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飘过我堕落》 1.第1章 、突如其来 这鬼天气真是见鬼了,我进便利店买香烟前还晴空万里,也就和售货小妹多聊了几句私生活,出门时就已大雨瓢泼。我返回店里借伞,小妹竟然无情地说没有,亏我还频频照顾她的生意,原来之前她对我的热情都是假的。我心中小有不悦,推开门穿入雨中冲到对面办公楼下,不过五十来米路,居然淋得像条落水狗狼狈不堪。昨晚和陈露放纵厮杀,难得她雅兴大作,变羊羔为母狼,让我狠狠地做了回男人。清晨醒来意犹残存,一片好心情被天空一泡尿全给浇没了。别人出门见喜,老子迈步碰雨,想想就觉晦气。 我走到办公室,陆玲问我,说肖副总昨晚回来打电话说要送我礼物,你说我是要呢还是不要呢?我头发上还流淌着污浊的雨滴,一听那鸟话,顿时火冒三丈。我没生好气地说:“如果你不介意和一头猪上床那就接受啊。”陆玲白我一眼,一记粉拳砸在我胸口,说你个白眼狼,“难道我的心思你不懂吗?”我的悲伤逆流成河,苦笑一声,摸了下她鲜嫩无比的小脸蛋,叫她先务正业,余事后议。 论学历我比肖旺财高几档,犹如大众pk奇瑞,优势不是一点点;论作业能力我比他强百倍,如果我是夏利,他撑死就是永久牌自行车——运载水平不及一头小毛驴。但他的净重堪比成年公牛,光脑袋就比祭祀用的猪头还大,这点我自愧不如。公司的蠢蛋领导是吃毛茸茸的猪头皮长大的,满脑子都是猪的思想,要认命他为副总经理,我无话可说,可他刚小人得志就打我下属的主意,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抽出一支芙蓉王叨在嘴里,脑海里酝酿着如何给肖旺财一点颜色瞧瞧:我想是不是可以花点钱叫个孕妇到公司来造谣,说肖某某日完她拍拍屁股不认账;或者找人在月高风黑的杀人夜修理他一下;抑或者在他的宝座上暗埋几颗图钉什么的……实在不行就采取迂回战术,叫人给他戴绿帽子,让他后院起火,妻离子散。不过这个计划实施的难度不亚于刺杀美国总统,他那黑胖老婆的皮肤糙可磨刀,又赘肉纵横,让人看一眼就会联想到临产的母猪。 肖旺财推门进来,把我从邪恶的意淫中拉回生硬的现实。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好像除了肚子越发雄伟壮观外,他还是一脸猪相,永远如此晦气。看来人世间真没心灵感应一说,否则他应该面如死灰才对。肖旺财撇着嘴,把一张发票扔在办公桌上要我签字,态度极其傲慢,形象相当可鄙。我一看皱巴巴的发票就像从洗衣机里掏出来的假币,直接告诉他这字我不能签。肖旺财俯视着我,问我真要铁面无私吗?我说:“岂敢岂敢,卑职也是秉公办事。肖副总您是知道的,吃下去的餐票能报,‘放’出去的那种票,杀头我也不敢签字。”肖旺财鼻孔外翻,鼻气狂喷,气可灭蚊。他干咳两声,抓起发票撕成碎片,用食指戳了几下我的眼神,愤然离去。 受宠的阉货难免得意忘形,我早习惯了肖旺财的张牙舞爪。我努力说服自己原谅无知的畜牲。我小学的老师说过,无知的畜牲无脑,谁和无脑的畜牲较真,谁也是畜生。陆玲端给我一杯热茶,对我竖起大拇指,说干得漂亮!我给她回了个得意的微笑,心里高兴极了。 周一上午公司例会,总经理苏非突然宣布部门职责分工略做调整,原属综合科的综治、计生、宣传等职责划归财务科负责,其他部门职能未变。之后做了奋斗总动员,以蒋公的口气强调“大局为重”。说白了就是要我们具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为公司竭尽全力,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如果临终之前还能发出声音,一定还要说句谢谢你。 我窥见肖旺财伏案作笔录状,像条巴哥犬,假装忠诚于主人,脑子里惦记冰箱里的大筒骨,一脸奸笑。那厮溜须拍马的技术堪称精湛,像个太监似的,把有眼无珠的苏非服侍得身心舒畅。我料定是他给我打了一记隔空拳,心中无比愤怒,暗骂他一句,x你妈!心想你出差不甘寂寞,找女人玩二重唱,难道要我闭着眼,当你去找模范老军医治疗淋病给签字报销吗?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我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办公室烟雾缭绕。陆玲去银行转账回来,冲过来把我手里的烟抢去,掐死在烟灰缸,一脸愤怒地问我,“你干嘛,熏腊肉准备过年呢?”我对她吼一声,“烦着呢,别吵。”她气鼓鼓地把烟抓起来丢进垃圾桶,回头朝我重重地“哼”一声。 下班后,陆玲收拾东西要走。我也不知道和谁赌气,一改往日的善解人意,无缘无故叫她加班。她嘀咕一句,“我和同学约好去逛街了。”我说工作要是丢了天天有你逛的。她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嘴翘得像鱼钩,异常生气。小丫头平时对我体贴备至,看到她有些情绪,我深感愧疚不安,走过去把手搭在她肩上,对我的粗鲁行为表示诚挚的歉意,并保证下不为例。她不胜幽怨地问我:“你对人家那么凶干嘛?我笑笑,心想装纯的女人就喜欢把“我”说成“人家”,你真是守身如玉,早把我的前蹄剁了,还能让“人家”摸来摸去? 我俯视陆玲胸前两座“泰山”,好像又挺拔了不少,俯看成岭侧成峰,上下左右各不同——果然气势磅礴。我的小伙计立即像开水焯过的小鱿鱼一样既脆又硬。激烈碰撞的荷尔蒙左右了我的大脑,所谓的理智就是一个响屁。我诱惑她,说晚点带你去买雅诗兰黛。说话间,在她肩上又捏又按。陆玲轻轻地拍了下我的手背,并没阻止我的魔爪纵深推进。我心里明镜似的,猴急反锁好门窗,将她按趴在办公桌上,撩起她的短裙,扯下粉红小内内,想都没想就是简单粗暴的后进式。 就像打了一场小规模的偷袭战,进攻快,撤退更快,战果显然不尽如意。陆玲回头冷冰冰地白了我一眼,这让我极其沮丧。我提起裤子,说你报警吧。陆玲往下拉了拉裙子,抛出蒙娜丽莎的微笑,说你要负责哟。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没事了,暗叹一声,心想都要我负责的话,够组一个加强排了。 我想像着肖旺财知道我把陆玲上了后的种种反应,或者是撕心裂肺或者是歇斯底里,也有可能吐血身亡。总之,他的样子一定猪狗不如。想想这就够了,什么权力啊什么地位啊都是过眼云烟,和女人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钱和权使点下三滥手段都能争来,女人却未必。我在和肖某人的斗争中至少没有一败涂地,想来心里一阵畅快,犹觉扬眉吐气,牵着陆玲的手去商场买化妆品。 在去的路上,陈露打电话问我几点到家吃饭。我说你自己吃吧。她问我怎么说好了又不回了?我解释说临时有事。陈露“哦”一声挂了电话。陆玲斜着脑袋问我是不是女朋友查岗?我没多想,随口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陆玲突然甩开我的手,义正辞严地说:“你要敢甩我,我死给你看。”我突然极其惊慌,有种刀架子脖子上凉飕飕的感觉。这句话陈露对我说过。 刚走到商场雅诗兰黛专柜,里三层外三层涂得脸皮厚度增加好几公分的导购小姐扑面而来,嘴巴刷了层蜂蜜似的,先是把陆玲夸成仙女,再对我一阵阿谀奉承。陆灵有没有飘飘然像十五的月亮升上天空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有种被打麻醉药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形象真的高大而又帅气了。陆玲相中几款喜欢的化妆品,合计1950元,问我买吗?这个支出比我的预算少了50元。我窃喜,豪情万丈地说买,那是必须的。说完掏出银行卡,潇洒一刷。陆玲挽着我的胳膊,小鸟依人。 经过万达影城时,陆玲拉着我的手说要看《狄仁杰之通天帝国》。我不爱看电影,我宁可把钱砸在饭桌上,吃出急性肠炎也无怨无悔。我的消费理念是人世间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我说你一小丫头看那些打打杀杀的干什么?她说我喜欢武则天。我一听脑袋就大了,搞不懂女人要权力干什么。但我还是买了两张电影票,这个时候不买票会显得我小气,而且陆玲定要误会我纯粹想吃快餐。凭我不成熟的经验,女人只有得到她想要的,才能给你你想得到的,而我需要的正是她能给的。 我在电影院里睡了一觉,陆玲把我推醒,说你真没劲,陪人家看个电影还打瞌睡。我见旁边座位一眼镜哥,拿粒爆米花放在嘴边,露出猪耙一样稀疏的大黄牙,睁大眼睛看我,好像观赏动物园的猩猩。我给他挤了个僵硬的笑容,心想你丫不看李冰冰看老子干什么?我偷偷问候了他妹妹。问完之后,突然又有点自责,怪自己太不文明了,净给和谐社会添堵。我又笑着给他点了点头,我一定是笑比哭难看,搞得眼镜哥一脸茫然,嘟嚷了句“毛病”,一脸的鄙夷之态。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神奇的眼神,见怪不怪,我一笑了之,舒展了下筋骨想接茬睡,却怎么也没睡着,脑里不停在想,如果不是今天受到刺激,我是否会有勇气在办公室越过陆玲的楚河,直捣黄龙?换句话说,我是该感谢肖旺财间接成人之美,还是该诅咒他死后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狱?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论,倒是想到赖昌星的口头禅。我也想说:我去哂因老母! 看完电影,我请陆玲吃诸葛烤鱼,她陪我喝燕京,席间我们有说有笑,气氛一度十分融洽,就是该死的苍蝇盘旋于鱼头之上,其中两只甚至迫不及待就地交配,实在大伤胃口。不过我心情尚好,也就懒得与店家交涉食品是否被苍蝇亲吻过。之后又应陆玲要求,陪她到屈臣氏买七度空间少女系列。我心中狂喜,想这不是女性前七后八的暗示呢?我斗胆问她是不是要多买几包,有备无患?陆玲对我白眼连连,当着售货员的面直斥我是无耻之徒,令我无地自容。但我仍沾沾自喜送她回租住处。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突然觉得下班后的事情突如其来,万一陆玲嘴不上锁泄露了天机,我得被同事的口水活活淹死。我越想心越像过度透支的肾——虚至阳痿。情急之下猛然向左甩方向盘,差点和一部的士亲密接触。不刷牙的司机操着中原口音骂爹日娘,声如犬吠,严重污染清新的空气。我居然一句也没顶他,心想就当替我给你妈赔礼了。 陆玲拉开一道门缝,探出头问我怎么又回来了。我推门进去,叮嘱她把今天发生的事真空包装起来藏进地窖。陆玲白了我一眼,说反正我不管,你要负责。我点点头,眼晴极不自觉,在她上三路下三路来回扫荡。陆玲刚沐浴完毕,身着一身桑蚕丝睡衣,两个小山尖仿佛笼罩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我刹那间淫心荡漾,一把抱住她,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双唇迅速贴过去。 陆玲形容我如猝死在田间的野鸭,骨腐肉烂,恶臭熏天,推开窗户定能招来成千上万只金苍蝇。她用力挣脱,推我去洗澡。我性急如焚,生怕到嘴的鸭子飞走了,硬把她搂进怀里。陆玲极其夸张地捏着鼻子,说你不洗澡就别碰我。然后对我妖媚一笑,扭头回房间。我心想这就是一种暗示吧,突然大喜望外,比迅雷还迅速,比中国电信宽带上网速度快出若干倍,扒去衣裤,胡乱过下水,追入闺房。 没有遭遇任何象征性的抵抗,我如探囊取物,轻易把陆玲压在身下。当猎物已成嘴里的肉,我对前奏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我一改简单粗暴的作战风格,优雅地在她胴体上层层推进。她哼唧几声,突然睁开眼晴,翻身骑坐在我身上,赶马似的剧烈扭动身体,叫声连绵不绝。约过一刻钟,她又像条蛇紧紧缠住我,让我几乎窒息。真没想到这个像高中生的童颜女子居然是头猛兽,变换着方式一口一口撒咬我的身体,让我有种快被吞噬的感觉,心中直叹:他娘的,上当了…… 我回到家已是周扒皮学鸡叫的时候。陈露坐在沙发上打旽,我从背后轻轻拍了拍她脑袋的制高点,俯身闻见发丛中海飞丝的味道。我问她怎么还没睡?她淡淡地说了句,“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头都没抬,好像我只是个脱壳的灵魂,她对我视而不见。我走到她跟前,抱着她的鹅蛋脸,见她神情晦暗,眼圈泛黑,犹似国宝大熊猫的双眸。我心疼地亲了她一口,推她去睡觉。 2.第2章 、死缠烂打 陈露和我读同一个大学,比我低一届,学的市场营销专业。发现她纯属偶然,得到她用梁小伟的话说叫“走了****运”,但我不那么认为,虽然追陈露的一票人中,我不是最帅的,也不是最有钱的,可我脸皮绝对是最厚的,勇气也是最佳的。 在迎新晚会上,我横扫初来乍到的学弟学妹,惊喜发现方圆几里之内潜伏着一个草根美女,我仔细侦察一番,但见该女皮白肉嫩,双瞳剪水,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我心中涌动一股久违的喜悦,把目标指给坐在我身边的贾富贵欣赏,让他做个客观评价。贾富贵死死地盯着她,足足看了五分钟,不胜激动地说:“此女终结了我校残花败柳漫天飞舞的凄凉历史,未来定将载入校史流芳百世。”我拍着贾富贵的肩膀,说那丫头就是我的了。贾富贵朝地上啐了一口,泼了我一盆零下几十度的冰水。他说猪八戒还想娶高小姐呢!我咽着口水想,老子高中就谈过两次恋爱,其中一次还有实战经验,还不信攻不下那个毛黄丫头。 在我策划对陈露展开全面攻势之时,贾富贵一而再、再而三打击我的自信心,说那娘们是王牌中的精锐,母鸡中的战斗鸡,前有人文系才子后有体科系肌肉男,先后败下阵来,“好歹你也是学生会高级干部,你别自取其辱了。”那段时间我正看小说《亮剑》,被血性十足的李云龙感染了,我套用他的话,说什么他娘的精锐,我就不信这个邪,老子打的就是精锐。贾富贵嘴角一咧,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不屑。 我力挫贾富贵于唇舌之间,让其不良居心昭然若揭。我说:“贾胖子,你要再动摇我的信心,就是别有企图。”贾富贵连连发誓他绝无非份之想。自此再不敢说三道四。睡我上铺的胖墩横插一杠,说他也喜欢陈露。他的理由荒谬无边,说陈露是上帝派遣给他的天使,为了神圣的爱情不惜血战到底。气焰十分嚣张,公然挑衅我的战斗能力,把我气得心脏乏力,恨不能扇他两个大耳光。一天晚自修后,胖墩和我舌战两百回合,被我说得脸如猪肝,穿着紧绷的三角裤衩从上铺蹦跳下来,犹如小鬼子的相扑手从天而落,震得地板几乎塌陷。他凶神恶煞地叫板以酒量赌输赢,说谁输了谁退出,谁不退出谁烂鸡鸡。贾富贵起哄叫好,说煮酒论英雄自古有先例。我一想到陈露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脱光衣服敢叫月亮自叹不如,以后我和她到后山小树林干点什么勾当,不必担心黑灯瞎火找不到胸罩的扣子,勇气立马就上来了。我以刘翔的速度跑到小卖部,买来两瓶红星二锅头,心里想着这不是酒是汇仁肾宝,喝完把肾支起来,勇敢做男人,以李逵的胆量一口气灌完500毫升。 胖墩咽着口水欣赏我的神勇表演,像是被冰疙瘩卡住咽喉,话都说不出口。他学蛤蟆吐着气,比林冲见高俅还痛深恶绝,看那架势倘若有把利刃在手,他敢把我大卸八块。宿舍老大梁小伟从床上翻身坐起,主持公道说君子放屁,驷马难追。然后把另一瓶二锅头打开,喝了半瓶。屈于梁老大的威严,胖墩敢愤不敢言,独自跑到宿舍门口,仰望遥远的星空,嘴上咒骂不止,声音嘶哑悲怆,好像为我致悼词。 我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不到五分钟,胸腔逐渐发烫,体温急剧猛增,足以捂熟两个生鸡蛋。我努力睁开眼,视野一片模糊,随后知觉一点点地丧失,而后不知不觉死睡过去。据说贾富贵发现我四肢冰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以为我死翘翘了,大叫一声“不好,林丰死了”。胖墩当场瘫软在床,极力摆脱干系,说喝酒系我个人行为,与其无关。梁小东说如果林丰死了,你就是凶手。胖墩当场吓晕过去。事后贾富贵告诉我,如果我再晚点醒来,胖墩可能先于我而终。然后大骂陈露是妖精,红颜祸水,利用色相杀人于无形。贾富贵说我什么,我倒无所谓,但她骂陈露我就有点不高兴了,我当着他的面,说如果你以后再言陈露的不是,我定将你碎尸万段。贾富贵见我脸色不好,知道我玩真的了,拍着嘴巴说当我没说。 当晚是梁小伟把我背到学校附属医院急救的。细长的洗胃管插入咽喉时,我如梦初醒,想我是要死了,一想不是死在陈露雪白的躯体上,而是毙命于雪白的病床,遗憾的眼泪肆意横流。这事经胖墩的狗嘴传到陈露耳里,她对胖墩说了三个字,胖墩转告我那三个字后,我又吐了两回,“******,她才‘神经病’”。我高傲的自尊受到严重的打击,史无前例的挫败让我十分悲愤,我给陈露打电话,说老子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把老子惹急了,我拉你一起跳楼,让伙伴们亲眼目睹两只蝴蝶翩翩飞的现场效果。陈露一定吓得不轻,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我及时调整战略,化威胁为煽情,说反正得不到你我也活得不畅快,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陈露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能这样?我听出她的语气柔软中带有哀怨,果断判断,陈露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突破口终于打开了,我抱怨说那只能怪你不该出现,然后顺势表态:“反正遇见你我就不想错过。”陈露说怎么有你这的人呢?话是那么说,但那个周末她还是和我约会去了。后来每每提及此事,陈露不免抱怨被我两片不要脸的嘴给骗了。她说:“其实你比谁都怕死,如果你跳楼也是从一楼蹦到二楼”,把我贪生怕死的本质揭露无遗,令我脸红如烂了的西红杮。 两星期后,我向贾富贵炫耀我的战斗经验:想泡女生就得死皮赖脸。流氓耍得好你就是情圣。千万别张嘴就像宣誓,说自己是顶级好男人,“好”是形容“女”“子”的,男人就要有特色。“据我二十几年潜心研究的心得,女生其实喜欢痞而不坏的男人,只要你牢牢把握这个中心思想,后面的事就好办。”贾富贵当时刚想追我们班长朱小花,他去验证我理论的正确与否,抓住朱小花的胳膊刚说完“我不是好男人”,就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贾富贵对我苦诉全过程,仿佛旧社会的长工苦大仇深。我心有愧疚,请他喝了一顿。贾胖子酒后吐真言,说陈露与我就是花与牛粪的关系。我说那是那是,怎比你和朱大班长的郎才女貌呢?贾富贵说:“朱小花是正经女人。”我点点头表示认可。转而一想,不对啊,贾胖子不是间接骂陈露是坏女人吗?我把把瓶盖拧紧,提起剩酒,赌气说散了。悻悻地回宿舍睡觉。 毕业离校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把誓死防御禁区的陈露哄到校门口对面的旅馆。之前就突破其防线的演练已历数次,陈露能亲能摸,就是不肯接受我最后的检阅。最大一次突破也只是脱了她的裤子,我还没来得及解开皮带,她已经清醒过来,愤怒地指责我的不良行径,说你要再这样,我再也不理你了。其实我也看透了,大学的恋爱不过是孤男寡女的临时搭配,彼此都是免费为对方打了几年短工而已,一毕业所谓的爱情也就结束了。我心有不甘,想做最后一次努力。我怀着无限的忧伤和悲催的遗憾,和陈露执手相看泪眼。我滔滔不绝,反复强调把一只小白兔独自留在狼群之中,我岂能安睡,如何放心?陈露摇头苦笑,问我,“那你想怎么样?”我辅以虚情假意再度煽情,渲染我心永恒,但不要怨恨伴随终生。陈露搓着衣角问我,“你能保证一辈子对我好吗?”我盯着她腰下三寸地说保证。陈露说你说得太随意了。我当即立下毒誓:“如有反悔,人神共怒。”陈露莞尔一笑,说你啊你,“你把窗帘拉上。”我心领神会,饥饿的野狼见到小兔子似的恶扑过去,粗暴撒扯她的衣物,行如畜生,疼得她哇哇直叫,拿尖甲当铁锹在我背上挖了好几条深浅不一的地道。事毕,陈露再度强调,“我把身子给了你,我就是你的新娘,从此无论多少风风雨雨,你都要把我好好珍藏。”我说是是是,我会枕着你的名字入眠。心想毕业后你还会来找我吗? 退房时,尖嘴猴腮的老板要加收一百元洗涤费,理由是雪白的床单上留下血染的风采。陈露羞红了脸夺门而逃,搞得我也十分害臊。老板鼓励我,说多做几次就熟能生巧了。我说老子都毕业了,做个屁。心中感叹纵有风情万种,怎奈岁月匆匆?我惋惜地说:“为了一夜风流老子守候三年。”老板意境深远地评价:“她是一只爱了千年的狐。” 在离别的车站,陈露抱着我,说毕业后我去找你,你要对不起我,我就死给你看。生平第一次和女人生离死别,我心凉如冰,冷泪满眶,但我生生把它们憋回去,不能让坐在车上的同学笑话我拿得起放不下。大巴车开动,我回头看着陈露形单影只,像丢了钱包似的特别难受,眼泪哗啦啦全出来了,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每次回想我得到陈露的历程,心中反复叮嘱自己,来之不易且行且珍惜。但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因此回到家后我难免愧疚丛生。我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但最后永远都是开始。 我略感内裤湿润,显然是前列脾闹情绪,给我制造点麻烦。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我走进卫生间,脱了衣服,把内裤丢进塑料桶,顺手注水消毁物证。然后洗了个澡。每次干点坏事回家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我的经验总结于老周血淋淋的教训。上世纪90年代流行去发廊店吃快餐。老周在按摩床上仓促嫖了一娼,回家后被周田氏发现作案工具上粘着卫生纸。老周解释系尿后保洁之残遗。周田氏虽属文盲,大道理不懂,小常识还是丰富的。按照她简单的推理,男人小便是不需要卫生纸的。任凭老周百般解释,还是把亲夫的脸抓成一张蜘蛛网。老周对我提起残酷的受刑现场,眼神中仍带恐惧。他语重心长地叮嘱我,“小伙子,记住了,偷吃要擦嘴啊!” 我洗完澡出来,陈露面朝窗户侧躺在床。我躺下后轻轻抱了她一下。陈露无声地挣扎一下,翻身起床上洗手间。回到房间后问我下班后干什么去了。我闭着眼说陪领导去应酬了。陈露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说下次别忘了把衬衫也放进桶里。 3.第3章 、貌合神离 把陆玲从同事变情人后,我的生活节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还是准点上班,上班期间一丝不苟,下班后狗马声色,编各种理由坑蒙拐骗,把陈露哄得头昏脑胀,然后陪着陆玲四处寻找美食,足迹覆盖大街小巷,所涉食物囊括大江南北。陆玲像饿死鬼投胎,具备牛胃的兼容功能,食材上无所选择,吃什么都津津有味。我胃肠欠安,吃辣的便秘,吃甜的拉稀,吃酸的肚疼,以至我觉得吃饭是一种负担。出于对她身材的有效防护,用膳后我还要鼓励并陪着她适当运动一下,让她消化消化残余的脂肪,避免还要二次投资掏钱买立顿减肥茶。送她回去后,十有八九要缠绵一阵,我才拖着疲沓的身躯回家。到家后,洗完澡躺到床上多半已过凌晨。偶尔还要应付陈露对我的浓度测试,那之后就是小姐下班清洁工上班的时间了。 所以,对我而言,时间和钱一样不够用。我上午上班的首要任务是充分利用空闲打盹。而此时陆玲会自觉充当哨兵,保持高度的警惕性,严防领导进到办公室时我还流着口水的事件发生。熬到中午休息时间,我就在办公室美美睡一觉。陆玲笑话我是“觉父”,对我像狗一样无处不睡的行举极为不齿,但下班后会主动离开办公室给我腾出安静的空间,还是让我挺心暖的。 如果有人在我中午休息时吵醒我,我希望他发发善心直接杀了我。我不会怪他手段残忍,反而心存感激,在天堂为他唱《好人一生平安》。 这天中午,我到拉面馆狼吐一盘硬比牛绳的炒拉面,捎带一股拉面馆固有的羊肉葱花味,回到办公室躺在沙发上睡觉。正睡得酣畅淋漓,讨厌的手机铃声响了。我睡眼朦胧接通电话。杨易叫我去“老周农家菜馆”吃土鸭炖螃蟹,说是益肾固精。我特郁闷,说你要惦记周晶晶就直接点,是时候下手了。杨易说别扯淡,有事和你商量,快来。我拉开涩如卷闸门的眼皮,打着哈欠说半小时后见。 杨易半年前从公司离职。辞职申请报告共计十字:夜太短,眠不足,影响工作。他亲手将报告呈送总经办。苏非对他有挽留之意,问他有什么困难,如有可能公司将尽全力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杨易那张嘴历来开放,习以为常的男女分手能被他说成聊斋故事。他激情高昂地从社会主义好,人民地位高阐述到苏非功高盖世无比英明,声称辞职实属无奈,心中万般痛苦。伤心程度不低于诸葛亮斩马谡,近乎泪雨磅礴,把苏非感动得眉毛萎缩,泪水满襟。苏非多次当众描述杨易离职全过程,赞扬他具有崇高的职业道德,籍此侧面肯定自己的劳苦功高。如果不是上面有文件规定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以她的卓越性格,授意办公室出版一卷反映其光辉形象的大著也是情理中的事儿。 离职前,杨易和我本着共同爱好,夹着鸟枪当大炮使,一下班就开着他的破威驰,四处露枪放炮。我们涉猎范围较广,对象也不太挑剔,有大学生、公司职员、人民教师、社区工作者等质量相对高点的;也有川菜馆服务员、洗脚城小妹、奶茶店送货员质量稍逊一筹的。反正在陈露来找我之前和找我之后一段时间,我和杨易各挑所爱,祸害不少女性同胞。 我到地下室开车,直达老周菜馆。我去厨房看了一眼。周栋梁大厨师不在,否则他又要拉着我,一边炒菜一边口沫横飞。我几次看到他的唾沫星子溅入油锅,但他的餐馆却有卫生许可证,卫生等级是a。除了不太讲究个人卫生,老周为人还是很好的。他算是风月场中的民间高手,我能和他称兄道弟缘于志同道合。杨易屡屡批评我根本没有阶级立场和交友原则。我心里透亮着呢,他就是对老周在我们吃饭问题上收费标准不一的严重不满。其实老周还是有许多过人之处的,他愿意跟我分享落拓情事,给我提供很多警示素材,让我少犯许多错误。 我上楼梯时就听到杨易扯着公鸭嗓,牛气冲天说他最近开了家公司,从事国际贸易,大把大把地捞欧元,美元都看不上眼。准备年底在“海豚湾”富人区豪购上千平方的别墅。听得我心里一阵腻味,想要那么说他入选2010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是十拿九稳的事了。走到包厢门口,我看见老周的女儿周晶晶双手托腮,无比仰慕地盯着杨易,眼神中金光闪闪,堪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周晶晶算是一个传说。中专毕业后做了两年导游,据她不完全统计,被客人投诉二十余次,如果一年上班时间为223天,平均22天就有一次,和大姨妈来的频率差不多。最后一次被投诉,是因为她满怀爱国主义,踹了日本游客的裤裆一记绝情脚。经理指责她破坏中日友善关系。她辩解说那个日本鬼子非礼她。经理不屑,说摸一下又没少块肉。她反问他,“你老婆怎么不让人摸?”一怒之下在办公室脱掉工作服摔到经理脸上,甩上门,穿着文胸大步流星走出公司。看得男同事眼球充血,心率加速。周晶晶对我讲她的传奇故事时,我一直在猜测她胸罩的尺寸和颜色。我实在想像不出,如果她摔倒了是脸先着地还是胸? 周晶晶回家务商之后,老周菜馆的生意如火如荼,叫同行都想杀人灭口了。杨易说周晶晶其实挺邪的,对她的生活作风提出质疑。但我不那么想,我对食客的抵制能力深表担忧,却不相信周晶晶有舍身喂人的高尚品质。 我走进包厢,对杨易说又想祸害小晶晶呢?周晶晶笑盈盈起身给我腾座位。杨易说我倒是想把她睡了,可她不让脱裤子啊。周晶晶白了杨易一眼,说了声“讨厌”就跑了。杨易失望的眼神紧随其后,目送到看不见才依依不舍收回。我觉得他像根老冰棍,看着硬绑绑实则软趴趴,连一个菜馆的黄毛丫头都擒拿不下,还好意思跟我吹牛说没有他占领不了的高地。我怀疑除了我知道的屈指可数的几个女人,他夸口说睡过的“校花”、“空姐”、“白领”不过是站街女的代号。我的怀疑完全从客观事实出发,上述三类还猪格格级别的女人只舍献身权贵或款爷,宁可在宝马车中哭,岂愿在威驰内笑? 话说回来,我仔细一看,杨易今天穿着花格子衬衫配笔直白西裤,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似有抹粉的嫌疑。骚得近乎变态,谁多看他两眼,谁不联想到吃软饭的牛郎,谁的联想力就有故障。我笑着问杨易最近在哪发财。他扔给我一支软中华,说找你来就为这事。我正想问个仔细,陆玲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面无表情叫她有事直说。她说在莱雅百货看中一条裙子。听其语气,裙子当属霓裳羽衣之类的高端货。我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答应回头带她去买。她婉约提醒我要三千多块。我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杨易斜着眼问是谁打电话给我,我突然有点负罪感。陆玲来报到的第一天,杨易就说人家是他的盘中餐,他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动筷。也真是难为他了,有事没事老往我办公室跑,绞尽脑汁想着法子和陆玲套近乎。可陆玲是块硬骨头,永远让杨易揣摩不透她骨髓里的真滋味,他近她远,他远她近,在若即若离之间把杨易馋得下巴几乎脱落。万般无奈之下杨易缠着我,要我把她哄骗至合适场面,说余下的事情就不必我操心了。我听着怎么跟拐卖妇女似的,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却也没沦落到拉皮条的地步,说什么也不能同意。为这事杨易没少挖苦我,说我私欲太重,公然指责我想吃窝边草。我数次严肃重申,我绝对是正直的党员,经得住糖衣炮弹的攻击。 我骗杨易,说是贱内为维护家庭团结,在坚持两项基本原则的基础上,本着和平共处几大原则不定时查岗。他偷瞥了我手机一眼。我故意把手机压在包上,以示心胸坦荡,行为合法,举动阳光。我不担心杨易窥见机密,我存女孩子电话从不用真名实姓,大多采用乱七八糟的特征代码。有一次我在洗澡,手机响了,陈露拿手机给我,看到来电显示“牛奶”,问我怎么有那么奇怪的名字。我解释说是牛奶公司推销员,不知其姓名,故而取代号以标记之。其实那是我的前临时女友——一位伟大的实验幼儿园老师,因为其****确定足够凶猛,所以“牛奶”倒过来念,您就明白什么意思。 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点上中华吸了一口,三块多一支的烟就是比芙蓉王好抽。我问杨易找我来有何指示。他问我能不能先搞40万周转,一星期后还上。其实他问我能不能是想试探我的态度。他在公司呆了几年,对财务运行状况一清二楚。当然,他对我的独特作用也是了然于心。别看我只是小小的财务科科长,但公司大小票据都要经我审核。我要从公司账上转出几十万不算难事。不得不说公司存在的财务漏洞一直是我热爱本职工作的根本原因。离职后,杨易曾找我挪用过二十万,十天后如数奉还,还给了我两万块钱好处费。钱是个好东西,人见人爱,我花了四千元,理工学院一个日语专业的女学生就轻解罗裳,毕业离校前还依依不舍对我说さらば、わが爱”(别了,我的爱人)。 那一次杨易借20万,事先没说给我好处费,我之所以毫不犹豫答应,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历经酒精考验,像人民币一样坚挺。但这一次要巨款40万,我开始有些担心,因为我们的关系好像也随经济的波动,汇率略有下滑了。 我把烟掐了,不露声色。杨易掏出两条中华从桌面上推到我眼前。我当场嘲笑他太俗,简直把我们的关系当商品买卖了。杨易说话从不含蓄,他说:“我们也没高尚过。”我知道他指的是那段荒唐yin乱史,听后心里隐隐感觉不适。我觉得杨易的层次不断下降了,“一代佳丽”夜总会一东北妹子说他,“就是一个扛大炮轰猪的屠夫!”堪称汉语的新突破,把比喻的修辞手法运用得炉火纯青。我笑笑,我不想说我很纯洁。杨易说我们是兄弟,我从澳门带回来的,给你尝尝味道。我抽烟十余年,捏一捏烟卷就知道真假,我对进口的烟不感兴趣,这大概是我为祖国做的唯一贡献了。但杨易说我们是兄弟,好东西要分享。我没理由给脸不要脸,收下烟,心里盘算着还有没有好处什么的。 周晶晶把膏蟹土鸭汤端上来。杨易邪恶地问她要不要也补精固本?周晶晶似笑非笑说了句“只要你补好了我就满足了”,下楼忙去了。杨易突然抽筋似的傻乐,用筷子敲着桌子,说周晶晶就是想勾引他。我怎么觉得周晶晶跟他说话时,眼晴却盯着我看呢。我闷头喝了碗汤,以补回消耗在陆玲身上的子弹,另外弹药库也应有所库存,以备陈露临时要我执行任务,她不是个热衷活塞运动的女人,但作为促进两性和谐的一项体育运动,和柴米油盐一样是居家过日子必不可少的。看着那锅汤还有一大半,我又喝了满满一大碗,喝到胃撑不住了才放下碗筷。我擦擦油腻的嘴巴,说下午还有事先走了。杨易强调一句“还按老规矩办”,我心里就有数了,说回头给你电话。 走出包厢,在楼梯口遇到周晶晶,她说菜还没上怎么要走了。我贴在她耳边说我喜欢喝奶。周晶晶笑着说那也不能大白天啊。我伸手拍了下她的臀部,弹性极好。小丫头果然熟透了,回头找时间得把她采了。我想。 4.第4章 、家有娇妻 我本应在1984年桂花飘香季节来到这个世界,为了赶上儿童节,5月31****捅漏羊水,迫不及待钻出老太太的肚子。我的任性之举给我妈带来了无尽的苦恼,为了修补我作为一个早产孩子的诸多缺陷,她把我当少爷一样侍候,以至我身上根植了许多猪的潜质,最重要的特征就是懒。我不认为那是我妈酿成的错,我懒是因为我自己想懒,而且具备成为一头猪的条件:大学之前我妈圈养我,大一时李丽照顾我,之后陈露包干我的生活起居。 陈露包容了我诸多不良嗜好,她说男人喜欢吃喝玩算不上人性污点,本性也不存在问题。但近期多次提醒我,“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请一定要告诉我。别让我活在欺骗和谎言中。”陈露说她给我的是初恋,也是全部。“我不会原谅任何形式的背叛。”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暗骂她死心眼,心想这个年代哪来至死不渝的爱情?人生一出戏又何必太认真,生旦净末丑我统统扮一回,谁扮谁像谁我扮谁又像谁?说到底芸芸众生都是凑合着过,太较真能把自己活活累死。我开玩笑说我年轻时候还和全智贤睡过。陈露原谅了我青春期的冲动,把梦里发生的事归咎于生理的自然反应。“可现在你已经成熟了。”她说。 我隐约觉得陈露发现了我生活作风存在某种问题,只是手无证据,因此不断给我敲警钟,暗示我应当悬岸勒马。回想起昨天晚上她拿起我的上衣嗅了嗅,迟钝了一会才放进洗衣机的情节,我心里一麻,瞬间想好“三步曲”,给陈露打了个电话。 我先是嘘寒问暖。陈露说我知道了。我又自我检讨一番,阐述自己对她种种照顾不周,心怀种种愧疚。陈露还是说我知道了。我正想表态,陈露反问我,“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结结巴巴说我想说的是……陈露打断我的话,说:“能回家再说吗?我在工作呢!”挂了电话,我才意识到弄巧成拙了,再傻也不能竖起牌子告诉人家“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来我也是情场老手了,居然也会犯不打自招的大忌,真他娘的丢人现眼。 下班前,我咬咬牙塞给陆玲四千块钱,取消了她定好的观影计划,叫她自己去买那条价值三千大洋的袒胸裙。看在红通通人民币的份上,陆玲不与我计较观影之事,但纠缠着我陪她去买裙子,说是让我看看穿着好不好看再决定买不买。我避开她的眼神暗笑,心里龌龊地想,皇帝的新衣最好看。我骗她,说临时有亲戚登门做客,得回去客气客气,我一世英名岂能毁于不到位的礼节?陆玲像条穷凶极恶的母狼,眼放蓝光,电得我浑身发颤。我好说歹说,她才勉强同意放我一马,把钱塞进包里,连声谢谢都没说,扭着屁股拉动内虚去了。 我站在办公室玻璃窗前往下张望,看到陆玲打的走了,锁上办公室门,赶紧回家。 大学毕业后,陈露义无反顾追到长青市找我,让我慌乱无措。那时候我已经和“牛奶”建立起长期的性关系,我不得不忍痛割爱。分手时,牛奶勃然大怒,以孔孟口吻训斥我是伪君子,道貌岸然。想来算是很客气了,如果她不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而是湘菜馆的厨师,那她是不是会把我做成“剁椒人头”就有待研究了。 我去车站接陈露时,她抱着我哭得肝肠寸断,说为了来找你,和爸爸妈妈吵了一架,我妈妈都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刚说完女大不由娘,陈露的眼泪和鼻涕齐飞,把我的白衬衫蹭得分外妖娆。我搂着她用人格发誓,一定会对她宠爱有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她才破涕为笑。陈露说我才不相信你的人格呢,追我的时候你用人格发誓动口不动手,你做到了吗?说到这事我无比惭愧,第一次约会时我确实保证只是纯粹的谈恋爱,可话刚说完,手就伸过去拉住她的手,之后嘴也粘上去。我紧紧地搂着她,说感情有多深只有那样才足够表白。陈露软作一团,叹息着哀怨,“我怎么会相信你那张不要脸的嘴呢?” 陈露学的那个模糊不清的热门专业曾经蒙骗了太多无知的新生。无知者无畏的热血青年为了成为“销售之冠”乔。吉拉德不懈苦读四年,毕业方知找工作还不如蓝翔技校电焊工。在招聘会上接连受挫后,就连陈露那种爱校敬业、意志坚定的人都不免感叹,“早知现在,不如当初去山东找蓝翔。”我让我妈动动关系给陈露找个体面的工作,老太太原来给我相了个对象,是她老同事的女儿,那姑娘我见过一面,像只北极熊,人见人跑,花见花败,打死我也不见她第二面。老太太对此意见很大,对我的外地女朋友突然找上门意见就更大了。她当时的表情绝对经典,恨深深怨濛濛,不说不帮也没积极联系。我怀疑她一个电话也没打。我妈驰骋仕途数十载,虽只是八级小史,却培养了不少干部,想介绍个工作不过是举手之劳。结果陈露的工作还是自己去人才市场跑来的,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销售,专业倒是对口,可笑的是该公司不看年龄、学历和相貌,只要能把产品卖出去,王八也能当首席销售顾问。在工作的事情上,我亏欠了陈露,想当初我可是像个大领导似的,拍着胸脯保证她的工作就是一句话的事。 我到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回到家双手捧着递上。陈露伸出双手在胸前围巾上擦了擦,也没问我怎么突然搞得那么浪漫就接过去,让我想了一个下午的台词没能派上用场,多少还有点失落。我见她额头上汗水川流不息,问她是不是又大扫除了。陈露有点洁癖,见不得半点灰尘,一天一小扫,三天一大扫,磁砖都快被她磨成纸了。陈露说我没挤上公交车,回来晚了。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和干锅肥肠,马上就好了。 我把手包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从背后抱着陈露,说亲爱的露露,您辛苦了。她很开心地回头亲我一口,说给老公做饭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听得我心里舒服极了,顺手抓起一块肥肠丢进嘴里,味道极好。陈露嗔怪我不讲卫生。我伸手在她的围巾上擦了擦,又抓片青椒吃。陈露皱下眉头,摇头深表无奈。 那一顿饭吃得我十分开心,红烧肉肥不腻,肥肠脆而不焦,我一连吃了两大碗米饭。陈露不停给我夹菜,说我最近好像瘦了,要多吃点。她一说我瘦了,我心里万分惭愧,暗怪自己荒淫无度,心想真不该把那点营养都捐给陆玲了。 吃完饭,我剔着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露洗刷完后,双手扣背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兴奋地对我说她上个月赚了将近一万。然后要我闭上眼晴,猜她给我买了什么礼物。我按她说的做,睁开眼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条万宝龙皮带。我问她多少钱买的。陈露不告诉我价格,说只要老公喜欢就好。想想这些年来我砸在女人身上的钱不少,唯独花在陈露身上的少得可怜,让她天天穿得跟柴火妞似的,我心里一阵酸楚。陈露问我喜欢吗?我搂着她亲了她一口,实在没脸说喜欢。 陈露陪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一个法制节目,讲广东一个男人和老婆白手起家,有钱后背着老婆找小三,然后小三雇凶杀了原配……我越看越瘆得慌,陈露看得很投入,我又不敢换台,只好站起来走到阳台抽了支烟。这也符合我的习惯,我烟瘾大,却从来不在陈露面前抽,这是我认识她到现在保存下来的惟一优良习惯。想当初在大学时,每次去找陈露,事先都要嚼片绿箭口香糖,以防恶臭熏嘴坏了气氛。但后来她还是发现了,却只要求我少抽点。我曾想如果当时陈露威胁我不戒烟就分手,我是否会为了烟放弃她?进一步说,如果陈露不是处处包容我,我是不是还会像只野猫四处偷腥,而我们是否还能坚持走到现在? 陈露走出来,问我下午想跟她说什么?我见她神态正常,说就是关心一下,然后转移话题讲肖旺财如何给我小鞋穿的事,讲到愤怒处,我把烟头狠狠地掐进烟灰缸,像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的学生,演得十分逼真。陈露抱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胸口,劝导我不跟他一般见识,要我让着他一点,说我不希望你赚多少钱,我只想我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我偷偷地摇摇头,心想没钱我怎么满足陆玲那个败家娘们的消费需求,没钱我怎么吃喝玩乐呢? 陈露对我说其实她的压力也很大,这个月的销售任务可能完成不了,她的经理恐怕又要张牙舞爪了。那个经理我见过,长得跟闹着玩似的,有损东方女性形象,完全是没进化好的河姆渡人,一副黑框大圆眼镜几乎盖住半张脸,特像黑猫警长。据说脾气还很大,抓狂起来像丧子的母狼,看谁都想咬一口。我说要不你辞职算了。陈露摇摇头,说我不想你太辛苦,而且我想攒点钱买房子,把我爸妈接过来。 陈露的老家在武汉一个乡下。那次我和她回去,她母亲还有些情绪,对我不冷不热。陈露告诉我,大四那年寒假回家,她妈给介绍了一个高度逼近姚明,长相酷似傻根的大帅哥。两家大人以亲家相称,往来十分密集,那爷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等陈露回去洞房。陈露毕业后却直接跑来找我,所以她妈觉得愧对准女媳,无颜面对他二老。陈露叫我别往心里去。我想我妈不也是早早给我张罗对象了,估计做母亲都有私心,恨不得把子女拴在裤腰带。所以特能理解她妈的感受,对她处处表示尊重。陈露她爸乃开明人士,主张婚姻自由,对我倒是蛮好,系上围裙,亲自下厨,还掏出私家珍酿鹌鹑酒与我对酌几杯,让我阳气大增,是夜极度颠狂,把陈露吓得瞠目结舌。次日一早,我仿佛听见陈露怪她父亲建设性不足,败事有余。 我希望二老能来陪陈露,让我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我说要不把他们接过来,让我尽点孝道。陈露说我爸爸的自尊心很强的。这点我看出来了,我们要回来的前天晚上,她爸爸和我喝酒,他酒量不行硬陪我多喝,结果当场不省人事,据说躺了两天才缓过神来。为这事陈露第一次和我红脸,坚决不让我动半根指头,冷战持续一天零一夜。我们住的房子是我妈买的,让她爸妈来住,三个老人都会有想法。我像加入共青团一样庄严宣誓:努力攒钱给爸妈买个房子。陈露无比激动,抱着我久久不舍松手,直到我手机响了。 我走回客厅拿起手机接听,杨易问我在哪里干什么?我看陈露弯着身在插花,目光扫到她衣领深处,心里有点想法,我说正准备交公粮,您老有何吩咐?杨易用暗语跟我说“挺进五通,开垦荒山”。五通是长青的城中村,外来妹集散中心,那些刚从乡下来的小姑娘,从工厂下班后心灵极度空虚,潜能急待开发。夜幕降临后,精力旺盛的男人朝着统一的目标前扑后继,把五通炒成一片欢像个大领导似乐的海洋。我和杨易结伴去过一次。我发挥伶牙俐齿的优点,侥幸诱走一中原妹子。进入酒店房间,衣服还没扒,那妹子就声明收费300元,并强调是单次,包夜得800元,不二价但不限次数。从泡妞变为****,性质发生变化,情感上接受不了,我拒绝与之交易,险些从语言冲突被升级到武斗事件。 我对杨易说:“贱内正愁前列腺治疗仪没人买,我和她抱头痛哭呢,没心情。”杨易说那就“本色”见,我给你约个人,把她喝倒了,明天把自wen器送过去,她也照单签收。 我一听有那么好的事,还猫在家里播什么种,赶紧创收去,反正那片肥沃的土地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播种,种什么瓜果都我说了算。我对陈露说我出去为咱家创外汇,您早点睡。陈露知道我在家呆不住,说什么也是白费口舌,只能叮嘱我早点回家……她还没说完,我就跑了。 5.第5章 、男女本色 “本色”文化会所贾所长的头衔是贾富贵自封的,为的是突出他作为一个文化人的品味与修养。给我们发名片时,他得瑟有余,说这年头满大街都是这个总那个总,大家全都“肿”了,连沙县小吃店兼厨师、送餐、洗碗为一身的老板也自称总经理了,所以鄙人改其道而行之……梁小伟拿着名片端许许久,若有感触地说:“按照你的理论,管公共厕所的大爷也能叫所长?”贾富贵一听脸都绿了。 想当初读大学的时候,贾富贵还停留在温饱线上挣扎,不时向我伸手借点小钱,小到五块买牡丹烟,多则上百买衣服。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刨去吃喝和支出恋爱经费,剩下的基本接济给他。那时候的贾富贵就像一个小跟班,屁颠屁颠的跟着我混,真看不出他命中带有富贵,可命运这东西就是让人生气,你越不相信它的存在它越能改变事实,短短几年间,贾富贵开口就是上百万,动嘴就是深市沪市创业板,让我这个靠工资吃饭的优秀毕业生颜面尽失。 认真想想,贾富贵还是有独到之处的,我是大愚若智,他是大智若愚。哪怕找到支点,他也不会使蛮力撬动地球,而会借个挖掘机,学名:借力用力。所以,贾富贵开创的脱贫致富之路还是有划时代意义的,未来极有可能被搬上《致富经》,掀起大学生的模仿高潮。大二快放暑假前的一天晚上,贾富贵突然翻身坐起,大声宣布他要追朱小花。子时一声雷,把我们三宿友吓个惊醒。梁小伟打开台灯,问他,“你的脑袋没被驴踩吧?”胖墩义愤填膺,奋然坐起,说你可以没有眼光,也可以没有品味,甚至可以没有良心,但不能没有人性,那么丑的女人你也下得起手?我没说什么,但我心里想,贾富贵一定是憋坏了。 朱小花头发曲卷,皮肤黝黑,又干又瘦,空“前”绝“后”,一张嘴就露出两大门牙,活脱是只兔八哥。贾富贵虽赘肉横生却天庭饱满,好歹也生了一副乡镇长的模样,他追朱小花简直是兽性大发,间接破坏社会主义道德体系建设。梁小伟说:“太牛逼,此举开天辟地,强度不亚于辛亥革命。”贾富贵不以为然,反斥我们是用臀部思考问题的低级动物,目光短浅至极。他振振有词地挖掘了丑女存在的社会价值与突出贡献,并旁征博引阐述一套有理有据的狗血理论,归根到底就是说丑女原厂原装,经济实用,出轨率低,潜力巨大。 事实证明,贾富贵高瞻远瞩。朱小花是原装还是二手无从考究,她有没有给贾富贵戴过绿帽也不方便打听,但贾富贵以屈就娶之为由,从朱家捞了不少好处却是真的。贾富贵大言不惭,说没有朱小花就没有他的今天。按照我的理解是贾妈妈只给了贾胖子身体,朱小花却给了他生命,朱小花堪比上帝。我啧啧赞叹其无比伟大。梁小伟十分不齿,说伟大之人皆有小人之举。大概也是对朱小花老喜欢打小报告的行为表示不满。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在文化艺术落败成妓的当下,任何一个伤风败俗的生意都能扣上文化的帽子,比如在山上养两头猪,就能冠以“猪八戒文化艺术观光园”;摆几块石头就能说是“石雕艺术产业发展交流园”。当然,风月场所也能统称“文化会所”,以“本色”为典型代表。贾富贵是胸有点墨的人,按照个人喜好把会所装修得古香古色。公关代号颇有文学色彩,什么“千羽寒、柳幻雪、乔雪薇、月怜寒、夏紫凝、柳若汐……”能想到的都用上,听起来很有艺术色彩,其实所谓的公关就是小姐,“本色”不过是寻花问柳的地方,而贾富贵就是老鸨,但挂个“文化会所”的招牌就不一样了,让顾客去****也能找个好借口,叫“提高艺术修养”,也有人说是“为艺术献身”。 杨易是我带去“本色”的,第一次叫他去,他还问我是不是想带他去学《三字经》。出来后,大彻大悟,总结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中国的文化都败在文化人手里,所谓的艺术家不过是文化骗子、道德流氓。”我听了犹如醍醐灌顶。心想一个高中没毕业的民间英雄能够如此一针见血,可见九年制义务教育多么重要啊。 我把车停好,刚走到门口,两个穿旗袍的长腿女人打开厚重的玻璃门,随后就是一声清脆的“先生晚上好!”声音甜腻得让我胡思乱想。穿过三米通道,恍如进入盘丝洞,“鹍鸡传奇”的音乐震耳欲聋,着装艳丽的小妖精飞来蹿去,仿佛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我找到包厢,看见贾富贵和杨易正和一女子举杯饮酒。乍一看,那女人长发披肩,菱脸肉丰,笑时竟有浅浅酒窝,倒也有几分姿色。我的眼神在她身上多走了几趟,不知不觉就有了点想法。贾富贵转身看见我,摸摸滚圆的肚子,开口就问候我妈。****的在学校自诩是文坛新秀,下笔成文,出口成章。如今金口变狗嘴,贯穿中西,学遍各地方言,出口皆成脏。贾富贵问我,“有多久没来关心老同学了?”我把包放在茶几上,说那也得老子有钱啊。贾富贵眉头一皱,双眉间顿时浮现一个“川”字,像是吞了只苍蝇,背情极其丑陋。 杨易拍着胸脯对贾富贵说:“以后林丰喝的都算我的。”接着给我介绍长发女人——蔡欣,我硬是听成“菜心”了,心想还不如叫“菜花”更大众化。我笑而无言。杨易用了诸多形容词来粉饰蔡欣的美丽,但语气似乎不太热情,以至我没办法判定他俩的真实关系。 我仔细打量蔡欣一番,恕我眼尖,近看眼前这位小姐,美是装的,纯是扮的,综合评定:勉强及格。我对她的想法骤然消失,但我对她的身份感兴趣。当杨易面无表情说她是第一医院未来的领导时,我顿时双眼放光,迅速伸出右手同她握手。她的小手纤细柔滑,手感还算不错,没让我彻底失望。 我给蔡欣敬酒,对着她的菱形脸,夸她天生丽质,眼神柔和,内在完美。她爽朗笑着问我是吗?我当然说是。我要说菱形脸的人特立独行、满怀傲慢与私欲、较没责任感,陈露的业绩怎么完成?蔡欣夸我真会说话。我说我只是说了些实话。贾富贵扔给我一支烟,对我皱眉抗议,“你恶不恶心,老子都快吐了。”我置他的感受不顾,天花乱坠地把蔡欣哄得花枝乱颤。令贾富贵气得险些拿头撞墙以示不满。 杨易把贾富贵拉坐到沙发角落,说要和贾所长谈点事。我瞥见杨易挥舞着拳头,动作相当夸张,好像和贾富贵进行美日安保谈判。贾富贵的脸色忽热忽冷,看样子他们谈论的话题比《焦点访谈》还严肃。我对生意和政治都不感兴趣,我只对女人充满期盼。我和蔡欣说了不少话,但彼此还有些陌生,说起话来还有点放不开。我尽量把握一个宗旨,说每句话都努力抬高她的尊贵。这样说话很累,没办法,谁让我用得着人家呢?没多久,蔡欣就被我的甜言蜜语蒙得晕头转向,频频和我喝酒欢庆。 喝了有几杯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豁出去了。我反敬蔡欣时,她说:“不行,不能再喝了,肚子都搞大了。”“搞”这个字极富挑逗色彩,让我心旌摇荡浮想联翩。我把酒杯放下,说那就不搞了。蔡欣鬼头鬼脑地笑了,绕过话题邀我同唱一曲《知心爱人》。我欣然应允。 说到这首歌,我想起城市职业学院那个叫童艳的学生妹。就在陈露来长青找我的前两天晚上,我带童艳去k歌。她唱: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为你担心。我拿着话筒摸着胸口说感觉到了。她接着唱:在相对的视线里才发现什么是缘,你是否也在等待有一个知心爱人。我哄骗她,说我等的就是你。然后抱着她,在她脸上留下一摊口水。那晚气氛活跃,情感放肆,几度掀起高潮,可惜童艳的大姨妈来访,最终留下遗憾。 我和蔡欣款款深情地唱完《知心爱人》。杨易和贾富贵的谈判也已结束,他板着脸问贾富贵,“原声消除了没?”贾富贵说绝对是伴唱曲。杨易说刚才那首歌是人唱的吗?唱得太他妈……好!中间省去的那两字是高等脊椎动物的外生殖器官,连起来说恶心至极,那是杨易的只头禅,但总算没在蔡欣面前爆粗。贾富贵就不一样了,他说:“我****大爷,又靠嘴巴征服女人。”实在粗鄙不堪,有辱斯文。所以有时候想想杨易说的也对,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接下来是摇骰子赌酒环节,摇骰子是我的弱项,我的思维比较固定,很容易就中了对方的圈套。通常我都是输得脱裤。所以,如果是女人要我玩骰子,我会直接摆上二十瓶酒,说每人先来十瓶。用张飞吓死夏侯的气势压倒对方,一般情况下都能让人望而却步。我刚摆上酒,蔡欣问我是不是想单挑?我暗吃一惊,想是遇到酒鬼了,举棋不决。蔡欣莞尔一笑,说我逗你玩的。我十分尴尬,只能自罚两杯。杨易站在一旁阴着脸冷笑,让我更是囧态百出,索性把皮带松一松,决心把蔡欣灌趴了。 我和蔡欣喝第三瓶小青岛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躲进洗手间接了个电话,出来后说要先行一步。我环顾四周,才发现杨易和贾富贵居然趁我和蔡欣拼酒之际悄悄溜走。我暗骂一句,****娘,又把老子耍了。这等情况之下,再和蔡欣拼下去就是两败俱伤。酒是不能喝了,我说我送你吧。 我开着车沿环城路行驶,冷风阵阵,醉意全无。我心里筹算着如何曲线销售医疗器械。我曾为陈露总结营销的本质:开口就要钱,那叫传销;扯着嗓门吆喝,那是小贩;等人上门买东西,那是商场;让人心甘情愿买个哑巴亏,那才是真正的营销。营销做得好就能垄断,垄断垄得妙那就是中国石油。陈露直斥我胡说八道,她说市场营销是一门科学也是一门艺术。我不知道电视购物算不算有科学的艺术,但很多善良的老百姓上当受骗是真的。 从会所出来,蔡欣一直神情哀伤,失魂落魄。我试图找话题和她说话,她答非所问,完全心不在焉,让我找不到突破口,甚是被动。 车开到环岛路珍珠湾时,蔡欣接了个电话,和对方吵了一架,情绪激动,动用“操”和“你妈”各若干次,实在令我侧目。挂了电话,她突然把手机丢出窗外,捂脸大哭。我停下车,想把手机捡回来,还没下车,手机就被一部面包车碾碎了。 我纵横风月场数载,不怕女人凶就怕女人哭,那一颗颗硕大的眼泪就是小李飞刀,扎得我心乱如麻。我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据说女人伤心的时候也是情感最脆弱的时候,也是俘获她的最佳时机。我打了双闪,对蔡欣又是递纸巾又是好言相劝,好像惹她不开心的人是我。安慰哭泣中的女人,我也有自己的心得,无论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伤心,全都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然后学朱军主持《艺术人生》忧郁地煽情,往往都能取得良好的效果,让女人擦着泪说又不是你的错。但如果遇到铁石心肠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把能用的伎俩都用上了,蔡欣还是哭得肝肠寸断,声如洪钟,把巡逻车都给招来了。坐在副驾驶座的人民公仆探出头,问怎么回事。我说在学雷锋做好事呢!我朋友失恋了,想不开。那公仆无奈地摇摇头,说那就安慰安慰她吧。说完摇上车窗就走了。我深呼了口气,幸亏他警惕不高,否则闻出我一身酒气,我得上号子蹲几天。 我实在被蔡欣哭烦了,对她大斥一声,“别哭了!”蔡欣瞪大眼睛看我。我说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男女间那点破事吗,分了再找一个,咱中国缺什么就不缺人,“三只脚的se狼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蔡欣抹了把眼泪,打开车门下车。我以为她要寻短见,赶紧下车凑过去。她冲我叫嚷,“谁让你那么凶的,欺负人是不是?”我真被她气坏了,女人我见得多了去了,就是没见过她那种不知好歹的。我一想陈露的业绩反正也指不上她了,白白浪费一个晚上,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我问她,“是不是想吵架?”蔡欣举手就想行凶,我把她的手攥住,顺势将她揽入怀里。她挣扎两下,旋即软成一只小猫咪。 我正想着是不是柳暗花明了,蔡欣突然推开我,说我趁人之危,怒斥我是色狼。我大惊失色,遁入车内,打开扶手箱,拿出一瓶小景田,猛灌几口。想我是遇上悍妇了,此种女人性情粗暴,凶猛强悍,错过便不想遇见。大一时,有次去学校门口超市买烟,巧见老板的女儿季若兰弯身之际,一团红玉下鸳幛,立马心猿意乱。后来不断去买烟,不停纠缠她,终有机会将她骗入洗手间,刚伸手碰到胸部外围,就挨了一记耳光,至今想来仍感热辣。 蔡欣追入车内,伸手向我要水,我掏了下扶手箱,说没了。蔡欣一把抓过我手中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光半瓶后,几欲将瓶身拧成麻花。我见她眼露凶光,嘴里连“操”不停,语气粗硬,极富杀伤力。我偷偷咽了下口水,头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尽快脱身。我试探性问她,“蔡小姐,我们去哪?”蔡欣还是抡了我一拳,说你别左一个小姐右一个小姐地叫,我是坐台的啊?叫我小欣。我说小欣姑娘,下一步怎么打算?蔡欣乜斜着眼问我,“叫声小欣很困难吗?”悍妇果然刁钻刻薄。直觉告诉我,此女定是妖孽化身,来到人间就为祸害芸芸众生。我眼眺大海,暗自庆幸未曾对她产生幻想。 蔡欣问我,“和我去喝酒,敢不敢?”我拍着方向盘,说谁怕谁啊? 6.第6章 、得妻若此 由于对领导决策的严重不满,我采取消极抗工的战略方针。反正“年度优秀员工”我是角逐不上了,或者说连提名都已无望。想到那五千奖金即将落入某人口袋,我的心跟老鼠啃似的难受。希望不复存在,努力就是徒劳。我的前任退休前和我喝了一顿,掏心掏肺地传给我职场秘籍:能拖的事情往后拖,能推的工作往外推;指导思想是不求有功,但愿无过;职场大忌是逞匹夫之勇。当时我刚踏入社会,血气方刚,私下认为他的言论甚是反动。现在想想,还真就那么回事,职场如战场,冲在前面的往往死得最快。在此理论指导下,我连本职工作也懈怠不干,本应15号前做完的账目,23号还没动工。 受我影响,陆玲也懒散了不少,上班无所事事,还不时迟到早退。有时候会装模做样知会我一声,更多时候自由安排。我还不能说她的不是,我说一句她敢顶三句。她只要说“你不也是这样吗”,就把我的音道堵得死死的。有一次我说了句“别没大没小的”。她说:“你的大小我知道。”把我羞得汗毛竖直,无言以对。 我正给陆玲打电话,客客气气问她怎么没来上班,肖旺财没有敲门就进来,他走路的样子像一头肥头大耳的猪,步履沉重,掷地有声。我挂了电话,瞟他一眼,问他:“不知肖副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肖旺财跟我打官腔,像个村干部,没有级别又老拿自己当领导,说话阴阳怪气,天生就是挨揍的主。他说:“月底了,外面几笔账你要负责收一收。”我没生好气,说收账的事是业务科负责的,你不能拿炊事班当主攻部队使啊。肖旺财冷笑一声,“林科长不要着急嘛,财务科负责把钱收了,顺便把账做了,制度规范,程序很合理嘛。”很显然,肖旺财又给我摆了一道。我心里窝火,说话也不大好听:“要这么说的话,肖副总你干脆坐在马桶上吃饭,顺便排泄了,省时省心。”肖旺财脸上那块大肥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你怎么说话的?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藐视组织的决定。这是很严重的思想问题。”我一听就想笑,嬉皮笑脸对他说:“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肖副总你那肚子都能停航母了,不至于因为一个玩笑生气吧?”肖旺财不知如何回答,咬牙切齿摔下两份合同,拂袖而去。 一会儿,苏非顶着被雷劈过的大爆炸头,扭着两团摇摇欲坠的臀肉过来找我,劈头盖脸把我训了一顿,说财务科负责要账是公司新规定,对公司的规定你只能服从。我刚想解释几句,嘴还没张开,她又补了一句,“你要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让贤。”说完扭头走人。她走路的样子可真难看,像只刚下完蛋的母鸭。 我高中教政治的林老师在课堂上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女人统治一团糟”。多年以后我终于体会到林老师的无奈,我突然想给他打电话,告诉他那个顽皮的林丰同学今天和他心有灵犀了。我拿起那两份合同看一下,心凉半截。杨易在岗时,负责业务一科,他曾对我说过两家公司的老板,一个是方圆商贸的段子杰,一个是大都科技的朱建设,两个都是老赖,特别是段子杰,彻头彻尾的老滑头,借钱时装孙子,钱拿到后就像大爷,一去找他要钱他就叫苦连天,大谈生意难做,不时以上吊相危胁。谈合作时我在场,他们可都牛气冲天,声称年回报率高达20%;借到钱后,对我们公司爱搭不理。两年过去了,一分利润没支付,连本金也推三阻四不归还。业务二科刘东科长去要钱还倒贴了两斤茶叶,回到公司把那两个赖皮的祖宗十八代都操遍了,和他们沾点亲戚关系的女人一个都没放过。 让我去要钱,肖旺财出的这招一石二鸟:就算我求爷爷告奶奶要到钱,他会邀功说他的点子一步到位;如果我要不到钱,那就抵毁我能力不行,让苏非把我撤,安置他的亲信掌权,以后他报销费用没人审他发票,半壁江山就姓肖了。我硬着头皮给段子杰打手机,他直接按掉;给朱建设打电话,我刚说了我是谁,他吼了一声“打错了”挂了电话,我再打他干脆就不接了。我把话筒重重摔到话机上,抓起合同,开车直接上大都科技。 前台接待员微笑着问我找谁。我火气很旺盛,见谁都像欠我钱。我绷着脸指使她去叫朱建设出来。那满脸雀斑的姑娘问我是谁?我说这是你该问的吗?她让我在前台稍等片刻,我横了她一眼,推门进去直奔总经办。朱建设正翘着二郎腿抽着烟,打着电话,好不自在。看我贸然闯进,收紧笑容,挂了电话,脸拉得比兰州拉面都长。 我刚说明来意,朱建议就哀嚎连天,苦大仇深似的说了一通废话。我很艰难地插了一句,“职责所在,还望朱总体谅。”朱建设突然又转了话题,说国企是亲娘生的,合资公司是后娘养的,私企是捡来的,亲娘不疼后娘不爱,日子难过。中心思想就是生意难做,言下之意就是没钱。我觉得他是胡搅蛮缠,我说我就认一个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朱建设双手一摊,“那也得我有钱还啊!”我说那就只能在朱总办公室借宿,等你筹钱了。来的路上我想好了,不管使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也要把两笔账要到,让肖旺财的阴谋破败。我做好了一切准备,脸不过是一张皮,烧毁了切片屁股肉也能补上,谁不要脸,我就比他更不要脸。 朱建设干咳几声,“我这办公室也没个吃的,要不我派人去买几袋方便面回来?”我心里暗揪了一下,还真是小看了朱赖皮,****的比传说中的龌龊。形势逼人,我无路可退,只能照戏唱下去了。我说顺便买床被子回来吧。 朱建议甩下我跑出去,直到公司的人都下班走了,他也没再回来。期间我给他打了数个电话,他都拒接了。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我饿坏了,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吃的,倒是从键盘底下翻出两个避孕套。这个社会真有趣,有些人口口声声说饭都吃不上,却从不委屈了他家老二。我怀疑下午给朱赖皮打电话的时候,有个女人就躲在他办公桌下,正给他做前列腺保健呢。 我拿出手机,现场拍照存底,有必要的时候,我想把相片洗出来寄给他老婆,她应该不会告诉我,她和朱赖皮有办公室恋结,喜欢在办公桌或沙发上玩点另类的。 我又给朱赖皮又打了几个电话,他还是不接。我用彩信把照片发给他。过了约两分钟,朱赖皮给我回电话,我刚一接听,他就质问我为什么乱动他的私人物品。一听他着急了,我心情很好,坐在他的大办公椅上,把腿放到办公桌上,来回晃动,感觉不错。我还点了支烟,才慢吞吞对他说:“您别着急啊,我在你办公室住下是经您同意的。”朱赖皮说:“别以为玩点小花样就能让我掏钱,老朱我纵横商场几十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就凭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也敢跟我叫板?有本事上法院告我去,法院判我该还多少我就还多少。”果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被他气坏了,拍着桌子问他,“欠钱还有理了?”忍不住骂了一句,“我x你妈。”朱赖皮冷哼一声,“小子,我老妈都快八十了。你真想要,我叫前台的小叶回去陪你玩……”我说那种满脸麻子的母狗你自己留着用吧。 华灯初上,长青的夜晚依旧迷人而妩媚。在这个城市生活二十几年,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好陌生。坐在大都科技公司楼下台阶上,我像刚从异地流浪过来的乞丐,被匆匆而过的路人完全忽视。我有种想哭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前所未有的委屈,活了这把岁数,何尝受过这种鸟气。或者朱赖皮说得对,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空气中飘浮的尘埃,一阵风轻易就会让我消失无影无踪。 陆玲打电话问我钱要到了吗?我说要到两个避孕套。陆玲在电话那头咯咯笑。我挂了她的电话。我悲伤的感觉只有陈露能感受到。说起陈露,我更难受了,她一定在家等我,如果我没回去,她只会吃袋方便面。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埃,我想回家。陆玲又给我打电话,我犹豫一下,还是接了。她说你买张手机卡过来,我帮你要。我问她有什么办法。她说你过来再说。我将信将疑,但还是在路边的联通代售点买了张手机卡。老板问我要不要挑个吉祥号码。我专门挑了个尾数带“44”的,我还不信用上它我就会“逝世”。 来到陆玲的住所,我把电话卡给她。她摸了下我粗糙的脸庞,给我眨了个下右眼,找了把旧手机把卡装上,按了免提拨打朱赖皮的电话。朱赖皮接通电话,问了声谁啊?陆玲暖味十足地叫了声“朱哥”,还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听得我鸡皮疙瘩排山倒海。陆玲嗲声嗲气地说:“怎么那么健忘呢,这才几天不见,你都不认得我是谁了呀。你让我好伤心啊。”说完还刻意吸了两下鼻气。 朱建设应该是脑袋缺氧,愣了几秒钟,才说想不起来。陆玲说:“想不起来不要紧,我明天去公司找你啊,你不能提起裤子拍拍屁股不认账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好几个姐妹都想找你喝喝茶,要不联系几家报纸、电台的记者什么,把场面搞大点?怎么说你朱哥也是有面子的人,让我们姐妹也沾沾光不是。”朱建设急了,问说你到底是谁?陆玲说:“朱哥,您别急,要不我带着姐妹们上你家做客,见面不就认得出了吗?” 朱建设咽了口唾沫,我都听到喉结摩擦的声响了。我摸了下陆玲的脸蛋,投以赞许的眼神。陆玲给我抛了个媚眼,接着说:“那就这么说了,一会我们姐妹几个就过去。你在家等我们,对了,别说你不在,我们过去和你老婆见面,都是女人不好说话。唉,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先这样,妹妹我挂了,亲!” 朱建设嗫嗫地说等一下。他犹如战败的****将领,很快就缴械投降,这让我打心眼看不起他。如果他有点革命者的英雄气概,死杠着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多少还能挽回点面子。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朱完败在一黄毛丫头手里,这让我情何以堪。就仗着这一仗的丰功伟绩,陆玲还不得骑在我头上尿尿,别的不说,就凭她说的“我表哥就是个打工的混口饭吃不容易你朱老板不能赶尽杀绝”,我这个表哥再不容易也得出点血,她眼馋的那个蔻驰女包,我再不掏钱买下就说不过去了。 在出去找餐厅吃饭的路上,我问陆玲怎么知道朱赖皮外面有女人?陆玲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我说那你怎么肯定那他个猪头会心虚。陆玲转过头问我,“你敢说你回家后不心虚吗?”说着叹了口气,“现在有哪个男人不偷腥?你想啊,如果朱建设没干过坏事,他为什么不敢理直气壮挂了电话,这就说明他心虚,只要他心虚就证明他怕了,他一怕就肯定他是有问题。懂了吗,亲!” 我假装受益匪浅的样子,其实心里早麻了——我身边坐着的不就一祸害吗?我问陆玲想吃什么。她说想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我说当然不是,两笔账要回来,我带你去旅游。“马尔代夫吗?”陆玲斜着眼问我,“还是威尼斯?”我挠了挠额头,无言以对。陆玲说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甜美的蜜月?我说那必须的。心想反正也是遥不可及的事,就当哄小孩子了。陆玲说:“不过我最近好想去西安。”这个要求我还是能实现她的,我当即同意,并让她安排好路线。 我带陆玲去“王品”吃牛排。吃了一半她说太油腻不想吃了。我心想你个败家娘们,我都舍不得带陈露来吃,你还好意思嫌弃。一想到陈露,我也吃不下了。我想打包回家,又怕无事生非,只能能眼睁睁看着那对肋骨变成垃圾。结账后走出店门时,迎宾的长腿妹笑盈盈地说欢迎下次光临,我心疼我的七百多块大洋,真想告诉她哥我吃不起了。 回到家,我看到垃圾桶里有个印有“康师傅”的袋子,问陈露是不是吃泡面了。她说你不回来,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吃什么。一想到那块牛排,我心又滴血了。我习惯性抱了下陈露,心疼如绞,我说你下次不能这样了,就算我有一天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吃饭。陈露拍我嘴巴,有点生气了,“谁让你乱说话了,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我说我错了,再抱了她一下,她才心满意足去给我拿睡衣。 送陆玲回去后,她问我要不要坐坐再走。我觉得有些疲倦,“想早点回去睡觉。”她说随便你吧。语气有点冷,和天气一样,让人手脚冰凉。我没送她上楼,调个头开车就走了。其实我好像有点怕她了,那个单纯的女人渐渐离我而去,一个阴狠的形象在我眼前摇晃。我开始后悔那天太冲动了。 陈露问我还会出去吗?每次她这样问我,我心里都会一阵酸楚,她很害怕一个人呆在家里,而我又经常把她丢下不管。那天和蔡欣喝到凌晨三点多才把她搞定。我回到家天已露出鱼肚白。我蹑手蹑脚打开房门,陈露侧躺在床上听音乐: 今夜的你又在和谁举杯 慌了我一个人难以入睡 背对着镜子看不见自己的背 枕巾上落下了难忍的泪 别说谎了你到底累不累 每次回来你都喝得很醉 你说你朋友多需要去陪 我在家里一个人谁来理会…… 我当时喝多了,又很困,头脑一片雾霾,眼睛看东西都是叠影。当时觉得陈露一根筋,心里还有点小气。事后想想她应该是等了一个晚上,故意在我回来时让我听到那首歌,用一种间接的方式告诉我,她心里隐藏着一股无奈的辛酸。 我把手机关了,说今晚在家好好陪陪小露露。陈露苦笑一声,说这都几点了。我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洗漱完躺到床上,陈露要关灯,我不让,我说让我好好看看你。陈露惊讶地问我怎么了?我说好久没认真和你亲热一下了。陈露洁白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像一片晚霞挂在天边,五彩缤纷。她说我才不要。伸手就要关台灯。我紧紧地扣住她的手,亲了她的双唇。 在我伸手解开她第一个扣子的时候,她双手捂住脸,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表情。那一夜,我和陈露第一次正大光明做肢体交流。事毕之后,她依然迅速找衣服穿好。我曾经问她为什么,她总是羞而不答。或者她是想固守纯洁的羞涩,或者她就是保守的忠诚卫士,谁知道呢。 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7.第7章 、狠不下心 朱建设从公司借走人民币200万,经陆玲穷追猛打,总算要回140万。这是一件普天同庆的事,我美滋滋地去给苏大总经理汇报战绩。苏某面无表情,竟然还有些灰暗。她问我:“另外60万什么时候还?”听她口气,欠钱的好像是我。我肚子里像钻进一只刺猬似的,五脏六腑皆感不舒服。我压着怒火敷衍她,说我将尽快催缴。苏非纠正说不是尽快,“两天内务必把余款要回,方圆商贸的钱一周内也要到位。”我暗哼一声,想你要置我死地何必借刀杀人?干脆赐我一包毒药。我冷冷地说时间太短了。苏非的眉头往上一扬,脸上风起云涌。江湖传言,苏非曾只身反擒色狼一匹,将该狼骑坐跨下,粗暴解其腰带。小狼原为求财,不曾想失去贞洁,几度挣扎无果,苦苦哀求,依然被索欲两次,事后咽不下气,愤然报警。事遂传出。江湖传说不可尽信但也不能不信。 我知道若再顶嘴后果必然严重,无奈之下慌忙撤出总经办。我回到办公室,正想用什么方式攻下段子杰,肖旺财双手扣背踱步进来,冷嘲热讽地说:“才要回一点钱就想请功啦?”我怒不可遏,但心里明亮着呢,肖旺财使的是激将法,就是逼我动怒。这招够毒的,我若动粗,必将犯了以下犯上的大忌。古法有约,凡以下犯上的,小则罚跪、掌嘴、杖责;大则杀头了事。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一连叹三气,才说肖副总英明神勇,出了个好点子,鄙人愚钝,没能将您的重要决策落实到位,我都不好意思向您汇报了。肖旺财的脸堆了一坨狗si似的,臭得一败涂地。他说:“作为业务口的分管领导,我要对公司负责,凡事都得操心。”一听这话,我的脑袋突然活了起来,说肖副总你得注意休息,你脑袋好像都变大了。肖旺财愣神一下,问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你想多了。肖旺财阴着苦瓜脸问:“我想多什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硝烟又开始弥漫,战事一触即发。陆玲站起来,朝我眨巴眨巴眼睛,转身对肖旺财解释说:“肖副总,林科长就是被那两家公司弄烦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说着,从我桌上抽了支烟递给肖旺财,他居然含在嘴里点着了。肖旺财说:“不是我见识短,而是他的态度太嚣张了。”陆玲替我向他道歉,说我诸多不是,又正面肯定了肖大领导的光明磊落,这才让肖某某心花怒放,连连夸陆玲懂礼数,说这样的干部党放心,暗示陆玲要认清形势,彻底与我划清界限。陆玲说我是有原则的人。我一听,膀胱都快招架不住了,赶紧跑去洗手间减负一下。 我回到办公室,肖旺财已经滚蛋了。因此对陆玲如何哄走他的细节无从得知。陆玲说我,“你也够损的,刚才你想说他脑袋比猪头大是吧?”我说:“这话可是你说的啊。不过,他要那么理解就对了。”陆玲白我一眼,说你和他死掐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和他刀来枪往,吃亏是我,可让我委屈求全,我也做不到。我愤怒地说:“大不了我不干了,走之前我一定把他打成猪头。“我自信肖旺财不是我的对手,我净高169cm,他毛高165cm,身高上我占绝对优势;我年轻,他年长,体力上我胜出一筹。虽然他肥肉比我多很多,但没见过杀猪比猪还胖的,所以胖不是优势。 陆玲忧伤地问我,“你离开了我怎么办?”我见她一脸委屈,豪气全失,只剩沮丧。这丫头自从来我们公司就不受待见,男的贪她漂亮想占她便宜,女的妒忌她美丽说她闲话,反正只要她不变丑就是对不起大家。有我在,好歹能替她挡点风雨;我若走,她的日子确实不会好过。我说我听你的还不行吗?陆玲哎叹一声,说你能听我的才怪!然后办公室一阵沉静,气氛甚是悲催。 我冲了杯铁观音,喝了几口清醒清醒头脑,认真分析当下的形势:肖旺财野心很大,肚量极小,我就是掉进他眼里的一粒沙子,不置我于死地,他死了都得从火葬场跳出来,拉我一同上路。我以守待攻显然是下策。我若苟且偷生他必将追打不舍。看着陆玲的背影,想我要是战败了,她就是肖某某的俘虏,摸着我的指纹在她身上胡乱作业。我吐掉嘴里的茶沫,拍沙发而起,决定发起反冲锋,杀他个措手不及。 为了有效预防隔墙有耳,我跑到楼下给梁小伟打电话。从小学到大学,我有同学无数,但有过命交情的也只有梁小伟。在大学时要不是梁小伟给我撑腰,我是争不到陈露的,那时候多少人惦记着她啊。梁小伟仗着人高马大又凶悍无比,保卫科的一帮怂货保安都得惧他三分。说来也怪,梁小伟天性孤僻,看谁都阴着脸,辅导员和他说话,他也是那种德性。惟独对我始终热情。我也琢磨过原因,但其实也没原因,大概只是因为我为人不错吧!毕业后,梁小伟回四川呆了两个月,后又跑来长青找我,在我家窝了二十多天,吃睡睡吃,无所事事。冬眠之后随便找了份工作,上了一年班,看不惯管事的人指手划脚,拌了几句嘴便挥拳相向,把人打得唇裂嘴歪,赔了一万多块,被关了十天。出来后干脆和他一帮老乡混到一起,组建了一个号称“综合财务管理集团”的公司,专门替人要债。据他口述,公司有完善的管理体系和企业文化,办事短评快,比上法院管用。 我和梁小伟说话从不需要拐弯抹角。接通电话我直接告诉他,“小弟我快被人害死了。”梁小伟的情绪把控能力较差,贾富贵私下曾评价其为鲁智深,其实还是很客观的。我听见话筒里传来拍桌子的声音,梁小伟下的力气可不小。他问我在哪,“我马上带人过去。”我说到时时候别给我留面子,揍他狗娘养的。梁小伟说:“我们公司的服务宗旨是为客户打抱不平,替法院减轻负担。”我解释说不是经济纠纷。梁小伟问我,“怎么,又有人打陈露主意了?” 梁小伟这样问是有原因的。陈露已承认是我的女朋友了,她们班有一个愣头青还对她穷追猛打,严重藐视我的干部身份,我去找他理论,那愣头青原来是练举重的,个不高,底盘十分稳重,我险些被拧断胳膊,落个终身残疾。回到宿舍,我哭丧着告诉梁小伟我被欺负了,梁小伟二话不说,直奔愣头青宿舍而去。我尾随而至,见愣头青像只蛤蟆鼓着气,和梁小伟从宿舍战到走廊直至楼梯,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向保卫科逃窜而去,血水蔓延数十里。此役影响深远,震惊学校高层。我赶紧送五千大洋至分管学生工作的孔副校长手中,并发誓他知我知,如有第三人知道此事,我是狗娘养的。他才将事态控制在局部范围内,内部简化处理,给予梁小伟记过处分一次,以儆效尤。 我一想到那件事就特别内疚,心想不能再因私人恩怨把梁小伟拉下水了。我对梁小伟说有你在,何人胆敢打陈露主意。梁小伟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说你有事就说话。我有些凌乱,弱弱地说我再合计合计。 我刚回到办公室,陆玲偷偷告诉我,“听综合科的小殷说,我们财务科要增加一个人。”我骂了一句,去他ma的,欺人太盛。陆玲说要不我去和肖副总谈谈。我说羊入虎口的事我能让你去干吗?陆玲愤愤地说:“他要敢动我,我就踹他裤裆。”我冷哼一声,心想你倒是勇气可嘉,可战术上差了点。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一剪刀下去,省时省力。我习惯性摸了她一下脸蛋,说没事,我会处理,你别担心了。心里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我在长青最上档次的“真宴”饭店订了一桌,用手机发出邀请短信,请梁小伟和贾富贵务必拨冗参加。贾富贵回电问我是不是要结婚了,声称要帮我调百部奇瑞qq一字排开,保证轰动长青;梁小伟直接表态将率众小弟、一律着黑西装戴墨镜前来助阵。我寻思着一片黑压压的场景,那不是开追悼会吗?我说就是吃个饭。梁小伟硬是不信,非要逼我承认有喜事才会来。我实在想不出除了肖旺财突发心肌梗塞,能有什么好事值得庆祝。 我回家接陈露,她问我为什么突然请他们吃饭。我说大家都是同学,聚聚才不会陌生。陈露点点头,好好梳洗一下,化了个淡妆,问我怎么样?我仔细观赏,连连夸她漂亮,“珠圆玉润,赛过西施。”陈露又照了照镜子,好像还不太满意。我问她,“你打扮着那么漂亮干什么?”她说女人是男人的镜子。我在眼前贼溜溜的晃悠。陈露惊讶地问我干啥呢?我说照照镜子啊。陈露摇摇头,“真受不了你,你怎么跟一小孩似的呢?” 我和陈露刚到“真宴”,贾富贵就来了,他一进门就叫陈露的外号“冰雕”,“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迷人啊。”“冰雕”是贾富贵给陈露取的外号,形象突出陈露的两大特征:皮白和性冷。此号不胫而走,风靡全校,令诸多黑妹无比羡慕。陈露抿嘴一笑,说贾富贵好像一点都没变。我知道陈露说的是贾富贵口不遮拦的缺点,拍着她的肩膀,说果然一针见血。贾富贵也有自知之明,憨憨一笑,张开双臂做出要拥抱陈露的样子。陈露躲到我身后,问贾富贵,“嫂子没来啊?”贾富贵一脸阴晴圆缺,“别提了,丑娘们不敢出门见人。”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贾富贵摇头晃脑念叨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梁小伟在门外听到贾富贵说话,进门就骂他瓜娃子。梁小伟最讨厌贾富贵文诌诌,他曾私下对我说贾富贵就是浸尿的韩国泡菜——既咸又酸。贾富贵对着梁小伟又是憨憨一笑。这么多年来,贾富贵对梁小伟始终敬畏。 垫巴点东西,我们就开始喝酒。陈露频频给他们倒酒,却不怎么让我喝。贾富贵不满意,怪陈露偏袒我。陈露不善编瞎话,只是乐呵呵地笑。我为她解围,说我们准备为共产主义制造新的接班人。梁小伟把酒杯放到桌上,眯着眼问:“你小子舍得让陈露的身材变样?”陈露的脸红到脖子根,恨不能钻在桌子底下。我说不怕,就陈露这身段,生个十个八个,一样有模有样。陈露从桌底下连蹬我两脚。贾富贵说:“你ma的,你家开养猪场呢?”梁小伟骂贾富贵满嘴粗话,素质太低了,罚他连喝三杯。贾富贵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悻悻地举起酒杯,拉我陪他喝。 我喝酒有个坏习惯,越喝越想喝。陈露愁眉苦脸看着我,又不敢多嘴。我拼命给他们敬酒,三人喝了21瓶燕京之后,梁小伟突然问我,“前两天你说谁欺负你了?”我叹了口气,把肖旺财的丑恶行径痛斥一番。梁小伟问我,“旺财不是小狗吗,就一条小狗也敢欺负你?”我说狗仗人势,不欺负人难道欺负同胞吗?梁小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那就痛打落水狗”。他的脾气还是和身高成正比,性格一点没变。陈露劝梁小伟别生气,她说:“林丰喝多了,净胡说八道。”梁小伟问我:“要不要弄他,给老子一句话。”把陈露吓得不轻,千叮咛万嘱咐:“你俩可别犯傻。” 贾富贵像个狗头军师,说此事不能鲁莽,要做就叫把事做漂亮点。梁小伟急了,“你有屁就放。”贾富贵说:“胡翔进去了,你们知道吗?”这事我真不知道,我问到底怎么回事?贾富贵像个说书人,喝了口酒,才娓娓道来。原来胡翔因为屡受资产阶级压迫,忍无可忍,终于暴发白领革命,从背后打了韩国籍财务总监一闷棍,导致其变成植物人。胡翔是我们班个头最小,脾气最好的,像茶楼的小伙计见谁都笑嘻嘻。读四年大学他拿了三年奖学金,不愧是浓缩的精华。毕业前同学聚会,他专门找我喝了两杯,热情邀请我去武夷山玩。我依然清晰记得他曾经纯真的笑脸。 贾富贵又告诉我们,胖墩他爸吃拿卡要,出事了。胖墩在县政府的工作不保,想不开抑郁了,前段时间还来长青第三医院(精神病院)治疗。胖墩是棵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为众同学所厌恶。特别是那张嘴,喜欢碎碎念,说话又很损,令人反感至极。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每次放假回校,他都会从他老爸那里偷几包中华孝敬我们。这个劫富济贫的行举还是值得肯定的。毕业后,胖墩回江西工作,没和我联系。我和梁小伟相觑无语,和贾富贵三人默默的碰了一杯。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同学,仿佛还在身边。也曾意气风发,相逢是苦是甜?如今举杯再喝,真的不是滋味。 那顿酒喝得很闷,想起很多往事,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最后草草收场。在回家的路上,陈露问我梁小伟在哪里上班。我没告诉她实话,其实贾富贵也未必知道梁小伟现在干什么。梁小伟交代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同学。想当初我们在学校,一群热血青年雄心勃勃,梦想开天辟地,一统会计领域。毕业后,各奔前程,不知道同学们过得还好吗?是否实现了梦想,还是像胡翔一样,一棍把自己打入了铁窗。 那一顿饭花去我1300多块。回到家,陈露很是心疼,重复说了几次不能再奢侈浪费了。她是个节俭的女人,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花,上市场买斤青菜都得砍个零头。和我的大毛大脚形成显明的对比。去年国庆,为了庆祝我们相爱五周年,我带她去吃海鲜,花了600多块,她三更半夜把我叫醒,问我海虾一斤多少钱?她怀疑老板算错账了。把我的黄梁美梦给唤没了,气得我差点和被单过不去。陈露似乎对我的动机有所察觉,问我到底为什么请他们吃饭。我的初衷是想叫梁小伟替我行道,把肖旺财打个狗血淋头。吃饭只是行个礼数,让人办事不能光凭上下嘴唇一张一合,要有实际行动。比如杨易给我两条中华烟。吃喝完后,我的情绪受到胡翔和胖墩的影响,已经不想折腾了。人生苦短,何必你死我活?事实上,我对犯罪心存恐惧。我很坦然,说就是吃饭聊天别无他意。陈露提醒我,“别忘了我们有约定的。”我笑笑,说那不是约定,是“陈氏家规”。陈露问我是不是想反悔?我给她温习一遍:人之初,性本善;恶虽小,不为之;拳虽大,不打人…… 陈露嘴巴张了一下,我知道她还是不放心。我立即抱着她,嘴巴贴上去,用无耻的口水糊住她的双唇,她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以前我喜欢亲陈露那是因为爱,现在亲她多半带有目的,就是不想和她纠缠一些我不想说的事情时派上用场的伎俩。 我四脚朝天躺在床上,陈露说时候不早了,叫我去洗洗睡觉。我不想起床,她说你越来越不讲卫生。我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陈露说:“至少现在没有,但是你要敢对不起我,我就不要你了。”我假装很生气,说怎么可能,我对你忠心耿耿,海枯石烂。陈露趴在我身上,丢给我一个诡异的眼神,说你确定吗?我听她话中有话,赶紧把她搂进怀里。我真怕我的眼神出卖我脆弱的心灵。 8.第8章 、母爱如海 撇开单位里那些尔虞我诈的怄火事不说,我的小康生活平静而不乏韵味。首先吃住不愁,其次衣物充裕。吃饱之后的xing事也是充实而有富余,有时候在陆玲身上还能寻点意外的惊喜。书上介绍的种种方式,我也体验了八九不离十。事毕之后,躺在床上,我不时会想男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点事吗?我有自知之明,以我的智商是成不了比尔?盖茨的,现实的条件也注定了我成不了李嘉诚。大浪淘沙之下,我能活下来就该谢天谢地了。既然滚滚财富已和我风马牛不相及,我没有理由不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周末醒来,我吃了陈露精心准备的早餐,躺在沙发上看会电视,觉得无聊,就叫带上陈露回郊区老家看我妈。我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都说养儿为防老,可儿吃喝玩乐梦乡留,何曾想过老娘苦又难。陈露说你还知道要回去看看你妈啊?我呵呵傻笑,想来我妈养我这个儿子,算是白搭了她的血汗了。父母辛辛苦苦把孩子抚养长大,长大后的孩子又有几个体谅过父母的艰辛?反正我是没有,我还自私想让我妈出面找人给苏非捎句话,少给我添麻烦,让我在工作中舒坦点。有时候想想真的挺没劲,除了啃老和烦老,像我这样的80后还能干点什么? 经过两年的观察,我妈对陈露的态度有了根本性转变,已经把她当儿媳妇来对待。陈露左一个阿姨右一个阿姨,叫得我妈心情舒畅,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陈露总是回答得恰到好处,让我心里喝了冰镇雪碧似的透心凉,那感觉就是舒服。老太太拉着陈露的手,回来摩擦,说:“两口子过日子要相互礼让。林丰就是被我惯坏了,你要多操点心了。”陈露始终笑不离口,说林丰就是小孩子气,对我挺好的。我站在一旁,及时补了一句,“我对你们都挺好。”老太太不满意了,问我有多久没回来看她了?陈露替我解释,说他最近也忙,以后我们会经常回来的。老太太眉头微皱,我就知道她心里有想法了,赶紧帮她揉揉肩。我妈这人,心眼忽大忽小,她把我当作生活的原动力,我就是她的唯一,生怕我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我叫陈露去倒杯水,悄悄地对老太太说就算我们结婚了,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老太太嗔怪我,“你就知道哄你妈我开心。我看你都瘦了,是不是没吃好?”言中似有责怪陈露照顾不周之意。让我心里长了草似的,不知如何解释我瘦的原因。 隅中时候,老太太说要给我做顿好吃的,到厨房磨刀霍霍向鸡鸭。陈露想要帮忙,看到鸡脖子还淌着鲜血,“哇”一声扑到我怀里,脸如纸白。我拉着她回卧室。走时我回头看一眼老太太,见她嘴巴撅得老高,眼神极其不屑。我无奈地朝她苦笑。陈露和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大白天孤男寡女竖躺床上,叫邻居看着有伤风化。陈露自有觉悟,坐了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无聊之余翻箱搜柜,把我儿时的东西全掏出来,说是要整理整理。她拿着一张发黄的照片问我,“这个小女孩是谁?”我瞥一眼,说甘惠姗,许姨的女儿。 甘惠姗比我小一岁,我十五岁前我们家住对门,用老人的话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读小学时,每逢下雨天都赖着我背她回家,我讨厌她把我当牛马使唤,却拗不过她的眼泪,只能憋气背上她。她居然还能小睡一觉,在我肩上留下一摊口水。那时候小伙伴都说她是我媳妇,小丫头也不害臊,抢着话说长大就要嫁给我。从读初中开始,我和甘惠姗碰在一起就不再和谐,除了拌嘴就是吵架,那时候我知道“好男不跟女斗”,但压根我就不是个好男人,所以也不会怜香惜玉,大都情况下她都是输,输了就哭,哭了我就得哄她,结果吵一次我就得掏一回存钱罐,带着她到楼下小卖部买零食吃。后来存钱越来越少,我真就明白“好男不与女斗”的道理了。高中毕业后,她去英国读书,我们见面很少。我读大学时,她偶尔还给我写邮件和我聊qq。我工作后,基本也没和她联系了。认真想想毕业后三年,我都做了些什么,甚至遗忘我还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吃饭前,我妈问我工作详情。我放下筷子,把肖旺财形容为胡汉三,怒斥他残酷镇压善良百姓。在白色恐怖之下,我夹着尾巴做人,惶惶不可终日。老太太也放下筷子,打开话匣,忆当年人心如何团结,想现在人际何等复杂。之后给我上了一堂思想道德教育课,谆谆教诲我处事待人要以和为贵。有句话堪称经典: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最后才是重点,“我托人和你们领导说说,就是我现在退了,也不知说话管不管用了。”我心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太太好歹也是老领导,不至于人走茶凉吧?我好像见到黎明前的曙光,一轮红日即将冉冉升起,顿时心情大悦,抄起碗筷,狼吞虎咽。 老太太频频给我夹菜,自己却不怎么吃,她该是为我的事操心了。吃到一半,我的情绪大受影响,鲜嫩无比的鸡肉嚼着也索然无味。从小我就不知道我爸是谁,老太太既要上班又要照顾我,身心俱疲。小时候我又招了鬼似的,三天两头一小病,不是咳嗽不止就是发烧不退,一旦发烧体温就像油价往死里飙升。老太太经常三更半夜抱着我跑医院,频得和儿科值班的医生都混熟了。她们看到我妈就问:来啦?我俨然成了医院的老客户了,搁在当下都能办vip卡,走绿色通道了。我长大后又很皮,四处惹是生非,没少让左邻四舍上门投诉。老太太对人百般言好,谦卑道歉。关上门后大做思想工作,只动口不动手。只有那次我把火柴梗塞进邻居门锁,他叫骂谁家的野种那么没教养,老太太审出是我干的,首次实施家暴,扇我一巴掌。我放开嗓子哭,老太太搂着我的脑袋,哭得比我更伤心。声惊四邻,害得楼下的老奶奶杵着拐杖上来敲门,盘问我妈好一阵子。 回城前,老太太要去她的菜园地摘菜,让我们分享她的劳动成果。我和陈露陪她下地。阳光照射下,老太太头上的白发比包菜的长势都旺盛。我心疼地说:“妈,你别操心了,我没事,就是想回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老太太苦笑,说你是妈的心头肉,你有没有事我看不出来啊?当妈的哪能不操心,除非我闭上眼睛走了。站在一旁的陈露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往下掉。 我心情很是沉重,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每次回来都觉得我妈的皱纹深了,白发多了,她越来越老了。我没能照顾她也就算了,净让她操心,我问心有愧啊。总结一下前半生,我活得乱七八糟。我想再也不能这样稀里糊涂过完我的后半生了。在回城车上,我对陈露说:“过段时间我们回去看看你爸妈吧,顺便和他们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陈露咬着下唇,眼泪又来了。 9.第9章 、意外惊喜 蔡欣能主动给我打电话,实在有些意外。印象中今天不是什么法定节假日,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我看了下中华万年历,“诸事不宜”,今日并不是黄道吉日,没什么值得庆祝和怀念的。 那晚我和蔡欣去“欢乐星ktv”开了个包厢,一首歌也没点唱。拉开架势,一对一血拼了三瓶啤酒后,她说还要喝,我又点了十支小青岛,还是一对一干,不用酒杯,直接吹瓶。第二瓶吹了一半,她放下酒瓶开始耍赖,无端说我的嘴巴密封性有问题,一半喝一半流。我实在无法想象半喝半流是什么个状况,就知道她语无伦次了。我趁机也不喝了,灌了一肚子酒,用蔡欣的话说肚子都搞大了。我还没说完“到此结束……”蔡欣趴在沙发上“现场直播”,吐得天崩地裂,污秽横流。吐完后四脚朝天,不省人事。我只好把她背出包厢,120斤以上的巨肉压在我窄小的背上,使我像愚公移山,上气不接下气。那时我在想要是扛头百来斤的猪回家,够我妈吃三年,还能分一半给乡邻四舍。在保安的协助下,好不容易把蔡欣抬上车,我问她家住何处?她说梦在远方。完全醉傻了。 蔡欣清醒时候让我很麻烦,喝醉了也不叫我省心。我冒着被拘个十天半月的危险,拉着她刚上路。行驶不到两公里,她又重播一回,肝都快吐出来了。吐完之后又干呕了许久,肠子估计都打结了。车内臭气熏天,又闻其呕吐声,我顿觉嘴里淡得要死,口水滋滋外溢,肚子里翻江倒海,膀胱内又憋着一大泡尿,难受程度无以形容。我就近拐入光大酒店停车场,刚打开车门,胃里那点东西从嘴和鼻孔里喷出,吐得我差点昏厥过去。 我跑入大堂,开了个房间。回到车里,把蔡欣外套脱掉,将她背入酒店,平铺在2。2米的大床上。蔡欣沉睡如猪,呼声四起。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站在床边像个狗屁专家,拿她当古董鉴定:腰部以上,凹凸分明;腰部以下,双腿堪比人民会堂的圆柱,底盘犹似奔驰600厚重结实。鉴定结果为真品,但升值空间不大,不具收藏价值。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焉。 蔡欣的嘴巴吧唧不停,应该是渴了,我叫两声“菜心”,问她要不要喝水?她没反应。我突然有点可怜她,心里感觉怪怪的。我把她衣裤脱了,帮她盖好被子,轻轻地关门走了。我喜欢和不同的女人上床不假,我觉得那是一种乐趣,但我从不对醉酒的女人下手,搂着她好像和僵尸亲密接触,想想就觉得可怕。当然,趁人之危的事我也干不出来。 蔡欣问我在干嘛。接电话时我在方圆商贸公司等段子杰,等了三个多小时没见到人影,正憋着一肚子火。我告诉她我在收账,“收不到钱就绑票,还不给钱就撕票。”蔡欣哼哼两声,说蒙谁呢?你们公司可是区属投资开发公司,好歹是国企,别说得像放高利贷似的。我说还真就是那么回事。我们公司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对不起,还不能算狗肉,是猪肉。这么跟你说吧,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把未必能生蛋的chu女鸡临时借给一个农民,由他负责把鸡养大,等到鸡下蛋孵出鸡崽后,我们再去把母鸡抱回来,顺手抓几只小鸡崽,我们称之为投资。你可以理解成借鸡生鸡。蔡欣说:“那人家要是把那chu女鸡炖了呢?”我说:“所以我来看看还能不能噌个鸡屁股吃啊。”蔡欣说我,“你真恶心。” 我一边讲电话一边走进卫生间,照着镜子看了下自己,脸色腊黄腊黄,胡子横七竖八,鼻毛外露,看起来还真是恶心。 蔡欣提起那晚喝醉酒的事,责怪我把她一个人留在酒店,说我爱心缺失,道德沦陷。我辩称,“总比把你扔到大街上强吧?”她胡缠蛮缠,说反正你把我弄到酒店就是动机不纯。我大呼冤枉,对她我真没什么想法。要有想法我当晚就要了她,反正喝醉了做什么都是酒惹的祸。蔡欣逼着我承认灌醉她就是有目的。喝酒是她提的要求,酒量不行倒怪起我来了。那夜回家我还被陈露唠叨了几句,想想心里就有气,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把你睡了你很遗憾。”蔡欣在电话那边尖叫,“你敢动本姑娘一根汗毛,我把你……”我抢过话问她是不是想我把阉了?蔡欣气急败坏,说你马上给我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敢跟姑奶奶我这么说话,胆肥了你?我在女人面前何曾受过这等鸟气,我问她在哪,“我马上过去。”我揪下一根鼻毛,丢到洗手盆,心想老子都混成这样了,难道还怕你个黄毛丫头不成? 我到第一医院门口给蔡欣打电话说我到了。蔡欣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大摇大摆走到我车前。我摇下玻璃,探出头,故意往下压了压眼镜,用余光斜视她。蔡欣喘着牛气,咬牙切齿与我对峙。我看她生气的样子好像比笑还好看,突然来了精神,逗她说:“在这里单挑还是叫兄弟群殴?”蔡小蔡抽出双手,插在腰间,一副泼妇造型。她说给我等着,不许跑。说完转身小跑回去。我一头雾水,心想这是什么情况? 蔡欣上身穿紧身短袖t恤,下身配缩身版浅蓝牛仔,从医院大门出来,戴上墨镜,走到我车旁,把一个旅行包丢到后座,打开前门,钻进副驾驶座,像个指挥官命令我开车。 蔡欣没有告诉我去哪,我也不问,启动车一直朝前开。对付刁蛮的女人,我也小有心得:消极抵抗,被动应付。蔡欣说你不会拐弯啊。我摇摇头。她伸手要抽我,又收了回去,说去“水之乡”,陪我泡温泉。我一听这话,好像捞了个大便宜,心里暗香浮动,想陈露的业绩能否完成就看今天了?我顾不上油价持续高涨,猛踩油门,把小车当飞机开,这种感觉飘飘的,舒服! 其实我不喜欢泡温泉。南方的温泉池都设计得小气吧啦,人多时候,抬下腿就会蹬到他人裆部。最恶心的还是有人当温泉是治疗皮肤病的良药,没事常去消消毒。上回我带平安车险业务员泡温泉,我和她在红酒池谈两性,鱼儿快要上钩之时,一个满身长满牛皮癣的大叔就突然钻入池中。败坏了我的雅兴,让我胃疼好几分钟,当晚吃饭仍然恶心阵阵,自然没了性趣,白搭了千元浪费一个下午。 我陪蔡欣在金泉池勉强泡了半小时,我觉得胸闷,想到石板房睡一会,蔡欣说:“我颈椎有点不舒服。”我心想这是明显的索取,我说:“我帮你按按脖子。”她纠正说是颈椎不是脖子。我说:“就像小姐和妓女是有区别的,对吧?”“骂人是吧,说谁小姐呢?”蔡欣猛然从池中站起,对准我的胸口就是一记五毒神掌。我见她脸黑得跟包公似的,赶紧帮她揉揉脖子。揉得我手酸了,就用食指顶着浴巾一角,在她背上练书法,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蔡欣居然不怕痒,微闭双眼,很是享受。把我那个气啊,那个恨啊。 我问蔡欣,“您老舒服了没?”她做了个扣胸运动,伸伸懒腰,问我,“你划拉够了没?”我有点不好意思,重重地叹了一声“唉——”蔡欣问我怎么了?我的脑子突然灵光一现,说烦啊,拼了血本和一个朋友捣腾医疗器械,结果一台机子也没卖出去。蔡欣一脸不屑,说就这点事也值得你哎声叹气?我问她,“你有何高见?”蔡欣说那就看本小姐的心情了。看来有戏,我窃喜。蔡欣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许多。 我和蔡欣总共泡了大大小小十五个池,浪费时间两小时零三分钟。蔡欣还意犹未尽,我饥饿难忍,想到休闲坊吃点东西,她不想吃也不让我去吃。这让我有点生气了,我披上浴巾赌气走了,回头看蔡欣真没跟来,我返回去找她,见她在池中潸然落泪,像参加追悼会伤而无言。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也不安慰她了,索性把她从池中拽出来,将她搂在怀里。蔡欣半推半就十指群舞,在我胳膊和胸膛等部位,留下一道道美丽的彩虹。 蔡欣虐我千百遍,我待蔡欣如初恋。我怀疑我变了,居然能让女人在我身上绘制世界地图而不生气。蔡欣生气地骂我,“谁让你抱我的?”我发现她的气是装出来的,因为她好像快笑了。我说总不能置你伤心不顾啊。蔡欣用食指点我额头,说你是个色狼。我怎么觉得她是在褒奖我呢,嘴上说着讨厌,其实心里喜欢得要死,她打我仿佛也是亲昵的表现。我假装十分惊讶,说你见过把一个醉酒女人放在床上,帮她脱鞋盖被子,然后轻轻地走了的色狼吗?蔡欣拧着我的大腿问我,“你敢说你没有动过想法。”我刚说真没有,右大腿一阵疼痛。 我不得不承认,蔡欣是我接触过的女人中最让我无可奈何的。她性情不定,对我若即若离,让我很难把握尺寸。其实认真想想,对待女人真要向看待一个鸡蛋,知道它能吃能孵小鸡的大概情况就好了,要认真研究它是从哪个鸡屁股掉下来的每一个细节,和女人相处也就没意思了。本着上述想法,我和蔡欣居然混成朋友。 共进晚餐的时候,蔡欣让我回去后把产品的名称、型号、价格发一份给她。我赶紧敬了她一杯张裕干红,比对我妈都尊重。 10.第10章 、喜忧参半 杨易又叫我去老周菜馆吃饭。老周已是江郎才尽,炒来炒去就是那几道菜,偶尔变花样也不过是辣椒和青椒的转换搭配,以及数量的多寡而已。吃得我们都厌烦了。要不是周晶晶丰满的胸脯引人深思,实在想不出杨易跑那里去干嘛?对于周晶晶我有过想法,但怎么好意思一边和老周称兄道弟,一边解她女儿——我名义上侄女的衣扣呢?我说不去了,得省钱养家糊口。 杨易说也不仅仅是吃饭……委婉地提醒我40万要落实到位。最近一提到钱,我就特别烦躁。我叫陆玲故伎重演,可方圆商贸段子杰那个“断子绝”(孙)的老乌龟不吃那一套,接电话时他说:“你要用这种方式诈骗,自己都得饿死。”然后在电话里从马列主义说到共产主义,大谈社会主义的种种优越性,教育陆玲应该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切勿白甘堕落害己害人,末了还说:“你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要做那个,把父母的脸都丢尽了,你对得起谁啊?”陆玲问:“我做什么了我?”段子杰说:“敢做就要敢当,难道你想做婊zi又想立牌坊?”把陆玲气得脸都扭曲了,又打不着段子杰,只能跟手机过不去,抓起来直接摔向承重墙。 她那一摔倒是解气,可老子怄火了。为了安抚她起伏不定的情绪,我咬咬牙带她去专卖店买了一部被咬了个缺口的苹果,花去人民币五千多元。买手机时,店员直夸我是疼老婆的好男人,无疑是在我伤口上撒了把盐,让我心如刀剁,肉碎一地。瞧着陆玲欢天喜地的样子,我有气无处发,只能吞着恶气,在心里问候段子杰他妈一千零一遍。 我是一个靠工资过日子的小老百姓。有段时间我疯狂地梦想一夜暴富,幻想有钱后的种种奢靡生活,车要劳斯莱斯幻影顶配的,小三都得是一线、未婚、疯乳肥臀的明星。我曾为此努力过,但命中无横财而且运气差了点。我投期货时股票红旗飘飘,我转战股市后股票一片青青河边草。好不容易死心踏地回归现实,辛辛苦苦攒了近四万元,最近在陆玲身上前后花去两万多,又在蔡欣身上投资了小几千,卡里剩下不足一万块。近万元的小钱要缴纳水电煤气宽带费,支出手机费、车油费和抽烟钱,也就勉强能撑到下个月发工资,关键是陆玲要求我月底带她去西安旅游,这让我无比头痛。我总不能让她和我乘火车去黄土高坡叫几嗓子《信天游》,在窑洞啃几个肉夹馍,买本书学习下延安精神,然后徒步回来吧? 我给杨易回个电话,说钱的事我帮你解决,但要准时还款。我这样说可能伤和气,但与朱建设和段子杰过几手之后,我对资金往来的警惕性全面提高。这年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小心点没什么不好。古人有训: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得谨遵祖训。杨易说放心吧,我们是兄弟,我不会害你的。我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需要点活动经费,我还真不相信所谓的“兄弟”,我妈和我小舅为了祖上留下的那片菜园地还有口舌呢,她们可是亲姐弟啊。 小恩小惠得捞,工作也得照办不误。这叫两手都得抓,两手都要硬。这也是符合因果辩证关系的,丢了工作啥好处都没得捞了。把事情办得天衣无缝后,我让陆玲去转账,我从办公室出来,又踏上去方圆商贸公司的漫漫要债路,彼时心情和猪八戒被逼去西天取经一样沮丧。车载cd传出《春天里》,风一般地掠过人空荡寂寥的心脏,让人在绝望与悲鸣之际,在痛感时间的流逝之下,在感悟升腾之间泪流满面: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我想起给蔡欣发邮件都三天了还没收到回复,给她打了个电话,亲切问她在干什么?蔡欣说:“扎针呢,你要不要来玩玩?”我说那你自己玩吧。我听见电话那头她凶人的声音:“哭什么哭,不就是扎一针吗?就当被蚊子叮了一口。”我赶紧把电话挂了,感觉双臂如冰块滑过,仿佛那一支细尖的针孔即将扎向我的血管。小时候我医院跑多了,长大后对打针特别敏感,看到血从软管里游动时我会晕,所以至今我不敢献血。大学时班里织组一次义务献血活动,我死活不去,还被朱小花讽刺为“冷血动物”。我对医院有种说不清的恐惧,因此也带有偏见,听梁小伟说从看守所出来后,有的人看谁都像坏人,连亲娘都想咬一口。我觉得去医院比去看守所好不到哪去,多少人去前还过小康生活,出院后就回到解放前了。 生活其实很有讽刺意味,我和蔡欣在吃饭时就从事的工作产生争论,她嘲笑我从事釜底抽薪的业务,干着杀人不见血的勾当;我看着七分熟的牛排说她是戴着天使面具的吸血鬼。然后我们相视而笑,笑得服务员不由自主地看上衣是不是扣错了扣子,而邻桌一中年女人更是掏镜子看脸上是否沾了苍蝇屎。我们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共同举杯庆祝了一杯。更有绝妙讽刺味道的是,我对医院有看法,陈露却从事医疗器械销售业务,不时跑医院和门诊部,给“吸血鬼”提供各种吸血工具。 蔡欣给我回电话说饿了,叫我送东西过去。我正从方圆商贸公司出来。那个干瘪的老头穿短袖衬衫还扎着领带,特像个迂腐的大学教授。我去时,热情看座,还泡了杯龙井,笑容可鞠地给我讲外贸现状不容乐观,分析了未来的走势,以及今后的国家调控,讲得唾沫横飞,热情高涨,像在联合国发表重要讲话。他不担当世界吹牛协会首席顾问真是浪费了口才和天才。我刚说要钱,他马上翻脸说:“不是给你讲了,未来形势一定会好,困难只是暂时的,前途仍然一片光明。”我装孙子说我也有难处。那教授马上变成暴发户,满嘴的“去晒因老母”和“gan你娘”,说到激动处还拿烟缸敲茶几,让我心惊胆战,落荒而逃。 我觉得和蔡欣的关系还没好到她可以对我指手划脚的地步,我说你当我是送便当的小弟还是饭店的伙计?蔡欣连哼几声,说:“多少人主动想给我送餐,我都没给机会,要不要来你看着办。”我想到眼下还得仰仗那颗菜心,大丈夫处世当能伸也能屈,犹豫一会还是决定委屈自己一回。挂了电话,我学段子杰说了句“******”。 蔡欣说要吃牛肉面,我驱车来回十五公里,买了份正宗兰州牛肉拉面送到医院。一路风尘,居然没洒落一滴汤汁,捂着还是热的,我很得意地把餐逞上,蔡欣摇头晃脑地说:“其实我不饿。”我的一腔热血竟然被她一句话浇灭了,我把牛肉面丢到走廊的垃圾桶,一块牛腩从餐盒里跳出来,还在地上弹了两下,色泽不错,味道应该也不错。我怒火中升,返回去想扇蔡欣一个大耳光。 我刚走进去,蔡欣偷偷地告诉我,“我帮你联系了一家新开的门诊部,要不要找老板聊聊?”我说:“没有蔡大小姐出面,恐怕人家不给我面子啊!”蔡欣说:“那本小姐就给他打个电话吧。”我的心情刹那间多云转晴,诚挚邀请她共进晚餐。蔡欣摇头摆手,说:“想害我是吧?不知道我正减肥吗?”我一想那天泡完温泉,她可是吃了一份牛排,喝了两杯果汁,吃了四个布丁还有一碟餐后水果,心里充满鄙视。我说:“那等你苗条了我再犒劳你吧!”蔡欣抓起针管恨不得扎死我,当着众同事的面,把我追到楼梯口。我跑到一楼,隐约听见她在二楼叫:“谁让你说我胖的……” 回家后,我对陈露说你的业绩可以完成了,陈露抱着我亲了几口,真是让我惊喜,她可不是主动的人,用此方式表达高兴之情真是罕见。我抱起她就想往房间走。陈露问我想干嘛?我说为来之不易的外汇举办欢庆会啊。陈露一把推开我,像一朵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她说:“老公,我有了。”我没反应过来,问她有什么?陈露反问我,“你说呢?”脸上一片绯红。 睡觉的时候,我问陈露怎么那么肯定她怀孕了?陈露说她那个没来,买测孕纸测试过了。我问她是不是祖国山河一片红。陈露羞红了脸点点头。我认真回想了一下,我和陈露历来都做安全防护,用的也是知名企业的产品,不应该有质量上的缺陷。排除套子问题,那就是那天晚上冲动的惩罚。我坚决不让陈露关台灯,行进中发现她闭着双眼,双唇略张,玉软花柔,兴奋至极,把避yun套脱了,前所未有做了次零距的接触。 我试想,如果让我去当足球前锋,我的命中率绝对100%。我像头百发百中的种牛,惟一一次尝试居然创造了历史奇迹,实在让我既喜又惊:喜的是不必担心婚后跑“不孕不育”专科医院,接受无良庸医无底线的救治;惊的是我与陆玲也有过不用工具的记录。而且对于陈露的突然怀孕,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当一个鲜活的生命诞生在我眼前时,我不知道先喂奶还是先塞止尿裤。我问陈露:“你是怎么想的?”陈露说:“我想要这个孩子,这是我们爱的结晶,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默默无语,心里忐忑不安。 那晚陈露入睡较早,轻传鼾声。而我浑身长刺似的,横躺侧躺皆不自在。我偷偷起床到阳台点了一支烟。除了急驰而过的车辆偶尔划破宁静,凌晨两点多的城市已经沉入梦中,路灯眯着疲惫的双眼,散发微弱的余光为廖廖的路人指引方向,让夜不能寝的蚊子别撞伤了自己。祥和的城市给困倦的人们一个安宁的夜晚,预示明天一如美好,而我却害怕天亮得太早。我反复思考要不要陈露肚子里的小精灵。我接二连三抽了四支烟,掐掉最后一个烟头后,我决定还是让小精灵来到这个世界,宝贝是无辜的,我不能把他掐死腹中,变成医疗垃圾,运到焚烧场烧成灰垢,消失在光明的人间,遁入黑暗的地狱,撕心裂肺地啼哭。我害怕梦中与他相遇,我会无地自容,而我也害怕陈露躺在洁白的床上,流下晶莹剔透的眼泪…… 返回房间时,陈露迷迷糊糊地问我干什么去了。我抚摸了她的脸颊,说上洗手间了。安抚她睡觉,让小宝贝在她肚子里也有个好梦。 11.第11章 、收获秘密 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为了得到真正的快乐,避免烦恼和脑力的过度紧张,我们都应该有一些嗜好。”我喜欢这句话是因为它能为我和不同的女人接触提供理论支持,本着对名言不成熟的理解,我支持自己将嗜爱发扬光大。我一直认为如果我的嗜好不是女人而只是烟酒或权力,我的生活将会暗淡无光,我会像被盗墓者挖出的一具木乃伊,只有风干的躯体没有活脱的灵魂。 我说上面一段话,其实是为偷偷摸摸和陆玲去西安的行为,寻求光明正大的理由——我们搭乘下午四点半的飞机,我依然选择钟情的厦航。 上午我带陈露去医院检查,但医生说一个月内细胞刚刚进入快速的分裂状态,还没有形成胎儿,只是一些组织,要等到3个月后才能检查胎儿发育是否正常。我和陈露一脸尴尬从妇幼保健院逃离,到对面一家小吃店喝花生汤。陈露问我是不是她太着急了。我笑着告诉她多生几个就有经验了。陈露放下勺子,特别认真地对我说,“我只想要肚子里的宝宝,就像爱你一样给孩子全部的母爱。”我觉得她伟大得无可比拟,众目睽睽之下,一勺一勺喂她喝花生汤,引来许多羡慕的眼光,让邻桌一个怀孕的女人当众谴责老公:“看见没有,人家是怎么老婆的,你是怎么做的?废物!”那男人的脸色一定不好看,我实在不忍直视。不出意外的话,该废物对我必定心存憎恶,咒怨我把男人的脸都丢光了。陈露对我抿嘴而笑,眼神像远眺绿油油麦田的老农,充满丰收的期待和知足的喜悦。 在飞机上,陆玲偷偷告诉我,这是她第一次乘坐中国民航。她显得异常兴奋,双手抱拳贴在胸口,像在教堂做礼拜,对我声情并貌描述此次之行她要实现的全部计划。我看着她怎么像是准备性福初体验的样子——兴奋得动脉抽筋。我心里牵挂着陈露,对她强颜欢笑。陆玲颇感失望,说我敷衍她,然后开始苦大仇深挖掘我的诸多不好,比如看电影睡觉;做完事没帮她穿衣服……我赶紧打住她,让其自由发挥,没准会抱怨我的工具尺寸偏小。我借故说是因为工作上的事烦恼,与其他无关。她是知道的,钱还没要回来,苏非不断给我施压,几乎是勒紧我的脖子,让我像戴项圈的克伦族女人,呼吸不畅。肖旺财最近一反常态变,偶尔还对我表示亲切的问候和良好的祝愿,下作的黄鼠狼一脸奸笑,不知道又憋什么屁了。 陆玲告诉我下星期办公室确定会新增一员大将。她的小道消息比我还灵通,因为综合科的小殷嘴不把关,什么事都会偷偷告诉她。我点点头不作表态。其实这也是预料中的事,肖旺财突然战策方针,不过是在麻痹我。总攻发动前战场越平静越是可怕,种种迹象表明,他将给我致命的一击。我并不太笨,分析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特别清楚了:同为科长时,肖旺财和我明争暗斗,他走狗si运当上副总,自然要排除异己,直至将我扫除出去。 有时候我会特别怜悯陆玲,因为作为我的忠实追随者,她受到了牵连和打压,而我却没能很好地保护她,反而将她占有己有。我不知道不断满足她的欲求,是对自己灵魂的救赎还是增加罪恶,关于我和她下一步会怎么样,我一片迷茫。眼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把希望寄托上苍,祈求别惩罚我就好。 到了西安,在街边吃了碗biangbiang面和几支肉串,陆玲要我带他去古城墙看夜景。我也是第一次到西安,不想枉费时间,把行李寄在酒店前台,直接打车去了解放门。 一上城墙,陆玲就不停地拍照,不断地给手机增加负担。我不喜欢拍照,因为我不喜欢让记忆停留在瞬间,我更沉迷于回忆每段过程。陆玲摆出各种姿势,叫我给她拍不同背景的照片。拍到她自己都累了,她叫一个游客帮我们拍了张合影。陆玲看着照片,说你怎么像个大叔?我凑过去看看,我严肃地绷着脸,像个营养不良的朝鲜大叔,而她斜头露齿含笑,像阳光灿烂的韩国女大学生,我们站在一起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真实写照。 我把照片效果不好归咎于光线问题,陆玲绝不苟同,连连摆手,说我长得毫无特色可言,简直是戴着面具的猪八戒。我笑笑不说话,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况且我和陈露在大学曾荣登“郎才女貌”排行榜,引无数情侣竞折腰。我自信陆玲能看上我是因为我有几分男人味,理由是我不属于暴发户。 陈露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她查了西安天气,吩咐我要多穿衣服。她甚至舍不得为移动公司贡献点漫游费,给我打个电话。我借口上洗手间,给陈露回个电话。她说正准备睡觉呢。我撒谎说我在房间看电视,哪都没去,然后关心她几句。挂了电话,我有种深深的负罪感,我骗陈露说公司派我出差,却是带女人游山玩水。此时的她应该蜷缩身躯,瑟瑟发抖。陈露确实是个冷美人,气血虚,冬天手脚冰冷,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两个小时感觉不到热气。 从洗手间出来后,冷风袭面,我突然觉得好冷,拽着陆玲回酒店。坐在出程车上,我心烦意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上到房间,我洗完澡后靠在床头看电视。陆玲在洗手间里叫我给她拿橡皮筯,我推门进去看到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镜前梳头,五星级酒店的灯光配置很人性,充分考虑视觉需要,把人体折射着洁白如玉。我相信是个男人看到此时的陆玲都会有所反应,何况是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我却毫不动容,把橡皮筯递给她,轻轻关门躺回床上。 陆玲洗漱完后,走过来脱了浴袍,像条泥鳅一样钻进被窝,趴在我身上,两座“泰山”压在我胸口,头靠在我肩上,不停朝我耳边吹气,让我驿动的心蠢蠢欲动,一会儿便完全失控。我掀开被子,以席梦思为战场,对“南韩大学生”发动炮火攻击,火力十足,直到力绝弹尽才悄然退出战斗,躺在床上休整。陆玲意余犹未尽,发动反攻。此役,我战斗力不强,被动抵抗,最后以“朝鲜大叔”战败为终,闭眼睡觉。 次日,我和陆玲在回民街吃羊肉泡馍时,杨易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外面办事。他反问说是吗?“那你忙吧。”我觉得他语气不太客气,也没问他找我什么事。陆玲问我怎么了?我说杨易给我打电话问了一句就挂了。陆玲好像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撇嘴看着我,“对不起,我把合影传到qq空间了。” 我把嘴里的羊肉啐到桌上,暗骂陆玲是妖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憋着气问她除了杨易还加了哪些同事的qq。陆玲想了一下,说还有小殷,其他的好像没有。我急了,问她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陆玲说那没有了。我叫她赶紧把空间加密。然后盘算着用什么好处糊上小殷的嘴。至于杨易,只能回去再负荆请罪了。 小殷原名叫殷诗诗,前空后瘪,皮肤灰暗,像个村姑。业务科那帮伙计管她叫“阴湿湿”。自来公司她就在肖旺财手下干活,我和她鲜有往来,对她了解甚少。如果她泄露军机,我麻烦就大了。我叫陆玲想办法堵上小殷的嘴。陆玲和我讨价还价,问我有什么好处。这让我极其不悦,又不能翻脸,我压着怒火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没想好,让我先记着。我隐约觉得火要喷出来了,阴沉着脸答应她一切要求。 陆玲一脸不屑,“看把你吓的,我和小殷说了,她不会说出去的。”“阴湿湿”着装随意,夏天还会趿拉着人字拖上班,看起来不像个正经女人,我对她的保密原则表示担心,问陆玲凭什么保证小殷会保密。陆玲嘟囔一句,“她和肖副总的事我知道。”我追问什么事。她偷偷吐了下舌头,扭扭捏捏反问我她说什么了,然后开始撒娇,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却把我的脑细胞给激活了。所以说女人是水,因为水是不会骗人的,清就是清,浊就是浊。 我毅然断定陆玲说漏嘴了,肖旺财和小殷绝对有奸情。我有点替小殷感到惋惜,让一头肥头大耳的猪给糟蹋了。我点了支烟,心情逐渐舒畅。之前虽然放弃了暴力袭击的计划,但还是请梁小伟叫人跟踪肖旺财,看看能不能挖点桃色新闻什么的。秘密侦察一星期,一无所获。肖旺财一下班就回家,不去夜总会不上桑拿城,偶尔出门也是陪老婆溜狗。把梁小伟气得直骂他不是男人。这下好了,我在想,回去以后,是不是该侧面宣传一下肖旺财的光辉形象,令公司上下为之侧目。小殷是无辜的,可这年头谁活着容易,谁能顾得上谁呢。如果她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她应该在和肖旺财疯狂之后,为我说几句好话,但毕竟是没有,所以不值得我为她考虑太多。 回想肖旺财当综合科长时,常以工作量大为由加班,实则在办公室恶搞下属。说来就觉得新鲜,他的风流轶事应该还有很多闪光点,和羊肉一样嚼劲十足,值得我去深深挖掘。吃完泡膜,我带着陆玲参观了一下西安街景,给她买了双“百丽”鞋子和一条婷美内衣。 回酒店后她穿着百丽鞋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趟,问我好不好看。我说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不过内衣我可以欣赏一下。陆玲白了我一眼,换上婷美。我说“挺”美。她确实很挺,需要表扬。 从西安回到长青,送陆玲回去后,我给杨易去电话叫他到“本色”喝酒。我在飞机上想了想,我要跟杨易闹翻了,那40万借款和好处费怎么办?我去西安的活动经费还是找陈露拿的。我开口说要钱的时候,陈露问我要钱干什么。我撒谎说贾富贵最近资金周转不灵,我把钱借给他救急。然后梁小伟又开口找我借钱,都是同学抹不开面子。陈露没多问就给了我一万块钱。拿钱的时候,我对陈露说梁小伟过十天就还。陈露说接下来我们要养孩子了,费用会很大,所以手里还是要有点钱。因而那一万块钱要还给陈露,否则哪天她问梁小伟要钱,那就不好看了。 12.第12章 、再见李丽 经过一场剧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把梁小伟叫来“本色”,借口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因为他对耍女人持消极态度,而男人间除了女人和酒,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深入研究。我是这么考虑的,杨易身高体重都占有绝对优势,万一我和他一言不和,我们撕破脸皮发生武斗,我会吃尽苦头,极有可能被打得鼻青脸肿。我一直认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有吃了18碗酒后的武松才会干的傻事,聪明的好汉才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吃眼前亏。只要梁小伟悄悄来到我身边,就算赴鸿门宴我也能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在等诸位豪强前来参加峰会的时候,贾富贵挖苦我,“不是天天哭穷吗?怎么突然想喝酒了?”我咬破自己的苦胆似的,心里苦苦的,无奈地说:“就算为我市娱乐产业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贾富贵鼻子都笑歪了,说:“要都像你那么波澜壮阔地贡献,全市的娱乐场所都要改成养老院,所有的性工作者得回家生孩子去了。”贾富贵说的是实话,我偶尔到“本色”熏陶一下文化艺术都要他五折之后再打八折。贾富贵总是说没关系,不给钱酒也管够。其实他以为我不知道呢,有职业道德的服务生告诉我,“贾总把别人寄存而没来喝的酒拿给你喝了。”贾总明显把我当作乞丐,但我不在乎,1787年拉斐葡萄酒喝到肚子里最后也就是一泡尿,撒到路边一样污染环境。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在乎喝的是什么酒,只要别人没用舌头舔过就好。退一步讲,舔了又怎么样,又不是接吻,有口臭也闻不到。我相信没有人会恶心到往寄存的酒里吐口痰。 我叫贾富贵去拉两个鲜嫩的歌妓过来,最好是场面上像苏小小,上了床就是潘金莲的那种。贾富贵说:“我这是文化会所,来的都是商贾名流,你当我这是怡红院呢?”我心想,如果“本色”能算文化会所,那公共厕所能称“艺术殿堂”。我十分不屑,说“本色”连“院”都称不上,撑死了是“班”。古代一、二等ji院的名字以“院”、“馆”、“阁”为主,三、四等ji院多以“室”、“班”、“楼”命名。这些是贾富贵告诉我的。但他跟我咬文嚼字,非要和我辩论“本色”的等级定位问题,他那人就那样,既想当太监又想娶婆姨。他的人品在大学就有定论。我说刽子手还说他替天行道呢!贾富贵自知贫不过我,愤愤地问我要请什么重要客人。我说杨易和梁小伟。“去你娘的!”贾富贵骂我一句,说老大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杨易有相好的。梁小伟不好色我知道,但叫个女人陪酒助兴又未必就要陪上床,偶尔紧张时代步伐也是必须的。杨易向来只玩一夜风流,居然也换口味玩固定资产了,我倒挺好奇,我问:“该女子是不是倾国倾城?”贾富贵装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好像“本色”是军统驻长青的秘密机构,而他是深不可测的站长。难怪梁小伟一直看不起他,贾富贵总喜欢掖着尿壶当宝贝。 梁小伟先到的,这让我底气十足,随后杨易到了。我把他们彼此介绍后,杨易和梁小伟好像江湖侠客,萍水相逢,英雄相惜,很快就从当前的经济形势聊到了泰国红衫军,好像还提到了哪个地方开了家女同俱乐部。我刚倒上酒,贾富贵拿手机看一眼,说有个泰森级的重要领导来了我得去招待,“你们先喝着,我去去就来。”我还不及批评他重利轻友,他一溜烟就不见了。 贾富贵前脚刚走,两个着装奔放让警察见了就想掏手铐的小姐后脚就到了。我抬眉瞟了一眼,用狗血影视剧的编排套路来走,场景犹如晴天霹雳,而我手中的酒瓶差点从手里脱落。再套用一个场景:我惊呆了——****,其中一个竟然是李丽。 李丽也是我大学同学,其素以“老娘”自称,百米之内,定是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她的性格和身材一样叫人受不了,按辣的类型区分当属湘辣,干辣干辣的,多少还有川辣的麻味。有一回我和她在沙县大酒店吃扁食,我转达了某位同学对她的爱慕之情,她拍着桌子站起来,右腿踩在凳子上,卷起左手衣袖,说的话差点噎死邻桌一老大爷。她说:“****,就那奶油小生也想泡老娘,他发育了没啊他?”大三上学期,李丽在街心公园被警察抓个现场,我才知道她做夜莺贴补家用的事。离校前我请她喝酒,喝到半醉,她说:“林丰,你是我唯一真的喜欢过的男人。”我抱着她在路边大排档哭得几乎断气。连老板娘都看不下去,免费赠送了几包纸巾给我。我咬着牙,死活不肯告诉李丽,梁小伟说喜欢她,我才忍痛割爱。那晚,我陪李丽到旅馆房间后,我脱去她的上衣,摸摸索索要解开她胸罩的卡子,她搂着我,“能叫我一声姐吗?”我把她衣服穿上,说:“丽姐,你多保重。”李丽离校后和我联系过一次,说在一家养殖场做总经理助理,我开玩笑问她助理是不是帮助老板解决一切疑难杂症的,她乐呵呵地说她是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钉。当时我认为她是个有志青年,只是生活所迫才会犯错误,我确信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 我曾想,如果大一那年我勇敢地对梁小伟说李丽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在一起,我把资助贾富贵的钱都用在她身上,她是不是也能和我一样读满四年大学,然后找个工作,体面做人?我从不相信什么狗屁命运,可到底是什么玩意在捉弄李丽呢? 梁小伟像脱水的鱼张着大嘴巴看着李丽,眼珠子极有掉出来的危险。李丽的脸刷一下全白了,跟鱼肚似的。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和我们打招呼,好像我们只是两个陌生的piao客。梁小伟破口大骂贾富贵是猪生的狗养的。抓起酒瓶就想砸场,我也忍不住抄起一支酒瓶,我们像两条吃错药的疯狗,不想别的,就想出去撕了贾富贵。另一个小姐见此情形,叫了声“妈呀”,转身想逃,一脸撞到玻璃门上,捂着嘴嘤嘤哭泣。梁小伟大斥一声:“滚!”那小姐慌乱逃跑,似乎又扭了一下脚。 仿佛又回到学生年代,形势逼着我们为面子而战斗。李丽挺着胸肌拦在我们面前,她说:“是我自己找贾富贵的,你们有气冲我来。”梁小伟指着她怒吼,“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你不知道老子……”李丽打断梁小伟的话,“别说了。”我挺了一句,“丽姐,你可把老大的心伤透了。”梁小伟瞪了我一眼,“老子不稀罕。”李丽顿时泪水潸然。 杨易一脸尴尬,解释说不知道我们都认识,知道就不打电话给李丽了。梁小伟拳头紧攥,胸部上下起伏,像欧阳锋练蛤蟆功。他一定气坏了。我不想让李丽把脸丢了,神圣的工作也丢了,既然不要脸了,那就让她捞钱为上。我拉梁小伟坐到沙发,以免事态恶化。梁小伟对李丽痴心绝对,我怀疑他从四川来长青就是为了找李丽,只是不肯承认罢了。李丽曾当着我的面,对梁小伟说如果能顺利毕业老娘我就嫁给你。当时我以为李丽不喜欢梁小伟,只是说推脱之辞。现在想来,她是为了保护梁小伟不受伤害。李丽离校那天晚上,梁小伟攥拳砸墙,鲜血淋漓,我和贾富贵怎么劝也劝不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梁小伟萎靡不振,除了抽闷烟就是喝闷酒,无异行尸走肉。贾富贵偷偷问我,“老大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要请法师做个法?”我拍了贾富贵的大脑袋,说你先去问法师有没有买意外伤害险吧。 李丽用纸巾擦擦眼泪,呜呜咽咽,叫我们喝酒,说就算我对不起你们了。梁小伟和我有气没地使,只能无语喝闷酒。酒喝到这份上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我把杨易拉到一旁,索性对他说了我和陆玲去旅游的事,但我强调我们只用同事关系,在性方面打死我也不会坦白,就算在路上被他遇到我和陆玲牵手而行,我也会说“我们还没上床呢”;即便在床上被逮现场,我仍然会说“我们还没开始呢”;哪怕是运动进行时,我还是要说“第一次,还没结束”。杨易突然哈哈大笑,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们是兄弟。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叫我惭愧得直想拿苍蝇拍拍死自己。 我拼命地敬杨易喝酒,他也不停地反攻我,多少有点报复的味道,我拼了命和他血战到底,结果不到一小时,我们都语无伦次了,基本都是各说各的,牛头不对马嘴。但杨句说了一句:“做兄弟就要坦诚,你喜欢陆玲可以说,就算你上了她我也无所谓,但你瞒着我,我很痛心。”我听清楚了,我羞愧难当,心里蛇爬过似的凉凉燥燥。 杨易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境深幽。他站起来,拿着酒杯要和梁小伟走一个,梁小伟并不鸟他,杨易自己喝完,说有事要先走。李丽向他道歉,提出要送送他。杨易冷冷地说不用,抓起包就走了。李丽想了一下,说你们先喝着,一会我就回来。说完跟了出去。 我去洗手间吐了一回,胆汁都出来了,十分狼狈。洗了把脸,我好像又投胎了,精神抖擞。我回到包厢和梁小伟接着喝。梁小伟就李丽的全面沦陷大发感慨,“她真不该走这条路。”也许是把自己走的路和李丽的选择结合在一起了。梁小伟家境不好,他是老大,家里还有个弟弟在读书,他自尊心很强,目标很宏伟,但生活一直不太如意。 我也有无数的感概。我读大学时在班里算是资产阶级,衣食无忧,出手阔绰。又身居学生会要职,连女朋友也是美女一个,集诸多光环于一身,让我无比威武,引无数同学羡慕嫉妒恨。胖墩愤世嫉俗,说我是上帝的私生子,什么好处都给了我。工作后,不顺心的事接踵而来,以至我心里落差很大,常把不称心的一切归咎于生活不易。我说谁活着容易呢,我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梁小伟问我是不是还纠结那肖小狗的事。我苦笑,说他不足为虑了,关键是我们老总让我去要账,逼良为娼。梁小伟推了我一把,“要账找老子啊。”我想想挺有道理,既然段子杰软的不吃,就给他来点硬的,我不开心凭什么让他过得舒服?我问:“费用方面怎么算?”梁小伟当场和我翻脸,“扯蛋,你的事老子包了”。 贾富贵犹如娶了小姨太似的,满脸笑容推门进来,视我们若空气,问杨易去哪了?梁小伟像一头饥饿的野狼,扑过去,揪住他的领口,形象十分凶残,好像要吃人。他说:“贾胖子,虽然你现在有钱了,但不要看不起我们,你给老子听好了,对李丽客气点,否则老子把你店砸了。”贾富贵的笑容马上消失了,脸涨得像憋尿的膀胱,两块肥肉不停地抽搐。他慌忙为自己做辩解,说是李丽不让我告诉你们的。并用他死去的奶奶做保证,“我绝对不会做伤害我们兄弟情份的事。”我见贾富贵都快吓哭了,劝梁小伟别激动,为他说了两句好话。贾富贵曾告诉我,是他奶奶把他带大的,他不至于丧心病狂拿他奶奶说事。 贾富贵说李丽来找他的时候,他断然拒绝了,他列举了做小姐的种种不良影响,用一个词来形容叫“身名俱损”。他耸肩说:“李丽执意要做我也没办法。”梁小伟找不到理由骂贾富贵,就把气泄到杨易身上,拿杨易母亲的生殖器官说事,形象描绘她和某些动物交配的场景。我觉得梁小伟有点过份了,谁都是母亲生的,无论如何不能污辱长辈。但我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我拼了老命招呼梁小伟喝酒,一杯接一杯,喝得不开心了,直接吹瓶。喝到最后,我是被陈露接回去的。电话是贾富贵打的。陈露来的时候我还有点意识,但马上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陈露站在床边,以家务院纪律监督委员会主任兼秘书长的身份,宣读了“陈氏家规”,说我严重违反了“非应酬不酗酒”的规定。我躺在床上,头疼心也疼,心想规定是死的,人是活人,活人不能叫规定规死了。可我确实不能实话实说,就瞎扯说是梁小伟叫我去的。陈露鼓着嘴很不开心,说要打电话和梁小伟说说,“以后不能这样喝了,多伤身体啊。”她要找梁小伟说话那就全露馅了,我死皮赖脸发誓以后不喝了。这一招对陈露特有效,只要我发誓再也不会怎么样了,她也就原谅我了。 我要开车送陈露上班,陈露不肯,说你乖乖睡觉吧。我困得要死,虚情假意说还是送你吧。我起床,上了个卫生间,出来后陈露已经走了。 和陆玲去西安前,我请了三天公休假,连同周末,一共五天假期,一晃四天过去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应该好好睡一觉了。和陆玲在西安四个晚上,没有一天能在十二点前睡觉,上床前说好今夜停火,好好睡一觉,上床后就不自觉了,不是我动她就是她动我。我意志力一向薄弱,只要有人挑逗,我就奋不顾身向前进向前进。其实我还有一种肮脏思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多干几次就算亏了。所以毫无节制。连续四夜来回耕种,就是一头种驴也该歇歇了。 那天上午我还睡得迷迷糊糊,梁小伟给我打电话,叫我给他借款合同。我说中午一起吃饭。挂了电话又睡了一觉。 13.第13章 、来人来事 我到公司看到办公室多了张办公桌,狭窄的空间拥挤不堪,心头不由自主萌生“夹缝中求生存”的悲哀,我故意去问大内总管谢科长到底怎么回事。谢科长说是苏总的安排,我只是执行者。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冷漠,语气含着青杨梅的酸,好像老子欠她一个约会似的。曾几何时,她对我还算春风和煦,自从我和肖旺财正面对峙后,作为肖旺财忠实的鹰犬,她不遗余力地维护主子的权威,视我为最大的敌人。我敢说如果我和肖旺财肉搏战,先冲上来咬我一口的一定是她。我离开办公室时,回头看了一眼殷诗诗,和她的眼神侥幸相遇,她不胜惆怅地看我。说不清是意寓何为? 陆玲在给我擦办公桌的时候,俯着身,斜眼问我怎么办?我知道她指的是办公室马上要打入特务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按照惯例,财务科属公司军事重地,闲杂人员非请勿入。我们上班时间一般是闭门造账。其实主要的账目就是钱进钱出,发发工资,报报税务,简单至极,只要五天时间我就能做完一个月的事。所以,在办公室里我多半时间是上上网,聊聊qq,玩玩游戏,玩累了小睡一会。睡得腰酸背痛了,就站起来挑逗一下陆玲,过去抱抱她,拉开她的衣领,看看她穿什么颜色的内衣,偶尔也试试手感。在私密空间,我们小两口过得有滋有味。办公室再添一人,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往后上班一点乐趣也没有,想想就觉得忧伤。当然,那些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账目上的一些问题,背着公司转出40万大洋,这事要被泄露出去,肖旺财不以“挪用公款罪”把我送上人民法院,那他要改名肖大猪了。我恨恨地想,不管来的是神方神圣,我一定要挤走他。 新招的人下午来找我报到。印象中,公司的运转速度一向是老汉推车,频率和效率都不行,突然变成威猛先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仿佛看到: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海面直压下来。 来的是一个女人,衣着时尚,烫一头小波浪红发,脸上抹了双重白灰,密度和厚度均登峰造极,一滴汗就能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堑。最让人揪心的还是她的嘴唇,像猴屁股一般血红。她进来的时候我马上告诉她走错地方了,想你应该去夜场。她说我是来报到的,不像吗?我说确实不像。她上下打量自己一番问我哪里不像。我羞于告诉她,“领口太低,短裙太短。” 她自己对我说她儿子已经十岁了,我还有些不相信,因为她长得并不着急,拍张艺术照放到婚恋网上征婚,虚报一下年龄会有很多大学生给她发秋波,闲着无聊的光棍把她当作某位明星意淫也说不定。她有个客气的姓名叫钟雅静,出于弘扬民族尊老美德的需要,我尊称她为静姐。钟雅静恭维我,“像你这么客气的领导还真的没几个。”我问她,“你见过多少领导啊?”钟晓静说:“不是姐吹牛,那个xxx还有xxx……都很熟。”钟晓静说的那几个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酸了她一句,“你人脉真广。”钟晓静说:“还行,以后你得多关照一下姐姐。”我心想你应该谢谢你的那些个xxx。 钟晓静在收拾东西时,肖旺财来找我,说钟晓静是资深的会计师,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让我把手头的工作交给她,我专心去收账就行了。我对肖旺财说:“那还加办公桌干嘛,直接坐我位置就行了呗。”肖旺财冷笑,说你要这么想也行。我有肖旺财偷腥的人证,所以在心里当他是只纸糊的老虎,撑死了是带着虎面具的野猫。我也冷笑,说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肖旺财眼皮猛地眨了一下,问我什么意思。我耸耸肩说:“若要人不知……”我故意转身问钟晓静,“对了,静姐,下一句是什么?”她说除非你没做。“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说。肖旺财朝钟晓静翻了两个白眼,像吞了只蟑螂,张下嘴又没说什么,转身滚蛋了。钟晓静醒悟过来,站起来追了出去。 我有诸葛亮舌战群儒后的那种自豪感,第一次把肖旺财击退了,幸福的花儿朵朵开,心中无比喜悦。我点了支烟,提醒自己要顶住,只要阵地在我手,来日方长,这场战争谁输谁赢还指不定呢。想着想着,想法越来越多,尿也紧逼而来。我掐了烟,起身减负去。 我在洗手间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我马上想到最近房事频繁,恐是伤了龙脉。洗手时我又想,不对,每年的体检报告都是正常的。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似乎有事发生。我首先想到陈露,手都没擦就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陈露的心情不错,和我分亨了一个笑话:傻子偷乞丐的钱包,被瞎子看到了,哑巴大吼一声,把聋子吓了一跳,驼子挺身而出,瘸子飞起一脚,通辑犯要拉他去公安局,麻子说,看我的面子算了。我哈哈大笑后,文不对题告诉她,“咱孩子以后肯定随我,乐观开朗。”陈露说:“才不要学你油嘴滑舌呢!”我顿时像吞了个水煮鸡蛋,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我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响了,我看是贾富贵打来的,调了静音让他听彩铃。想到前晚发生的事,我心里还有火气,贾富贵比谁都清楚我和李丽的关系,那晚我说就算李丽是自愿的,你也不能让我们难堪。贾富贵一口咬定是杨易叫李丽来的,他真不知道。但我觉得李丽来之前他借故溜走绝不是巧合,贾富贵撅下屁股我就知道他放什么屁,说是李丽来找他的,我怀疑是他主动联系李丽的,他那破会所根本留不住美女,定是他把李丽叫来撑门面。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贾富贵连打了三个电话,我没好气接了一通,说:“贾总,您老有屁?有屁脱裤,没屁挂机。”贾富贵说:“兄弟你对我可能有点误会,这事以后再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梁小伟被抓了。”我像被人扇了个大耳光,脑袋一下就懵了。 我和贾富贵在他的办公室碰面。贾胖子说梁小伟替人收账,动手打人,人家报警,他就进去了。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事也凑巧,今天中午和辖区片警吃饭,人家无意间说起的,好像是把一个什么商贸公司的什么人打了。” 昨天我请梁小伟到老周菜馆吃饭时,我就千叮咛万嘱咐,叫他稍稍给段子杰施加点压力就行了,千万别暴力征讨。谁曾想他把人给打了,一派梁山草寇作风。我问贾富贵有没有熟人,能不能想办法把梁小伟捞出来。贾富贵说他想想办法,躲着我到门外打了个电话,回来后说他认识的人能力不够。我心想,你平时不是说和谁谁谁都是哥们,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需要帮忙时他们就什么都不是。又一想也许来喝酒的都是酒肉朋友,根本没有断头流血的兄弟。我对贾富贵说我自己想办法,转身就走了。 我想到杨易多次对我炫耀他和某局长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还曾有过“二男一女”的作战案例。我自信满满地给他打电话求援。且不管梁小伟是不是替我要债被抓,我都得先把他弄出来,兄弟落难我若袖手旁观,传出去我得脱了内裤罩在头上才能做人。杨易说倒是认识几个人,不知道管不管用。我让他想办法问问,他不置可否。我也不想再求他,把电话挂了。 我开着车到方圆商贸公司对面停下来,锁上车后,又觉得不对,我上去就是自投罗网,返回车里,我摇下窗户抽了一支烟,给陆玲打了个电话,我说你先别说话,到外面去接。她说我到楼梯口了,你说吧,什么事?我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陆玲问我到底怎么了?我把事情简单告诉她后,她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真是有病。把我的心彻底给浇凉了。 其实我想到蔡欣了,她有能力帮我处理,自从她一个电话就搞定陈露数十万生意,我就知道她份量不轻。我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按了电话又掐了,反复了两次,我狠狠心就打通她的电话。我单刀直入对她说几天不见,还有点想你了。蔡欣笑着问我,“我帮了你,你还想把本姑娘也拐走是吧?”我想起蔡欣帮忙的事,我还没感谢她呢,心里过意不去。我逗她说:“如果你愿意帮我数钱,我倒有兴趣。”“那就看你本事。”蔡欣总是那么自信。我叹息着说:“就怕价格上不去。”“死疯子,你给我过来,我不打爆你的大猪头,我……我……和你同姓。”蔡欣尖叫的声音可真不小,手机话筒快撑不住了。 14.第14章 、阴谋得逞 我越来越了解蔡欣了。蔡大小姐压根就不是根好葱,形象上偏像火龙果外红内白,本质上属于歪瓜裂枣。我要彬彬有礼地对她,装出一副圣人君子的伟大形象。她反而觉得我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反之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我要说“蔡小姐,能不能请您吃个饭?”她会有力无力地说:“你天天就知道吃饭,能不能玩点新鲜的?”我要说:“喂,给老子当回小三,陪老子去吃饭。”她会和我大打口水仗,取胜之后兴奋地问我:“去哪里?” 我到第一医院对面的鲜之恋花店买了一束大红玫瑰,花了598元,两块零钱我没找,因为卖花的小姑娘夸我帅得掉渣。我朝她脉脉含笑。她调皮地说是蟋蟀的蟀。然后狡黠地朝我抿笑。样子和鲜花一样秀色可餐。我摇摇头,捧着鲜花直上儿科找蔡欣。在各诊室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倒是看见许多候诊的孩子或哭或闹。啥时候医院都比5a级旅游景区人气旺,24小时人满为患。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走过来问我,“叔叔,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他妈妈过来拽他,纠正说要叫哥哥。一句话就让我年轻二十岁,我顿时心情大好,又无糖果之类的东西可以表示我对弟弟的疼爱之心,就抽了一支玫瑰花给他当玩具。如果他妈不介意,我倒是愿意只抽一支,把剩下的全给他。反正一朵和九百九十九朵的意义一样,不过是表示个意思。 蔡欣和一个同事从走廊走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她长发飘飘,裙舞飞扬,看样子心情不错。我故意弯身逗那小孩子玩,等她走近的时候,突然直起腰板,把花递过去。蔡欣“哇”了一声,说:“你不要搞得这么浪漫吧?”女人嘛,性情动物,就喜欢搞点动静引起别人的注意。原本没人在意我,她突然哇叫一声,把所有闲余的眼光都招来了,搞得我十分尴尬。站在蔡欣旁边的小护士对我抿嘴而笑。我发现她比蔡欣长得可爱多了,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趁蔡欣闭眼闻花之际,我目送她离开,心里直叹可惜可惜,怎么没早让我遇见她。 我把蔡欣从医院恭迎出来,引来诸多注目的眼神。请不要误会,我们绝对不是金童玉女,撑死就是灰太狼与红太狼,实在是蔡欣手里捧着的玫瑰花又红又大,漂亮极了。蔡欣高仰头颅,问我有什么企图?我说小孩子都知道玫瑰代表爱情。蔡欣连退两小步,说你也太直接了吧?我反问她,“你喜欢扭扭捏捏的伪娘?”蔡欣扑哧一笑,说我要是拒绝你呢?我说:“越挫越勇呗。”她鄙视了我一眼,“那叫死缠赖打吧?”我说:“理解成意志坚定更好。”蔡欣把花递给我,趾高气昂地朝前走,像个朝鲜女兵。 傍晚六点五十分,这个时间点让人纠结,吃饭人多,睡觉太早。我不知道带蔡欣上哪合适,征求她的意见。她抬手看下手表,说去“光阴的故事”坐坐。我默算一下,全部的家当应该还有四千多元,心想能应付了,豪气十足地说你想去哪就去哪。 “光阴的故事”我去过一次,咖啡加了砒霜似的要人命,随便点一杯次品都要上百。据内部人士总结,其之所以生意兴隆,是因为设计的包厢满足了情侣动手动脚的需要。据说还有人直接在沙发上做那档子事,服务员推门进去,视若不见,说没事,继续。 我要了个小包厢,最低消费400元的那种。蔡欣点了她钟情的蓝山咖啡,她喝的是小资,我心疼钱,只点了苹果汁,再要了一些吃的,合计408元,符合最低消费要求,又最大限度压缩开支。咖啡逞上来后,蔡欣拿着搅拌棒轻轻地搅拌,若有所思又不像有心事,抿了一口后,以老佛爷的语气问我:“叫我出来,有事?”我知道机会来了,但我没说事,我说找不到对手喝酒,就想到你了。蔡欣摇摇头,“我才不上你当呢。” “如果女人主动想到了喝酒以后会发生的事,而嘴上说‘人家不要嘛’,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手段了。”贾富贵对我说朱小花从不让他侵犯禁区,连两个叉烧包都不让碰,我怂恿他用酒将她灌倒。贾富贵说他试过了,刚倒上酒朱小花就说他不居心不良。贾富贵束手无策,向我讨教秘笈,我总结了上面那句话。贾富贵骂我一句:“去你娘的,就会放屁。”双手扣背,愤怒离去,像只急着找窝下蛋的母鸭,屁股撅得老高,形象十分可笑。那是在大三快放寒假的时候。 事实上那时候我也还保全着陈露的名节,因为陈露深藏不露,酒量好的要死,她娘怀她的时候肯定以酒当水喝。我约陈露去喝酒,她不会娇情说“不要嘛”,只是要我说出理由,我搜肠刮肚巧立名目,甚至连王菲剖腹产女也值得庆祝。可惜喝来喝去先倒下的都是我。不过,那毕竟是三年前的事,那时候我脸皮没现在这么厚,手段也委婉些,经过三年的不断磨炼,我还是总结出了一些经验。泡妞也好,真心追女孩子也罢,都得有技巧,我个人的办法是“甜言蜜语”或“死不要脸”,对付顽固不化的用后者,对付爱慕虚荣的用前者,如果两者都用上还不管用,那就遗憾放弃吧。你要坚持把人家占有那就是强奸。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想说,我玩转上述两个原则,轻松就把蔡欣哄上床。 但和蔡欣在床上时,我有种被她强jian而不是我泡了她的感觉。在行军途中我一直有个念头,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只是适得其反,急于求胜反而陷入拉锯战。我疲于应付,她越战越勇,让我极其被动。以至结束后,我像腰椎间盘突出,直不起腰,她却相当的满足,令我十分后悔引狼入室。 躺在床上看电视时,蔡欣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怒斥我是个大骗子。她说:“你不是说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和我说说话的吗?怎么说到床上来了?”死不承认事先有预谋是我一向的风格,事毕之后我都归咎于“情不自禁”。这个词是汉语的精华,理解成感情或****控制不住都合适。我用这个词糊住了很多女人的嘴,让她们找不到好理由来反驳。我对蔡欣也是说“情不自禁”。蔡欣说:“好像太突然了,我们才见过几次面?”我总有我的理由:“时间不是问题,关键是感觉。有些人令你过目不忘,有些人让你终生不想再见。”蔡欣吸了口气,说:“不行不行,还是有点快了。”然后像打鼓一样,双手在我胸前连击十几下,“你肯定是蓄谋很久了,讨厌。”我直勾勾看着她,她气鼓鼓看着我,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但我见她嘴角浮出一丝笑纹,并逐渐散开,扩大成一朵美丽的笑容。我说要不行我也让你骗一次吧!蔡欣说:“想得美。”一记花拳打在我脸上,随即一脚秀腿紧跟过来。 从“光阴的故事”出来,我确实说了心情不好,你想啊,梁小伟还在里面关着,情况不明,我能像上了个chu女一样高兴吗?我开着车直上云翔大酒店,到停车场停下来时,蔡欣坐在车上什么也没说,我顺理成章去开了个房间,返回车里接她时,她看了我一眼,没等她说话,我就把脸凑过去,伸长双唇强行亲了她一口,牵着她的手上房间。 那天晚上没打算回家,我给陈露发信息:寡人今夜陪领导拓展业务,因对方嘴贫,话多如牛毛,故耗时难料,为保皇儿康健,爱妃安心就寝。陈露回复:臣妾遵命,望皇上保重龙体。我回了个“亲亲”表情,正庆幸已将后宫安顿妥当,陆玲又让我险些前功尽弃。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晚上回家后,彼此不通电话,有事qq留言,那晚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了一次电话,我按掉了,她接着又打,让我只能直接关机。还好蔡欣没有发现,否则有嘴说不清。 第二天醒来,我上卫生间,看到拉出来的尿和鲜橙汁一样黄,下体还有些许不适,回想昨天的过程心有余悸,和蔡欣上床对我来说不是享受是摧残。我怀疑自此以后,我对和女人上床的兴趣度会直线下滑,没准得去看心理医生。 蔡欣还在睡觉,我把她唤醒,说我有事要先走了,事情很急。蔡欣揉着眼问我什么事。我说人命关天。蔡欣伸了个懒腰,问我是不是被老婆发现了。我假装很生气,“你以为我们只是玩一夜情吗?”蔡欣打了个呵欠,说你敢。我隔着被子趴在她身上,说了一堆的甜言蜜语,能想到的词都用上了,就像第一次和她喝酒恭维她一样,把握一个宗旨,挑有利的话说。蔡欣说:“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挺开心的。”说着用食指顶了一下我的鼻尖,强调一句,“喜欢你坏坏的样子,小痞子。”我说:“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流氓。”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15.第15章 、人都会变 其实我只是想把蔡欣吵醒,在她身上探索几把,让她蠢蠢欲动后,赶紧又翻身下床了,我压根就没打算和她晨练,只是吊吊她的胃口,让她对我欲罢不能。有一个在酒店当厨师的高中同学对我说过,高档酒店上的佳肴之所以份量很少,就是不想让客人一次性吃够,任何好东西吃多就会腻,吃腻了谁还会二次品尝?他对我说的是一个生活道理,让我至今受用。 把蔡欣送到医院上班后,我在车上打电话问陆玲昨晚找我什么事。她很生气地说:“不知道,忘了。”我知道她跟我耍性子,我道歉,解释说昨晚上我同学出事了,我去派出所了,所以不方便。陆玲说:“小殷告诉我,肖副总说今天你就有戏看了,你还是小心点。”我笑问:“小殷为什么要吃里扒外?”陆玲也笑着说她喜欢你啊。我暗笑,心想吃醋也要有个度啊,小殷就是ji女也要遵循职业道德啊,不管乐不乐意都得假装很享受,总不能一边和客人做着爱,一边说你快点,老娘我还要逛街呢。小殷会对你陆玲透露些消息,还不是因为你平时给她小恩小惠。我要不知道你那点伎俩,我也就不能把你哄得开开心心,让你心服口服和我上完床后,又让我回家陪陈露睡觉。 我雄赳赳气昂昂去上班。从今天起,我和肖旺财的战斗不再孤立无援。蔡欣下车前,我亲吻她一下后,她给我吃了颗定心丸。她说:“不就是打了个人嘛,没事,你尽管去上班,我让表哥给你处理。”我问她我们表哥干嘛的?蔡欣纠正说是我表哥。我说以后不就是咱表哥了吗?蔡欣笑不露齿,回了我一吻,说以后再告诉你。 我走进办公室,钟晓静已经把卫生打扫了,整洁明亮。我刚坐下,她就给我冲了杯热茶。我喝着热腾腾的铁观音,享受着当领导的好处,心情大好。说句真心话,让我把这位置腾出来,我还真是舍不得。以前是陆玲给我端茶送水,现在她的身份变了,好歹也是干部亲属了,她也开始变懒了,我没少就这事批评她。有时候我会特看不起自己,为什么白天装模做样教育她,晚上还好意思脱人家裤子呢。 我点了一支烟,陆玲看到了,但现在她不会像以前那样介意了。反正床都上了,什么东西都看透明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女人啊,让我怎么说好呢,当你把她当作神秘的女神供奉时,她会坚持原则,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一旦把她全身摸透了,所谓的原则就是一片护舒宝,用过就扔了。钟晓静捂着嘴干咳了两声,以示对我抽烟的抗议。我视若不见,心想最好你呆不住,直接走人。 我在办公室里等到快十一点,也没有什么好戏发生。我悠悠哉哉地走出办公室,在走廊里来回转了一圈,我听到肖旺财的声音了,他在办公室打电话,他那破锣似的嗓音,传到地狱也能吓死几个小鬼。总经办的门也开着,苏非不是在补妆就是看美容杂志,老女人死不认老,拿化妆品当涂料使,天天抹得跟白骨精似的。 我到楼梯口给蔡欣打电话,虚情假意对她表示关心。蔡欣说:“你是关心你的事吧?”我连连否认,比死鸭子嘴巴还硬,说就是关心她。蔡欣咯咯笑,“得了吧,还不知道你小样想干嘛?”我说:“当然,能把事也处理了那就再好不过。”蔡欣说:“没有处理呢,你准备去坐牢吧。”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没事了,但我得和她贫,越贫越让她吃不透我。我问:“你会去探望我吗?”她说不会。我叹叹气,“那你们母子以后就得靠自己了。”蔡欣尖叫着骂我,“你个死疯子,你还敢说。”我说:“你是学医的,你应该比我清楚,那种概率有多少。”蔡欣吱吱唔唔半天,“别和我提这事。”后又冷冷补了一句,“我挂了!讨厌——”我心想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能让你天天喜欢我呢。我苦笑着挂了电话。 然后一个陌生号码追了进来,对方说是派出所的,叫我过去一趟。我唯唯诺诺说马上就去,心里很是忐忑。 我火急火燎赶到派出所,值班民警说电话号码是柯所长的。我上二楼去所长办公室时,心里还是没底,蔡欣嘴上没毛,办事靠不靠谱值得研究。我轻轻地敲开柯所长办公室的门,自我介绍一下后,他像对待自己同志一样给我春天般的温暖,我顿时松了口气,像对待领导一样给他夏天一样的热情,赶紧递上一支软中华,问他召唤小人来有何指示?柯所长用食指频频点办公桌,说:“梁小伟当众打人,性质十分恶劣,应该给予严厉处罚。”我说是是是,确实太过分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打人。柯所长缓了缓口气,“但考虑到他本人认罪态度较好,本着惩恶救人的原则,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我连连说了十几个谢谢。柯所长提醒我,“有债务纠纷要走法律程序,不能采取极端方式。”我表示深受教育,并对他的执法有方深表敬意,并保证作为梁小伟的同学,我将督促他改邪归正,遵规守法,再不给警察添麻烦。 我临走时,柯所长问我那个xxx是我什么人。我说是亲戚。柯所长点点头,没说什么。我再次对他的特殊照顾表示感谢,把两条烟放在他办公桌上,后去办了个手续把梁小伟领出来。 梁小伟一脸憔悴,我和他在派出所门口站着抽了两支烟。我说:“对不起啊老大,连累你了。”梁小伟好像并不当一回事,他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他给我讲了当天的过程。梁小伟去找段子杰要账,段子杰像对待我一样,对梁小伟抱怨生意难做,废话一通,当他谈到外贸未来走势时,梁小伟忍不住了,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摔到地上。方圆商贸的一个副总过来过来护驾,吃了屎一样嘴臭得要死,共七个字的一句话用了五个脏字。梁小伟对准他的鼻梁就是一记直拳,那厮鼻涕共血水一色,倒在地上操爹骂娘。方圆公司的众员工将梁小伟团团围住,随后警车就到了。 我想请梁小伟吃饭,他说想回去睡一觉。我还是觉得愧对梁小伟,我并没给过他任何好处,他一直无偿帮我,凭的是同学间那份情义,而我一直在透支仅存的友情。我拿出一张交通银行信用卡,“老大,你先拿着用吧。”我知道梁小伟生活压力很大,手头一直紧巴巴。梁小伟接走卡看了看,又丢给我,“老子觉得你小子义气,所以交给这个兄弟。别像贾富贵假仁假意就好。”我问他何出此言。梁小伟说:“前晚陈露把你接走后,贾胖子还说了你几句,反正你喝的酒他可都记着账呢。”我心想,要这么算他贾胖子欠我的更多呢,我暗骂了一句,****姥姥贾胖子。我反咬贾富贵一口,说我昨天去找贾胖子了,他人头熟,让他想想办法,他还背着我打电话。梁小伟叹了一气,“老子早和你说过,贾胖子心机太重,你小子就是不信。” 贾富贵在学校有一次不光彩的经历。那天晚上喝了点酒后,体内荷尔蒙像投入广岛的原子弹瞬间大爆发,见四周无人,从背后抱了一个独行回宿舍的女生。那恐龙率形似巨灵神的男朋友前来宿舍问罪。贾富贵躲在被窝瑟瑟发抖,据胖墩说有吓尿裤裆的嫌疑。梁小伟上去调解,巨灵神得理不饶人,声称要废了贾富贵。梁小伟瞬间大怒,与其恶战,场合十分惨烈,门边柜中脸盆、牙杯、牙膏散落一地,战场一片狼籍。我眼观梁小伟占下风,遂加入混战,将巨灵神驱逐出去。恐龙至学校保卫处报案,声称被色魔侵占,心灵严重受到伤害。是夜,我找党办主任疏通关系,才没让事情泄露出去。我拿给主任的可是人民币不是冥币;梁小伟嘴角流出的血不是口水。这些贾富贵应该都忘了。 我深吸了口气,缓缓喘出气,对梁小伟说:“无论如何我们是兄弟,至于贾胖子,算了,任由他去吧,人都会变的。”梁小伟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行啊,混得不错,别哪天你也像贾胖子。”梁小伟的力气可真不小,我肩骨略感错位,钻心疼痛,我郑重表态,“我不是那样的人。” 16.第16章 、潮落湖起 我的私生活犹如春运的火车站乱七八糟,我像个日薄西山的老人,活着就为争取更多更多的时间。之前游离于陆玲和陈露之间,虽累却仍从容。现在情况发生历史性的变化,蔡欣挤进我的生活,独木桥只有两端,岂能容三女平衡?我不能让蔡欣知道除了她,我还有个大学恋人和一个同事情人;我更不能让陈露知道我外面同时有两个性伙伴;当然也没有理由让陆玲知道除家里一个外我又添了一妾。说句丧尽天良的话,如果不是看中蔡欣的特殊价值,我真不愿意把她弄上床,她像只发情的猫,双眼中闪烁着激情的光芒,浑身布满渴望,而那种渴望不是本能,是一种难填的欲堑,时常让我肝胆俱裂。 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和三个女人周旋,而且要做到滴水不漏。这与城管不抓小贩、交警不查酒驾、老板不养小三、奸商不计利益及官员不要权力一样样,难度很大!我很佩服新闻上报道的能同时玩转若干女的那些精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如果方便,我倒愿意登门学习。不过,他们基本不太方便,都在看所守反思写总结呢!技术是没得拜师了,我只能靠谎言来维护稳定局势。看起来暂时相安无事,但活在自己编织的种种谎言中,其实是一件身心俱疲的事,当我撒了一个谎,就得想好下一个谎,一个接一个地编,形成恶性循环的谎言产业链。而这条链又不知道何时就会断了。 我也不愿作茧自缚,但我想舍去谁几乎都不可能。首先说陆玲,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时刻观察着我的变化,如果我成了项羽,她不会像虞姬一样在楚营内自刎,而会选择弃我而去,另谋靠山。但我在公司的根基好像越来越稳了,肖旺财对我的态度变得更亲切了,好得像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所以陆玲不会在行情看涨时把我这只股票割让了。再说陈露,我和她几度春秋,她把所有一切以及未来的希望都注入在我身上,倾仓买进,不管我是涨是跌,她都会牢牢套紧我,再说我们那份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她的肚子像小西瓜日日见圆,她已经破釜沉舟,我要说离开她,她真会死给我看。至于蔡欣,只能说想说爱她不容易,想要抛弃她更是难上加难,她很严肃告诉过我,她不是随便的女人,既然我睡了她就要对得起她,她和家里说了和我谈恋爱的事,她妈说合适时候要见见我。 不管承不承认,我对睡了蔡欣的后果严重估计不足是客观事实。狗急跳墙之前只会抱着信心和希望,不会考虑跳出之后的结果。我就是那条小狗,对于我的可耻行径,我羞于提起,于是阿q了一回,心想着也就是玩玩,眼下已不是摸了人家手就得娶了她的年代,在性生活全面解放的21世纪,谁还会为一次失身要死要活?“一夜情”之后,提了裤子谁还在乎谁睡了谁,反正是各取所需,谁也没欠谁。但事实上,蔡欣明确给我下了通碟,大意是我睡了她就像强jian了幼女,不管主观意愿如何,只要双方有了器官接触我的罪名就算成立。我除了娶她,监狱是我下半生的归宿。 我像一只小小小小鸟,被三个女人捆绑着,就算插上翅膀当鸟人,我想要飞啊飞啊却怎么也不可能飞高。我为三个女人同时存在感到无比烦恼,但不可否认,心里偶尔澎湃的却是一股狂妄的虚荣,纵观历史,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但摆设的意义大于实用。我仅有女子三个,可皇帝老儿未必有我那么多心得体会,麾下三个女子各有千秋,我想温柔的找陈露,想狂野的找蔡欣,而想冰火两重天自然是上陆玲。 那天蔡欣说要去省里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医护人员培训,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么的高兴,欢喜之强烈可比国足闯入世界杯,简直是风起云涌。我嘴上说舍不得她走,眼神也大方流露出依依不舍之情意,但其实我希望她去得更久,我甚至暗怪组织单位考虑不周,应该选择到非洲某个国家培训,那里医疗条件差,急需白衣天使。学员既能学习理论知识又深入实践活动,展示中华医学之璀璨,让更多的非洲朋友学会“望闻问切”,顺带领略一下异地风光,一举多得。时间上最好是以年为单位。 在车站送蔡欣的时候,她说:“我回来后你是不是该带我见见你妈?”我顿时像被切了肾又没得到应有补偿的人似的心情沉重。我如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离进站检票的有限时间里,蔡欣争分夺秒地命令我必然早请示晚汇报,请示的内容似乎还包括上厕所云云;汇报的工作可就多了去了,衣食住行及思想动态。我一一应允,反正话是人说的,信不信取决对方。蔡欣贴在我耳边说:“不得与任何女人勾勾搭搭。如果让我发现蛛丝马迹,定把你******切了,让你变成一个小太监,然后要叫几个女人脱光了衣服诱惑你,让你有欲无性,悔恨而终。”我问她:“那是蔡氏刑法第几条?”她得意地笑,说:“学习期间我再想想,会有补充的,你放心。”我偷偷咽了口口水,脑袋一度供氧不足,心想就算容嬷嬷也使不出这般歹毒之招。 好不容易把蔡欣恭送出去。我站在车站广场,放了一个响屁,调整一下精神状态,理理头绪,我想有必要和陆玲好好谈谈了。我希望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看在贫僧曾经拼了老命满足她诸多需求的份上,原谅我没管住小弟弟的过失之罪,主动终止我们的情人关系。为对她奉献身体表示感谢之情,我愿意提供万元左右的经济补偿——多了我也拿不出来,很多时候我的口袋比内裤还干净。我打电话约陆玲,请她到大丰收鱼庄吃麻辣鲜鱼。对于吃她概不拒绝,她就是为了肚子活着的。还好她不会吧唧吧唧嘴,吃样还算文雅。否则和某种动物就有亲缘关系了。我们热火朝天把四斤半鱼肉横扫一空,我的舌尖被麻痹了,始终张不开嘴说正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结伴走了四里地,沿着湖边,我也没敢张嘴,真怕她一个蛙跳扎入湖中,我要背负谋杀的罪名。无功而返之后,我也不再刻意逼她离开,心想还是顺其自然,而能做的就是不断满足她的要求,用物资弥补时间上的缺陷,让她心理平衡,让我们暂时相安无事。然后挤出更多的时间陪陪陈露。 说起陈露,我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她吃晚饭了。下班后我偶尔会和陆玲在一起温习旧功课,钻研新课题。其他大量时间都用来陪蔡欣,或吃饭或逛街或在某个酒店大床上厮杀。我总对陈露抱怨时间不够,工作量之大堪比是联合国秘书长,仿佛没了我世界就转不动。陈露似乎都相信并理解了,打电话给我皆是提醒我要多喝水、准时吃饭,而不会劈头盖脸问我:“又不回来,你死哪去了?” 陈露的生活习惯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她不看电视了,不是抱着育儿百科全书,就是听胎教音乐。其实她肚子里的宝宝刚出现肢体萌芽,眼睛、耳朵未必成型,他能听懂什么?我说她太着急了。她说宝宝会听见的。她把肚子里的孩子当作生命的另一半,用心呵护,一丝不苟。每每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扶摸她的肚子点头说:“那就让宝贝快快长大。”心想着孩子啊,世界充满爱,不要受伤害。多遗传点你妈的优良基因,别把老爸的臭德性传承到人世间来,这是我对你最大的期望了。 周五下班后,我果断拒绝陆玲共进晚餐的要求,抓起包直接回家,协助陈露做了三菜一汤,和她美美饱食一顿。吃完饭后,我坐在沙发上看南非世界杯回播录像,陈露坐在我身旁,脑袋靠在我肩上,和我商量结婚的事,说她往后肚子越来越大就不方便了。我最近对陈露关心太少,回到家洗洗就睡,家像个宾馆,困了就回来醒了就离开,真没想过结婚的事。陈露应该是着急了。其实在此之前,她提过两次要我和她去登记,一次是刚来投奔我时,那一次我说我们没立业呢,缓缓,她没说什么。另一次是我和她去湖北回来后,她说她妈交代了,不能没有名份就跟着我这样稀里糊涂地过日子。我觉得她妈的话还是中肯的,我要有个女儿跑去和男人睡觉,我是不是有那个肚量说只要有名份就行的话就值得推敲了。我那时答应过了年就结婚,结果一拖到现在。有时候陈露也会说我光会说不办事,我要说:“不,我都办好儿年了。”陈露的脸马上就像染过,羞涩涩花开红艳艳。 就像得知陈露突然怀孕时的心情,我对她突然提出结婚感到惊惶失措。我倒是想和陈露结婚,连老太太都承认陈露是个好姑娘,她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挑剔。娶陈露是我未来幸福过日子的重要保障,比买任何狗屁保险都可靠,等我老得不能下床了,能不离不弃照顾我的肯定只有陈露。可是蔡欣我怎么处理呢,她可不像陆玲那么好忽悠。陈露问我是不是不愿意和她结婚。我搂着她的肩,解释说我只是想什么时间合适。陈露说:“那就让我爸爸妈妈过来一趟了。”说着站起来拿手机就要打电话,我叫了一声“等一下”,陈露问我怎么了?我看她面带微笑,神态兴奋,不忍心让她伤心,我说:“替我向二老问好。” 上个月我打着蔡欣准确说是她妈的旗号,让陈露的业绩像“神州5号”飙得很高。凭着那业务,陈露年终领个销售冠军奖已不在话下。为表彰陈露的杰出贡献,她那板栗都想榨出鲜果汁的抠门老板破天荒给批了半个月带薪假。时间一旦充裕,女人的想法也就丰富了。刚和家里二次沟通好细节,陈露又开始着手准备拍婚纱照的事了。 17.第17章 、婚约如期 如果早知道“真爱一生”婚纱摄影中心的老板是我高中同学许慧娟,我宁可脱了裤子满大街跑也不愿进她家店门。我是去店里才偶遇的她。印象中许慧娟又黑又瘦,嘴里永远像含着冰块,说话期期艾艾。士别七年,我得抠出眼珠子才能看清楚她,现在的许慧娟由一条蛇变成一个白素贞了。关键是那张嘴特能瞎掰,比我都贫,我怀疑她高中毕业后去搞传销,然后去了趟韩国小小地整了一下。 我很不甘心,想不明白一个黑妞是如何变成一个妖精的。所以目不转睛盯着她找瑕疵,可算功夫不负找碴人,我发现她的骨感依然强烈。女大可以十九变,但骨骼是与生俱来的。我对女人的胖瘦不那么爱憎分明,肉多肉少都不是罪,瘦较上镜,但胖有肉感,从舒适度分析,趴在软绵绵的“席梦思”上比硬邦邦的“木板床”舒服。我只是讨厌她那张臭嘴。话特多也就算了,还没节操。和我寒暄一通之后,她突然说:“林丰,我以为你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怎么现在还没结婚呢?我记得读书那会你可是风流倜傥,屁股后面跟了好几个女孩子。”然后掰着手指算:一班的林燕、三班的苗婷婷、还有我们班的姚艳……我使劲给许慧娟眨眼睛,示意她别说那么多废话,她瞪大眼睛反问我,“还有遗漏吗?”让我瞠目结舌,久久放不出一个屁来。 许慧娟去拿相册时,陈露闷着气问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高中就谈恋爱了?”我装作一本正经,说我高中时都没发育成熟怎么可能。陈露贴在我耳边,问说:“你谈恋爱就为了和人家……”我笑笑,心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我读初中时就知道摸女生胸部是什么滋味了。读高中时我经常和同学翘课看****,看完后欲火焚身,蠢蠢欲动。如果当场有头母猪在场,我是不是会饥不择食就很难说了。但当时和女生谈恋爱就是冲着她的身体去的,这是不可否认的。嘴里说着要和人家天长地久的谎话,头脑里尽是vcd中男欢女爱的各种姿式。 打死不说实话是我在陈露面前能稳如泰山的重要手段。我说我其实特纯情。陈露摇头说不信。她不信是有道理的,没有实战经验的人,是没有勇气第一次约会就牵她的手。要不是她顽抗到底,第三次和她在小树林约会,我就让她从少女变成女人。我不想和陈露扯往事,人是经不住推敲的,再回首都是污点。我的过去像建筑垃圾覆盖的茅坑,一挖就能闻到臭味,越挖越臭。我避开话题说:“我们是来研究婚纱照的。” 许慧娟抱来一沓相册,坐在沙发上给陈露介绍婚纱照风格:韩式淑女新娘、欧式大气新娘、古装含蓄新娘、旗袍典雅新娘……详细解说各风格的特点,把台词念完后,许慧娟突然拍着大腿,被羯子咬了屁股似的尖叫一声,“哎哟!”说陈小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拍怎么好看。咱说好了,拍完后我把你的相片挂到广告牌上,你可不能找我要形象代言费。陈露谦逊笑笑,很不好意思。陈露就是这点不好,从来都不自信。我在想,如果陈露的容颜换到蔡欣脑袋上,蔡欣早去参加世界选美大赛了。 许慧娟像路边摆摊的假和尚,拿着她店里的破相册当神符,吹得花枝乱颤。陈露心实,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我提醒许慧娟,“哎,同学,是婚纱照不是个人写真。”许慧娟对我很不客气,“不是我说你啊,你能娶这样的老婆,你走****运了。别瞎掺和。”说着还不忘翻我一个白眼。认真想想,我对许慧娟从未动过杂念,她没理由对我哀怨什么? 所以,我不得不佩服许慧娟是个地道的奸商,她知道凭着同学关系,我不好意思说走就走,只要把陈露哄开心了,这单生意就算成了。随便叫个民工拿个傻瓜牌照像机按几下快门,伸手就要我掏几千银子,把我当冤大头宰杀。有时候想想,干什么事还真不能找熟悉的人,越是熟悉越不好讲价,人家给去个零头,咱还得说千恩万谢。 陈露最后决定拍古典风格的,问我什么意见,我说:“有什么能比让你开心更重要的?”陈露挽着我的手臂,无比幸福。我向许慧娟炫耀:“看到没,这就是你同学我的魅力。”许慧娟说:“这还差不多,算个好男人。”我正想许慧娟总算说了句人话,打算表扬她几句,她又说了一句,“你不会又是骗人家的吧?”我当场快脑溢血了我。 陈露突然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在里面呕了很久才出来。许慧娟给陈露倒了杯热水,嘘寒问暖,大谈育儿经验,好像她已经生过一打孩子了。临时走,许慧娟交代陈露要定期去检查,她说:“我有个女伴在第一医院儿科,要不要我给她打个电话。”我随口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许慧娟说是蔡欣。我心里格登一下,赶紧拉陈露走。 我从来不带陈露去见我高中同学,杨易也只见过一次。我在高中同学圈里声名昭著。时任班主任对我的评价是“没有节操的流氓”。他大胆断言林丰能考上大学就是中国教育的耻辱。但搞笑的是我在大学居然当了两年学生会主席,没有一次补考经历,还是优秀毕业生。我很不喜欢提起那段流“金”岁月,所以陈露要我讲讲我高中时候的故事,我胡扯唐诗宋词,说:“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古今。”陈露想了一下,似懂非懂,一脸茫然,顿了一会说:“改天找你同学聊聊天,我就知道了。”我本想带她吃顿好的,一听这话,好心情全没了。长青市实在太小了,放个屁都能熏到认识的人,我去哪不好,非去“真爱一生”,去你ma的! 陈露的父母来了,我和陈露去火车站接他们。陈露叫着“爸,妈”冲向人群时,我张望许久才认出他们。岁月真是把无情的******,刀刀催人老,才多久没见面,两老人苍老了很多,特别是陈露他爸,头发清一色全白,完全不像个五十几岁的人。我伸手去接行李的时候,发现老人的右手有点不灵活,问他怎么了。他说:“前些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跌,不碍事。”陈露她妈说:“还说不厉害,骨头都断了。”陈露抱着她爸就哭开了。她爸拍了拍陈露的后背,说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哭呢,也不怕让人看着笑话。陈露一哭,她妈也偷偷抹眼泪。看得我心里一阵疼痛,鼻子酸酸的感觉有泪要来了。我抬头仰望天空,任由泪水在眼眶打转。 傍晚,我妈也来了,大包小包一路风尘,可把老太太累得不轻,气都喘不顺畅,还主动请缨要和鸡鸭鱼肉过不去。陈露的妈妈坚决不让,卷起袖管决定一展厨艺。俩老太太似乎还有华山论剑的意思。作为后宫主人,陈露亲自下厨;作为一家之长,我打下手,妻唱夫随,尽显恩爱。三个老人看在眼里,满心欢喜,对各自的孩子赞不绝口,在饭桌上还延伸至从小教育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吃完饭,我和陈露打扫战场,他们在客厅聊天,我探出脖子看看,他们处得还算融洽。阿弥托佛! 之后召开家庭临时工作会,主要议题是表决我和陈露的婚姻大事。我妈先发言,她说:“早就该去拜访你们,就是老了,不中用,一坐车就会晕,不敢出门。”我心里偷偷地笑了,我妈真会说话,她和一帮老干部五一节还去了趟井冈山,也没听她说头晕。陈露她爸说:“以后就是亲家了,我们不拘这些礼节,只要孩子过得幸福就好。”我妈还是对未尽礼数深表歉意。在职场混久了,言语中还是那股浓浓的腔调。然后提出关于聘礼的事,表示:“按照你们当地的风俗习惯来。”陈露她爸当场表态,不与他人比较,我们嫁女分文不要。还掏出一张银行卡给陈露,说:“我们夫妻都是普通工人,也没有存多少钱,这15万是我们老两口的一点心意。”我妈好面子,一脸神圣地婉拒他们的好意,坚决不让陈露要那钱,她说:“我的退休金全都给孩子留着呢,你们别担心孩子吃不好,穿不暖。”陈露的妈说:“就是给我外孙的一点点见面礼了。”陈露拉了她妈的手,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她妈说生男生女都一样。我发现我妈牵强地笑了一下,她的心思我明白,她更希望是男孩。两个老人开始又就陈露肚子里的孩子交流了一些想法,分析了孩子可能像谁的问题,并指导陈露如何保胎护胎。 女人谈的事我们男人不便插嘴,我给陈露他爸递了一根烟,请他到阳台抽烟喝茶。我给老人冲了一壶上等龙井。茶叶是蔡欣给我的,据说价值数千,我对此保留看法,但茶叶香气沁人心脾是真的。老人喝了口茶,对我说陈露她妈身体不好,怀了两胎都坏了,怀上陈露后恐有意外,天天躺在床上。陈露的身体也不好,三岁的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差点没救过来。我明白老人的意思,就是要我好好对陈露。其实陈露真不容易,一个人跑来长青,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她没有什么朋友,一下班就回家,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等我回家给我做饭。她的生活简单到无聊,但从不抱怨,我心情不好时,她还会安慰我。我以茶代酒敬老人,发誓我会好好对陈露的。老人说:“陈露也是被我们宠坏了,她有做不到位的,你别凶她,要跟她好好说。”我说我从来没凶过陈露。我说的是实话,自从和她在一起,我没给她翻过脸,因为我实在找不到翻脸的理由,陈露好得让我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和陈露的婚礼经双方老人协商,一致同意开春后就举行。问我们有没有意见,陈露说听老人安排。我想是该给陈露一个完美的婚礼了,那是对老人最好的交代,也是给陈露最大的保障,还有即将到来的孩子,他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和一对爱他的父母。我摇头说没意见。二次工作会圆满结束。 陈露的爸爸妈妈呆了三天就要回去了。我挽留他们,陈露她爸说她妈养了十几只鸡,要给陈露做月子时补身体。怕鸡饿死了,所以得回去。临行前她妈交代我:“陈露体质较弱,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了,要想着多给她补补身子,以后孩子才能健康。”我说会的。陈露她爸嫌她老婆太啰嗦,说林丰懂得,你就别操心了。“我看林丰这孩子挺好的,把陈露交给他,我放心。”我听着心里翻江倒海,羞愧难当。要不是我脸皮厚,真的,我会红着脸去撞墙。 18.第18章 、有惊无险 人生像一条河。我的理解是:河底下暗藏着太多的暗礁,就算经验老道的艄公摆渡,一不小心也会舟毁人亡。是的,人生就是这样让人防不胜防,我以为把暴力讨债的事情摆平了,肖旺财会对我刮目相看,惧我三分,谁知他对我态度突然转变的背后暗藏杀机,他挖好了一个坑,铺上善良的皮草,就等着我往前跳,结果我真的就掉下去了。 那天上午,段子杰率领十几众到公司来大吵大闹,追着苏非给个合理的解释,原来他欠我们公司钱,他理亏,现在梁小伟把他的人打了,他理直气壮了,扬言要去区政府****,找媒体曝光我们公司仗着政府背景,横行霸道,暴力打击合法纳税人,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苏非脸红耳赤,解释说:“这事我真不知道。我调查一下,一定给你一个正面解释。” 肖旺财当面就指出事情是我干的。苏非彻底愤怒了,像只被强暴了的母豹,恨不能当场把我吞进肚子。她横眉竖眼质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回话。肖旺财就当了我的发言人,把事情的经过还原一遍,还出具相关证据,人证物证齐全。原来他暗中调查得很仔细,看样子下了不少工夫,连时间都能精确到分秒。我想,苏非应该真的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肖旺财果然是老谋深算,用这一招将了苏非一军,苏非要想内部处理也不可能了。我把肖旺财祖宗几十代都操遍了,连他的屁眼都不想放过。 苏非当着段子杰的面,给出处理意见:开除林丰,责令其三天之内办理完交接手续。段子杰这才心满意足,临走时,不忘给我一个冷笑。我后悔当初没叫梁小伟一拳打断他的鼻梁,看他“断子绝”(孙)的老乌龟还笑不笑得出口? 我回到办公室,随后肖旺财挺着壮观的大肚子进来,脸上喜气洋洋。他说:“林科长,尽快把工作移交给钟晓静吧。”说完,叹了口气,补了一句:“年轻人,以后学着点,凡事别太冲动。”我所有的愤怒像冒纳罗亚火山喷发出去,拿起笔记本砸向他。肖旺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挥舞着大拳头冲我而来。我对准他的鼻梁就是一记重拳,这一招是梁小伟教我的,说是先发制人之精髓。肖旺财想还手,我又朝他肥胖的脸上抡了一拳。陆玲吓傻了,呆若木鸡。钟晓静冲过来紧紧地抱着我。肖旺财揉着塌方的鼻子,扇了我一个大耳光,让我的脸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财务科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同事。苏非钻进办公室,厉声质问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心想反正都闹到这个地步,也无可挽回了,我挣开钟晓静,索性豁出去:“我做的是公司的事,为什么错的全是我?明摆是你们合着伙来陷害我,告诉你们,我跟你们没完。”苏非张了下嘴,又没说什么,扭头对谢科长说:报警。谢科长愣了一下。肖旺财摆摆手说:“算了,就当被狗咬了。” “我x你娘!”我已经失去理智,一身蛮劲,以武松打虎的气势压倒肖旺财,脑海里就一个念头,把他的猪头打烂。陆玲终于反应过来,死死地拽住我,不让我再动手打人。钟晓静把肖旺财搀扶出去。恶战就此结束。同事们见已无看头,失望散去。 我抓起包离开办公室。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走到楼下时,还觉得不可思议。转眼间,我就这样失业了。外面的阳光很明媚,历史不会记住这一天,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小了,但对我来说却是最黑暗的一天。下一步,我将何去何从,我也不知道。 陆玲打电话给我,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她躲在楼梯口打的,她问我有没有事。我说在外面晒太阳,好着呢。她说苏非严禁消息外传,怕影响公司名声,她不方便出来。我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听到电话那头有抽噎的声音。我安慰陆玲,说我没事,你放心。 说没事是骗人的,其实事情麻烦。我若没动手打肖旺财,尚有回旋余地。我把人打了,后路也就堵上了。我打电话给杨易,告诉他我被公司开除了,三天内我要移交工作。杨易说见面说吧。 我们在东平山上茶吧见面。杨易说:“你和肖旺财斗还是嫩了点,其实你早该看出来了,苏非马上就退了,肖旺财早盯上那个位置了,你处处和他顶着干,他能容下你吗?”我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40万赶紧打到公司账上,我把工作移交了,下一步再做打算。”杨易挠头抓耳说实话,他现在没有钱,可能要等下个月。一听这话,我当场就快歇菜了。据我观察,钟晓静对财务还是很精通的,只是我一直揽权不放,她才没机会发现问题,一旦我把账目移交,她马上就会查出漏洞,而敞开大门迎接我的将是长青监狱。我说:“后果你也知道,你无论如何要补上。”杨易只说尽量,然后说筹钱去就走了,好像我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我短暂冷静一下,认为还是得做两手准备。我给贾富贵打电话,向他借钱。贾富贵说他只有五万现金,叫我有需要就去拿,然后“啪”一声就挂电话。前两天贾富贵还扬言说要换宝马,我知道车还没买。我开口要借十万,他给我打了五折。生意人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用折扣来表示情感。 其实我压根就不应该找贾富贵借钱的,我自认为他是我的兄弟,可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十足的现实主义者,他眼中只有利益,我怀疑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大学帮他不少,他根本不会把我当朋友。这年头,真的有断头兄弟吗?不过上帝和我们开了个玩笑,一旦大难临头,所谓的兄弟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我算了一下,陈露手里还有15万,厚着脸找贾富贵借5万,加起来有20万,可还差一半。我打电话问梁小伟有没有钱,他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把事情和他说了,梁小伟大骂杨易是个王八蛋,他问要不要他出面找杨易拿钱。我说都是朋友,不至于闹翻脸。梁小伟说他真的没钱,有一张信用卡能刷近一万,让我先拿着用吧。我没有要,这个时候还能说出如此肝胆相照的实话,真的已经够了。 没有冬季的长青市绿树成萌,东平山上的空气常年清新,作为最后一片未被工业污染的纯洁之地,这是小鸟的天堂。一只麻雀在树枝上欢快跳跃,不需要人们听懂它的声音,它只渴望自由地度过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也曾经像它一样自由飞翔过,但我把那段时间挥霍了,甚至没留下什么回忆,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希望我只是一只无知的小鸟,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忧无虑地活着,然后静静地死去。 时间又过了一天,钱的事真的快把我逼疯了,但我不会开口找我妈要一分钱,也不想用陈露的那十五万,如果明天杨易不能把钱还给我,我决不坐等警察上门,我会选择壮烈,或者葬身鱼腹,或从楼下飘下,给后人敲响一记警钟。 想到我走后,老太太将会生不如死,陈露会孤苦零丁,而我的孩子也许就没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我心碎了,坐在沙滩上,我泪流满面。我曾经是个好孩子,是祖国未来的希望,读小学时,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读初中我是班长。为什么我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上天捉弄人,还是咎由自取? 我才喝了三瓶啤酒,但好像要吐了。我很饿,早上起床后,陈露依然给我做好了早餐,我吃喝了一碗粥就走了,我开着车四处游荡,我给杨易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也许还在睡觉,到中午也没给我回电话。我急坏了,午餐时间一点食欲也没有。直到下午四点,我除了喝水就是喝酒。 杨易给我回电话,说他真的筹不到那么多钱,只有三万块。我说:“你拿钱的时候可说好的就用十天,可是已经过了好几个十天了,我没追着你要,是因为我理解你困难。但现在你告诉我你没钱,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去坐牢吗?”杨易说:“你再想想办法,就算帮兄弟一把。”我马上把电话挂了,对着大海骂:我去你妈的兄弟。我把肚子里的酒全吐了,用海水洗了把脸,很腥还有点咸。我不想让陈露看出我哭过,快六点的时候,我回到家。陈露已经做好了饭,就等我回来吃了。 陈露问我怎么看起来不开心,我艰难地挤出笑容说有点累。陈露很是心疼要我多吃点,吃完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边嚼着菜边想,要不要把事情告诉陈露呢,我真是舍不得离开她。我刚想开口,陈露看了我一眼,我的眼光和她的眼光撞击在一起,我又说不出口了,我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让她为我再操心呢?陈露放下筷子看着我,说:“老公,我觉得你有心事,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说:“没有啊,你怎么会那么想呢?”陈露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我也说不清楚。”我说你想多了,真没事,吃吧。如果这是我陪她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为什么不能让她开开心心呢。我想,陈露应该会理解我的,我也是为了她好。我是可以把房子卖了,把账还上,但陈露住哪,我的孩子出生后要寄居何处? 第二天早晨,我准时起床,我怀着写遗嘱的心情准备去公司料理后事。我刚出门,蔡欣就给我打电话,问我为什么昨晚关机了。我说没电了。她问我为什么不充电?我想我都是快死之人了,有必要和你解释那么多吗?没好气对她说不想充。蔡欣问我,“什么态度,说,你到底干嘛去了?”我随口说:“我都快上吊了,怕是见不到你了。”蔡欣也许是听出我口气不对,问我到底怎么了?我想说了也无妨,省得死了还得回来给她解释,麻烦,死都不能安心,多难受啊,我就把事情告诉她了。 蔡欣说:“你别乱来啊,我马上回去。”我还有话说,她“啪”一声挂电话,让我听着讨厌的“嘟嘟嘟……”真想把手机砸了。 中午蔡欣真的赶回来了,让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我见她神情威严,不敢有半点隐瞄,连肖旺财鄙视我的眼神,我都形象描述出来。蔡欣听完,异常愤怒,好似她也被狗咬了一口,她怪我为什么不早说,那种感觉就像我被人欺负,她丢大人似的。我嗫嚅地说我不能不要脸啊。蔡欣揪着我的耳朵,说:“你在我面前还讲什么面子。”又摸了我的脸,“行了,不要担心,有我呢。” 蔡欣二话不说拉着我去找她爸爸。到办公室门口,没敲门就推开进去。屋里有个人正向她爸汇报工作,看到我们闯进来,蔡欣她爸挥下手让那人出去,问蔡欣怎么跑回来了。蔡欣说:“爸,这是我男朋友,林丰,他被人害惨了,你管不管的?”她爸爸站起来问说怎么回事。我犹豫地看了看蔡欣,只见她微微地摇一摇头。她当了我的话筒,义愤填膺揭露肖旺财的屠夫行为,说他简直就是秦桧,残害忠良。我暗吃一惊,真没想到蔡欣居然能引经据典,令我万分景仰。蔡欣她爸说:“我知道了,回头我再核实一下。”蔡欣不干了,命令她爸现在就打电话。她爸眉头一皱,“你这孩子……”蔡欣走过去搂着她爸的肩膀撒娇,“你不疼我。人家都欺负到你女儿头上来了,你不管我找我妈。”说着撅着嘴都快哭了。她爸满脸无奈,拿起电话,按了两个键,又放下电话,对我们说:“你们先回去。” 蔡欣拉着我的手就离开了。从始至终,我一句话没说。蔡欣她爸的态度令我捉摸不透,我还有些许担心,问蔡欣,“这样行吗?”蔡欣用胳膊肘顶我,“不行你同学怎么出来的?”原来她说的“表哥”就是她爸啊,这辈分岔得真可爱。我喝了一杯冰镇可乐似的,从嘴到胃一阵凉快。 大约一个小时后,苏非亲自给我打电话恭请我回公司一趟,一改往日飞扬跋扈的说话风格,语气相当之客气,态度好得叫我怀疑她被青春撞了一下腰——枯木逢春了。三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领导的博爱,我那个感动啊,眼泪都忍不住跑出来。 蔡欣突然问我:“你爱不爱我?”我没猜透她的意思,不知如何作答。回答这个问题也确实有难度,轻易说爱呢,她定要说我草率,不严肃。说不爱呢,蔡氏刑法侍候着。我点点头不作声。蔡欣嗔怒,“讨厌,你一定是不爱我。”我想既然话不好说干脆就用行动表达,我搂着她亲了一大口,持续时间超过五秒。蔡欣推开我,又是一个讨厌,说我占她便宜,追着我要明确的态度。那我心里就有数了,说甜言蜜语不就是放个屁的事嘛,我说我爱你,爱得海枯石烂亡命天涯。蔡欣说:“你这是什么破比喻。”我说:“我的爱对你说一个故事,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爱是你和我,在患难之中不变的承诺。”蔡欣快吐了,说:“行了行了,受不了你,贫死我了。”我问:“你这是什么破表达方式啊?”然后我们对眼笑了一下。 到公司楼下,我让蔡欣在楼下等我。她问我为什么?我说:“带着领导的千金上去,我怕那帮小朋友吓到了。”蔡欣想了一下,说:“行,我等你,快点的。” 我走到公司门口时,谢科长刚好要出门,她用鼻孔看我,下巴翘得很高,像一只刚下过蛋的母鸡,她很骄傲。 19.第19章 、小人得志 一星期后,苏非被调去市建设开发总公司当副总经理。她似乎也很意外,接到调令时,在办公室粗暴地发了一通脾气,指天骂地,响彻四方。临走前,她找我谈话,为她以前的态度道歉,要我多多包涵。其实我不希望结果是这样的,苏非虽然性情暴躁但为人不算太坏,其作为女性的善良一面未曾全部泯灭。她这一走,按照“岗位顶替”的通用原则,肖旺财是有且只有的惟一候选人。想到以后我要在鸟人的直接统治苟延残喘,从一个泥潭爬起来又陷入一个陷阱,我很是感概。我对苏非说我年轻不懂事让您操心了。她给我一句忠言:人在职场,身不由己;你之所见,未必所愿;取舍之间,要有主见;生活不易,请自珍惜。我一直盯着她的眼晴看,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但我切身感受到她的真诚。也许苏非才是真正大智若愚之辈,我小看她了。不过都过去了,何必计较曾经的是是非非呢?我想的更多的是如果肖旺财当总经理,我还能不能当财务科科长? 惶惶过了几天,接到公司召开全员会议的通知,我想一定是要宣布肖旺财登基了,心里一阵拔凉。到会议室时,我见肖旺财身着全新黑色雅戈尔西装,脖系大红领带,脸带霞光,很是风骚,那架式像是当新郞官,看得我是连连反胃。 会议开始,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上头派来的钦差宣布:奉上指示,领导诏曰,兹任命林非同志为代总经理。会室议顿时如油条下锅,噼里啪啦,各种声音交汇成一首不成调的乐曲。我偷瞥了肖旺财一眼,只见他脸色枯槁,黯然销魂。我真是过量服用消炎药了,脑袋晕乎晕乎的,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宣布圣旨的那位领导让我讲几句,叫了两次“林丰同志”我才反应过来,但思维枯竭,搜肠刮肚,终于憋出十二个字:感谢领导信任,我一定好好干。此处应该有掌声,但却死气沉沉。 人的生活象广阔的海洋一样深,在它未经测量的深度中,保存着无数的奇迹。别林斯基说得真好,人生就是这么奇怪,我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天亮了,我就不再是原来的我了。我本来不相信世界有奇迹存在,所以,当我莫名其妙就遇见了,我真的害怕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坐在总经办的大办公椅上,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怕感觉不到疼啊。 陆玲把我的办公用品搬到办公室,说:“居然也不事先透露一下。”我说纯属意外。她哼了一声说不信,“也不事先跟人家说一下,害我担心死了。”我笑笑,心里略有感动。她回头看一下门外,轻声问我晚上要不要庆祝一下。我点点头说好,然后叫她去工作。 次日,蔡欣在电话里问我满意吗?我捂住活蹦乱跳的心,说:“皇恩浩荡。也不事先透露一下,我差点和范进一样疯了。”苏非调走后,肖旺财终日油光满脸,以未来领导人的身份颁发了许多新政,无一不是以整治鄙人为中心。阉人****,忠臣苟活,我夹着尾巴做人连个响屁都不敢放。这下好了,翻身农奴把歌唱,走在社会主义幸福大道上,哎,巴扎嘿!蔡欣说:“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再给我惊喜了,我怕心脏受不了,真的,一会要麻烦你叫救护车过来就不好了。” 她说:“瞧你那点出息。对了,亲爱的,我明天就回去了。” 我坐在办公椅上,尖叫着跳起来:“不是吧?”蔡欣问:“你那么激动干嘛?”我嘿嘿两声,说小别似新婚。她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不过我挺喜欢你这样的。”我明知故问:“这样是哪样?”她哼哼几声,说:“别装了,明天下午记得接我。”挂了电话,我又有点沮丧了,明天我还得陪陈露拍婚纱照,我都爽约两次了。 我打电话叫许慧娟把为期两天的拍摄任务压缩到半天完成。她说这根本不可能。我说能不能就那样。许慧娟说:“我们要对艺术负责,把瞬间变成永恒……”我听到“艺术”两个字就想到“本色”——灵与肉的战场让我把艺术与情色紧紧联系在一起。我打断她的话说:“你应该说向人民币看齐。”许慧娟笑着说:“别那么直接嘛!我会不好意思的!”我暗骂她无耻,老子法眼一开,就知道你是个妖孽。真要为了艺术,怎么好意思收我的钱?我向另外一家婚纱摄影了解行情,人家的报价只有她的一半。 回家后,我对陈露说拍婚纱照的计划要调整一下。陈露大惑不解,激烈反对,怪我出尔反尔,对我是否真心和她结婚表示质疑,并保留反悔的权力。我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有备选对象?陈露摇头说暂时没有,“以后难说。”我说你好歹也是干部家属了,觉悟要跟得上啊。陈露把我推出房外,说谁希罕。顺手关上门。我知道她真生气了,拍婚纱照的计划被我改了三回了,陈露就是脾气再好也咽不下那口气。我轻轻打开门,见她蒙着被子躺在床上,我伸进手摸她的脸,手心微感冰凉。我心里一阵酸楚,掀开被子,给她又是擦泪又是安慰。 第二天一早,我想到不能让司机老张知道我去干什么了,打电话叫他不必来接我。陈露问我为什么?我再也招架不住她的眼泪,她一伤心眼泪就像三月里的小雨,昨天晚上淅沥沥沥下个不停,弄得我晚餐也吃不上。我吱唔半天,才撒谎说公车私用好像不好。我现在和陈露在一起,真的一句实话都没有了。 第一组照片在海湾公园取景,我们刚换好新服,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好poss,就有几个游客围观过来,我自信满满地挺挺胸膛,我想我也是帅哥,只是帅得不大明显。在摄影师调焦的时候,一个人说:“那个女的真漂亮。”另一个遗憾的说:“就是男的长得不怎么样。”我听了脸红耳赤。我仔细看看陈露,更加无地自容了,我们站在一起,真的浪费了她的美丽。经化妆师巧手打扮,陈露美得那叫一个惊艳。中间短暂休息时,我点了一支中华,把之前和我有过关系的女人一一回忆一遍,魑魅魍魉各有特色,就是没一个能有陈露的姿色。其实美人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还会到处找女人呢? 去海边摄第二组照片的时候,谢科长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来头不小的人要去公司,问我怎么安排。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回去招待。孙悟空本事再大,也得给各路神仙留点面子,何况我就是一小芝麻官,谁都不能得罪。我对陈露说要回办公室处理要务。陈露脸色比烂茄子还难看,她闷着气不说话,但我还是走了。 把衣服换好后,回到公司,我先去综合科问谢科长谁要来。她说是一个退休的老干部,人马上就到。我有点不高兴了,心想不就是个老干部吗,值得我老子亲自回来吗?我走回总经办,刚把包放下,陆玲门都没敲就进来了。她说:“林总,有笔账要你签下。”我心里有点小气,一本正经问她有没有仔细审核过。她说:“财务科现在还是你负责,你要自己审。”我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陆玲站着不动,我问她还有其他事吗?她反问我,“你说呢?”我想起前天晚上她为我庆祝,我趴在她身上答应让她当财务科长的事。我说会安排的。她还想和我纠缠,谢科长在门口敲门说人到了,她识趣地退出去。 来人自我介绍一番,脸皮厚如鳄鱼皮,做两双大号皮鞋还能剩点余料,其大谈丰功伟绩,嘴角两团白泡垂“悬”欲滴,令我不敢直视。我低着头给他沏了一杯茶,弱弱地插话问他此来有何指示?他又绕了一大圈子,像演泡沫言情剧,说了一通垃圾台词,临剧终才道出目的。原来他是肖旺财的老姑父,此来是想理顺一下我们的关系。“理顺”这词用得真好啊,既是调解又是施压。我说您是老领导了,就这点小事让您挂念着,实在不好意思。我对事不对人,一切按章办事。他夸我识大体懂礼数,说我会和我的老部下交代一下,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应该加强培养。我感恩戴德地将他送走。回到办公室,我心事重重,来人道行不浅,妖孽横生,我想我的计划是不是有必要略作调整呢? 下午两点半,我去车站接蔡欣。临走前我叫谢科长通知公司所有人员四点在会议室开会。我强调无特殊情况不得请假。所谓的特殊情况其实很不好界定,只要理由套得好,家里母鸡下蛋也能算情况特殊。我之所强调一遍,只是想试试我的话管不管用。她问我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态度好得像欠我一百块钱没还似的。我说:“请肖副总准备一下,就公司人事稍做调整提出个具体方案。”我故意把“肖副总”三个字咬得很重,就是想让谢科长听出我的语气,转达一下我的意思。 蔡欣一下车就把行李扔给我,问我有没有想她。我说想了你也不知道。她说:“那你就大声说你爱我。”我见车站人来来往,让我在大众广庭之下说“我爱你”,我真没那个勇气。我贴在她耳边说能不能在床上说。她说:“不行,就要你现在说。”蔡欣有时候特无赖,死缠赖打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我不喝水都会被她缠出一泡尿来。我暗骂她神经病,咬咬牙,大叫一声:我——爱——你。此声效果不比说“谁丢的钱包”差,瞬间令万众瞩目,我闭上眼接受各种耻笑。蔡欣双手吊在我脖子上,伸嘴对我一记深吻,令我更是无地自容。 蔡欣说她真不敢相信我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出那声骇人听闻的“我爱你”,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我暗骂,你妈的,心想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我真想甩她一巴掌,叫她长点记性,又实在举不起手,那一个寒冰掌要落在她脸上,我头上这个“代”字如何去掉,正式成为总经理呢?我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对蔡欣笑而不语。她问我笑什么。我说天机不可泄露。蔡欣用食指点点我的太阳穴,意味深长地说:“又动歪脑子了吧?”我假装很惊讶,说你真聪明。蔡欣扭了扭脖子,说:“找个地方,我想休息一下。”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三点十分,如果动作快一点的话,行房开会两不误。 我把车开到云翔大酒店,迅速开了个最豪华的房间。进到房内,我迫不及待要解蔡欣的扣子。她问我要干嘛。我就想快点把事办了,然后去开会。第一次开会我就迟到,让那帮龟儿子还不得以我为榜样?蔡欣一把推开我,叫我洗澡。我简直要崩溃了,我看时间是来不及了,告诉她我还有会,“要不你先洗个澡,我一会回来帮你按摩按摩。”蔡欣白了我一眼,“你不知道迎接本小姐是你今天下午的主要工作吗?”我连说是是是,一切以你为重。然后解释会议是公司安排的,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蔡欣把包往床上一扔,摇头晃脑地说:“那就原谅你一次,你快去快回,别让我等太久了哦。”我抱着她连亲了三口,不是因为我爱她,而是感谢她难得的善解人意。 20.第20章 、愿不遂心 我上任之后召集的首次全员工作会在公司会议室隆重召开,应到人数15人,实到15人,这与我在公司的人缘和威信无关,之所以大伙都准时参加,只是因为我身上这身皮。亲身体会那句话:xx说你行你就行,xx说你不行行也不行。其实蛮有道理。我觉得是个人都能当领导,谁当领导谁就有凝聚力。会议由综合科谢桂兰科长主持。谢桂兰按照套路走,请示我要不要先说两句。我侧过脸对坐在左边的肖旺财说:“肖副总,您是老领导了,领导经验丰富,请您先把公司近期的主要任务布置一下吧,再就人事调整问题提出意见,让大家讨论讨论。”肖旺财呷了口茶,挺挺胸膛,就着发言稿念:“我代表个人对组织上任命林丰同志为我们公司总经理表示热烈的祝贺,我在这里表个态,我绝对拥护组织的决定,今后我将紧密团结在以林丰同志为总经理的公司周围,以公司的中心任务为出发点,进一步推进业务的发展……”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拍拍肖旺财胖乎乎而又毛绒绒的熊臂,暗示他别把大伙整吐了,过去的苏非时代,到处弥漫着口号,大伙早就听腻歪了。今昔不同往日,该纠正的都得纠正。肖旺财像刚换了东家的小猪仔,没从新形势下反应过来,傻傻地盯着我看,形象倒挺可爱。我灵机一动,说:“空谈误事。以后公司开会,请直奔主题,原则上干部工作会不超一个小时,全员会不超两个小时。”我刚说完,会议室内掌声如雷。我瞧见肖旺财耷拉脑袋,像一摊融化的冰淇淋,心里高兴极了。我挥了个夸张的手势,让大家静静,接着说:“下面请肖副总就公司人事方面提出方案。大家热烈欢迎。” 我不可能既当总经理又当财务科长,所以空出的位置得有人补进,我称之为完善组织架构。我把球踢给肖旺财,侧击一下他的心思。我希望他擦亮狗眼,跟着形势走,主动提出让陆玲当财务科长。这样符合我的用人本意,对陆玲也有交代,又不会受人诟病。如果肖旺财公然与我对抗,提出让钟晓静当科长,我大不了动用否决权,人事还是我说了算。 肖旺财从死灰中复燃过来,又开始振振有词地说:“作为公司的重要部门,财务科不可一日无科长,我个人的意见是在本单位提拨人才。经我观察,陆玲和钟晓静都有很强的工作能力,所以,是否可以考虑从她们两个人中选一个当科长,大家不记名投票表决,谁得票高谁当科长。”肖旺财转头看我,“不知林总的意见是……”我巡视了与会人员一眼,大家好像对肖旺财的意见表示赞同。我思量一下,论人气陆玲远逊钟晓静,若投票选举,她定会一败涂地,极有可能只得两票,那就是我和她自己投的。肖旺财这招绝啊,把球踢回来给我,他还落了个任人唯贤的好名声。我用了不到一秒,马上想出一个办法。我转头问谢桂兰什么意见。她十分肯定同意肖旺财的建议。我点点头,问业务一科陈树明科长什么意见,他说他没意见。又是一个老滑头,他说没意见,是对肖旺财提的意见没意见,还是不想表明他的意见?我又问业务二科科长刘东,他直接说票选民主。我原想三个科长提出不同意见,然后顺势推进,以意见不统一为由把事情往后推一推。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肖旺财有了谢桂兰和刘东的支持,占据有利优势,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财务科科长还得票选产生。 我又再一一征求其他意见,大多数人立场坚定,支持票选,民意一边倒。我偷瞥陆玲一眼,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失望而愤怒,我猜想她接到开会通知时,一定连就职演讲词都想好了,她应该以为我只是宣布一下,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我正骑虎难下,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掏出来看一眼,是蔡欣给我短信,内容是:亲爱的,快点的,我都好了。我苦笑一声,假装要回电话,走出会议室,到办公室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心中便有了主意。 回到会议室,我当众宣布:“八小时以内,该做的事情一项也不能落下;八小时以后,你们应该有自己的休息时间。我不赞同天天加班加点。提高在座各位的权益保障,将是我今后的工作重点。现在已近五点,财务科长的事下次再议——散会。”我刚说完,场面又是掌声一片。原来苏非召集开会,就算过了凌晨,她也得把话讲完再散会,大伙早已厌倦了她的没完没了。我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轻取民心一片。我回到办公室,收拾一下,为了去掉职务前那个讨厌的“代”字,挺起胸膛奔赴战场。 虽然我把财务科长由票选产生一事暂时压了下来,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公司十五号虎狼之辈都不是省油的灯,时间拖久了必让人看出我的动机所在。其实我心里萌芽过两个方案:一是和肖旺财一笑泯恩仇,我们达成心照不宣的战略联盟,我授意他把陆玲推上去,我保住他的副总地位;一种是分化瓦解肖旺财的势力,把两个业务科长拉拢过来,形成3:2的态势,让他和谢桂兰有屁没得放。显然第一个方案是可行的,肖旺财托人向我抛出橄榄枝,说明他有心化干戈为玉帛,但我不能接受。化敌为友的胸怀我还真是没有,我还想把肖旺财降为科长呢,直至他滚蛋。第二个方案实施起来也有困难,因为那两个科长工龄比我长,年纪比我大,资历比我深,我连升两级,一跃成了总经理,他们心里肯定不服。 走到房间门口时,我把两个方案都否决了。我按响门铃,蔡欣打开门,把我拽进房间,紧紧地抱住我,快把我勒死了。我摸索着解开她的睡袍,却找不到干柴烈火的感觉。蔡欣问我,“你怎能不兴奋呢?”我抱怨工作难做,人家不当我是总经理。“你烦不烦的,你管他们怎么看,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蔡欣把我压到床上,“我是你坚强的后盾。”我暗叹这不是后盾是大山啊,心想如果你知道我快结婚了,你给我的应该是矛而不是盾了。说到这事,我特别纠结了,没把陆玲推上去,她指不定会采取对付朱建设的那套办法来对我。能确保我把她推上去,又不会把自己拉下来的只有蔡欣,但是马上要和我结婚的是陈露。我一纠结就特别烦躁,我一烦躁就特别冲动,我一冲动就是脱缰的野马。蔡欣死死地掐着着我的腰,说:“亲爱的,你这是想弄死我的节奏吗?”我挣扎一下,喘口气,说我太粗鲁了。蔡欣把我掐得更紧,说:“不,就这样……” 快到七点的时候,我饿坏了。蔡欣趴在我胸膛上小憩,我拍了拍她肥硕的底盘,叫她起床吃饭去。蔡欣翻身坐起,说:“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满意,我决定请你吃顿大餐。”我皮笑肉不笑敷衍她,吃什么其实都没胃口,晚上我又得任劳任怨做牛做马了,我怎么对陈露说不回家呢?我穿上衣服,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照照自己,感觉最近瘦了好多,眼睛内凹,脸上就剩下一层枯皮,活生生是只猴子。这还只是开始,蔡欣回来了,我估计还得再瘦下去,她像一个抽水机,不到两小时,抽了我两回血水,现在就是吃鲍鱼龙虾也补不回来那些种子啊。 话是说晚餐她请,可是我怎么好意思当头种猪——配了种就要营养补贴呢?蔡欣决定吃“真滋味”海鲜私房菜,我摸摸口袋,现金不足三百元,银行卡也是千位数以内。我堂堂一个总经理,怎么能没有钱呢?我十分难堪,问她能不能吃点素食淡饭。她不乐意,说我们不应该吃顿好的吗?我硬着头皮说那是必须的。 到了“真滋味”,蔡欣只选贵的不挑对的,她点一道我的心就揪一下,连点六道佳肴后,我的心揪成天津大麻花。我借口上洗手间,打电话给陆玲,让她赶紧先转五千过来给我。她问我要做什么?我说应酬,忘带卡出来了。她磨磨叽叽有点不愿意,我生气地把电话挂了。她居然也无所谓。我想了一下还是给陈露打电话求援。陈露二话不说,答应马上送现金送过来。我一听电话那头窸窸窣窣,像是在算钱,虚汗淋漓,手机差点掉进马桶,赶紧撒谎说我在郊区呢。陈露“哦”一声,淡淡地说那我出去给你转吧。我顺口问她晚餐吃什么?她说:“随便喝了点粥,我一个人能吃什么?”我鼻子一酸,心里猫抓似的特别难受。 我心情十分苍凉,嗓子像发了霉,饥肠辘辘又没胃口。蔡欣吧唧着嘴,吃得津津有味。她拿着筷子来回挑动盘里的菜,像农民伯伯拿铁铲翻地里的蚯蚓,问我为什么不吃?我咬着筷子,想你怎么好意思叫我吃你的口水,心里一阵腻味,眼睁睁看她的肚子像雪球越滚越大。蔡欣总在“吃”和“减”中糟蹋身体。她有句名言: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我不反对她吃,人能吃口福,吃不下去才是可怕的。她以后会胖成什么样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我只担心她吃饱撑着和我没完没了。 吃完后,蔡欣说她买单,以示对我甘洒热血的奖励。我抢着付钱,让蔡欣请客,我真就成种猪了。我心理上接受不了,面子也搁不下,我说无论从感谢或接风的角度都应该我请。她问我:“一个总经理就值一顿饭吗?”我笑着问她,“那你想要什么?”蔡欣的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一嘴白牙,说你是知道的,别装傻。我顿时头发竖起,心里乱七八糟。 在回酒店的路上,蔡欣说想去我家坐坐。我脚抽筋似的,丧失踩油门的力气。我避开她的眼睛,说乡下来了几个亲戚住在家里呢,乱死了,过几天等他们走了,我再带你去。蔡欣说今天我也没准备,那就下次吧。我刚松了一口气,她又说:“你时刻准备好啊,我爸爸可能会见你。”我刚想完她会不会要带我回家不到两秒钟,她就说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套用周晶晶的话说,“我这日子过得乱死了。” 21.第21章 、朋友之间 我当上总经理的消息不胫而走,杨易给我打电话恭贺新禧。他说:“兄弟你不仗义,升官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接电话时,我正坐在办公室为缺乏活动经费发愁,我个人所能支配的资产与我的身份完全不成正比,高处不胜海的滋味真不好受。又一想到杨易的卑劣行径,我心里就像堵了块巨石一般沉重。这个时候发来贺电,怎么理解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不知如何往下接话,只好呵呵干笑。仔细想想,有那么些朋友啊,你只要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就好了,还真不能和他靠得太近了,否则第一个挨刀的就是你。老祖宗说得在理,“老乡老乡背后一枪”。其实往前追溯几代,老乡也许都是兄弟姐妹,吸着同一对****长大的人都能对彼此痛下杀机,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朋友呢?多少人曾经困惑过,当你需要朋友的时候,朋友都去哪儿了?那首歌唱得很好: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或者对朋友只能像另一首歌唱的那样: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想起了我 如果你正享受幸福 请你忘记我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记起了我 如果你正承受不幸 请你告诉我…… 杨易热情邀请我去“本色”喝两杯。我抬头看挂钟,现在是下午3:01。这个时间点广大劳动人民正在田地里挥汗如雨,工地上也正热火朝天,站街的夜莺和家禽还在出租房蒙头大睡,就是小三也还没起床洗澡打扮。显然不是把酒言欢的时候。我猜想杨易是没脸与我面对面,所以把贾富贵拉出来挡门面。其实何必那么现实呢,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哪怕只是表个态,我一样会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原谅他的无能为力。如今再给我发出友好的信号,我们之间也走不回从前了。就算他不找我,我也得登门找他要回那40万大洋,钱是公家的,就算是我的,他也没理由不还。 我打电话叫司机老张在楼下等我,我到办公室对谢科长说:“我去向领导汇报工作了。”谢科长不好意思地说:“领导出去办事不用在办公室报备。”我板着脸说:“那怎么行,大家一视同仁。”走前,我想起肖旺财好像没办在公室,问谢科长,“肖副总去哪里了?”谢科长吱唔半天,摇头说不知道,“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我说不用了,阴着脸离开办公室,隐约听见谢科长对小殷说:“快给肖副总打电话。”小殷说:“他不是说他去……” 我叫老张在“本色”斜对面约五十米处的一家面包店前停车,我说我去买点面包。老张说:“这里不能停车,我到前面等你。”我说不用,你先走吧。老张跟我客气,说:“没事,我等你,原来等苏总等习惯了,她去市场买菜都是我送去的,不等领导反而不习惯。”我对他的尽忠职守甚是感激,给予其高度肯定。套用苏非的话,赞扬他具有崇高的职业道德,“大家都像你尽职尽责,我们公司就会红红火火。”老张万分感动,对我进行惊世骇俗的歌功颂德,然后侧面问我公司要裁员是不是真的?我暗吃一惊,问他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老张说:“肖副总告诉我的,他说你小人……”说到这,他轻打下自己的嘴巴,“你得志了肯定要用自己的人,老员工都会被换掉。那叫重新洗牌。”我一听愤由心生,肖小狗真把我的宽容当软弱,一面叫人软化我的情绪,一面暗地策反我的司机。不诛此贼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说公司不仅不会裁员还将适时涨工资。“就算裁员也是裁干部。”我提醒老张,“公司大小事情我说了算,以后有什么事先跟我说。我们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老张紧紧把握住我的手,“林总,你是个好领导,你给俺老张脸,俺不能不兜着。”我在学校好歹当了几年学生干部,多少学会点权术之道,对待下属要以德服之。我乘机推进,和老张哥们义气一番。他拍着胸膛保证绝对效忠于我,形态十分憨厚。我笑笑,打开门下车。 我看着老张的车开走了,穿过马路往回走到“本色”文化会所。 杨易和贾富贵在办公室喝茶,两人聊得甚欢,俨然是一对狼狈。我走进去,贾富贵像新兵见了长官,刷一下站起来,伸出肥腴的熊掌要和我握手。我说:“你他m的是不是见了女人都像亲妈,见了男人都是嫖客?瞧你那张嘴脸,不说也像新时代的汉奸。”贾富贵虎眼一瞪,脸如注水的牛肉,无比愤概地对杨易说:“看到没,他娘的,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了。这还没当上市长呢,真要当个乡长什么的,还不得蹬鼻子上脸了?”杨易递给我一杯茶,对贾富贵说:“大家都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就是当了皇上,我们也是王爷。”我看那杯茶水跟果粒橙似的,又稠又黄,不知道他们又忙着研究什么长挺不泄药了。杨易曾诱惑我喝一种据说是国外进口、能让老汉变猛男的液体。我出于好奇曾尝试一回,当晚跑了六趟卫生间,别说体验威武,没虚脱就不错了。我把杯子放下,给他们各发了一支烟。心想老子快被逼上梁山的时候,你们可没站出来替我两胁插刀。 我从包里掏出一包西湖龙井,叫杨易换了茶叶。我们的谈话和喝龙茶一样,一开始还有浓度,三壶过后就没有味道了。贾富贵说:“我叫后厨炖了鹿茸羊肾汤,壮阳补精血,一会大伙补补,晚点再喝几杯。”杨易主动表示他车上有两瓶茅台****上品,掏出车钥匙就出去拿酒。我问贾富贵最近李丽怎么样。贾富贵双眼放光,贼亮贼亮,说:“红,他娘的比当年的还珠格格都红。”他伸出三个擀面杖似的肥指比划一下,“月收入超过这个数。”我日了他外婆一遍,问他:“你眼红了?”贾富贵躲着我的眼神说不可能。我问他:“你有没有上过她?”贾富贵本要掏烟请我,又塞回烟盒,说:“你当我老贾是什么人?我家那个还喂不饱呢。”我哼了一声,不相信贾富贵从没对李丽动过心思,早在六年前,他说梦话都会念叨到李丽。我刚想问他李丽和杨易之间的事,杨易回来了,我也就没好意思问。 贾富贵说要亲自去看看汤炖好了没,杨易嘲笑他肾虚,说有伟哥,问他要不要来两粒。贾富贵说:“解决不了问题,我家那婆娘……哎……一言难尽……”我看贾富贵的表情很是痛苦,隐约觉得他有很多难言之痛。朱小花发起脾气惊天动地,我们同学都称她“孙二娘”。贾富贵天天抱着一只兔八哥睡还得殚“精”竭“力”,想必是受尽人间屈辱。一听到别人的不幸遭遇,我就会想到陈露的好,一想到陈露的好,我就特别内疚,我一内疚就特想重新做人。 可喝了两杯酒后,我的人生态度就又变了,满脑子尽是: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我太容易放纵自己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酒到七分,浑身发热,感觉特别舒服。贾富贵说菜不够,又亲自去下厨,他今天有点变态,太主动太热情,像个奸夫。 贾富贵走后,杨易拿出四万元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说是上次借的钱到位了,明天就转到账上。我觉得因为陆玲,我欠了他点什么,所以把钱又推回去。杨易问我是不是生他的气。我口头说没有,其实耿耿于怀。一想到那天我死的心都有了,毫不犹豫把钱收入包中,心想就算是赔我的精神损失费了。我和杨易又走了一杯。杨易说:“我有很多赚钱项目,保证一本万利,你有没有兴趣?”我正夹着一片鱼肉要往嘴巴送,立马又放下,隐约觉得这就是诱饵,我吞下去就吐不出来了。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人不可两回犯同一种错误。之前踩了蛇头,被咬了一口,差点要了我的命,我的伤还没痊愈呢,我不至于傻到一边捂着伤口一边伸手去抓蛇尾巴。我拿着酒杯来回转动,说这事以后再说。杨易点点头,说也行。不过机会真的挺好的,你再认真考虑考虑。 满世界都是捞钱的机会,但机会不是属于任何人。陈露告诉我说她的老板入股投资了一个游艇项目,说是两年内必有百倍收入,投一万就能赚百万,就是卖du品也没这个回报率高。结果两个月不到,大股东跑路,她的老板吞下安眠药,幸亏发现及时,否则就到阴间做梦去了。陈露总结说:教训都是鲜血浇筑的,经验都是用钱换来的。对于,我铭记于心。我对陈露保证,绝对汲取经验教训,走好人生每一步,让别人无懈可击。我把酒杯放下,问杨易,“你和刘冬、陈树明关系怎么样?”他说:“很好啊,我们都是兄弟,你为什么问起这个?我原来只是随便问问,一听这话,突然有了想法,我说:“既然你说我们是兄弟,也没什么隐瞄的,我想提拔陆玲当财务科长,但阻力不小,我刚上来……”杨易打断我的话说:“我明白了,你是想让他们支持你的决定,这个容易,我去操作,你放心吧。”我提醒杨易:“那总得师出有名。不管你信不信,我和陆玲……”我故意打了个酒嗝,“就是同事关系。” 杨易丢给我一支烟,点烟的时候我偷瞄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深不可测。杨易也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说:“他们都知道我喜欢陆玲。”这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连敬杨易喝了两杯,说回头我认真看看你的项目。 22.第22章 、小施诡计 作为典型的南方沿海城市,长青的冬天气候像中国的股市变化无常,昨天气温高还达17度,似乎还有春天提前来到的气息;今天一早突然又降到只有3度。我是被无情的寒冷无情地冻醒的,我睁眼一看,被子全被陈露裏走了。我晃了晃她,说亲爱的你是不是抱错对象了?陈露吸着鼻气说我头痛,又缩了缩身体。我摸了她的脑袋,像刚出炉的包子着实烫手。我翻身起床翻箱倒柜找到体温计,塞进她的腋窝测体温,五分钟后水银直飙38。9的位置,好像还有往上蹿的趋势。我确定陈露着凉了。这鬼天气,一不小心就让人中标。 陈露感冒发烧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我打电话问妇幼保健院的一个医生,她说如果长时间持续在39度左右,建议口服感冒清热冲剂或板兰根等中成药。我飞速去药店买回药品,端上温开水,侍候她用药。陈露怕肚子里的宝宝受影响,和刘胡兰一样意志坚定,誓拒三分毒的药品于千里之外。我也不勉强她,只得又给她敷热毛巾又让她多喝水。晌午的时候,陈露依然高烧不退。我再不由着她性子了,像白狗子抄家一样,二话不说背起她上医院。陈露挣扎着说不能背,会压到孩子。我只好抱着她出门,幸好陈露一直保持身高和体重成正比,倘若是蔡小青要我抱着走,我使上吃奶的劲也不济于事。 陈露双手吊在我脖子上,头靠在我胸膛,温顺得像个小孩子。在电梯里,她问我,“老公,你记得第一次这样抱着我是什么时候吗?”我绞尽脑汁乳汁各种汁回想,就是想不起来了。我敷衍她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陈露说:“你就是忘记了。那一次下大雨,我们在街心公园……”陈露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刚和她谈恋爱的时候,有一个周末,我们去公园玩,突然暴风骤雨,路上积水严重,雨稍小一点后,我抱着陈露小跑着去车站打车回校。往事真的不堪回首,想起的都是美好,伤害的都是现实。 到妇幼保健院找到熟悉的医生,她给陈露检查一下,说:“没什么大事,多休息,体温不再升高就好。要不放心就在这里观察一下。”我说那就住下观察观察。我真是很不放心,万一陈露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她爸爸妈妈交代?如果宝宝有事,陈露真会想不开——她她是用命在呵护宝宝,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我要了一个vip专用病房。陈露怪我铺张浪费。我安慰她说钱算什么,只有你们母子平安才是最重要的。陈露一边擤鼻涕一边抹眼泪,不知是感动还是难受。在病床上半躺着,她对我回忆了在学校时,她有一回发烧了,我如何照顾她的事。我居然忘了我曾经那么细心过,真诚过,无私过。我抓着她的手,此时无声胜有声。 过了十几分钟,陈露睡着了,我偷偷打开门,跑到楼下去大门口旁的抽烟区。我点着烟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酷似陆玲的身影从大门出来,我赶紧躲到墙后面,我仔细看看了,确定就是陆玲,她穿着三千大洋买的修身长袖连衣裙,上身套条小夹克。看她走出去后,我掏出手机打电话问她在哪,她说在银行对账呢,问我有事吗?我说没有就是问一下。 回到病房,陈露还在睡,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心想陆玲怎么会来医院呢?又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实话。我踱步到门外,右手拿着手机,在左手手心上轻轻地敲着,脑袋里深思熟虑。最后决定给杨易打个电话。我还没开口,他就说我交代的事办好了。刘东和陈树明得知陆玲是杨易喜欢的女人,同意鼎力支持。杨易说:“他们不敢忽悠我,否则我跟他们没完。”我笑着问:“你不会采取恐吓威胁的手段吧?文明社会大家都得文明办事。”杨易说:“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他这句话至少有三层意思,既是肯定自己又是否定我的两大手下,又侧面把我也贬低了一遍。话我是听明白了,但我心里一阵惬意,我缓缓问他,“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陆玲知道吗?”杨易说:“我和她说了,不过她的态度好像挺冷的。早知道就不帮她了。”我说女人那这样,有点耐心吧。杨易凉凉地说知道了。我心想你知不知道无所谓,关键是我知道我想知道的就够了。 业务一、二科共有八人,占公司总人数的一半还多一人。在他们的默契配合下,陆玲在票选中合计得九票,本应是十票,但我把票投给钟晓静了。我有我的想法与主见,说破了也就没意思了。我在会上总结说:“此次票选公平公正公开,程序合法……”说到这,我故意问肖旺财,“肖副总还有什么意见吗?”肖旺财双腮下垂,阴着脸摇头。我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我见谢桂兰张了一下嘴,抢在她开口前郑重宣布: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代表公司任命陆玲为财务科科长,望大家在以后工作中给予陆玲同志支持和帮助。然后拨乱反正,把苏非时期,划拨到财务科的几项工作又返回综合科负责;同时强调了几个诸如个人卫生、文明用语、职业道德等无关痛痒的事项,以充实会议的内容。我瞥见谢桂兰密密麻麻记了一页笔记,说明会议扎实而富有成效。 会后,我见陈树明和刘东挤进财务科,大概是去邀功请吃了。那两个酒鬼应该是馋了,若非找不到好理由巧立名目,我倒是愿意请他们痛吃一顿,畅饮一番。我到副总办公室,把肖旺财叫到总经办,坐在沙发上给他沏了杯茶,态度绝对和蔼。肖旺财的眼珠子上下左右来回游窜,不胜疑惑。我把他曾经甩给我的两份合同从抽屉中翻出来,对他说:“肖副总,马上就要年终盘点了,麻烦你抽空去把段子杰和朱建设的款项给要一下。公司就属你份量最重,非你出马恐怕震不住他们啊。”肖旺财举着茶杯正想品尝极品铁观音,马上就放下了。连呼三声不行不行不行,“我去他们会把我吃了。”我暗笑,想你真把自己当猪啊。我的脑子突然很灵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说你放心去吧,组织会记住你的丰功伟绩的。肖旺财嘴张一下,我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立马又补了一句,“你一定行的。大伙都相信你。都是为公家办事,要回债来我私人为你庆功。”肖旺财重重喘了口气,阴着脸站起来,说我去试试吧。我说:“不是试试,是务必。请肖副总用点心。”肖旺财丢了我一个憎恨的眼神黯然离去。看着他的臃肿的后背,我冷笑一声,心想你也有今天,早知当初何必现在呢,这才是开始。 之后,我又去财务科把陆玲叫到办公室,背着她,单刀直入问她还有什么想法?她说:“我不想和钟晓静一个办公室。”我转过身,摆出一副大领导固有的阴沉与冷漠,对她开展不痛不痒的批评教育,叫她不要得寸进尺,警告她不要树敌太多。“人要知足,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是让你当上总经理,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给轰出去?”陆玲嘴上说领导批评得是,心里肯定不服。她也太不善于伪装了,让我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我有时候挺看不起她的,除了在床上花样众多,她简直没有特殊性。我问她还有其他什么事吗?她说:“对了,为什么杨易会死缠着我呢?他说只有他帮助,我才有机会当科长。难道不是林总你的意思?”我假装很生气也很惊讶,问她怎么回事,“杨易都说什么了?”陆玲说:“也没说什么,我就觉得他神经兮兮的,说什么要我做她女朋友。他没吃错药吧?”我说:“居然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那你有什么想法?”陆玲撅着嘴说:“我才不要呢,他那个人有头无脑,看着就讨厌。再说我生是林总您的人,死是……” 我赶紧打断她的话,小丫头肯定是琼瑶爱情故事看多了,还以为自己是瑶女郎在演戏呢。我问她:“你上次说的米兰阳光那套单身公寓多少钱来的?”陆玲突然像神经搭错线,双眼频频给我放电,问我:“什么意思啊?”我说你这个财务科长应该要有经济头脑和财富意识。金钱时代你不想着赚钱,你脑子里都想什么了?天天研究化妆美容,那有用吗?”她摇摇头说不懂。我说按我的意思做,你会梦想成真的,房子会有,幸福也会有的。我扬了一下头,示意她关上门,轻声告诉她:“杨易可以成为我们的战略伙伴,我们和他合作可以实现双赢,你明白吧?”陆玲想了一下,说那我就对杨易客气点。我兴奋拍下桌子,“孺子可教也。”陆玲似有重大收获,心满意足。在她离开前,我又提醒她一句:“别假戏真做了。” 陆玲走后,我又仔仔细细算计算计计划有无不善之处。我是这么想的,两位业务科长都是嘴不上锁的,什么事都会在办公室嚼舌。其手下精英清一色是大喇叭,一记响雷就能吹成里氏八级地震。借用杨易找那两科长帮忙,陆玲是杨易的女朋友这个消息将无翼而飞,这让我与她的交往变得干净而纯粹,就是上下级关系。而让陆玲主动给杨易点颜色,杨易兴许就真开染房了。 想到让杨易去纠缠陆玲,也许真会耍伎俩把她哄上床去,极有可能是粗暴的占有,而陆玲是否能坚持横眉冷对可就难说了。万一哪天喝点小酒,兴趣所致,他们会在我给陆玲换的那张大床上肉搏,一个英勇作战,一个****飞扬,一对奸夫****干着见不得阳光的勾当,我心里隐隐作痛。但陆玲犹如****一样百无是处,我按着醋酸的心,只能忍痛将其割去了。 23.第23章 、自断后路 我越来越觉得人类社会只有新陈代谢缺乏行为规则了,简而言之就是不太讲究。达尔文《进化论》似乎过时了,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也不再受用。至少在某些圈子里是这么玩转的,不会干活的人皆成领导,而卖命的职工再怎么卖命撑死也只是优秀员工。我之所以发出这种感叹,是因为我身边的两个人同时让我叹为观止:一个是肖旺财。几天以后他几乎是哭着跟我说,他真要不回来钱。然后还不要脸向我提议走法律程序,喷着唾沫星子,义愤填膺地说:“哪怕再花二百万也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我冷笑着说那就再花五十万吧。肖旺财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整好凑个二百五。肖某某呆若木鸡看着我,一脸衰相。一个是蔡欣,她被调去妇幼保健院当副院长了。她告诉我这个消息时,几乎也是哭着问我怎么当领导,“我一点经验也没有。”我也是冷笑着说:“学会欺下媚上就行了。反正只要你是领导,犯错了也有下属帮你解释那叫大智若愚。记住了,讲话有没有水平不要紧,关键是不能爆粗口。”我的话音刚落,蔡欣甩给我一句“操,老娘才不那么虚伪呢!”我一时语塞,除了感慨就是悲伤。我的生活圈中居然有此出类拔萃的两头猪,我的生活充满了哭笑不得的色彩。然而我却逃出这个圈子,上班时逼迫自己与猪为友,暂时让肖旺财继续当着副总经理;下班后消耗大部分时间陪猪逛街,与猪上床,遭受蔡欣狼一样的撕咬。 除此之外,我的权力基础趋于牢固。作为公司资格最老的员工,司机老张替我监视着每一个人的言行,连打扫卫生的阿姨偷了一包纸巾他也及时向我汇报;业务科众位吹牛大仙被我间接收编后,以我为中心的“同盟国”兵强马壮,以肖旺财为中心的“轴心囯”只剩谢桂兰、钟晓静、小殷三人,这其中钟晓静还有弃暗投明的倾向,多次向我暗示她是有能力的。力量悬殊明显,肖旺财已经被我压得死死,他闹不出什么动静。我本就不指望他能要回那两笔账,要他去只是想用事实证明他就是一头猪,让他把脸丢到家。肖旺财现在能保住副总的位置,是我给了他老姑父一个面子。所以他现在低调得像一头没有主人的狗,除了夹着尾巴做人,只能对着自己撒出去的尿怨天忧人,或者诅咒我早点死了。 理论上说,我应该过得很快乐。但蔡欣围着我团团转,让我不胜烦躁。我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张阴影笼罩,我让陈露去妇幼保健院建档检查就是为了避开第一医院,但现在蔡欣却去了妇幼保健院。上帝和我开的玩笑越来越过了。那天下午从医院出来,我带陈露回家后,本想陪陪她,好好照顾她,蔡欣偏偏叫我带她去挑衣服。我把陈露一个人丢在家里的时就怕她出事,结果还真的就出事了。陈露做饭时,因为头晕,一刀切在食指上。我找借口说公司有事,赶紧跑回家,带陈露到社区卫生中心打破伤风,包扎伤口。刚回到家楼下,蔡欣又打电话叫我要去接她。我没理她,将手机调静音,把陈露安顿好后,再出去给蔡欣回电话。 见面后,蔡欣当场对我发飙,问我为什么电话总是打不通,特别是晚上回家后,都是无人接听。我一回家就把手机调静音,就是洗澡都得带到卫生间。我骗蔡欣说公司业务太多,经常有人要约我,不好拒绝,所以一般就调静音了。蔡欣目视我三分钟后,问我真是那样吗?我狠狠心花了八千送了她一块手表,她才勉强原谅我,但绝不允许我不接电话。 这对我是一个难调的矛盾,我在家要接听蔡欣的电话和陈露解释不清,不接听和蔡欣说不通。刚把陆玲甩给杨易去纠缠,结果并没我相像中的风平浪静。第六感觉告诉我,不赶紧处理好两者的关系,我的生活将乱成一团麻。 权衡再三,我只能说服陈露回乡下让我妈照顾。陈露不愿意和老太太单独相处,她怕婆媳之间产生矛盾。我也考虑过了这个问题,婆媳之间没有调和的良方,战斗随时都会打响。再说乡下环境恶劣,大冬天寒冷的气候也没能把蚊子冻死,陈露的皮肤又白又嫩,正是蚊子千里难寻的佳肴。上次回家住了一晚,陈露半夜醒来,胳膊已被叮成一片筛子,伤在她身疼在我心。我打开灯,誓将该死的蚊子碎尸万段,动用了雷达、花露水等重型武器与蚊子大战三百回合。刚关灯躺下就又听见嗡嗡作响,我彻底崩溃了,老子惹不起躲得起。之后再也不在乡下过夜。 我对陈露说年底了确实很忙,老公我都快喘不上气了,我真没时间照顾你。陈露说:“那让我爸爸妈妈过来,反正他们也没事,正好来过年。”我一听脑袋就大了,却没理由说不行。我再说不行,陈露就会怀疑我用心不良了。我经常晚归,陈露不是没意见,她不时给我提醒,说得很含蓄,但当她主动要我缴交公粮的时候,我就猜到她的真实想法和用意了。而她有次问我衬衫上怎么有股香水的味道时,我当着她的面背着谢桂兰骂了她一顿,说我的办公室是她安排人打扫的,味道不好所以喷了些空气清新剂,但陈露说好像是香水的味道。我彻底心虚了,只能用生命发誓,让陈露不敢再说什么。 还有个问题也很棘手,我能当上总经理,完全是蔡欣她爸爸点化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拜会一下老人家,表示一下我的感激之情,捎带略表衷心之心日月可鉴。可是我这一去,和蔡欣的关系就公开透明了,不能再偷偷摸摸搞地下活动了。我几经思量,用了辩证法、加减乘除、政治权术论等多种方法进行权衡,最终决定学而优则仕,以事业为重,上朝面圣。要说权力这东西,真如美女,谁沾了谁就舍不得放弃。我愈发觉得当领导是件惬意十足的活动,玩起来真是新鲜有趣。事实上,权力赋予我太多梦里都喊着需要的东西了,我爱它如初恋。让我拱手让出去,还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我奔赴蔡欣工作的第一现场,在其偌大的办公室,郑重其事和她商量我去面圣之事。她坐在办公室沙发上,抚摸着我的大腿,说亏你还想得到,算你有良心。我抓起她讨厌的双手,说我们都那个关系了,我去拜访一下未来的岳父大人也是必须的吧?蔡欣点点头说这个很重要。说话间在我敏感位置磨蹭了一下,变相勾引我犯错的欲望。我问她是不是要好好准备一下?她妩媚十足的地说:“你想多了吧?”我心照不宣地说彼此彼此。蔡欣说:“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环顾办公室四周,人家的地盘当然听人家的。事实上我说什么其实也没用。在沙发上简约而不简单地亲呢一番。蔡欣拉着我去商场,采购她父母钟爱的东西。我一句也没多嘴,只管拿东西,付钱结账。 蔡老爷子毕竟不是普通人,仅闻其名我即虚汗点点;面圣之后,我的膀胱有点扛不住了,趁他回书房接电话之际,我上了两回洗手间。他看起来不凶,但眼神像鹰隼一样犀利,话不多,句句一步到位,把我问得气都喘不上来。蔡欣坐在我身边,替我挡了不少利箭,还指责她爸太严肃,谁见了谁都得吓三分,她说:“就你这样问话,谁能答得好啊。”蔡老爷子蜻蜓点水似的批评了蔡欣几句后,像美国******的新闻发言人提出十分有侵略性的意见:第一,允许你们交往,但不能伤害到蔡欣;第二,工作上要稳扎稳打,不能拿着我的招牌当令箭;第三、年纪都不小了,找个合适的时候把婚给订了。我想起“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是耍流氓”那句话,郑重地表态全听老人安排,除语言之外,差点行三拜九扣大礼,以示我对其的景仰之情。 从她家出来后,蔡欣像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女王,向我展示了她的尊贵与不可侵犯。这与我的男女观念有着极其严重的冲突,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我接受的是“三从四德”的教育,我希望女人要有“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并以“嫁夫随夫”的原则来要求自己。我口上说悉听遵命,其实内心骚动着起义的念头,在与蔡欣行房时,我有种想彻底征服她、把她打得落花流水的渴望,所以每次都不遗余力,但却是适得其返,我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把她对性的贪婪全部释放出来,让自己饱受虚无和痛苦的折磨。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怀疑蔡欣喜欢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想征服她反而令她达到意想不到的满足,说流氓点就是因为她充分享受性福所以选择了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再雄纠纠气昂昂跨进她的躺体,坚持不“泄”,而是一触即“发”,她是否还会和我不离不弃?这是个问题,无论我怀不怀疑都将是存在的。 24.第24章 、奉子成婚 如何让陈露不再去妇幼保健院接受检查,这又是一个问题。我想了很多种理由,但没有一个说得通。妇幼保健院有最好的产科、先进的引产技术和拿刀划肚皮掏孩子的著名医生。陈露只要问我为什么舍好取坏,我就解释不通了。所以这个问题迟迟不能解决。 许慧娟给我打电话说照片冲洗好了,我二话不说赶紧自己去取,我现在防陈露和防贼一样,我害怕她和许慧娟交流一下,会把蔡欣从幕后扯到台前。把相片拿回家后,我千选万选把陈露一张最大的个人写直照片挂在客厅中间,打开防盗门就能看到她的笑容。陈露问我为什么挂的不是两人的合照。我给她解释了鲜花与牛粪的内在联系和外部区别。陈露说:“你以前不是很自信说自己是超级大帅哥吗?”我笑着说周星驰的电影看多了,什么牛皮不敢吹的?陈露无奈地说:“怎么什么事你都有理由呢?”说着,一个劲摇头。我指着照片,说每天回来第一眼就看到你的笑容,感觉特别好。陈露说:“可是你每天晚上都十一、二点才回来。”我避着她的眼睛说忙啊,没办法,心里隐隐作怕,真担心她看出我身后站着一个蔡欣。我说什么不好呢,偏要扯这个话题,真是臭嘴一张。 那天蔡欣伙同其下属去做spa,不便带我一同前往。下班后,我就回家了。不要应酬的时候一身轻松。吃过晚饭,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久没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了,感谢十分良好。陈露依然是洗涮完后才坐在我身边,陪我看电视。我还是搂着她,形式一样,但感觉缺了一点什么,总觉得有点不自然。我轻描淡写地问她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陈露说不来了,她们想年前在家里摆酒席请亲朋好友,过了年再过来。我偷偷一乐,说:“也好也好,那你订好时间,我们回去一趟。”说完后,我马上有了打算,把陈露带回家后,想办法让她留在家里,过年后再接她回来。正愁分不开身呢,想什么来什么,运气好得挡都挡不住。我暗藏着喜悦,装作很平常的样子,把银行卡交给陈露,让她明天给家里打两万过去。我给她爸爸打了个电话,说一定要隆重操办,不要让人小看了我们。她爸爸说不用,都是亲戚朋友,就是吃顿饭。我豪情万丈地说:“那可不行,规格要高,酒菜要好,对了,得请厨师,另外多杀几头猪,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 挂了电话,陈露又怪我太浪费了。我说一定得让你在家里风风光光的。陈露笑了笑,很委婉地对我说:“虽然你升职了,可是你一定要低调一点,特别是资金方面,你一定要注意了,不能有私心的。”我拉起她的双手,对着她的眼睛说:“我绝对经得起金钱的诱惑。”陈露说:“我相信你,可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们公司那么多人,你会那么幸运当上总经理呢?”我摸了摸她的肚子说:“托咱女儿的福。”她说:“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儿?”我说:“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儿,我们家不就有两朵鲜花了,天天看着花儿绽放多喜庆啊。”陈露朝我吐了下舌头,顽皮地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那还是生儿子吧。”我心想要是女儿遗传我的花心基因,我连幼儿园都不敢让她去上了。 去武汉前,我请陆玲吃饭。那顿饭钱是她掏的,说是对我提拔她表示感谢。我问她当领导和做个普通职员有什么区别,她说:“区别大了去了,管人多好玩啊。”我说我当科长时你很不好过是吧?她狡黠地反问我说,“你说呢?”我诡异地干笑两声,交代她给我死死地盯住肖旺财,有事随时向我汇报。我重申没有我签字,一分钱也不得报销。我既要给陆玲点阳光,也不能让她太灿烂,女人权力太大,都会想当武则天。只要我扣紧财政大权,她不过是光绪皇帝。除此之外,我还叫老张要天天准时去上班,说是让他有事帮帮忙,其实我的用意他是懂的。我已经牢牢抓住老张的弱点,施于他一些小恩小惠,他就是在车上放了个屁也会主动向我汇报。 我向上面打了个请假条,带陈露去湖北。走出机场,我亲眼看见天空飘着雪花,洁白如玉,像美丽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又像天使赏赠的小白花儿,飘飘悠悠。我伸走抓了一把,手心上的雪花随着冷风跳跃,像只小精灵一样顽皮。陈露问我是不是没见过雪?我拉起陈露往空旷的地面停车场跑,让我们沐浴在雪花之间,享受大自然恩赐的祝福。 我抱着陈露沉默一会,她突然推开我,说我们的行李还没拿呢。我想起行李还搁在机场出口门外呢,又拉着她往回跑。只见拉杆箱静静地呆着,好像遭母亲遗弃的孤儿,不知该往何处?我想起要把陈露留在家里了,她会不会觉得被我遗弃了?我也没想好什么时候来接她,仿佛这是我们爱情路上的最后一站,从此以后我们将生死两茫茫。我的心犹如雪花碎落一地,感伤油然而生。陈露问我怎么哭了?我骗她说风吹的,把她搂进大衣里,让她感觉到我尚存的余温。 二十分钟后,租车公司把车送来,虽然租金不菲,但我挺满意,我就是要用宝马,让我拉一头毛驴驮着陈露回家,我丢不起那个脸。陈露对我的行为很是不理解,问我为什么不能低调一点,她说我以前不是个讲究的人。我说紧跟时代步伐。陈露还是觉得我特张扬。我也发现我的虚荣心越来越强了,每当我想把它掐死在腹中,就会有无形的欲望不断侵蚀我,让我无力反抗。 我和陈露的婚礼轰动了她的乡邻四舍和亲朋好友。喜宴的标准很高,喝的是五粮液水晶装,抽的是软中华3字头,吃的是海鲜野味,这个规格在当地算是国宴级。陈露的三大姑七大姨们对我赞不绝口,说我人长得好又有出息。她的大舅多喝了几杯,拉着我的手,满脸通红说她女儿大陈露一岁,也读过大学,“可嫁了一个男人……哎……没本事……孩子还要我帮着养。”说得老泪纵横。我举起酒杯,重重地和他撞了一杯,心想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的本事是装出来的。想着想着,我心里就特不舒服,又和他狠狠地干了一杯。 陈露的爸爸妈妈在别人的吹捧和恭维中,像中了体育彩票特等奖,笑得那叫一个身不由己。老两口不容易啊,客人走后,我和老丈人又喝了一圈,我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陈露坐在旁边,一个劲劝我少喝。我说:“我们男人之间的交流,你少插嘴,你说是吧,老爸?”我第一次叫陈露的爸爸为“老爸”,把他乐得嘴都合不上,说陈露不懂事,然后频频和我喝酒。不久以后,我们都喝高了,让各自的女人扶进屋睡觉。真是不好意思说,其实男人都是逞能的狗熊,满嘴的豪情壮语,以为地球是围着男人转,其实女人才是太阳。作为一个男人,让我如何说自己好呢?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夜是我人生离陈露最近的时刻。 次日清晨,陈露问我,“小蔡是谁?昨天晚上打了十几个电话。”我躺在床上,心快跳出胸口了,我往上拽拽被子,闭着眼问陈露,“你接电话了吗?”陈露说没有。我跳跃的心还是像刚被关进鸟笼的八哥,躁动不安。我拿起手机看一下,蔡欣给我打了十八个电话,还是个吉祥数字呢。我骂了一句,“神经病。”悄悄把音量调小,拨通10086,对着话筒骂:小蔡,你怎么回事?不是告诉你们有事找肖副总吗?谁让你晚上打电话给我,你不知道我休假吗?骂完,我掐了手机,又补了一句,“神经病!”陈露劝我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都是工作上的事,你怎么能能那么说人家呢?”我愤怒的说回去收拾他。蒙上被子,闷在里面冒虚汗。幸亏我多了个心眼,飞机起飞前,把“亲亲宝贝”改成“小蔡”。我存手机号码的习惯没变,蔡欣的号码一开始是存“蔡鸟”后改成“小蔡”,后又被蔡欣逼着存为“亲亲宝贝”。 我还想睡个回笼觉,陈露上楼叫我,说亲戚来了,让我下去,这样躲着睡觉让人笑话。我疲倦地连打几个呵欠,起床穿衣服,像个烟花女子一样疲于应付。我对陈露说真没想过结婚会这样累,也许多结几次就好了。陈露问我,“您想结几次婚?”我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脸上略带微怒,转过身对她说开玩笑的。陈露说:“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结婚了,你可别开玩笑。”我抱了抱她,说回去就上民政局,以后我们持证上岗。陈露帮我系上衬衫的扣子,说言行举止要正经一点,别教坏了孩子。我连连说是是是,一定正经。说话间,我又在她胸前抓了一把。惹得她一点脾气也没有,一个劲摇头说:“你个痞子。” 乡下人说的话像刚出炉的烤红署,吃着甜可拿着烫手。一帮亲戚围着我说话时,陈露的二姨问我工资多少?她三姨父说得有好几万吧!我苦笑一声,不好意思说我每月领不到九千,我怕说出来他们会失望透顶,他们以为国企的老总都像中屎油和中屎化的高层一样,年薪好几百万。说到工资我心里就堵得慌,为了专心培育祖国的花朵,陈露辞职了,家庭总收入降低一半,我的压力提高一倍。不省吃俭用,每个月都得负增长,我的信用卡透支两万多元还没还呢。 亲戚走后,我和二老商量让陈露留在家里住一段时间,老丈人拍着大腿说她想走他还不让呢,无论如何都得在完过年再。丈母娘好像有些想法,刚想说话,被她男人瞪了一眼闷不吭声了。我当着他们的面把工资卡交给陈露,对二老说乡下的土鸡土鸭多,让他们给陈露补补身子。陈露说她有钱不要我的工资卡,丈母娘偷偷白了她一眼。我看到了,顺势把卡给她,丈母娘笑着收下了,说一定会给陈露吃好的。 我把剩下的四千块现金拿给陈露,兜里只剩七百块钱。陈露把钱又还给我,她说你回去不吃不喝了?我说我花不了什么钱。把钱又递给她。陈露还是把钱塞给我,“你一个男人口袋里没放点钱,怎么出门?”我说不出门啊。陈露叹息一声,“我在你都不会呆在家里,别说我不在。”我看她眼神惆怅,心像被针扎一般难受,我说过几天就来接你。抱着她我心酸心痛心里五味杂陈。 陈露其实不想呆在家里,乡下做什么都不方便,但她也不想我为难,所以临走前那天晚上她一宿没睡。我半夜醒来,听到她在轻轻抽噎,像天使在夜里哭泣,泪滴滴到天亮是露珠,她的心伤只有我把她带走才能医治,可是我还是只能狠心将她暂时抛弃。 在机场入口外,我偷了一支烟,脑海里挥不去陈露送我出家门时的情景:她双眼迷离,任凭冷风吹乱头发,目送我渐行渐远,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在房前树下站着不动,像个稻草人……抽了几口,我把烟掐了,我决定回去把事情处理一下就回来接陈露。我对睡过的女人心狠,只因未曾用心爱过。六年前,我把爱全部播洒在陈露身上时,我就希望我们的爱情能开发结果。现在果实有了,我有什么理由不珍惜? 25.第25章 、身不由已 第二十五章、身不由已 冬天的长青不下雪但下雨,通常不大,像初中生谈恋爱一样羞溚溚又黏糊糊,一下就是好几天,不把人搞得焦头烂额不罢休。小雨虽绵却又能把飘浮的尘埃拽回大地,使地面蒸发着土腥的味道。没有阳光的天空灰蒙蒙,看不到一丝活泼的气氛,这种天气让人十分惆怅,以至我觉得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比如爱情、友谊、权力、金钱还有美女,还有更多更多…… 我给蔡欣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她一个也没接,也不给我回。我沮丧认为我们之间只是****,连情人都算不上,我和她根本不存在爱与不爱的问题,只有做与不做的两性关系。所以哪怕只是一个误会也将使我们形同陌路。如此最好,我想我和她既然有个偶然的开始,应该有个必然的结束。我想好了怎么开口了,台词是几经蕴酿的,我管它叫“有一种爱叫离开”,我希望她这样理解——“放弃她是因为爱她”,“离开她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也没事,法律既然允许商品退换,也不会规定男女之间有过性经历就必须结婚。那个触摸就是犯罪的年代早已过去。 我习惯了专车接送的出行方式,蔡欣没能来接我让我异常震怒,我打电话叫老张到机场接我。电话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上班时间老张居然没按照我的指示蹲点,而是搞业余活动去了,这也让我十分不爽,我叫他马上过来接我。老张说这就到。然后电话里几个声音开始问候他母亲。我才不管他们是三缺一还是四缺二。挂了电话,我在机场门口抽了支烟,二十分钟后老张就到了。 我刚坐到副驾驶座上,老张连连表示歉意,“刚好有个朋友在那玩,我过去看看而已。”我笑笑说没事。老张的大拇指指纹都磨平了,那是长年搓麻的结果。这点谁都看得出来。我心想谁还没点业余爱好呢,从包里掏两盒黄鹤楼扔给老张,对他感慨了一句,“生活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个闲空,活着真是累!”老张笑着说:“林总,你年轻有为,前程锦绣。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我又感叹一句,“老张,你别看我现在风风光光,说不准哪天就上街要饭了,到时候别说你不认识我。老张拍着扶手箱,动作有点夸张,说:“老张我不是那样的人,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发个话,我绝对一马当先。”且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个年代能听到如此肝胆相照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我问他,“这几天公司有什么事吗?”老张看了我一眼,神秘地说:“谢桂兰和钟晓静密谋去上面反映,说你用人不公,打压下级。”我问:“肖副总知道吗?”老张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点点头,问:“那他们两个人,谁的态度更坚决些?”我心想谁带头我就杀鸡给猴看。老张说都很积极。 如果不是肖旺财授意,她们断然没有那个勇气。看来“三人帮”真拿我的宽容当软弱了。凡事都有关联性,事实证明历次暴乱都是群体性活动,一巴掌是拍不响的,他们定是齐心协力想推翻我,我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以儆效尤。我交代老张别把我已经回来的消息透露出去。我的假期还有两天,这两天我要想个策略,杀“三人帮”一个措手不及。我已经身陷泥潭,想全身而退根本就不可能,既然后路断了,那就踩着别人的肩膀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送我到小区门口,我叫老张回去接着修长城,把国粹发扬光大。我边走路边给陆玲打电话,她没接。过一会才给我回电话,我接通电话没吭声,听她气喘吁吁后会告诉我什么。我出去那几天,陆玲什么事情也没向我汇报,她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老张可对我说了,陆科长太得瑟了,还真把自己当大馅包子了。老张不知道我和陆玲的关系,他还提醒我防着点陆科长,说她面带媚相,简直就是苏妲己。我问何以见得。他说陆科长妖气太重。 陆玲问我怎么不说话?我调整了一下情绪,问她在哪里干什么呢?她说一个人在家,好无聊,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正想说我回来了,突然听到电话那头好像有个男人叫她,然后电话咔嚓一声就断了。过了几秒钟,陆玲给我回电话,解释说手机没信号了。我心想你他ma的骗鬼啊,中国移动在防空洞还有信号呢。其实我并不在乎她有没有别的男人,谁要能把她接手了,我感谢他祖宗十八代,还要请他喝几杯。我只想逮奸夫****一个现形,然后很生气地对陆玲说,“你太让我失望了。”让她能滚多远滚多远。回得早不如赶得巧。我窃喜,对陆玲说没事就是关心一下。挂了电话,我冲入地下车库取车。 我猜想陆玲看到我从天而降的种种表现,是惊慌、害羞、恐惧还是会若无其事招呼我一起玩?长这么大新鲜事见过不少,就是还没玩过“捉奸”的游戏,想想就觉得特别兴奋。 我开车经过国贸大厦时,手机响了。我看是蔡欣打来,接起来不说话。蔡欣说:“我看到你的车了,快,调头来接我。”我说你在哪啊,我没看到啊?蔡欣说你的眼睛只会盯着别的女人,当然不看我了。我在国贸车站。我大吃一惊,要不是碰上了,真的,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凑巧的事,和白天撞鬼了没什么区别。外面还下着小雨,许多人站在公交亭等车,马路上车来车往。像在奔跑的马群中挑一匹骏马一样,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但这机会让蔡欣逮着了。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力超凡,赛过千里眼。同时我也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今天车上载着陈露,就凭蔡欣那爆脾气,我恐怕死难全尸。 我刚把车开进公交车站,就听到愤怒的谴责声。蔡欣钻进车里,动口就说长青的交通如何如何,中心思想是的哥拒载居然没人管,太没天理了。然后骂天气,骂市政交通就是没骂我,我觉得有点不正常。人有时候就是贱,不让人骂反而滑身不舒服了。我正暗自感慨着,蔡欣突然问我,“说,你死哪去了,为什么电话都不接,你想把本姑娘气死啊!你个没良心的,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待我的,我的玻璃心啊,碎了!”我说:“我向您请示过的,我出公差啊,人家热情把我喝倒了,这不,想你了,提前回来了,打你电话你不接,我这不满大街找你吗?”蔡欣问我真的吗?我亲了她一口大表忠心和真心。蔡欣就这样原谅我了。这让我太失望了,我以为她会发火,和我吵一架,甩头走人,这样我就可以接着捉奸去,然后还能慢慢淡化她。 蔡欣不仅不责备我,还对我万般体贴,让我又调头去国贸大厦,说买衣服去。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了,哪有领导穿成你这样随便的。我笑笑,说你现在也是领导,就我这样站在你身边给你丢人了是吧?蔡欣莞尔一笑,“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我认真看了看蔡欣,一袭修身灰色女装套裙,典雅、端庄不乏稳重。几日不见,秋菊变巩俐,变化之大堪比改革开放前后。我天生对穿职业装的女性充满好感,下午搭乘厦航班机,我还多看了空姐几眼呢。我突然觉得蔡欣好像也不是那么丑。 在雅戈尔专卖店,蔡欣要我试一套精品西服,我一看那价格腿都软了,我的口袋比脸干净,我走时把四千元现金偷偷塞到陈露包里,现有的钱不足买一条裤腿,我找各种理由说不好看。蔡欣硬是把我推进试衣间,非要我穿出来给她鉴赏一下。 店长对蔡欣说那套西装简直是为我量身订制的,实在太合身了。蔡欣点头说确实不错,我穿着挺精神。我也觉得不错,关键是我没钱,所以我口是心非说不怎么样。店长特能瞎扯,说我浪费了好身材。蔡欣当场拍板买了,然后又让我试了一套,被店长一忽悠,也决定买了,我偷算了价格,两套打八折也要八千多。我说我考虑考虑。蔡欣说就买两套西装你磨叽什么,买。我羞愧万分,恨不得找块砖头拍死自己。 蔡欣掏出工行金卡往收银台一扔,叫收银员刷卡,豪气冲天。我的脸像电熨斗烫过既红又热。我习惯了在女人面前摆阔气,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扮孙子,我颜面无存,心里极其不舒畅。蔡欣问我还需要什么?“姐我今天满足你所有要求。”我脆弱的自尊又一次被割得血肉糊涂。我想如果在商场再逛下去,别人肯定会认为我是她的小白脸。我拉着蔡欣出商场。她说还想逛逛。问我那么急着走干什么?我实在找不到理由,直接说我想和她那个了?蔡欣咧着嘴笑,说:“你讨厌,谁让你那么直接的?” 和蔡欣到酒店开了个房间后,我觉得自己像牛郎,蔡欣给我买衣服,我陪她睡觉,完全是利益交换。我不是崇高的人,但也没落魄到靠贱卖身体生活的地步。我还是决定和蔡欣沟通一下。我刚开口叫“小欣”,她立马就扑了过来,把我压在床上,对我说:“你个小坏蛋,我爸爸居然说你看着挺老实的,要是你真对我好,他要好好培养你。”我说:“……我……”蔡欣捂着我的嘴,说你别激动,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前途一片光明。 生活啊,你是充满阳光,可怎能如此富有有戏剧性呢? 26.第26章 、取舍之间 元旦前最后两天,我带着陆玲走访了一帮优质客户,顺便和统一战线的伙伴们对对账目。对账其实只是理由,加深感情才是真的,形式上用东北话说叫唠唠嗑。我代表公司送出一些价值不菲的精美礼物,也收获了不少质量上乘的礼品。有进有出,于我个人而言纯粹是收获,我把收到的礼物匀一部分给陆灵,把她高兴得门牙都快笑脱了。这是趟收获之旅愉快之旅。但之后发生的事就不痛快了。我去找段子杰要债,那厮仗着他是什么xx委员身份,像二狗子一样态度强硬,气焰十分嚣张。在他办公室,我和他吵了一架。我想,“这事要是搁在以前,我非拧断他的脖子不可。”我又不是没狠过,局部范围内的小战役我参加过不少,读幼儿园时我就敢把最胖的同学摞倒,骑坐在他身上放屁。我高中的第二个女朋友林燕就是抢来的。那晚上完晚自修,在回家路上我看到一个小混混调戏隔壁班的林燕。我大斥一声叫他住手。他居然白我一眼,叫我别多管闲事。我掏出削笔刀当青龙偃月刀使,在他的脸上划了两道弯弯的月儿,痛打他十几拳。那厮落荒而逃,扬言要弄死我,把林燕吓得魂飞魄散,当晚就让我抚慰到床上去了。 从方圆商贸公司出来,我气坏了,给钟晓静打了个电话,命令她不惜一切代价,找最好的律师,不行就多叫几个,组一个律师团,一定要让段子杰荣登法院老赖排行榜首位。段子杰说他没赚钱如何还钱。按照他的理论,娶了不能生孩子的媳妇还能向老丈人索要经济赔偿了。欠债不还敢蛮横无理,简直是蔑视法律之威严。然后我又怀着满腔怒火去了大都科技,心想朱建设要敢张狂,就一并把他告了。反正告一个人和告两个人的成本相当。可惜朱建设的态度好的惊人,一副奸夫嘴脸。让我一雪前耻的愿意落空。我怀着失落的心情听朱某讲神话。他说大都科技上市在即。一听“上市”两个字,我就想到英国历史上新兴资产阶级和新贵族的“圈地运动”。不是我小看朱某某的实力,而是他编故事的能力太逊,漏洞百出,连陆灵都听烦了,她说:“朱总,按您这样分析,那我们公司也能上市了。”朱建设直勾勾看着陆灵,沉默半天,突然豁然大笑,对我说你小子给老朱我演了一出好戏。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极其尴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把陆玲支去财务室对账,向朱建设解释说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朱建设鄙夷问我,“你这个总经理不会也是靠女人混来的吧?”令我惭愧不已。如果当初知道我会当上总经理,我绝不会使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让陆灵打电话找他要钱;或者说,如果早知道我会当总经理,我甚至可以考虑不要那笔钱。保全我的名节很重要,我矢口否认,昧着良心说我是脚踏实地步步推进的。若有其事表示了对组织的感谢。朱建设笑得下巴几欲脱落,说你小子确实能啊,把老子都给骗了。我当即表态半年内不管他要钱,如果有项目还可以继续合作。这才得以挽回点面子。这账要得那叫一个狼狈。 一听我不再找他要钱,朱建设兴致盎然,说要带我去“花都”玩俄罗斯美女。花都酒店三楼桑拿城鼎盛时期云集两百多个美女,其台湾老板曾经在停车场举行规模盛大的阅女仪式,众女子着装性感,行进间胸肉乱颤,看得管停车场的老大爷心跳加速,当场鼻血横流,这消息曾轰动一时,广为流传。据说很多男人雄赳赳走进去花都,最后都灰溜溜爬出来。民间甚至谣传有一壮汉玩双飞,当场缩阳送医。我还真想去体验一下该场所的深度与热度,含蓄反问:“别是乌克兰的吧?”朱建设说那还有韩国、日本的娘们。告诉你啊,这都是重要贵宾才能玩得到的。我勃然冲动,决定去找个日本娘们耍耍,看看是不是和******演的一样勾魂摄魄。 我叫老张把陆玲送回公司,我和朱建设勾肩搭面走去地下停车场。朱建设不断向我吹嘘那里小妹态度奇好,技术过硬,如果政策允许,她们也能持有专业等级证书。他说去过之后你就不想回家了。我笑而无语,怎么说我和朱某还是有层次区别的,好歹我还读过几年大学,他连小学都没毕业,但为了共同的兴趣爱好,我和曾经让我咬牙切齿的朱赖皮居然也交上朋友了。有时候想想,人活一世什么原则啊,什么立场啊都是魔术师手里的道具,也就是用来骗骗别人而已。在欲望的怂恿下,什么都会发生质的变化。 然而,生活真的让人无以掌握,你根本无从知道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我对生活只能说,“毫无招架之力。” 刚到花都门口,我妈给我打电话,颤颤巍巍说她肚子疼。接完电话,我对朱建设说老妈病了,改天再约。朱建设说那赶紧回去看看。对了,第一医院刘院长是我小学同学,我马上联系一下。我问哪个刘院长?他说:“刘桂芬。”我说不麻烦人家领导。说完仓皇逃离,暗自庆幸****未遂。想想还有点后怕,蔡欣的妈妈就叫刘桂芬。 我一边打电话给老张,叫他到对面的中国银行门口接我。我顺便到银行取了点钱,然后又给蔡欣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在医院。蔡欣压着声音说她在开会。我才不管她开什么狗屁会,指使她赶紧安排最好的医生,“我妈病了。”蔡欣说:“那我马上回去,你直接送阿姨过来,记得,别着急。对了,不能乱吃药。还有,路上小心点。” 我妈身体不好,是因为生我时没养好落下的病根,别的女人做月子要一个月,我妈五天就下床了。年轻时在居委会又天天走家入户,老人家一辈子苦过累过就是没丧气过。前天晚上,我还梦见她摔倒了,醒来时叮嘱自己要回家看看,结果这两天一忙,把事也给忘了。我对老太太照顾得太少了,除偶尔打打电话以外,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去看她了。其实认真说起来,生儿子是最不划算的投资,我妈贪上我这样的孩子真是她的不幸,她在家里肚子疼得满床翻滚,我却想着去性侵日本娘们。我们林家出了我这么一个玩意,想必列祖列宗在天也得颜面无存。 把我妈送到医院通身检查一遍,抽血验尿,上楼下楼,别说老人,我都累了。这还是有医院领导开辟绿色通道,要是普通老百姓按步骤折腾,病人痊愈出院,估计家属又要进来了。蔡欣说:“初步诊断你妈是肠梗阻。”我对医学没半点常识,我直接问她要不要紧,怎么治。蔡欣说:“如果是动力性肠梗阻和早期单纯性机械性梗阻,就不要手术,预防和控制感染,再吃些理气开郁及活血化瘀的药物就得了;如果是疑绞窄性肠梗阻或非手术疗法无效的肠梗阻,就得手术。”我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行啊,学了不少知识啊。蔡欣一脸骄傲地说:“那是,你以为我只会……”我猜出她想说什么,故意问她只会什么。蔡欣蹬了我一记秀腿,“讨厌!说正经的,如果要做手术比较麻烦,得转去第一医院。我先给你妈安排个包间,让最好的大夫再仔细复检查一下,你觉得呢?”我说把我妈的病治好了,我给你磕三个响头。我说这话是真的,我回去接我妈的时候,看到她躺在床上,额头冒汗,脸色苍白,我的腿都软了。我抱着我妈上车,感觉她瘦了很多,轻飘飘的,不足百斤。这二十几年来,我不停地吸老太太的血,房子是她买的,车也是,前两年还不时伸手找她要钱,以满足我泡妞的需要。在车上,我的泪哗啦啦往下掉,我妈摸着我的脸说她没事,我就哭得更伤心了。我发誓只要老人家能平安,就算要我给她一个肾,我也绝不眨下眼睛。蔡欣说你别折我寿,谁要你磕头了。我先去忙下手头的事,一会就来。 我轻轻推开门,老太太吃了药,睡着了。我静静地坐在床边。仿佛时空转换回到小时候,我生病了我妈坐在我身边的场景。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我的身边只有妈没有爸。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问起我爸爸的事情,我妈就会翻脸,小时候还因为多问两句挨过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想想我那没良心的爸爸让我挨打,我特恨他,想从此把他忘却了。我的亲戚也没人愿意告诉我事实真相,事实上我有很多亲戚,但我妈不让我和他们往来,我有种感觉,就是因为我爸的原因,我妈才不愿意与她的兄弟姐妹走得近,或者是他们有意疏远我妈。因此,关于我爸爸的事一直是我的心病,我怀疑我是福利院的孤儿或者是我妈从马路边捡来的。 大一刚开学几天,有个晚上同宿舍在讨论各自爸爸的工作,胖墩说他爸爸是县武装部副部长,贾富贵说他爸是代表现代中国社会先进生产力的工人阶级,梁小伟说他爸是近代中国革命的主力军伟大的农民。然后他们问我爸呢。我气鼓鼓说睡觉,“啪”一声把灯关了。一起到我爸我心里就犯堵,那个晚上没睡着觉。我认为我之所以优柔寡断和脾气不好,和我出生在单亲家庭有直接的关系。前者是受我妈影响太深,后者是因为小时候被人鄙视时,我就会抓狂追着人打或被打。 我妈醒来时,蔡欣已经过来陪我。我们窃窃私语,天马行空。我妈侧身问我,“这位同志是……”蔡欣抿嘴窃笑,贴着我耳朵偷偷说你妈太可爱了。我瞪她一眼,示意她严肃一点。心想叫“同志”多亲切啊。我介绍蔡欣时用的是“姓”加“职务”,符合国际通用礼节。我刻意隐暪了我和她有层男女关系的事实。我还没想好怎么和我妈说,需要时间让老太太有个思想适应过程,我担心突然说我和蔡欣睡到一块了,她得套上吸氧面罩,然后后果难以预料。 我妈还是发现问题了。如果是我,我也发现了。蔡欣和我妈说话间,不是用胳膊肘捅我就是拉我的手,那亲昵的表达方式多叫人操心啊,试想堂堂妇幼保健院的副院长,岂能不知礼义廉耻?蔡欣走后,我妈叫我坐到床边,要我说实话。我死咬着说就是普通朋友,我妈岂肯相信,以凌厉的眼情无声逼供。小时候逼问我有没有做坏事,用的也是这副表情。她用那副表情吓唬我二十几年了。老太太自创的育子心经以严厉批评为主,思想工作为辅,最后立书保证且不得有错别字。三管齐下,作为她唯一儿子的我绝对招架不住。我还是如实交代了,争取宽大处理。 我妈连叹三响,自言自语问自己怎么生了我这么一个孩子?之后又重重喘气。碰上我这个花心儿子,她不头痛才怪呢。她问我陈露怎么办?我说我也没想好怎么办?老太太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我几乎不假思考的说陈露。老太太说那你怎么能……我说我也身不由己。没事,我能处理好。我妈白了我一眼,又不知道说什么,蒙上被子生闷气。老太太偶尔也耍小孩子脾气,还真是头一回见到,真新鲜。 27.第27章 、玩赚人生 应该是老张在单位宣传了我妈生病的事件,第二天上班时间刚过,肖旺财携谢桂兰就来到医院,齐口说是代表单位来探望我妈。谢桂兰拉着我妈的手嘘寒问暖,还怪我没及时通知她一声,不然她早就过来了。她对我妈说:“老姐姐,我们都这岁数了,不怕穷就怕老,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啊!”这话贴心啊,把我妈结结实实感动了一回。肖旺财不甘示弱,说他认识一个著名的医生,问说要不要打电话叫他过来给查查。又把我妈感动一回。他们走之前,各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红包。再一次把我妈激动得说不出话。他们走后,老太太一直夸他们人真好、会做人。我笑着说是是。心想我对他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也许人性本性都是善良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是魔鬼,人世间也没有不可饶恕的罪恶,佛祖既然能原谅犯罪的人,感化他们回头是岸。作为佛教文化的爱好者,我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而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两位领导刚走一会,陆玲给我打电话,问我妈在哪个医院,她要过来看看。我当即说不用过来。她问我,“难道我去探望一下阿姨不行吗?”我说不是不行,是因为我不在公司,你要多操点心。我听声音就能感觉到陆玲有点不高兴,她应该认为我处处婉拒着她。事实上我对她也确实有好多心眼,我从不告诉她我住哪里,也不会对她说我以前的任何事情。我们在一起除了吃喝,就是纯粹的男女之欢。她曾对我说她不想不清不楚和我过完青春年华。我承诺要给她一个交代,但始终也没做到,时至今日,形势所迫,更不可能交代清楚了。 晌午时候,钟晓静也来了。她说刚听到消息就过来了,也是对我妈客套一大圈,放下个偌大的红包。我坚决不要,她执意要给,两人推来推进,很不成体统。进房送药的护士目睹这一过程,眼神十分不屑,她大义凛然地说这是病房,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安静点。趁我和她解释原因之际,钟晓静扔下红包一溜烟不见了。 中午时候,业务科的两个科长也来对我妈表示亲切的关心与良好的祝愿。再之后就是老张,他双手提着一大篮净重得有二十斤的水果上来,对我妈说我对他如何的好,夸我如何会做人。把老太太譬为孟母,为国家培养了一个栋梁之材。让我妈都觉得受之有愧,我看她脸都红了。我也不好意思,脸红通通的难受。 把老张送到楼梯口时,蔡欣端着粥上楼,瞧见我站着不动,跟我急眼,说:“烫死我了,快搭把手啊。”我说你这是扛多大的缸啊,得多叫几个人吧?蔡欣把热气腾腾的粥递给我,在我屁股狠狠地拧了一把,“你就不知道心疼一下我啊?”到病房门口,她又把碗接过去,进门就说:“阿姨,这是我亲手熬的粥,来,趁热,我喂你。”我妈为人低调,历来怕麻烦人家,婉言拒之,称蔡欣为领导,说:“这怎么能行呢,不敢再麻烦领导。”蔡欣笑得山花烂漫,说:“我算是什么领导啊,连个级别都没有。再说,就是再大的领导也要尊敬长辈不是。”这话说得硬实啊,令我妈顿时语塞,我也为之刮目。蔡欣拿着勺子吹着热气,一勺一勺喂我妈喝粥。我妈一边吃着一边看我,眼神感激中带着迷茫。喝了半碗粥后,老太太说吃不下了,让我带蔡欣出去吃饭,她想休息一会。 我们刚想出去,杨易在楼下给我打电话问病房号。这大半天过得真不消停,想吃个饭都不省心。一会儿,杨易拧着大包小袋的营养品和补品上来,进门怪我没当他是兄弟,说阿姨生病也没说一声。然后对蔡欣做了个无声的微笑。蔡欣拍着杨易的肩膀,说看不出来,你也会说话了。杨易皱着眉头挠头,问道:“你们挺好?”蔡欣爽朗地笑,说有什么好不好的,凑合着过呗。我憋见我妈嘴角八字撇开,神情诧异。我妈说陈露的最大缺点是寡言少语,按她的观点阐述,不爱说话的女人阴抑寡欢、福薄命浅。遇见嘴贫话多的蔡欣,不知她又要做何评论,看她样子似乎也是心有想法。 杨易以成功人士的口气和我妈大侃生意之道,志向之远大,理想之丰满,似乎连李嘉诚都不放在眼里。令我妈不胜感叹她生了个没出息的儿子,说我朽木不可雕。我承认我不具备吹破牛皮的本事,在老妈面前也无需狡辩,故而假意热情邀杨易一起吃饭,以讨教说大话不脸红的技巧。他把我拉到门外,做贼似的东张西望,问我钱能不能快点解决?我说:“听你刚才说的话,公司都快上市了,还差那么点小钱吗?”他哼一声,说:“我有几根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笑下,心想最后帮你一次,能不能成为新一代首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说下午回公司给你处理。杨易拍拍我的肩膀,无胜感激,满载而去。 下楼梯时,我问蔡欣,“你和杨易很熟吗?”蔡欣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关于蔡欣过去的事,我问的很少,甚至第一次和她见面,她在我车上为谁哭得肠断肝裂,我都没问起过。我觉得和女人相处就要像读一部长篇小说,得从头开始逐字细看,慢慢了解每个情节,一下子就翻到最后一页,小说也就没必要看了。是的,我之前真是那么想的。但我回想一下杨易和蔡欣刚才说只言片语,隐约觉得他们不是普通朋友。我秉承了我妈具有敏锐观察力的优良品质,她发现我和蔡欣有着不寻常的关系,我也发现杨易和蔡欣之间隐藏着一些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呢,我想知道但不能问蔡欣,问急了她,她敢在医院长廊追着我跑,直到我道歉为止。 和蔡欣在餐厅吃了顿简餐,她去卫生局开会。我回到病房,我妈再次提及陈露,其实是惦记她肚子里的孩子,说眼看着一天天长大了,你要和她分了,孩子也就没了。老太太说时无限忧伤。一束光线从窗缝间穿梭而进,正好落在老太太脸上,我见她双眼飘荡着泪花,心里掉进一个仙人球似的,毛糟糟的难受。我妈信佛,逢庙必进,见佛即拜,有好生之德。老太太不停念叨着罪过罪过,侧过身不和我说话,应该是在心中替我向菩萨赎罪。一说到孩子我也很懊恼,不知如何是好。 我一直认为陈露是上天赐予我的精灵。大三有天清晨,陈露打电话把我唤醒,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不小心……我睡意正浓,没好脾气说梦要能准,你晚上给我梦七个数字出来,我中了五百万体彩,带你去夏威夷定居。陈露说你别开玩笑,还是小心点。我嘴上说一定小心,其实根本没当一回事。那天上午匆匆忙忙赶去教室的时候,还真被一辆收垃圾的环卫车给刮了一下,所幸只是伤及皮肤。还有一回,我要去上班,陈露对我说:“我怎么一大早右眼皮一直跳呢。”我说没睡好吧。陈露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让我出门一定要小心点。我开车出去后,还真和一辆的士亲了一嘴。 我并不相信人世间发生的事具有可预性,只是因为陈露时时刻刻挂念着我,就像频繁买彩票,偶尔也会中十块钱的道理,不过是突然间的巧合让我记忆深刻而已。但我仍然希望和陈露真有心灵感应,我希望她知道我的处境和真实想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她,不是我不爱她,而是爱偏离方向,我踏错路线了,只能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烧掉日记重新来过。如果我失去一切,能换来陈露的原谅,就算失去全世界那又何妨? 我刚想到陈露,她就给我打电话了。陈露问我家里没什么事吧?我说我妈病了,在医院呢。她说:“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你不舒服了呢。”陈露说她要回来。我妈病了,她理应回来照顾她。我没有理由说不行。我说我妈休息几天就好了,到时我去接你。陈露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来回折腾多浪费钱啊。我和爸妈商量一下,定好了时间我告诉你。我心情沉重地说好吧。 除了处理日常事务,蔡欣频频往我妈病房跑,给我妈喂吃喝药,煞费苦心。给我妈树立了她是贤惠女子的伟大丰碑,令我妈极其喜欢,以至她的立场逐渐产生动摇,对蔡欣春暖花开,拉着她的手和她拉家常。蔡欣也特能瞎扯,和我妈居然聊一两个小时,也不会觉无话可说。女人也许天生就是聊天高手,不管是三个还是两个,其实都能凑出一台戏。 我正百无聊赖听她们说话时,贾富贵和梁小伟还有李丽都来了,像闹洞房一样,一进门就载歌载语,很是喜庆。我引用我妈喜欢的称谓,叫他们“同志”,说这是病房,我妈还在床上躺着呢。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一会,继而围着我妈问长问短。贾胖子最会说话,他说:“阿姨,我和林丰是兄弟,你就是我妈,妈妈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妈没见过贾富贵,疑惑地看着我,该是在想她什么时候生过一个胖儿子了?一会儿,李丽又自称是我姐,坐在我妈身边,帮我妈梳头。我妈突然异常兴奋,她一直希望有个女儿,激动地拉着李丽的手问结婚了没,孩子多大了?李丽从容地说:“没呢,我也不小了,是该结婚了。”我妈说要没找对象我给你介绍一个。李丽说行啊,正愁嫁不出去呢!梁小伟默无声音,给我妈倒了杯水喝。最近我一听到男娶女嫁之事就特别敏感,我说妈,你就别添乱,人家这一对就站在你眼前呢。梁小伟在我家住过,我妈对他印象极好。老太太领悟过来,自责说我老糊涂了,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李丽嘴咧了一下,无声胜有声。而我也不知道该接着说点什么好,男女之间有太多的偶然性了,我和陈露算是办过酒席的一对,可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贾富贵把我拉到房外,问我是不是和蔡欣在一起?所谓的在一起,不就是以恋爱为名睡在一起吗?亏他贾富贵含蓄,搁以前,他会直接问我是不是把蔡欣睡了?不过正是这个含蓄的表达,让我看出贾富贵眼神不对,他膀胱里憋什么尿我不清楚,但肯定有事瞒着我。我说什么事,你说吧。贾富贵看了房内一眼,说改天再说吧。我蹬了他一脚,“去你娘的,贾胖子,跟老子玩深沉。” 28.第28章 、世事难料 2011年3日上午,陈露通知我她订了今天下午两点的机票。这一次做决定时陈露没有事先跟我商量,让我无任何回旋余地,我只能去机场接她。苦苦等了一个半小时后,好不容易把晚点的飞机等来了。在出口处,我看到陈露的肚子像塞了个抱枕,步履有点蹒跚。陈露的身高只有158cm,肚子一挺,个子显得更矮了,但在成群的乘客中,她依然耀眼夺目,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她似乎更白了,好像一团棉花。 坐到车上,陈露看出我穿的西装不是她买的,问我什么自己去买的?说颜色还不错。我说我都当总经理了,不得穿体面一点吗?陈露抿着嘴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回到家后,她拿起西装看了看,唠叨一句,“怎么又有香水味呢?”我被电了一下似的,心想坏了坏了。昨天下午我妈出院,我要接她回家调养一段时间,她执意要回郊区。她的良苦用心我知道,她怕在家里住下,蔡欣一过去,什么事情都暴露无遗,我恐无宁日。我也没执意留她,就开车送她回郊区,蔡欣撇下工作不干,非跟着去不可。她说送我妈也是她的工作。我想也是,把病人护送到家体现了医院领导对老百姓的关心。理论上行得通,事实上她在身边也能提供一些帮助。回到老家,把我妈安顿好后,我们回市里吃宵夜,然后我和蔡欣去她的单身公寓共度良宵。房间不大,但格调不错,灯光柔合,意境深邃。此景此情难为情,我和蔡欣展开巅峰对决。事后,我总结那叫“正大光明把事办了,精疲力尽把觉睡了”。蔡欣随口吐出横批:干得好!今天早晨送她去单位,她说我没换衣服,有点味道,掏出香水在我身上横扫几下。我想起陈露说我衣服上有香水味已经两次了,第一次是陆玲留下的,我找借口忽悠过去了。这一次我要再编理由,她定要怀疑,我直接说我昨天去找女人了,你信吗? 其实我愿意陈露大吃一惊,像言情剧里的女主角傻傻地发呆,嘴里不停念叨着“你怎么能这样呢……”然后情绪失控,开始撒泼,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可以和锅碗瓢盆过不去。我希望她对我有一个重新的认识,那个曾经单纯还有点傻傻的林丰已经死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但她笑着说:“不信,你不是那种人。”我暗叹口气,想陈露哪天被我卖掉,真会帮我数着纱票,还要认真看看有没有假钱,甚至还会核对总数。 陈露拿出挂着衣厨里的另一套西装,走出来问我,“你买了两套啊?”我坐在沙发上,没回头看她,随便应付了一声是啊。她走回卧室的时候,我偷偷观察,她拿起西装好像端详了很久。我努力排查最近和蔡欣、陆玲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存在重大失误的地方。我做好思想准备,无论陈露问我什么,我坚决予以否认,只是没被抓现形,咬紧牙关,一切都能挺过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露又问我西装上的香水味从何而来。她显然不具备审讯技巧,问得太直接了,也就没能从我嘴上套到实话。我说去看迪奥香水了,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被你怀疑了。我故意叹了一口很重的怨气。陈露搂着我的肩膀说:“老公我错了,我怕有别的女人喜欢你。”我说不会不会,“我又不美元,怎么可能人见人爱呢?我是烂铜废铁,也就你把我当宝。”说着嘴就靠过去了。这个时候,话越少越安全。要让陈露不说话的惟一办法就是堵上她的嘴,我们有段时间没在一起了,小别胜新婚,我主动索取也是符合情景需要的。陈露被我来回亲吻抚摸,浑身酥软,哪还顾得上香水那事啊。事终之后,我闭眼装睡,陈露也没再提起那档子事,两人相安无事。 次日,我妈打电话要我赶紧把事情料理清楚了,说别害了人家。她说的人家是“陈露”。那天送她回去,蔡欣居然还下厨给我妈做了两个菜,显然很合她口味,从她的吃相来看,她心里是十分满意的。陈露也给我妈做过饭,但味道难以得到她的认同。这一比较之下,我妈的立场应该再次发生动摇了。临走前,蔡欣把每天必吃的药品都标识得清清楚楚,还特意嘱咐她要分饭前饭后。我们出发前,我妈盛情邀请蔡欣常去做客,还拉着她的手,避着我说了几句话。说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猜想应该是替我说好话,大概是我是被宠着长大的,要她多担待着点云云。 挂了电话,坐在办公室里,我抬头看到办公室墙上挂的那幅“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的书法就觉得特别刺眼。我抓起电话叫钟晓静过来,我甚至懒得去办公室叫她。我叫她找人马上立刻把那幅字缷下。钟晓静说:“要不换一幅吧,字框挂太久,墙上有印迹,空着不好看。”我说随便你弄吧,“另外,把办公桌也换了,再换个方向摆放。”据说心情不好时,调整一下办公室的布局有助于舒缓人烦躁的情绪。钟晓静偷偷问我,“要不要找个懂风水的大师来看看,办公桌摆放是有讲究的。”我本想训斥她纯属无稽之谈,又想还真有那么回事,看看也无妨,就说那就让你多费心了,对了,别声张。钟晓静说这个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我推开财务科的门,看到陆玲和殷诗诗在淘宝网上研究时装,专心一致,居然没发现我进来了。我板着脸恶训了她们一顿,谴责她们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们去人才市场看看,求职着多如牛毛,扔块面包就能砸中两个人大学生,你们还不知道好好珍惜?”殷湿湿低着头不敢正眼看我。陆玲阴沉着脸不断抬眉白我,让我异常生气,我责令她把这两个月的财务报表送到我办公室。然后甩上门下楼透透气。 那天,我胸腔内像埋了一颗炸弹,感觉快爆炸了。我妈的电话是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我在办公室看报纸,刚瞄到蔡欣父亲的提拔公示,蔡欣就给我打电话,像拿了条咸鱼诱惑饿坏了的小猫,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好好表现,就能鸡犬升天。她的语气很傲慢,就像慈禧训示李莲英。这让我极其憎恶,却不敢发泄出来,只能拿报纸出气,撕了还不解气又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理性的人,做什么事情都缺乏深思熟虑的情怀。我越想越觉得对不起陈露,一气之下回家掏出户口本、房产证,二话不说把陈露拉到房管局,办理产权过户。陈露问我为什么要将房子过户到她名下?我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陈露一脸愁容,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说你想多了,只是想给你个安全保障。陈露说:“不是,你今天的行为很突然,你能跟我说清楚吗?”我说你跟了我六年,我不能让她一无所有。陈露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说我的意思就是要让你过得踏实一些。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被蔡欣追着打,陈露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我正想跟蔡欣解释,蔡欣突然拔出尖刀刺进我的胸膛,鲜血从衣服里渗出,我刚说你听我解释,又见蔡欣举起锤子对准陈露的脑袋,我大叫一声,“不要……” “老公,你怎么了?”陈露把我叫醒。我睁开眼才知道只是做了个梦。我咽了咽口水,心里依旧惴惴不安。陈露给我倒了杯水,摸摸我的脑袋,要我说说到底怎么了?我自己按按太阳穴,闭着眼说没事。陈露说:“以前你有什么事都会和我说,但是最近几个月,你变了,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其实我……真的……感觉到了。”我想了想,爱是奉献,不是占有。与其让两个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还不如一吐为快。我抱着陈露的双臂,对她说:“你先答应我,我说完后,你可以骂我打我,但你不能哭。”我最怕陈露哭,看到她的眼泪流出来,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陈露点点头说:“我答应你。” 我把我和蔡欣认识的前情后续全对陈露说了。在2011年1月6日的凌晨。那天是小寒,是气温是最低的的节气,是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陈露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在床上,咬着嘴唇努力不哭,眼泪如雪花飘飘洒洒。我抱她,她挣脱了,在我胳膊上死死地咬了一口…… 6年,72个月,2190天,1892万秒积累起来的感情被我一泡尿浇没了。我从卫生间出来,陈露说她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我说家已经是你的,我走。我拿着车钥匙下楼,像一个刚从准噶尔草原败回的清兵,除了一匹战马陪伴,只剩伤痕累累的躯体。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转。凌晨三点钟,这个时间点比较讨厌,正常的人都睡觉了,除了贾富贵,但我不想去找他,一想到他有事瞒着我,我就特别火大。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找梁小伟。 梁小伟其实也睡了,和李丽。被我叫醒后,两个人到他家对面牛肉火锅店时还不停打呵欠。我已经喝了两小杯金六福,酒不晕人人自晕。梁小伟问我,“哪个神经线搭错了,三更半夜喝闷酒。”我端起酒杯时,硕大的眼泪飞流直下。我宁愿陈露骂我或打我,或者和我吵一架。吵架作为促进血液流通的一项体运动,吵吵是有利于健康的,但陈露只虐待自己,无声地哭,眼泪把白脸洗了一遍又一遍,越洗越苍白。 我拍着脑袋说:“我告诉陈露我和蔡欣的事了,是我对不起她。”梁小伟第一次冲我发火,说:“陈露那么好的女人你怎么舍得?我以为你和蔡欣就是玩玩,你小子还来真的。我草,你真会死在女人手里。”我哽噎着说不出话来。梁小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事还有回旋余地吗?”我摇摇头,陈露的性格我清楚,她是烈女,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不能改变她的立场和信念。她是不会用别人吃过的碗用膳的。李丽问我,“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说都是因为女人。李丽摇着头叹息,“你啊你……哎——”梁小伟横了李丽一眼,又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喝完后,拍拍我的肩膀无言地安慰我。李丽在一旁叹气,不知道是为我为陈露,还是为自己。如果不是因为陈露的出现,也许我会和李丽在一起。大一时,我和李丽好得叫同学怀疑我们睡过千万次了。 我对李丽说:“丽姐,你给陈露打个电话。”李丽拨了几次电话,陈露都没接。梁小伟念叨一句,“陈露不会想不开吧?”梁小伟这一提醒把我吓个半死,陈露对我说过,她把青春和身体都奉献给我了,如果我对不起她,她会死给我看。我出来的时候,陈露绝望地看了我一眼走回房间。我回想起那个眼神,冷汗直流。 我把车钥匙扔给梁小伟。我掏出手机给陈露拨了一次又一次电话,电话里都是那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这使我十分焦急,把移动公司炸了的念头都有了。陈露要是想不开,那是一尸两命,我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懊丧不已。李丽一直安慰我说没事的,你别着急。我回头问坐在后座的她有没有纸巾,我看到李丽的眼泪偷偷掉下来了。 陈露不在家,我看阳台的窗户开着,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我冲跑到楼下到处寻找,可是没看到陈露的身影。小区依然很安静,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我又跑回家,梁小伟和李丽正翻箱倒柜地找,梁小伟甚至把床垫也抬起来,看看陈露是不是会躲在下面。李丽提醒我,看看陈露的衣服有没有少了。我打开柜子看了看,我给陈露买的一件粉红色外套有在,但其他的我想不起来,我平时也没注意过陈露有几套衣服。 李丽问我要不要报警。梁小伟十分不屑,说你以为是在美国吗?他安慰我说应该没事,“你再认真想想她有没有朋友或同学什么的。”我努力翻开记忆的本子,一一回想,我听陈露说过她有个同学也在长青,但从没见过,更别说电话了。 李丽在我家蹲守,我和梁小伟开车在大街上来回寻找,还去环岛路转了两圈,空荡荡的马路空落落的寂寥,每一个身影都唤起我的兴奋,但一次次的失望让我心里冰凉。我把车停在路边,梁小伟陪我下海边寻找,沿着漫长的沙滩走到太阳从东边慢慢升起,也没发现陈露的影子。 坐在珍珠湾海边大礁石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我知道陈露从此在我身边不复存在。梁小伟点着了一根烟,从嘴里抽出来递给我。我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吸,烟把我呛着眼泪直流。脑海里挥不去陈露的一颦一笑,她仿佛就在我眼前跳跃,但我抓不到她。我很后悔昨晚把事情告诉她了,其实应该循序渐进,让她慢慢地接受。一棍子把她从天堂打入地狱,她脆弱的心灵如何承受得了?我更后悔我从家里跑出来,把她一个人留下了。我反复问自己,我有勇气犯错,为什么没勇心认错,如果我在家里向陈露道歉认罪,陈露或许会给我机会?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我这一走,我们真就结束了。 记忆把我推向2005年国庆节。我带陈露去嘉兴南湖玩,我烟瘾来了,丢下她跑去买烟,并美滋滋地抽了一根再回去找她。我在烟雨楼门口看陈露都快急哭了,抱着我问我为什么要丢下她,她说,“你不知道我没安全感吗?”当时我的手机已经换了几拨了,我要给她配个一站她非说不要。为这事,我还责怪她狗咬吕洞宾。这三年以来,除了谎言、欺骗、伤害和背叛,我给过陈露什么?但她一直为了圣洁的爱情而苦苦坚持,希望和我白头偕老,可坚持的结果是遍体粼伤。我无以赎罪,只愿陈露明白,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人生已经太匆匆,忘了我就没有痛。 梁小伟扔了烟蒂,站起来,说我让所有人的去找吧。我说:“算了,如果陈露想避我远去,我找不到她。”梁小伟还在为我婉惜,“你个龟儿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叹了一气,我现在的处境只有我自己清楚。我问梁小伟业务发展得怎么样。梁小伟做了个极其夸张的手势,好像列宁在发表演讲;又像布什下令攻打伊拉克,胜利只是弹指间。他说:“好得不得了,回头我再和你对对账。”我说对账就不要了,属于我的那部分定期打给陈露就行了。梁小伟问我,“你和蔡欣在一起,不用花钱啊?”我苦笑,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曾经我多么希望自己有很多很多钱,可当财富摆在我眼前,我又觉得它不那么重要了,丢掉了心爱的陈露,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梁小伟又点了一支烟给我,他说:“既然都这样了,你自己把握好,别到头来芝麻西瓜全都弄没了。”我说不是还有兄弟你吗?梁小伟拍着胸膛,发誓我们绝对是兄弟。我说走吧,我还要上班去呢。冷冷的海风吹得我四肢冰凉,什么豪情壮语都温暖不了我潮湿的心。 29.第29章 、人性人性 长青市像一个小屁孩,欢天喜地恭迎春节到来。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商场、超市重复传播着“咚咚咚锵咚锵咚锵,恭喜呀恭喜,发呀发大财,好运当头,坏运呀永离开,恭喜呀大家,万事都愉快……”商家的各种打折海报铺天盖地,仿佛商品都如草芥一文不值,而习惯了贪小便宜的老百姓,好像拿手里的钱不当钱用,无休止地挥霍,却不知商家打折的伎俩是在原来价格上提高几倍再打个折扣,往往买到的折扣商品比原价还高很多。不过,一年也就过一个春节,奢侈点又何妨呢?仅当为经济建设做贡献了。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我和蔡欣在“海湾国际”看了一套房子,双方老人去审核一次后,我们就买下了,没过多去侃价。事实上你嘴皮子再厉害,也不及售楼小姐的技巧多,你说得越多越容易被她们绕进去,原本心里想好的价格,被忽悠得头昏脑涨之后,你就坚守不住了,往往一冲动就把钱付了,等你醒悟过来,钱已经在人家口袋,你要反悔也没用,想从开发商手里退钱比抢劫还难。虽是只有90平方的小两房,却花了我们180多万之多。按照之间的约定,我出100万,蔡欣出80万。我妈问我钱从哪来,我骗她说把原来房子卖了。我妈也没多问,还要给我10万块钱,我坚决拒绝了。钱真的只是一组数字,在我眼前飘来飘去而已,我要五百万也是手划一下就有了。 房子到手时开发商已经装修好了,蔡欣不太满意那种古典的风格,说要重新装修。我是无家可归的人,不想折腾。我觉得家装得再好也不能填补心里的空落,我找理由说过一段时间再弄吧。蔡欣是个慵懒的人,久闻装修是件费心费力的事,担心自己被折腾得够呛,说那就年后再说吧。我说再说个屁啊,就这么住着。蔡欣回头训斥我,“你的狗嘴就不能吐出象牙啊?”我说这个还真不能。 为了能在新家过春节,我们得抓紧时间购置必备品。按照分工,我买大的家俱,蔡欣负责采购厨房用品和卫生洁品。我积极采取行动,穿梭于家具城与苏宁、国美之间,按照清单,进行认真仔细的性价比,逐一采购,基本也算没花冤枉钱。蔡欣只买回一把筷子,就没有下文了,一想到缺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得去买。把我累得双腿发软,直不起腰来。我心情不好时也会顶嘴说:“你自己不会去买啊?”蔡欣说我要能独立自主,还要男人干什么?蔡欣到新房看完之后,还说这个不好看那个不管用,把我气得火冒三丈,却还得陪着笑脸说好话。我似乎已经害怕把一粒大“芝麻”也丢掉了。 大年三十下午,我陪蔡欣回家,他爸给我上了一堂政治教育课,要求我从思想上提高认识,不断学习争取更大的进步。我像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说我大受教育,郑重表态一定用他的理论来武装自己,保证思想过硬。我的态度和董存瑞炸碉堡时一样坚定,这让他爸心情大悦,非要拉着我喝上两杯。只要他爸高兴,他妈也很高兴,把两个老人家哄得高高兴兴,蔡欣脸上增光添彩,夸我太给力了。 从她家出来,我们回到郊区找我妈。和我妈一起吃年夜饭是我的责任,作为准媳妇,蔡欣和我回家也是应该的。我们边吃饭边看春晚,小品《午夜电话亭》里邵峰说的一句,“老公是干什么的,老公就是哄老婆的,这个时候老公都不去哄老婆,那这个老婆指定要哭……”我想到陈露了。 其实我每天都会想到陈露,我像身陷曹军阵营的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像个皮影一样追随蔡欣左右,嘴里说的全是台词,没有一句带着情感,除了暗中骂的脏话。我叫李丽去了趟湖北,她在陈露家门外悄悄地盯了一天,说没看到陈露,问我要不要去问问她父母。我猜想陈露应该没回家。她爸爸没给我打电话,陈露应该没告诉她爸妈我们的事。陈露和我在老家办了酒席,就算是结婚了,她怎么有脸回家呢?我让李丽去看看,只是因为年底我确实走不开,而心里却一直放心不下。 没有陈露的任何消息,这让我无比的焦躁。她的电话一直开机,但从不回我电话。我换了几个电话给她打,也一律没人接听。我发了不下两百条信息,她一条也不回。我不知道在这个举国团圆的夜晚,她一个人会在哪里?天涯海角,哪里是她的家?未来的归宿又是哪里? 我说我吃饱了,放下筷子上洗手间。和蔡欣在一起,我每晚要上三次以上的卫生间,因为我会躲在里面翻手机,我希望得到陈露的回信。蔡欣和陈露不同,她不会尊重我的隐私,我在家接的每个电话都要向她汇报,而短信更要接受反恐检查。我认真翻阅了所有短信,都是同事发来恭贺新禧,没有一条是陈露的。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露露,是我对不起你,六年以来,你为我奉献了太多,但我留给你的却是无尽的伤害。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想知道你还好吗?你千万不要折磨自己,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离开我,你更幸福了,那是上天对你的眷顾。好好珍惜自己,保重自己。 我从卫生间出来,我妈问是不是胃肠不好?我极力否定。我妈说:“小欣说了,你经常跑卫生间。小欣不是给你弄了整胃肠的药吗,你有定期吃吗?”我说有。其实都被我丢马桶冲到下水道,给老鼠、蟑螂当早餐了。蔡欣对我妈说,以后不让我喝酒了。我妈夸她做得好。我心想,小欣你真够会说话的,昨天晚上睡觉前,你还让我陪你喝了一大杯红酒呢,说那样更有情调。不过连调情我都懒得做,例行公事,操****事。 快十点的时候,贾富贵打电话给我。我靠在沙发上看春晚,其实都快睡着了,每年看那几张老面孔,视觉疲惫不堪。我有气无力问他,“贾总,你这么大的老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呢?”贾富贵说:“去你娘的,打麻将,杨易、梁小伟马上到,你来不来?”我本想说不去,蔡欣问贾富贵找我干吗?我说修长城。蔡欣说她要去。我只好对贾富贵说蔡大小姐要去。贾富贵在电话那头双鼻喷气,吐给我两字:“悲剧。” 蔡欣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妈偷偷问我陈露怎么样。我都说处理好了。我妈问那孩子呢?我连陈露在哪都不知道,怎么能知道孩子呢?我对老太太说,我和蔡欣再造一个。你不是说她臀大好生养吗?说到这事,我又有点纳闷了,蔡欣不喜欢橡胶味,所以我们基本都是直来直去,但她都不会怀孕。我相信蔡欣没吃过避孕药,她每个月的血崩比单位发工资还准时。 到“本色”,贾富贵把我们带到二楼隐藏处一个号称书房的房间。书架上确实摆了不少中外名著,我抽出一本居然是道具书,再抽一本是装饰书,又抽一本是仿真书,全他妈都是装饰品,只有床和麻将桌是真的。我怀疑贾富贵背着朱小花在床上睡了不少女人,因为床边的垃圾桶里快装满一篓卫生纸了,当然也不排除贾富贵有自我安慰的特殊爱好,但按正量的流量来算,那篓纸至少得打半年飞机。 一会,杨易来了,梁小伟也来了。贾富贵组织开战,梁小伟拿他开涮,“你不下去公关,那群饥渴的富婆能饶过你啊?”贾富贵隐晦地说:“今晚都在家催缴公粮,365天就一个除夕,总要盘点盘点。”我一听“盘点”这个词就想笑,老周曾对我说他最怕盘点了,周田氏盘点完店里的账务,脱了裤子就逼他交“床贷”,如果数量不对还得重新“计算”一次,隔天他的腰都直不起来。蔡欣好奇地问:“真有无聊的女人来买醉?”贾富贵顺手丢出一张“二条”,说:“女人和麻将一样,都需要男人摸。”蔡欣打贾富贵肥胖的猪头一个脑瓜崩,声响清脆,和麻将撞击的声音一样。蔡欣下手可真重。 我的手气相当的差,打了六盘输了二千多块。我问蔡欣有没有带现金。她说要去取。蔡欣也不是什么都不好,比如我打牌,她不会管,还会给我钱。在她看来,只要我不背着她找女人,其他的都能接受。贾富贵站起来,从保险柜抽了一万,丢给我,“你好意思让嫂子出去吹风啊。操。”我拿了钱拍了拍麻将桌,说我是不会还的。贾富贵皱着眉头说:“别扫兴了,你尽管用,不够我那保险箱还有呢。你要多少我供多少。”我心想,****的,之前我找你借十万,你说只有五万,现在我不缺钱了,你充什么大气球啊。我暗暗叹息,人活一世,真是地位决定身价啊,越是穷时,钱躲你越远;越不需要钱,钱越跟着你跑。 又打了几圈,我的手气还是跟摸了****似的臭,我站起来叫蔡欣来玩。杨易嘲笑我,“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这就对了。你要是赌场得意,没准你头就冒绿光了。”蔡欣拿起包当场甩向杨易,“放你的狗屁。”杨易笑着摇摇头。贾富贵摸了摸滚圆的大脑袋,抓头挠耳,好像吃错药了。梁小伟说:“还打不打的,不打我要走啦。”贾富贵拉着他,说这才刚开始呢。 我看蔡欣一脸怒气,安抚她说,“你也是有身份的人,注意点形象。”蔡欣横了杨易一眼,“以后不许胡说八道。”杨易冷笑了一声,点了支烟,假惺惺说就是开个玩笑。蔡欣严厉地说玩笑也不能开,然后按了一下起落键,麻将缓缓升起,这才恢复正常秩序,继续战斗。 我从冰箱里拿了一支小青岛,坐在沙发上,慢慢地酌,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蔡欣并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为什么她会瞬间发火?就像被捅了伤疤一样,让她奋然反击。 30.第30章 、突然失去 蔡欣手顺,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麻将的规律就是有人旺就得有人衰。贾富贵不停叫:“这牌见鬼了”。蔡欣打上瘾,自然不肯让我接手。对于麻将的诱惑力,我一直持低调的否认,我从来不认为它是项有益的运动,只有腰酸背痛是真的。我也不需要她易位,女人嘛,宠宠更可爱。我怕在房间里闷坏心神,跑到马路边透气。 随着一声声突如其来的响声,一团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一朵朵“花儿”在空中盛开或绽放,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颗颗宝石镶嵌在夜幕中,最后变成一道星光瀑布慢慢地坠落下来。今夜的烟火让人沉醉,但我心如余火般凌乱,一直找不到凝聚的理由,无法将心情调整到与气氛一致。站在路边,我一共吸了三支烟,第一支是为陈露吸的,想到她就心如锯齿在划,慢慢地疼,不断地痛;第二支是为我压抑的情绪,压抑其实也是因为陈露;第三支算是为逝去的爱情祭奠。在踩灭第三支烟头的那个瞬间,我看到杨易从会所出来,走到他车前,打开车门,掏出一小包裹,站在路边等候。约过了五分钟,一辆的士停下来,车里的人摇下窗户,探出头。我好奇地看一眼,居然是我熟悉的那张童脸。杨易把包裹扔给陆玲,的士车就开走了。期间似乎无对话。杨易东张西望一番,停滞两分钟有余才回会所。 我躲过杨易搜索的眼光,过了十分钟才慢悠悠走回书房。我的预感不幸变成事实,那对gou男女真的搞到一起了。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男欢女爱就是各取所长的活动,法律没限制成年男女不可以做自己爱做的事。对于此事,倘若我一无所知,那我也无所谓,但我不幸目睹了,心里隐隐蛇缠似的难受。我刚推开门,贾富贵就问我干什么去了?我含沙射影说这世界太寂寞了,我找孤独的女人拉呱去了。贾富贵问我,“要不要叫几个妹妹上来,让你当一回王爷?”我说贾胖子,你玩过七个白雪公主和一个假胖子的游戏吗?蔡欣插嘴问:“那是什么游戏,在哪里能下载?”那帮yin贼听完就笑。杨易说是贾富贵研究开发的。蔡欣又问什么意思?贾富贵嘿嘿地笑,说回去问你老公。我说ri你娘,贾胖子,你不说话会死啊?贾富贵对我的过去知之甚多,要不小心把我尘封的往事抖擞出来,蔡欣必和我玩命。见我真有点来气,他们都不说话。 我坐在蔡欣身边看她打牌。看了三局,我发现她是个麻将高手,参照网络棋手的标准来评定,她能达到一级。有一局她死死地扣着一张孤零零的“九条”不打,直到那局打散胡,她才把牌扣下来往里推。杨易骂骂咧咧地问谁死扣着九条不打,蔡欣从桌底下偷偷地掐了我大腿一下,对着我奸笑,我也冲她心照不宣地乐呵。杨易鄙视我们一眼,“别在我们面前秀恩爱了。要不要我们回避,你们运动一下?”蔡欣连翻杨易几个白眼,神情愤慨,抓起一张小鸡就要砸他。 打到两点多,梁小伟接个电话,说有事要走。我猜测是李丽让他回去辞旧迎新。杨易顺口也说累了,我估计他和陆玲还有活动,正好有借口离开。蔡欣好像意犹未尽,悻悻站起来,嘴里嘀咕着扫兴。通报一下战果,贾富贵输了一万多。杨易赚了差一百三千,略有小胜;蔡欣赢了六千之众,战果辉煌;梁小伟赢了不足千元,可略不计。如此结果,可算是三国分割东汉。贾富贵愤怒说:“真是衰透了。召集打牌都得输钱,下次不叫了。”杨易拿钱拍左手,说这叫劫富济贫,你不输输谁啊?我说:“贾胖子,谁不知道你贾总财大气粗,就算给大家发红包,你叽歪个毛线?”梁小伟也说,就是,你娘的,又不是没钱。几人一唱一和,把贾富贵气得嘴都歪了,脸比碳黑,一点火就能烤鸡翅。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那局牌,问蔡欣,“你怎么知道有人会要那张九条。”蔡欣得意地说:“我不仅知道,而且我知道肯定是杨易要的。”我心想,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呢?我假装很吃惊,说愿听其祥。蔡欣反问我,“人家可口口声声说是你兄弟,你不了解他吗?”我哼了一声,说兄弟是喊出来的口号,其实心里想什么谁知道呢。沉默一会,蔡欣问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杨易的关系?”我说何以见得?蔡欣说你的小心眼我早看出来了,“不瞒你吧,杨易曾经追过我。”我揣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心态,问然后呢?蔡欣突然狠狠掐我肚腩,“你想说什么?没有然后……” 我要刨人家祖坟似的挖下去,得和蔡欣吵架。老人说新年第一天吵架,以后天天都得吵,那日子真没法过了。所以我忍了,以和为贵。用雷老虎的话说叫“以德服人”。其实很显然,蔡欣缺乏从事保密工作的潜质,一旦被怀疑就暴跳如雷,以声音压制对方,靠泼辣反击,加以花拳秀腿,但此举恰恰暴露自己心里有鬼。其越是这样,我越是疑惑丛生。 大年初一,我们背靠背睡了一个上午,直到快十一点,蔡欣醒了,把我从睡梦中吵醒,她说我饿了,你去给我做饭。从劳动强度和收支平衡的角度来说,先说饿的应该是我,起床做饭的应该是她。但蔡欣不依不饶推我去做饭。她从来不讲道理,与其纠缠,我只会陡增怨气。我愤怒地在她丰厚的fei臀上留下一记铁沙掌,才掀开被子起床。其实我尿急了,也该起床减负。但仍博得蔡欣一句“老公,你真好”的褒奖。 除了不懂民俗习惯的外来餐厅愿意在大年初一赚钱,本土餐厅都视收入如粪土,该休息都休息了。这是件好事,体现民众对传统节日的尊重。但也有麻烦,有钱没办法下馆子。像我这种手无炒菜之经验的人,只能望着冰箱里的一堆东西兴叹。我折回房间劝说蔡欣当回家庭主妇,以示对我昨晚“辞旧迎新”工作的慰劳。她向我展示她的超级无敌方形甲,说昨天帮我妈洗菜已经严重受损,问我还有没有良心。然后披肩散发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怎么看怎么像走火入魔的梅超峰。蔡欣找借口拒绝和柴米油盐打交道,不过是主观上想与“家庭主妇”划清界限。她曾对我说,“反正我是不会天天守着灶台转。”其实就是懒,她那点小心思我要没看透,我算是和她白睡了。 我又返回厨房,决定下清汤面,火烧开,面下去,煮开了即可。我想只有这样最省事。洗菜时,我想起蔡欣说杨易追她的事情,心里问号连连:杨易追她的时候,蔡欣跑了吗,还是束手就擒?最后发展到哪个程度,蔡欣为什么不敢交代清楚?有开头总该有个结尾,哪怕她瞎编滥造,至少让我心里能够平衡。其实这是件简单的事,她为什么不愿意做呢?我越想越恼火,甩掉围巾,走出厨房,毅然决定起义。 蔡欣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从镜子看我眼露凶光站在背后,问我是不是不想活了。我一气之下,举起手。蔡欣回头乜斜着眼瞪我,“怎么着,还想动粗?”我一想这一掌下去将导致的地震级后果,手轻轻地落在她的秀发上,强抑怒火,皮笑肉不笑说你想哪去了,我好像看到一根白头发了!我心里愤怒的想,早晚有一天,我得让你见识一下“林家家法”。别误会,“林家家法”不是动粗,是胖墩独的独门密笈。胖墩大名叫林虹,一个公不公母不母的名字。他和我抢陈露失败后,向我传输了许多变态思想,他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林家家法”,说惩罚女人的最好办法是把女人的欲望挑起……然后又不让其如愿。 我从不动手打女人,这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重要原则。我妈一直向我灌输女人至上的思想,她说没有女人就没有世界,就像没有母鸡就不会有蛋。梁小伟说过,“会在女人身上施拳舞腿的男人都是畜生。”我不做畜生二十几年,这一纪录得保持下去。我举手是表现愤怒的一种方式,最后都落在自己腿上或某些物体,比如桌子、床或门。 但我还是和蔡欣进行一次肺活量的较量。起因是她出言不逊,她说我的开年首炮严重偷工减料,然后延伸到做饭问题,上升到新好男人的标志,最后问候了我姥姥。我对她已经产生严重的疲倦感,她像一头驴,除了想那事还是想那事,作为新年礼物,我给了就算拜年了,她不能要求我像头种驴,gan起来没完没了;我对好男人的标准不感兴趣,好男人只活在文学作品中,现实中只有大众情人。我生气的导火线是我姥姥已经过世十几年了,蔡欣还要叫醒她,实在很没礼貌。 我们吵得不算厉害,作为两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我们不好意思说对方的qu官,也不能提及双方父母,用形象的动词都得三思而后一字字往外蹦,这对我们双方的表达能力是种考验,所以吵得不痛不痒。我们偶尔也摔点东西助兴,我摔沙发抱枕,蔡欣糟蹋化妆品,搞得chanel香飘满屋。 蔡欣拿起电话扬言向她妈告状,我像国足遇到高丽人,一下就怂了。我不是怕她妈,我怕她爸。我对蔡欣既安抚道歉又揉肩搓腿。最后,在沙发上给了次x补贴才控制住她的情绪。之后,蔡欣居然主动下厨了,站在厨房门旁,我说:苍天啊,这年头竟然还有女人主动下厨房,难道不是男人该系上围裙围着锅台转?蔡欣回头朝我咧嘴笑,“让你辛苦了,我该犒劳犒劳你。”我捂着嘴赶紧消失。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辩这变幻莫测的世界?涛走云飞,花开花谢,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烦恼最是无情叶,笑语欢颜难道说那就是亲热,温存未必就是体贴,你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一句是情丝凝结?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大年初二,我说我们去深圳玩吧。蔡欣说好啊好啊,我以为你个木头不会带我出去呢?然后亲昵抱着我索吻。我一笑而过,说真的,玩是借口,我只是不想两个人窝在家里,最大限度避免两只黄鹂拌起嘴,一厨碗筷落地间。 31.第31章 、离旧迎新 作为传奇城市,深圳给慕名而来的人们太多的惊喜和意外。对于喜好购物的蔡欣来说,那里简直是天堂,每一次上街她都大有斩获,所以心情大好。她心情好,我的日子就过得非得舒坦。除了挑选自己喜欢的,她也给我采购我看中的东西,不提任何附加条件。纵有千种不是,她对我毫不吝啬是客观事实。就凭这一点,她仍然算是个好女人,相比于只愿得到不想付出的女人,她的情操值得我尊重。这几天是我和蔡欣在一起以来,感情最稳定的蜜月期。可惜时间太少,无法一次玩个够。求学期间,我经常抱怨暑期太长,时间太多,闲得想拿刀抹脖子玩;自从参加工作后,假期显得尤其稀少和珍贵,时间总是让人无法从容,长大真是件烦人的事。 回到长青,我又脱胎换骨了,心里的难言之痛一波波来袭,让我心情无比沉重。主观意识上,我从来没有中断过对陈露的寻找。李丽知道我有诸多不便,主动担当起大海捞针的重任。在她看来,陈露是最适合我的女人,如果有可能,她仍然希望能帮我找回陈露,她为飘渺的希望不断努力。然而在希望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份说不清缘由。在大学里,我欠李丽一段爱情,如今她又要帮我寻找失去的爱情,我欠李丽的是两段爱情。但李丽不和我计较,她说我永远都是她最亲的弟弟。我狠狠地感动了,我暗暗发誓下辈子一定和她来段姐弟恋,如果条件允许,我希望和她在偏僻的荒郊或深山野林过得无所事事的日子,从年轻到老,无以追求,只求平淡。我曾经把李丽忘得一干二净,而在“本色”再会时,对她还心存偏见,想想真是惭愧万分。 我依然对陈露心存幻想,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了。我和蔡欣必须登记结婚的建议是蔡欣提出,经双方老人同意并积极催促的。在和尚多尼姑少的年代,女人显得尤其珍贵,我没想到对于结婚,蔡欣会比我来得主动。蔡欣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她竟然也能引经据典了,让我无比败服。我要不同她结婚,我就是流氓,其实流氓与否我心里清楚,我睡的那些良家妇女,无一不以谈恋爱为借口骗来。只是这一次老子彻底裁了,被一只母老虎俘虏了。 公元270年2月14日,瓦伦丁为正义和纯洁的爱而牺牲时,他绝对没想到1740年后,在文明的东方古国,有一个叫蔡欣的女人会在他的忌日里疯狂选择结婚,而结婚的另一个主角居然对情人节心怀厌倦。 我是被蔡欣拉着去婚姻登记处的。九点钟到婚姻登记处时,等待结婚的人数超过一个整编营。望着那条长龙一样的结婚大军,我有点想哭。别人结婚是走向幸福,而我是步入婚姻的坟墓。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实在太难,窝在一起久了,彼此有几根毛都能算出来。我和蔡欣几天不拌嘴就不知道对方姓啥名甚,就像炒菜没放盐巴乏味得很,非得把生活弄得鸡犬不宁才舒服。其实说起来也没涉及原则性问题,大多是因为感觉得不到对方理解,自己太委屈,然后就会把情绪提升,而后就是吵吵更实在了。 我想改天再来登记,就算投胎也不急着这一天两天,能修成正果都得历经时间考验。从认识到结婚不足半年,时间上太仓促了。蔡欣显然对婚姻缺乏必要的认识。我问她为什么要急着结婚。她说:“好玩。”我当场崩溃,几乎造成呼吸功能障碍。我善解人意地提醒她,“结婚证一拿,就像汽车从4s店开上路,原装成二手了,到时想卖了自己,打折不说还得贴上几句好话。”蔡欣喘着气问我,“你什么意思,你也是想玩玩而已是吧?”她用的那个“也”让我有很多想法,一想心里就憋屈。那一次宿舍四人关于未来妻子是不是chu女的讨论,我没有表态,那是因为结婚听起来太遥远了,那时候想谁知道未来会怎样,说了也没用。而今终于要面对了,我倒是真的在意了。我说:“我就是不想让你后悔。”其实是我自己后悔。蔡欣冲我奸笑,狡黠地眨眨眼,“本小姐我乐意。”然后打电话找她爸解决人满为患的问题。“有困难找我爸”是蔡欣的名言,而她爸也似乎是万能的,只是上辈子的情人一发话,他毫无原则就办了。 在等待领导合理调整排队位置的时候,一对刚领了结婚证的小夫妻边吵边闹从办证大厅出来。恰巧在我们身边驻足。女孩说瞧你那个窝囊样,我从凌晨三点陪你到现在我容易吗我?男孩不悦,说你以为我想结婚啊?话音刚落,战争瞬间爆发。女一句男一句,吵得天崩地裂,誓死不悔。男孩当场撕了结婚证,女的也不甘示弱,扔了红本,拂袖而去。我和蔡欣目睹全过程,我问蔡欣,“您老有何感想?”蔡欣嗤之以鼻,说那算什么本事,要是我就直接回去离了,谁离开谁不能活?我挠着额头,不知说什么好。现实很残酷,只是摸不着看不透,倒也感觉不到疼痛,但听了扎耳的真实之言,马上就令人感觉害怕。 半个小时后,我们以领导的身份进入登记大厅。登记员是位漂亮的小美眉,嘴甜得偷吃了蜂蜜似的。她从始至终脸带微笑,动作麻利地把我们给结了。双手递给我们两个红本时,她说:恭喜二位。我投以其满意的微笑,因为她长得太可人了,我早遇见她就好了。拿过结婚证的时候,我手有点抖,就凭这张红本,我要和蔡欣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我真的毫无思想准备,犹如一个未成年男人被推开童养媳房内要他洞房,紧张中带有困惑。 走出结婚登记厅,蔡欣拥抱空气,仰天宣布:我结婚了。我抬头远眺天空,除了几片残云,并没鲜红的太阳,也没下起钱雨,我心想有什么值得欢呼雀跃的。我彻底被她的无知打败了。蔡欣问我为什么一点也不高兴?我说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打愣了。蔡欣抱着我亲了一口,在一个营兵力的群视下,毫不羞涩。 登记只是走完结婚程序的第一步。蔡欣马不停蹄要去预约拍婚纱照。她的要求是没有更好,只有最好,设想了拍“时尚前卫”、“皇家复古”、“西域风情”等等等等多种风格。我打趣说当下流行裸体婚纱。蔡欣发现新大陆似的,兴致勃勃地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顿了一会,又撅下嘴,叹息着说:“不行,你身材不好,瘦得皮包骨,不上镜。”我暗暗笑个不停,说你割点肉给我不就均衡了。她点点头说也是,转而一想,突然一招白骨爪抓向我腰间骨盘,“你居然敢说我胖?你……你不爱我!”我赔礼道歉,说那叫丰满,“多霸道啊,到哪都能横着走。”蔡欣又给我一记绝情爪,说你才是螃蟹呢,不,是王八。我说那你不就是乌龟婆?蔡欣说你讨厌,再说我撕烂你的嘴。我随口问了一句,“我们的婚纱照去哪拍?”蔡欣说:“真爱一生。” 我后背一凉,一个急刹车险些把蔡欣甩出挡风玻璃。她愤怒地问我是不是想谋财害命。我心慌意乱:要去“真爱一生”,许慧娟没准能把陈露的底片翻出来,当着蔡欣的面问我,“哪个在你心中是最美?”蔡欣对比自己和陈露的天壤之别,敢把我五马分尸。我对蔡欣百般体贴,问她,“你想结几次婚?”她揪着我的耳朵问我什么意思。“我们这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对吧?拍婚纱照能随便吗?不能。”我随口问,“婚纱摄影哪家强?”蔡欣顺口说:“缘定今生强强强!”我和陈露要拍婚纱照时我打探过“缘定今生”的价格,比含苞待放的少女卖初夜还贵。我也没想到蔡欣接得那么顺口,广告害人,哎!我打肿了充胖子,硬撑着说就选它了。然后赶紧调头,只要不去许慧娟那里,就是上刀山下水海我也只能咬咬牙。 32.第32章 、真真假假 我越来越喜欢上班了。我一到办公室,肖旺财就会向我汇报工作。他越来越像作战参谋,为我大展鸿图提供了不少建设性意见。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也就不那么讨厌他,偶尔也赏赐他些赞美之词。钟晓静作为大内总管,把公司内务打理得相当到位。她又像我的私人保姆,为我提供头等舱空姐式的服务,除了性我们分享了不少生活话题。自我委任谢桂兰主抓业务后,她每天都像吃了避yun药的甲鱼兴奋不已,倒也歪打正着创了不少战绩。我在公司最主要的工作就挥洒林式书法,在各种报销单、文件上重复写“同意”,再龙飞凤舞签上“林丰”。 活了二十几年,我总算明白了人为什么都想往上爬,因为站在别人肩膀上发号施令的感觉真的很好。在家里我是孙子,在单位我是大爷,悬殊的地位对比,让我下班后都不愿早早离开公司。 去年公司赢利不少,这是商业机密不宜透露,总之利润比去年净增15%。上面有要员给我打电话口头表扬,让我心里美滋滋的。我提着话筒,犹如攻入柏林的红军战士,斗志昂扬喊着口号表态今年的利润再翻一番。我心里清楚去年的战绩是苏非的功劳,可惜她离开了,所以荣誉落在我身上,我受之有愧。对于丰厚的奖励金,我实在不好意思自己揣回腰包带回家,我综合考虑级别和工作年限等因素后,把一头猪切成若干块,分发给虎视眈眈的****,美其名曰:给大家拜个晚年。红通通的钱袋往谁桌上一放,谁不眼放红光。大家纷纷表态誓与公司共繁荣,为全面进入富裕生活而奋斗。 但也有人觉悟不是那么高。陆玲接过我给的“双层肉”时,竟敢一脸平静。我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年过得可好。她酸溜溜地说:“哪能像你那么滋润。”我记忆力不好,但也不能那么快忘了大年三十晚上亲眼见到的一幕,我说你不也有人照顾着。她狡辩说一放假就回老家了。我笑笑,说让父母照顾更周到。她冷冷地问我还有什么事吗?我想,她既然已经和杨易私通而且也不愿主动告诉我,那她也就没什么值得眷念。但其实我骗不了自己,陆玲给我的不仅是肉体,还有一些美好的回忆。我心空落落,挥挥手让她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中午,我去接蔡欣共进午餐,这是我们登记后她给我下达的第一项任务。她说食堂的饭菜没有新意,总那么几样,吃腻了。但我的理解是,蔡欣有十足的占有欲,她恨不能把我变成粉红色的内裤穿在身上,让我与她二十四小时冷暖共知。中午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按照蔡欣的说法,那是办公室恋情产生的危险时段,杜绝我犯错误的办法就是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我带她去“老周菜馆”吃饭。老周看到我来,比伪军对皇军都热情,掏出一支皱巴巴的七匹狼要请我。我给他递了根软中华。老周拿起来在鼻子下嗅了嗅,说是真的。我笑着想,钟晓静给我安排的接待烟能是假的吗?我去厨房点菜的时候,老周问我,“又从哪骗了一个?”我回头看蔡欣在门外逗老周的小蜜——那只小京巴玩,告诉老周慎言,“贱内和你家老佛爷一路货色,那个凶啊……”老周拍着我的肩膀,摇头表示同情,说中午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我问是不是庆祝我水深火热了?老周连连叹息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周晶晶从楼上下来,看到我就亲切地叫“林哥,你好久没来了。”我挺了挺胸,加重口气说:“今天带我老婆出来吃饭,好酒好菜赶紧上来。”我把“老婆”两字咬得很重,暗示周晶晶别乱开玩笑。周晶晶看了蔡欣一眼,笑着摇摇头。我猜,周田氏应该没背着老周偷情,周晶晶是老周的女儿这事没跑,他们父女摇头的姿式忒他娘的像了。 走进包厢,蔡欣问我是不是经常来这里。我说偶尔。蔡欣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啊,别乱勾搭女孩子,那小妖怪看你的眼神就不对。”我大呼冤枉,说她开饭馆的对谁不得热情?你去市场买斤白菜,卖菜的小贩还亲切叫你小姐呢。蔡欣拿起筷子就想敲我,“谁是小姐了?”我连连道歉,说是我口误。 和蔡欣“摸”爬滚“打”那么些岁月,我也是积累了点经验,对蔡欣就得善于胡搅蛮缠,迅速转移话题,把她的注意力绕到我掌控的范围内。蔡欣的iq值绝对不超110,只是正常人的水平,有时候甚至只有90,因为她的反应能力总是差了一点。不过,我仍然感谢她爸的遗传基因不是很好,否则很多事情她都会把我逼问去死胡同,比如拍婚纱照那事,比如周晶晶刚才笑着摇头的表情。一想到周晶晶,我有点后悔,真不该把蔡欣带到我的秘密基地。我想把周晶晶采了的计划恐怕无法实现了,实在是一大遗憾。 下午,李丽打电话告诉我,梁小伟和杨易打起来了。 我和朱建设已约好到“花都”谈业务。行内人都知道“谈业务”是个广义的说法,任何龌龊的行动都能以谈业务为由开展。接李丽电话时,我在赶去的路上。挂了李丽电话我又拨通朱建设的电话。我对朱建设解释说临时有事。朱建设有点不高兴,说我耍他,“日本妞给你找好了,你要来就来,不来甭废话。”日本女人的味道是尝不到了,还欠了朱建设一个人情,我******亏大了。 我叫老张调头去“本色”。一路上,我不停地想,梁小伟怎么会和杨易能打起来呢?难道是因为李丽?如果是一怒为红颜,我佩服梁小伟是条汉子。但李丽之前从事的职业梁小伟是知道的,梁小伟既然选择和李丽在一起,那就说明他不介意。就算为了李丽,他们要武斗之前也应该给我留点情面,一个是我同学,一个是我曾经的同事,他们打架,伤的是彼此的身体,毁的是我的脸面。想想两头公牛斗起来,场面将是何等惨烈啊,我都不敢往下想了。 李丽又给我打电话叫我不要过去了,她和梁小伟回家了。我火急火燎地叫老张调头去“仙月花园”。老张问我出什么事了。我告诉他两头牛给我惹了点麻烦。老张说那就杀了,养两条狗多好。老张也太实在了,让我哭笑不得。 梁小伟的左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李丽正在帮他清洗血渍,伤口至少有七厘米,挺深的,真正的皮绽肉开。我问李丽,“被什么砸的。”李丽说啤酒瓶,“下手也太狠了。”我拿起手机就要打给杨易,梁小伟把我拉住不让我打。 我问梁小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手痒了,动动筋骨。这明显不是实话,我转头问李丽。李丽刚说“杨易说你……”就被梁小伟横了一眼,她就不敢说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要送梁小伟去医院包扎,他也不肯。我有点火了,说你不当我是兄弟。梁小伟朝我干笑两声,骂我是龟儿子。 背着梁小伟,李丽告诉我,他们下午在贾富贵那里打麻将。杨易输钱唠唠叨叨,然后就扯上我了,说我捡了只破鞋还当是宝,现在门都不敢出了。梁小伟替我打抱不平,问杨易凭什么在背后骂他的兄弟。杨易说这年头还有什么狗屁兄弟。梁小伟当场发飙,抓起麻将砸向杨易。杨易拿起酒瓶甩向梁小伟。 我肚子里的火噌一声就燃烧了,一股强烈的耻辱感在我脑海里汹涌澎湃。我给李丽五千块钱,叫她带梁小伟去医院,冲出门想去找杨易拼命。李丽跑下楼抱着我,死活不让我去。“听姐一句,不要去了,他不是人。”我想起“流金岁月”的小姐白晓红说过,杨易是“丧心病狂的畜生”,问李丽,“他欺负你了?”李丽解开衬衫扣子。我看着她肩膀上那个像狗啃过的伤疤,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李丽骂杨易,“******,变态狂。” 听见梁小伟开门的声音,李丽赶紧系上扣子,说别告诉他。梁小伟劝我,“给贾胖子留点情面吧。”李丽顺势拉着我上楼,一直劝我不要冲动。 从梁小伟家里出来,我给杨易打电话,一接通,他就说:“兄弟啊,不好意思,今天冲动了。”我冷冰冰地说:“别叫我兄弟,五十万打到我账户上,我们两清。”杨易在那头冷哼了一声,“我给你道歉了,别欺人太甚。”****了他祖宗,“你******打我大哥,欺负我大姐,污辱我人格,谁******欺负谁了?五十万,今天没收到,你自己看着办。”梁小伟一帮小弟在楼上磨拳擦掌,我底气十足。杨易软了语气,提我们以前一起疯狂过的日子,两人一唱一和摧花折柳的往事,想用昔日的友情感化我。我铁了心与他划清界限,根本不念旧情,咬死了要钱。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声响,杨易摔手机的力气不小。 约十分钟后,贾富贵的电话炸进来,约我面谈。我也想他给我个解释,同意在“古栈茶馆”见面。 贾富贵就像蒋干游说周瑜一样,劝我和杨易别和好。我一想他不是关心梁小伟伤情,而是替杨易说话,火气特别大,我说:“把老子惹急了,现在就叫人把你店封了。你******钻钱眼里了,忘了我们宣过誓吗?”我、贾富贵和梁小伟在学校里是拜过把子的,举行仪式时没有关二爷的塑像,就对着《三国演义》发誓结为兄弟,有难同当。贾富贵解释说事情来得太突然,其实是场误会。我看他眼神迷离,断定他没说实话。贾富贵去医院看我妈时,我就觉得他有话要说,我后来又问了一次,他依然闪烁其词。我说:“给句痛快的,老子没心情听你胡扯。” 贾富贵突然很忧伤,他忧伤的样子就像屠宰场里的猪,特别难看。沉默许久才说:“我也实说吧,别看我现在挺风光的,其实钱都是朱小花管。男人手里没点钱,怎么做个男人。所以我和杨易搞了点事情,至于什么事,你就别问了,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杨易找你借的钱,有我一半。”我快被气疯了,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要通过杨易,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如你和他的酒肉关系?” 贾富贵一直摇头说一言难尽。我又问他,“杨易和蔡欣到底有什么纠葛?”贾富贵吞吞吐吐,我抡起拳头就想打得他猪血淋头。论干架,贾富贵只配跪地求饶,三岁小孩都敢挠他。贾富贵被我吓得不轻,一咬牙全说了:“蔡欣是杨易的前女友。”我听了像被如来神掌盖了一个大帽,头脑一片空白。我接连抽了两根烟,眯着眼问贾富贵是怎么知道的。他对天发誓,“杨易亲口说的。他还说……”我抱起他的猪头,就想往地下踩,“还说什么?”贾富贵被我吓得汗如雨下,嗫嗫地说:“蔡欣做过宫外孕手术,说是不能再怀孕了。” 我心如死灰,浑身冰冷。我推开贾富贵,阴沉着声音说:“三天,给你们三天,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贾富贵哀求着说真的拿不出来。我冲他吼一声,“滚。”我的脸都变形了。贾富贵站着不敢动,我又吼了一声,“滚——你m的——滚……”一拳砸在茶桌上,洁白的茶杯掉落地上,碎成一朵朵白菊花。 33.第33章 、再次结婚 作为传奇城市,深圳给慕名而来的人们太多的惊喜和意外。对于喜好购物的蔡欣来说,那里简直是天堂,每一次上街她都大有斩获,所以心情大好。她心情好,我的日子就过得非得舒坦。除了挑选自己喜欢的,她也给我采购我看中的东西,不提任何附加条件。纵有千种不是,她对我毫不吝啬是客观事实。就凭这一点,她仍然算是个好女人,相比于只愿得到不想付出的女人,她的情操值得我尊重。这几天是我和蔡欣在一起以来,感情最稳定的蜜月期。可惜时间太少,无法一次玩个够。求学期间,我经常抱怨暑期太长,时间太多,闲得想拿刀抹脖子玩;自从参加工作后,假期显得尤其稀少和珍贵,时间总是让人无法从容,长大真是件烦人的事。 回到长青,我又脱胎换骨了,心里的难言之痛一波波来袭,让我心情无比沉重。主观意识上,我从来没有中断过对陈露的寻找。李丽知道我有诸多不便,主动担当起大海捞针的重任。在她看来,陈露是最适合我的女人,如果有可能,她仍然希望能帮我找回陈露,她为飘渺的希望不断努力。然而在希望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份说不清缘由。在大学里,我欠李丽一段爱情,如今她又要帮我寻找失去的爱情,我欠李丽的是两段爱情。但李丽不和我计较,她说我永远都是她最亲的弟弟。我狠狠地感动了,我暗暗发誓下辈子一定和她来段姐弟恋,如果条件允许,我希望和她在偏僻的荒郊或深山野林过得无所事事的日子,从年轻到老,无以追求,只求平淡。我曾经把李丽忘得一干二净,而在“本色”再会时,对她还心存偏见,想想真是惭愧万分。 我依然对陈露心存幻想,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了。我和蔡欣必须登记结婚的建议是蔡欣提出,经双方老人同意并积极催促的。在和尚多尼姑少的年代,女人显得尤其珍贵,我没想到对于结婚,蔡欣会比我来得主动。蔡欣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她竟然也能引经据典了,让我无比败服。我要不同她结婚,我就是流氓,其实流氓与否我心里清楚,我睡的那些良家妇女,无一不以谈恋爱为借口骗来。只是这一次老子彻底裁了,被一只母老虎俘虏了。 公元270年2月14日,瓦伦丁为正义和纯洁的爱而牺牲时,他绝对没想到1740年后,在文明的东方古国,有一个叫蔡欣的女人会在他的忌日里疯狂选择结婚,而结婚的另一个主角居然对情人节心怀厌倦。 我是被蔡欣拉着去婚姻登记处的。九点钟到婚姻登记处时,等待结婚的人数超过一个整编营。望着那条长龙一样的结婚大军,我有点想哭。别人结婚是走向幸福,而我是步入婚姻的坟墓。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实在太难,窝在一起久了,彼此有几根毛都能算出来。我和蔡欣几天不拌嘴就不知道对方姓啥名甚,就像炒菜没放盐巴乏味得很,非得把生活弄得鸡犬不宁才舒服。其实说起来也没涉及原则性问题,大多是因为感觉得不到对方理解,自己太委屈,然后就会把情绪提升,而后就是吵吵更实在了。 我想改天再来登记,就算投胎也不急着这一天两天,能修成正果都得历经时间考验。从认识到结婚不足半年,时间上太仓促了。蔡欣显然对婚姻缺乏必要的认识。我问她为什么要急着结婚。她说:“好玩。”我当场崩溃,几乎造成呼吸功能障碍。我善解人意地提醒她,“结婚证一拿,就像汽车从4s店开上路,原装成二手了,到时想卖了自己,打折不说还得贴上几句好话。”蔡欣喘着气问我,“你什么意思,你也是想玩玩而已是吧?”她用的那个“也”让我有很多想法,一想心里就憋屈。那一次宿舍四人关于未来妻子是不是chu女的讨论,我没有表态,那是因为结婚听起来太遥远了,那时候想谁知道未来会怎样,说了也没用。而今终于要面对了,我倒是真的在意了。我说:“我就是不想让你后悔。”其实是我自己后悔。蔡欣冲我奸笑,狡黠地眨眨眼,“本小姐我乐意。”然后打电话找她爸解决人满为患的问题。“有困难找我爸”是蔡欣的名言,而她爸也似乎是万能的,只是上辈子的情人一发话,他毫无原则就办了。 在等待领导合理调整排队位置的时候,一对刚领了结婚证的小夫妻边吵边闹从办证大厅出来。恰巧在我们身边驻足。女孩说瞧你那个窝囊样,我从凌晨三点陪你到现在我容易吗我?男孩不悦,说你以为我想结婚啊?话音刚落,战争瞬间爆发。女一句男一句,吵得天崩地裂,誓死不悔。男孩当场撕了结婚证,女的也不甘示弱,扔了红本,拂袖而去。我和蔡欣目睹全过程,我问蔡欣,“您老有何感想?”蔡欣嗤之以鼻,说那算什么本事,要是我就直接回去离了,谁离开谁不能活?我挠着额头,不知说什么好。现实很残酷,只是摸不着看不透,倒也感觉不到疼痛,但听了扎耳的真实之言,马上就令人感觉害怕。 半个小时后,我们以领导的身份进入登记大厅。登记员是位漂亮的小美眉,嘴甜得偷吃了蜂蜜似的。她从始至终脸带微笑,动作麻利地把我们给结了。双手递给我们两个红本时,她说:恭喜二位。我投以其满意的微笑,因为她长得太可人了,我早遇见她就好了。拿过结婚证的时候,我手有点抖,就凭这张红本,我要和蔡欣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我真的毫无思想准备,犹如一个未成年男人被推开童养媳房内要他洞房,紧张中带有困惑。 走出结婚登记厅,蔡欣拥抱空气,仰天宣布:我结婚了。我抬头远眺天空,除了几片残云,并没鲜红的太阳,也没下起钱雨,我心想有什么值得欢呼雀跃的。我彻底被她的无知打败了。蔡欣问我为什么一点也不高兴?我说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打愣了。蔡欣抱着我亲了一口,在一个营兵力的群视下,毫不羞涩。 登记只是走完结婚程序的第一步。蔡欣马不停蹄要去预约拍婚纱照。她的要求是没有更好,只有最好,设想了拍“时尚前卫”、“皇家复古”、“西域风情”等等等等多种风格。我打趣说当下流行裸体婚纱。蔡欣发现新大陆似的,兴致勃勃地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顿了一会,又撅下嘴,叹息着说:“不行,你身材不好,瘦得皮包骨,不上镜。”我暗暗笑个不停,说你割点肉给我不就均衡了。她点点头说也是,转而一想,突然一招白骨爪抓向我腰间骨盘,“你居然敢说我胖?你……你不爱我!”我赔礼道歉,说那叫丰满,“多霸道啊,到哪都能横着走。”蔡欣又给我一记绝情爪,说你才是螃蟹呢,不,是王八。我说那你不就是乌龟婆?蔡欣说你讨厌,再说我撕烂你的嘴。我随口问了一句,“我们的婚纱照去哪拍?”蔡欣说:“真爱一生。” 我后背一凉,一个急刹车险些把蔡欣甩出挡风玻璃。她愤怒地问我是不是想谋财害命。我心慌意乱:要去“真爱一生”,许慧娟没准能把陈露的底片翻出来,当着蔡欣的面问我,“哪个在你心中是最美?”蔡欣对比自己和陈露的天壤之别,敢把我五马分尸。我对蔡欣百般体贴,问她,“你想结几次婚?”她揪着我的耳朵问我什么意思。“我们这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对吧?拍婚纱照能随便吗?不能。”我随口问,“婚纱摄影哪家强?”蔡欣顺口说:“缘定今生强强强!”我和陈露要拍婚纱照时我打探过“缘定今生”的价格,比含苞待放的少女卖初夜还贵。我也没想到蔡欣接得那么顺口,广告害人,哎!我打肿了充胖子,硬撑着说就选它了。然后赶紧调头,只要不去许慧娟那里,就是上刀山下水海我也只能咬咬牙。 34.第34章 、风起云涌 我越来越喜欢上班了。我一到办公室,肖旺财就会向我汇报工作。他越来越像作战参谋,为我大展鸿图提供了不少建设性意见。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也就不那么讨厌他,偶尔也赏赐他些赞美之词。钟晓静作为********,把公司内务打理得相当到位。她又像我的私人保姆,为我提供头等舱空姐式的服务,除了性我们分享了不少生活话题。自我委任谢桂兰主抓业务后,她每天都像吃了避yun药的甲鱼兴奋不已,倒也歪打正着创了不少战绩。我在公司最主要的工作就挥洒林式书法,在各种报销单、文件上重复写“同意”,再龙飞凤舞签上“林丰”。 活了二十几年,我总算明白了人为什么都想往上爬,因为站在别人肩膀上发号施令的感觉真的很好。在家里我是孙子,在单位我是大爷,悬殊的地位对比,让我下班后都不愿早早离开公司。 去年公司赢利不少,这是商业机密不宜透露,总之利润比去年净增15%。上面有要员给我打电话口头表扬,让我心里美滋滋的。我提着话筒,犹如攻入柏林的红军战士,斗志昂扬喊着口号表态今年的利润再翻一番。我心里清楚去年的战绩是苏非的功劳,可惜她离开了,所以荣誉落在我身上,我受之有愧。对于丰厚的奖励金,我实在不好意思自己揣回腰包带回家,我综合考虑级别和工作年限等因素后,把一头猪切成若干块,分发给虎视眈眈的****,美其名曰:给大家拜个晚年。红通通的钱袋往谁桌上一放,谁不眼放红光。大家纷纷表态誓与公司共繁荣,为全面进入富裕生活而奋斗。 但也有人觉悟不是那么高。陆玲接过我给的“双层肉”时,竟敢一脸平静。我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年过得可好。她酸溜溜地说:“哪能像你那么滋润。”我记忆力不好,但也不能那么快忘了大年三十晚上亲眼见到的一幕,我说你不也有人照顾着。她狡辩说一放假就回老家了。我笑笑,说让父母照顾更周到。她冷冷地问我还有什么事吗?我想,她既然已经和杨易私通而且也不愿主动告诉我,那她也就没什么值得眷念。但其实我骗不了自己,陆玲给我的不仅是肉体,还有一些美好的回忆。我心空落落,挥挥手让她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中午,我去接蔡欣共进午餐,这是我们登记后她给我下达的第一项任务。她说食堂的饭菜没有新意,总那么几样,吃腻了。但我的理解是,蔡欣有十足的占有欲,她恨不能把我变成粉红色的内裤穿在身上,让我与她二十四小时冷暖共知。中午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按照蔡欣的说法,那是办公室恋情产生的危险时段,杜绝我犯错误的办法就是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我带她去“老周菜馆”吃饭。老周看到我来,比伪军对皇军都热情,掏出一支皱巴巴的七匹狼要请我。我给他递了根软中华。老周拿起来在鼻子下嗅了嗅,说是真的。我笑着想,钟晓静给我安排的接待烟能是假的吗?我去厨房点菜的时候,老周问我,“又从哪骗了一个?”我回头看蔡欣在门外逗老周的小蜜——那只小京巴玩,告诉老周慎言,“贱内和你家老佛爷一路货色,那个凶啊……”老周拍着我的肩膀,摇头表示同情,说中午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我问是不是庆祝我水深火热了?老周连连叹息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周晶晶从楼上下来,看到我就亲切地叫“林哥,你好久没来了。”我挺了挺胸,加重口气说:“今天带我老婆出来吃饭,好酒好菜赶紧上来。”我把“老婆”两字咬得很重,暗示周晶晶别乱开玩笑。周晶晶看了蔡欣一眼,笑着摇摇头。我猜,周田氏应该没背着老周偷情,周晶晶是老周的女儿这事没跑,他们父女摇头的姿式忒他娘的像了。 走进包厢,蔡欣问我是不是经常来这里。我说偶尔。蔡欣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啊,别乱勾搭女孩子,那小妖怪看你的眼神就不对。”我大呼冤枉,说她开饭馆的对谁不得热情?你去市场买斤白菜,卖菜的小贩还亲切叫你小姐呢。蔡欣拿起筷子就想敲我,“谁是小姐了?”我连连道歉,说是我口误。 和蔡欣“摸”爬滚“打”那么些岁月,我也是积累了点经验,对蔡欣就得善于胡搅蛮缠,迅速转移话题,把她的注意力绕到我掌控的范围内。蔡欣的iq值绝对不超110,只是正常人的水平,有时候甚至只有90,因为她的反应能力总是差了一点。不过,我仍然感谢她爸的遗传基因不是很好,否则很多事情她都会把我逼问去死胡同,比如拍婚纱照那事,比如周晶晶刚才笑着摇头的表情。一想到周晶晶,我有点后悔,真不该把蔡欣带到我的秘密基地。我想把周晶晶采了的计划恐怕无法实现了,实在是一大遗憾。 下午,李丽打电话告诉我,梁小伟和杨易打起来了。 我和朱建设已约好到“花都”谈业务。行内人都知道“谈业务”是个广义的说法,任何龌龊的行动都能以谈业务为由开展。接李丽电话时,我在赶去的路上。挂了李丽电话我又拨通朱建设的电话。我对朱建设解释说临时有事。朱建设有点不高兴,说我耍他,“日本妞给你找好了,你要来就来,不来甭废话。”日本女人的味道是尝不到了,还欠了朱建设一个人情,我******亏大了。 我叫老张调头去“本色”。一路上,我不停地想,梁小伟怎么会和杨易能打起来呢?难道是因为李丽?如果是一怒为红颜,我佩服梁小伟是条汉子。但李丽之前从事的职业梁小伟是知道的,梁小伟既然选择和李丽在一起,那就说明他不介意。就算为了李丽,他们要武斗之前也应该给我留点情面,一个是我同学,一个是我曾经的同事,他们打架,伤的是彼此的身体,毁的是我的脸面。想想两头公牛斗起来,场面将是何等惨烈啊,我都不敢往下想了。 李丽又给我打电话叫我不要过去了,她和梁小伟回家了。我火急火燎地叫老张调头去“仙月花园”。老张问我出什么事了。我告诉他两头牛给我惹了点麻烦。老张说那就杀了,养两条狗多好。老张也太实在了,让我哭笑不得。 梁小伟的左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李丽正在帮他清洗血渍,伤口至少有七厘米,挺深的,真正的皮绽肉开。我问李丽,“被什么砸的。”李丽说啤酒瓶,“下手也太狠了。”我拿起手机就要打给杨易,梁小伟把我拉住不让我打。 我问梁小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手痒了,动动筋骨。这明显不是实话,我转头问李丽。李丽刚说“杨易说你……”就被梁小伟横了一眼,她就不敢说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要送梁小伟去医院包扎,他也不肯。我有点火了,说你不当我是兄弟。梁小伟朝我干笑两声,骂我是龟儿子。 背着梁小伟,李丽告诉我,他们下午在贾富贵那里打麻将。杨易输钱唠唠叨叨,然后就扯上我了,说我捡了只破鞋还当是宝,现在门都不敢出了。梁小伟替我打抱不平,问杨易凭什么在背后骂他的兄弟。杨易说这年头还有什么狗屁兄弟。梁小伟当场发飙,抓起麻将砸向杨易。杨易拿起酒瓶甩向梁小伟。 我肚子里的火噌一声就燃烧了,一股强烈的耻辱感在我脑海里汹涌澎湃。我给李丽五千块钱,叫她带梁小伟去医院,冲出门想去找杨易拼命。李丽跑下楼抱着我,死活不让我去。“听姐一句,不要去了,他不是人。”我想起“流金岁月”的小姐白晓红说过,杨易是“丧心病狂的畜生”,问李丽,“他欺负你了?”李丽解开衬衫扣子。我看着她肩膀上那个像狗啃过的伤疤,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李丽骂杨易,“******,变态狂。” 听见梁小伟开门的声音,李丽赶紧系上扣子,说别告诉他。梁小伟劝我,“给贾胖子留点情面吧。”李丽顺势拉着我上楼,一直劝我不要冲动。 从梁小伟家里出来,我给杨易打电话,一接通,他就说:“兄弟啊,不好意思,今天冲动了。”我冷冰冰地说:“别叫我兄弟,五十万打到我账户上,我们两清。”杨易在那头冷哼了一声,“我给你道歉了,别欺人太甚。”****了他祖宗,“你******打我大哥,欺负我大姐,污辱我人格,谁******欺负谁了?五十万,今天没收到,你自己看着办。”梁小伟一帮小弟在楼上磨拳擦掌,我底气十足。杨易软了语气,提我们以前一起疯狂过的日子,两人一唱一和摧花折柳的往事,想用昔日的友情感化我。我铁了心与他划清界限,根本不念旧情,咬死了要钱。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声响,杨易摔手机的力气不小。 约十分钟后,贾富贵的电话炸进来,约我面谈。我也想他给我个解释,同意在“古栈茶馆”见面。 贾富贵就像蒋干游说周瑜一样,劝我和杨易别和好。我一想他不是关心梁小伟伤情,而是替杨易说话,火气特别大,我说:“把老子惹急了,现在就叫人把你店封了。你******钻钱眼里了,忘了我们宣过誓吗?”我、贾富贵和梁小伟在学校里是拜过把子的,举行仪式时没有关二爷的塑像,就对着《三国演义》发誓结为兄弟,有难同当。贾富贵解释说事情来得太突然,其实是场误会。我看他眼神迷离,断定他没说实话。贾富贵去医院看我妈时,我就觉得他有话要说,我后来又问了一次,他依然闪烁其词。我说:“给句痛快的,老子没心情听你胡扯。” 贾富贵突然很忧伤,他忧伤的样子就像屠宰场里的猪,特别难看。沉默许久才说:“我也实说吧,别看我现在挺风光的,其实钱都是朱小花管。男人手里没点钱,怎么做个男人。所以我和杨易搞了点事情,至于什么事,你就别问了,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杨易找你借的钱,有我一半。”我快被气疯了,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要通过杨易,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如你和他的酒肉关系?” 贾富贵一直摇头说一言难尽。我又问他,“杨易和蔡欣到底有什么纠葛?”贾富贵吞吞吐吐,我抡起拳头就想打得他猪血淋头。论干架,贾富贵只配跪地求饶,三岁小孩都敢挠他。贾富贵被我吓得不轻,一咬牙全说了:“蔡欣是杨易的前女友。”我听了像被如来神掌盖了一个大帽,头脑一片空白。我接连抽了两根烟,眯着眼问贾富贵是怎么知道的。他对天发誓,“杨易亲口说的。他还说……”我抱起他的猪头,就想往地下踩,“还说什么?”贾富贵被我吓得汗如雨下,嗫嗫地说:“蔡欣做过宫外孕手术,说是不能再怀孕了。” 我心如死灰,浑身冰冷。我推开贾富贵,阴沉着声音说:“三天,给你们三天,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贾富贵哀求着说真的拿不出来。我冲他吼一声,“滚。”我的脸都变形了。贾富贵站着不敢动,我又吼了一声,“滚——你m的——滚……”一拳砸在茶桌上,洁白的茶杯掉落地上,碎成一朵朵白菊花。 35.第35章 、风起云涌 我越来越喜欢上班了。我一到办公室,肖旺财就会向我汇报工作。他越来越像作战参谋,为我大展鸿图提供了不少建设性意见。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也就不那么讨厌他,偶尔也赏赐他些赞美之词。钟晓静作为********,把公司内务打理得相当到位。她又像我的私人保姆,为我提供头等舱空姐式的服务,除了性我们分享了不少生活话题。自我委任谢桂兰主抓业务后,她每天都像吃了避yun药的甲鱼兴奋不已,倒也歪打正着创了不少战绩。我在公司最主要的工作就挥洒林式书法,在各种报销单、文件上重复写“同意”,再龙飞凤舞签上“林丰”。 活了二十几年,我总算明白了人为什么都想往上爬,因为站在别人肩膀上发号施令的感觉真的很好。在家里我是孙子,在单位我是大爷,悬殊的地位对比,让我下班后都不愿早早离开公司。 去年公司赢利不少,这是商业机密不宜透露,总之利润比去年净增15%。上面有要员给我打电话口头表扬,让我心里美滋滋的。我提着话筒,犹如攻入柏林的红军战士,斗志昂扬喊着口号表态今年的利润再翻一番。我心里清楚去年的战绩是苏非的功劳,可惜她离开了,所以荣誉落在我身上,我受之有愧。对于丰厚的奖励金,我实在不好意思自己揣回腰包带回家,我综合考虑级别和工作年限等因素后,把一头猪切成若干块,分发给虎视眈眈的****,美其名曰:给大家拜个晚年。红通通的钱袋往谁桌上一放,谁不眼放红光。大家纷纷表态誓与公司共繁荣,为全面进入富裕生活而奋斗。 但也有人觉悟不是那么高。陆玲接过我给的“双层肉”时,竟敢一脸平静。我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年过得可好。她酸溜溜地说:“哪能像你那么滋润。”我记忆力不好,但也不能那么快忘了大年三十晚上亲眼见到的一幕,我说你不也有人照顾着。她狡辩说一放假就回老家了。我笑笑,说让父母照顾更周到。她冷冷地问我还有什么事吗?我想,她既然已经和杨易私通而且也不愿主动告诉我,那她也就没什么值得眷念。但其实我骗不了自己,陆玲给我的不仅是肉体,还有一些美好的回忆。我心空落落,挥挥手让她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中午,我去接蔡欣共进午餐,这是我们登记后她给我下达的第一项任务。她说食堂的饭菜没有新意,总那么几样,吃腻了。但我的理解是,蔡欣有十足的占有欲,她恨不能把我变成粉红色的内裤穿在身上,让我与她二十四小时冷暖共知。中午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按照蔡欣的说法,那是办公室恋情产生的危险时段,杜绝我犯错误的办法就是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我带她去“老周菜馆”吃饭。老周看到我来,比伪军对皇军都热情,掏出一支皱巴巴的七匹狼要请我。我给他递了根软中华。老周拿起来在鼻子下嗅了嗅,说是真的。我笑着想,钟晓静给我安排的接待烟能是假的吗?我去厨房点菜的时候,老周问我,“又从哪骗了一个?”我回头看蔡欣在门外逗老周的小蜜——那只小京巴玩,告诉老周慎言,“贱内和你家老佛爷一路货色,那个凶啊……”老周拍着我的肩膀,摇头表示同情,说中午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我问是不是庆祝我水深火热了?老周连连叹息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周晶晶从楼上下来,看到我就亲切地叫“林哥,你好久没来了。”我挺了挺胸,加重口气说:“今天带我老婆出来吃饭,好酒好菜赶紧上来。”我把“老婆”两字咬得很重,暗示周晶晶别乱开玩笑。周晶晶看了蔡欣一眼,笑着摇摇头。我猜,周田氏应该没背着老周偷情,周晶晶是老周的女儿这事没跑,他们父女摇头的姿式忒他娘的像了。 走进包厢,蔡欣问我是不是经常来这里。我说偶尔。蔡欣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啊,别乱勾搭女孩子,那小妖怪看你的眼神就不对。”我大呼冤枉,说她开饭馆的对谁不得热情?你去市场买斤白菜,卖菜的小贩还亲切叫你小姐呢。蔡欣拿起筷子就想敲我,“谁是小姐了?”我连连道歉,说是我口误。 和蔡欣“摸”爬滚“打”那么些岁月,我也是积累了点经验,对蔡欣就得善于胡搅蛮缠,迅速转移话题,把她的注意力绕到我掌控的范围内。蔡欣的iq值绝对不超110,只是正常人的水平,有时候甚至只有90,因为她的反应能力总是差了一点。不过,我仍然感谢她爸的遗传基因不是很好,否则很多事情她都会把我逼问去死胡同,比如拍婚纱照那事,比如周晶晶刚才笑着摇头的表情。一想到周晶晶,我有点后悔,真不该把蔡欣带到我的秘密基地。我想把周晶晶采了的计划恐怕无法实现了,实在是一大遗憾。 下午,李丽打电话告诉我,梁小伟和杨易打起来了。 我和朱建设已约好到“花都”谈业务。行内人都知道“谈业务”是个广义的说法,任何龌龊的行动都能以谈业务为由开展。接李丽电话时,我在赶去的路上。挂了李丽电话我又拨通朱建设的电话。我对朱建设解释说临时有事。朱建设有点不高兴,说我耍他,“日本妞给你找好了,你要来就来,不来甭废话。”日本女人的味道是尝不到了,还欠了朱建设一个人情,我******亏大了。 我叫老张调头去“本色”。一路上,我不停地想,梁小伟怎么会和杨易能打起来呢?难道是因为李丽?如果是一怒为红颜,我佩服梁小伟是条汉子。但李丽之前从事的职业梁小伟是知道的,梁小伟既然选择和李丽在一起,那就说明他不介意。就算为了李丽,他们要武斗之前也应该给我留点情面,一个是我同学,一个是我曾经的同事,他们打架,伤的是彼此的身体,毁的是我的脸面。想想两头公牛斗起来,场面将是何等惨烈啊,我都不敢往下想了。 李丽又给我打电话叫我不要过去了,她和梁小伟回家了。我火急火燎地叫老张调头去“仙月花园”。老张问我出什么事了。我告诉他两头牛给我惹了点麻烦。老张说那就杀了,养两条狗多好。老张也太实在了,让我哭笑不得。 梁小伟的左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李丽正在帮他清洗血渍,伤口至少有七厘米,挺深的,真正的皮绽肉开。我问李丽,“被什么砸的。”李丽说啤酒瓶,“下手也太狠了。”我拿起手机就要打给杨易,梁小伟把我拉住不让我打。 我问梁小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手痒了,动动筋骨。这明显不是实话,我转头问李丽。李丽刚说“杨易说你……”就被梁小伟横了一眼,她就不敢说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要送梁小伟去医院包扎,他也不肯。我有点火了,说你不当我是兄弟。梁小伟朝我干笑两声,骂我是龟儿子。 背着梁小伟,李丽告诉我,他们下午在贾富贵那里打麻将。杨易输钱唠唠叨叨,然后就扯上我了,说我捡了只破鞋还当是宝,现在门都不敢出了。梁小伟替我打抱不平,问杨易凭什么在背后骂他的兄弟。杨易说这年头还有什么狗屁兄弟。梁小伟当场发飙,抓起麻将砸向杨易。杨易拿起酒瓶甩向梁小伟。 我肚子里的火噌一声就燃烧了,一股强烈的耻辱感在我脑海里汹涌澎湃。我给李丽五千块钱,叫她带梁小伟去医院,冲出门想去找杨易拼命。李丽跑下楼抱着我,死活不让我去。“听姐一句,不要去了,他不是人。”我想起“流金岁月”的小姐白晓红说过,杨易是“丧心病狂的畜生”,问李丽,“他欺负你了?”李丽解开衬衫扣子。我看着她肩膀上那个像狗啃过的伤疤,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李丽骂杨易,“******,变态狂。” 听见梁小伟开门的声音,李丽赶紧系上扣子,说别告诉他。梁小伟劝我,“给贾胖子留点情面吧。”李丽顺势拉着我上楼,一直劝我不要冲动。 从梁小伟家里出来,我给杨易打电话,一接通,他就说:“兄弟啊,不好意思,今天冲动了。”我冷冰冰地说:“别叫我兄弟,五十万打到我账户上,我们两清。”杨易在那头冷哼了一声,“我给你道歉了,别欺人太甚。”****了他祖宗,“你******打我大哥,欺负我大姐,污辱我人格,谁******欺负谁了?五十万,今天没收到,你自己看着办。”梁小伟一帮小弟在楼上磨拳擦掌,我底气十足。杨易软了语气,提我们以前一起疯狂过的日子,两人一唱一和摧花折柳的往事,想用昔日的友情感化我。我铁了心与他划清界限,根本不念旧情,咬死了要钱。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声响,杨易摔手机的力气不小。 约十分钟后,贾富贵的电话炸进来,约我面谈。我也想他给我个解释,同意在“古栈茶馆”见面。 贾富贵就像蒋干游说周瑜一样,劝我和杨易别和好。我一想他不是关心梁小伟伤情,而是替杨易说话,火气特别大,我说:“把老子惹急了,现在就叫人把你店封了。你******钻钱眼里了,忘了我们宣过誓吗?”我、贾富贵和梁小伟在学校里是拜过把子的,举行仪式时没有关二爷的塑像,就对着《三国演义》发誓结为兄弟,有难同当。贾富贵解释说事情来得太突然,其实是场误会。我看他眼神迷离,断定他没说实话。贾富贵去医院看我妈时,我就觉得他有话要说,我后来又问了一次,他依然闪烁其词。我说:“给句痛快的,老子没心情听你胡扯。” 贾富贵突然很忧伤,他忧伤的样子就像屠宰场里的猪,特别难看。沉默许久才说:“我也实说吧,别看我现在挺风光的,其实钱都是朱小花管。男人手里没点钱,怎么做个男人。所以我和杨易搞了点事情,至于什么事,你就别问了,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杨易找你借的钱,有我一半。”我快被气疯了,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要通过杨易,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如你和他的酒肉关系?” 贾富贵一直摇头说一言难尽。我又问他,“杨易和蔡欣到底有什么纠葛?”贾富贵吞吞吐吐,我抡起拳头就想打得他猪血淋头。论干架,贾富贵只配跪地求饶,三岁小孩都敢挠他。贾富贵被我吓得不轻,一咬牙全说了:“蔡欣是杨易的前女友。”我听了像被如来神掌盖了一个大帽,头脑一片空白。我接连抽了两根烟,眯着眼问贾富贵是怎么知道的。他对天发誓,“杨易亲口说的。他还说……”我抱起他的猪头,就想往地下踩,“还说什么?”贾富贵被我吓得汗如雨下,嗫嗫地说:“蔡欣做过宫外孕手术,说是不能再怀孕了。” 我心如死灰,浑身冰冷。我推开贾富贵,阴沉着声音说:“三天,给你们三天,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贾富贵哀求着说真的拿不出来。我冲他吼一声,“滚。”我的脸都变形了。贾富贵站着不敢动,我又吼了一声,“滚——你m的——滚……”一拳砸在茶桌上,洁白的茶杯掉落地上,碎成一朵朵白菊花。 36.第36章 、彻底愤怒 风越吹越近 仿佛听到一颗心碎的声音 话还没说尽 眼中仍是你飘飘的影 问一声 如何相守你那不归的心 留下我独自徘徊 在长夜的冷清…… 我去单位接蔡欣,在楼下等她时,我在车载cd中反复播放着《伤心是一种说不出的痛》,我想问一声,如何相随你那逝去的情,痴痴的梦谁愿同行何时能醒…… 一路上,我一言不发,心挣扎在爱与痛的边缘,如无数蚂蚁叮咬,那种痛不能用语言表达。蔡欣重复问了我两遍:“老公,你怎么了?”我苦苦地笑,牵强地说没事没事。一进门我就控制不住情绪,抱着她大哭不止。眼泪真如决堤的黄河水,一泄千里,一发不可收拾。认真算来,那是我哭得真伤心最彻底的一次。 就算我是一个战败的日本军官,也无法一日之内接受多种伤害与凌辱。我宁愿贾富贵的良心被狗吃了,编一个拙劣的谎言来欺骗我,让我在无知中被玩弄,也不愿他告诉我事实的真相。人世间最大的伤害不是谎言,是实话。贾富贵滚蛋后,我狠狠地抽自己两个耳光,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刨根问底呢?为什么我不装俄呢?实在不行装b也行啊。 蔡欣抱着我的脸问我出什么事了?我说:“小欣,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蔡欣问我:“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女人了?”如果是那好事,我应该笑才对。我哽咽着说:“贾富贵告诉我,你和杨易的关系了。”蔡欣冷冷地问我,“他都说些什么了?”“他说……”我本想说什么都知道了,但还是忍下了。幸福值得分享,痛苦让我承担吧!捅破那层纸也无法改变她不孕的事实,何必在她伤口再插一刀呢?日子还是要过的,我应该原谅她。女人在结婚前有过几段性经历是可以理解的,何况我也是抬着机关枪四处扫射,让子弹满天乱飞。 但当你想宽恕一个女人时,而她却不能理解你的用心,找借口掩饰自己的过失,不停地找理由掩饰,以求心里的某种平衡,那真的让人够恼火的。蔡欣理直气壮地说:“我和杨易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就是纯粹的男女关系……”我心想,都男女关系了还纯粹得了吗?但我没说话,我静静听她往下说,我希望她坦白。如果她能坦白,我绝对真诚地原谅她,甚至想好了先对她精神安慰,再进行心理辅导,最后豁然表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有没孩子?蔡欣在关键住打住了,转而反驳我,“再说了,你不也有个大学女友?你不能揪着我的问题,你也要反思你自己。” 原来蔡欣对我也是有所了解,她应该也四处打听我的情况。如此甚好,彼此互相欺骗,在欺骗中彼此若无其事,让生活在欺骗中五彩缤纷。我擦干了最后一颗眼泪,心灰意冷回房间反思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个小时,结果还真睡着了。睡梦中,我仿佛听见蔡欣在和谁说话,我翻身起床,贴在门后坚起耳朵偷听。声音断断续续,除了声调较高的脏话,我听不清内容。 声音停了后,我正准备撤回床上,突然一肌巨大的冲击力把门震开,门板拍在我额头上,我眼前尽是小星星。蔡欣傻站门外问我没事吧?我揉着额头,强忍着说没事。蔡欣说她出去一下,没说去哪,提起包就走了。 蔡欣走后,我坐沙发上抽了一根烟,又从酒柜上抓一瓶“五娘液”,就着空气自己喝,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和脸红耳赤,心里暖暖的。我数着时间,八点四十分蔡欣出门,十点还没回来。九点五十分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她,她说还要一段时间,不告诉我在哪。我努力不往坏处想,我希望她只是心情不好到处走走。直到快十一点半,蔡欣还没回来,我坐不住了,借着酒劲疯狂地打她电话,一开始还打得通,最后就“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不胡思乱想。时间往前推一个月,蔡欣回不回家我管不着,她是死是活也可以与我无关,但现在她是我法定意义上的妻子,我不能忽视她的存在,我还没大肚到看着老婆出门、三更半夜没回来而我蒙头大睡的地步。 十二点三十五分,蔡欣回来了,在她关机的一个小时内,我猜想了种种可能,但我没证据,所以依然只能强颜欢笑,等着她给我一个体面的解释。我很体贴问她,你累了吗?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打桶洗脚水泡泡脚?“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也不说让我去你送件外套过去。”蔡欣抱着我说,“老公,你别这样,有些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我哈哈大笑,说只要你回来就好了,我就是担心你。这是我的策略,孙子管它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总结我们的交战教训,我不能和蔡欣吵架,锅碗瓢盆都是花钱买的,噼里啪啦惊忧邻居,不好;我还得收拾卫生,麻烦。但那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我们一吵她就得哭,她一哭就得告状,她一告状我再有理也说不清。所以我得用体贴感化她,用温柔刺激她,从精神层面上软化她的抵抗力,彻底击垮她的意志,让她乖乖的坦白交代。我的灵感来源于谍战片,被捕者往往经得住严刑拷打却经不住精神折磨,最后成了叛徒。 据说“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原义是:主张该战时必须坚决抓住战机、慎重开战、做好充分准备。我按原义理解,打了一盆洗脚水,把她从梳妆台上抱起来,放坐在沙发上,亲手给她脱袜子,把她的小脚丫轻轻放水里,还故意问她水温可以吗?会不会太凉,要不要再加点温水?我帮她搓着脚底,摸到硬茧时,还劝她别天天穿高跟鞋,不利于血液循环。然后又给她讲了一通保护脚的重要性。 蔡欣按住我的手,眼泪啪啪往洗脚盆里落,测起一层层小水花,很壮观。她说:“老公,我错了,我向您道歉,你别折磨我了,好不好?”女人就是情感动物,把她的意志突破了,她就简单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蔡欣主动坦白说她去找杨易了。我低着头看她的脚丫子,问了句然后呢?蔡欣说:“但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心想,果然是头蠢猪啊,我肤浅地小施了“欲擒故纵”,你就“此地无银”了。 我没发火是因为无力可发,当一个人心在淌血时,他是没有脾气的,连哭的勇气都没有,夫哀莫大于心死,而身灭亦次之。“都是朋友,其实做做也无妨”。我说着站起来,擦擦手,要回房间。蔡欣又补了一句,“杨易找你们公司借的五十万,先让他缓缓吧!” 如果社会学家研究过类似情况下,一个男人的心理反应是什么,那么他们一定懂得我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梁小伟打电话,要他叫人去杨易家里见人就打,什么事情我担着。梁小伟说:“这事你别管了,老子早想弄死他了。”李丽那天拉着我,不让我去找杨易时说过,梁小伟心里还是有疙瘩的,要不是看我情面,他早就收拾杨易了。 就像那句西谚所说:爱能生爱。同样的道理,恨也能生恨。在我认识蔡欣之前,她和杨易发生的事情我无法改变,但昨天晚上的jian情彻底激怒我了。躺到床上后,我说你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给我点温暖吧,故意要和蔡欣做一次,她推开我说今晚不太舒服。她用那个“太”字太让我意外,蔡欣的xing欲好得要命,而且对xing事具有“比较级”,她永远不知道哪一次最好,有一次完美体验就会渴望更多。只要她渴望了,拉着我在沙发、厨房、卫生间甚至车后座无所选择。我知道她就为那么点爱好活着,不管愿不愿意都会赴身蹈火。当我主动要求加强团结,“精诚”合作时,她却婉拒了,简直是污辱我的智商,欺负我的善良。 37.第37章 、爱恨交加 陆玲邀请我到海蓝湾酒店,美其名曰:抽空小聚。邀请方式很正规,有史以来首次出奇礼貌,我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仔细想想,“奸”事我们已经发生了;盗嘛,几乎不可能,她要什么可以直接说,能给的我都会给,至于玩“仙人跳”,她没有那个胆量。所以没什么可怕的。于是我欣然赴约。 我进到房间就问她,“什么事说吧。”陆玲说我火气很大,揉捏着我的双肩,说要帮我泄泄火。我甩开她的双手。那双纤细的小手应该也是这样在杨易身上摸来摸去。陆玲说:“怎么,真要这么绝情?”说到感觉,我还真对她动过情,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除了陈露,我投入在她身的上感觉最多。很多时候,人可以欺骗别人,但骗不了自己,我投入多少我心里有数。但时至今日,我和她再提感觉损己不利人,所以我不想和她再扯感情,我说:“你约我肯定有事,说吧。” 陆玲点了一支烟,曾经惧烟如虎的女人,居然和烟也交上朋友了,女人一旦堕落真就无可救药,但她交叉双腿,站着吸烟的姿式还不错,像三十年代上海的交际花,优雅而沧桑。看着倒还怪叫人心疼的。她一边吸烟一边对我说:“林总,好歹我们睡过,卖给我个面子,给杨易留条路。”不提杨易,我还记得我和她睡过,提起杨易,就算和她结婚了,我一样休了她。我说:“毫无商量余地。”陆玲阴森森的笑了笑,说:“我和杨易本来也不会有往来,都是你精心安排的,你不就是想甩开我,让杨易把我接手了吗?我就算是件物品,你们也不能拿我买卖啊!”我心里格登一下,在心中草了他妈一遍,想你这只狐狸精原来大有心机啊。我小看她也。我强装冷静,说你继续!陆玲说:“怎么说呢,我也算是看出来了,杨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对我还是不错的,女人嘛,不就是图个宠幸吗?所以我和他结婚了,前几天刚登记。”我阴阴地说那恭喜你了。 “其实你也不坏,但有点傻,你看不出来杨易和你那个同学故意给你设了个套吗?杨易说让你和蔡欣认识,是精心策划的,目的是什么,你应该也想到了。”我插了一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陆玲说:“我曾经梦想着你会娶我,怎么说我对你还是有感情。你也照顾我不少,我还不至于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我说:“要这么说,我是该给你留点情面。”陆玲说:“其实留不留倒也无所谓,我和杨易也没什么感情,嫁给他我也后悔了,他太好赌,家都败光了。”我说那你还跟着他干什么?陆玲说:“好歹有房子住,不用租房子。”我真的很无语,房子居然是她和杨易结婚的理由,但应该也是事实,多少人一辈子就为房子活着,刚倾家荡产付了首付,马上又卖身给银行了。我有点同情她,但杨易玩得太过份了,我忍无可忍。 对于我的态度,陆玲冷笑,她冷笑的样子可真不太雅观,她说:“我们都是做财务出身的,账都会算。你让我转出几笔钱,我可都记得呢。”我听出她的意思,我挪用公司350万,200万在梁小伟那,100万买房,50万给杨易用了,但这都在我的可控范围内,每次用钱后我都会备一份合同,冠冕堂皇称之“投资”。我奸笑,“小丫头,玩心眼,你好像还嫩了点,公司投资是在我权力范围内的。如果业务不拓展,那才真是我的不是了。倒是报表我都看着呢,你能告诉我每个月多出的五千块钱报销费去哪里了吗?” 陆玲的脸马上就变白了,她以为耍点小聪明从公司赚点外快我不知道。我能任由她乱来就是想把握罪证,让她牢牢控制在我手心里。她吱吱唔唔说不出话,走过来坐到我腿上,对我撒娇,“人家错了嘛。”说着在我身上抚来摸去,同我在办公室把她“后进式”前做的动作如出一辙。 酒店面临大海,落地玻璃超大,视线极其开阔。正值涨潮期,海水澎湃,和我的心情接近。科学研究发现:性jiao时人脑产生的化学物质可以分散人的注意力,因此,降低仇恨的最有效途径就是要去“做”。我毅然撕开陆玲的衬衫,将她按到沙发上。“既然你敢睡我老婆,那我也睡你老婆。”我想,所以我做了。我希望陆玲回去后告诉杨易,让他知道什么叫耻辱。有一种报复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反正绿帽子我是戴了,我就是脱下了,那也是曾经戴过,那就让他也戴,让大家平衡。 事毕之后,陆玲在我眼皮底下不慌不忙地穿衣服,她已经完全抛弃羞涩,对交配之事熟能生巧。女人缺乏羞涩之感,也就少了点韵味。她在我印象中的美好回忆全没了,剩下的只有粗俗。 弯腰穿丝袜的时候,陆玲说:“你让我怀过一次,这次别再有了。”我暗吃一惊,装作很平静问她什么时候的事?陆玲告诉我她去医院打胎的具体时间,我还真想起来了,就是陈露肚子疼的那天,我在妇幼保健院看到她了。我虚虚地问她怎么没和我说。陆玲说:“那时你刚当总经理,我不得默默的支持你一下嘛!再说,我也得靠你捞个财务科长玩玩。我要说了,你还能让我当上吗?”说完,她拧起包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狠狠地骂了一句,你m的,狐狸精。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叫梁小伟住手。 我施之“欲擒故纵”后,蔡欣对我反施“温柔攻略”,有天晚上还穿条蕾丝性感情趣内衣诱惑我,但型号显然偏大,像在白花花的企鹅胸前戴副墨镜,恶心至极。在和她行房之时,我觉得像端了只狗舔过的碗在吃饭,心中悲愤交加。 蔡欣不止一次替杨易说好话,要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嘴上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心想你逼我不恨杨易容易,但不让梁小伟报仇雪恨就难了。 几天之后,陆玲跑来找质问我为什么说话不算数。我说杨易被人打了吗?她说:“几个凶巴巴的人守在我家,他还敢回吗?”我冷笑,“那你要问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别以为每个人都像我那么好欺负。”陆玲问我怎么样才能摆平。我说:“你老公没告诉你,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陆玲黯然神伤地说:“就算帮帮我,你要怎么样都行。”我从头到尾扫视她一圈,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奥密值得我探索。 梁小伟派人满城围捕杨易这事是贾富贵告诉我的。贾富贵想摆一桌,让我出面调解一下。我当面就顶得贾富贵脸红到脖子根。“你和梁小伟不也是兄弟吗?”贾富贵说梁小伟不听他的。我说那我也没办法,他的脾气你知道。说起来,贾富贵也够可怜的,有没从杨易身上捞着好处不知道,惹了一身麻烦倒是真的。梁小伟早有断言:贾富贵是长着猪脸的狐狸。不是我从中周旋,梁小伟不会与他拜为兄弟,他不给贾富贵留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每天都觉得我戴着一顶特大号绿帽子,走在熟悉的城市中。每个眼神都让我无地自容。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因此,我做的每件事情都与心情有关。 我到“花都”点了个小妹按摩。她问我要不要玩点刺激的?我说随便吧。她就开始服务了,她的皮肤很好,光滑柔润,像一条泥鳅在我背上游来游去。一会又让我翻过身来,用舌尖挑动我所有的敏感部位。累得她满头大汗了,我的下身依然很淡定。“大哥,你不配合我没办法下钟。”小妹一脸无辜。我说时间到了你就可以走了。她很有职业道德,说不能白要我的钱,鼓励我雄起,配合她完成任务。我心想我身边的女人要这么有责任心该多好啊。我说做与不做我都付双倍的钱。她傻傻地看着我,一定是没遇见过我这种***客人。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我璐璐吧。我突然一把推开她,她吓了一跳,眼神慌乱,充满恐惧。我说你可以走了。她很抱歉说没服务好。我很痛苦,说哥我失灵了。其实她长得比蔡欣漂亮多了,只是刚才那个眼神吓到我了。 第一次把陈露骗到校门对面旅馆,前序工作全部到位,及至解开她牛仔裤铁扣时,陈露突然睁开眼晴,惊恐万分,一把推开我,慌乱逃亡。那个眼神我终身难忘。 开车回到小区楼下,还不到五点,夕阳西下,余光尚热,一对对老头老太太结伴散步,恩爱如初。一生走来,他们苦过、累过、吵过、笑过、痛过,但终究一起走到人生暮年。我很想知道,谁能陪我走到人生最后。院中凉亭中,两个老大爷在下象棋,我凑过去观战,棋到中局,胜负已定。优势一方步步逼紧,劣势一方苦苦退防,及至相士残缺,已无机动兵力,仍不放弃。我轻轻地离开,不忍看“帅”被活捉。我在想,婚姻是不是也像一盘棋,举棋容易扶择难,观棋容易不语难,下棋容易胜棋难,识棋容易知棋难,见棋容易爱棋难,知棋容易解棋难?婚姻路上,是不是也会“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我们可以后悔,但“我可以悔棋吗”?我相信青春不会同意,它不能任由我们作践。 蔡欣还没回来,我心里有点高兴,她不在家,我眼清耳静。看了一会电视,来回翻台,不是广告就是新闻,反正都是吹牛不上税的,爱怎么吹就怎么吹。遥控器都快被我按烂了,就是找不到想看的节目。 电视看不下去了。我在阳台、房间和客厅之间来回游荡,像一只无头苍蝇,除了死感觉不到活着的意义。二十六年前,我从老太太的肚子里爬出来,就承载着任务与使命,而我却没有勇气承担。即使承担了又怎么样,我和蔡欣苦撑一辈子,行至残年也是孤零零死去,身边连一男半女都没有。 我幻想变成一只闲适的猪,除了吃就是睡——我实在有些累了。 38.第38章 、得失转换 陈露产下一子,重达8。1斤。据说遗传陈露诸多优良基因,特别是皮肤细白如棉,实在太可爱了。李丽以婆家亲属身份见证了生产全过程。我问李丽,“那臭小子就没有哪一点像我,比如双眼炯炯有神之类的?”李丽回想了许久,摇头说真没有。我顿时像汇了气的充气娃娃,软坐在她家沙发上,目光呆滞,神情颓废。李丽给我倒了杯冰镇可乐,噗嗤一笑,“瞧你那窝囊样,我逗你的。别说,那孩子的嘴巴特像你,长大了也是一号贫嘴的疯子。” 听着就觉得特兴奋,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拉起李丽的手就要上老周菜馆。梁小伟谈完业务,从房间出来,脸上贴满索罗斯横扫东南亚股市时的冷酷与坚毅,指着我的手说:“你个龟儿子,把老子的小老婆当丫头使唤了?”李丽白了他一眼,故意把我的手攥得紧紧的,“老娘我乐意,我们约会去。”梁小伟用右手抚了抚枝枝朝上的寸头,皱着额头,干笑两声。 我和李丽到老周餐馆买土鸡。老周瞟了李丽一眼,把我拉到一边,特别认真地说:“这个比你老婆好看多了。”我夸他说话真实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女人真是经不起对比啊,别说是陈露,就拿李丽和蔡欣相比较,我都得把自己气死啊。加上陆玲,曾经有四个女人让我选择,我却和最丑的那个成了合法夫妻。命运这东西真叫人无奈,它总在不经间改变你的生活轨道,让你的人生充满遗憾。李丽问我,“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我说男人总该有点私人话题。我怕说夸她长得不赖,她要骄傲了。而我也没脸对她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买了三只老母鸡,外加五十个土鸡蛋,我又带李丽去海边买正宗深海鱼,接着送她去探望陈露。路上,李丽问我今天都不用上班吗?我很自豪地显摆,“去不去我说了算。”李丽提醒我别把根据地弄丢了。我说应该没人敢暴动吧,他们看起来都挺老实的。李丽说:“你千万别大意,人心隔肚皮,小伟他表弟拿走了十万块,都赖得不还呢。”最近一提到钱就像动了我的脑神经,我就会高度紧张,我有点金钱恐惧症了。我问李丽,“你们还不打算结婚?”李丽说心里不踏实。我问她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心里虚虚的。”我说你废话,“虚虚不就是不踏实吗?难道老大对你不好?”李丽摇摇头,她说我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我不能去探望陈露,叫李丽偷偷拍张相片给我。李丽笑着问我是要拍陈露还是孩子?我说孩子啊。李丽说:“你不是真在乎孩子,你根本无法忘了陈露。”我极力否认,说我对孩子有感情。”李丽说:“骗谁呢?你连孩子都没看到,能有感情才怪。”我不说话,心里空落落的。李丽说你要想陈露了,上去看一眼吧。我趴在李丽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无声痛哭。 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在沉闷中虚无度日。 蔡欣愈发迷恋权力带来的好处,热衷于各式交际和应酬。据她口述,似乎近期就能更上一层楼。当女人不爱红妆爱武装,她的行为是可怕的。蔡欣经常性晚归,让我忍无可忍,但我不想和她吵架,吵来吵去还是那几句,实在没有新鲜感,吵完后还得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没啥意思。我生气时总会自我安慰:如果一个结婚的女人,明知自己不会有孩子,她不玩权欲又能干什么呢?算了,由她去吧。 我对权力的欲望越来越小,工作上不尽认真,对肖旺财也不再苛刻要求,就算把他踢入十八层地狱,于我又有多大好处?对其他的下属我也尽量给予宽容和照顾,凡是请假一律批准,特别是对陆玲,连大姨妈来了我都特许她休息两天。老张告诉我,肖旺财私下评论,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笑笑,没拿玩笑当回事,按照日程安排,去安德鲁森拿蛋糕去许姨家。 甘惠姗给我开的门,我惊呆了,小丫头回来居然没事先通知我一声。甘惠姗说想给我一个惊喜。我懵了半天才说确实很惊喜。我得有五年没看到她了。美国总统一届任期才四年,想想五年是多么漫长啊,真是叫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材有型,脸蛋标志的姑娘是那个小时候趴在我背上流口水的小黑妞。小丫头原来属于缓慢生长型女人,后劲强势,不可小视。甘惠姗还是叫我林丰哥哥,听起来和小时候一样亲切。 许姨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但就我们三个人吃。许姨很早就离婚了,听说她老公在许姨怀甘惠姗时找女人,许姨坚决不给他机会,将他驱逐出门。许姨离婚后没再找对象,算起来她也孤独了二十四年了,和我妈的情况如此雷同,以至我有理由相信她们的命运接近。 在吃饭时,许姨问我我妈最近怎么样?我说老太太前段时间病了。许姨放下筷子,怪我妈没当她是姐妹,发生那么大的事也没告诉她。我解释说老太太就是怕麻烦您。许姨叹息着说:“你妈这辈子不容易啊。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她吃了很多苦。”我说:“许姨,您能告诉我,我爸爸的事吗?”许姨犹豫不决,甘惠姗劝她告诉我。许姨还是为难。我说今天是您的生日,应该开心,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您别往心里去。许姨说:“你妈会告诉你的。你要理解你妈,她也有苦衷。”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我有种恐惧感,我害怕陈露生下的孩子和我有种因果轮回,他复制我的人生轨迹…… 甘惠姗说:“林丰哥哥,你怎么不把嫂子带来给我看看呢?听说长得很漂亮。”我像被鱼刺卡住了,久久说不出话。许姨知道我的婚姻极其惨淡,叫甘惠姗多吃菜少说话。甘惠姗又问我,“是不是你们过得不幸福?”我不置可否。甘惠姗说:“没事,不幸福就离婚,我嫁给你。”许姨吓得碗都掉了,抄起筷子就想敲她。看样子她真生气了。我说童言无忌。撇开沉重的话题,问甘惠姗还走不走?她说不走了,你给我找份工作。许姨也说让我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当即拍板,如不怕大材小用就到我公司来屈就。许姨顿时笑逐颜开,说能进那就太好了。 吃完饭,甘惠姗缠着我带她出去玩。许姨默许她和我出去,但要求不能太晚回家。出了门,她就挽着我的胳膊,我有点不自然,说你嫂子看到了会吃了你。甘惠姗“啊哈”一声,“是不是真的?我妈说人家可是高干子女哦。”我心里狂笑不停,想这大概是辩证学里最荒谬的因果论证。按此推理,高干家里的看门犬也该是无比高尚的。 我带甘惠姗到海边散步。海水退潮,沙滩潮湿而腥臭,毫无情趣可言。走过熟悉的环海木栈道,甘惠姗又不自觉挽我手,小丫头和我依然亲昵,仿佛我们还活在迷迷糊糊的童年,她在我背上淌下的口水和鼻涕依存滑度。世界每天都变,记忆却永远定型。甘惠姗告诉我,她在英国不慎交了个自称法国贵族后裔却是贝宁骗子的男友,失身又失心。我在心里日了洋鬼子他妹千遍万遍也不厌倦。我叫甘惠姗以后哪也别去了。甘惠姗扑在我怀里啜泣。我不知不觉就想到陈露,她是吹进我眼里的沙子,模糊了我的双眼。甘惠姗在我胸前蹭了蹭,破涕为笑说她没事了。我没她那么洒脱,仰头憋啊憋,眼泪还是九月的桂花似的落地无声。 李丽分析得对,其实我一直忘不了陈露。我一直徘徊在逝去的爱情中无法自拔,冷酷地扼杀了生活的乐趣和希望,像条红小丑盲目地活,活给别人看。甘惠姗听了我的故事后三分婉惜七分憎恨,说你把爱情当商品买卖了,真无耻。我原谅了她的无礼,事实上我也确实卑鄙无耻。甘惠姗说:“我想去看看那位伟大的母亲和无辜孩子。”我说你以什么身份去探望?她说:“姑姑啊,我看看我的小侄子不可以吗?” 隔天傍晚,甘惠姗向我邀功,她不仅传达了我对陈露的思念之情,还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陈露适时让我见见小bb。接电话时,我正和蔡欣去参加许慧娟婚礼的路上,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把兴奋死死压在心中,淡淡说我知道了。甘惠姗说你怎么这样啊,昨天晚上还要死要活的,今天就变卦了?我还是说我知道了。甘惠姗批评我没良心,悻悻挂了电话。 我和蔡欣牵手走进云翔酒店大堂,蔡欣对许慧娟介绍我,“这是我老公,长得帅吧?”许慧娟像条脱水的鱼,嘴巴大得足以塞进一个双层鸡腿堡。我说就结个婚又不是生双胞胎,至于那么激动吗?许慧娟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不是……你……”我抢过话,“不是什么呀,老实交代,是不是奉子成婚?”蔡欣拿胳膊肘捅我,让我别胡说八道。我见新娘倌的眼鼻眉口高度团结,似有不悦倾向,丢下千元大礼,拉着蔡欣进宴会厅。我和蔡欣结婚时,许慧娟恰巧外出旅游未能赴宴,否则早就发现问题了。蔡欣要我陪她来参加许慧娟的婚礼,我再三推脱,无奈蔡氏家法立有条款:凡其有重大外交活动,林某务必陪同参加。我只好厚着脸来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也不是特别担心蔡欣纠缠我和陈露的事情,婚前我们都谈过恋爱有过性经历,在这些方面彼此互不相欠。但有私生子这事一定不能叫蔡欣知道,否则真要死人的。我和蔡欣难得过了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偶尔还共同创新点激情,如果翻云覆雨之后我叫饿,蔡欣还会跑出去给我打包宵夜。我想生活不可能永远是沸点,婚前可以激情四射,婚后总要归于常温,我达观知命,只想痛并快乐活着。 39.第39章 、弄巧成拙 钟晓静偷偷地问我要调走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的信息来源渠道真是通畅,比中国联通的上网速度还快。我很严肃地批评她道听途说,散播不实消息,严厉质问她是不是想把我赶走了,她好占我位置。钟晓静刹时慌张无比,结结巴巴解释她是出于一番好意,绝无私想。我挥挥手让她出去。 我正为是否调走这事烦着呢。老丈人说我应该到更重要的位置去锻炼一下,为将来打下基础。我倒是想往上走,可财务上的漏洞如何填堵呢?梁小伟给我的分红全打到陈露账上了。陈露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保证她有基本的物资保障,我才能安心一点。我一直都活在对陈露的愧疚之中,好像有一股无形的魔力一直折磨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摆脱不了。买房子挪用的100万,我至今分文未还。而杨易借走的那50万,就像一个肉饱子丢给一条饿狗,要回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梁小伟的钱我不担心,我问过几次,他都说稳稳的。买房的100万我也可以和蔡欣明说了,用房子贷款补上。只是那50万够让我郁闷的,我没有理由偷钱为他还账,我不恨他已经够给面子了。 我一给贾富贵打电话,他就哭穷,说他现在也是负债累累,帮杨易担保的那笔钱都不知道怎么办。言下之意还有点想让我给他筹点钱的意思。贾富贵老跟我提旧情,多少让我有点心软。只是我也是个得贫血症的人,实在没办法抽血救他。 陆玲又约我去海蓝湾酒店。我犹豫很久还是去了。 我早些时候就发现陆玲憔悴了,那天见到她,更是青春逐日尽,愁云满脸蛋。她问我要调走是真的吗?我也不否认,老丈人正着手调整,我调走几成事实。陆玲问我能不能帮她一把,最后一次。我说听来听听。我已经学会打客腔了。我有时候也讨厌冷冰冰的说话方式,但我已经被同化了。是的,我在正式场合开始不懂开玩笑了。陆玲近乎于哀求我,“从公司先支出三十万,行吗?”我早剥夺了陆玲的权力,她已经是一个稻草人,想走公司转出一分钱都没办法。如果不是她危及我的安危,我还想留点空间给她,怪就怪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问她是不是为了杨易。陆玲也不否认。我摇摇头说不行,“杨易已经无可救药了,不值得你那样做。”我喝了一口茶,补了一句,“他还欠公司五十万,你应该知道。”陆玲问我有烟吗?我递了一支给她。她抽了一口便开始咳嗽,她只适合抽摩尔薄荷。但她还抽。这让我有点心疼,把烟抢手来掐了。陆玲说:“我不帮他,他会死的。”我说:“你帮不了他。我也不能。”我不相信有人能把输的钱赌回来,否则世界上几大赌场早就关门改行了。 陆玲告诉我,杨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年时间,他输掉了一切,把父母的养老钱都赔进去了,他妈妈气死了,是真的死,不仅是气,他爸爸中风了。我去过杨易的老家,他妈妈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对人客气又懂礼数,他爸爸总是笑眯眯的,对谁都像亲人,两老人落到一死一伤的田地,就因为独子杨易赌上瘾了。回想两个老人的音容笑貌,我黯然神伤。我把包里的三千块钱拿出来给陆玲,“帮我买点东西给老人吃吧。”陆玲的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流,我曾经恨过她,但不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说你有困难告诉我,生活上的事我能帮你,但杨易……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我有种预感,我的调令很快就会下来。时间紧逼,我得迅速处理好公司的账务问题。我从梁小伟那里抽了40万回来,我找蔡欣要10万。看在陆玲面上,我想把杨易的50万还了。 蔡欣吱唔着说她也钱了。我刨根问底要她交代钱的去处。收的份子钱21。5万都她拿着,我连零头都没拿一分。蔡欣说同事借走了,我看她眼神不对,逼着问她真的假的。蔡欣一下就跟我急了,说我不相信她,她有什么办法。所以说蔡欣真的很菜,她不应该和我急,而应该问我要钱干什么,把被动变为主动,化主要矛盾为次要矛盾,然后和我纠缠不清。她一急我就隐约觉得事情不对。 蔡欣的工资不低,家里的生活费用都是我承担,仅凭工资她也应该小有存款才对。我点了支烟,在阳台里来回走了两圈,心里便有主意了。我记得钟晓静对我说过,他老公在中国移动上班,我是不是应该动用一下关系,把蔡欣的通话记录整理一下呢?这样做可能触犯他人隐私,这条法律应该不适用于夫妻之间吧,出于巩固婚姻的需要,我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应该是合法的吧?我冷笑着想。 钟晓静果不负我重托,隔天下午就把一沓详细的通话清单给我了。看了最近一个月蔡欣的通话记录,我手颤抖了,就在前天,她和杨易居然通了三个电话。那个手机号码就像11个小炮弹炸得我双目朦胧。原来蔡欣一直在欺骗我,就像我背着她照顾陈露一样,她也许我杨易还保持着地下情人的关系。想想多么可笑啊,我们两个骗子生活在一起,表面说着我爱你,心里却想着别人。 我不觉得已婚的女人不能和异性朋友联系,就算婚后有过精神出轨也是正常的。结婚后,每对夫妻都会发现婚后的生活与原来设想的差距甚多,几乎80%以上的人都有萌生过离婚的念头。我也能接受欺骗,就是不能忍受耻辱的一次次打击。 晚上下班后,我去花店买了一束鲜红,娇艳欲滴,漂亮极了。我拿回家时,蔡欣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想还算不是绿帽日吧,说是无名日。她问我为什么突然搞得这么浪漫。我说女人可以不吃不喝,不能不浪漫啊。夫妻生活久了,总要想方设法给对方一点惊喜对不对?蔡欣拿着花闻了闻,表扬我表现不错。是啊,为了套出你的银行卡密码?我能不好好表现一下吗?我心想,等我证据确着了,你会表扬我表现实在太不错了。 我遗传我妈多疑武断的基因,我把前后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把细节串成一个因果关系,形成一个完整的设问:杨易当下缺的是钱,蔡欣的钱借出去了,这之间会不会有联系呢? 蔡欣系上围裙开始做晚餐,我殷勤帮忙。蔡欣问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她。我眼珠一转,说好事连连有,就怕说出来吓着你了。蔡欣正切菜,一听是好事,来劲了,挥舞着金门菜刀要我快如实禀报。我说今天我在公司,钟科长跟我聊天,说她老公总是瞒着她,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我给她出个了主意,叫她回去测试一下,问她老公工资卡密码多少?如果她老公当场就说了,那说明没有问题,如果吱唔不清,那就要好好盘问了。“对了,所以我决定向你公开我的财务问题。我的银行卡密码告诉你。你要用钱时自己去取。” 我和蔡欣财政自理,各负赢亏,这是婚前约定好的。我突然袭击,蔡欣显然不知道是圈套,还以为我对她越来越好了。我说:“不行,我的密码太复杂,怕你记不住了,改一个你最能忘住的。你说好不好?”蔡欣随口给我说了6位数。 我想蔡欣睡觉后再查一下账户进出情况。中间突发了一件事,九点多,李丽给我打电话,说梁小伟出事了。我匆忙赶往公园派出所,事情还真是巧了。我到派出所,看到人员公示牌上,所长居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柯所长。我记得当时是记了手机号码的,我向值班民警了解了一下情况,给柯所长打了个电话。我说我是林丰,他说想不起来是哪个,无论我从哪个角度介绍自己,他都说没印象。我说xxx是我岳父,他哦了一声,客气问我什么事?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姓名只是个代号,只有老师点名时候管用,在社会上,它就是一个代号。姓名起得再好,还得有人陪衬。李启铭报上大名时保安并不放他走,但他叫了声“我爸是李刚”就管用了。 据了解,梁小伟又因为要账的事动手打人,对方折了三根胁骨。柯所长对我还算客气,但对梁小伟屡教不改的行为深表愤怒。他直接表态:“违规乱纪的事我不能办。”能给点薄面亲自过来接见我,我已很感激。我接连说是是是,都是吃公家饭的,道理我懂。柯所长说:“要按行政级别来套,你也是副处待遇了。他就是你同学,你也没必要替他承担风险。”我苦笑着撒谎说梁小伟是我表姐夫。柯所长说那你去和伤者谈谈吧。我心领神会,道谢之后叫上李丽速往医院。 伤者的家属以为人是我打的人,围着我,快把我吃了。我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因为那几个穿军用鞋的人不是解放军是农民。我绝对不是歧视农民伯伯,我们吃的大米是他们种出来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新中国。我理直气壮是因为我是来谈判的,不是罪魁祸首。谈判并不顺利,因为他们漫天要价,就算床上躺着的是一只熊猫,他也不值那个价。这让我有些愤怒,我拉起李丽,留给他们一句话,“你们上法院吧。这事与我无关。” 那几个人见我态度很强硬,凑过来七嘴八舌。我说要谈就叫个派个代表,你一句我一句,这事谈不下去。他们推举出来的谈判代表像极地组织的发言人,除了要钱还是要钱,态度还挺蛮横,说不谈妥谁也别想离开医院。李丽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骂道:“老娘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有几分能耐。”她打了个电话,一分钟不到,五个小伙子就上来了,我看其中一个腰间鼓鼓的,分明是携带重武器了。 李丽的性格我太清楚了,静如处子,动若母狼,她的暴脾气一上来,梁小伟都得让他三分。我拉着她坐下,“又不是美朝谈判,搞得那么紧张干什么?”李丽挽起袖子,“想怎么样,一句话,痛快点。” 那个首席谈判代表一下就蔫了,最后以1。5万元赔偿金成交。下到医院门口,李丽给我抛了个得意的眼神,问我她的表现如何。我说幸亏当时没把你怎么着,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李丽突然很温柔地问我,“我有那么不招人喜欢啊?”我连连点头表示,“丽姐真乃女中豪杰也。” 临分开时,李丽提醒我,“陈露快生了,也就这两天的事了。”我当即叫她及时跟进,无论如何不能在医院抱错孩子了。李丽问我有什么答谢的吗?我说把你老公捞出来。李丽冷哼一声,“让他关关也好。” ****,这都是些什么女人啊。背着老公转移财产的,恨不能老公多关几天的,为了房子卖身嫁人的,不让亲儿认爸的,我身边净是这么些女人。我这一生,尽毁众女手中了。我仰天长叹回家去,我辈真是无辜人。 把梁小伟弄出来,花了点代价,不算多,过得去,但这件事给我一个警告,万一哪天梁小伟出什么岔子,进监狱打几年哑炮,我那200万就悬了。我一想到严重的后果,后背冷嗦嗦,像泌尿系统有问题的人撒了泡尿后,颤抖几下。前天从报纸上看到,有个人跳楼居然把路过的压死了,而他活下来了。不管是跳楼的还是被压死的,都是是无辜的。这世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发生,所以,我有必要回笼一下资金。先秦左丘明有言:“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而无患。” 蔡欣随口而出说的那6位数还真是银行密码。女人的防备心理毕竟弱了点,不经意间就把自己卖了。我通过电话银行仔细查询,蔡欣近期够败家的,转账频繁,三天一小笔,十天一大笔,5月10日胆敢转出20万,疯婆娘真不把老子当一家之长了,挪用家族固定资产居然没和我通气一下,而且还是转给一个我不知姓名的卡号上。 第一感觉告诉我,钱转给杨易了。我点了一支烟,冷静地给自己出谋划策。逼蔡欣老实交代有点困难,她要和我纠缠“为什么窃取他人隐私”,倒打一耙,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上升到人品的高度,我恐怕还得赔个不是。打草惊蛇实属下策,釜底抽薪更是下下策。我百度一下《三十六计》,像买“36选7”挑特别号码,逐计推敲,遂选“抛砖引玉”,此计甚好,类以诱之,击蒙之,定能擒家贼亦能擒王八。 我把蔡欣带到“国贸阳光”售楼处。我的台词是经过酝酿并几经修改的,故而口若悬河:“改革开放初期造就了首批万元户,那个年代我们没赶上;股市最火时候我们错过了;房市高潮时代我们再错过,我们就算白活了。夏威夷豪华别墅还买不买?买!钱从哪里来?赚!从哪里赚?”蔡欣说房市呗。“对,我决定抓住有利时机,重拳出击,买入一套单身公寓。你想啊,50平方还不到100万,首付才40万,咱好歹也算有身份了,这点钱能掏不起吗?不能,一年半载后,这房子价格得翻2番,一手出就净赚80万。”蔡欣白了我一眼,“绕了那么一大圈,你想说什么。”我心里甚喜,终于把她绕进来了,“各出20万付首款,按揭我来交,爱妃,意下如何?”蔡欣用胳膊肘顶我腰间,声色俱厉,“谁是你爱妃了,本姑娘是皇后。” “那皇后您没意见了吧?”我转而对售楼小姐说,“赶紧的,给皇后上茶。”那售楼小姐心情大好,像一朵怒放的百合花,白脸上略带粉红,真漂亮。我心里小小荡漾了一下。 我原以为蔡欣会叫喊着没钱,我顺势叫她把钱要回来,如果不方便,我倒是愿意出面。那我就知道她的钱借给谁了。谁料她不仅没说没钱,反而甚是积极。回家后问我何时去定房。那朵“百合花”一天三个电话催我去把手续办了。不管我语气如何,她都是呢喃软语,酥软人心,还暗示想和我私下坐坐。我倒是想把房买了,捎带着和她“做做”,关键是我没钱啊,还不能说直说,只能借口在外出差忽悠她。而蔡欣再提及此事,我以“再观望观望”敷衍之。一计不成,反倒弄巧成拙,真是哑巴吃黄莲,叫苦都无声。 40.第40章 、如麻生活 陈露产下一子,重达8。1斤。据说遗传陈露诸多优良基因,特别是皮肤细白如棉,实在太可爱了。李丽以婆家亲属身份见证了生产全过程。我问李丽,“那臭小子就没有哪一点像我,比如双眼炯炯有神之类的?”李丽回想了许久,摇头说真没有。我顿时像汇了气的充气娃娃,软坐在她家沙发上,目光呆滞,神情颓废。李丽给我倒了杯冰镇可乐,噗嗤一笑,“瞧你那窝囊样,我逗你的。别说,那孩子的嘴巴特像你,长大了也是一号贫嘴的疯子。” 听着就觉得特兴奋,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拉起李丽的手就要上老周菜馆。梁小伟谈完业务,从房间出来,脸上贴满索罗斯横扫东南亚股市时的冷酷与坚毅,指着我的手说:“你个龟儿子,把老子的小老婆当丫头使唤了?”李丽白了他一眼,故意把我的手攥得紧紧的,“老娘我乐意,我们约会去。”梁小伟用右手抚了抚枝枝朝上的寸头,皱着额头,干笑两声。 我和李丽到老周餐馆买土鸡。老周瞟了李丽一眼,把我拉到一边,特别认真地说:“这个比你老婆好看多了。”我夸他说话真实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女人真是经不起对比啊,别说是陈露,就拿李丽和蔡欣相比较,我都得把自己气死啊。加上陆玲,曾经有四个女人让我选择,我却和最丑的那个成了合法夫妻。命运这东西真叫人无奈,它总在不经间改变你的生活轨道,让你的人生充满遗憾。李丽问我,“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我说男人总该有点私人话题。我怕说夸她长得不赖,她要骄傲了。而我也没脸对她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买了三只老母鸡,外加五十个土鸡蛋,我又带李丽去海边买正宗深海鱼,接着送她去探望陈露。路上,李丽问我今天都不用上班吗?我很自豪地显摆,“去不去我说了算。”李丽提醒我别把根据地弄丢了。我说应该没人敢暴动吧,他们看起来都挺老实的。李丽说:“你千万别大意,人心隔肚皮,小伟他表弟拿走了十万块,都赖得不还呢。”最近一提到钱就像动了我的脑神经,我就会高度紧张,我有点金钱恐惧症了。我问李丽,“你们还不打算结婚?”李丽说心里不踏实。我问她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心里虚虚的。”我说你废话,“虚虚不就是不踏实吗?难道老大对你不好?”李丽摇摇头,她说我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我不能去探望陈露,叫李丽偷偷拍张相片给我。李丽笑着问我是要拍陈露还是孩子?我说孩子啊。李丽说:“你不是真在乎孩子,你根本无法忘了陈露。”我极力否认,说我对孩子有感情。”李丽说:“骗谁呢?你连孩子都没看到,能有感情才怪。”我不说话,心里空落落的。李丽说你要想陈露了,上去看一眼吧。我趴在李丽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无声痛哭。 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在沉闷中虚无度日。 蔡欣愈发迷恋权力带来的好处,热衷于各式交际和应酬。据她口述,似乎近期就能更上一层楼。当女人不爱红妆爱武装,她的行为是可怕的。蔡欣经常性晚归,让我忍无可忍,但我不想和她吵架,吵来吵去还是那几句,实在没有新鲜感,吵完后还得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没啥意思。我生气时总会自我安慰:如果一个结婚的女人,明知自己不会有孩子,她不玩权欲又能干什么呢?算了,由她去吧。 我对权力的欲望越来越小,工作上不尽认真,对肖旺财也不再苛刻要求,就算把他踢入十八层地狱,于我又有多大好处?对其他的下属我也尽量给予宽容和照顾,凡是请假一律批准,特别是对陆玲,连大姨妈来了我都特许她休息两天。老张告诉我,肖旺财私下评论,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我笑笑,没拿玩笑当回事,按照日程安排,去安德鲁森拿蛋糕去许姨家。 甘惠姗给我开的门,我惊呆了,小丫头回来居然没事先通知我一声。甘惠姗说想给我一个惊喜。我懵了半天才说确实很惊喜。我得有五年没看到她了。美国总统一届任期才四年,想想五年是多么漫长啊,真是叫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材有型,脸蛋标志的姑娘是那个小时候趴在我背上流口水的小黑妞。小丫头原来属于缓慢生长型女人,后劲强势,不可小视。甘惠姗还是叫我林丰哥哥,听起来和小时候一样亲切。 许姨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但就我们三个人吃。许姨很早就离婚了,听说她老公在许姨怀甘惠姗时找女人,许姨坚决不给他机会,将他驱逐出门。许姨离婚后没再找对象,算起来她也孤独了二十四年了,和我妈的情况如此雷同,以至我有理由相信她们的命运接近。 在吃饭时,许姨问我我妈最近怎么样?我说老太太前段时间病了。许姨放下筷子,怪我妈没当她是姐妹,发生那么大的事也没告诉她。我解释说老太太就是怕麻烦您。许姨叹息着说:“你妈这辈子不容易啊。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她吃了很多苦。”我说:“许姨,您能告诉我,我爸爸的事吗?”许姨犹豫不决,甘惠姗劝她告诉我。许姨还是为难。我说今天是您的生日,应该开心,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您别往心里去。许姨说:“你妈会告诉你的。你要理解你妈,她也有苦衷。”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我有种恐惧感,我害怕陈露生下的孩子和我有种因果轮回,他复制我的人生轨迹…… 甘惠姗说:“林丰哥哥,你怎么不把嫂子带来给我看看呢?听说长得很漂亮。”我像被鱼刺卡住了,久久说不出话。许姨知道我的婚姻极其惨淡,叫甘惠姗多吃菜少说话。甘惠姗又问我,“是不是你们过得不幸福?”我不置可否。甘惠姗说:“没事,不幸福就离婚,我嫁给你。”许姨吓得碗都掉了,抄起筷子就想敲她。看样子她真生气了。我说童言无忌。撇开沉重的话题,问甘惠姗还走不走?她说不走了,你给我找份工作。许姨也说让我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当即拍板,如不怕大材小用就到我公司来屈就。许姨顿时笑逐颜开,说能进那就太好了。 吃完饭,甘惠姗缠着我带她出去玩。许姨默许她和我出去,但要求不能太晚回家。出了门,她就挽着我的胳膊,我有点不自然,说你嫂子看到了会吃了你。甘惠姗“啊哈”一声,“是不是真的?我妈说人家可是高干子女哦。”我心里狂笑不停,想这大概是辩证学里最荒谬的因果论证。按此推理,高干家里的看门犬也该是无比高尚的。 我带甘惠姗到海边散步。海水退潮,沙滩潮湿而腥臭,毫无情趣可言。走过熟悉的环海木栈道,甘惠姗又不自觉挽我手,小丫头和我依然亲昵,仿佛我们还活在迷迷糊糊的童年,她在我背上淌下的口水和鼻涕依存滑度。世界每天都变,记忆却永远定型。甘惠姗告诉我,她在英国不慎交了个自称法国贵族后裔却是贝宁骗子的男友,失身又失心。我在心里日了洋鬼子他妹千遍万遍也不厌倦。我叫甘惠姗以后哪也别去了。甘惠姗扑在我怀里啜泣。我不知不觉就想到陈露,她是吹进我眼里的沙子,模糊了我的双眼。甘惠姗在我胸前蹭了蹭,破涕为笑说她没事了。我没她那么洒脱,仰头憋啊憋,眼泪还是九月的桂花似的落地无声。 李丽分析得对,其实我一直忘不了陈露。我一直徘徊在逝去的爱情中无法自拔,冷酷地扼杀了生活的乐趣和希望,像条红小丑盲目地活,活给别人看。甘惠姗听了我的故事后三分婉惜七分憎恨,说你把爱情当商品买卖了,真无耻。我原谅了她的无礼,事实上我也确实卑鄙无耻。甘惠姗说:“我想去看看那位伟大的母亲和无辜孩子。”我说你以什么身份去探望?她说:“姑姑啊,我看看我的小侄子不可以吗?” 隔天傍晚,甘惠姗向我邀功,她不仅传达了我对陈露的思念之情,还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陈露适时让我见见小bb。接电话时,我正和蔡欣去参加许慧娟婚礼的路上,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把兴奋死死压在心中,淡淡说我知道了。甘惠姗说你怎么这样啊,昨天晚上还要死要活的,今天就变卦了?我还是说我知道了。甘惠姗批评我没良心,悻悻挂了电话。 我和蔡欣牵手走进云翔酒店大堂,蔡欣对许慧娟介绍我,“这是我老公,长得帅吧?”许慧娟像条脱水的鱼,嘴巴大得足以塞进一个双层鸡腿堡。我说就结个婚又不是生双胞胎,至于那么激动吗?许慧娟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不是……你……”我抢过话,“不是什么呀,老实交代,是不是奉子成婚?”蔡欣拿胳膊肘捅我,让我别胡说八道。我见新娘倌的眼鼻眉口高度团结,似有不悦倾向,丢下千元大礼,拉着蔡欣进宴会厅。我和蔡欣结婚时,许慧娟恰巧外出旅游未能赴宴,否则早就发现问题了。蔡欣要我陪她来参加许慧娟的婚礼,我再三推脱,无奈蔡氏家法立有条款:凡其有重大外交活动,林某务必陪同参加。我只好厚着脸来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也不是特别担心蔡欣纠缠我和陈露的事情,婚前我们都谈过恋爱有过性经历,在这些方面彼此互不相欠。但有私生子这事一定不能叫蔡欣知道,否则真要死人的。我和蔡欣难得过了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偶尔还共同创新点激情,如果翻云覆雨之后我叫饿,蔡欣还会跑出去给我打包宵夜。我想生活不可能永远是沸点,婚前可以激情四射,婚后总要归于常温,我达观知命,只想痛并快乐活着。 41.第41章 、决裂之战 答应许姨的事我得做到,这是做人基本的良心。甘惠姗其实有个哥哥,算起来和我年纪相当,可惜不足周岁就着急去见马克思了。听我妈嚼过一次,小时候我不吃奶粉不喝米糊,光喜欢吸奶,我妈奶水不足,我没少吃许姨的奶。想起来,要不是甘惠姗她哥走得及时,我得挨多少饿啊。 为了让甘惠姗那只海龟大展鸿图,我联系了几个知名企业,提着烟酒拜访几位方丈、道长和师太,他们纷纷摆出坚不可摧的面容,拒我于办公室之外,中国壹动的方丈甚至痛斥我行不正之风,让我无比羞耻。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轻轻地给一家商业银行的师太打电话,恳请她看在一起吃过饭的份上帮帮忙。师太态度好得像刚偷情完毕,当即约我咖啡厅详谈。 我拐到商场买了瓶“迪奥”,见面时双手呈上,她没有丝毫推脱,说要让你妹来上班也行。然后让我把公司的资金存到她一手遮天下的分行。美其名曰:双赢。我知道银行需要完成存款指标,故意问她何来双赢?师太用新闻发言人的语气,说你懂的。我对银行的态度历来复杂。我曾因信用卡逾期被催缴过,打电话那家伙像个土匪,操着“zcs”不分的普通话威胁我不还钱就拿命来,气势逼人,仿佛银行是他家开的。我承认这是个人主观原因,但银行成为富人的私人保险柜是赤裸裸的事实。对于穷人而言,银行就是个马桶,有没有都不影响生活。我笑着对师太说,此事改日再议。她伸腿从桌底下挑我双腿内侧,说日后再议也行。她把“日”字的音调拉得特长,让我浮想联翩。但她的容颜太奔放,身材太突兀,年纪太客观,我誓死不与其进行肮脏交易,甘惠姗的工作也就没能落实下来。 为甘惠姗找工作的事让我无比纠结,我想过高举岳父的旗号招摇过市,又想到他的神圣不可侵犯,不禁毛骨悚然,赶紧打消念头。其实我丈母娘也能帮上忙,她对我也很好,经常拿些洋参鹿茸之类的补品让我强身健体,有一回还起草贪黑弄了副驴肾给我吃。我对蔡欣说你妈真疼你。蔡欣掐着我的脖子叫我吐出来,我的舌头露出大半截,直翻白眼,她才愤愤宽恕我。想想我欠蔡家太多了,不能无休止透支,也就没和丈母娘开口。 那天甘惠姗来我家玩,送初次见面的蔡欣一套nyr的精油护肤产品,蔡欣像抠了块鼻屎,在手心搓开后,芳香扑面而来。她心情大悦,听甘惠姗说工作尚无着落,当即打电话给某集团公司副总,索要行政副理岗位一个,问甘惠姗愿不愿意去玩玩。甘惠姗转头无声瞟了我一眼,我顿时脸红如血,恨不能从窗户扎下去。 蔡欣带甘惠姗去做sap,我独守空房。边酌酒边看电视,躺在沙发上居然就睡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手机铃声把我吵醒,我迷迷糊糊接通,听到是陈露的声音,我手一抖,手机哐当一声丢到地上,钻茶几底下。我弹跳进来,一把推开茶几,拾起手机,颤抖着问陈露,“你还好吗?”陈露懵了大半天才说:“求你件事,别再让贾富贵烦我了,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行吗?”我啊叫一声,问她怎么回事。陈露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叹息一声,挂了电话。我再拨过去,她就不接了。 我的五脏六腑都被火烧了似的,想坐在沙发上,忘了茶几前移,我应该退后两步,结果一屁股坐到地上,后脑勺磕到沙发木沿,疼得我呲牙咧嘴。我拨通贾富贵的电话,开口就****娘。贾富贵说你没病吧? 我杀到“本色”,踢开贾富贵的办公室。朱小花坐在老板椅上,贾富贵单膝下跪,拜在她双腿之间。见我贸然闯入,贾富贵蹭一下站起来,一脸尴尬。朱小花大嘴一咧,笑比哭难看。她说:“老同学,来也不打声招呼。”我还是有为人的基本准则的,一是不打女人,二是不向女人打她老公的小报告。我抑制怒火,给贾富贵留了点情面,否则那厮必有灭顶之灾。朱小花以领袖的口吻问我事业和爱情的情况。我说我不懂什么事业和爱情,就知道是金钱和美女。朱小花狠批我人生堕落,“你越来越俗不可耐了。”我笑笑,心想你是高尚,解决了众多男人酒欲和****问题,为社会稳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贾富贵吹牛说开“本色”会所是他的主意。但李丽告诉我,贾富贵就是个傀儡,朱小花才是皇太后,多半小姐是经她亲自鉴定,检查后培训上岗。 我和李丽本是清白,诸多谣言都是朱小花一口编造的。当时我比较单纯,不信堂堂一班长会干出损人不利己之事,直到李丽离校前告诉我,辅导员曾找过她,说朱小花屡次进言,要他严厉批评我和她的暧昧关系,以正班风,我才相信朱小花之卑鄙无耻。自那以后,我视朱小花如大粪。若非贾富贵和我关系尚好,我早羞其于大众广庭之下,让她原形毕露,淹死于众同学唾沫之中。我揶揄了她一句,“不知朱总今晚御驾视察,草民来得不是时候,还请恕罪。”朱小花是何等人也,自称才高九斗,岂能不懂我话中之意,她悻悻说还有事要亲自处理,颠哒颠哒地开门出去。 贾富贵远远地抛给我一支烟,我像拍苍蝇似的将其扫落在地。他问我什么意思?我日了他妈,问他打电话给陈露干什么?他问我,“陈露说什么了?”毕业三年多,我的脾气一点未变,听见不顺心的话就火大,“贾胖子,你再跟老子耍小聪明,别怪我下手狠。”贾富贵若无其事地搓搓额头,满不在乎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危胁我啊?”我说是又怎么样?贾富贵鄙夷着说至于吗?“你以为我想对陈露怎么样?朝花夕拾的事我不干!”贾富贵曾形容和有过恋爱经历的女人谈恋爱的行为为“拾破烂”,学名:朝花夕拾。我的肺都快气炸了,一脚蹬在贾富贵大猪肚上,他像一头挨宰的猪瘫软在地,惶恐而愤怒。我指着他鼻子骂,“我****娘,老子瞎了眼交你这匹骡子朋友。” 大摇大摆走出“本色”,我回头看看色彩缤纷的两个大字,冷笑着想:我让你妈猖獗。我打电话给柯所长打电话。他应该听出我的声音,客气地和我拉无私、讲奉献,自喻孺子牛。我想他应该是喝高了。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不是啊,我要举报‘本色’会所涉黄。”柯所长叫了一声啥?耳朵似乎有故障。我把举报内容又重复一遍。他说:“我马上带人过去。”我感动说你为人民服务辛苦了。 挂了电话,我恨犹未尽。我跑去仙月花园找梁小伟。笃笃地敲门。梁小伟打开木门,不慌不忙地扣着睡衣扣子,隔着隔盗门愤怒地谴责我太粗鲁了,“三更半夜你叫魂呢?”我看下手表也不过才十一点多,“您老这么早就寝了?” 我走进屋内,李丽穿着睡衣从房间走出来,问我是不是和蔡欣吵架了?我说老子把贾富贵揍得半死。我踢了他一脚还赏了他两个耳光,下手很重,手腕都快脱臼了,幸亏贾富贵脸皮厚,否则皮开肉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李丽“呯”一声开了罐可乐递给我,说:“你们不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吗,怎么咬起来了?”梁小伟扔给我一支中南海,“他怎么你了?”我说贾富贵骚扰陈露了。梁小伟说:“****娘,这事他也干得出来,回头老子得教育他一下。”我说算了,我让人把他店查了。梁小伟说:“你也够狠,贾胖子没哭吧?” 贾富贵好哭这个特殊嗜好让梁小伟记忆犹新。被朱小花首次拒绝,贾富贵哭了,被阉了似的哭得整个宿舍像殡仪馆,完全被悲伤气氛所笼罩。被朱小花在电话中训了几句,他也哭。哭就哭了,还喜欢嚎出声音,令梁小伟十分不齿。他曾私下问我,“贾富贵脑子没被进水吧?” 我回想一下,贾胖子很顽强地用目光反击我,充满汉奸的悲情色彩,居然没有哭着求饶。还好他没叫喊着饶命,否则会激发我的斗志,往死里捶打他。和我开玩笑可以,但污辱陈露不行,我已经够对不起她的,谁也不能再我面前欺负她,骂一句都不行。我对梁小伟和李丽说,我和贾胖子的友情从今晚起就算尽了。李丽奚落我,说贾富贵压根就没当你是什么朋友,就你自做多情。他可没少说你白吃白喝他的。我心里火烧火燎,牙齿都快咬崩了。 梁小伟拿出酒,叫李丽去弄两个菜。李丽不干,她不想我喝酒,从她的眼神我就看出来了。我垂头丧气从梁小伟家出来,心里仍旧愤愤不平,想当初我给贾富贵的赞助款如果买饲料养猪,得养多少头啊。如果时间倒退七年,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后悔了。 42.第42章 、风口浪尖 老丈人欲将我事业的第二站推向风口浪尖,这是他权衡再三的结果。他的原话是:年轻人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锻炼。我的理解是有些事说透了就没意思了,含着泪说我服从安排。 蔡欣获悉消息,拽着我回家,对她妈哭诉,“我爸这一手也太狠,把林丰调去郊区,不是让我活守寡吗?”我丈母娘如似感同深受,母女抱头痛哭,声泪俱下,让我十分心酸。晚饭时候,丈母娘问其夫君,“为什么要把孩子调去荒郊野外?”我岳父大人说:“妇人之见。吃饭。”我丈母娘顿时无语,蔡欣嘟着嘴闷闷不乐。我如坐针毡,迟迟不敢动筷。晚餐吃得十分沉闷,可惜了一餐好饭菜。 晚餐后,蔡欣被她爸叫到书房,两人私聊超过一个小时。我和丈母娘会晤于客厅之中。期间,我无比害怕她提及培育后代之事,幸好她迷恋《新还珠格格》,无暇和我聊天。我便和李丽聊qq,侧面了解陈露及孩子的重要信息。 蔡欣出来后,像个称职而专业的戏子,演技不比范兵兵差,刚才还欲哭无泪现在就神采飞扬,拉起我的手回家。刚出门,蔡欣吃了摇头wan似的兴奋,说你走****运了。我心里小小地激动一下,问她:“什么情况?”蔡欣沉沦不可理喻,说:“天机不可泄露。”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明白点什么了,我就说老丈人不至于把我发配边疆,不出意外的话我就是明降暗升。但我并没太多喜悦,倒是有种根据地丢失的感觉,对于未来我一直没摸到方向,以致判断不出是喜是福。 蔡欣在家门口接了个电话,我打开房门进到房内,她站在门外和对方说话。我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后她还没进屋。我到门口看了一下,蔡欣就不见了。我在厨房、房间、阳台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人。我打电话给她,手机正在通话中,我估算一下,她这个电话少说也聊半小时了。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蔡欣踢门进来,脸色生锈的青铜哭一样,既难看又粗糙。眼带杀气,怒斥我是大骗子。我从沙发上蹦起,“别蹬鼻子上脸。”蔡欣把手机掷向我。眼瞅着黑苹果迎面而来,我眼疾手快徒手接住,否则被砸个脑震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痛斥她是不是想谋杀亲夫?蔡欣挎问我,“你为什么骗我?那个孩子的是怎么回事?你不跟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我料想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断定是贾富贵报复我,让我们自相残杀。贾胖子这一手真够毒的,和我举报他的行为一横一样。我问是不是贾富贵说的。其实我没想好应该从哪个片断开始讲我和陈露的故事,故事太长而内容太多了,陈露把最值钱的几年都给了我,我没好好珍惜,讲起来都是辛酸和愧疚。蔡欣说:“别扯没用的,我给你个机会。你******快点说。” 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了。我把蔡欣抱过来按压坐在沙发上,以防她采取过激行为伤害我或她自己。我承认我的大学女友把孩子生下来了,“但之前我不知道,我也没去看她。”蔡欣双眼血红,胸脯一起一落,鼻气足以吹灭蜡烛,“你……你……”趁暴雨骤雨还未来临,我继续解释,“我确实错了,不该瞄着你我之前有个女朋友,但我和你谈恋爱后,我和她就分手了。真的,不信你问李丽。”“问个屁,你说现在怎么办?”蔡欣眼神直逼我。“分手前我把房子给她,我们两不相欠了。我们买房的钱,我动用公款了。”“钱的事我不管。孩子长大了找上门怎么办?你说,你对得起我吗?”蔡欣捂着脸嚎啕大哭。 她一哭,我也忍不住了,心里的压抑溃不成军,我泪如雨下。我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你要能原谅我,我们好好过,不能的话,我这就离开。说着,我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蔡欣拉住我的手,“不……老公,你别打。” 蔡欣原谅我了。在不胜幽怨中被我哄睡着了。我躲在洗手间给贾富贵打电话,他不接,我一次次地打,打到手机没电了。我不死心,连着充电器接着打。我恨不能立即就杀了他。我拨出电话的空隙,杨易穿了个电话进来,劝我,“这事到此为止,再闹下去大家都不好看。”我脑袋一转,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你们合着玩我,很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一定会让你们付出惨重的代价。”杨易冷笑,说:“你上qq收个东西看看再说这话。”我接收了一段视频,播放之后,仿佛被下了迷魂药,脑海一片空白。我走进淋浴房,打开喷头,任凭水喷全身,哭个痛快。 熬了一夜,我在沙发上抽了十几支烟,终于等到天亮。嘴里像死鱼一样腥臭,尿道口刺痛无比,尿比玉米汁还黄。镜子中的自己眼晴深凹,血丝弥漫,鼻毛张扬,皮肤干枯,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我没叫醒蔡欣,悄悄出门,心中的愤怒憋屈一个晚上,我要把它释放出去。把一切邪恶的人消灭干净。 “老大,把众兄弟召集起来。叫他们把杨易和贾富贵找出来。”我出门打了第一个电话给梁小伟。他愣了半天,好像和谁说了一会话,才问我又怎么了?我说是兄弟就别问为什么了。梁小伟说:“你要三思……”李丽抢了电话,“小弟,你要干什么?你过来姐这里,马上。”我说丽姐,我的性格你清楚。 我找甘惠姗出来到潮福楼喝早茶。她回来后,我一直没和她认真吃顿饭。甘惠姗说她刚跑完步,正饿着呢。“林丰哥哥,你真疼我。”我说我疼自己,看着你我更有食欲。甘惠姗爽朗地笑,说:“让我嫂子听到,她会吃了你。”我苦笑,心想你嫂子心里苦着呢,哪来食欲? 和甘惠姗在一起,我找回失去的欢乐。我突然想放弃了,仿佛有个声音告诉我:珍惜现在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我问甘惠姗,“如果有人欺负你嫂子了,我该不该一笑而过?”甘惠姗嚼着水晶饺,很艰难吞咽下去,“那怎么行,男人就得保护女人。”是啊,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还算是男人吗?我冷笑着想。 送甘惠姗去上班后,我去梁小伟家。屋里已聚集十几个光怪陆离的小伙子,或吞烟吐雾或斗地主,好不热闹。梁小伟说人找来了,你想干啥子?李丽劝我别冲动。我真是很冷静,说我不这样做,蔡欣没办法生活了。梁小伟把我一人拉到房间,关上门,问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说贾富贵把陈露和孩子的事都告诉蔡欣了。梁小伟上下左右打量我,问:“你没伤着哪吧,她没有活扒了你的狗皮?”我摇摇头,说蔡欣不是母老虎,其实她心软得很。梁小伟不胜无奈地摇摇头。 李丽推门进来,诚心诚意劝导我说:“小弟,你再好好想想。真不值得为他们葬送你的前程。比如你被两条疯狗咬了,你难道还想反咬他们一口不是?再说了,狗咬狗有意思吗……”梁小伟瞪了李丽一眼,“怎么说话的?”李丽狡黠地朝我吐舌头。我想李丽应该理解错了,她以为我和杨某、贾某只是斗气。我没有丝豪犹豫,把手机掏出来,打开视频给李丽过目。我说:“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李丽看完后,态度突然180度大转弯,愤愤地骂:“他m的,真不是人。”梁小伟问看的是什么?伸手要拿手机。李丽骂道:“看什么看?梁小伟,老娘我造诉你,你不把他们那两个杂碎弄死,你就不是男人。”梁小伟似乎明白什么,开门出去,对那帮小伙子说:“都别玩了,给老子找人去。” 人都派出去后,其后果就不再是一般的是非恩怨所能解释的,按照我的简单理解,这算是行事案件。我知道这一步棋下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我得把后事料理清楚。我问梁小伟资金几天能回笼。蔡小伟掐指一算,说一周。我也算了一下,时间够了。我说:“老大,对不住了,不是我小肚鸡肠,是他们不放过我啊。士可杀,不可辱。”梁小伟笑笑,说:“别他m的扯没用的,我们和他们是该有个了断了。”我看梁小伟牙龈都快咬崩了,和林冲想到高俅的面情雷同。我心里也有一丝遗憾,但什么也抑制不了我灭了他们的愤怒之情。 之后,李丽忧心忡忡地说:“我带你去看看陈露吧,恐怕以后也没机会了。”那场景好像生离死别,和电视演的“我之一去将不复返”的惨剧如出一辙。我像被扔进冰柜里冷冻,浑身凉透了。我说:“丽姐,由此产生的后果我来承担。你不要担心。”李丽笑了笑,说姐我是个怕事的人吗?我是做好打算了,大不了我们离开这个城市。到哪不是生活,他m的。”我眼睛一酸,泪如雨下,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43.第43章 、一无所有 李丽先进去,持续时间长约一小时。之后,陈露抱着孩子出来,和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一样,她的表情羞涩而生硬,好像生了孩子是大逆不道的事。我迎步上去,却不知说点啥好。我盯着她怀里的臭小子看。那家伙眼珠子转来转去,甚是灵巧。稚嫩的小手左摇右晃,好像在索要什么玩具。我却忘了要带点东西再来,两手空空,只能伸手摸他的小手。他抓着我的食指不放,嘴里吚吚哑哑好像还想和我说话。臭小子倒是顽皮,可把陈露折腾得憔悴不堪,褪去往昔的动人光采。由少女到少妇的转变太凄凉了,一个孩子改变一个女人啊。眼前站的还是我记忆中那位出水芙蓉一样甜美的陈露吗?我心肝俱裂,一股酸水倒灌上来。我使出浑身解数想憋回去,但已涌上喉咙,随后吐到地上,竟然是一摊污血。陈露尖叫一身,她吓坏了,浑身抖擞。小家伙莫名其妙就哭了,凄凄惨惨戚戚。李丽扶着陈露回屋。我蹲在地上又呕了两口血水,稠中带黑,像闹肚子的狗拉出来的稀便。 李丽出来后,扶我上车。她开车拉着我要上医院。我说不去。李丽哭了,她说:“你就别折磨自己了。陈露不让我告诉你,其实她一直一个人过。有时候,人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所看到的一切未必都是真的。”我问李丽到底怎么回事?李丽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陈露已经原谅你了。”我深怕陈露伤心,但她一直在伤心。除此之外,就是担心孩子复辙我的成长之路。但孩子现在就是复印我的最初的人生轨迹。人生具有惊人的相似,想想都觉得可怕。上帝喜欢开玩笑那是他老人家的事,但也不能光在我一个人身上摆弄啊?其实我宁可陈露怀恨在心,赌气把自己嫁了,这样反而能让我心里好受些。她要原谅我了,也就只能自己吃苦了。我妈是如何把我抚养长大的我可是全程见证。而眼下我又不能为她做点什么,想想血又快涌上来了。李丽又说:“陈露希望你们好好过。”我苦笑,说我和谁能好好过?李丽叹口气,“都是你不珍惜。”说着,把一张银行卡给我,“所有的钱陈露都没动。”我叫李丽卡收下,回头一定还给陈露。最近一提到钱,就像艾滋病一样让我惧而远之。 我没听从李丽的劝导,去医院检查身体。李丽说:“姐我能做的都做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了。”我想不过是呕了点血而已,充其量就是放了一个顶臭的屁,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人活累了,万念旧灰,有时想想,人如果能猝死,什么也来不及多想,未偿不是件快乐的事。生在自己哭声中,人生注定了是悲伤,又何来理由要求别人给自己快乐?我把李丽送回去,叮嘱她好好保重自己。冥冥之中,我好像感觉我们不会再见了。我回到公司,到财务科看一眼,陆玲不在。我到办公室给她打电话,她的手机关机了。我例行性处理公司事务,不再一一过目账单,该批的都批。在有限的时间内多办点实在的事,这也算是尽职尽责了。而后我打开电子邮箱,看见陆玲给我发了封辞职报告信。廖廖数句,无限哀伤。想来,根源还在于我。我并没想对她怎么样,相反,我还想在走之前,凭己之力提拔她当副总。男人之间的斗争,不能拿女人当牺牲品。我之所以没变成畜生,大概是我还有点人性吧。我回了封邮件给陆玲,七天之内如愿回来上班,我当她只是请假了,否则视为自动离职。 我即将调动的消息整个公司都传开了,捂都捂不住。殷诗诗来找我批假条的时候告诉我,“大家议论纷纷。是不是真的啊,林总?”我也不否认,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说没有,就是很遗憾,“林总,你为什么要走呢?”我笑笑,不做表态。自从我当上总经理的那天起,我就成了一个木偶,我是去是留已无法自己决定,我的前途一直被莫名其妙地操纵。读小学时,我想过当这个家那个家,理想一直在变,路子却越来越窄。是生活本来就不容易,还是我的欲望使然?我真不知道了。我问殷诗诗,“对于我调走这事,大家怎么看?”殷诗诗撅着嘴想了一会,说:“大部分的人不希望你走,他们说你其实管理公司挺人性的,爱憎分明。”我苦笑说是你会说话。殷诗诗说:“我说真的,我又不想高升,又没什么目的,我也没必要恭维你的。”我心里小小的暖和了一下。我从未想过名垂青史,匹夫之勇无力改变世界,我只求不让人背后吐口水就行。我在公司的功过是非,让时间来证明吧。 贾富贵和我的气数差不多,我们都是秋后的蚂蚱。他东躲西藏数日,躲过了众人的全城搜捕,没料到被梁小伟遇到了。那天,梁小伟和李丽去银行转账,还我公司的借款,看到贾富贵正在自动柜员机取钱。梁小伟追过去,什么话也没说,动手就打。贾富贵血染银行,直至保安劝架,梁小伟才收手,留他一条小命。李丽给我打电话描述全过程,说没想到同学一场,闹到这个份上,“我要带梁小伟回乡下。”我有种感觉,李丽有所隐瞒,我说丽姐,你说实话,贾胖子怎么了?李丽说:“小伟下手重了……我们这就走。回头再联系。” 据我侧面了解,贾富贵深受重创,如今在第一医院休养生息。为这事,蔡欣对我出言不逊,简直有辱斯文。我在想要不是因为你生活不检点,老子至于摊上这等鸟事吗?我没控制住情绪,和她针尖对麦芒,用语言反击她的粗暴。这一次,我们吵得风起云涌,惊动四邻。物业处的保安上来敲门,警告我们:“你们关起门来吵架可以,但你们不能影响邻居啊。我们这个小区是和谐示范小区,你们这一吵影响都不好啊。”我连连道歉,表示我们不再吵了。关上门,这架是吵不下去了,但心里还闷着气啊。蔡欣丢下一句“我和你没法过了,你这人真不可理喻”,索性离家出走。我也没去拉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离了谁不能活啊? 眼下的现状是,亲生孩子不得相认,老婆离家出走,昔日同学反目成仇,兄弟姐妹被逼跑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穷途末路了。我的人生灰暗至冰点。不管梁小伟是因为断了财路泄愤于贾富贵还是为我仗义出手,擦屁股的事还得我来干。想来警界中我只认识柯所长,与他打了几次交道,我也看出其人亦正亦邪,城府深得很,无奈还是找他照应。我说我雇凶伤人了,让他帮忙了解一下情况。他一脸神圣训教我手段残忍,说法不容情,恕我无力相助。我说:“如果有人把让你戴绿帽还给你视频看,你会忍吗?”他让我看看视频,我犹豫了。让老婆裸体暴露在别人眼中,让我颜面何存?他笑着摇头。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了致命的错误,贾富贵如果没有报案,我岂不是自己泄露了天机?除了死人,人世间没有人真能守口如瓶,多一个人知道,岂不是多了一份危险?我悻悻地离开柯所长的办公室,在门口狠狠地甩了自己两忘耳光。 隔日清早,我刚到办公室,朱小花怒气冲冲跑来质问我,说:“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亏你们还是兄弟,你也下得起手。”因为贾富贵的原因,我视朱小花如草芥。我说:“回去问问你家贾胖子,他做些什么了?那是畜生行为。”朱小花大声叫喊,“我家富贵说了,你老婆生活不检点关他什么事?贾富贵有动手摸了她还是上了她了吗?”泼妇声如洪钟,定是故意让全公司的人员听见。我怒火充满大脑,在心里****她妈几遍,怒训道:“朱小花,我告诉你,别以为在大学时你造谣我和李丽有不正当关系这事我不知道,我不说是给贾胖子留点面子。还有,‘本色’涉黄也是你的主意吧?没扒你的皮就算客气了,你还好意思跑来撒泼?再者,要不是贾胖子使坏,我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吗?没弄死他已经客气了。你再嚷嚷,老子连你都收拾了。”朱小花的脸如烂菜叶,颜色惨淡。她说:“别以为你傍了个有背景的老婆就肆无忌惮,群众的眼睛是血亮的。我要彻底揭露你丑陋行为,让你的阴暗面暴露在阳光之下。你和贾富贵这事,我跟你没完。”我拍着桌子,愤然叫她:“去你m的,给老子滚,爱上哪告你告去。”朱小花说:“走着瞧。”怒怒离去。 被朱小花这么一闹,我在单位的名声算是彻彻底底地臭了。我把肖旺财叫到办公室,说我想休息几天,公司的事你全权处理吧。肖旺财说:“这可使不得,公司的事还是你说了算。”我说:“我说的是真的。我有些累,身体不佳得调养几天。之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肖旺财说:“林总,您客气了。你我本无恩怨,一切都是为了工作。”我说你接手我的工作是迟早的事,你尽快熟悉熟悉吧。拜托了。肖旺财眼中掠过一丝惊喜,我看见了。曾经我多想把他弄走,而今还得求他帮忙,想想真是可笑。肖旺财走后,我仔细想想,其实我们的斗争中心不就是为了权力吗。当我主动释权,我们也许也就能一笑泯恩仇了。其实无论我怎么折腾,我一直都没有真正胜利过,肖旺财始终没能达到权力之巅,但一直坚若磐石。而我从始至终都是个摇摇欲坠的过客,登上泰山之顶也只是看了场日出,日落之后,我又回到山下了。战至今日,肖旺财终究还是胜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浪费精力与之较真?我想我被欲望撞了一下腰,撞得伤痕累累。 我收拾了几件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个保温杯是陆玲给我买的,我扔了,睹物思人是件悲伤的事,陆玲走了,她应该不会回来了,我也不能再思念她了,就让一切随风而去,但愿她走好吧。其他的东西也没什么特殊意义,去舍均无所谓了。下班后,等人都走了,我悄悄离开办公室。关上门那瞬间,我没有任何遗憾,只有轻松之感,仿佛从地狱投胎到天堂了,实现了三级跳。曾经我多么眷恋屋里代表权力的坐椅,那是因为欲望太重了。现在想想,那些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本不属于我,我该还给别人了。 回到家,家里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地板脏了,东西凌乱了,家不再是温馨的港湾,而像难民营。蔡欣铁了心不和我过了,我打电话她都不接。我问了几个共同的朋友,均无打听到她的消息。我料定蔡欣没回娘家,否则她妈妈早给我打电话了,而我也不敢登门去问。我想也许蔡欣只是赌气,出去玩几天就会回来了。她不像陆玲可以说离开就离开,我们还有一证在手,要真过不下去,至少还得跑趟民政局。如此,我就耐心等等吧。 李丽和梁小伟的手机也都打不通了,该是换号码了吧?可为什么他们也不联系我呢?难道大家说好的一起离开我吗?那么,我现在身边除了母亲,还有谁了?说到老妈,我还真的想她了。 44.第44章 、哀伤落幕 回到乡下老家,褪去一身疲惫,我难得的心里平静。在家的港湾里,没有风起云涌,我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接着吃,如此浑浑噩噩过了两天。我最颓废的想法就是做一头猪——一头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没有信念的猪,在大千世界里、在小小的猪圈内一无所知,无欲无求,为吃饭而生,为吃饱而死。多么充满现实主义的理想啊,多少人梦寐难求,而我终于在生活方式上实现了。这日子来之不易,我理应珍惜并享受着,但我仍然只配做一只形式上的猪,因为我充满惆怅。感觉一股无形的忧伤总笼罩在心头,人家管它叫作茧自缚,而我认为是因果报应。其实认真想想,这个世界没有一样灾难是为谁而生,没有一种痛苦是因你而来。凡事都在自己,抛开一切私心杂欲,什么事情都不算是事。然而说来容易,谁能洒脱地抛弃一切呢?遁入空门的人,难道真就可以六根清静,从不曾有过回忆或幻想吗? 第三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妈突然又问我为什么蔡欣没跟着回家,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极力否认说没有,解释说:“人家现在大权在握,日理万机,不舍昼夜为人民服务,她们医院离了谁都万事大吉,惟独离了她不行。”我妈哼了一声,说:“我可告诉你啊,你可得看紧点,你们可还没孩子呢。”我问啥意思,难不成她会红杏出墙?老太太说:“反正你自己心里得有数。”我嚼着菜,点点头,一想到蔡欣不检点的过去,心里百般痛苦。但我也没有勇气和胆量戳穿她,我也不是曾经风流成性?佛说:这个世界就是个因果的世界,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绝对会管住小弟弟,不再用下半身思考。我想。 下午我又睡了一觉,醒来后怎么翻转也睡不着了。不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蔡欣于我有恩,纵有错误千千万,她对我曾经好过是真真切切的事实,我应该回城找找她。是的,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又为什么不好聚好散?我翻身起床,和我妈说我要回城。老太太似乎感觉到什么了,说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你就让着她点吧!我心想,老太太以前可都是护着我,现在却叫我让着人家了,老人永远是那么心地善良。我说我知道,妈,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回去了。老太太拉着我的手,说:“我让人给你算过一卦。你自己当心点。”我想刨根问底,老太太就是不说,大概是天机不可泄露吧。我也就不再问了,我也不相信哪个老道士或者老和尚能知卜我的过去和未来,我只知道生活像宋祖德的嘴,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我到蔡欣办公室敲门,没人出来开门。我又到妇幼保健院各楼层巡查一番,还是没能找到蔡欣。我不甘心,又回办公室去敲门,我想蔡欣会不会是躲在里面,故意不出来的。敲了许久,一个护士路过,,说人不在。我旁敲侧击问去哪里了?她讳莫如深地说:“蔡院长好久没来上班了,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一咯噔,问说是啥事呢?小护士撅着嘴,摇摇头走了。我失落地走出医院,想想还是去丈母娘家问问,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千年结,丈母娘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最多也就是埋汰我几句,假如蔡欣在家,她应该会劝她和我回家。我最坏的结果就是被骂几句,然后保证个什么,然后带着媳妇回家。 在丈母娘家门口敲门,没人来开门。即使两个老人家不在,她家保姆也应该看家守院才对啊。我想今天我是见鬼了,到哪敲门都没人开门。我不甘心,又用力敲了几下门,声音不小。对门突然打开,一个阿姨探出头,说别敲了,人都不在。我问:“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阿姨上下打量我一番,皱着眉头问:“你是谁啊?”我说我是他们家女媳。阿姨不屑地丢我一眼,“你是姑爷你不知道他们家出事了?哼——”说完门“呯”一声关上了。我被震了一跳,心里顿生恐惧。走出电梯,有点头晕目眩,恐惧一波未平一波又来侵袭。坐在车上,我反复在想,我只是关了两天手机,在这两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我翻找电话本,500多个号码里居然找不出一个我和蔡欣共同的朋友。我和蔡欣的结合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加意外吗? 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快把我的胸膛逼破了。彷徨了半天,想了诸多可能与不可能,但我愿意相信都是我瞎猜的。老丈人权高位重,能有什么事他解决不了的?我何必庸人自忧。我突然想喝酒了,而又不想一个人喝,所以去找老周是最好的选择。我自以为自己很风光,其实算算就是在演戏而已。当你风光无限的时候,你身边光环四射,而一旦失落了,你就不及一只蚂蚁。真正的孤独只有在失落的时候。我想,如果老周冷眼看我,我发誓以后再不进他的菜馆。 见到老周,我直接了当说找他喝酒来了。老周说你小子脸色不好,没出什么事吧?我说天还没塌下来,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老周摇摇头,说老周我阅人无数,你小子别撑着啦。要吃什么,我去弄。我没有食欲,说你随便吧。老周回厨房端出两盘凉菜,把酒摆上。在院里子,我们就这样喝上了。几杯马尿下肚,我心里愈发烦闷,嘴也把持不住了。我说老周啊,小弟我算是裁了,老婆跑了,工作丢了,你说我活个什么劲啊?老周和我碰了一个,说:“你小子就闹腾,那么好的工作,你弄丢了?还有你那老婆,虽说人长得不算漂亮。但也是一脸富贵相。旺夫,你懂吧?你说你瞎折腾什么?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不知道你什么年轻人都搞些什么鬼。”我说老周你年轻时候不也风流倜傥?老周说年代不同了。 我默默嚼着花生米,心里酸甜苦辣。总结一下我的前半生,我出身虽不算太好,也算是根正苗红,老太太至少给我打下了不错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我理应该发挥光大,不能惊天动地,好歹也能吃穿不愁,为啥我会沦落到如此田地呢?除了怪自己,能怪谁呢?我拿起酒杯,和老周走了一个。老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行上我这来,我教你做菜,别看我这不起眼,告诉你啊,一年也是几十万入手。”我开玩笑说:“老婆走了,你也给我解决一个?”老周说你去问晶晶,如果她没意见,我也行。这个时候,我身边居然还能有个如此胆肝相照之人,真的让我万分感动啊。我连连劝了老周三杯啤酒。 一会儿,周晶晶从外面回来,远远看到我就叫:“林哥,谁让你叫我爸喝酒的,你不知道好血压高吗?”我眯着眼看她,叫她坐下,“来,陪你叔叔我喝两杯。”周晶晶鄙夷着说:“你们两个疯子。”我说你怎么说话的,不能没大没小啊。我指着老周,说:“他可是你老子。”周晶晶说我不是说我爸。我问她,“那你说谁?”周晶晶说杨易啊。哎——你们两个都疯了。我放下酒杯,问周晶晶,啥意思,把话说清楚了,杨易来过?周晶晶拉了张小板凳坐下,说:“杨哥完了,他还吸那个,整个人神神叨叨的。咦,不对啊,你不知道吗?”我冷冷地说:“我不知道我知不知道,我只想问你,你怎么知道的?”周晶晶说他刚走。我转头盯着老周看,老周点点,以示确定。 我正想问个杨易都说了些什么。一个陌生号码打我手机。我想了一下还是接通了,没想到居然是陈露打来的。陈露说:“我这两天要回家了,我是想问你,你……你……和我一起回去吗?”我浑身颤抖着,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陈露接着说:“这一次,我回去就不回来了……” 周晶晶给我倒了杯酒,插话说:“你老婆出事了,你还有心情喝酒。”我挂了陈露的电话,问她:“她能出什么事?”周晶晶皱着眉头,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吧?”我有种不详的感觉,追问着到底怎么回事?周晶晶说:“杨易说的,她爸爸进去了,她妈妈也有事。不对啊,你跟我装什么装啊?神经——” 我一听如五雷轰顶,我丢下酒杯,抄起包,来不及打招呼就跑了,身后传来周晶晶的声音:“林哥,你喝酒,别开车。你要上哪,我送你……” 我开着车狂飙一段路程,才想起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躲在车上给岳父母逐一打电话,均无法接通。如此看来,周晶晶说的是真的。我又拨了数遍蔡欣的电话,打了不下二十个。终于有个陌生人接通电话,她自称是长青市第九医院的医生,她说病人现在情绪很激动,不适合接电话。我问了具体病房号后,轻轻地挂了手机。我得去医院看蔡欣。进了第九医院的人,短时间难以康复,据说有人住了一辈子,死前还以为自己要上天堂了,充满无限的快乐。民间盛传的许多关于精神病人的笑话,也都源自那里。 我含着眼泪给陈露回了个电话,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