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的传说》 第1章 :古老神话 五千年前的月光下,远古的巴人正在祭祀他们的医药与爱情之神——玉川女神。 这些人是巴人中的一支,被称为成昊氏。 此时正是中原夏朝初年,成昊氏是一个还处在原始社会的巴人部落,生活在渝水之畔。 他们在空地的中间点燃了篝火,无论男女,都几乎身穿兽皮,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祈祷女神能为他们免除这一年的疾病,赐予他们姻缘。人群中,有成昊氏的信众,也有其他慕名而来的巴人和外族人。 最里面的一圈,是武士装扮的人,他们一手拿着石钺,一手拿着石斧,绕着篝火跳着来源于战争的舞蹈,祈祷作战时能得到女神的庇护,少受些伤。即使受伤,也能很快治愈。 突然,众人停止了舞蹈,让开一条道来。一圈身着丝绸的少女顺着这条道走到了篝火旁。人群随即又合拢来。她们和着人们的歌声,在篝火旁翩翩起舞,宛如飞舞的蝴蝶一般。这些美丽的少女都是养蚕的好手,她们要用曼妙的舞姿向玉川女神献祭。 而此时,热闹的人群中,一个身着白色长袍女子正微笑着穿梭其间。那一袭长袍纯白如雪,仿佛一团白色的烟雾,风一吹便飘散了。白色的烟雾在人群中缓缓飘动,完全不受拥挤的人群的阻挡,如出入无人之境。每经过一个人,她便扬起玉手,在那个人的头上轻轻一点,一道白气便没入其体内。 人群中,一个男子始终微笑着望着她,那笑中既有满足,也有欣慰,更多的则是喜悦。 每一年,成昊氏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祈求女神为其免除疾病,赐以婚姻。 玉川女神本属华夏族,她是巴人诸神中唯一的外族人。 她的出现,给成昊氏带来了灭顶之灾,却也给成昊氏带来了重生的希望,成为成昊氏世世代代的守护神。 而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去,对于成昊氏的人来说,早已成为了代代相传的古老神话。 当她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她的名字是柳一忆凝。 那年,她年方十二岁,一日,族中的巫师齐泰一脸愁容来找她的父亲,同是巫师的柳一合。 柳一合见他来了,忙招呼他坐下,问他遇到了何事。 巫师叹道:“南山上的山神干节,看上了我们成昊氏的玉鸾,要我们在春季献祭的时候,把玉鸾也献给他。” 柳一合闻言大怒,一拍地道:“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说的是啊。”齐泰道,“玉鸾已经有了所爱之人,这岂不是要活活拆散一对情侣吗?” 当时柳一忆凝正与妹妹柳一絮儿在一边玩耍,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便跑过来道:“父亲,山神太可恶了,不要把玉鸾姐姐献给他!” 柳一合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无奈地说;“父亲也不想啊!” 对面的齐泰也叹了一口气。 忆凝不依不饶地说:“山神真坏,每年拿我们那么多的祭品,现在还要抢玉鸾姐姐,要是我柳一忆凝有本事,我一定杀了他!” 柳一合和齐泰一听都立刻大惊失色,柳一合一改往日的温和,厉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絮儿那时只有十岁,听父亲这么一吼,便大声哭了起来。忆凝虽然也鲜见父亲发脾气,但她不仅没有哭,反而与父亲对视,脸上露出一改小女孩儿不常有的坚定神色。 那种神色,把她的父亲和齐泰都震撼了。 柳一合顾不上她,忙去哄吓坏的小女儿。 柳一忆凝又望着父亲说:“如果我有那个本事的话,我真的会那么做的。” “你还胡说!”柳一合回头道。 柳一忆凝望着父亲,眼神里充满了仇恨。齐泰暗暗惊叹,这么小的一个丫头,竟然嫉恶如仇。 而在窗外的树枝上,一只杜鹃鸟正窥探着屋中的一切。 第2章 :逼婚 三天后,齐泰又匆匆忙忙地来找柳一合,他告诉了柳一合一个更大噩耗——山神听到了忆凝的话,他要娶忆凝!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围着饭菜,都难以下咽。 柳一忆凝最先开了口:“父亲、母亲、大哥、絮儿,你们别这样。如果你们一直这样,我就是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柳一合颓然道:“忆凝,不要随便说死,不吉利。” “父亲,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还怕什么不吉利。”看忆凝的神情,似乎一瞬间成熟了很多。 “要想娶我,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忆凝平静的的语气中隐隐含着坚定。 “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柳一合微怒道,“就是因为你胡说才引来了这样的祸事!” “你这个时候还责怪忆凝做什么!”白雅燃瞪着柳一合说。 “我……”柳一合又叹道,“哎!” 白雅燃怜爱地望着忆凝,哽咽道:“忆凝,我从来没想到你会嫁给一个神。既然这已成了事实,你听我劝几句。你成婚以后,要收起你的倔脾气。他是神,他不会容忍一个凡人与他对抗,就算是他打你,骂你,你也要顺从他,知道吗?” “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忆凝固执地说,“可是要我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忆凝啊。”柳一合叹道,“你就犯在你的倔脾气上了。” 忆凝不答话,淡淡说:“吃饭吧。”说罢她自顾自地吃起来。 一家人这才吃饭。 吃到一半,柳一尚随终于忍不住,对忆凝道:“对不起,忆凝,哥哥没有能力保护你。” 柳一尚随天生木讷,虽然他心中难受万分,但是看上去只有一点惭愧。 柳一忆凝知道他的脾性,看到他这副样子,知道他定是愧疚难当才会露出此种表情。她冲大哥微微一笑,道:“大哥,我不怪你!” 她的父母听到小兄妹俩这番话,又不禁心中一酸,口也忘记了咀嚼。柳一絮儿虽然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也跟着不吃了。 饭桌上的谈话之后,忆凝知道父亲是不会帮助自己了。但她绝不甘心就这样嫁给那恶神。凭自己的力量要战胜神是不可能的,忆凝只有去找同为巫师的齐泰。她与齐泰还有一层特别的血缘关系,他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帮她的人了。 趁全家人都睡着了,忆凝悄悄离开了家,直奔齐泰家而去。齐泰的家灯还亮着,忆凝快步走了过去。 忆凝轻轻敲了敲门,道:“齐叔,是我,忆凝。” “进来吧。”里面传出齐泰的声音。 忆凝推开门,走了进来。齐泰正坐在地上,摆弄着龟甲。 在他旁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齐叔,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可我也帮不了你呀!”齐泰叹惜地说道。 “难道齐叔真的愿意就这样看着我嫁给那个恶神吗?”忆凝大喊道。 齐泰听她这么说,心中不免也有些触动。忆凝虽不是他的亲身女儿,但他眼看着忆凝嫁给蜀神,也十分不忍。 “可是他是神啊,我们怎么可能跟他作对呢?”齐泰为难地说。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忆凝倔强地说,“齐叔,你不是华夏族人吗?你不是说华夏族一直是个无所畏惧的民族吗?” “这……” “几十年前,黄河水患严重,治理多年无效,可是身为华夏首领的大禹王还不是治理了洪水吗?”忆凝又道,“我有一半巴人的血统,也有一半华夏族人的血统,巴和华夏都是顶天立地的民族,我什么都不怕。” 齐泰苦涩的一笑,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竟然有这样的胆识。 齐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去找渝水女神。说不定她能帮你。” “谢谢你,齐叔。”忆凝惊喜地说。 看書網小说首发本書 第3章 :渝水女神 “好,你快回去吧。”齐泰说,此时,他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光彩。他没想到忆凝小小年纪竟如此不屈不挠,这让他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但这样的女子却偏偏要受到这样的劫难,更让他觉得心疼。 巫师来到渝河边,摆上香案,点上香烛,向渝水虔诚地拜了三拜,道:“渝水女神,成昊氏巫师齐泰求见。” 他连说了数声,平静的水面开始出现从中间散开的波纹,一个美丽的女子便从河中升起,踩着河面走到岸上巫师面前。 此女子便是渝水女神渝洛女。她曾是渝水畔越日氏的首领。多年前,渝水曾发了大洪水,越日氏在渝洛女的带领下,历尽艰辛,终于治得洪水。在她死后,便被尊为渝水女神,渝水流域十三个巴人部落,都祭祀渝洛女。 “齐泰,你有何事?”渝水女神问道。 齐泰向她拜了一拜,道:“蜀神要强娶我族中的一个女子,希望娘娘能帮她。” 渝水女神眉头微皱:“什么?怎会有这等事发生?那蜀神法力高强,要对付他不容易。” “那该如何是好? 沉默了一会儿,渝水女神问:“你一定要救她吗?” “是。”齐泰叹道,“她还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啊。” “什么?”渝水女神一惊,难道是他见识过各种美女,竟对一个孩子产生兴趣了吗? “他怎么会娶一个孩子?”她疑道。 “哎。”齐泰道,“他本来是看上了我们成昊氏的玉鸾,那个姑娘相貌倒是有些出色。哪知忆凝得知此事后竟然说要杀了他,被他知晓,他便不娶玉鸾,偏要娶忆凝。” “这么说来。”渝水女神皱眉道,“他专是要折磨她了?” “谁说不是呢。”齐泰低着头道。 渝水女神虽然与忆凝素不相识,也不禁担心起她的命运来。 半响,她才道:“如果真的要帮她,也只有铤而走险了。” “要如何做?”巫师总算是看到了点希望,心中一喜。 “我这里有一把匕首,”渝水女神说着便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匕首,“它是一件宝物,有些仙气,也许能对付蜀神。你把它交给忆凝,让她在与蜀神成亲的晚上趁他不备,用这匕首刺杀蜀神。”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齐泰担忧地说,“她只是个凡人。” “如果她杀不了蜀神,希望蜀神一怒之下杀了她,免得活受罪。”渝水女神叹道。 “哎,也只能这样了。”巫师接过匕首,看着它说。 几天之后,祭礼如期举行,忆凝揣着齐泰给她的匕首,被人们簇拥着上了祭台。 她的父母,哥哥,妹妹,都在台下看着。他们没有亲人出嫁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伤与担忧。 台上台下的人,都是满面泪痕。 人们唱着歌谣,跳着舞蹈,向干节献祭。 忽一阵风刮来,忆凝便凭空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待忆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干节的洞府。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干节,他一副中年男人的模样,容貌俊伟,身材颀长。他没有像忆凝想象的那般凶神恶煞,而是微笑着望着她,温柔地说:“今日是春祭,我邀了些朋友到我洞中,你在这儿好生呆着,我晚上再来陪你。” 忆凝狠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你现在是我的夫人,这里的女主人了。”干节又指了指门口的两个女子道:“她们都是我的婢女,你有什么吩咐,就叫她们。” 忆凝依旧一言不发。 干节就喜欢她这般,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一声。 今日,干节从她的身上,似乎感受到了爱究竟是何感觉。 晚上,酒宴结束,宾客皆退去了。干节也喝的大醉,醒酒之后,他便回了房。 第4章 :你是坏人! 忆凝跪坐在垫子上,怯怯地盯着他,干节走过去,轻轻抚摸着柳一忆凝的脸,欣喜而得意。忆凝娇小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她要杀的,是一个神。 他抱起新娘,轻轻地放在柔软的毛毡上。忆凝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如果她失败了,干节会怎样对待她。但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你为什么这般怕我?”干节笑问。 “你是坏人!”忆凝瞪着他说。 “坏人?”干节听后哈哈大笑,“你个小毛孩,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好坏?” “我父亲教过我对错。”忆凝倔强地说,“你这般仗势欺人,你就是坏人!” 男人看着女孩,温柔地说:“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一瞬,忆凝完全无法想象,如此“坏”的一个神灵,怎么会对她这般。但小小的温柔并不能动摇女孩的杀心!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当干节俯身亲吻忆凝额头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 干节察觉到了她的杀机,左手迅速而有力地握住了忆凝的手腕,疼得忆凝一声叫唤。 “你想杀我!”盛怒之下的干节一声怒吼,左手还不断晃动。 女孩儿吓得浑身发抖,但她还是壮着胆子接了一句:“我就是要杀你!你这个恶魔!” “啪!”干节打了她一记耳光,忆凝惨叫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很想哭,但是她不能,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怯懦。 他见忆凝没有嚎啕大哭,暗自赞叹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有骨气。干节放开她,笑道:“你是人,我是神,你以为小小的匕首,就能杀了我吗?” “能。”柳一忆凝倔强地答道。随即把匕首刺了过去,干节料也无妨,便任凭她去,不成想胸口传来一阵刺痛,鲜血汨汨流出。 忆凝紧张地望着他,她也不知道她这一刀是否能要了他的命。 干节拔出匕首,猛摔在地上,与地面激出清脆的声响,却完好无损。而他胸口的血,也没有像常人般蔓延开来。他怒视着忆凝,忆凝被他怒火所摄,满脸的惊恐。干节狠狠抓住她的手,猛得往外一摔,她便飞出五六长远,重重落地,嘴角渗出血来。 他不再理会忆凝,而是在毛毡上盘腿而坐,运功疗伤,衣襟上的血液,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伤口在一点一点愈合。忆凝在冰冷的地板上呻吟,想爬起来却没有气力。 干节长呼了一口气,伤势已无大碍了。没想到,自己这回轻敌了。他站起来,疾步走到忆凝的身边,粗鲁地抱起她,又把忆凝扔到毛毡上,对她施暴。 “住手!”洞外传来一声呵斥,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猛然转过头来,立在洞里的,是一位紫纱遮面,身着彩衣的仙女。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她一双魅惑众生的眼睛,直看得干节心神一动,怒意全消。 他站直身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忆凝侧过脸,望着她。 “我怕说出来……吓着你。”女子轻蔑地说。 干节听到不但不怒,反而被她妖魅的眼神所惑,神魂颠倒,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仙女见他有些发痴,不禁欢喜起来,似乎她的媚人之术得到验证。 “这天上人间,能吓着我的人还不多。”干节笑着说。 仙女也笑着说:“这么说来,也还是有你怕的咯。” “你……”干节微怒。 “我不与你废话,这个女孩儿,你休想娶她!”仙女毫不客气地说。 “那恐怕不行。”他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 仙女扑哧一声笑了,似乎听到极为好笑的话:“她是你强抢的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干节眉头一皱:“我不管你是谁,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看書網小说首发本書 第5章 :仙女 仙女对他冷笑一声,两条白练飞出,他纵身一跃,躲过一击。仙女冷笑一声,将它们抛上高空。两条绸缎似两条白蛇般扶摇直上,缠住干节的腰部。他运功发力,将绸缎震得粉碎。绸缎像雪花一般漫天飞舞,缓缓落了下来。 干节居高临下,双手一摊,发出六枚蛇形镖。彩衣女子干节中又飞出两条白练,疾速打了回去。他全身向后一仰,蛇形镖便没入洞顶,入石三分,足见力道之大。 “这女子功力深厚,不知是何方神圣。”干节暗想。 就在他立直身子之际,两条绸缎猝不及防将他从半空扯了下来,仰面摔落在地。未及地面时,干节曾发力相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与她抗争,便生生被拽下。他又气又恼,不想今日却被一个女子弄得如此狼狈。干节祭出一把石斧,身体一弹,顺势将它送了过去。彩衣女子伸出右手两指,夹住斧柄。两人皆发动内力,相持不下。 忆凝在一边看得揪心不已。 干节又挥开石斧,向仙女砍去。他招招猛烈,却没想到那女子更是招招强劲,让他始终处于下风。仙女两条白练上下翻飞,与兵器相激,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外几个不曾喝的大醉的小妖,被打斗声惊醒,慌忙操起家伙,冲了进来。仙女故意绕到匕首附近,将它一脚踢起,双手还在舞动绸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匕首竟悬浮在空中,发出万道金光,震回了几个小妖扔向仙女的投枪。几个小妖随之倒地,不停叫唤。 干节心中一惊,她竟然知道那是个宝物! 衣袖拂过,匕首被纳入袖中。又打了几个回合,仙女舞动长带,打在干节的脖颈上,立刻现出两条血色的瘀痕。他只觉得绸缎如石头打在身上,着实疼痛,他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 胜利者得意地笑了笑,轻移莲步,走到忆凝身旁。忆凝早已看得呆了,此刻见干节已被打败,又是欣喜,又是感激。 “小妹,我送你回家。”仙女温柔地说。 “仙女姐姐,谢谢你!”忆凝笑的甜甜的,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 彩衣女子牵起她的小手,化为两道白光,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干节恼羞成怒,气急攻心,喷出一口血来。 两人落在成昊氏部落中。 惜芩说:“忆凝,我在部落里听说你被抢上山当山神的夫人,一时打抱不平,才救了你。” “原来是这样。”忆凝郑重其事地说,“仙子姐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把彩衣女子逗乐了。她嫣然一笑,道:“我不要你报答。” “不。”忆凝倔强地说,“父母从小就教导我,要知恩图报。” 仙女微微一笑,在她红肿的脸上轻柔地吹了一口气,忆凝立刻觉得清爽怡人,脸色恢复如常。女孩儿又赶忙道谢,兴奋不已。 “忆凝,你先告诉我,这个是从哪儿来的?”她从袖中掏出匕首。 “这是齐叔给我的。”忆凝说,“他是个巫医。” 女子微微点头:“你带我去见他。” 两个身影在部落里穿梭。 “不要再叫我仙女姐姐了。”彩衣女子说,“姐姐有名字,姐姐叫易惜芩。” “知道了,惜芩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娇小的身躯中发出。“惜芩姐姐,就是这里。”忆凝指着唯一一个还有光亮的茅屋,“我就不去了,我要马上回家。” 仙女含笑温柔地说:“你我就此别过,以后有缘的话,还会再见的。” 易惜芩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然后又拿出一颗虎牙做的挂饰,挂到她的脖子上。 “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就用这个叫我。”惜芩嘱咐道。 “谢谢惜芩姐姐。”忆凝脸上露出微笑。 第6章 :身份 “去吧。” 柳一忆凝一转身,便一路狂奔,唯恐家人多操心一刻。 易惜芩也不慌不忙,缓缓走了过去,悄无声息。 难道是他? 她到了门口,便轻扣门扉,静静地等待着回应。 “谁啊?”房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送还匕首的人。”她淡淡道。 那人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忆凝出事了? “忆凝呢?”那人隔着房门问。 “放心吧。”易惜芩倒,“她被我救了,已然回家。” 齐泰心中一喜,慌忙开门,道歉说,“刚才是我无礼了。” 他见她蒙着面,心中一阵疑惑。 匕首是他给忆凝的,他一直不知道,这样做是会救了她,还是害了她。今晚,他一直在家中呆坐,难以入睡。此时听易惜芩说她已回家,心安了很多。 他请易惜芩进来,女子坐下后,径直拿出匕首,问道:“这个东西我会还你,但还你之前,你必须为我解惑。” 齐泰心中一疑,莫非她并没有救得忆凝,只是想问出这个东西的来历? “愿意效劳。”他假意作出一个恭敬的动作。 “那好。”易惜芩说,“你老实告诉我,这匕首是从哪儿来的?” “这匕首是祖上传下来的。” “不可能。”她决断地说,“这是几千年前华族的东西,怎么会到巴人的手里?” 齐泰听她如此详细地说出它的出处和时代,不禁大惊失色,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他惊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华族的东西?” “你先告诉我实情。”易惜芩坚决地说。 齐泰虽然身为华夏族人,也认不得这是古代华族的东西,他暗想,不如就告诉她自己是华夏族,把它认下来。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齐泰说,“我就是华夏族人。” “这就对了。”她并不惊讶,而是微微一笑。易惜芩的心里已经基本确定,就是他。 “不知姑娘又如何知道?”他也十分好奇易惜芩为何如此肯定。 “什么?”齐泰惊骇万分,在传说中,当华夏族和一些其它的部落还是华族的时候,华夏始祖伏羲氏和女娲娘娘,派他们的第三个儿子墨翰带领兄弟姐妹到西方安家。此人称其为三哥,岂不是已活了几千年? 他望着易惜芩脸上的纱巾,不禁又想起一段鲜有人知的传说…… 易惜芩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惊愕,不以为意:“你不用惊讶,也不用瞎猜。我就是伏羲女娲的女儿,易惜芩。” 齐泰立刻倒地跪拜:“拜见惜芩娘娘。” “平身吧。” 齐泰起身,他还想做最后的证实,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想斗胆问娘娘一件事。”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易惜芩轻松地说,她完全没想到,他问的竟然是那件事。 “我听老人们讲过一个传说。”齐泰说的很慢,“听说娘娘以纱巾遮脸,是因为您的脸被自己划破了。” 易惜芩听了脸色陡然一变,齐泰不敢再说下去。 对面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好事能传千年,坏事也能传那么久啊。” “请娘娘恕罪。”齐泰趴到地上说。 “事是我做的,怎么能怪说的人呢?”易惜芩自嘲地说,“我不怪你。” “谢娘娘。”他复抬起头来。 此时齐泰已确定,此人绝对不是来套他的。 “你既然知道那件事,那我如何成仙得道,想必你也知道咯?”易惜芩笑问。她的笑中带着警惕,那里面可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听长辈们说起过。”齐泰道。 “现在还有不少人知道吗?”惜芩又问。 “很少了。” 惜芩点点头,略微放下心来。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7章 :报复 易惜芩又问:“你就是那个求母亲解救成昊部落的人吗?” “正是。” “果然是你。”惜芩笑道,“你比我还荣幸。” “此话怎讲?”齐泰疑道。 “你的身体里,流着母亲的血。”她道,“我却没有。” “莫非你是脱胎于泥土的凡人?” 易惜芩点点头。 “那娘娘的机缘可真是好啊。”齐泰笑着叹道。 易惜芩苦笑了一下,道:“这算什么好机缘。我宁愿不要这机缘,做一世凡人。” “……” 他们就这样说到深夜。因为一条无形的纽带,他们被连在了一起,彼此都像很久没见面的亲人。 自己的新娘竟然被人抢走,干节大发雷霆,他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柳一忆凝,我一定要你家破人亡!” 次日,一个野猫精混入了成昊氏,到天黑方才离开。它在成昊氏中打探到不少关于柳一忆凝的家事,乐滋滋地回山复命。 刚一进洞,野猫就满脸堆笑地嚷嚷:“大神!大神!好消息啊!” 干节正看着池中的金鱼生闷气,听他这般说,精神为之一振。 “老猫,是何消息?”他快步走到野猫精面前,惊喜而又急切地问。 老猫神秘的一笑,说:“大神,那柳一忆凝的母亲是个妖孽。” “果真?”这一消息出乎她的意料,他心中狂喜——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千真万确。”老猫说,“不过柳一忆凝是她的继女,应该是人。” 干节不悦地说:“忆凝是人是妖,我还分不清吗?” “是,是,大神说的是。”老猫赔笑道。 干节又问:“还探听到什么?” “她还有一个哥哥柳一尚随,一个妹妹柳一絮儿,她的父亲叫柳一合,是个巫师。” 干节问:“他们一家的关系如何?” “似乎极为融洽。”老猫答道。 干节想到了什么,问道:“柳一尚随多大年纪?” “约摸十四五。看起来呆愣愣的。”老猫带着嘲笑说。 “呆?”干节冷笑一声,“呆好啊。” 老猫疑惑了:“大神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告诉他,他的继母是个妖孽,他会杀了她吗?”干节冷笑着说。 老猫皱眉说:“怕是他没那本事。” 干节摆摆手说:“不妨,他没那本事,我们可以给他嘛。” “如何给?” 干节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道:“你把这个交给他,让它把它放到他继母的房中,不出一日,那妖孽必然头痛欲裂。若他不肯或是不敢杀他的继母,你再‘助她一臂之力’。” 野猫接过黄符,阴笑道:“我这就去办。” 干节恨恨地说:“柳一忆凝,你的哥哥杀你的继母,不知你做何感想。” 那一天,尚随已经睡了,他在梦中见到了老猫。老猫告诉他,他的继母是个妖孽,他却不相信。老猫劝他不要如此武断,自己去听听他父母的对话便知,并把黄符交给他。 柳一尚随从梦中醒来,手里却捏着黄符,心中好不吃惊。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父母的房间去听个究竟。他与忆凝、絮儿共睡一房,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以免弄醒两个在熟睡中的妹妹。 他出了自己的房间,到了隔壁,那是父母的房间。房中的灯已经灭了,但能清楚地听见父母在说话。 他听见父亲说:“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又听见母亲说:“我怎能不担心呢?忆凝得罪了干节神,干节神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他若是来探查我们家的情况,定然会发现我是妖的。” 柳一尚随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自己的继母,果然是妖精。 他又听继母说:“若是被他发现,要不他就会杀了我,要不就拿我威胁忆凝,那可怎么办?” 第8章 :阴谋 “你别说了。”柳一尚随听到父亲的声音哽咽了。 白雅燃又继续说:“好歹我与你夫妻十几载,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就算是明天死了,也值了。” “雅燃,我求你,别在说下去了。”柳一合哭着说。 说罢,房中传来哭泣之声。 “父亲既然知道她是妖怪,却还要跟她在一起,难道真如他所说,妖怪都会迷惑人心吗?不过这些年母亲对我们那么好,真是奇怪,父亲不是说妖怪都是吃人的吗?” 那时柳一尚随还小,他的头脑还很单纯,他既不懂爱情是可以超越一切的,也不明白,有时人和神,是会比妖怪还要坏的。 柳一尚随一声不响地回了屋,他此刻的内心极为复杂,一方面人妖成婚天理不容,一方面他又觉得继母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如果要他杀了她,他还是下不了手。 他在忐忑与矛盾中再次进入梦乡,又见到了老猫。 “怎么样啊?尚随,我说得不错吧?”老猫笑着说。似乎让他知道他的继母是妖是帮了他个大忙,他应该对他感激涕零。 “你说的是不错。”尚随皱着眉说,“可是自我母亲死后,她一直像亲生母亲一样照顾我们兄妹三个,我,我实在不想害她。” 老猫一听就急了,但他强压住了怒气,耐着性子劝道:“你还小,不懂事,不要被她骗了。妖都是要吃人血吸人精血的跟她呆久了,你们一定会,死于非命。” 在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柳一尚随被它吓得一颤。 老猫看他动了心,遂又劝道:“我相信你的父亲对你也说过同样的话,并不是单单我对你这般说。” “所有人都这样说。”柳一尚随叹道。 “这就对了嘛。”老猫喜形于色,又趁热打铁地说,“不要犹豫了,再犹豫恐怕就会害了你的父亲和两个妹妹。” 柳一尚随心中一紧,不由得害怕起来。 他最终还是禁不住老猫的恫吓,将符放在了他父母的房中。 次日,白雅燃醒转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头有些痛,但并未在意,到了晌午之时,便头痛难忍,无法运功。她这才想到恐怕是有人作法害她。 柳一合守在她的身边,白雅燃望着柳一合,凄然说:“忆凝得罪了干节,他不不可能放过我们的。一定是他在哪里做了法,才害我这般。” 柳一合含着泪说:“那我们怎么办?” 白雅燃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他是神,我们斗不过他的。你就当从来没有遇见我,从未都没有爱过我。” “不,不会的!”柳一合喊道,“你怎么可能没有出现过,我又怎么可能没爱过你!” 白雅燃也是声泪俱下,她道:“我看我是逃不过此劫了。阿合,你把三个孩子叫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虽然他们都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相处多年,情同母子,一时要离开他们,也极为不舍。 柳一合叫来了忆凝、絮儿和尚随。忆凝,絮儿只知母亲病了,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柳一尚随的内心则十分紧张与不安,但他天生感情迟钝,父亲来叫他的时候,他的神色还是一如往常的木然。三个人在白雅燃的面前站成一排。白雅燃深情地望着他们。她嫁与柳一合的时候,尚随才六岁,忆凝四岁,絮儿两岁。转眼八年就过了,尚随已经长成了俊朗的少年,忆凝合絮儿也都长大了。 在成昊氏的这几年,她常常忘记自己不是一个人,但每当想起自己的身份,又不禁心惊胆战。 她怜爱地望了一眼三个孩子,凄然一笑,道:“我能做你们的母亲,你们父亲的妻子,实在是我的福气,现在你们都长大了。 “你们以后要好好听父亲的话,不要调皮,知道吗?” 第9章 :妖 说到此处,白雅燃已是泪光莹莹。 柳一合在一旁也是无声而泣。 忆凝和絮儿看见母亲哭了,也跟着哭起来。她们虽然不理解,但是她们已经感觉到了悲伤的气氛。只有柳一尚随没有哭,但他的脸上也露出少有的伤心的表情。 “母亲,你怎么了?你不是只是生病了吗?你的病好不了吗?”忆凝哭着问。 “是啊。”白雅燃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母亲是病了。等母亲病好了,再陪你们玩儿。” “母亲,你头痛,我给你揉揉好吗?”絮儿哭着说。 白雅燃看着她最小的女儿,心中一暖,她笑着说:“好啊。” 柳一絮儿跪在地上,一双小手在她的头上轻柔的按压着。白雅燃好渴望,这一刻永远都不要过去,他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在一个温暖的晨曦,噩运悄然降临。 柳一尚随坐在门口,磨着石斧。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头来,却见面前的人竟是曾经在梦中出现,自称是仙人的老猫,登时吓得他把石斧扔在了地上,霎时站立起来。 “你不必怕。”老猫和蔼地说,“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此时老猫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者,在教育自己的孙儿。 “我,我做了。”柳一尚随颤抖着说。 “嗯。好孩子。”野猫精又温和地一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啊?” “我,我……”柳一尚随显得很慌乱,他小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不杀她?” 老猫早就料到柳一尚随不忍杀了她,也不责怪他,而是继续温和中带着威胁地说:“你不杀她,她迟早会吃了你,你的父亲和妹妹。” 柳一尚随被他吓得又是一颤。 老猫看他老实巴交,确实没有杀她的胆量,只好打定主意自己动手。 “尚随,你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老猫笑着问。 柳一尚随没有看出他笑容下掩藏的阴险,老老实实地回答:“母亲她现在头痛欲裂,在屋里躺着。” “是时候了。”老猫心中暗喜。 他又笑道;“尚随啊,这次除妖多亏了你,你的父亲和妹妹们,还有成昊氏的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 柳一尚随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他不知道那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老猫手中紧握石钺,嘴角微微上扬,大步流星地朝茅草屋走去。 柳一尚随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老猫猛地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又绕到后面的卧房里。 柳一合在里面听到动静,正想骂是谁如此无礼,却看见一个手提石钺,杀气腾腾的男人。他心中一紧,来者不善!躺在毛毡上的女人也强烈地感受到对方的杀气,不觉心中一悲。 柳一合本能地挡在妻子的前面,怒斥道:“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老猫不慌不忙地说:“我是老猫,今日是奉干节之命,来除去在成昊氏作祟的妖孽。” 柳一合气得青筋暴起,他竟然以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报复他们一家。 “她是妖不假,但她这些年与成昊氏相安无事,你凭什么抓她!” 老猫冷笑一声:“相安无事又怎么样?人妖成婚就是死罪,你是巫师,想必不会不知道吧?” “我……”柳一合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老猫冷笑一声,提着石钺,向白雅燃而去。 柳一合拿起身侧的石斧,挡在白雅燃的前面。 “柳一合,你给我闪开!”老猫怒道。 “她是我的妻子,我必须保护她!”柳一合露出了鲜见的怒容。 老猫又怒道:“你再挡着我,我连你一起杀!” 白雅燃知道柳一合定然不是老猫的对手,挣扎着说:“阿合,不要管我。 第10章 :死亡 柳一合一言不发,双眉紧皱,凝视着对方。 老猫将石钺挥向柳一合,柳一合举起石斧相抵。老猫有百年的修行,而柳一合只是一个凡人,他轻易地把柳一合的石斧压了下去。然后老猫又一脚踢向柳一合,柳一合立刻抽开石斧,闪身躲过。老猫再一次挥来石钺,柳一合心知抵挡不住,便又一个闪身,顺势将石斧向老猫砍去。老猫反应灵敏,迅速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老猫懒得与他缠斗,将左手放在腰间,手指一弹,柳一合顿时觉得手腕一痛,手一松,石斧便咣当落地,发出一声惨呼。 老猫迅速掷出石钺,石钺在主人的控制下,向白雅燃飞去。 白雅燃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她静静地等待着死亡。她的心已经宁静得如一潭止水,对于死亡,她已经没有了恐惧。 石钺在她的脖颈上划过,殷红的鲜血霎时流了出来。她的生命,也在那一刻终结。 柳一合发疯般地扑了过去,抱着妻子尚是温暖的尸体,凄惨地叫着。 白雅燃的尸体化为了原形——一只白狐。 老猫并不着急走,而是在一旁笑道:“我能那么轻易地杀了她,还多亏了你大义灭亲的儿子。” “你说什么!”柳一合惊骇地转过头来。 他继续道:“若不是他在你们的屋里放了符,你的妻子又怎么会头痛欲裂,无法运功呢?” 柳一尚随在外贸听到父亲的叫声,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愧疚、是害怕,还是伤心。 他不由自主地进了屋,他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猫见柳一尚随进来了,对柳一合说:“你儿子来了,你亲口问他。 柳一合怒视着自己的儿子,问道:“是你在我们的屋中放了符咒害你母亲吗?” 柳一尚随低着头,小声说:“是。” “你这个混蛋!”柳一合大怒道,“她一直待你如亲生儿子,你怎么忍心伤害她!” 少年喃喃地说:“可是父亲不是教导我,妖孽是会害人的吗?” 柳一合悲伤欲绝地叹道:“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 柳一尚随怔怔地望着父亲,不知该说什么。 老猫见此情景,在一旁冷笑着说:“妖已经除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便化为一道烟走了。 人妖结合的确有违天道,柳一合对老猫也无可奈何。 他紧紧抱着还有余温的尸体,泣不成声。 柳一尚随埋着头,流下了眼泪,但他不知道他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怒气冲冲的忆凝拉着两眼泪花的絮儿走了进来。 “柳一尚随,你这个混蛋。”忆凝大声骂道。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大哥,你为什么要杀母亲?”絮儿擦着眼角的泪水哭着说道。 柳一尚随看见两个妹妹一个眼泪汪汪,一个对自己怒目而视,心里也很难受。好不容易他才憋出几个字:“她是个妖怪。” “就因为这样她就一定要死吗?”柳一合怒道,“因为她是妖你就可以把她以前对你的好都忘了吗?不管她是人是妖,她都是你母亲。” “她,我……”柳一尚随说不出话来,埋下了头。 “她对我们那么好,怎么会伤害我们?”忆凝,“就算她是妖怪又怎么样?” 絮儿看见哥哥与姐姐、父亲吵了起来,在旁边哭个不停。 “柳一尚随!我不要跟你生活在一起!”忆凝哭着跑了。 少年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追了几步便不追了。 她一口气跑到了荒郊野外,无所顾忌地痛哭着。 在她的心里已经认定,害死她父母的,就是柳一尚随!那个高高在上的干节也是凶手,她恨他们! 第11章 :诀别 柳一忆凝把易惜芩送给她的虎牙拿了下来,哭着祈求道:“惜芩姐姐,你快来带我走吧。”说罢她便泣不成声。 这个时候,她觉得她唯一的亲人便是易惜芩了。 不消一刻,易惜芩便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依旧一身彩衣,用纱巾遮着脸。 易惜芩见她哭得这般伤心,心中也是一紧,难道干节还是娶了她吗? 她忙问:“忆凝,你怎么了?” 柳一忆凝一下子抱住了惜芩,失声痛哭,似乎在向她的亲姐姐诉苦。 易惜芩虽为神灵,但她也曾为人,所以,她在凡人面前也俨然是个普通人,丝毫不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她不但任凭柳一忆凝抱着,而且伸手抱住了她小小的身躯。 忆凝靠在她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上,尽情地发泄着她心中的伤心、痛苦与仇恨。 良久,柳一忆凝才停止了抽泣,放开易惜芩,满面悲伤地说:“我的父母死了。” 易惜芩的心霍得一痛,“父母”两个字,如针般扎在她的心上。她愣了一下,才说:“你,你的父母怎么突然?” “都是干节害得他们!”柳一忆凝咬牙切齿地说。 易惜芩怒道:“岂有此理,我非去教训他不可!” “不行的!”忆凝想到仇都不能报,又哭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易惜芩着急地说。 又哭了好一阵,柳一忆凝才把一切告诉了易惜芩。易惜芩听后大为惊愕,没想到,她的家里,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更没想到,干节竟然如此阴险地利用了这件事,不仅害死了忆凝的父母,还让她的整个家分崩离析! 易惜芩不禁问道:“那你的亲生母亲……” “我的亲生母亲叫虞逐云,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从小就是她在我身边,我一直视为我的亲生母亲。” 易惜芩略略一惊:“你母亲可是姓虞舜的虞?” “是啊。”忆凝疑惑地望着惜芩,她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虞是华夏族的姓,那你母亲是华夏族的人了?”惜芩问。 “嗯。” 易惜芩想不到,自己救的这个女孩儿,竟然有一半的华夏族血统,顿时倍感亲切。 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问:“忆凝,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柳一忆凝狠狠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四海为家,如果你跟着我,那也得跟着我四处漂泊,你可愿意?” “惜芩姐姐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柳一忆凝执拗地说。 易惜芩看她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劝,而是笑道:“也好,我一个人太孤单,有你陪我,至少我还有个说话的人。” 她对着忆凝温柔一笑,右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忆凝顿时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地面的景物越来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见。 柳一忆凝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成昊氏,也离开了她过去的生活。 从此,她与易惜芩游历名山大川,过了几年平静的生活。 那一日,忆凝和易惜芩走到了中原的兴城。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突然,两人看到人们向某处聚集。 “惜芩姐姐,我们过去看看吧。”忆凝道。 “好啊。”惜芩道。 说罢两人便也走了过去。两人挤进人群之中,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不知什么缘故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头上冒汗。她用手按着头,不停地喘气,似乎十分痛苦。 忆凝处于巫医的本能,便要上去救人。人群中却突然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蹲下身为女孩把脉,然后迅速从身上的布袋中取出几颗药丸,让女孩嚼服。那女孩服下后脸色渐渐恢复了,那男子便将她拉了起来。 女孩虽然并未完全恢复,但仍旧用有些微弱的声音向男子道谢。 第12章 :神农氏 忆凝见到此人医术高明,心里顿生敬仰之情。她和想知道这救人的良药究竟是何物,自己以后便也可以救人。 柳一忆凝便走上前问道:“先生,我也是巫医。请问你用的是什么药?这姑娘又是得的什么病?” “这药是鱼草提炼而成,鱼草也叫念归草,须到九牛山区寻。这鱼草可以缓解头痛之症。”那男子道。 易惜芩闻听此草的别名,心中一震。她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在那个男子出现的瞬间,虽然他几乎是背对着自己的,惜芩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神农氏。神农一直没有看她,只是扶着女孩走了。她知道,神农氏一定也注意到了她,只是未曾明说。她也知道,鱼草的别名,也一定是冲着她说的。 神农氏与父亲伏羲同住在火云洞中,想必自己的事他都十分清楚,只要他在父亲面前一说她在兴城,父亲便能立刻找到她。 “忆凝,我们赶快离开兴城吧。”惜芩道。 忆凝见惜芩脸色不对,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惜芩却只是说道:“姐姐没事。” 说完易惜芩便拉着她离开了兴城,到了百里之外的地方。又过了一月有余,两人到了应城。 应城有座女娲庙,路过此地时,忆凝和惜芩看见进出与女娲庙的人络绎不绝。此时正好是女娲的生辰,人们纷纷前来拜祭。从庙门外便可窥见里面是摩肩接踵的人群,不断有人到女娲的塑像前上香。 惜芩站在门口,心里十分矛盾,这五年来,也路过几座女娲庙,但从未进去参拜过。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到了母亲的石像前,母亲必然能感应到她的所在。 这五年来,惜芩无日不思念亲人,思念丈夫。但此刻母亲就在眼前,她却不敢与母亲相见。时隔几年,她依然没有勇气面对亲人,就像五年前一样。只是经过了五年的漂泊,让她心中多了一份深深的思念,这份思念让她渴望回到亲人的身边。 惜芩陷入深深地矛盾之中。她本想通过游历使自己展示摆脱这一切,但她离开得越久,思念便越深,离开得越久,她也就越不敢面对他们,内心的矛盾也更激烈了。 如今,走到了女娲庙,与母亲仅一墙之隔,惜芩心中的思念之情更甚,一时间陷入绝大的矛盾与痛苦之中。她的心在挣扎中煎熬着。 她不敢想象母亲见到她,会对她说什么,会怎样惩罚她。 易惜芩正在揪心之时,忆凝突然道:“惜芩姐姐,巴人和华夏族人都拜女娲娘娘,我也该进去拜祭。” “嗯。”易惜芩勉强笑了一下,道,“你去吧。” 易惜芩望望四周的人,他们,包括忆凝,都是只听过女娲娘娘的传说的凡人,母亲的一百多代的后人,他们都在此时为母亲进香。自己是女娲娘娘的女儿,已经走到了女娲庙的门前,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过门而不入! 她怀着坦然地心情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女娲的塑像前。 时隔五年,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美丽而又温柔的脸庞,易惜芩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回忆起过去的总总,一时间百感交集。不多时,惜芩的眼里已噙满泪水,但她又强忍着不让泪留下来。她有许多话想对母亲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易惜芩只是默默地看着母亲,被人群推搡着走入大殿之中。 在易惜芩看女娲塑像的刹那,此时她更觉得自己对不起亲人,对不起丈夫,但现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站在女娲塑像前,倒身下拜,以此表达她心中的愧疚和歉意。 庙中卖香火的中年男子对惜芩喊道:“姑娘,你怎么连香都不买啊!不买香不灵的!” 易惜芩悠悠地转过头,道:“我把我自己送到女娲娘娘的面前,抵得上十柱香了。” 那人听后讥讽道:“姑娘说的像女娲娘娘多稀罕你似的!” 第13章 :哥哥 易惜芩知道他是不会明白的,笑着望了她一眼,再次凝望了自己的母亲,转身而去。 母亲,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我吧!她会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吗?那将是一个怎样的光景? 忆凝在庙门口等着她,惜芩出了女娲庙,带着忆凝走了。 忆凝见她神色有异,问她为何,她笑而不语。 是夜,两人睡在了一个山洞中。 一整天,惜芩都没有感觉到母亲来找她,心中好生奇怪,难道她走到母亲的面前,母亲都没有感觉到她吗?难道说,母亲感觉到了她,却不想来找她吗? 半夜,易惜芩霍地惊醒,她看见洞口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她猛得起身,定睛一瞧,却是她的哥哥! 他怎么来了,难道是母亲告诉他的? 她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那人身后,唤了一声:“少典哥哥。” 那人一身葛衣,草绳系发,他本是背对这山洞的,听到妹妹的叫他,便转过身去,露出一张英俊而成熟的脸。 他冷冷地说:“跟我出来。” 易惜芩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跟着他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惜芩问,“是母亲告诉你的吗?” “是。”那人道,“你既然到了母亲面前,为什么又不回去?” “我。”她低着头,“我不敢自己回去。我原本以为母亲知道了我的行踪,便会来找我。” “我已经跟了你一天了。”少典道,“可就是未见你有回去的意思。我只好来找你。” 易惜芩低头不语。 “母亲怕她来你又要走,才让我来。”少典责怪她道,“这些年,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们呢?” “我心情不好。”易惜芩继续低着头,不敢正视她的大哥。 “你心情不好就不看我们了吗?”少典责怪道,“你五年来音讯全无,我们都很担心,父母叫我们兄弟姐妹四处找你,这些你可都知道?” “我……”易惜芩一时语塞,“我不知道你们还会不会相信我。你们一定认为我……” “你就是这么想我们的?”少典一脸愠怒地说,“好啊,即使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相信你,那你觉得你的行为离背叛有多远?你觉得你跟玄素,真的有那么清白吗?”虽然他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怒由心起,还是说大声了些。 易惜芩无言以对。 在洞内的忆凝也醒了过来,她见易惜芩不在,忙起身跑了出去。一出洞口,柳一忆凝便看见惜芩的对面,站着一个魁梧的男子。 忆凝正在奇怪,少典和惜芩都发现了她。 易惜芩招呼她过去。 惜芩望着忆凝道:“忆凝,他是我的哥哥。” 忆凝给他作了个揖,说了句“见过上仙。” “她是哪家的孩子?”少典问道。 “她是我在巴人部落成昊氏救的一个孩子,不过她的母亲是华夏族人,她也有华夏族人的血统。”她回答道。 忆凝暗想:“追我们的人怎么是姐姐的哥哥?难道姐姐是离家出走?” “你先进去,我跟哥哥还有事要说。”惜芩说道。 “嗯。”忆凝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回去。 在惜芩姐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忆凝胡乱猜测着,不一时便回到洞中。 洞外,在瑟瑟寒风中,兄妹俩还在交谈着。 “原以为你到各处去散散心,最多一两年就会来看我们。哪知你一走就杳无音信。”少典嗔怪道,“现在你已经五年未见父母,还不去看看他们吗?” “我……”惜芩紧咬着嘴唇,不知怎么回答。她又何尝不想去见父母和兄弟姐妹,但她心里又怕,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就在这种纠结中度过了整整五年。 “你要是不敢去,我可以陪你去。”少典说道。 第14章 :回家 惜芩抬起头来:“真的?” 她看着少典,问道。 少典见她如此,不由得心中一软,语气也放柔和了些。 他轻声说道:“真的。” “那我跟你去见父母。”惜芩坚定地说。 既然哥哥都如此说,她不该再有任何的顾虑和忐忑了。 “好。”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过现在已是深夜,你先进去休息。明早再去也不迟。” 易惜芩也心情大好,笑着答道:“嗯。” 如今,真的要回家了。 忆凝在洞中胡思乱想,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她突然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猛地坐了起来。发现来者是易惜芩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易惜芩款款而来,对忆凝说道:“忆凝,你回家吧!” “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让我回去。”忆凝着急地问。 易惜芩微笑了一下,道:“没怎么,只是姐姐不想再四海为家了,姐姐要去见姐姐的家人。” “姐姐,我不明白。”忆凝一头雾水,她不明白看望家人跟与她在一起有什么矛盾之处。 惜芩笑着说:“我是神灵,你是凡人,我们本该有各自不同的生活。只是因为一些缘故,让我们有了这五年的时间相处。现在姐姐决定回归我的生活,你也该过你凡人的生活了。” 忆凝低头不语。 易惜芩坐到地上,叹道:“忆凝,你我也相处了这么久,情同姐妹,我却还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如今我要走了,我就把我的身份告诉你。” 忆凝抬起头,疑惑地问:“我知道姐姐是仙女,难道姐姐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 “是啊。”易惜芩笑着说,“其实,你不能叫我姐姐。” “为什么,因为你比我大很多岁吗?”忆凝问。 “不是。”易惜芩说。 “那是为什么?” 易惜芩笑着说:“因为我是伏羲、女娲的女儿。” “什么?”忆凝惊道,“那你不是比我高很多辈?” “是啊。”易惜芩说,“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叫我姐姐。” 忆凝讨好地笑了笑:“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非常。 “你不是一直想看姐长什么样子吗?”易惜芩说,“姐姐给你看。” 说罢,她轻轻地摘下面纱。 忆凝好奇地望着她,她很想知道与她相处了五年的姐姐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易惜芩揭开面纱的一瞬间,忆凝却惊呆了,她原本想象的美丽的容颜,竟然是伤疤累累。 “姐姐,你的脸?”忆凝惊道。 她张大了嘴巴望着易惜芩,她不知道是谁这么恶毒把她的脸伤成了这样。 “我的脸是我自己弄成这样的。”易惜芩苦笑着说。 忆凝更是惊讶:“姐姐为什么要这样?” 易惜芩苦笑着说:“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一个凡人,与父母和兄弟姐妹生活在宛丘……” “好你个蓝丰,你竟然真的背着我跟易惜芩搞在一起!”一个女人猛地推开门,对着**的一对男女大吼道。 两人俱是衣衫不整,向门看时,才发现竟是伊云回来了。 “你听我解释。”男人迅速从易惜芩身上站起,边穿衣服边说道。 易惜芩也赶紧起来穿好衣服。 伊云听姐妹说自己的丈夫与易惜芩不明不白,便一直小心在意,今日终于被她抓住了。 易惜芩知道可能会有今日,但她沉浸于他们的感情中,而伊云则迷恋易惜芩的美丽,两人谁都不愿意抽身。 现在被伊云发现,两个人都惊慌失措。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全都看见了,你还想解释什么?”的怒气反而更盛了。 她又冲易惜芩嚷道:“你这个贱人,竟敢拐走我的男人,我打死你!” 第15章 :回忆 说完伊云便一个巴掌打过去,然后一把将易惜芩推倒在地,坐到她身上一通乱打。易惜芩也不甘被打,拼命反抗,两人就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 蓝丰在边上看着,也不敢插手,怕再惹恼了伊云。 伊云把易惜芩拖出屋来,又打在一起。伊云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 说完伊云便一个巴掌打过去,然后一把将易惜芩推倒在地,坐到她身上一通乱打。易惜芩也不甘被打,拼命反抗,两人就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 蓝丰在边上看着,急得不行,却也不敢插手。 伊云把易惜芩拖出屋来,又打在一起。伊云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 附近的兄弟姐妹听到动静都围过来看。他们一听是偷人的事,两个女人又都十分凶悍,便都不敢上前阻止,只是在一边劝两人停手。也有几个人忙去告诉他们的父母伏羲与女娲。 蓝丰眼看如此多的人前来围观,直想找个地缝去钻。他想拉开她们,却又近不了她们的身,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从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男子,冲上去奋力拉开了两人,蓝丰也趁机迅速拉住他的妻子,不让她们再打起来。那女人口中还不住的骂她贱人。 而分开两人的男子似乎极为关心惜芩,一脸紧张地问道:“惜芩,你没事吧?” “度签,我没事,就是被她抓了几下。”惜芩说。 伊云吼道:“度签!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难不成你跟她也有私情!” “我……”度签有些结巴地说,“你,你不要胡说!” “怎么,被我说中了,话都说不清楚了!”那女人继续撒泼道。 度签的妻子也在人群中,她平素就嫉妒惜芩在父母面前受宠,此刻见丈夫如此维护她,更是妒火中烧,她喊道:“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你给我回来!” “我……”他望望妻子,又望望惜芩,十分为难。 他妻子见他这般,更是恼羞成怒,对他吼道:“度签!难道你当真是她的情人吗?你给我滚过来!” 这时,人群中突然让开一条道来,伏羲与女娲快步走了过来。 惜芩与伊云都被人抱着,怒目而视,一大群人围在他们的周围,伏羲问道:“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惜芩和伊云都把目光转向父母。 伊云喊道:“父亲,母亲,易惜芩拐走了我的男人,要为我做主啊!” 易惜芩一脸桀骜,毫无愧疚之色。 “惜芩,当真如此?”伏羲沉着脸问。 惜芩善养果树,那时采摘又十分重要,所以她很受伏羲,女娲喜爱,但出现了这种事,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偏袒。 “她说的没错。”易惜芩挺着腰杆说。 听她承认了此事,伏羲与女娲都对她有些失望,又有些惊讶,易惜芩平时在他们眼里不是这样的,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伏羲沉着脸又问道:“易惜芩,你可知错?” 惜芩只是有些害怕,她怕受到惩罚,但她并不认错,因为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惜芩没错。”易惜芩倔强地说。 伏羲闻听此言,微怒道:“你破坏别人的家庭,宛丘的秩序,还说没错!” “我没有错,是父亲、母亲错了。父亲、母亲本就不该规定一夫一妻。”惜芩说道。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难道要全宛丘的人都想你一样吗?那我们的宛丘将变成什么样子?”女娲皱着眉说。 “要是一个女人只能一个男人在一起,也太不自由了。”易惜芩并不示弱。 “胡说,要是那样天下的孩子都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伏羲觉得易惜芩简直是无稽之极。 惜芩又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他也喜欢伊云,那叫我们如何?” 第16章 :自毁容貌 女娲又道:“这是你们三个之间的情感问题,无论如何,你们都不应该逾越规矩,做出这等事来。” “父亲、母亲立下的规矩太严苛,我受不了!”易惜芩撇嘴道。 “岂有此理!”伏羲怒道,“你自己犯错,却来怪我与你母亲立的规矩严苛!都像你这般任性妄为,不守规矩,那宛丘岂不是乱了!” “可是我就是喜欢蓝丰,不管你规矩怎么定,我就是喜欢蓝丰!”易惜芩喊道。 伊云在一旁听了,登时怒道:“你这个贱人,你还敢说!“ “蓝丰,你也觉得你没错吗?”伏羲沉声问道。 蓝丰忙站出来跪下,说道:“孩儿知道这样做伤害了伊云,孩儿知道错了,甘愿受罚。” 伏羲与女娲见他认了错,心中稍感安慰。 “按我宛丘立下的规矩,凡是背叛自己的妻子或是丈夫,与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有私情的人,都要杖责二十,再关一月。”伏羲说,“既然你们承认这件事,那就要执行规矩。” “木念,冬临,你们去拿两个棒来。”伏羲吩咐他身边的两个儿子。 木念,冬临拿来了棒子,又另外有两个人分别按着惜芩和蓝丰。 蓝丰一声不吭,惜芩则不住地挣扎,双眼瞪着她的父母。 棒子一个一个的落下,易惜芩与蓝丰都一声声的惨呼。站在一旁的度签心疼地望着惜芩,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她。伊云却觉得大为解气,狠狠地盯着受罚的两个人。 罚过之后,伏羲吩咐几个儿子,把惜芩和蓝丰分别带到两个屋里关了起来。 女娲看着惜芩被带走,叹了一口气。她那么喜欢的一个女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惜芩被关在屋中,坐在地上暗自抽泣。她始终认为自己没有错。 在屋中胡思乱想了半日,她又突然觉得丰蓝都是因为自己的美貌才会和自己在一起。这一切都是这张脸惹出来的祸端。如果她没有这么美丽的脸,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现在全宛丘的人都知道她与有妇之夫有染,父母恐怕也不会像原来那般宠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那张美丽的脸。 她心一横,拔出头上的发簪,在脸上狠狠地一划,脸上立刻被划出一道伤痕。痛,她感觉到了痛,血,也汨汨地流出。晶莹的泪珠,因为痛,大颗大颗的落下。她的手,在抖。但易惜芩没有停下来,仿佛着魔般,再次用骨簪深深地划下,直到她满脸是血,才停了手。血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流,将她整个脸都染红了。她的衣服也被滴上了鲜血。 此时易惜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感到一种解脱后的轻松。没有了这张美丽的脸,她就是全宛丘最丑的女人。再不会有人为了她而背叛自己的妻子了。 她手中拿着血淋淋的骨簪,坐在冰冷的地上,痛哭流涕。 易惜芩正痛哭之时,却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她心中一紧。 “谁啊?”易惜芩一脸泪痕地问。 “惜芩,是父母来看你了。”她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她心中一片慌乱,被父母看到她这副样子,他们会是怎样的反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屋的门开了。 那时天未全黑,一开门,伏羲女娲便看见她满脸是血。 “惜芩,你的脸怎么了?”女娲急忙走过去轻轻摸她的脸。伏羲看到女儿满是鲜血的脸,也是惊的目瞪口呆。 “我用簪子划破了。”惜芩怯怯地说。 “你就是这样来迎接我们的吗?”女娲怒道,说罢,她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手上沾满了惜芩的血。 伏羲一把拉住她,急道:“妹妹,你这个时候还打她做什么!” 她望了丈夫一眼,又一边瞪着易惜芩,一边拿出一张兽皮做的手帕,按住她脸颊上的伤口。 第17章 :心疼 “妹妹,我去拿药来。”伏羲劝道,“你别再打她了。” 说罢他便无奈地回屋去拿药,他没想到已经让人很烦心的事还被惜芩弄得更烦心。 丈夫走后,女娲又对她怒道:“这么美的一张脸,为什么要毁了它?” “这张脸太惹祸了,我要毁了它。”易惜芩哭道。 “惹祸的哪里是你的脸!你并不是我最美的女儿,更不是天下最美的人,比你美的人,也不尽然都像你这般!” “我管不住我自己,就只能毁了我的脸!”易惜芩哭道。 “你这孩子……”女娲既生气又无奈,只能狠狠地盯着她。 易惜芩埋下头,不敢直视她的母亲。 母女两相对无言。 伏羲刚出门,正要回屋拿药和热水来,便在屋门口碰到了燕儿,他叫住她,道:“燕儿,给父亲弄些热水来。” “怎么了?”燕儿疑惑地问。 “你惜芩姐姐把脸划破了,需要热水给她洗洗。” 燕儿听了惊诧不已:“她这是做什么?” 伏羲叹道:“她说都是因为她长得美才惹出了祸事。” “她是怎么想的!”燕儿微怒道。 “别说那么多了。”伏羲说,“快去弄盆热水来,我去拿药。” “不去!”女孩儿赌气地说。 伏羲……了她一眼,说:“你也要气我是不是!” “我……” 她又极不情愿地说:“好,我去。” 伏羲看着燕儿离去,心中思绪万千。 女娲与惜芩沉默半响,见丈夫来了,她叹了一口气,又望了惜芩一眼,愁眉紧锁地走了。 那是她宠爱的女儿啊,为什么在让她伤心失望之后,还要在她的心上撒一把盐? 易惜芩缩在角落里,她不知道父亲是否还会打她。 伏羲走近她,沉着脸说:“我和你的母亲可是好心来安慰你的,你却划破自己的脸,你让我们……” 她低头不语。 伏羲又道:“你说你因为长得美才惹祸,可天下间比你美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她们都像你这般破坏别人的家庭?” “母亲已经说过了。”易惜芩喃喃道。 “怎么。”伏羲笑道,“你还嫌烦了?” “没有。”惜芩低声道。 “先不说这些。”伏羲说,“我给你治伤。” 易惜芩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伏羲先用热水为她洗净脸上的鲜血,又拿出药来,轻轻敷在她的脸上。饶是他小心翼翼,易惜芩还是叫疼。若换了平时,伏羲定然好言安慰,可他此时心中有气,便板着脸说:“你自己划的时候怎么不怕疼!” 她无话可说,只有闭嘴。 忆凝听过她的经历,不禁叹道:“真没想到,在姐姐的身上,竟然还发生过这些事。”易惜芩苦笑了一声,道:“那时姐姐太不懂事了,忆凝千万别像姐姐那么傻。” “知道了。”忆凝煞有介事地答道。 “你可知道这天上的太阳是羲和的十个儿子?”易惜芩又问。 忆凝点头。 “羲和的第十个儿子东君便是我的丈夫。”易惜芩淡淡地说。 忆凝又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熟悉而神秘的姐姐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易惜芩又苦笑道:“五年前,我与他吵架,从此我再也没有回去,也没有见任何的亲人。” 忆凝又问:“姐姐与太阳神吵架,为何不见亲人呢?”。 “因为我与另外一个男人有说不清的关系。” 忆凝道:“你怕因为几千年前的事,女娲娘娘与伏羲大神不相信你吗?” “不,是我本来就说不清楚。”易惜芩沉声道,“我没有听从他们的教导,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 “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说不清楚呢?”忆凝更是奇怪。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网 第18章 :说清楚 “世上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有很多介于是与不是之间的事。”惜芩道,“几千年前又发生过那样的事,我没有脸面去见任何人,尤其是,我的父母。” 忆凝想了一会儿,似乎有点明白。 惜芩又道:“哥哥方才与我说父母叫兄弟姐妹们一直四处找我。叫我回去看看父母。” “所以姐姐要回去了吗?” “是啊。”易惜芩叹道,“既然兄弟姐妹们四处找我,我又岂能再躲下去。” “那之后呢?” “我会去找东君。” “你要找东君殿下说清楚吗?”忆凝问。 “嗯。” “可是姐姐说说不清啊。” “那也要去说。”惜芩道,“至于他怎么想……” 忆凝沉默了一会儿,道:“姐姐让我回家,可是我没有家了。” “你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吗?你回去找她吧。”惜芩说道。 “絮儿。”忆凝想起了几年未见的妹妹。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这五年来,她也时常牵挂着絮儿。如今听惜芩这么一说,心中也着实想念。 忆凝点点头,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回去。” 也不能总这样四处流浪,是时候回到部落里去了。 “现在已经晚了。先睡吧。”惜芩笑道,“明天我们就要回到各自的家了。” “那你的哥哥呢?” “他去另一个洞穴睡下了。” “哦。”忆凝点点头。 回家,多么美好的字眼啊。只是她们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又会是什么。 会有一个温馨的家,在远方等着她们的归去吗? 忆凝与惜芩在皮毡上躺下,用皮毛盖住身体。忆凝闭上眼睛,准备安然入睡,惜芩望着她的脸,暗想,后面还发生了一件她所不知道的事。 那个夜晚,是个极其难熬的夜晚。 脸上的剧烈疼痛,让易惜芩辗转难眠,她也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自己的兄弟姐妹,要怎样生活。 更让她惴惴不安的是,如果父母知道了另外的几个人,会不会打死她? 约摸到了半夜,易惜芩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却恍惚中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蓦地醒转,却看见窗口有个人影。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窗口。 一轮明月挂在苍穹,皎洁的月光洒向宛丘,易惜芩明明白白地看见来者竟然是她的兄弟木阳。 “你,你来干什么!”易惜芩惊慌失措地说。 她不想再把别人搅进去,跟她一起受罚。 “惜芩,我已经听说了。”那人也慌里慌张地说,“我一定要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快走,别被别人看到了。”惜芩催促道。 “现在已经很晚了。”木阳道,“不会有人来的。我给你带了吃的。” 说罢,他又匆忙地从怀中拿出用兽皮包好的烤肉来,从窗户的缝隙递给惜芩,道:“我一直给你热着,你拿去吃吧。” 易惜芩用手接过他递来的烤肉,心中百感交集,不禁又是泪水涟涟,双手发颤。 “惜芩,我也不知道有没人给你送吃的,所以给你带了烤肉来。你赶紧吃吧。”木阳又道。 易惜芩含着泪,慢慢剥开了兽皮,露出香气宜人的烤肉来。她一口一口地咬着烤肉,泪如雨下。 “惜芩,我听说你用骨簪把自己的脸划破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惜芩一听他提自己的脸,立刻噎住了。 他又道:“我承认我当初是被你的美貌所吸引,可是我们已经在一起那么久,我怎么会单单为你的容貌呢?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不过你现在变丑了,我也还是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只是……我不能再害你了。我们这样做,这样做……” 易惜芩放下手中的东西,苦笑道:“为什么即使我毁掉自己的容颜,也不能摆脱?” 第19章 :你想摆脱我们么? “惜芩,你想摆脱我们吗?”木阳惊问,“难道你只是想跟我们玩玩罢了?”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只是喜欢我的美色,但是我对你们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惜芩道,“只是父母说的也对,我这样做,会把宛丘弄乱的。” “可是我跟少华又没有娶妻,你只与我跟少华,也不会把宛丘弄乱。”木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不想再看到你挨打了。” 易惜芩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吃剩下的烤肉。 木阳就在窗外默默的望着她。 望着她,是他此刻唯一的奢求了。 待她吃完了,便将兽皮还给他,柔声道:“走吧,别再来了。” 木阳接过兽皮,留恋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却惊讶地发现不远处的树丛里好像有个人影,正望着他。 他本来就心虚,此刻又看见有人影,不由得喊了一声:“谁在那儿!” 那个人一看他向这边看来,立刻转身走了。 木阳正想追上去,却借着月色,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草丛也因为蛇尾的扰动发出簌簌地响声,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除了母亲,不会再是别人了。 “怎么了?”惜芩看他一副惊诧的样子,也吓得不轻。 木阳回过头来,愣愣地说:“是母亲。” “什么?”易惜芩一声惊呼。母亲已经被她气的不轻,此刻又知道她的另一个男人,不知……她不敢再往下想。 “你什么都别管,你赶紧走。”易惜芩心急如焚地说。 木阳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只得迅速离开。 惜芩原以为母亲定然不会饶过她,心中焦灼难耐,后转念一想,如果母亲当真要惩罚她与木阳,应该立刻教训他们,为何又要离开? 这般想时,她才放下心来。只是母亲方才定然是来看望她的,她却又一次伤了母亲的心。 第二日清晨,忆凝告别惜芩和少典,踏上回家之路。 跟着惜芩的几年,忆凝已学会了腾云驾雾,她循着方位和记忆,御风飞回了成昊氏的领地。 她看到了熟悉的画有螳螂的旗帜,那是成昊氏的标志。 重回故地,已是物是人非。当初的一家人,已经宛若仇敌。忆凝在原地徘徊,不愿再靠近一步,那里,有她怀念的,也有她仇恨的。她虽然很想见到她的妹妹,但她也恨她的大哥,她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你是什么人?” 忆凝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丛林中蹿出两个男子,皆是手持钝器。她知道他们定是部落中巡逻的人。 她暗想,这两个人,恐怕是她儿时的玩伴,只是分隔多年,相见却不相识。 想罢她道:“我是柳一忆凝,我回来了。” 一个男子很疑惑地望着她,另一个男子试探地问:“你是柳一合巫师的女儿柳一忆凝?” “是。”忆凝点点头。 “你认识她?”他的同伴问。 “现在不认识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真的是忆凝?”他的同伴怀疑地说。 他又把目光转向忆凝,问道“我是方石,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忆凝还记得这个人,他是她儿时的朋友。 他又问忆凝道,“你说说你们家住在哪儿啊?” “就住在你家旁边,我们家之间隔着黄伯。”忆凝脱口而出。虽然离开部落多年,但是自己的邻居,还记得清清楚楚。 方石听她说的分毫不差,确信她就是忆凝无疑。 年少朋友,相隔多年再次相见,自然心中有说不出的欣喜,他不禁叫道:“忆凝,你终于回来了!我这就带你去见首领。” 方石又对兴奋地同伴说:“路恒,你先一个人顶着,我去去就回。” “好。”对方爽快地应了一声。虽然他不认识忆凝,但是部落中有人归来,也是值得高兴的。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網 第20章 :求婚 一回到部落便遇旧友,忆凝忐忑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她也有漂泊多年后,找到根的感觉。 忆凝跟着方石,在首领木叶的家中见到了他。 她对着首领盈盈下拜,然后趴到地上,行了个大礼。 木叶挥挥手,道:“起来吧。” 成昊氏的首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眉宇间有一种威严,却又不凶恶。 忆凝爬了起来。 那时巫师在一个部落中扮演着仅次于首领的角色,她的父亲柳一合是巫师,所以木叶对他们一家都十分熟悉。柳一合的死,也让他失去了一个好巫师,好兄弟。柳一忆凝离开部落,木叶也时常在想,忆凝究竟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 “忆凝,你们家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实在不该突然离开部落。”他略有些责怪的说。 “我知道我不该突然离开。”忆凝的记忆不禁又回到五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她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一个可以依偎的家,她哽咽地说,“可是柳一尚随他……” 说到此处,她再也说不下去,声音也哽咽了。 “你也不要怪他。”木叶劝道,“他做的也不算太错,只是不近人情,而且那时他还小,很多事都不懂。” “可是一切都不能重来了。”忆凝不禁哭道,“我的父母也不会重生了。” 木叶走近她,抱着她的肩膀说:“别这样。”此时,他不是一个首领,只是一个长者,在安慰自己的小辈。 “你还不知道。”他又道,“柳一尚随也走了。” “什么?”忆凝惊道。难道他因为愧疚离开部落了吗? 木叶放下手,道:“有一个很奇怪的老头,自称四海散人,把你哥哥带走了。说要收他为徒。至今也没有他的消息。” “怎么还有这等事?”忆凝虽然心理恨他,却还是不由得担心起尚随的安危来。 木叶看出了她的忧虑,知道她对柳一尚随还是有感情的,心中稍感安慰。 正说间,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来了。那女子看了忆凝一眼,又向首领拜了一拜。 忆凝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她就是多年未见的妹妹吗? “絮儿,这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木叶指着忆凝说。 在得知忆凝回来的时候,他便叫人去叫絮儿。 絮儿上下打量着忆凝,姐姐的模样她早已记不清了,她极不自然地喊了一句“姐姐”。 忆凝走的时候,絮儿不过十岁,过了五年,絮儿已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如清水出芙蓉,她完全看不出妹妹当年的模样。 她猛地把妹妹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她,姐妹俩抱头痛哭。多年的思念之情,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哭过一阵之后,忆凝放开絮儿,问道:“首领说柳一尚随也走了,那你一个人怎么生活的?” “姐姐,你怎么直呼大哥的名字?”絮儿惊道。 忆凝没好气地说:“我恨他,我不可能再叫他大哥了。” “姐姐。”絮儿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木叶也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都在堂叔柳一狐家里。”柳一絮儿拭泪道。 “那就好。”忆凝道。 “姐姐,你这五年去哪儿啦?”絮儿问道。 “我这五年。”忆凝说,“一直跟着惜芩仙子游历天下。这几年惜芩仙子一直劝我回来,我一直犹豫。直到今日,我才下定决心回到这里。” “姐姐莫非本来就在成昊氏附近?否则又怎么会一决定就能回来。”絮儿问道。 忆凝摇摇头,笑道:“我跟着惜芩仙子,已会腾云驾雾。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在一日内返回。” “姐姐好生本事!”柳一絮儿兴奋地说。 “忆凝。”木叶首领笑道,“你既然跟着惜芩仙子学了巫术,那你做我成昊氏的巫女,定能更好的保护我成昊氏不受邪灵侵害!” 柳一忆凝向首领微微拜了一拜,道:“我一定竭尽所能,保护我成昊氏。” 木叶点点头,欣然一笑。 “我们回家吧。”她对妹妹道。 “嗯。嗯。”絮儿连连点头。 忆凝回到成昊氏不久,干节便知道她已经回来。五年不见她,他已经认不出忆凝的模样。但她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他是不会忘的。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虽然让他极为恼怒和难堪,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忆凝的爱。 他那时正为让忆凝家破人亡而高兴,却得知她竟然不知所踪的消息。干节听老猫向他报告了此事后,发了好一阵的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祈求,她千万别一时想不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结束她的生命。虽然他有起死回生之能,找寻不到她的尸身,也无法复活她。 这五年来,他也一直在找她,但却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此时听说她已经平安地回到了成昊氏,不禁喜出望外。 这五年来,他不仅没有忘记她,对她的感情反而与日俱增。他只要一想到忆凝可能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便心如针扎。这五年,他也不断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做的这般绝,让她承受如此的痛苦。 这不是,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只是想要得到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用毁了她的家的方式来报复她! 他想去见她,但他现在还不清楚,她的那个神秘的姐姐究竟是何人,不敢对她轻举妄动,只是在暗处默默地看着她。 现在能看着她,他也已经十分满足了。 一个倩影从半空悠悠落下,伫立在彩虹谷谷口,那里是她家。 她自然就是易惜芩。 虽然已到了谷口,她却还是不敢进去。在谷口踯躅了一会儿,便又随意地坐在地上,望着彩虹谷发呆。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几千年前,依然是在彩虹谷中,东君向她求婚的时候…… 春风和煦,一男一女站在悬崖边,欣赏着崖下峡谷的风景。 男子一身华服,容貌俊秀,女子一身彩衣,脸蒙面纱。 “惜芩,嫁给我好吗?”东君牵着惜芩的手,真诚而又满怀期待。 第21章 :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惜芩脸陡然绯红,猛得抽回了双手。 他的这句话,刺激到了她最**的神经。 “我、我……”东君听她这样说,立刻尴尬不已,也是胀红了脸,“我不可以娶你吗?” “不是的。”惜芩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你。”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就没想过她这辈子还要嫁人,还会有人爱她。 “哦。是吗?”东君语无伦次地说,“我,你,现在,现在知道了。你,你愿意吗?” “我……”惜芩望着他那双纯洁真诚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低下头来。 东君捏住她的双肩,陶醉在自己对她的爱里,温柔地说:“我真的很爱你。” 惜芩抬头对他苦笑了一下,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惜芩,你回答我啊。”东君轻轻摇晃她的身体。 惜芩曾以为经历过那件事后自己不会再接纳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接受自己,但与东君相处的时候,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敞开了胸怀,付出了自己的真爱。 她也感觉到,东君对于她,绝不只是普通朋友的情感。她警告自己不要给他以机会和幻想,但每当见到他时,她又情难自禁,不能自拔。以至于如今,她最不愿看到的情景。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东君,我不是不想嫁给你。”易惜芩用哀伤的眼神望着他,“可是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过去?”东君问道,“过去发生什么了?” 易惜芩沉默不语。 对面的男子也不敢多说什么,静静地等待她开口。 “我。”易惜芩咬着嘴唇说,“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有人欺负你吗?”东君惊问。 易惜芩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你……”东君又道,“你为什么不跟他成婚?” “因为他已经有妻子了。”惜芩缓缓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惜芩感觉好像在自己的心上捅了一刀。 东君一时噎住了——在他的心里如莲花般美好的女人,怎么会…… 惜芩别过脸去,道:“不要对我这样的女人动真心。我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东君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思绪一片混乱。易惜芩长袖一挥,如飞鸟般蹁跹而起。东君只听得身侧一阵风声,便看见惜芩御风远去,独留下他一人在悬崖边彷徨。 惜芩回忆起往事,不禁又是泪水涟涟。那一刻,她是多么的痛苦,那时她想,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多好,如果那时她懂得真正的爱情是什么,那该多好!可是,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然而,就在那之后的几天,东君再次来到了她的宫殿,他告诉她,他不该在乎她的过去,他应该在乎她的现在。他愿意接纳和宽容她的一切。 那一刻,她又是哭的梨花带雨,这一次,不是痛苦,而是喜悦。 东君在与惜芩成婚一年后,被他的母亲天后留在天上整整两天,在凡间就是两年。当他回来的时候,却听到惜芩与其他男人有染得消息。他质问惜芩,惜芩也没有隐瞒自己与那个叫玄素的男人的交往。 太阳神对妻子这样的行为无法容忍,与她大吵一架,一怒之下回了天宫。易惜芩也不愿再呆在彩虹谷,从此游历天下。 因为她的肆意妄为,她亲手毁了自己的爱情! 易惜芩心中悔恨难当,东君愿意接纳她的过去,她却没有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一直坐在谷口,不愿动身,直到夕阳已经西垂,从天幕上消逝。 突然,她感觉到有人偷袭,忙运力于掌心,反身还击。 可当她转身之时,却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怎么会是他! 她心里一惊,没好气地说:“你偷袭我做什么!” “我就是要打你这个胡作非为的女人!”对方是个英俊的男子,此刻却是怒发冲冠。 “你……”易惜芩被他气得柳眉倒竖,说不出话来。 那人不由分说,又是一掌袭来,易惜芩只得勉强出手抵挡。 几招之后,那男人趁接近她的一刹那,一把撕碎了她脖颈处的衣服。易惜芩右边雪白的肩膀和玉臂都露了出来。男子看着她**的身体,一声冷笑。 易惜芩用手遮住身体,恼怒地喊道:“你干什么!” “怎么,你还不好意思吗?”男子冷笑道。 易惜芩也恼恨地说:“我在你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再说这里光天化日的,你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那人奚落道:“反正你的身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过。” “你……”易惜芩紧咬着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男子似乎极为紧张,他以极快的速度解下自己的衣服,又给惜芩披上。 再转头看时,却是一只野兔。 易惜芩当时只觉得实在好笑,所有的怒气都随风散去,不由得笑出声来。 “笑什么呀,不许笑!”男子尴尬地嚷道。 易惜芩好不容易止住笑,正色道:“东君,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东君叹了一口气,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不管你是否爱我,我都真的爱你。” “我知道。”易惜芩也柔声说,“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那你为什么还跟玄素在一起?”东君微怒道。 “我。”惜芩低头道,“我只是不甘寂寞,才与他纠缠不清。” 一阵沉默。 “这五年,每逢我当值,我就会在天上找寻你的踪影。你走过哪些地方,我大概都知道。”东君又道,“我虽然气你,但却总是想见到你。” “我又何尝不是。”惜芩叹道,“虽然太阳光芒耀眼,我却会忍不住去看它。我会想,那会不会是你呢?” 东君将惜芩轻轻揽入怀中,道:“方才我向彩虹谷望的时候,发现你在谷口,我一直望着你。一到了隅谷,我就又迫不及待地到了这里。” 易惜芩淡然一笑,道:“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所有的感情都化为了无言…… 南山上闪动着两个女子的身影,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女子。她们皆是背着竹篓,手中拿着药锄。竹篓中已有不少草药。 此刻日上中天,已近午时,两人再采些药材,便要回转。 突然,少女毫无征兆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年长的女子急忙扶起她,大声喊着:“絮儿,你怎么了!醒醒啊!” “你不必担心,她只是被我施法弄晕了。” 忆凝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放下妹妹,回身瞪着他。 只见是一个中年模样的人,长得俊伟,一身华服不似常人。她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何要弄晕絮儿。 “不记得我了吗?”他笑着说,“那你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吗?” “五年前?”忆凝喃喃道。 她想了一会儿,霍然想起,他便是干节,那个曾经要娶她为妻的南山山神!她万没有想到时隔五年,他竟然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忆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呼吸一紧。 “你怕什么?”干节微笑着说,“你不是有个很厉害的仙女姐姐吗?” 柳一忆凝这才想起易惜芩来,稍微定了定神,遂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想见你。”干节笑着说。 “你已经让我家破人亡,兄妹成仇,你还想怎么样!”忆凝想起多年前的恩怨,怒道。 干节脸色一沉,竟露出愧疚的神色,道:“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只是一时气愤。” “一时气愤……”忆凝冷哼一声。你说的可真是轻巧啊! “忆凝,我本来想强压住心里的感受,不来见你。”干节又揪心道,“可是你今日走在我南山之上,我实在忍不住……我……” 忆凝沉默不语。 “你知道这五年来我有多担心你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是真心爱你的!”干节喊道。 忆凝怔怔地望着干节,半响才道:“难道你不是为了报复我才要与我成婚吗?” “我从来都不是为了报复你。”干节脸色沉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忆一段既心痛又温情的往事,“其实,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在窗外,我变作了杜鹃鸟,站在树枝上,正好看到你桀骜不驯的眼神。那时我就看出,你爱,就会爱得轰轰烈烈,恨,就会恨得深入骨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忆凝听他这般说,不禁大吃一惊,这个高高在上的神,竟然会真的对她动感情。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柳一忆凝怯怯地问。 “当然是真的。”干节的脸上露出极度认真的表情。 柳一忆凝不禁心中一震,为什么命运会给她开这样的玩笑,她爱的人不爱自己,她最恨的人,却爱着她! 忆凝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干节情不自禁,走到她面前,扬手欲抚她的脸颊。忆凝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干节已是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便要强吻忆凝。忆凝奋力挣扎着,却被干节紧紧地抱住,动弹不得。她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挣扎着拿起药锄,突然架到自己的脖颈上。 第22章 :你怎么了? 南山山神被她的这个举动吓得一震,嘴唇慌忙离开她的脸庞。 “你再乱来,我就死给你看!”忆凝怒道。 “你冷静一点儿!”干节惊恐地望着她,“我不侵犯你就是了!” 忆凝稍稍定了定神,他果然是吃这一套的。 “你走,你走啊!”忆凝嘶声力竭地喊道。 干节懊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他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恋恋不舍地望着忆凝,然后一转身,消失了。 忆凝放下药锄,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她厌恶地用袖子抹了抹刚才被干节吻了的地方,又走到絮儿身边,一面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一面使劲地摇着她。絮儿悠悠醒转,迷迷糊糊地说:“姐姐,刚才我怎么了,怎么睡着了?” “没事,你醒了就好了。”忆凝松了一口气道。 絮儿见姐姐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忆凝勉强一笑,她是不会让妹妹担心的,“我们回去吧。” 絮儿也不再问,与忆凝一同回了部落。 在距成昊氏两千里之遥的萤火谷中,一个青年男子坐在溪边的大青石上,身旁是绿树掩映的峡谷,眼前是潺潺的溪水。此溪名叫玉溪,清澈见底,从萤火谷贯穿而过。 他淡眉细眼,鼻梁挺直,气宇轩昂,浩气凛然。 他离家已有五载,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去,可萤火谷表面上没有守卫,但他一旦走到谷口,总会有师兄师姐拦着他,他又只得回转。他知道,如果没有师父的首肯,他是不可能出谷的。而这样的禁制,也只针对他一人。 五年前,他莫名奇妙地被疯疯癫癫的四海散人抓到这萤火谷中,硬要自己做他的徒弟。虽然他是巫师,有名师教他巫术也该是好事,但被关在这山谷中,他着实不愿。 此人自然就是柳一尚随。 “尚随爱徒,你又在想回家啊?”突然,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头走了过来,眯着小眼笑着说。 他一身麻衣,须发皆白,额上尽是皱纹,长髯及腰。头上盘了个歪髻,髻上胡乱地插着几根干树枝,髻上的树枝每日都不同。一双小眼如鹰般锐利,似乎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 尚随黑着脸,漫不经心地行礼道:“拜见师父。” 四海散人行为怪异,向来没有尊师重教的思维,专喜欢与徒弟打闹,所以对尚随的漫不经心毫不在乎。他笑嘻嘻地说:“小子,这是你第三百五十六次想回家了。” “师父,你就放我回去吧。”柳一尚随乞求地说,说着又对他拜了一拜。 “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个老头子吗?还是嫌这里的风景不够美?”四海散人用怪调说。 “不是的师父。”尚随赶紧说道,“我只是想家了。我不能永远待在这里。” “你才来了多久就想回家呀!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学一身本领,怎么能老想着回家呢?”四海散人用奚落的语气说道。 “如果练就了一身本领,却连想保护的家人都见不到,这身本领又有什么意义呢?”尚随争辩道。 四海散人却用耍赖皮似的口气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在这里起码呆个……” 话未说完,他数起自己的手指头来:“一、二、三、四、五……” 柳一尚随看他这副样子,是不打算放他回去了,无精打采地拱手道:“师父,徒儿告退了。” 四海散人也不理他,自顾自地数着手指头。 柳一尚随不等师父发话,便转身走了。他知道他一向不在乎礼仪,绝不会因此怪罪于他。 尚随已决定,立刻便收拾东西离开。 这一次,一定要出谷! 一路上,尚随没有看到任何人,但到了谷口,还是如前几次遇到了阻拦他的人。 这一次是他的师兄若离。 若离已跟随师父多年,不仅学得他的法术,连脾性也学的跟他一般。 他斜穿着衣服,袒胸露背,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若离手中拿着一把草扎的扫把,挡住尚随的去路,眯着眼望着他。 “师兄,我这次是真的要走。”尚随皱眉道。 “少废话,过了我这关再说。”若离笑着说。 尚随心中虽没有多少把握,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抽出腰间的剑来,指着师兄。 若离也举起扫把,准备迎敌。 尚随一咬牙,一剑刺了过去,他的师兄挥舞扫把,抵住了这一击。 他毕竟只学了五年,在内力上完全不是师兄的对手。尚随手中的剑被若离牢牢地抵住。他已使尽全力,而师兄还游刃有余。 尚随收回剑,又是一剑刺去。若离嘴角一扬,身体向右一倒,顺势又把扫帚向尚随脚下扫去,尚随慌忙往上一跳,躲过了这一记扫帚。 若离又直起身子,大扫帚打了过去,尚随接招。两人你来我往,打了数回合。尚随越打越狠,若离则始终漫不经心。 又打了几个回合,两人的兵器架在了一起,若离道:“小子,你这次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柳一尚随怒道。 若离收了手,道:“你要是玩儿真的,我也不与你打了,你走吧。” 尚随惊诧地望着师兄。 “不用那么惊讶。”若离微笑道,“我也不想拦你,只不过是奉师父之命。既然你真的那么想走,我违背师命也无妨。” 尚随感激地冲他一拜:“多谢师兄。” “你赶快走吧。要不师父追上来你可就走不了了。”若离笑道。 “师兄保重!”尚随拱手道。 “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有事的。”若离轻松地说。 尚随想他说的也是,师父对于犯了错的弟子,常常只是捉弄,没什么严厉的惩罚。最严厉的不过是逐出师门。 他拜别师兄,便拼命往前御风而行。 他一直往前飞,不敢回头,怕一回头,便会看见师父。他陷入巨大的不安,但除了继续前行,他没有别的选择。 尚随一路飞行,掠过无数山峦、集市,但他却没有停留。既是因为师父,也是因为那都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故乡,都没有他日思夜想的亲人。 待他飞出了几百里,已是力竭,便降下云端,到一片树林里歇息。 突然间,树林里起了浓雾。刚才还清晰可见的树林,一瞬间便变得影影绰绰了。 尚随霍得站起来,望着弥漫的黑雾。他知道,这定是师父施的法。 没想到,已经走出那么远,还是被师父追上了! 他心中一沉,难道,他又回不去了吗? 他停下了脚步,稍微定了定神,努力寻找出去的方向。但在大雾弥漫的树林要辨明方向,实为不易。尚随只好凭着大雾来临前的一丝记忆,慢慢往前走。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偏离了那条路。走着走着,尚随却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黑雾中那些影影绰绰的植物在移动着,但却又看不分明。最可怕的敌人,就是他看得见你你却看不见他的敌人。尚随不敢轻举妄动,他屏气凝神,时刻保持警惕。但是,林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尚随却已有些疲惫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精力很快就会耗尽,他必须想办法尽快走出迷雾。他猛然想到,师父曾告诉过他,眼睛很容易被蒙蔽,所以要学会用其他的方法来感知世界。于是,尚随干脆闭上眼睛,用耳朵去聆听,用手摸索着往前。刚走了几步,他便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诡异的箫声,让他的头都有些疼了。他知道,这一定是师父为了扰乱他而命人吹奏的。在浓雾刚出现时,他便感觉到浓雾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来,师父一直在这林中的某处看着他,千方百计地阻止他离开。他心中一时愤懑难平,但却又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尚随知道,此刻他要保持冷静,才能走出这片迷雾森林。 “尚随。”柳一尚随正思考如何破解这迷雾,却突然听到师姐音灵的声音。那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从心里传来的。柳一尚随知道这一定是师姐用传心术在叫他。 他本能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除了浓浓的雾气,什么都没有。难道师姐要帮我?尚随想。 他正想着,心底又传来师姐的声音:“师父以为他让四灵在树林四个方位**,便可打乱你的阵脚,让你无法辨明方向,走出这林中。他料定你无法破解迷障,已然回去了。我会为你指路,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柳一尚随听师姐这样说,不由得心中大喜,柳一尚随也用传心术对师姐音灵说道:“多谢师姐相助。” 尚随按照师姐的指示,小心翼翼地走着。 就这般在迷雾中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尚随终于走出了树林。面对眼前开阔的湖面,尚随长舒了一口气。 温暖的阳光照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湖的那一边,连绵起伏的大山青翠欲滴。柳一尚随看到如此美妙的湖光山色,心中更加畅快。他的师姐音灵就在湖边等他,见他出来了,欣然一笑。 她一身白裙及地,长发披肩,娥眉黛目,皎若秋月。 音灵是天地的灵气所化,诞生在这个世界之时便已经是神灵。她又早在百年前就跟着师父四海散人修行,对付师父的浓雾手到擒来。“尚随,凭我对那个疯老头的了解,如果你回去了,他也不会再把你抓回。你赶紧走,迟了怕是又来不及了。”音灵皱眉道。 看書網小说首发本書 第23章 :我想回家 尚随感激地对师姐拜了一拜,道:“多谢师姐。” “快走吧。”音灵催促道。 尚随拜别师姐,正要离开,却忽然看见一道光闪过,落到湖边的乱石堆上,心中顿时一凉。音灵也是一惊。 师父,你竟然又追来了。 那人转过身,面带愠色,故意用十分可怕实际却又好笑的语气说道:“柳一尚随,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柳一尚随看到师父这副样子,只觉得哭笑不得,丝毫没有惧怕之感。他坚决地说道:“我一定要回家。” 四海散人恼怒道:“你这个臭小子,在这儿生活了几年啊?就想家了。你怎么不把这里当你的家呢?” 柳一尚随毫不犹豫地说道:“这里也是我的家,可是我还是想回家。” “师父,你就放他回去吧。”音灵也求情道。更加恼怒,大吼道:“你个小丫头,是不是看他长得比我俊,就向着他不向着我啊?” 因为过于激动,四海散人说话时都有些手舞足蹈了。音灵忙道:“师父你又在瞎说什么啊!” 柳一尚随又说:“我的亲人在渝水之畔的成昊部落,我无一刻不在思念她们。我一定要回去。” 这些年他不让柳一尚随回去,就是偏要与他反着来,也无什么特别的目的。如今已过去了五年,尚随也已经离开了萤火谷,他也觉得再故意拦着他也好生无趣,便摆摆手无奈地说:“好吧,好吧,你回去吧。不要忘了我教你的法术,要勤加练习,知道吗?” 柳一尚随大喜过望,连连答应。 音灵也在一旁为他高兴。 四海散人又突然耷拉着脸,很伤感地说:“徒儿,不要忘了师父,师父会想你的。” 音灵见师父这般,不禁笑了一声。 柳一尚随看他这副样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道:“放心吧,师父,我也会想你的。” “去吧。”四海散人挥挥手,一副极为不舍的表情。 那一刻,他也有些舍不得师父。 尚随向他拜了一拜,便腾云而去。 他想念了五年的亲人和家乡,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这一晚,柳一忆凝和絮儿像平常一样准备就寝。突然,门被敲响了。 “谁呀?”忆凝问。 “我是柳一尚随。”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两人心头俱是一震。 忆凝赶紧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忆凝便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正微笑着看着她。虽然容貌有些改变,但忆凝还是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失散多年的大哥。 “你是忆凝吧?”还未及忆凝开口,那人便说道。 “大哥,”忆凝忍不住一下子抱住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此时,絮儿也走了过来,也抱着哥哥哭道:“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絮儿好想你!” 柳一尚随也是百感交集,摸着两个妹妹的头哽咽地说:“好啦好啦,都别哭了。外面先进屋吧。” 两个人这才放开他,抹了抹眼泪。尚随关了门,便和妹妹们一起进屋坐下。 刚要一叙兄妹之情,他却突然醒转,妹妹们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冰冷的石壁。原来一切都只是美好的梦境,他还未回到他日思夜想的家乡。 萤火谷在成昊氏的西南方两千里,若是腾云驾雾,倒也不算远。但柳一尚随并不知道萤火谷在成昊氏的什么方位,只得一路走一路打听,到了晚间,一不小心又到了荆地,多走了一千多里,还好他在荆地打听到巴人在他们的西边,只是无人知道成昊氏。 他只好在荆地找了个山洞暂时安歇,没想到在梦中竟见到了两个妹妹。 尚随突然想到忆凝先于他离开,也不知她现在是死是活。而絮儿有族中的人照料,现在应该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了吧! 尚随知道成昊氏在渝水之畔,他已向荆地之人打听到了渝水的方位,第二日便沿着渝水寻找,在日上三竿之时,终于到了成昊氏的领地。 那日,忆凝独自在渝水之畔,滔滔江水卷起雪白的浪花,拍打着河岸。 忆凝望着平缓的渝水,想起过去的林林种种,又想起干节对她念念不忘。这么多事压在她的心头,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记得小时候,人家都夸絮儿比她长得乖巧,母亲安慰她说,相貌平平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招惹是非,可以平安度过此生。母亲却没有想到,自己虽然没有惊世之貌,却还是招惹了一个恶魔般的神灵。 而且他是真心爱自己的,那就比只垂涎一个人的美貌的男人还要难以摆脱。 几个月前自己以死相逼,虽然他并没有对自己怎样,但这段时间以来,每隔几天她就会看到一只杜鹃鸟在跟着她。她知道那是干节。虽然她心中厌恶,却总也摆脱不掉。 “忆凝,这一切你要怎么办?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 她无助地望着渝水,可是渝水,也给不了她答案。 一个声音却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位姑娘,这里可是成昊部落的领地?”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青年男子。 他身穿葛衣,仪表堂堂,英气逼人。虽然相貌有些改变,也没有以前那般木讷的神情,但忆凝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失散多年的大哥柳一尚随。而尚随似乎完全不认得她了,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忆凝想起那年的人伦惨剧,顿时怒从中来。从那时算起,到现在已是六年,但母亲死去,父亲自杀的那一幕,她永远不会忘记! 她抽出腰间的骨笛,猛得刺向尚随,尚随虽猝不及防,但毕竟学了几年道术,立刻便闪开了。 他退到远处立定,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他此刻还没有认出,要杀他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妹! 那女子却反而怒气更盛了,不由分说一通乱刺,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尚随也不示弱,凭空化出出一把剑,与忆凝短兵相接。 未几时,两人的兵器便架在一起,相持不下。 女子瞪着他,突然怒道:“这才几年,你就连我也不记得了!” 尚随见到忆凝盛怒的样子,猛然惊醒。在五年前,他的继母死去的时候,他也看到过同样的眼神! “你是忆凝!”那男子几乎惊叫道。 忆凝却不回答他,一心取他性命。 他离开时,妹妹们还小。如今过去了好几年,妹妹们都长大了。正所谓女大十八变,尚随一时竟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日夜想念的妹妹。 忆凝抽出骨笛,又与他打斗起来。 尚随只好不断小心地抵抗着,怕刀剑无眼,伤了妹妹。 “忆凝,你别这样。以前都是我的错。”柳一尚随见妹妹不肯收手,便说道:“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和絮儿,做一个好哥哥的!” “不必了!”忆凝却坚决地说道,“我们不需要。几年前你杀母亲就说是为了我们好,结果父亲也死了,让我和絮儿成了孤儿。现在我就杀了你这个混蛋,为父亲、母亲报仇。” 忆凝步步紧逼,始终不肯放过柳一尚随。尚随听了忆凝的话,心如刀绞。那日之事,也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他告诉自己,决不能再伤害忆凝。无论她如何进攻,他都仅仅是抵挡而已。 这时,一个少女奔了过来,不由分说便举剑向柳一尚随劈来。 柳一尚随慌忙闪开,这个少女,莫非就是絮儿吗? “你是絮儿吗?”他一边抵挡两个女子的进攻,一边道。 “我是又如何?”絮儿瞪着他这个陌生人说。 尚随急道:“我是你大哥柳一尚随啊!” 絮儿登时一愣,旋即住了手,呆呆地望着他。 忆凝也住了手。 “大……哥。”絮儿泪光莹莹,缓缓地说,“真的是你吗?” “是我啊,絮儿!”尚随急切地说,“我回来了!” 絮儿一下子扑到柳一尚随的怀里,失声痛哭:“大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儿啊……” 柳一忆凝见她如此,也不禁心中一酸,落下泪来。 兄妹俩抱头痛哭了一阵,絮儿转身哭着问忆凝道:“姐姐,你怎么跟大哥打起来了?” “他杀了母亲,害死父亲,我要杀了他,为父母报仇!”柳一忆凝冷冷地说。 絮儿心中一震,她没想到姐姐竟是这样想的。 “姐姐,当年的事,并不是大哥的错啊。他是受妖孽的蛊惑啊!”絮儿哭道。 “可是是他亲手把符咒放到父母房中的!”忆凝瞪着柳一尚随说。 她望了大哥一眼,又向忆凝哭喊着说道:“大哥为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与我们重逢,姐姐你真的要杀了大哥吗?母亲和父亲已经死了,你再杀了大哥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我们家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每天都盼着大哥能回来与我们团聚。现在我刚见到哥哥,都还没说上一句话,姐姐却要杀了他,姐姐真的忍心这样做吗?” 尚随听了絮儿的话,更加心疼这个小妹妹。他不由得责怪自己没有早一点逃出来,早一点和妹妹团聚。 “忆凝,我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就是为了你和絮儿。”柳一尚随道,“这些年,我一直被关在萤火谷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们。我逃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几乎要绝望了。我现在终于逃出来了,你真的非要杀我不可吗?” 第24章 :物是人非 忆凝听到絮儿的话,又听他这般说,便开始动摇了。毕竟,她也是爱哥哥的,就像她爱父亲母亲和絮儿一样。 尚随两眼通红地盯着忆凝,絮儿也眼巴巴地望着她。 终于,忆凝的心软了下来,呆呆地站在那里,脸颊上流下两行清泪。絮儿紧紧地抱住忆凝,两个人都痛哭起来。 尚随遂将两个妹妹抱在怀中,让她们感受到久违的来自兄长的温暖。 她们也发现,这几年的磨砺,她们的哥哥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不再是过去那个傻愣愣的少年。 互诉离别之情后,尚随便与两个妹妹回到了已别了五载的家中。 看到往日熟悉的家,已是物是人非。这家里什么都没变,却少了父亲、母亲。他心中不由得万分感慨。 他是大哥,现在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他就要像父亲一样照顾好妹妹们。 尚随从怀里拿出两个木簪子,对妹妹们说道:“这是我回来时途径荆地,特地给你们买的。这些年我一直没在你们的身边,我想,这荆地的东西在这儿是稀罕货,你们俩又都长成大姑娘了,肯定爱美,就给你们买了这个。” 尚随一向呆滞,从来没给家人买过什么,感觉对家人都很冷淡。现在尚随突然那么细心,还给她们买了木簪子,两个妹妹都是又惊又喜。 巴人历法三月十五,是巴人先祖廪君的诞辰,这日,同为巴人部落的方雷氏和成昊氏在成昊氏的领地庆贺先人的诞辰。 方雷氏是巴人中的雷姓部落,而成昊氏是卢姓部落。按当时的规矩,同族同姓之人不得通婚,因此,异姓部落之间,常趁节日在一处庆贺,给双方青年男女制造相处的机会。往往一次聚会之后,一些单身的青年男女,便会成双成对。 在白天的祭祀之后,晚上成昊氏与方雷氏的青年男女便一起在篝火前唱歌跳舞,共庆节日。 忆凝,絮儿是巫女,尚随是巫师,白天他们主持祭礼,晚上他们便走下神坛,与普通人一样,围在篝火前跳舞。 一个年长的人冲狂欢的人们挥挥手,喊道:“族人们,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们都渐渐停了下来。 他又道:“方雷氏的姑娘们要为我们献一支舞。” 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每次举行庆祝,双方都会派族人来表演,忆凝倒没觉得什么,也跟着众人一起欢呼。她却不知,就是这场表演,对她今后的人生,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篝火的一旁,几男几女鼓瑟吹笙,另有五个女子头戴花环,围着篝火扭动着腰姿,翩然舞蹈。 忆凝也与众人一般,欣赏着方雷氏姑娘的舞姿,时不时跟着大家赞叹一番。 她回头与妹妹说话,却猛然看见奇君直盯着跳舞的一个女子笑,脸色瞬时大变。 絮儿察觉姐姐的表情有异,侧身一瞧,也望见奇君正盯着跳舞的姑娘。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却是方雷氏的应艳。 应艳生的柳眉细眼,腰若流纨,跳起舞来更是楚楚动人,妖娆多姿。絮儿当下便明白了,姐姐是在吃醋。 原本同氏族之人不得通婚,忆凝不可对奇君有男女之情,但她却有些不同。 柳一忆凝虽然也是成昊氏中的一员,但她并非卢姓。原本她的祖上是度姓的苍蜒氏,与成昊氏同为巴人的一个分支賨人。一百多年前,苍蜒氏被西边的樊姓部落所灭,只余下几人逃走。因他们曾到一棵大柳树下避难,便改度姓为柳一,投靠了成昊氏。所以柳一忆凝并非与奇君同姓,可以与之成婚。 忆凝与奇君儿时便是玩伴,她回来后也常与他在一起,日久便生出情愫。她曾向他表明心迹,但奇君却说只当她是朋友,未对她有男女之情。如今在这篝火边,她瞧见他用如此眼神望着应艳,不禁醋意大发。 “姐姐,你就别管他啦。”絮儿劝道,“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姐姐不要愁眉苦脸,先祖见了会不高兴的。” 忆凝勉强一笑,不再看他,而是恶狠狠地瞪着应艳,嫉妒之火在她的心中燃烧! “忆凝,忆凝!”人群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忆凝听出是卓英的声音,心不在焉地把头转了过去。 卓英手里拿着一束缤纷的花儿,兴高采烈地挤了过来。 她叹了口气,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自己不爱的人却偏偏爱自己。 卓英挤到她的面前,将手一伸,道:“这花送给你。” 忆凝勉强对他笑笑,收下了他的花。虽然不喜欢他,倒也不至于拒他于千里之外。 卓英知道她是在敷衍他,但忆凝能收下他的花,他已经十分满足了。 他笑着望着忆凝,与她搭话,忆凝也不拒绝,一会儿与他说几句,一会儿又别过头去看姑娘们的舞蹈。虽然她并不喜欢卓英,但她也不讨厌他,做个朋友倒也无妨。 当晚的庆祝活动一直举行到深夜,方雷氏的人就在成昊氏住下,第二日,忆凝刚从屋中出来,便看见奇君与应艳在榕树下紧紧相拥,她认得那是昨天奇君盯着的那个跳舞的姑娘,不禁心中一酸。 忆凝与奇君已经相识多时,无论她做何事,奇君对她始终只如普通朋友一般。应艳与他才相识一晚,竟然就与他如此亲昵,忆凝怎么想心里都不是滋味。 她不愿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与别人亲亲我我,但她越是不想看,越是忍不住望着他们。她握紧了拳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她一定要在他们中间横插一杠。 “奇君。”忆凝笑着迎上去。 “忆凝,是你啊。”奇君见她来了,忙放开应艳,有些尴尬地望着她。 应艳不知她与奇君的关系,只道她不懂人情,有些恼怒地瞪着她。 “这位姑娘是谁啊?”忆凝强笑着问。 “哦。”奇君有些不自然地说,“她是方雷氏的应艳。” “应艳姑娘,我是柳一忆凝。”忆凝笑着说。 对方勉强笑了一下。 “昨晚姑娘的舞跳的不错嘛。”她又道。 应艳应付似地笑道:“忆凝姑娘过奖了。” 忆凝不想两人单独相处,便与两人漫无边际地闲聊。 正说间,远处便传来一声龙啸,三人俱是一怔,齐齐抬头。却见一条白龙在半空正咆哮着追一个一身灰袍的人。 眼见白龙的利爪就要抓住妖人,他却霍得从空中落下,龙爪与他擦身而过。 那人一落地,便对不远处的三人冷笑一声,迅速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一扯瓶塞,对准他们泼去,一种绿色的怪异**被泼洒了出来。 三人避闪不及,被泼得一身皆是。那东西一泼到身上便没了痕迹,但它散发出一种异香,令人目眩神迷。 灰袍人将小瓶收入衣中,从他们身旁掠过。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白龙呼啸而下,三人不由得齐声惊呼,忘记躲闪。它用利爪抓住了三人,又盘旋而上。 那时天还早,外面鲜有人迹,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从屋中抬头望天,却见一条白龙爪下抓着几个人腾空而去。至于抓的是何人,他们已看得不分明。 忆凝、奇君、映艳皆是悬于半空,面色惨白,耳边尽是呼呼风声。 奇君知道忆凝是巫女,兴许她有办法,忙问道:“忆凝,我们该怎么办啊?” 忆凝也只是个凡人,法力有限,对此景况也是无能为力,她迎风奋力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奇君又是失望,又是担忧。 不多一会儿,白龙便把他们带到一个悬崖边,飞入一个崖洞。它龙爪一松,放下三人。 三人又是一阵惊呼,跌落到冰冷的岩石上。 一放下他们,白龙便又腾空而去。 “咦。”应艳扭身望着白龙道,“它要去哪儿?” “它恐怕是镇守这宝贝的灵兽,现在去寻它的主人了。”忆凝皱眉道。 三人爬起后,奇君又皱眉说:“也不知它的主人是什么人。”。 “那我们怎么办?”应艳慌乱地望着两个人。 忆凝走到洞口,道:“也不知他是否布有结界。如果他没有布结界,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如果他布有结界,我就没法了。” “那你试试。”奇君忙道。 忆凝伸起手,轻轻试探,她的手刚一碰到洞口,便被一股力量给弹了回来,洞口一片白光。 她回过头,皱眉道:“这里有结界,凭我的法力,是打不破的。” 奇君与应艳对视一眼,都没有主意。 一阵沉默之后,又是一阵龙啸传来,三人都知道,一定是白龙又回来了,都下意识地往山洞深处靠去。 白龙驮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的人,从洞外飞入。那人头上扎着草绳,手握一根粗壮的树枝,盛怒难当。 他从白龙背上一跃而下,指着他们怒气冲冲地喊道:“你们三个就是偷我佩玉琼浆的贼?” 奇君挡在两个姑娘的面前,道:“你的佩玉琼浆不是我们偷的!” 那人抚摸了一下他的坐骑,冷笑道:“我的白龙嗅觉灵敏,不会闻错的。” 奇君又道:“是真正偷佩玉琼浆的人把它洒到我们身上的!” “每个人都可以这么说!”那人又道,“我的佩玉琼浆可是用多种仙果酿制而成,凡人喝了可成仙,仙人喝了可大大增长修为。这天上地下,不知多少人想偷了去!” 第25章 :抓小偷 “那你又如何认定一定是我们偷的!”忆凝在后面嚷道。 “哼。”那人冷笑一声,“我宁抓错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既然你们被我的白龙抓到这里,我就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你们。” “我们都只是凡人,根本来不了你这崖洞,更不可能打得过你的白龙。你的佩玉琼浆怎么可能是我们偷的!”奇君喊道。 “那也未必!”那人冷冷道,“我看你们都没有功力打过我的白龙,但凭你们人类的智谋,也未必不能拿走我的宝贝。” 奇君瞪着他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在你们身上好好搜搜,非要把我的佩玉琼浆找回来不可!” 两个女子一听,便被吓得花容失色,不禁都往后退了一步。 奇君也不禁恼怒起来,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的族人,他绝不可能让他伤害她们! “你要怎么搜我都行,但她们是两个姑娘家,我不许你碰她们!”奇君怒道。 “姑娘家!”那人冷笑一声,露出猥琐之态,“我偏要先搜这两个姑娘家,看你……拿什么阻止我!” 奇君虽然只是个凡人,但他也不肯就这般束手待毙,他摆出架势,一拳打了过去。那人闪身躲过,也是一掌击来。奇君功夫了得,也是闪身躲过。 那人冷笑道:“还有点儿功夫。” 说罢又与他打起来。 忆凝本想上前帮忙,但一想即使自己与奇君合力,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不如趁他不备施以暗器! 一念及此,她便从身后抓起一个石子,趁其不备,一石子打了过去。 那人被石子击中,惨叫一声,奇君趁机狠踢了他一脚,将他踹到地上。那人恼羞成怒,从地上一跃而起,凭空一掌打向忆凝,忆凝惨呼一声,撞到岩壁上,又从岩壁滚落。他又右手一挥,掌中生风,奇君也是惊呼一声,被掀翻在地。 应艳忙跑到奇君身边,哭道;“你没事吧?” 那人悠悠爬起,走到忆凝面前道:“小姑娘,还有点儿功力,居然能一石子把我打到地上。” 忆凝瞪着他,不停地喘气,说不出话来。 奇君被应艳搀着,挣扎着站起来,喊道:“你要打要杀冲我来,你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 那人又走了过来,一拳将他打到地上,狞笑道:“我就是要欺负女人,你想怎么样?” 奇君满嘴是血,狠狠地瞪着他。应艳扶着他,哭得梨花带雨。 “你不会是巫女吧?”那人又问忆凝。 忆凝道:“我是成昊氏的巫女柳一忆凝。” “你是柳一忆凝?”那人听到她的名字,心中一震,不禁惊呼一声。 “我就是柳一忆凝,又怎样?”忆凝反问道。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道:“你是干节的女人?” 忆凝一听,心中便是一阵厌恶,不禁喊道:“我不是他的女人!” 那年的那个春祭,他也应邀参加了干节的酒宴,他知道当时他要娶的那个女孩儿就叫柳一忆凝。他也知道,干节到现在还恋着她。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是六年,那个女孩儿差不多也该这么大了。 他又笑道:“就算你不是他的女人,也是他喜欢的女人,我可不敢治你!” “那你想怎么样?”忆凝警惕地望着他。 对方笑了一声,道:“那还不容易,我治不了你,把你送到干节的面前,看他能不能治你!” 忆凝心中一揪,几个月前他们的那次见面,现在都令她心悸,她实在不敢想象她再次去面对他,会是怎样的情景! 那人从腰中抽出一根绳子,冲他们甩了两下,便将他们捆在了一起。他手又一扔,便将三个人都扔到了龙背上,自己又纵身一跃,跨上龙身。 白龙长啸一声,腾云而起,飞出了崖洞。 未过几时,几人便到了南山。 那人到了南山的云浮洞,向守洞的小妖道:“在下鹿五常,有事求见山神,烦请通报一声。” 小妖道:“你等着。”说罢便进洞通报。 没过一会儿,小妖出来,道:“我们大仙有请。” “多谢。”鹿五常微拱了拱手,又拉着三人进了洞。 忆凝紧咬着嘴唇,她的身体在微微战栗着,竟然,又要见到他了。 奇君也知道干节和忆凝的往事,也替她揪着心。 应艳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如纸,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时过六年,忆凝再次来到了这里,记得上次来,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也是浮云洞主人的新婚妻子。她本没有打算活着离开,可是易惜芩救了她。 今日,她竟然因为她闻所未闻的佩玉琼浆,被这个叫鹿五常的人又抓到了这里。 她看到这有些熟悉的洞窟,心中五味陈杂。也不知这一次,她又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干节又会不会拿应艳和奇君来威胁她。 一行人在洞中穿梭,又走过了一个石桥,便到了中间的极大的洞窟。 干节正坐在台阶上的石桌后面,一眼便看见了忆凝,他心中一疑,忆凝如何得罪了鹿五常? 忆凝不敢看他,只是和奇君和应艳一起跪拜。 “拜见山神。”鹿五常也拜道。 山神摆摆手道:“都起来吧。” 忆凝听见了他的声音,只觉得呼吸一窒。她想立刻逃离这里,却无法逃脱,只能低头不语。 鹿五常道:“山神,这几个人偷了我的佩玉琼浆,我特来讨个说法。” 干节一听不禁哈哈大笑,道:“鹿老弟丢了东西,莫不是要到我这里把它找出来?” “岂敢,岂敢!”鹿五常笑道。 他将忆凝拉到前面,道:“我本来不敢惊动山神,自己审问就是,只是这个女人是山神您想要的女人,我可不敢乱动。” 干节又是一阵大笑,走到忆凝跟前道:“她的确是我想要的女人。”又转过头对鹿五常道:“算你懂事。” “多有得罪啊。”他一脸堆笑地说。 干节问道:“你如何认定,是他们偷了你的什么佩玉琼浆,他们可都是凡人。” “山神有所不知。”鹿五常正色道,“我豢养的神兽白龙一直守着我的佩玉琼浆。它对它的气味非常**。这三个人,都是它抓回来的。” 干节也闻见三人身上有股异香,但凭他对忆凝的了解,她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来。不过她若是为了什么特殊的缘由,也倒不无可能。 “忆凝,你果真拿了他的佩玉琼浆?”干节沉声问。 “没有。”忆凝低头道。 干节微微一笑:“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忆凝心中微惊,抬起头望着他。她原本以为干节定然会落井下石,没想到,他竟然会维护自己,还是如此霸道地维护。 鹿五常听他这般说,心中自是不悦,但也只得勉强一笑。虽然他跟干节称兄道弟,但他毕竟只是个得道的鹿精,干节是神,他不敢与之抗争。但他也不甘就这般白白丢了他的宝贝,小心翼翼地问:“可是他们身上的确有我佩玉琼浆的气味。凭这一点,他们难逃干系。” 干节望着忆凝,看她作何解释。 忆凝暂时忘却了一切恩怨,对着干节争辩道:“那是真正偷他宝贝的人把它洒到我们身上故意陷害我们!” 这一刻,她权且把他当成为他们主持公道的人。 干节听罢笑着对鹿五常说:“忆凝说的也有道理。他们未必就是偷东西的贼。” 鹿五常不语,干笑了两声。 “鹿老弟啊,你也别太担心了。”干节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一定帮你找回你的佩玉琼浆。实在找不回,你将酿制所需告诉我,我定然想办法与你凑齐。” 鹿五常听他这般说,立刻满脸堆笑地说:“老兄客气了。” “哪里,哪里。”干节也笑道。 “这三个人你就交给我吧。”他又道,“你就不必管他们了。” “好。”鹿五常拱手道,“那老弟我就告辞了。” 干节吩咐身边的小仙送鹿五常出洞,又吩咐两个小仙道:“先把这两个人带下去。” 奇君担忧地望了忆凝一眼,他不知道干节会对她做什么,但他也无可奈何。应艳则是紧紧地抱着奇君,娇躯微微地颤抖。 干节一招手,洞中的小仙也都退下了。偌大的洞窟,只剩下了忆凝与干节两人。 忆凝急促地呼吸着,她不知道干节会对她怎么样。 她瞪着干节说:“如果你敢对我怎么样,我马上死给你看。惜芩姐姐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干节叹了一口气,冷笑道:“你就那么想死吗?你在这个世上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东西吗?” “当然有!”忆凝怒道,“可是跟嫁给你相比,我什么都放得下!” “你喜欢的人你也舍得?”干节又笑道。 “我……”忆凝噎住了,的确,要放下一切谈何容易。她半响才道,“我是舍不得,可是他不爱我。如果他也爱我,我恐怕就没有死的勇气了。” “我是神,他是人,我爱你,他不爱你。”干节又道,“你为什么还要选择他呢?” “我就是爱他。”忆凝直视着他的眼睛。 “被带出去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喜欢的奇君吧?”他冷冷道。此时,干节已有些恼怒了,只是并未发作。他不明白为什么忆凝就是喜欢这个无力与他抗衡,又不爱她的男人,而对他却是没有丝毫好感。 第26章 :再遇干节 干节常变成杜鹃鸟去看望忆凝,已是认得奇君了。他每次见他们在一起,便恨不得杀了他。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这么做,只会让忆凝更恨他,甚至来找他拼命。又或者是跟奇君一起死。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他不想见到的。 “是又怎样?”忆凝心中担忧干节会对奇君做什么,手心冒出汗来。 干节手臂向右一挥,道:“你看他,根本保护不了你。如果我是你的男人,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忆凝别过头去,不看他。 “你落在鹿五常的手里,如果不是我,他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用威胁地语气道。 忆凝却依旧不理他。 “我看。”他又笑道,“他好像很在乎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嘛。” 这句话一下子就刺中了忆凝的心窝,她恼羞成怒,狠狠地瞪着他,却又无言以对。 干节见她怒气冲冲,心中不禁有一种快感,他所有的感觉,忆凝也体验到了。 “忆凝。”干节又笑道,“我看他们你情我愿的,正好配成一对,你跟了我,对大家都好。” “不,我绝不会容许他们在一起!”忆凝吼道,“我也绝不跟你在一起!” 干节本就心中有些懊恼,又见忆凝也知晓奇君的心思,便以为自己有机可乘。没想到忆凝却宁愿忍受无法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痛苦,也不愿和他这个深爱着自己的人在一起。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冥顽不灵的女人!”干节对着她吼道。干节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 忆凝却只是瞪了他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干节又怒道:“如果你在我的身边,我绝不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你又何苦要守着那个不爱你的男人!” “在你的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忆凝亦怒道。 干节听罢更是怒火中烧,一个耳光将忆凝打到地上,忆凝的嘴角流出血来。 “他到底有什么好?你就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他?”干节怒道。但他虽然表面怒不可遏,却又正为忆凝被自己打伤而心疼内疚。 一个小洞窟的洞口,一个女人正探头望着忆凝。她的脸上写满了妒忌与厌恶。她从未见过,干节对哪个女人如此用心过。几年前,她也以为干节只是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儿,自己还等着看她怎么被干节折磨。没想到,干节竟然真的爱上了她! 看到忆凝被干节打伤,她暗自高兴。 奇君和应艳此时已被带到另外的洞窟关押起来。 这个洞窟十分狭小,只有一个镶着栏杆的小天窗可以透些光线。洞中只有冰冷的石壁。 两人相对而立。 应艳被吓得脸色发白,她惊恐地看着奇君,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丝安慰。而奇君一直很担忧忆凝,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也不知干节会对忆凝做什么?”奇君叹道。 应艳见奇君如此担心忆凝,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很担心她吗?” 而奇君却丝毫没有察觉应艳的不悦,答道:“当然了。六年前干节差点娶了忆凝,现在他和忆凝单独在一起,也不知道干节会对她做什么。” “我们现在不也是身处险境吗?”应艳听到他如此说,心中更是不满,埋怨地说道,“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吗?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而奇君见她突然发怒,则被弄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应艳为什么会有这样想。 “我只是更担心忆凝而已。”奇君解释道。 “忆凝是你什么人?难道你的眼里只有她吗?”应艳稍微提高了嗓门,委屈地说,“你就不怕我受到伤害吗?” “不是的应艳。”奇君知道她是在吃醋,慌忙抱住应艳的双肩说道,“我也担心你呀!只是忆凝与我从小相识,刚才看见干节和她单独在一起,自然更是担心!” “可你也不能只是担心她,把我全忘了呀!”应艳却不依不饶,一把将奇君的双手推开,道,“她是你从小相识,我只与你认识了一天,在你心里,是不是她比我重要地多?”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跟你,和我跟她是不一样的。”奇君被应艳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我们现在留在这里暂时没什么危险。忆凝与他单独在一起肯定是危机重重。” “我真的遇到危险了你也只会关心忆凝吧?”应艳完全不听奇君的解释,白了他一眼道。 “不会的。”奇君赶紧说,“我肯定也会一样担心你的。但你没有遇到危险不是更好吗?” 应艳则转过头去,不再理奇君。奇君见说什么也没有用,干脆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忆凝被干节一巴掌打到地上,依旧面色不改,双眼瞪着他。 干节也对她无可奈何,半恼半怒地说:“你不领情,我也没办法。但是你的事,我是管定了。” 忆凝一听,疑道:“你要帮我找到真正偷佩玉琼浆的人?” “自然。” “你……”忆凝紧咬着嘴唇,她不知道干节的帮助是否是有条件的,“你没有条件吗?” 干节一听便笑了起来,然后道:“如果我要你嫁给我,你会答应吗?” “不会!”柳一忆凝斩钉截铁地说。 “那不就是了。”干节笑道,“我提条件是没用的。但你始终是我爱的女人,我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脸色沉了下来。 “不过什么?”忆凝警惕地望着他,她不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条件来。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们三个都要呆在我的洞府里。”干节正色道。 忆凝咬了咬唇,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干节想耍的花样,但以她现在的境地,也只得如此。 “好,我呆在你的洞府里。” 干节欣然一笑,道:“没想到因为此种缘故,我竟能天天看着你了。” 忆凝低着头,不搭理他。 她心想即使她回不去,至少让大哥和妹妹知道她身在何处,她正要开口,又转念一想,如果他们知道她在干节的洞府,恐怕只会更担心。说不定,大哥会上这南山上来找她,那时恐怕反而不美。 “玉姬,带忆凝姑娘到客房休息。”干节吩咐道。 躲在暗处的女人走了出来,不漏声色地欠身道:“是。” 她又走到忆凝身边,手一伸,笑盈盈地说:“忆凝姑娘请。” 忆凝丝毫不知道,她的笑容后面,藏着一把刀。 玉姬也是得道的女仙,她深深地爱着干节,干节对她却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虽然她现在是干节唯一的女人,但她却没有夫人的名分。她原本想,只要能与干节在一起,这名分也不大重要,她能天天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已经很满足了。 没曾想她爱的人,竟然在几年前爱上了一个凡人!五年前,忆凝失踪,她以为干节从此便会断了念想,没成想干节从来没有忘记她!对她的感情,竟然还与日俱增!她那时宁愿自己失踪,甚至是死了,只要干节能这般想她就好。 现在她回来了,竟然还要住在这浮云洞中,这不得不使她恼怒不已。 忆凝有多恨干节,玉姬就有多恨她。 西山上,成昊氏的人和方雷氏的人正在搜寻他们的族人。 经过两个时辰的寻找,两个部落的人都有些疲惫了。却一无所获。他们只好暂且回到了成昊氏的领地。 小屋中,絮儿颓然地坐着,柳一尚随也是一筹莫展,跪坐在妹妹的对面。 他们清晨一起来就不见忆凝,又听族人说看到有几个人被一条白龙抓走,向西山而去,又问他们家中是否走失了人口,心中顿时有不祥的联想。 于是兄妹俩急急随着族人们一道上山搜寻,却一无所获。现在看来,忆凝定是让那白龙抓走了。 “大哥,你说姐姐是不是让南山山神抓走了?”絮儿道。 “不,不会是他。”尚随道,“他没有必要这样不明不白地带走她。更何况奇君和应艳也不见了。南山山神带走他们又有何用?” 絮儿着急地说:“姐姐到底在哪儿呢?她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柳一尚随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无能为力!” “咦,大哥。”絮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的师父不是很厉害吗?他没有教你寻人之术吗?” “自然是教了。”他道,“只是得预先在忆凝身上放些东西,现在才能寻找。” 听到尚随如是说,絮儿又有些失望。 “絮儿你放心,”尚随劝道,“我一定会把忆凝找回来的。” 絮儿却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尚随虽说得斩钉截铁,却并非真的有十足的把握找到姐姐。现在他们没有任何线索,只知道往西山去寻。可西山如此之大,又要如何去寻?哥哥虽有法力,但终究修行尚浅。成昊氏族人众多,却只是凡人,要在西山找到姐姐谈何容易!更何况姐姐未必在西山,若是姐姐在更远的地方,要寻到更是难上加难。 “没事的絮儿。”尚随说,“六年前忆凝都能躲过一劫,被神仙所救,这一次也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絮儿又不由得想起了六年前姐姐离开的场景,和姐姐突然回家的喜悦。那时本以为可以和姐姐永远在一起,没想到如今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家团圆,姐姐又突然不明不白地被抓走,生死未卜,甚至都几乎不知该往何处寻。 第27章 :佩玉琼浆 远处,夕阳正缓缓西沉。那如血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鲜红,壮丽却又动人。 夕阳下的树林,被染上了红色的背景,更有了一种苍凉之美。 在林间飞翔的鸟儿,渐渐都回巢了,树林也随之安静下来。 当成昊氏的人忙于寻找忆凝时,灰袍人已带着佩玉琼浆,来到一个僻静的山林之中。 他望着手中的瓶子,放声大笑。然后他从容地打开瓶盖,喝了下去,仿佛喝下美酒一般。他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完全沉浸在这美味里,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忘记了尘世间的所有纷纷扰扰。 灰袍人做完这一切,便盘腿坐在一块石板上,静静等待着佩玉琼浆的功效发作。 不消一刻,他便觉得身体里有许多股真气乱窜,时而又觉得浑身乏力,时而又觉得精力充沛。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身上往外冒,不一会儿便侵透了他的衣衫。灰袍人努力稳住心神,慢慢调息,体内的真气渐渐变得缓和起来,最后内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完全由他控制。 “看来法力不高强者不能服下这佩玉琼浆,否则控制不住这真气,反而深受其害。”灰袍人暗想道。 内力调息好后,灰袍人才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将装佩玉琼浆的玉瓶随意地丢弃到地上,便扬长而去。 现在,他可以做那件想做的事情了。 玉瓶中的佩玉琼浆虽然几乎被灰袍人喝尽,但仍有少许残留在瓶内。那佩玉琼浆发出的阵阵芳香,清新淡雅,沁人心脾。香味随风飘散,玉瓶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这迷人的芬芳。这股芬芳越飘越远,蝴蝶和蜜蜂都被吸引,从远方渐渐聚拢来。不到一刻钟,此处便是漫天飞舞的蝴蝶和蜜蜂。 此时,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子从天而降。她身着白色飘带,长裙外还有一层薄薄的纱衣。那纱衣如同没有重量的云朵,在她四周盈盈浮动着。她的头顶上带着无数闪闪发光的银色发簪和几朵鲜花,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她如一片淡粉色的羽毛,轻柔地飘落到地上。 女子在天上便看见此处蜂蝶聚集,心想此处一定有什么宝物,便下来察看,她飞过之处,蝴蝶与蜜蜂便都散开,丝毫近不了她的身。 她走到蜂蝶最密集之处,想一探究竟。但此处蜂蝶极多,得先引开它们才行。 女子便从头上取下一枝鲜花,向远处抛去。此花状貌奇特,人间罕见。那花在空中飞了数丈才落地,一落地便在土里生了根,仿佛本就是生长于此一般。那奇花散发出阵阵香味,蜂蝶开始**起来。它们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飞着,仿佛迷失在这花香之中了。 而女子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蝴蝶与蜂群。 花朵散发的奇香越来越浓,蝴蝶和蜜蜂慢慢向奇花靠拢。突然,许多花枝从那奇花周围破土而出,并迅速长出绿叶,结出花苞,开出与那奇花一模一样的鲜花来。 很快,此处便开满了这种鲜花,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味、蜂蝶完全被花香吸引,重新在鲜花四周聚集。 女子满意地微笑着,开始低头寻找宝物。走着走着,她看见草丛中有一个玉瓶,便将它捡了起来。轻轻闻了闻,果然很香,看来里面一定装了什么奇异之物,只可惜它已被用尽了。但这玉瓶也还不错,不如拿回去装些蜂蜜。 初夏的白日已是有些炎热,成昊氏部落里的人大多都在午睡,尚随也在自己的屋中安睡。 突然,他感觉有几根头发被扯的疼,一下子醒了过来。尚随以为是自己无意中扯到了头发,理了理,倒头又睡。谁知还没睡着,他的头皮又传来一阵疼痛。尚随睁开眼,又理了理头发,又准备睡去。 柳一尚随刚闭上眼,便感觉到有人把他的整个头发都扯起来了,他心中一怒,不及看来者是谁,本能地一翻身,运力于掌中,便是一掌过去。 来者身法甚是灵活,一闪身便避开了这一掌,而那人身后的窗棂,则被震得粉碎,整个木屋也都嘎吱作响。 柳一尚随诧异地望着来者,惊呼一声:“师父!” 四海散人笑嘻嘻地走近徒弟:“怎么样?很惊喜吧?” “惊喜,惊喜得很!”尚随苦笑道。 柳一尚随为师父倒了一碗水,与之对坐。 “师父,你突然来这里?”尚随问道。 “我想你啊!”四海散人眯着眼笑道。 尚随不屑的说:“我才走了几天啊!” 四海散人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对于自己关心的人,就算是走一天,也觉得漫长啊!” “师父,你说的是真的?”柳一尚随心中一热,莫非他真的是专程来看望自己? 四海散人一见他上当了,立刻便换了一副模样,笑道:“你想的美!” 柳一尚随一愣,继而又苦笑道:“那师父到底有何事?” “为师我在萤火算到你小子有难,特来助你!”四海散人笑嘻嘻地说。 “师父,我确实遇到了难事。”柳一尚随沉声道。 “快说说是何事。”四海散人正色道。 尚随刚要说出缘由,絮儿却突然推门而入,发现家中来了个怪老头。她好奇地打量着他,笑问:“大哥,这位老伯是谁啊?” 尚随站起来道:“他就是我师父,四海散人。” 絮儿一听他就是大哥的师父,脸色一变——就是这个疯老头,让她成了孤儿。 四海散人笑嘻嘻地望着她,道:“小姑娘长得还挺美啊!”他又对尚随笑道:“把你这个妹妹嫁给我吧。” 絮儿一听立刻面红耳赤,大骂道:“谁要嫁给你这个老头!” “师父,你又瞎说什么啊。”尚随没好气地说。 他又对妹妹道:“他最爱胡说八道,你不必理他。” 四海散人笑而不语。 絮儿也听大哥说他师父如何爱说玩笑,如何爱与徒弟没大没小,现在又见他并未生气,也玩笑道:“你个疯老头,那么丑,没哪个姑娘会喜欢你的!” “这可未必啊!”四海散人似乎颇为得意地说,“喜欢我的姑娘可以从萤火谷排到你们成昊氏的门口!” 四海散人伸出两根手指,笑道:“乖徒儿,你有两个妹妹,我一个妹妹都没有,不如让你的妹妹当我的妹妹吧!” 柳一尚随笑道:“那徒儿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弟弟了?” 四海散人又笑道:“咱各算各的。你还是我徒弟,她是我妹妹!” 尚随笑了一声,道:“你要这般算,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的看絮儿的意思。”说罢他把头转向妹妹。 絮儿犯了难,她若是答应了,有这样一位哥哥实在古怪。她若是不答应,依四海散人的古怪脾气,也不知道他会如何。 见她迟疑不决,四海散人眯着眼说:“姑娘,能给神仙当妹妹,机缘难得啊!” “絮儿,你就答应了吧。”尚随也笑道,“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凭他对四海散人的了解,若他当絮儿的干哥哥,必然对她百般维护,不叫她吃一点儿亏。只是这样的确关系乱了些。 絮儿听兄长这般说,便答应道:“好,您老人家以后就是我干哥哥了!” 说罢她便向他拜了一拜,四海散人一时高兴地手舞足蹈,连连说“好”。 “师父,你别乐了。”尚随正色道,“我还未告诉你我的难事。” 四海散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柳一尚随双眉紧蹙:“我的另一个妹妹,柳一忆凝失踪了。” “失踪?”四海散人问道,“她是如何丢的?” “只知是被一条白龙抓走,其他一概不知。” 四海散人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好办啊!” 柳一尚随与絮儿对视一眼,皆是愁眉紧锁。 “呵呵,”四海散人又笑道,“有你师父在,一定能找着你妹妹。” 正说间,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柳一尚随起身开门,却见是族中的男子正宽,与他同来的,竟然是失踪两日的奇君!” “奇君!”他不禁一声惊呼。 絮儿听见他喊奇君的名字,他忙起身到了门口,站在门口的,果然是奇君! 柳一尚随和絮儿见奇君已回了部落,更是担心忆凝的安危。尚随心中一急,忙握住奇君的双肩,慌问:“奇君,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忆凝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奇君一听,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尚随,你先别急。”与他同来的正宽劝道,“忆凝暂时还不会有事。” “她在哪里?你们究竟遇到了何事?”柳一尚随急急问。 没有见到妹妹,又不知她身在何方,他这个做哥哥的,心中焉能不急? “我一时也说不清,我们进去说吧。”奇君道。 “好,快进来!” 说罢,奇君与正宽便随兄妹俩进了屋。 两人一进屋,便看见屋中的毛毡上坐着一个头插树枝的怪异老头,正对着他们憨笑。奇君与正宽不由得满脸疑惑地将目光投向柳一尚随。 “这就是我的师父,四海散人。”柳一尚随介绍道。 两人知道他是神灵,与他行了一个大礼。四海散人摆摆手,温和地说:“起来吧。” 虽然他不是凶神恶煞,但两人都知道他当年硬收柳一尚随做徒儿的事,对这个怪老头毫无好感。 第28章 :痴情的山神 四人坐定后,奇君讲述事情经过,又说现在忆凝在干节手里。原本他与应艳也被关在南山浮云洞中,但忆凝央求干节先放了他们,也好让成昊氏的人知道此事的细枝末节,对找回佩玉琼浆也有所帮助。干节便放了他们。此时应艳已随方雷氏的人回到方雷氏了。 尚随与絮儿听罢,心不由得如铅坠一般,时隔五年,忆凝终究还是逃不过干节的魔爪吗?她此刻孤身一人在干节的身边,也不知情形如何。 四海散人笑叹道:“这南山山神还挺痴情得嘛!” 正宽见对面的兄妹俩神色凝重,遂劝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这件事还有回还的余地。忆凝那么聪明,说不定不会吃亏的。” 奇君也道:“忆凝与我从小玩到大,我一定会与你们一起找到偷佩玉琼浆的人!” 雨后初晴的灵泉山,郁郁葱葱,青翠欲滴,苍松翠柏,林立其间。绿叶上缀着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颗颗珍珠,在摇曳于微风中的树枝间闪闪发光。 一只喜鹊从林间飞出,幻化成一个身着彩衣女子。她是有千年道行的林中仙子,因觉得山林无聊,便时常到人间玩耍。这日,她信步闲游,走入了成昊氏的领地。 在林中,她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男人正在砍柴。 那男人相貌英俊,赤.**上身,腰上围着兽皮,露出结实的肌肉和迷人的线条。 喜鹊仙子立刻被眼前的男人吸引住了,傻愣愣兀自笑着,竟在那里呆呆地看了良久,都未动一下。 那男人砍得久了,头上流下汗来。喜鹊仙子嫣然一笑,轻声走到柳一尚随身边,从袖中拿出丝帕,轻轻擦拭男人额头上的汗珠。 那男人吓了一跳,忙向后迅速退了几步,抬头看时,却没有人影。 凭他几年的道行,他能感应到周围有人,而且法力不低,只是那人施了隐身术,无法看到她。 “你是谁?”尚随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他知道虽然不能看见她,但或许能通过蛛丝马迹来判断她的位置。 仙女却见他有些法力,反应也极快,有心戏弄他,始终不露出身影,只是在一旁笑着望着他。 与他玩儿了一会儿躲猫猫的游戏,仙女觉得无趣,便又躲到他身后,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 柳一尚随又是一个机灵,转身退了几步,大喊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戏弄我?” 仙子更觉有趣,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一声。 柳一尚随听到了声音,便立刻将身上的八卦镜往声音传来之处一照。八卦镜放出金光,正好照到仙子的身上,她的隐身之法立刻便破了。 仙子见柳一尚随破了她的法,想要离开却又舍不得尚随,竟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柳一尚随慢慢走了过来。 “这位姑娘,”柳一尚随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戏弄我?” 仙子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你莫要生气,我是灵泉山的喜鹊仙子白灵。刚才看见你在这里砍柴,流了许多汗,便想为你擦汗。我本不想现身,却又见你有些法术,所以才戏弄于你,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说完仙子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柳一尚随有些释然又有些无奈地说。 “你不会怪我吧?”喜鹊仙子笑嘻嘻地说。 柳一尚随觉得她也是个单纯的小仙女,笑道:“当然不会了。” 白灵又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尚随不经意间,竟看见仙女腰间挂着一个玉瓶,他想起了奇君所说的玉瓶,神经立刻紧张起来。 “白灵仙子身上的玉瓶是从何而来?”尚随赶忙问道。 “是我捡的。”仙子见他如此着急,心中有些疑惑,说完马上又问道,“怎么了?” 尚随便告诉她自己的妹妹如何因为佩玉琼浆被抓走,如何被困在南山山神的洞府。尚随也告诉她,她腰间的瓶子,颇像是装佩玉琼浆的。 白灵觉得这未免有些离奇了,她解下它来,仔细端详,然后满脸疑惑地说:“你是说这玉瓶就是……” “我也只是猜测。”尚随问,“仙子在哪里找到它的?” “就在西山。”白灵答道。 “请仙子告诉尚随具体的方位,我好去看看有什么线索。”尚随说。 喜鹊仙子自从看到尚随的第一眼,便有种舍不得立刻的感觉。为了能与尚随待在一起,白灵故意说道:“还是我带你去吧!我可以腾云带你去。” “不必劳烦仙子了,师父也曾教我腾云。”尚随答道。 仙子轻笑了一声,调皮地看了柳一尚随一眼,突然转身,腾云而去。 柳一尚随赶紧追了上去。 一炷香的功夫,白灵便飞到她捡到玉瓶的地方,降下云端。 此时,那幻化出的奇花与蜂蝶早已无影无踪。 尚随也跟着落到地面。 “这就是我捡到瓶子的地方。”喜鹊仙子说。 “多谢仙子带路。”尚随拱手谢道。 “不必客气。”仙子却微微一笑,更显迷人,尚随竟愣了一下。 “你快看看有什么线索吧!”白灵见尚随被自己迷住,虽只有短短的一瞬,也让她心中窃喜不已。 “好。” 尚随说完便开始四处寻找线索。 柳一尚随看了看发现玉瓶的地方,那里并无特别之处。他又蹲下仔细察看,见于瓶掉落之地附近,有一枚浅浅的脚印,看来他是腾云而去。可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望着将自己包裹其中连绵起伏的大山,柳一尚随觉得自己如同被笼罩与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 见柳一尚随因迷茫和无奈而痛苦,喜鹊仙子也不好受。她后悔自己捡瓶子时没有对此地多加留意,只顾着看玉瓶。喜鹊仙子下定决心,要帮柳一尚随找回妹妹。 柳一尚随心有不甘,又四下查找,虽有喜鹊仙子相陪,但终究一无所获。 柳一尚随额头上的阴云渐渐聚集。 “你别急。”白灵见他如此上前宽慰道,“我会帮你的。” “那尚随就多谢仙子了。”尚随连忙谢道。 尚随对仙子毕恭毕敬,反倒让仙子觉得不自在。 渝水有一条支流名曰灵泉河,它发自于灵泉山,自西南向东北方向流去。此河水面只有渝水三分之一宽阔,深约有十丈。灵泉河两岸皆是绵延起伏的丘陵,蜿蜒数十里,与渝水交汇。 灵泉河畔,一个年轻人顶着晌午已有些毒辣的日头,向河流的上游走去。因为天气已有些、炎热,他只在腰间系了一张兽皮,腰上还挂了一个葫芦。 此人正是奇君,今番沿河而上,便是要查找佩玉琼浆的下落。他从清晨便已出来,沿河走了多时,却无任何发现。他心知如他这般像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恐怕很难找到线索,但他也别无他法,只求廪君神上保佑,他能帮到忆凝。 走了许久的路,他的口中又有些干渴了年轻男子解下腰间的葫芦,拔开葫芦嘴,向嘴中倒去,却是滴水不剩了。 他拿着葫芦,不慌不忙地走到河边,蹲下身体,将葫芦放进清冽的河水中,不一会儿便打满一葫芦水。奇君仰头猛灌了下去,突然他将眉头一皱,把河水尽数土了出来。这好端端的河水,怎变得如此苦涩?莫不是数不尽的苦胆掉进河中了吗? 奇君向河流的上游望去,远处似乎有一些白色的斑点。他心中一疑,快步走了过去,却见是无数的死鱼! 死鱼翻着白肚皮,稀稀落落地浮在水面。好端端的,这灵泉河上哪来的死鱼?奇君快步走了一里远,却见河面上的死鱼越来越密集,死鱼几乎要堵塞原本就不宽的河道!并且这灵泉河中也散发出一阵刺鼻的臭味! “难不成,这灵泉河被人下毒了吗?”奇君暗想。 他望着这片死域,双眉紧蹙。 成昊氏正处在渝水与灵泉河的交汇处,少不得要取这灵泉河之水。如果灵泉河水有问题,必定会影响成昊氏的族人。而且这灵泉河最终要汇入渝水,势必对其污染,到时恐怕受到影响的不仅是成昊氏。且先不管它与佩玉琼浆是否相关,也要看个究竟! 奇君心中打定主意,一步一步地走向灵泉河的源头。 他从后背解下石斧,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正所谓天有异象,必有妖孽,这灵泉河生出这等异象,说不定这河中已有妖兽。 突然,河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好似冷水煮沸。奇君紧握石斧,向河心望去。只见河心冒出几个巨大的水泡, 他不由得退了几步,静观其变。 只见河中心升起一个一丈见方的水柱,死鱼受其冲击,飘向四周。一个怪物从水柱下冒了出来! 它没有手脚,只在躯干上有一个巨大的嘴巴。而怪兽的躯干无血无肉无骨,仿佛一团烂泥,不断有泥从它身上脱落,因此它的整个身躯都无固定的形状。 此怪物一直藏身河底,此刻闻到了人的气息,便从水底冒了出来。 奇君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个怪物,心下甚是疑惑:族中的老人们从未说过这灵泉河中还有此等异兽。也不知,它与死鱼有无关联。他举起石斧,随时准备应对怪兽的进攻。 那河怪虽然没有眼睛,却能感觉到奇君的方位,它缓缓向奇君移来,奇君也慢慢后退。 第29章 :怪物! 突然,怪物发出一声仿佛狼嚎般的凄厉声响,疯狂地扭动着它的身躯,身边的河水受它的激荡,立刻变得波涛汹涌。四周死鱼的尸体,一个一个地砸了过来! 奇君连忙挥舞石斧,左砍右挡,将死鱼砍落到地上。不一会儿,他的身边已经堆起了尸山,恶臭难当。 河怪似乎有些恼怒,又是一声低啸,更剧烈地抖动着身体,死鱼密如雨点般砸向奇君。奇君心中暗叫不好,但也只得奋力抵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石斧在他的手中飞快地舞动着,不多时,脚下又多了不少鱼尸。但“单斧难敌众鱼”,一条鱼砸到奇君的左臂,疼痛难当,他一声惨呼,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面的鱼也紧跟着砸了过来,奇君跌倒在地上,惨叫连连。自己莫不是要死在此处了吗? 突然,一条鱼正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奇君瞬间失去了意识,昏厥在河边。 那团烂泥停止了攻击,缓慢地移动到河边,又上了岸,一步一步向奇君逼近。它俯下身,张开它巨大的嘴,将奇君吞入它的身体。 怪兽又直起身,缓缓移向灵泉河。 就在此时,远处一个钩刀从河边的树林飞来,从怪兽的身体穿体而过!怪兽一声尖啸,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无数泥点从它的身体落下。 钩刀又一个回环,再次从它的身体中穿过,怪兽又是一声凄厉地惨叫,扭动着庞大的身躯。钩刀飞回树林,被一个人握入手中。 他从树林中走出,掌心运力,一掌打出,怪兽立刻被打成了无数的泥点掉落河中,奇君也跌向水面。那人一伸手,虽然人未至,却有一股力道接住了奇君!他又把手往后一收,那股力又把奇君送到了河岸。 他走到他身边,叹道:“我原本不想救你,怎奈你若是死了,忆凝恐怕也不愿独活,只得救你一命。” 此人正是干节。他为了查出佩玉琼浆的下落,派老猫问了社神,却一无所获。所以此番他才亲自到这附近的山川河流,查找线索,没曾想正看到烂泥所化的妖兽攻击奇君。 作为他的情敌,干节救他并不情愿,但为了忆凝,他也只得违心如此。 干节走到奇君面前,长袖从他的脸前拂过。奇君悠然醒转,慢慢睁开双眼。 刚才还如沸水般汹涌的河面,此刻已平静如昔,而他的救命恩人,已不见了踪影。他挣扎着起身,用手抹去脸上的河泥。 他一身的泥土,也未敢到这灵泉河中清洗,直走到渝水,才跳入河中,洗去一身的污泥,又匆匆忙忙赶回成昊氏。也不知道,此异象对族人有何影响。 他心中也好生奇怪,究竟是谁救了他的性命却又不肯现身,不过此刻最要紧的是报告首领灵泉河的异象,救命恩人是谁,以后再作计较。 成昊氏首领与长老巫师议事的木屋,此刻已是挤满了人。柳一尚随、絮儿、奇君、齐泰等人也都在此处。众人脸上皆是阴云密布。 水乃生命之本,灵泉河生出异象,恐怕族人生命堪虞。 “大家静一静。” 哄闹的人群中,传出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那是成昊氏的首领木叶。 人们渐渐静下来,听首领怎么说。 木叶道:“奇君是第一个发现灵泉河发生异象的人。大家且先听听他说当时发生何等异象。” 他的脸上写着坚韧和沉稳。 众人的眼光齐齐转向奇君。 奇君道:“今日我为找得佩玉琼浆的下落,沿灵泉河而上。河水在离成昊氏大约十里的地方,已是苦涩难当。我又向前走了不到半里,便看见河面上有不少死鱼。越往前走,死鱼越多,几乎塞住了河道。” 说到此处,已有人在议论,是否是有人蓄意投毒。 柳一尚随也与絮儿对视一眼,眉间皆是阴云密布。 奇君又道:“后来那河中又冒出一个妖孽,仿佛一堆烂泥,它用死鱼把我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便是一身的稀泥,却没有受伤。也不知是哪方高人救得我。” “什么,还有妖孽?”掌管捕鱼的鱼图惊道。他是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身体虽不健硕,却是捕鱼的好手。此事与他干系最大,因而他也是率先发问。 “哎呀,怎么生了妖孽!” “是啊。” “这可怎么是好!” “……” 小小的木屋顿时又如煮沸了的水般变得闹哄哄的。 絮儿也有些惊恐得望着兄长。 柳一尚随也暗想:“这灵泉河生出异象,的确棘手。在佩玉琼浆被偷之时刚巧发生此事,两件事情会不会有关联呢?” “大家都别吵了。”木叶道,人们安静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奇君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灵泉河出现异象是大事,或许是上天对我们的警告,或许是妖孽作祟。现在情况尚不明朗,大家要多加小心。” 众人俯身拱手道:“是,首领。” “牧放。”木叶对着一个青年男子道,“你是牧羊官,你要管好你的羊。” 牧羊躬身一拜,道:“是,首领。” 声音掷地有声。 “牧连。”木叶又吩咐道,“你是牧牛官,要小心看好你的牛。” 牧连也上前答道:“放心吧,首领!” 如此这般,木叶又吩咐了一通。 大巫师伯林侧立在首领身边,木叶交待完后,他便上前一步道:“我已率众巫师向上天祷告,上天只告诉我这是成昊氏该有的劫难,却无其他。不过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定会查清的。” 首领木叶又道:“我已派桃木、丘石日夜观察灵泉河,一有异动,他们便会报告于我与伯林。大家且各自散去,各司其职,务必小心在意。” 众人齐声拜道:“谨遵首领吩咐。” 说罢木屋中的人纷纷散去。 奇君追上尚随和絮儿,道:“尚随,絮儿,现在佩玉琼浆的事还没查清楚,灵泉河又有异象,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柳一尚随叹道,“忆凝的事还没有头绪,灵泉河又发生此等事……我们还是先从灵泉河查起,说不定我们还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奇君也叹了口气,就目前的形势,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絮儿担心姐姐的安危,叹道:“姐姐现在在干节的手中,我实在是担心她有什么危险。” “可是。”柳一尚随蹙眉道,“可是现在我们也没有的别的办法。” 几个人都愁眉不展,却丝毫没有办法,只有默默地往前走。 时至三更,忆凝正熟睡间,一个人影悄悄接近她的房间。那人轻轻推开她的房门,她手中的毒蛇看着**的猎物,吐出猩红的信子。 那人走进房间,看着忆凝安详地躺在毛毡上,心中冷笑。她的眼眸里散发出怨毒的神色。 此人正是玉姬,干节唯一的女人。 这些年来,干节虽然不爱她,却也没有别的女人。可是,现在忆凝出现了。她知道,他深深地爱着忆凝!她绝不能容许自己的爱的人却爱着别的女人。唯一让他不爱她的方法,就是杀了她! 玉姬将手中的毒蛇放到地上,毒蛇吐着信子,一寸一寸接近忆凝。 “柳一忆凝,我看你怎么抢走干节!” 她恶毒地望着正熟睡中的人,嘴角浮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玉姬优雅地转过身,轻移莲步,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在干节身边睡下。 她本未非要取忆凝性命,但那日干节的一番话让她下定了决心。 那夜,玉姬见干节在**愁眉不展,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心知是为了忆凝的事。 虽然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而失眠,心中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嫉恨。 “你何必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而寝食难安呢?”玉姬将手从干节身后伸过去,轻轻搂住干节的腰,柔声说道。 “不管她是否爱我,我对她的爱都不会改变。”干节只是微微叹息着说, “现在她在你手里,不正是个机会吗?你是神,想要她还不容易?何必烦恼呢?”玉姬继续劝道。 “我又何尝不想?”干节提高了声调说道,“只是她性子烈,我若是硬来,她就会去寻死。” “她只是嘴上这么说,却未必会这么做。”玉姬宽慰道,“她现在也许只是想以此威胁你。你若真要了她,她说不定就会乖乖做你的女人。” “但倘若她真的去寻死呢?”干节却有些激动了,“万一她要是死了,一切就无法挽回了,我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听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不失去心爱的女人,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去冒险。她知道干节对忆凝的爱有多深,而她的心也痛得一样深。熊熊的妒火在她心中瞬间被点燃。那一刻,她下定决心,非杀了忆凝不可。 那晚玉姬故意将干节灌醉,熟睡中的干节根本不知,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做了什么。而且她放的毒蛇乃是君子蛇,毒性极强,咬上一口几分钟便能致命。即使干节没有醉酒,她叫出声来,干节恐怕也很难救转她来。而且现在他已经被自己灌的人事不醒,刚刚才睡下,恐怕很难被叫醒。柳一忆凝,你就别想活到明天了! 而那毒蛇则慢慢吐着信子往前爬,爬到忆凝放在被子外的左手臂上,一口咬了下去。 第30章 :受伤了! 忆凝睡在干节的洞府中,本就睡不安稳。在剧烈疼痛的刺激下,忆凝立刻清醒过来,大叫着挥动着手臂,而蛇受此一惊,立刻从门缝溜走了。 忆凝立刻撕开床单,用嘴咬住一头,另一头在手臂上一缠,将手臂勒紧。刚勒上布条,她便晕了过去。 隔壁房间的两个丫环听见忆凝的叫声,赶忙点好火把过来察看。刚一进屋,便见忆凝倒在**,手臂上流着血,伤口附近已有些发紫。 两个丫环都吓得花容失色,齐声惊呼。 一个丫环马上跑到干节的房间,边喊边拉干节,才将他从睡梦中唤醒。而玉姬则佯装睡眼惺忪的样子,懒懒地揉了揉眼睛。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干节斥责道。 “忆凝姑娘受伤了!”丫环答道。 干节听了立刻一掀被衾,站了起来,边穿衣服边问道:“她怎么了?” 丫环便如实回答道:“我们听见忆凝姑娘叫了一声,赶过去看时,忆凝姑娘已经人事不省。她的手臂上有个伤口在流黑血,伤口已经发紫了,恐怕是被毒蛇咬了。” 干节穿好衣服,赤着脚便往忆凝房间跑,丫环连忙跟了上去。而佯装刚被叫醒的玉姬也立刻跟上去了。 干节一把拿上长袍往身上一裹,便大步大步地走向忆凝所居的洞穴。眉头在他俊朗的面庞上拧成了一团。五年前,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这一次,不能再让她离自己而去,而且是那么彻底的,在他的面前离他而去。 佯装刚被叫醒的玉姬也立刻跟了上去。她面无表情,紧紧地跟在干节的身后。 凭君子蛇的毒性,柳一忆凝不会再睁开眼睛了吧。 干节一进忆凝的房间,便看见忆凝静静地躺在毛毡上,一个丫头侍立在一侧,为她清洗伤口。 尽管忆凝在臂膀上绑了布条,但依然无法阻止毒性的蔓延——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色。 “” 丫头忙退到一旁。 他快步走到忆凝跟前,将她从皮毡扶起,在忆凝身后盘膝而坐。 忆凝,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啊! 干节运足气力,将两掌贴于忆凝背心,把内力注入忆凝体内,以便将毒素逼出。 渐渐地,忆凝流出的黑血变成了红色的鲜血。干节这才收了掌,将忆凝放下,又撕下衣角将忆凝的伤口包扎起来。 忆凝的额头已是细汗涔涔。他心疼地用衣袖轻轻为忆凝擦拭头上的汗水。 而他背后的女人,怨毒地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目光化为两把利剑,狠狠地射向忆凝的心脏! 忆凝悠悠醒转,神智却还不清醒,双眼空洞而迷惘。 “忆凝,你怎么样?”干节关切的双眸凝视着她。 躺在毛毡上的女子梦呓般地喃喃道:“你是谁?我在哪儿?” 干节心中一沉,莫不是蛇毒伤到了她的神经?若是她以后都变得痴痴傻傻,那可如何是好! 他忙道:“忆凝,你不认得我了吗?我可是你最恨的人啊!” 忆凝轻声道:“最恨的人?” 她思索了半刻,猛然惊醒,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大叫道:“你是干节!” 干节见她认出了自己,紧锁的眉头霎时舒展。他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傻。 “你怎么会在这儿?”忆凝充满敌意。 “我怎么会在这儿?”干节笑着反问道,“你想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忆凝陷入了沉思中。 先前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都成了模糊的一片。忆凝闭上眼仔细回忆,手臂上的疼痛也渐渐传了过来,她霍得想起,刚才她被毒蛇咬了一口便失去了意识,莫非是他救的自己? “我被毒蛇咬了,是你救的我?”忆凝小心翼翼地问。 干节温柔地冲她一笑:“幸好还来得及帮你清除蛇毒。” 忆凝望着他温柔如水的眼神,不禁想起五年前,她与干节成亲的那个夜晚,干节也是用同样的柔情对她说:“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也不知,他的温柔,是不是只对她呢? 忆凝虽然对干节恨之入骨,却又被他所救。她历来有恩必谢,只好有些尴尬地轻声说道:“谢谢你。” 干节微微一惊,嘴角一扬,笑道:“我没想到你对我还会用‘谢’字。” “我一向恩怨分明。”柳一忆凝瞬时又变得冷若冰霜。 干节无奈而又苦涩地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忆凝,你怕不怕,要不要我今晚在这里守着你?” 忆凝才待要拒绝,却听玉姬冷冷道:“她连弑神都做的出来,还会怕一条蛇?” 干节听她提起往事,猛地站起,大怒道:“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时候提它做什么!” 那是他心中的痛处,他最不愿别人触碰的地方。 玉姬紧咬着嘴唇,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悠悠走过来道;“干节,你又何必对她那么上心呢?你可别忘了,她是想杀你的人!” “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干节又怒道。 忆凝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有一个爱着她的山神已经很是麻烦,现在还有一个无名有实的“山神夫人”与她争风吃醋,那她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她到底有什么好,你就是爱她不爱我!”玉姬瞪着干节,醋意大发,“她不过是个凡人,又不是长得美若天仙,你为什么就是对她如此迷恋!” 干节没好气地说:“因为你爱我,她不爱我,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玉姬被气得柳眉倒竖,一时语塞。 干节又微怒道:“哼!我还没问你,你倒先向我发难!” “你要问什么?”玉姬没好气得说。 “你今晚为何刚巧拉我喝酒?”干节冷冷道。 “我……”玉姬心中一阵慌乱,满脸通红。 “你分明是存心要把我灌醉!”干节大怒道,“我洞府少有蛇虫,为何突然有一条毒蛇,还正好咬了忆凝!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 门口的女人紧咬着双唇,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忆凝心中一凉,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恶毒,要致自己于死地! 她不禁心中暗自祈求道:“大哥,奇君,你们快些撤出偷佩玉琼浆的元凶,我在这里多呆一天,就会多一些危险!” 干节又指着玉姬道:“我告诉你,如果忆凝有个好歹,你脱不了干系!” 玉姬见他对忆凝这般维护,妒火中烧,也顾不得后果,怒道:“你就这样爱她,也不看看她是怎么对你的!” “不论她拿什么回报我。”干节道,“我都会全心全意地爱她!” 玉姬柳眉一扬,道:“好啊,你就这么爱下去吧!我看你最后能得到什么!” 说罢,她一个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忆凝听了干节的话,却是微微一怔,一时竟产生惺惺相惜之感。虽然她恨眼前的这个人,但他却与自己一般,要爱就爱的轰轰烈烈! 灵泉河边,桃木与丘石正坐在鹅卵石上闲聊。他们身后是临时搭起的帐篷。 突然,从北方吹来一阵大风。一时间河边尘土飞扬,河边的柳树的枝条在昏昏沉沉的尘土里乱舞着。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染上了一层黄色。 “好大的风啊!”桃木一声惊呼,赶紧埋下头来。 丘石也赶紧用手臂拼命得遮挡风沙,顶风道:“好邪的风啊!” 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直觉得是妖孽要降临,吓得直打哆嗦。但很快风便过去了,尘土渐渐落到地上,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 桃木,丘石忙站起身,拍打身上的尘土。桃木瞟了一眼河面,惊呼一声:“丘石,你看,没水了!” 丘石这才发现,河水水位已降了许多,并且还在不断下降。 “这,这是怎么回事?”丘石惊道。 “首领说一有异象就报告他与伯林,我现在就回部落!”桃木道。 丘石急急地道:“好,我在这里守着!” “你自己小心。”桃木说完便匆匆走了。 桃木一刻也不敢耽搁,几乎一路小跑着回到部落。到了部落,桃木直奔首领和巫师所在的木屋。 还未进屋,桃木就不停地大喊:“不好啦!不好啦!”引得族中的人纷纷向他投去惊疑地目光。 桃木刚到木叶所居的木屋,木叶便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见桃木喘着粗气冲了进来,心中一沉。 我派他去观测灵泉河,他匆忙返回,莫非是灵泉河有何异动? 其他的族人听见他说不好了,也都围了过来。 “桃木,发生了何事?”木叶此时眉头微皱,但依然平静。 “灵泉河水位突然下降,几乎要枯竭了。”桃木用慌慌张张地答道。 木叶听闻此噩耗,也是大吃一惊,但他却依然脸色沉着。他知道,这个时候慌张是徒劳的。 “你不要着急,慢慢说。”他想尽量让他保持平静。 桃木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将自己与丘石在河边看到的情景讲了一遍。 木叶虽然见多识广,却也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况,不知这是何缘故。 四周的族人们则议论纷纷,惊惶万状。 “族人们,先静一静,我现在就与大巫师伯林去灵泉河一看究竟。”木叶沉着地说,“你们要在部落各干其事,各守其职,一切都等我们回来再说。” 第31章 :干涸 众人齐拜道:“谨遵首领吩咐。” “桃木,去找伯林来。”木叶吩咐道。 桃木领命前去,找来了成昊氏的大巫师。 伯林听说灵泉河水位猛降,心中也颇为惊奇。 木叶一见他来,便急忙上前问道:“巫师,灵泉河似乎要干涸,你可有头绪?”。 “此事桃木在路上已与我说了。这恐怕是有人动了灵泉山上的宝物。”巫师答道,“传说灵泉山上有一个宝物,是这座山一切生灵的生命之源。这灵泉河发源于灵泉山,如今它水位下降,恐怕和那山中的宝物有关。” “那我们现就去那灵泉河一探究竟。”木叶道。 巫师想了想说:“灵泉河自然是要去的。柳一尚随学了几年道术,不如让他一同前去。他的师父四海散人也在,邀他一道去,一定也大有帮助。” 木叶觉得有道理,便差遣桃木去叫柳一尚随。过了一刻,桃木却只身前来,向木叶报告道:“首领,尚随跟他的师父都不在。” “这个时候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木叶小声道。 “首领,或许是他们发现了什么线索,赶去查探也未可知。”巫师道,“现在情形尚不明朗,我们还是先到灵泉河边看看,再作计较。”说毕,四人便一同前往灵泉河。 “也是。”木叶道。 三人约摸走了一刻钟,便到了灵泉河边。 此时,河水竟已经完全干涸了。**的河床乱石嶙峋,鱼儿在石缝中的水凼里痛苦的挣扎着,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几人顺着河道往上走了大约一里,才走到丘石观测灵泉河之处。 除了丘石,四海散人与柳一尚随竟也在此处! 丘石与柳一尚随见首领与巫师前来,赶紧上去行礼。 四海散人则笑嘻嘻地望着众人,众人也上前向他拱手。 “四海师父,尚随,你们怎么在这儿?”木叶走上前去,惊讶地问道。 四海散人笑道:“我昨夜夜观星象,知道灵泉河有异,今日一早,便与我尚随爱徒从灵泉山脚下开始查探。” 木叶、伯林和丘石听他把柳一尚随叫“尚随爱徒”,都觉得头皮发麻,但他们强作平静的模样。 柳一尚随虽然也觉得浑身发冷,在同族兄弟面前很窘,但他也无可奈何,师父就爱这么叫他。师父对他的师兄弟们,还有更肉麻的叫法。 “正走到此处的时候,就听见这小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四海散人指着丘石,表情极为夸张地说。 丘石在一旁不禁笑了起来。 “丘石,发生什么事了?”木叶眉尖微蹙。 他正要回答,四海散人却抢道:“不就是遇到个小妖怪嘛!” “你遇到妖怪了?”木叶急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丘石笑道,“不过四海师父与尚随要是晚来一步,我就成刺猬了。” “到底发生何事了?”木叶问道。 “也没什么。”四海散人轻松地说,“就是河底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抛上来许多的石片,直如漫天花雨一般射向他。眼看他就要被射成刺猬了,老夫远远地抛出一张小手帕,在他面前一转,就把所有的石片转回河里去了。” 木叶听罢向四海散人拜道:“如此多谢四海师父救了我的族人。” 伯林和丘石也跟着一拜。 四海散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手舞足蹈地说:“客气了,客气了。” “四海师父,不知你们有何收获?”巫师伯林问道。 “我沿着灵泉河到了它的尽头。那里已经完全干涸了。”他一挥手道,“整个灵泉山死气沉沉。” 四海散人又摆着食指道:“没有一丝生气。” “我跟尚随走啊走,走啊走。”他又做出行走的姿势,又停下来,然后道:“居然碰到一个烂木头在说话!” 众人都是一副迷茫的表情。 “师父,烂木头也能成精?”尚随疑道。 “那么认真干嘛!”四海散人鄙夷地说,“我说的是一个树精,又不是真的一块烂木头。” 伯林一愣,又无奈地笑了笑说:“四海师父,你继续。” 四海散人又不屑地瞟了一眼伯林,扬眉道:“那块烂木头说它是铁树精。靠山中的蕴灵珠成精。昨日蕴灵珠被一个灰袍人盗走。山林将失去灵气,不再有奇花异草,河流也将失去源泉,无法哺育河流两岸的生命,它也无法继续修炼。它求我帮它找回蕴灵珠。” 众人听到此节,皆是一副忧心忡忡地表情。 伯林不禁叹道:“传说有一个宝贝维持这灵泉山的灵气,没想到竟是真的!” 昨夜,四海散人知道灵泉河有异象,便与尚随到灵泉山下,灵泉河发源之处一探究竟。 两人虽见河水水位偏低,却无妖怪出没,更无一丝妖气。他们又沿河而下,一路仔细搜寻,却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见这水位不断下降。 师徒俩只是偶尔见到几只飞鸟在林间穿梭,时而听见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而灵泉河的水位则越来越低了。 “师父,我们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到灵泉山去,看它的源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尚随道。 “这样也好。”四海散人道。 说罢,两人便驾云径直往灵泉山去,不消一刻,便到了山中。 在灵泉山中已走了半日,师徒俩也为找到丝毫线索,此刻已是日上三竿,两人便在林间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 “上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经历了几千年的沧桑。 两人起身回头一看,是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他头发花白,胡须齐腰,审稿不足五尺。老者衣衫褴褛,衣服上的褶子跟脸上的皱纹一般深,像穿了一身树皮。 柳一尚随虽只有几年道行,却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老人是百年铁树精。 四海散人见他有话要说,便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那树精向他们作了个揖道:“求上仙为灵泉山上的生灵找回蕴灵珠。” 四海散人与尚随对视一眼,笑道:“我可是个爱帮忙的人,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蕴灵珠是个什么东西。” “传说灵泉河的源头是灵泉,灵泉之上有一个蕴灵珠,它是整个灵泉山命脉之所在。几日前者山里来了一个灰袍人,将镇山之宝蕴灵珠盗走。若五日之内再不将宝物找回,这山上的奇花异草,奇珍异兽,便都要绝迹了。现在灵泉完全枯竭,山中无水,这山中的一切生灵都很难存活。还请上仙千万找回蕴灵珠,救我一山生灵。” 听完老铁树的一番话,柳一尚随惊诧不已。想不到这山中的泉水,竟是依靠一颗珠子。 柳一尚随听到树精说“灰袍人”三个字,心中又是一紧,这个“灰袍人”,会不会就是偷走佩玉琼浆的人呢? 四海散人则见多识广,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你可知是何人盗走宝物?”四海散人问道。 “不知。”铁树精却说道,“那人法力高强,看不出是人是妖,只觉得他一身邪气。我见他一到此地便直奔灵泉洞,出来时手中正拿着蕴灵珠。应该是早已找到门道。那人道法高深,我也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西而去。” 四海散人又道:“你可否带我们去灵泉洞一观?” 铁树精则答道:“这灵泉洞是灵泉山的圣地,我身为山精不敢进入,我只能带你们到洞口。至于里面是怎样的情景,我也不清楚了。” 四海散人道:“不妨,你带我们到洞口便是。” 那树精便领着两人,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 走到,树精又带着两人穿过一片树林,才来到一个山洞前。 洞口上刻着灵泉洞三个字。 “这里就是灵泉洞了。”老铁树说道,“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听说它连着下面的一个溶洞,也不知是真是假。” 四海散人笑呵呵地说:“老铁,多谢带路咯。徒儿,出发!” 说完,四海散人便大步走了进去。柳一尚随也跟着进去了。 洞中光线十分昏暗,只能隐约看见周围凹凸不平的石壁。 “这洞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四海散人边走边说道。 “师父,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柳一尚随比较谨慎。 四海散人却满不在乎地说:“放心,有师父在会有什么危险?” 柳一尚随也不好再说什么,干脆不说了。 走了一段距离后,眼前便出现了三个岔路。 虽然此处已不透光,洞中却始终有着微弱的光线。 “我们该走哪条路呢?”尚随问道。 “待师父念个咒,就知道了。”四海散人轻松地说道。 说完,他便双眼紧闭,口念咒语。 当他再次睁眼时,却是愁眉紧锁。 “怪了!”四海散人面露疑惑之色,说道。 “师父,怎么了?”尚随赶忙问道。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师父都觉得奇怪。 “平日里我轻而易举就能探察几百里以外的事,但今天我竟然无法探察这个小洞。”四海散人有些懊恼地说道。 “是不是这个洞太大了?”柳一尚随说道。 “这几条路只有几里深,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无法探察这道路深处的情况。”四海散人说道。 第32章 :尽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柳一尚随也有些急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一条一条地试了。也许每条路都能通到中心去呢!”四海散人说道,”徒儿,你选一个。” “师父,我看都差不多,我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柳一尚随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 四海散人则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说:“我相信你的感觉。” 柳一尚随叹了一口气,又凝视了一会儿这三条路,道:“那走中间吧。” “好,听你的!”四海散人兴奋地说,仿佛柳一尚随真的一定会选对似的。 说罢,两人便先选了中间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 这条路时宽时窄,有时似乎已到了尽头,但却又豁然开朗。而有时仿佛到了洞口,道路却又突然狭窄起来。 两人正走着,却见前方竟有一点银光在黑暗中闪烁。 在往前走,闪烁地光点越来越多,竟如夜晚漆黑天幕上的繁星。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前方的星光则随之越来越璀璨。正当尚随沉浸于光彩夺目的奇景之中时,却猛然间看见不远处似有一个巨大的深坑,而坑后是一个星光璀璨的石壁,他们便站在这地下的悬崖之上。 “师父,我们好像走到尽头了。”柳一尚随有些泄气地说道。 四海散人却只是笑了笑,说:“尚随爱徒,你到前面去看看。” 柳一尚随隐约觉得师父的笑意中有些不怀好意的成分,但也无法拒绝。只是不知这次师父又要搞什么花样。 尚随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走了几步,他便走到悬崖边缘。“你看看有多深。”四海散人吩咐道。 此时他已跟着柳一尚随走到了坑旁,站在他的身后。 尚随便又向坑里望了一眼,悬崖下深不见底,似乎直通地心! 尚随正要回头禀报师父,却感到背后有一阵风吹来。他还未回过神来,便脚底一滑,摔下了悬崖! 尚随心里早凉了半截,觉得这一次自己必定会粉身碎骨,发出一声惊呼!但几乎在他脚滑下的瞬间,他便触到了地面。他一心以为自己会掉入万丈深渊,腿早已酥软了。他的脚刚刚触地便一下子摔倒在地。 尚随惊魂未定之时,却听见师父在身后放声大笑,心知这定又是师父在捉弄自己。 他喘着气说道:“师父,是你施的障眼法吧?” 四海散人却笑道:“这可不是我施的法,不过,我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尚随只有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四海散人则将掌心对准前方,慢慢旋转,一股紫气从他掌中冒出,缓缓飘到尚随头上。所有的幻想象便都立刻消失了。 前方的石壁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与方才相同的甬道。尚随再往脚下看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浅浅的坑里。 他这才舒了口气,心从天上落到了地上, “好徒儿,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四海散人笑着说道。 师徒二人便又继续在昏暗的山洞中前行,只是尚随再不敢走在师父的前面,只是跟在师父的身后。四海散人则只是笑而不语,看神色似乎得意非凡。 洞中无日月星辰,柳一尚随早已不知时辰几何。在这山腹的奇洞之中,时间似乎已不存在。 也不知在甬道中走了多久,柳一尚随隐约觉得脚下的大地在微微地晃动。他见师父神态自若,便也只好跟着往前走。很快,这晃动更加明显,连那石壁璀璨的星光也跟着晃动起来。 “尚随爱徒,还记得我教你的破火诀和破冰诀吗?”四海散人突然问道。 柳一尚随不知师父此时问这个干什么,便老实答道:“徒儿还记得。” 四海散人捋着自己山羊般的胡须,满意地笑了。 尚随正要问师父这话是何意,却听得前方传来轰鸣之声。而火红的亮光随即从前方传来。那耀眼的红光将点点星光瞬间吞没,刺得尚随睁不开眼。 在尚随闭上眼前一刻,他终于看清是一团如甬道大小的火正疾速向自己飞来。 “破火诀!”四海散人大喝一声,右手剑指早举在胸前。他说完便立刻口中念诀,他的指尖立刻有一股真气在萦绕。 尚随也马上学师父的样子,念起了破火诀,他的指尖也聚集起一团真气。然后两人一齐将剑指对准火团,大喊一声“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随之从两人的指尖飞出,射入火团之中。 火团在被这股力量射入的瞬间熄灭了。 柳一尚随感到一股热浪向他扑来。 “尚随爱徒,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四海散人笑着说道。 尚随倒不怕这火球,但就怕师父又要捉弄他,一脸无奈。 很快,地又开始轻微颤抖。尚随屏气凝神,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势。随着颤抖的加剧,尚随感到前方有一股寒气袭来。他的手脚都露在外面,顿时被冻得瑟瑟发抖。 正在这时,一个冰球从远处快速滚了过来。一股强大的寒气也随之向尚随扑来。他强忍着寒冷,剑指举到胸前,口念破冰诀。 一道真气从尚随指尖射出,冰球便立刻粉碎了。冰渣在空中散开,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了。 尚随还未喘过气,又感到一股热浪扑过来。他定睛一看,一团火又飘了过来。 短短的时间内,他便经历了冰火两重天。这一次火团来得更为迅速,弄得尚随大汗淋漓。他又赶紧用破火诀将火团熄灭。但大地的颤抖并未消失,热浪仍旧不断地扑向柳一尚随。 他知道一定是又一火团飘了过来,待它出现时,尚随赶紧再念破火诀,灭了这团火。 他刚要喘口气,又感到一股寒气袭来,而热浪也未完全退去。尚随时而被热气环绕,汗流浃背;时而冷风一吹,他身上的汗水又全被吹干,冻得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而四海散人则泰然自若,静静地站在尚随身后,似乎这寒气和热浪都未触到他一般。 尚随见师父一言不发,只好自己硬撑着。他凝视前方,丝毫不敢懈怠。 山洞摇晃地更剧烈了,甬道的前方又传来轰隆一声,并在甬道中回响。 很快,一个更大的冰球滚了过来。它所带来的巨大寒气将方才的热浪都驱散了。尚随一瞬间手脚冰凉,几乎都无知觉了。 他强忍着刺骨的寒气,施法将冰球打破。那巨大的冰球又如先前般在空中碎了。 寒气还未完全散去,尚随的眼前便凭空出现一团火。而火焰之后,是从昏暗中滚出的几个大小不一的冰球。 尚随一时手忙脚乱,口诀频频念错。而眼前却不断冒出冰球或大火,而后面则也不断有火团冰球出现。狭小的甬道忽而冷如冰天雪地,忽而热如火炉之中。 尚随顿时方寸大乱,口诀怎么也念不对。 正在此时,无数利箭从两边的石壁中射出。他彻底慌了,竟僵在那里。 四海散人微微一笑,轻甩拂尘,两人周围便立刻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壁,将一切利箭和火焰、冰球都挡在了外面。 尚随呆呆得望着光壁,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四海散人笑道:“尚随爱徒,师父救了你一命,不谢谢师父?” 柳一尚随转过来,有气无力地应付道:“多谢师父出手相救。” “臭小子,你看上去不怎么情愿嘛!”四海散人又笑道。 尚随无奈地笑了笑,又用依然有气无力地声音躬身道:“谢谢师父。师父救命之恩,铭感五内,”又抬头道:“行了吧?” 四海散人不禁呵呵笑起来,又忙道:“行了,行了。不过尚随爱徒的修为还要再提高呀!” 尚随又躬身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谢师父教诲,师父的教诲都是无比正确的。” 四海散人听后笑道:“有点儿得我的真传了。” 南山浮云洞,忆凝独坐在冰冷的地上发呆。 玉姬笑盈盈地走到忆凝所居洞穴的门口,笑意中带着狠毒。上次失败后,干节由对她热中带冷变为不冷不热,她心中的怨气和妒忌简直要让她疯狂! 昨日她的心中又有了一个恶毒的计策,只是碍于干节在洞府,她不敢动手。今日,灵泉山山神来找干节,她侍立在干节身旁,听得因蕴灵珠被盗,灵泉山山神陶佯特来找干节一起入那灵泉洞中一探究竟,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而干节原本就与之交好,愿帮此忙,又听他提到盗珠者是一个身着灰袍的人,便知道此事恐与忆凝的事有些牵连,更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此时,洞中只有一群小妖,玉姬正好下手。 她轻抬玉手,敲了敲石门。忆凝正坐在地上发愣,听见她敲击的声音,立刻转过头去,一见是她,瞳孔中便有些恐惧的神色。 比起干节来,她更怕这个女人,她怕被这个女人嫉妒的焰火烧死! 玉姬浅笑盈盈:“妹妹莫怕,姐姐是来找你道歉的。” 忆凝被她这一声“妹妹”叫的浑身不自在,冷冷道:“我可不敢让您道歉,只要您不杀我就是了。” 玉姬掩嘴一笑,似乎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妹妹说哪里话。我知道妹妹永远不会成为干节的女人。我那天也真是的,跟你较什么劲呢!” 第33章 :尴尬 忆凝漠然地望着她,她也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狠毒的女人。 玉姬径自走了进去,右手一摊,一个精致的石盘便出现在她的手中,石盘上有一壶酒和几盘菜肴。 她俯下身,把石盘放在石桌上,笑道:“妹妹还没吃饭吧?姐姐把饭给你端来了,正好陪姐姐喝几杯。 忆凝沉默不语,用怀疑地目光望着她。她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样。 玉姬自顾自地摆好碗,又在两个杯子里倒上酒,将一个杯子端到忆凝面前,另一个杯子端到自己面前,笑道:“来,妹妹,姐姐敬你一杯。” 忆凝犹豫不决。 “妹妹,喝了这一杯,我们就不再是仇人。”玉姬又劝道。 忆凝轻咬嘴唇,还是不敢去接。 玉姬也毫不觉得尴尬,这也算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将要递给忆凝的酒杯放下,又优雅地抬起手来,把自己的那杯喝下,又笑道:“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你是神灵。”忆凝仍不放心,“你完全可以让你的杯子里无毒而我的杯子里有毒。” 玉姬无奈地笑了笑,道:“妹妹怎么还是不信我。不过妹妹你想过没有?你若是死了,干节会放过我吗?他一定会马上杀了我给妹妹陪葬的。” 忆凝想想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她被玉姬毒死了,就算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毒死她的是玉姬,干节也一定会杀了她!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道:“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不过,如果我离开了这浮云洞,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说罢,忆凝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玉姬也不恼,而是笑着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来,笑道:“那我就借这杯酒祝妹妹早日离开浮云洞,我也再也不想看到妹妹呢!” 忆凝冷冷地望着她,但还是把酒喝了下去。 玉姬又道:“我也不灌妹妹酒了,吃菜吧。” 忆凝冷冷地抓起菜来,放入口中。 玉姬虽然仍是笑脸,暗中却从袖中拿出一根针来。此针细如牛毛,插入人身不会有任何伤口。如果她把此针插入忆凝的后脑,再将法力施于针上,那便相当于她在忆凝脑上拍了一掌,能瞬间致忆凝死命! 她心中很清楚,如果她毒死忆凝,干节一定不会放过她,但如果忆凝没有中毒的痕迹,又没有伤口,她又抵死不认,他也未必会把自己怎样。 玉姬放开手来,针悄无声息地射了出去,而忆凝还浑然不觉。玉姬的手心冒出细汗,心脏加速跳动——这一次,她不会再这么走运了吧? 突然,空中传来金属相激的声音,却见门口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忆凝受此一惊,也赶忙抬头,却见立在门口的是老猫!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忆凝完全没有明白。 “你……”玉姬脸色惨白如纸,颤声道,“你不是跟干节出去了吗?” 老猫冷哼了一声,道:“你觉得大仙会让你跟忆凝姑娘单独呆在这浮云洞中吗?” 玉姬咬了咬牙,心中恼恨。她竟然会天真地以为干节真的会放心她单独与忆凝同处一个洞穴之中! 忆凝往地上一瞧,只见地上有一根一寸长的鱼骨,一脸茫然。 “忆凝姑娘,你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吧?”老猫笑问。 忆凝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鱼骨,确实不明所以,遂问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老猫右手一收,鱼骨便回到了他的手上。而那鱼骨上,还粘连着一根极细的针。他拿着鱼骨,笑道:“忆凝姑娘,你来看看这上面有什么。” 忆凝走过去,仔细瞧那鱼骨,却惊讶地发现,上面有一根针! 她心中一凉,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还是不愿放过她! 甬道中,两个人影浮动。 四海散人望着面前冰火交融的壮丽场景,露出得意的微笑。“看师父怎么大显神通。” 说完,他又将拂尘搭在左手腕上,口中不断地念着。既而他又将拂尘举起,在胸前来回摇晃。尚随也不知师父在念什么,只看见师父的拂尘每动一下,便有一道光圈从师父周围向外散去,就像金色的波浪一般。 念了一阵,四海散人停了下来。罩住两人的金色光壁也随之消失了。 柳一尚随不明所以,正欲开口询问,四海散人早已知道他要问什么,便抢先说道:“这洞里被布下了冰火阵。只要有人闯入,阵中便会冰火交加,无穷无尽。只有破了阵法,才能过去。” 柳一尚随仍有些疑惑,问道:“师父既然知道这是什么阵,为何还要让我对付那些冰和火呢?” 四海散人坏笑了一下,说道:“我想试一下你的身手,谁知道你这么不济。” 柳一尚随听了师父的话,有些无语。但他还有些不甚明白,又问道:“师父怎么知道如何破此阵?” 四海散人却说:“现在给你讲这破阵之法是对牛弹琴。你给我当徒弟的时间短,我教你的法术只是些皮毛。阵法的事你完全不懂,我说了也是白说。” 柳一尚随见师父这么说。只好作罢。 “放心吧。只要师父在你死不了。”四海散人笑道。 尚随也不由得笑了,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又不知是过来多久,师徒俩又看到前方是一面石壁,只是这面石壁上并无光亮。 “师父,不会又是幻象吧!”尚随问道。 这次四海散人却皱起了眉头,说道:“尚随爱徒,这次我们恐怕真的到了尽头了。” 尚随听了师父的话,不免有些泄气了。四海散人却笑着说:“尚随爱徒,不必担心。我们再走另外两条路便是了,总会找到正确的那条路。” 尚随虽也明白此理,只是一时受挫,难免有些懊丧。但听了师父的话,他又重新振作起来。 两个人又原路返回,一直走到岔路口。 “现在我们该走哪条路呢?”尚随问道。 “还是由尚随爱徒来选吧!”四海散人说道。 “上次徒儿就选了一条死路,还是师父来选吧。”尚随说道。 “那我可就选了,我选错了可不负责哟!”四海散人说道。 “师父你选吧。”尚随一脸坏笑说,“反正有师父在,死不了,是吧?” “呵呵……那是当然了。”四海散人想了一会儿道,“那我们就走左边的这条路。” 说罢两人又进入了左边的甬道中。 这条路依旧昏暗,道路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师徒二人在其中七拐八拐,竟又走到了尽头。只是这一次甬道中既无阵法,又无机关。 尚随一见那尽头的石壁,又垂头丧气起来。 而四海散人见尚随如此,却放声大笑起来。 尚随忙道:“师父,难道这又是幻象?” 四海散人却道:“不,这是货真价实的石壁。” 尚随不解地问道:“那师父为何发笑?” 四海散人笑道:“我是笑你傻。这第二条路不通,那剩下的一条路必然是正确的。既已知正确的路径,你又何必垂头丧气呢?” 尚随如梦初醒,也笑了起来。 两人再次返回岔路,进入剩下的唯一的那条路。 这条路与方才一样,并无任何异样。走了一段,洞中突然传来一股幽香。 “快用闭气诀。”四海散人说完便念起诀来,尚随也感紧跟着闭气。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却见前方道路两旁的顶端闪着幽蓝的光芒。 待走近了,尚随才看清,那是些刻在两边石壁顶端的一模一样的奇妙图案。他们排列整齐,沿着石壁一直往前延伸。道路曲曲折折,一时也看不到尽头,就仿佛这一切都是永无止境一般。图案的上方是两个横卧着的月牙。两个月牙间有几分空隙,月牙下正中间的圆盘则正好在空隙中露出了一个头。月牙与圆盘的四周都闪着幽幽蓝光,仿佛地狱燃烧的鬼火,而这些图案的中间,却是黑色,似乎其中有着无限的空间。 “这次又是什么阵法?”尚随以传心之术问师父道。 如今两人都已闭气,不仅功力大减,连话也说不得了。 “这个叫日月阵,而且布阵之人又在其中添了毒气,使这阵更凶险了。”四海散人也以传心术告诉尚随。 “师父可知如何破解?”尚随又问道。 “不知。”四海散人却只是淡然说道。 尚随听师父也不知破阵之法,又见师父不慌不忙,心中焦急万分。 “师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尚随赶忙问道。 “让我想想。反正现在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四海散人依旧无所谓地说道。 虽然师父这么说,但尚随心中仍旧无法平静。 妹妹还在干节手中,这始终让他放心不下。干节当年没有得到妹妹,妹妹在那里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尚随正着急间,却见那悬在空中的日月都飘离了原来的位置,在洞中飘荡着,把尚随弄得头晕眼花。一切都仿佛梦境一般。他甚至有些飘飘然,连闭气诀都忘了念。 “徒儿小心。”尚随突然听到从自己心底传来师父的声音,心中一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这才清醒过来,立刻继续念闭气诀。 而那些日月依旧在他眼前飘来飘去。 这时他心底又传来师父的声音:“这阵里还加了**阵,徒儿要小心。稍有不慎,便会神志不清,陷入幻境之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34章 :解毒 尚随心中一凉,刚才自己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我们不能就一直这样耗下去呀!”尚随又向师傅说道。 四海散人一时也没有好办法,眉头紧锁,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突然,那日月中竟射出无数银针来,如暴雨般扑向两人。 四海散人和柳一尚随急忙用剑抵挡,但无奈银针实在太多,尚随身上很快便被扎了许多针。而四海散人则毫发无损。 他眼见爱徒快变成刺猬了,大袖一挥,金色的光壁再次将师徒二人围在其中,毒气与银针都进来不得。 尚随腿上多处被银针所扎,见师父设下保护罩,心中松懈,一下子倒在地上。 四海散人立刻扶住尚随,见他伤口冒着黑血,心知银针上定是有毒。 他心疼地对尚随说道:“我的徒儿哦,快盘腿坐好,师父要给你逼毒。” 尚随也不敢迟疑,连忙忍着疼痛盘腿坐好,四海散人则盘腿坐在他身后。 他将一股真气运于掌中,再将双手都放于尚随的后背,用掌中的真气将尚随身上的毒和银针都逼出来。 针掉落后,无数股细小的黑血从针眼中流出,把尚随的衣服也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而尚随的额头早已浸满了颗颗汗珠。 这时,山洞深处竟传来悠扬的琴声。金色的光壁能阻挡毒气和利箭,却挡不了声音。 “徒儿,小心这琴音。”四海散人说道。 四海散人道行高深,那琴声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但尚随修行不过几年,不一会儿便神智恍惚,真气在他体内乱窜。再加上四海散人将他的真气注入尚随体内,尚随体内的真气相互冲撞,令他难受之极,不禁汗如雨下,口中呻吟。 四海散人感到不妙,急忙收手。尚随如无骨一般,一下子瘫倒在四海散人身上。 “是哪个该死的在那儿瞎弹?”四海散人怒吼一声。说罢又喃喃道:“还没我弹的好听。” 四海散人见尚随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已变成了紫黑色,心知毒已在尚随体内散开了。他从衣服里拿出一瓶药丸,给尚随服下一颗。这药丸能解百毒,但他也不确定能否解尚随之毒。 那琴音还在不断地从山洞深处传来,四海散人干脆施法让尚随暂时失聪,以便他静心调养。 而他则一边观察着尚随身体的变化,一边想这破阵之法。 渐渐地,尚随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神智也随之清醒起来。 四海散人见尚随醒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赶紧扶尚随坐起来,关切地问道:“尚随爱徒,你感觉怎么样?没傻吧?” 尚随望了一眼周围的景致,这才想起刚才的情景。 “我觉得好像没事了。”尚随说道,“师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四海散人则无奈地说道:“师父我虽然很厉害,但是这个阵啊,这个阵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阵啊!” “我记得师父曾说过,”尚随道,“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师父若能找到与这个日月阵相克的东西,也许就能破阵了。” “徒儿虽然说的是废话,但是说的有理。”四海散人眼前一亮,“这阵虽叫日月阵,却只是取日月之形。我一进这阵,便觉得其中阴气太盛。看来我们要用一件至阳之物来破解此阵。” “师父身上可有?”尚随又问道。 四海散人道:“我身上有一把青阳剑,是至阳之物。我若再将阳气聚集到这剑上,说不定可以破此阵法。” 他从腰间拔出青阳剑,立于胸前。左手剑指轻按于剑身靠近剑柄之处。他口中念诀,而尚随此时隐隐感到剑上散发出阵阵热气。 随着阳气在剑上的不断聚集,尚随越发明显地感受到剑上散发的热气。而山洞也随之颤动起来。 当阳气在剑上聚集到极致时,四海散人手持宝剑,在光壁之中挥动,他笑道:“哥儿们,看你咯!” 言罢,洞内颤动不已,那些射出毒针的机关逐渐在空中粉碎了。 山洞越来越亮,最后竟如同白昼一般。尚随感到炽热的气体向自己扑来,比那冰火阵中火团来时更为猛烈。 整个日月阵都土崩瓦解时,四海散人将剑收回鞘中,洞里的光线顿时黯淡下来,空气也不再那么炙热了。 尚随这才松了口气。 “徒儿,师父厉害吧!”四海散人有些得意地说道。 “厉害厉害。徒儿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尚随故意用夸张的语调躬身说道。 虽然四海散人知道徒弟是在逗他,依旧笑得合不拢嘴、 笑过之后,四海散人用右手剑指一指光壁,光壁便消失了。 两人又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 “可别再遇上个什么阵了。”尚随边走边说道。 “有师父在什么阵都不用怕。”四海散人笑着说道。 “可别又来一个什么怪兽。”尚随想起族中流传的故事中,有宝贝的山洞都有神兽镇守。 “不就是些野兽吗?来一个师父杀一个,来两个师父我杀一双。”四海散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便隐隐约约听到有脚步声,立刻示意尚随停下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尚随也紧张起来。刚才那暴雨般的毒针让他仍心有余悸。 这时,从道路的拐角处走出一名美丽的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蓝衣,外面罩着一层白色的轻纱。她缓步向师徒二人走来,优雅而端庄。 柳一尚随从未见过如此的绝色女子,一时竟三魂七魄去了二魂六魄。 四海散人则不为所动,见尚随丢了魂似的,便用力拉了拉他的衣袖。 尚随这才缓过神来。 “你们是何人?”那女子呵斥道。 柳一尚随本以为她是温柔的女子,原来竟是个凶神恶煞。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四海散人却笑着说道,“你又是何人?你不是镇守蕴灵珠的怪兽吧?” 尚随一听心便是一沉,说如此美丽的女子是怪兽,那女子一定会如怪兽般凶恶地吃掉师父! “你才是怪兽!你这个疯老头!”女子被气得柳眉倒竖。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身边这位英俊的男人说的。”四海散人笑着指了指柳一尚随。 那女子又狠狠地盯着柳一尚随。 柳一尚随赶忙辩白道:“师父,你莫要诬陷我!” “诬陷你?”四海散人笑道,“刚才是谁说传说前面有守蕴灵珠的怪兽?” “我是说了,但是我没说她是怪兽啊!” “那你说她是不是在我们前面?” “我……” 尚随彻底无法争辩了,而四海散人一脸得意。 女子本就怒不可遏,哪里还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这灵泉洞干什么?” “你先说你是谁。”四海散人做出一副无赖的模样。 “你都未告诉我,我凭什么告诉你。”那女子又怒道。 “不如我们打一架,谁输了就告诉你对方自己的名号。”四海散人又笑着说道,“我一个人与你单打独斗,你也不吃亏。不过怎么样我都赢定了,你就等着乖乖报上名号吧!” “你……”那女子见四海散人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右手向空中一握,一把剑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四海散人倒觉得有些意思,笑道:“爱徒,你先去歇会儿。” 尚随见师父开口,便向后退了几步,无奈地望着两人。 那女子便拿着剑打杀过来,而四海散人则以拂尘相迎。蓝衣女子来势极猛,四海散人感到她的确功力不凡,但仍在自己之下。他意避其锋芒,便节节退后。 四海散人虽一路后退,但章法并未乱。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而女子却以为是他法力低微,便穷追猛打。 尚随在一旁看着,不知师父为何这次竟如此不济,心中不免着急。 四海散人终于看到那女子的一个破绽,用拂尘一下子打在她的右肩上。女子手中的剑瞬间从她手中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蓝衣女子恼怒地瞪了四海散人一眼,也顾不得肩上的疼痛,双臂向前一甩,两条蓝色的带子便从袖中飞出,打向四海散人。 那带子看似轻柔,实则厉害非凡。若打在凡人身上,那凡人便会当即毙命。 四海散人看出带子的厉害,连忙退了几步,方才避开。 女子又转动身形,挥舞着带子,与四海散人打斗起来。 四海散人也不甘示弱,退了几步便又拿着拂尘与女子在山洞大战。 他步步紧逼,那女子则不断后退,四海散人明显处于上风。尚随认为师父胜券在握,终于放下心来。 四海散人将拂尘往空中一甩,拂尘一化为二,向女子攻去,女子急忙用彩带缠住拂尘。但拂尘在半空又二化为四,四化为八,直化出十六个拂尘,将女子围住。 四海散人面含微笑,十指微动,如牵引傀儡般控制拂尘,女子挥舞彩带抵挡,如翩翩起舞。 “徒儿,仙女姐姐跳的舞好不好看啊?”四海散人笑问。 柳一尚随极度无语,也只得勉强道:“好看,好看。” 他心中却道:“师父这次把人彻底得罪了。” 第35章 :天神 那女子听到他这般戏谑她,更是怒不可遏,气得柳眉倒竖。 突然,四海散人小指一勾,一个拂尘正冲女子后背而去,柳一尚随心中微微一紧,对方也不知是敌是友,若是真伤了她,恐怕又要结下仇怨。 四海散人双眼微咪,自信满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拂尘如利箭般直射对方的背心,可就在接近她的那一刹那,形势却霍得发生逆转! 女子袖中不知何物,猛地发出万道白光,将四周的瞬间拂尘都震飞,四海散人与尚随顿觉一股极大的力道向自己袭来,胸中气血翻涌,惨呼一声,跌倒地上。 柳一尚随心中大惊,在他的记忆里,师父还从来没败过。不知女神的袖子里,藏得是怎样厉害的一个神器! 而那白光笼罩着女子,宛若天神。 只一个瞬间,光芒又隐去了。 那女子走到师徒俩面前,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四海散人拍拍身上的泥土,一脸常色地站了起来,刚才他不曾防备,因此被气浪震伤,但凭他深不可测的修为,这点儿伤还不算的什么。 他指着自己说:“我,散仙一个,自号四海散人。”又指着尚随道:“他,就是隔壁成昊氏的一个毛小子,柳一尚随。” 而那气浪本来也不是冲着柳一尚随去的,他虽然修为尚浅,但也未伤经脉,也拍拍土爬了起来。 女子又道:“那你们到这灵泉洞中有何贵干?” 尚随上前一步道:“只因灵泉河突然断流,我与师父受我成昊氏首领之托,到灵泉山查探。又受树精指点,到这灵泉洞来。” 那女子听完尚随的话,若有所思,既而又说道:“原来如此。其实我并非镇守洞中的神兽。我是渝水女神女姜氏,昨日见我灵泉河竟完全干涸,便前来调查此事。灵泉河虽不在我的职责之内,但灵泉河乃我渝水支流,它出此异象,我心中不安。想不到竟在这洞中遇到了你们。” 尚随听了女子的这番话,亦是惊奇不已。 四海散人也微微有些惊异。 他连忙拜道:“原来是渝水女神,我师徒多有得罪,还望女神见谅。” 渝水女神笑道:“不知者不罪。” 尚随见她笑得美若桃花,不禁微微一怔。 四海散人少有对手,今日在一个道行不深的女子面前败下阵来,心中愤愤。他道:“仙子,刚才在你袖子里发光的玩意儿,你可否给老夫一观啊?” 渝水女神略一迟疑,从袖中拿出它来。 四海散人定睛一瞧,却是一把雕琢精细的玉匕首,柳一尚随也跟着看那宝贝。 “仙子可否告知,这究竟是何物?”四海散人笑嘻嘻地问道。这世上的宝贝,他大多都知道一二,可天下有这么个厉害的宝贝,他却一无所知,因此一定要问出个来路。 “我只知它是我祖上传下,是上古神器。”渝水女神道,“它斩妖除魔时,并无太大威力,但若是我遇到危险,它便会发出万道光芒,威力无穷。”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宝贝!”四海散人不屑地说,“仙子定是没有掌握它的诀窍。” “可我祖上也未传下什么诀窍。” “仙子可愿让我细看,或许凭我的道行,能发现什么端倪。” “这……”渝水女神也不知对方是好意是歹意,不敢轻易答应。 四海散人见她担忧,便说:“仙子你好生拿着,我走近看不就是了。” 渝水女神也希望借此机会知道玉匕首的秘密,便拿与他看。 四海散人眯着小眼,看了半响,突然道:“我服了刻这玉匕首的人了。” 余下两人心中皆是一惊,难不成四海散人已经发现它的秘密所在? “师父,你发现什么了?” 四海散人叹道:“你看上面有那么多密密麻麻的纹路,把它刻出来得多大的耐心啊!” 柳一尚随与渝水女神瞬时被噎住了。 渝水女神又道:“我们既然都为调查灵泉河而来,不如结伴而行。” 于是三人便一齐在洞中摸索前行。 渝水女神告诉两人,她是从另一个洞口进入这洞里的。她过了一条甬道,便遇到两条岔路。她也不知该走哪条,便随意选了其一,想不到竟然遇到了四海散人和柳一尚随。 不久,几人便走到了渝水女神所说的岔路口,走进了另外一条通道。 这条路上并无任何奇异之处,只是普通的山洞而已。但越是如此,三个人越是警惕。看似平常的山洞,越有可能隐藏着杀机。 但又如同刚才一样,这条路走到了尽头。 尚随有些泄气道:“不会是从另外的入口才能走到藏蕴灵珠的地方吧!” 女神却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局,只是淡淡地说:“若是那藏宝之处轻易就被找到,宝物早就被盗走了。” 四海散人则只是闭上双眸,仔细聆听着什么。两人正欲开口问他有何看法,见他如此,便未吱声。 过了一会儿,四海是那人面带微笑睁开了眼睛。 “师父,你听到什么了?”尚随觉得事情还有转机,连忙问道。 女神也静静地看着四海散人,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四海散人说道:“这石壁后五六里处有水声。这山连绵几千里,山腹之中有水之处,必定不是寻常去处。况且那蕴灵珠能滋养河流,有水之处多半与它相关。我们可继续前行,找到水声的来源。” 柳一尚随却觉得师父在说胡话,道:“这石壁如何穿过去呢?” 女神却道:“想必散人已考虑周全了吧。” 四海散人笑道:“不错。这石壁只有不到半里,其后便是路了。那路便可通向传来水声的地方。依我与仙子的法力,要打破这石壁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要借仙子匕首一用。” 女神笑道:“这匕首是上古神器,想必破这石壁易如反掌。只是要往它身上运力。” 说罢女神站在石壁前,拔出匕首,四海散人则站在她身后,以手掌向女神传送法力。 那匕首从女神手中飞出,冲入石壁之中,石壁竟轰地一声,碎了。无数碎石从石壁中迸发,飞射开来。 洞中顿时烟雾弥漫,四海散人拂尘在空中一转,烟雾便都消散了。 这时三人清晰地看到前方是一条路,路的尽头似有一片湖泊。 匕首从远处飞回到渝水女神手中,几个人便又顺着路往前走去。 走了不到半里路,他们便进入了另一个巨大的洞窟。 刚走到道路的尽头,还来不及仔细欣赏眼前的风景,尚随便听见身后传来巨石移动的声音。他回头一看,身后的道路两边的石壁竟向中间生长,这道被匕首劈出的伤痕很快便完好如初,仿佛从不曾有过一般。 “别少见多怪了。”四海散人拍了拍正望着石壁发愣的尚随,说道。 尚随这才回过神来,看这眼前的景致。 他的面前,是一汪清澈的湖水。 这湖水碧波荡漾,一望无际。湖畔乱石嶙峋,草木茂盛。湖的旁边是一片树林,林中奇花异草,数不胜数。 天上,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穹顶下虽无丝毫支撑,但那穹顶却能稳稳地将整座山支撑起来,让人不得不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穹顶上有许多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飞鸟。它们成群结队地在穹顶上盘旋鸣叫,将这山腹中的神秘世界照地如同白昼一般。 “想不到山腹中还有如此神奇的世界。”尚随不由得惊叹道。他从未看到过如此奇景。 “这应是蕴灵珠的灵气滋养所致。”渝水女神道。 “不错。现在植物已开始枯萎,若不及时夺回蕴灵珠,这里恐怕很快就会失去生气了。”四海散人说道。 “可见蕴灵珠本应放置在这附近。不如我们去找找看,兴许还能有些收获。”女神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找看吧。”尚随已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时刻惦记着妹妹的安危,恨不能立刻抓住那灰袍人。 说罢,三人便在这洞中寻找。 这里的植物都是出奇的大,每棵树高耸至穹顶,且粗壮无比。连那林中的野花,也有人一般大小。 开始时,尚随还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有些新奇。但看久了之后,他又觉得这林子有些阴森恐怖,杀气腾腾。 他猜测是因为这里的植物过于庞大,给人一种压迫之感,他才会有此错觉,便未曾在意。 渝水女神与四海散人一踏入这里,便已察觉到这其中杀机四伏,两人都心照不宣。只是他们不知这杀机来自何处,不知让尚随如何防备,便干脆闭口不提,以免尚随还未遇到危险,便已被吓破了胆。 三个人就这样在湖边走着,一言不发。 突然,尚随听到耳边恍若传来轻微的喘息声,似乎是从那林中传出的。尚随下意识地转过头,却只看到一片巨大的植物。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几步,一个东西猛地从林间窜出,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柳一尚随。 柳一尚随还未看清是何物,那东西便已到尚随面前。他只觉得眼前是一片绿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他另一边的四海散人右手剑指对那东西一指,喊一声“着”,那东西便立刻落到地上,动弹不得。 第36章 :七绝花 尚随这才看清,那是一朵粉色的大花。花只有两瓣,花瓣的边缘全是锯齿。 花落地之后,花的藤蔓便迅速缩回林中,发出窸窣之声。 柳一尚随顿时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刚才若不是师父眼明手快,现在自己早就被植物所食。 “尚随爱徒,你没事吧?”四海散人见尚随脸色不好,忙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尚随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仍旧惊魂未定。 “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渝水女神道,“这次让尚随走中间吧。” “那就这样。可别又从前面飞来个什么,吓到我的尚随爱徒。”四海散人站到尚随旁边,笑着说道。 柳一尚随还未完全恢复神智,只是机械地跟着师父和渝水女神缓缓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柳一尚随的脸色才恢复正常。 “刚才那究竟是何物?”尚随向师父问道。 “那应该是七绝花。不过我也只在书中见过。”四海散人道,“你管它是什么呢。把它解决了不就行了。” “你们看那水里。”渝水女神道。 师徒两人转过头一看,靠近岸边的地方似乎有某种生物在水下,水面从那里荡开一圈圈波纹。 “不会又有什么怪兽吧!”尚随的腿已有些发软了。 “徒儿不怕,有师父在呢!我先把你罩起来,你只管观战就是了。”四海散人说完,便拂尘一甩,尚随立刻被金光罩住。 女神则一直在观察着湖面。 那波纹徒得变大了,女神知道那水下的东西就要出现,全神贯注地盯着湖面。 突然,一个怪物从散开波纹的正中腾空而起,激起一片水花。 那怪物长着鸟的头,蛇的身,还有四只鹰爪。它在空中盘旋鸣叫,既而又一个俯冲,直扑向渝水女神和四海散人。 渝水女神立刻莲步轻移,飞到一边落下。 尚随在保护罩中,无法自行移动,四海散人便拉着尚随飞到另一边落下,渝水女神与四海散人神色如常,柳一尚随却又被吓了一跳。 他只是在传说中听闻各种异兽,还从未亲眼见到如此怪异的生物。 那怪物猛地落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它扑了个空,心中恼怒,大吼一声,头不停地来回晃动,样子十分滑稽。 怪物吼叫了几声,又向渝水女神冲去。它虽然体型十分庞大,动作却极迅速,很快便到了渝水女神面前。 渝水女神右手向前一伸,一条蓝色的绸带便从她袖中飞出。她抓住绸带,对怪物打了一鞭。那怪物立刻被打翻在地,连滚了几次才停下来。 怪物在地上喘息了几下,又反身起来,看着四海散人,似乎准备向他发起进攻。 “尚随爱徒,看师父怎么教训它。”四海散人向前走了几步,笑道。 那怪物果然又扑向四海散人。他早有防备,左躲右闪,怪物根本伤不了他丝毫。趁怪物不备,四海散人将拂尘扔出,正打在那怪物的背上。拂尘继而又自己回到四海散人手中。 怪物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不断地呻吟。 渝水女神也缓步走了过来。 怪物突然开口道:“几位上仙饶命呀!” 尚随没想到这么个四不像还会说人话,心中又是一惊。 “你是何人?为何待在这里作怪?”渝水女神厉声问道。 那怪物道:“我本是鲡兽,一直住在此间。前几日放置于此的蕴灵珠被盗,湖中的水藻几乎死绝,鱼虾难活。我平日以鱼虾为食,如今以饿了两日了。” 四海散人听他说盗蕴灵珠之事,便追问道:“你可知那盗蕴灵珠的是何人?” “他是个蛇妖,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那蕴灵珠究竟放于何处,你可知道?”四海散人问道。 鲡兽道:“这个水潭叫清乐潭,灵泉水涌出而成。清乐潭中的水,通过地下河,流到外面的潭中,最后流出去形成灵泉河。而那蕴灵珠,便在灵泉之上。灰袍人盗走着蕴灵珠后,泉水便枯竭了,潭里的水也日益减少,最后完全干涸。” 然后,一行人又继续向前摸索,而鲡兽则回到水中。临走之时,鲡兽还拜请他们三人尽快找回蕴灵珠。四海散人答应它一定竭尽全力找回后,它才安心离开。 这湖虽在山腹之中,却比尚随在山外见的湖还要大。这让他惊叹不已, 一路上,无论是湖中的精怪,还是这林中的植物,都不敢再向几人发起攻击。但尚随被那七绝花吓怕了,一直在保护罩中被四海散人拉着走。那保护罩虽只是光壁,但尚随踩在上面却如踩在实物上一般。在四海散人的拉动下,尚随跟着向前滑行,形成一道奇怪而有趣的场景。 待几人走到岩洞的尽头,却又看见岩壁下有一个石洞,但它却又并非直通地下,而是先下后上,不知通往何处。 干节与陶阳也到了灵泉洞中,走到三岔路前。此时洞中阵法皆破,两人在甬道中畅行无阻。这洞中机关,乃是灵泉山山神陶阳所布,此刻见毫无阻挠,心中更觉稀奇。上次独自来时,虽然蕴灵珠被盗,阵法依在,如今,怎么连阵法也被人破坏?是盗珠之人破了阵法,还是另有其人? 两位山神疾步走到灵泉,只见偌大的水潭,已经干涸。 日光从洞顶的小小洞口射下来,整个洞窟一片昏暗。 干节环顾四周,道:“既然这水可以流出去,那人也可以顺着这水进来。” 陶阳道:“干节兄说的我也想过,可是传说这水下情势极为复杂,也极为凶险,一般人很难从水路进入。”“那也就是说。”干节道,“还是有这个可能。” “不如我们在别处找找,或许还有别的出路。”陶阳道。 说罢两位山神便在山洞中寻找另外的出路。 走了没多久,两人齐齐看见,洞中,的确还有别的出路! 两人对视一眼,便走了进去。待走到深处时,干节与陶阳也看到那个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世界。 陶阳不禁目瞪口呆,感叹道:“我做了多年灵泉山的山神,竟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所在!” “我倒也没见过此等奇景,这恐怕也是蕴灵珠的缘故。”干节道。 陶阳笑道:“蕴灵珠维持灵泉山的灵气,我早该想到在靠蕴灵珠如此近的地方,该有一个神奇的世界。” “别忙着感叹。”干节笑着说,“说不定这里机关重重。” 陶阳握紧手中的长斧,凝视着前方。 一个女子的身影在灵泉山晃动。 她环顾四周,往日的奇花异草,奇珍异兽,都难觅踪影。女子不由得连连嗟叹。 来者便是喜鹊仙子白灵。作为修仙之人,她也常到灵泉山吸收灵气,如今这样一方宝地,竟也成了凡境。 正在感叹间,白灵突闻前方岩石有翕动之声。她凝神细察,却又见岩石移动,两男一女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一人鹤发童颜,一人英武挺拔,一人美若天仙。 白灵一瞧,当中那英武挺拔的男子正是柳一尚随。 她快步走过去,疑道:“柳一尚随,你怎么在这儿?” 柳一尚随也又惊又喜:“白灵,你怎么到这灵泉山来了?” “我听说灵泉山蕴灵珠失窃,专程来看看。”白灵道,“没想到成了这副光景。” “我也是听师父说蕴灵珠失窃,特与师父来此探查。” 四海散人在一旁打趣道:“徒儿,认识这么个美人儿,要抓住机会啊!” 白灵俏脸微微一红。 柳一尚随忙道:“这位是我师父四海散人,你别听我师父瞎说!” 渝水女神在旁边则有些不悦,一开始莫名其妙被说成怪兽,现在四海散人又对喜鹊仙子开这样的玩笑,那不就是说她不美吗? 四海散人对此毫无察觉,仍是笑眯眯地望着白灵。饶是有千年万年的道行,他也无法洞察女人的心思。 柳一尚随又向白灵介绍道:“这位是渝水女神。” 两位仙女互相见礼。 “尚随,偷佩玉琼浆的人找到了吗?”白灵问。 “还没有。”柳一尚随皱着眉摇头,“不过,找到偷蕴灵珠的人,就找到偷佩玉琼浆的人了。” “这是为何?” “因为偷这两样东西的。”柳一尚随道,“是同一个人。” 喜鹊仙子一听便笑道:“那太好了!”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白灵又道:“我已经想好一计,引那人现身。” “是何计?”柳一尚随急道。 “只要我们向山林间散布消息,就说如果单靠蕴灵珠,短时间内可以提高修为,但只要时间一长,便会走火入魔……到时我们便可以守在那里,只要他现身,我们便能抓住他。” “这倒是个好计策!”尚随喜道。 其他人也以眼神示意,表示赞同。 白灵又道:“我本想将此计告诉灵泉山山神,可刚才找他是,他不在府中。” 话音一落,众人身侧的岩石再次翕动,石洞中走出两个男子。 几人面面相觑。 浮云洞中,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端坐高位,脸上写满了愠怒。他的身侧立着一个侏儒般的人,正幸灾乐祸地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网 第37章 :抵赖 “玉姬,上次我没有证据证明放蛇的人是你,这次是老猫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吗?”干节怒视着女子道。 “我没有什么好抵赖的!”女子扬眉道,“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要她死!” 她的眼中显出一种快意的迷幻。 “你何苦对她苦苦相逼!”干节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与无奈。“她根本就不会威胁到你!” “那只是现在而已。”玉姬冷笑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你想得到的,就一定会设法得到。她不过是一个凡人,她斗得过你吗?” 干节不禁叹了口气,的确,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会设法得到,可是,在忆凝身上,他却动摇了。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想得到一个物什,而是得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与物不同,他深深地爱着那个人,在想得到她的同时,又不愿伤害她。两种矛盾的感情在心中纠结着。他的心在被撕扯着。 干节自嘲地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否得到她,你倒是挺肯定。希望借你吉言吧!” “你!”女子气得柳眉倒竖,说不出话来。 干节又正色道:“忆凝虽然毫发未伤,但我依然要对你有所惩戒。你若是再伤害忆凝,我绝对会要你好看!” “来人,把玉姬给我拖出去鞭笞一百,幽闭房中!” 左右小妖领命,将玉姬带下,玉姬的瞳孔中,没有恐惧,只有怨毒。那种怨毒,让干节看了都不禁生出寒意。 他又转过头对老猫道:“你救忆凝有功,山顶那棵神松结的仙果,就赏你一个吧!” 老猫笑眯眯地躬身道:“多谢山神。” 干节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惆怅,若依白灵之计,恐怕不日便能抓住偷佩玉琼浆的真凶,那,忆凝就该回去了…… 罢了,自己与她朝夕相处多日,也算得是上天的恩赐。况且她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多留她在洞中也无益,不若放她,再从长计议。 干节走到忆凝房前,敲门进屋。 忆凝冷冷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干节已习惯了她这般对自己,不但不恼,还笑着说:“好歹我又救了你一命,为何又冷眼相对呢!” “你对我的仇,我不会忘。”忆凝认真地说,“但你对我的恩,我也会记得。” 干节笑了笑,道:“你这么说来,那我们还真是一路人。” “什么意思?” 干节笑道:“你对我的冷眼冷语,我不会忘,你对我的善意,我也会记得。” 忆凝抿了抿嘴,淡淡地说了一句:“有什么消息吗?” “我正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南山山神笑道。 “什么好消息?”忆凝眼眸一亮,“抓到那个人吗?” “那倒还没有。”干节脸色微沉,将在灵泉山所遇之事说了一遍。 柳一忆凝听后心中大为惊喜,终于,有望马上离开这里了! “忆凝,你一直呆在这浮云洞中,恐怕早就憋闷了。不若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干节突然道。 忆凝微微一怔,虽然她也想出去,但干节说出这句话来,她还是有些惊讶。 稍一犹豫,她还是答应道:“好。” 柳一尚随也与师父回了部落,那里只有灵泉山山神,以及灵泉山精怪守着。 他一边做事,一边惴惴不安。虽然他们散播谣言,要配合灵泉山上的榕树的根须才能吸收蕴灵珠的能量,但是也不知盗珠人是否能听到这个谣言,听到这个谣言又是否会到灵泉山来。 倘若如此还是不能抓的灰袍人,那忆凝要怎么办?一辈子被囚禁在浮云洞中吗?即使干节不对她怎样,那她一个人若是在浮云洞中孤独终老,岂不凄苦? 絮儿也在一旁,见他愁眉苦脸,便问道:“大哥,你还在担心姐姐吗?” 尚随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大哥,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回来的。”絮儿劝道。 但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担心。 正说间,奇君敲门而入。 一进屋,他便着急地问道“尚随大哥,情况怎么样?”。 柳一尚随微微皱眉道:“我们已经设了一计,也不知那人是否会中计。” 奇君也叹了一口气,懊恼地说:“只可惜我只是个凡人,不能帮上什么忙!” 柳一尚随握住他的肩膀,劝道:“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想救忆凝。”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奇君道:“奇君,你对忆凝……” “我跟忆凝是好友啊!”奇君道。 “可是她对你……” 奇君叹道:“我知道她喜欢我,可是我只当她是朋友。” 柳一尚随听罢,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情的事,又岂能勉强? “尚随大哥,对不起。”奇君略有些歉意地说。 “何必跟我说对不起呢?” “对了。”奇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其实,你们恐怕也不需要太担心,即使抓不到那个人,忆凝也未必不能回来。” 他这般一说,尚随和絮儿心中齐齐一震,露出惊愕的神情。 “因为,那天在鹿五常把我们都抓到浮云洞的时候,我亲耳听到南山山神说,如果实在找不回佩玉琼浆,就按它的配方,重新为他酿造一瓶佩玉琼浆。” 兄妹俩一听,心中更是惊讶,没想到,干节竟会为忆凝如此。 灵泉山一片沉寂,但表面的沉寂下,却有无数双眼睛,在观察着山上的每一棵榕树的动静。 一道突然而来的红光打破了灵泉山的平静。草丛中霍得窸窸窣窣作响,草叶摇动。 一个灰袍人从红光中化出,落在一棵榕树前。 而这微小的变化,在他落地之时便停止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行为处于别人的视野之中。 灰袍人在榕树下,仔细端详这棵百年老树。 榕树盘龙虬枝,根茎粗壮,树枝盘根错节,树叶茂密,仿佛一个巨大的绿色伞盖。 他伫立在榕树下,紧蹙双眉。灰袍人实在看不出,这棵榕树有何特别之处。 而正在此时,一道闪电从草丛中跃出,直扑灰袍人而去。 灰袍人即刻闪身,躲过一击。回头一望,却是一只兔子。 另外两人也随即现身,他们便是灵泉山山神和鹿五常。蕴灵珠是灵泉山镇山之宝,灵泉山山神必定是在灵泉山守候,而鹿五常丢失佩玉琼浆,自然也是想亲自抓住偷自己宝物的盗贼,便与陶阳一起守在灵泉山。 鹿五常与灵泉山山神不想与他废话,便径直手持宝剑,冲上去夺蕴灵珠。 那灰袍人见此处有人设伏,那灰袍人也变出一把大刀,与两人大战。 毕竟蕴灵珠关系到整座山的生灵,所有的精怪都纷纷从草丛和树林中出来,前来观战。 那灰袍人面对天神,丝毫也不畏惧,露出他的原身,原来是一条灰色的大蟒蛇。 蟒蛇约有碗口粗,十几米长,它半立着身子,对着鹿五常和陶阳吐着信子, 灵泉山山神急于夺回蕴灵珠,鹿五常因佩玉琼浆被其所食对他恨之入骨,两人对蛇妖都是步步紧逼。 蛇妖虽只有千年的道行,但因吸食了蕴灵珠的灵气,法力大增,与两位天神合起来的功力不相上下。 灵泉山山神与鹿无常本以为,凭两人之力夺回蕴灵珠易如反掌,却没曾想竟遇到了对手。想到蛇妖是服下佩玉琼浆和吸食蕴灵珠的灵气,才有如此功力,两人心中更是恼怒。 三个人都是全力以赴,直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连那山中观战的精怪都吓得躲开了些。 灵泉山山神见久战未果,便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渔网,对着蛇妖撒了过去。那渔网瞬间变大,正好将蛇妖网在里面。 山神一伸手,蕴灵珠便从蛇妖身上透过渔网,到了他的手里。 而那蛇妖则迅速化作一缕青烟,也透过渔网飘走了。 “你这网页太不结实了,这么容易就让他跑了。”鹿五常抱怨道。 “我们追!”陶阳大喊一声,追了过去。 鹿无常与一干精怪也都飞掠而去。 灵泉山山神将蕴灵珠往远处一抛,前方数棵榕树枝蔓暴长,缠住了蟒蛇的巨大身躯。 蟒蛇被架在半空,在树枝中奋力挣扎。可榕树有无数条根须入土扎根,它想撼动一群榕树并非易事。 陶阳大喊道:“蟒蛇即是偷蕴灵珠之人,快抓住他!” 榕树下设伏的精怪听见山神的声音,皆从掩体中走出,各显其能,群起而攻之。 几只蜜蜂精见他被困,纷纷向他发射毒针,一时间,毒针如漫天花雨般,刺向蟒蛇巨大是身躯。 灰色的蟒蛇在榕树上发出惨嚎,它拼命地挣扎着,榕树的因为剧烈的晃动激烈地碰撞,无数细枝断落,坠到地面。但因蕴灵珠笼罩其上,折断的树枝立刻重新长成,死死捆住了巨蟒。 陶阳与鹿无常也急忙赶到,见它被困在榕树丛中,不禁喜形于色。 “原来就是你这么个东西偷了我的宝贝,害我大水冲了龙王庙,抓了干节的女人。”鹿无常冷笑道,“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 此时巨蟒已被攻击地千疮百孔,但它还在疯狂地扭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拼命地挣扎着。 第38章 :宝贝 鹿五常操起他的,足尖一点,直扑巨蟒而去。 陶阳在下面大喊道:“鹿五常,切莫大意!” 他仗直取巨蟒头颅,蟒蛇的头颅快速地摆动着,躲过他的几次猛攻。 巨蟒垂死挣扎,鹿五常也是双目赤红,怒不可遏,他猛挥,刺穿了巨蟒的身体。霎时鲜血从蛇驱中喷涌而出,把他的衣襟染得猩红。 巨蟒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便再没了动静。 灵泉山群怪见它似乎已是死了,都收起了神通,鹿无常也降落到地面。 在确定它已死时,陶阳右手一伸,收蕴灵珠于掌心。 失去了蕴灵珠的神力,榕树便又恢复了常态,细小的树枝无法承受巨蟒如此大的重力,尽皆折断,山林间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叶缤纷。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蟒蛇的尸体从空中跌落到地上,尘土飞扬。 精怪们见此祸害已除,无不欢呼雀跃。 鹿五常忿忿道:“就是你这个玩意儿,偷了老子酿了三百年的宝贝,真是气煞我也!” 陶阳劝道:“你也别太气恼了,反正它已是死了,也算是报了仇,你总不能让他再吐出来吧?” “我还真能让它给我吐出来!”鹿五常笑道。 陶阳略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鹿五常微微一笑,走到蛇尸身边,双眼在它身上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突然,他一伸手,捅进了蛇的身躯,从里面取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蛇的内丹。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血腥味中还夹杂着淡淡的佩玉琼浆的异香。 原本鹿无常还对蟒蛇精是否是偷佩玉琼浆的人还心存疑虑,但他闻到这股熟悉的香味时,彻底放下心来。 他一口吞下内丹,立刻感到体内真气澎湃,在他的经脉中游走,一副意满神足的模样。 灵泉山山神霍得明白了,佩玉琼浆的精元浓缩在蛇妖的内丹中,鹿无常吞下内丹,就相当于喝下了佩玉琼浆。 他一边抹嘴边的血迹,一边叹道:“若是佩玉琼浆再放两百年,功效将大增,只可惜被它喝了。” “鹿五常,你也别叹息了,赶紧把这个喜讯告诉干节。”灵泉山山神道,“我得赶紧把蕴灵珠放归原位。” “好!”鹿五常拱手道,“我就此分道扬镳!” 说罢,两个人便各行其事。 日近黄昏,成昊氏的村落沐浴在柔和的金色光线下。 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各自返家,部落中只有星星点点的人影在晃动。 突然,一个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喊道:“灵泉河有水了!” 人们听闻此消息,无不惊喜诧异,奔走相告。成昊氏的人扶老携幼,纷纷涌出部落,一个巨大的人流向灵泉河奔去。他们对着灵泉河顶礼膜拜,感谢上天的赐福。 无论古今,水都是生存至关重要的东西,灵泉河干涸而复流,成昊氏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不多时,消息便从靠近灵泉河的地方传到了尚随、絮儿和四海散人的耳中。 四海散人闻听灵泉河已恢复,便对尚随道:“这下总算是真相大白,蕴灵珠也复位了,我也该走了。” 尚随听到师父要走,忙四海散人道:“师父,你何必这么急着走呢?等忆凝回来了您再走也不迟呀!” 四海散人却笑道:“师父本就是为灵泉河而来,现在灵泉河已经恢复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你要是想师父就随师父回去,不就行了吗?” 尚随连忙道:“师父你又说笑了,我怎么能走呢?既然师父执意要走,我也不挽留。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看您的。” 四海散人便像摸小孩子一样摸尚随的头,边摸边笑着说:“真是个乖孩子。” 柳一絮儿在一旁看着,不禁笑了起来。 “干妹妹。”四海散人突然对絮儿神情严肃地说,“不要忘了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哥哥,在惦记着你。” 絮儿一听,更是笑得前俯后仰,过了半响,才勉强止住笑道:“嗯,我知道。” 柳一尚随与絮儿刚在院中送走四海散人,喜鹊仙子也赶来报喜。 白灵飞掠到尚随的住处,由喜鹊化为人形,在院子里冲尚随兴高采烈地喊道:“柳一尚随,灵泉河已经有水了,想必蕴灵珠已经找到,你妹妹也要回来了。” 话刚一落,柳一尚随便看见一个极其熟悉的人踏着匆忙的脚步朝他们走来。 此人自然便是柳一忆凝。 多日不见,尚随和絮儿对她的担忧已到了极限,此刻见她好端端地走过来,不禁心中大喜。 柳一尚随和絮儿赶紧迎了上去,兄妹三人紧紧相拥。 忆凝在干节的洞中,每日担惊受怕,如坐针毡。 她怕干节,更怕玉姬——一个要她的心,一个要她的命。 方才踏入成昊氏的领地,她还有些恍惚,似乎还在浮云洞里。现在紧紧地与兄长和妹妹抱在一起,她才感觉真的回来了。 尚随放开两个妹妹,对忆凝微皱眉头道:“忆凝,你没事吧。” 忆凝不禁脸色一沉,叹道“大哥,絮儿,我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絮儿神色紧张地问。 “一言难尽。”忆凝沉声道。 喜鹊仙子在一旁望着,也是欣喜不已。她既帮了柳一尚随,也让灵泉山重新成为她修行的好去处,一举两得。 她走过来笑道:“你们兄妹好好聊,我走了。” “这次忆凝能回来。”柳一尚随道,“多亏了仙子的妙计。若有机会,我定当报答仙子。” 白灵掩嘴一笑,说:“我是喜鹊,自然是要带来喜事了。” 说罢,她幻化回原身——喜鹊,振翅飞走了。 木屋中,忆凝望着桌上的一件新衣服,独自生闷气,方才她道奇君的住处,想把自己亲手缝制的一件麻衣,送给奇君,却发现奇君并不在家中,而与奇君邻近的族人说,奇君到方雷氏找应艳去了。 她一听此消息,便立刻胸口如堵,恨不得立刻撕了那衣裳泄愤,又恨不得瞬间到方雷氏,把奇君抢回来。 柳一忆凝愤愤地回了屋,把麻衣往桌上一甩,便一言不发。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忆凝懒懒道:“谁啊?” “是我,卓英。”门外是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 忆凝虽然不喜欢他,但毕竟是从小一齐长大,青梅竹马,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反而因此对他一直有愧意。 她淡淡道:“进来吧。” 卓英手抱花盆,笑盈盈地进了屋。 花盆里一株月季,正开得灿烂。红色的花瓣热烈似火,又娇艳欲滴。 他把花放下,笑道:“忆凝,为了庆祝你脱困,我特地找了这一株月季给你。” 忆凝蹲下身子,用手轻抚花瓣,微微一笑:“这花真好看。谢谢你。” “这可是我找了好几天才找到那么好看的月季。”卓英又憨厚地笑道。 “忆凝,你受困浮云洞。我真想去救你。”卓英又有些愧疚地说,“可是我只是一个凡人,实在力不从心。你别怪我。” “你说什么呢!”忆凝佯怒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如果你有能力,定会我来救我!” “那是自然!”卓英憨笑道,“现在你没事就好了。” 卓英瞟到桌上的新衣裳,便道:“忆凝,你刚才在做麻衣啊,我没打扰你吧?” 忆凝本不想与他说奇君的事,可听他一问,不免胸中又气血翻腾,微怒道:“我本好意要把它送给奇君,他不仅不在,还去了方雷氏找应艳!” 卓英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没事,等他回来你再给他就是了。” “那只怕。”忆凝有些酸酸地说,“他回来的时候,穿的就是应艳给他做的新皮裙!” “没事。你把它给尚随就好了。”卓英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地说,“我妹子给她情郎做的衣服,人家不要,她就给我了。” 忆凝听了不由得扑哧一笑。 “忆凝,你那么执着,一定会得到奇君的心的。”卓英突然正色道。 柳一忆凝略有些惊异:“你……希望我跟奇君在一起?” “我……希望你幸福。” 忆凝感激地冲他笑了一声,道:“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初夏的黄昏,白日的暑气已然退尽,河流送来阵阵凉风。天边的晚霞红的像火,又像美丽的锦缎。 渝水之畔,两个青年男女相对而立。 “忆凝,我就要成婚了。”奇君郑重其事地说。 柳一忆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虽然这段时间她已看出,他们早已是两情相悦,但还是心有不甘,胸口如堵。她略有些恼怒地问:“你要与应艳成婚?” “是。”奇君咬了咬嘴唇,无比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字。他知道这个字在忆凝的心中分量有多重。 忆凝狠狠咬了咬牙,怒道:“我比她好百倍,为什么你要娶的人是她不是我!” 这一刻,忆凝作为女子的矜持和作为巫女的高贵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将所有的怒意都发泄了出来。似乎一个被抛弃的怨妇。 “忆凝。”奇君皱着眉说,“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的心里也只有映艳一个。希望你能够明白。” 第39章 :喜欢 虽然他与忆凝青梅竹马,但他心里很清楚,他只把忆凝当朋友。而他在看到应艳曼妙的舞姿的时候,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了。与忆凝的强势不同,她是个会撒娇、会吃醋的小女人。 “我不明白!”忆凝喊道,“我爱你,我要嫁给你!”。 虽然这个消息会像一把刀子捅进忆凝的心里,但这一把刀,迟早都要捅下去的。 “忆凝,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你一定会找到一个你喜欢的人。你应该知道,卓英他喜欢你。” “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他!”忆凝喊道,“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 “忆凝,你别这样。”奇君,“我一直把你当很好的朋友,希望我们以后还可以是朋友。” “不!我不要跟你当朋友!”忆凝不依不饶地喊道。 奇君低着头,沉默不语。 “无论如何,我就要与应艳成婚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对面的男子又道。 忆凝不答话。 “忆凝,你别这样。”奇君皱眉道,“你这样,我也会难过的。我又怎么安心地与应艳成婚呢?” “既然不安心,那就不要跟应艳成婚啊!”忆凝冷冷地说。她的目光像一道利刃直刺奇君的心脏。 奇君见她如此,心中也有些恼怒,他瞪着忆凝道:“柳一忆凝,我当你是朋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说了如何!”忆凝也瞪着他说。 “你这个霸道的女人!”奇君怒道,“早知道你这样,我真不该专门约你到河边来劝你,反正与你说什么都是徒劳!” 奇君“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转身而去,独留忆凝一个人在渝水边。 柳一忆凝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愤懑难当。 奇君与忆凝相处多年,也知道她的脾气。他知道,她从小就要强,她想得到的东西,就会用尽全力地去争取,也很少有她真正得不到的东西。自己爱的人竟然被另一个女人抢走,她心里一定比常人更不能忍受。但他也不能因此违心与她成婚,那样,他们三个都不会幸福。 他知道,如果他与应艳成婚,便会伤害到她,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柳一忆凝自从得知奇君与映艳要成婚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心不在焉。虽然有尚随和絮儿相劝,但是她依然无法释怀。她一腔闷气无处抒发,一有空便到渝水边来,望着滔滔的江水发呆。 三日后,她又在渝水发呆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终于也感受到了你爱的人不爱你的滋味了?” 那个人正微笑着望着她。 忆凝一惊,慌忙站起来,恼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干节阴毒地说。 “你……”柳一忆凝恼羞成怒,一时语塞。 “柳一忆凝,我爱你,我想娶你,你却偏偏不喜欢我,如今,你也尝到这滋味了?”干节冷笑着望着她,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快意。 干节又绕到她面前,挑动地说:“你不是很爱奇君吗?为什么不去争取呢?你不是很爱他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柳一忆凝啊。” “他们都要成婚了,我还能怎么样?”忆凝低声道。 干节笑着说:“如果这个时候映艳突然病了,那这婚就成不了了。” 忆凝突然抬头望着他,似乎看到了一点渺茫地希望。 “但是”干节话锋一转,“待她病好后,奇君还是会跟她成婚,不会跟你成婚的。” 忆凝紧咬嘴唇,沉默不语。 干节转而又笑道:“不如你嫁给我,我可以让你长生不老。” 柳一忆凝一听,立刻大声喊道:“你做梦去吧!” 干节并未发怒,而是嘲讽她道:“我是得不到你的心,但是我也劝你最好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一个人孤独终老!到时候变成了老太婆,可能全天下也就只有我要了。呵呵……” 忆凝怒不可遏,大喊道:“你给我滚!” 南山山神嘲笑地瞟了她一眼,化为一道青光,向南山掠去。 柳一忆凝握紧拳头,愤懑难当。原本她因为此事就极为痛苦,干节此刻又来火上浇油,更是让她胸口如堵。 她拾起身边的一粒石子,狠狠地砸向水面,平静的水面受此一击,立刻荡起层层波澜。 她心中的怒火,也正是干节心中的怒火。虽然他们并不相爱,但他们却对自己的所爱,有同样执着的追求。 忆凝对他如此,他不但不气恼,反而希望她再生气一些。一个人被彻底的激怒了,才会丧失理智,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来。 干节刚才已经向前走了一步,他希望忆凝能因为他的这一步也向前走一步,这样,他才会有机会。 他回到府中,日夜忐忑。他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消息,一个令他兴奋的消息。 柳一忆凝回到家中,心中还在想奇君的事。 她的脑中全是奇君的影子,她想要避开他,却做不到 “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阻止他们成婚。”忆凝愁眉紧锁,双手紧扣。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到成昊氏的人各做各的事,她的忧愁与他们无关。 干节说的对,就算是她病了,也只会推迟婚礼的时间,到底她要怎样做,才能阻止他们成婚? 她在屋中焦虑不安地踱来踱去,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却也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而且那不是一个东西,可以用别的来弥补,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是她最爱的人!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奇君,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可以代替!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和挫折感席卷了她的整个神经,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受。 柳一忆凝在屋中踱了数时,又跪坐在地上。 “母亲与父亲为了在一起,不惜违反天规,可是奇君不爱我,我就算有比父母还大的勇气和信念,又能怎么样呢?我的信念可以让我得到很多东西,可是奇君的心,我却不能靠信念得到。” 她抬头望着房顶,绝望而无助,父亲、母亲,我该怎么办? 正想间,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 “是我。” 忆凝听出了来者的声音,说:“大哥,门没锁,进来吧!” 柳一尚随推开门,走到她对面坐下。 他知道妹妹心爱的人要与别人成婚,心中定然难过,此遭是特地来劝她的。 “奇君就要成婚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尚随劝道。 忆凝苦笑了一声,道:“放心吧,大哥,我没事。” 柳一尚随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从小就好强,在感情上也是这样,但这件事已经不可能改变,我希望你想开些。” “是啊。”忆凝苦笑道,“我是好强,从小也没有多少我得不到的东西。可是,这一次……” 忆凝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是尚随几乎从来没有看过的无奈的表情:“难道我只得认命了吗?” “何必说的那么悲观呢?”柳一尚随道,“说不定命运为你安排了更好的男人。” “也许。”忆凝又苦笑道,“反正,现在就算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疼,奇君也不会来安慰我。他只会对着他的新娘子笑。” 说罢,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尚随见她如此,心中也不是滋味,他忙劝道:“你别这样,你不是还有我和絮儿吗?” 忆凝缓缓起身,走到柳一尚随身边跪下,与紧紧抱着兄长结实的身躯,失声痛哭。 柳一尚随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想要给她一些慰藉。 “忆凝,你别想他了。”尚随柔声道。 可忆凝却置若罔闻,紧紧地抱住他,失声痛哭,似乎世间的一切对她都没有了意义。 成昊氏的婚姻女神庙前,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那是奇君与应艳的婚礼。 神庙前人头攒动,来贺喜的亲朋挤满了神庙前的广场。 巫觋们戴着面具,在屋外跳着粗犷而神秘的祭舞。 两个新人都以鲜花为饰,脸上洋溢着新婚的幸福。应艳头上的花环,将她俏丽的脸庞更是映衬地光彩照人。 柳一尚随独自参加了奇君的婚礼。原本凭他们的关系,柳一忆凝和絮儿是一定要来的。但忆凝对他并非单纯的友情,若是她来了,只会在热闹中平添尴尬。絮儿未来,定是在家中陪她,也无可厚非。虽然婚礼少了两个发小的祝贺,多少有些遗憾,但也总比尴尬要好。 他挤在人群中,望见这一对璧人,既为他们欣喜,也为忆凝心酸。 一位年长的巫师站在神庙前,向奇君和应艳摆了摆手,发出缓慢而低沉的声音:“跪拜婚姻女神。” 那时巫师充当这司仪的角色。 两人虔诚地跪下,向婚姻女神拜了三拜,心中暗自祈祷着,希望他们的婚姻能天长地久。 巫师又用低沉的声音说:“起。” 说罢他便退入神庙。 两人携手起身。 巫觋们也停止了舞蹈,奇君与应艳携手步入殿内。 奇君的大伯和大伯母,以及他的二伯父、二伯母,姑母、姑父,都跪坐在神庙中。 奇君父母早亡,也无兄长,因此只能以大伯和大伯母为高堂。 第40章 :新婚 应艳的父母和两个兄长,则坐在屋中的另一侧。 巫师又道:“跪拜父母。” 两人再次跪下,跪拜高堂。 双方的长辈望着这一对新婚的儿女,皆是面含微笑,喜笑颜开。 拜过长辈,两人又徐徐起身。 巫师又道:“新人对饮。” 应艳拿起眼前桌上的一只酒杯,从面前的水缸舀起一杯水来。 按照成昊氏的习俗,婚礼必须在婚姻之神的神庙之中举行。且在成婚的仪式中,新娘必须饮一杯缸中之水,才算礼成,据说这样便能得到婚姻之神的保佑,早生儿女。而这水,是一直被供奉在婚姻之神的神庙中,每天都会更换。 但是新郎喝的,却是真真正正的酒。 应艳举起杯来,与奇君的酒杯相碰,两人相视一笑,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门外的亲朋好友们,见他们礼成,便欢呼起来! 一对新人都沉浸在即将结为连理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感知到死亡已悄悄降临。 柳一尚随在门外望着他的好兄弟娶到了他心爱的女子,也正为他高兴,他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婚礼上,会发生一场突变! 而这场突变,也让他经历了一场劫难。 在任何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应艳突然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手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奇君完心中一惊,慌忙抱住应艳,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的嘴角流出血来。 双方的亲人们也赶紧围了过来,都是又惊又急。 应艳的母亲忙对着她喊道:“应艳,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门外的宾客们也都愕然了,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婚礼,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议论纷纷。 柳一尚随也是大惊失色,忙从门外挤了进来,但奇君和应艳被双方的长辈他也瞧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才主持婚礼的老巫师,忙让他们散开,为应艳诊治。 此时应艳的嘴唇已经变成了乌紫色,脸色苍白如纸,老巫师一看便知她是中毒了。 他忙道:“她中毒了,你扶着她,我为她逼毒。” 奇君忙将她的身体扶正,老巫师盘坐于她的身后,掌心对准她的后背,一道真气输入了她的身体。 两个人的亲人们都焦急地望着应艳,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应艳接连不断地吐出了污血,表情似乎极为痛苦,嘴中呻吟。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几乎要倒下去。 巫师颓然地收掌,沉声道:“她中毒太深,已经……。” 柳一尚随在近处听见,心中顿时一坠。刚刚还在幸福中的两个人,就在这一瞬间,就要阴阳相隔了吗? 虽然他看不到,但他可以想象,奇君和应艳的亲人们,是怎样的震惊与难过。 “成伯,真的救不了她吗?”奇君急问。 “哎……”被他成为成伯的老巫师叹了一口气,饱经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应艳的父母和两个兄长,都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原本送她来高高兴兴地出嫁,没想到她却被送上了黄泉! 他们想要救她,却又无能为力。 应艳躺在奇君的怀里,急促地喘息着,呻吟着,嘴角还不断地流出污血,短短数秒之后,她的胸脯停止了起伏,双眼也紧紧地闭上了。 一时间,奇君的眼神也失去了光彩。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死去,悲不自胜,大声哭喊着:“应艳!应艳!你醒醒啊!” 他一声一声地喊着,直喊得肝肠寸断。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所爱的女人,竟然在跟自己成婚的时候,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老天爷竟然如此迅速地夺走了他的最爱!他甚至都还没回过神来! 他哭得没有力气了,他才停下来,呆呆地看着死去的应艳。 奇君抱着应艳的尸体,似乎魂魄都已随应艳而去. 应艳的亲人们,也哭喊着应艳的名字,她死的太突然,突然得让人无法接受。 宾客们听到神庙中人的的呼喊,议论纷纷。人们都探头探脑,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一尚随挤在门外看到了这一场剧变,既惊且惧。惊的是一个好端端的新娘子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惧的是他的妹妹——柳一忆凝会是杀她的凶手! 众人都还在惊讶与悲痛中尚未回过神来,尚随已陷入深深地恐惧之中,他的全身已是冷汗涔涔。 柳一尚随无法忍受这种窒息般的感觉,他奋力向人群外挤去。 一个男子拦住他,急切地问道:“尚随,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柳一尚随咬了咬牙,阴沉着脸说:“应艳死了。” “什么!”那人惊叫道。 其他的人也纷纷发出惊呼。 他不想再说什么,挤出人群,疾步冲回家中。 他刚想推门而入,突然想到,若是自己这般气势汹汹地冲进去质问忆凝,无论她是否是害死应艳的凶手,都大为不妥。若她是凶手,自己手上没有证据,自己贸然相问,她必然对自己警觉;如果她不是凶手,他如此不信任她,必会造成兄妹不合。 何况她治病救人无数,声明甚至传到成昊氏之外,她真的会杀人吗? 更何况从感情上说,他不相信忆凝会杀人,也不愿意相信她会杀人。不若作怀疑之态,告诉她应艳在婚礼上被毒死,看她是何反应,再作计较。 柳一尚随阴沉着脸,推门而入,此时姐妹俩正在屋中的火煻烧火做饭。 两人转过头来,却见是大哥回来了,都是又惊又疑。 忆凝放下手中的柴禾,微愕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柳一尚随仔细地打量着妹妹,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任何异常。 他悬起的心微放下了些,沉声道:“婚礼上出现了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柳一絮儿忙问。 她一张娇俏可爱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柳一尚随吞吞吐吐地说:“应艳,应艳她……” “她怎么了?”絮儿急道。 他悄悄观察着忆凝,她也是一副诧异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异样。 “她……”柳一尚随说“死了”。 柳一忆凝和絮儿皆是惊得目瞪口呆,相互对视。 “那奇君呢?他没事吧?”忆凝忙问。 “他倒是没事。”柳一尚随顿了顿说,“只是,他现在很伤心。”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应艳怎么会突然死了?”柳一絮儿问道。 柳一尚随沉声道:“她喝下了缸中的水,就突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没过多久,她就没有气息了。” 姐妹俩又是一惊。 柳一尚随叹道,“现在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了。” 忆凝咬了咬嘴唇,无奈地说:“我真想去看看他,但只怕,哎……” “只怕什么?”柳一絮儿尚未想到这其中的纠葛。 “只怕。”忆凝皱眉道,“他会把我当成害死应艳的凶手。” 絮儿点点头,表示赞同。 柳一尚随又向忆凝问道:“你怎么知道应艳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虽然他的语气不温不火,但忆凝已经能感觉到他话中的寒意。 柳一絮儿没有领会兄长的意思,不屑地说:“这不是明摆着吗?” 柳一忆凝望着兄长,道:“只怕会这么想的人不只是奇君。” 柳一尚随懂得她话中的意思,顿时脸上火辣辣的。 他接连试探了几次,忆凝都无任何异常,恐怕她真的与应艳被害无关,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絮儿也对此有所觉察,遂解围道:“恐怕知道姐姐喜欢奇君的人,都会这么想。” 忆凝叹了一口气,不再做声。 偌大的房屋,顿时一片沉默,只剩下火煻里噼里啪啦柴禾燃烧的声音。 良久,忆凝打破沉寂,道:“无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一会儿我们再去看看。” 说罢,她蹲下身来,捣弄着柴薪。 柳一絮儿也叹了口气,往米锅里又加了一把米,一瓢水。 柳一尚随也闷闷地回了房,一言不发。 饭间,兄妹三人都是沉默不语,气氛异常的压抑,整个堂屋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一切收拾停当,三人准备去奇君那边看看时,忆凝突然说沉着脸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絮儿劝道:“姐姐,好歹奇君哥哥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遭到那么大的变故,你还是去看看吧。” 忆凝摇摇头,叹道:“我去了怕是只会徒增尴尬。” “絮儿,没事。”尚随道,“忆凝说的也有理,我们俩去也是一样。” “那好吧。” 说罢兄妹俩便出了门。 忆凝独自坐下,神色复杂,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呆呆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慢慢地,她的手抖了起来,而她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恐惧…… 傍晚,兄妹三人重聚,柳一尚随告诉忆凝,应艳之死事关两族关系,首领已经派司正苍山彻查此事,务必给方雷氏一个交代。 现在只知道,供奉在婚姻女神面前的圣水,被人下了剧毒,但查不出是何种毒素。应艳的尸体已经被她的父母兄长,带回了方雷氏,奇君也跟着去了。 第41章 :巫女 忆凝听了这些消息,也只是唉声叹气,一副忧虑的模样。 柳一尚随细察她的神色,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异常。 但他不知道,忆凝平静的表面下,暗藏这波涛。 几日后,当忆凝正在为人诊病之时,司正苍山派人把她带到了他面前。 她没有丝毫惊讶,应艳离奇地在婚礼上被毒死,有最大嫌疑的人,就是自己。司正找她问话,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两个人把她带到了一个比平常房屋大许多的木屋,屋中站着两队手持钝器的男子,司正苍山正端坐在忆凝的对面,神色凛然。 这也算得是原始的公堂了。 忆凝是巫女,可以免于跪拜。她躬身说:“拜见司正大人。” “平身。”苍山发出低沉的声音。 司正是个中年男子,一双眼睛像鹰一般锐利,似乎可以刺穿人的皮肉,看见人的内肠。 他断案无数,受人称道。不过上古时代,民风淳朴,人人之间纠纷虽多,杀人之事却少,苍山对破此案子,也无多少把握。 又因为这次死的是个外族女子,能否查出凶手,关系着两族之间的关系,苍山更是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他又望了一眼眼前这个医术高明的巫女,心情更为沉重。 她是杀应艳的最大嫌犯,可是她身怀巫术,又精于草药,如果她真的是杀人凶手,他很难对付她。 而此时忆凝一脸淡然,苍山看不出她心中的任何波澜。 他沉声道:“柳一忆凝,本官找你来,是为应艳被杀一事,想必你也知道吧。” “知道。”忆凝淡淡地说。 司正点点头,道:“我找你来问话,你要如实回答我。” “大人问我什么,我必如实回答。”柳一忆凝道。 “那好。”苍山说,“我问你,那天婚礼举行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 “谁能证明?” 忆凝略一迟疑,说:“没人。” “你的哥哥和你的妹妹在哪儿?”苍山疑道,“这么巧,刚好你一个人在家?” “不能说巧。”忆凝说,“因为我们兄妹三人与奇君是发小。大哥和妹妹去参加他的婚礼去了。” “本官听说你也喜欢奇君,那天你是否因此未去参加婚礼?” “是。” “那应艳死了,你应该很兴奋吧?”苍山冷冷道。 忆凝狠狠地瞪着他,半响才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苍山继续冷冷道,“我就问你是,还是不是。” 忆凝瞪着他,艰难地吐出那个字:“是。” 随即她又大声道:“你难道就要因为这个,认为她是我杀的吗?” “我没有这样说。”苍山沉声道。 忆凝沉默不语。 苍山又问:“你能否证明你当时不在婚礼举行的地方?” “参加他婚礼的人很多都认识我,我又不会隐身术,如果我去了,不会没人知道的。” “就算你当时不在场,你在家里,又有谁知道你在做什么。”苍山说,“你会巫术,即使你不在那里,也未必不能杀了她。” “我不会这种巫术!”忆凝斩钉截铁地说。 她又说:“你不是说她是被人毒死的吗?怎么会跟巫术有关系!” “也许,那只是你的障眼法。” “随你怎么说。”忆凝冷冷道。 苍山望着她,沉默不语,从她现在的表现来看,她很可能不是凶手。但如果她是凶手,那么她算是个高手了。 他也曾询问过看守神庙的巫觋,婚礼当天和前几天都没有看到忆凝在那里出入。 依现在的情况,柳一忆凝只有杀人的动机,却没有任何的证据,他不可能给她定罪,只得说:“我要问的都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小女子告退。”忆凝又向他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了。 苍山身旁的卢婴待忆凝走远,问道:“大人,你说她会是凶手吗?” “我看恐怕**不离十。”苍山微笑着说。他的微笑中,带着自信。 “目前我们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卢婴疑道,“大人仅凭动机,就可以如此肯定吗?” 苍山笑道:“我虽然没有人证,物证,却有两个依据。” 他伸出两个手指来。 “什么依据?”卢婴疑道。 “第一,从应艳中毒的情况看,我们根本不知道她中的是何种毒,经过验证,它也不是砒霜。” “这能说明什么?”卢婴不解。 “我们不知道是何种毒,就不知她所中之都的毒性。”苍山说,“不知是慢性毒药还是急性,不知它是否与别物同时服下才具有毒性。即使我带人到她家搜查,搜出了毒药,也未必认得,那就是应艳当时所中之毒。如果她是利用配伍禁忌,就更麻烦。说不定毒药就是两种普通的草,随处可见,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草,那我们将如何?” 卢婴听司正这么一说,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说:“照大人这么说:“如果真凶是她,我们永远都查不出来了。” “错。”苍山自信得笑着说。 卢婴不解地望着他。 “正因为如此,所以反而把凶手指向了她。因为她是巫女,对各种草药都十分熟悉,所以她利用她所知,隐藏了她所下的毒。” 卢婴点点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他又问道:“虽然道理上是通的,但我们很难找到证据啊!” “这的确难办。”苍山皱眉道。 “那第二个依据呢?”他又问。 “第二个依据就是应艳是中毒而死,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中巫术的痕迹。”苍山说,“同样的道理,这很像是在专门隐藏自己的身份。” “的确很像。”卢婴说,“但这也不能排除是其他医术高明的人。” “但是从动机上说,应该很难有既与她有仇,又医术高明的人。” “也许是有人陷害。”站在苍山右边的鹿腾说。 “陷害?”苍山疑道,“她不是受人尊敬的巫女吗?谁能与她有仇呢?” “据我所知,她还真有仇人。”鹿腾神秘地说。 卢婴忙问道:“谁啊?” “这个人还不是凡人,是神。”鹿腾依然一副神秘的样子。 他这般说,两个人还是未明白他所指。 “鹿腾,你直接说吧。是怎么回事。”苍山。 “你们不知道吗?”他说,“六年前,南山山神干节要娶她为妻,后来她被一个叫易惜芩的仙女救了回来,从此与山神结仇。” 苍山苦笑了一声,说:“还有神参活进来,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那怎么办?”卢婴问。 “我们也可以借助神灵的力量啊。”苍山笑着说。 他身旁的两人愣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齐声道:“司神孟涂!” 残阳如血。 西山顶上,一个孤独的身影坐在山顶,眺望着西方,那是他爱人永远安息的地方。 此时距奇君与应艳成婚的那天,已整整过去了半月。奇君此刻刚办完了应艳的后事,从方雷氏回来。 应艳虽然死去多日,但奇君心中还是不免悲伤。回想起她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她死的太突然,突然到自己至今似乎都没有回过神来。 奇君心中暗下决心,他一定要把那个在他最幸福的时候,蛮横而无情地夺走应艳生命的人,碎尸万段。但他没有想到,他的杀妻仇人,最后却成了他的枕边人。 此时,另一个身影也正向西山顶上走来,那人正是柳一忆。 她已是走的近了,奇君才察觉到动静,他回过头来,却见是忆凝。 他一时神色复杂,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她。在他的心里,他不敢说他一点儿都不怀疑忆凝。可他们从小玩到大,忆凝的脾气秉性他十分了解,从感情上来说,他不相信她会杀人。 “奇君,听说你刚回来,我来看看你。” “嗯。”奇君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神飘忽。 柳一忆凝也并不介意,这些天来,许多认得她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她。她也明白他们异样的眼光中包含着什么。 “事情都处理好了吧?”忆凝问。 “嗯。”他又是淡淡地说。 忆凝又说:“死者已去,你也别太伤心了。” “嗯。我懂。”他依然淡淡。 若是别人以此种态度对她,她恐怕会一气之下转身离开。但在奇君面前,她的耐心可以无限放大。 她又说:“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一切都要向前看才是。” “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我不会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他淡淡说。突然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凶光,“我一定会为应艳报仇,把杀她的人碎尸万段!” 忆凝不禁心中一凛,但她还是作出一副微愕的模样。 “奇君,天色不早了。”忆凝说,“我们回去吧。” “没事,我还想再多呆一会儿。” 第42章 :失态 “天快黑了,我们走吧。”忆凝又劝道。 “我说了呆一会儿再回去!”奇君突然变色道。 忆凝没有料想到他的变化,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奇君自觉失态,忙解释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我只是心情不好。” 忆凝勉强一笑,说:“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便转身,独自向山下走去。 柳一忆凝回到部落中,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踏入了婚姻女神的神庙,一个巫师跪坐在神像下,口中念念有词,神庙中还有几个人在参拜。她在庙中拿了三炷香,点燃,插入香炉中。随后,她又退到后面,虔诚地跪下,向婚姻女神祈祷:“娘娘,奇君爱的人已经死了,请您保佑我能得到他的心,我会天天到您的面前烧香,用最虔诚的心来供奉您。” 想罢,她向神像磕了几个头。 柳一忆凝起身,刚一转过头,便看见柳一尚随走入神庙。 她心中微微一凛,他来此处,怕多半不是来祈求婚姻的。 “大哥,你怎么来了?”她迎了上去,疑问。 “哦。”尚随说,“我是想,害应艳的那个人,或许在神庙中留下了什么线索,特来看看。” “抓凶手的事,不是有司正吗?你就不用操心了。” “抓出真凶,不也好证明你的清白吗?免得大家一直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忆凝心道:“也不知你是想抓出凶手,还是想证明我是凶手。” 她笑了一声,说:“我看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恐怕很难找到什么线索。” 柳一尚随也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看到她脸上浮起的微笑,心中不由得一寒。 “没事,我先给婚姻女神上炷香。”他说。 话毕,他也拿了三炷香,点燃后插入香炉,又跪在神像面前祈祷。 “娘娘,请你赐予我指示吧,让我们抓出杀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柳一忆凝站在他身后,想起那夜,她在神像面前做的那件事,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想毕,他也对婚姻女神磕了几个头。 待他起身时,柳一忆凝道:“大哥,我先回去做饭了。” 她怕再呆下去,柳一尚随会看出她脸上的异样。 “好,你先回去。” 忆凝转身出了神庙,长舒了一口气。 她心道:“婚姻女神,如果您让大哥知道了我所做的事,我也只有认命了。” 夜半三更,一间茅屋外,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正凝视着屋中熟睡的女子。他化为一道烟,进入了女子的梦境。 她的梦境,几乎是一片黑暗,只在她自己的头顶有一束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 她呆呆地蹲在地上,背后是一面土墙。她双手抱膝,眼眸空洞,身体瑟缩着,似乎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男子见她此等模样,心中一惊,白天见她时,她镇定自若,没想到在她的梦境里,她是如此恐惧! 他走近女子,轻唤一声:“忆凝。” 女子却丝毫没有反应。 他又连唤几声,忆凝仍没有回答他,仿佛已经死了。 干节想起当初她被毒蛇时,也认不得自己,他便蹲下道:“忆凝,我是你最恨的人,你认不得我了吗?” 干节连说两次,忆凝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赶忙趁热打铁,道:“忆凝,你认得我了吗?” 忆凝没有理他,而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缓缓站起来,恍若一个幽魂。 干节不明所以,也跟着站了起来。 忆凝伸出手,似乎要抱住他。 可以与心爱的女人相拥,本来是他梦寐以求之事,可如今干节见她如此,反而后脊发凉,不敢与她碰触。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地望着忆凝。干节不知道,忆凝在自己的梦境之中,怎么变成了这样? 那到底哪个忆凝,才是真正的忆凝?又或者,她们都是? 忆凝见他后退,竟冲他淡淡一笑,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要抱他。他竟是咬了咬牙,才抵住那种瘆人的感觉,才没有再后退,让忆凝紧紧抱着他。 在她抱住干节的那一瞬间,他浑身一颤,他感觉,抱住自己的,不是忆凝,而是一个索命的女鬼! “忆凝,你到底怎么了?”干节的声音有些抖动。他也竟有些怕了。 “我没怎么。”他的身后传来忆凝波澜不惊的声音,“你也不是我最恨的人。” 干节心中一惊,忆凝杀了人,竟然都不恨他了吗? 忆凝放开他,笑着说:“我得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没有勇气杀了应艳,也就不能抢回我的奇君了。” 干节本以为她在说反话,可看她笑得如此甜美,如此真诚,又不得不信她说的是真心话。他的心不禁凉了一截,原来,她心中潜藏的罪恶,远比自己大啊!在她面前,他竟然都会有发怵的感觉! 忆凝又皱眉道:“可是我杀了人,我好怕,能借你胸膛一用吗?” “可以,当然可以!”干节忙道。 忆凝冲他娇羞得一笑,投入他的怀中。他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身上却已是冷汗涔涔。 他知道自己作恶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忆凝,已经在情爱中完全迷失了自我。 柳一尚随手里攥着一包粉末,脸色阴郁,这是他在婚姻女神庙中发现的东西。它虽然不足以证明忆凝是凶手。但如果有这个东西,即使忆凝不在神庙,也能杀了应艳。加上她杀人的动机,她,很可能就是杀应艳的人! 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忆凝就是凶手,但这一切都在指向忆凝。 他走到自家草屋前,瞧见忆凝正在晒草药,沉声道:“忆凝,你过来一下” 忆凝停下手中的活,快步走过来,脸庞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大哥,怎么了?” 柳一尚随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屋里拽,还一边说:“你给我进来。” “大哥,你干什么啊!”柳一忆凝拼命挣脱他,她不知道他是否发现了什么。 尚随不管她如何不愿,还是将她强行拉近了屋中。 卓英刚巧从一旁经过,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奇怪,便疾步走了过去,躲在紧闭的窗边偷听。 柳一尚随将手一摊,问:“这是我在神庙大梁上找到的,是白桑花的粉末,你作何解释?” 忆凝一听他说在大梁上找到了白桑花粉末,心中便是一沉,找到了毒物,又是在那个位置找到的,这个案子便破了一半。 “白桑花?”忆凝假装疑道,“应艳是被白桑花毒死的吗?” “大梁上不仅有白桑花粉末。”柳一尚随说,“还有祀烛。它足以让你,不用任何巫术,也不必在场,就能杀了应艳。” 忆凝微怒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忆凝又说:“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证明,它是我放的!” 柳一尚随沉声说:“我当然有办法知道它是不是你放的。” 忆凝霍得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柳一尚随见她脸色变了,心顿时一沉,难道,忆凝真的是凶手吗? “你,你怎么证明?”半响,她才问道。 “你不知道,有一种蝴蝶是最喜欢白桑花的味道的吗?”柳一尚随冷冷道。 话虽冷,但是他的心已经沸腾了,直到刚才,他都不愿意相信忆凝是凶手,可她的惊慌,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与自己朝夕相处十几年,血脉相连的妹妹,竟然做出了杀人的事,这怎能让他气血翻涌? “你说的是旗彩蝶?”忆凝惊问。 “是。” “它不是绝迹了吗?”忆凝更为惊慌。 “在这里是绝迹了,可是在彩虹谷里多的是!”柳一尚随狠狠地瞪着妹妹。 忆凝一时愣住,不再说话。 “忆凝,真的是你杀了应艳吗?”柳一尚随怒视着她,心中是难以想象的震惊。 方才,他极力想证明她就是凶手,而此刻,他又极其希望她不是凶手。 “我……”忆凝惊慌地望着他,不知该怎么答。 “忆凝,真的是你杀了应艳吗?”柳一尚随又提高了声音。 “我……” “忆凝,真的,是你,杀了应艳吗?”柳一尚随瞪着她,柳一忆凝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夜,柳一忆凝躺在毛毡上,她睁着眼,不敢入睡。 虽然在夜晚还不算炎热,但她的全身却满是汗水。她的心跳在加速,呼吸也异常的急促。因为,今天晚上,她要做一件事。那是她从未做过的事——杀一个人。 柳一忆凝一心想治病救人,但这次为了自己的私欲,她竟然要让一个活着的人死去。每每动这个可怕的念头,她心中都是一颤。这让她自己都有点害怕自己了。 可是,看着应艳与奇君在一起她便心如刀绞。杀死应艳的想法,便在脑中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忆凝渐渐开始在心中计划起来。 本书首发于看书網 第43章 :弑杀亲兄 忆凝是巫医,自然对各种植物动物的药性和毒性都是十分的清楚,要从中找出一种毒药来易如反掌。但要使她在那时死去,自己却又不在,倒还是要费些心思。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也将那致人于死地的毒物握在了手中,在她的心里还是有所犹豫。她是人人敬仰,救人无数的巫医,怎么要去杀人呢? 忆凝知道,如果现在自己不那么做,那么她的生活还像从前一样,只是奇君再也不可能与她做夫妻。若她下了毒,应艳死了,她就还有机会。但是,她就是杀人犯。万一有一天她被揭发,或者下毒的时候被人发现,那她不只会永远失去奇君,还会被族人处死。 但是,她救了那么多人,神灵为何保佑她得到自己心仪的男人。天道如此不公,她只得自己去争取。天道既然不公,那她杀了应艳,也未必会被发现。 两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激烈地碰撞着,直碰撞得她快要精神失常! 柳一忆凝就在这般矛盾中苦熬到半夜,此刻,她不仅睡意全无,反而精神百倍。 在一种迷离的状态下,她坐起身,从橱窗中拿出一个祀烛丸,放入袖中。又在一种半朦胧的状态下,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 柳一忆凝望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她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不能再回头! 她的霎时清醒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忆凝渐渐走向奇君举行婚宴的地方——婚姻之神的神庙。 也不知走了多久,忆凝走到了那个地方。 她猛然看清自己身处何地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不到,还是走到这里来了。 此刻,她的心砰砰直跳,手心浸满了汗水,冰凉如雪。 忆凝知道,她必须做出决定了。而且一旦做了,就无法再回头。 虽然她始终没有下定决心,但她的心已经无法控制了。 神庙大门紧闭,但对忆凝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障碍。她走近神庙,穿墙而入。 庙内的香火已灭,一片昏暗。微弱地月光透过窗棂,照射在高大的女神像上,让女神显得更加威严。 柳一忆凝心中一凛,她不仅要害人,还要在女神的面前害人! 但她既然已经走到了神庙,就不会再退缩! 她站到女神像面前,从袖中拿出祀丸,足尖一点,一跃而起,将其放在大梁上。祀丸的底部是平的,因此可以安稳地放在梁上。 大梁的下方,是一个大水缸。 待天一亮,香烛重燃,热量就会把祀烛丸融化,毒粉便会落到下方的水缸中,喝水之人必定中毒身亡! 她已经说不会参加婚礼,如果她不在场,别人对她的怀疑便会大大降低。 柳一忆凝做完这一切,便又穿墙而出,无声无息地回了家,躺到毛毡上。 她反复地告诉自己,没有任何人发现她,但她还是不禁浑身颤抖,心跳加速。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又想,那颗祀丸会融化吗?丸中的毒药又是否足够杀死她? 胡思乱想了半宿,柳一忆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第二天,如她所料,应艳喝了缸中之水,便中毒身亡了。 在柳一尚随回来之前,她与絮儿同在家中,她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应艳会不会死,而且她一想到应艳倒地的场景,心就会不由得颤一下。但在絮儿的面前,她只得装出一副难过的表情。 絮儿想奇君与别人成婚,姐姐心里定然难过,也不敢多与她说话,以免哪句话一不小心刺痛了她的心。 忆凝就那样熬着,一直熬到柳一尚随回家,告诉她和絮儿这个噩耗。那时,她虽然还有些恐慌,但她的心却定下来了——人已经死了,她也没有回头路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镇定,镇定,再镇定。否则,不要说与奇君在一起,恐怕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从那时到此刻,她都在小心翼翼地装着,但是,没想到她还是被人发现了,而且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她的亲哥哥! 忆凝被尚随逼问了三声,埋着头,沉默了半响,才道:“是我杀的她。” 虽然猜到结果多半是如此,柳一尚随还是心中大震。她本是救人的巫女,为何却成了杀人的恶魔? “我一直都相信你,即使所有的人怀疑你我都相信你!我一直想证明,你不是杀她的凶手!”他怒吼道,然后又放慢语速说,“为什么,到最后,杀她的人,还是你?” 他既怒且悲,自己的亲妹妹,怎么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大哥,对不起。”柳一忆凝已是泪光盈盈。她也不想杀人,可她也无法忍受自己爱的人却要娶别人。 柳一尚随瞪着她,沉声道:“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我是对不起她,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奇君!”忆凝哭道。 “那你就可以杀了她吗?”柳一尚随又怒吼道。他的这句话,在窗外的卓英,听得格外清楚,他的心里也打了个寒颤。 忆凝无话可说,只是哭。 柳一尚随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怒道:“跟我去见司正!” 忆凝又慌又怕,一下子跪到他面前,哀求着:“大哥,求你不要带我见司正,我会死的!” “你怕死?”柳一尚随颤声说,“你杀应艳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 “大哥,她已经死了。就算杀了我,她也不会复生。”忆凝泪流满面,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你就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柳一尚随听她说这等强词夺理的话,更是怒不可遏,他放开她的手,甩了她一耳光。忆凝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卓英在窗外听到屋中的声响,十分担心忆凝,但他心知自己不是柳一尚随的对手,即使他冲进去,也不能阻止他,只得在窗外静观事态的发展。 屋内,柳一尚随大怒道:“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照你这样说,凡是杀人者都不必追究了吗?” “大哥。”忆凝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你真的要我死吗?” 柳一尚随看到她少有的可怜模样,也是百感交集,心痛如绞。记得小时,父亲传授自己,絮儿和忆凝医术的时候,忆凝天资最好,又刻苦认真,小小年纪就能记得各种草药的形状和功效。那时父亲断言,忆凝长大之后医术定超他百倍,可以悬壶济世。如父亲所想,她的医术在部落无人能及,她也受到族人的尊敬,可是,她竟然杀了人!不论她救了多少人,只要是杀了人,就是不可以原谅的! 他望着忆凝,一行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那是与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妹妹,今日,他竟然要亲手送她去死!可是杀人就要偿命,即使有再多的不愿,也决不能姑息! “忆凝,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可以嫁给心爱的人为妻。” 柳一尚随狠了狠心,伸手拉她起来,忆凝拼命挣扎,不愿起来。 他拉不起她来,便把她往门口拽,她在地上跪行,嘴中不住地喊着我不想死。 柳一尚随已经将她拖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住了。他双眉紧皱,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忆凝趁机挣脱,踉跄着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柳一尚随发着虚声说。 柳一忆凝看到他怨毒的眼神,那眼神似乎要刺穿她的胸膛!她惊骇万分,慌忙避开了他的眼睛。 他的嘴角沁出了鲜血,额上冷汗涔涔,不一时便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他的肚腹之上,已被忆凝重重地刺了一刀,血流如注。他没有想到,忆凝竟然会杀了他! 忆凝见他倒在了地上,也吓得脸色煞白,一时间不知所措。 卓英听屋中没了动静,心中着急,赶忙跑到门口。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忆凝心中更加慌乱,她右手一挥,便把柳一尚随的尸体移到了别处,并施了障眼法。 “谁啊?”忆凝慌忙一边拭泪一边问。 “是我,卓英。” 忆凝强作镇定,将门打开,问道:“卓英,有什么事吗?” 卓英沉着脸说:“你们刚才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忆凝惊诧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忆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卓英万分诚恳地说。 忆凝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她相信他说的是实话,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了。 他扫视了一下屋子,又问:“我刚才看到尚随大哥,怎么没见到他人?” 他这样一问,柳一忆凝又紧张起来。 卓英见她不说话,又问道:“他不是说要带你见司正吗?怎么突然不见了?” 忆凝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默默流泪。 “他不会已经去了吧?”卓英惊道。那神情,似乎是比忆凝还要担心他去告发。 “他没有去。”忆凝缓缓地说。 “那他在哪儿?” 她望着他,良久才道:“我把他杀了。” 第44章 :杀人帮凶 “什么?”卓英惊叫一声。 “他要我死,我只能让他死。”忆凝哭道。 “可他是你哥哥啊!”卓英心中的震撼、恐惧难以言表,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下意识地一声惊呼。 她狠狠地望着他,说:“那你杀了我啊!” “我……”卓英着急地说,“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沉默了一会儿,卓英问:“尚随大哥的尸体呢?” 忆凝手又一挥,一具尸体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走过去,用手试探他的鼻息,又把手放到他的脖颈,果然,柳一尚随,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呆呆地望着尸体,耳边是忆凝的哭声,思绪是一片混乱。 “我们还是让尚随大哥入土为安吧。”半响,卓英才望着忆凝说,“要是絮儿回来了就不好了。” “嗯。”忆凝点点头。 “你再使个障眼法,我抱着尚随大哥出去,找一个僻静处,把他埋了。” “好。”忆凝再次使出障眼法,他的尸体“消失”了。 卓英抱起他的尸体,准备出去。这时,忆凝突然想起,证据还被柳一尚随捏在手里,她忙去掰他的手。可是即使是死了,柳一尚随还是紧紧的握着它,不肯放手。忆凝掰了半天,也拿不出证据来。 “忆凝,你在做什么?”卓英看不见尸体,十分不解。 “他手里拿着证据,可是握得太紧,我拿不出。” “别管了,一会儿来不及了,我们把它与尚随大哥一起埋了便是。” “只好如此了。” 两个人到了郊外无人处,卓英才把柳一尚随的尸体放下。忆凝轻挥衣袖,立刻飞沙走石,眼前出现一个大坑来。她又一挥手,尸体显出,两人合力将他放入坑中。 卓英忙把周围的土推进去。忆凝凝望着柳一尚随,一动不动。这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都在她的脑海中闪现。虽然他们之间也有过误会,有过矛盾,但他们兄妹之间的情谊,实属深厚。如果不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忆凝怔怔地看着大哥的尸体,直到他完全被泥土掩埋,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卓英轻抚她的肩膀,心疼地说:“快走吧。” 她望着他,说:“你去拿根树枝来,做个记号。” “可是。”卓英忧心忡忡地说,“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不会的。”忆凝坚持道:“这里还有其它的坟茔,它不会引起怀疑的。” 卓英无奈,只得从旁边的榕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忆凝将他插在坟头,哭着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絮儿的。我也会常来看你的。” “忆凝,你来太危险,还是我来吧。”卓英在一旁道。 “不,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忆凝抽泣着说,“不能不来为他祭奠。” “哎。”卓英叹了一口气,说,“那你来一定要小心。” 他又拉了拉忆凝,催道:“我们快走吧!” 忆凝望了一眼尚随的坟茔,狠了狠心,与卓英匆忙向部落的方向走去。 两个背影早已无踪无影后,一个男子走到了坟茔边。 他锦衣华服,气宇轩昂。 男子长袖一挥,盖在尚随身上的黄土散尽,显露出他的身体。作为标记的树枝,也随之飞远。 他蹲下身来,拿起尚随的右手,用自己的手用力握住它,又往后一收,尚随手中的白桑花粉,便到了他的手中。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白桑花粉,又望了一眼柳一尚随,神色复杂又意味深长地说:“我,佩服你。” 男子起身,又轻挥衣袖,黄土重新将他的尸体掩埋。他捡起地上的树枝,重新插到他的坟前。 柳一忆凝匆匆回到家中,家里空无一人。她突然觉得家中静得可怕。 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地不停地做事,她要以此来让自己不再去想她杀了自己的大哥。 天色渐渐变暗,到了烧饭的时候。她烧起炉火后,便感觉她再也没有力气挪动一下,遂坐在火塘边发呆。此时时间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了概念。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杀人,没有了杀应艳后的那种恐惧,但是所杀之人是她的大哥,又是她亲手所杀,不像杀应艳那般间接,她心中的难过,痛苦,难以言表。 “姐姐,你看到大哥没啊?” 她突然听到了絮儿的声音,声音离她很近,就在她的身边。忆凝被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但她一咬牙,强忍住了心中的恐慌,起身,也用一种疑惑地表情说:“我也没看到大哥。不过天已经晚了,他也该回来了吧。” “我刚才去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大哥。”絮儿说,“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 “没事。”忆凝说,“我们先做饭吧,也许他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也是。”絮儿说。 说罢姐妹俩便把锅架在火炉上,开始做饭。 待她们把饭做好,却还不见柳一尚随的身影。 “姐姐。”絮儿说,“你说大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怎么还不回来。” “应该不会吧。”忆凝说,“大哥那么大个人了,会出什么事呢?” “这也说不好,我们还是再出去找找吧。” “也好。” 姐妹俩熄了火炉,关上门,在部落中四处寻找柳一尚随,也到认得的人家中打听,只有几个人说下午曾在婚姻女神庙中看到他。 亲戚们听说柳一尚随失踪了,便纷纷出来寻找,一时间,成昊氏鸡飞狗跳。 众人在成昊氏搜寻一阵,不见他的下落,又分别到附近的山上寻找,折腾了几个时辰,依然一无所获。 第二日,忆凝与絮儿一大清早就到司正那里“报案”,说柳一尚随失踪了。 司正还是在向忆凝问话的地方“接待”她们,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 苍山坐在高堂上,心中觉得蹊跷,才发生了应艳被杀一事,柳一尚随又突然失踪,这在一向平静的成昊氏未免太过巧合了。更巧合的是,失踪的人是杀应艳最大嫌犯的哥哥。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苍山问道:“柳一尚随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昨天傍晚。”忆凝说。 “你们可曾出去找过?”苍山又问。 “我们全部落都去找了。”忆凝说,“该问的人也都问了。亲戚们也跟我们一起找大哥,可是还是没找到。” “你们都到哪里去找了?” “整个成昊氏都找了。”忆凝说。 “附近的西山,南山都找了。”絮儿也说。 苍山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卢婴和鹿腾说:“你们俩带人去找尚随。卢婴你沿着渝水找,鹿腾你到北山和玉龙山去找。” 两人听了司正的命令,都各自带人去找柳一尚随。 苍山又对忆凝和絮儿说:“你们别太着急了,我相信凭尚随的能力,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黑夜降临,成昊氏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蛐蛐还在草丛中鸣叫。 此时大部分的人已经入睡,但有一个人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也不想睡着。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把骨制的匕首,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轻轻走到门前,推开门,到了平时做饭待客的前屋。她到了前屋,又轻手轻脚地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前。房门没关,她走了进去。 这个屋中,也睡着一个女子。而这个睡着的女子,是她的姐姐。 她走到她面前,将匕首一下刺了下去! 睡梦中的女子有所察觉,瞬间醒转,右手迅速抓住了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握着匕首的女子奋力把匕首刺向她,两人僵持着。 躺在地上的女子突然一使力,便把手握匕首的女子推了出去。女子惊呼一声,跌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女子心中大惊,这不是妹妹的声音吗?但她也只能看到她的大致轮廓,不能确定她究竟是谁。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惊道:“絮儿,是你吗?” “是我!”倒在地上的女子也站了起来,再次把匕首刺向了她。 忆凝忙躲了开去,慌问:“絮儿,你干什么!” “我要杀了你!”絮儿的话里带着少有的杀气,说罢她又握着刺了过去。 在忆凝的印象里,絮儿是个还稚气未脱的少女,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杀气腾腾? 忆凝忙闪身躲过,两姐妹便在屋中打斗起来。 絮儿毕竟不像忆凝曾跟着惜芩学过武功和法术,她远不是忆凝的对手,只几招,便被忆凝制住,她手中的匕首也掉到了地上。 忆凝紧紧捏住妹妹的手,惊问:“絮儿,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你姐姐啊!” “我知道你是我姐姐!”絮儿怒道。她的声音里,只有愤怒,再也没有稚嫩,仿佛整个都变了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吗?”忆凝问。 “当然有!” “什么?” “你杀了大哥,这件事你要怎么解决?”絮儿怒道。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網 第45章 :姐妹成仇 忆凝一听她说这句话,心中立刻一颤,手上也再没有力气,一下子放开妹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半响,她才沉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天色渐晚,已是到了做饭的时候。“柳一絮儿道,“你和大哥都不在,我看天色渐晚,便出去找你们。 “我走到外面,找到你的时候,竟然看见你和卓英竟然在那里祭拜。我当时很奇怪,那里并不是父母的坟茔,你和卓英在拜谁?而且为什么你和卓英在一起。我想过去问个明白,可是我的心里却传来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要过去。”她的记忆又回到那个时刻,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于是我躲在一边。直到你们走了,我才跑过去一探究竟。 “我悄悄地把它挖开,却发现,却发现……” 她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她没有想到,忆凝与卓英所拜之人,正是她的大哥,柳一尚随! 絮儿当即就愣在了那里,早晨还看到大哥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现在看到的却是他冰冷的尸体! 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禁失声痛哭。 虽然她同时看到了卓英与忆凝,但她相信杀柳一尚随的多半是忆凝。卓英与大哥无冤无仇,不太可能是凶手,最多是个帮凶。而忆凝呢?虽然忆凝是尚随的妹妹,自己的姐姐,但她的身上“背着”一个案子,而柳一尚随这些天都在查此事,在此时他死了,自己又看到忆凝祭拜大哥,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忆凝杀柳一尚随的凶手。 她当时真想立刻告诉司正,但是一时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念头来。 忆凝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司正?” “我何尝不想说出去。”她哭道,“可是光凭我的一面之词,又怎能定你的罪?你那么聪明,说不定会反咬一口,让我成为杀应艳和大哥的凶手。又或者,我也会像大哥一样,被你不明不白地杀掉。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怎么给大哥报仇,后来我终于想到了。” “你想亲手杀了我给大哥报仇?”忆凝惊异地问,她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妹妹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但她这样想的时候,絮儿也与她有同样的想法——那么受人尊敬的姐姐,怎么会杀了应艳?“你对我还没有戒心,我要杀你比在司正面前指证你容易多了。何况现在这个世上也已经没有我的亲人,就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要亲手杀了你,然后再自杀,没想到天不助我,我杀不了你!” 絮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都是仇恨与愤怒,完全不似平常乖巧可爱的少女模样。 柳一忆凝的泪水也润湿了脸颊,她道:“絮儿,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真的的不想杀你。如果你,你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 絮儿冷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了,一切都回不到以前了!柳一忆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你在人前是个救死扶伤的‘神’,但在人后竟然是个杀人害命的魔鬼!” “妹妹,我又何尝想这样!”忆凝心道,“如果不是大哥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又怎么会杀了他?” “絮儿,我们家五口人,如今只剩下我跟你。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不好吗?”忆凝哭道。 “哼。”柳一絮儿冷笑了一声,“从你杀应艳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姐姐!” 忆凝怒视着她的妹妹:“你一定要这样吗?” “柳一忆凝,你还说那么多干什么,你杀了我啊!”絮儿喊道,“这样永远都没有人再妨碍你了!” “你……”忆凝手中的刀在颤抖,为了她的爱情,她 已经杀了她的大哥,难道真的要再杀了她唯一的妹妹吗? 柳一絮儿毫不畏惧,视死如归:“你若杀了我,我便能与大哥,父亲和母亲团圆,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孤孤单单。” 忆凝手中拿着刀,下不了决心。 絮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刺向了自己的身体。柳一忆凝猝不及防,手被她拉了过去,刀直刺入她的心脏! 忆凝惊呆了,她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举动! 柳一絮儿面含微笑地望着她,似乎在嘲笑她。半响,柳一忆凝才反应过来,絮儿却已经倒了下去,胸口一片鲜血。 “絮儿!”忆凝大喊了一声,怀中的女子却没有了回应。 她伸手摸她的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忆凝忙把她扶到毛毡上,为她输入了真气,柳一絮儿渐渐醒转。她见絮儿醒来,长舒了一口气。 “絮儿,我帮你把刀拔出来,你忍一忍。”忆凝皱眉道。 柳一絮儿面如死灰,理都不理。忆凝也没法,只好转身去拿了几块麻布,死死地按在她的胸口,深深得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把刀拔了出来。 柳一絮儿疼的叫了一声,又呻吟了几下,便又不发一言。 忆凝用麻布按住伤口,又运功压制住她喷涌而出的鲜血,不多时便止住了血。 她扯开絮儿的衣服,为她清洗伤口,又为她上了药。在整个过程里,絮儿只是在疼得时候,才呻吟几声,而后又不言语。 一个放弃了生的人,已经心如死灰,无欲无求。忆凝是否能救活她,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只是躺在那里,任由命运来决定她的生死。 在彩虹谷中的一个木屋中,四海散人和他的众弟子们正围在一个男子的身边。男子紧闭双眼,脸色苍白。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他的师父四海散人正笑着望着他。除了师父以外,屋中还有几个他要好的师兄弟、师姐妹。 见他醒来,屋中的人都一脸喜色。 “尚随爱徒,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啊!”四海散人笑着说。 柳一尚随勉强一笑。 他虽然活了过来,但他流血过多,心上的伤口也在剧烈地疼痛,身体还十分虚弱。他勉力道:“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四海散人一挥手说:“咱俩什么关系!不用客气!幸好我给你一颗假死药,又及时叫东胜把你挖出来,要不然你真得死了。” “现在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被人捅了一刀的?”四海散人继续笑眯眯地说。 柳一尚随顿时脸色一沉,内心陷入痛苦之中。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亲妹妹把刀捅向自己的那一刻。在别人面前宛若天神的她,竟会为了得到自己爱的人而杀人,又竟然会为了掩盖自己的最新而要杀自己的亲哥哥!她哪里够格是神!她简直就是个魔鬼,是个疯子! 四海散人依然微笑着说:“被人杀的记忆是不怎样,但是你别有心理阴影哦!” 柳一尚随叹了一口气,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四海散人与他的众师兄弟皆是唏嘘不已。 “你这个妹妹可真是厉害啊!”四海散人不禁叹道。 突然他又话锋一转,说:“你也真是笨,跟为师学了几年,居然被一个凡人捅伤了!” “她是我妹妹,我对她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柳一尚随解释道。 “那你的意思是,师父没有你妹妹亲了?”四海散人斜睨着他说。 “那还不是因为师父常常捉弄我。”柳一尚随一副委屈的样子。 “什么叫捉弄啊!”四海散人立刻跳起来了,“我那是考验,师父对徒弟的考验,懂不懂!” “是,是,是。”柳一尚随无奈地说,“是考验,不是捉弄。” 其他的师兄弟、师姐妹们也都偷偷笑了起来。 “你是我所有徒弟中唯一的凡人,你知道我当初我为什么收你为徒吗?”四海散人问。 “徒儿自知没什么天分,不知道师父为何要收我为徒。” “你已经说出来了。”四海散人笑着说。 “什么?”柳一尚随疑惑不解。 “东胜,解释。”四海散人说。 东胜笑着说:“师父的意思是,就是因为你太笨了,所以收你为徒。” 柳一尚随听到这个“解释”,只得苦笑。 四海散人笑着说:“我教的都是些有资质之人,有的出生之时便已经是神仙之体。我觉得把他们教好实在没有找个凡人教有意思,特别是教一个笨笨的凡人。”说完,他便大笑起来。 其他的师兄弟、师姐妹也跟着笑了。 “那师父觉得有没有把我变聪明呢?”柳一尚随笑问。 “有点儿小改造,成效不大。”四海散人一副认真的样子。 “有成效就好。” “我当初就说了,你未学成,不要急着回去。这下好看了吧?”四海散人幸灾乐祸地说,“要不是师父我给你的假死药,你就真死了。” 柳一尚随叹道:“我实在没想到,她会杀人,更没想到,她会杀了我。” 柳一尚随又说:“我要马上回去揭穿她!” “你还要去揭发她啊?” “当然。”柳一尚随义正言辞。 “何必呢?”四海散人说,“她可是你妹妹,既然你没死,干嘛一定要揭发她呢?”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46章 :困兽之斗 “我虽然没死,可应艳被她害死了。”柳一尚随说,“我们成昊氏还欠方雷氏一个交代。” “既然她是你的妹妹,你又何苦非要致她于死地呢?” “不是我要致她于死地,是她自己做了该死的事!” “人家也是为了得到自己的爱情,敢作敢为啊!”四海散人说,“我倒是欣赏。” “师父,你怎么这般不辨黑白!”柳一尚随怒道。 “我怎么就不辨黑白了!”四海散人喊道,“她是你妹妹,你不该包庇她啊?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又不能复生,你妹妹要是跟那个人成了婚,不是皆大欢喜吗?你横插一杠子做什么?” 柳一尚随还想再争辩,又想四海散人做事只按性情,不辨是非,与他多说也是无益,便沉默不语。 “若离。”四海散人对身边的一个弟子说,“你来评理,是师父对还是他对!” 若离心中叫苦不迭,孰对孰错,他心下了然,但实话说出,师父必定不依不饶,若是说谎,又…… 其他的师兄弟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一时间,屋中安静的出奇。 若离犹豫了一下,极为勉强地说:“师父说的是对的。” 柳一尚随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丝毫不惊讶,但也不以为然。辩者不善,善者不辨。即使他无法说服师父,道理也不会因此改变。 “你就这么回去?”四海散人又问。 “那要怎样回去?” “我这里有一只猫挺可爱的,你把它带回去玩儿吧。”四海散人笑着说。 柳一尚随不屑地说:“不必了,我们那一片的耗子都被方石家的猫吃完了。” 四海散人瞪着他说:“猫只会吃耗子啊!” “猫也会跟狗打架。”柳一尚随继续不屑地说,“我们家也没狗能跟它打。” “臭小子,给你一只可爱的猫,你居然还不要!”四海散人佯怒道。 说罢,他便对身边的一个弟子说:“把那只猫提来。” “是。”弟子应了一声,便去提那只猫。 柳一尚随心道:“是抱一只猫来才对吧。” 隔了一会儿,那人果然“提”了一只猫来。 那是一只毛色是黄白相间的小猫,被关在一个木笼子里。它在里面极不安分,四处乱撞,直撞得笼子哐当哐当响。它又张开嘴巴,露出它尖利的牙齿,不住地叫唤。看上去凶悍无比。 柳一尚随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那只可爱的猫吗?不过,这也算得是提来了。 “怎么样?可爱吧?”四海散人坏笑道。 屋中的师兄弟们也笑起来。 “可爱是可爱,但只算外形。”柳一尚随无奈地说。 师兄弟们又大笑起来。 四海散人丝毫不恼,笑着说:“它是我前几天在山上抓的,你把它带回去吧。” “我要是带它回去。”柳一尚随说,“那怕是它要把我们部落的狗都吃了。” 师兄弟、师姐妹们再次笑了起来。 “它恐怕是有这个本事。”四海散人笑着说,“不过你要是驯服它,它就会听你的命令,绝对不会伤害到别人。” “我看它厉害地很,我怕是驯服不了它。”柳一尚随有些担心地说。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把它放出来,然后我们都走,把门一关,让你们在屋里打一架,只要你不死,它以后就会听你的话了。”四海散人一脸坏笑道。 柳一尚随一听,不禁心中一凛,苦着脸道:“师父,你这也太血腥了吧,我真的可能被它咬死!” “这只猫是比你厉害,但不代表你打不过它。”四海散人说,“你可以智取嘛!” “这怎么智取啊?” “要不要我们现在试试?”四海散人坏笑着说。说着他就要打开笼子。 柳一尚随大喊一声:“师父,不要啊!” 四海散人又把手放下,说:“我现在是吓唬吓唬你!不过等你伤好了,还是跑不了的。就把它先放在这儿,跟你培养一下感情。” “培养什么感情啊。”尚随无奈地说,“它准搅得我无法入眠。” “放心好了。”四海散人说,“它不是随时随地都会闹个不停的。” 他的一个师姐笑着说:“尚随,我给你拿个耳塞来就是了。” 柳一尚随无奈地笑笑。 柳一尚随在彩虹谷中调养将息多日,渐渐恢复。而他房中的猫也比先前安静了许多,偶尔发发它的“狂暴症”。 清晨,柳一尚随早早起来,他在自己的房中看着笼中的“猫”,猫也站起身,一双大眼睛瞪着他。 “你这个小家伙,我要怎么对付呢。”尚随笑着对它说。 “喵。”猫轻轻地叫了一声,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 他转身,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放到笼子的边上,笑着问:“来不来一块啊?” 猫又“喵”地叫了一声,没有做出任何的行动。 尚随又把糕点在手中晃了一下,笑着说;“来吃啊。” 笼中的猫突然扑向笼边,要抢他手中的糕点。 柳一尚随被它这个阵势吓了一跳,本能地将手缩了回去。而黄猫却视之为欺骗行为,“狂暴症”登时发作,在笼子里乱碰乱撞。 尚随想把糕点给它,却又不敢,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投了进去。 猫儿顿时抓住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它吃东西时又是一副温顺地小猫的模样,柳一尚随暗想,难道对付它只要用一块糕点就行? 猫吃完了一块糕点,又向他伸伸爪,似乎还想要。 柳一尚随又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它的猫爪上。猫儿又心满意足地吃了。柳一尚随又拿起一块,自己吃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 “是我,若离。”门外传来师兄的声音。 尚随开了门,师兄依然是斜穿着衣服的怪异造型。 他请师兄进来,若离问了他的伤势之后,说:“师父说,你的伤若是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把那只猫给放出来。” 尚随一听便心里一紧,他对于对付这只猫实在没有任何把握,现在它看着温顺可爱,谁知道它又什么时候就变的狂暴了。 若离看出了他的惧色,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师父肯定会……” 这点尚随倒是不担心,师父肯定是会帮他的,但是依师父的性子,一定会等到他被猫咬地浑身是血,才会出手。 尚随虽然怕这只猫,但是正所谓早生早超生,晚晚早早都是一样的,干脆豁出去了。他还得赶回去揭发忆凝,若是时间太长,恐怕旗彩蝶就闻不出她手上的香味了。 “好吧,师兄,你就把它放出来吧。”尚随说。 “好。” “但是先请师兄告诉我,师父是如何降服它的?”尚随又问。 “师父就是用关它的这个笼子降服它的。”若离说,“没什么技术含量。” “额。”尚随一愣,说,“这样啊。” 若离出了房间,将此事禀报了师父,又与师父一起到了柳一尚随的窗外。四海散人口中默默念着咒,笼子瞬间被打开了。 猫儿见笼子被打开,霎时从笼子里跑了出来。柳一尚随警惕地望着它,随时准备应对它的攻击,没想到它一出笼子,便奔向了放着糕点的桌子,俯身叼住了一块糕点,十分满足地吃着。 柳一尚随看到这一幕,既好笑又无奈。难道他的一块糕点,让它从此吃素了吗? 不会那么简单吧?他想。 果然,待它吃完糕点,便冲着柳一尚随叫了一声,肉垫上锋利的爪子也伸了出来。它要吃肉了! 柳一尚随握紧了手中的斧子,面对这样的“敌人”,用剑法还不如用在部落中学的与野兽搏斗的技巧。 猫冲他高声叫了一声,便扑了过来,柳一尚随举起斧子,向它砍去,没想到猫的修为颇高,它的护体神光向外一发,便把柳一尚随震到了地上。它扑了过来,向柳一尚随的脖子咬去。 柳一尚随本能地扬手将它一推,便把它从自己的身上推了下去。由于他发力太猛,猫猝不及防,被他推得打了一个滚。 “我根本伤不到它,该怎么办?”他暗暗着急。 猫很快站稳了脚跟,又向尚随扑来,柳一尚随闪身躲过。 虽然他身法灵活,但终究比不上猫的灵敏,不一会儿身上便被它咬了好几个口子,鲜血淋漓。而尚随对它的攻击,总是被它的护体神光挡住,伤不了它分毫。 柳一尚随身上的伤口传来剧痛,心中也暗暗着急,师父怎么还不出手帮忙! 他虽然心知手中的斧头恐怕奈何不了它,但对它还是有一点儿作用的,所以他依旧奋力挥舞着石斧,希望能找到它的一个什么破绽,可以伤到它。 “师父,你看尚随手中的石斧都对付不了它,我们赶紧帮一下吧。”若离有些着急地说。 “先不忙。”四海散人沉着地说,“好歹那把石斧的刃是我谷中的神石做的,柄是谷中的千年神木做的,应该是可以对付它,只是尚随修为还不够啊!” 本书首发于看书網 第47章 :师姐秋凌 “他只是个凡人,又来这儿没几年,哪儿去找高的修为啊!”若离说。 “废话!”四海散人撅着嘴说,“你那么聪明的师父我还不知道啊。” “额。”若离悻悻地说,“那么聪明的师父你当然知道了。” “再等等看。”四海散人说,“看他真的不行了,再出手就是了,只要师父出手,马上拿下。” 若离煞有介事地说:“也不知道师弟的血够不够流啊。” 此时四海散人的一个女弟子秋凌在远处看到师父和师兄在柳一尚随的窗外不知在看什么,一时好奇,也走了过去。 她笑问:“师父,师兄,你们在看什么啊?” 若离笑着对师妹说:“我们在看柳一尚随驯服那天师父抓的那只猫妖。” 秋凌向窗内一看,柳一尚随身上已是挂彩了,而那只猫毫发未伤。她看了片刻,见柳一尚随手中的石斧根本无法伤到猫妖,便从袖中拿出一把玉制的匕首,对柳一尚随喊道:“尚随,用我这个!” 尚随向窗外一望,却见是师姐秋凌。秋凌把匕首向内一扔,柳一尚随迅速接住匕首。此匕首乃是千年寒玉制成,若是刺入人体内则会冰冷刺骨。尚随手中握着匕首,感觉到了一些凉意。 他丢下斧头,手中紧握着师姐扔给他的匕首。 猫再一次扑来时,尚随挥手一划,虽然他自己也被猫爪再次抓伤,但他手中的匕首也划伤了猫的一条腿。 猫儿落到地上,用舌头舔着受伤的部位,发出一声一声地哀嚎。 柳一尚随喘着粗气,心中暂时安了一些——好歹掌握了一个可以伤着它的武器。 若离埋怨道:“师父,我就说嘛,应该给师弟厉害点儿的兵器。” 四海散人幽幽地望着他。 若离一愣,然后说:“我什么都没说。” 虽然柳一尚随手中有了利器,但身法无论如何比不上猫灵活,身上受的伤的数量远多于他伤猫的数量。 此时屋中的陈设已被打得极为凌乱,破碎的陶器撒的一地都是。 四海散人在窗外向柳一尚随招手,尚随知道是师父要出手相助,便寻机到了窗边,背对着师父。四海散人隔着墙为他的身体送去一股力量,柳一尚随立刻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力量乱涌,就要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 待猫儿再次跳跃而起,柳一尚随立刻一掌打出,手掌尚未碰到它,它便被强劲的掌力震了出去,重重地撞到墙上,“喵”一声惨嚎,落到了地上。猫的平衡感极强,即使是受了内伤,也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柳一尚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次总算是重创它了。 四海散人在窗外笑道:“师父给力吧?” 柳一尚随回过头笑着说:“太给力了!” “你腰上还有个大礼哦!”四海散人又笑着说。 他回头一看腰间,发现腰间系着一个只有女子所用的发网。柳一尚随心知这是一个宝贝,便立刻把它从腰带里抽出,向猫扔了过去。 网一飞到空中,立刻变作一张大网,向猫盖了下去。 猫虽然受了重伤,身形没有以前灵活,但它还是一跳,躲过了大网。 “尚随爱徒,那网很有弹性的,把它套在手上慢慢抓。”四海散人在窗外喊道。 柳一尚随一听,立刻伸手运功将网吸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用手套住上面的一个绳环,又把它抛了出去。猫又闪身躲过。 他像抛弹簧球似的将网一次又一次地抛出去,猫儿本来就被他一掌击得重伤,在屋中腾挪闪躲,越来越力不从心,躲了几次便被罩于网下。柳一尚随用手一拉,便把网拉紧了。 秋凌在窗外看到柳一尚随把它制服了,惊喜地尖叫道:“师父,你看,尚随把它降服了!” “冷静。”四海散人淡然地说,“你说了不作数,要那只猫那么认为才行。” 他这么一说,秋凌的脸上立刻显出失望的神色来。 猫虽然被罩在了网中,但仍旧挣扎个不停。 他回头道:“师父,它已经跑不了了,现在它算是被我驯服了吗?” “我哪儿知道啊。”四海散人微微皱着眉地说,“这事儿不好说啊。” 柳一尚随说:“反正它已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不管它了。” “那你干嘛?”若离问。 尚随有些无奈地说:“师兄,你没看到我一身都是血淋淋的鲜血吗?” “嗯,师弟说的对,治伤要紧。”若离极为认真地说,“师兄就不打扰师弟治伤了,师兄走了。” 四海散人一副认真的样子说:“治伤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为师也不打扰你了,走了。那个,那个送你那个网子拿好,以后就是你的了啊!” 说完这两个人便大笑着离开了。 柳一尚随看着两个人离去,只得无奈地笑笑。 “两个没良心的家伙。”秋凌小声地说。 “师姐,你不会也要弃我而去吧?”尚随望着窗外,苦笑着说。 “当然不会了。”秋凌说。 柳一尚随到抽屉里拿出纱布,金创药,而秋凌也从外面进了屋。 秋凌给柳一尚随治伤,虽然动作轻柔,但柳一尚随还是疼得大汗淋漓,脸色苍白,不时发出呻吟之声。 秋凌抱怨道:“师父真是,看你被咬成这样才出手。” 尚随说:“师父也是为了让我把它驯服。” “倒也是。”秋凌问,“你说它以后会听你的吗?” “我也没底。” 猫儿被罩在网中,不时发出“喵”的声音,不知是哀叫,还是在求饶。它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再试图逃脱,而是蜷着身体,用舌头小心地舔着自己的伤口。 柳一尚随回头望见,笑着说:“你看它多厉害,一根舌头全身都能舔到,我够着后背都困难。” 秋凌也看了一眼猫,说:“你眼睛又没长在后脑勺上,够着了也看不见。” “那是。” 秋凌为尚随治了伤,尚随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衣服往身上穿,秋凌则蹲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受伤的小猫。小猫轻声叫唤,更惹人怜爱。 柳一尚随穿好衣服,也走了过来,望着它。 “现在这只猫可真可爱啊。”秋凌笑着说。 “可爱?”尚随说,“师姐是没看到它野性大发的样子。它刚才吃我的肉可是吃爽了。” 秋凌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说:“我把它抱出来吧。” 尚随有些迟疑地说:“怕是有危险吧。” “没事,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秋凌笑着说。 柳一尚随看师姐那神情,就知道她已经被它可爱的外表“迷惑”了,非要抱抱它才甘心。 “好吧。”尚随说,“不过师姐要小心。” “好。”秋凌兴高采烈地把网掀开,猫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伸手抱起它来,轻轻地抚摸着它黄色的毛,猫在它手里轻轻的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了。过了片刻,它又用头蹭秋凌的手臂,轻声叫唤了几声。 “哎呀。”秋凌笑着说,“这小家伙还会撒娇啊!” “没看出来啊。”尚随有些无奈地说,“撒娇这招都会啊。” “我看它挺通人性的。”秋凌说。 “也许。”尚随不置可否地说。 “你来抱抱?”秋凌又笑着说。 “我手臂疼,才不抱呢。”柳一尚随说。 秋凌撇了撇嘴,说:“不抱算了。” 秋凌突然又说:“你说它受了内伤,会不会死啊?我们要不要给它吃颗药啊?” “应,应该不会吧?”柳一尚随不得不佩服女孩子想的问题很多。 秋凌说完,便把它放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抖出一棵丹药来,放到猫的嘴边。 猫却不吃它,而是回头望了望柳一尚随。 柳一尚随微微一愣,说:“它这是在征求我意见?” “好像是!”秋凌有些兴奋地说。 柳一尚随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地说:“吃吧,这是好东西。” 猫儿张嘴吃下了药丸。 “师姐,你那么喜欢它,抱它去玩儿几天咯。”尚随说。 “哎。”秋凌假装叹道,“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我又不爱它。” “它可是有灵性的哟。”秋凌“警告”说,“你说不爱它,它会记恨你的。” 柳一尚随马上满脸堆笑地望着猫说:“我不爱你,但是我很喜欢你的,真的。” 秋凌立刻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总要给它起个名字吧。”秋凌笑罢道。 尚随想了想,说:“它一身黄毛,就叫黄儿吧。” 又过几日,尚随恢复地差不多了,便向他的师父四海散人告辞。这次四海散人也没有强留他,也没有阻止他,但是他嘱咐尚随此事莫要强求,免得自己再次身陷囹圄。柳一尚随又从谷中捕了几只旗彩蝶,往成昊氏而去。 絮儿虽被凝所救,但也难消她对凝的怨恨和憎恶。不过她也不想再寻死了。自那之后,柳一絮儿就几乎未与忆凝说一句话。别人也察觉到姐妹俩的异常,但也只道是寻常姐妹吵架,无人在意。 第48章 :重回故土 半月之后,絮儿与众女子在河边浣衣,突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她认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 “絮儿!”那个人喊了一声。 柳一絮儿吓得浑身一抖,洗衣的木棒便掉到了盆里。 旁人也有听出来者声音的,回头一瞧,果然是他! 一个中年女子惊喜地说:“这不是尚随吗?这些天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人啊?” 柳一絮儿一听,更是吓得浑身发颤,脸色苍白。 大哥不是已经死了吗?自己明明看到了大哥的尸体,而且姐姐也承认呢是她杀的大哥啊? 她愣在那里,不敢回头。 而其他认得柳一尚随的妇女,也都放下手中的活,七嘴八舌地问话。 那人笑着说:“我师父突然把我带回去,要我去降服一个妖兽。”他指着脚下说,“就是这只猫。” “尚随啊,你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害我们都为你担心。你两个妹妹到处找你。”中年女子又笑着说。 “不是我不想说,是师父带我走到太急,来不及说。”他笑道,“玉婶,你也知道我师父疯疯癫癫,做事不按章法。” “那倒是。现在你回来就好了。”中年女子笑着说。 另一个女子看絮儿在那儿发愣,遂道:“絮儿,你哥哥回来了,你怎么不理啊?” 柳一絮儿缓缓起身,转过身去,站在她面前的,的确是她的大哥,柳一尚随!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脚边多了一只看似温顺可爱的小猫。 柳一尚随看她惊骇成此种模样,心中大概猜到,她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便道:“絮儿,你怎么了?大白天还活见鬼不成?” 絮儿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作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大哥,我们快回去告诉姐姐你回来了,免得她担心。” “好,我们立刻回去。” 絮儿俯身端起洗衣的木盆,与柳一尚随一道回了家中。 那时忆凝在外诊病,并不在家,屋中只有尚随和絮儿。 柳一絮儿放下木盆,第一句话便是:“大哥,你是人是鬼?” “我不是说过了吗?”柳一尚随说,“大白天还活见鬼了不成。” 柳一絮儿顿时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兄长魁梧的身躯。 尚随也环住妹妹娇弱的身体,柔声安慰道:“别哭,大哥回来了,一切有大哥在。” 柳一絮儿哭了一会儿,放开兄长,一边拭泪一边问:“大哥,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你怎么知道我死了?”柳一尚随疑道,“他们都认为我失踪了啊?” “我不仅知道你死了,我还知道你是被谁所杀,为什么被杀。”絮儿沉声道。 柳一尚随一惊。 絮儿便把她所知和所做都告诉了兄长。 尚随听后,不禁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傻,为何要去死呢?” “我当是就觉得活着了无生趣,不如死了。” “大哥,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她又问道。 “我……”他将自己在彩虹谷的经历说了一遍。 “你说的猫,就是你脚边的这只吗?”絮儿望着猫问。 “是的。”尚随说,“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黄儿。” “你是怎么收服它的?”絮儿笑问。 “我哪对付得了它啊。”尚随笑着说,“全靠师姐和师父的法宝,不过我也被它咬惨了。” 兄妹俩正说间,突然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人心中一动——必是忆凝回来了。 忆凝自絮儿试图自杀之后,便极不愿回家,每日都在外很晚才回来。一方面是不知怎样面对妹妹,一方面也是希望用更为努力的救人来赎去自己的罪过。 柳一尚随站了起来,等着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 不多时,门被推开了,柳一忆凝身背药囊,一脸疲惫。 当她推开门,看到柳一尚随的那一瞬间,不禁呼吸一窒,在门边愣住了。她想叫,嘴巴已然张开,却叫不出声来。 柳一尚随盛怒而揖之。看到她,他又不得不想起她拿刀刺向自己的时候,那时,他不仅感受到了**上的痛苦,更是感受到了心中的痛苦。 隔了好一会儿,忆凝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顺着门慢慢滑到了地上,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恐。 柳一尚随和絮儿看她被吓成这副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快意。 柳一尚随走了过去,站到她面前,冷冷地说:“没想到吧,我没死。” 忆凝的心里一惊,眼中顿时留下泪来,柳一尚随没死,那么,她就要死! 可是,她不想死!她要活着,她要活着!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柳一尚随继续冷冷地说,“你在杀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呢?你在杀应艳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固然感觉到了泄愤的快意,但每说出一个字,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柳一尚随短暂的快意之后,心稍微冷了些。他虽然回来了,但也未必能指证忆凝杀人。而他若是指证她杀自己,也无有力证据。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有气孔的木盒子,将其打开,两只翅膀上有旗形斑点的蝴蝶从盒中飞出。 柳一尚随紧张地望着两只蝴蝶,能否证明柳一忆凝触碰过白桑花,就靠它们了。 絮儿有些不解地望着兄长,不知他要做什么。 旗彩蝶一出木盒,便向忆凝飞去,虽然对于人来说,即使离忆凝很近,也很难闻出她手上的淡淡花香,但是对于旗彩蝶来说,那个味道就属浓烈了。两只蝴蝶在忆凝的手边围绕,它们问道了味道,却没有看到鲜花。 忆凝呆呆地望着旗彩蝶,她心中更为绝望,默然道:“难道我真的活不成了吗?” 柳一尚随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虽然过了多日,旗彩蝶还能辨别白桑花的味道。 他对忆凝怒道:“柳一忆凝,旗彩蝶已经证明了你的罪行,你就别妄想能逃脱罪责了!” 柳一忆凝默然不语,却心有不甘。 话音刚落,柳一尚随身边的猫突然跳了起来,向忆凝扑去。 忆凝原本瘫坐在地上,见猫向她扑来,立刻惊呼一声,闪身躲过,站了起来。 柳一尚随心中微惊,刚想要喝住它,但他又转念一想,让它教训一下忆凝也好,只要不让它把她咬死便好。自己在它的爪下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也让忆凝尝尝! 想罢他便冷眼旁观,看这一人一猫如何打斗。 猫步步紧逼,忆凝手无寸铁,步步后退。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猫身躯灵活,来势凶猛,很快便把忆凝逼到了墙角。它一口咬到忆凝的腿上,忆凝疼得一声惨叫,跌到地上。猫在她的腿上撕咬着,忆凝本能地用手去挥打。 它立刻将嘴放开,一跃而起,跳到她的另一条腿边,狠狠地咬了下去。忆凝又是一声惨叫,此时的她,已是吓得面无血色,惊恐万状。 柳一絮儿在一旁看见姐姐的腿上一片殷红,猫还在撕咬着她的另一条腿,也吓得变了脸色,她忙冲柳一尚随喊道:“大哥,快叫它住手!” 柳一尚随正沉浸于报仇的快意中,听妹妹一喊,顿时清醒过来。是非自有公断,虽然柳一忆凝杀了人,自己又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地放猫去咬她!他心中一凛,慌忙大喊一声:“黄儿!住手!” 猫听到主人的命令,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退到尚随的身后,用舌头舔着嘴边的鲜血。 柳一尚随和絮儿忙为她包扎伤口,柳一尚随又把她抱到她的房间里。猫也跟着主人进屋。 忆凝又是惊骇,又是疼痛,口中呻吟不止,泪流满面。 “大哥,这只猫是怎么了?”絮儿问。 柳一尚随望了它一眼,说:“你不必怕,这只猫有灵性,它知道忆凝杀我,要为我报仇。” “哦。”絮儿有些担心地说,“我看它凶悍地很,你能控制它吗?” “我已经驯服了它,它应该会听我的话。”柳一尚随用“应该”两个字,其实也是底气不足。 柳一絮儿又说:“它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大哥千万要看好它,免得它咬了哪家的孩子。” “我知道。” 柳一尚随话音刚落,他身边的猫就要扑向柳一絮儿,絮儿看它的阵势,忙后退一步,惊呼一声。柳一尚随赶紧喝道:“你想干什么!” 猫听到主人的厉喝,立刻停止了攻势,乖巧可爱地趴下,悠悠地摇着尾巴。 柳一尚随长舒一口气,絮儿则吓得脸色苍白。 他蹲下来,指着絮儿厉声说:“你听着,她是我的妹妹,你不许咬她!” 猫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又指着忆凝说:“她也是我的妹妹,你不许咬她!” 猫没有点头,而是冲柳一尚随叫了一声“喵”以示抗议。 柳一尚随佯怒,冲它大喊道:“你不许咬她,听见没有!” 猫作出一个无辜的表情,随后点了点头。 他舒了一口气,对付这只凶猛的猫,只能这样做。 第49章 :又起波折 忆凝听尚随还在维护自己,还当她是妹妹,不禁心道:“既然你还把我当成是你的妹妹,你的亲人,为何还一定要我去死呢?” 柳一絮儿又说:“大哥,姐姐伤的那么重,明天我们再带她去司正大人那儿吧。” “嗯。” 忆凝听絮儿与尚随这样说,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半夜,一个身影静默地进入了忆凝的房中,悄无声息地接近忆凝。 借着星光,他看到忆凝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两条小腿都被包扎起来,心中极为不解。他凝望着忆凝,想叫醒她一问究竟,又怕弄出声响,便像往常一样,对她轻吐一口气,让她进入更深层的睡眠,然后将她抱起来,在地上留下一个假的躯壳。 待到了目的地,他解开了她手脚上的绳子,又轻轻叫醒她。 柳一忆凝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第一句话便是:“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当然是真的。”对方有些着急地说,“忆凝,你怎么了?谁把你绑起来的?” “是柳一尚随。”忆凝惊慌而又恐惧地说。 “什么!”对方惊呼一声,脸上显出少有的惧色。他不是死了吗? “是谁救了他?”他又问。 “是他的师父四海散人。” “没想到那个老头还有能使人复生的本事!”他恨恨道。 那人的心里不禁也是一阵恐慌,他被忆凝捅了一刀,恐怕绝对不会放过忆凝的。 “不是复生。”忆凝说,“是他根本就没有死,他是吃了假死药诈死!” “什么!”那人更为惊讶。 “那你的腿又是怎么回事?”他又问。 “他身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猫。”忆凝一脸委屈地说,“它听到我杀它的主人,便来咬我。” 想起当时那个情景,她仍心有余悸。 那人听后紧张地问,“现在没事吧?” “上过药了,但还是很疼。”忆凝说。 “我这里有仙药,给你敷一下吧。”他皱着眉说。 “这只是皮外伤,不要紧。”忆凝慌张地说,“要紧的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干节想了一会儿,说:“他准备干什么?揭发你?他手中的证据可在我的手上。” “他是要揭发我。但是因为我被他的猫咬伤,所以他把我绑着,明天就会带我去见司正。”忆凝说,“他找到了旗彩蝶,可以指证我。” “旗彩蝶?”那人疑道,“那是什么?” “旗彩蝶是一种蝴蝶,它对白桑花的味道特别**,它能闻出我手上的味道,婚姻女神庙内大梁上的白桑花味道,它应该也能闻出。” 那人微惊道:“没想到还有这种蝴蝶。” “我原是知道这种蝴蝶的。”忆凝有些懊恼地说,“但是很久都没有人看到过了。我以为它已经绝迹,没想到彩虹谷里还有。” 他把手放到额头上,思索片刻,说:“那我就叫人偷梁换柱,叫他永远也证明不了。” 柳一忆凝听他如此说,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她长舒一口气,砰砰乱跳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他吩咐身边的一个婢女道:“你去叫老猫到成昊氏的婚姻女神庙走一趟,把有祀烛的那根大梁换了。换下来的大梁,拿回浮云洞来。” 婢女低头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猫有夜视之能,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老猫仍然能清楚的看到哪根大梁上残留着祀烛和白桑花的痕迹。 忆凝知道,大梁上残留的白桑花粉和祀烛是关键,只要柳一尚随能证明即使她不在神庙内,依然能杀死应艳,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认定自己是凶手,包括奇君,那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结果。 她听干节说要偷梁换柱,略一思索,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待她心安下来,她又不禁想:“倘若今晚干节不来找她,她恐怕无生还之机,难道上天也认为她为爱杀人是对的吗?还是老天无眼,不辨黑白,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便可以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这件事也怨我。”干节突然有些愧疚地说,“我不知道世上还有旗彩蝶偏好白桑花,以为它无药可解,又看不出特性,便把它放到了你的面前。” 忆凝一愣,微惊:“怪不得我那么容易就找到白桑花。” “我……”他略有些尴尬地说,“我怕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毒药,意志动摇,所以……你不会怪我吧?” 忆凝笑了一声,说:“我是你爱的人,你为了得到我,诱.惑我去杀人,而我为了得到我爱的人,杀了他爱的人。如果我恨你,我就得恨我自己。如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还是会杀人。” 干节笑了一声,说:“我就喜欢你这样。” 忆凝微微一愣。 “忆凝,我们都会为得到自己喜欢的人不择手段。”他又说,“我们是一路人,我们应该相爱才对。” 忆凝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她突然脸色沉了下来,“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大哥,可是他却步步紧逼。” 干节安慰道:“既然他不把你当妹妹,你又何必把他当哥哥!” 柳一忆凝沉默不语。 “你什么都别想了,先把腿上的伤治了。” “嗯。” 他亲自给她上药,动作是那么温柔,带着无限的宠溺。 忆凝望着眼前这个人,他对自己既有怨又有恩,他们之间谁欠谁的,都已经说不清了。而他们的命运,也紧紧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老猫听了干节的吩咐,前去成昊氏婚姻女神庙,刚走出大门,便惊动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嫉妒柳一忆凝要发疯的女人。 玉姬在干节不来她那里的夜晚,都是难以成眠,她听到了一点点的响动,便心生好奇,这么晚,是谁出去了? 她迅速追了出去,却见是一道光正飞向巴人所居住的地方。玉姬也腾起云雾,跟了上去。 她一路跟着那人到了成昊氏的婚姻女神庙,降下云端,躲在一旁,却见那人竟然是老猫! 玉姬心中一疑,这么晚他到一个部落的庙宇来做什么? 她躲在树丛中暗暗地观察着,等了一会儿,她又看到他从庙宇中出来。玉姬又等他走远,悄悄进入神庙,神庙中几乎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她轻轻地在神庙中走动,费力地想要看清神庙中有何异常。 瞎转了一会儿,玉姬一无所获,正在她懊恼之时,突然她又感觉到,有人来了。 她忙从神庙的后面穿墙而出,躲在墙后,又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向庙内窥视。 不久,一个扛着一根木头的人进入了神庙。玉姬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相貌,但看他的轮廓,便知道那是老猫。 “他扛着一根那么大的木头干什么?”她不禁心道。 只见老猫走到婚姻女神像前,将木头往头顶一抛,同时另一根木头从头上落下,老猫一把接住了它,将它扛在肩上,又转身走了出去。 玉姬看到被他换掉的大梁下,有一个水缸。 她暗想:“他大半夜的到这里来换大梁,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倒要跟紧他了。” 玉姬又跟着老猫,回到了南山浮云洞。她看到老猫把大梁交给了一个小妖,自己去了干节的房间。她也跟了过去。 “大仙,事情已经办妥了。” “忆凝,你这下彻底放心了吧?” 玉姬听到这个她**的名字,不由得心里一紧。 “嗯。”忆凝说,“只要你不出卖我就行了。” “出卖?”玉姬心中一疑。她早就怀疑忆凝突然与干节在一起,还是半夜偷情,是干节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干节不正大光明的娶了她。 “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又怎么会出卖你呢?” 干节的心中却道:“即使你不与我在一起,我现在又哪里舍得你被所有人唾骂?” “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对于忆凝,即使干节不再能威胁她,她也不一定会离开干节。因为,她无法承担面对柳一尚随和奇君的恐惧,也无法抗拒干节对她爱的诱.惑。 玉姬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不禁一阵兴奋,原来她,也沦落成一个会令人唾弃的人了。而且,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那她就可以让所有人知道柳一忆凝的所作所为,让她身败名裂。 次日清晨,柳一尚随早早便醒转,阳光照射进来,格外明媚。他望着窗外的风景,深吸了一口气——一切灰暗的东西,在阳光下都会无所遁形了吧?即使忆凝费尽心思掩盖她的罪行,最终,她的罪行还是会昭示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吧? 柳一尚随推开了忆凝的房门,在他眼前出现的场景,让他的心陡然一沉——柳一忆凝,竟然没有被绳子绑着! 他不禁在心里喊道:“天啊,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发生什么变故吗?” 本書首发于看書惘 第50章 :拷问天道 “也许,也许是絮儿不忍心,才替她解开绳子。”柳一尚随自我安慰道。 他推门的声音惊醒了忆凝,忆凝睁开眼睛,正看到柳一尚随惊愕,愤怒,甚至是有些绝望的眼神。 忆凝叹了口气,坐起身来,说:“大哥,你不用送我去司正那儿了。” 柳一尚随又是愕然又是疑惑地望着妹妹,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忆凝慢慢地说,“你已经无法证明,我是杀应艳的凶手。” 柳一尚随一听,便有如五雷轰顶,自己费尽周折地找到旗彩蝶,又千辛万苦的回来,没想到还是不能将她绳之以法。胸中顿时一口气郁结,呼吸一窒,脸色铁青。 忆凝知道他听到这个结果是此种反应,也不作声,只是默默地望着他。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需要说,说什么也都是多余的。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柳一尚随下一步要做什么。 半响,柳一尚随才沉声道:“这是昨晚发生的事吗?” “是。” 柳一尚随冷笑了一声,说:“我本来看你腿上有伤,好意让你在家中休息一晚,没想到竟然又让你逃脱惩处。” “不,我不信!”他又突然吼道,“你骗我的是不是!” “我没有骗你。”柳一忆凝平静地说,“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马上去婚姻女神庙,那根大梁上,已经没有祀烛和白桑花粉了。” 柳一尚随听罢立刻转身离去,他刚走到门口,便碰到絮儿刚从外面打水回来。她看兄长如此怒气冲冲地出去,忙问道:“大哥,你要去哪儿啊?不是要带姐姐去见司正吗?” 尚随也不理她,径自走了出去。 柳一絮儿放下水桶,追了几步,又停下来。她暗想:“恐怕我该去问问姐姐。” 她进了忆凝的房间,看见她双膝屈起,头趴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什么。 “姐姐,大哥怎么了?”絮儿冷冷道。 忆凝抬起头来,说:“大哥去婚姻女神庙了。” “他去那里做什么?”絮儿又问。 “因为我告诉他,他已经无法证明我是杀应艳的凶手。他不信我的话,到婚姻女神庙求证去了。” “什么?”絮儿也大惊失色,原本她还在为姐姐即将受到审判而难过,没想到一夜过去,竟然又峰回路转,她竟然又逃脱罪责! 柳一絮儿说罢,也忙跑了出去。 尚随到了婚姻女神庙前,那时天色尚早,庙门未开,他使出穿墙之术,进入神庙,又一跃而起,跳到梁上。他向发现有白桑花和祀烛的位置望去,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顿时呆在梁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柳一絮儿慌慌忙忙赶到神庙,却见神庙大门紧锁。她抬起右手,从锁上拂过,锁立刻开了。她走了进去,却见兄长竟然蹲在梁上,宛如一尊雕像。 她心中一奇,喊道:“大哥,你在梁上做什么?” 柳一尚随听见妹妹的声音,便从梁上跳下来,面如死灰地说:“我们回去吧。” 絮儿见兄长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结果,心中也是郁结难当。她重新将门锁好,默默地跟在柳一尚随身后。 当兄妹俩回到家中时,柳一忆凝正烧火做饭,看见两人回来,她也当没看见,仍做着手上的事。 柳一尚随一进屋便问:“柳一忆凝,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被绳子捆着吗?” 柳一忆凝停下手中的活,说:“我当然做不到,是有人在帮我。” “帮你?”柳一尚随一疑,“是易惜芩仙子?” 忆凝笑了一声,说:“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会跟你一样把我送到司正那里去。” “那是谁?” “大哥,你那么聪明,还猜不到是谁吗?” 柳一尚随与柳一絮儿对视一眼,不知她所指的是谁。 沉默了半响,柳一尚随想到了一个人,但他又觉得难以置信。但似乎这世上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又有抹去证据的能力,又会帮助忆凝脱罪。 “难道,是南山山神?”他试探性地问道。 柳一忆凝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她平静地说:“是他。” 絮儿惊讶地望着姐姐,没想到居然会是六年前要娶姐姐为妻的那个天神。 又是一阵沉默后,尚随又问:“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还要送你去见司正?” 忆凝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因为他昨晚上来过这儿了。” “他大晚上的到这儿来,不是偶然吧?”柳一尚随冷冷地问。 忆凝又迟疑了一下,说:“当然不是偶然。” 柳一尚随笑了一声,说:“柳一忆凝,你是怎么想的?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柳一忆凝低下头,又抬起头来,说:“因为能指证我杀人的,不仅仅是你。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他手里,包括你手中的白桑花粉。” 尚随一直以为他被杀后手中的白桑花粉是被忆凝拿走的,没想到竟然是干节。看来他为了得到忆凝,真是煞费苦心。 “所以你就用你的**换了你的性命?”柳一尚随嘲笑道。 柳一忆凝虽然觉得这句话很刺耳,但她没有辩驳什么,因为,这就是事实,只是不是完全的事实。 忆凝杀了应艳,表面上与平常无异,但是她的内心却陷入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慌中。在柳一尚随发现她的行为之后,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又杀了一直爱护自己的兄长。她内心的煎熬,不是常人能体会的。而她杀害自己的兄长,又被她的妹妹看见,她的内心濒临崩溃。 她只有在干节的面前,才能不担惊受怕,因为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他也绝不会出卖她。因为他是那么的爱自己,一如自己爱奇君那样。 而他给予她的无限的宠溺和温柔,也如鸦片般,让她不能自拔。她不觉得用**与他交换有什么吃亏,他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自从她杀了人之后,她似乎有点儿理解干节的行了。虽然他强娶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儿,是禽兽行径,可是他不是为了**,他是为了爱。 柳一絮儿鄙夷地望着姐姐,她没想到她除了杀人以外,还做出这种事来。 柳一尚随又笑了一声,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说罢,他便奔了出去,柳一絮儿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柳一尚随不想有人跟着他,便足尖一点,腾空而去。柳一絮儿不会腾云之术,只得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跑去。 他一口气飞到西山顶上,仰望苍天,喊道:“天啊!这天下到底有没有公理,有没有正义!为什么有人杀人害命,却可以逍遥法外!我两次要揭发于她,为什么遇到诸多阻难,甚至几乎要赔上性命!这一切是为什么!” 山间的鸟儿们,被他的气势所慑,皆四散飞去。 喊罢后,他顿时觉得胸中郁结之气散去了许多,但他也陷入了深深地迷惘。接下来,他又该怎么做,难道真的要当成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他做不到,做不到! 可是不这样又怎么办呢?他已经失去了时机和证据,他恐怕永远不能指证她了。怎么会有如此不公的事发生呢? 他又想到自己被忆凝捅了一刀,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差点儿失去性命。应艳呢?应艳更是没有错,只是她爱上了一个忆凝也爱的人,这就该死吗?而且她死后,还不能让杀她的凶手伏法,这对她来说又公平吗? 一大堆念头在他的头脑中不断涌现,撞击,直搅得他气血翻涌,心跳加速。 正在此时,一只喜鹊飞来,只见白光一闪,喜鹊变成了一个曼妙的女子。 柳一尚随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一看,却是白灵。 白灵看到他,极为惊喜地问道:“姐妹们说有个人在这里大吼,原来是你啊!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我怎么都没看到你。听你的族人说,你失踪了,发生什么事了?” 柳一尚随脸色一沉,这段时间在他身上发生的种种变故,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叹了一口气,将他所遇之事告诉喜鹊仙子。 白灵听罢,惊骇难当。她不由得怒道:“枉我们当初尽力救她,她却做出杀人弑兄事来!” 柳一尚随又叹了一口气,道:“世事难料。” “你刚才说。”他突然想起什么,“你这些天都没看到我,你以前难道天天来看我?” 被他这么一问,白灵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吞吞吐吐地说:“我也只是,只是到处飞,隔几天就会看到你。” “哦。”柳一尚随是信非信地答应了一声。 “白灵,你说这世上,正义真的一定能战胜邪恶吗?”柳一尚随问,“为什么我要让她伏法,就那么难?” 白灵突然也严肃起来,说:“尚随,我在这世上活了几百年了,按你们人的说法,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对这个问题,我也有我的看法。” “请讲。” 第51章 :喜鹊仙子 “依我之见,如果世上没有正义与公平,那这个世界将无法运转,一切都会陷入混乱之中。但如果正义与公平可以对应到每一件事上的话,那这个世界未免太简单了。” “照你的意思。”尚随沉声说,“可能她永远都不会受到惩罚,是吗?” “是。” “尚随,你也别太执着了。”白灵又劝道,“如果实在不行,也别勉强。”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 “我毕竟比你多活几百年,看到的事,经历的事都比你多。”白灵说,“你以后经历的事多了,你也会这么想的。” “不!我不相信会是这样!”柳一尚随怒道,“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是这样!” “柳一尚随,你也太死心眼儿了。”白灵有些责怪地说,“我见过的事可比你多多了,不公平的事,处处都有。” 柳一尚随稍微平静了一些说:“我何尝没有经历过不公平的事,可杀人又不是小事,怎么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喜鹊仙子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心里却想着怎么说服柳一尚随这个榆木脑袋。 “白灵,你帮我想想,要怎样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罪行?” 喜鹊仙子撇撇嘴说:“我看你还是想想怎么保护自己,免得又被捅一刀。” 柳一尚随正气凛然地说:“如果一定要付出我的生命才能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愿意。” 白灵暗叹:“精神可嘉,行为……(省略处用现代话说叫脑残)” 她不屑地说:“世上那么多杀人不偿命的事,你有几条命去牺牲?” “我……”柳一尚随语塞。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良久,柳一尚随又道:“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吗?” 白灵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司神,哪里会断案啊!” “司神?”柳一尚随想到了司神孟涂,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他突然喜道:“白灵,谢谢你提醒,我要去求司神!” 白灵错愕地望着他,勉强道:“你,去吧。希望你得到司神的帮助。” 柳一尚随兴高采烈地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去。 喜鹊仙子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禁叹道:“居然死了一次还不知道珍视生命。” 尚随与絮儿都跑了出去,独留忆凝在空荡荡的房中,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家冷的像个冰窖一样。 她呆呆地坐着,思绪一片混乱。虽然柳一尚随不能把她怎样,但她不知道,以后在一个屋檐下的三个人,要怎么生活。 忆凝还记得那天…… 一只乌鸦口衔一朵美丽的白色小花,飞到了一个小院。院中的女子正在为花草浇水。花枝萎靡,杂草丛生,它的主人应该许久未照顾花草了。女子愁眉紧锁,心不在焉,不知是何事让她不能展露笑颜。 乌鸦飞到她的头顶,黄色的鸟喙微张,它口中白色的花便落了下来。女子的余光瞥到有物从高空落下,下意识地闪开了。 她抬头一瞧,却见头顶有一只乌鸦在盘旋。乌鸦代表着凶兆,她的心中立刻升起不祥的感觉。 女子又埋下头来,瞧那落下之物,心中不禁蓦地一震,呼吸也急促起来。 那朵白色的小花,如木槿花一般的大小。它有似睡莲般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十分娇艳可爱。但它也是致命的毒物。 “白桑花……”女子梦呓般地喃喃道。她脸色惨白,双手微颤,手中浇水的木瓢一下子落到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是谁,是谁把它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抬头仰望天空,乌鸦依旧在头顶盘旋。 “南山!南山!”它的嘴里蹦出这两个词来。 乌鸦说完这个词,便振翅飞走了。 “南山……”忆凝咬了咬嘴唇,她已经知道是谁派乌鸦来送这朵白桑花。 她捡起它来,把它撕的粉碎,又扔进了花圃中。她不想任何人看到白桑花在她的院落中出现,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忆凝掩上门扉,神色凝重,匆匆出了部落,到了南山。 果然,她看到了那个人,不,是那个神。 他背对着她,身上一袭华服,长发及背,看上去是那么伟岸和高大。 忆凝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近。 干节觉察到有人靠近,回转过来,笑着望着她。他的笑中带着自信,对可以任意摆布眼前的女子的自信。 “是你让那只乌鸦给我衔来白桑花吧?”忆凝冷冷地问。 “是。”他悠然地答道。 “你什么意思?”她继续冷冷道。 “你不懂我是什么意思。”干节笑着说,“你会来吗?” 忆凝被他这句话噎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干节也无所谓时间,笑着望着她,默默地等着她再次开口。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要你告诉我。”忆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 “哼。”干节轻声笑了一声,说,“你用白桑花杀了一个人,是吗?” 忆凝虽然在乌鸦送白桑花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这一点,但她听到这句话从干节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心中一震。 又是半响,她才有些无奈地说:“难道神真的是无所不知的吗?” “当然不是。”干节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凭神灵的洞察力?”忆凝疑道。 干节似乎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说:“那些都是骗人的。我根本不可能凭借什么洞察力知道你的一切。也没有哪个神灵可以凭借虚无缥缈的‘洞察力’知道一切。” “那你究竟是……” “这还得多亏你大哥柳一尚随。”他说。 “大哥?” “我知道他在找杀人凶手,就派人跟踪他,他找到了凶手,不也就是我找了凶手。” 忆凝冷笑一声,说:“没想到你堂堂一个神祗,还要借助凡人的力量。” “谁叫你这么聪明。我派人盯着你,都没发现你是何时下的毒。”干节说,“我听人回报,说你不会参加婚礼,我还以为你放弃了,结果又传出新娘子死去的消息。” “你派人盯着我?”忆凝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杀了她。” “因为我了解你啊。”干节笑道,“如果你不杀了应艳,那你就不是我认识的柳一忆凝,不是我爱的柳一忆凝。你说是吗?” 忆凝笑了一声,他倒是把自己摸得准,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杀人的事来。可是自己就是鬼使神差般地做了一连串地准备,最后终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应艳。 干节又道:“我一边在想你是如何做到的,一边派人跟着柳一尚随,没想到还真被他发现了。不过我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要大义灭亲。我派的人向我回报此事,我还在想要如何来办,没想到你……” 说到此处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转而变得铁青。 他对于她的此种行为,实在是心为之一寒。 忆凝听到他提起她弑兄之事,也是脸色一变。杀应艳是她预先就想好的,而杀柳一尚随,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她只是本能地要保全自己。 “我也没有办法。他不死就得我死。”忆凝有些漠然但又心虚地说。 干节见她不悦,也不想再说下去,连他自己都不是什么贤神,又教训她杀人做什么呢?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小块麻布,布中包裹着白桑花粉。 “这是我从你哥哥手里拿出来的。”干节将手一伸,道。 忆凝心中一凛。 他收回手,说:“现在你的性命就掌握在我的手里。” 忆凝咬了咬嘴唇,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记得到我?” 他的双手扶着忆凝的双肩,意味深长地说:“忘的了吗?” 他的黑色的瞳孔里,饱含着款款深情。 忆凝突然心中一动,涌起一种异样的感动。 两个性情相似的人,似乎有了某种共鸣。 沉默了良久,忆凝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不怕死的吗?” “我知道你不怕死。”干节说,“可是我也知道不畏我侮辱自杀而死与因杀人身败名裂,被处决而死是不一样的。何况,你也不想让你最爱的人知道是你杀了他最爱的人。他不仅不会爱你,还会恨你,恨你入骨髓,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够了!”忆凝摆脱了他的双手,吼道。 她的胸脯在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也异常地愤怒。 “你不必那么生气,也不必再想什么。”干节用凌人的口气说,“因为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你不要逼我!”忆凝喊道。 “我没有逼你。”干节淡然地说,“我已经替你考虑好了。” “考虑什么?”忆凝瞪着他。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嫁给我与你杀应艳的事被人知晓是差不多的,你很难抉择。”干节笑着说,“但如果我只是要你与我秘密保持什么关系,但不要你嫁给我,你恐怕是很愿意的吧?” 第52章 :玉姬 忆凝微微一愣,说:“如果将来我嫁给奇君,你也不介意?” “介意有什么用?”干节无奈地笑道,“要想得到你,我只能做出退让。况且我也没必要把你圈在我的身边,你是凡人,有你的生活方式。你在你们成昊氏治病救人,才会活的有意义,不是吗?” 忆凝不语。 “我都替你考虑地那么清楚了,你还犹豫什么?”干节沉吟道。 忆凝叹了一口气,艰难地说出了那句话:“好,我答应你。” 干节长舒了一口气,他苦苦地恋了她六年,终于,终于可以得到他了! 他不禁一把抱住了忆凝,心中喜悦、兴奋、酸楚都齐齐涌上心头,多年爱恋却不得回应的苦楚,终于逝去了! “看来我还是太不自量力了。”忆凝叹道,“我早该知道我是斗不过你的。” “不。”干节说,“人往往不是被别人打败的,是被自己打败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败在你手上了。” “可是,六年前,我就已经败在你手上了。” 忆凝挣脱他,疑道:“什么意思?” 干节望着她如秋水般的眸子,说:“在我想征服你的时候,就已经被你征服了。” 柳一尚随心怀希望,到了司神孟涂的神庙前。 孟涂乃夏臣,掌管司法于巴地。《山海经》记载.夏后启之臣日孟涂,是司神于巴。巴人讼于孟涂之所。他死后便成为巴人司法之神。 因远古民风淳朴,少有纷争,司神庙中并无多少香火,成昊氏也没有专门与司神沟通的巫师。 此刻神庙中空无一人,只有几柱香摆在几案上。 他拿过一柱香,点燃,握在手中,跪在高大的神像面前,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心中默默将此事告知于司神,并再三祈求得到司神的帮助,将柳一忆凝绳之以法。 祷告完毕,他缓缓起身,凝视着神像。他不禁心中忐忑:司神,会听到他的祈祷吗?会帮他吗?会不会连司神都没有办法? 正想间,另一个有与柳一尚随同样目的的人也进入了神庙。 “柳一尚随,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那人问道。 他一回头,却见是成昊氏的司正苍山,忙行礼道:“拜见司正大人。” “免礼。”那人挥手道。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发生什么不平之事了吗?”苍山问。 柳一尚随道:“我是求司神帮我们成昊氏抓住杀应艳姑娘的凶手。” 说到这件事,苍山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说:“我到这里,也是为了这件事。被杀的是方雷氏的姑娘,这关系到我们两族的关系,首领希望我能破了此案,可是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没有头绪啊!” 柳一尚随试探性地问:“那司正大人就没有怀疑之人吗?” “这……”他想说忆凝,可是当着尚随的面,他实在不方便这样说。 柳一尚随知道他的心思,遂说道:“司正怀疑过忆凝吧?” “这……”苍山苦笑道,“却是怀疑过忆凝,可是似乎她不太可能。” 柳一尚随想要说出真相,但他又怕即使说出,也无法证明,反而牵累苍山,欲言又止。 苍山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恐怕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愿说出。他以为是柳一尚随想要包庇自己的妹妹,所以不告诉他他所知道的对忆凝不利的东西,但他转念一想,如果他不想让凶手伏法,又何必到这司神庙来,难不成是求司神宽恕忆凝? 他想从柳一尚随这儿得到一些信息,如果得不到信息,至少要摈除一些错误的信息。 苍山说:“我手下说,忆凝曾经得罪了南山山神,山神一直对她怀恨在心,但因为一个仙女的庇护,他不敢对她怎样。所以他推测,是南山山神故意陷害她,要让她身败名裂,背着杀人犯的身份被我们处死。” 柳一尚随听他这样说,不禁觉得好笑,因为事实正好与他的猜测相反。干节不仅没有陷害她,反而还保护她,当然,是为了得到忆凝的目的。 他不禁要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尚随强作镇定道:“这恐怕太离奇了,应该不会是山神陷害忆凝。” 虽然他忍住了笑,但苍山还是看出来了,他知道柳一尚随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他不愿说出来。他虽然遮遮掩掩,但是还是告诉了他一些事。至少,苍山可以确定,此事定然不是干节的陷害,而它与忆凝有莫大的关系。柳一尚随,是此案的关键,如果他肯把他所知道都说出来,这个案子恐怕就可以破了。 但他是忆凝的亲哥哥,如果忆凝是凶手,他会大义灭亲吗? 苍山又想,如果他要保护忆凝,刚才顺着他的话说,说是干节的陷害不就行了,又何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透露出一些信息。柳一尚随到底知道什么?他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对于柳一尚随矛盾的做法,苍山百思不得其解。 柳一尚随的心里也正经受着煎熬,一方面他想说出真相,一方面他又不能现在说出真相。 有一个神正在保护着忆凝,他不能把苍山也拉进这个漩涡里来。 “司正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了。”柳一尚随告辞道。 “好,你先走吧。” 柳一尚随转身离去。 苍山也为司神孟涂上了一炷香,虔诚地跪拜,心中默默把案情说出,祈求司神的相助。 他又说:“司神,柳一尚随似乎知道事情的真相,请司神明示,他是否真的知道凶手是谁。” 说罢,他向孟涂拜了几拜。 遥远的神殿中,孟涂“听”到了他们的祈祷。他虽然经历过无数的案子,但他听到这个人神共同为之,人神共愤的凶杀案时,还是唏嘘不已。 他的两个手下在他的吩咐下,启程前往成昊氏。 也在此时,玉姬也折回神庙。如她所料,这里是成昊氏。她在那里打听了一阵,心满意足地回了浮云洞。 原来在二十天前,神庙内举行了一次婚礼,新娘子离奇地被人毒死,而新郎正是柳一忆凝爱的人——奇君。加上她昨晚的所听所见,玉姬心中可以确定,杀新娘子的人,就是柳一忆凝!她还打听到,不久之后,柳一尚随便失踪了。隔了半个月,他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玉姬猜想这可能也与柳一忆凝有关,只是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也不明白,昨晚老猫为何连夜到婚姻女神庙中换下那根大梁。 此时干节并不在洞府中,但库房仍有人把守。玉姬躲到暗处,变作一只蛾子,从门缝里飞了进去。 干节的府库中,堆满了凡人给他献祭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玉姬在里面显出人形,环顾四周,望见大梁被斜放在一个角落里。她轻手轻脚地朝那根大梁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阵,也没觉得它有何特别之处。但既然老猫连夜把它换下来,这其中就定有古怪。 她走近了些,用鼻子在梁上嗅着。突然,她闻到了祀烛的香味,不禁心中一疑。 面对着玉姬的这一面并没有祀烛的痕迹,她轻轻转动大梁,想要看它的另一面。可当她转动它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柜子,胡乱堆放在柜子上的两串项链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玉姬心中顿时一紧,愣了一下。 正好此时干节从外面回来,从库房边路过,听到库房中的响声,也是心中一紧。 正守着库房的小妖也是一惊。 他猛地推开洞门,却见入侵者竟然是玉姬! 玉姬见到是干节,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一张俏脸顿时煞白。 干节看她的身后便是大梁,心中更为紧张,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吗?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瞪着她,阴沉沉地问。 “我……”玉姬不知该怎样回答。 “说啊!”干节怒吼道。 玉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小声惊呼。 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昨天,昨天晚上看见老猫到,到一个神庙里把一根大梁给换了,心中好奇,便来看看,这根大梁有何特别之处。” “你还知道什么?”干节沉声问。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心虚地说。 “哼。”干节冷笑一声,说,“你若只是好奇,为何不来问我,却自己偷偷到这府库来?” “我,我……”玉姬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到底知道什么?”干节又逼近了一步。 玉姬知道自己只得据实以告,她咬了咬嘴唇,说:“昨天晚上,你跟老猫、忆凝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忆凝杀了人是不是?” 干节叹了一口气,脸色铁青——忆凝杀人的事,他最不想告诉的人,就是玉姬,没想到,还是被她知道了。 玉姬本来还有些怀疑,但看干节的神情,她就知道,那个新娘子,一定是忆凝杀的。 “我警告你。”干节瞪着她说,“你要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让你生不如死!” 玉姬心中一凛,而后便是无限的嫉妒,她冷冷说:“你就那么爱她?” 第53章 :以身犯险 “是。”干节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呢?”玉姬说,“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就不爱我吗?” “人非草木。”干节叹道,“我怎么可能对你没有一点儿的感情,但我对你,绝不是爱情。我爱的人,始终是忆凝。” 玉姬顿时泪如雨下,自己怎么就比不上那个凡间的女孩儿呢? “看在你我的情分上,这次你私闯府库,我就不惩罚你了。”干节沉声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跟忆凝过不去了。” 玉姬低头不语,眼中愤愤。 干节不是不想罚她,但他了解玉姬,他越是为了忆凝罚她,她就会越恨忆凝。迟早有一天,她会致她于死地。对待玉姬,他知道只有一个字管用,那就是“哄”,而起还是有时效的,要持续不断地哄。 要让这两个女人和平共处,他就必须很好地周旋在两人之间。而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要想把两个人都治的服服帖帖,实在是要费一番功夫。 干节看她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不免心中有些着急,他又柔声安慰道:“我的那些兄弟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不知道忆凝的存在,她什么都不是,你跟她争什么呢?” “可是她有你的心。”玉姬幽怨地说。 “我对你又不是薄情寡义,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呢!”干节微恼。 “如果可以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别人都不知道我,我也要你的心。”玉姬幽幽道。 “如果我对你无心,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永绝后患!”干节微怒道,“可是我没有这么做,这难道还不能表示我对你有情有义吗?” 玉姬不语。 干节又道:“你不要那么不知满足,不要等我恨你的时候,你才知道悔悟!” 玉姬瞪着他,心中的怒火在燃烧,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致忆凝于死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给我滚出去!”干节又吼道。 玉姬“哼”了一声,便疾步出了府库。 干节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布满了阴霾。他望了望那根大梁,暗想,这里是不能放了,得为它找个更隐蔽的所在。 可是哪里最隐蔽呢?再隐蔽能躲过一个嫉妒的女人的眼睛吗? 他的头脑里突然闪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诧异的念头,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毁了它!只要毁了它,玉姬就永远不可能找到它! 但他又转念一想,如果他毁了它,忆凝还会听他的话吗?他虽然可以暂时欺骗她,但若有一天被她知道,她就不再会呆在他的身边了,他是绝对不能忍受失去她的。他冒得起这个险吗? 两个念头对抗了许久,干节还是决定将它藏到一个更为稳妥的地方。 夏季的太阳格外毒辣,炙烤着苍茫大地,人的心情也格外烦躁。 成昊氏的一个小院里,柳一尚随正在教训他的“宠物”——那只黄色的小猫。 猫儿的旁边是一个木制的笼子,门是开着的。柳一尚随手上挥舞着小树枝,怒喝道:“给我进去!” 小猫“喵喵”地叫着,似乎在求饶。柳一尚随不理会它,挥着手中的树枝,把它往笼子里赶。黄儿躲来躲去,摇尾乞怜,就是不愿意进去。 柳一尚随已经烦躁到了极点,毫不留情地用树枝抽打它毛茸茸的小身体,惹的猫儿一阵哀嚎。 他虽然心中愤怒,但同时也有些惧怕,毕竟,他不是这只猫的对手。不过柳一尚随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自从黄儿到了成昊氏,就四处打架,凡间的猫狗哪里是它的对手,它今天打伤东家的猫,明日又咬伤西家的狗,邻近的族人隔几天就来找,他不胜其烦,只得将它锁住。 原本柳一忆凝的事已经让他十分心烦,天气又如此炎热,黄儿到处惹是生非,更让他心中恼火。 柳一尚随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怕它,但是他身上有师父送的宝物,还是有底气的。此刻,他心中的愤怒战胜了恐惧,挥起树枝就是一顿乱抽,一边抽还一边怒吼着让它进去。 黄儿大概是感觉主人真的是发怒了,挨了几鞭子之后,便乖乖地进了笼子。柳一尚随松了一口气,迅速把笼子关上,猫儿在里面垂头丧气,哀叫连连。 木笼子已经被尚随施了法,一旦它进去了,就很难再逃出。 玉姬找柳一尚随 柳一尚随微微舒了口气,总算把它给“解决”了。 这时,一个陌生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望了望院中的男子,问道:“请问柳一尚随在这附近住吗?” 尚随回过头来,见是个陌生的女人,她一袭彩衣,以纱遮面,不似凡间的女子。他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妖孽。 他走了过去,说:“我就是柳一尚随,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女子定睛瞧了他一眼,说:“我是为了忆凝事而来。” 柳一尚随一听到“忆凝”两个字,便紧张起来,他疑道:“你什么意思?”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跟我来。”女子说。 尚随有所犹豫,毕竟对方是个妖怪,还不知道她有何企图。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个妖怪。”柳一尚随说,“我不会跟你走的。” 女子微微一愣,没想到他看出自己的身份。但她也不慌张,沉着道:“你不是想揭发忆凝吗?如果你不跟我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戳到了柳一尚随的**神经,他举棋不定,兀自踌躇。 “虽然我是个妖孽,但我不会随便害人的。”女子又道,“你跟我来,我一定帮你揭发忆凝。” 柳一尚随咬了咬嘴唇,下了决心,就信了她吧,反正自己也未必不是她的对手。她要害自己,在这里也是一样。 于是他跟着女子到了荒郊野外。 女子把脸上的轻纱摘下,露出一张妖冶至极的脸。她朱唇轻启,对着柳一尚随邪魅地一笑。 柳一尚随正气浩然,丝毫不为所动。 她见他表情冷淡,心中不免有些恼怒,刚想要施展媚术,但又想到此次来找柳一尚随的目的,便忍住了。 “你是何方妖孽,为何来找我?”柳一尚随紧皱双眉,透着刚毅之气。 女子也不想绕什么圈子,直言道:“我来找你,是来为你提供线索的。” “什么线索?”他心中一紧——难道是跟忆凝有关? “你不是要大义灭亲,揭发你妹妹杀人的事吗?”玉姬道。 “的确如此。”柳一尚随用探寻地目光打量着她,问,“那你又是谁,又是如何知道此事?” “我是南山的玉姬。南山山神。”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为情,“是我的男人。” 柳一尚随微微一怔,又恍然大悟,原来又是女人之间的争斗。 “柳一忆凝做的那点儿事,我都知道。”她又说,“我都知道。” “她的所做所为我也知道。”柳一尚随说,“可是证据不在我的手上。” “我知道它在哪儿啊。”玉姬笑着说,“它就被干节藏在洞府中。我可以帮你,让你拿到它。” “你指的是那根大梁?” “是。” 柳一尚随迟疑了一下,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它在哪儿,也希望忆凝,死,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偷,却要我去。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要害我吗?” “我跟你可是一路的,你怀疑我做什么!”玉姬微恼,“我也曾去偷那根木头,可是被他发现了。他现在防我防地紧,我无法下手。我听说你跟世外高人学过几年道术,在加上我的帮助,应该可以拿到。” 柳一尚随踯躅不决,到干节的洞府中偷东西,可不是小事。 “这可是一个机会,你要把握好了。”玉姬似有些威胁地说。 柳一尚随脸色十分难看,他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好。”柳一尚随说,“我去偷。” 玉姬满意地笑了笑,说:“这就对了。” “那我该怎么做?”柳一尚随又问。 “……” 几日后,玉姬派人给柳一尚随送信,告诉他今日午时便可动手。玉姬已告诉柳一尚随那根木头就藏在干节屋中的一面墙壁中,而她会找机会把干节引出洞府,他便可以借此机会盗取证物。 柳一尚随接到玉姬的消息,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这次很可能会有去无回,但为了世间的公平正义,他只能奋不顾身,拯救于万一。 此刻快到晌午,他从院中回到屋里,絮儿正在屋中的火塘边忙活,而柳一忆凝在一大早便已经出门了。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她便早出晚归,尽量不与他们呆在一起。 柳一尚随望着妹妹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他想告诉絮儿他将要做的事,又怕她阻止自己。若不告诉她,万一自己回不来了,岂不是连最后的交代都没有了、 他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内心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而柳一絮儿对此丝毫没有察觉,仍旧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 柳一尚随正在沉思之中,絮儿突然把头转过来,想要叫兄长用饭,正看见他愁眉紧锁的脸。 “大哥,你怎么了?”絮儿问。 第54章 :怎么会是她 “我……”柳一尚随实在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柳一絮儿见他一副为难的表情,更是疑惑。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问:“大哥,你怎么了?” 柳一尚随走了过来,凝视着妹妹的脸庞,说:“哥哥要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可能有些危险。” 絮儿一听见“危险”两个字,神经立刻紧张起来,惊问:“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到南山山神的洞府中,偷回被换走的大梁。” 柳一尚随此语一出,絮儿便立刻目瞪口呆,哥哥竟然要做如此疯狂的事! “大哥,你疯了吗?”絮儿用少女尖细地嗓子喊道,“你怎么可能偷的到,要是被他抓住了,你会没命的!” “我知道此事有些危险。”柳一尚随沉吟,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干节的府中有一个叫玉姬的女子会帮我,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虽然他自己嘴上说没有那么危险,但实际上他心中很清楚此事的凶险程度,他只是想宽慰妹妹幼小的心。 “玉姬是谁,她为什么要帮你?” “她是个妖女,是干节的女人。因为嫉妒忆凝得到干节的宠爱,所以想要她的命。”尚随说。 “你觉得她可靠吗?”絮儿忧心地问。 “她没必要害我。” “她可是个妖女。” 尚随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可是他一时也想不出玉姬害他的理由,而且他也急切地想得到证据,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她与我们的目的一样,虽然是为了不同的原因。”尚随说,“应该还是可以信得过。” “可是就算她不是成心害你,你又怎么能确定你能从一个神仙的中偷出证据来?”絮儿几乎有些哽咽地说,“这样实在,实在太危险了。” “危险”两个字,她几乎都发不出来了。 柳一尚随看到妹妹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他已经“离开”过她一次,实在是该好好地陪在她的身边,不该再以身犯险,可是,可是…… “絮儿,你别再劝我了,我是一定要去的。”尚随说,“她已经派人给我送了信,午时的时候,她会把干节引出去,到时我便可以动手。” 絮儿已是双目莹莹,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柳一尚随紧紧地抱住妹妹,眼圈也是红了。 “大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絮儿哭喊道,“我不要正义,也不要公平,我只要你!我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了!” 柳一尚随心中难受,一时竟泪如泉涌。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今日午时,他一定要去。 他狠了狠心,推开妹妹,说:“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给你姐姐脸色看,就当,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絮儿喊了一声。 “还有,还有黄儿,你要善待它。”柳一尚随哽咽地说。 而那只猫儿,此刻正在成昊氏与其他猫狗打架,丝毫不知道主人可能要永远离开自己了。 说罢他便头一转,快步走了出去,絮儿在他身后撕心裂肺地喊着:“大哥!大哥!” 妹妹一声声的呼喊,像利器一般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刚走到院中,突然白光一闪,一个熟悉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是喜鹊仙子白灵。 她着急地说:“柳一尚随,你不能去!”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柳一尚随一惊,又疑道,“你跟踪我?”“我,我是跟踪你。”白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担心你,不想让你做傻事。” 柳一絮儿也跑了出来。 “不要拦着我。”柳一尚随微怒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柳一尚随,你清醒一点儿好不好!”白灵见他如此固执,不由得怒道。 柳一尚随也不想再与她多说,便绕开她,径直走了。 “喂,柳一尚随!柳一尚随!”白灵在后面喊道。 他丝毫不理白灵,白灵急的在院中直跺脚。而柳一絮儿在她的身后不住地抽泣。 白灵转过头来,对絮儿道:“你先别哭了,我们想想办法,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柳一絮儿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没遇到过什么什么事,此刻头脑已是一片空白。而白灵活了几百岁,虽然也心中着急,却比她冷静十倍。 絮儿抹了抹眼泪,抽泣着说:“我也不知道。” “有谁既能降服干节,又会帮尚随呢?”喜鹊仙子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问絮儿。 絮儿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道:“大哥的师父!”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白灵立刻把他否定了。 “那,那……”絮儿也不知道谁还能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 白灵急地在院中踱来踱去,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我怎么就没想到她呢!”她暗自埋怨自己。 “絮儿。”她急忙说,“你姐姐在哪儿?” “姐姐?”絮儿摸不着头脑。 “你姐姐一定可以的!”白灵喊道。 “可是姐姐打不过山神,而且她也想杀大哥啊?”絮儿觉得白灵说了一个最不靠谱的人。 “你放心,你姐姐一定愿意救尚随。”白灵急道,“而且干节一定会听她的话!” 絮儿还有些迟疑。 “快带我去找她,迟了就来不及了!”白灵快被絮儿急死了。絮儿思维简单,自然很难想到此时此刻,柳一忆凝是唯一能救尚随的人。 忆凝求干节不要杀尚随 南山浮云洞,洞口两个把守的小精怪看到一个女子正匆匆而来。浮云洞是神灵所在之处,自然是不会允许有凡人接近。两个精怪赶紧走过去,想要拦住她。 可当他们看清这个女子的容貌之时,却不由得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姑娘,这里不是你能随便可以来的地方,请回吧。”一个精怪不得不用客气的语气说。 “我就是来见山神的,烦请你帮我通报一声。”来者说。 “这……”两个精怪对视一眼。若是换了别人,早被他俩轰走,可是这个女人,虽然只是个凡人,他们也不敢随便得罪。 “好吧。” 一个精怪快步进了浮云洞,向干节禀报。 忆凝焦急地在洞外等候。 隔了一会儿,那个精怪出了洞,领她进去。 忆凝一进洞中,便东张西望,探查这洞中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 干节迎了过来,皱着眉说:“忆凝,你怎么大白天来了,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忆凝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见到我大哥了吗?” “我怎么会见到你大哥?”干节笑道。 “可是他到你这里来了。” “他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干节笑问。 忆凝又问:“那玉姬呢?玉姬在哪儿?” “你问她做什么?” “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她出去了。” “她去哪儿了?” 干节有些不耐烦,说:“忆凝,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她应该跟你一起出去,是不是?”忆凝又逼问道。 干节不理她。 忆凝猜到尚随多半已经落入他的手中,心中不免焦急,她又道:“有人告诉我,大哥和玉姬要里应外合,偷走我杀人的证据。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山神皱起眉来,一言不发。 沉默了片刻后,干节道:“如果你能在我这儿把柳一尚随找出来,我就放了他。” 忆凝急道:“你定是把他藏得好好的,要我如何找!” 干节冷冷地说:“你若是找不到,可就别怪我了。” “你!”忆凝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而干节居高临下,悠然地望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忆凝又狠狠地说:“如果你杀了大哥,我会恨你的!” “你还不够恨我吗?”干节笑问。 “你……”忆凝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她着急地环顾四周,实在不知道从何找起。忆凝暗想,也许她在洞中叫两声,会收到回音,便在洞中喊道:“大哥!大哥!你在哪儿啊?” 干节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刚才把柳一尚随藏起之时,他已吩咐手下把他砍了,并且已经吩咐在杀他的时候,堵住他的嘴,以免发出声响。此刻,他应该已经倒在血泊中了吧?即使他现在没死,也绝不可能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突然,洞中传来石壁的敲击声,忆凝心中一紧,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干节亦是心中一紧,暗骂道:“几个废物,连个临死的人都按不住!” 忆凝奔了过去,隔着石壁问:“大哥,你在里面吗?” “我在这里!”石壁内传出柳一尚随铿锵有力的声音。 干节不由得一惊,听他的声音,气如洪钟,不像是将死的人啊!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忆凝心下大安,忙从一侧的一个洞口跑了进去,推开一扇石门,看到了柳一尚随。奇 第55章 :绝处逢生 他被几个小妖押着,从头到脚罩着一个奇怪的网。编网的不是麻绳,而是头发。 忆凝最怕找到尚随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此刻见他安然无恙,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干节也跟着走了过去,脸色铁青。 当他看到柳一尚随被发网罩住时,他抛出发网,但被自己以法力制住,现在他把自己网起来,表面上看是困住了自己,实际上是把别人都网在了外面,难怪自己的手下没能杀了他。 柳一尚随与玉姬的计划原本进行地很顺利,但中途被洞中的小妖发现,在他进入干节房中时启动阵法,将他困在其中。干节接到密报,匆匆返回,在得知他的身份和目的时,便要杀了他,可没曾想到此刻忆凝却闯了进来。凭南山山神对忆凝的了解,他知道忆凝是来救柳一尚随的,遂吩咐人把他拖到后面的石屋里杀了。结果两个小妖好不容易堵住了他的嘴,又按住他。要动手时,他腰间的发网突然将他整个人罩住,震开了两个小妖,才有撞击石壁的声音。后来忆凝问时,他刚把嘴中的堵塞物拿出,才喊了句“我在这里”。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定会死于非命,没想到竟在千钧一发之际,会有人来救他。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救他的会是忆凝。 此刻他再次经历生死,心境与往日已大不相同。而在看到发网以自困的方式来自救,突然也有所顿悟。 他以前的思维是否太直线了?其实,有些事情反过来就可以找到出路。自己这样穷追猛打,或许根本无法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会招来祸患,也许静静等待时机,就会柳暗花明。 忆凝闯了进去,看到柳一尚随被干节的手下押着,回头对干节喊道:“不要杀他!” 干节见她找到了柳一尚随,不禁眉头紧锁。 “忆凝,你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吗?”干节说,“他是来偷证据的,他要揭发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求你不要杀他。”忆凝急切地说。 而此时,柳一尚随也不禁想起白灵的话来,白灵让他小心自己的性命,免得又被捅一刀。 如今他虽然不是要被忆凝捅一刀,但是又为此有了性命之忧,心中不免有些懊恼。悔不听白灵之劝啊!但他又看忆凝似乎想极力保护他,也许他还有一线生机。他暗自对自己说,自己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以后莫要再鲁莽行事,只凭一腔热血。生命珍贵,岂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视。 “我知道他要揭发我,可是毕竟他没有得手,即使放他回去,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干节说,“他两次要置你于死地,你能保证没有第三次吗?这次被我发现,下次呢?” 忆凝咬了咬牙,她也知道凭她对柳一尚随的了解,如果这次放了他,一定会有第三次的。但她已经“杀”过他一次,心中愧疚,她实在不想再杀他第二次。 忆凝说:“如果放了他,他会不会揭发我,还可以商量,如果你杀了他,那就,那就……” 干节不理她,他侧过脸,摆了个脸色给她看。 一时洞中气氛十分压抑,压抑地令人窒息。 忆凝见干节不言语,心中更为着急,积蓄在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如决堤般涌了出来。她绝对不要让柳一尚随被干节杀死! 柳一尚随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他也是怕死的。 现在,他的命运,恐怕就是掌握在这个他“处心积虑”要杀的妹妹身上了。 过了一会儿,干节把头转过来,瞪着忆凝,大喊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杀他的也是你,要救他的也是你!” “我,我那时也是太着急了,太,太害怕了。我,我那时也没想那么多。”忆凝被他戳到痛处,语无伦次地说。 “干节,你让我跟大哥商量商量,也许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忆凝哭着说。 柳一尚随心中微惊,妹妹虽然是在求他,但竟然直接叫他的名字,可见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干节又望了一眼柳一尚随,对忆凝说:“如果他答应你不再为难你,你觉得你该信吗?” “我……”忆凝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回答。 “忆凝。”干节握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这都是为你好,我不想有任何人威胁到你。哪怕是一点点威胁,我都不能容忍。” 他又指着柳一尚随说:“而这个人,已经两次要你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替他求情?” 柳一尚随的手心已是汗湿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经越发紧绷起来。 他并不只是怕死,他怕的还有即使他死了,也与事无益,与世无益。他曾经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正义,但他现在才真正感觉到,用最宝贵的生命,仅仅用最宝贵的生命,根本不可能捍卫正义。何况正如白灵所说,世上不平的事多如牛毛,他又有几条命可以去牺牲?自己思考事情的思维,是该变一变了。 他现在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都才有可能。 即使他最终无法将柳一忆凝定罪,他也一定可以扫除别的罪恶,现在这样与世无益地死,除了让亲人伤心,让世人嗟叹,不会再有太多别的东西了。 “不,我不要你杀他!”忆凝哭喊道。 “不行!”干节怒道,“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忆凝听他说的如此坚决,一时也慌了,手足无措。她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劝干节,便一下子跪到他的面前,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我求你!不要杀他,我求你!” 柳一尚随微微一怔,他望着忆凝,一时神色复杂。 干节见她跪下,忙蹲下身,双手抓住她的肩,一边拉她起来,一边说:“忆凝,你快起来。” 他虽然很喜欢别人匍匐在他的脚下,但他唯独不愿意忆凝跪在他的面前,因为他真心爱她,他不想看到她跪在自己的面前。 虽然干节奋力拉她起来,但忆凝又哭又闹,不愿起来,最后,干节不得不运功,强行把她拉了起来,然后又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忆凝一边哭,还一边在说:“不要杀他,我求你!” “好了,别哭了。”干节一边安慰她,一边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 柳一尚随在一边看着,也不得不暗叹,干节竟然被他的妹妹治的服服帖帖的。 干节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忆凝才渐渐止住哭泣。他放开她,忧虑地说:“如果我真的放了他,你真的不怕他再想办法告发你吗?” 忆凝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你让我跟他商量商量。” 干节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道:“你去吧。” 柳一尚随心中一动,他一定得抓住这个机会。但他要怎样说,他们才会相信自己呢?如果答应地太爽快,未免也太不可信了,但这个尺度在哪儿呢? 忆凝走过去,对柳一尚随说:“大哥,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平静了,你又何必再平地起波澜呢?” 柳一尚随不语,他知道,太快地被她“说动”,干节是不会信的。 忆凝又说:“大哥,我是你的亲妹妹,你真的舍得我去死吗?应艳只是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甚至不是我们成昊氏的人。而我呢?我是你朝夕相处,生活了十几年的亲妹妹。你就一定要你的亲人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吗?” 柳一尚随看她声泪俱下,不禁心中一动。他在想揭发忆凝的时候,胸中满是对她的仇恨,为失去妹妹伤心的情愫相比之下就淡得多,现在听她如此哭喊,心脏也不由得阵阵绞痛,眼圈一红。 忆凝见他为之所动,又继续道:“我知道大哥不是无情无义的是不是?你不想看到我去死是不是?如果我不死,我还可以救很多人,如果我死了,也不会因此有人复生的是不是?” 柳一尚随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 忆凝捧起他的头来,用祈求的语气说:“大哥,不要告发我好不好?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不好?我再也不会杀人了,我一定会多救人,来弥补我的过失。我求你,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柳一尚随虽然心中痛苦,但是他心中是非甚为明白,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过忆凝。只是,他比以前更为痛苦。 但此刻为了先保住性命,不得不先把自己“隐藏”起来。他故意作出一个极为痛苦的表情,似乎内心正在做着极力地挣扎,良久,他才作出一副颓然的样子说:“好,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忆凝一听他如此表态,立刻紧紧地抱着柳一尚随,喜极而泣。 干节则在一旁冷冷地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柳一尚随也冷冷地说:“有你保护她,我就是还想揭发她,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吧?” “柳一尚随,我这次就信你。”干节说,“我要是发现你再有什么行为对忆凝不利,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而且,小心你的另外一个妹妹。” 第56章 :黄儿?黄伊? 柳一尚随心中一紧,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忆凝也回头瞪了干节一眼。她放开她的兄长,喊道:“快叫他们放手啊。” 干节对押着他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放开了柳一尚随。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忆凝说。 “你们走吧。” 柳一尚随收回发网,与忆凝一起出了浮云洞。 秋夜静谧,漫天繁星如珍珠一般洒在天上。 在柳一尚随家的堂屋中,一只黄色的小猫躺在它的小窝里,没有入睡。此刻它体内的真气正汹涌澎湃,它就要化为人形了。 它被柳一尚随关了几天,刚刚放出来。 突然,它从窝里跳了出来,只见金光一闪,黄色的猫便成了一个美貌的黄衫女子。女子兴奋地察看自己的身体,喜不自胜。她本想纵声狂笑,但她也不想吵醒主人和主人的妹妹,便强行忍住了,只是捂着嘴笑。 柳一尚随的房门大开着,黄儿笑了一阵,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它是猫,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绝对安静”。柳一尚随的洞察力纵然已经超过一般人,还是没能察觉到它的靠近。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好似为地上洒了一层霜。 借着皎洁的月光,黄衣女子依稀看到主人俊逸的面容。她突然掩嘴一笑,想捉弄一下主人。 她脱去了外面的衣裙,露出粉肩,轻手轻脚地躺在他的身旁。她心中暗笑,不知主人明天醒来时,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黄儿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入睡了。 次日清晨,阳光再次普照大地,柳一尚随醒了过来。刚一醒来,便猛然看见一个女子睡在自己的身旁。她肤如凝脂,肩若削成,娇艳得像盛开的牡丹。 她雪白的双肩和隆起的胸脯紧挨着柳一尚随,看得他心神一荡,但又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所代替。他不由得失声惊呼,像见到瘟神般迅速起身,闪到一边。 柳一尚随的后背贴到土墙上,一时愣了。 而躺在地上的女子则慵懒地睁开眼睛,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又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 “你,你是谁啊!”柳一尚随惊呼。 柳一絮儿睡在尚随的隔壁,听到他先前的一声惊呼,已经从梦中惊醒,她匆匆跑到兄长的房间,却看见一个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双肩,站在柳一尚随的凉席上。 夏季炎热,族中的女子几乎都穿着露肩的装束,柳一絮儿也没觉得这有何不对,但一大早,她怎么站在兄长的“床”上?难道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柳一尚随瞥见絮儿来了,更是说不出的尴尬,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 而对面的女子,看到絮儿来了,也不慌乱,而是又伸了一个懒腰,扭动着身姿,似乎在活动筋骨。 絮儿愕然地望着黄衣女子,又望了望柳一尚随,柳一尚随既无奈又着急,又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霍得停止了动作,笑道:“我是黄儿啊,主人不认识我了吗?” 柳一尚随与絮儿齐齐一震,兄妹俩对视一眼,一时愣了。他们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美貌的女子竟然就是那只只会四处打架的猫! “主人,你要是不信,我脱给你看。”女子笑着说。 说罢她就要解开脱下衣衫。 柳一尚随被她吓得立刻转过头去,虽然他心知她不过是一只猫,但毕竟已成了人形,他实在不敢看。 “你脱衣服做什么!”柳一尚随惊问。 柳一絮儿也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黄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着说:“我给主人看主人前几天打我留下的鞭痕啊!看到你就相信我了。” “你不用给我看,你恢复你猫的样子给我看就好。”尚随无奈地说。 黄儿掩嘴一笑,恢复原形,两下就蹦到了柳一尚随的脚边,“喵喵”地叫着。 兄妹俩都看的很真切,它就是他们家的黄儿。 柳一尚随稍微舒了一口气,俯身把它抱了起来,问:“你躺在我身边做什么?” “我只是想捉弄一下主人嘛!”猫儿的嘴里发出女子甜美的声音。 “你这个小东西,把我的魂儿都吓掉了。”柳一尚随嗔怪道。 猫儿“喵喵”叫了几声,表示认错。 柳一尚随笑着望着它,他突然觉得黄儿也倒真是有些可爱。 而一边的絮儿心中却隐隐闪过一丝担忧,她不想兄长再蹈父母的覆辙。 “主人,我好不容易修得人形,我要以人的面貌出现在别人面前。”猫儿说。 “随你。”尚随说,“我只与别人说你是我的表妹,没了亲人,到这儿来投奔我。” “好啊。”黄儿兴奋地说,“那主人给我换个名字吧,像人的名字。” 柳一尚随想了一会儿说:“那就叫黄伊吧。” “黄伊?”猫儿摇头晃脑了一会儿,说,“好,这个名字好听!” 柳一尚随笑着把它放下,用手轻轻抚摸她头上的绒毛。 黄伊自从获得人形之后,十分喜爱自己人的样貌。她便时常以人的样子出现在柳一尚随的面前。只是她总是想同过去一般向柳一尚随撒娇。但柳一尚随毕竟是正当盛年的男子,而黄儿所化之形乃妙龄少女。她以少女之身与尚随亲近,让他实在无法接受。在尚随再三要求之下,黄伊才以本相与尚随嬉戏打闹。 黄伊又向柳一尚随要了面镜子。她变作少女时,便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美丽的身体,学着成昊氏中的女子梳妆打扮。黄伊所化之人形,本就貌美如花,再加上一番精心打扮,更是美不可言。黄伊终日只在镜子前打扮自己,对与成昊氏中其他猫狗争斗之事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日黄伊打扮了一番后,便想到部落中走走,她不由得兴奋起来。她还从未以人的样子在部落中走动,这使得她更加期待人们见到她时的反应。 黄伊又仔仔细细地将自己从上到下看了几遍,确认自己穿戴并无差错,这才出了门。 黄伊平日里是以猫的样子在部落中东跑西窜。如今她变成了人形,身体比原先高大了许多,部落便也变得不一样了。所有的一切都变矮变小了,她从前能走的地方现在已走不了了,从前能钻进去的地方也不能再钻进去了,自己的步伐也大了许多。而那些曾经需要她仰视的人,已经同她一般高了。虽然她在家里与柳一尚随和柳一絮儿同样高,但她突然这么多人同她一样高,还是让她觉得新奇不已。那些在部落中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倒不如她这个猫高了。 这一切神奇的感觉,让黄伊越发地兴奋了。 待黄伊渐渐适应之后,她的心也才随之平静下来。黄伊又偷偷看周围人们的反应。黄伊的确生得貌美,再加上精心打扮,引得不少人从她身边经过后又回头。人们从未见过黄伊,都不禁小声议论这个美丽的女孩是哪个部落的姑娘。女人们见了黄伊都不免既羡慕又嫉妒,男人们则忍不住多看黄伊几眼。 而部落中的猫狗之类,也闻到了她的气味。平日里,黄伊常与部落中的猫狗争斗。无论是黄伊与它们单打独斗,还是它们三五成群一起对付黄伊,黄伊总是把它们打得落花流水,大胜而归。 黄伊几日都未出门,如今她又出来游荡,猫狗便闻到了她的气味。它们三五成群地向黄伊所在方位靠近。 它们都好生奇怪,这个美丽的女子,怎么跟欺负自己的那只讨厌的猫一个味道。 而它们的主人只顾干自己的活,任由这些猫狗在部落中乱窜,只要它们晚上回来便可。此时,部落中的人们根本就未注意到猫狗的异常之处。 黄伊则正为自己的容貌沾沾自喜。虽然她嗅到了部落中的猫狗正从四面八方慢慢向她聚拢,但黄伊丝毫都不惧怕。部落中的猫狗都是她的手下败将,而且自己如今是人身,黄伊完全不把它们放在眼里,睥睨着自己的同类。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黄伊依然在部落中泰然自若地走着,她要让部落中的人都看到她的美丽,露出羡慕、赞美的神色。 两条狗突然从一堆杂物后面跑了出来,跑到她身边冲黄伊一阵狂吠。 两条狗虽然记恨黄伊,却又惧怕黄伊,同时也实在不理解这个女人跟爱打架的黄猫有什么关系。它们只是不停地叫着,并不敢真的靠近她。两条狗时不时地向前几步,但又马上退了回来。到最后,它们还是停在了原地。 两条狗的眼神中,既充满愤怒,又充满恐惧。 黄伊站在那里,见那两只狗只是装腔作势,并不敢真的向她发起进攻,她反而觉得它们的样子十分好笑。 又想到自己成了人形,而它们只是普通的狗,更是觉得高“狗”一等。 而周围干活的人们,见两条狗对黄伊吼叫,还以为它们只是见着生人而已。他们便也并不在意,只是继续干着手中的活。 “怎么啦?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是不是呀!”黄伊虽知它们听不懂,但还是故意笑着逗那两条狗。 第57章 :喝酒误事 那两条狗并不懂人话,却能感受到黄伊对它们并无善意,便又对黄伊狂吠不止。其他的人离得远,并未听清黄伊在说什么,只当是黄伊迟迟不走,才引得两条狗如此。 黄伊见两条狗只敢对她叫,仍不敢上前,更觉得好笑。 “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就不陪你们玩了。”黄伊笑着说完后,又冲那两条狗吐了吐舌头,才转身离开。 可那两条狗却不甘心就这样放黄伊走,便一起跟着黄伊身后。其他的猫狗也渐渐靠近。 黄伊走了一段路,嗅到两条狗仍在附近。她回头一看,那两条狗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怒目圆睁,恨不能一口吃了她。见她转了过来,那两条狗又冲她叫了起来。 黄伊知道两条狗不肯就这么放弃,可她并不放在心上。黄伊只想着到她还未去过的地方,好让成昊氏中所有的人都看到她的美貌,才不枉她在家中的那一番精心打扮。 此时,又有一只黑色的猫从一栋房子后面走了出来。它是丘石家的猫,在成昊氏的猫中算是强壮的了。可每次与黄伊争斗,它总是败下阵来,这让它恼怒不已,总想着哪日要打败黄伊。黄伊几日不出门,黑猫便越发焦躁,每日在部落中寻找黄伊。今日嗅到了黄伊的味道,那黑猫便立刻赶了过来。 那黑猫丝毫不畏惧黄伊,径直挡住黄伊的去路,一脸凶恶之相,冲着黄伊喵喵直叫。可黄伊如今已是人身,黑猫一时也不敢贸然进攻。 “你给我让开!”黄伊也不示弱,厉声呵斥道。 可那黑猫并不肯走,只是不停地冲黄伊叫着。 黄伊并不理会它,大步向前走去,从黑猫身边绕过。黑猫便又迅速跑到黄伊面前,挡住黄伊的去路。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成昊氏中的许多猫狗都已聚拢了过来。它们对黄伊形成包围之势,而黑猫依旧挡在黄伊的面前。 所以的猫狗都冲黄伊不停地叫着,各种叫声此起彼伏。而且它们一个挨一个,即使凭借人形,黄伊也无法轻易脱身。 黄伊并不被这阵势吓到,反而冲这些猫狗叫了起来。她时而用狗叫,时而用猫叫,倒将一些胆小的猫狗吓得往后退。但那些猫狗长着此次敌寡我众,仍旧不肯离去,又上前来,将黄伊牢牢困在其中。 黄伊在部落中走动时,虽有从她身边走过的人留意到她,但也不敢多看。但当黄伊身边聚集的猫狗越来越多时,有些人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一切。 此刻部落中人听到如此多的猫狗叫个不停,早被惊动了。他们见这些猫狗将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子围在其中,又见那女子竟冲着猫狗叫,甚至还将它们吓住,觉得实乃奇景。 越来越多的人便围了上去,又在那猫狗之外围了几层。 黄伊见部落中的人都在看她,她却并不在意,仍旧冲着那些猫狗乱叫。而那些猫狗也继续冲着黄伊叫个不停。 人们见此奇女子,便也纷纷议论起来。 “这女孩好像不是本部落的人,也不知是从哪个部落来的。”一个富人望了望黄伊说道。 “是啊!”妇人旁边的一个男人道,“这姑娘长得这么美,我们成昊氏中若有人能娶了她,那就是福气呀!” “那也未必!”另一个男子却道,“你看那姑娘举止怪异,又无端被部落中猫狗围困,那姑娘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若是娶了她,未必是好事。”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原先说娶了黄伊是福气的男人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黄伊的确有些古怪。 一些陆陆续续赶来看热闹的人中,有三个人正是围困黄伊的两只猫和一条狗的主人。他们见自家的猫狗竟围着一个陌生女子狂叫不止,觉得有些蹊跷。但他们并未多想,只是各自呼唤着自家猫狗的名字,希望它们能停止这奇怪的行为,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这些猫狗却充耳不闻,丝毫不理会主人的呼唤,依然围着黄伊不断地叫着,仿佛着了魔似的。 它们的主人见自家的猫狗竟不肯听自己的命令,一时着急,便干脆走上前去,呵斥它们跟自己回家。可它们却并不跟着自己的主人走,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看热闹的人觉得这下更有意思了,甚至有人说是那些猫狗被那女子的美貌所迷,连自己的主人都不认了。 那三个主人虽知此话是玩笑,但自家的猫狗的确不肯走。他们便干脆将自己的猫狗强行抱走。那两只猫体态娇小,它们的主人轻而易举地便将它们抱了起来。虽然它们在主人怀里拼命挣扎,拼命地叫,也无济于事。但那只狗却有些大,它的主人怎么都抱不走它,它反而叫得更厉害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副滑稽的情景,不由得纷纷笑了起来。 “若这狗的主人也是个美丽的姑娘,你们说那狗还会围着那姑娘不放吗?”一个人又假设道。 另外的人则猜测起来,有人说那狗定就同周润回去了,也有人说主人若是没那姑娘美,狗依旧是不走的。接着便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狗的主人见了,更觉得气愤,又对那狗吼道:“快跟我回去!快跟我走!快走啊你!” 众人见他窘迫的样子,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恰巧此时柳一絮儿经过此地,见如此多的人聚集一处,便向一位正往里面凑的大娘询问发生了何事。 “不知从哪儿来了个美貌的黄衣姑娘,部落中的猫狗都围着她叫呢!连那些猫狗的主人都把它们叫不回来呢!”那大娘便对絮儿说道。 絮儿一听便知大娘所说定是黄伊。她赶紧挤进人群,正看见一群猫狗围着黄伊乱叫,黄伊也冲着它们吼叫。 “黄伊!你在干什么!”絮儿见此情景,大叫道。 黄伊见絮儿来了,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委屈地说:“不知为什么,它们一直围着我叫。” 絮儿知道这猫儿平日里常与这些猫狗打斗。它们定是对黄伊怀恨在心,才将她围上了。黄伊定知道其中缘由,竟然还装作无辜,让絮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絮儿走上前去,从两只小猫身上跨了过去,一把抓住黄伊的手腕,拉着黄伊便往外走。 “你少装傻,快跟我回去!”絮儿对黄伊吼道。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厉害些,黄伊绝不肯就这么跟她走了,只会继续在这里逗那些猫狗玩。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黄伊边走边委屈地说道,还坠着絮儿不肯走。 絮儿并不理会她,用力拉着她向外走去。那些猫狗虽怕黄伊和絮儿,不敢强行阻挡两人的去路,却也不肯就这么放黄伊走。见絮儿过来,只是慢慢地后退,却依旧对两人形成包围之势。 成昊氏的人没想到这个姑娘竟和柳一家有关,倒颇有些惊奇。见猫狗竟见了絮儿依旧不肯放过黄伊,更觉得稀奇。 絮儿也不怕部落中的猫狗,径直拉着黄伊往前走。黄伊边走边对那些猫狗继续吼叫和吐舌头。那些猫狗不敢拦着絮儿,虽围了一阵,最终还是散开,让两人走了。黄伊便得意地冲猫狗吐舌头,而那些猫狗则在身后不甘心地叫着。 成昊氏的人见此情景,都觉得这女孩实在是奇特,都纷纷猜测如此女子与柳一家是何关系。 其中有人认得,说:“那是她表妹,听说来投奔他们的。” 在黑暗中,部落里跳动这一团团火光,那是人们燃起的一堆堆篝火。 一个火堆旁,围着四个年轻人——柳一尚随、卓英、丘石和奇君。 他们四个年纪相当,住的又近,因此感情甚好,时常一起喝酒。 今夜趁着无事,四人便又聚在一起饮酒篝火上架着两只烤鸡,已烤得半熟,发出诱人的香味。 柳一尚随望着奇君,不禁心中感慨万千。他只是经历了丧妻之同,而自己却两次经历生死。他过着平静的生活,却不知道他、絮儿与忆凝之间发生了那么多。 奇君只是心中怀疑忆凝与应艳之死有关,却不知她竟做出弑兄通奸的事来。倘若有一天他知晓了,也不知是怎样的感觉。 他又看了一眼卓英,忆凝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女神,也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爱她。只是柳一尚随不知道,卓英一直都知道她杀人弑兄,而且他还帮忆凝埋自己的“尸体”。 四个人饮了一会儿子酒,都是脸色酡红,都有些不清醒了。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柳一尚随、奇君和卓英都是心中悲苦。 柳一尚随愁如何才能匡扶正义,让死者瞑目;奇君悲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不能找出杀人的凶手。卓英苦他苦苦追求忆凝多年,却得不到她的青睐。 柳一尚随和奇君都在酒劲的作用下嚎啕大哭起来。卓英受到他们两个的感染,也放声大哭起来。 若是平常,丘石看到他们三个人如此恸哭,定会细细询问,但此刻他也是喝的半醉,只是觉得三人十分好笑,自顾自得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大笑。 奇君突然喊道:“应艳,到底是谁杀的你,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应艳,你显显灵啊!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给你报仇!” 第58章 :一顿暴打 喊完后,他又垂着头,失声痛哭。 此刻丘石还有半分清醒,劝他道:“奇君,你不要想那么多,若是,若是查出那个人是谁。哥儿们,哥儿们,肯定帮你。帮你报仇。” 柳一尚随喝得半酣,已经毫无理智可言。忆凝杀人的事,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此刻奇君就在他的面前,他又听到他们的对话,实在不吐不快。干节对他的威胁已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将手搭上奇君的肩,说:“还查什么,查,我知道凶手是谁!” 此话一出,卓英立刻清醒了大半,忙说道:“尚随大哥,你喝醉了,不要乱说!” 奇君慌忙抬头问:“是谁,告诉我,我,我杀了她!” 卓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愣在了那里。 而就在此时,黄伊突然走了过来。因他们饮酒饮得晚了,柳一絮儿“派”她来叫尚随回去。黄伊刚好听到柳一尚随要说出忆凝杀人的事来,也是吓得不轻。她也知道干节以柳一絮儿威胁的事,忙拉着柳一尚随说:“表哥,你喝醉了,别在这里瞎说,快回去吧!” 尚随一把甩开她的手,说:“我,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黄伊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办才好。而她也瞥到,卓英的神情异常慌张。她暗想,难道忆凝杀人之事,他也知晓,或者,他也参与其中? 就在柳一尚随要将忆凝说出来时,奇君突然倒在了地上,睡了过去。 这自然是黄伊所为。她原想把柳一尚随“放倒”,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主人,她不敢对他“大不敬”,只好把奇君“放倒”了。 柳一尚随狠命地摇着奇君,含糊不清地说:“你怎么睡着了,快,快醒过来。我告诉,你,应艳,应艳是忆凝杀的,是忆凝杀的。” 黄伊和卓英听他说出这句话,都是紧张万分,不知所措。 对面的丘石也是一怔,然后笑道:“柳一尚随,你是不是跟忆凝吵架了,才在这儿胡说?” 柳一尚随把头扭过来,对着对面的丘石说:“我才没跟她吵架,就是,她杀的!” 丘石听后哈哈大笑,不以为然。 黄伊看他醉的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突然对酒产生一种特别的憎恶。 她知道她得立刻把柳一尚随带走,否则真不知道他还会说出怎样的话来。黄伊忙对卓英道:“我们一起把他拉回去吧。” “好。”卓英忙答道。 说罢两人便把柳一尚随架着,往家里拖。 柳一尚随一边走还一边喊着:“奇君,应艳是忆凝杀的,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啊!” 那时夜正深,家家户户几乎都睡了,故而无人听到柳一尚随在喊什么。而且柳一尚随说话已是含混不清,声音也很微弱,即使有人听见他喊,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两个人把他拖了回去,一开门,柳一絮儿便有些气恼地起身道:“喝那么晚,明天不做事了?” 说着他便走了过来,扶着他坐下。他口中还在嘟嘟哝哝。 “絮儿,黄伊。”卓英道,“我先走了,还得把奇君送回去。” “好,你走吧。”黄伊说。 卓英转身而出。 黄伊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疑惑。这个人,与应艳被杀一事,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 次日,柳一尚随酒醒。黄伊怕絮儿生气,便趁她不在时,将他昨晚酒后失言之事说了出来。 尚随一听,又惊又悔,好在奇君被黄伊弄晕,丘石醉了,都不会记得他的话。她又将卓英的异常告诉尚随,并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柳一尚随想起絮儿曾告诉自己她看到忆凝和卓英一起祭拜自己,他那时只猜到卓英应该知道忆凝杀自己的事,但不一定知道她杀应艳的事。不过按黄伊所说,他应该也是知道的。也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除了他、自己、絮儿、干节和黄伊以外,是否还有别人知道。在忆凝杀自己的事中,也不知他参与了些什么。 自己回来之后,只顾着揭发忆凝,还没好好跟他这个“好兄弟”算账呢! 在做完自己的事之后,他把卓英约到了远离部落的西山上。 卓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看柳一尚随一脸阴沉,不禁有些紧张。 柳一尚随因为干节的威胁,不敢问忆凝的事,但是自己的事,是可以好好问问的。 “卓英,我听说,你和忆凝在一个多月前,在一个坟地,鬼鬼祟祟地不知在祭拜谁。”柳一尚随此言一出,卓英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们在祭拜谁啊?”柳一尚随笑问。 “我们……”卓英说不出话来,不禁浑身一抖,冷汗涔涔。 柳一尚随冷笑一声,说:“我怎么听说,你们是在祭拜我啊?” “我,我们……”卓英脸色惨白,浑身无力。 “说!”柳一尚随突然厉声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喊道:“尚随大哥,我对不起你,我也是,我也是为了忆凝!你原谅我吧!” “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了忆凝!”柳一尚随怒道,“你快告诉我,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当时。”卓英说,“我,我刚好路过你们家,看到你气势汹汹地把忆凝拖到屋子里,我担心忆凝,所以偷偷到窗子下面偷听。” 柳一尚随冷哼一声道,“我是她亲哥哥,我还能对她怎样不成!” “我,我当然不是担心这个。”卓英说,“我看你如此生气,是怕她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打她。” “于是我们的所有对话你都听到了?”尚随问。 “是。”卓英说,“后来里面没声音了。我就敲门进去,知道她杀了你。我开始也很惊讶,也很生气。可是,可是,如果我不帮她隐瞒下去,她就要死。所以,所以我只好帮她把你埋了。”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柳一尚随沉吟。 “我,我是知道。”卓英颤声说。 柳一尚随顿时火起,大骂道:“老子可是你兄弟,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你要包庇她我不怪你,你竟然还帮着她把我埋了!你这么做,就是杀人帮凶!” “我、我……”卓英惊恐万状,连连后退,“我,我也不想的啊,可当时那个情况,我……” 柳一尚随怒哼一声,道:“当时没什么情况,就是因为你深爱着忆凝,才变得黑白不分,是非不晓!” 卓英反驳道:“你倒是明辨是非,非要把你的亲妹妹往死路上逼,你得到的又是什么结果!你不仅几乎赔上性命,而且你现在也对她无可奈何!你不觉得连老天都不帮你吗?” 此话一下子戳到了柳一尚随的痛处,他不在乎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他可以得到什么,但他明知真相却又不能说出真相,着实让他恼火。 他恼羞成怒,道:“我是对她无可奈何,但是我能把你奈何!” 卓英惊疑地望着他,不知他此话何意。既然不能治主犯的罪,又怎能治他这个帮凶呢? 而柳一尚随握紧了拳头,一拳挥去…… 片刻之后,卓英已被柳一尚随打倒在地,嘴角渗出鲜血,脸上、身上多处淤青,正不停地呻吟。 柳一尚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这么久以来他心中储存的压抑和愤懑,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天还未亮,一群仙女便为东君穿戴起来。今日该东君当值,他将要赶去旸谷,乘上羲和所驾的车,为大地送去光明。 易惜芩在一旁,对丈夫盈盈笑道:“东君,我今天要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东君望着易惜芩,饶有兴致地问。 “我若是告诉你了,那又算得什么惊喜。”易惜芩又笑道,“等你晚上回来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好啊,我等着。”东君见易惜芩并不肯说,也不急于知晓,只是笑道。 待东君走后,惜芩便去了中皇山女娲宫,见她的母亲女娲娘娘。 中皇山是女娲在凡间为首领时曾经的治所,在那里有她的行宫。 女娲见惜芩来了,自是欢喜,母女俩便在这宫中相对而坐。 女娲一身素衣,头绾高髻,一抹淡淡地笑意挂在她的脸上,眼中尽是母亲的柔情与爱意。 易惜芩向母亲问候了几句,便说出她此行的目的:“母亲,我这次来,是有件事要求你。” “发生什么事了?”女娲眉头微皱。她听到易惜芩用“求”这个字,不免心中一紧,但她依然不失从容镇定。 “母亲。”易惜芩看着母亲,显得十分为难,“我希望母亲帮我恢复容貌。” “都那么久了,你怎么突然想恢复容貌?就算是东君嫌弃你,也不会等到现在吧?”女娲见她说的是此事,顿时放下心来,毕竟这对于她来说易如反掌。但时隔多年,惜芩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又让女娲不免有些疑惑。 “他没有嫌弃我。”易惜芩低下头,叹道,“只是我现在才知道,当年我自毁容貌的行为有多么可笑。我现在终于明白,我之所以会有现在这个结果,并不是因为我的容貌,都是因为我用情不专。我对于每个人的感情,都想回应,我对每个人,都没有用心。” 第59章 :恢复容貌 “那你对东君呢?”女娲见惜芩说出这一番话来,颇感欣慰,她又进一步询问道。 “我爱她,我全心全意地爱他。”易惜芩毫不犹豫地说。 女娲知道女儿此次终于醒悟,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你既然明白,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脸色一变,道:“你要我为你恢复容貌,这却不行。” “为什么?”易惜芩本以为母亲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定会恢复自己的容貌,想不到母亲竟不愿意,她不禁着急起来。 女娲娘娘又沉声道:“你的身体是我赐予的,当年你那么轻易地自毁容貌,现在却又来求我为你恢复。既然你自己都不要你的美丽容颜,我万不可能与你恢复。” 易惜芩当年虽然毁的是自己的身体,但她却深深伤害了母亲的心。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但女娲娘娘还是没有忘记那天她推开门时,看到的易惜芩那张满脸是血的脸。她的心疼与愤怒,只有她自己知道。 易惜芩平时牙尖嘴利,此刻也被母亲说的脸色煞白,一时语塞。 沉默了半响,易惜芩才站起来道:“母亲,女儿走了。” 她觉得此刻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只会自取其辱。毕竟,当年是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容貌。 “去吧。”女娲也不留她,只是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易惜芩见母亲如此,更是绝望之极,对自己过去冲动的行为懊悔无比。她便转身,快步地走出了宫殿。 女娲娘娘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她一直压抑这内心的感情,一口气下了中皇山。到了山脚,易惜芩头脑一片空白,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本以为自己向母亲认了错,母亲便会为她恢复容貌,没想到母亲却拒绝了。 她抱着山脚的一棵大树,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东君在天上看到易惜芩从女娲宫出来,又看到她痛哭流涕,心中又是着急又是心疼,真想立刻从到惜芩身边安慰她,可是他不能。 她现在突然好想找父亲好好哭一场,不为别的,就要好好哭一场。 易惜芩一拂衣袖,腾空而起,直奔方丈山火云洞而去。 不消片刻,她便到了。 只见方丈山青青翠翠的乔松,龙鳞重垒;猗猗挺挺的秀竹,凤尾交加;蒙蒙茸茸的碧草,龙须柔软;古古怪怪的古树,鹿角丫叉。乱石堆山,似大大小小的伏虎;老藤挂树,似湾湾曲曲的腾蛇。丹壁上更有些分分明明的金碧影;低涧中只见那香香馥馥的瑞莲花。洞府中锁着那氤氤氲氲氲的雾霭;青峦上笼着那烂烂熳熳的烟霞。对对彩鸾鸣,浑似那咿咿哑哑的律吕;双双丹凤啸,恍疑是嘹嘹亮亮的笙笳。碧水跳珠,点点滴滴从玉女盘中泄出;虹霓流彩,闪闪灼灼自苍龙岭上飞斜。真个是:福地无如仙景好,火云仙府胜玄都。(本段是不是很熟啊?抄《封神演义》的。写的太好了,姐超越不了,就直接用了。许老先生原谅我吧。) 洞口守门的童子见惜芩来了,忙迎上去拜道:“拜见惜芩娘娘。” 易惜芩沉着脸,眼圈发红,有气无力地说:“你去通报一声,我要见父亲。” “娘娘先等着,我先去通报。”说罢他便进了洞。 仙童见她脸色难看,猜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便问。 易惜芩在外面等了片刻,仙童又从里面走了出来,说:“娘娘,请吧。” 她跟着仙童进了洞,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伏羲。 伏羲身着葛布衣裳,正坐在地上等她。 惜芩进了洞,坐在父亲对面,颓然地说:“父亲。” 伏羲见她脸色极为难看,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担忧地问:“惜芩,你这是怎么了?” 惜芩沉着脸说:“父亲,你能让你的弟子出去吗?” 她这么一说,伏羲更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他怔怔地望着女儿,更忧心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伏羲吩咐道。 他们一走,易惜芩便扑在父亲的身上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伏羲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易惜芩也不回答,只是哭,伏羲纵有千般本事,但面对自己的女儿这副样子,也无可奈何。他只得轻轻地抱着她,脑中闪过千万种可能。 良久,她才止住了哭泣,把刚才在中皇山发生的事告诉了父亲。 哪知伏羲听后,竟然笑了起来:“你哭了半天,就是为这事儿啊!” 惜芩一抹眼泪道:“父亲也笑我吗?” “我是笑你傻。”伏羲道,“你信不信,你的母亲马上就会来?” “母亲来做什么?”易惜芩问。她又暗想:“难不成是来告诉父亲我有多么可恶?” 伏羲微微一笑,道:“你母亲这样做,只是想让你爱惜你自己,她会帮你的。她料到你伤心之下,定然会来找我。所以她一定会来到这里的。” “怎么,不信?”伏羲笑问。 “我……”易惜芩望着父亲,不知道该信不信。 他又牵起女儿的手,说:“当年,你划的是你的脸。” 伏羲把她的手放到她的胸口上:“你伤的是你母亲的心啊!” 易惜芩听后愧疚万分,低声道:“女儿知道错了。” 伏羲放下惜芩的手,温柔地望着她。 “老爷,女娲娘娘来了。”忽一仙鹤童子来报。 伏羲道:“快请女娲娘娘进来。” 易惜芩惊讶地望着父亲——母亲,果然来了! 是父亲母亲果然是心有灵犀,还是自己太傻了? 仙鹤童子引着女娲娘娘进了洞。易惜芩一见母亲,顿时百感交集,万种心绪突然如洪水决堤般爆发了出来,她跪倒在女娲的面前:“母亲,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不仅不该与叶齐有私情。无论如何,我都不该做出自伤身体的事来。母亲,请原谅我!” 女娲微微一怔,又望了一眼伏羲。伏羲正欣然地望着妻子。女娲知道,定是伏羲把自己的用意告诉了惜芩。她柔声道:“你明白我的用心就好了,起来吧。” 易惜芩释然一笑,盈盈起身。 伏羲在一旁道:“妹妹,你快些与她恢复容貌吧。” 女娲叫童儿到外面找些土来,又和成泥,装在一个陶盆里。 易惜芩跪坐在地上,揭开她戴了几千年的面纱,露出她满是伤疤的脸来。 女娲左手抟起一些泥来,右手在她的一个伤疤上轻轻拂过。易惜芩脸上的旧伤疤被揭开,鲜血从伤口流向脸颊,疼得她额上直冒冷汗。女娲又迅速把手上的泥敷上,对她的脸轻轻吹了一口气,皮肤便恢复如常。 她的母亲又揭开她一个伤疤,再敷上泥,如此反复。 易惜芩不禁想起几千年前的那一天。那天,母亲打了她,而千年后的今天,也是母亲在为她治伤。她突然不明白,当年为什么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那时,似乎不怎么知道什么是痛,而今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到第五个疤痕时,惜芩已忍不住疼痛,眼泪和着鲜血和泥土,一起流了下来。 伏羲从后面抱住了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那一瞬,她又不禁想起几千年前父亲为她治伤的场景。 女娲娘娘为她的伤口擦上黄泥,又用手轻轻在她脸上一抹,她脸上的泥土便消失了,留下的是一张绝美的脸。这张脸,是当年女娲娘娘亲手创造出来的,现在也由她亲手恢复。 这张熟悉的脸,在几千年后,她终于又见到了。 她忍不住又轻抚女儿的脸颊,叹道:“你看,多美的一张脸啊。你毁了它,怎么忍心。” 惜芩一听,更是泪不自禁。她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了,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行为! 伏羲拿起一把铜镜,放到她的面前,笑道:“你看,好看吗?” 易惜芩看着镜中陌生有熟悉的面孔,心中五味陈杂。 她生了一张让姐妹们羡慕嫉妒,让兄弟们的脸,虽然会比常人容易招惹是非。但她现在心中也十分明白,不是每个拥有美丽容颜的人,都会如她这般犯下这样的错误,甚至于要毁了容貌。易惜芩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如今,母亲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容貌,自己定要好好珍惜,再也不要辜负父母和东君。不管自己心里有多痛苦,都一定不要再与那个人纠缠不清。 易惜芩再次跪下,向自己的母亲深深地拜了一拜。她此刻心中五味陈杂,双目晶莹。 “多谢母亲。”她哽咽着说。 女娲欣然地望着她,也是心中酸楚,同时也心中大慰,两千年前的事,到现在终于可以彻底地了结了。 她伸手扶起惜芩,柔声道:“傻丫头,都没事了,还哭什么,该笑才是啊。” 易惜芩听母亲劝慰,又是心中一动,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女娲用手为女儿拭去眼泪,但惜芩的泪无止尽地流了下来,拭也拭不尽。她又把女儿轻轻揽在怀里,眼圈也是有些发红了。 第60章 :惜芩戏东君 易惜芩紧紧地抱着母亲,无声地哭泣。 伏羲忙劝道:“惜芩恢复容貌是好事,怎么都哭起来了。”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惜芩,过来让父亲瞧瞧你的样子,父亲都快忘了你当初的模样了。” 惜芩哭着笑了一声,走到了父亲的面前。 伏羲凝视了她片刻,装作十分认真的模样说,“嗯。是当初那个俊俏的丫头。” 易惜芩正自拭泪,听了父亲的话,不禁扑哧一笑。 正说间,忽一小童来报:“老爷,两位娘娘,神农氏求见。” 三人俱是一疑,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易惜芩想到神农氏还未见过自己真实的模样,不禁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他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叫他进来吧。”伏羲道。 童子请神农氏进来,神农氏一头鹤发,一身麻衣,一脸皱纹。看着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但在眉宇之间却有仙风道骨。 神农氏拱手行礼后,伏羲问道:“神农,你有何事?” 神农一进洞,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易惜芩。他脸上微惊,暗自叹道:“惜芩娘娘果然如传说般有绝世容颜。” 易惜芩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由得暗喜一阵。 神农又对女娲道:“小神听说女娲娘娘为惜芩仙子恢复容貌,特来向女娲娘娘讨教秘法,也好造福苍生。” 女娲娘娘听后不禁笑道:“秘法我倒是有,只是不能说与你。” 惜芩与伏羲也在一旁笑了。 “娘娘,这是为何?”神农氏望着女娲,大感惊讶,女娲娘娘仁慈博爱,既然知道恢复容貌的方法,又怎么会不会告诉他呢? “因为我并不会恢复容貌的法术,我会的是造人的法术。”女娲道。 神农低头略略一想,心下了然,他抬头惊道:“娘娘莫不是揭开惜芩仙子的旧伤疤,又用泥土重造了肌肤?” 女娲点点头。 神农顿时豁然开朗,笑道:“小神糊涂了,忘了女娲娘娘是造世之主。” 他心中也略有些失望,原本以为可以得到恢复容貌的方法,没想到此种方法是他不可得的。 惜芩想起一件事来,走过去道:“那日多谢你的好意。” 神农氏淡然一笑:“仙子客气了。我也只是碰巧遇到仙子,说了一句该说的话而已。” 惜芩在兴城见到神农氏,虽然心中十分惧怕他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父亲,但她仔细一想,凭她对神农氏的了解,他定然不会这样做的,而事实也是如此。 她的父母听到他们的对话,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伏羲笑问:“惜芩,你跟神农之间,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 易惜芩回过头笑道:“是啊,一个大秘密。” 神农也不禁莞尔。 伏羲女娲也不想深究,他们知道神农氏是知道轻重的人,若真是什么大事,惜芩可能会瞒着他们,神农氏是不会瞒着他们的。在这一点上年龄和辈分不起绝对作用。 女娲想起东君还从来没看到易惜芩的真实模样,遂道:“惜芩,还不快回去给你丈夫看看你真实的容貌。他可从来不知道你有多美。” “我不急。”惜芩笑着说。 众人皆是一怔,她竟然说不急。哪个妻子不想让丈夫看到自己美丽的样子呢? 惜芩又笑着说:“回去也没用,他还在天上挂着呢!” 众人又是一怔。 当太阳在人们视线中消失的时候,东君也结束了他一天的辛劳,回到了彩虹谷。清晨去旸谷的之时,惜芩说会给他一个惊喜,也不知是什么。 他在天上看到她从女娲宫出来似乎很难过,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是跟早上她说的惊喜有关吗? 东君也隐隐猜到,可能惜芩是找女娲娘娘恢复容貌,而女娲娘娘不肯,所以她才伤心难过。若真是如此,自己得好好劝慰一番。都两千年了,他从来就没有嫌弃过她的容貌。即使不能恢复,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易惜芩不到处惹一些男人围着她转,才是最要紧的事。 待他怀着期待和担忧回到了神殿,侍女却告诉他惜芩不在宫中。他再问易惜芩去了何处,却无人知道。但侍女说惜芩曾说日落之后她一定会回彩虹谷。 东君满腹狐疑,妻子究竟要做什么,竟如此神秘?连去女娲宫都不曾说。也不知她是否正躲在彩虹谷的某处做着什么事。 东君遂离了宫殿,在彩虹谷四处寻找易惜芩的踪迹。 虽然那时为大地照明的太阳已经回了家,但余辉还在。它在天边形成了灿烂的晚霞。 他随意地在谷中行走,不觉间走到瀑布前。 玉依河水从几十丈高的地方俯冲而下,振聋发聩。那巨大的瀑布犹如一张白色的幕布。 东君在此驻足,听着巨大的水声,欣赏瀑布倾泻而下的壮丽。 “前面可是东君殿下?”身后蓦地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东君回头一瞧,却见是一个绝色美人,不由得愣了。再仔细一看,便认出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妻子——易惜芩! 因为,他认得她那双盈满盈盈秋波的眼睛。 他心中暗叹,惜芩果然是那么美。 原来惜芩所说的惊喜,果然就是恢复她的容貌!只是,她的声音怎么变了呢?这难道是谁开的条件?可是这声音并不难听,算什么条件? 他正想开口问她,她却抢先道:“小仙倩离,见过东君殿下。”说着便有对他盈盈下拜。 对面的男子又是一愣,难道是我认错人了吗?他又定睛一瞧,确乎是易惜芩啊!他不知妻子在耍什么花样,只好故作平常地说:“平身吧。” 易惜芩悠悠起身,妖娆多姿。 “以前怎么没见过倩离仙子啊?”东君装作一副疑惑的模样。 “我早已到这彩虹谷来,只是东君殿下没有注意到我。”易惜芩故意一改常态,做出一副娇媚而又略带羞涩的模样。 “哦,也许。”东君十分配合地说。 “只怕在东君殿下的眼里,只有惜芩娘娘一人吧?”易惜芩笑问。 东君故意气她说:“虽然她是我的妻子,但我眼中又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人呢!” 易惜芩一听立刻火起,但她强压怒火,笑盈盈地说:“不知小仙我入不入的了东君殿下的法眼呢?” “仙子说笑了。”东君笑着说。 “小仙没有说笑。”易惜芩说,“小仙早就仰慕东君殿下,只是未曾见到。今日一见,东君殿下果然是英俊非常。” “哪里,仙子过誉了。”他故作沉着地说。 东君看到她这副故作娇羞的模样,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但为了耍弄她,还是强忍着笑意,继续陪她玩儿下去。 易惜芩又往前走了几步,与东君只有咫尺的距离。 东君也不后退,就任她靠了过来。 易惜芩抬起手来,攀上了东君结实的胸膛,一双美丽的眼睛散发出一种诱.惑。 东君也抬起手来,抱住了她纤弱的身体。 突然,他神色一变,把易惜芩推了出去,微怒道:“你想谋杀亲夫啊!” 而她的手中,赫然是几根金针。 东君一阵后怕,真不该跟她开这个玩笑,若自己没躲开,岂不是酿出一场悲剧! 易惜芩被他推了个踉跄,站稳后冷冷道:“还没怎么样呢!就是亲夫了?” “都做了几千年的夫妻了,还不是亲夫啊?”东君微恼道。 “谁跟你做了几千年的夫妻!”易惜芩喊道。 东君叹了口气,笑着说:“你以为你变了模样,变了声音,我就认不得你了吗?” 易惜芩有些心虚地问:“你说,我是谁。” “除了易惜芩,还有谁?” 她一听又是火起,怒道:“你怎么看出是我的?” “这有什么。”东君不屑地说,“光看你的眼睛和身形就知道了。” 东君一解释她便更加火大,又怒道:“既然你都知道是我了,干嘛还……你耍我是不是!” “我哪里敢耍你啊,只能你耍我。”东君笑着说,“我只是陪你玩儿一下而已。” “你……”易惜芩又羞又恼,怒道,“你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啊?”东君笑问。 易惜芩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气得直跺脚。 东君坏笑一声,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搂在怀里。 易惜芩正在气头上,哪里愿意让他抱,一边喊着放开她,一边挣扎着。 就要被她挣开时,东君突然脑袋一转,道:“惜芩,你的样子可真美。” 惜芩也微微一愣,不再喊也不再动了。 东君暗笑一声,他知道这是唯一可以浇灭她怒火的一句话。 良久,惜芩没好气地问:“真的?” “真的。”东君柔声道。 惜芩挣开他,又问:“你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还是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东君正要脱口而出,自然是喜欢她现在的模样。但他又突然想到,若是他如此答她,她恐怕便会说他以前其实心里还是嫌弃他的。如果他答喜欢她以前的模样,惜芩恐怕又不肯相信。 第61章 :都是匕首惹的祸 他望着妻子巧笑嫣然的脸,心中冒出阵阵寒意。虽然这是个看似很小的问题,却暗藏着“杀机”,稍不留神,又要惹得她“谋杀亲夫”了。 东君稍一踌躇,笑着说:“你现在是什么模样,我就喜欢你什么模样。” 易惜芩冷笑着说:“这么说来,你还是喜欢我美丽的样子咯?” “嗯。啊。”东君不自然地答道。 易惜芩微恼道:“你们这些男人果然都是一般喜欢美色。你这两千年,是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我当然是盼你好啊。”东君无辜地说。 “你是盼我好啊,还是不想有个丑陋的妻子?”易惜芩逼近了一步,冷冷说。 东君退了一步,说:“我当然是盼你好啊。” “是吗?”惜芩又进了一步。 “是啊。”东君又退了一步。 “是吗?” “是啊。” “……” 渝水两岸白鹭成双,芦苇丛丛。朵朵白云,青青山影倒映于水面,山光水色,融为一体。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中穿梭,好像是在崇山、白云之间游动,使人仿佛置身于仙境。 青山绿水之间,一个俊秀的男子立于河中,脚下一根粗壮的竹竿在平静的水面上起起伏伏。他手握一根细竹竿,左右划动。在山水间泛舟,好不悠然惬意。 几弯几折,青榦不禁进了山林深处。他正沉浸于山水之中,忽见一女子,柳眉杏目肤如凝脂。一身淡黄色的纱衣及地,衬托地她直如出水芙蓉。 那女子双手捧着一个东西,正看得出神。 青榦已感觉到她身上的仙气,知她不是凡人,便将竹竿划了过去。他已将竹竿划到岸边,那女子却还未发现,他不禁笑道:“仙子,看何物看得如此出神?” 女子受他一吓,俏脸微变,慌忙把所看之物藏入袖间。 青榦见她如此,心中一疑。 “你是何人,为何到我渝水?”女子问道。 “仙子这般说。”青榦道,“莫不是渝水河神?” “正是。” 青榦笑道:“鄙人青榦,从荆楚而来。到这渝水游玩,遇到河神娘娘,真是幸会。” 渝水女神听他是从远方而来,也笑道:“小仙女姜,在我渝水遇见荆楚来的客人,也真是幸会了。” 她瞟了一眼青榦脚下的竹竿,不禁疑道:“不知仙长用得是何妙法,竟然站在一根竹竿之上?” “这倒真不是什么妙法。”青榦笑道,“只不过熟能生巧,即使是凡人,只要勤加练习,也能运用自如。不知……仙子是否愿意乘我竹竿,陪我游这渝水呢?” “这……”渝水女神俏脸微红,踌躇不决。 “仙子是河中女神,难道还怕站立不稳,掉到河中去吗?”青榦调笑道。 女姜微微一笑,道:“好,我就坐你这独竹舟。” 说罢她足尖一点,如一片羽毛般飘落在青榦的前面。她不敢径直站在竹竿上,只好脚不着力,悬停在竹竿上。 “仙子,不知刚才你手中看的是何物?”青榦又问道。 “我……”渝水女神心中犹豫,不知该如何作答。 “难不成那东西还包含着什么秘密吗?”青榦见她遮遮掩掩,反而更加好奇。 女姜手中拿的正是当年给忆凝刺杀干节的匕首。她希望知道她是它的真正拥有者的人越少越好,否则若是被干节知道,她恐怕会有麻烦。而那匕首上有极其复杂的纹路和符号,她的父亲将它传于自己时,也未知其中的奥秘。因此她常常于无人处仔细观察,没曾想竟被这个东方来客看见了。 “仙子,果真有秘密?”青榦又追问道。 “这里面的确有秘密,恕我不能与你相看。”渝水女神正色道。 “仙子这般说,我倒是更有兴趣了。”青榦笑道。 “你还是最好只对渝水的风光感兴趣。”女姜微怒道。 “渝水风光是不错,可是我对仙子手中的物什。”他顿了顿说,“更有兴趣!” 说罢,他便突然伸手,欲抢过渝水女神的宝物。 渝水女神眉头微皱,双足在竹竿上快速地移动,向后退去。 渝洛女微怒道:“青榦,你到我渝水,我当你是客人,你可别不知好歹!” 青榦却不以为然,笑道:“我青榦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只是好奇心重些罢了。仙子越不想与我看,我便越要瞧瞧是个何等的宝物。” 女姜本想再骂他,但她转念一想,他从荆楚而来,应该与干节毫无瓜葛,即使他瞧见了,恐怕也无妨碍。倘若真的因此在渝水上跟他动手,只会徒增一个对头。 想罢,她叹道:“好,我与你瞧。” 青榦笑着拱手道:“那就多谢仙子了。” 渝洛女缓缓滑到青榦面前,从袖中拿出匕首。 岂料刚一拿出,青榦便变了脸色! “你怎么了?”渝水女神心中一沉,暗想,难道他认得这是当年杀干节的匕首吗? “仙子,你这匕首是哪儿来的?”青榦沉声道。 女姜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什么意思?” 青榦微怒道:“你手上拿的,是我三哥之物!” 渝水女神一听,心中略为放心,原来他并不知道干节之事。 “它现在应该在玄灵洞中镇压野猪精才对,怎么会在你手上!”他又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洞。”渝水女神道,“我只知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祖上?”青榦心中一疑,皱眉道,“你祖上又是什么人?” “我祖上是巴人越日氏,此物乃我族中代代相传,又怎么可能是你三哥的?”女姜道,“你想必是看错了吧?” 青榦冷哼一声,道:“这是我母亲亲手所琢,我又怎会看错!我看是你从玄灵洞中把它偷出来的吧!” 渝水女神大怒道:“你胡说!” “我胡说?”青榦冷笑道,“你说你是巴人越日氏,可是越日氏的匕首顶端是弯的,你手里那把是直的,分明是华夏族式样!” 渝水女神并不觉得这有何奇怪,道:“就不许我先祖与华夏族人交换吗?” “你还诡辩。”青榦狠狠地瞪着她道,“我告诉你,这玉匕首可是有口诀的,你可知道?” “你少哄我!”女姜柳眉倒竖,“一把匕首哪里来的口诀!” “哼!”青榦道,“你敢拿它与我试试吗?” 渝水女神正想赌气给他,但她转念一想:“如果使个障眼法,骗走我宝物,那可不好!” 想罢便道:“这是我祖传宝物,我不能给你。若是你用障眼法骗走我宝物,我岂不是愧对祖先!” 青榦眼冒凶光,道:“如果我不拿走它,我对不起我兄弟!” 说罢他足尖一点,凌空而起,伸手要抢匕首。渝水女神迅速躲开。如此几次,青榦都没有得手。 他有些恼怒,也不顾匕首法力,愤然出掌。 渝水女神看那掌力有雷霆之势,料想自己也接不住,便把匕首紧紧握在手中,身手迎了上去。 青榦知道即使渝水女神不知道口诀,匕首也会在遭受攻击之时发挥功力,心中一慌,如一道闪电般迅速闪开,狡如脱兔。 他绕到渝水女神的身后,又要抢匕首。渝水女神立刻回转过身来,向后退去。 她刚一停下来,身后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她袭来。虽然她牢牢地握住了匕首,可那股力量太过强大,生生地将它夺走了。她还未来得及回头望偷袭者为何人,便被他一掌打在肩上。她一声惊呼,翩然飞出。 对面的青榦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在水面移动身形,将渝水女神稳稳抱在怀里。她的上半身被青榦搂在怀里,双腿则浮在水面上。她的嘴角渗出淡淡地血迹。 女姜难以置信地望着对面,那竟然也是青榦! 他悠然地把匕首揣到怀里,笑着说:“不用太惊讶,现在抱着你的不过是个幻象。” 渝水女神身后的“青榦”又将她一推,她惊呼一声,被“青榦”扔进了渝水中,激起朵朵浪花。 “看她身上也无邪气,想必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她偷走匕首之事,我也不与她追究了。只希望她好自为之!”他又转念一想,“玉匕首被盗走,那野猪精势必逃脱,四处作恶,当务之急,应是先找到野猪精,为民除害才对!” 尚随救渝水女神 渝水女神被扔进渝水后,水流把冲上了河岸,此处距方才打斗之处,已有几里了。 而此时,一个青年男子正走了过来,此人正是柳一尚随。他为别人家诊完病归去,正路过渝水。突然,他看到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倒在河岸。 那时渝水女神尚有意识,迷糊中见有人靠近,遂变作普通人模样。 待他走近,他才发现躺在河边的竟是她! 柳一尚随难以置信,躺在河边的,竟是渝水女神! 虽然只有岩洞中的一面之缘,但她美丽的面容,早就深深地映在尚随的头脑之中。 渝水女神似被谁所伤,躺在水边的石滩上,轻声地呻吟着。 第62章 :英雄救美 柳一尚随疾步走上前去,半跪在女神旁边。 他心中一疑,是谁竟把渝水河神伤的如此重? “仙子,你怎么了?”柳一尚随有些惊讶又有些焦急地问道。 渝水女神微微抬头,却见是灵泉山见过的那个愣头小子,心中也是隐隐一惊。 “扶我起来。”渝水女神似乎受了伤,有些虚弱地说道。 柳一尚随忙扶渝水女神起身。 渝水女神勉强站起,道:“我被一个荆楚来的人打伤,他还夺走了我的宝物。” “怎么会有这等事!”柳一尚随微惊。 “我也觉得好生奇怪。他竟然说我的宝物是偷的。” “他一定只是想要您的宝物,诓骗您的。”尚随说,“我先扶您到那边疗伤吧。” 柳一尚随和女神在河坝(河边的平地,用个方言,比较有本土色彩。)上盘腿坐定后,尚随便开始为女神运功疗伤。疗伤已毕,尚随又问:“不知仙子是否有外伤?可否,要我帮忙?” 渝水女神脸微微一红,说:“那倒没有。” “哦。”尚随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就好。” “究竟是什么人伤了女神?”他又问。 他无法想象还有什么人敢与女神动手,而且还能伤了女神。 “他说他叫青榦。” “好耳熟的名字。”柳一尚随疑道。 “他从荆楚来,你怎么会听说过他的名字?” “荆楚?”尚随一疑,“我也曾因意外到过荆楚,似乎在那里听过他的名字。” “怪不得。”渝水女神说。 女神又将经过都告诉了尚随,他听了也是云里雾里。 “那人究竟夺走了女神何物?”尚随问道。 “你可还记得你妹妹为刺杀山神,向我借了一把匕首?”女神却显问道。” “难道那人夺走的就是它?”尚随立刻明白女神的意思。 他不禁又想起当年妹妹要杀干节,现在她却投入了他的怀抱,不禁唏嘘不已。 “正是。”女神道,“想不到这祖传之物竟会被在我手里被夺去。” “我记得当日在灵泉洞中,那宝物法力高强,怎么会被人夺走呢?”尚随又问道。那一次他亲眼见这小小的玉匕首竟将师父都打翻在地,一时间洞中光茫万丈,令人称奇不已。连他自己都险些被那匕首所伤。 “他用分身术诓我,趁我不备抢走了匕首。”女姜说。 “怎么如此可恶!”尚随忿忿说。 渝水女神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女神又淡淡道:“我记得你师父也曾说过,这匕首是个宝物,它身上应该有什么使用的诀窍,才能发挥出它的法力。只是恐怕我族代代相传,将其遗失了。今日那人说,这玉匕首有一个口诀,也许这就是你师父所说的诀窍,可惜我对此全然不知。否则也不会被他抢走。” “但那人也许是怕你去找他夺回,故意瞎诌来骗你的。若是你真是盗来的,必不敢去向他讨回。“柳一尚随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它夺回来。”渝水女神道。 “仙子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尚随道。 渝水女神感激地冲他一笑,美若阆苑仙葩,尚随看得心中一荡。 他意识到自己对女神不敬,赶紧把头低下。 女姜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的冒犯。 她不禁想,这匕首究竟来自何方,又是何人所做?四海散人说它是神器,绝不可能仅有防御之效,那它身上的究竟有怎样的秘密? 密林中,一个女子独自行走着,她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女子长发及腰,一头秀发如瀑布垂下。 此人正是柳一忆凝。 静谧的山林中,偶尔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飞鸟的叫声。 方才在院中打扫之时,胸口虎牙震动,而后耳中便传来易惜芩的声音,她要忆凝到无人处于她相见。 忆凝心中又惊又喜,多日不见易惜芩,她心中也着实想念。 如今已到了无人处,惜芩姐姐该现身了吧? 正想着,柳一忆凝便听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她一听便知那是易惜芩的声音。欣然转身,果然是易惜芩。 易惜芩一身青色衣裙,青纱遮面,丰姿绰约。 忆凝走上前去,笑问:“惜芩姐姐,一向可好!” “我呀!”惜芩盈盈浅笑,“好的很呢!” 忆凝见她如此,笑着说:“姐姐莫不是遇着什么喜事?” “嗯。”易惜芩轻轻应了一声。 “是何喜事?”柳一忆凝饶有兴致地问道。 易惜芩笑道:“你想知道我原本的样子吗?” 柳一忆凝心中一震,不禁叫道:“姐姐恢复容貌了吗?” 易惜芩笑而不答。 她轻抬右手,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展现在忆凝面前的,是一张绝美的脸。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的精致,大大的眼睛,隆起的鼻梁,美丽的嘴巴, 忆凝一时看得呆了,虽早已想到易惜芩必是长得倾国倾城,却还是愣住了。 易惜芩见她如此,不禁捂嘴一笑,更显妩媚动人。 “姐姐,不知是谁妙手回春,医好了你的脸?”忆凝问道。 惜芩脸色微微一沉,道:“不是谁医术高明,而是我母亲揭了我的伤疤,用泥土重新塑造了我的脸。” “原来如此。”忆凝道,“惜芩姐姐,到我家中去吧!” “嗯。”易惜芩应了一声。 两人遂一齐向成昊氏而去。 “姐姐,你这般美。”忆凝边走边笑道,“还是带着面纱好。” 易惜芩笑了一声,戴上面纱。她摇身一变,也变作成昊氏装扮,脸上的面纱变作了麻布。 记得当年在宛丘自毁容貌时,便是这般打扮,只是,现在是为了遮住绝美的容颜,而不是伤疤。 “其实我到成昊氏还有一事。”易惜芩道。 “还有何事?” “这里不是离雷泽很近吗?”易惜芩道,“我兄长青榦受父亲所托。到雷泽看望祖父雷神,我已与兄长约好,午时在西山下相见,一齐到雷泽去。” “……” 柳一尚随刚从外面回去,还未走到屋中,便听见忆凝与一个女子在说笑,似乎极为开心。而那女子的声音极为陌生。尚随心中一疑,在他与絮儿“软暴力”的“摧残”下,忆凝几乎没在家中展过笑颜,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让她这般开怀。 黄儿本来在院中玩耍,见主人回来了,十分殷勤地跑了过去,跟在他的脚边。 柳一尚随蹲下身,轻轻抚摸了一下它柔软的皮毛。他与猫儿亲热一阵,又走到门口,推门而入。他进入屋中之后,却见与忆凝相谈甚欢的,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不由得一愣。 两人听见门响,齐齐望向门口。 “大哥,你回来了。”忆凝强作笑脸道。 尚随问道:“忆凝,这位姑娘是?”。 忆凝望了望惜芩,不知该不该说出她的真实身份。 惜芩淡淡一笑,起身道:“我就是几年前救忆凝的易惜芩。” 柳一尚随一惊,没想到她竟然到成昊氏来了!他立刻跪倒在地,向易惜芩行礼。 “起来吧。”易惜芩说,“我与忆凝情同姐妹,你也不必如此。” “是。”柳一尚随恭敬地说。与此同时,他的脑中也浮现出一个念头来,也许,这位仙子能帮他。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问忆凝帮她的人是否是易惜芩时,她说如果易惜芩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跟他做同样的选择。 但惜芩与忆凝这般要好,是否会相信自己的话呢?况且连自己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相信,又怎么能指望她相信自己呢?而且倘若走漏了风声,絮儿便有危险。想到此处,他又几乎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而忆凝此刻也想起了她那天所说的话,不禁心中一紧,大哥会不会把她杀人的事告诉惜芩呢?特别是,她与干节的事,如果被易惜芩知道了,那不知她该有多伤心,自己也一定性命不保。 但她转念一想,易惜芩是来看自己的,应该不会有机会让大哥与她单独相处,让他可以“告密”。 而易惜芩则完全没有觉察到兄妹俩心中各自的想法。 她突然瞥到柳一尚随脚边的猫,笑问忆凝道:“你们家还有只那么可爱的猫啊?” “是大哥刚从萤火谷带来的。”忆凝说。 “原来是山中之物啊!”易惜芩笑道,“怪不得看着有灵气。” 她伸手招道:“猫儿,过来,让姐姐抱抱。” 黄儿屁颠屁颠地走过去了。 易惜芩抱起它来,温柔地抚弄着它的绒毛。 黄儿喵喵叫着,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更惹得易惜芩喜爱。 柳一尚随暗叹,果然还是猫啊,这么能讨乖,他又霍得想起它发飙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仙子,你可以叫它黄儿。”尚随在一旁道。 第63章 :凤凰涅磐 “黄儿。”易惜芩听完竟笑得花枝乱颤。 猫儿无辜地望着惜芩,这个名字很好笑吗? 忆凝也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他们经常用猫狗的毛色来命名,不知有什么稀奇之处。 柳一尚随则暗暗担心,要是这个时候它突然暴怒发起威来,那可就麻烦了。 他问道:“仙子,不知您笑得是……” 易惜芩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也没什么,只是我母亲一直叫黄难哥哥黄儿,听到它叫黄儿,不禁觉得好笑。” 柳一尚随听到黄难这个名字,丝毫没有记起他与青榦有什么联系。而实际上,黄难与青榦却是至亲。 他看到易惜芩与黄伊这般亲热,心中蓦地冒出一个想法来——何不让她为自己做传话之人呢?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黄伊与她单独在一起,并且还要避开一切耳目。贸然把这件事告诉她,会不会太冲动了呢?会不会又像上次,只为自己招来了祸患,却于事无功呢? 也不知道,易惜芩离开成昊氏之后,又会去哪里。 他却不知道他在想寻求易惜芩帮助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在希望得到她的襄助。那个人就是司神孟涂。 柳一尚随又对惜芩拜道:“仙子与忆凝聊着,我做事去了。” “去吧。”易惜芩道。 尚随退了出去,心中还在犹豫是否该把忆凝的事和盘托出。 司神孟涂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忆凝,见到她与惜芩在一起,又发现惜芩是神仙,便想要得到她的帮助。他们等惜芩与忆凝分开,便想要跟着惜芩,到一个无人处以实情以告,要求“协助调查”,但易惜芩瞬间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他们无从寻找。 他们又向成昊氏的人打听,得知忆凝在六年前曾经结识一个法力高强的仙女,连南山山神都不是她的对手,但无人知道她的名字。此案可能的线索再次中断。但司神孟涂与柳一尚随一样,为追求正义,是不会放弃一切可能的。 青榦打伤渝水女神后,飘然飞掠,离开渝水,赶到巴人与华夏人交界之处,到各个部落打听,辗转了几个部落,终于打听出玄灵洞的所在。但是当地人告诉他,玄灵洞中并没有野猪精,只有一个蛇妖。他只好到玄灵洞去看看能否有一丝线索。 按照巴人的指点,他找到了玄灵洞。玄灵洞上并未刻着字符来标明它的名字,但根据描述,应该就是这里。 他进入洞中,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洞很深,很静,似乎死了一般。 青榦摸出了腰间的竹萧,警惕地张望着。 此洞异常复杂,洞中套洞,有的地方看似有路,道路却突然被石壁挡住,有的地方看似无路,但经过一个缝隙,前方又是无穷无尽。 走到深处,已是无光了,青榦从怀中摸出一颗明珠,把包着它的手帕打开,明珠立刻将周遭几尺照的透亮。 这洞中除了水从洞顶滴落的声音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青榦在这洞中也没有闻到任何妖气,他暗想,也许在许多年前,野猪精就离开了,这里也没有什么蛇妖。 “我还是先出去,再作打算。”他暗想。 想毕,他便转身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青榦便听到了一个极轻的脚步声,他顿时心中一紧,是谁进了玄灵洞?又要做什么?难道是巴人空中的蛇妖吗?我倒要看看,进来的是人还是妖! 况且,也许那些凡人肉眼凡胎,不知道蛇妖是3兽的变化。 青榦仔细聆听着声音的方向,瞬间穿透几层石壁,到了脚步声发出者的身后。 那人听到身后有动静,立刻转身,却见一个人正站在他的面前,霎时惊恐万状,大喊一声:“妖怪啊!” 青榦眉头一皱,眼前这个人,是把自己当成玄灵洞的蛇妖了吧。他打量了一下对方,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穿着葛布衣服,看样式,应该是个华夏族人。他的手中还提着一把石斧,一个火把。因为大部分华族人最后都成为华夏族人,所以青榦对于这个少年有一种亲近感。 少年以为他是洞中妖怪,一声惊呼之后,拔腿就跑。 青榦心中不解,既然他知道这洞中有妖怪,那他为什么还要到这玄灵洞中来呢? 他迅速如幻影般飞快地移动到少年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见他追了上来,立刻转身又跑。 青榦偷笑一声,又移到他的前面。 如此反复几次,少年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一下子跪了下去,他哭喊道:“大仙,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青榦笑着把他拉起来,说:“你怕什么呀,我又不是妖怪!” 少年定了定神,说:“那你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叫青干,是个巫师,游走到这里,听说玄灵洞里有妖怪,特来降妖。”青榦笑着说。 他知道他的名字几乎只有荆楚之地的人才熟悉,所以他据实以告。 “哦。原来是巫师啊!”少年一边起身一边笑着说,“吓死我了!看你的服饰,你也是夏人吧?” “是啊。”青榦说,“听你的口气,你也是夏人?” “是啊。” “那你又姓甚名谁,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啊。”少年说,“我叫陈丁康,就住在山那边。我到这儿来,是来取药的。” “取药?”青榦吃了一惊,他问,“你可知道你已经越界了,而且这洞中有妖。” “我知道。”少年有些狡黠地笑着说,“我偷偷过来的,没人发现。我也知道洞中有妖,要不然我怎么把你当成妖怪了呢。” “那你还来?” “我虽然不会降妖,但是我已经打听出了这妖怪行事的规律,这个时候,它并不在洞中。”少年突然又沉下脸来,说,“再说,不管有多危险,我也必须来。因为我的母亲,正等着这味药。如果不能及时采到这味药,我母亲,我母亲恐怕……所以,越界和妖怪对我来说,都不足以阻挡我。” 说到此处,少年的声音哽咽了。 青榦暗叹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孝心,笑着说:“不用担心,你告诉我是什么药,我帮你找。” “那个药叫金边带玉兰。”少年说。 青榦从来没有听过这味药,疑道;“我未见过此种药,小兄弟可为我描述一番。” “它是兰草的一种。”少年说,“但它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它的叶子边沿是黄色的,似乎镶了一道金边。” “那倒是挺美呢。”青榦笑着说。 “我也没见过。”少年说,“只是听人这样说。” “青榦巫师,你手中发光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吗?”少年突然饶有兴致地说。 “是啊。”青榦把夜明珠凑过去给他看。 少年盯着夜明珠,一副欣喜的表情。 “我们快走吧。”青榦收回夜明珠,说。 “好。” 说罢两人便在这玄灵洞中寻找。 突然,两个人走到了一条路的尽头,但路左侧石壁的上方,却有一个洞口。 青榦一跃而上,站在洞中,他向前望去,发现这里似乎又是一条路。他把少年拉上来,继续在迷宫似的洞窟里穿梭着。 忽然,他们看到前方有些光亮,便顺着光走了过去,没想到又走到了一个“尽头”,“尽头”的底部有一个洞,光线便是从这里透出。 青榦蹲下身一看,洞外是一个巨大的洞穴,而要到这个洞穴,就得从这个小洞跳下去。他望了一下,从洞口到大洞穴底部只有大约一丈的距离。 他与陈丁康都从洞口跳了下去,到了大洞穴。 洞穴的顶部有几个透光的洞,光线便是从这里发出。青榦见此处已然有光,便把宝珠收好。 洞穴有十余丈高,十余丈长,也是十余丈宽。洞壁渗着水,在底部形成一个小潭。 青榦看到小潭边有几个陶盆,盆中正种着少年所说的金边带玉兰。 叶子金色的边沿在阳光的照射下夺目耀眼,璀璨绚丽,中间娇小的白色兰花,正在娇然盛开。 青榦望见洞中还有一个凸起的平台,上面有一些干草,他猜想这里便是妖怪的窝了吧。 少年见到金边带玉兰,霍得欣喜起来。他奔了过去,仔细端详了一阵,惊喜地回过头说:“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金边带玉兰了!我母亲有救了!” 青榦慰然道:“那你快采一株吧。” 少年从怀中拿出一块粗布,又用斧子小心翼翼地把它连根挖起,用布把它的根连土包了起来。 青榦看他这个举动,疑道:“你一下子把它采下来便是,这般麻烦做什么?” 陈丁康转过头来说:“巫医说整株花从叶到根都有用,所以要一并带回去。” “原来如此。” 少年快步走了过来,有些紧张地说:“我们快走吧。” 青榦却说:“我先送你走吧,我还要留下了降妖。” “好,我们走吧。”少年一边说一边朝洞口走去。 第64章 :玄灵洞 青榦却笑了一声,说:“不必原路返回,我送你从上面出去。” “上面?”陈丁康望着头顶几个狭小的洞口,有些不可置信。 青榦笑着说:“我用掌力送你上去,保证先打出个大洞,你人再从洞中出去。” 少年松了一口气,说:“如此便好,否则还不把我的头给打破了。” 说罢两个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青榦正要出掌送少年离开,却听山洞一声轰鸣,一道光从刚才他们跳下的洞中钻出,化为一条巨大的蛇。此蛇浑身披着黄黑相间的鳞甲,足有碗口粗,身躯有几丈长。它昂起头颅,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望着两个入侵者。 少年见蛇妖回洞,立刻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软,手中的金边带玉兰立刻掉到了地上。 青榦自是不惧,不过他倒是有些失望,因为它的确如传言般是个蛇妖,而不是三哥墨翰所说的野猪精。 “青榦巫师,我们怎么办?”少年神色慌张地说。在他原来的预想里,蛇妖是不会出现的。 “不要紧。”青榦一脸沉着地说。他料想凭自己的道行,对付这个蛇妖足矣。况且他在洞中没有闻到一丝妖气,恐怕玄灵洞的主人马上就要飞升成仙了。 他上前行一礼道:“我乃青榦,今到贵府叨扰,只是想向主人讨一棵金边带玉兰,并没有别的意思。” 一旁的少年目瞪口呆地望着青榦,他竟然和一个妖怪商量! “你要它做什么?”蛇妖扭动着身体,口中传出一个雄浑的男声。 “因为这位小兄弟的母亲身患重病,需要它救命。”青榦说,“所以还请主人送我一株。” 蛇妖幻化成人型,是一个小眼长须的男子,他把脸转向少年,又转向青榦,说:“你不觉得你求一个妖怪救命很可笑吗?” 青榦极为严肃地说:“这并不可笑。” “为什么?” “因为这洞中没有妖气。”青榦说,“这说明你已经要得道成仙了。” 蛇妖仰头笑了几声,说:“我是要成仙了,但就算我真的是神仙,也未必舍得把它给你,何况我还不是神仙呢!” 青榦和陈丁康听它说这话,便知道它是不愿给的了。陈丁康吓得浑身哆嗦,而青榦面不改色。 “你既然要修仙,助他救母便是一件大功德,说不定就此得道成仙也未可知。”青榦又说。 “哼!”蛇妖道,“要让我送出我精心培育的金边带玉兰来换取功德,我宁愿不要!” 青榦微微有些恼怒,他说:“你既如此小气,连一棵草都舍不得,还修的什么仙!你如此修炼,恐怕永远也成了不了仙!” 蛇妖一听他“诅咒”自己成不了仙,立刻火冒三丈,它咆哮道:“这是我的东西,我爱给不给,你凭什么就说我成不了仙!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 青榦听他用了一个“滚”字,也是立刻怒火中烧,他怒道:“你这金边带玉兰,我是拿定了!” 青榦虽然自恃修为高深,但他也听说过巴蛇食象,对巴蛇有一种畏惧,也不敢掉以轻心。 “你攻击他的左边,我攻击他的右边。我们左右夹击,即使无法打败他,也可暂时制住他,以便脱身。”陈丁康不知青榦的功力,以为他也只是个凡人,便如此提议道。 青榦本想让他闪开,但一想他也不知这蛇妖道行,不可大意,多个帮手也好,便也同意了。 青榦举起竹萧,陈丁康放下兰花,握紧石斧,准备迎战蛇妖。那蛇妖见对手有两人,也并不惧怕。他竟从腰间取出两把刀来。以双刀对双剑。 蛇妖不由分说,拿着双刀便向两人砍了过来。两人赶紧躲闪开来,又以剑从两侧猛攻蛇妖。 蛇妖并不惧怕挥舞着双刀左挡右砍,两人并未占上风。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蛇妖虽然凶悍,与两人交手却也只是打成平手。双方在山洞中一时僵持不下,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久站之后,胜负仍未见分晓。那人便似有些急了。而青干则认为他们两人合攻,定能制服这妖怪。 此时双方都已有些吃不消了。特别是陈丁康,只是一介凡人,力气很快耗尽,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胳膊也酸了。 青榦决定速战速决,进攻得更为猛烈。而那人却只是有些敷衍地进攻。那蛇精知道他已经力竭了,便将精力都集中在青榦身上。 陈丁康得了空,脸上浮起一丝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邪恶的笑容,突然回身捡起金边带玉兰,头也不回地向刚才跳下的洞口跑去。 陈丁康出卖青榦 青榦见他跑了,心中顿时又惊又怒,一时晃神。蛇妖趁此机会,突然化出蛇尾,巨尾向他扫去。青榦反应奇快,在半空瞬间翻飞腾挪,躲开一击。他枉活了几千年,却被一个少年所骗,胸中一股愤懑之气充斥胸臆。他也不想再与蛇妖过多纠缠,当下如风般迅速掠到了陈丁康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少年一惊,没想到这个“巫师”还真有点儿法力。 此时蛇妖又追了过来,青榦一把抓起少年,疾速向洞顶透光的小洞飞掠而去,少年不禁惊呼起来。当两人接近洞顶时,少年的耳边传来一阵岩石爆裂的声音。他们一瞬间就从山洞中穿了出去,到了山腰。 陈丁康被青榦抓着,踉跄了几下,才站稳了身躯。 青榦瞪着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玄灵洞是做什么?” “我,我就是一个凡人,一个夏人,我来采药,治,治我母亲的病啊。”陈丁康有些颤抖地说。 “那我问你,刚才你为什么出卖我!”青榦厉声问道。 “我,我,我胆子小,我怕!”陈丁康已是面色惨白,汗如雨下。 “你胆子小?”青榦冷笑一声,“你胆子小怎么敢独闯玄灵洞啊?” “我,我,我那是为了救母亲,胆子小,小也得来啊。” 他一拳把他打到地上,怒道:“你这个混蛋,竟敢出卖我!一个出卖别人的人,还会舍命救母亲,你当我白痴啊!” 青榦听他这么谎话连篇,满身的血液沸腾得如要燃烧起来。 正在此时,蛇妖也从洞中钻了出来。虽然它身体庞大,但它也可大可小,它缩小身躯,轻而易举地从洞顶飞了出来。 青榦揪着他的衣领,怒道:“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扔过去喂蛇!” 少年吓得不轻,忙求饶道:“我说我说,不要把我喂蛇!” “说。”青榦瞪着他道。 而此时蛇妖恢复了自己的身躯,在一旁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攻击。同时,他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刚才并肩作战的两个人“内斗”。 “我,我其实是听说金边带玉兰很值钱,所以趁蛇妖不在的时候来这里偷,想拿去卖的。”少年怯怯地说。他的怯怯中还有几分稚嫩。 “你……”青榦被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开始还深深为他的孝心而感动,没想到事实却并非如此。同时他也不禁感叹,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为了利益,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才财富面前,偷渡和妖怪真是算不得什么。 他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兰花,拿到蛇妖的面前。他知道是自己理亏,还打伤了蛇妖,不禁羞愧万分,脸胀的通红。刚才自己还骂蛇妖小气,现在却不得不向它认错,心中又羞又恼。而他心中对于少年的恼怒也是陡涨十倍,恨不得杀了他。 青榦实在是扯不下脸给一个妖怪认错,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认错。青榦一咬牙,说:“这是一场误会,现在兰花还你。” 蛇妖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抢我的东西又还给我,又是什么意思?” “在下青榦,是荆楚四时之神,今日到这玄灵洞中其实是为了打听一件故事。没成想在遇到这个少年,他说他为了救母,要拿洞中的金边带玉兰,我信了他,没想到他只是为了利益。” 蛇妖点点头,表示相信。 “你这般厉害,连我这个千年蛇妖都奈何不了你,你竟然被一个少年骗了,这说出去不知有几个人信啊!”蛇妖讥讽地说。说完它又昂头笑了起来。 青榦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下去。 他心中暗骂:“有那么好笑吗?你不知道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蛇妖逞了口舌之快,心中不禁一阵快意,这也算是报了“仇”了。 “那不知道,你想打听的又是什么呢?”蛇妖又问。 “我想打听,这里是不是曾有个野猪精。”青榦好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他几乎哽咽了。 蛇妖毫不犹豫地说:“从未听说。” 而它见青榦如此难堪,心里早已是暗笑不已。 青榦略有些失望,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不求能找到什么线索,只求这个即将踏入仙道的蛇妖原谅他。 少年听得青榦说自己是四时之神,当即吓得不轻,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他是夏人,只知中原四时之神乃是春神句芒,夏神祝融,秋神蓐收,冬神夸父,并不知道荆楚也有个四时之神。更不知道他们还分别是伏羲女娲的四个儿子青榦、朱四单、黄难和墨幹。 第65章 :雷泽之神 “这里好像没我什么事了,我回洞了。”蛇妖有些悠闲地说。它的脑袋里已经在想象待会儿青榦收拾陈丁康的情景了。 “且慢。”青榦忙道。 “你还想怎么样?”蛇妖微怒。 “我……”青榦十分为难地说,“我希望你高抬贵手,别把此事,四处……” “明白,明白!”还没等他说完,蛇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嘲笑着说,“我不会出去说的,嘻嘻……” “多谢了。”青榦窘迫地说。 “客气了,上仙。”蛇妖特地强调了那个“仙”字。蛇妖用口衔过兰花,从洞顶钻回了洞里。它的东西失而复得,它不想再追究什么,也没有能力追究什么。 青榦直想给它一拳,但还是忍住了。他转而怒气冲冲地走到陈丁康面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带给他的窘迫,简直要他愤怒欲狂! 少年则不住地向他磕头,口中还求饶道:“神仙,饶命啊,我只知道夏人的时神,不知道荆楚的神明啊。您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青榦怒视着少年,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你连你祖宗都敢坑啊!” 他胸中的怒气如火山喷发般一下子全部爆发了出来。 “祖,祖宗?”陈丁康惊恐而又疑惑地望着他。 青榦冷冷说:“你生在中国,我在荆楚,你不知道我乃是常事。我既在荆楚为四时之神,也是伏羲女娲的儿子,你说我是不是你祖宗?” 陈丁康立刻又哭又拜道:“祖宗啊,小人肉眼凡胎,你饶我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坑人了。” 青榦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要赶着与惜芩去雷泽,没心思收拾他。他突然想起他有个朋友在附近,便把他交给他,让他代为“修理”,然后赶往西山。 青榦到了成昊氏 青榦原本受父亲伏羲之命,到雷泽看望祖父雷神。而易惜芩恢复容貌,便想到成昊氏让柳一忆凝一睹自己真容。成昊氏又与雷泽相邻,兄妹俩便约好,正午之时,便在西山下相见,一道去看望祖父。 他赶到西山之时,惜芩已在那里等候了。 惜芩见他来了,迎上去道:“青榦哥哥,你来了,我们走吧。” “等等。”青榦道,“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惜芩一疑。 “惜芩,你可知道,多年前三哥带领兄弟姐妹们到西方,母亲用一块神玉为他琢了一个玉匕首?” “知道。”易惜芩问道,“怎么哥哥突然问起此事?” “那你可又知道,三哥把它放在玄灵洞中,镇压野猪精?” “什么?”易惜芩大惊,“这怎么可能?” 青榦见易惜芩如此,心中大为不解:“惜芩,你怎么了?” “青榦哥哥,你先把话说完。” 青榦犹豫了片刻,便把在渝水所遇之事说了一遍。但隐去了玄灵洞被骗一事,只说碰到一个蛇妖。 易惜芩听后大为不解。 青榦又对惜芩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快说与我听。” “这成昊氏中有一个华夏族人,他说这匕首是他祖上所传。” “竟有此等事?”青榦惊问。 “他叫齐泰,或许他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易惜芩道。 “这件事要紧,我们现在就去成昊氏,再去雷泽。”青榦说。 “好。”惜芩答应道。 说罢兄妹俩便又回了成昊氏,找到忆凝。忆凝见惜芩去而复返,心中好生奇怪。惜芩向她解释缘由,又让她带她去找齐泰。 忆凝在诧异之后,带着惜芩和青榦,找到了齐泰。 比起六年前,齐泰苍老了一些。他的皮肤黝黑,脸上和手上,都添了一些皱纹,每个小小的沟壑里,都写满了沧桑。 易惜芩上次来见他时,还是以轻纱遮面,这一次,便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四人在屋中坐定,齐泰问道:“不知两位上仙究竟有何事相问?” 青榦从怀中拿出匕首,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齐泰心中一疑,那不是该在渝水女神手中吗? “不知上仙是从何处得来?”齐泰微微皱眉。 “我是从一个自称渝水女神的女子手中抢来的。” 齐泰闻罢略有些惊讶,他为何要从渝水女神手中去抢? 易惜芩问道:“齐泰,你说这匕首是你的,渝水女神却说是她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泰叹了一口气道:“这匕首确实是渝水女神的。” “那你为什么对我说……” “因为我怕南山山神知道它的来历,会连累渝水女神。其实,是当年我求渝水女神救忆凝,渝水女神把它给我的。” 柳一忆凝在一旁,听齐泰提起干节,心中五味陈杂。当年,齐叔和渝水女神冒险救自己,如今,她却把自己亲手送进了干节的怀抱。 当年,自己嫉恶如仇,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屈从于干节,而现在,她与干节,已成了一路人。 她突然感觉,头上的那片天空一片灰暗。 不,不是灰暗的!我还有奇君,我必须有奇君!如果没有他,那我的天空才是真正的黑暗! 想到此处,她的心又安了下来。 “那这么说来,青榦哥哥遇到的,真的是渝水女神。”惜芩望着兄长说。 青榦沉默不语。 齐泰有些惊疑地说:“请问上仙为何要从渝水女神手中抢走此物?” 青榦沉声道:“因为我三哥在多年前把它放入玄灵洞中镇守了野猪精,不可能出现在渝水女神手中。” “怎么会这样?”齐泰惊道。 易惜芩道:“难道是三哥不小心弄丢了匕首,又怕母亲责罚,便向母亲撒谎。” “这不可能!”青榦道,“三哥那么小心的人,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就算他真的弄丢了,也绝不会向母亲撒谎。” “那……”易惜芩紧蹙眉尖,“难道真的是渝水女神偷的?” 几人一时也想不出个结果,日已过正午,惜芩与青榦只得先离开,前往雷泽。 青榦和惜芩找雷神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在一片水域边翩然落下。男子目光炯炯,英姿勃发。身上一袭葛衣,俊秀飘逸。女子身姿婀娜,一双美目如盈盈秋水,长裙及地。两人自然便是青榦和易惜芩。 此水域方圆几十里,烟波浩渺,水面波光粼粼,水里鱼虾嬉戏,水边芦苇丛生。白鹭活在岸边闲庭信步,或翩然而飞,俨然一片人间乐土。 成昊氏,方雷氏等巴人部落,皆在此处捕鱼。偌大的雷泽,养育了数万凡人。 易惜芩与青榦化为两道光,没入水中。 两人到了雷泽底的水府。 说是水府,其实不过是个巨大而错综复杂的水底岩洞。 雷神脾气暴躁,无人能近,因此他一直独居于此,与鱼鸟为伴。 青榦走上前去,重重地敲了敲门,巨大的声波在水底激起一圈圈的波浪,茂盛的水草受此冲击,在水中摇曳。 “是谁在敲我的门!”水府中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易惜芩与青榦并不惊恐,他们知雷神向来用此语调说话,而并非真有怒意。 易惜芩喊道:“爷爷,是惜芩和青榦哥哥来看你了。” “是我的乖孙儿来了,进来吧!”雷神的声音立刻柔和了许多。 易惜芩与青榦推门而入,进了雷神的水府。 一见兄妹俩来了,雷神连忙笑着大步走了过去,因他相貌凶恶,所以笑容比怒容还要狰狞。他说:“你们两个孩子怎么想起来雷泽看我这个老头子呀!” 《山梅经?海内东经》中有记载,文称:“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 雷神平时并不以此相貌示人,而是寻常男子的模样。相貌虽如常人,但气度不凡,一脸凶恶之相。 虽然咋一看极为骇人,但实则外恶内善。凶恶的相貌不仅让人生畏惧之心,鬼怪也很畏惧,因此雷泽附近的部落都崇拜雷神,包括成昊氏和方雷氏。 “您是我们的祖父,我们来看您,是很自然的事嘛。”惜芩笑着说。 “而且这也是父亲的意思。”青榦说。 “哦。”雷神说,“是伏羲叫你们来的,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平白无故地想起我来了。” 雷神与惜芩、青榦在屋中坐下,闲聊了一会儿,易惜芩说:“我们有件事问您,也不知您清不清楚。” “什么事?”雷神被她弄得有些紧张。 青榦道:“墨翰哥哥曾用一把玉匕首镇压玄灵洞中的野猪精,但我今日在渝水边,遇到一个自称渝水女神的人拿着那匕首,说是从她祖上传下来的。我怀疑有诈,便将匕首夺了过来。但我问惜芩时,她却不知三哥镇妖之事。我担心那妖怪没了这匕首会出来作乱,便上您这儿来问问,究竟有没有这回事,那洞又在哪儿。” 雷神想了想,道:“从未听说。” “莫非是三哥说谎?”惜芩疑道。 “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青榦道。 第66章 :再赴渝水 雷神问道:“那东西他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那是母亲亲手制作的并送给他的。”青榦答道。 “那就难怪了。”雷神却说道。 “您的意思是……”惜芩不明白雷神此言何意。 雷神道:“他肯定是因为送给那女神的先人,又担心这物品过于珍贵,送出去让母亲知道了会伤心,不敢明言,便说了这个谎。” “看来那女人说的未必不是真话。”青榦突然觉得自己当时过于武断,有些懊悔。 “不过你要说渝水女神偷了玉匕首,那便不可能。”雷神似乎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那丫头都能偷东西,母猪都能上树!” 易惜芩在一旁扑哧一笑,青榦却霎时脸色铁青。 如果这不是渝水女神偷的,那他打伤她…… 青榦“唰”得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说:“我马上去找她,惜芩,你留在这里陪爷爷。” 说罢他也丝毫不管祖父和妹妹是何态度,头也不回,行色匆匆地往外走。 惜芩与雷神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出了洞了。 易惜芩有些茫然无措地望着祖父。而雷神则对这个孙儿表现出异常的宽容,没有因为青榦的无礼而暴怒,而是微恼道:“他也太急了,我只说渝水女神不会偷人东西,万一他遇到的并非真正的渝水女神,这般冒冒失失地去,怕是又要丢人。” 惜芩一听,心中更为着急,忙道:“那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现在就去渝水,帮他找找渝水女神。” “嗯。”易惜芩点点头。 两个身影从雷泽跃出,直奔渝水而去。 青榦疾速飞掠到渝水畔,他与渝水女神初次见面的地方。小屋尚在,人却无影踪。 青榦对着茫茫渝水,不禁放声大喊:“河神娘娘,你在何处?我错怪你了!” 青榦的声音在河谷中回荡。 突然,一个鱼精从渝水中蹿出,手持石斧,对青榦喊道:“你是何人,找我家娘娘有何事?” 青榦忙道:“我乃青榦,方才,方才打伤渝水女神,特来向她道歉。” 鱼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道:“原来打伤我家娘娘的就是你啊!你前一刻打伤我家娘娘,后一刻便来道歉,你有病啊!” “我……”青榦一时语塞,可能有千千种,就算自己认定是渝水女神偷的,为何要那般冲动地强行夺回匕首呢?若是被父母知道,不知要怎么责罚自己。 不过依目前的情形看,渝水女神应该已经回了河府。 青榦又道:“烦劳小哥通报一声,我一定要向渝水女神道歉。” 鱼精睥睨着他说:“道歉我看就不必了,只要你不来招惹我家娘娘就是。” 说罢鱼精便没入水中。 青榦忙跟着跳入渝水,在水中挡住了鱼精的去路。 “我一定要向渝水女神道歉。”青榦俊逸的脸上露出坚决甚至坚毅的神色。 鱼精见他如此坚持,有些不耐烦而无奈的人说:“我带你去河府就是了。” 此时,渝水女神已无大碍,听鱼精通报方才在河边打伤自己的人竟找上门来道歉,倒觉得十分稀奇,她又突然想到他或许知道有关它的一些秘密,便让鱼精领他进来。 渝水河府与雷泽不同,它是在水底修起的一座府邸,与凡间样式相似。 青榦踏入水府,被鱼精带入了一个屋中,只见渝水女神端坐着,浅笑盈盈地望着他:“青榦,请坐吧。” 此屋如凡间的厅堂。屋中的水草在水中摇曳,贝壳作为装饰在墙上点缀,倒有些天人合一的感觉。 青榦略有些尴尬地跪坐在柔软的毛毡上,他拱手道:“适才青榦出手伤了仙子,今次特来向仙子道歉。” 渝水女神微微一笑:“这倒怪了,你不是说我是贼吗?怎么又找我道歉来了?” “因为有一个人说,你绝不可能行偷窃之事。”青榦沉声道。 “谁这么高看我?”渝水女神笑问。 “是雷神。”青榦迟疑了一下,说。 渝水女神微微一怔,这个不友善的邻居,以火爆脾气著称的雷神,竟为自己说了好话。 她又问:“青榦,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你那么认定,这匕首是我偷的?” 渝水女神美丽的眼眸里写满了疑惑。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匕首的秘密,也许就要在这一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刚才我不是说过。”青榦道,“这把匕首是我母亲亲手所琢,送与我三哥。因此我绝对不会认错。” 女姜点点头。 他又道:“过了几年后,他却对母亲说,为了镇压野猪精,他将匕首放在了玄灵洞中。” “那不知……”渝水女神疑道,“你的母亲是哪位神灵?” 她的心中不禁涌起波澜,此物如此神异,不知,它的创造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青榦略犹豫了一下,道:“实不相瞒,我的母亲是女娲娘娘。我是荆楚四时之神中的春神。” “你说什么!”因为过于惊讶,渝水女神霎时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充满了惊愕,女娲娘娘,那个在人们心中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女神所造的东西,竟会在自己的手里! 青榦也起身道:“仙子不必太惊讶,这的确是我母亲所做。” “怪不得,你一看就说是我偷的。”渝水女神冷笑道,“此处离华夏族领地远隔千山万水,它的确不该出现在我的手里。” “仙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只是我们现在还不明了。”青榦道。 “那你的三哥呢?” “他……”青榦微蹙眉尖,“他是凡人,早已化为泥土了。” 渝水女神皱眉,最重要的一个人竟然已经死了。 “那。”渝水女神道,“还会有人知道真相呢?” “我也不知。”青榦低声道。 线索在这一刻中断,事情陷入僵局。两个人都愁眉紧锁。 沉默了一会儿,他霍得想起了一个人,眼中闪过一道光亮:“或许,父亲知道。” 渝水女神喃喃道:“伏羲圣人?” “嗯。”青榦点点头,有些惊喜又有些忐忑地道,“我这就去找父亲。” 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而如果有,那会是个怎样的结果呢?在这件事上,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是女姜,或是女姜的先祖,又或是三哥? 渝水女神拿出匕首,道:“这个还是你拿着吧,反正是你家的东西。” “不,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它还是由你来保管!”青榦坚持道。 渝水女神无奈地笑了一声,说:“无论如何,它都不可能通过正常的途径到我的手中,它不该由我来保管。” 她虽然心知它是个厉害的宝贝,但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是不会要的。 “世事无绝对,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也不能妄下结论。”青榦说。 现在一切都不可预料,一切都有可能。说不定,真相会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惊雷,渝水女神心中一惊——若是天上打雷,到水底怎会有如此大的声音?莫不是雷神到渝水来了? 渝水女神面有惊骇之色,如若雷神在她渝水中乱发脾气,那渝水中的无数生灵岂不是要被他电死?但她也自知远非雷神的对手,心中焦躁不已。 这个狂躁的邻居,一直另她和周围的精怪神仙头疼,所有人对他都是敬而远之。要是谁被他“盯上”,那可就大祸临头了。因此她听到雷声如此近了,不免心中担心。 水府中的众河妖也被这雷声所惊,面露惊慌之色。他们也是知道雷神厉害的。 青榦连忙道:“仙子不必担心,雷神不是来找仙子麻烦的,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渝水女神疑道:“你与雷神熟识?” 能与雷神相处的人少之甚少,而她从青榦的语气中却隐隐感到两人关系甚好,不禁心中疑惑。 青榦微微一笑,道:“仙子可否听说我的父亲是我祖母华胥在雷泽边踩了一个大脚印所生? 渝水女神一听,立刻会意,他是伏羲与女娲的儿子,岂不就是雷神的孙儿?雷神是怕她欺负他的宝贝孙子,来此“护短”了。 说话间,雷神已是近了,足有振聋发聩之感。 渝水女神忙吩咐身边的一个河妖请雷神进来,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不多时,雷神与惜芩便随领路的河妖进了河府的正堂。 雷神一进门便望见了青榦,大笑道:“渝丫头,这个糊涂的小子没找错人吧?” 渝水女神微笑着屈膝道:“小仙给雷神行礼了。” “免了!免了!”雷神挥挥手道,声音气如洪钟,“你且告诉我他找错人没。” 渝水女神看他似乎发怒了,忙赔笑道:“没有没有,他要找的人就是我。” 她虽然知道此事是青榦理亏,但她也实在不敢惹雷神,一个不小心,就会有大祸临头。 她霍得注意到雷神身边的女子,长得美艳动人,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嫉妒。 本书首发于看书網 第67章 :齐泰遇险 易惜芩也望见渝水女神生的十分美貌,一双眸子澄澈地像山间的清泉,心中也不免起了一丝波澜。 而两个女人的微小的敌意,在青榦和雷神那里,完全被屏蔽了。 渝水女神又笑问:“不知这位仙子是?” 她暗想,雷神的身边什么时候有女人了,而且还是个如此漂亮的女人,这不符合他的风格嘛。 “易惜芩。”惜芩答道。 对方微微一惊,又躬身向她行了一礼,说:“原来是皇妃娘娘,失敬了。” “原来是雷神的孙女啊。”她忖道。 雷神又道:“我这个孙儿鲁莽,误伤了你,你可不要记他的仇啊!” 他虽是说的道歉的话,却是一脸凶相,怒目圆睁,似乎渝水女神不答应,他便要吃了她。 女姜心中微微一凛,笑道:“既然是误会,我又怎么会怪他呢。” 她又心道:“有你这样的祖父,我哪敢不原谅他。”同时她又有些惊疑,雷神如此暴躁,而他的儿子伏羲氏却是温柔敦厚的长者。也不知当年华胥踩脚印生伏羲氏之说,有多少可信之处。 青榦也知道渝水女神怕他祖父,忙告辞道:“仙子,这件事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才好,我现在就去父亲那里问问。” 渝水女神巴不得他们马上走,但她不漏声色地说:“那好,你快些去吧。” 青榦与祖父和妹妹辞别女姜,出了河府。 渝水女神目送着他们离去,心中也有一丝不安。也不知他四处问询之时,是否被干节的耳目听到。她很清楚干节的个性,对于杀自己的人,他绝不会宽容。但忆凝可以除外,因为他爱她。她也知道,干节定能猜出,那把匕首定然不是忆凝之物,他一定会追查它的主人,然后杀了她。 况且成昊氏是干节的属众,那里一定常年受到监视,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 罢了,现在先不想这些,只希望能从他父亲那里得知事情的原委。若是匕首不该是她的,她也无话可说。若匕首该是她之物,她便要向女娲娘娘讨得口诀,免得这上古神器成为一个摆设。 而正如渝水女神担忧的那样,干节的耳目得知了匕首是渝水女神所送,但他们暂时还没有打算对她动手。他们首先要收拾的,是那个他们认为“大胆而多事”的凡人——齐泰。 虽然神灵杀死一个凡人易如反掌,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仇恨,干节让老猫用一个“隐秘”的方式杀了他。 老猫领了命,前往成昊氏,探知了齐泰采药的规律。他知道他约十日后便会到玉龙山上采药,便提前把毒草种在了他必经的地方。 那日,齐泰果如他所料,到了玉龙山上。 玉龙山野花遍地,草长莺飞,有不少的草药。 齐泰背着竹篓,一个人在山上这里锄一下,那里锄一下,不多时篓中便有了不少草药。他微小的身影在山间行走,似乎一只小小的蚂蚁。 他采了大半天,突然发现一种从未见过的草。他蹲下身来,仔细察看。它约有三寸高,直直的草杆上长着很多小的叶片,叶片大约成三角形。它的顶端还长着很多白色的小花。出于职业习惯,他伸手拔起其中一棵草来,放在口里咀嚼,此草涩中带苦,与一般的野草没有太大的分别。 吃过草后,他感觉身体没有太大的变化,想来它定然不是毒草,但是要想知道它有怎样的药效,还要慢慢观察。 他摘了一些放入篓中,又起身转向别处采药。 老猫在一旁看着,心下甚是奇怪,此草乃是断肠草,含有剧毒,他为何安然无恙?之所以齐泰没有认出它来,是因为它他施了幻术,所以展现在齐泰面前是另一番样子。 野猫精眼睁睁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大惑不解,他只好慌慌忙忙回洞禀报。 而齐泰回到家中,发现篓中那几颗陌生的草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颗断肠草,唬得他一身冷汗。他呆呆地望了竹篓半刻,心中涌起一阵一阵的凉意。是谁要害他? 可是,他吃了断肠草,怎么会安然无恙呢?难道是试药中毒次数太多,百毒不侵了?可是尝百草的神农,最后也是中毒而死的啊。他虽也尝过些毒草,但又怎能比得上神农氏。断肠草有剧毒,对它免疫,怎么可能? 他虽然不甚明白,但自此以后,他便不敢再尝为见过的草药。而自此以后的许多天他也没有再发现新的草药,日子也过得平安。但他的心里,却一直有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老猫没能毒死他,自然不会放弃,它守了他半月,又寻得他攀爬悬崖的时机。 攀爬悬崖,总有失足地时候吧? 那日,风和日丽,齐泰到悬崖边采药,自是十分小心。他丝毫不知道,有一只老猫,就在不远处盯着他,准备随时要他的命。 待他爬到高处的时候,老猫用手向他的脚下一指,他落脚的土石立刻一松。齐泰脚下一滑,惊呼了一声,但他的凿子却死死地挂在峭壁上。他安慰自己,以前采药的时候也曾踩滑过,这次也是意外。他用脚摸索着新的着力点,想要重新支持住身体。 老猫见他没有掉下去,心中恼怒,它又向齐泰凿子挂住的地方一指,顿时岩壁一松,齐泰的身体彻底失去支撑,他惊呼着掉下崖去。 他跌到地面的时候,意识还很清醒,还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全身骨头的疼痛。 老猫看他摔到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死定了,也没有过去查看,便喜滋滋地回去复命。这一次,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跌下来的时候,齐泰已攀到几十丈高,他以为自己这一摔必死无疑,没想到过了半刻,他竟然能动弹了!渐渐地,他身上的疼痛也越来越轻,他挣扎着爬起来。手还能慢慢地动,只是很疼,应该没有骨折。他歇了一会儿,手不那么痛的时候,又用手摸腿骨,似乎也没断。 他好不惊讶,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仅没有死,而且竟然手脚都没有断! 齐泰想了一会儿,心中有了答案,他心里一热,原来又是她,救了自己一命。而上次之所以没有中毒而死,应该也是因为她。 又歇了一刻,他感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他没有挣扎着爬起来,而是挣扎着跪下,俯身向着东方一拜,直把头贴到了地上,以谢她的救命之恩。 他不知道她是否能知道他这一拜,但他必须以此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拜过之后,齐泰又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在有重生的喜悦的同时,齐泰也感觉到此事也不像是意外,倒像是人为! 齐泰心里一紧:“难道说,我帮忆凝的事,真的已经被干节知道了?他要杀了我? “虽然我有了一些异能,也会巫术,可是我毕竟只是凡人,他若要杀我,我迟早都是他刀下之鬼。” 齐泰叹了一口气,一瘸一拐,神色沉重地回到了部落。 他的妻子,一个年近五十的普通女子卢锦蕴,此时正在院中晾晒衣服,看到丈夫正跛着从外面往回走,又是心疼又是诧异。她忙放下衣服,匆匆走到门口扶着他进屋,一边还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采药不小心摔了?” “是啊。”齐泰强作镇定地说,“在悬崖边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滑下来了。” 他不能让自己的结发妻子担心。 卢锦蕴扶着他坐下,卷起他的袍子,看到了他腿上几处擦伤,心疼不已。 “你采药那么多年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她一边埋怨,一边去拿药。 齐泰望着妻子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地留恋。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而这个“以后”,可能很快就会到来。 但直到这一刻,他都没有后悔当初的行为。在他找渝水女神帮忙的时候,他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依然会义无反顾。只是,希望不要连累渝水女神才好。 卢锦蕴拿了药,又打了一盆水,为他清洗上药。 齐泰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们都在他的身边,而他的女儿嫁到了西陵氏。西陵氏距成昊氏有百里之遥,故此几乎是几年才见一次。他知道也许在最近他就会被干节害死了,在死之前,他想再见见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锦蕴,咱们的女儿两年没回了吧?”齐泰说。 妻子正在为他上药,听到他突然说起女儿来,答道:“是啊,有两年了。怎么,你想女儿了?” “是啊。”齐泰说,“我想女儿和外孙了,想见见他们。” “你一说,我也想咱们的女儿了。”卢锦蕴说,“我让儿子叫她回来一趟。” “嗯。”齐泰面含微笑,声音平和。 他的妻子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何异常。然而,就在不久之后,他便死于非命。 几天之后,干节的眼线禀报,齐泰还没有死,只是走路一瘸一拐。干节听后暴怒,而经历了这两件事,老猫的惊骇远甚于齐泰。他已是“暗中”害他,难道还有谁“暗中”保护他?不可能!他可以肯定,当时身旁绝对没有任何神灵!这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第68章 :借刀杀人 在惊恐与惊奇之后,干节不甘心就这般放过他,便叫老猫到成昊氏调查,一定要找出这其中的蹊跷。 几天之后一个黄昏,老猫忧喜参半地从成昊氏回了浮云洞。 “大神,我已经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什么事了!”老猫禀告道。 干节闻言急迫的说:“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泰本是华夏族人。在二十年前,成昊氏发生了瘟疫,无人能解。齐泰为了救成昊氏,自割手腕,用鲜血向华夏始祖女娲娘娘祈祷,希望女娲娘娘能救成昊氏。因为华夏族人皆是女娲娘娘捏土而成,他们之间是有感应的。女娲娘娘感应到了他的祈祷,派遣神农氏到成昊氏救他们于水火。神农氏找到解决瘟疫的方法,救了成昊氏。” “还有这回事。”干节疑惑道,“他们的瘟疫解除,我还以为是他们自己找到了治病的方法。” 二十年前的那场瘟疫,他还记忆犹新。这点儿时间对于一个神来说,就好像是一瞬间。 干节又疑道:“这跟齐泰有异能有什么关系?” “大神且听我说。”老猫不慌不忙地道,“他因为割破了手腕,失血过多,当女娲娘娘听到他祈祷的时候,他已是快要死了。女娲娘娘怜他,便把自己的血输给了他。所以他不怕毒,不怕摔。” “什么!”干节大惊失色,眉毛拧成了一团。 “大神,你没事吧?”老猫被他这个阵势吓了一跳。 半响,干节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会这样!” 老猫不以为然,劝道:“他虽然有了异能,但还是个凡人,要杀他还不容易。至少,他不可能刀枪不入,我去杀了他就是。” “你懂什么。”干节沉声道,“女娲娘娘感应能力非凡,齐泰也不知是她的多少辈玄孙了,她还能感觉的到。现在他与娘娘血脉相连,他少了一根头发怕是女娲娘娘都知道。你还敢去杀他!” “这……”老猫低下头,一时无语,“这我也是想到了的。可是,他只是个凡人,却胆敢弑神,此种人都不诛杀,那大仙这个神仙当的也太……” 干节也觉得憋屈,他不能放过他。他与忆凝一样,都是有仇必报的,何况还是一个凡人要杀他。他怎么也不能咽下这口气,可是,万一被女娲娘娘知道,他恐怕又会有麻烦。 他在洞中踱来踱去,苦思计策。 过了半刻,干节的嘴角浮起一丝阴险地微笑:“我们来个借刀杀人如何?” “借刀杀人?”老猫疑惑地望着干节,不知他想借谁的刀,又怎么去借。 “你不是说他身上有女娲娘娘的血吗?”干节笑着说,“你不妨把这件事散布出去,总有不信邪的山精野怪,想要吞了他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如此一来,他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吗?” “妙倒是妙。”老猫担忧地说,“也不知是否会有人上钩,而且这时间也就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时间你不用担心。”干节说,“只要你把消息散布出去,我相信这山中定然会立刻有人有所行动的。” “好,我这就去办。”老猫躬身道。 渝水河府中,渝水女神正在她的房中修炼。突然,她心中一紧,感应到了什么。 她面露惊骇之色,慌忙起身,推门而出,径直飞掠到了成昊氏的一处松林。 松林中,一个中年男子倒在了血泊中,而一只人身狗头的野狗精正在他的身上撕咬,而男子不停地挣扎,口中发出惨叫。 女姜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作呕,脸色煞白,她大喊一声:“住手!” 野狗精停止了撕咬,回头望着渝水女神,眼露凶光。虽然他知道来者是神灵,而它是精怪,但他仗着自己有些修为,丝毫不怕她。 倒在血泊中的人正是齐泰,渝水女神之所以能感应到他有危险,是因为他是成昊氏中侍奉渝水女神的巫师。巫师是沟通人神的,因此,他与女姜之间,有一条秘密的沟通通道。 而在遥远的九天之上,另一个女人也感应到了他遭到的厄运。 她柳眉微皱,神色凝重。 身边的仙女见她神色突变,上前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女子轻叹了一口气,说:“发生了不好的事。” “什么事?”仙女见她如此,不禁也紧张起来。 “我也不知是什么事。”女子说,“我且去看看,你就不必跟着了。” “是。”仙女也不敢多问,躬身道。 女子化为一道光,凭着感应,往成昊氏而去。 渝水女神怒视着野狗精,双袖中绸带齐齐飞出。片刻之后,野狗精被她的绸带裹缠着,在地上挣扎。 她担心它是干节派来的,便对它厉声喝道:“是干节让你来的吗?” “我,我自己来的。”野狗精说。 渝水女神听他这么说,心中略安。也许,这只是一个意外。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这里靠近人居,以前并没有妖孽,你怎么跑到此处来了!” “我,我是最近听说成昊氏有个叫齐泰的凡人,身体里有神灵的鲜血,我……我想得到他的身体……增加我的功力。”野狗精颤声说。 女姜一听他说这话,心中便是一紧,这极有可能是干节散布的谣言,想要借刀杀人。 只是,她不知道,他身上有神灵鲜血一事,并不是干节凭空捏造。 渝水女神又回头望了望浑身是血的齐泰,有些不敢靠近。但她还是强忍着惧意,走近他身边,蹲下身来。他已经几乎是血肉模糊,虽然她是神灵,也无力回天了。 河神心中一紧,倘若她来晚一步,恐怕齐泰尸骨无存。 齐泰的口中发出轻声地呻吟,脸色尽是惊恐之色。 河神有些悲伤地看着齐泰,用极轻地声音说:“你安息吧。我会把你的尸身交给你的家人。”她实在不愿说出这句话来。 齐泰没有说话,而是怔怔地望着渝水女神身侧。在她的身侧,有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衣袂飘飘。 渝水女神看到齐泰的面部肌肉在微微地牵动,嘴巴微张,似乎在跟谁说话。 而她往身侧一看,什么也没有,而且她也感知不到任何力量的存在。 河神只见他表情变化,却听不见他言语.心中甚感疑惑。 突然,女姜听到身边的小草有一丝响动,她扭头一望,有一滴水滴落到了小草的叶片上,又顺着叶片滑到了土中,消失不见。 哪里来的一滴水?渝水女神一疑。 接着,又是一滴,一滴。 他的眼光渐渐游离到天宫,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他的家人,那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在血液里翻腾。 “对不起,我不能再陪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停留了一会儿,齐泰又把目光转向她。 “他杀我,都是因为当年那把匕首,娘娘要小心。”他艰难地说。 河神心中微叹,轻轻点头。 他又说:“当年我担心,山神会报复娘娘,所以,所以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匕首是娘娘的。包括忆凝。” 渝水女神心中微微一动,这个凡人,竟然会保护自己。原本应该是自己庇佑他的。 “可是,”他又说,“可是前些日子惜芩娘娘来问,我,我说出它是你的,所以,所以您要……” 渝水女神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禁有些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 虽然他只是一个帮她传达意志的凡人,他们算不上熟识,但是在听到他试图要保护自己的时候,不由得心中感动。 巫师再次将目光移向他身后,最后看了一眼白衣女子,然后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河神望着他的尸体,悲从中来。她悲伤之余,也恨那蜀神如此草菅人命。加之他是为救人而死,而所救非人,河神心中更是愤恨难平。她缓缓站了起来,狠狠地看着妖兽,眼眸中尽是复仇的烈火。它虽然凶残,但看到如此可怖的眼神,也不由得发怵。 河神迅速拿出剑,对准了它的心脏,一步一步地接近它。 野狗精在地上不住地扭动身躯,可绸带缠得太近,它挣脱不出,脸上写满了惊骇。 渝水女神刚刚走近,妖兽身上竟突然蹿起火苗,瞬间烧成熊熊大火。他一脸惊恐,在火光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女姜经不住热浪,慌忙凌空退到几丈外。 她感觉到,那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三昧真火。 会是谁呢?是谁在暗中出手? 河神怔怔地望着野狗精在烈火中燃烧,直到化为灰烬。 是谁杀了他又不肯现身呢?那个人隐藏在她的身边,她却对她毫无察觉,甚至,她对此人从何处发出三昧真火,都无法感知。 河神心中清楚,这个隐藏着的人必定是个高手,但又是一个怎样的神灵会在刚巧巫师出事的时候“正好路过”? 她回想起那些水,那是她的眼泪吗?如果是,她恐怕就不是一个与巫师毫不相干的人。她一定一直站在她身后,注视着他们。 法力可以掩藏一个人的行踪,但却无法隐藏感情。那几滴泪水,轻易地出卖了她。 第69章 :齐泰之死 彩虹谷外,一个人正匆匆赶来。他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一身夏人的装束。他刚走到谷口,谷中的树林里便飞出两个身着彩衣的美貌女子,挡在那人的面前。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彩虹谷?”一个女子厉声喝道。 “我是巴地的司神孟涂,有事见娘娘,望两位仙子能向娘娘通报一声。”孟涂恭敬而又有些焦急地说道。 易惜芩与青榦重返成昊氏时,孟涂的手下敏锐地发现了他们,并发现他们到了齐泰家。他们向齐泰打听,得知了他们的身份。因此孟涂便亲自到彩虹谷来找惜芩。 另一个仙子又问道:“这彩虹谷可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是绝对不能让你进去的。” 在彩虹谷,有一个重大的秘密,因此进谷中比登天还难。即使进去了,也会被牢牢地盯着,不能乱闯。 “我知道此地不能随便进出。”孟涂说,“可人命关天,所以特来找惜芩娘娘。” “人命关天?”一个仙女问,“究竟是什么事,你说清楚些。” “是这样的。”孟涂说,“在巴地成昊氏发生了一个杀人的案子,此案的凶手很可能是娘娘的朋友。” “胡说八道。”另一个仙女说,“娘娘怎么会结交一个杀人犯。”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恐怕就是如此。”孟涂说。 两个仙子对视一眼,不知是否该相信他。 孟涂见两位仙女不信任他,便道:“两位仙子替我通报一声,只说杀人案发生在雷泽边的成昊氏,娘娘自然会让我进去的。” 先开口的仙子便道,好:“我先去通报娘娘,你在此处守着。” 孟涂暗自庆幸,其实他只从父母给他讲的传说中知道易惜芩在彩虹谷,没想到传言不虚。而彩虹谷也如传言般,十分难进。 那仙子说完后便飞向宫中,去见易惜芩。易惜芩得知孟涂所说的话,果然让仙子带孟涂进来见她。 仙子领了命,便又返回谷口,将孟涂带了进来。 孟涂见了易惜芩,立刻倒身下拜,易惜芩他起身。 易惜芩见他一身打扮,心中便有些奇怪,他不是巴地的司神吗?怎么是夏人装束,难不成是为了赢得自己的好感,好“配合”他的调查? “你不是巴地的司神吗?”惜芩疑问,“怎么一身夏人的装扮?” “娘娘有所不知。”孟涂道,“小仙就是夏人。” “夏人当巴地的司神,倒是稀奇了。”惜芩笑着说。 “小仙生前就被夏后启派到巴地任司正,因此死后在巴地当了司神。”孟涂解释道。 “怪不得。”惜芩道。 “你到彩虹谷来见我,究竟所为何事?”易惜芩又问,她听仙女说他说到成昊氏,立刻便想到忆凝,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我今天来,是特来告诉娘娘柳一忆凝杀人之事。”孟涂又躬身拱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易惜芩闻听此言,心中顿时一惊,霍得起身。在她心中,柳一忆凝不过是个善良,嫉恶如仇的人,她又怎么会去杀人呢? “忆凝爱上我族中男子奇君,可奇君却要娶外族女子应艳,忆凝便将那应艳毒死了。”孟涂知道她定然是惊讶万分,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 “你可有凭据?”易惜芩缓过神来,眼神灼灼地望着他,又有些紧张地问道。 “本是有的,但现在不在我手上。”孟涂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是没有凭据了。”易惜芩却觉得如此一来,孟涂的话便有些可疑了。 “此事柳一尚随也是知道的。”孟涂又躬身道。 这让易惜芩更为惊奇,想不到连他的哥哥都知道。 “柳一忆凝被她哥哥揭穿后,竟将尚随杀了。”孟涂又有些愤慨地说道。但他毕竟在女神面前,还是有所节制。 “尚随死了?”易惜芩更是惊讶不已,“我才见过他,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孟涂见易惜芩怀疑,又赶紧说道,“尚随本是会死的,但是被他的师父四海散人救活了。” 易惜芩只听他一面之词,还是不愿相信忆凝竟然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道:“可你口说无凭,让我如何相信?” 孟涂也知自己的一面之词,实在难以让人信服,便又说道:“此时却有一人知晓,只是她在我的神殿里。娘娘若是肯移驾到我的神殿,自然便可知晓一切。但请娘娘切勿惊动柳一忆凝,免得她又从中作梗。”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道:“忆凝杀人,你为何找我?” “因为我的手下看到娘娘与忆凝在一起。”孟涂道,“想必娘娘与忆凝有什么关系,所以特来告知。” “难怪。”惜芩道,“我与忆凝是朋友。那日到成昊氏,是专门去看她的。” 她自然是不愿意说自己是刚刚恢复了容貌,到成昊氏让忆凝看看的。 不过她的心霎时也忐忑起来,他是夏人,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几千年前她自毁容貌的事。 她又问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证人,再找证物便是,来找我做什么?” “因为凭我之能,很难找到那件证物。”孟涂说,“所以想请娘娘帮忙。” “我是她的朋友,你找我帮忙?” “我相信娘娘明辨是非。”孟涂道,“娘娘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易惜芩笑了一声,说:“你又不认得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护着朋友?” 孟涂道:“我在传说中听过娘娘的故事。” “哦。”易惜芩笑道,“不知你听过些什么啊?” “我听说娘娘是女娲娘娘的女儿,西南的林神,种植技术高超。”孟涂道。 “还有呢?”惜芩又问。 “还听说娘娘在彩虹谷有神奇的际遇,得到**(此处保密,呵呵)的力量。”孟涂又说。 “还有呢?”易惜芩饶有兴致地问。 “听说太阳神东君殿下是娘娘的丈夫。” “还有呢?”易惜芩又问。 孟涂也知道她自毁容貌的事,但他万万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何况易惜芩现在明明是一张闭月羞花的脸,他要是说出来,一定会被易惜芩“碎尸万段”。 “没有了。”孟涂说。 “真的没有了?”易惜芩又问。 “真的没有了。”孟涂诚恳地说。 易惜芩道:“有些事不该传,就不要再传了。” 孟涂懂她的意思,忙道:“谨遵娘娘吩咐。” 易惜芩又道:“好,我可以去见你说的证人。如果她能让我相信忆凝杀人,我便会帮你。” 孟涂见易惜芩肯去见证人,心中稍慰。 易惜芩与孟涂离开彩虹谷,到了巴地,孟涂的神庙中。 孟涂便领着易惜芩到了他的宫殿之中。 一进入神殿之内,易惜芩便感到神殿之内有一股妖气,心中不免生疑。这司神的神殿之中,怎么会有鬼魂存在? “玉姬,你出来吧。我将惜芩娘娘带来了。”孟涂便冲空荡荡的大殿中喊了一声。随后,一个女子的魂魄便从宫殿内票了出来。那女子眼神哀怨,使她本就美丽的面庞更添了一层凄美之感。 “玉姬见过惜芩娘娘。”玉姬见了易惜芩,便立刻向她行礼。 “免礼。”易惜芩见来者竟然是鬼,心中更加疑惑,她又转向孟涂道,“她就是你所说的证人?” “不错,”孟涂又恭敬地说道,“玉姬,你就将你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娘娘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易惜芩又问道。 “我是南山山神干节的女人。”玉姬便答道。 说这句话时,她的脸色又掠过一丝悲哀的神色。 易惜芩没想到眼前的这个魂魄竟会是干节的女人,此事定与干节有关,心中的疑惑便更大了。 玉姬告诉易惜芩,干节得知忆凝杀了人,为了包庇她,便将指证忆凝的证据藏了起来。此时被她知晓,她便想将证据偷出来。不料此事被干节发现,便要杀人灭口。 那一日,玉姬与尚随一同去偷大梁,却被干节发现。 当玉姬被带到干节面前时,她便猜到干节此次定会要了她的命。但她毕竟与干节相处多年,也许他会顾念多年的情分,饶她一命。 而干节则望着这个服侍自己多年的女人,眼神复杂。 毕竟玉姬一直真心对他,甘愿待在他身边服侍他。可她知道忆凝的秘密,而且三番五次欲置忆凝于死地。她若是活着,对忆凝就是巨大的威胁。若是那日她将忆凝杀人的真相公之于众,忆凝便再不能与奇君在一起,自己也不能再得到忆凝了。 终于,他还是痛下杀手。 “玉姬,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只好成全你。”干节怒道。 玉姬忿忿地望着他,她不想死,更不想她死了之后忆凝仍然可以占据干节的心。 而在一旁也被捆着的柳一尚随,不禁也有些惊骇之色。不知,等待自己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第70章 :神秘证人 “老猫,将她带出去杀了。”干节撇过头去,对老猫说道。他实在无法眼看着玉姬死在自己面前。 老猫领了命,便将玉姬往外拖。 玉姬见干节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她的女人,而要杀了自己,心中愈发地不平。“干节,你这个混蛋。”玉姬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我服侍了你那么多年,有哪点对不起你。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而要杀了我。干节,我就是做鬼也要缠着你!” 但这些话都已无法令干节改变主意,他的心里已经被忆凝装满了,他容不得谁伤害忆凝。只是他的心,不免有些颤抖。 她被两个人押着,到了洞外。老猫也跟着出洞。 他拿起手中的鱼骨,走到玉姬面前,略有些惋惜地说:“你说你在大仙身边好好的,干嘛非要跟一个凡人过不去呢?现在可好,性命不保了吧?” 玉姬惊恐地望着老猫,浑身发颤。 “我也不想杀你。”老猫有些无奈地说,“可是这是大仙的命令,我也不能违背。你只能怪你自己糊涂,偏要与柳一忆凝作对。” 说罢他便举起鱼骨头,一下子捅入了玉姬的心脏。玉姬惊骇地望着他,一声惨叫。老猫又一下子抽出鱼骨,鲜血从她的胸腔里喷射了出来。 两边押着她的人放开玉姬,她颓然地倒了下去,胸口的鲜血染红了一片绿茵。 玉姬在地上呻吟,渐渐没了声息,化为原形。老猫等了一会儿,确定她已经死了,便与押着她的两人回洞复命了。 玉姬被老猫杀了后,她的魂魄也随之飘散了。而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时司神孟涂的手下正在附近盯着浮云洞,见玉姬的魂魄要散去,便取出收灵袋,将玉姬的灵魂收了进去,带去见司神。 玉姬见了司神,便将忆凝和干节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司神。易惜芩听后自然是觉得不可置信,犹其她不肯相信,忆凝会跟干节在一起。当年,她可是要杀他的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皱着眉问。 “句句属实。” “可是,我不相信忆凝会杀人。” “别说是仙子你。”玉姬笑着说,“连我都不相信她会杀人,可此事千真万确。如果您信不过我,可以去问柳一尚随,他是忆凝的哥哥,总不会无故说自己妹妹杀人把?” “娘娘。”孟涂又说,“柳一尚随是在向我祷告的时候告诉我这件事的,应该不会有假。” “不!”易惜芩喊道,“忆凝是救人的巫女,她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玉姬叹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说服她。 孟涂也是愁眉紧锁,没想到这位祖宗把忆凝这半个后人当亲姐妹一样看,要让她相信她杀人,可就麻烦了。 易惜芩想了一会儿,质问玉姬道:“是你妒忌忆凝,才出言伤她的是不是?” 玉姬忿忿道:“我是嫉妒她,可我说的都是事实!” “不!”易惜芩瞪着她,喊道,“这都是你和干节设计陷害她的!” “我陷害她?”玉姬冷笑了一声,说,“我犯得着赔上我的性命去陷害她吗?” “也许你的死并不在开始的计划中。”易惜芩反驳道。 “娘娘,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太偏袒忆凝了吗?”玉姬微怒道。 “不是我偏袒,是忆凝根本不可能杀人!”易惜芩有些激动地说,“你们都不了解她,她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信念,她绝对不会杀人的,任何原因都不会!” 易惜芩又扭头对孟涂道:“你不知道,忆凝与干节之间早有恩怨。在六年前他就逼成昊氏把忆凝献祭给他,为我所救。他定然一直对忆凝怀恨在心,便设计陷害,让她身败名裂,为族人所唾弃。” 孟涂不由得迷糊起来,原本以为让惜芩见玉姬,她就会相信忆凝杀人之事。然后再请她帮忙找出那根大梁,此案就可以了结了。没想到她竟然一口咬到忆凝不可能杀人,还说这是干节陷害,难道本案的凶手真的是另有其人吗?我们难道真的都是上了谁的当吗? 孟涂又道:“可否请娘娘相助,找到那根大梁,这样恐怕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易惜芩听后一口回绝,道:“我不会去的。有人给忆凝下了个套子,我还要帮着他把套子拉紧吗?” 孟涂听易惜芩这么说,不禁有些无奈,又有些失望。惜芩是此种态度,他也没有办法。看来,自己得另想办法了。 “娘娘。”他道,“你若是不帮忙,我也不敢强求,但希望娘娘不要把此事告诉柳一忆凝。” “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惜芩道,“不过忆凝真的不可能是凶手,我希望你能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好人。” “小神身为司神,自然会查清事情的原委。”孟涂说。 “此事若有什么进展,你一定要禀告于我,知道吗?” “是,娘娘。” 玉姬忿忿地望着惜芩,眼中尽是怒意,但她也只得强忍着,没有丝毫办法。 绵延数千里的渝水在亘古地流淌着,似乎一条巨龙横卧在巴蜀大地,又好像一条绸带蜿蜒在丘陵间。它如母亲一般,源源不断地提供着乳汁,哺育着沿岸人民。 然而,在表面的祥和与宁静下,却暗伏着危险。 那个在渝水底镇压了千年的凶兽,正在蠢蠢欲动。镇压它的封印遭到了破坏,它失去了禁锢,正在苏醒。 它是上古时期的凶兽大倪,生于白水。千年前,它曾到渝水作恶,在渝水搅起滔天巨浪,淹死数百人。又数百人,成为它的口中之食。 那时所有的巴人皆在廪君的统治之下,廪君又恰到渝水巡视,便与大倪展开一场恶战,最终将它封印在渝水底部。 当时廪君虽然是凡人,却不是一个平凡之人,他的巫术与智慧,远在常人之上,因此他能镇压此等凶兽。 大倪在水底缓缓地摆动着自己的身躯,蓄势待发。 扭动了几下被封印了千年的身体后,大倪又发出一声低吼,向河面游去。 而此时,正在渝水捕鱼的凡人对此丝毫未曾察觉,仍在紧张地撒网捕鱼。 一声一声如闷雷般的响声从远处传来。渝水沿岸,8氏正在捕鱼的凡人,闻听此声,无不惊骇战栗。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哪儿来的雷声?若不是雷神发怒,便是有妖魔出现!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焦躁不安,再无心捕鱼。 莫山氏在渝水上游,最为靠近,那里的响动由小变大,震耳欲聋。莫山氏人赶紧离开渝水,慌忙跑回部落。一边跑还一边呼喊着。巫师们急设法坛,向神灵祷告,请求神灵指示。而少数几个人,则躲在渝水边探察。 当声音震耳欲聋之时,他们看见一个身躯似蛇,头部似鲶鱼的怪兽在渝水中快速移动,所到之处,河水涌起十丈高,河鱼在浪花中翻滚,又随河水一同坠落。 它在水下迅速从渝水上游往下游游去,下游的凡人们听到动静,也纷纷收起捕鱼的器具,撤到岸上。 巡河的鱼精发现大倪逃脱,忙到河府向渝水女神禀报。女姜听此消息,心中一沉,大倪是上古凶兽,被镇压在水底千年,它若是被放出,那对于渝水两岸的人来说将会是一场浩劫。当年是廪君英明神武,将它降服,而自己不过是个靠人间的供奉重生,修炼了一百多年的小仙,恐怕还难以与当年的廪君相比。 但她毕竟是渝水河神,即使她无把握降服大倪,也必须与百姓消灾解难。 她从渝水中跃出,看到了远处小小的“河啸”,御风急追。 “你看,有仙女在追水怪!”岸边纫丘氏的一个男子指着天空道。 围在岸边的一群人纷纷抬头向男子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正从渝水上飞掠而过。 “那是渝水女神吧?”有人小声道。 “是啊,一定是女神。” 人群中议论纷纷。最后,大家都面对渝水跪下来,虔诚地祈求渝水女神能降服此怪。 渝水女神在河上追了它十余里,终于追上大倪,飞掠到它的前方挡住它的去路。 大倪对女姜怒吼一声,似乎是对她阻挡它在渝水里自由的前行极为不满。 渝水女神从袖中抛出白练,裹住了大倪庞大的身躯。大倪则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束缚。挣扎了半响,它也未能动绸带分毫。但女姜不敢有丝毫放松,它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自己捉住的。 果然,大倪见挣脱不出,便张开大嘴,从嘴中吐出水来。渝水女神见状,手中不敢放松,但身体却如一片白色羽毛上下翻飞,躲避攻击。 而此刻,他们已在方雷氏领地。一群方雷氏的人跪在岸边,向渝水女神祈祷。 拜过之后,便站在岸边稍远处观战。 大倪摆动着它如鲶鱼般的头颅,水接连不断地向女姜喷射而去。 渝水女神躲之不及,被它的水射中。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自己涌来,惊呼一声,跌到水中。她手中一松,便放开了绸带。 第71章 :渝水河怪 大倪奋力地摇晃了两下身体,便摆脱了束缚,它不再前进,而是一转头,向岸边飞速游去。 岸边方雷氏的凡人见怪兽冲自己而来,慌忙四散逃跑。 它迅速游到岸边,然后摆动它如蛇般的身躯,昂扬着身体飞速向前爬行。 人们四散奔逃,惊恐万状。 大倪追上一个年轻的男子,俯身张开大嘴,将其吞入口中。其他人则听到一声瘆人的惨叫。 它胡乱地咀嚼了两下,便把他整个吞了下去。 大倪又怒吼着,从嘴里吐出了水来,水中夹杂着鲜红的颜色。水在空中横扫而过,凡是被击中的人都因为它巨大的人都因为它巨大的冲击力而跌倒。一声声地惊呼此起彼伏。 大倪扭动着身子,飞速地向第二个目标靠近。 待它已到了那人的身后,它又俯下身来,张开大嘴,准备吃下它的食物。 那人是个中年男子,正欲起身逃命,却见一个血盆大嘴向自己而来,不由得一声惊呼! 就在此时,一条白练从大倪背后抛出,紧紧捆住了大倪的脖子。 而白练的主人,正是渝水女神。 在大倪口下之人,此时已吓得呆了,连逃跑都忘记。女姜悬在半空,衣衫鼓舞。她大喊道:“还不快走!”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其余被水冲倒的人也踉跄地爬起来,向远处奔去。 渝水中浮现出许多鱼精,他们手中拿着木制投枪,向大倪投去。但此物皮糙肉厚,而投过去的力道极大,投掷的木枪纷纷断折,散落一地。 大倪似乎对鱼精们“瘙痒痒”行为极为恼怒,奋力转过头去,口中喷出水来,向鱼精们扫去。它们受不了这样的冲击,皆是惊呼一声,便跌入水中。 女姜从袖中放出匕首,向它射去。玉匕首瞬间刺入大倪庞大的身躯,霎时皮肉一片血红。 它感觉到身体里传来一阵刺痛,长啸一声。随即大倪奋力摆动身体,挣断了绸带。 渝水女神右手一收,玉匕首又大倪的皮肉中飞出,回到她的手中。碧色的匕首上血滴尽,依然纯净,而凶兽身上的伤处,在匕首被拔出的那一刹那,喷出一股鲜血。 女姜心知她不知匕首口诀,无法将它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但希望凭它仅能发挥的法力,可以制它。她又迅速将匕首向它射去,如此反复数次,大倪的身上被戳出数个血窟窿,浑身血迹斑斑。 但大倪并没有因此丧失元气,而是变得更加狂暴。 渝水女神轻喘了几口气,她知道这样根本不能重创它,遂将匕首收回袖中。 她迅速运功于手中,向大倪打去,一股巨大的气流向它奔涌而去。 大倪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攻势,也运足气力,向口中喷出一股强劲的水来,与那股力量相抗。水柱被堵在了半空,水哗哗得从力量相接触流了下来。 渝水女神渐感气力不支,而对方的力量则像辽阔的大海取之不尽。 柳一尚随此刻也在渝水边与族人一起捕鱼,闻听有此动静,也心知是有妖物作怪。族人们纷纷退散,他却站在渝水边,警惕地望着半空。 他虽然是巫师,通常不会与族人一起捕鱼,但病人少时,他做完了自己的事,还是会和族人一起劳作,毕竟劳动力有限。 他仔细听了听低吼声传来的方向,然后扔下渔网,足尖一点,飞掠到半空,循声而去。 柳一尚随在半空望见下方一个衣袂飘飘的仙女正与一个鱼头蛇身的怪物对峙。他忙从怀中拿出一个似风扇叶片的宝物,水龙斩,向大倪抛去。 水龙斩在空中飞速旋转,恍若一个圆盘。大倪未曾来得及防备他的宝物,被它斩掉了一块皮肉,红色的莲花在它的身上绽放。 怪物痛的嗷嗷怪叫,霎时放弃了进攻。渝水女神也气力不济,收回了法力。 而那水龙斩又在半空旋转,回到柳一尚随手中。而此时,他已经飞掠到渝水女神的身侧。 他一眼认出,它就是传说中曾被廪君收服的大倪,心下凛然。 女姜惊讶地转过头来,却见是在灵泉洞有一面之缘的柳一尚随。 她忙道:“它是上古凶兽,你才学了几年道术,又怎能是它的对手!” 柳一尚随:“虽然我道行浅薄,但也能助仙子一臂之力!” 渝水女神还想劝他走,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大倪被柳一尚随激怒,它舔了舔伤口,朝他怒吼一声,巨大的蛇尾向他们横扫而来,两人赶紧分散开来,躲过一击。 渝水女神趁此机会,急运力于掌心,朝大倪打去。柳一尚随也趁机再次抛出水龙斩。 它被女姜一掌击中,轰然倒下,柳一尚随的水龙斩也击中了大倪,剜下它的一块肉来。 水龙斩几乎沾满了兽血,鲜血从上面滴落到尚随脚下的野草上,瞬间冒出许多白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柳一尚随急俯视下方,却见野草都枯萎了。 他心中微惊,它的血液有毒! “仙子,它的血有毒,你要小心啊!”柳一尚随高喊道。 渝水女神心中微微一凛,随即也高声回应。 “仙子,你可知道当年廪君是如何降服它的?”柳一尚随再次高声道。 “不知!”渝水女神亦是高声答道。 柳一尚随牙关紧咬,不知收服它的方法,那他二人的处境将极为艰难。 他又想起师父送他的发网来,他把它从腰上解下,抛了过去,另一端扣在自己的手上。 发网直扑大倪而去,大倪不像猫儿那般灵活,一下子便被网套住。柳一尚随不敢掉以轻心,死死地盯着它。 大倪在网中奋力挣扎,左突右冲,突然把网给撑破了。破碎的网顿时如天女散花般从空中散落。 柳一尚随心中暗惊,没想到师父送的神网竟然都被它弄破了! 正在惊讶与惋惜之时,破碎的网又迅速粘合到一起,与初时无异,他心中又是一惊。 柳一尚随刚收回神网,便听到渝水女神冲他喊道:“你只是个凡人,对付不了它,快走!” “那你怎么办?” “你不必管我!” “刚才我们合力对付他,都奈何它不得,若是我走了,仙子就更奈何不了它了!” “你不必管。”渝水女神高声道,“我不会让它为祸渝水的!” 柳一尚随略一迟疑,霎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惊呼道:“你要和它同归于尽吗?” “你别问了,快走!” 柳一尚随听到渝水女神决绝的声音。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柳一尚随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惊骇的深处,还有一种暖意。 “既然我是渝水河神,我就必须这么做!”渝水女神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决绝而悲怆的神色,使她秀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刚毅之美。 “可是……”柳一尚随不知该说什么。 大倪上次在渝水作怪,就害死了上千人。这次它解除封印,在渝水中为祸,如果不再次把它封印,或是杀了它,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是渝水女神,杀它自然是责无旁贷。 女姜的脸上突然又显出一种淡然的笑意:“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现在的生命是你们给的,我今天就把我的命还给你们!” 说罢,她便飞掠而起。 柳一尚随呆呆地望着半空。渝水女神与大倪正奋力搏杀着。 渝水女神与它靠的极近,她拿出玉匕首,以身相搏。大倪的身上出现了无数的血窟窿,而渝水女神的身上也出现了片片梅花。 柳一尚随抛出水龙斩,助渝水女神一臂之力。 但每每收回,他都小心翼翼地握住它,以免中毒。 那一个瞬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时间永恒地定格在那一个刹那。渝水女神与大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半空中一个巨大的火焰爆炸开来,照亮了整个天际。 那一刻,他的心里涌出一个异动,一个从来没有的感觉。是震撼,是心痛,又或是感动。 人与人之间,是那么的不同,神与神亦然。 他知道大倪被放出,恐怕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干节! 柳一尚随紧紧地抱着渝水女神,不禁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而女姜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她勉力虚声道:“在一百多年前,我,我就该死了。我能成为,渝水河神,全赖渝水,渝水两岸族人,香火供奉。我对死生,早已看淡,只是,只是,渝水无人管理。你们,到了夏季,要加倍小心。 “我已中了剧毒,不要,不要埋葬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烧了吧。” 柳一尚随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在他们那个时代,都是土葬,如果谁的尸体被毁坏,是会被视为对死者的大不敬。人们都会想方设法地保全自己和亲人的尸体。 躲在远处的凡人和在水里的鱼精也迅速围了过来,凡人们跪在地上,想渝水女神跪拜。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网 第72章 :同归于尽 渝水女神躺在柳一尚随的怀里,最后看了一眼她的部属和族人,便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柳一尚随紧紧地抱着她还有余温的身体,失声狂喊着:“仙子!仙子!” 其余的人也明白他们敬爱的女神已经离他们而去了,纷纷对着她的身体猛磕,痛哭流涕,如丧考妣。 柳一尚随看到,她的灵魂,已经化为点点繁星,正在慢慢地散开。 人死后有魂,会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继续生存,凡人们都叫那里为“那边”。而神灵的死亡,却是神形俱灭,因为只要有完整的灵魂,神灵随时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对于他们来说,灵魂离体是件很容易的事,并不能算得是死亡。 渝水女神的灵魂,在慢慢地向远处飘散,那些闪闪发光的光点,在一点一点地消弭。 柳一尚随呆呆地望着这些小星星,想要把它们聚合,却无能为力。 他想到渝水女神很可能是为干节所害,不禁想,难道说,维护正义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吗? 突然,渝水女神的玉匕首从袖中飞出,悬停在半空,而那些散开的光点,也忽然聚拢来,被吸入到匕首中。柳一尚随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喜,渝水女神的灵魂聚拢,也许她还有重生的希望! 其余的凡人虽然不能看到渝水女神的灵魂,但看到匕首飘在空中,也都是大惊失色。 柳一尚随正欲伸手拿走匕首,找师父想办法让渝水女神重生,它却又霍得一飞冲天。因为速度太快,人们只看见一道白光笔直地射上天穹。 凡人们与渝水女神的下属们望着天空,不知所措。柳一尚随知道她的灵魂聚拢,便有复生的可能。但不知这上古神器要带她的魂灵去往何处。也许它会把她带到天外某处秘境重新修炼,也许会将她带到某个神灵的面前。 不过即使渝水女神真能浴火重生,这副中了剧毒的身体也断不能要了。 此时,方雷氏的其他人也在亲朋的呼喊下到了河边,渝水女神的下属也陆续从河中上岸,渝水岸边一片悲戚之声。 西天门外,四个身披铠甲的天将,凛然站立,忽然一道白光,从远处射来。四名天将立刻警惕地挡在天门前,准备迎敌。 待它靠近一些,四人,同时出掌,可来者力量太大,直接穿透他们的力量,飞速从几人中间的缝隙掠过。 四人皆是惊骇万分,其中两人赶忙追去。 白光飞过几座宫殿,突然在一座莲花池边慢了下来,显出它匕首的形状。 莲花池中金色的莲花正在怒放,池水澄澈,红色的金鱼在荷叶莲花间游弋。 池边一位绝美的女仙一袭白衣,正伫立在池边,倚着白玉栏,欣赏着池中的美景。 她的身后,簇拥着一群仙女。 一个仙女发现有一个匕首正朝她们而来,忙喊了一声:“娘娘小心!” 一边说她一边从头上拔下一个花钗,朝匕首打去。 金玉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花钗应声而落。匕首却安然无恙地向莲花池而去。 女仙似乎毫不在意,淡然地将手一伸,匕首便飞到了她的手里。 她心中一疑,玉匕首应该在她的后人手中才对,怎么好端端地到天宫来了。 仙女们不知那是她的宝物,纷纷紧张地凝视着匕首,蓄势而发。 此时两名天将也飞掠而至,跪下参拜道:“拜见女娲娘娘。” “你们不是在西天门吗?怎么到这里来了?”女娲问道。 “回娘娘。”一名天将道,“方才一道白光射入西天门,我等追它至此。” 女娲娘娘望了一眼手中之物,微一皱眉,道:“这匕首是我之物,你们都退下吧。” 两个天将一听,虽有些惊疑,但还是听从吩咐退下。 女娲娘娘慧眼一观,便发现这匕首中竟有一个魂灵,心中更加疑惑。 她右手一指,一道神光注入,渝水女神的灵魂从玉匕首中释出,凝成人形。 渝水女神紧闭双目,表情木然。 女娲娘娘微微一惊,这不是渝水女神吗?她的灵魂怎么会在匕首里? 渝水女神缓缓睁开双眼,疑惑地望着眼前美丽的女子,自己不是与大倪兽同归于尽了吗?怎么会还有知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 女娲伸出手来:“是它带你来的。” 渝水女神低头一看,竟是那把玉匕首。她霍得明白,是它收容了自己破碎的灵魂,还带她来到了这个飘渺的地方。 “它为什么会带我到这里来?”渝水女神用疑惑地眼神凝望着眼前的女子。 “因为我是它最初的主人。”女娲淡淡道。 渝水女神闻罢大惊,忙跪了下去,俯身埋头道:“小仙拜见女娲娘娘。” 女娲疑道:“你怎么知道它是我的宝物?” 渝水女神抬头道:“回娘娘,前些天您的儿子到渝水游玩,他看到我手中的匕首,便说是您的。” 女娲心道;“这把匕首应该放在青榦洞里,青榦看见它在渝水女神手上,怎么未与我说。” 女娲又问道:“既然你有此神物,又是谁这般厉害,能致你于死地?” 渝水女神的脸色猛然一变,悲从中来:“我本是渝水的河神女姜。渝水中封印着一个上古凶兽,它被人放出,在渝水中作恶,危急沿岸部落。我不是它的对手,又不知匕首的口诀,只好……”她又回想起那个惨烈的瞬间,不禁心头热血翻涌,情难自禁,“只好与大倪同归于尽。” 女娲心中更加奇怪,如若是她偷的这匕首,又怎会与妖兽同归于尽? “你这匕首是从何而来?”女娲问道。 “我以前是巴人,这把匕首是我祖上所传。” “巴人?”女娲小声道,“这怎么会?”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我儿子看到它在你手里,又做了什么?” 渝水女神把青榦所做之事一一说了一遍,最后又道:“他说他要去问伏羲老爷,但他一去不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女娲娘娘听她如此说,遂吩咐身边侍立的一个仙子叫青榦到天宫来。 恢弘的白色宫殿中,一个端庄美丽的女人正坐于白玉雕成的几案前。 一个俊朗的男子徐徐踏入大殿,向女人叩首道:“拜见母亲。” 女娲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不知他究竟隐瞒了些什么。 她淡淡道:“起来吧。” 青榦起身问道:“不知母亲这么急找我来所谓何事?” 青榦虽然表面平静,但隐隐感到与那件事有关。虽然父亲答应暂时不把此事告诉母亲,但他知道父亲也一定不会瞒母亲太久。 女娲道:“听说你去了渝水,见到了渝水河神。” 青榦一听,便以为是父亲将此事与母亲和盘托出,不禁心中一惊,神色一变。 他颤声道:“是。” 女娲见他神情,便知道他定是做了亏心之事,只是渝水女神不知,或是知而不言。 她又问道:“你在渝水做了什么?” 青榦只好把在渝水发生之事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 女娲大骂他莽撞后,又问道:“你父亲怎么说?” 青榦心中微微一惊,母亲这般问,难道不是父亲告诉她的?那会是谁,惜芩吗?她不会那样做。祖父?更不可能。那会是谁说的。 他一时也想不出,只得先回答道:“父亲说,那把匕首,被三哥送给了巴人。因为那个部落的巴人,在三哥的部落遇到洪水时,曾帮助他们脱困,所以为了报答他们,他便把它送给了巴人。” 女娲也记得那年华夷交界之处的江水(长江古称)泛滥,居住在附近的巴人曾领他们到了高处巴人的地方,但他并没有告诉她他以匕首相赠,而是在半年之后告诉她玉匕首放在青榦洞中镇压一个野猪精。 “渝水女神原来也是巴人,那匕首应该是她先辈所传。只是已过千年,经过层层转递,而口诀也在传承中遗落。” 青榦话毕,脸上便有些火辣辣的。他知道母亲一定会责问他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告诉她。没有口诀,玉匕首便没有过人的威力。 果然,母亲如此诘问,只是,她比他想象地还要愤怒,愤怒中还夹杂着一抹悲痛。就是因为口诀,或者说,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害死了一个受人爱戴的女神。 而青榦,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只是怯怯地说:“我怕母亲责怪我鲁莽,不敢与母亲说,女娲心如明镜。伏羲没有把此事告诉她,也一定是青榦求他不要说与自己知道。 女娲听罢不禁拍案而起,大怒道:“你不仅仅是鲁莽,而且是愚蠢!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愚蠢,害死了一条人命!” 青榦心中陡然一震,面有骇色,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慌问:“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女娲将手一伸,道:“你看这是什么?” 青榦抬头一瞧,心中又是一震,这不就是那把匕首吗?怎么会出现在母亲的手里? 第73章 :青榦受罚 一股白光从玉中射出,化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青榦认出她来,脸上尽是惊愕之色。 “渝水女神?”青榦不禁喃喃道。 女姜此刻一双美目中尽是幽怨的神色, 青榦呆呆地望着她,一时失语。 而渝水女神虚无的眼睛里,眼泪如决堤般,喷涌而出。 青榦愣了半响,才颤声道:“仙子,你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渝水女神勉力止住哭泣,说:“渝水中被封印的上古凶兽大倪被放出,我与它同归于尽了。如果不是女娲娘娘的匕首保护我的魂灵,我此刻已魂飞魄散了。 青榦不禁低声惊呼,没想到,短短几日,竟发现这样的变故。 他的嘴里发出沉重的三个字眼:“对,不,起。” “青榦”女娲怒视着自己的儿子,“现在你说对不起,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青榦也分明看到,母亲的双眼也有些晶莹。 “母亲,我没有打算一直瞒着您,可是,我也没想到,短短几天,竟出了这样的事!”青榦面含悲痛。渝水女神竟然死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料到的。 渝水女神收起了泪水,冷冷道:“你以为这是巧合吗?” 青榦又是一震,没想到还有出乎意料的事发生。 女娲也略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这把匕首还牵涉到一段恩怨,我的仇人到处打听这把匕首的主人,你四处询问,被他嗅到了风声,他才故意放了大倪,害我与它同归于尽。”渝水女神怒视着青榦,往日的温婉不复存在,心中有说不出的恼恨与不甘。 青榦紧咬着嘴唇,一时间恨不得以死谢罪。 女娲心中也不免有些惊异。 渝水女神又用控诉般的神情道:“你害死的还不仅仅是我,还有一个因此受牵连的凡人!” 青榦一听,又是一震,似乎心上又被人刺了一刀,绞痛难当。 女娲则立刻心如石坠,脸色煞白。微怔后,她忙问渝水女神道:“你说的可是前几日死在你怀里的那个人?” 渝水女神惊道:“娘娘怎么知道?” 女娲脸色一沉,叹道:“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在你的身边。” 渝水女神恍然大悟,果然那时是有人在身边的。只是她没想到,来者竟是女娲。 她霍得想起,成昊氏的人传说,他的身上流着女娲娘娘的血,受到女娲娘娘的庇护,看来是真的。 女娲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救过他一次,我不能给他一个人那么多的恩惠。” 渝水女神也叹了一口气。 女娲绕过几案,走到他面前,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怒道:“你个混账东西!” 青榦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中腥甜翻涌。 女娲怒道:“来人!” 两个天将应声而入。 “那鞭子来!”女娲厉声吩咐道。 两名天将拿了鞭子回转,女娲又吩咐道:“脱了他的上衣,鞭笞五百!” 两名天将微微一惊,不知娘娘为何发如此大的脾气,要把自己的儿子往死里打。 但他们也只得遵从命令,剥去青榦的上衣,鞭子像雨点般密集地向青榦宽阔的后背,结实的双腿打去。 青榦的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惨叫连连,但他的心却不似先前那般煎熬,而是得到一种解脱。青榦希望就此死去,他已无颜面对任何人。 渝水女神见他的身体上绽开鲜红的花朵,心中不免有一丝快意。但她的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比快意更多的,是另一种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她此刻难受至极。 女娲的眼中亦尽是盈盈泪水,她实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青榦渐渐失去了声息,浑身是血,体无完肤。 渝水女神望见他如此,心中也实为不忍,况且,虽然他对自己的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也实在不能算作害死自己和齐泰的凶手。 她飘到女娲面前,劝道:“娘娘,他并不是害死我的真凶,您不要再打他了。” 她又望了一眼青榦,道:“再打他,他真的会死的。” 女娲也是一时之怒,又何尝想真的打死自己的儿子。她见他也得到了教训了,渝水女神说的也在理,便道:“都住手!” 青榦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面无血色。他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嘴中时断时续地发出几声呻吟。 女娲跪在青榦面前,把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抚摸着儿子苍白如纸的脸,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溢出。 “你三哥从一开始就骗我,你有事也瞒着我。我是你们的母亲,有什么不能与我说呢?如果墨翰对我说实话,纵使我心中有所不悦,又何至于将事情发展道这个地步?如果你早些告诉我,又何至于让渝水女神与大倪同归于尽。” 青榦也是悔恨难当,眼泪直流。如果自己早一点儿告诉母亲,又怎会酿出如此悲剧?自己受皮肉之苦倒是小事,害了渝水女神的性命,他心何安? 而对面半透明的冥灵,也在抽泣着。 青榦奋力虚声道:“母亲,我知道错了。” 女娲怜爱地望了一眼遍体鳞伤的儿子:“你这般做事,又怎么护佑荆楚之人?” “……” 她又轻轻将他放在地上,起身吩咐两个天将带他下去治伤。 女娲娘娘拭干眼泪,回过头对渝水女神柔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你是那么好的一个女神,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再说,你的死也有我儿子的责任。” 渝水女神眼前一亮,惊道:“娘娘要帮我复生?” 女娲点了点头。 渝水女神喜极而泣,她没想到女娲娘娘竟会主动帮她还阳。 她跪下道:“多谢女娲娘娘。” 日照当空,渝水中有十几只小舟如叶般在水中飘动。舟上的男人们正忙着撒网捕鱼,每只舟上也都有了一些收获。 一只船上,三个男子正在收网,一半的网已然拉了上来,剩下的一般还在水里,沉甸甸的,应该网住了不少鱼。他们正费力地收网,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拽住了渔网,三人俱是一惊,相互对视一眼,而后又一齐使力,奋力拉扯。 一个人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个东西在把咱们的网往下拽?” “应该是鱼在里面挣扎吧。”另一个人说,“也许是这一网的鱼多,所以力大。” 还有一个人年龄稍长,长着络腮胡子,他沉吟道:“说不定网中有一条大鱼。” 三个人都卯足了劲儿,使了半天力,竟还是没有把渔网拉上来。 突然,一个人手指着河面,一声惊呼:“你们看那团黑影是什么?” 三个人心中俱是一紧,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该不该继续拉网。 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那片河域,包括渔正鱼伏。 附近的几只舟都靠了过来,众人纷纷向水下望去,只见一片模糊的黑影在水中游弋,不知是何物。 此时,渔正鱼伏也也靠了过来,神色凝重地盯着水下。 网被拽住的舟上的一个人说:“渔正大人,这个东西好像被我们的网网住了。” 渔正鱼伏眉头紧锁,然后道:“也许它只是我们以前从未见过的一种鱼而已,大家先不必紧张。” 他又对那三人旁边的几个人说:“你们去帮他们一下。” 那几人领命,把自己的舟靠了过去,又跳上他们的舟,奋力地拉着渔网。 所有的人的神经都崩紧了,不知道可能被他们网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突然,渔网那端的拉力消失了,而这端几个人还奋力地拉着,不由得都往后一仰,跌到水里。 那时的人都会凫水,落入水中也没有太过惊骇,而是淡然地向舟边游去。 突然,只听一个人一声惊呼,便被水下的不明生物拖入了河底,其余几人又恐又惧,赶紧翻身上船。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水下的动静,然而它已经没入了河底,没有人能看见它究竟去了哪里。 突然,一只小舟被水下一股巨大的力量顶到了半空,舟上的人齐声惊呼,小舟翻了过去,舟上的三个人从空中落到了水里。舟上的鱼也如雨般从天上落下。小舟虽然不大,但它从空中垂直落入水面时,还是激起了几丈高的水花,发出巨大的声响。 “水怪”在水下张开血盆大口,将几个人悉数吞下。 所有的人一时都愣住了。 鱼伏突然喊道;“快靠到岸边去!” 人们慌忙划着自己的小舟,向岸边靠去。 但行舟的速度又哪里比得上“水怪”在水中潜行的速度,所有的小舟都被它一个个顶翻,舟上的人和鱼都如小饺子般从空中落了下来,惊呼声迭起。 “水怪”从水中跃起,将平静的水面搅起翻天巨浪,落水的人们在翻涌的河水中挣扎着,呼喊着。任凭他们有多好的水性,都无法施展。 第74章 :鲤鱼精 “水怪”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一条巨大的鲤鱼。鲤鱼精的头部略有人形,但整个身躯仍然是鱼的模样。它要把这些人都淹死,然后慢慢享用。 而就在此时,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向河边走来。两个人都是身背竹篓,竹篓中装着草药,男子的手中还拿着两个药锄。 两人走到岸边,正看见他们的族人掉到了波涛翻滚的江中,一只鲤鱼精正在江面兴风作浪。 “不好!”男子暗叫一声,卸下竹筐,拿起药锄,凌空而起。 鲤鱼精见有人来袭,立刻将整个身躯跃出水面,巨大的鱼尾向柳一尚尚随拍去。柳一尚随慌忙闪身躲过。 絮儿在河畔望着兄长,心中一紧。她从地上捡起几枚石子,暗暗攥在手中。 河水没有了鱼精的翻搅,慢慢恢复平静,沉到水中的人又都浮了起来,向两岸游去。 柳一尚随与鲤鱼精互击几次,都未伤中对方,一人一鱼在半空对峙。 上了岸的人都盯着半空,看他们打斗。柳一絮儿握紧手中的石子,找准时机,蓦地打了出去。鲤鱼精只防备着柳一尚随,并未注意到来自岸上的威胁,霎时被石子打中,人头鱼身的身躯在空中一抖,发出一声惨呼。被石子打中的鳞片上,流出汨汨鲜血。 柳一絮儿见她的“暗器”打中了鲤鱼精,刚才紧绷的脸又显出少女既欢喜又得意的笑容。 鲤鱼精怒目圆睁,瞪着柳一絮儿,飞掠而去。 柳一絮儿吓得一愣,一时呆在那里。尚随立刻从它身后抛出药锄。 鲤鱼精察觉到身后的危险,立刻移动身躯,再次躲过一击,药锄“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柳一尚随霍得想起,师父送给他了一个发网,便从腰间把它拿下来,向鲤鱼精抛出。 神网遇大则大,将鲤鱼精照在其中,柳一尚随翩然落下,抬手一伸,发网便从空中落到了地面。鲤鱼精恢复原形,在网中挣扎着。 众人见鲤鱼精被制住,都放下心来。 鱼伏上岸以后,清点了人数,发现除了被鲤鱼精吞下的四人以外,还有一人不见踪影,他忙对众人喊道:“尘时不见了,大家快下水找找。” 柳一尚随怕水下还有什么危险,赶紧道:“你们都别去了,还是我去吧。我会避水之法,在水中呆多久都无妨。” “好,你去吧。”鱼伏说。 柳一絮儿担忧地说:“大哥,最近渝水不太平,你要小心。” 自从渝水女神死后,潜藏在渝水中的精怪又出来作怪,短短几个月间,已经有多个部落遭到了各种“水怪”、“水鬼”的侵扰,故此柳一絮儿有些担心。 “我知道。”柳一尚随望着妹妹秀美的脸庞,毅然道。 他转身走到渝水边,一跃而入,极其无数水花,在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柳一尚随在水下潜游,河鱼贴着他的身体游过。他仔细搜寻,身体慢慢沉入水底。 水底水草丛生,绿油油的水草在水中随着水流摆动,宛如水中的仙子,但其实却是水中最致命的魔鬼。 柳一尚随知道,在河中最危险的就是水草,它若是缠住了你的手脚,任你有何功夫,都不能施展。每年都会有人丧命渝水,多半也都是因为水草。 他在水中潜行了一阵,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个人,他赶紧游了过去,只见一个男子双目紧闭,双腿被水草所缠。柳一尚随猜测他恐怕就是尘时了。他以极快的速度取出药锄,将水草迅速斩断,又带着他从水中冲出,落到岸上。 岸上的人见柳一尚随从水中跃起,忙跑了过去。 柳一尚随把尘时的身体放在岸边,将手放到他的脖颈处探寻他的脉搏,已是没有跳动了。但他还是怀着微弱的希望,为他注入了一股强劲的真气,河水从他的嘴角迅速流了出来。尘时鼓起的肚子瘪了下去。但他依旧没有苏醒的痕迹。他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坚毅的脸上此刻已是布满了愁云惨雾。 鱼伏等人赶了过来,围在尘时的尸体身边。 “尚随,他还有救吗?”鱼伏问。 尚随摇摇头,沉吟:“他已经死了。” “可是他那么好的水性!”一个人难以置信地喊道。 “他沉下去的时候,被水草缠住了。”柳一尚随低声道。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他们陷入了悲痛中,虽然都是一个个汉子,却都落下泪来。 柳一絮儿并不认识尘时,只是心中有些难过,却并没有哭泣。 尚随的心中却涌起巨大的悲痛,如同一个鬼魅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膛,冰冷的五指紧紧地捏住自己的心脏一样。 他眼中的泪也不自觉地柳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也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悲伤。 突然,河中传来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落入了水中。 柳一尚随抬头一望,鱼精以及发网都没了踪迹,想必是它裹着发网一起跳到水里了。 他立刻由悲痛转为了愤怒,仇恨的烈火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 “大哥,他跑了!”柳一絮儿喊道。 “它跑不了!”尚随的脸上写满了怒意。 他口中念诀,发网连同鱼精一齐从水里跃了出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柳一絮儿和众人见它被抓回,都心下大安。 鱼精在网中挣扎蹦跳,但都是徒劳。 柳一尚随与众人走了过去,一个人说:“我们把它杀了为尘时报仇。” “好!”众人齐声应和。 柳一尚随道:“大家不忙,我这发网就能要它的命。” 说罢,他便念动口诀,发网迅速缩小,头发渐渐地嵌入了鱼精的皮肉里,把它的身体切成了一块一块。霎时空气中腥气弥散,鱼身下的绿草上一片猩红。 柳一尚随双目赤红,看到鱼精被自己虐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巨大的快意。 捕鱼的男人们望见这血腥的场景,心中微骇,但很快便被为兄弟报仇的快意所代替。 柳一絮儿毕竟是个没见过腥风血雨的少女,猛然瞧见这骇人的场面,吓得脸色煞白。在看见鱼被分尸的那一刹那,她不由得惊呼一声! 尚随听到妹妹的这一声尖叫,似乎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一张杀气腾腾,愤怒至极的脸,瞬间也变为了惊诧。自己怎么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它呢? 他忙转过头问:“絮儿,你没事吧?” “没事。”絮儿说,“我只是被吓到了。” 还未等他完全回过神来,鱼伏说:“这条鱼也够大了,我们把它捡回去吃了罢。” 众人纷纷附和。 柳一尚随从鱼尸中拿出他的发网,到渝水中细细清洗。而其他人则忙着把鱼尸搬到打渔的小舟上去。 尚随一边洗着发网,一边还在思索,自己方才是怎么了。思来想去,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倩影,他心中一惊,难道是因为她吗? 一仙一鬼对视着。 “我可以用造人之法重塑你的身体,但是你的身份,得做一个选择。” “我的身份?”渝水女神一疑。 女娲道:“凡是我用黄土造的人,都是我的子女,但如果我帮你重塑,你的身体是我给的,你的灵魂却是你父母给的。你是想要你原来的身份,还是做我的女儿,你自己选一个。” “这……”女姜稍微有些犹豫。 “你选哪个身份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必须选择一种身份,倘若两种身份都有,那就乱了。”女娲说。 渝水女神略一思索,道:“我愿做娘娘的女儿,侍奉娘娘,以报答娘娘的重生之恩。” 女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只是……”女姜的脸上又显出忧虑的神色。 女娲一疑,问道:“怎么了?” “娘娘,如果我爱上了一个凡人。”渝水女神说,“您会答应我嫁给他吗?” “你爱上了一个凡人?” “还没有!”渝水女神忙道。 “我只是……”她又吞吞吐吐,略有些羞涩地笑着说,“可能会爱上一个凡人。” 她的脑海中闪过柳一尚随与她并肩而战的情景,想起他抱着自己时哀伤的眼神,胸中一股气流在涌动。 女娲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定是对哪个男子有些意思,却又拿不定。她微微一笑,道:“只要你爱的人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无论是人是仙,我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你不能找我的后人,你若是找了我的后人,那辈分就乱了。” 渝水女神屈膝,面含感激地说:“多谢娘娘。” 一个英俊的男子正趴在锦缎铺就的“床”上,“床”边有几个仙女在一旁侍立。 男子脸色苍白,血色全无,他正合着双眼,似睡非睡。 此人自然就是青榦了。 原本女娲是要让他的兄弟姐妹和父亲来看他,可是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求母亲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正在迷糊间,听到仙女们向母亲行礼,霍得醒了过来。 女娲走到他的“床”前,她身边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子,穿着一身纱裙。 第75章 :梦里人 青榦一疑,这是何人?母亲这个时候带她来做什么? “榦儿,你怎么样?”女娲跪坐在他身边,问道。 “我没事。”青榦将头转过来,勉强一笑,“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他又脸一沉:“只是即便是这样,也难消我害渝水女神之罪。” 女娲身边的女子也跪下来,笑着说:“渝水女神原谅你了。” 青榦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怎么,才分开没多久,你就认不得我了?”女子又笑着说。 青榦又是一愣,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蓦地明白了,他惊道:“你,你是渝水女神!” 陌生女子点点头。 他又把头转向母亲,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女娲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用泥土重新为她塑造了身体,她现在是你的妹妹了。”女娲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 青榦顿时恍然大悟,大喜过望,他原本以为无法弥补的一个错误,被母亲弥补了!这怎能不让他欣喜! 而且现在渝水女神复活了,那么他也有机会补偿她。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他不禁道。 他苍白的脸上顿时展露笑颜,一时失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道:“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你的。” “你也是担心妖兽祸害人间,我不怪你。”渝水女神道。 “可是我太冲动了,还打伤你。最后还害得你……”青榦愧疚地说。 渝水女神摇了摇头,说:“你打伤我,我不会与你计较的。至于最后我与大倪同归于尽,并不能全怪你。你不要过于自责了,我不希望你以后都背着这个包袱。也不希望你以这样的想法来面对我。” “你这么说,我更要汗颜了。”青榦说。 青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急道:“母亲,我得下去了,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在凡间应该已经到了冬季了,转了春,就该我当值了。”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护佑别人?”女娲说。 “不要紧,我现在就下去,还可以在凡间养几个月,一定可以恢复的。”青榦急切地说。 说罢他就要挣扎着起来。 女娲把他按下去,说:“你怎么这么急!你这样要怎么走啊,我派人到下界去叫黄儿和单儿上来,让他们接你下去。” “好。” 渝水女神一听,也想起她来女娲宫多时,凡间已度过了夏秋,也不知今年渝水泛滥的情形如何,心霍得也悬了起来。 她道:“母亲,我也要下凡去,今年我不在,也不知渝水今年泛滥地如何。” 女娲淡淡一笑,说:“你们两个倒都是尽心。” 青榦笑着说:“妹子,你现在已经不是渝水女神了,就别操心了。” “那怎么行呢?”女姜说,“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的族人。当年我还是凡人的时候,就受尽了渝水的折腾,我不能眼睁睁地看我的后人也受折磨。” “妹子你这就不懂了。”青榦说,“你渝水可比黄水厉害?” “我不知道。”渝水女神说,“我从来没有去过那边。” 青榦无奈地一笑,说:“那我们就没法交流了。” 女娲笑了一声,对女姜说:“黄水泛滥远比渝水厉害,我是凡人的时候就曾治过,近世的鲧、大禹也治过。自大禹治水以后,黄水再也不似先前那般骇人了。” “母亲的意思是?” “历次治水的成功,都不是靠哪个神灵。”女娲笑着说,“你要相信你的族人有足够的能力治理渝水。况且你以前不是也凭借凡人之力治过水吗?” “母亲说的极是。”渝水女神说,“以前没有渝水河神,两岸的巴人也照样过日子。现在又没有河神了,他们也可以顽强地活下去。” “不过。”她又话锋一转,说,“我还是想尽我之力让他们尽量少一些侵害,毕竟,我也曾是他们的一份子。” “这是自然。”青榦说,“我也是尽我所能护佑荆楚,如果没有我,荆楚的天也不会塌。” “女姜。”女娲微微皱眉说,“以后你要忘记你以前的身份,否则你的身份会乱的,知道吗?” “对不起。”女姜有些歉疚地说。 “妹妹,要是以你原来的身份来算。”青榦苦笑着说,“务相本来是晚辈,现在就成了我长辈了。” “我知道。”女姜抿着嘴说,“我只是还有些不习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再回渝水,守护渝水沿岸的百姓。” “你以前是越日氏的首领,死后被尊奉为渝水女神。你现在回去,以何种身份呢?” “我可以把我的身份告诉廪君,求他再敕封我为渝水女神。这样也不会有人怀疑。” “可是你河府中的人对你如此熟悉,虽然你换了一副躯体,但你的举手投足都会出卖你。” “这……”渝水女神眉头微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改头换面之后,不能叫以前的名字了。”女娲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渝水女神,“我还有一个名字,渝洛女。这个名字,除了与我同辈的凡人以外,再也没人知道了。” 女娲点了点头,说:“渝洛女,可是渝水的渝?” “是。” “你可以叫这个名字,但你不能再姓渝了。它会暴露你巴人的身份。” 女姜心中微微一紧,是啊,渝,几乎只有生活在渝水之畔的人才可能姓渝。她如果不改姓,就会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自己是巴人,如果改姓,又会背叛祖宗。 但此种情形之下,自己别无选择。 她叹了一口气,说:“好,我改姓。请母亲赐姓。” 女娲说:“既然你姓渝,就改为榆树的榆,以示纪念。” 渝水女神躬身道:“是,母亲。” 女娲又从袖中拿出那把玉匕首来,道:“这东西是你的,你还是拿去吧。” 榆洛女有些迟疑地望着女娲,说:“母亲还是自己拿着吧。” “如果当初我知道墨翰把它送给了巴人。”女娲说,“我是会不悦,但是既然这是他的决定,我就会尊重他的决定,绝没有收回之理。再说你现在也是我的女儿,不是外人,就拿着吧。” 榆洛女微微一笑,接过匕首。 女娲说:“我现在就把口诀告诉你。” 当腊梅花在巴渝大地上盛开的时候,预示着冬天已经来了。 天地都是一片肃静地白,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大地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柳一尚随茫然地在白茫茫的雾中行走,雾中树木隐约可见,他似乎是在一片树林中。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气,一个一袭淡蓝色衣裙的女子正蹲在河边玩水。 他循声而去,穿过树林,到了河边。他望见河边有一个女子,便走上前去,问道:“姑娘,这是在哪儿?” 那女子慢慢起身,悠悠回转。 她以纱巾遮面,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 柳一尚随觉得这双眼睛好生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 她缓步走来,体态婀娜。 女子轻启朱唇,浅笑盈盈;“我与你相识,你可认得我是谁?” 柳一尚随一怔,看女子的服饰,与巴人大不相同,他应该不认识才对。但她的眼神又那么熟悉,她自己也这般说,自己应该认得她才对。 他转念一想:“莫不是喜鹊仙子扮成这样捉弄于我?” 但他仔细一想,那双眼睛分明不是白灵的。 “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女子略有些失望地说。 “我……”柳一尚随望着她,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但始终找不到答案。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一个人来! 女子看到他脸色有变,脸色瞬间由失望转为期待 “你想起来了?”她惊喜地问。 柳一尚随再仔细一看她的眼睛,的确与他心中的那个人很像。难道,她真的复生了吗? “你……”他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说:“你是渝水女神?” 女子欣然一笑,点了点头。 那一刻,柳一尚随有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但他忍住了,只是在脸上表现出狂喜的神情,一时间手足无措。 榆洛女的胸中顿时也气血翻涌,心跳加速。 他最终还是认出了自己! 她摘下面纱,笑盈盈地望着柳一尚随。 柳一尚随又吃了一惊,她的模样与原先已大不相同了。 “你不是渝水女神!”他惊道。 他以为自己被对方耍弄了。 “不,我是。” “可是你的脸……” “不仅是我的脸,我的整个身体,都已经不是原来的了。” 柳一尚随霍得想起,她的身体已经被他们烧了,即使她复活,也不可能用原来的身躯。 她莫不是借尸还魂吗? “那到底是谁救了你,给了你现在的身体?”柳一尚随疑道。 “是女娲娘娘救的我。我现在的身体,是女娲娘娘用黄土捏成的。” “可是在华夏人的传说中,用黄土捏出的不是凡人吗?”柳一尚随一疑,“你为何……” 本书首发于看书網 第76章 :廪君 “那是我吃了惜芩姐姐种的五彩果,借五彩果的仙力,得道成仙。” “惜芩姐姐?”尚随一疑,记得上次到家中看望忆凝的仙子就叫惜芩,遂问道,“你说的惜芩姐姐,可是叫易惜芩吗?” “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渝水女神惊讶了。 “仙子有所不知。”柳一尚随道,“前些日子有个仙子到我家中来见忆凝,她就叫易惜芩。” “莫不是重名了?”榆洛女疑道,“柳一忆凝怎么有机会认识惜芩姐姐?” “那是一个偶然。”尚随说,“就在七年前她被干节抢走的时候,是惜芩仙子救了她。从此她们便认识。后来家中发生一些变故,忆凝还曾经离开部落,跟着惜芩仙子四处游走。”尚随解释道。 “原来如此。”榆洛女又道,“齐泰把匕首还给我的时候,只说有位仙子救了她,也未告诉我姓名。我当时倒也没在意,没想到现在她却可能是我的姐姐。” 柳一尚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天那把匕首冲天而去,却是为何?” “那把匕首原就是女娲娘娘的宝物,是它把我带到了女娲娘娘的面前。” 她又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为了这把匕首,我也不会有杀身之祸。” “此话怎讲?” “……” 榆洛女把其中恩怨讲与他听。 柳一尚随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日忆凝回去之后,说那把匕首是齐泰给的,尚随并不知道它的真正主人是渝水女神。 “渝水女神,你为了帮忆凝,丢掉了性命,可是她……”他的眉毛紧锁,又是愁意,又是恨意。 “怎么了?”榆洛女问,“她不是医术高明,为人解除疾苦吗?” “她医术高明不错,为人解除疾苦也不假,可是她,竟然为了得到自己爱的人,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子。”柳一尚随沉声道。 “什么!”榆洛女不禁愕然,惊呼一声。 “还不止如此。”他又说。 “她还做了什么?” “我发现她杀人的证据,要带她去见司正,她却……”柳一尚随说到此处,眼中浮现出恨意和杀气。 “怎么了?”榆洛女见他此种神情,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她竟然要杀我!”柳一尚随愤愤地说。 榆洛女一怔,说:“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 “还好师父提前给了我一颗假死药。”他说,“她刺了我一刀,我在她面前诈死。她以为我真的死了,便把我埋了。后来师父把我从坟中挖了出来,救活了我。否则我真的……” “哎,人心叵测。”榆洛女叹道,“谁能想到一个济世救人的巫女会是杀人。” “那你揭发她了吗?”她又问。 “我想要揭发她,可是……”他有些无奈地把他所经历的波折都说了出来。 榆洛女听罢不由得冷笑加嘲笑地说:“这干节还真喜欢上忆凝了。” “是啊!”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也还是会帮她的。”榆洛女说,“毕竟那时她还是个好女孩儿。” 柳一尚随无奈地笑了一声。 “不过,齐泰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巫师。他死的太冤枉了。”榆洛女道。 “他也是为这件事?”尚随惊呼。 他一直以为他死于意外。 “恐怕是如此。”榆洛女道,“当年是他求我帮忆凝,我才给的他这把匕首。” “齐叔为忆凝而死,如果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不知有何感想。”尚随叹道。 “他会和我一样,不会后悔的。”榆洛女道。 “如果您说的惜芩仙子与忆凝所认识的惜芩仙子是同一个人的话,请您帮我一个忙。”尚随拱手道。 “什么忙?” “我们之间所说的话会被人听到吗?” “你我神识相连,不会有别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尚随放下心来,道,“请仙子代我告诉惜芩娘娘忆凝杀人的事,请惜芩娘娘帮忙找到忆凝杀人的一个证据,婚姻女神庙中的一根大梁。” 榆洛女对她的这个姐姐不甚了解,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大义灭亲”,更何况她也未必相信,她略有些迟疑后道:“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她,但她是何种态度,我可不敢说。” 尚随也知道此事是有风险的,顿首再拜道:“仙子替我这个凡夫俗子带话,我就感激不尽了。” 尚随又问:“仙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为自己报仇吗?” 榆洛女沉下脸来,说:“这个仇我自然是想报的,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没有任何证据,也不敢断定这是干节做的。” 她顿了顿,又说:“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忆凝的事,我会帮你的。” “多谢仙子。”尚随再拜道,“如果仙子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暂时还没有什么事要你帮忙,不过你千万不要把我重生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你最亲的人也不行。”渝水女神神色严肃地说。 “是。”尚随低头道。 榆洛女飞掠到渝水一僻静出,望着渝水唉声叹气。景色依旧,人事已非。自己虽然重生,却不再是渝水河神,也不知最近渝水两岸是否太平。 她沿着河岸,向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突然,榆洛女感受到附近有一个法力高深的神灵,不禁心中一疑。凭她的感知力,这个人的法力远在干节、陶阳等地仙之上。她不禁有些好奇,遂小心翼翼地向那里靠近。 刚走了几步,她便听见一声虎啸。那声虎啸不仅毫无杀气,反而含着哀伤。 榆洛女心中一紧,难道是廪君神上? 相传廪君死后化为白虎,她因此有此联想。 她为渝水女神之时,每年都要向廪君朝拜。廪君对她极为赏识,常对她有夸赞之词。如果说这世上有两个人,让她急于让他们知道自己重生的消息,一个是柳一尚随,一个就是廪君——她的先祖。 她胸中顿时气血翻涌,委屈与愤懑都齐齐涌上心头。榆洛女足尖一点,飞掠而去。 当榆洛女在前方翩然落下,却不见廪君踪影。她暗想,定是廪君察觉到她,已然走了。她忙大声喊道:“刚才在此处的是否是廪君?” 连喊两声,都没有回应。她怕他走远了,又忙喊道:“榆洛女求见廪君!” 她又连喊几声,还是未有回音。 榆洛女叹了一口气。本以为能立刻告诉廪君自己重生的消息,廪君却避而不见。如果自己到他的府上去告知,恐怕人多眼杂,泄露了她的身份。 正叹气时,却见一道光像一枝箭一般射来,她忙退了一步。 此光化为一个男子,…… 榆洛女心中一喜——果然是廪君! 她忙上前行了一个屈膝礼,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盈盈笑道:“廪君有礼了。” 廪君眉尖阴云密布,似乎有什么伤心之事。 他淡淡道:“不知仙子是谁,找我有何见教?” 榆洛女笑道:“小仙榆洛女。有事告诉廪君。” “你我素不相识,你有何事要告诉我?”廪君疑道。 曾经的渝水女神神秘一笑,道:“此处不方便,我们到别处去说。” 廪君一疑,不知是否该与她去。 榆洛女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便道:“我也不要您到什么偏僻的地方,只要远离渝水便好。” 对面的男子想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榆洛女与廪君在距渝水三百里的地方降下云端,落于一山顶。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廪君道。 “嗯。”榆洛女点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而廪君始终是一副哀伤的模样。 “其实……”榆洛女用极其缓慢的声音说,“渝水女神没有死。” “什么?”廪君不禁一声惊呼,有些愕然地望着眼前素不相识的女子。 “那她在哪儿?”廪君沉声道。 榆洛女微微一顿,笑道:“她就在你的眼前。” “你?”廪君打量着她。她的模样已经完全改变,只是还是那般秀美,甚至更美。 “你真的是渝水女神?”廪君望着她,仍不相信。 榆洛女叹了一口气,将她如何被大倪所杀,又如何到了天宫,如何复活都告诉了廪君。她再次说起这些经历,不禁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懑,说到最后,声音不禁哽咽了。而在她的先祖面前,也不想掩饰什么,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廪君听她说她的种种经历,不禁唏嘘不已。听到末了,他的脸上又有掩不住的欣慰高兴。但他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女儿态,毫无一个女神的威严,也忍不住对他这个后人有些心疼。而他的这种心疼,除了长辈对小辈的爱护之情以外,还有别的情感。 他突然脸色一沉,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对。当年我没有能力杀死大倪,只能将它封印。后来羽化登仙,也未想起要彻底灭了它,才让你有此劫难。” 第77章 :我知道是谁 榆洛女忙道:“您千万别这么说。当年若不是您降服了它,不知有多少人沦为它口中之食。这一次它突然破除封印,恐怕是有人故意所为。我去看了它被封印的地方,那里没有它挣脱的痕迹,它是被人放出来的。” “囚禁大倪的地方我也去看过,确实不像是它自己跑出来的。”廪君怒道,“不知是谁如此可恶,竟然放出它来,害我子孙!” “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我大概知道是谁所为。”榆洛女不再哭泣,正色道。 “是谁?”廪君皱眉道。 他的胸中怒火更甚,对于如此穷凶极恶,伤害他儿孙的人,他是不会放过的。 “我不敢乱说。” “但说无妨。” 榆洛女迟疑片刻,说:“南山山神干节。” 廪君万没有想到是一个山神,一脸愕然。 虽然每年巴渝各路神灵都会向他朝觐,但他也不是各个都认得。对于干节,他几乎毫无印象。 她知道廪君并不知其中缘故,便把她与干节的恩怨告诉他。 廪君听后似乎有些明白,不禁叹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发生。”但他转而又有些欣慰地说:“柳一尚随大义灭亲,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榆洛女听廪君夸赞他,不禁替他高兴,脸上流露出欣喜之情。 廪君看她如此神情,暗暗觉得榆洛女对柳一尚随似乎有别样的感情,不禁跟他的后人吃起醋来。“ 他又道:“干节真若是为一己私怨做出这等事来,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不过,你也要做好这件事成为无头公案的准备。” 榆洛女顿了顿,沉吟:“我知道。” 虽然她不希望是这个结果,但有时事实就是这般无奈。 “不过你放心。”廪君道,“倘或有一天确定是他所为,即使无法定他的罪,我也定会想办法替我的子孙报仇。” 榆洛女听廪君说这句话,心霎时安了不少。 他又道:“渝水两岸的百姓都以为你死了,不知有多少人伤心落泪。” 榆洛女脸色一沉:“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们。否则我改头换面就没有意义了。” “难道你要一直隐藏身份吗?” “现在隐藏身份,可以少很多是非。”榆洛女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我的身份公诸于世。” “只是……”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 “我现在的身体是女娲娘娘用黄土做的。她现在是我的母亲,从**上说,我已经不是巴人了。”榆洛女说,“您,也不再是我的祖先了。” 话刚一落,榆洛女便看见廪君的眼中闪出异样的神采,一副大喜过望的神情。是啊,她现在是女娲娘娘的女儿了,跟她再无血缘的瓜葛了! 她心中一疑,问道:“廪君,您怎么了?” 廪君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收敛笑容,道:“没事,我只是想,你是女娲娘娘的女儿,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伤害你了。” 榆洛女笑着说:“可是有廪君作为我的先祖,我也感觉无比荣耀。” 廪君笑了笑,并没有对此感到十分的欣喜。这不过是他的后人们普遍的祖先崇拜情结而已。在他们的想象中,自己有一个远超过现实的高大形象。虽然是同样的事,但经过一辈又一辈的渲染,早已失了原貌,变成了比现实更神异的传说。 在西南方的武落钟离山上共同住着五个氏族,分别为巴氏、樊氏、曋氏、相氏、郑氏。 五个氏族并无统一的首领,各自奉祀着本族人信仰的鬼神。五个氏族互相征伐,争斗不断,各方都损失惨重。 五个氏族的老人深知如此下去,只会互伤元气,有百害而无一利。几经商讨之后,五个氏族的老人决定推举五个氏族中最有本领的人来领导所有的氏族。 各个氏族的老人便选出本族最有本领的人来与其他族比试,胜者将是五个氏族的首领。 在族内的比试中,务相在巴族中最为突出,巴族人便推举务相与其他族比试。 到了比试的那一日,各部族的人都穿上盛装,簇拥着各自的勇士,来到山顶之上。 首场比试是掷剑,比试者需将短剑掷到对面山崖上的洞穴口。其他四族的人掷出的短剑,到了半空中便落了下去。唯独务相的剑像一道闪电般穿过山谷,牢牢地射入山崖上洞穴口的石缝中。 下一个比试是划船,比试者需将本族所制雕花泥船划到对面。其他四族的人未及中流,泥船便化为稀泥。而务相奋力划行,如离弦之箭,直抵对岸。 务相连胜两局,五族之人心悦诚服,共同推举他为五族首领。众人又改称务相为廪君,以示尊敬。巴族的图腾乃是虎,廪即为虎。 五族合为一族,再无争斗,于武落钟离山上和睦相处,繁衍生息。但五族世代穴居,日深月久,洞穴便不足以容纳族人。 廪君身为首领,便欲带领族人,另寻一片天地。他率众沿夷水北上,几日之后便来到盐阳。 盐阳有条盐水河,河里有个盐水女神,她不仅长得楚楚动人,而且聪颖智慧。这位女神一见到廪君,就被他的英雄气概所折服,产生了爱慕之情,愿意以身相许,和廪君结为夫妻。 于是盐水女神软语温存,一片热情真诚相挽留:“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然廪君心系全族,不愿因儿女私情而误了本族大事,便婉言谢绝。 盐水女神却一片痴心,不肯罢休。入夜,盐水女神来到廪君船上,与之共宿。天明则化为飞虫,麇集万千同类,如云如阵,昏天蔽日,使廪君莫辨东西。 他知盐水女神情真意切,才会出此下策,希望挽留住他。可廪君却知此处并非族人长居之所,必须带领族人寻得一处肥沃开阔之地方可使本族得以繁衍生息,逐渐壮大。 如今自己心爱之人却对自己百般阻拦,令他日夜烦忧,却又无计可施。 如此过了七天七夜,廪君终于心生一计。但此计虽好,却会要了盐水女神的性命。可若不行此计,他便要与族人永远困在此处,那么本族的未来便越发渺茫了。 他身为首领,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误了全族大事,但要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又让廪君痛不欲生。他也曾劝过盐水女神,可盐水女神却执意如此,绝不肯放他离去。廪君知此事必要做个了断,最终还是做出了那个艰难的决定。 他差人将一缕青色丝线作为定情之物赠给盐神,要她系在身上,表示两人永相合好。盐神欣然受诺,将青丝佩戴于身。而此时廪君的心已沉到谷底,青丝一系,盐水女神便必死无疑。而盐水女神却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定情信物竟是为了杀她才送去的。一念及此,廪君的心便更痛了。 次日天明,盐水女神依旧化作飞虫,令廪君无法离去。但此次廪君一眼便看见盐水女神所化飞虫身上所系的青丝。他虽知盐水女神对他情深意重,他对女神亦是恋恋不舍,但为了族人,他只有忍痛割爱。 廪君虽心如刀绞,仍只有站在向阳的坡石之上,照着青丝一箭射去,正中盐水女神。 所有的飞虫尽皆散去,天地豁然开朗…… 盐水女神被箭射中,恢复了原形,从天空坠下。此时盐水女神披头散发,浑身血迹,一支箭刺穿了她的身体。 廪君立刻冲到盐水女神面前,见她已奄奄一息。此时她也明白了廪君送她青丝的用意,但她并不怨恨廪君,只是遗憾自己将离开廪君,再不能相见。盐水女神无比留念地望着廪君,眼神凄婉动人,最终死在了廪君的怀里。 廪君虽哀痛不已,却有使命在身,便又只好放下盐水女神,带着族人启程了。 数日之后,廪君与族人终于找到一片肥沃之地,便定居于此。几代之后,此处便建成一座城池,取名夷城。从此,他们的子孙就在这里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下来。 廪君死后,他的魂魄化为白虎,蹲在山顶,望着上游盐阳的方向,世世代代,至今如此。而廪君与盐水女神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也永远在这片土地上流传。 今日巴姓之人,皆为廪君后人。 而渝水女神所在的跃日氏,与廪君的孙子巴相祖有莫大的渊源。当年,巴相祖带领巴姓族人沿江水西进,到了渝水,征服了当地的賨人,有了有渝氏。巴相祖改巴姓为渝姓,此后代代相传。而后有渝氏又与其他部落不断融合,自身又不断分化,后来便有了跃日氏。跃日氏仍为巴姓部落,但巴相祖的后人,便都是渝姓。 第78章 :姐妹重逢 因此廪君虽然对渝洛女有别样的情愫,也不敢表达,因为她是他的后人。 渝水女神为凡人时,廪君便因为她有治水之能而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后人。她美丽、聪慧、勇敢,与盐水女神是那么地相似。但他也知道,渝洛女是他的嫡系后人,他们之间如他与盐水女神般不会有结果。因此,他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情感,只能对她施以长辈对小辈的爱护。 而如今遇此变故,渝水女神成了女娲娘娘的女儿,就不再跟他有辈分之别了。 也有人说巴人是太昊伏羲氏的后人,此话也不假。据《山海经?海内经》记载,“西南有巴国,太嗥生咸鸟,咸鸟生乘厘,乘厘生后照,后照是始为巴人。”但廪君时的巴人已不是当年的巴人,离太昊伏羲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两千年。《华阳国志?巴志》说,巴国“其属有濮、賨、苴、共、奴、獽、夷、蜒之蛮”。他本身出自于百濮,后百濮人与巴人融合,而在两千年间,与巴人融合的各小民族多不胜数,只有他们各自的姓氏,才能显示出他们的根源,有的连姓也改为巴人之姓,彻底湮没在历史的烟云中。因此廪君与伏羲氏毫无血缘关系可言。而青榦所谓廪君是他的后辈,也仅仅是从时代上来说,并不是严谨的血缘上的后辈。 榆洛女辞别廪君后,便到了彩虹谷见易惜芩。 易惜芩叫人领她到了自己房中。 她与惜芩在渝水河府有一面之缘,也算的是“熟人”,没想到上次见面没过几个月,她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妹妹。 惜芩倒还没见过她的新模样,一见面就开玩笑道:“母亲把妹妹造的这般好看,是要我们姐妹打架吗?” 榆洛女微微一笑,道:“姐姐说哪里话,还是姐姐美。” 易惜芩笑了一声,正色道:“那日母亲差人道我这儿来拿一个五彩果,来人只说你与渝水中的一个上古怪兽同归于尽,我也不知当时情形。当时我又有他事,不能上天,你现在倒与我说说,这上古怪兽怎么突然出现在渝水?” 榆洛女也收敛笑容道:“说起这里面的事,那就复杂了。……” 易惜芩听罢,也不免为她不平。 榆洛女又道:“我今天来这里,还有一件事要与姐姐说。希望姐姐不要太过惊讶。” 易惜芩倒觉得有些稀奇,这丫头刚成了自己的妹妹,竟就有稀奇的事要说与自己,也不知是她原先便知道却没有告诉自己,还是刚刚才知道的事。 她笑道:“妹妹尽管说就是了。” “姐姐,你可认得一个凡间女子,叫柳一忆凝的。”榆洛女问。 “你怎么问起忆凝来了。”易惜芩疑道。 “听惜芩姐姐的意思,是认得忆凝了?” “是啊。”惜芩道,“我还正想与你说呢,你倒先问了。” “姐姐想说什么?” “你刚才说六年多前你给她匕首的那个女孩儿。”易惜芩说,“就是我救的,她就是柳一忆凝。” “原来如此。”榆洛女道。 “你究竟要说何事?”易惜芩的心中有一丝隐隐地不安,双眉紧蹙。 “有人告诉我,她杀人了。”榆洛女道。 易惜芩一听此话,便立刻心如石坠,整个人都似乎被拖入了无底的深渊。一个人说她杀人是假,那两个人呢?会不会还有第三个人? 她没有像榆洛女想象的那般反驳自己,而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问:“是谁说的?” “柳一尚随。” 易惜芩霍得想起,那天在巴地的丹阳,孟涂的神殿中,玉姬也说柳一尚随是知道此事的,而且与她合谋偷大梁。只是那时她乱了方寸,也没细细问。 她又疑道:“柳一尚随怎么见到你的?” “不是他来见我,而是我去见他。” “你见他做什么?” “我想把我复生的事告诉他。”榆洛女十分自然地说。 “你复生,为何要告诉他?”易惜芩觉察到她对柳一尚随有意,笑问。 榆洛女顿时被她问得脸色酡红,她羞赧地一笑,道:“只是因为他曾经与我并肩而战,联手打大倪,所以我想把我复生的消息告诉他。” “就没有别的了吗?”易惜芩“步步紧逼”。 榆洛女又是羞涩一笑,道:“我还不能确定,不敢跟姐姐乱说。” 易惜芩只与柳一尚随匆匆见过一面,不清楚他的为人,无法为她的妹妹参考提点了。 她又正色道:“柳一尚随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榆洛女又将尚随的种种经历说了一遍。 易惜芩沉默良久,才道:“他只是个凡人,会不会是被蒙蔽了?” “这也说不好。”榆洛女道,“可就事情发展的脉络来看,忆凝杀人是最合情合理的。” 易惜芩又沉默良久,起身道:“我实在无法相信,她会杀人!” 榆洛女也起身道:“姐姐,这世上最难测的人心。你又怎么能确定,柳一忆凝不会杀人呢?” 易惜芩叹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柳一忆凝与她感情笃厚,如果她真的是杀人凶手,那叫她情何以堪。 榆洛女也跟着她坐下,疑道:“姐姐只是救过她,怎么如此激动?” “你有所不知。”易惜芩沉吟,“我与她曾经朝夕相处五年。” “怎么还有这等事?”榆洛女惊道,“不知是何缘故?” “其中的缘故。”易惜芩道,“我不方便与你说。” “姐姐不方便说,那我也就不问了。”榆洛女嘴上说不问了,但心中的好奇却又更盛了一层。 她又道:“柳一尚随希望你能相信他的话,找到那根大梁,主持公道。” 易惜芩不冷不热地说:“他倒是能大义灭亲。” “姐姐,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呢?”榆洛女问道。 “我……”易惜芩双手紧握,无法抉择。 榆洛女又道:“我原是想帮他的,可是我的命恐怕都是他害的,而且我到现在都找不到证据,若是论智谋,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易惜芩道:“即使我智计高他一筹,但他掌握了主动,我很难做什么。” “无论姐姐成功与否。”榆洛女道,“姐姐要先去做才行啊!” 易惜芩埋头想了一会儿,道:“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榆洛女看她的态度,就知道她是不不愿去的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而易惜芩的心中,正在矛盾与痛苦中挣扎。 西山上,一个青年男子正兴高采烈地走着,他虽然是凡人打扮,但形容俊逸,气宇轩昂,骨骼清奇,颇具仙风道骨。他的身边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 “少主,你真的要去当凡人啊?”少年问。 “那当然了。”男子的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 “少主你可真是。”少年笑着说,“那些凡人个个想成仙,您却想去当凡人。” “错!”男子笑着说:“我得纠正一下,我不是要当凡人,我是要体验一下当凡人的的感觉。” “那您得体验多久啊?”少年问。 “这个嘛……”男子想了想,笑着说,“看玩儿的怎么样咯,不好玩儿随时走人。” “那我呢?” “你就不要现身,我有麻烦你就暗中帮忙。” “是,少主。” 两人边走边说。 突然,他们看见一个老伯身背一个竹篓,正弯着腰采鱼腥草。 男子笑着说:“机会来了。” 他身旁的少年立刻会意,一脸坏笑。 少年隐去身形,躲到老伯身后,待老伯起身,用手一指,老伯立刻感觉到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不禁“哎哟”了一声。他下意识地蹲下身来,却见一条蛇快速地从他的脚边爬走了。而他的右脚踝有两个红点。 他赶紧从怀中拿出一块兽皮做的手帕,捆住伤口上方的小腿,以免毒液蔓延。 男子偷笑一声,摇身一变,变作巴人的穿戴——也是头系草绳,身上穿着麻衣,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行囊。 他从老伯后面走了过去,装作十分着急的样子,问道:“老伯,你怎么了?” 老伯愤愤地说:“简直是见鬼,出门的时候,我明明抹了雄黄的,居然被蛇咬了。” 男子一听,立刻石化了一秒。其实并没有蛇咬他,这只是那个少年的幻术。少年在一旁听见老伯的话,也是哭笑不得。 男子随即又马上说:“也许是这条蛇太厉害了。” 说罢,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药丸,伸手道:“我这里有一颗药,可以解1蛇的毒。您快拿去服下吧。” “小兄弟,那就多谢了。”老伯笑着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老伯,你是哪个部落的啊?”男子问道,“我送你回去。” 遇到这个“热心”的青年人,老伯不禁心中庆幸,他笑着说:“谢谢你啊,年轻人,我是成昊氏的,就在东边不远处。” 第79章 :樊晨轩 “好,我这就送你回去。” 说罢,他扶起老伯,往山下走,心中满是“诡计”得逞的暗喜。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樊晨轩。” “哦。”老伯说,“我叫虞武。” “我就叫你卢伯吧。”他笑着说。 “那怎么能行呢?”虞武笑着说,“我们成昊氏基本上都姓卢。你在部落中喊一声卢伯,不知多少人要回头。” 樊晨轩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忘了凡人的这个习惯了。 还没有进入凡人的部落,就已经出了两次糗了,他突然有些紧张——自己别没玩两天就被人当异类了。 “那我叫您虞伯吧。” “好。” “樊晨轩,你背着个行囊,是要去哪儿啊?”虞武突然问。 此一问正中樊晨轩下怀,:“哎,我也不知要去哪儿。” “怎么连去哪儿都不知道了?”虞武疑问。 “哎……”他又叹了一口气,说,“虞伯,你有所不知。……” 他开始说他反复推敲了好几遍,免得不符合凡人常理的谎话。 虞武听了他的悲惨经历之后,同情地说:“年轻人,没想到你遭到这样的不幸啊。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哎。”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只能四处流浪,不敢回去了。” “这样吧。”虞武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带你到我们成昊氏,如何?” 此语又正中樊晨轩下怀,他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说:“如果成昊氏肯收留我的话,我感激不尽。” “你是我的恩人。”虞武笑着说,“首领一定会同意收留你的,你跟我回去吧。” “如此多谢老伯了。”晨轩拜了拜。 他跟着虞武往成昊氏而去,一边走还一边偷偷给少年做了个手势,表示他“成功”了。 少年会意,远远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樊晨轩自此便生活在成昊氏中。一日,干完活后,他在成昊氏中闲走,惬意地欣赏着成昊氏中的大人们各做各的事,小孩子们在房屋间追逐打闹的生活图景。 恰在此时,柳一忆凝从他的对面走了过来。 忆凝与樊晨轩擦肩而过,感觉到对方的身上有一股仙气,心中顿时一疑。 樊晨轩也感觉到忆凝身上有一股寒气,心中也是一疑。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刚好双目对视,都是一阵尴尬。 樊晨轩为了化解尴尬,吞吞吐吐地说:“姑娘,有,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忆凝也结巴地说。 “哦,没事,没事我就走了。”樊晨轩十分不自然地笑着说。 “嗯,你走吧,走吧。”忆凝也不自然地说。 说罢两人都转过头去,相对而行。 忆凝暗想,他为什么会回过头来,难道他觉察到我身上的寒气了吗?我得好生留意他。 樊晨轩也暗想,她为什么会回过头来,难道她觉察到我身上的仙气了吗?我得好生留意她。 忆凝到虞武家看病 过了几日,忆凝到虞武家为他的小孙儿看病。小孩儿发了烧,小脸红扑扑的。她给他开了药,叫虞武莫要担心,便要离开。 正当虞武送忆凝走出院子,她却看到了那天与她擦肩而过的人。而那人也似有些惊喜,好像认出了她。 她看那人也走入了这院子,怕是虞武认识此人,便扭头对虞武说:“虞伯,这人是谁啊?” 虞武解释道:“他叫樊晨轩,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救了我一命,我收留他在家里。” 忆凝心中一疑,他竟然来路不明。 “虞伯,你收留外族人,可曾告诉首领?”她又问。 “自然是告诉了的。”虞武笑着说,“我哪里敢擅自收留外族人。” 樊晨轩面上带着微笑,但他却感觉到了忆凝的敌意,心中有些发凉。 “不知姑娘你是……”他笑问。 “柳一忆凝。”忆凝淡淡道。 “她是我们成昊氏的巫女,医术高超呢!”虞武笑着说。 “哦。”对方笑着说,“原来是济世救人的巫女啊,失敬了。” 他心里却想,既然她是巫女,极有可能已经感知到自己身上的仙气。而她身上的寒气,可能是修炼了什么怪异的功法,或是得到了什么宝物。 来凡间之前,他以为凭借凡人的巫术,还无法感知他的仙气,便没有隐藏。但现在看来,这个叫柳一忆凝的巫女,恐怕已经知道他并非凡人了。 忆凝冲他一笑,然后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忆凝姑娘慢走。”樊晨轩笑着说。 忆凝若无其事地往回走,心中却更是怀疑。这个樊晨轩身上有仙气,即使是凡人,也应该有很高的修为了。他突然到成昊氏来,意欲何为呢? 暮色降临,白天的火热已然退去,凉风习习。 人们劳作了一天,此时便开始各自找事消遣。 一个女子坐在地上,后背斜靠着一棵大树,吹奏着骨笛。 傍晚时分,她经常是在笛声中度过的。 樊晨轩此刻也没什么事做,便四处闲逛,他突然听到了女子的悠扬婉转的笛声,心中一动。他寻声而去,却见是一个女子在吹奏。樊晨轩兴冲冲地走过去,却见吹笛子的竟然是忆凝,心中欣喜之情立刻减了大半。 忆凝见有人来,便停止了吹奏,回头一望,却是樊晨轩,吹笛子的兴致也减了大半。 “你怎么来了?”她不温不火地问。 樊晨轩勉强一笑,说:“我是被忆凝姑娘的笛声吸引来的。” “哦。”柳一忆凝一副淡淡的样子,她随口一问,“你也懂音律?” “噢。”樊晨轩也随口一说,“我会吹埙。” 柳一忆凝没怎么听过埙声,便道:“你可否为我吹奏一曲?” “当然可以。” 樊晨轩从怀中拿出陶埙来,开始吹奏。 埙声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他吹到忘情处,不禁忘却一切,一副陶醉的模样。 柳一忆凝佩服他技艺高超,不过她也看出,樊晨轩所吹陶埙,是华夏式样,而巴人的埙,是……他所吹的曲子,也是她所未听过的。 听他一曲吹完,忆凝笑道:“吹得不错嘛!” “过奖过奖。”樊晨轩笑着说。他的笑中带着别人对他夸奖的得意。 “上次虞伯说你无家可归才收留了你,不知你原来是哪个部落的。”忆凝装作平淡地说。 樊晨轩却心中一紧,但也装作平淡地说:“我是莫山氏的。” “既然你是莫山氏的,怎么手里拿的埙是华夏人的?”她诘问道。但她表面还是作出平静地模样。 樊晨轩一听便犹如晴天霹雳,他怎么又出错了!果然是细节决定成败啊!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我母亲是华夏人。” “是吗?”忆凝用眼神拷问着他。 “是,是……”他底气极为不足地说。 虽然忆凝知道他定然是在撒谎,但他的眼神如同冰一般纯净,她想即使他撒了谎,恐怕也不是有什么奸邪的原因。 “你编啊,继续编啊!”忆凝笑着说,“我告诉你,我母亲才是华夏族人呢!” 樊晨轩看到柳一忆凝在他看来笑中藏刀的眼神,心中有些怕了,他不知该编什么谎话来圆这个谎,只有傻笑着望着她。 “算了,干脆一走了之。”他暗想。 想罢,他便足尖一点,腾空而去。 柳一忆凝也学过腾云之法,立刻冷笑一声,腾云追了上去。此刻,她发现这个人有些有趣之处。 樊晨轩原以为忆凝只是个凡人,不会腾云驾雾,便不太在意。他心中想着再到哪里去玩儿,不觉速度慢了下来。 岂料这时,柳一忆凝突然追了上来,樊晨轩觉察到背后有人,回头一看,却是忆凝,不由得心中大惊,愣了一下。 忆凝追了上去,挡在他的面前,笑着说:“没想到吧?会飞的不止你一个。” 樊晨轩只得叹了口气,做出一个无奈地表情,原想不作任何交代地一走了之,没想到竟然被她追上了。 忆凝佯怒道:“快说,你混到我们成昊氏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樊晨轩一脸地无奈,不禁抓耳挠腮起来。忆凝看到他那副样子,暗暗觉得好笑。 “哎呀。”他说,“我不说你还不罢休了。好,算我栽在你手里,我告诉你。” 忆凝一听,立刻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人嘛,都有窥视秘密的喜好。 “别在半空吊着了,先下去。”樊晨轩指了指下方说。 “好。” 说罢,两人便降下云端,到了一片丛林之中。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忆凝迫不及待地问。 “可以可以。”他垂头丧气地说,“我呢,根本就不是巴人。” “你不会是华夏族人吧?”忆凝问。 “也不是。”他说。 第80章 :奇君失踪 “那你是什么人?” “我根本不是人。” “你不是人啊?”忆凝逗他道。 “不是,我是,我不是……”樊晨轩一急,立刻语无伦次。 柳一忆凝看他被自己逗的找不着北,不由得笑了起来。 樊晨轩又抓耳挠腮一番,整理了一下被忆凝搅乱的思路,说:“我是神,我是神仙,你懂吗?” “神仙?”忆凝一疑,“你真的是神仙吗?” 他与忆凝印象中高高在上的神灵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与易惜芩也不一样。 “我当然是神仙了!”那人申辩道。 “如果你真的是神,到我们成昊氏做什么?”忆凝正色道。 “难道是司神派他来查应艳的案子的?”她不禁暗想,“不对啊,他看起来痴痴傻傻的,哪里能查案。难道他大智若愚?”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中一紧,但她神色如常。 “我说了怕是你不信啊。”樊晨轩说。 “你先说说。” “好,说。”他道,“我一出生就是神了,因为我的母亲就是神,她吞下了一颗仙果生了我。” 类似的传说还有很多,所以忆凝也不以为怪。 “你们凡人都想修仙,可是我想试一下当凡人是怎样的滋味,所以就混到你们成昊氏了。” 忆凝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就知道你不信。”樊晨轩一副无奈而受伤的表情。 忆凝心道:“不是来查我的就好。” 她看他有些不悦,便逗他说:“我当然不信了。我要信的话,你是神,我就得在你面前行跪拜大礼。可是我又不想跪你,只好不信了。” 樊晨轩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的不悦立刻一扫而空,也暗叹她反应竟如此敏捷。 “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成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你呀,就当我是个人,我们做朋友,怎么样?”他笑着说。 忆凝看到他如正午的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心中顿时开朗了许多。连日一来笼罩在她头上的阴霾,似乎都被它冲击地烟消云散。 “好啊!”她也回报一个美丽的笑容。 她一直把易惜芩当做是自己的亲姐姐,所以要她把樊晨轩当普通人看待,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朋友,就要给朋友保守秘密哦!”他挤眉弄眼地说。 忆凝还没见过这样的神仙,顿时觉得好笑,但是她强忍住了笑意,说:“好,我给你保守秘密。” “不过,要跟我做朋友,有一点你得改改。”忆凝正色道。 “什么啊?”他看忆凝这么严肃,心里一紧。 “你刚才是不是想一走了之啊?”她问。 “是。”他苦笑着说。 “你一直住在虞伯家,你不打算交代一声就走,是吗?” “我……那个……是这么想的。”樊晨轩继续苦笑着说。 “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这么干!”他突然很严肃地说。 “嗯,这样就好。”忆凝装作严肃地样子,点点头。 “我告诉了你我的秘密,有件事我也得问你。”樊晨轩说。 “什么事?”她心里又是一紧,生怕他问的事与应艳被杀的事有关。 从她杀人以后,就变得十分**,别人与她说的不相干的话,她都会往那方面想。 “你身上怎么会有一股寒气啊?” 忆凝听他问的是这个,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是因为我身上有一颗冰魄珠。” 此冰魄珠成与北方极寒之地,寒气极盛,包含着巨大的能量。是上次易惜芩恢复容貌,到成昊氏看望忆凝之时送给她的。 “怪不得。”他又问,“不过冰魄珠只在北方极寒之地才有,你又是怎么去的?” “不是我去拿的。”忆凝说,“是易惜芩仙子给我的。” 樊晨轩一惊,说:“你说的该不会是东君的妻子,女娲娘娘的女儿易惜芩吧?” “我说的就是她。”忆凝说,“难不成你也认识她?” “我当然认识!”那人笑着说,“她与我住的上苫谷就隔着一座山。” “真的假的?”忆凝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那人无辜地说,“我骗你做什么!” “好吧。”忆凝笑着说,“姑且相信你。” “忆凝。”他嬉皮笑脸地说,“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让我在你们成昊氏再混几天,怎么样?” 忆凝看他的样子,便忍不住又想笑。 “好吧,就让你在成昊氏继续混着。”忆凝说。 “那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 “我就叫晨轩,只是不姓樊。” “那你姓什么?” “我又没父亲,我没姓。” “哦。” 暮色渐起。 昏黄里的成昊部落,格外的静谧安详。部落中炊烟袅袅,青烟直上云霄。还在外面走动的人很少,偶尔有一个群孩子追逐打闹。而大人们则忙着生火做饭,几乎都已回到家中了。 此时,一个外族的女子正在成昊部落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她随意地在成昊部落中走走看看,并不刻意找寻什么。 当她走到奇君的家门口时,随意地向屋中一瞥,正巧看见奇君正在屋里生火做饭。在看到奇君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她便如被定住一般,怔怔地望着奇君。 怎么会如此像呢?天底下真有这样的事吗?还是神灵怜悯我,特意给了我这样的恩赐。她不禁想。 她站在奇君的屋外望着他,久久不肯离去。 他长得实在跟那个人太像了。 不知不觉,天已快全黑,而她还舍不得离去。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女子最后看了一眼奇君,露出迷人而幸福地微笑,然后便又从容地离开了。 入夜,成昊部落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此时,奇君也如平日里一样,早已睡熟了。 突然,奇君家屋顶上闪过一道光,似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奇君家。而另一道光随即从屋里闪出,又似方才进入奇君家的东西又出来了。 但部落中所有的人都在熟睡中,没有人知道发生在奇君家的事。 第二日清晨,部落中的人来找奇君打猎时,才发现奇君根本不在家中。而整个部落的人都没有看到奇君的去向。 忆凝彼时刚刚起床,族中就有人来问她是否看到奇君,忆凝得知他不知所踪,顿时心急如焚,一时间方寸大乱。她霍得想到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神——干节,是他暗中把他弄走了吗?若真是这样,她一定跟他没完。 宁静的夜空中,一道光划过,一个人到了成昊氏。片刻之后,又是一道光划过。 忆凝在睡梦中再次被带到干节的洞府。 洞中点着火把,把洞府照的通亮。 忆凝被干节抱到“床”上,干节则跪坐在一旁。他轻唤了一声“忆凝”,忆凝便慢慢睁开眼睛。刚一清醒,她便摆出一副怒容。而干节则还是一脸笑容。 干节一看,也不知她是怎么了,调笑着问:“哟,又是谁把你给惹了?” 忆凝便怒气冲冲地望着他,不说话。 干节伸手去摸她的脸,依然笑着说:“难道是我把你惹了?我可没做任何让你生气是事。” 忆凝一把掀开他的手,瞪着他。 干节被她惹的恼了,右手一挥,就要一耳光给她打过去,但刚挥到半空,突然有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右手——那是他的左手。 他的两只手在激烈的自我“打斗”后,都颓然地垂了下来,他又用乞求而又恼怒地语气说:“你到底在生谁的气,你说句话啊!” 忆凝紧咬了一下嘴唇(因为她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是怎样的),质问道:“奇君不见了,是不是你做的?” 干节愣了半天,又冷笑一声:“怪不得那么生气,原来又是为了那个凡人!我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与我无关!” 干节听他的情敌有事,心中且喜且忧之。 喜的是他可能已经在外面一命呜呼,不再是他感情上的对手。忧的是忆凝认定这是他做的,那她绝饶不了他。 “你别装了。”忆凝见他如此怒气更盛,“你不就是想抓走了他,你就可以单独占有我吗?” “我确实没有抓走他。”干节道,“我不仅没有抓他,我还可以派人帮你找他。” “你少假惺惺了。”忆凝却完全不相信他,说道,“分明就是你抓走了他,现在还想欺骗我,让我感谢你,你真够卑鄙无耻的。” “如果奇君不在了,你会放过我吗?”干节却反问道,“我们还能向以前一样吗?” 忆凝听了他的话,愣了。的确,如果没有了奇君,她绝对不会让干节跟她保持这种关系的。 “好,既然你这么说,”干节似乎也生气了,大声吼道:“在找到他之前,我绝不来见你。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忆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了。 第81章 :白灵的线索 “我绝对说到做到。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你信不信!”干节见忆凝不肯相信他,便说道。 忆凝叹了口气,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好吧。”忆凝对干节无奈地说,“我相信你。” 干节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她死活不相信他,要他交出奇君的话,他还真没有办法。她要是跟他闹起来,他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寻找奇君的。”干节说完,便把她送了回去。 第二日,他又吩咐手下在南山寻找奇君。 又是三天过去了,奇君依然毫无音讯。期间干节也来过几次,但都说没有任何线索。干节也曾劝过忆凝放弃奇君,毕竟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而且毫无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是忆凝却从未动摇过寻找的决心,说到最后总是和干节争吵一番后不欢而散。其实她心里又何尝没有动摇过,何尝没有怀疑过,但她始终不愿放弃。她总觉得奇君也许正在某个地方等待她来寻找。 但忆凝越是寻找,她越是担忧。她生怕找到的,是奇君的尸体。 柳一尚随和部落中的其他人也一起寻找奇君多时,却一直未寻得他踪影。尚随虽有些法术,但还不足以寻人。他虽然怨恨忆凝,但奇君也是他的好友,便也想快些找到奇君。就在他无计可施时,他猛然想到了喜鹊仙子。她在山林中有许多姐妹好友,或许她能有什么办法。尚随便到初次见到喜鹊仙子的林中,呼唤喜鹊仙子。不多时喜鹊仙子便从林中飞出,化为女子的模样。 “尚随,你怎么突然到这林中寻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喜鹊仙子先上前问道。 “仙子有所不知,我族中奇君突然失踪。我们族中的人四处寻找,可找了几日仍不见他的踪迹。” 喜鹊仙子闻言便道:“原来是找人的事啊。在这林中我的姐妹众多,我会让姐妹们都帮忙寻找,一定能找到他。你不要太担心。” 尚随听喜鹊仙子说愿出手相助,安心了许多。 “那就有劳仙子了。”尚随便立刻拱手道谢。 “不必了。”喜鹊仙子却笑着说道,“我们之前还说什么谢谢。” 尚随又从怀里拿出事先画好的画像给白灵看,白灵把它揣在身上,然后辞别柳一尚随,寻找奇君去了。 尚随回到部落时,正见忆凝坐在门前发呆。看到忆凝失魂落魄的样子,身为哥哥的他心中竟有一丝快意。毕竟忆凝是杀他的仇人。可片刻的快意之后,他还是不免有些心疼。虽然他对忆凝恨之入骨,却还是无法完全抛下兄妹之情。 他走上前去,不冷不热地对忆凝道:“别担心。喜鹊仙子已经答应帮我找奇君了。她在山林中有许多朋友,一定能找到奇君的。” 半晌,忆凝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空洞。 “她真的能找到奇君吗?”忆凝望着哥哥问道。 “一定能找到的,你别担心了。”忆凝望着尚随,突然站起来,猛的抱着尚随痛哭流涕。 若是在原来,尚随定然会紧紧地抱着她,给她温暖和安慰,让她将自己心中的痛苦都发泄出来。但毕竟现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他不可能像原先那般对她了。尚随想挣脱她,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地太过明显,只是微微使力。但忆凝一想到奇君,已经忘却了一切,死死地抱着柳一尚随,毫无顾忌地哭泣。尚随知道自己做任何“反抗”都什么都没用,便只得任她抱着,神情极不自然。忆凝哭过之后,才注意到抱的对象似乎有些“不妥”,触电似的放开了尚随,似乎被尚随占了大便宜般。 尚随看到她的那神情,极度无语——是谁主动抱谁的,又是谁抱着谁死不放手的?他也不禁感叹,血脉相连的兄妹,如今的关系怎么成了这般。若是父母泉下有知,也一定是死不瞑目。 忆凝又埋着头,双眼无神。“妹妹,你别这样。奇君很快就能被找回来。”尚随又冷冷地劝道。 忆凝又缓缓抬起头看着尚随,叹了口气,回到屋里去了。 三天之后,喜鹊仙子终于从一个姐妹那里得到消息,一个仙子与一个男人在灵泉山中,那男子似被人施了法术迷失了心神,极为可疑。按年龄相貌,那男子恐怕就是奇君。喜鹊仙子一得知此事,便立刻亲自前往灵泉山查探。那灵泉山秀美非常,仙雾缭绕,倒似个神仙道场。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喜鹊仙子便降下云端,在山中寻找奇君。刚在林中走了几步,喜鹊仙子便听到林间传来悠扬婉转的琴声。她很久没有听到如此美妙的琴音,不由得循着琴音往前走。渐渐地,喜鹊仙子觉得周围的景物都模糊了,整个人似乎飘了起来,脚下的路走上去都不真切了。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天籁般的琴音。 喜鹊仙子已完全被那琴音迷惑住了,她的神志慢慢地被消解了。 此时,抓走奇君的女子正在自己的道场中弹奏**曲,想用此曲控制奇君。想不到这琴音反而迷倒了喜鹊仙子。而奇君此时也已是神志不清,如行尸走肉一般,坐在少女一旁的桌子边。 一曲终了,喜鹊仙子慢慢醒转来,已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奇君是只是凡人,听了一遍**曲,已是半会儿还无法恢复神志。 喜鹊仙子自知定是那琴音有古怪,才让自己迷失,便又警惕了几分。她猜想这琴音定是捉走奇君的女人为了控制奇君所弹奏,便循着记忆中琴音传来的方向继续寻找。 果然过不多久,喜鹊仙子便找到了一座房屋。这座房屋依山而建,虽然并非气势磅礴,但也算是清新雅致。喜鹊仙子实在想不出这样一座房屋的主人竟会是无故抢走凡人的人。 喜鹊仙子便飞上云端,察看这座房屋。 这房屋并无什么特别,不仅无妖气,还有仙气。这倒让喜鹊仙子觉得稀奇。 突然,喜鹊仙子看到房屋的后院之中,一个女人正神情跪坐在一个男人的身边,神情地望着他,用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而那男人则目光呆滞,似乎被什 么控制住了。两人身旁的桌上摆满了各色的水果和糕点。而桌边还放着一架琴。 喜鹊仙子立刻便想到方才的琴音。看来果然是这女人为了控制奇君而弹奏那蛊惑人心的乐曲。 她又仔细地看那人的面貌,的确与柳一尚随给她所看的画像十分相像。喜鹊仙子由此断定,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尚随所说的奇君。 喜鹊仙子便降下云端,走到两人面前。那女人似也知有人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喜鹊仙子。 “仙子到我家来,怎么不走正门,直接便闯进来了?这恐怕有失仙家的风范吧?”那女人笑着说道。 “你掳掠凡人,不是更失仙家的风范吗?”喜鹊仙子也不让步。 “看来仙子今日来是为了这个凡人了?”那女人并不惊讶,只是笑着说道,似乎信心十足。 “不错,你身为神灵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不应该。”白灵又道,“我劝你还是快些放了这个凡人。” “仙子口气真大。”那女子继续笑道,“你我同为神仙,法力也不分高下,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话。” “今日我定要带走他。”喜鹊仍然自信满满地说。 “他是仙子的什么人?仙子如此急着要带他走。”那女子则不慌不忙地说道,“莫非他是仙子的男人。不过他现在已是我的男人了。不信你就叫叫他,看他肯不肯跟你走。” “你少胡说八道。”喜鹊见这女人根本是存心不放走奇君,又怒道,“我知道你用琴音将他迷住了,他自然不会跟我走。无论如何,我今日定要带走他。”“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那女人说完,便又坐到琴前,开始弹奏。 这一次她所弹奏的乐曲又与方才大不相同。她一弹琴,一股力量便随着她手的拨动而扑向喜鹊仙子。喜鹊仙子便也拔出剑来抵挡,想要攻过去,带走奇君。可是那女人双手不断地拨弄琴弦,喜鹊仙子实在是无法接近奇君。而那琴音又震耳欲聋,并且让喜鹊仙子觉得浑身都难受,渐渐地便失去了力气。 喜鹊仙子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便赶紧转身飘飞而出,离开了灵泉山。她自我打趣道:“这灵泉山可真是出怪人。看来我以后不要到这儿来吸收蕴灵珠的灵气了,免得变成了怪物。” 白灵休息了片刻,才恢复过来。她又急急忙忙地赶往成昊氏,将此消息告诉了柳一尚随。 喜鹊仙子到成昊氏时,柳一尚随正在屋中安慰柳一忆凝。 这几日,忆凝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憔悴。尚随也没奈何,也懒得管她,有时也同她去寻找奇君。 忆凝听到奇君的消息,立刻又有了精神,恨不能马上飞往灵泉山,将奇君夺回来。 “可那人未必是奇君。”尚随见忆凝如此兴奋,反而更加担心。 “我也想过。但我的确见那人的相貌与你给我的画像十分相像。而且天下哪有这样巧合的事。奇君刚失踪,这灵泉山就出现一个年轻男子。”喜鹊仙子却觉得这一次应该不会错。 第82章 :玉吟仙子 “无论是不是,我一定要去看一看。”忆凝也有些紧张,但毕竟是有希望了,她还是感到一丝安慰。 “仙子,你如此疲惫,还是别去了。我们两人去就是了。”喜鹊仙子刚进门时,柳一尚随便见仙子一脸疲惫,定是与那女子恶战了一场,便想让她休息休息。 “不必了。”喜鹊仙子却笑着道,“我不要紧。” “仙子不必勉强。”忆凝身为巫医,早见喜鹊仙子脸色不好,便也道,“这本是我们成昊部落的事。而且我看仙子已损耗了太多的精力,就算是去了也未必能帮到我们,倒不如我和哥哥去。” 忆凝那时还不知道,她的一切,柳一尚随都已经告诉喜鹊仙子了,所以还在她的面前装出她与尚随“兄妹情深”的样子。 “好,不过我提醒你们一件事。”白灵道。 “何事?”尚随问。 “那个女子不知会弹什么曲子,迷人心神。”喜鹊仙子道,“连我都抵挡不住。” 兄妹俩一听,便立刻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在多年前,他们的父亲,柳一合,曾经教给他们一个曲子——天吟曲,有清心之效,应该是可以对付**曲的。只是,须得两人合作。也不知,以两人现在的心境,是否还能合奏出这个曲子。 忆凝不禁暗叹道:“真是造化弄人,今日要救出奇君,还非得与他合奏。罢了,只要能救出奇君,其他的我可以都不管。” 白灵见他们神色有异,疑道:“你们俩怎么了?” “我的父亲曾经教过我们一个曲子,可以有清心之效。只要我们兄妹两人合奏,应该可以抵御**曲。”尚随道。 喜鹊仙子也不禁担心,他们是否还能“合作愉快”。 尚随看出她的担心,含蓄地说:“奇君是忆凝爱的人,也是我的好友,我们一定会好好合奏这一曲,救他回来。” 白灵听懂了他的意思,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去吧。” 喜鹊仙子也知自己需要休息,向他们提醒完后,便先行离开了。而忆凝和尚随则一同前往灵泉山,按照喜鹊仙子所说的方位寻找那位抓走奇君的那个女人。 两人循着琴声来到山中的一处开阔之地 兄妹俩一到灵泉山,便四处寻找喜鹊仙子所说的那个女子。此时来灵泉山,已与尚随上次来时大不相同了。有了蕴灵珠的滋润,这里恍若仙境。 在密林中走了不多时,两人便听到了琴音。两人循着琴声来到山中的一处开阔之地,正见空地上有一个女子正在弹琴,而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男子。 待两人降下云端时,忆凝才看清那人正是奇君。此时奇君正闭着双眼,随着乐曲摇头晃脑,似乎极为享受。 忆凝找了奇君多时,此刻见他在此处,又喜又怒。喜的是找到了他,怒的是他似乎已经被弹琴的女子控制住了。 “奇君!奇君!”忆凝对奇君大吼道,神色焦急。 奇君却依旧那副模样,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忆凝又急又气。而那女人依然在悠闲地弹着琴。 那女子一身纱衣,长发如瀑,手指纤细,身姿窈窕。 她就是昨日傍晚来成昊部落的人。 这个女人本有个心仪之人,可那人却偏偏对他不理不睬。虽然她使出了浑身解数,那个男人依然没有动心,最终娶了别的女人。但她一直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希望他能有朝一日回心转意。但日月更替,潮起潮落,这个男人依旧对他的妻子忠贞不渝。她便心如死灰,再不抱任何希望。为了缓解自己的痛苦,她便远走他乡,以求得解脱。可是无论她走到哪儿,脑子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和那个人与她妻子在一起的甜蜜场景。这些记忆,搅得她心神不宁,却又毫无办法。 直到昨日,她看见了与那男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奇君。她便决心将奇君掳去,用奇君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 她以琴音迷失了奇君的心性,让他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自己的摆布,以抚慰自己。 “没有用的忆凝。”尚随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他被那个女人控制了。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是早上那只喜鹊叫你们来的?”女子悠然地问。 忆凝心急如焚,而她则自信自己的琴音能完全控制住奇君,因而优哉游哉。 “我是成昊氏的柳一忆凝。这是我的哥哥柳一尚随。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是我爱的人,我要带走他!”忆凝毫不掩饰,也毫不羞涩地说。 女子的手微微一顿,琴弦嗡颤不鸣:“这么说,你是我的情敌咯。” “情敌?”忆凝微微一震,自己杀了一个情敌,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情敌,而且还是山中仙子。 “你又是什么人?”忆凝又问。 “灵泉山玉吟仙子。”那女人悠悠地说。 “你说我是你的情敌。”忆凝道,“可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你又何必用这种方式迷惑他。” “他不喜欢我,甚至不认识我。”女子道,“但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现在在我的身边。” “不认识你你为何喜欢他?”尚随疑道。 玉吟仙子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说:“谁叫他跟那个对我无意的人长得那么像呢?只能算他运气不好咯。” 忆凝与尚随听后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她才把奇君掳到这灵泉山来。忆凝当下更为恼怒:“你把他当成你喜欢的人的替代品,你觉得有意思吗?你这分明是在自欺欺人!” 女子微笑道:“是不是自欺欺人我不管,反正我觉得让他在我的身边,挺有意思的。” “你……”忆凝对她怒目而视,又气又急。 柳一尚随不由得暗叹:“这下可好,一个疯女人撞上了另一个疯女人。” 玉吟仙子又悠然道:“我们你们俩都是凡人,要想把他从我手中带走,恐怕不容易把。” “我一定要带他走!”忆凝喊道。 “那就要看你们俩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女子却笑着说道。她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素手在琴弦上弹拨。顿时,迷幻的琴音便在山谷中回荡。 弦依高和断,声随妙指续。 柳一忆凝与尚随对视一眼,忆凝拿起骨笛,尚随把陶埙放在嘴边,一齐吹奏起来。霎时三种乐器所奏之音在山间飘荡。 玉吟仙子见她的琴音迷惑了不了两人,心中不禁暗暗有些着急。 而站在她身旁的奇君听到天音咒,无神的双眸中渐渐有了神采,他的神志也在渐渐地恢复。 玉吟仙子眼中的余光瞟到奇君的神色慢慢转常,心中气恼,却不慌张。在喜鹊仙子走后,她就想到可能还会有人来抢夺奇君,因此她预先吩咐她豢养的一只老鹰,若是她无法应付时,便会唤它出来,它则会把奇君“扔”到千里之外。 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得到的。但她又舍不得让奇君死,因此选了这么个折衷的办法。 老鹰听到主人的呼唤,从不远处飞来。飞近后,身形陡然数倍,羽翼暴长到六尺长,宛如一只大鹏鸟。 老鹰直扑奇君而去,而奇君神智尚未恢复,也不知道躲闪。忆凝与尚随都心中焦急,但他们要吹奏天音咒,分身乏术。 柳一尚随心中暗悔,他应该把黄儿带来的,只是可能到太阳下山他都找不到它。 他霍得想起他虽然手不能动,但他可以用意念控制发网,当下柳一尚随便驱动意念,发网从腰间飞出,直扑老鹰而去。 老鹰见发网扑来,立刻扑棱翅膀,左扑右飞,连连躲避。 玉吟仙子只道他是个凡人,不知他还有此等宝贝,心下惊疑。 老鹰毕竟不像猫只会上蹿下跳,它翼下生风,瞬间就飞出几丈远,发网在半空中苦苦地追逐着。 眼看发网就要套住老鹰,玉吟单手抚琴,另一只手则对天一指,一道仙力从指间发出,将发网射落。 柳一尚随见发网没能将老鹰奈何,双眉紧皱。 忆凝霍得想起易惜芩给她的冰魄珠,也驱动意念,将冰魄珠逼出体外。 玉吟仙子望见忆凝的头上漂浮这一颗如冰晶的珠子,珠子的周围还冒着白烟,不禁柳眉一皱——这又是什么东西? 忆凝也驱动意念,冰魄珠如离弦之箭向老鹰射去。 老鹰反应极快,立刻飞身躲过。 冰魄珠不似发网般可以紧追目标不放,而忆凝的意念还来不及让它转向,冰魄珠便撞在后面的一棵大榕树上。任凭榕树盘根错节,独门成林,受此一幢,也立刻轰然倒下,树枝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玉吟仙子心中暗惊,一个凡间女子竟有如此厉害的法宝,而柳一忆凝也从未使用过冰魄珠,见它有如此威力,也是惊诧不已。 在冰魄珠又要撞上一颗树时,忆凝意念一动,它又飞了回来,悬浮与她的头顶。 老鹰在玉吟的头顶盘旋,警惕地望着柳一忆凝和柳一尚随,防备着他们再用法宝攻击自己。 柳一忆凝再次驱动意念,冰魄珠发出巨大的威力,向玉吟攻去,一时间白光迸射。玉吟不敢与之争锋,抱着琴一跃而起,冰魄珠的力量横扫而过,女子身后的一排树瞬时似乎被利刃所砍,齐齐被拦腰截断,轰然倒下。 第83章 :离开成昊氏 而奇君也被这股力量波及,身躯被高高地抛起。他神智不清,也不知道害怕,连惊呼都没有一声。 老鹰反应奇快,在奇君被抛起的那一瞬间,它的利爪一下子抓住了他,向东方飞去。 玉吟仙子见它已经把奇君带走,脸上浮现出笑意。 忆凝与尚随见奇君带走,瞬时就要追去。玉吟仙子断不可能得偿所愿,趁机两只手轮流猛拨琴弦。她每拨动一次,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随着她的手向两人扑来,使他们俩无法前进。 虽然柳一忆凝没有用意念驱动冰魄珠发力,但冰魄珠受到外力攻击,仍旧爆发出威力,寒光迸射,与琴发出的力量相抗。两股力量在半空相击,爆发出巨大的光华。 就在这一个瞬间,奇君便消失在忆凝与尚随的视野中。 柳一忆凝又忙驱动冰魄珠,一股巨大的力量又向玉吟仙子攻去。 玉吟仙子又从半空翩然落下,再次躲过,而她身后的另一排树又遭了殃。 “大哥,你快去追奇君!”忆凝喊道。 “好。”柳一尚随说罢,足尖一点,便飞掠到半空。 玉吟仙子未曾料到他会腾云驾雾,微微一愣,而后又一手抱琴,一手迅速向空中一指,一条白练从袖中如蛇般蹿出,直逼柳一尚随而去。 忆凝瞬时把冰魄珠从体内一收,同时把骨笛向空中一划,顿时一道光华闪过,白练被隔空斩断。 玉吟现在望着断绫从空中翩然落下,心中微惊——她确实小看了这两个凡人。 她无心与她再争斗下去,冷笑道:“小丫头,你再怎么跟我打也没用,还不如快去追你的情郎。” 忆凝一想她说的也在理,虽然凭借着冰魄珠,玉吟仙子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自己只是个凡人,又能把她如何。想罢她也足尖一点,飘飞而去。 玉吟仙子望着忆凝远去的身影,冷笑道:“我看是你们快,还是我的鹰儿快。 柳一尚随在云端之上奋力疾飞,追了两刻中,仍不见老鹰与奇君的踪影,焦灼不已。若是再找不到奇君,就很难再找到他了。 他又奋力急追,但片刻之后,依然没有看见奇君。 柳一尚随悬停在云端之上,愁眉紧锁。 忆凝也寻着这个方向追来,追上了兄长。她一见尚随,就立刻问:“大哥,看到他了吗?” “没有。”柳一尚随颓然道。 柳一忆凝紧咬着嘴唇,如鲠在喉,他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茫茫人海,又要让她到何处去寻? 她俯视下方,云层之下,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山间的江水(长江),如同一条白练铺在南方大地上。 从如此高的地方向下望去,只能瞧见大地的轮廓,丝毫瞧不见人,忆凝急迫地望着下方,却什么也看不到。 尚随劝道:“我们不如先回去,再作打算。” 忆凝留恋地望着下方,说:“让我再看看。” 柳一尚随只得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又道:“我们还是走吧。” 忆凝最后看了一眼下方美丽的山峦,无奈地说:“好,我们回去。” 柳一尚随听出,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他不禁暗暗有些心疼。 兄妹俩回了成昊氏,尚随将此事告诉了絮儿,絮儿听后听后也大为奇君担心,而忆凝一回到成昊氏,便一直发呆,或是一个人默默流泪。 密林中,晨轩与一个少年交谈着。 “少主,夫人已经知道你到成昊氏来了。”少年说,“夫人说你玩儿几天就算了,一个好端端的神仙老是当凡人,说出去不把人笑死。” 晨轩皱了皱眉,说:“我正觉得有趣呢,又要我走!” “少主,夫人的话也有道理啊!”少年说。 “有什么道理啊!”晨轩说,“凡人可以修仙,仙人为什么不能体验一下做凡人的滋味。怎么就叫人笑话了?” 少年笑了一声,说:“少主还是跟夫人说去吧。” “你还幸灾乐祸是不是!”晨轩微怒道。 “没有,绝对没有!”少年道。 “墨羽,我母亲没说现在让我走吧?”晨轩笑着说。 “夫人是没有这样说,但就是这个意思。”少年说。 “呵呵。”他坏笑着说,“那我就继续在这儿呆着。” “少主,夫人知道了罚你,可不关我的事啊!”墨羽白了他一眼说。 “好,好。”晨轩笑着说,“一切我自己承担。” 墨羽突然笑着说:“少主,你该不会是看上哪个凡间女子了吧?” 晨轩一听,便伸手弹了一下墨羽的额头,说:“你胡说什么啊!” 墨羽“哎哟”一声,抬起手揉了揉头。 晨轩看他这个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墨羽也一边揉头,一边笑着。 “行了,你赶紧走吧。免得被人看见。”晨轩说。 “是。”墨羽狡黠地一笑,消失在晨轩的面前。 全部落的人都在找奇君,晨轩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他从侧面了解到,奇君是忆凝所爱之人。 在成昊氏,晨轩除了虞武一家人以外,最熟悉得便是忆凝了。既然是她喜欢的人有难,他是很乐意帮忙的。而且他母亲不要他老呆在成昊氏,趁此机会暂时离开也是好的。 他听说她救他未成,又要出去找他,便要陪他去。 忆凝那时正在房中收拾东西,听他说要陪自己去找奇君,不由得一愣,然后道:“我这次出去,可能要很久,你就不必陪着我了。” “正因为可能会出去很久,我才要陪着你啊!”晨轩说,“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多危险啊!” “不要紧。”忆凝淡淡说,“我会保护自己的。” “不。”晨轩固执地说,“你是我的朋友,你要以身涉险,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这……”忆凝还是有些为难,而且她觉得晨轩表现地过于积极了,这让她不免有些担心,晨轩对她有别的意思。但她仔细一想,晨轩平常也未做过有越于朋友之谊的事,也就放下心来。 她不知道,晨轩的心里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那,好吧。”忆凝勉强道。 晨轩听她答应了,不由得欣喜起来,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 “好。”晨轩道,“我明日来找你。” 他与忆凝说定了时间,便回了虞武家。 次日清晨,晨轩身上背着包袱,到了忆凝的住处。 此时,卓英也到了忆凝家中,为她送行。他原本也是想跟着忆凝去的,怎奈家中还有母亲无人照料。他本还有个姐姐和妹妹,可她们都已嫁到外部落,因此家中只有他一人。若是忆凝只出去几日,他便可以把母亲暂时托付给堂兄弟,可忆凝出去寻奇君,归期遥遥,他实在不能抛下母亲。 卓英在忆凝的堂屋中看到樊晨轩身背包袱,红光满面地进了屋,心中不免生出嫉妒。 晨轩与卓英、柳一尚随、柳一絮儿一一打过招呼,又对忆凝说:“我们走吧。” 忆凝冲他点了点头,又对屋中的其他人道:“我走了,你们不要太担心我。” “忆凝,你一定要小心。”卓英说,“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回来吧。” 忆凝叹了一口气,口气淡然而坚决地说:“我一定要找到他。” 柳一尚随原本什么都不想嘱咐,甚至头脑中还闪过希望她死在外面的念头,但碍于樊晨轩在此,他也不得不拿出兄长的样子,装作关心地说:“忆凝,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忆凝也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也只得应承道:“我知道,大哥你放心吧。” 絮儿也做出一副极为不舍的样子,用极为夸张地语气说:“姐姐,我会想你的。” 忆凝的心蓦地被妹妹刺痛了,突然感觉到一丝悲哀,几欲哽咽。自己的两个亲人,都不再是亲人。她想得到自己的爱情,却失去了人生中另外宝贵的东西。 她勉强道:“我也会想你的。” 而晨轩完全没有觉察道兄妹三人的异常。 “我走了。”忆凝道。 说罢她便与晨轩出了成昊氏,向东边而去。 而就在恶战的那一天,奇君被抛到了东方的西陵氏。两天后,他刚刚从昏迷中清醒,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依稀听见女孩的说笑声。 他挣扎着从**爬起来,发现浑身疼痛,也没有什么力气。 这时,女孩似乎发现屋里有动静,便进来察看。 看到奇君醒了,那女孩兴奋地说道:“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好几天了。” “这里是哪里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奇君问道。 “这是西陵氏。我和父亲发现你昏倒在悬崖下,就把你带回来了。”女孩子说,“你看起来不像是我们部落的人呀!你叫什么,是哪个部落的人呀?” “我……”奇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关于昏迷前的任何事了。 因为他在从**曲中还没有完全清醒,便被抛到此处,所以醒来后记忆全无。 “怎么了?”女孩见他表情奇怪,忙问道。 “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奇君有些茫然地说。 女孩听他这么说,也有些为难了。 第84章 :奇君的去向 “那可如何是好!”女孩说,“不如你留下来吧!” 奇君心知也只得如此,道:“那就叨扰了。也许过一段时间我的记忆就恢复了。到时候我回到部落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奇君又像女孩打听这里的情况。女孩告诉奇君她叫辉夜,父亲叫由山,母亲叫。部落所在的山叫仓琪山,山下有一条河,叫清河。西陵氏的人是靠农耕和捕鱼为生,有时也会去狩猎和采摘。 西陵氏养蚕业发达,女孩儿们的主业就是养蚕。传说中养蚕缫丝的嫘祖,就是西陵氏的女子。 “你好神奇呢。”辉夜又笑着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身上竟然只是有些擦伤,都没有骨折。” “是吗?”奇君也有些奇怪,难不成自己是个神人?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看到的都是假象,奇君只是被带到悬崖下,却并不是从崖上摔下去的。老鹰听了主人的吩咐,绝不把他弄死,只是从几丈高的高度把他扔到一个极陡的斜坡上,让他从上面滚下去。 老鹰一直在旁看着,直到有人发现奇君,把他带走,它才离开。 女孩的父母回家后,知道奇君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谁,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奇君给自己取名为崖生,因为他是在落下悬崖后却大难不死的。 之后,奇君便跟着由山与西陵氏的人一同去耕作、打猎,捕鱼。让由山惊讶地是,他竟然还是个捕猎的好手,这使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伙子。 而奇君在打猎时,总是能隐隐约约想起在成昊部落捕猎的场景。他记得那里也是大山之中,山下也有一条河。但那河不叫什么河,而是其他的名字。但到底是什么呢? 闲下来时,他总是不断回忆打猎的场景,希望能想起些什么。想得累了,又想那条河的名字。可那一切都是一些模糊的记忆,奇君无法回忆出更清晰的画面,更准确的信息。 一转眼便是半个月。 他却不知道,忆凝正在到处寻找他的下落。 晨轩已与忆凝出去了半月,到各个部落打听,但仍未找到有关奇君的线索。 柳一忆凝认准了要寻回奇君,虽出来日久,却无退缩之心。而晨轩陪她出来,一是为了避免母亲责怪,而是为了帮忆凝找奇君,如今找了多日还未得结果,便有些退缩之意。 是夜,两人在一个山洞中生起火来,相邻而坐。火上架着一只野兔和一只山鸡。 晨轩一边捣弄着柴火,一边问:“忆凝,你还要再找下去吗?” “当然。”忆凝决然道。 “可是,你不觉得希望很渺茫吗?” “我知道希望渺茫。”忆凝说,“可是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他,那就没有意义了。” “那你准备找多久?”他又问。 “永远找下去。”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我会找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忆凝淡淡说。但她的淡淡中透出毅然决然的意味来。 晨轩心中一震,没想到这个凡间女孩儿,竟然如此地执着! 他微愣了一会儿,又问:“你如果真的永远不回去,那对你的哥哥和妹妹,不是太无情了吗?” 忆凝暗想:“他们巴不得自己永远不回去。”而她也并不想见到他们。她曾经还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他们的原谅,可是他们对此无动于衷。现在她不见到他们比看着他们还好受些。 她自然不能把她与兄长妹妹的仇怨如实以告,只得作出一副痛苦的神情说:“为了奇君,我也只得辜负他们了。” 晨轩又愕然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仅是信念坚定,甚至是疯狂了!但事实却远远比他想象地疯狂。 忆凝看出他的退缩之意,遂道:“你若是不想陪我了,就回去吧。” 晨轩虽然真的不想陪她再这样遥遥无期地找下去,但他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他想他定然是不可能陪她找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但若要再陪她找半个月,几个月,勉强一下自己,也还是可以的。 他道:“我是想回去,但是我也不能扔下你一个人,我还会陪着你的。” 忆凝道:“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想回去就回去吧。我有惜芩姐姐给的冰魄珠,一般的鬼怪都奈何不了我。” “话虽如此。”晨轩说,“可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让人不放心。作为朋友,我一定不会那么快就离开的。” 忆凝微微一笑,心中略有些感动。 当夜,两人各自睡下。 墨羽此刻就在不远处,他用传音之法叫醒了晨轩,晨轩被叫醒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洞,去见墨羽。不知,他是否又带来了什么“噩耗”。 “墨羽,又怎么了?”晨轩问。 “少主,夫人说本来叫你到外面来长见识,但你在外面越发不长进,叫你回去。”墨羽说。 晨轩有些恼怒地说:“母亲凭什么说我不长进!”那模样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夫人说,你一开始沉溺于凡人的生活,忘记自己仙人的身份,现在又跟着一个凡间女子,四处找人,说出去叫人笑话。” “我帮我朋友,有什么好笑的!”晨轩不满地说。 墨羽无奈地说:“我也知道少主是出于朋友之义啊,可是夫人说,你跟着一个跟你关系不明不白的女子,怕被人说闲话。” 晨轩微恼道:“出来了还要事事被管着。” “少主。”墨羽又是同情又是幸灾乐祸地说,“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夫人的手心啊!” 晨轩轻推了他一把,道:“你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墨羽被他推了一个踉跄,站稳后,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我哪里觉得有意思了。我很同情少主的。” 晨轩想与他争辩也没什么意思,便一言不发,在洞口踱来踱去。 片刻之后,他对墨羽道:“你告诉我母亲,我再陪她半月,如果再找不到奇君的话,我就回成昊氏。” 墨羽为难地说:“那恐怕也不行。” 晨轩一听他说这样都不行,不由得怒道:“那她到底要我怎样!难道非要我马上回去吗?” 他突然有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 墨羽怔了怔,又道:“夫人不是要你回去,她是要你再到别处长长见识,到夏朝,商地去都行。” 晨轩道:“可我倒是挺喜欢成昊氏的,况且就这般什么都不交代地走了,也不大近情理。” 他在卢虞武家住了几个月,毕竟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虞武的小孙子,特别惹人喜欢,他也特别缠自己。把自己看做亲叔叔般。 墨羽一面想帮晨轩,一面又碍于他母亲的命令,两面为难。 “少主,你自己决定吧,我只是个传话的。”墨羽无奈地说。 晨轩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次我不会听她的,我定要再陪她半月。半月之后,何去何从,在做商量。” 墨羽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每次与夫人冲撞,母子俩定然要大闹一场。唯一让墨羽庆幸地是,每次夫人教训晨轩时,即使弄得天地变色,也不会波及旁人。不过夫人的“爆发”对晨轩越来越没有约束力了。 “少主。”墨羽说,“我只负责传话,后果你自己承担。” “我知道!”晨轩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就把我的话带到,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就是!” 墨羽拱手道:“少主,我这就向夫人回禀去了。” 说罢墨羽便飘然飞掠,回了上苫谷。 晨轩叹了一口气,又悄无声息地进洞。他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暗想:“有什么疾风骤雨,都冲我来吧!” 墨羽回了上苫谷,用晨轩的话回了夫人,夫人一开始自然是怒不可遏,但她转念一想,晨轩自己也说了,只陪那个女人半月,也不甚打紧,他想再去成昊氏,无非是新鲜劲儿还未过,他玩儿得腻了,自然会到别处去。反正对于神仙来说,时间并没有凡人那么紧迫。若强行要他到别处去,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学不到什么。而且又会让他们母子之间起冲突。因而她也就不想再强迫他什么,只是让墨羽提醒他履行自己的诺言。墨羽对夫人的反应大感意外,暗暗替晨轩高兴。他一听完夫人的吩咐,便立刻到了晨轩身边,将夫人的话带给他。晨轩听后也是意外不已。 晨轩耐着性子,又陪了忆凝半月,但仍然五奇君的消息,他向忆凝提出回成昊氏,忆凝并没有阻拦,反而感觉解脱。这一个月,她与晨轩在一起,一直心存愧疚,时间越长,就越愧疚。现在晨轩打算回去,她心中自然是轻松不少,只是,以后要独自踏上前路,不免孤独寂寞。 忆凝又让晨轩给尚随和絮儿带好,这倒不是做给晨轩看,而是出来一月,真有些想念他们了。而且,以后,可能连带好的机会都没有了。而在成昊氏的柳一尚随和柳一絮儿,在忆凝走了那么久之后,也不禁有些想念她了。 晨轩走后,忆凝只得孤身一人继续向东而行。每当夜晚来临时,她便倍感孤单与寂寞,有时也会有些恐惧。 若是到了这样的时刻,忆凝便用对奇君的思念和过去美好的回忆,来驱走孤独与恐惧。 第85章 :青儿 山坳中,一个女子正孤身行走。日薄西山,红霞渐起,她也要为自己找一个落脚之处了。 她在山中寻了一个山洞,在里面升起火来,火光跳跃,映照着她的脸庞。 今日又是一无所获,她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越来越渺茫,但她只是沮丧,却没有放弃,那一点点火苗,在她心中顽强地燃烧。 她从包袱里拿出今日采摘的仙果,就着洞中清冽的泉水,清洗起来。 正洗间,忆凝听到了身后一阵风声——有人来了。 她心中一紧,慌忙回过头去,却见来者竟是他! “你怎么来了?”她转身问。 “前段时间陪你的那个人走了,我自然是要来陪你的。”来者道,“否则你一个人在外,我怎么放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女子漠然道,“我都能应付。” “忆凝,开始跟着你的那个男人,是什么人?”他虽然竭力掩饰自己的嫉妒,但还是说的极不自然。 忆凝冷笑一声,说:“怎么,你还想吃他的醋?” “我,我没有。”干节有些局促地说,“只不过一个跟你没有特殊关系的男人,怎么会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你不用多想,他只是出于朋友之义。” “那你告诉我他的名字。” 忆凝瞪着他,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名字而已,这都不能说吗?” 忆凝凝视了他一会儿,道:“他叫晨轩。” “晨轩。”干节点了点头,又问,“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他?” “他……”忆凝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秘密?”干节看忆凝的反应,霍得紧张起来。 忆凝用晨轩的谎话骗他道:“他在原来的部落有仇人,刚刚投奔到我们部落。” 干节暗想若是找出他的仇人,把他给结果了,不管他是否对忆凝有意无意,都可以永远地剪除这个祸患了。只是,忆凝定然不会说出他原来的所在,这却麻烦。 柳一忆凝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心中暗笑。 而干节也丝毫没想到忆凝竟是在骗他。 他望了一眼在山泉冲出的小潭中的山果,问道:“你还没吃东西把?” “是啊。” “那你先吃果子吧。” 忆凝从水中捞出鲜果,坐到火边吃了起来。 干节则坐在她的对面,默然地望着她,忆凝被他这样望着,倒也吃得自在。他等她吃完,然后说:“忆凝,你还在担心起君吗?” 忆凝并不看他,冷冷道:“我找不到他,你很高兴把?” “我当然希望你找到他。”干节道,“因为我也不想你伤心难过。” “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好。”忆凝又冷冷道,“你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吗?” 干节只得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心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担心,还为了那个男人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心中实在是觉得气恼,可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呢? 他只好又忍着心中的怒气,继续安慰忆凝道:“别担心,我一定会陪你一起找到奇君的。” “我不要你陪!”忆凝却仍不看他,倔强地说道。 干节又走到忆凝的面前,说:“我可是诚心诚意的。” “诚心诚意我也不需要。”忆凝说。 “忆凝,你这是何必呢?多一个人在身边陪你有什么不好吗?” 忆凝不语。 隔了一会儿,她又问他:“你说你陪我找奇君,不是对奇君存着什么坏心眼儿吧?” “我……”干节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哪有想把他怎么样。” 在忆凝的心里,始终还是怀疑奇君失踪之事与干节有关。 “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故意要把我引开,让我不能与他相见?”忆凝又问。 “忆凝,你想的也太多了。”干节无奈地说,“我怎么可能这样做。” “就算不是。”忆凝低着头说,“我还是不想让你陪我,我不想见到你。” 干节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着你一个人孤身在外的。不管你想不想,我都一定要在你的身边。” 这是两个执拗的人在一起较量,看谁拗的过谁。 忆凝听他说的那么坚决,也不想再拒绝了,答应道:“好吧,我让你陪我。” 干节笑着说:“这就是了嘛。” 晨轩告别忆凝,回了成昊氏,一晃又过去一月。 冬去春来,万物生发。渝水边的芦苇长得异常茂盛,迸发着勃勃生机。一只只的白鹭在芦苇中任意行走,又或是振翅高飞,好不惬意。河的对岸是低矮的小山,好一幅美妙的山水画面。 漠漠芦苇飞白鹭,绿绿春木啭黄鹂。 芦苇丛中,一个男子懒洋洋地躺在里面,高高的芦苇遮住了他的身形,暖融融的春日照耀着他的身体。 他双眼紧闭,睡得正香。 突然,一只白鹭振翅飞了过来,站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对着他猛扇了几下翅膀。 那人被突如起来的冷风搅醒了美梦。他一睁眼,还未彻底清醒,便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站在自己的身上,它的两只眼睛正对着自己。 他不禁一声惊呼,本能地用手驱赶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而这只白鹭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在他的身上蹦来跳去,躲避他的攻击。 那人用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渐渐清醒了过来,他心中暗惊——这白鹭怎么不怕人? 他定睛一瞧,它哪里是白鹭,分明是…… 而此时,白鹭还在他的身上蹦蹦跳跳,似乎玩的极为开心。 他懒洋洋地笑道:“别跳了,我认出你了。” 白鹭一听,立刻老老实实地在他的身上“立定”,不敢再乱动了。 他霍得坐起身,白鹭立刻飞到一旁望着他。 男子笑道:“青儿,别装了,我认出你了。” 白鹭扑棱了两下翅膀,又叫了两声,然后化为一个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模样标致,一双美眸是那么的澄澈。她似乎一只快乐的小山雀,一脸的活泼调皮。 男子起身笑问:“青儿,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啊!”女子大方地说,毫无羞涩之意。 “太假了吧!”男子不屑地说。 青儿掩嘴一笑,说:“我是来看你在凡间混得怎么样,这里好不好玩儿。” “好玩儿,凡间当然好玩儿了。”男子指着对面的山说,“你看,这山,这水,多美啊!” “这儿是挺美的。”青儿道,“刚才我还去雷泽了。” “雷泽我也去过,那里风光旖旎,宛若仙境。” “我还专门去找传说中的大脚印呢!” “找到了吗?”晨轩问。 “没有。”青儿失望地说。 晨轩打趣道:“你想干什么啊?也想踩一下,生个儿子,当伏羲氏的长辈啊?” 青儿恼道:“你想死啊!”说罢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晨轩眼疾手快,一闪身便躲开这一击,他忙赔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这很好笑吗?”青儿板着脸道。 “不好笑,一点儿都不好笑。”晨轩继续赔笑道。 青儿懒得跟他计较,又兴致盎然地说:“你带我到你在的那个部落去玩玩儿,怎么样?” “好啊!”晨轩也是兴致极高地说。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得先给你编个身份。要是碰到熟人,我才好说。” “这有什么难的。”青儿不屑地说,“就说我是你的朋友,从别的部落来看你呗。” 晨轩一听不禁扑哧笑了一声,道:“在凡间,应该还没有一个女子为了看一个只是她朋友的男子,从自己的部落跑到另外一个部落。至少不会一个人跑过来。一群人一起过来还差不多。” “那怎么样才行?” “只有两种关系。”晨轩道,“一是你是我出嫁的姐妹,回部落来看我。不过我跟虞伯说我的亲人都被仇人杀了,哪里能再冒出个姐妹来。二嘛……”他坏笑了一声,不说话。 “你又要拿我开玩笑!”青儿瞪着他说。 “我可没想开你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晨轩一脸严肃地说。 青儿想了一会儿,不情愿地说:“好吧,就让你占一下我的便宜。” 晨轩听后笑着说:“走,我这就带你去。下午我还要做事呢。” “好啊!”青儿又欢喜起来,方才的不快一扫而过。 晨轩带着青儿到了成昊氏,不时碰到些新认识的“熟人”,有些“熟人”只与他打招呼,有些则问青儿是谁,晨轩总是笑着说她是喜欢自己的女孩儿。 青儿对成昊氏的一切都那么稀奇,不时问这问那,有的问题连晨轩也答不太上来,比若一些工具的名字。 走着走着,柳一尚随迎面而来。 第86章 :再次出发 “尚随。”晨轩打招呼道。 “晨轩。”柳一尚随笑问,“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是谁啊?” “她叫青儿,是纫丘氏的,她专门来找我的。”晨轩笑着说。 “哦。是青儿姑娘。”尚随望着女子道。 青儿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心中却暗骂道:“人家又没问,你那么主动干嘛!” 晨轩又问道:“尚随,忆凝回来了没有?” “还没呢?” 晨轩一愣,道:“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有惜芩仙子给的冰魄珠,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尚随淡淡道,“而且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虎牙,如果她有危险,她就可以用它让惜芩仙子来救她。所以你放心好了。” 晨轩暗想:“这惜芩仙子对忆凝怎么这般好。” 他也对柳一尚随的冷淡有些奇怪,尽管她有惜芩仙子庇佑,但一个半月在外面漂泊,他这个做兄长的是不是太放心了? “哦,这样啊。”晨轩道。 “没事我先走了。”尚随说。 “好。” 辞别尚随,晨轩又带着青儿往前而行。 柳一尚随则回过头来,有些惊疑地望着两人。他也早已发觉晨轩身上有仙气,而刚才这个青儿,身上也有仙气。这个晨轩,究竟是什么身份? 忆凝在许久之前,便已经知道晨轩是神灵,但她要给她的朋友保守秘密,因此对谁都没有说。所以柳一尚随只是心中怀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刚才说到忆凝的时候,他虽然口气冷淡,但他此时想起忆凝的时候,不禁还是有些担心——难道她真的出事了? 与柳一尚随擦肩而过之后,青儿好奇地问:“柳一忆凝是谁啊?” “就是刚才那个人的妹妹。成昊氏的一个巫女。”晨轩不紧不慢地说。 “她到哪里去了?”青儿又问。 “她喜欢的男人被灵泉山的一个妖女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她就出去找她。”晨轩说,“我还陪她找了一个月呢!” 青儿笑道:“你跟她什么关系,陪了她一个月啊?” “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就是朋友关系啊!” “你不说实话。”青儿道,“我就到你母亲面前告密!” “我的姑奶奶,话可不能乱说。”晨轩急道,“你要是跟我母亲说我爱上了一个凡人,那我可就一百年别想出门儿了。” 青儿扑哧了一声道:“看把你吓得,我不说不就是了嘛。” “说起来,我是不是该出去找她呢。”晨轩有些担忧地说,“怎么说她一个人在外,总还是有些危险。” 青儿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兄长都不急,你急什么。” “说也奇怪,都两个月了,他竟然如此淡然。”晨轩道,“他平时不是这样冷淡的。”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青儿道,“还不如多陪我玩玩儿。” 晨轩笑着说:“好好好,陪你玩儿。” 他陪青儿在成昊氏中“游荡”了几个时辰,青儿便又离开成昊氏,到别处去了。 晨轩送走了青儿,心里还在想着忆凝的事,隔了几天,他便又想出去找柳一忆凝。 这日,他做完事,便到了柳一尚随的住处。 柳一尚随招呼他进屋,又问他有何事。 晨轩开门见山地说:“忆凝已经出门两个月了,我们该去把她找回来了。” 柳一尚随皱眉道:“凭我对她的了解,她如果没有找到奇君的话,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晨轩知道尚随说的在理,可尚随说话毫无诚意,他知道尚随不想去找柳一忆凝,恐怕有什么别的原因,这使得他对忆凝更好奇了。 晨轩又说:“我知道她倔,不过这人海茫茫的,找一个人哪儿那么容易?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外面,你难道打算一辈子不见她吗?” “我……”柳一尚随神色一变,一辈子不见她,这个念头的确在他的头脑中闪现过。可是,他真的要一辈子都不再见她了吗?又或者,这就是上天为她安排的结局? 晨轩从柳一尚随的脸色中也读出了什么信息,他知道这兄妹俩人之间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在平常之时,他们是互敬互爱的兄妹,但到了这非常之时,就能看出他们之间有无形的沟壑。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忆凝身上的秘密。 柳一尚随又道:“你别太担心了,还是再等等吧。若再过些日子,她不回来,我再出去找她。” 晨轩怕他一拖再拖,便说:“既然你不去找她,还是我去找她好了。” “你去?”尚随一疑。 “是啊,我去。” 柳一尚随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你对她?” “她是我朋友啊!”晨轩坦诚地说。 他第一次陪忆凝寻找奇君,完全是出于朋友之义,但现在,他对忆凝还多了别的感觉。在不经意间,他已经被她的执着所感动、所震撼了。他从来没遇到像忆凝这样,有如此坚定的信念,并且如此执着地追求。在他的记忆里,恐怕她都可以与追日的夸父相比了。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柳一尚随道,“所以如果你有别的想法,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晨轩被他说的一阵尴尬,愣了一下才道:“我对她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没有最好。” 晨轩又问道:“尚随,你真的不去找她吗?你若不去,那我就去了。” 尚随暗想,让他这么个不相干的人跑两趟,而他这个当兄长的人漠不关心,还不知道族里的人怎么议论他。他又蓦地想起,晨轩走后,八成干节会陪在她的身边,若是被晨轩撞见,那还了得。虽然忆凝做了那么多错事,但他这个做大哥的,还是想尽力保全她的名声。 当下他便改口道:“找忆凝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我明天就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吧。” “不必了,你已经辛苦了一趟。”尚随道,“我自己去便好。” “不。”晨轩坚持道,“我怕你找到她也把她劝不回来,我跟你一块去,好一起劝她回来。” 尚随见他如此坚决,也不好拒绝,遂道:“好,我与你同去。” “那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晨轩说。 “好。” 晨轩起身拜别柳一尚随,便出了门去。 柳一尚随从窗棂中望着他,脸上浮现出深深地忧虑。若是他真的爱上了忆凝,以后就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苦痛了。 晚间,柳一尚随、絮儿和黄伊围坐在炉火边用饭,柳一尚随便将晨轩来找他之事说与她们听。 柳一絮儿一听晨轩还想去找忆凝,便笑道:“他对姐姐是不是有什么意思啊?” 黄伊也在一旁浅笑。 “我也不能确定。”柳一尚随说,“若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黄儿,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柳一尚随又道。 “啊!”黄伊一声惊呼,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柳一尚随看到她的表情,立刻无语了,这是多艰难的任务吗? 他正想以“主人”的姿态教训这只只想吃鱼不想做事的懒猫,还没来的及开口,絮儿又说道:“大哥,你不要带她走嘛,我一个人住好孤单啊!” 妹妹的话顿时把柳一尚随的话给噎回去了。 黄伊也趁机说:“主人,你就让我陪絮儿姐姐吧。” “我……”柳一尚随先是语塞,而后又只得无奈地说:“好吧。” 他心中暗想:“这两个丫头现在怎么倒像是亲姐妹了。”但他心中也有些暗怕,虽然黄伊现在像个窈窕淑女,可发起威来,絮儿可是要吃亏的。 柳一尚随又从腰间解下发网,道:“絮儿,把这个拿好,她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把她网了。” “知道了。”絮儿笑眯眯地接过发网。 黄伊则极为不爽,说:“主人,你到外面去多危险啊,发网还是你拿着吧,我保证不会不听话的。” “危险?”柳一尚随冷冷地说,“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不保护我?” “我要陪絮儿姐姐嘛。”黄伊赔笑着说。 柳一尚随一脸鄙视地望着她。 西陵峡是长江三峡的最后一个峡谷,江水(长江)流到此处,已没有在瞿塘峡那般湍急,而是静静地流淌着。也就在此处,它将要摆脱峡谷的控制,进入一望无际的平原。在那个平原上,它将有九曲十八弯。 在西陵峡的尽头,已经是一侧是丘陵,一侧是平原了。而那丘陵,也不似巫峡中的山峰高耸入云,而是又低又矮了。 江水边,一个青年男子正眺望着对面的山丘,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折服熟悉的画面,他却没有忘记。而他身后的平原风光,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陌生。 他身上穿着丝绸衣服,这是西陵氏的一个巫女蚕儿送给他的。 在西陵氏丝织业发达,穿丝绸的人远多于成昊氏,但丝绸衣服也不是人人都能穿的。那个叫蚕儿的巫女对他有意,因而做一件丝绸衣裳给他。 第87章 :找到忆凝 他伫立在江水边,正苦思冥想着他的过去,可是他的头脑中只有一些破碎的画面,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到底从哪里来,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摔到悬崖下面?”他每天都这样问自己,却没有答案,唯有眼前的这幅图景,是那么地熟悉。 一个同样一身丝绸的女子从远处走来,走到男子身边。她就是蚕儿,西陵氏的巫女。她长得并不算美,性格还很乖戾,与柳一忆凝有几分相像。她发言如机括,在族中常与别的女子骂架。 她对男子道:“崖生,你又到这儿来想以前的事了?” “是啊。”奇君说,“这里是我唯一有印象的地方。” “我们西陵氏有许多地方都是这般景象,不过这里没一个人认识你,你应该不是我们西陵氏的。” “那还有哪里是此等景象?” “我听说穿过三峡,到江水的上游,许多地方都是这等景象,而且江水有那么多支流。”蚕儿又说,“江水在我们这段两岸趋近平坦,可是下游还有一些支流流经有山的地方。你光记得这样一个图景,又怎么能找到你的家乡呢?”“我。哎……”奇君满脸惆怅。 “你先别想你家乡的事。”蚕儿笑道,“你先想考虑一下另一件事。” “你是说……”奇君迟疑了一下,说,“你跟我的事。” “是啊。”蚕儿兴致勃勃地说。 “这……”奇君埋下头来,面露为难之色。 “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奇君忧心地说,“万一,万一,我在原来的部落有喜欢的女子,那……” “你别担心那么多了。”蚕儿有些不耐烦地说,“都两个月了,如果真的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她也喜欢你的话,早就找过来了。” “也许她一时找不到我。” “都两个月还找不到你,你觉得她还会继续找下去吗?就算她真的有那么坚定的信念,现在还在找你,你觉得她还能找到你吗?”蚕儿几乎是在咆哮了。但奇君对此丝毫不在意,一如他对忆凝的包容一般,他仍然不温不火地说,“让我再想想。” 蚕儿怒“哼”了一声,便头一甩,向部落的方向而去。 奇君见她生气了,忙在她身后大声喊:“蚕儿!蚕儿!” 可她理也不理,头也不回地走了。 奇君叹了一口气,追了上去。 柳一尚随与晨轩一路走一路打听,到了巫咸氏。巫咸氏在巫山附近,与西陵氏相接。巫咸是的一个老妪告诉两人十天前有一个叫柳一忆凝的女子来到他们的部落,而他们的部落发生了瘟疫,她与她的哥哥正在解决这场瘟疫。现在瘟疫基本控制,他们也快要走了。 晨轩听到老妪说她还有个“哥哥”,当下便笑道:“忆凝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哥哥?” 柳一尚随一听老妇人说“哥哥”,他立刻就猜到他是谁了。他立刻全身都是冷汗涔涔,那哪里是什么哥哥!他强忍住骇意,脑中思绪飞转,暗想要编派怎样的谎言。 他愣了一下说:“可能是她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投缘的人,结拜的吧。” 晨轩露出半信半疑的样子。 柳一尚随看他不信,又说:“等我们找到她,问问她不就是了。” 两人按照老妪的指点,去找柳一忆凝。柳一尚随心中暗暗着急,却不能通知于她。他只得暗暗祈祷,干节可以迅速并冷静地编出合理的谎言,不要让晨轩看出破绽。 一路上,晨轩心情大好,口中还哼着小曲儿,柳一尚随则一脸愁容,一言不发。 晨轩也察觉到他的不悦,问道:“尚随,我们找到忆凝,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我,我只是担心她不肯跟我们回去。”柳一尚随道。 晨轩笑着说:“她要不肯回去,我们就把她架回去。” 正说着,柳一尚随的余光瞥到身旁的一个屋中,有一个与忆凝十分相像的女子。他停下脚步,仔细一瞧,果然是柳一忆凝。晨轩也跟着往右边一瞧。 “忆凝在里面,我们进去吧。”柳一尚随道。 “嗯。” 说罢两人便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外,轻敲门扉。 彼时忆凝正在屋中嘱咐一位中年妇女用药的方法,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立刻先停了下来。 女主人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去开门。” 忆凝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走到门前,开了门,却见是两个陌生的青年男子。 忆凝在屋中看见是柳一尚随和晨轩找来了,吃惊不小。干节虽然不认得晨轩,却认得柳一尚随,也是惊讶不已。按照常理,他不该找来的啊,难道他真的要念及兄妹之情了吗? 女主人见到两个陌生的男子,一脸疑惑地问:“你们是?” “大婶,我们是来找你屋中的这位姑娘的。”柳一尚随说。 柳一忆凝看到尚随与晨轩来了,不仅是惊讶,还是欣喜。她原以为她是希望与柳一尚随和柳一絮儿永别的。但当她看到柳一尚随的那一刹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毕竟血浓于水,十几年的兄妹情谊,不是那么容易忘的。 中年妇女回头望了望柳一忆凝,忆凝道:“大婶,他们是我的哥哥和朋友。” “哦,这样啊。”中年妇女微笑着说:“两位请进吧。” 晨轩一进去,就开始仔细打量忆凝的“干哥哥”。他一眼便看出,他是神仙之体,而干节也看出,晨轩不是凡人。 “大哥,晨轩,你们怎么找来了?” “我们担心你在外面有事,所以找来了。”柳一尚随道。 “忆凝,你身边的这位是?”晨轩望着干节,笑问。 柳一忆凝望了望干节,说:“他是我刚结拜的义兄,他叫南先,是个修仙之士。” 尚随看她说的如此平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从她的神情看,她恐怕对旁人也是用的同样的谎言。他暗自庆幸,幸好忆凝没有对旁人说他是她的亲兄弟,否则他们一来还不露馅儿,到时候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干节向晨轩点了点头。 女主人笑着招呼道:“既然你们都认识,就别站着了,坐吧。” 于是几人都坐下来,中年妇女为他们端上一盘水果,然后笑着说:“我还要煎药,你们先聊。” “麻烦你了,大婶。”柳一忆凝说。 “姑娘为我们巫咸氏解除瘟疫,我们感激不尽,这点儿麻烦算什么。”中年妇女慈祥地笑着,是那般地淳朴。 说罢,她便到屋外煎药去了。 干节坐在他们之间直觉得芒刺在背,如坐针毡,便道:“我四处游方的时候,碰到了忆凝,听说她千里寻人,又孤身一人在外,担心她的安危,便陪她一路走到这巫咸氏。如今既然你们来了,我想我该走了。” 柳一尚随和忆凝都猜到他会这样说,毫不意外,但忆凝还是不得不在晨轩面前装模作样地说:“二哥,这些天多谢你陪我。” 干节也只得逢场作戏,说:“你我结识也是缘分,你也不必谢我。” “那你我以后有缘再见。”忆凝又说。 柳一尚随在一旁看着两人如此平静地演戏,几乎都要吐了。 干节起身,向尚随和晨轩告辞,起身离开了。 忆凝还只得假装留恋地从窗棂中望着他远去的身影。 “忆凝,你还要找下去吗?”晨轩问。 “当然。”忆凝毫不犹豫地说。 “忆凝,你都出来两个月了。”尚随道,“找到他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回去吧。” “不,我不可能回去的!”忆凝虽然不知道尚随是真情还是假意,但她心意已决,“虽然我已经走了两个月,但你们又怎么知道如果我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找到他呢?也许他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已经走了那么远,如果只剩这最后的一步而我退缩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吗?” “忆凝,我真是服了你了。真心服。”晨轩叹服地说,“你竟然如此的,如此的……” 他也不知该用何种词语来形容她了。 “我就是这样,我一直这样。”忆凝沉声道,“这一点,大哥应该最清楚了。” 柳一尚随说:“我是清楚,你从来都是只要认定了什么,就一定会想法做到。” “大哥,既然你清楚我的个性。”忆凝说,“就不要劝我回去了。” “谁想让你回去了,我眼不见为净。”柳一尚随暗想。 晨轩又劝道:“忆凝,你就不为你的哥哥和妹妹着想吗?” “我们永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着想。”忆凝心道。 但她不能这般说,只得曲意道:“我知道我是对不起大哥和妹妹,但是我还是想把奇君找回来。” 其实,凭着她的性格,如果她与尚随和絮儿之间没有那些事,她也定然会抛下兄长和妹妹,毅然决然地去找奇君。 “忆凝,人生短暂,何必虚耗自己的青春呢?”晨轩又说。 “这不是虚耗。”忆凝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坚定,“他是我爱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晨轩,你没有爱过别人吗?” 第88章 :西陵氏 “我……”晨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身边有许多朋友,有男有女。虽然他对他的“女朋友”都很好,但是绝没有“别的感觉”的人。但他并不能干干脆脆地回答她“没有”,因为在这一刻,眼前的这个女子,触碰到了他心中的一根弦——她是一个凡间女子,寿不过百年,在神灵面前,渺小得犹如一只蝼蚁。可她就要以蚍蜉之力,撼动大树。她不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而是以蝼蚁之力,以她短暂的生命,向命运发出挑战,执着地追求她的幸福。 并且她从来都没有屈服过,从来都没有想过退缩。在天地之间,虽然她是那般藐小,但是晨轩已经感觉到她的“高大”。 他的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这是爱吗?他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晨轩说。 “既然你不懂那样的感觉,你就不会明白我的心情。”忆凝说。 柳一尚随心道:“他不懂那种感觉,我懂。我不过我连她是否喜欢我都还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告诉她我爱她。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我与她人神相别,我们之间会错过吗?如果忆凝是我,恐怕早已说出了自己的的心意吧。在这一点上,我不如她。” “忆凝,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也决定了。”晨轩的眼中散发出坚毅的神采。 忆凝望着他,用眼神问他,你决定什么了。 “我一定会陪你去找奇君。”晨轩坚定地说。 忆凝有些吃惊地望着他,而后又露出感激的笑容。 柳一尚随惊诧地望着晨轩,他没想到他“决定”的是这个。他本想提醒他不要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但他把他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咽回去了。因为他看到晨轩的眼眸中迸发着异样的神采,他知道,晨轩已然“沦陷”了,他再多说也是无益。 虽然他与晨轩并无深交,但还是不由得为他揪心。先不说忆凝爱的不是他,就说她犯下的杀人之事,倘若有一天东窗事发,晨轩知道了她还有这样一面,那该是何等的伤心。 柳一尚随道此时都还不知道晨轩是神灵,也不知道他来成昊氏是何居心。但他与他接触的时候,感觉到他是一个开朗、热情、招女孩子喜欢的一个人。这样一个既纯真又可爱的人注定会受伤,柳一尚随还是不免为他担忧。不过事已成定局,以后他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只能是他自己承担了。 “晨轩,你想好了吗?你真的要跟她找下去?”柳一尚随问。 “我想好了。”晨轩的脸上浮现出微笑,似乎要去完成一个神圣的使命,完成一个宿命。 柳一尚随看到他如斯的神情,知道他确乎已经完全被忆凝所感染,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了。 “忆凝。”柳一尚随无奈地笑着说,“你真是固执地让我叹服。” 柳一忆凝不语。 他又对晨轩说:“既然你要陪着忆凝找奇君,那我也就不用太担心她的安全。我看我还是先回成昊是,把忆凝平安的消息告诉絮儿,免得她担心。” “尚随,你放心得回去吧。”晨轩说,“我会保护好忆凝的。” 柳一忆凝心中一紧,这次与柳一尚随一别,有可能真的是永不相见了。 她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兄长说:“大哥,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柳一尚随看到她深情的目光,心中也是一痛。 “我当然会来看你,还会带着絮儿一起来看你。”尚随有些哽咽地说。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逢场作戏,经过两个多月的分离,他们都不愿与对方永远生离。至于以后忆凝是否会被送上“断头台”,那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事了。 几日之后,柳一忆凝与晨轩到了西陵氏地界。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日,但忆凝已经感觉到,这几天晨轩对自己的态度已经与前时大不相同。虽然是同样的“好”,但这“好”与“好”,也是不同的。连晨轩看她的眼神,也是不同了。 忆凝的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可晨轩“好心”陪她,她也不忍心让他离开。她只期盼着快些找到奇君,而且她也发现,祈盼晨轩自己失去耐心恐怕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似乎很“享受”与自己一起寻找奇君的过程。 进入西陵氏以后,忆凝与晨轩也是见人就打听,但他也是一次次地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绝望。西陵氏地域广大,即使奇君在此,一时也找不到他。 西陵氏又被称为蚕陵氏,就是因其养蚕业发达。柳一忆凝与晨轩到了此处,看到家家户户都在养蚕缫丝。各家的院中尽是养蚕的架子。架子上放着装着蚕的簸箕。蚕的上面覆盖着鲜嫩的桑叶。许多女子在屋中与院中穿梭,为蚕添叶。在路上,也有许多女子成群结队,手拿竹篮,或是身背竹筐,往桑林中采桑叶,或是带着满满一筐的桑叶,从桑林中归来。 晨轩与忆凝从未见过这样的图景,不禁觉得十分稀奇,甚至是有些壮观了。忆凝只是听说过西陵氏养蚕也发达,不想发达至此。在成昊氏,自然也是有养蚕的,却不如这里这般繁盛。 柳一忆凝与晨轩再西陵氏打听了一日,都没有打听到奇君的消息。翌日,他们又踏上了前路,继续打听奇君的下落。 又向数人打听之后,终于有人向他们提供了线索,那是一位大伯。当柳一忆凝问他是否听说过“奇君”的时候,这个人与其他人一样摇头,但当忆凝问他两个月前有没有陌生青年进入西陵氏的时候,那位大伯说:“两个月前,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掉到了悬崖下面,由山救了他。他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而来,为什么会掉到悬崖下面。” 忆凝听大伯这样说,猜到他所说的人很可能是奇君! 她不禁心中血液沸腾,兴奋欲狂。如果真的是他,那她这两个月的艰辛寻找也不算白费!但她也在心里拼命地压制自己的兴奋,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不想空欢喜一场。 晨轩听了大伯的描述,也觉得**不离十,不禁替忆凝高兴起来。 忆凝又问他:“大伯,他现在在何处?叫什么名字?” “他给自己取名叫崖生,住在由山家里。” “那不知由山家在哪儿?” 大伯迟疑了一下,问:“你们是什么人,崖生跟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是这样的。”忆凝说,“我是渝水成昊氏的柳一忆凝,奇君是我们成昊氏的人,两个月前因为一场意外,他失踪了,所以我们一路找来,找到了这里。” “你们找了他两个月,真是不容易!”大伯略有些感叹地说。 “两个月也不算太长。”忆凝说,“只要找到他就好。” 大伯点点头,说:“姑娘说的不错。不过你们也不要认定崖生就是奇君,万一不是,那可就伤心了。毕竟从渝水到这里有千里之遥。” “大伯说的是。”晨轩插嘴道,“还烦请大伯告诉我们由山的住处。” “你们往前走。”他指着前面说,“大约走两刻钟,然后再右转,再走一刻钟就能到了。” 由于此处地势平坦,因此各家的房子都修得方方正正,大部分情况下,转两个弯就可以到任意的地方。 忆凝与晨轩谢过大伯,便往前面走去。按照那人的指示,他们找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与别人家一样,养着桑蚕,不过主人似乎不在,只有两个孩子在院中追逐玩耍。 柳一忆凝忐忑不安地站在院外,大声问两个小孩子:“小孩儿,你们认识叫崖生的哥哥吗?” 两个小孩儿停止了追逐,望着忆凝和晨轩。一个孩子说:“我不认识。” 忆凝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晨轩忙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再找,既然那位大伯说有这个人,我们就一定能找到。 柳一忆凝微笑着望着晨轩,此刻他是她唯一的慰藉。 两人刚转身,正欲离开,一个身背竹篓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的竹篓中装满了桑叶。女人用有些敌意的眼光看着两人,问:“你们两个是谁,道我家来做什么。” 晨轩想她一定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来打听一个叫崖生的人。” “崖生?”女人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们,“你们找他干什么?” “他很可能是我们的一个族人。”晨轩说。 女人的脸这才和缓了些,说:“他就在对面住。听说他失去了记忆,现在未必认得你们了。” 柳一忆凝听到她说他就住在对面,心中安了不少。 “多谢姐姐指点了。”晨轩笑着说。 他的笑容里,总是带着阳光,让人一看心情就明朗起来。 忆凝与他到了对面。 这一家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在院中纺丝。 忆凝在院子外的篱笆旁,问道:“两位姑娘,请问你们认识崖生吗?” 一个女子起身问:“你们是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们很可能是他的族人。”忆凝说。 第89章 :巫女蚕儿 “那太好了!”女子欣喜地说,“他就住在我家,他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谁,也许见着你们,一切都明了了。” 说话的女子正是辉夜,另一个女孩儿是她邻家的姐妹。 忆凝与晨轩也都是欣然一笑,心中欢喜。 “不过,他现在不在家中。”女子又说,“他跟蚕儿到山上采药去了。” 柳一忆凝听他不在,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要马上见到他,她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姑娘,麻烦你告诉我他的去向,我现在就去找他。”忆凝急切地说。 她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足足两个月,她不能再忍受多一刻的等待! 晨轩听出,忆凝刚才的声音里分明有些哽咽了。他也在心底祈求上苍,希望上天不要辜负她一片赤诚之心,把奇君还给她。 女子指着不远处的丘陵说:“他们就在这座山上。” “多谢姑娘指点,我这就去找他。”忆凝感激地说。 “不必谢。”辉夜说,“不过不知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叫什么名字。” “我们都是成昊氏的,他叫晨轩,我叫柳一忆凝。” “成昊氏,挺远的。”女子说,“我叫辉夜。” 柳一忆凝与晨轩别过辉夜,到了山上。此山只有几百米高,山坡平缓,山顶有一些平坝。此是已是仲春时节,山上绿树掩映,鸟语花香、青松绿柏,昂然挺立,黄花白话,傲然开放。 两人在山间找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忆凝走的有些乏了,额上也沁出了汗珠,而她的心却越来越不平静。 走着走着,他们到了一个三叉路前,从不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人声。 忆凝心中一紧,会是奇君吗?她加快了脚步,向三条路汇聚的地方走去,晨轩也跟着快步走了过去。 路中的另一条路上,也有两个人正朝汇聚点走去。 待走的近了,柳一忆凝透过并不是特别浓密的松树林,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朝这边而来。男子的身上背着竹筐,竹筐中装的是满满的一筐草药。 柳一忆凝顿时血脉翻涌,呼吸如堵。她死死地盯着他们,只要再走近一点,她就可以认出他是不是奇君! 她又急迫地向前走了几步,透过层层树木,她终于看清了,那是奇君!那一定是奇君!一定错不了,他是奇君! 虽然她还没有看清他的相貌,但单从他的身形和脸型,她就能确定,他就是奇君! 她原以为自己若是找到了奇君,一定会大声地喊出他的名字,可是她哽咽了,她的眼睛也湿润了。那一声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呐喊,被她硬生生地堵在了心里,无法喊出了。 晨轩与奇君并没有忆凝与他那般熟悉,还没有看出是他,但她看忆凝的神情,也大致猜到,此人应该是奇君了。但他也不能确定,不由得紧张起来。 忆凝怔怔地望着树林中的两人,视线随着他们转到了三条路交汇的位置。因为人来人往,交汇处被踩成了一大片**的黄土地,视野到了那里便开阔了。 当两个人走到那里时,自然也是看到晨轩与忆凝了。 奇君看到忆凝凝视着自己,双目通红,不禁有些奇怪。但他并没有移开脚步,也没有移开目光,就与忆凝对视着。 他从开始的奇怪变为熟悉,这个人,这双眼睛,都是那么熟悉。 “崖生,你怎么了?”蚕儿问。 奇君却不回答她依然注视着忆凝。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画面,他的记忆在一点一点地恢复。 突然,他怔怔地说:“忆凝,晨轩。” 忆凝听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更是喜极而泣,眼泪磅礴而出。 晨轩也是一脸欣然的神色。 蚕儿则不明所以,用疑惑的神色望着他们。 “忆凝,晨轩,你们怎么到西陵氏来了?”奇君一脸的惊喜。 “还不是为了找你。”晨轩说,“忆凝都找了你两个月了。” “两个月。”奇君喃喃道。他到西陵氏不是两个月吗,这么说她一直在找我? 蚕儿在一旁也听明白了,是奇君的族人来找他了。 “忆凝你一直在外面找我?”奇君的声音有些发颤,对于这样的女子,他的心又怎能不受到震动呢? “是啊。”忆凝一边流泪一边说,“我一直在外面找你。” “你,你太傻了。”奇君只能这样说,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来形容她。 “只要,只要能找到你就好。”忆凝说,“如果我找不到你,我会一直找下去。” 蚕儿在一旁不禁醋意大发,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分明是喜欢奇君! “忆凝,你……”奇君想说“你这又是何必”,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的声音也哽咽了。 蚕儿没好气地问:“奇君,他们是谁啊,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奇君扭过头对她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是成昊是的人,我叫奇君。他们都是我们部落的人。” “那位忆凝姑娘,是你什么人?”蚕儿又问。 “她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千山万水地找过来?”蚕儿质问道。 晨轩不禁在旁边暗叹——活生生又一个忆凝。 这下两个女人……他有点儿不敢想下面的恐怖内容了。 奇君并不是牙尖嘴利之人,何况就是牙尖嘴利之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也很难有招架之词。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尴尬不已。 柳一忆凝见蚕儿用此种语气质问奇君,自然也是想到她对奇君的是什么心,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努力了几年,奇君却因为两个月被别人抢走了。她当下也抹干眼泪,质问奇君道:“奇君,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忆凝,我,她也只是我朋友。”奇君有些心虚地说。 “你在说什么呀!”蚕儿大叫道,“你还说要娶我的!” “我,我那时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奇君局促地说。 “你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样!”蚕儿喊道,“难道是我逼你说的吗?” 忆凝在一旁早是气得血脉翻涌,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杀了人都没做到的事,让别人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她握紧了双拳,狠狠地瞪着蚕儿,杀气在她的眼中一点一点地增长。 晨轩原以为找到奇君便万事大吉,没想到突然横出这么一杠子事,当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奇君又对蚕儿解释说:“我知道那是我自己说的,可是那时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崖生,你懂吗?” “我不管!”蚕儿说,“我认识的崖生和他们说的奇君分明就是一个人!” 奇君说:“可是你不知道,在你之前,我还曾经跟另一个女人有过感情。” 蚕儿望了一眼忆凝,冷冷地问:“你跟她?” “不是。” “那个女人呢?” “她已经死了。” “既然她已经死了,那你与我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蚕儿飞扬跋扈地说。 “可是如果来西陵氏的时候我还记得她,我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你的感情。” “不管怎么样,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难道你要守着一个死了的女人度过一生吗?”蚕儿质问。 奇君似乎被她逼得十分可怜,他又解释说:“当然不是,可是我,我还与眼前的这位姑娘……” 蚕儿一听她还有个活生生的“竞争对手”,怒意更甚,她狠狠地瞪着忆凝,忆凝也狠狠地瞪着她,只是神情比她收敛些。 蚕儿又扭头对奇君说:“崖生,不对,奇君。你还把死了的人抬出来挡我,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蚕儿。”奇君无奈地说,“我跟她的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 晨轩站在一旁,已经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一个女人已经爆发了,另一个女人,也将要爆发! 忆凝原先听到蚕儿说奇君要娶她,宛如被一记闷棍给打懵了,但听他们争执了几句,她便知道奇君现在无心娶她了,至少不是那么干脆地要娶她。 “蚕儿姑娘。”忆凝瞪着她说,“奇君已经说不会要你了,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女人出现,他就不会想起他的过去,都是你这个讨厌的女人!”蚕儿怒道。 柳一忆凝冷笑了一声,说:“如果他没有恢复记忆,那他对你的爱就如同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你要自欺欺人吗?” 她说蚕儿自欺欺人,自己又何尝没有欺骗奇君。奇君现在对她的所有感情,都建立在他不知道忆凝是杀应艳的凶手上。倘若没有了这一点,那么他对她的所有感情就会立刻荡然无存,又的只会是仇恨。 虽然蚕儿也知道这样有自欺欺人的成分,但她依然认为她的幸福都是忆凝破坏的。 蚕儿对柳一忆凝怀恨在心,她暗中摸出三根毒针,手一动,便将它们发了出去。 第90章 :两女相争 忆凝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她迅速拿下腰间的骨笛,将三根针原封不动地“还给”蚕儿。蚕儿慌忙闪身躲开,一脸恼怒。 “蚕儿,你不要乱来!”奇君慌忙道。 “你说你要娶我,我就不乱来了!” “这……”奇君为难而焦灼地望着她。 “不答应我就不要管我!”蚕儿怒道,说完她就从奇君的背筐里拿出药锄,挥向忆凝。 忆凝才待要以骨笛相挡,晨轩抢先一步,拔剑相抵。 “蚕儿姑娘,动手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晨轩劝道。 “你这个不相干的人给本姑娘闪开!”蚕儿怒道。 “姑娘,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比较好。”晨轩又说。 “谈什么谈,你闪开!” 晨轩还想劝她,却听忆凝在背后道:“晨轩,你闪开。” 晨轩惊讶地转过头,望了她一眼,而后便站开了。是了,在忆凝那里基本是没有“忍让”这个词的,何况是对像她这样嚣张的女人。面对她的挑衅,她不可能忍气吞声,以“和”为贵。这一战,看来是不能避免了,自己还是在一旁好生盯着,免得出什么意外。 奇君就更是又着急又无奈了,他对两个女子都是又有爱,又有愧疚,哪一个人受伤她都不会安心。但他只是个凡人,不管发生什么,他恐怕都没有能力出手阻止。 两个女人原本就不是什么窈窕淑女,此刻遇到“抢男人”这么重大的事情,自然是互不退让。虽然内心明知道即使打赢对方也不一定能赢得奇君,但是两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拳脚相见! 忆凝与蚕儿就在这山间打了起来。忆凝知道自己若是使用冰魄珠的力量,定能打败她,但她知道她毕竟只是个凡人,如果稍一不慎,恐怕就要出人命了。在灵泉山她已经见识过它的威力,她不敢把它用到一个凡人的身上。 骨笛与药锄在空中相接,打得分外激烈,奇君与晨轩在一旁看得揪心不已。 突然,忆凝找到蚕儿一个破绽,骨笛打在了蚕儿的肩上。蚕儿一声惨叫,跌到地上。 奇君看到这光景,赶忙跑了过去,蹲在她身边,忙问她怎么样了。蚕儿捂着肩膀,忿忿地望着忆凝,起身又要与她打斗。奇君忙拦住她,劝道:“别再打了。” “你别管我!”蚕儿怒气冲冲地一把推开他。 奇君一个踉跄,几乎没站稳。 蚕儿握紧了手中的药锄,又与忆凝交手。可她的武艺不如忆凝,屡屡被她的骨笛打中,心中越发地恼怒。忆凝则觉得恶气渐出。 奇君也不知如何是好,忙到晨轩身边,问他该如何,晨轩也拿不出主意。不过他看蚕儿不是忆凝的对手,也就不那么着急。而奇君两个都关心,而且也没有晨轩的能耐,心中就更是焦急难当。 突然,蚕儿念起咒来,顿时平地生风,地上的落叶被吹的漫天飞舞。 忆凝紧紧地盯着她,看她想使什么巫术。 站在一旁的两个男人,也是神经紧绷,盯着两个人。 落叶在巫术的驱动下,在空中凝成了一个人形,忆凝也是会此种法术的,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她手握骨笛,迎了上去。 忆凝的骨笛打在“树叶人”的身上,它并不知道疼痛,并且会如水般为骨笛让出一条路来。即使忆凝用骨笛砍断它的手臂,但一旦抽出骨笛,它又会马上复原。但它的“手”打在忆凝的身上,则是实打实得疼。 虽然看似这“树叶人”无敌,但是忆凝知道,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树叶人”就会被打得分崩离析,散落一地。 忆凝虽然会巫术,但毕竟年轻,没有很深的内力,单凭她手上的力气,根本不足以将它打散。她几次想使用冰魄珠的力量,但她都忍住了。因为她怕这股力量不可控制,真的闹出人命来。 蚕儿虽然能操纵“树叶人”,但她的功力毕竟也尚浅,因此忆凝并没有被她伤得厉害。 忆凝又与“树叶人”交战多时,又被它打了好几次。她不想再忍,小心翼翼地驱动了冰魄珠的力量,这股力量从她的骨笛中喷薄而出,直击那一团树叶而去。顿时白光爆射,树叶被击得四散飘飞,如绿色的雪花般纷纷而下。 此股力量击透树叶,向它的操纵者蚕儿攻去,蚕儿避之不及,一声惊呼,被它击得朝后疾速飞去。 忆凝见此情景,不禁心中一慌,愣在那里。晨轩眼疾手快,立刻飞身接住了蚕儿,又抱着她降到地上。 “蚕儿姑娘,你没事吧?”晨轩忙问。 奇君也是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幸好晨轩还有此等本事。他也赶了过来,问她是否安好。 蚕儿心中惊恐,而愤怒更甚。她惊魂甫定之后,又走到忆凝跟前,与她动起手来。忆凝也毫不客气,见招接招。 就在忆凝的骨笛又要打上蚕儿的身体的时候,奇君不忍她再被忆凝打伤,慌忙替她挡了上去。晨轩一看他不顾危险要替蚕儿挡忆凝的一击,赶紧抢先一步冲过去,抓住了忆凝的骨笛。 忆凝看奇君要为蚕儿挡此一击,更是醋意大发,对着晨轩大喊道:“你放开!” “忆凝,你冷静点儿!”晨轩忙劝道。 “是她先动手的!”忆凝瞪着他说,“你要拦也该拦着她!” “我……”晨轩语塞了,与女人斗嘴不是他的长项,而且这种事也没什么对错。 “蚕儿,你就听我一句,不要再打了。”奇君也劝道。 蚕儿不甘心就这么罢手,但她又打不过忆凝,她怒“哼”了一声,放下手来。 奇君松了一口气,又把头扭过去看忆凝,用眼神祈求她停手。 忆凝看蚕儿都住手了,也放下手来。 “这就是了嘛。”晨轩说,“打架怎么能解决感情的问题呢,我看还是你们心平气和地谈谈,才能把这事给解决了。” 他心中暗道:“以前听说过两个男人为了抢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今天倒见识了一下两个女人为了抢一个男人打架了。” 蚕儿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就直接说,你是选她,还是选我!” 面对蚕儿咄咄逼人的问题,奇君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他微怒道:“蚕儿,你不要这么逼我好不好!” “我哪里在逼你,我跟她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难道还想把我们都要了啊!” 奇君回答不上来,又把头转向忆凝,忆凝一脸怒意,一言不发。 柳一忆凝的眼睛正对上奇君的眼睛,她敏锐地感觉到,在他的选项里,似乎有了自己。 奇君又把头转回去,望着蚕儿,口气又变得温和:“你至少要给我考虑的时间,我想你也不缺几个时辰,甚至是几天的时间,你这样逼我,我也给不了你答案。” 晨轩暗想,如果换成是他,他一定会崩溃的。他哪里会跟她们纠缠不清,定然会立刻“溜之大吉”,到一个无人之处先自己冷静冷静,再说其他。 蚕儿也无法再逼他,忿忿地说:“好,我就给你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把我的药给我!” “这药还是我帮你背回去吧。” “不用!”蚕儿怒气冲冲地说。 奇君解下竹筐,交与蚕儿。蚕儿背上竹筐,疾步而去。 他望着蚕儿远去的背影,心中又是歉疚又是痛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呆在那里。 忆凝皱眉道:“奇君,你没事吧?” “我没事。”奇君勉强一笑。他顿了顿,又说,“你们从千里之外而来,我先带你们到我家去吧。” 三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一路上,他们都缄默不语,但都是思绪万千。 奇君把两人带到由山家,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便把自己关在房中,忆凝与晨轩则在屋中闲谈。晨轩为她假设了几种可能,劝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也祝福她得偿所愿。他也提前劝导她,如果奇君选择蚕儿她该如何想。此时此刻,他比忆凝还要痛苦,因为如果奇君选择了蚕儿,忆凝一定会痛苦不堪,而他也会跟着痛苦不堪。如果奇君没有选择蚕儿,但是也不与忆凝在一起,忆凝依然会痛苦。而如果奇君现在愿意跟她在一起,那么他就是“第三者”了,他仍然要痛苦。 但他把他的痛苦都掩藏在心里,他知道此刻已忆凝已是烦闷不已,他不想再给她添堵。 在没有遇到忆凝之前,如果他爱上了一个凡间女孩儿,他一定会因为怕母亲不答应而犹豫不决。但是他爱上的是忆凝,爱的就是她的执着,爱的就是她的敢爱敢恨。他此时完全没有把母亲可能的阻拦当成障碍。因为他也要像忆凝一样,只要认定了,就要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哪怕是亲生母亲的阻拦。 不过现在的情况更为复杂,他虽然想要不顾一切地爱她,但他却不打算向她表明心意。因为忆凝爱的人不是他,他如果把他的想法告诉她,那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极为尴尬。所以他要把他的爱埋藏在心底,在忆凝的身边默默地陪伴着她,看着她。 一个时辰以后,奇君从房中出来,他神色凝重地把忆凝拉到了一个无人之处。忆凝知道,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第91章 :艰难抉择 奇君的第一句话便是:“忆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找到西陵氏来。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真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我的心情。” 忆凝苦笑了一声,说:“你还不知道我吗?从小到大,我认定的事,有几件是做不成的?许是上天怜我,让我两个月把你找到。若是两个月找不到你,我会继续找下去,不管是两年,还是二十年。” 奇君也笑了一下,说:“是啊,你一直如此。” “你拉我到这里来,想必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了吧?”忆凝有些忐忑地望着他。 “是,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他神色严肃地说。 忆凝不禁心中狂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不知道,奇君会给她一个什么结果。 “忆凝,我决定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他微笑着望着忆凝,双眸含情脉脉,“我不能再辜负你的情意了。” 忆凝顿时愣在了那里,虽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当奇君把它说出来的时候,她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的双目不禁晶莹了,良久,她才用颤抖的声音说:“你再说一遍。” 奇君笑着说:“你没有听错,我要与你在一起。与你在一起。” 忆凝顿时展露笑颜,喜极而泣。她所做的一切,终于有了回报!以前所吃的苦,遭受的心灵的折磨,都随之烟消云散。 她又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我?” “因为,你对我的爱让我无法抗拒。”奇君温柔地说,他的眼中尽是绵绵爱意。 他本来就与忆凝青梅竹马,现在忆凝千里寻他,他对这样炽烈执着的感情,完全无招架之力。 奇君把忆凝搂在怀中,两个相爱的人紧紧相拥。 忆凝的眼泪如决堤般溢出,她沉浸在无边的爱意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不知道,她的幸福,是建立在一团泡沫之上,随时都会破灭。 而在某个地方,某个人,却没有忘记。他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个人就是孟涂。 他任司神,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杀人的罪行,又怎能容忍她如此逍遥。 “可是,我还是要跟蚕儿说一声的。”奇君说。 忆凝放开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就去与她说吧。此事宜早不宜迟,早些了结好。” “好,我这就去。” 奇君让忆凝先回由山家,自己则独自去找蚕儿。 一到蚕儿家,蚕儿的母亲就招呼他说:“崖生,你来的正好,蚕儿今儿个一回来就摔门,把自己关在房里,是不是你们吵架了?” 奇君面有面有愧色地说:“我们是吵架了。” “那你赶快去哄哄她,她就是脾气大,哄哄就好了。”蚕儿的母亲笑着说。 蚕儿原本脾气就不好,以前也与奇君吵过架,她的母亲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奇君目光闪烁地说。 他到了蚕儿的房门口,敲了一声。 房中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是我,奇君。” 房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蚕儿盛怒而揖之。 “进来吧。”蚕儿脸色阴沉地说。 奇君进了屋,与她相对而坐在地上。 “你做好决定了吗?”蚕儿问。 “做好了。”奇君低声答道。 “你要谁?”蚕儿用审问犯人的语气说。 “我,我要与忆凝在一起。”奇君小心翼翼地说。 “你……”蚕儿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下头来。 “对不起,蚕儿。” “我跟你认识了才两个月,那个女人,是你部落的老相好吧?” “她与我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怪不得。”蚕儿苦笑道,“她一出现,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她在你的心里,一定有很深的记忆。她跟你之间,一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吧?” “是。”奇君说,“我是跟她经历过许多事,有许多共同的回忆。” “那难怪我比不上她。” “感情这种事,又怎么仅是时间长短能衡量的呢?”奇君说。 蚕儿脑中突然接受到一个信息,不由自主地问:“你说你曾经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奇君心中微微一痛,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多时,但他仍不能释怀:“她叫应艳,是方雷氏的人。” “她跟你认识的时间长吗?” “不长,她是我在一次晚会上遇到的,我们很快就相爱了。” “你说她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奇君奇道。 他没有发现,蚕儿都已经有些魔怔了,她又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奇君不知道,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操控着蚕儿的神识。 “她是在与我成婚的时候,突然中毒而死。”奇君沉声道。想起应艳倒在他怀里的那个时刻,他不免又心生哀痛。 “那找到害她的凶手了吗?” “没有。” 蚕儿的神志突然恢复了过来,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应艳的事,但刚才的对话她都还记得。而且,听了奇君的话,她不由得认定,杀应艳的人,就是忆凝。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是出于嫉妒吗?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了,她就是认定,杀应艳的,就是忆凝。 于是,她做了一件事。 “你有没有怀疑过,杀应艳的,就是忆凝?”蚕儿冷笑着说。 “你不要胡说!”奇君怒道,“她当时根本就不在场!” 蚕儿又冷笑了一声,说:“我与她都是巫女,我会不知道,即使她不在,也可以杀了她。” “不可能!”奇君坚持道,“应艳是中了普通的毒而死的,她不是死于巫术,忆凝不可能做到!” 他的理智上是这样想的,但他的内心其实对忆凝还是有所怀疑。应艳与人无仇,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中毒而死呢!他在心里也默默地向上天祈求,忆凝千万别是凶手。 他心道:“天啊,你已经夺走了我最爱的人,别把我刚刚才爱上的人变成了我的杀妻仇人!” “奇君,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怀疑柳一忆凝吗?”蚕儿质问道。 “我,我敢说。”奇君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说的底气极为不足。 蚕儿听出他的心虚,又道:“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心里明明是怀疑她的!” “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蚕儿说,“你敢不敢跟我一起试探她?” “试探?”奇君心中一紧,他怕蚕儿伤害忆凝,忙问,“你要怎么试探?” “你不用这么紧张。”蚕儿笑着说,“我只是想请她吃顿饭而已。” “吃饭?”奇君一疑,“你到底要做什么?” 蚕儿笑了一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行!”奇君神色凝重地说,“如果你要害她,我岂不是成了帮凶!” “我害她?”蚕儿瞪着他说,“凭我们两个月的交往,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可是我跟忆凝已经交往了十几年,她也不是那种人!”奇君争辩道。 “而且。”奇君又说,“你在山上不是跟她打架了吗?” “那只是一时气急,又不是存心要害她性命!”蚕儿争辩道。 “那也不行!你必须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奇君坚决地说。 “你……”蚕儿瞪着他,沉默了片刻,又不耐烦地说,“好!好!好!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泄露给她!” “如果不会害她的性命,我自然不会泄露给她。” “那好,我告诉你……” 奇君听罢,仍心存疑虑:“这……真的不会出事吗?” “如果她被我毒死了,你立刻杀了我,怎么样?”蚕儿赌气地说。 “好,我就信你。”奇君一脸勉强之色。 但他又不会撒谎,又问:“忆凝问我你为什么请她,我怎么说?” “你就跟她说你也不知道不就结了。” “她要是不来呢?” “那你就办法,找理由劝她来。” “可是我不会劝人。”奇君为难地说,“她要是不来,我可真没法劝她来。” “跟你交往两个月,原来只觉得你傻。”蚕儿恼道,“现在才发现你不止傻,还笨!你不想找到杀应艳的凶手了!也许她就是杀应艳的凶手,你可别放过这个机会啊!” 第92章 :怀疑 “我,这……”奇君咬了咬嘴唇,他的内心也在挣扎。他既想知道杀应艳的凶手是谁,他又担心忆凝真的是凶手。 “好吧。”奇君犹豫了片刻,勉强道。 蚕儿满意地笑了一声,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认定忆凝是凶手,也许是自己希望她是凶手吧,她想。 奇君回了由山家,忆凝与晨轩都帮着他们家缫丝弄蚕。忆凝见奇君回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纺车,起身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她很不开心。”奇君皱眉道。 “我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忆凝说,“但愿时间可以让她淡忘你。” “嗯。”奇君又说,“蚕儿说,想请你吃饭。” “吃饭?”忆凝一疑,“她请我吃饭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就是要你去。”奇君有些紧张地说。撒谎,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了。 “她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忆凝又问。 “没有。”奇君说,“她只是交代我,一定要请你去。也许,也许是她想让我们三个之间做个了结吧。” 忆凝想了一会儿,说:“也许吧。” 奇君仔细地观察忆凝,在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恐惧与惊慌。他心中一颤,忆凝,难道你真的是杀应艳的凶手吗? 现在她与蚕儿的关系,就如同她与应艳的关系。蚕儿在这个时候竟然要请她吃饭,她就不由得想到蚕儿也许是要做什么。而且蚕儿与她同为巫女,对草药精通,如果利用草药的特性,恐怕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她。而且此地是西陵氏,这里恐怕也有她不认得的草药,这样就更危险。 因为她对应艳做过这等事,所以对此极为**,恐慌也更甚。因此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奇君正在盯着她。 “你觉得她……”忆凝想说不怀好意,但她又怕说出来,显得自己太**了,好像自己就做过这事儿似的。虽然她就是做过,但是她不能让奇君有这个感觉。 “好吧。”忆凝硬着头皮说。 柳一忆凝自己做贼心虚,便没有察觉到,奇君的脸上,也有惊慌之色。 忆凝暗想蚕儿若真要害她,必然现在会有所动作,便悄悄让晨轩跟踪蚕儿。晨轩也觉得蚕儿不怀好意,何况他担心忆凝的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他又不是凡人,凭他的能力,在附近找一个人,再跟踪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晨轩离开由山家,将身形一隐,在西陵氏如鬼魅般飞速穿梭,不消片刻就找到了正要往山上去的蚕儿。蚕儿手中挎着一个竹筐,似乎要去采摘什么东西。他一路跟着蚕儿,到了刚才那座山上。 此时正值春季,万物生发,山上的蒲公英开得正盛。清风拂过,它们便纷纷在空中飘散,如同一个个白色的小精灵。 许多人都以为蒲公英是白色的,其实不然,白色的形态是它种子成熟时才有的形态,在变成白色之前,它是黄色的,如同一朵小**。(它本身就是菊科植物。) 蚕儿挎着竹篮,俯下身来,摘下蒲公英的嫩叶,放入竹篮中。 晨轩疑惑地望着她这个举动,心中奇怪,难道她是要把蒲公英的叶子做成菜吗? 其实蒲公英的叶子是可以吃的,不过要嫩些才好吃。将其嫩叶煮熟后再凉拌,是一道不错的菜,不过大部分人不知道而已。(这个不是编的,蒲公英的叶子真的可以吃,亲们可以去尝尝,但别采错了。)蚕儿就是要用这道“奇怪”的菜肴,来吓唬忆凝。她一想到忆凝惊恐的样子,就觉得心情舒畅,不禁面露笑容。 晨轩在一旁看她采着叶子竟都笑了,心中更是怀疑她是在捣鬼。 蚕儿采了半篮子蒲公英,又在山间行走,左顾右盼地不知在找什么。走了多时,蚕儿突然在一株草面前停下脚步,草有六寸高,叶片细小。草的竹竿还没有筷子粗,倒分了不少枝杈。枝杈上面结满了红色的小果子。果子表面光滑圆润,如一颗颗珍珠。她伸手吧这一颗颗的珍珠,全都摘到了自己的蓝中。 晨轩不认得这一颗颗的小红豆是什么,心中更是不安。这一片长了不少这种红豆,蚕儿摘了不少,才悠然回转。 晨轩又跟着她回到家中,看她如何处理这些“材料”,却见她也只是如处理普通的菜肴般,用水洗了,在簸箕中呈着。他不知道蚕儿到底想做什么,也觉得自己再看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便火速回到由山家中,将自己所见告诉了忆凝。 忆凝知道蒲公英是可以食用的,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没人会吃它。蚕儿偏偏要用蒲公英来做菜,倒是怪异的很。 她又听晨轩说了那种红果,她是真没见过,不知道它有怎样的效用,更不知道这两种东西合在一起,会有怎样的效用。 她心中本来就担心蚕儿对她不利,听了晨轩说的,更是担忧。 晨轩看她脸色难看,劝她说:“你如果实在是担心地话,就不要去了。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呢?” 忆凝也不想去,但她又怕自己不去是不是显得太心虚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我还是去吧,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忆凝口中这么说,心里却是万分地不情愿。 “你一定要小心。”晨轩神色凝重地嘱咐道:“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 他说到此处,不禁脸色微微一红。 忆凝也明白他的心意,微尴尬了一阵,又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 “嗯。”晨轩点点头。 他知道忆凝是在安慰自己,但他也没有办法再采取什么保护措施,只得向天祈求了。 晚间,奇君带着忆凝到了蚕儿的家中。蚕儿把父母都支开了,屋中只有他们三人。 蚕儿笑靥如花,一点儿没有先前的恼怒之色,完全是一个好客的主人模样。 桌上摆着丰盛地菜肴,菜肴呈在印纹白陶盘中,还有六个彩陶碗。三个用来吃饭,三个用来饮酒。 在菜肴中,柳一忆凝看到了凉拌的蒲公英叶子和晨轩所说的红色的果子,不禁眉头微皱,神色凝重。 蚕儿笑容满面地为忆凝与奇君倒上酒,又给自己的陶碗斟上酒。她举起陶碗,笑容满面地说:“我作为主人,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奇君有些尴尬地举起杯来,说:“多谢。也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忆凝有些疑惑地望着她,不愿端起陶碗。白天她还张牙舞爪地与她打,现在倒祝福起他们来了,这态度转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况且她似乎一脸开心的样子,莫不是早已算计好如何趁此机会害死自己? “忆凝,快拿碗啊。”奇君道,“蚕儿敬我们呢。” 忆凝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一方面怕蚕儿下毒手,一方面又不想表现得太**。这两种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激烈地交锋着。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起陶碗,十分勉强地说:“多谢蚕儿姑娘的好意。” 奇君与蚕儿都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忆凝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它喝了下去,那神情似乎是在喝极苦的中药。 蚕儿对着忆凝得意地笑了一下,忆凝不禁心中一紧,难道自己已经进入她的圈套中了吗?她自然是进入了蚕儿的圈套,只是不是让她中毒的圈套,二十让她露馅儿的圈套。 奇君在一旁也偷偷地观察忆凝,看到她神情紧张,他也不禁紧张起来。忆凝,如果你真的是杀应艳的凶手,你叫我如何承受? 敬过酒之后,蚕儿又抓起陶盘中的蒲公英来,放到忆凝的碗里。(那会儿没筷子,都手抓。) “忆凝姑娘,这蒲公英正鲜嫩,你尝尝。”蚕儿笑着说。 柳一忆凝有些疑惑地望着她,不敢下口。 “怎么,忆凝姑娘不知道蒲公英是可以吃的吗?”蚕儿笑着问。 “我知道。”忆凝说。 “那,不知道忆凝姑娘在担心什么呢?”蚕儿笑问。 “我,我没担心什么。”忆凝吞吞吐吐地说。 “那就请忆凝姑娘尝尝。”蚕儿笑着说。 柳一忆凝抓起碗中的绿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吞了下去。 “味道如何?”蚕儿又笑问。 忆凝随便敷衍了一句:“蚕儿姑娘厨艺精湛,这菜做的甚为可口。” “过誉了。”蚕儿也说了一句客套话。 接着蚕儿便没有再出怪招,三个人如平常聚会般边吃边聊,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忆凝在蚕儿家中越坐越难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奇君也是又是尴尬,又是难受,口中无味,眼中无神。他越来越觉得所谓的试探完全是个错误。蚕儿做那么奇怪的菜,她们又是那样的关系,忆凝即使怀疑她害自己,也只能说明她**多疑罢了。但现在已经成这样了,就只得继续吃下去。 在席上,只有蚕儿一直是眉飞色舞,说个不停。从忆凝与奇君进门到现在,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觉得只要事情按照她所安排的那样发展下去,她有把握让忆凝不打自招。 第93章 :鸿门宴 饭局已接近尾声,忆凝与奇君虽然都无心享受蚕儿“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但也是勉强吃饱了。 蚕儿又笑着对忆凝说:“忆凝姑娘,你尝尝我炖的猪蹄,我可是用小火炖了好几个时辰呢。” “好啊。”忆凝答应道。 猪蹄实在是太普通的食材,忆凝也没太在意,用瓢舀了一些道自己的碗里。 而在蹄花汤上浮着的,就是晨轩所说的红色的果子。 “你怎么不吃那果子,那果子可甜了。”蚕儿说。 “这果子我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什么。” “这个果子叫赤红珠,是一种野果。”奇君解释说,“它只在这一带有,这里的人爱拿它给汤当点缀。” 忆凝听奇君这么说,便放下心来,她拿起瓢,舀起两颗来,向嘴里送去。 刚送到嘴边,蚕儿突然瞪着她说:“我做的东西,你敢吃吗?” 忆凝被她吓得手猛地一抖,瓢中的两粒赤红珠一下子洒到了地上。她一脸惊慌失措地模样,双眸中尽是惊恐的神色。 此情此景,似乎就是她与应艳的翻版!又怎能不让她骇然! “忆凝,你别听她瞎说,那只是普通的野果,你吃就是了。”奇君微恼道。 忆凝略定了定神,她心中暗自庆幸,这个时候,奇君是向着她的。 蚕儿冷笑着对奇君说:“奇君,她是怎样的反应,你都看到了,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奇君没好气地说:“你那样说话,又给她吃她没吃过的东西,又怎能不把她吓着?” 忆凝心中则是一紧,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她没说什么。”奇君吞吞吐吐地说。 蚕儿又冷笑道:“你要是不怀疑她,又怎么会听我的话,去试探她?” “够了!”奇君拍案而起,怒道,“我一开始就不该听你的话!” 忆凝也猜到奇君和蚕儿是想试探她什么,心中又惧又怒。她亦起身,怒视着奇君,问:“奇君,你们到底在试探我什么!” “我,我们……”奇君被她问的一阵脖颈通红,一时语塞。 蚕儿则在一旁冷冷地说:“我们想试探你,你是不是做贼心虚,怕不怕我给你下毒。” 忆凝心道:“果然如此。”她瞪着奇君想:“你竟然与蚕儿一起试探我。” 奇君被她看得更为尴尬。 她又对他道:“奇君,难道到了今天,你还在怀疑,应艳是我杀的吗?” 忆凝的一双妙目中,已经是泪光莹莹。 她已经隐藏得那么好了,却还是无法打消他的怀疑。因为证据可以隐藏,她杀人的动机却是无法隐藏的。 “我,对不起。”奇君低头道,“也许,这个疑问,会伴随我的一生。” 忆凝听罢,一时心如刀割,尽管她为得到自己的爱情做了种种努力,但因为应艳的死,她的爱情,就会一直存在着一个洗不净的污点。她将与一个既爱着自己,又怀疑自己的人,度过一生。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忆凝不禁胸中血脉翻涌,呼吸如堵,她一转身,便往外跑去。 奇君忙喊道:“忆凝!忆凝!” 他喊了她两声,她却没有搭理,径直跑了出去。奇君也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蚕儿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对恋人,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意。虽然他没有相信忆凝是杀应艳的凶手,但他们之间却有一条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他们之间的爱情不会完美。没有人知道,这道裂痕在什么时候就会把两人分开。有这个结果,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奇君在忆凝身后一边跑,一边喊,忆凝却理也不理,一面哭着,一面跑。 为什么?为什么她努力了这么多,得到的还是残缺的爱情? 奇君追了多时,终于在郊外的一片林子里追上了她。 忆凝少不得又与他大闹一场。虽然应艳是她杀的没错,但她还是奢求着奇君完完全全地相信她。而奇君则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对她的怀疑将是永生存在的,她就不免气恼了。 奇君在林中好言相劝了良久,任忆凝把心中的闷气往外发泄。忆凝发泄地差不多了,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心道:“算了,我都已经得到他的心了,就不要再期望别的了。他怀疑我就怀疑吧,反正整个成昊氏的人中没有一个敢确定无疑地说应艳定然不是我杀的。就让他们怀疑去罢,反正又不能将我怎样。大哥和絮儿清清楚楚地知道应艳是我杀的,又能把我怎样呢?人是我杀的,哪儿能连怀疑的权力都不给他们。” “你要怀疑你就怀疑吧,反正我是管不了你的心的。你要怎么猜疑,就怎么猜疑。”忆凝说。 “对不起。”奇君面带愧色地说。他也不希望他的杀妻仇人是忆凝,可是他的心里难免还是会怀疑。 “反正,成昊氏的那么多人都怀疑我,多你一个也不多。”忆凝自嘲似地说。 “你放心,这份怀疑我虽然无法将它去除。”奇君说,“但是我会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我不会让它影响我们的生活。” 忆凝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 奇君看她不悦,又赶紧说:“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试探你了!” 忆凝的眼眸中稍稍有了一丝亮光,她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奇君神色严肃地说,“我保证。” 忆凝长舒了一口气,听到他这个保证,她心中安了不少。她真怕他再来一次试探,保不齐她就会露馅儿了。 她安心了,司神就忧心了。 眼看奇君就要与他的杀妻仇人成婚,司神孟涂只得采取特别的措施,也就是常人所说的——天谴。 他的手下最近找到了四处云游的婚姻女神。忆凝下毒是婚姻女神亲眼所见,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此事是在她的哪座神庙中发生的,也不知道忆凝到底在做什么。司神的手下找到她,向她询问此事的时候,婚姻女神证实了此事。为保完全,司神的手下还带着婚姻女神到成昊氏确认那人是否是柳一忆凝,她自然是认出那晚的那个女子就是她。 司神有了婚姻女神的指证,便认定了柳一忆凝的罪行,他随时都准备杀了她。但是他现在是司神,他要做的其实并不主要是查案并审判,而是帮助凡间的司正查清案件,并给与提示。如此有限地介入凡间的是非,才能有效推动凡间司法进程,真正维护凡间的正义与公平。 但有时也有死无对证的情况发生,不过在司神那儿,灵魂也是可以作证的。此种情况下,司神虽然可以知道案件的来龙去脉,却因为证人无法到凡间的“法庭”上作证,所以只能按照“犯罪分子”的罪行,做出裁决,用一些特别的方式来惩罚他/她,或是它,如此也能维护正义与公平。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的。 但司神孟涂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易惜芩是柳一忆凝的好姐妹,如果他杀了她,她一定会想杀了自己。 这并不是最要命的,他为了正义与公平,是不会怕得罪祖宗的。但他若真要杀了忆凝,他的面前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将此事告诉易惜芩,让她去见忆凝最后一面,以全姐妹之情。但如此一来,惜芩也许会阻止他。二是不将此事告诉易惜芩,先斩后奏,可是这样的话,惜芩一定会怪他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一定会跟他没完。而且换位思考,他也能体会惜芩的感受,他不想这样残忍。犹豫良久,他还是决定再到彩虹谷一趟,将此事禀报给易惜芩。 在西陵氏,奇君也已经安抚好忆凝,与她回了由山家中。 晨轩一直忐忑不安,怕忆凝出什么意外,他一直站在院中,向外张望着,希望可以在忆凝接近的时候就能看见她。 他一直等到天几乎全黑,才看到有一男一女向自己而来,而且看轮廓似乎就是忆凝与奇君。 晨轩控制不住心中的担忧,快步迎了过去,问道:“你们饭吃得如何,忆凝,蚕儿没为难你吧?” 忆凝淡淡道:“没事,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没事就好。”晨轩笑着说,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奇君则在一旁微微皱眉,他对忆凝,未免也太关心吧?而且他在忆凝找自己的时候,竟陪了她一个月,也不知道他对忆凝存的是什么心思。 晨轩原本不想表现得如此殷勤,但关心则乱,他心中忧虑忆凝,任感情而发,一时间把什么都忘却了,忍不住去问她。 他听忆凝说没事,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只是叹自己白担心了这么久。 “我们回去吧。”忆凝说。 三人遂一齐回了由山家中。 当晚,奇君便开始收拾东西,也谢了由山一家对他的收留之恩。他与忆凝都突然觉得还有很多话要对对方说,收拾停当之后,两人便又到了无人之处,说起了情话。 晨轩在自己的屋中看到两人携手而去,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先前他还担心蚕儿对忆凝不利,有些分心,还没有感觉到多么撕心裂肺的痛。现在忆凝完好无损地归来,还与奇君情意绵绵,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痛了。 第94章 :孟涂的纠结 他不会像忆凝一样嫉妒奇君喜欢的别的女人,他只恨自己,怎么就入不了美人的法眼? 晨轩安慰自己,罢了,自己身为神灵,自然是与她有许多的不同的。也许,一个凡人才是她最适合的。他们现在已经相爱,她的眼里不会再容下他这个人。他只求她还把他当做一个好朋友,能让他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成婚、生子,再老去,死去。 他会在心里祝福他们白头到老。忆凝那么不容易才找到他,希望他们之间不要再有波折和磨难了。 可惜忆凝与奇君的爱情建立在一个泡沫之上,看似美好,却易幻灭。 翌日,三人别了由山一家,往成昊氏而去。忆凝和晨轩都会腾云驾雾之法,便带着奇君,飞于云雾之上,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成昊氏。 奇君从未感受过飞翔的感觉,兴奋异常,而忆凝也始终嘴角挂笑。只有晨轩心中不是滋味,但他忍住了,硬装出一副愉悦的模样。 当三个人再次回到成昊氏,不少人都围了过来。他们原本对奇君可以再回来已经不抱希望,但忆竟然能把他找回来,这无疑又为忆凝增添了几分神异地色彩。 忆凝倒无所谓她在族人的心目中又神异了多少分——她因为过人的医术已经得到族人的尊崇,再多一些也无妨。她在乎的是奇君能否被她找到,他是否会与自己厮守。 奇君不断地应付着族人们的询问,在他们的簇拥下缓缓向他的伯父家而去。他父母双亡,伯父是他最亲的人,这次大难不死,自然是要首先去伯父那里报平安的。 忆凝与奇君并肩而行,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夸赞忆凝好生本事,能将他找回。忆凝也总是笑颜回应。此刻,他们就想被亲人簇拥着的新郎新娘,而他们脸上荡漾着的幸福的笑容,也宛若是成婚的新人。 晨轩在刚到成昊是的时候,就与他们分开了,他要将此事告诉尚随,而忆凝则要陪着奇君道他的伯父家中去。 柳一尚随此时正在自家院中专心研磨药材,却突然听到晨轩的声音。 他停下脚下的要碾,顺着声音的方向惊讶地一望,果然是晨轩! 尚随看他兴高采烈地回来,多不过两种结果,一是与忆凝找到奇君,皆大欢喜,三个一齐回还;二是没有找到奇君,忆凝与晨轩一起回来。他的心不禁忐忑起来,他们到底找到了奇君没有? 他急忙起身走到篱笆边,忙问:“晨轩,找到奇君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晨轩孩子似地兴奋地说:“我们在西陵氏找到他了!” 西陵氏与巫咸是相隔不远,果然如忆凝所说,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也许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你放弃了,那么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他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自佩服忆凝的执着,暗叹不如。 “他们现在在哪儿?”柳一尚随又问。 “他们去奇君他伯父家了!” “絮儿在河边洗衣服。”尚随说,“我去河边叫上她,在一起去。” “那好,我与你一道去。” “好。” 说罢,两人便向渝水而去。 柳一尚随暗想:“忆凝把奇君找回来,他心里定然是很难过吧,怎么竟装的这样好。难道是我误会了吗?” 他心里又霍得一紧,晨轩身上有仙气,又来历不明。如果他并非凡人,而是神灵,那要与凡人抢忆凝岂不是易如反掌?他会不会像忆凝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想到此处,他不禁身上冷汗涔涔,为他的好兄弟捏了一把冷汗。 但他又转念一想,如果晨轩打算对奇君不利,那么在西陵氏早就下手了,现在他平安无事地回来,晨轩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何况晨轩怎么看都是天真烂漫的人,应该不会妄动杀机。 两人还未走到渝水,只走到一片竹林,便听到一群女子的嬉笑之声,正是竹喧归浣女之景。 不消片刻,柳一絮儿与其他浣衣归来的女子便出现在晨轩和尚随的视野之中。 晨轩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心情宁静,呼吸舒畅。虽然这些女子不如天仙般美丽,但她们抱着洗衣的木盆,与竹林相互辉映,却是一幅美妙的田园画面。 柳一尚随迎上去道:“絮儿,你姐姐和奇君回来了,我们快一起过去。” “姐姐真的把奇君哥哥找回来了?”絮儿难以置信地说。 “当然是真的。”柳一尚随斩钉截铁地说。 与絮儿一起浣衣的女子中,有一位是奇君的表妹,当下听说他回来了,也欣然道:“表哥回来了,太好了!他现在在哪儿,我也要去看他!” “他在你舅父那儿,你快些去吧。”柳一尚随说,“也许你的父母已经去了。” “我知道了。”那女子说,“不过我还得把这衣服放着。” “我也得把衣服先放着。” “不用了,我帮你们拿回去吧。”晨轩笑容满面地说,“你们该看朋友的看朋友,该看亲人的看亲人。” 絮儿与那女子都是拿着两个大木盆到河边浣衣,盆中现在还装着湿漉漉的衣服,更为沉重,他一个人要帮两个人把木盆都拿着,绝非易事。 柳一絮儿原本是打算让尚随帮她拿着衣服的,没想到晨轩如此主动。两个女子听他这么说,都是惊讶不已,而其他女子已经在他们谈话的时候走远了,都没有听到晨轩的“大话”。 “没事的,不就是两个木盆吗?”晨轩笑着说。 “这很重的。算了吧。”絮儿说,“也不急在一时。” 晨轩自信地笑着说:“你们尽管放心,两盆衣服我还是拿得起的。” 柳一尚随暗想他身上有仙气,说不定真有此本事,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的能耐,便笑着说:“你们把木盆给他,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两个女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木盆放到地上。 晨轩笑着走过去,蹲下身子,双臂环抱着两个木盆,然后如举重运动员般作深呼吸状,似乎在凝神运力。 接着他又紧咬嘴唇,脸上的肌肉紧绷。晨轩慢慢起身,一副吃力的样子。 “不行就别勉强了。”絮儿劝道。 晨轩狡黠地笑了一声,快速站直身子。 其余三人都用惊讶的表情望着他。 “我逗你们呢!”晨轩笑道,“两盆衣服而已,哪里就能难道我。若是要我洗两盆衣服,我倒真是吃不消了。” “晨轩,你真的没问题吗?”柳一尚随又问。 “没事。”晨轩轻松地说,“你们快去吧。” 尚随忍不住笑了一声,暗叹他的“搞怪”,又说:“好,我们过去了。” 两个女孩儿也忍俊不禁,对他是越发地喜欢。 说罢四人便分道扬镳,絮儿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晨轩,只见他健步如飞,没有丝毫吃力的模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当晨轩以此姿态“掠过”其他浣衣女的身边时,引来了阵阵惊呼以及崇拜。 柳一尚随看他真有能力抱起如此重的东西,心中更不由得猜想他恐怕是天界神灵。可是他又怎么会到成昊氏来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晨轩一与他们分开,便再也不掩饰他的感情。刚才还阳光灿烂的脸立刻变得阴云密布。 “哎!所有的人都开心了,只有我一个人伤心,我该向谁倾诉,谁又能安慰我呢?” 他的母亲是首先被他排除的对象,她将会说哪些话,他都能猜到。第一句定然是:你怎么爱上了一个凡间女子?第二句定然是:既然她已经跟别人相爱了,你就别想她了。第三句定然是:仙界那么多仙女,难道就没一个入你的眼吗? 这些说等于没说的套话他一点儿都不想听,也不能让他发泄心中的郁闷。 他的母亲,从来都不是他的倾诉对象,在晨轩眼里,她不是一个善解人意、温柔的母亲,而是对他管束严苛的可恶的老太婆。 晨轩最常倾诉的对象就是青儿,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他心中暗自打定主意:“我找棵树抱着哭一阵算了。” 柳一尚随与絮儿和奇君的表妹赶到了他大伯家时,他大伯家中已是挤满了亲朋好友,屋中闹哄哄的。 刚一进门,奇君他大伯就笑着招呼道:“尚随,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商讨忆凝跟奇君的婚事。” “婚事?”柳一尚随犹如听闻晴天霹雳,顿时神情一凝,僵在了那里,柳一絮儿也是大惊失色。 奇君起身走到尚随面前,面含淡然的笑意,说:“忆凝千里迢迢到西陵氏来找我,我不会再辜负她的情意了。” “你,你真的想好了吗?”尚随问。 “当然想好了。”奇君笑着说。 “这可是大事,你可要想好。”柳一尚随皱着眉说。 忆凝在一旁听着,心中极为不悦。 “我自然是想好了的。”奇君也皱着眉说,“尚随,难道你不希望我跟忆凝结为夫妻吗?” 第95章 :晨轩的搞怪 “当然不是。”柳一尚随极为镇定地说,“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妹妹受到伤害。” 若是换做以前他木讷的性格,绝不会编谎话如此之快。 “算你会找理由。”忆凝暗想。 奇君笑着说:“这一点你尽可放心,我一定会对忆凝好的。” 柳一尚随心道:“她杀了你的前妻,你知不知道!” 他真想把真相在众人面前说出来,但他既没有证据,又面对着干节的威胁,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只能把愤怒和不甘深深地埋在心里,答应他们的婚事了。 而絮儿则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耷拉着脸。不过此时也没有人注意絮儿是何表情。 柳一尚随强作笑颜,说:“既然你愿意与忆凝结为夫妻,那我自然是会祝福你们的。” 忆凝悠悠起身,移步到柳一尚随跟前,微一屈膝道:“多谢大哥成全。” “这不是我成全的,是你争取的。”柳一尚随笑着说:“如果不是你找他到了千里之外,你也不会赢得他的心的。” 忆凝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不就是在说,如果她没有杀应艳,她就不可能得到奇君。她心中恼怒,但也只能隐忍不发。 “既然你也同意,那就好了。”奇君的大伯笑着说。 屋中的所有人都是笑容满面,纷纷恭喜两人,柳一絮儿也只好跟着干笑。 一时间喜庆的气氛在屋中弥漫。 柳一尚随知道情势已经无法扭转,便在与奇君大伯商量婚期之时,以要充分准备为由,把时间尽量押后,希望事情可以出现什么转机。 忆凝知道兄长这是缓兵之计,但她作为一个女子,又不能表现得太急于出嫁,奇君对此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两家住得近,即使没有成婚,也可以天天见面。那时男女之间也没有诸多避讳,只要双方愿意,随时都可以相见。 奇君又不急,柳一尚随又故意拖延,奇君的伯父伯母的意思也是要慎重,忆凝也就只有顺着他们。她安慰自己,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变故还是发生了…… 彩虹谷中,瑟音悲切。 东君坐在溪水石矶之畔,抚奏着二十五弦之瑟。 传说伏羲氏时代,瑟是五十弦的,音调过于悲哀,黄帝听了忍受不了,便叫人把五十弦的瑟减少一半,让**替他弹奏起来,他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东君所弹奏的,就是经改造后的瑟。 他一身白色的华服,腰佩玉带,头戴玉冠,更衬出他清秀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韵。 瑟音虽然不似五十弦的那般凄凉,但依然声音低沉,但听起来颇有韵味,令人回味无穷。 易惜芩则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丝毫无悲戚之色,反而面含微笑,艳若桃李。 “惜芩,人家都说琴瑟和鸣,你若是会弹琴,与我合奏,那倒是美妙。”东君笑着说。 “我只学过你手里的那个东西。不过是五十弦的。”惜芩笑着说,“那么多弦,我总记不得哪根弦是什么音,就不学了。至于琴嘛,没什么兴趣。” “五十弦是多了点儿。”东君笑着说,“不过人家**不是也能弹得好啊。” 易惜芩不禁醋意大发,瞪着他说:“那你去找**弹啊!” 东君微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就我这水准,到她面前去弹,还不得找地缝钻啊!” 易惜芩掩嘴一笑,说:“我不用乐器,也可以吹奏音乐,你信不信?” “这怎么可能?”东君奇道。 易惜芩狡黠地笑了一声,将娇嫩的嘴唇嘟起。 东君不由得一愣,绮念迭起,手中的弦也不动了。 接着,易惜芩的红唇中发出了美妙的乐音,有起有伏,有慢有快,声音不亚于他弹奏的瑟音。 东君的神情瞬间融化,他笑着说:“原来是啸啊,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 易惜芩走到他跟前,把玉手放在弦上,将脸凑过去说:“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东君坏笑了一声,抬手轻捏着易惜芩的下巴,轻声道:“你说呢?” 易惜芩妩媚地笑了一声,两张炽烈的嘴唇慢慢地靠近。 “殿下!娘娘!”恰在此时,一个仙女突然闯来,打扰了两人的“好事”。 两人听见有人来了,触电般地分开,都是尴尬不已。心中暗骂这个“不懂事”的丫头。 易惜芩没好气地问:“什么事啊!” 前来禀告的仙女也是双颊通红,她也不想再这个关键时刻来打扰他们,但事情又不能耽误,只能硬着头皮禀报。 “是巴地的司神孟涂来找娘娘。”仙子说。 “孟涂?”易惜芩脸色一变,“他怎么又来了?” 东君劝慰道:“你别太担心了。” 孟涂上次来找她的事,她已经告诉了东君,东君对忆凝的事也是知道的。 “能不担心吗?”惜芩沉着脸说,“如果不是极好的消息,就是极坏的消息。” 他此次来彩虹谷,不是发现别人是杀应艳的凶手,就是发现了新的证明忆凝是凶手的证据。 “没事的,你要相信你的姐妹。”东君又劝道。 易惜芩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愁云惨雾。 “我们过去吧。”她说。 惜芩与东君所在的宫殿名为栖霞宫,栖霞宫正殿中,孟涂已经候了多时了,他的心中也是十分忐忑不安,他无法预料易惜芩会作何反应。 “东君殿下,惜芩娘娘驾到!”随着一个有些稚嫩的男声,两位神祗并肩步入了宫殿。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干仙女仙童。 孟涂倒身下拜,待两人在殿中安坐,他才伏身道:“小神孟涂拜见东君殿下、惜芩娘娘。” “平身。”东君道。 孟涂起身后,东君又问:“你到我彩虹谷所为何事?” “小神是为了柳一忆凝的事。”孟涂道,“小神今日来,是特意告知娘娘,忆凝将受天谴,娘娘可以去见她最后一面,以全姐妹之情。” 易惜芩拍案而起,气得柳眉倒竖,怒道:“什么就最后一面!你凭什么杀她!” 孟涂埋头道:“前些日子小神找到了婚姻女神,柳一忆凝把毒药放在她神庙的大梁上,是她亲眼所见,这已经足够了。” 他屏气凝神,准备应接老祖的任何“攻击”。 “可是最关键的证物,也就是那根被你说放毒药的那根大梁,你并没有找到!” “我是没有找到。”孟涂依然埋头说,“但婚姻女神与柳一忆凝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害她。再加上柳一尚随和玉姬的证言,足够定她的罪了。她现在马上要与奇君成婚,此事刻不容缓。” 易惜芩快步走到孟涂跟前,瞪着他说:“孟涂,你不觉得你在草菅人命吗?” “小神在这件事上绝对没有草菅人命。”孟涂沉声道。 以他的身份,说他草菅人命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东君也觉得易惜芩是在袒护柳一忆凝,想劝她不要为难孟涂,但看妻子怒火正盛,见人烧人,见佛烧佛,也不敢多言,就暂且让孟涂自己顶着吧。 惜芩苦笑了一声,说:“我终于知道你这个夏人怎么可以安坐巴人司神的位置。夏启没有看错你,巴人也没有看错你。” 孟涂微愣了愣,又正色道:“小神做的还不够好,娘娘谬赞了。” “你走吧。”惜芩说,“你什么时候把她杀了,也不要来告诉我。” “是,小神明白。”孟涂恭敬地说。 他又起身再拜道:“东君殿下,惜芩娘娘,小神告退。” 说罢,孟涂便转身离开。 易惜芩躺在东君的怀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流了下来。 东君抱起她,柔声安慰道:“没事,你不要多想,休息一下,就什么都好了。” 易惜芩苦笑了一下,叹道:“东君,你弹的瑟可真是应景,再为我弹一曲吧。” 东君抱着她往房中走,一边走一边说:“还弹什么瑟啊,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 他为自己鼓瑟之时,自己心情舒畅,即使瑟音是那般的凄凉,她也能面带笑容。但此刻她心中难受,即使没有这悲伤的乐音,她也是悲伤难以自抑。 “难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宫殿中传来易惜芩的一声叹息。 成昊氏外的一片密林中,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匆匆赶路。 女子面容苍白,嘴唇乌紫,一看就是身中剧毒,男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似乎是已经赶了很久的路。 “颜儿,我们应该到了成昊氏,马上就可以找到柳一忆凝,让她给你解毒!” 女子凄然一笑,说:“我中的是不治之毒,她真的能帮我解吗?” “能的!能的!一定能的!”男子急切地说,“那位高人说她能解巫咸氏的瘟疫,医术高明,一定可以解你身上的毒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骗他的妻子,还是在骗自己。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有希望,他就要试试。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网 第96章 :天谴 “我现在就找个山洞把你藏在里面,然后就去找她。”男子说,“你一定要等着我!” “寻幕,我听你的,我一定坚持住。”颜儿努力在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他们乃是巫山的一对山雀成精,在与一只狼妖争斗时,颜儿不甚中了狼妖的毒。此毒为七彩蝶的磷粉,剧毒无比,若是将它吸入身体,则会迅速致命。寻幕封住了颜儿的几处大穴,而她也有几百年的道行,所以能坚持到此刻。 两人道成昊氏来,完全是受了所谓“高人”的指点,说成昊氏有位神医,叫柳一忆凝,前些日子还解除了巫咸氏的瘟疫,说不定能解七彩蝶之毒。因此寻幕才抱着最后的希望匆忙带着妻子到了成昊氏。 寻幕找到一个山洞,把妻子安顿在里面,自己则飞掠到成昊氏人众聚居之地。 他化为凡人的模样,收起了身上的羽毛,进入成昊氏。 寻幕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立刻拦住他,用手箍着他的脖子,凶狠地说:“知道柳一忆凝在哪儿吗?” 那人吓了一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箍着他的脖子,狠狠地摇了一下,吼道:“柳一忆凝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良久,那人才哆嗦着说。 其他的行人看他如此野蛮,都纷纷侧目而视。 他甩开那人,又拦住了另一个路人,眼露凶光地问:“柳一忆凝在哪儿?” 那人后退了一步,然后唯唯诺诺地说:“刚才,刚才我看到她就在那边诊病呢。” 说着,他还用手指着那个方向。 寻幕瞪了他一眼,按照他所指的方向,大步流星地朝一户人家走去。 他看到那家院中有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女子。年轻女子身上背着一个用麻布做成的包袱。两个女人似乎正在告别。 年轻女子别了中年妇女,离开小院,与寻幕相向而来。 寻幕满眼凶光,几步就走到她的跟前,拦住她的去路,问:“你是柳一忆凝吗?” 忆凝见他一脸凶恶,又是生面孔,本能地后退了几步,有些心悸地说:“是啊,你是谁?找我有何事?” 柳一忆凝毕竟只是个凡人,她丝毫看不出,眼前这个人是个妖孽。 “是就好了!” 寻幕说罢立刻伸手要抓忆凝,忆凝对他本来就有戒心,当下立刻山神躲开,同时拿出腰间的骨笛,挡在胸前。 他不想与她多解释,多在成昊氏停留一刻,颜儿就会更加的危险,何况即使与她解释,她也未必会帮忙。 柳一忆凝自然是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但见他凶神恶煞,定然是不愿跟他走的。 寻幕一击未成,心中更加焦躁,他张开双臂,后背灰色的翅膀显出,每个翅膀都与他手臂齐长。 忆凝虽然与易惜芩走南闯北,但也没怎么见过妖怪,而且还出现在成昊氏中,她也是冷不防一惊。 路上的行人见族中有妖孽,纷纷惊呼着四散奔逃,寻幕扇动着翅膀,瞬间狂风大作,空中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柳一忆凝立刻运用冰魄珠之力,力量传至骨笛,发将出去,与山雀精相抗。 冰魄珠虽然威力无穷,但她终究经验不足,力道拿捏不准,不能瞬时将它制服。 寻幕心急如焚,霎时多运了几分功力,风变得更为猛烈和狂暴!四周的竹篱笆都被吹得拔地而起,凌空翻转。 忆凝心中微惊,也多运了几分功力,但她调运冰魄珠之力显然不如寻幕熟络,在其猛烈攻势之下,几乎站立不稳,还好她及时运功相抵,否则就要被这妖风刮走。 寻幕暗想,这巫女还有些功力,若是如此纠缠,恐怕颜儿撑不了那般久。他迅速收回功力,又在一刹那间飞掠如一户人家。忆凝只听得一声惊呼,便看见他挟着一个小女孩儿又从屋中飞掠而出。 忆凝心中一紧,又是气恼又是着急,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你跟我走!”寻幕道,“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杀了她!” 小女孩儿只有十三四岁,受到这样的惊吓,立刻失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顺着她粉嫩的小脸直往下流。寻幕心中只想着他的妻子,哪里还管她的惊恐,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心善之妖。 忆凝见小女孩儿哭的如此厉害,心中焦灼,急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解毒!”寻幕厉声道。 “解毒。”忆凝喃喃道。 帮妖怪解毒,实在是凶险异常。若是解了,也许自己会被他们所食,若是解不了,恐怕就要陪葬。而且就算是解毒后,他不会杀她,那给她下毒的仇家又定然要追杀她。而且他又是如此凶恶之徒,不是在深山修仙的良善之辈,他让她去救的那个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妖。以后她要是再害了别人,那被害之人又要视她为仇人,总之是九死一生,有弊无利。 可现在自己的族人在他手中,她也不得不就范,好在自己有易惜芩给的冰魄珠,凭对方的功力,应该不能抵挡,但是也要防着他暗算自己或是使用什么阴邪怪异的法术。 “好,我跟你走!”忆凝无奈而又愤怒地说。 “你若是救的了我妻子,我就放了她。如果你救不了,我就让你们两个都跟我妻子陪葬!” 寻幕一手抓着小女孩儿,一手抓着柳一忆凝,向东边飞去。忆凝一声惊呼,瞬间被带到了高空。同时,另一个身影从空中落下,此人正是晨轩。他听到有人喊有妖怪,便立刻赶了过来,但还是迟了一步! 而方才躲入屋中的人也纷纷走出来,议论纷纷。 晨轩忙走到一个女子跟前,问道:“刚才出什么事了?” “刚才,刚才……”那女子惊恐万状地说,“有一个鸟精抓走了忆凝巫女!” 晨轩一听是忆凝出事,心中更为紧张,他又忙问:“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走了?” “东边!”女子颤抖着手指着那边。 晨轩立刻足尖一点,追了上去。 人们仰望着晨轩,发出一阵阵惊呼。 忆凝与那小女孩儿被寻幕劫到藏着颜儿的山洞中,忆凝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妖。而小女孩儿则哭个不停,对一切都视若无睹。 寻幕一见到妻子,便立刻丢开两人,冲道她的身旁,急道:“我把柳一忆凝给你找来了,她会救你的!” 女子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以示回应。 寻幕转过头,对忆凝吼道:“你还不快过来给我妻子解毒!” 忆凝心中不禁有些恼怒,族中找她看病的人无不对她毕恭毕敬,他是唯一一个以此态度让她治病的人。 不过此时此刻,比恼怒更甚的,是着急。寻幕自然是没有能力把她怎样的,但是她族中的这个小丫头,该怎么让她脱险呢? 柳一忆凝悻悻地走了过去,没好气地问:“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她中了七彩蝶的毒!”寻幕瞪着她说。 忆凝一惊,而后又道:“七彩蝶的毒无药可解,就是是神农,岐伯来了,也救不了她!” “不行!”寻幕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吼道:“你必须救她!” 忆凝本能地握住他的手臂,奋力将其掰开。 “算了。”寻幕的身旁传来妻子虚弱的声音,“七彩蝶的毒太厉害,她一个凡人又如何能解。” 寻幕放开忆凝,说:“如果你不救我妻子,我保证让你族中的这个小丫头比我的妻子还先死!” 忆凝咬了咬嘴唇,说:“你让我试试。” 她此刻只想多拖延一些时间,希望能有什么转机。 忆凝从身上背的包袱中拿出了一个小袋子,袋子中装的是各种粗细长短的骨针。她走到颜儿身边,扶起她来。 寻幕紧张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忆凝拿出一根骨针,插入了她后脖颈的一个穴位中。她转动了一下骨针,又迅速把它拔了出来,颜儿突然吐出一口黑血来。 寻幕看妻子吐出了黑血,心中又生起了一丝希望。 忆凝知道,这种方法虽然可以让她吐出一些毒素,但是凭七彩蝶的毒性,此刻应该已经进入她的五脏六腑,即使吐出一些,也无济于事。 她此刻想的是,要如何脱险。 忆凝第二次把骨针插入了她的脖颈中,又再次拔出,颜儿再次吐出了一口乌血。 寻幕紧张地盯着妻子,他不知道这样能否救她。 忆凝此刻是紧张万分,眼前的这个女妖,随时都会死,她到底该怎么办? 正这样想着,那女妖就突然闭上了眼睛,手无力地垂下。 忆凝心中大骇,她已经死了!那接下来…… 寻幕见妻子闭上了眼睛,发疯似得冲了过来,抱住她的身体,大喊道:“颜儿,颜儿!” 忆凝转过头望了一眼她族中的小女孩儿,想让她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走,可是小女孩儿只顾着哭,她又不能用眼神告诉她。若是她走过去告诉她,怕是又要被察觉,反而不能脱险。 不过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事不宜迟,忆凝狠了狠心,迅速跑到小女孩儿身边,拉着她就往外跑。 第97章 :中毒 而就在此时,颜儿的尸体也变为了一只山雀。 寻幕察觉到忆凝和小女孩儿要逃跑,暴怒而起,他迅速移位,瞬间就到了忆凝和小女孩儿的面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他的眼中一片赤红,悲怒交集。忆凝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一片白色,一大堆粉末被寻幕抛了过来。 她本能地双手在空中挥舞,却还是无法驱散如此多的白粉。 忆凝突然感觉到肚腹和双肺一阵大痛,不由得痛呼一声,跌倒在地上。 而她身边的小女孩儿,也是如此。 她心知是中毒了,心下骇然,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死了吗?自己处心积虑了那么久,还没有与奇君成婚,这就要死了吗?不,她不要死! “你就想这么走了吗?”寻幕狞笑着说,“我要你们给我的妻子陪葬!” “你,你给我们下的什么毒!”忆凝瞪着他说。 “地狱花的花粉。”寻幕笑着说。 地狱花的毒性与七彩蝶不相上下,登时就能致命,而且同样无药可解。 忆凝心中一紧,心道:“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可是我的族人又何辜呢?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转过头看她族中的妹妹,她小小的身躯,倒在地上,正在痛苦的呻吟着。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却要在还没有开放的时候就要凋谢了! 正在此时,忆凝听到岩洞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不是晨轩在叫她吗? “能在临死的时候见他最后一面,这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了。”她暗想。 “晨轩,我在这儿!”忆凝用她最后的力气喊道。 “好好好!”那妖怪狂笑道,“又来一个陪葬的!” 忆凝心中一紧,忙喊道:“你要小心!” 寻幕听她叫他小心,不由得一阵恼怒,他抬起手,一掌劈了过去。忆凝无力反抗,只等着这一掌要了她的性命。 但他这一掌还未劈下,便是一声惨叫,飞掠到一旁,重重地跌落到地上。 待他再次抬起头来,他看见晨轩正抱着忆凝。 晨轩见她嘴唇乌紫,便知道她定是中了毒,不禁心中焦灼万分。 “忆凝,你怎么了?这个小女孩儿是谁?她也中毒了吗?”他忙问 柳一忆凝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她艰难地说:“我们都中了,地狱花的毒,无,无药可救。” 说到此处,她便再也说不下去,又呻吟起来。 “不,不会的!”晨轩喊道,他绝不会让她死的! 他冷笑道:“你们慢慢享受生离死别的痛苦吧,我要追随我的颜儿去了!” 话音一落,他便自击天灵,直打得脑浆迸出,而后轰然倒地,化为他的原型——一只山雀。 “你!”晨轩怒视着寻幕,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自尽。他真想冲过去再把它的尸体再踹两脚,可现在他担心忆凝的安危,还顾不上别的。 而这个时候,小女孩儿也不再呻吟,没了声息。 晨轩看到小女孩儿没有了呼吸,知道她已经死了,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惊骇。他不能想象忆凝如果离开他,会是如何。而忆凝,马上就要离开他了。 他又慌道:“我,我用内力帮你把它逼出来!” 忆凝想要阻止他,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他这样做是徒劳的,此毒会迅速窜到五脏六腑,现在恐怕已经蔓延全身,刹那之间,她就会毒发而死!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离死亡那么近!她在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舍不得的人,就要这么离开了吗?她还没有跟奇君成婚!还没有跟他以夫妻的身份过一天! 如果到了那个世界,遇到了应艳,她会嘲笑自己吗?她毒死了应艳,自己也被别人毒死,这难道真是天意吗? 她不禁有些害怕,难道真的是上天要惩罚她,所以在她要与奇君成婚之前毒死她吗? 晨轩慌忙扶起她的身体,掌心对着她的后背,一道强劲的真气输入了她的身体。 忆凝感觉到一股暖流流向她的全身,但她对生已经不抱希望了。她只想趁她还有一口气,对他说几句话。 她挣扎着说道:“晨轩,我知道你对我,我的心意,但是我爱的人,始终只有奇君。但是,但是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你,你让奇君忘了我吧,你也,你也忘了我……”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一定可以救你的!”晨轩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你一定要活下去!” 忆凝的眼中流下两行泪水,她,又何尝不想活下去。 也不知,自己死了,柳一尚随会不会很高兴呢?他会不会想,我是受到上天的惩罚?絮儿,她又会怎么想呢? “晨轩,你别伤心,也许这是上天的意思,我们不能违抗。”忆凝又劝他道。 “不会的!”晨轩喊道,“你救了那么多人,上天不会让你这么年纪轻轻就死的!” 忆凝无奈地笑了,救再多的人,又怎么抵得上她杀人的罪过?也许上天就是看在她救人无数的份上,才让她多活了那么久,而且还保全了她的名声。 又过了半刻,柳一忆凝浑身是汗,她陡然一惊,自己怎么还没死?按照地狱花的毒性,不应该啊! 难道说,晨轩用内力为他逼毒,真的起到了作用? 忆凝心中暗喜,或许,她还不会死。正在此时,她蓦地感觉到腹中有一股寒气,正与晨轩的真气相抗! 正为忆凝输送真气的晨轩也感觉到了这股寒气,他拼命与之对抗着,一张俊逸的脸已是布满了汗珠。为了救忆凝,他不惜损耗自己大量的真气。 柳一忆凝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这两股气在缠斗着. “奇怪,这种毒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产生寒气?”忆凝暗想。 晨轩以为她中了寒毒,心中暗惊此毒寒气竟然这么重,凭他千年的道行,竟然与它对抗要如此费力! 忆凝猛然想起,易惜芩那次来看她时,给了她一颗冰魄珠。冰魄珠由北方极寒之地的寒气聚集而成,寒气极强,难道是自己身中剧毒,引发了冰魄珠的寒气? “晨轩,你不要管我体内的寒气了,那可能是冰魄珠发出来的。”忆凝虚声道。 “冰魄珠?”晨轩一惊,立刻收了掌,扶住她的身体,一脸疑惑。隔了一会儿,他又霍得惊喜道:“如果你体内的寒气真的是冰魄珠的作用。恐怕你没那么容易死!” “难不成冰魄珠能解毒吗?”忆凝疑问。 “冰魄珠不能解毒,但是它的寒气可以压制毒性,护住心脉。”晨轩的脸又沉了下来,道,“可是也不知能把毒性压制多久。” 忆凝一听,心又跟着沉了下来:“算了,能活几时算几时吧。” 晨轩安慰道:“忆凝,你不要放弃,或许我们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忆凝苦笑道:“但愿吧。” “晨轩,我中毒的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奇君。”柳一忆凝又沉声道。 她中的毒无药可救,她不想让奇君担心。 “我知道。”晨轩点头答应。他心里却深深地爱着忆凝,眼见自己心爱的女子身中剧毒而无法相救,他也是心如刀绞。但他心中的难过,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但是我真的不想死……”忆凝说到“死”时,不禁潸然泪下。 人人恋生,忆凝也不例外。她对奇君有万分的舍不得,她不想离开他。 晨轩情不自禁地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凝视着她。他对忆凝,也是万分的舍不得,他不想她死。如果她死了,那他要怎么办?她暗自祈求,至少自己要活到与奇君成婚。 忆凝没有抗拒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反而突然靠在他的怀里,尽情地哭着。 晨轩微微一愣,他一直都想给予她自己温暖的怀抱,但他从没有奢望过。没想到,此时此刻,她就这样靠在他的身上! 晨轩用手轻轻搂住她的身体,任她在自己的怀里失声痛哭。 一道白光掠过,忆凝与晨轩出现在成昊氏中。两人皆是神色凝重,而忆凝的脸色除了沉重之外,还是一片苍白。 晨轩的手上抱着刚刚死去的小女孩儿,她的嘴角渗出了鲜血,嘴唇乌紫,双目紧闭。 两人一在成昊氏落地,族人们便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如何。其中一个少妇是小女孩儿的远亲,她慌忙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紧张地问:“如英她怎么了?” “她……”晨轩实在不愿说吃那个残忍的字,但是他不得不说,“她死了。” “什么!”那女子一声惊呼,“她怎么会死了呢?” 说罢她又哭喊道:“如英,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表姨妈啊!” 周围的族人无不叹息。 如英在被寻幕劫出时,家中并无大人,她的父母和姐姐听族人说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被妖怪掳走了,赶紧回家去瞧,却不见了如英。着急之下,他们只好四处寻找。 此刻忆凝与晨轩到了如英家的家门口,却反而不见她的家人。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98章 :克妻 “这位姐姐。”晨轩劝道,“请你节哀,还是把她的父母找来为好。” 那女子拭了拭眼泪,忙说:“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忆凝道:“我记得她家在那边,我们先把她的身体放到她家门口吧。” “好。” 晨轩应了一声,然后抱着如英的尸体,到了她家门前,把她小心翼翼地放下。 忆凝也跟着他到了她家门口,其他的族人们也跟了过去。 “忆凝,你先回去吧,免得尚随和絮儿,还有奇君,都要为你担心。”他说,“我在这里就好了。” “好。” 忆凝说罢便拨开人群,往家中走去。 刚一到家,她便听见絮儿与黄伊的笑声,她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晨轩还在担心她的家人忧心她的安危,而她们却玩儿的正欢。 她进了院子,推门而入。 絮儿与黄伊正在玩儿木棍,不亦乐乎,见她回来,便停下了手中的游戏。 柳一尚随他们听说忆凝被妖怪掳走,尚随便与奇君一齐去找忆凝。原本他想借助黄儿的嗅觉找到忆凝,但却被她以她是猫又不是狗为由拒绝。因此,她便与絮儿在家玩儿木棍子。 柳一忆凝看她们那股亲热劲儿,似乎她们才是亲姐妹。 柳一絮儿起身冷冷道:“我就说你有本事得很,被妖怪掳走了也能自己回来。哪儿需要大哥和奇君哥哥去找你。” 黄伊在一旁掩嘴一笑。 饶是忆凝尖牙利嘴,也回不了她,她心中一气,顿时呼吸如堵。虽然她与尚随不是第一次冷嘲热讽于她,后来还外带个黄伊,但她听着这话,还是不免心中难受。 絮儿又对黄伊说:“你去吧大哥和奇君哥哥找回来吧。” “好。”黄伊笑着说。 说罢她便出门而去。 黄伊刚一出门,柳一忆凝霍得吐出一口黑血来。 柳一絮儿吓了一跳,慌问道:“你,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忆凝淡淡地说。 “死?”柳一絮儿有些惊讶,也有些不信,“死不能瞎说的。” “我不会拿生死瞎说。”忆凝平静地说,“我已经中了地狱花的毒,不知道哪天就死了。” “地狱花?”柳一絮儿一惊,“中了地狱花的毒,不是顷刻就会死吗?” “因为我身上有冰魄珠。”忆凝说,“它暂时压制住了地狱花的毒素。” 就在她说话之时,冰魄珠的寒气再次在她的全身扩散。因为她刚才动了怒,又引得毒性发作。 “你,不是,说真的吧?”柳一絮儿有些惊疑地问。 “你不信来摸我的身体,看是不是像冰一样。” 絮儿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近忆凝,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忆凝的身体。刚一触碰到她的肌肤,她就又霍得把手缩了回来。 她的身体,果然像冰一样冷! “你……”絮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开始看她脸色苍白,还以为是她与妖怪打斗伤了元气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身中剧毒! 柳一忆凝原以为妹妹还会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但她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舍,不禁心中一动。果然是血浓于水,即使有冤仇,还是会顾念骨肉之情。 她霍得心中一暖,大有即使是死了也死而无憾之感。只是希望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道与奇君成婚的那一日。 “我很累,我要去歇会儿。”忆凝说。 “好,你快去休息吧。”絮儿的眼中流露出关切。 忆凝冲她淡然一笑,徐步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絮儿望着她的背影,秀美紧锁。 柳一忆凝霍得转过头,说:“这件事你可以告诉大哥,也可以告诉黄伊,但是千万不要告诉奇君!” “我明白。”絮儿说,“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忆凝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进了屋。 奇君与她的婚礼还在筹备之中,四天之后,他们就要成婚了。 半个时辰之后,黄伊与柳一尚随,奇君一道回了成昊氏。柳一尚随听黄伊说忆凝没事,心中便不太担心,而奇君还是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在他们成婚之前,忆凝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他很难不担心。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克妻之命,要嫁给他的女子都会有噩运临头。 几人一回到部落,便立刻赶到尚随家中。奇君一进屋,不见忆凝,只见絮儿,忙问:“絮儿,忆凝呢?” “你别急。”絮儿劝道,“姐姐没事,她说她累了,正在休息。” 奇君稍放了放心,又问:“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絮儿说,“她只是累了。” “那就好。”奇君又问,“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我,我还没问呢。”絮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这丫头,怎么这都不问呢!”柳一尚随有些责备地说。 其实若没有她杀人的事发生,她定然是心急火燎地问发生了何事。 柳一絮儿辩解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姐姐就说她好累,要休息。” “她,她不会是故意要瞒着我们什么吧?”奇君皱着眉说。 “絮儿,忆凝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啊?”尚随沉着脸问。 “没事,没事。”絮儿笑着说,“她回来的时候只是脸色苍白,一副疲惫的样子,应该只是累了。”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柳一尚随转身去开门,暗自想千万别是晨轩,但他在开门的一刹那,还是心中暗呼不妙,因为来者正是晨轩。 晨轩一进屋,便看见奇君也在,顿时便觉得有些尴尬,但他还是迅速自然地做出自然的样子,说:“你们都在啊,忆凝呢,她怎么样了?” “姐姐没事,她在休息。”絮儿说。 “哦,那就好。”晨轩笑着说,“那我走了。” “等等!”奇君突然喊道。 晨轩心中一紧,生怕他要说什么警告的话。 “什么事啊?”他回过头来,一如常态地问。 “我听说忆凝被掳走的时候,你也追着去了?”奇君问。 “是啊。”晨轩没想到他问这个,被弄得莫名其妙。 “那你追上她了吗?”他又问。 “怎么,忆凝没跟你们说吗?”晨轩有些奇怪地问。 “我还没来得及问姐姐,她就说她要去休息了。”絮儿说。 “她是挺累的,应该休息一下。”晨轩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柳一尚随问。 晨轩把经过讲与他们,只是隐去忆凝中毒一事。 三人听后无不惊骇愤怒,特别是对寻幕杀了一个小女孩儿感到极为痛心惋惜。 絮儿愤愤道:“他竟然自杀,真是便宜他了!” 奇君冲着晨轩淡淡地笑着说:“这么说来,忆凝能平安归来,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晨轩笑着说,“我最是爱帮忙的,何况是忆凝。” 他刚说出这句话,便自觉失言,不由得心中一紧。 果然,奇君把脸色一沉,说:“她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你不要,太过,关心她了。” 晨轩表情一沉,而后又笑着说:“你知道我是个热心肠,听到有人喊有妖怪抓人,就过去帮忙。” 奇君依然沉着脸,说:“你救她是见义而勇为,那你现在又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额……”晨轩搪塞道,“她是我好友嘛,自然该来看看。” 柳一尚随心道他越描越黑,还不赶快走。 “我不管你是为了朋友之义,还是为了别的感情,我都希望你远离她。”奇君说,“我们成婚在即,我不希望别人说什么闲话。” “哦。”晨轩有些尴尬,但他依然笑着说,“我知道,我,我不会再来了。” 虽然奇君平时宽容忠厚,忆凝怎样耍她的脾气,他都无所谓,但他对这种事,是绝不会容忍的。 “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晨轩又笑着说。 “我送你。”柳一尚随说。 他心中暗叹晨轩真是好脾气,如果忆凝嫁给晨轩,他也有的气受了。 两人走到院外,尚随突然问:“以前没听说过你说你有法术啊?” “你也没问过我啊。”晨轩一脸无辜地说。 柳一尚随一愣,他原以为晨轩会稍稍一慌,但没想到被他给一句话给从容地顶回去了。 他又问:“不知你师承何处啊?” “也没什么正式的师父。”晨轩说,“就是族中的长老教的。” “我走了。”他又说。 柳一尚随只得说:“好,慢走。” 晨轩转身离开,暗自嘀咕:“难道他也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看来这凡人都不可小觑啊!以后我怎么混啊我。” 柳一尚随则想:“来历不明,师父不明,难道真是大罗神仙?可是神仙有像他这么傻的吗?” 柳一忆凝睡在房中,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奇君如何为难晨轩,她都听见了。若凭她的性格,她定然要与奇君辩一辩,即使是男女之间,也会又深厚的友谊。她爱着奇君,但是她的生命里也不能没有晨轩,因为他带给她太多的色彩,太多的快乐,温暖与感动。 第99章 :彩绫 不过她现在身中剧毒,若是他为这件事争吵,定然毒性发作。而且她今后都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人之将死,哪里还想与人争辩。只是以后要与晨轩见面,小心些就是了。 她在屋中随便把头发梳了梳,用草绳随意扎了一下,推门而出。 休息了半个时辰,柳一忆凝脸色见好,但还是有些发白,而此时柳一尚随也从外面进了屋。 奇君看忆凝出来了,又是欣喜又是担心,他慌忙迎上去握着忆凝的肩膀,问道:“忆凝,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忆凝笑着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没事就好了。”奇君释然道。 “对了。”他又说,“若是你觉得不舒服,咱们的婚事可以推后。” “不用了!”忆凝突然紧张地喊道。 若是再往后拖,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能撑到那个时候。 “怎么了?”奇君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没事。”忆凝赶紧掩饰,说,“只是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波折,我不想再拖。” “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事了。”奇君劝道。 “我看你气色不好,明天要去亲戚家请他们参加我们的婚礼,你要是不舒服,那可就不好了。”他又说。 “你放心,我今晚好生睡一觉,明天断然无事的。”忆凝笑着说。 “那好,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奇君说。 “你不多陪我一会儿吗?” “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呢。”奇君摸着她的脸,笑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休息。” “嗯。”忆凝点了点头。 奇君又与尚随等人一一打过招呼,便离开了。临别之时,又回头望了忆凝一眼。 忆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刚刚还笑靥如花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再休息,也于事无补了…… “忆凝,你真的没事吗?”尚随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 她淡然地说:“我中了地狱花的毒,没有几天可活了。只是因为冰魄珠,才暂时压住了毒性,护住了心脉。” “什么!”尚随不由得惊呼一声,黄伊也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也许真是司神显灵,要我偿命。”忆凝自嘲地笑着说。 这一切对于柳一尚随来说实在太突然了,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黄伊则幸灾乐祸地笑着,而絮儿是一副沉重的神情。 良久,柳一尚随才说:“也许真的是苍天有眼,司神显灵,你,你珍惜你最后的日子吧。” 说道此处,他突然觉得万分伤感,她中毒之前他无时无刻不想致她于死地,她真的要死时,他的心又被拉扯着,隐隐作痛。 黄伊不解地望着尚随与絮儿,明明他们对她百般刁难,恨不得她立刻死,怎么现在都一副悲伤的模样?人世间复杂的情感,她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 易惜芩自孟涂走后,不是让东君陪她喝酒,就是到玉依瀑布前发呆。 这日,她又在玉依瀑布前驻足,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而振聋发聩的水声,也丝毫不能打断她的思绪。 她的脑海中,尽是那五年与忆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突然,一道白光掠过,化为一个白衣仙女。易惜芩陷入沉思之中,并没有察觉。 仙女上前大声禀报道:“娘娘!” 易惜芩这才意识到有人来了,侧目而视。 “孟涂求见!”仙女又大声道。 她心中一震,他又来彩虹谷,是来告诉她忆凝的死讯吗?这么一想,她心中又是一阵大痛,她喃喃道:“我不是说了吗?什么时候他把忆凝杀了,不要来告诉我。” 说罢,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些天来,她清醒的时候,总在想,此时此刻,忆凝是活着还是死了。孟涂一来,那她恐怕就确定无疑是死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结果与她想的刚好相反。 “娘娘,我也与他这么说。”仙女大声道,“可是他说他到这彩虹谷来,就是因为柳一忆凝没死!” “什么?”易惜芩已经,她立刻收了眼泪,惊道,“这怎么可能?孟涂想杀她,她还能活的成?” 她自己都忘却了自己曾送给她一颗冰魄珠。 “可是孟涂就是这么说。” “你先扶我起来。”易惜芩又说。 仙女扶易惜芩起身,她又道:“叫他来见我。” “是,娘娘。”易惜芩躬身道。 栖霞殿中,易惜芩坐于正位之上,孟涂跟着一位仙童,进了殿中。 易惜芩不想见他,他更也不想见易惜芩。特别上次又发生那样的尴尬。可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三访彩虹谷。七彩蝶如此剧毒,竟然都没有将她毒死,实在是蹊跷,孟涂百思不得其解。他猜想八成是易惜芩给了她什么防身之物,才会有此结果。纵然他有百般不愿,也只得再到这彩虹谷来。还好现在东君不在,否则更为难堪。 孟涂进了栖霞殿中,跪拜道:“小神拜见惜芩娘娘。” “平身。”易惜芩皱眉道。 “孟涂,你说忆凝没死,是怎么回事?”她又沉着脸道。 “娘娘,是这样的……”他将忆凝中毒之事说了一遍,又道,“不知为何,她明明中了毒,却没有死。我猜,也许是娘娘给了她什么宝物,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孟涂这么一说,易惜芩才霍得想起,自己曾送她一颗冰魄珠。此珠不但威力无穷,而且在其主人中毒之时还能放出寒气,镇住毒素。 她想到此节,立刻心中一紧,以冰魄珠的力量,很难把她拿下,即使是她,如果不用“那个”力量的话,也无法敌过。她当时只想着保护忆凝,却没有想还有“捉拿”她归案的一天。 孟涂看易惜芩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问:“娘娘你是否想到了原因?” 易惜芩皱眉道:“我曾经给她一颗冰魄珠,它可以封住她体内的毒素,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而且冰魄珠威力非常,若是硬来,也很难抓住她。不过,现在她中了毒,如果运行经脉,势必催发毒性蔓延,趁她毒发之际,应该可以讲她擒获。” “原来如此。”孟涂恍然大悟道,他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易惜芩叹了口气,双目低垂。她的双拳渐渐握紧,左顾右盼,时而又叹口气。 良久,她才道:“我们还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吧。” 第100章 :彩蝶引路 “娘娘,您是否已经想好了良策?”孟涂微惊道。 “也没有什么良策,只是有个想法。”易惜芩沉声道。 “娘娘准备怎么做?” “你不是说旗彩蝶可以闻出白桑花的味道吗?” “是。”孟涂皱眉说,“可是它被人藏起来,恐怕旗彩蝶也很难闻出。” “普通的旗彩蝶恐怕很难找到。”易惜芩说,“但是我记得我彩虹谷中有一只旗彩蝶精,要是让它去找,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便太好了!”孟涂大喜道。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易惜芩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若是干节把它藏在南山附近,那当然逃不过旗彩蝶的鼻子,但若是他把它藏到远处,那要找到它就极为困难了。” “娘娘说的极是。”孟涂也沉着脸说,“而且干节极有可能设了禁制,即使找到了大梁,也未必能把它拿出来。” “这都是后面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知道它到底在何处。”易惜芩说,“后面的事后面再作打算。” “娘娘说的有理。” “香芸。”易惜芩吩咐身边的一个仙女道,“你去把那只旗彩蝶精找来。” “是。”仙女领命,往大殿外走去。 片刻之后,香芸领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进了殿。她一身彩裙,裙衫上垂下了各色的丝绦。 那女子盈盈下拜道:“小妖彩绫拜见惜芩娘娘。” 易惜芩见她举止端庄,面上也无太多的妖气,应是个潜心修仙的良善之辈,心中安了不少。 她叫彩绫平身后,又道:“我叫你来,是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做。” “娘娘有何事尽管吩咐小妖。”彩绫恭敬地说。 “我且先问你,你能闻到多远以外的白桑花的味道?”易惜芩问道。 彩绫略一迟疑,说:“方圆二十里。” 易惜芩与孟涂齐齐心中一喜。 “那如果有什么东西阻隔呢?”易惜芩又有些担忧地问。 “阻隔倒是不怕。”彩绫说,“不过它附近若有什么味道刺鼻的东西,就会挡住它的味道。” 易惜芩暗想,干节应该不会想到他们找一只旗彩蝶精去寻找大梁,这一点应该还可以不用考虑。 “既然你有此本事,你就去渝水边的南山为我找一样东西。”易惜芩说。 “找什么?” “找一根大梁。”易惜芩说,“上面有白桑花的残留。” 彩绫听她这么说,才知道她开始问那些问题的用意。 “可是,娘娘,小妖不知道南山在何处。” “孟涂,你带她去吧。” “是,娘娘。”孟涂说。 “如果你没有办法将其拿出,就先来报我,不要打草惊蛇。这根大梁牵扯着一桩命案,你要小心行事。”易惜芩又说,“若是你做成了这件事,我会赐你一个仙果,助你成仙。” 彩绫面露喜色,再次拜谢道:“谢娘娘。” “孟涂,事不宜迟,你快带她去吧。”易惜芩道。 孟涂起身说:“是,小神告退。” 彩绫也道:“小妖告退。” 望着两人退出大殿,易惜芩不禁暗想:“忆凝,七年前我救了你,现在又要亲手送你上刑场,真是造化弄人。” 孟涂领了命,带着彩绫到了南山。彩绫一到南山,就闻到了白桑花的气味,但这气味不是从多处传来,而是从多处传来。 南山上虽然白桑花稀少,但也不是没有,那么多的目标,倒把她弄糊涂了。 她对孟涂说:“司神大人,这里有不少白桑花,若要我凭着气味找起来,恐怕是要费许多时辰。司神大人事务繁忙,还是请您先回丹阳,我找到那木头,再送到司神官邸。” “如此也好。”孟涂又嘱咐道,“姑娘要仔细些,有些看似不可能的地方,也许正是藏物之处。” 彩绫笑了一声,说:“我是靠鼻子闻又不是用眼睛找,无论是多隐秘,我都能闻出它的味来。” 孟涂一笑,说:“姑娘说的也是。” “司神请回吧。” “姑娘小心。“孟涂最后嘱咐了一句,便腾云而去。 彩绫化身为她的原身——一只旗彩蝶,展翅在南山上翩翩飞舞。 偌大的南山,少说也有几百朵,且十分分散。彩绫在山中找了几个时辰,才发现一个“可疑“的地方。 那里便是干节的洞府。 他原本在玉姬发现大梁的时候,想将它放到更为隐秘的地方。但他后来一想,与其煞费苦心地找一个稳妥的地方,不如就出其不意地将其放在原处,谁也不会想到。 但是不管是出其不意,还是煞费苦心地隐藏,这对旗彩蝶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她不知道先前它藏在此处而险些被柳一尚随和玉姬合谋盗走。何况她只用鼻子,干节的心机对她毫无影响。 彩绫到了浮云洞的洞口,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所在,但她倒也不怕,因为她现在是蝴蝶之身,洞中飞了个蝴蝶,也是寻常之事。 洞口站着两个守洞的精怪,他们看彩绫进了洞,也没有阻挡,只是一个精怪觉得这蝴蝶怪美的。 彩绫进了洞,洞中的男女精怪们都看到了她。有的赞叹她美,也有的对她无视,只顾做自己的事。 她听到有的精怪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旗彩蝶快速振动翅膀,循着味道而去。 她飞入了干节的卧房,是一个不大的石室。此刻,它的主人并不在房中。 彩绫循着味道,到了一面岩壁前。岩壁凹凸不平,但没有任何缝隙。她猜想这岩壁之内必有暗格,便以穿墙之法,欲穿墙而入。 她的身体在岩壁上一穿过,果然见到有一个暗格! 这个小洞只有两米见宽,高有十几米,洞中一片漆黑。彩绫凭着气味飞到了大梁前,化为人形。因她的眼睛无法在黑暗中视物,因此她只得用手去试探发出白桑花气味的,是不是一根大梁。 她的手刚一碰触到一个木质的东西,那东西就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一股力量瞬间向彩绫袭去。她未及防备,被那股力量一下子冲到了身后的岩壁上。彩绫几乎要惊呼起来,但她不能暴漏身份,便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沉闷的一声低呼,在那道光亮照亮整个洞穴的时候,彩绫清清楚楚地看见,在洞中藏着的,正是一根大木头。 她心知,自己无法带走它,便又重新化为蝴蝶之身,穿壁而出。它飞到房门口,便听见有声音在喊“山神回府”,接着编是众人参拜的声音,她心中暗竟,这里竟是山神的洞府! 彩绫飞出石室,果然看见一个气宇轩昂的人正在接受参拜。她心中暗暗有些紧张。但还是从容地从他面前掠过,飞出了浮云洞。 干节望见有一只彩色的蝴蝶从他身旁飞过,随意地瞥了一眼,不禁心中大惊。他清楚地看见,那只蝴蝶的翅膀上,有一对旗形的黄斑。这难道就是忆凝所说的旗彩蝶吗?这南山上,竟然有了旗彩蝶! “我南山寥寥数朵白桑花。”干节又想,“又怎能养活旗彩蝶,它必是从别处飞来的。若是自然飞来的还好,如果是谁让它飞来引路,那可就不妙了。” 他迅速伸出左手,想要将它抓回,干节又蓦地转念一想,她若是为了那大梁而来,此番空手而归,那差使她的人,定然会再差旁人或是亲自来此,不若放她回去,说不定能知道是何人和忆凝过不去。 旗彩蝶飞出了浮云洞。她没有察觉到,干节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 此时干节的身边站着一个小仙,干节问他道:“你可瞧见那只蝴蝶方才去了哪里?” “小的未曾注意。”那小仙道。 老猫听到干节问蝴蝶的事,疑道:“大仙,您问这蝴蝶做什么?” “这蝴蝶能闻出白桑花的气味,我们得有所准备了。” “那大仙何不抓住它?”老猫有些着急地说。 “不。”干节冷笑了一声,说:“一只小小的蝴蝶不足为惧,我想知道的是,它背后的人是谁!” “明白。”老猫笑着说。 旗彩蝶飞出南山,才略略放心,她化为人身,向彩虹谷而去。 彩绫回了谷,将所遇如实禀报给了易惜芩,也告诉她她法力低微,无法将木梁拿出。 易惜芩听后略有些失望,她问道:“可有人注意到你?” “这……”彩绫面有难色。 “怎么了?”易惜芩心中一紧。 “娘娘。”彩绫到道,“你也知道,南山没有旗彩蝶,我一出现,自然是会引人注目,但应该没有对我有所怀疑。” 她这么一说,易惜芩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但她还是以常色说:“你辛苦了,该给你的赏赐我会给你。” 彩绫盈盈叩谢道:“多谢娘娘。” “你先下去吧。”易惜芩说,“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是,娘娘。”彩绫低头说。 易惜芩打发了彩绫,又暗想:“她说的那个位置似乎就是干节的卧房,他倒是敢想,把它藏在原处,以为别人想不到。你岂不知我是以旗彩蝶引路,你费如此心机也是枉然!” 在七年前,她去过那南山浮云洞,虽然不算熟悉,但也算得是有些印象。她自信有十成的把握能拿到大梁——如果它还在原处的话。 第101章 :洞中结界 易惜芩驾云到了南山,在一片榕树林中降下云端。 此时已是仲春时节,榕树的树冠如一个个绿色的巨伞笼罩着山头。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留下了斑驳的树影。山间黄鹂婉转,杜鹃鸣啼。 她以隐身之法,隐住了身形和气息。若不是道行极为高深的人,即使站在她的对面,也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 易惜芩凭着仙气,到了浮云洞前。 洞口周围杂草丛生,绿树掩映,她一到洞口,就察觉有些不寻常。 门口照例有把守洞门的两个精怪,但她也感觉到,盯着洞口的,绝不止这四只眼睛! 不远处的草丛里,躲着两只兔子。它们似乎在悠闲地吃草。一侧榕树上有一群麻雀在上蹿下跳,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甚为热闹。这虽然都是寻常之景,但她看出它们都在盯着洞口,应该是在等候着什么人的到来。 易惜芩看洞前如此布置,不免心中懊恼。她暗想,难道旗彩蝶被干节发现了么?也许此刻大梁已经被转移到了别处,自己进洞也只能是空手而还。 “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再作打算。”她心道。 想罢,她便转身,想要驾云离开。她转念又想,上次干节反其道而行之,偏不移走大梁,这一次他会不会铤而走险,还是没有搬走大梁呢? 一念及此,她又转过身来。她又想:“反正以她的功力,可以在洞中自由出入,去看看又何妨?倘使自己真的不小心被人发现,全身而退也绝非难事。” 想到此节,她便小心翼翼地进了浮云洞,而守门的精怪毫无察觉。 易惜芩进了干节的卧房,找到了彩绫所说的那块岩壁。此时干节虽已回洞,却不在房中,因此她更是无所顾忌。 她使出穿墙之法,穿到了石壁那边的密室中,而这间石室已经是空空如也。 看来,干节真的是早有准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突然,一张大网从洞顶落了下来,易惜芩知道自己一定是碰触了机关,她也不慌,抬手向上一指,一股火苗从她的手中冲天而起,瞬间烧着了大网。大网在空中被烧成了一段段的绳子,带着火星落到了易惜芩的身边。 易惜芩冷笑一声,自语道:“这点雕虫小技也想拿下我!” 她正准备离去,却听得石壁那端吵吵嚷嚷,似乎有许多伏兵冲了过来。 她暗想,若是自己就在他们的面前,而他们却找自己不见,岂不有趣? 想及此处,她便站在洞中,静等他们来找自己。 片刻之后,干节带着一帮精怪,用机关打开密室,却见密室中空无一人,而且地上还有点点火星和一堆灰烬。 干节本以为可以抓到旗彩蝶背后的人,至少可以看到她是谁,没想到他看到的,竟是这副光景。干节的手下们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网被烧尽,应该是有人碰触了机关又用三味真火烧坏了网,而那个闯入者,现在应该逃之夭夭了。可是,怎么连一丝逃跑的痕迹都没有? 而且自己在洞中布下了一个结界,只能进不能出。那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既烧坏了网,又闯出了结界? 那将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对手? “会是谁呢?”干节心道,“孟涂的手下中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么?又或是,来的是司神本人?” 南山山神的脸色铁青,浑身冷汗涔涔,如此厉害的一个人,恐怕迟早要坏他的事! 易惜芩看他愁眉紧锁,眼眸中充满了惊恐,不禁暗笑起来。而此时,她还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密室中,被布下了结界。 干节沉声吩咐道:“你们到南山各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是!”众精怪齐声道。 他们听了干节的指令,分散到南山各处寻找,而易惜芩就站在干节身边,此时已是乐不可支。她强忍住笑意,捂着嘴向外面走去。 不想干节在密室中布了结界,她刚一走到门口,便触碰到了结界。它顿时发出耀眼的金光,照的石室一片雪亮! 干节一惊,若不是有人触碰结界,它是绝不会显现的,可是那个人,究竟在哪里? 易惜芩也是一惊,她迅速退回密室,警惕地望着四周。过了片刻,她稍定了定神,原来不过是个结界! 要突破这结界也不难,但若要使用法力,便会显出身形。 因为刚才那一撞,干节已经知道必有人在密室中。他原本要走开,可见如此状况,便伫立在门口,凝视着密室。 他大概猜到对方用了隐身术,而且法力高出他许多,否则在如此近的距离,他应该是可以察觉到她的位置。他此刻已不打算捉拿此人,也明白自己无此能力,他现在只想看看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 易惜芩暗想,与他这样耗着,不如现身。反正干节已经知道这密室中有人,一定会紧盯着此处,不会离开。 正想着,干节竟突然转身离开,稳步向石室外走去。 易惜芩心中一疑,她想了片刻,霍得明白,他定是要假装出去,待自己使用法力突破结界的时候,他又杀个回马枪,看自己的真容。 她微微一笑,显出身形,盈盈笑道:“这就要走吗?” 干节一惊,这声音好生熟悉!他万没想到,这个人竟还是自己的“熟人”! 他猛地回过头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绝世美人! 他蓦地全身一酥,愣在了那里。 易惜芩早已习惯了男人们对她的这种反应,看他这副痴痴的模样,依旧盈盈浅笑。 “你,你是何人?”干节惊问。 她绝不会是孟涂的手下,他的手下中,绝不会有这么个美女,更不会是个高人! “怎么,一别才七年,就不记得我了?”易惜芩笑道。 “七年?”干节一疑,不要说是七年,就是七十年,七百年,若是见过这样的美人,他定然是不会忘的,可他的记忆怎么突然模糊了呢? 易惜芩掏出一方丝帕,悠悠蒙上脸,笑道:“这样总认识我了吧?” 她的眼眸秋波流转,熠熠生光。 干节看到她那双美眸,瞬时想了起来,她就是当年破坏他婚礼,阻止他娶柳一忆凝的那个神秘女子! 易惜芩看到他惊愕的神情,心知他必是想起来了,又悠然地将那丝帕拿下,揣入怀中。 “是,是你!七、七年前是你,是你救走了柳一忆凝!”干节惊讶已极,一时说话都不顺畅了。 “是我。”易惜芩笑道,“没想到吧,要来盗走大梁的人是我。” “没想到,确实没想到。”干节叹道,“我想到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想到你!” “哼!”易惜芩笑道,“事实总是出人意料,就像……”她的脸又沉了下来,说:“我没有想到忆凝会杀人,更没有想到,她会躺到你的榻上!当年是我救的她,现在我又要亲手送她去死!” 干节眉头紧锁,说:“你不是跟她是好姐妹吗?你为什么不肯放她一马?” “放她一马,”易惜芩冷笑了一声,又怒吼道,“我何尝不想放她一马!可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叫我怎么放他一马!” “仙子!”干节又急又怒,“你和柳一尚随为何都如此糊涂!都要为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爱的人送上死路!” “糊涂!”易惜芩笑了一声,说,“糊涂的是忆凝,她为了得到她爱的男人,竟然不惜杀人,害的自己被逼委身于你!” “不!她一点儿都不糊涂!”干节反驳道,“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想得到的人,她都会努力得到。她所憎恶的人,她会想方设法地除掉。我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看来你们真是一路人,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人,都可以不择手段!”易惜芩冷冷道,“你倒是真爱她,不过她没几天可活了,你还是好好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吧。” 干节不屑地说:“我已经把大梁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绝不会有人找到!” 易惜芩也不屑地说:“你不知道上天有眼,杀人者,会遭天谴吗?” 她这么一说,干节倒是心中霍得一揪,同为神灵,他知道“天谴”在何时使用。他皱眉道:“司神,司神他已经知道了此事?” “知道。” “柳一尚随!”干节低头恨恨道,“你竟然求了司神!” 他又霍得想起了什么,抬头对惜芩道:“可是光凭柳一尚随的一面之词,司神又怎能轻易相信?” “你以为只有柳一尚随吗?”易惜芩道,“你的女人玉姬不也是很好的证人吗?” “玉姬?”干节一震,若不是易惜芩提起,他快要把这个女人忘记了!他惊骇万分,道:“她,她不是已经……” “她早就被司神盯上了。”易惜芩说,“杀她的人一走,她的灵魂就被司神的手下收走了。” 干节又是一震,也许,忆凝,真的,在劫难逃了!他诱她杀人之时,从没有想过今天。他自以为算好了一切,但他机关算尽,却是没把天理公道算在其中! 早知道这样会把她置于死地的话,他当初,当初也不知道会怎么做。 第102章 :成婚 “快放我出来吧,否则姑奶奶要弄坏你的洞府了!”易惜芩瞪着他说。 干节也瞪了她一眼,念咒收起了结界。他知道凭她的功力,突破自己的结界易如反掌,若不自动放她出来,怕是真的要毁坏他的洞府。 易惜芩见他收了结界,便化为一道白光,从他的身旁飞速掠过,出了石室,又出了浮云洞,离开南山,回了彩虹谷。 一到谷中,她又不免愁眉紧锁。彩绫方才去探查时被干节发现,才有了这一出。现在他把大梁藏到了别处,恐怕更加难找。而且他已经知道旗彩蝶可以找到它,那干节很可能会用别的东西干扰它的气味,阻止他们找到大梁。她心中暗自着急——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还是先告诉孟涂,兴许他有主意。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仙女引着孟涂,到了彩虹谷栖霞宫。 孟涂进了大殿,下跪参拜道:“小神拜见惜芩娘娘。” 易惜芩沉声道:“平身。” 孟涂起身,看见易惜芩一副不悦的模样。先前去请他的仙童已经告知,大梁并未取到,她此种神情,也是孟涂意料之中的事。 “娘娘,究竟是何种情形。”孟涂道,“当真连旗彩蝶也找不到它的所在吗?” “找是找到了。”易惜芩说,“只是后面又出了岔子,那大梁已被转移到了别处。” 孟涂一听原本要到手的证据又不知所踪,顿时眉头紧锁,心中焦急。 而易惜芩经历此波折,心中也愈发难受,她总也想不通,忆凝为何要杀人。 “娘娘,您可有什么主意?”孟涂问道。 “我也没什么主意。”易惜芩皱眉道。 孟涂也不说话,一时间,大殿中落针可闻,寂静无声,沉闷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众人的头上。 易惜芩对忆凝情义未绝,又见如此费力都未能找到大梁,心中不免动摇,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倒也不是每件案子你都能查个水落石出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杀人之事你连知也不知。” 孟涂一听她说这话,便认为她这分明就是在要他不要追究忆凝之事,他微恼道:“娘娘此话何意?莫不是要我不再管此事了吗?” 易惜芩自知失言,略有些尴尬地说:“我,我没有此意,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孟涂见她如此,不由得对她起了疑心。也许,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帮自己,她刚才所说的也并非实情。旗彩蝶被干节发现,根本就是她有意安排。而她说她亲到干节府中,恐怕亦是子虚乌有的事! “娘娘果真是随口一说吗?”孟涂追问道。 “我……”易惜芩稍稍踯躅,才说,“我是无心的。” 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那是她的无心之语,故而说此话时,都无法脱口而出。 他看惜芩吞吞吐吐,更加认定是她从中作梗,胸中已是怒火中烧!他恨自己错信了惜芩,但他又没有证据,她又是他的老祖,孟涂只得强压怒气,阴沉着脸,躬身道:“娘娘,小神还有要事在身,先告退了。” 易惜芩看他脸色铁青,也猜到他在想什么。她想要解释几句,又怕越描越黑,只得说:“你先回吧。这大梁被运到别处,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会派人细细查访的。” 听到这句在孟涂看来虚伪至极的话,孟涂再也按捺不住,微怒道:“查案之事向来都是我司神分内之事,怎敢劳娘娘大驾,只怕此事娘娘不帮还好,越帮,倒还越麻烦了。” 易惜芩听他分明是在意指自己暗中帮助忆凝,顿时火起,大怒道:“孟涂,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从中破坏,袒护忆凝吗?” “小神,不敢!”孟涂故意高声喊出“不敢”两字,易惜芩听来格外刺耳。 她与忆凝情同姐妹,现在要找她的罪证,将她绳之以法,她心中不知有多痛苦。自己忍着这剧痛,为他找证据,现在他竟然怀疑自己,这不得不让易惜芩大发雷霆之怒! 她拍案而起,大骂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就差说我毁灭证据了!” 易惜芩身旁的芸香见此情景,忙跪下道:“请娘娘息怒。” 殿中的一干仙女也下跪齐声道:“请娘娘息怒。” 她眉头紧皱,双目紧闭。良久,她才睁开双眼,长舒了一口气,又缓缓坐下。为了忆凝,这是她第二次与孟涂起冲突了。 孟涂又道:“不管娘娘做没做什么,小神还是那句话,小神生前没有对不起巴人,死后更不会。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事,小神先告退了。” 易惜芩上次听他豪言壮语,心生感动,此刻在听他这般说,只觉得怒火又陡涨了十倍!她瞪着孟涂,冷冷道:“孟涂,你是正义凛然的天神,我是个只顾姐妹之情的小人!有我从中阻挠,我看你能把忆凝怎样!” 孟涂不知忆凝说的是气话,当真以为是她从中捣鬼,心下又是愤怒又是懊恼。也许有如此劣迹的女人,本就不值得信任! 易惜芩又一脸怒容地说:“你给我滚!滚!” 孟涂心中愤怒难当,也顾不得长幼尊卑,掷地有声地说:“娘娘让我滚,我不敢不滚,不过请娘娘放心,小神一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定要柳一忆凝身败名裂,以命偿命!” “好啊!”易惜芩笑着说,“那就看我们谁,道行深了!” 孟涂憋着气,再次告辞道:“小神告退。”说罢,他一转身,带着满腹的怨气和怒气,向殿外走去。 当听到身形消失在易惜芩的视野之中,她才稍稍舒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 “你们都起来吧。”她沉声道。 殿中跪着的仙女们这才都起身。 站在她身旁的芸香起了身,有些担心地说:“娘娘,有些话不能乱说,虽然是些气话,可司神要是听到心里去了,那可不好。” “哼!”易惜芩没好气地说,“反正他在心里已经认定我从中作梗,我说不说这些话又有什么区别!” 易惜芩这般说,芸香也无话可答,只得低头说:“娘娘说的是。” 在成昊氏,此刻正是艳阳高照,风和日丽。一场婚礼,正在婚姻女神的神庙中举行。 成婚的新人自然是奇君和忆凝。从此他们便是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因为忆凝视成昊氏中医术高明的巫女,所以她的婚礼格外的盛大,参加婚礼的宾客中还有不少族中的长老。 人人都以为她会嫁给族中的俊杰,却没想到她要嫁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一年前奇君婚礼上的惨案,人们还记忆犹新,来看热闹的人中,也有偷偷说那件事的。 忆凝与奇君,在亲友们的簇拥下,向婚姻女神的神庙走去,一如当年奇君与应艳。 两人皆是穿着黄色的丝绸礼服,以鲜花为饰。忆凝平时也不算是族中美丽的女子,今日这一番打扮,倒也是明艳动人。 一对新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微笑,但在他们微笑的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情感。 忆凝不知自己能活到几时,微笑中包含着酸楚与不舍。而奇君看到此情此景,不得不想起应艳。一年前,就是在这里,应艳死在了自己的怀里,至今都没有找到杀她的凶手!新婚的喜悦与应艳离去的悲伤,在他的心里交织。他也想起了蚕儿,那个也算是爱过的女人,也不知现在她是否忘了自己。 忆凝与奇君成婚,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两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卓英和晨轩,看着自己心中的女神将要嫁作他人妇,都是心痛如绞。 卓英参加了忆凝的婚礼,为她默默送上自己的祝福,不管她嫁的是不是自己,他都希望她幸福。而晨轩则一个人坐在渝水边,独自感伤。他努力安慰自己,忆凝只是他无尽的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只是他的生命中一个美好的瞬间。既然她爱的不是自己,那他也只能在心里记住她,永远地记住她。 忆凝与奇君走入了婚姻女神的庙宇,忆凝看到女神高大庄严的塑像,脑中尽是那夜她把祀丸放到大梁上的场景,心中不免有些发虚。 庙宇中坐着奇君的伯父、伯母,还有他的其他亲戚。而作为忆凝的长兄、妹妹和“表妹”,尚随、絮儿,还有黄伊也在庙宇中端坐。他们都是一脸喜色,只是有真有假。 履行了各种仪式之后,忆凝也要像当年应艳那般,喝一杯庙中供奉的圣水,奇君因为应艳的死,看着忆凝喝下圣水到时候,不免紧张。当他看到忆凝喝完圣水安然无恙时,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的婚礼在热闹喜庆的气氛中结束了,但等待她的,不是新婚的喜悦,而是天神对她的惩罚。 夜幕降临,一对新人洞房花烛之后,已然熟睡。 成昊氏的夜晚格外安静…… 白日里喜悦的气氛似乎还没有散尽,但天神之怒已经无情地降临。 万丈云层之上,电闪雷鸣,一团团的乌云在迅速地碰撞和变幻。振聋发聩的雷声和白得绚烂的闪电照的天空一片大亮。 在乌云之下,一个男子正躲躲闪闪,惊呼着躲避着闪电。可他的身子竟是悬在空中的,走起路来不似在平地那般自如,心中也越发慌张了。 他穿着草鞋,身上是麻衣,头上扎得是草绳。他只是个凡人,平日里只在地上行走,又哪里到得天上。他的周遭又都是氤氲的云气雾霭,仿佛置身云中,闪电又似乎触手可及。原本打雷闪电就极为骇人,如今闪电又如此与他如此接近,就更让人心惊胆战了。 第103章 :噩梦 他拼命地向一个方向跑去,但跑了许久,却还在云雾笼罩之中。那一道道的闪电和一声声的惊雷,紧追着他的脚步。而在前方,依然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突然,一道闪电掠过,在瞬间的大亮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他心下更是骇然,忙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又往后退了几步。忽明忽暗之中,他看到那个女子正在向自己靠近…… 她没有恐怖的长舌,也没有森然的獠牙,只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模样。但是她的俏脸一片惨白,七窍皆在流血,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 每一道闪电掠过,女子便飘近一些。几道闪电闪过之后,女子飘移到了他的面前。又是一道霹雳闪过。他看清了她的容貌,她,不是早已死去的应艳吗! 他心中霍得一震,一声低呼,几乎要倒在云上!如果不是如此近的距离,她那张扭曲的脸,连他也不认得了!以前美丽的女子,现在竟成了狰狞的女鬼! 他不由得颤声道:“应,应艳,你怎么来,来找我了?是不是,今日我与忆凝成婚,你生气了? 应艳没有开口,奇君却听到她幽怨愤怒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娶忆凝,为什么!” 她的声音夹杂着轰隆的雷声在天地间回荡,显得格外恐怖。她的身形在闪电中忽闪忽隐,更让奇君感受到她的森然之气,唬得他心惊肉跳,他冷不防打了个寒战。 “应,应艳。”奇君发着颤声说,“你,你不要生气,跟我,已经是阴阳两隔,我,我不能与你长相厮守。” “那你也不能娶忆凝!”天地间再次传来应艳愤怒的的声音! 那声音让奇君心中一震,打了个哆嗦,他有些怯怯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娶忆凝?” “因为她是杀我的凶手!” 应艳似乎是用尽气力在对忆凝进行控诉,她的冤屈与怨恨都随着这一声响彻天地的控诉暴发了出来!如火山喷发般爆发了出来! 奇君听到她的这句嘶声力竭地喊叫,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心霍得一沉。他几乎是本能般地喊道:“不,她不是凶手,不是!” 应艳地眼神蓦地变得更加地凶狠,一张俏脸也更加得扭曲,她开口道:“她是,她就是凶手!是她害死我的!” 虽然她是在他的面前说话,但是她的声音却是从天边传来,在寰宇中回荡。 一时间,奇君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充斥着应艳幽怨的声音。 她瞪着奇君,脸疯狂地扭曲着,她的嘴唇翕动,说出这么几个字:“杀了她,为我报仇!为我报仇!”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但却极有穿透力,刺入了奇君的心里。又如一只鼓槌,敲打着奇君的心。 奇君不禁在心中喊道:“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才刚刚与忆凝成婚,你就要残忍地告诉我,她是害死我前妻的凶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他望着应艳,又急切地说:“她是怎么害死你的,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应艳却凄然一笑,并不言语。 奇君急道:“应艳,你告诉我啊,我要替你报仇!” 又是一明一暗之后,森然的女鬼,消失在了奇君的视野中,天地间只剩下雪白的闪电和滚滚雷声。 他霍得心中一慌。忙大喊道:“应艳。应艳!”可是,他的呼喊,没有回音。 小屋中,忆凝与奇君还在沉睡,奇君突然从梦中惊醒。闪电与惊雷都消散了,在他眼前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回头望了望忆凝,她此刻正睡得香甜,呼吸声是那么地均匀。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禁想刚才的梦,是应艳显灵,还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忆凝是族中德高望重的巫女,又怎么会杀人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刚才那只是个噩梦,它不是真的,不是! 他合上眼,再次入睡,待天大亮,他再次醒来,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他的心中暗暗决定,在没有发现忆凝实质性的破绽之前,他绝对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怀疑,以免伤了忆凝的心。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相同的噩梦接二连三地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应艳在梦中对他一次又一次地哭诉,让他越来越迷茫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在忆凝的面前显露出一分一毫的异样,把他对忆凝的怀疑,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九天之上,云雾翻滚,祥云朵朵。 舒卷意何穷,萦流复带空。 天界女娲宫中,女娲娘娘正与自己身在荆楚的三个儿子说话。此时凡间刚进入夏季,荆州是夏神墨幹当值,因此另外三个便是青榦、黄难和墨幹。 青榦上次下凡只是已是冬日里,伤好之后便该他当值,值期一过,他便与兄弟们再次上天,看望母亲。 自青榦走后,女娲也在心中牵挂着他,不过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当他再次到女娲宫之时,他早已痊愈了。 对于女娲娘娘来说,他才离开了不到一天,但看着他好生地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才放心些。 女娲少不得又说了他几句,嘱咐他莫要冲动,又嘱咐他两个弟弟好生“看着”他。 黄难与墨幹听母亲说要“看着”兄长,都不禁哈哈大笑,弄得青榦一阵尴尬。 正笑间,忽有一仙女款款进了殿中,欠身禀报道:“娘娘,有人自称是下界司神孟涂,找娘娘告状。” “司神?”女娲一疑,望了望三个儿子,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她又问仙女道:“华夏与荆楚都不曾有什么司神,他是哪里的司神?” “回娘娘,他说他是巴地的司神。”仙女道。 “巴地。”女娲眉头微皱,说,“他既是巴地司神,还要找我告状,怕是我哪个子孙得罪巴人了。” “母亲,你也别太担心了。”青幹安慰女娲道,“是谁先得罪谁,还未可知呢!” “但愿是小事。”女娲柳眉微皱道,“若是大事,怕是要起干戈。” 黄难有些忧虑地说:“若不是大事,司神又怎么会到女娲宫来找母亲呢!” “哎呀,你就别瞎说了!”墨幹不满地说,“还是会会这个司神为好。” “母亲,我们与你同去会会这个司神,看他到底要告何人的状!”青榦道。 女娲知道他性子鲁莽,若是只有黄难和墨幹与她同去倒没事,她就是不愿青榦去。但她又不好明说,略犹豫了一刻,勉强道:“你们与我同去吧。” “是,母亲。”三人齐声道。 孟涂在殿中候着。几个身着橙衣的仙女侍立在殿中。殿中香炉围绕,整个宫殿中尽是幽兰之香。数根白色的玉柱支撑着大殿,玉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游龙。 忽一仙女进入殿中,高喊道:“女娲娘娘驾到!” 孟涂听后立刻低头跪下,静候女娲娘娘大驾。 女娲娘娘在仙女们的簇拥之下进了大殿,坐到正位之上。青榦、黄难和墨幹侍立在一旁。 女娲看了一眼孟涂,道:“平身吧。” 孟涂起身,抬头望了一眼宝座上的女人,微微一愣,她,传说中的华夏之祖,果然是国色天香。易惜芩虽然也是绝代佳人,但她绝没有女娲娘娘母仪天下,端庄典雅的气质。 他虽然没有见过她,但从小便听女娲造人,补天的传说,心中早已有一个她的形象。如今看来,女娲娘娘的确与传说相符。 “孟涂,你来此找我,是要告谁?”女娲问道。 “我要告的是易惜芩娘娘。”孟涂道。 女娲心中疑惑,惜芩怎么与他有纠葛? 她还未问他要告她何事,青榦就已是对他怒目而视了。如果有人说惜芩又与哪个男人又搞得不清不楚,他倒还相信,若要说她要犯什么事儿,那便万万不可能。 女娲倒想的更多,惜芩不会惹事,但她与谁有什么纠葛,就说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惜芩娘娘她包庇自己的姐妹杀人。”孟涂道。 女娲心中一疑,凭她对女儿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孟涂这么说,那肯定也是事出有因。 黄难与墨幹都觉得此事蹊跷,一脸疑惑,而青榦则已经是怒气冲冲了。 他冲下玉阶,边走边怒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包庇杀人也是随便说的!我告诉你,我妹妹绝对不会是那种人!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毛神,竟敢污蔑我妹妹!” 孟涂一听,便知道他是易惜芩的兄长。青榦虽然对他怒目而视,出言凶恶,但他审案多年,什么主儿都见过,心中倒也不怕,依然是一脸常色。 他沉声道:“上仙,我与惜芩娘娘无冤无仇,又怎会随便冤枉她?我如此说,自是有我的依据。” 女娲见青榦又如此冲动,心下不悦,但此种场景,又不便教训他,只得沉着脸说:“孟涂,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且说来。” 他的两个弟弟看他冲下去,怕他又受到母亲责怪,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孟涂听女娲娘娘让他说出事情原委,便将一切和盘托出,请女娲圣裁。 女娲娘娘虽然相信易惜芩,但听孟涂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禁柳眉微皱。 青榦则对孟涂极为不屑,对他怒道:“你说的都是一派胡言!你自己找不到证据,倒怪到我妹妹头上了!” 第104章 :告状 孟涂也不争辩,只是等着女娲娘娘如何说。 女娲见青榦如此冲动无礼,心中已是微怒,她瞪着青幹说:“青幹,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怎么就出言伤人呢!” 青榦争辩道:“母亲!他说妹妹包庇姐妹杀人,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误会,查清这件事便可,你现在又凭何妄下结论!”女娲微怒道。 “可是他……” 黄难和墨幹知道母亲已经是大怒了,只是隐忍不发,心中也暗暗为兄长着急。黄难听他还要与母亲争论,便立刻冲上去打断他道:“你先别说了,还是先把惜芩叫来问问清楚才是。” 青榦还想说什么,但黄难拼命地给他使眼色,他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一脸怒容地立在那里。墨幹见状忙对女娲说:“母亲,叫惜芩上天来与他对质,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女娲叹了一口气,对身边一个仙女道:“你去叫惜芩上天来。” “是。”仙女领命道。 话毕她徐徐出了大殿,下了凡间。 仙女出得大殿,青榦与黄难也重新上了玉阶,侍立到女娲娘娘身旁。 女娲突然问道:“孟涂,你不是巴人吧?” 孟涂微惊,又禀告道:“娘娘圣明,小神是华夏族人。” 女娲又疑道:“你既是华夏族人,又怎的是巴人司神?” “小神生前被夏启王派到巴地做司正,死后便成了巴地司神。”孟涂禀告道。 “那必是你执法公正,因而受巴人爱戴。”女娲道。 “娘娘谬赞。”孟涂听闻先祖夸赞,虽然心中欣喜,嘴上还是谦虚道,“我只是做好大王交与我的事罢了。” 女娲暗想,既是他执法公正,那他说易惜芩包庇姐妹杀人,那恐怕是惜芩做了什么不妥之事,引人怀疑。 惜芩曾在她面前提起她认识的一个既有巴人血统又有夏人血统的女子,似乎与她感情极好,孟涂所说的被她包庇的人,恐怕就是这个女子吧。 女娲微笑着说:“怪不得,我从你身边过时,就感觉到你是我后人。你身为夏人,能得巴人尊敬,倒真是不易。” 她是她的先祖,能有优秀得可以征服异族之心的后人,心中自然是欣慰。而惜芩的事,女娲娘娘倒不是太担心,凭她对女儿的了解,她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要两人对质,就能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惜芩娘娘驾到。” 易惜芩紧皱眉头,疾步走入殿中。她看到孟涂,先前又听让她上天的仙女说巴地司神告她包庇姐妹杀人,心中不免更为气恼。但她在母亲面前,也只得先忍着怒气,跪下参拜道:“女儿拜见母亲。”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片刻之间,易惜芩便上得天来。 女娲淡淡道:“起来吧。” 易惜芩紧皱眉头,起身禀告道:“母亲,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包庇任何人杀人的。” 女娲娘娘淡淡道:“可是,孟涂说此事是你亲口承认的。” 其实她也猜到孟涂说女儿说出此种话,八成是惜芩一时气愤。因此在孟涂说这句话时,她的心中也没什么波澜。 “我……”易惜芩深怕母亲误会,急道,“都是他冤枉女儿,我一着急,我一着急就胡言乱语,哪儿知他当了真,还告到母亲这里来了!” 孟涂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的辩解,脸色平静。 女娲微怒道:“包庇杀人是多大的事,这也是能乱说的?你再是气愤,也不能如此胡说!” “我,我……”易惜芩自知理亏,心中又急又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知道越是解释,越是麻烦,只得又跪下道:“是女儿太意气用事了,一时气极就胡言乱语,请母亲恕罪。” 易惜芩的几个兄弟听见她自己说是她自己说出那话来,也对她有些生气,连为她说话都不能了。 “孟涂,你相信惜芩说的话吗?”女娲问道。 “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孟涂说,“那我就信了。” 易惜芩跪在地上,转头对孟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是不相信我了!” “没什么意思。”孟涂淡淡道。 女娲知道自己女儿瓜田李下,孟涂对她又不甚了解,自然是难以相信她,就算真的找出那根木头,也未必能洗脱她的嫌疑。不过为今之计,还是找到它为好。现在倒是可以把那只旗彩蝶精叫上天来,让她说出当时情形,孟涂才会信惜芩几分。 女娲便又道:“我看你们俩对质恐怕也难有个结果,还是把旗彩蝶叫来,才辨得分明。” 说罢,女娲吩咐身边的一个仙女去彩虹谷。片刻之后,彩绫到了仙界。 彩绫自成精以来,几乎连彩虹谷都没有出过,此次到女娲宫来,不免有些紧张。 她怯怯地参拜了女娲娘娘,起身后,女娲问她:“惜芩可叫你去找一根木头。” “是。”旗彩蝶答道。 “那她叫你做绝密之事,你为何叫人发现了?”女娲又问。 彩绫怕女娲娘娘怪她,面带惶恐地说:“娘娘明察,虽然小妖做的是绝密之事,却是在许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的。南山没有旗彩蝶,因而我便化为原身进了浮云洞。我原以为众人虽然看到我在洞中,却不知道我有闻出白桑花气味的能力,不想此事竟泄露了。想来当时必是有人认得我,并且当时不动生色,因此泄密。” 孟涂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虽然有些怯怯,却不慌张,目光也未闪烁,多半说的是实情。他心下稍安,如果此事真的没有易惜芩从中作梗,他便少了很大的一个阻碍了。 女娲娘娘观察她的神情,也觉得她未说假话,易惜芩的三个兄长听到彩绫的证言,也略略放了放心。 女娲问道:“孟涂,你可相信彩绫的话?” 孟涂躬身道:“小神相信。” 女娲点点头,心中放心,说:“如此便好。” 孟涂又说:“小神冤枉惜芩娘娘,还请女娲娘娘恕罪。” “你对她的怀疑也是事出有因,这也不能怪你。”女娲说,“这案子你还是要用心查下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多谢娘娘吉言。”孟涂拜谢道,“我会让它水落石出的。” 他又告辞道:“小神告退了。” “你去罢。”女娲道。 孟涂再次躬身一拜,退出殿去。 他原本还担心女娲娘娘偏袒自己的女儿,但就刚才她的神情看来,她应该是确信易惜芩不会做出包庇姐妹的事,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偏私易惜芩的意思,他不得不暗叹女娲娘娘果然如传说般无私。 “彩绫,你也回彩虹谷去吧。”女娲又吩咐道。 “是,小妖告退。”彩绫躬身道。 说罢,她也退出殿中。 易惜芩阴沉着脸,早已是心不在焉了。 孟涂这么一告,又让她想起了忆凝之事,心中不是滋味。虽然她这些日子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件事,但是经此一事,让她更深刻地想起了忆凝。 女娲知道女儿被孟涂挑起这件事来,心中难受,故此对她说道:“你跟我到后殿去。” 惜芩低声道:“是。” 她便跟着母亲和兄长,到了后殿。 几人都坐下后,女娲柔声问道:“你的好姐妹杀人,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呢?” “这也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惜芩沉着脸说,“我这几天为此寝食难安,还未想与谁说。” “孟涂说的那个女子,就是你在成昊氏救的吧?”女娲又小心翼翼地问,她知道若真是那个女子,惜芩心中一定更加难过。 “是。”惜芩只有无奈地说道。 惜芩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忆凝。看着自己所救的人又再次陷入危机,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好姐妹,她的心疼得已不知如何来用语言描述。 “我记得你说你跟她很投缘,情同姐妹。”女娲虽知若真是如此,这样的问题只会刺痛惜芩的心,但惜芩不愿主动对自己提起此事,自己若不问个清楚,又怎么能了解惜芩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若真是如此,自己也可安慰女儿。但若女儿不肯自己说,岂不是要独自承受这一份痛苦了。 “是。”说到这第二个“是”时,惜芩的眼泪霍得流了出来。 青榦见妹妹哭了,也不由得心疼起来,忙安慰道:“惜芩,别哭,你还有我们呢!” “是啊。”黄难也扶着她的肩膀说,“你别哭,为了一个杀人的女子不值得。” “黄难哥哥。”惜芩却只是带着哭腔面有哀色地说,“你不懂我与她的感情。” “我是不懂。”黄难知道自己的确不懂惜芩与忆凝之间的感情,但他看着妹妹如此伤心,心中也焦急万分,又劝道,“可是她犯下杀人的罪行,就不值得你为她这般落泪。” “哥哥。”惜芩哭着说,“世界上的事情哪里就那么简单,我明知道一个犯了死罪的人不知道我为她伤心,可是我又怎能那么潇洒地放下。” 女娲知道男儿心性粗犷,他们始终无法体会她的感受。几个儿子虽然也想让惜芩好过些,但这并不能让惜芩她真的不再痛苦,最多只是给她带来一丝安慰。她便想不如让儿子们先行离开,自己单独来劝劝女儿。 女娲便对儿子们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劝劝她。” 三人稍犹豫了一下,但他们还是相信母亲让他们走定有她的道理,对视一眼后兄弟几个还是起身道:“是,母亲。” 第105章 :对质 说罢,惜芩的三个兄长,便都离开了女娲宫,偌大的女娲宫,只剩下了女娲与易惜芩,还有一些远远侍立的仙女。 女娲起身,走到女儿的身边,不禁叹了口气,一双秀眉紧蹙。 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一头黑发,柔声问道:“惜芩,你觉得你跟她很相似,是吗?” “是。她是跟我很相似。”惜芩泪眼婆娑地说,“她跟我一样执着,甚至执拗。” “既然如此。”女娲沉着脸说,“你很难跟她不投缘。” 女娲听女儿如此说,心中也不好受。她知道人遇到与自己相似之人,是极不易的。若是遇上了,自然倍觉亲切,感情也比寻常的朋友深厚许多。惜芩能遇到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自然将其视为姐妹。如今自己最好的姐妹却做出这样的事,她的心中定然悲痛万分。 “是啊。”惜芩听到母亲说自己与她很难不投缘,又想到她做出这样的事,心中也不由得沉重了许多,“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一个勇敢,疾恶如仇的女孩儿。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她竟然杀人!” 惜芩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痛苦都告诉母亲,然后便又扑到母亲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女娲凝视着已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惜芩,一只手轻轻地抱着她,另一只手则便抬手一边为她拭泪,她又耐心地劝道:“人在面对罪恶的时候反抗容易,但在面对**的时候分清黑白却难。” 易惜芩不禁想起几千年前在部落中生活时,脚踏几只船,也算是因为难以抵挡**吧。以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荒唐。 可是她犯的并不是致命的错误,不过是被打一顿便好,而忆凝杀了人,是要用命来偿的! 自己和忆凝都未抵挡住**,只是她做的只是让人伤心的事,而忆凝做的却是害人的事。她比自己陷得更深,更不可原谅。自己只是荒废了自己几年的光阴,而忆凝却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忆凝与自己不过做了几年的姐妹,便犯下这样的罪行,并被人揭发出来。自己与她,再也不能继续做姐妹了。她就像是一颗流星,在她的生命中匆匆经过,又要,离开了! 易惜芩一念及此,将母亲抱得更紧了。她哭喊道:“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做我有多难过!” 女娲便又用为女儿擦拭眼泪的手抱住女儿,两只手将惜芩紧紧地抱在怀中,一边轻轻抚摸着惜芩的背一边柔声安慰道:“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易惜芩靠着母亲,恣意地哭着,多年的姐妹之情即将化为乌有。也不知,在忆凝的心里,对她有没有些许的愧疚。也许她现在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把一切都忘却了吧! 奇君连着几天都做着同样的噩梦,连日的折磨让他面色蜡黄,恍如病中。忆凝看他气色不好,问他何处不舒服,他也只说是近日失眠,没有将梦中内容相告。 孟涂心知他只是个凡人,若是长久如此他必然吃不消,何况这噩梦似乎并未对他起到预想的效果,因此孟涂让他清净了几日。但当奇君以为无事的时候,司神再度出手…… 浩瀚的苍穹上,挂着一轮明月。大地上的一切都沐浴在纯洁的月光中,可是,人间的罪恶却无法被它洗涤。 茅草屋中,奇君正独自熟睡,他的身旁,原本是该是忆凝,可是此时,他的身边只有一根头发化成的幻影。 忆凝与奇君成婚之后,依然会与干节私会。每次干节想要见忆凝时,都会在半夜将忆凝带走,只在奇君的身边留下一根她的头发,再施以幻术,让它显出忆凝的身形。一旦奇君碰触到这根头发,忆凝便会有感应,干节就会立刻送她回来。不过他们私会多次,倒还没有哪一次因为这个缘故把忆凝匆匆送回。 此时此刻,忆凝又在干节的洞府中。 两人亲热了片刻,忆凝躺在他的怀里,突然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怎么忽然说死这么不吉利的的事!”干节微恼道。 忆凝笑了一声,说:“我是凡人,凡人总不过几十年的寿命,总会死的。” “我自有方法让你长生不老。”干节搂着她,满不在乎地说。 “你让我长生不老,别人看我总是年轻的样子,那岂不是叫人起疑?”忆凝疑道。 “我等你老时,再给你吃下仙药,让你恢复青春。到时你就与我长相厮守。”干节笑着说。 “长相厮守……”忆凝暗笑了一声,那怎么可能!即使她没有身中剧毒,她也绝不可能与他长相厮守。 她又笑道:“那这么说来,有好几十年你都要面对你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婆了。那个时候,你怕是一眼都不想看我。” “胡说。”干节微斥道,“我哪里会嫌弃你的容貌,我爱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到脸,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恨不得天天看到你。” 忆凝心中微惊,回头望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纯粹,她看不出一丝的虚假。 她暗想:“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山神,他看上了哪个美貌的女子不能娶,非要娶她。娶不了她还甘愿与另外的男人分享她,这要不是真爱,那也不知什么算得是真爱了。” 她心中不得不感叹,她与干节之间的感情真是一段孽缘! 忆凝的心中也不由得一暖,无论他怎么伤害自己,他的一片痴心都让她不能不感动。只是,这感情,太霸道了。 但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奇君的感情比干节的感情霸道了岂止百倍! 她又问:“如果我因为什么意外死了,你怎么办?” 南山山神愣了一下,一双英眉紧皱,问道:“忆凝,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总说死?” “没什么,我只是做个假设。”忆凝望着他笑着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爱我。” 干节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笑着说:“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假设,你是不是希望我说我会为你殉情啊?” 忆凝扑哧笑了一声,说:“是啊,我就是希望你为我殉情。” “好好好。”干节笑着说,“如果你真的死了,我的灵魂就追随你到‘那边’去,陪在你身边,这样说总行了吧?” 他原以为忆凝听到他这样的回答会满意,没想到她竟突然脸一沉,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不要你为我殉情。你即使追随我到了‘那边’,我也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我想我的所作所为,大哥已经告诉了‘那边’的先人们,你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我只希望你对我的族人好些,也不要再强娶我族中的女子了。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干节看她的神情如此严肃,而且言语间透着威胁,当下也十分恼怒。他是一个要把别人控制在自己手中的人,又岂能受制于人! 他猛地翻身压到她的身上,双手用力按着忆凝的肩膀,瞪着她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忆凝微微一骇,又淡然答道:“我就是在威胁你,而且你应该知道,我说到做到。” 她淡然的语气中,透着坚决和坚毅,仿佛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 干节又恼又怒,这么久了,他还是无法控制这个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从几年前到现在,她就从来没有屈服过他! 他心中顿时气血翻涌,随着忆凝的惨叫和“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忆凝的脸上,她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五个手指印,一边脸霎时肿了。 南山山神又对她咆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不会打你!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容忍不是没有限度的!” 忆凝被他打懵了,稍稍定了定神,冷笑了一声,说:“我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你容忍我,你能容忍我到现在,到也真是个奇迹了。” “我告诉你。”干节怒目圆睁,道,“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她丝毫没有畏惧,而是淡淡道:“我也是。” “你真是个嚣张的女人!”他瞪着她道。 忆凝苦笑了一声,说:“你在七年前,我要杀你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这一点。” “是,我的确知道你一直都是如此的桀骜不驯。”干节的嘴角浮起一丝阴冷地笑意,把手伸进了丝绸做的被褥。 黑夜中,一个人渐渐靠近,他到了窗边,伸手对着幻影一指,一道微弱的白光从指尖射出,幻影瞬间化为了它的原型——一根头发。 他又对奇君一指,奇君霍得醒来,他则迅速消失在了他的窗下。 借着皎洁的月光,奇君发现他的枕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毛毡上的那一根细发,他是无法看见的。 他也未起什么疑心,暗想也许她是起夜去了。此刻已是半夜,正是人熟睡之际,他眼睛一闭,便又睡着了。 窗外的人听屋中没了动静,悄悄起身,又对着奇君一指,一股小小的气流向奇君袭去,他再次从睡梦中醒来。 他回头望了望身侧,妻子依然不在身边,他不禁心中起疑。奇君合衣起身,推开房门,到了自家茅房外,喊了一声:“忆凝!” 茅房中一片黑暗,也是一片安静。他心中更是怀疑,一个女子,大半夜失踪,会做的,恐怕只会是私通的事! 奇君心中略有些恼怒,但他毕竟与忆凝有十几年的感情,他不相信忆凝如此爱他,还会背叛他! 而忆凝正是因为太爱他了,所以,不得不背叛他。这是奇君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他想到了晨轩,那个似乎受成昊氏所有女人喜欢的神秘男人。平日里他就常看他们在一起,而且连忆凝去找西陵氏找他,都是晨轩陪着的,此时此刻,他一下子便想到了他! 第106章 :夜半失踪 男人的尊严立刻让他怒火中烧,奇君一脸怒容,呼吸急促,双目赤红,他要立刻出去到晨轩那里找她! 奇君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他对忆凝甚为了解,料想她应该不会做出背叛他之事,如果她真的想跟晨轩好,便会明着与他好。脚踏两只船,不合忆凝的个性。 他暗想忆凝也许出恭之后起身太急了,昏厥在茅房中也说不定,便又急匆匆地回屋,从桌上拿起火石,将两石相击。一粒火星落到下方的火炬上,火炬瞬间燃起了火焰,照得屋中一阵大亮。 奇君从墙上的架子上取下了火炬,拿着它又到了茅房外。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火把照亮了这个不大的茅房。 他看得明白,这里空无一人,忆凝绝对不会在茅房中! 他心中一怒,手中紧握火炬的木柄,他最后的一点侥幸也幻灭了! 奇君迈着大步,擎着火把,火急火燎地朝晨轩的家中走去。 一道白光掠过,原本空无一人的茅草屋中,平白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相貌平平,衣着普通的女子;一个是一身华服,伟岸高大的男子。 两个人自然是柳一忆凝与干节了。 每次他们见面后,干节都会把她送回屋中,虽然他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也不例外。 忆凝一回到屋中,便看见地上的凉席上无人,而且自己的幻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霍得大惊失色,惊呼一声:“糟了!” 干节顺眼一瞧,也望见地上无人,心中陡然一沉,眉头紧蹙。 是谁如此可恶,竟敢坏他的好事! 忆凝心中惊讶,恼怒,惧怕齐齐涌上心头,她暗想奇君多半是发现自己不在,怀疑她与别人有染,出去找她。若是他回来,自己该如何与他解释? 她心中一急,不禁有些埋怨他地说:“你不是说你施了幻术吗?为什么没有我的幻影?” “这……”干节也是一头雾水,他丝毫不知道,司神已经盯上了忆凝。一旦被盯上,她又怎么可能有安生日子可过。 他略有些疑惑地说:“这怎么可能呢!这不过是个简单的幻术,我怎么会失手!” 虽然刚才他跟忆凝有所争执,但他对她的爱始终如一,他不想以后都见不到她,也是又惊又急。 干节虽然也是极为震惊,但他毕竟老到,稍想了一下,便有了主意。 他对忆凝到:“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睡在这里,我只要略施法术,就能让他误以为他刚才是在梦中。” 忆凝听他这样说,依然不放心。她一脸担忧地说:“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在梦中吗?梦中哪里会有现实的感觉这般真切?” “那也未必,有些梦的感觉是很真的。”干节沉着地说。 “可是他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好骗的!”忆凝急道。 “不用担心。”干节安慰她道,“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凡人,我只要施法骗骗他,就没事了。” “可是……”忆凝心中发虚,总还是不放心,她焦急地望着对面的男子,心乱如麻。 “忆凝。”干节扶着她的肩膀说,“你不要太慌了,你这样又怎么骗得过你丈夫呢!” “我,我……”忆凝咬了咬嘴唇,说,“好,我一定镇定。” “这就对了。”干节略略安心,道,“你现在就去躺着,闭上眼睛,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嗯。”忆凝答应了一声,便躺到凉席上,迅速闭上了眼睛。她心中暗想,希望与干节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一场梦。 干节脸色阴沉,一瞬间便化为一道光到了屋外。这道光在成昊氏的上方迅速掠过,又突然在一个人的身边停了下来。 在黑夜中寻找一个手持火把的男人,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奇君正在火炬昏暗的光线下行走,突然眼前的黑夜骤然变成了白昼,成昊氏的人各行其事,道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他一个人举着火炬站在道路中央,也未引人侧目,似乎他是一个透明人。 奇君不禁大惊失色,连惊呼也未能发出,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们。他不知道为何黑夜与白天竟在一瞬之间转化了! 黑夜中,干节正站在他的身后。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小小的凡人,又怎么跟我抢女人! 此时,一个老伯走到奇君身边,笑问:“年轻人,大白天的,你举着什么火把啊?” “我,我……”奇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一下子把火炬扔在地上,用脚把他踩灭。 刚把火把踩灭,干节便在他的身后对他轻吹一口白气,他立刻浑身一软,知觉全无。 等他再次醒来,眼睛一睁,看到的便是自家的屋顶。而此时天已经大亮。 奇君顿时心中一凉,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难道竟是一场梦么? 他回头望了望身侧,忆凝正在他的身旁熟睡。他又抬头望了望挂在墙上的火把,它也好好地呆在上面。难道真的是一场梦么? 正在纠结之中,忆凝悠悠醒转。她回头一看,丈夫一脸疑惑。她知道她在疑惑什么。 忆凝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常态地问:“你怎么了,怎么这副神情?” 奇君望着她说:“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你不见了,我出去找你。后来突然黑夜变成了白天,等我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忆凝笑了一声,说:“我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不是一直都在吗?而且这世上哪儿有黑夜突然变成白天的事。那不过是梦而已,何必认真。” “可是我昨晚还醒了一次,你的确不在。”奇君沉着脸说。 “我昨晚起夜来着,可能我起身的时候把你弄醒了。”忆凝的心中狂跳,但她尽力克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慌乱。 “哦,也许吧。”奇君半信半疑地说。 忆凝半真半假地笑着说:“你想什么呢?你认为我会半夜偷偷溜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奇君听出了忆凝的意思,慌忙解释说:“没有,没有,只是这个梦诡异地很,吓了我一跳。” 他不敢在忆凝的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怀疑,在他不能肯定的时候。在这种时候,他往往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去伤害别人,在应艳的事上他也是如此——除了应艳刚死时他对忆凝态度不佳,后来在蚕儿的挑动下曾对她表示怀疑。 忆凝又笑了一声,说:“梦嘛,都是怪诞的,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奇君说,“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忆凝又深吸了一口气,她对于奇君是否相信她一点儿底都没有。 奇君知道忆凝是巫女,会使巫术。刚才出现的幻象,也许并不是在做梦,而是忆凝使的幻术。不过,据他所知,忆凝应该还不会此种“高级”的法术,至少没有看到她使过。不过,他心中也不敢确定忆凝真的不会幻术。 还有那个晨轩,来历不明,兴许他会此种巫术。 想到此处,他心中还是不放心,他暗想,定要好好盯着这两个人。 干节也觉得此事蹊跷,他知道自己的法术定然没有问题,那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了。他思索了片刻,实在想不出是谁如此可恶。至于司神那里,他根本没有想及。因为此案过去时日甚久,干节没想到司神还穷追不舍。 他自己利用神力欺压凡人,他就没想过会有个为民请命的司神,为一个凡人的死追查到底。 忆凝总说“死”,他也猜到她必是发生了什么事,便派人暗中盯着她。 晨轩自知道忆凝中毒以后,便到碧云谷中采了些奇花异草,经过多日,炼成数粒药丸,用葫芦装好。他也不知道这些药是否能帮到忆凝,但总得试试。 这天白日里,他带着药丸,到了忆凝家门外。 自从忆凝成婚之后,他还是会时不时与她见面,但是她毕竟已经嫁作他人妇,就算他想时时刻刻见到她,也不敢太频繁地来找她。即使是如此,奇君每次见到他们在一起,总会对他投以敌意的目光。 晨轩虽然怕奇君误会忆凝,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来找她,而且忆凝对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反感,而是一如往昔。 那时毕竟是远古时代,就算是成了婚的女子,也能与别的男子交往。 晨轩带着一丝忐忑,有些“鬼鬼祟祟”地在忆凝家门外探头探脑。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她家的院门,透过她家的窗户,他看到忆凝正在房中缝补,奇君似乎并不在家中。 晨轩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屋中传来忆凝的声音。 “是我,晨轩。”他笑着说。不知为何,他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都会如此欣喜。 “门没关,进来吧。”忆凝说。 凭他们熟络的关系,忆凝很自然地让他自己推门进来,她不会觉得这样失礼。 晨轩进了屋,跪坐到忆凝的对面,他看奇君果然不在,也放松了不少。 忆凝放下手中的活,笑问:“今天怎么有闲心来了。”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晨轩笑着说。 “送什么?”忆凝疑道。 “我前几日给你说过,我要去一趟碧云谷,给你找些解毒的药草。” “如今你已经找好了么?” “是啊。”晨轩说,“我不仅找了,还把它们炼成了药丸。” 说罢,他便从腰间解下那个葫芦,放到桌上,说:“就在这里。” 忆凝看着这一小瓶药丸,心中一暖。这可能是这几天最让她舒心的事了。她不禁想,似乎她跟晨轩之间,还从未有过矛盾。 她又问道:“不知你用的是哪几种草药。” “这里面的都是仙草,即使我说了名字,你也不知道是何物。” 第107章 :来访 忆凝笑了一声,打趣道:“你这样把几种药混在一起,万一把不能一起吃的药放在一起,怕是要毒死我了。” “不会的。”晨轩急道,“这些都是仙草,就我所知,它们之间是没有禁忌的。你放心好了。” 忆凝看他着急认真的样子,不禁觉得他有些可爱,笑着说:“那就好。” 晨轩看她放心了,傻傻一笑。 他忽然又脸一沉,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你,只能试试看了。” 忆凝淡然一笑,说:“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而且一时之间我也死不了。” 晨轩也是释然一笑,又突然问:“奇君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今天会晚些时候回来。今日他二姨的两个儿子都到另外的部落去找他们喜欢的姑娘去了,家中只有他二姨和他表妹,他得去帮他二姨砍柴。” 晨轩一听,便坏笑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多呆一会儿。” 忆凝笑了一声,说:“你胡说什么啊。” 她不禁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心中又霍得一紧。 晨轩又笑着说:“只要你在心里不想赶我走,我就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赶你走,我为什么要赶你走?”忆凝笑问。 “因为我来找你,给你造成困扰了啊!” “困扰,没有困扰啊。”忆凝说,“你在我族中的女子中那么受欢迎,我又怎么会把你的到来看成困扰呢。” “可是我对她们,跟对你不一样啊!”晨轩说。 忆凝也沉下脸来,说:“虽然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可是我依然把你当朋友,而且是好朋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只要你不要表现地对我太过关心,咱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消失呢?”他又问。 忆凝笑了一声,说:“人的一生难道有了爱情就可以了吗?我爱奇君,但是我也需要朋友,如果你从我是生命中消失了,我会很难受的。我的生命中,不知要少了多少色彩。” 他听他在忆凝的心中还占有这么一个位置,心中大慰。他突然又坏笑道:“我真有这么重要吗?” 忆凝笑了笑说:“当然有了。” 晨轩的身边也有很多女性朋友,如果让他为了忆凝与她们都断绝交往,他也有去死的冲动。 但他没有想到,在忆凝成为女神之后,为她的族人赐福之时,站在她的身旁注视着她的,是自己。 他又“赖”在她的家中与她说了一会子话,日落时分才离开。 晨轩走时,奇君正好从外面回来,他走在路上,刚好看见他远去的背影。 他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又望见晨轩,心中极为不悦。 奇君推门回家,忆凝还在缝补衣服,见他回来,起身笑脸相迎道:“你回来了,我去做饭。” “嗯。”奇君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忆凝心中一紧,他该不是看见了晨轩了吧?她疑道:“你怎么了?砍柴砍累了吗?” “没砍多少柴,也不是很累。”奇君沉着脸说。 “那你这副神情,是怎么了?” “我……”奇君突然觉得难以说出口,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伤害任何人,特别是忆凝。 但是他又不能阻止自己想这些事,因此极为纠结。 “到底怎么了?”忆凝追问道。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遇到别的什么事了,免得自己白担心。 奇君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道:“没事,你做饭去吧。” 忆凝见他不肯说,心中怀疑更甚,只有那种事,他才会如此犹豫。 奇君不肯说,忆凝也没法,只得满腹疑虑地去做饭。 饭间,奇君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整个气氛都变得异常压抑。 忆凝知道奇君早就对晨轩有所怀疑,她倒也不在意这一次。但是她不知道,在此之前,奇君还梦见过应艳控诉她杀人。这些事叠加在一起,实在无法让他对忆凝还像以前那般忍让。 明月升,乌鸦啼,天已大黑。 屋中,奇君与忆凝正在闲谈。 奇君突然沉声道:“你不觉得你最近与晨轩走的很近吗?” 柳一忆凝就知道他是为此事不愉快,现在他终于肯开口问了,自己也一定要好好答。她淡淡说:“我跟他不过是寻常朋友而已。” “寻常朋友。”奇君抿了一下嘴唇,说,“你不觉得族中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你和晨轩吗?” 忆凝叹了一口气,说:“他们要乱想,乱说,就由他们去吧。反正我和晨轩是清白的。”。 “可是我……”他犹豫了一下,“我也这么想。” “你!”柳一忆凝一听,心中顿时一怒,但她强压怒气,说:“就几句风言风语,你就要怀疑我了吗?” “当然不止。”奇君微怒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了,他来干什么。” 忆凝不能把他来给她送药的事告诉他,只得说:“他没什么事,只是来说说话。” “他不知道你已经嫁给我了吗?没事还专程来找你。”奇君没好气地说。 忆凝听他这么说,心中更为恼怒,她喊道:“没事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嫁给你就不能和别的男人说话了吗?” 忆凝想她不惜杀人来赢得她的爱情,竟然还被怀疑,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我又没说不许你和别的男人说话,但是你就不觉得你该收敛些吗?”奇君怒道。 “收敛什么啊。”忆凝有些无奈地说,“我跟他又没什么,有什么好收敛的!” “你就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了吗?” “你自己胡思乱想,为什么要我为了你的可笑想法而不与他说话!” 奇君的愤怒在一点一点的增加,到此时,他已经怒不可遏,他双拳紧握,狠狠地瞪着忆凝。忆凝也不示弱,瞪着奇君。 奇君突然“啪”一声打了她一记耳光。 忆凝以前也与他吵过,但他从来没有动过手。她未曾防备,挨了他一记耳光,心中也是恼怒非常,一耳光给他还了过去。 奇君是第一次对忆凝动手,但在他与忆凝成婚之前,特别是在幼时,已经挨了她很多次打了。 他本就觉得是忆凝对不起她,现在又被她打,恼恨不已,他扬起右拳,向忆凝脸上打去。 柳一忆凝这次已有防备,岂甘被打,她一把抓住了丈夫的右手,两人在半空僵持不下。 恰在此时,忆凝感觉腹中隐痛,且有加剧之势。 忆凝心中一紧——难道是毒性发作了吗? 她突然想起现在自己动怒又动手,一定是牵动了经脉,引得毒发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无力还手,他非打死我不可。”忆凝暗自着急,可是现在她只能听天由命了。以奇君的心性,再怎么失去理智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腹中疼痛,自然手中气力渐弱。奇君并不知道她是毒性发作,只以为她毕竟是个女子,气力不继。他扳过妻子的手,一拳打了过去。 忆凝惨叫一声,跌到地上。此时她腹中更为疼痛,而且她已经感觉到一股寒气又开始在她的身体里弥漫。 奇君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对忆凝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柳一忆凝用手按着肚腹,无力还手,只能任他打骂。 她的嘴中不住地发出惨叫,因为毒素的蔓延,鲜血从她的嘴角中渗了出来。 她没有想到,事情尽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本以为自己嫁给奇君后,便能与他长相厮守。谁曾想,自己不仅被迫与干节私通,还中了毒,如今又被奇君误会自己与晨轩有染。想到这些,她不禁潸然泪下。此时她也不知自己是否该后悔,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后悔。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 此刻,柳一絮儿正为离落家的蕊儿医病,族中的暮大婶慌慌张张地闯到了离落家中。 “絮儿!絮儿!”他人还未到,声先到了。 离落忙去开门,却见是暮大婶。 他有些责备地说:“暮老妹子,你慌慌张张地干嘛啊!” “不好了!”她着急地说,“我刚才从奇君在打忆凝。” “什么!”絮儿一声惊呼,大惊失色。凭借她对奇君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会打女人的人啊! 忆凝虽然是她的姐姐,但是她曾经想杀尚随,絮儿对她一直记恨在心,听到这个消息,她不禁觉得解气。但她转念一想,事儿一码归一码,也不能看她平白地挨打。 絮儿忙对同来的巫女说:“你继续为蕊儿看病,我去找大哥。” 那巫女知道她甚为着急,说:“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就是了。” 絮儿匆匆忙忙离开离落家,冲回去找大哥。 待她跑回家中,却见柳一尚随正在院中洗头,湿润的头发正浸在陶盆里,心中又急了几分。 “大哥,刚才暮大婶说姐夫在打姐姐!” 柳一尚随心中一紧,把手垂下,而后把头扭向妹妹:“你说清楚一点,奇君为什么打忆凝?” 他的头发还垂在面前的陶盆里,正滴着水。 “我也不清楚!”絮儿急道。 柳一尚随紧咬着嘴唇,瞬间陷入矛盾中。忆凝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恨不得杀了她。现在有人替他出气,他心里应该是有快意的。但她无论做了什么,也是一个人,何况他们之间也有兄妹之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打,实在是做不出来。 絮儿瞧见他的表情,她知道,大哥的心里也有与她同样的纠结。 柳一尚随将头发一甩,拿帕子猛擦了两下,用旁边的草绳胡乱扎上。又对絮儿说:“跟我过去!” 他拉着絮儿,足尖一点,一瞬间便飞掠到了奇君的住处。 他们本来就是邻居,即使步行也是不到一刻的路程,因此稍一腾挪,就能立刻抵达。 第108章 :挨打 柳一尚随一去便听见忆凝的惨叫之声,作为兄长,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他立刻踹开门,只见忆凝躺在地上,奇君对她拳脚相加。 “你给我住手!”柳一尚随吼道。 奇君见柳一尚随如此发型,微微一愣,他虽心有不甘,也只得住了手。他愤然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柳一絮儿忙跑进屋,抱住了遍体鳞伤的姐姐。姐妹毕竟是姐妹,她一看到姐姐这副光景,立刻心如刀割,几欲落泪。 忆凝万没有想到,来救她的人竟然是她曾经害了和想害的人。她心中顿时五味参杂,既有感动,又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毕竟他们是自己的至亲,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维护自己。而且她又看到尚随一头湿发,心中更不是滋味。 柳一尚随一看屋中这翻光景,全然忘了忆凝对他所做的一切,只记得他是忆凝的兄长,顿时火从心起,怒气冲冲地说道:“忆凝是做了什么,你要这般对她!” “她与晨轩整日眉来眼去,我不该打她吗?”奇君怒道。 “她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柳一尚随怒道,“你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柳一忆凝一听“什么都可以做”这句话,心中又咯噔一下,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奇君冷笑着说:“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你没有听到族中的人都在议论吗?” 柳一尚随不禁有些理屈,毕竟这些议论他也听到了。但他出于兄妹之情,或者说是本能,还是维护忆凝道:“你若是怀疑她,大可以找我族中司婚姻之事的官吏,请他裁决,又何必打她?” 奇君那时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对柳一尚随吼道:“我就是打她,怎样?” 柳一尚随没有答话,他瞪了他一眼,走到忆凝身边,把她从地上抱起。 他一张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铁青,抱起忆凝后,便径直往屋外走去。 奇君也不阻拦,而是用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瞪着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柳一絮儿也跟着尚随一起出去,临走之前,还转过头对奇君喊道:“奇君哥哥,你太过分了!” 忆凝躺在他的怀里,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大哥,你的胸膛靠着真舒服。” 柳一尚随却冷冷地说:“我只是尽我一个做兄长的责任,你知道我的内心其实有多恨你吗?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知道。”她垂下了头,低声说。 “为什么你杀了人,还没有得到惩罚!”男子微怒道。 “我已经得到惩罚了。”柳一忆凝颓然道。 “那只是另一个人在作恶。”尚随一双英眉紧皱,神色凝重地问“忆凝,你说,邪真的不能胜正吗?” 他原本对此是不怀疑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他不得不对他的信念产生怀疑。 “可以。”忆凝毫不犹豫地说。 柳一尚随对她的回答颇有些意外,她竟然答得如此干脆。连他这个曾经的信奉者现在都开始怀疑,她这个犯案的人倒还坚信不疑。 “那为什么你没死?”尚随又问。 “我会死。”忆凝淡淡地说,彷佛她已经看到了将来。 尚随又问:“那为什么我想揭发你,我却差点死了?” “因为维护正义不仅仅需要有心,还要有能力。你以前有心无力,而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能力。你迟早,会让我身败名裂,身首异处。”忆凝说。 “哼。”他又冷笑一声,“你不怕本来我做不到,听了你的话,就做得到了?” “如果你还是原来的你,我说了也没用。如果是现在的你,即使我不说,你也做得到。” “借你吉言。”柳一尚随苦笑着说。 不消一刻,柳一尚随便把她抱回了“娘家”。 柳一絮儿为她上了药,让她安睡。 柳一忆凝又回到了她熟悉的家,心中顿时有说不出的滋味。这里有她太多的美好的记忆。 忆凝静静地躺在地上,沉下心,仔细想来,似乎自己与晨轩的关系,也不像自己先前坚持的那般纯洁。他的谈吐,他的气质,都很吸引她。她看到他,与他在一起,便会很开心,她也希望与他朝夕相处。但她从没有想过让他成为自己人生的伴侣,但是她也希望他不要从她的生命里走开。 柳一忆凝霍得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在那个山洞里,惜芩曾经跟她说,她与一个男人有说不清楚的关系。她那时还不能理解,现在她猛然明白。人与人之间,真的会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它既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那它究竟是什么呢? 究竟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自己究竟爱的是谁? 干节因为担心柳一尚随告发忆凝,仍然派人远远地监视他。因此柳一尚随到奇君那里救回忆凝,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那天晚上,他便又故技重施,把忆凝带到了他的洞府。 忆凝微微睁开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南山山神干节。 山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里此刻尽是柔情与忧心。 他跪坐在她的身边,扬手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抚摸,他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被奇君打了。”忆凝有些委屈地说。 干节也猜到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没有太过惊讶,而是微微有些愠怒,他问道:“他为什么要打你?” “还不是因为你。”忆凝有些埋怨地说。 “我,我怎么了?”干节疑道。 “那天晚上的事他还是起疑心了。” 干节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这次他是想维护她也维护不了了。不仅他理亏,而且他知道他若是把奇君怎么样的话,柳一忆凝一定不会原谅他。现在的状态他已经很满意了,只是他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他收回手,柔声问:“你现在没事了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忆凝有些恼怒地说。 干节愣了一下,心中愧意更甚,而且愧疚中夹杂着心疼,他柔声说:“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忆凝怕他看到她身上的伤口,更加怨恨奇君,会暗地里对奇君下手,便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说:“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真是关心我,还不如现在就送我回去,让我好好休息。” 他也觉得忆凝说的极是,正想答应,又霍得想起一个问题来,遂问道:“我会送你回去,不过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 “你是成昊氏的巫女,怎么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还会被他打成这样。” 忆凝不想让他知道她中毒的事,被他这样一问,不禁心中一慌,片刻之后,她说谎道:“我,我是怕我一动手,下手太重伤着他。” 南山山神看她这个神情,就不信她所说,道:“你柳一忆凝是会吃亏的人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没什么事瞒着你。”忆凝有些紧张地说。 不过她心中也暗叹他倒真算是了解自己,她的确不是吃亏的角色。即使是在面对自己最爱的人,她也会先保护自己。当然这也并不表示,她不懂得牺牲。她只是在可以保护自己的时候,尽量保护自己。 “我已经知道你最大的秘密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有什么必要瞒着我。”干节劝道。 “我,我……”忆凝还是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她已身中剧毒,干节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 “快告诉我吧。”干节有些着急地说,“你不告诉我我怕是觉都睡不安稳了。” 忆凝紧皱眉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南山山神也一直记得她上次说如果她死了便如何如何,加上她这个反应,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他见她还是不肯说,便直接问道:“上次你来总是说‘死’,是不是与它有关。” “这……”忆凝愁眉紧锁,还是不敢把它说出来。 “柳一忆凝,”干节不禁有些无奈地说,“看在我是真心爱你的份上,你如果,真的要死了,你连说都不给我说一声吗?” “我……”忆凝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中了七彩蝶花粉的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七彩蝶!”干节心中一惊,那不是天下至毒吗! “不,这不可能!”干节突然发疯似地喊道,“中了七彩蝶的毒,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这全靠了易惜芩姐姐给我的冰魄珠,它能用它的寒气镇住毒素,也能护住我的经脉,维持我的生命。但是我一旦运功或是动怒,毒素便会不受控制,在我的身体里乱窜。奇君打我的时候,就是因为我动了怒,身上毒发,腹中剧痛,因此无力还手,才被他打成这样。” “怪不得。”干节叹道,顿了顿,他又说,“用冰魄珠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毒素迟早会侵人你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到时候你就性命不保了!” 忆凝叹了一口气,说:“我当然知道,可是它是天下至毒,勉强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就算把当世神医和前辈都请来,也没法解毒。” “可是,可是!”干节急道,“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啊!” “算了,我早就该死了,能苟活到现在,我已经满意了。”忆凝叹道。在中毒这么久之后,她对生死已经淡然了,何况自己原本就身负杀人之罪。 “不行!”干节喊道,“我不能让你死!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解你身上的毒!” 忆凝苦笑了一下,叹道:“你最好还是不要抱什么希望。在你的记忆里,与我有这段,也就够了。” “那怎么行!”干节道,“我不要记忆,我要永恒!” 看書網小说首发本書 第109章 :探望 他也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叫放弃和妥协的人,何况还是面对自己最爱的女子,他是绝对不会容忍只与她有一段记忆! “永恒?”忆凝凄然一笑,说,“哪里有什么永恒。” 干节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给忆凝一个永恒。 “对了。”干节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问道,“是谁给你下的毒?为什么要给你下毒?” 即使不能永恒,好歹也要知道是谁让他与忆凝不能永恒,好歹要知道他可以找谁报仇! 忆凝淡淡说:“给我下毒的是个山雀精,他的妻子中毒了,要我为她解毒,可是我解不了,他的妻子死了。于是他趁我不备,就给我下了毒。” 现在再说起此事,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波澜,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无论如何,那两只山雀精都已经死了,她也已经是垂死的人了,再怎么样愤怒也无济于事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干节大怒道,“他现在在哪儿,我要杀了他为你报仇!” “已经用不着了。”忆凝依然淡淡道。 “为什么?” “他已经为他的妻子殉情而死了。” 干节微微一愣,原本还想把它碎尸万段,为忆凝报仇,泄了心头之恨,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自行了断,连个报仇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想到此处,他便是胸口如堵,呼吸不顺。 他只得恨恨地说:“那他倒是走运了!” 忆凝颓然说:“你也不用费心为我解毒了,我要是死了,就死了吧。” “尽胡说!”干节有些恼怒地说,“哪儿有人不想活的。” “我当然想活!可是我已经中了剧毒,我再想活又怎么样!”忆凝喊道。 “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干节望着忆凝吼道。 他的眼中尽是炽烈地爱意,熊熊燃烧。 忆凝咬咬嘴唇,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你觉得这是偶然吗?” 干节一愣,心中又是一紧,然后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忆凝又问。 “什么,你指的是什么?”干节惊道。难道还有什么幕后黑手隐藏在表面之下吗? 忆凝叹了一口气,问道:“制造幻象那么简单的法术,你觉得你会失手吗?” 她这么一问,干节立刻慌了起来,他只顾关心奇君是否认为忆凝的失踪只是一个梦,却没有想过他一个凡人怎么会破了他的幻术。即使是成昊氏的巫师,也无法破解他这个神灵布下的幻术,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幻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的确很奇怪。 干节虽然还没有想到司神那里去,但他的心中也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的脸上露出鲜有的惊慌的神色,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忆凝被他掌握在股掌之中,但是现在,突然似乎有一个人在暗处与忆凝为难,他倒是觉得有些怕了 “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得罪哪方神灵了?”干节问。 他自己除了凡人谁都不会得罪,而且这两件事都是针对忆凝的,他很自然地想到有人就是冲着忆凝,而不是报复他。 忆凝苦笑了一声,说:“我得罪了哪方神灵,你不清楚吗?” 干节眉头一皱,心中一疑,他不知道忆凝指的是什么。他愣了片刻,说:“你说的不会是我吧?我又怎么会害你呢!” “我说的不是你。”忆凝说。 干节想了一会儿,又想到一个人,说:“你不会说的是常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子吧,听我手下说他颇有些仙气,恐怕不是凡人。” 忆凝知道他说的是晨轩,她摇了摇头,说:“他不会害我的。” “那是谁与你过不去?”干节不解地问。继而他又突然怒道:“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要把他揪出来!” 忆凝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我得罪的是天理,要拿我的司神,你斗得过它吗?” 干节没有想到忆凝说的竟是“天理”,一时愣在那里。良久,才道:“我一向只认力量,不认天理。在我这里,天理就是虚无缥缈的云彩,看不见也抓不着,我从来不相信它的存在!” 忆凝苦笑了一声,说:“我就是因为只认感情,不认天理,才有今天这个结果。” 他望着忆凝,有些担心地说:“你,你真的确定这一切都是司神的安排?” “我不知道。”忆凝说,“只是父母常给我讲,天理不容的人,是会受到天理的惩罚的。不管一个人做了什么恶事,老天和祖先都在天上看着,他们会惩罚那个人。” “别听你父母瞎说!”干节微恼道,“世界上那么多冤案,又岂是一一破了的?你放心,你杀人的事不会有人发现的。” 柳一忆凝双目无神,淡淡说:“不管这是巧合还是司神的安排,我都将要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就让我平静地走吧。好歹,我还不会带着恶名离开成昊氏。” “你不要说那么多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干节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尽是黯淡的神色。这一次,他似乎也把握不住局势了。 他深情地凝视着忆凝,粗糙的大手在她洁白柔嫩的脸上缓缓滑过。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段时间的“私会”,就像一场梦一样。 他希望这场梦不要再醒来,但是现实,却是残忍而冷酷的,它从来都不会在乎你的感受。 忆凝是成昊氏的焦点,她被自己的丈夫毒打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部落,自然晨轩也是知道的。 那天他刚好去过忆凝家,他猜想恐怕那天他走时真的碰巧被奇君看到,才害的忆凝被奇君误会,心中自责不已。虽说在这个**的时候,他不该去看忆凝,但是忆凝是他最爱的人,他实在放心不下她。他只是希望他去她家不会被柳一尚随请出去。 晨轩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第二天的傍晚,到了她家门外。他望了望她家的院子,院中无人。 他推门进了院子,站到忆凝家的门外,不敢敲门。晨轩在外面仔细听了听,里面只有物体碰撞的声音,没有人声,屋中应该没有别人。 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柳一尚随。柳一尚随自从上次与晨轩一起去找忆凝,与他也是极为熟识了。而且他性格极好,他对他倒也深有感情。在如此**的时刻,他见他来看自己的妹妹,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把他请出去。晨轩有些尴尬地说:“尚随,我,我是来看忆凝的。”柳一尚随站在门口,一脸踌躇。忆凝之所以会被奇君误会,不就是因为他吗?现在他来看她,算什么呢?而且万一再被撞到,可如何是好。晨轩更为尴尬,他咬了咬嘴唇说:“我只想看看她,不会呆太久的。”尚随叹了一口气,想拒绝他又说不出口,只好无奈地说:“你去看一眼也就是了。”说完他又指了指左边的房间,说:“她在那边。”晨轩有些感激又有些尴尬地说:“多谢。”说罢他便快步走入了忆凝的房间。此时忆凝正半卧在地上的凉席上,絮儿刚给姐姐喂了药,正准备把药碗拿出去清洗。两姐妹在屋中就已经听到了晨轩的声音,他出现在她们眼前,倒也不是很意外。忆凝看到晨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时百感交集。心中的愤怒,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而晨轩看到忆凝脸颊红肿,心中极为不是滋味。絮儿上前道:“晨轩哥哥,我先去洗碗了,你们聊。”“好。”晨轩答道。说罢,絮儿便快步离开了房间。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这个时候,应该让他们把话说清楚。晨轩迟疑了许久,才怯怯地说:“忆凝,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我只能给你说一句对不起了。”“这不能怪你。”忆凝淡淡说。至始至终,她心里怪的就只有奇君。她从来不认为她在行为上与晨轩有任何的出轨之处。虽然晨轩是喜欢她,但这并不能作为奇君怀疑自己的依据。何况她得到她的爱情是以杀人为代价的,现在竟然还受到怀疑,心中的愤懑更甚于常人。“不,这都怪我!”晨轩一脸愧疚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去找你了。”忆凝笑了一声,说:“那你不痛苦死了。”“没关系。”晨轩说,“只要你好就是了。”他的脸上满是真诚,看得忆凝都有些感动了。她又笑了一声,说:“你不想见我,我还想见你呢。我要是见不到你的话,我恐怕难受得很呢。”“可是……”晨轩神色焦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顿了一下,他又道:“我要是个女子就好了。”忆凝看到他那副认真而痛心疾首的神情,不由得扑哧一笑,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本来她的心情极为不好,听他说这句不是玩笑的玩笑话,顿时一阵欣然。他们不知道,在很多年以后,两个女子常常在一起,也是有可能被人怀疑的。忆凝又开玩笑说:“你说你不来见我,你能忍住吗?”“我……”晨轩为难地说,“估计不能吧。我,我只能尽量。”她看他一副憨厚的样子,不禁觉得极为好笑。这就是高高在上,洞悉一切地神灵吗?看他这副模样,倒有些尚随当年的风采了。更为奇怪的是,爱开玩笑和老实这两个矛盾的性格在他的身上竟然相融了。但是忆凝有一件事是不能跟他说的。她知道,奇君怀疑她,绝对有那天他半夜发现她失踪的缘故。她也没想着要与晨轩“断绝”关系,因为她知道她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更不会曲意做事,她要率性而为!而这些,晨轩是毫不知情的。而当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肝胆欲碎,生不如死! 第110章 :洞穴 晨轩把想说的话都说了,赶忙急匆匆告辞道:“我还是先走了,呆久了怕是不好。” 忆凝一听他这话,心中顿时不怎么舒服。这几天她心情一直不好,方才晨轩来了,她不知怎的心情好了许多,也忘却了一些烦恼。现在晨轩说他要走了,她心中倒有些不快了。 晨轩看出了她心中的不悦,他也是心中不舍,但是他也清楚他实在是不便久留,只得说:“忆凝,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的。” 忆凝也心知他不能久留,只得说:“你走吧。” 晨轩恋恋不舍地望了她一眼,说:“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嗯。”忆凝点点头。 晨轩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忆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竟觉得有些不舍和心酸。 晨轩在来凡间之前,对感情之事也有些憧憬,也许他会在凡间与一个凡间女子有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但他没有料到的是,他是爱上了一个凡人,但是她爱的,却不是他。而且他深深地知道,她不爱他并不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神灵的身份让她不敢高攀,而是她心属他人。即使他身怀法术,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而忆凝则想,如果他们换个位置,她嫁的是晨轩,他会不会因为自己与奇君说说笑笑就怀疑自己呢? 一颗璀璨的明珠悬浮在昏暗的洞穴中,熠熠生辉。洞穴中怪石嶙峋,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奇珍异兽,最为古怪的是,这里的植物都出奇地大。一颗草都足有一丈高。 一股清冽的泉水从岩石中涌出,流入地下河。此泉便是灵泉,而那颗珠子便是蕴灵珠。 两个巴人装束的青年男子手提石钺,进了洞穴。 他们皆是司神的手下,奉司神之命,到此洞穴中来查看。司神接到线报,前段时间曾有人鬼鬼祟祟地来到灵泉山,似乎进入了那个洞穴。 正所谓雁过留痕,人过留声,做的再隐秘的事又怎能不露出蛛丝马迹?干节自以为自己做的万无一失,但是却没想到在他进入灵泉山的时候,还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洞穴中花草甚多,花香浓郁,其他的花香能轻易的盖过白桑花的味道。因此司神猜测干节很可能把大梁放在了灵泉山这个隐秘的洞穴中。 两个人入了这洞中,也不由得心中暗叹,这山中竟有这样神奇的所在。 他们在洞穴中走着,时刻提防。 两人的身旁有一棵大树,树露出的根须上,竟然有一朵花正在开放。 它没有自己的根茎和绿叶,只有独独的一朵花。五个厚实的红色花瓣上,有许多白色的斑点。花的中间是个圆盘形,如果细看,倒像是个彩色的蘑菇,但是它就是一朵花。 “你看,这花倒奇了,它无根无叶,倒还开的艳丽。”一个男子笑着说。 “艳丽倒是艳丽,不过咱们要小心。”另一个人神情严肃地说。 “东来,你说这里这么大,我们从何找起啊?”刚才笑着的男子问。 “我怎么知道。”东来依然神情严肃地说,“没想到这里这么大,真是不妙。” “那咱们也得慢慢找。”另一个人笑着说,“只是得比找别的东西更小心些,搞不好东西没找着,把小命送出去了。” “冉由,你瞎说什么呢!”东来推了他一下说,“咱们哪儿就那么弱,还是少说废话,好好找东西吧。” “等等!”东来突然叫道。 冉由吓了一跳,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望着前方。 他们的面前有一朵白色的花,花瓣似睡莲,但它也与刚才那朵红色的花一般,无根无叶,寄生在一棵榕树的树根上。 它与红花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发出了阵阵恶臭。东来鼻子灵敏,便早冉由一步闻到了臭味,故此让他不要过去。 “怎么了?”冉由见他如此,有些紧张地问道。 “那花太臭了,别靠近。搞不好要被熏得昏死过去。”东来一脸厌恶地说。 冉由不相信,小心翼翼地又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果然是一阵恶臭扑鼻而来。他赶忙退了回来,捂鼻骂道:“这什么花那么臭!也不怕绝了种!”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花,但肯定不是莲花。”东来认真地说。 正说间,一只苍蝇从外面飞入了白花的花心——苍蝇是两个人在这个山洞中看到的最正常的东西。此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花心慢慢收拢,将苍蝇困在了花中。 东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叹道:“这花竟然还能动,倒真是诡异地很。” 原来他只知道动物是能动的。 “原来我也看到有些植物是吃昆虫的,倒也不甚奇怪。”冉由说。 刚说完,白色的花瓣竟然慢慢打开,重新盛开,花心的苍蝇也从里面逃脱了出来,只是它的身上沾满了白色的粉末。 其实那美丽的白色花朵对苍蝇并没有太多的恶意,只是把它骗来,要它帮忙传传花粉而已。 东来和冉由两个看到苍蝇安然无恙地飞出,而且身上还沾染了白色的东西,忙闪到一边,生怕那东西有毒。 苍蝇在花中发现没有它想要的食物,便飞到别处去觅食了。 两人原本以为那奇怪的莲花以昆虫为食,此刻又见它从花中飞出,心中更觉得诡异。 “东来,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了。”冉由也有些害怕地说,“你说这花对这只苍蝇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管它呢,咱们小心点儿就是了。”东来说。 正说间,洞外已经下起了大雨,雨水从洞顶的小洞落入洞中的榕树上,雨水顺着树叶滴落到地面。 一滴雨水从一片榕树叶上滴下,正落到树下的一个蘑菇上。 此蘑菇呈花状,有四个如平菇一般颜色的“花瓣”,每个花瓣约有人耳大小,花瓣的中心是一个与“花瓣”同样大小的半球体。半球体的顶端有一个小眼。 雨水落到它的半球体上,半球体受力,被击中的部位立刻瘪了下去,借着这个力量,半球体中的成千上万的孢子在一瞬间顺着小眼从蘑菇的“肚子”里喷薄而出!它们似一阵肉色烟雾般直冲上了几尺高,并且向四周发散。 两人正在洞中走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小生物,在蘑菇的孢子喷射出来的一瞬间,他们正好走到了它的附近,迅速喷出的烟雾让两个人惊慌失措,他们立刻捂住嘴退到了后面,警惕地望着那一团不明来源的烟雾,静观它的变化。 他们心中又是惊慌,又是茫然,因为不知道这些烟雾从何而来,因而心中更加紧张——鬼知道这些烟雾中是否有致命的毒素! 两人都是一身的冷汗,神情紧张,心跳加速。这一趟任务,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凶险!而这只是一场虚惊,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东来用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呼吸急促,结实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他俯下头,仔细地观察着地面到底有何异物,但看了半天,也只发现有几个形状奇怪的蘑菇。 他又蹲下身,仔细打量它们。 冉由也是同样地紧张,他喘了会儿气,也跟着蹲下身,望着那几个古怪的蘑菇。 “刚才是这玩意儿在喷雾吗?”东来问。他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蘑菇。 “我,我哪儿知道。”冉由有些恐惧,又有些抱怨地说,“这里真是个鬼地方!来这里找证据真是个苦差事!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得了吧!”东来也抱怨道,“我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但是咱干这一行的,也不能只受人尊敬和供奉,也要做事的!要不人家凭什么供奉咱们!” “大道理我都是知道的。”冉由说,“只是这里,真的是……吓死人不偿命!” 他一副痛苦的表情——证据无从找起,还净遇到些怪异的生物,他真是要精神崩溃了。 刚说完,又是一滴水从树叶上滴下,无数的孢子又从蘑菇的腹中喷涌而出,化为一阵巨大的烟雾,两个人又是迅速起身,捂住嘴向后闪开。 虽然又被吓得够呛,但是他们清楚地看到,是有东西从蘑菇中被放了出来,心中倒略略放心——好歹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惊魂甫定后,东来问:“你闻到这些烟雾是什么味道了么?” “没什么味道。”冉由说。 “你,没什么奇怪的感觉吧?”东来皱着眉问。 “我没什么感觉。”冉由说,“这应该没毒。” “那就好,我们向前走。” 冉有一脸颓然地应了一声,与东来一道继续前行。 “这里都是些花草,恐怕很难藏东西,还是藏那么大个东西。”东来突然说。 “那你的意思呢?”冉由问。 “我们不如沿着边缘的岩壁走吧。”东来说,“也许他把证据藏在边缘岩壁的夹层中。” “有点儿道理。” “那我们就这就过去。” 说罢两个人便飞掠到了岩洞的边沿,顺着岩壁一寸一寸地敲打,试探是否有夹层。试探了两刻钟,也没试出个结果来。 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了岩壁上,便忽略了身边的危险。 就在岩壁的附近,一朵暗紫色的形如牡丹的花正在傲然开放。交错的花瓣边沿,是明亮的金色,在并不通亮的山洞中闪着奇异的光。 那里唯有它一枝独秀,霎为好看。 两人一路敲敲打打,也没发觉哪里是中空的,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紫牡丹”的一侧。 东来走在前面,闻到了“紫牡丹”发出了如茉莉花般沁人心脾的香味,不禁心神一醉,一瞬间呆在了那里, 冉由也紧跟着走了过来,也闻到了那醉人的香味,一时间也有些发愣。 第111章 :神秘花朵 他们被这醉人的花香迷住,片刻之后,两人的视线和意识便有些模糊了。 此花的花香中含着麻痹人神经的毒素,无论是人或动物,闻到此味道,便会精神恍惚。 而就在此时,两片如荷叶般大的叶子正在朝他们慢慢伸来。 在恍惚中,东来和冉由都看见有两片大叶子正向他们而来,他们想躲开,但是身体已经不能听他们的使唤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子向自己袭来。 “紫牡丹”与“大叶子”相连,一旦有生物接近,“紫牡丹”的香味便能迷惑它的神智,而叶子则能感应到热度,在“等”猎物被迷昏之后,便开始“动手”。 叶子慢慢地伸了过来,两人吓得冷汗直流,却无还手之力。 突然,他们都感觉到小腿肚子一阵生疼,立刻清醒了过来,此刻叶子卷成了圆状,分别包住了他们的一条腿,叶面分泌出了一种**,正在腐蚀他们的肌肤。两人被巨大的疼痛刺的醒转,皆是痛呼一声,也顾不得瞧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刺他们的腿,立刻本能地慌忙逃离。 刚走了几步,又有几片叶子向他们伸了过来,而且原本缠着他们的叶子的藤蔓也不能再伸长,而叶子又紧紧地包着他们的腿,他们想跑却无法动弹。 两人立刻化指为剑,对着它的茎在空中迅速滑过,一道气从指中射出,隔空划断了藤蔓,他们得以脱身,立刻向远处飞掠而起,确认安全之后,又才缓缓落下。 他们忙不迭地把缠在自己腿上的叶子扯了下来,叶子没有了藤蔓的支撑,完全没有了力量,他们咬咬牙,忍着巨大的疼痛把它撕了下来,而他们一条腿已经是血肉模糊。 这种“紫牡丹”虽然厉害,但实际上它的叶子大小有限,只能捕获兔子之属。而且它的藤蔓也不够坚韧,稍大的力便能将它扯断。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比毒蛇猛兽还厉害!”东来喊道。 “我们俩今天是揽了苦差事了!”冉有也抱怨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扯下身上的衣服,裹住受伤的腿部。他们都是穿着麻布做的裙子,小腿原本就暴露在外,也就免了去撕腿上的衣物了。 过了片刻,他们好容易止住了血,又在原处运功疗伤,好歹恢复了些许。 冉由疗伤完毕之后,说:“东来,我们先撤吧。” “看此情形,我们只能先撤了。”东来道。 说罢便有两道光从洞中飞出,洞中已没有了两位神灵的身影。 两人回了丹阳,向司神复命。 高大巍峨的宫殿中,司神孟涂高坐在正位上,东来与冉由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进殿,而且他们各自的一条腿上,都裹了碎布,布上还有斑斑血迹。 殿中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个几案,孟涂便端坐在几案的后面。 几个香木大柱支撑着整个宫殿,让整个大殿都散发着阵阵幽香。柱上无任何装饰,显得朴素简单。 孟涂见两人负伤而归,又是空手而还,不禁眉头紧皱,看来忆凝的案子暂时还不能了结。 两人屈身道:“拜见司神大人。属下无能,没能办好司神交代的事。” 孟涂手一挥:“平身。” 他们起身后,司神皱眉道:“你们两个受伤了?” “回司神。”东来道,“我们在洞中遇到了一朵紫色的牡丹,它的花香迷住了我们,它的叶子缠住了我们的腿,弄得我们一腿的伤。” “那你们可在洞中找到什么线索?”司神不由得紧皱双眉,又问道。 “回禀司神,除了怪异的花草,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东来说。 “怪异的花草?”司神心中微紧,问,“有多怪异?” “我们看到了两个没有叶子和根的花,它们长在大树的根上,还看到一个蘑菇,居然从中间喷出烟雾来。还有就是伤我们的紫色的牡丹,也不知它们是些什么东西。还有些奇怪的玩意儿,就不一一向司神禀明了。”东来说。 孟涂心中微沉,他原先并没有料到那里竟有如此的凶险,现在看来,他倒是轻率了。 “那里倒真是个危险的地方,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们。” “多谢司神体谅。”两人又齐声道。 他沉着脸吩咐道:“你们两先下去养伤吧,这个差事我再派给别人。” “是。”两人齐齐躬身答道。 说罢便缓缓退出。 司神在殿中思来想去,却一直未想出解决之法。突然,他想到自己的手下中有一位曾经是一个氏族的巫师,精通草药,也许到那洞中去,会比他们要得力一些。想罢他便命左右道:“去把目桑叫来。” 片刻之后,一个青年男子模样的人进了殿中,参拜之后,司神问道:“柳一忆凝的案子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他英俊的脸上显露出喟叹的神情。 他自己就曾是巫师,现在听说自己的同行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禁替她惋惜,也因为她而愤怒。 “那她的事我就不与你多说。”孟涂道,“刚才东来与冉由从灵泉山回来,他们在灵泉山的那个神秘山洞中没有找到干节藏在那里的大梁,而且还被洞中的奇花异草所伤,我知道你以前是巫师,好歹精通草药,所以我要你去灵泉山找那根大梁。” “谨遵司神吩咐。”目桑拱手道,他英俊的脸上显露出刚毅的神情。 司神见他如此神情,心中便放了几分心,他做事一向沉稳,也跟随他破了不少的案子,这次他应该也可以不辱使命。 目桑领了司神的命,便转身离了大殿,向灵泉山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目桑便到了灵泉山。他在与其他人闲谈中已经得知了那个怪洞的位置,因而轻而易举地便找到了它。 他进了洞中,映入眼帘的满是奇花异草,嶙峋的怪石,心中也暗自赞叹这里的奇异。同时他也在心中多加了几分小心,毕竟这些奇花异草都可能是攻击自己的敌人。 他知道越是普通的花儿越安全,越是鲜艳的花儿就越危险,便时刻注意身边的花草,尽量避开那些娇艳欲滴的盛开的花朵。还有那些诱人而鲜艳的果子,他也是敬而远之的。 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在洞中扫射着,寻找着蛛丝马迹。 目桑又顺着山洞边沿的岩壁细细敲打,希望能找到一个夹层,但他敲了半刻,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但是他每移动一次身躯,便会警惕地查看四周的状况,一旦发现什么威胁,他便会格外小心。 山洞很大,他足足敲了一个时辰,才将每一块岩壁敲遍,但他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他知道那根大梁上有白桑花的残余,便靠着岩壁仔细回想白桑花的特性。目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旗彩蝶,可惜它现在的味道太淡,洞中其他花儿的味道足以把它盖过,即使是旗彩蝶也无法闻到它的所在。 他又仔细回想它还有无其他特性,却怎么也想不出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又在这洞中小小的丛林中搜索。 目桑因为怕地上有毒蛇、昆虫,或是有危险的花草,一直埋头而行,当他走到某一处地方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目桑观察到地面有一小块的黄色土地明显比周围的土地要新,似乎是刚刚翻过的。但是土地上也已经长满了野草,如果不仔细看,绝难发现, 他心中暗想,如果干节是把大梁藏在这下面,算日子,也足够让草籽在这里发芽生长了。 他又仔细察看这块土地,看是否还有异样。 瞧了片刻,目桑发现一些黑色的小蚂蚁在这块土地上忙忙碌碌地穿梭着,但是它们的路线很奇怪,在走到一颗麦冬草的旁边时,便绕开了。这颗麦冬草远大于外界,几乎有铁树般高。但是蚂蚁却是外界般的大小。 目桑知道蚂蚁绕路多半是蚂蚁闻到了什么它们不喜的气味,而麦冬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的,那么,可能是白桑花的气味么? 他这么一想,心中便陡然一紧,准备将这里挖开。 目桑运力于掌间,正要掀开眼前的这块土地,突然听见鸟鸣之声。他心中一紧,立即收掌,循声望去,却是一群身上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鸟,它们身上明亮的火焰顿时将山洞照得透亮! 他在洞外从来没见过如此奇特的鸟儿,也不知它们是敌是友,只得警惕地望着它们,不敢有所动作。 鸟儿从目桑的头顶飞过,掠向远方,他见它们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便放下心来。 待鸟儿飞远之后,目桑又运用功力,一股力量被送到了他的掌间,他正要伸手一推,却突然听到耳边有微弱地风声! 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便迅速回身,正好看见一朵粉色的大花正向他袭来。花只有两瓣,像一张血盆大口一般张开,而花瓣的边缘全是锯齿。花的中心的细蕊则是黄色,像触角一般在里面活动。 他瞧那花瓣的大小,足以把他吞下,心中陡然一惊,但是他已然在掌中运力,当下他便在那一瞬间把掌中之力打了出去,正中那朵粉色的食人花! 食人花受到如此的冲击,脆弱的花瓣立刻碎成了一片一片,粉色的花瓣在半空飘零,似乎在下一场花瓣雨。 花被击碎之后,花的藤蔓便迅速缩回林中,发出窸窣之声。 目桑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看来干节把证据藏在此处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即使不派人把手,也很难带走它。 他又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再次运力,一掌打在眼前的土地上! 第112章 :石匣子 土地受到如此地冲击,立刻似被炸药从底部炸开,一霎那间破碎的土块便凌空飞舞,那颗巨大的麦冬也瞬时飞了出去,落到几丈开外的地方。 在尘土散尽之后,目桑清楚地看到,有一个石匣子正静静地躺在土里。 这个石匣只有普通的梳妆奁大小,似乎装不下一根大梁。但是目桑知道,他看到的只是它表面的大小,也许里面有个巨大的空间。 目桑俯身细看,石匣紧闭,上了一把精致地石锁,他心中微紧,破解石锁可不是他的长项,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还是先将它拿回去,再作打算。 想毕,他便用手刨开石匣旁边的泥土,想要把它拿出来。刚要将其拿出,他却突然看到石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目桑心中一惊,赶忙放手。他静等了一会儿,似乎又没什么反应了。 又等了片刻,他再次试探着把它从泥土中拿出,刚一移动它时,泥土中又突然一道光闪过。 他立刻放下石匣,收回双手。 目桑细看这土中到底有什么古怪,瞅了半刻,他发现这土中隐隐有什么符咒。他不怕这里面有什么机关,只怕这符咒会让他在移动石匣的时候被干节察觉,让他有所准备,那便糟了。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盯着它。 目桑盯了一会儿,便启动慧眼一观,却发现石匣的周围有八卦悬浮在半空照着它,只要他移动石匣,便会牵动机关。 他凝视着石匣,神色凝重,心中思索着应对之法。 想了一刻,目桑便有了主意,只是只能一次成功,否则便无法补救。 他转身离开,找了一块石头,用手对它一指,一道神力注入,石头立刻被雕刻成了石匣状。 他拿起这个实心的石匣,又回到了真正的石匣边。目桑一手托着石头,一手抓着石匣,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能否成功,就在这一瞬间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它,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迅速拿走了石匣,又在同时放入了那块石头!八卦符又是一道闪光,但是在石头被放入的时候便又灭了。 目桑望着手中沉甸甸的石匣,又是深吸了一口气,费了半天的功夫,总算还是有结果!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里面到底放的是不是大梁! 他捧着可能的至关重要的证据,迅速从洞中飞掠而出,往丹阳而去。 一位神祗从天而降,落到了荆楚丹阳。他手中捧着一个石匣,快步向司神殿而去。 司神殿在丹阳的丹山顶上,在丹山的正山,巴人们正络绎不绝地向山顶而去,热闹非凡。殿前的香炉中,已经插满了香火。 目桑在丹山的后山落下云端,此处凡人不能接近,是他们神祗出入的地方。 他带着石匣走入神殿,向司神参拜罢,便把自己在洞中所历悉数禀报。 司神听他所说,也觉得十分神异,对他说:“你把石匣给我看看。” 目桑把石匣呈上,侍立在一侧。 孟涂仔细观察这个石匣,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但是他知道他手下中有一位专门破锁的人物,便吩咐人把她叫来。 此人名叫兰柯,她头上有两只发钗,专门破锁。几乎所有的锁都防不住它们。 过了片刻,一个男子领着一个女子进了殿中。 那女子一身葛布裙衫,朴素非常。她的头上挽了高髻,髻上有两只木簪。木簪雕刻精美,霎为好看。 “拜见司神。”兰柯欠身行礼。 “平身。”司神说,“兰柯,你来看看这个石匣,你是否有法打开。” 兰柯走了过去,瞧了一眼石匣子,说:“我来试试。” 说罢,她便拿下头上的一个发簪,放进了锁眼中。 兰珂小心翼翼地转动着发簪,石锁没有丝毫的反应。孟涂和目桑紧紧地盯着石锁,希望她能把它打开。 她试了半刻,石锁依然没有被打开的迹象,两个男人的眼中都露出着急的神色。 兰珂柳眉微皱,把它插回到发髻中,又把另一只木簪子取了下来。 她将它放入了锁眼中,左右转了几下,只听锁中微微地一响,石锁被打开了! 孟涂与目桑见石匣子被打开,心中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也舒缓了下来。 兰柯也是眉头舒展,她轻轻拿出发簪,放在一旁,然后又轻轻地打开石锁。 她正要伸手打开石匣,孟涂却突然喊道:“等等!” 兰柯微惊,疑道:“司神,怎么了?” “小心!也许里面有机关!”司神一脸紧张。他无法预料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 兰柯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死死地盯着石匣,目桑也用紧张的眼神望着它。 孟涂把石匣转向他自己的一面,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它的开口处,然后慢慢将它打开。 石匣中并没有他想象的机关暗器,而是一个超出石匣本身大小的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中,安放着一根木头大梁。 司神长舒了一口气,又微微一笑,这就是他寻了多日的证据。原本这也只是个普通的案子,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牵扯了天上人间的人物,如今可以水落石出,孟涂心中也是万分欣慰。 目桑在一旁紧张地问道:“司神,怎么样?” 孟涂欣然道:“目桑,这次你立了功了,找了那么久的证据,这次终于找到了!” 兰柯虽然不知道他们找的是什么案子的证据,但是既然是证据被找到,那肯定是好事,也是心中欣喜。 “兰柯,这次你也立了功,你们两个都要奖赏。”孟涂笑着说。 “属下都是尽自己的本分!”两人齐声道。 司神满意地一笑,又吩咐左右道:“子时的时候把这个东西送到成昊氏婚姻女神庙。” 成昊氏外,一个仙女从天而降。她一身彩绫,风华绝代,只是一双妙目中尽是愁苦之色。 她此番来成昊氏,是来看一个人的。那个人是她的好姐妹。原本她应该是带着笑容来的,可是,此时此刻,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因为,她是来见她,最后一面! 此人自然就是易惜芩了。 易惜芩知道她即将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便要司神等她见忆凝最后一面,再揭发她。司神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了她。 她到了这成昊氏,隐去身形,在部落中随意地走着,寻找着忆凝的身影。 部落中男男女女各行其事,道路上熙熙攘攘,路两旁房屋林立,一派安宁祥和之景。 道路就是夯土,踩起来既是硬邦邦的,也不甚平坦。 易惜芩见此场景,倒不由得想起自己在部落中的情景了。那时的生活很简单,似乎没有太多的烦恼,即使姐妹兄弟间有矛盾,也绝不会有为了得到自己爱的人杀死自己的姐妹或是兄弟。 南窗白日羲皇上,不害渊明是晋人。 伏羲氏的时代,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是那么的简单,但是历史的车轮只能滚滚向前,那个时代,永远都回不去了。 易惜芩在这天上人间几千年,倒也看了不少爱恨情仇,一个情杀案,倒也不会给她很大的触动。但是这次犯案的是她的好姐妹,那就不得不给她造成极大的震动了。 走了多时,易惜芩终于在一条大道上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忆凝。 她身上背着一个布包,也不知是刚诊病出来还是要去诊病。易惜芩伫立在那里,看着她面对自己走来。 忆凝神色如常,脚步匆忙,任谁都想不到,她竟然会去杀人。 易惜芩看到她这个样子,与当年她们姐妹分开时无异,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心中暗道:“一切都没发生该多好。” 可是做过就是做过了,即使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那也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不禁想起,忆凝常常跟她说她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医术超群的巫医,解除族人的疾苦。如果可以,她还要解除天下苍生的疾苦。 可是惜芩万万没想到,她一只手在救人,另一只手却在杀人! 顷刻之间,忆凝就与易惜芩擦肩而过,向她的身后走去。 易惜芩回过头来望着她,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她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转身跟着忆凝。 而忆凝对她毫无察觉,只是自顾自地走着。她不知道,此刻她的好姐妹心如刀绞。 易惜芩想要冲上去质问她为什么要杀人,可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只是一步一步地跟着她走,一直走到了她的家中。 她望着忆凝进了院子,又往屋中走。 “忆凝!” 易惜芩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晨轩! 她心中吃惊不小,晨轩不是应该在上苫谷吗?怎么在这里!他又怎么认识忆凝! 晨轩虽然也是神灵,但他的修为远远在易惜芩之下,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忆凝回过头来,极为紧张地说:“你怎么来了?” 易惜芩看她神色有异,霍得心中一紧,他们俩之间,难道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她心中奇怪,凭借忆凝的个性,应该不会像她过去那样脚踏几只船,她认定了自己爱谁就会爱谁,但是她与晨轩,也实在奇怪。 晨轩紧张地说:“奇君不在吧?” 忆凝从小就喜欢奇君,因此在那五年她们一起周游天下的时候她就给易惜芩提过,易惜芩一听晨轩这么问,心中陡然一沉。难道忆凝与他,果然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他不在。”忆凝紧张地说,“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你送药的。” 忆凝有些慌乱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别人,忙收下了晨轩的药。 第113章 :可怕的真相 上次的事她还心有余悸,她实在不想再让奇君看到她与晨轩在一起。起码现在不行。 易惜芩心中一奇,晨轩为何鬼鬼祟祟地来给忆凝送药?她决心向晨轩问个明白。 晨轩与忆凝匆匆告别,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易惜芩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待他走得远了,便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对他传音道:“跟我到郊外去。” 晨轩陡然听到易惜芩的声音,心中一惊,他慌乱地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是他却没有看到她的影踪。 易惜芩又小声道:“我就在你左边,你到郊外去,我对你有话说。” 晨轩心中奇怪,忆凝不是说易惜芩与她是好姐妹吗,怎么惜芩来了不现身,反而要他到郊外去。她说她有话对他说,能是什么话呢?是关于忆凝吗? 他一时心中忐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消一刻便走到了郊外。此处尽是树木草丛,少有人迹。唯有秋蝉在树上鸣叫,飞鸟在林中穿梭。 易惜芩在林中现了身,一脸愁容。 晨轩屈身向她行礼道:“拜见惜芩娘娘。” “免了。”惜芩道。 “仙子要我到这里来,不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问你,你跟柳一忆凝是什么关系。”易惜芩沉着脸说。 “我……”晨轩猜到她刚才应该看到他们“鬼鬼祟祟”的那一幕了,因此有这一问,既然都被她瞧见了,自己也不好抵赖,只得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喜欢忆凝。” “你……”易惜芩心中一沉,她猜得果然没错。可是忆凝爱的是她的发小奇君,那他们之间岂不麻烦。她稍愣了一下,说,“可是她已经嫁人了。” “我,我知道。”晨轩有些尴尬地说,“可是我,我……” “那她对你?”易惜芩又问。 “她只是把我当朋友。”晨轩一脸落寞地说。 易惜芩略放了放心,好歹忆凝没有像她一样脚踏两只船。 可是忆凝将要受到司神的惩罚,如果晨轩知道他爱的女人是这样一个人,那他定然是伤心难过。 惜芩虽然与晨轩算只是比较熟识,不算得是好友,但是因为晨轩的个性,惜芩对他倒也有很大的好感。若是换了先前,她恐怕就会对他下手了。 如今之计,还是劝他离开忆凝,免得让他看到忆凝众叛亲离,人头落地的那一刻。那对他来说,是无法承受的。 虽然他不能跟她在一起,好歹让他的心里留下对忆凝最美好的回忆。这是为忆凝着想,也是为他着想。 易惜芩故意板着脸问:“你怎么到成昊氏来了。” “我只是来体验一下凡间地生活。” “既然这么说,你随时都可以走了?” “是,是啊。”晨轩已经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意思,不免有些尴尬。 “忆凝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你最好还是离开她。而且你终究是仙界的人,一直呆在凡间也不好吧。”易惜芩依旧板着脸说。 “我,我是该走。”晨轩咬着牙说,“可是我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易惜芩疑道。 “因为忆凝现在身中剧毒,我要帮她解毒。” 易惜芩霍得想起,忆凝现在确实已经中了剧毒,只是因为自己送的冰魄珠,才勉强维持性命。如果晨轩真心爱着忆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一时间不禁心中暗暗着急。 晨轩看易惜芩听她的好姐妹中了剧毒,没有震惊,而只有着急的神色,不禁心中奇怪,问道:“惜芩仙子,你怎么都不关心忆凝中毒的事呢?” “我……”易惜芩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面露难色。 她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当然不会不关心她中毒。”易惜芩有些着急地说,“只是,只是……” 晨轩愣了一下,说:“惜芩仙子,我不急,你慢慢说。” 易惜芩叹了一口气说:“我若是解释起来,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的。而且我也不能告诉你。你只要听我的,现在就离开这里,不要回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晨轩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愣了半刻才道:“什么叫什么事都没有,惜芩仙子,请你把话说清楚!你这样说,我,我怎么可能离开!” 易惜芩将头撇开,细眉紧皱,饶是她冰雪聪明,尖牙利齿,此刻也不知道该怎样劝他。 晨轩站到她的面前,一脸紧张地说:“惜芩仙子,难道你不信任我吗?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是关于忆凝的吗?” “你别问了。”易惜芩正视着他说,“你只管走就是了。” “这怎么可能呢!”晨轩一脸严肃地说,“我现在都是成昊氏的一员,认识的人也不止忆凝一个,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突然消失!” “如果我告诉你事实,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但是你会很痛苦。”易惜芩紧皱眉头,顿了顿说,“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痛苦?”晨轩疑道,他想了一会儿,说,“仙子,是关于忆凝的吗?” “是。” “那你一定要告诉我!”晨轩突然急道,他的眼眸中露出焦灼而坚定的神色。 “可是你知道了会痛苦,还不如不知道。” “她中了剧毒,就要死了,还有比这更让我痛苦的事吗?”晨轩一反常态,大吼道。 易惜芩平日里未曾见过他发脾气的模样,他陡然发如此大的脾气,倒把她吓了一跳。 她愣了一下,又斩钉截铁地答道。“当然有!” 晨轩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难道这世上还会有比生离死别还要让他痛苦的事呢? “你不用猜了,你怎么都想不到的。”惜芩低头沉吟道。 “不,我一定要知道!”晨轩喊道,“我不期许知道她的所有事,但是我爱她,请你把这件事告诉我,我不想爱一个假象!爱她的一个伪装!” 易惜芩凝视着他的双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的确,如果就让他这么一走了之,忆凝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是个女神,可是这只是个假象,对于他和忆凝来说,这都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这对于晨轩来说也不公平。 她凝视着他,说:“好,我告诉你。” 片刻之后,晨轩背靠在一棵水杉树上,双目无神,神色颓然,似乎灵魂都已经被抽干!粗壮的树干依托着他的身体,才使得他不至于瘫倒在地。 这就是他一直深爱的女子,竟然是这样一个自私而可怕的女人! 在天使的表面之下,她竟然有如此黑暗的内心! 晨轩听了易惜芩所说的关于忆凝的一切,呆在了那里。她口中的忆凝,的确 与他认识的那个忆凝不同! 或者说,他只认识到光明她的一面,而她阴暗的一面,被她隐藏在了深处。 同样是敢爱敢恨,敢作敢为,但做的事不同,也许会受到人们的爱戴,也许,会被人憎恶! 忆凝敢爱敢恨,晨轩没有看错,但是她是非不分,为了自己的爱情,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子,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原谅的! 易惜芩心中也是万分难受,她倚靠在一棵水杉上,身体随着树干慢慢地滑了下去,眼泪也顺着她美丽的脸颊缓缓地滑落。 虽然她已经为此事难过了多次,眼泪也不知流了多少,心也不知痛了多少次,可是再次提起这件事来,她还是难以自持。 良久,晨轩才说:“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惜芩无力地说。 “这,这怎么可能呢!”晨轩依旧无法相信这一切,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与忆凝情同姐妹,你应该不是不知道。”惜芩说,“连我都相信她杀了人,你觉得还会有错吗?” 晨轩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头脑发懵,一时之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 他霍得觉得,他在这里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像一场梦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连那么刻骨铭心爱的女人,都不是完全真实的! 凡间对于他来说是个异境,如同一个异世大陆对于凡人的感受。这里的人与他平常所接触的人完全不同,他们有不同的生存方式,不同的内心。 也许,他真的不属于这里, 他来此处的这几个月,就当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吧,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晨轩突然道:“我现在就回去,再也不回来了。” 他面如死灰,虽然是个活生生的人,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生气。 易惜芩反手扶着树干,慢慢地站起身,说:“你回去吧,这样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就当忆凝,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一道白光从天空中掠过,树林中已经不见了晨轩,他带着此生最为痛苦和甜蜜的记忆,离开了凡间。 易惜芩也跟着化为一道光,消失在天际。 晨轩以为在凡间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可是就在他离开的那天,与他朝夕相处的虞伯一家,却在成昊氏四处找他。对于他们来说,他是他们家的一份子,他是那么真实的存在。 忆凝得知他不知所踪,暗自揣测他是不是被他的母亲逮了回去,心中倒也是担心失落得紧。 也许,他们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了,这次的离别,却还如此地突然,让她没有丝毫地准备。 但她不知道,晨轩的离去只是一个前奏,她将要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月黑风高,成昊氏阴风阵阵,一位天神从天而降。 他一身金甲,右肩扛着一根极为粗壮的木头,出现在婚姻女神庙前。 在女神庙前,有一个人正茫然地望着他。他是成昊氏司正苍山的手下卢婴,他有与司神通灵的能力。每每司神显灵,都是通过他转达的。 第114章 :通灵 他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个神人,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神人扛着这根木头,似乎极为轻松,但他的步伐极为缓慢,每走一步大地都会微微地颤抖。 卢婴的目光随着神人到了婚姻女神庙,他虽然心中极度恐惧,但是他仍然清醒,一眼就看出这里是婚姻女神庙。 他心中更加奇怪,他怎么到了这里? 神人走到庙门口,一只手向前一伸,卢婴听到石锁落地的声音,接着,大门竟然慢慢地开了。 他扛着木头,缓缓地走入了神庙。卢婴心中奇怪,也跟着走了进去。 若是平常,神人必是看见了卢婴,但此刻他却视他为无物,径直走到庙中去了。 卢婴走入庙中,看见那金甲神人,扛着大梁,缓步走到了女神像的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慢慢放下。在大梁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地上的尘土受此一击,顿时飞扬了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同幻灭的云雾。 他放下木头,转身向庙外走去。 卢婴眼睁睁地看着神人离开了神庙,又望了望角落中的木头,不知所以。 正在此时,一个庄严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卢婴……” 这个声音在婚姻女神庙中回荡,配着婚姻女神庄重的神像,显得更为凝重。 虽然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许阴森,但卢婴并不怕,这对于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自然而然地跪下,拜了一拜,虔诚地说:“成昊氏卢婴拜见司神,司神有何吩咐。” “这根大梁涉及一场命案。先前它被人偷梁换柱,现将它放回庙中,一段冤案将要沉冤得雪,是非黑白将有明辨。”神庙内再次传来司神的声音。他的声音是那么有力,似乎能穿透一切。 “不知是哪一桩案,请司神明示。”卢婴跪在地上说。 “你把你所见告诉柳一尚随,他会告诉你。” “柳一尚随,他怎么会与什么案子有关。”卢婴暗想。但是这是司神的指示,虽然有些不可思议,那也一定是对的。这是一贯经验,他只能按照司神所说的去做,不能质疑。这就是他与司神之间的游戏规则。 卢婴又拜了一拜,神色严肃地说:“拜谢司神为我族人申冤。” 说罢,他眼睛一睁,醒了过来。 外面天已经大亮,成昊氏已经恢复了生机。 他神色凝重,昨晚的梦很可能是司神给托与他的。此事事关重大,他得先去婚姻女神庙瞧瞧。 他到了婚姻女神前,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庙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香火也已经烧起来了。 婚姻女神庙的庙祝,也即是侍奉婚姻女神的巫师,也已经到了庙中。 在今日清晨,他像往常一样开启了婚姻女神庙的大门,却惊讶地发现在女神像左侧的墙角里,竟然有一根粗壮的木头。看那长度和粗细,几乎与神庙的大梁相当。 他对此大惑不解,问了手下的巫师巫女们,他们也都说不知。 现在还没到成昊氏人“上班”的时间,早起的人已经到神庙来祈福,神庙前的人络绎不绝。除了生产,拜神是那时的人们主要的“工作”。 神庙的巫祝要管人们祷告的事,也无暇顾及那根奇怪的木头,只得任它先摆在那里。 卢婴进了神庙,没有像平常人一样拿着香对着女神的神像祷告,而是直接把目光投向了神像旁边的那个角落。他看到现实的场景正如他的梦境,那根被换下来的木头好端端地呆在那里。 他心中稍稍一紧,果然,那不只是个梦!不过司神并不是第一次与他托梦,因此他也不是很惊讶,而是打算从容地按照司神的指示将此事告诉柳一尚随。 在找柳一尚随之前,他倒是还得再问问庙祝这木头的来源才稳妥。 此时庙祝正在庙后为族人们解姻缘,侍奉在庙中的巫师们也在各忙各事。有的在添油,有的在扫地。卢婴走到一个正在扫地的青年巫师面前,问道:“兄弟,你可知道这庙中的这根木头是怎么回事吗?” 那人抬头道:“我们倒还奇怪呢,一来这里就一根那么大的木头在这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卢婴一听便知道没错了,一脸严肃地说:“你们千万别动这根木头,它牵涉到一个案子。” “一个案子?”那人有些惊讶地说,虽然他觉得奇怪,但他从来都没想过它还牵涉到一个案子,他更未想到的事,这个案子还是一个人命案! “昨晚司神托梦于我,告诉我它与一个案子有关,还叫我去找柳一尚随。”卢婴说,“现在我就去找他,你可千万别动它,也叫你的兄弟们别动。” “我知道了,你去吧。”那人道。 卢婴说罢便匆匆离开神庙,他心中忐忑,也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一个案子。 走了一刻钟,他便到了柳一尚随的住处。 柳一尚随此刻正在院中捣药。这段时间,他的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但是他的心中一直怀着希望。 他丝毫没想到,卢婴竟然突然来访,而且带给他的消息是,最重要的物证,就在昨天晚上,已经被放回了原位。 卢婴看他就在院中,遂喊了一声:“尚随,我有件事问你。” 柳一尚随抬头一看,是卢婴来了,他也没多想,便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院门口,问:“卢婴,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们虽然认识,但是生活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尚随猜也许他是来找他瞧病的,万万没想到他给他带来一个绝好的消息。 “昨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是司神所托,他说我来问你就明白了。” “司神!”柳一尚随心中霍得一紧,难道是…… “你做了什么梦!”柳一尚随紧张地问。 “我梦见到了婚姻女神庙,看见一个神人扛着一根大木头,把庙中的大梁给换了。” 柳一尚随一听,立刻呼吸一窒,难道真是上天有眼,司神显灵,虽然已时隔多月,最后还是可以还事实一个本来面目! 他的心顿时沸腾起来,他盼这一天,已经盼太久了! 他立刻面露喜色,激动万分,几乎都要落泪了! 对于柳一尚随来说,这是意外之喜,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意外的背后,是司神与易惜芩的多少努力。司神孟涂还为此事把他的祖宗告到了女娲宫。 卢婴看他如此失态,心中极为不解,是什么事能让他高兴成如此模样? “尚随,你没事吧?”他疑道。 “我没事。”尚随笑着说,“这件事再不昭雪,我真的要有事了!” 他这么一说,卢婴更是糊涂了,不过他也更为揪心,柳一尚随既然这么说,那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也可想而知了。 “你先别激动,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卢婴道。 柳一尚随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叹道:“这里面的确有一个冤案,如果我把她说出来,你可能还不会相信。” 卢婴知道这一定是一件大事,成昊氏一年到头也发生不了什么事,他微微一思索,便想到了一年多前的那个杀人案。他心中一紧,面带惊讶之色,不由得惊呼道:“难道是……” 柳一尚随听他惊呼,疑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这……”卢婴一时间语无伦次了,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我不敢乱说。”他又说。 柳一尚随知道他八成已经想到到底是那件案子,甚至想到了谁是作案之人。 他沉着脸说:“你是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杀人案吗?” “我……”卢婴犹豫了一下,说,“ 是。” 他略有些惊恐地望着尚随,似乎在问他,这件事是否是忆凝所为。他虽然跟忆凝不熟,但柳一忆凝在他们成昊氏是神一般的存在,如果她都会杀人的话,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可怕了。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忍,尽管她医术高超,救人无数,但是她也的确为爱杀了人。 她的一面是天使,另一面却是魔鬼。 她就是那么矛盾地存在。 “尚随,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卢婴问。 “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尚随意味深长地说,“这件事中还有你想象不到的困难。” 卢婴迟疑了一下,说:“有这么严重?” “远比你想象的严重。”柳一尚随皱着眉说。 “你,你该不会是因为忆凝是你妹妹,想要包庇她吧?”卢婴有些怀疑地问。 柳一尚随有些不悦地说:“如果我想包庇她,我又何必告诉你,那不是自找麻烦!” “那倒也是。”卢婴略有些尴尬。 “那到底是什么?”卢婴追问道。 “这么厉害?”卢婴有些惧怕地问。 “是啊。” 卢婴突然说:“你说的该不会是晨轩吧?” “晨轩?”柳一尚随一疑,“你怎么会想到他的头上去?” “他神神秘秘的,而且他好像。”卢婴迟疑了一下,说,“挺喜欢忆凝的嘛。” “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柳一尚随苦笑着说。 “那是谁?” “我说了也没用,你让我再想想,看看有什么办法。”柳一尚随皱着眉说。 “这……”卢婴有些为难地说,“尚随,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还是想说,希望你不要包庇你的妹妹。” “我知道。”柳一尚随说,“我只是希望你在我想出办法之前,你不要把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司正大人,否则絮儿会有危险。” “这……”卢婴迟疑了一下,说,“好吧。我暂时不会说的。” “兄弟,多谢了。”柳一尚随说,“我会尽快想到办法的。” 第115章 :重逢 “那好,我先走了。”卢婴嘱咐道,“你一定要尽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尽管说。” “如此多谢了。” “这也是我职责所在。”卢婴说,“如果实在想不出法子,我再作法向司神求个指示。” “如此甚好。” 说罢,卢婴便别了柳一尚随,向司正所在而去。 卢婴对柳一尚随并没有绝对的信任,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心。也许就趁这个时候,柳一尚随就会想办法替忆凝脱罪。但是他又怕自己害了柳一絮儿,因此也不敢马上把此事告诉苍山。 柳一尚随呆呆地站在门口,药也不捣了,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对策。 恰在此时,黄儿从外面玩耍回来,它趁四下无人,变作一个黄衣女子。 黄伊看柳一尚随呆若木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觉得十分有趣。她笑着轻手轻脚地走到柳一尚随的面前,惊叫一声。 柳一尚随被她弄得吓了一跳,不由得一声惊呼,面色惨白。 猫儿见主人被自己吓到了,不禁笑的花枝乱颤,前俯后仰。 她这一吓,也倒让柳一尚随紧张的心情缓了一些。 “主人,你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啊?”黄伊笑问道。 “我在想很严重的事。”柳一尚随微笑着说。 “很严重的事你还笑得出来?”黄伊一双妙目盯着他。 “因为是好事啊。”他依然笑着说。 “什么好事啊?”黄伊一听是好事,立刻兴奋了起来。 “这件事在外面不方便说,我们进去。”柳一尚随神秘地一笑。 黄伊一看主人如此神秘,更加来了兴趣,连连答应,像一只快乐的小山雀。 柳一尚随与黄伊一道进了屋,一人一猫刚在屋中坐下,黄伊就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是什么好事啊?” “关于忆凝。” “你是说……”黄伊兴奋地手舞足蹈地说,“那件案子要水落石出了吗?” “嗯。”柳一尚随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黄伊一边说,一边不由得鼓起掌来。 柳一尚随看她一副天真烂漫地样子,心中越发地愉悦了。 “可是……”他的脸又霍地沉了下来,“这里面还有麻烦。” “怎么了?”黄伊一脸紧张地问。 “南山山神为了保护忆凝,以絮儿为要挟。如果我出面作证的话,絮儿就会有危险。” “那怕什么!”黄伊不以为然地说,“我保护絮儿姐姐就是了。” 柳一尚随愣了一下,说:“你敢跟山神斗吗?” “当然敢了!”她依然是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 柳一尚随笑了一声说:“你的法力我清楚,要想跟神斗,怕是还差着一截。” “不会差的!”黄伊自信满满地说,“你放心好了。” “那可是我妹妹的性命,我可不敢交给你。”柳一尚随笑着说。 黄伊嘟着小嘴问:“那怎么办呢?” 柳一尚随突然想起晨轩来,不禁道:“说不定晨轩可以,只是他近日突然失踪,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你不是说晨轩来历不明吗?”黄伊问。“怎么好像还挺担心他的样子。” 柳一尚随笑了一声,说:“相处那么久了,哪里能一点儿都不关心。” “好复杂啊!”黄伊不由得叹道。 “不说他了。”柳一尚随说,“我们还是想想怎么保护絮儿。” “如果主人信不过我的话,你可以找你的师父啊!那个死老头好厉害的!”黄儿说。 “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不肯帮忙的。搞不好还要从中破坏。”柳一尚随一下子给她否了。 “那你就把絮儿姐姐送到萤火谷去,那南山山神难不成还敢到那里去撒野吗?”黄伊又说。 “他当然不敢到那里去撒野。”柳一尚随说,“可是如果送絮儿去那里,怕是走到半路就会被他截下来。你不要忘了,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黄伊听罢,不禁眉头紧皱道:“那怎么办呢?难道我们真的斗不过他了吗?” “办法应该是有的,可是……”柳一尚随急道,“我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希望司神能为我指一条明路才是。” “司神一定会有办法的,主人你不要担心。”黄伊笑着说。 她的笑容天真无邪,柳一尚随看着宽心不少。 他笑着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司神一定能有办法?” “我随口说的,让主人放心嘛!”黄伊笑着说。 柳一尚随不由得开怀一笑。 自从黄儿修成人形之后,戾气几乎尽收,似乎一个纯洁的小女孩儿,还时常逗他开心。而且她最近也与族中的猫儿狗儿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未给他惹麻烦,在家中也是勤快,还可以做一般女孩子做不了的体力活。 柳一尚随独自坐在屋中,不禁想,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枯坐了良久,依然没有想出办法,而黄伊则已经劈了一大捆柴,又进了屋中。 她看他竟然还呆坐在那里,不禁笑道:“主人,有这么难想吗?怎么还是一副没有头绪的样子。” 柳一尚随苦笑了一下,说:“我们可是要跟神斗,哪儿就那么容易。” “那我们也有司神帮忙啊。” “你不懂。”柳一尚随说,“神灵与凡人的交流是很神秘的,他不会直接把所有问题解决的方法的都告诉你,让你按照他说的做。他们只会告诉你一半,也会有一些暗示。最后能不能做到,就得看你的悟性了。” “真是太麻烦了。”黄伊撅着嘴说。 柳一尚随笑了一声,说:“神灵只会为我们指一条方向,是不可能带着我们走的,否则我们自己的脑袋留着做什么?” “说的倒也是。”黄伊煞有介事地说。 柳一尚随起身说:“不想这些了,我还是先捣药吧,要不有人生病了我没药给了。” 说罢,他便出了屋到了院中,重新捣起药来,只是他已经无法把心思放在捣药上了。 院门外,一个女子正望着柳一尚随,刚好看见他呆呆的样子,她的脸上露出欣然而又有些羞涩的笑容。 女子一身素雅的白色衣裙,衬托出她窈窕的身姿。她黑发如瀑,细眉如柳,一张脸绝美而纯净。 她的右手在裙摆后悄悄地张开,又迅速合拢,柳一尚随系在腰间的神网瞬间被她发出的力所牵引,飞到了女子的手上。 她把它捏在手里,微微一下,又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遂微微一笑,变作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敲了敲院门,柳一尚随听到声响,才缓过神来,抬起头问道:“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 “哥哥,有个姐姐叫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着便把渔网举了起来。 柳一尚随一看,那不就是师父给他的神网吗? 他慌忙看了看腰间,神网果然不在了! 柳一尚随不禁心中一阵惊慌,忙起身走到院门,接过神网,仔细查看。那的确是他之物。 他心中惊疑,不是刚才它还好好地在自己腰间吗?怎么瞬间就不见了,而且自己竟然还毫无察觉! 小女孩儿口中所说的那个姐姐,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自己正为忆凝的事心烦,没想到又节外生枝!罢了,先会会这个“姐姐”再作打算! 他又问道:“那个姐姐还说什么了?” “她让你到渝水边上去。”女孩儿说。 “渝水那么长,也不知她要我到哪里去。” “只要你到渝水边上,她就能找到你。” “好,我现在就去。”柳一尚随笑着说,“小妹妹,谢谢你了。” “不谢。”小女孩儿甜甜地说。 他脑中霍得灵光一现,能做到这一点的“姐姐”怕是只有喜鹊仙子。她难道是在山间修炼太无聊,找自己解解闷吗?就如同他们初次见面的那般。 他又暗想,也不知道忆凝的事,她是否能帮上忙。 柳一尚随推开院门,往渝水而去。小女孩儿笑了一声,恢复原身,远远地望着他。 他匆匆忙忙到了渝水边,却是空无一人,只有茂盛的芦苇丛和悠闲的白鹭。 渝水波光粼粼何所似,时黛碧玉相姻依。 一个俏丽的女子悄悄走到柳一尚随的身后。她一袭白色的长裙,头饰玉钗,宛如月宫仙子临凡。 “柳一尚随。”女子叫了他一声,那声音如黄莺般婉转。 他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霍得转过头来,却见是她! 他的心瞬间猛然颤抖了一下,虽然他的心中每日每夜地想着她,但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还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柳一尚随的心顿时一阵狂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还依稀记得上次他们见面的场景,那时她真美,现在,依然是那么美。 他愣了半刻,才从魔怔的状态醒转过来,立刻拜倒在地,拜道:“拜见渝水女神。” 榆洛女微微一愣,说:“你起来吧。”她心中不悦,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爱的男人那么卑微地拜倒在自己的脚下。 柳一尚随诚惶诚恐地起身,不敢直视她。他怕他自己炽热的眼神冒犯了高高在上的女神。 “我现在已经不是渝水的河神了,你不要这样叫我了。”榆洛女淡淡道。 “是,仙子。”柳一尚随埋着头说。 这原本是人与神之间最正常的礼仪,但榆洛女心中却极为不是滋味,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抬起头说话吧。” “小人不敢。”柳一尚随依然埋着头说。 上次他情不自禁与渝水女神对视,现在他对她的思念让他更渴望见到她,他不知道他会以怎样的眼神看着她,所以他实在是不敢对她直视。 榆洛女则以为他觉得仙凡有别,不敢直视她,心中不免有些生气。 第116章 :免除后患 不能谈情说爱,她只得先说正事。 “我听司神说,他已经找回了大梁,而且也与成昊氏的巫师托了梦,忆凝的案子可以了结了。”榆洛女说。 “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凭你现在的力量,你还不能揭穿她,是吗?” 柳一尚随一惊,不禁抬起头来望着她,在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双方都似乎触碰到了强大的电流,心如鹿撞。 柳一尚随迅速又把头埋下,愣了片刻,又说:“仙子,你怎么知道?” 榆洛女对他刚才的退缩心中不快,懒懒说:“干节那么爱她,而且你上次去偷证据被他发现,他肯定会设下障碍。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会用絮儿来威胁你。” “仙子果然是神机妙算,我愿意牺牲的我的生命,可是我的妹妹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她有事。”柳一尚随低着头说。 榆洛女微恼道:“你连死都不怕,怎么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我比死还可怕吗?” 柳一尚随听出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慌忙抬起头来,望着榆洛女。 她那么美,他怎么又舍得不看她,可是他,他真的,没有那个勇气! 榆洛女看他一脸怯懦的神情,心中暗暗生气。 柳一尚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怯懦两个字,从来都不是形容他的,但是为什么遇到她,他就显得那么怯懦呢? 他已经看到榆洛女失望的眼神,心如火煎,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要从哪里说起。 榆洛女原本对他甚为懊恼,但是她看他焦灼的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心下安了不少。但是这对于她来说还不够,她要他亲口说出来。 “你都不敢直视我,那你……”渝水女神说到此处,不愿再说下去了,如果她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柳一尚随都不给她应有的回应,她就对他失望透顶了,他便会从她的心中除名。 柳一尚随也知道眼前的女子都已经都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再不有所表示,那简直是懦弱至极了!他没想到自己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可以鼓足勇气,视死如归,但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勇气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不由得想起了忆凝,如果他有她一半的勇气,也不会如此了吧。 她从来都是无所畏惧,喜欢什么便追求什么,从来都没有犹豫和隐藏过,也从来没有退缩过。这一点,他真的应该好好学他的这个妹妹。 可是眼下,他该怎么说呢? 他脑袋中思绪飞转,竟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他的情感! 柳一尚随心中狂跳,恍惚觉得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他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你,你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吗?” “我们之间什么?”榆洛女立刻追问道。一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渴望。 “我们,我们……”柳一尚随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极度的紧张让他攥紧了拳头。他似乎一生中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榆洛女瞪着他,用一双眼睛逼问他。 柳一尚随终于又挤出一句:“我们仙凡有别,最终可以在一起吗?” 榆洛女长舒了一口气,叹道:“你终于肯说出这句话了。” “我,我。”柳一尚随一脸愧疚地说,“我让你失望了。” “你是让我失望了。”榆洛女说,“不过还没有让我失望透顶。” “对不起,我。”柳一尚随懊恼地说,“可惜我只是个凡人,连在你身边相伴一生都做不到。而且,而且也不知道, 你在仙界的亲人和朋友怎么看我。” “你觉得那些都比我重要吗?”榆洛女质问道。 “当然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明白这点就好。我也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榆洛女说,“至于你是否能相伴我一生,暂时不能泄露天机。” 柳一尚随听她这么说,心中不禁一喜,忙道:“你这么说,我有机会得到永生?” “在你没死之前,这都是有可能的。”榆洛女说,“难道不是吗?” “这……”柳一尚随犹豫了片刻,说,“你说的也是,可是……” “这件事你不需要有太多的考虑,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我不想永生。”柳一尚随笑着说,“那,那我一介凡夫,要怎么向女娲娘娘和伏羲大神提亲?” “这点你不用担心。”榆洛女笑着说,“你不必向我父母提亲,我自会与他们说。到时候,我冒充凡间女子,与你在成昊氏成婚便是。” “嗯。”柳一尚随欣然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女娲娘娘和伏羲大神会答应吗?” “放心吧。”榆洛女笑着说,“我曾经问过母亲,如果我喜欢上一个凡人,她会不会成全我,母亲说,只要我没看错人,她会同意的。” 柳一尚随听她这么说,不禁心下大慰,他笑着道:“那我什么都不担心了。 他现在什么顾虑都没有了,憋在他心中多时的这股怨气和闷气,终于可以发出来了! 榆洛女也欣然一笑,美得像一朵出水的芙蓉,看得柳一尚随心神一荡,不能自已。 暮色四合,流云翻滚,水面波光粼粼,渝水畔的一对男女长发飞扬,衣裾飘飘,与美到极致的渝水风光融为一体。 “你妹妹我可以保护,你不必担心。”榆洛女又说,“我知道有人监视你,你也不必担心,如果他们禀告干节你有所动作,干节既不能威胁到你妹妹,也不能把忆凝带走。因为在忆凝的身边,司神已经派人盯着了。” “如此甚好。”柳一尚随欣然道。 他突然又想起一事,有些担心地说:“忆凝她有惜芩仙子的冰魄珠,凭我们成昊氏巫师之力,恐怕拿不住她。” “她不是中毒,不能使用功力了么?”榆洛女疑道。 “你怎的知道她中毒了?”柳一尚随疑道。 “是惜芩姐姐跟我说的。” 尚随更为疑惑,问道:“你们怎么认识?” 榆洛女微微一笑,说:“看来你还不知道,她是伏羲大神与女娲娘娘的女儿,我的姐姐。” “什么!”柳一尚随一惊,他没想到与忆凝情同姐妹的仙女竟然是太古之神! 榆洛女又笑了一声,说:“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柳一尚随几乎脸都白了。 “不要紧,现在你知道也就是了。”榆洛女笑着说。 “嗯。”柳一尚随点点头,又说,“她运功的时候的确会牵动经脉,引发毒性,但是总有个时间的间隙,如果她趁这个时间利用冰魄珠的力量,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逃走,那我们就很难抓住她了。” 榆洛女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好了,到时候我就在暗处,如果她反抗,我就助你擒她。” “这……”柳一尚随有些担心地说,“你,你有把握吗?” “当然。”榆洛女笑着说,“母亲告诉我我匕首的口诀,我还没试试它的威力呢!” “虽然如此,你也还是要小心。”柳一尚随紧张地望着她。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想让她再以身犯险。 榆洛女知道他在关心自己,不禁心中一甜,笑着说:“放心,你就告诉成昊氏的司正,说你的师姐会在暗中相助就是了。” “嗯。”柳一尚随答应道。 榆洛女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说:“这个盒子里有一只旗彩蝶名叫彩绫,她修炼了千年,对白桑花气味的**远胜于普通旗彩蝶。它可以帮你证明,大梁上的的确是白桑花粉,也能证明忆凝的确曾经触碰过它。” “如此甚好!”柳一尚随喜道,“也免得我再去一趟萤火谷抓旗彩蝶了。” 他原本以为如此一来便万无一失,可他没想到因为此事,给他们整个成昊氏带来了灭顶之灾。 柳一尚随别了榆洛女,快步走到司正苍山的所在,他大口地喘着气,双颊通红,心中狂跳。这一天,他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成昊氏司正殿。 不大的土木结构的屋中,成昊氏司正苍山,卢婴以及柳一尚随,正在商讨忆凝之事。 苍山听了柳一尚随所陈之词,心下震惊万分。虽然先前自己曾经怀疑过她,但是现在听柳一尚随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不同。毕竟柳一忆凝是成昊氏的巫女,身份不同常人。加之又听到他说她弑兄私通之事,他更是惊骇难当。 而在司神殿中的人,几乎都认识忆凝,即使不认识,也是知道她的。听她做出这种事来,个个都是暗暗心惊。 虽然他相信柳一尚随不会拿这种事来诬陷自己的妹妹,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道:“柳一尚随,我们同去婚姻女神庙,看看那证据。” “是。” 说罢,司正带着一干人等和柳一尚随,一齐到了婚姻女神庙。 婚姻女神庙中香火鼎盛,烟雾缭绕,庙中信众来往不绝。庙中高大的女神像傲视着苍生,显露出神灵的威严。神像前是一个木制的供桌,桌上摆着各式水果、点心和一个陶罐,陶罐中插着三根香。 庙中在前面侍奉的一个巫师见司正来了,忙上前参拜道:“不知司正来此,所为何事?” 苍山指着神像一侧的大梁道:“我是为它而来。” “司正请。”巫师因为卢婴早已打了招呼,此刻也不惊疑。 在女神庙的其他人见司正来了,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他们不知道管刑罚的官员为何到了这求婚姻的地方。 苍山走到大梁的跟前,叫人把它放倒。他蹲下身仔细地查看,一双眼睛在上面寻找着什么。找了片刻,他的目光在大梁的右侧停了下来,那里有一个隐蔽而复杂的螳螂图案。螳螂是他们成昊氏的图腾,但凡是屋中的大梁上,都会刻下一个螳螂的图案,以求祖先保佑。 第117章 :帮忙 而且木头上的螳螂图案都是异化了的形状,除了成昊氏,没有别人会使用。 苍山看到这个印记,就知道它定然是成昊氏之物。 他又仔细查看,这根大梁上,的确有祀烛的痕迹和白色的花粉。而且按照那个位置,刚好是在水缸的上方。 现在亲眼看到证物,司正苍山的心中不免又起波澜,果然,应艳就是被柳一尚随所说的这个方法毒死的! 他叹了一口气,暗自感叹柳一忆凝竟然杀了自己的情敌!这是多么歹毒的心肠!这不该是一个巫女所做的事! 苍山叹道:“柳一尚随,你说的不错,柳一忆凝很可能就是用你说的方法杀了应艳。” “司正大人看过了证据,可以传唤忆凝了吗?” “自然是可以。”苍山的脸上露出一种凛然的神色,他沉声吩咐道,“去把柳一忆凝带到司正殿去。” 他的左右领命,出了婚姻女神庙。 苍山又吩咐手下将这根大梁扛出了神庙,众人见他们如此举动,都议论纷纷。 苍山在一开始就怀疑此事为忆凝所为,苦于他没有证据,忆凝在成昊氏又有那么高的声誉,他实在不能给忆凝定罪。现在一切证据俱在,他终于可以将其捉拿归案了。 回到司正殿后,苍山坐回正位,突然又有些担忧地说:“忆凝身怀巫术,与普通人不同,要拿她不是件容易的事。” “放心好了,我有一个师姐叫榆洛女,会暗中相助,如果我们拿不住她,我师姐便会出手相帮。”柳一尚随道。 苍山听他这么说,心中大为放心。他对柳一尚随大义灭亲之举甚为赞赏,赞扬道:“你有此义举实属不易,我会嘉奖你的。” 柳一尚随苦笑一声,说:“我只想还亡魂一个公道,司正大人若要嘉奖,我柳一尚随先谢过了。” 苍山知道柳一忆凝再怎么也是尚随的亲生妹妹,兄妹情深,尚随做出这个决定,心中也定然是万分痛苦。 柳一尚随此刻不免新潮澎湃,难以自持,他等了多月,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他还犹记得忆凝亲手杀他的那一瞬间,他是多么的震惊,他也记得那天清晨,他要把她押到司正的面前时,忆凝告诉他婚姻女神庙中的大梁已被偷换。他又是多么的绝望。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要结束了,忆凝该付出的代价,到最后还是逃不掉。 “鹿腾,你去把大巫师伯林请来。”苍山又吩咐道。 鹿腾躬身领命,去请伯林。 柳一尚随望着鹿腾远去的身影,心中不解,问道:“司正大人,为何要请伯林大巫师?” 苍山笑了一声,说:“不请他来偷梁换柱,怕是婚姻女神庙要塌了。” 柳一尚随思索片刻,会意一笑。 苍山又吩咐人去传唤柳一絮儿、卓英和奇君。 少顷,一个略显苍老的巫师在一群年轻巫师的簇拥下进了屋中。柳一尚随与司正苍山见大巫师伯林来了,一齐躬身行礼。 “平身。”伯林道。 两人直起身来。 “苍山,你叫我来,到底有何事?”伯林沉声问道。 苍山把柳一忆凝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伯林听后不禁大惊失色。他略显苍老的脸上挤出了深深的皱纹,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如此优秀的巫女竟然会杀人! “苍山,你确定你没弄错吗?”伯林紧张地问,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 他对忆凝如此熟悉,如此看重,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实!柳一忆凝是成昊氏出类拔萃的巫女,甚至可能是他的继承人,怎么竟成了杀人犯了! “大巫师。”苍山拜道,“我能明白您的心情,我与您一样的震惊。她是我们成昊氏最优秀的巫女不假,可是她的执着也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她为了得到自己爱的人去杀人,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伯林听他所说,也觉得此话不无道理,柳一忆凝从小就争强好胜,不允许任何人超过她,她想得到的东西,也一定要得到。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她若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得到奇君,恐怕是会不管其他。 “唉。”他叹了一口气,不免有些嗟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竟做出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即使她这些年悬壶济世,救人无数,又怎么抵得上这一个罪孽! “苍山啊。”伯林还不放心,问道,“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这事儿可不能儿戏啊!” “大巫师,此事我自然是心中有数,而且我不仅有证据,还受到了司神孟涂的指点。” “司神指点?”伯林顿了一下,叹道,“唉,既然司神都指点于你,那此事多半便不会错了。” 苍山见伯林一脸黯淡,遂劝道:“大巫师请节哀,我成昊氏人才辈出,请您不要为一个柳一忆凝伤心了。” “能不伤心吗?”伯林伤感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更显苍老,“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做出杀人的事呢!” 柳一尚随暗自叹了一口气,上前拜道:“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管教好她,让您老伤心了。” “罢了罢了!”伯林挥手道,“你长时间不在她的身边,这又怎么能怪你呢!你能大义灭亲,已经是难得了。” 伯林又对苍山道:“这破案一向都是你的事,你今日怎么把我给请来了?莫非是怕擒不住忆凝?” “那倒不是。”苍山道,“我是要大巫师用您的神力帮一个忙。” “帮忙?”伯林一疑,问道,“帮什么忙?” …… “司正大人,大巫师,柳一忆凝带到。”一个人进屋禀报道。 “带她进来。”司正吩咐道。 “是。” 那人领命,退了出去。 不多时,两个男子夹着柳一忆凝进了屋中。 忆凝如上次一般,神色如常,但是她的内心,远远比上次恐惧。因为她看到他们成昊氏的大巫师伯林,和她的兄长柳一尚随都在此处。柳一尚随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波澜。大巫师也如往常一般和蔼中带着威严,但是他浑浊的眼神中,怎么有一丝愤怒和悲哀?难道他已经听柳一尚随说了自己杀人的事,相信她杀人了? 她心中清楚,柳一尚随如果不是指控她杀人,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如果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绝对不会指控她的。 只是她心中奇怪,即使柳一尚随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大梁,但是他不怕干节的威胁,不顾絮儿的性命了么? 柳一忆凝躬身拜道:“拜见司正大人,大巫师。” “平身。”司正脸色阴沉,神色威严。 她起身后,苍山沉声说:“今日我找你来,是要问你一件一年多以前的杀人案。” 柳一忆凝略有些恼火地说:“司正大人不是一年多前就找我问过话了吗?怎么今日又旧事重提。” 成昊氏几年才会发生一件杀人的案子,因此苍山一说,她便知道他指的是应艳的事。 “那次我没有证据,今日我已经有了证据,故而再次传唤于你。”苍山道。 忆凝一听这话,心中就立刻慌了七八分,几乎站立不稳,她瞬间把目光对准了柳一尚随,她想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是否真的找到了那根大梁。柳一尚随正义凛然地望着她,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笼罩在忆凝的心上,她不敢再看他,迅速把目光移开。 忆凝面无表情地望着苍山,说:“司正大人,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不急。”苍山此刻却突然面带微笑,说,“还有几位人证未到。” 忆凝看他如此自信地神情,更是心中发憷,这一次,她真的要在众人面前被揭露杀人的罪行吗? 柳一忆凝的不禁心跳加速,若是成昊氏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杀人犯,即使不对她处以死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再生活下去。 即使不算其他人,与她同床共枕的奇君,又会有多恨她!他一定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她的脑袋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每一个念头,都让她生不如死,恐惧万分! 忆凝突然又想到了干节,干节不是一直派人盯着柳一尚随吗?如果他到此处来揭发她,干节不有所行动吗?可是看他如此自信,难道他已有了对策吗? 此刻干节在浮云洞中,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派人盯着柳一尚随,寸步不离,在柳一尚随刚到司正殿的时候,他的人就回禀自己,柳一尚随有所行动,他一听此消息,便立刻派人去抓柳一絮儿,但是他们动手之时,被躲在暗处的榆洛女和黄伊联手赶走。只是当时忆凝不在,对此毫不知情。 他一计不成,便又派人去劫柳一忆凝,被派去的人却发现司神的手下正暗中盯着忆凝,如果他们贸然出手的话,司神便逮他们个正着,因此也不敢动手。 干节知道这次有司神出面,忆凝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司神的公正和严厉他是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了忆凝的罪行,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他在南山坐立不安,苦思对策。他活了那么久,似乎还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心慌着急!也只有为忆凝,他才会如此! 忆凝在司正殿中越想越是慌乱,不禁冷汗涔涔。 这一刻,来的是不是太快,太突然了!让她完全措手不及!她还想着与奇君长相厮守,难道这真的是奢望吗?一切的谎言和假象,就要在现在被揭穿了吗?“ 片刻之后,奇君、柳一絮儿和卓英都到了。 柳一忆凝看着她的亲人、爱人和朋友,心中百感交集。她的亲人,在她杀了另一个亲人的时候,成了自己的仇人。她的爱人,在知道她杀了她前妻的时候,便也会是她的仇人。她的朋友,在为她当了杀人帮凶之后,便成了成昊氏的仇人。 第118章 :审讯 尚随虽然还未来得及将此事告知絮儿,但是方才有不明身份的人对她不利,她在被榆洛女和黄伊联手救了之后,榆洛便将此事告知于她。她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兄长是否找到了充分的证据。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兄长,既然他准备揭发忆凝,必然是想了万全之策的。 奇君万万没想到此次被司正派人叫来,竟是为了应艳的事。他看到忆凝站在堂下,有些疑惑地望着忆凝。她在成昊氏是高高在上的巫女,怎么今日竟被传唤了? 卓英原本就心中有鬼,又不会隐藏,司正派人找他来的时候,他便面露惊慌之色。到了司正处,又看尚随兄妹和奇君俱在,更显得慌乱。 “柳一忆凝,现在人都到齐了。”苍山沉声问,“我可要问你话了。” “问吧。”忆凝说。 “我且问你,一年多前,方雷氏的应艳姑娘与奇君成婚的时候突然被人毒死,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奇君一听他如此问,立刻心中一阵大疼,虽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是他每每想起应艳,都是心如刀绞。对她的爱他没有忘记,对杀她的人的仇恨,更没有忘记! 他有些惊恐地望着自己现在的妻子,难道她真的是自己的杀妻仇人!难道说自己真的与杀妻仇人同床共枕! 柳一忆凝不敢看奇君的眼睛,呼了一口气,对着苍山说:“不是我做的。” 苍山又说:“我知道你未曾参加婚礼,但这并不表示你不能用其他的方法。” 柳一忆凝不语。 “我们在婚姻女神庙的大梁上发现了白桑花的花粉和未融化完的祀烛,这两样东西足够致命。”司正凛然道。 柳一忆凝心中一惊,他说出这番话来,难道竟是拿到了那根原来的大梁吗? 苍山看她神色一变,心中便更有底气。 “小女子不明白,这两样东西,要怎么致命。”忆凝低声道。 “你只要在半夜把白桑花粉包在祀烛中,放在那大梁上,等到白日里有香火的时候,祀烛融化,白桑花粉自然会掉到水缸中。”苍山瞪着她,说,“你说对吗?” 忆凝咬了咬唇,说:“司正大人,你说的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它的确可以致应艳姑娘于死地。可是,这也不能证明,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对奇君的倾慕人尽皆知,你毒死他的新娘也在情理之中。”苍山道,“何况我还有人证可以证明。” 柳一忆凝又咬了咬唇,心中狂跳,她知道他所说的人证,正是自己的兄长! 奇君听司正说有人证,心中霍得一震,他不知道,这个人证会是何人,他会说出怎样让他难以接受的真相! 而此时卓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柳一尚随,这一次真的要致自己的妹妹于死地吗?忆凝若是死了,那他该怎么办!而且他曾经帮柳一忆凝把尚随埋了,尚随会向司正提这件事吗?如果他说出这件事,那自己也是要受到刑罚的! “柳一尚随,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司正道。 话音一落,奇君便惊骇地望着他,他没想到本案至关重要的证人,竟然是柳一忆凝的兄长! 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了真相,为什么他不说,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杀妻仇人成婚!若是为了兄妹情谊,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把此事说出来! 柳一尚随走到司正面前,躬身道:“是。” 说罢,他又直身道:“柳一忆凝杀应艳的事,是她对我亲口承认的。” 忆凝听他说出这句话,立刻心凉了半截,几乎要冷的发颤了。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 “我本来要告发她的,但是她却将我捅伤,幸而师父将我救活。”尚随的脸上显出愤慨的神色,“我曾有一段时间失踪,就是这个缘故,那段时间其实我是在师父那里养伤。” 奇君又是一震,柳一忆凝的亲生哥哥都出面作证,那她杀人的事是确信无疑了!而且她不仅出于嫉妒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子,竟然还要杀自己的兄长!他一向温文尔雅,但此刻逢此大变,心中愤懑欲狂,想要怒骂以泄愤,却连话都说不出了! 柳一尚随失踪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既然如你所说,你被忆凝所伤,那你回部落之后,为何不向我禀告!”司正又问。 “我也曾想要揭发她,而且我从萤火谷抓来了旗彩蝶,旗彩蝶也闻出了她手上的白桑花的气味。可是有人在庇护着她,以絮儿的性命相威胁,不让我揭发。而且他用神力已经把婚姻女神庙中的大梁已经替换,我无法向您证明我所说的一切是真实的。如果不是司神显灵,将原本的大梁送回,此案恐怕永远不会昭雪。”柳一尚随说。 忆凝心中一紧,柳一尚随说司神显灵,是真有其事还是诈她?若是真有其事,这次她难逃一劫! 此刻奇君的脸已经是变得煞白,他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打击,但是现实却是残忍的。他在面对他的妻子是杀他前妻的仇人时,还要同时面对,他的妻子在嫁与他之前,就已经与别的男人私通的事实。而且那个男人是他永远无法抗拒的,神! “如你所说,那个人是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他为什么又要庇护柳一忆凝?”司正又问。 “他并非凡人,而是是南山山神!”柳一尚随有些犹豫地说,“他,他与忆凝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奇君一听这句话,立刻觉得天都要塌了,他没想到老天爷对他这么残忍,他所爱的人竟然是一个杀人私通的女人! 成昊氏的人都知道干节当年指名要娶忆凝的事,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南山山神是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儿,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爱着她! 卓英在一旁也是极为震惊,他原只知道忆凝杀人的事,并不知道她与南山山神私通。现在听柳一尚随亲口所说,实在是难以置信! 柳一忆凝脸色惨白,一身冷汗,她紧咬嘴唇,耻辱的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这种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或许别人不信,但是从她的亲哥哥嘴里说出来,恐怕在场的人没一个不信的! 从此,她这个成昊氏的“神女”恐怕只会是人人不耻的“妖女”了! “柳一忆凝,你的兄长说你杀人私通,你可承认?”司正问道。 “我,不承认。”柳一忆凝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她还是嘴硬道。 司正胸有成竹,也不担心,又问柳一尚随道:“你所说的一切,可有人证明?” “有。” 忆凝知道他说的人是自己的妹妹,絮儿,心中又是一紧。 在“公堂”上,自己的两个亲人都指控自己杀人,即使柳一尚随是诈她,最终司正定不了自己的罪,那成昊氏还会有谁相信她? 而且如果是柳一尚随设计诈她,为何不早诈她,非要等到一年多以后? 她知道,她恐怕真的在成昊氏呆不下去了!但是她还是要做最后的挣扎,不见棺材不落泪! “是谁?” “是我的妹妹絮儿。” 司正又对絮儿道:“柳一絮儿,你知道什么,从实讲来。” 柳一絮儿对姐姐的一口气憋了一年多,现在终于可以将它长舒出来,当下也只觉得心中澎湃。 她走到司正面前,禀告道:“司正大人,我亲眼看到姐姐和卓英,把大哥给埋了。” 卓英吓得打了个哆嗦,汗如雨下。 忆凝却突然有些愧疚,这件事本来与他无关的,却把他也牵扯进来。 “柳一尚随,你不是被捅伤了吗?”司正又问,“为何要埋你?难道他们如此恶毒,想把你活埋了吗?” “那倒不是,我吃过假死药,在受重伤的时候,可以暂时是死亡状态,他们以为我死了,便把我埋了。幸而我师父能掐会算,知道我有难,让师兄把我挖了出来,才救了我一命。” “原来如此。” 司正又瞪着卓英,问道:“卓英,柳一絮儿所说的可是事实!” 卓英一脸惊慌,慌忙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她说的,是,是事实。” 柳一忆凝听他认了罪,顿时心中一凉,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奇君也是一脸惊骇地望着他的发小,他没想到他竟然也参与了此事! 他知道他一直就喜欢忆凝,包庇她也在常理,可是他依然愤怒了,他指着他吼道:“卓英,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知道你爱忆凝,你包庇她我没什么好说的!柳一尚随可是我们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你竟然帮着忆凝把他给埋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奇君平常鲜有发脾气的时候,也不像柳一尚随大义凛然,但是卓英的行为实在是让他愤慨!他实在无法容忍一个人做出这样混账的事! 卓英无言以对,只是默然地低着头。 司正见他都已经认罪,心中稍稍放心,又对忆凝道:“柳一忆凝,卓英都已经认罪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司正大人,如果你向我证明,这根大梁是当年的那根大梁,才能证明我的罪行。”忆凝面无表情地说。 她知道干节一直派人监视柳一尚随,他来司正这里揭发她,想必干节已经知道。上一次,干节在最后关头为她替换了大梁,这一次,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这样的能力。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好,我就证明给你看。”司正道。 他又起身请道:“麻烦大巫师与我们一道去婚姻女神庙。” “好。”伯林此刻已经是脸色铁青,他沉声答道。 忆凝看着一直栽培自己,宠爱自己的大巫师此刻已是此种脸色,不禁又是愧疚又是心痛,但是,她已经不能回头了! 第119章 :潜逃 说罢,一行人便一道去了婚姻女神庙。而柳一忆凝,则被两个人押着。那根大梁,也被人抬着一起到了神庙。 司正的手下请走了正在神庙中的上香的族人,成昊氏的信众们都惊讶地望着他们一行人,议论纷纷。尤其是看到他们敬爱的巫女柳一忆凝竟然被人押着,还有几个人抬着一根大梁,更是奇怪。 一行人到了婚姻女神庙,苍山对忆凝道:“你自己来看,这大梁上是否有白桑花粉和祀烛的痕迹。” 两个人押着忆凝,走到了大梁的面前。忆凝仔细地瞧了瞧,果然看到了当年她留下的痕迹。 苍山又对伯林拜道:“请大巫师施法,把现在的大梁换下来。” 伯林点了点头,走到大梁下方,双臂抬起,被放在一边的大梁被吸到了他的手上。 他默默运功,手上的大梁向庙顶飞去,而就在同时,此刻庙顶的大梁又从上方缓缓落下,被伯林稳稳接在手中。 柳一忆凝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紧张。 而周围的人看到大巫师这个奇怪的举动,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 伯林用法力把它慢慢托到地上,它一落地,司正就立刻过去查看。 过了片刻,苍山起身道:“柳一忆凝,这根大梁是崭新的,而且上面没有我族的印记,甚至连它的木质,都与其他的不同。”他又指着庙顶说:“而这根大梁,与上面的木头严丝合缝,材质也相同,也有我族的印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忆凝此时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她有一种她的生命已经结束的错觉。 柳一尚随见她不认罪,走上前去,将木盒拿到胸前,怒道:“柳一忆凝,你非要我把旗彩蝶拿出来,让它告诉我们你的罪行吗?” “都已经那么久了,旗彩蝶是不可能闻出我手上是否有白桑花的味道的。”忆凝虽然心虚,但是她嘴上依然不服软。 “可是这盒子里的不是普通的旗彩蝶,而是修炼千年的旗彩蝶精,即使是微弱的味道,它也能闻出!”柳一尚随神色凛然,眼神如鹰般锐利,直逼视得她浑身一阵战栗! 说罢,他便打开盒子,旗彩蝶闻到白桑花的味道,便翩然飞了过去。 忆凝见旗彩蝶飞到了她的手上,本来已经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变得惊恐万分! 司正和伯林看到这一幕,心中更为肯定,她就是杀人凶手!而围观的人完全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他们敬爱的巫女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柳一忆凝,你还想抵赖吗?”柳一尚随瞪着她,怒道。 忆凝被吓得陡然退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忆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大巫师伯林一脸喟叹之色,那是他那么喜爱的后起之秀,成昊氏巫女中的翘楚,竟然做出杀人的事!他这个年过五旬的人,也得再次感慨人生无常了。 奇君神色哀怨,想骂她,却不知道该骂她什么好。这就是他爱的人,这就是他同床共枕的人!在应艳死的时候他就曾怀疑过忆凝,但是因为没有证据,他的怀疑也一点一点的打消了。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他可以开始新的感情,新的生活的时候,上天却突然把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突然摆在他的面前,让他无法接受! 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这个残忍的结果!他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柳一忆凝环顾四周,所有人的眼神都在告诉她,现在她是他们的敌人! 这一天,她从杀人那一天起就开始担心,担惊受怕了一年多,终于,它还是来了。 从此刻开始,她便不再是成昊氏受人尊敬的巫女,而是杀人犯,人人得而诛之的杀人犯! 她所爱的人中,只有晨轩不在,现在,只有在他的心中,她还是那么神圣。她希望晨轩永远不要回来,让他的心里,还有些念想。否则以他对自己爱和他内心的纯洁,他要怎么承受?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忆凝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她看不到一切,一切都可以随之不存在了。 “柳一忆凝,你束手就擒吧!”苍山厉声道。 她听到这句话,似乎一瞬间被点醒了般,巨大的求生的**充斥着她的内心!她要活着,不要被他们处死! 忆凝猛地睁开眼睛,眼眸中充满了杀气! 苍山看她神色不对,知道她定然不会束手就擒,立刻吩咐道:“把她给我拿下!” 忆凝的身边就站着两个男子,听司正一声令下,就要去押她。 她自然不甘被他们拿下,迅速腾空跃起,意欲逃离! 成昊氏的巫师中,除了柳一尚随和忆凝以外,都不会腾云驾雾,当下司神的两个手下只得眼睁睁地望着柳一忆凝凌空而起,不能相追。 神庙外的人看到忆凝突然冲天而起,本能地纷纷散开,有的人快速奔逃,有的人则发出一阵惊呼,现场混乱不堪! 柳一尚随正要飞身去追赶忆凝,半空中突然飞来一个玉制的匕首,直冲忆凝而去。 他知道一定是榆洛女出手相帮,便站在一旁,静观事态的发展,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半空。 忆凝见眼前突然来了一个不明之物,也是反应奇快,迅速闪身躲过。她心中陡然一凛,是谁埋伏在此处对付她! 匕首从她的身旁掠过,直奔婚姻女神像而去,就在它要插入神像的那一刹那,突然一个女子从人群中飞掠而起,同时右手一伸,口中默念咒语,玉匕首立刻转向,向柳一忆凝追去。 而此时,柳一忆凝已经飞掠到了婚姻女神庙外。 忆凝看的分明,眼前的女子一身淡蓝色裙衫,有闭月羞花之貌,更有飘渺之感,不似凡间女子。她不免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疑惑。 她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会出现在此处,又怎么会及时出手?可是她似乎是天界仙子,怎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凡间,又是谁请来的?是司正,还是柳一尚随?又或是司神安排的? 在此处参拜的众人原本就吓得不轻,此刻见天上两个女子凌空飞舞,更是吓得惊慌失措,惊呼声此起彼伏。 婚姻女神庙中的大巫师伯林,司正苍山,柳一尚随等人,都跟着追了出来,凝视着两个女子,个个神色紧张。 忆凝在半空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向自己袭来,立刻调动冰魄珠的力量,回身对匕首一掌推去。 冰魄珠的力量从她的手掌发出,与匕首的力量相抵,忆凝的身上和匕首都发出耀眼的白光,晃得下面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榆洛女飞掠到匕首的身旁,默念口诀,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匕首中发出,攻向对方! 她原本以为凭玉匕首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柳一忆凝拿下,现在看来,她是小看了冰魄珠的威力!但是她并不沮丧,她知道忆凝中了剧毒,全靠冰魄珠的寒气压住毒素,护住心脉,如果她运功时间太长,必然引发毒性! 而这一点,柳一忆凝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虽然两人的力量相当,但若是持久下去,她身上的毒性发作,她必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此刻两人正在僵持,她亦无法脱身!忆凝心中焦灼,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知道时间拖的越长越对她不利,当下当机立断,迅速调动冰魄珠的力量,全力向榆洛女推去! 一股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扑向对方,与匕首的力量相击,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堪比日月! 榆洛女受到突然快速增强的力量的冲击,未及反应,不免往后微跌。 柳一忆凝趁这个机会,立刻转身飞掠而去,榆洛女看她想逃,立刻将袖一甩,袖中蓝色的长绸立刻飞了出去,卷住了柳一忆凝的身躯! 榆洛女使力向后一拉,便把忆凝拉了回来。 忆凝自然是不甘被擒,她催发功力,使劲一挣,便在被拉到榆洛女面前时挣断了绸带,绸带断成了一段段的碎片,如雪花般飘落! 几个人在婚姻女神庙前看到这一幕,不禁也揪起心来。 榆洛女把玉匕首握在手中,直向柳一忆凝刺去!忆凝立刻从腰间抽出她的骨笛,迎了上去! 刚打了几个回合,忆凝便感觉到腹中一阵绞痛,她知道她的毒性已然发作了!她本能地一声痛呼,左手捂着自己的腹部。 榆洛女借着这个机会,伸手把匕首刺了过去,虽然冰魄珠也发力相抵,但还是未敌过匕首的灵力,正刺在忆凝的左肩上,柳一忆凝又是一阵生疼,惨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随着匕首的刺入,忆凝的右肩瞬间被黑色的血液所染.她虽然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估计血液也已经不是常色,但咋一看到自己黑色的血液,还是吃了一惊.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 榆洛女瞬间将匕首抽出,忆凝肩部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她又是一声痛呼,向后跌去! 快要落到地面时,柳一忆凝牙一咬,奋力运功,又重新飞掠而起。此刻她腹中更为疼痛,但是她忍耐疼痛的极限也在迅速提升,如果无法忍受这种疼痛,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榆洛女见她负隅顽抗,手中握着匕首,又向她刺去! 忆凝只得忍着疼痛,以骨笛相抵。真气在她的身体中飞速地运转着,毒素也随着这股力量在身体中飞快地游走,直逼心脉! 两个女子在本空中你来我往,虽然忆凝越来越难使出气力,身体的疼痛也让她浑身发软,脸色发白,冷汗也已将衣衫浸透,冰魄珠发出的寒气也在渐渐地侵蚀着她的身体!但是求生的**此刻让她发挥出了人体的极限,连她自己也惊讶自己竟然能与对方相持那么久! 第120章 :追击 但是柳一忆凝心中也很明白,对方手中的法宝也是力量强大,若是再与她都下去,恐怕自己就要被她所擒了! 她不得已,只得借着冰魄珠的力量,把力量释放在骨笛上,集中全力向榆洛女刺去!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她攻了过去! 这恐怕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此次再不成功,她也没有任何力量再与之相斗,只能是束手就擒了! 然而榆洛女没有想到她还能发出比开始那一击还要大的力量,虽然她也祭出匕首相抵,但明显运功不够,一下子向后跌去,直落到地上,在地上还打了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而忆凝以极快的速度向东方飞掠而去,在几秒钟内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榆洛女稳住身形后,柳一尚随忙跑过去,一脸焦急,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榆洛女说,“我们快追!” 说罢两人,也立刻飞身追去! 忆凝借着冰魄珠的力量,到了渝水边,她此刻身上毒性已发作多时,肚腹还有各处关节都是绞痛难当!她跌跌撞撞地落到河边,用手使劲地捂着肚子,口中不住地吐着黑血! 此刻她虽然身体疼痛,但是头脑却清醒了些,刚才在司正殿和婚姻女神庙中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上演。她无法忘记奇君知道真相之后惊骇的眼神,也无法忘记伯林对她失望的神情。她知道,她在成昊氏的生命已经结束了。她留给族人们的,只有仇恨! 她歪坐在地上,身体和心灵的痛苦让她痛哭流涕,被族人们知道她杀了人,从前他们对她的尊敬和感激都将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恨! 方才忆凝只是出于本能,才逃到了此处,可是逃到这里,她又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活下去!她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族人,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恨她的人! 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两个人影正从半空朝这边飞掠而来,她恐惧地挣扎地爬起身,又望了望静静流淌地渝水,眼睛中竟然有一种坚定的神色。 与其当着全族的面,甚至是方雷氏人的面,被处死,不如自我了结,免得去面对他们怨愤的目光和咒骂! 柳一忆凝从来没想过,她的生命将这样耻辱的结束——她原本可以是整个家族,整个氏族,甚至是整个民族的骄傲!但是人生无常,忆凝又怎能知道自己最终的结局!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渝水边,又转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养育她的成昊氏。她看不见部落,看不见她的族人,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绿油油的小草。成昊氏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她的一切荣耀都在这里!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她就要与她的故土诀别了! 她又转过头,望着渝水,渝水还是那样美,但是人却变了!她痛苦的神情中挤出一丝微笑——她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柳一忆凝闭上了眼睛,只见一道光突然投入到了渝水中,发出“咚”的一个响声,溅起了巨大是水花,而后便不见了踪影。 榆洛女与柳一尚随赶到了渝水边,降下云端,可是此时,渝水已经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痕迹。 两个人四处张望,不见忆凝,尚随道:“仙子,忆凝不会是跳了渝水吧?” “有这个可能,我去追!”榆洛女紧皱眉头道。 说罢,她化为一道光,也跳入渝水。 她原本就是渝水女神,对渝水极为熟悉,她知道前面就有渝水的两条支流,柳一忆凝若是逃到了两条支流的所在,她要将她捉拿归案,便难了! 而忆凝到了水中,也知道身后追来的两人定然是会到渝水中将她抓回,因此她一入渝水,便拼尽全力地向前。她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但是她要向前!虽然都是死,但是她不想死在自己的族人们面前。她要一个人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悄悄死去。 随着持续地运功,忆凝身上的绞痛愈来愈让她无法承受,眼泪也毫无拘束地流着,她都有些分不清,是身体比较痛些,还是心更痛!也许,自己就要毒发身亡了吧! 她忍着巨大的疼痛,疾速向渝水下游而去,突然,她在水下看到了有一个岔路口,便奋力游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的感觉也渐渐淡去,而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最后,她任自己在水中随波逐流,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会就此闭上眼睛,没想到,竟还有睁眼的一天! 榆洛女在渝水中追了多时,过了两条支流与渝水的交界,仍不见柳一忆凝的踪影。她猜忆凝多半是进入了一条支流,她才找她不着。但是此刻她应该已经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要再想寻她,怕是难了! 榆洛女只得按原路回了成昊氏。她从水中一跃而出,宛如凌波仙子。 柳一尚随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而此时司正苍山与他的手下也追到了此处,一干人等都聚集在河岸。 榆洛女一上岸,柳一尚随等人便围了过去。 “师姐,你追到她了吗?”柳一尚随忙问。 “没有,前面有渝水的两条支流。”榆洛女说,“也不知道她究竟躲到哪个支流里去了。而且那两个支流,已经到了另外部落的地界,我们不能随便过去抓人。” 在那个时代,到了别的部落就相当于出了国了。只要忆凝到了别的部落,他们就没有权利去抓人。 众人听了皆是一脸焦急和遗憾的神色。千辛万苦证明了她的罪状,却让她逃脱,怎能不让人忿忿!而还有一些人还在嗟叹忆凝竟然会杀人。 柳一尚随心中犹为不平,为了揭发她的罪行,自己几乎搭上了性命,现在成昊氏的人都知道了她杀人之事,她竟然跑了!若是她毒发身亡倒也算是老天有眼,若是她跑到了一个偏远的地方躲了起来,恐怕他们很难找到她的踪迹!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免怨愤非常,一脸的不甘与恨意。不仅为自己而恨,也为公道而恨。 榆洛女在一旁看到他这副神情,暗自为他心疼。她知道他为这件事实在付出太多,而且偏偏他要对付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因此他受到的折磨与煎熬远胜常人。 司正苍山虽然也为她的逃脱而愤怒,但是他毕竟与柳一尚随不同,因而心境也平和些许。 他对柳一尚随道:“如今之计,也只得沿着渝水细细查访,希望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可是渝水沿河如此多的部落,而且在两个支流两岸的部落也不少,这要查起来,就不知道哪天是个头了。”柳一尚随恨恨地说,“而且有可能一无所获。” “柳一尚随,你的心情我很明白。”苍山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现在也只得如此。” “司正大人,我和我师弟都会腾云之法,不如让我们就到远一些的部落查访,节约些时日,你看如何?”榆洛女道。 “仙子言之有理。”苍山说,“那就麻烦仙子了。” “师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司正客气了。”榆洛女笑着说。 柳一尚随冲着榆洛女感激地一笑,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听到她说这句话,似乎有一股暖流流入了他的心胸。还好这个时候,有她陪在自己的身边。 榆洛女又说:“以我估计,以她所中剧毒,怎么都出不了两百里外,那里是金鸡氏,我与尚随就到那里去找她。” 苍山一听她这话,心中便是一疑,道:“我都不清楚远一些的部落离我们成昊氏究竟有多远,仙子对渝水可真是了解。” 榆洛女听罢不禁心中微慌,这可是她做了多年渝水之神的所得,常人是很难了解这些事情的!她未考虑到此节,一时倒被问住了。她想了想,强作镇定道:“我只是碰巧得知而已。” 柳一尚随也是脸色微变,怕被人怀疑她的身份,听她如此掩饰,才微微放下心来。 然而两人微小的神色变化苍山也看在眼中,他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好多问。柳一尚随是他信得过的,他的师姐他自然也是信得过的。即使有什么秘密隐瞒了他,应该也于成昊氏无害。 在一旁一直监视柳一尚随的干节的爪牙,也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将两人的表现如实禀告给了干节。 “司正大人,事不宜迟,我现在就与师姐去金鸡氏。”柳一尚随道。 “你们去吧。” 两人遂皆是足尖一点,腾入半空,下方的凡人们望着他们,纷纷惊叹。 接着苍山又安排手下们分头去别的部落探听消息。 神庙外,来上香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是议论纷纷。有的人惊魂未定,有的人则在向司正的手下打听,当他们知道是他们成昊氏的巫女柳一忆凝杀了人,个个都是觉得不可置信。 成昊氏的人仿佛炸了锅般,将此事相互传递。在那个民风淳朴的年代,杀人本已是丧尽天良的事,而犯案的又是他们最敬爱的巫女,自然更是震撼人心! 卓英立在女神庙中,面如土色,他在神庙中看着忆凝逃脱,竟也不知悲喜。因为他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使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又有多少意义呢?他们爱的人和爱他们的人现在都成了他们的仇人!世间虽大,已然容不下他们! 在他帮忆凝的时候,只是想着忆凝一定不能死,其他的,便都不在他的考虑中。现在事情被揭发出来,他也难逃干系。 如果这件事被自己的母亲知道,他要怎么交代?他的其他的亲人们将怎样看待自己? 当杀人帮凶罪不至死,但是按成昊氏的规矩,要斩其左手。以后,别人看见他的残废之躯,就会知道他是个犯罪之人!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侮辱! 第121章 :被救 而且他深深伤害的,还不是与他没有关联的陌生人,而是他的两个好朋友,他们十几年的感情,也就随之而去了,剩下的,就只有仇恨了! 如果不是因为忆凝,他们的兄弟情谊便会天长地久,可是现在,一切一切,都不存在了!而他其他的兄弟,又还有谁愿意做他的兄弟? 奇君也是面无血色,刚才经历的一幕幕,都让他惊心动魄。他甚至感觉到后怕,夜夜睡在他身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魔鬼!他现在只希望,司正可以将她抓回,让她为应艳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为应艳报仇雪恨! 在今日之前,她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忆凝,而在此时此刻,他发现那个他认识的忆凝在应艳死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她掩饰着自己的一切,装作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可是,尽管那个忆凝并不完美,却不像现在的她般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她神秘失踪,而又自己回来。他原本还怀疑晨轩,现在看来,她必是与山神私会去了! 奇君眉头紧皱,英俊的脸上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他缓步走出婚姻女神庙,他要去一个地方,他的爱人长眠的地方! 忆凝进入了渝水的支流条河,任水流冲击。在随波逐流了半个时辰后,她便到了有条氏地界。 有条氏与其他部落一样,既有农耕,又有打猎,还有捕鱼。 条河的河面上,几条木质小渔船漂浮着,船上有渔网和水桶,每条船的桶中都已经装了不少鱼。每条小船上都有两个男子,船上的人有的在撒网,有的在拉网,一派生机勃勃的之景,极赋上古社会的原始纯朴之美。 突然一个男子指着河中央说:“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个人!” 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工作,纷纷将目光抛了过去。 最接近河心的小舟朝着那个“东西”划了过去,靠近一瞧,果然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舟上的一个男子对着其他人喊道:“真的有个人啊!不知道死了没有!” 众人一听,顿时议论纷纷。 “先捞起来吧。”另外一个舟上的另一个人年长些的人说,他是条山氏管渔业的渔正。 说罢,两个人合力把河中的女子捞了起来,放在船板上。她自然就是柳一忆凝。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角的血迹已然被河水洗净。肩上的伤口已经在水中泡的发白,而她的肩上的衣衫,依然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开始发话的那个人把手放到忆凝的鼻前,发现还有些微弱的气息,对着其他人惊喜地喊道:“她还没死呢!” 其他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面露喜色。 话刚一说完,忆凝的嘴中突然吐出许多水来,眼睛也是微睁,似乎将要醒转。 两个人紧张地盯着她,看她还有什么反应。 忆凝又吐了一阵水,眼睛便又合上了。 那个年长些的男子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她气息尚存,而后他又拿起她的手,把了一阵脉,发现她脉象平稳,只是心跳的有些缓慢。 “她不要紧,只是喝了些水。”那人说,“我们先送她到岸上。” “好。”另一个答道。 两个人把船划到一艘船前,那个年轻些的男子对那艘船上的一个年长的男子禀告道:“渔正大人,这个姑娘还活着,我现在带她回家,你看如何?” “你们两个一起带她去你家吧。”渔正说。 “是。”年轻男子领命道。 忆凝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小屋的草垫上。她茫然地望着屋顶,又扭过头环顾四周。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被抓回了成昊氏还是到了别的部落? 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渝水中,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在此处! 忆凝感觉浑身无力,但是她还是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到了门口。 没有人看着她,她似乎在一户普通的人家的家中。忆凝心中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并没有被抓回去。她扶着墙壁,正想出去找人询问,一个妇女突然走了过来。 那个女子也穿着巴人式样的衣服,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纪。她见她起来了,忙一脸笑容地扶着她说:“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呀?” “我没事。”忆凝说,说完又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里是有条氏,我叫银珠,你是哪个部落的?怎么掉到河里了?要不是我们有条氏捕鱼的人在河边发现你,你就死了。”那妇女说。 “我,我……”柳一忆凝一时也不知道该编什么谎话,便说,“我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了!”那女子一喊,问道“那可怎么好呢!你还记得你亲人的名字吗?”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柳一忆凝说。 “那怎么办呢,如果你不知道你是谁,你要怎么回去呢!” “我,我不知道。”柳一忆凝低头道。 “这样吧,你先呆在我这里。”银珠道,“我在邻近的几个部落都有亲戚,我让他们帮你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亲人。” 柳一忆凝知道有条氏离成昊氏尚远,很难能打听到成昊氏有个杀人犯逃走了,心中也不慌。她佯装感谢地样子说:“多谢银珠姐姐了。” “我看你还挺虚弱的,先去休息吧。”银珠笑着说。 “好。”忆凝也报以淡淡的微笑。 银珠搀着她回了房,扶着她躺下,便离开了。 忆凝躺在草垫上,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她本是一心求死的,可是命运弄人,没想到竟没有死成,想来还是冰魄珠在最后关头护住了她的心脉。若是要死,一定要先把冰魄珠逼出体外。 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做呢?她失去了一切,原本生无可恋,可是现在,她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一切都可以重来,她可以重新做人。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一切过往,而且很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恋生恶死是人的本能,柳一忆凝又怎么能例外! 她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不知该如何选择。 柳一忆凝茫然地望着屋顶的房梁,心中狂跳,一念为生,一念为死…… 现在命运给了她自己选择的机会,她却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与挣扎之中。 被盖在毛毡下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断地搓弄着。 过去的林林总总,如幻影般在她的眼前飘过,喜怒哀乐,齐齐地涌上她的心头,在她的内心交织,纠缠! 挣扎了多时,已经死了的心还是没能斗过强烈的求生本能,她最后还是打算,在有条氏重新开始她的生命,至于更以后的事,她便不去想了,命运给与她怎样的安排,她接受便是了。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在短短半个月之后,她竟然心甘情愿,毅然决然地回了成昊氏。 忆凝身体恢复了之后,便与有条氏的妇女们一道做事,如同他们部落的女人一般。有条氏从此多了一个叫凝儿的陌生女子。收留她的银珠家中,有她的丈夫阿立和他们的几个孩子,他们都把忆凝当成了自家人。忆凝在有条氏过着普通而平静地生活,但是她每当独处时,便会想起过去在成昊氏发生的恩怨情仇,它们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叫人不能忘记。 南山浮云洞中,传出阵阵岩石破碎的声音和一个男人巨大的吼叫声。 干节得知忆凝被柳一尚随揭发,司神又派人看着忆凝,他无法下手,心如火煎,只得在洞中乱砸东西以泄心中之气。地上散落着陶瓷的碎片和破碎的石头,都是干节的杰作。 洞中的小仙小妖们都噤若寒蝉,不敢靠近,就连老猫也躲得远远的。 而在婚姻女神庙前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晓了,包括那个会使匕首的神秘女子。他的手下虽然说那个女子他们从未见过,但他心中总担心,她就是曾经的渝水女神,她回来复仇了! 突然,探听到最新消息的两个小妖回山洞禀报,一见山神如此情形,都不敢上前,只在门口远远地站着。 老猫见他们俩回来,忙走到山洞口,问道:“柳一忆凝怎么样了?” “她跑了。”一个小妖说。 老猫听了心中大为放心,喜道:“那她现在何处?” “她,她跳到渝水里,不见了。” “啊!”老猫一声惊呼,而后又道,“那不还是凶多吉少,生死不明吗?” “这,这。”小妖有些为难地说,“她跑的太快,小的们也追不上啊。不知道她一个凡人哪儿来那么大的力量,居然跑的那么快。” “你们俩是不知道,她有人庇佑,身上有宝贝,要不怎么能逃出生天。” “怪不得。”一个小妖恍然大悟道。 干节听到老猫跟两个小妖在门口嘀嘀咕咕,对着门口喊道:“你们在那里说什么,有什么消息还不快快禀来!” 两个小妖赶忙进了洞中,一个小妖禀告道:“禀告大仙,忆凝姑娘已经逃脱,但是她跳入了渝水,生死不明。” 干节听到前半句,心中暗喜,但是他听到后半句,心中又是一凉。她与那个神秘女子对抗,必然运功,若是还要支撑她逃到渝水,毒性必然会发作。如果她的毒性在渝水中发作,而她为了逃走不肯停止运功的话,很可能会毒发身亡! 他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也许,这次他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 半响他才道:“你们沿着渝水下游细细寻找,就算是找到尸体也好!” “是。”两人躬身领命,慌忙出了浮云洞。 干节呆呆地伫立着,犹如一尊雕像。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幕,一个小女孩儿,用充满恨意的口气和神情说,他真可恶。 第122章 :隐姓埋名 那一刻,他就迷上她了。从此,他便陷入了爱情的泥沼。 良久,南山山神突然吩咐道:“老猫,你过来。” 老猫忙走了过来,低头道:“大仙有何吩咐。” “柳一尚随如此无情无义,揭发自己的妹妹,我要整个成昊氏都付出代价!”干节的眼中显露出无比凶狠的神色,谁敢动忆凝,就是他最大的敌人!他要用最可怕的方式,狠狠地报复他! “大仙,你可不要乱来啊!”干惯了坏事的老猫,也被他的这副神情吓着了。虽然他们凌家于凡人之上,对凡人几乎是“肆意**”,但是他们也不是毫无顾忌的。他们之上,还有严厉公正的司神,还有巴人的先祖廪君,若是做的太狠,被他们知道,他们也是会受到惩罚的。 老猫对于干节对忆凝的宠爱,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为了忆凝,竟然愿意跟另一个男人一起分享她,而且在名义上让那个男人才是她的丈夫。这是一个凡人都难有的忍让,他对忆凝却能做到,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况且柳一忆凝要美貌没美貌,要温柔没温柔,真不知道为何山神堂堂一个神祗,怎会对她如此迷恋! “乱来?”干节冷笑一声,说,“在我这儿没有什么叫乱来!” “那大仙你想让我做什么?”老猫小心翼翼地问。 “我要你去投毒,我要整个成昊氏为忆凝陪葬!”干节的眼眸中显露出报复的快意! 老猫一听便吓得心凉了半截,忙劝道:“大仙,使不得啊!要是灭成昊氏全族,恐怕很难瞒过司神和廪君啊!要是他们查下来,大仙您肯定是死罪啊!” “我不管!”干节一挥手道,“我一定要成昊氏的所有人为忆凝陪葬!” 老猫直觉得山神都要为柳一忆凝发疯了,忙跪下道:“大仙您还是再考虑考虑,这事儿太大了!要不只对付柳一尚随也行啊!” “对付他一个人不够,我要对付所有人!所有人!”南山山神以一种极为疯狂迷乱的状态,怒吼道。 他青筋暴起,眼中迸发着愤怒的焰火! “大仙,求您了,还是再考虑一下,这事儿太危险了,犯不着为一个不爱您的凡间女子如此啊!”老猫以头抢地,央求道。 “你以为我疯了吗?”干节突然阴笑着说,“我既然要报复他们成昊氏,自然是会小心行事的。一个氏族突然都中毒而死自然是惹人注意,若是被发现,廪君会把我们碎尸万段,但是如果一个氏族爆发瘟疫,你说还会有人怀疑我们吗?” 老猫懂了干节的意思,知道他不会直接投毒把所有人毒死,微微放了放心,但是他还是担心道:“在这个**的时候,成昊氏突然爆发瘟疫,我们总还是惹人怀疑的。” “我不管!”干节一挥手道,“你要不敢我就亲自去,你只管把药找到!” “是。”老猫见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也不敢再反驳,只得遵命。 干节此刻才觉得心中微微舒服了些。 “还有,那个在婚姻女神庙前突然出现的女人也有问题,必须查!”他又道。 “有问题?”老猫疑道,“什么叫有问题?” “我总觉得,她是渝水女神,她回来复仇了。”干节阴沉着脸说。 “这怎么可能!”老猫惊道,“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可是你没听到吗?”干节说,“她有跟那个女人一样的匕首,这不是太巧了吗?” “这,匕首这也很普通啊!”老猫说。 “还是小心一些。”干节说,“那个女人神通广大,我的人都盯不了她。要是她真的是渝水女神,恐怕不会放过我,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就把我给阴了。” 干节想了一会儿,说:“你找人专门盯着柳一尚随就是了。我再来想办法试探她。” “是。” 他从来没有真正怕过任何人,这一次,他倒是对于那个神秘女子就是渝水女神怕到骨子里去了。 他觉得,女人,从来就不好对付——玉姬如此,忆凝如此,她也是如此! 而榆洛女此刻并不在成昊氏,她与柳一尚随在金鸡氏找忆凝找了一日,也未有收获,于是她要尚随先回部落,把寻找忆凝之事交与她。尚随也知道自己一介凡人,部落里还有事要做,他也不是部落中管刑罚之人,也不能一直在外面,便独自一人回去,而榆洛女则在各个部落间找寻忆凝的踪迹。 柳一忆凝呆在有条氏,原以为可以在此隐姓埋名,重新做人,与原来的一切都脱离关系,但是就在短短半月之后,她便听到了一个噩耗——成昊氏发生了瘟疫!非常严重的瘟疫!她的许多族人都在瘟疫中丧生,她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她的亲人和朋友,顿时心乱如麻! 此刻她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生为成昊氏的人,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怎么可能与它断绝关系!在有条氏的短短半个月,她每一闲下来,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的,就是她的成昊氏!她想着她在那里的一切喜与悲!想着那里的一切!所谓的重头开始,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没有过去,又哪里有现在的柳一忆凝! 她在成昊氏实实在在地过了那么多年,又岂是想脱离就能脱离的! 自己该怎么办?如果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条,如果不回去,她便不能用自己高超的医术救自己的同胞,会有更多的人因为她而死! 柳一忆凝强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般与有条氏的人一起做事,但她的内心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痛苦之中。 此后几天,柳一忆凝的神色如常,但她的脑中,念念不忘的,是她的成昊氏,那是养育她的地方。现在它有难,她又怎能袖手旁观!可是求生的本能又在与她的善念做斗争!她的心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和挣扎中! 这是她一生都未有的艰难抉择! 她拼命地回忆在她被审问时她的兄长和妹妹的充满恨意的眼神,司正严厉的目光,希望自己心里能好受些。可即便是如此,她的心也没有好受多少。柳一忆凝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便对自己说,也许柳一尚随有办法解救他们的部落。 就这么捱了几天,忆凝听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她的心越来越痛,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开始要做杀人的事!否则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去,救她的族人! 想当年她拿着齐泰给的匕首去杀干节,虽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要天诛地灭的,但是那时她心中却格外坦荡,她宁愿粉身碎骨也要杀了干节。她不是不怕死,而是在绝境中也要抗争! 现在的情形却完全不同,她是成昊氏的巫女,治病救人是她的本职,可是现在却因为自己的过错而不能回去,只能躲在有条氏听着成昊氏的的噩耗。 她知道她这样做,是在间接害死她的同胞,这样做,只会加深她的罪孽! 柳一忆凝虽然是非不分,但也只是被**一时搅乱了本性,她从来都没想要杀人,只想救人。她只是在别人的生命与自己的利益相冲突时,便分不清黑白,痛下杀手! 世间之人大抵如此,在未遇到与自己冲突之事时,也不会有大恶的行为,而一旦别人的存在与自己有所冲突,则容易迷失! 群山环绕中,一个巨大的瀑布从万丈悬崖上倾泻而下,仿佛一条巨大的白幕。水声激越,震耳欲聋! 在瀑布的中间,有一块巨大的平地,平地的一侧是一座山峰,水流正是从山峰的顶端呼啸而下。它的另一侧,则是万丈悬崖!悬崖之下,是极深的山谷,巨大的瀑布落到了山谷中,也就成了一条白线。而这个山谷,正是上苫谷。与悬崖相对的那一面,则是一座山庄,正是上苫山庄。 这块平地上修建着亭台楼阁,蜿蜒小径,种植着奇花异草,乃是上苫山庄的后花园。 一个石桌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他模样俊秀,一身华服,但他一双英眉,却紧紧地皱着。任凭着花园中仙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也难叫他展颜。 他正是晨轩。 墨羽侍立在一旁。 远处的长廊中,一位贵妇人在仙女们的簇拥下正缓步向这边走来。 长廊的上面挂满了葡萄藤,绿油油的藤蔓形成了一个绿色的天棚。到了这个季节,葡萄几乎已经大熟,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沉甸甸地挂在藤蔓上,甚为喜人。 贵妇人一身锦绣,头戴金银之饰,光彩照人。华丽的衣着存托出她雍容的气度。 她正是晨轩的母亲,容华夫人。容华夫人是天地孕育的神灵,虽只有百年修为,但她在诞生之时便已是得了大道的真仙,已有了相当深的功力,不下于凡人修炼千年。 容华夫人是仙界神灵,自然有不老之能,因此她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只是因为有了晨轩之后,看着晨轩渐渐长大,不想与他“一般大小”,在装束上便老了些。 她看晨轩自回来以后一直都是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暗自心疼这个独生儿子。她知道他突然回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另他不快的事情,但晨轩自回来后只字不提,她也无可奈何,更不用说劝导了。 她每日都看着晨轩独自坐在这悬崖边,望着深谷发呆,虽然心中着急,但也不知从何劝起。 穿过走长廊,容华夫人轻移莲步,穿过一个牡丹花圃,沿着碎石小径走到晨轩的身边,慢慢坐下。 直到她接近,晨轩才意识到有人来了,忙道:“母亲。” 容华夫人慈爱地一笑,问道:“轩儿,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我,我只是到这里来散散心。”晨轩勉强一笑,说。 第123章 :母子交锋 “这些天我看你一直看你不开心,也不敢问你。”容华夫人道,“今天我倒要问问你,你在成昊氏发生什么事了?” “我……”晨轩不知该如何说,叹了一口气,将头低下。 “我可是你的母亲,你有什么事都不与我说吗?”容华夫人依然慈爱地笑着,眼中尽是舐犊情深的柔情。 “我,我在成昊氏喜欢上了一个凡间女子。”晨轩抬头说。 容华夫人一听,心中便是一紧,又是一气,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晨轩是她的心头肉,他要怎么样她都能容忍,唯独这件事她不能容忍! 她刚想发作,转念一想,既然儿子这么突然地回来,而且一直一副萎靡地样子,那必然是与这个女子发生了什么矛盾,或是因为什么缘故不能在一起。 她强忍着心中的气,仍旧笑着柔声问:“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晨轩对母亲的这个反应极为奇怪,不禁微微一怔,而后他又道:“可是她杀了人。” 容华夫人一听那个女子杀了人,顿时放下心来。对于晨轩是否能分清黑白,她还是有信心的。如果他爱的女子作了此等恶事,他是绝对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 而且他如此颓然地回了上苫山庄,就说明他不打算再爱她。只是一时之间,他无法适应,因此整日愁眉不展。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不要再为她伤心了。”容华安慰儿子道,“还有更好的女子,在等着你呢。” 晨轩苦笑了一声,说:“可是我真的很爱她。母亲,你知道吗?她是成昊氏的巫女,医术超群,救人无数。可是,没想到竟然为了得到她爱的男人,杀了那个男人心爱的女子。” 容华夫人一听他说他还爱着那个女子,被压制住的怒火立刻蹿了出来,又听到他说她根本不爱他,更是大怒。她脸色突然大变,对晨轩喊道:“你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爱你!是不是!” 晨轩见他的母亲陡然变色,心中也是一惊,愣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是。” “她又不爱你,又杀了人,你还对她这么痴情!你被她迷惑了吗!”容华夫人又喊道。 “我,我……”晨轩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的母亲瞪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自己的儿子对一个既不爱自己,又杀了人的女子痴情,她有一种儿子被人作践的感觉。 “我也不明白。”晨轩又说,“可是这几天虽然我回到了谷中,可是就是忘不了她,时时刻刻都想着她。” “你不许想她!”容华夫人霸道地对儿子喊道,她的每一个字中都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晨轩知道这也是他母亲的常态,也没有觉得有多么地可怕,他只是无奈地说:“我也不想想她,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也得控制!”他的母亲瞪着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做了多年的母子,晨轩深知母亲的个性,她是可以对自己温柔如水,但他若是违背了她的心意,她立刻便会变了脸色,凶悍霸道地让他无法忍受。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晨轩仍然极为不悦,反驳道:“那是我想不想就能不想的吗?我天天想着她我不难受吗!” 晨轩大部分时候会选择顺从母亲,因为他反抗基本无效,但是他偶尔也会逆天。 跟在容华夫人身边的一个侍女忙劝道:“夫人别急,少主分得清是非黑白,不会迷恋那个凡间女子的。” 侍立在晨轩身边的墨羽,神色紧张,冷汗直流,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晨轩此时在气头上,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而且对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再怎么样闹她又能如何? 他对母亲拜道:“母亲,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还没给我保证,这就要走吗?”容华夫人怒道。 “保证什么啊!”晨轩不耐烦地说。 “保证你不会被那个凡间女子迷恋!” “这也是能保证的吗?”晨轩毫不让步。 容华夫人被他气得怒不可遏,大怒道:“你要是不跟我保证,我就不许你离开这里!” “好啊,如果你觉得这句话那么有意义的话,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迷恋她。”晨轩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你,你说的如此勉强,你,你根本是敷衍我!”容华用手指着儿子,大怒道。 “我不说你非要我说,我说了你又不相信,你说要我怎样?”晨轩也喊道。 容华夫人被他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怒道:“你出去一趟有长进了,我的话也不听,你现在就给我滚,滚!” 晨轩怒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墨羽也只得赶紧跟着晨轩一同离开。 容华夫人怒视着儿子离去,胸中血脉翻涌。自己为他担心了几天,没想到他心忧却是为了一个杀人的凡间女子!她与他才是血脉相连的母子,他们百年的母子之情,竟然还不如他对那个杀人的凡间女子的单相思! 想到此节,容华夫人便恨不能打死晨轩! 晨轩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是一肚子闷气。原本为了忆凝他已经够心烦了,母亲又要用如此粗暴的方式解决他的感情问题,让他是烦上加烦,怒上加怒。 他的房中摆着一个梨木桌,一块毛毡。毛毡的四周挂着丝绸的帘子,围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房间里还有两个花架,放着几盆吊兰和几盆月季,点缀着他的小屋,为他的屋子增添了生气。 他独坐在自己的房间,双拳紧握,墨羽侍立在他的身边,虽然为他着急,但是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晨轩在房中枯坐,脑海里都是忆凝。他想起他们初次相识,竟然同时转过身来,那场景,当时觉得尴尬无比,现在想来,却全是甜蜜。他也还记得在那片树林里,他吹着埙,忆凝吹着骨笛。那一天,他似乎听到了天下最美的乐曲。他也还记得,当柳一忆凝说出了他的破绽,他只得狼狈地落荒而逃,还竟然被她追上。 这一点一滴,都成了他最刻骨铭心的回忆。 过了片刻,他突然笑道:“我怎么忘了去找他呢!” 墨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问:“少主,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晨轩继续笑着说。 墨羽更加地莫名其妙,满脸惊讶地问道:“少主,你,你真的没事啊?” “谁有事我都不会有事的。”晨轩一脸轻松地说。 他一向乐观,即使再大的不开心,也可以让不开心的事随风而去。对于这一点,墨羽还是很清楚的。 “那您这是?”墨羽疑道。 晨轩起身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想找他好好聊聊。” “找谁聊能把你高兴成这样?”墨羽觉得不可理解。在他能想到的人中,任何人都不能解决他的问题。 “找一个曾与我有相同问题的人。”晨轩笑着说。 “相同问题的人?谁啊?”墨羽疑道。他实在想不到他认识的哪位神灵,遇到过跟他一样的问题。 他神秘一笑,说:“你拿上我的好酒,我们去彩虹谷,找东君喝酒。” 墨羽霍得想起易惜芩也有一段不好的过去,但东君殿下依然娶她为妻,夫妻恩爱。晨轩定要是去问问他,他该不该还爱着忆凝。 “少主,我这就去拿。”墨羽也不禁欢喜起来,笑着说。 彩虹谷一条小溪边草地上,铺着一个巨大的地毯,东君与晨轩跪在地毯上,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木桌上摆着酒菜,酒菜皆是用精美陶器装着。 他们的身旁,小溪潺潺流过。他们的四周乃是茵茵绿草,朵朵野花点缀其中,蝴蝶蜜蜂萦绕其间。 两边巨大的山峰将小溪夹在中间,而晨轩和东君则被环绕在这山谷里,似乎在一个巨大的摇篮中,仿佛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 墨羽侍立在晨轩身后,而一群仙女也在一旁侍奉。 酒过三巡,东君笑着问道:“听说你小子最近很郁闷啊,看起来怎么不像啊。” “我本来很郁闷,到你这里来,就不会郁闷了。”晨轩笑着说。 “我可是刚安抚好我家里的那一位,你要是再愁眉苦脸地来,我可要疯了。”东君笑着说。 “我晨轩是什么人,哪里知道什么叫愁啊!”晨轩大大咧咧地说。 “又胡扯!”东君本来不想拿他的伤心事来开他的玩笑,可看他好像没有一丝不悦的样子,便洗刷他道,“这几天某个人肯定在家里暗自流眼泪呢。” 晨轩猛地沉下脸来,说:“愁嘛,是有的,但是你可以帮我解决。” “我?”东君一惊,“我怎么帮你解决?我顶多也只得劝你看开些罢了。这些天我也是这般劝惜芩的,这人心难测,既然看错人了,就不要再对她上心了,把她忘了吧。” “不,你真的可以帮我解决,我是爱说玩笑话,这次我可是认真的。”晨轩一脸认真地说。 东君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愣了一下,又沉着脸说“晨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你要是听不进我的劝,想借酒浇愁,我也可以陪你,可是要说解决这事,我可真没法。” “不,你能帮我。”晨轩神情严肃地说,“她不爱我,她杀人还不是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我是,我是……哎!” 东君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微愣了一下,说:“你别急,慢慢说。” “你让他们都先退下,我们哥俩儿单独说。”晨轩道。 东君有些惊疑,他不知道晨轩想说什么神秘的事。他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挥手让侍奉的仙女们离开。晨轩也对墨羽使了个眼色,墨羽便也走开了。 第124章 :爱情真理 晨轩见他们都已走远,便对东君道:“其实最让我痛苦的是,我不知道该不该爱她。” 东君愣了一下,说:“这,这算什么问题。她犯的可是死罪,你爱她又能如何?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忘了她。” “不,不是这样的。”晨轩道,“这件事可以分开看,我既可以爱她,也可以看着她伏法。” 东君又是一愣,不知该如何应答。他甚至有些怀疑,他因为爱着忆凝,把脑子都搞坏了,连逻辑都不清了。 “我知道我这样说实在是太矛盾,我问你一个问题,还希望你不要生气。”晨轩说。 东君一听他说这话,便是心中一紧,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令他难堪的问题了。但是他们倒是熟识的很,晨轩既然预先打了招呼,让他不要生气,那他多半还是能接受。 “你说吧。”他紧张地望着自己的好友,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惜芩仙子她,她曾经与人私通。”晨轩小心翼翼地说“你,你为什么还是爱她?” 虽然他们是好兄弟,但这种问题未免太尖锐了。 东君不由得愣了一下,如果晨轩没有给他打预防针,他此刻恐怕就与他翻脸了!这问题的确是够让他难堪,他一时间脸涨得通红,面带怒色。 晨轩知道他的确不该问这个“愚蠢”的问题,但是他知道,他一定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无论他得到的答案会让他继续对忆凝痴心一片,还是会让他决心忘记她,他都确信他在得到东君的答案以后能够做出一个另他不悔的抉择! “东君,我绝对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他一脸赤诚,说,“我是很严肃地请教你,我知道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喜欢的那个女子也与人私通,而且她已经嫁过人了。” 东君默默不语,但是他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他不知道该如何讲与他听。但是在他的心里,自然是有答案的。 晨轩有些紧张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东君被他勾起那段千年前的往事,早已平静的心不免又起波澜。久久,他的心才平复下来。 晨轩虽然心急,但是他知道东君需要时间,也不言语,默默地等着他告诉自己他跟惜芩在一起的理由。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东君突然说。 “是什么?”晨轩紧张地问。 他一双渴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好像还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么紧张。他所期待的“道理”似乎是比大道还要重要的“真理”! “其实,爱一个人,又何必要那么在意她的过去呢?”东君笑着说,“一个人过去再好,以后也可能会变坏。一个人过去再坏,也有可能变好。所以你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要看她的现在和将来。惜芩再怎么样,那都是她过去的事了,而且她也早就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为何要一直抓着那件事不放,而错过了她现在的美好呢?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过去的错误,知道她现在爱的只有我一个,这不就够了吗?她愿意做我的妻子,只与我一个人长相厮守,我为何就不宽容些呢?这不仅是对她的宽容,也是对我自己的宽容。如果我不能与她在一起,我不仅是不放过她,也是不放过自己,我会痛苦难当,生不如死。你看现在我们结为夫妻,不是很好吗?” 晨轩听罢,思索了片刻,说:“你说的倒也是,不过,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明白自己的错误。” 东君劝他道:“她毕竟犯的是杀人的事,与惜芩不同。惜芩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杀人偿命,她已经没有改过的机会了。所以你多想也是无益,只能说这次你是看错人了。你所爱的柳一忆凝,并不是真正的柳一忆凝,你只看到了她的美好,却没有看到她的阴暗。” “也许吧。”晨轩苦笑道,“如果哪天她知道自己错了,我会义无反顾地爱她,我会微笑着送她去刑场。” 东君微愣了一下,劝道:“晨轩,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不苦,一点儿都不苦。”晨轩笑着说,“就像你说的,你明明爱着惜芩仙子,如果你没有与她在一起,你不也是苦的透透的?” “这还是不同的。” “不,兄弟,你终于帮我解开心结了。”他又笑着说,“不管她是否能明白自己的过错,我都会笑着去面对的。” 说罢他擎起酒杯,笑着说:“来,兄弟我敬你一杯,祝你和惜芩娘娘天长地久。” 东君还想劝他几句,此刻也只得举起酒杯,与他一碰。 晨轩喝下一杯酒,心中如释重负。 他心道:“忆凝,我该不该爱你,就把握在你手上了。” 他随即又起身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立刻回成昊氏去,迟了,怕是她已经……” “你,你要去找她?”东君惊诧地问。 “是,我要去找她。”晨轩的脸上露出坚定地神色。 “可是,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东君疑道,“你,你难道还要劫人不成!” “我当然不会劫人,我是想问她是否知道自己错了,哪怕是在她要被行刑的最后一刻。如果她知道悔过,我就原谅她,我依然爱她。如果她不知道,那就是我晨轩看错人了!” “可是无论她是否知道自己错了,她犯下的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你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必须知道我是否爱她,这很重要!” “即使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呢!” “我,我要跟她成亲!” 他这么一说,把东君震的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东君才喊道:“晨轩!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你要跟一个杀人犯成亲!谁会允许你们成亲!谁会给你们时间成亲!” “我不需要繁琐的礼节,我只要跟她随便行个礼,要大家都承认我们是夫妻便好!”晨轩坚定地说。 “你真是疯了!”东君怒骂道。 “我没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晨轩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脸上还浮现出了淡淡地幸福地笑意。 墨羽在一旁听着,也是目瞪口呆,一向循规蹈矩的少主,怎么竟要做这等离经叛道的疯狂事!他难道是被柳一亿凝传染了吗? 他是被“传染”了,但他不是被真正的“传染”,而是,感染。柳一忆凝的敢作敢为,早已感染了他那颗循规蹈矩的心了。她让他相信,世界上很多事,只要努力去做,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能。而如果不去做,那便真的不可能了! “告辞。”晨轩冲着东君一抱拳,便足尖一点,飞掠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成昊氏而去。 墨羽没法,也只得跟着他一道去成昊氏。他心中着急,先不算少主是否真的要与柳一忆凝成亲,单凭他说出这句话来,容华夫人都会打断他的腿! 东君忙起身对着天空大喊晨轩的名字,可是晨轩义无反顾,绝不回头。 他心中犹疑,是否要将此事告诉惜芩呢? 不多时,晨轩便到了成昊氏,而墨羽也紧跟着到了。 墨羽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劝道:“少主,你还是别去了,她可是杀人犯!” “我管她以前做过什么事,我只要问问她是否知道悔改了!”晨轩道。 “那话可不能这么说!”墨羽说,“照少主这般说,那犯了法度的人都悔改了,就不受到惩罚了?” “我,我……”晨轩急道,“我什么时候说她不用受到惩罚了!” 墨羽被他这么一问,仔细一想,似乎他真的没有说过这句话。 “可是,你说你要跟她成亲啊!”他又道。 “成亲不代表不受到惩罚,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会去劫她的!” “可是我,我那么想的!”墨羽有些委屈地说,“东君殿下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你跟她成亲有什么意义啊!” “我……”晨轩顿时无语。 顿了一下,他又道:“我知道这有点儿不可思议,有点儿不可理解,但是你放心,我是非黑白分得清楚,我知道她该受到惩罚,但是我依然可以爱她。我跟她成亲,只是想让所有人提起柳一忆凝的时候,知道她的丈夫,是我晨轩。” “啊!”墨羽惊呼一声,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他实在不能理解晨轩的思维。 “不跟你解释了。”晨轩说,“我得赶紧去部落,否则来不及了!” 此刻他已经在成昊氏的郊区,话音一落便火急火燎地往成昊氏奔去。墨羽也无法,只得在他的后面跟着。 当他进入成昊氏的时候,所见之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村庄还在,却安静地吓人。道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有的只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人!有的人还在痛苦地低吟着。有的人则完全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成昊氏往日生机荡然无存,一片森然之景。 晨轩立刻愣在了那里,吓得往后跌了一步,心中凛然。墨羽也是惊讶万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是真实的场景!他们才离开几天,这里竟发生了惊天巨变!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晨轩慌忙走到一个还有呼吸的年轻男子身边,蹲下身,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瘟疫,是瘟疫啊!”那人被病痛折磨地面色发黄,身体瘦削,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也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瘟疫!”晨轩心中一惊,怎么才几天,就发了瘟疫!而且来势如此凶猛! 他虽然是神灵,但是他对医术一窍不通,对于瘟疫,他束手无策。虽然他身在仙界,但是他也清楚,这人间最怕洪水猛兽!瘟疫一过,必然死人无数! 第125章 :触目惊心 远处有几个人,正抬着一个木板,缓缓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都用兽皮做的“口罩”遮着。木板上是一个死人,被麻布遮着全身,也看不清是何人。 他们走得近了,见晨轩与墨羽都没有戴着“口罩”,一个抬尸体的男子扭过头对两人道:“你们快把口罩戴着,很危险的。” 两人俱是愣了一下,然后道:“知道了。知道了。” 晨轩看着一具尸体从他的面前被抬走,不禁有作呕之感。更多的,是心痛。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死人,是否是虞伯家的人,又是否是他在成昊氏的朋友,又哪怕是他认得的人。 他想到了忆凝,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被处决,如果她没有被处决,又是否感染了瘟疫!想到此处,他立刻心急火燎,慌忙飞掠而起,墨羽也只得跟着他凌空而起。不多时,晨轩便在一处房屋前停下,此处正是柳一尚随的住处。 刚到他家门口,他便看见他家的院中,架了不少锅炉,柳一尚随与絮儿,黄伊都在忙着熬药。 “柳一尚随!”他在院外喊了一声。 他听得是晨轩的声音,不由得一惊,立刻抬起头来。两个女子也听出了他的声音,也都抬起头来。 “晨轩!”柳一尚随惊呼一声。他没想到晨轩竟然再次出现! 在成昊氏危难之际,他看到晨轩归来,不禁心中大喜。 柳一尚随放下手中的活,赶忙跑出院子,握着他的肩问:“你这些天跑哪儿去了?怎么都不打声招呼!你知道多少人在找你吗?你身边这位是?” 虽然他对他有诸多怀疑,但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把那些猜疑都暂且忘却了,有的只是对于这个“好人”纯粹的关心。这是柳一尚随自己都没想到的。 原本他就对晨轩不放心,而他又突然失踪,他本来应该对他更为怀疑才对,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他的怀疑与对他的担心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他想,大概是晨轩实在是太过纯良,让他的防线被他给生生融化了。 “我,我……”晨轩突然在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他不辞而别,实在太不负责了。 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没有把成昊氏的人平等地看成他的朋友,而是看成过客,如果是对他仙界的朋友,他断是不会如此的。 但是另他没想到的是,成昊氏的人却把自己当朋友,这让他不得不无地自容!他开始对凡人也有了自己见解,他们虽然有许多缺点,包括自己爱的那个女人,但是他们有灵魂,有思想,有力量!他们绝对有资格与自己平等相处!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辞而别!他是我的僮仆墨羽。” 墨羽向柳一尚随点头示意,柳一尚随也冲墨羽点头。 晨轩面含愧色,他知道其实没资格与他们平等的是他,他在他们的面前显得是多么的可笑和幼稚! “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柳一尚随问,“为何不说一声就走了。” “我的事,以后再说。我想知道,忆凝怎么样了?”晨轩紧张地望着尚随。 “她?”柳一尚随沉声说“她的事太多了,我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她杀人私通的事我都知道,你只要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晨轩说。 柳一尚随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为这个才走的。”晨轩沉吟,“因为我不想看到她人头落地的那一刻。” “你是怎么知道的?”尚随惊问。 “这说起来就更复杂,你还是先告诉我现在忆凝怎么样了。”晨轩急切地说。 柳一尚随叹了口气,说:“她倒是没死,可是她不知道让多少成昊氏的多少人为她而死。” 晨轩听他这般说,不禁心中一骇,惊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说成昊氏的人为她而死?”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面带惊骇地说:“难道,难道你说的是这里的瘟疫?” “是,我说的就是这里发生的瘟疫。”柳一尚随沉吟,“这是南山山神对我们成昊氏的报复!” “这,这怎么会!”晨轩惊呼,“他,他竟然为了忆凝这样做!” 墨羽在一旁也是惊诧不已,柳一忆凝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间女子,竟然不仅让自家少主对她神魂颠倒,还让南山山神为她报复整个成昊氏!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女人! “尚随大哥,你具体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晨轩急道。 柳一尚随叹了口气,说:“前些日子,司神显灵,找回了忆凝杀人的重要证物,于是我作证指控她杀人。原本司正大人要定她的罪,可是她却畏罪逃跑。我们没有追上她,至今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也不知是生是死。而在忆凝走后没两天,我成昊氏突然出现了瘟疫,想来是有个神知道此事,便报复我们。” “岂有此理!”晨轩不禁怒骂道。他知道柳一尚随说的是南山山神干节,暗想,即使南山山神是神灵,成昊氏的人都是凡人,他也不能用别人的生命来泄愤!况且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怪成昊氏的任何人,要怪,就只能怪忆凝自己! 这正是晨轩与卓英的不同之处,虽然他们都深深地爱着忆凝,但一个为包庇她而触犯刑律他自己也将受到律法的严厉惩罚,而另一个,则清楚地知道孰对孰错。 柳一尚随黯然道:“虽然我猜到此事是他所为,可是我没有证据,只能将我们的冤屈上告司神。而对于这瘟疫,我也只得尽我所能,救治我的族人。” 晨轩蓦地想起了虞武一家,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受到瘟疫的波及。想及此处,他立刻问道:“虞伯他们一家还好吗?” “他们家也有人因为瘟疫死了,虞伯他。”他犹豫了一下,说,“也在病重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 “你别说了,我现在就过去看他们!回头咱们再细说!”这些日子,晨轩与他们朝夕相处,在不自觉中已然把他们当做了亲人,此刻听他们家也有难,霎时便心急如焚,担心他们的安危,那种感觉,叫牵挂。 柳一尚随看得出他急迫地紧,也不挽留,说:“好,你先去罢。” 晨轩立刻飞掠而起,向他在成昊氏曾经的家而去,而墨羽也跟着他凌空而上。 柳一尚随等人见他们俱会腾云驾雾,心下惊讶,他们究竟是何许人也!无论是什么人,都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当下尚随便对柳一絮儿和黄伊道:“你们在这儿看着,我跟过去看看!” 说罢,他也足尖一点,追了上去。 晨轩在虞武家落下,见到也是一片凄凉之景。他慌忙进了虞武家,但是墨羽并没有跟着他进去,而是在外面等候。 他也未敲门,直接闯进了屋,只见他的儿女们围绕在他的跟前。他们都用兽皮遮着自己的脸,防止疫病的传染。 虞武自感自己已经要与祖先团聚了,因而把孩子们都叫了过来,要作最后的交代。此刻已然是交代完了,只平静地等待着祖先接走他的灵魂,到另外一个世界。 他见此情景,顿时觉得心中一痛,又是一酸,在此之前,他不知道他对他们有那么的在乎! 晨轩站在门口,几乎哽咽了。他到凡间一趟,体验到的,不仅有爱情,还体验到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的亲情。 而虞伯的儿女们听到动静,回头一望,却见是晨轩,顿时是又惊又喜! 晨轩哽咽道:“哥哥姐姐们,卢伯,我回来了。” 一个女子忙哭着对地上的老人道:“父亲,你快看看,是晨轩回来了,你不是老挂念着他吗?他现在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啊!父亲!” 虞武对于晨轩也是极为疼爱的,除了日久生情以外,也与晨轩极好的性情大大有关。成昊氏与他不怎么熟识的人都喜欢他,何况是与他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又被他救过的卢虞武。 晨轩快步进屋,扑到虞武面前,跪坐在地上。虞武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副垂死的模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初不辞而别是多么地混蛋!一股眼泪就要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在呆在这个家庭的几个月里,他感受到的亲情与温情,比他在上苫山庄中几千年感受到的还要多! 半响,晨轩才问:“这是什么瘟疫那么厉害,有药救吗?” “这是一种没有见过的瘟疫,传播极快,几乎是几天之内,几乎全成昊氏的人都得了病。得病之人上吐下泄,高烧不退,有些像痢疾,但是比那厉害地多。没几天,便有许多族人感染而死。”刚才那个女子说。 “我可怜的儿子,也没能躲过这场瘟疫。”另一个女子突然哭道。这个女子,便是卢成的妻子。 “你卢成哥也去了,还有卢羽哥的女儿也去了。卢羽现在也在病中。” 晨轩一听,心中又是震惊又是难过,卢成老实本分,虽然也不能算是与他特别要好,但毕竟还是情谊深重,现在听他已然离开人世,他心中也是极为难受的。 卢成的儿子,那个小男孩儿与他是极要好的,他是那么可爱,那么纯洁无暇,而且前几天他还让他把自己当马骑,现在,竟然听到他已经死去的噩耗! “这么厉害。”晨轩低声叹道。 他不懂医术,纵然是神灵,也不能救成昊氏于水火之中。但是眼前这个人,他还是有法救的,是他必须救的。 晨轩抬头道:“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是救虞伯,我还是能做到的。” 众人一听父亲又救,脸上都显出希望的神色。 “不过我救他的方法有些特殊,希望你们都回避一下。”他又说。 第126章 :仙血 几个人相互望望,都表示同意。他们对于他这个外人,还是信任的。何况现在已经到了危急时刻,容不得他们多想。 虞武的儿女们都退到了屋外,独留晨轩与虞武两人。他们虽然也想知道晨轩用的什么秘法,但是此刻情况危急,他们也只好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只是在门外议论。 晨轩狠了狠心,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一股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尖溢出。他忍着疼,把手指放到虞武的嘴边,另一只手撬开他的嘴,他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入了虞武的口腔。 他是神灵,他的鲜血足以抵挡任何人间恶疾。 此时,柳一尚随也赶到了虞武的家中,虞武的家人告诉他晨轩在屋中救治他,但要他们回避。 柳一尚随觉得蹊跷,便偷偷绕到他家后院,想从窗边偷偷观察。 他知道晨轩可能不是等闲之辈,便按照师父所教之法,收敛住了一切气息。柳一尚随伫立在窗边,正好看见晨轩似乎正把什么东西给虞武喂去。 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柳一尚随丝毫未曾注意到墨羽已经在他的身后盯着了。墨羽担心他对晨轩不利,便躲到他的身后,同样收敛住了自己的气息。但是他见尚随只是在偷看,并没有对晨轩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便没有出手。 “他在给他吃什么,要如此神秘。”柳一尚随暗想。 晨轩估计给他的血也足够抵御一切疾病了,便把手收了回来。他对自己的手吹了一口仙气,那个小小的伤口瞬间便愈合了。 柳一尚随看得明白,他是把自己的鲜血喂给了虞武,怪不得不让人看。那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血怎么会有治人疾病的能力?难道他有特殊能力? 晨轩又将手放在虞武的心脏上,一道神力注入,他的血在他的身体里快速地循环着,迅速占领了他血管的每一个角落。 俄顷,晨轩收了掌,观察着虞武——他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一点红润,渐渐地,他睁开了双眼。 晨轩见他醒来,心下稍安,他好歹是他在成昊氏认识的第一个人,又朝夕相处多日,结缘一场,他不想他死。 “虞伯,我是晨轩,我回来了。”晨轩有些哽咽地说。短短几日,他似乎感受到了人世变化无常的沧桑。人间,是一个比天界复杂得多的地方。 “晨轩?”虞武喃喃道,“是不是我要死了,出现幻觉了?” “不,不是幻觉。”晨轩忙道,“我真的回来了。” “晨轩,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啊!”虞武突然哀叹道,“咱们成昊氏发生瘟疫了。” “不,我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会尽我之力,帮成昊氏度过难关的。” 虞武微微一笑,说:“我们成昊氏的许多人,都到其他部落的亲戚家去躲瘟疫去了。你在这个时候选择留下,不辜负我成昊氏收留你一场。” 他又问:“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打声招呼。” “对不起,虞伯。”晨轩面含愧疚地说,“那天我看到我的仇人到了成昊氏中,我心中害怕,便想出去躲几天,也不敢回来打招呼,便跑到山中了。” 此刻的他,撒起谎来,已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了。自然,他也是知道,有时候撒谎是十分必要的,真相反而会引起麻烦。 记得初来时,他骗虞武说自己被仇家追杀时,心不知跳的是何等厉害。他现在虽然也是在欺骗,但是他并不是为了什么丑陋的目的,而仅仅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心中已然坦荡。 “原来如此。”虞武说,“你害的我们找了你好几天,还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不过现在你没事就好了。” “嗯。”晨轩点点头,说,“虞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虞武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除了虚弱以外没有别的不适。 “奇怪,怎么都没哪里疼了呢。”虞武奇道。 “是我治好您的。”晨轩笑着说。 “你,你会治病?”虞武不禁又惊又喜。如果他真是医术高明,能治好他,那整个成昊氏便有希望了。 “我不会治病。”晨轩有些抱歉地说,“我救你的方法,只能救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可是这种方法不能用在所有人的身上,我会吃不消的。” “孩子,你,你用的是方法?”虞武听他这么一说,倒吓了一跳。 他这么一说,虞武一猜便知,他用的是流血割肉之类的方法了。 “不要紧。”晨轩笑着说,“救我的家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孩子,你别吓我,你别牺牲太大了。”虞武有些担心地说。 “没事的。”晨轩一脸轻松地说,“你就别担心了。” 墨羽估计他们该说的都说完了,便在外面对晨轩传音道:“少主,柳一尚随在窗边盯着你呢。” 晨轩心中微凛,又对墨羽传音道:“他也是修道之人,对他也不必有太多的隐瞒。你不用管他,我自会向他解释。”而后又一脸常色地说:“哥哥姐姐们都在外面等着呢,我叫他们进来。我现在就去救卢羽哥。” “好,好。”虞武苍白的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 晨轩出了屋,一脸笑容道:“你们进去罢,虞伯他现在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了。” 在外面焦急等候的卢虞武的儿女们,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又惊又喜,慌慌忙忙进了屋。 晨轩见他们如此兴奋,也是欣然一笑,而后又到了卢羽的房间。 卢羽躺在地上,多次的上吐下泻让他也是面带菜色,如果不及时相救,恐怕也要去见祖先了。晨轩再次咬破手指,把鲜血喂到他的嘴里。 而柳一尚随也绕到了卢羽的窗外,偷偷地瞄屋中的晨轩。因为不敢一直盯着他,所以他咬破指头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没有瞧见,但他还是隐约看见,他似乎把自己的手指放进了那人的口中。 他如救虞武那般,又为卢羽运功。卢羽得到他的鲜血和真气,脸上也慢慢泛起红润。他原本就病的不如虞武那般严重,因此一开始就没有失去意识。他惊讶地望着失踪了几日又突然出现的“弟弟”,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晨轩看运功的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收了掌,问:“卢羽哥,感觉怎么样?” “我,我好像,没事了。”卢羽依然用惊疑地目光望着晨轩,结巴道。 “没事就好。”晨轩的脸上依然带着如阳光般的笑容。 “晨轩,你,你的血,为何可以救我?”卢羽问。 “卢羽哥,这是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能透露出去。”晨轩霍得一脸严肃地说,“若是成昊氏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我可应付不了。” “我知道,你一个人的血不可能救我们成昊氏所有人的性命。”卢羽说,“我自然是会为你保密,可是,你怎么会有此等能力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既然有这种神奇的能力,自然是不同于凡人的。”晨轩正色道,“你不必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害你,也不会害别人,也就够了。” “这,这我还是相信你的。”卢羽说,“如果你会害人,就不会跑回来救我。” 晨轩微微一笑,说:“卢羽哥你相信我就好了,其他的事你就不要问了。对了,虞伯的病我也治好了。” “是吗?”卢羽皱眉道,“父亲他怎么样?” “他很好。” “哎。”他突然一声哀叹,“若是你早两日回来,便可救我的女儿。” 晨轩顿时心中一痛,面带愧色,说:“对不起。” 卢羽摇了摇头,说:“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我妻子已经带着我的两个儿子回了娘家,他们应该能躲过这次灾难。” “一定会的。”晨轩笑着说,“瘟疫总会过去的,分离的亲人总会重逢。” 卢羽望着他的充满希望的笑容,顿时心中一暖,他也道:“是的,一定会的。” “卢羽哥,你好生休息。我得出去一趟。”晨轩道。 “好。” 晨轩出了房门,迅速移动身形,只一个瞬间就绕到后院,与正要离开的柳一尚随撞了个正着。 柳一尚随见他如一个幻影般突然从远处逼近,又化为人形,不禁一声惊呼!这绝对不是普通巫师可以做到的! “你什么都看到了吧?”晨轩阴着脸说。 柳一尚随心中一凛,对方果然功力高深,自己都已经收敛了气息,他还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 他的理智告诉他该恐惧,可是面对晨轩,他实在是恐惧不了。他对他,有一种特别的信任,恍然有一种他是自己人的感觉。 “我是什么都看到了。”尚随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里不方便说,你能跟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吗?”晨轩依旧沉着脸说。 柳一尚随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道:“好。” 说罢两人凌空而起,飞掠到了郊外的竹林中。 竹林郁郁葱葱,竹叶遮天蔽日,一阵秋风拂过,竹叶发出巨大的莎莎声响,在风中摇曳生姿。 晨轩与尚随在林中伫立着,纹丝不动,与摇晃的竹林形成鲜明对比。 柳一尚随沉着脸问:“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用这么紧张,首先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成昊氏的敌人。”晨轩说,“第二,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凡人。” “那你是?” “我是神。” 柳一尚随有些怀疑地望着他。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神。 “我知道我跟你们的山神,司神似乎差距有点儿大。”晨轩一张绷紧的脸立刻又放松了下来,他笑着说,“你不相信我是神也是在情理之中。” 第127章 :猫遛狗 “那你到我成昊氏是?”柳一尚随又问。 “我说了你更不信了。”晨轩又笑着说。 “好歹说说。” “我是想体验一下凡间的生活。”他又笑着说。 “啊!这!”柳一尚随一声惊呼。 “我就说了,你肯定不信的。”晨轩自嘲地说。 “我,我暂且相信吧。”柳一尚随勉强道。 晨轩又正色道:“这次我突然失踪,其实,其实是因为我的朋友易惜芩仙子告诉我,忆凝杀了人,将要被处死,她不希望我看到这一幕,叫我走。我当时万念俱灰,便谁也没说,偷偷回去了。” 柳一尚随有些怀疑地望着他,问:“这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真的,那我又怎么知道忆凝杀人的事?”晨轩反问道,“如果不是真的,那我又为何会不辞而别?” “这……”柳一尚随一时也答不出。的确,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又有什么比这更合乎情理的解释呢? “尚随大哥,我的身份你可以怀疑,我到成昊氏的目的你可以怀疑,但是我的为人和我对忆凝的爱,请你不要怀疑。”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是什么人,想来我们成昊氏的很多人都很清楚。”尚随说,“至于你对忆凝的爱,我也看得很明白。你说的话,我可以信。” “这就好。”晨轩笑着说。 “这次成昊氏遭了瘟疫,我一定会留下来,跟你们共度难关。”他又正色道。 柳一尚随霍得心中一暖,笑道:“不管你是人是神,在一个氏族危难之际,义无反顾出手相帮的人,肯定是个不错的人。” “那当然了!”晨轩笑着拍着胸脯说,“只有火才能炼出真金,我晨轩可是块大金子,自然是经得起考验的!” 柳一尚随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开怀一笑。自从成昊氏发生瘟疫一来,他似乎还没有哪一刻,紧绷的神经能像现在这样稍微松弛一些。 他突然脸色一沉,说:“那,那你不想找忆凝,不想知道她是生是死吗?” “我。”晨轩苦笑道,“我当然想知道,但是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成昊氏瘟疫事大。忆凝,她,我是想把她找回来,不过我只是想问她一句话。” “问什么?”尚随惊问,“难道你想问她是否爱你?” 晨轩笑了一声,说:“这怎么可能!我知道她爱的是奇君,我是想问她,她是否知道悔改。” “你要是问这个就不必了。”尚随说,“她畏罪潜逃,自然是不知道悔改。而且她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即使她知道悔改,也没有机会补救了。” “不,这不一样的。”晨轩说,“虽然同样是要被判死刑,但是如果她知道悔改,我依然会爱她。” 尚随听他这样说,心中陡然一惊,道:“晨轩,如果她说知道悔改,你,你该不是想劫她吧?” “我知道我的说法会让你们都有这样的联想。”晨轩苦笑着说,“但是我不会这样做的。我只是会爱她,我不会劫人的。不过,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希望她能嫁给我。” 话毕,晨轩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幸福而沉醉的笑容。 而在柳一絮儿那边,她与黄伊一边熬药一边等柳一尚随,絮儿见他久久不回,不免心中着急,便对黄伊道:“你说大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吧,能有什么事啊。”黄伊说。 “你看那个晨轩,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现在又突然出现,而且一出现就腾云驾雾的,太可疑了。”絮儿忧虑地说。 “是挺可疑的。”黄伊胸有成竹地说,“他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但是他肯定是好人,绝对不会对主人不利的。” “你这么确定?”絮儿有些怀疑。 “是啊。”黄伊说,“我挺喜欢晨轩的。” “我也挺喜欢他的啊。”絮儿说,“可是他太奇怪了,也许他前面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呢!” “不会的,装不了那么像的。” “你又知道了!”絮儿不服气地说,“你老在山里呆着,你懂什么啊!有的人为了达到他隐秘的目的,可以装的像个好人似的。” “絮儿姐姐,好歹我比你多活几百年呢,不会看错的。”黄伊轻松地说,“我从他的气息就能看出来他是不是好人。他不仅是好人,而且身上有仙气,要不就是修道之人,要不就是神仙。” “还神仙。”絮儿不屑地说,“神仙有他那样的!还跟我们这些凡间女子打闹。” “你这么说,就是看表面了。”黄伊一副教育小女孩儿的口气说,“我可是看到了他的内在的。” 絮儿撇了撇嘴,说:“少废话,你还是去虞伯那儿把大哥找回来吧。否则我不放心。” “这个容易。”说罢,黄伊便放下手中煽火的蒲扇,往虞武家而去。 片刻之后,黄伊独身返回。 絮儿见状,忙迎了上去,问她道:“大哥呢?” 黄伊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主人现在在哪里,我刚才去虞伯家,没看到主人。” “那坏了,肯定是出事了!”柳一絮儿惊慌地说。 “絮儿姐姐,你就别瞎说了。”黄伊说,“他只要跟晨轩在一起,肯定不会出事的。” “你就那么信任他!”絮儿恼怒道。 “对啊!”黄伊一脸无辜地说。 “不跟你扯他了!”絮儿又怒又急,喊道,“你快想办法把大哥给找回来啊!” “姐姐别急,我去找隔壁的阿黄就是了,它鼻子灵,找到主人不成问题。而且他对主人的味道应该也很熟悉。”黄伊说。 “那好,我去找辰石哥哥。”絮儿说。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黄伊笑着说,“别把给辰石吓着了,还以为主人出什么大事了。我去叫阿黄就是了。” “你叫阿黄?”絮儿疑道,“你能叫的动它?” “朋友嘛,帮个小忙而已。”黄伊笑着说。 “猫跟狗……”絮儿对此表示怀疑。 “也可以是朋友嘛。”黄伊笑着说。说罢,她潇洒地便去了隔壁。 絮儿看着她的背影,一片凌乱…… 柳一尚随被晨轩的话惊的半响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才说:“她爱的是奇君。” “我知道。”晨轩坚定地说,“你说的是现在,但是在我向她表明心迹之后,她也许会被我感动的。” “这……”尚随眉头一皱,说,“晨轩,你不要太乐观了,这,凭我对忆凝的了解,这真的不怎么可能。再说,这对一个将死的人来说,她到底爱谁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她是将死。”晨轩说,“可是哪怕被她爱一秒都是好的。” “你……何苦……” “不苦,一点儿都不苦。”晨轩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倘若我得偿所愿,那我也就甘心了。如果她不答应,我也不会怪她。你放心,这件事,我只会争取,不会强求。” “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怕你,到时候会很失望。” “让我打消念头是不可能的。”晨轩笑着说。 “如果把她找回来,即使她说她爱你,但是她马上就会被处死,又怎么可能与你成婚?”尚随又说。 “我不要什么婚礼,我就要与她拜拜天地,还有大哥你,让所有人承认我与她是夫妻就成。”晨轩笑着说。 柳一尚随又是一愣,良久才道:“这不可能!如果忆凝爱你,她也不可能答应你,因为这只会给你带来耻辱。何况她并不爱你!晨轩,你想的太天真了!你确实不像个神仙!” “尚随大哥,把看似不可能做到事情做到,是忆凝教我的。”晨轩笑着说,“我相信只要我努力,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的确是有这个魄力。”尚随叹道,“可她就是被这个魄力给害的。” “放心吧。”晨轩笑着说,“我是不会害谁的。我只会去感动忆凝,让她嫁给我。” “你,你真是疯了!”柳一尚随有些惊骇地说。 晨轩对他的反应也无所谓,笑着说:“大哥,到时若是忆凝答应了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她要能答应你,我绝不反对。” “那在此先谢过大哥了。”晨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现在还是成昊氏的瘟疫要紧,咱们还是不说这些了。”柳一尚随正色道。 “好,我这就跟你回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晨轩爽快地说。 话刚一说完,两人突然听见了狗叫声,而且是他们非常熟悉地狗叫声。 突然,一个黄衣少女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她的手里,牵着一条狗。 晨轩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有些神异,呆呆地说了三个字:“猫,遛,狗。” 柳一尚随一惊,原来他早就知道黄伊是妖,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你知道黄伊是妖?”他惊问。 “连她是妖都看不出来,那我还怎么混啊。”晨轩笑着说,“只不过,我看她身上没什么邪气,所以一直没说。而且她在你身边,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猫,想必你也知道她的身份。” “我自然是知道的。”尚随说。 说罢,黄伊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她满面笑容地说:“表哥,晨轩,你们俩是要说什么秘密的事啊,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害的絮儿姐姐担心,非要我找过来。要不是阿黄鼻子灵,我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来。” “没什么。”尚随说,“你别瞎问了。” “好,不问就不问。”黄伊笑着说。 “我们回去吧。”尚随道。 “好。”晨轩答应道。 黄伊则抱起阿黄,笑着说:“阿黄,姐姐带你飞咯!”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網 第128章 :求援 说罢,三人便一同足尖一点,飞掠而起。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柳一尚随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晨轩是仙的身份,只是让他与自己一道救治病人。 晨轩虽然什么医理都不懂,但是他至少四肢健全,又不担心被传染,照顾起病人来也异常卖力。 而墨羽也跟在他的身旁,与他一同送药打杂。 而且他也不仅是在照顾病人,他每到一处,便记着这家人死了多少人,是何地域。一天下来,成昊氏哪些地方疫情轻微,哪些地方疫情严重,他心中已经有数了。 在发生忆凝的事后这里突然爆发了如此厉害的瘟疫,原本就过于巧合了,他这一天调查下来,有一件事,他更加确定了——这绝对不是天灾,而是**! 他与成昊氏众巫师忙碌了一天,倒也不觉得累,晚间,他便带着自己的收获到柳一尚随处拜访。 成昊氏经历此次浩劫,病死者和逃难者甚多,白日里几乎路上就无人,夜间便更是安静地诡异。 晨轩是神,走在这样阴森的道路上他倒是不怕,只是从心底升起一丝寒意和难过的感觉。 此刻柳一尚随、絮儿和黄伊都在家中。经历了白天的劳累,他们还不能休息,都在屋中忙着整理药材,屋中也熬着用于消毒的草药,苦中带香的气味在屋中弥漫。 看到晨轩来了,几个人都颇有些意外。主宾坐定之后,晨轩神色严肃地说:“这次瘟疫来的好生怪异,有些话我必须说。” “你发现什么了?”柳一尚随问。 “因为我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次瘟疫是个偶然,因此我按照我的想法特别留意了一下。”晨轩说,“按照瘟疫重灾区的位置,都是有水井的区域,而几乎没有瘟疫的地方,则是靠在河边。这说明……” 晨轩向两人一猫使了使眼色,几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他们从一开始,也没有相信这是普通的瘟疫,因为它来的实在是太巧了! “我看是南山山神的可能性很大。”晨轩说。 柳一尚随笑了笑,说:“在你刚回来的时候,我不就说这其中有问题么,不过你要说是南山山神,我可不敢说是,还是不是。这对于我这个凡人来说,那可是大逆不道。” 晨轩也笑了一下,说:“咱们都明白也就是了。” 笑完他又正色道:“还有一件事很奇怪,你们两个也在重灾区之地,怎么你们周围的人都发病了,你们却安然无恙?难道你们巫师巫女有什么保护自己的秘法吗?可是我看别的巫师巫女也有病倒之人,按道理不应该是如此。” “晨轩,你有所不知。”尚随道,“我师承四海散人,在萤火谷吃了不少仙草仙药,凡间的毒物已经拿我没奈何了。不过絮儿她的确很奇怪,她只是个凡人,天天还与病人打交道,不知道为何没有发病。” “四海散人?”晨轩一惊,他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柳一尚随,一副看怪物的神情。 “你,你什么表情?”柳一尚随被他看得发怵。 “我听说,四海散人的弟子,没几个正常的……”晨轩幽幽地说。 “你想说我应该不正常?” “不不不!你挺正常的。”晨轩忙道。 “他那个师父是有病,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非要认我当干妹妹!”絮儿抱怨道。 “他是个讨厌的老头!”黄伊也抱怨道,但只一瞬间,她便换了一副表情说,一副花痴相说,“不过,他给我安排的主人倒是挺好的,对我又好又英俊。” 柳一尚随一听,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晨轩也是一愣,想要一阵狂笑,但是最后还是憋回去了。柳一絮儿像个姐姐似的教训她道:“你可真不害臊,瞎说什么呢!” “我只是个妖怪又不是人,说说怎么了!”黄伊争辩道,“我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嘛。” “别争这个问题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瘟疫的事。”晨轩正色道,“依我看,用止泻药虽然也是可行的,但是这毒太猛,只有病情较轻的人才能治好,我看还是得找出这井中的毒为何物,找到它的解药,才能制住这场瘟疫。” “你说的我也知道。”柳一尚随说,“可是这井水味道与平常无异,闻也闻不出什么,实在是难以判断。” “不要紧。”晨轩说,“我可以拿着它去求一位大仙试试。” 絮儿插嘴道:“你说的是炎帝神农氏吗?” 晨轩一奇,道:“你是巴人,怎么知道炎帝神农氏的?” “是齐伯给我讲的,他是华夏族人。而且在许多年前,咱们成昊氏也发生了瘟疫,他还求炎帝神农氏给我们成昊氏解除瘟疫呢!”絮儿说。 “那倒真是奇了!”晨轩笑着说,他神色陡然一变,又道,“不过既然在多年前已经帮过你们一次,这一次……” “你不说是成昊氏不就是了!”絮儿道。 “大仙明察秋毫,没那么好骗。”晨轩笑着说,“到时候我说的凄惨诚恳些就是了。只是最好有几天前的井水,那就更好了。” 柳一尚随一笑,说:“我多了个心眼儿,专门藏了一些水。” 晨轩一拍几案道:“那太好了!” “晨轩,咱们成昊氏就拜托给你了。”尚随道。 晨轩突然一脸坏笑,说:“我可是成昊氏的女婿,这个时候自然要挺身而出的!” 柳一尚随开始一怔,既而又笑道:“这个时候也只有你笑的出来。” 絮儿和黄伊都是一脸疑惑地望着晨轩。 “都沉闷了一天了,该轻松轻松。”他继续笑着说,“否则在我们病死之前,先抑郁而死了。” 黄伊笑着说:“这是我这几天听到的最舒心的话了。” 絮儿则疑问道:“晨轩,你刚才说你是成昊氏的女婿?” “是啊。”晨轩笑着说。 “你娶了谁啊?”絮儿又问。 她知道晨轩喜欢姐姐,可是他们尚未成亲,姐姐又下落不明,他怎么突然说自己是成昊氏的女婿? “小丫头,我这个女婿是说笑而已。”晨轩笑道,“不过呢,大哥是已经同意了的,是吧,大哥?” 柳一尚随一笑,说:“我是答应了,正主还没答应呢。” “晨轩,你没事吧,你来真的?”絮儿惊问道。 “当然来真的。”晨轩笑着说,“不过这事儿得看你姐姐同不同意。” “不可理喻。”絮儿撂下四个字。 黄伊则在一旁如后世粉丝般露出一阵痴迷的表情,说:“好浪漫啊!” 絮儿白了她一眼。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一切还是等找到忆凝再说。”晨轩突然黯然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活着,我好想亲口问她,她是否知道自己错了。” “晨轩,别这样。”尚随劝道,“不能确定事就不要去想了,现在最要紧是解决我成昊氏的疫情。” “我知道。”晨轩说,“人命关天,我不会怠慢的。” “我这就把水给你,你明日就去如何。”尚随道。 “事不宜迟,自然是越早越好。”晨轩说,“实在是不知道毒药是什么,也可以找神农氏要点儿治肠胃病的仙草,那也是好的。” 而后尚随便把一个竹筒交给了晨轩,晨轩带着它,回了虞武处。 他将那一筒水视为珍宝,紧紧地握在手中,又吩咐墨羽一定要在暗中看住这筒珍贵的水。 第二日清晨,晨轩一起来,便骗虞武说他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取药,也许那药会对成昊氏的瘟疫有帮助。虞武也没有怀疑,便让他去了。 他走到一个无人处,便腾云驾雾,往方丈山而去。 晨轩在此处降下云端,但见树木蓊郁,鲜花如海,林中飞禽走兽无数,一片祥和之境。 “墨羽,出来。”他吩咐了一句。 墨羽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少主,有何吩咐。”。 “无事,只是你躲在一旁,对火云洞三位大神不够尊重。”晨轩说。 “小的懂了。”墨羽说,“小的还有一事禀报。” “什么事?” “昨晚真的有人打那个竹筒的主意,不过被我拦住了。” 晨轩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说:“被你拦住了就好。”晨轩说,这一下更可以证明这场瘟疫中是有名堂的。” “少主说的是。” “走吧,咱们去找炎帝神农氏去。”说罢,他便向火云洞走去。 晨轩到了火云洞,便要洞口的童子向洞中三位大神通报。他在洞口等了片刻,童子便要他进去。 童子引得他到了洞中,伏羲氏,轩辕氏和神农氏都在。三位大神并排而坐,伏羲氏在中间,轩辕氏与神农氏分列两边,皆是仙风道骨,飘逸出尘。 伏羲氏与神农氏皆是一身麻衣,又无颜色,朴素异常。唯有轩辕黄帝一身丝绸帝服,华贵无比。但是三人气度不同,如此穿着,都是恰到好处,让人望而生畏。 晨轩和墨羽跪下道:“拜见三位老爷。” 伏羲氏摆手道:“起来罢。” 两人随即起身。 晨轩道:“小神今日来火云洞叨扰三位老爷,只为了成昊氏的瘟疫。” “成昊氏?”伏羲突然一声惊呼,“你说的可是巴人的成昊氏?” 神农氏和轩辕氏知道是发生了瘟疫,也是都面露忧色。 晨轩心中一疑,伏羲氏是华夏先祖,怎么对巴人也如此了解?而且他为何有如此反应,似乎与那里有什么瓜葛。他转念一想,成昊氏在雷池附近,不就是伏羲氏孕育之处,华胥部落故地吗? 他道:“是巴人的成昊氏。” “你不是在西南的上苫谷吗?怎么为巴人请命?”伏羲问。 第129章 :车前草 “我在凡间游走,到了成昊氏。”晨轩道,“没想到那里突然发生了瘟疫,凶猛异常,我眼看他们无法应付,又恐怕是被恶神所害,因此想找神农氏出手相救。” “恶神?”伏羲一疑,“你指的是谁?” “是南山山神干节。” “一个山神为何要向一个氏族投毒?”伏羲问道,“可是族中有人得罪了他,他要降罪于成昊氏?” “成昊氏的人的确是得罪了他,但是他们没有做错。” “说清楚些。” “成昊氏有个女子,叫柳一忆凝……” 他还未说下句,伏羲便打断他道:“你不必说了,我都清楚了。” 晨轩住了口,惊疑地望着他,难道他仅凭一个名字,就知道事情发生的始末了? “她的事惜芩都已经告诉我了。”伏羲又说。 晨轩恍然大悟,他倒忘了惜芩是伏羲的女儿了。 “她现在如何了?”伏羲问。 “她跑了,至今不知所踪。” 伏羲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惜芩说,她有一半华夏族人的血统,那这么说来,还也算我的后人对不起巴人了。” 黄帝又道:“伏羲老爷,您这么说也不对,我记得巴人中也有您的骨血。” “我的孙儿后照是带着一些人到了西边,不过现在的巴人也不光是他的后人。他去之时,那边已然是有人烟了,只是没个巴人的名号。” 晨轩在下面都听得晕了,这些民族真是错综复杂,血脉相连。如果要纠结与这个问题,那怕是纠结个三天三夜也纠结不完。 晨轩暗想,不要再分来分去了,直接说救还是不救啊,事很急啊! 他虽然内心焦灼,但是也不敢冒犯三位大神,只得耐心地等着。 伏羲微皱眉道:“既然这瘟疫不是自然产生,而是有恶神相害,如果神农氏不帮忙,成昊氏之人恐怕真的难以应付。” “多年前,我倒是救过成昊氏一次了。”神农氏道,“这一次,我就不亲自前往了,你且说是个怎样的病症。” “得病之人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几天便要了性命。”晨轩道。 他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赶忙把袖中的那筒水拿了出来,捧着它道:“这是成昊氏几天前的井水,请您鉴别其中有什么毒物。” 一个童子接过晨轩手中之水,呈给神农氏。神农氏接过他所呈之水,闻了半刻,便道:“这水中是有一味草药能使人上吐下泄,不过仅仅是草药,便不能让其传染,一旦药性被稀释,便不会有人再中毒,这所谓的瘟疫几天便会过去,这井水中,应该不仅仅是被下了药这么简单。” “那大仙可知道是那种药,可有对策?”晨轩又问。 “无色无味的泻药虽然有几种,但是不要紧,我那百草园中培育了一种车前草,比凡间的草药药性要强几十倍,我把它们都送与你吧。” 晨轩心中一喜,立刻拜道:“多谢神农氏。” “如果如你所说,是有人暗害成昊氏,那把这人找出来是极要紧的。”神农氏道,“也许他是在持续的投毒,也许他还会以另外的毒药来毒害成昊氏,此人若是不找出来,成昊氏的瘟疫恐怕永远都不会结束。” “神农氏提醒的是,我会帮他们找出暗害他们的人。”晨轩说。 神农氏吩咐童子道:“去拿车前草来。” 童子领命,出洞去拿草药。 晨轩心中喜不自胜,跪谢道:“多谢三位老爷。” 伏羲敏锐地感觉到,晨轩对成昊氏,绝不仅是巧遇瘟疫,怀着一颗仁爱之心出手相救那么简单。他对成昊氏,好像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晨轩,你在成昊氏呆过多少时日?”伏羲笑着问道。 “不少时日。”晨轩说。 “你是否感觉到人间与仙界的不同了?” “是。”晨轩说,“非常不同。” “你喜欢上凡间了吗?”他又笑着问。 “是。”晨轩说,“那里是个很美好地方。” 墨羽在一旁心道:“不仅喜欢上凡间了,还喜欢上凡间的女子了。” “你看到了那里的人为了嫉妒去杀人,还觉得那里美好吗?” “当然。”晨轩说,“丑恶在哪里都是有的,若是为这个就认为凡间是个黑暗的地方,那便是带着偏见了。” 墨羽又心道:“他不仅不因此觉得凡间丑恶,甚至对杀人的那个女人,还念念不忘。” 伏羲微微一笑,以示赞同。 其他两位大神亦是欣然一笑。 他们皆是凡人成圣,对凡间的感情与看法自是与其他神灵不同。 俄顷,童子背着一个看似普通的竹筐,进洞禀告道:“老爷,我把车前草都放在这个竹筐里了。” 竹筐中是依然晒干的车前草。晨轩也不认得什么草药,只见是一筐黑色的干草。 “你把它交与他吧。”神农氏道。 童子把竹筐取下来,交与晨轩,晨轩接过竹筐,发现它竟然“奇重无比”!说它重,并不是晨轩提着吃力,而是他感受到的重量,远远大于它应有的重量。不过对于他这个神灵来说,千斤之物对于他来说都是小事,何况他只感受到了百斤的重量。他暗想,这竹筐定有古怪,筐中的车前草,绝不只是他看得那么少。 草药是极轻的,若是几百斤,也不知是多少箩筐! 他见神农氏如此慷慨,心中不禁暗喜。 当下再拜谢道:“多谢三位大神,小神告辞了。” “你去吧。”伏羲说。 晨轩与墨羽转身离去,又驾云回了成昊氏。 他回去之后,把所经历之事都告诉了柳一尚随等人,而后把车前草交给了他们。他们见他带回仙草,不免心中喜悦。 车前草被一点一点地从竹筐中拿了出来,果然如晨轩所料,它的数量大的惊人。若要堆起来,几乎是要堆成一个小山! 柳一尚随等人见是如此多的仙草,不禁又惊又喜。 他们把车前草分到各个巫师巫女手中,又分别煎熬,再分到各个病患手中。 此药接受了灵气,自是药力强劲,许多稍微得病重一些的人也能痊愈。柳一尚随等人虽然心中欣慰,但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说不定什么时候,对方又换了一种毒。 而且现在是否还有毒源他都还不清楚,心中难免还是焦虑万分。 黄昏时分,暮云蒸蔚,一个女子翩然降临。她一身白色的丝绸衣衫,在落地之后的瞬间变成了麻布衣服。 她之所以要换这一身常人装束,自然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的注意。 女子泰然自若地走入了成昊氏地界。当她进入成昊氏聚集地时,不禁吃了一惊,才短短几日,这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一入其中,便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街道上几乎无人,却有不少尸体!因为已经过了几日,死人愈来愈多,而活人大多已经离开了此处,尸体无人搬运,加上天气还比较炎热,有的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虽然她已经是得道的仙子,但看到死人遍地的恐怖场景,还是心中大震。她不知道短短几日,成昊氏究竟发生了什么!柳一尚随,会有事吗? 想到此处,她顿时心慌了起来,立刻足尖一点,即刻往柳一尚随处而去! 她在一无人处降下云端,连奔带跑到了他家,却只见柳一絮儿在院子里熬药,院中飘散出浓烈地艾草和其他草药混在一起的苦涩味道。 而院中也额外架起了许多用木头搭起来的简易的炉灶,每个灶上都挂着一个陶罐,熬着药。 虽然柳一絮儿不认得榆洛女,榆洛女却在暗中看到过柳一絮儿,她知道她是他的妹妹。 她站在篱笆外,一脸慌张地问:“絮儿姑娘,你大哥呢?成昊氏发生什么事了?” 絮儿扭过头来,疑问:“你是?” “我是柳一尚随的师姐榆洛女,前几天就是我在婚姻女神庙前与柳一忆凝打斗啊!”她急道。 絮儿站起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师姐啊!大哥出去诊病去了。你快进来吧。” 榆洛女进了院子,又问道:“你们成昊氏怎么了?怎么到处是死人?” “我们成昊氏发生了瘟疫,这些天我们都在苦战瘟疫呢!”柳一絮儿说。 “瘟疫!”榆洛女心中又是一紧,柳一尚随是巫师,如果发生了瘟疫,他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人,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你大哥他没事吧?”榆洛女忙问道。 “他不会有事的。”絮儿平静地说,“他在萤火谷吃了不少仙草之类,凡间的瘟疫奈何不了他,师姐难道不知道吗?” 榆洛女心中微慌,而后又撒谎说:“我只是太担心他,倒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又关心地说:“絮儿姑娘,你**凡胎的,又没吃过什么仙草,要小心。” “我知道。”絮儿笑着说,“我现在就在熬药消毒呢!” “嗯。”她点了点头。 “对了,你去追姐姐,追到了吗?”絮儿又问。 “没有,而且我一直打听,也没有找到一丝的线索,现在要想再找到你姐姐,恐怕难了。”榆洛女说。 “司正大人派人出去找,也没有什么消息。而且现在成昊氏发生瘟疫,所有的人都忙着应对它,也没人再出去找她了。”絮儿一脸着急地叹道,“哎,怎么会这样呢。竟然会让她跑掉。” 榆洛女原本以为她是为她不能伏法而焦虑,却又听她说:“她医术那么好,如果她在成昊氏,一定可以让我们成昊氏少死些人的。”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榆洛女叹道。 “也不知道,如果她还活着,知道了成昊氏的瘟疫,会不会回来。”絮儿说。 第130章 :神秘来客 “别说她了,现在她是死是活没有人说的清楚,我倒是还能为你们成昊氏尽绵薄之力。” “那就劳烦仙子了。”絮儿笑着说。 “不必客气。”榆洛女回以一笑。 絮儿于是把她领到他们所住屋旁的一个屋子里,那里是专门熬药的地方。屋中有整齐排放的一排土灶,用于熬药。此刻正是瘟疫爆发之时,所以几乎每个灶上,都放了药罐。柴禾在灶中熊熊燃烧,陶制的药罐的盖上,都冒着白烟。 她让榆洛女看好这些药罐,并说了每一罐药好的时间,便又出去管外面的药罐了。 不多时柳一尚随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脸的疲惫和沉痛。虽然作为巫师,已然是见惯了死亡,但是瘟疫,他倒是还未曾经历过。每天都看到那么多的族人死去,他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絮儿见到大哥,便告诉他榆洛女已然回来,但是并没有找到忆凝。 他原本也没有对找到忆凝有什么太大的希望,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是特别失望。 柳一尚随进了熬药的屋子,看到榆洛女正在给灶里添柴,便喊了一声:“师姐,你回来了。” 榆洛女听到他的声音,起身一瞧,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才算彻底放心。她放下柴禾,快步走了过去,柳眉紧皱:“听说成昊氏发生了瘟疫,你要小心。” 她一双美丽的眼眸中尽是关切之色。 柳一尚随淡然一笑,说:“没事,我在萤火谷,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仙草,早已是百毒不侵之身了。” “我知道,絮儿刚才已经给我说了,可是我还是担心,毕竟这次瘟疫来的太猛,也太蹊跷了。”榆洛女还是有些担心地说,“也许你吃的那些东西并不足以抵御。” “我知道。”柳一尚随说,“我与其他巫师一样,诊病时都用兽皮蒙了脸的。” “对了。”柳一尚随又问,“你找忆凝,可有线索?” “我找了不少地方,可是就是找不到她的踪迹。”榆洛女说,“现在不管她是死是活,再想找到她,恐怕是难的很了。” “现在她倒反倒不是重点了。”尚随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破除瘟疫。” “嗯。”榆洛女点点头,突然话里有话地说,“你有没有想过,这瘟疫……” “想过。”柳一尚随知道她的意思,说。 “是你告的状吗?”她又问。 “什么意思?”尚随表面上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实则暗暗心惊,她才刚回来,怎就知道他们告状了! “如果不是有人告状,成昊氏的每一口水井,不会有神在盯着。”榆洛女笑着说。 尚随心中一惊,这女子果然是冰雪聪明! 既而他又是一喜,看来他们的信息成功地传达给神灵了!也许这件事,可以在司神的庇佑下水落石出,一如忆凝的事! 在成昊氏发生瘟疫之后的没几天,成昊氏的巫师便在伯林的带领下向他们的祖先廪君祷告,祈求祖先保佑他们成昊氏度过这场浩劫,同时也司神祷告,说他们是受人所害,祈求司神找出害他们的恶魔。他们知道忆凝的事就是在司神的指点下才被揭发了出来,成昊氏与南山山神的恩怨司神也应该是很清楚的。因此他们在祷告中并未提及干节,也不敢提他。因为他们只是凡人,“诋毁”神灵是大逆不道! “他们守在那里,起码可以保证水井不会再次被人下毒,但是现在他们得的病有传染性,即使守住了水井,疫病还是会传染。”榆洛女说,“为今之计还是要找到解药。” “这个我懂。”尚随说,“可是这解药……” 说到此处,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巫医,看到自己的族人饱受疫病之苦,却不能找到解除族人痛苦的方法,心中自是痛苦。这些天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族人在他的面前死去,他心如针扎却又无能为力,其痛苦可想而知。加上连日的疲惫,此刻他那原本英俊的脸看上去是那么的憔悴和苍白,眼神也是那般的无力。整个人都是一副颓然之态。 榆洛女看他这副神情,自是心疼万分,但是她不懂医术,想帮他却有心无力。她只得伸手轻轻地抚摸眼前她爱的这个男人的脸颊,想要给他一些安慰和力量。 她黑色的眼眸如琉璃般晶莹剔透,泛起温柔之色。 柳一尚随顿时心中如一股暖流涌入,暖流顺着他的血液流遍全身。它似乎一只温柔的手,安抚着他每一个疲惫的细胞。 “对了。”柳一尚随突然神色一喜,说,“晨轩从神农氏那里求来了一味仙药,对我们成昊氏的疫病有所帮助。” 榆洛女一疑:“晨轩是谁?他怎么能见到神农氏?” “他是个神,一个很奇怪的神。”尚随笑着说。 “神?”榆洛女一疑,突然又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她思索片刻,霍得想起,易惜芩曾告诉她有个神祗喜欢忆凝,还在成昊氏发生了不少事,那个神祗,好像就叫晨轩!她忙问道:“他是不是喜欢忆凝?” 尚随一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惜芩姐姐曾经跟我讲过他。”榆洛女又说,“他现在还对忆凝痴心不改?” “是啊。”尚随说,“他现在就在成昊氏帮忙呢。” “为了忆凝?”榆洛女一惊。 “不完全是。”尚随道,“他曾经寄住在虞伯家,对虞伯家的人和成昊氏都还是很有感情的。” “这么说来,他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了。” “是。”尚随说,“他倒是个极好的神灵,偏偏却喜欢上了忆凝。” “这事儿怎么说的好呢。”榆洛女说。 她望着尚随,又心疼地说:“你不过一介凡人,即使不会被传染,也不要太累了。” “我知道。”柳一尚随温柔一笑,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的温暖和爱意。 “师姐,有人叫我把这个交给你。”突然门口传来了絮儿的声音,她手中晃着一个兽皮做的手帕。 榆洛女心中一疑,是谁在这个时候找她,而且还不露面? 她走到门口,接过手帕,不禁心中一凛,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是他吗? 柳一尚随也跟着走了过来,往那帕上一瞧,赫然是一只老虎,而且还是一只白虎! “这是什么意思?”柳一尚随疑道,“这不是我们巴人共同的图腾吗?” 榆洛女捏着手帕,沉声说:“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得出去一趟。” “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吗?”尚随问。 “不能。”她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他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难道凭他们的关系,榆洛女竟然都不信任他吗?又或是,她有什么秘密? 榆洛女看出了他的心思,只得说:“隔墙有耳,整个成昊氏都在监控之下,若是被听了去,怕是要坏事。” 神灵常“吓唬”凡人自己神通广大,一切都逃不过他们的掌控,实则是派了些人在暗中监视,虽然不可能把每个人的每一句都听得那般清楚,但是氏族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全都会一一禀告。他们偶尔也能碰巧听到或者是看到一些私人的事,比如谁与谁有私情,谁偷拿了谁的什么东西,谁说了谁的坏话,也会如实禀告给神灵。然后神灵再拿这些听到的消息来“吓唬”凡人,造成自己无所不知的假象。其手法倒有些像一些所谓的“算命先生”。 榆洛女也曾是渝水女神,对这一点是极为清楚的。她猜他定然是为成昊氏的瘟疫而来,若是被干节知道他来了,恐怕不妙。 “我去去就回,你不必担心。”榆洛女安慰他道。 “嗯,你去吧。”尚随道。 榆洛女出了屋,眉尖微蹙,快步向郊外而去。她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与他碰面,但是她知道若是她走到无人处,他自然会出现。 疾步走了片刻,她到了她所熟悉的渝水。此处为一片河滩,芦苇茂密,河的对岸是一排连绵起伏的丘陵。榆洛女知道身后有人在跟着她,便一挥衣袖,凌空而起,飞掠到了河对岸的山峦之中。她知道自己对于成昊氏是一个“特别”的人物,南山山神一定会派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暗想,他现在一定惶惶不安,怕自己回来找他报仇吧! 这座山她极为熟悉,一下子便躲进后山的毛竹林中,不见踪影。毛竹林长得极为浓密,绿色的竹叶遮天蔽日,恍若一片绿色的海洋。竹林中遍地都是枯叶,给土地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叫人踩着极为舒服。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上她之后,才勉强舒了口气。 倏忽间一道白光划过,化为一个极英俊的男子,他一身黑色长袍,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神秘而深沉。 那人紧皱眉头,一开口便问:“把跟着你的人甩了吗?” “放心吧。”榆洛女道,“我已经把他甩了。” “那就好。”那人沉吟。 “我看到给我的手帕,我就猜到是你。”榆洛女笑着说,“我果然没猜错。” 务相微微一笑,虽然成昊氏发生瘟疫,让他夜不能寐,但是此刻见到了他最爱的女子的笑容,心中稍稍宽慰。 “不画明白点儿,你又怎么肯出来呢?”廪君道。 “洛女,这里可是南山后山,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他又笑着说。 “最危险的地方自然是最安全的。”榆洛女笑道,“以你的修为,自由出入南山而不被察觉,想来也是极容易的。” “那是自然。” “廪君,您是为成昊氏而来?”榆洛女问。 “是”廪君道。 他本是为成昊氏而来,但能在这里遇见榆洛女,对于他来说则是个意外之喜。 第131章 :葬礼 “成昊氏瘟疫的事你也已经知道了?” “孟涂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沉声说,“如果这件事查实是他做的,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那个杀人的死丫头,也真是个祸害!不仅因为她杀人弄得两个氏族不和,现在她又把养育它的部落害成此等模样!若是找到了她,非要把她碎尸万段不可!” 他的眉宇间透出一种威严,语气中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榆洛女见了,不免心神一荡。 但她又转念一想,此事要查实是何等艰难,一如查谁是放走大倪的凶手。自己的仇至今未报,现在又添一新仇!也不知道这两件大仇,何时才能报! 一念及此,她不禁眉尖微蹙,眼神黯淡。 “怎么了?”刚才还神色凛然的廪君,此刻又把刚强之气化为了万种柔情,眼神温柔如水。 “我只是想,此事实在太难查实了。恐怕,会与我的事一样,成为无头公案。”榆洛女叹道。 “此事你不必担心。”廪君道,“如果此事能再确实些,即使按正常的渠道不足以定他的罪,我也一定会设法为我的子孙报仇的!” 榆洛女一听他这话,顿时心安了些,她微笑道:“那我替成昊氏的族人先谢过了。” “那是我的后人,我自然会庇佑他们,哪里需要你谢。”廪君也笑道。 她一想也是,自己是自作多情,便又笑了起来。 廪君见她笑靥如花,也是心中豁然,成昊氏发生瘟疫的愁闷也散去不少。 “对了。”他又笑问,“你怎么也呆在成昊氏?” 其实他心中猜到她多半是为了柳一尚随,但是他为了确认此事,还是不漏声色地问了这一句。 “我……”榆洛女的的脸上突然泛起两团红霞,不知道该怎么说。 廪君看她这副小女儿的样子,便知道是没错了,他顿时心如刀绞,呼吸如堵,但是他的脸上,还强撑着露着笑容。 千年前,他没能与自己爱的女人在一起,千年后,他爱的女人不爱他。 可感情的事又怎能勉强呢?榆洛女虽对他有好感,却没有动心,她爱的是人是柳一尚随,不是他! “你是为了柳一尚随,是吗?”廪君依然笑着,但是他的心却在流血。 “是。”榆洛女羞赧地点了点头。 她生前以前忙于部落的事物,直到死都没有对任何男人动过心,没想到,在成为渝水女神之后,在一个普通而不凡的凡人身上找到了爱情! “好,好。”他勉强笑着,又问,“那他爱你吗?” “他,爱我。”榆洛女微笑着,笑容中带着甜蜜和幸福。 “好,好。”他继续勉强自己笑着,既然他们两情相悦,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起码,他看得出来,榆洛女也是“喜欢”自己的。 廪君又转念一想,现在他的后人正在遭受劫难,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还想那么多儿女私情,救他的子孙才是最最要紧之事! 他正色道:“你在成昊氏待着,可有什么发现,现在他们怎么样了?有多少人死于瘟疫?” “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榆洛女说,“死的人倒是不少,几乎……”她有些不忍说出口。 廪君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好,忙问:“到底有多少?” 榆洛女叹了一口气,说:“遍地都是死人!活着的很多人都走了,成昊氏现在空空荡荡的。” 廪君心中顿时一痛,手上青筋暴起,双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紧紧握着,发出恐怖的声响。他深邃的黑色眼眸中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仿佛要吞噬一切! 榆洛女毕竟是女流之辈,看到他盛怒的模样,不禁吓得向后跌了一步。 廪君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道歉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没事。没事。”榆洛女尴尬一笑。 “这样吧。”他恢复常色道,“你带我成昊氏去看看。” “好。”榆洛女答应道。 说罢,两道光从密集的竹叶间飞出,直奔成昊氏而去。 少顷,一男一女出现在成昊氏,正是廪君和榆洛女。 廪君微微笑道:“这里的小鬼很多啊。” 榆洛女知道他指的是监视成昊氏动向的小神,会意一笑。 两人同时施法,隐住了身形。 廪君走入成昊氏的聚居地,看到是一副极为凄惨的场景。 路边横七竖八地摆着许多尸体,尸体都被麻布紧紧地裹着,远处有几个用兽皮遮面的人正在将他们搬上木板车。路上除了搬运尸体的人和步履匆匆的巫医们,几乎没有人了。 秋日萧索,枯黄的梧桐树叶凌空乱舞,更显悲伤气氛。 廪君不由得皱眉叹道:“怎么竟是此等惨况。” 榆洛女也叹了一口气,说:“哎,可惜现在都没有找到对付这疫症的方法。不过柳一尚随说,有个叫晨轩的神祗,到神农氏那儿求来了一味仙药,对疫情有所帮助。” “神祗?”廪君一疑,“他为何会帮成昊氏?可有什么条件?” “他没有什么条件,只是凭着一片仁爱之心。他曾经在成昊氏生活过,而且他爱上了成昊氏的一个女子。” 廪君一愣,又是一笑,说:“是我哪个女儿有这个本事,把天上的神祗都哄下来了。” 这好歹也还是能让他这个巴人先祖骄傲的。 “她,她……”榆洛女脸色一沉,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廪君本以为那一定是个既美丽聪明又贤良贞淑的女子,看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倒是不解了。 “那个女子就是柳一尚随的妹妹柳一忆凝。” “什么!”廪君心中陡然一惊,晨轩爱的,竟然是一个杀人犯!而且她很可能就是这场瘟疫的间接凶手! 他不得不惊叹,世事难料,那个女子既不贤良淑德,又无美貌,怎么竟引得两个神灵对她痴心? 他愣了半刻,才叹道:“他爱谁不好,偏要爱她。” 刚说着,廪君便看见一个虽然穿着普通但器宇不凡的青年男子,他抱着一个极大的陶罐,毫不费力地走着。而且他的脸上,并没有用兽皮遮住。 “那个不会就是晨轩吧?”他指着正向他们走来的男子道。 “我也不认得晨轩,不过看他身上有仙气,想必就是他了吧。” “看他气质倒是不错。”廪君叹道,“只可惜一段佳话变成了这个结果。” “我们再到别处看看。”他又说。 于是两人又是凌空而起,到别处查看。 过了半响,他们到了渝水畔。 渝水边的一处河滩上,许多人聚集在那里,举行集体葬礼。 河滩上有几个巨大的柴堆,正燃烧着熊熊大火。火堆旁,是哭得嘶声力竭的死者的亲人。原本他们是土葬的,但是现在发生瘟疫,他们也只得把自己的亲人火葬了。 巫师们在河岸设着法坛,带着面具,身着盛装,在河滩上又唱又跳。 他们的口中都念着咒语,他们要用着古老神秘的仪式把他们的族人的灵魂送到祖先的身旁。 水渝边放着许多土做的船,里面似乎空空如也,实则每一艘船装载着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灵魂! 土船对于巴人来说,是一个神秘的物事,它可以穿梭于阴阳两界,将人的灵魂带到彼岸。 少顷,一群巫师离开法坛,慢步走到了河边,法坛边只剩下三个巫师依然在念着神秘的咒语。 走到河边的巫师们,每一个人都推动了一艘土船,土船晃晃悠悠地向河中心飘去,而巫师们则在岸边念着咒语。每一个土船似乎都有自己的航道般,相互平行地往河心而去。 河边的人们目送着渐行渐远的“亲人”,泣不成声。廪君看到这等生离死别的场景,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土船遇着水,慢慢开始融化,坚硬的土块渐渐化为了泥浆,渐渐没入水中。 他还记得千年前巴人选领袖时,他意气风发,驾着土船与人比试,那是何等美好的记忆。而如今,河面上依然如当年般飘荡着数艘土船,却没有了在上面比试的英姿勃发的巴人青年,只有一个个他子孙的灵魂和他们哭泣的亲人。 廪君喃喃道:“回去吧,回去吧,你们都回家了。那边的世界很美好,不会再有瘟疫了。” 条河边,一群有条氏的女子正在浣衣,柳一忆凝与银珠也在其中。 河面波光粼粼,清澈见底,蜿蜒着向渝水流淌。河岸绿树掩映,绿草成茵。 浣衣的女子们点缀其间,为这幅山水画增添了生气与活力。 银珠的背上背着一个竹篓,篓中坐着她的儿子,路儿。那是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娇嫩可爱。 柳一忆凝心中一直记挂着成昊氏的事,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心不在焉。昨日她心中实在压抑,不得不找了个无人处痛哭了一场,才稍稍缓解自己的愧疚之情。 此时此刻,她却是一副常人的模样。伪装虽然很辛苦,但是她别无选择。她不能引起哪怕一丁点儿的怀疑。因为成昊氏的人和司神都不会放过她,她哪怕一点儿露馅儿,被他们察觉,恐怕就有被抓回去的危险!在她自己没有决定好是否要回去前,绝不能被发现! 女子们洗衣服,免不了说说笑笑,嬉戏打闹,忆凝也强迫自己与她们一齐说笑,作出饶有兴致的姿态。 河面风平浪静,没有人意识到危险正在向她们靠近! 忆凝虽然心中有事,但她毕竟是巫女,较常人警觉些,她正洗着衣裳,突然听到从水下似乎传来一阵闷哼之声! 她心中一紧,神色一凝,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屏息聆听。奈何洗衣声嘈杂,女子们又都在说笑,忆凝也不敢肯定她刚才是否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 第132章 :条河险情 女子们都各自在洗衣服,并没有注意到忆凝的神情有变。 过了片刻,柳一忆凝反而一丝声音都听不见了,但是她还是不敢有所松懈,仔细聆听。 虽然新任的渝水河神已经到任,但是渝水还是不够平静,而且这条河只是渝水的一条小支流,无人管辖,恐怕是有河怪出没! 半响之后,忆凝再未听到有什么声响,也以为是自己多疑,便放下心来。她埋下头,继续浆洗衣物,刚搓了两下,便听得条河水面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 刚才还在说笑的女子们齐齐变色,惊呼声迭起! 柳一忆凝出于本能,慌忙将衣服放下,迅速起身,紧紧地盯着河面! 她从腰间抽出骨笛,随时准备应对一切变故! 女子们个个都吓得呆了,无人注意到柳一忆凝的举动。 随着这一声炸响,一个河怪从水中一跃而出! 它头如蜥蜴,身如犀牛,只是前肢细小,生有两爪,后肢则粗壮如象腿,也生有两爪。身后还有一条几丈长的尾巴! 怪兽将条河河水带起数十丈高,仿佛一个巨大的喷泉! 河水从高处霍得落下,又是一阵巨响!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河水在落到河面时又强劲地弹起,向河的两岸溅去,有惊涛拍岸之势! 这些凡间的女子们又哪里见过如此阵仗,皆又是发出阵阵惊呼! 她们哪里还顾得上衣服,都是本能地缩成一团,以手抱头。 忆凝见河水从高处而下,亦是迅速蹲下,护住头部。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水流从高空落下,喷射到女子们的身上!顿时河边的女人们都被水浇的湿了衣。 路儿原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但从天而降的水打的他生疼,他不由得在母亲的背篓里大哭起来。 柳一忆凝也被水浇的不轻,但相对于眼前这个河怪来说,被淋湿了倒也不算要紧。只是时已至秋日,河风袭来,身上有些许凉意。 水刚一落下,河怪也嗷嗷怪叫着呼啸而下,直冲银珠背上的孩子而去!它从她的身旁快速掠过,银珠还未及反应,她背篓中的路儿便被怪兽卷走! 待忆凝与其他的女子回过神向半空望去时,河怪的两只爪子正抓着路儿呼啸而去! 银珠虽然惧怕河怪,但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还是冲着河怪大喊道:“路儿!路儿!” 忆凝望着河怪,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抓走了她恩人的孩子,怎能不让她又急又恼? 若是换了平时,她定然可以挺身而出,可是现在她身中剧毒,在逃走时运功已然让她几乎控制不住毒性,如果强行运功,她也不知道冰魄珠是否还能保住她的性命! 女子们个个惊慌失措,脸色煞白。银珠则是泪眼婆娑!她死死地呼唤着她的儿子,尖锐的叫声在空中回荡! 忆凝望着即将没入河中的河怪,听着银珠撕心裂肺的叫喊,一时间思绪飞转。她必须快速做出决定,否则,就来不及了! 就在河怪即将没入水中的那一刹那,柳一忆凝头脑一片空白,她不想这其中的厉害,心中只有两个字——“救人”! 忆凝神色一凝,眼眸中充满了坚定的神色,她什么都不想管,她要救人! 她紧握骨笛,蓦地腾空而起!像一支离弦之箭,直奔河怪而去! 在河岸的女子们看到这一幕,皆是又惊又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究竟是谁?竟然有此等本事! 河怪未曾料到还有人有还手之力,心中略一惊,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没入水中! 柳一忆凝心中大急,路儿即使没有被它所食,也非得溺死不可! 银珠见河怪入了水中,心陡然一沉,又是绝望又是焦急。 忆凝虽然焦灼,但是她倒也还是有法。她将骨笛投入水中,默念咒语,骨笛登时陡然变大,在河水中翻搅!直搅的河水波涛翻涌,卷起千堆雪! 河怪受不了她如此搅动,复从条河中一跃而出,怒吼着向远处而去! 银珠见那河怪又从河中飞出,已然绝望的心又升起一线希望!她一张俏脸满是惊恐之色,紧紧地盯着河怪! 忆凝当下毫不迟疑,默念咒语收起骨笛,腾空直追!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定然会引得毒发,但是此刻她内心最深处的信念便是要救这个孩子!既然要救他,那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一向如此,一旦认定了一个目标,便会不顾后果地全力以赴! 河怪也是志在必得,身躯如闪电般迅猛向前疾速飞掠,忆凝在它身后穷追不舍! 它去的方向乃是顺条河水而下,不多时便会到渝水! 忆凝心中清楚,到了渝水,她恐怕就逃不过司神的追捕,但是此刻乃是危急关头,即使是死,她也要救路儿回来! 路儿只是个无辜的婴孩,而她,罪孽深重,即使用自己的命来救他的命,也没什么不值得的! 她追了数十里,虽然未曾追上,但是她始终紧随其后,让它也未有可趁之机,吃下它抢来的婴孩。 眼看渐到渝水,忆凝已然感觉到,全身的关节和肚腹之中又开始疼痛,她知道,她身上的毒性又要发作了! 当下她只得奋力一搏,瞬间发力,迅速撵上,而后又将骨笛向它刺去! 顿时骨笛白光爆射,发出巨大的威力!深深地刺入了河怪的身体! 她又霍得把它从它的身体中抽了出来,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忆凝的衣衫和脸庞!她的衣裙上瞬间绽开朵朵殷红的血花!一股巨大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河怪被忆凝刺中,吃痛怒号了一声,粗糙的皮毛立刻被大片的鲜血染红!它一面回身,一面用巨尾向忆凝扫去。 忆凝立刻飞身而起,躲过一击! 疼痛迅速在她的全身蔓延,她紧咬牙关,紧紧地握住骨笛。 一人一兽在空中交战,而河怪手中的路儿,则是一直啼哭不止。 柳一忆凝身上毒性发作,渐渐不支,而河怪则丝毫没有势弱的意思。在半空拼杀多时,河怪突然又是一扫巨尾,忆凝身上疼痛,未及反应,被它一尾扫中腿部,她只觉得一阵剧痛,便被巨大的力道从半空打落到地面! 她一声惊呼,跌落到河滩上,顿时感觉双腿几乎是折了般疼痛。 忆凝的身体受到如此大的冲击,顿时腥甜翻涌,狂吐黑血! 她躺在地上,双眼直直盯着襁褓中的婴儿。 可怜的路儿,你才刚刚出生,就要死于非命吗?不,不可以! 她在地上挣扎着,痛苦地呻吟着,可是因为毒性发作,她几乎动弹不得。她又想到如果银珠知道他死去的那张伤心欲绝的脸,心中一阵绞痛。眼见路儿被怪物所吞,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怪物见柳一忆凝已无反抗之力,便也不慌忙。它张开大口,两排尖利的小齿漏了出来,让人好不胆寒。路儿受了惊吓,不停地啼哭,那哭声像一把利刃刺在忆凝的心上。虽然她不是她的母亲,但是她也有与生俱来的母性,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都要碎了。她突然很恨自己,如果自己的本事再大些,也不至于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对不起,路儿,我救不了你!” 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流下,滴在一棵草上,顺着叶片落入泥土,消失了。 难道路儿的生命,也会像这滴泪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下任何痕迹?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有什么错?为何要死于非命! 怪物举起婴儿,朝嘴中送去。柳一忆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希望有奇迹出现。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如闪电般在河怪的嘴中迅速闪过,又落在岸边的一个高大的岩石上,化为一个白衣女子,而路儿则被她稳稳地抱在怀里。她傲视着江中的怪兽,神色平静,毫无惧意。 柳一忆凝心中一阵狂喜,眼泪狂流,她奋力支撑起身体,勉力站了起来。好歹,他没有落入河怪之口,也不枉她拼死相救! 她喘了两口气,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河怪已然到嘴的“食物”竟然被人突然抢走,怒而致狂! 它一声怒吼,山河为之变色,河流为之翻滚。风力所及之处,草木接被连根拔起,在空中作蹁跹之态;树叶因为狂风发出巨大的莎莎声,似乎树木因恐惧而剧烈颤动。 河水被声波激荡,掀起巨浪,疯狂地拍打着河岸,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不远处的山丘也不断有碎石滚落,地面尘土飞扬。 忆凝见势不妙,忙闪身到一块巨岩后。暂时定了定神,柳一忆凝的心又猛地揪起来,她在此处安然无恙,路儿不过是个普通的婴孩,不知会不会有事。当下忆凝顶着风,双手抓紧岩石,艰难地站立。狂风鼓舞着她的青衫,一头秀发随风狂舞,她几乎站立不住。 然而,当忆凝勉强睁眼的那一刹那,却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白衣女子衣衫鼓舞,青丝飞扬。她娴熟地抱着孩子,微微低头,面含微笑,注视着还在怀中啼哭的婴儿。襁褓四周,紫气氤氲,似乎在护持着这个小小的生命。 任凭四周狂风呼啸,他却在一个安全而温暖的港湾。 柳一忆凝看到了她脸上充满了慈爱和温情的笑容,心中顿时一暖。那是一种让人动容的神情,是人间至真至纯至美的神情! 她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知道她一定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天人。否则,她绝不会有此种神情! 白衣仙女眼波柔情似水,那眼中,有只属于母亲的温柔。她缓缓俯下身,在婴儿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婴儿立刻破涕为笑,胖嘟嘟的四肢不停地动弹,霎为可爱。 第133章 :千钧一发 柳一忆凝远远瞧见,这才算放下心来,也越觉的这女子不寻常。 她见怀中的婴儿笑了,颇为欣喜,遂用纤纤玉手轻抚他粉嫩的脸颊。 怪物一阵一阵地低吼,似乎已经没有了气力,它巨大的喘息声如闷雷一般,昭显着它的无力。 柳一忆凝绕出岩石,想要回孩子,却瞥见女仙所立之处竟露出一条碗口粗的青黑色蛇尾,顿时心中一紧。如果这条蛇是仙子的灵兽还好,如果是山中的妖魔,要暗算她,那可不妙。 一念及此,她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几步,却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蛇尾的上方,赫然是白衣女子的躯体! 她头脑顿时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住。柳一忆凝知道,她们华夏族的始祖乃是人身蛇尾的伏羲与女娲,难道说,在她面前的是,是女娲娘娘? 柳一忆凝心中一颤,难以置信华夏始祖女娲娘娘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用手紧紧抓住岩石,手心被汗水浸透了。 可是,如果不是她,又有谁会既是人身蛇尾,又有有那样的笑容,还能从河怪的口中夺过路儿? 此刻她身上的冰魄珠也早已发出寒气,她冷的像一块冰,现在又看到女娲娘娘在此,更是从里凉到了外。 忆凝双臂交叉,紧紧地抱在胸前,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着。寒冷与惧怕在她的身体里交织,她呼吸急促,心中狂跳! 河怪从河面一跃而起,直扑白衣女子而去!其势如虹! 白衣女子眉头微微一皱,亦是足尖一点,怀抱婴儿凌空而起!她纯白的衣袂在空中上下翻飞,随风鼓舞,一脸天神的凛然之色!而她巨大的蛇尾,则在裙下盘踞着。 柳一忆凝立在石头后面,紧张地望着空中的情势! 白衣女子身上突然白光爆射,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甩出一条白练,白练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向河怪攻去! 河怪也不惧怕,对着白练一声怒吼,顿时一道巨大的力道也爆发出去! 两力在空中相撞,发出一声巨响!耀眼的光芒四处爆射,直晃的柳一忆凝睁不开眼! 她忙转过身,又紧紧闭上了双眼。 而河水受到此等冲击,亦是泛起波澜! 只听“啪”的一声,白练如一条钢鞭强劲地打到了怪物的粗糙的皮毛上!它的皮肤立刻绽开一大片鲜红的血花! 河怪吃痛,不禁“嗷嗷”大叫!它庞大的身体也因为疼痛而在半空扭动! 而纯白的绸缎,也被染得殷红一片,血腥的气息立刻在空中弥散开来! 白衣女子虽然纯洁无暇,但也似见惯了血腥,面不改色,又是“一鞭子”打了过去,且力道不减! 白练依然夹着爆射的白光,如一条白色的闪电向河怪攻去! 河怪自知自己修为不够,不敢硬碰,慌忙躲避! 一仙一兽在半空交战数个回合,怪物的身上已然是鲜血淋漓,而白衣女子毫发未伤,它再也不敢有抢孩子之心,只想立刻逃遁! 然而白衣女子又怎会就此放过它!她挥动着手中的白练,阻挡着它的去路! 而那条白练,此刻已然也是一片血红! 河怪瞅了个空隙,便要逃遁而去,白衣女子立刻展开盘踞的蛇尾,横尾一扫,将怪物打入水中。它哀嚎一声,顺流而去。她欲要追赶,看看怀中还甜甜笑着的婴孩,又有些迟疑。方才情势危急,不得已抱着他,与怪物打斗。幸得自己千般保护,他才毫发未伤,现在实不能把这个刚脱离虎口的孩子带入险境。 柳一忆凝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虽然怪物没有被逮住,但路儿平安无事,已属大幸。她正欲抱回孩子,却听白衣女子叫了一声“凤凰”。忆凝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传说中,女娲娘娘身边,有一只金凤凰。 一声凤鸣打破了她的思绪,忆凝猛然抬头望天,一只金色的凤凰从西南方飞来。凤凰扇动两翼,飞行极快。它一对金翅展开,足有四丈,尾部的羽毛更是有七八丈长。每一片羽毛都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它本就通体金黄,如此一来,便更加绚烂夺目。 忆凝早就听说凤凰乃百鸟之王,天界的灵兽,儿时更不止一次地想象她的美丽,今日一见,才领略到它的风采。 金凤凰在白衣女子上空盘旋,嘶鸣,不知它要做什么。 忆凝正在疑惑之中,忽听远处水面一声炸响,怪兽从水中飞掠而出,掀起滔天大浪。河水溅起十来丈高,本该雪白的浪花却被鲜血染得殷红。 她恍然大悟,白衣仙子定是召来金凤凰保护身体,自己元神离体,让怪兽血溅条河! 怪物既被铲除,女神元神归位,金凤凰盘旋而下,化为一个极为标致的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白衣仙女的蛇尾慢慢变为双腿,她将刚才发生之事一一道出,黄衣女子不禁叹道:“姐姐来的真是巧,要是姐姐晚来一步,这小家伙就没命了!”一边又伸手握住婴儿的小拳头,逗得他咯咯直笑。 “那倒也不是巧,我听见这孩子的哭声了。”白衣女子笑着说。 忆凝见孩子已经安全,深吸了一口气,从岩石后走了出来,再怕,她也是要面对的!她不能因为自己让路儿无法与他的母亲团圆。 此刻她身上的毒性也已然得到控制,虽然她还十分虚弱,脸色也是一片苍白,但是好歹还能走能说。 她走到她们的面前,跪下道:“两位仙姑,这孩子是我族中银珠姐姐的,请你们把他还给我。” 两个仙女微微颔首,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面带疑惑之色。 “姑娘,你先起来吧。”白衣女子说。 忆凝慢慢起身。 “姑娘,你是哪个部落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衣女子疑问。 “我是有条氏的,我叫凝儿。”柳一忆凝强作镇定道,“我与族中的几个姐妹在河边浣衣,没曾想一个河怪突然从河中冲出,抢走了我姐妹银珠的孩子路儿,我就一路追赶,到了此处。我跟它打了几个回合,却又打不过,被它用尾巴打伤在地,幸而仙子及时赶到,才救了他一命。” 白衣女子和金凤凰都点了点头。 白衣女子又略有些担忧地问:“姑娘你一身的血,伤的要紧吗?” “我受的伤倒是不严重,这一身的血不是我的,是它的。” “那便好。”白衣女子听后神色一展,又吩咐道,“凤凰,给这位姑娘疗一下伤。”。 忆凝听后忙道:“不必管我了,银珠姐姐一定很着急,还是先把孩子送回去要紧。” “虽然是要紧,也不至于这点儿时间都没有。姑娘你既然受了伤,还是先疗伤为好。”金凤凰道。 “真的不用管我了,我没什么事。”忆凝忙道。 她身中剧毒,若是运功疗伤,反而毒性散发的更快,而她所受的内伤,也只能靠冰魄珠的力量一点一点地修复。所以万万不能有人为她运功疗伤! “你若是着急回有条氏,我也不勉强你。”白衣女子说,“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忆凝心中一紧。 在这种时候非要问的问题,定然是极特别的。只是,忆凝不知道是哪方面的特别。 白衣女子又问:“凝儿姑娘,你刚才没看到我的蛇尾吗?” 忆凝微一怔,她怎么问的是这个问题,她想从自己的口中得到什么?她说:“我看到了。” “那你还认为我是仙姑?不怕我是蛇妖吗?” 忆凝自然不能说她知道女娲娘娘是人身蛇尾,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有条氏的一个普通巴人女子。虽然也有少数人还知道华夏始祖女娲娘娘,但是她不敢表现出一点与华夏的关联,哪怕是一点点,都可能会暴露她的身份。 她撒谎道:“仙姑一身仙气,气质不凡,又救了路儿,自然不会是妖孽了。至于您的尾巴,那恐怕只是您降妖时的一个化身吧。” “那不是我的化身。是我的真身。” 忆凝愣了一下,说:“这世上如此多的神灵,有一位蛇尾的神灵,也不奇怪。再说我也看到这位黄衣仙子是金凤凰,您能召唤金凤凰,想必不会是妖孽。” 白衣女子微笑了一下,那笑中似乎包含着千万种意思。 忆凝心中一凛,她难道看出点儿什么了吗?她这一笑,究竟是何意? 白衣女子又说:“姑娘,看你这情形,怕是不能再腾云送他回去了吧。” “恐怕是不能了。”忆凝说。 “那我们送你们回去吧。”白衣女子道。 忆凝原本是与她多呆一秒都不想的,可是眼下此等情状,也只得让她们送自己与路儿回去。 她只得说:“那多谢两位仙姑了。” 条河边,发生意外的那个地方,一个女子还在那里失声痛哭。她的丈夫正跪在她的身旁,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光华散尽后,河滩上出现了三个女子。正是忆凝、白衣女子和金凤凰。 而白衣女子的手中,正抱着路儿。 忆凝见银珠还在此处,强撑着快步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喊道:“银珠姐,阿立哥!” 还在悲痛中的夫妻俩听到忆凝的声音,纷纷转过头来,看到了忆凝身后的两位仙姑。 两人看到忆凝一身鲜血,都是神色骇然。 银珠立刻冲上去,抓住忆凝的双手,喊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银珠姐你别急!”忆凝忙道,“路儿没死,在那位白衣仙姑的怀里。” 银珠一听,瞬间放开忆凝,又冲到白衣女子的面前,伸手去抱过了自己的孩子。 她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泪如雨下,不住的喃喃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第134章 :谢恩宴 阿立也跟着跑了过去,望着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也是心下大慰。 “我儿子是两位仙姑所救吗?”阿立问。 “是。”白衣女子答道。 阿立忙跪下道:“多谢两位仙姑救命之恩!我阿立不甚感激!” 白衣女子微笑道:“你起来吧。修道之人,碰巧遇见,哪有不救之理。这位凝儿姑娘你才是该谢的,若不是她拖着那河怪,我也不能及时相救。” 阿立起身又走到忆凝身边,一脸感激地说:“凝儿,多谢你了,还不知道你有这等本事。” “不必谢了,我只是尽我之能而已。”忆凝淡淡地一笑。 她还没想过,此生还有被人真诚地、真正地、真实地感谢一次的机会。 忆凝救路儿之时,自然也不是冲着回报去的,她只是想挽救一个生命!如她一直在做的一样! “凝儿,你一身的血,没事吧?”阿立又问。 “没事没事。”忆凝强笑着说,“我这身上的血都是那个河怪的。” 而她的脸已然是惨白如纸,浑身无力,如果不是用意志力强撑着,她已然是晕厥了。 但是她必须死撑着,若是晕过去了,那两位仙姑,无论她们是何人,定然都会给她运功疗伤,到时候她便会死的更快。 银珠惊魂甫定之后,哭道:“两位仙姑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请到我家中去。我也没有什么可报答两位仙姑的,只希望仙姑到我家一坐,用一顿饭,让我聊表心意。” “好。”白衣女子点头答应。 金凤凰有些惊疑地望着白衣女子,她们不是还有事吗?怎么要在此处停留?但她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便也跟着答应。 忆凝在一旁听着,则是心中一紧,与她们两个人呆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危险!可是她们救了路儿,银珠与阿立表示一下也是理所当然,她没有什么可说的。 她只得深吸了一口气,等待命运的安排。 傍晚时分,银珠和阿立炖了鸡鸭,做好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招待白衣女子和金凤凰。那白衣女子自称是琼华仙子,从南边的海岛上来。 忆凝也与他们坐在一处。此刻她已然沐浴过,也换了身干净衣服。冰魄珠让她的内伤恢复了七八成,因此她的脸色又恢复了红润,仿若常人。 按人间习俗,主宾之间要互相敬酒,忆凝自然也免不了给白衣女子和金凤凰敬酒,她一想到她们的身份,手不禁微微颤抖。 这一点细小的颤动自然是逃不过白衣女子和金凤凰的眼睛,金凤凰只以为她是未见过真仙,所以才如此害怕,脸上有些许好笑之色。而白衣女子则不动声色,淡淡喝下了她所敬之酒。 柳一忆凝知道白衣女子的身份,又看她神色平静,反而心中发慌,她那么悠然,难道,已经洞察一切了吗?她瞬间竟然有立刻跪倒在地,承认一切的冲动! 这怎么可能,自己哪里露馅儿了吗? 她又安慰自己道,也许是自己心虚,才有此等错觉,以她们相遇的状况来说,女娲娘娘又怎么会把她跟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正胡思乱想着,白衣女子突然道:“这次我与我的姐妹从南边到这里来,是受道友之托,来寻找一个杀人潜逃的女子。” 金凤凰有些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她们到此处来,不是另有其事吗? 忆凝一听顿时手上一抖,但席间无人注意到她如此细微的动作。 她绝顶聪明,思绪一转,便知道白衣女子在说谎。女娲娘娘忙于天地事物,又怎么可能专门到下界来捉拿她,那她这么说是何意?是在暗示自己,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吗? 柳一忆凝心下骇然,食之无味,她不知道她是该怀着一丝侥幸继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该匍匐在地,承认自己就是那个杀人潜逃的女子。 “杀人啊?”银珠微一惊,又随口一问,“不知是哪个部落的?” “是成昊氏的。”白衣女子说,“成昊氏离这里尚远,在渝水的上游。” “那里啊。”阿立说,“都到雷泽畔了,远的很。” 忆凝也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只在脑中想,她为何要说是专程来抓自己的。 想了片刻,她突然心中猛地一沉,她于日前被有条氏的人救起,不刚好与白衣女子说的时间吻合?她是在暗示他们,自己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如果白衣女子知道自己就是柳一忆凝,这将是最好的解释,可是,她又是怎么肯定的? 又或者,她并不肯定,只是在借此委婉地询问阿立和银珠!如果自己是那个时候到了有条氏,他们定然会联想到“杀人犯”是她! 总之,都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忆凝咬了咬嘴唇,心中狂跳,她抬头观察阿立与银珠,两人谈笑如常,丝毫没有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看来,他们对自己是没有一点怀疑的,好歹,自己刚救了他们的孩子,他们似乎也没有理由怀疑一个刚救了他们孩子的人!一个杀人犯,又怎么会救人!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荒谬而真实,杀人的是她,救人的人,也是她! 席间,白衣女子和金凤凰都没有再提到她们寻找忆凝的事,只是说些闲话。忆凝偶尔也在其中插上一两句,以免被怀疑。 突然,白衣女子对忆凝道:“凝儿姑娘,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啊?” 忆凝身上的冰魄珠原本已经没有散发寒气了,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常温,但是她一听此话,立刻全身一凉! 她怎么感觉到的?自己刚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体温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她难道凭她的功力,就能感受到冰魄珠的寒气吗? 忆凝虽然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是她只是愣了一下,便装作疑惑道:“我不冷啊。” “姑娘身上的寒气自内而外,怕是自己都没感觉到。”白衣女子又道。 “仙姑说笑了。”忆凝极不自然地说。 她越来越摸不着头脑,白衣女子的话在旁人看来完全不知所谓,稀奇古怪,但是若把前提换成她知道自己就是柳一忆凝,那她所说的一切,就都是暗示! 可是好生奇怪,如果她已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为何不在遇到她之时就命人抓了她,而是跟着她到了这有条氏,还在席间说这么多古怪的话。 忆凝心不在焉,想着无数种可能,却都无法自圆其说。 突然她思绪一转,心中猛然一沉,她一直将此事想得过于复杂,其实,也许答案很简单——她,要自己自首! 可这其中也有致命的问题,即使是柳一尚随,自己的亲生哥哥,也只想把自己正法,从来没有劝过她自首,女娲娘娘只算是她的半个先祖,与她素未谋面,将她直接抓了便是,何必如此费力? 况且若是不及时抓住自己,自己身上有冰魄珠,也许还会逃走,她为何要冒如此风险? 忆凝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何要这么做。 “听说成昊氏发生瘟疫了。”白衣女子又说,“那个杀人的女子是个巫女,据我道友说她医术精湛无比,若是她没有杀人潜逃,在她的氏族中,那恐怕还能救她的族人。” 忆凝心又是陡然一沉,如果她真的要感叹此事,定然是在说她来巴地的目的时就说了,绝不会在问过她身上的寒气之后,又突然无端地说出这一句来!这再明显不过了,她说的一切,都是对她说的! 阿立也随口应道:“是啊。成昊氏发生瘟疫的事我们也听说了,还好隔得远。不过也挺巧的,刚好那个巫女杀人潜逃,成昊氏就发生瘟疫了。” 他虽然是无意一说,忆凝的心却像是被利剑猛刺了一下,痛的一颤,她心里清楚,这很可能并不是什么巧合,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是啊,真巧。”白衣女子作遗憾状道。 柳一忆凝此刻已然不抱任何幻想了,是时候,面对她该面对的一切了。不过,不是现在。她只想快些用完这顿“难吃”的饭,然后再找一个理由离开有条氏。 半刻之后,两位仙姑起身告辞,阿立、银珠和忆凝送了她们几步,便不要她们再送了。而后,三人便反身回转。 忆凝与阿立、银珠回了他们的家之后,便将家里的一切活儿都做了——喂鸡喂鸭,扫地洗碗,劈柴抹灰,一样都没落下。 银珠和阿立都觉得好生奇怪,问她这是怎么了,她便说她觉得自己该走了,应该去找她的亲人。 阿立和银珠都觉得她转变的过于突然了,不肯相信,一直追问于她。忆凝始终不松口,两人拗不她,只得让她做。 不觉间,已然是一个时辰过去,忆凝浑身已被汗水浸湿,一身的灰尘。她已然是累的筋疲力尽,但是心中却是像卸去了万石巨石般轻松,自杀人以来,似乎她的心就没有像此刻那么轻松过了吧! 她虽然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行为很怪诞,但是她也实在想不到以何种方式来报答阿立和银珠的收留之恩,现在时间紧迫,也不容她多想,她只能做这么多。 忆凝原本是不需要收拾东西的,但为了圆谎,她假意随便收拾了衣裳,便与阿立和银珠道别。 她毕竟只是个在他们部落住了十几天的外人,因此强要离开,银珠和阿立也挽留不住。两人送她到有条氏的边界,便要回去。 分别之时,阿立突然对她嘱咐道:“凝儿姑娘,不管你走到哪里,希望你做个好人。” 银珠也以同样希翼的眼神望着她。 忆凝心中一紧,难道说他们已然猜出她的身份了?也是,自己如此奇怪的举动,而白衣女子又给了那样的暗示,只要他们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第135章 :自首(上) 她心道:“我是想做个好人,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了,我会做一个好人的。”忆凝强笑着说。她的心中却加了一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与两人道过别后,忆凝神色黯然,默默地走向条河。虽然白衣女子并没有说让她到自己的面前自首,也没有说让她去条河,但是她感应到了白衣女子的意思,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她该去的地方。 在感谢那两位仙姑的宴席上,她知道她们在暗示她什么。而双方的身份,她们也几乎是心照不宣。虽然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但她还是决定,无论是不是她们,她都要认罪。柳一忆凝面若死灰,双目无神地走着,似乎被抽去了灵魂。走出了两里地后,她“终于”看见了她要找的人。忆凝咬咬牙,款步走了上去。 那两个女子,伫立在河边,似乎正等待着她的到来。 待走近了,忆凝道:“两位仙姑可是等我?” 背对着她的两人转过身来。 两个女子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忆凝不知道她们看到自己来自首,究竟是喜是忧。 白衣女子反问道:“我们为何要等你?” 忆凝跪下道:“小女柳一忆凝。” 白衣女子沉默了片刻,说:“柳一忆凝,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猜到了。您是大地之母女娲娘娘。”她又看着黄衣女子说,“您是一直在娘娘身边的金凤凰。” 白衣女子问道:“你在看到我的蛇尾的那一刹那就知道了,是吗?” “是。”忆凝答道。 “能记得我的蛇尾,也不枉你有我一半血脉。”女娲说道。 “不,娘娘。我的所作所为,有违您的教导。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我的族人。”忆凝却说道。 女娲娘娘突然脸色陡然一沉,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忆凝咬了咬嘴唇,说:“我知道一切都已经迟了,我不期许任何人的原谅,我只想回成昊氏,救我的族人。” 女娲娘娘没有回答她,而是突然右手放在忆凝的肩上,忆凝突然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似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吸出来,她不禁痛的惨叫不止! 片刻之后,女娲娘娘将手移开。在她的手心,一颗透明的珠子正冒着白色的烟雾,赫然是冰魄珠! 没有了冰魄珠寒气的制衡,忆凝体内的毒素迅速蔓延,她感到腹部剧烈疼痛,随即吐出一口黑血,跌倒在地,痛苦呻吟。 金凤凰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一脸叹息之色。 就在她痛苦难当之时,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气慢慢渗入她体内,疼痛也渐渐消失。她挣扎着抬头望向女娲娘娘,却看到她将冰魄珠托在手中,冰魄珠从生出一股寒气,正源源不断地被送入她的身体。 她知道,女娲娘娘此时还留她一命,就是要她去救她的族人。 女娲淡淡道:“这股寒气可以维持你的生命到审判那天。你这条命暂时留着,还可以做一些事。” 忆凝挣扎着爬起来,拜了一拜,哭道:“多谢女娲娘娘。”顿了顿,她又道,“这颗珠子是易惜芩姐姐送给我的。请您帮我还给她,可以吗?”她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当初自己在杀人的时候,只想着自己会得到什么,从来没想过她带给身边的人的伤害!惜芩知道自己杀人,一定是又震惊又伤心吧! 她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乞求而可怜的神情。此刻的忆凝戾气全无,似乎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儿。 “这是她的东西,我自然是会交还给她的。”女娲道。她暗想,惜芩原本就为她伤心,若是看到此物,怕是又要触景生情了。若是把这个东西拿着作为对忆凝的纪念,那倒也好。 “我对不起惜芩姐姐。”忆凝哭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金凤凰叹道,“你可知道惜芩为了你有多伤心?” “我知道,我知道惜芩姐姐一定很伤心。”她的脑海里又闪现出易惜芩救她的那一幕,那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她是一个嫉恶如仇,敢作敢为的小女孩,现在,一切都变了。 女娲吩咐道:“凤凰,带柳一忆凝到成昊氏。” “是。”金凤凰躬身道。 “等等!”忆凝突然喊道。 “你还有何话说?”女娲一疑,问道。 “娘娘是何时知道我是柳一忆凝的?”她问。 女娲毫不犹疑地说:“在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忆凝一怔,惊诧地望着这位华夏始祖。 “我问你怎么不怕我是蛇妖的时候,也是在试探你。”女娲娘娘又说。 “为什么,为什么您一眼就看出我是柳一忆凝了?”忆凝不可置信地问。她实在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一瞬间看出自己的身份的! “你身上最大的破绽便是你身上的寒气。”女娲娘娘说,“我看出你身上有冰魄珠。而我也知道,惜芩曾经给了你一颗冰魄珠。虽然世上的冰魄珠不止一颗,但是有了它,却连个普通的河怪都打不过,那就只能说明你无法使出它的威力。你身中剧毒,除了你还会有谁?再说这里是巴人地界,你逃到此处也是极有可能的。 “在我用我的身份试探你的时候,你毫不怀疑地认为我是仙姑,而不是蛇妖,凭巴人对蛇的畏惧,你的反应也不对,是吗?” “娘娘,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直接抓了我,却非要与我绕如此大个圈子,费尽周折地暗示于我?”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只知道爱情,不知道黑白的疯丫头。”女娲娘娘微笑道,“可是没想到遇到你的时候,你竟是在救人。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 “这么说来,娘娘是想让我给您证明,我的心中还是有善念,我还没有完全泯灭良知。” “我不需要你给我证明什么。”女娲娘娘正色道,“我只要你自己明白,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忆凝心中微微一震,仔细想来,似乎在她潜逃以后,她就认为她是一个“坏人”了。而在此刻,她清楚地知道,尤其清楚地知道,她已然是改邪归正了。虽然不知道此刻改邪归正还有没有意义,但是起码在她人生的最后时刻,她又是那个救死扶伤,心怀正义与爱的巫女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澄明如镜,不再神形分离。尽管她的生命也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但是她最后的时光,也可以坦然度过。 忆凝突然跪下,对着女娲娘娘拜了一拜,说:“多谢女娲娘娘给我自己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谢谢娘娘给我一个救我族人的机会,我一定尽我所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凤凰,带她去成昊氏吧。”女娲娘娘又吩咐道。 金凤凰领了命,便挟着忆凝向成昊氏的方向飞掠而去。 不多时,凤凰便返回条河,走到女娲面前说:“姐姐,我回来了。” “好,我们这就去夏朝。”女娲娘娘说。 “姐姐不急,我有一事想问姐姐。” “什么事?” 金凤凰笑问:“姐姐,你给她留一口寒气,是要她杀了干节,为齐泰报仇吧?” 女娲微微一笑:“既然你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想她如此聪明,应该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过,也不是为齐泰报仇那么简单。” “那还有什么?” 女娲叹道:“干节所作所为,人神共愤,该有人惩罚他了。” 金凤凰笑容一收,略有些担心地说:“她不过是一个凡人,即使有那股寒气,也未必能杀了他啊?” “就算她杀不了,也总有人会杀了他的。”女娲说,“既然有这个机会,就该试试。至于她是否愿意如此牺牲,那就看她自己了。” “可是他是神,凡人力量弱小。如果忆凝不趁着这次机会杀了他,恐怕以后就很难有人能杀了他。”金凤凰说,“还不如姐姐让我把他杀了算了。” 女娲笑了一声,又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做吧。毕竟,他们已不是刚刚出生的婴孩。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世界,是他们的。” 她又道:“再说这巴人又不是我的子孙,我又怎么方便随便插手,务相自然会庇佑好他们的。我的那个好孙儿孟涂不是也在巴地吗,他会处理好的。” “凡人弑神,是要魂飞魄散的,她会愿意吗?”金凤凰又问。 “这就看她自己了。”女娲说,“我对她既没有期许,也没有担忧,能力我已经给她了,选择的权力留给她。” “那可千万别被惜芩知道了,她会怪你的。” “这自然是的。”女娲娘娘说,“不过如果她真的做了这件事,恐怕也是瞒不过惜芩的。” “那怎么办呢?”金凤凰有些担心地说。 “没关系。”女娲娘娘笑着说,“就让她气我吧。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女儿,不会怎样的。” 柳一忆凝到了成昊氏,望着她熟悉的家乡,突然觉得有些迈不开步子。她不知道,她看到的将是怎样一副恐怖的画面!她不知道,她是否会听到亲人和爱人死去的噩耗!她也不知道,在族人们知道她杀人后,她要以怎样的姿态给他们治病。 伫立良久,她的脑海中思绪飞转,过去的喜怒哀乐,一一在她的面前呈现。如今,已然是物是人非,一切都不同了。 “柳一忆凝,你还在怕什么。”她对自己道,“不是想好了要一切都坦然面对吗?怎么还不回去。” 她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睁开双眼。 忆凝定了定心神,神色坚定,她一步步地向自己的部落走去。 在山林间的小道上刚走了几步,在曲径通幽出,突然转出来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四目相撞,那个人的脸上露出无比惊骇的神情,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他以为永远都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人! 第136章 :自首(下) 那个人正是柳一尚随,他背着竹篓,手拿药锄,正要上山采药。一见到她,他便手一松,药锄咣当一声便落到了地上。 他万万想不到,柳一忆凝竟然就这样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定定地望着她,不敢相信他看到是事实! 忆凝蓦地见到他,也是神色微惊。虽然她想象过面对他的时候的情形,但是没想到这么突然,这么快地见到了他! 不过很快,柳一忆凝便镇定下来。此刻她几乎心如止水,外界的一切事物,对她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影响了。 “没想到吧,我回来了。”忆凝淡淡说。她既不带着悲哀,也不带着微笑的神情。她的那种淡淡,是经历生死,经历人世沧桑的淡然。在经历过杀人,潜逃,被救,新生之后,她的心已经磨砺地平静了许多。 她虽然言语淡淡,神情也未曾变化,却在柳一尚随心底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是什么原因,让她不惧死亡,毅然回来!是什么让她火热的心,在此刻变得如此平静! 半响,柳一尚随才道:“你,为什么回来?” “为了救我的族人。”她的眼眸中,散发出一种不可夺其志的坚定。 “成昊氏发生瘟疫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是。” 柳一尚随眉头一皱,似乎这是一个最不可能的理由。他又愣了半刻,才道:“你,真的是为了救族人才回来的?” “一个杀人犯说的话你可以不信。”忆凝冷冷说。 “不。”尚随说,“没有什么比你自己回来是更好的证明,我相信你。我只是不明白,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你自愿回来。” “在我的身上是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忆凝说,“只是说起来就过于复杂了。” “你不说我也不勉强。”尚随说,“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的性子我了解,如果你不是心甘情愿回来,任谁也不能带不回你。” 忆凝微微一笑,说:“你说的不错,要控制我柳一忆凝的意志,那是绝无可能的。” 柳一尚随又走近了她一步,柔声问:“你这些天跑哪儿去了?” 忆凝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还会像一个兄长用那么关切地眼神,那么温柔的声音问她。 她心中微动,说:“我一直隐姓埋名,躲在有条氏,就在条河边。” “怪不得到处找不着你。” “大哥,奇君他,没得瘟疫吧?”忆凝皱眉道。 “你放心,他没事。”尚随说,“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成昊氏。” “不在成昊氏?”忆凝一惊。 在一个山坳之中,一个人影在山间晃动。他走了多时,在一个不大的土堆面前停了下来。 他眼神浑浊,伫立在土堆前,土堆上已经生满了杂草,而它的四周,树木林立,百草丰茂。 男子面带哀色,叹了一声:“应艳,我来看你了。” 说罢,他便折断一根树枝,除去它的枝叶,又说:“我先给你打扫打扫。” 奇君握着树枝,将土堆前的灌木藤条一一弄断,又把残枝一一清扫到别处。 而后,他便走到土堆跟前,蹲下身,良久,他才缓缓道:“应艳,杀你的凶手终于被查出来了,是柳一忆凝。对不起,我开始不知道她是杀你的凶手,所以娶了她,你一定要原谅我。我现在就在这里陪着你,再也不跟你分开了,你一定要安息,要在那边过的快乐……” 柳一尚随说:“他在你走之后,就去了方雷氏,就再也没有回来。想必是去陪应艳姑娘了。” 忆凝又苦笑了一下,说:“经历了这件事,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应艳说。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他逃过一劫。” “那絮儿呢?”她又问,“她没事吧?” “她也没事。” “那就好。”忆凝皱眉道,“不过她是巫女,要天天照顾病人,也真是危险。” “既然选择当巫女,受人尊敬,也自然是要比常人付出的更多。在这种危急时刻,更是要奋不顾身才是。” “大哥说的是。”忆凝说,“不过还是得让她小心。” “这些她自然是知道的。”尚随对她说,“你也是个好巫女。” 她苦笑了一声,说:“大哥,带我去见司正吧。” “不急,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尚随沉声道。 “怎么了?”柳一忆凝一疑,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晨轩他回来了。” 柳一忆凝顿时心中大震,微微一声惊呼,她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知道他为什么走吗?”尚随突然问。 “为什么?” “因为他从易惜芩仙子那里,知道了你杀人的罪行。他伤心过度,又不想看着你被处死,所以一走了之。” 忆凝心中又是一震,她原不知道晨轩也知道了她的罪行,现在连他,也知道了!他一定,心痛欲绝吧! “他的情谊,我辜负了。”忆凝低头叹道。 “可你又知道他为什么回来吗?”尚随又说。 忆凝猛地抬起头来,惊问:“他难道不是听说了成昊氏的瘟疫才回来的吗?” “他那里离成昊氏有千里之遥,他哪里知道成昊氏发生了瘟疫。” “那他是?” “他是为了你回来的。” 此语一出,柳一忆凝立刻呆在了那里,两行清泪顿时从她的眼眶中流出,他为何,在知道自己的罪行之后,还对自己痴情不改!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的爱! “他,这是为什么。”忆凝不禁喃喃道。 她像是在问尚随,更像在自语。 “他要亲口问问你,你是否知道悔改。”尚随说。 忆凝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那我倒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可是,可是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对他有意义。” “还能有什么意义?”忆凝反问道。 她丝毫没想到,尚随给她的答案震撼地她几乎无法呼吸! “晨轩他,要向你求婚。” “求婚!”忆凝不禁一声惊呼,“他疯了吗?” “他没疯,我看的出来,他很冷静。他是认真的。” 忆凝呆呆地望着兄长,脑海中思绪飞转,心乱如麻,原本已经静如止水的心此刻已是波涛汹涌,原本已经冷却的血液在这一刻又沸腾了起来! 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眸中流了出来,她除了把满心的感动,愧疚,痛苦化作一汪泪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你不敢答应他?”尚随问。 “难道大哥也认为,他的想法可以实现吗?” “在你柳一忆凝这里,有什么不可以实现的吗?” “可是这件事,实在……” “忆凝,你教会了晨轩敢爱敢恨,你自己怎么倒怯懦了。” “不是我怯懦,是我实在不想害他。” “你这不是害他,他心甘情愿承担一切,因为他知道,任何的唾骂和指责,都比不上与你结为夫妻。” “这么说,大哥你也赞成?” “是。”尚随说,“我已经答应晨轩了,只要你同意,我绝不阻拦。” 忆凝顿了一下,说:“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做事稳妥,怎么也会有如此癫狂的想法?” 柳一尚随一笑,说:“这是你教会我的。如果我没有你的那种魄力,我也不能……” “不能什么?” “不能,不能跟你嫂子在一起。”柳一尚随笑着说。 “嫂子?”忆凝笑着说,“是谁啊?”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尚随笑着说,“她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师姐,榆洛女。就是那天在婚姻女神庙前与你打斗的那个女子。” 柳一忆凝望着兄长幸福的笑容,不禁心中一酸,她的所作所为,让她最爱的人对她恨之入骨,爱情,她已然是没有资格得到的了吧! 忆凝不由得又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她不仅感染了晨轩,也感染了尚随。 “还有个人你忘了吗?”尚随问。 “谁?” “卓英。” 忆凝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心中一震,这个为她出卖良心的人,她差点儿都把他给忘了! “他,怎么样了?”忆凝惊问。 “按成昊氏律条办。” “那也就是说……”忆凝的脸上显露出惊恐的神色,她很清楚杀人帮凶在他们成昊氏是怎样的惩罚! “不错,他被斩断左手,已经成了废人了。” 虽然已然猜到他所受的刑罚,但听柳一尚随亲口说出来,她还是不禁心中一颤。虽然她不爱他,但他毕竟也与自己一同长大,而且又是为了自己才犯下这等事,她难免心中还是有些愧疚。 “走吧,我们回去。”尚随伸出自己的手来。 “我们最好不要再有关系了。”忆凝望了一眼他伸出的手,说。 “这关系是天定的,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吗?”尚随依旧举着手,面含坦然微笑。 忆凝心中一动,而后又欣然一笑,把手,搭上了兄长的手。她记得,许多年,大哥都未曾牵过自己的手了。 在此种情形下,他牵着自己的手,与往常相比有着更为特殊的意义——她现在是成昊氏的罪人,而他这样做,就是在表示,他还是她的亲人,他愿意带着她去面对她该面对的一切。 她毕竟是要面对死亡,面对憎恨她,唾骂她的人,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怯怯,而柳一尚随对她伸出的手,彻底驱走了她心中残存的一点儿恐惧。 她此刻心中澄明,无所畏惧。 柳一尚随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拿着药锄,不紧不慢地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忆凝恍然觉得,自己不是去赴死,而是,回家。 第137章 :再入司正殿 俄顷,两人便到了人群聚集之处,忆凝看到眼前这一幅图景,不禁心中一凛。如今的成昊氏,比她走时不知道凄清了多少分,路上原就没了多少人在走动,而每一个经过的人都用兽皮遮脸。虽然忆凝只能看见他们的眼睛,但是她能深深地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恐惧。 偶尔也有几个认得忆凝的,看见柳一尚随带着她回来,都纷纷投以稀奇的目光。 而柳一尚随,一直没有放开妹妹的手。 而此时,成昊氏的瘟疫已经大面积传播,得病的人都被“隔离”到了某个区域。 忆凝看到此番场景,不禁愧疚万分,她一边走一边叹道:“这都怪我,我不仅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子,还连累了我的族人。” “这不能怪你。”尚随道,“即使是你猜的那样,也不能怪你。” 他知道他只是个凡人,不能对神灵妄加揣测,话也就只能说到这个份上。 忆凝也明白他的意思,说:“如果他亲口对我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你不要胡说了!”尚随呵斥道,“你到现在还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孩子吗?你不知道弑神是要灰飞烟灭的吗?” “我当然知道。”忆凝似乎没把这个最重的惩罚放在心上,她道,“可是大哥你觉得我还有脸到‘那边’去见父母吗?” “当然可以。” “他们都是善良之人,要怎么容的下我。他们,一定对我很失望。” “失望是有的。”尚随说,“可是他们一定会原谅你,宽恕你的。” “可是我无法宽恕我自己。” “忆凝,你这是何苦。”尚随说,“难道你还要动用冰魄珠的力量?” “不。”忆凝说,“现在冰魄珠已经不在我的身上了。” “那你就更不可能……” 忆凝怕泄露了机密,便只是笑了笑,说:“大哥,你知道我的,我一向说到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我不会说的。” “可是那次要不是惜芩娘娘救你,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命运。” “那有什么,当时我就想,大不了被他一刀杀了,再坏也不过是被他虐待死。”忆凝轻描淡写地说。 “你怎把生死说的这般轻佻。”柳一尚随听妹妹说话的口气,顿时心生寒意。 “不是我看轻生死。”忆凝意味深长地说,“而是这世上有太多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我既然选择了更重要的的东西,就不会再留恋生命。患得患失,最后便什么都没有。” 尚随微微一想,又是一笑,说:“你说的也是。现在突然发现,你比我想的要豁达,而且,好像悟到了什么玄妙的道理。” 忆凝噗嗤一笑,说:“哪里就玄妙了,这不过是我人生思考所得,我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两人说着,便已经到了司正殿。 瘟疫也波及到了这里,殿前与先前相比,也冷清了许多。 走到司正殿的门口,忆凝不由得还是心有怯怯之意。 这里她来了两次,每次都是心惊肉跳,惴惴不安,这一次,倒还算是最平静的一次了。 两人在此处驻足不前,尚随清楚地感觉到,妹妹明显加重了力度,更加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而她的手心,已然被汗水浸湿了。她虽然心境已然开朗,但是难免还是有些本能的反应。 “忆凝,你怕吗?”尚随问。 “我不敢说我不怕。”忆凝笑答。 柳一尚随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不怕,我送你进去。一切都有我在你身边。” 忆凝虽然知道这句话不代表他会保护她平安,但是尚随如此说,她顿时心中一暖,一颗挣扎的心似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臂膀。 她释然一笑,说:“那我不怕了。” 柳一尚随也对她一笑,轻声说:“走。”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司正殿旁一个茅草屋旁。 这茅草屋白日里都会有人守在这里,成昊氏有谁要“报案”,便到此处来,也算是“传达室”了。 门大敞着,里面坐了一个男子,他的脸上,也如旁人一般,戴着兽皮“口罩”。而在这个屋中,也熏着艾草,烟雾缭绕。屋中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木质几案,一个书架。书架上是他们的“卷宗”,当然那不过是几条绳子,打着不同的绳结。 他虽然是专门管刑罚的“工作人员”,但是成昊氏犯罪之事甚少,因此他这是个闲职。可是那时生产力低下,所以像他这样的“闲人”,在没事儿做时,便也要搞“生产”工作。 此刻无人来“报案”,他便在屋中编起了草席。 尚随敲了敲门,那人抬头一望,见是柳一尚随,而他的身边,正是潜逃了多日的柳一忆凝,不由得心中大惊! 他忙放下草席,霍得起身,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惊骇。 愣了半响,那人才说:“柳一尚随,你从哪儿把她找回来的?” “不是我找的,是她自己回来的。”柳一尚随道。 柳一忆凝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平静。 “你自己回来的?”那人惊问道。 “是,我自己回来的。”忆凝道。 那人像看怪物似的看了她半响,才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去找司正大人!” 说罢,他便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那个人便又回来了,此刻他的神色已然平静,他对两人道:“你们去正殿见司正大人吧。” 忆凝与尚随听罢便又离开此间小屋,进了正殿。 司正一脸惊讶与凝重,他这些日子以来,都对忆凝逃脱之事耿耿于怀,终日思索她究竟藏身何处。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自己回来了! 他的身边还站着卢英,但是却不见鹿腾,忆凝不知,他是否也死在这次瘟疫里了。 殿中的所有人,都带着“口罩”。 柳一尚随与忆凝缓缓对着司正欠身下拜,司正叫他们免礼。 苍山在询问了她这些日子的动向之后,说:“柳一忆凝,按照我成昊氏律法,是绝对不能对你姑息的,应该即刻杀了你,可是现在情况特殊,成昊氏发生了瘟疫。你是我成昊氏的巫女中的翘楚,这个时候杀你不合适。我且先将你收押,在问过首领和大巫师之后,再作定夺。” 柳一忆凝又对他拜了一拜,道:“多谢司正大人给我一次救我族人的机会。” 尚随听苍山这么说,心中略放了放心。 苍山吩咐人将忆凝收押,而柳一尚随则回家将此事告诉了柳一絮儿、黄伊和榆洛女,他又四处找晨轩,想将此事告知于他。 柳一尚随在部落中转了半刻,才在一户人家里找到刚送药过去的晨轩,而此时墨羽也现了身,跟在他的身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息自己狂暴的心跳,对晨轩道:“晨轩,你出来一下,我对你有话说。” 晨轩以为是瘟疫的事,随口答了一声“哦”,又让墨羽接着问这户人家中的人的病情,便出了屋。 院中,两人对立着。 “怎么了?”晨轩问,“又有什么新情况吗?” “是,有很大的情况。”柳一尚随沉着脸说。 “很大?”晨轩心中微慌,眉头一皱,问,“到底发生事了?又有新的疫病出现吗?” “不是瘟疫的事,是,忆凝,回来了。” 晨轩一听,顿时愣在了那里,一副痴痴的模样。 柳一尚随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刺激”太大,他定然是此等反应,便静静地等他缓过神来。 半响之后,晨轩突然发狂般抓住柳一尚随的胳膊,大喊道:“她在哪儿!我要去见她” “她在我们成昊氏的牢里。” “我要去见她!我现在就要去!”晨轩又喊道。 “你先冷静点儿!”柳一尚随也喊了一声,死死地抓住他的双臂。 “我,我冷静不了,她,她,我要去见她!”过度的紧张与狂喜,已然让他口吃了。 “你不必那么急,那个问题,你也不需要问她了。”柳一尚随劝道。 “为什么,那个问题对我很重要!”晨轩喊道。 “她是自己回来的,你还需要问什么吗?”柳一尚随又道。 “自己回来的!”晨轩一惊,他只期待着她被抓回之后,明白自己的错误,他没曾想,她竟然选择了自首! 的确,她既然选择了自首,他还有什么好问的! 晨轩脸上的肌肉在疯狂的抽搐着,笑容扭曲而恐怖,一双眼眸中放射出狂喜的光芒! 不多时,他的眼眶中便是一片晶莹,眼泪如洪水般疯狂泻下! 尚随心中微骇,道:“晨轩,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晨轩哭道,“我,我只是太,太高兴了。我,我可以,我可以继续爱她了。” 晨轩又哭又笑,涕泗横流,形象全无,尚随看着,都不知该作何感叹了。 他只得在心中叹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晨轩随便用手抹了抹脸,说:“我现在就去找她。” “你别急。”尚随说,“现在司正大人正去找首领,请示他可否暂时不杀忆凝,让她先救我成昊氏的族人。等一会儿我们再一起去面见司正大人,请他让你们见面。” 晨轩一听,霍得笑了起来。 柳一尚随疑惑地望着他,不知他在笑什么。他说的话再正常不过了,有何好笑之处?难道晨轩大喜过望,抽风了不成? 他笑了一阵,突然一脸狡黠地说:“大哥,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了?我想去哪儿,谁拦的了我?” 柳一尚随一愣,才想起他是神灵,一个小小的牢房,对他又哪里是阻隔!因为晨轩的举动实在很难让他感觉到他是一个神灵,所以他早忘记了他的身份。不过这也倒是提醒了他,他皱眉道:“晨轩,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要是劫她也是轻而易举,你,可别做傻事。”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网 第138章 :求婚 “我知道。”晨轩正色道,“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虽然傻,但是这种傻事我还是不会做的。” “我这就去。”他又欣然道。幸福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荡漾。 “去吧。” 晨轩便疾步而去,柳一尚随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暗叹:“无论如何,你们都不会有好结果了,你竟然还能露出如此笑容,倒真是乐观坦然地叫我震撼。” 晨轩在成昊氏生活多时,牢房的门儿朝哪儿开他还是清楚的很。他找了个无人处隐住身形,而后便大摇大摆地进了牢房。 看到所有人都对他“无视”,他的心中不禁升起恶作剧成功的快感,偷笑不止。 虽然他是神,但是却也还有小孩儿心性。 而且这也是他长于他人之处,在此种情形下,他还能自娱自乐。 因为犯罪的人少,所以所谓的牢房不过是几个连着的茅草屋,屋外围了一层较高的围墙,从茅草屋的窗户就能看见院墙。牢房的大门口有几个人守着,每个牢房外也有一个人守着。 牢房总共只有十五个,每一个都只有几平米大小,几乎刚好容下一个人躺下。 晨轩看见,只有七个牢房门口有人守卫,他轻步走了过去,一个牢房一个牢房地查看。 走到第二个牢房的时候,他霍得停住了脚步,脸上浮现出笑容。 透过窗户,他看到柳一忆凝正坐在地上,似乎正在昏睡。多日不见,她似乎憔悴多了。但是她的神情却是那么的安然,在他看来,她还是像个仙女。 晨轩正欲使出穿墙之法,两个神人却在他的眼前突然出现,挡在他的前面! 他心中一惊,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两个皆是怒目圆睁,一身盔甲手上拿着大刀,威严无比。 他们虽然没有开口,他却听到了一个严厉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他自然是知道他们用的是传音之法,当下也以传音之法说:“我叫晨轩,我是来看一个朋友的,不知两位是?” “我们是司神的手下,专门盯着柳一忆凝的。任何人不许靠近!” 晨轩心中一急,英眉紧皱,他原本以为只有几个凡间的守卫,没想到忆凝“面子”这么大,竟然惊动司神派人盯着。司神的人,他可不敢与他们正面冲突。不是没有能力,而是若与他们冲突,那便是与整个巴人的神祗作对。要想进去,恐怕只能好言相求了。 “我想进去看看她,请两位行个方便。”他恳求道。 “不行!你要是劫她怎么办!” “我不会劫她的,我只是来看她。”他当下又传音道。 “我们的职责就是看好她,不会让任何人接近她的!” 晨轩急得心如火煎,原以为以自己的隐身之术,可以轻而易举地见到忆凝,没曾想半路上杀出司神手下的草头神!这下可如何是好! “两位大哥,她是自愿回来的,不会再跑了。”他又传音说,“我也真的不会劫她,我只是想看望她。我求你们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脸无奈和为难,他又听到一个声音:“这是我们职责所在,恕我们不能通融。” “你们就在这外面看着,我劫不了她的,求你们就放我进去看看她吧。” 两个人被他如此哀求一番,露出犹豫地神色。 晨轩见有戏了,又继续哀求道:“她是我最爱的女人,她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求你们让我再陪陪她。” 两个神人再次对视一眼,依然是一脸为难的神色。 “好,你进去看她吧。但是我警告你,千万别想劫她。否则我们就对你们不客气!” 晨轩又听到一个声音。 他不禁心中一喜,传音道:“多谢两位了。” 传音罢,他便使出穿墙之法,轻而易举地进了牢房,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身边,静静地听着她细微的呼吸声。 今生今世,他没想到,还能见到她。在他回到上苫谷的时候,他以为他在凡间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原本是想把一切都当做是做梦,可是,那真的是不是梦,那是真真的事实! 他爱的那么刻骨铭心,又怎么割舍? 要把这么刻骨铭心的爱当做是一场梦,那真是荒谬之极! 他不禁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忆凝的脸。 晨轩的脸上,显出孩子般纯净的笑容,爱恋了她那么久,还没有像这样与她亲近。 忆凝慢慢睁开眼睛,悠悠醒转。 她在半梦半醒中,已经感受到了那只温暖而温柔的手,她不禁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晨轩知道忆凝看不见他,不禁在一旁偷笑。 他虽然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忆凝却听得真切,她猛地转过头来,望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一脸惊诧之色! 晨轩与她的眼睛对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难道我听错了吗?”忆凝暗想,“不会的,那么真切,那是晨轩的笑声!一定是的!” 忆凝惊诧地盯着那个方向,半响,才忍不住小声问道:“晨轩,是你吗?” 晨轩传音给她道:“是我,我就在你的身边。” 忆凝心中一时悲喜交加,五味陈杂,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此刻听到他在这里的消息,竟然是如此地欣然! 他又传音道:“忆凝,我可现身了,你可千万别叫。” “我知道了,你快现身吧。”忆凝小声说。 只一瞬间,晨轩便由虚无变为了现实,活生生地出现在忆凝的面前! 也在那一瞬间,忆凝竟然突然双目晶莹,眼泪狂流。她也不知在她看到晨轩的时候,她是何感觉,她只是想哭。 晨轩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立刻双眉紧皱,眼神焦急,他当下立刻传音道:“忆凝,你别哭啊!” 可是忆凝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对了,我可以做一个结界。他们就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了。”晨轩又传音道。 说罢他便作法结了一个结界,整个屋子都被白色的若有若无的光结成的网罩住,与外界隔绝了声音。 晨轩握住忆凝的肩膀,皱眉劝道:“忆凝,别哭了。” “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知道,我为何一见到你,就想哭!”忆凝哭道。 “这……”晨轩听她这般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只好说,“你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现在心情的复杂不是一两句就说的清的。” “忆凝。”晨轩又说,“大哥跟我说,你是自己回来的,那我有个问题,就不必问你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依然爱着你,我希望你能嫁与我为妻。” 柳一忆凝擦了擦眼泪,说:“我真想告诉你,我没有悔过之意。” 晨轩脸色一沉,一副委屈的神情,说:“你这么说,是不愿嫁给我了。” 忆凝看到他委屈的模样,竟然心中如针扎般突然疼了一下。 “晨轩,我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忆凝哭道,“我是一个马上就要被碎尸万段的人,我要怎么嫁给你?” “这有什么。”晨轩无所谓地说,“我们可以去求首领,让他允许你我在婚姻女神庙成婚。我只要所有的人知道,我们是夫妻就够了。” “如果按你所说,我只能给你带来耻辱,什么都不能给你。” “不,不是耻辱。”晨轩坚定地说,“你带给我的是骄傲。你是成昊氏最优秀的巫女。” “可是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忆凝喊道,“我还,我还……” “我知道,我都知道!”晨轩喊道,“可是那都过去了!” “那些都不会过去的,永远不会。”忆凝哭道,“那是不能饶恕的罪过。” “那些罪过是不该饶恕。”晨轩说,“可是我可以在心中原谅你。我为什么要一直记恨一个已经悔过而且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人,而不是选择原谅她呢?” “你……”忆凝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仇恨只会增添痛苦,错过真爱,不是吗?”晨轩反问道。 “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宽容。”忆凝止住了哭泣,苦笑着说。 “我不仅是在宽容你,也是在宽容我自己。”晨轩笑着说,“否则,恨你和爱你的心,就会把我给活活折磨死。” “既然这么爱我,你舍得看着我去死吗?”忆凝笑问。 “当然舍不得,但是你,应该死,否则死者的亡魂,无法,告慰。”晨轩皱着眉,沉吟。 忆凝笑着点点头,说:“很好,看来你什么都明白。可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只要你给我机会!”晨轩坚持道。 忆凝笑了一声,说:“你把我的执着真是学得透透的,都青出于蓝了。” “我爱的,就是你的执着。”晨轩说,“我不执着,怎么配的上你。” “可是我配不上你。” “不,你配的上!” 忆凝看着他坚定、坚决、执着地眼神,突然心中荡漾出一种别样的幸福,她不禁笑了一声,面容美如桃花。 此刻,她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来。 她突然笑着起身,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 晨轩望着她奇怪的举动,问道:“忆凝,你做什么?” 忆凝转过身来,笑靥如花,说:“你不是说你结了结界,外面的人都听不到我们吗?现在,他们也看不见我们了。” “看,看不见我们?”晨轩一脸奇怪,望着忆凝。 忆凝走到他面前,说:“你不是说我不给你机会吗?我现在就给你机会。” 晨轩望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 忆凝笑了一声,便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第139章 :要身体还是名分 晨轩一见,立刻就明白她想做什么,一脸惊惶地如触电般立刻转过头去,大喊道:“忆凝,不要!” 她把手放下,笑问:“怎么了?你不是很爱我吗?我现在就给你做我丈夫的机会。” “不行!”晨轩喊道,“我们还没成亲呢!” “没关系。”忆凝笑着说,“我愿意。” “不行!”晨轩坚持道,“那这不是侮辱你吗!” “我自愿的,不算侮辱。” “不行,不行!”晨轩慌道,“现在是白天。” 忆凝偷笑了一声,说:“那你晚上来吧。” “不行,晚上也不行!”晨轩又喊道。 “那你想什么时候来?”忆凝笑问。 “不行,什么时候都不行!”晨轩喊道,“除非我们成婚了!” “我们不会成婚的。”忆凝苦笑着说,“但是,我还是可以跟你做一夜夫妻。” “不,不可以!”晨轩慌道。 忆凝从后面环住晨轩的腰,说:“你不是很爱我吗?难道你不想得到我吗?” “我想,我当然想,我早就想了,可是现在不行。”晨轩的面容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他咬咬牙道,“忆凝,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你再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晨轩,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这么痛苦。”忆凝把头靠在他的背上,柔声道。 在晨轩的记忆里,柳一忆凝,好像还没有这么温柔过。 但是她越是温柔,晨轩就越是痛苦,几乎浑身都颤抖起来! “忆凝,我是想与你做真的夫妻,即使我们没有做什么,也不要紧,你懂吗?” 忆凝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呜咽之声,苦笑了一声,将他放开。 “我可以把身体给你,但是做你的妻子,不行。”忆凝低头沉声道,她一面说,一面系上了衣衫。 晨轩转过身来,哭道:“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身体,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忆凝一听他已然是哭了,惊诧地把头一抬,却见他这个大男人已然是泪流满面。 她突然觉得他有些好笑,她不是想嘲笑他,而是看着他哭泣的模样,是那般纯真,与他笑的一般纯真。 “你还笑,我也不知多少年没哭了,都是为了你。”晨轩一边擦泪一边委屈地说。 忆凝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她也以为,她再也不会笑了。 她伸手擦拭他脸上的泪水,眼眸中洋溢着特别的光彩,她笑着说:“你哭的样子好可爱啊。” “什么啊!”晨轩微恼道。 他这么大“岁数”,竟然被人说“可爱”,的确是有些懊恼的。 忆凝又笑了一声,说:“你的可爱我可是很喜欢呢,怎么,还不想要?” “想要想要!”晨轩忙赔笑道,“只要你喜欢。” 她凝望着眼前这个对她痴情一片的男子,意味深长地说:“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已经看破一切。” “我刚来的时候是真傻,现在,我是超然了。”晨轩极为认真而又有些自恋地说。 “真的吗?” “真的。”晨轩说,“虽然表面上相同,但实则已然是天壤之别。只有经历过痛苦磨砺的人,才能明白。” “但愿你真的想明白一切了。”柳一忆凝意味深长地说。 他们两人,此刻也都是经历过人生的悲欢离合了,心境自是比常人旷达了许多。 况且晨轩原本就是豁达之人,现在更是超然。 “我真的明白,你相信我。”晨轩真诚地望着她。 忆凝点了点头,说:“你让我想想。” “好,只要你愿意想就好。”晨轩的脸上露出希翼的神色。 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你快走吧。”忆凝说,“恐怕一会儿就要来人了。” “好。”晨轩道,“但是我走之前,可以抱一下你吗?” 忆凝对他温柔一笑,双臂一张,便将他紧紧抱住。 晨轩亦是紧紧地环住她的身体,不愿松开。 她此刻竟有一个想法不自觉地冒了出来,她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她要永远这样抱着他。她自己都对自己感到惊讶,她竟然会在此种情形下对他有这种感觉。 片刻之后,晨轩放开忆凝,皱眉道:“我真的该走了,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嗯。” 晨轩隐了身,从墙体穿过,又撤了结界,快步离开。 忆凝伫立在牢房里,苦笑了一声,心道,晨轩,我柳一忆凝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深爱。 不多时,牢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忆凝暗想,恐怕是司正来了吧。 门突然打开了,司正和卢英出现在门口,而后走了进来。 柳一忆凝向司正行礼之后,苍山道:“我刚才已经去找了首领,首领同意暂时不杀你,要你为成昊氏解除瘟疫。” 忆凝心中微喜,说:“那太好了。” “不过。”司正把脸一沉,说,“首领也说了,即使你能解除成昊氏的瘟疫,也要依律,杀无赦。” “我知道。”忆凝苦笑着说,“我既然选择回来,我就没打算活着。我做过什么,我会付出代价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苍山说。 “来人,把她给我铐上。”他吩咐道。 两个人拿着一个青铜锁链,铐住了忆凝的双手。 忆凝顿时感觉到几十斤的重量压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不禁轻轻一声呻吟。手一下子便垂了下去。 “这副镣铐的钥匙在我手里,如果你离它的距离超过了两里,它便会收缩,你离的越远,它便会收缩地越紧,所以你千万不要想逃跑,否则它就会勒断你的手腕,让你血流不止而死,懂了吗?” “懂了。”忆凝说。 “大巫师的意思是让你就跟着柳一尚随,治病救人。柳一尚随那边,也已经说好了。”苍山说,“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日落之时,再回来。” “是。” 说罢,忆凝便出了牢房,带着沉重的镣铐,往她往日的家中而去。 在那里,她再次见到了柳一尚随、絮儿和黄伊,她的家人。几人看到她是身受如此重刑,都是百感交集。想当初,她为人解除病痛,都是受人仰望,此刻,却是要带着如此沉重的锁链,去救人。而被她救治之人,又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她?不管是何种眼光,都绝不会是尊敬与仰望! 柳一忆凝此刻已然是看破一切,别人对她是怎样的目光,她都不想再管,她只想凭她的本事,多救些族人。 按照柳一尚随让忆凝与他一道,到各处诊病,如此安排,他是怕族人们因为对她的偏见,不肯接受她诊病,又或是对她有所欺辱。柳一忆凝自然也是知道他的意思,心中暗暗感动。到了这个时候,兄长也还是兄长,他永远都会像一个守护神一般守护着自己的妹妹。 他之所以不让晨轩保护她,是因为晨轩怎么都是个外人,在族中也没有特别的地位,族人们怕是不会给他什么面子。但是他是族中的人,又是巫师,地位不同,族人们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对忆凝如何。 而晨轩并非凡人,便被当做超级苦力了。送药之事,便落到他的头上。他日日穿梭于“隔离区”和外面,除了送药之外,有时还要送食物。 别人送东西时小心翼翼,生怕被传染,他则是坦坦荡荡,给里面的人不少心灵的慰藉。 “隔离区”并不大,里面住着几千个病人,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也会有人治愈。 他虽然与忆凝不在一处,但是有时也能碰到,假若是碰到了,他便高兴不已,与她说上几句话。 柳一忆凝与兄长在“疫区”诊病,忙碌一天,日落之时,她又独自返回。 她坐在牢中,细想着今日所治之人的情况,慢慢在心中总结他们的症状的特征。 此次的确是来势汹汹,凭她的经验,她也无法开出一个准确的药方。 但是她也相信,这次成昊氏的瘟疫绝对不是一个偶然,一定有人在暗害她的族人! 一个瘟疫的漫延,总要经过一个弧形的传播过程,可是第一批得病的人,却是在突然之间发病,如果开始真的突然出现那么多的病毒,使得那么多人同时发病,而后感染人数应该剧烈上升,但实际上新发病的人数却在下降,这就说明感染源已经被清洗,现在发病的人,是受了原来被下毒的人的感染,只是这种毒的传染性并不强,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 忆凝暗想,如果这真的是大自然造出如此古怪的“病毒”,她只得认了。但这种可能性恐怕不大。 正想着,她霍得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晨轩在叫她! 柳一忆凝立刻起身四处张望,寻找晨轩的踪影。 晨轩收了隐身法,现出身形,出现在拥挤的小小牢房中。 月光从窗棂中洒进来,照在两人的身上。 忆凝望着他,立刻皱眉小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不想看见我?”晨轩笑问。 “当然不是。”忆凝忙道,“只是……” “你先别忙‘只是’了,待我再结个结界。”晨轩没皮没脸地笑着说。 说罢,他便又施法结了结界。 忆凝见结界已然结好,便大声喊道:“晨轩,你不要逼我好吗?” 她看了一天的死亡,心情原本就低落和烦躁,此刻见晨轩来,她以为他是来“逼婚”的,便更加恼火。 “我逼你,我什么时候逼你了?”晨轩一副夸张的无辜地样子。 “你,你不是宁死不屈吗?”忆凝笑道,“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忆凝疑惑地望着他,不知他在耍什么花招,不过怒火倒是降了七八分,她问:“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逼我答应嫁给你吗?” 第140章 :密会 “我刚才说了吗?我刚才说了一定要你答应我了吗?”晨轩继续做出一副极为“无辜”的样子。 “那你来?”任凭忆凝冰雪聪明,此刻对晨轩也是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忆凝你不知道吗?”这下换晨轩一脸“疑惑”地神色。 忆凝思索片刻,又摇了摇头。 “不是你叫我晚上来的吗?”晨轩又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忆凝霍得想起白天的事,倏地双颊泛起红晕,又羞又恼道:“你……” “真的是你叫我来的嘛。”他继续一脸无辜。 “你叫我来,那我肯定得来啊。”晨轩一脸坏笑着说。 柳一忆凝羞怯地笑了一声,便又欲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 晨轩见她动真格的,忙捉住她的手喊道:“等等!” “怎么了?”柳一忆凝一脸娇羞地问。 “我说话没几句是真的,你别当真了!”他慌道。 忆凝的神情顿时一凝,良久才瞪着他,缓缓道:“你戏弄我?” 晨轩看她的神情“恐怖”,知道这次自己玩笑开大了,完全可能招致耳光一个!他忙赔笑道:“忆凝,你知道我的,我,我那个,我一直这样。” 他的额上,已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你说话没几句真的,那你说爱我也是假的了?”忆凝冷冷问。 “真的,真的。”晨轩忙道,“这个是真的!” 忆凝瞪了他一会儿,神色突然又缓和了下来,她无奈地说:“我命都快没了,就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了。” 晨轩听她说不计较了,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 “你到这里来,难道只是为了戏弄我吗?”忆凝又笑问。 “当然不是了!”他忙道。 “那你还是来逼我的?” “不是的。”晨轩说,“我只是单纯地来看望你。” 忆凝用怀疑地目光打量着他,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要这样看着我。”晨轩一脸委屈地说,“我这次不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管你是否答应嫁给我,你,你都时日无多了,我想多一些时间跟你在一起。” 忆凝听他说自己“时日无多”,突然心中一悲,是的,自己时日无多了。 “忆凝,我,对不起。”晨轩见她不悦,忙道。 她苦笑了一声,说:“你只是说了个事实,我不怪你。你想多一些日子跟我在一起,我满足你。” 晨轩释然一笑,笑容纯真而烂漫。 “对了。”他突然神色一凝,说,“你的手腕肯定被弄伤了,我给你带了药。” 说罢,他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陶制药瓶,又托起柳一忆凝的一只手腕来。 因为镣铐的摩擦,她的手腕处已然被磨的鲜血淋漓,晨轩见了,不禁心如针扎般疼。 “你别心疼了。”忆凝看着他心疼的眼神,苦笑道,“这都是我自找的。” “哪里能不心疼。”晨轩几乎哽咽了,“这样都不心疼,还要怎样才心疼。” 他轻轻为她撒上仙药——那是一些白色的药粉,开裂的皮肉遇到白粉,立刻愈合,完好如初。只有手腕上还残留着的鲜血,才能让人知道,她曾经受过伤。 他又托起她的另一只手,为她上好药。 “你这样也是徒劳,明天又会破的。”忆凝淡淡说。 “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晨轩说,“你叫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这种苦,怎么可能?再说我又不是凡夫俗子,这点都帮不了你,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好啊。”忆凝笑着说,“我等着。” 第二日,晨轩便给她带了一个海绵做的“护腕”,给她戴在手上,自然,他是施了法叫人看不着的。 窗外天已大黑,苍穹上繁星点点。月亮还没有出来,树木蚊虫都在淡墨般的夜色中沉睡。树丛的剪影投在径上,仿佛张牙舞爪的妖魔。 “晨轩,你该走了。”忆凝说。 如此又过了几天,成昊氏的瘟疫还在持续,但因为忆凝的回来,许多病患都没有病死。晨轩几乎夜夜都来看她,倒给她不少安慰。“嗯。”晨轩说,“你也该休息了。我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进来。” 忆凝心中一紧,忙问:“为什么?你不是神灵吗?你想进来谁能拦的住?” 她此刻才知道,她是多么地希望见到他,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想见到他。 晨轩见她这么紧张,心中也暗暗高兴,但是他也只得无奈地说:“你的事已经惊动了司神,司神已经派了人在外面盯着。我求了半天,才放我进来,若不是如此,干节早就把你给劫走了。” 忆凝叹了一口气,双眉紧皱。 “没事,我脸皮厚,明天再求他们。”晨轩笑着说。 忆凝不禁扑哧笑了一声,说:“你明天可一定要来。我,等着你。” 晨轩坏笑着说:“有你这句话,我就彻底不要脸了。” “你本来就不要脸。”忆凝逗弄他道。 “是、是、是。”他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是不要脸,不要脸的人要走了。” “去吧。”柳一忆凝温柔一笑。 晨轩穿墙而过,离开了牢房。 忆凝望着他离开,心中竟升起一丝希翼来,希望明天的这个时候,还能在此处见到他。她也不知道是何时似乎对晨轩的感觉发生了改变,也许,就是在昨天吧! 她现在,似乎不再像原来那般想着奇君了,一来是她知道他守着应艳的墓,都不愿回成昊氏,那他对应艳的爱,对自己的恨,她已经是很清楚了。忆凝以前做贼心虚,常常做恶梦,梦见奇君已经知道了她是杀应艳的凶手,对自己恶语相向,有时则梦见他要杀了自己。虽然在被揭发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是他若是见到自己,也定然是梦中的表现。被奇君恨的感觉,忆凝已经体会过很多次了,只是现在,不再是虚幻。她依旧爱着奇君,但是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变故,他是永远不会再跟自己在一起了。二来是晨轩对她不离不弃,百般爱恋,还要向她求婚,让她不得不为之感动。虽然她也觉得她不可能与晨轩在一起,但是如果真的要把她跟晨轩在一起的几率与奇君做个比较的话,起码跟晨轩在一起的几率要高些。起码,还可以做几日夫妻。 想了这些儿女情长之后,忆凝又霍得想起,方才晨轩说司神派人守着她,如此一来,即使是干节想劫她,也不敢动手。先不说成功与否,单说他这么一劫,便是莫大的罪过,他会和自己一样被天地通缉。凭他对自己的爱,他会如此吗? 他如果不如此,那自己,又怎么有机会对他下手! 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恐怕自己就没有机会找他报仇了!而且也不知何时才能有人为成昊氏那么多无辜的人报仇雪恨! 一念至此,她不免心中焦躁难安,只可惜她被困于樊笼之中,无法可想。 而若是求救于他人,恐怕会泄了机密,这可如何是好! 她在不大的牢房中踯躅,直到累的紧了,才躺到地上的草垫上,阖上了双眼。柳一忆凝一直辗转反侧到半夜,才勉强睡着。 柳一忆凝在族中呆了几天,虽然对此疾病有一些应对之法,但是始终找不到成昊氏人患病的根源。难道,真的只有自己去求他吗?可是司正怎么会应允,还有自己手上的这副镣铐,也会让她的手腕鲜血淋漓。再说即使她去求干节,他也未必会告诉自己解药为何物。想来想去,似乎这都是个不可行法子。 无奈之下,她只得每日在狱中暗自祈求廪君保佑,保佑她能有机会杀了干节。并且在祈祷中说,自己宁愿粉身碎骨,杀了他为全族报仇。 这些日子以来,柳一絮儿也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有何特别经历,竟然时刻与病患接触,又在“重灾区”里,都没有染上瘟疫。 这天晚上,她又躺在地上,冥思苦想,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画面隐隐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还是她五岁的时候,一次贪玩,也不知道是跑到了哪里,她只记得,那里有一条湍急地河流,河水纯白如玉。 她记得,她在河边追逐着蝴蝶,而她的母亲,她的亲生母亲,则在她的身后追赶,怕她一不小心掉到激流中。 柳一絮儿只顾追逐蝴蝶,也不顾其他,一路往河边跑去。 母亲赶忙追上她,一把把她逮住,微恼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贪玩儿,也不看脚下,掉到河里怎么办!” 她那时年少不懂事,一听母亲责备,便低着头,一脸委屈的模样。在她看来,她不过是追逐个蝴蝶,怎么就招来责骂。 “走,到那边去。”她母亲又说,“父亲、哥哥姐姐都在那边。” “嗯。”她点了点头,一脸顺从可爱的模样。 柳一絮儿刚要迈开步子,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疼,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母亲一见忙问:“絮儿,你怎么了?” “腿,右腿好痛。”絮儿哭道。 “让母亲看看。”她母亲忙俯下身,查看她的右腿。那时的人都穿着裙子,因此小腿露在外面,她一低头,便看见她腿上有两道鲜血,分明是被蛇咬了! 她心中一慌,忙拿出手帕系住了她的腿部,又对着远处喊道:“柳一合,絮儿被蛇咬了!” 接下来她的意识便模糊了,记得她再清醒时,父母哥哥姐姐和二娘(柳一忆凝的母亲虞逐月),都围在她的身边。 她的口里似乎被喂进了花瓣,有淡淡的香气,还有些甜味。 “絮儿,把它吃下去。” 柳一絮儿隐隐听到这句话,在迷糊中将花瓣嚼烂。 第141章 :特殊的肥料 她记得,她将花瓣吃下之后,意识也渐渐清醒了,安然无恙。 而她的父母似乎极为庆幸,抱着她痛哭。柳一絮儿隐约记得,他们说如果不是恰好什么花开,她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她想那时哥哥也在,他应该记得比自己清楚,明日定要去问问他,当时究竟是如何情形。也许,这就是她未得病的根源! 次日清晨,四人在早饭之时,絮儿便将此事讲了出来,柳一尚随回忆了半响,才想起那件陈年旧事。那时他也是九岁的年纪,也不算太大,但是比柳一絮儿记得清楚地多。 他想起那件事来,忧喜参半,神色复杂。 “大哥,你还记得当时是怎样的吗?”絮儿问。 “记得,那天我们一家到玉川边去玩儿。你被毒蛇咬了,幸而玉川花开,才救了你小命。”柳一尚随道。 “玉川,对,就是玉川!”絮儿不由得叫道,“我还记得那里有一条河,水好急!” “你那天当真是幸运之极,竟然碰到玉川花开。”尚随道,“看来这玉川花果然是解毒良药。” “找到解毒良药不就好了!”黄伊兴奋地说。 榆洛女也期待地望着他。 “你不知道玉川花,它神奇的紧。”柳一尚随沉着脸说。 “它怎么神奇了?”榆洛女问。 “它长在玉川,四季常青,常年打着花骨朵,却几乎不开花。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开。在传说中,它一年四季,都有开花的时候,但是没有人掌握它的规律。而在传说中,它也是解毒良药,能解百毒,吃了它之后就能百毒不侵,但是盛开的花朵才有此作用。絮儿吃过它,是不必怕任何毒物了。” “那倒真是够怪的。”黄伊说,“那你的意思是说,指望它破除瘟疫是不可能的了?” “基本上不可能。”柳一尚随说,“若是上天垂怜,先祖保佑,能找到使玉川花开花的方法,那便好了。” “这么说来,也不怎么有用嘛。”黄伊说,“只是咱们都不用担心絮儿姐姐了。” “这样也好,让我少去了一件操心的事。”尚随说。 “可是,我还是想让玉川花开。”絮儿说。 “絮儿。”尚随说,“你不记得我们这里有句俗话,凡是说某件事不可能发生,都会说除非玉川花开。” “不,我要想办法。”絮儿倔强地说。 柳一尚随不禁笑了一声,说:“我们一家人都成忆凝般疯狂了。” “絮儿,要找到方法恐怕很难。”榆洛女说,“玉川河神我认识,我也曾问他是否知道如何使玉川花开,他说他在玉川呆了上百年,也不知道它如何才会开花。只是在百年间,隔几月会看到突然有朵花开。他当时还开玩笑说,如果如果他掌握了这个秘密,也可要凡间多要些供奉。我当时也开玩笑说,我渝水可没这个好东西。” “你渝水?”絮儿一疑,“你不是大哥的师姐吗?渝水跟你有什么关系?” 榆洛女自觉失言,神色一凝。柳一尚随也是心中狂跳,他有些惊慌地望着她榆洛女,不知道怎么圆场才好。 柳一絮儿望了望两人,看他们神情奇怪,便知道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师姐”的身上,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黄伊也自然是发觉两人的怪异,用怀疑地眼神看着他们。好歹她也在萤火谷呆了些日子,却没在那里看到过榆洛女,难道她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 片刻之后,榆洛女神色微舒,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想再瞒了。” “什、什么?”絮儿看她说的如此严肃,倒有些害怕了。 “我就是渝水的上一任河神。”榆洛女说。 絮儿顿时惊得口都合不上了,呆了片刻,才忙跪下道:“小女子拜见渝水女神。” 黄伊是妖女,见了神自然也是要拜的,她当下也忙跪下道:“拜见渝水女神。” “你们都起来吧。” 两人起身后,榆洛女又说:“此事就你们知道,切勿再往外传了,会招惹麻烦。” 她此刻倒不是太怕干节使坏,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 毕竟,她是渝水两岸巴人崇拜的神灵,如果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话,他们怕是只会诚惶诚恐。何况她在他们心里已然是死了的,此刻若是复活,更是要引起“围观”。 絮儿暗想,看大哥刚才的反应,他是早就知情的了,那,他们…… 女人自古,就比较八卦…… “娘娘,您不是死了吗?”絮儿又问,“我们渝水沿岸的部落,都为您哭了好多天呢。” “这里面自然是发生了很多事的。”榆洛女微笑道,“我蒙高人所救,重生了。” “娘娘福泽渝水,您的重生是众望所归。”絮儿又说。 榆洛女微微一笑,心中有种不可言说的幸福与满足,她的这句话,便是对她做部落首领时兢兢业业,做渝水女神时尽心尽力的最好的回报。 “你们以后还是要把我当做尚随的师姐,不要露出破绽,知道吗?” “是。”两个女子齐声答道。 虽然榆洛女说连玉川河神都不知让玉川花开花的方法,但是絮儿还是不打算放弃。她相信那次的玉川花开一定不是巧合,她要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一切,找到令玉川花开的方法! 苦苦回忆了几日,也想了几日,絮儿的脑中霍得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难道说,当时,玉川花是“吃”了那条毒蛇,才开花的!因为她隐隐记得,那条毒蛇,似乎闯入了玉川花丛中,而后玉川花开,这其中,或许是有联系的! 一念及此,她便在日落之时,一个人到了玉川边。 玉川湍急如常,水如白玉。 岸边生长着一丛丛的玉川花,高不过一尺,花骨朵亦是洁白如玉,如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藤蔓则是翠绿欲滴,叶形如荨麻。 自然,这花丛中也夹杂着其他的杂草,放眼望去,一片绿意,生机盎然。 柳一絮儿手上提着一个竹篓,篓中已然有一条毒蛇——竹叶青。 她走入玉川花丛中,就把竹篓放在其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自己则退散到一旁。 毒蛇在竹篓中吐着杏子,左右探了探身子,便爬了出来。 柳一絮儿蹲下身来,仔细观察。 竹叶青慢慢将身体移了出来,在草丛中游走。 突然,玉川花的叶子动了动,向毒蛇伸去! 柳一絮儿心中一紧,不由得一声低呼,原来听说过会吃虫子的猪笼草,现如今竟然亲眼看到一个植物动了!而且可能它的胃口要比猪笼草大的多! 附近的玉川花的叶子们,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它们十分喜爱的问道,都慢慢地向蛇伸了过去,包裹住它的身体。 毒蛇被玉川花所困,自然便要挣扎,它奋力向前而去,但是玉川花的叶子也跟着伸长,死死不放。 絮儿霍得发现,被叶子裹住的位置,渗出了鲜血! 柳一絮儿毕竟也未见过什么血腥的场面,一看这蛇一身的血,倒蓦地觉得这圣洁的玉川花好生恐怖,忙后退了一步,退出玉川花的“领地”,若是自己的腿也被这样缠着,缠的皮开肉绽,那当真是极为可怕了! 她透过叶间的缝隙,看到蛇在奋力摆脱叶子的纠缠,一些叶子被它挣掉了,但是更多的绿叶则从四面八方围攻了过来,不多时,整个蛇的身躯就被叶子紧紧地包裹,蛇的身上,叶子的绿色和它自己的血色交织着,甚为恐怖。 竹叶青因痛苦而使劲挣扎着,可是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玉川花的纠缠!挣扎了一刻,它便没了动静。 柳一絮儿目睹着这一幕,不禁心中发寒。但是她必须得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因为最关键的便在后面。 叶子们享受了这一顿,慢慢地舒展开,缓缓地各回各位,不同的是,它们的身上,都带着蛇的血迹!这些鲜血连同地上的残肉和蛇血,证明了刚才此处有一场杀戮! 它们回归原位之后,更为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在附近的三朵玉川花,竟然以人眼可视的速度正慢慢地绽开,不到十秒,一个花骨朵就成了一朵盛开的鲜花! 它的花瓣纯白如玉,就如同那玉川水一样。花的中心那几根淡黄色的细蕊,在风中轻轻摇曳着。玉川花花型如昙花,花瓣层层叠叠,煞为好看。 柳一絮儿见玉川花开,自是喜不自胜,脸上的笑容如美丽的玉川花一般绽开! 她凝视着美丽神奇的玉川花她心中喜悦万分,一时几欲落泪! 虽然不知道这三朵玉川花能救多少人,但是她已然知道让它开花的方法,那救成昊氏便有望了! 她环顾四周还未开放的花儿,神色欣然,它们,将是救成昊氏的良药。 柳一絮儿望着一地的玉川花,微发了会儿呆,而后又欣然走了过去,蹲下身,将三朵玉川花摘下。 柳一絮儿转念一想,她先前也是见过平常的活物在玉川花丛中穿梭,想来玉川花不“吃”无毒之物,专“吃”毒物。也不知,它是否会对其他的毒物有“兴趣”。若是它只吃毒物,即使玉川花能解他们成昊氏之瘟疫,又上哪里去找如此多的毒物?想到此节,她的心情又随之低落了下来。 她谨慎地拿着这三朵来之不易的玉川花,就要往回走。虽然也不知它们能救活几人,但是有这几朵也好。 柳一絮儿刚走了两步,突然神色一凝,嘴中发出一声低呼。她的手一松,三朵纯白的玉川花就如三个断线的纸鸢,飘扬而下。 第142章 :冤死 而在她的背后,一把骨制的匕首已经刺入了她的身体,匕首的主人,则是一个山间的精怪。他已具人形,身上却还有虎纹的皮毛,一双眼睛里冒着寒光! 他将匕首一抽,顿时柳一絮儿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她的背上,被鲜血染的一片殷红。巴人匕首的头上是弯的,因此他这一抽,便钩走了絮儿身上的血肉! 因为疼痛和惊吓,柳一絮儿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眼泪从的眼角缓缓流出,她的嘴中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那个精怪走近了两步,冷冷道:“谁叫你发现了玉川花开花的秘密,那就只有对不起了。” 柳一絮儿惊恐而愤怒,她挣扎着转过身,奋力问道:“为,为什么……跟我成昊氏,过不去。” “我可没跟你们成昊氏过不去的意思。”虎妖冷笑道,“谁叫你们成昊氏得罪了我们大仙。” “是,是谁……”柳一絮儿艰难地说。 她纯真的脸上,此刻恨意正浓,究竟是谁,要如此致成昊氏于死地! “是谁?”虎妖冷笑了一声,说,“我们大仙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成昊氏的那个女人,那个谁啊,好像叫柳一忆凝。你们要把她抓起来杀了,他自然要报复你们了。” 柳一絮儿紧咬着嘴唇,脸上恨意更甚,果然是干节!那个禽兽不如的神灵! “山神让我守在这里,以防有人发现玉川花的秘密,我还以为不会有人发现,没想真有人发现了。”虎妖又笑道。 柳一絮儿双拳紧握,望着不远处的玉川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心里好恨,恨自己不能再回部落把玉川花的秘密告诉族人,让他们得救! 玉川花安详地躺在地上,还是那么纯洁与美丽! 虎妖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玉川花,蹲下身冷冷道:“别看了,再看你也不能拿着它去救你族人,闭眼吧。” 柳一絮儿微微抬头,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盯着他。 “呀,小丫头,看不出来你还很有血性嘛。”虎妖冷笑了一声,又突然眼神一狠,举起匕首,又在她的背部捅了一刀! 柳一絮儿又是一疼,眼睛一闭,惨叫了一声! “死丫头,还瞪不瞪我?”虎妖轻松地笑着说。 仿佛刚才,他不是在捅人一刀,而是轻轻打了她一下。 絮儿挣扎着、低吟着扬起头,仍然瞪着他,不屈不挠。 “还瞪我!”虎妖恼怒地说了一句,举起手中的匕首,对着柳一絮儿一阵猛刺! 柳一絮儿吃痛,又叫了几声,便再也没有了声音!而他的匕首上,已经沾了不少絮儿的肉屑!她的背上,是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 虎妖看她不再叫了,便停了手,转而用手去探她的鼻息。他试了一下,确乎已经没了气息。 他望着她的尸体,暗想,把她尸体如何处置呢?要埋了太麻烦,要吃了也不想吃。 他环顾四周,心中想到了一个极为简便的主意,把她尸体往玉川里一扔不就行了! 想罢,他把柳一絮儿的尸体翻了一下,极为随意地抱了起来。他的脸上挂着微笑,悠然地走到河边,如扔一个垃圾一般随手一扔,便把絮儿的尸体扔到了湍急地河流中。 几个浪花打来,她的尸体便在水中隐匿不见了。 可怜她花样年华,就这般香消玉殒,冤死玉川! 日已落了,天色变的昏暗,依旧是在玉川,一男一女一边呼喊着一个女子的名字,一边在寻找着。 两人自然是柳一尚随和榆洛女。絮儿说到玉川来看看,竟久久不归,他们心中担忧,便到这玉川寻找。 找了多时,也未见柳一絮儿的踪影,柳一尚随心急如焚,恨自己未曾跟来,若她真的出现什么意外,自己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与他血缘至亲之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天已大黑,而他们还是没有看到柳一絮儿的踪影,映入眼帘的是在月光下一个又一个的白点,那是一朵朵未开的玉川花。 “尚随,天都黑了,我们回去吧。”榆洛女劝道,“说不定絮儿已经回去了。” “不会的。”柳一尚随紧皱眉头,“我好像有感觉,她一定出事了。” “不要乱说,也许她好好的。” “她是我妹妹,我自然希望她好好的。”柳一尚随说,“可是,恐怕天不遂人愿。” “现在天都黑了,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先回去吧。”她又劝道。 “好,我们明天再来找。” 说罢,两人便掉头回转。 突然,柳一尚随注意到在一片昏暗中,有一团白色显得格外扎眼。他一时好奇,便奔它而去,蹲下身细看。 榆洛女也跟着蹲下身,看那团东西。 柳一尚随定睛一瞧,蓦地发现这是几朵白色的花朵,看样子已有些枯了。他心中一紧,难道这是玉川花? 他未见过玉川花开,但是这里是玉川花丛,而其他的野花也未有如此大,这几朵突然出现的花,很可能就是玉川花! 柳一尚随忙把那三朵花捡了起来,仔细端详着。 “尚随,你觉得这会是玉川花吗?榆洛女问。 “也许。”尚随说,“我不敢肯定。” “絮儿刚刚说来这玉川,就失踪了,这难得开花的玉川花偏偏在这个时候开放,偏偏三朵还一起掉在一处,那么……”她略一思索,说,“恐怕只有一个可能了。” 柳一尚随将头转向她,说:“只会是她发现了玉川花开,把它摘了下来。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把它丢下。” “这里面便有两个可能,一是絮儿在玉川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三朵盛开的玉川花,此时发生了什么意外,使得她不能将它们带回,而是扔在了这里。二是她按照她说的那种方法,以毒蛇喂之,果然玉川花开,而此时发生了某件事,让她不能把玉川花带回。”榆洛女说。 “如果是你说的第二种情况,这里就应该有一样东西。”柳一尚随说。 “什么?” “装毒蛇的竹篓。” “你说的不错,若要确定这一点,只能找到它。”榆洛女说,“不过此事也难说,也许有什么人为了掩盖什么,把一切都清理干净了。” “应该不会,这么明显的玉川花,那个人,或者是几个人都没管,又怎么会管一个竹篓。” “那倒是。”榆洛女说,“看来我们只要找到竹篓,便能知道究竟是哪一种情形。” “我们赶紧找,应该就在这附近。” “好。” 说罢两人便在草丛中,凭借着微弱的月光,寻找着竹篓。 现在若是白日里,他们便能轻易地看到在草丛中的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然而此刻天色已晚,血的腥味也已然散尽,他们实在难以发现。 刚走了几步,柳一尚随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到了脚,他忙蹲下身子低下头一看,果然,是一个竹篓!而且他能认出,那就是絮儿临走时拿的竹篓! 他一时呆在了那里,如一尊雕像,看来,絮儿恐怕是触及到了玉川花的终极秘密! 片刻之后,他才颤声道:“我找到竹篓了。” 榆洛女一听,忙走了过来,她定睛一瞧,果然是个竹篓。她心中一紧,如果是被絮儿发现了玉川花开花的秘密,而她又失踪了,那么她遇到不测的可能性便是极大的! “你确定是你们家的?”她忙问。 “我确定。”柳一尚随万般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虽然她自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是她还是劝柳一尚随道:“你先不要乱想,我们还是明天再来找找。” 柳一尚随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竹篓,似乎就在抚摸妹妹的脸。 “她……”他抬起头来,遥望着滚滚东流的玉川,声音不禁哽咽了,“恐怕再也……” 此刻的证据和他心中原本就不祥的预感交织在一起,使他心如石坠,就在几个时辰前还那么鲜活地站在自己眼前的妹妹,现在可能,可能已经…… 他不敢再往下想。 柳一絮儿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她是那么天真无邪,那么纯真,她只是想救自己的族人,却遭到这样的厄运!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的心中好痛,好恨,好舍不得……那是他至亲的妹妹,可能就要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便与他诀别了! “尚随,不要这样悲观。”榆洛女心疼地说,“要不,我再陪你找找。” “算了,我们都找了一个时辰了,现在又找到了这个东西……”尚随哽咽道,“我们,回去吧。黄伊还在家中等我们呢。” “尚随,别难受了。”榆洛女心疼地劝道,“咱们明日白日里再来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如果絮儿真的已经遭到不测了。”柳一尚随沉吟,“我只希望能找到她的尸首,我才能送她去那个世界与父母团圆,否则她的灵魂将在天地间无所依靠,成为孤魂野鬼。” 尚随知道,如果絮儿被人所害,要毁尸灭迹的话,只要将她的尸体投入玉川,便再难寻找。玉川湍急无比,流经之处也是悬崖峭壁,沿河杳无人烟。它也不汇入渝水,河道蜿蜒曲折不知流向哪里。 “尚随,不要如此悲观,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榆洛女说,“絮儿姑娘那么善良,又救过那么多人,会受先祖保佑的。” “以前父母教我们做人的时候也经常这样说,可是现在,我早就不相信这是对等的了。” “尚随,不要胡说。”她劝道,“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但愿先祖保佑,神灵保佑吧。”柳一尚随叹了一声,捡起竹篓,缓缓起身。 榆洛女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第143章 :虎妖 “走吧。” 两人回家之后,将此事告诉了黄伊,黄伊已与柳一絮儿情同姐妹,听说没有找到她,又听了他们的猜想,顿时心急火燎,就要出去找她。 柳一尚随与榆洛女都说天色已晚,劝她不要去,但黄伊却说自己是猫,有夜视之能,正好该去,他们也就不再阻拦。 虽然那时的人们天一黑便睡了,但是柳一尚随此刻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便呆坐在堂屋。眼前的篝火燃烧得正旺,火焰在他的眼前跳跃着。到了此时此刻,他都不敢相信柳一絮儿就这么离奇失踪,生死不明了! 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了!恍惚间,他还感觉絮儿就在她的房间中安睡。 他不睡,榆洛女便在一旁陪着他,偶尔说几句宽慰的话,柳一尚随也只是用“嗯”、“哦”作答。说了几次,榆洛女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黄伊去了两刻时辰之后,便回了家,一脸的失魂落魄。 柳一尚随听见推门的声音,便猜到是黄伊回来了,此刻他更希望,回来的是柳一絮儿。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黄伊,她脸色惨白,双目惊恐,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柳一尚随一见她回来了,原本心中就紧张,又看她是此等神情,更为担心。 他忙起身走到她面前问:“黄儿,你发现什么了?” “我,我看到,我看到一大片鲜血!”原本鲜血对于她这个活了百年的精怪也不算得什么,但是她知道,那可能是她“姐妹”的血,便心生恐怖之情。 “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柳一尚随忙问。他的眼眸中,也充满了惊恐的神色! “就在,就在那一丛玉川花里。”黄伊说。 “那里,那里是不是离这里最近的一丛玉川花?”他又问。 柳一尚随的眼中,依然是惊恐之色。 “是,几乎是最近的那一丛。” 他一听此话,顿时如五雷轰顶,这么看来,果然,果然是絮儿按自己的想法,试验玉川花是否能开花,结果试验成功,玉川花开,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不想让她把这个秘密带回成昊氏的人,把她给,杀了! 榆洛女听到黄伊这般说,也猜到当时的情形多半是如此,顿时也是心如石坠。这么看来,柳一絮儿生还的可能便很小了。 黄伊则没想到这么多,但是看到那一滩血,而柳一絮儿又在那里失踪,发生什么事,再明显不过了。 她只是个纯洁的小妖精,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感情,一想到柳一絮儿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便不由得双目晶莹,失声痛哭,一副孩子的模样。 柳一尚随原本就心中伤心,被她这么一哭,也忍不住落下无声的泪水来,一脸阴郁。 榆洛女知道他心中定然难过,但此时两个人都是如此,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虽然她与柳一絮儿实在不算得熟识,但短暂的接触也让她对她心生喜欢,如今她生死未卜,身旁的两个人又这般伤心,她不禁也是悲从中来。 几人伤心了半响,榆洛女怕柳一尚随沉浸其中不能自拔,遂走到他身边,劝道:“尚随,如果絮儿姑娘的想法是对的,我们就可以用玉川花救你的族人。如果她真的已经走了,我们祭奠她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她的方法,使得更多的玉川花开,来救你的族人。” 柳一尚随拭了拭泪,脸色阴沉:“你说的不错,只有这样,才能告慰絮儿的在天之灵。现在瘟疫横行,救人要紧,但是害絮儿的人,我也一定要查出来,我一定要为她报仇!” “报仇是一定的。”榆洛女说,“现在救人要紧。” 柳一尚随又对黄伊道:“丫头,你也不要哭了,省点儿力气,咱们给絮儿报仇。” “好,我们给絮儿姐姐报仇!”黄伊哭道。 尚随暗想,也不知,把这件事告诉忆凝,她会是什么反应。凭她的个性,她也绝不会放过害絮儿的人! 次日,他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柳一忆凝,忆凝原本为絮儿未染瘟疫而庆幸,可听到柳一尚随告诉她这个消息,顿时也是如五雷轰顶,悲伤欲绝。 失去亲人的悲伤在她的心中慢慢汇聚,成为了仇恨,而仇恨,又变成了力量! 她对柳一尚随说,如果她知道了杀絮儿的凶手,不管他是谁,只要她有能力,她一定杀了那个人,为妹妹报仇! 而在她的心里,也早已暗暗猜测,会不会,这也是干节做的? 他如果让成昊氏的人得瘟疫,那么他也一定会守着解药。虽然柳一忆凝也不敢百分百地肯定干节就是害他们成昊氏瘟疫横行的元凶,但是那个害他们成昊氏的人,应该就是害絮儿的人! 她此刻更为迫切地想见到干节,她要亲口问问他,这一切是不是他做的。如果真的是她,凭她现在的能力,足以杀了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手! 柳一忆凝身带重刑,不便去玉川,虽然她也想亲自看看玉川花是否能以毒蛇相喂,但是却不能亲自前往,只得留在部落中为族人医病。但是她的心中,一直牵挂着玉川花,因为,那可能是彻底解除瘟疫的希望! 此事重大,柳一尚随与榆洛女一早便到了玉川,他们事先已经抓了几条毒蛇,有竹叶青,也有蝮蛇。他记得当年柳一絮儿是被竹叶青咬伤的,昨日,她也应该是拿着竹叶青来试验的。 他们一到玉川,柳一尚随看见,在玉川花丛中,赫然有一滩鲜血!他心中一震,絮儿,难道你真的已经被人害了性命吗? 他走到那片草丛,仔细地搜寻着附近的土地,想要找到一些线索,可惜,找了半刻,也只看到了那一地的血。 榆洛女看到殷红的血,心中的担忧也添了几分。 片刻之后,她对尚随道:“我们还是先试试这毒蛇的作用吧。絮儿的事,暂时就不要管了。” 柳一尚随脸色阴沉,应了一声:“嗯。”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毒蛇放了出来,毒蛇自然地在玉川花丛中游走。 几秒之后,奇异的事发生了,玉川花的绿叶开始活动,向……蛇伸去。如絮儿看到的一样,绿叶缠住了整个蛇驱,任它怎么动弹,也难逃这些叶子的“魔爪”。 而另两条毒蛇,则在玉川花丛中自由地游走,似乎绿叶们对它毫无兴趣。 又过了片刻,绿叶们已然是饱餐一顿,纷纷退回原位。 而白色的玉川花,则正在慢慢地盛开。 虽然两人已然是猜到了此刻的情景,却还是忍不住心生惊讶,他们从来没有看到哪一种花,竟然以肉眼可观的速度开花!而且若要开花,竟然要靠……蛇的毒液! “看来絮儿果然是发现玉川花的秘密了。”柳一尚随叹道,“那天她说的时候我还觉得荒谬绝伦,那时我也累了,看这里也不远,她也熟,也就没陪着她来,没想到……” 说到此处,他不禁哽咽了。他懊恼自责不已,若是当时他跟着絮儿来了,便不会发生意外了! “尚随,别伤心了。”榆洛女劝道,“这种事,我们谁又能料到呢。” 话刚一落,她顿时感到身后一阵杀气和一阵妖气! 榆洛女顿时起身回转,抽出匕首,与对方的匕首架在了一起。只听一声兵器相接的清脆响声,对方的匕首便断成了两节。 柳一尚随也在同时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起身回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一身虎皮的人。 他见榆洛女打断了他的兵器,顿时一愣,他原本以为,偷袭这两个人也如杀絮儿般容易,没曾想却遇到两个厉害的角色! 榆洛女把匕首往他脖子上一架,怒目而视,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虎妖一脸恐惧愤怒之色,但是他也不敢轻易泄露干节的秘密,闭口不言。 而柳一尚随则是胸中热血沸腾,也许,絮儿就是他杀的!他怒视着他,气势汹汹地问道:“昨天傍晚,你是不是杀了一个姑娘!” 虎妖一见他那个阵势,就知道那个女孩儿肯定跟他有莫大的关系,不是亲人就是情人,哪里还敢承认,矢口否认道:“没有,昨天我没看到什么姑娘!” 他也是撒谎贯了的,连一点儿惊慌之色都没有。 柳一尚随自是不信的,他怒目圆睁,又逼问道:“是不是你杀的!” “我没有。”虎妖继续否认道。 “那你解释一下,你刚才为什么要杀我们?”榆洛女瞪着他,问道。 “我刚才只是下山找吃的。” “找吃的。”榆洛女笑着说,“你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虎妖一脸恐惧地望着她——那个时候,吃老虎是见极为正常的事。 “你说不说!”榆洛女杏目圆睁,怒道。 “我……”虎妖有些害怕地说,“我说了你能不杀我吗?” “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要到司神面前再把你知道的说一遍!”榆洛女厉声道。 “啊!”虎妖惊呼一声,说,“还要到司神面前……” “你不答应我现在就砍了你!”榆洛女又怒道。 “好,好,好!”虎妖道,“我说,我说。我是奉玉川河神之命守着这玉川花,如果有人想要玉川花,必须想他献祭,所以他不能让别人知道玉川花的秘密。他叫我守在这里,谁发现了它的秘密,就要杀人灭口!” “你分明是胡说八道!”榆洛女冷笑道,“玉川河神姑奶奶我正好认识,他根本就不知道玉川花的秘密。再说一个河神,手下都是虾兵蟹将,怎么会是个虎精!” “啊,这……”虎妖立刻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144章 :试肉 “你说不说!”榆洛女又厉声道。 “姑奶奶,我说,我说。”虎妖色厉内荏,欺软怕硬,他见榆洛女此般厉害,只得招道,“是南山山神干节让我这么做的。” 柳一尚随一听,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顿时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上南山手刃干节! “那个女孩儿也是你杀的是不是!”他厉声问道。 “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女孩儿。”虎妖忙道。 “你!”柳一尚随气极,一时都不知该骂他什么好,只是瞪着他。 “我问你,成昊氏的瘟疫是不是也是干节弄的!”榆洛女又问。 “那怎么会呢!”虎妖道,“我家大仙是神,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神?”柳一尚随怒道,“他是个禽兽!跟你一样的禽兽!” 虎妖被他这么一骂,顿时一脸尴尬。 而柳一尚随骂出这一句,心中爽快无比! “他不想让凡人知道这个秘密,无非是想靠它多获得一些他们的供奉,可是他不把玉川花赐给他们,而只是守着它,又怎么收凡人的供奉?”榆洛女质问道。 “这……”虎妖虽然狡猾,但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山神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就是要我守着玉川花。” 榆洛女冷笑了一声,说:“你倒是能抵赖,我带你到司神那里去,他会让你把一切都说出来的。我不会给你上刑,他那里可有的是刑具。” 虎妖一听,立刻下意识地身体一颤,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说罢,她便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瓶子,将瓶塞打开,虎妖一声惊呼,便被吸入了瓶中,她迅速将盖合上,将它关在里面。 “尚随,这里就交给你了。”榆洛女道,“我把它交给司神孟涂。” “好,你自己小心。”尚随叮嘱道。 榆洛女带着虎妖乘风而去。 柳一尚随望着她的背影,在玉川花丛中惆怅。 他又低头凝视着满地的玉川花花蕾,愁绪万千。虽说已经找到了让玉川花开放的方法,但是要找到那么多的……蛇,实属不易。守着药材却不能用,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先把这几朵花摘回去。 他这般想着,便摘下了刚刚开放的几朵美丽的玉川花,回了部落。 柳一尚随把这几朵花和昨日捡的花都洗净,一起熬煮,熬了几壶药汤,送到几个奄奄一息的族人那里。不出他所料,只大半日,他们便被治愈了。 午间,巫师们和巫女们都得到了暂时的休息,柳一忆凝也回了家。她整个早晨都因为担心着玉川花的事而处在惶惶不安之中,回到家时,黄伊已经做好了饭,但柳一尚随和榆洛女还没有回来。 黄伊心中还是恼恨她杀了人,尤其是还对自己的兄长下狠手,但是因为她的自首,她对她的看法也有所改观。虽然她不可能对忆凝像对絮儿那么好,但是也不会再给她脸色看,更不会对她恶语相加。此刻只有她们两人在,便在家中闲话。 说了片刻,柳一尚随便回了家中。 忆凝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获?师姐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柳一尚随说:“在玉川发生了一些事,师姐去丹阳了。至于玉川花,它果然是要吃……蛇才开花,而且我用了别的毒蛇去试,它居然对它们毫无兴趣。” “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蛇啊!”柳一忆凝皱眉道。 “哎。”柳一尚随也皱眉道,“我们原就不该指望它的,不过它吃了……蛇,又开了两朵花,我把它们与昨天捡的花都拿去煎了药,好歹还是救了几个人。” “都是病重的人吗?”忆凝问。 “是。” “既然它有如此神效,我们还是该再从它的身上想办法。” “原本生病的人就多,已经是耽误了种地和捕猎,如果再派人把精力都用在找……蛇上,恐怕不行。而且……蛇有剧毒,普通人找起来也十分危险。” “你们在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忆凝想了一会儿,又问,“丹阳不是司神所在吗?” 柳一尚随把他们在玉川所遇一一说出,黄伊与忆凝听了又是惊诧又是愤怒。 柳一忆凝新仇旧恨都累在心头,心中尤为愤怒,她现在只期望司神真的能还他们成昊氏一个公道。 自从多年前干节要强娶她为妻,她就与他结下了血海深仇。后来他又害她家破人亡,害死渝水女神,如今又让她成昊氏遭受瘟疫,又很可能害死的她的妹妹,仇恨的火焰在她的身体中熊熊燃烧! 又是一阵沉默,忆凝的突然脑中冒出一个极为大胆恐怖的想法,她狠了狠心,说:“玉川花的事,你可以,拿我是肉去试试!” 柳一尚随被她一语惊人,猛地一愣,又霍得想起,她可是身中剧毒,也许,玉川花,真的会对她的肉很受用! “这……”他惊讶地望着妹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她的肉真的可以,岂不是要把她碎尸万段? 一想到此节,他心中便猛地一颤! 黄伊也是心中一凉。 “大哥,试试吧。”忆凝说。她的眼神坚定,神色淡然。 “这……”柳一尚随望着她,不忍对她下手。 柳一忆凝见他动不了手,便走到灶边,挽起左臂的袖子,右手拿起一把刀来。 柳一尚随和黄伊都是心中狂跳,紧张地望着她。他们的内心都想阻止她,但是因为另外的原因,他们只得就这么望着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自己的肉割下。 她咬紧牙关,心一横,便举刀向自己的左臂挥去,随着一声惨叫,忆凝身上的一块肉被割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左臂疯狂地颤抖着,她的身体也随之微微地颤动!忆凝的右手也因为疼痛而无力握刀。她手一松,刀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一忆凝的左臂上,顿时一片黑色,一个巨大的创口正在疯狂地冒着黑血! 尚随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缠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又扶她坐到地上。 此刻他已然是双目晶莹,他没想到,妹妹竟然作出如此惊人的举动! 黄伊也是一脸惊骇,她虽然视吃人为常事,但是还没见人自己把自己的肉给削下来,而且还是为了救人!如此义举,实在是让她震撼! “大哥,你别管我了。”忆凝咬着牙道,“你还是快拿我的肉,去玉川边试试。” 柳一尚随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落泪。 “大哥,反正我也是要死的。”忆凝苦笑着说,“我的身体还可以救我的族人,那便是上天给我的恩赐,给我成昊氏的恩赐。” “你别说了。”柳一尚随哽咽道。 他转过头,望着那一块血淋淋地肉,不由得心里发怵。 “我的肉上有剧毒,大哥你要小心。”忆凝又挣扎着说。 “我知道,我知道。”尚随低声道。 “忆凝,你怎么了!”突然,门口传来了晨轩的声音。他一眼就看到忆凝左臂受伤,一脸紧张担忧地神色。 他慌慌忙忙地走了过来,凝视着她的伤口,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忆凝望着他,说:“我自己弄的。”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弄的这么多血!”晨轩慌道。 他每日都要过来“蹭饭”,自然“蹭饭”是假,看忆凝是真。此时他又来“蹭饭”,却不想看到此情景! “没事,只是割一块肉而已。”忆凝苦笑着说。 “割一块肉还说‘而已’!”晨轩喊道,“你好端端地割肉干什么!” 他又是惊骇又是心疼,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了! “好端端地谁割肉!”忆凝笑道,“自然是我的肉有些作用,我才那么狠心割下一块来。” “有什么用?”晨轩惊道,“你要做什么?” 柳一尚随把玉川花和柳一絮儿的事告诉了晨轩,晨轩惊诧不已,他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花!同时,他也为絮儿悬着心。 “这么说来,如果你的肉真的有用,岂不是要把你身体碎尸,万段?”晨轩一脸惊恐地问。 “是啊。”柳一忆凝笑着说,“如果我的肉真的有用,那这是我的光荣。” 晨轩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要被碎尸万段,不禁又是双目晶莹,心疼难当。 “如果上天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会感谢它。”忆凝笑着说。 “可是你的身体……” “我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又笑着说,“还管这副肉身做什么?我的血肉之躯,又哪里有我成昊氏众多族人的生命重要?” 晨轩嘴角微微**了一下,勉强笑了笑,说:“嗯,我懂。希望,希望你,能,能救你的族人。” 忆凝冲他微微一笑,又扭过头对尚随说:“大哥,事不宜迟,你快去试试吧。” “好。” 柳一尚随把忆凝交给晨轩,又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手帕包起那块血淋淋的肉,快步出屋。 他几步路走到玉川,在一片玉川花丛中蹲下身,展开手帕,一抖,便把那块人肉抖到了草丛中。 柳一尚随此刻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的肉有用,还是无用。 他死死地盯着它们,看它们有何反应。 几秒之后,附近的玉川花叶子有了动静,它们摇晃着自己的身子,向那块肉伸去! 柳一尚随心中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看来,玉川花对忆凝的肉,相当有兴趣! 如叶子吃蛇肉的方式一般,它们一碰到忆凝的肉,便迅速一卷,将它的肉包裹起来。 但是短短几秒之后,几乎所有的叶子都放开了那块肉,慢慢缩回原位。而那块不大的肉,似乎没有被吃掉多少。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145章 :花开否? 柳一尚随心中一紧,难道说,它们对她的肉不感兴趣? 正想着,更远处的玉川花叶子们慢慢伸了过来,将那块肉包住,又开始“进食”。 而几乎是在同时,柳一尚随看到,附近的一朵玉川花开始开放,接着,又是一朵,又是一朵……不到片刻,他的身边就开了七八多玉川花。 而叶子们,则由近到远,前赴后继地享受它们的肥料,花儿也由近及远地渐次开放。 一刻之后,柳一尚随的面前,已然是开满了白色的玉川花!玉川边,顿时成了一片白色的花海! 朵朵白花在风中摇曳,宛如一个一个的仙女! 柳一尚随看到这幅美丽而震撼的场景,不禁心中一动。他望着一地的玉川花,不禁呆住了。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他用目光扫了一下,数的大略有一百来多花。而那块肉,则被玉川花的叶子分而食之。 他虽然身上没带什么工具,但是他也不敢离开去拿竹篓之属,怕玉川花被人摘走。 那时已是秋季,他穿着长袖衣衫,袖子宽大,倒是可以装东西的。 于是柳一尚随便把玉川花尽皆摘下,装入袖中。只是袖中狭小,不免把玉川花压成了一团。 他此时心中五味陈杂,她的血肉能让这么多玉川花盛开,对整个成昊氏来说,是好事,可是,这也就意味着她将尸骨无存,这也意味着,她会被立刻处以极刑!按照成昊氏的律条,杀人者,一律乱箭射死! 乱箭射死也算不得太残忍,但是他一想到此场景发生在忆凝的身上,便心中不忍。 柳一尚随疾步往家中走去,此时晨轩已经给忆凝上了仙药,但是因为伤口太大,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愈合。几个人坐在屋中,等着他回来。 片刻之后,柳一尚随从玉川回到家中,神色凝重。 忆凝一见他推门而入,就忙对着他问道:“大哥,怎么样?” 柳一尚随不说话,而是把袖中一抖,一百来朵的玉川花从他的袖中一个一个地飘落下来,直落的一地。 “这么多!”忆凝不禁一声惊呼,高兴地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我的天!”黄伊也是一声惊呼。 只有晨轩沉默着,脸色铁青。这么说,忆凝是要马上被处决,要被碎尸万段了! “太好了!”忆凝哭道,“没想到我的一身血肉,还有这等作用,也算是先祖保佑了。总算是,有救我成昊氏的方法了。” 她一时心中喜不自胜,热泪盈盈。她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可是你也马上也要死了。”尚随沉吟。 “我早就该死了。”忆凝哭道,“我现在也不知多活了多少日,这恐怕是先祖看在我过去救人无数的份上,对我的怜悯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尚随哽咽道,“我这就把这些玉川花熬成药,然后将此事禀告首领和大巫师。” “好。”忆凝说。 “主人,我去熬吧,你别饿坏了。”黄伊道。她的声音,也不禁有些哽咽了。 “也好。”尚随说,“你去吧。” 黄伊脸色阴郁,她捡起一地的玉川花,到了院中。 “忆凝,都到如今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答应我的求婚吗?”晨轩紧皱着眉头,突然问。 “不能。”忆凝斩钉截铁地说。 晨轩一愣,焦急而期待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了,晨轩。”尚随也劝道,“你不必勉强了。” “我晨轩最不喜欢勉强别人,但是在这件事上。”他的眼中透着坚定的神色,“我一定要争取。” “我都要死了,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忆凝道,“就是跟你成婚不行。” “忆凝,我真的很爱你,真的爱你。”晨轩望着她,几乎又是双目晶莹,“我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她见他如此认真,心中也是一动,不由自主地说道:“晨轩,如果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的话,我一定嫁给你。” 柳一尚随一听,心中霍得一震,她说这话,岂不是表示,她,她已经爱上他了? 晨轩亦是心中一震,他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愣了半响,才发疯似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忆凝胸中血液翻腾,泪如泉涌,“如果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的话,我,我一定嫁给你。” 晨轩又愣了半响,才说:“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你爱我,是吗?是吗?” 此刻,他情至深处,也不管尚随就在一旁,眼泪夺眶而出! “是,我爱你,我爱你。”忆凝也哭道。 柳一尚随在一旁看着,心中一震,晨轩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要死的时候!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忆凝至死都不要爱上他! 他一时酸楚难当,虽然他们此刻互相深爱着对方,却注定不能在一起! 他不忍再看,不禁眼眶湿润,起身走了出去。随他们在屋中如何吧…… 忆凝见尚随已然出去,便无所顾忌地抱住晨轩,失声痛哭。 晨轩也紧紧地抱着她,泣不成声。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忆凝哭道,“如果不是我杀人,我们,我们也不至于如此……” “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晨轩也哭道,“你虽然就要被处死了,可是你现在还没有死,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只要你肯给。” “不,不可以!”忆凝哭道,“我,我不能那样做,绝对不可以。” “我求你了,如果我不能与你结为夫妻,我会遗憾终身的!” “不!你跟我相爱,就已经是个笑话,又怎么能与我成婚!” “这不是笑话,这怎么是笑话!”晨轩喊道,“我就是爱你,我爱你!” 忆凝泣不成声,再无言语,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我也不会爱你,可是如果这一切还可以重来,我宁愿不爱你!” “忆凝,一切都不能再重来了。”晨轩道,“既然发生了,就只想着去承担就好。只要你知道自己错了,这一切对于我都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有如此宽大的心怀,为什么……” “没有宽大的心怀,我爱不起。” “我现在就想抱着你,再也不放开。”忆凝哭道。 “好,我就让你抱着,再也不分开。” …… 巴地丹山后山,一个女子正押着一个虎妖往山顶而去。 虽然已到秋日,但是山上尽是松柏,因而整座山还是一片翠绿,不见秋色。只有地上的野**,才昭示着秋季的到来。 刚走到半山腰,曲折的山路上便有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是司神手下的草头神,也就是差役。他一身玄色衣服,手握石斧,在此处守山。见有人来,他便拦住了他们。 他虽然法力低微,但是也有些眼力,认得榆洛女是仙,被她押着的是妖。 那人道:“不知仙子是何人,押着这虎妖到我丹阳山做什么?” “我是在渝水修行的榆洛女,这个虎妖在渝水犯了点儿事,我专门带它来见司神。” “仙子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司神。” 说罢他便回身凌空而起,直奔山顶而去。 虎妖已从在渝水的慌张变成了完全的慌乱,司神在巴地可是个人神共惧的人物,何况他一介妖孽! 但若是他把干节的事都招出来,恐怕干节也不会让他活命!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过了片刻,那人又飞身来报,说:“仙子,司神有请。” 三人凌空而起,到了山顶的司神殿。 一进殿中,司神孟涂便从自己的位置上下来,对着榆洛女拜道:“拜见洛女娘娘。” 榆洛女一疑,道:“你拜我做什么?” “小神是夏人,您是女娲娘娘的女儿,自然是我长辈了。”孟涂道。 她心中微惊,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是廪君告诉小神的。” 榆洛女心中暗想,廪君恐怕把她原来的身份也是告诉了他的。他是公正严厉,让他知道了倒是不要紧。 神殿中的差役们听说她是女娲娘娘的女儿,都眼露惊讶之色,侧脸望她。虎妖也更是吓得不清。 “你起来吧。”她淡淡道。 “谢娘娘。”司神起身说,“娘娘请一边坐下。” 榆洛女走到一旁,安然坐下。 孟涂回归原位,立刻一脸凌厉之色。 虎妖忙下拜道:“小妖拜见司神。” 他一脸惊慌,浑身微微颤抖。他虽然从来没有到司神殿来过,但是司神的威名他可是早就听说过了。 “娘娘,你带他到这里来,不知他是犯了什么事?”司神问道。 榆洛女便把成昊氏瘟疫及他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 司神一听,便立刻义愤填膺,血脉膨胀。如此行径,简直是趁人之危,禽兽不如! 但他同时心中也暗暗叫苦:“姑奶奶,太奶奶,祖奶奶耶,你这么一来不是打草惊蛇么?我原是想查干节给成昊氏下毒的证据的,这么一来,他便更为警觉了。何况他只是趁人之危,根本就不能给他定大罪,而且若是把他关在牢中,那有个计划恐怕就不能实施了。” 但他不动声色,装模作样地对虎妖厉声道:“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真的。”虎妖唯唯诺诺地说。 “那我且问你,干节跟这次成昊氏的瘟疫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他下的毒?” “小妖也不清楚啊,但是山神不会做这种事的。”他忙道。 “你在玉川边说不是干节做的,现在又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榆洛女在一旁厉声道。 第146章 :诱供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虎妖慌慌忙忙地说,“这么绝密的事,山神也不会让我这个小妖去做的。” “那你的意思是,干节有可能做这种事了?”孟涂厉声问。 “我,我没有这样说啊。”虎妖又慌道,“山神不会做的。” 他原本就心虚,一见司神,更是吓得不行,此刻已然是一身冷汗了。 “妖孽,看来不对你的动刑,你是不会招了!”孟涂厉声道。 虎妖一惊,一脸恐惧之色。 “来人!”孟涂厉声道,“给我打五十大板!” 当下便有两个差役将虎妖按倒在地,另外有两个差役抡起木棒,使劲打在他的身上。 随着棍棒声,虎妖惨叫叠起,片刻之后,五十大板已然打完。 虎妖趴在地上,一声声地哀嚎着。 孟涂虽然叫人对他用刑,但是并不太指望他能供出干节,他若将他供出来,恐怕他自己便会死于非命。而在他孟涂手下,还没有人、神、妖受刑而死。而这一点,想必虎妖也是很清楚的。 他为人间司狱之官之时,便很少用刑,冤狱极少,因此深得民心。到他成神,依旧如此。 孟涂又厉声问道:“干节真的没有害成昊氏吗?” “我真的不知道啊!”虎妖依然嘴硬道。 “那我问你,既然干节想敛财,让你守在那儿,又不让玉川花开,拿什么去要成昊氏人的供奉?” “我也不知道呀!”虎妖道,“我只是奉命守在玉川,其他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干节总是知道的。”司神吩咐道,“先把他给我押下去,把干节给我带来。” 当下便有人应命拖走了虎妖,另有人出殿去抓干节。 榆洛女见他还是不招,柳眉紧皱。 “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孟涂走到她面前道。 “自然可以。”她说。 孟涂领着她到了司神殿后院,此处种植着一些花草,修建了长廊和亭台,虽然普通至极,但这里是个清幽宁静的地方,与前殿的严肃和压抑完全不同。 两人在一处亭中坐下。亭子靠近水池,池中红鱼嬉戏,池面水波荡漾。 “娘娘,你的事廪君都告诉我了。”司神道,“不过当年大倪的事,我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榆洛女听他说起陈年旧事,不由得心中一沉,脸色铁青。 “好在娘娘已然重生,就不要如此难过了。”他见她变了脸色,劝道。 “那次的事也算是我失职。”榆洛女说,“我身为渝水河神,竟也没派人盯着如此大的一个隐患。渝水两岸也不知又是多少人被它吞入腹中。” “娘娘无须太过自责,惩治罪魁祸首才是最要紧的。” “这是自然。”榆洛女说,“可是”她顿了顿,又说:“谈何容易。” “说的是。”孟涂道,“我已多次派人勘察,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恕小神无能了。” “司神过谦了。”榆洛女说,“司神名噪巴地,人神共敬,哪里就无能了。” “娘娘谬赞。”孟涂道,“不过现下便有一个机会,可以试试他。” “司神的意思是……”榆洛女一疑。 “他不是马上要来吗?”孟涂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狡黠的笑容。 “可他是为了别的事而来。”她略有些不解。 “无妨无妨,咱们可以使一点手段,一点点就可以。” “使一点手段就能让他招吗?”榆洛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司神略有些尴尬地说,“当然不能,只是现在他的嫌疑最大,但是我没有直接的证据。我只是想更确定一些,才好实施一个计划,否则草菅人命可就麻烦了。” “难道……”榆洛女微惊道,“难道司神想暗中对他下手?” “错,不是我。”司神道,“是有人想对他下手。” “是谁?”榆洛女问,“难道是廪君?” “不是廪君。”孟涂道,“我话只说到此处,恐怕隔墙有耳。” “若不是廪君,你倒更是吓着我了。”榆洛女皱眉道,“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能杀了他的人想杀他。” “娘娘你以后自会知道的。” 她还想问什么,欲言又止,既然他嘴如此严,又一副有把握的模样,她也就不打算再问了。 “那你说,怎么试?”榆洛女又问。 “做贼,自然会心虚的……” 走廊上,一个草头神正匆忙行走。他快步走到与走廊相接的亭中,禀报道:“司神,干节已经带到。” “好,我这就过去。”孟涂说。 说罢,他便与榆洛女一道去了前殿。 干节脸色阴沉——无论人神,被叫到“衙门”里,总是不爽的。何况他也不是心中坦荡。 人在他的面前如蝼蚁,他是不怕的。而且他也懂得如何驾驭他们,使得他们不敢反抗。但是他只听说过司神的大名,还没被“传唤”过,见到孟涂心中自然紧张。 他又见一个美貌女子与他一同出来,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榆洛女安然坐在一边,而孟涂也坐在他该坐的位置。 干节行礼之后,孟涂厉声道:“干节,你可知罪?” 南山山神知道他这是惯用伎俩,一句吓唬人的话,一脸沉着地说:“小神不知。” “可是你的手下说,你要他守着玉川花,不让成昊氏的人知道玉川花的秘密,可有此事?” 干节一惊,怎么此事竟然被他给知道了?单凭这个罪名,就够他受的了! “我,我没有啊。”他狡辩道。 “你的手下现在就在这里,我看你们两个需要对质一下。”孟涂悠然道。 他又厉声说:“把那个虎妖给我带上来!” 干节虽然嘴硬,但是已然是一脸慌乱。榆洛女在一旁看到他这副模样,暗暗解气,心道:“你也有今日此等狼狈之时,平时在凡人面前也不知是如何的趾高气昂!” 片刻之后,两个人拖着虎妖上了殿。 干节一见他,就恨不得当场把他拍死,但是司神在此,他不敢造次。 而虎妖见着他的主子,也是一脸恐惧。虽然他只是说了他轻一些的罪名,但是他恐怕自己还是没有好果子吃。 拖着虎妖的两个人把手一放,他便趴在了地上。 “虎妖,你把刚才说的再给我说一遍。”孟涂道。 虎妖颤声道:“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司神怒道,“难道你刚才是在戏弄本神吗?” 他表面上愤怒,心中却暗暗为他翻供而高兴,若真是把干节抓进牢中,有些事就不好办了。 “小妖不敢戏弄司神大人,小妖真的什么都没说。”虎妖诚惶诚恐地说。 干节看他不敢说实话,心中暗暗放心。 榆洛女不知司神计划,一见虎妖翻供,便心中着急,忙对司神道:“司神,虎妖亲口对我说是干节让它这么做的,我可以作证。” 干节微愕地望着这个美貌而陌生的女子,她是怎么搀和到这件事来的?看她打扮,不是华夏族人么? 她对司神说话也不起身,反而如贵宾般坐在一旁,她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榆洛女早就被他派的人盯着,只是他从来没见过她。 自然,严格算起来,他们也是“老熟人”了,只是相见不相识。 “有洛女娘娘作证。”司神道,“干节,你还不认罪吗?” 干节听到她的名字,心中陡然一惊,他知道柳一尚随的“师姐”就叫榆洛女,难道就是她? 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又道:“我不认。如果真的是我所为,那我也不过借着玉川花多向成昊氏的人要些供奉。可是我却没有让它开花,更没有以此要成昊氏的供奉,不是不合情理吗?” “是不合情理,但若成昊氏的瘟疫就是你造成的,那就合情合理。”司神心道,但是他不动声色,沉默了片刻,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洛女娘娘也跟你无冤无仇,也不会刻意陷害你。” 干节一听到“无冤无仇”这个**的字眼,顿时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也许,他们之间,有杀身之仇! 他的这一点变化,司神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对榆洛女使了个眼色,榆洛女会意,对司神道:“司神,我这里有个宝贝,可以试人说话的真假。” “噢。”司神故作惊疑道,“还有这等神奇的宝贝。” “天下之大,自然是无奇不有。”榆洛女笑道。 干节一听,立刻吓得浑身一软,但一瞬间后他便想到这可能是两人诈他,他暗想自己一定不能自乱了阵脚,好歹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榆洛女起身,道:“我这个宝贝是个玉制的匕首,在人的身上划一刀,若是那人刚才说的是真话,这刀上的血便是红色的,若是说的假话,这刀上的血便是黑色的。” 干节一听“匕首”这两个字,心中又是一震。他现在对这个词已经有神经质的反应了。 “如此甚好。”司神道,“娘娘请。” 榆洛女款款走到干节跟前,蹲下身,问:“干节,你真的没有派虎妖守着玉川花吗?” 干节知道这个时候他稍一犹豫都会被怀疑,只得抱着侥幸之心毫不犹豫地答道:“真的没有。” “伸手吧。” 他也不敢表示丝毫地犹豫,把手伸了出来。 榆洛女看他表现地如此沉着,心中也不慌,因为她知道,下一刻他就会进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她从容地从袖中拿出匕首来,就要往他的手臂上划去! 两人此时只有咫尺之距,干节看得明白,她手中的匕首,分明就是当年柳一忆凝杀他用的那把匕首! 一瞬间,极大的恐惧猛然涌上他的心头!他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眼中尽是惊骇之色! 第147章 :暗下杀手 司神知道她已经“惊”着他了,心中暗喜,故意厉声道:“怎么,不敢了吗?” 干节此刻已经对几乎听不到孟涂的声音了,只是一脸惊恐地望着榆洛女。他的心中不抱一丝侥幸,他确定,那把匕首,就是渝水女神的! 可是,为什么会在她的手中!当年那把匕首凌空飞入九天,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渝水女神果然没死?就在自己的面前? 榆洛女知道,她一把匕首拿出来,他恐怕就是这个反应,心中顿时爽快无比。 她趁热打铁地说:“很多年前,我把她交给一个小姑娘,帮她杀一个人,可是她不懂它的口诀,没有发挥出它的威力。” 榆洛女的双目中迸射出仇恨的火光,一张美丽的脸因为报复的强烈快感而扭曲。 若是常人看到她这副样子,都有些畏惧,而干节又做贼心虚,听她说的话,又看到她恐怖的神情,顿时吓得六神无主,额上冷汗涔涔。 榆洛女知道他也是个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主,一看他吓成此等模样,顿时心中大快! 司神也看得明白,由此看来,是他害的渝水女神,恐怕是没有错了。那么,可以放心地让她,把他给杀了。 “山神,你这是怎么了?”榆洛女冷笑着说,“你莫不是,认得这个匕首么?” 干节呆了半响,才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渝,水,女,神!”榆洛女瞪着他,说出几个掷地有声地字。 他虽然心中早就有所怀疑,但如今亲耳听见她说这几个字,顿时吓得浑身一软,发出一声惊呼,几乎瘫到地上。 她,她真的没死!她回来报仇了! 榆洛女看他听到自己身份就吓成这般模样,心中霎时爽快无比,虽然暂时还不能杀了他,但是她的郁结之气已经是泄了大半,神清气爽。 “榆洛女,只不过是我以前的名字,没人知道罢了。”她悠然道,“现在我拿出来用用。” 干节望着她,一脸惊恐。 她又突然故意狞笑道。“山神,我记得你我相安无事啊,你怎么如此怕我?我还没试你说的是不是谎话呢?” 干节一想起她的身份,哪里还敢让她割臂,本能似的就往后退,连答也不敢答她。 “你若是不想验,就直接向司神招了吧。”榆洛女道。 只这一句话,干节陡然如受当头棒喝,陡然清醒!难道说,她搞那么多花样,只是为了吓唬自己,让自己不打自招?那次大倪被放出来的事,与这次成昊氏的瘟疫一样,他都有足够的动机,但是司神都没有证据,根本拿他没办法。如果被她这么一吓,他倒是有可能说出实情!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一颤,差点儿就上了司神的当了!也许,眼前的这个女人也不是渝水女神,而是跟她有什么关联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定了定神,仍旧坚持道:“司神,我真的没有派虎妖守着玉川花。” 榆洛女又哪里会放过他,冷笑道:“那你刚才怕什么?” 干节被她一句话抵回去,心中一紧,不知道怎么回答。 沉默了半刻,他伸出手来,沉声说:“你验吧。” 榆洛女望着他沉着的表情和毫不颤抖的手臂,实在是不得不感叹他的“演技”,她举起匕首,狠狠地在他的手臂上划过。 干节猜到她是在故意报复自己,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咬着牙强忍着疼痛。他只希望,最后,她匕首上的血,千万不要是黑的! 他的鲜血从伤口中渗了出来,鲜红一片。而榆洛女手中匕首上的血,亦是相同的颜色。 干节看到匕首上的血并不是黑色,长舒了一口气,几乎又要瘫了。 他原以为可以逃脱刑罚,可是他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司神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榆洛女早知道必然是这个结果,也不慌张,而是故作惊诧之态,盯着自己的匕首。 “娘娘,如何?”司神亦是装模作样地问。 她起身对着孟涂道,“这匕首上的血是红色的,他没有说谎。” “既然干节没有说谎。”司神又道,“那说谎的就是虎妖了!” 虎妖一听忙道:“小妖不敢欺骗司神,小妖刚才是一时害怕,就胡说八道。山神真的没有派我去守着玉川花啊!” “那你解释一下,你为何要袭击洛女娘娘。” “我,我只是有眼不识泰山,把娘娘当成凡人,想饱餐一顿而已!”虎妖道。 “那你怎么对我说那些话?”榆洛女厉声问道。 虎妖满面惊惧之色,说:“我只是一时胡说八道而已。” 司神突然厉声道:“大胆虎妖!意欲食人在先,污蔑神灵在后,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 虎妖没料到司神会对他下杀手,忙鬼哭狼嚎地喊道:“司神饶命啊!” 但是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死活也不敢说出干节的事,因为他还有兄弟在干节的府中做事。 在哀求声中,虎妖被拖出了司神殿,只听得一声惨叫,它的虎头已经落地了。 干节虽然心知司神此时拿他没办法,但是他听到他手下的这一声惨叫,心中难免还是一抖! “干节,你可以回去了。”司神又道。 “多谢司神明察,还我清白。” 说罢,他便起身,往大殿外走去。此刻,他的腿不自觉的有些颤抖了。 他不禁想,榆洛女,他怎么对付呢?她究竟是不是渝水女神? 榆洛女望着干节离开,又转过身对孟涂说:“这下你能确定,当年大倪被放走的事,跟他脱不了关系了吧?” “从他神情看,应当是没错的。” “孟涂,你到底要做什么?”榆洛女一疑,“连我都不能说吗?” “娘娘,莫急。”孟涂微笑道,“我自然是会有所安排的。” “我已经等了那么久,哪里能不急?”榆洛女叹道。 “娘娘既然已经等了那么久,那就不妨再忍耐些,我会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的。” “你是司神,一言九鼎。”榆洛女说,“好,我就信你。” 在成昊氏,柳一尚随已经把玉川花开花的事禀告了首领和大巫师。木叶和伯林都是惊诧万分!他们没想到圣洁的玉川花竟然要用那样的方式才能绽放!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既然玉川花能治瘟疫,而现在已经知道了使其开花的秘诀,那么,柳一忆凝,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更何况,就是要用她的血肉,来让那解毒的神花开放! 木叶只得吩咐人把柳一忆凝押回牢中,又吩咐人到方雷氏把奇君和应艳的父母叫到成昊氏。 而此时,奇君对忆凝的回来一无所知。 柳一忆凝被押回牢房,独自在牢中呆坐,终于,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她开始回想她的一生,她生命中的点点滴滴,有快乐,也有悲伤。 忆凝不禁想起小时候与父母无忧无虑地生活,那时自己天真无邪,以为生命就是这般美好。后来她长大了些,她的主要生活便是争斗!她要成为成昊氏最优秀的巫女,她不愿居于任何人下。而事实亦是她成为了她们部落医术最高明的巫女,受人尊敬。再后来,她长大成人,她对奇君的感情慢慢由发小之情转为了男女之情,而卓英也对她有了别样的情愫。那个时候,她也把奇君当成一个“东西”一般去抢,去夺,也才有了今日的结果。现在自己深陷牢狱,恐怕明日便要被处决,而奇君则是精神崩溃,卓英成了残废。这都是她一手造成,而且,恐怕永远无法弥补! 她短暂的一生,竟然经历了那么多的起起落落,经历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她又想起了干节,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灵,什么美貌的柔顺的女子找不到,竟然偏偏要爱上桀骜不驯的自己!这实在是一件极为可笑荒唐的事!他让自己受尽凌辱,但是他也可能因为对自己的迷恋,而送上自己的性命! 想起他来,她心中又蓦地一沉,自己马上就要被处决了,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去做那件事…… 如果真的有机会去做,她宁愿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若是没有机会,她的魂灵被送到“那边”,她也要凭她的医术,保佑她的族人。只是,刚刚过去的时候,一定会被父母狠狠地骂一顿,打一顿吧。 虽然她的尸体将要被碎尸万段,但是在这之前做了送灵的仪式,她的灵魂也能安然到达彼岸。 但是她的个性便是有仇必报,为了报仇,她宁愿魂飞魄散,只是,这件事她不能选择,只能暗暗地等待机会。 忆凝透过那小小的窗户,望着外面的世界,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留恋。凡间美好,连仙家都流连忘返,她又怎么舍得离开! 时间对于她这个要死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和意义,她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外面,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只是,对于死刑,还有本能的一点恐惧。 夜幕低垂,苍穹上繁星点点,忆凝沐浴在星光中。 一切都是那么安宁和平静,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秋夜。但是对于忆凝来说,则是她这一生中最后一个夜晚。 她毫无睡意,只是直直地望着外面的她能看见的那一点天空。 突然,外面一阵锁链响,忆凝心中一紧,是谁来了?是大哥,还是晨轩?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既不是柳一尚随,也不是晨轩,而是——奇君! 为他开门的差役手中举了一个火把,将他的脸照的清清楚楚。 此刻的奇君,完全不是柳一忆凝认得的那个奇君。他形容憔悴,胡子也未清理,头发也只是随意扎着,人似乎也消瘦了许多,眼中也未有多少神采。 第148章 :最后一夜 她心中霍得一惊,又是霍得一疼,都是她,把他给害成如今的模样!把她原本最爱的人害成如今的模样!一看他这个样子,她几乎要心痛愧疚地留下泪来。 为奇君开门的差役把火把插到墙上,而后便到门口守着。 “你,你来做什么?”忆凝问。 “好歹我们相爱一场,又有十几年的情谊,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柳一忆凝点点头,顿时愧疚,痛苦,后悔齐齐涌上心头,无味陈杂,眼泪登时便流了下来。 良久,她才面带愧意,柔声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杀了应艳。可是我希望你不要这样糟蹋自己,你要振作些。我马上就要我为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应艳的仇,马上就可以报了。” “报仇自然是容易的。”奇君道,“可是即使报了仇,她也不可能再回来了。而且,杀她的竟然是我的妻子,我爱的女人,我就更不能接受!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说到最后一句,他已然是喊起来了。 忆凝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太,糊涂了。” 她知道说一句“糊涂”实在是太苍白了,但是她一时也想不起该用哪个词语来形容她所做的事,也许把“残忍”、“无情”、“自私”、“疯狂”这几个词加上都远远不够! “糊涂?”奇君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对着她喊道:“一句糊涂你就可以抹杀我心中的伤痛吗?” “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忆凝此刻心如刀绞,这几天已然如止水的心此刻又慢慢汹涌澎湃,她哭喊道,“如果一切还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那么做的!” “重来?”奇君冷笑道,“这世上的事哪里有重来之理!”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怎么骂我都可以,我不在乎。”忆凝哭道,“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你记着我的仇恨,你将永远痛苦下去,我希望你不要活在痛苦和仇恨中。” “哎……”奇君的脸色突然缓和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说,“若只是对你有仇恨那倒好了。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那你?”忆凝疑惑地望着他。 “你不懂吗?” “我……” 他突然如火山爆发、洪水决堤般喊道:“偏偏我对你的爱和恨交织在一起,让我的心好像在火上煎烤一般难受!” “我……”忆凝纵然口齿伶俐,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让两个男人为自己受尽煎熬,不,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个南山山神! 这是怎样的几段孽缘! 原本她和奇君和晨轩之间,可以不是孽缘的,但是因为她一念只差,便让两个深爱的她的男人受到如此的伤害!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她一手造成! 如果她没有杀人,也许,她会被晨轩慢慢地感动,那一切就圆满了。她也不必出卖自己的尊严和**,与干节做苟且之事。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她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忆凝,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他的眼神,充满着可怜、无助和哀伤。 忆凝心中又是一疼,可是此刻她又有什么办法?有些错误一旦造成,便再也无法弥补!即使她粉身碎骨,也再也不能弥补! 良久,忆凝才道:“希望时间可以帮你忘记这一切。” “但愿如此。”奇君淡淡道,“希望你到了那边以后,好好地生活,再也不要伤天害理。” “我知道了,我不会的。”忆凝说,“我会在冥冥中保佑我的族人,以赎我的罪过。” “你能这样做,那是最好了。” “奇君,你不要再恨我了,也不要再爱我了,这两种感情都只会伤害你。”忆凝道,“请你把这两种感情都淡忘,只有这样,你以后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你说的不错,我只能把过去忘记,才能看到未来。” “我的人生已经要结束了,但是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要因为我,影响到你以后的幸福。”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把你从我的心里忘记。” “你还是尽量忘记我,这样你的后半生会好过一些。” “我也希望忘记你,可是……”他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忆凝,又是爱,又是恨,又是不舍,又是留恋。 忆凝默默无言,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此刻比任何时候都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她宁愿一辈子难受,都不愿杀人。 可是,一切又怎么可以重来! “我想我该走了。”奇君说。 “你走吧。”忆凝流着泪,淡淡地说。 奇君转身,离去,差役进屋拿走了火把,锁上了门。屋中重新回归了黑暗。 忆凝走到窗前,留恋地望着他的背影,她知道,如果自己有活下去的机会,即使奇君愿意,她也不愿再跟他在一起。何况奇君不会再让她这样一个杀妻仇人再睡枕边。 此刻离她死亡越来越近,便越来越舍不得离开尘世。她失去了奇君,可是凡间又有了一个她眷恋的人——晨轩。她不由得越来越想跟他在一起!虽然她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可是那样的**之火却在她的胸中熊熊燃烧,不能自控!而**越强烈,也就越难受,让她生不如死! 突然,一个男人蓦地出现在牢中,柳一忆凝感觉到身边有人,立刻转过头去,却见她此时最想的那个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人自然是晨轩了。 柳一忆凝正对他思念欲狂,此刻他一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感情立刻如山洪决堤般爆发了! 她猛地一下抱住晨轩,紧紧地抱住他。 晨轩被她霍地一抱,倒是吃惊不小。但又挣不开她,只得让她抱着。 待他缓过神来,问忆凝道:“忆凝,你这是怎么了?干嘛抱我抱那么紧?” “我明天就要死了,我不想离开你!”忆凝哭道。 晨轩微微一震,此刻,他宁愿忆凝不要爱上他。可爱与不爱,又岂是他们能选择的! 而他对她,又怎么舍得!一时间他心如刀绞,难受之极。 “忆凝,你不要这样,我会忍不住劫你走的。”晨轩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着,他咬着牙道。 柳一忆凝陡然放开他,一脸严肃地说:“你千万不要劫我!” “我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晨轩恨道,“可是为什么我偏偏有那样的能力!” “晨轩,你不要这样。”忆凝哭道,“你这样,我就更难受了!” “那我们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晨轩忙道。 “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再也不能了!”忆凝又哭道。 “以后的事我们都管不着了,我们就享受现在吧。”晨轩说,“忆凝,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爱上你,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 …… 夜已是深了,玉轮西沉。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狭小的牢房中,只有忆凝一人。虽然她难以入睡,但是本能的睡意还是让她在晨轩走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而也在这个时候,一个神灵进入了她的梦境中。 忆凝突然到了一个森然的宫殿中。 宫殿高大巍峨,里面点着几个火把,但是还异常昏暗。殿中的几个以老虎为饰的香炉中冒着红色的烟雾,熏的整个宫殿烟雾缭绕。在殿中的宝座上,没有人,却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 忆凝一见那只白虎,便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往殿门口退,想要退出去。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突然,那只白虎化作了一个男子。 他看起来约有三十岁的模样,英俊挺拔,眉宇之间透出成熟冷峻的气息。 他一身黑色的衣衫,更有一丝霸气。 忆凝见一只老虎变成了一个男人,更是一惊,腿不禁有些发软。而且看他气势,她也知道他定然不是普通人,心中更是骇然。吓得连退也不敢退了。 “你怕什么,你猜不出我是谁吗?”那人沉吟。 “我,我……”她欲言又止。 作为一个巴人,忆凝隐隐猜到他是谁,但是不敢说出。 “怎么,你一眼就认出了女娲娘娘,竟不认得我了吗?”那人又说。 忆凝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顿时跪下道:“小女子拜见廪君。请恕小女子眼拙。” “还认得我就好。”廪君道,“毕竟也不是我一个人是白虎化身。你不敢肯定是我,这不奇怪。” “多谢廪君体谅。” 廪君走到她的面前,道:“我第一次听说你,是从榆洛女的口中,她告诉我,你杀了人。第二次听说你,还是从她的口中,她说你杀人潜逃。而你们成昊氏的瘟疫,也可能是因为你才发生。” “是。” “我本以为你是个是非不分,残忍疯狂的女人,可是我也听说,你在有条氏为了救一个婴儿,不顾性命。” “是。” “好事坏事你都做了。”廪君微笑道,“这倒让我对你的看法改观了。” 他这么一说,倒让柳一忆凝觉得无地自容了。 “您不需要对我的看法改观,我就是个残忍疯狂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廪君喃喃道。 “眼下需要你做件事,就是要不择手段,你可愿意为你们成昊氏牺牲一次?” 忆凝心中一惊,不由得把头抬起来,望着廪君。这个时候,还有哪里需要她牺牲吗? “您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为你的族人,我的子孙报仇。” “报仇,找谁报仇?”忆凝微惊,“难道您知道是谁害了我们成昊氏?” 第149章 :做媒 “难道你想不到是谁吗?” “我当然能想到。” “可是以你的本事,你杀不了他。” “我……”忆凝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出来,欲言又止。 廪君自然是看出她神色有异,微惊道:“难道你有此能力?” “我,我……”忆凝一脸纠结,不知该不该说。 “你无需告诉我你要用何种方法报仇,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有这本事。” 忆凝稍犹豫了一刻,道:“我真的有这个本事,只是不一定能得手。” “你若是不说,连我都觉察不出你身上有什么力量,如果是他,想必更加察觉不出。” “我也是如此想。” “可是,你哪里来的如此奇妙的本事?” “是女娲娘娘给我的。” “女娲娘娘神通广大,怪不得可以给你如此玄妙的本事。”廪君恍然大悟道,他又疑道,“可是女娲娘娘只说暂时保住你性命,并未告诉我她给你特别的法术。” “女娲娘娘确实只是暂时保了我的性命。” 廪君眉头微皱,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他凝神思考片刻,顿时豁然开朗,笑道:“女娲娘娘确实只是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没有再给你的别的。娘娘的确是睿智高明,还好你也明白她的意思,我竟都没想到。是你太聪明,还是你们有血脉相连,竟也能猜出如此隐晦的意思来?” “我也不知。”忆凝苦笑道。 他突然转而又沉着脸说:“你可知道以人弑神是要魂飞魄散的?” “我知道。”忆凝的脸上露出不可夺其志的坚定神色,“我宁愿魂飞魄散,也要给我的族人报仇。” “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廪君欣慰道,“你不仅能为你的族人报仇,而且还能成为你族人的楷模。他们都会效仿于你。” “我是个罪人,没有什么好效仿的。”忆凝苦笑道。 “你这个罪人也有可敬的地方。”廪君微笑道,“你一定可以让他们更加勇敢,更加懂得为自己争取该有的东西,更加敢反抗。这一点,比你用你的**救他们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多。” “我没有这么伟大。”忆凝又苦笑道。 “你还不信?”廪君笑问。 “我不信。” “你不信,便不信吧。”廪君淡淡道。 他又问:“你可知道时机在哪里?” “就在我被万箭穿心之后。”忆凝沉着道,“那时司神派来看着我的人就会离开,他想要劫我,就只能等到那个时候。” “所以,你一定要在真正被射死之前装死,这样司神的人才好离开。如果你真的死了之后,干节才来劫你,或者他没有来劫你,那你也万万杀不了他,懂吗?” “我懂。”忆凝神色坚定,“我一定要杀了他,才能闭上眼,否则我死不瞑目。” “尽力便好。”廪君说,“如果你真的杀不了他,以后我会再找别的机会收拾他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忆凝说,“我一定要抓好它,错过了,也不知何时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 廪君不由得笑了一下,叹道:“你很执着,也很勇敢,这本来是两个好的品质,可是如果前提是是非不分,那这两个品质只会让你作恶。以后你的族人会以你为警戒,这也算的是你对后人的一个贡献了。” “您这么说我得找个地缝钻了。” “我现在没有怪你的意思,在我的心里,已经原谅你了。” “原谅我?”忆凝一疑,“我值得原谅吗?” “对于一个肯悔过的人,当然应该原谅。”廪君柔声说,“我想女娲娘娘在看到你救人的时候,也在心里原谅了你。” 忆凝看到他温柔的神情,不禁在一瞬间发了小小的花痴,心中一动。 但是她也知道,两位大神虽然都原谅了她,但是也会看着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不会因为她此刻的反省而饶恕她的罪过。 “你明天就要赴刑场了,有件事你不做,你不觉得遗憾吗?”他突然又道。 “什么事?”忆凝心中一疑。 “你还没跟你爱的人成婚。” 柳一忆凝心中陡然一震,她又何尝不想与晨轩拜堂成亲,可是…… “他都不怕,你怕什么?”廪君问道。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连累他。” “如果他真的爱你,对于他来说,不能跟你成婚,将比受你连累痛苦千万倍,懂吗?” “我……”忆凝低头不语。 “孩子,我的事你们都知道。”廪君沉吟,“我希望你不要给你爱的人留下任何遗憾。比起不能跟你成婚的遗憾,被人嘲笑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是你死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我……”忆凝复又抬起头来,说,“可是他已经走了,而我明天就要上刑场。” 廪君面上含笑,那笑中意味深长。 忆凝望着他,心中一疑。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他笑着望着他的后人,欣然道:“他哪里舍得走呢,他不就在你身边吗?” 忆凝听他就在此处,心中颇感意外,忙问道:“他,他在哪里?” “我在这里。”晨轩的声音从殿的后面传来,话音一落,他便从殿的后面走了出来,快步走到忆凝的身边。 “你,你……”忆凝看到他竟然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脸惊诧。 晨轩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一脸温柔的笑容:“忆凝,那么惊讶做什么,不是你教会我任何事都会发生的吗?不是你教会我要争取的吗?你原来不也是不爱我吗?现在你不是爱着我吗?” 忆凝也微微一笑,说:“那是你的宽容接纳了我的心。” “无论如何,是我们相爱了,是么?” “是。” “那么相爱的人,是不是该成婚呢?”他又笑着问。 “应该。”说道此处,忆凝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内心翻涌澎湃,不能自抑。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忆凝惊问。 晨轩与廪君俱是一笑。 “忆凝,现在我们都在你的梦里。”晨轩道。 “梦!”忆凝一惊,“那这,不都是假的?” “不,这不是假的,都是真的。”晨轩笑着说,“你岂不知,这世上有托梦一说。” 忆凝说:“我自然是知道有托梦这回事的。只是没想到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你怎么也到了我的梦里?”忆凝又问。 晨轩在与忆凝分别之后,便离开了牢房,但是刚走出几步,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他,他突然仿佛着魔一般,突然又折返回来,站在忆凝的牢房外。 他从窗中看着忆凝在牢房中痛哭,不禁心如刀绞。他知道他是舍不得走了,但是他也不想再与忆凝相见,他怕再见到他,会让忆凝更加难受,他希望她走的会平静些,虽然他也知道她不可能走的平静。 可是,他也快承受不住了,虽然明知道她该死,他也从未打算劫她,可是眼睁睁地要看着她去死,他还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彻心扉的感觉! 他不忍心再与忆凝相见,而是蹲在墙角,背靠着土墙,脑中尽是与忆凝在一起的场景。 记得他们刚相识时,竟然同时转过头来,难道,那时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定了吗? 他还记得他们一起用陶埙和骨笛合奏,那是何等的美妙!可是那样的美妙,竟然建立在一个谎言上!如果在他们有深厚感情之前,他就知道她杀了人,可能他就不会陷入对她的疯狂迷恋中!可是现在已经晚了,他们已经相爱了,却不能在一起! 这是他的第一段恋情,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晨轩背靠土墙,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明月。明月皎洁,却无法解他心中之痛! 突然,在寂静的夜空中,一道光华掠过,落到成昊氏的这个小院中。 晨轩出于本能,霍得起身!难道是干节要来劫她吗? 那道光落到小院中,化为一个男子。 晨轩不认得他,暗自庆幸不是干节,但是他是谁?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他是冲着忆凝来的吗? 一时间,无数个问题都缠绕在他的脑海中。 不过他已经感觉到了那人的仙气,而且修为不低。 那人看到他在此,也是微惊,他缓步走近,传音道:“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我是晨轩,我在这里守着忆凝。”他也传音道。 在牢房中,依然有成昊氏的凡人看守,但是他们对这两位神灵,直接“无视”了。 “你又是谁,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晨轩传音道。 “我是廪君,今晚来这里,就是来找忆凝。” 晨轩也听说过廪君,忙拜道:“原来是廪君,失敬了。” 而此时,牢房中已然是安静了,忆凝已经悄然睡去。 “听说你对忆凝痴心一片,没想到你竟一直在此守护。”廪君说,“当真是痴情。” “只可惜明天她就要赴刑场了,她还是不愿意与我结为夫妻。” “她在着别人,而且现在是戴罪之身,怎么会嫁给你呢?” “不!她现在爱的人是我!她只是怕连累我的名誉!” 廪君微微愣了一下,传音说:“她爱的人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我不敢欺骗您,也没有必要欺骗您!” 廪君望着他,神色复杂,半响他又传音说:“既然你们相爱,那就该结为夫妻。” 此话一出,晨轩立刻心中一震,难道到了最后关头,他与忆凝之间竟然峰回路转? 他大喜过望,狂喜之情溢于言表!果然,只要心存希望,就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晨轩,我会劝她嫁给你,我会为你们做主,让你们在我的面前成婚。”廪君传音说。 第150章 :梦中的婚礼 虽然还不知道忆凝是否会听廪君之劝,但是听他如此说,晨轩还是血脉喷张,欣喜欲狂! 晨轩笑着凝视着忆凝,俄顷,他又与忆凝一同跪在廪君的面前,说:“廪君,请您成全我们的婚事。” 廪君心中微微欣慰,问忆凝道:“忆凝,你可愿意与晨轩成婚?” “我愿意。” 廪君欣然一笑,说:“既然你们愿意成婚,那你们便在我的面前成婚,只要是我巴人子孙,必是都承认你们夫妻的身份。” “多谢廪君成全。”忆凝哭着拜道。 她心中此时也是汹涌澎湃,没想到,已经到了行刑的前夜,她终于与她心爱之人结为夫妻! 廪君望着两人幸福的神情,也是心中一慰。本来君子就好成人之美,何况他自己有切肤之痛,对他的后人就有更多的“关怀”。 他用低沉的声音道:“天地孕万物,对天一拜。” 两人对着廪君一拜。 “先祖给予你们生命,对我一拜。” 两人又对着廪君一拜。 “你们夫妻对拜。” 两人侧过身,对拜。 廪君眼见他的后人在自己的面前行礼,不免又触景生情,想起多年前他和盐水女神的缱卷缠绵,想起他举箭射杀盐水女神的那一刻。他们虽然有夫妻之实,却从无夫妻之名,在祭祀他的庙宇中,也绝不会把他与盐水女神以夫妻之名放在一起祭祀。 这是他一生的遗憾,他不希望他的子孙也有同样的遗憾。 晨轩深情款款地望着忆凝,眼中柔情似水:“忆凝,你终于成为我的妻子了,若是放在几个月前,我是敢都不敢想的。” “若是放在刚才你走的时候,我也是敢都不敢想的。”忆凝笑着说,“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我们竟然真的成了夫妻。我希望这一切不是我在做梦。” “你是在做梦,可是梦醒了,一切都是真的。”晨轩笑道。 “真的?” 在狭窄幽暗的牢房中,忆凝霍得睁开眼睛,她心中一痛,果然,这只是个美好的梦!即使她也愿意与晨轩拜堂成亲,老天已经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她蓦地转过头来,却见晨轩就跪在她的身边,顿时失声惊呼!一脸惊骇之色! “忆凝,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晨轩柔声道。 她霍得坐起身,惊问:“你,刚才……” “刚才是在你的梦中,可一切都是真的。” “那我们拜的那个神,真的是廪君吗?” “当然。”晨轩笑道,“你是巫女,应该知道‘托梦’一说。” “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不就是了。”晨轩笑着说,“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怎么,刚成婚就想反悔?” “不反悔,绝不反悔!”忆凝笑着说,“能嫁给你为妻,是我的幸福。” “只是有些迟了,若是你早些答应我,那我也不会痛苦那么久。”晨轩故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对不起,我该早些答应你的。”忆凝微笑道。 “现在也不迟。”晨轩展颜说,他又叹道,“我可真是没想到,我们会有今天的结果。” “我也没想到。” “如果不是有女娲娘娘和廪君的宽容,我们也走不到一起。” “是。”晨轩笑道,“我得感谢女娲娘娘留下你这条命,廪君能让我们在他的面前成婚。”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丈夫了,那与我如何,不算是侮辱我了吧?”忆凝笑问。 “自然不算。”晨轩道,“可是你一身镣铐,而且左臂上有那么大一个伤口,我绝对不会对你如何的。” “可是我会对你愧疚的。”忆凝皱眉道。 “你不需要愧疚,我说过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别人说起我们的时候,会说你是我的妻子。” 忆凝点了点头,心中一动。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不能给你什么,至少我还可以……” 晨轩一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微微一笑,轻轻抓住他的双臂,身体慢慢向他靠去,一张炽烈的红唇慢慢地贴上了对方的嘴唇。 晨轩立刻也给出了回应,他吻上了忆凝的红唇!两个相爱的男女,此刻深情相吻! 他的手攀上忆凝的后背,在她的背上肆意而激烈地摩挲着。忆凝的手也从他的手臂上游离到他的肩膀,她紧紧地抓着他,似乎怕他逃离。 他们的影子在墙壁上激烈地纠缠着,炽烈的爱火在两人之间激烈地燃烧! 晨轩与忆凝都是意乱情迷,身体与心灵的苦痛都被遗忘了!有的只是这一刻似火的**!他们的血脉都在喷张着,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吻的欲生欲死! 短暂的热吻之后,两个纠缠的身体慢慢分开。他们都在剧烈喘息着,仿佛刚才那一吻耗尽了他们的精神和体力。 片刻之后,两个人渐渐恢复平静。 “晨轩,我希望你记得今晚的这个吻。”忆凝柔声道。 “记住这个吻做什么?”晨轩深情地望着她,笑道。 “你……”忆凝微恼。 他又柔声道:“我要记住的,是你这个人。” 她一听自然立刻转怒为喜,笑道:“是,你要记住我。” “我不会忘记在成昊氏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你。”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说,“你是我最爱的人。” “你也是我最爱的人。” 在面对奇君的时候,她还为应艳的事而惴惴不安,现在面对晨轩的时候,她彻底地坦荡了,她可以完完全全享受晨轩对她的爱! 两人相拥相偎,“同床共枕”,直到东方发白,雄鸡唱晓。 阳光再次普照大地,晃眼的光芒将两人从睡梦中唤醒。 晨轩侧身,望着忆凝,说:“忆凝,不要怕,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我不怕。”忆凝的眼中满含着哀伤的情愫,“我只是对凡间太留恋了,留恋你,还有我的家人。” 晨轩苦笑了一声,说:“这世间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如果你没有杀人,那你也不会被我的宽恕打动。但是若要我选择是你杀人还是选择你爱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我也不想选择。事实已经如此,我就争取我能争取到的” “你这样想,倒也平和。”忆凝说。 “这可是我一向的处事态度。”晨轩似乎有些得意地说。 忆凝笑了一声,说:“天已经亮了,你走吧,他们就要把我,处决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晨轩方才还晴空万里的脸变得阴云笼罩。 忆凝看他变了脸色,当下也是眉头紧皱,说:“晨轩,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都不放心走了。” 晨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一定会目送你走的。” “嗯。” 晨轩缓缓起身,又扭过头,留恋地望着忆凝。 忆凝真想再次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可是,她忍住了。她怕她抱住了他,他就再也不愿意离开。 他又将头扭回去,呆了一刻,然后又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穿墙而过,离开了牢房。 晨轩刚一离开,柳一忆凝的眼泪便不自觉地默默地流了下来。 柳一忆凝不禁又开始想自己的一生,她从来没想过,她的人生竟然会是这样荒唐离奇! 在十二岁的时候,她被抢入山神的洞府,刺杀山神不成,又被易惜芩所救。之后她的家庭又被生生拆散,她跟着易惜芩在外面流浪。后来她回了成昊氏,本以为她的生活将踏上正轨,没想到她又做出杀人这等恐怖的事,为了掩盖她的罪行,她又竟差点儿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还与山神私通。在一切被揭发出来的时候,她以为等待她的不过是个“死”字,未曾想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天,她竟然与晨轩相爱!而且,就在行刑的前夜,她竟然在廪君的面前与他结为夫妻!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疯狂离奇了! 而这疯狂离奇的一生,就要结束了!也许,她会万劫不复!彻底的结束她的生命! 她起身,透过牢房里那扇小小的窗户,留恋地看着外面的世界。这是一个充满着美和爱的世界,也是一个充满着丑与恨的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孕育了她,柳一忆凝!她爱这个世界,她想留在这个人世间,可是,她亲手断送了自己的生命,自己亲手把自己送往了“那边”的世界!也许,她连“那个”世界,都去不了! 天光大亮,阳光照的大地一片分明,似乎要让所有丑恶的事暴露在它之下。 玉川河底,有一座水府,那是河伯金吾的住所。 水府不大,是凡间房屋的样式。水府的门匾上用天书写着:玉川水府。 一个鲶鱼精满脸惊骇之色,匆匆忙忙地往水府跑,一边跑着,还一边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玉川出鬼了!” 他已经修成人形,衣服却是鱼鳞,而他的胡子也无法变化,依旧是两根长胡须。 守在水府门口的两个鱼精,看他如此慌张,都是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水府,又闯到玉川河神的房间。 此刻金吾正打坐修行,端坐于地上。 他一身华服,头戴金冠,看着像一个三十岁的男子。他眉毛浓黑,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神态中透出俊逸之风和仙风道骨。 “河伯,不好了!”鲶鱼精慌慌忙忙冲进屋中,喊道。 金吾在软垫上打坐,他的周围的挂着锦绣帐幔,将他围了起来。因为是在河中,所以他的房中尽是些贝壳之类作装饰。他的面前有一个香炉,冒着袅袅白烟,整个屋中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151章 :玉川诡事 玉川河伯慢慢睁开双眼,淡然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好多死鱼!玉川边好多死鱼!”鲶鱼精手舞足蹈地喊道,“我的好多同类都死了!” 金吾的英眉慢慢紧皱,半响才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鲶鱼精又一脸惊恐地说:“河伯,该不是成昊氏的瘟疫蔓延到玉川了吧?” “死鱼出现在哪个河段?是成昊氏的河段吗?”他沉声问。 “不是在河里,那些死鱼都在岸上,而且,而且……”说到此处,他几乎说不下去了。 金吾从他惊恐的神色中便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说清楚些,到底是怎样的。” “那些,那些鱼,都是一身是血,而且皮肉都是破的,每条鱼都血迹斑斑。河岸的草丛里,也全都是血,到处都是死鱼和血!” 金吾咋一听到此等景象,心中也是微微一寒,但他面色不改,说:“先不要慌,带我去瞧瞧。” “是。” 鲶鱼精领了河伯,到了玉川的一片河岸,他发现死鱼的地方。 河滩上百草丰茂,树木丛生,再远些便是起伏的丘陵。 而众多的死鱼就分布在草丛中,与自然风光极不和谐!它们个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金吾可以从它们的残躯看出它们生前是受到了怎样非人的“虐待”!放眼望去,有死鱼的地方一眼看不到头。 一条条的死鱼都翻着已经血红的白肚,躺在草地上,格外扎眼。它们并不是分散在河滩,而是有规律地被堆成了小块。应该是有人有意为之。 弄死了这么多鱼也就罢了,怎么还堆成这般模样?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阴谋?这难道是什么阴毒的巫术吗? 金吾眼见如此诡异血腥的场景,心中微愕。他眉头紧皱,向那块地域走近。这一河段的确是在成昊氏境内,可是哪里有鱼染了瘟疫是这副死状!又怎么会在河岸!这分明是有人作祟! 金吾刚一靠近,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和鱼腥味。 鲶鱼精虽然害怕,但是也不得不跟着河伯再次走到那个如地狱般可怕的地方! 河伯见一地的鲜血,也是心中一凛。虽然也是见过血腥的人了,但是也难免还是有所触动。 他眼睛定定地瞧着这些鲜血,看着看着,竟觉得这些血似乎组成了什么图案。 金吾蹲下身来,仔细瞧它们,瞧了半刻,似乎又瞧不出什么。 他只得起身,又往前走了几步,再次蹲下身来,仔细观察。 一团乱七八糟的用血画就的线条中,似乎模糊地有什么规律,但是他也实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只似乎看到一条弯曲的线和一个带齿的半圆。 他又起身,沿着玉川,走了快一里路,都看到了类似的图样,但是始终没有一个较为清晰的图案,能让他看出这用血画的究竟是什么。 走了一里路,看了那么多死鱼,鲶鱼精不由得越来越惊惧,而金吾的脸上,则是添了些疑惑,少了些惊讶,恐惧则更没有了。 他想不通,是谁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要故意制造一个恐怖的氛围?那些图到底代表什么?它们传递着怎样的信息? 金吾问鲶鱼精道:“最近玉川可有什么异常?”“最近,最近……”鲶鱼精一脸恐惧,回想了片刻,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忙道:“昨天我发现有一百来朵玉川花的花蕾不见了,此事我昨晚已向河伯禀告过了。” “玉川花……”金吾喃喃道,“会跟这有什么关系呢?这难道是成昊氏人找到的让玉川花绽放的方法吗?” “也说不定呢!”鲶鱼精道,“他们摘走了花蕾,然后搞这么邪门的事,祈求玉川花开!”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那个带齿的半圆形的东西,倒是有些像玉川花。” 鲶鱼精仔细一瞧,也觉得像,顿时更加惊恐,又有些愤怒:“您说的还真是!真是有些像玉川花!这些成昊氏的人,从哪里知道的这么邪的方法!” “不要这么武断,要知道是不是成昊氏的人做的,待我问问侍奉我的巫师便知。”金吾依旧心平气和,似乎一切的局面他都知道怎么应付,“今晚我就找巫师通灵,你找人监视着玉川的河岸,就监视成昊氏这一段,特别是入夜之后。” “是。”鲶鱼精低头答道。 忆凝在牢房中,从那扇小小的镶着木条的窗子看到有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她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不仅是因为自己将要赴死,也是因为那个可能让她万劫不复的疯狂举动! 她这一次脑中十分清楚,虽然她是弑神,是比杀人更大的罪名,但是她知道她没有错! 忆凝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两个差役出现在门口,一个差役冷漠地说:“柳一忆凝,你出来吧,该上路了。” 柳一忆凝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牢房门口,随着两个差役,一步一步地走向刑场。 她暗想,因为她犯的是杀人案,而又涉及到成昊氏和方雷氏两个部落的人,那到刑场“观礼”的人,想必很多吧? 想到此处,柳一忆凝倒有些怕了。 跟着差役走了一刻钟,她到了刑场。 刑场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果然如她所料,人并不少。如果不是因为不少人得了瘟疫,这里的人将更多。 柳一忆凝望见如此多的人来看她如何被处死,登时双颊绯红,本能地将头低着。看着他们曾经敬爱的巫女就要在他们面前被处死,他们也是心情复杂,不知道是悲是喜。 应艳的父母和两个哥哥也在,他们自然是对忆凝没有任何好感,有的只是仇恨!他们对忆凝怒目而视,似乎要把她一口吞下!他们的女儿、妹妹在她一生中最耀眼,最幸福的时候,就是被这个女人要了性命! 他们也跟成昊氏的其他人一样,戴着口罩,以免瘟疫的传播。这个广场所处的区域不是“重灾区”,相对来说还算安全。 忆凝被押到行刑的一棵黄桷树旁,一个人给她打开了镣铐,接着另外几个人把她绑到了树上。 她抬起头,看着来看她被处死的人群。 如忆凝所料,成昊氏的首领木叶也来了——毕竟,她杀人的事,牵涉到两个部落,事关两个部落的关系。经历了这次瘟疫,似乎他苍老了许多。她知道首领对她一直都是极为赏识的,但是她竟然做出杀人的事来,想来首领一定很失望吧。 而她的哥哥柳一尚随、榆洛女、黄伊和奇君也在远处望着她。跟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她的“丈夫”,晨轩。她的两个至亲的男人,都那么不舍地望着她,让她又是难受又是愧疚。她的妹妹絮儿,现在也不知生死,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她的目光突然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停留下来,她不禁神色一凝。那个男人已经成了残疾,都是为了她,但也是为了他自己的过错。奇君也在人群中,眼神木讷,不知道是何感想。她的其他亲戚们,都没有来,想来她是他们家族的耻辱,他们是不愿送她最后一程的。曾经,她是他们柳一家族的荣耀。在这个以卢姓为主的部落,因为有了柳一忆凝的存在,他们的家族也曾经在成昊氏出尽风头。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人都要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成昊氏的司正苍山正对着她而坐,他神情严肃,宛如一尊雕像。 太阳在渐渐升起,他们在等待一个时辰。 等了片刻,苍山望了望苍天,厉声道:“时辰到,行刑!” 忆凝不敢看那么多支箭向自己射来的情景,紧张地把眼睛闭上。 所有人的心中俱是一紧! 苍山身边二十个男子同时举起弓箭,对准了柳一忆凝的身体。 “放箭!” 苍山一声令下,二十多支离弦之箭同时射向柳一忆凝,她顿时感受到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阵刺痛,不由得一声声惨呼! 晨轩、柳一尚随和卓英眼睁睁地看着柳一忆凝被万箭穿心,都是不禁一声低呼,心中一痛。 剧烈的疼痛向忆凝袭来,她紧咬着牙关,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着。她自己都有些怀疑,即使她能活着等到干节来劫她,她是否还有能力去杀他! 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臂,胸腹,和腿部都是箭,自己当真成了一个刺猬了! 柳一忆凝身上被箭射中的地方,血浸染了衣衫,她不断地呻吟着,意识也渐渐模糊。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死,死了就不能报仇了!她咬紧牙关,用意志力死死地支撑着! 柳一忆凝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强大的信念能帮她! 往往要做成一件大事,到最后关头,都是意志而不是能力在起作用! 而此时,晨轩和柳一尚随都不知道,她除了承受乱箭穿心的痛苦以外,还承受着别的痛苦! 忆凝的脸因为全身的疼痛而扭曲着,但是她一定不能闭眼,一定不能! 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她正在承受着今生所从未有过的痛苦!但是她心甘情愿! 柳一忆凝故意把头渐渐垂了下去,但她的意识还十分清楚,清楚地感受到了万箭穿身的痛苦! 晨轩在一旁看着,痛心欲死!眼泪也毫无节制地流了下来。可是,她偏偏就该死,他即使心痛,也只能看着她受死! 柳一尚随和卓英亦是难掩心中痛苦悲伤,纷纷落下泪来。在他们身旁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亲人和爱人,就要走了!柳一尚随更是想到如今絮儿也是下落不明,在成昊氏,他再也没有至亲的亲人了!那么大一家人,如今只剩下他孤独的一个了!还好有榆洛女陪在身边,否则,他真是生无所趣了。 第152章 :行刑 奇君虽然心情复杂,但是他也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毕竟,他们之间有十几年的感情,也曾经,有爱情!只希望,她到了那边,能好好地生活。 突然,柳一忆凝眼一闭,头一垂,任何声响都不再发出了! 晨轩不由得一声低呼,他爱的这个女人,此时已经到了“那边”的世界了! 他呆呆地望着忆凝,眼泪如断线的风筝般疯狂地落下!那是他最爱的女人,就这般惨死在自己的眼前!而且这是她应有的惩罚,他只能看着她去死,而不能做其他!甚至,连收尸都不行!因为她的身体,可以解除成昊氏的瘟疫!一想到此节,他不禁又是悲从中来,心中受万般煎熬! 苍山见她似乎是死了,便吩咐道:“去看看。” “是。”忆凝身旁的一个差役领命,走到忆凝身旁。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说:“大人,她已经死了。” 一听到这个“死”字,晨轩的心仿佛又被一把匕首猛刺了一下! “把她放下来。”苍山顿了顿,说,“柳一尚随,替你妹妹收尸吧。” 忆凝的尸体被放下来,平放到地上。柳一尚随和晨轩缓缓走过去,准备为她收尸。刚走到一半,两个人突然齐齐一声低呼!神色大变!顿时愣在了那里。 其他人并未看见什么异样,见他们竟在突然之间呆了,都是心中奇怪。 苍山以为两人是悲痛过度,皱眉问道:“你们怎么了?”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直说无事。 而实际上,他们则看到他们不该看到而又应该看到的。 他们走到忆凝身边,晨轩抱起她的尸身,穿越人群,走到了渝水之畔。 办丧礼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众多的巫师巫女已经等在河岸,土船也已经备下。他们要送忆凝的灵魂到未知的彼岸。 而晨轩和柳一尚随知道,那土船之中,是没有灵魂可以承载的,而且,可能忆凝的灵魂再也无法有土船去承载。 对于忆凝的选择,他们也不知道该是阻拦还是支持,只得由她而去了。但既然她已经选择了,那么他们此刻必须在这里为她装模作样,好给她足够的时间。如果刚才他们就追上去,那忆凝人事不醒,也不能得手! 晨轩与尚随虽然知道忆凝没死,但也依然心情沉痛,权当她是死了,因为最终,她还是逃不过一死,还可能死的更惨烈,或是壮烈!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就看她的造化了。他们就当,是提前为她举行葬礼。 巫师巫女们头上戴着羽毛,穿着艳丽的衣服,脸上画着彩色的线条,在哼唱着旁人听不懂的咒语。他们一边唱,一边跳,队形和动作在时时变换着,也算得是在舞蹈了。 晨轩望着忆凝的“尸体”,那上面全是斑驳的血迹。他知道那不是忆凝,但是看着她的容貌,也总比见不着她好。 柳一忆凝的亲戚大多都没有来,只有与她年龄相近,关系也还算好的一个表妹阿雪来了。尚随看到阿雪来送忆凝,心中倒有说不出的滋味。她让柳一尚随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亲人。 她一身素装,一头黑发披到腰间,面带哀容。从外貌看倒也是个寻常普通的女子。 她本来是该大哭特哭的,但是因为忆凝所做的那些事,让她实在有些哭不出来。 阿雪年方十七,性格温婉。她也是成昊氏的巫女,虽然医术比不上忆凝,但是也是成昊氏巫女中的佼佼者。她没有像忆凝那般的天资,但是研习医术和巫术刻苦认真,深受长辈喜爱。她的母亲原本喜爱攀比,总拿她与忆凝相比。忆凝出事之后,她母亲对她说,她宁愿阿雪医术平庸,也不愿她杀人私通。她以后再也不求阿雪的医术巫术有多么出众,只要她明辨是非,平安快乐就好。 唱跳一阵之后,仪式算是完了,最后一个步骤,便是把土船推到河中,送死者的灵魂去彼岸。 晨轩等人和阿雪走到河边,目光都落在那艘土船上。 领头的巫师对几人说:“我们要开始念往生咒了,你们把船推到水里吧。” “好。”柳一尚随低声道。 他走到河边,和晨轩一起,略有些费力地一推,便把土做的船,推到了渝水中。 巫师们又口中念念有词,土船在河水中摇摇晃晃地慢慢往对岸而去。 晨轩望着忆凝远去的“灵魂”,流泪道:“忆凝,你走好,不要太想我们。在那边好好生活吧。” 忆凝虽然听不见,但他想说的话却是真的。 柳一尚随也是悲痛万分,一边默然流泪,一边说道:“忆凝,你可以跟我们的父母相见了,好好孝顺他们,跟他们团聚。” “姐姐,他们都不愿意来送你,我来送你,你走好。”阿雪说完这句话,便也是泪如雨下。忆凝原本是她羡慕和崇拜的,现在她却是这样一个结局,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榆洛女与黄伊与她也不甚熟悉,对她没有他们那么深的感情,只是望着土船,面有哀色。 土船在水的浸泡下,慢慢瓦解,没入了河底,化为一团淤泥。这也意味着,忆凝的灵魂,已经“到”了彼岸了。 领头的巫师停止了吟唱,而其他的巫师巫女们也都闭口不念了。 “她已经走了。”领头的巫师淡淡说。 “是,她走了。”晨轩说。 “我知道你们悲伤,可是现在成昊氏的瘟疫要紧,我们得马上把她的尸体送到玉川。” “我们知道。”尚随说,“你们带她走吧。” 领头的巫师挥了挥手,便有个年轻的巫师走到忆凝身边,背起了忆凝的“尸体”。 领头的巫师又一脸哀容,劝他们道:“我们走了,你们要节哀。” “是。”晨轩说。 那人又吩咐了一声:“我们走。” 听到他的命令,所有的巫师巫女们,便一齐往玉川去了。 几个人凝望着他们,默默无言。 看他们渐渐远去,阿雪用衣袖轻拭了拭眼泪,对晨轩说:“表姐夫,表哥,姐姐已经走了,你们要节哀。” “我知道。”晨轩说,“谢谢你来送她,你表姐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表姐妹一场,应该的。” “阿雪,真的谢谢你。”柳一尚随也一脸感激地说,“你来送她,可以让她不走的那么凄凉。”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种话。”阿雪说。 两个男人都对她投以感激的眼神。 阿雪又说:“我已经送走了姐姐,该走了。” “你去吧。”柳一尚随说。 阿雪转身离去,身形渐行渐远。 榆洛女走到柳一尚随身边,说:“你还要再呆一会儿吗?” “不了,这里也没什么可寄托的。”柳一尚随说,“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忆凝已经说了,会把他引到开阔处下手。”榆洛女小声说,“那我们必须掌握整个南山的动态。” “能掌握南山动态的,恐怕只有南山山神。”晨轩愁眉不展。 榆洛女笑着说:“除了他这个山神以外,还有地头蛇可以掌握啊!” “地头蛇我倒是不认识。”柳一尚随说,“不过这山中有位喜鹊仙子,我倒是认识。不过至今我好像也不知道她是哪座山的。” “我记得在灵泉山我们见过的那个仙子,就是喜鹊仙子吧。”榆洛女说。 “我说的就是她。” “若是她有朋友在南山,那便是好了。” “我会找她的。”柳一尚随说,“她经常呆在附近的林子里,找她应该不难。现在先不急着找她,我们先回去,准备熬玉川花。” 虽然明知道玉川花不会开,但是他们也得装模作样地准备。 他们一行四人也离开渝水,往部落而去。 在忆凝被处决之后,所有人都开拔前往玉川。他们要亲眼看着,玉川花在忆凝的血肉滋润之下,盛开! 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往玉川而去,一刻之后,他们便到了目的地。 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们大吃一惊,河岸的草丛中,全是血淋淋地死鱼!一股巨大的鱼腥臭和腐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另人作呕!一些鱼的身体被水鸟啄了,看着更为恐怖。 众人一见这可怖的画面,顿时议论纷纷,面带惊骇之色。异象总是被当成是神灵给与凡人的暗示,而凶象总是意味着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因此他们都心生畏惧。 其中也有人说,昨日才来过玉川,一切安好,怎的今日就成了这般模样! 首领木叶看到此等场景,也不由得后脊发凉,问身边的大巫师道:“伯林,这,这会是神灵给我们的启示吗?难道南山山神恨我们杀了他最爱的女人,要给我们教训。” “首领,这里是玉川,有玉川河神在此,又怎么会让他一个山神在这里撒野,把这里弄成如此模样。” “说的也是。”木叶也觉得有些道理。 “首领。”苍山又禀报道,“这次我们能定柳一忆凝的罪,全靠司神指点,如果山神敢以此原因为难我们成昊氏,那就是跟司神为敌。再说他跟忆凝私通的事司神已经知道了,他又怎么敢再为她出头。” “你这话说的也在理,可眼下,我们还要不要让玉川花绽放呢?”木叶说。 “首领,人命关天,事不宜迟啊。”伯林劝道,“还是不要再犹豫了。上天会保佑我们成昊氏的。” “好吧。”木叶说,“此事的确宜早不宜迟,已经有那么的族人死去了。等他们做完了仪式,就立刻把忆凝的尸身放在这玉川花丛中。” 玉川边人声鼎沸,成昊氏的人都在议论柳一忆凝的血肉之躯是否真的能让玉川花开。 第153章 :神花不开 人们在玉川边烦躁不安地等待了良久,终于,巫师巫女们带着她的尸体,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们一看到忆凝的尸体被带了过来,顿时更是沸腾起来!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 而木叶和伯林却更加忐忑不安起来,如果她的身体不能让玉川花开,那成昊氏的命运,将会是如何? 为柳一忆凝举行葬礼的巫师们走了过来,他们齐齐参拜成昊氏的首领木叶和大巫师伯林。 木叶叫他们起身后,又吩咐说:“这玉川花沿着河而生,绵延如此长的河岸,还是把柳一忆凝的尸身砍成几块,再扔到玉川花丛中吧。” “是。”领头的巫师领命道。 他从身上解下一把大石斧,另外几个巫师也从身上解下石斧,向忆凝是四肢和头颅砍去。 有些胆子略小的女人们,不敢看如此血腥的场景,纷纷把头扭了过去。 木叶见他们已经把她的身体分尸了,便吩咐道:“把柳一忆凝的身体放到玉川花丛中去。” 他们知道忆凝的身体有剧毒,谁都不敢直接触碰她的尸体,而是准备了麻布做的手套。几个人听到了首领的吩咐,立刻从身上拿出手套,抱起她的一个肢体,各自走到玉川花丛的不同区域,把忆凝的一个残肢扔到玉川花丛中,而后便离开了。 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希望看到玉川花开奇异的一幕! 半响过去了,玉川花丛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等了一刻,玉川花似乎如睡着了般,依旧安静如斯。 它没有动静,在一旁看着的成昊氏的人众便吵嚷起来。原本这可能是他们治愈瘟疫的唯一希望,可是,现在,要破灭了吗? 木叶心中也有些焦急,皱着眉对身边的巫师疑问道:“伯林,你能看出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吗?” “就我看是没有什么问题。”伯林同样皱着眉说,“不过我也没见过玉川花开,还是把柳一尚随叫来,让他来看看有何不妥之处。” “也对。” 木叶吩咐身边的人去叫柳一尚随,自己则与其他人在玉川边等着。 在玉川的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吵闹不休,木叶也无法安抚他们。他知道在生死关头,是很难冷静下来的。只有玉川花开,成昊氏瘟疫得治,他们才能安心。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焦灼,只是用意志强忍着,暂时压住了那颗担忧的心。 一刻之后,柳一尚随与榆洛女一同来了。 人们看到他们来了,又纷纷把注意力转向他们,闹的更加厉害。 两人自然是知道他们在闹什么,但是他们也只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柳一尚随走到木叶跟前,拜道:“见过首领。不知首领召我来,所为何事?” 木叶皱眉说:“你说柳一忆凝的血肉能让玉川花绽放,可是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在玉川花丛中,这花也未见开放。” 柳一尚随假装一惊,他故意回头察看,果然玉川花毫无开花的迹象。 他又转过头来,问:“请问首领,把她的身体放进花丛中的时候,是否有花藤伸过去,吸食她的**?” “没有。” 伯林问道:“尚随,那玉川花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莫不是弄错了?” “这……”他们这么一说,柳一尚随也只得装作一副拿不准的模样,说,“毕竟,玉川花是天下奇花,少有人见它开放。也许它只吃活人的肉,不吃死人肉。” 他这么一说,木叶和伯林越发担心起来,若是如此,忆凝已然是死了,又怎么给玉川花鲜活的人肉呢? 柳一尚随又一脸疑惑地说:“不过玉川花要的应该只是毒素,人是生是死,不该有影响啊!” 他此话一出,木叶和伯林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成昊氏的人众,也更是炸了锅般吵闹不休。甚至有人说天神抛弃了他们,要成昊氏自生自灭。 榆洛女也站在一旁,她看是时候说话了,便说:“让我去看看。” 木叶望着这个貌若天仙而又陌生的女子,愣了一下,问:“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师姐,榆洛女。”尚随说。 “原来是仙子,失敬。”木叶一脸恭敬地说。 “不敢。” “您请。” 榆洛女转身走到玉川花丛中,对着花丛中的忆凝的残肢扫视。 木叶和伯林都心情紧张地望着她。 她看了一眼花丛中忆凝的一只断臂,蓦地花容失色,失声惊呼! 柳一尚随忙走过去,问道:“师姐,怎么了?” “这,怎么可能!”榆洛女一脸惊骇。 “到底怎么了?”尚随做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又问。 其余人亦是又惊又怕,不知道这位仙姑究竟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榆洛女回过头,望着柳一尚随说:“在玉川花丛中的,根本就不是柳一忆凝的身体!它们只是几捆稻草而已!” 此话一出,不仅木叶和伯林,连带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他们亲眼看着柳一忆凝被处决,被分尸,怎么就成了稻草! “这,这怎么可能!”柳一尚随惊道,“我们不是一直看着吗?怎么会有机会让人偷梁换柱?” 榆洛女假装想了一会儿,而后惊呼道:“前面定是真的,只是在忆凝被确定‘死’了之后,有人趁这个时候下手!” “抢一个尸体很有意思吗!”柳一尚随佯怒道。 “也许那个人并不是要抢尸体,而是玉川花的秘密被他知道,他要成昊氏的瘟疫继续蔓延下去。” “简直是禽兽!”柳一尚随佯作怒骂。 其余人听见有人抢走了柳一忆凝的身体,让成昊氏的瘟疫无药可解,更加恐慌起来,难道真的是成昊氏得罪神灵了吗?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人,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想到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只是凡人,面对天神,他们只能任其宰割。何况这还只是个猜测。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司神,能帮他们查出真相。 不过经历了忆凝的事,他们甚至对于告状都有些怕了。因为如果不是在司神的保佑下破了杀人案,忆凝也就不会被抓,如果忆凝没有被抓,他们成昊氏也就不会遭受报复!瘟疫已经让成昊氏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解药,却又没了,这全都是山神的报复! 为了给一个女子公道,成昊氏的人赔上了太多的性命,如果可以预见到现在的悲剧,许多人都宁愿忆凝没有被揭发。 木叶和伯林自然也是想到了这很可能是何人的杰作,不禁有些愤懑,他们凡人在神灵面前,实在是太无力了。 一阵闹哄哄后,伯林对榆洛女说:“仙子,你说那是稻草,请你把它恢复原状,好让我们信服。” “这个容易。”榆洛女应了一声,将长袖一挥,一道白光掠过,所有的残肢都变成了稻草! 人们看到那真是被捆成一块一块的稻草,更是大惊失色。 柳一尚随望着那一堆稻草,怒目圆睁,喊道:“我现在就上南山去,把忆凝尸体要回来!”。 “你不要冲动。”榆洛女劝道,“你去要他怎么会给!再说你也没证据证明那是他偷走了忆凝的尸体!你只是一个凡人,不要自不量力了!” “我……”柳一尚随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顿了顿又说,“那怎么办?” 榆洛女眉尖紧蹙,继续劝道:“你先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可是人命关天!”柳一尚随急道。 “纵然人命关天,可是我们现在也没有好办法。” 而此刻原本就吵嚷的人群也更加不安起来。如果找不到柳一忆凝,或者说是她的尸体,那么,他们成昊氏的瘟疫何时是个头呢?若是没有希望还好,若是有了希望又失望,那便是比一开始就没希望更难受的事了!看来,他们真的不该跟天神斗!如今成了这个模样,到底该如何呢? 南山浮云洞的一个石室内,干节正守在忆凝的身边。 忆凝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她身上被射的破烂不堪的衣服已然被换过,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只是脸色极为苍白。 她的胸脯还在微弱地起伏,这表示着她还有一口气在。 干节用粗糙的大手从忆凝的脸上轻轻拂过,就是这张并不怎么美的脸的主人,让他如此着迷。 他活了那么多年,在她的身上,才真正体会到了爱情,体会到了什么叫疯狂!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他为了柳一忆凝,竟然连司神也不怕! 干节已经为柳一忆凝输入了仙气,她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他就跪坐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苏醒。只是在给她输入仙气的时候,她身上的毒性又开始发作,不过很快她的身体就陷入冰冷状态,过了半刻,又自动恢复常温。干节猜到她身体里可能有一股寒气在护持着她的心脉,但是他丝毫没想到,那股寒气足以要他的性命! 俄顷,柳一忆凝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在她意识恢复的那一刹那,她看到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她不禁有些恼恨,眼中射出愤怒和仇恨的光芒! 在这里,她不知道跟干节私会了多少次!她在这个石室里,也不知受了多少凌辱! 干节见忆凝醒了,脸上露出欣然之色。 “忆凝,你怎么样?”他柔声问。 柳一忆凝浑身有二十几处箭伤,且许多箭射入了她的骨头,她自然也只能吐出那个字:“疼。” 干节微微皱眉道:“我知道你疼,我已经叫婢女给你上了药了,很快就会好的。”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柳一忆凝看着他心疼的神情,不知怎的,竟觉得十分好笑,心中还有报复的快感。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154章 :最后的质问 “对了。”干节疑问,“你左臂上怎么被割下了一块肉?那是怎么回事?”。 她冷冷抛下一句话:“不用管它。”她一直喜欢用这样的语调来享受报复干节的快感,而干节总是不太恼她。 忆凝又冷冷问:“我怎么会在这儿?司神不是一直派人看着我吗?你怎么敢劫我?” “还好你晕过去了。”干节说,“司神的人以为你死了,离开了,我才有机会下手。” “我那时可是清醒地很。一生都没有那么清醒的时候。”忆凝心道。 她又问:“那不会被人发现吗?” “不会,我已经用稻草做了你的替身。” “稻草做替身,又怎么引得玉川花开,大哥他们必然是已经发现了。”忆凝暗想。她不知道,凭柳一尚随的能力,已然是明明白白地看到有人劫走了她,只是在他面前晃过的是一道光,他看不甚明白是何人。晨轩是神,自然也是看到了。 她又淡淡说:“这么说,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死了?” “是。”干节说,“你可以用别的身份,重新做人。” 忆凝叹道:“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现在你已经死了。” 忆凝心道:“他这么说,看来是不知道她的身体可以让玉川花开花,也不知道他的计谋已经被识破。” “在我杀人之后,我就不可能重新做人了。”忆凝叹道,“我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我若逃过惩罚,天理不容。” 干节听她满口天理,微恼道:“人人恋生,难道你还想死吗?” “我当然恋生。”忆凝说,“可是我活不了。” “你现在不就活着吗?” “我只是暂时逃过。”她叹道,“我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我就不信什么天理,我只信力量。力量弱小的,就必然被强大的欺凌。” 干节直想说他也害了不少凡人,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他怕话一出口,忆凝就会想起她的杀父杀母之仇,也只得憋回去。 柳一忆凝突然说:“有一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 “我成昊氏的瘟疫,是不是你做的?”柳一忆凝,瞪着他,问。 “你怎么这么想?”干节笑着说。 他虽然脸上笑着,心中却是一紧。他暗骂自己刚才“胡说八道”,让忆凝想起此事。 “我为什么不这么想!”忆凝喊道,“我一逃走成昊氏就发生瘟疫,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额,这……”干节苦笑了一声,说,“天下的巧合事,也是有的嘛。” 若是对着旁人说谎,他能说的比真的还像,但是在忆凝面前,似乎他的假面具就戴不住了。再说,他也不觉得如果忆凝知道了真相,能把他如何,顶多只是与他置气,这些年,她与他置的气也不少,他不在乎多这一个。 南山山神好言相劝说:“你不要想这么多,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你就安心地呆在这里,养好伤。等你养好伤,就可以重新做人,其他的事,你暂时就不要想,也不要管了。” “不可能了。”忆凝苦笑道,“在我杀应艳的时候,我就没有机会重新做人了。” “你又说这种话!”干节微恼道,“你现在不是重新做人是什么?” “我迟早会被抓的。” “不会的,你不要乱诅咒自己。” 忆凝苦笑了一声,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了。 她曾经也是自负智慧,以为自己的手法无人知晓,不想被兄长发现。在杀了兄长之后,她又以为不会再有人知晓,结果他又死而复活。后面又发生种种,她总以为不会被发现,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躲不过!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是否会被处死已经不是重点,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的族人报仇!还有渝水女神和齐泰报仇! 一想到他们两人,忆凝又问干节道:“当年齐叔突然被妖怪袭击而死,渝水上古凶兽大倪被放出来,是不是都跟你有关?” 干节刚被榆洛女和孟涂吓了一遭,此刻被柳一忆凝一问,自然是心中一悸,脸色猛的一变。 忆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说:“果然跟你脱不了关系!” 南山山神又惧又恼,怒道:“柳一忆凝,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你要跟我算账吗!你这么问我,让我都有些怀疑,你是故意让我劫来,要找我算账的!” 忆凝心中一凛,若是被他察觉她是故意的,那恐怕报仇的事就更难办了!她沉住气,冷笑道:“我是想找你算账,我们之间的仇恨也不少,只可惜我只是一介凡人,我没那个能力。” “你没那个能力?”干节冷冷道,“在许多年前,你还是个小孩的时候,竟然都知道求助于渝水女神,借她的法宝来杀我!” “这么说,你是知道那个法宝是渝水女神的咯?”忆凝笑着说,“看来,渝水女神真的是死在你的手上。而我齐叔,只是传了个话,帮了个忙,你也不肯放过他!” 干节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慌忙道:“她是河神,我是山神,我们原本就认得,我知道她的法宝是什么有何奇怪?” 忆凝还想反驳他,但是她忍住了,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她实在不需要再问,再问,他肯定会更加怀疑自己,那么她想报仇就更艰难了! 她记得齐叔和渝水女神刚巧是在青榦到来之后出的事,她知道这里面不简单。 而干节也想起渝水女神那般吓唬自己,司神也看到他的惊慌,但在那之后,他们却又无所动作,当真是奇怪。他们暂时放过自己,难道仅仅是没有证据这么简单吗? 这么想来,忆凝真的有可能是被司神派来要杀他的人!可是刚刚给她输入仙气保她命之时,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体有强大的内力,而且原先在她体内的那颗冰魄珠也不见了踪影,她现在只是一个身中数箭的凡人,怎么会有能力杀他呢?刚才为她治箭伤之时,婢女们为她换了衣服,也未曾发现她藏着什么法宝啊! 再说弑神是魂飞魄散的大罪,她现在已经不是孩子,应该能清楚地知道这是多么重的罪,应该不会再这么愚蠢了吧?他岂不知,柳一忆凝宁愿魂飞魄散也要杀他!她知道这个后果,却还要义无反顾!如果说小时候她是冲动,现在,她依然这么做,绝不是什么愚蠢! 入夜之后,原本就该安静的原始村落因为瘟疫的缘故,比平时更加安宁了许多。进入秋季,夏虫的鸣叫声也快要消失了,玉川河滩几乎是静谧无声。树叶沐浴在月光中,投下斑驳的树影。 到了子时,阴阳交替,此时阴气已是重了。 突然,安静的河岸,突然有鱼腾跃出水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它落到地上发出的声响! 它没有像其他鱼一般离开水面就玩儿命的瞎跳,而是似乎有思维般,向远一些的地方跳跃着挪动。接着,它又在河岸边尖锐的石头上蹭着自己的身体,很快便蹭出血来,接着又在地上挣扎腾挪,似乎要用自己的血画出些什么。 此时,已经埋伏在一边的一个草鱼精听到动静,发现了这条怪异的鱼。身为一条鱼,他看着自己的同类如此怪异的举动,实在是不解。 他毕竟也是有些法力的,因此他感应到了附近的阴气极重,似乎有冤魂在此。他再定睛瞧那条挣扎着的鱼,似乎上面真的有一个鬼魂! 他正在疑惑时,这条鱼已经没有了动静,而一道光却从鱼的身体里冒出来,投入到水中。 草鱼精忙跟着跑到玉川边,在河边张望着。 几秒中之后,又一条鱼从玉川中跃出,又重复了上一条鱼的动作。 草鱼精一疑,这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怪异景象。一想到玉川那么多死鱼,就是被这样一条条地虐杀而死,他不禁后脊有些发凉。他对着那条鱼厉声喊道:“是何方鬼魅,在我玉川作怪!” 他这么一喊,那鱼反而不动了,一道光从鱼的身体中冒了出来,化为一个身体半透明的女子。分明是个鬼魂! 她面容姣好,身姿窈窕,在黑夜中发出淡淡的白光。虽然是个女鬼,但是看她的气质,倒像是个仙女。 草鱼精微微一呆,他原本还害怕她是何等可怕的妖孽鬼怪,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仙气阵阵的女鬼。 “你是谁?你怎么看的见我?”女鬼问道。 她这么一问,他才回过神来,答道:“我是玉川河神的手下,专门来勘察玉川死鱼之事。我在这里守候了多时,终于守到你这个杀鱼的凶手现身了!” 说罢,他做出攻击之势。 女鬼见他那么有敌意,加之自己也确实害了不少生灵,玉川河神找她算账她也理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草鱼精原本以为她是一个多么穷凶极恶的厉鬼,没想到她既有仙女气质,又柔柔弱弱,顿时也摸不着头脑了。 他愣了一会儿,说:“你,那个跟我走一趟吧。” “走,去哪儿?”她的眼中发出疑惑而又有些惊恐的目光,那神情中,还带着些许稚嫩。 草鱼精看到她幼稚的表情,心中更是不解,难道她是一个变态的女鬼,杀了那么多鱼,还能做出一副纯情的表情…… “自然是去玉川水府。”草鱼精故意提高了嗓门说,“你杀了那么多鱼,玉川河神岂有不管之理!” “我……”女鬼眉头一皱,欲言又止,说,“好,我跟你去。” 草鱼精领着女鬼到了河府,他让别人去通报,自己则押着她在厅中等着。 厅不怎么大,里面皆以水草海贝为饰,其他的倒与凡间大厅无异。 第155章 :玉川之魂 稍候片刻,突听一人喊道:“河伯驾到。” 女鬼一脸坦然,盈盈下拜。这倒把草鱼精弄糊涂了,她看着不像个恶鬼,但是怎么做那么诡异恐怖的事?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 金吾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后面进入厅中,而后悠然坐下。 他眉尖微蹙,望着跪在下面的女鬼。 她明明看起来娴静文雅,怎么会是虐杀那么多鱼的凶手? “平身吧。”金吾道。 女鬼缓缓起身,抬头望着河伯。 金吾见她不仅全无戾气,反而一脸淡雅,心中更加奇怪。 “诺离,你怎么抓到她的?”他问。 “我在玉川边听到有东西落到地面的声音,就跟着过去了,结果竟然是条鱼。我亲眼看到那条鱼弄伤了自己的身体,就像今天发现的那些鱼的尸体一样,而这个女鬼,就附在鱼的身上。肯定是这个女鬼搞的鬼!” 女鬼听他这般“告状”,竟然面不改色,神色淡然! 金吾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心中一疑,又是一寒。要不然这女鬼就是有难言之隐,要不然,这女鬼,就是——变态杀鱼狂! “姑娘,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魂魄在我玉川中,而没有到那边与你的亲人团圆?” 玉川河神在神灵中算口碑好的,因此女鬼也不隐瞒,说:“河伯,小女子是成昊氏的柳一絮儿,前几日因为发现了玉川花开花的秘密,被一个妖怪刺死,丢入了这玉川中。” “玉川花?”河伯微惊,脱口而出。 当真是玉川花的关系。 “即使如你所说,那你为何要害我玉川那么多生灵?”他又沉声问。 “我无心害玉川生灵,可是我想告诉我族人让玉川花开花的方法,来解除我们成昊氏的瘟疫。” “玉川花是解毒神药,但是它真的能解除你们成昊氏的瘟疫么?” “应该能的,我是巫女,小时候我吃过玉川花,现在我出入疫区多次,也没有一点染病的迹象。” “那你杀那些鱼是什么意思?”河伯淡淡地问,“能传递什么信息?” 柳一絮儿道,“我偶然发现,让玉川花开花的方法是让它吃下一丈青这种毒蛇。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族人。可是我已经成了鬼魂,不能再到阳间去。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附身在鱼的身上,然后弄破鱼身,用它们的血在地上画出蛇的图案和玉川花的图案。以此来告诉我的族人玉川花是要吃毒蛇才能开花。” 玉川河伯微微一愣,陡然呼吸一窒,如果她附身鱼身,那么它们将神经相连,它们所承受的疼痛,眼前的这个女鬼必然会也承受!她是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才用血泪画出了那一朵朵的花! 虽然那一朵朵的玉川花真的不怎么像,可是那里面包含了多少她的痛苦! 而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族人!这是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想到此处,他这个饱经世事,活了几百年的神灵,心中都感动震撼不已。 他的脸上露出微惊的神色,问:“你,你不怕疼吗?” “我。”柳一絮儿的脸色沉了下来,皱眉道,“我自然是怕了,只是我要救我族人,别无他法。” 说到此处,柳一絮儿想起昨夜的痛苦,心中倒升起委屈难受之情,原本淡然的神情立刻转为委屈万分小女儿态,又是可爱,又是可怜。金吾看着,心中更有怜惜心动的感觉。 他又疑道:“这玉川花果然是要吃毒蛇才能开放?” 玉川花可是神花,按道理不该是这么邪的方法。 絮儿肯定地说:“我亲眼所见,不会错的!” “这倒也真是怪异了。”他疑道。 “我也觉得怪异,但是实在事实就是如此。” “既然你是为了你的族人而杀那么多鱼,那我也就不罚你什么。”金吾微笑道,“你也别再用玉川的鱼为你的族人传递什么信息了,我自然会告诉成昊氏侍奉我的巫师,玉川花的秘密。我也会告诉他,是谁发现的这个秘密。” “小女子只是个普通人,也不必提我了。只是让我的族人知道玉川花开放的方法便好。” “看不出来,姑娘如此高义。”金吾又微笑道。 “高义?”柳一絮儿觉得这个词离她似乎很遥远,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只是想救我的族人,其他的都不重要。再说……”她脸色一沉,说:“我已经死了。” “死生不要紧,这是姑娘的功劳,我又怎么好抢。”金吾说,“我自会向巫师说明是你发现了玉川花的秘密,你的族人定然会为你立庙,用香火感激你的。” “烧香?”她似乎有些吃惊,“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族人会为我烧香吗?再说我也我不在乎。” 金吾看她单纯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可爱,说:“如果他们用香火供奉你,你便有成神的可能。到时候,你就可以长生不老,永生不死。” “成神?”柳一絮儿微愕,她虽然是巫女,接近神的存在,但是她从来没奢望过成神。 “怎么,你不想吗?” “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我真的没想过。” “可是不是很多凡人都想长生不老,修炼成仙吗?”他笑问。 “是啊。”柳一絮儿答道,“可是我不这么想。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有价值地过我的一生。长短并没有那么重要。” 河伯没想到她这么纯朴而超然,倒越发喜欢她了。 “姑娘,你已经有一半的仙风道骨了。”金吾笑着叹道。 “我,有吗?”絮儿一脸单纯地疑问道。 “自然是有了。”金吾说,“你就在我这玉川好好修炼吧,有朝一日,你会修炼成仙的。” 那日夜晚,金吾便与侍奉他的巫师通灵,将玉川花开花的方法和柳一絮儿所做之事告诉了他。只是他没想到,成昊氏的人已经知道了令玉川花绽放的方法。 巫师在与玉川河伯通灵之后,便把玉川为何死鱼的原因禀告了大巫师,人们又口口相传,便都知道了。他又把柳一絮儿的死讯专门告诉了柳一尚随,毕竟,柳一尚随对她生死都还不知。 他听到了柳一絮儿的消息,又知道了她为成昊氏所做的牺牲和承受的痛苦,顿时心中痛苦难当。柳一尚随心中如有千万斤巨石压着般,呼吸如堵,胸中憋闷! 幸好此刻黄伊和榆洛女都在他的身边,劝了他多时,才让他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不过黄伊与絮儿情同姐妹,自然也是伤心不已。 在没找到柳一絮儿的尸体前,柳一尚随的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现在已经听到了她确切的死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而且她的身体也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连送她的灵魂到彼岸也不能了!这怎能不让他难受? 何况他的另一个妹妹现在正在干节的洞府,随时都会干出要魂飞魄散的大罪,让他更是痛苦难当! 原本让他失去所有的亲人都已经是人间悲剧,而他的这两个妹妹,死后还不能到“那边”与父母团圆,叫他怎么能不难过! 柳一尚随阴沉着脸,告诉榆洛女和黄伊,他要独自去玉川。两人知道他心里难过,要独自到玉川静静,也不好拦着他,任他去了。 他到了玉川,望着滔滔地玉川水,神情阴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向东汹涌而去的玉川水,也不能带走他失去亲人的愁苦! 柳一尚随心中愤懑难当,眼眸中尽是仇恨的怒火,他望着玉川,直欲怒吼! 如果说柳一忆凝是罪有应得,那絮儿算什么?她还没有完全长大,她还是个含苞待放的花蕾!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世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朵未绽放的花朵,就这么过早的凋零了! 让她在花季凋零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让她的灵魂不能安生?为什么要在她死了之后,还要让她受那样的苦楚,告诉他们一个他们已经知道的信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他对着玉川,突然大喊道:“絮儿!絮儿!你在哪儿!” 他一声声地呼唤着妹妹,呼唤着她的灵魂! 柳一尚随会招魂的巫术,但是此刻他并不是在用巫术,而是在用他的心召唤着自己的亲人! 每一声的呼唤,都发泄出一丝怒气,喊到最后,他的力气也没了,而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玉川河府的后花园中,金吾与柳一絮儿坐在石亭里。河伯正在给絮儿讲修仙之法,絮儿听得聚精会神。 她虽然也想修仙,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欲念,心如止水。起码,她没有指望,她能在她的亲人们有生之年,修炼成仙,与他们再相见。即使有此机缘,她是仙,也就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生活在部落中,与亲人们朝夕相处了。但是正是因为她心中无浮躁之气,更有利于修仙。金吾看她有如此道骨,自然是越教她越是欣然。 而她也没觉察出,金吾教她修仙之法,并不完全是被她的行为感动的缘故。 金吾正说间,她便听到了柳一尚随的呼唤,一时心中大动!平静的心立刻波澜起伏! 金吾见她神色有异,疑道:“怎么了?” “我,我好像听到我大哥的声音了!”絮儿惊道,“他在叫我!”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如止水的心境,脑中全是与亲人离别之苦与对亲人的疯狂想念! 他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安慰道:“今日他刚知道你真的死了,所以到这玉川边叫你的名字。” 柳一絮儿一想起哥哥,又想起她的其他的亲人,顿时泪如雨下,模样可怜。金吾见了,不禁有些心疼。 第156章 :兄妹相见 絮儿突然哭道“河伯,你让我去见大哥吧!” “这……”金吾有些为难,说,“现在是白日里,你是鬼魂,他看不见你的。” “大哥他跟一个很厉害的人学过法术,他能看见我的!”絮儿坚持道。 “这……”金吾依然为难,劝她道,“絮儿姑娘,阴阳有别,最好,还是不要相见了,会破坏天地秩序的。” “不,不,我一定要见大哥,我想大哥!我不想离开他,我想见他!”絮儿哭喊道。她也不管什么天地秩序,她只想见她的哥哥!生离死别,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哎……”金吾长叹了一口气,说,“那好,你去见他吧。” 果然,她的修为还是不够的,她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儿,只是比常人通达些。可是人之常情,她也是不能避免的。 絮儿立刻起身,感激地哭道:“多谢河伯。” 金吾也起身道:“只是我要提醒你,最后,你们还是会分离的。” “我知道!我知道!”絮儿又哭又笑道。 “去吧!” 柳一絮儿飞也似地跑出了河府,袖子一挥,便迅速浮上水面。她不敢被太阳直射,赶忙飞到一棵树旁,躲在树叶的阴影下。 柳一尚随自然是看得见灵魂的,他一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玉川中飞掠而出,立刻本能地顺着它望过去,正看到柳一絮儿站在树下,双目莹莹。 他心中一痛,又是一喜,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短短两天,他们已经阴阳相隔,而现在,她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清楚地看出,她此刻已经是一个鬼魂!顿时心中大痛,呼吸如堵! 四目对视,唯有泪千行。 柳一尚随慢慢地走到絮儿的身边,凝视着她,伸出手来,想要碰触到她,可是他的手在她的脸上穿透了,似乎摸到的,是一团空气。 这种感觉,让他异常难受,他真想紧紧地拥抱着妹妹娇小的身体,可是,他不能,他再也不能了!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颤抖着。 絮儿又何尝不想再感受到兄长的体温,可是,她已经成了一个灵魂,任何人的温度,她都不能再感受到了! “大哥,你把手拿下去吧,你再也,触碰不到我了。”絮儿哭道。 柳一尚随颓然地把手放下来,哭道:“絮儿,没想到,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你走的那么匆忙,连个道别也没有,就那么突然地,突然地在我们的世界消失了!” 絮儿也哭道:“大哥,我好想让你再抱着我,可是,可是,你再也触碰不到我了!” 柳一尚随也是双泪直流,可是生死大事,他又岂能扭转?就算是他的师父四海散人,也不能轻易扭转生死! “絮儿,你已经死了,我们再也不能像原来一样生活了,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都已经成鬼了。”絮儿哭道,“还要怎么保重自己呢?倒是大哥你,才要保重。” 柳一尚随不过是本能地说要她保重,被她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更加悲切,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哭中带着怒意说:“是谁,是谁杀了你?大哥为你报仇!” “那天我拿着竹篓,带着一丈青还有其他几条毒蛇到了玉川,我试出玉川花要吃一丈青才会开花。我刚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就被一个妖怪在背后捅了我一刀。我问他为什么要杀我,但是杀我的那个妖怪不肯直说是谁,但是他说了几句话,意思很明白,那个人就是干节!” “干节,果然是他!”柳一尚随怒道,“他跟我们家的仇,越来越深了!” “报不报仇都是次要,我们成昊氏的瘟疫,才是大事。”絮儿又说。 柳一尚随微微一愣,又欣然一笑,说:“我原以为你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懂事。” 柳一絮儿也是一笑,那笑中还是带着稚嫩。 “对了,你在水里生活地怎么样?”柳一尚随皱眉道,“你这样孤苦无依地在世间飘荡,让我心疼。” “我没有孤苦无依啊!”柳一絮儿笑着说,“我运气好,遇到了玉川河伯,玉川河伯是个好神,他现在在教我修仙呢!” “教你修仙?”柳一尚随一愣。 “是啊。”絮儿笑道。 他心中立刻想到,这玉川河神,莫非是对絮儿有别的意思? “他怎么会如此热心肠?”尚随问。 虽然玉川河神的形象不错,但是也不至于像佛陀一般。如此行为,实在惹人生疑。自然,这个“疑”,是好的方面的疑。 “他赞扬我给你们传递信息,所以教我修仙。”絮儿笑着说。 “怪不得。”柳一尚随恍然大悟道。他暗想,也不排除玉川河伯因此爱上她的可能。他又有些感慨地说:“我也没想到,你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能做出如此伟大的事。” “我要救我的族人嘛。”絮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柳一尚随又说:“其实在河伯告诉我们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了令玉川花绽放的方法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柳一絮儿一惊。 “我按照你留下来的线索推测了一个方法,又试了试,果然奏效。” “那便太好了!”絮儿欣然道。 “傻妹妹,我们哪儿能在一时之间抓那么多毒蛇呢。”尚随暗想,但是他表面上还是微笑对之。 好歹知道这个方法总比不知道好,虽然不能救所有人,还是可以救一些的。 “对了,在我试你的方法的时候,那个杀你的妖怪又要杀我。当时师姐也在,就抓住了他,送他到了司神那里。司神已经把他杀了。” “真的?”絮儿惊喜道,“我的仇报了!” “是啊,你报仇了。”柳一尚随欣慰道。 他心中霍得想起忆凝的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说了怕她担心,不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说了。 算了,还是告诉她,他若不说,以后发生了什么事,玉川河伯也会告诉她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亲姐妹,还是让她知道忆凝现在的状况为好。 “絮儿,你姐姐她,她……”他一时也不知从何处开口。 絮儿惊问道:“姐姐她,也死了?” “她还没有死,但是可能会死的比你还惨。” “我知道,她是要被乱箭射死的。” “她已经被乱箭射的一身伤了,但是南山山神把她给劫走了,至今生死不明。” 絮儿一听便是一惊,说:“那她,那她不是有可能逃脱律法的惩罚?” “不会的。”尚随说,“你姐姐要犯更大的罪,会魂飞魄散的。” “犯罪?”絮儿问道,“她都已经杀人了,她还想犯什么罪?她不是已经改过了吗?” “虽然也是罪,可是没有人会责怪她的。”尚随说,“只是她还是要受到律法的惩罚,魂飞魄散。” 絮儿始终不懂兄长在打什么哑谜,疑惑地望着他。 柳一尚随看她理解他的暗示确实极其困难,又进一步说:“她要为我们成昊氏报仇。” 絮儿原本就不沉稳,一听此消息,对于她来说就如天塌地陷般恐怖,立刻就惊呼一声,目瞪口呆地望着兄长。 “这次你懂了吧?”尚随问。 “懂,懂,我懂。”絮儿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喃喃道。 倏忽之后,她又说;“她,她,怎么胆子那么大,她,当真,当真是连魂魄都不要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也无法阻拦。”尚随说,“再说,也许她是对的。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再怎么说,她只是杀了一个人,离开这人世间便是,为何非要,非要到魂飞魄散的地步!”絮儿有些惊讶,又有些心疼。 如果她没有魂飞魄散,她可能偶尔还能见见她,她们还可以以鬼魂的方式做做姐妹,可若是如此,她们姐妹是彻底地见不着了! 那是彻底地分离! 想不到他们一家人,竟然是今天这个凄凉的结局! 柳一絮儿神色惨然,悲从中来。 “絮儿,凡尘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尚随劝慰道,“你好好修炼吧,说不定,有一天,就能得道成仙。” “可是那个时候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没有亲人,还会有朋友的嘛。”尚随笑着安慰道。 絮儿愁眉不展,默然不语。 “你可向河伯学托梦之法,以后我们兄妹还可以在梦中相见。”尚随又劝慰道。 “那也再不能朝夕相见了。”柳一絮儿皱眉道。 “你我此刻能相见,就已经是该感恩了,哪里能期望更多呢!”柳一尚随安慰妹妹道。 絮儿勉强笑了笑,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说:“大哥,我是鬼魂,这太阳照的我受不了,我得回到水中了。” 柳一尚随顿了一下,说:“你回去吧,若是想念大哥了,就到我梦中来。” “大哥,你告诉黄伊,我也会想她的,我也会到她的梦里去的。” “好,我一定告诉她。” “那我,真的走了。”絮儿不舍地望着他,慢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柳一尚随望着她离去,心如针扎,可是他们兄妹已经是阴阳相隔,再也不能团圆了。 絮儿踏入阳光下,身上一阵灼痛,她立刻飞身而起,跃入水中。 他望着妹妹的灵魂没入水中,不禁眼泪涟涟,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命运!这不公平! 他眼前的玉川水兀自地流淌,不能给他答案。 但是他还是得感谢上天,能让她们兄妹,还可以道个别,不至于分离地那么匆忙。 柳一尚随留恋地望着玉川,这是妹妹生命消失的地方,也是灵魂所依的地方。望着它,就好像望着妹妹一样。 第157章 :报仇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又霍得想到了忆凝,也许她的命运,将比絮儿更为悲惨。他们之间,恐怕,要真的彻底诀别了!若是真的能报的了仇,那忆凝这般壮烈倒也值得,若是报不了仇,那成昊氏恐怕还有无尽无穷的灾难,而忆凝,也不知道会被如何对待。 喜鹊仙子他已经是找过了,她在南山确实有几个朋友,整个南山,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忆凝和干节若是在外面,不管有任何举动,他们都能掌握。 此时忆凝身上的箭伤还十分厉害,疼得她几乎没有任何力气,她知道现在下手是万万不能成功的。她必须休息几天,好歹不那么痛才好。 柳一忆凝进入干节的洞府后,除了她行刑的那天,问了他些许问题以外,后来便几乎未曾说一句话。她的脑中,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找到一个最好的机会对他下手。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冰魄珠的功力,如果要跟他交手,一招就被制住了。所以她必须要一击而中,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而且她若是真的杀了干节,自己也必然是会毒发身亡,那么,她的尸体,要怎么交到成昊氏的人的手上? 这一切,都要好好思量。 她行刑之前,已是把她的决定告诉了晨轩,晨轩自然是会安排好一切的,只是此事若要成功,在这浮云洞中是万万不能下手的。即使得手,她的身体也无法被成昊氏的人拿到。 她心中很急,因为她知道她的躯体可以救他们成昊氏的族人。可是现在忆凝的身体状况,真的不允许她现在就动手。而且在表面上,忆凝还必须把她焦灼的内心给掩盖起来。 干节自劫她进洞之后,还是与她同床共枕,只是没碰她一根毫毛。因为他爱她,他要一整宿地照顾她。 他细心照顾了忆凝几天,忆凝身上的箭伤基本愈合了,只是还有些疼。忆凝痛了几天,倒是也有些麻木了,现在这点儿疼,倒也还好。干节给她喝和抹的药都是仙药,因而忆凝的伤好的奇快。 柳一忆凝虽然恨透了干节,但是每每他喂自己喝药,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让她实在是心中难受。若是他们之间是纯粹的仇恨,她杀他,会舒畅得多!但是她杀他的心从来就没有动摇过!爱她不是错,但是做下那么多罪孽,就是他的错!他必须为他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这几日,成昊氏的人抓了不少一丈青,让玉川花绽放。虽然如杯水车薪,但是好歹还是救了些人。可是毒蛇的数量毕竟有限,几日之后,抓一丈青便极难了。而瘟疫还在不断地蔓延中,只是没有刚开始爆发的时候那般猛烈。 又过了几日,忆凝自感已然恢复的七七八八,事情又刻不容缓,便要行动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呆在洞中,她知道有一个出洞的理由十分充分,那就是出去透气。 浮云洞的那个石室中,忆凝刚刚换完药。 她半卧着,正在喝干节喂给她的汤药。忆凝虽然身中剧毒,身体也未完全恢复,但是她的脸色却是红润的,如同常人。 喝完了药,忆凝说:“我看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好。”干节温柔地微笑地望着她,答应道。 他以为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轻易地就答应让她再见天日,他却不知,忆凝没死,但是她想要他死! 忆凝看着他的笑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对自己爱的是有多深,她是深深地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他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为什么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从她十二岁起,她就一直想要置她于死地!这又是一段怎样的孽缘! 不管是什么缘,今日,一定要做个了结,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柳一忆凝在梳洗之后,便与干节一起到了洞外。 “忆凝,你想去哪儿?”干节笑着问。 “我想去山顶,我要望着我的故土。” “你身体刚好,爬山恐怕不行。” “这山也不高,何况我们也在半山腰,也不远。”忆凝一副不阴不阳地神情说。 “好,都听你的。”干节温柔地说。 忆凝也不管干节,自顾自地顺着山路往前走,他也只好跟着她。 而老猫,也还是跟在干节身边。 柳一忆凝并不打算支开他,因为没有必要。她是要一击而中,干节的身边有再多的人也没用,如果支走他,反而惹人怀疑。 一路上,忆凝都是一副漠然的模样,干节总是没话找话地要与她说话,她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走了不到三刻钟,他们三人便走到山顶。山顶有一块略为平整的地方,视野也较为开阔。忆凝站在山顶,可以清清楚楚地眺望成昊氏。 自然,她脚下的地方,也是属于成昊氏的,只是那对岸,被渝水“包裹”着的那个地方,才是成昊氏的核心,她的家,也在那边。 山顶开阔,自然也便于监视,这个地方,也已经完全暴露在柳一尚随等人的眼前。一旦发生什么变故,便马上有人通知。 柳一忆凝伫立在山顶,望着成昊氏,她心下坦然,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 干节看她面带微笑,走近她笑问道:“怎么,看到你的家,心里舒畅了吗?” “是啊,很舒服。”忆凝淡淡地说。 此刻,她的内心已经汹涌澎湃,双颊发烫,多年的恩怨,就要在此刻了结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用匕首杀他的情景,母亲白雅燃死去的情景,又想起齐泰之死,渝水女神之死,仇恨的火焰在她的胸中熊熊燃烧!此刻,报仇的时间已经到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如此激动,她必须冷静!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好好把握! 她望着对面的成昊氏,从表面看,它是多么地宁静安详。 柳一忆凝深呼了一口气,狂跳的心脏慢慢平稳了下来,狂躁的情绪,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多美啊。”忆凝突然叹道,“可是我只能在这里凝望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与过去诀别,就可以获得新生。”干节劝慰道,“你现在不是新生了吗?一切都与过去不同了。” “要诀别谈何容易。”忆凝又叹道。 “不想诀别也得诀别。” 柳一忆凝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干节见她一副感伤的样子,也不再言语,而是默然地站在她身边。 老猫在一旁看着,不禁暗想,这山神上辈子肯定是欠了忆凝什么。 忆凝表面上风平浪静,眺望着对岸,实则在身体里集聚那股寒气的力量。那股寒气顺着她的经脉,慢慢游走,渐渐地聚集到的右手掌心! 干节虽然就站在她的身旁,但是对于她身上力量的游走丝毫没有察觉,而忆凝也尽量保持心境的平和,免得露出杀气被干节所察觉。此刻,她必须心如止水。 庄子所说的“呆若木鸡”的境界,就是如这般。 柳一忆凝把力量汇聚到掌心,猛地转身,面无表情地一掌向干节打去! 干节未曾防备,被她猝然袭击,一下被她打中腹部,大叫一声,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 忆凝见自己一击而中,心中大快,一时间,所有的仇恨,快意和怒火都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她不禁狂笑起来,而她的眼泪,也疯狂地流了出来! 多少年了,终于,可以跟他算这个总账了! 她的眼睛里爆发出火舌,似乎要把一切都烧为灰烬!这是多少年的积怨啊! 干节愕然地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多少年了,她还是没忘了要杀了自己! 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他的洞房之夜,还是个孩子的忆凝拿着匕首刺杀自己的那一幕!那时忆凝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她就敢拿着渝水女神给她的宝物刺杀自己。而现在,她又用一股寒气打伤自己! 那股寒气除了它的“寒”能伤人以外,它本身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足以震断人的经脉! 干节顿时口中腥甜翻涌,吐出一大口血来! 寒气迅速地侵入了他的肌骨,他的身体不禁有些颤抖。 忆凝身中剧毒,寒气与剧毒相抗,所以对她无事,但若是给了常人,便会被寒气冻得损伤经脉,一命呜呼。 干节眼中愕然的神情倏忽间又变为了极为复杂的神色,爱,恨,惊诧,伤心都交织在一处。他不禁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老猫在一旁也是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得呆了,愣了半响,才忙扶住干节。但是他的手却在刚刚碰到干节的时候猛地缩了回来,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是比冰块还要冷了! 忆凝失去了那一口气,顿时毒性发作,腹中疼痛。她按着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霍地又吐出一口血来,既而又倒在了地上。 “山神,山神你没事吧?”老猫慌道。 “我,我……”干节神情痛苦,也再也说不出话来。 寒气在他的身体里乱窜,他从内到外,都要结冰了! 干节的胡子、眉毛和头发,都打上了一层霜,似乎要被冰封了。 他的心中此刻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想,也许对于他来说,死在她的手上,是他难逃的宿命。 老猫看着这可怕的场景,一时间手足无措。 忆凝瞪着他,拼近所有的力量,喊道:“你在害我们成昊氏的时候,你想过今天吗!你今天才知道,我柳一忆凝,是有仇必报的吗?” 干节听到她说的话,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却说不出话。如果他还能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不远处的梧桐树上,栖息着一只杜鹃鸟。刚才山顶发生的一切变故,它都看在眼里,此刻它见大局已定,忙展翅飞下山去。 第158章 :同归于尽 突然,干节颓然地倒了下去,他睁着眼睛,不甘地望着忆凝。最后,他还是死在了她的手上!老猫在一旁呼喊着他,可是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立刻运功想为他驱除寒气,可是凭他的功力,要与那股寒气相抗,实在是自不量力!过了半刻,干节依然没有反应,老猫把手放在他的鼻前探他的鼻息,却已经是没有了!老猫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这个神,竟然被一个凡人在一瞬间要了性命!而且是被让他至爱的人要了性命! 他从来没看到过干节对任何人有如此的爱恋,当他真正爱上了一个人,爱的却是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最后竟然杀了他!这是多么荒谬的事! 忆凝躺在地上,还没有死去,她望了望不远处那个人的尸体,心中大快,不禁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 老猫恼怒地走到忆凝面前,怒骂道:“柳一忆凝,你胆敢弑神,你会魂飞魄散的!” 忆凝冷笑了两声,艰难地说:“我宁愿魂飞魄散,我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你简直是疯了,你是疯子!”老猫喊道,“你杀了人,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做人了,你还不要,还非要犯下这弑神的大罪!我们大仙对你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你还想怎样!” “他是对我好,他把我的家人都拆散了,把我们崇拜的渝水女神害死了,把疼我的齐叔害死了。”忆凝笑着说,“他还把我的族人都毒死了,把我的身体凌辱了,他对我真是不能再好了。” “你!”老猫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三个人从天而降,正是柳一尚随、榆洛女和黄伊闻讯而至,柳一尚随一眼便看见了垂死的妹妹和蜀神的尸体。他立刻蹲下身,忙抱住忆凝焦急地问道:“忆凝,你怎么了?” 老猫一见他们来了,心中一惧,怕他们迁怒与自己,便立刻遁走了。 忆凝看到哥哥来了,脸上费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终于,他们还是来了。自己的尸体,可以救她的族人了。 她艰难地说道“我没有了……那口寒气,马上……就会……毒发身亡。” “什么?”柳一尚随惊道。虽然他知道她迟早都会死,他也希望她死,但是她现在就要死了,他反而有一种不舍的感觉。 他望了望不远处似乎有些“结冰”的那具尸体,又问道“你已经把他杀了?” “是。”忆凝道,“我为我自己,为我的族人杀了他,也……给渝水女神和齐叔报了仇。” “忆凝,你可知道你杀了一个神,是要魂飞魄散的!”尚随说道。 “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柳一忆凝……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杀了他。”濒死的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一尚随冲她微微一笑,留下两行清泪。 柳一忆凝想起在她自首之时,女娲娘娘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一股寒气,在心中默然道:“女娲娘娘,谢谢你给我这个报仇的机会。” 她在女娲娘娘这么做的时候就知道,女娲娘娘就是要她杀了干节这个恶神。 看到大哥来了,她再也无所牵挂,剧烈地喘息了几声,便慢慢地、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柳一尚随虽然明知道她的生命已经不可挽回,但是还是本能地喊道:“忆凝!忆凝!” 她的身体还有余温,但是已经没有了气息,她,再也不能回应兄长的呼喊! 柳一尚随抱着忆凝的尸体,失声痛哭。 榆洛女和黄伊知道他心中是百感交集,伤心欲绝,也不敢劝慰,只是在他身边默然地注视着他,陪伴着他。 跟他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人,就这样死了。现在,他在这世上,真的没有至亲的亲人了! 榆洛女跟黄伊在身边站着,心中也不是滋味。 “大哥,别伤心了。我不值得。”尚随的身边传来忆凝的声音。 尚随他轻轻地放下她的身体,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妹妹地灵魂道:“你我做了十几年的兄妹,叫我怎么不伤心。” “那好。”忆凝突然绽开笑容,说,“那就请大哥记住我的笑,记得我是开心地走的。” 虽然她的笑起来也绝不是有倾城之姿,但是在那一瞬间,是那么美。 “哎。”她笑着叹道,“可惜见不着晨轩,我的丈夫了。” 柳一尚随心中一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晨轩,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大哥,我头上的那根发簪是你从荆楚带回来的,你就把它带在身边。”忆凝又说,“权当是个念想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司神的两个手下突然出现在忆凝身边。 忆凝看得见他们,柳一尚随却对他们视而不见。榆洛女法力高深,自然也是看见了。 一个人对她说:“柳一忆凝,你以凡人身份弑神,犯了大罪,不得往生彼岸,跟我们到司神那里去受审。” 说罢那个人就拿出一副镣铐,想要铐住她。 柳一忆凝一听,依然保持着美丽的笑容,世事果然是复杂,同样是触犯刑律,但是她现在却可以坦然地接受审讯。甚至觉得,犯下这宗罪,是她的光荣。弑神是比杀人更严重的罪,她却没有一毫的负罪感,也不怕面对司神。心中没有忐忑,反而有几分欣喜和骄傲。 她扭过头,抬起双手,对着那人欣然道:“我跟你们走。” 那两人自然也是知道“内幕”的,也不对她的行为感到惊奇,而是为她的双手戴上镣铐,带着她往丹阳司神殿而去。只一瞬间,忆凝的魂魄便在柳一尚随的视野中远去了! 柳一尚随虽然看不到那两位“官差”,但是从忆凝的话中和动作中,他便知道,她定然是被司神的人带走了。接下来,她就会被打散魂魄,万劫不复了! 只可惜,这最后一刻,晨轩不在她的身边。 还好他们在最后一夜,总算是结为夫妻,这样他们两人也算是有个结果,没有留下遗憾。 现在忆凝要魂飞魄散,独留下晨轩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抚平他心中的创伤。 他呆呆地伫立在那里,望着忆凝的灵魂消失的方向,还在追忆着什么。忆凝这个妹妹对于他来说太特别了,她差点儿杀了他,而最后,她又死在他的手里。自然,归根结底,忆凝还是被她自己害死的。 她是个优秀的巫女,他们一家,甚至他们柳一家族,都是以她为荣的。她原本是一个多么受人尊敬的人,可是,竟然走了这样一条路,岂能不让人嗟叹! 柳一尚随似乎到如今,都不敢接受,柳一忆凝竟然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在他的记忆里,她似乎还是那个争强好胜、冲动的小女孩儿。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越是想,越是心痛,越是,想念。 良久,他又蹲下身,凝视着她的尸体,默然垂泪,片刻之后,又变成了痛哭流涕,不能自抑! 榆洛女也蹲下身劝道:“尚随,别伤心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黄伊也蹲下身劝道:“主人,成昊氏的人会记住她的。” “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柳一尚随哭道,“我原本还希望,她在‘那边’跟父母好好生活,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一边说着,他又从她乌黑的发髻中拔下那根木簪来。 记得他回家之时,走错了路,误到荆楚,买了两根发簪,送给两个妹妹当见面礼,可是现在两个妹妹都不在了!那个时候,她们还是那么的纯洁,可是现在,她们跟他,也不知道一起经历了多少事了! 杜鹃鸟在通知了尚随他们之后,又去通知了晨轩,而后他们便一齐赶来。 晨轩远远地便看到柳一尚随在那里痛哭,心中便是一紧,莫非,忆凝,这次,真的死了吗?这还不是他最关心的,他最关心的是,忆凝有没有犯下那魂飞魄散的大罪! 他足尖一点,低掠到柳一尚随身边,又落下来。他看的真切,躺在地上的,正是,忆凝! 虽然她已经“死”了一次,但是他还是心中一沉,又是一痛,呼吸如堵!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吧! 柳一尚随见他来了,对他哭道:“晨轩,忆凝她,这次真的已经去了。” 从此之后,他只能对她怀念了。晨轩的眼泪立刻从他的眼眶中汹涌澎湃地流了下来,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向忆凝的脸伸去。颤抖的手指在她细嫩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他最爱的人,这一次,真的是死了。 他们相处的一幕一幕,如幻影般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从最开始的偶遇,到他被揭穿身份,再到最后他们拜堂成亲,每一幕,都是那么地铭心镂骨!每一幕,都深深地刻入了他的骨髓!让他不能忘却! 两个男人守护着柳一忆凝的尸身,泪流满面。两个女子在一旁看着,也跟着难过。 杜鹃鸟领来了晨轩,又扑扑翅膀,前去寻找喜鹊,去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完。 良久之后,柳一尚随抹了抹眼泪,说:“晨轩,我知道你心中的悲痛,我也跟你一样,不想看着她离开,可是她已经走了,更多的人需要她的尸身活下去。” “我知道。”晨轩低声说,“我这就带她去玉川,你去找首领和大巫师来吧。” 柳一尚随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晨轩抱起忆凝的身体,往玉川走去。他柔声说:“忆凝,你已经死了,再对你的身体如何,你也没有知觉了。我也知道,你是愿意把你的身体贡献出来的。我这就带你去玉川,让你救你的族人。” 一刻之后,他便走到了玉川。前几日这里的“血腥”场面还有一些残留的痕迹。 第159章 :报信 他把忆凝的身体放下来,望着她,柔声说:“真想再对你说说话,可惜你已经听不到了。” 话音刚一落,突然他听到一声喜鹊叫,抬头一望,却见是一只喜鹊飞了过来。它化为一个女子,落到晨轩身边。 晨轩虽然没见过她,但是已经猜到她就是帮忙的喜鹊仙子白灵,于是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是白灵仙子吗?” “我是。”白灵望了一眼旁边的尸体,问,“你是晨轩吧?” “是。” “你要节哀。”白灵说。 “多谢。” 突然,东边刮来了一阵狂风,树叶顿时莎莎作响,玉川花也在风中摇曳生姿。 晨轩心中微紧,他感觉到了这股风中的阴气!似乎是有什么冤魂! 短短十几秒之后,狂风骤然止了。 晨轩警惕地望着四周,防着意外的变故。 忽然,他看到在东方,有一团亮点向这边飘来,好像一大群萤火虫。可现在是白日里,哪里来的萤火虫! 晨轩是神,仔细一看便看出,那哪里是什么虫子,分明是一团破碎的灵魂! 他顿时心中一紧,忆凝犯下弑神之罪,是该被打的魂飞魄散的,难道,这竟是忆凝的灵魂吗? 不可能!丹阳离此处数百里之遥,她的魂魄被打散,又怎么可能还回到成昊氏!可如果不是她,又有谁这么巧,刚好在这个时候被打散魂魄! 只可惜,他虽有法力,却无法从这一堆零碎的小点中看出这究竟是何人的魂魄!他惊喜,紧张,焦灼齐齐涌上心头,好不揪心! 本来他以为忆凝已经魂飞魄散,那他也只是痛苦,可现在他看到了那些破碎的灵魂,他的心中不得不又升起希望!而这份希望折磨得他呼吸如堵,心如刀绞。 他紧张地望着它们,看它们何去何从。 那一团灵魂在玉川边慢慢落了下来,分散地落入玉川花丛中,渐渐隐没了。 而白灵也发现了它们,她不解地望着这个破碎的灵魂,不知它从何而来。 “怎么会这么准?”晨轩心中一紧!即使是有风把附近的某个破碎的灵魂吹到了此处,也不会如此准确地全部落入玉川花丛中啊!这定然是有人施法,才有会如此! 只要找到施法之人,便可知这究竟是何人的灵魂! 想到此处,他顿时心中狂跳,面红耳赤,难道,忆凝还有复生的希望! 他立刻凭借自己的法力,寻找周围的灵力,可是探了一圈,也未曾感觉到有人施法。 晨轩又心中一沉,难道这真的只是个极大的巧合吗? 他回头望了望忆凝的尸体,她是那么地安静与安详,让他狂跳的心又渐渐平复了下来。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这就是一个巧合。不要再有希望了,有希望,比绝望还难受! 就算那是忆凝的灵魂,有人故意把她送到玉川花丛中,那她又岂能复生?甚至只是灵魂的聚合,都不是容易的事,又怎么复生呢? 而白灵没有他那么大的“欲念”,自然也完全没往晨轩想的那方面想,反而想会不会是刚刚被忆凝打散的干节的灵魂。不过那里是南山,离这里也尚远,也不怎么可能。 晨轩又蹲下身,凝望着忆凝的尸体,还是多看她几眼吧,把她深深地记在自己的脑海里,刻在自己的骨骼里。 又过了些许时候,他听到远处有人声,抬头一瞧,是柳一尚随带着首领木叶和巫师伯林等一干人众过来了。虽然没有上次的人多,但是成昊氏的人只要是听说找到忆凝的,都跟了过来。这可是关乎成昊氏生存的大事,他们不得不来。 待他们走近,晨轩迎了上去,向首领和巫师行礼。 而白灵与柳一尚随,也打了个招呼。 木叶望着晨轩问道:“你就是忆凝的丈夫晨轩?” “是。”晨轩答道。 木叶和伯林望着柳一忆凝的尸体,都不知道这次该不该相信这真的是她的身体。 木叶问尚随道:“这次真的不会错了吧?” “不会了。”尚随说,“她是在我的怀里死去的,这次不会错了。” “我真没想到在最后她竟然能报我们成昊氏的大仇。”木叶叹道。 尚随叹道:“忆凝从小就是有仇必报,这么大的仇恨,她又怎么能不报呢。” 伯林心中也有所感叹,说:“她为我们成昊氏魂飞魄散,我们成昊氏的人都会感谢她,都会记住她的。” “按照道理,我们本该好好埋葬她的尸身的,不过现在……”木叶有些为难的说。 他又说:“晨轩,尚随,你们可不要心生怨恨啊!” “不会的。”晨轩淡淡说,“这只是一具外壳,而且她的身体能救她的同胞,她不会拒绝的。” “首领,我也不会有怨恨的,这是忆凝的光荣。”尚随说。 “你们这么想便好了。”伯林说。 木叶赞许地点了点头,吩咐道:“来人,把她,剁了。” 顿时从人群中走出几个已经戴好手套的男子,他们走到忆凝的身边,拿出刀来,要向她的尸身砍去。 柳一尚随和晨轩都不忍看,退到了一边。而人群中的一些女子,也是将头扭向别处。 过了半刻,她的身体已经成了数块。在将她的身体砍成数块之后,那几个男子又各拿着她的一部分身体,把它们放到了玉川花丛中。而后几个人又都回到原处。 转过头去的人余光看到他们已经归位,便把头转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片玉川花上。他们屏息凝神,死死地盯着那一片神花。那是他们的希望! 晨轩和柳一尚随估计忆凝的身体已经被放入了各片花丛中,也跟着他们都把头转了过来,望着玉川花。 几秒之后,玉川花丛中,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似乎有数条蛇在草丛中游走。人们明明白白地看到,玉川花的藤蔓纷纷向忆凝的身体伸去。 上一次,尚随只看到几条藤蔓同时向忆凝那一块肉伸去,而这一次,整个玉川花丛似乎都沸腾了,无数地玉川花藤从四面八方慢慢向忆凝的身体靠近。那一大片玉川花丛,仿佛一个复活的怪兽,在享受它的美味! 在场的凡人,看到这诡异的场景,都不由得心中发毛。 过了半刻,一朵玉川花慢慢绽开了,接着,白色的神花一朵朵渐次开了。俄顷,就开满了整个玉川河岸! 那一朵朵美丽的白色花朵,在河风的抚摸下微微摇晃着身躯,摇曳生姿。那一刻,玉川河岸,顿时美的像仙境! 成昊氏的人望着这一片绝美的玉川花,不禁一个个笑逐颜开,不仅是这花美,更重要的是,它们能救命! 而晨轩和尚随,看着一朵朵的玉川花,就似乎看到了忆凝,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这些花,是她用血肉凝成的,是她的化身! 伯林见花开的差不多了,便吩咐身后的众巫师巫女道:“你们去把它采下来。” 他们听了吩咐,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竹篓,开始采摘玉川花,而柳一尚随,自然也是在里面的。 木叶对着天空做了一个手势,虔诚地地说:“先祖庇佑。” 而其他人也跟着做此手势,口中都说着“先祖庇佑”。 几天之后,成昊氏瘟疫解除,一切归于宁静。只有晨轩和柳一尚随,这两个柳一忆凝至亲的人,心中还是难以平静。 虽然忆凝已经不在了,瘟疫也已经解除,但是晨轩留恋这里,还是没有离开,依旧住在虞武家中。只是,他们都知道了他神仙的身份,倒是有些别扭了。 晨轩知道他不属于这里,迟早是要离开的,但是因为忆凝,他还是要在这里逗留些日子。而且他也打算,即使是走了,以后要回来看虞武一家和柳一尚随。 暮色降临,晨轩独自伫立在林中,追忆着那日他与忆凝的合奏。他独自一人,拿出陶埙,吹奏起来。 林中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枯萎的树叶像蝴蝶一般随着他的音律在空中起舞。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突然,晨轩的身后传来柳一尚随的声音:“晨轩,首领找我们。” 晨轩回过头来,看到来的不止是柳一尚随,还有一个陌生男子。想来应该是来传命令的人。 “首领找我们做什么?”晨轩疑道。 “我也不知道。”柳一尚随说,“只是这位兄弟来叫我。” 那个陌生男子还没等晨轩开口,便说:“首领也没说是什么事,只是说事关重大,叫你们去。” 晨轩心中一惊,难道成昊氏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那我们快去吧。”他说。 一路上,晨轩和柳一尚随,都心怀忐忑,究竟是什么事呢? 待走到了木叶所在的木屋,两人看到伯林也在。他们向两人行过礼后,柳一尚随问:“不知首领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你们不必紧张,是好事。”木叶笑着说。 晨轩心中暗道:“如果是忆凝的魂魄能凝聚就好了。”但他转念一想,这又怎么可能?天下之大,魂飞魄散之后,又怎么聚合?据他所知,似乎还没有哪个神灵能做到。 “此事是关于忆凝的。”木叶说。 他一听到“忆凝”两个字,立刻心中一震,难道,她真的有希望聚合魂魄? 柳一尚随自然也是心中一惊,愕然地望着他们成昊氏的首领。 木叶又说:“她虽然被打散了魂魄,但是把它们聚合,也不是毫无希望的。” 两人心中顿时齐齐一震,竟然峰回路转,真的有希望! “需要要怎么做?”晨轩一脸急切地问,“可需要我们牺牲什么?” 第160章 :聚魂 哪怕是要他牺牲一切,哪怕是只有一丁点的希望,他都愿意去尝试!有希望,才会有奇迹发生! “牺牲倒是不需要。”伯林说,“不过这个法子也只是个传说,在咱们巴人的历史上,应该还没有哪个人的魂魄被打散了,还被聚合的。” 木叶接着说:“原本被打散魂魄的人或是神就少,而且都是罪有应得,不会有人愿意为他们聚合魂魄。忆凝的经历,实在太特殊了。” 晨轩和柳一尚随一听,心中立刻又是陡然一沉。不过他们说不需要牺牲,那试一下就更无妨了。 “大巫师,您说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巫术?”柳一尚随问。 “有一种巫术,叫‘招魂’,这种巫术既可以召唤迷失的魂魄,也可以聚合破碎的灵魂。召唤迷失的魂魄需要死者的亲人,而聚合一个破碎的灵魂,则需要众多人的念力。人越多越好。但是,这种法术不一定能成功。 “柳一忆凝就是为了成昊氏,为了成昊氏崇拜的渝水女神,才犯下魂飞魄散的大罪,而她的血肉,又救了成昊氏人的性命,我们成昊氏的人,没有道理不为她聚合魂魄,送她到未知的彼岸。 “此法术不一定能成功与否,主要看参与之人的念力。念力越强,就越容易聚合。” “那这么说来。”晨轩说,“她的灵魂是否能聚合,其实是要靠族人的对她的希望。而归根结底,也就是看她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能否让她凝聚魂魄。” “你这话说的入理,族人对她的念力,都来自于她的所做所为。她如果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族人们自然不会帮她聚魂。如果她对族人所做的一切,让族人对她的感念还达不到那个程度,那她也不能聚魂。所以最后能不能成功,全靠她自己了。表面上看是我们成昊氏的人是否有足够的念力,但是根源,还在她那里。” “我懂。” “一个人死去的头七是回家的日子,我们需要在这一天作法。” “现在已经过去六天了,那不就是明天。”晨轩惊喜道。同时他心中又暗自埋怨大巫师为何不早告诉他。 伯林知道他的心思,笑道:“我知道你在埋怨我为何不早说。” 晨轩尴尬一笑。 “前几天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瘟疫上,我也不想让你们分心,而且这件事的把握也不大,晚说反而让你们少些焦虑,免得你们这几天都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哪里还有心思抵抗瘟疫。” 柳一尚随说:“大巫师说的在理。” 晨轩也觉得有理,也就没再说什么。 “你们都先回去吧。”木叶说,“不要在家里胡思乱想,能不能让她聚魂,就看明晚了。” “是。” 在忆凝死后的第七天,传说中鬼魂回门的日子,成昊氏的人聚集在一个广场上,为他们的巫女聚魂! 此刻已是接近子夜,阴气正盛。若换了平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然睡了,可是今日,几乎所有集中居住的成昊氏的人,都没有睡,他们中的一大部分人到了这个广场上,包括成昊氏的首领木叶和大巫师伯林。而在偏远地带,类似于“农村”的地方,也有人来。柳一家的亲戚们,也不再以柳一忆凝为耻,而是以她为荣。他们也都到了这广场上来。奇君和卓英,也到了这里。 卓英在被砍手之后,对忆凝的迷恋还是有增无减,忆凝的离去让他悲痛欲绝,这次要帮她聚魂,他自然也是要来的。他依旧不懂得情感要让位于道义,但是被律法所惩之后,他慑于律法的严厉,也是万分后悔。 广场所容纳之人毕竟有限,其余人则在家中祈祷,用念力帮助忆凝重聚魂魄。 从南山上望去,成昊氏万家灯火齐明,星星点点,甚为壮观。 晨轩虽然见过仙境,但是此刻他所见到的景象,远胜过蓬莱佳境。再美的景色,又怎么美的过人的心灵! 他心中暗道:“忆凝,你知道我们成昊氏今天有多美吗?今天有这么美,都是为了你,你看到了吗?” 广场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庞。他们都是那么的虔诚,聚集在此处,就是为了要唤回忆凝的灵魂! 广场上有个祭台,祭台上摆着一个泥像,是按照柳一忆凝的模样做的。它只有真人的一半大小,象征着她的**。灵魂会在她的“**”中聚合。 一个巫师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头上插着夸张的羽毛,脸上涂着色彩,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他在向上天祈祷,请求神灵赐予神力,将忆凝的灵魂聚集在一起。 而另一些巫师巫女们也在祭坛下舞蹈着,他们也在向上天发出祷告。 在广场上的普通人,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心中也发出虔诚地祈祷。 晨轩、柳一尚随等人,此刻也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广场上默然地祈祷。墨羽也现了身,跟他们一起祈祷。 晨轩亲眼见到如此多的人为忆凝祈祷,心中有说不出的震撼,忆凝为他们牺牲,魂飞魄散,而他们,则聚在这里,为她聚拢魂魄。 这也许,是人之间特有的相处方式。一方为另一方牺牲,另一方便竭尽全力、全心全意地报答。这是多么美好、多么美妙的事! 广场上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来了这里。晨轩暗想,如果忆凝还能看见的话,她看到她的族人为她祈祷,一定是百感交集吧。 忆凝,你快来看一看,你有多么美好!他们的美,都是你的美的映衬啊! 晨轩体会到了一种力量,感恩的力量。这是他在修仙的时候,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力量!他知道利用山水的力量,也知道利用神器的力量,但是他对于人性的力量,却从未体验过!在仙界的时候,他没有体会到感恩与信念,将会产生多大的力量,但是在这个广场上,他将见证一个由感恩和信念,由这一群普通人,产生的奇迹! 这对于他的心灵,是一个极为强烈的冲击! 晨轩有些茫然地站在人群中,祈祷的规模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知道有这种巫术的时候就够吃惊了,在他得知成昊氏的人愿意为忆凝使用这种巫术,他就更吃惊了,而此时此刻,他看到这密集的人群,他更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他懂得宽容,这些普通人,也与他有同样宽容的内心。而且还不是少数人,而是几乎所有人! 宽容,已经是他们民族的特性! 只是,不知道仅仅靠宽容与感恩,是否能把忆凝的魂魄聚拢。聚拢破碎的魂魄,好比收回泼出去的水一般,谈何容易?魂魄轻盈,被打散之后,四散纷飞,要怎么唤的回? 这个巫术也只是个传说,至少他们成昊氏,从来没有为任何人聚过魂魄。晨轩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心怀希望,还是趁早绝望。 巫师巫女们在祭台上尽情地舞蹈着,口中念念有词。台下的人虔诚地在口中小声念着:“忆凝姑娘,回来吧。” 晨轩也跟着他们小声念着,心中汹涌澎湃!不同的是,他还在心中不断地说着:我爱你!他警告自己,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可是身处此境,他不得不想着,忆凝,你一定要回来! 他对她的思念之情,陡然间增了数倍,心中煎熬难忍。不多时,他便又落下泪来,脑中尽是忆凝的音容笑貌。 在巫术进行了两刻钟之后,天地还是一片安宁,晨轩的心中不禁有些绝望。但是他环顾四周的人群,他们却还是那么虔诚,虔诚中还带着坚定。这种坚定,也是他们的民族精神吧!他们都没有放弃,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怀疑呢! 正想着,晨轩突然看到,在黑暗的人群中,突然飞出了一只萤火虫,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一只只的萤火虫渐次从密集的人群中飞出,向高空飞去。众多的萤火虫在半空中飞舞,蔚为壮观! “怎么人群中飞出萤火虫来了?”他心中暗道。 刚这么一想,晨轩又突然心中一凉,不对,它们不是萤火虫!萤火虫忽明忽暗,而它们没有! 他原本是抬头望天,一念及此,又立刻把目光转向身边的人,大部分人都还在小声地虔诚祈祷,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天空的异样! 可是,站在他身边的柳一尚随、榆洛女和黄伊,还有墨羽,都是一副惊诧地模样,他们抬头望着天空,似乎跟他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些光点,脱口而出道:“你们也看到了萤火虫了吗?” “是啊。”黄伊回答他道。她一副疑惑地样子说,“怎么人群中突然飞出那么多萤火虫呢?” “你仔细看,那不是萤火虫!”晨轩惊呼道。 他的惊讶中,带着狂喜之情! “不是?”榆洛女有些惊讶地说。 原本突然冒出那么多萤火虫就够奇怪了,晨轩却又说不是,那不是更奇怪?那这些亮点,是什么怪东西? 不过她倒是也见多识广,不至于看到些怪异的亮点就惊慌失措,只是有些愕然。 柳一尚随紧皱眉头,望着这些奇怪的亮点,的确,他们不应该是萤火虫,因为它们并没有明暗变化,似乎就是一些纯粹的亮点。 墨羽此刻也发现,其他的人,似乎看不见他们所说的“萤火虫”,插嘴道:“他们都看不到,只有我们看到了。” 几个人立刻环顾四周,的确,他们没有发现! “这,这……”晨轩的心中蓦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一时呼吸一窒,心中狂跳,巨大的狂喜让他已经要歇斯底里了! 第161章 :萤火虫 “晨轩,你的意思是说……”尚随也猜到他想说什么,不禁心中也是一阵狂喜! 他们本来就是在为忆凝聚魂,其实,他们的心里已经在暗暗猜测,只是他们心中的希望都太大,都怕有什么意外,反而更为伤心。 突然,墨羽大喊道:“我看到了,那些萤火虫是他们身体里冒出来的!” 因为他声音大了些,旁边一个正在祈祷的人听见他说的话,不禁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身体?”晨轩喃喃道。 突然,他想起,就在他到了玉川之后,陪在忆凝身边,等尚随他们过来的时候,曾经看到同样的光点进入了玉川中!难道,难道,那竟是忆凝的! 如果那真的是忆凝的,她的血肉化如玉川花中,灵魂也融入玉川花中,而他们吃了玉川花,也就把她的灵魂吞入了自己的体内。现在他们又在这里祈祷,用念力聚合忆凝的灵魂,那么自然灵魂便从他们的身体里又“脱离”了出来! “大哥,我曾经看到有灵魂进入玉川花中,也许那就是忆凝的!现在在天空中聚合的,也许就是忆凝的魂魄!”晨轩惊喜地喊道。 柳一尚随不由得失声惊呼,这,这一切是真的吗?这真的是忆凝的魂魄吗?在丹阳被打散的魂魄,怎能悉数落入玉川花丛中?如果那些真的是忆凝的魂魄,那定是有人有意为之!难道,是司神故意给她重聚魂魄的机会吗? 今夜,他真的要见证一个奇迹的发生吗? 点点的光华,在空中慢慢汇聚,渐渐的,汇成了一大片,壮丽无比!无数的光点在夜空中发出点点毫光,似乎把整个银河搬到了眼前。 它们轻盈的身体随着微风在半空中摇曳着,笼罩着祈祷的人群。 突然,它们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唤,纷纷向前汇聚,而原本就在前面的光点,则直接汇入到祭台上忆凝的泥像上!接着,所有的光点都争先恐后地向前面飞掠,渐渐地都汇入泥像中! 刚才被光点照亮的夜空,此刻又恢复了黑暗。 晨轩一脸惊愕,他死死地望着忆凝的泥像,期待着还有什么奇迹会发生! 而在虔诚祈祷中的凡人们,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他们只是依然在口中默默地念着。 突然,泥像由内而外,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宛若一个神祗,在发出神灵的祥光! “泥像发光了!”有人在人群中喊道。 有些人是闭着眼祈祷的,听这么一喊,也纷纷睁开眼睛,望着泥像。 而巫师巫女们,也不再舞蹈,而是凝视着泥像。 人群中突然又有人喊道:“泥像显灵了!” 晨轩等人望着泥像,心中惊讶更甚!因为他们看到,在泥像上,有一个人形正在聚合! 短短十几秒之后,在泥像上就出现了一个魂灵!它与泥像重合,但是他们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她! 她紧闭双眼,身体半透明,周身发着淡淡的白光,仿若一个仙子,隐在一片光辉中! 那个魂灵,正是柳一忆凝! “忆凝,忆凝。”晨轩在口中喃喃道。他没想到,他,还能在看到她,哪怕是她的灵魂! “忆凝。”柳一尚随也喃喃道。 他也没想到,他还能看到妹妹! 两个大男人,都不由得潸然泪下,感动、惊喜交织,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魂飞魄散,原本万劫不复的!可是,在忆凝这里,奇迹,却发生了!就那么真实地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逝去的爱人和亲人,又回来了! 而榆洛女等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的魂魄,她是那么安详,那么美,已经褪去了所有的邪恶,只剩下了美好。 他们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没想到,最后,柳一忆凝还能得到如此多的人的帮助,连破碎的魂魄,都得以汇聚!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突然,柳一忆凝睁开了眼睛,她望着她的族人们,心中愧疚难当,为什么,到最后,他们还是愿意为自己付出!自己根本就不值得他们这么做! 她“隐藏”在他们的身体之中,“听”到了他们内心的祈祷,她知道他们诚心诚意地呼唤着自己,要自己重生! 如果她没有做那么多灭绝天理的事,凭借她对成昊氏的贡献,她可以欣然接受族人对她的再生之恩,可是她在杀了人之后,她便没有奢望他们再对自己如此!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如此的宽容! 他们为什么只记住了自己的恩德,却没有记住自己的罪恶! 人群拥挤,她只看到了数不清的人众,却看不到被淹没在人群中的晨轩和柳一尚随!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寻找她的爱人和亲人! 晨轩在下面,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忆凝在找他们,便从人群中飞掠而起,落到泥像的身边。 人群中立刻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在泥像身边的巫师也是吓了一跳,本能地闪开了。 忆凝看到晨轩飞掠到自己的面前,霍得心潮澎湃,欣喜欲狂! 她霍得伸手,想要抱住晨轩,可是她手一伸,便扑了个空。柳一忆凝想起他们鬼神殊途,不免心中一阵落寞和心痛,神情痛苦。 鬼魂在大部分时候都是“虚无”的,人与神都无法触碰,只有在阴间和阴气极重的地方的午夜,才能触碰到。此地人数众多,他们的阳气抵住了午夜的阴气,因此他们是无法接触到对方的。 晨轩看到她碰不到自己,也是心中一痛,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能看到她魂魄聚合,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最好的消息!好歹,留下了希望! 墨羽此刻也发现,其他的人,似乎看不见他们所说的“萤火虫”,插嘴道:“他们都看不到,只有我们看到了。” 几个人立刻环顾四周,的确,他们没有发现! “这,这……”晨轩的心中蓦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一时呼吸一窒,心中狂跳,巨大的狂喜让他已经要歇斯底里了! “晨轩,你的意思是说……”尚随也猜到他想说什么,不禁心中也是一阵狂喜! 他们本来就是在为忆凝聚魂,其实,他们的心里已经在暗暗猜测,只是他们心中的希望都太大,都怕有什么意外,反而更为伤心。 突然,墨羽大喊道:“我看到了,那些萤火虫是他们身体里冒出来的!” 因为他声音大了些,旁边一个正在祈祷的人听见他说的话,不禁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身体?”晨轩喃喃道。 突然,他想起,就在他到了玉川之后,陪在忆凝身边,等尚随他们过来的时候,曾经看到同样的光点进入了玉川中!难道,难道,那竟是忆凝的! 如果那真的是忆凝的,她的血肉化如玉川花中,灵魂也融入玉川花中,而他们吃了玉川花,也就把她的灵魂吞入了自己的体内。现在他们又在这里祈祷,用念力聚合忆凝的灵魂,那么自然灵魂便从他们的身体里又“脱离”了出来! “大哥,我曾经看到有灵魂进入玉川花中,也许那就是忆凝的!现在在天空中聚合的,也许就是忆凝的魂魄!”晨轩惊喜地喊道。 柳一尚随不由得失声惊呼,这,这一切是真的吗?这真的是忆凝的魂魄吗?在丹阳被打散的魂魄,怎能悉数落入玉川花丛中?如果那些真的是忆凝的魂魄,那定是有人有意为之!难道,是司神故意给她重聚魂魄的机会吗? 今夜,他真的要见证一个奇迹的发生吗? 点点的光华,在空中慢慢汇聚,渐渐的,汇成了一大片,壮丽无比!无数的光点在夜空中发出点点毫光,似乎把整个银河搬到了眼前。 它们轻盈的身体随着微风在半空中摇曳着,笼罩着祈祷的人群。 突然,它们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唤,纷纷向前汇聚,而原本就在前面的光点,则直接汇入到祭台上忆凝的泥像上!接着,所有的光点都争先恐后地向前面飞掠,渐渐地都汇入泥像中! 刚才被光点照亮的夜空,此刻又恢复了黑暗。 晨轩一脸惊愕,他死死地望着忆凝的泥像,期待着还有什么奇迹会发生! 而在虔诚祈祷中的凡人们,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他们只是依然在口中默默地念着。 突然,泥像由内而外,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宛若一个神祗,在发出神灵的祥光! “泥像发光了!”有人在人群中喊道。 有些人是闭着眼祈祷的,听这么一喊,也纷纷睁开眼睛,望着泥像。 而巫师巫女们,也不再舞蹈,而是凝视着泥像。 人群中突然又有人喊道:“泥像显灵了!” 晨轩等人望着泥像,心中惊讶更甚!因为他们看到,在泥像上,有一个人形正在聚合! 短短十几秒之后,在泥像上就出现了一个魂灵!它与泥像重合,但是他们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她! 她紧闭双眼,身体半透明,周身发着淡淡的白光,仿若一个仙子,隐在一片光辉中! 那个魂灵,正是柳一忆凝! “忆凝,忆凝。”晨轩在口中喃喃道。他没想到,他,还能在看到她,哪怕是她的灵魂! “忆凝。”柳一尚随也喃喃道。 他也没想到,他还能看到妹妹! 两个大男人,都不由得潸然泪下,感动、惊喜交织,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魂飞魄散,原本万劫不复的!可是,在忆凝这里,奇迹,却发生了!就那么真实地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逝去的爱人和亲人,又回来了! 而榆洛女等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她的魂魄,她是那么安详,那么美,已经褪去了所有的邪恶,只剩下了美好。 他们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没想到,最后,柳一忆凝还能得到如此多的人的帮助,连破碎的魂魄,都得以汇聚!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第162章 :泥像显灵 突然,柳一忆凝睁开了眼睛,她望着她的族人们,心中愧疚难当,为什么,到最后,他们还是愿意为自己付出!自己根本就不值得他们这么做! 她“隐藏”在他们的身体之中,“听”到了他们内心的祈祷,她知道他们诚心诚意地呼唤着自己,要自己重生! 如果她没有做那么多灭绝天理的事,凭借她对成昊氏的贡献,她可以欣然接受族人对她的再生之恩,可是她在杀了人之后,她便没有奢望他们再对自己如此!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如此的宽容! 他们为什么只记住了自己的恩德,却没有记住自己的罪恶! 人群拥挤,她只看到了数不清的人众,却看不到被淹没在人群中的晨轩和柳一尚随!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寻找她的爱人和亲人! 晨轩在下面,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忆凝在找他们,便从人群中飞掠而起,落到泥像的身边。 人群中立刻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在泥像身边的巫师也是吓了一跳,本能地闪开了。 忆凝看到晨轩飞掠到自己的面前,霍得心潮澎湃,欣喜欲狂! 她霍得伸手,想要抱住晨轩,可是她手一伸,便扑了个空。柳一忆凝想起他们鬼神殊途,不免心中一阵落寞和心痛,神情痛苦。 鬼魂在大部分时候都是“虚无”的,人与神都无法触碰,只有在阴间和阴气极重的地方的午夜,才能触碰到。此地人数众多,他们的阳气抵住了午夜的阴气,因此他们是无法接触到对方的。 晨轩看到她碰不到自己,也是心中一痛,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能看到她魂魄聚合,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最好的消息!好歹,留下了希望! 两人深情地凝视着对方,都是哽咽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淡雅的白光把两人笼罩着,仿佛,这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们。 “晨轩,我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忆凝流着泪说道。 “我也是。”晨轩哽咽着说。 “可是。”忆凝又哭道,“你我鬼神殊途,我们还是注定不能在一起。” “不!”晨轩费力地展开笑颜说,“你要心怀希望,既然你已经重新凝聚了魂魄,那我们就有在一起的可能。” “我能重新聚合魂魄,已经是个奇迹了。”忆凝哭道,“不会再有更奇迹的事情发生了!” “不会的!”晨轩喊道,“还会有奇迹发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我……”柳一忆凝泪流满面,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希望是美好的,可是有希望却不能变成现实,却是痛苦的。 晨轩又说:“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美吗?” “还美,人都死了,美有什么用。”忆凝又哭又笑地说。 “那不尽然,你到了那边,也是鬼中的美女。”晨轩也是又哭又笑地说。 说话间,白光已然退去,一切又恢复常态。 巫师看到晨轩一直在跟泥像说话,猜到他定然是看到了忆凝的灵魂,也不以为怪。 待光华褪去,巫师问晨轩道:“小兄弟,你是看到了她的灵魂了吗?” 晨轩扭过头来望着他,说:“是,我看到她的灵魂了。” 巫师做了一个手势,虔诚地说:“感谢神灵保佑,让柳一忆凝魂魄得以凝聚。” “晨轩,告诉他,我感谢我的族人,让我灵魂得以重聚。”忆凝说。 晨轩把忆凝的话转告给巫师。 “不须感谢,忆凝姑娘为我们报仇,为渝水女神,一为我们的生命,二为我们的信仰,而生命和信仰,是一个人、一个民族最重要的东西。帮她重聚魂魄,是我们应做之事。” 忆凝在一旁听着,不禁心生感慨,是啊,身体之仇,灵魂之仇,她都报了。在她做这件事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它是否伟大,她只知道有仇必报。现在看来,她报了仇,对成昊氏的意义,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巫师转而面向成昊氏的人众,大声道:“族人们,天神庇佑,柳一忆凝的灵魂已经得以重聚,她可以往生彼岸了!” 因为人数众多,而人们又吵吵嚷嚷,他喊了多次,成昊氏的人才听到这个喜讯。然后他们立刻口口相传,把这个消息带给后面的人。 顿时人群处在沸腾之中!所有人都笑逐颜开,为忆凝灵魂的重聚而欢欣! 忆凝望着欢呼的人群,心中纷乱,她从未想过,她竟然可以得到如神灵般的对待! 那摩肩接踵的人群,都是为了她而来!仿佛一个神祗的祭日!那样的场面,她不是没见过,但是今夜广场上人潮涌动,却不是因为任何神灵,而是因为她! 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多年之后,她便真的成为了众人膜拜的神祗!这样人海人山的场面,她又见了一次,但是那一次,却与现在的心境,又大不一样! 巫师走下祭台,挤到首领和大巫师身边,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此刻天已是晚了,木叶便要各人各自归家。他领了命,重回祭台之上,要成昊氏的人散去。 慢慢地,人们又如潮水般,慢慢流散。奇君和卓英也随人群走了。最后,广场上只剩下了晨轩和柳一尚随等人。 待人群散尽之后,柳一尚随他们也到了祭台之上。 柳一尚随望着忆凝,也是百感交集。此时此刻,他对她的杀身之仇,早已是忘了。他所记住的,是为他们成昊氏报仇,为渝水女神报仇的好妹妹! 他不禁道:“忆凝,你是我的好妹妹!今夜你灵魂重聚,是众望所归。” 忆凝欣然一笑,说:“都是你们的宽容,才救了我一次。” “不止是他们的宽容。”晨轩说,“恐怕此事也是司神的意思,如果不是你的灵魂都被放入了玉川花中,没有寄居在他们的身体里,恐怕靠他们的意念,也难以把它们聚集。” “什么?”忆凝一惊,“还有这种事?” “我亲眼所见。”晨轩说,“只是我当时看不出,那些究竟是何人的魂魄。” “这……”忆凝一时无语,司神,难道竟然暗中帮她吗? 柳一尚随又说:“忆凝,我们明天就送你到‘那边’,与父母团聚。” 不知怎的,说到与父母团聚,忆凝心中还生出些紧张来。 “嗯。”忆凝说,“我们分开好多年了,现在要团聚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像你们这样原谅我。” 渝水女神知道她杀干节有一半也是为了自己,向她坦白道:“其实我并不是尚随的师姐。” 晨轩、忆凝和墨羽齐齐一惊。而且他们不知道,在此种情形下,她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你为我报仇,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她说,“我就是渝水女神。” 他们三人一听,心中皆是一震。还以为渝水女神早已是死了,没想到,她却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这……”柳一忆凝惊讶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她为她报了杀身之仇,而她却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这是何等的怪异! “我本是死了,也是机缘巧合,重生了。”榆洛女笑着说。 “恭喜娘娘。”忆凝也笑着说,“娘娘能重生,实乃渝水两岸族人之共愿。” “晨轩,把她的泥像抱走吧。”柳一尚随说,“她的灵魂暂时只能寄居在这里面。” “好。”晨轩答应道。 忆凝随即没入泥像中。 他抱起半人高的泥像,倒是也不费劲。在他的手里,不过像是抱一个轻巧的石膏娃娃。 回到尚随的家后,晨轩把它放到了忆凝的房间里。他提出今夜要与忆凝“睡”在一起,尚随也同意了。 那一夜,晨轩一直与忆凝说话,两人依依不舍,难舍难分。可是鬼神殊途,她有她该去的地方,又怎能与他长相厮守?那一夜,晨轩不知流了多少泪。直到东方发白,晨轩才真正睡去,而忆凝,则默默地望着他。以后,再难看到他了。柳一尚随在隔壁听到他们的抽泣之声,也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这个世上,他真的再也没有至亲人了。 次日一早他们便来到了渝水,自然,也带上了那个泥像。 柳一家的不少亲戚到了河边,而与忆凝没有血缘关系的一些族人,也到渝水来为她送行。参加葬礼的人群虽然不想昨夜那么庞大,但是也不少。 在念了往生的咒之后,忆凝的魂魄从泥像中飞掠而出,落到送魂的土船上。 她留恋地望着岸上她的亲人,她的爱人和她的族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土船则无情地,慢慢地向对岸驶去。 晨轩、柳一尚随等人自然是能看见她的魂魄的,他们看到她已经飞身到了土船上,便向她挥手。忆凝也举起手来,在空中挥动,向他们告别。 原本以为自己将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想到又要经历一次分别。还好,到了“那边”,又会有团聚。 晨轩望着她,倒没有像上次分别时那般伤心,因为他知道她的灵魂尚在,一切都还有希望。连她破碎的魂魄都可以聚合,还有什么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他可以一步一步地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先让她还阳,再让他的母亲接受她。再说有廪君为他们做主,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他母亲的承认,可以不急。 柳一尚随是凡人,自然是不能穿越与阴阳两界,忆凝的离去对于他来说,却几乎是永别了。 土船在河中慢慢地溶解,下沉,而忆凝的魂魄,则在土船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霍得消失了! 忆凝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拉扯力,只一下,就立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第163章 :往生彼岸 她再缓过神时,已经到了“那边”。 这是一个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柳一忆凝听过无数人描述过这里,但是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而见过的人,自然也是几乎没有再回凡间。在阴间走了一遭而又重返阳间的人,少之又少。因而这里是个极其神秘而恐怖的地方。 她依旧站在船中,而船几乎已经是要沉了,船下的河波光粼粼,河面飘荡着白雾,显得鬼气森森。 忆凝望了望周围,周围是彻底地虚无,几乎是漆黑一片。空气中也弥漫着烟雾,烟雾发出淡淡的绿光。 她心中一抖,传说中的“那边”,就是这样吗? 她的父母在哪里?她能与他们团聚吗?他们又会对自己说什么?他们会不会原谅自己? 正在胡思乱想,一艘小船从光雾中驶来,船上有两个人,即是传说中的黑白勾魂使。 他们一人穿黑,一人穿白,面无表情。两个人手中皆是拿着一个灯笼,灯笼中闪着绿光。 两艘船在河中心交汇,黑白勾魂使者齐声道:“过来吧,我们带你到彼岸。” 柳一忆凝心中微微一吓,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破碎地小船上,走到勾魂使者的船上。 她刚一上船,船就立刻调转方向,想对岸驶去。 听传说讲,这条河叫冥河,过了冥河,就到了“那边”了。她就彻底地脱离了阳间,进入了阴间。 但凡是死了的人,他的灵魂就会通过这条冥河进入阴间,但是若是直接进入,则还有个入口,就是在三峡的酆都。如若是有神通的人,则可从酆都进入鬼域,行走如常,也不会折损寿命,对身体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忆凝心想,如果这个传说也如这冥河是真的,那么晨轩就可以从酆都进入阴间来看她了。一念及此,她不禁心中又生出几分喜悦来。只是阴阳不同界,即使是神灵,恐怕也不能随意地出入。这样一想,她心中不免又有几分落寞。 小船驶到了岸边,白衣勾魂使者说:“下去吧。” 柳一忆凝和两位勾魂使者从船上走了下去。 他们从船上下来,又走上了一条路。这条路似乎由石板铺成,路的两边又是一片漆黑,云雾飘渺。 两盏微弱的灯笼,指引着道路,两位勾魂使者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而柳一忆凝则在后面跟着。 按照传说,人死了以后,是要在这里接受这一生的“清算”的。“清算”之后,才能与家人团聚,开始在阴间的生活。 柳一忆凝此刻暗自庆幸,自己已经得到成昊氏人的原谅,廪君的原谅,此刻就不必心中还七上八下的了。 她想,她应该是为数不多的改邪归正后受到族人和先祖原谅的人了。 不过那些曾经在凡间作奸犯科,最后也没有在凡间得到惩罚的人,到了这里之后,想必心中十分地恐惧吧! 沿着路走了很久,忆凝突然看到,在不远处有一处宫殿,而且宫殿附近有照明的火炬,不似刚才那些地方那么黑暗,但也是昏暗无比。 宫殿的外面,站着许多鬼差。 柳一忆凝跟着他们,进入了宫殿。 她刚一踏入宫殿,便立刻一惊!这个地方,与她梦中的景象竟然一模一样! 这里,就是她与晨轩拜堂成亲的地方! 一看到这个宫殿,她霍得想起了那天与晨轩成婚的甜蜜,脸上不禁浮现出了笑容。 宫殿中,廪君坐在正位,而殿中还站着一个人。忆凝暗想,他应该也是刚刚死去的人吧。 进入殿中之后,她听到廪君正在与那个人说话,勾魂使者用手示意她先到一旁站着。 她听从吩咐站到一旁,而她的身边,还有几个人。他们形形色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勾魂使者把她带到之后,便离开继续勾魂去了。 柳一忆凝听到廪君在问他们的生平,那个人是病死的,寿终正寝。一辈子就是个普通的农人。说完之后,廪君便打发他去见他地下的亲人了。 其余的几个人,也都依次说了自己的一生,也都是平平淡淡。轮到忆凝的时候,她的后面却没有新到的人了,殿中只剩下了她与廪君。 廪君在与方才那些人谈话的时候,都是极为冷淡,但是在他们走后,他却对忆凝露出笑颜。 忆凝站在他的面前,不知怎么说。她的一切他都知道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说的必要。何况明知道他知道自己的所有,但是亲口说自己杀人私通,似乎还是有点儿难受和尴尬。 廪君面含微笑,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你就不必再说一次了。” 她心中微微一喜,笑着说:“多谢廪君。” “知道你为什么魂魄又重聚了吗”他笑着问。 “知道。”柳一忆凝说,“是我的族人用意念帮我把魂魄重聚在一起。” “如果你的魂魄四散飘飞,你觉得你的族人那么强的念力,能把你的魂魄凝聚在一起?” “我……”忆凝想起晨轩对她说看到有魂魄进入玉川中,疑问道,“难道,是司神暗中帮助吗?” “当然是他帮忙。我告诉你,如果你的魂魄四散飘飞,就是所有的巴人和夏人加起来,都不可能再凝聚你的魂魄。” “那司神是如何帮我的?”忆凝更为疑惑了,而且她的心中有些担心,孟涂怎么可以公然偏袒她呢? “在你的魂魄被打散之后,孟涂做了点手脚。”廪君说,“他把你灵魂重聚的选择权交给了你的族人。” “手脚?怎么做的手脚?”忆凝惊呼道。在这上面竟然还可以做手脚,她倒是第一次听说!他又是怎么把选择权交到她族人手上的? “他把你的灵魂都送入了玉川花中。” “什么!”她又是一声惊呼! 柳一忆凝心中一震,晨轩猜的果然每错!她的灵魂随着玉川花分散地进入了她族人的体内!只要有合适的时机,就可以凭借他们的念力再次聚合! 司神,他为什么要为自己这样做!他不怕遭人非议,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吗? “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忆凝惊问,“难道因为我有一半华夏血统吗?” 务相微怒道:“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怎么可能因为你的血统这么做!” “我……”忆凝也自感不对,低头道,“小女子失言了。”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不是要偏袒你,而是把你灵魂重聚的机会交给你的族人,让他们来决定你的灵魂。如果不是你的义举,你的族人也绝不会费如此大的事来为你聚魂,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 “不,我不该,我还杀过一个无辜的女人。” “你杀了人,自然该得到惩罚,但是你不该魂飞魄散。”务相说,“只是为了律法的威严,不得不打破你的魂魄。” “我知道我杀了干节有情有可原之处,可是我之前已经杀过人了,还差点儿杀了我的兄长,司神不该给我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之前已经杀过人了,司神也知道,但是犯过错的人就不给改正的机会了吗?” “可是我错误不能原谅。” “杀人之罪,就是以命抵命,你来到阴间,就已经接受了这个惩罚了。”廪君说,“你已经为你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孟涂和你的族人都从心里上已经原宥了你,但是孟涂却并没有偏袒你。 “而且因为你弑神的行为,你即使是到了这里,你的灵魂也还要受些惩罚。否则其他诸神是绝对不服的。” “惩罚?”忆凝心中微微一紧。传说中,做了好事的人死后可以成神,做了坏事的人,死后则要下地狱。每一层地狱,都极其地恐怖。 “在你受刑罚的时候,你不能见你的亲人,但是每年的七月十四除外。” “那天我可以到阳间是吗?”忆凝问。在传说中是如此的,但是她从没死过,也没在七月十四的时候撞过鬼,因而要求证一下。 “是,你可以到凡间去。”廪君说,“那日所有的恶鬼都要被放出去。” 柳一忆凝心中一喜,脸上绽开笑容。 务相又说:“我就判你到第一层地狱,受刑一百年。” “是。”她淡然地答道。 忆凝记得,在传说中第一层地狱是电击,把鬼绑在柱子上,每日受电击之苦。第二层则是寒冰地狱,第三层是烈火地狱,剩下的她也记不清了。 “来人,带柳一忆凝去雷电地狱。”廪君吩咐道。 顿时门外的两个鬼差进了殿中,给她戴上镣铐,要押着柳一忆凝走。 忆凝被押着,刚走到门口,突然身后传来廪君的声音:“等等!” 几个人立刻停下,转过身来。 务相走到柳一忆凝面前,笑着说:“把你的灵魂送到玉川花丛不算偏袒,但是我今天,要真的偏袒你一次。” “我是个罪人,您还要偏袒我?”柳一忆凝疑道。 她此刻的模样,倒是万分的纯情。 廪君又是一笑,说:“我问你,你觉得疾病可怕吗?” “当然可怕。”忆凝脱口而出。 “疾病可以在无形中夺人性命,自是可怕。”廪君说,“但是若碰上神医,那便是该疾病畏惧了。” “当然。” “你的医术超群,可是因为个人的恩怨而离开阳间,不能再用你的医术救人,这对于你们部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他这么一说,柳一忆凝心中不由得升起愧疚之情,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年代,一个神医对于一个部族来说,不知是多大的宝贝。但是正如廪君所说,她是因为“个人”恩怨,才丧了命,她对不起她的族人。可是现在她已经来到了阴间,又有什么办法?若因此让她还阳,那更是不可能!如此一来,岂不是神医都可以随意杀人了? 第164章 :雷电地狱 “这都是我的过错。可是,我已经到了阴间,再也不能用我的医术救人了。”忆凝叹道。 她的脸上,尽是叹息和不甘之色。 …… “你去吧。”廪君说。 柳一忆凝走出神殿,鬼差押着她,往地狱而去。在听了刚才廪君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之后,她心中坦然多了。即使身在地狱,她也能为她的族人诊病。 她刚走出大殿,便看到外面已经有好几个鬼魂在等候。原来刚刚只有她在并不是巧合,而是廪君的可以安排。他是不想自己在说出生平的时候尴尬吧?没想到他竟然还如此心细,这么微小的地方都想到了。 这样一想,她的心中不由得生出感激之情,还有些许暖意。有人愿意保护她,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鬼差押着她,走到了雷电地狱。 柳一忆凝还没走到,就听到了恐怖的惨嚎声,她心中不禁一颤。她从小就听说地狱的恐怖,父母也老是用下地狱来吓唬他们,教育他们不要做坏事,免得死后下地狱。可是如今,她竟然还是来到了地狱。 虽然只是第一层,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但是地狱毕竟是地狱,她还是心生畏惧。 地狱的入口,就是一个巨大的洞口,洞中昏暗无比,是不是有一道转瞬即逝的闪光,颜色各异。而洞口处,有一个巨大的厉鬼雕像,整个入口就仿佛是那个厉鬼的张开的大嘴! 柳一忆凝一看,就心中一阵发毛,似乎要进入谁的肚腹之中! 她被鬼差押着,进入到洞穴之中。地狱似乎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洞穴,里面又有多层,每一层都有若干个洞窟每往下一层,便更为可怕。 柳一忆凝被押着,进入了一个“洞穴”,洞穴中有许多不规则的石柱,她能用肉眼看见石柱上尽是闪电!许多鬼魂被绑在石柱上,他们头发在被电击的那一刻便竖了起来,电击之后又落了下来,而他们的身体,也在被电击中的时候,疯狂地**着,脸都歪斜了,看着极为恐怖!“洞穴”中惨叫声叠起,当真是鬼哭狼嚎! 她虽然是坦然接受惩罚的,也早已听说了地狱的万般恐怖,但是亲眼所见,还是心生恐惧,腿脚酸软。 鬼差押着她进了地狱,也将她绑在了其中一个石柱上。她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着。刚把她绑好,一股电流穿过她的身体,她感觉到巨大的刺骨的疼痛,也与其他的鬼魂一般,大声惨呼!而她的头发,也立刻向上飞了起来,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泪水瞬间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她紧咬牙关,忍受着这莫大的痛苦! 一百年,她要忍受一百年这样的痛苦! 但是她的心里却是甜的,她应该感谢司神把她的魂魄送入玉川花,她的族人把她的灵魂重聚!否则她此刻已经是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了! 一百年,不就是一百年吗?当初她杀干节,根本没期待自己还能保存魂魄,现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赚”了,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身边的这些人,跟她承受着相同的痛苦,可他们不管是在凡间,还是在阴间,都受人唾弃,而自己呢,不管是在凡间还是阴间,都赢得了原谅。 她痛苦的神情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现在,该做另一件事了。 “阿雪,阿雪……”柳一忆凝在心中默默念着她表妹的名字。 那个开始唯一肯在她葬礼上送她一程的亲人。 成昊氏,子时,一个年轻女子躺在自己的房中,正在酣睡。她的口中正喃喃念着:表姐,表姐。 在一片白雾迷茫中,她看到了柳一忆凝,就站在她的眼前。 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惊呼道:“表姐,表姐是你吗?” 阿雪还是有些害怕,颤声说:“我?阿雪心中已是原谅了她,但是“见鬼”终究是件恐怖的事,她吓得花容失色,心脏砰砰乱跳!她可没得罪表姐,怎么她的魂找上她来了! 忆凝知道她心中定然是害怕,忙解释道:“阿雪,你别怕。我虽然已经变成了鬼,但是我不会害你的。我这次是专程托梦给你,要你帮我。” “托梦?” “是,托梦。” 我能帮你什么?” “我要你帮我通灵。”忆凝说。 “通灵?”阿雪不解地望着她。这不是神灵与侍奉他的巫师所做的事吗?忆凝现在是一个鬼魂,为何要与她通灵? “我需要一个帮我传递信息的人,才能在阴间庇佑成昊氏。”忆凝说。 在成昊氏也发生过死去的鬼魂显灵之事,但是这些鬼魂显灵,并不需要通灵之人,而是趁子夜之时,到凡间做一些事,给凡人以暗示。因为阴阳有别,它们不能总是来到凡间,只有紧急情况,才会来“显灵”。现在忆凝,怎么要与她通灵呢? “表姐,我不明白,你根本不需要一个通灵的人。”阿雪说。 “我知道我们成昊氏也从来没有侍奉鬼魂的巫女,不过我真的需要你。”忆凝解释说,“我现在被关在地狱里,无法来到凡间,现在你能看见我,是因为我们心灵相连而出现的幻象。我身怀医术,却因为杀人弑神的事,到了地狱,无法再医治我的族人,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沟通这阴阳两界。” “表姐,你,你的意思是,你让我沟通阴阳,好用你的巫术庇佑我们成昊氏?” “我正是此意。” “表姐,你,你身处地狱,还想着庇佑我们成昊氏?”阿雪有些吃惊地问。 “没关系。”忆凝苦笑了一声,说,“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杀人,我现在就可以在阳间继续行医。廪君能给我这个庇佑成昊氏的机会,我已经很高兴了。” “表姐,我懂了。”阿雪这才勉强正色说,“我一定尽力。你的医术如果还能通过我为我们成昊氏造福,那也是我的荣幸。” 忆凝又说:“你按照与神灵通灵的办法,就可以找到我。” “是,我知道了。” 阿雪又问:“表姐,你怎么会如此法术?这可是神才会的。” “是有人现教的。”柳一忆凝笑着说。 “哦?”阿雪疑问,“是谁如此好心,肯教一个下地狱的鬼魂通灵之法。” 忆凝微微一笑。 阴间。 “你虽然灵魂在阴间,**已经消逝,但是你依然可以用你的医术救人。” “可以吗?”忆凝疑道。 “你可以显灵。” “显灵?”柳一忆凝疑道,“可是我身在地狱,怎么到成昊氏显灵。” “你不到成昊氏,依然可以显灵。”廪君说,“或者说通灵比较准确一些。” “通灵?”忆凝疑问,“要怎样做?” “你需要一个人作为沟通阴阳的桥梁,传递两界的事。”廪君说,“就好比神灵要巫师来传递自己的意志一样。” “可是我不懂通灵之法。” “那我现在就教你。”廪君笑着说。 柳一忆凝心中顿时一阵欣喜,跪下道:“多谢廪君!” 对于一个神医来说,即使是在阴间,还能用自己的医术来医治自己的族人,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事!那是自己价值的体现! “你起来吧。”廪君又问,“在你亲戚中,有谁既与你要好,又是巫师巫女?” 忆凝想起尚随说在她先前的葬礼上,只有阿雪来了,平时她们的姐妹关系就还不错,便说:“有个叫阿雪的女子,是我的表妹,与我亲密。” “嗯。”廪君说,“要用感应之法,必须要亲近之人,亲人之间,有一种血缘感应,爱人之间,也有情感感应,可以通灵。” “那我大哥不是更好?” “你大哥嘛,他,恐怕还有别的机缘,不能一直担任这个角色,与其到时候再找别人,还不如现在就找一个可靠的人。” “他,还会有什么机缘?”忆凝疑问。 “我也说不好。”廪君说,“不过他在成昊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身边又有渝水女神,说不定,他的后半生,都不愿意呆在成昊氏了。” 说到渝水女神四个字,他的心中突然一酸。不过柳一忆凝并没有察觉到。 “廪君说的是。”忆凝说,“那就让阿雪帮我吧。” “好,就阿雪。”廪君说。 “原来如此,感谢廪君庇佑。”阿雪虔诚地说。 “说完我们成昊氏的事。”忆凝微微一笑,说,“再说说我的私事。” “表姐是想问表姐夫和尚随表哥吧?”阿雪笑着说。 “是。”忆凝也笑着说。虽然身体痛苦,但是想到她至亲的人,她还是心感快乐。 “表姐夫还在虞伯家住着,他很好,尚随表哥也很好。” “告诉他们,我将在雷电地狱呆一百年。一百年很快就会过去的,叫他们不要担心。”忆凝说。 “一百年?”阿雪的脸上露出微惊和心疼的神色。 忆凝苦笑着说:“我毕竟弑杀神灵,如果不让我到地狱去,又怎么安别人的心?又怎么体现律法的威严?若是轻易放过了我,那神灵的威严何在?” “表姐为我们成昊氏的牺牲,我们时刻记着。”阿雪感激地说。 “不要这么说,这么说我会惭愧的。” “应该的。”阿雪说,“表姐宁愿魂飞魄散也要为成昊氏和渝水女神报仇,我们自然要记住。” 忆凝微微一笑。 “还有句话要你带到。”她又说,“七月十四我还可以出来一天,可以与他们相见。” “那天是鬼节。”阿雪说,“我知道的。” “你帮我转告你表姐夫,我想他,我,爱他,无论是否能在一起,我都爱他。即使是我在地狱里,也会时时刻刻地想着他。”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表妹,因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倒也没太尴尬。如果与她通灵的是个外人,她倒不好意思让她帮忙带这么私人肉麻的话了。 第165章 :阿雪 “我知道了。”阿雪略带嘲弄地笑着说。 柳一忆凝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雪霍得从梦中醒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表姐的音容笑貌,还在她的脑海中回旋。 她深呼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对于这样的梦,他们一般都会相信的。 “表姐,我会帮你的。”她自语道。 三十四年后。 忆凝已经在雷电地狱受刑三十四年。 这三十四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忆凝死后的一个月,晨轩回到了上苫谷,向母亲禀告了自己与忆凝的婚事。开始他的母亲开始未曾在意,因为她以为他们是私自成婚,而且忆凝已死,但是当听他说他与忆凝,是在廪君面前拜堂成亲的,顿时暴跳如雷,几乎把上苫山庄翻了个个! 可是事已成定局,她也无法逆转,便在一气之下,将她的独生子赶出了上苫山庄,从此不再相见。并且他的母亲又吞下了一枚能生育的仙果,在三十三年前为他生了一个妹妹。他知道这个妹妹的存在,却从来无法与她相见。他也知道,母亲是铁了心不再认他了。 但是晨轩还是不肯向母亲服软,而是到了附近的碧云谷住下。他带着当年让忆凝聚魂的泥像,每日与它睡在一处。若是换了以前,他定然不敢如此坚决地与母亲作对,在他看来,天大的事都得先委屈自己,顺从母亲。可是现在不同了,忆凝在他的心中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他们分开!不仅仅是因为他在乎忆凝,也是因为他在意自己的感受和幸福。他不会毫无原则地让母亲凌驾在他的一切之上! 每年的七月十四,他还会到成昊氏,与柳一忆凝相见。这样的日子他过的有苦有甜,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三十四年。 在成昊氏,柳一尚随早已与渝水女神成婚,他们膝下无子,一直惹人奇怪。榆洛女知道司神早就“预订”柳一尚随了,她不想在凡间留下牵挂,才没有与他生育。三十四年后,柳一尚随也已经由一个青年人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伯伯了。而榆洛女自然容颜依旧,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变作老了的模样。在成昊氏他也没什么至亲的人了,本来是可以离开的,但是他还是习惯部落的生活,才一直呆在这里。 晨轩每次去成昊氏的时候,也会改变自己的容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柳一忆凝极为灵验,成昊氏还为她修了庙宇,把她当成神灵一般供奉,每日香火无绝。而在鬼节更甚。虽然鬼节是柳一忆凝一年唯一能与爱人家人相见的日子,但是她还是会抽出时间亲自为成昊氏的人看病,因而那天人们便会成群结队地来向她供奉香火。 而对于这一切,柳一忆凝也是了如指掌,因为在凡尘,她还有阿雪替她传递信息。而阿雪也早已由一个少女成为了一个婆婆。 忆凝在受刑三十四年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段日子以来,她感觉浑身经脉疏通,似乎有一股什么气在身体里聚集!在电击的痛苦的间隙,能感受到一股气息在身体中缓缓流动,极为舒畅!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中也未曾在意它,就这般过了几个月后,这种感觉愈来愈明显,她心中不禁隐隐害怕起来。 不过她已经是鬼魂了,鬼魂有痛感,却没有**,人间的百病,她是不会生的。而她又未曾运功,怎么身体里还会有异样的感觉? 最近几日,柳一忆凝已经感觉,有一股日渐强大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平稳地流动!似乎要从她的身体里冲将出来! 就在这日,柳一忆凝再次感受到了舒畅之感,而那感觉,竟然持续了一刻!电击的间隙,并没有这么长啊! 她心中一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身上的感觉确乎舒适,怎么都不会是坏事啊?难道竟是自己受不住刑,感觉都错乱了吗?可是这种“错乱”,怎么竟那么的真实! 突然,一股力量从柳一忆凝的身体中喷薄而出!锁住她的锁链登时便被震断,向四周飞射! 这股力量并未受她的控制,它的突然涌出,把忆凝也吓了一跳。她还未曾反应,身上的锁链便已经成了一截一截的了! 她惊诧地望着自己,不知所措。 这是哪里来的一股力量! 其他的恶鬼见此景象,都吓得不轻,纷纷侧目而视! 巨大的响动引来了鬼差,两个鬼差提着叉子,进雷电地狱一看究竟。一进地狱,他们便看到忆凝已经挣脱锁链,还以为她要越狱! 而此时忆凝的身体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她感觉到身体中有一股暖流,整个人似乎都在向上飘飞! 难道,是那个时间到了吗? 难道,这就是飘飘欲仙的感觉? 怎么这么快,快的她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地狱中的恶鬼自然是见不得阳光的,何况是神灵的祥光!他们一个个惨叫不止,扭过头去,对金光极为恐惧! 柳一忆凝闭上双眼,静静地体验着身体那股暖流在她的经脉中缓缓地流动! 两个鬼差看得呆了,一时都不知该做什么好。但是他们知道,这是神灵的祥光,绝不是她要越狱!看来,有恶鬼要在地狱中凤凰涅槃了! 雷电地狱被照的通亮,恶鬼在地狱中疯狂地惨嚎着! 成昊氏为忆凝修的神庙中,香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她的泥像被供奉在中间,如同其他神灵般威严,神圣不可侵犯。泥像上刷了颜料,她“穿”着橙色的霞衣,宛如仙子。而她的腰间,则系着那支从不离身的骨笛。 她虽然是个鬼魂,却受到了神灵的待遇。 突然,被高高供奉的泥像发出了白色的光芒!光芒迅速照亮了整个神庙,晃得人睁不开眼! 神庙中的人顿时诚惶诚恐,却又是心中狂喜——这是神迹,这是柳一忆凝显灵了吧!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虔诚地跪拜,口中不约而同地念着求忆凝保佑的话。他们在遇到神迹时一向如此,这一次也不例外。 片刻之后,神像的白光收敛,又成为一尊普通的泥像。成昊氏的人们依旧虔诚地跪拜了半刻,才陆续起身,并且兴冲冲地奔走相告,把她显灵之事口口相传,皆说她定然是得道成仙了!顿时成昊氏变得闹哄哄的,忆凝的庙前,更是拥挤如潮。 柳一尚随此时还住在成昊氏中,成昊氏的人得知柳一忆凝成仙,自然会第一个通知他。那时他还在药房中熬药,一个年轻男子,他的侄儿柳一鱼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还只是刚到院门口,就大声喊道:“堂叔,堂婶,堂姑姑显灵了!” 他一边喊,一边往屋中跑。 柳一尚随从药房中走了出来。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痕迹,他原本俊秀的脸上已经是满面皱纹。他一头乌黑的头发,此时也已经变为花白,眼睛也不再有奕奕神采,一副老态。 “怎么了,你在嚷嚷什么?”他问。 柳一鱼抑制不住自己狂喜的心情,大喊道:“堂姑姑她,她显灵了!好多人都看到了!” “显灵!”柳一尚随也是一惊,忙问道,“你说的是哪位堂姑姑,她怎么显灵的?” 他知道柳一忆凝在庙中被人供奉,也知道柳一絮儿在玉川中修炼,柳一鱼这么嚷,他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谁。 “是忆凝姑姑!”柳一鱼兴奋地喊道,“刚才她的像在庙中发出白光,好亮好亮的白光!好多人都看到了!他们都说忆凝姑姑肯定成仙了!现在族人们都在奔走相告,都要抢着去上香呢!” “这……”柳一尚随惊的说不出话来,“这,这是真的吗?” 他心中一颤——三十四年,仅仅三十四年,她就可以成仙吗?就算是凡人也很难,而她,在这之前,是在那地狱中受刑的啊!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看啊!”柳一鱼喊道,“他们都在往那边去了!堂叔也快去看看吧!” 柳一尚随往院子外的路上望去,是不少人交头接耳,兴致勃勃,匆匆忙忙地往忆凝庙宇的方向走去。 “快去看看吧!”柳一鱼急道。 “好,好。”柳一尚随还没有回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你,你先去,我,我叫上你婶婶。” “好,我先去了!”柳一鱼急匆匆地说了一声,小跑着走了。 柳一尚随站在院子里,直愣了几秒,才转过身对着屋中喊道:“洛女,洛女,忆凝显灵了,你快跟我到她的庙去看看。” 榆洛女正在屋中做针线,听他这么一喊,心中也是一惊。她忙跑了出来,惊问:“你说什么?忆凝显灵了?她怎么显灵的?” 她一副半老婆婆的模样,眼角皱纹尽显,完全看不出她的美貌。 “是啊!”柳一尚随难掩心中的激动,一脸兴奋地说,“柳一鱼刚才跑来说的,他说好多人都看到她的泥像发出白光了!路上的人都是去看忆凝的,我们也快去!” 榆洛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了,一时竟不知道欢喜了。 她愣了一下,说:“那我们快去!” 两个老头老太太,也随着人流,匆匆向忆凝的庙宇而去。 柳一尚随脑中一片空白,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竟然忆凝就得道成仙了!这实在是莫大的喜讯! 两个人夹在人群的洪流中,被挟带着而去,越接近她的庙宇,人就越多。走到能看见庙宇的地方的时候,他们已经无法挤入了。 柳一尚随远远地望着泥像,它一如常态,没有丝毫不同之处。但是此处如此多的人群,足以证明刚才这里发生了极为不寻常是事!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網 第166章 :神庙显灵 他侧耳倾听,周围的人都在说着忆凝刚才显灵的事,比刚才柳一鱼说的更为离奇。甚至有人说看到她嘴巴动了,还有人说看到她的真容从泥像中浮现了。但说泥像发出白光则是共同的版本。 柳一尚随环顾四周,这是神灵祭日才有的热闹。所有的族人都是那么地虔诚,他们争先恐后地为她上香,祈求健康与婚姻。 祈求健康,自然是因为她医术高明,冥冥中为他们他们解除病痛。至于祈求婚姻,则是因为人们虽然不认同柳一忆凝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杀人,但是却认同她追求爱情的精神。他们相信这位敢于追求爱情的女神,会给保佑自己的婚姻,保佑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忆凝,你看了吗?”柳一尚随心道,“你看他们,都在你的面前祈祷,祈求你的庇佑。你在地下有知,看到此幅场景,定然也会欣慰吧?你这几十年来为成昊氏做的一切,我们都记在心里。你现在终于得道成仙,更要庇佑我们成昊氏才好。” 他心中大动,不禁有热泪盈眶的冲动!三十四年了,三十四年来他都没指望着这一天,可是就在短短是三十四年后,竟然让他看到了忆凝得道成仙的一刻!如果他现在到地下与父母相会,也可以自豪地告诉他们,忆凝不是他们的耻辱,而是他们的骄傲! 榆洛女看到这副情景,不禁心生感慨。曾经,他们也如此虔诚地向自己祈祷过,不过现在,渝水的河神已经不是她了。 “洛女,我们也过去给她上一柱香吧!”柳一尚随说。 榆洛女说:“现在人这么多,你又不是年轻人,要怎么挤进去?” “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她,等人少些的时候。” “那怕是要几个时辰过去了。” “那我们还是挤过去吧。”他说,“毕竟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都该给她祝贺的。” “那好,我扶着你挤过去。”榆洛女说。 “嗯。” 榆洛女突然调皮的一笑,抓紧他的臂膀,使用法术,以极快的速度从人群中穿过,几秒便到了庙宇跟前!有一些人看到人群中有一道影子闪过,也只以为是看花了眼,或是以为自己诚心所至,看到了什么“神迹”。 柳一尚随没料到她出此招,被她整的惊呼一声! 待镇定之后,他无奈地说:“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又不是年轻人,怎么这般吓唬我?会弄散架的。” 榆洛女笑了一声,说:“哪里就散架了,不这样怎么靠近神庙啊。” 柳一尚随微微笑道:“这的确是个靠近神庙的好‘办法’。” 在庙中分发香火的一个青年巫师,看到了柳一尚随,忙拿了一柱香,挤到他面前,笑着说:“尚随伯伯,你也是听说忆凝娘娘显灵才赶过来的吧?” “是啊!”柳一尚随有些激动地说,“我也来给她上香。” 他把手上的香往前一举,说:“尚随伯伯,你拿去吧。” “好。多谢了。”柳一尚随感激地接过香火。 虽然庙外人潮涌动,但是庙内,却有巫师们维持着秩序,不允许如此多的人同时涌入,倒还是有条不紊。 忆凝的泥像前,有三个垫子,进香的人排成三队,有序地进入,上香,跪拜。 柳一尚随挤进了神庙,站在队伍中。 他望着妹妹的神像,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几欲落泪。虽然从容貌上来看,这个神像与忆凝并不相像,但是他知道她代表着忆凝,因此,望着她,就好比望着妹妹! 他的脑海中,闪过当年在南山,她死在自己的怀里的画面。他想起在广场上,众人为她聚魂,她的魂魄如萤火虫般在空中飞舞。他也想起在渝水畔,他与亲戚们送她的灵魂去彼岸…… 那一幕幕,是那么刻骨铭心,此刻想起,犹然历历在目! 回忆了一番,已是轮到他了,他也虔诚地在自己的妹妹面前跪下,心中默然道:“忆凝,我不求你保佑我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听到我对说的话。你有今日的结果,都是你的功德,不论这是否公平,希望你都能接受它,然后以你现在的能力,造福你可以造福的人。作为你的兄长,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晨轩,他真的很爱你,你们要好好在一起。” 想罢,他对她拜了三拜,又把香放在前面的香炉里点燃,插在香灰里,然后转身离去。 榆洛女拉着他,又施法从人群中迅速挤了出去,又与他欣然往家中而去。 碧云谷,一个年轻人站在悬崖上,眺望着深深地峡谷。他的身边,有一尊泥像。泥像是一个女子的形象,她只有真人的一半大小,穿着巴人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支骨笛。 “忆凝,忆凝……”他低声呼唤着。 此人自然是晨轩。 他蹲下身,望着身边的泥像,喃喃道:“忆凝,你何时才能再回到我的身边。” 他凝视着面无表情的泥像,深情款款。 突然,泥像的眼眶中,留下了眼泪! 晨轩心中陡然一惊! 这泥像,怎么竟流泪了! 它,莫不是要活了吗? 他心中大动,呼吸不禁急促起来!忆凝,是你要回来了吗? 晨轩正在疑惑之中,泥像突然发出白色的强光,他本能地立刻飞身向后闪开,远远地盯着这尊泥像! 这是三十四年来从未有过的现象,这,这意味着什么? 他虽然是神,但是对这种感应之术甚不了解。他只知道,这尊泥像代表着忆凝,如果它有异,也许忆凝也就有什么状况。但是究竟是好,是坏,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他不像成昊氏的人,常常与神用感应之法沟通,他们一看到白光就知道是好事,只管求忆凝保佑,丝毫不会去想忆凝在地狱遇到了什么,但是晨轩则极为担心。 地狱他是不能随便去的,当下他立刻把泥像搬回家中,又驾云向成昊氏而去。也许在那里,他能知道答案。 雷电地狱。 柳一忆凝身上的光华褪尽,虚空的身体已经化为血肉。她一袭白衣如雪,洗净铅华,虽然不是美的要沉鱼落雁,但是也气质非凡,飘渺清丽。 两个鬼差此时才反应过来,立刻冲出去,他们要禀告廪君,有鬼魂在地狱中得道成仙了! 雷电地狱的恶鬼们,眼见柳一忆凝在地狱中得道成仙,都是一脸地愤恨之色!原本就扭曲的脸上,又增添了几分狰狞! 柳一忆凝神色淡然,冷冷地望着他们。虽然同处一个地狱,但是他们之间,是不同的。 晨轩,你知道吗?我已经得道成仙了,咱们不再鬼神殊途了! 她早就知道受人间香火可以有成仙的机会,可是她没想到,她这样一个罪人,也会有这样的际遇! 柳一忆凝环顾四周,“欣赏”着地狱的风景。这么多年来,她还没有以如此舒服的姿态来看地狱。 又过了半刻,刚才跑出去的两个鬼差又跑了回来,只是两人的已经没有方才地那般震惊,而是一脸常态。 一个鬼差说:“忆凝仙子,廪君有请。” “仙子?”忆凝心中一惊,从来,还没有人对她用这个称呼,她倒是觉得有些好玩。 她脸上微微一笑,缓步走了出去。 依旧是那个石板路,柳一忆凝跟着两个鬼差,一路走。不久之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宫殿。 鬼差领着她,没有进入最前面的宫殿,而是带着她到了后面的一处宫殿中。宫殿中没有别人,只有廪君。他的脸上,也带着欣然的笑容。 他们把柳一忆凝领进去后,便退下了。 忆凝盈盈下拜道:“小女拜见廪君。” 廪君笑道:“你可以自称‘小仙’了。” 柳一忆凝微微一笑,说:“我还不怎么习惯,您就让我自称小女吧。” 廪君也是微微一笑,说:“以后你就习惯了,而且你还得习惯别人对你的顶礼膜拜。” “顶礼膜拜?”忆凝笑着说,“我原本想都不敢想的。” “可现在已经是事实了。” 忆凝不禁叹道:“果真是世事无常。” “从地狱里得道成仙的,你是第一个。”廪君说。 “这得多谢廪君教我通灵之法。” “那也得你有此能力才行。” “廪君。”忆凝问,“当年你教我通灵之法,是不是就是为了今天?” “我当时就说过,算我偏袒你一次。”廪君说,“我的确是为了今天,但也是为了你的族人,我的子孙。就算是我偏袒你,也是你自己的造化。” 当时他说偏袒她一次,她还以为他的意思是能让她的心中少一些愧疚,没想到,他是为了让自己重生! 忆凝心中一阵感激,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便跪下道:“多谢廪君。” “不必谢了,以后我巴地又多了一位神祗,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好事。”廪君说,“再说我巴地从未有过医仙,患病之人求告无门。你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可是即使是我,也不能解除所有的疾病。” “这是自然,但是你可以让他们的心灵找到依靠。这比什么都重要。”廪君说,“如果连你也解决不了,他们自然是会认为自己无此福分,或是命已该绝,也不会怪你。” 柳一忆凝心中深感有理,说:“廪君的教导我记下了。” 她仔细想来,她做凡人之时,也是如此。心中有信仰,便不会惶恐。若是对神灵的祈求没有实现,也只会怪自己心不够诚,或是反省自己有没有做违背良心道义的事。 “你起来吧。” 她缓缓起身。 “你的惜芩姐姐,马上就要来见你了。”廪君突然笑着说。 提到易惜芩,柳一忆凝心中立刻一紧,接着又是一阵欣喜! 第167章 :引领者 自从上次她恢复容貌,给她送来冰魄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但是她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惜芩一定是了然于胸。也不知当女娲娘娘把冰魄珠还给她的时候,她是何感想。她,是否伤心落泪呢? “您,您派人去请她了?”忆凝有些紧张地问。 “是。”廪君说,“我想她马上就要来了。” 忆凝知道,在她“服刑”的三十四年里,易惜芩完全可以来看她,可是,可是一次都没有!现在,现在她会来吗? “你不必担心。”廪君知道她的心思,“她若知道你得道成仙,定然会立刻来看你的。” “但愿如此。”忆凝说。 她顿了顿,又问:“廪君,杀死干节的方法有千万种,为什么当年,你要让我去做这件事?难道你是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才故意让我去做的吗?” “今日的结局,自然是出我意料之外的。”廪君说,“我不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才这么做的。” “可是我只是一个凡人,要杀一个神何其艰难,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功,您为什么还要我去做?凭您的智慧,与司神合计一下,完全可以想出把握更大的方法。” “你说的不错,若单纯地看你杀他这件事,好像并不高明。”务相说,“可是我看重的,并不是你杀死他的结果,而是你弑神的行为。 “凡人的**在鬼神妖怪和自然的面前,是很脆弱的,他们之所以可以顽强地生存,靠的是精神。哪个民族的精神弱了,便会被别的民族或者自然给吞噬。在一个民族成长的路上,需要的一些特别的人来引领。” “您这么说小女就只有惶恐了。”忆凝说,“我这么一个罪人,难道还能引领我的族人吗?只有像您这样的英雄,才能引领我的族人。” “你虽然是罪人,但并不是完全无可取之处。”廪君说,“若是你能分清是非,那不仅不是罪人,还是个极为优秀的人。我毕竟离他们太远了,他们需要不断地有人来引领他们,懂吗?” “我能引领他们什么?” “你可以教会他们勇敢和反抗。”廪君说,“这是用别的方法杀一个神所教不了的。这也远比杀一个恶神有意义得多,你懂吗?” “勇敢?反抗?”忆凝喃喃道。她的先祖若是不说,她还未注意到,她的身上还有这些东西。 “也许你不怎么理解我说的话。”廪君笑道,“但是你做到了。你会是我巴人的骄傲,是我优秀的女儿。律法会给你无情的判决,但是你的功德会让你重生。而你的重生,对于整个巴人的意义又远大于对你自己的意义。” “为何?”忆凝疑问。 他这么说,她就更不懂了。她的重生自然是对她自己的意义更大,怎么是她的族人? “你的重生,便是对于你敢于反抗的肯定,必定有更多人会效仿于你。”廪君说,“而你的重生,又是因为他们的信仰,你让他们感知到了他们的力量。你说意义大吗?” 廪君这么一说,柳一忆凝立刻恍然大悟,醍醐灌顶。这对于她的族人来说,是一个莫大的鼓励! “廪君所言有理。”她笑着说,“我只想着用医术造福一方,还没有想到如此深远的东西。” “身体固然重要。”务相说,“但是心灵的残缺才更可怕。你不仅医治了他们的身体,也让他们懂得了什么叫反抗。这就如女娲娘娘补天一般,补天固然是一个壮举,可是它背后的精神才是我们这些后人取之不尽的财富。” “小女受教了。”忆凝微笑着说。 “可是。”她又皱着眉说,“这会不会让人误以为,凡是杀了人的人,只要功德够,不要说免于惩罚,连成仙都是可以的?” “事实已经是如此。”廪君说,“我也不能再把你给杀了。要消除这种想法也不难,只要继续让你服刑便可。” “可是这不公平!”忆凝喊道,“我明明杀人了,却还能成仙!” “公平?”廪君喟然叹道,“每个人都想要公平,可是我的女儿,我到哪里去给你找绝对的公平!” “可是这对于应艳来说,无论如何都不公平!” “你既然已经经历过生死,经历了那么多事,就应该明白,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存在的。”廪君叹道,“干节原本是该受律法处置的,可是我们对他无可奈何,你为民除害,却要受魂飞魄散之刑,这对你公平吗?” “这……”柳一忆凝一时语塞,答不出话来。 “事实已经是如此了。”廪君说,“你还不如想想,如何利用你现在的身份,为你的族人多做些事,减少一些罪孽。” 她思索了片刻,答道:“是。” “像你这样的经历,恐怕一千年,也难出一个。”廪君又说,“就算是你成仙,也绝不会给人以误导。也影响不了世间的公平。” 忆凝也深感有理,如此众多的机缘加在她一人身上,才有了今日的结果,恐怕,这个世上再难有人如此了。 “你现在已经是神了,我得教教你,怎样当一个神,这是跟当一个人不同的。” “何种不同?”忆凝问。她的心中不禁有些紧张,现在已经跨入了另外一个“界”了。 “你得时刻记着,你已经不是凡世的人了,虽然你可以用你的神通去干涉凡间的事,但是要注意方法……” 正说间,一个鬼差来报:“廪君,惜芩娘娘来了。” “请她进来。”廪君说。 柳一忆凝本已是听得入神了,此刻听到易惜芩来,顿时心中波涛汹涌,如同风暴掠过大海! 她霍得把头扭向门口,盯着那里。 易惜芩倏地出现在门口,鬼差领着她走了进来。 她一身碧绿的衣衫,依旧是光彩照人,艳冠群芳。 两个女子四目对视,不禁百感交集。 “惜芩姐姐,我对不起你……”忆凝在心中默然道。 廪君走到易惜芩面前,躬身拜道:“拜见惜芩娘娘。” “平身。”易惜芩哽咽道。 此时此刻,她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感情! 三十四年了!整整三十四年,她们再也没见过。此刻阔别重逢,恍若隔世!三十四年前她因为杀人而堕入地狱,此刻,她却又在地狱中得道成仙,破茧成蝶! 这些年来,她一直思念着柳一忆凝,但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虽然经历过不少事,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好姐妹竟然成了杀人犯!忆凝与她性格相似,因此极为投缘,她与她几年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与许多人几千年的感情!就是这样一个妹妹,做出了杀人的事,又怎能不伤她的心! 方才廪君派人来告诉她,柳一忆凝在地狱中得道成仙,她心中狂喜,惊诧交织在一起,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对她积累了几十年的思念,在那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她要见她,她要马上来见她! “我知道惜芩娘娘是与忆凝阔别重逢,一定有很多的话说。”廪君说,“小神先到前殿去了。” “你去吧。”易惜芩双目晶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说。 廪君走出殿去,殿中只剩下了柳一忆凝和易惜芩。 这是三十四年来,她们“姐妹”第一次相见! 两位女人的泪水都猛然喷薄而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柳一忆凝一身神灵的妆容,眼神纯净,就好像她们刚刚分开的时候!好像,杀人这么可怕的事,从来就没在她的身上发生过! 她心中希望见到的忆凝,就是这个样子!易惜芩欣然一笑,忆凝虽然让她失望了一次,但是此刻,她却没让她失望! 柳一忆凝走到她面前,霍得抱住了她,而易惜芩也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痛哭流涕! 直到哭得痛快淋漓之后,她们才放开,各自拭泪。 忆凝抽泣着说:“惜芩姐姐,我对不起你。” 这几十年来,她也一直在想,如果易惜芩来看她,她该怎么面对? “不要说这种话了。”易惜芩说,“都过去了。你的族人都原谅你了,我又怎么不能原谅你呢?” 柳一忆凝强笑着说:“多谢姐姐。” “别人都给我改正错误的机会,我为什么不给你这样的机会呢?”易惜芩笑着反问道。 “姐姐说的是。” “我之所以一直没来看你。”易惜芩说,“是因为我一直无法接受你杀人的事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柳一忆凝凝视着她说:“我又何尝不担心如何面对姐姐。” “我真没想到,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尽,你竟然还可以成为巴地的神祗。”易惜芩欣然道。 “我也没想到,我会有今日的结果。”柳一忆凝说,“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过去的事,就让它在我们的心里尘封吧。”易惜芩笑着说,“成仙的感觉怎么样?” “那自然是好了。”忆凝笑着说。 “我把那颗冰魄珠也带来了。”惜芩说着,便从怀中拿出那颗珠子来,又说,“你拿着吧。” “惜芩姐姐,这怎么好?”柳一忆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初你把它给我,是要我防备干节的,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我也已经得道成仙,不能再拿你的宝贝了。” 说到这里,她心中又不禁暗叹,当初易惜芩虽然给了她这个宝贝,但是还是无法“保护”她不受干节欺凌。那时她最弱的其实不是法力,而是人性。 “不要紧。”易惜芩笑着说,“这本来就是我给你的,你就拿着吧。这冰魄珠威力无穷,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还拿不到呢。” 忆凝伸手接过冰魄珠:“多谢姐姐。” 第168章 :阴间相见 “以后你我同为神灵,可以天长地久地做姐妹了。”易惜芩欣然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是啊。” …… 晨轩到了成昊氏,他变作半老头子的样子,直奔柳一尚随的家,而那时柳一尚随已经从族人的口中得知方才神像显灵,心中也是欣喜不已。没想到在生前,还能听到柳一忆凝得道成仙的消息。如果父母地下有知,恐怕也会为她骄傲吧? 他也与其他族人一样,去神庙为她上香。一时间神庙人潮涌动,人山人海!威严的神像俯瞰着众生在它的面前顶礼膜拜! 当晨轩进入成昊氏的时候,发现人们都在奔走相告,个个都是欣喜之色。他等不及去找柳一尚随,便拉住其中一个过路的女子问道:“小姑娘,你们这是在传什么啊?” “伯伯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女子似乎极为兴奋,说,“刚才忆凝姑娘的神像显灵了,好多人都瞧见了,忆凝姑娘肯定得道成仙了。” 他原是没想到这就表示她成仙的,一听这丫头这么一说,不禁心中一震,又是一阵狂喜。她若入了仙道,他们,便有希望在一起! 他几乎是颤音问道:“你,你怎么知道她得道成仙了?她怎么显灵的?” 那女子微微一愣,她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伯伯这么激动,然后她又说:“我听人说的,刚才神庙里泥像突然发出白光,肯定是忆凝姑娘成仙了。” 晨轩想起来他身边的泥像也是发出白光,难道忆凝真的得道成仙了?这个女子说的如此真切,可是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他身在仙界,从来没遇上此种事情。 他怕再追问下去那女子要怀疑自己“智商”有问题了,便笑着说:“那太好了。” 那女子从他身边走开了。 晨轩心中始终不安,忐忑着向柳一尚随家而去。 他到了之时,柳一尚随已经是回到家中,他看晨轩来了,立刻欣喜地招呼他坐下。此时榆洛女也在,他们三人皆是五十多岁的模样。 如果他不来,尚随都打算到碧玉谷通知他。 晨轩看他们也是一副确信忆凝成仙的样子,心中也信了七八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问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一个姑娘说,忆凝的泥像显灵,她已经得道成仙了,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柳一尚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仅凭白光就能作出这样的判断吗?”他疑问。 “那尊神像受供奉多年,与忆凝在冥冥之中是相联系的。”柳一尚随解释道,“它发出白光,那自然是好的兆头,想来除了她得道成仙,应该不会有别的结果了。” “白光,白光就一定代表好吗?”晨轩还是不放心。 “当然。”柳一尚随说,“我们人神沟通多年,白光一直代表吉利。” 晨轩欣然道:“大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他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来,说:“可是许多有德有道在深山中修行的人都很难有真正登仙的机会,而她还在地狱服刑,怎么会成仙呢?” “因为她已经受够了人间香火,哪怕是身在地狱,也无法阻挡她得道成仙。”柳一尚随解释道。 自忆凝与阿雪通灵之后,在暗中解除族人的病痛。她的族人深为感激,便为她立庙供奉,香火一直鼎盛,三十四年后,她便借此得道成仙! “人间香火!”晨轩心中狂喜,大喊道,“太好了!原来受人间烟火也是能成仙的!我若早知道,也不会难过了三十四年!” “你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更难过。”榆洛女说,“失望与希望交替着折磨你,纵然是你没心没肺,也会被活活折磨死。” “仙子这话怎么说?”晨轩疑道。 “受人间香火与山中修道一样,没有定数。”榆洛女说,“也许像忆凝几十年就能成仙,也许要几百年,也许灵魂已经衰弱,再也无法成仙。这全看个人的造化。” “忆凝她医术了得,这远近部落的人都要找她庇佑,因而她庙中香火鼎盛。”柳一尚随说。 晨轩欣然道:“忆凝,这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除却了对此事的怀疑,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狂喜!胸中血液沸腾!若是忆凝得道成仙,他们便能长相厮守!虽然因为忆凝的所作所为,恐怕他母亲那一关还是难过,但是他们已经结为夫妻,此事便不那么紧急。幸好当初自己坚持要与她拜堂成亲,否则今日即使她得道成仙,他们也不能以夫妻之名在一起。这事,真是得感谢廪君。也许,更该感谢的,是忆凝教会他的勇气。 “晨轩,你若是想快些见到她。”柳一尚随笑着说,“就立刻回碧云谷去,这里是凡间,她不方便来。你那里是深山峡谷,荒无人烟,她倒可以自由出入。我们这里,她怕是半夜才会偷偷来。” “偷偷?”晨轩觉得这个说法特别有意思,一个神灵,竟然要“偷偷”地到凡间来,似乎如鬼魂般见不得人。 “你来我成昊氏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尽力地掩饰着自己的身份。”柳一尚随笑着说,“如果被人知道你是神,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晨轩说,“大哥,嫂子,我这就回碧云谷,等忆凝来。” “你去吧。” 晨轩满面笑容,起身出屋。 忆凝,我就要见到你了! 他一脸欣欣然,回了碧云谷。 晨轩匆匆忙忙地跑回房中,看那泥像,泥像好端端地立在房中。 他蹲下身,盯着那个泥像,眼眸中是浓浓地情意。 “忆凝,你快来见我,我真的好想你。”晨轩凝视着泥像说,“我们一年一度的相会,又怎么能解我对你的相思之苦。我脑中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你。” 说到此处,他想起夜夜独卧在碧云谷,躺在地上想着忆凝,那是多么地痛苦和凄凉,多么地绝望。他只知道他能在七月半的时候与她见上一面,却不知道他们何时才能团圆! 那是无尽地,无望地等待! 他每夜想着忆凝,想的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但是希望一直在他虽然的心中。 而远在地狱的柳一忆凝,又何尝不是如此! 突然,一道白光从泥像中霍得飞出,在它的身边凝成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女子,她一袭白色的长裙及地,神情纯净而淡然。她双目晶莹,深情地望着自己! 晨轩一时呆在了那里,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但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鬼魂,而是,一个神! 山风猎猎,她白裙鼓舞,青丝飞扬,是那么美…… 晨轩霍得一声惊呼:“忆凝,你,你真的到我的身边了!” “是,我到你的身边了!”柳一忆凝立在那里,哭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晨轩猛地抱住忆凝,紧紧地抱住她!他再也不要她从他的身边离去了! 三十四年了,这三十四年,他都不曾在碰触到她的身体!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折磨!此刻能实实在在地碰触到她,对于他来说,都是巨大的幸福!他几乎不敢再奢求其他了! 良久,他才放开她来,惊问:“忆凝,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刑期不都还没完吗?怎么,怎么竟然成神了?” 柳一忆凝微微一笑,说:“我成仙与否,与我刑期没完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香火够,我便能成仙。” “那便太好了!”晨轩兴奋地说。 “不过虽然我已成仙,但是还要暂时地分离一下。”忆凝沉吟。 “什么?”晨轩心中一震,充满阳光的脸上立刻被铺上了阴霾! 他实在不能忍受再次与她分离了! 忆凝也脸色一沉,说:“你也知道,我的刑期还没有完,现在能来见你,都是司神法外开恩了。虽然我已经成仙,但是并不能因此把刑期给抵消了。” “你,你还要到地狱受折磨?”晨轩想到地狱的酷刑,顿时心如针扎,心痛万分! “地狱是恶鬼呆的地方,我怎么会再去呢?”忆凝说。 在阴间,忆凝与易惜芩相见之后,廪君派人把她送到孟涂那里受审。 忆凝站在孟涂庄严的大殿里,仿佛回到了她被苍山问话的那一刻。从那时到如今,其间经历了多少波折。 司神孟涂高坐在神殿之上,不怒自威。 忆凝跪在孟涂面前,说:“拜见司神。” “平身。” 忆凝起身。 “柳一忆凝,你杀人通奸,弑兄弑神,原本该处以极刑,打散魂魄,但因成昊氏人感念你功德,为你立庙塑像,以香火供奉,才有你今日得道成仙。但你毕竟身犯数罪,如若不对你再有些惩戒,未免有失公平。”孟涂的声音突兀而威严,“柳一忆凝,我所说的。你可有辩解或是不服?” “小仙无话可说。”忆凝平静地说。 “我判你关墨湖底六十六年,每日受寒气侵体之苦,以补足你的刑期,你可服?” 忆凝咬了咬牙,说:“我服。” 她自知她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但既然她复生,那么无论是怎样的惩罚,都不为过。 “念在你要为成昊氏造福的份上,每月二十放你出去,让你为苍生解除疾苦。” “多谢司神。”忆凝又说,“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想在被关到墨湖之前,去见几个人。” “什么?”晨轩微微一惊,“还改判?” “是。改判。”忆凝说,“若直接就放了我,恐怕其他神灵不服。” 第169章 :夫妻重逢 “既然是司神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晨轩又说,“每月二十的时候,我就陪在你的身边。” “你敢不在我身边!”柳一忆凝娇嗔道。 晨轩作弄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撒娇。” “谁说我不会!”忆凝笑着打了他一拳。 “会,会,女人都会。”晨轩又笑着说。 他又把忆凝紧紧地抱在怀中,泪水不禁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忆凝,这是真的吗?”他哽咽道,“你真的成仙了吗?是不是我太爱你了,产生幻觉了?” “不是幻觉,这是真的,是真的。”忆凝紧紧地抱着他,说。 她倒是没有晨轩那么激动,她的情感,已经在阴间释放了。 “你知道吗?”晨轩说,“你的灵魂聚合,都是过了很多天,我才相信那不是幻觉,现在,现在,你竟然成仙了!我,我真的不敢相信……” “那你就这样抱着我,抱久了,你就相信了。”柳一忆凝说。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无到有,从没有希望到有希望,曲折离奇,实在世间难有,难以言说。 晨轩原本想仰望她,爱慕她一辈子的,没想到,在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他们竟然真的有了爱情。而在他以为她魂飞魄散,与他再无可能的时候,她的魂魄竟然又被重聚。而又在他以为他们鬼神殊途,相聚遥遥无期之时,她竟然靠着香火成为神灵! 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所有的低概率事件,竟然重合在了一起!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可是,它们还是发生了。 柳一忆凝与他相爱,而且,他们只需要再等待六十六年,就可以长相厮守! 原来,心怀希望,是那么美好! 原本忆凝已入地狱,他没有必要再为了与忆凝的名分而跟自己的母亲作对,但是他一直怀着与忆凝长相厮守的希望,因此在这几十年中,从来没想过向母亲低头!而且他也打定主意,即使一辈子都不能再与忆凝在一起,也一定要守住他们的名分,那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而现在,这份坚守得到了回报,他心中的欢欣喜悦难以言表! 忆凝告诉晨轩她求司神让他们见一面,让她去见她的兄长,却没有告诉他,其实她还求司神让她去见另一个男人,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待到夜幕降临时,她别过晨轩,翩然一飞,往成昊氏而去。 晨轩知道她定然是要去见柳一尚随的,但是他也不禁暗想,她会不会再去见奇君呢! 柳一忆凝在成昊氏降下云端,成昊氏已是死一般的寂静。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一座屋子的面前。屋门口的狗儿刚要叫唤,忆凝右臂轻轻一挥,它便睡着了。 一片白雾朦胧中,一个男子隐隐看见一个女子正从远处向他走来。 女子一袭绿色的丝裙,长裙及地,她的腰间,悬着一支骨笛。 待她走得近了,男子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得惊愕了,那是他再熟悉不过而又三十几年没见到的面容。 她容颜依旧,自己却两鬓添霜。 他一时愣在了那里,良久之后,他才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女子淡淡地说:“你是在做梦,但我却真实地站在你的面前。” 男子皱了一下眉,问:“你,果然复生了?” “是。”女子点了点头说,“承蒙族人不弃,以香火供奉我三十四年,让我得以成神。” “嗯。”他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波涛汹涌,但他表现地却极为平淡。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爱过的而又杀了他所爱之人的人。 女子咬了咬牙,心如针扎,听到这个消息,他竟然如此漠然,好似自己与他毫无关联一般。哪怕他表示愤怒,也是好的啊! “奇君,听到我复生的消息,你就是这个态度吗?”女子幽怨地说。 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泪水也在她的眼中打转。 男子叹了一口气,说:“忆凝,你想我是何种态度呢?我该是何种态度呢?” 忆凝一时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沉默了一会儿,忆凝叹了一口气,又说:“我今天来,是来请求你的原谅。” 奇君沉着脸,不语。 “都这么久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忆凝用少有的温柔的语气问。 奇君依旧不语。 “我知道我太自私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该夺走别人的生命。”忆凝又说,“我已经为我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请你原谅我。” 奇君听她这样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他淡淡道:“这三十四年来,供奉你的香火里,也有我的一份。” 忆凝一听,霎时呆了。原来,他早就原谅自己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 “你已经知道悔改了,也为你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应艳也不能复生了。我再怪你,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奇君说,“我只希望,你能为我们成昊氏带来福祉。” 忆凝点点头,说:“我会的。” “只是。”奇君说,“这可能对应艳来说,不是太公平。” 忆凝知道,如果只是她死了一次,又经历三十四年复生,的确对应艳不公平,但是…… “奇君,我不仅仅是得到成神的结果。”忆凝叹道。 “那还有什么?”奇君疑问,但他已经猜到,她的意思是她还是受到了别的惩罚。 “司神判我到墨湖底受寒气侵体之苦,刑期六十六年。每月二十放我出来,造福苍生。我在去墨湖之前,求司神让我来见你。” “事情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奇君说,“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见的呢?你应该见的,应该是晨轩,还有尚随。” “他们我自然会去见的。”忆凝说,“我,最想见到的,还是你。虽然我也受到了惩罚,但我知道我对造成的伤害,恐怕就是把我再杀了也无法弥补,所以我想在去墨湖之前,来向你道歉,求得你的原谅,否则就算全族人都原谅我,我绝不会心安的。” “我已经原谅你了。”奇君平静地说,“你安心去墨湖吧。” 忆凝点了点头,但她还不愿意走,她又说:“奇君,你可以让我再抱你一下吗?” 毕竟那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她想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他身体的温度! 奇君微微一怔,为难地说:“你现在是已经是晨轩的妻子了,这样不好吧?” “不。”忆凝有些哽咽地说,“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见面了。以后,我只能远远地,悄悄地看着你,而你,也只能望着我的泥像。” 奇君踌躇了半刻,还是答应道:“好吧。” 忆凝冲他微微一笑,轻轻抱住他,然后慢慢把双臂收紧。奇君也紧紧抱着她。一瞬间,两人只觉得恍若隔世。奇君在凡间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儿女,而忆凝,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了! 虽然她已经嫁给了晨轩,但是她与奇君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牵扯,一时是无法斩断的。 忆凝抱着奇君,往日的一幕幕,便纷纷涌上她的心头,不禁泣不成声。如果当初她没有杀人,那么她的命运将会怎样? 奇君此刻,应该是与应艳白头到老,而自己也可以与晨轩在一起,毫无阻碍。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即使是与晨轩同为神灵,恐怕终日也得受人鄙夷。 奇君见她如此,也是心中酸楚。好一会儿,忆凝才放开他,说:“我该走了,你自己保重。” 那一刻,奇君也感觉到了舍不得,一时心如刀割。他也不知道,他此刻对忆凝还有没有爱,但是他知道的是,他不可能接受一个曾经杀害他妻子的女人!而且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现在的状况,也许并不太完美,但是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忆凝擦干了眼泪,露出一个浅浅地微笑,放开奇君。 “我得走了。”忆凝柔声道。 她凝望着他,慢慢地后退,后退。白雾渐渐隐住了她的身形,她又一如来时那般朦胧。 奇君望着她越走越远,心中也是一阵难受。但忆凝还是一点一点的,越走越远,离开了他,直到在白雾中被淹没。 白雾中的忆凝,望着奇君,这个自己曾经的丈夫,也迟迟不肯转过身去。但她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切,又都重新开始了!她现在是神,是晨轩的妻子。 终于,她还是转过身去,向远处走去,走到迷雾的深处……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是到了向成昊氏人交待一切的时候了。 阿雪得知此消息后,将它禀告给大巫师伯林。伯林得知后,便将忆凝成仙之事公告与成昊氏,众人无不欢欣鼓舞! 因忆凝的曾用**让玉川花开,救成昊氏于危难之中,巫师们便一致决定以玉川女神作为她的名号。为忆凝所修的玉川女神庙门口,很快被挂上了一个木牌,上面刻了一朵玉川花,又刻上了一个代表神的符号。它向过往的人们昭示着,这里是玉川女神的神庙。 自此以后,在成昊氏,人们便称柳一忆凝为玉川女神,而阿雪自然就成了侍奉她的巫女。 几年后,成昊氏又多了两位神灵。一位被供奉在司神庙中,一位被供奉在玉川河神庙中。 柳一尚随大义灭亲,锲而不舍地追求正义,成为成昊氏正义的象征。因此他死后魂灵被司神收走,被封为正义之神。在司神庙中,他被塑造得威风凛凛,神情威严。而他的脚边,有一只小猫。 柳一絮儿在玉川修炼多年,因玉川河神对她爱慕有加,多方帮助,才让她得以位列仙班。她在玉川河神身边呆了多年,两人互相倾慕。她成仙之后,便与玉川河神结为夫妻。在河神庙中,她衣着艳丽,楚楚动人,与玉川河神并排而立。 第170章 :玉佩失踪 柳一忆凝的故事,从此成为一段传说,在巴山渝水间流传。一个曾经有血有肉的人此刻已化为一尊尊的神像,受人顶礼膜拜。他们虽然已经看不到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是大家谈起她的过往,却依然是津津乐道,她曲折离奇的一生,已经化为了一段远古的传说…… 玉川女神成仙的一千多年后,物换星移,主宰中原大地的,已经不再是夏,而是商。但是商的气数也快要走到尽头,生活在泾渭流域的另一个古老的民族,周,正在崛起。在巴山渝水间,依然生活着巴人,只是他们的主人由夏变为了商。而他们的首领,也不再称廪君,而是学着夏商,称为王。 巴人对柳一忆凝的崇拜,以成昊氏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到了此年间,巴蜀大地,已经遍布了她的神庙。虽然她的刑期早过,不必非要每月二十才到凡间解除疾苦,但是六十多年下来,各地已经养成此风俗。每月二十,巴蜀之人,都要用祭礼祭拜玉川女神。 柳一忆凝与晨轩一直在碧云谷居住,但在每月二十必到巴蜀之地。 千年的风霜,让人世变幻,但是彩虹谷风光依旧。 彩虹谷栖霞宫中,易惜芩和东君正在仙女们的侍奉下在房中梳洗。东方既白,天边云霞满天,还未大亮。屋中灯火通明。 几个仙女拿着长裙,为惜芩穿上。而后又有一个仙女为她在腰上束带。 易惜芩一脸素颜,如瀑的黑发自然地垂下,还未梳理。 一个仙女走到梳妆台边,为她去拿她每日佩戴腰间的玉佩,却发现梳妆台上并无此物。她立刻拉开梳妆台上的各个抽屉,寻找一番,依然没有找到。仙女走过去低头禀告道:“娘娘,您的玉佩不见了。” 此时惜芩的衣服已经穿好,她眉尖一蹙,惊问:“你说什么?我的玉佩不见了?” “是。”仙女答道。 易惜芩表面上平静,实则惊恐万分,那个玉佩,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宇宙毁灭!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它佩戴在身边,从无纰漏,怎么今日竟找不到了! “你再找找。”她吩咐道。 东君也知道那块玉佩的重要,顿时心中也是一紧,但是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劝惜芩道:“别急,会找到的,也许东西太多了。” 他也已经穿好了衣服,但是还是披头散发。 那仙女又转回去,重新翻找。 易惜芩眉头紧皱道:“那是我成婚时我母亲亲手做的,不能丢了!” 她找了片刻,又回禀道:“娘娘,真的不见了。我昨晚明明还见着了。” 易惜芩心中更加慌乱,忙问道:“昨晚是谁把它解下来的?” “是奴婢。”一个仙女说。 “你放好了吗?”她厉声问。 “回娘娘,我把它放在梳妆台上的。” “那怎么现在不见了,难道一个玉佩还能长着翅膀飞了吗?”她又厉声道。 那仙女忙跪下道:“娘娘恕罪,我真的把它放好了。” 东君过来劝道:“惜芩,你先别急,兴许是她记错了。谁能从我们的房中偷走一个玉佩。那得多高的修为。” “你说的也是。”惜芩皱眉说,“可是那是我母亲做的,而且又是给你我成婚的礼物,怎么能丢了呢!” “你先别急,先梳洗好了,再慢慢找。”他又劝道。 易惜芩叹了一口气,勉强说:“好吧。” 两人梳洗完毕,便命人在房中遍寻玉佩的踪迹,可是搜寻了一个时辰,还是找不到。 易惜芩惊惧越来越甚,几乎要歇斯底里,无法掩饰了! 东君见她如此,怕别人看出端倪,便对她道:“惜芩,你跟我来。” 说罢他便转身出屋,惜芩也转身跟着他。两人到了后花园的一个无人处。 东君劝慰道:“惜芩,你冷静一点儿,你要知道,凭我们的功力,有谁想靠近我们的身边都会被我们发现,又怎么可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一块玉佩?” “你这么说也有理。”易惜芩微微放了放心,又皱着眉说,“可是它究竟去哪儿了呢!” “这块玉佩神异非常,也许它真的自己‘走’了。”东君说,“这块玉的玉料是女娲娘娘选的,玉佩也是女娲娘娘雕琢的,你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上天去问问她,她也许知道它的秘密。” “这,这……”易惜芩紧皱双眉,有些犹豫。她心中的慌乱已经让她无法判断了。 “你不必说原因。”东君说,“你只说它丢了就好。” “为什么不说原因!”易惜芩突然喊道,“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怕吗!我要告诉我的母亲,我要告诉她,她会帮我的。我不仅要告诉母亲,我还得告诉父亲,他们会帮我的,会帮我的!” 说完之后,她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几乎都要哭了。此时此刻,她似乎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小女孩。 东君愣了一下,又笑了一声,那笑中内容复杂。他叹道:“我身上要是发生了什么,我只会找朋友,我最不想告诉的,就是我父母。” 这一点,他与晨轩深有同感。虽然已他们父母的修为,他们是很难瞒住一件事情的。 易惜芩被他这么一说,倒是也跟着笑了一声,而后又神情凝重地说:“如果再找不到,我就得去找我父母了。我们成亲那天晚上,我欲言又止,其实就是想告诉他们。” “原来你是想告诉他们!”东君不禁惊呼一声。 “你以为呢!”易惜芩恼道。 “我就在想,你那天说的肯定是个极为亲近之人,但是在我面前又不好说,我还以为是……”东君坏笑着说。 易惜芩知道他在捉弄自己,忍不住狠狠打了他一拳,恼道:“你以为是我相好的啊!” “你不要生气嘛。”东君笑着说,“在我那儿,父母不在‘极为亲近’的人之列!差不多快到‘仇敌’了。” “你也不怕被你父母听到。”易惜芩笑着说。 “他们都知道,不怕他们听。”东君说。 易惜芩又是嫣然一笑。 “你遇到什么害怕的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的父母吗?”东君又笑问。 “以前是。”惜芩笑着说,“现在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你了。然后才会是他们。” “几千岁的老婆婆了,还要找父母。”东君笑道。 “怎么,你想笑话我还没长大吗?”她冷冷问。 “当然不是了。”东君笑着说,“我可是羡慕你们家的关系的很呢。我跟晨轩啊,都是苦命人……” “你还真是有心情,还在这里耍嘴皮子。”易惜芩神色一凝,说,“你知道这是多严重的事吗?” “我知道,我知道。”东君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因为它,咱们又怎么能在一起!” “那只是个巧合而已!”易惜芩皱着眉说,“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当时我父母不也以为是要风云变幻,宇宙毁灭了吗?”东君诘问道,“不也没事?” “那可是意外中的意外!” “宇宙没那么脆弱,说毁灭就毁灭得了吗?”东君不屑地说,“我倒不信这个邪!要说把我们脚下这块土地毁了,那还是有可能的,而且我父母已经干过一次了。” 易惜芩长呼了一口气,说:“但愿如你所说。” 东君望了望天,说:“我该到天上去了,你在谷中慢慢找玉佩吧。别太着急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 东君化为一团火,腾入空中。不多时,太阳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天光大亮。 彩虹谷中,仙女仙童们,大张旗鼓地找寻着那块玉佩,整个山谷沸沸扬扬。甚至山中的山精树怪,也知道易惜芩把她母亲送她的新婚之礼给弄丢了。 找了几日,还是没有发现玉佩的踪影,易惜芩和东君心中都越发不安,此块玉佩不仅是女娲亲手为她所做,对她意义重大,而且它还可能关系到世界的存亡!必须把它找到! 第171章 :洞房异事 易惜芩在彩虹谷找不到它,只得在几日后上天找她的母亲女娲娘娘问个究竟。 女娲宫荷花池。 白色的云气在池上笼罩着,池中的粉色荷花开的正艳。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荷花池旁的白玉栏杆边,女娲娘娘和易惜芩倚栏而望。 因为事关重大,易惜芩反而不敢大张旗鼓地问女娲娘娘,而是先闲扯了几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娲娘娘倒也没觉察到女儿神情有异,只以为她是闲来无事,来看望自己。 闲话了一阵,易惜芩一脸常色地小声说:“母亲,我有事要跟您说,你跟我到池中间去吧。” 她神色如常,却又要女娲娘娘与她单独到池中去,她行为如此矛盾,女娲娘娘也猜到定然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她虽然也神色如常地说:“好。” 但是她的心中却起了波澜,是什么事能让惜芩如此神秘和紧张? 女娲娘娘吩咐身边侍奉的仙女道:“我与惜芩到里面走走,你们就不必跟过去了。” “是。”众仙女齐声答道。 荷花池中,有一条曲折的道路直通里面,人可以走到荷花池的中央。 母女俩信步走到池中心,似乎漫不经心,实则都是心惊肉跳。 待走到路的尽头,女娲娘娘倚在栏杆上,问:“惜芩,有什么事你说吧。” “母亲,你先告诉我,你在我成婚的时候送我的玉佩,到底有什么古怪?”易惜芩问。 “怎么这么问?”女娲娘娘眉尖微蹙,“那块玉佩怎么了?” 她没想到她竟然是想问那块玉佩,不由得心中奇怪。那只是一块玉佩,还能引出什么天大的事吗?它唯一的特殊,不过是那是她给惜芩的成婚之礼。 “母亲,你先告诉我它有何古怪。” “它……”女娲娘娘思索了片刻,说,“它也没什么古怪之处啊。你怎么这么问?它到底怎么了?” “它,它丢了。”易惜芩说。 “丢了?”女娲略带责备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块玉佩虽然不算得贵重,但是是她为女儿的新婚亲手所琢,意义非凡,怎么竟被她弄丢了!何况在她所有的儿女中,就她一人有此待遇,怎可如此大意! 这倒不是她额外宠她,而是在女娲众多的儿女中,她一人独自嫁到远方,那时又不能常常相见,才以此为念想。对于惜芩来说,也应该是珍视之物。因此女娲有些恼她。 但是她也心中奇怪,如果仅仅是丢了,惜芩又怎么会如临大敌? “母亲,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易惜芩有些愧疚地说。 “算了,你又不是小孩子。”女娲说,“难不成我还要骂你几句,找不到也就罢了。” 易惜芩听到这句话,非但没安心,反而皱眉说:“可是那块玉佩有古怪,必须找到!” 女娲娘娘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女儿,问:“你一直说它有古怪,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那块小小的玉佩还有什么秘密吗?” “它……”易惜芩皱眉道,“一言难尽。” 几千年前。 那个夜晚,彩虹谷热闹非凡,因为它的主人,东君和易惜芩结为夫妻。 夜已是深了,彩虹谷依然是人声鼎沸,喧闹无比。 东君与他的朋友们和天宫众仙在前面饮酒,易惜芩一身华服,独自坐在房中。她穿着天蚕丝做的丝绸衣裙,带着宝石镶嵌的发簪,美的无与伦比。 但是此刻她却是满面愁容。 她并不是不想嫁给东君,而是因为一些缘故,她只能“孤独”地与他成亲——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更让她忧心的是,因为她身上的一个秘密,她可能随时会丧命!在那个洞里,她亲眼看到那个人的身体,被难以想象的力量撕成了碎片!她还清楚地记得,她看到洞中的岩石上,全是一点点的身体的碎屑和点状的血迹,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般模样! 易惜芩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她的母亲亲手为她做的。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她们不能见面,但是却还能传递物什。 那块玉佩整体大略为一个圆形,上半部分有棕色,雕刻细腻,做工精美。(本玉佩图片将上传到我的说说,有兴趣的童鞋来看看) 她握着它,似乎就在母亲的身边。原本在这种时候,她想的应该是她的丈夫,想的应该是新婚的喜悦,可是因为她身上的一个秘密,她不能…… 易惜芩望着她的玉佩,一脸无助的神色,她对着玉佩说:“母亲,我马上要与东君成婚了,我想跟他白头到老,我不想死。本来我现在应该是欢欢喜喜地做新娘,可是我身体里的那股力量,随时都会要我的命,我随时都会跟东君分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说到此处,她不禁落下泪来,心中痛苦难当。 她不是第一次担心此事,可是现在是她与东君的新婚之夜,她越发不想失去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自己的生命!可是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到底要怎么办? 她对着那块玉佩,口中喃喃不止,泪水也是如洪水决堤,绵绵不绝。 突然,易惜芩感觉到手上的玉佩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她心中一惊,也不知道如何作法抵抗,只是一声惊呼,一脸惊骇地望着它!她原本就不是神灵,对此毫无**,当初那股力量就是莫名其妙到她身上来的,她现在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 纯白的玉佩渐渐发出白色的光芒,且愈来愈盛!而吸收她功力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她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一脸惊慌地想要甩开它,可是它似乎一个巨大的吸盘,死死地吸在自己的手上,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抽走力量! 她挣扎了片刻,便觉得浑身无力,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霍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东君在外面喝仙界的玉液琼浆,喝的半醒不醒,俄顷之后,跌跌撞撞地进了洞房。 房间不大,他一眼就看见易惜芩倒在地上。而她的那块玉佩,则落在她的一边,白晃晃的格外扎眼。 他喝的有些晕了,还以为她是等了他太久,睡着了,便蹲下身推了推她,笑着说:“惜芩,现在才刚过子时,也不晚,你怎么这么早就睡着了?” 惜芩晕厥过去,对他毫无知觉。 他还以为是她睡熟了,又推了推她,笑着说:“你当凡人的时候睡得早,怎么当了仙女,还是睡那么早啊。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怎么可以睡着了呢!” 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死了一般。 东君愣了一下,酒蓦地醒了大半,他心中一紧,使劲推她道:“惜芩,惜芩你醒醒,你怎么了!” 任他使力摇晃,易惜芩依然双目紧闭。如果她的脸上没有化妆,他便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一张俏脸已经是苍白如纸! 东君不知她为何会如此,顿时心慌意乱,他立刻把她抱到铺在地上的毛毡上,扶起她,盘腿坐在她身后。他的双掌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为她注入一道纯阳之气! 在那股仙气注入她身体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她的身体里几乎没有一丝真气!她拥有如此大的力量,这怎么可能! 良久,易惜芩才悠悠醒转,口中喃喃道:“东君,东君……” 他听到她在叫他,忙收了功,把易惜芩揽在怀里,慌问:“惜芩,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他的酒几乎是醒了。 “我,我……”易惜芩挣扎着说,“我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这,怎么会这样呢?”东君惊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刚才……”易惜芩回想了片刻,突然说,“东君,你还是先看看,我的玉佩在不在地上。” “在,我一进来就瞧见了。” “你把它捡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好。”东君有些疑惑地放下她,要去捡那玉佩。 东君心中疑惑,那不是女娲送她的玉佩吗?难道她还要害自己的女儿不成? 他的手刚要触及到它,易惜芩突然奋力大叫一声:“小心!” 她这一喊,把东君吓了一跳,他的手立刻弹了回来! “惜芩。”他把头转了过来,奇问,“这块玉佩怎么了?” “它,它好像吸走了我身上的力量。” “你说什么!”东君大声惊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那么强大的力量竟然被一块玉佩给吸走了! “我说的是真的。”易惜芩说,“我握着它,对它说,我身上的这股力量随时会要我的命,该怎么办。结果它,就吸走了我身上的力量。这下,我倒真的不用担心,我的性命了。” “如果照你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好。”东君说,“可是我看你现在虚弱的样子,叫我怎么放心。” “不要紧。”易惜芩望着丈夫,苦笑着说,“你刚才给我注入功力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我身体里气血乱涌?” “没有,你身体里几乎没有任何真气了。”东君说,“难道你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易惜芩说,“我除了疲惫无力,什么感觉都没有。说不定我已经成了凡人。” 东君说:“你身上有仙气,倒还没有成为凡人。” “母亲对我真好,还给我留了口仙气。”易惜芩笑着说,“要不然我们就不能长相厮守了。” 东君走过来,跪下,凝视着她说:“我们一定可以长相厮守,如果你成了凡人,我就想法再让你成仙。” 易惜芩微微一笑,那笑中尽是甜蜜、喜悦。 第172章 :刁蛮小姐 东君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慰藉。 他又神色一凝,说:“此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我想告诉……”易惜芩欲言又止。 “怎么了?”东君皱着眉问,“你想告诉谁?” “没有。” 她本来是想说告诉她父母的,可是如今这种状况,连见面都不被允许,又如何去说? 东君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暗自揣测,是否有谁与她“极为亲近”,让她立刻想告诉? “我会传我的功力给你。”东君又说,“但是你以后得勤加修炼,不要被人看出你根本就没那个力量。” “我知道了。” 女娲娘娘听女儿说完,心也是陡然一沉,怎么竟还有这样的事! “母亲,那块玉佩到底有何古怪?竟然能把那个力量都吸走了?”易惜芩问。 “我……”雕琢那块玉也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女娲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她思索了片刻,说,“我记得那块玉佩,无论是玉料,还是雕琢,都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那是怎么回事呢!”易惜芩疑道。 “也许玉真是天地间的灵物,你身上的力量随着你的意念,进入了玉中。” “也许这是唯一的解释。”易惜芩说,“可是若真是如此,那它若落到别人手中,它里面的力量会被别人拿走吗?” “这我怎么知道呢!”女娲皱着眉说,“那个力量从来都没有被人占有过。不过为今之计,还是先把它找到为好。否则真有天崩地裂的危险。” “母亲,我知道了。”易惜芩紧蹙眉尖说,“可是对外只能说是找母亲送给我的玉佩,不能找的太久,也不能出谷去找。可是我担心,它已经不在彩虹谷中了。” “没关系,你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但是你父亲可以。”女娲说,“他现在正在云游天下,我会用心有灵犀之法,告诉他此事。” “那便好了。”易惜芩微松了口气。 “你再在彩虹谷找几天,找不到便罢了。”女娲说,“千万不要惹人怀疑。” “是。” 将此事说与母亲,在易惜芩心上压着的那块大石算是轻了一些。回到彩虹谷之后,她又派人到处寻找,依然无果。她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不再找它。而她也不敢再派人寻找,每日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过了些日子,玉佩依然没有下落,可是世间安宁,并无异象。易惜芩也就权当它被落在了谷中的某个角落,如此便过去了十几年。 碧云谷,谷底的一座木屋中,一个男子正在为一个女子梳头。 他拿着木质的梳子,轻轻地在女子乌黑的头发上梳着。女子长发如瀑,整个自然地“流”了下来,直到腰间。 两人正是晨轩与柳一忆凝。 晨轩一身锦绣,更衬托出他的俊逸,忆凝则是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裙,略施粉黛,毫不招摇。今日是晨轩的母亲容华夫人的生辰,晨轩与忆凝要为她贺寿。 他梳理好她的头发,又为她在头上绾了个髻,然后拿起桌上的一支木簪,插在发髻上。这支木簪,自然不是千年前柳一尚随送的木簪了(它早已腐烂),但是样式却一模一样,以示纪念。而且晨轩找来一颗绿色的宝石,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镶嵌其中,既精致又璀璨。 他又抓起她的其他的头发,编了几个小辫,在她的头上盘着。 柳一忆凝对医术十分精通,但是对头发还真没上心过。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有所长就必有所拙,何况她本就不相貌出众,对此也不在乎。 她生活的时代是夏朝,妇女们本就没什么发型,而此刻已经是商朝,女子们的发型已经多样,发饰也增添了不少。但是忆凝在这一千年,法力和医术精进了许多,发饰还真未曾注意。虽然是要参加晨轩母亲的生辰宴会,她也没打算要梳什么特别的样式。 但是晨轩觉得极为不妥,也怕母亲又借此对她冷嘲热讽,甚至是辱骂,便为她梳起了头。而且他对此虽不算精通,但是却很有兴趣,还专门到凡尘“观摩”。虽然他是个男人,但是柳一忆凝也不以为怪,任他去学。 折腾了半响,晨轩终于为她梳好了头,又为她插上了一朵淡绿色的绒花。 “你看怎么样?”晨轩笑问。 柳一忆凝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笑着说:“你手比我巧,倒是会打扮人。” 虽然她对此并不是太在意,但是她也觉得此时的她比平日更为光彩照人,不禁心情舒畅。她没想到,通过打扮,她还可以这么美。 “你把头转过来,让我瞧瞧。”晨轩面带得意地说。 忆凝将头转过来,让他看。 晨轩看了一眼,装作十分认真地叹道:“你怎么打扮都一般啊!” 柳一忆凝被他气得一拍桌子,瞪着他喊道:“你说什么!” “哎呀!”晨轩忙劝慰道,“我说着玩的嘛!” “哼!”忆凝一脸怒容,扭过头不理他。 “你好看不好看我都喜欢。”晨轩又安慰道。 忆凝还是不理他。 他笑了一声,双手捏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凝视着她,深情款款地说:“忆凝,我爱你。” 柳一忆凝微微一愣,而后又是脸颊微红。这句话,无论说多少次,都是会让人心动的。 “我也爱你。”忆凝面若桃李地笑着说。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即使是忆凝成仙了道,容华夫人还是不愿承认她的身份,但是在一千年前,她的女儿悦薇与他们闹了一场之后,晨轩又才去见他的母亲容华夫人。 那是忆凝恢复自由之后的第三年…… 碧云谷。 一座山的山顶上,一棵仙树长得正繁盛。 它长得极为低矮,只有十尺高。树的枝干如龙爪桑般,叶子却像榕树。树上结着紫色的如杏子的仙果,散发着阵阵果香。 四周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一位仙女从远方飘飞而至,在这棵仙树的旁边降下云端。 她一身彩色的绫罗,面容也算不得国色天香,在仙女中算不得有什么姿色。 她走到山上最高处的悬崖边上,俯瞰峡谷。碧云谷宽广深邃,一望无际。 仙女眺望了一阵,又走回那棵仙树旁,有些好奇地望着树上的仙果。这种果子,是她只听说过却没见过的。她记得这个叫乌龙果,一百年一熟,颜色由白色慢慢变为乌紫。待到果子成了乌紫色,那也就表示它成熟了。此果味甜,中间有个大核,吃了可以增长功力。 她伸出手来,想要摘下一个尝尝。可她刚一伸手,就听见身后一个女子大喊一声:“住手!” 仙女心中一惊,立刻转过身来,却见是一个兔子精。她一身白衣,头上和身上还有为褪去的白色绒毛。 兔子精对着她喊道:“这乌龙树是我种的,你不要碰树上的果子。” 仙女对她这么个小小的兔子精极为不屑,冷冷说:“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种的,我还说它是自己长在这山间的。” 兔子精看她如此不讲理,心中也是忿忿,争辩道:“你胡说,要是它自己长的,必然是一片,又怎么会只有一棵!分明是我种的!” 仙女暗笑兔子精傻的可爱,这乌龙树明明就不可能是自然生长在此处,自己那么说不过是强词夺理,这傻兔子还较起真来了! 她又蛮横地说:“我管是不是你种的,我就当它是自己长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兔子精恼羞成怒,“好歹是个仙道,怎么还不如我这妖孽讲道理!” “你那不是讲道理,你是傻。”她心中暗想。 仙女笑着说:“我哪里没讲道理了,我刚才不是一直在跟你讲道理吗?” “你……你……”兔子精急的说不出话来,喊道,“反正这是我的树,你不准碰,我可是养了它一百多年,好不容易才结果了!” 她虽是发怒,但是那模样极为可爱。 仙女冷笑了一声,说:“那我可不管,反正这果子我是看上了。” 说罢,她又转身伸手去摘。 兔子精自是不让,右手一伸,一根白练从袖中飞出,向仙女攻去。仙女早猜到她有此招,立刻闪身躲开! 两个女子,一妖一仙,在山顶打斗起来,顿时山顶飞沙走石,树木摇动。 兔子精修为不如仙女,过了几招,便渐入下风。再过几招,便被仙女的彩练打中,跌倒在地。她口中腥甜翻涌,吐出一口鲜血。 但是她不甘心,又起身与她打斗,没过几招,又被她打倒在地,口中腥甜乱涌。 “小兔子,你还敢跟本仙姑争这乌龙果,你还是省省吧。”仙女嘲笑她说。 “你……”兔子精瞪着她,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一个男人人突然从天而降,挡在兔子精的前面! 他本来想说有话好好说,但是在看到仙女的容颜之时,却一下子语塞了!他的内心顿时汹涌澎湃,不能自抑! 这张脸,像极了一个人,像极了那个他已经百年未见的至亲的人!他一时呼吸如窒,如鲠在喉。 那仙女心中一疑,眼前这个人,怎么是这般反应?难道,他就是…… 兔子精是认得他的,一见他“英雄救美”,顿时“告状”道:“晨轩,这个女人好生无礼,非要抢我的乌龙果!还把我打伤了!你快帮我报仇!” 此刻晨轩却不发一语,只是一脸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听见兔子精叫他晨轩,心下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冷笑了一声,问:“你叫晨轩?” 第173章 :神曲 他愣了半刻,说:“是。” “正好。”那女子冷笑着说。 说罢她便立刻将彩练扔了过来,晨轩立刻闪身躲开!女子一击未中,并不罢手,而是继续出手,并且招招凶猛!而他则是左躲右闪,似乎顾忌着什么,始终不肯出手。 兔子精在一旁看得奇怪,晨轩今日是怎么了?他就算是怜香惜玉,也不至于如此退让吧?这可不是他行事的风格啊! 突然,她听到晨轩一边躲一边喊道:“你是不是我妹妹悦薇!” 兔子精心中一惊,原来他认为那个蛮不讲理的仙女是他从未谋面的妹妹! “我就是你妹妹,我今天是替母亲来教训你的!”那仙女喊道。 晨轩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无法还手,到处闪躲。兔子精看着不免心急如焚!照这么打下去,晨轩迟早要被他妹子伤着! 过了半刻,悦薇仙子手中的彩练一下子打在晨轩的右臂上,他的右臂立刻被巨大的力道割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晨轩本能地捂着伤口,喊道:“悦薇,我们是亲兄妹,难道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说吗?” “好好说。”她笑着说,“可以啊。” 晨轩刚松了口气,她又神色一变,说:“那也得先教训完再说!” 说罢,她手中的彩练又像毒蛇一样猛攻了过来! 晨轩不肯还手,转瞬之间,他的身上就多处被其所伤,衣衫已是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兔子精暗想如此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晨轩是定然不会还手的,还是赶紧去找玉川女神为妙!想罢她便立刻飞掠而起,去找柳一忆凝。 而在这山顶之上,晨轩还在苦苦支撑着。不管他如何闪躲,悦薇仙子都毫不留情,晨轩知道他再不还手,恐怕真的会被他素未谋面的妹妹给活活打死,他只得出手还击! 他再爱妹妹,也不表示他可以被她随意伤害! 虽说是还击,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生怕伤了妹妹。但是他身上的伤口却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和运功而牵动,鲜血直流,疼痛难当。他记得似乎自出生以来,还没受过这种皮肉之苦! 但是为了妹妹,也只得忍了! 片刻之后,柳一忆凝、兔子精和一个胖乎乎的童子一同到了此处。 那童子看着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寻常的麻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煞为可爱。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捣药的药杵。 柳一忆凝一眼便看见他一身鲜血,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她从腰间抽出骨笛,狠狠地瞪着悦薇仙子!若不是因为她是晨轩的妹妹,她便会立刻冲上去!此刻她虽然怒不可遏,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胖童子看到他被这个陌生的女人打的那么惨,心中不平,提着药杵,冲上前去喊道:“师爹,我来帮你!” 说罢,他便提着药杵,冲将上去。 胖童子把两人隔开,自己独自与仙女对阵!他虽然人小,但是也有百年修为,功力不在那女人之下! 晨轩怕他没轻没重,忙喊道:“胖墩儿,你小心点儿,别伤了她!” 胖童子看他师爹被弄的一身是伤,哪里会理会他,卯足了劲向悦薇攻去! 悦薇仙子在打斗中只听得一个“爹”字,还以为他是柳一忆凝与晨轩所生。她看他如此肥胖,嘲笑道:“你爹娘就生出你这么个胖东西!” “我胖怎么了!”胖墩儿大喊道,“我没爹娘,我是天生地养的!你连天地都敢骂吗?” “你……”悦薇这才知道他不是他们的孩子,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狠狠向他打去。 柳一忆凝和兔子精在一旁听见,不禁心中暗笑。 晨轩在一旁听着,则是心中不是滋味。 “胖墩儿,别跟她打了,过来!”柳一忆凝对着胖童子喊道。 他听了她的话,立刻飞身落到柳一忆凝的身边,对着悦薇做出戒备的姿态。 柳一忆凝上前走了几步,冷冷说:“听说你是晨轩的妹妹,你为何要把他伤成这样?” “你是柳一忆凝?”她疑道。 “是。” 悦薇突然怒视着她,喊道:“还不是因为他跟母亲反目,娶了你这个杀人犯!” 虽然时隔千百年,但是柳一忆凝听到“杀人犯”这三个字,还是觉得异常刺耳,刺得她的心都在滴血!她也知道,这三个字,她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做过就是做过了,不可能让人认为没做过。也不是在地狱受些刑就能抹杀一切的! 她神色一变,顿时语塞。柳一忆凝的双手紧握着,几欲落泪。 晨轩也是被悦薇的话刺的心中一痛,忆凝的痛,就是他的痛。他大声道:“悦薇,你心中有气,想把我怎么样都行,你怎么可以喊你嫂子杀人犯呢!” 胖墩儿也一脸怒意,喊道:“你凭什么骂我师父!” 柳一忆凝听到晨轩那句“想把我怎么样都行”,似乎顿时从迷惘中清醒了般,立刻对悦薇仙子喊道:“就算一切都是我的错,晨轩是你的兄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谁叫他娶了你这个杀人犯!我就是要打他!”悦薇喊道。 “难道这世上有娶了杀人犯就要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律法吗?”柳一忆凝怒道。 “这……”悦薇说不过她,强词夺理道,“在我这儿,他为娶你这个杀人犯跟母亲反目,就该打!” 忆凝脑中思绪飞转,冷笑了一声,说:“那照你这么说,我杀人也对了?谁叫那个女人跟我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在我这儿,谁跟我抢一个男人,就该死。” “你……”悦薇仙子无话可说。如果她说忆凝是错的,那么也就是承认她是错的,如果她说忆凝是对的,那更是不行! 晨轩听着她们斗嘴,都不知道他是希望谁赢,心如火煎。 胖墩儿和兔子精听她被忆凝弄的说不出话来,顿时都笑了起来。悦薇恼羞成怒,瞪着他们两个,但是又无可奈何! 忆凝瞪着她说:“悦薇,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你就去为你哥哥治伤,要不然……” “你想怎样?”悦薇嚣张不减,喊道。 “要不然,你把你哥哥伤成什么样子,我就把你伤成什么样子!”柳一忆凝发狠话道。 “忆凝,不要!”晨轩一脸惊恐地喊道。 忆凝向来言出必行,有仇必报,他不能让他最爱的女人把他的妹妹弄的浑身是伤! 他虽然已经是满身挂彩,但为了保护妹妹,他还是赶紧走到忆凝身边,劝道:“忆凝,你不要伤害她。” 兔子精正想看忆凝收拾她,忙跑过去劝道:“你都浑身是伤了,你保护得了她吗!” 晨轩心知兔子精说的在理,可是他怕忆凝把她伤的重了,还是喊道:“忆凝,不要啊!” 柳一忆凝知道这次她的“仇人”特殊,所以她内心并没有打算真的“报仇”,她不过是要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小丫头,绝不会把她伤的满身是血!但是轻微的教训,必须有的! 她也料到晨轩会是这个反应,便对着他说:“好,我不打她。” 晨轩松了口气,不再挣扎,颓然地躺在兔子精的怀里。但是忆凝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里一急! “悦薇,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下,如果你赢了,你就走,如果你输了,你就给你哥哥治伤。”柳一忆凝说。 晨轩既怕忆凝输了悦薇为难她,又怕悦薇输了忆凝为难她,好不纠结! 他带着恳求的语气说:“你们两个不要比了,悦薇你还是回去吧!” 悦薇想了片刻,说:“好,我跟你比,不过我若是赢了,我要你自残!” 柳一忆凝冷笑了一声,说:“小丫头,你还挺狠嘛。” “你不敢答应吗?”悦薇傲然道。 “我答应。” 晨轩的心立刻被揪了起来,他又是着急又是无奈。这两个女人,都不是息事宁人的主,非要闹出些事来! “答应就好。”悦薇说,“你想怎么比?” “比音律。” “比音律?” “晨轩说你的母亲善于吹埙,想必她也教了你吧。” “教了。” “我还听说,你的母亲创了不少**曲。”柳一忆凝说,“正好我学了一首清心曲,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悦薇暗想,晨轩也许给她展示过她母亲创的几首**曲,她会对付。不够她转念一想,母亲最新创了一首曲子,她必是没听过,想来无法对付,她略一犹豫,答应道:“好,比就比!” 她虽然担心柳一忆凝对她耍花招,但是自恃她母亲所教的**曲极为厉害,未曾遇过敌手,便也就应了她。 她从怀中拿出陶埙,而忆凝把骨笛放到口边。 兔子精立刻从怀中拿出一根丝巾,撕破了塞住晨轩的耳朵。而她则现出自己的两个长耳朵,把它耷拉下来,模样甚是可爱! 胖墩儿也赶紧拿出一根丝巾,撕了堵住耳朵。 一瞬间,碧玉谷中,埙声笛声齐鸣! 乐音中伴着两人的内功,震的周遭树木花草齐齐摇动,簌簌作响! 随着功力搅起的狂风,让两位仙女的衣衫猎猎鼓舞,青丝飞扬! 晨轩紧张地望着她们,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一个是至亲的妹妹,他不想其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身上在多一倍的伤口,也不想让她们赌斗! 可是此刻的局势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 不过忆凝所吹的曲子他倒是听过,而且两人曾经用其进行比试,他所吹的**曲却是不如这支清心曲。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有意外发生! 他只能默默希望忆凝能胜,否则她被妹妹逼着自残该如何是好?若是妹妹输了,不过是为他治伤而已,无关紧要。 第174章 :凌辱 胖墩儿和兔子精在一旁瞧着,也是分外紧张,他们只希望忆凝能赢了她才好。胖墩儿是忆凝的徒弟,忆凝的清心曲有多厉害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跟晨轩一样,也实在不能安下心来。 过了片刻,树上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接着,噼里啪啦地一阵响,无数树枝连带着树叶从树上掉了下来!乌龙树也是如此,树枝连带着几个乌龙果,从树上掉了下来! 突然,悦薇停止了吹奏,惨叫一声,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所震,向后跌到地上!她口中腥甜翻涌,吐出一小口血来! 柳一忆凝立刻停止吹奏,傲然地望着她。 虽然忆凝赢了,但晨轩看妹妹受了内伤,心中又是一疼! 而胖墩儿和兔子精看是忆凝赢了,自然是兴奋不已! “悦薇仙子,你没事吧?”忆凝淡淡问。 她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边的鲜血,怒道:“没事!” 晨轩听到她说没事,心才放下。 “这首曲子谁教你的,这般厉害!”悦薇喊道。她的这首**曲,自恃无人能破,却被她这个刚刚成仙的凡人给破了,她心有不甘。而且她听说她医术高明,倒也没听说她在音律方面在行啊? 柳一忆凝笑了一声,说:“怎么,你还想找教我曲子的人算账吗?” “那我倒不敢,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能破我母亲的**曲!” “好啊!”忆凝笑着说,“我就告诉你,这首曲子是女娲娘娘教我的,你就是想报仇,恐怕也没那能力!” 悦薇和晨轩都是一愣,而兔子精和胖墩儿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晨轩暗想:“女娲娘娘什么时候教忆凝清心曲了?” 悦薇也是一愣,女娲娘娘人神共敬,谁敢找她寻仇去?她只得把这口气咽下。 “我愿赌服输。”悦薇又说,“不就是给哥治伤吗?治就治!” “这可是你说的。”柳一忆凝笑着说。虽然给晨轩治伤算不得是对悦薇的什么惩罚,但是让她有打赌胜了的快意。 “瑶儿,你就不必跟去了。”柳一忆凝说,“你还是守着你的果树吧。方才给你弄掉了几个,得罪了。” “忆凝仙子客气了。”瑶儿笑着说,“它本来就熟了,落到地上也无碍,仙子还是赶紧回去,给晨轩治伤要紧。” “告辞了。” 悦薇、晨轩等人化为一道白光,从碧云谷的上空划过! 他们在谷底的一座院落前落下。院落不大,似乎是个普通山野农家的房子。 柳一忆凝一进门就对胖童子说:“胖墩儿,拿药和纱布来。” “是。”胖墩儿听了师父吩咐,去拿药来。 进门之后,则是一个四合院,忆凝要悦薇扶着晨轩进了其中一个房间。悦薇扶着晨轩进入房中,又扶着他躺下。 柳一忆凝则到屋外去倒了一盆热水,放上干净的麻布做的毛巾,又端到屋中。 她放下陶盆,对悦薇仙子说:“你先给他擦擦。” 此时胖墩儿也正把药拿了进来。 悦薇端着陶盆,走到晨轩身边,又把它放下。 “胖墩儿,再去烧点儿水来。”忆凝又吩咐道。 “是。”胖童子转身出屋。 悦薇望着晨轩,突然狞笑了一下,晨轩吓得心中一紧,不知道这个“狠毒”的妹妹又要对他做什么! 她把手伸到晨轩的领口,狞笑着猛地一撕,就将晨轩的衣襟撕得大开,晨轩结实而伤痕累累地胸膛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悦薇的眼前! 晨轩自然是对暴露上身无所谓的,但是他骤然被这小丫头如此粗鲁地扯破衣服,顿时有一种要被她“强暴”的错觉!而且他的伤口粘连着衣服,被她如此一撕,粘连之处便被猛地活生生地扯开,痛得晨轩一声惨叫!他吓得脸色煞白,呆呆地望着妹妹! 接着她又以极快地速度随手乱扯!屋中传来衣物撕破的清脆响声! 晨轩被妹妹的这个举动惊得目瞪口呆,顿时惊恐,疼痛,齐齐涌上心头,一时也忘了反抗,而他此刻,也确实没什么反抗能力…… 她粗鲁而迅速地撕着他的衣服,每扯到一处伤口,晨轩就惨叫一声! 他身上多处伤口,被这么胡乱撕扯,直痛得他惨叫连连! 除了惊恐、疼痛,他还感觉到了屈辱。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亲妹妹,也知道自己的上身没啥不能看的,但是被一个女人如此粗鲁的撕破衣服,也有被她羞辱的感觉,他一时间羞愤难当,眼泪直流! 悦薇听到他的惨叫,不禁毫不怜悯,反而有一种报复地快感!她更加肆意地撕着他的衣服,几下就把他上半身的衣服剥了个精光,露出他遍体鳞伤的身体。因为她粗鲁地拉扯,晨轩的身上,几乎都是鲜血! 晨轩望着自己的妹妹,惊骇至极!那模样极为可怜,仿佛一头受惊的小兽。 柳一忆凝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一时在一旁看呆了,直到悦薇已经把晨轩的衣服都撕碎了,她才如梦初醒,冲上去就是给她一个耳光! 悦薇一声惨叫,被她打一耳光打得跌倒在地上! 她瞪着她,顿时怒火中烧! 柳一忆凝怒道:“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男人!我的男人也是你可以随便欺负的吗?” 悦薇擦了擦嘴边的鲜血,冷笑了一声,说:“哥哥身上那么多伤口,我要是动作慢了,他会很受罪的。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他少些痛苦。” 虽然她被柳一忆凝打了,但是她看到她盛怒的模样,就感到快意。而且无论如何,刚才她也是畅快淋漓地泄愤了,没有什么吃亏的地方。 柳一忆凝听她如此强词夺理,气得用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把她提了起来,喊道:“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不可理喻!” 而悦薇毫不在乎她的怒骂,笑着望着她。 晨轩看到妻子掐住了妹妹的脖子,又是心中一紧,他不反对忆凝教训他这个骄横的妹妹,但是也不能让忆凝掐着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他想让忆凝住手,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急中生乱,喊道:“忆凝,你别掐着她,她说的有理!” 待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他直想打自己一个耳光,这似乎是他出生以来,说的最贱的一句话! 柳一忆凝本来就已经是怒不可遏了,又听他这么说,顿时对他怒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而她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 悦薇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哥哥的话,顿时便得意地笑了起来,只是她的脖子被掐着,笑不出声来。 “我,我……”晨轩又是着急又是尴尬地说,“我瞎说的,你先放开她好不好!” 柳一忆凝把她使劲一推,放开她的脖颈。 悦薇被她推的踉跄了两步才算站稳,她摸了摸被她捏痛的脖子,一边笑一边咳嗽。 忆凝知道她暂时不能把她怎样,也不知道该怎么报复她欺辱自己的丈夫,又急着给晨轩治伤,只得对她怒道:“你给我滚!” “滚就滚。”悦薇笑着说,“玉川女神,忆凝仙子,可要用你的妙手回春之术,给哥哥好好治治伤啊!” 说罢她便一转身,就要离去。 当她把头转过去的那一瞬间,满面的堆笑瞬间化为了愤怒!她本来是想来教训晨轩,来见识一下柳一忆凝是何许人物,没想到被忆凝所伤,还被打了一耳光。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自她出生以来,还没被人如此羞辱过! 她心中愤愤,疾步出屋而去。 柳一忆凝望着她离去以后,便快步走到晨轩身边,蹲下身,一脸心疼地说:“晨轩,你没事吧?” “我……”晨轩还没从刚才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惊恐和“凌辱”中缓过神来,一脸可怜地说,“忆凝,你抱我一会儿。” 柳一忆凝移到他身边,把他轻轻抱在怀里。 她还从来没看过晨轩这么可怜的表情,不禁心中愧疚万分,她百年前犯的错,在百年后,竟还伤到了自己最爱的人! 晨轩默然地躺在她的怀中,半响才回过神。他叹了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 “晨轩,你没事了吧?”忆凝问。 “没事了。”晨轩笑着说,“那个死丫头,差点儿被她给强暴了。” 忆凝听他又开起了玩笑,知道他已是恢复了,笑着说:“在我面前,谁敢伤害你!那丫头也太大胆了,当着我的面就想强暴我男人!” “不过我今天发现你怀里很舒服,很有安全感。”晨轩笑道。 “怎么?”忆凝也笑着说,“还没抱够啊?” “抱不够的,晚上你抱着我睡吧。”他又嬉皮笑脸地说。 “谁要抱着你睡了!”忆凝一边说一边把他放下,“还是先治伤吧。” “我是你丈夫,还不能抱了!”晨轩假装一副生气的样子。 忆凝从陶盆中拿出麻布,一面拧一面说:“你要再胡说,我就像刚才你妹妹脱你衣服那样把你裤子脱了。” “不要……”晨轩立刻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 “不要你就给我闭嘴,也好省点儿力气。”忆凝拿着麻布,轻轻地为他拭去身上的血迹。 柳一忆凝擦着擦着,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晨轩又是惨叫一声。忆凝立刻本能地手一弹,皱着柳眉问道:“你没事吧?” 晨轩一脸颓然和无奈,说道“你把我打晕算了……真的好疼啊……” 千年后的上苫谷上苫山庄。 两座山之间的缝隙里,是山庄的大门,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门口站着两个守卫的人,都穿着褐色麻衣。 周围的两座山高耸入云,苍松翠柏,生长其间。 第175章 :瞎女学武 两道光从远方落到山庄门口,化为一男一女。 正是晨轩和柳一忆凝。 两人走入到门口,守卫的两个人对他们拜了一拜,口称:“少主,少夫人。” 柳一忆凝不是第一次听他们叫自己“少夫人”了,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称谓。而千年前,在得到容华夫人允许,她跟着晨轩来看她的时候,却无此待遇。 两人携手走入了山庄,他们的面前是许多级阶梯。阶梯有三层,没一层都有二十几个阶梯,每一层之间,有一段平台。 阶梯的两边,便是山地。山上绿树掩映,山间鸟儿齐鸣。 顺着阶梯走了多时,便转到一座山的半腰的后山的一块平地上。此处四面山峦环绕,只有一个地方有一个缺口,通向未知的地方。 平地上,修建着一座大厅,是容华夫人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此厅雕梁画柱,极为雄壮精美。 厅前的地上,铺满了小石子。颜色不相同的石子,在厅前拼出了悦目的图案。 因为是容华夫人的生辰,她自是请了不少的同道中人,还有晨轩的一些朋友。厅前的凉亭里,厅前的走廊上,厅中,都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热闹非凡。 侍女们来回穿梭,摆放瓜果琼浆,忙碌不已。 晨轩带着忆凝,与他的一些熟识的长辈们依次打招呼,然后又带她到自己的朋友那里,与他们打招呼。 正说笑间,突然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她一身盛装,浓妆艳抹,正是晨轩的妹妹悦薇。虽然她模样不算美,但如此打扮一番,倒也是添色不少。 “嫂子今天这发式不错嘛。”悦薇嘲弄道,“也不知是谁教你这么梳的。” 忆凝知道她处处与自己作对,即使是过了千载,也不肯罢休,只不过很少能讨什么便宜。 她笑了一声,不答话。忆凝不禁暗想,这次倒不用我多费口舌与你争论了,你哥哥自会跟你争的。 晨轩的朋友们听她在讽刺忆凝,都露出不悦之色。 晨轩苦笑了一声,说:“妹妹,你就这么看得起哥哥的杰作啊?” “你什么意思?”她根本想不到忆凝的头发是晨轩梳的,一时不知所云。 而他的朋友中有一个是知道他有此技能和癖好的,笑着说:“晨轩,难道你给忆凝仙子梳的头?” “那当然了!”晨轩笑着说,“这是我在商朝的都城去学的。” 悦薇一听竟是哥哥为她梳的,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时便尴尬了。她恼羞成怒地说:“你一个女人还要丈夫给你梳头,你还是女人吗?” 忆凝也无所谓,反正她当凡人时就如此,对别人对她的这种“指责”都习以为常了。 她安然道:“我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神,心思始终都在治病救人上,这打扮之事,最是细枝末节了,不必在意。” “玉川女神可真是高尚啊!”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可不敢说。”忆凝说,“只是要对得起我族人对我的重生之恩和巴蜀之人对我的供奉便好了。” 悦薇冷笑了一声,说:“你们慢慢聊,我去招呼我姐妹了。” “晨轩,你这妹妹可真是……”他的一个朋友笑着说。 “她就这样,幸好不是一直在一起,否则任凭我多没心没肺,都得被弄死。”晨轩笑着说。 他另一个朋友又戏谑他说:“晨轩,没想到你还有盘头发的手艺啊!你这项技艺可是很难有男子超越的啊!” “过奖了。”晨轩也不管是讽刺还是真心赞美,一律收下。 刚才说是他给忆凝盘的头发的那个人又说:“以后忆凝仙子可是有福了。” 柳一忆凝笑靥如花,她望了一眼晨轩,心中幸福,甜蜜交织。在她心里,晨轩会此技艺,绝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晨轩也是一笑,那笑容纯真中带着傻气。 仙界一片祥和,而凡间则进入了乱世。 商朝末年,天下纷乱,纣王屡征东夷,国内元气大伤。纣王对外征战,对内横征暴敛,民怨四起,民不聊生。 生活在西方的周人,正在崛起。周人所在之地,被称为西岐,那里在西伯侯姬昌的治理之下,成为一片乐土。 在易惜芩玉佩丢失的十二年后,西伯侯府的后花园,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闭着双眼,正在园中“看”哥哥弟弟们练武。她叫姬云仙。 她一身淡绿色的锦衣,头上系着一根绿色的丝带,丝带在她的头上被打成了一个很美的蝴蝶结。姬云仙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是却是个美人坯子。 她并不是西伯侯姬昌的亲生女儿,而是十二年前姬昌在一片树林里捡来的。 小女孩儿从小双目失明,她的父母就是因此把她遗弃在树林中,任她自生自灭。但没想到,她竟然被姬昌收养,一跃成为侯府小姐。 姬云仙虽然看不见她的兄弟,但是却能听见他们练武时兵器相击和走动时发出的声音,觉得颇为有趣。 “看”了一会儿之后,她听到她的四哥姬旦(也就是后世常说的周公)说:“今天练的时间都差不多了,都散了吧。” 他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俊秀。虽然年纪还轻,却是一副沉稳的模样。 接着,她便又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姬云仙慢步循着声音往她四哥的面前走。她身后的两个奴婢并不牵着她,而是跟在她的身后,因为她们知道,这对于小姐来说,是完全不必要的。 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感觉到,面前有一点热度,而且她的脑海,能够根据传来热度的轮廓,感知到面前这个物体,是什么轮廓。这大致像今世的红外线探测仪一般。 姬云仙面前的男子也注意到了她,他约摸有十六七岁的年纪,是她的兄长。 他握着妹妹的双肩笑着说:“你跑过来干什么?” “我来看兄弟们在做什么。”姬云仙说。 他笑着说:“我们在练武啊。” “我也想练。”姬云仙一脸稚气地说。 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说:“你是女孩子,就不要练了。” “不!”姬云仙执拗地说,“不是也有几个姐姐会武功吗?我也要学!” 那男子暗想她双目失明,要怎么学武功?可是他又不敢直说,怕伤了妹妹的心。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赶忙把头转向姬旦,向他求救。 姬旦也是又为难又无奈地望着云仙,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男子只好对着她身边的两个侍女道:“阿菊,侬儿,你们两个把小姐带回去吧。”“是。”两个侍女答应了一声,就要拉着云仙走。 云仙一边挣扎,一边不甘地说:“我真的要学武功嘛!” 此时其他的人都走了,花园里就剩下了他们几个。 姬旦看她不依不饶的,想要应付她一下,便走过来说:“你也练的挺累的,先回去吧,我教她一会儿。” “好吧。那我先走了。”那个男子说。 姬云仙自然是不知道四哥的心思,还以为他真心要教自己,不由得欢喜起来! “云仙啊,要练武功,得先打好基础。”姬旦说,“就像修房子,要先打好桩,知道吗?” “知道。” “那我今天就教你一个最基本的,扎马步。” “好。”云仙稚嫩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他说完,便扎好马步,然后说:“你们两个,让小姐做成我这个动作。” “是。”两个侍女应了一声,然后把云仙也弄成扎马步的模样。但还是有些不好。 姬旦又站直身子,给她调整了一下动作。 他说:“云仙,你要记住这个姿势,这就是扎马步。” “我记住了。” “这门功夫,要花很久的时间来练。”姬旦说,“练的越久,就站得越稳,功夫也就越好。” “我知道了。” “你好好站着,多坚持一会儿。” “嗯。” 没过一会儿,她便觉得大腿酸痛,但是她想着四哥说,要多坚持一会儿,便忍住了站直的冲动。 姬旦看她眉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似乎极为难受,他暗想,这小丫头恐怕要撑不住了。 几秒之后,她的表情更为痛苦,似乎就要坚持不住了! 但是云仙还不想放弃,她打算再咬牙坚持一下。 慢慢地,她紧皱的眉头竟然又舒展了,姬旦看着她脸上这种奇怪的变化,不禁心中一惊! 他愣了一下,惊问:“云仙,你腿没有酸了吗?” “刚开始酸,我坚持了一下就不酸了!” 姬云仙说的气定神闲,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毫无痛苦。 姬旦不禁心中一凛,这未免太异于常人了吧! 不过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有如此超人的忍耐力,也许并不算的什么。 只希望她是个神女下凡才好,可千万别是个妖孽。 “好了,你起来吧。”姬旦说。 待云仙站直身子,他又笑着说:“腿酸不酸啊?要不要揉一下。” “不用了,已经不酸了。”云仙说。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他暗想。 姬旦又说:“好了,今天就练到这儿了,明天再教你别的。” “不嘛,四哥!”小女孩儿撒娇道,“你才教我这么一点,还要教嘛。” “这练武功啊,要先打好基本功,光扎马步,就是要练很久的。” “可是我觉得我扎的已经够稳,够久了啊。” “久的都吓人……”他暗想。 他又“刁难”说:“你是扎的够久,但是不一定稳啊。” 姬旦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以他看来,她这马步倒真是扎的稳,似乎已经练了很久。 “我觉得挺稳的啊。”云仙不知道是兄长故意敷衍她,争辩道。 第176章 :惊人之力 “那你再扎个马步,我来推你,若把你两脚动了,就算你没扎稳。” “四哥那么大力气,肯定一下子就把我推倒了!”姬云仙不满地说。 “我只是试你,怎么会使全力推呢!”姬旦说,“只要你扎得够稳,我就推不倒你。” “那好吧。”云仙答应道。 说完她又扎起了马步。 姬旦也没跟十二岁的小女孩对练过,也不知该使多大的力气——他也怕一不小心把她推得摔倒在地。他轻轻地推了推云仙的肩膀,云仙身体歪了一下,但双脚却稳稳地站着!她站直身子,有些得意地笑着说:“四哥,你看我站得稳。” “那我再试试。” 说完,他又用稍大的力推了她一下。就在他的手接触到云仙身体的一刹那,云仙突然顺着兄长“进攻”的方向身体一倾,虽然身子歪斜,但是双脚却未离地!而后她又站直了身体,稳如泰山。 姬旦对她这个举动极为吃惊,寻常人面对“进攻”,都是迎面直上的,她却选择了“退缩”! 但恰恰是她的退缩,却化解了他的力量,让她不至于摔倒! 他心里一惊,这样的思维,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他忙问:“云仙,谁教你要这样躲的?” “我不知道。”云仙说,“我刚才就感觉这样能化解你的力量。” 在那个时代,以柔克刚的思维还没有出世。姬旦不得不惊叹云仙这个举动的智慧。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通,用柔弱的东西来对抗刚强的东西,真的可以吗?恐怕是不行吧? “云仙,你以后不要用这种方法了。”姬旦说,“如果我力量再大些,你也是化解不了的。” “好吧。” 她又说:“四哥,你没推倒我,现在可以教我别的了吧?” “今天还真被这丫头给缠上了。”他心中暗暗叫苦,然后说:“好吧,我再教你几招拳法。” “好!”姬云仙的脸上闪出兴奋的神情。 教一个瞎子武功的确是比教正常人麻烦多了,他只得一边说,一边用手替她摆弄着,让她知道该是什么动作。 正摆弄着,他突然听到吵嚷之声,循声一看,却是母亲太姜带着几个姐妹过来了。一群侍女簇拥着她们,在园中游玩。 她们看到姬云仙和姬旦两个人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便走了过来。 姬旦看母亲和几个姐妹过来了,便停止了“教学 ”,对云仙说:“母亲和姐妹们过来了。” 云仙虽然能感知到有人过来,她也能分辨出不同人的气息,但是如此多的人一齐过来,她是无法像正常人一般一下子分出来的。 她听哥哥说她们来了,立刻喊了一声:“母亲,姐姐妹妹们好。” 她所谓的“母亲”,是姬昌的正室夫人太姜,她从被捡入西伯侯府以来,都是与太姜夫人一起生活。 太姜夫人约摸五十多岁,面容慈祥,端庄典雅,颇有国母风范。 她的姐妹们皆是绫罗绸缎在身,一个个皆是金钗玉簪,花枝招展。 “云仙,你们俩在做什么啊?”太姜夫人问。 “四哥在教我武功。”云仙说。 太姜夫人一听,顿时觉得极为荒唐,一个双目失明的孩子,要怎么学武功?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她瞪了姬旦一眼,又笑着说:“学武功可没什么好,你还是跟我们在一起游园吧。” 姬旦原本只想应付她一下,哪里知道她有如此异能,他正为脱不了手而烦恼,此刻又被母亲瞪了一眼,心中各种委屈…… 姬云仙的几个姐妹也觉得这事太过荒唐,但都不敢作声,只是用责怪和不解的目光望着姬旦。他百口莫辩,只得用无奈地眼神望着她们。 云仙却不听母亲的话,说:“不嘛,四哥教的好好的,我还要学。“ 太姜夫人也没把她的坚持当一回事,又劝道:“云仙,练武功多累啊,还是与我们游园吧。” “不,练武功有意思。”云仙依然坚持道。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想起练武功来了。”太姜夫人有些无奈地地说。 “我刚才在这里看到哥哥们在练武,觉得挺有意思的。” “你哪里能看到啊!“太姜夫人心道。但是她不忍心把这句话说出来。 云仙是看不见,但是她可以听到,也可以用自己独特的对热量的感知“看”到一群人在她的眼前移动,这也大略算是看见了。 “好吧,好吧,你就学吧。”太姜夫人无奈地说,“我拗不过你。” 姬云仙欣然一笑,美若天仙。 “我们过去吧。”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其他的姐妹们也跟着走了。 姬旦望着云仙,不禁苦笑一声,暗想:“今天你可真是给我找麻烦了。” “来,云仙,我再教你。”他笑着说。 他又拉着云仙的手,教她出拳的方法。 而此时,她的母亲太姜夫人正带着她的姐妹们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闲坐。亭子在一个荷花池边,在亭子里可以欣赏莲叶田田的美景。池中还有些红鱼,小姐们拿着鱼食喂红鱼,嬉笑打闹,好不悠闲自在。 过了半刻,云仙已经会了几招出拳的动作。 姬旦则站在一边,看姬云仙打拳。 小女孩儿用生涩的动作练了几下,便熟悉了。她那动作,竟像是练了多年的!她打了几下之后,非但没有力乏,反而越打越有劲了! 姬旦在一旁看着她的拳法竟然能进步的如此神速,心中又是一凛! 突然,姬云仙一拳打出,那方位正对着太姜夫人和其他的小姐们,而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体中溢出,向外面迸射! 那股力量直向前冲去,正好击中了支撑凉亭的木柱,顿时木柱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拦腰折断!而整个木瓦结构的凉亭,也随之倾塌! 亭中的女人们正玩得畅快,陡然听到一声巨响,又看见凉亭将要倾倒,个个都是花容失色,惊呼声迭起! 在远处的姬旦一时也是呆了,折断的柱子,按照方向,应该是云仙刚才那一拳打的,可是,她哪里来那么大的力量! 云仙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耳朵灵敏,况且那声音如此之大,她自然没有听不见之理!她对院中极为熟悉,知道那里是凉亭的位置,心中暗想,自己莫不是打中凉亭的柱子了! 凉亭倒塌毕竟不是一瞬间的事,女人们愣了一刹那之后,纷纷惊呼着从亭中往外跑!几秒之后,亭子的顶部因为失去支撑,塌了下来!只听又是一声巨响,亭子便立刻变为废墟,尘土飞扬! 一位小姐避闪不及,被落下的瓦片砸中,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姬旦忙对同样吓呆了的云仙身边的两个侍女道:“你们看好小姐,我过去看看!” 说罢他便跑了过去,救护自己的姐妹! 女人们乱作了一团,哭叫声,吵闹声不绝! 有的女子围着那位受伤的姐妹,问她伤情,有的女子则一脸惊恐地望着凉亭,不知道它是如何在突然之间塌的!一群女子在那里乱作一团。 太姜夫人也是从未遇到过此事,虽然比那些女子年长许多,一时也是吓得呆了。 云仙听那声音,便猜到了大概,忙问身边的侍女道:“阿菊,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那边的亭子突然塌了,夫人和小姐们都在里面,刚刚都跑出来了!”阿菊说。 “怎么会这样!”云仙不由得惊呼一声,说,“难道是我把亭子给打塌的!” “这里离亭子那么远,按道理说小姐没那么大力气的。”侬儿说。 “你们可看到亭子是怎么塌的?”她又问。 阿菊说:“有一根柱子突然拦腰断了,整个亭子便塌了。” “那这么说来,真的可能是我打断的了!”云仙一脸惊恐地说。 阿菊说:“不会的小姐,您即使是站到那根柱子面前,也没有力气把它打断,何况是这么远。” 侬儿也说:“小姐,不会是你的。” “不,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我的拳头里冲出去了!”云仙喊道,“就是我打断的!那亭子一直好好的,怎么可能那么巧,我刚一出拳,亭子就塌了!” 她这么一说,两个侍女也懵了。不过她们伺候的这位小姐从小与众不同,她们也有些相信。 阿菊说:“小姐,若是侯爷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你感觉到有力从拳头里冲出去,会被罚的,而且恐怕会连累四公子的!” “我不会跟父亲撒谎的!”云仙皱着眉说,“只希望母亲和姐妹们没受伤才好。” 说罢,她便哭了起来。 两个侍女一见她哭了,都是神色一紧。这位小姐,是哭不得的,别人哭只是损耗些气力,她哭,却有性命之虞! “小姐,别哭了。”阿菊忙诓她道,“四公子已经过去了,一切有四公子在呢!” “可是我犯了很大的错!”云仙哭道。 “小姐,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意外!”侬儿也赶忙劝道。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缠着四哥学武功的,否则也不会把亭子弄塌了!” “小姐,您学武功没错,只是您生来便有异能,您自己对您的这项异能不知道而已!” “可是就是我打坏亭子的,是我的错!” 两个侍女焦急难耐,但是又无可奈何。 “有没有人受伤啊!”她又哭着问。 阿菊望了一眼,看状况是有人受伤,但是她不敢如实回答,骗她说:“没人受伤,小姐们只是在那里吵吵闹闹的,估计只是受到了惊吓。” “你不要骗我!”她哭喊道。 “奴婢不敢骗小姐。” “那你带我过去看!” 第177章 :血泪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侬儿说:“小姐,四公子吩咐了,让您好好地呆在这儿,您还是别过去了。” “不,我要过去!” “小姐,还是别过去了!” “你们骗我的是不是!”云仙哭喊道,“有人受伤了是不是!” 刚说完,从她眼眶中流出的无色的眼泪,便成了血红色!云仙闻到了一股淡淡地血腥味! 两个侍女急忙从怀中拿出丝帕,为她拭去脸上的鲜血,但鲜血又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她的一张俏脸,全是血迹! 她从五岁的时候开始,一旦哭的时间长了,无色的眼泪便成了血泪! 而在此时,太姜夫人与姬云仙的众姐妹们,侍女们,以及姬旦,都匆匆忙忙地离开后花园。无人理会姬云仙。 “小姐,他们都走了。”阿菊说。 姬云仙从他们脚步声的大小变化,也已经听出了这一点。她哭着说:“快带我一起过去。” “小姐,你先别哭了,我们再带你过去。”阿菊说。 “不,现在就要带我过去!” “小姐,他们现在都受到了惊吓,再看着你哭哭啼啼地多不好啊!您的笑容是我们全府最美的,您若是在他们面前笑,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如果您还在他们的面前哭,他们又该担心您了!” “我现在不想笑。” “小姐,你不笑,至少不要哭了啊!”阿菊说,“您看您一脸的血,他们又要担心您了。” “好,我不哭,我笑给他们看。”姬云仙依旧哭着说。 “小姐,这就对了嘛。”阿菊放心地说。 上苫山庄。 悦薇在的朋友那哥哥里丢了面子,心中不悦。从初次见面被忆凝打了之后,她这一千多年来,就从来没跟她的嫂子“和平”过。不过也都是小打小闹,互相动嘴无数次,但都没再动过手。 不过她对晨轩的恨意,也早已被几乎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兄妹之情。这些年来,不管她怎么在言语上“整治”哥哥,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脸上常带的都是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而且每次柳一忆凝“保护”他,让悦薇难看的时候,他的脸上都会有极为纯真的偷笑的表情,直让悦薇无法抗拒。 但是对于忆凝,她始终是排斥的。以前她觉得晨轩娶忆凝是个极大的错误,现在她觉得晨轩娶忆凝,是被她给“糟蹋”了。她总替哥哥感到不值,但她也无可奈何,只有用言语的“攻击”来泄她心头的不甘与愤怒。 这次她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大大地出糗,实在是愤怒难平!她一脸气恼之色,独自走到无人之处,坐下生闷气。 她不由得想起千年前,她被柳一忆凝打了之后。 她离开碧云谷,不消片刻便回了上苫谷。她怒气冲冲地进了上苫山庄,一直在暗处的侍女雪凝此刻也显出身形,跟在悦薇的身后。雪凝容貌平常,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 她进了山庄,在走廊上碰到一个侍女,她截住她,一脸怒容地问道:“母亲在哪里?” “回大小姐,夫人在后花园赏花。”侍女低头道。 “你走吧!”悦薇不耐烦地说。 “是。”侍女应了一声,便走了。 悦薇快步向后花园而去,她要找母亲告状! 她走到后花园,看她母亲正在端详一朵白色的开的正盛的牡丹花,便一边走一边喊了起来:“母亲!母亲!我被人欺负了!” 容华夫人听她的女儿被人欺负了,顿时眉头一皱。谁如此大胆,竟敢欺负她的女儿! 待悦薇走到她的面前,她便看到她的右脸肿了,上面还有几个手指印,她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是谁打的?” 凭她的本事,在这上苫谷周围,应该无人能伤,究竟是谁打伤了她,打伤的还是她的脸!她定要找那个人算账不可! “是那个杀人犯柳一忆凝!”悦薇喊道,“她打我!” 容华夫人听到柳一忆凝,就立刻想起了晨轩,不禁心中一痛!毕竟是母子连心,百年不见,她又岂能不想念?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杀人私通的女人! “她打你?”容华夫人问,“你怎么遇到她的?你,你遇到你哥哥晨轩了吗?” “遇到了,不是遇到他,我还不会挨打!”悦薇嚷道。 “你看到他了?他,他怎么样?”容华夫人心中牵挂着自己的儿子,不禁问。 “他……”悦薇有些害怕地说,“他受伤了。” 她这一百年来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她知道母亲一直都牵挂着哥哥,因此不禁心虚。 “他怎么受伤了?”容华夫人心中立刻一紧,“他伤得重不重?” “他……”悦薇有些为难地说,“他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我……”悦薇不大敢说。 “你说啊!”容华夫人见她吞吞吐吐,不禁更为着急,喊道。 “他,他是被我打伤的。”悦薇低着头说。 “你说什么!”容华夫人一惊,自己最爱的儿子,竟然是被自己最爱的女儿打伤的! “我……”悦薇低着头说,“我今天想去教训一下哥哥,就去了碧云谷,把哥哥给伤了。” “你……”容华夫人想教训她,但是她也知道女儿是为了自己出气,也不知道该怎么骂她。而且她们性子极像,她对她极为宠爱,因此也不愿多责骂她。而且她也猜想悦薇对自己的亲兄长应该也不会太过分,只会有一些轻微地损伤而已。但是她没想到女儿下手没轻没重,把晨轩弄的遍体鳞伤,还对他“凌辱”了一顿。 “算了,不说你了。”容华夫人说,“你被忆凝打了,就是因为你把晨轩给打了吧?” “是啊。”她一副委屈地样子。 容华夫人微恼道:“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她,你又怎么会动手去打自己的亲哥哥。她不想自己的原因,倒来打你!” “就是嘛!”悦薇也抱怨道,“晨轩是我哥哥,我才不想打他呢!” “你这丫头也是笨了,怎么叫人打了你的脸。你虽然只有百年修为,可天生就是神灵,怎么就被弄成这个狼狈相了!” “都是她趁我不备打我脸的!”悦薇喊道。 悦薇把她与柳一忆凝如何打赌,都告诉了她母亲,但是说到治伤的时候,自然不敢说是因为她“凌辱”晨轩的缘故,便撒谎道:“我给他治伤的时候,柳一忆凝嫌我动作不够温柔,给了我一耳光!我又不是巫女,我哪里能像她那么娴熟地包扎伤口!她分明就是故意找机会打我!” 容华夫人听了女儿的一面之词,心中对柳一忆凝的愤恨又增了几分!忆凝在她的心里,又添了“卑鄙”这个词。 “那你哥哥呢?他不帮你说话吗?”她问。 “他只顾着他女人,哪里会为我说话!” “这个臭小子!”容华夫人怒道,“竟然纵容他女人欺负妹妹!简直混账!他真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了!” “母亲,你要帮我报仇!”悦薇有些撒娇地喊道。 “好了好了,母亲一定给你想办法报仇。”容华夫人扶着女儿的肩膀,安慰道。 她口中在安慰女儿,心里却在想着几十年未见的儿子,心痛如绞!儿啊,你什么都好,怎么就喜欢上了那么一个杀人私通的女人呢?她怎么就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呢? 她本以为他们即使成婚,也不会有结果,但是成昊氏的人竟然用香火供奉于她,让她得道成仙!两个原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竟然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夫妻! 每每想到此事,她就心中郁结,几乎窒息! 还好身边的这个女儿,与自己相像,看着她在身边,她心中倒还有安慰。只是她这个个性,做事又不知分寸,总是在外面招惹些事端。这庄中的人,无不喜欢晨轩,害怕悦薇的。可是在容华夫人看来,晨轩“是非不明,黑白不晓”,就凭这一点,就远远比不上悦薇。 时近子时,碧云谷底那个小木屋里,传来些许亮光。 屋中,晨轩躺在地上,柳一忆凝正在脱衣服。 桌上的烛台上的蜡烛在燃烧着,火苗随着微风摇曳。 “忆凝,你知道你说要跟悦薇比音律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吗?” 晨轩躺在地上说。 “我会做没把握的事吗?”忆凝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母亲的**曲真的很厉害,你以前又没跟我说过你会什么清心曲,我心都提起来了。” “呵呵……”忆凝无所谓地笑了两声。 “那首曲子真的是女娲娘娘教你的吗?我怎么都没听过。”晨轩说,“也没见女娲娘娘何时教你啊?” 忆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了一声,说:“其实是我父亲教我的。” 晨轩无奈地笑着说:“你也学会骗人了。” “我也没有骗她。”忆凝狡黠地笑着说,“我父亲会这首曲子,也是我母亲教的,而我母亲会这首曲子,那是从祖上一辈辈传下来的。相传这首曲子,就是女娲娘娘所创。” “这样也算啊?”晨轩笑着说,“你明摆着吓唬悦薇嘛,都那么久了,谁知道是不是女娲娘娘所创。” “是不是女娲娘娘创的,你哪天去问问不就是了。”忆凝笑着说。 “问什么啊问!”晨轩笑道。 忆凝正色道:“你妹妹如此刁蛮,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是欠吓,欠打。” “教训的好,我这个做哥哥的要感谢你。”晨轩笑着说,“要不然不知道哪天就把天给捅破了。” 第178章 :有家难回 忆凝无奈地笑了一声,脱下外面的几件衣服,又坐到梳妆台前,解自己的发髻。 “忆凝。”晨轩突然说,“我想我娘了。” 柳一忆凝手上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转身望着他,说:“你今天看到你妹妹,就想你母亲了?” “我一直都想她,只是看到悦薇,就更想她了。”晨轩说,“你知道吗?悦薇跟母亲长的真像。” “她只有你母亲的血脉,自然是极像了。原来你母亲长得跟我差不多,也没多好看。”忆凝说。 “我母亲好看!”晨轩争辩道。 忆凝笑了一声说:“就算好看吧。” “这也太勉强了吧。” “凑合着就行了。” “哼!”晨轩一脸不满,不再说话。自然,他也不是真的有多气愤。 忆凝走到晨轩面前,跪在他身边,望着他柔声说:“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你母亲赶出来,母子一百年不得相见。” “忆凝,我不怪你。”晨轩笑着柔声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快把头发解了休息吧。” “嗯。”忆凝应了一声,又站起身来,解开发髻。 她只穿着贴身的衣服,露出玲珑的身段。柳一忆凝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地撩拨他说:“晨轩,要不我把衣服都脱了补偿你一下?” 晨轩望着她撩人的样子,先是一阵意乱情迷,而后又是一脸惊恐的表情。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来:“不,要!” 柳一忆凝不理会他的“求饶”,笑了一声,吹灭了所有的蜡烛。晨轩虽然心知她多半是玩笑,但是屋子一黑,他心中便又是一慌,他又“哀求”道:“忆凝,不要!” 忆凝走到晨轩的身边,蹲下说:“咱们是夫妻,你怕什么?” 晨轩望着她,无奈地叹道:“今天我是走什么运了,怎么个个都想**我……” “傻瓜,谁要‘**’了,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忆凝笑着说。 说罢她便慢慢钻进了被子里。 晨轩长舒了一口气,委屈地说:“我都这样了你还吓我。” “谁叫你心软,不肯还击,才弄成这个样子。”忆凝毫不温柔地埋怨他说。 “我也没太心软,就是刚开始我看到她的模样,心里百感交集的,一时又是不忍,又有些晃神。”晨轩说,“她动作好生凌厉,一丝情面都不留,两下就让我浑身挂彩了。” “你下次见到她,还是小心点。”忆凝说,“你对她记挂着兄妹之情,她对你却冷血无情!” “我知道,我争取不像这次挂的彩那么多。” “你说什么!” “争取下次少挂点儿彩啊!”晨轩说。 忆凝听了心里就是一怒,她想保护他,他自己却要“作践”自己。她猛地把手从他的衣襟伸进他的胸膛,对着他的一处伤就是一按! 虽然她没用多大力,但是晨轩立刻痛的大声惨叫了一声!他忙抓住忆凝的手,求饶道:“别动!疼死了!” “你还要胡说吗?”柳一忆凝微怒道。 “我不胡说了,坚决不胡说了,好疼啊!” “知道疼就好,放开我的手!” “噢。” 晨轩又有些担心地说:“忆凝,不会出血了吧?” 忆凝又伸手摸了摸,淡淡说:“没出血。” “没出血就好。” 安静了片刻,晨轩又说:“忆凝,找你借一样东西。” “怎么说话这么客气?” “那东西不好借。” “什么东西啊?”忆凝疑惑地说,“我哪里有什么东西不好借了。” “我要借你怀抱一用。” 忆凝微微一愣,说:“你干什么?” “我想我娘了嘛。” 忆凝笑了一声,说:“好啊。” 晨轩把头伸进了她的怀里。她搂着他,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姿势,倒真的是有趣。 而晨轩的心中,却是似火煎熬!母亲,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他暗暗道:“忆凝,我此刻只有在你的怀里,才能寄托我思念母亲的心。若是能真的见到她,该有多好。” 晨轩躺在忆凝的怀里,脑中回想着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虽然母亲有些霸道,但是对他更多的是温柔。分别一百年,他常常有回去看一眼的冲动,但是顾忌到忆凝,又怕母亲不肯见他,才迟迟没有动身。今日看到与母亲相似的容颜和神情,他内心实在无法平静! 想着想着,他不禁心如刀割,心痛如绞,眼泪默默地从眼中流了出来。顷刻之后,他心中的悲伤和思念便如决堤般无法自制!他的默然流泪变为了抽泣,而后变为了嚎啕大哭! 忆凝知道他心中难过,用手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背,轻声安慰道:“晨轩,你要是实在想你母亲,你就回去看看吧。” “可是我怕她,怕她还是不肯见我,妹妹,妹妹也把我视为仇敌……”晨轩哭道。 “晨轩。”忆凝心中一痛,愧疚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忆凝,你不要这么说,你这么说,我,我就更难过了。” “我知道你想回去,我陪你去好了。”忆凝说,“想必你的母亲也很想念你。” “你千万不要陪我回去!”晨轩突然紧张地喊道,“还不知道我母亲怎么刁难你!” “你不用担心,让她刁难好了,我无所谓。” “不行!”晨轩说,“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的母亲若是口头上侮辱我,我一笑置之,如果她真要伤害我,我也能应付的。”忆凝安慰他道。 “那还有我妹妹呢!”晨轩说,“她那个样子,就是活脱脱另一个母亲,你打伤了她,还打了她一个耳光,她不会放过你的!” “她想强暴我男人,我还不会放过她呢!”忆凝玩笑道。 晨轩被她这么一逗,不禁又哭又笑。 他又说:“忆凝,你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这事,我会羞愧而死的。而且就算你告诉我母亲,估计她也只是说悦薇两句,不会真生气的。” “你觉得她会偏袒悦薇?”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我都失宠了。” “呵呵……” “晨轩,你回去一次好了。”忆凝说,“也许试一试就有转机。” “好,我听你的,就试一试,试一试……” 他躺在忆凝的怀里,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柳一忆凝搂着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的亲生母亲虞逐月,她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白雅然,却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深深地烙印!虽然她们没有血缘,虽然她还是个妖孽!有一个母亲,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 在刚刚失去母亲的时候,她也是伤心难过。还好那个时候,有易惜芩像母亲一样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一直到她长大。 晨轩的母亲还在,但是因为她,虽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 不过这一百年,也是晨轩最自由的一百年。他的一切,都几乎不在母亲的掌控之中。只是偶尔墨羽会过来与他聊聊,想来他会为母亲带去一些他的消息。 次日清晨,柳一忆凝便派自己的一个弟子去上苫山庄,告诉容华夫人她与晨轩七日之后会来看她。 上苫山庄,一座山的山顶上,容华夫人正在教悦薇如何吸取天地间的灵气。山顶上还有一座傣家风格的小竹楼,正是容华夫人的住所。 两位仙姑在山顶山盘腿而坐,紧闭双眼。 突然,一个侍童从山下爬上来,禀告道:“夫人,少主派人来说,他要到上苫山庄看您。” 容华夫人猛地睁开双眼,陡然一惊,在身体里顺畅流动的真气,几乎要乱窜! 晨轩是她身体里掉下的一块肉,此刻听到他想来看她的消息,她实在是难以平静!她对他是爱之深,恨之切!虽然几十年来,她都不肯见他,但是心中却一直挂念着他! 她迅速控制住身体中的真气,长呼了一口气。 悦薇看母亲神色一变,忙问道:“母亲,你没事吧?” “我没事。”容华夫人又说:“他一个人来,还是要带着柳一忆凝来?” “少主要带柳一忆凝一起来。” 容华夫人神色凝固,看来,他不仅仅是想让自己认回他这个儿子,还想让她认柳一忆凝这个儿媳妇。 悦薇等了一会儿,见母亲还不作决断,便问道:“母亲,你在想什么,到底要不要哥哥来啊?” “他当初那般坚决地与我反目,现在就这么轻易让他回来吗?”容华夫人不甘地说。 “你跟哥哥怄什么气啊!”悦薇喊道,“你明明是想念哥哥的,就算是有了我,你也还是想念他!他既然要对你服软,你就让他来啊!” “我不想见他!”容华夫人微怒道,“除非他把那个妖女休了!” “你要这么想,那就是想死他了,你都见不着他了!” “谁会想死他那个混账儿子!” “口是心非!”悦薇不屑地说,“你明明想见他的要死!还在这里说不想他!他愿意来见你,你还不赶紧见啊!” “你怎么跟母亲说话的!”容华夫人被她说中心思,恼道。 悦薇极受她宠爱,因此敢放肆说话,听到母亲的责骂,她也不生气,而是坚持道:“母亲,你真的不想见哥了吗?你真的不想他了吗?” “我,我自然是想你哥哥的。”容华夫人皱眉道,“可是我不想见那个妖女。” “你要是不愿意见柳一忆凝,哥也定然不会来见你的。”悦薇说。 “我知道。”容华夫人说,“可是……我真的不想见那个妖女。” “母亲,您不是要给我报仇吗?”悦薇突然坏笑着说,“不让她来,怎么报仇?” 第179章 :居心不良 “你的意思是……”容华夫人犹豫了片刻,又说,“当着你哥哥的面,怎么报仇?”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悦薇说,“使些阴招不就行了?难道我们还要在哥面前大张旗鼓地打她不成?” “可是这招……” “母亲,你先让她来嘛!”悦薇撒娇道,“她都不来怎么整她啊!难道找人到碧云谷打她不成!她既然要自己送上门来,就让她来好了!” “你说的也是。”容华夫人道,“可是就这么让晨轩回来,我对他的气……” “那你想怎样?”悦薇有些无语地问。 “怎么都要给他设些关卡,让他吃些苦头。” “得了吧。”悦薇说,“若是他过不了你设的关卡,那你见还是不见?到时候他见不着你着急,你见不着他,更着急!”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回来!”容华夫人坚持道。 “母亲不就是要个台阶吗?”悦薇深知母亲的心思,说,“那我们这次就回绝了他,他若是诚心,必然会再派人来的。等他多派几次,你再同意见他如何?”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容华夫人有些动心。 悦薇笑了一声,说:“法子是好,万一他这次是鼓足了勇气才派人来,你这么一拒绝,他不敢再派人来了,那你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被女儿这么一说,容华夫人又是心中一紧,她双眉紧皱,紧咬着双唇。 沉默了片刻,容华夫人只得无奈地对女儿道:“你倒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侍童见容华夫人犹豫不决,不禁道:“夫人,请您拿个主意。” 容华夫人说:“你让那个人再等等,我得好好想想。” “是。” 侍童正要转身离去,悦薇突然叫了他一声:“等等!” “小姐有何吩咐?” “你先等等,我有主意与母亲说。” 她又转过头对容华夫人说:“你就这样回他,如果哥哥能带来能表达出他悔过的诚心和对母亲孝心的礼物来,就任他这个儿子。” 容华夫人欣然一笑,这个主意,倒是给他们双方都有一个台阶。 她对侍童道:“你就按小姐的意思回。” “是。” 侍童应了一声,下山去了。 忆凝的弟子回了碧云谷,将消息报给忆凝和晨轩,晨轩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半截。 他知道母亲并不是真的要什么特别的礼物,只是要一个台阶而已。 忆凝不知道容华夫人的性情,听到这个消息,还颇为担心地问他用什么礼物才行。晨轩告诉忆凝她不过要个台阶,要礼物也容易,她最爱牡丹,他到商都去弄来一株名贵的牡丹便好。柳一忆凝知道易惜芩一直在彩虹谷培育各种果树,顺带着也培育一些花草,在她那里,恐怕有常人没有的品种。她叫晨轩也不必去商都那么远了,她去彩虹谷找易惜芩便是。 易惜芩自然是爽快得给了她一盆她新培育的牡丹。这盆牡丹被易惜芩命名为雪里红。因为它整朵花有两种颜色,一种为淡粉色,一种为红色。淡粉色淡得接近白色,而红色则艳的像火!再加上黄色的花蕊,甚为特别好看。 晨轩派人将雪里红送到了上苫山庄,容华夫人自然顺水推舟,同意他来看她。当然,对于这盆特别的牡丹,她也是极为喜欢的。 晨轩得到母亲愿意见他的消息,心才算落了地,但是忆凝的心却提了起来。这两个女人联合在一起,真不知道她们会如何对付自己!她也知道,如果指望她们看在晨轩的份上放过她,那可是极为可笑的事了! 晨轩一脸喜色,暂时还没有想到此节。不过他倒想了一个“离间”之计。 他坏笑着对忆凝道:“忆凝,等我们见到我母亲和悦薇的时候,我就在悦薇接近我的时候假装做出一副惊骇之色。让母亲知道她对我做了坏事。” 忆凝不禁掩嘴一笑,说:“要是你母亲问你何故如此恐慌,你说你被她‘凌辱’了,受了惊吓,那不是要把旁人笑死。” “我才不会说呢!”晨轩说,“母亲问我,我就笑着说:没事啊!妹妹挺好的。就让她去猜吧!” “那又能怎样?”忆凝不屑地说,“你妹妹那么跋扈,想必是被宠的。如今你都‘失宠’了,你妹妹就是把你给怎么样了,你母亲也只会说,你是哥哥,就让着妹妹嘛,别计较了。她要是还想伤你,你母亲也会说,你别反抗,就让她砍好了!” “净瞎说!”晨轩微恼道,“我母亲就算偏心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 “那才不好说呢!”忆凝不屑地说。 “既然你这么说。”晨轩说,“我倒非要看看,母亲是不是有了悦薇那个宝贝女儿之后,就不把我当回事了!” 忆凝笑着说:“你就别说笑了,到时候可别弄巧成拙了。” “我就随口一说。”晨轩笑道,“我心肺俱无,更没有心眼。这么阴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他又霍得正色道:“但是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忆凝心中一暖,微微一笑,面若桃花。她又戏谑他道:“算了吧,靠你保护,还不如我自己保护自己呢!” 七日之后,柳一忆凝和晨轩到了上苫山庄。 忆凝派弟子来上苫山庄时,晨轩还担心母亲不会让忆凝来,又或是连他都不让来。不过忆凝劝他不必太过担心,容华夫人思子心切,他主动求见,她恐怕不会不见。而她得罪了悦薇,估计悦薇和容华夫人也正想找机会找她报仇,也会让她来。果然如她所料,她们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才允许他们前来看望。 柳一忆凝第一次来此处,门口守卫的人只称呼晨轩为少主,而没有叫她少夫人,她也毫不在意。她在乎的那几个人承认她的身份就好了。 她跟着晨轩进了山庄,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这里,与成昊氏相比,实在是太不同了。与惜芩姐姐的宫殿,也不大相同。 它依山势而建,刚好利用了山地的风景,天人合一。大厅也修的如此大气恢弘,与成昊氏的干栏式的木屋是不能比的。 晨轩多年没有回来,如今看到熟悉的风景,不禁心中难受,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柳一忆凝看过了大厅,又好奇地问:“晨轩,你住的地方在哪儿?要从那个缺口过去吧?” 她这一问,陡然打断了他的万千思绪。 他愣了一下,说:“是,到了那个缺口,你就可以看到几条路,其中有一条就是通往我住的地方。” 晨轩指着厅背后的那座山道:“我的房间,还在这座山的后面的一座山上,现在你看不到的。” “你家可真又大又复杂。”柳一忆凝笑着说,“你看我们家多简单,多小。” “我就喜欢咱们家那样,大家都挨在一起,多好。” “挨在一起,就没你们家这么自由了。” “自由?”晨轩笑了一声,傲然说,“在我们家,我好像没听说过自由这个词。” 忆凝也笑了一声,说:“我倒忘了,你跟我说过,你的所作所为,墨羽都要给你母亲报告。” “这一百年,倒是最为逍遥快活的一百年!以后她认了我,我也绝不会允许她再监视我!”晨轩忿忿道。 “就算你允许,我还不允许呢!”忆凝也傲然道,“她要是来派人监视我们,我们说的情意绵绵的话,岂不是也全都被她听了去?” “不说这个了。”晨轩又笑着说,“你还是小心些她们为好。” 他指着那个缺口处,说:“走,你跟我那边去。现在还早,母亲应该还在她的房中,我带你去。” 晨轩带着她,走到那个缺口处。柳一忆凝走到近处,才发现刚才看着极窄的缺口竟然有三丈宽,缺口的两边皆是悬崖峭壁。山崖的缝隙中偶尔生出些树木。 到了缺口处,再往前走一阵子,视野便开阔了。柳一忆凝能看到前面有几条石板铺成的道路,分别通向好几个山头。 “你们家比我想象得大多了。”忆凝不禁有些兴奋地说,“也有意思多了。” 晨轩看她似乎全然沉醉在风景中,忘却了危险,略有些无语,取笑她说:“你看着倒是开心的很啊?” “你自然是见惯了这些景致,不以为怪,我可是没见过。”忆凝不屑地说。 “忆凝,你可别光顾着瞧这些风景了,你心中的那根弦可是要绷紧了。”晨轩提醒道。 “我知道了。”忆凝笑着说。她虽然表面轻松,但她的心中,又岂能不小心在意! 两人已是走到了岔路口,忆凝问道:“走哪条啊?” “走左边这条。” 忆凝望了望,这条路似乎是通往前面一座山的山顶的。 他们踏上了石板路,忆凝又说:“我不用绷紧神经啊,反正有你保护我。” “忆凝,你别吓我了好不好?”晨轩紧张地说,“我哪儿有那能力啊!” “你有这么没用吗?”忆凝不以为然地说。 “你还不知道我,我什么时候表现出聪明才智来了?” “你出门之前不是表现出来了吗?” “那算什么啊!”晨轩嚷道,“雕虫小技而已!你冰雪聪明,我那点儿小伎俩算什么啊!” “好了好了!”柳一忆凝笑道,“我会小心的。不过我们在明,她们在暗,防不胜防。也许,她们会想办法逼你休了我。” “你不要说!”晨轩惊恐地喊了一声,“我,我不能失去你!我已经与你分离了一次,我不要再与你分离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休了你的!” 忆凝没料到他这么大的反应,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又是心中温暖、感动。 第180章 :上苫山庄 “你,这么坚决啊?”她温柔地笑着说。 “当然了!”晨轩喊道,“没有你我不能活!” “你不是一天到晚都没忧愁吗?即使没有了我,你也只会伤心几天,然后你就会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多想也无益,还不如想想以后。也就过去了。”忆凝说。 “你胡说什么啊!”晨轩不满地喊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不是乐天吗?” “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晨轩微恼道,“如果你一直都不爱我,我也许会这么想,现在我们相爱,我们也结为夫妻了,想的就应该是怎么一直在一起啊!” 忆凝笑了一声,又神色黯然道:“她要是以死相逼呢?” “那我们俩就死给她看!” 忆凝摇了摇头,淡淡说:“我不能死。” “怎么?”晨轩疑道,“你还不敢跟我殉情吗?” “自然不是。”忆凝说,“我的生命是我的信众给的,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晨轩一愣,是啊,她的生命是她的信众给的,她受人香火,必须替人消灾免祸,解除疾苦才是。 “就算不为这个,你我也不要轻易说死字,只要没死,一切就都有希望。”忆凝笑着说,“何况我这个魂飞魄散的人都可以得道成仙,你还觉得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吗?” “你说的也是。”晨轩笑着说,“跟你在一起,不知遇到多少奇迹了。” “你不要瞎想,在这里自己吓自己。”柳一忆凝劝他道,“咱们随机应变就好了。” “你说的也是。”晨轩释然一笑。 两人爬上了山顶,山顶有一座两层的小竹楼,是傣家风格。这里正是容华夫人的居所。 竹楼前有一个花圃,种植着各色牡丹,姹紫嫣红,分外妖娆。 晨轩望了这里一眼,心中无限感慨,对母亲的思念,登时如洪水决堤般喷薄了出来!虽然一百年对于一个神灵来说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他依旧深深地思念着自己的母亲! 楼前的路依然由石板铺成,两人踩着石板,走到了楼下。 两个侍女站在楼底,见晨轩来了,微微欠身道:“少主。” 晨轩神情凝重,颤声说:“你们去通报母亲,说我与忆凝求见。” “是。”一个侍女答了一声,转身上楼。 他不禁呼吸急促起来,不由得握上了忆凝地手,然后慢慢加大力度,直到紧紧地握住。一百年后的母子相见,会怎么样呢? 忆凝知道他紧张,虽然被他捏的有些疼,也就让他捏着。 她暗想,当年少典大仙带着易惜芩姐姐去见伏羲大神和女娲娘娘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心情吧? 晨轩在忐忑中等了片刻,刚才上楼禀告的侍女走了下来,说:“少主请。” 他长呼了一口气,拉着忆凝的手,一步一步上台阶。晨轩觉得似乎他的腿都在发颤,不听他使唤了。 走完了短短的几个楼梯,才到了小楼的一楼。在侍女的引领下,两人走到容华夫人所在的大厅中。 晨轩胸中血液翻涌,心中狂跳,母亲,我就要见到你了! 他的双手此刻全是汗水,而握住忆凝的那只手,此时握的更紧了。 两人拉着手,齐齐入了厅中。容华夫人端坐在他们的面前,而悦薇也在她一旁站着。容华夫人不苟言笑,悦薇则浅笑盈盈,似乎是一个淑女。 晨轩与母亲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心中霎时百感交集,思念之情毫无压制地被释放了出来! 他拉着忆凝,跪下颤声道:“孩儿,拜见母亲。” 她看到自己一百年未见的儿子,又是欢愉,又是气恼!一时也竟不知道是喜是怒!他们千年的母子情分,竟然被一个妖女生生断了一百年!难道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吗? 忆凝也跟着说:“小仙拜见容华夫人。” 容华夫人瞧见忆凝,几乎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妖女!她双目澄澈,飘渺淡远,没有一丝邪**之气!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长的倾国倾城!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看着如此纯洁的女子,竟然是个杀人犯!还干过私通这等让人不齿的事!而就她如此容貌,又何以让自己的儿子为之神魂颠倒!不顾一切地娶了她! 她一时竟都觉得有些混乱了,愣在了那里。 见到晨轩的喜悦和见到忆凝的恼怒,在她的脑中交织,她都不知道是喜是悲了。 “晨轩,她就是柳一忆凝?”她问。 “是。”晨轩说。 悦薇也侧过头说:“母亲,是她。”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容华夫人叹道。 忆凝听她这一声叹,还以为她是在挖苦自己,并没有觉察出她这一声叹中的深意。 她也不理她,就当没听见一般。 晨轩和悦薇也听得摸不着头脑,不知母亲这话是褒是贬。 “你们都起来吧。”容华夫人说。 两人起身后,容华夫人也起了身,走到晨轩地面前,凝望着一百年未见的儿子! 他一点都没有变,只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在她的眼里,忆凝不仅多余,而且极其不该出现在他儿子的身边!她怎么看忆凝,都觉得不顺眼。甚至觉得她的清纯,都是装出来的! 容华夫人带着控诉地语气对晨轩道:“一百年了,你终于还是肯回来看我,我还以为你都被你身边的这个女人迷了心窍,再也不来见母亲了。” 忆凝早料到她会说这种话,心中平静如水。不过晨轩听着心中不怎么是滋味,他辩驳道:“母亲,我不是被她迷了心窍,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想与她在一起。” 容华夫人听到“在一起”三个字,顿时火冒三丈,怒道:“你跟她在一起?她那个时候明明已经被打入了地狱!即使你保留与她夫妻的名分,又怎么能在一起!你为了这个虚无的名分,竟然宁愿跟你的母亲作对!” “虽然只是个虚无的名分,但是这也是对我们真爱的肯定,我不能让你剥夺!”晨轩说,“况且这名分来之不易,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它!” 他深深地记得,在忆凝就要被行刑的前一个夜晚,他绝望地蹲在她牢房的外面。那是他一生都没有体验过的绝望无助的感受,心痛的几乎要死去,幸好遇到了廪君,他还愿意为他们做主,才成全了他们的婚事,而且还是在忆凝的梦中。这段铭心刻骨的记忆,他是不会忘的。如果他辜负忆凝,连廪君都对不起! 忆凝不禁心中一热,如果不是晨轩宁愿与母亲决裂也要保护这个名分,在她成仙之后,绝不会如此顺利地与他在一起,还能仍以夫妻相称。对于那个时候的晨轩来说,这个名分几乎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但是他却仍然愿意坚守,这份感情,也当真是至真至纯,令人动容了。 容华夫人原本就对他的这份坚守极为气恼,没曾想忆凝又有成仙的机缘,他的这份坚守正好可以让他们成为“合法夫妻”,她就更怒不可遏了! “晨轩,你知不知道她杀过人,还与别的男人私通?你为什么非要喜欢上这样的一个女人呢!” 柳一忆凝听容华夫人如此直接地挑出她的过去,心中不禁一怒。虽然她料到容华夫人会对晨轩说这些,而且肯定是不止一次地说过,但是她没料到她竟然在自己的面前直接说了出来,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如果她不是晨轩的母亲,她就要暴怒而起了! 她脸色一变,心中暗骂:“容华夫人,你当着我的面说我杀人私通,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行为很龌龊吗?比我杀人私通还要龌龊!” “我已经喜欢上了,那也没有办法。”晨轩反驳说,“你说的都是她的过去,她现在可是受人尊敬的神灵。” “什么神灵!”容华夫人怒道,“他们成昊氏的人都疯了吗?要一个杀人犯来庇佑!是不是都不想活了!果然凡人都是愚昧的,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骗他们!” 柳一忆凝听到她骂自己的族人,终于按捺不住,怒道:“你可以骂我,但是你不可以骂我的族人!他们只是用香火报偿我冥冥之中对他们的庇佑。他们懂得撇开过去的恩怨,一事归一事,智慧境界绝非一般,你怎么可以说他们愚昧!” “那你是说我只会用老眼光看人,连凡人都不如了?”容华夫人冷冷道。 晨轩怕忆凝直接说“是”,忙抢着道:“在这一点上,你还不如凡人呢!” 容华夫人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儿子这么说,也没想他是不是在保护忆凝,一时气血上涌,半响说不出话来。 忆凝自然知道晨轩是为了保护她,心中感动。不过若是她,她定然会换一种方式说。 但是以晨轩之能,以此刻情况之急,他也想不出委婉的说法,只得直接说了出来。 悦薇看到母亲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对晨轩怒道:“哥,你怎么这么说母亲!” 晨轩叹了一口气,说:“母亲,你说的她杀人私通的事,她在地狱已经受够了惩罚了!你又何必总以它来拒绝忆凝呢!” 容华夫人望着他,叹道:“晨轩,你到巴地一趟,真的变了。” “我是变了!”晨轩傲然道。 “你,你以前只敢偷偷有些小动作,现在你学会了跟我顶嘴!学会了跟我决裂!我以为你服软回来了!”容华夫人怒道,“结果,结果,你还是要跟我作对! “母亲,我何尝想跟你作对!”晨轩喊道,“只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针对忆凝!” “哥,你还说不是与母亲作对,你分明就是口口声声护着那个妖女,与母亲作对!” 第181章 :所谓温柔 忆凝不作声,心道:“死丫头,看来上次还没把你收拾好!” “母亲!我真的没有跟您作对的意思!”晨轩申辩道。 “罢了罢了!”容华夫人叹道,“那个听话乖巧的儿子一去不复返了!”她又对着忆凝说:“都是你这个妖女把他带坏了!” 柳一忆凝握紧拳头,再次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冷笑道:“我把他带坏了?你为什么不想,为什么听话才是好的?难道错的话也要听吗?无论对错,按你说的做,以你的对错为对错,才是对的吗?他没有脑子吗?他不该按照自己的思考来行事吗?你要他听话,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想控制他?你恐怕是想把他的一切行动,甚至是思想,都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吧!” 容华夫人一听她这么说自己,顿时怒不可遏,怒道:“你这个妖女!你是想故意挑拨我跟晨轩的母子关系吗?” 而晨轩听她这么说,倒觉得有几分道理,深感她说的是实情。母亲对他的控制欲,太强了! 悦薇虽然受容华夫人宠爱,但是她的一举一动,也是被她所监视的。她身边的侍女,就像当初的墨言一样,是母亲的“眼线”。她听到柳一忆凝这么说,倒也觉得深有同感。不禁对母亲有几分埋怨。 “我挑拨?”忆凝冷笑道,“你敢说这不是事实吗?” “这是事实又如何!”容华夫人怒道,“他是我的儿子,我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有什么不对吗?我想让他按照我的心意做事不对吗?” “他想做什么,他自己决定!”忆凝毫不退让。 “他自己做的决定,就是娶你这个妖女!” “这个决定没有错!”晨轩立刻反驳道。 “还没错!”容华夫人怒道,“你遇到她之前不是这样的!成婚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问我!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的母亲!”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所以问你也没用。”晨轩说,“还不如不问。” 悦薇看他们吵的没完没了,怕再说下去就要动手,而且不能使她们原先设下的套,忙劝解道:“今日是哥回来看母亲的,你们就别吵了!” 她这么一喊,几人才冷静了下来。容华夫人自然也知道有招对付柳一忆凝,叹道:“罢了罢了,一百多年没见了,不必再说这些添堵的话了。你们俩坐吧。” 柳一忆凝也懒得与她再吵,到一旁坐下。晨轩也跟着她坐下。两个人心中都清楚,悦薇不可能为她说话,她这么说,定然是有后招。 他们面前有一个几案,上面摆着些鲜果。 悦薇坐在他们的对面,对着忆凝道:“忆凝仙子,这是咱们上苫谷产的水果,你尝尝。” 忆凝知道她不怀好意,但是她的也是客套话,又不好拒绝,便随意拿起一个柑橘,开始剥皮。晨轩也知道她不怀好意,心不禁都提了起来。他假装笑着说:“咱们上苫谷产的柑橘,我也是好久没吃了。忆凝,你分我一半好了。” 柳一忆凝知道他是怕他妹妹给自己下毒,要与自己同生共死,心中一暖。不过她也暗自埋怨他手段太不高明,定要惹恼他那个刁蛮的妹子! 果然他此话一出,悦薇就冷冷道:“哥,那么多柑橘不吃,非要抢忆凝仙子的,你是不是怕我下毒啊?” 忆凝知道自己身上有冰魄珠,可以控制一切毒,而且自己就是医神,大部分的毒都可以解。即使再不行,也可以用内力逼出。再说她是巴地神祗,她们不至于如此大胆,就这般把自己毒死了吧?因此她反而还没有晨轩那般害怕。 “妹妹说哪里话。”晨轩笑着说,“妹妹那么善良,给哥哥治伤的时候那么温柔,怎么会做出下毒这么恐怖的事来呢!” 悦薇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顿时脸色一变! 在晨轩与悦薇说话的时候,她就把一瓣柑橘吃进了口里,听到晨轩说这句时,忍不住狂笑,一不小心便被柑橘汁呛着了,不住地咳嗽。 忆凝一边笑一边咳嗽,模样极为扭曲。 搞笑之人一般笑点极高,看忆凝笑成那样,依然“不为所动”,一面拍着她的后背一面神色如常地说:“忆凝,你慢点儿啊,怎么呛着了。” 悦薇被他说的恼羞成怒,直欲拿桌上的梨子砸过去堵住他的嘴。 容华夫人和屋中的侍女见他们几个如此表现,完全不明白是发生了何种情况。 柳一忆凝喘了好半天,才止住了咳嗽。 悦薇也止了怒,又说:“忆凝仙子那天一曲笛曲,好听的很,可否不加功力,吹出来让母亲也听听。” 忆凝知道她是想让容华夫人听出这首曲子的破绽,来对付她,但她对此颇有信心,也不惧怕。她笑着说:“夫人也想听吗?” “听悦薇说此曲子颇为好听,你不妨吹来让我听听。”容华夫人说。 “好,我就献丑了。”忆凝笑着说。 说罢,她便从腰间抽出骨笛,走到屋中间,吹奏起来。 一时间,屋中笛声悠扬,太古之曲,在上古之时,重新绽放!此曲一出,众人都觉得心情舒畅,经脉畅通。 一曲终了,屋中余音袅袅,听着无不心叹此曲果然清心。 容华夫人听得这一次,便大略把谱子暗记在心中。这曲子的格调是她从未听过的华夏古风,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夫人,这曲子可好听?”忆凝笑问。 “果然是妙曲。”容华夫人自然地笑着说。 忆凝退到晨轩身边坐下,心中暗自得意。 此时气氛已是和缓了些,容华夫人与晨轩、悦薇又开始闲扯,忆凝则默然坐在一旁,几乎不搭话。但她也没闲着,坐在一旁悠然地吃着鲜果。 晨轩看她吃的如此香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道:“你还吃的挺香,也不怕中毒!” 母子多年未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闲话,再加上悦薇,这一家三口自是聊的好不欢喜。他们说着晨轩旧日的趣事,又说悦薇小时候如何调皮,不知不觉间,已是日上三竿。一个侍女从门外进屋,禀告道:“夫人,该用饭了。” “好,开饭吧。”容华夫人说。 侍女弯腰退下,接着一群侍女侍童端着饭菜进了厅中,分别放在三张桌上。 忆凝与晨轩的桌上放了四菜一汤,菜用陶盘装着,汤则是用陶盆盛着。 她看到有盘菜不认得,便问晨轩道:“这是什么做的?” 那盘菜是一种菜的菜杆炒成的,菜杆的头是红色的,尾则是绿色的,颜色渐变。菜杆上,还生者绿色的小花,与油菜藤相似。 “哦。”晨轩说,“那个叫红青花菜。不仅上苫谷有,别的地方也有。只不过比较少见。” “哦。” “忆凝仙子既然没有尝过,不妨尝尝。”容华夫人说。 “好啊。”忆凝也没有怀疑什么,伸手抓了一把红青花菜,在口中咀嚼。 此菜吃在口中,清脆可口,倒还是不错。 她把菜咽下,说:“这菜味道不错。” 容华夫人和蔼一笑,忆凝望着她,总觉得她的笑中,有什么深意。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不自觉间,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忆凝突然感觉胃中一阵绞痛,她神色一变,本能地捂着自己的胃部。没过几秒,她便喉中腥甜翻涌,吐出一口血来! 晨轩发现她有异,忙扶着她,神色紧张地问:“你怎么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她中毒了! 忆凝喘了几口气,说:“我中毒了。” 晨轩立刻胸中火起,质问母亲道:“母亲,是你下的毒吗?” “你胡说什么!”容华夫人也怒道,“我怎么可能给她下毒!” 而悦薇也是一副惊骇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的!”晨轩喊道。 忆凝心中也是一阵愤恨,自己好歹也是巴蜀神祗,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给毒死吗?好歹也要用些隐秘的手法,怎可如此明目张胆! 她身体里的冰魄珠开始发挥作用,寒气沁入她的奇经八脉,晨轩抱在怀里的,似乎是一个冰块! 他这才想起忆凝身体里有冰魄珠,可以暂时压住任何毒素,暂且放心。 悦薇见状立刻起身走了过来,一脸着急地说:“忆凝仙子,你没事吧?” 忆凝不搭理她,只是呻吟。 她心中暗想:“我有事没事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晨轩也知道是她们母女俩搞的鬼,也不理她。 悦薇早已料到,也不生气,而是假装着急地说:“哥,快帮忆凝仙子把毒逼出来吧!” 晨轩瞪了她一眼,心道:“还算说了句人话。” 想罢她把忆凝推了起来,对着她的后背输入真气。但他霍得想起,忆凝上次中毒的时候,他为她运功逼毒,结果与她身体里的寒气相斥。这次恐怕也不例外。可如果他不运功,让她们知道忆凝有冰魄珠这个宝贝,让她们有所防备,恐怕更为不好。 而忆凝也知道她身体里的冰魄珠会阻止晨轩为她逼毒,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晨轩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得假装给她运功逼毒,实则让真气在自己的身体中流转,他的手掌和头顶都冒出了白气,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就是在给忆凝运功逼毒。 忆凝知道他这般是无法把毒逼出的,只得忍着疼痛,用冰魄珠的力量逼毒!她那时刚刚成为神祗,并无高深的道行,以己之力根本无法逼出毒素,因此只得借助冰魄珠的力量! 她化用冰魄珠的力量还未曾熟练,也只能一试了! 强大的寒气在她的奇经八脉中游走,她不禁被冻得瑟瑟发抖!连在一旁的悦薇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气,更不必说晨轩了! 第182章 :坑爹的嫁接 晨轩知道忆凝在使用冰魄珠的力量,暗暗放心,只希望她能把毒素给逼出来! 悦薇心中暗自疑惑,她又没中寒毒,怎么会浑身发冷呢? 不多时,忆凝的五脏六腑都被冻得**,在身体里作痛!再过片刻,她已是被冻得浑身麻痹,又不知道疼痛了。 她就像一大块冰一般,浑身都冒着白气! 晨轩感受到了她的寒冷,心中万分心疼。而对他的母亲和妹妹,则是万分怨愤!是有多么大的仇恨,非要致忆凝于死地! 柳一忆凝口中又是一阵腥甜翻涌,猛得吐出一口乌血来! 晨轩立刻停止“运功”,将忆凝抱在怀里,关切地问:“忆凝,你怎么样?” “我想,我应该没事了。”忆凝虚弱地说。 晨轩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从自己的身边溜走了。 此时容华夫人慢慢道:“我们都吃的好好的,怎么就她一个人中毒了。” “那还用说!”晨轩对着母亲喊道,“肯定是你们设计好的!要害死忆凝!” “哥,你说话可要小心!”悦薇对他怒道。 容华夫人听儿子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也怒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的吗!真是娶了媳妇儿,亲人都不要了吗?” “不是我不要你们,是你们不要我!”晨轩喊道,“我要是不要你们,我今日又何必回来!可是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你们竟然要毒死我的妻子!这是对待亲人的手段吗!” “你口口声声说我要毒死她,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容华夫人又怒道。 “我……”晨轩被母亲一句话给噎住了。 忆凝默然不语,一是刚才折腾了一番,体温和力气都还没恢复,二是这两个女人明摆着想弄死自己,也懒得做口舌之争。 晨轩不知道该如何争辩,便把头转向忆凝,不再言语。他本来在这方面就不擅长,还要同时面对两个女人! 悦薇突然疑惑地说:“今日这菜肴中,倒还真是有有毒的,可是只要不跟青果一起吃也没事啊。” 晨轩知道她说的是红青花菜,但是他观察过,今日的果篮之中,并没有青果啊!红青花菜本身是无毒的,不过跟青果一起吃,便是剧毒!不过要瞬间致人于死地倒还是不能。 “哎呀!”悦薇突然叫起来,说,“不好,恐怕下人把果子认错了!” 晨轩被以为她又在演戏,绷着脸问:“谁会不认得青果吗?” “不是的。”悦薇说,“我听说彩虹谷的惜芩娘娘,把两种果子接在一起培育,我也把猕猴桃和青果接在一起,长出来的果子几乎跟猕猴桃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怎么放都会有点儿硬。” 忆凝心中一惊,刚才她的确是吃了“猕猴桃”的,而它也的确有些硬,她原本还以为是没熟透,没想到竟是个嫁接品种! “你,你培育那个干什么!”晨轩气急,不禁有些结巴了。她对着她大喊道,“你想害死人啊!” “我,我也就是一时兴起嘛!”悦薇争辩道。 “看来,这只是个意外。”容华夫人淡淡说,“悦薇,把那棵树砍了吧,免得再被人误食了。” “是,母亲。” 她当下又吩咐身边的侍女雪凝道:“去把它砍了。” “是。”侍女答了一声,出屋砍树去了。 “假模假样。”晨轩暗想,“这分明是你们安排好的,难道以为我是傻子吗?” 柳一忆凝也突然想起这种毒来,虽然能让人胃痛难当,但是顶多只能让人腹泻不止,肚腹疼痛而已,倒是要不了命。由此看来,她们母女俩并没有成心要自己命,而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或许这也是在警告自己,她们随时都可以在一瞬间杀了自己,要自己知难而退,离开晨轩! 不管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离开晨轩就是了! 她们这主意倒好,又整的自己半死不活,又弄成“误伤”,自己告到天边去也没用。 晨轩也不愿与她们多说,抱起忆凝,便往屋外走。 “晨轩,你要到哪儿去!”容华夫人喊道。 “我要去我那里!”晨轩一边回答,一边往外走,头也不回。 “哥!哥!你就这么走了啊!”悦薇在他身后喊他,但他理也不理。 待晨轩消失在门口消失,悦薇抱怨地对母亲说:“母亲,你看他!” “算了,他正在气头上。”容华夫人说,“他以前从未在我的面前发那么大的脾气,现在倒是把这招给学会了。” 悦薇怒道:“还不是那个妖女教的!” 晨轩抱着忆凝,飞掠到自己所在的那个小楼——那又是在另一座山的山脚。 他把忆凝抱到房中,慢慢放到地上的锦被上,然后又为她小心地盖上被子。 “你现在怎么样?”晨轩问,“还疼吗?” “胃还有点儿疼,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 “你本来是回来认母亲的,可是被我弄成这样了。”忆凝有些愧疚地说。 “胡说八道!”晨轩微恼道,“你胃疼,脑子也给弄糊涂了!” “怎么了?” “明明是她们下毒害你,你还说是被你弄成了这样!” “说的也是啊。”忆凝苦笑着说,“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杀过人,我心虚。” “你不需要心虚,你杀人的罪孽早就被勾销了,不能因为你曾经杀过人,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欺辱于你,甚至是要你的命。” 忆凝微微一笑,心下释然。而后她又玩笑道:“我什么时候这么想了,我又不是傻子!” “不是就好。”晨轩也笑道。 “你好生躺着休息吧,我陪在你的身边。”他又说。 “我没那么脆弱,一会儿还是与你母亲和妹妹一同用饭吧。” “那她们恐怕又要找机会毒你。” “可是如果躲着的话,我永远都不会有让她们认可的机会的。” “可是……”晨轩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晨轩,这事是躲不过去的,还是面对吧。都已经僵持了一百年了,还要拖多久?难道要无限期地拖下去么?”忆凝说。 “好吧,听你的。”晨轩说,“可是现在我要在这里陪你,你睡吧。” “嗯。” 晨轩听忆凝答应了,坏笑着搓了搓手,说:“我先伺候夫人宽衣解带。” 柳一忆凝看他那个神情,真是哭笑不得。 晨轩扶起她来,为她脱下外面的衣裙,然后又扶她躺下。 柳一忆凝躺下后,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到你过去的房中来呢,没想到是这种情形。” “都怪我笨,没保护好你。”晨轩愧疚地说。 “她用她嫁接的东西来害我,谁又能料到?”忆凝笑着说,“你别想那么多了。” “好,我不说话了,你睡吧。” “嗯。”忆凝轻轻答应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晨轩望着她,心却一直悬着,他自认从“智商”和“手段”方面来说,他不如他的母亲。而且想必在母亲的**下,悦薇的心机和手段,也不会差的。她们两个加起来,他根本没有与她们对抗的资格……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晨轩眉头一皱,暗想,不会又是母亲派人来做什么吧? 他不想忆凝被打扰,走到门边,问:“谁?” “少主,是我,墨羽。”门外传来一个极小的声音。 晨轩将门打开,走到门外,又将门关上,他小声说:“你怎么来了,忆凝在睡。” 墨羽小声说:“忆凝仙子的事我都听说了,她没事吧?” “她的毒都被逼出来了,没事。”晨轩说,“就是有些虚弱。” “那就好。” “墨羽,以你对我母亲的了解,你觉得这次她是有意要弄死忆凝吗?” “我可不敢乱说。” “此处无人,你偷偷说。” “依我看,夫人应该无意弄死忆凝仙子,她只是要吓唬她而已。” “我也这么认为。” “不过嘛……”墨羽话锋一转,欲言又止。 晨轩看他吞吞吐吐,不禁心里一紧,问:“你想说什么?” “少主,以前你对夫人。”墨羽说,“最多只敢阳奉阴违,几乎没有与夫人正面对抗过,可是刚才,你与夫人,那可是……” “我们就是直接吵上了,那又如何?” “夫人觉得她无法再控制你了。”墨羽说,“而你的这个变化,又是在与忆凝仙子结识后有的,夫人就会把原因归结到忆凝仙子的身上,对她恨之入骨。” “我知道,她不仅为这个恨她,也为忆凝以前的所作所为恨她。总觉得她配不上我。” “夫人刚才是吓唬她,可是看到你为了她变成现在这样,恐怕会再找机会真的下手的!” 晨轩心里一凉,一时便愣了。 良久,他才说:“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跟了夫人多年,夫人的个性一向如此,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她要杀忆凝仙子,有千万种隐秘的方法,让你即使守在她的身边,也防不住她的暗招!” 晨轩紧紧咬了咬嘴唇,叹一声:“我不该带忆凝来的!我不该试图让母亲接受她!我真是太天真了!” “少主,事情已经这样了。”墨羽说,“你就别想这些了,还是想如何保护忆凝仙子为好。” “我知道了。”晨轩说,“我会小心的。” 说完了这些,主仆两人又开始闲聊。 正说间,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向晨轩行礼之后,道:“少主,夫人请你过去用饭,忆凝仙子如果身体不好,就不必去了。” 晨轩眉头一皱,不知道该不该让忆凝去。 他望了墨羽一眼,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第183章 :到底帮谁 墨羽向他点了点头。 晨轩又把头转向侍女,说:“告诉夫人,忆凝仙子身体无大碍,一会儿我就带她过去。” “是。奴婢告退。”侍女道。 待侍女走远,晨轩问墨羽道:“你觉得夫人会趁我不在忆凝身边的时候对她下手?” “我觉得无论你在不在她身边,夫人都要对忆凝仙子下手。”墨羽皱眉说,“只是忆凝仙子若是单独在这里,更容易遭毒手而已!” 晨轩紧握拳头,叹道:“哎,要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 “只能处处小心了。” 晨轩叫醒忆凝,又让侍女侍奉她梳洗,而后又带着她向前厅而去。 柳一忆凝歇息了片刻,身体已恢复大半,她心中憋着对容华夫人和悦薇的气,一脸不悦。 晨轩看她不高兴,劝道:“忆凝,你别生闷气了,伤身。” “差点儿被害死了,我还不生气未免也太犯贱了。”忆凝阴着脸说。 “你这么说也对。”晨轩无奈地说。 又走了几步,晨轩又说:“刚才我在母亲那里与她争执,她认定我这种‘反抗’行为都是你带坏的,弄不好真的起了杀心了。” 柳一忆凝一惊,顿时停下了脚步,有些惊讶地问:“这就是你母亲的作风,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这就是她的作风。” “要到害人性命的地步?” “有可能。” 忆凝霍得叫了起来:“我好歹也是巴地神祗!她就这般视我为草芥吗?” “在她眼里,你是杀人犯,你是与人私通的贱人,连凡人都不如,哪里会把你当成神灵!”晨轩皱着眉说。 柳一忆凝一时无话可说,皱眉无言。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摘去“杀人犯”的头衔。 晨轩看她脸色变了,忙安慰道:“你不必管她,全天下也没几个人再这么想你了。” “恐怕是多的很。” “忆凝,你不要这样说,至少我不会这么想的!”晨轩着急地说。他最怕的就是柳一忆凝始终带着这个包袱生活。 忆凝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我就不想了,可是照你的意思,我的生命很危险。” “是。” “好啊!”忆凝笑着说,“那么我就斗斗,看谁厉害!” “你们都是我至亲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该站在谁的那边。”晨轩一副委屈地模样说。 柳一忆凝鄙视地望了他一眼,说:“你去问我大哥,他会告诉你站在哪一边。” “什,什么意思?”晨轩被她说的摸不着头脑。 忆凝不理他,仅直往前走。 晨轩伫立在远处,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忆凝走远了,便快步跟了上去,问:“忆凝,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忆凝把头转向他说:“你脑子坏掉了吗?只有情感,没有正义了吗?” 晨轩一下子噎住了,呆愣愣地望着她。 过了半刻,晨轩又一脸愧疚和懊恼地说:“忆凝,我脑子真是坏掉了,母亲想害你,我还在想着帮哪边,我当真是是非都分不清楚了。我若是护着你,阻止母亲,便是阻止她做错事,也算是护着她了。” “你母亲如果害的不是我,害的是别的人,我看你脑子就清醒些了。”忆凝埋怨他道。 “也许吧。”晨轩说,“你们都是我至爱的女人,你们之间有了矛盾,我自然是糊涂了。当年你再是为了爱情,也不可以杀人,如今母亲只是看不惯你,更不可以杀人!” “你是非都分不清了,自己打你自己两个耳光长长记性。”忆凝微怒道。 “好,该打。”晨轩说罢,便一边走,一边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声音响亮无比。 忆凝这才觉得解气,淡淡说:“好了,我原谅你了。” 说罢,两人已经走到了那个最初的缺口处。走过了缺口,他们便到了前厅——他们进入山庄后看到的第一个建筑。 两人走入前厅,柳一忆凝看到这座大厅中的柱子上,雕上了凤凰。几只金色的凤凰盘踞在柱子上,雕刻细腻,似乎就要展翅高飞! 南方人的图腾为凤,凡间房屋宫殿,多用凤纹。 忆凝看厅中空无一人,不禁问晨轩道:“她们在哪儿?” “这厅的上面有小房间,我们平日里都是在小房间里吃的。”晨轩说。 说罢他便带着忆凝,到了大厅的左侧,此处有一个楼梯。楼梯口站着一个侍女,侍女见晨轩来了,道:“少主请。” 说罢她便领着晨轩忆凝上楼。 待上了楼,又向右一转,走了几步,便走到一个小房间的门口。晨轩与忆凝走了进去,侍女则侍立在门外。 容华夫人和悦薇已经在此等候。屋中摆放着四个矮桌,桌子后面都铺着席子。各种珍馐已经摆了上去。屋中有数位侍女,站在桌旁侍奉。容华夫人对着门坐着,悦薇则坐在一侧,晨轩带着忆凝,对容华夫人微微弯腰,说:“母亲。” “那边有两个位子,你们坐吧。”容华夫人说。 晨轩和忆凝在一旁的席子上坐下。 “你们都用饭吧。”容华夫人说。 柳一忆凝望了望菜肴,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几道菜里面,都有山珍。此处是在山中,吃些山珍也属平常。 她未曾多想,便动手吃起来。 忆凝的桌上,摆着一盆各种菇熬成的汤,汤的上面浮着些许桂花。 桂花乃是常物,但忆凝也不敢掉以轻心。她笑着说:“晨轩,将桂花与各种菇一起熬煮,是你们家的特色吗?” “我们家以前从不这样吃的,好生奇怪啊。”晨轩说。 容华夫人知道他们俩的意思,不满地说:“你都一百年未回了,这一百年还不让我们山庄有些变化吗?” “当然可以有了。”晨轩笑着说。 柳一忆凝冷笑了一声,暗想:“这恐怕是专门针对我的变化吧?” 晨轩听他母亲如此解释,心中也是不信,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忆凝闻出那一盆汤中,似乎有什么别的气味。她不便专门去闻,便一面吃一面闻,突然,她心中一凛,这不是夹竹桃的味道吗? 夹竹桃有毒,难道容华夫人要用它来害她?可是就仅凭夹竹桃的那点毒性,连凡人都毒不死,何况是她? 不过她在里面又放了桂花,很可能是要用桂花的香味来掩盖夹竹桃的气味!可是她是巫女,对于药材的气味极是**,花粉也算得是药材,她也是极为了解的。 席间安然无事,柳一忆凝倒颇为意外。但是她也因此更为担心,容华夫人有后招。 晨轩则单纯地以为容华夫人已经原谅了忆凝,待忆凝给他点破她也许有后招,又把晨轩吓得一身冷汗。 用过饭后,他们四人又到了在悬崖边上的后花园游玩。柳一忆凝第一次看到如此新奇的花园,暂时忘却了危险,而是欣赏着花园中的景致。 晨轩虽然也是多年未来,但是这里的风貌几乎没有改变,变的只是花圃中花的品种。这么多年以来,母亲酷爱的还是牡丹,不过这园中牡丹的种类,倒是与原来不同了。他送来的那盆“雪里红”,也在这园中。它被母亲种在一块花圃里,傲然开放。植物是单纯的,对于它来说,在哪里开放都是一样。 一侧山上的瀑布还在哗哗地流着,如他离去时一般,他望着它,不禁感叹物是人非。 柳一忆凝对这个瀑布颇有兴趣,一进花园,就一直望着它。她还从来没有从一个瀑布的中部来欣赏。 她跟着他们走到了悬崖边上,望着下方。 柳一忆凝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晨轩饶有兴致地说:“这个花园可真有意思。” 晨轩虽然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哪里又能毫无挂念?他自进入花园以来,就一直是忧心忡忡,此刻听到忆凝说这句话,不由得有些无语,暗想:你还有心情欣赏风景…… “我一直都挺喜欢我们家这花园的。”晨轩淡淡说。 柳一忆凝看他一副不高兴地样子,反而觉得比他故意搞怪时还要可爱百倍。她心中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在园中游了片刻,忆凝发现这园中多是牡丹。容华夫人果然如晨轩所说,酷爱牡丹,巧的是,她也喜欢牡丹。 她不禁叹道:“夫人,你果然是喜欢牡丹,这园子里的各种牡丹,可真是漂亮。 “是啊。”容华夫人说,“这牡丹最是高贵美丽了。” 说起她爱的牡丹,容华夫人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些笑容。 忆凝又笑着说:“牡丹也是我最喜欢的花。” 悦薇不屑地望了她一眼,她以为柳一忆凝是在讨好她的母亲。 容华夫人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便“考”她道:“不知你最喜欢哪个品种啊?” “我最喜欢娇容三变。”柳一忆凝脱口而出。 容华夫人还是不信,又问悦薇道:“你不是去过他们家吗?可看到牡丹了?” “看到了啊!”悦薇不屑地说,“她不是巫女吗?那牡丹花是她拿来做药的吧?” “药用的自然也是有的。”柳一忆凝说,“不过多半还是用来看的。” “牡丹的药用价值倒也是很高的。”容华夫人说。 悦薇一听母亲还帮着忆凝说话,心中顿时烧起了嫉妒之火! 晨轩听她们闲扯,突然有一种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的感觉。凭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有闲扯这种事发生。 在园中闲逛了半个时辰,容华夫人又叫晨轩带忆凝到山庄中的山峦间游玩,自己则与悦薇走了。晨轩带着忆凝四处闲逛,直到暮色降临。 晚间,他们便又在一处用饭,相安无事。 用过晚饭之后,忆凝便与晨轩回了晨轩的住处。两人坐在屋中,晨轩给她讲着他过去在山庄中的生活。 第184章 :神秘低吼 忆凝听得乏了,便想去睡了,晨轩却不放心,非要她回忆今日有何不对劲之处。忆凝想了半刻,也想不出什么不对劲之处。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午饭中的夹竹桃。 她把此事说与晨轩,晨轩也觉得夹竹桃实在是不能构成“威胁”。 忆凝担惊受怕了一天,也觉得累的很,实在是想去歇息了。晨轩虽然心中担忧,但他也知道这样干耗着也没什么意义,便与她一齐去睡了。 月光照射着山顶上的这座小屋,显得格外宁静安详。此处群山环抱,连绵起伏的山峦的轮廓在月光下显现了出来。众多的雄伟的山峦围着这座小屋,让它显得格外的渺小。 就在这座山山腰的一个洞里,传出了一阵阵沉闷地低吼声。 柳一忆凝在睡梦中被这低吼声吵醒,她睁开眼睛,听到了这低吼声,暗自心惊。她想问晨轩那是什么声音,但当她回头望枕边人的时候,发现他竟然不在! 她心中一疑,这大半夜的,他跑哪儿去了?难道这又是容华夫人和悦薇的诡计?她们弄走晨轩,想要对自己下手吗?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也不见晨轩的踪影,唯见那一轮明月。 她听着那吼声,又不见晨轩在身边,又想着容华夫人和悦薇,越发觉得心中发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们不动声色地就弄走了晨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招数再来对付自己!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可能,也许晨轩根本没事,只是因为什么缘故出去了。可是他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 她不想在这屋中“坐以待毙”,她要出去看看是否出了什么事。起码要知道晨轩在哪儿,是否安全。 忆凝穿上衣服,出了那屋子,顺着各间房屋寻找丈夫,她一边走,一边喊,却无人应答。不仅晨轩不在,这楼中的侍女侍童也都不在。似乎整个小楼,就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难道是容华夫人安排的吗?晨轩现在在哪里?”她暗想。 若晨轩真的出去有事,也不至于要把这楼中的所有人都带走吧?这件事绝对不简单!不过若是容华夫人做的,那么起码现在晨轩是安全的,只是自己的小命堪忧。如果这是另外人所为,那晨轩也有危险! 柳一忆凝虽然没有几年修为,但是她有人间香火供奉,又有冰魄珠护体,倒也不是很怕。不过她觉得今夜的气氛格外诡异,让她不免不寒而栗。 不远处低吼的声音还在陆陆续续地传来,更让她害怕。难道是容华夫人召唤来了太古的巨兽,要对付她吗? 她又大声地喊了几声晨轩的名字,依然无人回应。 忆凝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容华夫人的什么招,但是她知道,她必须主动应对。 她下了楼,顺着低吼声,慢慢向山下走去。待走到山腰时,她发现有一个巨大的洞穴,那低吼声应该就是从洞穴中传出来的。 她顺着洞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山洞中一片漆黑,柳一忆凝出洞弄了些柴火,把它们在洞口点燃。火苗在洞中跳跃着,照亮了外部的洞穴。这个洞大约有五尺宽,高有六丈高,洞顶上吊着许多钟乳石,山泉水顺着钟乳石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柳一忆向洞的深处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捡起柴堆里的一根树枝,使劲一扔,那根树枝像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直到十几丈开外才停了下来,落到地上寂寞地燃烧。 在火箭向前射去的时候,照亮了它两旁的岩壁,忆凝看到,这溶洞越到前面越窄,到树枝的燃烧处,几乎是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了。 她又捡起一根树枝,用力一扔,它又如箭般射了出去,在刚才那根树枝前面十丈的地方落了下来,照亮了更前面一些的区域。 忆凝看到,过了那“缝隙”之后,里面又开阔起来,别有一番洞天! 难道在那里面,囚禁着一个上古巨兽吗?她暗想。 柳一忆凝站在洞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 溶洞地上潮湿,两根树枝燃烧了仅仅片刻便熄灭了,山洞又重新恢复了黑暗。 忆凝暗想自己孤身一人,又对这洞中生物不甚了解,不若先行回去。晨轩一直住在此处,肯定知道它究竟是何物,只是晨轩怕她害怕,才隐瞒了它的存在。他现在与其他人集体失踪,说不定也与它有关! 现在自己回去,也许就可以见着晨轩了。 想罢,她便转身出了洞穴,飞身回了山顶。 她刚一到山顶的小楼旁,便看到晨轩站在那里喊她,似乎颇为着急。 柳一忆凝不禁心中一阵愧意,自己不该大半夜地到处乱跑的。晨轩哪里会那么轻易地出事!而此时,低吼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她刚一从半空落地,晨轩就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发现竟是忆凝。 他紧皱双眉,忙迎了上去,担心地说:“忆凝,你跑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半天。” “我半夜醒来看你不在,这楼里的侍女也不在,我又听到怪声,就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忆凝说。 “原来如此!”晨轩说,“你刚才是不是去了一个山洞?” “是啊。”忆凝说,“我循着低吼声就找到了一个山洞。不过我不敢进去看。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去了哪里,楼里的其他人呢?” 晨轩神秘一笑,说:“这楼里的人自然都是睡了,至于我嘛……” 忆凝看到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悬着的心已经沉了下来,她调笑他道:“你在这山庄中难道还有旧情人要会吗?” “我哪里有什么旧情人!”晨轩委屈地说,“我刚才是给你准备礼物去了。” “礼物?”忆凝一疑,“我又不过生辰,你给我什么礼物?” “我就是要给你礼物嘛!”晨轩笑着说。 忆凝心中一阵甜蜜,然后又责备他说:“大半夜的,准备什么礼物,害我担心半天!” “我准备的礼物就是现在发出声音的那个东西,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晨轩笑着说。 忆凝被他勾得好奇心起,欣然答道:“好啊!” 多少年晨轩都没送她什么东西,现在突然要送她东西,她心中期待倒是不小。 晨轩牵起她的手,两人足尖一点,飞掠而起,顷刻间便到了山腰的那个洞穴。 “刚才你就是到这里吧?”晨轩问。 “是啊。” “你没进去看看吧?” “没有。” “我带你进去。” 说罢,他从草丛中拿出两个火把,点燃。他将其中的一个交给忆凝,带着她进洞。 柳一忆凝心中阵阵喜悦、甜蜜,她也在期待,她将看到什么样的惊喜! 晨轩带着忆凝,走入了那个狭窄的通道,忆凝跟着他,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去。待到柳暗花明之处,柳一忆凝看到的,不是惹人怜爱的猫狗之类,而是一只巨大的……虫!那是一只巨大的蚰蜒! 柳一忆凝毫无防备,被吓得浑身一软,大声惊呼!她手一松,火炬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晨轩悠然地从地上拾起火把,笑着说:“你怕什么!” 虽然她已经是得道成仙,但是对于虫蛇之属,还是本能地害怕。 她对晨轩恼道:“你大半夜的竟然带我来看一个虫子!这就是你说的‘礼物’吗?” “当然了,这么好的‘礼物’你不想要吗?”晨轩笑着说。 忆凝心中微微一凛,他的笑容里,怎么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狰狞?他虽然爱开玩笑,但他的脸上,从来没有过这种神情! “你别逗我了,我们回去吧。”忆凝说,“这虫子实在不惹人爱。” “我可没逗你。”晨轩脸上突然露出阴笑的表情,柳一忆凝听得身后一阵响动,突然,身后的那个狭窄的通道被从山体里伸出来的石门给封闭了。 柳一忆凝心中一紧,问:“晨轩,你要干什么?” “我也没想做什么特别的。”晨轩一反常态,一脸狞笑地说,“我就是想要你身上的那颗冰魄珠。” 忆凝此刻还是没有害怕,而是疑问道:“你要我冰魄珠干什么?” “我不是要它干什么,而是要占有它,你懂吗?”晨轩笑着说。他的笑又恢复到原来正常的样子。 “你莫名其妙。”忆凝道。 “我没有莫名其妙。”晨轩说,“是你自作多情。” “你什么意思?”忆凝瞪着他问。 “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晨轩说,“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是想要你身上的冰魄珠!” “胡说八道。”忆凝皱眉说,“你何必与我开这样的玩笑呢!” “我没有开玩笑。”晨轩正色说,“冰魄珠世间罕有,谁不想要?你又是个杀过人,与人私通过的女人,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 “你!”忆凝虽然心里不信,但是她听着晨轩亲口说出来,还是心中恼怒,就算他爱开玩笑,又怎么可以用这种事来开玩笑呢! 她瞪着他,喊道:“你不要再瞎说了,我要回去!” “回去?”他冷笑一声,“回去就不用了。我是要回去的,不过不是跟你,你就在这洞中跟它呆着吧。” 柳一忆凝看他说的那么认真,心中还是不信,她对他怒道:“晨轩,你一点轻重都不知道吗?你说的太过分了!你是不是嫌我今天还不够生气,还要大半夜得来气我!” “我没有气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晨轩说,“快把冰魄珠给我,否则待会儿我让它来对付你,恐怕要让你死的不好看。” 柳一忆凝觉得这不是晨轩能说出来的话,而那眼神也实在不像他,怒视着他,问道:“你不是晨轩,你是谁!” “我不是晨轩我还是谁!”晨轩笑着说。这个神情,倒又像他了。 第185章 :奸情 “晨轩呢!他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 虽然从“技术”上讲,忆凝看不出是谁变作了他,但是从心理上来讲,她断定这绝对不是晨轩! 柳一忆凝此刻又联想楼中无人,恐怕也是他搞的鬼。她担心晨轩的安危,不由得又急又怒! 但是她转念一想,凭晨轩的法力,又怎么可能让他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带走? 那人似乎也看出她的心思,说:“如果我不是晨轩,我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人带走而不被你发现?你的法力就那么弱吗?” “不,不可能的,你不是晨轩!”忆凝怒视着他,喊道。 无论如何,晨轩都绝对不会是这种人!就算他真的不爱自己,也不可能为了冰魄珠接近自己! 他是那么纯真,那么美好,绝对不是这种人! “我活了一千年,你跟我才认识了几年?”晨轩笑着说,“最近这一百年,你可都是在服刑,一月才能见上一次,你还要治病救人,你觉得,我们相互之间,真的有那么了解吗?” “这……”任凭忆凝牙尖嘴利,这倒也答不出了。 的确,按照他的寿命,她只是在他的生命里出现短短一瞬!她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又怎么能那么确定,他到底是哪种人呢? “你太单纯了。”晨轩笑着说,“你一个凡人怎么敌得过我一个活了千年的神灵?” 被他这么一说,忆凝心中也有些动摇了。 他又说:“你以为一个神灵,可以对你这个凡间女子动真心吗?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女人跟我们家决裂吗?如果不是有所图,我会这么做吗?” 柳一忆凝被他说得心中一颤,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凡人会为了名誉,金钱。”晨轩说,“骗取别人的信任和爱恋,我也会为了法宝而骗取你的爱,这有什么不可能吗?” 刚一想完,突然有人向她的脑中传递着信息,似乎是在用意念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就是晨轩! 她拼命想抵住这种想法,可是片刻之后,便败下阵来,她莫名地认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晨轩,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顿时她悲从中来,难以自抑!原本这一百多年来,他对她的情感,都是假的!自己不仅没有一般女人吸引人之处,而且还做了一般人难以原谅的事,他还对自己如此痴情,倒真是不大合情理了! “快给我!”他怒视着忆凝,说。 柳一忆凝向后退了一步,也怒视着他! 她此刻头脑中一片空白,唯一想的就是不能让他把冰魄珠拿走! 晨轩毫不留情,立刻拔剑相向,忆凝也立刻抽出骨笛与他相抗!她从未想过,他们两人还有交手的一天! 两件兵器相击,陡然白光激射,山洞中忽明忽暗,光芒爆射! 夫妻俩的打斗声,伴随着巨型蚰蜒的低吼声,在山洞中回响。两个人的身影,在洞中上下飞掠,左右飘移! 在忽明忽暗的洞穴中,忆凝突然看到蚰蜒向自己扑了过来,晨轩嘴角微微一扬,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他闪身躲开,笑着说:“宝宝,你可以要好生照顾你娘亲啊!” 柳一忆凝被他说的顿时一阵恶心,胃中翻江倒海! 她飞掠而起,骨笛直刺蚰蜒的肚腹! 蚰蜒从她的上方飞过,她把骨笛向上一刺,直刺入它的一截身体!她又迅速一抽,蚰蜒身体里的黑色血液一瞬间喷射而出,直喷的忆凝一身! 柳一忆凝心中一阵恶心,迅速闪身落到一边!蚰蜒吃痛,立刻嗷嗷怪叫着落到地面! 她紧握着骨笛,紧张地望着它。 蚰蜒巨大的身体在地上耸动着,喘息声在山洞中回响。它的身下,黑色的血液在慢慢流出,把地上染的一片黑色,令人恶心的血腥味在洞穴中弥漫开来。 她稍微定了定神,调动起冰魄珠的力量,举起骨笛,对着蚰蜒,一股白光从骨笛中喷射而出,像一张大网一般向它扑去! 蚰蜒被这股力量所攻,一瞬间被掀了起来,向它后面的岩壁撞去!只听一声闷响,整个蚰蜒立了起来,撞到后面的岩壁上,又从岩壁上滑下,落到地面。 柳一忆凝刚松了口气,一旁的晨轩突然阴笑一声,一掌向她打来! 她未曾防备,被他打中后背,她顿时惊呼一声,扑将出去倒在地上!柳一忆凝口中腥甜翻涌,口中呻吟,狂吐鲜血! 刚才光顾着蚰蜒了,倒忘了这个“威胁”! 她转过头,用怨毒目光望着他。 晨轩笑着走了过来,笑着说:“别这么看着我。” 说完他又蹲下,用手勾着忆凝的下巴道:“你的眼神好恐怖啊,还是给我笑一个吧。” 忆凝心里觉得恶心难当,直想给他一个耳光过去!但是此刻她深受内伤,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一旁的蚰蜒落到地上,它的无数对足在地上乱动,整个身体像蛇一样在痛苦地扭动着。 晨轩放开她的下巴,冷笑一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柳一忆凝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 顷刻之后,她身上白光一现。只听忆凝一声惊呼,晨轩的手上,便多了一颗珠子! 那颗珠子散发着白色的雾气和寒气,被晨轩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他望着珠子,笑了一声,说:“这颗珠子倒真是冷啊!” 柳一忆凝又是怨恨,又是不甘,死死地盯着他。 此时突然一个女子从洞穴的更深处走了出来,走到晨轩身边,笑靥如花地说:“晨轩,你拿到了,太好了!” 忆凝向那个女子望去,心中又是一惊,这不是青儿吗?他们是什么关系? “青儿,我早就说过我一定会拿到它的嘛!你老不信我。”晨轩望着青儿,有些得意地说,“现在信了吧?” 青儿此时已经走到了晨轩的身边,她笑着凝视着冰魄珠,说:“现在当然信了。” “我早就跟你说,我怎么会喜欢她那个女人,你总是怀疑我。”晨轩有些委屈地说,“现在我终于可以证明我对你没有变心了。” 青儿望着他,有些娇羞地安慰道:“好了好了,对不起,我知道你的真心了嘛。” 柳一忆凝听着他们说的话,心中愤怒,羞辱,惊骇交织在一起,她的心直如针扎一般疼痛难当! 原来,他爱的是她!他们两个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私情,她竟然没有发觉!还以为他们只是朋友! 忆凝对晨轩的所有的爱,所有的感动感激,原来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上!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又觉得自己很失败! 晨轩又调笑着说:“你错怪我了,要怎么补偿我啊?” 青儿羞赧地笑了一声,说:“那我亲你一下。” 说完,她便调皮地在晨轩的脸上落下一吻。 柳一忆凝望着他们如此亲人,顿时心中又像被狠狠地刺了一刀! 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现在竟然在她的面前跟别的女人**! 想当年他坚持对自己的爱的时候,她是多么地感动,她为她能找到如此深爱自己的男人而欣慰,可是为什么,最后是这么一个结局!难道像她这样曾经有污点的女人,此生都不可能找到真爱了吗? 青儿又得意地走到柳一忆凝的身边,俯视着她说:“你占了我的男人那么久,还与他夫妻相称,当真是让我生气,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很难受?亏你还那么聪明,明明看着我跟晨轩交往,怎么没发现我跟他的关系不一般呢?” “我原以为你们是朋友之义,没想到你们竟有私情!”柳一忆凝狠狠地望着她,说。 不是没有别人在忆凝的面前说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但是忆凝总认为他们是纯洁的情谊,没想到最后她还是错了! 青儿笑着说:“我们不是有私情,而是我们本来就是一对,不过为了冰魄珠,我才只能把晨轩暂时让给你。现在冰魄珠已经到手了,晨轩就要回到我的身边。” “你们……你们……”忆凝愤怒已极,说不出话来! 晨轩,他竟然是这样的衣冠禽兽!青儿也竟是如此地歹毒,难道神灵都是这般欺辱凡人吗? 他就这样糟蹋自己的感情吗!自己真傻,竟然还以为一个神灵会对她一个凡间女子动真心! 青儿又走到晨轩身边,说:“晨轩,她占了你那么多年了,我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咱们在她的面前亲热亲热,让她看着,怎么样?” 晨轩右手勾起她的下巴,**笑着说:“这是个好主意啊。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跟她亲热的时候,想起她的身体被两个男人碰过,有多恶心!” 忆凝的心又像被刀刺了一下,疼得几乎要窒息。她对着晨轩奋力喊道:“我嫌我的身体恶心,我现在想起来过去跟你的亲热,那才叫恶心!你这个衣冠禽兽!” “对,我是禽兽,你是纯洁无暇的仙女。”晨轩笑着说,“我玷污你的清白了。” “晨轩,不要理她。”青儿把手放在晨轩的脖子上,媚笑着嗲声说,“我们亲热一下。” 山顶的那座小楼还在沉睡,而小楼里的晨轩与忆凝,也在沉睡。 晨轩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山洞,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蚰蜒。柳一忆凝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有血迹。她的眼神里,尽是恨意。他不禁心里一紧,忆凝这是怎么了?但是他此刻并不打算过去救她,因为同时进入他眼睛的,还有另一幅画面! 就在他的身边,竟然有另一个“自己”在跟青儿亲热!他顿时又是惊骇,又是脸红!此事比忆凝受伤更为棘手,他不得不先“解决”它。 他以为是有人冒充自己,欺骗青儿的感情,忙走到正在亲热的两人身边,对着那个她喊道:“青儿,那不是我,你快住手!” 第186章 :三个自己 但是那个“晨轩”和青儿却无视他的存在,继续宽衣解带,缠绵亲吻。 晨轩一急,又喊道:“你们快住手!” 但两人依然不理他,只顾他们快活。 他又是着急又是疑惑又是惊骇,他们再怎么无耻,也不至于有人在旁边喊,都不住手吧?就算这个假冒的“晨轩”是这种人,青儿也不是啊! “你们住手啊!”晨轩又大喊道。 原本看着别人在自己的面前亲热就已经让人面红耳赤了,而那两个人,竟然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自己的朋友!他看着“自己”跟最好的朋友怎么样,脑中发热,混乱不堪,都快要发疯了! 他惊恐万状地望着他们,不知所措! 晨轩面前的“晨轩”,把青儿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了下来,把它们被凌乱地扔到地上。他脱下青儿最里层的衣服,青儿雪白的玉背露了出来,“晨轩”的手在她的后背摩挲,亲吻着她。 晨轩看到“青儿”的玉背,顿时又是脸红心跳,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把头转向了忆凝。 忆凝躺在地上,哀怨地望着他们,痛哭流涕。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另一个女人故意在她的面前亲热,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辱! 晨轩忙跑过去,走到忆凝的身边蹲下,想要抱着她,却扑了个空,而柳一忆凝似乎也看不见他。他心中一寒,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成了个透明人? 他心中一急,忙喊道:“忆凝,那不是我,我在这儿!” 但柳一忆凝只是狠狠地望着那个“晨轩”,似乎完全看不见自己! 晨轩又慌又急,忙说:“忆凝!你怎么了?你受伤了?你说句话啊!” 但忆凝还是不理他,只是望着他们。 晨轩心中不禁一阵发毛,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所有人都看不着他!为什么有人会冒充他?他眼前的青儿又真的是青儿吗?青儿跟他的感情不是这样的啊!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个山洞,没有任何出口,他突然有点儿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是在做梦吗? 他举起自己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一丝痛感都没有!原来真的是在做梦,梦醒就好了! 刚想完,他便眼睛一睁,醒了过来。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浑身急的一身汗水。他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是在做梦! 晨轩闭上了眼睛,正准备入睡,突然听到身旁传来抽泣之声。 他心中一疑,难道忆凝因为母亲害她而睡不着觉,在偷偷哭吗? 他仔细听了听,她果然是在哭。 晨轩把头转过去,柔声道:“忆凝,你怎么哭了?” 忆凝不理他。 “是不是因为我母亲害你?”他又问。 忆凝还是不理他。 晨轩心中一疑,难道她也是在做噩梦? 他又推了推她,轻声喊道:“忆凝,忆凝,醒醒!” 柳一忆凝只是哭,对晨轩的呼唤完全无动于衷。 晨轩心中一凛,难道现在还在做梦?自己又“透明”了?不,现在的感觉如此真实,绝对不是在做梦! “忆凝!忆凝!”晨轩大声喊她,她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晨轩顿时慌了,又大声喊道:“忆凝,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喊了半刻,忆凝依然没有反应。 他又对着自己的手咬了一下,牙齿刚一合拢,便是一阵大痛,他不由得惊呼一声,把手放开! 不是在做梦啊,到底怎么了?是忆凝沉睡不醒,还是自己像梦中一样无人能见? 突然,他看到被子里似乎有一点荧光,他心里一疑:“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我们的被子里?萤火虫吗?”他立刻把被子一掀,看到那一点荧光在忆凝的胸前! 难道一只萤火虫钻进忆凝的衣服里了? 他想把拿东西赶走,便伸手解开她一件衣服,但是并没有看到萤火虫,那个发着荧光的东西,还在她里衣的下面。 他又解开她的里衣,露出她的胸脯。就在解开她里衣的那一瞬间,晨轩不由得心中一寒,又是一惊,几乎叫出声来! 因为他明明白白地看到,那一点荧光竟然在忆凝的身体里! “那是什么东西!” 他霍得想起,有一种蛊虫,叫梦惑蛊,中蛊之人便会昏睡不醒,噩梦连连!而这个梦惑蛊,就是会发出荧光的! 蛊毒乃是是西南地区特有,而且又是刚刚有人在使用它们,他对它们知之甚少,完全不知如何驱除蛊虫! 他又霍得想起刚才的噩梦,暗想,难道是自己跟忆凝心灵相通,他所看到的,其实是忆凝正在做的噩梦! 这么一想,他便更骇然了!忆凝若是看着自己跟青儿亲热,那一定是生不如死!也许她还会做更恐怖的梦!自己该怎么办! 而他心中的怒火,也猛得蹿了起来!是了!没有哪条刑律,规定让人做噩梦有罪!母亲,悦薇,这么阴险恐怖的招,你们也想得出来! 晨轩一时便慌了,不知道该找谁是好! 他手忙脚乱地帮忆凝把衣服都穿好,又为她盖上被子。 晨轩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做噩梦,又想到自己不能帮她解除痛苦,急的满头大汗! 到底该找谁呢! 他起身在屋中快速踱步,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方法,他想去找母亲和悦薇,但是他又没有证据,就算去找她们又能怎样! 他霍得想起,刚才恐怕是与忆凝心灵相通,现在自己再试试,是否能进入她的梦境。 想罢,他便作法进入忆凝的梦中。他看到的,依然是刚才梦中的那个山洞,一切都与刚才相同,只是过了这半刻,那两个人的动作更加不堪。 他猛地看见他们的缠绵,不禁一阵面红耳赤! 更让他觉得难受和别扭的是,他看到的是“自己”…… 晨轩知道这是忆凝在做梦,也不去管他们,忙跑到忆凝身边,大喊道:“忆凝,你别哭了,那都是假的,我在这里!” 但是忆凝依然看不到他,而是躺在地上痛哭流涕。 晨轩心急如焚,直也要说得眼泪直流了。他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只得再作法退出她的梦境。 他暗想自己既然能以心灵相通之法看法看到她的梦境,也许在“现实”中,他能对她的梦境施加影响! 他跪在她的身边,双手握住她的双手,喃喃道:“忆凝,你要相信我,我跟青儿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 晨轩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两句话,渐渐地,他也有些迷糊了。 忆凝在梦境中,并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但是晨轩对她的爱意,却传到了她的心里。 她的脑海中,霍得浮现出她与晨轩在廪君面前拜堂成亲的场景。那时他们似乎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晨轩脸上幸福的表情!那不是装出来的,那都是真的,是真的! 柳一忆凝霍得清醒了过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晨轩!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竟然相信他会是晨轩! 她顿时心也不痛了,泪也不流了,她只想着要怎么逃离这里。 而这个时候,晨轩在恍惚中,意识再一次进入了忆凝的梦中! 他看到忆凝,不禁又对着她喊道:“忆凝,那都是假的!我爱的是你啊!” 忆凝依旧看不见他。 不过他看到忆凝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痛彻心扉的神色,而是挣扎着拭去眼角的泪水。他暗想,难道忆凝已经听到他刚才在外面说的话,已经清醒过来了? 正想着,他突然看见,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自己”! 这个“自己”,正背对着他,快步朝忆凝走去! 他心里一慌,对着“第二个自己”喊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但“第二个自己”,也把他当透明人看待! 他急得不行,立刻走过去挡在他的面前,却见“第二个自己”一脸担忧地神色,跟此刻的自己极为相似! 他微一愣神,“第二个自己”竟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晨轩不由得又是一惊,立刻又跑到忆凝身边。 “第二个自己”扶起忆凝,着急地说:“忆凝,那都是假的,你这是在做梦!我跟青儿是清白的,你相信我!” “这是在做梦?”忆凝问。 “是啊,你是在做梦!”“第二个自己”说,“刚才我脱了你的衣服。” 晨轩一听“别人”脱了自己女人的衣服,本能地一怒,热血上涌,直想打他一拳!他还没出手,便听“第二个自己”又说:“看到你的身体里有蛊虫。” 他一听这句话,心里的怒火顿时被这句话带给他的凉意给浇灭了! 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自己”吗? 现在的情形,怎么如此混乱! 在这个洞里,三个“自己”同时存在,他都快要疯了!一个肯定不是他,一个好像是他,一个真的是他…… 他又听“第二个自己”说:“我想你中的是梦惑蛊,中蛊之后噩梦连连.但是你不要怕,这些都是假的!” 晨轩心中一疑,这不正是自己想说的吗?难道他是自己在忆凝梦中的映照? “假的?”忆凝疑惑地望着“第二个自己”,有些疑惑地说。 “是啊。”他抱着忆凝说,“我会想办法让你醒过来的。” “……”柳一忆凝一脸恐惧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晨轩在一旁忙说:“忆凝,你不要怕,你要记着,我是爱你的,你不要被梦境迷惑了。” 他刚一说完,“第二个自己”也对着忆凝,用同样的语气把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仿佛录音重放一般。 晨轩听得心里一阵发毛。 第187章 :见血 不过他一想,这里是梦境,自然不能与真实世界相同,也就心安了。“第二个自己”,应该就是自己在忆凝梦中的反映吧。 而在一旁“**”的两人,似乎看不到另外“两个”晨轩,依旧在亲热着。 “你要去找你母亲吗?”忆凝问道。 “是。”晨轩说。 “第二个自己”又重复了一遍。 “她们不承认怎么办?”忆凝又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被困在噩梦中。” 忆凝紧皱眉头,一脸害怕之色,看得晨轩心疼万分,他说:“你别怕,就算我去泼妇骂街,也一定要她们给你解这蛊毒!” 她微微一笑,心中一热,而后她又担心地说:“你要快些,我在这梦境中,思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虽然现在我是清醒的,不过恐怕你走了之后,我又会把他当成你了。” “我知道,我一定会快些回来!”晨轩咬着牙说。 他心一横,便把意识收了回来,返回到现实中。 他放开忆凝的手,为她盖好被子。 晨轩突然想到,这山庄中,谁会不会用蛊,找墨羽一问不就知道了!也许这事是母亲的主意,却并不是她亲自下的手!他得先揪出下蛊的人才好! 想罢,他便从窗中飞掠而出——他不想被楼中的其他人发现,免得他们去通风报信! 他记得墨羽告诉他,自从他走了以后,他就到他母亲那边去了。 晨轩偷偷溜到母亲的住处,然后以传音之法,悄悄呼唤着墨羽。 墨羽正独自在房中睡得香甜,被他一唤,便醒了过来。 他不禁心中一紧,这大半夜地晨轩来找他,恐怕是忆凝仙子出事了! 墨羽悄悄起身,到了傣家小楼外。 他走到晨轩身边,紧张地小声说:“少主,出什么事了吗?” “墨羽,忆凝被人下了梦惑蛊,昏睡不醒!”晨轩说。 “什么!”墨羽一惊。 “她现在正在做噩梦,我唤不醒她。”晨轩说,“你快告诉我,这庄中谁会用蛊?” 墨羽迟疑了一下,说:“据我所知,只有小姐会用蛊。” “真的?” “真的。”墨羽说,“那个东西比较危险,没几个人能控制好它,搞不好就反被其所害。这山里的苗人也是刚刚学会控制它们,小姐是跟他们学的。” “死丫头,她是欺我不认得蛊毒吗?”晨轩忿忿道,“虽然我不会用它,见还没见过啊!我找她算账去!” “少主,小姐不承认怎么办?”晨轩说,“毕竟会蛊毒的不止她一个人。” “没事,我已经学会了骂街,我到她楼下去骂,搅得她不得安宁!” 墨羽一愣,这招少主都会了…… “你回去吧。”晨轩说,“免得牵累你。” “那少主你小心啊。”墨羽想起上次他被她打的遍体鳞伤,不禁有些担心。 “我知道。”晨轩说。 墨羽转身离去。 晨轩又凌空而起,飞掠到悦薇楼下。 她的“绣楼”也是一座傣家小楼,由竹子搭建而成。 晨轩站在楼下,大喊道:“悦薇,你给我出来!” 山间的夜晚格外宁静,他的这一声吼,不免显得格外突出。 连喊了数声,一间屋子的灯亮了,一个侍女走了下来,问道:“少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去叫悦薇给我下来。” “小姐已经睡下了。” “我知道她睡了,你把她给我叫下来。” “奴婢不敢。” “她不下来我可就上去了!”晨轩发狠话道。 侍女一惊,说:“少主,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你就这样跟她说,我知道她已经醒了。” “是。”侍女应了一声,又上楼去了。 片刻之后,侍女又从楼上下来,说:“少主,小姐说她要睡觉,不下来。” 晨轩心急如焚,哪里还会管许多,多拖延一刻,忆凝就要在恐惧中多呆一刻! 他怒道:“还睡觉,怕是在被窝里笑的不行吧!” 侍女不答话。 晨轩也不管什么男女禁忌了,再说本来他们就是亲兄妹,也不需要太在意这些。他不搭理侍女,直接往楼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喊道:“悦薇,你给我出来!” 侍女忙拦住他说:“少主,你还是不要上去了!” “你给我闪开!”晨轩对着侍女吼道,一面说还一面推了她一把。 他着急救忆凝,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 侍女功力不及他,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他也不理,直接上楼而去。 “悦薇,悦薇!”他一边走一边喊。 他从未来过这里,也不知道哪个房间是悦薇的,只得在走廊上瞎喊。 此时小楼的另一个房间的灯也亮了,那是悦薇的房间。悦薇自是早就被他吵醒了,但是她也不开门,一脸怒意地坐在地上等他来。 晨轩看到走廊的尽头一个房间的灯亮了,便快步走了过去,站在门口问道:“悦薇,你是不是在里面!” 他听到悦薇的声音从房中传出来:“我在睡觉,你要闯进来吗?” “你最好自己出来,否则叫我进去,让你难看!” 屋中又传来她的声音:“我没穿衣服,你也敢进来!” “你少来!”晨轩喊道,“你要真是没穿衣服,我把眼睛挖了给你!” “你!”悦薇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招,竟然对“纯洁”的哥哥不管用! 晨轩在凡世“混”了那么久,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了。 他又喊道:“你少废话,快把忆凝中的蛊毒解了!” “她中蛊毒了?” “你别装了!这庄中就你一个人会蛊毒,不是你是谁!” “你就知道不是庄外的人做的?” “庄外的人根本没机会,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就说不是我!” 晨轩一脚把她闺房的门踹开,凶神恶煞地冲进去了。 他如此凶悍,一半是真生气,一半是装的。他知道她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欠了许多打,不对她“狠”一点儿是不行的! 他进了悦薇的房间以后并没有看到她,而是看到一个客厅,客厅的右边有一扇门,里面的灯亮着,想必她就在里面。 他又对着门“叫嚣”道:“悦薇,你再不出来我要到里面去了!” “出来了出来了!”里屋传来悦薇不耐烦的声音。 晨轩心中暗喜,这丫头果然只吃硬的。看来用吓唬她的办法,很可能奏效!这样便好了,若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他可真是无可奈何了。 他转念一想,她这么容易就出来,搞不好又有花样,自己得小心防备才是。 刚想罢,他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悦薇一脸素颜,头发披散,衣服倒是穿好了。 她刚一出屋,右手手指便在袖中微微一动,一个东西就向晨轩射去。晨轩心中早有防备,伸出左手食指,一股火苗从食指中霍得窜出,把悦薇射过来的那个“东西”点着了!顿时一颗小小的“火星”从半空坠落。 悦薇心中一惊,她原先只听母亲说哥哥单纯善良——跟他在碧云谷的交手也让她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没想到他竟也有“心机”,对自己有所防备! “悦薇,你还想用蛊虫害我吗?”晨轩冷笑道。 他是纯洁善良,但是他的“单纯”,不过是装给容华夫人看的。 悦薇心里一凉,一时愣了。 给忆凝下蛊的的确是她,不过此事容华夫人也知情。她本来以为以她的手段可以把晨轩“放倒”,结果竟被他识破,现在也来不及让人通知母亲了!她毕竟还是有些嫩了,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晨轩看出她的怯意,心中暗喜。这个表面凶狠的女人,其实也没他想得那么可怕。毕竟她只是个活了一百多岁的“小孩子”,就连害人都不成熟。 “你要是跟我去帮忆凝解除蛊毒,我就饶过你,否则有你好看的!”晨轩放狠话道。 悦薇知道他是真生气了,但是她还是不想给忆凝解蛊毒,继续嘴硬道:“不关我的事,我不去!” “好,我就当忆凝的蛊不是你下的。”晨轩说,“但是你懂用蛊之法,梦惑蛊那么简单的东西,你别告诉我你不会解!” “我就是不会!”悦薇说。 “我虽然不怎么懂蛊,不过也知道梦惑蛊解着极为简单,你少给我装!” “不会,就是不会!”悦薇继续嘴硬说。 晨轩从腰间拔出剑来,以闪电之势放到悦薇的脖子上,瞪着她说:“你解不解!” 悦薇一怒,说:“你竟然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还是我哥哥吗?” “我当然是你哥哥!”晨轩道,“是你没把我当成哥哥,也没把忆凝当成你嫂子!有小姑子给嫂子下蛊毒的吗?就算我们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能随便给人下蛊吗?” “我……”悦薇咬了咬嘴唇,说,“我就不去,看你敢把我怎样!” “你还吃定我不会杀你了是吧?” “是!”悦薇嘴硬道。但是晨轩听出,她的声音里,是有惧意的。 晨轩没有答话,而是手一动,他的利剑立刻在靠近她脖颈的地方划了一剑!在她的肩上留下了一个长长地血痕! 悦薇一声惊呼,本能地捂住肩膀。她一脸惊骇地望着晨轩,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对她动手! 屋中的侍女听到小姐的惊呼,忙赶了出来,见悦薇已经是鲜血直流,又匆忙回屋拿止血的药和纱布。 她们在里面听到是小姐跟少主起了争执,也不敢随意插手。 “你去不去!”他又对着她吼道。 第188章 :蜜蜂围攻 悦薇浑身一抖,有些怨恨地望着他。 她又对晨轩喊道:“你弄伤我,就不怕母亲找你算账!” 晨轩冷笑一声:“现在是你伤害忆凝,我在找你算账!” 悦薇见抬出母亲来也没用,顿时便有些怕了。这个哥哥,跟母亲描述地不大一样! 刚想罢,屋中的两个侍女匆匆忙忙跑了出来,要为悦薇包扎伤口。 “你们两个先给我住手!”晨轩对着她们吼道。 两个女子也从未见过少主发脾气,也是一惊。 她们望了望悦薇,看她的意思。 “你难道还想我流血而死吗?”悦薇怒道。 “那一点儿血还死不了。”晨轩说,“但是你再不去解忆凝的蛊毒,她就要被你吓死了!” 两个侍女不敢给悦薇包扎,只得站在一旁。 悦薇心里不服气,从侍女的腰间拔出一把剑来,就向晨轩刺去!晨轩立刻拔剑相抵。 这一次他不像在碧云谷那般被动,抵挡得极为自如。两三招以后,便又割了她一剑。 虽然他割在悦薇身上跟割在自己身上一样疼,但他也不得不下狠手,是为了忆凝,也是为了她。她实在是需要有人教训了! 悦薇心中更加愤怒,她不觉得她把晨轩弄得浑身是伤有什么无情之处,但是晨轩伤了她,她便觉得这个哥哥实在是冷血无情!他只顾着他的女人,对自己的妹妹竟然可以下这种狠手! 两个侍女见他们兄妹相残,忙在一旁喊他们别打了。但是他们哪里肯罢休!顿时悦薇的屋中白光激射,巨大的气浪将屋中的陈设几乎全部掀翻!击碎!屋中不时传来器物破碎的声音,狭小的屋中一片狼藉! 又过几招之后,悦薇身上便是伤口连连,她一身浅黄色的衣衫,尽是血迹!晨轩实在下不去手了,便又瞅着一个机会,把剑架到她的脖子上。 两个侍女看晨轩都是动真格的,顿时也慌了。一个侍女忙跑到晨轩身边说:“少主,对小姐手下留情啊!” 悦薇自出生以来就不怎么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今晚被自己的哥哥伤了那么多剑,身上和心里都是痛楚难当! 而晨轩第一次被弄得遍体鳞伤,恰恰又是因为悦薇! “你还想来几剑吗?”晨轩冷冷说。 晨轩虽然心痛,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出一丝的心软。否则妹妹前面的剑,真是白挨了。 而在忆凝的梦里,两人亲热了一阵之后,便又各自穿好衣裳,走到忆凝身边。 在晨轩走了之后,忆凝的思维果然如她所料,又被蛊虫控制。她又莫名地把眼前这个幻象,当成真的了。忆凝望着两个人,又气又恼,对他们怒道:“你们无耻!” 晨轩俯视这她,无所谓地说:“这算什么无耻,我跟她本来就是一对。” 青儿又对晨轩说:“她把我们家蚰蜒打伤了,叫它过来吸了她的血,恢复一下功力。” 柳一忆凝,顿时心中一惧,对于虫子,她是最厌恶不过了!何况还是那么大的一个虫子! “好啊。”晨轩笑着说,“你去叫它过来。” 青儿过去叫蚰蜒,忆凝则瞪着晨轩道:“你要是对我还有一点儿情意,就不要再伤害我了!” 晨轩俯视她,冷笑道:“情意?我对你没有情意,只有利用。” “你跟我夫妻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真情吗?” “没有。”晨轩轻描淡写地说,“我爱的是青儿。” 柳一忆凝心中一怒,又是一痛。 此时蚰蜒跟着青儿,多足并用,正扭动着身躯向这边爬来。 忆凝看到如此恐怖恶心的东西,顿时心中恐惧万分!她脸色煞白,全身颤抖着!尽管身体已经不能动弹,但她还是挣扎着远离那个巨大的蚰蜒! 一切地仇恨和愤怒瞬间被恐惧占据了! 青儿看她一脸恐惧,自是一副解气的模样。 蚰蜒如她的宠物一般,乖乖地跟着她,慢慢走了过来。 它受了伤,行动也迟缓了许多。 待走到忆凝身边,青儿便走到一旁,蚰蜒则向忆凝爬去。 柳一忆凝被吓得脸色煞白,口中惊呼声不断,她一脸惊骇,奋力向远处爬去,但挣扎了半响,也没能挪出几步。 眼看蚰蜒将爬到她的面前,她只得紧闭双眼,任它来吸走自己的血。 巨大的虫子扭动着可怖的身体,爬了过来。它长长的嘴刺入忆凝的额头,柳一忆凝额上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禁惨叫了一声,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双眼,她就看到蚰蜒恐怖的身体就在她的面前,让她一阵阵的恐惧和恶心!她甚至几乎都能听到蚰蜒微弱的呼吸声,听到她的血被吸入它的嘴中的声音!这更让她觉得恐怖难当! 柳一忆凝虽然没有多少力,但是还是疯狂地惊呼着,挣扎着!她每扭动一下,蚰蜒也跟着移动,步步紧逼!她怎么都甩不掉它,但是她还是不停地惊恐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 眼泪再一次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既是痛苦的泪水,又是恐惧的泪水。 她一面哭泣,一面挣扎,此刻所经历地恐怖,远比雷电地狱可怕百倍!在地狱中,只是经受**上的痛苦,现在是**和精神的双重痛苦!而且那个时候,她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因为她已经是灵魂了,而现在,她也许会被这个恶心的虫子吸血而死! 这里是她的梦境,她也是不会死的,但是她以为此处是现实之境,自然恐惧万分! 虫子一路追着忆凝,在洞中移动。 追了几步之后,它也不耐烦了,它爬到忆凝身上,用自己如蜈蚣般的脚压着她。忆凝看到它的那么多的脚放在自己身上,也感受到了它的重量,更是恐惧恶心难当。她哭着挣扎着想摆脱它恶心的身体,却怎么都甩不掉。蚰蜒的无数只脚死死地压住了她。 若是平时,被它吸了那么多血,早已是头晕眼花,意识模糊,但是现在她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的。 蚰蜒似乎是饱了,把它的嘴从忆凝的额上拔出,额上的血便喷了出来,洒得她一脸。 那一瞬间她额上又是一痛,她不禁一声痛呼! 蚰蜒的身体从忆凝身上爬下来,低吼着慢慢爬到晨轩和青儿身边。 看到蚰蜒离自己远去,忆凝才微微松了口气,但依旧哭泣着。她的额上传来一阵剧痛,浑身还在战栗着。 刚才的恐怖情景,还在她的脑海中回旋!而那只恶心的虫子,也就在她的不远处,她不要再看到它过来了! 晨轩笑着对青儿说:“青儿,你看着可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了。”青儿笑着娇嗔着说。 忆凝握紧拳头,心中怒火中烧。 青儿走到忆凝身边,蹲下身道:“柳一忆凝,你知道我这一百多年有多难受吗?我等这一天都等了一百多年了!现在终于可以也让你痛苦了,我真痛快!” 忆凝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怖里,都没力气理会她。 晨轩也走了过来,对青儿柔声道:“青儿,你要是还没解气,再想法子折磨她就好了。” “那是自然了,我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青儿说。 “那你还想怎样?”晨轩饶有兴致地问。 “我召唤蜜蜂来蛰她怎么样?”青儿笑着说。 “这个主意好。”晨轩笑着说。 忆凝心中又是一寒,浑身颤抖起来。脸上尽是惊恐的神情。虫子是她最讨厌的东西,为什么青儿和晨轩要用她最怕的东西来折磨她? 青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把瓶子打开,顿时一股香气从瓶中溢了出来。 她走到忆凝的身边,把瓶子里的东西往忆凝的身上倒了一点,忆凝顿时闻到一股巨大的香气扑鼻而来!心中一凛!她是要用这香味来吸引蜜蜂! 青儿拿着瓶子,笑容满面地回到晨轩身边,说:“我这花蜜香的很,保管十几里外的蜜蜂都能闻到。” “那我们就等着看她被一群蜜蜂追着蛰的样子!”晨轩也笑着说。 柳一忆凝怨恨地望着这一对“狗男女”,心中说不出的愤怒。晨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不仅欺骗我的感情,骗走我的冰魄珠,现在又多番折磨于我,你怎么可以如此狠毒! 念头一过,她便听到蜜蜂飞来的嗡嗡声,不由得心中又害怕起来,对晨轩的恨意,先被搁置一边。 蜜蜂闻到香气,成群结队地从山洞外飞了进来,黑压压地一大群,山洞中回响着嗡嗡声。蜜蜂本在晚上是不采蜜的,但这是在梦中,便也乱了。 柳一忆凝自然又是本能地挣扎,想要逃离,但是却又挪不动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蜜蜂群向自己袭来! 她一脸惊恐,眼泪直流。 忆凝见蜜蜂近了,不敢直视它们,只得紧闭双眼,而后又是一声惊呼! 她听到嗡嗡声越来越响了,然后又感觉到有一只蜜蜂蛰了她的脸庞!接着她的全身都传来针扎的疼痛!她不禁惨呼惊呼不止! 而一旁的两个人则是哈哈大笑,似乎在看什么喜剧。 她又是害怕又是愤怒!直欲杀了眼前这两个人! 悦薇的傣家小楼里。 小楼的主人眼中泪光莹莹,说:“不就是解梦惑蛊吗?我会解。” 晨轩心中这才舒了一口气,说:“好,你现在就跟我走。” 他又对她身后的两个侍女说:“你们俩不用跟来了,我那儿有的是人照顾她。今天晚上小姐就不回了。”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只得应道:“是。” 晨轩携着她,飞掠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路上他都在提防她的蛊毒和暗器,不过她好像是被自己吓到了,又或是身上太疼,也没再耍什么花招。 第189章 :三人同眠 他不禁对她心道:“悦薇,我也不想对你这样,不过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谁叫你吃硬不吃软呢!再说你也实在不该对你嫂子用蛊毒,也该受点儿苦来弥补你的过错。” 两人在晨轩的小楼前落下,这里依旧寂静,但是在忆凝的梦里,却不平静!她已经被蜜蜂“蛰”得半死不活了! 晨轩拉着她上了楼,到了他的房间。 他急匆匆地一把把门推开,忆凝还在里面沉睡。 晨轩放开她,把屋中的蜡烛点燃,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柳一忆凝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眼角还流着泪水。她的噩梦还在继续。 “给我一把剪刀。”悦薇说。 “你要它干什么?”晨轩一疑。 “要把梦惑蛊驱除体内,必须先割开皮肤,然后以头发烧焦的味道吸引。”悦薇说。 晨轩心中暗想,这真是怪了。 “要头发还不简单。”他说。 而后他便化气为刀,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然后又把头发放到一个小香炉里,点燃。那一缕发丝,在几秒钟之内便烧为灰烬,发出难闻的味道。晨轩不得不感叹这虫子真是重口味。 他与悦薇一起走到忆凝的旁边。晨轩手里拿着香炉,说:“你去割吧,我下不了手。” 悦薇掀开忆凝的被子,又解开她的衣服,然后对晨轩道:“哥,你把香炉放近点儿。” 晨轩把手伸了过来。 屋中已经有了光线,因此她胸前的荧光,已经看不见了。 悦薇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忆凝的胸前,稍一用力,在她的皮肤上一划,便划出一个口子,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几秒之后,晨轩眼前一闪,一只小虫从那伤口中跳跃而出,飞到香炉里去了! 晨轩原本以为它只是会爬出来,还没料到它直接飞入香炉,不禁手吓得抖了一下! “好了,没事了。”悦薇说。 晨轩忙放下香炉,从怀中掏出手绢,按着那伤口。 忆凝没有了蛊虫的控制,又感觉到胸口的疼痛,一下子便醒了过来。 她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有个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又看到自己的上衣被人解开,心里一慌,顿时本能地就要一耳光打过去!待她把头一望,却发现是晨轩。她梦中的场景还没有散去,还以为他是梦里那个“晨轩”,便一脸怒意,手一挥,把他的手打落到一旁。 晨轩知道她还没彻底清醒,忙对她说:“忆凝,你清醒一点,刚才都是在做梦,我跟青儿没什么!我爱的是你啊!” 忆凝惊恐地望着他,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不过她还是心有余悸,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也会伤害自己。也总觉得,她爱的不是自己,爱的是青儿。 “忆凝,你没事了,你不会再做噩梦了!”晨轩神情激动,终于,他把爱人从噩梦中救出来了! 不过这个噩梦的效应还会持续一些时候。 忆凝望了一眼晨轩,又望了一眼衣襟带血的悦薇,淡淡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我胸口怎么那么疼。” “有一只蛊虫在你的身体里,刚才给你取出来了。”晨轩说。 忆凝想起她刚才做的梦,梦里晨轩告诉她她中蛊毒了,难道这都是真的? 晨轩知道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怖中,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顿时心里一疼。 “你刚才是不是到我梦里来了?”她问。 “是啊,我叫你不要相信梦里的东西,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她想起那段梦境,这才分清现实与虚幻,对晨轩的怀疑也消散了。 悦薇一脸委屈地说:“她的蛊毒都解了,我可以走了吧?” 晨轩回过头柔声道:“悦薇,刚才对不起了,我也只是着急救忆凝。” “没什么对不起的,谁叫我手贱下蛊毒。”悦薇赌气说。 忆凝一听便知道是晨轩伤了她,暗暗惊讶他竟然下的了这样的“狠手”! “你一身伤,就别回去了。”晨轩劝道,“就在我这儿休息吧。” 悦薇身上着实疼痛难当,但她又怕忆凝,说:“我在你这儿,怕是有人不干吧。” 忆凝笑了一声说:“既然你受伤了,我又怎么会不同意你睡这里呢?我有这么残忍吗?” 晨轩又说:“忆凝都开口了,你就留下吧。” “那好吧。”悦薇依旧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忆凝的伤口极小,此时血已经止住了。她拿丝巾擦了擦伤口旁边的血,又穿好衣服,起身道:“我给你上药,你来这里躺下吧。” 悦薇知道柳一忆凝定是恨极了自己,不敢让她给自己治伤,但若是要求这楼中的侍女为她上药,晨轩又必会说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与其被他“凶”一顿,不如就让忆凝来治治算了,想必她也不会利用这个机会来整自己。 柳一忆凝为悦薇上药,晨轩则在一旁帮忙。 忆凝只是为她上药,并没有趁机整治她。柳一忆凝虽然心里恨她害自己做那么多噩梦,但是她并不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收拾她,她不会趁人之危。再说晨轩伤了她,也算是为她报仇了。 她猜到悦薇的伤是晨轩弄的,但是她又不敢相信晨轩真的狠得下这心。不过在为她上药之时,忆凝发现几乎所有的伤口都很浅,只有一处略深。忆凝不得不感叹晨轩拿捏力度的本事。晨轩既吓唬了她,又没有让她伤得太重,而且又让她疼,叫她不得不为自己解蛊毒。她倒是佩服晨轩处理此事的智慧了。 待为她上完药,忆凝又给她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忆凝对晨轩道:“她受了伤,就让她睡在这儿,我们到别的房间去睡吧。” 晨轩笑了一声说:“忆凝,我今天发现你好贤惠啊。” 忆凝无奈地笑着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悦薇听她这么说,不禁心里一热,对她的看法有所改观。不过她始终忘不了她杀人的事,要让她对她友好,还不大可能。 晨轩又说:“我当然是夸你了。” “这也不算得什么贤惠,不过是人之常情。” “她受了伤,是不好动她,不过这楼中的其他房间平时都没人住,也无人打扫,也没铺垫子,眼下再去弄甚为麻烦。” “那我们不睡好了,反正天也不早了。” “天是不早了,不过天还没亮呢。”晨轩坏笑着说,“还是要睡的。” 忆凝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在坏笑什么。 晨轩又笑着说:“我们三个一起睡吧。” “一起?”忆凝不禁惊呼一声。 “是啊,凡间不是有很多民族都是一家人一起睡吗?”晨轩说。 “我们家不是的!”忆凝争辩道。 “那是你母亲带去的夏人的习惯。”晨轩说,“巴人不都是一起睡吗?这边的苗人不也是一起睡吗?有什么关系。” 悦薇心中一慌,躺在地上大喊道:“你说的都是凡人,我们是神,要是传出去了,不笑死人了!”她对她这个哥哥爱开玩笑的性格还不是很了解,便当成真了。忆凝看他说得如此认真严肃,也以为他是说真的。 “有什么好笑的。”晨轩不屑地说,“再说没人说出去不就行了。” 他对忆凝使了个眼神,忆凝这才知道他是在玩笑,她暗笑一声,配合他说:“你说的也是,我们就睡一起好了。” “不要!”悦薇又大声喊了一声,“跟你一起睡,还不如回去呢!” 晨轩脸上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说:“我睡中间,正好左搂右抱。”忆凝听后真想一阵狂笑,她捂着嘴,好不容易才憋住了。 悦薇还以为他认真的,被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喊道:“你!你!谁让你抱了!我要回我房间!” 她喊罢便把被子一掀,就要起身。 晨轩忙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要她按到地上,悦薇手舞足蹈,喊道:“你别碰我!” 晨轩只得把手拿开,一面笑一面说:“妹妹,我逗你的,看把你急的。” “你!”悦薇又是一阵生气,狠狠地瞪着他。 忆凝笑着走了过来,责怪他说:“你也是,尽会瞎说,你对我瞎说也就罢了,你妹妹还没成亲呢,你就对她胡说八道。人家当然要恼你了。你别闹了,她受了伤,你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刚才的经历,也让悦薇好似做了一场“噩梦”般,她有些害怕地望着她这个不熟悉的亲人,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晨轩起身对着忆凝一笑,说:“好,不逗她了。”说罢他又走到一个木柜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垫子来,把它铺到地上,又拿出一床被子。 “夫人,过来睡吧。”晨轩说。 忆凝一愣,说:“这不还是在一个房间里吗?” “那有什么难的。”晨轩轻松地说。 他从几案上拿起一个竹简,把它往空中一抛,卷好的竹简顿时展开,并变大了数倍,直直地立在房中,把一个房间隔成了两部分。 “这下好了吧?”晨轩笑着说。 忆凝望着这个“隔板”,哭笑不得。 她笑着说:“我无所谓,你妹妹满意就好了。” 晨轩隔着竹简对那边喊道:“悦薇,这样总行了吧?” “行了。”那边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晨轩又笑着喊道:“妹妹,祝你做个好梦啊!” 悦薇在那边一怒,暗想:“你巴不得我做个噩梦吧!” “你还学会冷嘲热讽了。”忆凝知道他是在讽刺她给自己下梦惑蛊,笑着说。 “我又不能把她怎么样。”晨轩说,“在嘴上为你报仇还不行吗?” “行啊。”忆凝笑着说。 第190章 :致命陪玩 虽然她觉得晨轩稍微过分了一点,“低俗”了一点,但是从解气这个层面上来说,还是相当给力的。 晨轩一般不会“报仇”,今日为她报仇,她倒是觉得格外幸福。 今晚她经历了如此恐怖的噩梦,又知道是人为所致,原本心情极为不好。现在被晨轩一个玩笑一开,又看到悦薇也算是受到了皮肉之惩,心里倒是舒服许多了。 她与晨轩在竹简的另一边睡下,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悦薇自然是把此事说与了母亲,容华夫人也对晨轩又如此“暴力”行径不解。在她的印象里,晨轩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妹妹的。这是怎么了?一切都被那个妖女改变了吗? 她所不知道的,是晨轩虽然宽容,虽然也爱护妹妹,但是他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爱护妹妹也不是没有原则的。但是在容华夫人那里,几乎是没有原则的,至少人情是大于原则的。 容华夫人派人去叫来了晨轩,准备教训他一顿。 晨轩来后自然不免又与她们吵了一架,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晨轩说悦薇该被教训,容华夫人又说他作为哥哥不该伤害妹妹。吵过之后,晨轩便在一气之下走了。容华夫人向来固执,听不进他的话,他也只是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原也不打算说服她的。既然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也不用费劲再说了。 他仅直去了他家的后花园,忆凝正在那里闲逛。忆凝虽说是闲逛,但人闲心不闲,她知道晨轩被他母亲叫去“问话”了,肯定没好果子吃。不知道他一会儿过来的时候,是愁眉苦脸,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园中的各色牡丹依旧鲜艳,别的花也开得很好。这里天南地北的花都有,足见主人对花的喜爱。 昨天来这里时,容华夫人与悦薇在身边,她提防着她们的“暗箭”,还不能尽情地欣赏。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倒是安心些。 她走到一株红色的月季前面,蹲下身,用手抚摸着娇艳欲滴的花朵。这一个花圃,种着红色、白色和黄色的月季,每一株都被精心地修剪过,都只有一尺高。每一株花上,都开了好几朵花。各色月季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忆凝蹲在花圃前抚摸着花朵,正好晨轩进来。他看到如此画面,顿觉得它无限美妙,不禁在一旁止步,微笑着默然望着她。刚才在母亲那里的不快也忘了些。 她感觉到身边有人,忙抬头一望,却见晨轩一副享受地神情望着她。 她顿时脸一红,起身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我在欣赏‘美女赏花图’。”晨轩笑着说。 “这名字也太俗了。”忆凝笑着说。 她看他眉宇间毫无愁意,心便安了。 “水平有限嘛。”他又笑着说。 忆凝笑了一声,说:“刚才怎么样啊?有没有被唾沫给淹死了?” “哪儿就有那么恐怖,刚才我跟她们分庭抗礼,打成平手了。” “你们互相都不相让吧?”忆凝笑着说。 “不让啊,谁都说服不了谁。”晨轩说,“母亲总说悦薇好歹是我妹妹,怎么可以对她下手,应该保护她才是。她也不看她都做什么事,也不看她都嚣张成什么样了。再宠下去,非要闯出大祸来。” “唉哟!”忆凝笑话他说,“一副大哥哥的样子。” “没见过是吧?是不是很有魅力啊?”晨轩嬉皮笑脸地说。 “有一点儿。”忆凝调笑他说。 柳一忆凝在上苫山庄与容华夫人、悦薇又相安无事地呆了几天之后,便有归意。晨轩也有离开的打算。虽然是平安,但他还是怕呆长了,会出什么事。 几日后的清晨,晨轩与忆凝在自己的房中用过早饭,便去了容华夫人那里,要向容华夫人辞行。 容华夫人虽是不舍,但是她知道她现在已经管不住晨轩了,他想做什么,她已经没有了控制的能力,所以她也不强拦他。不过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忆凝就这么夺走她的儿子! 让她中毒只是小惩,并没有让她解恨。而给她下蛊,她倒是觉得比较消气。不过她的宝贝女儿因此被儿子弄伤,这又添加了新的怨恨。如今他们一走,她又可以“霸占”自己的儿子,前面对她的“恐吓”,也将不起作用,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还是对晨轩和忆凝出言挽留道:“你们不过在这儿呆了几天,多呆些日子又有何妨。” 晨轩直想说每日活在担惊受怕中,多呆些日子肯定是“有妨”的。但是他不怕母亲的挽留,因为他知道他母亲的死穴在哪儿。晨轩故意说:“母亲若是认忆凝这个儿媳妇,我们多呆几日也是无妨的。” 忆凝心中一喜,他也学会了些嘴上功夫了。 这话一出,立刻把容华夫人顶了回去,她恼羞成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孩儿不敢。”晨轩一脸正色说。 “我不可能认她的,你不要妄想了!”她又怒道。 “那我和忆凝还是走好了。” “你……”容华夫人无话可说。 她心中一怒,又是一惊,儿子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他以前可只会耍贫嘴的! “你就再留下几天不行吗?”她又喊道。 “不是不行。”晨轩继续淡淡地说,“只要您认了忆凝就好。” “你!”容华夫人暴怒,气得柳眉倒竖!狠狠地盯着他! 忆凝看容华夫人真怒了,忙扯了扯晨轩的衣襟,示意他不要再故意气他母亲了。 晨轩也不再说了,屋中一阵默然。他的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容华夫人觉得这都是忆凝把她儿子带坏了,对她的恨意又增了几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悦薇来了。 她身上的伤原本就浅,敷了仙药后便好了大半。此刻已几乎是痊愈了。她手中捧着一个小白瓶子,从屋外走了进来。雪凝跟在她的后面。 悦薇与屋中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举着瓶子对母亲说:“这是我刚从各种花上采的露水,母亲拿去用吧。” 容华夫人心中一慰,还好有个贴心的女儿在身边。 她神色一缓,说:“放这儿吧。” 悦薇把那小白瓶子放到桌上,说:“我看母亲好像不大开心啊?发生什么事了?” “你哥哥想走了。”容华夫人说。 悦薇对忆凝的恨意未消,她心中暗想,若是他们走了,要再想下手就不好办了。 她也挽留晨轩道:“哥,再呆几天啊,这么急着走吗?” 晨轩暗想:“我想走也有你一份功劳。” 但是他表面上依旧平静地说:“不呆了,我和忆凝都想走了。碧云谷离这里也不远,我随时都可以回来。” 悦薇见留不了他,不禁暗想:“看了计划要提前实施了。” “哥哥,你再呆一天便好了。”她又劝道。 “不呆了。”晨轩坚持道,“今日我们就回去。” “不嘛。”悦薇撒娇道,“我还想让哥哥多陪我一天呢!” “死丫头又在耍什么花招。”晨轩暗想。 忆凝也猜到她别有用心,暗忖她恐怕都已经都设好局了。 “我身上的伤才好,这几天哥哥都没陪我在这山中玩玩,你就陪我一天嘛!”她又撒娇道。 晨轩心道:“真是怕了你了。谁敢陪你玩啊,陪别人玩是要时间,陪你玩要命啊。”而这场“春游”的结果,也正如晨轩所预料一般。 他还没答应,容华夫人又说:“你妹妹都这样说了,你都不留一下吗?” 晨轩望了望忆凝,看她什么态度。 忆凝看两个女人都很强势,一软一硬,不好招架,便对晨轩点了点头。 晨轩又转过头对容华夫人说:“好,我再留一日,晚上我再与忆凝回去。”他猜想悦薇即使要“整”忆凝,或者是“整”他,晚上下手的可能性极大,他可不敢再呆一晚上,以免自己和忆凝再被加害! 容华夫人见他还要看忆凝的意思行事,心中不悦,她感觉自己的儿子被人控制了。她依旧微怒道:“你再呆一个晚上又有何妨?” “不呆了。”晨轩坚决地说。 悦薇在一旁打圆场道:“没事,哥哥陪我一个白天就够了,以后哥哥还会回来的嘛。” 忆凝和晨轩心中传来阵阵凉意,她这话说的,好像她的计划只需要一个白天就可以实施了…… 容华夫人见悦薇这么说,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也不再坚持,说:“好吧,你就再呆一天,晚上就走吧。” “看这阵势,也不知到晚上又是个什么光景。”忆凝暗想,“也不知道到了那时又会出什么变故。” 悦薇听他答应下来了,又兴高采烈地说:“哥,你陪我到山上去挖鱼腥草怎么样?” 晨轩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下,说:“好啊。” 他又转过头问忆凝:“你要与我们一起去吗?” 忆凝笑着说:“我自然是要跟你在一起了。” 容华夫人看她一脸甜蜜,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就被这个妖女糟蹋了呢? 悦薇似乎十分满意,笑着说:“雪凝,去我房间拿三个竹篓和药锄来。” “是。”侍女听了吩咐,出屋去了。 几人在屋中又闲扯了一阵,雪凝便拿着竹篓和药锄来了。而后几人便去山中挖鱼腥草。容华夫人又叫来墨羽,让他跟着他们一同前去。 他们原本就在山顶,此刻去挖鱼腥草,便是从山顶往山下走了。 因为山势较陡,山上多为松树,也夹杂着滇润楠树、黄连木和翠柏等等。此刻是春夏之交,树林繁茂,百草丛生。 许多吃叶子的虫子挂在树枝上,它们吐出白色的唾沫,将自己悬在半空。看着极为恶心。不时有一两只虫子的唾沫断裂,落到地上。 第191章 :生死关头 地上的生物也是不少,蚂蚁、蚂蚱、苍蝇、蝎子和蛇应有尽有。最常见的自然是前三种了。 对于一般的虫蛇,忆凝是不怕的,毕竟她不是后世的深闺小姐,而是原始部落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巫女。她用的药里,也是有虫蛇的。不过若是太过诡异恶心,或是平常未曾见过,她也是会害怕的。 几个人在山上游玩,似乎在春游一般。 风和日丽,阳光在林间投下斑驳的树影,知了在鸣叫,山雀在欢唱。 柳一忆凝蓦地想起小时候父亲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在山上采药的情景,不禁有些伤感。 悦薇则表现得极为兴奋,似乎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 晨轩则是一副懒懒的样子。 五个人在山中玩了半日,太阳已是升到头顶,他们的竹篓中,也已经有了不少成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晨轩与忆凝对悦薇的警惕也渐渐放松。而悦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待到他们走到山林某处,都蹲下来采鱼腥草,悦薇便故意蹲在他们身后。她一面挖鱼腥草,一面悄悄观察在前面的哥哥和嫂子。 她瞅准一个时机,迅速从袖中偷偷拿出一个小瓶,放出一只虫子。它长得有些像蜈蚣,但又比蜈蚣短。这只虫子经过悦薇的训练,认得忆凝的气味,因此它一被放出来,就向忆凝爬去。 悦薇心中狂跳,又迅速把小瓶收回袖子,她的手都略有些颤抖。 晨轩虽然不怎么提防她,但是他还是紧挨着忆凝。就在虫子要爬到忆凝身边的时候,他正好稍微侧了侧身与忆凝说话,余光瞥到有一只他从未见过的虫子从后面朝他们爬来,心中既是一紧,又是一惊!那是什么?悦薇在他们的身后,难道又是悦薇要害忆凝? 他正想告诉忆凝身后有危险,但又转念一想,若真的是悦薇要害忆凝,这也不失为一个让母亲和妹妹认可她的机会! 想罢,他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与忆凝说话,但是他用余光继续盯着那只虫子。 悦薇为了不让哥哥怀疑他,自然不敢盯着那只虫子,若是被晨轩瞧见她盯着什么,那定然是会发现它的。她埋着头,装作认真地挖鱼腥草的样子。 晨轩看到那只虫子爬到忆凝的裙边,要钻入裙子里的时候,立刻伸手挡住了它的去路,虫子的目标虽然不是他,但“拦路者死”,它对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晨轩也不躲,任它咬了一口! 他的手指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禁痛呼了一声! 忆凝一惊,忙问道:“晨轩,你怎么了?” 悦薇一听叫的不是忆凝而是晨轩,心中亦是一惊!难道它把哥哥给咬了? 她忙起身跑过来,问道:“哥,你怎么了?” 晨轩用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一脸痛苦地说:“我刚才被一只虫子咬了!” 悦薇心里一惊,难道真的是自己放出去的那只虫子?可是它只会去咬忆凝啊! 雪凝和墨羽也是一副担忧的神情,围了过来。 她低头一看,那只虫子正在向忆凝缓慢地爬过去,她低下身观察,它的喙上,沾着鲜血!悦薇心中一抖——糟了!它真的咬到哥哥了! 她忙一脚踩死了那只虫子,直踩得它血肉模糊。虽然它毒性很强,但也只是个普通的虫而已,就算是凡人,也可以直接踩死它。 柳一忆凝看到晨轩手指上的鲜血是黑色的,知道他中了毒,忙用点穴之法封住了他的经脉,又快速拿出丝帕,绑住他的手腕。 她心中一紧,他若是不小心被一般的毒虫咬了倒也无大碍,若是被悦薇放出来整她的毒虫咬到,那可麻烦了! 悦薇一时倒傻了,呆呆地望着哥哥。 此毒甚为厉害,她曾听人说柳一忆凝身上有一颗冰魄珠,可以压制一切毒,才想用这种毒虫伤她,反正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但现在中毒的是晨轩,若不及时服下解药,恐怕有性命之虞! 可是若她去拿解药,不是证明自己就是放虫的人吗?可是哥哥,也不能不救啊! 怎么办,要快些做出决定才好!否则哥哥性命堪虞。 就在她把晨轩经脉封住,又在他的手腕系上丝帕的时候,晨轩的脸色已经变为乌紫,忆凝也被吓得不轻,怎么凭晨轩千年修为,这么快就中毒已深了! 而忆凝未曾见过那种虫,也不知道该如何解毒才好! 雪凝自然也是知道“真相”的,当时也吓得脸色煞白。晨轩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姐恐怕会被夫人打死! 柳一忆凝本想质问悦薇,但她怕她在生死关头依然不懂事,为了自己不被发现是放虫的人而不肯救晨轩,反而耽误时间。便扶起晨轩,仅直为他输入寒气! 任凭再厉害的毒,遇到寒气,也会被暂时控制住! 晨轩感到一股冷气快速地被传入自己的身体,又快速蔓延全身!他全身又是疼痛又是寒冷! 他的身上,冒出了白气,头发和眉毛渐渐结上了一层霜,似乎一个巨大的冰块! 忆凝看他几乎被冻住了,这才住手,怒视着悦薇,喊道:“是不是你做的!” “我,我……”悦薇被吓着了,不敢回答。 忆凝又急道:“如果真的是你,你赶快拿解药来,我不怪你。” 悦薇惊恐地望着她,不敢回答。 忆凝心急如焚,又喊道:“他是你哥哥,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算我求你了,你快拿解药来,我真的不怪你!你要把我怎么样都可以,我求你快救他好不好!” 悦薇又急又怕,不禁已是泪流满面了。她是绝对不会看着哥哥去死的,她哭着说:“好,我把解药给你!” 说罢她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来。 墨羽心中一凛,害人的果然是小姐!她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忆凝只想着救晨轩,其他的都暂时抛到脑后了,她慌忙接过药丸,就要喂给晨轩。 晨轩虽然几乎冻成了冰人,但他还有意识,他浑身颤抖着说:“忆凝,我不要。” 忆凝一听,不禁大喊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我没疯。”晨轩挣扎着说,“墨羽,你快去把母亲叫来,跟她说我要死了。” 墨羽一急,皱着眉问:“少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先叫她来,跟你说清楚为什么我真的就没命了。”他又挣扎着说。 “是,少主!”墨羽答了一声,匆忙凌空而起,往容华夫人那里去了。 悦薇哭道:“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快把解药吃了啊!” “我要母亲认忆凝这个媳妇。”晨轩苦笑着说。 忆凝一听,心中大痛,哭道:“你疯了吗?她认不认有什么要紧的,要是你死了,那认我当媳妇还有什么意义!” “我没那么容易死,不就是被一个虫子咬了吗?”晨轩苦笑着说。 “哥哥。”悦薇又哭道,“那虫子剧毒无比,你身上没有冰魄珠,半刻就会丧命的!” “这么厉害啊。”晨轩苦笑着说,“不够半刻对于母亲来说太长了,她能赶上的。” “哥哥,这太冒险了,我求你了,你赶紧把解药吃了,真的会出事的!”悦薇又喊道。 她急得眼泪直流,虽然她不懂事,但是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如果哥哥真的因她而死,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你也知道会出事啊。”晨轩责备她说,“你才活了多少年,怎么净弄这些危险的东西。” “我不弄了,我再也不弄了!”悦薇哭道,“我求你快把解药吃了吧,求你了。” “你用这么毒的东西,总有一天要玩火**的。”晨轩又说,“也许你会伤到你的亲人,也许,你会伤到自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悦薇哭喊道,“哥哥,我都听你的,我求你把解药吃了吧!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好,求你不要死!” 忆凝哭道:“晨轩,你吃下一颗玉川花做的药丸总行吧?” 玉川花几乎能解百毒,是解毒神药。也是当年解除成昊氏瘟疫的灵药。 “忆凝,你别急嘛。”晨轩苦笑着说,“我母亲马上就要来了。” “你……”忆凝心中一急,几乎说不出话来了。怎么这个时候,他竟还能一点儿都不慌张?是他太洒脱,连生死都不顾了吗?就算他洒脱,也要考虑自己的感受啊!如果他死了,就让她守着这个虚名,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刚说完,树林中便是一道光划过,容华夫人和墨羽蓦地出现在这林中。 晨轩看到母亲来了,心中稍安。忆凝和悦薇看到容华夫人来了,也安心不少。 容华一眼便看到晨轩已几乎是一个“冰人”,忙跑过来道:“晨轩,你怎么了?” “母亲,我中毒了,如果不赶快吃下解药,就会死。” 容华夫人咋一听,心立刻悬了起来,一脸着急地喊道:“你中了什么毒?可有解药?” “刚才被一个虫子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毒,不过解药就在悦薇手里。” 容华夫人一惊,他这么说,不就是表示悦薇拿去害忆凝的东西,出了意外,没有伤到她,反而伤到了晨轩! 她心中又气又急,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许多,先给晨轩解毒为好! 容华夫人也急道:“晨轩,你快把解药吃了啊!” 他挣扎着说:“你若是认了柳一忆凝这个媳妇,我就吃解药。” “你……”容华夫人又急又怒,在这生死关头,他竟然还是想着柳一忆凝! 她瞪了一眼忆凝,直希望用胸中的怒火烧死这个妖女! 怪不得他要自己来,原来拼了性命,逼自己认那个妖女! 第192章 :万千宠爱 容华夫人又把目光转向晨轩,说:“你先吃了解药,其他的再商量!” “我吃了解药,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晨轩挣扎着说,“你现在就答应我。” 他对于母亲是十分了解的,如果不是如此紧急关头,她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所谓的“再商量“,就是没商量! “我……”她又急又怒,不知该如何抉择。 悦薇又是害怕又是愧疚,忙道:“母亲,你就答应了吧!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难道你要让哥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吗?我不要看着哥哥被我害死!” “我……”容华夫人脑中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如此情景出现! 她心中愤怒、惊慌、恐惧交织在一起,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忆凝见容华夫人不表态,心中更为急躁,她哭道:“晨轩,我求你了,你先把解药吃了吧!” 晨轩只是微笑,并不答应。 悦薇见母亲犹豫,忙喊道:“母亲,那个虚名你就给她吧!那个虚名有哥哥的性命重要吗?我求求你救救哥哥,他真的会死的!你要是现在不下定决心,你会后悔的!” 容华夫人听了女儿说的话,心里像刀割一样疼,她咬了咬牙,一狠心道:“好,我认柳一忆凝是我的媳妇!” 悦薇一听,心中松了口气,她慌忙把解药塞到哥哥的口中,晨轩吞了下去。几个女人都着急地望着他,希望他服下解药便可以没事。墨羽和雪凝也是一脸着急。 过了片刻,晨轩的脸色渐渐转好,只是身上的寒气并未驱除,冷得不行。 “晨轩,你没事了吧?”容华夫人含泪问。 “没事。”晨轩微笑着说,“应该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容华夫人哭道。她在别人的面前都是强硬的,但是在儿子生死关头的时候,她又是那么脆弱。 看他的情况好转之后,几人又一起把晨轩送回他的房中。 容华夫人对悦薇一肚子的气,但她又不想教训悦薇,便把怒气发泄到忆凝身上,对她怒道:“我儿子为了你这个妖女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你到底是使了什么狐媚术了!” 忆凝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变,还没有缓过神来,也懒得与她争吵,只是淡淡说:“我没使什么狐媚术,他真心爱我的!” 晨轩躺在地上听见,也极为不满,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与母亲争辩了,只得默然不语。本来他也不善于争辩,即使能争辩几句,也说不过他的母亲。 “你不配得到他的爱!”容华夫人怒道。 忆凝瞪着她,不答话。 悦薇在一旁哭道:“母亲,你就不要骂她了,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用那么狠毒的东西!我们还是走吧。” 容华夫人也是极其不想见到忆凝,怒道:“我们走!” 说罢,她便带着悦薇走了。墨羽和雪凝也跟着走了。 柳一忆凝走到晨轩的身边,跪坐下来,凝视着他,说:“晨轩,你真傻,你当真不要命了吗?” 晨轩一笑,说:“我什么时候不要命了?” 忆凝如此担心,又看他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模样,不禁怒不可遏。她瞪着他怒道:“你刚才不要命了!” 他又笑了一声,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不要命的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个虚名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忆凝一疑。她此刻已经猜到,刚才她们都受骗了! “你没发现你的小瓶被人动过吗?”他又说。 “你什么意思?” “我这几天,每天都吃一颗玉川花做的药丸。”晨轩说,“你说我会中毒而死吗?” “你说什么!”忆凝一惊! “那刚才你中毒?”忆凝惊问。 “那是装的。”晨轩笑着说,“障眼法。” “你!”忆凝一听,立刻怒火更甚!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若不是她关心则乱,若不是悦薇做贼心虚,绝不会为他所骗! 晨轩知道她了解真相之后必然是愤怒不已,忙解释道:“我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母亲是绝不会认你的!再说我也不是全装的,我真的中毒了呀!只不过没我装的那么严重。”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担心死了!”忆凝依旧埋怨他道。 晨轩解释说:“我怕告诉你了你露馅了。” 柳一忆凝极度不同意他这个解释,对他喊道。“就算你有千般解释,但是我警告你,你不许再这么吓我了!” “我知道了。”晨轩笑着说,“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不过你把我冻得够呛啊!” “那是对你的惩罚!”忆凝怒道。 “好好好。”晨轩说,“是惩罚。” “你母亲认我只是权宜之计,她会反悔的。” “你还不够了解她。”晨轩说,“她要么就死活不认,既然认了,她就不会反悔。我若不知道她这一点,哪里还敢用这个方法逼她!” “怪不得你敢棋出险招。”忆凝笑道。 “……” “……” 从那时起,容华夫人便不得不认柳一忆凝为她的媳妇,不过这千年来,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只是也没再生害她之心。而悦薇也是因为这次惊吓过甚,再也不敢对忆凝有下手的想法。如此便平安地过了一千年。 千年之后的上苫谷。 时近午时,上苫山庄已是宾客云集,柳一尚随和榆洛女,柳一絮儿和玉川河神也是来了。 柳一忆凝的“好姐妹”易惜芩和东君也应邀前来,易惜芩是作为晨轩好友东君的妻子和“邻居”两重身份来的。四海散人也带着他的几个弟子到了,他也是容华夫人的“邻居”。有四海散人的地方总是笑声不断,许多神仙看他来了,都围过去与他闲话。但是仙女们总被他调侃,对他无法“忍受”,都躲着他。 易惜芩一来,自然是跟忆凝闲扯不休,而四海散人则是与柳一尚随叙师徒之情。而且他也没忘记自己的干妹妹,拉着柳一絮儿问长问短。她和玉川河神一开始都觉得这种关系很别扭,但也就这么过了一千多年了,便习以为常。 柳一尚随身边的黄儿,虽然早已可以化为人形,但是它此刻还是以猫的模样出现。她虽然貌美,不过在如此多的仙女之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它若是猫的模样,以它的可爱,足以博得各路仙女的喜欢。她们纷纷围着她,一双双纤纤玉手争着在它的身上抚摸。她不但躲开,反而不断地卖萌。因为她不觉得被这样摸有什么讨厌之处,反而觉得极为舒服。她喜欢被万人宠爱的感觉。 殿中几个侍女走了出来,通知各路神仙可以入座了。而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有说有笑地进了殿。 殿的中间是个宽敞的过道,两边则摆着一列列地桌子和席子。左右两边的人相对而坐。正中间对着门的地方,也有一个位置,自然是容华夫人的。 与容华夫人关系近的神灵,便被安排到近处,远的则被安排到远处。晨轩、忆凝和悦薇这几个至亲之人,自然坐在容华夫人左边最近的位置。柳一尚随等人和悦薇的朋友,也坐在近处。 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菜肴,山珍海味无所不有。盛菜的器具也是按凡间最时兴的“鼎”,无论食器酒器,一律换成了青铜器。 今日是容华夫人三千岁的寿辰,因此格外隆重些。 宾客坐好后,殿中自然是闹哄哄一片,忆凝也与晨轩闲聊着。 突然一个侍童走到殿里,喊了一声:“容华夫人到!” 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容华夫人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笑容满面,头戴金钗,身穿黄色的绫罗,长裙及地,一副贵妇人的模样。 她悠然地从宾客面前走过,一时间祝她福寿安康的声音不绝于耳。 容华夫人走到正位上坐下,笑着说:“今日是我容华三千岁的寿辰,多谢各位仙友来捧场了。” “夫人客气了。” 各路神仙都各自回应一句客套话,殿中又是一阵喧闹。 接着容华夫人便对着来宾敬酒,殿中一阵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之后,容华夫人又笑着对忆凝道:“忆凝,你骨笛吹的好,不如一会儿宴舞开始的时候,你在一旁吹骨笛助兴吧!” 忆凝听后便是脸色一变,这个老太婆,在这种场合都不忘整自己。 坐在前排的神仙也听到了她说的话,惊诧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感觉不妥者也有之。 在夏朝及夏朝以前,几乎人人都会一两种乐器。那时,吹奏乐器是十分平常的事,不带任何色彩。但是到了现在,商朝末年,风气已经大变,在一个宴会上,吹奏乐器的是乐工,是被人所看不起的。 忆凝的思潮没有“与时俱进”,在她心里,依旧不把它当作低贱之事,当下她应承道:“是,不知道舞姬们跳的是哪一支曲。” “西江曲。”她身旁的侍女说。 晨轩听她应承,心中一疼,但既然忆凝已经答应了,他也无可奈何。悦薇则是幸灾乐祸。 易惜芩坐在一旁,自然是不甘姐妹被欺负的,不过忆凝都应承了,她也不好多说。但是她也要让容华夫人难受一下。 当下她起身道:“夫人,西江曲我也会,不如我与忆凝一起演奏助兴如何?” 忆凝听她要陪她,不禁心中一热。 东君则是一愣,她这不是故意要让容华夫人难看吗? 容华夫人忙堆笑道:“仙子是大地之力的守护者,东君殿下的妻子,女娲娘娘的女儿,身份非同一般,我哪儿敢让您为我演奏。” “不就是伴乐吗?”易惜芩说,“哪里就这么多说辞。” “仙子说哪里话。”容华夫人心中微慌,说,“现在伴乐都是些低贱的事,不敢劳动仙子。”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193章 :西江曲 易惜芩又说:“既然是低贱之事,你怎么又要忆凝去做。她是你的儿媳妇,巴地神祗,你是要晨轩难看,还是要你自己难看?” 悦薇看她故意与母亲过不去,心中一怒,但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 容华夫人被她这么一说,自然是尴尬不已,心中恼怒。其余的神灵也议论纷纷。他们对忆凝的过往也都是清楚的,也明白是容华夫人故意羞辱她。在这种场合做如此过分的事,他们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现在被易惜芩这么一挑明,这生日宴的气氛就更不对了! 容华夫人心中恼怒,但是这么多人在场,又是她的生辰宴,她也不好发作,只得对着忆凝假意笑道:“忆凝,你要觉得不合适就不要吹骨笛了。” 柳一忆凝自然是心中大快,暗笑不已,若她答应了容华夫人,那这事也就算了了,她们两人也都不太尴尬。但忆凝偏偏不让她如愿,她笑着说:“母亲,这也没什么,在坐的都是您的朋友,也不是外人,我吹奏一曲又有何妨?” 晨轩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道:“见好就收。”但忆凝无动于衷。 容华夫人见她坚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易惜芩又说:“忆凝妹妹说的是,我与忆凝妹妹合奏吧。” 东君也在一旁扯惜芩的衣服,惜芩也无动于衷。 容华夫人尴尬不已,忙道:“仙子,这就不必了吧。” “我们俩合奏一曲,难得的很,夫人就不用拒绝了。”易惜芩笑着说。 其余宾客自然也知道她们三个女人在“斗法”,议论纷纷。 容华夫人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了,但她也只得强笑道:“仙子请便吧。” 晨轩和东君坐在一旁,对她们两个极为无语…… 易惜芩平白变出一把五弦琴来,放在腿上。这琴是她最近几百年学会的,已经弹的十分娴熟了。但若说是造诣极高,那便又不是了。 容华夫人吩咐身边的侍女道:“宴舞可以开始了。” “是。”侍女领命,喊了一声:“宴舞开始。” 一群身穿彩衣的仙女徐徐进入殿中,乐师也一一就位。片刻之后,殿中乐声响起,仙女们随着乐音起舞。时而上下翻飞,时而腾挪旋转,彩色的绸带在空中飞舞,煞为好看。 柳一忆凝和易惜芩的《西江曲》也同时响起,一时间,笛声、琴声、埙声和笙声都在殿中回旋。 旋律虽是好旋律,但是神灵们看到易惜芩和柳一忆凝在演奏,多少感觉有些别扭。容华夫人更是觉得难堪,别人都会认为,是自己故意折辱自己的儿媳妇,“逼”得皇妃娘娘与她一齐做这低贱之事! 易惜芩和柳一忆凝则极为享受。她们原就不觉得这有何丢人,也不把世俗的看法当一回事,而且还借此让容华夫人难看,所以吹弹起来,都是一副欣欣然的模样。 上苫山庄歌舞升平,但在庄外,一个人却突然从天而降! 他穿着巴人式样的衣服,相貌英俊,眼神中充满着暴戾之气,让人望而生畏。但是他的眼神却又澄澈无暇,至真至纯。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罗盘,那个罗盘只有手掌大小,正在闪着紫光。 守门的侍童忙迎上去说:“请拿请帖一验。” “请帖?什么请帖?”那人疑道。他声如洪钟,震人肺腑。 两个侍童相视一望,其中一个说:“夫人请你来,没给你请帖吗?” “什么夫人?谁要请我?”那人更疑惑了。 “我们夫人今天三千岁大寿,请了许多宾客,难道你不是其中之一吗?” “嗨!”那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意思。我不是你们夫人请的宾客,我是巴地司神手下的展鹏,追踪一个妖孽到此。” 说罢他又把罗盘举起,说:“你们看,上面发紫光,就表示妖怪就在此处,这个司南,就指着那妖怪呢!” 侍童为难地说:“大仙,你不是现在要进去抓妖怪吧?我们夫人正在庄中宴请各路神仙呢!” “夫人既是仙道,请的也是些仙道,那定然是要惩奸除恶了!”那人说,“我进去抓妖怪,夫人定然是不会拦阻的。” 另一个侍童又说:“大仙,里面的人都是从这个门一个一个进去的,他们都有请帖,而且据我们俩所看,也没发现有妖孽。夫人请的也个个是神仙,若是有个妖怪混在其中,那自然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啊!” “你说的倒也在理。”展鹏说,“可是我的罗盘也不会骗我的,我一定要进去查查。” 说罢他就要往里面冲。 两个侍童忙拦住他,慌忙道:“你不可以进去。” “不行,捉拿妖怪事大。”展鹏说着就把两个侍童推开,仅直走了进去。 门内还有两个侍童,见有人冲了进来,忙飞掠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展鹏急道:“你们不要拦着我,否则要误了捉妖!” “我这庄中没有妖怪,请你出去!”一个侍童说。而门外的两个侍童也跑了进来,四个人把他围住。 “那妖孽狡猾的很,善于掩盖自己的妖气。”他急道,“你们不一定能察觉到的!” “乐和,去禀告总管。”一个侍童说。 “好。”那个叫乐和的侍童凌空而起,从无数级阶梯上飞过,直奔大殿而去。 三个人围着展鹏,不让他再上前一步。 展鹏心急如焚,又喊道:“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今天是夫人的寿辰,不容许有人捣乱。”一个侍童说。 “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捉妖的!”他申辩道。 “大仙,这里真的没有妖怪。”刚才在门外说没有妖怪的那个侍童说。 他又伸着他那个罗盘说:“我这罗盘明明指着这里,不会错的!” 乐和匆忙去找总管白普,白普听说后也是大吃一惊。在如此重要的时候,竟然出现这样的岔子!他忙叫乐和再去禀告夫人,自己则带人去了门口。 乐和领了命,又急向夫人宴请宾客的大殿走去。到殿中之时,大殿里歌舞还在继续,容华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观赏着。 他匆忙走到容华夫人身边,道:“夫人,外面有个叫展鹏的人,非要闯进来捉拿妖怪。” 容华夫人一听,心中顿时又惊又怒,本来忆凝和易惜芩就搞得她不快,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展鹏,更让她闹心! 她小声问:“他是什么人,凭什么说妖怪在我庄里。” “他说他是巴地司神手下,一路追踪妖孽至此。他手里有个罗盘,指着我们庄,他说那是妖孽在我们山庄的证据。” “荒谬。”容华夫人微恼道,“此处那么多神仙,难道还没一个能看出有妖孽混入吗?就算是有,不过是一些神灵手下的灵兽而已。” “小的也是这么说,可是他说那妖孽善于伪装,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能发现他。他只信他的罗盘。”乐和说。 “那现在如何?” “刚才总管已经带人去了,也不知道是否能拦的住。” “拦不住也得拦着。”容华夫人微怒道。 “是。” “你先过去,有消息再来回报。”她又吩咐道。 “是。” 晨轩看到乐和神情有异,也猜到是有事发生,看乐和离场之后,也跟着出去了。 柳一忆凝、易惜芩和东君自然也是看到了,不禁暗自揣测起来。忆凝持观望态度,易惜芩则希望有什么“大事”发生,搅搅容华夫人的兴致,东君则出于与晨轩的朋友之义,希望不要出现什么搅局的事情发生。 晨轩跟了出去,在乐和身后喝住他道:“乐和,发生什么事了?” 乐和见是少主跟出来了,忙回身把刚才发生之事一一禀告。 晨轩一时也听得是眉头紧皱,怎么在这大喜的日子发生这么“无稽”的事!这未免也太意外,太棘手了! “我跟你一起去。”晨轩皱眉道。 “是。” 说罢两人便一齐往大门而去。 晨轩到了门口,见几个侍童与展鹏激战,总管白普也在一旁。他赶到之时,看到白普的手中拿着银针,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道:“不要乱来。” 白普见是少主,也只得遵命道:“是。” 晨轩对他们大喊道:“你们都住手!” 几个侍童见是少主来了,都住了手。 展鹏有些奇怪地望着他。 晨轩上前道:“在下是这上苫山庄少主,今天是我母亲三千岁的寿辰,请你不要捣乱。” “我又不认得你母亲,怎么会成心来捣乱!”那人喊道,“我是来捉拿妖孽的!” “在我山庄中的只有神灵,没有妖孽。”晨轩凛然道。这是他少有的严肃凌厉的模样。 但是展鹏依旧不依不饶,他举起自己的罗盘,喊道:“它指向这里,绝对不会错的!” 晨轩不得不暗骂他固执,但是他表面上依旧客气地说:“我不知道你的罗盘是否真的如此灵,但是我向你保证,这里绝对没有妖孽。你若是在这里查找,恐怕反而误事。” 晨轩想要发怒,但他还是一咬牙忍住了,他道:“你说这里有妖孽,我就陪你一起在这庄中找,你看如何?” 他这么一说,白普便心中憋气,劝道:“少主可想好了!” “想好了。”晨轩说。 “这才是了嘛。”展鹏满脸含笑,满意地说。 他满意,白普却极为不满,他对晨轩嗓门提高八度,道:“少主三思!” 晨轩被他一吼,也有些害怕。虽然他是少主,但是白普在庄中呆了多年,比他大一千来岁,又有母亲撑腰,有时候,他还不得不听他的。 他有些为难地说:“白普叔,不让他在庄中找找,他是不会甘心的。”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194章 :不要太坏 “可是若是搅了夫人的寿辰可怎么是好!”白普喊道。 “不会的,我会跟着他的。” 展鹏不耐烦地说:“你们还商量什么,再说妖孽都跑了!” 晨轩与白普心中齐齐一怒,这人未免也太无礼了! 白普怒视着展鹏,霸气外露,气场与他不相上下。 “你请吧!”晨轩怒视着他说。但晨轩的怒视,未免就显得太无力了。 那人循着阶梯,一级一级地往上走,不时还环顾四周,察看是否有异常之处。 晨轩、白普和几个侍童跟在他的身后。 走完了整个阶梯,他也没发现有何蛛丝马迹,此时已经走到宾客云集的大殿前。 罗盘上的司南掉转了方向,直向大殿指去。 晨轩和白普齐齐一惊,难道妖孽混在宾客之中? 展鹏也不管大殿里正在做什么,仅直就要过去。 晨轩忙拦住他,道:“里面正在举行宴会,你不能进去!” “抓妖孽要紧,再说难道你想一个妖孽参加你母亲的生辰宴吗?” “当然不想!”晨轩说,“可是我想其中必有什么误会,你不要急着进去,坏了我母亲和众仙的兴致。” “那你想如何?”展鹏道,“难道要妖孽逍遥法外吗?” 他想到柳一尚随也是司神手下,暗想也许他们认识。遂道:“你暂且等等。” 而后他又吩咐身边的一个侍童道:“你去叫大哥出来一下。” “是。”侍童领命,进了殿中。 那人怒视着他道:“怎么,还要叫出你大哥一起拦我吗?” “你误会了。”晨轩说,“我是想叫我妻子的大哥出来,我想你们或许认识。” 展鹏思索了一阵,霍得想起一个人来,惊呼道:“你说的不会是柳一尚随吧?” 他记得柳一尚随的妹妹柳一忆凝,也就是巴地的玉川女神,嫁到了上苫谷。他知道上苫谷在西南,但是他不知道这里就是上苫谷,刚才进门的时候也没认出这里是上苫山庄。因为巴地与此处的文字迥异,他看到看庄门上的几个字,但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晨轩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们定然是认识的了,心中暗暗安心。 “我说的就是他。”他说。 刚说完,柳一尚随就跟着侍童出来了。 殿中的其他宾客看晨轩和柳一尚随都莫名其妙地出去,不禁有些疑惑。 他一出来,便看到了展鹏,不由得惊呼道:“展鹏,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追踪一个妖孽,一路到此。”展鹏说,“现在却找不到他的踪迹了。不过我的罗盘显示,它就在这里。” 柳一尚随对他的罗盘也是了解的,他凭借它捉妖无数。此罗盘一旦与被抓之人有所碰触,就可以记住他/她的气息,从而追踪。 不过这一次,它真的准吗?这殿中可都是神灵,难道就没有一个能看出有妖孽混入吗? 不说别人,就说他师父四海散人,难道还有妖孽能逃过他的法眼吗? 难道是因为这殿中本来就有妖孽,比如说还未成仙的黄儿,所以神仙们对闻到的妖气不以为怪? “展鹏,这件事有蹊跷,你先不要冲动。”尚随劝道,“现在是忆凝婆婆的生辰,你不要惊扰了她和这里的宾客。” “尚随,难道你不信我的罗盘吗?”展鹏不满地说。 “我当然信,可是……”柳一尚随说,“里面正在举行宴会,你贸然进去搜查妖孽,总归不好,何况这里也不是巴地。” “我才不管这么多,你们举行你们的宴会便是,不必管我。我自己去搜就是。”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尚随微怒道,“你要进去搜妖,还有谁有心情继续宴会,不如我与你在这大殿周围找找,或许它藏在这附近。” 晨轩听他说那么无语的话,心中暗叹:“这是个什么人啊!这么脑残的话都说的出来……” 柳一尚随对他自然是知根知底的。他行事鲁莽冲动,有些脑残,但又胆大心细,法力高强,这些年被他拿住的妖魔鬼怪,多不胜数。在巴地,妖魔鬼怪都对他闻风丧胆。 “不行!”展鹏道,“它肯定就在里面!尚随,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狡猾,我好几次差点儿捉住她,她都从我的手中逃走了!” 柳一尚随又劝他说:“你的罗盘一直没动,说明她一直躲在里面某处,我们在外面等到宴会结束的时候,再跟着罗盘去抓她。” “不行,不知道那个时候,又会出现什么变故!”展鹏坚持道。 “不如我带你进去。”晨轩说,“你自己看有没有妖怪,若是真有,待宴会结束,我们合力擒她,你看如何?” 他思索片刻,说:“这主意倒是不错。” “你且先换个模样吧。”晨轩说。 “好。” 说罢展鹏便把罗盘放入袖中,然后换了一个相貌,也换了一身打扮,换成了苗地神灵的装扮。 “这样可像你们这边的神?”他问道。 晨轩笑着说:“像,像。我们进去吧。” 他心道:“这点心眼他倒是挺足的,还知道变化成我们这边神灵的模样。” 殿中,一支舞终,另一支舞起,柳一忆凝和易惜芩不再“伴奏”,而是坐下观看。 易惜芩与忆凝就在邻座,她偷笑着对忆凝说:“他们两个都跑出去了,恐怕是有事发生了,我们就等着瞧吧。” 忆凝也微微一笑,说:“希望不要太坏才好。” 悦薇也猜到是有事发生,心中不悦,她坐在她们对面,看她们两个如此“开心”,更是生气,不禁怒视着她们。 三人一同进了殿中。晨轩给他指了一个后面的位置,让他坐下。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柳一尚随也在自己的原位坐下。 晨轩暂且心安,但尚随却担心不已,他这个“同事”做事脑残,恐怕不会安分地呆在殿中。 容华夫人有些奇怪地望着晨轩,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他怎么带了个人来?是他迟到的朋友,还是刚才在门口闹事的人? 尚随一坐下来,榆洛女就问他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展鹏来了,他说这里有他追踪的妖孽。” “什么!”榆洛女一惊。 他突然看到了脚边的黄儿,突然灵机一动,对她道:“黄儿,你到展鹏那里去看着他,他要是有什么举动,你要拦着他。” 黄儿点了点头,向后面跑了过去。 榆洛女对柳一尚随道:“我看这里只有黄儿是妖孽了。他弄错了吧?” “他追的不是黄儿。”尚随道,“他是追着罗盘来的。” 柳一尚随正在这边说话,突然展鹏袖中的罗盘闪了一下! 展鹏赶紧把罗盘从袖中拿了出来,望着大殿里所有人的一动一静! 罗盘上的司南迅速晃动,指着一个蓝衣仙子。她起身走到隔了一个席位的女子那里去,笑着在跟她说什么。 他心里一疑,怎么回事?她不是妖孽啊?可是这司南明明有了反应啊!难道错了不成! 说笑了一阵之后,那个女子又往殿外走去。 展鹏心里一急,难道是她察觉到了自己,又要跑了吗?他暗想,宁愿弄错了也不要放过!待女子走到了门口,他也赶忙往外走。 黄儿立刻挡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喵喵叫,想要拦住他,可是他丝毫不理,绕过它仅直出去了。 猫儿立刻往柳一尚随身边跑去。 晨轩一直叫人盯着展鹏,他的这个举动自然也是被汇报给了晨轩的,他即刻也跟了出去。 容华夫人也看到了他们几人相继离开,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担心,晨轩究竟在做什么! 刚一到门口,在那女子离开众位宾客的视线的时候,展鹏立刻对她大喝一声:“妖孽,你以为你变了模样我就不认得你了吗?” 那女子转过身来,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怒道:“你有病啊!” 此时晨轩也跟了出来。 他认得这个女子,她是悦薇的朋友,上苫谷的芷华仙子。她一身仙气,怎么会是妖孽所变呢! 展鹏愣了一下,说:“妖孽,你以为你变了身形,我就不认得你了吗?” “你是什么人!”芷华仙子怒道,“怎么张口就是妖孽!姑奶奶我明明是这山中的仙子!” 展鹏举着他的罗盘说:“你骗得了我,骗不了这罗盘!” 芷华仙子一疑,朝罗盘瞧去,上面的磁铁勺子,正指着自己。 她疑道:“你这什么东西?怎么指着我?” “这是我降妖伏魔的罗盘!有它在,你逃不掉的!”说罢他就要动手! 芷华仙子柳眉一蹙,准备应付他。 晨轩忙在后面喊道:“且慢动手!” “怎么?”展鹏问。 晨轩走过来道:“这位仙子是上苫谷的芷华仙子,我妹妹的朋友,她真的不是妖孽!” “也许她的相貌是芷华仙子,可是她并不是真的芷华仙子!”展鹏坚持道。 “她身上没有一丝妖气,怎么可能是妖怪!”晨轩又说。 “可是那个妖怪善于隐藏妖气!” “那也不能发出仙气啊!”晨轩又喊道。 殿中。 易惜芩看晨轩又出去了,猜想有事发生,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她笑着对东君说:“我看有事发生了,我出去瞧瞧。” 东君一脸鄙视地说:“你唯恐天下不乱啊……” “谁叫她要跟我姐妹过不去,我当然希望‘乱’了!”易惜芩笑着说。 东君继续鄙视地对她说:“女娲娘娘和伏羲氏就是这么教你的?” 易惜芩微微有些恼怒,推了他一把道:“谁说我父母这么教我了!” “那怎么把你教成这样了?”东君取笑她说,“不知道要厚道吗?” 第195章 :打错人了 “哼!”易惜芩别过脸去,不看他。 殿外,展鹏不信晨轩的话,执意要捉妖,直接拔剑相向。晨轩自然是要英雄“护美”,也是立刻拔剑格挡! “你好糊涂啊!”展鹏急道,“你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 “我没有被她骗,她真的不是妖怪!”晨轩争辩道。 芷华仙子则站在一旁怒视着他。 展鹏不信他的话,便与他在殿外动起手来! 两人在殿外激战!殿外白光爆射!短兵相接,顿时外面响起“乒乓”之声! 容华夫人坐在殿中观舞,突然看到儿子与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从她的门口飞掠而过!她心中一紧,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而在殿中跳舞的舞女们,有的也看见了,凡是看到的人都面露惊愕之色,但是她也不敢停下来,而是继续舞蹈。 其余的宾客都注视着中间的舞女,门外发生的一切,他们一概没看见。 而激烈的打斗声,也被乐舞声掩盖了。 柳一忆凝关心晨轩,并没有欣赏乐舞,而是望着门外,在晨轩与展鹏掠过门口的时候,她也是看见了。不过人影一掠而过,她也没看清那是不是晨轩。 她心中一急,就想出去看个究竟。但若是她再一走,宾客们恐怕都要注意到外面了。 而此时黄儿已经跑回柳一尚随的身边,告诉他展鹏跑出去了,柳一尚随心中一紧,立刻跟了出去。 他出去之时,展鹏已经跟晨轩在外面交手。殿外还有一个女子。 柳一尚随一出去,就正好看到那个女子右手拿着一个暗器,不知想要偷袭谁。 他忙跑过去,挡在她与两人之间道:“仙子且慢!” 芷华仙子一疑,又有些恼怒地问:“你是谁?怎么来管闲事?” 尚随说:“我是少夫人的哥哥柳一尚随。” “哦!”芷华仙子恍然大悟说,“原来你就是柳一尚随啊,怪不得有些眼熟。不过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管了。” “仙子,现在正跟晨轩打的那个人我认得。”尚随说,“你快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芷华仙子微惊,然后说:“那个人说我是妖怪,要抓我。” “她怎么会是妖怪呢!展鹏在搞什么名堂,妖仙都分不清了?”柳一尚随眉头一皱,暗想。 他一时也想不出个结果,对着半空中缠斗的两人喊道:“展鹏!晨轩!你们两个快住手,我想这事中间肯定有误会! 晨轩和展鹏见他来了,都纷纷住手,落到他们面前。 展鹏对他道:“尚随,你不要被她的表面骗了,她就是我要追的妖孽!我可是都被她骗好几次了!” “可是她的身上都是仙气啊!”尚随道。 他又掏出他那个罗盘道:“可是我的罗盘分明是指向她的!” “对了!”晨轩突然想起什么,说,“你说这罗盘是根据气味来找人,也许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那个妖孽的!”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示了展鹏,他也觉得有些道理。 晨轩忙问:“芷华仙子,你想想你可捡到什么奇特的东西?” 芷华仙子一脸疑惑,说:“我没捡到什么啊!” “也许不是仙子捡到了什么。”柳一尚随说,“是那个妖孽趁仙子不注意,放到仙子身上的。” 晨轩又问:“你想想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特别的事。”芷华仙子心中一疑,脑中开始思索。 几个男人都紧张地望着她,希望她能想起些什么。 晨轩暗想,悦薇千万不要注意到芷华仙子迟迟未归,若是她也跟着出来,那恐怕要把眼前这个人碎尸万段! “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芷华仙子疑道。 “也许那个妖女手段太高,仙子未曾注意。”柳一尚随又提醒说。 他刚说完,黄儿以猫的模样从殿里跑了出来。 展鹏突然想到黄儿也许对气味比较**,能够找出什么来,便对芷华仙子道:“你可以让黄儿闻闻你身上的气味,它也许能闻出什么。” 芷华一看,它不就是刚才她们反复“**”的那只小猫么?她也觉得展鹏说的有道理,当下她同意道:“好,就让她闻闻。” 黄儿跑到芷华仙子的脚边,闻闻嗅嗅,也没闻出什么。她对着尚随他们摇了摇头。 芷华仙子又蹲下身来让她闻,她绕着她走了一圈,确实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 那个气味是从她的胸口发出来的。 黄儿抬头对着芷华仙子,用极其可爱的声音说:“仙子姐姐,你胸口里有别的气味。” 三个男人一听,当时就被她这声音搞得想吐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萌…… 芷华仙子心中一紧,被人说怀里有不明物体是件很惊悚的事,她也忘记顾忌眼前有三个男人,立刻把衣襟拉开,一脸惊慌地埋头向自己的胸口看去。 那三个男人瞬间把头扭向了别处,一阵脸红心跳。 可是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仙子姐姐,也许有人使了障眼法。”黄儿又说。 芷华仙子觉得言之有理,便运功用慧眼一观,果然看到好像有块布在怀中!她心中一吓,慌忙把它从怀里拿了出来,原来它不过是个丝帕! 她不禁心中暗惊,是谁如此厉害,在她不经意间把它放到自己的怀里,而且还同时施了障眼法,这个人的法力,绝对在她之上很多! 芷华仙子抬头想要告诉他们已经找到那东西了,却见他们三个都把头扭到别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好了,把头转过来吧,那个东西找到了。”她手里摇晃着丝帕笑着说。 几个人把头转过来,望着那方白色丝帕,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但是展鹏还要最后确认一下,便对她说:“仙子,麻烦你把丝巾抛出去试试。” “好。”芷华仙子说罢便把丝巾抛了出去,而就在这一瞬间,展鹏手中的罗盘也有了动静,司南跟着丝巾旋转。直到丝巾落到地上,司南也停了下来,指着丝巾。 晨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果然是一场误会。幸好是如此,否则无法收场了! 不过展鹏的心却提了起来,这么说来,又被她逃脱了! 而且现在她恐怕已经逃远了,他的罗盘只能感应到近处的气味,他也很难追到她了。 芷华仙子倒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洗刷掉“妖女”这个称呼。 展鹏一脸愧意地对她说:“刚才的事对不住了,望仙子多多包涵。” “没关系。”她说,“也是因为别人陷害我。” 他又说:“我这就捉妖去了,各位就此别过。”说罢他也不管别人是何反应,便匆忙化为一道光离去。 晨轩笑道:“这也太急了,也不留下喝杯茶。” “还好他没在里面就闹起来,否则就麻烦了。”柳一尚随说,“不过这种情形,他一个人去,也颇为危险了。” 宴会上的小小插曲就这么结束了,几个人又回了殿里。但是此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闹腾了一个白天之后,宾客尽皆散去,唯有晨轩和忆凝留在了山庄里。入夜之后,山庄不复喧闹,一切都归于宁静。 晨轩与忆凝依旧住在他的小楼里,夜半十分,两人都已经睡下了。 屋中漆黑一片,窗外有一弯新月。 两人正睡的熟,突然间传来细微的响动,他们立刻都醒转过来! 屋中传来一阵喘息声,似乎是一个女子,晨轩和忆凝都是一惊,立刻起身。 “谁?”晨轩对着那个人影惊问。 “晨轩,是我。” 晨轩听出是青儿的声音,心中奇怪,她怎么大半夜地闯到自己的房里来了?他们虽然很熟,但是她从来也只到过他小楼的客厅,也从来没到过他的卧房。现在怎么突然来了,还是闯进来! 忆凝也心中一疑。 他一掀被子,起身走到她面前道:“青儿,你干什么?怎么大晚上地闯我房间来了?”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们家的人追杀我!”青儿说。 “什么!”晨轩一惊,怎么他们家的人无缘无故会追杀青儿? “你快帮我藏一下。”她又说。 话音一落,外面已有喧闹之声。 青儿慢慢地跪到了地上,口中呻吟。 晨轩忙上前扶着她道:“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我被你家的护卫刺了一剑。”青儿说。 晨轩心中一紧,也不知她伤得重不重。 忆凝也赶忙起身走过来,说:“赶紧把她扶到地上躺着。” “好。”晨轩答应了一声,便把她扶到地上。 而此时,外面喧闹声已近了。 晨轩慌道:“他们会进来搜查的?怎么办?” “你是这庄中的少主,你的房间他们也查?”忆凝疑问。 “照查不误。”晨轩皱眉说,“依照白普的风格,他没怎么把我放在眼里,总是把我当成一个晚辈,好像他的大侄子一样!” “那可就麻烦了。”忆凝也紧蹙柳眉道。 “那怎么办?”青儿也担心地说。 忆凝想了片刻,说:“不用担心,我把他打发走。” “晨轩。”她又说,“你赶快睡回去。” “啊!”晨轩一声惊呼! 惊呼之后他又忙说:“青儿还在那儿呢!” “你叫什么啊!”忆凝微恼道,“就是躺一下你怕什么!” “这……这不合适吧……”晨轩依旧不干。 “那我问你,如果你家总管带人冲进来,你敢不敢开门跟他们吵,轰他们出去!” “不敢……”晨轩弱弱地说。 “那你还废话什么!”柳一忆凝异常“豪迈”地说。 “我……”晨轩也无言以对。 第196章 :骂走追兵 “你再废话他们就上来了!”忆凝对他喊道。 青儿虽然也觉得极为不妥,但是她也觉得眼下只有这个法子,对晨轩喊道:“晨轩,没事,你就来躺一下。” 晨轩听她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好再扭捏了,忙钻进被子里躺着。 他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个女人躺在他的身边,不禁脸上滚烫,不过屋中昏暗,忆凝也没看见,不过忆凝能猜到此刻晨轩的心情。晨轩极为不自在,浑身几乎都僵住了。 青儿也感受到了晨轩的呼吸,她从来没跟一个男人如此亲近,即使是他们关系如此要好,也没有过这种接触。她不禁也是脸红心跳,呼吸急促。 晨轩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更是难受地不行…… 柳一忆凝也走到他们身边蹲下。她在黑暗中依稀看到晨轩与青儿“同床共枕”,觉得有些恼,又觉得有些好笑。她也不由得想起千年前的那个噩梦来,噩梦里,晨轩说他其实喜欢的是青儿。没想到此刻他们竟睡在一起了,而且还是自己“强迫”的。 “青儿,快把头埋进去!”忆凝又喊道。 青儿立刻往里面一缩,把整个身体缩了进去。虽然在被子里有些窒息,不过总比被抓着好。 她对着被子一挥衣袖,被顶起来的被子,立刻塌了下去。 脚步声已经近了,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忆凝故意等外面的人敲了几声,才道:“谁啊?” “少夫人,是我,白普,我们追一个妖女到此。希望少主少夫人能开门让我们找那妖女!”门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没看到什么妖女,你到别处去找吧!”忆凝说。 “可是妖女一到这里就没了踪影,想必是逃到了这里,请少夫人让我们查查!” 忆凝心中微急,暗想果然如晨轩所说,他不把他放在眼里。她又对着他厉声道:“这里真的没有妖女,你们到别处去吧!” “少夫人,方才你们都在熟睡,若是有妖女来,你们也不一定知晓,说不定她就藏在你们房间的某处。如果不让属下查查,属下对少主少夫人的安全不放心呐!” 柳一忆凝暗暗叫苦,这人真是要命啊! 晨轩心中更是担心,但他又不敢出言拦阻。 忆凝推了一下晨轩,说:“你快说两句啊!” “我……”晨轩有些慌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说这里没妖女啊!”忆凝急道。 晨轩听后,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假装平静地说:“白叔,这里真的没有妖女,你们快到别处去,莫要让妖女跑了。” 他刚一说完,忆凝就小声骂他道:“你就不能把语气放严厉点儿吗!” “放严厉也没用啊!而且也不是我的风格啊!”晨轩辩驳道。 果然如他所说,白普对他的话毫不在意,继续坚持道:“少主,还是让我们来检查一翻比较放心。” 忆凝又小声问道:“你说他进来查会看你睡的地方吗?” “不好说……” 忆凝微犹豫了一下,说:“看来只有我去开门撒泼了!” 说罢,她把衣服往身上一穿,然后把门一开,厉声喊道:“大半夜地吵什么吵啊!凭我和晨轩的功力,有没有人来我们房间难道还不知道吗?你们到别处查就算了,到我们房间来查什么查啊!难道我们还要窝藏到闯入我们山庄的人吗?” 白普被她的气势一吓,顿时愣了,吞吞吐吐地说,“这……当然不会了。少主少夫人怎么会窝藏妖女呢。” 开门之后,晨轩睡的地方正对着门口,白普看到他安然地躺在地上。但他不知道晨轩此刻有多难受…… “那你就是怀疑我们的功力了!”忆凝又厉声道。 “当然,不是。”白普又说。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 “可是……”他的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可是什么,还不快走!给我走!”忆凝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虽然表面凶恶,她心中却发虚,若是她这般厉害他都执意要来搜查,她可也没办法了! 晨轩也在屋中说:“白叔,这里真的没有妖女,你快去追吧。” 白普犹豫了片刻,低头道:“是。” 说罢他一招手道:“走。” 众人齐声答道:“是。”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下楼而去。在其他房间搜查的人也陆续搜查完毕,下楼去了。 忆凝暂时松了一口气,把门一关,走到晨轩身边道:“终于走了。” 晨轩全身都要麻痹了,赶忙爬了起来。青儿刚才又是憋气又是害怕又是疼,也极为难受,听见白普走了,忙爬了出来。 “忆凝,快把灯点上给青儿治伤。”晨轩道。 “不行。”忆凝说,“说不定他们并没有离开,一旦点灯,他们就会回来。” “那怎么办?”晨轩急道,“她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总不能挨一晚上吧?” 忆凝想了想,说:“你把窗帘拉开,我借一点月光。” “今天又不是满月,也没什么月光啊!”晨轩说。 “我只要一点光就是了。”忆凝说,“我可是专业的,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你是医神,我知道你专业。”晨轩说,“那也不能抓瞎啊……” 青儿也是担心不已,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忆凝又想了片刻,说:“有了。” 说罢,她便凝神运气,把她身体里的冰魄珠逼了出来。 它发着白光,在半空悬浮,似乎一个小的明灯。冰魄珠照亮的区域有限,窗帘也拉着,因此光线也不会透出去。 “幸好还有它。”晨轩叹了一声。 柳一忆凝又想起千年前的噩梦里,晨轩和青儿就是要抢她的冰魄珠,现在他们俩都在,而她为了青儿把冰魄珠逼出体外,此刻晨轩若是要“抢”,那倒是极为容易了。 想到此处,她不禁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好笑。 “好了。”忆凝说,“快去弄水和药来。” 晨轩悄悄弄来了这些,柳一忆凝迅速为她包扎了伤口。她虽然受了剑伤,但还好不深,也不要紧。 为青儿处理好伤口之后,晨轩问她道:“青儿,你怎么会被白叔追杀啊?” “我今天真是太不走运了。”青儿说,“我本来正在河边玩,竟然有个法力高强的妖女附在我身上,到你庄中来偷东西,被发现之后,她用我的身体与他们打斗,打了几下又跑。等他们再追上我的时候,她元神出窍跑了,留下我被他们追杀。我知道我是解释不清楚的,就只有跑你这里来了。幸好这里是你的庄子,否则我就惨了。” “幸好有忆凝在,否则你也惨了。”晨轩又说。 青儿笑了一声,说:“忆凝仙子,多谢了。” “不必客气。”忆凝笑着说,“救人于危难之中,是应该的。” “忆凝,现在怎么办?”晨轩又说,“我们得想办法把她送走。” “现在恐怕庄子里守卫森严,很难把她送出去。” “那怎么办?” “咱们今晚恐怕又要学那天了。”忆凝笑着说。 “又要用我的书啊?”晨轩也笑着说。 “那还能怎么办?” “好,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青儿听他们说用“书”,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时摸不着头脑。 晨轩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本竹简,往空中一抛,它立刻变大,变成了一个屏障,把房间隔成了两段。 青儿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个“墙壁”,不禁觉得忍俊不禁。 忆凝和晨轩都在“墙壁”的那边,晨轩从柜子拿出被子,往地上铺。 柳一忆凝霍得想起,白天展鹏到这里来闹,也是为了个妖女,青儿也遇到了妖女,难道他们说的“妖女”,就是一个人? 这么一想,她心中不禁一紧! 她忙问:“青儿,你说的那个妖女长什么样?可有什么特点?” “那就说不好了。”青儿说,“她长得也一般,不过法力很高,我修行了千年,竟也被她附身了!而且她的眼神极为狡黠,动作也很迅捷。” 晨轩插嘴道:“忆凝,你是觉得她可能是展鹏要追的那个妖女?” “是啊。” “如果是那样,她偷东西没有得手,必定会再来的。”晨轩说,“我们正好可以在庄中设伏抓住她。” “那也不一定。”柳一忆凝说,“也许是她白日里逃到这庄中来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你们庄中的好东西,晚上就来偷。现在没得手,也许就走了。” “那倒是也不无可能。” “不过这事我会告诉大哥的。”忆凝说,“相信其中会有些联系。” “现在先睡好了。”晨轩又说,“青儿你快睡吧,明日我们想办法把你带出去。”也不知道那个地方,还能不能放人出去。 “嗯。”竹简那边传来青儿的声音。 柳一忆凝与晨轩也在那边躺下睡了。 第二日起来之后,晨轩便与忆凝去了他们山庄的花园。他把青儿放在袖子里,也一并带去。 晨轩指着悬崖下说:“这下面都还属于我们山庄,不过下面很少有人,范围又广,很少有人在这边守卫。我小时候就老从这边逃出去玩儿。” 忆凝笑了一声说:“你说的也太凄惨了些,连出去玩都不让。” “母亲说外面太危险了,说我们庄子又大,有山有水的,干嘛要出去。” “我们家从来都不管这些。”忆凝说,“我们部落里也没有这样的。孩子们个个都是跑的没影。” “所以还是你们自由啊!”晨轩笑着说,“我枉为神灵了,自由都没有。我在这里快被关了几百年,母亲才放心让我独自出去,不过也是有人跟着,只能到附近去玩玩。” 第197章 :出逃老路 “你真的一直都堂堂正正地出过山庄?”忆凝惊诧地望着他。她暗自为他悲催的童年惋惜。不过在数年之后,凡间也是如此了。 “当然不是了。”晨轩说,“偶尔跟母亲一起出去。” 忆凝听了只得是哭笑不得。 晨轩的脸上又浮现出坏笑,说:“想出去嘛,那又怎么拦的住呢?咱们现在就去那个地方,我可是好久都没去了。” “那你不是还想怀念一下?”忆凝逗他说。 “是啊,顺便怀念。”晨轩笑着说。 说罢,他便拉着忆凝的手,走到悬崖边,两人纵身一跃,凌空飞舞,翩然而下。 狂风呼啸而来,良久之后,两人才到了下面。 下面是一片开阔的河谷。在花园里看着只有一条细线的河流,现在看着足有几十丈宽了。 山下也是一片森林,两人在河滩上落下。 柳一忆凝环视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唯有山林间的鸟兽花草。 “这里好像没有任何守卫嘛。”忆凝说。 “你没来过,不知道,说不定就从哪儿窜出来一个守卫,我可是被逮回去很多次了。”晨轩说。 “逮回去有什么后果啊?” “后果就是被关几天了。” “你在这里也是被关。” “但是牢房大一点。” 两人一面说,还一面左顾右盼,看附近有没有人。 “你别看这里大。”晨轩说,“要出庄子,还是有围墙的。围墙不仅能挡着走兽,还能挡着妖魔。” “你母亲设了结界?”忆凝问。 “是啊。”晨轩说,“要不然可保不了我们庄子周全。” “我们让青儿逃出去不会碰到结界吧?” “当然会碰到。”晨轩说,“不过我可以突破,没关系。” “那就好。” “从这里到最近的围墙还有一里路呢,我们得小心点儿。”晨轩说。 “嗯。” 说罢,两个人进了林子,小心翼翼地走着。 晨轩说凭他逃跑的经验,如果动用法力,很容易被发现,如果走着出去,反而没那么危险。一里路也不长,走过去费不了多少时间。 忆凝和晨轩在林中走着,突然看到林中有一只野猪在游走。 柳一忆凝和晨轩自然是不怕野猪的,但是他们怕惊扰了它,让它搞出太大的动静,引来守卫就不好了。 “怎么办?”忆凝小声问晨轩。 “我们隐去身形吧。”他说。 “好。” 说完两人便隐去了身形,但是他们法力相当,相互之间也看不到了。 忆凝问道:“你要往哪边走?” “从右边绕过去。”晨轩说。 于是两个人都从野猪的右边绕行。 野猪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是它也在行走,正是朝他们走去。 忆凝看它过来了,顿时下意识地往右边走去,但当时晨轩就在她的右边,她又看不见,又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一下子就撞到他的身上,两人都是惊呼一声,跌在地上。 野猪听到了他们发出的声音,顿时朝这边走来。它好生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发出了叫声? 两个人看到野猪过来了,便要避开,但是他们怕互相又撞上,因此都是以极慢的速度移动。 野猪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四面张望。 柳一忆凝和晨轩轻手轻脚地朝围墙边走去,一面走还一面回头看野猪是否追上来,但是还好野猪并未追上,而是在原地张望。 他们走到围墙边,显出身形。 晨轩说:“这里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有人来,如果运气不好,下一刻就会有人来,所以我们得快点儿。” “知道了。” 他把袖子一抖,青儿从袖子里落了出来。她经过忆凝的治疗,又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没有大碍了。 晨轩也不及再与青儿说什么,立刻施法破除结界! 原本墙上是空的,但是一旦在遇到晨轩的攻击的时候,却发出五彩霞光,三个人清楚地看到,在墙的上面,还有一道光墙! 青儿和柳一忆凝也一同使力,要突破这个结界!凭他们三人的合力,突破它倒是没问题,只怕时间不够,被守卫的侍童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忆凝就猛然感觉有两个人朝这边飞来了!但是她是凭法力感知到的,而不是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如果她用眼睛都看到了,那可就来不及了! 其他两人,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不由得心急如焚,浑身冷汗涔涔! 几个人都是拼尽全力,结界也有了突破的迹象,可是它就是不能完全被他们突破! “快点儿,要来不及了!“忆凝不禁道。 “我知道。“沉轩回应道。 忆凝把头向左边扭去,她已经能看到两个小点,正朝这边飞掠而来! 她心中猛地一沉,这下糟了! 也就在此时,结界终于被三人突破,晨轩也来不及再说别的,他动作奇快,一把抓住青儿,把她从破口的地方“扔“了过去! 等忆凝反应过来的时候,晨轩已经收了功,她也赶紧收功!不过她的脸上还是有些惊慌的神色。 还没等她调整过情绪,晨轩就立刻拉着她,往山庄内部走,忆凝呆呆的,被他拉着走。 刚走了几步,两个侍童就飞了过来,他们本以为有人要突破结界,闯进庄内又或是逃出去,没想到竟遇到了少主和少夫人。 两人立刻跪下行礼,忆凝还没缓过神,不敢正眼看他们。 晨轩这种事经历地太多了,一脸常色,叫他们平身。 忆凝这才神色如常,面对着他们。 晨轩随意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们刚才发觉这里有人使用法力,怀疑有人要闯入或者有谁要偷逃出去,所以过来看看。”一个侍童说。 晨轩淡然道:“刚才是我和少夫人到这墙边,少夫人不信这里有结界,所以试了试。” 若是换了许多年前,他就是要逃出去的对象,被发现了直接送到他母亲那里去受罚。不过现在他可以自由出入,一切就不同了。他为此感到欣慰。 两人对视一眼,半信半疑。 晨轩又笑着说:“忆凝,我就说你随便乱试要惹人来的,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忆凝也极为配合地笑着说:“好啦,这次算我的错。” “没事了,你们到别处巡逻吧。”晨轩又吩咐道。 “是。” 说罢两人化为一道光走了。 忆凝这才完全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刚才好险。” 晨轩嘲笑她说:“你刚才未免也太慌了。” 他不嘲笑她还好,一嘲笑她,忆凝便又取笑他说:“晨轩,看不出来啊,原来你是个坏人。” 晨轩一脸无辜地说:“我怎么就是坏人了,我刚才可是‘冒死’送我朋友出去!” “你还冒死。”忆凝不屑地说。 “好嘛,不是冒死。”晨轩又笑着说。 忆凝又一副审问他的样子说:“你刚才撒谎的时候,说得跟真的一样,而且反应奇快,比你送青儿出去的动作还快!” “我反应快还不好!”晨轩说。 “在这方面反应快可真不好呢!”忆凝不满地说,“撒谎跟吃饭一样自然。” “好吧好吧,我就是个撒谎成性的人,行了吧?”晨轩又笑着说。 “行了。”忆凝掩嘴一笑。 晨轩又正色道:“我们在这里随便转转,然后就去找母亲辞行。” “嗯。”忆凝答应了一声。 于是夫妻俩在这林中闲逛,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已是升的高了,他们向容华夫人辞行,然后离开。 柳一忆凝自回到碧云谷之后,倒也相安无事,又过了十日,异变突起! 她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易惜芩遗落的神秘玉玦,也因为这个机缘终于有了下落! 那日,柳一忆凝的弟子们如往常一般在药圃里为药材浇水,但在不远处的密林中,有一个人正在窥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药圃上,那个人离的也远,都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连着好几天,那个人都躲在密林中,她在观察忆凝,也在观察她的弟子们。 到了那日,她终于觉得时机成熟,将要下手了! 此时已经是日薄西山,药圃中几乎已经无人了,只有一个女子还在药圃中细心地检查着药材的叶子,看是否生虫。 躲在树林中的人,知道机会已经来了,瞬间化为一道影子,以电光火石的速度进入了那个女子的体内! 那女子修为不如她,心思又在药材上,冷不防被她附在了身上! 她原本平和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狞笑。 她并不急着对付谁,而是悠然地离开药圃,朝他们的住处而去。 忙完了一天的学习和工作,所有人都处于一个放松的状态,有几个男男女女在四合院的院子里追逐打闹。几个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吃瓜子。 她也走了过去,与那几个男女一起打闹起来。 柳一忆凝这段时间正在学习纺织女神若眉教给她的刺绣,听他们在外面那么吵,便从房中走出去,微恼道:“你们就不能把动静弄小点儿吗?” 一个女子立刻笑嘻嘻地说:“知道了师父。” 忆凝的目光扫到了那个被附身的徒弟舞雩身上,她心里一惊,是谁竟附到舞雩身上?她想干什么? 忆凝虽然看出她的真身来,但是她又怕贸然戳破她,她会伤害她的徒弟,因而说:“舞雩,你过来。” 她观察了几天,也知道她的名字,便走了过去。 柳一忆凝刚想戳破她,却感觉她似乎有个东西抛了过来,她心里一紧,立刻闪开! 第198章 :寒冰蛊 她的徒弟们看到她如此,也知道事情有异,嗑瓜子的几个人也停了她们手上的活,盯着这边。 那个东西被“舞雩”打到了忆凝身后的门框上,忆凝回头一看,是一只小如米粒的白色的虫子,顿时心中一阵恶心。她暗想,这玩意儿是蛊毒吧? 她心里一凛,又快速回过头来,问:“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舞雩冷笑一声,而后一道光从她身体里射出,直向西边而去! 柳一忆凝也立刻凌空而起,追了过去! 舞雩则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站在院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院中也有几个人当即腾空而起,一道追了过去! 忆凝一路追去,出了碧云谷,又过了萤火谷,终于将她追上! 她挡着她的去路,拿出骨笛,把笛子向她攻去,一瞬间便架在她的脖子上。 那人没奈何现出身形,从外貌看,是个妖艳的女子。 柳一忆凝定睛一看,是个槐树精。 槐树精一脸愤愤,一张俏脸变得极为狰狞,说:“竟然被你追上了!“ “你少废话,你附在我徒弟身上干什么!“忆凝怒问道。 “我自然是想害你了。”槐树精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有点儿手段,防住我了。” “好歹我也修行了千年,自然是防得住你。“忆凝说。 话音一落,忆凝又感觉到她有暗器射来,立刻闪身躲开! 因她要躲暗器,便放开了她,她趁机又转身逃走! 柳一忆凝又忙追上,从她身后刺去!虽然骨笛没有碰到她的身体,但是一股力量却随着骨笛刺入了她的身体!她登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口中一阵腥甜。又因为忆凝的发出的力量中带着冰魄之力,因此她的身上除了疼以外,还有彻骨地寒冷! 她打了个寒噤,心中恐惧,早就听说这冰魄珠厉害非凡,若是受了它太多的寒气,恐怕性命堪忧,看来她是小看柳一忆凝了! 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因为她善于用暗器和蛊毒,她就不信,柳一忆凝能防过她的所有“暗箭“! 她从腰间抽出剑来,向忆凝攻去! 忆凝也拿着骨笛与她相抗! 槐树精的剑术不如忆凝,功力倒与忆凝相当,但若是算上冰魄珠的力量,她就万万不能及了! 而在打斗的过程中,她不时找机会向忆凝射暗器,抛蛊毒,忆凝小心翼翼,都勉强躲过了。 虽然能躲过,不过她心里也有些发虚,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最后还是中了她的招。 而凭她们之间的功力,她也不是一时能把她拿下的,时间拖久了,便会对她不利。可是她一直发暗箭,自己要分神防备,也不能全力攻她,冰魄珠的力量虽然大,但是毕竟那不是她的内力,不好调动,若这般打得快了,便使不出多少。 而且对方躲躲闪闪,也很难伤到她! 突然,忆凝感觉到浑身发冷,难道自己已经中毒了!这是冰魄珠又在起作用? 她不敢再恋战,停下手道:“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柳一忆凝心里对毒并不是特别恐惧,因为冰魄珠会镇住它。 槐树精冷笑一声,说:“你已经中了我的寒冰蛊了!“ 她心中一寒,本来就中了寒毒,如果冰魄珠再用寒气相抗,岂不是越来越冷? “这蛊是在这附近一个山谷的冰洞里长的。又是蛊虫,性子又寒。”槐树精窃笑道,“你身上的冰魄珠不仅救不了你,反而会加重你的毒性。” 此时,柳一忆凝已经感觉到,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手脚都快麻木了! “你最好不要试图运功,否则你身上的寒毒会窜得更快!“槐树精又冷笑道,”到时候你就要全身冻僵而死了!“ “你!”现在不要说打败她,就是回碧云谷也难了。 “我现在就送你去个遥远的地方。“ 说罢她就刮起一阵风来,挟裹着两人,忆凝一声惊呼,被她挟着,向东北方向而去。 过了许久,她们到了渭河,槐树精把她扔在渭河边,说:“这里也足够远了。” 忆凝被她扔到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望了望周围的景致。眼前的渭河正静静流淌,放眼望去,此处一片平原,真个是千里沃野!与成昊氏、碧云谷的风光自不相同。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一眼都望不到山?“柳一忆凝皱着眉问。 景色都不同了,定然是到了极远的地方了。 “这里是渭河。” “渭河。“忆凝喃喃道,”那不是都到了西岐了?“ “是啊。”槐树精说,“这里离碧云谷几千里远,我看你怎么回的去!” “你!“忆凝心中又气又急,纵然她伶牙俐齿,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使不出法力,如果走回去,恐怕还没到巴地跟西岐的边界,就要毒发身亡了! 槐树对着一棵渭河喊道:“元老弟,不知道你在否?” 一阵声波向水面击去,原本平静的河面荡起层层涟漪。 片刻之后,渭河里又恢复了平静。 “莫非元老弟不在吗?”她自语道。 接着槐树精又喊了一声,这一次她又加了几成功力,渭河的面上已经被掀起了小小的风浪。 又过了片刻,渭水突然一声炸响,河中心的河水被掀起了几米高!在河水落下去之后,一只老鼋从河里浮了起来,朝岸边游来,然后爬上岸。 他变作一个年轻男子,身上一袭浅灰色的衣服。他长得极为清秀,头上按照凡人的样子束了一个髻,发髻上还带着一个簪子。 他笑嘻嘻地走过来,说:“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阴姬姐姐。“ 槐树精也收了凶狠的神情,一脸笑容,说:“元老弟,今天姐姐找你,是有事要你帮忙。” 老鼋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心中有些疑惑,然后又望着她说:“姐姐尽管说就是了。” “这个女人,中了我的寒冰蛊,但是她身上有冰魄珠护住她的心脉,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就帮我一直跟着她,直到她寒毒发作而死。“ “这也太麻烦了吧。“青年男子笑着说,“不若把她关在我的水府,慢慢等她死好了。” “你不懂。”阴姬说,“她身上有冰魄珠,人也聪明,若是她拼死要逃,也是逃得掉的。所以你也不要花心思去关她了,就跟在她的身后。她若是被你关在水府,不得走动,毒性蔓延得太慢,说不定中间就出什么岔子。你就跟着她,让她不停地走动,毒性蔓延得反而快些。” “姐姐,你说的我懂了。”老鼋说,“不过这事倒有点儿麻烦,再说在跟的途中,也许她就遇到谁把她救了,照我说还是关在水府好。” “可是她有千年修为,她身上的冰魄珠也力量强大,若是她要逃,你又怎么能拦得住!” “姐姐又小看我,她都半死不活了,我还关不住她?”鼋轻松地笑着说。 “你也别大意,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啊?” “巴地的医神柳一忆凝。”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说:“我对巴地的神祗可是一个都不知道啊。” 阴姬白了他一眼。 他又疑道:“姐姐,你既然那么怕她跑,自己看着她就是了,何必要我这个法力低微的人来看她?” “我自然是有事的,否则又怎么会要你帮忙。” “好吧。”老鼋有些无奈地说,“姐姐忙你的。” 然后他又一脸阴笑,说:“姐姐这又是要去抢哪家的男人啊?” 阴姬笑着说:“就是去抢这个女人的男人。” 忆凝一听,立刻心里一急,喊道:“你想对晨轩做什么?” “你怕什么,我不是去伤害他,我是去伺候他。” “他不可能被你勾引的!”忆凝挣扎着喊道。 “他是不会被我勾引。”阴姬笑着说,“不过我是要变成你的样子去替代你,而不是去勾引他。” “他会发现的。” “我已经观察你好几天了,我已经对你的一言一行有了了解,我相信我的观察力。” “他跟我夫妻多年,一点蛛丝马迹就足够他发现你了。” “发现了我再跑呗,反正这几年我抢的人也多了。”阴姬无所谓地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他玩腻了。” “你!”忆凝怒视着她。 “你把我背刺的好疼,现在也没工夫跟你说话。”阴姬说,“我现在就回去让你男人给我疗伤,应该很美妙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浮现出十分享受的神情,忆凝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她一脸怒火,却又无可奈何。 “姐姐既然有伤,就赶快去吧。不过你可要小心了,抢个神灵可不比凡人。” “我知道,我这就走。“阴姬笑了一声,便化为一道光,向碧云谷去了。 “晨轩,你可千万要识出她的真假,不要被她骗了!”她怒视着她远去的身影,暗想。 她的脑海里,不禁出现阴姬**着玉背,晨轩小心地给她上药的情景,顿时胸中气血翻涌! 老鼋走到她的身旁蹲下,说:“你现在活着都算你厉害了,阴姬姐姐想杀的人,都是逃不过的。走吧,我带你去水里玩玩。” 说罢,他就要去拉忆凝。 刚触碰到她,他的手就反射似得缩了回来,他一脸惊讶,说:“妈耶,这也太冷了吧!” 然后他又把手缩到衣袖里,再次抓住了忆凝的手,带着嘲笑说:“走咯!” 而后两人便化作一道光,直落入渭水!顿时渭水一声炸响,水面翻起几米高的浪来! 忆凝被他挟着,到了水底。她暗想自己若是被他绑着,被什么符镇着,恐怕更不好逃脱,便心中一横,暗暗运力,趁他不在意,一瞬间向他打去! 第199章 :天使笑容 老鼋看她半死不活的,也没有太多的防备,猛得被她一打,立刻一声惨呼,向后跌去! 柳一忆凝趁此机会,立刻向上游去! 老鼋缓过气来,也立刻追上去! 他恨不得他们有一场打斗,那样忆凝就可以快些死了。 柳一忆凝刚浮出河面,顿时感觉到身体里寒气乱涌,浑身颤抖不止! 而这个时候,老鼋也追了出来。 他看到忆凝那副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会跑掉,他觉得她如果跟他动手,一定坚持不了半刻! 他暗想,自己跟她交手时,都不用使力,躲躲闪闪地便好了。 但是柳一忆凝可不是吃素的,她没那么轻易被对付! 她也知道自己如果与他硬拼,恐怕全身经脉都会被冻僵,就算有冰魄珠,也无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她不敢动手,而是注视着对方,看他有什么动静。 老鼋看她不动手,便先下手了! 他祭出一杆枪来,向柳一忆凝刺去! 忆凝也只得拔出骨笛,抵住他的攻击。 交手几次之后,忆凝身上的寒毒愈发厉害,已经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她心中着急万分,如果这么下去,不到半刻,她就支持不住了! 可是,究竟该怎么办! 老鼋自知武功不如她,便躲躲闪闪,只引得她来进攻而已。 过了半刻,正如忆凝所料,她浑身的寒气她再也无法忍受!更不要说对付老鼋! 他看出她无法再抵挡她,便使出全力向她攻去!虽然他不过几百年的道行,但是对付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应该还没有问题! 而忆凝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让老鼋的枪就直冲她的胸口刺了过来! 她浑身颤抖地望着直直刺过来的兵器,暗想,难道我真的就要这么死了吗? 而就在此时,她身体里的冰魄珠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威力!一道白色的弧形光墙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老鼋被这股力量反击,瞬间惊呼一声,向后跌去!口中腥甜翻涌! 忆凝躲过一劫,暗自庆幸!幸好有冰魄珠保护她,否则今天真是凶多吉少了! 老鼋只是被这冰魄珠反击,而并不是进攻,因此也没受多大伤,他走过来怒视着忆凝,心有不甘!他紧握着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进攻,便会被冰魄珠反击,如果等着她死,那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顿时心烦意乱! 而此时,忆凝急中生智,她立刻运功将冰魄珠逼出体外! 冰魄珠冒着白气,还发出淡淡的白光,似乎一颗冰球! 老鼋看到一颗白色的珠子从她的头上冒了出来,在她的头上悬浮,顿时往后退了一步,难道这就是冰魄珠吗? 在冰魄珠离开忆凝的那一瞬间,忆凝甚至感觉到现在比先前还暖和些,但是她知道,寒冰蛊的毒性趁着冰魄珠的离体,在迅速地渗入她的血液!如果她不快点的话,恐怕就要中毒身亡了! 她立刻默念口诀,冰魄珠听了主人的“命令”,立刻向老鼋攻去! 老鼋心知冰魄珠的厉害,凭自己几百年的道行,不敢与之相抗,立刻闪身躲开! 柳一忆凝立刻再念口诀,冰魄珠迅速回转,正打中老鼋的背心! 老鼋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瞪了一眼忆凝,便昏厥在地! 柳一忆凝赶忙念诀唤回冰魄珠,白色的珠子又重新回到她的体内。 冰魄珠归位,老鼋又晕过去了,她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趁机赶紧快步向西岐城走去。 虽然冰魄珠会加重她身上的寒冷,但是她还有千年功力可以与之相抗,但是如果没有冰魄珠,她怕以她的功力,不能抵挡住寒冰蛊的毒性。两相权衡,她还是宁愿将冰魄珠放在体内。 在巴地最北边的永城,有一个锦绣绣庄,里面的老板娘樊若眉,是巴人的纺织女神,与忆凝相熟识,她准备走到永城去找纺织女神,让她帮忙。要到永城,就必须从西岐城穿过。 走了许久,忆凝已经走得是浑身乏力,终于走到了西岐城城门口。 她抬头望了望城门,上面写着“西岐城”三个大篆书写的字。虽然她是巴人,但是大篆她也认得几个,恰好这西岐城她是认识的。商地流行的“甲骨文”,她也是认得的。 在没到这里之前,她就听说这里是一片净土,这里民风淳朴,西伯侯治理有方。当今大王无道,民不聊生,许多外地人也都逃难到了这里。她走入西岐城,看到一片热闹的景象。不过仅从街面上看,倒也看不出许多不同。 她听说这里人人谦和,没有争执,心中不怎么相信,但她在街上走了许久之后,发现确实没有任何争吵,每个人的面上都是平和之相。如今天下大乱,看来取代商王朝的,必是周人了。而巴蜀之人,恐怕也只能与他们结盟了。 虽然看到了祥和之象,让她低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但是自己性命堪虞,离巴地又有十万八千里,实在是难以打起精神来。 她颓然地在街道上走着,对一切的热闹都熟视无睹。她现在需要的是赶快回到巴地! 在与柳一忆凝相对的方向,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两个人都是一身华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男的容貌俊秀,英武中又不乏温柔,女的脸若圆盘,貌若天仙,但却是紧闭双眼。男子牵着女子手,在街上闲逛。 忆凝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那个女子,一时突然一愣。因为她看到,那个瞎了眼睛的女子,脸上浮现出了笑容。那笑容里透露着喜悦和希望,而且是那般地澄澈无邪! 一个瞎了眼的女孩子,竟然能露出如此美丽的笑容! 她心中微微一震,不禁被那个瞎女孩的笑容感染了,顿时心中的阴霾便被扫走了大半! 忆凝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感觉自己似乎接收到了那个女孩传给自己的快乐、希望与力量! 她的眼中不再无神,而是重新焕发了些许光彩。 柳一忆凝加快了步伐,向前方走去。 在与那一男一女擦肩而过的时候,忆凝突然感觉到那个女孩抓住了她的手! 她心中一疑,转过头问:“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孩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说:“这位姐姐,我觉你好熟悉,我们好像认识。” 她身旁的青年男子一疑,然后说:“仙儿,她是巴人,你不会认识她的。” 忆凝微微一惊,这男子还有些见识,一下子就看出她是巴人了。 “巴人?”那个女孩儿一疑,说,“我是一个巴人都不认识,不过我真的觉得她好熟悉。” “仙儿,不要胡说了。”青年男子有些责怪地说,“你肯定认错人了。” 然后他又跟忆凝道歉道:“对不起啊姑娘,我妹妹认错人了。” “没关系。”忆凝淡淡地笑着说。 她暗想,一个瞎了眼睛的人认错人也属正常。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既然她瞎了,那么她是凭什么在人群中准确地抓住了自己的手?她既然看不见,又凭什么说自己熟悉?这女孩倒是奇怪地很了。 难不成是趁机偷钱吗? 不过穿成这样,必然是贵族,贵族怎么还用得着去偷别人的东西? 想来想起她都觉得这丫头实在诡异。 “仙儿,别闹了,我们走吧。” 瞎女孩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说完,她便跟着她的哥哥走了。 忆凝也没有在意,便又继续往前走,她没想到,正是这个瞎女孩救了自己的性命,而在这个瞎女孩身上,还有惊天的秘密! 柳一忆凝走出西岐城,到了渭河边的一片林中,她知道这里距巴地尚远,也不知何时能走到。 易惜芩给她的冰魄珠是好,但是给她下毒之人也正是利用了冰魄珠的特质,害得她浑身血液都要被冻得凝固了。可是不把它放在体内,寒毒侵入心脉,那便更难驱除了! 此刻,她感受到寒气在她的身体里一点点的聚集,她一手环抱着树干,身体倚在上面,轻轻喘着气。 她心里一紧,但是又不敢运功抵御这股寒气,她只能指望身体里的冰魄珠,能护住她的心脉了!但是她不知道,她能不能顺利地顶过去! 那股寒气像汹涌的洪流,在她的身体里奔腾着! 柳一忆凝双眉紧皱,浑身冒着白色的寒气! 她身旁的生机勃勃的绿草,受她寒气侵袭,片刻之后,便被冻得倒了下去! 虽然骄阳如火,她却冷若冰霜,不多久,她便忍不住哆嗦起来! 寒毒的力量强大,冰魄珠又发寒气相抵。她虽有千年修为,但是还是难以抵御这两股寒气在自己的身体里争斗! 渐渐地,她的意识在极度的寒冷中慢慢模糊。柳一忆凝奋力地保持着自己的清醒,她怕一旦睡过去,便再也不能醒来。 但是她力不从心,她,是真的不能抗过去了! 她用意志力抵抗着,但是她的意识,还是慢慢地,慢慢地模糊了。 最后,她眼前一黑,瘫软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片刻之后,两个青年男女走到了此处。其中的女子是个瞎子。 那个男子不禁意间看到有个人似乎躺在了地上,说:“仙儿,那边好像有个人,我们过去看看。” “好。” 这两个人正是忆凝刚才在西岐城中遇到的一男一女,西伯侯的公子姬发和小姐姬云仙。 姬发牵着姬云仙的手,走到了柳一忆凝的身边。 此时她冷的像一个冰窖,浑身冒着白气。 “好冷啊。”云仙说,“二哥,是人还是个冰块啊?” 第200章 :城外重逢 姬发自然一眼就看出,她就是刚才在街上被云仙抓住手的那个女子。 “不是个冰块,是个人。”姬发说,“是你刚才在街上抓住手的那个人。” “好奇怪,怎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变成冰块了。”姬云仙有些迷茫地说。 姬发蹲下身,想推一推她的身体,可是刚一触碰,他的手立刻被冻得缩了回来! “真是像冰一样!”他奇道。 云仙凭着那股寒气的方向,走到她的身边,用手探她身体的所在。 “别碰她,她冷的很!”姬发警告道。 “没事,我想试试一个人能有多冷。” 姬发轻轻地抓住了妹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忆凝的身上。 云仙在把手刚刚触碰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同样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本能般地把手缩了回来,秀眉一皱! “你没事吧?”姬发忙问。 “没事。”姬云仙说。 说罢,她又要把手伸过去。 姬发紧紧抓住她的手,疑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她的脸上表现出迷茫的表情,“我觉得我好像能帮她。” “她浑身如此冰冷,你能帮她?”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感觉。”姬云仙说。 “那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我要碰触到她。”姬云仙说。 “可是她身上那么凉,你小心把手沾在她的身上了。”姬发有些担心地说。 “没事的。”她说。 说罢,姬云仙便把手伸到她的身上,整个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左臂。片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云仙的神色则发生了变化。 姬发心里一疑,问:“云仙,你怎么了?” “我……” 姬云仙神色淡淡,似乎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 她已经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热气正沿着血液和经脉流动。 姬发看到她这副神情,也不敢“打扰”她。他知道,她从小就是有神异之处的,也许,这次她又要给他展示她的神奇了! 俄顷之后,姬云仙感觉浑身发热,额上也沁出了汗水,她的头顶上,也冒出了白气。 这种“白气”与忆凝身上的“白气”是不同的,这种“白气”是水受热之后的“白气”,而忆凝身上的“白气”,是冰块在常温中的“白气”。 姬发看着云仙身上这种奇异地变化,不禁呆了。 此刻,姬云仙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股热力越来越强大,而那股热气,正从她握着忆凝的手上,源源不断地输入忆凝的体内!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柳一忆凝慢慢苏醒了过来。 她在迷糊中,看到了正在救她性命的女子! 待她完全清醒时,她不禁心中大惊!这个女子,不就是刚才在街上遇见的女子吗?不就是那个有着比牡丹花还美的笑容的女子吗? 自然,她也看见了姬发。 柳一忆凝又是震惊,又是惊喜,没想到,凡间还有如此神异的女子,可以为她注入如此强大的纯阳真气! 姬发见刚才还如一个冰块的人睁开了眼睛,又是惊讶又是惊悚,脸上不禁露出骇然的神情。 他想告诉云仙她已经醒了,但是他依然不敢“打扰”她运功,只是在一旁默然地等着。 柳一忆凝虽然已经醒转,但是她依然觉得浑身冰冷,不由得有些发颤。但与刚才的寒冷相比,那又不算什么。 她望着为她输入真气的女子,她气定神闲,神情漠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用与她双手相抵或是抵着后背的方法为她输入真气,似乎也没有像其他人一般费力运功,而是随意地把手搭在她的左臂上。但是她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雄浑,远胜过她遇到的所有人!她甚至难以估量出这究竟是多少年的功力! 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她有如此大的力量,为何却是个瞎子?为何她的身上仙气全无?又为何她的身边是个凡人? 这么多矛盾的因素集聚在她一个人身上,当真是怪异地很了! 任凭忆凝已经是经历过诸多事情,也是吃惊不小。 不尽地暖意驱走了寒气,柳一忆凝的身上渐渐暖和起来,而姬云仙头上的白气,也化为乌有。 过了这些许时候,柳一忆凝的惊诧也渐渐转为淡然,她暗想:看来自己机缘不错,还能得此奇女子相助! 待她已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常温之时,女子将手从她的身体上移开,缓缓起身。 忆凝也从地上爬起来,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姬云仙笑着说。那笑容依然是那么纯净,那么纯粹,那么美,忆凝看着,几乎都要醉了,不禁也是笑靥如花。 “这位姑娘。”姬发疑问道,“你为何会冷得像一个冰块?” “我是受人所害,中了剧毒。”忆凝皱眉道。 “还有这种毒?” 任凭姬发见多识广,但也觉得这毒这实在是太怪了点。 “是一种蛊毒,这里没有的。”忆凝说。 “蛊毒倒也是听说过的,据说十分厉害。” “是。” “姑娘,现在这毒可解了?”他又问。 “没有,只是暂时压住了。” “那岂不是还要发作?”姬发的脸上露出担忧地神情。 忆凝叹了一口气,说:“嗯。” 姬云仙又问:“我们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柳一忆凝犹豫了片刻,说:“看你们的穿着打扮,象是贵族吧?” “是。”姬云仙说,“我们的父亲是西伯侯。我叫姬云仙,他是我二哥姬发。” 忆凝微微一惊,原来她竟在无意中认识了西岐最有权势的人的公子和小姐!如果有他们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的确需要你们帮一个忙。”柳一忆凝说。 “什么忙?”云仙问。 柳一忆凝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上面绣了一朵红艳的牡丹,不过似乎技法还不是很纯熟。这是她向纺织女神学习刺绣的“习作”,纺织女神看到它,就知道是她了。 她把那块丝帕交到姬发的手里,说:“请你派人帮我把它送到巴地永城的锦绣绣庄,交给老板娘若眉。告诉她我是忆凝,让她速到西岐来找我。” 姬发把她的丝帕收到袖中,说:“我一定你办到,不过忆凝姑娘在西岐可有落脚处?要如何再找到姑娘。” “这……”柳一忆凝是打算随便找个山洞住的,不过若要送信,她到山洞去住,谁又能找到她? 正在为难之际,姬云仙说:“忆凝姐姐如果没有住处,不如就到我家去住吧。” 柳一忆凝倒没料到这位侯府小姐如此热情,微微一愣。不过人人都说西岐好,也许她如此和善也不算稀奇。 “反正你我投缘,你到我家住就像我的闺中密友到我家中去一般。如果姐姐你的毒性再发作,我还可以再帮你。”姬云仙又说。 忆凝也微微一笑,说:“那就多谢小姐了。” 几个人刚准备走,姬云仙突然皱眉道:“有人……” 她感觉到,有人以飞速向此地靠近,但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怎么了?” 柳一忆凝心中一紧! 话音一落,她便看到老鼋从半空飞掠而来! 她心里一惊,他怎么还跟着自己!难道这一次她真的要在劫难逃了吗? 她死不要紧,如果连累这两个刚刚认识的凡人,那可就不好了! 姬发自是未见过什么妖孽的,一看来者从半空降临,且一身黑袍,凶神恶煞,便有些心惊。不过他性子沉稳,虽然是白日见妖,也没有变色。 姬云仙看不见,自然也就没有多惊恐,只是她一时想象不出,是什么“东西”,可以如此快的移动到他们的面前。 “二哥,是什么人来了?”云仙问。 “是妖人。”姬发说。 云仙心中又是一惊,妖?她的脸上这才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柳一忆凝走上前去,瞪着他说:“你竟然一直追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你一时死不了,便派人去找你,然后盯着你,刚才有人回报,有个凡间女子在救你。”他一边说,一边把目光移向姬云仙。 他用阴毒地目光望着她,说:“就是她吧。长得还挺美的,可惜是个瞎子,否则我倒是很有兴趣的。” 柳一忆凝心中一怒,说:“你不要胡说了!你要杀了我随便,不要动他们。” “那可不行!”老鼋狠毒地望着忆凝说,“你身上有冰魄珠,我杀不了你,不过她,必须死!” 而此时姬云仙被姬发挡在身后,一脸惊恐。 姬发拔出剑来,准备与他相抗。 柳一忆凝知道自己只要一动手必然引得全身寒气汹涌,一时也是焦灼万分! 老鼋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剑来,霍得腾空而起,直向姬云仙刺去! 就在剑尖要离她的头还有一尺的距离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她的身体里喷薄而出!那股力量,在空中化为了一个弧形的光墙,直对着那老鼋而去,他未曾防备,受其冲击,立刻惊呼着向后跌去!直跌到十丈开外!顿时空中腥甜翻涌,吐出一口血来! 几人俱是一惊,未曾反应过来方才是发生了何事! 老鼋心中又是惊诧,又是骇然,又是不甘!这个凡间女子,果真不简单! 方才手下来报,她能为忆凝解毒,那她定然是不同平常之人!自己是疏于防范了! 但一个凡人,又哪里有很大的本事!他不信他连这个瞎了眼的弱女子都杀不了!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剑,快速爬了起来,又要向姬云仙刺去! 姬云仙在震退了那妖孽之后,顿时也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流动!就好像当初她一拳打断凉亭柱子的感觉! 第201章 :潜力爆发 “二哥,你到我后面去!”她突然道。 柳一忆凝和姬发都是一惊,不过姬发想起她十二岁是在府中打断柱子的事,又想起刚才她的表现,便当机立断,站到她的身后。 忆凝自然是不知道她过去就有许多神奇之事,心中不由得担心万分! 姬发刚退到她身后,姬云仙便已经把剑从腰间拔了出来。老鼋也已经从地上起身,一剑刺了过来! 姬云仙与他短兵相接,两把剑相碰之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老鼋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上传来,直震得他虎口发麻! 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柳一忆凝再次暗暗心惊:“刚才为自己驱除寒气,应该消耗了很大的功力才对,可是不仅方才她没有任何力乏之色,现在还有如此大的力量!当真是奇哉怪也! 老鼋始终不相信自己竟要败在一个凡间女子的手下,提剑相击!姬云仙剑法纯熟,又有内力,每一击都震的他手臂一阵酥麻! 过了几招之后,他不仅没有杀了她,反而被她逼迫地极为被动。 他又急又恼,对方是个凡间女子不说,还是个瞎子,自己若是连她都杀不了,那也没脸见人了! 想到她是瞎子,老鼋突然灵机一动,不与她恋战,而是突然向后飞掠而去!柳一忆凝知道,他定是要利用她是瞎子,让她难以发现自己的方位,偷袭于她! 她心里一紧,对姬云仙喊道:“他在你前面十丈远的地方!” 忆凝不知道,下次老鼋移动的时候,她还能不能及时地告诉云仙他的位置!若是晚了一秒,云仙便有性命之虞! 而姬云仙除了能用声音能判断对方的位置,她还能感受到对方的热量,确定他的方位不成问题!但是她还是假意作出一副惊慌地神色,似乎真的找不到他在哪里。 姬发自然是知道妹妹的此项异能的,心中也不大担心,他也如姬云仙般作出忧虑万分的神情,以此来迷惑眼前的这个妖孽! 柳一忆凝看他们都那么惊恐,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愧疚。可是凭她现在的能力,即使是不要性命,也保护不了这两个凡人!恐怕他们三个会一起死在这里! 老鼋看姬云仙和姬发的脸上都有惊慌之色,还以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方位,暗想:“小丫头,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 想罢,他又以飞快地速度,双脚离地,移动到姬云仙的后面,一剑刺向她的后背! 姬发忙喊道:“他在你后面!” 姬云仙早就“看”到他到她后面去了,就在他剑指她后背时,她也转过身来,以自己的剑格挡住他的剑。 老鼋不知道她特异功能,只以为是她反应奇快,他暗想:“我看你反应能快到什么程度!” 柳一忆凝看姬云仙反应如此迅捷,暗自庆幸,但她心中的那根弦依旧不敢放松,随时准备提醒她老鼋的方位。 姬发虽然知道她神异非常,但是面对的毕竟是个妖孽,不免还是胆战心惊。 老鼋欺她眼瞎,也不跟她恋战,不断地变幻方位,但是她总能按“提示”准确地找到他,让老鼋好不恼怒! 他加快了进攻的步骤,在姬云仙身边上下飘移,姬发也只是个凡人,渐渐地也力不从心了。他虽然知道姬云仙能“看见”他的方位,但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跟上他的速度!以他目测,若是他与那人打斗,以此速度他是万万不行的! 而柳一忆凝也越来越担心,就算是常人,恐怕也是跟不上这个速度的!按照一般凡人的速度,应该已经超出极限了! 不过她看姬云仙虽然神色慌乱,但是招式不乱,不过她担心云仙只是暂时“超水平”发挥,坚持不了多久。 他们担心云仙,而老鼋则是被云仙吓得冷汗涔涔,这个瞎女子,怎么竟如此厉害!内力强大不说,还能以如此速度与他打斗!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的哥哥和柳一忆凝站在一边心惊肉跳,但是她却心中沉着,毫无慌乱。她虽然一时还不能打败他,但是她也知道对方打不过自己。她身体里的力量有多强大,她是知道的。 突然,柳一忆凝神色一凝,惊骇万分!她直直地望着姬发,想要寻找答案! 就在刚才,她明明白白地看到,姬云仙在进攻了老鼋之后,姬发才说出他的方位! 那就表示,姬云仙根本不需要提示! 她心中惊骇更甚,紧紧地盯着这兄妹俩! 果然,姬发每次都比云仙还慢!根本无法起到提示的作用! 既然无法提示,那为什么还要提示?难道! 她也蓦地想到,这是在麻痹老鼋! 眼前的这个女子,绝对不一般!她能与一个妖孽打那么久,绝对不是凡人! 姬云仙虽然与他打得极“爽”,但是总感觉力气并未发出,她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还被压抑在自己的身体里! 又过了片刻,姬云仙突然感觉到脑中一热,一股力量自头顶直向手臂冲去!就在那股力量将要冲出去的时候,她一时竟魔怔了,脑中一片空白! 她手中的剑借着巨大的力量冲了过去,老鼋看她如魔鬼般地恐怖神情,倒也是心中一寒! 那股力量向他冲击而来,势不可挡!他以剑相抵,却如以卵击石,立刻被此力攻击地飞速向后跌去!他一声惨叫,狼狈地跌倒在地,口中腥甜翻涌。 姬云仙神色凛然,举剑向他刺去!他此时无还手之力,便本能地向一边翻滚! 姬发见云仙又“潜力爆发”,那妖孽不是她的对手,便也不再为她“提示”方向了。 柳一忆凝见她如此状况,心中也放心不少,但同时也更惊骇了! 对方怎么也是千年修行,怎么就打不过这个凡间女子呢!如果这个凡间女子是哪位大仙被打落凡尘,也不可能现在就有这么大的力量啊!难道她也得到过什么宝贝,如她借冰魄珠的力量一般借了它的力? 而老鼋此刻已经是惊恐万状了,这个凡间女子,真是难以对付!今天真是撞了鬼了,竟然败在一个凡间瞎子的手里! 姬云仙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举剑再次刺向他!他又是闪身躲开! 她的动作奇快,让他几乎没有间隙可寻,稍不注意,便会被刺中,更不提反击了!老鼋已经是慌乱不已,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姬发,根本没有给云仙提示。如果他注意到这一点,恐怕会被吓得当场晕厥过去! 他躲了几次之后,便被云仙一剑刺中!原本青铜剑对他没有任何的攻击力,但是云仙的身上有巨大的力量!那股力量随着剑向老鼋刺去,一瞬间就洞穿了他的身体! 他一声惨呼,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一脸惊骇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瞎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力量!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再知道答案了,因为的他的奇经八脉,已经被这股力量全部震断!被剑刺入的地方血红一片,而他的嘴里,也在吐着血! 忆凝是早见惯了血腥,倒不觉得恐怖,而云仙虽然没杀过人,她也不觉得恐怖,因为她根本看不见。她只能从空气中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那人的眼神由恐惧转为不甘,挣扎着说:“你,你究竟,究竟是谁……” 姬云仙笑了一声说:“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说罢她便把剑一抽,顿时那个伤口处便喷出了鲜血!那人惨嚎一声,倒了下去。之后他便化为鼋。 柳一忆凝长舒一口气,今天若不是遇着这个神奇的丫头,小命不保了。 看来跟她真是有缘,竟然可以在同一天遇着两次。 姬云仙没看到他死的血腥场面,脸上依旧是纯洁笑容,没有亲眼看见血腥,她无法感知杀了一个人具体是如何的。何况他也不是人,而是妖。她只知道她救了一个人,也救了自己和二哥。 她把剑收回剑鞘,凭着热感走到柳一忆凝和姬发身边,问:“它是个什么妖啊?” “是个鼋。”忆凝说。 姬云仙又笑着说:“没想到我今日竟除妖了。” 她的笑容如孩童般天真纯洁,欢喜中还带着些许得意。 柳一忆凝看她刚才的表现,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降妖之能,不过当她发现自己的能力之后,似乎也并不是很惊讶。这种表现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她不禁问:“云仙小姐,你的本事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云仙笑着说,“在刚才之前,我还不知道我的力量有那么大呢!” “刚才跟你交手的妖怪,有百年道行,一个凡人无论怎么修炼,都不可能打得过他,你竟然杀了他!”她惊呼道。 “什么?”云仙也有些惊讶,“他是百年妖怪?” “嗯。” “我这么厉害啊!”云仙又笑道。 姬发在一旁说:“姑娘有所不知,仙儿她从小就与众不同,有许多异能,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仙女落到咱们家了。” “原来从小就有异能。”忆凝暗想,“怪不得刚才发现自己有法力那般沉着。” 她又问:“小姐似乎不用听就能知道对方的位置吧?” 云仙笑了一声说:“被你发现了。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我还有别的方式去‘看’,除了用耳朵以外,我还能感受到对方的热量。” “原来如此。”忆凝恍然大悟道。 她还没听说过有人可以用别人身上的热量确定他的方位的,不禁心中暗暗称奇,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而且按照凡人的速度,即使能用眼睛看到老鼋的移动,也只能看到重合的光影,连他在哪儿都看不清,更不用提刺中他了。依她的速度,也几乎是百年的修行了,可是依她的内力,恐怕远远不止。 第202章 :脑中玉佩 “时候不早了。”姬发突然说,“姑娘先跟我们回去吧。” “好。”忆凝答应道。 在去西伯侯府的路上,忆凝又问她为什么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她告诉忆凝自己是西伯侯姬昌在外面把她捡回去的。她猜想自己的亲身父母嫌弃自己是个瞎子,才把她扔在外面。 姬云仙又把她小时候发生的异事讲给柳一忆凝听,忆凝对她的了解增加了不少,也更觉得她神异了。 忆凝也告诉她自己身怀医术,可以为她治疗眼睛,说不定她有重见光明的希望,姬云仙听后不禁兴奋不已。 回了侯府之后,反正云仙也是大家小姐无事可做,忆凝也没事,便为她诊治眼睛。 忆凝在云仙的房中为她看诊,姬发也在一旁看着。 她翻开云仙的眼睛,两个眼睛的眼珠都在,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眼珠没事,那根源就在神经上。也许是脑中有什么东西。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云仙就说她常常头痛,也许脑中果真有古怪。 常人自然是看不见脑子里的东西的,但是她是神,要看见里面的东西轻而易举。虽然现在不能运功,以免寒气乱窜,但是稍微运功看看她的头总还是可以的。 于是柳一忆凝紧盯着她的头颅,运功瞧里面的东西。 一瞧不要紧,她瞧了之后,不禁一声惊呼!脸上露出惊恐万状的神情!纵然她已经活了千年,见过不少怪事,在别人的脑子里也见过瘤子,或是虫子,可从来没有哪个想她脑中的东西那么奇特的!不仅奇特,而且有些眼熟! 姬发被她这一声惊呼吓着了,忙问:“姑娘,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忆凝几乎说不出话来,连她自己都不禁怀疑,她看到的是真的吗? 云仙倒是比较从容,反正她身上的怪事已经够多了,何必怕多一个。而且她双目失明,也看不到柳一忆凝惊恐的表情。 姬发被她吓得不轻,忙问道:“姑娘,她到底怎么了?” “我,如果我告诉你,她的脑中有一个玉佩你信吗?”忆凝用一副被吓傻的表情说。 姬发也是一愣,而后惊问:“姑娘,你可别说笑,一个人的脑中,怎么会有玉佩?” 云仙也是一脸不信的神情。 姬发又说:“再说姑娘怎么会有穿透人皮肤看东西的本事?” 他不禁暗想,她难道真的是…… 柳一忆凝暗自后悔把真相说出,不要说这两个凡人,就算是自己这个见过无数怪病的医神,也没见过如此怪异的情况!一块玉佩,是怎么到了她脑中的呢!难道是那块玉佩被塞入了她母亲的身体里?这也太离奇了!即使如此,它又怎么能进入子宫呢?姬云仙身上有异能,难道都来自这块玉佩? 她回答姬发道:“我也有异能,可以看穿别人的皮肤。” 姬发有些怀疑地望着她,不怎么相信。 他又问:“姑娘,就算如你所说,你要怎么把它取出来?难道要把她的脑袋弄开吗?” “那倒不用。”柳一忆凝说,“只要略施法术,我就能把它取出来,不过我现在身中剧毒,还不能施法。” 她说现在不能“动手术”,姬发倒有些不信她了。 柳一忆凝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纺织女神樊若眉来。 姬云仙插话道:“既然它一直在我的脑中,这十几年也没什么事,只是经常头痛,也无妨。不一定要取它出来,说不定它一出来,我就没命了。” “可是一个玉佩在你脑中,随时都可能要你命的!”姬发皱眉道。 云仙面带微笑说:“没关系,我本来可能只是个平民家的女儿,却在这侯府中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已经是老天对我的恩赐了。虽然我双目失明,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可是老天也给了我异能,让我可以感知到别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云仙,你不要这么说!”姬发忙道。他的眉头紧皱,眼神中流露的尽是着急关心之情。 柳一忆凝在一旁望见,八卦了一下:“他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云仙自然也是听出了他的关切之意,依旧微笑道:“二哥,有些事情我们掌握不了的。” “可是我不要你死!”他又喊道。 忆凝暗想,他刚才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都那么沉着,现在面对云仙,竟然这么激动,想来真是爱她了。 她也劝姬发道:“既然十几年了都没事,几天之内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不用太担心了。” 姬发担忧地望了云仙一眼,又对忆凝说:“但愿如此。” 他暗想:“但愿你真是个招摇撞骗的妖女,信口胡说的,而不是医术精湛的……” 姬发又故意试探她道:“姑娘若是治好了仙儿,不知要什么报酬?” 忆凝暗想,他都不信任自己,怎么又问起报酬来了。她脑袋一转,便知道是在试探她,便说:“先治她的眼睛,如果治不好,我便不收钱了。” “若是治得好呢?” 她也常在凡世,知道治眼疾的“市场价”,说:“我想大约十刀就够了。” 姬发一听也挺合理,不像招摇撞骗的套路,说:“好,就治好再给报酬。” 云仙则没有怀疑忆凝,因为她始终感觉,她是如此的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几日之后,一个巴人女子到了西伯侯府门口。 她珠钗满头,一身锦绣,身上的紫薇花开得正艳,但是她的绝美容颜,胜紫薇花还几分。 守门的两个侍卫拦住了她,一个人问:“你是什么人,怎么敢闯西伯侯府?” 巴人女子巧笑嫣然:“不是我闯,是这府中的二公子请我来的。” 两个人一疑,二公子前几天是带了个巴人女子进府,怎么现在又有个巴人女子来了? “我知道两位不信,烦请通禀一声,就说是巴地永城锦绣绣庄的老板娘樊若眉。” “你等着。”其中一个人说。 那人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出来,说:“姑娘,我们二公子有请。” 说罢,他便带着樊若眉进了府。 穿过了几个走廊,走到后府,她被带到一间房中。 房中有两人,一人是姬发,另一个则是柳一忆凝。此时去巴地送信的人都还没有回来,但是樊若眉却到了,姬发不由得觉得奇怪,忆凝解释说因为若眉会些奇门遁甲之术,姬发也是半信半疑。 若眉在几天前也听到了忆凝失踪的消息,心里也是着急不已,后来在永城居然遇到西岐的人来报信,也是奇怪的很,此刻见到忆凝,她的心才算安了。 自然,姬发她也是瞧见了。 若眉见他气度非凡,容貌英俊,不由得心中一动,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姬发看到她如此大胆地表达出自己的花痴,顿时脸上一红,有些尴尬。这巴地的女孩就是不一样,真是豪放啊…… 忆凝看她又发花痴,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她迎上去,说:“若眉,你可来了,可急死我了。” 若眉也立刻收回她的绮念,转而是一副着急的神色,她皱眉道:“忆凝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言难尽,我来不及跟你慢慢说,我中了别人的寒冰蛊,也不知道要怎样个解法。”忆凝说,“现在我不能使功力,你先带我回碧云谷。如果迟了,恐怕……” 她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被别人占了,就气恼不已。不过如果晨轩真的被骗了,现在回去也晚了。 “好,我先带你回去。”若眉说。 “嗯。” “二公子。”柳一忆凝又转身对姬发说,“这几日多谢款待,等我解了身上的毒,定会回来帮云仙复明的。” “此事不急,你还是先解身上的毒要紧。”姬发说。 辞别姬发,忆凝与若眉离了西伯侯府,到了无人处,若眉驾云带忆凝到了碧云谷。碧云谷一片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忆凝推开门,跟若眉走了进去。现在正是白日里,她的弟子都在药圃里忙碌,院子里空无一人。 她进了院子,喊了一声:“晨轩!” 无人响应。 “你去房中看看吧。”若眉说。 “嗯。”忆凝答应了一声,进了房,房中空无一人。 “他也许出去找你了。”若眉说,“还是去问问你的弟子门吧。” 忆凝皱着眉说:“好吧。” 说罢两位仙女去了院子旁边的药圃,几亩大的“百草园”中,几十个人在里面忙碌着,都没注意到忆凝和若眉的存在。 忆凝走到最近的女弟子琼华身边,问:“琼华,你师爹呢?” 琼华吃了一惊,然后停下手上的活,一直打量着她,不说话。 “你怎么了?”忆凝有些奇怪。 “前些日子有人冒充师父。”琼华说,“我都不知道你是真还是假了。” 稍远的一个人及末也注意到好像是师父回来了,于是放下采药的篮子,走了过来。 他一见忆凝,便紧皱眉头,第一句话是:“师父,你真的是师父吗?” 忆凝心中一急,忙说:“我真的是你师父!” “你不要管我是不是你师父了,你告诉我,你师爹去哪儿了?” “有个妖怪冒充师父,师爹去抓妖怪了。” “去哪儿抓妖怪了?” “这……”及末露出了为难之色,万一她就是妖孽,岂不是暴露了师爹的行踪了? 他跟琼华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忆凝这几日最想的就是晨轩,而他们明知道晨轩的下落,却不告诉她,她不禁急的要跳脚了。 第203章 :玉佩的下落 纺织女神见状便说:“你们不相信她,总相信我吧,她可是我从西岐带来的,不会有假的。” 说完她又从怀里拿出忆凝让人给她的手帕,说:“这个东西是你们师父用的,不会有假的!” 两个人依旧为难,不肯说出晨轩的下落。 纺织女神也是心急如焚,这真的还被当成是假的了!她想还是解毒要紧,忙说:“忆凝,一时也不能让他们相信你,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解毒吧!” 忆凝还想说什么,但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的弟子相信自己,也只得无奈地说:“好,我们先去彩虹谷,惜芩姐姐知道怎么解蛊毒。” “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琼华又说:“师父,我会把你来过的事,告诉师爹的。” “他若是回来了,我还没回来,你就让他去彩虹谷找我。”忆凝又说。 “是,师父。”两个弟子齐声答道。 两位仙子化为一道光华,飞入云霄。 原本彩虹谷离碧云谷就近,她们又是腾云驾雾,不消片刻,她们就到了彩虹谷。 她们在谷口遇到了守谷的仙子,仙子们认得忆凝,便放她们进去了。 而易惜芩也听说了有人冒充忆凝的事,看到她的时候,还不禁多打量了一下。当忆凝把她中蛊毒和在西岐呆了许多天的事情讲出,纺织女神又为她做了人证,她才确信她就是柳一忆凝。 易惜芩在香炉中烧起艾草和天蝎草,顿时屋中烟雾缭绕,呛人口鼻。 虽然屋中的都是仙子仙童,都受不了这呛人的气味,因此惜芩早早把他们赶出去了,屋中只有她与忆凝。 两个人在一片烟雾中不住地咳嗽。 忆凝不禁问:“惜芩姐姐,咳咳,你,干嘛啊,熏死人了。咳咳。” “不得不如此,咳咳。”易惜芩说,“你怕熏,咳咳,蛊虫也怕熏啊!” “要熏多久?”忆凝又问。 “还得一会儿,咳咳。”易惜芩说,“等会儿我会割开你的手指,蛊虫会从里面跑出来的,咳咳,到时候你可别害怕。” “都在我身体里那么久了,还害怕什么,咳咳。” 又过了片刻,屋中的烟更大了,忆凝和易惜芩都被呛得直是咳嗽,烟雾已经散到了门外,从外面看,里面极像是着火了。 直到忆凝都有点儿看不清易惜芩的身影了,易惜芩才抓住她的手,然后再用另一只手拿小刀向她的食指割去,割了一个一厘米长的口子。十指连心,顿时手指上传来了一阵疼痛,不过这个疼痛跟中蛊毒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易惜芩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抓着她的手,把它放在正在燃烧的草药的上面,又过了片刻,忆凝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手掌移向手指,不禁浑身一颤!但那个感觉仅仅一瞬间就过去了,就在一瞬间之后,他感觉到有东西从她的手指里滑出去了! 易惜芩的手里已经拿了一根小针,就等着它出来,她死死地盯着忆凝的手,就在看到有个蛊虫从她的手指里跑出来的一瞬间,立刻放出针来,那针准准地扎在了小如米粒的蛊虫身上! 易惜芩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 她忙说:“蛊虫已经被我扎死了,我们快出去吧,熏死人了。” 忆凝一听到蛊虫已经离体,顿时感觉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小命总算保住了。 这下,就要专心对付那个害她的妖孽了! 两位仙女慌忙推开门,走出屋子,顿时屋中的烟气向院子里弥漫开来。 樊若眉一见忆凝出来了,赶忙走过去问:“忆凝姐姐,现在没事了吗?” “没事了,就是出了点儿血。”忆凝笑着说。 “出血了,不要紧吧?”她又问。 “不要紧。”忆凝又笑着说,“只是手指割破而已,比起小命来,这倒没什么。” “没事就好。”樊若眉笑着说。 易惜芩吩咐人去灭那艾草和天蝎草,然后又说:“忆凝,你说的那个西岐的女孩儿我倒有些兴趣。你身上的寒毒加上冰魄珠的寒气,应该是极寒了,她怎么能给你控制寒冷?” “我也是奇怪呢。”忆凝说,“她帮我控制了寒毒,竟然还若无其事,还立刻与一个有几百年道行的老鼋交手,还把它打死了,真是奇怪了!不过我怀疑,她的一切神力,都来自于她脑袋里的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我看到她脑袋里有一个玉佩。”忆凝说。 她虽是淡淡地一说,易惜芩听了,却是心中一震!玉佩!又是玉佩!难道竟是她丢了的玉佩吗? 对了,它是宇宙的力量所在,如果要控制小小的蛊毒的毒性,对于它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而且近来彩虹谷发生了一次地动,难道就是因为姬云仙救忆凝? 她立刻一脸严肃,问忆凝道:“你可还记得它的模样?” 忆凝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说:“我还记得。” “你能立刻给我画出来吗?”她又紧张地说。 忆凝又愣了一下,惜芩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我能画出来。”她一脸疑惑地说。 若眉也察觉到异常,问:“怎么了?” “此事事关重大,我现在还不能说!”易惜芩皱眉说,“我得先确定一件事。忆凝,你先去画。” “好。”忆凝应了一声,然后跟她到了一间屋子,在里面画起来。她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就大概描了个样子。 易惜芩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它,会不会就是它呢? 片刻之后,忆凝大概把玉佩的样子描了出来,易惜芩心中一凉,又是一惊,又是一喜——这分明,就是她的玉佩! “惜芩姐姐。”忆凝又说,“我看那玉佩上半部分是白色,而下半部分,是渐变的土黄色。” 听忆凝这么一说,易惜芩就更笃信了!她的那块玉佩,的确是这样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那块玉佩是我的。” “你的?”忆凝一疑,“怎么都没听姐姐提起,丢了一块玉佩?” 纺织女神也是一疑,怎么易惜芩的玉佩,竟到了一个普通女子的脑中? “此事说来话长。”易惜芩神色凝重,说,“而且还牵涉到一个巨大的秘密。” “那现在怎么办?”忆凝问。 “你还是先去找晨轩。”易惜芩说,“若眉,你带我去找姬云仙。” “好。”若眉答应道。 说罢,三位仙女便分头行动。 柳一忆凝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晨轩,暗想,兴许他已经回了碧云谷也说不定,便又回到家中。她回去之后,发现晨轩还没有回来,便坐在房中等他,此刻也没心情弄什么药了,而是拿起一个没绣完的手帕绣了起来。 眼见夕阳西下,忆凝已有些等的着急了,她放下手帕,倚窗而望,想当年他们凭借着心灵相通,晨轩从梦境里把她救了,现在,他又能不能凭借着心灵相通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呢? 西岐城郊,两位仙女从天而降,正是樊若眉和易惜芩。 她们化为凡人,都穿着周人的衣服,进了西岐城。 若眉带着易惜芩,到了西伯侯府,两人隐去身形,从后墙穿墙而入。 她们到了侯府的后花园,在凉亭中,几个女子正坐在一起,赏鱼、闲聊、嬉闹。她们都是穿金戴银,显然是这侯府中的小姐。若眉和易惜芩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瞎女子!她貌若天仙,脸上带笑,手上正剥着桔子,还在与姐妹说话。 易惜芩传音给若眉说:“忆凝说的,就是这个女孩子吧?” 此时若眉不能看见她,但是她的修为远高于若眉,能看到她的所在。两人不至于像忆凝和晨轩那般撞在一起。 若眉传音回答道:“我没见过她,但是我想应该不会错了。” “我们走近些看吧。” “嗯。” 两位仙姑小心避开众人,走入了凉亭,易惜芩用慧眼一扫,看透了她的头颅,那里面,果真有她的玉佩! 到此时此刻,她的心才算定下来,担惊受怕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找到它了! 她传音给纺织女神:“就是她没错,我已经看到我的玉佩了。” 刚传完音,姬云仙突然问身边的一个女子:“姐姐,刚刚走到我们面前的两个人是谁啊,怎么都不说话。” 易惜芩和樊若眉心中齐齐一惊,她竟然“看见”她们了! 她身旁的女子狐疑地说:“没人在我们面前啊,难道大白天还见鬼了不成?” 云仙也是一疑,她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易惜芩和樊若眉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她们的移动,姬云仙自是感觉到了,她一脸沉着,问:“不知两位是何人,为何要到我家后院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其他的女子见她对着空气说话,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云仙也是觉得奇怪,这两个人中,也有一个给她十分熟悉的感觉,难道但是她们怎么都看不到吗?难道自己的感知出现了错误吗?还是能力太超乎常人,“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易惜芩给樊若眉传音,让她赶紧离开,于是两人化为一道光,立刻离开侯府,在西岐城郊降下云端,显出身形。 在林中,若眉惊诧无比,说:“她怎么有如此之能?竟能看到我们?” “我想应该是因为她脑中的玉佩。”易惜芩皱眉说。 “那玉佩有何神奇之处?竟然能让她看到隐身的神灵?”若眉说,“她看到我就够奇怪了,娘娘你千年修为,又有大地之力,她怎么能看得见?” “恐怕都是那块玉佩给的她异能,那块玉佩中包含着一个秘密,现在我还不能说。”易惜芩说,“总之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我得把它拿回来。” 第204章 :西岐一行 “巨大的力量?”若眉问,“还能比娘娘的力量大吗?” “你就别问了,现在说不合适。” “好,我不问。”若眉说,“可是这力量好像已经被她化用了,你若去取,恐怕很难。” “若是硬取恐怕不行,何况也可能伤及她的性命。”易惜芩说,“我看还是让忆凝以为她复明为由,偷偷把玉佩取出。忆凝是医神,即使治不好她的眼睛,应该还不会伤到她的性命。” “这样也对。”若眉说,“那我就先回绣庄了。” 两位仙女在林中别过,若眉去永城,易惜芩则去了碧云谷。她将自己的计划说与忆凝,忆凝也觉得再妥当不过,而且她原本也打算为她复明,便答应了。 忆凝霍地想起,云仙说她对她很熟悉,难道是因为那块玉佩,她把易惜芩的记忆也当成自己的记忆了?而此时,晨轩还没有回来。 易惜芩走后,忆凝又等了半响,一轮红日已经没入了山下,天色已经昏暗了。 柳一忆凝依然立在窗前,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外面光华一闪,忆凝心中一喜,又是一紧,是晨轩回来了吗?如果是他,我又要怎么向他证明自己的身份? 光华闪过之后,她看到有人走入了院子,正是晨轩! 她心中大喜,连日来的担忧、想念顿时喷薄而出! 柳一忆凝立刻推门跑了出去,大喊一声:“晨轩!” 晨轩见她在房中,不由得也是一惊,他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妻子,这一个,是真还是假? 忆凝心中焦急,也不知道怎么说,忙说:“你不用怀疑,我真的是忆凝,我真的是。” 晨轩的眼中充满了怀疑的神色,问:“你怎么让我相信你真的是忆凝。” 他已经被骗了一次,可不想再被骗第二次。 “你可以问我们之间刻骨铭心的事。” “我们之间刻骨铭心的事,很多别人都知道。”晨轩说,“忆凝的一些习惯,动作,那个妖女也是知道的。” “那你说怎么办?”忆凝问。 晨轩想了一会儿,说:“你跟我进屋。” “好。” 忆凝跟着他进了屋,晨轩一脸阴沉,把门和窗帘都拉上了,屋中只有蜡烛照明,不免有些昏暗。 她看着他这个奇怪的举动,疑问:“你要做什么?” 晨轩仍旧一脸阴沉,说了一句让忆凝极为惊讶的话:“把衣服脱了。” 忆凝一愣,有些惊异,说:“你,你是晨轩吗?”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有些神经质了。 晨轩听她问这句话,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忆凝见他不回答,又朝她走过来,不禁有些紧张,往后退了一步。 晨轩此时心情复杂,对她多日的担心、想念在心中交融,新潮澎湃,几欲落泪! 她看丈夫神色有异,也知道他定是真的,刚才他说那句话,也定是有原因的,便又走过去问:“晨轩,你怎么了?” 晨轩凝望着她,不说话,然后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 “晨轩,你怎么了?你相信我是忆凝了?”忆凝也抱着他,问道。 “我相信了,相信。”晨轩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听到他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忆凝也是心中一酸,几乎想落泪了。 两人紧紧相拥,把多日的离情都爆发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晨轩又放开她,有些担心地问:“你身上的蛊毒解了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已经解了。”忆凝说。 “那就好。” “你刚才叫我脱……”忆凝疑惑地说,“是什么意思?” 晨轩笑了一声,说:“是我在试探你啊。”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那天你追出去之后,你的弟子们也追了出去。”晨轩说,“他们带回了一个‘忆凝’。” “然后呢?” “你不是把她打伤了吗?我帮她治伤。”晨轩说,“结果我一脱她衣服,就发现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晨轩说,“她虽然可以变作你的模样,也可以模仿你的身材,但是毕竟穿着衣服看是不同的。” 他突然又坏笑说:“你的玉背,我看了那么多次,怎么会不认得呢?” “你……”忆凝突然脸一红,轻轻打了她一下。 晨轩看到她娇羞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你还笑!”忆凝满脸通红地喊道。 “好好,不笑了。”晨轩忙止住笑,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 “怪不得你刚才看我的反应就知道我是忆凝。”她又笑了一声,说:“你说有第一,那第二呢?” “第二,她所受的伤,不是刀伤,不是剑上,很明显是被你的骨笛所伤。”晨轩说,“她的背不像你,她的伤却像被你所伤,我自然就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你,而且就是你追出去的那个人。” 忆凝会心一笑,说:“你还挺聪明嘛。” “我不聪明。”晨轩依旧坏笑道,“主要是我记得你的玉背。” “你记忆力不错嘛。”忆凝笑着说。 “记忆力也一般,主要是看的太多了,不仅看过,还……”晨轩又是一脸邪恶。 “你……”忆凝又羞又恼,又打了他一拳。 晨轩被她打了一拳,又笑着说:“我是你丈夫嘛,难道只能看啊,摸都摸不得啊!” “摸得摸得。”忆凝掩嘴一笑。 “对了。”她突然正色道,“你发现她是假的之后,又发生什么了?” “我发现她是假的,自然就对她暗中下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然后逼问你的下落,结果她竟有所察觉,一下子跑了。我追了许久,都没见她影。”晨轩皱眉说。 “怎么会这样!”忆凝也皱眉道,“她竟然能从你手中逃脱!” “她能伤了你,足以说明她有些手段。” “她会使蛊毒,又会使暗器。”忆凝皱眉说,“阴毒至极。” “是啊。”晨轩说,“她逃跑的时候,就是对我使蛊毒,我一躲,她就跑了。” “那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晨轩说:“现在的线索就是,那天展鹏追的人,青儿遇到的人和害你的人,恐怕是一个人。” 忆凝心中一惊,又一想,她们出现的时间相近,的确有可能就是一个人! “现在大哥和展鹏都在找她。”他又说。 “那就好。”忆凝说,“我回来的消息,都还没告诉大哥和絮儿。” “不要紧,叫胖墩儿去一趟巴地就是了。” 在碧云谷呆了几天,柳一忆凝便去了西岐。她不是不想早些去,但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哪怕是知道她会奇门遁甲之术。她就以永城去西岐的日子,到了西岐城。 她仅直去了西伯侯府,守卫之人都认得她,便放她进去了。她在里面呆了几日,对偌大的侯府也熟悉了,不过此刻她是客,还是被守卫领着去了客厅,另有人通传云仙。 忆凝在客厅中闲坐了半刻,又抿了几口茶,便看见云仙在一帮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悠然起身,走到云仙面前,笑着说:“小姐,咱们别了几日,一向可好?” “我自然是好了。”云仙依旧笑得那么美,说,“就不知姐姐的毒解了没。” 忆凝也笑着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毒已经解了。” 她被她的笑容感染,一看到她,不禁心中都有几分喜悦。 “那好。”云仙笑着说,“咱们就不在这里说话了,姐姐跟我去我那里吧。” “好。”忆凝应了一声,便跟着她去了她的闺房。 一到她的房内,忆凝便说:“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想来小姐在这侯府之中,衣食无忧,这四海珍宝,小姐也不缺,我唯有以我医术,医好小姐的眼睛,以作报答。” “姐姐何必说的如此客气。”云仙笑着说,“父亲从小就教导我们要救人于危难之中,何况我也没付出什么。” “话虽如此,小姐救我性命,岂能不报答。” “姐姐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云仙说,“就叫我名字好了。” “那怎么好?”忆凝说,“小姐是侯府小姐,我只是个平民百姓。” 姬云仙神秘一笑,说:“姐姐若要给我认真,我只得给你跪下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忆凝一疑,“你怎么反倒要跪我了?” 她暗想,莫不是她已经知道她神灵的身份了?可是不可能啊,连巴地的人都只知道玉川女神,不知道柳一忆凝了,这周人怎么还能从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谁呢?这几率未免也太小了吧? “你们全都退下。”云仙吩咐道。 “是。”几个丫头听了吩咐,都退下了。 姬云仙突然跪在她的面前,神情严肃地说:“拜见玉川女神。” 忆凝一愣,果然,她的身份“暴露”了! 她半天才缓过神来,忙拉起她说:“你快起来吧。” 姬云仙调皮地笑着说:“我说对了吗?” 柳一忆凝迟疑了一下,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没那么聪明,是二哥告诉我的。”云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骄傲,还有一丝少女的羞涩。 忆凝笑了一声,暗想这姬发还有点儿本事,说:“他是怎么发现的?莫不是他知道玉川女神的名字?” “他不知道。”云仙正色说,“但是他知道玉川女神,而且认得几个巴地的文字。你在给樊若眉写信的时候,二哥看到了里面的内容,虽然他不能完全看懂,但是他看到了玉川女神几个字。” 其实作为巴地的文字,还并不规范,玉川女神在巴地,也算是个专属名词了。在写的时候,玉川花代表玉川,而神则是另一个图案。但是在读的时候,则不会读成“玉川花女神”,单独说的时候,则会说“玉川花”,而“玉川”,则会画一朵玉川花,再画一个表示江河的符号。“神”也是一个符号,如果神灵是男性,就会被读成“神”,如果是女性,就会被读成“女神”。或者“娘娘”、“仙子”,都是可以的。“玉川女神”四个字,其实只有两个符号。而这两个符号,姬发都认识,而且玉川女神也是医神,她也会医术,因此他猜出,她就是玉川女神! 第205章 :再入西岐 忆凝不禁冷笑了一声,说:“二公子真是见多识广。” “那当然了。”云仙又一脸骄傲地说。 柳一忆凝不禁嘲笑了她一声,不过又暗自担心,如果她治不好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姬发会不会要她,而且他的父母也未必同意。她又心中一紧,姬发认得“玉川女神”,对她以前的“劣迹”,不知道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此刻的心情,与当初易惜芩去见齐泰时是一样的,纠结而忐忑。 不想这些了,还是专心为她治病吧。她又暗想。 “姐姐是巴地医神,二哥让我对你恭敬些,可是我觉得姐姐好熟悉,我恭敬不起来,倒是能亲热。”云仙又笑着说。 忆凝暗想既然投缘这样也无妨,何况她也喜欢这个小丫头,便说:“你不需要对我恭敬。” 她又说:“听说西伯侯被大王抓到了羑里,我为你治病的事,就与你大哥说说吧。” “嗯。” 柳一忆凝去见了西伯侯的大公子伯邑考,只见他温文儒雅,面貌清秀,但少了一些阳刚之气,反而有阴柔之美。他精通琴艺,浑身散发出一种艺人的气质,这与姬发又是不同的。 她与姬云仙之间的缘分,伯邑考自然也是知道了,既然有人愿意用治眼睛的方式报答妹妹的救命之恩,也没什么不好,便同意了。 从此,柳一忆凝便常住西伯侯府,为姬云仙诊病。别人知道她叫忆凝,但凡有人问她姓氏,便说自己姓卢。因为她知道“柳一”此姓在周地过于怪异。 她为姬云仙治眼疾,一边给她吃明目的药材,一边借为她按摩为名,偷偷用法术把玉佩从她的头颅中一点点挪动。 在她是凡人的时候,对脑中的构造不是很清楚,但是现在已经成了神灵,可以用透视之法,因此她在“实践”中大概知道哪些神经是控制哪里的,每个脑半球管哪些功能。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大的血管,让玉佩在她的脑中游走,慢慢接近大脑的外延。 而在这个过程中,姬云仙的眼睛,也渐渐有了光感,但是还比较模糊。但即使是如此,云仙也对柳一忆凝感激涕淋,她到现在才知道,“看见”,是个什么感觉。 而忆凝也不敢操之过急,慢慢地移动着那块玉佩。 因为她治眼疾有效,所以这段时间,对她的赏赐自然是不断的。虽然她更希望赏给她的是香火,但是珠宝金银,也是可以收下的。 柳一忆凝与姬云仙相处了一段时间,互相已经熟识了,如果说开始云仙对她的感觉还来自于那块玉佩,现在云仙对她的感觉,是真的了。 她在西伯侯府已经呆了一个月,连二十的时候都没有回巴蜀之地,那边的事,就由她的弟子们代劳了。 这日,忆凝已经几乎把玉佩移到了云仙头颅的边缘,她告诉她,今日就可把玉佩从她的脑中拿出来。姬云仙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兴奋不已。 虽然对于忆凝来说,再次移动玉佩,把它从她的脑袋里拿出来是个容易的事情,但是为了慎重起见,她还是将此事禀告给了她的母亲太姜夫人和她的大哥伯邑考。此事对于她这个神灵来说虽然简单,但是还是难保有个万一,因此不得不禀告。 西伯侯府上下一干人等,都把此事列为了今日的头等大事,太姜夫人,还有姬云仙的祖母太姚夫人,她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来了。 柳一忆凝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倒也不发晕。不过因为人太多,一些人只能在姬云仙的房外等候,只有她的母亲、祖母、大哥、二哥,还有几个姐妹。 姬云仙端坐在地上,睁着眼睛,一脸期待,那模样十分娇俏可爱。而其他人,则是一副纠结的神情,生怕出什么意外。 她的养母太姜夫人紧紧地挽着太姚夫人的手,眉头紧皱。太姚夫人也极疼这个捡来的孙女,脸上既带着期待,又带着担心。 姬发望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八年的妹妹,自己心爱的人,自然也是揪心不已。如果她一辈子都是个瞎子,他也能照顾她一辈子,若是为了复明,她丢了性命,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但愿这位巴地来的医神,真的能治好她的眼睛,让她能看到这个美好的世界,能看到自己。 伯邑考虽然没有爱着云仙,跟她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十八年的妹妹,自然也是极为担心的。 柳一忆凝倒不觉得给她做这个“手术”有什么压力,反倒是这些“亲属”的关注,让她有一点点紧张。不过她对自己的医术和仙术还是有信心的,至少绝不会让她丧命! 她跪坐在云仙的身边,把手放到云仙的头顶,然后屏息凝神,运用法力。几秒之后,她的手猛地离开云仙的头顶,云仙感觉到有个东西离开她的头颅,轻轻惊呼了一声。 忆凝的手心,出现了一块圆形的玉佩,她立刻把它握在手中,然后又把手放开,凝视着玉佩,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简单的“手术”,就在几秒钟之内完成了。 就在她把玉佩从她的脑中拿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竟然看见一块玉佩从一个人的脑袋里活生生地被拿出来了!个个都是一声低低地惊呼。 柳一忆凝又握紧玉佩,紧张地问云仙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姬云仙一脸疑惑,似乎在仔细感受有什么不妥,而屋中的气氛瞬间也随之变得凝重了,她的亲人们都不禁有些担心。 她摇了摇头,说:“好像没事。” 接着她又欣喜地说:“我看到的好像清晰多了呢!” 忆凝心中不禁一喜,即使不是马上能看得清楚,这样也算是有进步了! 房中的其他人听了,自然也是欣喜不已,瞎了十八年的丫头,终于可以看见东西了! 太姚夫人老泪纵横,太姜夫人也喜极而泣。姬发心中的喜悦激动也自不必说。不过这么多亲人在这里,他也不好表现地太过激动,免得惹他们笑话。不过在府中,他与云仙互相爱慕,是人人都知道的。 太姚夫人在太姜夫人的搀扶下,走到云仙的面前,一双充满褶皱的手拉着她细嫩的手,笑着说:“仙儿,好好看看我,我是你奶奶。” 云仙也笑着说:“奶奶,我看见你了。” 忆凝心中一慰,作为一个医神,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现在这种情景。 姬云仙安然无恙,视力又得到提升,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所有人都是欣喜万分,一时间屋中热闹不已。又有府中奴仆将消息传给了外面等待的公子小姐们,里面外面一齐热闹起来。 伯邑考走到忆凝跟前,笑着说:“忆凝姑娘,你治好了舍妹的眼睛,不知你要什么赏赐?” 虽然他的笑不如云仙的美丽动人,但是他一笑之后,温文儒雅的气质则随之散发,看得忆凝浑身舒畅。 “公子客气了,是令妹先救了我的性命,我来报恩的。”忆凝笑着说。 “话虽如此,姑娘总要些赏赐,我们这心中才过得去。”伯邑考又说。 “那好吧。”忆凝笑着说,“这金银我一个小女子拿不动,就请公子赏我件首饰就是。” 做惯了高高在上的神灵,对一个凡人说“赏”字,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姑娘说的是。”伯邑考微笑着说,“我让总管在府库里寻一件好的首饰给你。” 姜夫人又太转过头笑着说:“我那里有一支上好的金钗,赏与你吧。” 忆凝对着夫人一躬身,说:“多谢夫人。” 此时云仙突然起身,走过来好奇地说:“忆凝姐姐,把你手上的玉佩给我看看。” 忆凝把玉佩递与她看,云仙从她的手中拿过玉佩,仔细观赏。太姜夫人也跟着她仔细瞧那玉佩。 太姜夫人看了半刻,说:“看这玉的风格,不大像这里的东西。” “它可是几千年前的古物,自然与现在不同。”忆凝暗想。 太姜夫人又说:“不过这玉的成色还挺好,颜色也配合得恰到好处,这纹路也雕的精致。” 那玉佩如羊脂般晶莹剔透,表面十分润滑,若非被戴了千年,也没有如此效果。 忆凝又暗想:“女娲娘娘是琢玉高手,自然雕的极美,你们能看到它,都是十分难得了。如果我说出它是上古之玉,又是女娲娘娘雕的,也不知你们是什么反应。” 正想着,云仙突然笑着说:“我不管它是怎么到我脑袋里的,既然它到了我脑袋里,就是跟我有缘,我就把它带在身边了。” 忆凝心中一紧,刚才要赏赐的时候,说要这块玉佩就好了! 不过她是神灵,要想偷龙转凤也是容易之事,她把右手缩进衣袖里,暗中使出法术,施了个障眼法,凭空变了一个假玉佩,然后把真玉佩换到自己的手心。 她顺利地完成这一切,正暗自欣喜时,云仙突然惊呼:“我的玉佩呢?玉佩去哪儿了?它怎么突然不见了!” 忆凝心中一凉,糟了,这玉佩离开她的身体,她的异能还在! 众人望着她手中的玉佩还在,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太姚夫人一脸疑惑地说:“仙儿,你可看清楚了,你的玉佩不是在你手上吗?” 姬云仙费力地看了看,疑惑地说:“真的没有了啊!” 忆凝在一旁暗想:“这可如何是好?” “云仙,是不是你眼睛还没恢复,看错了?”太姜夫人又关心地问。 “不是的。”云仙肯定地说,“我能感觉到我手上什么都没有了。” 她这么一说,一屋子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了。 第206章 :事关重大 而忆凝的额上,则沁出了细汗。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不是神仙,可比一般的神仙还厉害百倍!她又不由得想起她打死了鼋精,心中又是一阵发凉。 虽然严格来讲,她也不算作了亏心事,但是施的法被人看破,总有点儿心虚的感觉。 而她的这一点点心虚,被姬发给瞧见了。他知道她多半是玉川女神,因此云仙刚一说,他便去看忆凝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是忆凝做的手脚。不过一个神灵,要用这种办法拿走玉佩,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玉佩好看吗? 如果说是好看,开始她就看到了,为何不提出要那块玉佩的条件?反而只提治眼疾,然后又这么偷偷摸摸地拿走它呢? 姬发想当面问她,但他又想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去质问一个神灵,未免有些以下犯上了。 他突然开口说:“也许是那个玉佩有法力,自己消失了。” 忆凝听他为自己解围,心中一疑,他是瞎猜,还是有心帮自己? 云仙听后,叹了一口气说:“看来它不是属于我的。” 接着她又笑着说:“没事,现在眼睛能看得更清楚就好了。”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玉佩”,便消失了。这屋中的人看见,都发出惊呼声。 虽然她的眼睛大略算是治好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恢复,因此忆凝暂时还不会离开,而是再观察几日。 当夜,柳一忆凝趁夜深人静之时,用千里传音之法,将玉佩到手之事,告诉了易惜芩。易惜芩在彩虹谷焦急地等待了多日,听到忆凝的讯息,忙从彩虹谷赶了过来。她记着姬云仙有感知到她的能力,因此她格外小心。 忆凝知道易惜芩也只知道后花园这个地方,便约她到后花园见面。 柳一忆凝也知道姬云仙身上的异能尚存,防着被姬云仙发现,不免有些紧张。 她独自在后花园的八角亭中等着易惜芩,焦虑而紧张,在亭中来回踱步。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心境,似乎要与哪个情郎幽会。 夜凉如水,后花园中空无一人,任凭这园中姹紫嫣红开遍,都无人能看见。池中的假山怪石,在月色的照耀下,好像狰狞的怪兽。 柳一忆凝等了片刻,八角亭一道光华闪过,化为一个女子,正是易惜芩。 忆凝见她来了,忙把玉佩从袖中拿出来,开门见山地对易惜芩道:“惜芩姐姐,你看是不是这个。” 易惜芩一瞧便心中有底,这正是当年女娲娘娘给她的玉佩。 她长舒了一口气,在看到它的这一瞬间,她才完全放下心来。 她拿过玉佩,仔细观察,从表面上看,跟普通玉佩没有任何两样。 易惜芩在看,在一旁的忆凝不禁问:“这玉佩究竟是有什么秘密?” “忆凝。”易惜芩抬起头来,神色凝重地说,“虽然你我情同姐妹,但是这秘密太过重大,我不能告诉你。” “这么严重?”忆凝眉头一皱,问。 易惜芩皱眉道:“有这么严重。” “对了。”忆凝又说,“……” 她把白日里姬云仙发现她换玉佩的事告诉了易惜芩,易惜芩不由得大惊失色。如果要发现忆凝换玉佩,那起码得是千年的修为啊!当年那股力量进入玉佩之后,她的身上,可是几乎一丝功力都没有的! 易惜芩把手放在玉佩上面,用意念使用里面的力量,但片刻之后,她却皱眉了,因为她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一点力量都没有了! 柳一忆凝只看到易惜芩把玉佩放在手心,又不知她在做什么,而后又看到她惊讶忧愁的表情,忙问:“惜芩姐姐,怎么了?” “这块玉佩,已经成了一块普通的玉佩了。”易惜芩眉头紧锁。 “它原本又有何特殊?”忆凝疑问。 易惜芩叹了口气,说:“看来,那股力量已经在姬云仙的身上了,如果不注意,会出大事的。” “那怎么办?”忆凝问。 “我还是先去找母亲吧。”易惜芩说。 忆凝听后不禁笑了一声。 易惜芩一疑:“你笑什么?” “姐姐不怕东君殿下又笑话你像个小孩子,一出事就会找父母?”忆凝笑着说。 “要笑就让他笑吧。”易惜芩不屑地说,“这事他解决不了。” “好歹也要告诉他啊。” “我会告诉他,然后跟他一起上天的。”易惜芩说,“你就在这里好好给她继续治眼睛。还有,一定要看好她,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看好她?”忆凝一疑。 “一定要看好她。”易惜芩又嘱咐道。 “我怕我没那个能力。” “你尽力就好。” “好。”忆凝说,“她是个好姑娘,即使突然有了异于常人的力量,也不会作恶的。” “你不要掉以轻心,好好看着她。”易惜芩说,“有时候,她会身不由己地伤害到别人的。” 忆凝迟疑了一下,说:“好。” “我走了。” 说罢易惜芩便又化为一阵光飞掠而起,在夜空中划过! 忆凝叹了口气,原本让她看住一个凡人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到了云仙那里,恐怕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她能洞察出远处的人朝自己快速移来,想必应该也能洞察出自己跟踪她。为今之计,只有明着跟她在一起了。反正她们每日在一处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自己再找些理由与她多呆些时辰也就是了。 只希望惜芩姐姐能快些,否则她会顶不住的。如果云仙发现她看着她,问她缘故,她实在是想不出个理由来。姬发敬她是神灵,即使她有什么可疑行为,他也不敢过问,甚至还会帮忙,但是云仙把她当作姐妹,如果她做出什么可疑的事来,云仙必然要问的。 在此之后,忆凝又在西伯侯府呆了些日子,姬云仙的眼睛也一日好过一日。待她的眼睛几乎都复明之时,易惜芩还没有回来,柳一忆凝只得向姬云仙辞行。临走之时,太姜夫人又赏了她一些珠宝首饰。 柳一忆凝一回碧云谷,晨轩就跟她一叙离别之情,忆凝心里挂着易惜芩的事,倒是对他都冷淡多了,搞的晨轩一阵委屈。 几日后的一个晚上,西伯侯府。 两道光华从夜空中闪过,落在西伯侯府的后花园中,化为两个女子——柳一忆凝和易惜芩。 忆凝对这里轻车熟路,带着易惜芩仅直走到姬云仙的房前。两人已经是隐去身形,她们透过墙,进入了姬云仙的闺房。 姬云仙刚睡下,她的睡塌边,两个女奴正跪坐着,为她守夜。锦帘从上面垂下,遮挡住了她的身体。 易惜芩正想让忆凝去叫她起来,忆凝却笑着向她摆了摆手。她正要问忆凝为什么,却突然看到姬云仙坐起身来。然后又看到她把帘子打开,说:“伺候我更衣,我要起来。” 两个女奴一惊,小姐怎么了?不是刚睡下么,怎么又要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姬云仙埋怨道,“快伺候我更衣。” “是。”两个女奴也不敢多问,既然小姐想起来,她们便伺候小姐起来。两个女奴赶忙起身,去拿衣服。 易惜芩第二次见识到她的神异,暗想,看来这力量果真在她身上无疑了。 忆凝给易惜芩传音道:“我们出去等吧。” “好。” 两位仙姑出了她的闺房,站到门外等她。 过了片刻,她们突然听姬云仙在屋内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是。”屋内传来女奴的声音。 柳一忆凝和易惜芩听里面的女奴都走了,便再次透墙而入。此时姬云仙已经穿戴完毕,跪坐在地上,一身绫罗绸缎,光彩照人。只是她刚睡下又起,因而随便绾了一个发髻,一脸素颜。不过即使是如此,也依然是楚楚动人。 两人现出身形,立在她的面前。 姬云仙早就知道是她们,也不惊慌,淡然对她们一拜:“拜见两位仙子。” 忆凝扶起她说:“云仙,你快起来吧,都不是外人。” 云仙望着易惜芩,说:“这位姐姐那天来过吧?” “是。”易惜芩笑着说,“我听说你神异非常,特来瞧瞧。” “只是有些异于常人罢了,哪里还能劳驾仙子亲自来瞧。”云仙说了句客套话。其中还有些说易惜芩无聊的意思,不过云仙并没有恶意。 易惜芩自然也是听出来了,解释说:“若只是异于常人倒也罢了,但是你,却触及了一个关乎宇宙的秘密。” 姬云仙一愣,反问:“关乎宇宙的秘密?我?” “是,就是你。”易惜芩肯定地说。 姬云仙心中一沉,双眉紧皱,自己这十八年已经活的够不寻常了,怎么今日还有更不寻常之事?怎么竟关乎宇宙了?她不过是个凡人啊!又或者,这位仙子所说的,正是她十几年异于常人的原因所在? 易惜芩把玉佩从腰上解了下来,往前一摊,说:“这块玉佩你认得吧?” 姬云仙一瞧,这不就是她脑中的玉佩吗? 她倒不是很惊奇,说:“那日玉佩突然失踪,我就猜想,这屋中只有忆凝姐姐做得到,既然她要拿走,就让她拿走好了。不过今日仙子姐姐你为何又要把它拿来给我看?” 易惜芩笑了一声,说:“你可知道它的来历?” “我不知道。” “它可是几千年前的东西。”易惜芩笑着说,“还是我成婚之时,我母亲亲手为我雕琢。” “那又怎么到我的脑中了?”她又问。 “它也许是有了灵气吧。”易惜芩叹一句,“它想来尘世走一遭,所以到了你的脑中。” “呵呵。”姬云仙笑着说,“还有这等事。” 第207章 :宇宙之力 “我也不知道它到你的脑中究竟是什么原因,也许永远都没人知道了,不过这不重要。还有你更想象不到的。”易惜芩说。 “还有什么?”姬云仙一惊,还能有什么? “关乎于这块玉佩。” “这块玉佩?” “你的法术。”易惜芩说,“都来自于这块玉佩,而这块玉佩的法力,来自宇宙。” “我猜我的法力也来自这块玉佩,否则我的法力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姬云仙一脸无所谓地说,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也许我的生命,都是来自于这块玉佩呢!” 易惜芩和柳一忆凝不得不佩服她的淡定了,难道是玉佩给她这样的个性吗?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易惜芩说,“这玉佩已经回到了我的手里,但它的力量还在你的身上。” 姬云仙笑了一声说:“仙子今夜跟忆凝姐姐过来,就是要收回我身上的力量吗?” “不,我说过了,这块玉佩的力量来自于宇宙,现在你身上,有全宇宙的力量,我们没有能力收走你身上的力量。”易惜芩说。 “全宇宙?”女孩笑着说,“那不是很厉害?” 那种笑容,既有天真,又有淡然。 易惜芩心中又是一惊,竟然可以淡定到如此地步,想当年那个人是多么地疯魔!而她自己知道自己得到那个能量之后,又是多么地恐惧,多么地无措。眼前这个未经世事的女孩,竟然只是说了这样一句! 柳一忆凝自然也是一惊,一个凡间女子,竟然对于得到宇宙的力量如此反应,是她太天真,还是真超然? 易惜芩愣了一下,问:“你,不惊讶吗?不恐惧吗?” “我当然惊讶了。”姬云仙笑着说,“不过对于我来说,就算是得到宇宙的力量,似乎也不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我就想在凡间好好地生活。不过有法力的话,应该会有趣地多。” “你有了宇宙的力量。”易惜芩说,“要怎么呆在凡间呢?我要带你上天做神仙。” “不!”云仙突然脸色一变,说,“我不要离开凡间!” 易惜芩心中奇怪,刚才她对于她有全宇宙的力量都那么淡定,现在听到要上天做神仙怎么有那么大的反应? 忆凝猜想她反应如此激烈,应该是为了姬发,试探性地问她道:“你是舍不得你二哥?” 姬云仙咬了咬嘴唇,脸上微红,露出少有的忧愁的神色。而后她又低头说:“我是舍不得他。” 易惜芩心中一沉,若是凡间有她挂念的男子,那可要活拆鸳鸯了,可是以她的功力和身份,也不适合呆在凡间。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是好。 不过她看的出来,对于云仙来说,跟她心爱的人在凡间厮守,比有宇宙的力量好得多。如果让她在两者之间做一个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没得选择啊! “姐姐。”忆凝劝道,“这凡世有异能的人多了去了,也不一定都要带到天上为仙啊。” 易惜芩神色凝重地说:“我知道。可是她身上的力量实在太大了。那是整个宇宙的力量,也可以说是大地的力量。” 忆凝忙问:“其实我记得在传说中,那股力量在姐姐的身上。姐姐又说那股力量在玉佩的身上,怎么现在又转到了她的身上?这中间是怎么回事,我都胡涂了。” “传说没有错,是我得到了那股力量,但是那股力量其实在我跟东君成婚的那天晚上,就转移到了这块玉佩上。”易惜芩说,“现在又转到了她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忆凝恍然大悟,如果是那个力量的话,那是太大了。 忆凝出生在夏朝初年,还有一些人对那个传说有所了解,现在到了商朝末年,对它了解的人就更少了。姬云仙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一脸疑惑。 “姐姐,你讲清楚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姬云仙皱眉道。 “好,我就从头给你讲起。”易惜芩说,“在我们浩瀚的宇宙中,我们所处的这个‘天下’,只是其中的一个沙粒。天上闪烁的那些星星,其实都非常地大,之所以我们看着小,只是因为它们离我们太远。其实我们所处的地方,在远的地方看来,也不过是个星星。” “这倒是稀奇了。”姬云仙有些疑惑地说。 柳一忆凝也有些不解。 “你们总是从这里看外面,所以不了解我说的。”易惜芩说,“但是我却找到一个可以一览宇宙的地方。” “什么地方?”忆凝问。 “一个被称为‘宇宙之心’的地方。”易惜芩说,“就在彩虹谷。而我们脚下的这块地方,是整个宇宙的中心,而在‘宇宙之心’,则是宇宙中心的中心。所有的力量,都蕴藏在那儿。” 忆凝说:“传说中姐姐你机缘巧合,得到了那股力量,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是。”易惜芩说,“这事还得从我被父亲母亲罚了之后说起。” “仙子因为什么被罚了?”云仙疑问。 易惜芩不免一阵尴尬,然后说:“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就是我被罚了。那还是在几千年前,父亲母亲跟我们一起在凡间生活,我的父母,是伏羲和女娲,我是母亲抟土做成的。” 姬云仙听到她的这一重身份,又吃了一惊。 她说的“被罚”,就是说的在她与人私通之事被发现之后被惩罚。易惜芩受到父母的惩罚之后,她又自己毁去面容,宛丘的姐妹兄弟,都对她不大友好。易惜芩自觉在兄弟姐妹间无脸见人,某一日日落之时,她便独自去了河边。 望着河中自己的倒影,已经不复从前的貌美。她摘下遮着面容的兽皮,独自一人恣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丑陋。 宛河静静地流淌,河水清澈见底,河中鱼儿自由游弋。两岸的柳树,正随着三月的春风,翩然起舞。河里还有几个男人,在河中一边洗澡一边嬉戏打闹。 在十几天以前,她还是艳冠群芳的美女,人人歆羡,现在她则成了人人嫌恶的丑女了。不仅貌丑,而且被人知道与人私通,一向宠爱她的父母,恐怕也不会再宠她了。现在整个宛丘,已经容不下她了! 她把遮脸的兽皮从脸上扯下来,丢到地上,这个东西,已经用不着了。因为她要离开! 这里虽然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但是这里,她再也呆不下去了! 易惜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今后要如何生活,以后是否要活下去,她也不知道了。 她就在那个恍惚的状态中,顺着宛河,浑浑噩噩地走着。她离开时天色已晚,走了一个时辰,走到了无人处,她暗想:“不如就这么了却一生,倒也好,不用再面对他们了。” 想罢,她便慢慢向河中心走去,悄无声息,河水渐渐淹没了她的小腿、大腿、腰,然后到脖颈,最后将她整个人吞噬在宛河中了。 此段的宛河离聚居处还有几百米的距离,荒无人烟,河滩上多得是白鹭,还有随风摇曳的芦苇。若是情人约会,这里倒是个好去处。 易惜芩的身影在天地之间显得如此渺小,似乎她即使消失了,也不会对天地有一丝一毫地影响。 易惜芩也没想一定要去死,她想把自己交给宛河。但是命运却在这个时候给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让她的生命自此发生了转折! 她被淹没在宛河中,呛了几口水,她原本是会游泳的,此时她被水呛得难受,便本能地往河面挣扎着浮了上去! 她浮出水面,吐了几口水,待气息平稳之后,她神情懊恼,暗骂自己没用,怎么竟连死都死不成? 易惜芩就在河中泡着,又不肯上岸,又没有勇气去死。 她脑中一片混乱,又是一片空白,被父母责打的画面和过去父母夸赞她的画面,被兄弟姐妹们指指点点的画面和过去被他们称赞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交替出现,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短短十几天而已,就是如此大的变故!让她从天上坠到了地下!她实在无法接受,无法接受! 她在水中不禁痛哭流涕,一面喊叫着,一面用手猛烈地拍打着河面,平静的河面被她打得泛起层层涟漪!“啪啪”作响! 叫了一阵,易惜芩觉得有些乏力了,便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慢慢地游到了岸边。此时天色已晚,在河边已经能看到聚居地的跳跃的火光了。但发出火光的地方,离她尚远。 易惜芩从河里走出来,看着那边的火光,她觉得那边似乎不是她呆的世界。 她浑身都是湿的,玲珑的身段显露了出来。一阵河风从她的身上拂过,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现在,该走向何方呢? 正想着,突然一道黑影掠过,易惜芩还未来得及看清来者是何人,便感觉到有人搂住了她的腰,然后把她带着从地上飞掠而起! 易惜芩不知发生了何事,不禁大声惊呼! 而后她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声,感觉到狂风从面前向她吹来!脚下是空的,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不由得心中惊骇,似乎一个浮萍,找不到根基。 她心中害怕,便不住地惊呼挣扎,但是搂着她的人则无动于衷,只是紧紧地箍住她的细腰,她没有任何挣脱的余地! 待易惜芩缓过神来,她转头向劫掠她的人望去,他有一副普通男人的相貌,身穿麻衣,似乎还有些仙风道骨,不像妖孽。但是看他的眼神,却是妖魔一般的可怖! 她满脸恐惧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那个人发出一个浑厚的声音。 第208章 :劫持 “你抓了我,起码让我知道你是谁吧?”易惜芩又喊道。 “你马上就要死了,没有必要知道这个!”那个人冷笑了一声,说。 易惜芩听到说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也不管自己是在高空,便奋力挣扎,想要逃脱。 男人紧紧地箍着她,说:“你不要挣扎了,你若是掉下去,那摔得连你亲娘都不认得你了。要是乖乖听话,还可以活几天。” 易惜芩虽然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但是她出于本能,还是奋力挣扎,一路都不安宁。 过了片刻,那人把她挟着,又向下俯冲而去。穿越了云层,易惜芩从天空中看到了一个跟宛丘完全不同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与她走过的其他地方也不相同。 此处千沟万壑,山脉与河流平行,在大地上画出一条条的竖线。 易惜芩记得母亲曾经给他们讲过,西南的地貌就是如此的。就这么会儿功夫,就从天下的北方到了西南了? 如果真的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就算她逃脱了他的魔爪,也很难回去啊! 那人带着她进入了一个山谷,在山谷谷口降下云端。 易惜芩惊呼了一声,站到地上,开始还一个踉跄,几乎没站稳。待她站稳以后,她不禁打量两边的高山。它们个个都是高耸入云,在山顶上,还有积雪。从山底到山顶的植物,也完全不同。 看这里的景致,想来真的是西南了。 男人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欣赏这里的风景,而是粗鲁地拉着她,往山谷里面走。 易惜芩虽然觉得自己知道这里是西南也没有太多的用,但她还是忍不住向抓她的那个人求证道:“这里是西南吗?苗蛮住的地方?” 那人微微有些惊奇,微笑着望着她说:“小姑娘,眼力够好的,一下子就看出这里是西南了。” “不是我眼力好。”易惜芩说,“只是母亲曾经到过这里,给我们讲过这里的地貌风光。” “原来如此。”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她又问。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只管乖乖跟我走。” “不,我不跟你走!”易惜芩对他喊道。 男人觉得她这样一个凡人竟然敢反抗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而后又说:“这里离宛丘远着呢,就算我放了你,你又怎么回去?” “再远我也能走回去。”易惜芩说,“再说我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就去找苗人,反正他们现在也把我母亲当他们母亲供着,他们会帮我回去的!” “哈哈哈哈!”男人觉得她的想法过于天真了,不禁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易惜芩问。 那人淡淡道:“我没笑什么,你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易惜芩身上都是湿的,峡谷中吹来阵阵山风,让她不由得哆嗦起来。 “嫌冷就把衣服都脱了。”男人看到她在哆嗦,调戏她道。 易惜芩虽然“处处留情”,但是她对这个人毫无好感,恼怒道:“冻死我也不脱!” 又走了一个时辰,两人都走到了峡谷的深处,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易惜芩心里又怕,身上又冷,走得又累,越发难受起来,她不禁喊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男人的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反问了一句,接着他的眼中又迸发出狂乱,说,“做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大事?”易惜芩问。 “现在还不急着说,一会儿你会看到的。”那人笑着说,他的笑中包含着痴迷、陶醉和疯狂! 他又说:“你将是第三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你应该感到荣幸。很多人一辈子都在找寻它,可是就是找不到!” “我不要知道什么秘密,我要回家!”易惜芩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刚才在宛河边她还精神恍惚,现在她求生的**却无比地坚定和强烈!她此刻才觉得一切的白眼都无所谓,只要是活着就好!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她的生死权,掌握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手里! 他又拖着她走了半个时辰,易惜芩走得几乎要虚脱,他们才走到了一个山洞面前。 他拉着她走了进去,在里面七拐八拐,拐入了小石洞里。 那人拿绳子把她绑了,然后冷冷说:“你最好别乱动,我给你弄点儿吃的。” 易惜芩又累又怕,小声地抽泣着。但是他不是她温和的父亲,不可能对她有丝毫地怜悯,他仅直出去了。 她躺在坚硬冰冷的石头上,绝望无助地望着周围的石壁,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和绝望,而求生的**,也前所未有的强烈。 她在部落里与兄弟姐妹们住在一起,朝夕相处,从来都没有独自一人到如此遥远的地方,还是被人劫掠而来! 易惜芩听着山泉水从洞穴顶上落下的滴答声,她不禁想:“我突然从宛丘失踪,他们定是以为我自杀,或者是出走了吧?会不会有人出来找我?会不会,他们觉得我离开的正好?他们会不会为我的离开,或者是死,伤心?我这样一个人,不值得他们去找回来吧?很快,他们就会忘记我吧?” 想到这些,她突然悲从中来,哭声不禁越来越大,啜泣很快就变成了痛哭流涕! 她在山洞中哭泣,也不知时辰,她感觉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又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只野鸡,是他刚才打的。 他为她解开绳子,然后架起火来,接着又把鸡处理好,把它架在火上。易惜芩在一旁瑟瑟发抖,他刚才“处理”鸡的过程她都看到了,他是如此的粗鲁残暴!如果他对她也如此的,那就太可怕了! 他刚把它架起来,就不耐烦地说:“在那儿哭什么哭,上一个女人也是,有什么好哭的,哭还不是要死!难道谁还能救你啊!这个地方,可是各路神仙,各路妖孽都想找的,可是他们都没找到!” 易惜芩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哭都不敢哭了。 “你自己过来烤吧,不吃东西的话,你死的更快。”他又不耐烦地说,“顺便把衣服也烤干了。” 易惜芩被吓得一动不动。 “你就这么怕我?”那人又笑道。 她点了点头。 他又笑着说:“看来我得出去,你才能吃东西,上一个女人也是这样。” 说罢,他便大笑着出去了。 易惜芩莫名其妙,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她坐在一个角落里,不敢动弹,但是她现在也确实饿了,而且身上也很冷,怎么办? 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火堆前,弄起了烤鸡。 易惜芩的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他再度回来,本来烤鸡对于她来说是个简单的事,现在也做不好了。一些烤的焦了,一些烤的又生了。 她现在宁愿再被父母打一顿,也想回到部落里,这里,太可怕了! 她小小的身躯,一直在颤抖着,止都止不住。 突然,一道光华在洞穴的外面闪了一下,她又是一颤!现在她是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惊呼颤抖! 她死死地盯着洞口,生怕有什么东西从外面进来。盯了半天,似乎也没有。 又过了片刻,野鸡几乎也烤熟了,她凑合着吃了烤鸡。但是她口中无味,吃下去之后,几乎都要吐出来。她的衣服也大概烤干了,不过她已经着了凉,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勉强把烤鸡吃下去之后,那人又从洞穴外走了进来。 易惜芩像见了厉鬼般,突然缩到了角落,口中发出惊呼声,一脸的惊恐。 那人笑了一声,说:“你不用怕,我现在是来带你看一个天地间的大秘密。” 她望着他,不说话。 他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笑着说:“这个秘密现在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另一人现在已经死了。不过,现在你也可以知道这个秘密。” “我不要知道什么秘密,我要回家!”易惜芩喊道。 “回家?”他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然后说,“你都到这儿了就别想回家了,这里距你家有千里之遥,你父母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找不到这里来。” 易惜芩咬着嘴唇,也不知道是想骗他还是骗自己,说:“我父母一定会找到我的!” “小姑娘,你真能做梦啊!”那人摇着头笑笑,“还是跟我走吧。” 说罢,他粗鲁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往外面拽。 易惜芩拼命挣扎,大声喊着“放开我”,但是以她凡人之力,又怎么抵得过他的力气?只得任由他拖拽着,带出了石室。 他又带着她往前走,转了个弯,又进入了一个大一些的洞穴。 她一进入这个洞穴,就吃了一惊。 这个洞穴大概有四五十平米大小,高也有四五米高,顶上的钟乳石在滴着水。 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她看到这个洞穴里,有一块区域,有许多发光的小点聚集在一起,这些光点有大有小,颜色不一,它们之间的距离也不一,似乎是杂乱无章的。这些光点,全部悬浮在半空中。 那人看她看得呆了,似乎有些得意,一脸神秘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易惜芩呆呆地摇了摇头。 “呵呵。”那人又说,“你一个凡人若是能看出这是什么,那倒怪了。” 说罢他又拉着她,走到近处。 易惜芩仔细看那些发光的小点,有些有芝麻大小,有的则更小,她可以在大一点的光点旁边清楚地看到,还有一些小点在绕着光点移动。 那人又说:“你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但假若是你的父母,定能看出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易惜芩的好奇心暂时战胜了恐惧。 第209章 :惊天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郑重地说:“这是,宇宙。” “不可能。”易惜芩立刻说,“宇宙怎么可能这么小。宇宙在天外,怎么会在这个洞里!” “这你就错了,天外的那个是宇宙,现在你看到的,也是宇宙。” “这不可能!”易惜芩毕竟只是个凡人,他这么一说,就把她搞晕了。 “我骗你干什么?” “你也没必要告诉我。” “我是没必要告诉你,可是这实在是个惊人的发现!”他的脸上突然出现疯狂的表情,喊道,“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必须说出去,否则我会疯的!” 易惜芩暗想,你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疯了! “你知道吗?”他又一脸阴狠地说,“这个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知道的人,只能是马上要死的人!” 易惜芩又是一抖,他把她抓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给她说这个秘密,然后再把她杀了?如果是这样,他干嘛那么费力地从宛丘把她抓来,就在这里抓个人不就了了!看来,她还有别的作用。 “好吧。”她无奈地说,“就算如你所说,这个也是宇宙,天外的那个也是宇宙,那又如何呢?” 易惜芩的神情纯洁而无辜,那人听她说的话之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她的反应,实在与这个秘密的重大程度不相称了! 她咬着嘴唇,满脸疑惑,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人笑完了,又突然正色说:“在这个浩瀚的宇宙中,有无数颗星星,在这里你能看到的每一颗星星,都比你想象地大无数倍!甚至,比我们生活的这颗星星还要大很多!” “我们生活在一个星星上?” “当然。而且在整个宇宙中。”男人说,“还不算太大的星星。” “可是我们所处的地方已经够大了,我都没走完过。”易惜芩露出吃惊的模样,“我走完的地方,都已经好大好大了。” “小姑娘,这就是你们凡人没见识了。”他说,“就你走过的地方,也只是咱们这颗星星的一小部分。在你宛丘的东边,有大海,它阻挡了你们的脚步,但是在大海的那边,还有别的陆地。宛丘的北边,是北方极寒之地,那里你们无法生存,但是并不是没有人居住。再往北,又是一片汪洋。在西边,则是无尽的大漠,那里是你们的禁区,但是在大漠的那边,依然有一片广阔的大陆,可以让人生存。那里生活着跟你们长得完全不同的人。在南边……” 他还没说,易惜芩就傲然道:“不就是我们这儿吗?南边我知道。” 她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怎么除了他们所处的地方,还有别的人类?她一直以为东海、北方极寒之地和大漠,是大地的尽头。 但是南方,她是很清楚的,因此忍不住插了个嘴。 “呵呵。”那人笑了两声,说,“这里是西南,南方指的区域很广大。” “那我也知道。”易惜芩说。 “哦?”那人有点儿兴趣,笑着问,“你知道什么?南方有几条河你都不清楚吧?” “南方河流众多,但主要有两条,一是河水,二是淮水。河水比黄水还要长,水还要多。” 他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易惜芩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呆呆地望着他。 那人说:“你说的一点儿不错,谁告诉你的?” “我母亲在南方呆过,她告诉我的。” “怪不得。” 他又看她听了他说的话之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惊讶,这跟开始那个女孩的区别也太大了。那个女孩可是怕得要死。他又问:“你听了我说的,都不惊讶吗?” “嗯,惊讶,惊讶。”易惜芩只是有一点点惊讶,而且对他说的话也不怎么信。对于她来说,现在生存是最重要的事,他说的这些,在她看来,完全就是不咸不淡,对于她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是宇宙突发巨变,而她已经死了,那么这个巨变也对她没有意义了。 他看到她那么冷淡,而自己又是**澎湃,暗暗想,非要这个女人吓一跳不可! 他又说:“看着最中间的那个发光的星星。” 易惜芩向那边望去,也不知道哪个算是最中间的。 她敷衍道:“我看到了。” “看见它的周围的第四个小星星了吗?”他又问。 她压根看不清,又敷衍道:“看到了。” 他一脸神秘地说:“那就是我们现在脚下的土地。” “啊?”易惜芩有些惊讶,自己所生活的地方,也是个星星?不过她还是有些不信。 他看她有惊讶的意思,便更讲得起劲了。 “咱们所在的这个星星,可是宇宙的中心啊!”他又说。 “中心?”易惜芩不懂“中心”这个地位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整个宇宙的力量,就聚集在我们这颗星星上。” “啊?”易惜芩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怎么,你不信?”那人怒道。 易惜芩忙言不由衷地说:“信,信!”虽然父母教导她不要说谎,但是她可不想死得更快。现在,必须撒谎。 那人“哼”了一声,又说:“这里,便是我们这颗星星的中心,是‘中心’的中心!”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音调提升了八度,而神情也更加痴狂! “嗯,嗯。”易惜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敷衍道。她现在脑子都空白了,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触及到宇宙间最大的秘密! 若是换了一个稍微有修为的神灵,此刻定然是瞠目结舌,如痴如狂,但是她,只是一个凡人,对于她来说,这些都是飘渺无形的。她认为实际的,只会是果树的收成好不好,有没有发生什么灾害。什么宇宙的秘密,她并不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关心。 她眼前的这个人,说到这里,已经呈现出一种有些癫狂的状态,但是被她的屡屡泼凉水,倒是有点儿癫不起来了。 而在他刚刚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几乎已经丧失了自我,在这个洞里狂叫,狂哭,又狂笑!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恢复了意识。 他毕竟是发现了宇宙的奥秘,那种狂喜的心情,实在用语言难以表达!易惜芩不清楚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她只觉得,父亲发现了宇宙由阴阳组成,倒还是对生活有些指导意义。不知道这个人,发现了宇宙的中心,有什么具体而实际的意义。 宇宙的力量无穷无尽,如果找到了宇宙的中心,便能得到它的力量!那么天下,将还会有谁是他的对手?什么天帝天后,什么元始天尊,都不在他的眼里! 他知道易惜芩是在敷衍他,便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疯狂而炽烈!在小小的洞窟中回荡! 易惜芩怯怯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笑完了,又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 “如果我得到全宇宙的力量。”那人说,“就没有任何人是我的对手!我将控制一切!” 易惜芩愣了一下,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吗?控制一切? 她又问:“比天帝天后还厉害?” “哈哈哈哈!”他似乎听到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仰头狂笑,接着又狂傲地说,“到时候,天帝天后还算什么!” 易惜芩心中有了比较,这一下便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儿严重了,天帝天后是压在他们凡人头上的大山,他说天帝天后都不算什么,那也太厉害了! 他看到她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心中略略满意。虽然现在他还没有他们厉害,但是以后会的。不是以后,而是马上! “会比我父母还厉害?”易惜芩又问。 她的眼神中尽是惊恐之色,她已经感觉到这个人的可怕了。 他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笑了一声,说:“你觉得天帝天后没你的父母厉害?” “嗯。”易惜芩极其认真地答道。 “呵呵。”他笑着说,“你可真是你父母的好女儿。” “我,我就是这么觉得。”易惜芩说。 “那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狂乱的神情,“以后,这天上地下,还有天外,都是唯我独尊了!” 易惜芩隐隐有些害怕,若是这个人取代了天帝天后,她的兄弟姐妹们怎么办?她的父母怎么办?不过,天帝天后在她的脑海中也没有太好的印象,但是总比这个人好很多吧? 可是她现在又能怎么办呢?恐怕连她自己的小命,都快没了吧? “呵呵。”那人又说,“那个女孩,听我说完这些秘密,也是这个表情。” “哪个女孩?” “已经死了的那个。”他淡淡说。 易惜芩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说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而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应该就是被他抓来的那个女孩吧?她是怎么死的?而自己,又会怎么死? 他看到她脸上浮现出的惊骇之色,淡淡说:“我早说了你不用怕,你怕还是会死的。” “我,我会怎么死?”易惜芩问。这是她比较关心的问题。 “也不会太痛苦。”那人说,“也就是把你随便一刀捅死。” 易惜芩心中一凉,“随便一刀”…… “然后再把你的灵魂,融入到这茫茫宇宙中。” “那不是要魂飞魄散?” “是啊。” 易惜芩咬了咬嘴唇,用灵魂给父母托个梦都不能了,她要彻底消失在宇宙里了!看来那个女孩也是这样死的。 他笑着说:“丫头,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你应该感到荣幸啊!” “我宁愿不知道。”易惜芩低着头说。 第210章 :母女连心 “这样说也对。”那人说,“你是个凡人,也就这个境界了。” “到刚才那个地方去睡吧。”他又说,“再过三天才需要你的灵魂,你还是珍惜一下现在的时间吧。” 易惜芩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怎么,不想去睡吗?”他问。 “我不会睡得着的。” “呵呵。”那人说,“说的也是,都快死了怎么睡的着。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对你有不轨的行为,你的相貌实在让我没有那个**。” 易惜芩不禁暗想:“这坏事还变成好事了,上次被他抓来的那个女孩,肯定被他给糟蹋了。” 但是她转念一想:“不过我马上要死了,这个好事也没多大意义了。” “回那个洞去。” 他又突然阴沉着脸说。 易惜芩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往那个洞走。此刻她已经不颤抖了,但是心中的害怕依然不减。 回到那个洞穴之后,他便做法封闭了洞门,只留下一个很小的洞换气。 洞中几乎是一片漆黑,易惜芩独自陷入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又是无助又是凄凉。而这个时候,宛丘也不得宁静,易惜芩原本是与她的几个姐妹住在一块,她们见她迟迟未归,便出去找她,找遍了附近的地方,都没有看见她。于是她们便去告诉了伏羲女娲,接着,宛丘的许多人,都打着火把,四处寻找她。 易惜芩独自坐在洞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的处境告诉父母,让他们来救她。呆坐了一个时辰,她又不禁要落泪了。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宛丘的欢声笑语,还有与她肌肤之亲的那几个男人,还有宠爱的她的父母。过去的一幕幕,如幻影般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易惜芩想起过去的种种,又想起再过几日自己便会在此处孤独的死去,而自己的父母姐妹兄弟,也可能会遭到这个人的荼毒,便难受地几乎窒息! 她望着洞顶的那个小洞,不禁想:天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泪水又从易惜芩的眼中溢了出来,她又抽泣起来。 绝望的情绪笼罩着她,求生的**和濒死的绝境,让她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她不禁发出一声低低地惊呼! 易惜芩想起了那日在榕树下,她与母亲和众姐妹们一边编渔网一边闲聊的时候,母亲曾经说,他们都是母亲用泥土捏成的,还受了母亲一口仙气。他们与母亲之间,有一种心灵感应!如果他们发生了危险,她便能感应到,但是这种感应并不强烈,不是每次都有的。 她似乎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心中一阵狂喜!心灵感应!对了!就是心灵感应!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 易惜芩赶忙擦干了眼泪,然后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默念着,母亲,我在西南,在一个山洞里,这里是宇宙的中心,有另一个宇宙…… 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念这几句话,念了十几遍,却没有收到任何“回音”,不禁有些灰心。但是易惜芩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如果不做,又能怎么办呢? 想罢,她又开始默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进入了梦乡,但是她的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易惜芩进入梦中,梦到她又回到了宛丘,但是宛丘一个人都没有。部落中的房屋错落有致,就是没有人,安静地像死了一般。 她心中不禁发毛,自己怎么回来的?这里的人去哪儿了?就算男人们出去狩猎,女人们出去采摘果子,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啊? 易惜芩孤独的身影在她熟悉的家园里晃荡,她走到了父母的住处,那里跟其他地方一样,也没有动静。 她瞧了瞧,门是锁上的,没人。 “怎么会这样?”她环顾四周,不禁暗自问。 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会看不到人呢?难道他们在一夜之间就都走了吗? 易惜芩又在部落里走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甚至是其他的活物,比如他们饲养的猪羊,或者是鸡犬。 她不禁在路上大喊道:“有没有人啊!” 没有回音。 她又大喊道:“有没有人啊!我是易惜芩啊!我回来了!” 依然没有回音。 易惜芩没有气馁,又喊道:“父亲!母亲!你们在哪儿!我是易惜芩啊!” 还是没有回音。 她的心不禁沉了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到哪儿去了? 易惜芩绕着宛丘,走了一大半,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心不禁彻底凉了,也不禁觉得有些恐怖了。 她也走得累了,便蹲下,背靠一棵大榕树,小声道:“母亲,你在哪儿,我回来了。” 易惜芩茫然地环顾四周,这里,真的是宛丘吗?景色相同,为何四下无人呢? 正想着,她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在梦境之中!自己明明被抓到了山洞里,没道理突然回到宛丘! 这么一想,她便更失落了,看着熟悉的地方,却知道那都是假的,心中便更为难受。 她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虽然可能此生都不会再回宛丘,但是此时此刻,看到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应该高兴的! 老天爷还不算太坏,让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梦里重新看到自己的家,好好看自己的家! 这样想着,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浓了,但是心中的悲伤便更甚了,对人间的留恋,也更甚了。泪水不禁又从她的脸上滑落,她暗想:“这难道就是对我轻生的惩罚吗?想死的时候没有死成,现在不想死,却由不得我了。” 泪水簌簌地从她的腮边滑落,悲从中来。 “母亲,你此时会在担心我吗?”她又想,“你可在梦中也想念我?我在离你很遥远的地方,你能找到我吗?” “母亲,假如你真的跟我有心灵的感应,就快来救我吧。”易惜芩心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轻生的,求你,快来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她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心里默念着这几句话,一面念,一面哭。 榕树巨大的树冠笼罩在她的头上,似乎父亲强有力的臂弯,在保护着她。 正哭着,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是她,是她来了吗?真的是她来了吗? 她猛地把头抬起,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她的母亲! 她哭得一塌糊涂,而女娲也是紧皱眉头,眼中尽是担忧着急的神色。 母亲还是像平常那样,头上扎着草绳,穿着褐色的兽皮裙。长裙之下,是一条长长的蛇尾。易惜芩已经看惯了女娲的蛇尾,她觉得母亲容颜绝美,身姿婀娜,配上一条蛇尾,不仅不可怖,反而更加妖娆动人。 易惜芩看到母亲出现在她的面前,顿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想不及去管她是幻影还是真的,立刻起身,猛地抱住了她!痛哭流涕! 而她也感觉到,母亲也紧紧地抱住了她! 女娲长长的蛇尾,此刻也慢慢盘上易惜芩的身体,把她的腿都包裹在里面。 在易惜芩失踪了之后,女娲也是担心不已。她最担心的,就是惜芩去寻短见。她不后悔惩罚她,但是她后悔在那之后没有多劝导她,才出现了今日的状况。 现在又看到了惜芩,她便也忍不住紧紧抱着她。她刚才在宛丘转了一圈,也发现四下无人,不像她的家,现在她看到惜芩,她就立刻明白,定然是她们母女连心,在梦中的“家园”相会了! 等惜芩哭了一会儿,女娲放开她,皱着眉问道:“惜芩,你跑到哪里去了?发生什么事了?” 惜芩哭着说:“我被人抓到西南了,也不知是个什么山谷。我被他关在一个山洞里,他说这里是宇宙的中心,三天后就要杀了我,然后把我的灵魂融入宇宙。他要夺取整个宇宙的力量!” 女娲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宇宙的力量还可以被人夺取。 易惜芩看她不明白,心里一沉,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还是,只是自己梦中的幻影?那个人不是说,自己的父母会明白的吗? “你,再说清楚一点,我,我不明白。”女娲着急地说。 “那个人就是像我刚才那样说的,我也听不明白。”易惜芩说,“我就看到一团光雾,里面有许多光点,那个人说那些都是星星!都是天上的星星!他说其实天上的每颗我们能看见的星星,都好大好大!我们住的地方也是星星。” 女娲迟疑了一下,喃喃说:“奇怪,怎么宇宙在那里有个映射?” 她听了易惜芩的描述,便知道那就是“宇宙”的“模型”,只是,怎么会在凡间,还有个“宇宙”呢? 这个问题此刻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易惜芩的性命,女娲来不及多想,又着急地问:“惜芩,你能再描述一下,你到底在哪儿吗?” “在西南的一个山谷!”易惜芩哭着说,“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山谷!” “西南不是高山,就是深谷,我该到哪里去找你?”女娲听了女儿的回答,还是不知她身在何处,不禁又皱眉问。 “这,我……”易惜芩心急火燎,但是她也不知道这里究竟还有什么特点! 而同样心急火燎的,还有她的母亲!她怕这个梦会随时破碎,她就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女儿! “我也不知道,但是,母亲,你一定要来救我!”易惜芩哭道。 女娲拉着她的手,亦是双目晶莹,说:“你放心,母亲一定来救你,母亲一定能找到你!” 第211章 :梦境还是感应 “一定要找到我!” “一定,找到你!”女娲不禁也哽咽了。 易惜芩的视线突然模糊了,再次清晰时,便是她睁开眼睛之时!她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依然是冰冷的石壁!而她的衣襟,都哭湿了。 她知道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是她暗自祈祷,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见到了母亲!母亲,一定要来救我! 此时天还没亮,她又闭上眼睛,希望再次入梦时,还可以看见宛丘和父母。 而在宛丘,女娲口中喊着惜芩,突然从梦中惊醒! 刚才,她竟然梦到惜芩了!她那么无力地蹲在榕树边,那么绝望地求她去救她!现在想起她的样子,心中都是一阵阵绞痛,几欲落泪!可那是真的吗?那里又是个什么地方? 伏羲原本在她的身边沉睡,听见她喊“惜芩”,也醒了过来。 他转过头问妻子:“妹妹,怎么了?你梦到惜芩了吗?” “是啊,我梦到她了。”女娲又有些哽咽地说道,“她哭得好可怜,她要我们去救她。” 伏羲迟疑了一下,这是妹妹太担心她了才做了这个梦,还是易惜芩真的给自己的母亲托梦了呢? “她在梦里怎么说?她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伏羲微微皱眉道。 “她说她被人抓到西南去了,在一个奇怪的山洞里。”女娲又略有些着急地说道。 “西南?”伏羲见女娲说惜芩在那么远的地方,有些奇怪地问道,“妹妹,是不是你想念西南了,才做了这个梦?她怎么会被抓到西南去呢?”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希望这是真的,否则,否则。”她见伏羲不肯相信她,又有些激动地哽咽道,“我们到哪里去找她?” 虽然她儿女众多,有些人的名字都不记得,但是对于易惜芩,她还是倾注了许多情感的。现在她突然失踪,她的确是心急火燎。 “可是西南也很大啊。”伏羲又皱着眉头说道,“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她?” “她说她在一个山洞里,里面有好多光点,那些都是星星。”女娲见伏羲担心无法找到惜芩,又赶紧说道,“还说那些星星其实都很大。整个看起来,似乎就是宇宙”” “光点?”伏羲心中蓦地一紧,然后又喃喃道,“代表星星。 女娲看他神色有异,顿时有不祥的预感,又忙问道:“哥哥,怎么了?” “你……”伏羲则只是望着她,顿了顿,才神色严肃地问道,“听说过‘宇宙之心”吗?” “‘宇宙之心’?那是什么东西?”女娲从未听过什么“宇宙之心”,惊奇地问道。 “难道……”伏羲的眉头又霍得紧了许多,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疑道,“难道‘宇宙之心’是真的?” “怎么了?什么是真的?”女娲见伏羲突然变得如此奇怪,忙问道。 “妹妹,你有所不知。”伏羲便又对女娲郑重地说道,“这个宇宙,有一个中心,就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而在这片大地上,还有一个中心,那里有整个宇宙的缩影。而整个宇宙的力量,都聚集在那里。” 女娲听到这新奇的说法,心中疑惑,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说的缩影,就是惜芩说的光点?” “是。”伏羲便又严肃地说道,“你我都到天外去看过,那些星星其实都无限大,但是浓缩之后,就只有一个点那么大了。” “妹妹你从来都不知道‘宇宙之心’的存在,按道理不会做这个梦的,难道真的是惜芩托梦吗?她怎么会搀和到这事里面去?”说完之后,伏羲又有些担心地说道。 “也许是巧合。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女娲却还不能就此判断,惜芩一定是在宇宙之心。 “如果真的是巧合,那真是不能再巧了。”伏羲却觉得天下没有这样的巧合,惜芩恐怕的确是在宇宙之心。 “那哥哥你知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儿吗?”女娲见伏羲如此说,也不免焦急起来,便想去宇宙之心看看,又追问道。 “没人知道它究竟在哪儿,只是有所猜测。”伏羲又皱着眉头解释道,“就算是天帝,也不知道它在哪儿。但是自开天辟地以来,许多人都去追寻它,也有人曾经找到过它。” “为何都要去追寻它?”女娲见那宇宙之心竟然是众人都想追寻之物,心中顿时惊奇不已。 “妹妹这样问,看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伏羲见女娲对此毫不知晓,便又耐心地解释道,“宇宙的力量何其之大,不是任何一个神灵可以去对抗的。不要说在宇宙之中,就算是在我们大地之上,自然也可以让河流改道,也可以让沧海变桑田,这是极大的力量。” “所以呢?”女娲不明白伏羲所说与它被众人追寻有何关系。 “这是个**。”伏羲知道,就这样一句话,凭妹妹的聪慧,一定能够明白宇宙之心被人追寻的原因。 “难道找到宇宙之心,就可以占有宇宙的力量吗?”虽然女娲对此事在心中已经几乎确定,但她觉得这过于可怕,还是不敢相信。 “不错,据说就是如此。”伏羲知道妹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不敢相信,便又郑重地说道。 女娲见伏羲说这是真的,顿时惊呼一声,道:“怎么会如此可怕?若是有邪道之人占了这宇宙的力量,岂不天下大乱?” “妹妹说的是。”伏羲也皱着眉头说道。 “那未免也太危险了吧?”女娲几乎是惊呼道。 “你也不必如此担心。”伏羲见女娲如此担心,又忙劝道,“既然是如此大的力量,自然不是那么轻易地就可以让人得到的。单说找到‘宇宙之心’的所在,就是极难的。至于找到之后,如何得到它,那便更无人知晓了。” “从开天辟地到现在,恐怕还没有人得到那股力量吧?”女娲听了伏羲的话,又觉得略微安心些,但是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是,从来没有人得到过。”伏羲知道妹妹担心,又赶紧说道,然后又话锋一转,“不过关于它的地点,倒是有几种说法。” “有西南的吗?”女娲立刻想到了西南,又问道。 “有。”伏羲肯定了她的猜想。 女娲心里一紧,难不成是真的?虽然她希望是女儿给她托梦,但是她不希望易惜芩卷入跟宇宙之力有关的大事里去。她宁愿这个梦是假的,也不要跟它有关! 可是她没得选,易惜芩就不幸卷入了这样的事里! “在西南有个叫彩虹谷的地方。”伏羲又对女娲道,“彩虹谷的里面,任何人,妖,仙的法术都会失灵。很多人都说,就是因为宇宙之力太过强大,所以不能使用法术。” “可是也许那里不是有宇宙之力,而是有其他的宝物。”女娲却担心那里与宇宙之心并无关联。 “这也是有可能的。”伏羲说,“在我所知的地方里,有好几个不能使用法术。总不至于都是‘宇宙之心’。” 女娲被他说的心中一阵发凉,如果易惜芩被卷入这样的事,恐怕丢掉性命算是最小的了。如果劫她的人真的得到了“宇宙之力”,那恐怕整个宇宙都要遭受浩劫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易惜芩不但安然无恙,而且得到了宇宙的力量!可是,易惜芩也失去了她所有的亲人…… 沉默了片刻,女娲伸手抓住了哥哥的手,柳眉紧蹙,望着他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要相信我的梦吗?” “妹妹,你从来都不知道‘宇宙之心’,不可能平白做这个梦。”伏羲轻叹着说,“我看多半,是真的。” “那我们怎么办?”女娲问,“要告诉天帝吗?” “不能告诉他。”伏羲说,“如果告诉他,惜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如果那里真的是‘宇宙之心’,他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一定会杀了惜芩。” “可是她只是个凡人,不可能威胁到他!” “虽然现在是凡人,但是被她得到那个力量,那他就无法与她抗衡了。何况只要她活着,就有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伏羲说,“何况如果我们去说的话,那里又真的是,不就告诉天帝我们知道‘宇宙之心’的秘密了吗?” 女娲叹道:“那样的话,他怎么都不会放过我们了。” 这中间的利害,她自然是清楚的。天帝是天下的主宰,而他们只是他主宰下的蝼蚁。如果遇到什么威胁到他地位的事,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他们未必不能与天帝天后抗衡,但是最好不要惹上这样的麻烦,否则人类又将有一场浩劫! “可是这么大的事,应该怎么办?”她又问。 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情,任她聪明伶俐,此时也想不到一个完全之策。 伏羲说:“我现在就去彩虹谷,把惜芩给找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宛丘吧。”伏羲说,“我不想你以身犯险。” “可是我也不想你以身犯险啊!”女娲紧紧地握着丈夫的手,眼神中尽是担忧之色。 伏羲勉强做出一副轻松地样子,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这么大的事,叫我怎么放心?”女娲说,“何况那里不能使用法力,你将如同一个凡人!” “不要紧,我不能使用法力,在里面的妖孽也不能用法力,就好像一群凡人在一起,不要紧的。”伏羲笑笑说,“以前我是凡人的时候,也没有几个凡人能奈我何。” 伏羲说的是不错,多年前他还是凡人的时候,无论是武功,还是智谋,都无人能超过,因此他才能统一大小部落,在宛丘建都。 第212章 :启程彩虹谷 “虽然如此。”女娲依然十分担心,她说,“那毕竟是个危险的地方,凶险异常啊!” “再凶险,也总是要去的。”伏羲说,“否则这宇宙之力真的被人窃取了,那可就真的不妙了。何况我们的女儿,也不能不管。她在那里,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有多绝望,多恐惧。若是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不再找她也就罢了,若她真在那里,我们是她的父母,又岂有见死不救之理!若与她换个位置,你是她,好不容易在梦中向母亲求救,母亲却只当那是个梦,你会怎么想?” 女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我懂,惜芩也是我宠爱的女儿。我只是实在担心你的安全。既然你执意要去,你一定要小心。但愿那里,不是什么‘宇宙之心’。” “妹妹。”伏羲温柔而轻松地一笑,说,“那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甚至是天帝无法控制的事情,我们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吧。我也希望不是,而且惜芩还在那里。” 女娲苦笑了一声,说:“好,就接受命运的安排。你我之间,经历的劫难也已经够多了,希望不要再有什么大的劫难了。” 伏羲转过身,轻轻地抱住妻子,柔声说:“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我父亲那里了。” “好。” “你可别让人看出有什么不对。” “我知道。” “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不。”女娲说, “这事也不用瞒着所有人,总可以给我们的儿子少典讲吧。你不在宛丘,我总得吩咐他多照顾弟弟妹妹们。” 伏羲有些担心:“不会吓着他了吧?” 虽然他不是脱胎于泥土的凡人,是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儿子,他毕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孩子,一直在宛丘过着平静的生活,没有遇到过什么大事,要是听到这种事,恐怕要吓坏吧? “哥哥你不用担心。”女娲说,“我不会说出‘宇宙之心’的事,即使说了,他可能也不能理解。我会告诉他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他的父亲必须离开宛丘,宛丘需要他的照顾。我相信以他的心智,他可以帮到我的。再说宛丘迟早是要交给他们的,总要给咱们的孩子一个锻炼的机会。” “妹妹说的对。”伏羲微微一笑,说,“全听妹妹的就是。” 说完他放开妹妹,坐起身来,把头发随便地用草绳一扎。 女娲躺在地上注视着他,心中万分地担忧,可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那个可怕的地方。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伏羲扎好了头发,对着女娲说:“妹妹,我走了,你要小心。” 女娲起身走到他面前,紧紧地抱住他,依依不舍。他们之间的生离死别,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每一次的离别,还是能让他们痛彻心扉! 希望这一次,也可以是有惊无险. “好了.”伏羲放开她,说, “我要走了。” “你放心去吧,宛丘有我和少典呢。”女娲嘱咐道,“你就不要担心这里了,还是小心你自己为好。” 伏羲离开屋子,足尖一点,飞掠而起,瞬间就消失在天幕之中。 女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怎么也无法入眠了。她焦急地站在窗前,两只手渐渐地握在了一起,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爬上稍的明月,月光洒落在院子里的泥地上,像是一泼清水。 女娲就一直那么站着,一直站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宛丘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各人各行其是。女娲早早地就去了少典那里,对他交代了一番。少典虽然年纪轻轻,却成熟稳重,听了母亲的话,不但不惊慌,反而还加以劝慰,让女娲安心不少。看到他,似乎就看到了伏羲的影子。他已经有点儿伏羲年轻时的风范了。 彩虹谷。 易惜芩被关在山洞里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她一直在向母亲“求救”,但是却没有收到任何回音,绝望笼罩着她。她知道天亮了又暗了三次,她的死期,就要到了! 这三天里,除了送饭的时候,那个人都不怎么靠近她。每次靠近她的时候,他都是一副癫狂的状态,随着她死期的临近,他也变得越来越癫狂。易惜芩只是个小小的凡人,每日里为生存而劳作,她从来没想过什么“宇宙之力”这回事。看到他那么癫狂,她真的有点儿不理解。 如果换一个时代,不是民风淳朴的上古,凡人们对于功名利禄的的疯狂,也就与他差不多了。他们一定会理解他的痴狂! 她透过顶上的小洞,看到了耀眼的强光,现在应该是午时了吧? 那个人说三天之后杀了她,就是今天了! 唉,就要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了,连尸骨,都不能再回到宛丘! 她不禁笑了一声,自己这一生,是在做什么?好像有些可笑啊! 不管可不可笑,现在都要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易惜芩刚刚被抓到这里的时候,惊惶无措,现在,已经归于平静了.虽然她还一直用意念告诉母亲自己的处境,但是她的心中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而女娲也在那晚之后,再也没有在梦中与她相见过. 她不仅担心着易惜芩,也担心着伏羲.他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要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而此时,在彩虹谷,伏羲已经找了易惜芩三天了。他在谷中没有法力,只能徒步行走。 因为这里离“宇宙之心”很近,所以有些奇怪的动植物,但是它们对伏羲都没有恶意,他在这谷中任意行走,倒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此处山洞很多,他挨着找,都没有找到。后来他仔细观察了彩虹谷,发现了植物变异的规律。他发现有一种太阳花,它们不是向着太阳,而是向着东方,而且越往东走,则花朵越大。虽然它的规律很明显,但是由于太阳花在这彩虹谷中不占多数,夹杂在百草之中,如果不够细心,便不能发觉。 伏羲是从彩虹谷的东北进去的,现在是在往西南走,他不知道是该顺着它往西南走,还是往东北走。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选择往东北走。 又走了几十里路,他途经两个山洞,两个山洞他都进去看了,没有任何异常。 他又走了几十里路,发现再往前走,太阳花没有继续变大,反而变小了。 他暗想,这“宇宙之心”,他很可能走过了,便又倒转回来。 伏羲走到太阳花最大的一片区域,环顾四周,前后是峡谷,左右是高山,怎么没有看到山洞?难道“宇宙之心”不在山洞里?**在外面?可是惜芩那个梦?她说是在山洞里啊!。 可是那个梦,是真的吗?但愿不要是真的!千万不要! 虽然暗自希望那个梦是假的,但他也不会自欺欺人,既然这个可能性很大,就一定不能放过。 他暗想,也许宇宙之心是在这里,但是也许洞穴很大,洞口并不在此处。这两边的大山的另一边,都有可能有洞口。不过现在他只能徒步走,要查看两边高耸的大山的那一边,需要很多时间和气力,也许会来不及救惜芩,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伏羲先走到左边的山脚,然后爬到半山腰,绕到了山的那边。走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山洞,一路走了几里路之后,他仔细观察太阳花,发现太阳花明显变小了,看来是走错路了。伏羲又原路返回,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又走了几里路,他依然没发现山洞的痕迹,而太阳花的个头,又变小了。 他走得累了,又两次错过“宇宙之心”的入口,不禁心中更加烦躁起来,他眉头紧皱,难道他的猜想错了吗?太阳花跟宇宙之心根本没有联系?那它们指向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不,一定要再试试,一定要! 也许惜芩就在某个山洞绝望地等待他们来救她!今天就是第三天了,如果那个梦是真的,惜芩的性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他越想越焦躁,虽然易惜芩犯下了出乎他意料的错误,但是她还是他的女儿,绝不能因为她犯的错误而不救她。何况她还如此得优秀!即使是一点点希望,也不能放弃! 伏羲又下了山,到了对面的山上。在山中走了几里的路之后,他突然发现,那个地方的太阳花的花瓣,竟然成了红色和黄色交替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变异,他的心中又略有了些底。发生了异象,必有缘故,而这个缘故,很可能就是“宇宙之心”!如果惜芩的梦,是真的。 他又沿着变异的太阳花,一路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里路,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山洞,顿时欣喜若狂!伏羲望着山洞,不由得小声惊呼!洞口很隐蔽,被一些藤条遮住,而且这些藤条出现的很集中,似乎专为挡住洞口而长的。而这洞口的周围,并没有生长藤条。 伏羲知道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如果不是“宇宙之心”或是什么别的宝物的力量,就是有人发现了“宇宙之心”,故意遮住这个洞口。望着这个蹊跷的洞穴,伏羲的心定了一大半,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宇宙之心”的入口。 易惜芩坐在山洞里,突然听到洞门响了,她心中一紧,是自己的死期要到了吗? 随着沉闷的声音,门慢慢打开了。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易惜芩望着他,紧紧咬了咬嘴唇,真的到自己的死期了吗? 那个人异常平静,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疯狂,但是她知道,这正表示着,他已经疯狂到了极致! 第213章 :人体介质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神呆滞,蓬头垢面。他淡淡说:“出来吧。” 易惜芩知道她一介凡人,根本无法反抗他,但是她不知道,他的法力在此处根本使不出,否则也不会带着她走了如此之久,才走到这个洞穴里来。 她跟着他,走了出去。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她知道这都是徒劳的。易惜芩也跟他一样,平静地不能再平静了。 他们走到了那个有“宇宙之心”的洞穴里,星光依旧在闪烁着。 易惜芩现在脑海中,回荡着第一天他说的那句话,随便一刀把她杀了…… 进了洞之后,那人从腰间摸出一把刀来。 易惜芩看到那把刀,平静的心境又立刻被打破了,她脸色一变,蓦地惊呼一声,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而对方,始终是面无表情,他举着刀,向她捅去! 她本能地又是惊呼一声,往后一躲!背靠着石壁。 他一刀刺空,追了过去,又是一刀刺了过去! 易惜芩毕竟不是大家闺秀,而是个原始时代的女人,自然是身姿矫健。她惊呼着一移,又一次躲开!而利刃则刺向了岩壁,发出“嘭”的一声! 而那人也使不出法术,自然不能一瞬间将她制服,只得在洞穴中猛追,易惜芩则在洞中猛躲,洞中时不时传来刀刺到岩壁上的声音和易惜芩的惊呼声!她此刻受惊过度,否则她也不会发现不了,他是没有法力的! 那人虽然知道自己失去了法力,但是他对于杀了一个弱女子还是有信心的。虽然追了如此之久,但是他不焦不躁,只是杀气越来越浓,神情越来越狰狞了! 他穷追不舍,终于追了上去,对着易惜芩后背猛刺了一刀!易惜芩痛呼一声,扑倒在地! 他长舒了一口气,说:“死丫头,还挺能跑。” 那一刀并没有刺中她的要害,易惜芩只是觉得很疼,不住地呻吟,鲜血染红了她的后背。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这下,她真的要死了吧? 他走到她的身边,冷笑着说:“你不要试图挣扎了,你不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这世上几乎没人知道这宇宙之心在哪里,不过却被我知道了。也几乎没人知道,要怎么获取它的力量,但是我知道。我试了上千次,我才发现,人类的灵魂,是可以让我吸收宇宙之力的介质。上次我用一个苗人少女的灵魂注入这宇宙中,吸收宇宙的力量,可是吸到一半的时候,她的灵魂突然不受我的控制,散了。” 他脸色一变,怒道:“她不仅让我不能继续吸收宇宙的力量!还让本来已经到我身体里的力量,突然在我的身体里乱窜!我使劲镇压,却镇压不了!我差点儿就走火入魔了!” 易惜芩不说话,只是继续呻吟着。 “后来那力量竟然又被宇宙吸了回去!我一无所获!”他又咆哮道。 易惜芩在地上痛哭流涕——他说的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希望,他的阴谋不要得逞,免得伤了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至于天上的那帮神仙,还真不是她操心的对象。唯一操心的神灵,是她的爷爷雷神。不过说到他,她还从未见过。 那人见她还没有要死的意思,又从她的后背,狠狠地刺了她一刀! 易惜芩又一声惨叫,鲜血直流! 而在洞中,伏羲正在搜寻易惜芩的下落,突然,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 他心中一紧!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是惜芩的声音吗?他加快了步伐,向传来声音的那边走去! 惜芩被刺了一刀,但是还是未刺中要害,她虽然痛苦呻吟,却还是没有即刻死去。 那人不耐烦了,把她猛地翻了过来,朝着她的心脏,面目狰狞,使劲地刺了过去!易惜芩又是一声惨呼,刀准确地刺在了她的心脏上,顿时她鲜血直流。胸口顿时一片血红。 而她的这一声惨呼,伏羲听得更清楚了,他不禁心中一紧,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了吗?他的头上因为焦急而冒出了细汗。如果他一去就看到了女儿的尸体,虽然心中悲痛,也不至于悲伤欲绝,如果他找过去,看到的是垂死的女儿,那他心中就不止有悲痛,还有恼恨,恨自己无能,没有快些来救自己的女儿! 伏羲加快了步伐,希望还能赶得及救自己的女儿,当然,最好那个惊呼的女子,不是惜芩。不过如果不是惜芩,他就更没有时间去救她了!不要多想了,赶紧过去为好! 易惜芩被刺中了心脏,鲜血直流,她挣扎了一下,便感觉到突然浑身的痛感都消失了,自己身轻如燕,飘了起来!难道,这就是死了! 她漂浮在空中,俯视着那个人,也看到了自己满是鲜血的尸体。 那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她是泥土里诞生的生命,应该可以了吧? 他伸出右手,她的灵魂被吸到了他的手边,接着,他移动右手,她的灵魂便跟着他的手到了那一团星云前面。 易惜芩漂浮在半空,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要怎么进行操作。 突然,她感觉到一股力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似乎有一股暖流,流入了自己的身体!浑身,似乎都充满了力量! 她是个凡人,从来没有有内力的感觉,现在她可是体会到了。不过她以前也听父母讲过,她知道这是内力进入身体的感觉。 而在那边,她又看到一条黄色的光流从自己的身上流向那个人的手里,感受到力量被眼前的这个人无情地抽取!而她身后的星云,此时正在一点点地变暗。 那人虽然正顺利地抽取宇宙的力量,但是他心中不安至极,上次发生的事,他还记忆犹新。希望那样的事,再也不要发生了! 宇宙的光辉一点点地暗了下去,而伏羲,也越来越接近“宇宙之心”! 山洞的顶端,时不时有个小洞口,他在洞中行走,还不至于看不到路,但是当他走到一个山洞外的时候,他竟然看到,山洞里发出了光芒!那光不是纯色的,而是多种颜色夹杂在一起的,并且,越来越暗了。 他知道“宇宙之心”是宇宙的微缩,宇宙中有无数恒星,会发出耀眼的光芒,难道,这里真的是吗? 多想无益,还是去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里,进入了洞穴,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他看到了,看到了传说中的宇宙终极奥秘——“宇宙之心”! 伏羲望着眼前的奇景,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我,真的到“宇宙之心”了吗? 他看见了那些光点,看到那些星星点点的东西,组成的星云!那就是他所看到的宇宙!虽然那些光点已经不复开始的明亮,但是他还能看的清清楚楚。是宇宙,绝对错不了,那就是宇宙! 他曾经到天外看过,银河中星辰无数,每一颗都硕大无比,但若是看远处的星宿,便是现在看到的这番模样。虽然未能一窥宇宙的全貌,但是他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便是宇宙的“缩影”! “宇宙之心”,宇宙的秘密,竟然就这么展示在他的眼前了!也不知道多少人用了多少年寻找它,而他对此毫无觊觎之心,反而让他因为易惜芩的意外失踪,接触到了这个秘密,在几天之中找到了它,真是世事难料啊! 而更令他难以置信地是,他看到了易惜芩血淋淋的尸体,也看到了她的灵魂!当然,也看到了正在吸收宇宙之力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认得,正是良恭,天界的神灵! 他心里一惊,良恭在天界是个不起眼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对“宇宙之心”有所觊觎,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找到了它! 伏羲不知道他此刻是在做什么,但他暗自猜想,他恐怕是正在吸收宇宙的力量!他必须要阻止他!否则不知道世界将有怎样的灾难! 易惜芩漂浮在半空中,看到了父亲,也不禁是一声惊呼!她顿时想要冲过去靠在父亲的肩上,可是她现在身不由己,只能用恐惧而无助地眼神望着父亲! 她的希望在良恭杀了她之后就破灭了,她只希望他不**谋得逞,让父母兄弟有所损伤。没想到就在良恭吸取宇宙之力的时候,父亲竟然突然出现!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境!所有无法言说的感情,化为了汹涌的泪水,顺着她虚无的脸颊,流了下来。 那个人将要吸收所有的“大地之力”,已经在一种癫狂状态,自然是对易惜芩的异样视而不见。 伏羲看到她已经成了灵魂,但是又那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虚无的脸上,眼中是那么有神,那么生动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他心中霍得又是一痛,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 这几天,这丫头被吓坏了吧? 现在也不是分神伤心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便立刻冲过去,他要阻止他!宇宙的力量,绝不能被人窃取!他不仅担心有人窃取了如此力量会颠覆天庭,也担心宇宙受人力控制,而不是自然运转,恐怕要给整个宇宙,带来灭顶之灾! 他快步冲到他跟前,一把推了过去,想要推开他!他虽然失去了法术,但良恭现在也正处于最弱的时候,如果他及时推开他,力量中断,他也许自身就会被这股力量震断经脉! 他刚伸手,良恭的身上突然发出一阵强光,同时爆发出一股力量! 伏羲现在跟凡人无异,根本无力抵挡,被那股力量震得立刻惊呼一声,跌倒在地! 他心中一紧,这股力量虽然现在完全到他的身上,但竟然保护着他,而自己法力全无,要如何是好!就算自己法力恢复,又如何跟宇宙之力相抗!眼见“宇宙之心”光芒越来越暗,他心中心急如焚!如果真的被他窃取,整个宇宙,就要遭到一场浩劫! 看書網小说首发本書 第214章 :宇宙内藏 伏羲焦急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而那人在被他试图推走他之后,也注意到了他,但是他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无瑕顾及其他。等他拥有了宇宙的力量,再来收拾他! 易惜芩看着父亲被宇宙之力打到了地上,心中也十分担心,当看到他无事,慢慢爬起身之时,又才放下心来。 光芒渐渐地暗了下来,这也意味着宇宙的力量越来越若。渐渐的,所有的光点都如同油尽灯枯一般,黑了下来,整个洞窟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过在黑暗之中视物,难不倒伏羲,但是他知道,这意味着,宇宙中的力量,都被良恭给吸取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毫无征兆地发生!多年都没有被发现的宇宙之心,竟然在所有人都没有被觉察的时候,被良恭发现了!他该怎么办?该怎么阻止他! 易惜芩看到周围一片黑暗,自然是害怕无比,她知道,自己的魂魄,马上要被眼前的这个人打散在宇宙中了!她将会彻底地消失在宇宙中! 她冲着黑暗高声喊道:“父亲,告诉那几位哥哥,我都是骗他们的,我一个都不爱。叫他们不要再想我了!” 伏羲在黑暗中听到女儿的喊声,不禁心中难受,几乎要哽咽了。 良恭暗暗笑了一声,这就是她的临别遗言了吗?可真够有趣的,不过,她的遗言,她的父亲恐怕是没有能力给她带回去了! 易惜芩刚说完那两句话,突然感受到一股力向自己袭来,她惊呼一声,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分崩离析了!她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惜芩!”伏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魂飞魄散,不禁心中一痛!不过,现在也只能强忍着悲痛,面对眼前这个已经成为恶魔的神灵! 洞穴又渐渐亮了起来,但不是“宇宙之心”恢复,而是那人的身体,发出了光辉!他自身似乎变成了一盏灯,向外发着白光! 伏羲心中一凛,小声惊呼。看着良恭变成了这个诡异的模样,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虽然神灵都有祥光,但是他们的光辉都是从身外发出,而他,似乎是在体内安了一盏灯,整个身体从内到外的发光!这是伏羲从未见过的怪异景象。 “呵呵。”那人笑了一声,说,“伏羲,你来晚了一步,不过我对你能找到这个地方,很是惊讶啊。” 伏羲紧握双拳,说:“这个地方自然是难找,不过刚才被你打散魂魄的那个女子,告诉了我‘宇宙之心’在哪里。” “咦。”他有些惊讶,“连我在这里都不能使用法术,她又怎能把她所在的位置告诉你?” “她用的不是法术。”伏羲说,“而是跟她母亲的心灵感应。” “怪不得。”那人说,“虽然你聪明无比,洞察了阴阳的奥秘,但如此隐蔽之处,你也不该找到。” “良恭,真没看出来。”伏羲又是愤怒,又是着急,“你竟然对‘宇宙之心’存了觊觎之心!” 良恭在天界,实在是一个普通的神灵,伏羲确实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野心,“宇宙之心”也竟然被他找到!“宇宙之心”何其隐秘,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谁没觊觎之心啊!”他笑着说,“只是大部分人不敢去找罢了。这彩虹谷中又不能使用法术,所以没什么人敢来冒险。而且传说中也不止彩虹谷一个地方法术失灵。” “我也是找了多年。”他又说,“最近才因为那些太阳花,找到了‘宇宙之心’。而且这洞口,竟然一直在变化之中,不过还好都在附近变化。否则我还真找不到了。说起来我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它却让我欲罢不能,不能放弃。” 在寻找“宇宙之心”的日子,他时常焦躁不安,生怕被人发觉自己的意图,又迟迟找不到一星半点的线索。他为了找“宇宙之心”,几乎把彩虹谷已经翻了个遍,并且已经几次放弃在彩虹谷寻找,去了它处。此次重新回到彩虹谷寻找,已经是第七次回来了。而从他开始寻找,断断续续,到现在也有一千多年的时光了。 “你真是个疯子!”伏羲骂道,“宇宙的力量,也岂是你能占有的!” 他倒说的不是官腔,而是他悟道所得。宇宙自生自灭,自有其运行法则,虽然能量汇聚在一处,可以为人所得,但这并不代表有人或者是神可以对它有妄想。倘若以人力强加干涉,不仅会打破宇宙平衡,恐怕还会让整个宇宙有毁灭之危险!而占用宇宙之力的人,应该也不会有好下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要想真正地征服宇宙,便不能对宇宙横加干涉,而是放任自然,任其自我运行。 但良恭又哪里懂得这玄妙的道理,只以为得到宇宙的力量,便可控制一切,统领天下! 良恭并不明白伏羲的意思,以为他说自己此种行为是犯上作乱,不屑地说:“不该我占有,那该谁?天帝天后?” 伏羲皱眉凛然道:“宇宙的力量自然是该让它保存在宇宙之中,不该有任何人占有。” “伏羲,你不是挺聪明吗?”良恭轻蔑地笑着说,“怎么也说起孩子话来了?现在宇宙的力量就在我的身上,有什么不能占有的?” “你!”伏羲也说不出话来。可是他已经探究了宇宙的奥秘,自然,就应该让它自然而然,如果强行占有,恐怕对于他和整个宇宙来说,都不是好事! 虽然自宇宙诞生以来,还没有人占过这股力量,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根据他对天地的领悟,恐怕结果不会像良恭想的那般“美好”。 “我担惊受怕了数百年,试了上千种方法。”良恭笑着说,“总算是发现可以用人的灵魂作为介质,现在我大功告成了!” 伏羲望着他,愁眉紧锁,是啊,他已经吸收了宇宙的力量,是铁一般的事实,难道,以后的世界,真的由他统治了吗?也不知道,天帝天后,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宇宙之力离开他的身体。难道,自己对于宇宙、天地的领悟有错吗? 正想着,突然良恭又笑着说:“伏羲,你虽然没有宇宙的力量,但是你懂宇宙的规律,对于我来说,也是个危险的人,既然机缘巧合,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就让你来试这宇宙之力的威力! 伏羲心中一凛,又是紧张又很无奈,宇宙之力足以让他的法力失灵,他又拿什么来对抗? 良恭冷笑一声,一掌攻了过来,他同样知道宇宙之力的力量,因此只敢轻轻推来一掌,否则这山洞恐怕都要分崩离析! 伏羲自然不敢抵挡,赶忙闪身躲开! 那股掌力直接打到石壁上,石壁立刻炸响一声!破了一个大窟窿!碎石四溅! 伏羲心中又是一凛,如此大的威力,自己要如何抵挡?如果闪躲下去,终有被他击中的时候,要如何是好?可是现在自己法力全无,如果不闪躲,又能怎么办呢? 相比之下,良恭也不轻松,因为他身上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如果用力太猛,恐怕会让自己所处的山洞垮塌。虽然“宇宙之心”已经没有了力量,但是他能看见那些“光点”还在运行着,他不想让这个地方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他心中还在担心,自己不能好好地占有宇宙的力量。 而伏羲也在祈求着,即使他得到了宇宙的力量,也不能将其完全运用,否则天地间恐怕真的无人能管得了他了! 良恭又是轻飘飘地一掌打向伏羲,伏羲又赶紧闪开,而他的身后,则又是一声炸响,出现了一个大洞!幸而他身手敏捷,否则恐怕就要被他一掌打死了! 接着,他又双掌齐发,向连珠炮似地打向了伏羲,伏羲身法矫捷异常,即使没有法术,也是动若脱兔,双方在洞中“交手”多次,良恭始终没伤到伏羲。而周围的岩壁,几乎都是大洞!整个山洞似乎都要分崩离析了! 良恭心中恼怒异常,他已经拥有了比天帝天后还要大的力量,竟然对眼前这个“凡人”无可奈何!但是伏羲清楚,他现在只有凡人的力量,只能侥幸躲过他的掌力,是很难逃过他的魔掌的! 要怎么办?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女娲美丽的脸庞,深情的双眸,也想起了在宛丘的孩子们,那是他生命中最难以割舍的东西,他要留在他们的身边! 但饶是他智勇双全,此刻也实难想出一个办法,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良恭加快了动作,洞中爆炸声此起彼伏,岩石破碎一地,伏羲只有凡人之力,躲了一阵,终究某一掌避之不及,被他一掌击中,他痛呼一声,向后跌去! 他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自己袭来!那股掌力在打到他身上的同时,也向他身后的岩壁打去!他身后的岩壁受此冲力,立刻又是一声炸响,向后凹去!而碎石则向四周炸飞!伏羲受此冲力,也跟着向后跌去! 岩壁被打得向后凹陷了五米,伏羲则跌到了最里面!他口中腥甜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能感觉到这次受的伤,绝对不轻!在他悟透宇宙阴阳的奥秘之后,功力大增,又懂得在交手中化用别人的力量,因而在那之后都没有受过重伤,这一次受的伤,确乎算重了! 那人看他受了重伤,心中略舒服了些,长舒了一口气,他要是在这种情况都不能杀了他,那可就丢脸丢到老家去了。 良恭走了过去,冷笑着说:“我再送你一掌,让你形神俱灭!” 伏羲心中一紧,真的,要死了吗?死在这个人的手上! 第215章 :诡异的爆炸 他对生死已经看淡,但是在这人世间,有他最爱的女人,还有他的孩子们,他不想离开他们。而且他们现在就要面对一场浩劫,他好想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可是,恐怕不能了! 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妹妹美丽的脸庞,那是一张在他看来最美的脸。 而就在良恭举掌的一瞬间,异变突起!他浑身的真气,突然不受控制,在经脉中乱窜!他急忙收了手,脸色大变,眼神中显露出他的惊慌。他立刻盘腿坐下,手作兰花状,开始调理经脉。 伏羲心中暂安,暗自庆幸暂时逃过一劫,长叹了一口气,但同时他也心中一疑,他这是怎么了? 良恭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额头上的汗水在一瞬间冒了出来,弄湿了他的头发。伏羲见他身体里的光芒,忽明忽暗,暗想,难道是那股力量在他使用的时候,把他自己也伤了?他又想,不管他是如何了,还是趁机离开为好。但是现在他身受重伤,几乎动弹不得,要想离开,必须先疗伤。 他也立刻挣扎着盘腿而坐,试着调息经脉。还好,虽然不能使用法力,但是还可以调息内力。伏羲快速自我疗伤,真气在他的奇经八脉中游走,白色的蒸汽在他的周遭蒸腾,似乎在云中一般。片刻之后,他的内伤就好了七八成了。伏羲停止调息,暂时松了一口气,睁眼向良恭望去。 令他奇怪的是,良恭不仅没有凭借宇宙强大的力量迅速自愈,反而似乎更严重了!他的头上,沁出了汗珠,面容扭曲,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伏羲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痛苦的根源,就是“宇宙之力”吗?罢了,宇宙之力何其奥妙,自己恐怕还要千年修为,方能参透,现在还是赶紧走吧!想罢,他便立刻起身,几步走到陷进去的洞口,跳入洞中,他刚要向洞口跑去,却看到他身体里的光芒突然变得混乱起来!不仅时暗时亮,而且他身体里似乎有了“光流”,光像流水一般在他的身体里乱窜! 他整个人,几乎都透明了!或者说,成了一个巨大的发光体! 伏羲不禁一呆,他能感觉,他随时都会控制不住那股巨大的力量! 他从来没看到过如此怪异的情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连跑出去都忘记了。 良恭突然睁开眼睛,那眼中尽是惊恐之色!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掌握了天地间最大的力量吗!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伏羲望着他扭曲的脸,暗想,也许重来都没有人占有“大地力量”的原因,就在于此!它不可能让任何人占有!因为它能让占有它的人,承受难以承担的苦楚! 突然,已经完全暗了的“宇宙”突然如灯泡通电一般,霍得亮了起来!所有的星系,都在明亮中运转,因为星宿的亮度不同,五彩缤纷,极为璀璨!就在那一瞬间,它照亮了整个洞窟,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状,如同伏羲刚刚进来看到的那样,但一切,应该已经不同了! 伏羲惊讶地望着“宇宙之心”,它竟然在短短的“断电”之后,又恢复了!这是怎么回事?那股力量不是在他的身上吗? 一时间洞中又是大亮,良恭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突变,他惊呼一声,转过身去,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宇宙之心”,心中惊恐、不甘齐齐涌上!他千辛万苦到手的“宇宙之力”,就要莫名其妙地从自己的手里溜走了吗?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感觉到力量被抽走,而是在体内乱窜!此刻,他口中腥甜翻涌,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搅的天翻地覆!他似乎,就要控制不住了! 他奋力地控制着身体里的真气,可是力不从心!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上次让我半途而废,现在又让我真气乱窜,难道这“宇宙之力”,真的无人可得吗? 伏羲望着良恭身体里流窜地越来越快的光流,心中也涌起了巨大的恐惧感,接下来,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易惜芩,他的女儿,已经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了!她唯一留在这个世上的,是她的身体,她的母亲给予她的身体。 他此刻连走都已经忘记了,只是愕然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良恭! 突然,异变再次出现!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良恭的身体竟猛地炸裂了! 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向伏羲袭来,他惊呼一声,立刻纵身跳入了刚才被他打出来的洞窟里,趴在地上!良恭的身体被炸成了极小的部分,一条条的肉丝,向四面飞散而去,粘到了山洞的岩壁上!血肉模糊!伏羲虽然躲入了小洞窟中,但血丝仍旧被喷射到他的身上,而他爆炸的力量,也击打到他的身上,他再次痛呼一声,身受内伤! 随着良恭身体的爆炸,整个山洞猛的一震,似乎地动了一般。山洞的岩壁,受到此力的冲击,无数岩块坠落,哗哗作响。半响之后,整个洞窟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伏羲在洞窟里喘了几口气,听到没有动静之后,他又长舒了一口气。此时,淡淡的血腥味在洞中扩散,闻着让人作呕,而伏羲的嘴角边,也带着鲜血。他挣扎着起身,望了一眼洞口,有许多带血的肉丝。纵然他是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看到这副场景,也不禁觉得有些恶心。 他又不禁望了望自己身上,竟然也全是“肉丝”,心中不禁一阵恶心,但此时也无暇顾及了。 他望了望洞窟,看到了满洞的血肉。他又心中一震,良恭,竟然自行爆炸了!难道是那股力量的自我保护吗? 过了片刻,他才想起 “宇宙之心”,希望它真的恢复如常了才好。但是他发现在爆炸之后,除了那一团光点之外,整个洞窟,都漂浮着绿色的光点。这些光点好像萤火虫一样,却不会闪烁。 他心中奇怪,这些,是什么? 他从洞窟中跳了下去,走到“宇宙之心”的面前,凝视着它,它运转如常。 已经,没事了吗?一切,都恢复常态了吗?可是这些光点是什么,它们,又意味着什么? 他静静观察了一会儿,那些光点在安然地漂浮着,运动着,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祥和与安宁。 伏羲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易惜芩尸体的旁边。她原本就布满血渍的身体上,此刻还沾染了良恭的血丝。两个人的血腥味夹杂在一起,向伏羲袭来。他顿时觉得有些作呕。 不忍女儿的身体被那个“神灵”的尸体所玷污,虽然觉得恶心,但是他还是伸手快速地把她身上沾染的条条血丝拿开! 自己身上的不要紧,但是女儿却不能被这些东西所玷污。 本本以为他不能带走易惜芩的尸体了,没想到又发生这样的事,他不禁想,惜芩,你可以回故乡入土为安了。 大概都处理好之后,他抱起易惜芩,往外面走去。 刚走了几步,原本平静的绿色的光点,突然像发疯似的,在洞穴里高速运动,四处乱碰!一旦碰到岩壁,便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岩石被被击打得纷纷滚落! 伏羲见此情景,心觉不妙,正想加快脚步出去,后背却突然被一光点击中! 他瞬间感觉一个有千年修为的人,朝他打了一掌!他一声惊呼,跌倒在地,口中血腥味十足。而易惜芩的尸体,也随之滑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心中一惊,这个小小的光点,比刚才良恭爆炸时的力量还要大上百倍! 伏羲还未及缓过神来,在混乱中,四面八方的光点,都朝他攻去。自然,光点并不是冲着他攻去,而是在无规则的运动中,有多个光点攻击他的身体。 自然,易惜芩的尸体,也在光点的攻击之列。但是,她不会有反应了。只是在光点的攻击下,左右摇晃。 那些光点冲到了岩壁上,便似乎一个弹力珠,被弹了出去,并且力量不失,继续在洞窟中弹射! 伏羲心下凛然,这些光点力量如此强大,该如何是好? 他承受着一次又一次地攻击,完全无力反抗。连起身都不可能,更不用说带着惜芩的尸体离开了!幸好他修为好深,还能连续承受此等重创,换了其他人,即使是有千年修行,也只能承受两击! 突然,几个光点在攻击了他之后,并没有从他的身体穿透,而是留在了他的身体中。他虽然没看见,但是他感觉到有几股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 而这个时候,其他光点便绕开了他,不再攻击。 但是他心中丝毫不敢放松,那些力量在他的身体里胡乱搅合,他直感觉要搅烂他的内脏! 伏羲立刻运功相抗,想把这些力量都逼出体外,他的浑身都冒出白气来,额上也渐渐浸出了汗水。片刻之后,他不仅没有感觉能控制住它们,反而觉得它们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难以控制!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之中,不禁连连吐出鲜血,再也无力对抗! 他暗想,难道到这里的人,都不能活着出去吗?即使是领略了阴阳之道,也不能逃过“宇宙之心”的追杀吗?不,我不能死在这里,妹妹还在宛丘等着我把惜芩送回去!一定有办法的! 他不敢再运力,而是陷入思考中,外面和里面的光点,都还在肆意地运动着。 伏羲霍得灵光一现,这些力量,多半也来自“宇宙之心”,自己无论如何修行,都不可能可以与之对抗,如果想要活命,恐怕只有任凭它们在身体里乱窜了!即使被它们伤得法力全无,只要给他留下一条命就好。 第216章 :光点 他不由得想起良恭,他已经得到了宇宙的力量,却还是被炸得血肉横飞,魂飞魄散,看来他是该以柔克刚才对。 想罢他便不再反抗,而是任其所为!但即使是任其所为,这五脏六腑也极为难受,似乎要炸裂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娲,在他被良恭打到洞窟里去的时候,便感应到了他的危险,她在宛丘心急如焚。如果没有她的孩子,她一定会过去,但是现在却不能过去。她的孩子,和伏羲,都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不能抛下他们去找哥哥。若是被能洞察一切的天帝天后察觉,他们的孩子,恐怕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不仅她不愿看到这一幕发生,伏羲也不愿看到,现在,一切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她只能为他祈祷,祈求母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帮助他。 此时宛丘一切如常,她的孩子们,都以为父亲只是去找仙友,只有女娲和少典知道,是出大事了! 在山洞中,伏羲经历了短暂的煎熬之后,突然感觉,身体里互相冲撞的力量,突然又都飞了出去!它们重新化为光点,在洞中撞击! 自此之后,那些光点纷纷绕开伏羲,似乎都长了眼睛。 伏羲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及时收手,否则恐怕现在就没命了。 他试图起身,但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几次挣扎,都无力站起。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浸出了鲜血。这一次,伤的似乎比良恭打了一掌之后还要重。而易惜芩,还安静地躺在那里,任光点的击打。 伏羲没有再试图起身,而是躺在地上歇息。还好现在光点没有再袭击他,否则真是无活命之机了。 他没有注意到,这些移动的绿色光点,打在了惜芩的身上,也没入了她的身体里,四处乱窜。惜芩已经没有了生命,因此任凭它们胡乱游走,毫无反抗。是绝对的,毫无反抗! 只要有打在惜芩身上的光点,都进入了她的身体,片刻之后,数十个光点,已经在她的身体打架了。 伏羲此刻也勉强坐起身来,他看到许多光点进入她的身体,心中并无波澜,按他的推测,惜芩没有反应,它们进去之后,应该也会退出去。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 他凝视着女儿的尸体,看到源源不断地光点进入,光他亲眼看到的,就有几十个,开始他遭受攻击的时候,惜芩应该也被它所攻击,算起来,她身体里恐怕不下百个光点! 这是为何?自己的身体里只有几个光点在互相攻击,并且攻击他,怎么有近百个光点同时进入了惜芩的身体?虽然惜芩没有一丝的反抗,但是它们又怎么能互相容下?她的身体,会在它们的攻击下爆炸吗? 这样想着,他便心中一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和他的母亲、兄弟姐妹,恐怕都要痛断肝肠了!此刻他也顾不上疗伤,挣扎着爬起身,赶紧抱起易惜芩的尸体,艰难地往外走。 就在他往外面走的时候,光点还在不断地没入她的身体中。他此刻受了重伤,抱着惜芩的尸体,不免过于沉重。伏羲踉跄着往前走,还没走到洞口,更奇异的事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这洞中的无数光点,突然汇聚,似乎一条漂浮在半空中的光的河流,向易惜芩流去! 绿色的光流如水般顺畅地没入她的身体,伏羲看到这幅情景,吓得手一抖,几乎要把惜芩摔下去。 他楞了一下,又加快了步伐,但是他实在走不了多快,光流顺利地赶上,悠然地如水般流入了她的身体! 伏羲心中大凛,她,会不会真的像良恭一样,爆炸了呢?现在他手里抱着的,不光是女儿的尸体,还可能是一个威力无穷的炸药包! 他不想放弃女儿的尸体,可是眼前诡异的一幕,又让他心中畏惧。到底,该怎么办? 而这个时候,“宇宙之心”也出现了异样! “宇宙”中恒星的光芒,开始汇聚,在“宇宙”的顶上汇聚成了一个橙色的光团,而这个光团又慢慢变换,竟然成了人形!接着,它又继续变换,有了人的轮廓条理,她,正是易惜芩!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山洞,和她父亲离去的背影。易惜芩心中奇怪,她的最后记忆,是被良恭吸取力量,现在自己不是应该魂飞魄散,怎么又有了意识,怎么还是在这里?自己,怎么好像没脚踏实地?怎么那么轻,好像她刚死的时候的感觉?她的魂魄,重聚了吗? 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伏羲:“父亲!” 伏羲怀中她的尸体,此刻已经吸收完了所有的光点,正在向外发着淡淡的绿光。他原本就已经惊讶难当了,现在又听到易惜芩的声音,立刻手一软,她的尸体立刻又向地上掉去。 但是在她刚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似乎一股神秘力量接住了她,让她悬停,然后慢慢落下。 伏羲又吃了一惊,惊呼一声然后立刻转过头,向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看去 ! 他一望过去,便看到了正悬浮在“宇宙之心”上方的易惜芩!他没有害怕,而只是惊诧,已经散入宇宙的魂魄,竟然又聚拢了! 他联想到刚才的光点,暗想,难道是这些光点的力量,牵引着她的魂魄,从茫茫宇宙中聚合的?宇宙何其之大,这些光点,怎么有如此大的力量?难道说,它们本身,代表的就是宇宙的力量? 现在它们都没入了惜芩的身体,那岂不是…… 但愿不要是他想象的那样。 伏羲望着她的灵魂,喊道:“惜芩,快回到你的身体里来。” “我,我好像动不了。”易惜芩在上面惊慌地喊着。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她,她不禁一声惊呼! 而就在同时,她的尸体发出了柔和的绿光,照耀着整个洞窟! 伏羲亲眼看到,她的灵魂,在一瞬间进入了她的身体! 他又喜又惊,赶忙去推她,一边推一边叫着:“惜芩!惜芩!” 推了几下,惜芩身上的绿光都退去了,而她美丽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刚一睁眼,她便看到父亲就在身边,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她立刻坐起身来,猛得抱住了父亲,眼泪瞬间如决堤般流了出来,她紧紧地抱住他,即使她知道,父亲在宇宙的面前也是无力的,但是她还是紧紧地抱着他。只因为他是她的父亲。 而她不知道,此刻最有力量的,是她自己!伏羲保护不了她,她却可以保护伏羲! 伏羲本以为她定然是无生还之机,没想到她竟然又凭借着宇宙之力活转过来,当真是运气极好!良恭找寻了如此之久,才找到“宇宙之心”,他又煞费苦心,才得到的“宇宙之力,没想到自身殒命不说,到头来还给易惜芩做了嫁衣裳!这真真是可笑之极了!若是现在良恭还活着,恐怕也要活生生被气死吧? 不过伏羲也不肯定,“宇宙之力”是否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因为就在山洞里,“宇宙”正在正常运转。 他毕竟是受了重伤,霍得感觉到一股血液涌上了喉咙,他推开惜芩,朝地上吐出一股鲜血! 易惜芩在一旁看到父亲接连不断地吐出血来,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她双眉紧皱,喊着:“父亲,父亲你怎么了!” 伏羲连吐了几口鲜血,才缓了过来,他艰难地说:“刚才那些光点,恐怕都是宇宙的力量,我被它们击中,受了重伤。” 易惜芩自然是没看见什么光点,不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但是父亲受了伤,这是她看见的。 “那些光点,现在全部都进入了你的身体。”伏羲又说。 “啊!”易惜芩惊呼一声,说,“这怎么会,我会不会死啊!” “你的魂魄本来都散了,全靠这些力量进入了你的身体,才把你的魂魄重新聚拢,拉回了你的身体。”伏羲温柔地笑着说,“你说你会不会死?” “那那……”易惜芩毕竟只是个凡人,逢此大变,不禁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我,我现在?” “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有一股真气在身体里流动?”伏羲沉声问。 她想起刚才她当“介质”的时候的感觉,仔细体会,似乎,是有什么在身体里流动。 “好像是。”易惜芩不敢肯定,点点头说。 伏羲不敢说她现在可能已经拥有了全宇宙的力量,便哄她说:“你现在恐怕已经会法术了。” “法术?”易惜芩微惊,她的兄弟姐妹们中,也有会法术的,她倒觉得这没什么太稀奇的,说,“也许吧。我来试试,能不能给父亲疗伤。” 伏羲一听她要动用法力,立刻心中一紧,说:“你不要用法力!” “怎么了?”易惜芩对父亲的这个反应有点儿奇怪。 “没怎么,这个法力是你不能用的,知道吗?”伏羲严肃地说。 他亲眼看到良恭被炸成了碎片,他不能看着易惜芩也重蹈覆辙。 易惜芩也突然想起良恭来,问道:“父亲,良恭哪儿去了?他成功了没有?” “他……”伏羲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迟疑了一下,说,“他的确通过你得到了宇宙的力量,但是他又立刻死了,被宇宙的力量烧死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真的吗?”易惜芩有些不相信。 她闻到了血腥味,却没有闻到焦味,他真的被烧死了吗?易惜芩环顾四周,猛地发现,地上,石壁上,全部是肉丝!肉丝上还带着血红!而父亲的衣服上,也是肉丝!她微微惊呼一声,又把目光移到了脚下,发现脚下踩着的,也都是“人肉丝!” 第217章 :舍身救父 易惜芩被吓得霍得惊呼一声,立刻站到了一块“肉丝”稍少的地方,惊慌失措地望着父亲。 伏羲知道她是看到那些“人肉丝”了,忙安慰她道:“别怕,他已经死了,别怕。” 易惜芩浑身发抖,她不禁想,父亲的身体下面,也不知道有多少良恭的肉丝!一想到这个,她就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惜芩,这里不是长留之地,你快带父亲离开。” 惜芩也觉得这里确实危险,虽然自己还没缓过神来,但是她仍然勉强自己答应了一声“嗯”,然后将父亲拉了起来。 她突然感觉到父亲竟然那么轻,看来,自己的身上真的是有法力了。 她拉起了伏羲,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身上,扶着他往外走。 易惜芩扶着父亲,倒是轻松,只是伏羲五脏六腑都受了伤,很是难受。刚走了几步,又吐出一口血来。 她见父亲如此,顿时担心不已,忙道:“父亲,我还是用法力为你疗伤吧。你脸都白了。” “不行,那个法力你不能用。”伏羲艰难而又坚决地说。 “哪儿有法力不能用的。”易惜芩反驳道,“现在我已经有了法力了,怎么不能用。” 不要说易惜芩不理解,连伏羲自己也是第一次懂得,有些法力,是不能用的! 她也不管父亲的劝阻,忙扶着他坐下,又把双手对着他的后背。伏羲虽然身受重伤,无力阻止,但他还是用最后的力气喊道:“惜芩,千万不要!” 易惜芩看父亲反应那么大,更好奇,也更担心了。 “父亲,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问。 “惜芩。”伏羲说,“良恭就是因为动用宇宙的力量杀我,才被宇宙的力量炸成了碎片,我不希望你也成那样,知道吗?” 易惜芩心中一凛,父亲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宇宙的力量,就在自己的身上! 她不禁浑身一抖! 她只是个凡人,突然间拥有了比天帝天后,父亲母亲更大的力量,怎能不让她惊恐! 易惜芩一瞬间被吓傻了,似乎呼吸都停滞了! 伏羲听她都没动静了,也知道她定然是痴傻了,忙喊道:“惜芩,我们得快出去!” 易惜芩低呼了一声,缓过神来,说:“我,我,好,我们出去。” 说罢,她便去扶父亲,但是此刻,她自己都全身瘫软了,哪儿还有力气去扶伏羲。 此时伏羲胸中又是一阵难受,霍得吐出一口血来。他暗想,这次所受的内伤,的确比刚才被良恭击中还要严重得多啊! 易惜芩被他这一吐,霍得又清醒了些,她担心父亲的身体,忙道:“父亲,你这样不行的,我先给你疗伤。” “惜芩,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伏羲虚弱地说,“妄动宇宙的力量,会死的。” “可是。”惜芩咬了咬嘴唇说,“我从来都没看到父亲伤成这样,我不想你有事。” “可是你要救我,也许你就会有事。” 易惜芩苦笑了一声,说:“我本来就死了,宇宙又给我一条命,我若再死一次,也不亏。” “惜芩,你说什么胡话!”伏羲着急地说,“既然你已经死了一次,就更应该知道生命的可贵,怎么可以如此轻生!” “我并非轻生。”易惜芩哽咽说,“父亲都是为了找我,才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如果父亲因为我,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给母亲交代?母亲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父亲。” 说到此处,易惜芩已经是泪光盈盈,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把手再次抵到父亲宽广的身上,把身体里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往伏羲的身上。他立刻感觉到,一股雄浑的力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易惜芩又哭道:“宛丘的兄弟姐妹们也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父亲!” 伏羲听女儿说这番话,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心痛,又是感动。一时间,不禁也是双目晶莹。在她做出私通的事之后,他以为原来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现在看来,她一直都在!她,还是易惜芩! 被她输入了真气之后,他明显气力恢复,他暗自祈祷宇宙,千万不要再次夺走这个懂事的女儿了! 易惜芩又哭着说:“父亲常教导我们要舍己救人,如果我们之间,注定要死一个话的,我会选择,我去死。” 伏羲听她说这话,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难受,他是希望自己的儿女有舍己为人的品德,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为了救自己而死! 他不禁哽咽道:“惜芩,如果你死了,我又拿什么给你母亲交代,拿什么给你的兄弟姐妹交代,又拿什么,给爱你的那几个儿子交代?” 易惜芩被他说的心中一痛,强忍着泪水说:“父亲,如果我死了请你转告母亲,我已经知道错了。” “你说的是实话?”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实话有什么重要的。” “如果你真的死了,你认不认错。”伏羲叹道,“对你的母亲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 易惜芩一想也是,心中,便更痛了。可是她也不想死啊,但是此种境况,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随着真气源源不断地流入伏羲的身体,伏羲感觉到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热水的环绕之下,舒畅无比。他知道自己的伤恐怕快被女儿治好了,但是她的命,却悬了起来! 随着运功,易惜芩的身上渐渐发出橙色的光芒,她的身边一片氤氲,而她自己却没有发现。但是随着运功,她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强,就连"宇宙之心"的光芒,都被她比了下去. 伏羲虽然是背对着她,也从前面看到了暖色的光辉,在这山洞中,似乎又出现了一个太阳. 他心中惊奇,不禁回头望去,只见易惜芩被光辉所笼罩,宛如神灵.不,她就是神灵,她已经成为了神灵! 她的身体,没有像良恭一样从内到外发出光芒,而是从身体表面而发,仙气萦绕!看来,这小丫头运气极好,真的得到大地的力量了!不过,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就无人知晓了。他望了一眼"宇宙之心",暗想,也许她得到的只是部分力量,但如果被天帝天后知道,她一定会被处死. 易惜芩此刻也觉得,身体里似乎有暖流在流动,看来这宇宙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还算老实,没有乱动.如果稍微岔了气,她恐怕就万劫不复了! 她看父亲好像也没事了,便收了功,问道: “父亲,你怎么样?” 她收功之后,她身上的光华,也慢慢消散了。 “好像没事了。”伏羲说。 “那我们赶紧出去吧。”易惜芩说。 她扶起父亲,往外走去。刚走了几步,突然,地面晃动起来!几秒钟之后,摇晃变成了剧烈的晃动!整个山洞,大山,大地,都在颤抖之中!洞中发出轰鸣之声。洞顶开始坍塌,不断地有石头从上面落下,顶部也开裂了,向下面垮塌! 易惜芩只是听说,却没有经历过地动,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声惊呼!完全忘记自己拥有宇宙的无比的力量了。 毕竟在半刻之前,她还只是个凡人.她此时还没适应她的能力. 她又下意识地抱住了父亲,而伏羲自然也是下意识地要保护他的女儿,把她揽在怀里.地动的时候在山洞是极其危险的事,伏羲赶忙道:“快跑!”说罢他便拉着她往外跑. 伏羲暗想,难道是易惜芩刚才运功,触动了那股力量,才引得地动了吗? 而在山洞外面,也已经是天崩地裂!山石不断滚落,泥土从山体岩石裂开的缝隙里落了下来,向地面掉落。大地震颤,鸟儿惊飞,百兽惊走!彩虹谷已经是一片混乱! 剧烈的地动让两人站立不稳,刚踉跄着跑了几步,便摔倒在了地上。 顶上的石头无情地从上面砸了下来,易惜芩情急之下,也忘记自己身怀法力,忙起身扑到父亲的身上! 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身上橙光爆射,将落下的几块巨石反射了上去!但是上面已经裂了,即使石头被她的力量弹射上去,也不能再复原!但是因为她身上的力量支撑,它们悬浮在半空,没有再掉下来。 易惜芩这才想起自己有法力,不禁松了一口气,又赶忙将父亲拉了起来。而她身上依然都散发出淡淡地橙光!在她的头顶,悬浮着无数的巨石,甚至可以说,这个洞窟,都悬浮在她的头上!如果她的力量消失,那么整个洞窟,就会彻底垮塌,压住他们父女二人。 大地还在颤抖,洞中不时传来石头滚落的声音。易惜芩紧紧拉着父亲的手,不再往前跑了。因为,已经没有路让他们继续跑了。前面的路,已经被落下的石头堵死了! 又过了十几秒,地动停了下来,但是此刻,整个洞窟基本已经完全垮塌,只有易惜芩所处的位置,还有一丝地空间。而这个狭小的空间,也充满了尘埃和呛人的味道。 伏羲受了伤,而且功力在这里不能使出,因此便抵挡不住,咳嗽起来,易惜芩身上的法力自然是能用的,便不觉得想咳嗽。 她抬头一望,只见几块巨石就在她的头顶,不禁小声惊呼了一声,心惊胆战。若是它们都掉下来,那他们可成肉酱了。 容下他们的小小的空间,此刻光线昏暗,空间的光源,便是易惜芩,她的身上正发出淡淡的白光。 伏羲知道她的力量来自于宇宙,即使不是全部的力量,也是同源之力,在这里应该能使用才对,这样便好了。 第218章 :山洞变地下 他淡然道:“惜芩,你不用担心,现在你身怀法术,出这个洞不成问题。” “可是,我要怎么用我的法力出去啊?”易惜芩茫然地说。法力对于她来说太陌生了。何况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她更不知道该如何用了。 “我们现在是在山洞里。”伏羲说,“只要闯出这个洞窟,就可以看到外面。” “可是现在四周都是岩壁,要怎么闯?”易惜芩觉得眼前无路可走了。 “若你还是凡人自然不能闯,现在你身怀法力。”伏羲笑笑说,“无论多厚的山壁,对于你来说都不是问题,知道吗?” 易惜芩一脸恐惧,问:“要硬闯?” 她有些恐惧地望着岩壁,如果她还是个凡人,一撞便要头破血流,即使现在身怀法术,她也不敢硬闯。 伏羲笑着回答道:“是硬闯啊。你现在不就是用自己的法力,硬撑起了这个小洞吗?” 易惜芩一脸无奈地说:“可是我没有使力。我也不知道怎么使力。” “虽然不是你主动使力,但是就是你的法力撑起了这个洞穴。” 她疑惑地望着顶上悬浮的石头,半懂半不懂而又有些怯怯地说:“我知道了。” 伏羲见她还有疑虑,也不着急。这种情形下,她一个未经大事的凡尘女孩,自然是如此反应。虽然身处险境,但他知道此时更是心急不得。若有半点差池,恐怕他们都会命陨于此。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和耐心! 他有慢慢柔声说:“你现在只要用意念把你的法力使出来,就足以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易惜芩还是不免有些担心,问父亲道:“万一山很大呢?我们要是困在山中出不去怎么办?” 伏羲笑了一声说:“我们现在就困在山中了。” “这……”易惜芩一想也是,已经困在山中了,还能怎么样呢?她苦笑了一声便说,“好,我这就试试用我的法力出去。” 说罢,她便紧抓父亲的手,深呼了一口气,这可是他第一次使用法力,不由得有些紧张。她运用意念,开始运功。慢慢地,易惜芩感觉到一股力量在身体中运动,似乎要喷薄而出!她再次运用意念,带着父亲,飞速进入山壁! 易惜芩感觉到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在推动着她,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的耳边响起了“呼呼”声和岩石破碎的声音。而伏羲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股力量,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希望她可以带着他们出去! 片刻之后,她的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她不禁有些急了,这山,怎么就如此之大? 伏羲心中也暗暗奇怪,他们应该已经到山外了。惜芩从未有过法力,但是他有,按照他现在的感觉,他们的速度应该是极快的,而这山明明也不大,怎么还没出去? 又过了片刻,易惜芩速度不减,但是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她心里又有些发慌,问父亲道:“父亲,怎么回事啊,我们怎么还没出去?” 伏羲自然也回答不上来,双眉紧皱。这“宇宙之心”,可真够诡异的。 不过他毕竟经历了许多事,自然比易惜芩镇定得多。他想了一下,说:“我们还是继续往前吧。” 易惜芩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继续往前。 伏羲暗想,我们莫不是在地底?想到此处,他心中一惊,对惜芩道:“也许我们不在山中,在地底,我们先上去。” 易惜芩听父亲说他们可能在地底,心中一紧,若他们真是在地底下钻,那也太吓人了。 “好。”她答应了一声,便又发动意念,向上而去。一路又是呼呼风声和岩石破碎的声音。 突然,易惜芩和伏羲进入了水中,易惜芩心中一紧,立刻拉着父亲退了回去。虽然人退,但是水也跟着猛灌了下来! 她又带着父亲立刻向侧边飞去,停在了她弄出的洞穴里。她眼前的岩石立刻坍塌了下来,盖住了她的来路,但是她还能听见水流落下去的声音。 易惜芩使用法力,顶住了四周的岩壁,再次创造出一个狭小的空间来。她有法力护身,虽然进了水中,退出之后便毫发未湿。伏羲如同凡人,一进那水中,便一身是水。他先前没有防备有水,现在猛的进了水中,还被呛了一口水。幸好惜芩把他及时拉出,否则还要窒息在水中了! 他靠在岩壁上,不停地咳嗽。 易惜芩有些担心地给他拍着后背,问道:“父亲,你没事吧?” “没事。咳咳。”伏羲说,“只是呛水而已。” “那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哪儿?”她又问。 伏羲沉声说:“西南有许多地下河,如果我们刚才进入的是一个地下河,那我们现在就在地下。” “地下?”易惜芩的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她从来没想过,她会待在地下,而且刚才明明在山洞里啊,怎么突然到了地下? “那怎么办?”她又问。 “上去。” “可是那条河?” “穿上去。” 易惜芩有些担心地说:“万一很深呢?” “地下河不会太深的。” “可是刚才我们明明在山里,现在又到了地下。”易惜芩皱眉说,“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的?” “你这么说也对。”伏羲无奈地笑着说。 这些法子似乎都行不通,两人都感觉到了一丝绝望和无助。 易惜芩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虽然伏羲此刻的能力还不如她,但是她已经习惯向父亲求助了,何况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她更加不知所措了! 伏羲又坦然地笑着说:“我在这里可是凡人,我能怎么办?”他说的的确是实话,现在他的确是无计可施。但是他知道,只要掌握了“宇宙之心”的秘密,易惜芩就可以带他出去。他们出去的希望,不在他身上,而在易惜芩身上。 “父亲!”易惜芩看着他不慌不忙的样子,着急地说,“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那么悠然啊!” 伏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笑着说:“丫头,着急也没用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早已是修的淡然出尘了,自然不能跟十几岁的凡间小丫头比。 易惜芩又喊道:“我不着急,我不着急母亲也要着急啊!” 说到母亲,伏羲也是神色一凝,是啊,妹妹在宛丘一定是心急如焚了,可是眼下……说到女娲,他平静似水的心也骤然起了波澜,纵然是多年修为,心如死灰,她也是他无法触及的最脆弱的地方。他不能死,就为了那一缕温柔! 他的眼神顿时迷离了,脑中尽是那一双美丽的眼睛,胸中气血翻涌,新潮澎湃。 易惜芩见他神情不对,忙喊了一声:“父亲,你怎么了?” 伏羲被他一喊,顿时缓过神来,身边没有那位佳人,只有冰冷的岩壁!他叹了口气,暗想,怎么这心境竟被这丫头给搅得不安宁了!他的心境慢慢平和了下来,如果要想再见到她,就必须冷静下来,才能好好地活着! 而易惜芩的脑海里,也闪过几个男人的影子,却不像伏羲那般气血翻涌,只是格外想念。她的生命中,有五个男人,其中三个在宛丘,另外两个则在其他的部落,但也是她的兄弟。只是宛丘太小,不能容下所有的人,因此许多人都离开宛丘到了四面八方。易惜芩开创人工种植果树之先,又擅长种植,便与一些兄弟姐妹到其他部落传播树木种植之法。远离宛丘之后,易惜芩耐不住寂寞,又在其他部落有了两个男人。只是他们还不为人所知。 伏羲环顾四周,仔细思索,可也想不到什么方法。易惜芩心中着急,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她霍得想到,虽然自己和父亲都不能出去,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不能把现在的处境告诉母亲,起码能告诉她,他们现在还活着!她想到此处,立刻兴奋不已,只要让母亲知道他们现在还活着,他们也就不必如此焦躁。 易惜芩忙兴奋地对伏羲说:“父亲,快教我千里传音,我可以用法术告诉母亲我们还活着!” 他听后不禁眉头一舒,心中大快,这倒是不错,虽然不能立刻脱困,起码让妹妹不那么担心! 他连忙点头答应,立刻教了她千里传音之法,易惜芩学会了父亲教的咒语,然后又并屏息凝神用意念把他们的处境告诉了母亲。 女娲在伏羲离开之后一直是忧心忡忡,但是她不敢在其他的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只敢在少典的面前流露出她的担心。而她众多的孩子里,也只有少典能宽慰她几句。 在宛河边,一群女子正在洗衣,河边是水声、说笑声交织在一处。虽是劳动,却也是其乐融融。女娲也在其中,跟女儿们一起洗衣服。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勉强。她心事重重,一刻都不得宁静。突然,她的脑海中,响起了易惜芩的声音!她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登时停了下来!一脸惊愕之色! 她身旁的女儿们正在与她说话,一个女儿草花突然听她不搭话了,便把头转了过去,瞧见母亲惊讶的神色。 草华一面槌着衣服,一面问道:“母亲,你怎么了?” 女娲被女儿一喊,才缓过神来,脑海中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她不禁更为惊奇!她原本是自己太想念惜芩,发生了幻听,但是被女儿打断之后,竟然还能听到!那就不是幻听,是千里传音!想到此处,她便更诧异了,她,怎么会千里传音?即使是伏羲找到了她,彩虹谷也不能使用法术,刚刚明明听到他们还在彩虹谷,怎么能用千里传音?再说她听到的是惜芩的声音,应该是惜芩在施法才对,她,更不可能了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19章 :远方的呼唤 她没有搭理草花,而是继续聆听着惜芩对她说的话。女娲听到了惜芩在彩虹谷有奇遇,因此身怀法术,现在被困在地下,找不到出路,但是她一定会想办法出来。易惜芩还告诉了女娲一个她最关心的消息,伏羲,她的父亲,此刻正跟她在一起,他们都没事。 女娲听到伏羲平安的消息,不禁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在女儿们面前再也无法掩饰,不由得浑身一颤,任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其他几个女子也注意到了母亲的异常,纷纷把头转向女娲。 草花不知道女娲是怎么了,眼神中尽是担心,问:“母亲,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好像听到惜芩的声音了。”女娲强忍着心中的波澜,说。 “惜芩?”草花一疑,然后环顾四周,又说,“怎么会呢?惜芩不在这里啊。” “母亲,你是太想惜芩了。”另一个女儿说,“肯定出现幻觉了。” “惜芩她兴许是自己走的。”又一个女儿劝慰女娲说,“我们都找她几天了,都找不到,母亲就不要再想她了。” 女娲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强作笑容道:“也许吧。”但是她心中清楚,那绝对是千里传音,不会错的! 草花又劝她说:“母亲,还有我们在你身边嘛。你不要太想她了。” 女娲勉强地答应了一声。“嗯。” 她又开始捶打衣服,却心不在焉,心中暗暗道:“哥哥,惜芩,你们一定要回来。” 彩虹谷的地下,易惜芩和伏羲还被困在其中。 女娲的那一句话,易惜芩“听”得很明白,她心中一阵狂喜,母亲,听到她的声音了! 她强行抑制着心中的激动,又“说”:“母亲,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女娲又听了惜芩的“声音”,心中更安了一些,既然惜芩可以在彩虹谷使用法术,那再凭借着哥哥的聪慧,应该可以脱险。但是她心中又有些隐隐担心,她能使用法术,难道是得到了“大地之力”吗? 易惜芩猛地睁开眼睛,兴奋地说:“父亲,我听到母亲的声音了,她要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 在她睁开眼睛之前,伏羲就已经看到了她狂喜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经把他们的处境告诉了女娲,心便安了。此刻听女儿亲口说出,心便更安了。他淡淡一笑,长叹了一口气。笑了一下,表情又变成了哭,接着又变成了笑。 他多希望,可以亲耳听到妹妹的声音。如果他真的要死在这里,起码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他听不到。呵呵,何必奢求那么多呢,好歹从女儿的口里,听到了妹妹想说的话。 易惜芩看到父亲如此,心中一阵难受。 此刻伏羲只想着女娲一人,但是易惜芩的脑中,却想到了好几个男人。他们,她都见不到了。虽然父母不让她跟他们都保持那样的关系,那也起码还是兄妹,能看到他们,如果死在这里,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霍得想到了什么,淡然说:“这四周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你试试用你的念力,看看我们上下左右,都是什么地方。” 现在四周全是岩石,他们如果只用眼睛看,就几乎等于是个瞎子。如果能看到这岩石的上下左右的情形,他们便容易出去了。说不定,就有一个极为接近的出口就在某个地方,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 易惜芩一愣,说:“这上下左右都是岩壁,我怎么能看见?” 她是凡人,只知道用眼睛看物,却不懂用法力探查。虽然现在已经拥有极大的法力,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伏羲淡淡说:“你以前是看不见,现在足以。” 易惜芩一疑,还是有些不解。她本想再想向父亲问个清楚,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也自知只是凡间女子,对神仙世界里的东西都不甚了解,如果硬要追问下去,恐怕父亲解释一个月都解释不清。 她又问:“那要怎么看。”不管所谓的“看”是怎么回事,总要知道怎么看才好,否则懂了父亲说的话也没用。 伏羲微微一笑,柔声说:“用心里的眼睛看。” 易惜芩听他说那么玄妙的话,心中不禁一阵着急。她对道法一窍不通,完全无法领会父亲的意思!若是现在开始慢慢学那法术倒也不要紧,可是此时她在这地底,急需立刻学会使用法力,逃出生天,便心中焦躁得紧了!本来想绕过为什么她能“看”这个问题,直奔如何“看”,但现在她对于“如何看”这个问题,同样是一头雾水。这可如何是好? 伏羲看她神情焦急,不禁也是心中一紧,但情况越是危急,便要越冷静才好,否则即使身怀宇宙的力量,也难以摆脱险境。而且她还未必拥有了宇宙的全部力量!可是她未经大事,在生死之间,要怎么让她冷静呢?只能慢慢劝她了,但愿她快些领悟才好啊! 他柔声说:“惜芩,你别急,你身上已经有了法力,对于你来说,这是件很容易的事。” “真的很容易吗?”惜芩不信。 “真的很简单。”伏羲说,“用念力说得太生僻,你可能不太明白,若是说的直白些,便是用你的意念和**。” “意念?”易惜芩喃喃道,她想了想,说,“我试试。” 伏羲听她愿意试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中也露出鼓励的神色。 易惜芩见了,不禁心中稍安。她闭上了眼睛,启动意念,使劲想看到岩壁里的东西。 伏羲看到女儿一脸紧绷,紧咬着嘴唇,跟他们这些使惯了法术的人完全不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他心中也不禁有些担心,她如此紧张,能成功吗?凡是施法者,都必须全神贯注,她若是还有不能成功的念头,恐怕会有所干扰。不过看她平日里做事,倒还是个比常人都专注得多的人。 易惜芩双眼紧闭,看到的只有一片昏暗。她呼吸急促,心中紧张,恐惧在慢慢地吞噬她的信心。而意念也在一点一点地增强!突然,她眼前一亮,前方岩壁中的东西,猛地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心中一喜,露出释然的笑容!伏羲一见女儿笑了,心知她定然是看到岩石里的东西了,紧绷的神经大为放松。他暗想:“惜芩学会使用法术,出去有望了。” 易惜亲看到,从这里往岩石下方的深处,都是岩石,但颜色各不相同,岩粒的形状也大不一样。她不懂那些是什么,但是她知道那边是没有水的。 她霍地睁开眼睛,笑着说:“父亲,我看见了!我能看见岩壁里的东西了!” 伏羲听后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浮出欣慰的笑容。她真的已经学会了此法,那他们出去就有大有希望了! 易惜芩小试身手之后,也是信心大增,顿时笑靥如花,光彩照人!她毕竟还是小孩心性,遇到有生命危险时便惊慌失措,看到一点点希望则又兴奋异常,似乎已经出去了。 “那你再看看别的地方。”伏羲又说。 “好。”易惜芩兴高采烈地答应道。她不仅想以此找到出口,甚至觉得如此透视岩石是件好玩的事。 她又闭上双眼,抬头向上望去,慧眼一扫,便直透几十里之上!原来他们的头顶是一条暗河,暗河的上面,又是岩石,岩石的上面,则又是一条暗河。而这条暗河的上面,是一座大山。 易惜芩心中讶异,怎么竟有两层河? 她将所见告诉伏羲,伏羲笑着解释说:“有的溶洞造型复杂,水冲进溶洞之后,又冲出了两条路,一条再上,一条再下。” “哦,原来是这样。”易惜芩似懂非懂地说。 “你且不管究竟有几条河,先告诉我有多深。” 易惜芩想了想,说:“两条河加起来,估计有一百多丈。再往上便是一座山,山顶到地底有几千丈。” 伏羲不禁暗想:“如果她真的获取了一切宇宙的一切力量,即使是万丈深渊,千丈高山,应该也不是阻碍。就怕不是。” 但他不敢如此说,怕她知道后吓得她魂飞魄散,便说:“你现在身上的力量很大,虽然山高水深,但要出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父亲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易惜芩微微放轻松了些,说。她也不管为什么父亲说她身上的力量很大。 伏羲笑笑,不语。 易惜芩又说:“我还是看看别的方位,兴许有更容易的出路。” “你看吧,如果有更好的出路,那自然是好。” 易惜芩又把眼睛移到了上前方,慧眼一扫,顺着暗河扫去,在某一处,两条暗河在地底交汇,向东方流去。她的视线随着河流移动,猛然看见,在约几里外,这条河便流到了地上,成为了地上河!而地上河的两边,是连绵起伏的山峰!除了看到这些,她还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彩虹”,但它却不是真正的彩虹,不禁“咦”了一声。但是现在离开地下要紧,她也暂时不想管那是她看错了还是真的。 她心中一喜,睁开眼睛,说:“父亲,这条河再向东流几里,就可以到地上,我们顺着这条河,便能很快出去了!” 伏羲听后也是心中一喜,几里的河道,对于一个法力低微的小仙都不是障碍,那对于易惜芩来说,应该更不是什么问题!刚才易惜芩为他疗伤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她身体里力量的浑厚。不过他的心又霍得一沉,此处并非凡地,一切都与别处不同,如果他们到了河里,也许又不能找到出口了!哎,“宇宙之心”变幻莫测。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220章 :让出口“走过来” 他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易惜芩好不容易信心满满,他不想让她再心中恐惧了。她一旦再生恐惧之心,更无法出去了。 易惜芩拉住父亲的手,笑着说:“父亲,我带你上去了。” “好,这次就看你的了。”伏羲也笑笑说。 他虽然神情轻松,但实则比易惜芩还要紧张。 易惜芩神色霍得一凝,精神一聚,带着伏羲,身体突如离弦之箭,向上猛冲而去!同时她也开启慧眼看路,免得直冲到山中。 仅仅一瞬间,易惜芩与伏羲便到了地下河中,接着又往上猛冲,几乎也是在一瞬之间,就到了河面!两人同时在水面探出头来,同时深出一口气。 他们的头顶,是一大片钟乳石,它们像一个个倒挂的竹笋,向下滴着水。地下溶洞里充满了“滴答”的水声。易惜芩不禁笑了一声,她已经凭借自己的法力和慧眼,准确地到达了目的地,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体验。她暂时忘记了现在的危险,陷入兴奋之中。 泡在冰冷的河水中,惜芩倒没有什么感觉,而伏羲法力全无,倒觉得刺骨的很了,他不禁眉头微皱。 易惜芩又兴高采烈地说:“父亲,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说罢,她又眼睛一闭,意念一动,便带着伏羲向前疾游而去,快如闪电!易惜芩同时慧眼探查,她“看到”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随着意念和信心的加强,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快!而伏羲也感知到了这种变化,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她能驾驭她的能力,忧的是,他们真的能走到出口吗? 越往前,地下暗河便越浅,离山洞顶部的钟乳石越近,快要到出口之时,钟乳石已经伸到暗河的河面了。不得已,他们只得潜到了暗河里。暗河此刻已经只有一米深,如果是在水道里,再往前便极为艰难了。 易惜芩又运力向河底的岩石冲去,父女俩又进入了岩石里,而地下河则在他们的上面。而此时离出口渐近,易惜芩便不再用“慧眼”探查。片刻之后,他们依然在岩石之中,易惜芩心中一疑,按照他们的速度,应该已经到了河面才对,怎么还在岩石中?而伏羲心中也有相同的疑问。易惜芩立刻重新开启慧眼,向前方瞧去,却见地下暗河一眼望不见头!并且有深有浅,蜿蜒曲折。 她心中一惊,立刻停了下来,一副呆愣愣的神情。伏羲也紧皱眉头,问:“怎么了?前面怎么了?” 易惜芩皱眉说:“前面的地下暗河,竟然又看不到头了。” “什么!”伏羲一惊,也是一愣,短暂的头脑空白之后,他忙问惜芩,“你能看到多远?” 易惜芩被父亲一喊,也蓦地醒了过来,有些惊慌地说。“起码上百里!” “怎么会突然成了上百里。”伏羲喃喃说。 “父亲,我们这是见鬼了吗?”易惜芩一脸害怕地说。凡人的习惯是,遇到不能解释的事,就会说是见鬼了。 伏羲笑笑说:“你都是神了,还怕鬼吗?” “神?”易惜芩一惊,“我成神了?” 这曾经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地遥远,她不信父亲说的话。 “是啊。”伏羲说,“而且法力还不小啊。” “父亲尽逗我。”易惜芩有些埋怨地说,“如果我真的是神,真的法力很大,怎么会出不去。” 伏羲又笑笑说:“你不会用。” “我……”易惜芩无言以对,这倒是很有道理的。她还没有一点点使用法术的经验,竟然就身陷绝境,也不知道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还是惩罚。不过要让她相信,她自己是神,还是有些困难。 她叹了口气,一脸颓废之色。 伏羲也叹了口气,凝望着出口的方向,尽管他看不到百里之外的景象。 地下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唯有冷冰冰的岩石。他们呆在岩石中小小的空间,能听见有水从岩缝里渗入更深层的地下的声音。那声音为死气沉沉的地下世界,添了几分生机。 沉默了片刻,伏羲脑中霍地灵光一现,也许因为宇宙之力,这里的地貌时常发生改变,但是现在如果易惜芩真的掌握了宇宙的力量,那么她应该可以用意念“拉住”它们!不让它们随着奇怪的力量乱动,而是随着她的意志变化,变到他们的面前! 想及此处,他便心中一阵欣然,兴奋地说:“惜芩,你试试把地下河的出口移到这里来。” 易惜芩一听,便是一声“啊”的惊呼!她从来都想的是想办法到出口,还没想过竟然要让出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要惊讶,你能做到的。”伏羲的眼中闪动着坚定的神色。 虽然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是他还是不想告诉女儿,她恐怕已经得到了全宇宙的力量,若要斗转星移,山河变色,那也是一念之间的事! 易惜芩也极为执拗,父亲不给她解释清楚,她绝不按照父亲说的做。在她的所知的范围内,还没有哪个神灵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任意地改变地貌。大力神能把整座山都背走,那倒是听说过的。但即使是大力神来了,被困在这地下,也不能把河流的出口背到这里来啊!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自己断然是不能把河流的出口,搬到此处。 伏羲又劝她说:“你试试便是了,说不定我们就能出去了。” 易惜芩也极为聪明,她看父亲的眼神,就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坚持,定然是知道什么,只是没有告诉她。她又追问说:“父亲如果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可以把出口移到此处,我就不试了!”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对于这个秘密充满了好奇。 “你这孩子!”伏羲有些斥责地说,“我们现在身陷险境,出去要紧,你怎么非要追问原因!” 他心道:“不是父亲有意瞒着你,是你现在真的承受不住。” 易惜芩看一向温和的父亲真有些急了,也不再追问了,立刻说:“好好,我现在就试。” 说罢,她便紧闭双眼,屏息凝神,先以“慧眼”探查地下暗河的源头,“慧眼”随着意念极速向前,几乎是一瞬间便到了地上河!她又启动意念,将地上河向他们这边拉来。她用了几次“意念”,现在运用地更为纯熟,注意力也更集中了。地上河果然如她所想,按她的意念,快速向她移来!速度之快,让她直看花了眼! 而溶洞之中,则响起了“隆隆”之声,伏羲暗想,应该是地貌迅速改变,许多溶洞都坍塌了吧! 正想着,他们脚下的岩石,也颤动起来,头顶的岩石碎屑,也从上面向下砸来。但是因为有易惜芩神力的保护,它们并没有落下来,而是在半空悬浮着。虽然不用担心被岩石所伤,但是突然晃动的大地还是让伏羲不由得小声惊呼。 他猜想恐怕出口已近,可以不再移动地上河,便对惜芩说:“好了,别再动它了,溶洞要垮了!” 易惜芩神色凛然,猛的睁开眼睛,她拉起伏羲,如离弦之箭,穿破岩层,向上而去!从睁眼到冲向河中,一气呵成! 瞬间之后,两人又进入河中,伏羲早有准备,便屏息凝神,免得再被这河水呛着。在周身一凉之后,两人浮出了水面,易惜芩再一使力,父女俩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到岸上。 又从河里走了一遭,伏羲原本就没干的衣服和头发,此时更湿了。河风吹来,不禁一个哆嗦。 两岸芳草萋萋,鲜花齐放。河水清澈,浪花翻涌,如同卷起千堆白雪。 伏羲与易惜芩看到如此美景,不由得齐齐惊呼了一声!不是因为景色美,而是因为这谷中的景致怪异不已! 彩虹谷此时成了名副其实地彩虹谷!整个峡谷,成了一个巨大的彩虹!原本峡谷一眼望去,是醉人的绿色,绿色中有各色鲜花点缀,此刻则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并且以条状延伸,色彩之间,界限鲜明。似乎在一瞬间,整个彩虹谷都被染上了颜色! 但是这谷中的花草,却没有移动。只是它们的颜色发生了变化。而那条河,则在绿色的“色条”里,因为它并不宽广,因此并不影响整个“彩虹”的造型。 没有人能把整个山谷染成如此模样,能做到的,唯有自然! 易惜芩开始用念力探查的时候,就看到了此等景象,但她以为自己法力不深,看错了。没想到出来一看,果真是如此! 纵然伏羲见多识广,却也没看到此等景象,不禁心中大奇。他叹一声说:“也许这就是‘彩虹谷’名字的来由。” “好奇怪啊,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地方。”易惜芩也叹了一声。易惜芩见识少,更觉得奇怪。 话音一落,树林中霍得传来树枝摇晃的沙沙声,两人不由得心中一紧,纷纷把头转了过去。 愣了一下之后,伏羲心中一紧,暗想:“莫不是又有什么怪物?” 他忙说:“惜芩,这里太怪异了,我们什么都不要管,马上出去!” 不管是何种情况,如果他们离开彩虹谷,便远离了危险。 “好!”易惜芩的脸上也露出惊骇的神情,她赶紧答应了一声,然后又拉上父亲的手,足尖一点,一飞冲天! 两人在空中疾掠,而两边的山林,都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刚一飞上高空,山林中的鸟儿,便像接受了什么召唤,齐齐从林中飞了出来!铺天盖地,漫天飞舞! 一时之间,成千上万的各种鸟类,都从高山之中飞了出来,追随易惜芩而去!无数鸟鸣声在空谷回荡,嘈杂不堪! 易惜芩心中又急又怕,不禁加快了速度。但前方还有绵延数百里的山林,那里的鸟儿们也似乎听到了什么召唤,齐齐飞出,向易惜芩和伏羲的面前汇聚! 看書網小说首发本書 第221章 :真正的彩虹谷 他们刚飞出一里远,便被四面八方的鸟儿团团围住,不留一丝去路。 易惜芩立刻悬停在空中,神色慌张,她暗想:“为什么这些鸟儿要攻击我们,难道我们真的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山谷吗?” 麻雀、乌鸦、灰雀、锦鸡,数不清的鸟类,围绕着易惜芩和伏羲,一面尖声啼叫,一面飞行。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伏羲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不禁心中一震,暗想鸟群围攻他们的原因。易惜芩则是惊慌不已,她总觉得这些鸟儿不怀好意。 她望着伏羲问:“父亲,它们要干嘛啊?” “我也不知道。”伏羲皱眉说,“先看看它们要怎么样。” 易惜芩还想说什么,但是她转念一想,此时此刻也只能如此了。 她惊慌失措地望着漫天的鸟群,握着父亲的手,此刻握的更紧了。而她一慌张,便又忘记自己已经身怀法术。 片刻之后,鸟群并没有对两人发起攻击,但易惜芩则被这群鸟儿叫得头疼欲裂。伏羲定力足够,则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在他们的下面,山林中的百兽也渐渐走出来,望着半空吼叫。河流的两岸,彩虹般的大地上,挤满了各种走兽,有狼、鹿、野猫、猴子等等,数不胜数。 因为鸟群过多,对于地面的情形,伏羲与易惜芩都没有瞧见,但是他们还是从嘈杂的鸟鸣声中,听到了兽吼! 伏羲暗想,难道这彩虹谷的鸟兽都有灵,如果不碰那“宇宙之力”,便不伤你,如果碰了那“宇宙之力”,便要一拥而上,置你于死地?但是也不像啊,如果真的是如此,为何还不发起攻击? 片刻之后,一声尖锐的鸟鸣传来,伏羲听得,那是凤凰的声音!他心中稍安,凤凰是祥鸟,不是凶鸟。它若出现,便是吉兆,而不是凶兆。易惜芩没见过凤凰,她也听到了那声鸟鸣,却不知道是凤凰要驾临。 伏羲抬头望天,望着鸟鸣传来的方向。片刻之后,果然看到一只浑身羽毛纯白的凤凰向这里飞来! 易惜芩也看到了白凤,心中不禁一喜,她从父母那儿听说过凤凰的模样,认得那就是凤凰!她也知道凤凰意味着吉祥,应该不会有什么凶事发生! 伏羲暗想,如此多的鸟儿从林中飞出,莫不是百鸟朝凤?可是它们分明是冲着惜芩来的,怎么会是朝凤呢?再说地上的走兽,也不会朝拜凤凰啊!难道,它们竟是朝拜易惜芩的吗? 这么一想,他便心中一凉,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易惜芩恐怕真是得到宇宙的力量了! 眨眼间,凤凰已经飞到了眼前,鸟群都向凤凰飞去,飞到了它的后面。而凤凰则带着它们又向易惜芩飞来。 易惜芩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她望着凤凰奇怪的举动,不知所措。 而鸟群在凤凰的带领之下,绕着易惜芩一面鸣叫,一面飞行。 她见到如此神异的情景,不禁又是一声惊呼。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的神情渐渐凝固了,继而又转为阴沉。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把脸转向了同样惊讶不已的父亲,沉吟:“我是不是得到了宇宙的全部力量?” 伏羲浑身一颤,他原本想瞒着她的,但她却自己想到了!他不禁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它们都像是在朝拜宇宙的主宰。”易惜芩说,“父亲,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得到了宇宙全部的力量?” “这……”伏羲为难地望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告诉她是,她恐怕要吓得昏死过去,如果告诉她不是,她恐怕又不会相信。 虽然他自己都不确信她真的是得到了宇宙的全部力量,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她就是得到了它! “我本以为,我一死一生。”易惜芩苦笑着说,“便从‘宇宙之心’得到了一些法术,可是,父亲,你看,它们都在朝拜我,彩虹谷也变成了彩虹,是不是宇宙的力量,都被我一个人得了?” 伏羲脸色阴沉,沉默不语。对于“宇宙之心”和彩虹谷,他知之甚少,他实在回答不了女儿的这个问题,而且这天地之间,恐怕也没有人对彩虹谷极为了解。 易惜芩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伏羲,叹道:“山河都可以按照我的意志移动,这是一般的法术吗?” 伏羲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若要说实话,我只能说,我的心中有跟你一样的怀疑。可是怀疑只是怀疑,我不能确定。我想天下也没有人能完全地确定。” 易惜芩柳眉一皱,心中又是惊骇又是焦虑。她望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鸟雀,更是心烦意乱。 她不仅不觉得受百鸟百兽的朝觐有多威风,反而觉得烦扰不已!她只是一个凡人,她只想过凡人的生活,如此这般,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不对啊。”易惜芩又突然喃喃说,“他占有‘宇宙之力’的时候,‘宇宙’黯淡,可是我们离开之时,‘宇宙’不是好好得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你身上的力量很大。”伏羲又皱眉道,“如果被天帝天后发现,即使他们无法确定你是否得到了宇宙全部的力量,也会杀了你。只要是窃取宇宙的力量,都是死罪!” 易惜芩顿时吓得浑身一颤,眼中充满了惊恐。真是无端惹祸上身! 伏羲轻轻捏着她的双肩,神色严肃地说:“我无意吓唬你,我说的都是实情。” 易惜芩点点头,说:“我知道,这是大罪。他说人人都想得到那力量,我想天帝天后,也不会相信我是偶然所得。” “偶然所得和蓄意所得。”伏羲说,“在他们那里不会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死路一条。” 易惜芩咬了咬嘴唇,不语。 身边的鸟雀还在鸣叫,吵闹不休。强烈的日光,则被这些鸟儿几乎遮住一半。 彩虹谷因为有“宇宙之心”,因此这里的动静外界一概不知,除非亲自进谷查看。即使是天帝天后,也不能用法力看到这个地方。此时彩虹谷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河流改道,颜色变为七色,鸟兽朝拜易惜芩,便会全部进入天帝天后的眼中。 伏羲心中则还有些惧怕,如今“宇宙之心”发生动荡,“宇宙之力”到了易惜芩的身上,这里是否还能将天帝天后屏蔽? 如果这彩虹谷一直是如此颜色,被别人瞧见,报与天帝天后,又会如何? 易惜芩环顾四周,看得发晕,便不由自主地小声说了一句:“都散了吧。” 话音刚落,白色的凤凰便鸣叫着向西方飞去,像一朵白色的云。而其他的鸟也随着凤凰而去,然后各自散开,飞回山林之中。 易惜芩微微一惊,暗想:“它们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鸟群散去之后,她朝下望去,林中的走兽,也渐渐走回山林。 她叹了口气,不知所措。前几天才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现在竟能让鸟兽朝拜。过不了几天,也许她就会因此上断头台,也不知道,天帝天后是否会打散她的灵魂。 “它们都走了。”伏羲说,“我们也走吧。” “嗯。”易惜芩应了一声,然后向宛丘的方向掠去。 在云层中穿梭,易惜芩向下看去,只能看到一片片的绿色,看到微微起伏的大地,如同白色细线的河流,无法辨别位置。但她可用“慧眼”看地面的景色,便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是否到了宛丘。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回到部落,在部落旁的树林中降下云端。 易惜芩死而复生,再次回到宛丘,不禁百感交集。她又是迫切地想回去,又怕再次见到他们,一时竟止步不前了。 伏羲也是死里逃生,不过他心中的波澜自然是没有易惜芩大了。 树林中绿意盎然,草长莺飞。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树影。 易惜芩的脸上一直带着兽皮,遮住了面容,从被良恭抓走到此时都未曾摘下。伏羲不禁想,也许宇宙巨大的力量可以治好她的脸。 他心中微喜,说:“你把面罩摘了,让我看看你的脸是不是好了。” 易惜芩浑身一颤,这几天经历生死,她已经忘记她的脸了。 在她的心里,她还真不希望她的容貌恢复,因为她认为那是她痛苦的根源! “你让我看一下,说不定已经好了。”伏羲一脸柔和的微笑,如和煦的阳光。 “算了。”易惜芩叹道,“我还是自己摸摸吧。” 说完,她把玉手伸进兽皮的后面,碰到了她的脸庞。她的手摸到了粗糙的疤痕,顿时心中一安,淡淡说:“没有恢复,还是原来的样子。” “怎么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伏羲笑笑说,“你就那么不想恢复你的美貌吗?”他对于她这个态度倒是颇感意外。 “顺其自然吧。”易惜芩说,“我不想管它。” “你不想管便算了。”伏羲说。 他霍得又神色一凝,说:“但是这次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我知道。”易惜芩说,“我任何人都不会说的。” “包括你的母亲,还有。”伏羲有些为难地说,“你喜欢的那几个人。” 易惜芩听父亲提到他们,不禁脸色一变,然后说:“我知道了,我任何人都不会说的。” 伏羲又叹了一口气说:“哎……只怕是做了的事,是瞒不住的啊。” “如果彩虹谷的那些鸟兽,有一个会说话,这件事便不能遮掩。”易惜芩皱眉说,“还有那彩虹谷此刻已经变成了‘彩虹’,那是遮都遮不住的。” 伏羲叹道:“能隐藏到几时算几时吧。” 听到此处,忆凝插嘴问道:“惜芩姐姐,后来的确被天帝天后发现了吧。” 第222章 :告密 “是。”易惜芩说。 “怎么被发现的?”姬云仙好奇地问。 “最开始天帝天后知道彩虹谷出事,就是因为那道‘彩虹’。” “有人发现了彩虹谷变成了彩虹?” “是。” “谁发现的?”忆凝问。 易惜芩神秘一笑,说:“说来巧了,是东君发现的。” “东君?”姬云仙一疑,一脸好奇地问,“他不是应该在天宫呆着吗?因何去了彩虹谷?” “天宫的确是他常呆的地方。”易惜芩笑着说,“不过他若是偶尔下凡,多半就是去了彩虹谷。 “这是为何?”忆凝有些奇怪,问,“彩虹谷可是个怪地方,去了的神灵,都会失去法力。他去那儿不是很危险吗?” “是很危险。”易惜芩笑着说,“但是对于他来说,那里是个能让他快乐的地方。” “那时姐姐也不在谷中啊。”忆凝戏谑地说,“谁能让他那么快乐?” “妹妹这就说笑了。”易惜芩笑着说。 姬云仙听懂了柳一忆凝的意思,也在一旁掩嘴一笑。 “那是什么原因?”忆凝说,“姐姐说的我真是很好奇啊!” “我刚才已经说了。”易惜芩说,“在彩虹谷中发生的任何事,天帝天后都不能用法力探查到。” 忆凝与姬云仙齐齐一奇,这是什么理由? 易惜芩又笑了一声,说:“你们自然是不能体会了,如果你们的父母能探查到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也会喜欢去一个他们不能看见你们的地方。” “我相信天帝天后有如此能力。”忆凝微微笑道,“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如此……” 她要说出来便成大不敬了,但她话说到一半,大家也会意,也就不用继续说下去了。这样也没有什么不敬。 “他们就是有这癖好。”易惜芩笑着说,“而且又有此能力,所以东君最快乐的时候,便是在彩虹谷中。不管是他是在做什么,他的父母都无法知道。”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太阳神,也有如此烦恼的事啊。”姬云仙笑着说,“那还不如我这个瞎子自在。” 忆凝望着她幸福的神情,说:“谁都没你自在逍遥。” “如果不是我认识两位神仙姐姐。”姬云仙有些坏笑地说,“还不知道神秘莫测的神灵,也那么有血有肉呢。” “我跟你惜芩姐姐以前都是凡人。”柳一忆凝说,“虽然成仙多年,还是要食人间烟火,俗得很呢!是神仙中的俗人。” “俗好啊!”姬云仙说,“不食人间烟火,那不是成雕像了吗?” 忆凝又问:“姐姐,他发现彩虹谷的变化之后,便向天帝天后禀告了吗?” “是。”易惜芩说,“天帝天后听到他的禀告,便知道是有人动了‘宇宙之心’,他们派人去找‘宇宙之心’,却没有找到。于是更加断定,‘宇宙之心’已经被别人窃取了。” “可是伏羲大神不是很容易就找到入口了吗?”忆凝疑问,“他们定然派了众多的人寻找,怎么会找不到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易惜芩说,“‘宇宙之心’的入口,时时都在变化吗?也许父亲比较幸运,花了三天找到了入口,而且入口是在山中。” “姐姐的意思是……”忆凝柳眉微皱,说。 “在我得到‘宇宙’的力量之后,入口便到了水中。”她说,“就是我跟父亲出来的地方。去那里的人都没有法力,根本无法进入。即使能憋气潜入水中,也无法通过最狭窄的那一段。所以除了我以外,根本无人能进入。” “天帝天后找不到‘宇宙之心’,便更确信,它已经被人所得咯?”柳一忆凝问。 “是啊。”易惜芩说,“所以他们就派人到彩虹谷打听,打听到彩虹谷发生异变的时候,有鸟兽朝拜两个神灵。但这还不足矣让他们知道是我得到了宇宙的力量。他们甚至不知道,所谓的两个‘神灵’,究竟是一个是神,一个是人,又或是一个是神,一个是妖。因为在得到宇宙之力的一瞬间,便可以借助它的力量,立刻羽化成神。” 姬云仙想了想,问:“这个线索,对天帝天后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作用吧?” “的确没有太大的作用。”易惜芩说,“天帝天后虽然是法力无边,但是对于这件事,也是束手无策。直到出了一个意外。” 云仙追问道:“什么意外?” 易惜芩又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那日,惜芩在林中闲走,忽听有男子的呼救之声。惜芩眉头一皱,急急循声而去。 跑了没几步,惜芩便看见一只狼与一个人搏斗。那只狼将那人按在爪下,要去咬他的脖颈。而他手中拿着一个叉棍,奋力扎向那它。它因为要躲避他的利器,一时没有找到机会下口。那男人身上的兽皮几乎被狼抓烂了,多处受伤,古铜色的皮肤上鲜血淋漓,浑身都是汗水,头发已经粘在了汗湿的脸上。想来这一人一狼,已经搏斗已久。 “狼不是该群居吗?”易惜芩心道。 易惜芩看那妖怪身上已有几处鲜血淋漓的伤口,但看起来只是伤及皮毛,未对他造成重创。 她心中万分紧张,那个人随时有性命之忧,而且他应该是她的兄弟。但她身上虽然有无边的法力,却又不能被人知道。此事伏羲已经叮嘱过她,如果她使用法力,被天帝天后发现事小,若是引得山崩地裂,那可就麻烦了。 易惜芩不敢暴露自己,她神色一凝,立刻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在手上运了功,向那妖怪砸去,又迅速闪身到一棵榕树后。 那石子加上了易惜芩的功力,厉害无比,如带了火药的子弹一般直射向狼妖!狼妖中了一石子,发出一声惨嚎,顺着石子射来的方向直跌出五六米远,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地上尘土飞扬! 被摁住的男子一惊,是谁在暗中出手相助?狼哀嚎了几声,便挣扎着站起来,扭头寻找行凶者是何人,却觅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男子看它此刻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便立刻拿起身边的叉子,又向它扎去!狼没有留意他,被他扎中,又是疼又是怒,它暂时放弃寻找暗中出手的人,又咆哮着要去咬他的脖子! 那男人看到他那阵势,不由得浑身一颤! 易惜芩此刻又从树后伸出头查看,正好瞧见,她又俯身拾一石子,用更大的力道打将过去,狼妖挨了这一下,立刻又被掀翻在地,跌到了十米开外的一棵松树上,重重地砸了上去,然后又滚落到地上。松树被它如此撞击,立刻“咔嚓”一声断了。 那男子也反应奇快,趁狼妖未翻身,立刻爬了起来。踉跄着向远处跑去。 与此同时,附近的良山发出闷响,碎石与土块纷纷从山坡滑落。易惜芩心里清楚,她恐怕已经牵动宇宙,至少牵动了她所在的星宿的地脉!。 狼哀嚎一声,又爬了起来,紧追着那男子而去。 惜芩自语道:“我这般躲着,根本伤不了它什么!只有出去与它正面交手了!” 想罢,她一跃而起,飞掠到狼的前面。 狼一惊,止步不前,既而又向她扑来。 易惜芩面色沉着,一掌打了过去,只听一声闷响,狼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她只是轻轻一掌,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使力。她对宇宙之力的化用,与良恭完全不同。而宇宙之力对他们的影响,也截然不同。它让良恭粉身碎骨,却让易惜芩得道成仙。 那男子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过头来惊呼一声:“惜芩!” 他看到狼已经被她打得在地上直喘粗气,惊愕不已。她虽然也会武功,但是毕竟是个女子,气力不大,怎么能打败狼? 惜芩认出刚刚被她救的男人是她的兄弟湖丰,对他喊道:“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惜芩,该走的是你!”湖丰虽然希望有人救他,但他实不愿自己的妹妹白白赔上性命。但他不知道,此时的惜芩,已不是个弱质女流了,否则又怎么能把狼打败! “我……”惜芩想要说她对付一只狼绰绰有余,又怕他不信,仓促之间又说不清,便道:“你不走便站远些!” “惜芩,太危险了!”湖丰不知她的手段,焦急万分地喊道。 惜芩亦是心焦不已,却不知怎样才能让他赶紧离开。 那只狼不知道惜芩的厉害,挣扎着爬起身又扑了过来,易惜芩又是一掌,将它打翻在地。 湖丰看得目瞪口呆,惊呼一声,喊道:“惜芩,你哪来那么大力气?” “既然知道我力气大,还不快走开!”易惜芩来不及解释,心急火燎地喊道。 湖丰想起她被父亲找回来后就一直有些奇怪,说不定在外面真的学到什么本事,便慌忙走开了。 那只狼被连击两掌,似乎也未伤及要害,它又爬了起来,狼身迅速化为了人形。他上半身**,下半身裹着狼皮裙,赤着脚,头却还是狼的模样。 它对着他们怒吼一声,发出了恐怖的狼嚎!湖丰心中一紧,他们怎么遇上了狼妖,力气再大也对付不了妖孽啊!他们都是一介凡人,现在该怎么办? “惜芩,它是妖!”他在一旁惊恐地喊道。 “我看到了,不过没关系。”易惜芩依然一脸沉着,“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湖丰一阵愕然,她怎么反应这么冷淡,她到底怎么了? 他突然觉得后背一凉,眼前的这个惜芩,怎么如此陌生?她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她竟学会了捉妖的本事吗?可是为什么她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肯说,父母也不让问呢? 第223章 :狼妖 狼妖徒手幻化出一个斧头,向易惜芩砍来。她也从地上顺手捡起一个树枝相抗。 虽然树枝无法抵挡锋利的斧头,但惜芩将法力赋予它,它便成了锋利无比的利器。 惜芩本来拳脚功夫就好,又有宇宙给予她的强大力量,眼前的妖孽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正打间,不远处又传来隆隆声,惜芩知道,一定有地方发生地动了。 湖丰听到闷响,也猜到是发生了大地动,他心中纳闷:“怎么偏在这时候发生地动?” 惜芩心知不能再打下去,便一闪到了狼的身后,将树枝射过去,正中它的后背。她速度奇快,从到狼妖的背后,到她射出树枝,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湖丰肉眼凡胎,只看到一个影子窜到了狼妖的身后,然后便看到狼妖飞了出去。 湖丰见她以如此快的速度转到了狼的身后,心中更是奇怪,她怎么突然会法术? 狼惨嚎一声,连人带“箭”足飞出去几丈远,直撞到一棵松树上,才跌落到地上。而这棵松树,也跟那棵的命运一般,被狼妖生生撞断! 它还待要挣扎,惜芩抬起双手,在胸前合拢,又陡然分开,一股力量向狼而去。 插在狼身上的树枝受到此力,立刻裂成了四瓣,向四个方向炸开,狼的身体也随之被分成了四块,向四方飞去,血肉模糊。 湖丰虽是男子,但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心中大骇。一匹活生生的狼,竟然在他的面前“五马分尸”了!而且动手的竟然是他的妹妹! “轰隆隆!” 远处的山脉再次传来响声,且比先前还要大些,惜芩与湖丰的脚下,也有微微的颤动。 “为什么每次惜芩发力,便会地动?”湖丰望着惜芩暗想。众多的仙人都不知道“宇宙之心‘,他这个凡人更不知道。虽然心中有疑惑,却没有想到那里。 易惜芩发力之后,顿觉体内真气如波涛般汹涌,五脏六腑都极为难受。她紧咬嘴唇,脸色煞白,双手紧抱着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湖丰见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又惊又疑,慌忙走过去,刚好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他将惜芩平放在地上,只托起她的头,惊恐地喊着:“惜芩,你怎么了!惜芩!” 易惜芩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她想要控制这股力量,却力不从心。 轰隆声还在持续,大地也还在颤抖,易惜芩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大的地动发生。 她听父亲说,良恭被炸得血肉横飞,难道自己也会是这般命运吗? 易惜芩停下对地脉的抵抗,挣扎着挤出一句话来:“快走,离我远些。” “你到底怎么了?”湖丰心中焦急万分,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丢下她不管! “快走啊!”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道。 湖丰不仅不走,反而更紧地抱着她。 他知道易惜芩身上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能告诉他,但他不管这个秘密是什么,他都很清楚易惜芩是他的妹妹,他不能如陌生人般地离开。即使真的是陌生人,她刚才救了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易惜芩呼吸如堵,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而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晕厥过去。 也就在这一刹那,大地蓦地平静了。 “惜芩!惜芩!”湖丰又喊了她两声,惜芩面如白纸,毫无反应。 湖丰只得忍着浑身的疼痛抱起她来,回了部落。 他知道惜芩伤的不寻常,径直抱着她去了父母那里。 伏羲早已听到远处山脉的响动,也感觉到了地动,他伫立在门外,愁眉紧锁。如果是自然的地动还好,如果是因为惜芩,该怎么办? 身后的村落一片祥和宁静,也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还能维持几天。 “父亲!父亲!” 正在担心,伏羲便听见湖丰的声音,心思霍得被拉了回来。 他顺着声音望了过去,正看到湖丰浑身是血地走了过来。另一个儿子则抱着惜芩,也走了过来。他们的身后,还跟了几个人。 伏羲心中一凉,忙迎了上去:“惜芩她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她?” “父亲,你快来看看惜芩啊!”湖丰喊道。 伏羲眉头一皱,走了过去,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湖丰忙一脸着急地解释说:“我在外面遇到狼妖,惜芩救了我,但她莫名其妙地晕过去了!” 周围的人听到他说惜芩救了他,都觉得好生稀奇。 伏羲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从儿子的手中接过惜芩,然后抱她进屋,湖丰和其他人也跟了进去。 女娲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屋中出来看,见此情景,也是一惊,然后又忙跟着他们进去了。 伏羲把易惜芩放到地上的毛毡上,然后把手放到她的鼻息处。 “她没事吧?”女娲站在一旁,皱眉问道。 伏羲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我只能确定她还有口气在,她的身体还没有冰凉。” 女娲柳眉微皱,说:“她恐怕受了内伤,哥哥快给她运功疗伤吧。” 伏羲摇了摇头,沉着脸说:“她面色如常,不像是受了内伤的。” “可是她昏迷不醒,难不成是被吓得吗?”女娲反驳道。 “当然不是。”伏羲说,“但是现在她不需要谁为她疗伤,也不能给她输送真气。” “为什么?”女娲疑道。 “哎。”伏羲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能说。” “父亲,当着我们跟母亲,有什么不能说的。”湖丰急道。  女娲回头望了一眼湖丰,见他浑身是伤,她也知道伏羲说不说便不会说的,便对他道:“丰儿,你受伤不轻,我先给你上点药吧。” “没关系,虽然我受的伤看着严重。”湖丰说,“可是都是皮外伤,不妨事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惜芩。好歹她刚才救了我一命!” 其余的几个兄弟听到他说惜芩救了他一命,又是奇怪又是好奇,不禁议论起来。 伏羲也起身说:“湖丰,惜芩自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不用太担心她。你还是听你母亲的话,先疗伤吧。” 他又对着其余人说:“你们别在这里呆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只是这件事万万不能声张,就算是对你的妻女,也不可以,知道了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们心中很疑惑。”伏羲淡淡说,“但是这不是你们可以知道的事,懂了吗?” “懂了。”“懂了。”回答声陆陆续续传来。 伏羲又沉声说:“懂了就好,你们先走吧。” 女娲取来了药和热水,给湖丰清理伤口,然后又轻轻给他上药。 伏羲在一旁便开始拷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一交代清楚。问完了她救他的过程,又问了他她发功时是否有地动发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发生了这件事,易惜芩身上的秘密,恐怕会被发现吧? 湖丰见父亲神色那般低沉,似乎有大祸临头,忙问:“父亲,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才不是说了嘛。”伏羲沉吟,“那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可是我已经参与到这件事里了。” “你还是个局外人。”伏羲说。顿了一下,他话锋一转,又叹道,“只怕是一个鸟巢打翻了,不会有完卵啊!” 女娲听他如此说,心中更为不安。她皱了一下眉,一边给儿子上药一边说:“父亲既然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其他的就别管了。” “我觉得母亲说的不对。”湖丰却不满地说。 女娲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怎么不对了?” 湖丰撅着嘴说:“既然我是父母的儿子,自当为父母分忧才是,你们要是对我有所隐瞒,那还要我这个儿子做什么?” 女娲与伏羲对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伏羲则微笑了一下,不语。 女娲又说:“现在你只是个凡人,能力有限,不是所有事都能替我们分担的。该告诉你的事,我们不会瞒着你的。” “那好。”湖丰有些不情愿地说,“我听父母的便是了。” 而在不远处的地上,易惜芩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她呼吸均匀,面色红润,似乎只是睡着了。 凡间接连发生地动,自然是逃不过天帝天后的眼睛。 因为地动的发生,天帝天后便认为窃取“宇宙之力”的人已经有所行动,因此他们便不再隐瞒 “宇宙之力”失窃的消息,而是昭告天下神灵,共同商讨对策。 在众神灵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天庭都处于戒备之中。神灵们个个都绷紧了神经,准备面对天地间的一场浩劫,而他们丝毫没有想到,得到“宇宙之力”的,竟是一个毫无野心的凡人! 而被昭告的对象,也有伏羲与女娲,他们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紧张,但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不过他们也知道,此事恐怕瞒不了多久,在被发现的那一天,可能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姐姐。”忆凝不禁问,“纵然是天帝天后已经知道‘宇宙之力’为人窃取,但这天地之大,人妖仙数不胜数,天帝天后又是怎么找到你的?” “其实也算是我自我暴露吧。”易惜芩笑着说,“就是因为被我引发山崩的凉山。” 忆凝又问:“凉山怎么了?” “凉山距宛丘很近,因此天帝天后猜想窃取‘宇宙之力’的人在宛丘附近,也许是妖,也许是仙,也许,会是人。于是他们派人装作凡人,混入宛丘。”易惜芩说,“查看谁有法力。” 第224章 :天宫探子 “凡人虽然天生不会法力。”姬云仙说,“但是后天可以学啊,那怎么判断呢?” “这却不难。”易惜芩说,“因为只有得到‘宇宙之力’的人运功,才会牵动地脉。只要试探一下,便能知道。” “天帝天后可真能想。”柳一忆凝叹道,“若是换了我,我才不会想到凡人那儿去。” “虽然他们想到了窃取大地之力的是凡人,但是我想他们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易惜芩苦笑着说,“可是窃取‘宇宙之力’的人,就是一个凡人。而且还是无意中得到的。” “说出去谁信啊。”忆凝笑着说。 “自然是没人信。” “那被天帝天后知道,大怒了吧?” 易惜芩笑了一声,说:“岂止是大怒,几乎要把我的兄弟姐们全部灭了。” “这么严重?”柳一忆凝微惊,忙问,“那后来怎么解决的?惜芩姐姐怎么还当了仙女?” “那是很复杂的事了。”易惜芩叹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几千年前。 天帝天后派了诸多仙人,在宛丘的附近搜寻线索,混入宛丘人类居住之地的,便有十几个。 而对于这些人的存在,天帝天后自然是告诉了伏羲女娲的。自然凭借伏羲女娲的能力,即使他们不说,他们也会发现。伏羲觉察之后,便教了易惜芩觉察身边的人是否有法力的方法,她也很快掌握。她每日在部落中小心翼翼,躲避着天帝天后派来的探子。她本来想出去到别的部落躲一阵子,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刻离开,不是不打自招了吗如果留在部落,避开这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毕竟,凡人不是天帝天后寻找的“重点”。以他们和众位仙家的估计,窃取“宇宙之力”的,应该是妖孽。 但事实却是身为神灵的良恭想要得到那个力量,不过他没有占有多久,便魂飞魄散,粉身碎骨了!在仙界他并不是人人知道的大人物,他虽然“失踪”,却无人知晓。直到易惜芩在天宫说出他来,才有神灵意识到似乎已经很久无人看到他了。 不过令所有人不解的是,处心积虑要得到“宇宙之力”的人,定然是要图谋不轨,但是在它被人窃取之后,怎么无人有所动作?难道是在筹划着什么? 易惜芩在知道有探子在宛丘之后,每日心不在焉,胆战心惊,但因为她自从从彩虹谷回来,就不对劲,因此她的姐妹们也没有太在意。 但纸包不住火,十日之后,易惜芩身上的法术,还是被天帝天后派来的探子发现了! 那日风和日丽,苹果林中,闪动着一群女子的身影。这一片林子,并不是自然长成,而是易惜芩带着姐妹们在树林中种下。 此时正值苹果树成熟,红彤彤的苹果垂在树枝上,沉甸甸的,直压得树枝弯了腰。它们个个都是长得硕大红艳,看着格外喜人。易惜芩爬在树上摘果子,每摘下一个便往下一扔,树下一个女子拿着竹篮接着。苹果树不高,易惜芩所站的位置,离地不过三尺,一脚便能踩上去。 因在做事,她便分了些心,而此时,一位天界来的仙女侍香,正在慢慢接近。 她穿着兽皮裙在部落中行走,但即使是如此,还是难掩她天女的美貌。侍香走出了聚居处,到了附近的林中。她听到不远处有女子的嬉笑声,便走了过去。 还未走到,她就感觉到了易惜芩身上散出的仙气! 她心中一惊,立刻凝神戒备,环顾四周!虽然在凡间闻到仙气十分可疑,但是也不排除有神灵在附近的因素,她不敢妄下推断。 侍香立刻化为一只画眉鸟,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 易惜芩此刻还在专心摘着苹果,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 待飞近之后,侍香停到了一棵榕树上,她看到一群女子在苹果林中采摘苹果,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未见异常。但是那股仙气,却愈发浓厚了!没错,一定有神灵在这群女子中! 她又瞥了一眼下面的一筐筐苹果,暗想,带着仙气的那个人,会不会躲在苹果之中呢? 易惜芩霍得感觉到一股仙气逼近,心中猛然一紧!自己怎么那么大意,竟让神灵离自己如此之近!他会是天宫的探子吗? 她原本在苹果树上,因心中紧张,双腿便是一抖,她猛地失去平衡,“啊”的一声从苹果树上往下跌去!易惜芩不敢妄动法术,而且也没想起要用法术,任自己就这般跌了下去!在下面接苹果的女子见她掉下来,也吓得惊呼一声,立刻闪身躲开! 易惜芩原本自己会重重地摔到地上,可就在她要落到地上的一瞬间,顿时感觉到身体里一股暖流流动,一股力量托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又把她放了下去! 她在接近地面时的那一个短暂的停顿,被她的姐妹看在眼里,但她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而树上的画眉鸟,则看得真真切切,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她知道,那订是有法力庇护! 她立刻从榕树上飞掠而起,向易惜芩飞去。易惜芩也感觉到那股仙气迅速逼近,不由得脸色一变。 易惜芩的姐妹见她摔了,忙把竹篮放下,跑过去一脸着急地问:“惜芩!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 虽然苹果树不高,但这样摔下,也有可能摔出个好歹。附近的几个女子也赶了过来,纷纷询问。 易惜芩身上丝毫无伤,只是沾满了尘土。她不答话,神色惊慌,呼吸急促起来。看她这副模样,倒是把她的姐妹们吓坏了,还以为她摔得太厉害,连话都说不出了。 而此时,画眉鸟已经飞到了易惜芩的头顶,她在上空盘旋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惜芩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只鸟儿。 侍香望见她神色有异,心中也是大紧。难道就是她吗?可是一个有野心得到“宇宙之力”的人,怎么会如此胆小?再说她已经得到了惊世骇俗的力量,害怕的应该是神灵们,而不是她啊!她不敢轻举妄动,盘旋了几圈,便飞走了。 画眉鸟一离开,易惜芩便感应到仙气越来越远,这才微微放心。她开口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一个女子说:“惜芩,在树上要小心啊。别看树矮就掉以轻心了。” “我知道了。”惜芩说,“我刚才只是不小心。你们都去忙吧。” 女子们都散开了,易惜芩又爬到了树上。下面的女子又嘱咐说:“你小心点儿。” “我知道了。”易惜芩勉强一笑,说。 她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又伸手去摘那又红又大的果子。 易惜芩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了身上的法力,心中惊骇万分,在表面却拼命压抑。心不在焉地摘了几个苹果,她又暗想,不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都先要去找父母!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难道再摔一次? 她计上心来,突然假装痛呼一声,蹲了下去,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捂着脚踝。 在树下的女子被吓了一跳,忙问:“惜芩,你没事吧?” “我脚好像摔坏了。”惜芩说。 “什么?”那女子又是惊诧又是担心,忙说,“那我扶你下来。” 说罢她便放下竹篮,伸手去接惜芩。果树本来就不高,惜芩慢慢从树上跳了下来。那女子接了她一把,把她从树上接到了地面。 到地面之后,易惜芩嘴里还不断“哎哟哎哟”地叫着。 接她的女子一脸担心地说:“惜芩,我跟阿云姐说一声,扶你回去算了。” 阿云便是带领她们来采摘果子的女子。 “好啊。”易惜芩说,“我在这儿等你。” 那女子把她扶到树边,让她倚靠着树坐下,然后去找阿云。片刻之后,她又回转过来,告诉她阿云“准假”,扶着她回了部落。 回去之后,她又要为惜芩治伤,惜芩只好用使了幻术,让她的右脚踝看起来是肿的。而她的姐妹,还以为她真的把脚摔坏了,先是冷敷,然后热敷,弄得易惜芩又是不好意思,又是着急。 折腾了一会儿,那女子又说要照顾她,更急的她不行,直说她不用照顾,她做她的便是。两人争执了半响,那女子才同意离开。 她前脚刚走,易惜芩后脚便匆忙起身,向父母的住所跑去。一路上,她还要小心避开天宫派来的探子——还好附近似乎没有。 易惜芩匆忙跑了过去,正看到母亲在房中穿针弄线,缝制兽皮衣。屋中并无他人。 她心中万分着急,一下子冲入屋中,大喊了一声:“母亲!” 女娲被她突然地闯入吓了一跳,皱了一下眉,放下手中的针线,问:“怎么了?” 易惜芩慌忙说:“有,有人发现我了!”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全身已经是冷汗涔涔。 女娲愣了一下,不禁想,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么大的事,怎么瞒得住呢? 她在易惜芩从彩虹谷回来的时候,只是猜想到她恐怕得到了“宇宙之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没有确定。而她真正确定,则是在天帝天后昭告所有的神灵宇宙的力量已经为人窃取之后。 她呆了一会儿,问:“发现你的人呢?他在哪儿?” “他走了。”易惜芩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说,“我想他应该去报告了吧。” “你确定是天宫派来的探子吗?” “我不清楚。”易惜芩说,“但**不离十。” 女娲叹了一口气,神色肃然,说:“此事事关重大,天帝天后决然会撒下天罗地网,搜寻得到‘宇宙之力’的人。一开始,我跟你父亲就不该指望你的秘密不会被他们发现。” 本书源自看书罔 第225章 :仙人降临 易惜芩几乎要哭了,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那现在怎么办?”她又问。 “你若真是被抓到了天宫,天帝天后,各方神灵,定然不信你是无意中得到。即使信了……”她凝视着尚且对道法修仙一无所知的女儿,无奈地说,“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修仙是一个漫长而缓慢的过程,所有修仙者,没有一个不想以外力迅速提升自己功力的!而“宇宙之力”,是最大的“外力”,是很多修仙者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如今易惜芩得到它,有谁会相信是她无意所得? “他们,他们……”易惜芩颤声说,“他们会杀了我是吗?” 女娲沉默了半响,眼神中尽是慈爱、不忍与怜惜。虽然她是个聪慧的女人,但此时也是束手无策。 “母亲,我不想死。”易惜芩一双美目中泪水盈盈,哭道,“母亲,你想办法救救我!” 女娲凝望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惜芩,为何你偏偏得到了“宇宙之力”呢? “惜芩。”她暗想,“你知不知道,此刻天帝天后跟你一样恐惧,虽然你犯得是天诛地灭的大罪,但是你身上的力量,足以跟他们抗衡。即使你束手就擒,他们也未必能杀你。” 她虽然如此想,却不敢说出来。她对自己的女儿是有所了解,但是她还是担心一旦说出,她便会成魔! 一个普通人,若是得到了无人可以与之抗衡的力量,又怎么会再受人管束?她恐怕会变得与良恭一般,要在这宇宙中唯我独尊! 但易惜芩却远比她想象的境界“高深”! 她亲眼看到良恭在洞中的片片血丝,深深地体会到,“宇宙之力”不可妄动,否则便会粉身碎骨!在外人看来,她已经无所制约,但是她心中清楚,制约她的,就是“宇宙之力”本身! 良恭得到“宇宙之力”,还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因此被其诛杀,而易惜芩除了救人,从未用过,反而太平。 况且平时伏羲就把他所得传授于他的儿女,惜芩相信父亲所说的,万事万物都互相制约,没有什么能让一个人独尊天下!盛极而衰,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便要立刻消亡! 女娲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制约惜芩的。良恭一使用法力便粉身碎骨,而惜芩已经使用了几次,除了牵动地脉,便无其他影响,如果世间真的有可以制约她的东西,那会是什么? 正想着,伏羲从门外稳步而入。他见惜芩在此,而且泪光盈盈,心中便是一紧,莫不是被发现了吗? 他快步走到惜芩面前,问:“惜芩,你怎么了?出事了?” 惜芩用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说:“父亲,刚才我采摘果子的时候,一时大意,被人发现了。” “人呢?” “应该去天宫了。” 伏羲眉头皱在了一处, 女娲担忧地问:“哥哥,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吗?” 伏羲无奈地说:“我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那怎么办?”易惜芩惊慌地问。 “只能听天由命了。” “为什么会这样!”易惜芩突然哭喊道,“我不想这样的!” 女娲走到惜芩面前,用她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在她脸上抚摸,轻叹道:“你怎么这么命苦。” 易惜芩猛地抱住母亲,痛哭流涕,一如她在彩虹谷之时。 别人都能平安地度过一生,为何自己的命运却如此多舛! 伏羲在一旁看着,也只得连连叹气。如此巧合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任谁都难以想到。她原本,只是个凡人啊!她原本应该平淡地活下去! 易惜芩哭了片刻,也渐渐冷静下来,心如止水。躲不掉的事,只有面对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些天在宛丘呆的日子,都是多活的。 她止住泪水,放开母亲,淡淡说:“我得到‘宇宙之力’是命运的安排,我无力抗拒,只希望不要连累父母和我的姐妹兄弟。最坏,不过是一死而已。说不定天帝天后相信我是无意得到,并不会杀了我,只会想办法让我把力量还给宇宙。” 易惜芩这般一说,伏羲眼中倒是一亮,如果她愿意把自己的力量还给宇宙,重新成为凡人,那对天帝天后,各路神灵,凡间人类,都没有威胁。说不定天帝天后真的会饶她一命!若真是能成功,那便可以免去世上的一个大风波! 最怕的是,即使惜芩不反抗,天帝天后又不能逼出她身体里的力量,又不能杀不了她,如果真是这样,那此事要如何收场呢? 女娲听女儿说这些话,心中也涌出与伏羲相同的想法。夫妻俩对视一眼,相互会意。不过以他们所知,他们还真不知道如何把“宇宙之力”再还回去,也不知道天地之间,是否有人知道。 不过也许此事,真的还有转机。 窗外霍得光华大亮,光芒散尽之后,现出几位天将。他们皆是手持木枪,身穿白色盔甲,威风凛凛! 而他们的前面,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持拂尘,身穿浅蓝色道袍,是普渡众生的普渡大仙。 普渡大仙平日里慈眉善目,此时也是神色肃然。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 伏羲女娲知道有神灵驾临,往外望去,却见是普渡大仙。易惜芩也向窗外望去,看到一群天将和一个白胡子老头。她本能地浑身一颤,他们,就是神灵吗? 伏羲的眼中显出坚定的神色,说:“惜芩,你不用怕,跟我出去。”说罢他便走了出去。 易惜芩长舒了一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女娲也跟着到了门外。 周围的凡人们,见有神灵从天而降,纷纷围了过来,匍匐膜拜。 普渡大仙神色紧张,紧盯着屋中的几人。他向来从容,但今日却也不得不紧张了。 易惜芩走出去,也与其他人一般,虔诚地跪了下去,一脸怯怯。 普渡天神问身边的侍香道:“是她吗?” “回大仙。”侍香说,“是她。” 普渡天神一疑,这是怎么回事?她既然得到了宇宙之力,怎么如此顺从地跪在自己的面前?是其中另有隐情,还是她有诡计?又或者,她身上的法力另有来源?可若是如此,为何在侍香一接近的时候她便从树上掉了下去,难道这不是做贼心虚,而仅仅是巧合吗? 他又望了一眼伏羲女娲,看此情形,他们对此应该是知情的了。他躬身道:“拜见伏羲氏。” “普渡大仙不必多礼。” 自从他洞察天地奥秘,悟出八卦阴阳之后,天帝便要天下诸神,都对伏羲恭敬,因此普渡大仙见他都要行礼。女娲那时还未有炼石补天之功,便无此地位。 普渡天神又说道:“侍香查出这个女子身上有深不可测的法力,不知道伏羲氏对此有何解释?”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伏羲泰然自若。 “伏羲氏的意思,是承认她身上的力量来自‘宇宙之心’吗?” “此事并非一句两句可以说清。”伏羲道,“她的身上发生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自己去说定然说不清楚,还希望普渡大仙允许我与她一同上天,向天帝天后言明。” “伏羲氏这样说,那便是最好的。”普渡天神暗自放心,既然伏羲知情,而看女子的模样,伏羲也定能控制她。即使她真的拥有了宇宙的力量,也不至于无人能掌控。他拂尘一挥,所有人便化为白光,往天宫而去! 女娲不由得向前跟了一步,仰望着天空,着急不已。但愿她不要有去无回!无论如何,她都是她的女儿,还是她优秀的女儿。 而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指着天上议论纷纷,几个距女娲近的,便跑到她身边询问。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连连叹气,叫他们各做各事,其他的都不要管了。 普渡大仙原以为此事艰巨,说不定还要丢掉性命,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松,难道是他们高估得到“宇宙之力”的人了? 易惜芩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不一刻便看到不远处有白色宫殿,雄伟庄严,她心中一惊,这莫不就是天宫? 她身边的白云猛地向后翻滚,如滔滔白浪,几乎只有一瞬之间,刚才还望着只有半米高的宫殿,便成了几十丈高的玉宇琼楼! 易惜芩被两个天将押着,踩到了天宫的“地板”上。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座白色的圆拱形天门,高约数十丈,上面写着她不认识的符号。天门外,站着四个天将,与押着她的天将一个装扮。 她的眼前一片纯白,无论是楼阁,还是“地砖”,都是白色,似乎一切都是由玉做成。虽然她心中害怕,但她还是好奇地打量这此处。这里,可是凡人敢都不敢想的天宫! 伏羲与女娲幼时便常常顺着在都广之野的“天梯”(一棵连接天地的神树)上天玩耍,因此到天宫来也并不兴奋。那时天门未绝,上天的凡人极多,也不止他们两个。后来因为上天的人太多,天帝下令斩断“天梯”,才断绝了天地,凡人要再上天宫,便是稀奇的事了。 易惜芩随着普渡天神,被押解着进了天门。天宫中云雾缭绕,如梦如幻。易惜芩抬头望去,除了她脚下的宫殿以外,天上还悬浮着几座宫殿,每一座都被云朵托住。那里的云便不是白色的,而是金黄色。 她从没有见过此等异象,不禁微微惊呼,抬头仰望,连脚下的路都不看了。易惜芩走入天宫,所见为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qun)焉,蜂房水涡,矗(chu)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第226章 :带上天宫 走了片刻,易惜芩一行人便到了天宫大殿之上。 宫殿亦是雪白一片,无论是殿上的琉璃瓦,还是墙壁,都是白色。大殿雄伟无比,令人望而生畏。 易惜芩还未进殿,便看见殿中端坐着两个人,他们都是正襟危坐,一脸威严。 她被押着进了殿中,余光瞥到大殿两边,站着两班神灵,个个衣着华丽,身形伟岸。也有个别神灵长得怪异吓人。这殿中还站了不少身穿橙色纱衣的仙女,容貌皆是标致,不过易惜芩与她们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殿中有数十根白玉大柱,支撑着大殿,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玉龙,栩栩如生,真是雕梁画栋。 天帝天后坐在白玉做成的龙椅上,椅背上雕刻了两条龙,两个龙头分别从两边伸出,成了扶手。 两位天地的主宰,高冠华服,气度非常。从容貌上看,两人似乎正步入中年。 易惜芩只是个凡间女子,陡然间见到如此多的神灵,又见到了天帝天后,心中紧张不已,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她想回头望走在后面的父亲,但是她不敢乱动,只得把这个想法生生憋着。 待走到天帝天后面前,两位神灵严肃的神情被疑惑的表情所替代。这么一个怯怯的小女孩,会是有野心夺取宇宙力量的人吗? 易惜芩咬着下嘴唇,脸色有些发白了。她突然感觉,现在身体已经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她对自己的肢体,都没有感觉了。如果不是父亲就在她的身后,她恐怕要紧张得晕过去了。 普渡大仙跪下禀告道:“天帝天后,小仙奉命将此女子带上天了。” 易惜芩也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给天帝天后行礼。伏羲则是浅鞠一躬,也算是行礼了。这也是天帝给他的特权。 天帝看她如此顺从地就给他下跪,更是疑惑,得到“宇宙之力”的人,就这么不堪一击吗?就算是按时间算,也刚够他下凡而已,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起来吧。”他吩咐道。 普渡大仙悠然起身。 易惜芩原本就吓得手脚都无知觉,跪下之后,便再无力起来了,她身旁两个押着她的人见她不能站立,便一下子把她拉了起来。她起来之后,腿却站不直了。 天帝天后对视一眼,如此胆小,又怎么会是窃取“大地之力”的人?但天后又想,难道是她城府极深,这些都是她制造的假象? “普渡天神。”天帝道,“你是如何将她收服的?” “回天帝,小仙没有收服她,是她自愿来的。”普渡天神淡淡道。 此语一出,莫不说天帝天后,就连两班神灵,都不相信,纷纷耳语。安静庄严的大殿,顿时吵吵嚷嚷,如菜市场一般。 天帝原以为普渡大仙用手段将她收服,没想到竟然是她自愿被带上天,这里面便更蹊跷了! 吵嚷了片刻,天帝示意众仙家莫再议论,大殿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天帝问道:“下站女子是何人,你身上深不可测的法力又从何而来?” 他雄浑的声音传入易惜芩的耳朵,她不禁又是一抖,然后怯怯说:“我,我叫易惜芩,是个凡间女子。” 因为她心中害怕,不仅带着颤声,而且声音极小,除了她身边几个押着她的天兵,无人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天帝天后不禁微微皱眉,但心中也更是疑惑。她是真胆小,还是故意作出如此模样? 伏羲在一旁暗自着急,走上前说:“天帝,她叫易惜芩,是我的女儿。她本来不过是**凡胎,可是因为意外机缘,她……” 要让他亲口说出她的确是得到了“宇宙之力”,他还真是不情愿,说到关键处,便说不下去了。他完全能想象到,自己说出之后,众位神灵的反应。 “她怎么了?”天帝追问道。 “她……”伏羲叹了口气,说,“她得到了‘大地之力’,也就是‘宇宙之力’。” 此言一出,果然如他所料,整个大殿,似乎炸开了锅,呼喊声一片!刚才还安静肃穆的大殿,又当了一回菜市场。在神灵之中,甚至已经有人取出法宝和兵器,面露凶相,随时准备对付她! 易惜芩听到大殿中的吵闹声,只觉得杀气逼人!不禁霍得哭了起来。 天帝天后眉头紧锁,天帝再次示意众位仙卿安静。 他又问伏羲道:“她脸怎么了,怎么遮着?” 易惜芩听天帝这么一问,顿时脸上一烫,难道她的事,要让所有的神灵,甚至是天地的主宰,都要知道吗? 伏羲淡然回答道:“回禀天帝,这是她私人的事,与此事无关。” 天后脸色阴沉,说:“也许这正是此事的关键。” “天后,真的与此事无关。”伏羲又坚持道。 “你不说。”天后冷冷道,“我就直接判她死罪。” 易惜芩毕竟年纪尚轻,又对天后畏惧,她这么一说,她便是浑身一抖。 伏羲自然是知道,她不过是吓唬惜芩而已,她身上涉及的事牵涉巨大,怎么可能轻易定她死罪,再说,天后心中恐怕也没十足地把握杀了她吧? 天帝听后也是大为不满,此事重大,如此不负责任的话,她也能说的出!但现在情形危急,他也先不跟她计较。 伏羲怕她说出实情,便抢先一步说:“她在凡间与姐妹打架,划花了脸。” “这么好打?”天后流露出不信的神情。 “是。”伏羲说,“凡间的女子,野得很。” 易惜芩心中也暗暗吃惊,平日里“老实”的父亲,撒起谎来,真是不露痕迹。 “此事不追究了。”天帝说,“她一个凡间的女子,又是怎么得到‘宇宙之力’的?” “她是无意所得。”伏羲说。 众仙又是一阵唏嘘。 伏羲也不理会,将此事原本道出,大殿上诸位神灵,皆是不信,不禁议论纷纷。 天帝天后也在龙椅上耳语,商讨其真实性。纵然他们已经经历诸多奇妙之事,倒还没听说过如此离奇的!“宇宙之力”是多少人想得到的,就这般被她得到了吗? 伏羲早料到是如此结果,也不惊讶,易惜芩则是打算听天由命,一言不发,暗自小声抽泣。 普渡大仙极为惊诧,他们天庭得知“宇宙之力”被窃之后,如临大敌,人心惶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他走到伏羲身边,躬身道:“伏羲氏,你说的可是真话?” “自然是真话。”伏羲说,“不信你大可以问问,有谁这几天看到良恭了。” “这良恭原就不是天界大神,认识他的人不多。”普渡天神道,“若是一时找不到他,也属正常。” “可是这样并不代表可以免去他的嫌疑。” “但是如您所说,他已经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又怎么能证明,你说的属实呢?” “这……”普渡天神如此一说,伏羲也不知如何回答了。 过了片刻,伏羲又说:“易惜芩在凡间之时,连简单的巫术都不会,她也没听说过‘宇宙之力’,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西南苗疆去。她以她凡人之躯,恐怕刚到苗疆,就死在毒蛇猛兽手里了。” “这……”普渡天神捋了一下雪白的长胡须,半信半疑。 “再说如果她真的是蓄意所为,那她是为了什么?”伏羲又说,“不过是为了征服天下,但她却老老实实地呆在宛丘,如同一个凡人一般。这可能吗?她可能随你一同上天吗?” “这……”普渡天神无言。他想了想,又说:“虽然如此,但是她的经历未免太过巧合,太过匪夷所思,本座,实在是难以相信。” 伏羲听他死活不肯相信,心中不免一急。但普渡天神所说,他也能理解,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敢相信。 突然,天帝问道:“伏羲,你说良恭的尸身炸成了肉丝,对吗?” 天帝一发问,所有人都不敢再议论了,大殿里立刻鸦雀无声。 “正是如此。”伏羲答道。 天帝道:“如果我们现在去那山洞,能看到你所说的‘人肉丝’,我也可相信一二。” 易惜芩听后,不由得心中一阵欣喜,若要再去一次“宇宙之心”,应该不难。她立刻抹了抹眼泪,笑着说:“我可以带你们去!” 天帝见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澄澈的眼神,明亮的眼眸,心中已经信了她五分。但天后心机颇深,她虽然也觉得她的行为不合常理,但她始终不肯相信她说的话。不是因为她说的话没有一点可信之处,而是因为她,“不肯”。易惜芩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如蝼蚁般的凡人,即使伏羲说的全部属实,她也想杀了她以绝后患! 伏羲则皱了一下眉头,彩虹谷变幻莫测,即使到了原地,也未必能找到“宇宙之心”,即使真的找到了“宇宙之心”,也不知道是否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 天帝见易惜芩如此坦然,心中已然是信了她一两分。她一个凡间丫头,要如何能得到“宇宙之力”呢? “天帝。”普渡天神上奏道,“不知派谁去查看呢?” “这……”天帝不禁有些为难,他望了一眼天后,天后亦是脸色阴沉。 “宇宙之心”的所在,乃是天地间第一大秘密,怎么能随便让人知道呢? 可如果他与天后亲自前去,到了那彩虹谷,他们法力具无,如果易惜芩起了邪念,他们完全无还手之力。 易惜芩听到天帝说的办法,知道自己不死的机会又多了一些,胆子也大了一些,她见天帝为难,便说:“天帝,我知道你担心藏‘宇宙之心’的地方为人所知,又不敢亲自去。但依我所知,你大可放心派人跟我前去。” 第227章 :再探“宇宙之心” 天帝天后,各路神灵齐齐一疑,这要怎么放心? 易惜芩又说:“‘宇宙之心’被我夺走之后,发生了地动,‘宇宙之心’的入口,已经发生了变化,它从山中转到了地下。若要进入地下,必要穿过两条地下暗河,两条暗河一高一低,如果没有法术,便无法下去。去彩虹谷的神灵都会失去法术,即使知道了那个地方,也不能到达。而且良恭也告诉我,‘宇宙之心’的入口,时时都在发生改变。即使有人能想办法从水路进入,恐怕他想到办法的时候,入口又已经变了。” 天帝听后,不禁小声惊呼,“宇宙之心”,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这是他身为天帝都不知道的! 天后羲和则是一脸怀疑地望着易惜芩,目光如剑!易惜芩被天后看得浑身发毛,冷汗涔涔! 易惜芩不禁有一种错觉,天后似乎在针对她! 她没想到,天后竟然成为了她的婆婆,而两人的婆媳斗法,持续了几千年,并且没有停歇之势! 东君与他的八个兄弟,此刻也都在殿上,但是他对易惜芩,并没有特别的“关注”,他与所有的神灵一般,在想她是不小心得到了“宇宙之力”,还是图谋已久,蓄意为之! “既然如此。”天帝道,“普渡天尊,你代我前去查看。” “小仙领命。”普渡天神拱手道。 易惜芩兴高采烈,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看上去毫无城府。 天帝自然又看在眼里,大为放心。原本以为天地间将要发生浩劫,没想到竟是如此!如果真是如她所说,那就简单得多了!但即使如此,也必然不是个小事。她一个凡人,身上有那么大的力量,总归对天地是有威胁的。 “天帝。”伏羲上奏道,“她小孩子家不懂事,我跟他们一起去吧。” 天帝暗想,若是她真是如伏羲所说,不过是无知少女,在彩虹谷发生什么,她恐怕还难以应付,便答应道:“你跟他们一同前去吧。” 伏羲脸上一喜,暗暗松了口气。 易惜芩也是心中一喜,如果伏羲不说,她也会向天帝请求的。 一道白光在彩虹谷谷口掠过,光芒散尽之后,现出三个人来,伏羲、易惜芩和普渡天神。 此时彩虹谷已经恢复常态,巨大的“彩虹”已经不见踪影,谷中尽是绿油油的一片。 易惜芩望着彩虹谷,眼中露出惊诧的神色,此处一如别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她暗自紧张,先前经历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而已。可是它是那么真实地发生过,那绝对不是一场梦! 普渡天神也是暗暗惊奇,短短十日,这里竟然已经恢复如常。彩虹谷变成“彩虹”的奇观,他也是看到了的。 伏羲自然也有些惊讶,但是他也未多想,随机应变则好。 普渡天神问道:“易惜芩,‘宇宙之心’在何处啊?” 易惜芩一时也说不好,道:“跟我来吧。” 说罢,她便一手拉住伏羲,一手拉住普渡天神,足尖一点,一跃而起,飞入峡谷之中! 片刻之后,易惜芩已然能看到,彩虹谷中,一条小河正在流淌。 她开启慧眼,往下一观,不远处的地下,“宇宙之心”正在闪烁。 易惜芩心中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变幻位置,她往下俯冲而去,凝神说:“普渡天神小心,要入水了!” 普渡天神立刻深吸了一口气。 她拉着两人俯冲而下,“嘭”的一声没入水中,河面立刻溅起巨大的水花! 普渡天神和伏羲进入水中,顿时感到浑身一凉,而惜芩有法力护身,安然无恙。 三人猛冲如水中,然后一路向下,穿过河床,进入岩壁,然后再次进入暗河,又顺着暗河疾速向“宇宙之心”冲去!待到了“宇宙之心”的上方,便再次冲入岩壁之中! 伏羲与普渡天神只觉得一凉,又一暖,又是一凉,眼前则一直是一片黑暗。 突然易惜芩停了下来,面前霍得大亮!伏羲与普渡天神一时无法适应光线突然的变化,都猛地闭上了眼睛。唯有易惜芩睁着她水灵的双眼。 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致之时,不由得低声惊呼了一声! 她惊呼之后,伏羲与普渡天神也睁开了双眼,两人齐齐发出惊呼之声! 在洞穴里,“宇宙之心”安然运转,发出各色光芒。而在它所在的洞穴之中,竟生出了朵朵金莲!每朵金莲都从洞中的岩石生出,还伴有几片绿叶,生机勃勃,光彩夺目!满满的一洞窟金莲,在“宇宙之心”的照耀之下,金碧辉煌! 普渡天神原就没看过“宇宙之心”的真容,这次见到它,已经是吃惊不小。加之又看到满目的金莲,更是愕然! 伏羲虽见过“宇宙之心”,却怎么也没料到这里竟突然长出那么多金莲来,也是惊骇万分! 普渡天神道:“伏羲氏,这里有这么多金莲,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我走之时,也没有金莲啊!”伏羲讶道。 普渡天神惊道:“怎么会这样,这里都是岩石,怎么能长出莲花你呢!” “我也不知道,这里有太多的秘密了。”伏羲说,“一切都那么不合常理。” 易惜芩仔细瞧这洞窟的形状,也与先前不同了。 在愣了一下之后,她便走入洞穴深处,寻找“人肉丝”,走了几步,却不见它们的踪迹,只见到朵朵开得正艳的金莲,她们在枝头争奇斗艳,分外妖娆! 伏羲与普渡天神也随之进入,埋头寻找,但哪里还有“肉丝”的影子! 易惜芩心中一沉,她很清楚,即使找到那些“肉丝”,天帝和一干神灵也不会完全相信她,现在若是找不到,他们便更不会相信她了! 她这般想着,不禁心中着急万分,停下了脚步! 普渡天神与伏羲同样没有收获,心中也是焦急。普渡天神也宁愿易惜芩说的是真的,否则天地宇宙就危险了。 “易惜芩,你真的没有撒谎吗?”他不禁问道。 “我没有撒谎。”她回转过头来,委屈而又着急地说,“就算您不相信我,也不会不相信我的父亲啊!” 普渡天神望了一眼伏羲,伏羲此刻也是眉头紧锁——拿不出证据,平日里的信任,根本不起作用。 “可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普渡天神道,“我不能相信他,再说此等大事,又怎能只靠信任?” “可是……”易惜芩心中着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普渡天神。”伏羲道,“这里莲花盛开,乃是祥瑞之兆,我们何不摘下一朵带回天庭,也许天帝能相信惜芩的清白。” 易惜芩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忙把目光望向普渡天神,呼吸急促。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普渡天神微一犹豫,点头说:“莲花盛开的确是祥瑞,而且还是金莲。好,就如你所说,带回一朵金莲,请天帝天后圣裁。” 易惜芩听普渡天神如此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立刻兴冲冲地跑到一株金莲前,摘下一朵来。然后她又一脸兴奋地跑到伏羲与普渡天神面前,将手一举,笑着说:“父亲,你把花拿着,我这就带你们上天庭!” 普渡天神瞧见她天真无邪的样子,暗想:“真希望你没撒谎。” 易惜芩把金莲交给伏羲,然后便拉住他们的双手,化为一道白光,向上飞掠,直穿过了两条暗河,冲出地底,然后又在彩虹谷中飞掠,往天宫而去! 狂风吹得几位神灵衣衫鼓舞,片刻之后,便又回了天宫。 易惜芩的神色陡然严肃起来,她心道:“如果天帝和众位神灵还是不肯相信我,我该怎么办呢?” 三人进入了巍峨的天宫,又在里面穿行多时,便入了大殿。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在彩虹谷呆的时间,对于天宫里的神灵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 所有神灵的目光都投到了他们的身上,他们看到伏羲的手上拿着一株金莲,个个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在大殿上交头接耳。 参拜之后,天帝天后微微皱眉。天帝问道:“普渡天神,你们可找到了她所说的‘人肉丝’?” “回禀天帝。”普渡天神道,“没有。”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 天后暗自思忖:“小丫头,还挺能骗人,我差点儿还相信了你的鬼话。没想到这凡人到天地主宰的面前,竟然还敢耍花样,这恐怕都是伏羲女娲**的功劳吧!” 普渡天神又禀告道:“但是我们在‘宇宙之心’,看到了金莲。” 伏羲手握金莲,将手一举,说:“天帝,这是我们在‘宇宙之心’采下的金莲,金莲是祥瑞之兆,这说明惜芩并无邪念。” 天帝天后望着盛开的金莲,都是微愕,然后又是眉头紧锁,这的确是祥兆,不过要说把它作为一个证据,未免又太勉强了些。不过在那里突然生出金莲来,也真是稀奇! 众神也皆是不服,议论纷纷。 天帝与天后在宝座上商议良久,商讨出一个结果来。 天帝道:“易惜芩,我且不管事实如何,只要你自愿把宇宙的力量交出来,我便当你是无意所得。” 对于他来说,其实她如何得到宇宙的力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不会以这个力量与他对抗,并且会把它交出来。 “我自愿把力量交出来。”她毫不犹豫地说。易惜芩自然是愿意的,她忘不了那一洞是血丝的场景,她不想死!而以“大地之力”来统治天下,是她不愿的事。 天帝天后听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大安,不过在她真正把力量交出来之前,还不能掉以轻心。而其他神灵亦是心中大安。 第228章 :折磨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力量还回去。”易惜芩又老老实实地说。 此言一出,天帝便是一愣,此事也着实难为了天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把她的力量从她的身体里驱走。 柳一忆凝听到此处也十分好奇,一般来说,若要把功力输出,都是输与他人,可她身上是宇宙的力量,输给谁都不合适,而且恐怕也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如果就对着那“宇宙之心”,把力量还给它,也不对劲,它并没有熄灭,而是运转自如,再输给它,便相当于把左半边身体的力量输给右半边了,这根本无法做到。 事实亦是那股力量一直在易惜芩身上,没有被天帝天后夺去。 忆凝不禁道:“惜芩姐姐,若换了是我,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把这力量还回去。” “不难啊。”易惜芩还未说话,姬云仙便插嘴道,“惜芩仙子的力量来自于‘宇宙之心’,对着它把力量还回去不就是了。” “云仙你不懂。”易惜芩巧笑嫣然,说,“我并不是从它那里得到它的一部分力量,而是身体与它‘连通’,它有多大力量,我就有多大力量。我在为父亲疗伤的时候,曾经给他输入了‘大地之力’,这个力量,他已经融入了身体,‘还’不出来,但是他每每运功,绝不会牵动地脉,引发地动,我却会。这就是得到它的力量和与它‘连通’的区别。” 姬云仙无奈地笑笑,说:“好麻烦啊!” “话虽如此,但是当时众仙一致认为,这是个方法,而且是当时殿中神灵,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易惜芩说,“于是普渡天神、父亲又与我去了一次‘宇宙之心’。” “结果定然是毫无反应吧?”忆凝笑着说。 “结果是。”易惜芩似在讲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说,“我能把力量输出去,却又感觉到力量源源不断地进入,呵呵!” 说完她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另外两个女子也是哈哈大笑,这不是把一个盆里的水从左边舀出,又倒入右边吗? 好不容易都止住了笑,柳一忆凝又问:“这个方法不行,那又用了什么方法?” 她话音刚落,易惜芩便神色一凝,沉吟:“那方法就多了。” 忆凝看她的样子,心中一紧,双眉紧皱,问:“怎么了?” “他们风火雷电,无所不用。”易惜芩低声说。 “姐姐有‘宇宙之力’护身,应该毫发未伤吧?”柳一忆凝又问。 “开始是如此。”易惜芩说,“虽然我无心抵抗,那股力量也保护着我。不过虽然只是保护,却也牵动地脉,下界频频地动,幸而动得倒不是很厉害。” 姬云仙问:“那不是僵着了吗?” “是啊。”易惜芩说,“诸天神灵都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天后有本事。(说到此处,易惜芩的声音变得阴冷无比,眼中一片怨恨。)让我自己使力,控制住抵抗的力量,然后对我肆意折磨!” 虽然那是千年前的事了,但易惜芩此刻回忆起来,都是咬牙切齿,仇恨的火焰在她的胸中熊熊燃烧! 柳一忆凝和姬云仙都是心中一颤,也不知道,她受到了怎样的虐待! 姬云仙忙劝道:“惜芩仙子,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是啊。”忆凝也劝道,“往事就不要想了,姐姐还是赶紧说后来如何了吧。” 易惜芩叹了口气,说:“现在已经很少想起那会儿的事了。只是今日要给云仙讲个明白,所以才又勾起来。” 她又说:“我在天宫经历了水火煎熬,刀劈斧砍,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但是那股力量,却还是那么顽固地呆在我的身体里。我不仅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且还要用毅力控制住身体里的力量。我倒不完全是为了不让反弹之力伤了那些神灵,也为了在凡间的姐妹兄弟不被我连累。父亲当时就在一旁看着,他虽然心中不忍,但是却无法出手保护我。他经历了那么多事,那么坚强的一个人,那时都流下了眼泪。” “惜芩姐姐。”忆凝沉着脸说,“我看天帝天后是准备杀了你吧?” “是啊。”易惜芩苦笑着说,“按他们所想,如果不能把我身上的力量逼出来,就杀了我。” “这样对你不公平。”忆凝有些愤愤。 “在天地的主宰面前,没有什么不公平,妨碍了他们,就是不公平!”易惜芩讽刺说,“在他们眼里,凡人不过是蝼蚁而已。而我的父母,也不过是他们‘优秀’的‘创造物’,而我们,是‘创造物’的‘创造物’,更算不得什么。” “呵呵。”忆凝笑了一声,说,“这话有点儿绕啊!” “事实如此。”易惜芩说,“总之他们便把我们当作蝼蚁一般,就算有一点点的威胁,也要立刻除之。何况我拥有宇宙的力量,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 “惜芩姐姐,你说到这里。”姬云仙说,“我都想象不出,怎么事情又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不仅你想不出,我也想不出呢!”柳一忆凝也一脸疑惑。 “你们继续听我说……” 易惜芩被折磨地浑身疼痛难当,她再也控制不住身体中的力量,任它爆发了出来!而此时一位天神正举着大锤向她打去!她意念一松,身上的力量立刻向外疯狂地喷涌而去!那位天神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力!虽然心中有所准备,但此力过于强大,他无从招架,惊呼一声飘飞而起,然后又落到地上! 他喉头腥甜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众神见此,纷纷小声低呼,离得近的几个神灵赶忙过去扶他,而其他神灵又亮出兵器,作出一副高度戒备的模样 天帝天后眉头紧皱,天帝右手紧握着龙椅上的龙头,天后则眼神阴毒,仿佛要用她的眼神杀死易惜芩! 易惜芩心中慌乱,自己如此“反抗”,天帝天后不会再相信自己的清白了吧? 本来现在就是瓜田李下,如此一来,不更是雪上添霜吗? 她身上剧痛,原本就已经是痛哭流涕了,此刻她忙抬头对着天帝天后哭喊道:“天帝天后,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疼了,我受不了!” 天帝天后脸色阴沉,也不知道他们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其他神灵也是脸 色阴晴不定,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她。 伏羲听到女儿的哭喊,心疼如割,那么无辜的一个女子,怎么竟受到如此折磨!还要让她自己用意志力撑着,才能不反抗!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可是身为她的父亲,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一念及此,他便是双目晶莹!虽然在天帝的眼里,易惜芩不过是女娲用泥土捏出来的,但在伏羲眼里,她却与他的亲生女儿无异! 易惜芩求生的本能迅速在她的身体里萌发!她双拳紧握,霍得站起身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不能再忍下去了!这世间恐怕无人知晓到底要如何去除她身上的力量,他们有的是力气,不知道要折磨自己到几时! 天帝天后,各路神灵都是神色一凝——她要干什么! 易惜芩望了伏羲一眼,然后右手一挥,立刻飞掠而起,如闪电一般向殿外飞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由于速度太快,她几乎成了一道诡异的白影! 天帝见她逃走,心中大紧,她如此走了,恐怕要再抓到她就难了!他忙下令道:“给我追!” 在殿外的守将听到天帝的吩咐,立刻飞掠而起,追那白影而去!但他们功力尚浅,越追离易惜芩越远。 天后对身边的侍香使了个眼色,侍香会意,也化为一道白光,向外追去! 伏羲见易惜芩跑了出去,也立刻化为一道光,飘飞而出! 殿中亦有其他神灵相继追出,但他们追了一段,便看不见易惜芩的踪影!唯有伏羲功力深厚,又深懂阴阳法诀,速度也不比易惜芩慢,只消片刻,便在宛丘附近追上了她! 两人几乎在树林中落下云端,易惜芩望见父亲也追下来了,忙跑过去一把抱住父亲,痛哭流涕! 伏羲也知道她心中委屈,紧紧地抱着她。对于一个快二十岁的孩子来说,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实在太恐怖了! 易惜芩身上虽然疼痛难当,但伤口却在她不运功的情况下,飞速愈合着! 伏羲轻轻推开她,双眉紧皱道:“惜芩,你知不知道,你就这么跑下来,意味着什么?” 易惜芩哭道:“我知道,我这么一跑,天帝天后就彻底不相信我了!可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他们如此折磨我,我,我……” “哎……”伏羲叹了口气,这么可怕的折磨,是她无法承受的,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该怎么办?天帝天后又会做什么? 他抬头望天,一个神灵也没有,附近也没有感受到仙气,他们应该都修为不高,无法迅速追来。可这只是一时,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天地虽大,但恐怕无易惜芩的容身之处! 而易惜芩身上的伤口,此时已经完全愈合,她的身体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就连破烂的衣裙,也恢复如初! 此时此刻,她倒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好处,不过如果没有它,她也不会受此折磨! 伏羲皱眉道:“惜芩,现在天帝天后定然要拿你,你能往哪里去呢?” “我……”易惜芩想了想,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说,“看来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哪里?”伏羲一疑,他心中着急,此时连他一时都还想不到哪里可以容她。 易惜芩望着父亲,沉吟:“彩虹谷。” 伏羲微微惊呼,这丫头倒是聪明,如今看来,也唯有那里才能容下她!神灵在那里无法使用法术,是不会轻易进入的!而且那里地貌多变,诡异之极,恐怕他们不会冒险,顶多是把彩虹谷团团围住而已!再说现在没有神灵追上,易惜芩如果去彩虹谷,他们连她去哪儿都不知道。 第229章 :逃跑 但他心里又是一沉,虽然彩虹谷安全,但她恐怕终其一生,都要孤独地在彩虹谷度过!形同坐牢!而且她的一生,会无限的漫长,漫长到没有限度,那她不是要活的如行尸走肉般吗?而他与女娲,以及她其他的兄弟姐妹,恐怕再也看不到她了吧! 但现在也管不了许多了,且让她先去彩虹谷躲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踌躇了半响,说:“惜芩,你说的有道理,你快去彩虹谷吧!” “去彩虹谷倒容易。”易惜芩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她也想到了伏羲所想的一切,说,“但是恐怕以后,活着跟死去也没什么分别了。” 伏羲皱眉说:“惜芩,你要记着,在宛丘还有你的亲人,你已经有了无穷无尽的生命,你可以等,一直等下去,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嗯。”易惜芩应了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伏羲拜了一拜。然后缓缓起身。她望着父亲,眼神中无限留恋。 伏羲望着她,也是十分不舍,可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易惜芩望了片刻,心一横,意念一动,便化为一道白光,往彩虹谷而去! 伏羲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无限惆怅,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实在太不可思议,似乎都是一场梦,梦醒了,自己的一个女儿,却没了。 他又自我安慰,世界上有那么多无奈的事,宛丘还有那么多的儿女需要他疼爱,就暂且把她忘了吧! 神灵们纷纷追到下界,却早已不见易惜芩的踪影,偶有两个神灵落到伏羲身边,伏羲也装作没有追到惜芩的模样,对着树林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易惜芩飞入彩虹谷中,不敢在谷口停留,仅直去了彩虹谷深处!她落在峡谷中,娇小的身影在两边巍峨连绵的山峰中显得是那般单薄。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往后,她恐怕要独自在这个山谷之中了!好在里面也有些鸟兽虫鱼,说不定还有有灵性的神兽,可能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太凄惨。 她又想,先不想那么多,找个地方落脚才是道理! 这般想着,她便往左边的山上走去。她打算在此常住,也就不去找山洞,而是四处寻找平坦开阔的地方。 找了半响,总算是在半山腰找到一个略为平坦的地方,此处青草茂盛,青草的绿色中还点缀着淡蓝色的野花。她点了点头,伸手一挥,一道白光从她的手中发出,掠过她面前的草丛,顿时草丛便被夷为平地,茂密的野草登时被掀到了一旁!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走入林中,用法力弄了些木头,然后又搭建起房屋来。 毫不费力地搭好框架之后,她又去找了些枯草,弄到了房顶上,一个茅草房就搭成了。 易惜芩走到屋中,环顾四周,屋里空空荡荡,一个器皿都没有,她不禁心中一阵伤感。而往日里宛丘的热闹,在这里也不复存在了,这更为她徒添伤感。 易惜芩跪坐到地上,什么都不想做。只剩下她一个人,似乎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她呆呆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回想着过去的温暖,顿时心中难受,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以后,就是一个人了。即使有法力又如何,即使有无限的生命又如何!她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可以回到宛丘,跟她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在一起!即使有人白眼自己又如何,即使有人不耻自己又如何!起码可以与他们在一起! 可是她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她只能孤独地呆在这里!这个鬼地方!但这个她认为的“鬼地方”,却是东君的“仙境”! 她就那么默默地坐着,直到日轮西垂,天色渐暗。 山林间起风了,呼啸的山风从门外灌了进来,吹到易惜芩的身上,她微微一抖,感受到了瑟瑟寒意! “好歹得要个窝吧!”她不禁苦笑了一下,暗想。 那时睡觉,都是在动物的毛皮之上,制作过程还有些复杂,易惜芩也不想去弄了,便拾了些草,放在地上,变为皮毛,又把另一些草变为被子,然后躺了上去。 她心知神灵不敢进入此地,也无可担心,心中安然。易惜芩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 而伏羲在宛丘附近假装找了一会儿惜芩无果,便与其他几个神灵一同回到了天宫。 各路神灵,天兵天将陆续回返,没有一个看到了易惜芩的踪影。整个天庭都处于阴霾之下,似乎有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它的上空,压抑而恐怖! 天帝脸色阴沉,问伏羲道:“你果真没看到易惜芩去哪儿了吗?” 伏羲极为镇定,说:“她跑得太快,我确实没看到。” 天后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暗想:“你果真没追上她吗?” 此事无人对证,伏羲自然也是底气十足,即使天帝天后不相信,也没有别的办法。 天帝一筹莫展,神色凝重,而天后则胸有成竹——即使伏羲不说,她也能知道易惜芩在哪儿!纵使她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过她的手掌! 一位仙女突然走上殿来,躬身下拜道:“小仙拜见天帝天后。” 她正是侍香。 天后的嘴角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叫她平身后,问:“你可追到了易惜芩?” “回禀娘娘,追到了。”侍香答道。 此言一出,众神都吃惊地望着这个不起眼的仙女,她不过是个侍女而已,怎么可能追上她!如果她真的追上了她,那说明她的功力远超他们,这怎么可能! 伏羲也是浑身一颤,他脑袋中也迅速闪过这个念头,但又迅速被另一个念头所代替!他能看出侍香的功力并不高,她能追上易惜芩,定然不是靠速度,而是靠别的东西!奇怪,她靠的是什么? “众仙不必惊讶。”天后道,“在给易惜芩施法去除她身上的力量时,我让侍香给她用了‘青蚨虫’,侍香不过是跟着母虫,找到了易惜芩。” “青蚨虫”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母虫与子虫即使相距千里,也能闻到。她把子虫放到了易惜芩的身上,跟着母虫便能找到她。 伏羲心中一紧,皱了一下眉,那时只顾着心疼惜芩了,竟未注意到,这仙女给她放了青蚨虫,这下无论天涯海角,她都逃不掉了!只是她躲在彩虹谷,即使他们知道了她的位置,也不一定敢去找她吧? 天帝也有些小小的惊讶,连他都没想到有此一招。幸而天后心思缜密,否则这次真的找不到她了,那对于天地来说,便是个巨大的隐患! “她在哪儿?”天帝问。 “她在彩虹谷。” 话音一落,原本散去了一些的阴霾再次笼罩在天宫的上空,神灵若是进了彩虹谷,都没有法力,再多的天兵天将一起去拿她,都是徒劳! 伏羲看他们震惊而忧愁的模样,暂且放了放心。惜芩能想到去彩虹谷,的确是个聪明的主意。 他们在讨论之时,易惜芩却在彩虹谷中安然入眠。那里现在是个“无忧谷”,没有人能伤害她,打扰她。 宛丘也进入了夜晚,夜色黑沉,苍穹无语。女娲独自站在窗前,无法入眠。月光洒在她绝美的脸上,让她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仰望苍穹,暗自担心她的女儿和丈夫。还好这一份苦楚,可以与自己的儿子分享,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承受。 相比而言,此刻最坦然的,反而是易惜芩了。 天宫众仙,喋喋不休地讨论着对策,伏羲只在一旁站着,默然不语。 天后望着伏羲,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恨意来。她冷冷道:“伏羲,她是你的女儿,你最了解她,你倒是说说,如何把她从引出来?” 伏羲装出极为无奈的模样,说:“女娲一手捏出了无数凡人,她也只是其中一个。虽然在名义上她是我的女儿,但是我对她还不太熟悉,更谈不上了解她了。” “还不熟悉?”天后并不相信他的话,冷冷道,“刚才她被折磨的时候,我看你心疼万分,似乎她是你亲生的女儿。她逃走之前,还特意望了你一眼,你敢跟我说你们不熟悉?” “天后误会了。”伏羲淡然道,“即使是个不相干的女子,我也会心疼万分,何况是我的女儿。” 虽然他平日里并无心机,追求的是质朴无华的境界,但到了此时,撒起谎来,也毫无作假之色。他内心坦然,知道他是在做“该做”之事。即使整个天宫,甚至是人妖鬼三界,都认为他是在“护短”,在做有害于天地的事,但他自己认为他是对的,便能坦然。 “果真如此吗?”天后冲着伏羲冷笑了一声,心道。 伏羲正对上天后的目光,眼神中毫无畏惧或是恐慌,他暗想:“我是说了假话,可我没有错。” 天帝也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在他心里,他对伏羲是喜欢的,他不想对他有任何不信任,可是他也有情感,难保不会为了自己的女儿撒谎。 伏羲的先祖是他和天后创造的,他对他有一种特殊的信任。尤其是他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便更不等闲视之。但这种感情,与伏羲女娲对他们的子女,“新生”的人类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天宫变得闹哄哄的,人心惶惶,诸位神灵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伏羲心中也有所担心,却不是在担心宇宙,而是在担心易惜芩。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彩虹谷,过得如何。在天宫的这一会儿,凡间应该都过去了三四天了吧!她,会不会孤独寂寞,会不会害怕呢?在她出生以后,除了被良恭抓走的日子,都是跟其他人在一起,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发疯呢? 第230章 :毒计 “伏羲,易惜芩平日里是个什么人?”天后羲和突然冷冷发问道。 伏羲愣了一下,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他答道:“她平日里乖巧得很,而且又擅长养育果树,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那她可孝顺你和女娲,与兄弟姐妹可相处融洽?”她又冷冷问。 “自然孝顺,跟兄弟姐妹也融洽。”伏羲答道。他暗想,她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她想利用他们?而他不知道,一条毒计已经在天后的心中生出! 他虽然智慧,却性情忠厚,歹毒之事,从来都难以料想。不过经历此事之后,他对“歹毒”的事,也有所洞察了。 天帝自然也是心机颇深,但是他听了天后的话,并不懂她的深意。他是有心机,甚至冷酷之人,却不是阴险之人。帝俊有些疑惑地望着妻子,有些不解。 天后对着他嫣然一笑,拉住了他的手,传音道:“天帝,既然她那么看重她的家人,何不利用这一点,来逼她出彩虹谷,然后捉拿于她!” 其实她不用牵着天帝的手也可传音,却可以被修为高的神灵窃听,其他人倒也不会,但伏羲却有此能力。所以她牵着天帝的手,以身体传递信息。 “如何利用?”天帝问道,“威胁杀了他们吗?伏羲又怎么会同意?倘或她为了自己的生命,而不管她的亲人,那又如何?难道把所有的凡人都杀了吗?此事我们已经做过一次,我不想做第二次!” 他所说的“第一次”,便是数年前,他因为认为人类过于“邪恶”,罪行累累,而把他们用水几乎全灭的事。 “创造万物乃是你的权力。”天后又说,“当年女娲造人之时,就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只是天帝仁慈,才没有灭了他们,任其发展,现在就算真的把他们都杀了,也无不妥之处。” “这……”天帝眉头紧皱,这是件大事,不能草率决定。 天帝天后的九个儿子以及他们的女儿瑶姬也在殿上。九个皇子便是九个金乌,他们个个目光炯炯,潇洒俊逸,风采不与常人相同。还有一位皇子自然是正挂在空中,为大地照明。 瑶姬一身白色的纱衣,美得惊心动魄。她一对柳眉紧紧地蹙着。 东君穿着白色的华服,镶着黄色的衣边。一张脸粉妆玉砌,格外清秀。 他一直在与兄弟们讨论,某一个瞬间,他突然把头转向了父母,正看到天后阴毒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寒。她,又想到什么恶毒的主意了? “羲和。”天帝又传音道,“此事无论如何不能让伏羲知道,他满怀仁义,即使是对他人,都不会不会坐视不理的,何况是他的子女!” “但是这次情况不同,他必须舍小义为大义。” “虽说是为大义,但也未免过于残忍,以我对他的了解,若要他同意那是万万不可能。” “那就只得骗他远离宛丘,然后我们秘密行事。” “这……”天帝有些为难,他并不反对使用“手段”,但此事必然是纸包不住火,到时要如何向伏羲交代?满朝神灵和他,又将怎样看待他? 天后看出了他的心思,劝说道:“天帝,此时是特殊时期,他们会理解的。我们这是权宜之计,不妨事。” “但愿不要出什么大乱子才好。”天帝又说,“虽然凡人命如蝼蚁,但他们也是有灵性的生物,最好还是不要因此有所损伤。” “那恐怕到时候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后的眼神中发出幽冷的光,天帝不禁打了个寒噤,与自己同床共寝多年的人,倒让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怕了。她远比自己要冷静,也更狠!如果不算上“仁慈”这个因素,那这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这也仅仅只能把她逼出彩虹谷,并不能擒住她。不过要想在彩虹谷抓住她,是万万不可能的! 天帝放开天后的手,对殿下众神道:“诸位仙卿,如此讨论,也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想那女子原先不过是个凡人,对‘宇宙之心’毫无了解,从她在天宫的表现来看,这次的事,也多半是个偶然,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 众神听天帝态度陡然转变,都是惊讶不已,伏羲自然也是不信的。 凭他对天帝的了解,他定然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的。即使他不想过于“紧张”,天后也不会答应的。而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天后面不改色,这分明是有内情! 九个金乌和瑶姬也是一脸惊疑,这可不像父母的做事风格,他们想做什么? “你们都先散了吧!”天帝淡淡道。 众神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既然天帝发话,天后也没有意见,他们也不敢多言。都唱了个“诺”,退下了。伏羲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他们往殿外走去。 天帝悠然叫住他,让他留下。 伏羲心中一疑,停住了脚步。九位皇子和瑶姬都以疑惑的神情望了伏羲一眼,然后悻悻地走了。 天后对天帝道:“臣妾也先走了。” “你去吧。”天帝淡然道。 天后悠然起身,走入后殿,几个侍女跟着她一并走了进去。殿上只剩下天帝、伏羲和几个侍女。 伏羲走上前,躬身道:“不知天帝独留我下来,是有何事?” “自然是为了易惜芩的事。” “天帝刚才不是说,不必过于紧张吗?” “我不过是想让众仙不要紧张。”天帝神色肃然,说,“此事事关重大,我怎能不紧张!” “可是我又能如何?” “刚才羲和已经问过你,她是否孝顺。”天帝说,“既然她孝顺你们,如果你去彩虹谷劝说她出来,也许她会听你的。” 伏羲有些不满地说:“如果她出来之后,还是刚才的待遇,她就是再孝顺,也不会出来的。” “你可以劝说她,我们并不是想伤害她,只是想逼出她身体里的力量而已。”帝俊沉吟,“如你们所说,良恭被那股力量炸得粉身碎骨,我想你不希望你的女儿也那样吧?” “我自然不想。”伏羲微怒道,“但我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折磨!就算她愿意出来,我也不会让她出来的!” 天帝叹了口气,说:“伏羲,你难道觉得,她一个凡人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吗?你怎么只关心她的苦痛,不关心天下呢?你的胸中应该是装着天下,而不是你的女儿。何况她还不是,她只是女娲用泥土捏出的无数凡人的一个。” “我自然是关心天下。”伏羲凛然道,“可是她难道不是天下之内的人吗?虽然她跟我无血缘之亲,甚至没有我的存在,她也可以出生。但是我与她在宛丘以父女共处多年,她就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她根本不可能威胁天地!更不会为祸人间!” 他望着天帝,目光炯炯,暗想:“你究竟是在担心天地,还是在担心有人威胁到你的统治?” 神殿里空荡荡的,两个男人对视着,气氛压抑,直让人窒息! “一个人在没有凌驾天地间所有神灵之前,也许不会有这样的野心。”天帝瞪着他说,“可是在拥有惊天动地的力量之后,恐怕就不好说了吧!” “可是这十日以来,你可看到她有何动作?”伏羲望着帝俊,义正严词地说。 “这……”天帝眉头紧皱,的确,她并没有任何叛逆的行为。但是天下是他的,他始终不放心!虽然他没有再次灭掉全部人类的狠心,但是杀掉易惜芩一个,他是不会痛心的。 天后羲和离开了大殿,并未回宫,而是去了太阳神殿,她十个儿子所住的地方。她伫立在殿门口,守候着她的儿子。 太阳神殿与其他宫殿一样,是纯白色。神殿巍峨高大,顶上有白玉雕成的一只巨大的金乌,象征着它的主人。白云围绕着神殿,给人以飘渺恍惚之感。 九位皇子与他们的妹妹瑶姬到太阳神殿之时,天后羲和已经守候在神殿的门口。 瑶姬是不住在此处的,但多日未与几位兄长相见,便与他们一同归来。 他们刚一在神殿落脚,便看到了天后,皆是心中疑惑。唯有瑶姬暗暗猜中母后心思,她,定是要九位哥哥,对付易惜芩吧?恐怕她想出来的法子,还是极为卑鄙残忍的! 兄妹十人纷纷跪下行礼,天后神色漠然,冷冷道:“几位皇儿,都起来吧。” 她在殿上面对众仙时,要摆出天下女主的气魄,总是面如冰霜,让人看了不禁有些寒意。而她在面对自己的儿女的时候,依旧不改冷淡的面容,似乎想要在她的儿女面前,依旧保持女主的气势。而这是她几个儿女最厌恶的。 他们想要母亲的温暖,她却给不了,有的只是严厉和冷酷。但他们知道,她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她的感情,太“冷”,太“淡”,要让他们结成冰了。所以,他们也渐渐地成了“冷冰冰”神灵。但是与生俱来的对情感和温暖的渴望,还是偶尔会钻出来,挠得他们痒。在他们几人中,东君和瑶姬,算是有些情感的了。 十人起身后,天后又漠然道:“瑶姬,这里没你的事,你先退下。” 瑶姬愣了一下,说:“是。” 她好奇地打量了母亲一眼,想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张美丽而冷冰冰的面孔。也许这是这个永恒不变的神情带来的好处——没人能看透她的心思! 瑶姬足尖一点,飘然飞舞,向自己的宫殿而去。 大皇子向前一步道:“不知道母后有何吩咐?” “伏羲说易惜芩孝顺,与姐妹兄弟相处融洽,所以我与你们父皇商量,利用宛丘的凡人,要挟她出谷。” 第231章 :火烧宛丘 “母后,这可是生死攸关。”大皇子有些怀疑,“您不是给我们讲过,人都是自私的吗?她会为了别人的性命出彩虹谷?” “当然会。”羲和说,“我不是也教过你们,凡人也很愚蠢吗?他们看重孝义,看重感情,有时候他们会做这种蠢事。” “知道了,母后。” 东君暗想:“不是他们愚蠢,是你太无情。你这无情之人,竟然利用凡人的有情,真够卑鄙的!” “我要你们齐齐到宛丘上空,烧那些凡人。”天后道,“以此来威胁易惜芩。” 东君听后不禁心中一颤,暗想:“这么可怕的事,怎么母后也做得出来。如果伤及太多的无辜,它们对天宫必然会生反叛之意啊!” “母后,若是她不肯就范呢?”东君走上前去问道,“难不成真要把他们都烧死?何况如果真是到宛丘上空,烧得不仅是凡人,还有其他生灵,请母后再考虑考虑。” 其他几个皇子则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似乎他们只是去执行一个普通的命令。 天后是天宫女主,掌握着生杀大权,在她的面前,区区凡间生灵的性命,又算什么? “帝鸿。”天后称呼他的小名,说,“我知道你心善,但是也要分时候,现在是你死我亡的形势,你对对方仁慈,对方便会致你于死地。” “致我于死地?”东君心中暗暗冷笑,“不过是你和父皇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她要真有邪念,刚才在天宫就反抗了,怎么会让你们折磨那么久?” 他在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母后,你真的不要再想想吗?” “不必再想了。”天后斩钉截铁地说。 “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是。” “那我无话可说。”东君无奈地说。 天后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说:“帝鸿,我知道你的想法多,可是你最好还是跟我和你的父皇保持一致,不要天天想一些跟你的父母作对的事。” 东君不情愿地说:“儿臣不敢。” 天后仍不甘心,微怒,又“教育”他说:“我与你父皇比你多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想问题总比你深,你才活了多少岁,就敢猜疑父母!” “儿臣不敢。”东君再次不情愿地说。 他知道任何的争辩在她的面前都是没用的,她永远不会认为别人是对的,包括天帝。所以他只能说这一句话,才能让她少“教训”他片刻。 而其他的几位兄弟,则有些责怪地望着东君,在他们看来,便是这个不懂事的弟弟,又在忤逆母后了。 东君则对他几个兄弟横眉冷对,他们虽然贵为皇子,却连凡人都不如。他们个个都得到母后的真传,冷如冰霜,让人窒息!虽然他们的真身是炽热的太阳,但他们的心却是几乎是冰冷的! 东君又说:“母后,伏羲氏和女娲不会同意的,他们要是从中阻止,那当如何?” “你父皇会把伏羲骗到彩虹谷。”羲和似乎已经运筹帷幄好了,淡淡说,“至于女娲,就没有办法支走她了。如果她从中阻止,你们也不要客气,懂了吗?” 东君沉着脸,过了片刻,才说:“是,母后。” “是,母后。”后面几个金乌也应诺道。 东君暗想,我兄弟几人从未与女娲交手过,也不知道谁胜谁败,还是要想办法告诉伏羲氏真相才好,可是谁能去呢?对了,瑶姬,这个时候也只有她了!放眼整个天庭,也只有她敢跟母后作对! “你们先不用急着去。”天后道,“彩虹谷中不能施法,侍香要徒步走到易惜芩所在的地方,因此要费些时间,等我通知你们的时候,你们再去宛丘。” “是,母后。”诸位皇子齐齐答道。 “正好让我有时间告诉瑶姬了。”东君暗想。 瑶姬回到了宫殿,她独自坐在自己的闺房中,望着窗外发呆。瑶姬的房中都是些雅致的陈设,粉色的窗帘衬托出她人的美艳。 她见母后神神秘秘,也觉得颇为蹊跷,刚才父母在殿上,竟然突然叫众仙不必紧张,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从她对易惜芩的观察来看,父母说的其实有理,但就她对他们的了解来说,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对他们有威胁的人的! 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她喜欢多想。她宁愿想多了,也不要被人耍,就算是她的父母也不行。 大殿之上,天帝虽然未能说服伏羲,但他还是不得不服从他的命令,前往彩虹谷劝说易惜芩。而侍香为他领路。 在他与侍香下凡之前,另一个仙子已经进入了彩虹谷,她跟着青蚨虫,找到了易惜芩的所在。 易惜芩为自己建了篱笆,围了一个院子出来,她正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为自己从山间移植过来的几株稀有兰花浇水。 她悠然地浇着花,闲适地如同一个隐者。 易惜芩的身上,依旧穿着兽皮缝成的衣裙,头上簪着野花,腰间还扎着渔网一般的装饰物,似乎还是那个原始部落的女子。 疏影横斜佳人立,暗香浮动月黄昏。 她早早就感觉到有人朝她这里走来,而且那人身怀法术。她心中奇怪,怎么那人能无比准确地接近自己? 不过她也不怕,再厉害的神灵,到了这里,也成了凡人,而且即使有法术,她又有什么好惧怕的呢?再说,也许来人是父亲或是母亲,他们凭借着感应找到自己。这么一想,她的心底不禁升起一丝隐隐地期待。 那人渐渐近了,易惜芩已经能以肉眼看到她的轮廓,那是一位仙女。她无奈地笑了一声,微微有些落寞和失望,看来不是父母,而且,来者不善! 待她走得近了,易惜芩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模样。她长得国色天香,的确是九天仙女下凡。一身粉色的纱裙更是衬托得她清丽无双。易惜芩院中的兰花,似乎都被她比下去了。 易惜芩把水瓢放到了一边,俏丽在园中,一脸淡然,等待着她的到临。 那仙女见她如此冷静,倒是颇为吃惊,在她来之前,倒还害怕她会杀了她。不要说她本来就修为不高,就算是修为高,也不是她的对手,何况现在在彩虹谷中,她法力全无。不过现在看来,此事多半不会发生。 她走到篱笆旁,推门而入,道:“易惜芩姑娘,我是天后身边的侍女,天后要我告诉你,九大金乌已经到了宛丘之上,如果你不肯就范的话,九大金乌便会烧死你的兄弟姐妹。” 因为她对易惜芩有些恐惧,所以称呼也变得客气了。 易惜芩听后立刻如遭雷击,登时愣在了那里,双腿一软,向后踉跄着退了一步。她本来以为到了这里就可以远离纷争,没有想到,她竟然用她的兄弟姐妹来威胁她!也不知道父母现在何处,是否能对付九大金乌! 本来还以为可以在这里了此残生,没想到平静的日子竟然只过了几天,就被打破了。 那侍女看她如此惊恐,倒也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匆匆道:“我话带到这里,要怎么做,就看姑娘你的了。” 说罢,她便又匆匆转身,离开了。那侍女心中慌乱,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待走得远了,她才放下心来。 易惜芩眼中晶莹,她从来没有独自面对如此的抉择,突然不知所措了! 生与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做那么大的决定!她一个念头,就可以让自己死,或者是让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死! 刚刚才逃离天宫几日,过了几日安稳的隐居生活,怎么竟会被发现! 怎么竟会被发现! 此刻,她才想到了这个问题,自己怎么被发现的?难道是父亲说的?这怎么可能?父亲怎么会出卖自己?难道是因为天帝天后威胁他,如果不把这个消息递过来,就让金乌们烧死宛丘的人? 应该是这样的吧!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易惜芩闭上了眼睛,柳眉紧皱,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几日前在天宫受折磨的种种画面,不禁浑身打了个寒噤!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能有别的选择吗?她能不顾兄弟姐妹的生死吗? 她只能现身,回天庭! 彩虹谷中,此时还有另外两个身影,便是伏羲和侍香。伏羲也感觉到天帝让他来彩虹谷有些蹊跷,但他万万没想到,天帝竟然会对宛丘的凡人下毒手! 在天宫,九位金乌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东君将房门紧紧关上,赶走了房中的侍女。然后偷偷作法,千里传音! 瑶姬正在自己的闺房里胡思乱想,突然脑中传来了兄长的声音,她心中一紧,仔细聆听! 只听东君说道:“母后让我们九个到宛丘上空,火烧宛丘,以此逼易惜芩现身,你快去彩虹谷,把这个消息告诉伏羲氏。” 瑶姬听后心中不禁一紧!母后竟然想出这种卑劣的伎俩!不过这倒是符合她的行事作风! 她听后便对东君道:“皇兄放心,我一定去传话。母后这一招太狠毒了!” “我知道整个天宫也就你敢去。但是彩虹谷不能使用法术。”东君又说,“危险之极,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瑶姬说,“我会小心的。那么多凡间的生灵,我不会不管的!哥哥只管不露声色,若到时候真没奈何,那也就,就,就从了母后的意愿,千万不要公然违背她。” 说到最后一句,她甚至都觉得自己也是个恶魔了,但是她面对自己的兄长,不得不这么说。 东君催促道:“我自有分寸,你快些去彩虹谷!” “好,我这就去。” 第232章 :通风报信 说罢,她立刻起身,匆匆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她要立刻去彩虹谷!就算不为了与母后作对,也要救无辜的凡人!瑶姬匆匆下凡而去,然后又飞掠到彩虹谷。 到了谷口,她降下云端,谷口传来阵阵微风,瑶姬衣裳飘动,秀发披肩,配着她美丽的容颜,有出尘之态。 她望了一眼彩虹谷,此处与西南苗疆任何一个山谷几乎相同。峡谷两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中间是宽阔的峡谷。苍穹之下,林海茫茫。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她心中微寒,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峡谷,却隐藏着天地间的大秘密!而且进入峡谷之后,她便不能再使用法力。她出生之时,便是神灵,从来都没有不能使用法力的时候。要让她不能使用法力,她还真是心中发虚。 不过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也许宛丘数万人众的性命,就在她的手里了! 她狠了狠心,长舒了一口气,走入了彩虹谷。 进去之后,瑶姬便是心中狂跳,不时紧张地打量四周,观察是否有异样。 她不禁暗想,这么大的彩虹谷,是否能找到伏羲氏,都是个大问题。 她小心翼翼地在彩虹谷中走着,而谷中的飞禽走兽,似乎都很友好,只是从她的身边掠过。有些动物,则会停下来,好奇地望她几眼。她暗想,应该是这里无人,它们都不认得自己是怎样第一种生物吧? 在林海中走了片刻,林中都是一副祥和的模样。 突然,林中的鸟儿们纷纷惊飞,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瑶姬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小声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她警惕地望着周围,难道,有什么危险靠近了吗? 高空上霍得传来一声鸟儿的尖啸声,瑶姬心中又是一惊,是它们的天敌来了?会是什么?鹰吗?鹰怎么会到这么低的地方来? 她也想不出是什么来了,也不想管,只想要立刻远离这里。瑶姬跟着“经验丰富”的鸟儿们,在林中奔跑着! 尖啸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频繁了。瑶姬不能使用法术,心中微慌。她拉出绑在腰间的鞭子,以防万一。 跑了几步,又听见了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之后,尖啸声已经到了不远处。 她回过头一瞧,却见果真是一头老鹰!瑶姬心中暗自心惊,这里的老鹰竟是这样的习惯,竟会飞到树丛中来。 不过她也看清,这只老鹰只有猫头鹰的大小,因此能在树林中穿梭。不过既然林中的鸟儿都怕它,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当下也不容她多想,只顾得慌忙逃跑。 瑶姬霍得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的父母要杀凡人,她却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凡人!而她如此付出,倘若真在这彩虹谷中有何不测,也没有人会记得她吧? 在那个冷冰冰的天庭里,他们,她的父母,应该也不会太伤心,他们只会说,这孩子真是冒失而愚蠢,所有人都要以她为戒。仅此而已吧?而那些凡人,连她来救他们,都不会知道,更谈不上感谢了。但是她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她为他们而死,即使没有真的帮到他们,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烧香盖庙,以示感谢和纪念。 脑间闪过如此多的念头的时候,鹰也已经飞近了。她几乎能听见它的翅膀搅动出的风声! 瑶姬知道自己必须还击了!她迅速回身,并将手中的鞭子一甩,正甩到鹰的身上! 老鹰一声惨叫,向旁边飞去! 但她手中的神鞭,也无法发挥威力,成了一条普通的鞭子。不过即使是条普通的鞭子,也能伤到老鹰,只是力量不大,不能对它造成重创。 老鹰在一旁盘旋了片刻,又重新飞了过来,一双锐利的爪子直向瑶姬抓去! 瑶姬心中一凛,只盼它不会突然使出什么邪术。她又将鞭子一甩,打向老鹰。老鹰刚才是猝不及防,才被她打着,现在已经有了防备,便双翅一展,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瑶姬又是一鞭子打去,老鹰又躲开。她连打了它几次,都被它避开,渐渐有些力乏了。她在林中娇喘着,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了。 老鹰左闪右躲,毫发未伤,它找准机会,向瑶姬又飞了过去。瑶姬再举鞭已经不及,只得迅速把头向后一仰,老鹰正从她的胸前飞过。 如此交战又几个回合,瑶姬身上微微汗湿,额上也沁出了汗水。 突然,她一个冷不防,被老鹰的爪子在右肩上抓了一下!顿时林中响起衣衫被撕破的声音,她右肩顿时衣衫破烂,鲜血直流! 瑶姬不由得痛呼一声,本能地捂住了肩膀。 突然老鹰张开鸟嘴,从嘴中喷出一条火舌来!瑶姬未曾想它竟会喷火,吓得往后直退了几步。老鹰不肯罢手,一面追她,一面又喷出火来。而它所有的羽毛,都渐渐燃烧起来! 瑶姬躲闪不过,在她的惊呼声中,被它所喷出的火点燃了身上的衣服,登时她身上绫罗绸缎,都烧了起来。 她一面痛呼连连,一面赶紧脱下外面的衣服,然后又捡起带着绿叶的树枝,拍打着身上的火苗。此时她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贴身的白色丝绸长裙。 老鹰则在她的上空盘旋,等待着她被大火吞噬。 瑶姬拍打着身上的衣服,慌乱狼狈不堪。从她出生以来,现有如此危险的时刻。更可叹的是,竟然是在自己“手无寸铁”的时候,被这只奇怪的老鹰烧死的!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着实让她气恼。 她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火势渐灭,而被她丢掉的衣服,则还在熊熊燃烧。但她依旧心中慌张。她知道,老鹰随时都会再对她吐火! 果然,身上只有一点余火之时,老鹰再次俯冲到她身边,又对着她喷出一条火舌! 她慌忙往后退去,但仍未能躲过,身上又燃起大火来! 瑶姬伸手撕去了下身的裙摆,扔到了一旁,然后痛呼着又拍打火焰。 她奋力扑打着身上的火焰,疼痛难当,心中不由得升起绝望之情!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不成? 正这样想时,老鹰突然俯冲过来,一双利爪抓向她的左肩,然后又向上一飞,竟活生生地把她从地面抓了起来! 瑶姬双脚离地,又是一声惊呼! 她的左肩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由得失声痛呼!它是要带自己去哪儿,带去它的巢穴吃了自己吗? 她在空中手舞足蹈,大声惊呼,奋力挣扎! 老鹰带着她在树林中穿梭,而她的双腿则被林中灌木碰触,弄得血肉模糊。瑶姬身上的火,也因为风的作用,更加得不可控制了。 火烧到了她的胸口,她的脸被火烤的一阵灼热。老鹰仿佛带了一个火球,在这林中飞舞。 她紧闭双眼,本能地别过脸去,难道,真的就这么死了吗?火会烧坏我的脸吗?父皇、母后,他们能感受到我的痛苦吗? 他们让九位哥哥去烧凡人,我却被一只古怪的老鹰烧死,真是冥冥之中必有安排吗? 她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冷笑,世事荒诞,怎会荒诞至此! 火苗蹿上了她清如芙蓉的脸庞,她的脸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她闭上了眼睛,绝望而撕心裂肺地叫着! 突然,她感觉到一瓢水从头上浇了下来,顿时浑身凉透!接着,她便惊呼一声,跌落到了地上。瑶姬的耳边,传来了一声闷响,应该是有东西掉到地上了,难道是那只鹰吗? 她猛地睁开眼睛,却见一个蒙面的女子站在自己的眼前。她认得,那是易惜芩。 她不禁欣慰一笑,无论如何,见到她,也好。 老鹰的翅膀被易惜芩打湿,再也无法腾空,一边尖啸着,一边扑棱着翅膀。 它试了几次,都无法再展翅飞行,便又对着易惜芩,喷出火来! 易惜芩神色一凝,右手一挥,一瓢水从她袖中飞出,向老鹰喷去,不仅熄灭了毒火,也让它又“湿身”一次。 老鹰不敢再攻击她,在地上慢慢往后退去。 易惜芩冷笑了一声,走到瑶姬面前,蹲下身问道:“你是谁,怎么到彩虹谷来了?” “我是天帝的女儿瑶姬。”她挣扎着低声道。 易惜芩微惊,既然是天帝的女儿,又怎么会以身犯险?天帝天后不是要对她的兄弟姐妹们下手吗?这个时候他们的女儿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我来是要找伏羲氏的。” “找我父亲?”易惜芩一疑,“他怎么会来彩虹谷?” “我想应该已经有人告诉你,母亲让九个金乌,火烧宛丘了吧?” 易惜芩再次心中一沉,又是一疑,说:“是。” “我父皇怕伏羲氏从中阻挠,便骗他到彩虹谷,说是要他劝你出来。” “什么!”易惜芩微惊,然后又无奈地笑了一声,怎么天帝天后,竟会想得如此卑劣!他们岂不知,这彩虹谷危险之极!父亲要是在这里出了危险,可如何是好? 瑶姬又说:“我是专门来找伏羲氏,让他速回宛丘的。” “你……”易惜芩有些疑惑地望着她。她是天帝的女儿,怎么会帮他们? 瑶姬望见她怀疑的神情,叹道:“我冒着生命危险来通风报信,你竟不信任我吗?” “不是我不信任你。”易惜芩迟疑道,“而是你的身份……” “呵呵。”瑶姬无奈地笑了两声。 易惜芩想了片刻,道:“我且不管真假了,你伤的那么重,我先帮你治伤。” 说罢,她便扶起瑶姬,双手抵住她的背心,一道暖流流入了瑶姬的体内。 彩虹谷暗波涌起,宛丘则一派安宁之景,每个人各行其是,村落间人群熙熙攘攘。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第233章 :浩劫降临 而他们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悄然逼近!部落中,唯有女娲和少典心中警惕。凡间已经过去了几天,伏羲还没有回来,女娲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 九位金乌奉了天帝天后之命,向宛丘而来。另一个金乌,则在九天之上,为大地照明。 九位皇子飞到了宛丘之上,化为九个太阳,地上的凡人见十个太阳突然一起出现在上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往天上望去,并且奔走相告,都是愕然不已。 而宛丘的温度也在几分钟内迅速上升。原本是在春季,顿时便到了夏季。再过几分钟,便酷热难耐了。 在烈日的炙烤下,所有人都不敢在外面呆着,在村落的人纷纷回到家中,在山中打猎采果子的人,便躲到了树下或是近处的山洞中。 宛丘一片沸腾,人群都是议论纷纷,惊恐万状。小孩子被突然出现的几个太阳吓坏了,甚至都哭闹起来。 林间的动物也感觉到天气的酷热,纷纷找地方避暑。 女娲自然也发现天气的异常,她正在奇怪,便有一个女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面擦着汗,一面惊慌地说:“母亲,不好了,外面有十个太阳!” 女娲一听不禁心中大惊,惊呼一声,怎么会有十个太阳?天上,发生什么事了? 她忙跑出房中,往上一看,果然是有十个太阳!其中九个较大,另一个则如常,看来,这九个金乌是冲着宛丘来的! 女娲只看了一眼,便被它们耀眼的光芒所刺,顿时把头低了下来。 她出来之时,空气已经变得十分灼热了,她立刻在体内运功,抵御热气。 而刚才为她通报的女子,则站在她的身边,不停地用手扇着扇。 这时少典也冒着酷热跑了过来。他生来便是神灵,相比凡人,更能耐酷暑一些。但他的身上,也已经是大汗淋漓。 少典匆匆跑来,皱眉对女娲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女娲皱着眉,无奈地说。 女娲以手遮着眼睛,对着天空喊道:“不知道九位皇子到我宛丘,所为何事?” “女娲。”空中传来大金乌雄浑的声音,“只怪你女儿易惜芩畏罪潜逃,因此我们兄弟九人,奉旨火烧宛丘,逼她投案。” 女娲心中陡然一沉,易惜芩为何会逃走?是天帝天后要杀她吗? 少典听大金乌那么说,有些糊涂。但是他还记得多日前,易惜芩神秘失踪,而又突然回来,他知道,肯定在她失踪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而他身边的女子,就完全不懂金乌在说什么了。易惜芩怎么就“畏罪潜逃”了?她不是失踪了吗? 女娲默然不语,大金乌又道:“女娲,你不会不知道你的女儿干了什么好事吧?” “我知道。”她答道。 “既然你知道你的女儿身犯大罪,那你可就别怪我父皇母后对宛丘的凡人无情了。” 女娲身旁的女子一边擦汗一边惊慌地问:“母亲,易惜芩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要连累我们宛丘?” 女娲叹了口气,说:“一时说不明白,但你要记着,不是易惜芩故意害我们的。外面热,你先躲到屋里去。” 那女子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道:“好。” 说罢她便跑着躲到了屋中。 少典又是担忧,又是着急,问:“母亲,事到如今,您还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吗?” 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惊天秘密,否则天帝天后也不会对宛丘下那么狠的毒手! “我现在自然是能说。”女娲皱了一下眉,沉吟,“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说清楚了。” “那您就用最简单的话告诉我。”少典急道,“起码告诉我,易惜芩是不是真的犯下滔天大罪了!” “按照天庭律法。”女娲道,“她是犯了滔天大罪,可是她是无意的。” “还有人能无意犯罪吗?”少典疑道,“再怎么样,也是她不小心,闯下祸端了吧?” “不关她的事。”女娲道,“真的是她无意。” 虽然伏羲没告诉她事情的原委,但是她看他们的表现,也猜到**分了。 少典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又说:“母亲,九大金乌到此,恐怕就算是房子,片刻之后,也会烧起来的,那时宛丘便是一片火海了。” 女娲咬了咬嘴唇,默然了一会儿,说:“那怎么办?” “我知道母亲是有办法的。”他的眼中霍得显出坚毅的神色。 他知道,母亲有一个法宝,来自北方极寒之地,名为冰魄珠,威力无穷。这个冰魄珠,与易惜芩给柳一忆凝的并不是同一颗,但却同来自于北方。 这颗珠子奇寒无比,且运用它的人力量越强,它所发挥的力量,也就越强。如果用它来对付九个金乌,正好合适! 可是他们是天帝天后所派,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如果他们用冰魄珠,便是犯了大罪! 虽然自卫就是对抗天庭,听起来似乎太不公平,但事实就是如此。天帝天后手握生杀大权,他们为了“天地安宁”,牺牲一小部分人和生灵,是无人敢说的。而被“牺牲”的“生灵”,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女娲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有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少典看母亲的神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说:“母亲,你不用担心。你把冰魄珠交给我,对抗天庭的罪名,我来承担。” 女娲不禁浑身一震,少典,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心疼了。 比九大金乌炙烤更热的暖意,从她的心底涌起,她顿时眼睛湿润,苦笑一声,哽咽道:“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少典坦然道,“我还想跟天帝天后好好辩论,凭什么把我们当诱饵,不顾我们的死活!” 女娲惨然一笑,说:“天帝天后不会听你的。即使他们说不过你,也绝不会听你的。” 少典的眼中露出倔强的神色,说:“我还就不信邪了!” “你还不够了解他们。”女娲冷笑道,“他们只会给你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若真是如此。”少典道,“那我也认了。” “认了?”她苦笑一声,伸手轻轻擦去儿子脸上的汗珠,说,“你可知道那是怎样的罪名?你就认了?” “我自然是知道。”少典一脸坚毅地说,“所以我来承担这个罪责。” 女娲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右手一摊,祭出冰魄珠来。 冰魄珠在她的玉手上悬浮着,冒出阵阵白烟,为周围带来一阵清凉。 “母亲,把它给我吧。”少典长舒了一口气,沉吟。 女娲苦笑了一声,说:“既然我知道这个罪责重大,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去承担这个罪责。” 少典走到她的面前,说:“可是,母亲你可想过父亲?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如果你对抗天庭,要是再被流放南方,那怎么办?” “如果对抗天庭。”女娲苦笑了一声,说,“恐怕就不止是流放南方那么轻松了。何况我是曾经被惩罚的人,他们,这一次,定然不会放过我了吧?” “既是如此。”少典淡淡而坚定地说,“那就更不能让母亲去。” 说话间,大地已经被炙烤得裂出了数道口子。顷刻间,宛丘的木质房子,便要被引燃! 女娲叹了口气,又望着自己的儿子,说:“身为一个母亲,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来承担罪责呢?至于你的父亲,我只能对不起他了。” 说罢,她神色凛然,蓦地把手举起!冰魄珠霍得光华大放!白色的光芒携裹着巨大的寒气,向上冲去! 九个金乌望着突然散开的白光,齐齐一震,他们没想到女娲竟会反抗! 寒气在宛丘的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保护屏障,将其包裹其中。白色的光华在屏障上流动。 少典心中一沉,眼神复杂地望着母亲,双目不禁晶莹。 宛丘的温度在几分钟之后,便降了下来,躲在林中洞中屋中的人,纷纷走了出来。 他们抬头望天,却见十个太阳犹在,只是苍穹之上,多了一道屏障! 躲在附近的人,自然看到,是他们的母亲,拿着一颗奇怪的珠子,抵挡着热气。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母亲拿的是什么,茫然无措,纷纷指着天空,议论不休。 九位金乌不禁愕然,他们九个人身上有至阳之力,只要一个在九天之上悬挂,便能给整个大地带来光明和热量,能让万物生息。即使是一个人的力量都非比寻常,加起来就更不必说,怎么今日竟然被女娲用一个不知名的珠子抵了回去! 东君心中则在暗暗庆幸,如此一来也好,免得他们兄弟九人造下无穷杀孽! 可是,这么耗下去,若是女娲最后敌不过他们,那最后还是要生灵涂炭,女娲还会受到父母的惩罚! 易惜芩,你还是快些来吧,否则你的兄弟姐妹们都要遭殃了。呵呵,我想得好可笑,她要是来的话,不就是死路一条吗?她会来吗? 大金乌微微有些恼怒,吩咐道:“兄弟们,发出加倍的功力!” “是!”包括东君的剩下八个金乌答道。 他们催动意念,发出两倍的热量!东君自然不想用加倍的功力,但兄命不可违,他也只得发出两倍的功力。 在宛丘上方的太阳,此时已经将身躯膨胀了两倍,光芒也更甚于往常。原本通红的身体,此时变得有些发白了。 女娲感受到力量的加强,不觉有些吃力,她低呼一声,伸直的手臂突然弯了,额上沁出了汗珠。然后她又慢慢使力,再次甚至手臂,直指苍天! 第234章 :冰魄珠 少典看母亲如此辛苦,心中一疼,忙说:“母亲,我帮你吧。” “千万不要!”女娲突然恐惧地大声喊了一声,然后道, “如果你帮我,那你就是同案犯,知道吗?” 少典哽咽道:“可是我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如此辛苦,而无动于衷呢?” “算我求你了。”女娲的眼中噙着泪水,望着儿子说,“你千万不要帮我。” 少典心中难受,紧紧咬着嘴唇,又说:“如果母亲撑不住,那我们宛丘便都要成为火海!就算是为了宛丘,我也要帮母亲!” “如果是为了宛丘,就不必了。”女娲双眉紧皱,艰难地说,“我还能撑得住。” 一冷一热,就这般相互对峙着,双方势均力敌,互不占上风。他们的心里,也都没有可以打败对方的把握。 巨大的热力笼罩在宛丘上方,如果不用冰魄珠加以保护,宛丘此刻恐怕已经是一片火海,人们都要奔走逃命了。 但是在冰魄珠之外的山林,则再也受不了如此的高温,燃烧起来!林中的落叶枯木,率先燃烧,整个森林烧的劈啪作响! 众多飞禽走兽,无处可躲,在森林中带着火惨叫奔走。只有少数生灵,在十个太阳齐现天空之时,躲入了山洞中。不一时,山林中便有一阵阵的焦臭味。燃烧的山林形成了一个环状的火带,包围着宛丘。而这个“大环”,足有两里宽。 而这一切,女娲虽然不能看见,却能猜到,不禁心中更加焦急。 她支撑了半刻,眉头皱的更深了,脸上的汗珠,也更多了,脸色也开始发白。 少典眼睁睁地望着母亲如此费力,却不能帮忙,不禁心如针扎。 突然,大金乌在空中喊道:“女娲,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抗命!” “我,知道。”女娲双眼直视前方,眼神坚毅。 “那你还不住手!”半空中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我,不能让你们伤害我的孩子!” 她直直地望着前方,眼中,几乎有了恨意了! 大金乌厉声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保护你的孩子!” 对女娲喊完话,他又对兄弟们道:“摆太阳神阵!” 东君心中一惊,这可是个极为厉害的阵法,他们几乎从未用过,今日,竟要拿来对付女娲吗? 易惜芩,是不会来了吧? 他却不知,此时,易惜芩正在彩虹谷中为他的妹妹治伤。 “是。”几个兄弟应了一声,便移动位置,九个太阳,组成了一个环状,每个太阳之间,都有一条“火线”相连。九个太阳,似乎变成了一条火球做的项链。 原本另一个金乌在九天之上看着他们那么久都攻不破女娲的结界,已经很惊讶了,现在看到它们组成太阳神阵,不禁更是愕然。此阵威力巨大,女娲有这般厉害,能逼兄弟们使出这个阵法?不会把整个宛丘都烧化了吧? 九个太阳连成一环,顿时光芒大放,一股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 女娲受不了如此力量,不禁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脸色,已经转为惨白。 少典忙扶住母亲的身体,暗想:“惜芩,你是不来,还是在来的路上?” 宛丘外的森林,被更厉害的热浪攻袭,火势更猛烈了! 少典见母亲支撑艰难,再也忍不住,伸手就要运功相助! 他的手刚要碰到女娲的后背,却有人冷不防推了他一把,他惊呼一声,随即被那人压在身上,摔倒在地。 他不禁大怒,回头一看,却是他的弟弟应隆。应隆是脱胎于泥土的凡人,但智勇过人,不逊色于少典。 少典对他怒道:“你干什么!” 女娲暗暗猜到,应隆是阻止他帮助自己,暗自欣慰。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儿子卷入这件事中。 “大哥!”应隆对着少典喊道,“我不能让你帮母亲,你这样做,等于是在害她,知道吗?” 他额上青筋暴起,也是怒不可遏。 “你胡说什么!”少典暴怒,“你没看到母亲快要支撑不住了吗?” “我当然看到了!”应隆也咆哮道,“可是如果你帮母亲,她担心你受到惩罚,便会分心,要怎么使出十成的功力!” 少典一时愕然,语塞。弟弟说的的确在理。 女娲欣然一笑,力气似乎都恢复了几分,他能如此冷静地处事,即使是就此死了,又有何妨?这么想着,身上不禁多了几分力气。 只是惜芩,女娲又想到了她的身上,不知,你会做怎样的选择。但愿你听了我和你父亲的教诲,懂得舍己救人。 九大金乌与她焦灼着,不分胜负,而林中,熊熊大火已经将天空烧的火红! 女娲已猜想到冰魄珠之外的惨状,心中也是极为难受。虽然不是她想伤害它们,但它们遭此横祸,却是因为易惜芩,她的女儿。他们无辜,它们则更无辜!如果再这么下去,宛丘周围的山林中的生灵,就都要被活活烧死了! 而在彩虹谷,易惜芩正在为瑶姬运功疗伤。她感觉到她体内真气基本平稳之后,便收了手。 她匆忙道:“你内伤已经差不多好了,我急着去宛丘,就先不管你的皮外伤,我带你出去便是。” 瑶姬低声道:“我身上衣服都坏了,你……” “我用树叶给你做吧。”易惜芩道。 说罢,她便伸出双手,霎时两边树枝摇动,沙沙作响。树叶如同受到召唤一般,全部向易惜芩涌去,似乎数条绿色的河流,在空中交汇成一条,然后向易惜芩流去。 瑶姬心中一紧,她不会弄一条凡人穿的树叶裙给她吧?那她怎么回天庭见人啊?就算她用障眼法,父皇母后,也能看出她的穿着,岂不笑死人了? 树叶汇聚到她的手中,渐渐聚到一处,霍得绿芒绽放,化为一件绿色的纱裙。 “快穿上吧。”易惜芩道,“这件衣服,就当我感谢你,给你赔不是了。” “感谢我就不必了。”瑶姬穿上衣服说,“我也是为了凡间的生灵。不是为了哪个人。” “对了!”她霍得想起了什么,说,“你带我出去,不去找伏羲氏了吗?” “不用了。”易惜芩决然道,“我一个人能应付,我不想把父亲拉进来。” “可是他在这谷中很危险。” 易惜芩迟疑了一下,无奈地说:“我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就让父亲暂时在谷中呆着吧。” 说罢,她一把牵上瑶姬,翩然而起! “瑶姬仙子,你若真没骗我。”易惜芩说,“宛丘的凡人,都会感激你的。”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感激。”瑶姬笑了一声,脸上隐隐有傲然之色。 “你为我们通风报信,不是违抗了你的父皇母后了吗?你就不怕?” “他们不会把我怎样的。”瑶姬轻描淡写地说,“这点你绝对不用担心。虽然他们够无情无义了,呵呵……” 易惜芩愣了一下,然后说:“那就好。”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想细细追究了。 说罢,她们已经离开了彩虹谷地界。 易惜芩放开瑶姬,说:“你快走吧。” “咱们天庭再见。”瑶姬嫣然一笑。 “嗯。”易惜芩无奈地笑了一声。 瑶姬伸手一挥,向天庭而去。 易惜芩则往宛丘而去。 宛丘,对峙还在进行着,双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火光,白光,都在爆射着! 凡人们都抬头望天,恐惧的情愫在他们之间蔓延。 女娲知道如此下去,宛丘生灵必遭灭顶之灾,她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对天上的金乌喊道:“大皇子!我手上的冰魄珠来自北方极寒之地,贮存了万年的寒气,即使你们兄弟联手,也敌不过它的力量,你何必为难宛丘!你若是真想让易惜芩上钩,只需要带我上天,不需如此费力!” 少典和应隆齐齐一震,他们没想到母亲竟会有这样的决定!少典忙道:“母亲,你若是去天庭,恐怕凶多吉少!”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宛丘被烧成焦土!” 应隆亦是心中一紧,随即又叹了口气,说:“母亲对抗天庭,即使惜芩来了,母亲也会被抓到天帝那儿,受到惩罚。如果这样的话,反而,反而能免去宛丘的劫难。” 女娲听后不禁微微一笑,一来是按他所说,她去天庭当诱饵,是个“稳赚不赔”的事,二来,她听儿子比自己想的还要深远,不禁有些欣然。若把宛丘完全交给他们,恐怕也无问题吧? 大金乌听女娲所说,不禁觉得有些道理,但他又怕其中有诈,不敢答应。 他问其他兄弟道:“你们意下如何?” 东君望着地下熊熊的大火,已经是万分难受了,眼下有此机会,忙说:“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你们呢?”大金乌又问。 “额……” “这……” 其他几个金乌有些犹豫,毕竟这样做是自作主张,擅自违抗父母的命令。 东君知道兄弟们的心思,忙劝他们说:“现在情况有变,我们见机行事,父皇母后不会怪我们的。” 他这么一说,众位皇子都觉得有理,纷纷赞同说:“好。”“就这么办吧。”“……” 大金乌见兄弟们都没意见,便对下面喊道:“女娲,你说的在理,我们就带你上天庭!” 女娲听他们答应,不禁心中松了一口气,林中生灵,可以少一些涂炭。 而她的两个儿子,则凄然地望着她,眼中尽是担心和不舍之色。可是天命难违,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已。 “收阵吧。”大金乌一声令下,九个金乌登时都收了功力,化为人形。九个威风凛凛的神人漂浮在空中,傲视着凡尘。 第235章 :天庭舌战 女娲同时也收了冰魄珠。她转头把它交到了少典的手上,对他说:“你快拿着这个去林中灭火。” “嗯。”少典望着母亲,原本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女娲也有千般话要叮咛,此时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她唯有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眸,不舍离去。 大金乌知道她对抗天庭,恐怕此次上天凶多吉少,便也不催促她,让她可以多说几句话。虽然他的心几乎是冰凉的,但是也没到彻底成寒冰的地步。 而他的其他几个兄弟,也明白他们大哥的心思,都沉默着。他们的心,也没到冰冷的地步。 半响,女娲才说了一句:“你们,都要好好保重。” 应隆声音有些哽咽,问道:“母亲可有话要对父亲说的?” “我……”女娲皱了一下眉,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次的分离,实在是太突然了! 女娲叹了口气,说:“告诉你们的父亲,我,爱他,我永远爱他。” “母亲,我们一定告诉父亲。”少典哽咽道。 女娲苦笑了一声,化为一道白光,飞到半空,又化为人形,俯瞰着大地。她的眼神中有无限留恋和柔情,可是,有太多的事,身不由己了! 其他人站的尚远,未曾听到女娲所说的话,此时猛地见她飞到空中,都在地上纷纷喊叫着:“母亲!母亲!” 九个金乌和女娲化为光芒,直奔九重天而去!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天门。老四和老五押着女娲,走了进去。 与易惜芩不同,女娲望着她熟悉的天宫,没有任何神秘之感。 一路之上,守卫的天兵和仙女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为何要把女娲抓上天来? 原本也不是那么多神灵都认得她,但是她人身蛇尾,人神皆知,因此他们都知道她是女娲。 天帝天后早已在殿中等候,而其他的神灵,都被支走了。 天帝和天后都知道要彻底消除易惜芩这个隐患,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对她,只有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恐怕其他神灵不会同意,因此把他们都支开,他们好与易惜芩“单独”谈谈。 九大金乌进殿之前,已有小神通报,说九位皇子把女娲带上天来了。他们都是大吃一惊!是发生了何事?他们怎么没带回易惜芩,反而带回了女娲? 九位金乌带着女娲走上殿来,行礼之后,天帝不禁问道:“大皇儿,你们怎么把女娲带上天来了?” “回禀父皇。”大皇子道,“儿臣等奉命到宛丘放火,但女娲用冰魄珠保护宛丘,人类毫发无伤,可是附近树林却燃起了大火。我们为了引诱易惜芩到天庭,又不至于造成不必要的生灵涂炭,便把她带上来了。” 天帝天后对视一眼,眉头紧皱。他们就是要利用易惜芩年幼无知,没见过世面,才能做成那件事。现在她的母亲在身边,她即使真的到了天庭,恐怕她也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做事。他们煞费苦心支走伏羲,也等于是白做了。 天后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瞪着大皇子道:“以后不许这么自作主张!” 大皇子心中一寒,低头说:“是。” 女娲突然悠悠道:“大皇子仁德,没有做错什么,我替宛丘生灵多谢大皇子了。” 大金乌听她这么说,不禁心中窃喜。 天后的眼中则霍得冒出火花来,怒道:“女娲,你想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吗?” 大皇子不禁心道:“我们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可以挑拨。” 东君心中则冷冷说:“我们还有关系可以挑拨吗?” “我岂敢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说了一个实情而已。”女娲继续悠悠道。 “你!”天后怒击,面目狰狞,咆哮道,“你给我跪下!” 女娲冷笑一声,说:“天后莫不是糊涂了?我是蛇尾,又没有腿,要如何跪?” “你!”天后一拍右边的龙头,猛地站起来了! 她怒视着女娲,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天帝微怒,如此非常时期,羲和与她争这无聊之事作什么! “好了,别吵了。”天帝沉吟道,“羲和,你坐下。” 羲和“哼”一声,坐了下来。 天帝又沉声道:“女娲,你用冰魄珠抵抗,可知是违抗天命!” 女娲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犯!”天帝又怒视着她,说。 女娲听他说得如此堂而皇之,中气十足,心中不禁一阵愤懑,一股气蓦地涌上心头,心口憋闷! 怎么,难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她狠狠地瞪着天帝,瞪着这个天下的主宰,他是怎么,堂而皇之地说出这句话的! 他可是在拿无数生灵的性命,来换他所谓的“安宁”!这样的“安宁”,不是天下的,是他一个人的! 为什么,为什么端坐在面前的两个神灵,竟比恶魔还要可怕!他们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肆意地杀人! “你对抗天宫,竟敢说你没罪!”天帝微怒道。 “我是对抗天庭,可是我也要保护我的孩子。” “哼……”天帝不悦,却也不想再说什么。孰对孰错,他心如明镜。 女娲又说:“即使天帝天后要以宛丘人类为饵,要易惜芩上钩,威胁便好,为何要真的动手?宛丘数万人众,数十万生灵,你们真的都不在意吗?” 天帝默然不语,天后则说:“如果不动真格,你的宝贝女儿又怎么会现身?现在动了真格,她都还到天庭来,如果我们只是吓唬一下她,她岂不是更不会现身了?” 女娲冷笑了一声,不语。 “先不说她的罪,就说你违抗天命,也要受到天规的惩罚。” 女娲望着地面,依旧不语。 宛丘上空,少典带着冰魄珠为森林灭火,冰魄珠白光大放,寒气四射,只可惜为时已晚,树林几乎都烧成了一片焦炭。 而此时,易惜芩也到了宛丘。她从天空看到一个半环状的火带,心中颇为惊奇。待飞得更近些,她便瞧见一个身影在火场上空,似乎是在灭火。 她飞掠而去,却见是她的大哥少典。他的手里,拿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那颗珠子,正在冒着寒气! 易惜芩上前喊了一声:“大哥!” 少典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愕然,还以为她不会来了,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她惊问道,“这里怎么烧成这样了!” 少典望着这一片焦土,神色惨然,说:“这里是被九个金乌烧的,宛丘有冰魄珠的保护,倒是没有被烧到,但是外面的树林,几乎被烧光了。” “什么!”易惜芩大惊,没想到她的无心之失,竟然给宛丘的生灵带来这么大一场浩劫!虽然它们不是人,不是她的兄弟姐妹们,她也有极大的愧疚之情。这般想着,她不禁潸然泪下。 “九个金乌已经走了。但是他们带走了母亲!”少典又着急地说,“你快上天去!” “什么!”易惜芩又是一惊!怎么还让母亲被他们带走了?母亲神通广大,定是她为了维护这林中的生灵,自愿上天的吧? 她顿时心中火急火燎,可是眼前,她还不能去,这熊熊燃烧的大火,她必须灭了! “他们是要威胁我。”易惜芩说,“应该不会把母亲怎么样的,我先灭了这火!” “不必了。”少典急道,“灭火的事就交给我了,你快上天宫去!” “大哥不急。”易惜芩无比冷静地说,“我救火快些,我知道这样对母亲不孝,可是它们更无辜。如果母亲在的话,她也会同意的。” 少典还要说什么,却只见易惜芩双臂缓缓抬起,远方的白云,纷纷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顷刻之间,白云就聚集到火场上空,因为过于浓密,白云迅速变成了黑云。 少典地望着翻滚的云海,露出微愕的神情。这,就是大地的力量? 白云聚集到一处,在火场上下起大雨来!豆大的雨点儿直扑火苗而去! 而云只聚在火场的上空,成了一个半环状,倒成了个奇观。 易惜芩把手臂放下,道:“我想,这些云下完的时候,火也可以灭了。我现在就上天庭去。” “嗯。”他点了点头。 易惜芩正要走,少典突然又问:“对了。父亲呢?” “他在彩虹谷里。多的话就不跟你说了!”易惜芩急道。 “好,你。”他顿了顿,说,“要保护好你自己。” 在他知道她与许多兄弟私通之后,也对她极为冷淡,但毕竟她是他的妹妹,如此生死关头,他不得不关心。 而这句话,是易惜芩自那之后第一次被兄弟关心,不禁心里一热,眼眶也晶莹了。 她愣了一下,嫣然一笑说:“大哥,不管天上地下,都没人能奈我何,你不必担心我。我走了!” 说罢,她便化为一道白光,往九重天而去! 天宫宫阙内,女娲因违抗天命被鞭笞一百,她浑身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她伏在地上,呻吟着。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美丽的黑发粘在她的脸上。而她的脸色,由红润转为了苍白。 天后冷冷地望着她,说:“你现在还说你没错吗?” “我,是没错。”女娲挣扎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倔强,有一种不可多奇志的坚定,让她柔弱的身躯带着刚强的美。 “我看你还需要鞭笞一百!”天后瞪着她,怒道。 女娲不语。 天后又说:“只要你承认你错了,我就不再鞭笞你。” 女娲冷笑了一声,说:“好,我承认,我有罪。” 天后满意地笑了笑,这么简单,她就打败她了!但她没有想到,多年之后,这个匍匐在她面前的女人,竟然因为炼石补天让天帝自愿把天宫让给她掌控千年! 本書源自看書網 第236章 :转机 天后正得意之时,女娲又突然冷冷道:“我可以承认我有罪,可是公道自在人心,我承认了,就真的是我错吗?” “你!”天后指着她,盛怒! 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后,她,只是个人身蛇尾的妖孽(本小说设定女娲此时暂时是妖孽),她,竟然都不是她的对手! 天帝阴沉着脸,听着她们无谓的口舌之争。女人,为何要如此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九位皇子虽然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的心中,都有各自的判断,他们,纷纷暗自佩服起女娲来。 天门外,易惜芩飞掠而至。守门的天将认出是她,立刻围了上来,用枪指着她。 易惜芩冷笑了一声,说:“不必那么紧张,我是来自投落网的。你们带我去见天帝天后就是。” 她此刻异常冷静,因为她已经想到了一个既让她不被废除法力,又能与天帝天后以及其他神灵和平共处的法子。天帝天后不能把她如何,想来也不会拒绝这个建议。也许,他们也想到它了吧! 几个天将也看到九个皇子抓女娲到天上来,暗暗猜到是故意引诱她上钩的,便撤了攻势。两个天将押着她,往大殿而去。 穿过了钩心斗角的宫殿,走廊,易惜芩被押着到了正殿。 第一次到天宫之时,她紧张、害怕而兴奋,这一次,则是无比地冷静。 她一进殿,便远远地望见,一个人匍匐在地。虽然她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她看了她那条长长的蛇尾! 易惜芩心中大紧,母亲她怎么了?她怎么躺在地上? 她口中低呼一声,连天帝天后都不参拜,立刻奔了过去,抱起母亲。易惜芩清清楚楚地看到,母亲的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顿时心中大痛! 她原本以为母亲不过被他们带上天来作为人质,没想到竟受到如此对待! 易惜芩的泪水霍得喷涌而出,她哭道:“母亲,你怎么了?” 女娲勉强笑了笑,说:“没关系,不过是皮肉之伤,宛丘的火灭了吗?” “灭了,都灭了。”易惜芩哭着说,“我施法为宛丘降雨,然后才上了天宫。” “那就好。” 东君望着她们,心中蓦地一震,早就听说人间有情,没想到这“情”,竟如此浓厚!他早知道人间的“情”足以让一个人不要自己的性命,去救另一个至亲至爱的人,却没想到,它可以让一个人,忘却一切的规矩,毫无畏惧。 她就那样径直冲过去,抱着自己的母亲,而把堂堂的天地主宰,天地天后视作无物! 天帝天后见她如此无礼,不禁极为恼怒,他们还未发作,易惜芩就抬起头质问他们道:“天帝天后,你们不过我是要引诱我到天宫,为什么要伤害母亲!” 天帝天后原本就被女娲说得恼羞成怒,现在又被她这样一个戴罪的凡间女子质问,越发恼怒! 天帝怒不可遏,说:“她违抗天命,对抗金乌,岂有不罚之理!” “母亲不过是要保护我的兄弟姐妹,她没有做错什么!”易惜芩瞪着高高在上的两人,眼神中迸发出了火光!看得天帝天后不禁一个寒噤! 东君也被她骇人的眼神吓了一跳。刚才眼中还尽是爱,怎么转眼间,就成了恨了?他却不懂,她此刻的“恨”,也是“爱”。 她慢慢放下母亲,起身怒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们若真是要惩罚违抗天命之罪,也应该是找我,为什么要找我母亲!” “怎么?”天后冷冷道,“你还要抢着认罪?” “反正我也是一身死罪了,也不怕多一个!”易惜芩凛然道。 “你!”天帝大怒,却无话可说。 易惜芩此刻已经完全忘记她进天宫之时,所做好的打算了。和平共处,不可能! 天帝天后还未发难,易惜芩先发制人,怒道:“你们想烧死我的兄弟姐妹,现在又伤害我的母亲,我就伤害你们的儿子!” 九个金乌听后都是心中大紧,这丫头难道疯了吗? 女娲也发出了一声惊呼,愕然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她,真的要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来吗?如果她真的这么做,又要如何收场! 天后听她要动自己的儿子,大怒而起,咆哮道:“你敢!” 她如此反应,倒在九位皇子的意料之外,她可是一直教导他们,不要像人间的那些人一般,感情“泛滥”,如今听到这样的威胁,她也“母性”爆发了吗? “我怎么不敢!”易惜芩大怒道。 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理智,没有什么她不敢的事。 她把头转向九位皇子,眼中燃烧着怒火,直看得他们心中发憷。 东君暗自心道:“我可是有心帮你们,怎么连我也要打。幸好她不是想杀了我们,否则我可真是冤死了!” 他又转念一想,万一她要是手重,一个不小心……他们兄弟几个不就没命了吗? 天帝见她已经难以控制自己,便吩咐身边的仙女道:“去青城山请**来。” **久居青城山上,极善弹瑟,瑟音凄婉哀伤,让人闻之忘情。她有一首曲子,能让人陷入哀伤不能自拔,失魂落魄。若要抵御此曲,不必法力高深,只需心智极强,便能不受其左右。 天帝知道她现在法力深不可测,恐怕无人能拿下她,但若是**来,便能扰乱她的心智,拿下她来。 九个金乌齐齐祭出金轮,警惕地望着她。金轮遍体金色,空心,外面有如光芒般的造型。 易惜芩冷笑一声,她有整个宇宙的力量,还怕几个太阳吗? 她一跃而起,浑身白光爆射,九位金乌迅速把九个金轮放在一起,顿时金光大盛! 两道光芒在大殿中交汇,发出“嘭”得一声巨响!震得大殿的顶梁柱都是一震颤栗! 天帝天后亦是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力! 而面对着易惜芩的九个金乌更是自不必说,纷纷失声惊呼,向后跌去! 九人齐齐跌到大殿的墙壁上,撞落了数盏琉璃灯,又跌落到地上。墙壁直被他们撞的裂开了数道纹路!九位皇子落到地上,纷纷腥甜翻涌,口吐鲜血。 易惜芩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但她心中的恨意,还远远没发泄完。 而正在此时,天后从袖中拿出一朵紫玉兰,口中念念有词。紫玉兰顿时化作无数玉兰,向易惜芩攻去! 她听到而后有呼呼风声,自然猜到有暗器袭来,猛地转身,一瞧,却是无数地玉兰花,美轮美奂。 她也不管它有什么玄机,反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她一挥长袖,一道白光从袖中飞出,迎着紫玉兰而去! 在两物相撞的一瞬间,紫玉兰顿时被打得烟消云散,只有一朵颓然地落到了地上。 天后惊呼一声,暗叹她竟然有如此能力!她的眼中,既有愤怒,又有些恐惧。 天帝望着她,怒道:“易惜芩,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易惜芩冷笑道,“我非要把你们的儿子们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才肯罢休!” 女娲躺在地上,挣扎道:“惜芩,你冷静一点,你这么做,只会让你摊上更大的罪责。” “我怕什么更大的罪,我本来就犯了最大的罪了!” 易惜芩说罢,又是双掌推出,一道白光向九个金乌攻去! 他们不敢抵挡,纷纷向两边闪躲,白光打到墙壁上,开始的裂痕,经此一击,变得更大了!整个宫殿,似乎已经摇摇欲坠了! 天帝天后和女娲,齐齐愕然,她,竟然有如此的大的力量! 而在下界,因为她胡乱使用力量,已经发生地动,整个星球,都在颤栗之中! 易惜芩对此却全然不觉,她“哼”了一声,又对着九位金乌一挥衣袖,顿时两道白芒以惊天动地的气魄射出!九位金乌惊呼着,再次躲过! 而撑着大殿的两根白玉柱没有躲过此劫,只听两声闷响,断开了! 天帝天后微微惊呼,天帝迅速拔下天后头上的两根发簪,抛了过去,发簪立刻嵌入两根大柱,撑住了穹顶。而一些白玉则被击得碎了,从玉柱上剥落下来,两根大柱都残缺不全。 天帝起身怒道:“易惜芩,你还没闹够吗?你非要把他们杀了才泄愤吗?” 易惜芩冷笑一声,说:“怎么,我伤你的儿子,你就心疼了,难道就允许你烧死我的兄弟姐妹,伤害我的母亲,就不让我打你的儿子吗?” “你还没打够吗?”天帝又怒道。 “没有!”易惜芩怒道,“我说了,我要把他们打得都爬不起来!” 天帝“哼”了一声,纵身飞到易惜芩的面前,怒道:“你太目中无人了!” 易惜芩从未想过竟然她可以离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天帝如此近距离说话,不禁冷笑了一声,然后又冷冷道:“我是目中无人。谁叫我运气‘好’,得到了宇宙的力量,否则也不会有此祸端!我只是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只是想要过平静的生活,谁曾想天降横祸,让我莫名其妙有了如此高强的法力,还引出如此多的事端。这实在不是我能控制的事。而你们,却始终不肯,放过我!” 说道最后几个字,她的眼中已经迸发出了火光,看得天帝心中一寒! 话音一落,殿外瑟音响起,天帝知道,是**来了。 易惜芩心中一紧,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样? 女娲也心中奇怪,怎么这殿中突然响起了瑟音,还如此美妙?想来应是高人所奏,会是何人?难道是**? 易惜芩听了片刻,顿觉悲从中来,她霍得意识到,这是**之曲!当下她立刻凭空变出一个陶埙,吹奏起来!那时它还没有“陶埙”这个名字,只有一个类名——笙簧。 第237章 :刑天 此乐器为女娲发明,而她吹奏的曲子,也正是女娲所作。 天帝从未见过此等乐器,顿时心中一疑。女娲从乐音听出是笙簧,又听出她是在吹奏自己所创的清心咒,心下放心。但仅一个瞬间,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如果乐音都无法扰乱她的心智,使她被擒,那还能如何将她擒住?她这般闹下去,是非要把天捅破吗?易惜芩吹奏着清心咒,暴戾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她霍得想起自己原本想好的对策,心中一紧——现在闹成了这样,她的计划,还要怎么实现?现在双方都需要台阶下,但那个台阶,在哪里? **鼓着瑟,从殿外飞身而入。她一身绿色纱衣,飘然出尘,衣带随风鼓舞,如凌波仙子。 她在殿中落下,席地而坐,神色冷然,一双纤手在五十弦的瑟上上下跳跃。 女娲挣扎着爬起身,靠在身后的白玉柱上,望着易惜芩。 九位金乌,则都纷纷起身,躲到了一边。 **自视鼓瑟无人能敌,未曾想她吹这个不知名的东西,竟抵住了她的攻势,不禁升起惺惺相惜之意。 正在此时,一个手持干戚的天将突然踏入殿中,气势惊人! 此人正是刑天! 彼时他尚未造反,身躯俱全。刑天上身**,露出他古铜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下身仅穿一条兽皮裙。他头发披散着,眼神暴戾,似乎浑身都有用不完的神力,也带着原始的野性! 他站在易惜芩的身后,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杀气腾腾! 天帝见他来了,便向后退去。 易惜芩专心吹埙,并未注意到一个煞神正朝自己走来! 女娲倚在白玉柱上,自然是看到了刑天,她心中一凛,刑天勇武过人,易惜芩又分神吹埙,她,会不会有事? 她想开口提醒她,却使不出半分的力气来,只是一双秀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刑天走到她的身后,舞着干戚,对着易惜芩,猛地劈了下去! 女娲本能地心中一紧,微微惊呼! 而就在干戚劈下去的那一瞬间,易惜芩身上突然白芒大放,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刑天一声惊呼,随着白芒猛地向后跌去!他高高跃起,直落到门口,又才重重地摔了下去。刑天手中的干戚,“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心中一震,她还从来没见过谁能打败刑天,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她怎么有如此大的力量? 天帝、天后,九大金乌和女娲,也是吃惊不小。“宇宙之力”,竟然可以在她不自觉的时候保护她! 易惜芩这才发现有人从她背后袭击,心中一寒。幸好“宇宙之力”可以护着她,否则她非被劈死不可! 而此时,瑟声和埙声都还没停止。 刑天从未被人打败过,而且还是被这个不知名的丫头,不禁勃然大怒!他爬起身,立刻捡起他的干戚,飞掠到易惜芩的面前! 易惜芩看见他如此可怕的眼神,倒吓得浑身颤了一下。她直觉得在她眼前的,不是一个神,而是一头猛兽! 刑天挥舞着干戚冲了过来,她一面要对付他,一面又要吹埙,双手不空,只能在殿中上下腾挪,躲躲闪闪。 两人争斗了半响,胜负难分。 刑天勇猛难当,即使打斗了良久,依旧气力十足。易惜芩的力量来自于“宇宙”,源源不断,也不知疲惫。 宝殿中两种光芒在交汇,爆射!整个宫殿摇摇欲坠。 天帝天后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要怎么,才能拿下这个丫头? 易惜芩瞅准一个机会,一脚正踢到刑天的下巴上,刑天惨呼一声,向后猛地跌去!他被踢得满嘴是血,极为狼狈。 不过看他如此模样,易惜芩也没太大的成就感,打败他,并不是她的主要目的。而且她这么做,岂不是更让自己下不来台? 刑天从未被人打败过,今日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打败,心下着实懊恼。 他挣扎着起身,又挥舞着干戚,大叫一声,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易惜芩砍去。 易惜芩心知他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又看到他骇人的气魄,心中不禁升起阵阵寒意。 她不想再作抵挡,否则,即使不把他打死,也要把这大殿打得塌了!她足尖一点,躲开一击,然后又四处躲避。刑天不知她为何在取胜的情况下还要避开他,更为愤怒! 他仿佛一头发疯的野兽,在天宫的大殿中乱打乱撞。大殿中的柱子多受其害,纷纷开裂。 天帝大喊道:“刑天,住手!” 而刑天正打得兴起,哪里肯听他的指挥,直追着易惜芩!天帝暗暗后悔让刑天来擒住他,他现在都已经成了一个麻烦! 易惜芩被他的阵仗吓着了,不禁惊呼连连,她暗想,如果再这么下去,她恐怕不战自败了。而且,她竟不由自主地想哭了!她不禁想,如果她真的忍不住哭了,那这该是多么可笑的场景?可是她要是再出手,这个传说中的战神,恐怕就有生命危险了。 双方就如此僵持着,不分胜负。女娲望着他们晃动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如何的结局。 正在此时,值日星官来报,他见两人如此缠斗,也不敢走近了,站在门口大声道:“禀告天帝天后,伏羲氏来了。” 易惜芩和女娲心中齐齐一震,他,怎么来了? 天帝天后也颇为奇怪,他怎么又回到天宫了?他如果到了彩虹谷,找不到易惜芩,应该是在彩虹谷一直寻找才对,怎么会到天宫来呢?难道他已经察觉了吗? 而他们却不知,他们的阴谋,已经被最心爱的女儿泄露出去,少典又到彩虹谷通知了伏羲,所以他又到了天宫。 易惜芩心中一紧,眉头皱了一下,现在的情形,更复杂了。父亲母亲都在,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同意自己的想法,会不会认为自己的想法过于幼稚单纯了。 天帝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值日星官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他刚一出殿,伏羲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一进殿,尚未看到女娲,便看到两个影子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时不时白光激射,打到穹顶或是白玉柱上。 伏羲忙对着半空喊道:“惜芩,快住手!” 易惜芩心中暗暗着急,现在的情形,不是她能控制地住的,她要怎么住手啊! 伏羲见她无动于衷,不禁心中更为着急,她连他的话都不听了吗? 易惜芩心中着急,这种无谓而“恐怖”的争斗,她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难道一掌劈死他? 她急中生智,灵机一动,也许这样可以! 易惜芩从两只长袖中伸出两条白练,像蛇一般向刑天缠去!只一瞬间,白练便在他的身上绕了数圈,将其困住! 两条变换的光影终于在半空中凝固,让旁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两个悬浮在半空。 刑天浑身缠着白练,奋力挣扎,易惜芩则使用法力,让他动弹不得! 他何尝受过如此捆缚,憋屈难当,不禁大喊大叫起来!叫声震天!此时不要说是易惜芩,连九位金乌,都被他的声势震住了! 易惜芩的双臂不禁颤抖起来,力量也是时断时续,她的脸色也转为惨白,冷汗直流! 但即使她的心智不强,无法使她使出最大的法力,也足以紧紧地捆住刑天。不过此时的情况则极为独特,明明是易惜芩占了绝对优势,她却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般,恐惧难当。她几乎要被吓得哭出来了,只是眼泪被她生生地憋了回去。 反观刑天,虽然全身被捆,却威势不减,杀气腾腾!浑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魄! 僵持了片刻,刑天被捆得如蚕茧一般,他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易惜芩的双臂,这才不再战栗! 她拖着刑天,从半空飞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伏羲稍稍舒了口气,走到易惜芩面前,说:“别在瞎闹了。” 易惜芩叹了口气,有些委屈地说:“父亲,不是我瞎闹,是他们先伤害母亲的。” 伏羲一惊,往前面望去,看到女娲面色苍白地倚在白玉柱上,身上伤痕累累,顿时心中一疼!他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抱住妻子,皱着眉问:“妹妹,你怎么了?” 女娲苦笑了一声,说:“没事,被鞭笞了而已。” 伏羲抬头望着天帝,问:“天帝,这是怎么回事?” 天帝叹了口气,说:“她违抗天命,保护宛丘,我只是略施惩戒。” 第二次说这句话,他的底气不禁差了些,不如上次正义凛然了。 伏羲自然心中愤怒,但他知道多说无益,何况他也不是能言善辩之辈,不过想必,刚才易惜芩在嘴上已经跟天帝打了一架了,而且应该是以她的胜利告终。 他又问道:“天帝,你打算如何处置易惜芩。” “这……”帝俊露出为难的神色。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却不想说。他实在不知道她是否会答应同意,如果又闹起来,该如何是好? 易惜芩则没想那么多,既然现在已经“停战协议”了,她便望着天帝道:“我倒有个主意。” “你有什么主意?”天帝一疑。 易惜芩沉着地说:“我要跟被我捆住的这位兄弟一样,成为天庭之臣。” 天帝天后听后齐齐一惊,这不正是他们的想法吗? 她又说:“你们不放心我,不如就让我在你们眼皮子地下,让众位神灵都看着我,不是正好吗?” 天帝天后不语,而伏羲女娲则一脸惊讶地望着她,她,竟然想出了“招安”之策。 “反正即使你们不册封我。”易惜芩说,“我也是神灵了,这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个虚名而已,还有什么损失不成?” 第238章 :彩虹谷主 天后沉吟:“若要是封你做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条件。” “什么条件?”易惜芩皱眉问。 “第一,现在‘宇宙之心’在彩虹谷的秘密已经公之于众,而且他们也知道,虽然你拥有它的能力,但是它并未被你占有。所以,去彩虹谷争夺它的人会如飞蛾扑火般不绝。” 易惜芩沉声说:“这个我也能想到。” “所以我要你去彩虹谷,守在那里。没有你的允许,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天后道,“我会赐你天界仙女仙童,作为你的手下,协助你共守彩虹谷。” 易惜芩想都没想,便答应道:“这个没关系,我可以答应你。我也不想‘宇宙之心’落入奸人手中。” 她答应得爽快,东君心中却是一紧,那里是天下少有的可以躲过天帝天后法眼的地方,又在西方,以后,恐怕就不能常常去了!不仅他去不了,晨轩也去不了了。 “第二。”天后又说,“你既成了神灵,就不要再跑回你的部落,以免有所惊扰。” 易惜芩面露难色,说:“就算一月一次都不行吗?” 天后见她如此认真地问这个问题,不禁掩嘴笑了起来,花枝乱颤。九大金乌、刑天和天帝也齐齐无语。 伏羲女娲则微叹一口气,神色黯然。这傻孩子,她在天庭为神,又怎么能随时再回去呢? 易惜芩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一群神灵,不禁脸上发烫,她知道她定是说了极好笑的话了。 天帝沉声说:“你在天庭为神,又岂能如此频繁地回宛丘。” “这已经很少了。”易惜芩不满地说,“再说我来去方便,可以清晨去,傍晚就回,难不成能耽误什么事吗?” 天帝天后听后,突然觉得无法与她交流了。 东君不禁心中暗笑,她嫌一月回去一日少,他还嫌与他父母呆的时间多呢!只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想跟父母呆在一起的人无法跟他们呆在一起,不想跟父母呆在一起的人,却……换一换就好了! 他又想,这女子来自凡间,七情六欲俱全,倒是个难得的交朋友的“对象”。说不定,他们可以像亲兄妹一般。如果他们熟悉了,那他到彩虹谷去,她多半也不会阻拦,那自己不就可以自如地去彩虹谷了吗?自然,也要把晨轩稍上,以那小子招人喜欢的程度,易惜芩应该不会讨厌他。 他正打小算盘时,女娲却在对伏羲耳语。伏羲眼中一亮,然后望着惜芩沉声说:“惜芩,不要胡闹,天后说不许你再回宛丘,你就不要再回宛丘。” 易惜芩微微惊呼,怎么父亲都那么说?要她不回宛丘,怎么可能?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易惜芩又失了方才的冷静,突然不管不顾地哭喊道:“如果再也见不到你们,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要胡说。”伏羲微怒道,“父亲也不是凡间之人,再过一些年,我就会离开宛丘。到时候,我们便可在天界团圆。” 她又喊道:“可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不就看不到了吗?”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她喜欢的那几个男人,她不也看不到了吗? 伏羲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但他也只得无奈地说:“现在你们是人仙殊途,以后,恐怕就天人永隔了。” 易惜芩霍得面如死灰,她实在没想到,天后竟然提出这样的条件。 东君则在一边暗暗着急,心道:“何必如此呢?虽然你再不能见到你的兄弟姐妹,但你可以在天界交些朋友,也不至于孤独啊!你要是想找亲人,我当你亲哥哥都行。只要你让我进彩虹谷。” 天后见她迟迟下不了决心,便幽幽道:“你不肯答应,是想让我继续追究你母亲违抗天命之罪吗?” 易惜芩微愕,说:“你不是已经惩罚过母亲了吗?还想怎样?” “哼!”天后冷笑一声,说,“这么大的罪,又岂是小小鞭笞就足够的?” 易惜芩咬了咬嘴唇,突然感觉到无比地无助。她,真的只能任这个女人摆布吗? 东君心道:“你在她面前,还有什么求情的余地,不如趁早答应了。这一点,我已经帮你实践过了。” 易惜芩沉默了片刻,漠然说:“好,我答应。” 天后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她的心里,有隐隐的得胜的喜悦。 天帝、伏羲和女娲心里都清楚,天后不让易惜芩再与他们相见,不是为了不让她惊扰凡间,而是因为嫉妒。她嫉妒女娲与易惜芩之间至真至纯的母女之情。这是她想求而得不到的。因为若仅仅是为了不惊扰凡间,又何必永世不相见? 天帝又说:“伏羲、女娲,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们下凡去吧。” “天帝。”女娲突然说,“我还有话对惜芩说。” 天帝同意道:“你要说什么就说罢。” 女娲望着易惜芩,深情道:“以后你不在部落,身边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但你也可以在仙界结交新的朋友,不会孤独的。” “嗯。”易惜芩低声答道。 “苗疆的人用香火供奉我,他们也是你的兄弟姐妹,你要把种植果树的技术传授给他们,庇佑他们。” 易惜芩听她提到“苗人”,心中微喜,说:“我知道了。” 苗疆也有人,而且还跟她有“亲缘”,她若是想家了,不是可以去看看吗? “惜芩。”伏羲又嘱咐道,“你好好保重自己。” “我知道。” 伏羲抱起女娲,说:“天帝天后,伏羲告辞了。” “去吧。”天帝道。 伏羲转身离去,易惜芩望着他们的身影,直到他们都在她的视线中消失。 柳一忆凝听到此处,不禁问:“那之后,你真的没回过宛丘?” 易惜芩掩嘴一笑,说:“那是不可能的。” 忆凝一疑,问:“你怎么偷偷回去的?” “那还得多亏你的丈夫出的主意。” “晨轩?”忆凝一惊,没想到他也插了一脚。 “是啊。”易惜芩笑着说,“我不是说过吗?彩虹谷是天帝天后的法力无法探查的地方,于是我跟东君在彩虹谷里互换了灵魂,然后我借着他的身体,去了宛丘。” “咦。”忆凝有些惊喜,说,“这法子倒是不错,即使被发现,天帝天后又怎么会为难他们的儿子。” “没看出来吧?”易惜芩笑着说,“妹夫可是个很聪明的男人。” “呵呵。”柳一忆凝笑笑。 易惜芩又狡黠一笑,说:“其实我还用我的真身亲自去过,只不过去的不是宛丘。” 姬云仙问:“那去的是?” “我去了别的部落。”易惜芩笑着说,“我的兄弟姐妹,被分成了许多部落,又不只在宛丘。就在宛丘附近,也有我们华族人的部落,我去那里,也算不得是违反天后的旨意了。我那些想见我的兄弟姐妹,就到邻近的部落与我相见。” 柳一忆凝不禁暗想:“不会还有那几个男人吧?”但她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 “你这么阴天后,那不把天后气死啊?”柳一忆凝又笑着说。 易惜芩眉宇间有得意之色,说:“那是,后来我气着她的事还不少!最让她生气的,就是我拐走了她清清白白的儿子。” “我婆婆也气我这个。”忆凝笑着说,“晨轩也是个清清白白的男人。他们被我们两姐妹玷污了。” 姬云仙听她们如此说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她又问道:“惜芩仙子,你还没跟我说,这玉佩又是怎么回事呢!” “玉佩的事就简单了。”易惜芩正色说。她将宇宙之力如何进入玉佩,它又如何失踪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姬云仙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它的背后,还有如此复杂的故事。可是它为何会到我这里来?” “这倒也是个迷了。”易惜芩说,“十几年前它突然失踪,我怕它落入奸人之手,担心了十几年。幸好找到了,否则我还不知道要担惊受怕到什么时候。” “那我也不管它怎么来的。”姬云仙说,“就当它是一段缘分吧。” “也只能这么想了。”柳一忆凝说。 “云仙。”易惜芩又说,“既然你现在拥有了无上的法力,再呆在凡尘,恐怕就不合适了吧。” 姬云仙突然神色一凝,眉头紧皱,说:“仙子的意思是,让我离开凡间,到彩虹谷去?” “我正有此意。”易惜芩说。 “不行!”姬云仙突然变色说,“我现在还不想离开凡间。” “云仙。”易惜芩劝慰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当初我也是一样。凡间的确是个好地方,谁不留恋呢?” “惜芩仙子的意思是?”姬云仙一疑。 “我的意思是,先带你面见我的母亲。”易惜芩说,“我想只要你求母亲让你在凡间多呆些年月,母亲会答应的。也不知道你想呆到什么时候?” “我的亲人刚刚看到我恢复光明,总不能让我都没好好看看他们,就离开他们吧?”姬云仙说,“也不能让我父母和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还有……” 说到此处,她不禁微微脸红。 柳一忆凝取笑她说:“还有你的姬发哥哥,你舍不得吧?” “是,啊。”姬云仙低头抿嘴一笑,娇俏可人。 易惜芩也微微一笑,说:“你放心吧,我母亲又不是天后,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她会让你多呆几十年的。” “事不宜迟。”易惜芩又说,“你现在就随我去见母亲吧。” “好。” 易惜芩带着姬云仙去了中皇山女娲宫,而柳一忆凝则回了碧云谷。 第239章 :飞仙 此时中皇山已经是夜深人静,来为女娲娘娘进香的香客已经走了,女娲宫的正门也关上了。 易惜芩带着她直接进了后殿,后殿亦是一片黑暗。她带着云仙,走入女娲的神像之中。 进去之后,里面便有与外面后殿一模一样的空间,但却与它不同了。这里的后殿点着蜡烛,灯火辉煌。 姬云仙不禁觉得有些神奇,怪不得神庙中看不到神灵,原来他们是这么“回家”的。 易惜芩拉着她出了后殿,进了前殿。前殿中亦是灯火通明。 刚走到门口,便有一橙衣女子站在那里,躬身道:“惜芩仙子,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我现在就去通报。” “去吧。” 姬云仙往殿里一瞧,里面与其他神灵的宫殿相同,香炉烛火,无一有缺。 通报之后,那橙衣女子又走了出来,说:“两位仙子请吧。” 姬云仙与易惜芩一同走了进去。 进殿之后,姬云仙瞧见这大殿的墙壁上,都画着远古时代的故事。而这殿中的器物,也都有蛇纹。 大殿正中的宝座上,一位美丽的女子端坐着,她一身素衣,明眸皓齿,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微笑。她的身边,有两位仙女侍立。 姬云仙望了她一眼,心中暗想:“女娲娘娘果然如传说般美丽。而且温柔端庄,丝毫不给人威严之感,反而多了几分亲近之色。” 她与易惜芩齐齐跪下,参拜女娲。 女娲叫她们起身后,微笑说:“云仙,听说你笑容很美,今日我也有幸看到了。” 姬云仙微微脸红,说:“女娲娘娘过誉了,娘娘的笑容也很美。” 女娲温柔地笑笑,又说:“姬云仙,你可愿意到彩虹谷为仙?” “我愿意去彩虹谷。”姬云仙说,“可是我想在尘世再多呆些日子。” “那你要呆到何时?” “呆到……”姬云仙脸上微红,说,“呆到二哥寿终正寝之时。” “既然你尚有尘缘未曾了却。”女娲正色说,“就允你在凡间多呆些年日。反正这玉佩离开之后,惜芩也已经平安地守了十八年,再多几十年也无碍。惜芩,以后你仍旧呆在彩虹谷,守护‘宇宙之心’。” “是,母亲。” “姬云仙。”女娲又嘱咐说,“你身上的法力早已不是秘密,但是它的来源,你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你最亲的人。” “娘娘,我知道分寸。”姬云仙答道。 “如此甚好。”女娲又说,“你现在便可回去,就当是你做了一个梦。” “是,我本来。”姬云仙笑着说,“就是做了一个梦。” 几日之后,害忆凝流落西岐的槐树精被柳一尚随与他的“同事们”抓住了。犯下三起“案件”的,果然是同一个人。司神孟涂下令将其处死,以正法令。 几年之后,伯邑考进朝歌救父,被商纣王剁成肉酱,西伯侯姬昌则得以回归。姬昌回西岐之后,访姜子牙,伐崇侯虎,筹备伐纣大业。然而姬昌事业未成身先死,他的二儿子姬发即位,继续伐纣大业。在经历人、魔、仙的封神大战之后,商朝灭亡,周朝建立,定都镐京。姬发成为大周天子。 他即位之后,姬云仙被封为他的“云夫人”。他的王后,则是羌人邑姜。 四年之后,姬发因为操劳国事过甚,积劳成疾,驾鹤西去。 镐京周人太庙内外上下人众,皆是一身缟素,为大周武王举行的葬礼,将要开始。 太庙中供奉着周人的先王,他们每人都一幅画像,画像的下面,是一张牌位。 姬发的棺材就停放在太庙中。自然这只是最内层的棺椁,按照周朝的礼仪,天子应有……层棺椁。 周武王的各位姬妾,儿子和未出嫁的女儿,都披麻戴孝,跪坐在一旁哭泣。他的一群兄弟叔伯,也是神情哀痛,痛哭失声。 他年仅十二岁的长子姬诵,此刻正跪在他母后邑姜的身边,哇哇大哭。周朝的江山,将要交到他的手上,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他最爱的父王走了。 虽然太庙内外已经挤满了人,但还不停有大臣贵族陆续而来,整个太庙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突然,一个宫女神色慌张,匆匆忙忙地从人群中挤到邑姜身边,耳语道:“王后娘娘,云夫人不见了。” 邑姜心中一疑,她不是姬发最宠爱的妃子,青梅竹马的妹妹吗?怎么会在举行葬礼的时候失踪了呢? 宫女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帕,说:“云夫人留下了这个。” 邑姜擦了擦眼泪,接过锦帕,只见上面写着:“王后姐姐,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永远不回来了,勿念!” “她……”王后微惊,望着宫女说,“不会是自寻短见吧?” “不会吧。”那宫女说,“云夫人以乐观豁达闻名,不像是会自寻短见的人。” 邑姜有些疑惑地说:“依我看也不像,可是,她去哪儿了呢?” 彩虹谷。 一条溪流静静地流淌着,河床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溪水浅的只能没过人的脚踝。溪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绿色。 溪流的两边,是河滩,长着嫩绿的野草,开着各色的野花。 河滩上,一个女子正坐在地上弹琴,楚楚动人。她穿着绿色纱裙,头上扎着一个绿色的丝带,丝带拴成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两条丝带,随着黑瀑般的长发垂下。 她的琴声悦耳,与自然相和谐。溪水叮咚,鸟叫清脆,与她的琴音刚好相和,似乎都在为她伴奏。 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大葫芦。一曲终了,大葫芦蓦地轻轻晃动了几下。绿衣女子嫣然一笑,那笑容美得醉人心魄。 “二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听啊?” 此情此景,就是所谓的幸福,快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