉的大楼里有一种异常,他很不放心,生怕出什么事儿,所以要急急赶回去照看照看。 来回的路程一个多小时,赶回到大楼时他看了看表,时间已是零时二十分左右。门口没有人,大厅里也没有人,这使他愈加感到不正常。 他加快脚步穿过大厅,来到电梯口,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顿时袭便全身。恰在此时,许许下降的电梯在一楼停下来,电梯门自动打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抬腿跨了进来,与此同时,他又感觉“嗖!”地一声,一个什么东西与他擦肩而过,他的脸上又同时溅上了几点水滴,他急忙回头四下扫视,依然什么都没看见。 电梯门自动关闭后,开始许许上升。他用手指沾了沾脸上的水滴,放在嘴里一嚐,咸涩无比,他确信就是眼泪。 快到七楼时,灯光忽然闪烁不定,当电梯停稳时才平静下来。紧接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吓意识地摁了一下开门的按钮。门许许打开了,他奓着胆子,探出头来,向左一看走廊空无一人,向右一看也是空无一人。 他迈步出了电梯,朝右边的走廊一步步走去,其实他的脚上已经在电梯里沾满了血迹,只是他还不知道,地毯也已印满了他带血的脚印。 一阵响动,从他刚刚走过的卫生间里传出来,他心里一惊,倒退了几步,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 “有人吗?”他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有人吗?”他又喊了一句,依然没有回应。 他这才迈步走了进来,四处都找了一遍,确信什么也没有,他摇摇头,转身就往外走,恰好看见了对面墙上镜子中的自己,只见镜子中的自己,脸上身上全是血点。 第二章 (一)疑惑重重 两个多小时后,李天浩一行乘坐的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他们一行五人上了办事处派来接他们的商务轿车,轿车驶过一条快速路,很快就进入了市区。[]< 李天浩看了看表,时间恰好是凌晨两点四十分,“我们去吃点东西怎么样?”他提议道。 “好哇!吃了十多天的日本料理、也该换换口味了” “就是!就是!” “可现在都两点多了?” “两点多又怎么样!” “司机师傅,能找个吃饭的地方吗?” “能!现在的人们都喜欢过夜生活!昼夜开张的饭店有的是!”司机道。[] 车子很快在一个不大的自助餐馆门前停下,李天浩打发司机先行返回了办事处。他们几个人就走进了餐馆。 服务员热情地过来招待,他们捡自己喜欢的饭菜,购买了餐劵,找了个正好看电视的桌子旁坐下。 功夫不大,几样饭菜就端了上来,男士们要了白酒,两位女士要了啤酒。他们共同喝了一口之后,两位女士道: “你们觉不觉得此次谈判有点太顺了?” 李天浩没有说话,两位男士抢先说道:“的确如此,他们把核心技术全盘托出,这不等于自杀吗?” “是呀!吉野电器堪称:当今世界电子技术的中坚,时值西方发达国家、也包括他们日本,大搞技术垄断,而我们自主研发的实力还明显不足,吉野电器如此行事,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话说到此,谁也没理出个究竟,便都把目光都投向了李天浩。[] 李天浩正盯着电视屏幕上播出的一则新闻访谈,评说: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不顾民意,一意孤行,参拜靖国神社,引起国民抗议……韩国、朝鲜、中国、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反响强烈…… 李天浩把目光重新移回到众人身上,他先喝了口酒,然后说道:“尽管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话停住,看了一眼众人,又接着说:“但,我肯定,他们是有意这么做的!” “有意这么做的?” “是的!”李天浩又强调了一句。 众人先是感到吃惊,后又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可谁也想不出:这究竟是为什么?因此还是疑惑重重! 这时,门外突然驶来了几辆警车,尽管没有鸣笛,可红蓝闪烁的警灯;以及急促的刹车声;开车门声;还有纷纷跳下车来的、全副武装的警察们的脚步声,使得众人不仅都把目光投向门外,还不约而同的从桌子旁,慢慢的站了起来。 饭店的玻璃门,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地打开,全副武装的警察们鱼贯而入,本来就没有几桌食客,眨眼间就被警察们全都围了起来,一名警官,开口就问:“谁是李天浩?” “我……我是!”李天浩怯生生地回答。 “出甚么事了吗?”他问。 “是这样的!”这名警官说道:“我们刚刚接到日本国际刑警的协查通报,不久前在吉野电器总部大楼,发生了一起离奇血案,包括吉野早董事长在内,一共九人被杀,据查你们是他们最后见过面的人,故请你们协助一下,把事情调查清除。” “什么?” “你说什么?” 众人皆都目瞪口呆。 第二章 (二)血案迷踪 多田俊男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满身满脸的血渍,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想不出这血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也许是自己刚进门时被什么东西溅上的?而且,自己还放在嘴里尝过,他这么一想,心里不由的一阵恶心,便大口呕吐起来。 吐过之后,他用水使劲儿洗去脸上的血迹,又照了照镜子,这才想到,肯定是出事了!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半天也没出去,手机却没有信号! 他的心里紧张和恐惧达到了极点,哆嗦着又把手机踹进了呢子大衣口袋里,随手拉开门,走了出来。 走廊里不仅空无一人,而且还有阵阵带有咸腥味的冷风,迎面吹来。也不知这风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刮来的? 他整了整衣领,刚要向前迈步,身后的女卫生间又传出了响动,不仅如此,耳朵里还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冥想,他不得不又回过头来,后退着移动到门前,好半天,手才够到门把手,犹豫了一下,鼓了鼓勇气,用力一拧,门开了。(.) 一具女尸,头朝里脚朝外,倒卧在血泊中。扭曲变形的面部表情,恰好映入多田俊男的眼帘!他“啊!”地一声,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再看这具女尸,头顶心有一处钝器所致的伤痕,一条涓涓的血流,从脸的中间部分淌下来,至嘴角处流向耳后,恰好把整个脸一分为二,使得本来就扭曲变形的五官,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多田俊男知道,死者正是一楼大厅里的迎宾女宾,他不敢细看,心中挂念着董事长,急忙转身,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步朝走廊的深处走去。 快到小型宴会厅的门口时,也不知是风,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使得小型宴会厅的门自动打开了。 里面没有灯光,也没有任何响动,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可是他却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 他奓着胆子走了进去,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战战兢兢的打开了灯。 再仔细一加惨烈的一幕映入了他的眼帘:只见沙发上,吧台下,椅子边,地板上;或坐、或卧、或依、或躺,整整三男两女五具尸体,同样都是头部受伤,鲜血淋淋;而且同样都是,五官错位,面目狰狞!仿佛死前都受到过极度的惊吓。 多田俊男又是一阵干呕,他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五个大活人,吓成如此程度!他赶紧转身出来。 不过,他还是回头瞟了一眼宴会厅的窗户,因为那扇窗户曾经被风吹开过一次,被一位女服务生关好了,怎么又是敞开的哪?而且,除了乳白色窗帘诡异的飘动外,似乎一切都显得出奇的静! 他顾不上多想,急急的朝董事长办公室走。 他穿过一段走廊,刚到拐弯处,一眼就看见服侍董事长的那两个少女,倒卧在走廊的地板上!他哆哆嗦嗦地着走过去。 再看那两个少女,面部表情极度夸张,也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同样是头部被钝器击伤,脑浆和鲜血,四处喷溅,惨不忍睹! 而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却开着,从里向外,流淌着一股殷红的血迹,但从多田俊男站着的这个角度无法看清: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必须得从脚下的两具女尸旁边挪过去。而此时此刻,更要命的是,他的两条腿抖得厉害,根本就无力支撑身体。 他不得不把身体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前挪,终于,他看清了门里面,吉野早董事长正面朝外背朝里,平静地坐在轮椅上,头顶也显然是受到了重创,鲜血顺着脸颊,流到脚下,又流到走廊上。 所不同的是:董事长的面部表情,却显得十分安详,象睡着了一样。 第三章 (一)我是谁? 从关西国际机场起飞的波音747,经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后,缓缓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拎着公文包,西服革履、神采飞扬地走出了候机大厅。( 他使劲儿呼吸了一下北京十二月间清冷的空气,然后戴上了一副墨镜,仪态超然,但多少有些冻得发抖的上了一辆出租车。 一踏上祖国的土地,章一木的心情无比兴奋,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此次谈判出乎意料的顺,不像与美国或欧洲等大公司谈判那么费劲儿。也是基于这一点,公司总部才把他提前召了回来,安排另一项极具挑战性工作业务。 章一木有着非凡的工作能力,他是属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曾在全国出现的少有的几个,影响一时的神童之一。他从、记数过目不忘,教他的老师没几天就教不了了! 八岁那年,被保送到清华大学,十四岁读完研究生,后留学美国和日本,三年前回国,在国内最大的国有电子企业东方电子工业集团总公司任职,成为该领域最年轻的科技人才之一。 然而,他却有着十分不幸的一面:自己是个孤儿,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确切地说:连自己是谁也不太清楚!他是被一个收捡废品的流浪汉抚养**的,就在他上大学后不久,养父章秋生也离奇去世了! 出租车在凌烈的寒风中驶进了市区,他的肚子随着轮胎轧在冰冷的路面上,发出一种奇怪的咕咕声响一样,催促着主人,该填填肚子了!他还真想不起来,上顿饭是甚么时间吃的了。 于是,他冲司机说:“师傅!找个小饭馆儿添添肚子。” “得咧!您想吃点甚么?”司机道。 “不满您说,我还真想吃点儿咱家常的烙饼。” “得!您这一说,我还真想起这么个地儿,叫‘京东一绝’地方不大,挺干净,也挺实惠。(.无弹窗广告)”司机介绍说。 “就去那儿!”章一木显得很高兴。 提起这烙饼,他有一段儿凄苦的经历。那是他刚上小学的时候,就在永定门护城河边儿上的一个简易窝棚里,养父从面袋儿里抖出一把面,想给他做碗面汤,可小章一木却哭喊着要吃烙饼,养父劝道:“孩子,烙饼得要油,咱没有,况且就一把面也不够哇!还是吃汤面吧!连汤带水的,再吃快馒头啥都有了!”可小章一木就是不肯,结果挨了养父一把掌,留着眼泪吃完了面! 虽然事过境迁,可这事儿在章一木心里,始终记忆犹新。 说话间,饭馆已经到了。 章一木下了车,他把手伸向上衣口袋准备掏钱付车费,司机却摆摆手道: “得了哥们儿!奥运会都申办成功了,这眼下又加入了世贸组织,今年竟大事儿,咱中国人挺提气,您又刚回国,就算我做点丰献,也交个朋友,您看如何?” “那怎么成?” “那怎么不成?”说完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章一木,“以后打车叫我就是了。” 章一木笑笑,“一定!” 司机开车离一木转身进了饭馆。由于客人不是很多,他就找了个靠电视的座位。他点了饼、菜和汤。并把目光投在了电视屏幕上。 他也不清究竟看了些甚么。很快饼菜就上齐了。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此时电视屏幕上突然插播了一则新闻:“不久前,在日本大阪吉野电器总部发生了一起离奇血案血案,包括董事长在内共有十人被害。据警方透露:此案可能与中国电子工业集团总公司,某部门经理章一木有关,可此人已于三天前失踪。警方搜查了他的住处……” 章一木的头“嗡地!“一下疼痛起来,耳朵里顿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鸣响,眼前忽明忽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借着去够筷子的当口,他扫了一眼周围就餐的人们,天哪!仿佛所有的人都用惊疑的目光盯着他! 他下意识地把手抽回来,并捂住两只耳朵,以缓解头部剧烈的疼痛,好半天才又恢复了些许平静,可是头部还是隐隐作痛。 他向服务员重新要了筷子,并向周围又扫了一眼,这一扫他果然发现:离自己不远处的桌子旁,坐着一位身穿黑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的姑娘,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 章一木心一颤,手中的筷子又掉了。 这里不能待了,得赶快走,他想,于是他把手伸进了上衣兜里,想掏钱付账,可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掏,竟掏出一打沾满血渍的日元来! 他“啊!”地一声,又把钱放回了兜里,这下人们把目光全都移向了他。 第三章 (二)滴血钱币 他的头痛得更厉害了,那种奇怪的鸣响又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的脑神经。[.超多好看小说]他竭力控制,可无济于事。 他的眼泪又溢出了眼眶,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加模糊。他不顾一切地抓起公文包,走了出了饭店。 一个服务员追出来冲他喊:“先生,您还没结账呢?” 此时,那位穿黑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的姑娘,也站起身来,把一件浅灰色羊绒大衣,从椅子背上往起一拎,匆匆赶了过来,并递给服务员一张百元钞票,不等找钱,就追了过来。 “先生!请等一等!” 章一木听见她喊,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那姑娘冲他跑过来。头发在他眼前一飘一飘的,脚步和姿势都显得十分优美。 那姑娘跑近他身边儿,问:“先生你去哪?” 章一木眼里充满泪水,他望了望周围丛林般的高楼大厦和过往的车流人海,冲那姑娘,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知道!” “上我车吧!好吗!”姑娘温柔的说道,并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他点了点头,他也不得不点头! 两人一同来到停车场。 上车后,姑娘递给他一张明片,章一木看了看,姑娘的名字倒很平常,叫李莉,身份却不一般,是一家知名大报的记者。 章一木看完,什么话也没说。也许是车内的气温要比外面暖和的多,他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头也不那么疼了。 李莉也没说什么或问什么,眼睛注视着前方,专心开车。 车子一路驶向三环,不久下道,向东又行驶了约三十分钟后,驶进了一处别墅区。保安查过证件后开了大门,车子又绕了几个弯,在一处偏僻的小别墅旁停下。 “来吧!这里很安全!”二人下车后,李莉招呼道。 进了屋,章一木问:“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就我一人住,爸爸妈妈都在外地忙工作,平时很少回来,”李莉道: “还想吃点东西吗?” 章一木摇摇头。 李莉示意他坐下,然后脱下大衣,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两杯速溶咖啡来,并在章一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的名字很特别,怎么像日本人?”她喝了一口咖啡问。(.) 对她这句问话,章一木显得很吃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也喝了一口咖啡问。 “在饭馆时,电视上不是都报道了吗?不过,事先我就知道了一点儿,而且网上都己经炒炸了!什么现场没有任何遗迹;很可能是一人所为;凶器很可能是一把中国式旧斧头等等。” 章一木怔了怔,没有说什么。 李莉又接着道:“别忘了我的记者身份,这种事儿我能不上心吗?赶好了,说不定还能上个头条哪?”李莉说完,微微一笑。 “你既然知道我是个杀人犯,还把我领回家,作为一个单身姑娘,把一个陌生男人领回家,已经是够愚蠢的了,况且我和你非亲非故,根本不认识,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危险的吗?弄不好还要顶一个窝藏罪犯的罪名?”章一木道。 李莉不以为然的把头一晃,又把手里的钥匙链冲章一木晃了晃,说:“只要我一按,保安立刻就会赶到。 章一木也一笑,正要再说什么,李莉抢先道: “再有,出于职业的敏感和对你某些带有传奇色彩的经历,我过去做过你的资料调查,一位年轻的博士,电子产业界的精英,且事业正如日中天,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去杀人,即便就是你,在对方毫不反抗的情况下,一个人连杀十条人命,鬼才相信哪?” 章一木默默无语,他双手握着咖啡杯,若有所思。 李莉又继续道:“但又觉得事出蹊跷,可能非常复杂,说不定还隐藏着某种奇异成分,你知道,这种事从警方哪里,是预先得不到一点儿新闻的!我把你请到这里,是想从你身上事先透支点儿新闻素材,完成一系列最新的报道,同时,也对我眼下正搞的一项课题研究,有所帮助。” 章一木笑了笑,放下咖啡杯,抬眼望着这位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女记者,不得不为她的机智和某种气质所折服,同时,也对她顽皮的孩子般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好感。 “我能问问,你正搞的什么课题研究吗?”他问。 “当然,”李莉回答:“我对一些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很感兴趣。比如某大学的一则新闻报道:有一个新报到的女生,用钥匙打开宿舍的门,发现里面早有一位女生,背对着她,趴在桌子上她开始没在意,拿起脸盆去水房打水,可回来时却发现那女生不见了!她到桌子旁仔细一现桌子上厚厚的尘土,根本就没有人动过的痕迹。她找到校方要求换宿舍,校方问明原因后告诉她:那间宿舍的确在几年前,死过一个女生,与她看见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再有……” “好好!”章一木将她打断,“简直是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你?这方面的资料我还多着哪?” “拉倒吧!依早儿,把我送到公安局去,配合警方调查,早日洗脱罪名,让事实说话!也好把真凶绳之以法,已告慰亡者在天之灵,公司还有好多事等我去做哪!”章一木道。 “哈哈!天真,你想想看,警察到处抓你,公司你还回得去吗?” 李莉的这句话倒把章一木震住了!犹疑了好半天,才说了句: “那你想怎么样?”他问。 “把你的经历和经过都讲出来,咱们二人共同分析分析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究竟参与了没有,参与了多少?到那时,再去警方投案也不迟!”李莉道。 章一木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便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几张带血的日币,含糊不清地说道: “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知道!” 第四章 (一)心潮起伏 多田俊男从医院的病床上坐起来,他从护士小姐的手中接过一杯水,喝了一口后,冲身旁前来调查情况的两位警员说道: “警官先生,我所知道和看到的都讲完了,但我绝不相信,中国朋友与本案有关,他们没有理由把即将成为给他们带来极大利益的合作伙伴;至于这种境地!而且是我把他们送上飞机的,在我返回大楼之前,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两位警员合上记事本,站起身来,说道:“对不起多田先生,再次打扰您,真是对不起!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相信事情总会有结果的!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两位警员点头告退,新董事长吉野正雄走了进来,他是吉野早董事长的侄子,从小在美国长大,现在仍然负责公司在美国的事务,平时很少回日本。(他是得到多田俊男的消息,专程由美国赶来的,刚下飞机就来到医院。 吉野正雄虽已近六十岁的年纪,但除了矮胖的身材,以及脸上刮去络腮胡子后留下青溜溜的面皮,显得有些老,可从他有教养的穿着和绅士般的风度,使看上去比四十岁左右的多田俊男也大不了多少。 多田俊男一见到他,眼圈就红了,并把知道的情况,一一向他做了陈述。 吉野正雄一边听一边用纸巾不住地擦眼睛,等多田俊男讲完了,他起身说道:“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目前有两件事,还请多田先生鼎力操办。” “不用客气,有事您尽管吩咐!”多田俊男道。 “第一,明天要召开董事会,我建议由您全权负责中国方面的事务,这件事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不能耽误,适时我将亲临上海,参加奠基仪式,以完成我叔叔的遗愿;第二由您全权处理我叔叔的后事,并与警方保持联系,早日查清事实真相,以告慰亡灵,拜托了!”吉野正雄说完,又同多田俊男握了握手,然后告辞而去。 吉野正熊走后,多田俊男也匆匆离开医院,他驱车来到总部大楼,一个部门经理告诉他,七楼正在全面装修,他的办公室和他领导的项目部,全部搬到了丰富大厦新租用的房间里,临时办公。 他没有走进丰富大厦,而是驱车来到了海边儿,望着波涛滚滚的大海,以及大海的对岸,面对昏暗的天空和清冷的海风,心潮起伏。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正是与中方合作的关键时刻,董事长以下九人离奇被杀;新董事长又刚刚到任,自己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李天浩能够站在自己身边呀。也不知道中国方面就此事如何看待?今后又有打算?李天浩一行是否仍在警方的控制之中?这事无论怎么想,也不会与他们扯上干系?可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哪?想到这儿,他拨通了李天浩的手机。 “是李天浩先生吗?我是多田俊男!”他用汉语说道。 “是!我是李天浩,您好,多田先生!”对方道。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问候一下?”多田俊男道。 “谢谢多田先生!我很好!我对贵公司以及董事长先生的遭遇,表示痛心之致,并向您表示慰藉。我们总部对此事也非常关注,并决定由我组团,前去悼念董事长先生及其同仁,并就接下来的合作事宜再度进行协商,我们希望贵公司不会因此事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事宜!” “是的是的,我们也希望不会受到影响,我们新董事长吉野正雄先生,刚从美国回来,以全权委托我,与贵方继续洽谈,希望能早点见到您!” “谢谢多田先生!并转呈吉野正雄先生。我们很快就能见面,目前,我们正积极协助警方,以便澄清事实,早日缉拿真凶,以告慰董事长及其同仁的在天只灵!” “谢谢!谢谢你们!”多田俊男的眼里几乎溢出泪来。 “请多保重!”对方挂了电话。 多田俊男擦了擦眼睛,转身上了车,不久,他来到了大阪市警察总署。 第四章 (二)蛛丝马迹 由于案情陷入了僵局,大阪警方便向东京警士厅申请指派专家,前来指导侦查。(.无弹窗广告)(pm) 警士厅果然派来了刑侦高手,是位四十多岁,名叫大竹平一郎的探长,还有他的助手精明强干的年轻警探野村。 大竹平一郎个头不高,目光深邃,是个不苟言语的家伙,据说:他破过许多奇案要案。此时此刻,他更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刑侦小组和各路警员对案情的陈述。 陈述一:整个发案过程,是在一小时三十五分钟之内发生的,也就是从多田俊男送中国代表离开大楼不久、宴会散了之后,直到多田俊男返回大楼。[]经过测算,时间恰好是一小时三十五分钟。根据调验了大楼保安部的录像资料,以及调查其他各楼层的值班人员,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出入,也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陈述二:九名死者的致死亡原因是一样的,首先是受到了极度惊吓,后被一种钝器击打头部致死,但吉野早先生的死,似乎与另外八人略有不同,他好像没有受到过惊吓!表情十分坦然!当然,这并不排除他与其他人、尤其是年轻女性与久经世事的老人的承受能力,有所不同。也就是说:同样一件吓人的事情,对于老人,年轻人,年轻女人,所受到的惊吓程度是不一样的。(.好看的小说) 陈述三:据伤痕专家对死者同样的头部伤口,鉴定分析:作案工具很可能是一把中式旧斧头,这种斧头在中国北方农民家里是常用的。基本上是用来砍树、修农具、劈劈柴等。鉴于当事人,都是被同样一把斧头致死,警方认为:作案的很可能是一人所为,但客厅里两个公司经理,一个调酒师、两个女服务员。三男两女,被一个人用一把旧斧头所害,而且没有任何搏斗和反抗的痕迹,这很不可思议!同时,又都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事先吓晕后,才实施杀人的,至于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人吓到那种程度,不得而知,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陈诉四:整个案件没有作案动机;没有脚印手印等痕迹;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发现作案工具。但吉野早董事长办公室的一箱子现钞,似乎少了几张。据分析:很可能是凶手所为。至于凶手为什么只拿走几张?不得而知,而且,里面只有血迹却没有手印,这也更加无法解释。 陈诉五:据详细调查,与死者有过最后接触的,是中国东方电子工业集团公司的六位谈判代表,其中五人于案发前,由多田俊男陪同,离开大楼,从大阪机场登机,飞抵中国上海浦东。他们没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 另据上海警方传来的询问材料反映:也没有发现甚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完全排除。但他们中还有一人,本应于案发前一天返回中国北京,但我们没有在大阪机场查到此人当天的登机记录,却无意间,在关西国际机场意外的发现了,他于案发后飞往北京的记录,也就是说:此人不明原因的在大阪待了两天,直到案发后的第二天上午八点才离开日本。他有作案时间,却没有作案动机。 据北京警方传来的消息称:此人不明原因的已失踪了!北京警方随即搜查了此人的住处,也没发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却在此人的住处,发现了病历本和大量的经常服用的镇静类药品!据此,他们判断:此人很可能有较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他的名字叫章一木,毕业于清华大学,并取得博士学位,是位年轻的电子产业界精英,更是一位谈判高手,年仅二十六岁。 第五章 (一)养父现身 那天,章一木接到了公司总部令他提前返回北京的通知后,便于第二天上午九时许,与双方谈判代表们一一告别。多田俊男要给他安排车子和购买机票。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他说大阪这地方他过去来过,变化不大,他很想再亲历一番。于是,他拎起公文包只身出门而去。 他来到大街上,望着面前的车流人海,习惯地整了整领带和大衣领子,然后带上墨镜,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并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冲司机说了句:“大阪机场!” 司机点点头,车子缓缓驶过街道。他透过敞开的车窗,扫视着大阪干净的街道和循规蹈矩又匆匆忙忙的人群,看着看着,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蓝脸上一双血红的大眼睛正瞪着他!他吓了一跳,再看那小男孩儿,嘴里还仿佛叨念着甚么。章一木的头一阵眩晕,并开使了剧烈的疼痛,耳朵里也产生了一种尖厉的鸣响。他不得不用双手使劲捂住耳朵以减轻痛苦,眼睛里已经溢出泪来。 司机把车速减慢问道:“先生!需要帮忙吗?” 章一木没有直接回答,他下意识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药瓶,晃了晃,里面是空的,他这才冲司机喊道:“我需要阿司匹林!” 司机犹豫了一下,把车拐进了一个岔道口,又走不多时,在一个小药店门前停下。 “请稍等!”司机说了一句,拉开车门,跑进了药店。 章一木就坐在车里等,头痛的愈加强烈了,这时,一种声音从身后慢慢传过来,他听过,他清楚,那是一首儿歌:“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他听着听着,并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看见了那个蓝脸的小男孩儿,正一步步从车后向车里的章一木走近。 章一木把手从头上放了下来,目光呆滞,神色诡异,象一下子换了个人!他一把拉开车门,不由自主地下了车。 小男孩儿见他下来,甚么话也没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一木也不由自主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司机从药店出来,发现车上空无一人,抬头向四周环顾了一下,也没发现刚才那个乘车人。 他感到很奇怪,又朝车里看了看,并从车的后座上捡起一个空药瓶,仔细辨认上面的几个汉字,是:北京制药厂!他很纳闷:难道刚才那个说一口流利的日语的年轻人,竟然是个中国人? 章一木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蓝脸小男孩儿,来到了机场跑道外面的围栏处。这时由中国北京飞来的波音747,缓缓降落在跑道上,经过一段滑行后,渐渐停下来。 紧接着,一个略微驼背、穿了件破雨衣、看不清脸的人,朝这里一步步的走过来,章一木惊讶地认出:那是他早已死去的养父! 第五章 (二)还没有完 李莉也喝了一口咖啡,望着一脸无辜的、正在讲他此次日本之行的章一木,很认真地说道:“我就说嘛?这事很不简单!那后来哪?后来你们又去了哪儿?” 章一木想了想,“后来……后来好像又去了海边儿,再后来就甚么也不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李莉问。(pm) “我也不清楚,好像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已经在飞机上了!”章一木回答。 “太离奇了!”李莉叹道,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去自首!一五一十地向警方讲清楚。”章一木道。 “不好!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警察会信吗?搞不好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那又能怎么办哪?”章一木低下头去。 李莉也低下头去,沉思了一会儿,她道:“依我看不如这样,目前警方也只是怀疑你与此事有关,但绝不敢肯定你就是杀人犯,你冒然而去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不用别的!单凭这打儿带血的日币就够你招架的!我想,你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我去给你买身儿衣服,咱俩一起去你过去生活过得地方有没有什么线索。对了,你的养父是怎么死的?” “自杀!”章一木脱口而出。 李莉没有再问。她把桌上的纸笔稿件等收拾好,关掉电脑,又找了一张旧报纸,把那几张带血的纸币包好,夹在一堆书籍里,带着章一木,来到楼上一个小房间里,冲他说:“你就睡这儿吧!我父母都在外面忙,不会回来,我睡楼下,有事儿叫我!” “好吧!给你添麻烦了”章一木答应一声。[.超多好看小说] 李莉笑了笑,说道:“怎么听你说话倒真有点儿日本味儿!有意思!今儿就先将就将就吧,明天听我安排。” “好吧!”章一木不无感激的点点头。 李莉下了楼,她来到自己房间,换下衣服,到浴室冲了个澡,穿了一身上下两件的米黄色针丝棉睡衣,把湿漉漉的头发用块毛巾包上,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她青春勃发的身姿,和娇美嫩白的面容。论年龄她比章一木略大些。父母早就递话儿给她:“别疯了丫头!老大不小的了!好好谈个对象是要紧事儿!” “得得!谈对象也得讲个缘分!亏你们还是文化人?总不能我说谈就谈吧?马路上有的是,随便拉一个行吗?你们行我还不行哪!” “瞧瞧!瞧瞧!这疯丫头!竟说些没边儿没堰儿的话儿!快滚!”父母一阵白眼儿。 其实,她早就对章一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起因,还是源于她父亲,她父亲每每回来,总要在她面前唠叨几遍:章一木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聪明;又如何如何悲惨。因此,她便开始私下悄悄地,搜罗了一些有关章一木的传奇经历和身世的一些片段,也期盼着有一天能够见上一面。 今天的不期而遇,使她一方面感到十分庆幸;而另一方面又使她一时还说不清楚:究竟是对他身世和经历感兴趣;还是对他本人更感兴趣?她一边儿想一边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鬼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拽下头上的毛巾,擦了擦脸,转身出来,又打开了电脑,随即坐下来。她要把章一木刚刚给她讲的一段凄苦经历,输入到自己的电脑里,于是,她略一思索,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起来: “章一木的略有些驼背的养父,吃力地蹬着拉满纸片与其它废品的三轮板车,在前面走,而小章一木在后面紧紧的跟着,遇到上坡时一木就拼命的推;遇到下雨时,养父就把一件破雨衣撑开,二人就蹲在路边儿的角落里,一起避雨;收入好的时候养父就奖给他一根油条或一个烧饼;收入不好了,也就只有挨饿的份儿了!” 也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怜悯。李莉一边敲着字,一边竟落下泪来!她不得不停下来,用毛巾擦擦脸。 突然,电脑显示器出现了黑屏,灯光也开始忽闪起来,她感到身后有些异常的响动。与此同时,一丝冰冷的空气袭过,头发和皮肤都被飘动了一下。 她的心立刻被提了起来,头发根和汗毛孔阵阵发凉!她慢慢的起身、又慢慢回过头来,可什么也没发现!她又把头回过来。这时,她感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动,低头一看:一个蓝脸儿的小男儿孩就蹲在她脚下!用大大的血红的眼睛盯着她! 她“啊!”地一声,猛然蹦起来!而那小男孩儿却一闪不见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直跳! 此时,楼上又传来了异常的响动,灯光也愈加昏暗,她喊了两声:“章一木!章一木!”不见回应。她不敢冒然上去,而是从一个大抽屉里,找到一把手电筒;又从院子里找了一把大扳手,算是有了照明工具和武器,也壮了胆儿。 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楼上走。可越往上走越感到迎面有一股强劲的风,使劲儿把她往下吹;而背后也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劲儿把他往下拽。 风中还仿佛夹带着某种野外山区特有的咸腥味儿!她即奇怪又恐惧,也不知是由于怪风实在太大,使她举步维艰;还是由于恐惧腿发软,使她完全失去了力量感。 好半天才倚着楼梯扶手,登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可是,接下来的问题更加严重,她的耳朵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鸣响,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而且,越接近章一木的房间就越疼痛得厉害!头像要炸开了,手电和扳手全都掉在了地上! 她用双手捂住耳朵,以减轻痛苦,眼里涌出泪来。 她挣扎着伸出一只手,去够门把手,好半天才够到,咬了咬牙用力一拧,门应声向里开了。里面一个穿雨衣略带驼背的人正背对着她,咸腥味的风和巨大的异常响动,使她大叫一声,向后倒去,那扇门也随后“砰!”地一声,被巨大的风力关上了。 许久,灯光又恢复了正常,耳鸣声也消失了,头也不疼了,眼泪也不留了。李莉从地上爬起来,她喊了一声:“章一木!”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这才从屋里传出章一木隐隐的哭泣声。 她握住门把手,使劲儿一转,门又被她推开了。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那个穿雨衣的驼背人也不见了。她看见:章一木正团缩在墙角儿里,不住地抽泣。李莉又朝四下里看了看,这才走到章一木跟前,惊恐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刚才那人是谁?” 章一木头也不抬地说:“他们来了!” “谁?谁们来了?”李莉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 “不是你的养父吗?”李莉又问。 “不是!”章一木摇摇头。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说:‘还没有完’!” “什么没有完?”李莉追问。 章一木没有回答。 李莉也没有再问。她上前拉起章一木,来到楼下自己的房间。 二人恢复了一下情绪后,李莉道:“看来,我们得尽早开始,尽快查明你的身世,我想你肯定与那个驼背人还有那个小男孩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能找出你的生身父母,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从哪儿开始呢?”章一木望着李莉的脸,插嘴问道。 “从你养父,从你生活过的地方!” 李莉说完,二人再也没有说什么,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沙发上,合衣而卧。 第六章 (一)案中案 大竹平一郎听完了大阪警署对案情的陈述后,突然想到了一年前在神户发生的一桩悬案但他什么话也没说,两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众人见他如此,谁都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出了议会室。众人也不约而同的跟了出来,走了一会儿,他站住,回过身来对助手野村道:“野村君,请辛苦一下,再次勘察一下案发现场,要特别留意吉野早先生过去的遗物。” 野村点头称是。 他又抬头对大阪警署的人说道:“请诸位继续与北京警方联系,密切关注章一木的情况,我可能不久要前往北京。” 说完这些,他发现了身后的多田俊男,便走过去说道:“多田君,章一木这个人您了解多少?” “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很了不起。”多田俊男回答。 “他过去来过日本吗?” “来过!” “你肯定?” “肯定!” 大竹平一郎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径直走出门外。 也不知是嫌警署的空气不够新鲜,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他使劲儿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才转身上车。 车子很快驶上了阪神高速路,约五十多分钟后,他来到了神户港口附近,一户靠近海边儿的人家儿门前。 下了车,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妇女问了句:“是谁呀?” “是我,警士厅的大竹平一郎!” “请进来吧!大竹君!”中年妇女开了门。 由于一年前来过,大竹平一郎认识这位中年妇女,是滕川家的儿媳妇,名叫江下美惠。 自从丈夫藤川浩一死后,一直跟公公婆婆一起生活,没再改嫁。 可就在一年前,公公藤川又离奇死亡,这个家也就剩下了婆媳二人。由此可见:江下美惠,是一位很可怜也很传统的那种日本女性。大竹对她很有好感。 “再次打搅您,真是对不起!”进了屋,大竹平一郎说道。 “没关系,请坐吧大竹君!”江下美惠一边说着,一边端上一杯茶问:“是为我公公的事吧?都一年多了!有线索了吗?” 面对江下美惠的提问,大竹平一郎没有回答,也无从回答。他喝了一口茶后说道:“对不起!我这次来,是想通过您婆婆了解一下,您公公滕川先生生前和过去的一些事情!”他的话音刚落。 从里屋便传出了颤巍巍的老妇人的声音:“请大竹先生里边坐吧!” 江下美惠起身,拉开了里屋的门,冲大竹平一郎道:“请吧!大竹君!” 大竹平一郎弯腰走了进去,坐在老妇人躺着的踏踏米旁。 “有香烟吗?”老妇人问。 “有!”大竹平一郎赶忙点着一支,伸手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接过去,深吸了一口,说道:“啊!谢谢您,有什么事,您就请问吧!” 大竹平一郎欠了欠身,直接了当地说道:“前不久在大阪的吉野电器总部,发生了一起离奇的血案,吉野早董事长以下九人被杀,是被同样一种类似于斧头的凶器致死;吉野早死时面容坦然,而其余人却是面部狰狞,很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我想这与一年前的同一天,您先生滕川的案件,如出一折,故此特来打搅,给您添麻烦了!” 老妇人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感到多少惊讶,而是使劲儿抽了几口烟,之后,她把烟头递给大竹平一郎,大竹平一郎接过来,在自己面前的烟缸里掐灭。 老妇人这才欠了欠身,坐了起来。“您是说大阪吉野电器的吉野早吗?” “是的!就是那个吉野早!”大竹平一郎回答,又紧接着问:“您认识他?”大竹平一郎感到十分惊讶! “您看看这个!”老妇人很吃力的打开了身旁一个手提箱。 大竹平一郎欠身往里一看:里面全是崭新的日元! 他又吃了一惊,忙问:“这……?” “这就是那个吉野早,几天前派人送来的!”老夫人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送钱来?”大竹平一郎问。 “您知道,我家滕川是个残废,什么也干不了,家里一向很拮据,我们只有一个儿子,可结婚没多久,出海打鱼,遇上海啸,再也没有回来,儿媳一直跟着我们过,全靠了那个吉野早照应。不然,我们哪能活到现在?!” “原来是这样!那么,滕川先生和吉野早到底是什么关系?”大竹平一郎问。 老妇人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她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是少年时期的同学,就算是一起长大的吧!仅此而已!” 第六章 (二)谜中谜 对于这样的回答,大竹平一郎并不感到意外,但他隐约感觉到,老妇人似乎有意隐瞒了什么?随即,他又问了一句:“您刚才说,滕川先生是个残废,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似乎早料到他要问这个问题,便顺理成章的回答:“这个您不是知道吗?他少了一条右臂。” “是的是的!这个我知道!”大竹答道。 出事之后,当时警方验尸,致命伤只有一处,就是头顶上的斧伤,包括他大竹平一郎在内,当时所有勘察现场、分析案情的人,都没有对滕川的右臂引起关注,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一条早年失去的右臂,会对当时的案件有甚么联系。若不是再次造访,大竹平一郎也不会对此感兴趣。 于是,他又接着问:“我想知道滕川先生的右臂是怎么失去的?甚么时候失去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老妇人咳了几声道:“我认识滕川的时侯,他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您知道,虽然那是外伤,可等于伤了他的心,我们谁也不忍触及他心里的伤痛,也就谁不去问,这一点我想您是理解的?” “当然,我理解。”大竹道:“您就一点也不清楚吗?” “啊!他后来还是吐漏了一点,我只知道个大概。他说,那是上学的时候,学校开了一门军事课,那时候的男孩子都对军事感兴趣,像着了迷,就是那个吉野早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匹马。他们俩成天练骑马,滕川就是练骑马时摔的!”老妇人讲到这儿,不停地咳了起来,似乎有些累了。 大竹平一郎见她如此,也就不好再打搅,随即起身告辞: “打搅您,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请慢走大竹先生!” “再见!” “再见!” 离开滕川家,大竹平一郎虽然没有获得更有价值的线索,但他毕竟清楚了这样一个事实:吉野早和滕川不仅死因相同,而且还有着很密切的私人关系,是从小长大的童年伙伴,更值得关注的是,两个人的死,虽然相隔一年,却都是在同一天:十二月十三日零时左右遇难,这不可能是巧合!肯定有着某种未知的玄机。(.无弹窗广告) 另外,滕川的右臂,似乎与吉野早有关,按老妇人的说法,是骑马摔的,似乎也无懈可击。但尽管如此,大竹平一郎总觉得那老妇人还隐瞒了些甚么?可她为甚么要隐瞒呢?究竟又隐瞒了些甚么呢?他不得而知。 案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警探,特别是像大竹平一郎这样的老手,有时候是需要一些直觉的,也是不会放过一点儿蛛丝马迹的。 凭直觉,他认为那老妇人一定是个突破口,她不是说滕川的右臂是骑马摔的吗?不妨就从这里开始。 月光,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些凝重,但大竹平一郎的心,还是比较愉悦,他伸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打着火后并没急着起步,而是随手放了一张光碟,那是他平时最喜欢听的柴可夫斯基的《蓝色多脑河》。 他喜欢在音乐声中展开冥想,特别是遇到这种棘手的要案的时候。 汽车很快按原路驶进了大阪市区,大竹平一郎没有去警署,而是直接回到了警署为他安排的临时住处。 野村还没回来。他首先通过电话与大阪警署取得联系,请他们立即调验滕川和吉野的全部历史材料,并通过电脑传送过来。 放下电话后,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咬开盖,喝了一口,眼睛注视着电脑屏幕。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是野村。 他赶紧拿起电话,“是野村君吗?”他问。 “是的,是我!”野村答道:“现场已经勘察过了,没有发现特别有价值的线索,倒是有一件事儿很奇怪!我这就赶过去当面相告!” “好的!好的!辛苦了野村君!” 大竹平一郎挂了电话。 第七章 (一)身世之谜 小章一木在长满青苔的胡同里奔跑着,拐了几个弯儿就跑到了自己的家。(pm)养父正好收拾完他那辆破三轮车,准备出门。见章一木进来,他头也不回地问:“咋刚上学就回来了?” 小章一木擦擦脸上的汗水,从书包里取出一张,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养父。养父伸手接过来,看了看他问:“这是什么?” “这是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从明天起,我就要到哪里去上学了!”章一木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 养父一听就笑了,尽管不识字,但他也清楚:清华大学可是个很了不起的大学堂,他摸了摸小章一木的头说:“好孩子,争气!我也不出门了,咱今儿吃烙饼!” 在章一木的记忆中:养父唯一这天没有出去收捡。他和面烙饼,还很奢侈地买回两条黄瓜,用蒜泥拌了,父子俩吃的格外香甜。 吃完饭,养父从床底下拿出三十元钱,冲章一木说道:“这是咱爷俩的全部的家当,都拿去!” “不不!”章一木赶紧推辞:“老师说了,我上学不要钱。” “那怎么成,万一用的上呢?”养父把钱硬塞给他。 他拿着钱,一滴眼泪滴落在钱上,他看着看着,突然,那钱竟变成了一打儿带血的日元!他下意识的睁开双眼。 章一木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发现自己竟躺在李莉的床上,昨晚不是躺在沙发上的吗?他想。 这下,可比刚才的梦境还令他吃惊。自己昨晚明明躺在沙发上?怎么会躺在床上了?正在思索间,李莉从外面进来了。她把一包衣服扔给章一木,喘了口气,说:“快去冲个澡,把衣服换上,这一觉睡的可真好,都快十点了!” “啊!睡了这么长时间?”他伸了个懒腰。 “还有脸说哪?昨晚把我楼的上不来气!” 章一木听了这话,脸一下子红了。 李莉催促道:“快点儿吧!咱得马上走!” “去哪儿?” “咦?昨晚不是说好了吗?到你以前住过的地方找找线索,特别是你的养父,我觉得他不太一般!” “我看还是去公安局的好,让他们来调查,反正我不可能杀人。(.好看的小说)”章一木辩解道。 “谁也不会相信你去杀人,”李莉有些急,“你能杀得了吗?动机是甚么?可你现在要是去了,只能使事情变得更糟。无论怎样,你与这事有关,不是吗?” 章一木望着她俊美的脸和和机智的眼神儿,想了想自己的处境,看来也只有听她的了。 汽车在拥挤的车流中急速穿行着,章一木和李莉都带着墨镜,他们不停地向窗外瞟几眼。 章一木偶尔回头看一眼驾车的李莉,李莉仍穿着那身黑色毛衣,下着紧身牛仔裤,一件短款羽绒夹克衫,扔在了后座上。 也许是受暖冬气候的影响,这几年,十二月末的北京也并不是很冷。 章一木望着她飘逸的长发和被长发掩映着的半边儿杏脸,宛如一幅肖像画。的确,从昨儿到今儿还真没怎么好好看过她,没想到她是那样美!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而且很熟?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他这么一看一想,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脸也开始发烧,而且一定红了,他不得不把目光又转向窗外。 李莉也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打趣地问:“怎么?不好意思了?” 章一木被她问的有些狼狈,支支吾吾的没敢回头。 李莉继续打趣道:“昨晚你可不这样?我推都推不开!” 章一木显得更加难堪,红着脸道:“我怎么会跑到你床上去了?” “你问谁哪?” “得得!” 章一木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他赶忙找茬儿把话题支开:“我不明白,你究竟想从我住过的地方找甚么?” “我也不明白,其实只是凭直觉,我认为了解你与你养父的经历或身世,肯定对整个事情有所帮助。我承认,这世上有些事情的确不可思议,或用科学难以解释,但我不相信有鬼,鬼是人们胡编乱造出来吓唬人的!我只想找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还你一个清白,圆我一篇仅此而已。”李莉道。 “想的倒美!如果我真是杀人犯,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圆你个窝藏罪倒绰绰有余?”章一木也笑笑,打趣儿道。 “别忘了我是记者!” “记者怎么?记者就能逃脱于法律之外吗?” “老兄,我是再帮你耶?!”李莉显得有些急。 章一木不再说话了,这时,和平里也到了。 连章一木也没想到,过去住的地方早已不存在了。他们下了车,转了好半天,才在一块街心小景处停下来,章一木一**坐在一把长椅上,喘着粗气说:“大概就是这里吧!” 李莉也坐下来,“你不知道是哪年般走的吗?” “我一直在读书,养父一死我就再也没回来。” “那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你买的还是分的?”李莉问。 “是我们公司给的。” “那你养父是哪一年死的?” 章一木低头想了想,说:“大概是八七年吧!具体日子记不清了。” “你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吗?”李莉试探地问。 章一木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试着回忆起来: 第七章 (二)谁杀了他 那天,他好像正在上课,主讲老师被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交警叫了出去了,回来后就对章一木说:“你养父被车撞了,已经不行了!” “什么?” 章一木匆匆走出教室。> 他坐上交警的车,直接来到医院,还没到病房医生就告诉他:“你养父已经不行了,被推到了太平间!” 他在两个交警的陪同下,来到了太平间,拉开被单,他看了一眼养父血肉模糊的尸体。“哇!”地一声哭了,那时,他只有十二岁,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因此他哭得非常伤心,而且一直在哭!后来,他在医院出据的死亡证明上签了字。 “不对不对!你不是说你养父是自杀吗?怎么是出车祸……?”李莉插嘴道。 “你别急,更加匪夷所思的事还在后面哪!”章一木揉了揉眼睛又继续回忆。 两个交警把他领出了医院,并一直把他送回到胡同口,临走时,拍着他的肩膀说:“孩子,不要难过,有我们哪!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叔叔们就来看你!” 章一木抹抹眼泪,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跑回了家。 可刚一进院儿,他一眼就看见养父正蹲在地上修他那俩被撞坏的三轮车!章一木又惊喜又疑惑,赶紧跑过去,一把拉住养父的胳膊问:“您没事吧?” “没事,在医院躺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说。 章一木高兴极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没多想,只是上下把养父打量一番,也没发现有什么伤,便道:“往后出门可得加小心,等我长大了,挣了钱,您就不用再出门了!” “知道了,回屋吃饭饭都得了!”养父说完,继续修他的车。 养父奇迹般的生还,使得章一木高兴不已,但他还是发现:养父说话的声音似乎起了变化,听起来很陌生,象另外一个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 就在章一木吃饭的时候,养父打外面进来,愣愣的说了一句:“我有事,先出去一会儿。”说完他的身影出乎意料的诡异而迅速地消失了! 章一木没有上床休息,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儿里伴着月光,一边看书一边等养父。(.无弹窗广告)突然,他的目光鬼使神差般地落在了,养父的那辆三轮车上。 那辆三轮车被撞的惨不忍睹,根本就无法修理。奇怪!养父又是怎么骑回来的哪?还有车被撞成这样,人却一点儿没伤着?这简直不可思意!他的头一下子又蒙又疼,也许就是从这时开始,他就得了这个头痛的怪病。 养父是深夜十二点过一点儿回来的,因为章一木在等他的时候一直再看表,所以时间记得很清楚。 这时的章一木已经躺在了床上,也许是由于害怕,他把眼只睁开了一条缝儿。养父就站在他的床前,身上穿着那件破雨衣,雨帽拉的很深,几乎遮住了整个脸。 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这样穿过雨衣?借着窗外的月光抑或是闪电,他看清养父手里还拎着一把滴血的斧头! 这下可把章一木吓了个半死,他嘴张着,眼睛瞪着;身体僵硬;头脑麻木;神志昏昏然然;耳朵里还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鸣响,就听养父用敲钟般的声音冲他说道: “我杀人了!我不想去杀人,可我不得不去杀人,我得走了!往后就得靠你自己了!” 说完话,养父慢慢地转身走出门去,走到院子当中一颗大枣树下,从腰里解下一根绳子,绑在树杈上,然后踩在章一木刚刚坐过的那个小凳子上,把头伸进栓好的绳套里,脚下用力一蹬,把小凳子蹬翻了,他双脚一腾空,人就直挺挺地吊在了那里。 章一木依然躺在床上不能动,他不敢看养父的脸,只盯着他晃动的双脚。突然,他看见那个歪倒在一边儿的小凳子上,正坐着一个八七岁的蓝脸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的眼睛很大,很突出,而且是血红色的,转动的时候显得有些痴呆,也有些惊异,嘴里还叨念着一首儿歌儿:“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章一木看着他,他也似乎看见了章一木,他看着章一木神秘地一笑,慢慢地转过身一木看见他后背上有一个血窟窿,一股鲜血从血窟窿里喷射出来,可那小男孩依然在叨念着那首儿歌儿…… 章一木讲到这儿,停住了,二人都沉默了。一架飞机从天空中呼啸而过,不远处的马路上汽车和行人,川流不息。 李莉突然拉起章一木的手问:“你再想想,你养父的死亡时间是几月几日?” 章一木想了想,说:“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八七年!” “这可是关键,你再想想!”李莉急道。 “不过,有个办法可以知道。”章一木道。 “” “去他的墓地,当时是街坊邻居和街道办给他收殓并火化的,墓碑上一定有确切的时间。” “对呀!他的墓地在哪儿?”李莉问。 “九龙山,在门头沟,可我只去过一次,不一定能找到。”章一木回答。 “为什么安葬在那儿?” “他的老家就是那里的!” “走!马上去!”李莉起身道。 章一木看了看她,说道:“我看,还是等明天吧!万一天黑了,我害怕!” “快走!必须不定警察已经赶过去了”李莉的口气十分坚决。 章一木无奈,只好跟在她身后。 第八章 (一)墓地疑证 二人迅速钻进了车子 车子很快驶上了三环路,绕过中央电视台,一路向西疾驰而来。(.好看的小说)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过多的话语。 约一个多小时后,车子果真驶进了九龙山陵园。李莉把车停好后,正要下车,却被章一木拉了一把,她回头问:“怎么了?” 章一木怯生生地说道:“我看,还是别去了,天快黑了,我害怕!” 李莉看了看他:“你怕什么?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不如我这小女子不成?” 章一木被她一激,也只好愁眉苦脸地下了车。 整整十多年了!章一木算是第二次踏入了这片墓地,而面对一片片阴森森的墓碑,他不仅仅是害怕,单凭十多年前的一点儿记忆,养父的墓碑究竟在哪儿?还真是不好找。 “快呀!说不定警察也正往这儿赶哪?”李莉催促道。 这话还真让她给说着了。 北京警方和上海警方是同时接到日本国际刑警协查通报的。他们立即成立了专案小组,并对重点嫌疑人章一木进行了全面调查和搜捕。具航班记录显示:章一木本应在事发前一天返回北京公司总部,可却在两天后返回!这与日本警方的通报是一致的。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以至于那两天他究竟做了什么?现在还无从知晓,因为章一木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另一方面,专案小组在对这父子俩的身世进行调查时发现:章一木的身世即简单又曲折。他是个弃婴,被一名章姓流浪汉收养,并抚养**,而且成为八十年代初,享誉全国的几个神童之一。(.好看的小说)二十几岁就读完了博士,在全国最大的电子企业:东方电子工业集团公司任职,有着光明的前景。据公司高层介绍:他有着非比寻常才智和能力,是目前电子技术领域不可多得的人才。他那么年轻就成为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能力可见一斑。要说他在日本杀了人,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因此,公司高层一再要求警方:迅速查明事实,好尽快让他回公司,委以重任。 除此之外,警方在调查他养父的身世时,发现了许多可疑之处,据户籍部门反应:他的养父是个流浪汉,而且有些呆傻,具体出生年月和地址不详,只知道他名叫章秋生。据本人含糊不清的口述和口音判断,基本确定为京西门头沟一带人。也正是因为他抚养了一个弃婴,(就是章一木)才被和平里街道办救助,正式落了户。更奇怪的是:据交警部门的档案显示:他已于一九八七十二月十三日下午三时,死于车祸。然而,街道办出示的证明:他却于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四日零时许,在自家的院儿里上吊身亡。时间相差了九个多小时。而且,双方出具的证明都有章一木的签字,也都有人证物证。这可使得专案小组的每位成员,都陷入了不可思议的迷茫之中。 再有,警方根据日方提供的吉野电器案件的特征发现:就在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三日深夜,也就是街道办提供的章一木养父死亡时间的头一个小时左右,一个日本企业家访华团的负责人酒井光一,在和平宾馆下榻的房间里,离奇被杀。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头顶上有一处斧伤!与吉野电器凶杀案被害人的致死原因,是一致的。而且据当时执勤的保安反映:案发时,一个身穿雨衣、略有些驼背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依据这一线索,警方找到了当时的那个保安,又去跟当年处理章秋生车祸事宜的两个交警,进行形象比对,基本确定:当年保安发现的那个,穿雨衣略有些驼背的人,很可能就是章一木的养父章秋生,这起离奇案件至今未破。 综上所述,诸多迹象表明:章氏父子与这些离奇案件,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究竟从哪里着手?深入调查,打开突破口,却是北京专案组,最棘手的问题之一。不过,专案组成员一致认为:一是立即逮捕章一木;二是迅速查清两父子的身世,以便给不久即将来京的日本知名警探大竹平一郎,一个满意的交代,是当务之急。 因此,专案小组负责人赵秉坚和他的搭档陈斌,正一路驱车朝九龙山陵园驶来。 第八章 (二)现场疑云 野村警探在多田俊男的陪同下,再次来到了吉野电器总部大楼的事发现场 多田俊男边走边把那天发生的一些异常现象,讲给野村听。(.好看的小说)野村是个三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但他已经是个办案老手了,特别是近几年来跟随大竹平一郎,侦办过不少离奇案件。 他办案心细,从不遗漏一点儿蛛丝马迹。但他对多田俊男讲的一些奇异现象,诸如:灯光无故忽闪;泪滴打在脸上;后来是血滴打在脸上等等,并不特别留意,相比之下,他更注重事实依据。 由于案发现场,已被大阪警署详细勘察过,并拍照备案,现场也正在进行装修施工。因此,野村也只是来看一看,并听一听多田俊男的介绍而已。 二人边走边说,工夫不大,就来到了吉野早董事长的办公室。 多田俊男仍心有余悸,他甚至不敢踏进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要不是有野村在,他说什么也不肯进来。 吉野早董事长的办公室的确很大,里面有卫生间和卧室。野村进来后,先把各处都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迹象。便又来到外间,他指着用布盖着的大办公桌问多田俊男:“这里有人动过吗?” “警署的人勘查过,还带走了一些东西,”多田俊男道。 “是些什么东西?”野村问。 “有一箱子日元,还有几本董事长平时看的书。” “哦?是些什么书?‘ “好像是佛教方面的书。” “他信佛吗?” “这个,不太清楚!”多田俊男回答。 “那么!警署为什么要拿走那一箱子日元哪?” “他们认为,有可能是凶手拿走了几张纸币,上面有血印!” “是的!是的!这个我知道了!”野村显然是明知故问。这一点,他与大竹平一郎很相似。 过一会儿,他依然扫视着办公室的各个角落,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想请问多田先生:您认为吉野早董事长,把一箱子现金放在办公室里,是何用意?” “这个……我……我也想不出!”多田俊男犹豫了一下,回答。 野村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伸手把盖在办公桌上的苫布扯下来,苫布上装修时落下的尘土、墙皮和木屑等,扑了二人满身满脸。 野村并不在意,他继续干着他想干的事。多田俊男弹了弹身上的土屑,即便心里有怨气,也不好说什么。 野村此时把所有的抽屉都打开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他便把目光落在桌上摆着的一个小物件儿上:这是一个全部用步枪子弹壳做成的,日本二战时期的零式战斗机的模型。 他伸手把它拿起来,仔细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他发现在每个子弹壳的底火处,都有数字三八的标记,这说明子弹壳是真正的三八步枪的子弹壳,是用于实战过的,而决不是仿制的。(.)这个东西摆在一个国际知名大公司董事长的办公桌上,似乎多少有些不协调!他想着看着,突然转身问多田俊男:“吉野早董事长当过兵吗?” 多田俊男一愣,回答说;“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么他今年有多大年纪?”野村又问, “去年的这个时候庆祝的九十岁生日!” 野村点点头,没再问什么。他放下模型,又把目光落在一堆书籍中的一本字典上。这是一本很新的,出版没多久的《日汉字典》。他想:如果不是写中国字,这本字典是用不上的。尤其作为: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有秘书和现代化的办公设备,什么重要的文字需要自己亲自写哪? 于是,他又问多田俊男:“吉野董事长,是否在练习中国书法?” “从没见过!”多田俊男又摇摇头。 野村伸手抽出了那本字典,他随意一翻,一封已经封好的信滑落出来。他拿起信仔细一看,见上面用工整的汉字写着:中国电子工业集团公司上海办事处,李天浩先生亲启;落款是:吉野电器株式会社吉野早敬上。 他把信递给了多田俊男。 多田俊男接过信,看了一眼。尽管他对董事长为什么要亲自给李天浩写信,以及他对信的内容完全一无所知。 可他还是从心底,对这个来自警士厅的年轻警探,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他把信又递给了野村,多少有些试探地问:“真是对不起!我对此一无所知,不过,这信是直接写给中方代表李天浩先生的,如果现在就打开,恐怕不好”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野村瞟了他一眼,没有把话说完。 多田俊男又补充道:“好在中方的李天浩先生,不日将携团飞抵日本,到那时……” “好吧!好吧!出于礼貌,就照您的意思,等中方的李天浩先生来时,再由他亲自打开,但时间不能太长。”野村多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多田俊男点点头。 野村继续道:“其实,我也不清楚信的内容究竟对破案有没有帮助?帮助有多大?不过,如果信的内容涉及的不是很广,就请您设法要求李天浩本人,尽量不要把此事扩散出去,我是说,无论是信的本身还是信的内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个我明白,就请野村君放心!”多田俊男道。 野村点点头。 尽管他吃不准,这封信究竟对破案有没有帮助,但他觉得:这也许是个突破口?因此他十分看重,直到他把信又交到多田俊男手上时,他的目光仍在信上不住的流连。 多田俊男把信踹好,看了他一眼,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野村没有马上回答,他又向各处扫了几眼,这才冲多田俊男道: “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 “请讲!” 野村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他道:“请您现在就给吉野正熊先生打个电话,请他证实一下:他是否知道,他的叔叔吉野早过去是否当过兵、是否参加过###战争?如果他知道,请您向他约个时间,我好前去拜访;如果他不知道,就此作罢。” “这个好说!”多田俊男拿起电话,拨通了吉野正熊的手机,对方应道:“是多田君吗?有事请讲!” 多田俊男开口道:“深夜打搅真是对不起,警士厅的野村先生,想请您证实一下,有关您叔叔过去的一些事情……”说道这儿他瞟了一眼野村,野村示意他接着讲。 “您是否知道您叔叔董事长他,过去是否当过兵、是否参加过战争?” “这个……对不起多田先生,我实在不清楚,也从未听叔叔提起过,就请转告野村先生,真是对不起!”对方说道。 “好的!我马上向野村君转告,再次向您表示感谢!”多田俊男挂断了手机,并向野村耸了耸肩。 二人走出了大楼,多田俊男提议去吃点什么?被野村谢绝了,二人握手言别,分别上了各自的车子,朝不同方向驶去。 第九章 (一)初露端倪 大竹平一郎,两眼望着窗外,他手中的啤酒已经喝了一半儿这时,野村走了进来。 他把和多田俊男一起,勘察吉野电器总部的经过,包括某些细节,一一向大竹做了汇报,最后他说:“吉野正熊肯定知道一些事情,我感觉他是在有意隐瞒,这也更加证实了我的推测,吉野早肯定参加过二战,还很有可能到过中国。” 大竹平一郎也在想:滕川的一些事也被他的###那老妇人给有意隐瞒了,而种种迹象表明:吉野早和滕川,很有可能都是二战老兵,而且关系一直很好,他们俩肯定参加了###战争,到过中国;而中国的某些受害者的后代,前来报复杀人。 如果这一推断成立。那么,许多事情就可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但是,目前尚有几点不明:一是这两个老兵,究竟到过中国的什么地方?参加过什么战争或战斗?做过一些什么事情?其细节如何? 二是中国的报复杀人者们,究竟采取了什么方式?什么手段?作案工具也就是那把斧头,能不能被一个人多次使用?或每个人都使用同一把斧头?那把斧头现在何处? 然而,需要弄清这些问题谈何容易?第一个问题尚且好办,凭直觉尚需时间;尤其这第二个问题,目前还无一点线索,如此看来也只有中方的那个章一木,倒是个突破口,可单凭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在日本只身制造两起离奇血案,这实在不可思议。 他的确有作案时间,可却没有作案动机,又适逢中日两大电器公司,即将强强联手之际,而除掉对方决定性人物,岂不等于给自己设置障碍吗?就算是有人背后指使也决不可能。如果真的与章一木有关,那么也只有一种解释,在章一木身上一定赋予了某种神秘的或邪恶的力量,这样一来种种疑问也可以迎刃而解,可这不是无稽之谈吗?这可能吗? 大竹平一郎想到这儿,自己摇摇头笑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相信这一点,想到这儿他转身问野村:“野村君,你怎么看?” 野村尽管年轻,却是个从不轻易开口的人,一旦开口,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一点很得大竹平一郎的赏识。 野村果然没有马上回答,他把烟头往烟缸里用力一捻,站起身从冰箱里也拿出一瓶啤酒,咬开盖喝了一大口,这才说道: “尽管现在证据实在不足,但我敢肯定吉野早参加过###战争,滕川也一样,他们在中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而对方采取了非常的手段来报复杀人,姑且不论对方究竟采取了什么样的非常手段。如果这一推论正确,整个案件就有了动机,还可以解释为什么其他人死时面部表情狰狞恐怖,而唯有吉野早和滕川,泰然自若。因为他们都同样感觉到了,长时间压抑在心里的痛苦和负罪感,得到了释放和解脱。”说完,他看了一眼大竹那凝重的脸。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大竹平一郎也只顾思考,没再问什么。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很长一会儿,大竹才开口道:“看来也只有这一解释是最合理的了,但要弄清楚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还有很多事要做,譬如:必须弄清吉野早和滕川是否真的当过兵,都去了什么地方,参加过什么战斗,特别要注意地点和细节。我想这还不算太难,最难的要算是对方究竟采取了何种方法和手段来进行杀人报复的,那把杀人斧头究竟出自何处?现在又在哪?会不会还会被使用?” “对对!您是说还会有人被……?”野村惊讶问。 “这很有可能!”大竹又道:“虽然我们许多问题还得不到解释,但我们似乎找到了摸查方向,顺着这一思路走下去,我想不会是错的!” 野村经大竹平一郎这么一说,也很兴奋,他看了看大竹那赋有坚毅性格的脸声的问了一句:“依您看,我们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比较好哪?” 大竹平一郎放下空啤酒瓶,用手抹抹满脸上的络腮胡子,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你立即给北京警方通话,就说我们稍晚些时候到北京,然后你再回趟东京,调查吉野早和滕川的历史档案,并与多田俊男保持联系,等中方的李天浩到来时,查明那封信的真实内容。” “好的!”野村点头称是。 大竹平一郎,又点了只烟,继续道:“我明天再次拜访滕川家,说不定能得到些什么!” 天已近深夜了,二人稍稍洗漱一下,便在各自的房间里睡下了。 大竹平一郎睡到半夜,忽觉身上奇冷无比。他骤然睁开眼,看了看房间里并没什么异常,翻了个身又睡了。 不久他又被一阵冷风吹醒,睁眼一看:也没什么特别异常,只是窗帘被风吹的飘起来,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在睡前关了窗户!他嘟囔着,打亮床头灯,翻身起来,关上窗户,拉好窗帘。又到卫生间和野村的房间里看了看。 野村那家伙睡得很香,大竹平一郎轻轻替他掩上门,这才又回到自己房间,一抬头,他啊!的一声,叫出声来,他发现自己刚刚关好的窗户又开了! 第九章 (二)魅影血祭 大竹平一郎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他迟疑了一会,开始往前挪动着僵硬的脚步,来到窗前,用手一扯窗帘,向外观望。[]外面,丛林般楼宇间的灯光,如同浩渺的繁星,点缀在黑暗和冰冷的天幕中,除此之外,大竹平一郎什么也没发现。 他又朝窗外看了几眼,张嘴打了个哈欠,顿觉困倦缠身,赶紧伸手仔细地关好窗户,拉上窗帘,正要转身上床,却僵在原地不动了! 他感到一阵阴冷的寒风从背后袭来,耳旁嗖嗖作响,手中的窗帘被风吹的不住的抖动,而且,似有冰冷的雨滴打在后背和脖子上,这怎么可能?他猛然回过头来! 发现面前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足足比他高出半个身子。身上穿了件破雨衣,雨帽拉得很深,几乎罩住了整个头部,根本看不清脸。 大竹平一郎大瞪着两眼,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你是谁?” 对方用一种很奇怪的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回答:“我叫章一木!” 大竹平一郎心头一颤,差点惊出声来。 他的耳内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鸣响,头也隐隐作痛。他慢慢地朝床头移动,因为枕头底下放着他的手枪。 章一木又开口了,“是要这个吗?” 大竹平一郎抬头一看,对方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手枪。 “拿”章一木把手枪扔给他。 大竹平一郎接枪在手,胆子也就稍稍大了一点儿,“请问章先生来此何干?”他终于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对方并没有回答,大竹平一郎感觉到他好像是在哭泣。虽即,就听章一木说道:“你不是要了解案情吗?请随我来。” 章一木说完轻飘飘的移出了房间。大竹平一郎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出了房间。房间的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闭。可大竹平一郎还是有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又赶紧转身跟上了章一木。 二人离开了大楼,上了大竹平一郎的车,车子几乎是自动驶向了吉野电器总部。 大竹平一郎毫无自我意识地握着方向盘,他的自我意识完全被来自外在的强大的力量控制了,但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借着路灯和霓虹灯的光亮,迷糊糊的瞟了一眼章一木的脸。 在路灯忽明忽暗的间隙中,他终于看清了雨帽里面:是一张年轻的,稚气未消的,孩子般的脸。而且,这张脸,由于某种不明的忧伤并带有某种不明的仇恨,使得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里面,泪光闪闪。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吉野电器总部大楼门前,二人下了车,大楼的玻璃门自动打开了,大厅里空无一人。 大竹平一郎紧跟在章一木身后,他忽然感觉到一丝雨滴抑或是泪滴,轻轻的打在自己脸上,他不由得一惊,因为野村跟他说过:多田俊男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也试着用手摸摸,然后放在嘴里一舔,多少有点咸涩,他确信这的确是走在前面的章一木的眼泪。 至于这个章一木为什么要如此,正如在他身上还有许许多多的谜一样,大竹平一郎还无从知晓。 章一木走的飞快,确切的说:他根本就不是在用脚走,而是双脚离地轻飘飘的飞!已经到了电梯口,大竹平一郎不得不紧走几步,才赶上他。 一位女士从电梯里走出来,她冲大竹平一郎笑着点点头,并与他擦肩而过,大竹平一郎感觉到,她好像并没有看见自己身旁的章一木。 二人进了电梯,来到七楼,刚一踏上红地毯,就见章一木停下来,并转身看了一眼大竹平一郎。 大竹平一郎恍然看见章一木的脸,已经扭曲变形,狰狞恐怖,阴气森森,与刚才那张文质彬彬,可怜兮兮的脸,大相径庭。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险些没站稳,差点向后倒下去。 只见章一木抬手拉了拉雨帽,把那张恐怖的脸遮掩的更深些。随即从腰里系的一圈麻绳里,抽出了一把斧头,转过身去。 而与此同时,一位女宾恰好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刚刚露出头来,一见章一木,大概也是看见了他的那张扭曲变形的恐怖的脸,发出一声惨叫。 只可惜,这声惨叫也就刚喊出一半,章一木早就举起斧头,一斧头劈过去,那位少女倒向了卫生间的门里,鲜血溅到了大竹平一郎的脸上,顿时使他的视线模糊了,而且还罩上了一种神秘的暗红色的光,他使劲儿抹也抹不掉。 “助手!快助手!”大竹平一郎抽出了手枪,向前挪动着沉重的双腿,寻找着章一木晃动的身影。 这时,卫生间的门许许关闭,但从门的底部慢慢的溢出了一大片血迹。 大竹平一郎终于看清了章一木的背影,并朝章一木的身影连开了数枪,章一木的身影不见了!他站住,用手使劲儿抹抹脸上的血渍,果然看清了,走廊上空无一人,章一木哪儿去了?打中了吗?这个混蛋?他想。 然而,正在他犹疑间,从宴会厅里传出的声声惨叫,他这下明白:开枪无济事。 这时,章一木已经走出了宴会厅,并朝走廊的另一头儿走去。大竹平一郎也赶紧跟了过去,他眼见一个少女又惨死于章一木的斧下,而另一个少女已卷曲在章一木的面前。大竹几乎带着哭腔地喊道:“助手!混蛋!快助手!” 然而,他的喊声与枪声显得是那样的微弱。而章一木手中的斧头,已然朝卷曲在她面前少女的头部砍下去。 一声惨叫之后,章一木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吉野早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前。 大竹平一郎这才移动过来。他看见吉野早董事长坐在轮椅上,面对着章一木,脸上带着惨淡而平静的微笑; 而章一木的手里正握着滴血的斧头,也同时发出了一种苍凉而悲怆的狂笑。笑声过后,就听章一木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吉野先生没想到你这个杀人的魔鬼,也会有今天?哈哈!哈哈!畜生你的死期到了!” 走郎的外面,大竹平一郎听出这说话的声音绝不是章一木,他正要向前移动脚步,没想到,吉野早也开口了: “说得好先生,我并不想逃避,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已经想到了:我会有这一天的,而且我一直就等待这一天,只是不想因为我个人而殃及其他无辜的人。” 对方听后一阵狂笑,大声说道:“哈哈!好一个殃及无辜?你们**、杀戮,火烧、刀砍,那么多中国的老百姓惨死在你们面前时,你可曾想过殃及无辜?当你把刺刀戳进一个七八岁孩子的后背时,你也可曾想过殃及无辜?” 吉野早没有再说甚么,看得出他也不想再说甚么了,他把眼一闭,脸上流下一滴苍凉而悔恨的泪水;面部表情也流溢出一种,从长期压抑的深深自责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的坦然和平静。 章一木把已经举起来的淌着血的斧头,又放了下来。冷笑了一声,把斧头仍在了吉野早的脚下,然后转过身去,把后背留给了他。 大竹平一郎注意到:章一木的雨衣里面似乎有无数的冤魂在咆哮、呻吟、呐喊:“杀了他,快杀了他,为死去的人们报仇哇!” 章一木没有作声,依然直挺挺的站着,象座黑铁塔。 而门里面却传出了一阵窸窣的响动。大竹平一郎向前挪动几步,这才看清,吉野早正双手高举斧头朝向自己的面门,由下而上,应声砍下……。 “不要哇!”随着大竹平一郎的喊声一落,一股鲜血又喷溅到他的脸上。 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平静。 等大竹平一郎擦拭了几下溅到眼里的血滴,睁眼看时:章一木已经不见了踪迹。大竹平一郎几乎完全麻木的看了一眼,依然坐在轮椅上的吉野早,那平静而坦然的面部表情,转过身来,拎着枪,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走廊上的灯,一个接一个地在他身后亮起来,如同白昼一样光芒耀眼。 大竹平一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身处虚幻还是现实?他冷不丁的站住,朝头顶开了一枪,枪响过后,一丝细细的尘土由上而下轻飘飘地荡在他的脸上。 他收了抢,似乎觉得已经回到了现实,这才迈步朝光明的楼道尽头儿走去。可刚走几步,他又停下来。 他听见从楼道的另一头,也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果然,工夫不大,在走廊另一头儿耀眼的光影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渐渐地,大竹平一郎看清了:那是一位西服革履,手提公文包的年轻人。 年轻人来到大竹平一郎跟前,停下来,笑着冲他一点头,当着他的面打开公文包,大竹平一郎欠身往里一看:里面竟是那把杀人的斧头!就听那年轻人说道: “事情还没有完!” 第十章 (一)墓穴惊魂 天真的黑了下来,章一木和李莉果然找到了他养父的墓地墓碑不大,是统一的黑色大理石材面,上面嵌刻着:父:章秋生;卒于公元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儿:章一木立。 “为甚么没有出生年月?”李莉看着墓碑上的铭文疑惑的问。 “不光我不知道,恐怕就连我养父自己也不一定清楚。”章一木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时,一辆警车拉着警笛朝这里驶来。李莉一听警笛声,指着墓**冲章一木急道:“时间不多了,快打开!” “算了吧!”章一木犹豫着说。 “不!一定要打开,我要看个究竟!”李莉坚持说。 章一木仍然迟疑。“我真不懂,你究竟想要看甚么?”他嘟囔着。 不等章一木说完,李莉一把掀开了石盖。她也感到吃惊,难道这石盖有人动过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打开了?也顾不上多想,二人奓着胆子探头往里看,这一看不由得使二人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到,墓**里竟是空的,甚么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明明是我放进去的,骨灰盒的样式我还记得很清楚,难道有人偷了不成?”章一木叹道。 李莉却似乎早已料到了什么,她说:“也只有一种可能:你养父在出车祸的时候,的确已经死亡了!” “胡说八道,那后来我见到的,又去杀了人,之后上吊的,难道不是人?”章一木说完,也感到蹊跷和后怕,不由得用手捂住嘴,大瞪着两眼望着李莉。 “你说对了!” 就在李莉的话音一落,空空的墓**里,突然冒出一股青烟来。而与此同时,二人都感到后背有一丝凉意,而且听见:一个沉闷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仿佛在空气中,悲悲切切的叹道:“日本鬼子!我跟你没完!” 随即一阵冷风旋起,从他们的后背至头顶,强劲而有力的一扫而过。顿时,二人的心里骤然升腾起剧烈的恐惧感。无论是章一木还是李莉,都大瞪着两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时,那辆警车已经缓缓朝他们是来,恰好就停在了李莉的车子后面。 李莉稍稍定了定神儿,一拉章一木,“快走!” 从警车上走下来了一高一矮两个警察。他们正是:北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专案小组负责人赵秉坚和他的搭档陈斌。只见高个子赵秉坚向四下里扫了几眼,问身旁稍矮一点的但很健壮的搭档陈斌:“管理员说的是这片墓地吗?” 陈斌也四下里看了看,确认后,说道:“是!没错,就是这片墓地!” 二人抬腿朝这片山坡走来,他们也很快找到了章秋生的墓碑。陈斌就着手电光看了看铭文说道:“和户口上登记的完全一样:没有出生年月,死亡时间也与交警提供的材料不符,倒与街道办事处反映的死亡时间相同,难道这家伙真的是死了两回?” 赵秉坚没说甚么,他只想正实:这家伙的骨灰到底在不在墓**里。如果在,那就基本可以肯定:街道办事处提供的死亡时间是对的;同时也基本可以肯定:早在八七年和平宾馆发生的针对日本企业家酒井光一的凶杀案,也许真的就是这个章秋生所为。当然,这仅仅还是推测,要确定这一点还需要证据。想到这儿,他冲陈斌道:“打开!” 陈斌费了很大劲儿也没掀开盖板,赵秉坚见如此,放下小手电,二人合力使劲儿,方形水泥盖板终于被掀开了,赵秉坚拿起小手电筒,往里一照,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个棕色塔楼状骨灰盒。二人相对望了一眼,又把骨灰盒的盖子也掀开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刮过来一阵怪风,使得赵秉坚和陈斌,都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仿佛也都听见了,有许多鬼魅的嚎叫声,只不过二人都没在意。 李莉和章一木也听见了风中的怪叫声,他俩奓着胆子,弯着腰,生怕惊动了两位警察,踮着脚尖儿,从一排墓碑的行道中穿过,渐渐的接近了自己的车。 赵秉坚和陈斌借助手电筒的光,往骨灰盒里看:见一个崭新的金黄色布袋,里面盛的大概就是骨灰了。从表面上看,倒也没什么异常之处,只是有一点令赵秉坚疑惑:已经十多年了,怎么还跟新放进去的一样?赵秉坚伸手把骨灰取了出来,在骨灰包的底部,有一个陵园的小标记,上面清楚地写着;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四日。 陈斌说了句:“看来这家伙真是十二月十三日晚至次日零时后死的。” 赵秉坚什么也没说,他取出了一小块骨灰样本,放进一个塑料袋里,这才叹道:“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的!” 李莉和章一木终于潜回到车上,他们迅速驾车离开了陵园,驶上公路。 赵秉坚听见车响,抬头望着那辆飞速离去的轿车,冲陈斌喊了一句,“快……追!” 第十章 (二)你是谁? 李莉驾车一路狂奔,她没有回市里,而是竟直向西,大约三十分钟后,他把车停在了路边儿,从后视镜里注视着车的后方过了很久,没有发现警车追上来,这才看了一眼章一木,没想到这一看,令她大吃一惊,只见章一木双手使劲儿捂着耳朵,眼里充溢泪水,表情极度痛苦。 “怎么了?”她问。 “我不知道,你越往西,我头痛的就越厉害!” 李莉也感到奇怪,她把车打着火,又往西走了一程,看看路标,离门头沟的斋堂镇还有十多公里,章一木的头疼达到了极限。 李莉不得不掉头往回走。 章一木头痛果然就轻了。 李莉感到这里边儿一定有问题,但今天要想探访显然不是时候,一来天色已晚,又没什么准备;二来警察也很可能通过她的车子,展开全面调查和搜捕。[.超多好看小说] 看来也只有等明天,换个车再说。 想到这儿,她加快速度,上了五环路,再往南,再往东,再往北,整整都了一个大圈,这才把车开到了自己的住处。 二人进了屋。刚坐下后不久,李莉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看号码是爸爸打来的。 “喂!莉莉吗?我是爸爸,你和妈妈在一起吗?” “不在!”李莉回答。 “常回家别老在外面疯跑,爸爸很忙,现在还在上海,明天就要去日本了。” “什么时候回来?”李莉问。 “可能要等些日子,需要什么东西吗?爸爸给你带来。” “不用了,谢谢爸爸,拜拜!”李莉挂了电话,她随即又拨通了母亲的手机号,占线,再一拨,还是占线。一抬头,章一木拎着手提箱就站自己面前。 “你这是干吗?”李莉诧异地问。 “我得走,必须走!”章一木回答。 “好吧好吧!”李莉急了:“实话告诉你,我爸爸就是你们公司的副老总李天浩!可这与咱们俩的事没关系,我并没有受谁的指使!” 章一木反倒被她的这习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你……你是李天浩的女儿?”他吃惊地问。 “是的!随你怎么想!过去听爸爸说:他们公司有位年轻的精英,二十几岁就读完了博士,很了不起,我很好奇,便开始搜集你的资料,我也没想到从昨天见到你,会经历这么多离奇事件,仅此而已!” “我很感激你,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我必须走!”章一木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李天浩的女儿?就因为我事先没有告诉你吗?”李莉抢白道。 “不不!你误会了,我是怕连累你,我是个杀人犯,警察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听了他这习话,李莉的心里反倒升腾起一股悲怆抑或是伤感,眼里也溢出了泪水。他望着章一木孤独而无助眼神儿,轻声问了句: “可你又能去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连累你了!”章一木彷徨地说道。 李莉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手提箱,放在地上,然后拉起他的双手道:“求你,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明天我们去斋堂,我保证,我一定能搞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到那时,我陪你一同去公安局!” 章一木听她说完,一把将她抱紧,心里似有千言万语,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一行眼泪不由自主地躺了下来。 李莉也将他拥紧,于是二人的心境一下子从冰冷恐惧、纷纷扰扰的世界中,提升出一丝纯净、一丝温暖。 章一木第一次感觉到:人生不仅有孤独、无助、恐惧和痛苦;原来也有同情、怜悯、关心和帮助,甚至还有渴望而不可及的爱情。是李莉如同缕缕雨丝般的爱意,在章一木冰冷而孤独的内心世界,蕴育出了一丝甜蜜,也使他人性的本意得到了回归,尽管两个人在一起,还不到两天。 突然,窗外响起了一阵警笛声,刹车声,还伴随着灯光忽闪和杂乱的脚步声,这一切,似乎一下子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一个警察用扩音器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赶快把手放在头上,自己走出来!” 第十一章 (一)鬼魅葬礼 多田俊男兴奋的在关西国际机场,与李天浩一行,握手。(.)(pm)他们分别上了两辆大轿车,来到坐落在大阪市中心的丰富大厦,临时租用的办事机构。在这里稍事休息后,便被被引见给了吉野正熊。 李天浩握住吉野正熊的手说:“我谨代表我公司及我个人,对吉野董事长不幸遇难痛心之致,并向您表示问候!” 由于吉野正熊不会汉语,日语也不太好,因此二人的谈话用的是英语。吉野正熊道:“非常感谢李先生及贵公司全体同仁,我已授权多田君全权处理与贵公司的合作事宜,适时我将参加在上海浦东举行的奠基仪式,已完成我叔叔的遗愿。” “我们非常欢迎您前往上海,我相信,有您的鼎力支持,我们双方的合作,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的前景!” “一定!” “一定!” 二人的手又一次紧紧地握在一起。之后,在吉野正雄的引领下,一行人下楼乘车,来到了早已搭建好的吉野早大灵堂内。(.无弹窗广告) 吉野早的灵柩就停在堂中,两名日本和尚,一左一右念经超度,堂上是一副吉野早生前的大照片。 吉野正雄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深色和服,他清了清嗓子,面向来宾,用生硬的日语说了一段简短的祝词,主要内容是:他代表他叔叔当然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向前来吊唁的来宾们,特别是以李天浩为首的中国的朋友们,表示感谢…… 然后,众人一起在吉野早的灵柩前默哀。 就在这默哀的当口。 李天浩的耳朵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鸣响,头也开始隐隐作痛,目光也变得模糊不清。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想。 他不得不用双手捂住耳朵,以缓解疼痛,就在这时,他恍然瞥见:吉野早的灵柩前,正炖着一个不大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瞪着大大的眼睛奇怪地望着他,从她穿的花棉袄花棉裤来看,显然是中国人!而且不象是现在的人,不仅如此,李天浩还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小女孩儿,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只见这个奇怪的小女孩,用双手在自己胸前仿佛是被刺刀贯穿的伤口处,接了一捧鲜血,站起身,一步步,朝李天浩走来。 李天浩“啊!”地一声,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这时,吉野正雄也大喊头痛,倒地翻滚,双手捂着耳朵,眼里流溢出了泪水。众人赶忙拥了过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摇了摇,又适应了一下,头不痛了。他向众人歉意地说道:“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不知怎么,我刚才突然头痛难忍,现在好了!” 李天浩也恢复了正常,再看那个小女孩儿,已然不见了。 由于李天浩的惊叫和吉野正雄的倒地,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因此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吉野正雄的身上,对于李天浩的惊叫没有引起注意。他趁人们全都涌向吉野正雄的时,又趁机用目光再次搜寻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儿,却没有找到。 吉野早的灵柩被抬上了灵车。吉野正雄朝多田俊男嘱咐了几句,又朝李天浩等挥了挥手,然后上车而去。 多田俊男陪同李天浩等也上了车,但他们没有吉野早的灵车,也没有直接回大厦,而是在一个小超市门前停下,多田俊男引领他们走进小超市,也没有买什么东西,只是转了一圈儿,又都出来上车,这才回到了丰富大厦。 “多田先生,很冒昧地问一句,这是为什么?”一进大楼,李天浩便疑惑地问。 多田俊男神秘地一笑,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这是我们日本民族,一种迷信的做法,参加完葬礼后,不能直接回家,要到别处转一转,再回来。”说完,他又是一笑。 “原来是这样!在我们中国,很多地方,尤其是农村,也有类似的风俗!很传统”李天浩说道。 “哦?这是真的?”多田俊男问。 “当然,说不准你们还是像我们学的哪!” “李先生很幽默,您知道我是学经济的,不太懂历史……”多田俊男没再往下说。 “多田先生请别介意,我只是随便比你再小一点的日本人,就更不懂历史了!”李天浩说完,也付之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会客厅。多田俊男把李天浩请到了另一个房间,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封信,双手递给李天浩道:“这是吉野董事长临终前写给您的一封信,您看完之后,我还要把它交给警方。” “为什么?”李天浩问。 “也许警方想从信中得到一些他们感兴趣的事!” “那好吧!请稍等!” 李天浩打开信,认真的看起来,以下是信的但笔者稍加简略: “李先生天浩阁下亲见: 罪人吉野早首先预祝:我们两公司合作洽谈圆满成功,并祝阁下及同仁身体健康、工作愉快!” 李天浩看到这儿,先是一愣,心想:他为什么要称自己是罪人哪?他感到很疑惑,又接着看下去: 第十一章 (二)信件揭秘 “阁下可能会吃惊,我为什么要自称罪人,是这样的,我参加过###战争,隶属华北住屯军,第十三联队赖野大队士兵。 姑且不论那场战争是正义与非正义与否,就打仗而言,死伤实属正常,但六十年前我们大队在北平(今北京)门头沟以西八十公里处斋堂镇,有一个叫灵乐寺的地方,首先血洗了一个叫王家山的小村庄,烧死无辜村民六十余人;之后又以同样的手段,血洗了章庄,全村无一幸免。毋庸置疑,这些村民是无辜的,与战争没有一点关系,然而,他们却为战争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数十年来我心里的负罪感愈加强烈,偶遇佛学典籍,略知一二道理,有心循入空门,但觉不如实实在在的为中国人民做点事,以求赎罪,故与你们合作,是我最大的夙愿。 另有一事相求,我有一些个人积蓄,约合六百万人民币,望先生带回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此生虽死而无憾,再次表示感谢!拜托了! 罪人:吉野早敬上。” 李天浩看完信,点点头,心中的某些疑惑顿时得解,他长叹一声,把信递给多田俊男。(.好看的小说) 多田俊男也了一遍,叹了口气,起身问道:“李先生怎么看?” “就这样完了吗?”李天浩道。 多田俊男没有明白,他疑惑的问:“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们杀了那么多中国人,就这样完了吗?”李天浩无论脸色还是语气都是义愤填膺。 多田俊男看了看他,小声道:“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好哇!”李天浩依然怒气未消,他大声说道:“如果我们中国人也来日本烧杀抢掠,之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又当如何?况且,现在你们的右翼势力活动猖獗,钓鱼岛事件,参拜靖国神社事件,还有……” “好了!你我都不是搞政治的,就你们而言,关键是要发展经济,增强国力;就我们双方而言,我认为是着力做好我们今后的合作事宜,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创造一个友好和平的未来,才是你我应该尽力而为的!”多田俊男一口气说完。 李天浩看了看他,口气缓和下来:“对不起多田先生,我刚才有些失礼!” “没关系!”多田俊男回应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今晚就开始就一些急待解决的事宜,展开新一轮的协商,你看如何?”李天浩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怕你们太辛苦了!另外我有一个新的建议,把我们项目部也搬到浦东!以后共事不是更加方便?” “那太好了!我这就把您的建议向公司总部汇报!” 二人说完,出了房门,一同走进了会议室。 第十二章 (一)两难抉择 夜幕下,警灯忽闪,人影戳戳,章一木被带上手铐,押上了车。(.)> 他的目光在李莉看来:是那样的孤独和无助。 李莉想跑过去安慰他几句,可却被两名荷枪实弹警察挡住,无论她怎么解释、怎么冲撞也无济于事,她只好隔着人墙,朝车里的章一木喊,同时也是给警察们听:“你放心!我会继续帮你弄清事实,你不可能杀人,警察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不可能杀人,你没有理由去杀人!”李莉喊完这些话,她自己也清楚,全是废话,无济于事! 押送章一木的警车,就从李莉的眼前驶过。李莉看到章一木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她还是冲他喊了一句废话:“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清白的!” 不久,她也同样被一高一矮两名穿便装的警察带上了车。 章一木并没被带到公安局或者是派出所,而是被带到了一座精神病院,也许是警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章一木就是杀人犯,只是认为他与这起案件有关,并且通过,在他的住处发现了大量的治疗精神疾病方面的药物,而确定:他是位危险的精神病患者,故采取强制治疗的手段,也好进一步对章一木进行控制侦查,因而采取的一种特别措施。 这一点倒真让李莉想了个正着。由于证据不足,赵秉坚并没有从检察机关拿到逮捕令,而是基于公众安全和更好地侦查案情考虑,对章一木采取了这样一个特别行动。 自从接到日本警方通报,赵秉坚带领专案小组,并没有从首都机场查到章一木的返程记录,也没发现他本人的踪迹。 他那里知道,章一木并没有在总部命他提前返回的当天登机,而是在(两天后)案发后,才莫名其妙的返回了北京,比赵秉坚要搜查的返程时间,整整晚了两天。 但赵秉坚并没有闲着,他带领专案组搜查了章一木的住处。虽没发现甚么特别可疑的线索,却发现了大量的精神镇静类药物。 依据这一线索,他们在安定医院找到了章一木的主治医师,据医生回忆:那是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中旬的某一天,章一木第一次前来医院就医,那时他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他说他头痛得很厉害,医院立即给他做了全面检查,也没查出甚么病因或者病灶。(.)但一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后,医生马上做出结论:由于长期的孤欲寡欢和精神压抑,导致了他的神经性头痛,是精神病的典型特征。 医生还说:那孩子太可怜了!没爹没妈,靠一个捡破烂儿的养父把他养大**,可养父也没了,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是那么小的孩子,能不得病吗?! 离开医院后,赵秉坚即刻对章一木和他养父的身世,展开了全面调查。令专案小组成员们吃惊的是:他的养父本应于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下午三时,因一场车祸死于非命。可却在几个小时之后,也就是一九八七年十月十四日零时左右在自家院儿里上吊自杀,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而就在这一天的晚上,几乎同一个时间段,在和平饭店发生了一起日本企业家离奇被杀案件,死者酒井光一,是日本企业家访华团的团长,头部被一把旧斧头所伤而致命,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据当时的保安反映: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穿雨衣的驼背人一闪而过。 如今看来如果把那个穿雨衣的驼背人,与章一木的养父联系起来,说他畏罪自杀倒也和情合理。基于这一点。他们继续对这父子俩进行深入调查。而令他们更加吃惊的是:这父子俩早于一九八一年,也就是章一木六岁时,由永定门护城河边儿临时搭建的窝棚里,朝永定门外关厢居委会给找的房子里搬家时,突然失踪!而且证人健在,就是已经退休好几年的、永定门外关厢居委会主任!这事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一年后这父子俩出现在和平里茄子胡同,还改了姓名,养父由王全和变为章秋生;养子王一栋变成了今天的章一木!为了不致认错人,赵秉坚和陈斌费尽周折在户口登记部门弄到了二人的照片,后经照片确认,老主任一眼就认出了这父子俩,就是当年的流浪汉王全和和他收养的弃婴杨一栋! 这一结果使得赵秉坚和他的小组成员们,都不得不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他们为什么失踪?为什么又改头换面出现在和平里?为什么已经死于车祸的人,却能在几个小时之后又去杀人,再上吊自杀?难道死去的人还能复活?复活之后再去杀人?动机又是甚么?又是如何去杀的人?再有,据关厢居委会老主任讲:章一木小的时候很木讷,也就是说多少有些呆傻,而他在六岁之后,却变得极度聪明,八岁就上了大学,这又说明了什么?这种种疑问,看来也只有等抓住了章一木才能一点一点的弄明白。 听说警方控制了章一木,集团公司高层也向警方表明了态度:全面配合警方调查,但更希望警方尽快查清事实,还章一木一个清白,因为公司目前正有一件国际业务事宜,亟待章一木回去处理,也是基于此,公司才把他提前从日本召回国内来的,没想到出了这等事? 警方就在医院里为章一木设立了一个特殊的病房,为防万一,还在病房的外面设立了岗哨。 经过几天的全面检查和测试,医生并没有发现章一木的大脑有甚么病变,确切地说:章一木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精神病!而是一个精神和心里都非常健康和聪明的年轻人,倒是他悲惨的命运和生活经历,使得医生和护士们普遍对他产生了同情。甚至有的医生还要求警方设法帮他找到亲生父母,就连赵秉坚和陈斌也同样对章一木产生了同情。这一变化结果也使得警方又陷入了更加尴尬的两难境地: 究竟是继续强制治疗;还是就地释放? 第十二章 (二)谁在说话 这天,章一木被**了医院,来到一间事先安排好的预审室里这也是警方高层作出的无奈的决定:对章一木进行一次全面正规的询问,如果没有实质性突破,就必须把章一木释放。 各路人马就座后,章一木被带了进来。 坐好后,章一木看了一眼对面桌子后面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有着深邃目光的中年警官,另一个是及其稳健的年轻警官。两个人的警服外面都同样罩了件白大褂。这二人正是赵秉坚和陈斌。 赵秉坚也看了一眼章一木,开口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北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吉野电器案件中方侦办专案组负责人,我叫赵秉坚,这位是我的搭档陈斌。关于吉野电器案件想必你也清楚,我们怀疑你和你的养父与此案有关,请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例行调查,你有义务配合并如实回答问题,你所说的话,将全部作为法院的呈堂证供,如有虚假后果自负。” 章一木点点头。 “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 章一木又点了点头。 赵秉坚向陈斌瞟了一眼,陈斌立刻摊开笔录纸并打开电脑。 请说出你的姓名、年龄和职业。 章一木一一作了回答。 赵秉坚又接着问道:“说说你六岁以前的事,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可以吗?” 章一木摇摇头,说:“没有多少印象,只是听养父说:我是一九七五年十二月十三日晚,在永定门火车站被捡到的,等我记事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和平里茄子胡同,在那里上小学,然后上大学。[.超多好看小说]” 对于章一木这样一个回答,赵秉坚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因为他那时毕竟太小,不过,他却对章一木的出生日期产生了疑惑,因为他知道:吉野电器出事的日期是十二月十三日;八七年和平饭店日本企业家酒井光一被杀案也是十二月十三日;新近接到的日本警方通报,一年前在神户发生的藤川案件也是十二月十三日,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哪?赵秉坚一头雾水,无从知晓。 “你能确定你的这一出生日期吗?”赵秉坚不得不重复问道。 “只是听我养父这么说的!”章一木回答的很干脆。 赵秉坚见也问不出别的什么,便转了话题,锋芒直指问题的关键:“据我们了解,你本应于出事的前一天由大阪机场返回北京,可你却为什么于出事后由关西国际机场返回?这期间有两天的时间,你又做了甚么?请你如实回答!” 赵秉坚不愧是刑侦老手,这一问话使得章一木哑口无言。 章一木的头“嗡地!”一下疼了起来,并伴有一种强烈的耳鸣,使他难以忍受。(.好看的小说)他不得不用手捂住双耳,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赵秉坚却紧追不放,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纸包,展现在章一木面前,这正是李莉交给警方的那一打带血的日币,“你仔细这个你清楚吧?据我们鉴定,上面的血迹是吉野董事长的,你对此作何解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章一木的头要炸开了。 在另一个房间里,十几位新闻记者、还有几位警方的大人物、以及东方电子集团公司的代表,正通过一面隐蔽的透视墙,观看着赵秉坚与章一木谈话的全过程。 李莉作为大报的记者,也就自然坐在那几位大人物的身后。 她望着章一木痛苦的表情,心里十分难过。她用纸巾擦了擦眼角,然后站起身来冲那几位大人物说道:“我跟你们说过,这样做无济于事!” “请你冷静,李小姐,冷静!警方注重的是事实,你说的那些诡异现象,连鬼都不信!” 李莉无奈,没有再说甚么。她极力控制住情绪,坐下来,继续观看赵秉坚与章一木的谈话。 “你是从什么时间得的病?在那家医院就的医?主治医生是谁?赵秉坚问。 “我记不清了,我头疼得厉害,请你们给我两片阿司匹林,要快……”章一木的表情更加痛苦。 赵秉坚摁了一下桌子下面的通话器,吩咐道:“快去弄药!”然后对章一木说道:“药马上就到,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章一木低下头去,不一会却突然站起身来,表情变得及其狰狞和恐怖,声音也变得十分古怪,不像是他本人的声音:“来不及了先生们!来不及了!那些日本人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他们都该死!这还没有完,这才刚刚开始!” 所有在场的人们都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鸣响,四肢似乎都失去了知觉,大脑也都变得麻木,只有眼睛呆呆的注视着前方发生的一切。 李莉在隐蔽墙的后面,看见章一木的身后站着一个穿雨衣而略显驼背的人,她见过这个人,确切地说那根本就不是人!而且,在这个人的脚下,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探出头来,嘴里还叨念着甚么,她仔细听出,原来那是一首儿歌儿:“小小子儿,坐门敦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而这一切别人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不一会儿,那个小男孩儿本来惨白的脸上却溅满了鲜血!顺着小男孩儿的目光向上李莉发现血是从驼背人的后背喷出来的,于是小男孩儿也站起身,用手拉住驼背人的雨衣,血也从他的后背喷射出来。李莉也同时发现,背对着她与赵秉坚讲话的并不是章一木本人,而是这个穿雨衣的驼背人! 只听章一木一阵狂笑之后,慢慢地转身,一步步朝门口走去,门在离他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就自动打开了!两个岗哨不知所终地向里窥视。 赵秉坚已经拔出了手枪,他朝章一木大声喊道:“逃避法律是愚蠢的、也是极不明智的!请别逼我开枪!” 章一木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冲赵秉坚淡淡地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揺了摇,然后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出门而去! 赵秉坚和陈斌也随后追了出来,他们险些都被,倒在门边儿的两名岗哨的身体绊倒,可是赵秉坚还是朝一闪而逝的章一木的身影开了一枪,等他跑过去时,人早已不见了,地上留有一滴血。 赵秉坚对随后赶到的陈斌说:“通知武警!” “是!”陈斌答应一声,刚要转身又被他叫住,“对日本在京各办事机构,企业,旅游团体,要加强警戒,要做到内紧外松,不要声张,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陈斌转身而去。 赵秉坚俯下身去,他看着那滴血,还没等他站起身来,一群记者蜂拥着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把赵秉坚围在了当中。 “请问警方对此如何解释?” “这算不算是灵异现象?” “警方有何对策?” “会不会引起恐慌?” “……” 面对诸多提问,赵秉坚只说出一句话:“无可奉告!” 第十三章 (一)一线转机 李莉又来到了和平里那片街心小景处尽管天气有些阴冷,可绿地上漫步的情侣,休息的老人,玩耍的孩子倒也不少。(.) 李莉找了张长椅坐下来,她把墨镜由眼睛移向头顶,默默地注视着一个孤零零玩耍的孩子,心里想着章一木孤苦而悲惨的童年,也许是出于某种怜悯、牵挂、担心抑或是心底的一丝爱意,眼底竟溢出泪来。从昨天到今天,章一木的离奇出逃,还没有一点儿消息。警察也在到处搜捕,他孤身一人又能去哪儿呢?她的心始终被章一木牵挂着,无法释怀;眼泪也总是不干。 这时,一位住着拐的白发老人,也坐在了这张长椅上,老人把拐杖立在一边儿,又把脖子上挂着的老花镜带上,从腋下抽出一卷报纸专心地看了起来。 李莉用手擦了擦眼角,朝老人身边儿凑了凑,想跟老人打招呼,却一时无从开口。 那老人也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不久又抬起头来,这才问了句:“姑娘!我是不是妨碍你了?” “没……没有!”李莉回答。 老人又低头继续看起了报纸。 “大爷!您经常来这里吗?”李莉没话找话地问。 那老人取下眼镜,似乎很乐意找人说话儿,便笑着说道:“不瞒您说,姑娘!我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很留恋呀!那时候几家人住在一个院儿里,有说有笑的多热闹!再看看现在,高楼大厦,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人情都淡薄了!”说着话,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位老人,“那几位都跟我一样,留恋这地儿,经常回来可哪儿还有从前的影儿?人老了就这德性!” “这可太好了!”李莉拍手道。 “姑娘,你……?”老人有点摸不着北。 “是这样,既然您在这儿住过,我想跟您打听件事儿?”李莉赶忙解释。 “姑娘!以前这里的事儿没我不知道的!” 李莉又朝老人凑了凑,“那您听没听说过一对养父子,靠收捡废品为生,那孩子叫章一木?” 老人不加犹豫地随口说道:“那可是可怜的父子俩!我们那片都知道,街坊邻里都时不常的过去帮衬帮衬,那孩子可真不得了,八岁就上了大学,可,大概是八七年吧!他养父不知为什么上吊死了。打那时起,就再没见过那孩子,我们也很快就搬迁了,都搬到北四环了。” “那他们父子俩压根儿就在这儿住吗?”李莉问。 “不是,我记不清是哪一年了,他们好像是从永定门外的关厢那块儿过来的!” “您确定吗?” “确定!我老伴在当时的街道办干过!” “那大娘呢?” “过世了!” “噢!对不起!” “没关系!” “那,我就不打搅您了,我有事得先走,改天再陪您聊!”李莉边说边匆忙地站起身来: “谢谢您了大爷!” “不客气,姑娘!您忙”老人又继续看他的报纸。 李莉驱车,一路穿行在高楼大厦之间,至于能否找到永定门关厢这么个地方,她是不报多大希望的,也许连章一木本人也找不到,一来他那时太小,二来北京从八十年代末期,到现在已经天翻地覆了。 她走走停停一路打听,果然找到了到永定门外大街,也打听到了关厢这么个地方,有了地方再打听街道办或居委会什么的,就容易多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没怎么费力就来到了关厢居委会,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居委会主任接待了她,她把《记者证》递给他后自我介绍说:“我想知道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初,在这里生活过的一对父子俩,是养父子。” 年轻主任扶了扶眼镜说道:“巧了,前天,两个警察也是这么说的!我让他们去找我奶奶了,我奶奶曾是这里的老主任。”说着,他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了一行字,递给李莉说:“这是我***地址,你去找她吧!也许她知道一些情况。” 李莉喜形于色,她接过纸片,见上面写的是:关厢东里十六号、吉祥小区3栋3单元601号。 她深感幸运和谢意地冲年轻主任笑了笑,转身要走,又被主任叫住了。 “什么事?”她问。 “我奶奶年纪大了,不要打搅她时间太长!”主任道。 “好的,我记住了,非常感谢您!” “不客气,再见!” “再见!” 李莉出了门,按照纸片上的地址,果然找到了吉祥小区。她没有急于进去,而是在旁边儿的水果摊前把车停下,买了一些香蕉和苹果,这才坐进车里,把车开进小区,在三号楼前缓缓地停下。 可还没等她下车,她恍然注意到,一辆警车就停在楼下。 第十三章 (二)改头换面 她又继续把车向前开出十多米,停在一处隐蔽的绿篱后面,通过倒车镜向后观望 功夫不大,果然,有两名警察从楼上下来,钻进了警车。[.超多好看小说]李莉认出:那正是赵秉坚和陈斌。等警车驶出小区,又过了几分钟,她这才拎着水果走出来,走上了六楼。 开门的是个小保姆,说明来意后,小保姆把她引见给了,床上躺着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李莉估摸着她的年龄,至少也在八十岁以上,看来他孙子的担心是对的。 老太太正斜靠在床边儿的大枕头上,用微笑向李莉打招呼。 李莉赶忙走过去,同她打招呼:“大妈您好!”她一边说一边把水果递给小保姆。 “快坐吧姑娘,干吗客气呀,有事儿只管说!”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说话口齿利落,而且很健谈。 李莉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小保姆倒了一杯水就出去了,在水杯的旁边儿,一个玻璃烟缸里,塞了不少烟头,从这一点上看:赵秉坚和陈斌待的功夫可不算短? “大妈!我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李莉说道。 “没关系姑娘,我这儿很少来个人儿,怪寂寞的,巴不得来有人陪我说说话儿哪!” “我是报社记者,跟您打听个事儿,与刚才那两位警察的事儿是一样的!”李莉把话引到了正题。 “也是一样的?也要了解那父子俩吗?”老太太多少有些疑惑地问。 “是的!”李莉回答。 “那可是两个苦命人啊!” 李莉把一个小型录音机打开,放在茶几上,手里拿着本和笔,就听老太太讲道: “那是一九七五年的冬天,眼看就要过元旦了,我当时任关厢居委会主任,听人说:护城河边儿有个叫花子,捡到了一个孩子,谁要也不给,偏要自己养。大伙都去送些奶、衣服、被褥什么的。我也挺好奇,转天就跑去看了,你不知道,当时那地方儿可跟现在不一样,从永定门站出来,过先农坛,这边儿就是护城河,河边上竟是外地逃难来的,搭了一溜窝棚。我没费多大劲儿,就找到了那父子俩,因为我首先听到了那孩子的哭声,那孩子当时刚出生没几天,长得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你说他爹妈咋就那么狠哪?咋就说扔就扔了哪?一来二去的,我也就成了那里的常客了!” “那您了解他的养父吗?”李莉插了一句。 “当然!”老人又继续讲道:“都怪那小鬼子,把咱中国人害苦了,听他自个说,他是门头沟那边儿山里一个什么村的,对了好像叫王家山,一村人都被鬼子杀了,他去上山砍柴才拾了条命,从此浪迹天涯。 “他有姓名吗?” “有,叫王全和。” “叫王全和?” 李莉做梦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不是叫章秋生吗?会不会搞错了?她心里想着,却不漏声色,又问了一句。“他当时有多大年纪?” “有五十来岁吧!这你可以算呀,四二年十几岁的孩子,到七五年,可不是五十来岁吗?”老太太也喝了两口水。 为什么是四二年?鬼子三七年就占北平了?”李莉疑惑地问。 “这我也不清楚,只听王全和当时是这么说的。”老太太道。 李莉的手里迅速画了一张表;从一九四二年直到八七年,章一木的养父在那个阶段的实际年龄,使她吃惊的是,八七年他养父死时应该是六十多岁,可章一木讲过他养父死时不过五十多岁呀!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一边分析一边听老太太接着讲。 “就说这个孩子吧!可招人疼了,就是不爱说话,五岁多了也不会写个字,后来被我给起了名儿,送进了一所幼儿园,他养父就靠收破烂为生!也够难为的!” “政府为什么不管哪?”李莉问。 “按理儿政府应该管,可那杨全和有些木纳,或许是当时就被吓傻了,再加上年纪也大了,也干不了甚么了,我就给他们上了户口,也给他们找了住房,提起这事儿就伤心……” “为什么?”李莉心里一惊。(.好看的小说) “我巴巴的把房子给他们收拾好了,叫他们搬过来,搬家那天就失踪了!” “怎么回事儿?”李莉惊道。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眼圈红了。“那天早上,我找了几个人,赶着把房子收拾好,等着那父子搬过来,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影儿,等我们过去看时,好嘛人去窝儿空!从此再也没见过他们的影儿!”老太太说着,一个劲儿的擦眼泪。 这可是李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也是十分震惊的,那么这一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哪?为什么要改头换面,在和平里出现哪?这种种疑惑使得李莉更加坚定了,要追寻到底的决心。 “那,后来哪?”她问。 “爷俩始终没有出现,我也只好把他们的户口给注消了!” “您还记得那是哪一年吗?” “八一年,我记得很清楚,那孩子整六岁!要是能活到现在,大概有二十几岁了吧!” “二十六!”李莉插嘴道。 “对对!是二十六岁!” “您刚才说您当时给那孩子起了名儿,叫甚么?”李莉问。 “叫王一栋,是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有用的栋梁!”老太太道。 “原来是这样!”李莉叹道:“警察没告诉您那孩子还活着吗?” “说了,还拿来了那父子俩的照片,您说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老太太叹道。 李莉也怕弄错了,便从包里拿出一张章一木的照片,递给老太太说:“这是我从清华大学找到的,您看看是不是王一栋?” 老人接过照片,伸手从枕头边儿拿起老花镜带上,仔细看了一眼说道:“是他,是我的小一栋!昨儿警察也拿了这么一张照片,姑娘,无论怎样、无论发生了甚么事儿?我都要见见他!我真不敢相信他还活着!”老人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一定会来看您的!一定会的!”李莉的眼睛也湿润了,她起身与老人告别。 李莉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吉祥小区。她故意把车窗打开,让清冷的风吹进来,吹进她忧伤、沉重和复杂的心理。 不久,她找了个幽静的茶座,点了茶点。然后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圈圈点点之后,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一九四二年的某月某日,一股侵华日军血洗了门头沟以西一个叫王家山的小山村,有一个名叫王全和的十几岁的孩子侥幸活了下来。他望着满地的亲人和乡亲们的尸体及残垣断壁,悲愤至极,又连唬带吓、竟失意疯癫。 从此背井离乡,浪迹天涯。直到一九七五年底,已近五十岁的他在永定门火车站乞讨时,拣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这才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在诸多好心人的帮助下,那孩子一天天的长大,特别是关厢居委会主任,她不光给孩子起了名叫王一栋,还把他送进了托儿所,又给父子俩上了户口,到了一九八一年,也就是孩子满六岁的时候,好心的主任给他们找了房子,就在搬家的时侯,父子双双神秘地失踪。 然而一年之后,这父子俩改名换姓,养父叫章秋生、孩子叫章一木,他们在和平里茄子胡同里住了下来,他们在那里生活了整整六年。更加奇怪的是:养父章秋生的年龄几乎没有多大变化,又在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下午三时死于一场车祸,几个小时后,也就是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四日,零时许,自称杀了人,而后,上吊自杀。 据警方证实,当晚在和平饭店的确发生了一起日本企业家离奇被杀案件,莫非这起案件果真是这个章秋生所为?那么王一栋自改称章一木之后,由一个原本木讷的孩子,一下子变成了,当时轰动一时的神童之一,八岁就上了大学。 这种种怪现象,在李莉看来,也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亡灵上身!而且,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杀人,有选择性的专杀日本人。 那么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十三日的那场车祸,就是他养父真正的复活,并实施了和平饭店的血案,导致日本企业家酒井光一罹难!如果自己分析的正确,章一木的养父章秋生不肯受控于人、杀人后畏罪自杀,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么就章一木本人而言:也许他真的就是日本国内两起血案的制造者,只不过也是受控于人,痛苦的失意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已。 如此看来,那些被杀者如酒井光一、吉野早,藤川,究竟是些怎样的人呢?再有:那些杀人者,也就是那些伤身的亡灵们,又是些什么样的灵魂呢?这些杀人者与被杀者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厉害关系呢? 这一切的一切,李莉此时还无从知晓。但就这么一分析,她的心已经怦怦直跳了,一丝丝的恐惧感,使得她每根头发根儿都奓了起来!还有一件事使她更为担惊和后怕,那就是:昨天章一木在预审室逃跑之前,说的那句话:“事情还没有完!” 难道他还有下一个目标吗?无论如何,血案是不能再发生了,绝不能再发生了!为了拯救章一木,也为了拯救被他锁定的下一个目标,她的责任一下子变大了!而且,她已经预感到:时间不多了。 可究竟从哪着手呢? 她思前想后,于是,她决定:先给警方的赵秉坚通个电话,不管他们相信与否,递个话儿终究不是坏事,也好顺便打听一下章一木的下落;然后只身前往门头沟的斋堂。 因为那天她与章一木从他养父的墓地逃出时,害怕被警察追上,一路向西差点就到了哪里,而章一木就开始了奇怪的头疼;还有,老太太不是说,王全和就是那里的人吗?她想:那里肯定与这些离奇事件有关!也许就隐藏着揭开这些复杂谜底的钥匙。 想到这儿,她简单吃了点东西,看了看表,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时间也许还来得及。于是她急忙结账出门,独自驱车朝斋堂驶去。 第十四章 (一)婆婆之死 大竹平一郎三次造访滕川家,却都因家里没人无功而返,他不清楚她们婆媳二人究竟是有意躲避,还是真的出了甚么事? 另外从大阪警署传来的资料,以及野村回警士厅查证的结果,都同样表明:吉野和滕川历史清楚,没有当兵和参加过战争的记载。(.) 这使得大竹平一郎把一线都寄希望于,吉野早给中国谈判代表李天浩写的那封信上。 野村此刻已经赶去参加吉野早的葬礼,听说李天浩一行除章一木未到,其余全部到场了。 大竹平一郎抱着侥幸心理再次来到了藤川家,他按响了门铃。里面终于有了回应了,是滕川家的儿媳妇江下美惠。 “请进来吧,大竹君!”江下美惠开了门。 “再次打搅您真是对不起!”大竹平一郎进屋后说道。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倒并不是因为江下美惠所表现出的、从未有过的冷漠,或者是屋子里的某种压抑的气氛,使他产生了某种错觉,从而误认为这里与以往有甚么不同了! “出甚么事了吗?”趁江下美惠倒茶的功夫,大竹问。 “是的,是出事了!大竹君,我婆婆她,她去世了!”江下美惠把茶一递到大竹手上,赶紧撤手去擦脸上已经滚下的泪水。 “怪不得这几天家里一直都没人,原来出了这等事?”大竹平一郎吃惊地道。 江下美惠依然抹着眼泪,没有再往下解释说。 “得的甚么病?”大竹平一郎又问。 “是自杀!” “是自杀!为甚么?”大竹非常震惊。 江下美惠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小木箱,冲大竹道:“婆婆的死,都是为了这个!”她把小木箱打开,推到大竹平一郎面前。 大竹欠身往里一看,里面竟是几本发黄的旧日记本。“这是……?”他疑惑地问。 江下美惠用纸巾擦了擦眼泪,这才说道:“您那天走后,婆婆就让我去买了一瓶安眠药。我以为她是睡不好觉,也没多想,就去买了来,还把医生嘱咐的话告诉她,不能多吃,每次只能吃一片,她冲我一笑说,没关系的,还说有话要对我说。” “我便挨她坐下,她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她说她向您撒了谎,其实我公公藤川和吉野早都当过兵,参加过###战争,而且还杀过人,杀过很多平民,我公公的右臂就是在###,被一个孩子用斧头砍掉的,就像一年前他那神秘的致命伤一样,也是斧头。” “婆婆说那一定是###人来复仇了!公公退役回国后,向日本军部发了誓:决不能把战争的事说出去!我婆婆也被逼着向军部发了誓:决不把公公当兵的事说出去!后来,我公公就写了这些日记,他一直生活在负罪和忏悔的痛苦中,他有心把事情公开,可几次都遭到恐吓!我丈夫滕川浩一的死,就是与日本右翼有关,他们故意把船撞沉而不施救。” “这是给我公公的一个警告!从此公公便食不知味、夜不能寝,还得了重度精神抑郁症,从此,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一年前死的那天晚上,我们都听见了他在笑。婆婆说那一定是中国人来复仇,使他得到了解脱。其实我公公和吉野董事长的死,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是谁干的!只有死在中国人的手里,心灵才能得到解脱,才能从容和坦然地面对死亡!婆婆说为了让这种事不在发生;为了让你们早日查清事实;为了让那场战争真相公之于世;为了还中国人道义,我婆婆决定把公公留下的战争日记,以及我丈夫的死向你们及社会公开。” “可您知道,这样一来,我婆婆就必须得死,她说这样死值得,因此她决定自杀。她让我给她换了一身和服,并给她梳了头,一切都收拾好后,她就服下了那瓶安眠药。可我最终还是给医院打了电话,并采取了施救,结果婆婆还是走了!”江下美惠说完,一个劲儿地擦眼泪。 大竹平一郎眼圈也红了,他甚么话也没说,起身走进里屋,冲老人的牌位和遗像深深鞠了一躬。 他退出屋外,拿起那只小木箱,与江下美惠告别而去。 他拉开车门,把小木箱放在后座上,又去开前门,这时江下美惠拎着一个皮箱,很吃力地追了出来,“大竹君!把这个也带去!” 大竹平一郎赶忙迎上去,接过皮箱,“是甚么?”他问。 “是吉野董事长送来的钱,婆婆的葬礼用了些,剩下的都在这里,你拿去,有机会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中国人!拜托了,大竹君!” 大竹平一郎接过皮箱,冲她点点头。 拉开车门,也把皮箱子放在后座上,回头冲江下美惠道:“请放心,我一定会使这笔钱,用在它该用的地方,就请回” “那么,就拜托您了!” “不客气!” 江下美惠转身离去。 大竹平一郎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赞叹道:“真是个好女人!”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他才转身上车,回到了住处。 第十四章 (二)日记真相 他把小木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三个发黄的日记本,用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一字不落地看完了。[.超多好看小说] 日记详细记录了藤川与吉野早,参加###战争的部分细节。藤川与吉野早同在一个小队隶属华北住屯军,船木健次郎大佐的第十三联队,赖野大队。为了一举剿灭平西地区**军队,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天还没有亮,他们就在赖野大队长的带领下,奉船木健次郎大佐的命令:由斋堂出发,兵分两路向北山的灵乐寺挺进,拂晓时分,包围了一个叫王家山的小山村,全村只有四十几户人家和一个小学校。他们把全村跑剩下的四十多名男女老幼集中起来,赶进一间房子里,逼迫他们指认八路军和游击队,没有人回应,赖野便下令,把点着的柴草、汽油火把等扔进去,致使四十二人被活活烧死。其中古稀老人两名;中青年妇女十二名;怀孕妇女六名;十六岁以下儿童二十七名、最小的刚刚满月;十七户人家从此断根绝种。 第二天,也就是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三日,又以同样的手段,包围了灵乐寺附近的章庄,并对手无寸铁的村民,**、活埋、刀砍、火烧,竟连一粒子弹都没用,特别是对十几名孩子,三个士兵进屋,不到十分钟,就全部用刺刀杀死。 藤川就是在那里丢掉的右臂。 当时,他们几个人闯入一户人家,首先对这家的女主人实施了**,后杀死在炕上,可正在他们煮鸡的时候,谁也没料到,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突然冒了出来,那男人用一杆打鸟的抢,顶在了一位名叫酒井光一的士兵头上,喊了一声:“你们不是人!是畜生!”就开了一枪。 可惜,不是由于枪太老就是底火受潮了,枪并没打响。可却把酒井光一吓得向后倒去,这时,在后面的藤川一刺刀捅进了那个男人的后背,刀尖穿过前胸,鲜血喷涌而出。而与此同时,那个小男孩儿也腾空跃起,一斧子砍向藤川的后脑,藤川头一歪,斧子砍进了他的右肩膀。这时吉野早从门外进来,一刺刀捅进了那个小男孩儿的后背,刀尖也从前胸贯出,鲜血喷涌出来。 这一连窜的事件,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的。而那父子俩却并没咽气,被酒井光一、藤川、吉野早等拖到院子里浇上汽油,活活烧死,那惨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藤川也因丢掉了一条胳膊提前回国了…… 大竹平一郎一口气看完了日记,起身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几把脸。这时野村也回来了。他见大竹表情凝重,眼里红肿似乎还充溢着泪光!以为他是病了,吃惊地问:“怎么了大竹君?出什么事了吗?” 大竹平一郎摇摇头没说甚么。 野村道:“不出所料,吉野早的确是二战老兵,参加过###战争,在中国杀过人,而且是些平民!” “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大竹平一郎摆摆手。 “您已经知道了?”野村疑惑地问。 “是的!”他指着桌子上的日记:“这是藤川写的日记,里面的时间、地址、细节、都十分详细,真可谓人类历史上最血腥、最惨无人道的兽行!非日本军队莫属,这是血的见证,一定要向世人公布!” 他说完,二人都沉默了。 大竹平一郎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此时,马路上正好有一小队人从大竹平一郎的眼前走过,他们喊着口号、打着小旗,抗议首相小泉纯一郎参拜靖国神社。 大竹平一郎看着,那一小队抗议的人,都是些年逾古稀的老人,竟没有一个年轻人,而且,在诸多漠视和匆匆赶路的人群中,这一小队老人,显得是那样孤单和无助,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海之中了。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野村走进他问。 大竹平一郎回过头来,斩钉截铁地说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就是中国人的报复,是那些在战中受到极大侵害的人的后代,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他说完顿住,不一会儿,又补充道:“藤川的日记里提到了两个日期:一是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二日王家山事件;二是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三日章庄事件。尤其这个十二月十三日,不知野村君注意到没有:藤川、吉野早、以及中国警方通报的酒井光一,都是在十二月十三日晚二十四时左右被杀的,这就更加证明了,这些案件均与那场战争有关。” “可战争都已过去六十多年了?”野村疑惑道。 “可那些无辜被杀的,如果是我们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我们又当如何哪?”大竹平一郎这么一说。 野村没有作声。 大竹平一郎接着又道:“当然,我们目前还不清楚:究竟这些人采取了什么样的手段?进行杀人报复。但从种种奇异迹象表明:这些人的确不简单,不简单!?”他边说边摇头。 野村依然没有作声。 大竹平一郎突然发问:“野村君,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儿吗?” 野村嫣然一笑,“无稽之谈!大竹君怎么也会这么想?” “啊!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看还从那个年轻的中国谈判代表章一木查起吧!他在大阪无缘无故的呆了两天,而且在一年前也来过日本,藤川的案件也许也是他干的,或者与他有关!”野村说话时始终注视着大竹平一郎的脸。 “让你说对了!是肯定与章一木有关。”大竹平一郎道。 “为什么?”野村问。 “中国人的姓氏与我们日本人不同,日本人是看见什么就起什么,看见松树就起松下,看见竹子就起竹下,看见一条河就起河边,看见渡口就起渡边;而中国人则不同,他们的姓氏,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而且,都有说道和讲究。因此,他们的许多地名如村镇、街道、甚至古代的国名,都以姓氏来命名。” “想不到大竹君,还真是个中国通!可这又与章一木有什么关系哪?” “我注意到藤川日记提到的章庄的‘章’字,恰好与章一木的‘章’字,是同一个字,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因此我断定:即使这些血案,不是他一人所为,但在他身后一定会隐藏着某些玄机,抑或是秘密。只要我们抓住这一线索,再去到当年战争发生地,去摸摸情况,我想事情就会有所转机的。” “好好!”野村几乎要给他鼓掌,“请您吩咐,我现在做什么?” “事不宜迟,你马上与北京警方联系,再去预定两张机票;我还要去趟神户的藤川家,咱们分头行动。” “好!”野村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又被大竹叫住, “你还得去一趟吉野电器总部,把那本吉野早看过的佛学书拿来!” “这很重要吗?”野村问, “是,的很重要!” 大竹平一郎回答。 第十五章 (一)照片之疑 赵秉坚和陈斌,离开了吉祥小区,一路向北,驶上长安街,再向西,再向北。[.超多好看小说] “我们这是去哪儿?”陈斌问。 “当然是去章一木的家了!”赵秉坚不加思索的说。 “你是一木他,会回家?”陈斌有些怀疑地问。 “他又能去哪儿?”赵秉坚加了个前进挡,提高车速说道。 “说的也是,这家伙倒是挺可怜的,没爹没妈,靠一个捡破烂儿的乞丐养大**,难怪他会得病呢!”陈斌叹道。 “省省吧!我看你还是不要同情了!”赵秉坚瞟了他一眼说。 “为什么?” “为什么!我刚刚接到命令:他已被列为头号危险分子,上面要求立即缉拿归案,必要时,可以开枪!” “这不是格杀勿论吗?事情还没弄清楚,就……?” 赵秉坚冲他摆摆手,他把车子开进了中国电子工业集团大楼的后院儿,在一排家属楼的过道里停下来。 二人下了车,穿过右手边的一个月亮门,来到第三排三单元电子防盗门前。赵秉坚习惯地用手触了一下左腋下的手枪,这才上前按响了702室的门铃。对于他和陈斌来讲,章一木的住处,已经不只来了一两次了。 第一遍门铃,没反应,他又按了两遍,还是没有反应,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这时,一名保安走上来警觉地问:“两位是干什么的?” 陈斌冲他亮了亮证件,保安没再问什么,赶紧用胳膊上挂的一串钥匙,打开了铁制电子防盗门。 陈斌沿楼梯;赵秉坚乘电梯向七楼集结,二人在七楼的楼梯口碰了面,还没到702室,二人就都感到有一股奇异的气氛和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俩都拔出了手枪。 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一边一个站好,赵秉坚开始用手叩门,没有反应,正要再扣,陈斌用手碰了碰他,他顺着陈斌的手向下只见地板上,有一行新鲜的血迹,由门外至门里延伸进去。 赵秉坚俯下身去,仔细看看血迹,凭着血迹的新鲜程度以及血滴落地的朝向,他俩认定,流血的人,一定是刚刚从外面,进入屋里去的。 他们相互对望了一下,心里都明白,流血的人除了章一木还会有别人吗?昨天他不是挨了赵秉坚一抢吗? 好小子,果真回来了?看来老子那一枪,把他伤得不轻呀,赵秉坚想。他卡啦一下,把子弹推上了枪膛。 陈斌也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章一木,你听着,逃避法律是愚蠢的,老老实实的跟我们回去,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赵秉坚喊完,觉得里面有动静,便把身子向后移了移。 可等了很久,门却并没有开。 二人又相视一望,陈斌抬腿就要踹门。 这时,门却开了,一股怪风,随即由里向外猛扑出来,风中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赵秉坚和陈斌几乎都站立不稳,而与此同时,他们发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正伫立在门里。 惊恐、疑惑使得二人不知所措,但他们稍稍镇定之后,还是挣扎着冲了进去。 进屋后,陈斌踩过满地狼藉的书报、枕头、枕套等,几步窜到前阳台上,左右看看没人,然后关好大氅着的窗户,转身又进入厨房、卫生间等,各处都看过了,并没有发现章一木,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赵秉坚则直进卧室,各处找一遍之后,也没发现章一木,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小女孩儿身上了。 小女孩此刻已经从门边,移到厅里。 陈斌也收了抢,凑上前来,见那小女孩儿的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像得了什么大病一样,穿着打扮也不像城里人。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赵秉坚俯下身来问。 没有回答。 “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没有回答。 “你得病了吗?” 还是没有回答。 “你知道章一木去哪儿了吗?” 小女孩儿这一次,尽管还是没有说话,却抬起一只手臂,指了指前阳台。 陈斌和一旁的赵秉坚同时一愣。 “窗户!”二人异口同声喊出声来。 陈斌一下就窜了过去,赵秉坚也随后赶到。两个人都高举着手枪,陈斌侧着身,一把拉塑钢窗户,两个人慢慢的探出头去,窗外冷风咧咧,暮霭沉沉。他们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才又回过头来,再看那个小女孩儿,却不见了。 两个人赶忙把各处都找了一遍,可除了那股浓烈血腥味儿,连个人影也没有,二人这下不仅仅是奇怪和疑惑,而是汗毛孔都奓了起来,感到毛骨悚然! “真的见鬼了!?”赵秉坚低声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陈斌又碰了碰他,他顺着陈斌手指的方向也就是在那个小女孩儿站过的地上,一本随意丢弃的很旧很旧的外里,露出了一张照片的一角,在照片一角的边缘处,还淌有几滴鲜血。 赵秉坚弯腰伸手把那张照片,捏了起来,掏出一张纸巾把上面的血滴擦去,然后把纸巾递给陈斌道:“回去化验!” 陈斌接过纸巾,装进一个小塑料袋里,也凑上前来,跟赵秉坚一道仔细端详那张照片: 只见照片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但目光炯炯的老人,赵秉坚和陈斌都不认识,但也绝不是章一木的养父章秋生;而在老人背后站着的,他俩都认识,正是章一木本人。 陈斌把手中的小塑料袋,装进臂弯里小包里,然后俯身捡起地上的那本外他多少懂几句俄文,仔细辨认出封面上的几个字,原来是:安娜卡列尼娜。 赵秉坚又把那张照片翻过来,见上面写着一行字:祝酒井敏夫导师生日快乐! 赵秉坚抬头看了看陈斌;陈斌也抬头望了望赵秉坚,就在两个人将要开口还没开口之际,屋里的光线突然一暗,二人同时感到一丝寒冷风,从头顶一掠而过。 赵秉坚手中的照片,轻轻飘起,旋转着像蝴蝶一样,飞向前阳台,贴在玻璃上不动了。 赵秉坚和陈斌又相互对望一下,然后抬腿要去取。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外面伸进来。二人都把脚步停住,痴痴地望着那只手,渐渐的,一个带着雨帽的头部也露了出来。二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张稚气未消,英俊而又略带一丝愁苦的脸。 第十五章 (二)他在升级 “是章一木!”两个人同时惊道。[.超多好看小说] 而章一木却根本不管他们俩,只是不顾一切的去够那张照片,看得出:他是多么希望得到那张照片,可就在这时,两个人的抢都响了! 章一木手里捏着那张照片,连同一片片的碎玻璃,就像一个装满粮食的麻袋包一样,坠落到楼下,砸地声,使得楼上的赵秉坚和陈斌,脚下都感到一颤。 随即,二人转身出门,也顾不上坐电梯了,顺着楼梯跑到院儿外,可令他们惊奇的是:借着他们各自从腰间取出的小手电的光柱,他们只看到满地碎玻璃,并没发现章一木的人或尸体,人呢?人哪儿去了?难道他还能活吗? 二人想着,抬头照着七楼黑洞洞的窗口,不住的摇头。 他们都感到不可思议,又往各处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 二人只好又来到楼上,更惊奇的是:那本《安娜卡列尼娜》也不见了。 就在这时,两名保安提着警棍蹬蹬的跑了上来,见了赵秉坚和陈斌,大声质问:“你们二位是干什么的,请出示证件” 二人只好出示了证件。赵秉坚说道: “你们来的正好,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入室盗窃案,请你们配合我们,把门锁好,并保护好现场,一旦发现这家的主人,立即向派出所或分局报案!” “好的!好的!”两名保安答应道。 赵秉坚和陈斌来到了楼下,坐进车里,陈斌问:“我们去哪?” “还用说么?清华大学!”赵秉坚不假思索地说。 “你是说去找照片上的那个日本教授?” “不是他是谁?” 赵秉坚快速打车,起步的同时,还按亮了警灯。 “我看还是先回支队!我有充分的理由,那个日本教授没问题!”陈斌道。 “哦”赵秉坚一边儿飞速驾车,一边儿听着陈斌讲: “这第一条,天太晚了不好找人,我们还不知道这位酒井敏夫是什么来头、什么背景,单凭一张照片,确定他是章一木过去的博士生导师,未免有些牵强,确切地说,他究竟是不是日本人,还不一定哪!即使他就是章一木过去的日籍导师,那他总不会去杀他自己的老师吧;这第二吗……?”陈斌说到这儿,把话停住,瞟了一眼驾车的赵秉坚。 车子仍在飞速行驶。 “说,继续!”赵秉坚催促道。 “以往发生的血案,都有一个特定的日期,都是在十二月十三日,这一点你我都清楚,且不论这是为什么,但一定有他的实质性道理,我想这一点更能说明,章一木今天不会去杀人。这第三吗!”他又停住。 “说嘛,我听着哪!”赵秉坚道。 “你能不能把车速放慢点儿!”陈斌看了看里程表,提醒道。 “等你把话说完!”赵秉坚不以为然。陈斌无奈,只得继续道: “这第三就是:我们先回市局,赶紧把血样儿化验了是不是章一木的血,也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挨抢都没事,从七楼掉下去也没事,等我们把这些事情弄清楚了,有了好的准备和装备,再去调查那个酒井敏夫,到底是何许人也,不是更好吗?” “来不及了!”赵秉坚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陈斌感到惊愕。 “我说来不及了!”赵秉坚又重复道。 “为什么?”陈斌问。 “他在升级!” “你说什么?什么升级?” “你不是总玩电脑游戏吗?” “对呀!” “你每过一关,你的能力就要长一截。我判断章一木也是如此,他第一次杀人是神户的藤川,只杀了一个;第二次是大阪的吉野早,就不只一个人了;再有他第一次挨抢,只挨了一枪,是从一楼跑掉的;而这一次,他挨了两枪,又是从七楼跑掉的,这完全说明:他在不断的升级,而且,更加危险。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找到这位酒井敏夫,如果他要是与和平饭店遇难的那位酒井光一,有什么背景联系,我们就完全可以,通过这位酒井敏夫,查明他们背后的悬机,破案将指日可待。相反,假如让章一木抢了个先手,把他给杀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斌边听边点头。 第十六章 (一)恍若隔世 李莉离开茶座,独自驱车一路向西,直奔斋堂而来。穿过门头沟,又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在夕阳映红遍西天的时候,她把车速减慢,缓缓地驶进了斋堂镇。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改革开放已经这么多年,祖国山河,大江南北,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而这里却依然陈旧落后,几乎与世隔绝了一般。 穿过那些低矮破旧的灰砖灰瓦的房舍,她恍然觉得:不是自己穿过时光隧道进入了某个逝去的年代;就是时光在过去的某个年代在这里嘎然而止了!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她由东到西的缓慢行驶过来,竟没有发现一个行人! 不大一会功夫,李莉的车子,就已经驶出了斋堂镇。她不得不又掉头回来,再从西往东行驶过来,还是一个行人也没有,整个小镇死一般的寂静。倒是那些灰砖灰瓦尽被夕阳染成了一种神秘的古铜色,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尽管已近风烛残年,却依然展示着它那以往的辉煌与厚重、还有些许神秘。 李莉把车停在了一个具有标志性建筑的门前,这是一间小百货商店,门上峨眉处有一行陈旧的字迹,不仔细看根本辨认不出来。李莉上前仔细辨认,原来是:“团结协作,保障供给,”八个大字。 很显然,这也是逝去了的年代留下的斑驳印记。 她挑帘走了进来,里面不仅昏暗、潮湿,而且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酱油和豆腐乳的混合味道。李莉不得不把手捂住鼻孔,如同她的视线一样,得先适应一会儿。(.无弹窗广告) 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往蜂窝煤炉子上的锅里坐上一个小笼屉,这才转身过来搭话儿,而语言也不同于北京话,语音拉得很长,似乎也透示着某种古韵的味道,“姑娘,您要点什么?”老人问。 李莉望着老人手上的一个大碗里有几块玉米和几块南瓜,犹豫了一下,说道:“大爷,有可乐吗?” 老人摇摇头,又转过身去,把大碗放进锅里,盖上盖子。 “那么?其它什么喝的也行!”李莉又问。 “冰棍儿行吗?”老人道。 李莉摇摇头。 老人见李莉并没要走的意思,便又移动着他那朽木桩般的身躯,往李莉身边靠了靠,搭话儿道:“姑娘,您是城里来的吧?” 李莉点点头。 “我们这山里头,冷清,轻易儿见不着个人,人们呀都搬到门头沟,或北京市里了,显得更冷清了!”他说。 “原来是这样!?”李莉插嘴道。 “姑娘!要是你不嫌弃呀,我闺女昨儿从城里给我捎儿来了好茶叶,我给您沏一碗,你歇会儿再走,成不?” 李莉一听,正合心意,赶忙答道:“成,那太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我们这儿轻易不来个人,巴不得跟您说说话儿哪!”老人说完,转身到后院去了。 出于记者的习惯,李莉掏出一个小型录音机,打开后放进衣兜里。这时,老人端了一大碗茶走出来,“姑娘,慢点喝,喝完了,我再给您续!” 李莉隔着柜台接过来,“谢谢大爷,跟您打听点儿事儿?” “说吧姑娘,这地儿的事儿没我不知道的!”老人边说边搬过一把椅子,递给李莉,自己也隔着柜台也坐下来。 李莉开门见山的说道:“大爷,来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一行人,街上很萧条,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们这地方儿太偏僻,又是山区,土地少,产不了多少粮食,就像你们长说的:没有什么资源。人们呀就都搬到门头沟,或北京市里去了,特别是这几年,政府号召退耕还林,留守的人就更少了,北山上灵乐寺那边儿,早就没人了,要开发成旅游区了!” “哦!是这样!”李莉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老人刚刚提到的“灵乐寺”仨字。 “本来我们也要走的,孩子们早在门头沟给我们买了房子,可我们不想走,这一哪,我和老伴儿腿脚都不好,住不惯楼房;二哪,在这里生,这里长,现在老了就更不想离开了,人老了就这德行!”老人一口气说道。 “这地方儿倒也不错,山清水秀,空气又新鲜!”李莉喝了一口茶附和着说。 “叫您说着了,姑娘,不光如此,在北山灵乐寺后头,还有一种草药叫防风,把它熬成水喝,我和老伴儿的腿就都不疼了!” “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看见大妈啊?”李莉问。 “去打麻将去了,年轻的时候就好那玩意儿,老了就更像着了魔似的,很晚才回来哪!”老人说完,起身給李莉续了氺。 这时,李莉有意想把话题引到正题上,于是开口道:“大爷,抗战的时候您记事了吗?能说说那时候的事儿吗?” 听她这么一问,老人的脸上立刻掠过一道乌云,表情也变得十分警觉,“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打听这事儿?” 他的表情这么一变,也使得李莉感到有些惊讶,难道不该问吗?难道这位老人与抗日战争有什么不解的瓜葛吗?当然中国人谁又能与抗日战争没有瓜葛哪?怎么着也不至如此惊慌呀?望着老人的脸,她的手下意识的碰了一下衣兜里的微型录音机。 老人的脸,不久又阴转晴了,冲李莉一笑。 李莉的心稍稍安静下来,也冲他笑了笑,她赶忙解释道:“大爷!您别误会,是这样的,我是个记者,正在写一篇有关抗日战争方面的想了解点儿咱这地方儿过去抗战时期的一些事儿。” 老人听她这么一说,才长出了一口气,开口道:“对不起,姑娘,我家成分不好,抗战时期,我爹是汉奸,解放后给枪毙了!就为了这,文革时,我们可没少吃苦头儿,成天挨批挨斗,要是没有我老伴儿的照应,我这条老命根本活不到今儿,可我老伴儿却被他们打断了腿,这眼下日子刚好过了一点儿,您这一提,我这心里头一颤一颤的” “对不起大爷,我只是想……!”李莉没想到会勾起这么件事来,她表示歉意地冲老人说道。 “没关系姑娘,都过去了,您说您是记者,要了解点儿抗日时期的事儿,我那时已经二十多岁了,这一带的事儿没我不知道的,起先也来过一些搞摄影的、搞绘画的、搞旅游观光的,都是我给他们指的路儿,像您这样的记者倒是头一回,需要什么您就”老人道。 “那可太好了!我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哪?”李莉问。 “我姓宋,叫宋启印,你就叫我宋大爷吧!” “那好吧宋大爷!我想知道,您这地儿是不是有个叫王家山的村子?”还没等李莉说完,老人便抢先说道: “有,就在北山后头,全村儿人都被鬼子杀了,有人说是我爹带的路儿,您说这不是笑话吗?我爹再怎么也是中国人,能干那种缺德事儿吗?” 李莉注意到,宋大爷在说这话的时侯,表情显得十分激动,有时候,说过的话会不断的重复,眼神也是左顾右盼,精神不能集中。李莉开始感到:有什么地方儿好像不对劲儿,她正要再问些什么,宋大爷却突然起身说道:“姑娘,您先等一会儿,我老伴儿该吃饭了,她就爱吃这些玉米呀南瓜什么的,我给她端过去,马上就来!” 听了他这话,李莉更感到惊讶,心想:他刚才不是说:他老伴儿出去打牌很晚才回来吗?也没见他老伴儿回来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只见,宋大爷走到炉子旁边儿,揭开小笼屉,伸手把那个热气腾腾的大腕端起来,回头冲李莉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并说了声:“姑娘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然后转身去了后院。 第十六章 (二)后院惊魂 天!他难道不怕烫吗?还有他那诡异的神态?李莉的心怦怦直跳,要不是有意而来,她真想拔腿就跑。(pm) 可她还是耐住了性子,并不断的暗自给自己打气。她一直等了很长时间,那位宋大爷才从后院儿出来。李莉注意到:他的干瘪、充满褶皱的脸上似有泪光,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很像是刚刚哭过。 “对不起姑娘,让您久等了!”他说。 “没关系,大妈她好吗?”李莉有意识地问。 “好!今儿是她生日,她可高兴了,吃的也不少,就是多少年没下炕了,想下来走走,我扶她在院儿里走了走,现在回屋儿睡了,咱接着聊咱的吧!” 宋大爷的这句话,更使得李莉惊愕不已,无法理解!‘多少年没下炕了,怎么会出去打麻将哪?’可她又不好多问,只好顺着老人说道: “那好吧!我想知道,王家山惨案的一些具体情况,您能告诉我吗?” 老人点点头。 于是,在接下来整整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内,李莉从宋大爷的口中知道了一些,有关王家山惨案的具体时间和细节;也同时知道了:仅隔一天之后发生的,更加惨烈的灵乐寺章家惨案。 她还注意到:,这个章家的章字,与章一木的章,是同一个字,难道这里面也会有某种蹊跷的联系不成?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今晚,就留在这里过夜;明早,要亲自上山,到实地去考察和验证一番,也许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准! 宋大爷也看出了她不想走的意思,并爽快地邀请她住下,只是警告她说:“山里面早没人烟了,要进山去就早去早回。” 随后,他把李莉领进了后院儿。指着西厢房说道:“姑娘!您就住这屋吧,是我女儿和女婿回来时住的,挺干净的。” 李莉打量了一下,虽然床铺、陈设稍显简陋,倒也干净整洁,便欣然点头,冲宋大爷说道:“谢谢您,宋大爷!” “不用客气,我和老伴儿住北屋,有事就来叫我。”老人说完就出去了。 李莉的确感到有些累了,但大脑却非常活跃,从上午在关厢老居委会主任那里得到的情况,以及今天了解到的一切,尽管纷乱复杂,但她已预感到,离事情的真相已经不远了! 她迅速拿出笔记本和那个微型录音机,放在窗前的小桌上,一边听着谈话录音,一边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大约一个多小时过去后,她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可她依然没有睡意。 她想起自己构思的那篇就在车里的笔记本电脑上,何不在此写一会儿哪?想到这儿,她从屋里出来,借着院子里一盏小灯泡昏暗的灯光,朝北屋望了望,北屋已经黑了灯,整个院子除了那盏小灯泡昏暗的灯光在寒风与树影间婆娑摇曳之外,一切都显得出奇的静。 她环顾了一下儿四周,没想到整个院子非常封闭,要想出去,也只能通过前面的门市。 她不好去打搅北屋的两位老人,只好独自来到进来时的小门处,用手轻轻一推,门开了,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门边儿摸索着开关,她摸索到了一根细绳儿,用力一拉,门市里面的灯亮了,也是一个昏暗的小灯泡。[] 她这才走进门市,穿过柜台,来到大门处。所谓的大门,其实就是对开的两扇门,好在门并没有锁,只是用一个木制的门插别着,很容易门就被她打开了,车就在门外,她从车里取出她需要的东西,又进了门市,把门插好,按原路回到了西厢房。坐在小桌旁,打开电脑,开始了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亡灵复活》的创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凄楚的哭声,把她从小说创作的虚拟世界中拉回到现实,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那哭声似乎又停止了,她有些纳闷,却也没多留意。 于是,她又看了一下表,这一次,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想到明天还要上山,便和上了电脑、关了灯,和衣躺在床上。 可就在这时,那凄楚的哭声又响起来,而且越来越强烈,她心中纳闷儿,这不就是宋大爷的声音吗?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她只好又起身,趿拉着自带的拖鞋,去够灯绳儿,想把灯拉亮。可拉了几下都没亮,还把灯绳儿给拉断了。 情急之中,她一把拉开了门,奇怪的是:院儿里刚才亮着的那盏小灯泡,不知什么时候也黑了;而两位老人住的正屋却都亮着灯,只是哭声停止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她朝北屋喊了两声:“大爷!大妈!”,没有反应;又连续喊了几声,均是没有反应。李莉想转身回来。这时,那哭声又突然响了起来,而且声音非常大,也非常凄楚,与刚才所不同的是,刚才只是宋大爷一个人在哭,而这一次,却是两位老人同时在哭。 她不得不又走过去,朝屋里喊了一句:“大爷!大妈!出什么事了?”她这一喊,里屋的哭声又停止了。 她轻轻推了推门,门“吱纽!”一声开了。李莉也没多想就进了堂屋,堂屋的左右各有一扇通往东西两屋的门,她首先挑帘儿往东屋里看,因为两位老人的哭声是从东屋里发出来的。 可是东屋里除了大炕上叠的一套整齐的被褥外,并没有人;她又叫了两声:“大爷!大爷!”还是没有反应;她只好又转身,来到西屋门前。挑帘儿往里看:只见大炕上倒是躺着一个人,头朝外、脚朝里,被子盖住了脸,一头花白的头发露在外面,很显然是位老太太,但睡得无声无息。 她又朝睡着的老太太喊了两声:“大妈!大妈!”依然没有反应。 怎么睡这么死?她嘟囔了一句,没有进屋,带着一脸的疑惑,转身迈步要出来,可就在她转身迈步的一刹那,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不得不把移动着的脚步停下来。 她慢慢地回头,朝堂屋的北墙边儿一点儿点儿的望过去。也许是刚才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东西两个屋里;也许是刚才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总之,她这一回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盏微弱的小烛光,当她把身子完全转过去的时候,这才看清: 北墙边儿靠墙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除了那两只点亮的小蜡烛外,还有序的摆放着三块灵牌,在三块灵牌的下面,就是一些水果、点心之类的贡品;供桌下,有一个圆形的垫子,很显然是供祭拜人下跪用的。 她慢慢地移步来到供桌前,仔细看那些牌位上的字,第一块写的是:父:宋公大富之位。这也许就是宋大爷的汉奸父亲吧!李莉心想。 再看第二块写的是:母:王氏秀姑之位,这也很明显是宋大爷的母亲。 再看第三块写的是:爱妻:章氏兰芝之位!看完这几个字,李莉的头翁的一下眩晕起来,心也几乎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因为她明明听宋大爷讲过:他老伴儿出去打牌了;或由他扶着在院子里蹓了一会儿;或过生日多吃了几块玉米和南瓜等等,偏偏就没听他说:他的老伴儿已经离世了。 而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供桌上除了几盘儿点心和水果外,还有一个大腕,碗里正是那几块玉米和几块南瓜! 看到这些东西,她的头发几乎全都竖了起来。不用多想,她的老伴儿肯定是死了,那么,宋大爷为什么要说谎哪?她想起白天宋大爷的种种反常举动和颠三倒四的话语,心中更是疑惑重重,可更令她难解的是: 此时,西屋炕上躺着的老太太,又是谁哪? 第十七章 (一)不堪回首 这是一座十二层的教授宿舍楼,日本籍教授酒井敏夫,正在指导他的两名中国研究生的毕业论文。 他已经在清华执教二十余年了,是位蜚声海内外的物理系博士导师,许多学子甚至包括一些欧美国家的留学生,都以投到他的门下为耀。至于他为甚么要来清华执教,这其中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坎坷经历。 一九四一年底,为了有效配合太平洋战场,巩固日军占领区的战局态势。日本陆军总部和大本营,面对本土已近枯竭的兵员态势,在国内的小学校和中学校的学生中,挑选了一些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补充兵员,酒井敏夫就是其中之一。 他也被分到了华北驻屯军船木健次郎的第十三联队,赖野大队,第三小队。此时,这支日军部队,刚刚进行完两次血洗行动,正盘踞在斋堂镇的据点内,进行休整,以备下一步向河北涞水方向挺进,剿灭那里的抗日武装。 幸运的是:酒井敏夫在这里,见到了他一别数年的、唯一的亲人、叔叔酒井光一。 此时的日军,从表面上看:依然飞扬跋扈,气焰嚣张。但实质上,尤其是美国的参战,已使之呈现出强弩之末,危机四伏的局面了。酒井光一此时已经病倒,叔侄相见抱头痛哭。酒井敏夫看到:据点里不仅弥漫着失败与死亡的气息,而且还缺医少药,甚至连粮食和饮水也明显供给不足, 这天,刚刚下过一场雪。(.无弹窗广告)酒井敏夫等十几名新兵被集中到操场上,老兵们也都列队观看。在他们正前方立着的几根木桩上,绑着十几名中国人,大部分人的年龄甚至比他们这些新兵还要小,其中竟有一个美若天仙般的中国姑娘。 酒井敏夫他们被分成四排,每排四人。原来,军官们是要让他们这些新兵,拿活人练刺杀壮胆! “前排四人……举枪!!”一个大胡子军官朝他们喊道。 前排四人举起了枪,其中有一人把枪掉在了地上,“混蛋!”军官上前一把将他拎起来,在他脸上一阵猛抽,之后,军官向后一步命令道:“你们是帝国的军人,要为天皇效忠,在你们面前的###人,###人根本就不是人,是猪,是马卢达(日语:制造器械的材料或木材)杀了他们,你们就能成为,帝国勇敢无畏的、真正的勇士,预备……杀!” “杀!” 第一排的四名士兵,挺着刺刀,嚎叫着冲了过去,把一尺多长的刺刀,捅进了他们所谓的材料的人的胸膛,鲜血洒了一地,也溅了他们自己一身。 四名无辜的中国孩子,就这样惨死在四名日本孩子的刺刀之下。 “第二排……举枪!” “杀……!” 就这样,一排一排的新兵,把刺刀刺进中国孩子的胸膛,每个新兵的脸上和身上都溅满了鲜血。 最后,轮到了酒井敏夫他们这一排。而绑在酒井敏夫对面的,正是那位美丽的中国女孩儿。酒井敏夫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军官,他向前跨了一步,喊道:“报告长官!我酒井敏夫身为帝国的军人,绝不当孬种!” 军官走过来,用手拍拍他的肩说:“很好!很好!”说完,军官后退一步,冲酒井敏夫高声喊道:“士兵,拿起枪,预备……” “等等!长官,”酒井敏夫又道:“我酒井敏夫决不把刺刀刺向无辜的贫民!” “甚么?混蛋!混蛋!”军官这一次可生气了,他用带着鞘的战刀,狠狠地砸在酒井敏夫的肩膀上。酒井敏夫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那军官用大皮鞋没头没脸的一阵猛踢,直踢的他篇体麟伤、浑身是血,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这时,他的叔叔酒井光一跑过来,趴在侄子的身上,那军官更是气愤不已,又在他叔叔身上猛踢猛打,最后一把将他叔叔拎起来,他的叔叔也站立不稳,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长官!他能行,把他交给我,他能行!” “混……蛋!”军官看看酒井光一又看看地上的酒井敏夫,一把抽出战刀,架在酒井光一的脖子上,冲地上的敏夫喊道:“你不拿起枪,我就杀了你叔叔!” “孩子拿起枪!活下去,活下去,我们一起回日本!”酒井光一哀求道。 酒井敏夫努力着,站起来,他捡起地上的步枪,仰天一声嚎叫,恶狼般冲过去,把刺刀刺进了那个年龄与他相仿的,中国小姑娘的胸堂,鲜血溅了他满身满脸。 三年后,仅仅才事隔三年。也就是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颁布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 可是灾难却又一次降临了,大部分军官和士兵听到消息后,或切腹或用枪对射儿或拉响手雷而自杀。 他们叔侄二人和二十几名士兵被押到一处墙脚下,准备集体射杀。军官让他们喊天皇万岁,有几名士兵爬出来求他们饶命,随即就被砍死了。 就在军官即将下令扫射的时候,不知谁开了一枪,那个军官立刻倒地身亡。当他们战战兢兢地抬眼看时,面前站着的:是齐刷刷的中**人,他们都佩带着八路字样的臂章。 原来,平西军区首长肖将军,向所属部队,传达了总部命令:向被包围的日军和伪军展开最后一击。 布置完任务后,他带领一个加强连。星夜兼程赶往平西【北京以西】前线。恰好这天路过斋堂北山上的灵乐寺,眼见天色已晚就驻扎下来。忽听山下的斋堂镇枪声喊声乱做一团,忙问警卫员:“出了甚么事?” “报告司令员,响抢的地方,是山下日军据点,他们好像在自杀!”警卫员报告说。 “阻止他们!” “是!” 历史真是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酒井敏夫他们,本来到中国来打仗,杀中国人,却差点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之下,又被中**队解救下来,从而保全了性命!一九四五年十月,酒井叔侄,吉野早、等一批放下武器的日本军人,先经北平,后至天津,再由塘沽蹬船,被遣送回国。 回国后,酒井敏夫继续入校学习,终于学业有成。一九七二年,他随田中角荣访华时,又来到了中国,并且自愿留在中国,在清华执教至今,是中日建交后,来中国工作的学者中的第一人。 然而,战时的往事,在酒井敏夫心中,难以泯灭。尤其是内心深处长期压抑着的,对战争的恐惧感,以及对中国人民深深的负罪感,就像时常涌动又难以控制的潮水一般,使他苦不堪言!他只有靠拼命的工作,来缓解内心深处的痛苦。 第十七章 (二)毛骨悚然 在将尽三十年的执教生涯中,酒井敏夫的门生遍及海内外。而尤令他印象最深的,还要算是几年前才离开他的、那个绝顶聪明的门生章一木! 就在刚才,他还冲两个研究生说:“你们要像章一木那样,以心明志、刻苦勤学。我从不相信世上有天生的天才,而章一木那种一心一意,刻苦勤学的精神才是他成就天才的根本!你们一定要记住老师说的话!” 他们怕影响老师的休息,不忍过分打搅,便双双起身告辞。 出了老师的房门,再经过一段走廊,就来到了电梯口。他俩按了向下的按钮,电梯正由下往上驶来,一切都似乎很正常。 功夫不大,电梯便在他们等候的第九层停下。门开了,他们并没发现电梯里面有人,可就在他们刚要踏上电梯的一刹那,两个人都同时感觉到:好像有个甚么东西,从他们身旁一闪而过,而与此同时,他们的脸上都莫名其妙地,溅上了几点水滴,二人都在嘴唇上舔了舔,同时道了声: “咸的!是眼泪!” 赵秉坚和陈斌,并没费多大劲儿,就打听到了酒井敏夫教授的住址,而且也对酒井敏夫教授的基本情况,有了一些大概的了解,仅限于他是自愿由日本来中国任教的令人尊敬学者,至于在他身上发生的种种传奇经历,还远远不知。[.超多好看小说] 他俩把车缓缓地停在了宿舍楼下,一左一右地打开车门,下了车。一阵寒风袭来,使得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衣领往起竖了竖。 赵秉坚不经意的抬头望了一眼大楼的全貌。在天空呈现出一种蓝紫色的大背景下,以及不远处暗红色路灯的辉映下,再就是夜深人静、没有一丝声响的缘故下,使得这座建筑物自然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而虚幻的色彩。 “就在九楼!”陈斌凑上前来冲赵秉坚说了句。 赵秉坚并没有理会,他依然目视着大楼,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你说,章一木为什么要舍命拿走,那张照片和那本书哪?” “鬼才知道!”陈斌回答。 就在此时,一声沉闷而凄楚的惨叫,从大楼九层的某个房间里传出来,尤其在这沉沉深夜,令人毛骨悚然。? 第十八章 (一)酒井之死 赵秉坚和陈斌听见一身惨叫之后,顾不上多想,匆匆的跑进了楼道。 两个人的脸上也似乎都溅上了某种水滴。他俩不由地一惊,把头又探向楼梯外面,四下里张望,可却什么也没发现。 赵秉坚霎时回过神儿来,他想肯定是酒井敏夫出事了!他转身使劲儿按关门的按钮儿,可门却坏了,就剩下一人多宽的缝儿,怎么也关不上了,而且也打不开了。 无论赵秉坚怎么按按钮,电梯就是不听他使唤。陈斌却在此时偶然发现:赵秉坚穿着的黑色风衣的后背上,粘着一张满是血迹的白色纸片。他示意赵秉坚不要动,伸手去捏那张纸片,可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阵风儿,恰好把那张纸片吹落到电梯门缝儿的外面,两人探过头去,仔细看那纸片:那哪里是什么纸片呀!正是那张章一木极力想要得到的,他与酒井敏夫教授合排的照片。 二人都感到万分惊讶,也都同时俯下身去,伸手去够那张照片,可怎么也够不到。就在此时,一只毫无血色的小手儿,从一只旧花棉袄的袖口里伸出来,就在他俩的面前,拿起了那张照片。 赵秉坚和陈斌不约而同的,顺着那只袖口朝上慢慢的看去,一张惨白惨白的小女孩儿的脸,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他俩“啊!”地一声,都被吓得向后仰倒在地上。 这个小女孩儿,他们俩都见过,正是在章一木住处突然消失的那个奇怪的小女孩。 适应了很长一会儿之后,两个人才爬起来,正要开口向那个小女孩儿索要照片,而与此同时,就见小女孩儿的身旁又伸出一只手来,使劲儿一拉小女孩儿的胳膊,就听一个稚嫩的男童音说道:“快走!秀儿!” 二人赶忙把头从门缝儿伸出去,想看个究竟,可是楼道内早已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了! 切又都恢复了正常,电梯门也自动关好了,两个人从了起来,赵秉坚伸手按了一下,上九楼的按钮,楼梯开始徐徐上升,赵秉坚看了看陈斌问:“你听刚才那个男孩儿的声音,叫女孩儿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秀儿!”陈斌回答。 “我也听着像!妈的!真是活见了鬼了!”赵秉坚嘴里骂道,可眼睛却始终注视着:显示器上楼层号码的变动,他他在心里默念着,七楼、八楼、九楼,咦!可是电梯经过九楼,却并没有停下来!电梯失控了,这下两个人又慌了手脚! 陈斌不停的按按钮,可电梯却依然向上走,一直到了顶楼才停下来。(.)两个人定了定神儿,正要上前去开门,可电梯又莫名其妙的自己向下行驶了,这一次倒是在九楼停下了,可门却只开了一条缝儿,再也打不开了! 无奈,两个人一左一右,四只手扒住门缝儿,使劲儿往开拽,拽着拽着,他俩突然发现:门缝儿的边上,又多了两只手!只不过这两只手,是从外向里伸进来的。 他们二人又“啊!”地一声,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再看那两只手,竟然沾满了鲜血。两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见那两只手,终于把门打开了。门外面,一位失魂落魄的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冲电梯里面两位不知所措的人问了句:“二位是……什么人?” “警察!” “警察!” 二人同时回答。 “警察!”学生模样的人,也喊出这两个字,白眼珠向上一翻,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赶紧俯下身去,捶胸捣背掐人中,年轻人渐渐缓过神来,冲二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快……快去救,酒井老师!”说完,他又昏了过去。 陈斌倒底比赵秉坚年轻几岁,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他跑进了酒井敏夫的房门,只见酒井敏夫头部血流不止,躺在另一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怀里,嘴里还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之后,就闭上眼睛。 “快叫救护车呀!”陈斌喊了一句。 “叫了!”那位怀抱着酒井敏夫的年轻人,头也不抬的说道:“救护车、警车都叫了!” 此时楼下,救护车,警车,笛声大作,脚步声,喊叫声,人声攒动。 警察们和120急救医护人员,果然迅速赶到了现场。 由于赵秉坚和陈斌,是慕名赶来的,事先并不知道会发生惨剧,所以比这些警察和医护人员,稍稍早到了一点。 领头的是位长着一对猫头鹰般眼睛的老警察。他一边指挥着施救,拍照、勘察,和录口供;一边朝赵秉坚走过来,来到近前,他说:“酒井敏夫教授已经不行了,据两名研究生讲:他们本来已经下楼了,听见响动后,又跑了回来,一进屋发现教授已经流血倒地了,连凶手的影儿,也没看到。” 完,他点了一支烟,又补充道:“刚才给你们打电话了,却总是占线?” “刚才我们在电梯里哪!”赵秉坚愤然地说道。 这时,陈斌也来到近前,气呼呼地说道:“是他,一定是他干的,教授临死前还说出了他的名字!” “这个混蛋!混蛋!”赵秉坚也骂了一句。 “谁?你们说谁?”猫头鹰疑惑地问 就在警察和医护人员们,在这里忙碌的时候,宿舍楼对的面马路边儿上,一处阴暗角落里,章一木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对面不停闪烁的警灯和晃动的人影,他发出一连串的冷笑,然后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十八章 (二)李莉之迷 大竹平一郎的车,正欢快地行驶在阪神高速路上。这是一条几年前在大地震中被毁,又重建起来的现代化高速公路,车子行驶在上面,即平稳又舒适。 正因为不久之后,他即将和野村一起飞往北京,还说不准什么时间能够回来,因此,他是特意跑了趟神户,去看望了藤川家的儿媳妇儿,江下美惠。 大竹平一郎并不是压根儿就没有找过女朋友,可那些女人皆因自己的长相,性格和工作等原因,均与他分道扬镳了。 已近四十的他,始终孤身一人。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告别江下美惠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银行消费卡递到江下美惠手上时,江下美惠竟出人意料地欣然接受了。 这就意味着,江下美惠已经接受了他大竹平一郎。 大竹平一郎一边欣赏着音乐,一边沉浸在美好的情感缠绵及今后的幸福生活之中,车子也很快驶入了大阪市区。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野村打来的,通过耳机,他与野村通了话,野村道:“多田俊男先生和李天浩先生有事找您!” “好的,我就到!” 大竹平一郎脚下一加速,很快就来到了丰富大厦,在这里他见到了多田俊男和李天浩。 多田俊男见大竹平一郎进来,便冲李天浩介绍说:“这位就是警士厅派往大阪,负责吉野电器案件的大竹平一郎先生!”; 反过来,又冲大竹平一郎介绍说:“这位是中国东方电子工业集团副总经理李天浩先生!” “久仰!久仰!”李天浩说着,并向大竹平一郎伸过手去。 “幸会!幸会,给您添麻烦了!”大竹平一郎握住李天浩的手道。[] 两个人紧紧握了握手。 多田俊男继续道:“是这样的,大竹先生,李天浩先生明天将要飞回上海,在此之前,他有一些事情,想找大竹先生谈一谈,您看可以吗?” “当然!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大竹平一郎道。 “那好,你们谈!”多田俊男说完转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二人就坐后,李天浩欠了欠身,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说道: “那天,我在参加吉野董事长的葬礼时,无意中在董事长的灵柩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小姑娘,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日本人,倒像是我们中国人,她胸前有一个血窟窿,而且,血一直在流,她捧着一捧自己的血,似乎想跟我说些什么,可是一晃就不见了!” “哦?这是真的?”大竹平一郎惊问道。 “是真的!”李天浩点点头,继续道:“我是个无神论者,从不相信一些鬼呀神的,可我当时既不是做梦,也不像是看花了眼!” “哦?会有这等事?”大竹平一郎依然吃惊地问了一句。心里想着,那天自己的奇异经历,当时也怕自己是在做梦,还故意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忽听李天浩说起这样一件事来,他不得不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极大兴趣,那么这个小姑娘,也一定与这起案件有着密切的联系,他想。 见大竹平一郎不语,李天浩又道:“请别误会,大竹先生,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早日破案,惩办元凶,伸张正义,如果我说的这件事,能对你们破案有所帮助的话,那么,我的心愿也就了了!”说完他站起身来 “当然,有很大帮助,真是谢谢您了!”大竹平一郎也站起身来 “要是这样,我就不打搅您了!请大竹先生留步!”李天浩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听说,您也要到中国去?” “是的!明天就飞往北京!”大竹平一郎道。 “那么我就在这里,提前向您表示欢迎了!”李天浩道。 “谢谢!” 离开了大竹平一郎,李天浩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想到明天就要回上海了,忽然想给女儿李莉打个电话。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女儿的号码,等了很长时间,却不在服务区,“这鬼丫头!到哪去了!”他骂了一句。 突然间,他想到:那个穿花棉袄花棉裤的小姑娘,不正像自己的女儿李莉小的时候吗?? 第十九章 (一)嗜血之斧 李莉借着在微风中摇曳的小烛光,望着眼前供桌上的第三块灵牌,心中霎时涌起强烈的恐惧和疑惑,头发几乎全都竖了起来,脑门儿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定了定神儿,心想:要弄清楚这种种疑惑,也只有进到西屋去,向睡觉的老人问个明白。于是,她也没再多想,挑帘儿就走进了西屋,朝炕上睡觉的老人喊了两声: 然而这位睡觉的大妈,不仅没有一点儿反应,就连一丝儿声息都没有。无奈,李莉又缓步移近了炕沿边儿,把脸贴近熟睡老人的耳边儿,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反应。[.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下,她耐不住性子了,索性拉住被子的一角,轻轻一掀,想一看究竟,不成想:随着她掀起被子一角的同时,一副骷髅骨“咯噔噔!”地滚落在地上,滚到了李莉的脚边儿,胆子再大的李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啊!”地一声,目瞪口呆、僵直的象根直木! 可还没等她完全回过神儿来,就觉得身后一阵怪风袭过来,她不由地回头看时,只见身后硬生生地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宋大爷。 不过,这时的宋大爷,完全不是刚才的宋大爷。只见他本来就有些丑陋的长脸,不知为什么,已经扭曲变形,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不仅如此,他的泪水和酣水也一起往下流,双手还高高举着一把锈迹斑斑、寒光闪闪的大斧头!? 第十九章 (二)夺命惊魂 李莉见了这阵势,早已魂飞魄散。 这话,他举着斧头,一步步朝李莉逼近。 李莉也觉出手中好像是抓到了什么,举到眼前一看,又是“啊!”地一声,赶紧把那把头发扔在了地上。 可更让她吃惊的是:这位宋大爷,一见李莉把那把头发胡乱扔在了地上,也“啊!”地一声,扔了斧头,匍匐过去,两只手捧起头发,干嚎了两声,又去够那个骷髅骨;够着了骷髅骨,一手托着头发,一手托着骷髅骨,开始了嚎啕大哭! 李莉听他嚎道:“老伴儿呀老伴儿!我可怜的老伴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呀!我对不起你!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报仇雪恨!” 也许就是这一句:“报仇雪恨”,恰好给魂不附体的李莉提了醒儿,就在宋大爷放下手里的两件儿物品,抹抹眼泪和鼻涕,又去够那把锈迹斑斑的大斧头时,李莉瞅准机会一个箭步窜过去,夺门而出。(.好看的小说) 宋大爷一把没抄住她,抓起斧头,也追了出去。 二人几乎前后脚儿,穿过院子,来到了门市的后门。李莉心里明白:要想逃出去,必先通过这道门,进入门市后,再打开前面那扇双开门,才能逃到街上去。她哪儿还顾得了自己的电脑等,还在西厢房里,保命要紧。 她仓皇地拉开后门,闪身进入,宋大爷也就到了,“你别走,我非杀了你!”一斧头砍下,恰好砍在李莉刚刚松开的门把手儿上,只差一点儿,李莉的手也就掉了! 李莉进屋后,在里面使劲儿把门拽住。并大喊:“救命!” 宋大爷的第二斧子又砍了下来。这一斧头把破木门门砍了一个大窟窿,尘土和木屑扑了李莉一脸,李莉本能地松开了手,宋大爷也就凶神恶煞般的闯了进来。 由于没开灯,宋大爷在门市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李莉,便摸索着看了看门市的前门,见木门插儿还完好地插着,没有打开过的迹象;他知道李莉还在屋里,于是又拎着斧头,转回到北门边儿,伸手摸索到了灯绳儿,一把拉亮了小灯泡儿。 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的李莉,一见灯亮了,心里连连叫苦,本来想趁着黑,还有可能绕开那个宋大爷,只要打开前面的那扇双开门,也许还有逃生的希望;可这灯一亮,这种可能性几乎就没有了,年纪轻轻的她,也许今天,就要命丧黄泉了。 这时,宋大爷已经发现了她,并且,毅然决然的朝她扑了过来; 李莉也看见了宋大爷,尤其看见他手中高举着的那把大斧头,在小灯泡儿昏暗的灯光辉映下,闪着冷森森的光。李莉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利用货架、柜台与其周旋,并大呼救命,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这一来,随着柜台、货架、商品,被宋大爷砍得唏哩哗啦的声响,再加上李莉的尖声呼叫,倒真起了作用,门外果然来了人! 来人在门外使劲儿砸门,并向屋里大声呼喊。李莉听出外面来的是一男一女,这一下,她的胆子也就壮了起来;胳膊腿儿也变的灵活了。几个回合过后,趁宋大爷不备,找准了机会,一把抽开了门插儿,等这二人进来,李莉也就瘫倒在了门下。 而更令李莉奇怪的是: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宋大爷,见了这二位,一把扔了斧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耸拉着脑袋,也一动不动了。? 第二十章 (一)真凶出现 寒风骤起,落叶飞零,当最后一拨人蹬车离去之后,连最后一点光影也淹去了。天空更加黑暗,如同一张无形的大幕徐徐落下来,把这个硕大而喧闹的人间舞台,遮掩的如同消失了一般,只有风在楼宇之间穿梭的电线或光缆上无情地肆掠,并不时的发出一种古怪的尖啸声,除此之外,一切都显得出奇的静。 这个人并没有急于离去,他站在楼道口外,扭身朝楼上望了望,依然没有超前迈步的意思,看样子,仿佛在等什么人。 这个后出现的人,的确穿得很整齐,深色西装打着深色领带,外罩一件深色羊绒大衣,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满头白发梳理的很整齐,只是被风一吹,稍稍的有点乱。 他恭恭敬敬地朝那位穿雨衣的人,一点头,也用这种很慢、很赋有穿透力的语速,并多少还有些哀求的口吻说道:“对不起,章一木,先生!我不能,马上,跟您走;我得,先去,见一个人!” “你是,要去,见她吗?”穿雨衣的章一木,显得极不耐烦地说道。(.) “是……是的! 章一木极不情愿地又接着吼道:“酒井,敏夫教授!我看你,还是,先去见见;我们的,阎王爷吧!他此刻,正等您哪!当然,还有他们!”章一木说完,一指教授的身后。 酒井敏夫教授回头一看:见寒风中,一大群衣衫褴褛又愤怒无比的冤魂,就占在他的身后,而且,个个怒目圆睁,跃跃欲试,大有要把他生吞撕烂之势,可一眨眼就不见了。 酒井敏夫回过头去,又坚持章一木说道:“就看在,她与你爱人,是好姐妹,的情份儿上;就让我去,见上一面;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她一去;我们有,二十多年,没见了!拜托您了!” “好吧!好吧!”章一木显得极不情愿,“我们中国人,也有尊严;天亮之前,必须,赶回来!否则,后果,你知道!” 酒井敏夫心头一喜,没再说话,一转身,霎时不见了。 “混蛋!”章一木冲他一闪而逝的背影,骂了一句,又道:“这里,还有,一个人;你也,应该,见一面,可惜,无缘了!” 完,他迈动着赋有节奏的步履,一步步离开了小区,幽灵般的来到马路对面的一处阴暗角落里。 他停住了脚步,刚刚站稳,迎面就闪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显然是个稚气未消的年轻人,也是西服革履,手提公文包,但面色黯然,眼角似有泪光,身体尤显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章一木,干得,漂亮!再干掉,几个;你就,自由了!”这个穿雨衣的章一木,超对面,穿西服的章一木,大声说道。 “休想!你这个杀人的魔鬼!!!”穿西服的章一木冲穿雨衣的章一木愤然说道。 “哈哈!哈哈!我是魔鬼!那你是什么?别忘了,你和我们一样!”穿雨衣的章一木道。 “呸!谁和你一样,你与日本法西斯又有什么区别!!”穿西服的章一木,这习话一出口,可把穿雨衣的章一木给激怒了,他大声吼道:“混蛋!杂种!你以为,你是谁?不知好歹,的东西!” 穿雨衣的章一木说完,突然举起一杆鸟枪,对准穿西服章一木的胸膛,二话没说,就开了一枪。 这一枪把穿西服的章一木的胸膛,打了一个透明的大洞。 穿西服的章一木,慢慢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大洞,又用手摸了摸,竟然没有一点血液渗出来,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以及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他抬起头来,怒视着面前的这个恶魔,一句话没说,眼泪扑簌簌地躺下来! 穿雨衣的章一木,似乎依然怒气未消,又从雨帽的深处连续迸出两个词来:“混蛋!杂种!” 穿西服的章一木,始终没有看见对方,雨帽深处的那张脸。就见他原,人已不见,那件雨衣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穿西服的章一木,猛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儿,紧接着一丝彻骨的寒气闯了进来,并逐渐袭遍全身,占据了一切。 他像是打了个冷战,刹那间变了个人,随即放下公文包,向前几步,拾起地上那件破雨衣,毫不犹豫地穿在自己身上,并把雨帽拉上来,盖住了整个头部和脸。随后又拎起公文包,回头朝墙角一挥手,闷声闷气地喊了句:“强子!秀儿!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话音一落,一闪身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紧接着,从墙角的深处,果然闪出了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也只是身形一现,两个鬼魅的身影便也消失了! 茫茫夜空,除了一枚孤零零的枯叶,被寒风卷起,随风飘零外,一切又都恢复了寂静。? 第二十章 (二)可怕危机 赵秉坚和他的小组成员们,连夜进行了案件剖析,他们一致得出了如下结论: 二)根据,目前所掌握的四起案件的材料,基本认定:除一起,也就是八七年和平饭店日本企业家酒井光一遇害一案,为章一木的养父章秋生所为;余者三起均为章一木本人所为,或者均有章一木的参与。(.无弹窗广告) 就好像他们知道自己该死,而从容赴死一样,似乎把死当成了一种解脱。然而,相比之下,这四起又略有不同,那就是刚刚发生的酒井敏夫这一起。 章一木本与酒井敏夫有过师生之宜,而且感情颇深。因此,在下手时不免有些感情纠葛,或许是于心不忍,比起吉野和滕川来,很明显是手下留了情了,从而也导致了酒井敏夫没有当场死亡,还向两名研究生说出了凶手的名字(章一木)后,才毙命。 尽管我们目前还不清楚:章一木的施案动机究竟是什么,但已基本确定:章一木,是一个及其危险和凶残的案犯,各成员务必采取极端措施,如不能使其归案,则就地枪决。 四)根据,日本警方的通报:吉野早、藤川、酒井光一都是二战老兵,而且就在门头沟斋堂附近的村子杀过人,只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却也可以作为一条,当年遇难者的后代,进行报复性杀人的动机加以考虑;而酒井敏夫很显然要比上述三人的年龄小得多,他是否也参加过二战;是否到过中国,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五)同为一个姓氏的酒井光一和酒井敏夫,究竟有没有特别的血缘关系?是否也参加过侵华战争?以及是否杀过人?在甚么时间?甚么地点?等等。这些,还要等即将来京的日本探案高手大竹平一郎先生,到京后,再一起协查侦办。 六)尽管酒井敏夫这条线索断了,但作为案件的主要嫌疑人章一木,究竟与六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有着什么样的不解之缘哪?这一点十分重要,也许正是揭开这些重重迷雾的关键。鉴于此,下一步的重点工作,将移向斋堂。 赵秉坚一边听着小组会议的总结性报告,一边捏着一张陈斌绘制的章一木和他养父章秋生的年表,心里反复掂量着,这几起案件的发生时间。 他突然意识到,这最后一起与上述三起在发案的时间上是不同的,上述三起均是在十二月十三日,而酒井敏夫这一起却不是;由此他又联想到,他给陈斌说的那句话:“就像玩儿电子游戏一样,章一木在不断的升级。 如果,这一考虑成立,那么以后章一木不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杀人了吗?他究竟是个什么古怪的东西?自己以往办过多少离奇案件,还从未遇到这么棘手的!且不论他的杀人动机如何?就这三起血案而言:他难道有特异功能吗?或者真的有种神秘力量附体了?又怎么解释一九八一年他们父子神秘失踪?后又突然出现?而这之后他的养父的年龄似乎没有多大变化,更奇特的是,他又一次在车祸中起死回生,并莫名其妙地杀了与他毫无瓜葛的日本企业家酒井光一;而章一木本人,则由一个呆傻木讷的孩子,一跃成为当时轰动一时的神童,八岁保送上大学,二十几岁就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电子集团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这简直不可思议!而这不可思议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哪? 想到这儿,他预感到一种更加可怕的危机,正悄悄地袭来。 他想到那天,就在章一木冲出精神病院的时候,他朝他开过一枪,凭他的经验和那一滴血,他肯定打中了章一木的要害;而在他的家里,他与陈斌同时开了枪,皆中要害,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出来作案,这充分说明:章一木根本就不怕中枪了!除此之外,他的下一个目标又是谁哪? 就在他苦苦思索,而不得其解的当口,众人都把目光一起投向了他。 他不得抬起头,看了看大伙儿,起身说道:“我完全同意大伙儿对案情的分析和判断,以及下一步的主要工作方向。我建议下,就这样报上去,并通报给日本警方。”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全力缉捕章一木!同时通知特警、巡警、交警、武警等各警种全力配合!并保护好日本在京办事机构,旅游团体等!绝不能让血案再度发生!” “是!”大伙答应一声,起身散去。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招手把陈斌叫住,问:“大竹平一郎先生的飞机几时能到?” “八点四十的航班,到首都机场,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左右!”陈斌回答。 “这个大竹平一郎先生会讲汉语吗?”他又问。 “据说是个中国通!”陈斌回答。 赵秉坚笑了笑没再说甚么。 “睡会吧!四个小时后我来叫你。”陈斌说完就出去了。 赵秉坚走到窗前,此时窗外晨曦乍现,天空中呈现出一种鬼魅而神秘的蓝紫色。就在这蓝紫色的大背景中,所有建筑物上,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而虚幻的色彩。? 第二十一章 (一)宋家解密 李莉被应声闯入的一男一女,解救下来。可委实吓坏了,七魂儿丢了五魂儿,可总算捡了条命,挣扎了好半天,也未能从地上爬起来!那男的上前扶起她,多少有些责怪地问: 李莉喘着气,把事情的原委简要地说了一下,并告诉他自己是记者,是来采访的。那女的一边听,一边用快毛巾,给宋大爷擦脸,并扶他坐下。 那男的撇下李莉,走过去帮那女的忙活,忙了一会儿,他说: “看看吧!我早说过,这样儿不行,迟早要出事!咋样?” “得得!行了吧你!老人坚持要这么做,我有什么办法?”女的抢白了他一句,那男的也就不做声了。 李莉见此情景,更是满头雾水,便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们俩都认识这位老人吗?” “你问她吧!”那男的一指那女的,说了一句,然后走到墙边儿,从保温壶里,倒了一碗水,给宋大爷往嘴里喂。 那女的一边给宋大爷擦着手一边说道:“这是我父亲!”然后朝那男的一努嘴说:“他是我老公!” 这时,宋大爷就像大梦初醒一般,四下里看了看,开口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谁知您怎么了”那小夫妻俩异口同声地责怪道。 “打今儿早上起,我这胸口就闷的慌,今儿是你妈的生日,也是她的祭日,我可能是太想她了吧!这口气就一直憋在心里头,没出来!唉!”老人道。 那女的一听老人说这话,脸上躺下泪来,用手一抹脸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还是这样儿,叫我们怎么好?还是听我们一句吧?就让我妈入土为安,好不好?” “好!好!就听你们的!”老人说完,一指李莉,“看把那姑娘吓着没有?伤着没有?” 李莉望着和听着这一切,依然满头雾水,可她还是冲老人道了声:“啊,我没事儿!没事儿”说完,她又指着片狼藉的货物,说道:“这些损失都由我来赔!” “赔倒不必了,你还是赶紧走吧!”那男的也抢白了一句。 “这么晚了,走什么走,一会儿跟我去南院儿!”那女的这句话,也把那男的给噎了回去。 “也好!”男的道。 “对对!好好照看人家客人,大老远的来咱这地儿!还出了这档子事儿,这叫怎么话儿说的?真是过意不去!”老人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快快!你们都走吧!这里,我慢慢收拾。”说完,又冲李莉道:“姑娘,这是我的女儿女婿,放心跟他们去吧!饿了就让他们给你弄口吃的,方便的话就多住几天!千万不能走!都怪我老糊涂了!您可别往心里去!” 李莉这才明白,原来这一男一女,是宋大爷的女儿和女婿,但她心里仍有许多不明,有心要走,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干啥来的?于是,她向前凑了几步,冲宋大爷感激的点点头,说道:“谢谢您,大爷!” 那小伙子此时看了一眼李莉,又冲他媳妇道:“我看,你还是先陪客人回去吧,厨房里有吃的,我帮咱爸收拾收拾,顺便商量一下,明天把咱妈入土的事!” 那小媳妇听他这么一说,“噗!”地一笑,道:“这还像句人话!她直起腰,把脸盆和毛巾,都推给小伙子,转身走过来,拉起李莉就往外走。? 第二十一章 (二)枯骨柔情 出了门,李莉说:“我的电脑还在后院儿西厢房里!” “得嘞!”屋里的宝强答应了一句。(.无弹窗广告) 那小媳妇,推开大铁门边上的一扇小门,引着李莉进了院子。又先行进屋,把院里和屋里的灯,全都打亮,这才请李莉进屋。并又拿出一些饼干点心之类,放在堂屋的茶几上,又去泡了一壶茶,这才挨着李莉坐下来。 她自我介绍说:“我叫宋晓花,七八年出生的,你就叫我小花儿吧!记者女士,你怎么称呼?” 李莉放下茶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像刚刚才缓过劲儿来,回答道:“我叫李莉,是七四年出生的,比你大四岁,你就叫我李姐或莉姐都行!” “那当然,有你这么个姐,可是我的福分!我们这儿常来一些画画儿的,摄影的,要么就是旅游观光的,记者倒是很少见?”小花说道。 李莉见小花这么一说,忙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年是抗日战争六十周年,我正写一篇,有关抗日战争的文章,听说你们这地方儿曾经发生过惨案,因此,我就来了解一下情况,这不?恰好碰见了你父亲,我们就聊了起来,天晚了,你父亲就留我住下,谁想出了后面的事儿!”李莉仍显惊魂未定。 “原来是这样啊?抗日战争的事儿,我可不清楚,不过,小时候儿我常上北山去玩儿,见过一个石碑,知道是王家山惨案纪念碑,但我害怕,没有到跟前儿去过,我还是给你说说我们家的事吧!” “那好!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李莉巴巴地说道。(.) 宋小花,给李莉续上水,这才讲起了自己的家世。 原来,宋小花的爷爷宋大富,在抗日时期,当过汉奸,虽然莫名其妙地疯了,但在一九五零年,还是被人民政府执行了枪决。 据说这宋大富,在王家山惨案发生的时候,就是他给日伪军带的路,还把滚烫的热粥,浇到无辜的村民身上,逼他们交出粮食。后来,在一次给日本人上山采药时,不知什么原因的疯了。人们都说这是上天的报应,人就是不能干坏事,干坏事准没好下场! 宋大富死后,他老婆也就是宋小花的奶奶,无颜苟活人世,一碗毒药喝下去,撇下儿子天宇,也随丈夫去了。 这宋天宇就是宋小花的父亲宋大爷,当时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孩子,一下子成了孤儿,不仅要承受失去双亲的痛苦,而且要背负上诸如:狗腿子、小汉奸、卖国贼等骂名!他所面对的白眼和歧视,是常人难以想象和体会的到的。 畸形的人生轨迹,尽管有政府的照顾,可却难以抚平心灵深处的创伤。可屋漏又偏逢连阴雨,文革开始了!就连一向关照他的政府官员们,也都相继被打倒了,谁还敢沾他的光儿?唯恐避之不及。[] 然而,有一位好心的姑娘王兰芝,却走进了他的生活。这王兰芝就是宋小花的母亲,她也是个孤儿,是王家山惨案的幸存者,全家人都被鬼子烧死了,只有她被父母摁在水缸里,才幸免于难。 王兰芝的不幸是日本鬼子带给她的,而从某种意义上讲,宋天宇的不幸也是日本鬼子造成的。 同样的命运,使这两个人相依为命,度过了一段儿短暂而温馨的甜蜜岁月。然而,厄运才刚刚开始,正当王兰芝怀上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宋天宇被抓了起来,罪名是叛徒、汉奸、狗腿子、黑五类等等,他被拉出去批斗时,王兰芝就在后面追;他被打挨斗时,王兰芝就拼命地扑上去,用身体保护丈夫,结果她的腿被打断了,孩子也流产了,落下了终生残疾。可总算熬过来了,虽然,后来日子慢慢好过了,也怀了几个,但都不幸夭折。 这时,夫妇俩都已四十多岁时,也就有了宋小花,不成想,这个不幸的女人在生下宋小花后,产后大出血,撇下丈夫和女儿,撒手人寰! 宋小花讲到这儿时,满脸是泪,再也讲不下去了! 李莉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她从宋小花的言语中,体会着、拼接着,她的父亲母亲,一起度过的那些,艰难而凄苦的岁月。但她仍有许多不解,待宋小花适应一会儿之后,李莉又问:“那后来哪?” 宋小花看了李莉一眼,没有继续说,而是起身来到院儿里,洗了一把脸,又把毛巾洗干净,回屋递给李莉,这才继续说道:“接下来,你肯定会问我,西屋炕上躺着的,究竟是不是我母亲?为什么不下葬?对吧?” 李莉点点头 宋小花又接着说道:“我只能告诉你,那就是我母亲,打我一记事儿,她就躺在那儿,至于为什么不下葬,你得问我父亲去!” “不不,不用了!你这么一说,我就能够理解了!”李莉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仍存疑惑。 宋小花又给她续了水,继续解释道:“其实,这只能说明,我父亲不能没有我母亲,他们生不能分死不能离!我们两口子一直劝我父亲,早点让母亲入土为安,怎么说?这也不叫个事儿!可我父亲就是不肯,他离不开我母亲,他说人世间除了我母亲,再也没有亲人了!要不是为了我这小丫头片子,他早就随我母亲去了!” “是的!你的父亲,是个好父亲!”李莉插嘴道,她也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汇来。 宋小花又说:“我父亲一个人,把我养大,也实在不容易,我母亲虽然再也站不起来了,可她躺在那儿,我们就像有个家,我父亲就有了精神支柱,也只能说:我父亲太爱我母亲了;他不能没有我母亲;他不想把我母亲下葬;他要天天看着她;他要跟她说说话儿……您可别见笑哇!”宋小花说完,眼泪又涌了出来。 李莉这一次,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了,她不得不用毛巾使劲儿擦了擦脸,却没有说话。她想:如今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特别是我们这些所谓的现代人,对我们的父辈们,知之太少,理解太少,在他们面前,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我们都自愧不如! 宋小花见李莉没有说话,又道:“我就是为了照顾我父亲,他这辈子实在不容易,要不,我们也早就搬走了,这鬼地方儿!已经没有多少年轻人了!” 李莉没有接她的话茬儿,而是起身,也到外面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心里叹道:漫说这浩渺的宇宙,就是人类的本身,我们究竟才知道多少?还能知道多少? 宋小花也走了出来,轻声道:“莉姐!洗完了,就早点儿睡吧!你不是说,明天还要上山去吗? 李莉点点头。 ,二人很快就上了炕,又说了会儿悄悄话儿,便进入了梦乡。 李莉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了。她的笔记、小录音机、洗漱用品等都放在炕沿上,上面还压着一张字条儿,李莉伸手拿起字条儿,见上面写着: “莉莉姐:你多睡会儿,我们先走了,今儿要给我妈去入殓,不举行仪式,也不找人,只是简单地埋葬了事,不然我就陪你一起上山去了!早饭在外屋桌上,干粮和水也给你准备好了,你吃了就忙你的去吧!山上早没人烟了,你一定要早去早回,晚饭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吃。 切忌,早去早回,山上不干净! 妹妹:小花!” 李莉看完字条,心里反复掂量着那句: 山上不干净!? 第二十二章 (一)亡灵回家 章一木从一个破土炕上醒了过来,但头依然昏昏沉沉,他抹了抹潮湿的眼角,透过屋顶上的一个破洞,看见一小片天空中有几棵星星在眨眼。 他弄不懂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又为什么会躺在这儿?更弄不懂之前到底发生了甚么?他只清楚一点,那就是:每当自己头痛发作到了极限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失意状态,也就是说,自己在失意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根本不知道了。 然而,在他的潜意识中,他还是清楚那么一点点的,那就是:自己的身体和意识,被别人强行控制了!但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控制自己,他还不清楚。 倒是一种受控与人,又极不情愿的强烈的反抗情绪,却始终没有完全泯灭。 他也越来越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同时容纳了两个人,一个代表正义和良知,而另一个也代表正义和良知!只是一强一弱、一张一弛而已。 强的自然是别人,而弱的才是自己。 由于自己实在弱小,从而争不过强的一方,再加上反抗也是徒劳的,因此,在他内心深处就派生出了一种无法抑制的痛苦!这种痛苦远远大于他的剧烈的头痛。由此,他忽然想到:他的养父的死,也许就是这种受控与人,又不能摆脱痛苦,从而走向了自我毁灭! 他还记起来了,就在不久前的这次失意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了酒井敏夫老师满脸鲜血地,在自己的面前,向后倒去! 就在他倒去的那一刹那,他的痛苦的心灵,几乎要崩溃了。 这倒并不是说,藤川和吉野早惨死在自己面前时,他一点儿意识也没有,相反他是有预感的,特别是在事发之前,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之后他便失去记忆,再之后他便恢复了正常,血案也就发生了。 他每每都做出了极大的努力去抗争,可却无济于事!无奈自己的弱小,远远无力与强大的一方抗衡,在完全失去主意识之前,内心的痛苦,便化作如雨的泪水,竞相纵流,这也许就是他弱小的良知的复苏,抑或是人性的宣泄吧! 但是,这一次,酒井敏夫老师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时候,他的潜意识,似乎比以往强烈或明晰了许多。 这倒不仅仅是:在自己短暂而可悲人生履历中,给他印象最深的除了自己的养父,就是这个酒井敏夫老师。他们不仅有着很深的师生之宜;而在他章一木看来,自从自己见到酒井敏夫的第一面起,他就对这位温和的日本教授产生了一种模糊不清的、特殊的、如同父子般的感情。 也许正是基于这一点,当他意识到酒井敏夫老师,就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去,而且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就如同失去了自己的养父一样,那种心灵深处的痛苦,开始了极度膨胀和延伸;弱者对于强者的抗争也愈发激烈。 因此,较之藤川和吉野早死在自己面前时,那种根本就无意识的意识开始渐渐的复苏了或觉醒了。 然而,随着这种渐渐复苏的意识抑或是人性,又给他带来了更大的痛苦。他不仅意识到了酒井敏夫老师,是由于自己而倒下去的;他也同时意识到:自己今后将更加孤独和更加无助。 ,那不知不觉的泪水,在他脸上乃至心里,竞相纵流。以至于,头顶上的那一小片天空,也被他不断涌出的泪水冲洗的七零八落,最后竟不知飘向了何处。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翻身坐起来。 猛然间,他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竟躺在一间民房里的破土炕上,而且,在对面的炕头儿上,还盘腿坐着一位体态丰满、面露和善的农村妇女。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妇女的穿着打扮绝不像现代人,倒像上个世纪初的普通农家妇女。 章一木不得不使劲儿揉揉眼,再仔细打量这个女人:见她上身穿一件暗红色立领大襟粗布大棉袄;下身着墨绿色粗布长裤;脚双黑色条绒蔴底绣花布鞋;乌黑的头发捥起来、在脑后梳了一个籫; 章一木明白,这可是过去北方妇女一个普遍性的标志,说明这位妇女已经不是姑娘了,而是结了婚的媳妇! 此时,这位农村媳妇,正低着头,手里拿着锥子上鞋底,而在她腿边儿已经摆着一只做好的布鞋。 从年龄上看:这个农村媳妇最多不过三十岁,面色红润,细眉皓齿,微微低垂着的一汪秋水般的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做着手里的那只布鞋。章一木望着她,尽管心里有无数的疑惑,却也产生了一种温暖的亲切感。 “请问这里是甚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怎么才能离开这儿”章一木小声而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那妇女听他问话,并不抬头,也没直接回答,而是低声问了章一木一句:“醒了?” “醒了!”章一木也答了一句。 然后,他移动身体,挪到炕沿儿边儿上,想下地去,可却没有看见自己的鞋!正犹豫间,那妇女又头也不抬开口说道: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正给你赶着做吗?一会儿就好,你先等等吧!” “那我的鞋哪?”章一木问。 “还有脸说哪?昨天,你在野地里疯跑,鞋早没了,我把你领回来的时候,你就光着脚哪!”那女人道。 章一木只好把腿又收了回来,盘腿坐定后,他望着那妇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这儿到底是地方?我怎么会来这儿?怎么才能离开这儿?” 那妇女听他这么一说,抬头瞟了他一眼,笑了笑说:“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那一个?”说完又嘿儿嘿儿笑了。 章一木也笑了。 又听那妇女道:“俺们这地方儿因一座很有名的寺庙而叫响,故统称为灵乐寺。我们这个村子叫章家,东边是李家,西南还有宋家、刘家,北山后头还有个王家,都是不大的小村子;山下是斋堂镇。你原本就是这儿的人吗!你这是回家了!” “回家?!”章一木惊道。 自从自己一记事儿,就跟着养父四处漂泊,后来住校上学,直到现在,“家”的这个概念一向很淡,这么突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莫名其妙地蹦出一个家来,他的心里也就不仅仅只是惊讶而已了? “别开玩笑了,大婶儿!我从小就没爹没妈,哪儿来的家呀!?您还是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吧!我得赶快回单位去,都好几天没上班了!”章一木以恳求的口吻说道。 “哼!还上什么班?”那妇女从嘴角上发出一丝轻蔑和诡异微笑,然后说道:“别急!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叫我大婶不对,你应该叫我大姨!”那妇女一边说,一边仍就忙着手里的活计,头也并不抬起来。 章一木对这一个惊异接着一个惊异的对话,感到有些不知所终,纷乱如麻的心里油然升起一丝奇怪的恐惧。 “是吗?为甚么我要叫您大姨?”他更加吃惊地问。 “因为我跟你妈妈,还有你妈妈的妹妹——你姨姨是干姐妹,甚至比亲姐妹还亲,从小儿我们三人是在一个锅里吃饭,一起长大的!我比她们俩大八岁,她们俩几乎是在我背上长大的。所以,你必须得叫我大姨了!”那妇女依然头也不抬地说道。 “那好吧大姨!您说我妈?还有我姨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章一木更加惊奇和困惑地问。 “这话说来话长,不过你会知道的!”大姨道。 “你说的果真是我亲妈?”章一木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 “对呀!” “还有我亲姨姨!?” “当然!”大姨回答。 “她们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们!我做梦都想见我妈!我从来没见过她!我不能等了,我现在就要去见她!”章一木大瞪着双眼歇斯底里地吼道。 大姨终于抬起头来,她望了章一木一眼,没有说话,眼圈儿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她往前挪了挪,用一只胳膊把章一木的头揽入怀里,又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摸着章一木的头说:“我可怜的孩子!真让你受苦了!”她抬头想了想,又道:“今天恰好是七月十四,是个好日子,虽然见不到你姨姨,却能见到你妈,好吧!我这就带你去!不过,你要依我三件事!”说完,把章一木轻轻推开,用眼打量着他。 章一木愣愣地点点。 “那好,第一,此去路上,无论遇上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开口!” “好!”章一木答道。 “第二,见到你母亲时,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看我的眼色行事!” “行!”章一木答道。 “第三,时间可能很短,也可能会发生一些变故,但我说走,你必须的走!” “一定!”章一木答道。 大姨不再作声了,低下头去,手里紧着忙活起来。 章一木对于自己的亲妈,只是在梦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知道谁也不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谁都会有亲妈。 可是自己的亲妈到底在哪儿?长得什么样儿?为甚么要把自己抛弃?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问题,越来越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心灵,以至于在他心里不知想了多少回,但只是想想而已,可从来也不敢奢望,此生此世还能见她一面! 而今,这个突然降临身边的谜一样的大姨,就要带他去见自己的亲生母亲了,而且还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亲姨姨,是在自己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这不免使他从内心深处涌起的一股,亦苦亦甜的泪水,又一下子模糊了他的视线,而且泪水势不可挡。 大姨看了他一眼,颇为同情地摇了摇头,手下加紧忙活,鞋也很快就做好了。她欠身下了地,从外屋拿进一把旧斧头,就在炕沿上用斧头的背面,把刚刚做好的新鞋的鞋帮和根部轻轻砸了砸,然后递给章一木,说道:“快穿上,咱们走!” 章一木把目光盯了在那把旧斧头上,心里猛然一惊,似乎想起了甚么!可在大姨的催促下,还是转移了注意力。匆匆穿上了那双新鞋,踩了几步,试了试,鞋很合适,也很舒服。他冲大姨笑笑,没说话,算是表示感谢了。 大姨也很快往脖子上围了块头巾,拉起章一木的手出门而去。? 第二十二章 (二)母子相认 外面的天空,星光灿烂,山风夹带着荒野的气息,使人心旷神怡,也是人茫然若失。章一木紧跟在大姨的身后,顺着弯曲不平的山间小道,一路向西,来到一座早已荒废而破败不堪的寺庙前,大姨稍作停留,指着寺庙摇摇欲坠的山门,冲章一木道:“这就是灵乐寺,是我们这地方的标志性建筑,如果有人问我们是哪里人,我们都说是灵乐寺人!” 大姨转身就走,章一木小跑几步才能跟上她。她们绕过灵乐寺,再向南,翻过一道山梁, 大姨用手一指,回头对章一木道:“这个村子叫刘家,前面不远就是宋家,我和你妈的老家,都是宋家的!只不过我是嫁到了章家;你妈他们是大户,过去是开药铺的,有了钱就搬到了山下斋堂镇去了,老房子还在,你妈这会儿,兴许就在老房子里等咱们哪!” “这是真的!”章一木惊喜地点点头,同时也摸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她们继续行路,绕过刘家,顺着小道继续往前,很快就来到了宋家的村口。村口的大树底下有一眼水井,一位中年妇女正在打水。大姨见状先用手扯了一下章一木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说话,之后,急忙走上前去与那打水的妇女打招呼:“是宋嫂吧!打水哪?” 那妇女听见说话,忙回过头来,一见大姨笑着说道:“哎呀!这不是淑芳吗!你是来找桂樱的吧?正好,我刚才看见她了,她刚到家,我才跟她说过话儿哪!” “是吗?这我可是来巧了!”大姨迎合着说道。(.无弹窗广告) “快去吧!说不准儿她一会儿还要走哪!”说完,打水的妇女一指章一木问:“这位小少爷长得多乖巧,象个大姑娘,他是……?” 大姨见问,忙上前用身子挡住章一木,用话儿搪塞道:“他是我外甥,昨儿城里来的,我带他出来走走。” “不会是那个孽种吧!”那妇女突然瞪大了眼睛,出奇地问。 “那儿的话!怎么会是他哪?要是那个孽种!我们早把他给吃了!哈哈!不过,那个孽种不是也替咱干了几件大事吗?就冲这咱也不能把他同那些没人性的乌龟王八蛋,相提并论,你说是不?”大姨多少有些抢白地说道。 那打水的妇女,听她如此一说,语气明显缓和下来,“唉!一提起那些没人性的乌龟王八蛋,我这牙根就痒,真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谁说不是哪!那些没人性的乌龟王八蛋,可把咱们害苦了……”说着,大姨拉起章一木就走。(.好看的小说) 那妇女仍在身后说道:“别急着回去,回头也到我家坐坐!” 大姨一边回答“行!一会儿就去。”一边赶紧拉着章一木急急的赶路。 从她们俩刚才的对话里,章一木听出:大姨名叫淑芳,自己的母亲名叫桂樱,都是宋家村人,当然也就都姓宋!不过,还有一个更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好像自己,很不受欢迎!再就是她们所谓的:“没人性的乌龟王八蛋!”只得到底是些什么人呢? 淑芳大姨见他低头沉思,回身一拉他,她们俩很快就进了村。 街道上很静,没有行人,似乎连只猫狗也没发现,大概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就在家里安歇了吧,当然,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章一木一边赶路,一边仍在想着,大姨和那位中年妇女谈话的内容,“快跟上!”大姨喊了他一句,他紧走几步,赶上大姨问:“村里人都不欢迎我,还恨我,是吗?” 大姨站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孩子,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多想。记住,见了你妈,拣好听的说,省得让她担心,你们见一面不容易,错过了今儿,以后再见可就难了!” “为甚么?”章一木问。 “别问了,以后你自会明白!记住我说的那三点”说完,她拉起章一木走进了一户院子。隔着映出灯光的窗户,大姨轻轻喊:“桂樱!桂樱在吗?” “在!”屋里一位年轻女人声音答道:“是淑芳大姐吧?快进来吧!”屋里的女人说着,从里屋来到堂屋,一把打开了堂屋的门。 随着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迎出来,“快进屋说!” 章一木紧跟在淑芳大姨身后,匆匆进了里屋。 那个漂亮的年轻女人,随后就把门关上,插好,也走进了进来。 这时,章一木借着灯光,仔细打量她:与淑芳大姨不同的是,这个叫桂樱的女人不仅年轻漂亮,穿着也很讲究,不像是村里人。 只见她,脚上穿一双黑色横带翻毛皮鞋,一条深烟色卡其布料儿的裤子,上身是浅咖啡色条绒翻领列宁装,藕荷色花边衬衣领子翻在外,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根长短适中的辫子,辨梢儿上还分别系着两个粉色蝴蝶结;脸上的皮肤更是光洁细腻,月牙似的弯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但喜盈盈的目光背后,分明还隐藏着某种忧郁,却更显美丽。 她的这身打扮和气质,倒像是城里的颇有文化素养的学生或教师,章一木痴痴地看着她,心砰砰直跳,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章一木正要开口,却被淑芳大姨一把拉过去,搬过身来,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再向前一推,把他推到了年轻女人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桂樱儿!快,仔细看看,他是谁?” “难道是他……!?”这个叫桂樱的女人也向前一步,表情十分惊讶和惊喜地,她把章一木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然后抬头看着淑芳。 淑芳大姨冲她点了点头。 桂樱儿似乎不相信这是事实,上前拉起章一木的手,又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眼泪便扑簌簌地滚下来:“孩子!都长这么高了!我是你妈妈……真的是妈妈呀!”? 第二十三章 (一)神秘老妪 李莉看完字条,反复掂量着那句:“山上不干净”!心想:这正是北方人对某些不理解或不科学事件,如:闹鬼等的概括说法。(.无弹窗广告)这更加勾起了,她要探寻章一木事件真相的决心和信心!同时也对宋小花一家人,充满了感激之情。 来她也想进北屋跟宋大爷他们打个招呼,或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可当她看到商店门前,挂着一个停业的大牌子时,又止住了脚步。她想: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遇上一个行人,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儿。她停住了脚步,望了望漫山遍野的尖利的石头、枯黄的野草和大片大片的野山桃树,被山风一吹,呼啸作响!她恍若进入了另一个蛮荒的世界,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顿时悄悄地袭上心头。 恰在此时,一辆拉煤的空卡车顺着山间土路开了上来,车后扬起的大股的尘土,把李莉整个照了进去,她赶忙捂着口鼻,好半天才从尘土里钻出来,看见大卡车停在前面不远处。 司机一脸煤黑的探出头来,朝她招手喊道:“大姐,要不要搭一截儿!” 李莉正要发火,听见他这么一喊,犹豫了一下,本想责怪那司机两句,却把话又咽了回去。 她还是上了那辆拉煤的大卡车,令她吃惊的是:透过满脸的煤黑,她看清那司机一张稚气的脸,简直就是个半大孩子,见他挂档起步后,李莉忍不住地问:“你多大?” “十七!”司机开口答道,说话的口音也不人。 还没等李莉再次开口,司机抢先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旅游,没邀上个伴儿?” 李莉望着他,摇摇头。 “那可不好玩儿,山上早没了人烟儿了,我一个人都不敢走!” “为什么?”李莉疑惑地问。 “不干净!” 他这话一出口,李莉心里一惊,怎么又是不干净!?然后反问:“啥叫不干净?”她多少有些明知故问。 那司她,摇摇头说:“大姐,不是我吓唬你,我们在这山里挖煤已经两年多了,闲的时候也到山上去转转,经常会碰见一些不干净的事!” “哦?真的吗?”李莉故意做出不相信的样子。 司机又看看她,见她蛮不在乎,摇摇头叹道:“还是不告你的好,免得把你吓回去!” “不至于吧!”李莉有意逼他讲出实情。 “不信?”司机问。 “当然!朗朗乾坤有什么不干净?”李莉提高声音道。 “我们很多人都遇上过!不只我一个!”司机显然被激怒了,也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遇上过什么?”李莉步步紧逼。 “还是不说的好。”司机又摇了摇头。 “咦!么?” “说就说!”司机终于下了决心。 “这不结了?我又没做亏心事!”李莉笑道。 “这倒也是!不瞒您说,我们经常碰见打仗的,枪炮声、喊杀声,一波接着一波,还能看见一队一队的日本鬼子,刺刀闪着寒光,可等我们跑到跟前儿再一看,却发现他们全是影子,就像演电影,你说怪不怪!” “就这骗人!”李莉故意道。 “还有更玄的哪!”他停住,又看了看李莉。 “继续呀?”李莉道。 “得了吧!你准备去哪?”司机问。 “王家山!” “那儿就一块碑和砖头烂瓦的破房子,啥也没有!” “道儿您熟吗?”李莉问。 “熟!从这儿上去,过一个叫灵乐寺的破庙,周围有很多荒废的村子,再向北,翻过一座山头儿,就到了!”司机说完把车停下,“对不起了大姐!有机会再给你讲,我经历的事呀!不把你吓死也说不准儿!” “看你这人,干嘛不说出来,还留个悬念让人着急!”李莉埋怨道。 “不是我不讲,是我到地儿了,只能讲到这儿了!要不您跟我到窑上去,那些挖煤工有的是故事,不过他们可好久没见过女人了!”司机说完,一阵**。 李莉没理他,她把头转向窗外,这才注意到,山坡下面就是一座小煤窑,有几个懒懒散散的挖煤工,叼着烟卷,不住地朝这边张望。 李莉无奈地道了声谢,下了车。 司机一脚油门,把车拐进了小煤窑。 李莉有些懊恼,再多聊一会儿就好了,最起码也应该让他把话讲完,除此之外,他们还究竟都遇上了一些什么样儿的不干净的事儿?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走不多时,猛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胳膊上跨着个小篮子,迈着咯噔咯噔的小碎步,急匆匆地与她擦肩而过! 李莉吃惊的望着她的背影,以及随风飘动的白发,心说:“这么大的年纪,走起山路来怎么会这么快!”? 第二十三章 (二)父母之迷 章一木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心头不仅悲喜交加,却又迷惑重重。 章一木却依然没有开口。 记事后,他就随着养父沿街收捡,东家给一口西家送一口,后来又住校上学,参加工作,二十多年来,他只是在梦里,有一个想象出来的妈妈的轮廓。 而今,妈妈真的来到面前了,他反倒不知所措!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哪?妈妈为甚么要抛弃自己?当初究竟发生了甚么?父亲哪?父亲又是谁?这种种疑问,以及自己童年凄惨经历,使他不禁泪流不止,也无从开口。 “孩子!这不怪你,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桂櫻说完,一把将章一木揽入身边儿,已是泣不成声。 章一木终于叫了一声:“妈!”便哽咽住。 旁的淑芳大姨,见此情景,眼睛也湿润了,她一边揉着眼一边叹道:“要怪就怪那些没人性的小日本儿!没个好东西!都该杀!” “妈妈!当初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为甚么要抛弃我?爸爸又是谁?”娘俩坐在炕沿上,章一木问。(.好看的小说) “孩子!这话说来话长,等一会儿见了你爸爸,我再详细给你讲,庆幸的是,咱们一家人还有这么一缘!不然永生永世都见不着了!” “你是说他也要来吗?!”不等章一木反应过来,淑芳大姨抢先问道。 “是的!淑芳姐,他一会儿就到。”桂櫻回答。 章一木一听这话,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自己与母亲刚刚见面,还没弄清根由,自己的父亲又要到了,那么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是谁那?他想。 只见淑芳大姨满脸怒气的冲母亲桂櫻道:“桂櫻呀!不是我说你,你咋就没记心哪?还不是他把你害得这么惨吗?就算我不杀他,万一要被村里人知道了,恐怕连你也走不了了!真不知道你想些甚么?!” “淑芳姐,我的事儿,还真不怪他,就算妹子我求你了,我们一家人能团聚一次不易,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我知道你待我好,心肠软,从小到大都是你照顾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忘不了你的好儿,我们只见这一面,天亮就走,行不?” “哼!这个我可管不了,走了走不了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真拿你没办法!”大姨边说边把章一木拉到自己身边儿,摸着他的头道:“孩子!听大姨给你讲,你妈妈和我们过去的事,好不好?” 章一木点点头。? 第二十四章 (一)生离死别 淑芳大姨当下就给章一木讲起了,他母亲宋桂樱和他姨姨宋桂雯的身世: 俗话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宋家虽是大户,却也有不尽人意之处:不仅祖上几代单传,到了宋广禄这一辈,也就只生了这对双包胎女儿,且她们的母亲一生下这对孽种,便一命呜呼!虽然,宋广禄又续娶了两房姨太太,但是终无子嗣于世,可谓宋家的一大憾事。 二姐妹均被宋广禄和宋广禄的父亲宋老太爷,视为掌上明珠。因怕这二姐妹孤单,宋广禄就把北山老家,一个没出五服的亲戚家的女儿宋淑芳接到家里。一是给二姐妹找个伴儿,好有人照顾;二也是为了接济一下这个穷亲戚。因为淑芳每月还能从宋家领到一笔不菲的薪水。 这个淑芳比双胞胎姐妹大八岁,体态丰腴,性情敦厚,长的也不俗,手上的活计也干净利索,一进门便把宋家当成了自个儿的家,也把双胞胎姐妹当成了自己亲妹妹,因此也宋家的厚爱。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这淑芳背着抱着二姐妹,一晃就是七八年有余,姐妹三人随形影不离,却也不得不分开。因为,二姐妹要上学了,淑芳也该出嫁了。 且说这淑芳,自来到宋家,吃穿用度皆与二姐妹无二,甚至还略有偏袒,因为在宋广禄,及宋广禄的父亲宋老太爷看来: 淑芳这孩子心地善良、实诚厚道,且对二姐妹情同手足,怎么也不能亏待了这孩子。眼看淑芳已到了婚嫁年龄,便征得北山她家人同意,由老太爷做主,宋广禄亲自出面,将淑芳说与了灵乐寺章家,一个叫章秋生年轻后生。 这章秋生,身长力大,以看山护林为业,每每把采到或打到的山珍野味,全都送给穷苦的乡亲们,也是位心地善良、远近闻名的好小伙儿,只是美中不足,这章秋生的背,天生就有点驼。 可淑芳对此并没提出异义,她也早听说过这个心地善良的小伙子,心里早有爱慕之意,一经宋家提起,便欣然同意了。 这下可把宋广禄忙坏了也乐坏了,赶紧找人做媒、筹备嫁妆、选定良辰吉日等等。不久,淑芳便吹吹打打、风风光光的嫁到了章家,后又生有一子,取名强子,一家人幸福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本该如此,可谁成想,这幸福的小日子,并没维持多久,便大祸临头!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这桂櫻桂雯二姐妹,上学不到半年就结业回家了,原因是:这二姐妹绝顶聪明,不到半年,私塾的先生便找上门来,扬言:“这两个孩子非比寻常,我不能再教了!也没法儿再教了,他俩可以教我了!” 宋广禄无奈,只好把她俩送往门头沟一所正式的高小学校学习。(.)又不出半年,这二姐妹同样结业回家了!宋广禄只好又把她俩送进了北平一所女子高等学校,继续学习,不久亦是如此! 这一来,二姐妹的名声,可就在斋堂和门头沟传开了: “不得了了!宋广禄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不仅人出落的水葱儿一般,还个顶个的聪明,先生都不敢教了,先生还没教几天,她们就能教先生了,简直是仙女下凡了!……等等。” 宋广禄的心里自是喜不自禁,却也纳闷儿:聪明的孩子,倒是见过,也听说过;可就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自己这对双胞胎女儿如此奇特的!莫非,真就不是一般人?要真是那样,何愁家业无人继承?! 然而,宋广禄的父亲宋老太爷,凭着自己走南闯北一生的见识,对这对孙女儿,却有另一番看法,他认为:凡事皆有个定数,祖上几代单传,到了儿子这辈儿,偏就绝了后,此乃天意,非人力可为;再就是斋堂这地方儿,本就人杰地灵,上千年前,古人再此建寺庙、扬佛法,也绝非偶然;说不准儿,这对孙女将来保不齐有一番作为!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中国人从老祖宗们起,所巴望的最大福祉,也莫过于风调雨顺,平安祥和。 因此,人们也似乎都在早已习惯了的平安祥和中,过着平安祥和的日子。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从门头沟方向传来了一夜沉闷的抢炮声,这枪炮声有如破天惊般的,一下子打破了这重久已习惯了的平安祥和。 宋老太爷被炮声震得一夜没睡好,天刚一亮,老人便爬了起来,把儿子宋广禄招呼到身边儿,急切地问:“你昨儿说日本人怎么了?我这记心不行了,你再说一遍?” 宋广禄不敢怠慢,赶紧躬身答道:“我昨儿给您说了好几遍!咋还记不住?日本人已经越过了长城,占领了南苑,现正与二十九路军对峙于芦沟桥一带,眼看平津不保,华北不保,整个中华民族危在旦夕!”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我那两个宝贝孙女接回来!”老人急道。 “爹!这事儿我不是也跟您说过了吗?前几天我去过了,学校认为,她们俩要不上大学实在太可惜了!恰好,北平城里有一所美英等国教会开办的学校,叫燕京大学,日本人怕美国人,即使他们打进了北平城,也不敢对学校怎么着,我已经把她俩送进去了,校方说,保证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呸!我能放心吗?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倭寇已虎视眈眈逼近家门,生灵涂炭已迫在眉睫,老猫枕咸鱼那能有好儿吗?你快去!把她们俩给我接回来!哪怕接回一个也好?”老人说完,咳了几声,又吧嗒了几口水烟,接着道:“可恨东倭,慕我中华已久,嗜血虎狼已兵临城下,叹我浩浩中华,却是贫弱交加,大家尚且不保,小家又何以图安?你快去快去,顺便也打听打听局势!” 宋广禄不敢有辱父命,转身告退出来,亟亟的骑马赶往北平。 此时,北平的局势已十分紧张,二十九路军与日军已在卢沟桥开过仗,双方死伤无数。北平已成为一座孤城。 ,宋广禄看到的竟是些逃难和外牵的人流。他一路打通环节,这才进入城里,城里更是混乱不堪。多数大学和政府机构都已南牵了,惟有燕京照常开课。宋广禄见此情景也稍稍放了心。 他找到校方,说明来意,校方也无奈,只好征求两姐妹的意见,留一个走一个,结果是姐姐桂櫻留了下了,妹妹桂雯随父亲回到了斋堂。 谁知这一别,竟成了父子三人的生离死别!? 第二十四章 (二)孤岛沉没 且说姐姐桂櫻,自打父亲把妹妹带走之后,命运似乎格外关照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尽管没过几天,二十九军也随即撤往保定,北平就此沦陷了。江河破碎,生灵涂炭,中华民族历史上最黑暗、最血腥的时刻到来了。 这倒使得桂櫻,获得了几年难得的平静的学习生活。 这天,年仅十六岁的她,正与一位白发苍苍的美籍博士生导师,研讨一篇有关人文方面的论著时,桂樱道:“老师,在‘宿命论’这方面,我个人认为:东西方存在着很大差异,在东方,尤以我们中国为甚,信命的思想很普遍,这是否与我们的老庄哲学,孔孟之道,以及后来传入的释迦牟尼的佛法有关?不然我们中国人怎么这么容易信命呢?” “不然!不然!”美籍导师温和地说道:“宿命论是早已有之的一种世界观,最早源自于美索不达米亚、埃及等东方文化中的一派思潮,当时的人类感受冥冥中苍天与人世的变化,而觉得其中有一些必然的定数。此一幽冥的思想传到希腊后,成为希腊哲学中的一支,之后再由雅利安人带到印度,加上印度原本就有的吠陀文化中对命定现象的探讨,而成为印度思潮中重要的一派哲学,即今日我们称之为的宿命论。” “哦!原来是这样,我记住了老师,看来人类的骨子里,古往今来,不同程度的都有愿意接受命运安排的意识。” “是这样的!亚述学家让博泰罗说:现代文化的各个方面,都深受美索不达米亚文化的影响。他也说,在古代的美索不达米亚或巴比伦,人们依照着人类最早期对超自然事物的反应和看法,以及可辨别的最古老的宗教架构。命运的观念也同样源于这个地方。”美籍导师说道。 “如此看来,怪不得我们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王侯将相宁有种,富贵贫穷天注定’等等之说;孔子也有:‘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这样一来,人类岂不是太消极,太灰暗了?”桂樱叹道。(.无弹窗广告) “我聪明的孩子!”美籍导师继续说道:“确实你得承认宿命论让人绝望,它不仅嘲弄作为一个物种的人类的尊严,而且也无情的打击个人的奋斗价值。然而我们人类的文化,从来也不会让人真正绝望,正如你们的鲁迅先生说:‘所谓的厄运,并非不是不可化解,只要你愿意出钱,总有办法消灾。或者你可以贿赂上帝,或者你可以欺骗它。’和神秘主义挂钩的宿命论,多少还是给自由意志留下了余地。因此我们说: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些都是全称的判断,因而是完全的推理,由此得出‘世界是宿命的’的结论也是简单而明了的。正因如此,人类不仅不应消极沉论,而且更应积极奋进,按照自然规律和自然法则办事。因为如果说‘鱼只能生活在水里’是自然规律的话,那么有人想‘缘木求鱼’显然是徒劳和愚蠢的。正如:眼下日本发动的这场侵略战争,就违反了人类客观的自然法则,必然要自食恶果。” “懂了!懂了!谢谢老师!”桂樱笑道:“原来,人类命运之命是后天所成,故‘君叫臣死,臣不得不不死’之说,是极端化的认识;如一个人的品格气质,言行举止决定他的命运。所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易经》中也说:利见大人;夫子常叹:河不出图,洛不伏书,吾亦已乎。”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美籍导师称赞道:“所以人类要奋斗,要进取,更要遵循客观规律,依照自然法则;积学而大成,积善而大成。” “谢谢老师的指点,眼下我们中华民族处在生死存亡之间,听说国共两党已携起手来,共同抵御外褥……” 不等桂樱说完,美籍导师抢先说道:“不仅如此,全世界有正义的人们,也包括我们美国人民,都站在你们一边!” “所以,老师我不想读书了!” “为什么?”美籍导师感到万分惊讶,“何出此言?”他又追问了一句。 “我要参军!”桂樱斩钉截铁地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忽听窗外一阵人喊马叫,师生二人赶紧来到窗前,隔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一对对齐刷刷阴森森的日本兵,或骑马,或乘车,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校园,随即包围了教室。 桂櫻心惊胆战地望着一排排全副武装的虎狼般的日本兵,尤其那一把把寒光夺目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犀利与诡异的光芒,她心中顿时旋起极度的恐惧与无奈。 美籍导师,拢拢自己花白的头发,把桂樱往怀里拥了拥,说道:“孩子别怕,有我哪!” 话音一落,穿着大皮鞋、挺着刺刀的日本兵,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终于,燕京大学这一小片孤岛也不能幸免了,就象汪洋中的一条小船,虽极尽挣扎,但最终还是沉没于水底,因为这一天,日军偷袭了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日美宣战了!? 第二十五章 (一)泥胎放声 妹妹桂雯儿自那年和姐姐桂樱分别之后,随父亲回到了斋堂。[]好端端学也念不成了!从此闲散在家,无所适从。 她也反倒落得一身轻松,一猛子扎到了北山已嫁到章家的淑芳姐家里,一住就是两三年。当然,也时不常的抽冷子跑回家去看两眼,因为爷爷想孙女。 她膝下生有一子,名叫强子,长的虎头虎脑儿,懂事机灵,招人喜爱,眼看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一家人的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她的日子过的的确充裕,除了丈夫章秋生每月一块现大洋的工钱外,淑芳在处嫁的时候,宋家也给了她一笔可观的陪嫁。因此,伺候桂雯这个富家小公主也不在话下,反倒增加了不少欢乐的气氛。 桂雯儿自来到淑芳家,尽管她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可毕竟是在养尊处优、不知天下疾苦的环境中,长大的小公主。因此,整天跟着强子,跑东跑西,嬉闹玩耍,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强子整天带着他仙女般的小姨,摘野果,采野花儿,掏鸟蛋,无所不从。在强子眼里,他的这个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般的小姨,无论穿着还是长相,都跟画儿里的仙女儿一般无二。 那时,桂雯儿也同她姐姐桂樱一样,梳两条长长的辫子,穿一身布拉吉,白色长袜,红色皮鞋。怎么看怎么与众不同。因此,强子总在嘴里喊她仙女儿姨, 桂雯儿也把小时候从淑芳姐那儿学来的一些儿歌教给强子,诸如:“小朋友到那儿去,动物园里耍把戏,动物园里有什么?有大老虎、有大鳄鱼、白毛鸭子、黄毛鸡,你看那小猴儿真淘气,它上去下来耍把戏……” 而强子却只喜欢一首,那就是:“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干啥呀?点灯,说话儿,吹灯,就伴儿,明早上给我梳小辫儿!” 切都仿佛在平安幸福中,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向前滑过。 相对她姐姐而言,桂雯儿也获得了一段儿平静安详的日子。然而,她哪里知道,灾难正悄悄地向着她,以及所有享受着平安幸福的人们一步步逼近。 这天,强子带着他的仙女儿姨,在山上玩儿的忘乎所以,竟然一头闯进入了破败不堪的灵乐寺。 灵乐寺里阴森恐怖,昏暗潮湿,特别是那些倒塌的缺胳膊少腿的神像,一个个青面獠牙,面目狰狞,仿佛都跟活过来一般。 桂雯儿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些神像,突然一阵冷风从眼前刮过,朦胧中恍若隔世一般。她不由的,四下里看了一看,当她把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残缺了半边儿脸的神像上时,只见那神像怒目圆睁,一阵冷笑,用手一指桂雯儿大声道:“大胆孽障!死到临头了,还不幡然醒悟,只恨那东倭禽兽,也怪你生不逢时!白瞎了这张人皮!” 桂雯儿“啊!”地一声,滩倒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一动不动了。? 第二十五章 (二)野鬼还魂 这下儿可把强子吓坏了,他用手在她鼻子上试了试,一点气息也没有;又拉起她的手摇了摇,跟死人一样!他也“啊!”地一声,跑回了家。[] 她一把抱起桂雯儿,又捶胸,又捣背,还掐了半天人中,无奈桂雯儿就是不省人事。她又一**坐在地上,昏天黑地的哭嚎起来。正哭间,忽听身后有人喊: 她回头一看,是自己的丈夫章秋生,身后还跟着儿子强子,显然是强子把他爹也喊了来。她这下象有了主心骨,一下子从起来,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丈夫,带着哭腔说:“这可咋办呀?” “啥咋办?还不快背回家去!”秋生说了一句,他把雨衣上的雨帽,往脑后拉了拉,也帮着把桂雯儿扶上淑芳的后背。(.好看的小说) 淑芳背着桂雯儿,由强子扶着走出了寺庙。 秋生也随即跟了出来,可当他的脚一跨出寺门,只觉得背后被冷风一击,猛然听到一种声音,像一位垂暮的老人,发出阵阵凄凉的哀叹!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向庙里扫了几眼,可除了残垣断壁,什么也没有!不仅如此,就连跟前一棵大槐树上的树叶也纹丝不动,连一丝风也没有。他心里好生奇怪,又朝庙里扫了几眼,还是什么也没有,心说:“真是怪事!”这才摇摇头,紧走几步,跟上了淑芳。 回到家里,淑芳把桂雯儿往炕上一搁,眼泪吧啦的不知所措。 秋生也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桂雯儿,不紧不慢的脱掉雨衣,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常带着的旧斧头,冲淑芳喊道:“盛碗冷水来!” “哦!”淑芳答应一声,出去了。(.无弹窗广告) 秋生自己从锅台上拿过两根筷子,在桂雯面前晃了晃,然后往水碗里一插,嘴里念道:“是野鬼、是村鬼;是野鬼、是村鬼?”念着念着,两根筷子果然自己就站在了水碗里了! 秋生这时,抓起那把旧斧头,嘴里吼了声:“还不快滚!你这野鬼!”朝着筷子拦腰砍去! 筷子被砍了出去,桂雯儿也坐了起来。 她揉揉眼,看见身旁的淑芳,喊了一句:“姐,我要喝水!” 淑芳赶紧倒了一碗热水,给她喂了一口,然后放下水碗,盘腿上去,一把楼住桂雯儿,用手捏住她的鼻子,嘴里胡乱说道:“我的小祖宗,小姑奶奶,是我一手把你拉扯大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法儿活了!”不觉眼泪又掉了下来。 秋生一把拉起强子,父子俩来到院里,他一边儿往一杆破鸟枪里装火药,一边儿对强子道:“往后,可不能把你小姨往庙里领,你小姨跟咱不一样,她是富贵人家儿的小姐,身子娇贵,经不起阴风阴雨的!” 强子点点头,“知道了爹,往后不去了!” 秋生装完了药,又对强子说:“往后你哪也不能去了,听说日本鬼子就要打过来了,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做。” 强子又点点头,“知道了爹,日本鬼子比鬼还凶吗?” 秋生听他这么一问,哈哈笑道:“你这傻小子,哪儿来的鬼?谁见过鬼?” “咦!你刚才不是把鬼给砍跑了吗?”强子疑惑的问。 秋生又是一阵大笑,“我那是学我爷爷,我爷爷就是这么做的,你要是有鬼,领来一个来我瞅瞅?” 强子也笑了。 “往后在家,多跟你小姨化,眼下你也该进学堂念书了,你小姨可聪明了,不是一般人!她什么都能教你!”秋生说着话儿,站起身,把斧头往腰里一掖,穿上雨衣,背起枪,转身又对强子道:“告诉你妈一声儿,我上山去了!” “知道了!”强子答应道。 就在他爹前脚刚一出门,天空中突然炸响一个惊雷,紧接着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 强子抬头望着天空,心中感到纳闷,刚才不是还大晴的天吗?怎么说下就下起雨来了? 这时,石头墙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强子心头一喜,知道是谁来了,他拿起一块雨布,跑出去接她!? 第二十六章 (一)大难征兆 强子冒雨跑了出去,喜盈盈地领进一个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同村从小玩到大的女孩秀儿。(.好看的小说) 强子嘿嘿一笑,没有作声。他把那两本儿书放在腿上,向看天书一样翻了起来。 秀儿不知缘故,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问:“这到底儿是个咋?” 淑芳便把原委说给秀儿听,秀儿听完也笑了,“还说哪!那年他也把我拉了进去,刚到门口,一看见那些神像,我就吓哭了,他见我哭了,也就没楞往里进!” 淑芳跳下炕来,冲他们三人说道:“你们姐儿仨说会儿话儿,我去给你们熬碗南瓜粥吃。”说完,她来到屋外。 此时,雨已经停了,她走到柴火垛旁,伸手从底下抽出一捆儿干柴,刚要转身进屋,忽听石头墙外面传来一声驴叫,并有人朝她喊:“请问是秋生家嘛?” 淑芳转身朝墙外望去,只见两个人,牵着一头毛驴,站在门口。 淑芳一见认识,是桂雯儿家的两个伙计,一个姓张一个姓王。淑芳急忙放下柴火,走过去,把栅栏门打开,“是张叔王叔,快进来吧!” 二人进了院儿,却并不往屋里进,就在院里冲淑芳道:“掌柜的家里有事,特命我二人,来接雯二小姐,你也别忙活了,我们得赶紧走!” 桂雯儿已在屋里听见了,她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便急匆匆地跳下炕,来到院里冲两个伙计问:“家里出事了吗?”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只说是掌柜的,这两天要出门,老太爷让我们来接您!别的一概不清楚,您还是快点收拾,我们得赶紧走!” 淑芳牵着桂雯的手,什么话也没说,把驴背上的毯子,用手掸了掸,然后把桂雯儿抱上了驴背,不知怎的,内心深处一阵酸楚,一颗眼泪滴落下来,抬头冲桂雯儿嘱咐道:“家里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赶着早点回来!” 桂雯儿坐在驴背上,望着淑芳笑了笑,说:“我又不是怎么着了,你哭什么?” 淑芳也笑了,说道:“小姑奶奶,你这一走,我的心里不知怎么空落落的!” 强子和秀儿也都送了出来! 她们谁都没想到:此次一别,竟也成了生离死别。? 第二十六章 (二)忠魂义举 宋广禄这阵子可忙坏了,他把北平城里以及门头沟等地的店铺,全都趸了出去,只留下斋堂的一处,以备生计;打点了店员伙计,发给钱财路费,让他们各谋生路,余下的钱财全部悄悄运往山西,交给了抗日军队。(.好看的小说) 多少骨肉同袍、父老兄弟、惨遭奴役、蹂躏和杀戮。尤其在南京,三十多万同胞被扫射、活埋、刀砍、**而遇难!好在民族危亡之际,国共两党并肩作战,大批优秀的中华子孙、从学校、从工厂、从农村走上抗日前线。 然而,直到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以前,日军的嚣张气焰依然高涨,他们吞并了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等地之后,又偷袭了美国太平洋海军基地珍珠港;在国内他们制造和出台了诸如:囚笼、蚕食、三光政策,以及惨无人道的大扫荡等等。[.超多好看小说]浩浩中华,哀鸿遍野,冥冥之中,多少冤魂在呐喊、在哭嚎、在呻吟! 此时,在平西地区的天空中,一大片阴霾正由东向西席卷而来。侵华日军驻华北派遣军船木键次郎联队,已由宛平县城出发,一路向西掠城夺地、烧杀抢掠而来。他们首先占领了门头沟,不日,将锋芒直指斋堂小镇,从而威逼华北抗日根据地。 形式非常危急,据说船木健次郎,已命手下赖野大队,先行向斋堂攻击而来。 宋广禄正在为山西敌后抗日的八路军,筹措一批药品和军粮。虽然已经筹措齐备,却还没有运走。他不放心八十余岁的老父和年幼的女儿桂雯。 此时,桂雯儿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这是宋老太爷,知道儿子近期要出远门,自己行迹孤单,又思念孙女心切,同时也想叫儿子临走前也跟女儿见上一面,便差人把桂雯儿从淑芳家接了回来。 桂雯儿听说日本鬼子就要打过来的消息,也使她脸上多少失去了一些往日的笑容,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忧虑,还是整天乐呵呵地,缠着爷爷给她讲祖上抗倭的故事。 宋广禄来到堂屋,向老父辞呈。宋老太爷正在堂上坐着吸水烟,桂雯儿一旁给爷爷捶腿,广禄道:“爹!我这一走,可能又得好几天,您老一人儿在家可要多加小心!” “都准备好了?”宋老太爷问。 “都准备好了!” “何时启程?” “现在!马上!” “咋这么急?” “听说鬼子就要到了,我想……” “那还犹豫什么?走吧!”老人咳了起来。 桂雯儿赶忙给他捶背。 宋广禄却站着不做声。 老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喝了一口茶道:“我这把老骨头你不用担心,日本人能把我怎么样?桂雯儿你也放心,明儿我就打发人,再送回淑芳家去,她男人是看山的,往山里一躲,小日本能怎么着?你就放心去吧!” 话虽这么说,但宋广禄的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放心,鬼子说话就到,他这一走不知啥时才能回来,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好? 他还想说什么,就见老人一摆手,“大丈夫做事雷厉风行,我们祖上就出过抗倭义士,眼下东夷小国,又欺我中华,你为抗战做事,如此唯唯诺诺,岂是丈夫所为,若误了大事,将来有何脸面去见祖宗!” 老人的一席话,字字如金钟掼顶一般,砸在宋广禄的心里。他不敢怠慢,上前向老人深施了一礼。然后又把桂雯儿向怀里拥了拥,随即转身出门而去。 大门外,十几辆大车满载药材、布匹和钱粮等,已整装待发。 他冲赶车的伙计和护送的游击队员们一摆手,说了声:“走!”然后自己也跳上一辆大车,把大鞭一摆。 十几辆马车卷起一阵尘土,一路向西绝尘而去。 几乎是同时,赖野大队便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幕幕血腥、悲壮和恐怖的惨剧即将上映。? 第二十七章 (一)身陷魔窟 斋堂,千年历史形成的小镇,背靠白铁山,与九龙山和百花山相连,同属于太行山脉,风景秀丽,历史悠久。[.超多好看小说] 故在山腰间修建庙宇,取名灵乐寺。由于寺庙颇有灵气,香火旺盛,僧侣众多,山上自种的粮食不够供给,和尚们便到山下的村镇去化斋,久而久之斋堂便由此得名。 直到民国初年,斋堂隶属于宛平县、后为昌宛县,东临门头沟,西接河北涞水县。这里民风淳朴,人们安享生息。然而一九四一年十二月末的一天,这里的一切宁静,被日本军队的枪炮声残酷地打破了! 天还没有亮,桂雯儿和他爷爷,就被一队队马队和日本兵的大皮鞋踏在路面儿上齐刷刷的响声,惊醒了。桂雯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进爷爷的房间。此时爷爷已经披衣坐起。他见桂雯儿进来,一把搂住她,“孩子别怕,有爷爷在,没事儿!” 桂雯儿的心怦怦直跳,她虽没见过日本人,但也听说过日本鬼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她的手拉紧爷爷的手,而爷爷却显得镇定自若。 他喊过一个女佣人,命她去给孩子梳梳头。桂雯儿便随着女佣人出去了。老人点起水烟吧嗒了几口,他没想到日本人会来的这么快!桂雯儿还没来得及送走,这两个孙女可是他的命根子,不仅模样出众,且聪明绝顶,宋氏家族虽没男丁延续香火,但这两个孙女绝非等闲,日后必成大器。就算自己舍了老命,也要把孙女送出去。 就在这时,一对日本兵凶神恶煞般地闯了进来。他们个个端着刺刀举着火把,把堂屋照的如同白昼,领头的正是大队长赖野。 他把战刀往篫,冲老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然后冲身旁的翻译官一点头,翻译官上前说道:“我奉大日本皇军,船木健次郎大佐的命令,到斋堂帮助你们建立王道乐土,然而据报,你家把大批物资送给抗日分子,与我大日本皇军为敌,实属可恶,我赖野大队长命令你们,财产没收,人员全部带走!” 翻译管说完,赖野一摆手,日本兵虎狼般地闯进后宅,把男女老少全都赶出了屋外。紧接着翻箱倒柜,一通折腾。 老人巍坐堂上,向外观望,见外面站着的,有自己心爱的孙女桂雯儿及后续的两个儿媳妇,连同男女用人等十余口。都被日本兵,用刺刀顶着,他们的目光也同时都望着堂屋里的老掌柜。 老人也把目光投向他们,更投向他的孙女儿桂雯儿,心说:孩子不要怕,有爷爷在不要怕!也许他想保护这些人,也许更想保护他的心爱的孙女儿。他站起身,冲赖野说道:“财产你们可以拿走,人必须留下!” 翻译官把这话用日语说给赖野。赖野一听,发出一阵狞笑,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直接说道:“人、财,我的统统带走,你的留下,你的抗日份子,你的死啦死啦的!”话一说完,赖野抽出战刀,朝老人劈头砍下,只见血光迸溅。 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这位观看了秋月春风的老人;这位遵循仁义礼智信的老人;这位好善乐施的老人,他还有未尽的事宜;他还要呵护自己的孙女;将来他还要看到她继承家业,使祖宗的产业蓬勃发展,可就在自己的家中,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被野兽般的日本鬼子,手刃于堂上!他依然端坐在哪里,眼睛没有闭上,只是被鲜血与仇恨掩盖住了。 赖野退下白手套,把刀刃上的血迹抹掉,然后利索地收刀入鞘。他望着屋外已然吓昏了的女人和攥紧铁拳的男人,以及搜罗满地的布匹、药材、瓷器、家什等,满意地一笑。当然,他最满意的还要算面前那几位颇具姿色中国女人。 他把左手食指曲成勾,一边捋着嘴唇上的一小撇卫生胡,一边逐个欣赏。当他看到美若天仙,年仅十六七岁的桂雯儿时,不由地咽了一阵口水。心想:这么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怎么会有如此美若天仙般的女人?看来自己的艳福可是不浅。 他立即下令,将女人和男人分开,他说:“女人的带走,男人的良心的坏了,统统的死啦死啦的!”一对日本兵把男人们赶到墙角,随即一阵机关枪扫射过去,喷涌而出的鲜血几乎溅到这些野兽们的脸上。 赖野一摆手,桂雯儿和两个小妈以及几个女佣人,全都被押上了卡车。桂雯儿直到上车的那一刻,她的眼还始终盯着爷爷的脸。即使她同姐姐一样出奇的聪慧,可她却弄不懂日本人,为什么要来杀中国人?难道日本人就真的不是人吗? 桂雯儿被安置在镇公署后院儿原姨太太们的一间厢房内,房间小巧而别致,只是添加了一些日式的摆设与装饰。 台面上摆着的一个留声机,正播放着一曲日本幕府时代歌妓们吟唱的小调儿,虽如泣如诉,但别有一番风韵。 两个日,把桂雯儿的辩绳解开,用一把红色的小梳子,梳理几下她乌黑的长发。随即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退去。她被扶进地中央一个木质浴盆内,浴汤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调制,香艳袭人,还飘着些许玫瑰花瓣儿。 沐浴之后的桂雯儿,肌肤在灯光下闪着美玉般的光泽,宛若出水芙蓉,更显得娇艳无比。她被罩上一条乳白色的真丝长袍,墨染般的长发垂在脑后,使她愈发显得象画中的仕女一般。 们渐渐退出去,赖野便走了进来。 他早已退去戎装,一身和服,脚踏木屐,少了些许凶气,多了几分人味。他也显然是沐浴过。斜了一眼坐在床边儿,低垂着的桂雯儿,随手从梳妆台上,抓起一把梳子在头上拢了几下,然后坐下来,心说:自己见过的女人多了!可就是没见过这样美玉一般的女人!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的美,都无可挑剔,只可惜,你生错了地方,若大的一个国家却保护不了一个弱小的女子,大日本皇军是占领者,是优等民族,因此也有权占有一切,而且必须占有一切,占有你这么个小小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站起身,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走上前去,一把扯下桂雯儿的衣服。桂雯儿的肌肤在灯光下盈盈闪烁,愈发撩拨的赖野,口干舌燥,兽性大发。 桂雯儿本能地躲闪和阻挡,并抓下一把赖野的胸毛。赖野气急败坏,反手一掌打过去,把桂雯儿打昏在床上,然后扑上去,像野兽一样疯狂地宣泄抑或是占有,并且一连数次,桂雯儿已是死去活来。? 第二十七章 (二)格杀勿论 几天后,赖野的上司船木健次郎大佐,突然驾临斋堂。(.无弹窗广告)赖野不敢怠慢,即刻命人杀猪宰羊,热情款待。 船木大佐不仅给他带来总部的嘉奖,还给他带来二十几名,刚从国内招募而来的新兵。这下儿,可把赖野髙兴坏了。自从一九三七年,自己的部队由满洲,跨过长城与二十九军作战,到现在与平西地区的八路军游击队较量,部队早已严重减员,可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补充。可当他看见齐刷刷站在院外的新兵,也不过是些十六七岁的孩子,不免又有些泄气。 “怎么?”船木健次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指着院外的新兵道:“这些都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人!”说完这一句他又把耳朵贴近赖野,“我也是听说,最近大本营要有大的军事行动,以展现我军强大的海空力量,华北驻屯军已抽调部队南下给友军以配合,国内兵源愈发吃紧,你还挑什么?” “是!”赖野立正道。 船木健次郎又把嗓音调高道:“你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 “是!”赖野答道:“报告联队长阁下,这里八路军和游击队活动时十分猖獗,而尤以北山的灵乐寺王家山一带,都是刁民,与大日本皇军作对!” 船木健次郎闻报,起身说道:“现在我命令!” 赖野立刻向他的上司打立正。 船木健次郎继续道:“你部,务于明日拂晓前包围该村,围捕抗日分子,勿使一人漏网逃窜,统统格杀勿论!” “是!” 第二十八章 (一)血洗王家 阴风吹遍了整个白铁山,数千年的文明遗风,也未能阻挡住嗜血野兽们,肆意疯狂的掳掠与践踏。 天还没有亮,赖野就带着大队的鬼子和伪军,分两路,包围了这个只有四十几户人家儿的小山村。除了少数青壮年村民逃出之外,余下妇孺老幼全部被围在了村中。 赖野一声令下,战马、皮靴、刺刀,像邪恶的幽灵一般疯狂地席卷进村内,走不动的老人、怀孕的妇女以及婴幼儿等,尽数被刺刀和战刀挑刺、劈砍而死。[] 整个小村,鲜血满地、狼烟四起; 余下能走的被绑成一串一串,赶进一间不大的房子里,赖野把滴血的战刀往地上一篫,隔窗望着屋内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哇啦哇啦说了一阵,然后朝翻译官一摆手,翻译上前说道:“我们大日本皇军,是来帮助你们建立王道乐土的;是为日中亲善而来的,只要你们不与大日本皇军作对,说出谁是抗日分子,皇军不仅放了你们,还要大大地优待。” 翻译说完,没人回应。 赖野见状,暴跳如雷。“良心地统统坏了!”他举起战刀,朝身后举着火把的日军道:“烧死他们!统统烧死他们!” 一捆捆儿干柴扔进去,一颗颗火把也扔进去,整个小屋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四十多名男女老幼,尽管也做了一些无谓的努力与挣扎,可最终还是全部葬身火海。 船木健次郎自赖野率队走后,他也没有了睡意,一直守在电话机旁。他倒并不是为赖野担心,他是在等待这位能干的下属的喜报。 不久电话铃果然响了,他抓起电话,对方是赖野,就听赖野说道:“报告大佐阁下,我大日本皇军将士们不辱使命,奋勇作战,不费一枪一弹,圆满完成任务,现正凯旋而归。” “什么?不费一枪一弹?”船木健次郎有些惊喜。 “是的,不费一枪一弹!”赖野重复道。 “很好!回来后我给你们庆功!”船木健次郎说完,兴奋地放下电话,他搓了一下手,然后又抓起另一部电话,摇了两下,接通了北平。立正说道:“报告师团长阁下,我军第五次强化治安行动胜利结束,八路军已被赶出平西地区!” “很好!很好!希望你继续努力,巩固战果!”对方说道。 “是!愿为天皇效忠!” 第二十八章 (二)魔窟受辱 船木健次郎放下电话,这时,一位叫佐藤的大尉参谋走进来,向他报告说:“庆功事宜已准备完毕,待赖野大队长一到即可开始。” “很好!”船木健次郎道。 佐藤又向他走进,耳语几句。 船木健次郎惊道:“什么?有这等事?” 他立刻随佐藤大尉,来到赖野驻地后院,一个小队长向他立正报告说:“大佐阁下,大队长有令任何人不准擅入!” “混蛋!”船木健次郎一巴掌,将他打退,二人进入后院,佐藤大尉指着西厢房说:“就是那里。” 他们径直来到西厢房。又一名下级军官拦住他们:“大佐阁下,这里不能进!” “混蛋!”船木健次郎又将他打退,抬腿就要进屋,可转念一想又停住,心想:赖野毕竟是自己多年的下属,况且战功卓著,受到过天皇的嘉奖;对自己也是惟命是从;出于对下级的尊重,他停住了脚步,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赖野如此倾心,他又有些好奇,便朝佐藤大尉使了个眼色,二人来到窗下,捅破窗纸向里观望。[.超多好看小说] 桂雯儿此刻正被两个日本看着,欲生不能,欲死不了,悲悲切切,独自垂泪,但愈发显得娇艳妩媚。 船木健次郎看罢,暗暗惊讶,没想到,象###这么个劣等民族,竟会有如此美貌的女人,真是奇迹。他越看心里越痒,止不住浑身燥热,升腾。他冲佐藤使了个眼色,说道:“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佐藤会意,站在门边儿,充当了岗哨。 船木健次郎走了进来,两个日本便匆匆退了出去,船木健次郎把战刀从身上解下来,使劲儿往桌上一放,偷眼看了看这个###小女人有什么反应没有,没想到桂雯儿却连瞟都不瞟他一眼,在她眼里野兽就是野兽,没有什么区别。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大理石雕像,两眼充满仇恨的怒火。 船木健次郎早已按捺不住了,他一边脱掉上衣,一边凑了过去,桂雯儿却也不动声色,她的眼睛盯着桌上的那把战刀,就在船木健次郎脱掉全部衣服的时候,桂雯儿一把抓起战刀,只可惜她人小力薄,没能把刀从鞘内拔出来。 船木健次郎一见,恶狠狠地一脚把刀踢到地上,反手又一拳将桂雯儿打昏在床上,然后扑上去,慢慢退下桂雯儿的衣服,手在桂雯儿丰满的乳峰以及滑腻的**上摩挲了半天,这才俯身上去。 桂雯儿的嘴角溢出了血,眼泪也不住地躺下来! 赖野带着大队人马凯旋而归,还抓回几个游击队员,其中一个就是桂雯儿的父亲宋广禄。 第二十八章 (三)英雄蒙难 宋广禄是如何被抓的哪?那天他和游击队员们,赶着大车一路向西,星夜兼程,经过河北涞水县,在抗日地下组织的帮助下,很快就进入了山西五台地区,这里是著名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一进入根据地,把货往八路军手里一交,卸下马,骑上就往回返,, 随行的游击队员们也都同他一样思乡心切,走的时候就听说日本鬼子就要到了,斋堂要遭殃了,几天过去了,心里能不急吗?。[](.无弹窗广告)因此他们个个迫不及待,快马加鞭地往回赶,还没进入斋堂,宋广禄他们就听说斋堂和自己家出事了! 回到家后,乡亲们已经把老父亲和几个用人的尸体掩埋在了后山,他买了些烧纸,连夜赶到后山,跪在老父的坟前,失声痛哭: “爹!儿对不起您,您一辈子行善积德,却没落下好结果,自古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日本鬼子欠下的血债一定要他们偿还!” 哭罢,他抹抹眼泪,又磕了几个头,刚要起身,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不由得向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这才回过头来,不成想:他爹满脸是血的站在他面前,他急忙跪倒,只听宋老太爷打雷般地说道:“广禄!记住,杀死你爹、掳走你妻儿的,就是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日本魔鬼赖野!现在你的妻儿们都在那个魔鬼手里,受尽摧残,生不如死,快去救她们,为死难的人们报仇雪恨,快去!” 宋老太爷说完,一阵风起,人早不见了。 宋广禄赶忙起身,又朝爹的坟头拜了几拜,这才匆匆下山,天还没亮,他就找来那几个游击队员,一起商议救人和报仇的事。 商议来、商议去,大伙儿一致认为先救人要紧,都是些女人,到了日本鬼子手里,那还有好日子过?哪怕使些钱,先疏通些环节,打听到她们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是否还活着,再做道理。 主意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们胡乱吃了点东西,又把从根据地带回的武器分了分,准备各自散去,天黑再聚。 这时,一个人突然敲门进来,大伙一看原来是他! 第二十九章 (一)人间邪道 进来的人名叫宋大富,四十多岁的年纪,没有什么产业,但此人名声却很大,认识人多,是远近闻名的万事通,谁家有什么畏难之事,求他跑跑一准儿能行。(.无弹窗广告) 此人的到访,使宋广禄等人顿时有了主心骨,还没等宋广禄他们开口,宋大富就抢先说道:“老几位!老几位!直话直说,咱都是一个镇上乡里乡亲的,小日本他妈真不是东西,畜生都不如,您家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不急着赶来了!” “哎呦!您可是来的正着,快屋里请!”宋广禄笑着往屋里让。 “请什么请,都火烧眉毛了,要我干什么,您就快说吧!” “得嘞!”宋广禄就把刚才商量的结果,简单地说了一下,关键是要打听出娘儿几个现在被关押在哪儿,然后尽快把她们解救出来。 “就这点儿事儿,您就请好吧!说实话日本人哪儿,我还真有认识人,您老几位先别散,我去去就回,咱好一块堆儿商议,怎么搭救她们娘儿几位。”宋大富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却又被宋广禄拦住。 他从身上摸出几块大洋往宋大富的手上一搁,然后握住,眼圈一红说道:“此事关系到几条人命,万望费心,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哪儿的话?乡里乡亲的,就算不认识,遇到这事儿也得帮不是?”宋大富说完,转身去了。(.好看的小说) 众人果然都没散,各自找各自的位置休息,暂且不提。 且说宋大富,离了宋家大院,一路向东,直奔镇公所赖野大队部。站岗的日军都认识他,也没拦他,只顾低头走路,不成想一头撞进一个日军小队长的怀里。 “八嘎!”随着一声叫骂,他的脸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哎呀!”他一捂脸,抬头一看,也认识,便满脸堆笑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瞎了狗眼!该打!” 打他的这名小队长,恰恰是被船木健次郎刚刚从后院儿打出来的,正一肚子火儿没处撒,一不留神又被人撞上,这火儿可就全都撒到宋大富的身上了。 宋大富挨了打,也不敢发火儿,捂着脸,上前一个劲儿弯腰赔不是,“太君,是我的不是,是我瞎了狗眼!”说完,递上两块大洋。 这小队长也认识宋大富,把大洋往兜里一揣,笑着问:“宋桑,你的什么的干活?” “我的,是来找赖野大队长的,有重要情报的汇报!”他说。 “他的马上就回来,你的街上去等!”小队长笑道。 “好好,我的街上去等!” 宋大富只好又出来,白白搭了两块现大洋,还挨了一巴掌,妈的,这日本人他妈真不是东西!他低声骂道。 耳听前面马蹄声起,迎面尘土飞扬,眼看着远远的开来一大队日军,领头一个骑白马的日本军官,正是赖野。 宋大富心中一喜,紧走几步迎上去,把马拦住,冲赖野道:“太君的辛苦,我的有话要讲!” 赖野一见是宋大富,勒着马缰,冲他笑道:“宋桑,你的,功劳大大的,我的得胜而归,全靠你的情报,你的随我回去,大大的有赏!” 宋大富凑上去,拉住他的马缰耳语道:“太君,还有大大情报,有几名八路军,正在宋家大院,被我稳住了,快去快去!” “什么,这是真的?”赖野正为此次行动,虽然剿灭了一座山村,却并没抓到一个货真价实的###军人,而心存遗憾,听了宋大富这么一说,知道这个###人不会骗他,他一把抽出战刀,高高一举,向身后命令道:“回去!快回去!” 第二十九章 (二)敲山震虎 由于手榴弹没有爆炸,宋广禄和几名游击队员一起被抓。 赖野得胜而归。 他一下马,就急匆匆来到后院儿,远远看见船木健次郎的大尉参谋,立在西厢房门口,他心想不好!紧走几步,来到近前,佐藤冲他行礼,却不让他进去。情急之中,他拔出战刀,佐藤一见不得不把门让开。 赖野持刀而入。 船木健次郎听见了动静,知道是赖野回来了,这才不紧不慢地从床上下来,抓起衣服往身上套,并不理会赖野。(.好看的小说) 赖野也不敢在自己的上司面前过分撒野,可他胸中的怒火直往上窜,他“啊!”地一声,一刀砍下一块桌角。 这一刀,也确实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本来,船木健次郎还想骂几句,不就是个###女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作为一名下属,胆敢在这种时候闯进来,分明是没把上级放在眼里,难道上级还不如一个###女人嘛?他也一肚子火儿,也想往外发,可见赖野那阵势,却一句话没说,带着佐藤夺门而去。 赖野一**坐在椅子上,心中怒火难消,他叫出那两个看护桂雯儿的日本,在每个人的脸上一阵猛抽,抽累了,这才命令她们,去给桂雯儿准备洗澡水。 两个出去后,他转身看了看床上的桂雯。只见桂雯儿披了一条毯子,侧对着他,低垂着的忧伤而愤怒的双眼,惨白的脸被乌黑的头发掩去了一半儿,只露出一小片儿美玉般的腮,一绺头发粘在腮上,似乎是被泪水打湿的,嘴角边儿还留有一丝血迹。 赖野起身,拿起一条毛巾,俯身过去想把桂雯儿脸上的眼泪和血迹擦掉,却被桂雯一把夺过,扔在了地上。 这时,门外一个传令兵报告说: “报告大队长!表彰仪式开始了。” 赖野什么话也没说,又看了桂雯儿一眼,抓起战刀,转身出去了。 一弯新月已经爬上了枝头,只是过分显得惨淡和清冷。赖野板着面孔,跟在船木健次郎的身后,从齐刷刷列队的士兵们面前走过。 船木健次郎开始训话,训话的内容赖野一点儿也没听进去,他的眼睛始终直勾勾地望着天边儿刚刚升起的那弯明月,那弯明月很像是桂雯儿被头发掩去了一半儿的腮。这时,一缕白云突然掠过弯月表面,被月光照得色彩斑斓,宛如一只展翅的凤凰鸟,在尽管清冷却也纯净如水的天空中自由的翱翔。 赖野痴痴地看着,直到仪式结束,他也没说一句话。只在心中记住了几个受到嘉奖的老兵的名字,他们是: 曹长,吉野早。 军曹,藤川。 军曹,酒井光一。 …… 第三十章 (一)玉兰凋谢 章家,位于灵乐寺以东一公里处,是一个比王家山还要小的小山村,全村总共三十几户人家,村民们始终延续着亘古不变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祥和、安宁的日子,, 这天,淑芳,刚刚打发完秋生和强子父子俩上山走后,一心惦记着山下的桂雯儿,想今天就把她接上山来,鬼子说话就要来了,这山里头总比镇上好躲吧!可她这一走,又怕那父子俩吃不上饭,她只好又忙活着贴了一锅饼子,这才匆忙往头上围了块头巾,转身出门。 她刚一走出院儿,就听见村西口,突然传来阵阵鸡飞狗跳、人喊马叫声。[.超多好看小说]她停住脚步,远远的看见,一小队端着刺刀、凶神恶煞般的鬼子兵,正朝她站着的地方追杀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往东头儿看,见也有鬼子兵追杀过来,不好!她想,鬼子把村子包围了!出不去了!她只好转身又回到院里,随手把院门带好,快步进屋,也把屋门插好,可一切为时已晚。 早有三个鬼子兵,已经看见了她。(.无弹窗广告)这三个鬼子兵正是昨天刚刚获得嘉奖的老兵:吉野早、藤川和酒井光一。 三人一见淑芳,吉野早一摆手道:“花姑娘的有,快快的!”三人随即追进了院儿。他们抬脚踹开屋门,闯进屋里,一眼就看见团缩在炕上美丽而丰腴的淑芳。一阵笑之后,三人把枪都放在一边儿,开始各自解各自的衣服。 淑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但她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数千年传统文化的积淀,使她清楚:宁可一死,也决不受辱,更何况是受外夷的屈辱!她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剪刀,握在手里,怒视着面前的三只野兽,本能地,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然而,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哪? 此时,三只野兽已将她逼到炕脚,淑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抵挡不过三只嗜血的野兽。无奈,她长叹一声:“强子他爹,给俺报仇哇!”然后,把剪刀对准自己的前胸,使劲儿刺进去,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人就奄奄一息了。 尽管如此,她的衣服还是被凶残的野兽们,给扒了下来。雪白的**和高耸的乳峰,尽管已是血迹斑斑,可野兽们那里肯放过,吉野早第一个扑上去,随即是藤川,最后是酒井光一。 当酒井光一最后一个穿好衣服时,三只野兽互相使了一下眼色,按照惯例,三人都从各自的枪管上,退下刺刀,来到炕上,照准还没断气的淑芳,三把刺刀同时刺下,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淑芳的头慢慢的低垂到炕沿以下,眼睛睁着,血水顺着头发,低落到地上。可怜她,在嗜血者眼里根本不肖一顾的、劣等民族的女人,恰如一朵美丽的玉兰花儿,就此凋谢! 第三十章 (二)愤怒冤魂 如同血洗王家山一样,鬼子们把捆成一串一串的男女村民们,赶进灵乐寺里。等人聚齐了,刽子手赖野,把滴着血的战刀,往地上一篫,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 一个带礼帽的中国人,开始翻译:“只要你们说出谁是当兵的?粮食藏在哪里?就统统的放了你们,不然,统统杀掉。” 村民们个个怒目而视,没有一个开口的。沉默一会儿之后,赖野见无人开口,气极败坏的一摆手:“统统死了!” 日本兵们一阵手榴弹扔进去,直炸得村民们血肉横飞。还有些不死的嚎叫哭喊,被日本兵们用刺刀,一阵乱刺乱挑,最后浇上汽油,一把大火烧了起来,火光中无数冤魂凄惨的呻吟声和日本兵的狂笑声,凝聚在一起,直冲云霄。 然而这一切,又恰好都被刚刚跑下山来的,章秋生和强子看了个一清二楚。[.超多好看小说]仇恨和怒火在他二人心中剧烈燃烧,可当他们跑回到自家,见到淑芳遇害的惨状,义愤填膺的闯进家门时,却被十几把刺刀,戳成了肉酱。 父子俩的尸体被从屋里拖到院儿里,可他们仇恨的眼睛始终睁着的,仿佛仍然释放着,誓报深仇的愤怒的火焰。 这倒使得吉野早和酒井光一等吓得不知所终,尽管他们杀人如麻,可还从没见过这种怪事儿,一阵呼天喊地:“快拿汽油来,烧了他们!烧了他们!” 鬼子兵们往二人的尸体上,浇上了汽油,一把大火腾空而起。也许是天怒人怨,也许是机缘巧合,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雨就下起来了!雨虽然不大,雨点儿却不小,雨点打在火苗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仿佛是父子俩的叫骂声!而与此同时,一个响雷就在两具燃烧的尸体上空不远处炸响,把围观的十几个日本兵,吓得魂飞魄散。[] 雨下的非常奇怪,豆大的雨点砸向火堆,还不时有闪电在火光中划过。吉野早和酒井光一,望着即将烧尽的两具尸体,痴呆呆的发愣。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身边一颗老槐树上,正蹲着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章秋生和儿子强子。 他们此刻,正撑着雨衣看着地上发生的一切,秋生对儿子道:“你看这些畜生,哪儿还有一点儿人性呀?” “非杀了他们不可!”强子攥着拳头,愤恨地说。 “对,一定要杀了他们,给你娘,给所有无辜惨死的乡亲们报仇,让这些没人性的乌龟王八蛋全不得好死!”秋生说道。 不久,火光熄灭了,灰烬也被雨水冲走了,最后日本兵们也撤走了。 二人这才从树上飘落下来,并朝着荒野之中飘去,强子紧走几步追上秋生问: “爹!我们去哪儿?” “孩子,我们没家了,我们还能去哪?我们以后只能四处漂泊了!”秋生悲愤地说道。 “爹!我想俺娘!”强子带着哭声道。 秋生停住脚步,回头俯下身来,用手把儿子脸上的泪水抹了抹,自己的眼里也含着泪,对强子说道:“孩子,我也不知道,我们今后还能不能见到你娘,我只清楚一点:我们活着,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杀尽那些乌龟王八蛋;你记住,你再也不是从前的你了,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从今儿往后,没有人会可怜我们,没有人会帮助我们,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了,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你还要准备好,被人恐吓驱赶,挨冻受饿,风吹雨淋,四处飘零……” “爹!”强子一头扑进秋生怀里,放声痛哭。 秋生也止不住落下泪来。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阵蹒跚的脚步声。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从山背面露出头来,并朝他们父子走过来。强子指着来人说道: “爹,这不是王家山的小样官儿王全和吗?” 秋生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对,是他!” 说话间,王全和已经来到了父子俩跟前。 “嘿!你这是去哪儿?”秋生站起身问。 王全和一见他们父子俩,大声哭喊着说道:“王家山没了,章家洼没了,家给烧了,人也都杀光了,我还能去哪儿?我找日本人去,我要杀了他们,看看那些乌龟王八蛋的心,是不是也是肉长的,哈哈!” “爹!他不会是疯了吧?” 强子望着王全和蹒跚的背影说道。 第三十一章 (一)阴谋诡计 船木健次郎的心里一直念念不忘桂雯儿,辗转反侧,竟一夜没睡。打发走了赖野之后,他喝了一碗宋大富给他弄来的羊奶,伸了伸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度着步。 心想:赖野弄来的那个###小女人实在太迷人了,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无可挑剔,这么一个劣等民族,又是在这么个小山沟里,竟然会有这等人物,实属难得!赖野这家伙也实在可恶,为了这么###女人胆敢跟上级耍横!不行!昨日意犹未尽,今日偏要得手。我倒要看看你赖野能把我怎么样? 想到这儿,他走出屋来,招呼一个卫兵,去叫佐藤,佐藤一会儿就到了。船木健次郎与他耳语几句,佐藤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船木健次郎又回到屋里,他从刀架上取下战刀,就在屋里舞了起来,直舞得脑门见汗,这才收刀入鞘。 这时,佐藤回来了,他进来禀报说:“报告大佐,只有一个小队长在把门儿,此去正是时候!” “很好!”船木健次郎穿起衣服,挎上战刀,和佐藤一起来到赖野驻地后院儿,远远就看见一个小队长立在门边儿,二人很快来到近前,佐藤上前一步,命令那个小队长离开,可那个小队长像根本没听见,笔直地立在门边儿一动不动。 船木健次郎二话没说,上前就抽了他几个嘴巴,可那个小队长却依然站着不动。“八格!八格!”船木健次郎气急败坏,抽出战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再不滚开,你的,死啦死啦的!” 那个小队长不慌不忙的跪下说道:“大佐阁下,赖野少佐有令,我若离开此门半步,也同样死啦死啦的!不过作为帝国的军人,我愿为天皇尽忠,可是,即使我死啦,您依然进不了这个门!” “什么?”船木健次郎这才注意到,小队长背后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不用问,钥匙肯定被赖野拿走了!这下可把船木健次郎气坏了,他哇哇怪叫,可也无可奈何!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跑来报告说:“报告大佐,师团长来电!” 船木健次郎收了战刀,接过电文仔细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朝佐藤一摆手,“开路!”便匆匆离去。 赖野带着大队人马,又一次凯旋而归。(.好看的小说)他一下马,便匆匆来到后院儿。小队长便把船木健次郎来过的事,一一向他做了禀报。他听后非常高兴,拍着小队长的肩膀说:“很好!我会重重地奖赏你!” 小队长转身离去,赖野也落锁进了屋,他看了一眼床上和衣而卧的桂雯儿,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解下战刀,脱掉黄呢子制服,来到小桌前,坐下。两个端过一盘点心和一杯茶水。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示意床上的桂雯儿,问两个:“她的,吃了没有?” 两个同时摇头说:“没有,已经两天没吃了!” “什么?”他吃了一惊,把眼一瞪又问:“为什么?” “大概是绝食吧!”两个怯生生的回答。 “混蛋!”他飞起一脚,把一个踢翻在地,随手拎起另一个,朝脸上使劲儿猛抽,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混蛋!混蛋!” “住手!畜生!”桂雯儿愤怒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朝赖野拼命地扑过来,只是没有与赖野抗衡的力气,本来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又两天不吃不喝,哪儿来的力气呀,被赖野轻轻一挡,就摔倒在地。 赖野感到十分惊讶!这倒不仅是因为桂雯儿不顾身体虚弱,搭救两个日本女人,更主要是她喊“住手、畜生”这两个单词竟然用的是日语!几天来,他还从没听过这个###女人讲过话!不成想她还会讲日语,谁知道她还会讲别的什么语言?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沟竟然出现这等人物?实在蹊跷! 赖野想着,可手却并没有停,他到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再出什么奇事。 桂雯儿见那个日本被赖野抽的满脸是血,奄奄一息,而赖野却并不停手,又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扑过来,抓住赖野的一条臂膀,一口咬下去。 赖野不得不停住了手,血从丝质白衬衣的袖口处,渗透出来。 他忍着痛,看了看愤怒无比的桂雯儿,又看了看一旁站立的两个,什么话也没说,走到衣架旁一把抽出战刀,面露凶光地朝三个女人走过来,两个日本女人已吓得失魂落魄,而桂雯儿却不以为然,一副要杀要剐随你去的样子。 赖野走到桂雯儿面前,把刀一下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要绝食?” 桂雯儿一撩长发,用日语说道:“那还用问吗?我看惯了你们这些野兽的嘴脸,你们不会有好下场;我也看遍了人生冷暖,如果你还有点儿人性的话,就请快动手吧!” 赖野心头一震,对这个###小姑娘,又多了一层敬佩,他慢慢地把刀从桂雯儿脖子上移开,又走到两个日本女人面前,把刀架在其中一个的脖子上。回头冲桂雯儿道:“你给我听着,现在就吃东西,如果不吃,我就杀了她,我说话算话!” 桂雯儿说什么也没料到,赖野竟会来这一手。她看着瑟瑟发抖的日本女人,无可奈何地走到桌子旁,抓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脸上躺下两行泪水。 赖野见状,收了战刀,抓起一块毛巾,走到桂雯儿面前,刚要给她擦眼泪,这时,门外传令兵报告说:“报告大队长,船木健次郎大佐有请!” “什么事?”他问。 “好像是北平来了急电,大佐阁下命你马上就去!” “知道了!”他答应一声,不敢怠慢,穿好衣服,跨刀而去。 第三十一章 (二)险恶用心 赖野来到船木健次郎的住处,在门外整了整装,然后跨步而入,见了船木健次郎,立正道:“赖野少佐前来报到,请您指教!” “啊!是赖野君,快请坐!”船木健次郎双手把他摁在椅子上,“大好事!你的两次行动,我都向师团长阁下作了回报,并且得到了北平方面的大加赞赏,现在我受命,晋升你为中佐!” 船木健次郎说完,一摆手,勤务兵立刻捧过一套中佐军衔制服,递给赖野。 赖野起身,双手接过道:“多谢大佐阁下栽培,誓死为天皇效忠!” “啊!快请坐!赖野君,还有一件喜事,”船木健次郎又道:“师团长又给咱们联队拨来一批新兵,我决定全部交给你们大队!” “多谢大佐阁下!”赖野立正说道。 船木健次郎又把他摁在椅子上,并随手取过一封电报,递给他。电报是华北驻屯军司令部的密电,其主要内容是:为了慰劳大日本皇军,特命驻平西地区的船木健次郎第十三联队,从速招募一批###女子,充当慰劳妇。 赖野看完电报,并没说什么,因为他觉得这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或者是多么难办的事情,在他眼里小事一桩。 此时,船木健次郎已经走到桌子后面,他看了一眼赖野,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并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我命令!” 赖野立刻起身立正。 船木健次郎接着道:“为了大东亚圣战,你部务必于明日,办成两件事:第一,把所有抓获的###抵抗分子,全部拉出去,让我们的新士兵刺杀壮胆,以壮军威;第二,把所有抓获的###女人,全部运往北平司令部,以效力于我大日本皇军!” “是!”赖野答道。 船木健次郎说完,用一种不易被察觉的狡黠的目光,偷偷瞟了一眼赖野,又重复道:“我是说,全部###女人!” “是全部###女人吗?”赖野迟疑地问了一句。 船木健次郎没有说话。 赖野,木呆呆地站着,他豁然明白了,船木健次郎大佐是要把自己屋里的那个###女人,也要送上不归之路。如果不执行命令,那不光是抗命于自己的直接上级,而是抗命于驻屯军司令部,这个罪过岂能是他刚刚被提拔的,一个中佐所能吃的销的?可如果要执行命令,那个令自己神魂颠倒又无法释怀的###女人,即将面临生不如死的境地。自己是一名堂堂的帝**人,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本就不该有一丝儿女情长,可这个###女人实在不一般,可恨自己身不由己,就连一个弱小的女人也保护不了!若真把她送到那样一个去处,自己实在又于心不忍。 想到这儿,他抬眼看了看船木健次郎的脸,欲言又止。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他的顶头上司船木健次郎大佐,阴狠的用意。 “有问题吗?赖野君!”船木健次郎冲他吼了一句。 “没,没问题!”赖野回答。 “没问题就执行!”船木健次郎生硬地命令道。 “是!” 第三十二章 (一)慷慨陈词 留声机里,依然播放着幕府时代幕府时代,歌妓们吟唱的小曲,尽管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一些沉闷与压抑的气氛,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排解桂雯儿心中的仇恨与怒火。(.好看的小说) 赖野穿着一身宽松的和服,脚踏木屐,坐在被他砍掉一个角的桌子旁;两个日本一旁伺候。赖野的表情即庄重又沮丧,还略有些许悲伤,显得十分可笑。他低垂着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桂雯儿,则坐在炕边儿一个小桌旁,上面也摆满了各色食物,尽管也一句话不说,但神态与赖野比起来恰恰相反,显得气宇轩昂,特别是一身真丝白袍和飘飘然然的黑色长发,都给人一种高贵和神圣的美感。 “能请你喝杯酒吗?”赖野举杯冲她示意道。 “和野兽、刽子手喝酒,阁下认为有可能吗?”桂雯儿言道。 “我现在并没有穿军装,我只想和你坦诚地叙一叙,难道不能赏光吗?”赖野多少有些恳求地说道。 “笑话!刽子手脱掉军装就不是刽子手了吗?”桂雯儿冷冷的说道。 “我是说,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们是否可以成为朋友哪?”赖野自己喝了一杯酒,低下头,等着桂雯儿的回话。 桂雯儿又是冷冷一笑,说道:“看来阁下对我们中国历史和民族气概知之甚少,两千多年前,我们的孔圣人就曾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呼!’如果不是这场侵略战争,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个。”赖野说道:“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会干什么哪?我是说,你的理想是什么?” 桂雯儿喝了一口茶,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会继续读书,读研究生,读博士,用知识和文化,报效祖国;或者嫁人,嫁一个普通人,过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可这一切都被你们这些侵略者,强加于我们头上的战争与杀戮,而成为泡影,”桂雯儿愤恨地说道,白净的脸上已是泪光点点。 赖野的表情的表情显得更加可笑,也更加滑稽;他又喝下一杯酒,苦笑了一下说道:“不过你得承认,你们的民族落后国家贫弱,而我们大和民族是优等民族;大日本皇军所向披靡!”赖野的话还没说完,桂雯儿一阵冷笑将他打断,停顿了一下,她说: “阁下不要忘了,我只是一个乡村小女子,如果不是你们的到来,我还在上学,还会在大人们面前耍娇哪,按照我们的传统,我是不配谈论国事、政治什么的,不过,你想听,我倒有两句女流之语奉劝阁下:我承认你们现在的确比我们强大,可这并不等于邪恶就能压倒正义,你们发动的是非正义的侵略战争,因此必败;而我们的民族也会在被侵略的血腥杀戮中觉醒,会空前团结,会自强不息,会把你们赶出中国去,将来还会奋发图强、迎头赶上……” 桂雯儿的话还没说完,赖野啪地一下,放下酒杯,起身来到院儿里,他说什么也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沟里,一个小姑娘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作为行伍出身的赖野,对战局是很清楚的,且不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言论的破产,自从海军偷袭珍珠港之后,美国人宣布参战,这无疑使整个太平洋战区的日军,又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而在###,自武汉会战之后,日本军队再也没有能力,组织起有效的大规模的战役进攻了,其主要原因就是中国太大,地域辽阔;再就是民众被唤起,全民族抗战的格局已经形成;而日本明显兵员不足,能源已近枯竭,再加上国共两党联手,民众与军队协力,背后又有美、苏两国的支持,其败局已不可避免。但作为帝国的军人,为天皇尽忠是他唯一的信念,只是几天来,这个###小姑娘,搅的他心乱如麻,内心深处极度复杂的情感难以抑制的流溢出来。 他突然转身,大步朝他的上司船木健次郎的住处走来。卫兵一见他的穿着,不得不把他拦住,然后进去禀报,好半天赖野才被召见。 “有事吗?”坐下后,船木健次郎问。 “冒然打搅,实在对不起!”赖野恭维地说道。 “有话就请快讲吧!赖野君!”船木健次郎有些不耐烦。 “是这样的,大佐阁下,作为您多年的属下,我恳请您,把我屋里的###女人留下吧!”赖野尽量把口气放的平缓,这样一来,使他的外表与身份更不协调,更加可笑。 “什么?”不等他说完,船木健次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混蛋!作为帝国优秀的军人,你,你敢违抗军令吗?!” “不敢,就请您网开一面!”赖野低着头说道。 “混蛋!混蛋!”船木健次郎腾地站起身来连声骂道。 沉默, 僵持, 许久, 船木健次郎又坐了下来,表情也变得缓和多了,他望着穿着和服站得笔直的赖野,笑了笑说道:“赖野君!你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人,战功显赫,又刚刚被晋升为中佐,前途不可限量,难道你真的要为一个###女人,自毁前程吗?###人只是个劣等民族,不值得有半点体恤,赶快回去执行命令!” 赖野没有动。 “你还有什么事?”船木健次郎很不高兴地问。 “如果不能改变命令,就请大佐阁下,格外开恩,让她和那些抵抗分子们,一起死吧!也算是她为帝国的军人效忠了”赖野恳求道。 “不行!命令已经下达了,不能更改!”船木健次郎的口气非常坚决。 “就请您开恩吧!”赖野执意恳求。 “你!”船木健次郎又要发火,但转念一想,赖野毕竟是自己多年的部下,总不能把他逼到绝路上吧!况且,赖野这家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哪!反正那女人也活不成了,想到这儿,他说:“赖野君!也就是你敢……好了好了!滚吧……!混蛋!” 赖野没有再说什么,他又匆匆赶了回来,坐下之后,便一个劲儿地喝酒。 第三十二章 (二)魔鬼眼泪 桂雯儿这会儿,已和两个日本打得火热,她了解了二人的苦衷,也很同情她们遭遇,而两个日本女人,也非常喜欢这个才华横溢的中国小妹妹,特别爱听她讲的小典故、小故事什么的。三人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好姐妹。 赖野出去的时候,三人还偷偷地喝了几杯酒。此时,桂雯儿见赖野回来后,一言不发,沉着脸一杯一杯地喝酒。她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了,而且一定跟自己有关,于是她欠欠身,问道:“野兽先生,别闷着了,有什么事就请直” 赖野听他一说,也欠欠身,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我想请教一下您的名字,可以吗?” “有这必要吗?”桂雯儿反问。 “是的,非常有必要!”赖野回答。 “是不是所有被你枪杀、活埋、刀砍、火烧的中国人,都需要留下名字哪?”桂雯儿有些激动,脸胀的通红。 “请不要再说了!”赖野端起一杯酒,使劲喝下去。“我是个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哈哈!笑话”桂雯儿道:“对待手无寸铁的贫民,烧杀抢掠,掳女,此等也是军人所为吗?”桂雯儿步步紧逼。 赖野的脑门明显冒出汗来。 桂雯儿见状,没有继续说话。 两个日本女人为了缓和气氛,笑着冲赖野说道:“她叫桂雯儿,宋桂雯儿,意为带花纹的云彩,暗示温柔娴静的意思!” “啊!是这样?!多么美的名字!”赖野点头,脸上掠过一丝难得的微笑。 他突然想起,那天陪同船木健次郎大佐,给获奖的士兵授勋的那个夜晚,他明明看见天空中,游荡着一朵带花纹的彩云!他心头一惊,难道这会是某种暗示吗? 桂雯儿以女人特有的敏感,也感受到了面前的刽子手赖野,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一丝柔肠,这倒是对于一个嗜血成性的野兽来讲,多少有那么一点难能可贵。 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爷爷和众家人被这个刽子手、野兽残忍杀害的情景;只恨自己生就一副女儿身,不能报仇雪恨,如若不然,她势必生啖其肉、饮其血。为爷爷、为死在他手上的众乡亲们,报仇雪恨。 “野兽先生!你还没有说清楚,到底儿出了什么事?”桂雯儿忍住仇恨,追问道。 赖野没有说话,他连喝了几杯酒,脸上溢出了泪光。 桂雯儿看着他,心里说道:野兽的眼泪,多么可笑! 第三十三章 (一)魂归故里 桂樱自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日军占领燕园之后,几经辗转来到了山西,在抗大分校任日语教师,同时还兼任反战同盟的工作。 一年之后,又辗转到了延安,由于她才华横溢,又会讲英语、俄语、法语、日语等四国语言。在这里,受到了特别的待遇和热烈的欢迎。她不仅频频出现于外事会晤等重要场合,还结交了不少**、国民党、以及美、俄等**界、政界要人。这里的人们,从将军到士兵、从大人物到普通百姓,都非常喜欢这个穿军装的小姑娘,她这时的年龄也不过才十七八岁,可她已经成为一名真正的英姿飒爽的八路军女战士。 这天,她早早从窑洞出来,感觉天气特别的寒冷,她抬头看看天空,天空灰蒙蒙的,似乎有雪花凌空飘洒下来。她的心头顿时涌起一股莫名奇妙的烦闷抑或是焦躁,也许是几天来陪同美军观察团,下去走访边区的党政军民的实际情况,有些累了也说不不准儿。 就在这时,一个美军女记者朝她走来,她们相互打了声招呼,女记者见她面容憔悴有些疲惫的样子,便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桂樱也没客气,放在嘴里就吃了,她感觉精神好了一点儿,这才拉起女记者的手一前一后地走在陕北黄土高原的羊肠小道上。 在层连叠嶂的陕北黄土高原之上,山与山、村与村、户与户相连的,就是这种人和家畜踩出来的羊肠小道。 美军女记者怎么也走不惯这种路,上下坡时几乎全靠桂樱拉着走。而桂櫻却是如履平地。在她的家乡,虽然没有这么多的黄土,可这种羊肠小道儿,却是她从小走到大的。 不知怎么,尤其是近一个时期,她的眼前或心里时常浮现出,爷爷,父亲,妹妹还有淑芳姐的身影。 一别这么多年,家里一点儿音讯也没有,她真想一下子就飞到亲人们身边去。 然而,她离家乡、离亲人们,实在太遥远了。 此时此刻,她还全然不知,她的爷爷、淑芳姐,以及那么多的众乡亲,都已无辜地惨死在日本鬼子之手;她的妹妹和父亲此刻正被作为“材料”,绑在柱子上,供野兽们练刺杀壮军威呢! 由于刚刚下过一场雪,天气显得格外寒冷,酒井敏夫等十几名新兵被集中到操场上,老兵们也都列队观看,在他们前方绑着的十几名中国人,脸上都被蒙上了一块黑布。 酒井敏夫注意到,大部分被绑的中国人,年龄甚至比他们这些新兵还要小,其中竟有一位美丽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正是桂雯儿。 桂雯儿依然穿着那件白色长袍,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咖啡色呢子大衣,这件大衣是其中一位送给她的,她的长发在寒风中飘飘然然,神态更加气宇轩昂。 她的脸上没有蒙黑布,这是她自己要求这么做的,她要最后再看一看她无比依恋的家乡的山水,以及这美好的大千世界;还有她更想看一看,这些刽子手、野兽们是如何屠杀这些无辜的善良的人们。 尤其与众不同的是,在她充满仇恨与鄙视的目光背后,似乎还充斥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超然与神圣的风韵,抑或是她已厌倦了或看惯了人间冷暖,希望早早离去的那么一种冷峻和坦然。 她的这种神态,使得所有站在他面前的野兽、刽子手们,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并且个个表现出胆怯与狼狈,以至于瑟瑟发抖。 而与她相隔不远的木桩上绑着的就是他的父亲宋广禄,只可惜他们父女彼此并不知情,这也就成为了他们父女二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大遗憾。 赖野望着一排排新兵,他甚至不敢正眼去看桂雯儿一眼,因为,他的心也在瑟瑟发抖,甚至在流泪。他只把目光瞟向,在一个大胡子指挥官的呵斥下,把刺刀捅进绑在柱子上的“材料”们的胸膛时而瑟瑟发抖的士兵们。而与他的上司船木健次郎一道,有一搭没一搭地为这些帝国的勇士们频频地点头和鼓掌加油。 当酒井敏夫这个新兵,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了抢。 大胡子军官,向后撤了一步,冲他高喊:士兵,在你的前方捆绑着的根本就不是人,他们只是‘材料’,明白吗?他们只是材料,预备!杀!” 随着这声喊,酒井敏夫也发出一声嚎叫,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朝对面美丽的中国小姑娘冲过去,把长长的刺刀刺进了桂雯儿的胸堂,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桂雯儿的头慢慢的垂了下去,酒井敏夫也一**坐在了地上。 赖野的心就在刺刀刺进桂雯儿胸膛的一刹那,一阵剧痛,使他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他的眼前金灯银灯的乱蹦,突然华光一现,一只美丽的凤凰鸟,飘然而逝。 船木健次郎大佐,手篫战刀,瞟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第三十三章 (二)亦真亦幻 眼看就要到美军观察团住地的窑洞了,突然,桂樱觉得胸口被重重的一击,一阵剧痛,使她大叫一声,身体直直的向后倒去这下可把美军女记者吓坏了。她也呼喊着,随着桂樱,滚下了山坡。 桂樱被抬进了美军观察团驻地,无论是外**医还是中**医,都看过了,却都无计可施。 再看桂樱,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人事不省,也只有一息尚存了。 这下,可惊动了不少军界、政界高层,尤其是赫赫有名的、驰骋于华北敌后抗日战场的肖将军,由于在山西抗大分校就认识了这个颇具才干的小姑娘,也正是这位肖将军硬把桂樱,拉入了山西反战同盟工作当中,而反战同盟的工作在山西开展的如火如荼,也多亏了桂樱的才干和她那张凌厉的小嘴儿,不少日军战俘本来专横跋扈、誓死捍卫天皇圣战,却被她几句话说的痛哭流涕。 而今,从山西抗日前线,回延安参加整风学习的肖将军,听说桂樱突发怪病,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经过几番斟酌,他完全同意美军观察团的建议,乘他们的专机,立刻飞往重庆就医。 可桂樱到了重庆,经过多方会诊,却也都查不出病根,无法正确施救。 桂樱依然昏睡不醒,每天只靠生理盐水和少量流食来维持生命。也有一些日本反战同盟的朋友建议,将她送往日本就医,可没有得到高层的同意,后来桂樱被送往香港,再后来被送往苏联,直到一九四五年二月雅尔塔会议之后,桂樱才返回到延安。 且说那天,桂樱忽觉胸部疼痛难忍,眼前一黑,似乎掉进万丈悬崖之中,耳畔风声呼啸,身体仍不住的下沉。 许久,眼前华光一现,桂樱才稳稳地站住。她慢慢地睁开眼睛,一缕霞光从东山顶上映射过来,她仔细辨别了一下,感觉身旁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似乎小时候和妹妹桂雯及淑芳姐,一起玩耍的情景都历历在目,这不就是到家了吗?她想。 一别数年,要不是来了日本人,自己和家人其乐融融,那该多好!如今,总算回家了,她心中那抑制不住的喜悦便油然而生,她望望山脚下的斋堂镇,那屈指可数的几户高宅大院,认准了自己的家,便狂奔而去。 家,一点儿都没变,佣人笑着给她开了门,她并没注意到,用人的后脑正在往外冒着血,她抬腿就进了堂屋,一眼看见爷爷坐在堂上抽水烟,左手端着水烟斗,右手拿着火捻,脸上带着古怪的微笑!她赶紧走过去一把拉起爷爷的手,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 爷爷并没开口说话,这使她感到有些奇怪,本来低头流泪的脸,不得不抬起来,仔细观看爷爷的脸,就见爷爷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同时从头顶到胸部慢慢渗出一道血印!这下,桂樱直惊得倒退了几步,爷爷的身体就在她眼前裂成了两半儿。 她大叫一声,转身出门。天空顿时昏暗无比,身旁的高宅大院儿也变成了一片瓦砾!家没有了,爷爷死了,父亲和妹妹也不知去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变得失魂落魄,举目无亲。脚下的荒草被疾风吹得丝丝作响,一不留神被一块石头绊倒,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小村庄,她记起来了这个村子叫宋家,淑芳姐就是这个村儿的,自己的老家也是这个村儿的,小时候淑芳姐经常带她们姊妹俩来这里玩儿,她知道淑芳姐早在她离家读书时就已经出嫁了,嫁到了章家,可章家究竟在哪儿她却不知道,她只有进村儿打听打听再说。 于是,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朝村儿里走去。 可一进村,她就傻了眼,村里到处是残垣断壁,荒草丛生,从东头到西头,竟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倒是有几只野猫在墙头上打架,怪叫声凄凉而恐怖。 她快步离开村子,几乎是慌不择路。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只觉得筋疲力尽,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眼望茫茫群山和荒草,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恰在这时,一个匆匆赶路人由远而近,桂樱望着他,不禁叫出声来:“爸爸!” 宋广禄像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依然匆匆赶路。桂樱清楚地看见,父亲的胸前有一处像刺刀贯穿的伤口,前胸和后背都在往外冒着血!她跑过去想拉住他,却不成想父亲的身体就像影子一样,从她身旁飘了过去!惊疑、恐怖、悲伤和痛苦,使她又一次瘫坐在地上。她望着父亲的背影,眼泪模糊了视线。 宋广禄在不远处突然转过身来,朝桂樱这边儿招招手,桂樱也不由地回头看去,她惊奇地看到,几个八路军小战士从她背后走过来,好像是从空气中化出来的一样,从自己身边儿飘然而过。 桂樱注意到,他们的前胸和后背都同样往外冒着血。他们很快赶上了父亲,并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看见桂樱,一行人继续赶路,不久便消失了。 桂樱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也跌跌撞撞地跟了过去。 尽管再也没有看见父亲他们,却看见了一座寺庙,这座寺庙正是灵乐寺。 桂樱正在庙门前犹豫间,突然寺门开了,从里面轻盈盈地走出一个人来,桂樱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淑芳。 第三十四章 (一)冥冥之中 桂樱一见了淑芳姐,立刻笑着迎上去,不成想,淑芳也象根本就没看见她,一个人痴痴地向远处张望。\快/ 桂樱也朝她张望的方向望去,不一会儿,一个穿雨衣略有些驼背的人,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在淑芳姐面前停下。那小男孩儿,见了淑芳,立刻抱住她的腿,淑芳则用手摸着孩子的头,与穿雨衣的驼背人,亲密地交谈着什么。尽管桂樱从没见过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但看情形,她也能猜出个十之###,那个驼背人也许就是淑芳姐的丈夫,而那个小男孩,就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是一家人。 三人说了一会话之后,便一起走进了灵乐寺。 桂樱觉得奇怪,便也随后跟了进去,身后的庙门也随之关上了,天空也似乎变得更加昏暗!桂樱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庙门,心想,也没风呀?怎么会自己关上了哪?当她再回过头来时,见院子里乱分分的站满了人,而那个穿雨衣的驼背人,正向众人宣讲着什么,听着的人几乎个个义愤填膺,群情激奋,甚至振臂高呼! 桂樱,这时才注意到,这些人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甚至没有脑袋。[.超多好看小说]她的心一下子战栗起来,不仅如此,她的身心都感到了刺骨的极度的寒冷。 再看淑芳姐、驼背人、还有那个小男孩儿,胸前和背后都有一个被刺刀戳成的血窟窿,血仍在不停地往外冒,而他们自己似乎并不知道!每个人的脸尽管都无一例外呆滞,却充满了仇恨。 桂樱这才明白,这些人肯定是惨遭了日本鬼子的毒手,已经都是些死去的人了;她也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尽管心里也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还有对日本鬼子杀害自己亲人及这些众乡亲们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可极度的恐惧还是袭遍了全身,她匆忙而又笨拙地转过身去开庙门,想逃出去,可庙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这时,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似乎能看见她,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桂樱更是惊恐得不知所措,突然一声鸡叫,所有人立刻掉头、断腿、倒地风化,或变成干尸,或消失殆尽。桂樱大叫一声,捂着脸跑出了灵乐寺。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才抱住一棵枯树干,一阵呕吐,脸上的泪水不住地涌出;精神也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扶着枯树干慢慢地坐下来,眼前的枯草被风肆无忌惮地蹂躏着,并发出凄厉的声响,象无数的冤魂痛苦的呻吟。 就在这时,她眼前突然华光一现,眼见一只七彩的凤凰鸟,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落下。桂樱定睛看时,从凤凰鸟落下的地方走来一位美丽的白衣少女,那白衣少女款款来到桂樱跟前,桂樱这才看清楚,那少女正是自己一别数年的妹妹桂雯儿! 桂樱不免喜出望外,她擦去眼泪,起身迎了上去。从一九三七年八月到一九四三年三月整整分别了五年多,不成想姐妹俩会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桂雯儿紧走几步,嘴里叫了一声姐姐;桂樱也迎上去,喊了一声妹妹,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四目相望,泪水奔流。 灰蒙蒙的天空,竟然也落下雨滴来,在二人眼前飘来荡去,仿佛是上天给予二人最好的洗礼。 许久,桂樱一把推开桂雯儿,仔细打量她一番说道:“我前儿不久,突然感到胸内疼痛难忍,料想你肯定出事了,你真的没事吧!?”桂樱问。 桂雯儿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姐,是出事了!出大事了,咱家被鬼子毁了,父亲和爷爷都被鬼子杀害了,我也遭了毒手!”桂雯儿又抹了一把眼泪停住,并没有继续道明。 “我刚才就看见了爷爷和爸爸,还有淑芳姐及众乡亲们,难道他们都是些鬼魂不成!?”桂樱惊愕地问。 桂雯儿点点头,同时又快速地摇摇头,她说:“不过是仇恨的**凝聚而成的幻相而已,其实连我们现在、过去或者将来,也许都是幻相!” 桂樱使劲摇摇头:“我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心里恨日本人,他们掠我国土,杀我父老,改变了我们的命运,我现在就想去杀净那些乌龟王八蛋?”说完,她一摸腰间,“咦?我的手枪呢?” 桂雯儿微微一笑,她一拉桂樱,“姐!跟我来吧!” 她一手拉着姐姐,一手朝面前凭空一画,一扇水波浪似的门,立刻显现出来。桂雯儿挺身走了进去,也把桂樱拉了进去。 第三十四章 (二)九天之外 桂樱进来之后,立刻感觉温暖了许多也明亮了许多,象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好看的小说)她抬眼望去,只见眼前绿草成荫、繁花似锦;祥鸟结队、奇兽成群;远处山峦叠翠,近处楼阁掩映;似有仙乐鸣奏、又闻淡淡清香。 好一处仙境所在!桂樱叹道。她自顾四处欣赏美景,颇觉眼睛不够用,早把人间之事忘却了一大半儿。 “妹妹!我们这是到了哪儿?”桂樱惊问。 桂雯儿一笑,“姐!你难道没看出来吗?这便是咱俩过去居住的地方,比人间不知要好过多少倍哪!这就是咱们姐妹的家呀!”桂雯儿应道。 桂樱将信将疑,跟着妹妹来到一片掩映在高大梧桐树之间的楼阁之下,她抬眼望去,只见大型楼阁气宇轩昂,小型亭台精巧别致,均是雕梁画栋、流光溢彩。 桂雯儿一拉她,说了声: “姐!咱到家了!” 桂樱迟疑着不肯迈步,却被妹妹硬拉着走过一段儿青藤缠绕的长廊,又绕过一座小桥流水,这才正式进入正门,早有两位天仙般的侍女开门迎接,并头前引路,桂樱边走边看,眼前竟是奇花名卉、宝石琉璃,简直令她眼花缭乱。(.无弹窗广告) 她们又走上一条彩石铺就的蜿蜒小路,绕过一座假山,从旁门进入后院儿。引路的两位侍女退去,另有两位侍女又迎出来,如是走过三重院落,这才来到正厅,二姐妹牵手入内,早有七八个仙女起身相迎,“恭请二位姐姐,茶宴以备妥当,就请二位姐姐更衣入席吧!” 桂樱被妹妹牵引着,来到一个房间。桂雯儿道: “姐姐,且先将就着住这里换换衣服吧!,你过去住的‘凤来阁’,姐妹们正帮你收拾呢,快等收拾好了,再请姐姐搬过去!”说完她转身退出去。 桂樱怯生生地环视着整个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幅浓墨重彩的山水壁画,两边配有一副对联,她上前细看,见上联是:世外桃源觅不到女儿清净地,下联是:九天之外得不来慈航极乐府,横批是:天外有天。 桂樱看完对联,又看看画儿,忽觉若有所思,虽又转身打量其它陈设,只见左手靠里是一张红木雕花大床,薄纱香幔垂挂两边儿,衾枕锦被整齐叠放;右手边儿是一个红木雕花儿大衣橱,下手是一张黄花梨的条案,条案上摆有书籍纸笔等,左边下手有一架古琴。 桂樱抬腿走过去,撤去琴套,用手扶弄了几下琴弦,顿时觉得,的确在这里住过,对房间里的一切都似乎很熟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中纳闷。 正犹豫间,桂雯儿走了进来。 桂樱一见桂雯儿,更是吃了一惊。 只见她,早已脱去那身白袍,换上了女儿本来的装束,已然是一位裙带飘飘,光彩照人的古代女仙子了! “妹妹你这是?”桂樱显得格外疑惑,而桂雯儿却不以为然,她拉起桂樱的手道: “姐姐何不也脱去这世俗之服,着我姐妹本来的女儿装哪?你的衣服不是都在衣橱里吗?你没看见?” 听妹妹这么一说,桂樱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穿着军服,她走到大衣柜上镶嵌的一面大镜子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很长一会儿,然后脱下军帽,用手拢拢浓密的短发,又把军帽带上,转身对妹妹说:“我还是不换了!” “那好吧!”桂雯儿也并没有勉强,上前拉起姐姐,来到正厅。 早有侍女们起身相迎,“恭请二位姐姐,请快入席吧!” 桂樱细一打量,只见大厅之中香烟缭绕,灯火通明,众仙女们分列两旁,彩带飞舞、裙裾飘飘,或抱筝或抚琴或起舞均已就绪;正中靠北一张大几上,摆满了鲜果美酒和茶点,而众仙女面前的小几上,也如是摆满了鲜果美酒和茶点。 待二姐妹,在大几旁落座后,众仙女也都纷纷落了座。桂雯儿对桂樱道:“姐姐,今日你我重逢,又难得众姐妹一番情意,你何不说上两句以祝酒兴?” 桂樱不住摇头,搪塞道:“妹妹!实不相瞒,我现在心里倒像装了十个闷葫芦,越来越糊涂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还是有劳妹妹说几句吧!” 桂雯儿见姐姐如此,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起身举杯道:“我姐妹二人今日劫后余生,重回故里,有劳众姐妹们宠幸,又有缘欢聚一堂,日后相敬相守、共享安宁,就请姐妹们满饮此杯!”桂雯儿说完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众仙女也都纷纷将杯中美酒喝干,侍女们又过来斟酒。 这时,一位略显丰腴的仙女,离座起身施礼说道:“启禀二位姐姐,平日里众姐妹各司其职、难得一聚,今儿闻得二位姐姐游离期满,重归故里,实是幸事,故姐妹们自编了几支曲子以示助兴,不知可否开始,请二位姐姐示下!”说完,她把一本歌集递给桂雯儿,桂雯儿接过,翻了翻,又把它递给桂樱。 桂樱,此时正把目光盯在说话的这位仙女身上,她心想:这不是淑芳姐吗? 第三十五章 (一)曲说原委 桂樱痴痴地望着很象淑芳姐的那位仙女,有心要与她打招呼,可看了看桂雯儿,欲言又止。(.好看的小说) 这时,檀板敲响,琴音渐起,众仙女们扭动腰肢,轻舒广袖,或舞或歌,或旋或转,真是如梦如幻,美妙绝伦。 桂樱一边儿听着歌声,一边儿细细观看那本歌集。 见上面共有歌曲六首,全部由上古名曲改编而成,而且每一首名曲后面都配有歌词,桂樱觉得有趣儿,便一首一首的在心里默念着: 第一首,【高山流水】 歌词是: 瑰丽山河连霄汉,文明何只五千?轩辕始初祖,尧舜且开篇,紫气东来早,诸子又争先,往事已成空,日月烟雨中。 第二首,【广陵散】 歌词是: 弹丸琉球意如何,蚂蚁欺风伯,玉树瑶草世瞰奇,本来清净何处起涟漪;樵夫持斧欲沉沦,只因恨痴心,昨夜腥风侵玉阶,小儿身影绰绰为何及。[] 第三首,【十面埋伏】 歌词是: 仇恨袭上心头,血已流。恰似樱花彩凤惹闲愁,大风起,楚歌急,人已去,只留一番邪欲在心里。 第四首,【塞上曲】 歌词是: 小河流水大河东,魂销独恨我独行,原是在梦中,醒来双泪横,可叹无悔改,试问何为情?转眼已成空,还是在梦中。 第五首【胡笳十八拍】 歌词是: 我生之时尚无为,生后烽烟随,才貌出众世堪奇,无奈国破家亡运偏违。冰肌玉容今犹在,仇云索双黛,春风秋月复几回,寂寞梧桐深院叹魂归。 第六首,【阳春白雪】 歌词是: 雨过天晴,江水清清平如镜,炊烟袅袅向苍穹,曲尽歌终,日落月又东。玉树琼枝郁葱葱,几曾干戈烽烟起。昨日白雪掩春风,遗恨难平,风起云又涌。 桂樱看完之后,虽若有所思,却甚是不明其意,正要抬头问问桂雯儿,忽觉困倦难忍,便趴在大几上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桂樱一觉醒来,只见身旁遍野荒芜,冷风朔朔,原来自己还在原地。 她感到十分奇怪,回想刚才的一切,又决不像是做梦,特别是那几首歌词,她几乎完完整整地记在了心里,只是不明其意而已。 一阵风起,她不由得回头观望,昏暗中,眼见身后的灵乐寺,宛如一条张口的怪兽,狰狞恐怖,异于言表。 突然,一阵响动,庙门“吱纽纽!”的开了,从里面闪身走出一位白衣少女,快来到近前时,桂樱才看清楚,这少女原来就是妹妹桂雯儿! 一见桂雯儿,她也顾不上多想了,心里又惊又喜,紧走几步,朝妹妹迎上去,快到跟前时,她把脚步放慢,喊了两声:“妹妹!妹妹!” 再看桂雯儿却像根本就是没听见,也没看见一样,身子直直的从她身边儿一飘而过。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同时,桂樱猛然看清:桂雯儿脸色惨白,目光呆滞,胸前也有一个血窟窿,血依然向外冒着。 她惊恐万分,上前几步想拉住她,同拉父亲时一样,桂雯儿的胳膊就像影子一样,毫无知觉地,从自己的手中一滑而过!她大瞪着两眼,痴呆呆的望着桂雯儿身影渐渐的飘远了。 桂樱始终望着桂雯儿渐渐飘远的背影,感到即惊恐又难过,她知道桂雯儿也一定同父亲和爷爷一样遇害了,心中极度痛苦,眼泪不免流了下来。 就在桂雯儿的身影,逐渐从自己视线中消失的同时,桂樱感到背后又有了动静,猛回头,见一大群人抑或根本不是人,他们扛着胳膊、抱着腿,甚至有的还拎着自己血淋淋的脑袋,个个目光呆滞,脸色惨白,像潮水一般从灵乐寺涌了出来,直冲着桂樱冲了过来。 桂樱早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可还没跑多远,就见眼前站着一个日本军官,手篫一把滴血的战刀,立在面前。 桂樱奓着胆子仔细看那军官,只见他虽然军服穿得整整齐齐,却没有了军帽,头上也有一个被子弹打穿的血窟窿,一大股的鲜血,从头顶上流下来,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如果不是手篫战刀,他很可能被风一刮就要倒下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赖野。 第三十五章 (二)苍天有眼 且说一直盘踞在斋堂的赖野所部,经过一段时期的整训(包括用活人练刺杀)之后,便奉华北驻屯军总部以及师团长的命令,在船木健次郎大佐的亲自督导之下,除少数部队留守斋堂,其余大部,一路向西攻击前进。 这些刽子手、野兽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真是鸡犬不宁,哀鸿遍野。他们又制造了一座又一座的人间炼狱,也在人类历史上犯下了滔天罪行。(.) 他们此次进击的目的,是把锋芒直指华北抗日根据地的边缘地带,力求进一步的压缩和进剿。 这日,部队行至河北涞水县一处山沟时,不成想,被八路军和游击队包围了。 霎时间,一颗颗复仇的子弹和手榴弹,像雨点般的倾泻而下,爆炸声和哭喊声连成一片;整个山沟,硝烟弥漫、火光冲天;日本鬼子象热锅上的蚂蚁,死伤无数,溃不成军,四散逃窜。 紧接着八路军战士和游击队员们,呼喊着像猛虎一般,排山倒海地冲下山来。赖野看看自己的部队,仅被刚才的一阵雨点般子弹和手榴弹,就打死或炸死了多一半儿,不死的也都挂彩带伤,哪还有力量与之对抗,看来自己不仅不能看到大东亚圣战的胜利,恐怕连性命也要丢在这里了。 他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声,看看身边儿一个活的士兵也没有,便趁机爬进了一条深沟,用树枝和荒草把自己盖了起来,想挨到天明,再伺机逃跑。 谁想刚刚掩藏好自己,就见许多八路军战士端着枪、举着刀,向这里集中过来,有几个在前面的举枪喊道:“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赖野虽然不是很懂中国话,但凭他在中国多年,也能听懂个大概。他想,这下完了,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正要起身,不料,离自己不远处的草丛中,怯生生地站起一个人来。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军不是冲自己,而是冲另外一个人,他又按下身去,偷眼观瞧站起来的这个人! 不由得令他大吃一惊!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上司船木健次郎大佐。 第三十六章 (一)末日将至 船木健次郎大佐就在赖野的跟前,向破衣烂衫的###军,高高的举起了尊贵的双手,然后乖乖的被###军战士们带走了,竟然连个屁都没放。 这一幕对赖野可是个不小的打击,作为帝国的军人,又是佐官级的将领,虽不能战死疆场,也应切腹而效忠天皇,怎么能乖乖的举手投降哪?这不仅有辱帝**人的形象,也玷污和损坏了武士道精神。 想到这儿,他狠狠地朝船木健次郎的背影骂了一句:“混蛋!”,又赶紧用手把嘴捂住,偷眼看那些###军的反映,见并没引起###军的注意。 他这才把心放了下来,又小声的骂了一句,伸手从腰里摸出手枪,想一枪把船木健次郎打死,可船木健次郎已经被###军战士们押着走远了。 一九五五年,船木健次郎受到了中国人民的审判。 天渐渐泛白,硝烟早已散尽,山野之中尽显安宁。团缩了一夜的赖野,忍着饥饿和恐惧,从山沟里冒出来。 他像一只失魂落魄的丧家之犬,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跌跌撞撞地跑下山来。直跑得大汗淋淋、筋疲力尽,才倚着一棵大树坐下来,并使劲儿喘着粗气。 不久,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赶紧又滚到一个树坑里躲起来,眼见两个端着枪的农民,朝他这里走了过来,就听一个人说道: “这一仗咱队伍,把两个小队的鬼子全报销了!还抓了个大官儿!是个大佐,真了不起!” “不是说消灭了一百鬼子吗?怎么才两个小队?”另一个问道。(.) “要不说你啥也不懂!鬼子的一个小队,相当于咱队伍的一个连哪!” “是吗?那咱队伍不是才去了一个连吗?一个打俩,这小鬼子也太不禁揍了,看来真的要玩完了!” “可不是咋的?听说希特勒也要完了,苏联红军正在大反攻,日本鬼子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咱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那可不!这些乌龟王八蛋,没人性的小日本儿,可把咱中国人害苦了!” “我要是能参加正规军,非他妈打到***老窝儿去,说不准儿还能娶个日本娘们儿回来!” “就凭您?哈哈!” 二人说着话儿,从赖野身边儿走了过去。 赖野已经听懂了二人的谈话。他不仅知道了,船木健次郎大佐果然投降了,成为帝**人的耻辱;而且他听出轴心国也要完。如果真是那样,日本即将陷入孤立和被动的境地,盟军就会全力进攻日本,苏军也有可能出兵中国,到那时,大东亚共荣的梦想将灰飞湮灭! 想到这儿,他不禁流下泪来。作为一名帝国优秀的军人,抱定誓死效忠天皇的决心,从东三省打到关内;从长城打到平西;还从没打过这等败仗,眼下自己损兵折将,形单影孤,再也无颜回去面对天皇,可也绝不做船木健次郎那样的无耻之徒,看来也只有切腹以向天皇谢罪,这一条路可走了。 赖野想到这儿,抹了一把眼泪,看了看身旁的一草一木,恍惚间,似有无数冤魂,呐喊着向他奔来索命,他吓了一跳,脑门上竟渗出一层冰冷的汗水,他也预感到末日将至。 第三十六章 (二)歪打正着 其实死对他来讲并不可怕,自从他来到中国,就已抱定誓死捍卫大东亚圣战的决心,早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天皇,而且对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也并无遗憾,只有两件事,使他略挂于心,一件是:早在他进兵斋堂之前,匆匆返回日本去侍奉老母的已有身孕的妻子和一个尚未断奶的幼子,她们至今音信皆无,不知所终,使他尤为挂念。 为此,就在这次进兵前,他偷偷地把留守在斋堂的一个名叫吉野早的军曹,叫到身边,他很看重这个诚实可信的老兵,便暗中嘱托道:“吉野君,你如能有幸回到日本,就请设法帮我找到妻子和两个孩子,无论如何,要叫其读书立世,千万不可当兵打仗,拜托了!”,随后他把搜刮来的一些金银珠宝,一股脑儿的塞给了吉野早。 吉野早面对上司如此看重,哪还敢说半个不字,不冲别的,就冲那些金银珠宝,他也不能再说别的了,因此,满口答应下来。 后来,吉野早果然不辱使命,在赖野妻子垂命之前,真的找到了那母子三人,为了免生麻烦和照顾方便,在赖野的妻子死后不久,他给两个小孤儿从新起名,一个叫吉野正雄,一个叫吉野雄二;并把老大吉野正雄送往美国,后来成为吉野电器的继承人;老二吉野雄二则留在了身边儿,后来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此是后话。 这第二件事就是桂雯儿,这个###小女人,尽管是被赖野强迫到手,而且又是一个略等民族的女人,可在赖野心里划过的痕迹实在无法泯灭。 尤其当那个叫酒井敏夫的新兵,把刺刀刺入桂雯儿胸膛的那一刹那,那冰冷刺刀就好像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一样,直到今日自己的胸口依然生生作痛。 自从桂雯儿死后,赖野的心一刻也无法平静,经常被噩梦惊醒;或独自望月思人,甚至暗自垂泪。 在这一点上,就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可笑,不伦不类,无可救药,可就是板不过自己,无法控制。 若真能有缘,天堂之中还能相见,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于是,他站起身来,解开黄呢制服的扣子,选了一块平整点的地方,也不管什么方向了,双膝跪倒在地,一把拔出战刀,用手套握住刀刃,对准自己的下腹正要刺入,猛听身后有人大声断喝:“助手!***!别弄脏了我们这块土地,想自我了断,没那么便宜!” 赖野停住手,慢慢地回过头来,见是刚才那两个说话儿的农民,正端着抢愤怒地对着自己。其中一个又提高嗓门冲他喊道:“***,你就是那个……什么野吧?你杀了我们多少中国人,你必须得接受我们的审判!” “对!”另一个农民也道:“你的那个上司,船……什么木,正等着你哪!赶快放下武器,跟我们走!” 赖野看着这两位农民,脸上微微一笑,也开口道:“就请二位回去转告船木健次郎阁下,我赖野身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绝不苟且偷生,誓死为天皇效忠!” 说完,他又把头慢慢回过去,继续握刀欲刺,就在这时,耳听“砰!”地一声枪响,一粒子弹不偏不斜,从他的后脑打入,又从前额惯出。 血渐渐漫延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眼,在他倒下去的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一幅红色的纱幔,在他眼前飘来荡去,而透过纱幔,他恍惚看见一个渴望、思念而熟悉的身影,正朝他款款走来,并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来;赖野也笑了,也把手伸了过去。 “我说伙计,你这枪法够准的,一枪就要了***命!” “老哥!我哪儿会打枪呀!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命不值钱,被俺歪打正着了!” “哈哈!” 两位农民笑着说道。 第三十七章 (一)梦中之梦 风吹云涌,草木凋零,桂樱的心几乎要掉了下来。[]她望望身后,黑压压狰狞恐怖而又愤怒无比的冤魂们,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领头的正是那位刚刚见过面的,身穿雨衣、略有些驼背的人,他手里还拎了一杆破鸟枪!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手里握着一把滴着血的旧斧头。 所有的人尽管目光都有些呆滞,却都义愤填膺,大有要把面前的敌人撕成碎片的架势。 桂樱又看看前面站着的日本军官,血正从他头顶上的弹孔,不停地向外冒,脸已被血水完全遮住,就连脏兮兮的军服也被血浸湿了一大片,只见他把手篫的战刀高高举起来,像根朽木桩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对众多愤怒的冤魂,他显然是不自量力。 桂樱往前走不行,往后退也不行,正犹豫不决时,忽听一声喊: “乡亲们!前面就是杀害我们父老兄弟姐妹的日本畜生,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杀呀!报仇哇!” “杀呀!报仇哇!” 众冤魂们一起呼喊着,像潮水一般,越过桂樱,直冲那个日本军官压了过去。顷刻间,那个日本军官,就被淹没在了愤怒的人群之中。 桂樱双手抱着头,团缩在地上,当最后一个身影,从她身上跨过之后,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眼见一个落在后面的小女孩儿,手里捏着一朵小野花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一不留神,被一块石头摔倒了! 桂樱赶紧起身,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怜悯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妈妈哪?为什么不领着你?” 小女孩儿朝她淡淡一笑,说道:“我叫秀儿,妈妈被鬼子杀死了!” 桂樱无限悲伤和心痛地,用手拢了拢粘在小女孩儿额头上的一绺头发,正要再问些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喊:“秀儿!秀儿!” 桂樱抬头一看,见那个提着斧头的小男孩儿朝她们走了过来,她一阵紧张,再看怀里的小女孩儿,脸和身体逐渐变形,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堆枯骨,从桂樱的怀里散落在地上! 桂樱大惊失色,她无限惊恐又无限悲哀地立在哪里,泪水和冷汗交织在脸上,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抹一把脸,那个小男孩儿已经来到了跟前,而桂樱看到,在小男孩儿的身后,那一大群冤魂们像是完了事,正三三两两的也向这里奔了过来。 那个小男孩也不看桂樱,一下子扑倒在秀儿的枯骨之上,悲伤的嚎叫了几声,猛然朝桂樱抬起头来。 桂樱发现,小男孩儿的脸也起了变化,面色铁青,五官扭曲,獠牙龇出一寸多长,并张开大口,朝桂樱愤怒的一吼! 只这一吼,桂樱就已七魂出鞘,站立不稳,倒退几步,跌倒在地。 那小男孩儿已愤怒的朝她走过来,并把手中的斧头高高举起来,桂樱那还顾得上害怕,爬起来就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眼见一条大河横断去路,她再也跑不动了,一头瘫倒在地上,只剩大口喘气的份了。 河水悠悠,波涛翻滚。她想起亲人们已一个个遇害身亡,离他而去。人世之中,只剩自己孤苦伶仃,而又陷入这样一个境地,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许这就是命吧! 思前想后,自己也别无牵挂,到不如投水一死,反倒干净;只是没有亲眼看见日本鬼子被彻底消灭,多少有点遗憾。 正叹息间,猛然看见那个小男孩儿,已然追到跟前,可却并没把举着的斧头砍下来,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自己!嘴里还说了一句:“仙女姨!你为什么要躲我呀?” 桂樱不明其意,心中更加害怕,也不等他说完,“啊!”地一声,爬起来就往河的上游跑,可还没跑几步,就见前面桂雯儿扶着那个日本军官,迎面跑过来,她感到十分奇怪,细看二人的情形,也都不像活人,在他们身后,那个穿雨衣的人和一大群冤魂们正穷追不舍。 桂樱也顾不上多想了,更顾不上桂雯了?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掉头快跑,可那个小男孩儿又持斧挡住了她的去路,不仅如此,小男孩儿身后的一大群冤魂们,也正潮水般地从四面八方向她们涌来。 桂樱已经走投无路了,她长叹一声,把眼一闭,心一横,一头跳入水中。 河水黑暗冰冷,她的身体一直往下沉,可一直也沉不到底。突然,她的眼前骤然一亮,本来冰冷的河水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黑暗中,有一束亮光朝她照射过来,她心中一悦,拼命朝那亮光游过去,忽地!她吐出了一口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第三十七章 (二)恍然大悟 桂樱惊奇地发现自己依然趴在大几上,这时,众仙女儿们的乐曲正好演奏到最后一曲:【阳春白雪】。[] 桂樱儿感到惊诧不已,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梦吗?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桂樱看看身旁的桂雯儿,桂雯儿冲她嫣然一笑,并没做声。 于是她把注意力转向了众仙女,就听唱道:“云过天晴,江水清清平如镜,炊烟袅袅向苍穹,曲尽歌终,日落月又东,玉树琼枝郁葱葱,何曾干戈烽烟起,昨日白雪掩春风,遗恨难平,风起云又涌。”桂樱儿细心地揣摩着这几句歌词,如果从表面上看,似乎在描写阳春白雪掩盖下风月变换的人间美景,但细细品味,似乎还有更深的含义,倘若把“云过天晴昨日白雪掩春风”几句,隐喻为日本很快就要投降,中国大地风平浪静,人们安享生息,似乎早已忘记了曾经的炮火硝烟,然而就在这风平浪静的背后,或阳春白雪的下面,一场孕育已久的风暴正悄悄袭来,紧接着,歌词一转“遗恨难平,风起云又涌。(.无弹窗广告)”显然在告诫,风暴已经形成,而且无法阻挡,原因正是由于上一场风暴留下的遗恨而起。她又快速浏览一下全部歌词,特别对“玉树琼枝郁葱葱”一句,更有了一番理解,玉树和琼枝,都是传说中不死之树,由此她想到了梦中那些不死的冤魂,既而恍然大悟,惊叫一声:原来如此! 由于本就聪明绝顶,不是一般的人,她如是把六首歌词全都看了一遍,一通百通,原来六首歌词都有寓意,第一首和最后一首是喻事;中间四首是喻人,特别是第四首,似乎是暗喻自己。 此时,众仙女已然散去,桂雯儿拉起桂樱,又来到刚才换衣服的那个房间,不等落座,桂樱劈脸就问:“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你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回事?爹和爷爷又是怎么回事?” 桂雯儿沉默一下说道:“姐,你是个聪明人,还用我说嘛?我们已是家破人亡,我、爹和爷爷都被日本人杀了,而你,由于我们姐妹心成一体,故在日本人的刺刀刺入我的胸口时,你也疼痛难忍,摔下山梁,魂归故里,这才有了我们姐妹团聚之日。” 桂雯儿说到这儿,看了一眼姐姐桂樱,见桂樱不语,桂雯儿又继续道:“想我们姐妹,人间一游宛若一场大梦,现在好了,我们姐妹可以终日相伴,再不去染指人间的冷漠和无常!” “够了!”桂樱不等桂雯儿说完,声嘶力竭地说道:“你怎么样我不管,总之我不属于这里,我要回去,我是个军人,我要为死去的亲人和众乡亲们报仇,我要看到日本畜生们滚出中国去,我还要去继续完成学业,或去教书;我要看到一个崛起而强大的中华民族……” “姐姐好兴致呀!”桂雯儿也将她打断,“姐妹们就是怕劝不住你,故才费心为你弹筝演曲,还携你去冥界一游,无论你看到还是听到的,都是已发生的事实,都想劝你迷途知返,再不要去那冷酷虚幻的世界了!” “姐妹们的好意,自当心领,但我主意已定,妹妹就不必劝了!”桂樱坚决地说道。 “你会后悔的姐姐!”桂雯儿也急了。 桂樱摆摆手,“我一刻也不停,马上走!我必须走!” 见姐姐如此,桂雯儿无奈地摇摇头,“既然如此,姐姐就请随我来!” 第三十八章 (一)亡羊补牢 桂樱随着桂雯儿出了房门,穿过,走过一段流光溢彩的回廊,来到一处高大梧桐树丛之中,走过一段林荫小道,眼前视野豁然开朗,桂樱抬眼望去,只见绿草成荫,繁花似锦,一座精致的彩楼,立于其间。 桂樱恍若来过,但不及细想,就被妹妹牵引着,走进了彩楼。 桂樱抬眼观瞧,似乎整个彩楼,都是用黄金宝石堆砌而成,金碧辉煌、华光耀眼。 桂雯儿示意姐姐坐在一张蓝盈盈的宝石凳上,然后自己后退几步,陡然升起在空中,冲下面的姐姐说道:“姐姐,实不相瞒,你我本是一对彩凤,因有一段尘缘,故而双双游历人间,只可惜妹妹我生不逢时,空有一番才气抱负,不能施展,又惨遭日军毒手,含恨而归。[.超多好看小说]熟不知人间又有多少仁人志士、才子佳人,或屈于权杖,或屈于刀剑,或屈于伦理道德等等,不是隐居山林,就是落落无为,可恨终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而含恨终生。而你,我的好姐姐,妹妹虽不能向你道破天机,可我相信,你的命运通过那首《阳春白雪》你定然明白,这是命中注定的,是靠自身能力所无法改变的。(.)即然如此,应速速回头,亡羊补牢、犹为未晚。妹妹只想再次劝你一句,你是个聪明人,迷途知返,适逢时机,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再不要涉足那冷酷无情的红尘世界,则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桂雯儿说完,化一彩凤,绕梁而飞。 桂樱顿觉天旋地转,眼前出现了一段一段的视觉幻影,从她们儿时玩耍,到分开读书,后来爷爷遇害,桂雯儿被掳,再后来,父女双双被日本新兵练刺杀而毙命!种种经历和记忆的片段,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桂樱面前。 “姐姐都看到了吧,不知你做何感想?”桂雯儿又幻化**形,走到姐姐桂樱面前,轻声说道。 桂樱抹了一把泪水,从宝石凳上站起身说道:“我终于知道了爷爷和父亲是怎么死的了,这更加坚定了我要回去的信念,记得在燕园读书的时候,我的美籍导师,曾说过这样的话:‘人类固然不能与命运抗衡,但也绝不能消极沉沦,更应依照自然法则积极进取,从而改变命运;释迦牟尼佛的佛法也是唱到人们,去掉‘我执’开阔胸襟,改变命运;现实中更有多少仁人志士,舍小我,取大义,更是我辈学习的榜样!不必劝了,我必须回去!我要看到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去;我要看到中国的崛起和民族自信的回归!” 桂雯儿摇了摇头,许久,才开口说道:“如果姐姐一意孤行,后果不堪设想,日后必当祸起,到那时悔之晚矣!不仅如此,若你此番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六道轮回,万劫不复,我们姐妹将永无相见之日!望姐姐思量再三,速做回头” 桂樱低头不语。 第三十八章 (二)还在梦中 桂雯儿以为姐姐回心转意了,心头一喜,走到近前,拉起姐姐的手说道:“我的好姐姐,你我姐妹,情同手足,无始以来,从未分开。[]虽携手人世一游,感慨万千,其中甘苦,谨记于心。日后和姐妹们一道,同乐同卧,扶摇圣界,云游九天,岂不快哉!?何必再去惹那人间闲愁,到头来落得个万劫不复,实属可惜!” 桂樱没有马上回答,她想,妹妹也是好意,无论走也罢留也罢,还是不伤和气为好。评心而论,人间的确不如这里,这里没有硝烟,没有杀戮,没有尔虞我诈……更何况自己此番回去,再无一个亲人,沧海一粟,行单影孤。可即便如此,内心深处,无时不涌动着一丝丝牵挂,可究竟牵挂的是什么?她说不清楚也无法说清楚!也许正像那首【塞上曲】歌词中说的那样:“魂销独恨我独行!原是在梦中,醒来双泪横,可叹无悔改……还是在梦中。” 想到此,她淡淡的一笑,用手扶了扶军帽,郑重说道:“妹妹如此聪明,岂不知人各有志?我决意要去,哪怕错了也绝不回头,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的安排吧!” 桂雯儿没再说什么?内心深处涌起阵阵骨肉分离的痛苦,她的眼睛湿润了。 桂樱看出了妹妹的心思,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眼泪也不免滴落下来。 她上前一把将妹妹拥入怀里,二人紧紧相拥,久久不忍分开。[.超多好看小说] 拭去眼泪后,桂樱在妹妹桂雯儿的耳根说道:“妹妹难道就不能和我一起重返人间吗?” “姐姐有所不知,我已了却尘缘,再无回去的可能了!”桂雯儿回答。 “你不是还有个日本军官放不下吗?”桂樱儿略带试探地问道。 “那是另一个天地的我,已经不是我了,难道姐姐还不明白吗?”桂雯儿红着脸说道。 桂樱不再作声。 桂雯儿又一次将姐姐抱紧,随即又将她推开,说道:“人间之路荆棘丛生,路途险恶如履薄冰,望姐姐多加留意,以后凡事都要靠你自己了,认准了就不要回头,你我姐妹就此诀别,我这就送姐姐上路!”说完,拉起桂樱出了小亭。 二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席地而坐。 桂雯儿陡身变成一只彩凤,她命姐姐闭目静思,不一会儿,就听桂雯儿厉声说道“姐姐不要回头,各自保重,我去了!” 桂樱顿时感到脸上一阵灼热,并闻到一股焦糊味儿,心里一惊,猛然睁眼,只见面前的彩凤,正由头至脚自行燃烧,且火势凶猛,烈焰飞腾。 桂樱惊得魂飞魄散,她哪里知道,为了让姐姐重生于世,桂雯儿必须涅槃而死,以换取姐姐重返人间阳寿!她想扑上去迎救桂雯儿,可为时已晚,火势已燃遍了桂雯儿全身,火光中,桂雯儿由小到大各个时期的美丽身姿忽隐忽现,既而火势渐息,彩凤已被烧成灰烬。 桂樱无计可施,她望着眼前的一堆灰烬,倒身在地,嚎啕大哭。 她想起刚才桂雯儿说过的话“你我将永无相见之日”,心中更是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突然,一阵风起,吹散了灰烬,也吹去了绿野。眼见一只小虫从灰烬中爬出来,爬过去,爬向了远方。就在小虫的背后,分明传来一句桂雯儿的喊声:“姐姐!保重!我去了!” 一场细雨无声而至,桂樱被林在了雨中。她始终注视着小虫消失的地方,心中悲痛至极,也若有所思。 突然,一声霹雳,顷刻间地动山摇,桂樱儿惊恐万分,一阵呼喊,从病床上睁开双眼。 第三十九章 (一)异国迷情 淑芳大姨讲到这儿,停住了。[] 刚刚听出点门道的章一木哪能善罢甘休,他抓起淑芳的胳膊,使劲摇着说道:“接着讲吗大姨!我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妈妈她后来究竟怎么样了……?” 淑芳大姨不知为什么显得有些愤怒,她瞪着眼对章一木道:“孩子,别急,你妈妈的事让她自己讲,我懒得讲她的那些破事!” 章一木无奈,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低垂着头的桂樱身上。 “妈妈,你就给我讲讲吧!”他哀求道。毕竟刚刚才认识的谜一样的妈妈,妈妈二字一出口,仍显得那样生疏。 桂樱往前欠欠身,瞥了一眼墙上一架古老的挂钟,时间已是凌晨三点了,她冲章一木说道:“孩子,时间恐怕来不及了,我就接着你淑芳大姨的话茬往下讲,讲到哪儿算哪儿,不明白的你以后自然会明白!” 对于章一木来说,简直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了,先就眼下而言,诸如:自己是如何来到的这里?这里又是个什么地方?不久前酒井敏夫教授隐约倒在自己面前,现在怎么样了?李莉又在哪儿?刚刚认识的神秘的淑芳大姨和刚刚见过面的谜一样的母亲?在她们身上固然隐藏着诸多的未解的谜团,而且从她们的神态和表现上看,似乎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未知的事件? 因此,章一木也只能先屡着母亲的经历,这样一条唯一的线索,逐渐揭开母亲的身世之谜,从而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想到这儿,他朝母亲身旁移了移,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她。 桂樱也把他往怀里揽了揽,多少有些迫不及待地接着淑芳的话茬讲了起来: 一九四五年四月的一天,已经整整昏迷了两年之久的桂樱,终于从苏联伯利远东红军医院的病床上,睁开了眼睛。 “大夫!大夫!她醒来!她终于醒了!”喊话的是一位年轻英俊的中国小伙子,但他却穿着一身威武的苏联红军军服,肩章上两颗闪光的星星,使得桂樱知道,他是位中尉军官。 “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了?”桂樱冲那位年轻的中尉喊道。 “姑娘!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先别急着说话!”中尉俯下身来安慰她道。 这时,两位金发碧眼的女军医,应声走了进来,笑着冲桂樱用俄语说道:“太好了亲爱的姑娘!你终于醒了!奇迹,真是奇迹!” 竟管桂樱有太多的疑惑和疑问,可她由于实在太虚弱了,还是闭上了眼睛。 一个星期之后,他被那位年轻的华裔红军中尉,搀扶着走下了床,这是她昏迷整整两年多之后,第一次下床。 他们来到窗前,桂樱望着窗外一大片白桦林,以及白桦林上面露出的带有异域风貌的天主教堂的尖顶,使劲儿呼吸了一口异国清新的空气,转身问中尉: “你刚才说,现在是一九四五年四月,而我记得很清楚,我是一九四三年三月,在延安陪同美军观察团的女记者,准备去视察,突然感到胸内疼痛难忍,一头滚下山坡,不省人事的,这么说我整整昏迷了两年多!?”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从医生护士们哪里,打听出一些情况,你的确是一九四三年三月得的病,后来被送往重庆,又转到香港,再后来就来到了这里。” “快!快给我说说国内的情况!”桂樱急着道。 “医生不是说过了吗,你的病需要静养,不宜过多的思考问题,我陪你出去走,以后慢慢给你讲!”中尉说道。 于是,中尉扶着桂樱,走出了病房。 第三十九章 (二)曙光乍现 这是一座苏联远东红军野战医院,坐落在离伯力二十公里以外的一个边远小镇的边儿上,四周都被白桦林包围着显得非常隐蔽和幽静,而且远离战争。[] 其实,战争已在欧洲基本结束。自从雅尔塔会议之后,轴心国也只剩下了日本一国,仍在亚洲太平洋地区苟延残喘,但败局已定。 不久之后,美国便在日本的广岛和长崎,投下了两枚原子弹,制造了人类史上又一座人间炼狱;既而,苏联红军以一百五十万人的强大兵力,在华西列夫斯基元帅的统一指挥下,出兵东北,日本关东军顷刻瓦解,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日军放下了武器。而另一路苏联红军越过中蒙边境,直抵张家口的狼窝沟,锋芒直指日本华北派遣军。 而中**民则在各个战场上,正向日军展开最后一击,伟大的抗日战争,在中国人民历经八年坚苦卓绝、前赴后继,付出了巨大代价和牺牲,即将迎来胜利的曙光。 难得的春风,加带着些许凉意,似乎一下子就赶走了冬日的冰雪严寒,迎来了一个特别的温暖的春天。 桂樱这段时间,回复的非常快,这当然要归功于苏方医护人员们无微不至呵护,但那个跑前跑后的华裔红军中尉也功不可没。她从床上下来,简单地洗漱之后,依然穿上刚刚被中尉洗过的那身八路军军服,显得英姿勃发。 她昨晚参加了,几个红军伤病员离院归队的小型聚会,喝了一点儿伏特加,颇有些醉意,便早早睡了。 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了,真糟糕,她想:本来说好了,今天早上要去送送那几名归队的红军战友,没想到竟睡过了点儿,怎么也没人叫一声哪?中尉干什么去了,昨天就没见着他!怎么回事啊? 她迅速带好军帽,顺手拿起一本放在床头上的,列夫托尔斯泰的俄《复活》,急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她没有找到中尉,连医生护士也不知道他究竟去哪了,她只好一个人来到院儿里,尽情地享受了一下温暖而清新的阳光和空气,然后缓步来到一片白桦林中,找了一根横卧的朽木,坐了下来。 她把那本《复活》放在腿上,随意一翻,不成想,一封叠得整齐书信,从书页中掉落下来。 桂樱有些惊喜地把信捡起来,展开一看,果然是他写的!她的心怦怦直跳,脸上立刻腾起红晕。 第四十章 (一)生死诀别 桂櫻展开信,一看落款,果然是他写的。[]在她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身穿苏联红军军服的年轻英俊的华裔中尉。说实话,对于他在自己还没清醒时就给予的关心和呵护,桂櫻的心里,不仅仅只是感激。 中尉名叫赵晓松,是在一次回国执行特遣任务时,被日军炮弹震昏,从而失去了记忆,也被送到这所医院,住院治疗。不过他恢复的非常快也很彻底,早在桂樱来院之前就已基本康复,其实,这也是院方有意把他多留住了一个时期,是让他多陪桂樱这个上边特别关照的特殊病人,只是两个人都不知情罢了。不久,赵晓松就要返回正在中苏边境集训的远东红军第八十八独立步兵旅。 这支部队的前身,就是曾经战斗在东北广袤的白山黑水之间、英勇无谓的东北抗日联军。后来,由于东北局势的极度恶化,杨靖宇、赵尚志等著名将领先后牺牲,他们便在周保中、李兆麟的领导下,全部撤往苏联境内,从而编入了苏联远东红军战斗序列。 近日他们接受了斯大林元帅的命令,即将随同远东红军回国参战,向盘踞在东北庞大而凶残的日本关东军,展开最后一击。 这些情况,也都是近几日,桂櫻才从赵晓松嘴里了解到的。自从桂櫻从病床上一睁眼,二人就一直形影不离,可却从昨天到现在,赵晓松象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直没有露面,这使得桂櫻产生了极大的疑惑和担心。 她想: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事先打个招呼哪?直到见了这封信,桂櫻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但她抑郁感到,将有不测的事情发生。 信是用俄文写的,她快速而又认真的看着: “樱!”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一年前你来到这所医院时,尽管那时你还昏迷不醒,可我第一眼见到你,心里便产生了一种异乎寻常的说不清的感觉,就好像我们以前就认识,你实在太美了,当然这不仅仅是你长得美,你留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了,我情不自禁地每天都往你的病房里跑,哪怕只是坐一小会儿或看你一眼也好!总之,一天不见你的面儿,我就像掉了魂儿,坐卧不宁,寝食不安。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但绝不仅仅只有我们俩个人是这所医院里唯一两个炎黄子孙,所表现出的那种自然的亲密。 三个月前,你终于苏醒了,我兴奋的不得了,跑到外面踩了一大把鲜花儿,放在你的床头,没想到你只把目光盯那些花儿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真嫉妒死那些花儿了,恨不能也变成那些花儿,好让你多看几眼。 不久,我们就互相了解了,我知道了你的经历;你也知道了我的经。在这异国他乡,我们###的抗日战士,走到了一起,不用别的,这事的本身,就够我们兴奋和雀跃的了!特别是:当我知道了,你同我一样成为孤儿,所有的亲人都惨死在日本帝国主义屠刀之下了,痛恨之余,我也对你产生了更多的怜悯和关爱,我俩虽然都失去了亲人,但我们并不孤独,我们有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和同志,我们有即将崛起而强大的祖国。 樱!虽然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如此短暂。可我相信,我们彼此的心靠得非常近。 我就要回国参战了,本来这事是不能向任何人讲的,属于一级军事机密,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斯大林元帅已经下达了向关东军进攻的命令,我们八十八独立步兵旅,已正式纳入远东红军战斗序列,统归华西列夫斯基元帅指挥。 我被编入了金日成指挥的第一团,第一营,三连。作为一名军人,离开祖国,离开日夜思念和战斗过的白山黑水,已达数年。而今,有幸参加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一仗,我感到无上光荣,我已抱定:誓死报效祖国,坚决打败日本关东军,为牺牲的亲人和抗联战友;为东北的老百姓;为全中国的老百姓,拼死一战之决心。虽死无憾,别无他求。只是在临行前,尚有一丝牵挂,那就是你,在此分别之际,恳请你给我一个确切答复:你心里能不能接受我?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已经是战友,是最亲密的战友。只不过,我是怕这一别,也许,也许你我再也不能相见了?故而,我还是禁不住说了出来!无论你答应与否,我们都是最亲密的战友,不是吗? 我听你说过,等打完仗,你还要回燕京大学读书或任教。我很高兴,祖国的未来需要你们这样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如果我还活着,或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去北平找你!到那时,再请你答复也不迟。 时间关系,就写到此吧!顺便提一句,昨天没和你一起去参加聚会,是因为我去接受命令了,没想到命令会下得这么快。 明天我就得走,我收拾完东西后,本想和你面谈,但见你睡得很香,不忍打搅,只好以笔代言了。 另外,那本《复活》是我送给你的,不用还了,留个纪念。遗憾的是,我没有得到你的任何纪念品!不过没关系,你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铭刻在我心里!永远不会忘记,永远想念你,我亲爱的战友,美丽的姑娘,我们北平见! 致军礼! 战友:赵晓松 一九四五年六月十日 第四十章 (二)回国参战 不等把信看完,桂樱起身就跑,径直跑到院长办公室,冲院长敬了个军礼,然后气喘吁吁的说道:“院长同志!赵晓松是何时走的!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院长是个秃顶的苏军大校,他盯了一眼面前的这位中国女战士,摇了摇头,他理解她的心情,什么话也没说。[] “我必须见他一面!”桂樱又加重语气,执着地说道。 大校这才看了看表,开口道“如果道路好走的话,他此刻已经登上了飞往海参威的军用飞机!” 听了这话,桂樱象泄了气的皮球,低下头去。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痛苦和孤独,一股脑的袭上心头,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 她默默的冲大校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被大校叫住: “你来的正好,我刚刚接到命令,你必须马上离院回国,接你的飞机两小时后到,中途转机,然后直飞延安。” 大校说完,又看了一下表,说道:“你还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然后坐我的车,争取两小时后赶到机场!” 吉普车在广袤无垠的旷野中疾驰,桂樱有意把军帽从头上拽下来,浓密的短发在风中跳跃。似乎是转眼之际,离开祖国、离开延安已达两年之久。此时此刻,即将回到祖国的喜悦;家破人亡的悲苦;再加上对赵晓松的思念与牵挂;一起涌上心头,她真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不知不觉的泪水躺了一脸。她转过身去,望着身后逐渐远去的白桦林,偷偷地把眼泪擦掉! 第四十一章 (一)白日见鬼 此时,日军住斋堂的华北派遣军第十三连队第二大队,已经是被八路军和游击队歼灭了数次之后,从新组建的,大部分是从本土新招募来的学生兵,战斗力极差。[.超多好看小说] 为了挽救败局,日军开始收缩兵力。第二大队也奉命:除留一个小队看守库房外,其余大部已撤至门头沟和平宛地区,待库房搬走后,这个小队也随即撤走。 吉野早和酒井光一叔侄,都是这个小队的士兵,因此,也就都留住在了斋堂。只有藤川,因失去了右臂,已于四二年底,提前回国了。 兵营里弥漫着失败和恐惧的气氛,不仅缺医少药,甚至连粮食和饮水也供给不足,大白天的都不敢出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与霸气,整天龟缩在院里或屋里,唉声叹气,企盼着早日回撤。 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再也回撤不了了!八月十五日这一天,他们收听到了天皇宣读的《无条件投降诏书》! 曾几何时,叫嚣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大日本皇军,是何等的嚣张?又何等的狂妄?然而,在八月十五日这一天,所有的嚣张狂妄之气焰,仿佛一下子灰飞湮灭了!一阵沉寂之后,兵营里便开始哭爹喊娘,乌烟瘴气地炸了窝。 几名尉级军官,当即跑到院里切腹自杀,还有的士兵对射而死,更有几个士兵竟围坐一起呜嘞哇啦的唱着军歌,然后拉响了手雷。 吉野早和酒井光一叔侄等二十几名不愿自我解决的士兵,被军官押到一处院墙脚下,四五个士兵,在军官的命令下,把机枪对准了他们。 有谁能想到:本来到中国来打仗,没有死在中国人的枪口之下,却反要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这可真是天大的玩笑! 有几名士兵,爬过去,向军官祈求饶命,当即就被砍死。 “预备……”军官喊道。 吉野早,酒井光一,酒井敏夫等,听到这声喊,知道在劫难逃,都紧闭双眼,速求一死。 一阵排枪响过之后,他们又把眼睛睁开了,奇迹!真是奇迹!他们发现,刚才那阵排枪打死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要打死他们的那个军官和几名机枪手!在他们面前,正站着一排齐刷刷的中国士兵!他们的枪口还冒着烟!原来那阵排枪是他们打的。 吉野早等还注意到,那些中**人的臂章上,都标有两个醒目的汉字“八路”!这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一直以来,“八路”就是他们处心积虑想消灭的;而又令他们闻风丧胆的主要敌人。 大部分士兵从一入伍就被告知,是来对付八路的。然而今天,救了他们命的,恰恰就是这些八路! 就在这几名威风凛凛的八路中间,还有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兵!别人倒也没什么,只是酒井敏夫见了这个英姿勃发的女八路,恍若见了鬼一般,“啊!”地一声大叫,大瞪着两眼,僵直在地! 第四十一章 (二)重返故乡 原来这位女兵不是别人,正是宋桂樱! 桂樱回到延安后,仅休息了一天,便接到指示,命她立刻奔赴华北抗日前线,找肖将军报到。(.无弹窗广告) 于是她又辗转来到山西五台地区,见到了肖将军。二人相见,桂樱似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怎么也张不开口,眼睛不免湿润了。 肖将军象父亲般地握住她的手说:“延安一别,两年有余,真是沧海桑田哪!没想到我这条老命没让日本鬼子给拿了去,还能与我们的小才女相见,实属万幸,实属万幸!快说说,这两年是怎么过的?”说完,他把一个大茶缸子递给桂樱,并示意她坐下。[] 桂樱便把在苏联养伤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说,因为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昏迷之中,知道的情况也并不多,倒是把苏联红军即将进攻东北的事,告诉了肖将军。 “是呀!战事有可能很快就结束,但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和民族还不可能安享太平,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呀!”将军说完,陷入了沉思。 “肖伯伯,您还好吗?”桂樱喝了一口水,望着他由于沉思而变得凝重的脸,问道。 听见她问,肖将军立刻回过神儿来,说道: “你看,我这不挺好吗?日本鬼子一直想要我的命,恐怕连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次该我们要他们的命喽!”将军说完,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桂樱也笑了,将军又道: “你来的正好,各部队都已接到命令,向日伪军展开最后一击,接下来,我们将面临大量的日军投降或受降,以及遣送等事宜,你要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随我去平西前线!” “是!”桂樱起身,向将军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两个人都笑了。将军又道: “听说,你的家乡就在平西地区,家里人都还好吗?” 桂樱见问,摇了摇头说:“我已经整整八年没回去过了,家里怎么样,我一无所知!但不知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桂櫻并没有把,自己在昏迷时遇到的种种奇异经历,告诉肖将军。 “那里可是我们最早建立的抗日游击区,群众为抗战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愿好人都能平安的活着。”肖将军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二天,肖将军只带一个加强连,连同桂樱,跨上战马,一路征尘,披星戴月,直奔平西前线而来。 这天,恰好路过白铁山灵乐寺,部队停下来休息。 肖将军招手喊过一个姓李的大胡子排长,命令道:“李虎子,你给我听好了,你和宋参谋(桂樱)都是这一带的人,你带上你的排,到家里去看一看,顺便了解一下镇上鬼子的情况,记住,不许惊动敌人,也不许骚扰百姓,更要保护好宋参谋,出一点差错,拿你示问!” “是!”李排长答应一声,转身上了战马,他向身后一摆手,一排的战士齐刷刷全都上了战马。 肖将军这才注意到,桂樱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一)身后答话 桂櫻随战士们一起进入了灵乐寺,大伙开始各自找各自的位置,准备原地休息桂櫻想起自己梦中的某些细节,不免对这座已废弃了的千年古刹,萌生起一种迷幻和恐惧的心里。[.超多好看小说] 细想起来,自己虽然出生在斋堂,也随淑芳姐曾来过宋家,可从来也没进过灵乐寺,尽管灵乐寺远近闻名。 她把马栓在院儿里的一棵老槐树上,踩着满地的荒草和瓦砾,进入了后院。 后院也不大,东西有几间破烂不堪的厢房,正北是破败的几乎要倒塌的大殿。有几名小战士已经抢先进入殿内,或躺或卧在一堆倒塌的神像上。 桂櫻抬腿也走了进来,她左故右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便从后门出了寺庙。 由于寺庙依山而建,前低后高,无论在前还是在后,都能把庙里的轮廓看个大概。(.)而站在后山坡上,借着佛晓前的月光,整个寺庙更一览无遗。 桂樱望着眼前寺庙里,就那么几间破败不堪的房舍,心想:难道这世间真的会有某种不可思议的事?于是她心里便产生了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梦中的某些细节是真的,那么爷爷,父亲,妹妹,还有淑芳姐他们,肯定都已被日本鬼子杀害了;反过来,如果只是一个奇怪的梦,那么亲人们也许都还活着。 她这么一想,于是决定马上去找肖将军,好尽快下山,回家去看个究竟,种种疑惑不就全解了吗?想到这儿,她抬腿就要进庙。 可就在这时,一丝冰冷的微风,突然掠过后背,她感到好生奇怪,眼下正是八月中旬,哪儿来的这么冷的风?而与此同时,她感到一个身影,从背后一闪而过。她慢慢的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一个女人,一晃而过,走出很远,才把脚步放慢,背对着桂樱,似乎有意在等她。(.无弹窗广告) 桂樱借着月光,看那女人的背影,她恍然觉得,那女人很像是淑芳姐。 她有心回去先打个招呼,可又怕那个女人走远,就在她犹豫之际,远远地望见那个女人向她招手,由于天黑和俩人相距较远,她只能看个大概轮廓,可就凭这轮廓,她已确信那女人就是淑芳姐。 与妹妹桂雯所不同的是,桂樱自从到北平读女子高中,以及后来去了燕京,直到现在,几乎有十多年没见过淑芳姐了,更不知道淑芳姐嫁到了章家以后的事;再加上她梦中有那么多的疑惑,因此,她抬腿就跟了过去。 淑芳姐见桂樱跟了过来,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走。桂樱只好在她后面使劲儿赶,却总也赶不上。 好在工夫不大,二人先后进了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正是章家。 桂樱望着一处处残垣断壁和荒草瓦砾,突然想到梦中她到过这个村子,而且就在面前的一段墙头上,曾经有两只猫在打架,这个村子根本就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而且就在墙跟底下,的确蹲着一只猫,她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这更加说明,梦中的某些细节竟完全是真的!如此一来,更加使她毛骨悚然的,那就是淑芳姐也不可能是活着的人! 夜风使劲儿吹佛着身边儿一人多高的荒草,以及头顶上的树叶。荒草和树叶都发出沙沙的响声,也不知是由于八月中旬的天气过分炎热,还是心理过度紧张,桂樱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竟流到了眼睛里,她用手抹了抹,眼见前面的淑芳姐,闪身进了一个院子,并回头又向她招了招手。 桂樱犹豫了一下,心里更加紧张,可她还是跟了过去。 当她来到那个院子门前,也想抬腿进院儿时,却发现栅栏门是关着的,而且木头树枝早已**不堪,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碰过,她犹豫了一下,伸手碰了碰栅栏门,没想到,她的手刚刚触摸到一条横木,就见那栅栏门,像面条一样,摊落成一堆灰烬,桂樱直惊得目瞪口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她踏着那堆灰烬,一步一步移进院里,并没发现淑芳姐,心想,她可能是进屋去了吧,于是她又慢慢的向屋里靠近,屋门也早已不见,仅有一根横木斜担在门口,估计是门框腐朽后斜担在那里的。 桂樱隔着横木向里探望,屋里的墙壁也多半倒塌,自然是一目了然,什么也没有!倒是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鼻而入,使她不禁倒退了几步,她想,这么破的房子不仅不住人,也没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淑芳姐能去哪?她的心更加紧张,于是她放开声音,冲屋里喊:“里面有人吗?是淑芳姐吗?” 喊声过后,屋里没有一丝回应,她明明看见淑芳姐进了这个院子,怎么就不见了哪?倒是身后有人搭了话: 第四十二章 (二)救治战俘 “是宋参谋吗?可找到你了,司令员命你马上回去,有任务!” 桂樱被这突如其来的搭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李排长和两名战士。[.超多好看小说] 他们一起回到了灵乐寺。 肖将军一见桂樱,故意把脸一板,“身为革命军人,无组织无纪律,离队也不打招呼?”他说完,见桂樱脸上有泪光,又把语气放缓,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肖伯伯,我的亲人可能都被鬼子杀害了……”桂樱抹抹眼泪回答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肖将军疑惑地问。 不等桂樱回答,李排长抢先说道:“报告司令员,宋参谋说的是实话,这里几个村子都没人烟了,我去找宋参谋时,碰到了一个老羊倌,据他讲,早在四一年冬,日军赖野大队就血洗了这里的王家和章家两个村子,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惨案,其他村子的老百姓,也都背井离乡四处逃难了,我的家人也不知了去向。” 肖将军听完,一拳砸在一棵树干上,悲愤地说道:“这笔血债,一定要让他们偿还!” 桂樱和李排长还要说什么,却被肖将军制止了,他道:“你们俩带上电台立即出发,摸清镇上敌人的情况,配合地方武装,首先解决掉这股鬼子,为乡亲们报仇!” “是!”二人同声答道。 于是她们跨上战马,带领一排战士,向正前方山脚下的斋堂镇,奔袭而去。 肖将军则带领大队人马,继续向东,朝平原军分分区前进。 不久,肖将军他们便听到背后斋堂方向传来阵阵枪声和爆炸声。一名警卫员跑来报告说:“报告司令员,李排长报告,守备斋堂弹药库的一小队日军,听说日本投降了,就开始自相残杀!” “告诉李虎子和宋参谋,立即阻止他们!”肖将军摆手道。 这才有了,一排威风凛凛的八路军战士,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现在了吉野早、酒井光一和酒井敏夫等人面前。 然而,当酒井敏夫,一见桂樱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不仅如此,就连吉野早、酒井光一,见了桂樱,也都吓了一跳。 其实,他们是把桂樱当成了被他们杀害的桂雯儿了,因为姐妹俩长得实在太像了,反倒桂樱却被蒙在鼓里,她那里知道,自己的妹妹就惨死在酒井敏夫的手里。 酒井敏夫颤抖着爬起来,走到桂樱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冲桂樱一个劲儿的磕头,嘴里胡乱喊着:“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桂樱被他弄得更加糊涂了,她走上前去扶起酒井敏夫,用手在他头上试了试,果然很烫,便回头招呼军医:“这个兵正在发烧,需要救治!” 军医赶忙给酒井敏夫进行检查,又试了试体温,然后冲桂樱道:“他没大事,只是受了点风寒,身体比较虚弱,可能是饿的。” 桂樱扶着酒井敏夫,用日语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见了我如此紧张?” 酒井敏夫望着桂樱,神不守舍地一个劲儿的摇摇头,无论桂樱儿怎么问,他就是不肯开口。 这时,几名战士把一名日军少尉军官带到桂樱面前,还没等桂樱开口,李排长又递给她一份肖将军打来的电报,桂樱接过看了看,大概内容是:命桂樱和李排长,配合地方组织,完成好俘虏与伤员的收容和救治工作,其他事宜,皆等他们返回后再行处置。 桂樱把电报又递给了李排长,李排长整整军服,冲那名日本军官喝道:“我命令你,立即集合队伍,清点人数,听候处置!” 桂樱把李排长的话翻译给了那个日本军官,那军官答应一声,立刻吹响了集合哨。 听到哨声,东倒西歪的日军开始向操场集合。 可就在这时,酒井敏夫趁人不备,从一个被自己人砍死的日军尸体上,一把抽出刺刀,找准自己的下腹,生生刺了进去。 这一幕,恰好被桂樱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四十三章 (一)病入膏肓 酒井敏夫虽然被八路军,从枪口下救下来,但他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特别是当她见了桂樱,而误以为桂樱就是桂雯儿,他的心也就彻底死了。[.超多好看小说] 他的命运可谓多灾多难,从没见过父亲的面,父亲是个精神病患者,在他出生前就不知了去向;母亲生他之后又得了麻风病,被强制隔离;在叔叔酒井光一家长到五六岁,又被一个杂耍队哄骗走。 从此,跟着杂耍队浪迹天涯,历尽磨难。十多岁时,又被他叔叔找回来,送进京都的一所小学开始读书,不成想他的学习成绩却十分优秀! 有人说:命运多舛的孩子,长大后能创造出奇迹!他的志向也非常明确,将来一定要当科学家。[]然而日本战时的国内状况,又岂能容他完成梦想?先是他叔叔酒井光一被应招入伍;后来他也被卷入了战争。 四二年初,他作为新兵被分到华北派遣军第十三联队,在这里奇迹般地与叔叔相遇。 几天后,他把刺刀,刺进了桂雯儿的胸口。桂雯儿的鲜血喷了他一脸,蒙住了他的双眼,似乎也迷蒙了他的心灵。 此后他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能看见桂雯儿的影子,而且,不是向他索命,就是盈盈啼哭!从此,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精神恍惚,人瘦的像鬼。 酒井光一也让军医给敏夫看了,忙乎了几次,也不见好,眼看侄儿命将不保,他便托人把宋大富找了来。 宋大富一听说太君有请,早乐的屁颠儿屁颠儿的,一溜小跑来到兵营;又一溜小跑,请来一位老中医。 老中医把过脉,冲宋大富和酒井光一道:“实不相瞒,俗话说:‘身病好治、心病难医’这位小太君,多半是为心病所致,且日积月累,病入膏肓,非药力所能医得,依我看,还是早早准备后事的好!” “你他妈瞎说什么!老不死的,小心要你老命!”宋大富瞪了他一眼,说道:“死马当活马医,赶快写方子,我好去抓药!” “那就姑且保身,可保不了命!”老中医道。 “少废话!快写!”宋大富照老中医的后腰上,狠狠踹了一脚道。 酒井光一望着他们俩,虽听不大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从神态上,也能看出个大概:侄子的病,恐怕难好! 药方很快就写好了,宋大富拿起来看了看,然后递给酒井光一。酒井光一虽然不认识汉字,但他也听说过中药的神奇与魅力!委实把救侄子命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张药方上。 宋大富凑上前来,指着药方说道:“这个就是药方,用这个到药铺去抓药,再给小太君熬好了咪嘻,病的就好了好了!”他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由希!由希!快快的,去办!”酒井光一喜形于色地说道。 “太君,需要钱的!”宋大富说着,屈指做出数钱的样子。 酒井光一立刻从上衣兜里,取出两块大洋,递给宋大富道:“你们两个,每人一块!” 宋大富高兴地接过,“得!我这就去抓药!您就请好吧!” 他和老中医一起来到街上,原来车水马龙的斋堂镇,现已萧条冷落,破败不堪,几乎没有了行人。 宋家大药铺的瓦砾堆上,已经长满了蒿草,而那依然耸立的残垣断壁,似乎仍在控诉着发生过的罪恶;也像是展示着以往的辉煌。 第四十三章 (二)因果报应 二人走过这些瓦砾堆时,谁都没留意一眼,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正是:何曾干戈烽烟起,昨日白雪掩春风。(.)有谁还能记得或在乎过去曾发生过的一切哪?二人拐进了一条小巷,直奔拐角处仍在开张的一间小药铺。 还没进门,宋大富就停住脚步,老中医跟上来问:“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什么他妈怎么了?”宋大富道。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进去?”老中医道。 “你他妈跟着我干什么?”宋大富故意说道。 “唉!姓宋的,谁愿跟你?出诊费给我,立马走?” “呸!啥出诊费?啥出诊费?我可告诉你,这是我去请的你,要是日本人去请你,你他妈早没命了,我救了你的命知道吗?我还没跟你要钱呢?快滚!”宋大富明显耍无赖。 “讲理吗!?” “讲什么理?老子就是理,快滚!不然我去叫皇军去!” “缺德,不得好死!”老中医惧怕宋大富的威,只在心里骂道,并不敢出声,然后无奈和气愤地离去。(.) 宋大富望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老不死的!还想跟我要钱,瞎了你的狗眼!”这才转身进了屋。 药铺掌柜的一见宋大富,不敢怠慢,赶忙招呼:“呦!是宋爷,哪阵风儿把您吹来了?有事尽管吩咐!” “少废话!”宋大富不耐烦地说道。随即,把那张药方子取出来,在掌柜的面前一晃,“瞧见没?日本人要的,一样儿都不能少!” “得!请好儿吧您哪!”掌柜的接过药方儿,细一打量,抬头对宋大富道:“呦!宋爷,还真对不起您了!” “怎么茬儿?”宋大富急着问。 掌柜的把药方儿凑近宋大富面前说道:“这十味药,九味能给您凑齐,唯独这‘防风’一味没有!” “那可怎么着?” “您别急,我呀先给您把这九味秤上,您哪再到别地儿淘换去!” “屁话,谁不知道,全斋堂镇就你这一户还他妈敢开张,要不是你小子机灵,跟日本人拉姑的不错,谁他妈还敢开呀!这可是军管物资!”宋大富没好气儿地说道。 “得!我给您出个主意,”掌柜的一边儿秤着药一边儿对宋大富道:“这‘防风’不是什么珍贵药,咱这地儿就有!” “在哪?”宋大富灵机一动。 “灵乐寺后面的山坡上,野生野长的,功效好着哪,您要是着急,我打发个小伙计跟您一块儿去找;您要是不急,明儿我亲自找来给您送去!” “呸!这人眼看就不行了,能不急吗?” “得!”掌柜的答应一声,冲后院儿喊小伙计。小伙计听见掌柜的喊,提着裤子跑了进来,“掌柜的,啥事儿呀!” “跟宋爷上趟山,采防风去!” “哎呦!您瞅我这儿都七次了,好汉子经不起三泡稀,哪儿能去得了哇!” “得得得!给我拿个样子!我自个儿去!”宋大富没好气的说道。 掌柜的递给他一只干‘防风’又嘱咐了一句:“宋爷!听说那地儿,早没人烟儿了,还闹鬼,您哪,早去早回!” 宋大富头也不回地出了药铺,天尚未过午,他盘算了一下路程,怎么说天黑前也回来了。于是他放开脚步,急匆匆赶上山来,大老远就看见破败不堪的灵乐寺,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他也知道,这几年没干过多少好事,大白天都做恶梦。不过,他倒不怕鬼,他不信世上有鬼,他是怕有人朝他打黑抢、拍板砖!特别是眼看小日本儿的气候将尽,他可真有点儿惶惶不可终日。胆儿,也不象从前那么大了!他绕过灵乐寺,抬头看着漫山遍野的荒草野树,又看看手里的‘防风’,开始四下里踅摸。 果然,他发现不远处有几颗‘防风’露出荒草,迎风招展。他喜不自禁,奔过去,采在手中,转身要走,猛然,听到几声羊叫,抬头一看,迎面一个脏不垃圾的老羊倌儿,正赶着几只羊朝他迎面走来。 他感到奇怪,心想:这附近几个村子,死的死、逃的逃,早没了人烟儿,哪儿来的老羊官儿呀? “哪个村儿的?”他战战兢兢试探地问。 不成想,那老羊官儿,好像根本没听见也没看见,直直的象影子一样从他的身体上一穿而过,那几只羊也同样如此! 宋大富这下儿可傻了,直愣愣的望着身后飘然远去的影子,出了一身冷汗,很长时间,才回过神儿来,转身就跑。 可还没跑几步,迎面又走来一个穿雨衣略显驼背的人,提起一杆鸟枪,就对准了他的面门! 第四十四章 (一)自身蜕变 酒井光一自宋大富走后,一直守候在侄子酒井敏夫的床前,整整一天不见宋大富回来,心中好生猜疑:难道这个狡猾的###人把钱骗跑了不成?这时,只见敏夫猛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哈哈大笑着跳下床,跑到院子里狂呼乱喊:“不得了了!日本完了!大日本皇军完了!” 这下可把酒井光一吓坏了,他赶忙追出去,上去捂住酒井敏夫的嘴,“敏夫!不能喊,不能喊!”可还是来不及了,他的喊声恰好被巡逻路过的,一小队游动哨听见。领头的一个少尉过来,照准酒井敏夫的脸上一顿乱抽,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巴格!巴格!” 酒井敏夫倒也不示弱,反手一拳朝少尉的脸上打去,那个少尉没想到他会还击,反被他打了个正着!一口脓血吐出来,还带着一颗牙齿!这下可把那个少尉气坏了,他哇哇怪叫,一把抽出战刀,压在酒井敏夫的脖子上,冲士兵们喊:“把他捆起来,快捆起来!” 酒井光一慌忙上前,又解释又求饶,“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饶了他吧!他是个病人。(.好看的小说)” 少尉哪里肯依,帮着士兵,把酒井敏夫按在地上,边捆边打,还不解恨,自己又用大皮鞋一阵猛踢,最后,还是把他拖走了! 几天之后,日本果真投降了,趁乱,酒井光一找到了关押敏夫的房子,一进屋,就见敏夫被直挺挺绑在一张破床上,浑身上下衣不遮体,遍体鳞伤,显然是被棒打或鞭抽过;人瘦的像鬼,头发老长,眼睛瞪着,脏不留求的脸上,有两行明显是泪水趟过的痕迹。 酒井光一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他上前用手在他鼻子上试了试,尚有一丝气息,便从腰间取下水壶,给他喂了一口水,又把绳子解开,冲他说道:“孩子,你受苦了,不过有盼头了,战争结束了!我们能活着回日本了!” 酒井敏夫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但他并未感到多少惊讶,而是长叹一声:“早该结束了!” 酒井敏夫被他叔叔扶下了床,走出了屋,一缕阳光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映射到他的脸上,他停住,推开叔叔,紧走几步来到近前,一把推开窗户,几近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这是最后一场血腥的空气,他看见院子当中围坐一起的几个士兵,情绪激昂地唱着战歌儿,他也被他们感染了,也随着哼唱起来。 由于相隔不是很远,唱着唱着,他的目光便落在那些士兵们的手上,他发现:他们都同样握着一颗冒烟的手雷!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一声巨响,几具残缺的尸体随着浓烟被抛向空中,又噼里啪啦地散落下来,一条黑乎乎烧焦的手臂恰好飞进窗户,落在敏夫的脚下;而在另一端,一名军官,娃娃怪叫着把战刀刺进腹部,血水和污物喷洒了一地;又有两名士兵狂笑着,把枪口对准了各自的脑袋,然后扣动扳机。 酒井敏夫看着这一幕幕惨剧,心里一颤,把目光转回到走廊里,他真的弄不懂:这世界究竟怎么了?人类究竟怎么了?是人类扭曲了世界?还是世界扭曲了人类?他脸上泪水淌过的痕迹上,又多了一层泪水,但神情却显得无比超然,又无比冷漠……既而又无比的喜悦。 他多么羡慕那些刚刚死去的人,因为那些死去的人摈弃了这个扭曲的世界,他自己也早该摈弃了这个扭曲的世界,因为他看到、听到和感觉的,除了恐惧、冰冷、痛苦,还是恐惧、冰冷、痛苦! 酒井光一怕他站不稳,上前要扶他,却被他一挡,拒绝了。 他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他已抱定了要去另一个世界的决心,他觉得另一个世界,要比现实的这个世界好得多。 “慢点!等等我!慢点!等等我!”酒井光一随后也追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二)鬼影重现 桂樱忙着安置战俘,救助伤员,联系地方组织……几乎脚不沾地,骨头都要散了架,直到后半夜才腾出空来,急匆匆地牵出自己的战马,飞身上去,直奔自己的家。(.好看的小说) 天空寒星点点,街道冷冷清清,只有马蹄敲击着路面,发出心跳般的响声。凭着十多年前的记忆,她逐渐接近了自己的家,远远望去,家已成一片废墟。 她的心立刻竖了起来,人也从马上跳了下来。(.)自从小小年纪离家读书,如今已经整整十多年没回来了,多少次在似梦非梦中,看见家人惨死的景象,尽管使她痛不欲生,可也没有完全泯灭家人还平安活着的一线希望。然而当她一步步接近瓦砾与荒草的废墟时,心存的最后一点儿希望,也顿时化为泡影! 她踩着荒草和瓦砾,看看这儿又看看哪儿,然后身子一软,几乎是瘫倒在一处断墙上,鼻子一酸,眼泪也随之淌了下来,她干脆用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爷爷,父亲,妹妹,还有淑芳姐的身影,在她眼前飘来荡去,可不一会儿,又象被一阵风刮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使劲儿睁了一下眼,望着废墟上被风摇曳的荒草,心理倍感孤独,茫茫人海自己已是形单影孤,于是哭声更大,也更加凄凉。 她想:是日本鬼子使她家破人亡,也是日本鬼子改变了她的命运,她的心里顿时由悲痛,转为刻骨铭心的仇恨。她止住了哭,用手擦干泪水,想站起身来。 这时,她仿佛感觉到,好像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也在失声痛哭,哭声更显凄凉! 她深感诧异,回头仔细搜寻,却什么也没发现,哭声也停止了,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她想。 于是她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左右,确信没有人,这才抬腿离开废墟,来到自己的马前。 马显得极度不安,她摸摸马的脖子,等马的情绪稍稍稳定了,这才骑上去,可就在这时,身后的废墟间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她疑惑不已,又从马上下来。 寻声来到废墟上,哭声又停止了,桂櫻立刻感到有种诡异和恐怖的气氛,顿时袭遍全身。 “这里有人吗?”她喊了一句,不见回应。 这时,路边儿上自己的马,却不住刨地和嘶鸣,显得更加紧张和不安。突然,一阵微风袭过,桂樱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她不由得回过头去,猛然发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背对着她站立在风中。 第四十五章 (一)生死之间 酒井敏夫不仅没有死成,还错把桂櫻当成了桂雯儿,他那里知道桂櫻和桂雯儿是双胞胎姐妹,以为见到了鬼,, 这样一来,他的内心更加迷茫,眼前更加混沌,世界更加扭曲。(.好看的小说) 他趁集合的时候,桂櫻等不备,从地上捡起一把刺刀,找准自己的下腹,使劲儿刺入。 热乎乎的鲜血迸溅出来,奇怪,他并没有感到一点疼痛,相反,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只是随着身体慢慢倒下去的同时,他的视线也逐渐模糊了。 他隐约看见叔叔酒井光一,流着眼泪跪卧在自己身旁;还有哪些在他身旁忙乱的八路军战士的身影,特别是那个用异样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八路!他竭尽全力给予了他们最后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闭上眼睛。 一阵风起,天暗了下来。那些杂乱的身影骤然远去,酒井敏夫感到无比的寒冷,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身旁到处是荒草、野树和和尖利的山石,寒风一吹沙沙作响。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几个身影,他奓着胆子,朝他们晃悠悠地走过去,老远他就看见:一个穿雨衣略显驼背人,正把一干鸟枪顶在宋大富的面门上,身旁还站着一个蓝脸的小男孩儿,手里握着一把斧头。 就听宋大富哀求道:“好汉绕了我这条狗命,叫我干啥都行!” 酒井敏夫感到十分诧异,宋大富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被人用枪顶着,他不是给自己去买药了吗?” “饶了你,饶了你天都不答应,等把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都铲除干净了,这世界也就干净了!”说完,那个穿雨衣的驼背人扣动扳机,只听“砰!”地一声,宋大富应声倒地。 那个穿雨衣的驼背人收了枪,转身朝酒井敏夫走了过来。 酒井敏夫预感到不妙,想走开,可却怎么也迈不动步,眼巴巴的等那人走近,并朝他举起了抢。 第四十五章 (二)反目成仇 桂樱心惊胆战地,望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怯生生地问了句:“你是谁?为何要来此哭泣?”桂樱说话时,由于空气异常寒冷再加上心里的恐惧,不仅呼出的空气象白雾一样,而且,声音也极其颤抖。 “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还看不出吗?我就是淑芳!”那女人冷冷地说道。 “原来是淑芳姐!”桂樱心头一喜,“昨儿我就看见了你,可追你没追上,不想在这里遇上了!”说着她向前凑了几步。 淑芳并没转身,依然背对着她,说道:“大小姐请止步,我已不是以前的淑芳,以前的淑芳早被日本畜生们残害致死了,俗话说:人鬼殊途,免得吓坏你,只因尚有一缘,故来此一见,且随我来!” 淑芳说完,忽地飘起,直直的来到一面断墙处,回头冲桂樱道:“大小姐,我想你也未必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请你看看这个吧!” 桂樱也纳闷儿,这个淑芳姐说话的腔调和语气,也绝不象她记忆中的淑芳姐,好在她有过梦中见鬼的经历,因此,并不是十分害怕,便奓着胆子,走上前来,顺着淑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迎面一堵断墙上,突然出现了影像,象演电影一样:先是爷爷被赖野一刀劈与堂上;紧接着是桂雯儿和父亲被酒井敏夫等刺死;再就是淑芳被吉野早、藤川、酒井光一等,先施暴,后残忍杀害;再就是王家山、章家等无辜乡亲们被火烧,刀砍、枪挑的简短的经过;最后是章秋生和强子,被刺刀戳成肉酱,一把火烧光……影像消失了。(.无弹窗广告) 桂樱看得义愤填膺,牙齿几乎都咬出了血;而始终与桂樱保持一段距离的淑芳,又发出一阵凄楚而悲凉的哭声。(.无弹窗广告) 少许,淑芳止住了哭,依然背对着桂樱道:“你都看见了,这些日本畜生,没有一点人性,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这还不算什么,我们这些人,本命不该绝,却惨遭杀戮,上天无路入地不留,饥寒交迫,四野飘零……”她顿住,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丝幽怨而凄凉的哭声,又在这沉沉深夜中响了起来。 桂樱觉得更加寒冷,但她哆嗦着还是上前几步,冲淑芳道:“淑芳姐,请你们及众乡亲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们报仇雪恨,让你们的灵魂得到安宁!” 淑芳止住了哭,把脸稍稍侧向桂樱,“你能这么想,我首先替那些无辜惨死的众乡亲们,谢谢你,我之所以要急着来见你,也正是受乡亲们之托,前来找你,也只有你能为我们报仇雪恨!你知道,凭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也只能吓吓他们,是不能真正杀死那些野兽的,只有凭借你的力量,才能办到,我们都清楚,吉野早、酒井光一、酒井敏夫等杀人恶魔,现在就在你手上,真是天意呀!你现在就回去杀了他们,为死难的人们报仇!我们这些倍受煎熬的仇恨的心灵们,从此也就得到安宁了” 桂樱听她说完,并没有急着搭话,她想:要杀了那些畜生们,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在战争结束了,他们作为战俘即将被遣返回国,要杀战俘,万万不可,如果他们确实有罪,也需等上级指示,对他们进行审判才行。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愿做吗?”见桂樱半天不说话,淑芳质问道。 “不不!淑芳姐,请听我说,现在战争结束了,他们作为战俘已经投降了,我们有纪律,也有国际公约,诸事要等上级的指示才行,现在,我无论如何不能……”桂樱道。 “你说什么?什么狗屁指示!”不等桂樱说完,淑芳愤怒地将她打断,“我问你,那些畜生们,烧杀抢掠,奸女,掠夺财物,涂炭生灵,他们讲不讲纪律?讲不讲公约?讲不讲道德?” 桂樱被质问的无话可说,淑芳又道: “如果你不愿去做,倒还有一个办法,我们上你的身,借助你的身体,我们亲自去杀了那些没人性的王八蛋!” “这……不能……不可……”桂樱几乎无话反驳。 “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的亲人们就白死了吗?你还是不是斋堂人?你还是不是中国人?”淑芳说完,一阵风起,“腾!”地一下,悬起在半空,头发乍起,手如利爪,面目更是狰狞可怖。 桂樱一见,吓得倒退几步,跌倒在地。 第四十六章 (一)阴冥沉浮 “你以为……你以为,你自杀就完了吗?没那么容易!小鬼子!没那么容易!你们杀了我们多少人,这笔血债一定要清算!”驼背人恶狠狠地对酒井敏夫道。(.好看的小说) “爹,杀了他吧!”蓝脸儿的小男孩儿,也在一旁举着斧头大声说道。 “不,”驼背人收了枪,望着瑟瑟发抖的酒井敏夫道:“这样太便宜他了,我要当众挖出他的心来,看看他们日本人,是不是也长的是人心,我要为你小姨和所有被他们杀害的无辜的人们报仇雪恨!” 小男孩儿点点头。 这父子俩正是章秋生和强子,在他们身上仇恨的火焰和复仇的**,似乎越来越强烈。 强子用手使劲儿推了一把酒井敏夫。 本来就很虚弱又瑟瑟发抖的酒井敏夫,被强子一推,大脑立刻“翁!”地一下,失去了控制,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腾起来,离地一尺多高,轻飘飘地跟在二人身后。 工夫不大,酒井敏夫就感觉进入了一扇阴森森的庙门,穿过庭院,来到正厅。一只怪鸟迎面扑楞楞飞了出去,酒井敏夫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儿,只觉得眼前幽光闪闪,寒气逼人。尽管他已经把生死看淡,可眼前诡异的气氛和不祥的预感,还是使他极度紧张和恐惧。 在他的脚一落地的同时,眼前忽然一亮。当他适应了光线,再仔细打量,不禁使他毛骨悚然! 酒井敏夫看见,眼前蛛丝倒挂,尘土飞扬,墙边和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干瘪的尸骨,他一不小心恰好踩在一副骨架上,只听“哎呀!”一声,那副骨架竟站立起来,指着酒井敏夫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该死的小鬼子,你死都不让我们安生,真该把你千刀万剐!”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尸骨尽管都缺胳膊少腿,却都齐刷站了起来,纷纷指着酒井敏夫,“畜生!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们心头之恨!” “把他剐了!” “把他剐了!” 酒井敏夫颤抖着,向枯骨们扫了一眼,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难逃了,惊恐的同时,不免也落下一行泪水。 他到并不是为自己的命运和眼前的处境而伤心,他是恨这场战争,是这场战争毁了他自己;也毁了这些无辜的人。 那个驼背人上前几步,冲众尸骨一摆手说道:“听我说,乡亲们!” 众尸骨们立刻回复了人形,男女老少向前聚拢,但个个都面色惨白,目光呆滞,而且衣衫褴褛,凄凄惨惨。 驼背人继续道:“乡亲们,日本鬼子把咱们害苦了,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还记得桂雯儿吧,就是我们强子他小姨,那孩子不仅模样出众,而且聪明善良,被她爷爷和父亲视为掌上明珠,才十七岁呀!,就是被他……”他回头一指酒井敏夫,“就是被这个日本畜生,一刀捅死的!” 不等他说完,人群中一阵骚动, “这日本人真是缺德呀!” “该死!真是该死!” “你说他们日本人到底是不是人?这老天爷怎么就不报应他们呢!” “乡亲们!”驼背人挥挥手又道:“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耕田务农,没有多少文化,也不懂什么道理,可我们都善良,都本分,不会使抢弄炮,更不会杀人,有时候我们连杀只鸡、打死个老鼠都发怵,可是现在,我们却惨遭杀戮,而且杀我们的手段极其残忍和顽劣,真可谓不用其极,刀砍、火烧、扒皮,活埋……简直都不是人能干出的事呀!”说到这儿,他顿住,抬手抹了抹脸上溢出的泪水。 众人见他如此,也都呜咽一片。 少许,驼背人又道:“所以乡亲们,面对豺狼和野兽,眼泪是没有用的,善良也没有用,我们要学会使抢弄炮,学会杀人,而且要比他们会杀!要让他们知道:无论是做人还是杀人,咱都是他们祖宗!”他说到这儿,衣衫褴褛的人们,又是一阵鼓噪: “对!说得对!” “说得对!” 一个怀抱着已经死去的孩子的妇女挤上前来,说道:“让我也杀他一刀吧!我也要解解恨!”她说话时,自己的脖子上还在冒着血。 这时,又有一个举着自己头的人,冲秋生大声喊: “老求子,你就说咋干吧,我们都听你的!” “对!都听你的!” 大伙齐声响应。 秋生停了一会儿,接着又道:“乡亲们,这世上没有老天爷,今后只能靠我们自己,没有人会帮我们,也没有人会同情我们,我们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们,我们必须改变我们自己,这也是叫他们这些日本畜生,给逼出来的,可什么事都得一步步的来,我们得先学会杀人,我们现在就把这个没人性的小鬼子的心挖出来,看看他们日本人是不是也长着人心?再用他的血祭奠我们这些惨遭他们杀戮的亡灵,也只有喝他们的血,我们才能自赎” “好哇!”众人异口同声。 有人还提议:不管男女老幼,每人都拿起刀,一人捅一刀。 这一想法立刻得到了一致通过。 酒井敏夫被推到了中间。 一个被砍掉了头和半边儿臂膀的小伙子,在另一人的帮助下,把头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迫不及待地喊:“让我先来,他们砍了我的头,我要砍他的头!” “我也要!” “我也要!” 众人一拥而上。 刚刚安上头的那个小伙子,抢先抓起一把日本军刺,挺身上去,一把撕开酒井敏夫的上衣,举刀要刺,可又犹豫了,回头向秋生道:“老求子,快告诉我,这刀怎么用?先刺哪?” “哎呀!笨蛋,我教你!”另一个也是没脑袋的人,左手提着头,右手一把夺过军刺,高高举起,照准酒井敏夫的头,使劲儿劈下去。 尽管酒井敏夫一心想着要死,而且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了一回,可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却还是有增无减。 他无奈而恐惧的闭上眼,就在那把刀,即将落下的一刹那,忽觉眼前白光一闪,心头被重重一击,整个身体像掉进了冰窖里,感到彻骨的寒冷。 第四十六章 (二)脱胎换骨 他大口喘着粗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慢慢睁开眼,这才惊奇地发现,那些愤怒的人们,又都恢复了凄惨可怜的累累白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酒井敏夫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已不再感到恐惧,相反,他的心在这些无辜的累累白骨面前,感到无限的同情与愧疚,在两行忏悔的泪水涌出的同时,他慢慢地跪下身去,发出一声痛苦的哭好。(.好看的小说) 此时的空气愈加寒冷,他呼出的气,迅速在他眉宇间凝结成雪白的冰霜,身体也愈发变的麻木和僵直。 他抬起头来,恰好看见一具枯骨上,插着一把日军留下的军刺,起身过去,一把抽出来。 这是一把锈迹斑斑但依然寒气逼人日军制式枪刺,他望着那具枯骨,想象着他死前的惨状,再一次跪下身去,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儿?于是,他把军刺对准自己的胸膛,举手要刺,突然,又是白光一闪,他的心头又被重重一击,手中的军刺并没有刺入下腹。 这一次,他猛然感到自己的身后,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他慢慢回过头来,果然看见那个白色身影,正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在凄风中飘舞,侧面脸和脖子间时隐时现的白皙的皮肤,映射出女性特有的光泽,那神情和气势更显咄咄逼人。[.超多好看小说] 酒井敏夫知道她是谁! 他站起身,迎着凌烈的寒风,朝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跟前,跪下身去,说道:“又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用你们的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只要死在你的手里,让我怎么死都行,破腹、挖心、砍头都随你!”说完,他恭敬的用双手托起把那把军刺,高高的举过头顶。 桂雯儿慢慢地转过一点儿身来,用极其蔑视的口吻,冷冷地说道:“你听着,我们中国人永远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杀了你,我怕脏了我的手!也怕污染我们圣洁的土地!” 桂雯儿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从他身旁一飘然而过。 酒井敏夫只感到一阵寒风袭过,身心更加寒冷,他颤栗着起身,把手里的那把军刺仍在了地上,随着军刺落地时发出的,阵阵苍凉的回响,他移动着步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庙门。 外面漫天飞雪,寒风陡峭。他看了看前面桂雯儿的身影,紧走几步,跟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悬崖边上。 此时,天空突然放晴,金灿灿的阳光斜映在雪地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如同在画里一般,酒井敏夫的身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停住脚步后,他问依然背对着他的桂雯儿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把我带到这儿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桂雯儿没理他,也没转身,多少带着一些嘲讽的口气,冲他说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你还是低头看看你自己吧!” 酒井敏夫低下头去,他看到,自己的下腹正插着一把雪亮的军刺,他突然意识到,这把军刺,不正是自己趁集合时不被,从地上捡起来,去的吗?鲜血正慢慢渗出,剧烈的疼痛和惊恐,一下子袭遍全身,使他不由地弯下腰去,一脚没站稳,身体向后倾倒,一声惨叫,从病床上醒来! 第四十七章 (一)似醒非醒 桂櫻吓得跌倒在地,再看淑芳,怒目圆睁,愤怒无比,从半空中探下两只利爪,直奔桂樱抓来,桂樱吓得大呼救命,忽听一声鸡叫,只见淑芳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缩成枯叶般大小,向黑暗中飘去,刹那间消失在蒙蒙的晨曦之中。> 天渐渐亮了,桂櫻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废墟,还没走到自己的马前,突然头疼痛难忍,几乎站立不稳,两手抱着头靠在马脖子上,才没摔倒。 这时,由西向东也摇摇晃晃地走过一个人来,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打扮虽不像农民,但浑身泥土草屑,脸上脏不留求,手中还拿着一支中草药,显得狼狈不堪。 桂櫻并不认识此人,此人正是上山采药的宋大富。 宋大富摇摇晃晃的来到近前,一把扯住桂櫻的胳膊,惊慌失措的喊道:“哎呀!女长官,还不快跑!鬼来了,鬼来了!” “大爷!哪儿有鬼?我也想看看鬼,哈哈!”桂樱也大笑着,也拉着宋大富的胳膊,神不守舍地问。 “你还看不见吗?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快跑!” “不!”桂櫻站住,直直的望着宋大富道:“我不跑!我要看看,鬼到底长得啥样儿?” 宋大富伸手在桂櫻的眼前晃晃,见桂櫻没有反应,痴痴的一阵傻笑,“你!你是不是傻了?” 桂櫻也笑了,“我看是你傻了吧?啊……哈哈!” “不对!不对!你傻了?” “你傻了?” “你要不傻,你看我像不像鬼?”说着,宋大富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做了个举枪的动作,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桂櫻。 桂櫻笑的前仰后合,“不像!不像!你看我的!”说着,她也扮起鬼脸,然后举起利爪般的双手,朝宋大富抓去。 宋大富也笑的前仰后合,“不像!不像!”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起,远远地几个骑马的身影,朝这里疾驰而来。 桂櫻一拉宋大富,“快跑,鬼真的来了!” 宋大富一听这话,浑身顿时抖得象筛糠,双手捂住脸,咧开大嘴就哭。 已经跑出几步的桂櫻,又回头来拉他,他这才跟上桂櫻,俩人没跑几步,就被那伙儿骑马的人圈住,领头的跳下马来,仔细看了看桂櫻,问道:“宋参谋,你没事吧?” 桂櫻一见李排长,恍如大梦初醒一般,差点儿摔倒,被一名穿便服的女游击队员扶住,她说:“我刚才头疼的厉害,不知道是怎么了?” “可能是累的,回去好好休息!”李排长说完,命人把桂樱扶上了马。 坐在马上,桂樱恍然看见团缩在地上的宋大富,问:“他是谁?” 那个女游击队员,上前掰开他捂着脸的一只手,仔细看了看说道:“李排长,这人就是大汉奸宋大富!” “什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把他捆起来!”李排长一摆手,几个战士和民兵,三下五除二,就把宋大富困了起来。 宋大富又哭又嚎:“你们不去抓鬼,抓我干什么?” “少废话?带走!”李排长摆手道。 第四十七章 (二)日落月东 战争结束了,人们又迎来了一段梦境般的,相对短暂的和平的时期。 时间,同以往一样迈动着重复来又重复去的步履,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九四六年的春天。 这是一个温暖的早上,从刚刚蒙上新绿的白铁山吹来的山风,夹带着野草和鲜花的香气,泻满了院落,使人心怡也使人迷蒙。 一个小战士打扫完院子,又去打水。桂櫻开门出来,她望了望东方璀璨的朝霞,使劲儿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伸了伸腰,又转身回到屋里。她坐在小桌前,把一晚上写好的一封信,重又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顿时飞起红晕。 信是写给赵晓松的,尽管她知道这信是绝对无法寄出去的,可她自从与赵晓松,在苏联伯力远东红军野战医院一别,已经整整过去了八个月了,也不知他究竟怎么样了?心中的思念与忧虑难以抑制,她只好用写信这种方式来排解和抚慰,内心深处对赵晓松的思念,以及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与孤独。[]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小战士的报告声,把她从纷纭复杂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她急忙把信折好,和几封同样的信放在一起,夹在那本赵晓松送给他的列夫.托尔斯泰的俄《复活》的书页里。 “进来!”她起身道。 小战士进来报告说:“排长让我通知你,接最后一批战俘的卡车到了,请您立刻就过去!” “好的!我马上到。” 桂櫻拢了拢黑亮的短发,把军帽带正,又整整衣服,这才匆匆出门而去。 金灿灿的阳光泻满了战俘们居住的院落,早已卸去武装的日军战俘,被全服武装的八路军战士押着,在院子当中列队集合,他们懒散的黄衣服,与齐刷刷的灰制服形成鲜明的对照,两辆军用大卡车并排停放。 桂樱走上前去,向战俘们,用日语宣读了几项纪律和注意事项。 一辆美军吉普车经过岗哨,验证后朝这边驶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位国民党军少尉军官,走到李排长面前,敬礼道:“我奉命,到贵军防区接运最后二十名日军战俘。” 李排长也向他还礼道: “我奉命,向贵军移交最后二十名日军战俘!”二人在各自在文本上签了字。 战俘们经过清点后开始上车,李排长把几张路条递给那个国民党军少尉道:“这是我防区的路条,请你拿好,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二人互相敬礼后,**少尉转身上了吉普车,两辆卡车也开始缓缓启动。谁也没料到,就在这时,一名日军战俘不顾一切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不已,甚至有几位八路军战士把枪口都对准了他。 只见这名战俘,径直跑到桂樱面前,一头跪倒泣不成声。 桂櫻一见是酒井敏夫,也吃了一惊。 就在前不久,桂樱悄悄地来到战俘驻地,掏出手枪,对准了早已伤好痊愈的酒井敏夫的面门。 “狗畜生!拿命来!” 然而他的枪管,却被李排长的一只大手抓住,“上级命令我们,一个不少地送走他们!” 四目相视,足有一分多种,桂樱松开了手。 此时,桂樱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酒井敏夫,不知何意,低头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酒井敏夫头也不抬地说道“求求你,留下我吧,我不想回日本,我要留在中国!” “这个……我无能为力!”桂樱耸耸肩膀道:“你快起来上车去吧!” “求求你,我一定要留下来!” 李排长也走上前来,冲车上一招手,下来两名日俘,拉起酒井敏夫,死命地把他拽上了车,尽管酒井敏夫仍不断地拼命挣扎,可卡车还是启动了。 直到卡车绝尘而去,桂櫻仍能听到酒井敏夫的哭喊声。 母亲桂樱讲到这儿,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动,她不再讲了,急忙起身冲章一木道:“孩子,只能给你讲到这儿了,一准儿是你父亲来了!老天保佑,我们一家三人还有缘一聚!” “快去开门吧!肯定是那畜生!”淑芳大姨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 母亲出去开门。 章一木心想,来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淑芳大姨会那么恨他? 第四十八章 (一)谜团未解 只见进来的人个头不高,体态略胖,西服革履,外罩一件深色羊绒大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不是别人,正是酒井敏夫教授。(.) 章一木一见是他,直惊得目瞪口呆! 且不论章一木心中有那么多的疑惑未解,单就他与酒井敏夫教授的师生之宜,以及平日里本来就比一般的学生走得更近,特别是在前不久,酒井敏夫教授头顶冒着血,从自己的面前向后倒下去的那一刻,那一刻,在他章一木的记忆中尤为深刻,无法抹去。 然而,此时此刻,酒井敏夫教授一下子从自己的老师,变成自己的父亲,还是个日本籍的父亲,而且似乎是被自己所杀,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怎么又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无论如何也使章一木无法接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痴痴的站在炕沿边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内心翻江倒海,纷乱如麻,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么多的疾风苦雨,又有那么多未知未解的谜团,再加上思想和身体始终受控于人不能自己,这种种苦痛,汇聚于心,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许久,他一抹眼泪,手指母亲桂樱和酒井敏夫,悲愤欲绝的质问道:“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的生身父母,那么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又要抛弃我?” 桂樱和酒井敏夫被章一木的这句话,质问的哑口无言,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倒是淑芳忙要上前解释,却被章一木突然大声喝住。 “不要动!你们都不要动!”章一木大瞪着两眼,万般惊恐地来回打量这三个人。 “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鬼?”章一木声嘶力竭地问道。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三个人都为他突如其来的表情和问话所惊讶,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要动!你们都不要动!”章一木显得更加惊慌,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酒井敏夫刚刚被自己砍死,母亲和淑芳大姨也不可能是活人!他的头发全都竖起来,眼见瞪得几乎要掉了下来,他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儿,才指着三人道:“你们都是死人吧?”。 三人听他这么一问,反倒都笑了。 淑芳上前几步,刚要开口,忽听外面一声鸡叫,只见窗户上顿时掠过一缕晨曦,渐渐的把黑暗驱赶开去,这下儿,三人顿时显的惊慌失措,甚至比章一木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好!天亮了!”桂樱惊道:“孩子!来不及给你解释了,许多事你以后自会明白!我们得走了!你自己保重”说完,她抹了一把眼泪,拉起酒井敏夫匆匆夺门而去。 淑芳大姨也急着拉起瑟瑟发抖的章一木,二话没说,也夺门而出。 外面的天空微微见明,冷风习习,寒意逼人。 章一木的心更加混沌不堪,按下葫芦又浮起瓢,就像他常在心里问自己的那样: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来到世间?为什么要受那么多磨难?为什么会如此孤独?远的且不说,就拿眼下来讲,仅仅是与从没见过面的母亲,见了个面而已;知道了酒井敏夫是自己的父亲;还有这个闻所未闻的淑芳大姨?仍有太多太多的谜团未解,而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怎么来的这儿;怎么才能离开这儿?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儿?这种种谜团和疑惑,就好像背后有一股巨大而无形的力量,在执掌自己的命运;左右自己的行为,把自己关在一间四面是墙,密不透风的房子里,不仅让你看不透一切,就连呼吸也十分困难,让你只有疯或只有死。 他想着走着,猛抬头,迎面一个老羊倌,正赶着几只羊走过来,一边吆喝羊一边冲大姨打招呼。大姨胡乱应了几句,一把把章一木拽到跟前,急切地说道:“孩子,快走!”然后使劲儿一推他。 章一木不知何故,紧走几步,再回头看时,淑芳大姨不见了! 第四十八章 (二)一线生机 他感到更加疑惑和恐惧。本来就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这下儿可真像是,掉进了四面是墙,密不透风的房子里了!幸好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子,他还隐约记得,昨晚大姨带他来时,曾有一个妇女,在村边儿井上打水,还同他们打了招呼。 章一木蹒跚过去,绕过水井,走进村里,仔细看时不觉傻眼了,眼前竟是残垣断壁,荒草丛生,瓦砾遍地,根本就没有人烟。 没办法,他只有按原路返回,他想到了那个老羊倌,要能找到他问问道儿也好,好在离开的功夫也不大,量他也走不多远。 于是,他匆匆返回到刚才的原路上,又朝老羊倌消失的方向走了一段路,远远的听见几声羊叫,他一阵兴奋,用眼搜寻,果然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那个老羊倌。 他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兴冲冲地奔了过去,走近时,他才发现老羊倌和他的羊,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人和羊都是活的,怎么会一动不动呢?除非都是……!他很纳闷,也有些紧张,慢慢的从背后靠近老羊倌,接近跟前时,他试探地朝老羊倌的后背问了一句:“老乡!老大爷!跟您打听一下道儿行吗?” 老羊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提高声音,喊了几句,依然没有反应!怎么回事?他嘟囔着向前一步,用手去碰那老羊倌,不成想,这一碰可不得了,那老羊倌就像一座年久风化的泥塑像一般,“呼啦啦!”地垮塌在地,顿时变成了一堆腐朽的枯骨! 章一木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惨叫一声,也摊作一团。 再看身边那些羊,也都是些风蚀腐朽的骨架! 他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跑下来,可是不久,他又不得不停下来,他的鞋子掉了,脚顿时就被砾石和枯枝扎出了血。他忍着钻心的疼痛,使劲儿抹了抹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和汗水,在荒草和砾石间寻找自己的鞋子,可当他扒开荒草,找到自己的鞋子,往起一提时,又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淑芳大姨刚刚给他做的新鞋,怎么也一下就腐朽了!他伸手捏起一块像烂纸一样的碎布片,把在手上,不及细看,就被一阵风给吹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惊恐接着一个惊恐;一个疑惑又接着一个疑惑。他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问题更糟的是:没有了鞋,又怎么能在这荒草与砾石之间行走?不能行走,又怎么能离开这里? 他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望疾风摇曳的荒草,把自己仅有的零零散散的记忆重新拼接和梳理了一番,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好像是做了一个很痛苦,也很惨烈的梦,他梦见酒井敏夫教授,头顶冒着鲜血,在自己的面前,向后倒下,后来就是一片空白,再后来他从一个破炕上睁开眼,就看见了淑芳大姨,是淑芳大姨把他由章家带到了宋家,在宋家见到了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又听淑芳大姨和母亲二人分别讲了他们过去的经历;以及后来又见到了,本来是自己的老师却成为父亲的已经死去的酒井敏夫教授,他们的形象都如同梦中人物,没有留下过多的印象,只是他们的出现和消失,更使他本来就疑惑重重的心,更加疑惑重重! 他没有理出个究竟,只感到心里更加昏暗和迷蒙,好在太阳似乎是一下子就跃出了东山坡,金灿灿的阳光给他冰冷而战栗的心,注入了一丝难得的温暖! 他索性闭上眼睛,任那霞光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亲切地攀爬和亲吻,知道自己热血沸腾! 他睁开眼,重又振作了一下精神,站起身,举目朝四下里看了看,这一看倒也看出了一些名堂,原来自己正处在一座山顶之上,左右各分布着几个荒无人烟的小村落,正前方山腰间有一座不知名的破庙,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延伸到山脚之下,在小道的尽头,灰蒙蒙的雾气之中,时隐时现的映现出一座小镇,好像还有牛羊的叫声,以及绰绰的人影。 从自己所处的位置,直着下去,绕过那座破庙,再下到山脚下,到了小镇上,只要见到人家,一切就都好办了,他想。 于是他站起身来,也顾不了荒草砾石了,赤着双脚,亟亟的赶下山来。他先绕过一个村子,一路向西,再向下,就来到了那座破庙门前,从一块断裂的石碑上他看出“灵乐寺”仨字,心头猛然一惊! 他想起昨晚淑芳大姨和自己的母亲桂樱,曾不止一次地提到过灵乐寺,而“灵乐寺”这个名字,在他心里似乎还包含着其它一些不可预知的玄机,因此他的心又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他不敢靠近庙门,小心翼翼的绕着往前走,可还没走几步,庙门内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动,紧接着“吱扭!”一声门开了,从里面冲出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来! 第四十九章 (一)大庙惊魂 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章一木哪还顾得了她是人是鬼?二话没说,撒腿就跑。<然而,那女人也是不顾一切,死死咬定,紧追不放。 她越追;他越跑! 他越跑;她越追! 那女人还边跑边喊:“站住!等等我!” 章一木更是玩了命的向前猛跑,尽管使出了全身力气,可毕竟光着脚跑不快,而且尖削的砾石和荒草扎得他双脚血肉模糊,到后来他根本不是在跑,而是在蹦,象兔子一样的向前蹦!眼看就要被那女人追上了,他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慢慢地回头去,仔细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那披头散发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李莉! 李莉自那天离开宋家,一人登山,中途搭了一段儿拉煤的卡车后,又独自前行,突然遇上一位神秘兮兮的老太太。 李莉好一阵小跑,才赶上她,气喘吁吁地问:“大娘!您这是上哪儿去呀?” 老太太并不回头,而是边走边答:“今儿是清明节,我给我老伴儿上坟去!姑娘,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王家山!”李莉不加思索地说道。 老太太一惊,她抬头看了李莉一眼,说道:“我也是去那儿,那儿可远,早去早回,晚了恐怕山上不干净!” 李莉顿时一愣,又是一句不干净?从宋小花,到卡车司机,再到老太太,她一共听了三句,“不干净”!心中自然有些蹊跷和紧张,可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句:“这是为什么?” 老太太依旧疾走如飞,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年轻人哪里知道?这地儿早先闹过日本,杀了好些人,眼下这地儿早都荒了,越荒的地儿就越出这种事儿,何况这地儿本来就不一般!” 李莉觉得她话中有话,紧走几步跟上她问:“您能说说,这地儿怎么个不一般嘛?” 老太太没有回答,只管低头走路,而且走得非常快,李莉稍慢一点儿,就被她落下一大截儿。 嘿嘿!我就不信,年轻力壮的,会赶不上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李莉暗暗给自己打气,脚下用力,紧紧跟在老太太身后,可不一会,就大汗淋漓,再看老太太依然脚下生风,行走如飞。 也许是老太太心软了,别把这位初来乍到的小姑娘累坏了,好歹也是个伴儿,她渐渐的把脚步放慢,但仍是头也不回地用多少有些戏劣的口吻朝李莉问了句: “要不咱们歇会儿?” “没关系,我能行!”李莉抹抹汗,狼狈地咬着牙回答。 老太太还是慢了脚步,但头却不抬,即象是说给李莉听,又像是她自言自语,她说:“我老伴儿呀!就是被那些挨千刀没人性的日本鬼子给杀的,说是老伴儿,其实,他死的时候,我们才刚刚结婚不久,唉!这些没人性的日本畜生,他们把他装进麻袋里,活活给点了“天灯”了”老太太说着,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我每年的今儿都来看他,他一见我就哭,没完没了的哭!” “什么?您说什么?这是真的?”一听这话,李莉大吃一惊:“您……您说您,真的能够……见到他?”李莉眨巴着眼睛战栗着问。 老太太不理她,继续说她自己的: “我知道,他的心里呀!恨透了那些小日本儿,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总想去杀他们报仇!你说这仇恨真有那么强烈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消不了吗?我也总劝他,可不能干那事,你要是干那事,跟日本鬼子还有啥区别,况且,事情都过去了,你杀我,我杀你,冤冤相报何时了!?” 李莉的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头发几乎全都竖了起来,“当……然,仇恨不可能随着时间而消亡,没准儿会更加强烈,反过来,爱……也一样!” “糊涂!真是糊涂!”老太太恶狠狠地说道。 李莉没有反驳,她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跟老太太谈崩了,她要讨好老太太,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在老太太身上有她要探访的东西,她必须抓住,绝不能放弃,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地问。 “我能跟您一起去……见一见他,可以吗?”李莉尽管胆怯,可表情和目光却显得十分坚决。 老太太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李莉在后面紧紧追赶,快晌午的时候,她们来到一座破庙前,老太太停住脚步,指着庙门说道:“这就是灵乐寺!有年头了,我们这地儿的人,无论是哪个村的,对外人都称是灵乐寺的!” 李莉一边听老太太讲,一边从山门边儿模糊的字迹中,辨认出“灵乐寺”三个字。她看着看着,突然,那三个字,在李莉眼里竟活了过来,就像刚刚睡醒的三个小孩儿,伸胳膊蹬腿,忽地!从墙上下来并朝李莉扑了过来,李莉吓得一声惨叫,倒退几步,跌倒在地。 第四十九章 (二)双簧老妪 “你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老太太上前,伸手将李莉拉起来问。 李莉偷眼看了一下山门边儿依然如故的三个字,惊魂未定地使劲儿摇摇头,“没……没看见什么!” “这里不能久留,赶快走吧!”老太太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李莉掸了掸身上的土,也不敢回头,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她们又翻过一座山头儿,远远的看见后山坡下,有一座高耸的大石碑,在石碑的脚下,散落着一堆一堆石头瓦砾和残垣断壁。 老太太用手一指,说道:“我们到了,那里就是王家山!” 李莉跟着老太太,又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这才来到了石碑下。 李莉抬眼观看,这是一块非常普通的纪念碑,是解放后人民政府,为纪念死难英灵而立的,石碑的样式显得古朴而苍劲,仿佛永久诉说着那凄惨而悲壮的历史瞬间。 尽管已过去了六十多年,但无论是谁,有幸来到这里,都会萌生起对中华民族,所经历的苦难与血腥的过去而黯然神伤,同时也会鼓起不屈不挠的愤然之气。 李莉也学着老太太的动作,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老太太鞠完躬,二话没说,拎起篮子就走。李莉也不犹豫,一步不落地紧随其后。她们一前一后,来到一片废墟跟前,老太太停住脚步,回头冲李莉诡异的一笑,说道:“姑娘!你要是害怕就回” 李莉摇摇头。 老太太没理她,转身进了一个院子,院子早已破败不堪,中间有一块断裂的石磨盘,石磨盘下依稀残留着以往烧纸和上供的痕迹;离石磨盘不远有一眼水井,水能用瓢子舀。 老太太放下篮子,从地上捡起一个破葫芦瓢,走到井边儿,舀了一瓢水,把石磨盘冲洗了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把小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在石磨盘上。先是一块牌位,后是几碟儿点心和水果之类,最后是一些烧纸。 老太太始终没有理会李莉,就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只管忙乎她自己的,最后,她拍了拍手上的土,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叨念起来。 不一会儿,李莉就觉得天空似乎是一下子暗了下来,还有一阵冷风掠过头顶,额前的头发也随之飘动了几下,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向四周看了看,一切都显得出奇的静,可她的内心还是感到无比紧张与恐惧。 老太太叨念了几句之后,开始划火柴点烧纸,可点了几次没点着,李莉这才走过去帮她划火柴,老太太也没反对,烧纸终于被点着了,火苗蹿起来,二人你一张我一张的把纸续上去。[]而与此同时,李莉似乎听到了一丝嘤嘤的哭声,这哭声由远而近、凄凄惨惨。 李莉的心,一到了嗓子眼儿,她颤抖着,把手伸进衣兜里,按下了小录音机的录音键。 她环顾四周,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可疑之处,倒是那老太太,突然扑倒在地,手捂胸口,不停地翻滚,嘴里大吼大叫:“小鬼子!还我命来!” 李莉尽管害怕,可还是伸手去拉她,没想到,老太太突然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嘴里喃喃自语,但语气已不像是她本人,而是另外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李莉恐惧的喘不过气来,同时也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寒冷,手不由自主的捂在脸上,呼出的空气变成了白雾。 只听那老太太用男子的声音说道:“你以后不要来看我了,我们的能力比以前强大多了,杀日本人已不在话下,过几天,恰好有日本人要来这里,我们都准备好了,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也许是天意,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 李莉似乎明白,这一席由老太太嘴里说出的青年男子的话,大概就是老太太已经死去的丈夫所说的话,李莉尽管害怕,可还是把话的内容一字不拉地记在了心里,什么能力比以前大了!过几天要来日本人!等等。 接下来就是老太太和他丈夫的对话: “你非要这么做,我也没办法,我虽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不懂什么道理,可我就是觉得这样做不好!”老太太道。 “呸!那是事情没落到你身上,换了你,你也一样!?” “换了谁都一样,我只是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日本人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带给我们那么多苦难,岂是杀一两个人能了事的,况且你们这么做,会万劫不复的!”老太太道。 “哈哈!笑话儿?合着他们杀我们没事;我们杀他们就万劫不复,这天地还有公理吗?” “唉!真的有那么大的仇恨吗?都过去六十多年了?”老太太叹道。 “呸!就是再过六十年,仇恨也不会改变!而且会更加强烈,要不你等我去杀他们,杀完了,看他们会怎么样?”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近来过得怎么样?”老太太问。 “饥寒交迫,夜夜哀号。” “唉!真是冤孽呀?” “少废话,都是小日本害的,我恨他们,非杀他们报仇雪恨不可!” “那就更难超脱了!” “仇恨不消,超脱又有什么用?” “好好,我说不过你,你自己保重,以后,我多给你烧香念佛就是!” “……” 李莉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头发和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白的冰霜,尽管如此,她还是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接下来就是他们夫妻相互问候,和一些家庭琐事之类的对话。 就在这时,李莉瞥见,那口水井突然冒出了一股白气,紧接着一个蓝脸的小男孩儿探出头来,李莉一见,倒吸一口冷气,她见过这个小男孩儿,一次是在自己家里,刚认识章一木的那个晚上,他就在自己腿边儿出现过;另一次是在审讯室里,这个小男孩与一个穿雨衣的驼背人,依附在章一木的身后,还唱着一首儿歌。 那小男孩儿并没有完全爬上来,他停在井边,用一双出奇的大眼睛,扫了一眼老太太,似乎是某种默契。那老太太突然站起身来,直直的朝井边儿的小男孩儿走过去,走近时,小男孩儿像鱼一样缩了下去,老太太也俯身过去,头先脚后一头扎进了井里。 李莉痴呆呆的望着这一切,许久,她才缓慢移动到井边儿,小心翼翼的俯身向下一看,突然,一只大手伸出来,把她也拽入了井里。 第五十章 (一)厄运当头 宋小花给李莉留下字条后,匆匆来到后院,帮着父亲和丈夫,收殓了母亲的遗骨,安葬在了后山爷爷***坟下。< 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可老父亲非要到坟上给老伴儿去烧纸,小两口无奈也只好陪同老人,又来到了后山坟上。 宋大爷想起老伴儿这一生,跟着自己没享过一天福,不觉心中悲悯,满脸是泪。小夫妻俩见老人如此,也不禁暗自垂泪。三人默默地一张一张的把纸续在火上,火光映射着三人脸上的泪光,也同时把三人的心,都拉回到过去凄苦的岁月之中去。 这时,一阵冷风袭过,三人都感到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张望,山野荒芜,什么也没看到,就连那阵风也是乍来乍止,一切都显得出奇的静。 三人又回过头来,继续把最后的几张纸烧完。小夫妻俩起身冲母亲的坟头儿,鞠了三个躬,这时,父亲道:“给你们爷爷奶奶也烧几张!” 小夫妻俩点头,又来到上面,给他们的爷爷奶奶去烧纸。(.好看的小说) 这时,宋大爷又感到身后有窸窣的响动,他猛然回头,这一次他看见:身后或站或卧,竟是些面无表情,肢体残缺的冤魂野鬼!他们显然是被刀砍,枪刺,火烧而死!其状惨烈,却目光逼人。 不仅如此,从他们一张一合的口型和微弱的声音中,宋大爷听出了“狗汉奸!”三个字! 宋大爷心里这下明白了,这都是自己那个当了汉奸的爹,生前造的孽,而这些冤魂们是来索命的。 一九五零年春,初暖乍寒。 斋堂镇的人们,扶老携幼,纷纷涌进了镇政府大院,甚至连墙上房上都挤满了人。等到镇政府的领导、人民解放军代表、解放军公安部队领导,在主席台上落座之后,会场上立刻安静下来。 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解放军公安部队首长,起身说道:“乡亲们请安静,现在我宣布:公审大会现在开始,把日囚船木健次郎和汉奸宋大富等,压上来!”讲话的人,正是当年挺进平西、来到斋堂的八路军排长李虎子。 他的话音一落,十几名荷枪实弹,威风凛凛的解放军公安战士,把三四名日军囚犯和汉奸宋大富,从卡车上带下来,押到了主席台上。 台下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带头高呼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汉奸卖国贼!” 李排长(时任斋堂公安派出所长)开始宣读宣判结果: 日囚,船木健次郎,捕前系日军华北住屯军,第十三联队,联队长,大佐军衔,是王家山、章家惨案的主要策划者,人民法院特判处该犯有期徒刑二十年。 日囚,小林多喜六,捕前系日军华北住屯军,第十三联队,第二大队后任大队长,少佐军衔,(他的前任赖野已在河北涞水县被我击毙)人民法院特判处该犯有期徒刑十五年。 日囚,龟田,捕前系日军华北住屯军,第十三联队,第二大队,第一中队中队长,大尉军衔,是王家山、章家惨案的执行者之一,人民法院特判处该犯有期徒刑十五年。 日囚,竹下作,捕前系日军华北住屯军,第十三联队,第二大队,第一中队,一小队长,中尉军衔,是王家山、章家惨案的执行者之一,人民法院特判处该犯有期徒刑十年。 最后轮到了宋大富: 汉奸,宋大富,捕前系斋堂宋家人,无职业,该犯公然与人民为敌,多次给日军报信,还把滚烫的热粥浇在群众身上,逼他们说出八路军和交出粮食,实属罪大恶极,人民法院特判处该犯死刑,就地执行。 宣判完毕,会场上立刻欢声雷动,“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国贼!”,口号声、鞭炮声此起彼伏! 日囚们被带下会场,重新押上了卡车,驶出了会场。 宋大富则被公安战士们,带到了北山坡一处凹地上,四面都是围观的人群,一排解放军战士,朝他举起了枪。 此时的宋大富一脸的憨笑,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他那年给酒井敏夫上山采药,碰见了不干净的事,一直就疯疯癫癫。 一名公安战士,上前撤去他脖子后面的大牌子,他痴痴笑着冲那名战士说:“你们抓我干什么?要杀我吗?干吗不去杀日本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枪就响了,数颗子弹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而这一切恰好都被站在人群后面的,他的儿子,当时只有二十几岁的宋大爷,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五十章 (二) 前因后果 “上辈子人做下的孽,干嘛要让我们来承担?我们吃的苦受的罪还少吗?”此时,宋大爷压低了声音,冲身旁的冤魂们悲愤地说道:“俺爹早死了,被政法了,你们有冤有仇找他去,我们还要活下去哪……!” 尽管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可还是被正在给爷爷奶奶烧纸的,小夫妻俩听见了。(.无弹窗广告)他们看见老人的表情不对,赶紧回到老人身边,“怎么了?”二人问。 “你们……你们,看看我身后!”老人有眼朝他俩示意。 小夫妻俩,紧张地看了看老人的身后,什么也没发现。 “没什么呀!?”二人说道。(.) 宋大爷又回头一看,依然遍地都是,但他没有声张。 “快!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宋大爷说道。 这小夫妻俩,尽管什么也没看见,但从老人奇怪的表情中也能猜出个大概,他肯定看见什么东西了,于是扶着老父亲,急匆匆赶回了家。 老人一进门儿,便一头躺倒在炕上,胡言乱语,浑身打起了摆子,且高烧不止。 这下儿可把小夫妻俩忙坏了,请大夫,打吊针,几乎脚不沾地儿。 稍好一点儿,这才放下心来,刚坐到炕沿儿上,又被老父亲叫起来,“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了,你们快去迎迎李记者去,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二人答应一声,拿了一只手电筒,出了房门,拐进胡同,一路朝北山而来。 山风习习,繁星点点,二人约莫走了有一二里山路,仍不见李莉的影子,心中挂念着老父亲,无奈只好先返了回来。 书客网shuec刚一进院儿,小花就感到屋里有些异常响动,她快步进屋,见老父亲安静地躺在炕上,心稍稍放下来,凑到跟前,轻轻喊了两声:“爹!爹!怎么样了?” 没有回应,她把手伸向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冰冷刺骨,她“啊!”地一声,把手抽回来,又凑近父亲的鼻孔上试试,天哪!早没气了! 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见父亲脚下的被子里,突然动了两动,之后渐渐了鼓了起来,紧接着一个蓝脸的小男孩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小花,小花依然没喊出声来,头一歪,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宝强此时正在厕所里,忽然,感到院子里风声大作,且空气也格外寒冷,他也感到奇怪,急忙从厕所出来,不成想,被院子里蹲着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这个人背对着他,身上披了件破雨衣,雨帽罩住了整个头部,似乎还有些驼背! “你是谁呀?怎么进来的?”宝强上前颤抖着问。 那人并不答话。 宝强伸手去抓他背上的雨衣,手刚一触到雨衣,就象触摸在一块冰疙瘩上一样!他赶紧把手抽回来,“你到底是谁?来我们家有事吗?” 那人这才低声说了句:“我叫章一木!是来报仇的!” 说完,那人缓缓地站起身来。 宝强仰头看去,那人足有两米多高,正常人决不可能长这么高,等他慢慢回过头来,借着院子里小灯炮微弱的灯光,宝强看清楚那人的雨帽里竟是空的,根本就没有头,同小花儿一样,他也没来得及喊出一声,就僵直在了原地! 这时,冷风似乎更加猛烈,北屋的门突然打开,从里屋走出一个蓝脸儿的小男孩儿,他走到驼背人跟前,二人说了些什么,之后,转身,随着一阵旋风消失了! 第五十一章 (一)循声问路 李莉慢慢回复了意识,她先动了动手又动了动脚,还好手脚还都听使唤,她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可除了感觉自己是趴在冰冷的青砖地板上,周围的一切都掩映在黑暗与冰冷之中,什么也看不见。(.无弹窗广告) 这到底是哪儿?她想。自从自己被一只大手拽入井里的之后,她便失去了知觉,可庆幸的是,自己还活着。 她试着努力了几次,才从冰冷的青砖地上爬起来。她虽然看不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凭直觉,她似乎觉得这里好像是一间废弃的庙堂,莫不是灵乐寺吧?她的心里一阵紧张,无论如何得赶快离开这里。 她摸索着向前移动脚步,不久,一丝微弱的光亮,梦幻般地洗染过来,仿佛是有意指引她向前。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于是,她借着这一束微弱的亮光,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一条幽深的走廊上,又继续追寻着亮光往前走。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滋滋声,而且越往前走,滋滋声就愈加强烈,紧张的心也就愈加紧张。 当她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借着微弱的光亮,她看清楚:前方不远处,一块断裂的石碑上,正躺着一个熟睡的蓝脸小男孩儿!小男孩儿尽管面相恐怖却睡得憨态可掬,身上盖了件旧雨衣,身下铺着一块老羊皮;而那滋滋声正是从小男孩儿露在外面的胳膊弯里,自己的那个小录音机发出来的。(.无弹窗广告) 李莉一看到小录音机,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衣兜,确定那小录音机的确是自己的!只是她不清楚,是如何跑到了小男孩儿手里去的? 至于,这个小男孩儿,李莉当然知道他是谁;第一次是在自己家里;第二次是在审讯室里;这一次,就是他把自己拉入了井中! 李莉的心紧张到了极点,可尽管如此,她心里也明白,要想离开这里,恐怕也只有惊动这个小男孩了!当然,李莉更明白,自己为何而来,或许这个小男孩就是她要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 尽管李莉对这个小男孩儿害怕到了极点,可她还是一步步朝小男孩儿靠近,也要先拿到那个小录音机,并且设法接近他,了解他。 她颤抖着伸过手去,犹豫了几次,才抓住小录音机,可刚要拿起,小男孩儿突然睁开了眼睛!李莉的手也象触电一样僵直在半空,一动不动;只感觉心怦怦直跳,几乎连空气都要凝固了!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李莉见小男孩儿只是惊疑的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并没有做出其它超乎意料的举动,心也就稍稍安了下来,脸上掠过一丝强打的微笑,手松开了录音机,慢慢的抽了回来。 小男孩儿一下便把录音机抱在了怀里,两眼直勾勾的瞪着李莉。 李莉又勉强微笑了一下,在小男孩儿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突然,小男孩儿也一下子也坐了起来。 李莉的心忽悠一沉,眼睛一闭,好半天才喘过气来!她明白,此时此刻,无论小男孩儿做出什么样的超乎寻常的举动,她都只能听之任之,好在看上去那小男孩并没有多少敌意。 李莉做了一下深呼吸,也暗自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把命也豁出去了! 第五十一章 (二)冥界沉浮 李莉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尽量做出一副友好的姿态,在兜里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了一支钢笔来,笑着举到小男孩儿面前说道:“这是一支钢笔,是用来写字的,姐姐用它换你手上的东西行不行?” 小男孩儿用手抓紧录音机,摇摇头,没说话。[.超多好看小说]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吗?”李莉尽量套近乎地问。 小男孩儿又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那,姐姐教你怎么玩儿好吗?” 小男孩儿依然摇摇头,没说话。 李莉耐着性子,笑着又道:“那你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强子!”小男孩儿见李莉也没有敌意,终于开口搭讪了。 “几岁了,强子?”李莉笑了笑,胆子也稍大了。 “七岁!”强子回答。 “上学了吗?” “学校让鬼子给烧了!” “你爸爸、妈妈哪?” 强子这一次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李莉已心中有数,她不慌不忙的接着说道:“要是姐姐想跟你交朋友,你高兴不?” “高兴!”强子又开口了:“那你能跟我玩儿吗?”他问。(.无弹窗广告) “当然呀!怎么没人跟你玩儿吗?”李莉故作惊讶地问。 强子一边摇头一边伸出一个小手指头,样子显得十分可怜和可爱。李莉心头一喜,也伸出个小手指头,和他的手指拉在了一起,这一拉,李莉感到强子的手指象冰棍儿一样凉,她心里不免由恐惧转为一丝怜悯,于是灵机一动,说道: “咱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你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吗?” 听她这么一问,强子的脸上立刻掠过一道阴霾,什么话也没说。 “那你能告诉姐姐,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吗?”李莉追着问。 “爹叫章秋生,娘叫宋淑芳!”,强子应声回答。 一听章秋生三个字,李莉的心,忽悠一动,她想起章一木的养父也叫章秋生,但这个章秋生,决不可能是那个章秋生!李莉随之拧开笔帽,把钢笔递到强子手里,说道:“强子!你会写你爹的名字吗?” “会!”强子显得很高兴。[] “来,往姐姐的手上写!”李莉把手伸过去。 强子一笔一划的写出了章秋生三个字,李莉一看,不仅笔画苍劲老练,根本就不像一个七岁儿童所写;而且与章一木养父的名字,一字不差!这也恰恰说明:早在一九八一年,这个章秋生,就取代了王全和,成为那个章秋生的事实,而且从那时开始,那个张秋生就已经朝着他要复仇的目标,一步步逼近! 只可惜,李莉此时并没有去想,也许就是这个强子和他的父亲,也是从那个时侯开始,取代了六岁的王一栋!从而成为今天的章一木。 “那个穿雨衣的驼背人,就是你爹,对吗?”李莉明知故问。 强子点了点头。 “那他现在在哪?”李莉又问。 “在‘受难’!”强子回答。 “啥叫‘受难’?”李莉吃惊地问。 强子看了她一眼,“噌!”地跳下石碑,神秘地朝李莉说了声:“跟我来!”,然后,几乎脚不沾地的在头前带路。 李莉犹豫了一下,也起身跟了过去。 她们一前一后,穿一条过道,来到一扇门前,强子闪身进去;李莉也随后进来,不成想却又是一条过道,这时强子已经不见了。 “强子!强子!”她喊了两声,没有回音,她心中纳闷,怎么一闪就不见了?她向四下里张望,似乎一切都显得很静,只是在过道的尽头,映射出一盏小油灯的微光 李莉缓步走过去,走到近前,她发现又有一扇门横在眼前,她跷着脚从门缝儿往里看,很显然,里面是一间空屋子,“强子!强子!”她又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回应。 她咬了咬牙,推开门,怯生生的走了进来。抬眼望去,在墙边儿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也放着一盏小油灯,借着油灯的微弱光亮,她扫了一眼房间的角角落落,见对面还有一扇门,地上是厚厚的尘土,两边墙下有几块横七竖八的条石,而条石的表面,却不知为什么,显得出奇的干净和光滑,难道是那些孤魂野鬼们居住的场所吗?听老人们讲,冤死的灵魂,即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随风游离,苦不堪言,因此常在夜里听见他(她)们哭泣哀号,这难道会是真的? 李莉本来就紧张的心里,又打了个冷战。 也许是由于太静,没有一丝声响;或是由于心里极度紧张,而出现的幻觉。她的眼前突然闪现出,那些冤魂们凄惨兮兮又狰狞可怖的影像,它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表情木讷、痛苦凄惨地团缩在那些石条上,或垂泪、或哀鸣!这一来,她的心又一下子被极度的恐惧占据了!以至于都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 李莉再也不敢朝两边看了,眼睛直直的快速移动脚步,踩着厚厚的尘土,走过那些光滑的石条,来到房间的另一头,用手轻轻地把门推开,里面又是同样一个房间,而且同样有一盏微弱的小油灯和那些横七竖八青石条。 无奈,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有硬着头皮、奓着胆子往里走,踩过厚厚的尘土,眼睛瞥过那些同样光滑的横七竖八的青条石,走到尽头,又有一扇门横在眼前。 她一连走过三个同样的房间,这才来到一条宽敞的过道上,抬眼望去,只见过道的尽头,又有一扇门,而且是一扇大门。 她没有停留,抬腿走过去,立在门前,她忽然感到门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间或还有野兽的狂叫,鬼怪的嘶鸣,人类的哭喊,宛如另一个世界一般,正自犹豫和纳闷儿,大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外打开,她抬眼看去,不禁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第五十二章 (一)苍生罹难 李莉被风吹得几乎站立不稳,她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抬起手臂,放在嘴上用力一咬,一丝鲜血从手腕上淌下来,她想证实一下,自己究竟是做梦还是现实? 她没有感觉到疼,甚至连手臂也忘记了从嘴上拿下来! 她没有感到恐惧,因为她已经忘却了恐惧! 她也没有想到跑,因为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要跑! 她远远的望去,呈现在眼前的,是成百上千或成千上万的密密麻麻的人群,而这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被一些体型巨大,青面獠牙,手持钢叉,成群结队的巡海夜叉们,驱赶进一个方圆不下百米的大火坑;和另一个方圆不下百米的大水坑。 火坑里熔岩翻滚,烈焰升腾;水坑里冰凌滑动,冷气森森。 而所有的人们,则不分贫贱高低、男女老幼;成百上千或成千上万的密密麻麻的,被强行赶进大火坑或大水坑,尽数被烧死或被淹死;而不死的,人挨人,人叠人,拼命地向岸边儿攀爬,可又被巡海夜叉们,用钢叉戳成一串一串的,再抛回到水里或火里;而水里或火里均有嗜血的怪兽,它们把人类作为食物或玩物,随意争抢、撕扯、嘻戏或吞食。 水坑里尸体狼藉,水成血水; 火坑里尸骨爆裂,狼烟四起。 在陆地上,还有体型巨大,成群结队的狼虫虎豹,更是肆无忌惮地追逐、撕咬或吞噬着人类。 在天空中,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盘旋着巨大的翼龙般的怪鸟,它们或抓或衔,把人类拖到高山之巅,或巨石之上,抛开腹部,啄食内藏。 而所有的人类,在这些体型巨大凶恶无比的夜叉和嗜血怪兽、怪鸟们面前,显得是那样渺小、那样无助和那样无可奈何; 他们奔跑,哭喊,挣扎,呻吟,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最终谁也逃脱不了这悲惨的命运,无一例外的痛苦地死去,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结局! 李莉酣然自问:“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地狱’吗?” 她就如同一尊痴呆呆一动不动的雕像一般,遥望眼前的一切。闪电和激光不断地从她脸上划过,她全然不知;疾风吹散她的长发,她全然不顾;身后的房屋早已消失,她全然不晓!只从心底涌起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世界,究竟谁主沉浮? 突然,一声霹雳在她眼前炸响,黑云散处,李莉掣眼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手持战刀,军容严整,嗜血成性,杀气腾腾的日本军官;而另一个则是,手举鸟枪,身披雨衣,誓报深仇,威风凛凛的驼背人! 二人怒目相视,似乎谁都要把对方置于死地,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第五十二章 (二)谁主沉浮 驼背人已经用枪抵住日本人的面门,双眼怒火中烧,嘴里大声吼道:“畜生!拿命来!” 只听“砰!”地一声枪响,日本人仰面倒地,可是不久,又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抓下头顶上的军帽,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水,挺刀便砍;驼背人持抢相应,二人你来我往,杀在了一起,直杀得疾风乱舞,昏天黑地;人似车轮,飞来转去。 早有身高力大,青面獠牙的巡海夜叉,站在他们身后,俯下身躯,象欣赏两个小玩偶打架一般,左故右看,甚觉有趣儿! 此时,日本人一刀劈下,驼背人持枪横档,耳听咔嚓一声,抢被拦腰砍断,驼背人一走神儿,日本人第二刀直刺过来,这一刀不偏不斜直直刺入了驼背人的胸膛,刀尖从后背贯出,鲜血顿时涌出来,驼背人大瞪两眼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然后身体猛然向前,刀刃在**中滑过,直至刀把,血水更加猛烈地涌出,口中也吐出血来。 双手紧握刀把的日本人被驼背人的这一举动惊呆了,而驼背人趁机怒吼一声,挺身向前,双手掐住日本人的脖子,根根手指如同铁棒槌一般,几乎把日本人的脖子给掐断了!这一下不光是日本人没想到,就连两位高大的看客,也觉得意外。 它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许是它们觉得人类不该如此;也许是他们觉得不好玩儿了也说不准。于是,挺起钢叉分别从他们的后背,将两个人插将起来,就像插起两只好斗的小公鸡,一个被甩入大火坑;一个被甩入大水坑。 书客网shuec从李莉站的这个位置上看过去,恰好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日本人被甩入了大水坑,驼背人被甩入了大火坑,她觉得:这并不像是随意而为的,倒好像是有意要这样做,只是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日本人刚一落入水里,一头怪兽便向他扑去,他本能地扒开层叠的尸体,朝岸边儿挣扎,可岸边儿早有一头怪兽,张开血口在那里等他,不远处还有四五只,也朝他扑过来,最近的这两只一个咬住他头部;一个咬住他下身,只轻轻一使劲儿,人就被撕成了两半儿,紧接着,四五只怪兽一起扑上去,一阵哄抢,人早没了影儿。(.好看的小说) 再看那驼背人,先是双脚双腿落入熔岩之中,即刻化为乌有,紧接着熔岩没入胸部,再至喉部,尽管他始终不甘心地大声吼叫着,可最终还是随着身体的慢慢下沉和燃烧,从他大张着的口中,冒出一股烟雾,整个头颅便没入了滚滚岩浆之中,连个气泡也没留下! 李莉的眼睛,几乎停止了眨动,她突然想起那个小男孩强子说过,今天是他爹的受难日,莫非这就是受难吗?既然是受难,那就应该有连续性,难道这驼背人还能活过来不成?想到这儿,她的心头猛然一惊! 就在这时,熔岩中一声炸响,一个大气泡冒了出来,紧接着一个人也应声蹦上岸来,与其说是人,倒毋宁说是一只被扒去皮的,血肉模糊的大青蛙! 大青蛙一上岸,可再也不是驼背人了,只见它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四肢着地,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口中喷出怒火,竟然连夜叉们也不敢上前。 它一步步朝李莉爬了过来,尽管它已经变的面目全非,身上的烂肉不停地掉落,可从某种特征上看,李莉仍能看出,它就是那个驼背人! 李莉已无退路,她回身看时,身后的房屋庙宇早已不见,四周的原野到处是野兽、怪鸟和人类的尸体,而且,已有几只怪兽,朝她狂奔而至。 还没等她回过身来,那只浑身掉着烂肉的大青蛙,已然朝她扑将过来,血盆大口,喷吐着火焰,誓要将她一口吞下! 就在这生死一瞬之间,她似乎体味到了人生的全部,生与死原来如此简单,跟本就没有距离,只是一种无奈。可她毕竟还年轻,还有许多路没有走,还有许多梦想和希望没有实现,然而这一切即将在此刻嘎然而止,无论你是怯懦还是勇敢;无论你是小人还是君子;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你有多么美好的梦想与希望,终将被无情地泯灭和成为泡影! 她狠狠心,就像熄灭一盏微弱的小烛光一样,闭上了双眼。 第五十三章 (一)殒命熔岩 李莉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眼看着驼背的大青蛙扑到之时,她闭上了双眼。恰在此时,一股阴风从背后袭来,险些将她吹倒,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似乎被无数把钢刀刺入,剧烈的疼痛和喷涌而出的鲜血,使她不得不又重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细看,自己已经悬在了空中,头顶之上翼龙怪鸟巨大的肉翼,象两把大伞一样,几乎遮住了半个天空,刺入腰间的几把钢刀,原来就是怪鸟的利爪! 她心里明白:自己是被翼龙怪鸟抓住了,虽然没有葬身在魔兽之腹,却要葬身在怪鸟之腹了,可无论怎么死,她只求快一点,好少受点儿罪。 然而,翼龙怪鸟并没把她带到高山之巅,或巨石之上去啄食,而是越飞越高,这倒令他感到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惊雷和闪电一股脑儿的在她身旁炸响和划过,疾风和冰雪肆掠着她的身体,剧烈的疼痛对她来讲已算不了什么,而真正要夺取她生命的却是冰雪和严寒,莫非这怪鸟想要把自己冻死不成? 怪鸟依然在不停地升高,而李莉的身体外面已经被裹上了一层冰,而且冰层还在不停地加厚,寒冷在一点点的夺去了她所有的意识,她只清楚一点她还活着!如果这只怪鸟真的是要把自己冻死?那可真是谢天谢地!无论是谁主宰这个世界,似乎都对自己格外开恩了!她这么一想,感恩之心,便油然而起,她对这样的死法很满意,要比葬身在水里或火里,或被巨兽怪鸟们撕扯吞噬,不知要好多少倍! 然而怪鸟却突然停下来,不再升高了,似乎一切都是被事先设定好的,怪鸟认为达到了预期的高度,或者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因此,怪鸟盘旋一会儿之后,找准了事先设定好的位置,动了动钢爪,随着冰块儿的脱落,它抽出一只脚来,然后,朝另一支脚上的李莉,用力一蹬,一阵巨痛和随即涌出的鲜血,伴随着冰块儿的脱了,怪鸟的钢爪离开了李莉的**,李莉开始从高空中往下掉落。 剧痛并没有夺去她全部的意识,随着她越往下掉,温度也渐渐升高,身上的冰块儿也逐渐消融,就在她的身下,李莉看到了一个亮点,随着亮点的逐渐增大,她渐渐地看清楚,那原来就是大火坑! 李莉这才明白,没有被冻死,原来是要被烧死,自己生命的终点,原来还是这里!随着临死前一行冰冷的泪水涌出来,她看见了那些体型巨大手持钢叉的巡海夜叉;以及火坑里撕扯、抢夺、吞噬着人类的怪兽!似乎都在等待着她的降落! 她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命运与所有人类的命运,并无差别,根本就不存在格外开恩或网开一面一说,如此一来感恩之心顿时泯灭,嗔恨之心便油然而起,她恨火坑、恨水坑、恨怪兽、恨人类、恨自己、恨一切! 自己为什么要成为人类?而人类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的磨难?生命的意义何在?生存的价值何在?自己还这么小就已走到生命的尽头,这个结局又是谁在操纵?又是谁在安排? 随着自己快速的下落,火坑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身体已感觉到了剧烈的灼热,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痛苦,使得嗔恨之心愈加强烈。 刚才还是感恩之心,一会就变成嗔恨之心,难道这就是人类的全部?感恩也好;嗔恨也罢,终究难逃一死,难道这就是人类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宿命?! 还没有落入火坑之前,她的身体已开始了剧烈的燃烧,没有什么奇迹出现,一切都得自己去承受;一切必须自己承受! 无论是谁,濒临死亡之前都会恐惧,李莉也不例外,身体剧烈燃烧的疼痛以及心理极度的恐惧,使她还是在最后一刻发出了一声呼喊,随即头朝下脚朝上飞速落入滚滚熔岩之中。 第五十三章 (二)一息尚存 怎么会这么黑呢?李莉仍有意识;怎么会这么冷呢?她仍能发出声音;怎么还有意识呢?这到底是在哪儿?自己明明落入了大火坑,难道自己真的没有死? 一丝微弱的灯光,从走廊的尽头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使得李莉马上意识到,自己原来还在原处! 她突然想起强子说过的话,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受难”?既然自己还能在受难之后活过来,那么强子他爹章秋生,也就是那个大青蛙,不是也能活过来吗? 天哪!她心里一阵紧张,也顾不上多想了,得赶快离开这里! 经历过生死的人,已不再有恐惧,她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忽明忽暗的灯光蹒跚过去,走到跟前时,原来这里又有一扇门挡住了她的去路,而且又有灯光映射出来,同时还有嘈杂的说话声传出来!而与此同时她又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超多好看小说] 这里简直太奇怪,她不敢碰那门,她怕碰开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她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必须救赎自己,从而才能救赎别人,当然是要救赎章一木,她依然没有忘记来此的初衷! 她一边听着那些嘈杂说话声,一边挪动着脚步,这时她发现,除了那扇门原来别无它路。就在那些嘈杂的说话声中,她听出,有一个人的声音最为有力,也最为清晰。 很显然那声音,是一位中年男子的,好像是在给众人布置着什么任务,就听他说道:“日本人就要来了,而且此人正是我们处心积虑要找的人,好在经过一次次受难的我们,已变得更加强大,更有力量,真是苍天有眼,机会难逢,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血债要用血来偿!事成之后,我们还将有一次更大的行动,再之后我们也许就要各奔东西了,也许永生永世不能再见了,但我们的灵魂不会安息,我们的仇恨也不会泯灭!” 这个人说完,很多人齐声道:1 “我们要报仇!” “我们要报仇!” 李莉把那中年男子的话,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尤其是那句,“日本人要来!”与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太太说的一模一样,看来真的有日本人要来!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日本人要来这里?这个日本人究竟是谁? 她小心翼翼的扒着门缝儿往里看,她隐隐约约地看到了许多肢体残缺,衣衫褴褛的人,围坐一团。尽管都是背对自己,但从他们的肢体状况上看,都不象是活着的人,都是些死去的冤魂,而且,每个人死时一定都非常凄惨。 李莉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 她接着看到,这些冤魂们正围着一个身材魁梧,略有些驼背的穿雨衣的人,李莉一见此人,不觉大吃一惊! 她不仅知道这个人就是强子的爹章秋生,而且她亲眼看见这个驼背人在落入火坑之后,变成一只可怕的嗜血怪兽!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落入火坑或水坑,正是它们所谓的“受难”?是这些可怜的灵魂们,必须经历和承受的磨难? 自己不是也落入了火坑吗?难道自己也同这些冤魂们一般无二? 就在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喊道: “门外有人!” 所有的人影和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屋内出奇的静,不久,小女孩拿着一个小录音机,一步步朝李莉站着的门口走来,快要走近时,她突然抬起头来! 李莉一见这小女孩的脸,不觉大吃一惊! 第五十四章 (一)险象还生 李莉一见那小女孩儿,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她怎么长得那么象自己?甚至跟自己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在她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里,似乎与这个小女孩有着某种剪不断的纠葛!只是记忆深处的大门没有完全打开。[] 而那小女孩儿似乎也发现了门外面的李莉,她瞪着两只突出的大眼睛,一步步走上前来,一把把门拽开,李莉的心一颤,眼见屋内所有的人,都慢慢地转过身来,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李莉不由分说转身要跑,忽然眼前一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莉站在原处没动,她又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同时也感觉到面前站满了人,而且感觉离自己很近很近,她想跑,可往哪儿跑,这时,空气中一个颤抖的女孩儿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你是谁吗?你不想报仇了吗?” 李莉知道,这一定是那小女孩儿的声音,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女孩的问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问这么个问题? 她也不甘示弱,仰起头,奓着胆子,反问道:“我是谁?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样问?我到底是谁?” 小女孩没有回话,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却抢先说道:“秀儿,别跟她废话,掐死她算了!”李莉当然听出说话的就是强子。还没等自己回话,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又说道: “别!千万别!留着她兴许还有用,咱们走吧!天快亮了!” 李莉当然也听出了说话的中年男子是谁! 可她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了,她扯开嗓子,冲面前的空气大声说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请你们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掐死我?我和你们到底有什么渊源?如果你们愿意,尽管掐死我好了!” 她喊过之后,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没有一丝回应,似乎那些人已凭空消失了。 李莉也觉得纳闷儿,真是不可思议!她叹了口气。 空气也不那么紧张了,同时她也感觉不那么冷了,李莉转过身来,试着朝前挪动了几步,此时,晨曦徐徐蔓延开来,黑暗被逐渐赶走,她带着满腹的疑团和恐惧,以及过度的疲惫。使劲儿推开了面前的一扇破门,抬腿走进了一个大厅,身后的门自动关闭,她回头看时,除了一睹破墙外,竟然连进来时的门也不见了! 这到底是哪?她回过身来,望着面前倒塌的几堆神像,心想。 此时,天已经亮了,一缕霞光,从破庙门的缝隙中斜射进来。 李莉抖了一下满身的尘土、草屑和枯叶,扫视着大厅里的一切,忽然一块断裂的石碑,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上前去,拂去枯叶和尘土,从模糊的字迹中,发现了“灵乐寺”三个字! 原来这里就是灵乐寺!李莉想起昨天跟那位奇怪的老太太,一同上山时,路过灵乐寺时的情景,没进来就被吓倒,而自己刚刚经历的那些亦真亦幻,恐怖骇人的种种磨难,竟然都是在这巴掌大点的,且破败不堪的寺庙里上演的?这怎么可能? 她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恐惧,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而与此同时,石碑上的字迹,竟然同庙门外面的字迹一样,在她眼前扭曲变形,跳来跳去;而那些倒塌的神像,竟然也象活了过来一样,而且还从怒目圆睁的大眼睛里,流出了血泪! 李莉大叫一声,冲出了庙门。 就在她慌不择路,向前猛跑的时候,眼见前面一个人,也在拼命地奔跑,而且光着脚,像兔子一样向前蹦,根本就没有自己跑得快。 跑不多时,她就认出了前面一蹦一蹦的人就是章一木,心中亦惊亦喜,边追边喊:“站住!等等我!” 而章一木发现身后披头散发的女人,在玩命地追自己,还边追边喊,更像掉了魂儿的兔子一样,拼命地蹦,可没蹦多久,就被李莉追上了! 二人这才不期而遇。 第五十四章 (二)序幕拉开 “你怎么到了这儿?”章一木惊讶问。 “你怎么到了这儿?”李莉喘着粗气问。 “一言难尽!”章一木正要细说,却又被李莉制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得赶快离开这儿!”她望了望章一木血淋淋的双脚,又望了望身后如同怪兽般矗立的灵乐寺,动作极快地把身上穿的运动外套脱下来,用钥匙链儿上的小剪子,把两个袖子剪下来,分别套在了章一木的脚上,又解下自己的鞋带,给他绑好,说了声“试试看!” 章一木试着走了两步,笑道:“你还真有办法!” 李莉丝毫没有笑意,她迅速把没了袖子的运动上衣象坎肩一样的穿上,然后二话没说,拉起章一木转身就走。[.超多好看小说]二人匆匆赶路,快中午的时候,也就来到了斋堂小镇。 刚一出胡同口,李莉老远就看见,宋大爷的店铺门前,除了自己的车子外,还停着一辆很扎眼的救护车,只见小花和几名小伙子把一副担架抬上了车,小花和小伙子们也随之坐了上去,救护车没怎么耽搁,就拉着警报风驰电掣般地飞驰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李莉想。 可由于距离太远,跑过去拦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正犹豫间,一辆警车由东向西缓缓驶过来,李莉一拉章一木,二人闪身躲在一堵矮墙的后面。 警车开到李莉的车子后面停下,依次从车上下来四个人,一个是穿制服的赵秉坚,一个是穿便服的陈斌,而另外两个穿运动服的人,李莉和章一木都不认识。 李莉心细,仔细打量这两个不认识的人,只见:一个体态略胖,个头不高,满脸络腮胡子,稍稍有点罗圈腿,但显得沉稳老练;而另一个则体态瘦长,年轻英俊,显得精明强干。从外表看,这两个人倒也没什么,但眼神儿和气质颇有点特殊,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李莉想。 她哪里知道,这两个人正是刚从大阪飞抵北京的日本探案高手大竹平一郎和他的助手野村! 就听赵秉坚冲这两个陌生人说道:“大竹先生!野村先生!这山上早就没人了,而且十分荒凉,你们一定要早去早回!” “赵先生请放心,给您添麻烦很对不起!我们一定会早去早回!”那二人齐声回答。 赵秉坚又对陈斌道:“一定要保护好二位日本朋友,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陈斌回答。 听了这话,躲在矮墙后面的李莉,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两个陌生人竟然是日本人!她联想到昨天,无论是那个奇怪的老太太,还是那些誓报深仇的亡灵们,都曾经说过:“日本人要来!机会难得!”等等,难道会与此事有关?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如此看来,各路神仙汇聚于此,也绝非都是巧合,这会不会又是一场匪夷所思、骇世惊俗的大戏又要上演了?而且,戏剧的大幕已经徐徐拉开。 第五十五章 (一)天赐良机 李莉想到这儿,心里怦怦直跳,她扪心自问,难道冥冥之中,真的会有一个什么的人类的主宰,在左右着世间的一切吗? 又听赵秉坚对陈斌说道:“快!你们赶快上山,我去追那辆救护车!我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斌并没有接赵秉坚的话茬,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李莉的车子,他惊道:“唉!这不就是那位女记者的车子吗?” 赵秉坚也走过去看了看,“好哇!跑到我们前边儿去了!这下可热闹了!” “这下可热闹了?”陈斌反问了一句,他似乎没明白赵秉坚的意思。[.超多好看小说][.超多好看小说] “我是说,如果她也在这里,那么章一木会不会,也……在这里!”赵秉坚补充解释道。 “很有可能!”陈斌也点点头。 李莉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连连叫苦,糟糕!如果他们把车子看住了,那可就无法脱身了? 这时,又听赵秉坚说道:“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要保障日本朋友的人身安全,我马上通知当地派出所和特别行动组,全力配合你们!如果真的发现章一木,务必采取极端措施!再不能让他溜了!” “是!”陈斌答应一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的手枪,又朝赵秉坚点了一下头,三人开始徒步上山。 赵秉坚仍不放心,又冲陈斌喊了一句:“走慢点儿,最好等派出所的人到了,一起走!” “放心吧!”陈斌答道。 赵秉坚这才转身上车,警车也风驰电掣般离去。 李莉见他们离去,心中一喜!冲章一木喊道:“快!天赐良机!” 李莉说完拉起章一木,踮着脚尖儿,迂回到自己的车子旁,迅速拉开车门,上了车。她把车朝反方向行驶了一会儿,又拐进一个岔路口,这才调转车头一路向东,急速行驶。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车子进入了门头沟街区,她把车停在一个路边饭店的门前,收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背了个大包,转身冲章一木说了声:“快走!警察马上就到!” 章一木有些迟疑,“干吗把车停在这儿?”他问。 “如果开我的车回市里,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警察抓住,我们打车走,快!”李莉道。 章一木仍有些犹豫,不肯走,他说:“我看,还是去投案自首吧!” “那不行!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若去了,证据确凿,你就是杀人犯!有理也说不清!还很可能被当场打死!更何况,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时间已经不多了,快呀!”李莉急着催促道。 第五十五章 (二)逃脱追捕 章一木不再犹豫了,跟着李莉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问。 “中央电视台!”李莉回答,司机有些迟疑,没有马上启动车子,李莉明白,司机可能是看她二人的狼狈相而迟疑的,于是,她拿出《记者证》晃了晃。 司机这才把车启动,可还没走多远,一辆警车就与她们的出租车擦边儿而过!李莉赶紧把章一木的头按下,她斜眼瞟着开警车的赵秉坚,心想:他来的可真快呀!直到警车走远,她和章一木才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冲司机说道:“司机师傅!找个商店停下,买双鞋!” “好的!”司机把车拐进一条岔路口,然后停在一个不大的商店门前。(.好看的小说)她们快速下了车,司机就在外面等。 买鞋的时候,章一木问:“为什么不开自己的车?” 李莉一边付账一边道:“那我们还走得了吗?你以为警察都是吃素的?没看见赵秉坚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就站在我的车子旁呢!” 章一木不得不点点头,心里很是佩服! 他们很快出了商店上了车,出租车便急速向东行驶。[.超多好看小说] 李莉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赵秉坚的手机,还没说话,就听对方抢先说道:“李记者你好,感谢你与警方合作,我们此刻就站在你的车子旁,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李莉向章一木瞟了一眼,章一木也听清了赵秉坚说话的内容,心里暗暗佩服李莉,要是再晚一点,也许真的就走不了了! “赵警官你听着!”李莉说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你立刻通知那两个日本人,千万不要到山上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你究竟掌握了什么情况?你到底在哪儿……?”还没等对方说完,李莉就关掉了手机。 约四十多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电视台,下车后,李莉带着章一木绕了一圈,并没有进入电视台,而是来到另一个路口,又换乘了一辆出租车,这才来到六铺炕附近的一个住宅小区,进了一栋住宅楼,在电梯里章一木问:“不是说去电视台吗?怎么又绕到了这里?” “我只是那么一说,也是为了甩掉警察!你真的不懂吗?”李莉说道。 “我说哪!看来,你应该当警察!”章一木打趣儿地说。 “那社会还不全乱套了?!” 二人都笑了。 说着话儿,他二人走出电梯,来到一户住宅门前,李莉用钥匙开了门,进屋后又把门反锁上,回头冲章一木道:“放心吧!这房子是我朋友的,两口子去海南度假了,警察不会找到这儿来!” 李莉说完,望了一眼章一木又道:“现在你马上去洗澡、休息,我去弄点儿吃的,记住,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更不能开手机,我很快就回来,咱们立即开始工作!” “工作!什么工作?”章一木惊讶地问。 “把你的经历告诉我,把我的经历告诉你,从而解开你的身世之迷,找出解决亡灵和救赎你自己的办法!” 第五十六章 (一)神秘邮件 大竹平一郎那天和李天浩见过一面之后,心里一直想着李天浩说的那个奇怪的小女孩,他知道这个小女孩出现在吉野董事长的葬礼上,绝不是偶然,她肯定与这起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似乎更使案件变的匪夷所思了。(.) 他驱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一打开电脑,就发现邮箱里有一份大阪警署发来的电子邮件,邮件是大阪警署转发来的,内容就一句话:“大竹这家伙想破案,没那么简单,恐怕连你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吧?哈哈!” 发信人的署名是:一个幸福的人。 一看到这句话,大竹平一郎直惊得目瞪口呆! 好半天,他才继续看下面大阪警署的附带说明:大竹平一郎先生,这是一份来自于本市一所疯人院的普通邮件,您知道吉野早和藤川案件已在网上炒的沸沸扬扬,警署每天接到的访客和留言,足有上千份之多,但这一份我们觉得很奇怪,也不像是恶作剧,所以事先派人去疯人院,做了一番调查,但没有找到发信人,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故而,我们把这份邮件的内容和这所疯人院的地址一并发给您…… 大竹平一郎看完警署的附带说明,以及疯人院的地址,低头仔细揣摩这句留言,首先他自己认为:这个自称是“一个幸福的人”的网民,不仅清楚地知道吉野早和藤川本人的有关情况;还道出了一个天大的玄机,那就是,大竹平一郎自己的确不清楚自己是谁,他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也就是说,他自己根本就不清楚生身父母是谁?所以也就无从知晓自己的身世! 看来,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这个神秘的发件人,哪怕推迟了北京的行程,也必须找到他,这也许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他想。[.超多好看小说] 他没有等候野村回来,自己一人驱车,按照邮件上的地址,匆匆赶到了疯人院。 这是一所不大的、带有福利性质的国立精神病院,大竹平一郎从车上下来,抬眼望了望这座掩映在绿色植物之间,不是很大的但有些古怪建筑物,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感。 他习惯地拉了拉衣领,抬腿走进了门厅,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医生把他领进一间专供病人使用的电脑室里,指着其中的一台电脑说道:“警署来的人说,那份邮件就是从这台机子发出的!” “那么,有多少人能接触到这台机子?”大竹平一郎仔细看了一下这台电脑问。 “有四十几名病人和十几名医护人员可以接触到!”医生回答,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眼镜,望着大竹平一郎回答道。 “您是说全部病人和全部的医护人员吗?”大竹平一郎问。 “是的,是这样的!学电脑、玩电脑,也是我们对病人采取的一项,很有效的辅助治疗措施!”医生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七十岁以上的人有吗?”大竹平一郎想了想问,因为他想,如果这名发件人,果然清楚吉野早、藤川、乃至自己的身世,那么他的年龄肯定不会小。 “有,只有四个年龄较大的病人,大概年龄在七八十岁左右!”医生回答。 “为什么是大概?没有具体年龄吗?”大竹平一郎疑惑地问。 “是这样的!”医生马上解释道:“我们这所医院是专门为一些孤寡军人,政府官员,开办的福利性质的精神病院,患者大多无亲属,或者说,您知道,一般得精神病的患者,大都连他们自己是谁……也不清楚;另外,即便是有档案,或因国家机密,或因技术机密,他们的档案只能保存在国家的某部门或某机构里,绝不会保存在医院里。因此,他们年龄、姓名、身世等,基本无从考证,只能估计个大概!” “明白了!那么他们都能操作电脑吗?”大竹平一郎抬头望着年轻医生问。 “因人而异,没有特别会的!主要是为了配合治疗而已!”医生笑了笑说道。 大竹平一郎也笑了笑,随后又问:“他们住哪?” “401、402、403、404室,属重症监护病人!”年轻医生指着一条楼道的尽头说道。 “能带我吗?” “当然,请您稍等,我去取病例!”医生说完转身离去。 第五十六章 (二)疑窦重生 医生走后,大竹平一郎朝那条走廊的深处望了望,忽然,一股微风不知从何处袭来,他的头发随之飘动了一下,心头一紧,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顿时袭遍全身,他下意识地抚了抚衣领。(.) 这时,医生果真拿来了四个病例,来到大竹跟前。 “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大竹平一郎客气地说道。 “没关系!请吧大竹先生!”医生说完,头前带路。 大竹平一郎紧跟在他的身后,越接近那条楼道的尽头,恐惧感也就愈加强烈。 他们首先来到401室,透过铁门上的小窗户,第一位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干瘪的老妇人,她在房间里来回度着步,几根稀疏的白发,在头顶上诡异的跳动。 大竹平一郎一见她,自己的头发也几乎要竖了起来。 医生碰了碰他介绍说:“此人姓名不详,年龄不详,大概是战争遗孀,属精神病类的‘精神分裂症’,无亲属……” 大竹一边听一边看,那老妇人也发现了窗口外面的大竹平一郎,突然嚎叫一声,冷不丁扑了过来,扒在小窗口上,冲大竹平一郎哭喊道:“平田君,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等的好苦,这下好了,战争是不是结束了?” 大竹平一郎吓了一跳,但未作停留,又随着医生,来到了402室。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大竹平一郎看到一位身体强壮的老人,盘腿坐在床上,双手一刻不停地比划着刺杀动作,而嘴里却一语不发。 医生介绍说:“此人名叫松井勇夫,参加过支那战争,回国后得病至今,属精神病类的‘强迫心理症’,无亲属……” “无法停下来吗?”大竹平一郎盯着那老人问。 “是的,如果不去管他,他会永远这样动下去!”医生道。 大竹平一郎默默地点头。 他们又来到了403室,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大竹平一郎看见一位精神极度紧张,动作近乎夸张的老人,卷缩在墙角里,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吓死。 医生介绍说:“此人姓名不详,年龄不详,参加过支那战争,回国后得病至今,属精神病类的‘焦虑症’,无亲属……” “他究竟怕什么?”大竹平一郎问。 “什么都怕!”医生回答。 他们又来到了404室。大竹平一郎看到一个四方大脸,浓眉毛,满头白发的老人,一动不动地斜坐在床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医生介绍说:“此人姓名不详,年龄不详,参加过支那战争,回国后得病至今,属精神病类的‘抑郁躁狂症’,无亲属……” “他就这样坐着吗?”大竹平一郎问。 “是的!如果不去管他,他会永远这样坐下去,永远这样想下去,一动也不动,而且,谁也不会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真是个幸福的人!” 大竹平一郎一听这句话,心里不由地一愣。 第五十七章 (一)阴魂显现 大竹平一郎听医生说了一句:“真是个幸福的人”,不禁一愣,再看看那位象木头似的白发老人,心想:难道那句留言真的会是他写的吗? 见大竹平一郎犹豫,医生赶忙解释道:“哦!是这样的,‘患抑郁躁狂症’的病人,临床表现通常有两种:一种是不说话、不与人沟通,也没有喜怒哀乐,无法了解其内心世界,活着跟死没什么区别,因此,我们戏称为:幸福的人;而另一种则表现恰恰相反,情绪激动,喜怒无常,胡言乱语……” “您认为他发信息的可能性有多大?”大竹平一郎插嘴问道。 “几乎没有!”医生摇摇头回答道。 “明白了!那么您能透漏一些有关这个病人详细情况吗?”大竹平一郎又问。 “我知道的都在这里!”医生指着手中的病例,耸了耸肩答道。 大竹平一郎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时间倒也充裕,反正不耽误明天蹬机就行,于是他又问: “那么好吧!我们再到其它病房看看可以吗?” “好的!当然,请随我来!”医生说完,在前面引路。 二人又把其它所有房间的病人,都一一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线索,大竹平一郎不免有些沮丧,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医生道:“给您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有什么事就请打这个电话!” 医生接过名片,笑着说道:“好的!一定!”说完转身离去。 大竹平一郎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位医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他也转身,准备离开医院。就在这时,一丝微风轻轻飘过,他感到背后有种异样的响动,猛回头,那个患‘抑郁躁狂症’的白发老人,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大竹平一郎大吃一惊,心想:他是怎么出来的!?再仔细看时,那老人又一闪就不见了!他顿时感到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也顾不上多想,随即飞身又来到了404室。 快接近病房时,他把脚步放慢,一点一点的移近房门,却见大铁门开着,房间里黑洞洞的空无一人,心中纳闷儿,正要转身,突然发现那位白发老人竟然站在自己身后,而且脸上还流露出一丝生硬的微笑。他并不说话,身体轻飘飘的,从大竹平一郎身边一闪而过,转身进到屋里。 大竹平一郎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也随后也跟了进来,见那白发老人诡异的身影就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声音冲他说道:“是来找我的吧?是时候了,你这个混蛋!” 大竹平一郎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吃惊,他上前一步说道:“看来,您就是那位:‘幸福的人’?”尽管他极力克制着紧张的情绪,可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及其颤抖。 “那条信息就是我发的,因为我觉得是时候了!你该做你该做的事了!混蛋!”白发老人说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请您告诉我,我究竟是谁?什么才是我应该做的?”大竹平一郎又上前一步问道。 “混蛋!真是个急性子,跟你的父亲一模一样!”白发老人说完,又发出一阵冷笑。 “我父亲!我父亲他到底是谁?”大竹平一郎一阵颤栗。 “你的父亲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真正的军人,也是我们的骄傲,他英勇善战,效忠天皇,直至为国捐躯,他的英名如今就镌刻在靖国神社之中,是我们第十三联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长赖野!” “什么?你说什么!?”一听他说出“第十三连队、第二大队、以及赖野等,大竹平一郎的心一阵悸动,又不住的下沉,他从藤川的日记中知道,第十三联队以及赖野大队长,在中国究竟做了些什么?而如今这个赖野竟然成了自己的父亲,这无论如何难以接受,也无法接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竹平一郎痛苦地发出一声质疑。 白发老人并没有马上回答,他似乎是望着窗外在想着什么,又象是有意要拖延一下时间,想看一看你大竹平一郎究竟如何反应? 大竹平一郎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此时此刻,在神秘而昏暗的天空中正悬挂着一弯残月,而那弯残月在大竹平一郎眼里,仿佛就像某位邪恶天神的眼睛,在一刻不停地洞察着大竹平一郎的脸和心。 白发老人终于回过头来,他一指大竹平一郎,用一种极其恐怖和邪恶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赖野的确是你的父亲!你应该感到骄傲,混蛋!” “你还没有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竹平一郎也带着一种哭腔喊道。他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两起屠杀平民时的某些惨烈的情节!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是那个屠夫指挥官的亲生骨肉!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承认,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父亲在战死之前,曾嘱咐他手下一个叫吉野早的士兵,回国后一定要找到你们母子三人,这个吉野早果真不辱使命,在你母亲临终前,收养了你们哥俩!还给你们哥俩分别取名,一个叫吉野正雄,一个叫吉野雄二,后来,吉野早把你哥哥吉野正雄送去美国读书,而把你吉野雄二留在了身边,我回来后,见你天生愚钝,呆头呆脑,不明事理,更怕吉野早那家伙把你带坏了,将来失去了本性,不懂继承父业、替父报仇,因此,我就把你偷了出来,送进了福利院,这就是你,曾经的吉野雄二;现在的大竹平一郎警官阁下!” 那白发老人说到这儿,象根古怪的老木桩,站在大竹平一郎的面前,不仅完全遮住了从窗外射进来的那一线可怜的月光,也彻底遮住了他的心。 很久很久,大竹平一郎才从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此时,窗外的残月,果真被一大片突如其来的乌云遮掩住了,黑暗笼罩了一切,一瞬间,大竹平一郎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尽管他有力量同自己的命运抗衡,可命运却不容他抗衡,无论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这就是自己无法抗拒的宿命,没有任何更改和逃避的余地,只有听之任之。 他望着窗外黑蒙蒙深不可测的一小片天幕,眼角边儿不知不觉的流溢出两行湿乎乎冰冷的泪水。 也不知是闪电还是灯影,在白发老人的头顶上忽闪了几下,使得那老人的脸以及整个人,都变得更加诡异和阴森恐怖。 许久,白发老人恶狠狠地说道:“大竹,认命吧!不是每个人的命运都能自己掌控,你天生就该如此,接过武士的刀,去砍杀那些该死的支那人,去为你父亲报仇,去重振我大日本帝国的军威!” 大竹平一郎听他这么一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也恶狠狠地说道:“那么,你是谁?请告诉我,你是谁?” “这对你重要吗?”白发老人反问道。 “是的!我必须知道你是谁?”大竹平一郎执意地说道。 “我就是你父亲的上司,船木健次郎大佐!”白发老人说完发出一阵阴笑。 “什么!原来你就是船木健次郎?”大竹平一郎惊道。 “没错,我就是船木健次郎,是永生不灭的船木健次郎!” “中国人为什么没杀了你?”大竹平一郎低声问道,可好半天不见回应,他抬头一看,船木健次郎早已凭空消失了! 大竹平一郎感到十分蹊跷,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且是站在自己的里面,他要出去,怎么也得绕过自己,怎么会悄无声息的突然消失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的心由极度的痛楚又变得极度的紧张和恐惧。 第五十七章 (二)不可思议 他后退了几步,慌忙伸手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好半天才打亮了灯,屋内的一切一目了然,的确不见了船木健次郎的踪迹,而且,床铺和陈设,都整整齐齐,也不象是被人动过!他又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心里觉得,除了这个凭空消失的船木健次郎外,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出个究竟,心中更是紧张和恐惧,他只好把灯又关掉,使劲带上门,快步走过其它几间病房,寻找到了医护室,说明情况后,请一位女护士把他带到了院长办公室。(.好看的小说) 院长是一位戴眼镜上了年纪的颇有点学者风度的人,看上去即温和又沉稳,说话的语气也很慢。他看完了大竹平一郎递给他的名片,然后取下眼镜,彬彬有礼地说了句: “您请坐,警官先生!” “不客气!”大竹平一郎竭力压抑住内心极度复杂的紧张情绪,以及眼前诸多的疑惑和不解,从院长点点头,在身后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来。 院长转身,亲自冲了一杯美式速溶咖啡,递给大竹平一郎,又回到桌旁,坐下后说道:“有什么事您就请” 大竹平一郎喝了一口咖啡,尽量使情绪变得缓和些,然后便把来到医院所经历的一切,如实的讲了一遍。 “这件事我清楚,早上警署的人来过了,您说您刚才被值班医生引领着,到各个病房看一下,而且还去了404病室,遇上了一位自称是船木健次郎的人,是这样吧?”院长一字一板地说道。 “是这样的!”大竹平一郎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咖啡,压了压惊。 院长看了看他,接着说道:“警官先生,正如您所说的,这实在是不可思议,404室已经好久没住过病人了!” “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大竹平一郎差点被一口咖啡呛着。 “是的!不过,早在十年前,404室的确住过一位名叫船木健次郎的人,是位严重的‘抑郁躁狂症’患者,跟您描述的长相也大致一模一样。” “哦?这是真的?那么您能详细讲一讲这个船木健次郎吗?”大竹平一郎心头一颤说道。 院长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您知道,象他们这种人,我是说象他们这类患者,资料不是在军方,就是在政府,要么就是被销毁了,不过,我还是听说过一些,有关这个叫船木的一些传闻,这个人作为战争罪犯,早年被中国政府判了刑,入狱后不久就得了精神病,后被中国政府‘特设’回国,就住在了404室。”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大竹平一郎追问道。 “后来,也就是十年前,他就病死在了404室!” “这是真的?”大竹平一郎感到脑后一阵阵发冷,“难道我是真的遇到了鬼魂儿!?。 “也许是吧!”院长道。 “真是不可思议!”大竹平一郎叹道。 “我也感到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种事!”院长道。 “那么他的骨灰葬在了什么地方?或者有没有他的照片?”大竹平一郎问。 院长把手一滩,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可他的身份以及他所说的某些事情,的确是事实!还有那封神秘的电子邮件也的确出自他之手!”大竹平一郎又补充道。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其实,像他这样得了‘抑郁躁狂症’的患者,活着跟死也没多大差别,单凭这一点,我也确信那封署名‘一个幸福的人’的邮件,没准儿就是他发的!”院长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请值班医生来一下!” 不一会儿,楼道里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紧接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医生,款款走了进来,院长介绍说:“她就是今天晚上的值班医生!你们见过面……” 不等院长说完,大竹平一郎望着这位亭亭玉立的女医生,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瞪着两眼,张着嘴,好半天才痴痴地问道:“你们今晚有几个值班医生?” “就我们两个,您知道我们是所小医院,没有多少病人,大竹先生,您这是……”院长很显然是不明白,面前这位看上去多少有些神经质的警官,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大竹平一郎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想:如果面前的这位女医生是今晚的值班医生,那么刚才接待自己的那位文质彬彬的男医生,又是谁哪? 第五十八章 (一)推迟航班 大竹平一郎听了院长的回答,更加震惊,他恍然想起,就在刚才匆匆离开404室的时候,他就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除了那个不可思议的船木健次郎的阴魂外,还有那个神秘兮兮的男医生! 刚见面时就觉得他很熟悉,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现在看来,他也根本不是这所医院里的人,或者也同船木健次郎一样,根本就不是人!那么他究竟是谁哪? 如此一想,大竹平一郎突然想起刚来大阪的那天晚上,他神志不清地随着一位穿雨衣自称是章一木的人,去经历了案发现场那一幕幕恐怖的瞬间,之后,在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位,文质彬彬手提公文包的年轻人。(.好看的小说)这个年轻人,走到自己面前,打开公文包,说了句:“我叫章一木,事情还没有完!”难道,今天接待自己的这位男医生,就是章一木!?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哪? 事情明显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蹊跷。这种种谜团和种种疑惑,也只有赶到北京去,等中方的同行们,抓住了章一木本人,才有可能解开!但是,大竹平一郎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解释,尽管还不太清晰,可已初露端倪。 如果这位神秘的男医生就是章一木,抑或是被某种冤魂上诅咒了的章一木,那么他来此的目的也就只有一个,就是让他大竹平一郎与已经过逝的船木健次郎见面,当然,这不仅仅是目的的全部,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某种更大的目的疑惑是阴谋! 想到这儿,大竹平一郎的后背冷汗直流,他不清楚未来将要发生什么?或有什么样的事情等待着他。 他没有声张,和女医生及院长随意寒暄了几句,声称自己这几日可能是太累了,有点儿精神恍惚也不一定,然后,起身告辞。 回到住处,野村早已等候在屋里。 一见他回来,野村便把从警署取来的两本吉野早生前看过的佛教经书,递给他,多少有些抱怨地说道:“到哪去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儿,明天早上八点的航班,你赶紧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 “不不!还得麻烦你一趟,把航班推迟一下,改签到明天下午!”大竹平一郎一边翻弄着那两本佛教经书一边说道。 “为什么?”野村吃惊地问。 “明天上午我要去见一个人!”大竹平一郎说道。 “要见谁?”野村问。 “吉野正雄!”大竹平一郎回答。 第五十八章 (二)戏外之戏 李莉和章一木相互讲完了各自的经历,已经是深夜了。[]李莉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站起身对章一木说道: “通过我们俩的经历,我得出了这样的判断:首先,那些在战争中屈死的冤魂们,的确是通过你,对他们的仇人分别进行了有预谋有步骤的杀人报复行动。至于它们为什么偏偏选中你,而作为他们的载体,我还不是十分清楚;其次,人死如灯灭,这是自然规律,而那些冤魂们的出现抑或是复活,也许跟那里的地域环境及各种机缘巧合有关,但我个人认为:主要还是他们心底对日军残酷而没有人性的暴行的仇恨之火,积聚在心理,无法散尽有关;再有,咱们从山上下来时,遇到的那两个日本人肯定是它们要猎取的目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包括酒井敏夫在内,以往被杀的可都是直接参与了战争的人!” “你究竟想说什么?”章一木插嘴问了一句。 “我是说,我们白天见到的那两个日本人,无论如何也不是战争的直接参与者,他们不可能到中国打过仗……!” “对呀!这又是为什么呢?”章一木也感到吃惊! “也许,只有一种可能,”李莉又接着道:“他们很有可能是战争直接参与者们的后代……而且……你也是!”李莉说完用眼紧盯着章一木的脸,想看看他究竟有何反应。 “也……也许是吧!”章一木大瞪着两眼,不住地点头。 “那么你想过没有?”李莉又接着道:“要是这样,那么现在的日本会有多少战争参与者们的后代呀!?” “可不是吗?”章一木打了个冷战,“要这样下去,那还有完吗?” “我倒觉得它们很执着很不一般,也更加可歌可泣!不是吗?” “你咋能这么想,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它们!”章一木说道。 李莉盯了他一眼,把话题岔开:“远的不提,就拿白天我们见到的那两个日本人来讲,他俩很有可能是来和北京警方一起共同调查此事的,这就说明:警方已经掌握了很多情况,至于那两个日本人的生死,我想,反正我们已经通知了警方,他们能否脱险,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李莉停了一下,又道:“如果真的出了事,那就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章一木疑惑地问。 “你好糊涂哇!你想过没有,如果那两个日本人果真出了事,而你又不在现场,这不恰恰说明你与此事无关吗?这对洗清你的罪责大有好处!” “不不!那可不行!哪怕真的把我枪毙了,也要尽快找出更好的解决的办法!把那两个日本人就出来,绝不能让血案再次发生!”章一木急道。 “你真这么想吗?”李莉瞟了他一眼淡淡地一笑问道。 “当然!”章一木的口气十分坚决。 “是实话?”李莉又挑衅般地问了一句。 “那还用说吗?换了谁,我想也会这样做的!”章一木坚定地说道。 “那就难办了!一边儿是我们可怜可悲可歌可泣而含恨九泉的骨肉同胞;一边儿是与我们毫无瓜葛该死却又不该死的外国人,况且我们是活人,它们是亡灵,你说我们该咋办?又能咋办?” 李莉说完,喝了一口水,斜靠在沙发上,多少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只可惜,我的小录音机没能拿回来!要是有了它,提供给警方作为证据,也能证明的确有那么一些惨死于日军之手的冤魂们,它们的仇恨之火没有完全泯灭,带着使命,来到人间,对那些曾经嗜血的野兽们进行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报复行动,而与你章一木无关,接下来随便发生什么,干我们什么事?我们只是小人物,担当不起拯救人类的大业!”说完,她闭上了双眼,似乎仍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却又像是睡着了一样。 章一木见她如此,也没再说什么,他也起身,从床上拿过一条毛巾被,给她盖在身上,轻声问了句:“怎么不说话了?” “说了怕你睡不着觉,影响明天的事!”李莉闭着眼睛说道。 “快说快说!我能挺住!你不说我就更睡不着觉了!”章一木急道。 李莉把眼睁开,眨了眨,显得既神秘又庄重,还略有挑逗般地说道:“亏你还是个聪明人,事情不都明摆着,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什么明摆着?”章一木被她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两只手使劲抓弄着头发,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莉见他如此,叹了口气道:“其实,事已至此,跟我李莉已经没多大关系了!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你这是什么话?”章一木显得更加糊涂了。 “实话!本来嘛!”李莉斜了他一眼,抢白道:“不是吗?我算你的什么人?凭什么没完没了的帮你呀!”李莉说完,哼了一声,把头一歪又不说话了。 章一木听她这么一说,倒也真的无话可说了,内心深处一下子被孤独和无助占据了,他垂下头去,在李莉脚边儿的沙发角上坐下来,心想:自己与李莉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从一开始到现在,尽管她作为记者,追踪新闻,想写一篇独特的报道,可事已至此,的确再没什么理由继续帮助一个她并不特别熟悉的人!况且,自己毕竟是警方通缉的杀人要犯,弄不好还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最起码是一条窝藏罪,虽然经过这几天短暂的接触,自己已经把她当成了依靠,或者是唯一值得信赖的人!尽管如此,自己也没理由再要求她为自己做什么了?相反自己已经给她添了这么多的麻烦,还能怎么样哪? 他这么一想,反倒更没了主意,人海茫茫,自己竟连一个亲人、朋友也没有,孤独和痛苦顿时袭上心来!眼里分明溢出泪来! 其实,李莉绝不是不想帮助他,她是别有用意,她就想让章一木亲口说出来,我李莉就是你章一木的朋友或者是恋人,只可惜章一木并没有悟出来。 “想什么哪?”李莉见章一木好半天不说话,眼里还似有些许泪光,李莉便用脚尖儿轻轻碰了碰他,笑着说道:“一个大男人!流尿水,没出息!” 章一木一听这话,“噗!”地一声笑了,冲李莉反驳道:“什么没出息,你不管我拉倒,大不了我去投案自首!” “好哇!去吧!证据确凿,押赴刑场,枪毙了事,一切都结束了,不过又多一个冤死鬼而已!”李莉生气地说道。 “你别生气吗!”章一木低头拉住李莉的一根手指哀求道:“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我是想说,你既然有主意,为什么不告诉我哪?”章一木摇着李莉的手指,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脸上充满稚气。 “凭什么告诉你?我是你的什么人呀?”李莉又故伎重演。 章一木依然象块木头,又没话了! 李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无奈地站起身道:“得得!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告诉你吧!你听完了一定要早点儿睡,明天一大早就得走,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而且我估计时间已经不多了!” 章一木一听,又打起了精神,李莉斜了他一眼,接着说道:“那些冤魂们不是口口声声说,还将有一次大的行动吗?那么肯定还有人必须得死,只是这些人我们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到底在哪?”说到这儿,她顿住,用眼瞟了一下章一木。 章一木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她又继续说道:“但是,我敢肯定,绝不是今天的那两个日本人,那俩个日本人,也许是无意间闯进来的;也许就是有意安排的‘大行动’之前的序曲!” “有道理!”章一木拍手道,随即他问:“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别急!依照惯例看,它们要采取行动,必须要等待时机,待各种机缘巧合凑到一起,才能实施,更重要的是,它们需要一个特别的载体,以便供它们‘上身’,这样它们才能来到阳间,实施报复杀人!”李莉说到这儿,用眼盯住章一木。 “你是说……我?它们还要来找我?”章一木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是的!”李莉点点头,“尽管我们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你是宋桂樱和酒井敏夫的儿子吧!你确实与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种种迹象也恰恰表明,它们也只有上了你的身,才能实施报复杀人,这也许是早就预谋好的!” 听了李莉的这习话,章一木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清楚那种受控于人的痛苦,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 李莉看了看他,又道:“要想彻底摆脱掉它们,或者想要找出最根本最有效的解决办法,既要救赎自己,还要帮助别人,还要妥善解决那些可怜可悲又可歌可泣的冤魂们,我想,也只有先弄清楚你母亲宋桂樱的下落,或者是结局,特别是她现在在哪?究竟是生是死?她与酒井敏夫为什么要抛弃你?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等等,也只有先破解了这些谜底或真相,到那时,我想我们一定会有应对和解决的办法,也许谜底就在你母亲身上!你以为如何?” 章一木犹豫了一下说道:“看来也只有这条路了!可是这么多的为什么,我们打算从哪儿开始呢?”章一木问。 “北大!也就是过去的燕京大学!你母亲不是说过,等战争结束了,她要回燕京继续读书吗?”李莉不加思索的说道。 “是呀!可时间还来得及吗?我是说,要赶在那些冤魂们,对那两个日本人采取行动之前……!”章一木说道。 “这我可不能保证,只能看运气了”李莉说道。 章一木还想说什么,李莉却起身进了卫生间,她拧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然后脱去衣服,快速冲了个澡。 当她裹着大毛巾出来,从衣柜里找了件睡衣,回到卫生间里换上,又来到床边儿,见章一木还在沙发上发呆,便催促道:“怎么还不睡?明天可能就没时间睡了!” “就一张床?你睡吧,我在沙发上对付了!”章一木犹豫地回答。 “不是有两床被子吗?何况又是单人沙发!”李莉道。 章一木仍然犹豫。 李莉却已经钻进了被窝,她见章一木迟迟未动,便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要愿意就坐一宿,反正明天没的觉睡了!我可先睡了!”说完转过身去,睡了。 章一木这才起身,脱去了外衣,扯过另一条被子,挨着李莉躺下。 李莉见他躺下,又转过身来,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把章一木的胳膊挽住,脸贴近他的肩膀,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而章一木却很晚才睡。 第五十九章 (一)北大寻踪 太阳难得在这清冷而昏暗的天际里展露一次笑容。 章一木和李莉在北大校园门口下了出租车。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打扮成在校生模样,戴着墨镜,手牵手悠闲而又警觉地走进校园。尽管道路两旁的树木依然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绿意;空气也显得异常寒冷,可二人的心却一阵阵的悸动和发热。 对于章一木而言:追寻母亲的足迹,解开自身之谜,这本身就是件令人激动的事;而对于李莉而言:除了要为章一木找出救赎的办法,多半儿还有些猎奇心在作祟。 就在二人刚刚踏入校园不久,两名警察迎面走过来,章一木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大墨镜。李莉也看见了,她故意把章一木的胳膊使劲儿一跨,两个人就从两位警察的身边儿走了过去。 他们径直来到了人事部,一位胖胖的中年女主任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笑着问道:“你们二位有事吗?” “李莉递过记者证,女主任接过,一边看一边说:“请坐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我们要找一个人?”坐下后,李莉抢先说道。 “什么人?”主任问。 “一位女教授!”李莉回答。 “叫什么名字?”主任问。 “叫宋桂樱!”李莉瞟了一眼章一木回答道。 “请稍等!”女主任走到办公桌前,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抬头说道:“有!有两个!” 李莉和章一木互相对望了一下,几乎同时站起身来,惊讶而又异口同声地问:“是真的吗?怎么去找?” “不用急!”女主任说道:“我先帮你们联系一下!”说完,她拿起电话拨通了其中一个宋桂樱的电话,“喂!您好!是宋桂樱教授吗?有位记者找您!”她把听筒递给了李莉。 李莉有些激动地接过来,并没有说话,而是示意章一木来接,章一木使劲摆摆手,李莉无奈,这才提高嗓音对着话筒说道:“您好!请问,您是宋桂樱教授吗?” “是呀!您有什么事吗?”对方回答。 “那您的老家是在门头沟的斋堂吗?”李莉问。 “不是!”对方回答。 “请问您多大年纪?”李莉又问。 “四十六岁!”对方回答。 “对不起!打搅您了,我们要找的宋桂樱教授比您大!”李莉耸耸肩,把电话递给了女主任。 “那下一个也不用打了,她的年龄比这个还要小!”女主任耸耸肩冲李莉道。 “所有女教授的名单都在您这里吗?”李莉仍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也包括男教授!”女主任半开玩笑地说道 李莉也觉出自己的问话不妥,她笑了笑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要找的这位宋桂樱教授,最早是燕京大学的学生,抗战暴发时离校,很有可能是抗战结束后,或者是解放前夕又返校的,如果她现在还活着,年龄应该是七十二岁!但究竟她还在不在人世,我们也不清楚!” 女主任看了看他们俩说道:“如果是这样,你们首先应该弄清楚,她是学什么院系的,我只知道一九五二年全国进行了一次院系调整,燕京大学的文科院系与清华大学的文科院系,同时并入我们现在的北京大学,至于其它院系并入了什么学校,究竟有多少学校,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你们可以到档案部,或者到区教育局、市教育局去跑跑,也许他们那里会有线索,不过,年代实在太久远了,再加上文革期间大部分老档案都遗失了!恐怕……!” 二人听了这话,不禁大失所望。 “那好吧!谢谢您!”李莉还是客气地说道。 二人同时起身,与女主任握手言别,章一木突然感觉女主任的脸很熟悉,很像是梦中见过的那位神秘的淑芳大姨。 二人出了北大后门,章一木显得有些焦虑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莉比起章一木来要沉稳得多,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一把房门钥匙,递给章一木说道:“你先回去,顺便找一个网吧!查一下燕京大学的历史沿革,特别要找出究竟与多少个大学合并,然后回屋,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 “这没问题!”章一木接过钥匙,“你去哪?”他问。 李莉指了指旁边儿的清华园,说道:“我去清华,从你父亲酒井敏夫哪里碰碰运气,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突破!” “我看还是别去了,刚刚出了事,警察肯定会盯上你的!”章一木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知道怎么做,放心吧,你也要小心,不要在网吧耽搁时间太长,查完后赶紧回住处,不要打电话,也不要接电话!”说完,李莉已转身朝清华走去。 章一木望着她机智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拐进清华园,这才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匆匆往回赶。 第五十九章 (二)初闻因果 大竹平一郎一大早就匆匆赶去,与事先约好的吉野正雄见了面。(.)二人整整谈了一个上午,就连野村也不清楚,他们二人究竟谈了一些什么。 直到临上飞机的时候,大竹平一郎才风风火火地赶到机场。 一上飞机,野村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与吉野正雄到底谈了些什么?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能否透漏一些?” 大竹平一郎没有回答,他低头系好腰间的安全带,又把小桌搬到腿上安置好,这才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两本佛教经书,瘫在小桌上。 两本经书都很薄,也很精致,与其说是书到毋宁说是小册子,一本叫《三世因果文》;一本叫《地藏菩萨本愿经》大竹平一郎拿起那本《三世因果文》冲野村道:“这我已经看过了,里面有不少吉野早的圈阅,看得出那个老家伙不知看了多少遍,我能想象得出,他当时读这的心境,你也应该好好,肯定受益匪浅!” “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野村嘟囔了一句,他本想听大竹平一郎讲一讲他与吉野正雄的谈话内容,没想到他不但不说,还把吉野早的经书拿来让自己读,心中多少有些不耐烦地接过经书,随意翻弄了两下,嘴里又嘟囔了一句:“什么是佛?” “这个问题提得好!”大竹平一郎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一亮说道:“起先我也认为,佛不过是带有某些迷信色彩的宗教人物而已,其实不然,佛,是印度的梵文,翻译成中文或日文,就是:具有至高无上智慧的人,与其说是宗教,到毋宁说是一种博大精深的哲学思想更贴切!”说完,他捧起那本《地藏菩萨本愿经》再也不说话了! 野村见他如此,只好无奈地低头翻弄起这本薄薄小册子,首先读到的是一则寓言小故事,说的是:“一条大鱼和一条小鱼在海中游移,小鱼对大鱼说:妈妈,听说大海非常大,它到底在哪里?大鱼回答说:孩子,大海的确非常大,它就在你的心里……!” 野村抬头想了想,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可想了半天也不明其意,想问大竹平一郎,可见他全神贯注在那本经书上,只好摇了摇头,继续往下读。 接下来是因果文的正文,不过是些诗句,他十分用心地读道:“三世因果非小可,佛言真语实非轻;今生长寿为何因?前世购买放生灵;今生短命为何因?前世屠杀众生灵;今生瞎眼为何因?前世错路指给人;今生聋哑为何因?前世恶口骂双亲;今生残手为何因?前世造业害旁人;今生跛脚为何因?前世拦路打劫人;今生多病为何因?前世杀生害命人;今生囚牢为何因?前世作恶害别人;今生饿死为何因?前世糟蹋五谷人……” 他读了这几句之后,仔细用心品了品,虽然觉得有些滑稽,但也颇有几分道理,亦能起到一些警世的作用,便低下头去一口气读完,这下,他不禁打了个冷战,又细细品了品最后几句:“万般自作还自受,地狱受苦怨何人;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进在身。[] “天哪!怪不得吉野早那老家伙,在面对死亡来临之际,而表现出泰然自若,原来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过去作恶多端,必定会遭报应,因而得到心灵的解脱,若世人都能以此为戒、恪尽职守,互敬互帮,和睦相处,哪还会有仇恨和战争?那世界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野村从心里发出一声慨叹。 接下来还有一段简短的篇幅,是专门介绍“中阴身”的,何为中阴身?野村也感到困惑不解,便又仔细读下去: 原来佛教中有一个基本的概念是:“六道轮回”。六道既是:天(神仙)、人(众生)、畜生(动物)、阿修罗(魔)、地狱、恶鬼。也就是说:人死之后,随着自身善恶不等的愿力,或上天、或入地、或继续为人,或沦为畜生和魔鬼,受尽苦难,万劫不复;而每一“道”又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行善好施者或上天或继续为人;作恶多端者必下地狱或沦为恶鬼或妖魔;反之,即便是神也会随着愿力期满,或沦为畜生,或沦为恶鬼;畜生和恶鬼也会变上之人;而取决于这种变化轮回的基础法则,就是善与恶;行善者必然荣升天界,作恶者必然堕下地狱;这也是维系宇宙与人类平衡与延续的重要法则。 原来如此,野村在心里又发又出了一声慨叹。他想:如果当年的希特勒和东条英机等,也能看到这,抑或明白其中的一点道理,历史也许就会改写,那会有多少生灵免于涂炭?尤其是现在的日本人,更应该好好!由此,他也更加明白了,吉野早为什么要读这!尽管对于浩瀚的佛学理论而言,他自己连皮毛都算不上! 那么“中阴身”到底指的是什么呢描述的“中阴身”是指:人死之后,还没有马上进入六道轮回的这么一个时间段,也就是人们所谓的鬼魂! 野村把书合上,在心里暗自点头。 突然他感觉两只耳朵有些不适,随即用手掏了掏,又试了试,没想到一阵更加强烈的耳鸣,并伴有强烈的冷风,呼啸而至。 这是怎么了?飞机出事了吗?他心中充满了惊恐和疑惑。于是,他挣扎着回头扫了一眼,见所有人的衣服、头发都在风中抖动,而眼睛却都紧紧地闭着,像睡着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野村心想。 就在这时,舱门处突然闪出一位穿和服的奇怪的白发老人!他吓了一跳,由于自己在登机的时候等大竹平一郎,所以登机比较晚,乘客们都做好后,他们俩才上来,出于职业的习惯,他把所有的乘客都打量一遍,那时根本就没见过这样一位白发老人,那么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哪?这可是在几千米的高空! 野村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迎着狂风仔细打量这位老人,只见他目光呆滞,表情极其阴森恐怖,尤其,当野村的目光和他的眼神相对的那一瞬间,野村似乎被某种邪恶的灵光击中,顿时觉得头痛难忍! 而那位奇怪的老人,正缓缓朝自己的座位走过来。 第六十章 (一)高空遇险 野村赶忙回过身来,也不知是由于紧张害怕,还是由于神经错乱,他的两只手竟然在慌乱中鬼使神差般地解开了腹部安全带的卡环,也不知由于惯性还是风力的作用,他的身体一下子向前倾倒,并冲出过道三四米远,重重地撞在一排座椅的后背上,才不至于摔倒。(.) 他扶着座椅慢慢地回过头来,再看那位白发老人,已然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脸慢慢地转向大竹平一郎。 大竹平一郎也慢慢地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看了一眼白发老人,又低下头去,木讷地解开腹部的安全带,迎着强劲的阴风,站起身来。 白发老人什么话也没说,机械地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朝舱门走去。 大竹平一郎也机械地离开座位,紧跟着白发老人,朝舱门走去。 不久,二人便消失了! 野村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进入舱门,心中充满疑惑,舱门的里面大概就是空姐待的地方,空姐干什么去了,怎么一个也见不到?再往里,大概就是驾驶舱了,尽管自己无数次的乘坐飞机,可还从来没进入过驾驶舱,那么他们二人到底干什么去了?想到这儿,他也顾不上内心的恐惧和疑惑,无论如何也得把大竹平一郎给找回来。 于是,他挣扎着站稳身体,迎着不知从哪儿刮来的飓风,费了很大劲儿,才蹒跚到了舱门口,抬眼望去,眼前云海茫茫,雷电交加!这下可把他吓坏了,也惊呆了! 哪儿还有空姐、驾驶舱?连整个机头都不见了! 他想:这下完了!出大事了!机头不见了?怪不得机舱内会有这么大的风!原来机头与机舱早已断裂!只剩下机身还在空中随着惯性向前俯冲。 他也顾不上白发老人和大竹平一郎了,没准他俩早就遇难了,自己也将性命不保,在临死之前,他还是从心底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完了!” 一瞬之间,他似乎想了许多,人生无常,生命短暂,无论你贫也好富也罢;恨也好爱也罢,都将随着生命的泯灭而泯灭,该拥有的不会永远都拥有,该失去的必将永远都失去……! 想到这儿,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不觉中溢出的清冷的眼泪,回头扫了一眼舱内昏昏欲睡、毫无知觉的男女乘客们,内心深处涌起一种莫名的悲伤与怜悯!难道这就是这些人的命运吗?也倒好,在不知不觉中去见上帝,因此也决不会有痛苦、悲伤和遗憾,更没有绝望、牵挂和流连……! 不行!他转念一想:生命虽然脆弱,但却无比珍贵,自己作为一名警察,负有救世济难的责任,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随自己一起平白死去。况且,事情还没有到那种无可挽回的地步,只要自己趁机身还没有完全颠覆、失控之前,把他们挨个叫醒,系上降落伞,也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于是,他转过身,刚要挨个叫人之际,突然一声巨响,机身剧烈地抖动和倾斜,然后一头向下栽去,野村大叫一声,随同机舱里的所有人一起,被凌空抛了出去。 第六十章 (二)循迹追踪 赵秉坚自陈斌走后,又看了一眼窗外神秘的暗紫色的晨曦,然后一头躺倒在沙发上。(.) 他实在太累了,自从追捕章一木,到酒井敏夫的案发现场,再到刚刚开过的工作会议,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沉重的体力透支,使得这位硬汉级的人物,终于垮了下来。 可刚刚睡了不久,他又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抓过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大半杯茶水,这才又倒下身去,蒙头便睡。 功夫不大,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吱吱声,这声音由远而近,并且有种穿透心灵的质感,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顿时袭遍全身,他只好又一次把眼睁开眼,猛抬头,寻声望去,却发现墙角处的一台电视机开着,屏幕上雪花纷飞,原来吱吱声是电视机发出的,紧张的心立刻又松弛下来。(.好看的小说) 他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电视机旁,伸手拿起遥控器,正要关机,这时,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位女播音员来。他没有立刻关机,倒要看看播音员说些什么,不成想只能看见女播音员张嘴说话,却听不见声音。 他试着把声音调大,这才听见女播音员说道:“由于引进日本先进的管理经验,及新颖的辅助治疗措施,坐落在东城区的北京医科大学精神病康复中心,病员的康复比例较以前明显提高,下面请看详细内容……” “引进、引进,什么都靠引进,难道中国人就真的不行吗?!”他愤慨地说道。抬手就要关机,这时,画面突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赵秉坚一见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正是章一木和李莉吗? 就听现场记者报道说:“在这所校办精神病院中,共收治了来自全国的一百多名重度精神病患者,自从该院与大阪国立精神病院,结为友好医院后,特别是采用了该院的“计算机辅助疗法”之后,康复效果明显提高,下面就请患者谈一谈他们自己的看法: 现场记者说完,把话筒递给了身旁的李莉。 李莉接过话筒,微笑着说道:“我从小就患有精神病,住院一年来,打针吃药各种措施都试过了,就是不见好,真没想到,自从引进了日本‘计算机辅助疗法’不打针不吃药,大伙儿一起玩电脑,即新鲜,又有趣儿,效果还真挺神奇,你们看看我现在像是位重度精神病患者吗?” 李莉说完,把话筒递给章一木…… 还没等章一木开口说话,赵秉坚早一下子就窜出门去,他在楼道里挨个敲门,嘴里喊着:“陈斌快起来!章一木出现了,快呀!”他边喊边冲下楼去,一头钻进车里,打着火,没有急着起步,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楼上观望,见楼上好半天没有动静,低声骂了一句:“都睡死过去了,这些混蛋!” 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有人下来,他只好启动车子,冲上公路,一个人驱车朝东城土城方向,急速驶来。 第六十一章 (一)自身流血 一路上,他不住地给陈斌打电话,可陈斌的手机就是拨不通。车子很快就驶进了精神病康复中心的大门,他刚把车停稳,就见刚才主持节目那位女记者和两名摄影师,手提肩扛着摄影设备,从大楼里出来,匆匆钻进了一旁已经启动的厢式面包车。 赵秉坚赶紧从车上下来,一溜小跑过去,扒着车窗问那名女记者:“请问,您刚才采访的两名精神病患者在几楼?他们现在还在吗?” 女记者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或者根本就没看见,他这么个大活人在车窗外连喊带叫,一门心思的跟车里的人有说有笑,赵秉坚只好又大声补充道:“就是两个名叫章一木和李莉的精神病患者?” 赵秉坚说完,女记者依然没理他,不仅如此车上的所有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车窗外面大声说话的他,就好像他这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 车子一下子就启动了,女记者关好了窗户。 尽管赵秉坚愤怒地用双拳砸了几下车门,可车子还是风驰电掣般地驶离了康复中心,驶向了公路,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赵秉坚惊异而又愤怒的视野之中了。 “一群神经病!”赵秉坚站在原地无可奈何地骂道。 他只好一个人走上台阶,进入大厅,没想到整座大楼出奇的静,连一个医生和患者也没看见,他感到奇怪,正犹豫间,突然一股怪风迎面袭来,他一下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失重了一样,竟然离开地面飘了起来!尽管飘的不是很高,也足以使他震惊、恐惧,神魂颠倒,可这还不算什么,真正使他神经错乱的是他的身体失去了自制力,好像被某种力量控制了,只有眼睛和大脑是自己的。(.无弹窗广告)他如同幽灵一般飘上二楼,飘上三楼,又穿过一条过道,继续往前飘。他的眼睛四处环顾,心里感觉所处的环境似乎很熟悉,而且象在过去的某个时期,曾不止一次地来过这里,这怎么可能?他想。 随着身体继续往前飘,直到一个房间的门前,才停下,双脚轻轻地落在地上。 他惊魂不定地看那门牌上写着:电脑游艺室,心想,刚才那个电视导播,也许就是在这间电脑游艺室里进行的,现场报道吧? 他正要上前推门,这时,从虚掩着的房门内,传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说话声,而且声音非常清晰也非常熟悉,他确信就是章一木和李莉。 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了手枪,准备破门而进,这时,屋内传出一阵笑声,而且声音更大更清晰。他没有马上进门,而是向前一步,倚在门边儿细心听着屋内二人的谈话内容,就听李莉说道: “不玩了,你输了!” 1“还有希望,再玩一会儿吗?”章一木哀求道。 赵秉坚隔着门缝儿看的清清楚楚,原来这二位,正围着电脑打游戏。又听李莉道: “不玩了,真的不玩了!” “为什么?”章一木边敲键盘边问。 “那个警察好像又来了!”李莉说道。 “哪个警察?”章一木问。 “就是去年,咱俩在网上看到的那个赵秉坚!”李莉解释道。 “你是说,去年因处理抗战时日军遗留的炸弹,不慎因公遇难的那个警察吗?”章一木望着李莉吃惊地问。 “是,没错,就是他,我能感觉到!”李莉说道。 “你可别吓我,我胆小!”章一木道。 “谁吓你了!不信你到外面瞅瞅去,我感觉他离我们很近,而且……” “而且什么?”章一木追问。 “而且……我感到他的血还在流!” “胡说八道!” 站在门外的赵秉坚,一听这话可不得了,难道自己真的是已经死去的人吗?他也突然感到自己的胸部果然疼痛难忍,不得不慢慢的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部,有数个被弹片击穿的血窟窿,血正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他大叫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二)初证自身 陈斌拎着一个饭盒、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冲赵秉坚大声说道:“楼道里都能听见你的喊叫声,怎么?是做恶梦了?” “是的!真是个奇怪的梦!”赵秉坚回答。 陈斌笑了笑,把饭盒放下,拎起暖壶往赵秉坚的水杯里续上水,端起来递给他问:“到底是个什么梦?这么大的动静!” 赵秉坚依然显得惊魂未定,他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这才解释道:“我梦见了章一木和李莉,他们俩就躲在东城区一所精神病院里,我一人驱车赶了过去,听见他们俩在一间屋里说话,我躲在门外听,你猜他们俩说什么……?” “说什么?”陈斌问。 “他们俩说,我早在一年前就死了,而且我也感到了彻骨的疼痛!并发现自己的胸部有几个血窟窿,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奇了怪了!”陈斌疑惑地叹道。 “你奇怪什么?”赵秉坚问。 “我最近也做这样的梦,梦见自己早在一年前就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别说了,怪渗人的,现在几点了?”赵秉坚使劲揉揉眼,抬头看了一眼陈斌问。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陈斌说着,把饭盒打开,往赵秉坚面前推了推,说道:“你这一觉,整整睡了八个小时!食堂只剩这个了,现用微波炉热的!快吃吧!” “什么!怎么不叫醒我?日本朋友到了吗?”赵秉坚急着问。[] “正因为日本朋友推迟了航班,我才没有叫醒你,估计他们现在已经起飞了!”陈斌指着饭盒道:“你先吃饭吧!他们几个小时后才能到。” 赵秉坚的确感到饿了,见是自己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他拿起勺子就着米饭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一边吃一边问:“他们为什么要推迟航班?” “不太清楚,只说是来北京的机票紧张,这理由我也觉得有些牵强,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但对方没有说明,我当然也不好问。”陈斌回答。 “章一木有消息吗?” “还没有!” “酒井敏夫的身世调查的怎么样了?”赵秉坚问。 “我们首先在清华大学的档案管理部了解到:他是一九七二年随田中角荣访华时,自愿留在了中国,即在清华大学任教,后来加入中国国籍;他与酒井光一是亲叔侄关系,都参加过侵略战争,只不过他来中国要比他叔叔晚的多;另外,我们还了解到,酒井敏夫曾经结过婚,女方是北京大学的一名女教授,名叫宋桂樱!” “哦?!这是真的?”赵秉坚惊问。(.) “是真的!不过,宋桂樱早在一九七五年得了病,后神秘失踪!”陈斌道。 “什么病?”赵秉坚已经把饭吃完。 “精神病!” “是吗?”赵秉坚一下子联想到梦中的章一木和李莉,怎么又是一个精神病?他想。 “我们也想到了章一木,而且据知情人讲,宋桂樱在失踪时,不仅怀有身孕,而且即将临产,从年龄上看,章一木也是七五年出生的,只是……”陈斌把话停住。 “只是什么?”赵秉坚问。 “啊,是这样,我们在酒井敏夫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张他与宋桂樱的结婚证,按上面登记的年龄计算,酒井敏夫今年七十四岁,宋桂樱今年七十三岁。”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赵秉坚插嘴问道“我是说……如果把他们的年龄退回到一九七五年,酒井敏夫应该是四十八岁;宋桂樱是四十七岁,这么大的年龄,还能生育吗?”陈斌说道。 “可也是呀!”赵秉坚也犹豫了,“看来得请教一下这方面的专家!”他说。 “已经派人去了!” 赵秉坚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陈斌又道:“如果章一木确系酒井敏夫与宋桂樱所生,那么,一九七五年究竟在酒井敏夫与宋桂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新生婴儿?而这个婴儿长大之后,又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事情可非同小可!当然这一切还只是判断,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了斋堂!” “哦?为什么要去斋堂?”赵秉坚疑惑地问。 “是这样,在您睡觉的时候,负责在北大调查案情的猫头鹰得知,宋桂樱的籍贯就是斋堂,因此,我就派人去了那里。”陈斌道。 “很好!”赵秉坚说道:“我有种预感,也许案件的突破口就在这里!咱们俩也不能耽搁了,马上走!”赵秉坚起身道。 “去哪?” “北大!” “日本朋友到了怎么办?”陈斌犹豫地问。 “我们从北大,直接赶到首都机场,不会耽误的!”说着,赵秉坚已经跨出门去。 陈斌无奈,只好紧随其后。 二人匆匆下楼,这一次赵秉坚破例,把车钥匙扔给了陈斌,自己拉开了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陈斌系好安全带,把车驶向公路,调整好速度,瞟了一眼赵秉坚,见他抱着胳膊,一言不发,便问了一句:“想什么哪?” 赵秉坚见问,松开了胳膊,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我在想,事情远不止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陈斌点点头,没说什么,他开始专心开车。 车子很快驶进了北大校园,当车子路过一个书报亭时,赵秉坚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叫停车,陈斌只好把车停下。 赵秉坚下车后直奔书报亭,“有今天的《晨报》吗?”他问。 “有!只剩一份了,八毛!”卖报的老太太,头也不抬地撇出一封报纸。 赵秉坚付了钱,拿起报纸边走边翻,突然,一则醒目的标题映入了他的眼帘:“医科大学精神病康复中心,采用日本新型管理经验及治疗措施,病员的康复率较以前明显提高……” 赵秉坚望着报纸,大惊失色,“难道真有这么一所医院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不就成了鬼魂儿了吗?” 第六十二章 (一)自身流血 一路上,他不住地给陈斌打电话,可陈斌的手机就是拨不通。车子很快就驶进了精神病康复中心的大门,他刚把车停稳,就见刚才主持节目那位女记者和两名摄影师,手提肩扛着摄影设备,从大楼里出来,匆匆钻进了一旁已经启动的厢式面包车。 赵秉坚赶紧从车上下来,一溜小跑过去,扒着车窗问那名女记者:“请问,您刚才采访的两名精神病患者在几楼?他们现在还在吗?” 女记者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或者根本就没看见,他这么个大活人在车窗外连喊带叫,一门心思的跟车里的人有说有笑,赵秉坚只好又大声补充道:“就是两个名叫章一木和李莉的精神病患者?” 赵秉坚说完,女记者依然没理他,不仅如此车上的所有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车窗外面大声说话的他,就好像他这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一样。[.超多好看小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 车子一下子就启动了,女记者关好了窗户。 尽管赵秉坚愤怒地用双拳砸了几下车门,可车子还是风驰电掣般地驶离了康复中心,驶向了公路,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赵秉坚惊异而又愤怒的视野之中了。 “一群神经病!”赵秉坚站在原地无可奈何地骂道。 他只好一个人走上台阶,进入大厅,没想到整座大楼出奇的静,连一个医生和患者也没看见,他感到奇怪,正犹豫间,突然一股怪风迎面袭来,他一下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失重了一样,竟然离开地面飘了起来!尽管飘的不是很高,也足以使他震惊、恐惧,神魂颠倒,可这还不算什么,真正使他神经错乱的是他的身体失去了自制力,好像被某种力量控制了,只有眼睛和大脑是自己的。[.超多好看小说]他如同幽灵一般飘上二楼,飘上三楼,又穿过一条过道,继续往前飘。他的眼睛四处环顾,心里感觉所处的环境似乎很熟悉,而且象在过去的某个时期,曾不止一次地来过这里,这怎么可能?他想。 随着身体继续往前飘,直到一个房间的门前,才停下,双脚轻轻地落在地上。 他惊魂不定地看那门牌上写着:电脑游艺室,心想,刚才那个电视导播,也许就是在这间电脑游艺室里进行的,现场报道吧? 他正要上前推门,这时,从虚掩着的房门内,传出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说话声,而且声音非常清晰也非常熟悉,他确信就是章一木和李莉。 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了手枪,准备破门而进,这时,屋内传出一阵笑声,而且声音更大更清晰。他没有马上进门,而是向前一步,倚在门边儿细心听着屋内二人的谈话内容,就听李莉说道: “不玩了,你输了!” “还有希望,再玩一会儿吗?”章一木哀求道。 赵秉坚隔着门缝儿看的清清楚楚,原来这二位,正围着电脑打游戏。又听李莉道: “不玩了,真的不玩了!” “为什么?”章一木边敲键盘边问。 “那个警察好像又来了!”李莉说道。 “哪个警察?”章一木问。 “就是去年,咱俩在网上看到的那个赵秉坚!”李莉解释道。 “你是说,去年因处理抗战时日军遗留的炸弹,不慎因公遇难的那个警察吗?”章一木望着李莉吃惊地问。 “是,没错,就是他,我能感觉到!”李莉说道。 “你可别吓我,我胆小!”章一木道。 “谁吓你了!不信你到外面瞅瞅去,我感觉他离我们很近,而且……” “而且什么?”章一木追问。 “而且……我感到他的血还在流!” “胡说八道!” 站在门外的赵秉坚,一听这话可不得了,难道自己真的是已经死去的人吗?他也突然感到自己的胸部果然疼痛难忍,不得不慢慢的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部,有数个被弹片击穿的血窟窿,血正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他大叫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二)初证自身 陈斌拎着一个饭盒、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冲赵秉坚大声说道:“楼道里都能听见你的喊叫声,怎么?是做恶梦了?” “是的!真是个奇怪的梦!”赵秉坚回答。 陈斌笑了笑,把饭盒放下,拎起暖壶往赵秉坚的水杯里续上水,端起来递给他问:“到底是个什么梦?这么大的动静!” 赵秉坚依然显得惊魂未定,他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这才解释道:“我梦见了章一木和李莉,他们俩就躲在东城区一所精神病院里,我一人驱车赶了过去,听见他们俩在一间屋里说话,我躲在门外听,你猜他们俩说什么……?” “说什么?”陈斌问。 “他们俩说,我早在一年前就死了,而且我也感到了彻骨的疼痛!并发现自己的胸部有几个血窟窿,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奇了怪了!”陈斌疑惑地叹道。 “你奇怪什么?”赵秉坚问。 “我最近也做这样的梦,梦见自己早在一年前就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别说了,怪渗人的,现在几点了?”赵秉坚使劲揉揉眼,抬头看了一眼陈斌问。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陈斌说着,把饭盒打开,往赵秉坚面前推了推,说道:“你这一觉,整整睡了八个小时!食堂只剩这个了,现用微波炉热的!快吃吧!” “什么!怎么不叫醒我?日本朋友到了吗?”赵秉坚急着问。 “正因为日本朋友推迟了航班,我才没有叫醒你,估计他们现在已经起飞了!”陈斌指着饭盒道:“你先吃饭吧!他们几个小时后才能到。” 赵秉坚的确感到饿了,见是自己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他拿起勺子就着米饭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一边吃一边问:“他们为什么要推迟航班?” “不太清楚,只说是来北京的机票紧张,这理由我也觉得有些牵强,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但对方没有说明,我当然也不好问。”陈斌回答。 “章一木有消息吗?” “还没有!” “酒井敏夫的身世调查的怎么样了?”赵秉坚问。 “我们首先在清华大学的档案管理部了解到:他是一九七二年随田中角荣访华时,自愿留在了中国,即在清华大学任教,后来加入中国国籍;他与酒井光一是亲叔侄关系,都参加过侵略战争,只不过他来中国要比他叔叔晚的多;另外,我们还了解到,酒井敏夫曾经结过婚,女方是北京大学的一名女教授,名叫宋桂樱!” “哦?!这是真的?”赵秉坚惊问。 “是真的!不过,宋桂樱早在一九七五年得了病,后神秘失踪!”陈斌道。 “什么病?”赵秉坚已经把饭吃完。 “精神病!” “是吗?”赵秉坚一下子联想到梦中的章一木和李莉,怎么又是一个精神病?他想。 “我们也想到了章一木,而且据知情人讲,宋桂樱在失踪时,不仅怀有身孕,而且即将临产,从年龄上看,章一木也是七五年出生的,只是……”陈斌把话停住。 “只是什么?”赵秉坚问。 “啊,是这样,我们在酒井敏夫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张他与宋桂樱的结婚证,按上面登记的年龄计算,酒井敏夫今年七十四岁,宋桂樱今年七十三岁。”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赵秉坚插嘴问道“我是说……如果把他们的年龄退回到一九七五年,酒井敏夫应该是四十八岁;宋桂樱是四十七岁,这么大的年龄,还能生育吗?”陈斌说道。 “可也是呀!”赵秉坚也犹豫了,“看来得请教一下这方面的专家!”他说。 “已经派人去了!” 赵秉坚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陈斌又道:“如果章一木确系酒井敏夫与宋桂樱所生,那么,一九七五年究竟在酒井敏夫与宋桂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新生婴儿?而这个婴儿长大之后,又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事情可非同小可!当然这一切还只是判断,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了斋堂!” “哦?为什么要去斋堂?”赵秉坚疑惑地问。 “是这样,在您睡觉的时候,负责在北大调查案情的猫头鹰得知,宋桂樱的籍贯就是斋堂,因此,我就派人去了那里。”陈斌道。 “很好!”赵秉坚说道:“我有种预感,也许案件的突破口就在这里!咱们俩也不能耽搁了,马上走!”赵秉坚起身道。 “去哪?” “北大!” “日本朋友到了怎么办?”陈斌犹豫地问。 “我们从北大,直接赶到首都机场,不会耽误的!”说着,赵秉坚已经跨出门去。 陈斌无奈,只好紧随其后。 二人匆匆下楼,这一次赵秉坚破例,把车钥匙扔给了陈斌,自己拉开了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陈斌系好安全带,把车驶向公路,调整好速度,瞟了一眼赵秉坚,见他抱着胳膊,一言不发,便问了一句:“想什么哪?” 赵秉坚见问,松开了胳膊,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我在想,事情远不止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陈斌点点头,没说什么,他开始专心开车。 车子很快驶进了北大校园,当车子路过一个书报亭时,赵秉坚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叫停车,陈斌只好把车停下。 赵秉坚下车后直奔书报亭,“有今天的《晨报》吗?”他问。 “有!只剩一份了,八毛!”卖报的老太太,头也不抬地撇出一封报纸。 赵秉坚付了钱,拿起报纸边走边翻,突然,一则醒目的标题映入了他的眼帘:“医科大学精神病康复中心,采用日本新型管理经验及治疗措施,病员的康复率较以前明显提高……” 赵秉坚望着报纸,大惊失色,“难道真有这么一所医院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不就成了鬼魂儿了吗?” 第六十二章 (一)大雾弥漫 野村被甩出机舱之后,就像一枚枯叶在云雾中飘来荡去,也不知飘荡了多久,自己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落在一处山坡上,待脚跟站稳之后,他想辨别一下方向,可却不能,因为四周尽被大雾弥漫。 尽管如此,可他依然感到万分庆幸,真没想到,遭此大难,自己竟然毫发无损地活着,简直不可思议。 由于大雾弥漫,能见度非常低,他只能看到自己脚下的一小片山石和枯草,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或者该往哪走?当然,按照乘坐飞机的时间推断,这里应该是中国的北京附近,可具体在北京的什么地方,他就无从知晓了。更何况他是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即使没有大雾,他也不知道身处何地?该往哪儿去? 大雾好像越来越浓密,野村把胳膊向前伸直,用眼试了试,竟然看不见自己的手掌,他顿时有种落入深井的恐惧与憋闷之感,甚至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喘不过气来。 他在原地歇了一会儿,开始摸索着向前行进,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工夫,依然什么也看不见,而且连一点声响也听不见。 这使他本来就紧张和恐怖的心,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恐怖。[.超多好看小说]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与他擦肩而过,他猛回头,发现一个穿和服的背影,一闪而逝。 野村恍然觉得这个身影有点像大竹平一郎,一阵兴奋涌起,多少抵消了一些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却又平添了诸多疑问:大竹平一郎怎么会在这里?他也没被摔死吗?他为什么要穿和服哪?那个奇怪的白发老人又在哪?他到底是谁? 然而,此时此刻已不容他多想,无论如何得赶快追上大竹平一郎,也只有追上他,才能破解眼前的一切。于是,他扯开嗓子;迈开大步,一边喊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猛赶,“有人吗?是大竹君吗?请等等我!” 喊了几声、追了一会儿,虽然不见大竹平一郎的身影和回应,但却听见离自己不远处的正前方有响动,他赶紧走过去,四下搜寻,什么也没发现;正自犹豫,耳听前方又有了响动,他赶紧走过去,四下搜寻,依然什么也没有;一连几次均是如此,这一来他除了感到累又多了一层恐惧,心里更加紧张,而那奇怪的响声似乎有意牵引他,又在前面响起来,而且声音也越来越大;他又寻声急急的赶了过去,眼前豁然开朗,他又看见了那个穿和服的身影,那身影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似乎有意在等他。(.) 野村试探着上前几步,仔细打量那个人的背影,虽然看不到脸,他也确信此人就是大竹平一郎“是大竹君吗?为什么把我引到这里来?”他问。 那人没有开口,却慢慢地回过头来,冲野村神秘地一笑,又慢慢地把头回过头去。 这一下儿,野村看清楚了,此人正是大竹平一郎!可他的神态却显得十分陌生;也十分可怕。 “是你吗?大竹君!”野村又问了一句。 可大竹平一郎并不答话。 野村上前想问个究竟,可大竹平一郎却已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去,野村也只好紧随其后。 不久,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开阔地,野村抬眼望去,见开阔地的中央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野村也见过,正是在飞机上见过的那位神秘的白发老人。 只见大竹平一郎快步朝白发老人走过去,走到跟前鞠躬行礼道:“大佐阁下,我大竹平一郎身为大和民族的子孙,誓为大和民族的荣誉而战,请您训示!” 白发老人转过身来,眼皮向上一跳,冲大竹平一郎迸出两个字:“很好!你能幡然醒悟,实是大和民族之幸!”随即,从腰间解下一把武士战刀,双手递给大竹平一郎说道:“拿去!这是你家族的荣耀,快去砍杀那些可恶的支那人,替你父亲报仇!去重振大日本帝国的军威!” “是!”大竹平一郎答应一声,双手接过战刀,然后向前一步,小声问道:“请问阁下,我应该怎么做呢?” 白发老人示意他凑近一些,冲他耳语了几句,然后神秘地一笑,转身消失在浓雾里。 大竹平一郎则慢慢地转过身来,一把抽出战刀,阴沉着脸,一步步朝野村走来。 野村老远就看清大竹平一郎的脸色阴森恐怖,目光充满邪恶和诡异,若是胆小的人看他一眼,也会被他吓个半死!这哪里还是平时儒雅而温和的大竹平一郎呀?分明已经换了一个人! 野村不敢怠慢,转身要跑,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大竹平一郎已经来到野村的面前,脸上掠过一丝冷笑,眼里闪着邪恶的凶光,并且把手中的战刀,朝野村的头顶高高地举起来! 野村吓得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手里的那本《因果文》掉落在地上。 机舱里,几乎所有的乘客都把目光转向了野村。 大竹平一郎也放下那本《地藏菩萨本愿经》,笑着冲野村道:“真是不可救药!” 野村使劲揉揉眼,看了看乘客,又看了看大竹平一郎,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做了个恶梦! 这时,一位美丽的空姐儿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因果文》,递到野村手里后,笑着问道:“先生,需要帮忙吗?要不要来杯果汁?” 野村依然显得惊魂未定,他示意要了一杯果汁,一口气喝干,这才从刚才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究竟做了个什么梦?把乘客都惊动了?”大竹平一郎问。 “你拿刀要杀我!”野村很认真地说道。 大竹平一郎摇摇头,笑着说道:“如果有把刀,我倒真想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看这么好的书都能睡着,留着它也没用!” 野村也感到羞愧,他没有理大竹平一郎,而是抬眼透过舷窗,眺望窗外璀璨而宁静的夕阳,以及被夕阳映红的云海,心里不禁赞叹道:“多美的天空呀!” (二)直指斋堂 飞机稳稳地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一下飞机,就被赵秉坚和陈斌迎进了汽车,四人相互寒暄了几句,便一路来到专案组办公室。 由于大竹平一郎是个中国通,野村也会讲几句汉语,因此谈话不用翻译,他们互相通报了案情及其他一些情况后,赵秉坚起身说道:“能够有幸和大竹先生这样的国际知名警探合作,实是我们的荣幸,我谨代表中方专案组全体成员,对二位先生的到来表示欢迎,并尽最大可能为您及野村先生,提供与帮助!”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也都起身致谢:“谢谢!非常感谢!” 赵秉坚又接着道:“就案情而言,以及证据表明,我方已认定,中国东方电子工业集团公司业务部经理章一木,有重大嫌疑,但此人已负案在逃,我方现正全力缉捕,下面请大竹先生发表看法!” 大竹平一郎看了看左右,站起身来说道:“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他没把话说完,转身离开座位,来到墙上挂的一大幅北京市地形图前,冲大伙儿招招手说:“先生们!请过来!” 众人见他如此,也都纷纷起身离座,凑上前来。 大竹平一郎举起一根教杆,在地图的左边角处寻找了一会儿,然后停在一个点上,冲大伙儿说道:“明天我们要去这里!” 大伙儿一看是:斋堂! 赵秉坚心想,这个大竹平一郎果然厉害,就本案的案情而言,你无论从哪一方面着手,都是死胡同,且不论错综复杂的案情背景;环环紧扣的案发次序;谋划严谨的作案步骤;单就没有证据,没有遗物,没有痕迹;没有动机;更没有活口;特别是这没有活口一点,你总不能让死人开口说话吧!?不过,就案情的本身而言,动机也许是唯一的线索,可要查清动机,也只有从章一木的身世着手,而现在,我们刚刚弄清楚,章一木是酒井敏夫与宋桂樱所生,而宋桂樱的家就在斋堂,“斋堂”倒似乎是个突破口,我们才刚刚把工作重点转向斋堂,你一来就紧随其后,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从事?还有,不抓住章一木,即使你破了案又当如何?尽快抓住章一木,才是本案的关键,难道章一木会在斋堂?想到这儿,他冲大竹平一郎问了一句:“能进一步解释一下您的观点吗,大竹先生?” 大竹平一郎什么话也没说,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心包裹的纸包,递给赵秉坚,语气颇有些沉重地说道:“赵先生!陈先生!诸位同仁!这是藤川生前参加支那战争时期写下的日记,我谨代表藤川全家,把它郑重交给您并通过您转交给中国政府,我相信,你们诸位看完之后一定会明白:我要去斋堂的真正原因!另外,我还带来了一箱子日元,是吉野早送给藤川家生活之用的,我代表藤川家也一并转交!” 赵秉坚点点头,没说什么。 第六十三章 (一)汇聚小镇 第二天用过早餐,四人又在小会议室里,进行了简短的磋商,特别是通过藤川的日记,基本确定了,战争死难者的后代,采取了报复性杀人的动机。而围绕这一动机,圈定了章一木为主要嫌疑人之一,但并不排除还有其他人的参与。接下来,仍有诸多谜团未解,诸如:章一木以及章一木周围或背后究竟是些什么人?采取了何种方式?何种手段?仅凭一把旧斧头,不可思议地作案数起;他们双方也没有排除或回避,似乎在章一木身上有某种神秘现象的作祟。 因此,他们四人决定:由陈斌穿便服陪同两位日本朋友上山,设法找到章家和王家这两个小山村,做进一步的实地调查;并由赵秉坚联系当地派出所,及档案管理部门,看看是否能够找出当年惨案发生时的具体情况,以及死难者的家庭、人员、姓名等等,顺便查证章一木与惨案的死难者们,有没有某种亲密或血脉联系;其余所有人全力搜捕章一木,务求尽快将其抓获。 随即,一行四人,由赵秉坚驾车直奔斋堂而来。 赵秉坚和陈斌,很显然是看了藤川的日记,对于日记中所描述的只有野兽才能干得出的,血腥和惨无人道的兽行,愤恨无比。一定没怎么睡好,因此眼睛上布满了血丝,甚至都有些红肿。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也显然是看出了两位同行儿的心情不佳。而他们自己的心情,不言而喻,也很复杂,因此,他们四人都没怎么说话。 快中午的时候,赵秉坚把车缓缓地驶入了斋堂镇。 与两位日本同行一样,赵秉坚和陈斌,也是初次来到这里,他们首先感觉到,这里非常贫穷和落后,甚至有些陈旧,这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的。(.)刚从豪华的大都市出来,进入这么个偏僻的小镇,四个人都有种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也许正是由于这种感觉,使得他们四人的心理,同样涌起一丝丝的恐惧。 由于街道上很静,一辆救护车从路边儿启动,与他们的警车相对而过,这无疑引起了赵秉坚的警觉;同时,李莉停在路边儿的车子,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快看!那不是李记者的车吗?”陈斌喊道。 “真想不到,她比咱们来的还快!”赵秉坚叹道。 他把车停好后,四人迅速下了车,谁也没想到,此时此刻,李莉和章一木就躲在他们身旁的矮墙后面,对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赵秉坚命令陈斌,保护好两位日本朋友上山,而自己独自驾车去追赶那辆救护车,这又给李莉和章一木的逃跑,创造了一个机会。 赵秉坚驱车一路追了下去,他想:救护车启动的地方是一个小百货商店,也许是这家的主人出了什么事,而李莉的车子也停在这里,必然与这家人有过接触,如果追上救护车,或许能了解到有关李莉的一些情况,通过李莉或许还能找到章一木的踪迹。 在赵秉坚的印象中,这个年轻的女记者李莉机灵能干、很不一般;他不仅了解到,李莉的父亲就是东方电子工业集团副总经理李天浩;而且还清楚李天浩与章一木同属一个公司;而这个公司正与吉野早的吉野电器株式会社,洽谈合作;而恰恰是在这一期间,离奇的吉野电器案件发生了,从而又引出了其它三起离奇案件。 赵秉坚由此也预感到了,这其中每个人的出现,似乎都不是偶然的出现,而是与这四起案件都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也清楚地知道:只要找到李莉,就有可能找到章一木,而且他想,既然李莉能来到这里,这也就说明李莉已经掌握了很多情况,因此,他必须找到李莉。 工夫不大,他果然真追上了那辆救护车。 他没有急着超过去,而是紧紧尾随其后,直到两辆车一前一后地来到了一家殡仪馆,他才把车停下。 奇怪!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这家死人了吗?他从车上下来,心想。 第六十三章 (二)张网以待 赵秉坚不漏声色地在一旁观看,首先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哭天抹泪的小媳妇,之后是几名小伙子。[.超多好看小说]小伙子们打开后门,把一具包裹的严严实实尸体,抬进了冷冻室;小媳妇则一边抹泪,一边办理手续,不久,工作人员要她在一份表格上签字,并通知她,三天后火化。 赵秉坚这时才走上前去,拦住那小媳妇说道:“对不起!打搅您一下,请问是您的亲属去世了?” 小媳妇回头见是位警察,先是一愣,用红肿的眼睛瞟了赵秉坚一眼,然后多少有些吃惊地回答:“是我父亲!” “得的什么病?”赵秉坚随意问了一句,准备直入主题。 没想到这句问话,倒把小媳妇问得堂目结舌。 这个小媳妇正是宋小花。 此时的宋小花,就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精神恍惚,痛不欲生,从昨晚到现在,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要不是宝强吓得卧床不起!她也早就躺到了。 她强忍着丧父的巨大悲痛,打起精神,给殡仪馆打了电话,又叫来几个街坊邻居,帮着把老父亲的遗体,抬上车,运往殡仪馆,刚办完手续要上车,却被一位警察拦住,听他这么一问,一时竟无从说起。 见她低头不语,赵秉坚想,虽然这句问话问的有些冒昧,但也不至于不好回答呀,除非有其他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他补充道:“对不起!请恕我冒昧,我本来是想……”他那里知道,宋大爷根本就没病。 “没关系!”不等赵秉坚说完,宋小花将他打断,“我父亲没得什么病!” “没得什么病?”赵秉坚吃了一惊,没得什么病怎么会去世呢?他想。 宋小花往旁边儿站了站,便把昨晚一系列稀奇古怪的恐怖事件,简要地说了一遍,尤其说到,一个蓝脸的小男孩,从父亲的被窝里爬出来;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两米多高,穿雨衣略显驼背的人!把她的丈夫宝强吓得卧床不起!一一告诉了赵秉坚。 赵秉坚听后大感震惊。尽管他还不清楚,这个篮脸小男孩到底是何来头,可他也见过,就在酒井敏夫出事的那个晚上,他和陈斌被困在清华教授宿舍楼的电梯里时,在楼梯口外面,也出现过一个小男孩儿,还冲一个奇怪的小女孩儿喊了一声:“秀儿!”就一同消失了;至于这个穿雨衣略显驼背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正是自己一直追捕的章一木吗?而且在章一木的家里,他与陈斌分别朝他开了一枪,只不过他到底是人是鬼?一时还无从分辨,不过他以前专杀日本人,怎么这一次连中国人也不放过了?他感到其中必有缘故,不过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或许一场更大的危机将在这里上演也说不准!他咬了咬牙,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血案不能再发生了!绝不能再发生了!章一木你这个混蛋!神经病!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这句骂,不成想竟骂出了声。 “怎么您……?”宋小花吃惊地望着他的脸问。 赵秉坚赶忙掩饰:“啊!您说的这个穿雨衣的驼背人,很像我们正在追捕的一个精神病患者,没成想他会在这里出现,我认为这也绝非偶然,您再说说,您家里还有其它什么奇怪的现象没有?” 宋小花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自己的爷爷在抗战时期当过汉奸,不过早被政府枪毙了,难道是为了这,可这又与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哪?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到这儿,她冲赵秉坚摇摇头,并没把爷爷当过汉奸的事说出来。 “那么,你父亲的身上有伤口吗?比如头部?”赵秉坚问。 “没有!”宋小花回答。 “那他怎么会死呢?” “可能是被吓死的!” “肯定?” “肯定!” “为什么不报警?”赵秉坚追问。 “这个,我也没想到!您知道,我男人被吓得卧床不起,家里就剩我自个……!”宋小花说完,抹了抹眼泪。 “那好吧!我立刻通知法医,到时候希望您能配合。” “好的,一定!” “还有一件事儿!”赵秉坚看了看表,接着问:“您见没见过一位女记者?她的车子好像就停在您家门前!” “见过!怎么?她出事了吗?”宋小花吃惊地问。 “啊!不不!我们约好的,今天见面,到现在不见人,我很着急!”赵秉坚敷衍地说道。 “我也很着急!”宋小花说道:“昨天早上就上山去了,到现在不见人影儿!” 赵秉坚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也不再追问什么了,递给宋小花一张名片,急忙告别而去。 他匆匆驾车返回到原处,本想给李莉来个守株待兔,不成想李莉的车子早没影儿了! 这下可把他气坏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派出所的号码,发了一通火,嫌他们行动太慢;然后又给陈斌打电话,却没有信号,这下他可真急了!难道真的要出事吗?好在耽搁的时间不算太长,现在去追李莉也许还来得及,他断定章一木肯定跟她在一起。 于是,他又拿起手机,再一次拨通了派出所,要求他们,迅速出动警力,上山去接应陈斌一行三人,务求使日本朋友万无一失;然后又通知了北京警方,要求各路警力,沿路封堵、逮捕或击毙章一木,勿使其再度逃窜。 布置完任务之后,他立即调转车头,直奔门头沟方向追了下来。 一张大网,已然已向章一木铺开了! 第六十四章 (一)古刹惊魂-书客网 陈斌一行三人,没有等到派出所的来人,便踩着羊肠小道,如同旅游观光一样漫步前行,大竹平一郎还时不时地取下脖子上的照相机,对着远近山景不停地按动快门。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一座破败不堪的寺庙,就出现在了眼前。 “二位先生,这就是灵乐寺!你们要去的章家和王家,就在这附近。”陈斌向两位日本同行介绍说。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停住了脚步,抬头观望灵乐寺的山门楼子,尽管呈现在眼前的山门楼子,已是满目疮痍、摇摇欲坠,但却气势雄浑、古朴苍劲,而且与周围荒凉的景致,浑然一体,更给人一种原始的苍凉之感。然而他们俩也都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个历经风雨磨难的山门楼子,竟没有倒下来呢? 陈斌见二人不说话,又进一步解释道:“这座寺庙,始建于我国唐朝贞观年间,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和附近的村子一样,曾一度繁华和安宁,只是到了三四十年代,日本鬼子在这里烧杀抢掠……”他说到这儿,忽觉不妥,又急忙改口道:“是日本帝国主义,在这里犯下了反人类的累累罪行,侥幸活下来的人们,便四处逃难,流离失所,村庄和寺庙,逐渐被遗弃和荒废!” 其实,陈斌说这番话,无疑也是通过章一木案件,矛头逐渐指向这里,他才从书本、资料、网络中,现找出斋堂、灵乐寺、王家山等片言只语,在两位日本朋友面前,现场卖弄而已,不过有幸站在灵乐寺的山门前,脚踏这块古老而神秘的土地,和两位日本朋友一样,他也是第一次,这不能不说是北京人的一个遗憾,或许也是全中国人的一个遗憾! 大竹平一郎冲陈斌苦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抬腿就走进了山门。(.无弹窗广告) 野村和陈斌也随后跟了进来。 他们脚踏满地荒草和落叶,浏览了一下内部破败不堪、阴暗潮湿的环境,除了被惊吓而逃走的几只黄鼠狼外,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倒是在墙角下一块断裂的石碑旁,堆放着几颗锈迹斑斑的制式炸弹和地雷,一下子引起了大竹平一郎的注意,他走到跟前,蹲下身去仔细观看,是些迫击炮弹,手榴弹和压发式地雷,虽已年代久远,腐蚀和变形严重,但依稀还能辨别出“大正十年”或“明治二十三年”制造等字样,很显然是当年日军的遗物。 大竹平一郎站起身,把脖子上的数码相机举起来,对准这堆遗物拍了几张照片,他突然又对石碑上的字迹产生了兴趣,便把相机随手递给了野村;野村接过去,翻看一路上大竹平一郎随意拍摄的照片;而陈斌则掏出手机想给派出所的人打电话,他想问问他们到底到哪儿了,也好顺便告知他们,设法处理掉这堆炸弹,免生后患,可手机却没有信号,怎么也打不通! 野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照片,当他翻看到最后一张,也就是大竹平一郎刚刚拍摄的那堆炸弹时,他发现照片上那堆炸弹的旁边儿,竟隐隐约约蹲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怒目圆睁,怀里还抱着一枚锈迹斑斑的压发式地雷!他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不会是自己看走眼了吧,他看看墙角,什么也没有发现;又看看照片,的确有一个小男孩!他的神经一颤,血嗡地一下涌上头顶,头发几乎全都竖了起来!斜着身子向大竹平一郎一点点的靠近; 大竹平一郎此时正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石碑上的字迹,突然,他的手指上粘满了稠糊糊的鲜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把手指举到眼前想仔细看个究竟,可血已经顺着手指一滴一滴地,滴落到脚上!而与此同时,从石碑上溢出的浓稠的鲜血,已经蔓延开来,淹没了脚面! 几乎是同时,大竹平一郎和野村,都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陈斌此时,由于电话始终打不通,心急如焚,火往上升,正要骂娘,还没发出声来,身后猛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喊杀声!这怎么可能?与二位日本朋友一样,他也发出一声惨叫! 三人同时大叫着,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灵乐寺。 第六十四章 (二)章 家遗恨 “真是活见鬼了!”陈斌首先开口说道:“二位先生,你们听见没有,满山遍野的枪炮声和喊杀声?好象是在打仗!” “没有!” “没有!”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同时摇了摇头。(.无弹窗广告) “这可真是见鬼了!”陈斌又骂了一句。 大竹平一郎咽了咽口水,也问:“你们二位,看没看见,满地的鲜血,还有我手上……?” “没有!” “没有!” 陈斌和野村也同时摇了摇头。 这时,野村也走上前来举着相机,大瞪着两眼,满脸疑惑地说道:“真是见鬼了!我明明看见照片上,有一个抱着地雷的小男孩儿,怎么又没有了?” 他的话音刚落,三人都感到一阵冷风飘过来,又飘过去!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噗噜噜抖动了几下,而与此同时天似乎一下子昏暗下来,三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望着灵乐寺的山门,野村喊了声,“快看!这寺庙多象是一条张口瞪眼的怪兽!” 他这么一喊,大竹平一郎和陈斌,抬头仔细打量山门,果不其然,中间的门洞是口,左右两边的窗户是眼,门楼上横生的荒草是毛发,而庙内的建筑和后门,恰好是怪兽的身体和尾巴!三人看着看着,都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似忽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可回头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 三人都惊诧不已。 “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陈斌抢先急着说道,因为他要负责这二位的人身安全,多一层责任,也就多一份担心,耽搁久了,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都看出了陈斌的担心,他们俩抹抹额头上的冷汗,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沿着羊肠小道,大步朝前走去,陈斌也紧随其后。[] 离开灵乐寺,前面不远就是章家。陈斌转念一想,这鬼地方,说不准还会出什么事儿?不如等派出所的人到了再一起走,人多终究要好一些。于是他跑到那二位前面劝解着说道:“二位先生,依我看,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吃点东西,等派出所的人到了,咱们再一起走!” “我看也是!”野村也道:“这里很古怪!” 大竹平一郎停下脚步,看了一下表,说道:“我看还是走吧!等他们的人来了,咱们也许就该往回返了,那样岂不更好?”大竹平一郎不等自己把话说完,也不等他们二位同意与否,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陈斌和野村都摇摇头,也赶紧追了上去。 大竹平一郎走到一处高岗之上,停住脚步,环顾四周的景致,他深深感到,此处,地僻而幽,山险而秀,浮云缭绕,清风习习,的确是个好地方,这也恰恰说明:古代的中国人在这里修建寺庙,也绝非偶然;只是附近散落着几个残垣断壁、瓦砾成堆的荒废的小山村,与美丽的景致极不协调,不过这也恰恰体现了,战争不仅给人类心灵留下难以磨灭和愈合的痛苦与创伤,更给人类文明、自然文明,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毁灭性的灾难!更可惜的是,人类社会目前尚不安宁,局部战争愈演愈烈;军国主义、纳粹主义阴魂不散,战争的阴影始终像幽灵一样时刻威胁着人类文明与发展。 陈斌和野村也走上前来。 陈斌走近大竹平一郎,指着那些荒废的小村子说道:“大竹先生!东面那个荒废村庄就是章家,前面依次是李家、宋家,右边稍远一点的是刘家,山后面也就是我们要去的王家;在过去,这些村子都有其各自的特色,有做药材的生意;有做皮货的生意;有做裁缝的等等,可见当时,这里人丁兴旺,富庶安宁,只是后来日军在这里制造了惨无人道地王家、章家惨案之后,才逐渐荒废的!”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听完他这一席话,不住地摇头,可谁也没有说什么,也许他们二人根本就不知道该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陈斌又道:“二位先生,这里所有的村子都已经荒废了,什么也没有了,依我看,咱们就到此为止吧,还是回去吧!”陈斌的口气显得很坚决,因为他知道,倘若这两位日本朋友出什么意外,他是绝对吃罪不起的。 大竹平一郎回过头来,也异常干脆地说道:“不!一定要去!必须得去!”说完,还是第一个,迈开脚步朝眼前的章家走去。 陈斌和野村无奈,也只好紧紧跟随。 第六十五章 (二)影像嗜杀 大竹平一郎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平静了一下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 这才默默地走到,掩映在一片野山桃树丛中的坟冢前,深深地低下头去!陈斌和野村也都同他一样,来到坟冢前,向无辜惨死的英灵们,低头默哀! 就在这时,从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枪炮声和喊杀声,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身跑上一座土丘,抬眼观望,只见迎面一队日军,在一位骑马持刀的指挥官喝令下,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正在杀气腾腾的追赶着二十几名手无寸铁的男女村民,可怜那些村民们不是被炮弹枪弹炸死或射死,就是被随后追上的日军用刺刀刺死。[.超多好看小说] “这不是在拍电影吧!”陈斌望着眼前惨烈的场面疑惑地说道。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也同时把胳膊放在嘴里使劲儿一咬,心说:“这也不是幻觉呀!” 只一会儿功夫,那二十几名村民就被残暴的日军全部炸死、射死或刺死在地,只有一个小女孩儿,趴在一位惨死的妇女身边儿,嚎啕大哭! 一名日军跑过去挺抢要刺,却被骑马的指挥官摆手拦住,他哈哈大笑着跳下马来,一把抽出战刀,举刀要砍。 “不要哇!快住手!”大竹平一郎此时全然不顾、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那指挥官的战刀劈了下来,大竹平一郎刚好冲到近前,小女孩儿的鲜血喷出来,溅了他一身一脸。可他还是倒下身去,哭喊着扑过去,一把抱起小女孩儿柔软的尸体,冲那个大笑不止的指挥官破口大骂:“混蛋!畜生!我要杀了你!”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那个指挥官和手下那些野兽般的士兵们,就象没听见没看见或者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样,依然大笑不止。 不久,大竹平一郎就发现,这些残暴的日军们,就像影子一样眨眼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就连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女孩的尸体也像影子一样,慢慢的消失了!只在空气中似乎依然回荡着那名日军指挥官心满意足的笑声! “混蛋!混蛋!”大竹平一郎恶狠狠地骂道,他的表情就如同雕塑一般,眼里充满愤恨,恐惧,悲伤和惊愕,许久,两行泪水从他麻木、僵硬的眼眶中躺下来,接下来他干脆俯下身去,把脸贴在沙土上,呜呜地痛苦。 陈斌和野村这时也赶了过来,他们把大竹平一郎从地上拉起来,望着空旷而神秘的山野,六目相识,惊诧万分,却都默默无语! 好半天陈斌才说了句:“大竹先生!咱们下山吧!” 第六十六章 (一)迷失自身 三人低头地往回走,沉闷的心情就如同昏暗的天空一样,愈发显得沉闷与压抑。不久,一阵狂风盘旋而起,而与此同时,从山背后还传来滚滚雷声,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天怎么说黑就黑了哪?”野村嘟囔一句,虽然他的中国话说得并不太好,但陈斌也能从他颤抖的声音中听出,他此刻的心理十分紧张。 陈斌有意走在他俩的身后,他的心情也十分紧张,不过,他倒不是因为刚才那场匪夷所思的血腥场面而害怕,他是眼看着暴风雨要来,而为两位日本朋友的安危担忧。 他掏出手机,试着给赵秉坚拨电话,拨不通,没信号,“妈的!什么鬼地方!”他骂了一句,又往派出所拨,心想这帮该死的民警,拖拖拉拉到底出来了没有?到现在连个人影也见不着!可还是没信号!“真是见鬼了!”他把手机踹进兜里,一抬头,大竹平一郎和野村都不见了! “啊!这怎么可能?”他大惊失色,抬眼四处搜寻,然而旷野无垠,漆黑无比,哪儿还有俩人的身影儿? 这可非同小可!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也没道理呀!“大竹先生!野村先生!你们在哪儿?”他拼命的呼喊,山野茫茫,除了沉闷的雷声和噼里啪啦砸在沙土地上的雨点儿外,依然不见回应! 陈斌大感意外,也预感到事情不妙,他向前紧跑几步,又朝四下里搜寻和拼命呼喊了一阵,可还是不见二人的踪影。 这时,天空更加黑暗,雷电更加猛烈,纷纷落下的雨滴也更加稠密,乌云几乎用手都能触摸到。就在他左呼右喊之际,突然,从半空中伸出一只冰冷的大手,一下子就把陈斌拽入了弥蒙的黑暗之中。 第六十六章 (二)网吧佐证 章一木和李莉分手后,打车回到住地,他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按照李莉的嘱咐,在小区附近找了个网吧,推门进来,买了一小时的币,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打开网页,输入了要查找内容,果然,出现几组有关燕京大学历史更迭的信息,他朝老板要了纸和笔,飞快记下了这样几样组数字: 一九一六年由美、英等国的三所教会学校,合并为后来的燕京大学; 一九二六年,司徒雷登任校长;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太平洋战争爆发当天,日军封校; 一九四二年,在四川成都创办燕京大学的临时学校; 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后在北平燕京大学原址重新复课; 一九五二年,人民政府对部分院系进行调整: 音乐院系并入中央音乐学院; 工学院系并入清华大学; 化学系并入天津大学; 经济系并入中央财经学院; 政治法律系并入北京政法大学; 教育系并入北京师范大学; 余下的文科院系与清华大学的文科院系合并,成为今天的北京大学。(.) 天哪?如果自己的母亲宋桂樱,确系在战后回到了燕京大学,可要按照上述院校去寻找,那岂不是大海捞针吗? 他多少有些失望,可还是把纸条折好,放在上衣口袋里。(.无弹窗广告) 他向四周扫了几眼,感觉没有人注意他,于是又安下心来,随手在百度搜索了“斋堂”二字。 他扫了一眼结果,发现竟是些介绍旅游线路之类的网页,他翻过这些网页,在第二页的最下面,出现了这样一行字:“历史不能忘记……六十年前,王家山惨案,无辜名村民被活活烧死,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儿童,其中有六名是怀孕妇女!” 他心头一振,随即点进了这个网页,还没仔细看清内容,几个人的名字首先映入了眼帘:刽子手赖野;主谋船木健次郎;汉奸宋大富。 他看着看着,头“嗡!”地一下,像被打了一记闷棍,眼前金星银星的乱蹦,头也开始生生作痛,继而痛得几乎要炸开,难道又要来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剧烈的疼痛,使他不得不用双手,使劲儿捂住太阳**。此时电脑屏幕也开始不停的跳跃,突然,一个蓝脸儿的小男孩儿,探出头来冲他一笑,紧接着一个穿雨衣略显驼背的人,从深深地雨帽里,发出一阵颤巍巍的说话声:“是时候了,你这混蛋,我们该开始了!” 章一木心里明白,这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他大吼一声,猛然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去。 几乎所有网吧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尤其是网吧老板,他望着章一木蹒跚的脚步和背影,惊叫道:“这不就是那个通缉犯吗?” 网吧老板一直望着章一木走进小区住宅楼的楼道口,这才转身飞快的拨通了。 第六十七章 (一)亡母现身 李莉多少有了点收获,她怕引起警方的注意,没敢多耽搁,从清华园出来,故意打车来到了一座商厦,左顾右盼,没发现有人跟踪,这才重又打车,往回返。 出租车一到小区门口,李莉就从车上下来,远远看见几辆警车和一大群围观的居民,正堵在楼道口的外面。 不好!她想:肯定是章一木出事了! 她一边缓慢向前移动步履一边盘算着对策。就在这时,一个人从身后轻轻拍了她一下,她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章一木! “天……!可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她小声儿又急切地问。 章一木把她拉到一个僻静处,“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幸亏我头痛去买药了,回来就看见了警察,我只好躲在一边儿,等你回来,”章一木解释道。(.无弹窗广告) “你怎么样?查到一些情况没有?”李莉问。 章一木把纸条递给她。 李莉接过一看,“天哪!要查这么多学校,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恐怕来不及了!”章一木举着手中的药说道。 “你见到它们了?它们果真来找你了?”李莉显得有些惊慌。 “是的!”章一木点点头。 “可我们总得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呀?否则你就完了!”李莉叹道。 “让警察抓走好了,随他们怎么处置!”章一木干脆地说。 “不!这可不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依我看还得从你母亲查起,只要查清她的身世和最终结局,我想,总会有办法的!”说完,她一拉章一木的手,“走,快!” “去哪儿?” “中日友好医院!” “去那儿干吗?” “来不及解释了,快走!” 他们俩迅速上了一辆出租车,很快来到了中日友好医院,下了车,二人匆匆走进门诊大厅,章一木边走边问:“为什么要来这儿?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当然,我在清华,打听到了一位名叫刘会昌的老教授,这个人跟酒井敏夫生前很要好,也许他能提供一些帮助。”李莉边走边递给章一木一张字条。 章一木接过字条,见上面写着:刘会昌教授,住中日友好医院,心血管病区2。 “但愿吧!”章一木嘟囔了一句,把字条还给李莉,多少有些迟疑地说道:“不过,我可不能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李莉急道。 “这人我认识,我听过他的课,你还是一个人去吧,我怕他认出我来,还是回避的一下儿好!”章一木解释道。 李莉一听这话,冲他点点头,“那你去哪?”她问。 章一木指了指病区休息室,“我就在那儿等你吧!” “好吧!”李莉说完,抬腿走进了刘会昌教授的病房。 章一木则只身来到病区休息室,他找了个座位坐下,一对青年男女,见他进来,起身离去,休息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觉得无所事事,随意看着眼前悬挂在墙壁上的电视屏幕,不久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日前,在门头沟斋堂风景旅游区,一名中国游客和两名日本游客,不慎走失,警方已介入调查,目前仍在搜救中……” 章一木看到这则新闻,几乎从椅子上蹦起来,他想,那两个日本人果然出事了! 他想赶快把此事告诉给李莉,时间已经不能再耽搁了,他站起身就往门外走,这时,身后的电视的屏幕,突然传出一阵奇怪的“滋滋声”,就像某种奇怪的磁力,使他迈动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来,而与此同时,他感到脖子后面有一阵强劲的冷风飘动,他即奇怪又疑惑,心想,屋里哪来这么大的风?他壮了壮胆,慢慢地回过头来,只见电视屏幕忽闪着跳跃了几下,突然定格,紧接着一位美丽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上,章一木一见这女人顿时喜出望外! 第六十七章 (二)同病相连 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美丽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章一木的亲生母亲宋桂樱! 章一木直盯着电视屏幕上母亲的影像,她看出,母亲好像冲自己说着什么,只是由于室内怪风大作,章一木被吹得站立不稳,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章一木只好一步步迎着怪风,慢慢地朝电视机前靠近,这时,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了,就听她焦急地说道:“孩子!我是妈妈,是妈妈!你看出来了吗?” 章一木的眼角立刻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也极其痛楚,这不仅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二次见到了母亲,他也清楚地知道母亲已经不再人世了,现在见到的,不过是母亲的某种影像抑或是鬼魂儿而已,可尽管如此,由于要从母亲身上揭开自己心中诸多的谜团与疑惑;再加上人性中本能地对亲情的依恋,以及二十多年来对缺失的母爱的渴望,以至于站在母亲面前时,心底的孤苦、疑惑、茫然、愤懑,还有些许的恐惧一股脑的涌向心头,好半天,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喃喃地喊出一句:“妈妈!我想你!”便哽咽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孩子!你受苦了!妈妈也想你,妈妈也正在找你,妈妈知道你的苦衷!因为你和妈妈一样,都是在别人强加于自己的痛苦中煎熬……”宋桂樱也泪眼朦胧地说道。 “什么?您知道……您知道我的苦衷?”章一木抹抹眼泪,吃惊地问。 “是的!是的!妈妈急着要来见你,就是想来告诉你,妈妈当时就是受不了头痛的折磨;以及人世间的冷漠;更受不了受控于人,替别人去干那种自己不愿意干的勾当!才走上了自我了断的道路,妈妈是自杀的!” “啊!妈妈是自杀的?”章一木瞪着两眼说不出话来。 “孩子!不要难过,这是妈妈的命,是妈妈的宿命,你也跟妈妈一样,冥冥之中,你的命运也已注定!”宋桂樱含着眼泪说道。 “原来是这样?不能更改吗?”好半天,章一木使劲抹掉眼泪,硬生生地问道。 “不然,其实,人类的命运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但这要付出努力和代价,妈妈不能决定你的命运,一切得要靠你自己,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赶快决定呀,妈妈想你!等你!你明白吗……?”宋桂樱说完,他的声音和影像逐渐隐去! “您说什么?我究竟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怎么做才能……?告诉我?妈妈快告诉我?”章一木拼命地拍打着电视屏幕,可是无论他怎样拍打,电视屏幕中母亲的声音和影像渐渐消失了! 章一木望着屏幕上迷茫而又哗哗作响的雪花,痴呆呆的站着,风也停止了,突然一只手,从背后冷不丁拍了他一下,把他吓了一跳! 第六十八章 (一)跟踪而至 章一木转过身来,发现拍他肩膀的人是李莉,他的一害怕,反倒把李莉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李莉问。 章一木没有回答,他望着李莉,眼角中的泪水一下子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李莉望着他这种异常的举动以及满脸的泪水,一脸的茫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你哭成了这样?” 她上前将章一木拥住,章一木也将她抱紧。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李莉又问。 章一木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那快走!我们得赶到土城去!时间不多了!”李莉伸手抹去章一木脸上的泪水,催促道。 “去那么远?为什么?”章一木松开李莉,吃惊地问。(.) “快走!咱们边走边说!”李莉说着,拉起章一木来到走廊上。 李莉一边走一边说:“据刘教授讲:你母亲早在五二年院系调整时,的确留在了北大任教,一九七四年经人介绍,她与在清华任教的日籍学者酒井敏夫,结为夫妻,可是不久她就得了精神病失踪了! “失踪了?”章一木显得异常震惊。 “是的!”李莉又继续道:“她得的是一种奇怪的头痛病,发病时常常精神失常,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能正常工作,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失踪时还怀有身孕,我想这很有可能就是你!”李莉说到这儿,回头瞟了一眼章一木。[] 章一木显得到很平静,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去土城干吗?”他问。 “去找一位离休的宋雅致教授,据刘教授讲:这个宋雅致教授跟你母亲宋桂樱非常要好!详细情况她一定清楚。”李莉说道。 “我看就不用去了!我母亲她已经死了!是自杀的!”章一木平静地说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李莉吃惊地问。 “别问了,这些都不重要了,目前最要紧的,是赶快去救那两个日本人,他们已经失踪了,我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了消息,不要再让无辜的人流血了,他们与战争没有关系,他们都是无辜的!”章一木恳切地说道。 李莉停住脚步,低头想了一下,说道: “我看,还是先弄清你母亲的结局,再去救人不迟。即便你现在去了,又有什么办法去救人哪?反倒落个自投罗网,自身难保,谈何救人?反过来讲,那些誓报深仇的冤魂们就不是无辜的吗?它们的事情又如何解决?你又能有什么办法与他们抗衡?”一席话说得章一木哑口无言,李莉又接着道:“我倒觉得,解决好那些冤魂们的事情才是根本;我们目前只知道你母亲失踪了,或是死了,并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找到了你母亲的知情人,我相信,真相也许就在你母亲身上,谜底即将揭开,到那时,我想: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最佳的办法。何况,那些冤魂们要想杀人,必先通过你,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你不到场,我想那两个日本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还是快走吧!去雍和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莉劝道。 章一木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非常在理,不光要解救那两个日本人;还要救赎自己;而最根本的还是要解决那些冤魂们的问题,更何况自己只知道母亲是自杀的,并不清楚母亲自杀的真正原因和如何自杀的?也许谜底真的就在母亲身上!想到这儿,他没再说什么,紧走几步,跟上了李莉。 二人匆匆离开医院,左右看看没人跟踪,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向东行驶而来。 然而,令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俩的身后,果然有一个人也上了一辆出租车,并悄悄的紧随其后,跟踪而至! 第六十八章 (二)死亡证明 他们二人乘坐的出租车,很快驶过雍和宫,在一个高档别墅区停下。下车后,李莉按照门牌号,引着章一木来到一户住宅门前,李莉走过去按响了门铃;在等待回应的时候,章一木突然感到一阵惊恐,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而且,就在前不久! 门很快开了,一位老干部模样的老人走出来。尽管看上去这位老人的年纪实在不小了,但他背不驼腰不弯,很显然是位从事过多年军旅生涯的人。 “两位年轻人,你们有事吗?”老人道。 “请问您贵姓?我们要找宋雅致教授!”李莉抢先说道。 “啊!我姓李,你们要找的宋雅致教授是我的老伴儿,快请进来吧!”老人很热情地把他俩让进了客厅,并朝里屋厨房喊:“老宋快出来,来客人了!” 话音一落,从厨房里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与她的老伴儿李老相比,宋雅致教授就显得苍老多了,腰弯背驼,颤颤巍巍,但皱纹堆积的脸上,却流露着慈祥与和善的微笑。 二人急忙上前相见。“宋教授,您好!” “你们好,快坐下年轻人!”宋教授一边说一边把围裙解下来,搭在沙发扶手上,笑着冲二人又道,“我们家好久不来人了,尤其是年轻人!” 还没等李莉和章一木开口,李老抢先给老伴儿介绍说:“这二位年轻人,是专程来找你的!”说完,又冲李莉和章一木道:“我老伴儿耳朵不太好使,你们说话大点儿声儿!” 李莉欠了欠身,开口道:“李老送老,我们是来了解一下宋桂樱教授的!” “谁?你说谁?”两位老人几乎同时都惊讶地问。 “是宋桂樱教授!”李莉只好又重复一遍。 还没等两位老人说话,章一木见此情景,起身问道:“看来,你们二老都认识她?她现在哪儿” “她呀!早死了!死的太惨了!”说这话的时候,两位老人的嗓音都有些沙哑。 “既然你们二老都认识宋桂樱!那么你们看看他像谁?”李莉也起身,把章一木推到二老跟前。 两位老人上前,把章一木上下仔细打量一番,都惊讶地说道:“像!像!难道你是……?” “他就是宋桂樱的儿子!”李莉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是真的!?老天爷呀!你真的还活在世上?”两位老人把章一木拉回到沙发上,宋老拉着章一木的手,满脸泪珠儿滚滚,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而李老却抹抹眼泪,起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一张发黄的纸出来,眼圈一红,把纸递给章一木,说道:“这是一九七五年,永定门火车站派出所,出具的**证明!” 章一木颤抖着接过,在**原因一栏里,他看到了“自杀”两个字,心头猛然一颤,就听李老讲道:“老伴儿,你就把这伤心事儿给孩子们讲讲吧?” “还是你讲吧!由始至终你最清楚!我给孩子们倒水去!” 李老揉了揉眼睛说道:“那好吧,那我就先说说我是怎么认识宋桂樱的吧!记得那是一九四五年抗战快结束的时候,我作为八路军特务连的加强排排长,有幸和你母亲一道保护首长来到平西,就在今天的门头沟斋堂北山上的灵乐寺,驻扎下来。也就在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的当天,一小队守卫斋堂**库的鬼子兵,开始自相残杀。我们听到了*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奉命来到山下,解救下五十九名日军官兵,其中就有酒井敏夫,他后来成了你的父亲!” “您就是当年的李排长?我母亲的老战友李虎子?”章一木打断了李老,惊讶地问。 “对呀!我叫李虎子,你怎么会知道哪?”李老也感到吃惊。 第六十九章 (一)冤缘聚首 章一木没做进一步解释,这时宋老也端了壶水加入进来,就听李老继续讲道: “我们共同送走了这批日军,抗战也就彻底结束了。(.无弹窗广告)你母亲随即向组织申请要求回燕京大学继续深造,得到了批准,回到了刚刚复课的燕大;而我从此就留在了地方工作,解放后不久,我被调到了永定门火车站公安派出所工作,那时候工作之余,我经常往燕大跑,当然我主要是去看我老伴儿宋雅致,是你母亲介绍我们俩认识的,她们俩当时住一间宿舍,非常要好,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也来了,还多喝了几杯,人们散去之后,我们俩把她留住,也想帮她成个家,都四十好几的人了! 她那天说了实话:一直不成家的原因,是她早有了意中人,是她在苏联伯力红军野战医院认识的,是个抗联中尉,名叫赵晓松。(.无弹窗广告)他们俩约定抗战胜利后,到燕京大学相见,可二十多年过去了,赵晓松音讯皆无。(.好看的小说)你母亲当时非常执着,我们都劝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必要再等了!可你母亲就是不听!没办*,我只好利用工作之便,打长途,托朋友,还亲自跑了几趟东北,也没打听到赵晓松的一点消息。 后来就到了一九七二年。你母亲听说清华来了一位日本教授名叫酒井敏夫,就给我打了个电话,我陪她一同去了,果然就是那个酒井敏夫,是我们当年在斋堂解救下的日军战俘之一,我们三人相见颇为感慨,谁想这酒井敏夫,回国后发奋读书,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早稻田大学,直至读完博士,七二年九月便随田中角荣来到中国,实现了他立志为中国人民做事赎罪的夙愿。 你母亲也深为他的这一想*和做*所折服,二人从此来往颇多,我也看出一些意思,想把他们撮合到一块儿,可我也有顾虑,因为毕竟,这酒井敏夫是杀害她妹妹,也就是你姨姨宋桂雯的直接凶手,所以我便指使我老伴儿,先去探探底儿!”李老讲到这儿,喝了一口水,“喂!老伴儿,该你讲了!”他把话题抛给了宋老。 宋老也没犹豫,就接着讲了下去: “起初你母亲的确有些顾忌,可经我们俩再三劝说,事情都过去了,战争给两国人民都同样带来灾难,酒井敏夫无疑也是受害者,慢慢的,她们二人也就多少有了些意思,毕竟岁数都不小了,又同是天涯沦落人,一年之后,我再一提,二人就都没什么意见了,可正当我们准备给他俩操办婚事之时,东北那边的赵晓松又有了音讯……老伴儿还是你讲吧?东北这段你熟!”宋老道。 “好吧!我讲!”李老又喝了一口水,接着就讲起了赵晓松的悲惨结局: 第六十九章 (二)中尉遗书 赵晓松作为苏联红军远东方面军,第八十八独立步兵旅一名中尉连长,在一次回国执行特遣任务时,被日军炮弹震昏,就在苏联伯力后方野战医院养伤时,遇见了他心爱的姑娘宋桂樱,可是不久,他不得不告别桂樱,飞回海参威,归队后不久,就随苏联红军参加了对日本关东军的最后一战――东宁战役。 这也是世界反*西斯战争的最后一战,杖打得十分惨烈,日军利用要塞工事,负隅顽抗,直至八月二十九日,守备日军最高指挥官鬼武五一携剩余901人缴械投降。至此,世界反*西斯战争胜利结束。 赵晓松带领仅剩下的几名战士,第一个冲进了要塞内部,没想到一名还没咽气的日军伤兵,突然拉响了手雷。 赵晓松被战友们抬了出来,由于伤势严重,军方不得已又把他送回了伯力后方野战医院,他在医院一躺就是三年,双腿被截肢,双臂残疾,腰以下瘫痪,眼睛几乎没有了视力,但是他依然顽强地活了下来,只是由于脑部仍留有弹片,使他无*入眠,他只有靠大量的安眠药来维持睡眠。 一九五零年初春,一个温暖的下午,阳光斜洒在他年轻英俊且又阴郁重重的脸上,他向医护人员要了纸和笔,摸索着在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把字条折好,放在枕边儿,又用残疾的双手,拭去脸上流溢出的一行苦涩的泪水,偷偷地服下了一整瓶安眠药,怀着对日本帝国主义刻骨铭心仇恨,和对心上人无尽的思念,孤独而平静的离开了人世。 医护人员发现了字条,这样写的: 樱!我亲爱的姑娘! 你是我在人世间唯一的思念和牵挂,本来约好了,等打完仗我去找你,可是不行了,是日本鬼子使我变成重度残疾,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你见了我一定会伤心难过的,我不想这样去见你,更不想让你为我而伤心难过,正如我时常在梦里见到你的那样,你的笑容是那样美丽,你的怀抱是那样温暖,以至于我时常把梦和现实给搞混了,索性,我决定带着这美好的梦,离开人世。不要难过,如果有来世,我相信我们一定会重逢的,我等你!我恨日本人,倘若人真能有灵魂的话,我就是变成鬼,也要去杀日本人!日本人太坏了! 再见了我亲爱的姑娘,愿你好好活着,活着真好! 晓松绝笔! 一九五零年三月十二日 第七十章 (一)祸不单行 “赵晓松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他说得对,日本人太坏了,要是现在打仗,我还要去扛*!还要去打日本!”李老愤然说道。(.无弹窗广告) “得得!快讲正题,孩子们等着听哪!”宋老在一旁催促道。 “好好!”李老接着讲道: “我从东北回来,把那张字条给了你母亲,并把赵晓松的情况讲给她听了,她哭成了泪人!还吵着要寻死,我们俩好不容易才劝住了,至于她和酒井敏夫的事,我们两口子,就再也没敢提,就这样又过了大半年,我才打发老伴儿再去探探口风,没想到你母亲竟爽快地答应了!”说到这儿,两位老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李老又喝了口水,接着道: “也没什么人,我去帮他们领了证,就我们四个,到老莫(莫斯科饭店)吃了顿饭,就算把事儿办了。 起初几个月他们过的倒也挺好,上面为了照顾他们俩,还特意分给他们一套单元楼,可就在二人高高兴兴往楼里搬的时候,你母亲突然就病倒了,说来真是奇怪!她叫喊着说什么也不进新房,她说屋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可那房子的确是新的呀! 我和老伴儿当时也在场,就见她嘴唇儿青紫,目光呆滞,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儿,我们当时都吓坏了,七手八脚地把她抬进了医院,医院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开了点儿治头痛的药,就了事儿了。 从此她的头痛病一发而不可收拾,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突然,上面又来了人,要走了赵晓松写的那张绝笔字条,不久,就在全校刮起了一阵‘风儿’,说什么:‘某某教授,居心叵测,中国人不嫁,偏偏要嫁个日本鬼子!’这事儿可不算小,当时**还没结束,本来校方就对她们俩的结合,多半儿都是表面支持,背后反对。这样一来,就全都变成了公开反对了!甚至还有人贴出了大字报,进行了恶毒的人身攻击! 你母亲当时,已经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了,她不仅要承受失去赵晓松的痛苦;还要承受怪病的折磨;当然最令她难以承受的,还要算是这场**了。” 章一木听到这儿,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一句话:“我受不了头痛的折磨,以及人世间的冷漠……”这头痛的折磨,再好理解不过了,自己就曾想到过要自杀;这人世间的冷漠,莫非指的就是这场人为的**吗?就听李老继续讲道: “你母亲和酒井敏夫两人,从此一个躲在北大的单身宿舍里;一个躲在清华的单身宿舍里,谁也不敢见谁!就这样,多重的压力使她的病情更加严重,整天哭哭笑笑,说自己遇见了鬼,鬼不仅要害她自己,还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眼看着人就不行了!”李老眼圈儿一红,说不下去了,他用手抹抹脸,冲宋老道:“老伴儿该你了!” 宋老也揉揉眼泪,又接着讲道: “你母亲眼看就要临产了,酒井敏夫一点也帮不上忙,我只好请了假,天天去陪她。她那时已经神志不清了,经常胡言乱语,神魂颠倒。可就在失踪前的那天晚上,她却显得特别清醒,根本就看不出她有什么病。我们俩了大半宿话儿,也怪我可能是累了,竟说着说着睡着了,估摸也就是打了个盹儿,一睁眼,她就不见了!这下可把我急坏了,她怀着身孕,又有病,能去哪儿呢? 当时你李大爷又出差不在家,无奈,我只好去清华,找酒井敏夫,我想没准儿你母亲去找他了呢!可谁想他也不知道,我和酒井敏夫可都急坏了,从我睡着,到发现她失踪,也不过十几分钟,她挺着大肚子能走多远?我和酒井敏夫一直找到大天亮,也没发现人影儿,直到几天后,你李大爷出差回来,我们才知道,你母亲……她竟然走了这条路!” 宋老落下泪来,她用纸巾使劲擦擦脸,冲李老道:“老东西!该你了!” 李老犹豫了一会儿,“哎!惨哪!” 他叹了口气,接着讲道: 第七十章 (二)无名女尸 “我那天出差刚回来,一进家门,你大娘就哭着告诉我,说你母亲失踪已经三天了!我抬腿就往单位赶,好去找熟人帮着打听,还没进办公室,就在广场上发现了寻无名女尸亲人的告示。(.无弹窗广告) 我当时并没想到,那无名女尸就是你母亲,走进办公室,所里人告诉我,说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卧轨自杀了,可能还在哺期,几天过去了,就是没人认领尸体,所里也没*处理,只好到处张贴告示。 我这时才想到了你母亲,急忙追问女尸的处理情况,他们说已经送火葬场了!我一方面命人打电话跟火葬场联系,要他们千万把人留住,自己则坐上单位的吉普车匆匆赶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他们早把她按无名尸处理了!”讲到这儿,李老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回到单位,我找出几张验尸照片和这张**证明,拿回家里给你大娘看,我们俩口子都确信,那无名女尸就是你母亲!难过了一阵子之后,我到北大给她撤消了户口,校方也没做过多的声张,换句话说他们根本就没当回事,我们也没把这事告诉酒井敏夫,因为他当时的日子也不好过,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好。 一年后,**结束了,我们把你母亲的事告诉了酒井敏夫,他的头发一下子全白了。我还告诉他,很有可能,宋桂樱怀的孩子还活在世上!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不住的流泪,转身就进了教室。” 章一木听到这儿,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了酒井敏夫和善而亲切的笑容,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有一种超越师生情意之感!原来他果然是自己的父亲! 李老不讲了,他不住地流泪,用纸巾使劲儿擦脸。 “妈妈她,什么也没留下吗?”章一木揉揉眼睛问。 “有!”李老抬头说道:“我们俩收拾她的遗物时,发现一本苏联复活》,还有一打她写给赵晓松的没有发出去的信。(.)看得出,这两样东西是她精心保管的,我们俩怕这些东西转给酒井敏夫不合适,就在她祭日那天,把信全烧了!书留了下来” “书在哪?”章一木惊疑地问。 “说来也真奇怪,就在前两天,书却不见了!”李老叹道。 章一木低下头去,默默不语,在他的潜意识中,隐隐约约的记得,他的的确确来过这里,而且就是为了那本书,是自己实在想妈妈了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用意?即使这本书就是妈妈的遗物,可自己又是如何知道的?那本书的下落至今又在何处哪?他的心里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宋老起身冲李老道:“敢不是你老糊涂了,自己放在哪儿,都想不起来了吧?还是我再找找去!”说着,宋老起身就进了里屋。 “怎么会哪?我明明放在大衣柜底下的抽屉里!”李老嘟囔了一句。 “我妈妈究竟是怎么死的?”章一木望着李老,又问了一句。 “据当时勘察现场的民警分析,你母亲是买了站台票,进,上了过车天桥,等火车来的时候,从天桥上跳了下去!”李老说道。 “她为什么要到哪里?”章一木又问。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李老道:“假如我不在那里工作,或者不是那么巧的就赶了回来,也许,我这位老战友,就永远在人间蒸发了!” 这也许算是个解释吧,至于妈妈究竟为什么要选择哪里以及采用那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恐怕要成为永久的谜了!章一木心想。他正要再问些什么,忽听宋老在屋里喊:“这不在这儿吗!这死老头子,真是老糊涂了!” 说着话儿,宋老从里屋出来,她把那本《复活》递给了章一木。 章一木下意识把书接在手里,瞟了一眼,是俄文版的,很旧,章一木豁然意识到,他的确见过这本书,他刚一翻弄,一张字条儿从书页中飘飘然然的落在地上。 章一木伸手捡起字条,仔细一看,见字条也是用俄文写的,字迹很潦草,看得出写的时侯一定很仓促,几乎是匆匆而就。他问两位老人:“你们二老见过这张字条吗?” 两位老人都摇摇头。 李莉也凑了上前来。 章一木这才仔细看那字条,见上面写着: “孩子,妈妈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找到这张字条的,实话告诉你,妈妈是迫不得已才走这条路的,妈妈实在受不了了,头痛得要炸开了,它们不仅控制了我的身体,也控制了我的灵魂,它们想利用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为了救赎自己,也为了救赎别人,更为了救赎你,我亲爱的还没见面的孩子!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有人能够帮我,只能这么做,这也是我唯一的办*,这就是我的命运,原谅妈妈! 母亲宋桂樱手一九七五年十二月十二日晚 第七十一章 (一)遗书解密 章一木看完字条,已是满脸泪痕,心想:原来妈妈的病真的和自己一样,那可真是一种无*形容的痛苦!妈妈所承受的痛苦也只有如今的儿子才能体会得到!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字条重又看了一遍。 这一次,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字条儿的落款时间上,心想:妈妈在写这张字条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他立刻又拿起那张《验尸报告》对比上面的**时间是:一九七五年十二月十三日,凌晨五时左右。他抬头问宋老:“您还记得我妈妈失踪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钟吗?” “记得,记得!怎么会忘哪?那几天我一直陪着她,记得那晚我们说了很多话儿,说得很晚才睡!我顶多睡了十来分钟,也就打了个盹儿,睁眼时,发现灯亮着,你母亲就不见了,我看了看表刚过十二点。(.无弹窗广告)” “那就是说,我是一九七五年十二月十三日零时至五时之间出生的?”章一木道。 “对!没错!” “应该是!” 两位老人都道。 “那么说,明天就是我二十五周岁的生日?” “对!没错!” “应该是!” 两位老人又道。[.超多好看小说] “还有一件事儿!”李莉也插嘴道:“今天是王家山惨案纪念日,明天,可就是章家惨案……” 她的话还没说完,章一木几乎要蹦起来。 “快!快去救那两个日本人!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有办*了吗?”李莉追问了一句。 章一木使劲儿点了一下头,抬腿就跨出了门外,可却被李老硬拽了回来,“等等孩子,再急的事儿也要听我说句话,章一木只好耐下心来,就听李老说道: “我和你母亲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你母亲又和我老伴儿又是最要好的校友,我们老两口希望你能把这儿当成家,常回来看看!” 章一木听了这话,泪眼刷地一下流了出来,他泪眼惺忪地冲二位老人,弯下腰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两位老人也都抹着泪,伸手把他扶住。 “你父亲酒井敏夫,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他现在好吗?”李老问。 章一木和李莉一听李老提到酒井敏夫,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又听李老说道: “那老家伙这一辈子可不容易呀!在咱们中国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头儿,该歇歇了!你给他带个话儿去,就说我们俩想他!” 章一木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李莉一碰他,抢先替他说道:“请二老放心,我们一定把这话带到!” “这就好!这就好!都这点儿了,吃了饭再走吧?”两位老人道。 李莉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中午,正要说话。章一木抢先说道:“我们真的有急事,得赶快走!” “是的是的!真的有急事,我们一定会赶回来的!”李莉不等自己的话说完,一碰章一木,二人匆匆下了楼。 他们俩谁也没想到,一位长着猫头鹰般眼睛的人,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 第七十一章 (二)身陷囫囵 “你真的有办*了?”一出门,李莉就边走边问。 “说不好,我只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也许只能如此吧,这也许就是命,是我的宿命!”章一木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一番话时,表情极度黯然,脸上也似有泪光。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时间不多了?”李莉感到十分震惊,但从章一木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中,她能想象出章一木肯定有了主意,只是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 章一木没做更多的解释。 李莉又不好细问,她偶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多少有些试探地说道: “你还有一个养母,即使不算养母,但她从你一岁到六岁时一直照顾你,而且至今仍在想你,也很想见你!”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章一木也感到很意外。 “嗯哏!”李莉耸耸肩,故意做出有意不说的样子! “快说!”章一木有些急。 李莉笑笑,边走边说:“她曾经是永定门外关厢居委会主任,现住永定门外大街吉祥小区,你被你养父见到的时候,她一直出面帮助你们俩,后来还给你起了名,叫杨一栋,并把你送进了幼儿园,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想不想去看望一下?” 章一木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惊,不得不停住脚步,心想,刚刚离开那两位老人,他的心即沉重又复杂。且不论别的,自己一出生,母亲便惨死;刚刚知道生身父亲,又迷迷糊糊死于自己之手;孤零零的凄惨童年,跟着养父颠沛流离;什么母爱、父爱、家庭、阳光、温暖之类,都如同美丽的天书、梦中的童话一般!岂敢有半点奢望?他到真想跪下身去,与李老宋老抱头一哭,从此安静下来,不在奔波不再孤独!忽听李莉又说出一个养母来,一股感恩之心油然而生,他真想立刻就飞到那位老人身边去,磕几个响头,叫声老妈,可是不行了!也许永远都不可能了!通过这次探访母亲的经历,他隐隐约约的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而且,命运正以咄咄逼人之势,敲击着自己的心门,无*抗拒也无*逃避;这就是宿命!这宿命是人类更古就不曾改变过的,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试问有谁能够真正与自己的命运抗衡呢? 见章一木始终不说话,李莉又补充道:“到底去还是不去?” 章一木回头看了看李莉,使劲儿摇了摇头说:“不去了!来不及了!”他说完,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无弹窗广告) “什么来不及了?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怎么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话中有话了?难道我是外人吗?不能告诉我吗?”李莉一股脑的把心中的疑惑,全都说了出来。 章一木还是使劲儿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管低头走路。 李莉哪里肯依,她上前一把拦住他,大声道:“究竟要发生什么?究竟该做些什么?你必须告诉我,人海之中,无论风雨如何?我都会与你一同走过!我想你也没必要瞒我吧?” 李莉的这番话使得章一木又停住了脚步,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他抬手抹了抹脸,然后用一种凄婉无助的眼神儿,打量着李莉。(.无弹窗广告) 李莉走近他,抬手帮他抹掉脸上的泪水,可章一木的眼泪却不断涌出。 “你到底是怎么啦?到底要发生什么事?快告诉我?无论怎样,我们共同承担!” 章一木有心要把心中的话,说给这个人世间唯一信赖的、关心和帮助自己的人,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哪?他还是摇了摇头,把话咽了回去。 李莉见他如此,一把将她抱住,扒在他肩膀上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风雨如何?我们都会在一起!绝不分开!” “我知道!我知道!”章一木也一下子将她抱紧,任凭泪水肆意纵流,即象是回答李莉,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可你知道吗?人生就好比一台戏,在戏中有大人物也有小人物,有主角也有配角,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使命,缺一不可,我就如同这戏里的一个小人物,哪怕只露一个面,也必须去完成我自己的使命,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你明白吗? “不明白!”李莉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紧盯着他的脸说道:“你必须给我一个清楚明白的解释,究竟要发生什么事?” 章一木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到时候你会明白的,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时间不多了,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走好自己的人生路!” “要死了吗?”李莉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随后,她大声质疑道:“你可别吓我,难道我们要生离死别吗?” 就在这时,一位长着猫头鹰般眼睛的陌生人,早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他走上前来冲二人冷冷地说道:“好了!好了!别在缠绵了,请二位上车吧!” 李莉和章一木都吃了一惊,他们这才把目光由对方的脸,转移到猫头鹰的脸上,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更吃惊地发现,在他们的周围,整整围了一圈的警车和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警察! 警察们把手*、冲锋*、狙击步*,催泪瓦斯抢,全都对准了他们二人!看得出这一次警方的来头可不小,可谓孤注一掷。 毫无疑问,警察们是冲着章一木和李莉来的,而这位长着猫头鹰般眼睛的陌生人,也很显然是位警察,而且还是警察们的头儿。 这下章一木和李莉除了惊恐,似乎也没有别的注意了,就在二人惊恐地望着,警察们黑洞洞的*口的同时。 那个猫头鹰,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出一副手铐,走到章一木跟前,轻而易举地铐在他的手腕上,而章一木却始终木讷地站着,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尽管李莉心里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徒劳地大声质问。 “好了李记者!也请上车吧!”说这话的时候,猫头鹰一手牵着章一木,一手朝戒备森严的警察们使劲儿一挥。 警察们,立刻撤*收队,并从各自的埋伏点走出来集结,然后上车。 李莉看得出,其实她与章一木在屋内与两位老人谈话的时侯,警察们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他们毫不知情罢了。 章一木被带上了停在路边儿,有特警把守的囚车上。他可怜兮兮的,用多少有些惊恐和无助的目光,透过铁窗栏杆,扫视着车下仍在与猫头鹰徒劳争执的李莉;以及偃旗息鼓、陆续撤退的警察们;还有熙熙攘攘、议论纷纷的围观的人群。 突然,他看见,在人群之中有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的身影,他知道那两位老人是谁!因此生怕自己的目光与那两位老人的目光相遇,无论今生是否还能相见,他还是象一个另类,或者象一个怪物似的,偷偷的把头低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他仿佛听见了那些围观的人们,正指指点点的告诉那二位老人:“瞧见了吧!那个被带上车的年轻人,是个杀人犯,杀了他自己的父亲……!” 第七十二章 (一)亡灵惊变 李莉和猫头鹰争执了一会儿之后,也被带上了囚车,只不过是没给她戴手铐而已,她同章一木一样,是被警察从后门驾上车的;而猫头鹰是从前门上来的,等他上来之后,随手一关车门,囚车便立刻启动了。[.超多好看小说] 前面有警车开道,后面有警车压阵,再加上先前鱼贯撤出的警察车队,浩浩荡荡,鸣笛示警,驶出了小区,驶上了四环路,一直向北再向西,急速行驶。 李莉看了看身边被特警们押解着的章一木,章一木此刻神情沮丧,一语不发。她又隔着栏杆,看了看前面打着手机的猫头鹰,心想,这是一位老奸巨猾的家伙,在他面前,她与章一木也只有听之任之了! 李莉也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可是不久她又迅速抬起头来,冲猫头鹰大声喊:“我要打电话!快!我要打电话!” “给谁打?”猫头鹰头也不回地问。(.好看的小说) “赵秉坚,我要找赵秉坚!”李莉执意地说道。 “不打也罢!” “为什么?” “他正等着你们哪!” “他在哪儿?” “斋堂!” “斋堂?”李莉瞪着眼睛问。 “对!” 猫头鹰迸出这个“对”字之后,回头瞟了一眼李莉,意思是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然后他转过身去,使劲儿伸了伸懒腰,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李莉气的无可奈何,就在这时,猫头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头示意李莉接电话,李莉知道是赵秉坚,她上前接过手机,还没开口,就听对方说道:“啊!是李记者呀?您能再次与警方合作,十分荣幸!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李莉听得出,赵秉坚的话里带着嘲讽! “我只有一个请求,给章一木松开手铐,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警方,救出那两个日本人!”李莉多少带有恳求的口吻说道。(.好看的小说) “不必了吧!我想你比我还清楚,章一木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于你嘛!你现在必须与警方合作,否则,我同样以妨碍执*罪、窝藏罪等把你送上*庭!”赵秉坚说完关掉了手机。 “忘恩负义!忘恩负义!”李莉气得直躲腿,她把手机递给猫头鹰,回头瞥了一眼章一木,只见章一木象个木雕一般,根本看不出他是喜是忧,是生是死! 李莉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声不响地走到章一木跟前,挨他坐下,本想安慰他几句,可又不知说什么好,许久,她才小声地问: “没事吧?” “没事儿!”章一木毫无表情地回答。 就在这时,李莉突然感到,一阵冷风从小窗口吹进来,而与此同时有几枚雪花儿打在她的脸上,天也似乎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她感到奇怪,起身向外探望,只见天空怪风呼啸,乌云翻滚,活脱脱象一口大黑锅,由上而下倒扣下来,远比自己在灵乐寺内经历的地狱般的天空,还要恐怖。 外面的天空令她疑惑,车里的变故更使她惊恐! 当她从小窗口回头过来,一眼就看见章一木,两眼冒出红光,表情阴森恐怖,身体朝前一倾,直勾勾的站起身来!慢慢朝李莉走近,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道:“别急,我来了!” 谁来了?你说谁来了?”李莉惊恐地望着已经变得完全陌生了的章一木,把身子紧贴在小窗口上。 第七十二章 (二)亡母重现 章一木没有反应,他的两眼放着凶光,表情阴森恐怖,继续朝李莉一步步逼近。 李莉已无退路,两眼紧盯着章一木,她恍惚看见,章一木的身体不住地变换,忽而是他本人;忽而是个穿雨衣略显驼背的人,李莉当然知道这个穿雨衣略显驼背的人是谁! “你怎么了,啊?你怎么了?我是李莉!”李莉惊恐的喊道。 她的这声喊,不仅没有唤醒章一木,却把猫头鹰,以及车内所有担任警戒的特警们惊动了。 他们虽然没有接到命令,但却齐刷刷的把长短、大小各类武器,全都对准了章一木,如果不是外面狂风呼啸,兴许连他们保险,以及呼吸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特警们在战前动员的时候,接到的命令就是:随时**。 囚车内的恐怖与紧张气氛,处于极度的高压状态,有如达到极度的高压气球,一触即爆,每个人的动作和心跳,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而从李莉额头上淌下来的一滴汗水,很随意的滴落在地板上,反弹起一枚圆圆的水珠,又重复落下,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椭圆水滴。 李莉望着这枚水滴,心头忽然一震。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一倾,用身体将章一木护住,然后冲警察们大声喊道:“收起你们的抢,拿瓶水来!快!” 警察们把目光投向了猫头鹰,猫头鹰看了看李莉和章一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摆手,警察们收了*,并递过一瓶矿泉水。 李莉拧开盖,给章一木喂了几口水,章一木这才多少恢复了一些意识,被李莉扶着重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刚才怎么了?怪吓人的!”李莉问。 章一木仍没有完全恢复,但他似乎听懂了李莉的问话,他使劲揉了揉太阳**,低声答道: “是妈妈,妈妈来了!” “你说什么?是宋桂樱?”李莉的心又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一)玩笑生死 宋桂樱伸手拧亮了*头灯,她望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好友宋雅致,笨拙的拖着隐隐作痛的身体,起身来到屋外。 她匆匆给腹内未出生的孩子,写了一张字条,夹在了早年赵晓松送给她的那本俄复活》里。然后抬起头,看了一下表,时间已快接近十点了,她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两件事: 一是,把孩子生下来,至于能否生下来,那就要看孩子自己的造化了,不然,这孩子也就再也没有机会看一眼,这绚丽多彩的繁华世界了; 二是,十二点以前,她必须赶到永定门火车站去,在哪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否则亡灵们将在十二点整,利用她的身体,去做她不愿意做的――复仇杀人! 之所以选择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她精心考虑好的,留给未出世的孩子,将来寻找母亲的唯一一条线索,因为在那里,有她的一位老战友李排长。她认为李排长一定会很好地处理好她的后事。 另外,选择那个地方去死,除了李排长这个因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通过那复活》,还读到了列夫托尔斯泰的另安娜卡列尼娜》。 有一次,也就是在她得病后不久的某一天,她躺在酒井敏夫的怀里,平静地对他说:“尽管安娜死得很悲惨,但她死的方式却很美!如果我要是去死的话,也一定采用这种方式!” 听了这话,当时的酒井敏夫感到十分惊讶! 他一把将桂樱搂紧说道:“你的病刚好一点,干嘛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人都应该好好活着,尤其我们俩,能活到今天本身就是个奇迹,何况我们已经成了夫妻,就更应该珍惜!” “我只而已?看把你急的!干吗那么认真?我是想,我们中国人的自杀方式都不太好,什么跳井、上吊、喝毒药!” “快闭嘴,什么死*都不好!是人都应该好好活着!”酒井敏夫伸手把桂樱的嘴捂上。 “闭嘴就闭嘴!”她还是嘟囔了一句:“谁能说得准,明天会怎么样哪? 酒井敏夫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也许直到死,他也没有真正看懂,当时他的妻子宋桂樱,说这话的真正含义! 没过多久,这一幕果然在宋桂樱的身上上演了。这也是她唯一的、必须的、无奈的、痛苦的、被迫的抉择。 就桂樱而言,与酒井敏夫的结合除了一波三折和不言而喻的心理障碍外,不过是想在人生最后几步,为自己找一个伴儿,从而结束自己孤苦与困惑的人生之旅。 她真正爱的人毋庸置疑是赵晓松,可赵晓松整整耗去了她二十多年的青春年华,人的一生究竟有几个二十年?桂樱也曾为此发出过慨叹。 一九七二年九月底,这个曾经几番跪在自己面前的酒井敏夫,又一次闯入了她的生活,二人从此经常来往于清华与北大之间,共同在惨烈的战争中经受过痛苦与磨难的经历,使桂樱终于摈弃了前嫌,与酒井敏夫成为朋友,随着赵晓松的离世,彻底打消了桂樱对赵晓松的依恋与希望,又在好友李虎子和宋雅致的撮合下,水到渠成地结为夫妇,事实上,他们二人也的确度过了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并且还有了身孕。然而,随着赵晓松的一封绝笔书信,在北大突然刮起了一股、**时期特有的人身攻击之风,迫于这种压力,二人不得不将正常的婚姻生活,转入“地下”。时之不久,一场更大的危机突然而至,不仅使桂樱的精神彻底崩溃,也使她厌倦了人世,从而走上了自我毁灭之路! 这天晚上,桂樱高兴地领到校方特意分给他们一套单元楼的住房钥匙,她只身一人来看新房,当她兴奋地打开房门,没想到,一股阴风扑面而至,她迎面看见屋里,背对着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雨衣略显驼背的男人,另一个则是长发飞舞的的女人,两个人桂樱都见过,也都熟悉,一个是被日军**后**杀死的淑芳姐,而另一个则是她的丈夫,被日军用刺刀戳成肉酱后,又浇上汽油焚烧致死的章秋生。 桂樱一点都没感到害怕,她知道二人是带着对日本人刻骨铭心的仇恨,来找桂樱替他们报仇的,特别是淑芳姐,在斋堂的那次经历至今使她记忆犹新,她没有犹豫,只身跨进屋里,然后把门反手关上,屋内就好像有一台巨大的吸尘器一样,把楼道里的尘土纸屑等,一并从门缝儿吸入屋里,一切都变得出奇的静。 不久,桂樱轻轻地打开门,走出来,又轻轻地把门带好,转身下楼,径直来到了酒井敏夫的住处。 酒井敏夫已经收拾好了饭菜,一见她回来,笑着问:“房子看了?怎么样?” 桂樱没有回答,直直的坐在桌子旁。 “怎么不说话?”酒井敏夫又问了一句,依然不见回答,他这才注意到,桂樱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表情阴森恐怖。以为是病了,伸手去摸桂樱的额头,没想到桂樱的额头就像冰块儿一样凉,而与此同时一束寒光从桂樱的眼睛里射出来,酒井敏夫的手像触电一样,顿时疼痛难忍,他“啊!”地一声,把手抽回来。 还来不及说话,只见桂樱直直地站起身来,恶狠狠地冲酒井敏夫说道:“你给我听着,十二月十二日以前,你立刻离开这里,滚回日本去!” “什么?你说什么?”酒井敏夫惊恐而又疑惑地问,他正要分辨,只见桂樱抬手一挥,一股黑风卷起,把酒井敏夫重重地掼在墙角上,好半天才吐出几口鲜血,恢复了意识,再看桂樱,早已不见了踪迹! 酒井敏夫挣扎着爬起来,给宋雅致和李虎子打了电话,三个人把清华和北大全找遍了,可就是不见桂樱的影儿。 “她能去哪儿呢?又怀有身孕!”三人都没了主意。 “会不会去新房了?”宋雅致说道。 “不会!钥匙一直就摆在桌子上!”酒井敏夫道。 “再等等看,说不准自己就回来了!”李虎子道。 三人各自散去。 转眼几天过去了,就是不见桂樱的踪迹,这天搬家,三人一同来到新房,酒井敏夫用钥匙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桂樱,双手抱着头,卷曲在墙角里,人已经不成了样子。 三人急忙把他送往医院,虽然命保住了,可却得了一种奇怪头痛病,经常疼得满脸是泪,神志不清。 医生也查不出任何病因,只开了一些镇静和止痛类药物。 第七十三章 (二)游戏人间 桂樱最后环顾了一下房间,从一九四五年抗战结束,她由斋堂来到这里,一晃整整三十年的时光过去了。 回首往昔,恍然如梦。 她觉得此时此刻,无论外面热闹繁华的城市;还是这寂静冷漠的小屋,原来都不曾属于她!她只是个不该来而又偏偏来了的匆匆过客。 她的命运也是早就被安排好了的,不容她有半点儿偏差或更改!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命运的最终结局。 这还不够残酷的吗? 如此一想,她更恨那场战争,因为归根结底是那场战争改变了她的命运,也毁了她的一切。 尽管她的内心被重重的冷漠压制着、顺从着,可还是有一颗苦涩的眼泪,悄无声息的从脸上滚落到胸前。 她必须赶在亡灵上身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她不想去杀人,更不想受控于人,何况她要杀的人中,还有她自己的丈夫,那个可怜的酒井敏夫。(.) 凭她自己的力量,她无力也不能与亡灵们抗衡;无论作为人的感性与理性亦或是整个人性而言,她又不得不顺从和同情那些在战争中惨死的亡灵们;如果单单作为一个人,那么除了自身的毁灭,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许早就结束了。 她最后挑帘看了一眼,里屋熟睡的好友宋雅致,轻声说了句:“别了!”便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裹跨上,毫无留恋的掩门而去。 她没有去见丈夫酒井敏夫的最后一面,只在心里道了声:“保重!”,她知道酒井敏夫也帮不了自己,她一个人蹒跚着出了校门,来到街上,还好,正好赶上了末班车。 她倒了三次公交才来到了先农坛。这时,时间已经用去了一多半儿,她已经预感觉到孩子就要出生了。她想,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倒还真想,这璀璨而又冷酷的陌生世界。 她真希望,这个小生命能够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在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仇恨的世界中,自由自在的成长。果真如此,那么自己的死也就不冤了,也就死得其所了。 她边走边想,眼泪就如同浑浊的天空纷纷降下的冰冷而无情的雪花,抑或是清冷寂寞的街道上被冷风卷起而又尽情挥洒的黄沙与落叶一样,静静地肆意流淌。 七十四章 (一)婴儿降世 桂樱孤独而悲壮迎着风雪向前行进,她的内心如同天气一样寒冷。不仅如此,由于孩子即将临产,她每向前跨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就在这时,恰好一位骑平板三*车的老叫花子,从她身边儿吃力地蹬车而过,她眼前一亮,招手把他叫住。 其实,她那里知道,这个老叫花子就是早被章秋生上了身的,王家山惨案的幸存者王全和!一切也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大哥!能捎我一截儿吗?”桂樱紧走几步,来到跟前问。 那个老叫花子本来骑的就很慢,听见有人喊,把车停住,用脏呼呼的棉手套,扶了扶破皮帽子,回头问:“您要去哪儿?” “前边儿……车站!”说这话的时候,桂樱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宫缩和腹痛,要不是更强烈意志支撑,恐怕也早倒下去了! “哎呦!您这是要生了吧?这得去医院呀!”老叫花子急忙下车,一把将她扶住,扶上平板三*平板车。 “来不及了!大哥……快找个避风的地儿!”桂樱痛苦地哀求道。 “唉!唉!这是怎么话儿说的?都这样儿了!怎么还出门呢?也没人跟着?这大冷的天儿!” 半个多小时之后,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就在这个还不知姓名的老叫花子的窝棚里传了出来。 “大哥!您进来吧!”桂櫻朝窝棚外面喊。 老叫花子听见喊,畏缩着钻进了窝棚。他见桂櫻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已经包裹好的孩子旁边儿,感到不可思议,便吃惊地问:“大人、孩子都……都好吧!” “都好!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桂櫻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这是怎么话儿说……说的?” “还得麻烦您一件事!”桂樱道。 “您说!” “我这儿有几十块钱,您去帮我买一些奶瓶、奶嘴、奶粉什么的!” “得咧!没的说,我这就去!”老叫花子接过钱,刚要转身,又回过头来,“要不要,给您家里递个话儿?” “您先去吧!” “得咧!” 老叫花子刚要转身,又被桂樱叫住。[.超多好看小说] “大哥,您等等!” 老叫花子回头望着她。 桂樱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犹豫了好半天,才只说了一句:“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哪?” “我叫王全和!”老叫花子回答。 “噢!我就叫您王大哥吧!我这儿没事了,您去吧!”桂樱说道。 “好!”老叫花子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桂櫻这才伏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了亲,同时也把几滴冰冷的泪水,留在了孩子的脸上。 她试着用两条腿,使劲儿把自己虚弱的身体支撑起来,站稳,好半天才缓缓移动到墙角,把包好的一堆污物拎起来,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窝棚。 外面的天气异常寒冷,所有的一切都被蒙上了薄薄的白雪,桂樱踩着白雪,把那包污物仍在路边儿一个绿色垃圾桶内,然后整了整围巾,仰头看了看乌云的缝隙中,展露出一角的残月,任凭零星飞溅的雪花儿,打在脸上乃至心里,她使劲抹了一把脸上早已干涸的泪渍,这才艰难地继续往前走去。 很多年前梦中的那首【塞上曲】,又随着她蹒跚的步履在她耳畔骤然响起:“小河流水大河东,魂销独恨我独行,原是在梦中,醒来双泪横,可叹无悔改,试问何为情?转眼已成空,还是在梦中……” 随着这首古曲,始终鸣响在耳畔,她走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二十路与一百零六路公交车站,艰难地走入广场。 尽管广场人流攒动,可对桂樱而言,似乎更多了一层孤独和冷漠。 她在售票处,买了一张站台票,通过检票口,进入了站台,一刻没停,一步一步的几乎是爬上了过车天桥,那首【塞上曲】依然在她耳畔回响着,她望了望天空,脸上挂着一丝苦笑,随后长叹一声:“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恰好一列火车喷云吐雾般地迎着她,向桥下驶来。随着列车的一丝长鸣,如同冥冥之中有人在召唤,她学着安娜卡列尼娜的动作,展开双臂,飞身跳了下去! 沉寂了一会之后,随着内燃机车喷出的大股大股的雾气,一只美丽的七彩大鸟,腾然而起,并朝着天空中那弯凄楚的残月盘旋而去! 而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鬼魅的身影,正朝这里飘了过来! “咦!?我大姨原来是只彩凤?”一个篮脸小男孩儿,朝身边儿的穿雨衣略显驼背的中年人说道。 “当然!她们姐儿俩都不是一般人!”穿雨衣的驼背人也道。 “那我们该咋办?” “追呀,谁也别想逃避!”穿雨衣的驼背人说道。 就在宋桂樱残缺不全的尸体旁,两个鬼魅的身影,稍纵即逝;他俩说话的声音,也被纷纷赶来救护和看热闹的人们,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淹没了。 第七十四章 (二)彩凤涅槃 彩凤飞落到一处高岗之上,这里看不出是什么地方,灰蒙蒙的天空和灰蒙蒙的地面也难见分晓。两个鬼魅的身影,不久也出现了,穿雨衣的驼背人,依然把脸深藏在雨帽里,雨帽里黑洞洞的,根本看不出有脸还是没脸;而蓝脸的小男孩,则像是从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中,探出头来,蓝脸上,白里透红的一双大眼睛,像两颗沉重的玻璃球一样,很吃力的转动了一下,然后停住,惊疑地注视着高岗之上的那只彩凤。 不久,小男孩儿那两只玻璃球一样的大眼珠,忽悠又转动了一下,突然停住一动不动了,阴森森的蓝脸上掠过一道火光映射的光影! 两个鬼魅的身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就在它们面前的高岗上,那只彩凤,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驱散了灰暗,照亮了原野。 即使两个鬼魅的身影与自行燃烧的彩凤还有一段距离,但他们已经感到或闻到了:火光强烈的灼热以及羽毛和**燃烧时发出的焦糊味。 只一会儿功夫,彩凤便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一阵冷风袭来,吹动着灰蒙蒙的天幕,也吹散了那堆灰烬;一只小虫从灰烬中爬出来,爬过两个鬼魅身影的脚下,停也不停地,爬向了远方! “天哪!她自己把自己烧死了?”篮脸小男孩儿,从木呆呆的神情中恢复过来,这才又转动了一下眼珠儿,惊恐地说道。 “傻小子!这叫涅槃!”穿雨衣的驼背人,伸出一只大黑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说道。 “那我们现在该咋办?” “能咋办?还得等六年!” “还要等那么长时间吗?” “傻小子!没听人家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可现在大姨死了,彩凤也**了,那咱们的大仇何时能报?” “呆头呆脑的东西!她死了正好,黑白不分,真假不辨,好赖不懂,要她也没用!咱不是还有王全和及那个小杂种吗!” “哦!嘿嘿!”小男孩儿笑了。 “走!” 两个鬼魅的身影刹那间消失了! 第七十五章 (一)双双入冥 天彻底黑下来了,押送章一木和李莉的车队,在车灯与警灯的辉映中,驶进了古老而荒凉并充满神秘感的斋堂小镇。 尽管雨或是雪,始终没有真正落下来,可凌烈的寒风却肆无忌惮地肆掠着一切。 车队只是稍作停留,便在当地派出所等候的一辆吉普车的引领下,继续朝山上的灵乐寺开进。 当车队行驶到一个小煤窑时,已经不能再往上开了。于是,一扇扇车门纷纷打开,荷*实弹,全副武装的刑警、特警,武警们,齐刷刷地从车上跳下来。一部分列立两旁,担任警戒;而另一部分,则在派出所干警的带领下,先期探路,步行向灵乐寺开拔了。 李莉和章一木被押下了车,所有的*口都对着他们。李莉凭借着车灯和手电筒的光亮,扫了一眼列立两旁,戒备森严的警察们,以及众人脚下蜿蜒的小路,她知道,灵乐寺已经离此不远了。 她回头扶住站立不稳的章一木,低头,轻声问了句:“你的头还疼吗?” 多少有些不由自主的章一木,抬起头来,笨拙而凝重地笑了笑。 “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李莉道。 “怎么会哪?”章一木心不在焉。 就在二人简短对话的同时,当地派出所的一名小干警迎上来,握住猫头鹰的手说:“你们辛苦了!这里离灵乐寺已经不远了,我们上山吧!” “好吧!”猫头鹰答应一声,朝警察队伍一摆手,警察们里三层外三层,押解着李莉和章一木朝灵乐寺走来。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灵乐寺。 两股警察队伍合拢后,又与赵秉坚指挥的几名派出所民警,汇合到一起。各路警察,便在赵秉坚的统一指挥下,把小小的灵乐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且各种先进武器,都已打开保险,子弹上膛,专等一声令下,齐聚开火! 章一木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冲自己来的,他什么话也没说,低下头去。 李莉心里不忿,她想: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兴师动众吗?这阵势,俨然可以打一场颇具规模的战斗了!可她又不好开口,也什么话没说,低下头去。 望着警察们各就各位,做好了战斗准备后。赵秉坚这才把猫头鹰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真他妈奇怪了!灵乐寺就这么屁大点儿地方,几间破房子,旮旮旯旯都找遍了,就是只苍蝇也没地儿躲,两个大活人,愣是找不着!” “怎么两个?不是还有陈斌吗?”猫头鹰问。 “今儿早上在里面一堆烂草堆里发现了陈斌,他说两个日本朋友,就在里边儿,他们见过面,其余就什么也不知道,我看他精神恍惚,说话颠三倒四,就派人把他送下山去了!” “原来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猫头鹰问。 “先看看他们有没有办*!”赵秉坚说着,朝被一群警察押着的李莉和章一木努努嘴。 “不妥吧!那个记者到也没什么,只怕章一木他!再跟上次一样,让他跑了,我们可没*交代了!” “如果不找到那两个日本人,我们更没*交代!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好在有那个记者,不管咋样,只要把那两个日本人找回来就行!”赵秉坚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猫头鹰。 “那好吧!我听你的,出了事我和你共同承担。”猫头鹰道。 赵秉坚点点头。 二人转身来到李莉和章一木跟前,赵秉坚道: “你们俩听着!现在有两名日本朋友失踪了!有人看见他们就在这寺庙里,如果你们能把他们找出来,到时候*庭上可以算作你们有立功表现,否则后果你们知道!” “少威胁人!日本人不见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李莉气愤地说道。 “李记者,不要这样好不好!”赵秉坚瞪大了眼睛,把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什么叫跟你没关系,我实话告诉你,找到两位日本朋友,权且好说,若找不到,我立刻以窝藏罪、妨碍执*罪,把你送上*庭!” “你!” 李莉还想说什么,却被章一木拦住。 “那好吧!”章一木冲赵秉坚道:“日本人我们去找,但要依我们两件事?” “!”赵秉坚冷冷应道。 “第一件:只我们两个人进去,以免其他人发生意外,你们的人全部往后退几米!”章一木道。 “同意!”赵秉坚干脆地回答。 “第二件:把我的手铐打开!” “这不行!”赵秉坚摇摇头,他知道章一木的厉害,如果上一次给他戴上手铐,也不至于让他轻易就跑了!好不容易又抓回来,如果再让他溜了,那就不仅仅是失职的问题了,何况,章一木负案在身,即便把两位日本人找出来,也难逃*律的严惩!他想到这儿,又补充说道:“绝对不行!” 章一木似乎猜出了赵秉坚的心思,心想,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了,就算不发生意外,他又能怎样呢?因此,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他抬眼瞟了一下不远处的灵乐寺,尽管他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可残酷的结局他是清楚的,自己的一生虽然短暂和凄苦,可因为有了李莉,他觉得并无多少遗憾,于是他碰了碰李莉,低声说:“你也别去了,呆在这儿,我一个人能行,我能把他们救出来!”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无论怎样,我也要陪伴你!”李莉的口气十分坚决。 章一木没再说话。 李莉上前抓住章一木的胳膊,几乎与警察们向后退去的同时,二人大步走进了灵乐寺。 赵秉坚和猫头鹰,始终紧盯着他们二人走进了山门的身影,只听山门“嘎吱!”一声,在他们身后自动关闭。 狂风骤起,天空更加黑暗。赵秉坚和猫头鹰的心,也随之象从黑暗中伸出的一只大手,给生生提了起来!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猫头鹰叹道。 “谁知道哪?等着瞧吧!”赵秉坚说。 而章一木和李莉,一走进寺门,眼前忽然被某种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与外面黑暗的世界所不同的是,置身在这种微弱而神秘的暗红色光亮之中,豁然使得二人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第七十五章 (二)地狱惊魂 二人接着光亮,怯生生的步入了大厅。(.) 章一木一眼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墙角里有一盏小油灯!心里暗自思量,这种神秘的暗红色的光,似乎不仅仅是这么一盏小油灯发出的,可除了这盏小油灯,的确又没有其它什么光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他想。 于是,他走到小油灯跟前,伸手拿起来,仔细观看,见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瓶,里面盛有煤油,一根棉灯芯,穿过铁盖儿,露出一点头儿来,再把头点儿燃,用来照明。 其实,这是一种,过去在北方农村普遍使用过的普通的照明用具,只是现在已不多见了,特别是在章一木看来,很觉得新鲜。 章一木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他把油灯放回了原处,转身时,又回头看了几眼,猛然觉得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与养父住窝棚的时候,好像点过这种小油灯,于是自己恍若穿越了时空隧道,从而进入了某个久远的年代! “快走哇!”李莉在前面的催促道,他这才回过神儿来,继续往前走。(.无弹窗广告) “想什么哪?”李莉问。 “没,没想什么!”章一木道。 “我说的没错儿吧!上次我就看见了这种小油灯!”李莉小声说道。 “我知道!”章一木显得不以为然。 二人说着进入了一扇门,又穿过一段走廊。突然,一个小男孩儿扯着清澈的嗓音朗颂着的一首儿歌儿,声音好像离他们很近:“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吗呀?点灯,说话儿,吹灯,就伴儿,明儿早上给我梳小辩儿……” 尽管二人蹑手蹑脚的寻声向前,却始终没有发现小男孩,而那声音却总是离他们很近,没有多大变化。 这使得章一木和李莉本来就紧张的心,又多了一层恐惧,他们俩心里都清楚,听到这首儿歌将意味着什么?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踮起脚尖,继续寻声向前。 李莉腿也快,她撇下章一木,踩着满地的树叶和荒草,几步窜过去,从一块青石板上的破羊皮褥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小录音机。 朗诵儿歌儿的声音正是从录音机里发出来的,她举起录音机,回头朝章一木晃了晃,然后关掉放音键,打开录音键,踹进兜里,这时章一木也赶了上来。 “你跟紧点!这里我熟!”李莉冲章一木说道。 章一木把注意力投向石板边儿的那盏小油灯上。 “你总看那油灯干什么?没见过?跟紧点儿!”李莉又提醒了一句。 章一木显得有些紧张,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李莉的心,尽管也砰砰直跳,可她似乎要比章一木坚强得多,唯有一点使她感到疑惑:上次来这里时,那种彻骨的寒冷没有了! 李莉凭着道儿熟,拉着章一木,轻手轻脚的穿过了三个空房间,来到一个大厅的门前,她扒着门缝向里望了望,什么也看不见;又听了听,什么也没听见。 李莉纳闷儿:上一次那些冤魂们都在这里,怎么这一次就不再了哪?去哪儿了?正犹豫间。突然,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就像过节一样,男女老少们互相问候,互相交谈。 令李莉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肢体残缺的,而且个个笑容可掬,就好像忙了一天农活,闲下来唠嗑说话儿一样,难道他们的伤都养好了吗? 李莉光看远处了,没注意跟前,这时早从底下的门缝中,伸出一只小手来,一把扯住了李莉的裤脚,李莉大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门缝里突然闪现出一张小女孩儿稚嫩的脸,李莉又吓了一跳!她见过这个小女孩儿,就是那个长的非常像自己的秀儿! 秀儿正用一种惊奇而呆板的眼神儿,透过门缝儿,死死的盯着李莉看,也许她也在想,这个大姐姐怎么这么像自己? 第七十六章 (一)持刀霍霍 李莉正要向她打招呼,可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儿跑过来,伸手一拉她,说道:“秀儿快走,别理她!” 喊秀儿的小男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强子! 两个孩子手拉手,转身跑开了。(.无弹窗广告) 看见强子和秀儿手拉手的背影,李莉和章一木的心,都不由得一颤,同时有一种奇怪的,无*形容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而与此同时,一阵沉闷的钟声响起。 李莉偷眼看了一下表,时间恰好是,午夜十二点! 就听里面一个中年男子,用低沉的声音喊道:“你们俩个就别躲着了!赶快进来吧!大伙儿正等你们哪!” 李莉和章一木听见这声喊,都大吃一惊,不知如何是好。 而里面的众人,随着这声喊,也不约而同地全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俩。大门一下子被人朝里打开了,李莉和章一木彻底暴漏在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俩别无选择,也只好东张西望怯生生走了进来。 他们左顾右盼的从众人惊疑而又诡异的目光中走过。 “到前面来,快到前面来,大伙都等不及了!怎么才来呀?”说话的正是那个穿雨衣的驼背人章秋生。 二人听了这话,更加疑惑,难道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他俩同时抬头看了看那个说话的人。(.好看的小说) 此时的他,尽管依然穿着那件破雨衣,不过雨帽已经拉了下来,呈现在李莉和章一木面前的,是个活脱脱的北方朴实憨厚的农民形象。 尽管二人都显得十分惊恐,可还是被他的朴实、憨厚和热情的神态与笑容所感染,紧张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我叫章秋生,大伙都叫我老求子!”他自我介绍说:“是个地地道道农民,以看山为生,我们大伙都一样,老祖宗的根儿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 他说完,指了指一旁玩耍的强子和秀儿,继续给章一木和李莉介绍说:“他们俩,兴许你们二位都见过,一个是我儿子强子,一个是他同学秀儿,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他一指人群中的一对中年男女,“那二位是秀儿的爹和娘。” 人群中随即挤出一男一女,两位朴实的农民,他们笑着向李莉和章一木点头示意。 李莉和章一木也冲他们点头示意,并顺便扫了一眼众人,见众人脸上都带着朴实和善良的微笑。 尽管如此,李莉还是从众人的目光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倒也没什么,可是对章一木却多少有一种暗藏的本能的敌意,抑或是仇视!当然,这只是自己的感觉,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李莉想。(.好看的小说) 这时,老求子又把一个白白胖胖的农村媳妇推到二人面前,“这是俺强子他娘!叫淑芳……” 还没等老求子把话说完,章一木一步跨过去,拉起淑芳的手哽咽着说道:“大姨!是你吗?我妈妈在哪?” 淑芳眼圈一红,一把把章一木拉到近前,“我可怜的孩子!你可能永远见不到她了!”淑芳一边摸着章一木的头,一边流着眼泪说道。 “为什么?她不在这里吗?她会去哪儿?”章一木当然清楚这些人都是惨死于战争的冤魂;也清楚淑芳大姨对自己的母亲宋桂樱有些怨恨;还清楚淑芳和母亲是好姐妹,通过淑芳也许能够见到母亲;如果母亲在这里,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此时他像个孩子似地,脸上已经流满了泪水。 淑芳没有回答。 这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冷风,那种暗红色的光芒突然不见了;整个大厅就只剩下几盏小油灯,而小油灯的光,在冷风中诡异地摇曳,使的气氛突然变得阴森恐怖,尽管众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 章一木也感觉到淑芳大姨的身体,逐渐变凉、变冷!他下意识地从淑芳大姨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抹了抹眼泪,刚要开口,只听老求子沉闷地说道: “是时候了,乡亲们,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我们的忌日!也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日子,为了这一刻,我们等了多久;盼了多久;眼泪又流了多久!?为了我们惨死的爹娘;为了我们惨死的兄弟姐妹;为了我们自己,先杀了那两个乌龟王八蛋,然后分头行动,去杀日本人!” “好哇!” “报仇哇!” “把那两个乌龟王八蛋推出来!” 众人齐声呼喊。 章一木和李莉这才看到,他们几天前见过的那两个一胖一瘦的日本人,神志恍惚地被推上前来。 李莉一见,心头一颤,她碰了碰章一木,小声说道:“他们还活着!” 章一木不动声色。 这时,一个脸色铁青的小伙子,拿了一把明晃晃的日军战刀,走上前来,说道:“老求子,我就是被是他们用这把刀砍死的,今天我要用这把刀杀死他们!” “好!”老求子接过战刀说道:“日本人在砍杀我们中国人的时候,凶狠**,从不顾及无辜,今天我们就用这两个日本人,血祭所有在战争中被他们无辜杀死的中国人!这也是天经地义!”说完他把目光扫向章一木。 章一木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就连李莉也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李莉望着他,心里感到十分诧异,她不明白章一木这是怎么了,更不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老求子用眼神儿招呼章一木过去。章一木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等他走到老求子跟前,老求子朝众人一挥手说道:“我们中国人,往前数两代三代,哪一个人不对日本人有深仇大恨呢?日本人太坏了!”他说着,一指章一木向众人道:“这个章姓小子,你们大家知道他是谁吗?” 众人一阵*动,有人喊知道,也有人喊不知道。 老求子继续道:“他的亲姨姨,才十几岁就被日本人,活生生用刺刀挑死了,他的老爷,老老爷,几乎所有的亲人都惨死在了日本人的屠刀之下,依我看,就让他先动手吧!” 老求子说完,把手中的战刀朝章一木一下子扔了过来。 那把战刀寒光一闪,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入章一木的脚下,直**地,刀把在章一木和李莉面前晃来晃去。 李莉把目光从晃动的刀把上,转移向章一木的脸,她发现章一木的双眼突然冒出两股凶光,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森恐怖。 她伸手在章一木眼前晃了晃,没想到章一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就在这时,众人齐声呼应: “快动手!” “快动手!” 随着有节奏的喊声,章一木不慌不忙地用戴着手铐的双手,使劲拔出那把寒光闪闪的战刀,眼里冒着凶光,转过身去,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大竹平一郎和野村逼近。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尤其是李莉。 第七十六章 (二)正邪之辩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陈斌三人,昨天在王家山经历了一场匪夷所思的血腥场面之后,在陈斌的声声催促下,迈着沉重的步履往回返。[]他与野村走在前面,陈斌放慢脚步走在后面打电话。不久,他与野村突然感觉身体忽悠一下,便陷入了一种更为匪夷所思的无尽的黑暗之中,二人只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却看不见了陈斌,他俩这下慌了手脚,四处摸索着寻找陈斌,正要呼喊,突然一声惊雷响过,俩人的身体离开了地面,除了耳旁风声和雷雨声呼啸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感觉身体飘进了一个所在,待风声和雷雨声停止之后,二人这才慢慢的睁开眼,当他们适应了身旁昏暗和诡异的氛围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间鬼气森森的大厅里,眼前忽隐忽现地站满了肢体残缺,愤怒无比的鬼魅人影,这些人影仿佛都在极力克制着情绪,否则一定会扑上来,将他们二人生吞或撕碎; 他们顺着这些人的目光,猛然回头,发现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略显驼背,穿一件破雨衣,雨帽拉得很深,背对着大竹平一郎和野村! 野村不知深浅,朝那人劈脸就问:“你是谁?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蓝脸小男孩,手持厉斧,怒目圆睁,悄无声息地朝他靠近,他吓得直往后退,不敢作声。 大竹平一郎看了看这个穿雨衣的人,他知道他是谁,也深知他的厉害,他一碰野村,不让他说话,自己上前一步说道:“是章一木先生吧,看来你是有意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驼背人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从雨帽的深处,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冷笑,然后阴森森地说道:“你说……对了,我是叫……章一木,可也不是!如果你的……记忆力不出问题……的话,我想你一定……不会忘记,我们……见过面!” “是的当然,我们见过面,真是幸会,章一木先生!”大竹平一郎至死也不会忘记,他与这个自称是章一木的人相见的那个血腥的夜晚。 “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儿,首先我不是章一木,”驼背人说话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嘲讽,“我的真实姓名叫……章秋生,是个本本分分的……中国农民,和千千万万的平民一样,平白无故地……被你们日本军队……残害致死……;再者,你今天来……也可以说……是我在等你,但……多半儿还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哈哈……哈!苍天有眼……!” 听了这话,大竹平一郎的心一阵阵发冷,他一下子明白了,包括这个章秋生在内,大厅里所有鬼魅的身影,原来都是一些过去在战争中惨死的鬼魂儿!不仅如此,他也彻底明白了整个案件的起始原因以及来龙去脉! “原来是你,是你利用了那个年轻人章一木的身体,在日本制造了藤川、吉野早案件;在你们国内制造了酒井光一、酒井敏夫案件?”大竹平一郎用惊讶和带有质疑的口吻说道。 “聪明,你说对了……不愧是赖野……的儿子,不过……确切地说,我是先上了……杨全和的身……杀了酒井光一、然后等章一木……长大了,再上他的身,分别杀了……藤川、吉野早、酒井敏夫,这几个早就该死的畜生……” “就算是这些人该死!可毕竟还有一些无辜的人不该死,何况战争早已过去,仇恨也应该随着时间的延续而逐渐泯灭,关键是防止以后,避免战争的发生……”大竹平一郎极力分辨道。 “呸!小日本!我们只是……山沟里的农民,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你……回头看看,我们这里……哪一个人不是……无辜的?他们本该在自己的……家园安养升息,完整地走完自己……幸福的人生路,可却因你们发起的……侵略战争,肆意杀戮,改变了我们的命运……这种深仇大恨……刻骨铭心……永远不会泯灭……!”章秋生说完,怒不可遏,把手一挥整个大厅顿时黑风漫卷、飞沙走石,大竹平一郎和野村一下子被卷起在空中,不知了去向。 当他们再次被带入大厅,章秋生正在给众人介绍章一木,并且把一把明晃晃的战刀,扔在了章一木的脚下。 大竹平一郎也见过章一木,同样是那个血腥的夜晚,大竹平一郎朝楼道的上方开了一*,一丝尘土扑在脸上,楼道的灯全亮了,从楼道的另一头,走来一位西服革履,手提公文包的年轻人,这个人来到大竹平一郎面前,打开公文包说道:“我叫章一木,事情还没有完!” 此时此刻,这个章一木正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握着战刀,迈开脚步,一步步朝大竹平一郎逼近。大竹平一郎心想,既然章秋生是上了章一木身的,那么章一木的能力也一定非比寻常,看来自己的一生,将就此完结! 李莉见状急忙上前,用手拽了章一木一下,不成想他的手臂象冰一样凉!反倒把李莉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来,她冲章一木低声说道:“你不能这样!” 章一木瞪了她一眼,持刀上前,冲大竹平一郎和野村大声说道:“***小日本!你们杀了我们多少中国人,俗话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今天老子就送你们上西天!” “快动手!” “快动手!” 众人齐声高喊。 章一木回头瞟了一眼李莉。 李莉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古怪,而且目光中也似有泪光。 第七十七章 (一)怒不可遏 章一木把目光从李莉惊愕的脸上移开,毅然决然地回过头去,双手握刀,刀头一指大竹平一郎和野村,大声说道:“你们要恨就恨那场战争吧!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倘若有来世,你们也好找我报仇,我叫章一木,你们俩谁先死,也报个名上来,免得做无名鬼!” 他这一席话,给垂头丧气的大竹平一郎提了醒,他抬起头来冲章一木说道:“我叫大竹平一郎,他叫野村,我们俩都是警察,都与战争无关,你们要杀就杀我吧,我是赖野的儿子,就算是替父还债了,可他是无辜的……” “别听他胡说,我们都是无辜的!”众人齐声吼道。[] 章一木的眼里充满了的怒火,他向前跨了一步,冲大竹平一郎厉声说道:“笑话!你们杀人放火,可曾想到过无辜?你们奸**女,可曾想到过无辜?你们施放毒气,可曾想到过无辜?你们用活人练刺杀、用**做实验时,可曾想到过无辜……?” 大竹平一郎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好半天,他又启口说道: “如果谈起那场战争,我承认日本军队残暴至极,但我们一个小小的国家,能在你们偌大的中国,纵横驰骋了八年,这还不算,如果加上东北,那就是十几年,我不得不说,这是我们的过错,可也有你们自己的原因。”大竹平一郎说到这儿,见章一木没有动怒,便把胆子放开一些,继续说道:“当然,原因是多方面的,我虽不是军事家,更不是战略家,之所以这么说,我只是用现代人的眼光,回顾过去那场战争,从某些资料中得知,在我们的军队内部,有你们所谓的伪军就达百万之众,远远高出我们日本军队人数的一半还多;这还不包括在占领区的侦缉队、警备队、手*队、便衣队、维持会,**、汉奸……等等,他们都把*口对准你们自己人,这一点还不够你们反思的吗……?” “闭嘴!快闭嘴!”章一木大声吼道,也许是大竹平一郎的这席话,触动了章一木的某根神经,使他心里长期淤积的各种压力,汇聚到了一处,形成了巨大的洪峰,既而彻底摧毁了他的最后心理防线,使他无*自持,故而失去了本性,变得残暴、凶狠、怒不可遏!在冷风回旋与昏暗的灯光辉映下,他像头发疯的猛兽,怒吼一声,“去死吧!” 然后双手持刀,扭转身形,只见寒光一闪,战刀朝大竹平一郎搂头砍下。 第七十七章 (二)血光冲天 人群中一阵*动,特别是男人背后的女人们,她们把孩子往怀里揽了揽,低下头去,有的还发出了嘤嘤的哭声。[] 风把大竹平一郎柔软而稀松的头发,飘动了几下,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的表情,渐渐的他的左肩膀至右腰处,裂开了一条缝,血涌出的同时,他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裂开来,由上而下滑落下去;直立着的下半身,稍稍站立一会儿之后,也倒了下去。 章一木背对着大竹平一郎,像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哪里,他手中的战刀滴血如注,青砖地板上溢流着涓涓的血迹。 整个大厅除了阵阵微风,和女人们细小的哭声外,一切都显得出奇的静。 目瞪口呆的李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迈步朝前,离开默默无语的人群,一下子扑到章一木跟前,也顾不上章一木的身体寒冷如冰,一把将他抱住,泪水夺眶而出;章一木也痴呆呆的望着李莉,目光中充满着无助、忧伤、愤懑、无可奈何,可这一切又能怨谁哪? 李莉望着他,用手抚摸着章一木的头发,,以示安慰,却无言以对;章一木就势将头靠在李莉的肩膀上,泪如雨下;李莉见他如此,又使劲将他抱紧,轻声说道:“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一听这话,章一木突然回过神来,眼睛里分明幽光一闪,一把将李莉推开,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声音说道:“不!事情还没有完!” 他双手提刀,又慢慢地转过身去,把目光盯住了瑟瑟发抖的野村!手中的战刀也渐渐地举了起来,并毫不犹豫地朝野村砍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风卷起,呼啸而至,一只手杖从半空中伸了出来,恰好章一木的刀也砍到了,刀与手杖相碰,只听“当啷!”一声,战刀落在了地上。 随着战刀落地而产生的余音渐渐散尽,所有在场的人们,都惊奇地发现,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右手拄着拐杖,左手端着水烟袋,表情严峻,目露威严,一言不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在场的人们,一见这位老人,都象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喘。只有淑芳不以为然,迈步离开众人,来到老人近前,满脸堆笑,恭敬地说道:“老太爷身体还好吧!” 第七十八章 (一)背后捅刀 老人依然没有做声,他使劲吧嗒了几口水烟,看也不看淑芳一眼。[]秋生此时也凑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说道:“你老来此,有话就请说吧!”说着,推过一把太师椅,扶老人坐下。 淑芳见老人依然不说话,灵机一动,紧走几步把章一木拉到了老人面前,笑着说道:“孩子,快叫太老爷,这是你亲太老爷!” 一旁的李莉听了这话惊讶不已,心想,难道这就是那位被赖野手刃与堂中的宋老太爷?曾几何时,李莉曾经把自己在灵乐寺的经历,一字不落地讲给了章一木听;而章一木也同样把自己的经历讲给了李莉听。[.超多好看小说]因此,对于宋家的经历,李莉可谓了如指掌,尤其对这位朴实善良又具有正义感的老人,印象颇深。 只见宋老太爷一把扔了拐杖,伸手把章一木牵引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心说,这孩子长的倒真有点儿,自己那两个孙女桂樱和桂雯的模样儿,于是把章一木又往怀了揽了揽,像当年呵护两个孙女一样,摸了摸章一木的头,说道:“孩子!你终于回家了!这些年让你一人受苦了,有太老爷在,从今往后没人再敢欺负你!” 章一木一听这话,眼里立刻溢出泪来。 秋生和淑芳自知理亏,站在一旁不敢做声,众人见他俩如此,头低得更深了。 宋老太爷瞟了一眼众人,把水烟袋往羊皮马褂的外衣兜里一揣,拾起旁边的枣木拐杖,拉着章一木站起身来,“我只说一句,日本人的确可恨,但也要分清敌友,是朋友我们用美酒招待;是敌人我们用猎*迎击!再有,老祖宗一再告诫我们:宽容饶恕,慈悲为怀!你们如此行事,与当年的日本人有何区别?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再奉劝你们一句:事情都过去了,放下仇恨,早日投胎做人要紧!” 老人说完,拉着章一木就往外走,众人也都低着头向外送,尤其是秋生和淑芳,秋生想上去搀扶老人,却被老人用拐杖挡住,“不用了,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吧!” “是!”秋生答道:“这也都是日本人给逼的,不过,请您老放心,我们这就放了那个日本人,然后大伙儿各自投胎去了!” 老人听他这么一说,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好小子,果有善根,当初我就没看错,才把淑芳嫁给你,这就对了,本该如此吗……?”老人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骤然停止,表情也变得僵直起来。 众人都感到惊愕,却不明其意。只有章一木和章秋生离老人最近,章一木一眼瞥见,老人的胸口处,露出一截日本战刀的刀尖来,血顺着刀尖不住地向外喷射;在老人向前倒下的同时,章秋生看见,一个身穿日军中佐制服的军官,狞笑着从老人的身后现出身来,他用力把刀从老人身体里抽出来,往拄,开口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大日本帝国的军魂永远不会泯灭!” 第七十八章 (二)黑风煞雨 “畜生!”随着秋生的一声怒吼,众人这才明白,就在老人与秋生说话的时候,赖野的阴魂悄然而至,趁人不备,从背后袭击了老人。(.好看的小说) 章一木的手始终被老人牵着,随着赖野把战刀从老人的背后抽出来,一大股鲜血溅在他的脸上,老人的身体也随之倒在了地上,既而就消失了! 人们愕然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秋生反应最快,它仰天一声嚎叫,身体的各个部位即刻产生突变,一头可怕而巨大的野兽呈现在了众人以及赖野的面前!赖野一愣,赖野双手梫刀,不住地后退,可为时已晚,一股黑风旋起,怪兽凌空朝他扑了过去,眼见怪兽一口要掉了赖野的头,并生生吞进了肚里,可没有头的赖野,却毫不示弱,挺刀迎战势不可挡,二人杀得难解难分,两股黑风搅在一起,既而撞破屋顶,冲出了大厅,大厅里狼烟四起,砖头瓦块、房梁木料,纷纷掉落。 章一木走到刚才砍杀大竹平一郎的地方,弯腰捡起那把战刀,也想去帮章秋生,却被紧跟着他的李莉一把拉住,李莉明白他的心思,她拉着章一木的胳膊说道:“你听我说,这里没咱们的事了,咱们赶快离开这儿!” 章一木把刀插在地上,用带着手铐的手,把李莉头发中的木屑捡掉,又给她拢拢额头上的刘海,含着眼泪轻声说道:“亲爱的!带上那个日本人,赶快离开这里!不然就没机会了!” “那你去哪儿?”李莉死死地拉住他。 “不要管我了,我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了!” “不行!无论怎样,无论到哪,我们绝不分开!”李莉坚持说道。 “少废话!我说过,作为一个小角色,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说着,他一转身,双手把抖成一团的野村,拎到李莉面前,“赶快带他走!”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也许是房顶外面打斗的赖野和章秋生,砸在了屋顶上,随着一声巨响,一堆砖头瓦块、尘土断木,一股脑地倾泻而下。野村拼命把章一木和李莉推了出去,而自己却被压在了瓦砾堆里。 李莉和章一木费了很大劲,才把野村拉出来,趁李莉查看野村额头上的伤口时,章一木抓起战刀就走。可还没走出几步,又被李莉赶上来,挡住他的去路。 “我说过了,我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了!你为什么还不明白?”章一木有些愤怒。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李莉更加固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章一木发出一声怒吼。 “我不管,总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章一木无奈,向前跨一步,用刀指着李莉,眼里流着泪道:“我不知道我还能控制多久,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还是不是我,趁我还没杀你之前,带着那个日本人赶快走吧!倘若有来世,我会重新来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同他的太老爷宋老太爷一样,他的胸前被一把军刀刺穿,鲜血喷涌出来,溅了李莉一脸。 就在章一木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痛苦的同时,李莉惊奇地发现,已经断裂为两截的大竹平一郎,竟然悄无声息的站在章一木的身后!个头儿竟然比以前高出了一头,面带冷笑,目露凶光,俨然也变了一个人,即像是他的父亲赖野,亦或是父子俩混为一体。 大竹平一郎使劲抽出战刀,嘴里也吼了声:“混蛋!该死的支那人!统统的,下地狱去吧!”话音一落,第二刀又朝依然站立的章一木刺来。 随着战刀又一次刺入章一木身体的同时,李莉也发出一声惨烈的惊叫:“不要哇!”,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然而就在章一木口吐鲜血,即将倒地的同时,还是奋力朝李莉吼了一句:“快走!求你!”大竹平一郎这第二刀,似乎比第一刀刺得还要狠,几乎连刀把都进入了他的后背,刀刃从前胸惯出了老长,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到手考上,又从手铐滴落到脚下。 随着李莉的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不要哇!” 章一木的身体,就在李莉的眼前,随着大竹平一郎把战刀从他身体里向后用力抽出,向后一弓,又向前一倾,一头栽倒在地,鲜血顿时溢出一大片。 大竹平一郎把手中的战刀举到眼前,用白手套抹去刀刃上的鲜血,并做了一个潇洒的动作,非常利索地还刀入鞘。 一切都在瞬间开始,又在瞬间结束。 李莉也如同雕塑一般,大瞪着两眼,似乎早已经忘却了哭! 第七十九章 (一)蚂蚁逐象 李莉终究没有哭出来,可她还是在恢复意识之后,大叫一声,本能地着朝章一木扑了过去。没想到,她的手刚一碰到章一木的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撞,禁不住倒退几步,站稳后,用吃惊,疑惑,恐惧,紧张的望着地上的章一木! 只见章一木的头,在血泊中硬撑着抬了几下,突然猛地站起身来,一声怒吼,两手用力把手铐挣断,身体也像幻化一般,飘然披上了那件破雨衣,把雨帽向上一拉,深深地罩住了头部,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他晃动了几下头部,脖子的筋骨嘎巴巴直响,然后用脚尖把那把战刀很潇洒地向上一挑,接刀在手,诡异而神秘地转过身去,直对着大竹平一郎。。 大竹平一郎一见他如此,脸色一沉,倒退一步,也抽刀在手。 四目相视,各不相让,迟疑片刻,二人同时嚎叫一声,向对方杀去,显然都要把对方置于死地。[.超多好看小说] 此时,大厅早已黑暗无比,并且狂风阵阵,怪叫声声,忽云忽雨,恐怖异常。章一木和大竹平一郎,犹如两股旋风绞在一起,上下翻飞,横冲直闯。忽而房梁被撞断,时而砖瓦横飞,大风弥漫,尘土飞扬;黑暗中还有诡异的助阵声,叫骂声,时隐时现。 野村在极度恐惧和飞砖落石中,突然瞥见惊慌失措、不知所终、在怪风中摸索的李莉,而她头顶上的一根房梁,正摇摇欲坠,情急之中,一个箭步窜过去,把李莉扑倒在地,并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的头部,几乎是同时,房梁呼啦啦砸了下来,恰好砸在他自己的后背上,一口鲜血喷出来,失去了知觉。 李莉挣扎着爬起来,用力挪动房梁,可房梁却纹丝不动,紧接着尘土瓦块又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却把野村给砸醒了,他见李莉仍拼命而徒劳地搬动房梁,攒足力气朝她喊:“姑娘,别管我,快离开这里!”话音未落,又一股尘土瓦块铺天盖地的砸下来,顿时把二人给淹没了。 此时,半空中的黑雾里,闪现出了章一木和大竹平一郎打斗的身影。章一木的身上已多处受伤,大竹平一郎尽管也受了伤,但势头远比章一木胜过一筹。 大竹平一郎挺刀朝章一木头顶砍下;章一木横刀相挡,大竹平一郎就势当胸一脚,把章一木踢飞出去;章一木重重的掼在墙上,又摔落到地上,吐出两口鲜血,已不能应战。 大竹平一郎霎时赶到,举刀要劈,眼见章一木挺身站起,一声嚎叫,他的身体之中又分裂出一个身体来,同样是身穿雨衣,同样是稍稍有点驼背,手持一杆破鸟*,身后还站着一个,怒目圆睁手持利斧的蓝脸小男孩儿; 大竹平一郎稍一愣神儿,驼背人的雨帽里,突然喷出一股黑风,直吹的大竹平一郎站立不稳,倒退几步,失去控制,被风卷起,腾空转圈,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同样是口吐鲜血,不能应战; 此时,两个章一木和强子三人,各持武器纷至沓来,誓要取大竹平一郎的性命;就见大竹平一郎怒吼一声,身体也分裂开来,霎时变成两人,一个是穿和服持战刀的大竹平一郎,而另一个也是穿和服持战刀的白发老人――船木健次郎。 五个人又杀在了一起,一时间,风声雷声震耳欲聋;落木飞石纵横交错,你来我往刀飞斧跃上下翻飞;眼看大竹和赖野已取败势,恰好赖野持刀从屋顶上掉落下来,稍一迟疑也加入了打斗,大竹平一郎心中一喜,总算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头怪兽猛然从屋顶的大洞跃了进来,一声嚎叫幻化出人形,朝身后一招手,无数冤魂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前边早把三个日本人严严实实的围在了当中,后面仍没完没了地涌入,大有要把他们掐死,咬死,撕碎,分食之势;就算是蚂蚁啃大象,也绝没有大象的一点便宜,三人只有束手待毙! 见此情景,章秋生突然发出一声嚎叫,身体各部位立刻隆起涨大,那件破雨衣被撑破,碎片从身上花落下来,一头巨大的怪兽又脱颖而出,并朝赖野狂扑过去。 大竹平一郎望着潮水般的人流,早没了斗志,正犹豫之时,章一木挺刀劈来,大竹平一郎本能地闪身,却还是稍稍慢了一点,身上的和服被砍开,只见华光迸现,一本经书飘飘荡荡飞起在空中,然后停住,突然,金光闪闪,光芒四射。 紧接着,一束更加明亮的光束如清水一般泼洒下来,所有的黑暗、纷扰,被驱赶开去,既而,所有的亡灵魔兽们,象排列有序的回归的雁群一般,静默而祥和的朝着深邃的遥远的空中飘去。 第七十九章 (二)拼尸还阳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李莉抖落掉身上的尘土瓦砾,如大梦初醒一般,她猛然发现自己身旁的野村,被一根横木压着,喘不过起来。自己似乎在梦中隐约记得,这个萍水相逢的日本人,在危难之时出手相救,因此在心里对这个日本人多少产生了些许好感,之前,她可不这么认为,她使劲推了推身旁的野村。 野村挣扎了几下,也像大梦初醒一般,嘴里嘟囔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莉上前帮他一开横木,又掀掉他身上的砖头瓦块,二人同时用力从房梁底下钻了出来。野村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感觉一股热呼呼的液体,从后脑处淌到脖子上,他伸手摸了一下,竟沾了一手热糊糊的血渍。 “你受伤了?!”李莉有些关切地问。 “没关系,谢谢你!”野村道。 李莉还想说什么,这时章一木从一处墙角处挣扎着翻身坐起,继而又干咳几声,吐出几口鲜血。李莉一见,赶忙撇下野村,几步跑过去,一把将章一木抱住,泪眼惺忪地说道:“这下好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没事吧?” 野村也一眼瞥见大竹平一郎,正卷曲在一堆瓦砾中,露在外面的手臂动了动,想要翻身坐起,却未能如愿;野村也一阵惊喜,赶忙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扶起来,泣不成声地说道:“您……您没事吧?这下好了!” “没……事!快!书……!”大竹平一郎又吐出几口血,断断续续地说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书怎么不见了?好像从我怀里飞出去的,快去找!” 野村见他伤得不轻,但也着实的奇怪,他明明看见章一木一刀把他砍成了两截的,现在看他的身上,也只有几处刀伤而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野村正自犹豫间,大竹平一郎又开口催道: “快去!快去…十六…找那本佛经!” 野村只好站起身,撇下大竹平一郎,用眼在尘土与瓦砾中搜寻,不久,他果然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之上,发现了那藏经》,更奇怪的是,书上和石头上竟然一尘不染。[.超多好看小说] “这怎么可能?”野村嘟囔着,走过去捡起书,又回到大竹平一郎身旁,把书递给他说道:“真够神奇的!这到底是怎样?” 大竹平一郎似乎忘记了身上所有的伤痛,他冲野村神秘地一笑,把书踹进怀里,伸出手,让野村拉他一把。 野村使劲把他拉了起来,他嘴里喷出一口血,站立不稳,被野村扶住。这时,李莉扶着章一木也站起身,慢慢地来到大竹平一郎和野村面前,“我是东方电子企业集团业务部经理,名叫章一木,这位是记者李莉,我们是奉赵秉坚警官之命,来此寻找二位,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请二位赶快跟我们走!”章一木说道。 大竹平一郎赶忙上前,自我介绍说:“我叫大竹平一郎,这位是我的搭档名叫野村,我们都是警察,认识您二位真是幸会,只是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一点也不清楚,像是做了一场梦……” 不等大竹平一郎说完,章一木抢先说道:“请二位先生,赶块离开这里,只要走出这所寺庙,你们就安全了,赵警官他们正在外面等你们,快跟我们走吧!” “好的!”大竹平一郎答应道。 于是,野村扶着大竹平一郎在前;李莉扶着章一木在后,各自怀有各自的心事以及同样满腹的疑惑,朝着这个古怪又极其恐怖的大厅的出口走去。 四个人中,似乎只有章一木一人最清楚,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刚一离开大厅,进入黑黢黢的过道,章一木就对李莉道:“你带他们先走!” “你去哪?”李莉吃惊地问,她发现章一木的眼神儿有些不对,又追问了一句:“咱们一起走,一定要一起走!” 章一木回头望了她一眼,只是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不等李莉再次开口,章一木已转身回到一片狼藉的大厅里,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着他,心里都在想:他要干什么? 第八十章 (一)魂归故里 章一木又回到了大厅,他踩着横七竖八的砖头瓦砾、断木门窗等,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处墙角,伸手取下两盏摇曳着微弱火光的小油灯,然后来到一处横担着的断木处,将手中的一盏小油灯,使劲掼在断木上,随即俯身用另一盏小油灯将其点燃,趁火势渐起,他又把手中的小油灯使劲投入火中,只听轰地一声,油灯爆裂,火苗四溅,霎时烈焰冲天。 章一木这才转身,并朝门口痴呆呆望着自己的三个人,大声呼喊:“快走哇!” 站在过道上的三个人,似乎这才明白章一木的真正用意,随着一声声更为猛烈的爆炸声,眼见大火吞咽了整个大厅,而凶猛的火苗已朝着三人站的过道上袭来。 可是三个人谁也没有动地儿,他们在等待章一木,“快呀!”三人拼命地朝他呼喊。 而章一木眼看就要跑到三人跟前时,却被一根横木绊倒,伤了脚踝。大竹平一郎和野村赶忙跑上前去,架起章一木,跳出了火海。 四人这才一起拼命往前跑,李莉依仗道熟,在头前带路;大竹平一郎和野村一边一个,驾着章一木紧紧跟随。身后猛烈的爆炸声此消彼长、惊天动地;冲天的火势更如怒吼的猛兽,狂扑而来。 四人狼狈而又迅速地穿过三间空房,又在过道里七拐八拐,眼看就要进入前厅的大殿了,穿过大殿也就彻底安全了;恰好此时,由于过道七拐八拐,火势也没有马上追赶上来,这倒给四人带来了片刻喘息之机,他们全都扑倒在地,大口喘气。 而与此同时,一位身穿和服,脚踏木屐,满头白发的奇怪老人,连同身后烈焰升腾的大火一起,朝四人奔袭而来。 四个人都看见了船木健次郎,也都清楚他是什么人?因此,他们不约而同、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也许只有大竹平一郎一人更清楚,船木健次郎的出现将意味着什么?同时他也产生了一个疑问:那么多的灵魂,都被地藏菩萨收走了,而唯独他跑了回来,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吗?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个邪恶的灵魂再到世间来,必须消灭它! 正当大竹平一郎思考对策的一瞬间,章一木把他们三人猛地一推,吼了一声:“快走!”然后,一瘸一拐地迎着船木健次郎走了过去。他首先走到墙角,抓起盏小油灯,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 “你要干什么?快回来!”李莉望着他大声喊。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也都不住地高喊:“快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章一木没有回来,而船木健次郎以及呼啸而至的火舌,离章一木只差几步之遥,大竹平一郎和野村不得已也一个箭步窜过去,“让我们来对付他!” 章一木朝他俩一挥手,大声喊道:“站住!别过来,这样我们谁也走不了,求求你们,赶快带李莉走!快!”他的口气不容分辩。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只好站住,这时,李莉也闯了过来,要不是二人死死将她拽住,她还要往前闯,就听章一木大声朝李莉喊:“不要动!听我的话,快跟他们走!有你我章一木值了!”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撇下我?”李莉带着哭腔喊。 章一木没再说话,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迎着船木健次郎,抬手拔掉小油灯的灯芯,将灯里的煤油,一股脑的倒在自己的头顶上。 大竹平一郎和野村死死拽着李莉,三人似乎都明白了,章一木究竟要干什么! “不要哇……!” 就在李莉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发出的同时,船木健次郎已把雪亮的战刀刺入了章一木的胸膛,而章一木就势挺身向前,双手死死地抱住了船木健次郎,呼啸而至的火苗立刻引燃了章一木的身体。 就听章一木大声说道:“再见了朋友们!人生如戏,作为一名小角色,到此为止,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如果真的能有来世,我会从新来过……” 李莉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章一木竟然用这种方式了结自己!她突然意识到,在离开李老宋老的时侯,章一木那种奇怪的表情和支支唔唔的话语,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结局,这就是他的选择,抑或是宿命的终结。 “不!不!你不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其实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还没等李莉说完,一股更大火焰从楼道里窜出来,章一木和船木健次郎立刻被卷入火海之中。 “少废话,我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但我向往美好的生活,我真希望好好的活着,可是不能了!只要世上从此没有了战争,没有了杀戮,没有了仇恨……我章一木死得其所……!” 这是章一木喊出的最后一句话,大火吞噬了他的全身,他抱着船木健次郎的身影仍在火中晃动,最后,慢慢地倒了下去! 第八十章 (二)宿命难违 就在三人惊异的目光,以及在李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章一木与船木健次郎一起,在火海中化为灰烬。(.无弹窗广告) 李莉早已哭成了泪人。 要不是大竹平一郎和野村将她架住,她一定也会冲入火海。而随即,轰然几声爆炸是的火焰更加猛烈,纷纷渐落下来的火星火苗,已经在三人的脚下燃起,大竹平一郎和野村心里都明白,这是大殿墙角处那一堆日军遗留的炸弹,被大火引燃,发生的爆炸,火光四溅,烈焰冲天,如果再不走,他们也将葬身火海。 二人不容分说,架起李莉拼命挣扎的,向外猛跑,狂野不羁火龙死死地咬着他们不放,二人的衣服或多或少的都被烧着了,可他们终于冲出了大殿,冲到院子里,眼看离山门已经不远了,就听身后又是几声巨响,随着冲天的烈焰,这座千年古刹终于寿终正寝。[.超多好看小说] “不好!山门也烧着了!”大竹平一郎喊了一声,要不赶快冲出去,三个人就可能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他朝野村喊了道:“快呀!一定要冲出去!” 他们,架着李莉朝山门冲去,身后又响起一声更为猛烈的爆炸声,巨大的**波,把已经燃烧的山门,向外冲开。 三人也就势冲了出去;外面鱼贯向前的警察们,也朝他们涌来。三人终于保全了性命,可大竹平一郎好野村的心情却无比沉重,大竹平一郎回头望着火势渐息的灵乐寺,慢慢地从起身来。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眼前一晃而逝,大竹平一郎的心一紧,脑海中立刻呈现出一个蓝脸小男孩儿的形象。 不仅如此,他忽然感觉脚下有一物,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赵秉坚一见他们出来,赶忙命人上前接应,他单独来到大竹平一郎跟前,还差几步之遥,就见大竹平一郎,神色异常,两手不停地舞动,“您这是怎么了?”他问。 “让野村留下,其余的人赶快离开这里!”大竹平一郎低声说道。 赵秉坚没有听清,他还是走到了大竹平一郎跟前,“大竹先生,这下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怎么?您这是……到底怎么了?” 大竹平一郎无奈地指着自己的脚下,低声对赵秉坚说道:“快让你的人后撤,我脚下有地雷!” “什么?”赵秉坚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低头朝大竹平一郎脚下一看,果然是一枚日本二三十年代生产的制式地雷,在震惊之余,他内心深处突然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但他很快就控制住,安慰大竹平一郎道:“请大竹先生放心,这是一枚抗战时期你们日本军队,遗留下的地雷,我这就通知我们的武警排雷分队,他们的乘直升飞机很快就会赶到,请相信我!”赵秉坚诚恳地说道。 “不用了,把野村留下,我对他有话说,叫你们的人,赶快后撤!还有……”他借着火光一指不远处已经被警察们扶起来的李莉,“保护好那个小姑娘,为了救我们,她的伙伴儿章一木已经遇难了!”大竹平一郎哀声说道。 赵秉坚听说章一木已经遇难,反倒使他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松懈下来,章一木一死总该松口气了吧!他想。 他向后退几步,朝警察们大声喊道:“全体注意了,听我的命令,后撤二十米,然后卧倒警戒!” 警察们听到他的喊声,纷纷借着火光向后退去,李莉也被警察们架了下去,巨大的悲伤已使她神志不清;野村也被猫头鹰扶起,正要往后退,却被赵秉坚招手喊住,并朝赵秉坚和大竹平一郎走来。 赵秉坚已经用手机联系了武警,对方称:直升机马上就到。 火光逐渐黯淡下去,晨曦已悄悄来临,赵秉坚又看到了几天前他看到的那种神秘的紫色光晕,他感到惊奇也感到迷蒙。 野村刚一走到大竹平一郎跟前,就发现了大竹平一郎脚下的地雷,他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因为这枚地雷他见过,上面印有“大正三十年制”的字样,正是照片上出现的,那个诡异的小男孩怀里抱着的那一枚! 第八十一章 (一)余音环绕 猫头鹰也发现了刚刚被救出的日本朋友脚下的地雷,刚要说话,却被赵秉坚叫了过去,“告诉弟兄们,好好照看那个女记者!” 猫头鹰答应一声走开了,赵秉坚朝大竹平一郎好野村走近。 大竹平一郎示意野村靠近些,从怀了掏出那藏经》,递给他说道:“带着它回日本去,好好生活,还有,帮我照顾好江下美惠,就说我大竹平一郎若有来生,一定娶她!” “你这是干什么?中国朋友一定会设法救你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回日本!”野村几乎哀求地说道。 “是呀,野村先生说得对,我们的排雷专家马上就到!”赵秉坚也**嘴道。 “不可能了!”大竹平一郎把话音拉长,眼里充满悲伤,他扫了一眼赵秉坚,又把目光停留在野村脸上:“你还记得在来**之前,我与吉野正雄见过面吗?” “是的,我知道,我一直想问,你们谈了一个上午,究竟谈了些什么?”野村道。 “他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亲哥哥,而且只比我大五岁!” “这不可能!”野村惊道:“如果说他是你的哥哥,倒是模样有点像,要论年龄,他至少比你大十多岁,这怎么可能?”野村摇头道。 “你说对了,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大竹平一郎的眼里幽光一现,接着说道:“一九四二年底,母亲怀着我,领着五岁的哥哥,也就是吉野正雄,离开中国回到日本,不久我就出生了,我的实际年龄应该是五十六岁。战争结束后,吉野早找到了我们**三人,并在我母亲临死前,收留了我们兄弟俩。不久我的命运发生了逆转,我被一个**的战争**魂劫持了,它把我由吉野雄二变成了今天的大竹平一郎……而真正的我已经死去了,你懂了吗?” 一旁的赵秉坚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大竹平一郎的这席话,他的心一激灵,突然想到了章一木和他的养父,一九八一年,章一木和他的养父在搬家的途中,突然神秘失踪,后来改名换姓,出现在了和平里,而他们最大的变化,就是没有变化的年龄,也就是说,他们的年龄曾一度停止了增长!难道这个大竹平一郎,也跟他们父子俩一样,是死而复生的人!?他想着,也很想进一步了解实情,就听野村说道。 “我不懂!那么你的父亲究竟是谁?还有你说的那个战争**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野村一脸疑惑地问,他的这些问题正是赵秉坚想知道的,也是问题的关键。 “我的父亲就是当年日军华北驻屯军,第十三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赖野;那个战争**魂就是他的上司船木健次郎大佐!尤其是这个船木健次郎大佐,你可能也见过,它正是被章一木抱住,在大火中同归于尽的那位白发老人!” “原来是这样!”野村并没感到多大的吃惊,这两个人他都清楚,因为他也看过藤川的日记,他稍一迟疑接着又道:“战争早已过去,人也早已逝去,无论你的父亲也好,还是那个船木健次郎大佐也好,都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了,相形之下,我们更应好好活着,为人类,为世界,多做些有意义的事。” “你说对了,正因为如此,就眼下的日本而言,你我都清楚,我们日本的右翼势力活动十分猖獗,军国主义死灰复燃,修改教科书,神社,以及藤川的儿子藤川浩一之死,都完全说明,日本将来向何处去仍亦未可知,特别是那个船木健次郎大佐,我怀疑,不!我肯定,他的**魂绝不会就此泯灭!” “为什么这么说?”野村和赵秉坚同声问道。 “不知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和章一木是同一类人,是被**魂上身的载体,那么我们还算是血肉之躯,而船木健次郎则不然,他早在十年前死于大阪市国立精神病院,是个地地道道的**魂,因此绝不会在大火中泯灭,而且,一但有机会还会上我的身,所以我必须象章一木那样,自我了断!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唯一的办法,只能怪那场可恶的战争!” “不!不要这样做,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野村摇头说道。 “大竹先生,请听我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关系到两国吸取战争教训,如何避免战争的发生……”赵秉坚也抢着说道。 “请不要再说了!”大竹平一郎打断了赵秉坚,“倘若真能为两国人民远离战争、杀戮、仇恨,能够世代友好;那么,舍我一个大竹平一郎又算得了什么?!” 一席话说得野村泪眼迷离。 赵秉坚的眼圈也红了。 赵秉坚上前说道:“大竹先生说的极是,还是那句话,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得靠全人类,特别是有正义感的人们联合起来,共同抵制战争的**影。” “可任何事情都得从点滴做起,章一木是个优秀青年,如果他的死,算的上是死得其所的话,那么我大竹平一郎,作为那场非正义战争发动者的后代,向在战争中蒙受苦难的中国人民,特别是那些冤死的亡灵们,以死谢罪,也算是父债子还,理所应当,同时也对当今的日本青年提个醒,人类实在不应有战争,杀戮和仇恨,如果我的死能唤醒人们互相尊重,和睦相处,我大竹平一郎也死得其所!好了,我主意已定,请你们后退!”大竹平一郎说完了,表情变得异常坚定。 “大竹先生!直升机马上就到,请你再坚持一下!”赵秉坚极力喊道。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先生们永别了!”大竹平一郎坚定地说道。 “不!”随着野村的一声哭喊,平地一声巨响,许久许久,在场的所有人耳朵里,抑或是心里,仍就有余音环绕 第八十二章 (一)记者失踪 赵秉坚抖落掉头上和身上的土块,不及站起身,急着回头朝大竹平一郎站着的地方观望,人早不见了,只剩一个爆炸后留下的大坑。 “你不该呀!朋友!”赵秉坚低沉地说道,眼里不免溢出泪来。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把目光从大竹平一郎消失的大坑,移向身后的灵乐寺。 灵乐寺也早化为一片焦土,几乎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山门楼子,仍在寒风中苟延残喘,那种神秘的暗紫色晨曦,也早随着那声大爆炸,被深冷的蓝灰色代替了,天逐渐亮了。 从深远的天宇中,纷纷飘落下来的晶莹的雪花,转瞬间就覆盖了一切,也使的一切变得更加混沌与迷蒙。(.好看的小说) 从赵秉坚身后纷纷站起身来的警察们,他们把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爆炸后留下的大坑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于是,你一嘴我一嘴地议论开了: “都说日本人没好东西,我看这位兄弟到是个例外!” “是啊!只是太可惜了!” “像他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就凭他说那几句话就不该死!” “唉!好人为什么总是这样?” “……” 话说到此,他们见赵秉坚一语不发,也就都不吭声了。(.好看的小说) 赵秉坚抬头望着昏蒙蒙的天空,似乎有意让冰冷的雪花打在脸上,然后在脸上慢慢融化,变成水珠儿,连同泪珠一起,在自己脸上肆意流淌。 警察们也都伸出手,欢快地迎接那一枚枚晶莹剔透的雪花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议论开了: “这雪下得即奇怪却又及时,看来今年是个好年景!” “当然,瑞雪兆丰年吗?” “可不是咋的?转年就是二十一世纪了!” “我们这些人可够幸运的,垮了两个世纪!” “可不是吗?正如那位大竹……什么郎说的,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 “是应该好好活着,我们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每一秒都来之不易……” “的确如此!” 赵秉坚听着他们的议论,突然回过头来问:“你们刚才说什么?” “我们说这雪下得好,瑞雪兆丰年!”众人赶忙解释。 “不是!不是!你们说二十一世纪?” “对呀!今天是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十四日,再有半个多月就是两千年了,我们就要跨世纪了!”众人回答。 赵秉坚听了这话,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剧烈的痛楚,如果不是后面的警察把他扶住,他肯定会摔倒,他的耳朵了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冥想,眼前突然蹦出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来,在小女孩儿的身后显然还站着一位中年妇女,那妇女的形象尽管模糊,但很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他使劲揉了揉眼。 然而这一切,只是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感到十分奇怪,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不住地摇头。 这时,从身后急匆匆地跑过两名警察来,他们气喘吁吁地冲赵秉坚面前焦急地说道:“不好了!那位女记者不见了!” “什么?”赵秉坚吃呆呆。 第八十二章 (二)迷雾重来 陈斌从病床上起身,他来到窗前,望着窗外静静落下的雪花,尽管身体依然感觉很累,可头脑却格外清爽,也许是章一木案件使他一段时期以来,过分伤神和耗费体力;特别是他带着两位日本同行,在灵乐寺恐怖离奇的经历,使他的精神彻底崩溃;自从他在王家山的归途中,突然被一只大手拽入黑暗之中,到次日被人在柴草堆里发现,再到送进医院,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脑海始终是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直到赵秉坚刚刚来过电话,说章一木已在大火中丧生,大竹平一郎也触雷身亡。[.超多好看小说] 他这才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 一般来讲,案件到此也就完结了,只是结局显得有些惨烈和悲壮!而且并没有朝着赵秉坚和自己预想的那样,朝着好的方向上发展,这无疑也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因为一名日本同行在这次行动中,不幸遇难(1不过,李莉的突然失踪,又使的案件似乎不能完全就此了结,就像一条经历了无数风雨即将靠岸的船,又不得不重新驶向迷蒙与浩瀚的大海一样! 可李莉究竟能去哪儿?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是怎么失踪的哪?陈斌心想。 突然,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赶紧回到床边,拿起,是赵秉坚打来的,接通后,就听赵秉坚急切地说道:“赶快收拾一下,我马上去接你,我知道李莉在哪!” “什么?你知道李莉在哪?喂……!” 对方挂了电话。 第八十三章 (一)寻迹追踪 赵秉坚匆匆赶下山来,冒雪驱车赶到了医院,陈斌早已等候在医院门口,“怎么不换衣服?我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次任务很艰巨!”赵秉坚望着穿着病号服坐进车里的陈斌问。 “这件事办完了,我还得回这里来继续住院,你电话里又催的急,换**太麻烦了!所以……我就”陈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 “得得!也好!枪带了吗?”赵秉坚不耐烦地问道。 “带了!”陈斌回答。 “这一次绝不能再让她给溜掉了!”赵秉坚把车驶向了公路,雪依然在下,汽车荡起的浮雪,使得车子几乎完全淹没在雪雾里。 陈斌对赵秉坚刚才的话,显然不解。 “不就抓一个女记者吗?还用得着大动干戈?”陈斌说完,从左腋下枪套里**出他心爱的、并伴随他从警多年的64式**。一拉枪栓,把子弹上了膛,然后关掉保险,又放回到左腋下的枪套里,抬头盯着赵秉坚的脸,意思是,怎么不说话?。 赵秉坚没有直接回答,他调整好车速,朝陈斌要了一支烟,用点烟器点着火,吸了一口,这才说道: “本来这一案件可以就此了结了,咱们俩也可以几天休假了,可是李莉的失踪又使得这一案件,不仅不能就此结案,而且,还使案件变得更加复杂了,别的且不论,单就李莉为什么要失踪?她又是如何失踪的?这两点,就够我们伤脑筋的了,况且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多的留意过她,但是每一个环节又都没有少了她,最关键的问题是:据我们了解,她与章一木此前并不认识,他们俩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为什么要从始至终的参与到本案中来,难道仅为了要帮助章一木?还有……” 不等赵秉坚说完,陈斌抢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不过现在似乎不重要了,我是说,问题的关键已经不在于此,现在最要紧的是上哪去抓她?如何才能抓到她?而且你又是这么风风火火,又要穿**又要带枪……有这个必要吗?”陈斌没有把话说完。 “我这不正给你解释吗?你急什么?”赵秉坚道。 “我能不急吗?从警十多年,跟着你大案要案的办过无数起,可哪一起也不象这一起,让人如此费心费力了!章一木的死我不在场,说实话,作为警察,我只能说:他该死,可我真不希望他死,我的心里矛盾重重,我很累,身体累,精神更累,我巴望着早一点结案,我该好好休息了,可现在又出来个李莉,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陈斌一口气说道。 “岂止是你?我也有同感,我也累,我也想休息,可我们是警察,维护社会稳定,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神圣的职责,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李莉一个弱小女子,能在全副武装的特警看护下,悄然失踪!而且,她在整个案件过程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这也正是我们无法结案的主要原因!再有,她作为一名记者,与章一木并无过甚瓜葛,有必要从始至终的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吗?换了你会这样做吗?”赵秉坚说完用眼瞟了一下陈斌。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那依你之见哪?”陈斌瞪着两眼等着他的回答。 “以我之见,她与章一木一样,同样是带着某种使命来的!或者说她是有目的而来的!只是我们目前还不清楚,她究竟把目标锁定了谁?” “哦!?”陈斌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激灵,他的后背也有些发凉! 赵秉坚吸了一口烟,又接着说道:“在我看来,作为章一木而言,他的使命已经结束,或者告一段落,而李莉确不然,她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有道理!”陈斌暗暗点头,内心深处对这位老搭档充满敬意,同时也对自己刚才冲他发火表现出丝丝愧疚。 “看来问题远不止我想象的那么简单?”陈斌歉意地说道。 “当然,而且我想,此木也许正跟她在一起!”赵秉坚说完,把烟头使劲儿捻在烟缸里。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陈斌吃惊地问。 “我怀疑他没有死!他也不可能死!换句话说:他只不过毁灭了!可那充满仇恨与复仇之火的灵魂还在,绝不会泯灭!而且,我敢肯定,他一定跟李莉在一起!”赵秉坚说着,眼睛始终盯着路面,在他的眼里,这场纷纷而至的大雪的背后,正孕育着一场新的更大的风暴! “那我们究竟去哪儿抓他们呢?”陈斌迟疑地问。 “去这里!”赵秉坚甩给他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则报道说。 陈斌仔细一看,这报纸正是两天前,他们去北大校园时,赵秉坚匆匆下车在报亭里,买的那份晚报。他犹犹豫豫地打开报纸,一则报道的标题立刻映入眼帘:“由于引进日本的管理经验,及先进的治疗措施,坐落在东城区的**医科大学精神病康复中心,病员的康复比例较以前明显增加,下面请看详细内容……” “你是说去这里?”陈斌吃惊地问。 赵秉坚点点头。 第八十三章 (二)真相渐明 李莉被那声大爆炸震得清醒过来,她挣脱出警察搀扶她的手,眼睛直直地望着大竹平一郎消失的地方,任凭,一枚接一枚的晶莹的雪花飘落在脸上,并在脸上融化成一滴接一滴的水珠,连同眼角淌下的泪珠一道,飘落到**前。[] 忽然一阵微风袭过,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朝她喊:“是时候了,快跟我走!” “你是谁?”李莉吃惊地左顾右盼,她突然发现离她不远处的雪地里,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的头“嗡!”地一声疼痛难忍,耳朵里还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鸣响,她不得不用双手抱紧头部,以缓解疼痛,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着步履。 那小女孩见她走进近,又喊了声:“快跟上!”然后转过身去,朝着茫茫的雪地走去;李莉也不由自主地紧随其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她们来到一座大院儿,秀儿就站在院子当中,头也不回地注视着三楼的一个房间,李莉慢慢地赶了上来,也把目光随着秀儿集中到了三楼的一扇窗户。 不久,那扇窗户里竟然冒起了火光,李莉感到万分惊讶,“不好着火了,快救火呀!”她正要往前冲,却被秀儿一把拽住,“呆着别动!” 李莉也感到奇怪,这么大的火,怎么一点声音和味道也没有!?突然,她看见自己竟然扒在着火的那扇窗户里,虽然极尽挣扎,可是不久大火就将自己吞咽了,火势也渐渐熄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莉大瞪着两眼,惊奇地问。 秀儿什么话也没说。 不久,一个诡异的身影在窗口处一闪而逝,李莉看出那是船木健次郎!“天!他怎么会在这儿?” 秀儿突然转过身来,使劲儿一推她,恶狠狠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去报仇!” 李莉站立不稳,身体向后倾出几步,重重地跌倒在雪地上,顿时失去了意识,身体也渐渐的萎缩,最后竟变成一片洁白的羽毛,随着微风,轻轻的飘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儿之后,飘进了三楼的那扇窗户,最终飘落在室内一张洁白干净的病床上。 病床上躺着一位美丽的少女,这少女突然睁开眼睛,她就是李莉,李莉如大梦初醒一般,她一下子站起身来,眼里充满了泪光。 第八十四章 (一)剖析作品 晶莹剔透的雪花在窗外静静地落着,偶尔有几枚落在玻璃窗上,李莉无比悲伤而又极其专注地在窗户里面注视着它们,直到它们一个个慢慢地消融,变成一滴水或一滴泪,继而新的雪花又纷纷覆盖下来…… 李莉终于明白了,自己原来是一位精神病患者,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被父母送进了这所精神病院,后来在一场蹊跷的火灾中丧生,由于自己始终怀有当记者、写书的梦想,通过考试和层层选拔,竟然取得了某大报记者的身份,又无意中闯进了章一木案件,现在她终于清醒了。 章一木的双眼始终盯着电脑屏幕,当最后几行字掠过眼帘之后,他愤恨地说道:“日本人太坏了,真是该死!你写的非常好!” 李莉从窗台上扭过头来,冲章一木了咧了咧嘴,笑道:“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 “给提提意见!” “提意见倒是不敢,有两点建议,不知可否笑纳!” “笑纳笑纳!快讲!”李莉兴奋地鼓起掌来。 “说的不对你也别在意,权当我瞎说!” “岂敢岂敢!快说!”李莉催促道。(.无弹窗广告) “这第一点的题目要改,题目叫《亡灵复活》,可纵观这部小说的主体,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主要是写‘复仇’,即:那些可怜、可悲、可歌、可泣的亡灵们,向嗜血的豺狼抡起复仇的斧头;第二个层次是写‘轮回’,即:说明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第三个层次是写‘涅槃’,即:它们最终的归宿。” “说得好!继续!”李莉给他打气道。 章一木又接着说道:“纵观小说中人物众多,情节复杂,立意新颖,可强……,单就人物而言:每个人都有其两面**,甚至是多面**。这正应了人的复杂**之说。黑格尔,恩格斯,佛洛依德,等都从人的不同层面,对人的展开过探索,也颇有成就,而你这部小说恰恰通过复仇、轮回、涅槃等故事情节,也对人类的展开了探索,因此《亡灵复活》这个题目,不能概括小说的主题,一定要改,同意否?” “同意同意,请继续!快说第二点!”李莉拍着手说道。 “这第二点吗?”章一木又继续道:“就人物的个**而言,通观你这部小说的人物,似乎没有坏人,当然,这又是一个值得探索的领域,不过,作为小说而言,反面人物应该越坏越好!你说呢?” “这个吗……?”李莉刚要解释,突然又把话停住,朝章一木使了个眼色,同时把右手食指曲成勾,一勾一勾的,示意章一木赶快过来。 章一木不得不起身离开电脑,朝李莉走近。 第八十四章 (二)不期而遇 李莉附耳冲他说道:“那个警察又来了!还多了一个伴儿!” “哪个警察?”章一木吃惊地问。 “诶呀!就是我经常跟你说起的那个、因公遇难的那个!叫什么赵秉坚的那个!”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李莉急的抓耳挠腮,不得以牵着章一木来到电脑旁,输入“因公殉职警务人员”几个字之后,弹出一个网页,在某年某月一栏中,果然有赵秉坚的名字,点击进入之后,有一行这样介(1“赵秉坚,中国**,在接受一起早年日军遗留废旧**的清理任务时,发生爆炸,不幸因公殉职,时年四十三岁。 “乖乖!这是真的?”章一木惊得直咋舌。 “相信了吧!”李莉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真的能看见他?”章一木也把声音压低。 “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他这次还带了一个伴儿,已经进入研究中心大门了,而且,是冲着咱们俩来的!” “那咱俩怎么办?” “先躲起来,他们是鬼,咱们是人,**阳相隔,未必能发现咱们俩!”李莉说完,拉着章一木躲到了桌子下面。 赵秉坚凭着梦中的记忆,把车驶进了精神病康复中心的大门。二人下了车,赵秉坚朝陈斌丢了个眼色,二人迅速拔出**,冲进大厅,奇怪大厅却里空无一人,他们又沿东西两个楼梯,迅速向楼上包抄,然后一间屋一间屋的搜寻,终于,二人的脚步在中间一间电脑游艺室靠拢了,赵秉坚指着房门小声地说道:“就是这里!” 于是,二人一左一右,站好之后,赵秉坚开始推门,没想到门轻轻一碰就开了!二人闪身进来,持枪在一排一排的悄无声息的电脑空荡间搜寻,可除了二人都被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怖气氛充斥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赵秉坚摁下了墙壁上的开关,屋里被照的雪亮,陈斌在房间的另一头,朝赵秉坚耸了耸肩,意思是什么也没发现。 二人又各处看了看,这才关了灯,离开了房间。 第八十五章 (一)天机道破 他们来到了中心主任办公室,主任是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说明情况后,互相落座,赵秉坚首先问道:“请问贵中心一般收治的是哪一类病人?” “我们主要收治的是重度精神病患者!”主任道。 “噢!是这样!”赵秉坚接着道:“我们在追查一男一女两名犯罪嫌疑人,男的叫章一木女的叫李莉,年龄都在二十六七岁左右!”不等赵秉坚说完,女主人抢先说道:“男的吗……好像没有,女的吗?我们中心倒的确收治过一位名叫李莉的患者,不过早在几个月前,在一场火灾事故中失踪了!” “失踪了!”赵秉坚和陈斌都同时惊道。 “几个月前,我们医院发生了一起不明原因的火灾事故,有几名患者不幸遇难,只是没有找到李莉的遗体,故把她当作失踪处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女主任道。 “我们要找的这个李莉是位记者,他的父亲是东方电子集团公司副总经理李天浩!”赵秉坚解释道。 “是不是记者我们的确不清楚,但他的父亲是李天浩一点没错!”女主任道。 赵秉坚和陈斌都感到十分震惊。因为早在办案之初,他们二人就已经了解到,作为记者的李莉,是李天浩的女儿这样一个事实,但却没有做更进一步的了解,比如:她是何时从事的记者行业?何时得精神病住院?等等,更不清楚由始至终参与到本案之中的女记者,竟然是个地地道道的鬼魂儿,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感顿时在赵秉坚和陈斌的心里油然而生。(.) 如此一来,李莉参与到本案中来,就不单纯是为了采访,或帮助章一木澄清事实,这么简单了,而一定隐藏着更深的目的! “这么说,李天浩是知道他女儿已经在几个月前就遇难了?”赵秉坚问道,他问这个问题是十分关键的,如果李天浩只不知道他的精神病女儿始终在康复中心住院治疗,而不知道李莉已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了人世,那么,李天浩对于他女儿,死后又去从事记者职业,从而接触到章一木,参与到本案中来,那必定是李莉朝着她既定的目标迈进的必须经过的几个步骤之一;如果这一切他李天浩是知道的,这就说明,李天浩不仅也参与到了本案中来,还有可能是个更大的危机……! “没有没有!”女主任道:“李天浩只知道他女儿始终在我们这里住院治疗,并不知道她女儿遇难的事!” “哦!?你是说李天浩不知道他女儿已经出事了?这是为什么?”赵秉坚问。 “他们公司来人同我们商量,说李天浩正带领一个工作组,同日本一家大公司进行紧张的合作谈判,怕影响到工作进展,况且,李莉的尸体并没有找到,也并不能完全肯定她已经遇难,因此我们双方约定,暂不把这一情况透漏给李天浩,等他忙完了这阵子的工作,再告诉他;最近听说他已从日本回到了上海,两大公司的合作事宜已经敲定,不久,即将在浦东举行新公司的奠基仪式,我们也将尽快把这一不幸的消息通知给他。”女主任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赵秉坚说完站起身来,上前同女主任握了握手,说道:“谢谢您,说不定我们还会来打搅您!” “不客气,随时恭候!” 陈斌也上前同她握手言别。 二人离开主任办公室,来到楼下拉开车门刚要坐进去。这时,一辆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地驶进来,嘎地一声,在二人面前停下,从前面下来一位警察和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大夫,二人打开后门,同里面的几个女大夫一起,抬下一位被固定在担架上的疯女人,这个疯女人不断的挣扎喊叫:“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快放开我,我要去杀日本人,我要让他们个个都不得好死……” 陈斌听到这样的喊声,赶忙窜了过去,而赵秉坚却没有动,他的眼紧盯着疯女人的脸,心说:“她怎么那么熟悉!?” 第八十五章 (二)共赴浦东 李莉和章一木战战兢兢的从桌子下面钻出来。 李莉把几乎冻僵了的手使劲儿搓了搓然后捂在脸上喷着白雾朝章一木说道:“看见了吧?我说的没错吧!” “看见什么?除了差点儿被冻死什么也没看见!”章一木也捂着脸没好气地说道。 “这就对了!一般遇见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感觉到冷这里我们不能呆了我们的行踪已经暴漏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那两个警察还会来!” “我们能去哪?”章一木问。 “浦东!”李莉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爸爸他们公司与日本吉野电器公司合作成功大概明天就要举行奠基仪式作为记者你说我该不该去?况且我的小说《亡灵复活》还很不成功也好顺便去搜集点素材怎么样?跟我一同跑一趟?” “我可不想去我恨日本人弄不好我还会杀了他们!”章一木道。 “有我在你怕什么? “那好吧!我要是控制不住你可要帮我!” “当然你就放心吧!” “何时动身?” “现在!” 第八十六章 (一)真相大白 正在赵秉坚犹豫的时候陈斌拉着那位警察的胳膊问:“哥们!我也是警察!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唉!”警察叹了口气道:“她丈夫也是个好警察一年前因处理一起日军遗留的**不幸遇难她就成了这样家里还有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惨哪!” 陈斌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若有所思! 那个疯女人挣扎着被抬进楼去她的哭喊声从楼上传出来就像根根钢针刺痛了赵秉坚与陈斌两个昏蒙蒙的心灵二人同样封闭着的一块心地豁然敞开。(.) “我明白了那个女人……是嫂子!”陈斌朝赵秉坚大声喊道。 “快走……!”赵秉坚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二人驱车快来到了一个住宅小区从车上下来二人打量了一番熟悉的环境踏着熟悉的路径来到了一座住宅楼下陈斌抢先上了楼在三楼的一户门前停下等赵秉坚犹犹豫豫的上来之后他喊了句:“就是这里!”然后推门走了进去。[.超多好看小说] 赵秉坚也随后走了进来。 二人都用心感觉着房间里的每一处熟悉的环境最后把目光落在客厅的茶几上趴着的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女孩身上。这个小女孩一边写着作业一边抹着眼泪。 赵秉坚先想到这个小女孩不止一次地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也曾多次勾起过他记忆深处某些散落的意识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小女孩究竟是谁! 陈斌也似乎明白了小女孩到底是谁?于是两个大男人的眼睛全都**润了。 赵秉坚凑上前去坐在小女孩旁边低声说道:“孩子我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陈斌也在一旁迎合着说道:“孩子我是叔叔……是叔叔然而小女孩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一边写作业一边抹眼泪。 赵秉坚禁不住伸手去抱小女孩可令他吃惊的是他的手就如同影子一样从小女孩的身上滑过去他又试了一次依然如故。他惊愕地一下子站起身来这下他彻底明白了原来自己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了人世! 明白了之后又是无限的痛苦与伤感。(.) 陈斌也上前抱那小女孩同赵秉坚一样他的手臂也像影子一样从小女孩的身体上滑过。 不仅如此那小女孩不仅根本看不到他们俩似乎还感觉到了冷她把身上的衣服使劲儿裹了裹嘴里呼出的哈气已经变白惊愕也使他一下子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位带红袖标的很显然是居委会或者是街道办工作的老太太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把抱起小女孩连声说道:“我可怜的孩子!这日本人真作孽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害人?你说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可怜的孩子……!”她一边唠叨一边掉眼泪。 那小女孩“洼!”地一声伏在老太太怀里大哭起来“奶奶!我要妈妈我要爸爸!” “孩子跟奶奶走**妈她会回来的(.c○m)……这些挨千刀的小日本儿!” 站在一旁的赵秉坚和陈斌心如刀绞陈斌使劲一拉他二人默默地离开了小区汽车在飞雪中慢慢的行进同二人的心情一样尽管飞雪并不是很大可天空更显得昏暗和迷蒙。 车子刚一拐进医院大门一辆灵车迎面使出在灵车前面悬挂的一张死者的遗像格外醒目。 “你看那遗像是谁?”赵秉坚把车头掉过来问。 “好像是我!”陈斌回答。 赵秉坚一脚油门跟了出来。 灵车很快驶进了殡仪馆几名警察从车上下来把一副纸质棺椁从后门抬进一个仪式厅里。在这间仪式厅的正门前挤满了穿**的表情庄重的警察。不久这些警察们便拥进了大厅赵秉坚和陈斌也随之拥了进来。 陈斌一眼就看见自己的遗体被安置在一堆鲜花丛中周围布满了花圈和挽联他刚要声张却被赵秉坚拦住。 这时一位长着猫头鹰般眼睛的警察走上台前高声说道:“让我们以沉痛的心情向我们已故的好战友陈斌同志默哀三分钟。” 他的话音一落警察们齐刷刷地把帽子托在右臂上然后低下头去这时哀乐响起…… 赵秉坚趁机把陈斌拽出了大厅。 坐进车里陈斌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赵秉坚解释道:“一年前你我共同去斋堂处理一起日军遗留**事宜不幸的是我当场遇难而你被炸成重伤始终在医院重度昏迷三天前你也同我一样离开了人世今天是你的追悼会!”赵秉坚说完见陈斌低头不语又接着说道:“也许是因为你我心中始终不忘‘我们是警察’这一愿力鬼使神差般地闯进了国际**组织督办的章一木案件之中了那位精神失常的妇女是我的妻子那可怜的小女孩是我女儿……”赵秉坚说到这儿眼泪止不住躺下来。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我们该怎么办?”陈斌问。 “警察的职责是什么?”赵秉坚反问。 “预防、制止和侦办违法犯罪活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 不等陈斌说完赵秉坚抢先说道:“那我们还犹豫什么?” “我是说从哪儿开始呢?”陈斌问。 “先去119调查康复中心几个月前那场火灾我怀疑那绝不是偶然的;然后立刻赶往上海浦东!”赵秉坚说完使劲儿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很快就淹没在了雪雾之中。 第八十六章(二)雨滴重现 一架大型波音客机缓缓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经过一段滑行之后,驶进停机坪。吉野正雄由多田俊男陪同,走下悬梯,走入候机大厅。 李天浩一行赶忙迎上去,双方握手问候,随即分别坐上两辆别克商务轿车。轿车很快驶入迎宾大道,沿随塘河一路向东,没有去酒店,直接来到了一处建筑工地。 工地上各种大型设备、工人、礼仪小姐,以及一大群记者,早已等候在这里,当两辆商务轿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时,人群一阵骚动,尤其是记者们,各自寻找合适的位置,布置三脚架或调焦距。 车子停稳后,车门打开,李天浩首先下来,依此是吉野正雄,多田俊男等;后面的车子也依次下来中方与日方的随行人员。 一行人来到台前,李天浩首先做了简短的开场白,紧接着是吉野正雄致祝词,再后来一行人各持铁锹,给基石填土奠基。 一锹一锹的黄土,覆盖在洁白的大理石基石上,而微风扬起的阵阵黄土,在阳光的辉映下,显得灿烂夺目。 在一顶飘忽的太阳伞下面,李莉和章一木都同时看到了一个阴森恐怖的身影,他俩几乎都叫出声来:“快看!那是船木健次郎!” 奠基仪式结束后,一行人又都上车,来到了下榻的酒店,李天浩在前,把日本朋友们引进了大厅,多田俊男走在吉野正雄的身后,一阵微风荡起,他感觉到一滴雨滴打在脸上,他惊愕得大叫一声:“啊……!” 《亡灵复活》第八十六章(二)雨滴重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一)余音环绕 猫头鹰也发现了刚刚被救出的日本朋友脚下的地雷,刚要说话,却被赵秉坚叫了过去,“告诉弟兄们,好好照看那个女记者!” 猫头鹰答应一声走开了,赵秉坚朝大竹平一郎好野村走近。 大竹平一郎示意野村靠近些,从怀了掏出那本《地藏经》,递给他说道:“带着它回日本去,好好生活,还有,帮我照顾好江下美惠,就说我大竹平一郎若有来生,一定娶她!” “你这是干什么?中国朋友一定会设法救你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回日本!”野村几乎哀求地说道。 “是呀,野村先生说得对,我们的排雷专家马上就到!”赵秉坚也插嘴道。 “不可能了!”大竹平一郎把话音拉长,眼里充满悲伤,他扫了一眼赵秉坚,又把目光停留在野村脸上:“你还记得在来北京之前,我与吉野正雄见过面吗?” “是的,我知道,我一直想问,你们谈了一个上午,究竟谈了些什么?”野村道。 “他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亲哥哥,而且只比我大五岁!” “这不可能!”野村惊道:“如果说他是你的哥哥,倒是模样有点像,要论年龄,他至少比你大十多岁,这怎么可能?”野村摇头道。 “你说对了,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大竹平一郎的眼里幽光一现,接着说道:“一九四二年底,母亲怀着我,领着五岁的哥哥,也就是吉野正雄,离开中国回到日本,不久我就出生了,我的实际年龄应该是五十六岁。战争结束后,吉野早找到了我们母子三人,并在我母亲临死前,收留了我们兄弟俩。不久我的命运发生了逆转,我被一个邪恶的战争阴魂劫持了,它把我由吉野雄二变成了今天的大竹平一郎……而真正的我已经死去了,你懂了吗?” 一旁的赵秉坚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大竹平一郎的这席话,他的心一激灵,突然想到了章一木和他的养父,一九八一年,章一木和他的养父在搬家的途中,突然神秘失踪,后来改名换姓,出现在了和平里,而他们最大的变化,就是没有变化的年龄,也就是说,他们的年龄曾一度停止了增长!难道这个大竹平一郎,也跟他们父子俩一样,是死而复生的人!?他想着,也很想进一步了解实情,就听野村说道。 “我不懂!那么你的父亲究竟是谁?还有你说的那个战争阴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野村一脸疑惑地问,他的这些问题正是赵秉坚想知道的,也是问题的关键。 “我的父亲就是当年日军华北驻屯军,第十三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赖野;那个战争阴魂就是他的上司船木健次郎大佐!尤其是这个船木健次郎大佐,你可能也见过,它正是被章一木抱住,在大火中同归于尽的那位白发老人!” “原来是这样!”野村并没感到多大的吃惊,这两个人他都清楚,因为他也看过藤川的日记,他稍一迟疑接着又道:“战争早已过去,人也早已逝去,无论你的父亲也好,还是那个船木健次郎大佐也好,都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了,相形之下,我们更应好好活着,为人类,为世界,多做些有意义的事。” “你说对了,正因为如此,就眼下的日本而言,你我都清楚,我们日本的右翼势力活动十分猖獗,军国主义死灰复燃,修改教科书,参拜靖国神社,以及藤川的儿子藤川浩一之死,都完全说明,日本将来向何处去仍亦未可知,特别是那个船木健次郎大佐,我怀疑,不!我肯定,他的阴魂绝不会就此泯灭!” “为什么这么说?”野村和赵秉坚同声问道。 “不知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和章一木是同一类人,是被阴魂上身的载体,那么我们还算是血肉之躯,而船木健次郎则不然,他早在十年前死于大阪市国立精神病院,是个地地道道的阴魂,因此绝不会在大火中泯灭,而且,一但有机会还会上我的身,所以我必须象章一木那样,自我了断!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唯一的办法,只能怪那场可恶的战争!” “不!不要这样做,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野村摇头说道。 “大竹先生,请听我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关系到两国吸取战争教训,如何避免战争的发生……”赵秉坚也抢着说道。 “请不要再说了!”大竹平一郎打断了赵秉坚,“倘若真能为两国人民远离战争、杀戮、仇恨,能够世代友好;那么,舍我一个大竹平一郎又算得了什么?!” 一席话说得野村泪眼迷离。 赵秉坚的眼圈也红了。 赵秉坚上前说道:“大竹先生说的极是,还是那句话,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得靠全人类,特别是有正义感的人们联合起来,共同抵制战争的阴影。” “可任何事情都得从点滴做起,章一木是个优秀青年,如果他的死,算的上是死得其所的话,那么我大竹平一郎,作为那场非正义战争发动者的后代,向在战争中蒙受苦难的中国人民,特别是那些冤死的亡灵们,以死谢罪,也算是父债子还,理所应当,同时也对当今的日本青年提个醒,人类实在不应有战争,杀戮和仇恨,如果我的死能唤醒人们互相尊重,和睦相处,我大竹平一郎也死得其所!好了,我主意已定,请你们后退!”大竹平一郎说完了,表情变得异常坚定。 “大竹先生!直升机马上就到,请你再坚持一下!”赵秉坚极力喊道。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先生们永别了!”大竹平一郎坚定地说道。 “不!”随着野村的一声哭喊,平地一声巨响,许久许久,在场的所有人耳朵里,抑或是心里,仍就有余音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