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韵乾坤》 第一章 初遇 夜幕降临,从安山城出发行至洛安山时,太阳还未落山,柳逸阳寻着爆炸的方向一路走来,两道浓眉越蹙越紧,一直悬浮在高空之中的那团浊气,已经消散得所剩无几了。[.超多好看小说] 据城中百姓所讲,洛安山中居住着一位隐士和他的妻子,可二人是从何时出现的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夫妻二人精通医术、丹术,却从不开门问诊,偶有慕名前来寻医问药之人,大多也是无功而返,有人说他们是世外高人,有人说他们是人间仙侣,还有人说他们是失踪多年、隐姓埋名的药王夫妇。不过任何说法都拿不出丁点证据,唯一能够证实的就是这二人修为甚高,至少也有几百岁了。 柳逸阳边走边回想着城内一位老伯说的话:我的祖父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住在山里了。 待他站在一片凌乱之中时,天色已暗。飞溅的碎石遍地都是,远处那塌陷下来的山体应该就是爆炸的源头了吧?柳逸阳的脚步忽然顿住,前方大概两丈远的地方好像倒着一个人! 柳逸阳快步走至近前探了探鼻息,还算平稳,当下急忙唤道:“姑娘,姑娘?”见她毫无反应,也只得先将人带到旁边的树下休息。手指搭在脉上查探了一番,体内真气微弱,怕是哪个门派的小弟子贪玩溜到此处,刚好遇到了莫名的爆炸,受伤昏迷了吧。 还好身体并无大碍,柳逸阳安心的一笑,借着月光想帮她整理了下散乱的发丝,刚刚撩起一缕额前青丝,心中不禁一怔:好一个绝美的人儿啊! 虽然这少女身体虚弱又在昏迷中,却丝毫不影响她那清雅娟秀的娇容,白净的秀颜上虽略失血色,却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那池中绽放的白莲,叫人眼中迷醉……娇嫩的双唇略显干涩,有必要找些水来将她救醒才是,这山风阴冷,吹多了可对身体不好。 柳逸阳起身看了看,记得刚才上山时路过一处清泉,遂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轻轻盖在她身上,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从三年前开始四方游历,翻过的山也不少,可这洛安山怎么走起来如此费时费力,好不容易取了水绕回到先前的地方,可树下的少女却不见了踪迹,四下寻觅了一番,也未有任何发现。 柳逸阳无奈的走到树下拾起外衫,忽然发现有一枚白玉雕花的头簪遗落在地上,此饰物玉质极是细腻、温润如凝脂,想必是件价格不菲之物!他这才想起那少女所穿之衣裙,轻飘柔软,似水如云,比一般的丝绸摸着还要舒服、丝滑,难道还是个身份贵胄的千金小姐? 山洞中,火堆旁,林若雲目光呆滞的望着不时跳跃的火星,有人上山来了,幸好现在天已经黑了,即便是因为爆炸而来,也一时半刻做不了什么。 身体有些疲倦,林若雲靠在石壁边,轻轻合上了眼睛。 师父于三年前开始闭关炼丹,从那时起每隔三日便会喝下一碗褐色的汤药,今天她又来给师父送药,谁知师父突然发狂,还说她的体内孕育有传说中的地之灵气! 更让林若雲惊愕不已的是,养育自己十六年的师父,竟然想要夺取她的灵气作为药引,服食那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药方‘常春丸’以求达到长生不死! 小的时候,曾听师娘对自己讲过,地之灵气乃是与生命一同孕育而生,可汲取天地、日月之精补给自身所需,可自愈亦可愈人,甚至起死回生!但师娘也说过,此种灵气是不能体外传予他人的。师父竟为了长生要对自己做出有违人伦之事,着实令林若雲心寒胆颤。 幸好师娘及时出现救了她,可是……师娘为了救她性命,竟与师父一起葬身在那石室之内了…… 从小待她如亲生父母一般的师父、师娘在一夜之间全都离开了自己,石室内匪夷所思的一幕幕不断在林若雲的脑海中重复着,眼中泪水悄然滑落,人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等到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走出洞口,阳光有些刺眼。 原来已是晌午了。 不知昨晚那人是否已经离开,林若雲一路走回石室外,这里远比想象中糟糕,心中不免悲痛不已。跪在坍塌的密道前良久,一双眼睛红红的还泛着涟漪,抽泣着低语道:“师父、师娘,雲儿不孝,竟让两位葬身在这乱石之内。” 药王隐居在此本无人知晓,这里又坍塌成这个样子,就算有人好奇想探个究竟也无从入手。林若雲想着,又朝家的方向走去。 倚在门框边,看着倒了一半的墙体,林若雲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迷茫。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脑海中漫无目的的想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可林若雲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宁愿这般坐到天亮,也不要闭上眼就看到石室中的惨烈。 安山城。 此城人口不多,是洛安山下最宁静安逸的城镇,算不得富足却也安乐,街道干净整洁,商铺林立两旁,辰时刚过,正是热闹的时候。 一家医馆门前,莫名的聚了许多人,一对夫妇怀中抱着一名奄奄一息的男孩,跪在石阶下苦苦哀求着。 医馆的郎中捋着胡须,叹了叹气,“你们走吧,我真的没有办法救他,这误食星叶草中了毒,是没有解药的,还是早些回去吧。” 围观众人纷纷叹息,可怜这孩子,也同情这对夫妇,可老郎中摆明了态度就是不让他们进医馆,难免让人看着心酸。 林若雲就站在人群中,她已在此观察了片刻,男孩的脸黑青发暗,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嘴边还有溢出的白沫,身体不时的抽搐,那夫妇俩的哭声也更大起来。 郎中唤来小伙计立在站门口,摇着头往医馆里走。 林若雲似乎看不下去了,二话没说走了出来,细细查看着男孩的身体,号了下脉,取出一个针盒,声音轻柔没有丝毫起伏的说道:“取碗温水来。” 郎中有些犹豫,但又碍于诸多街坊看着,只得吩咐小伙计去后面取水。不一会儿,伙计端着水回来了,郎中皱了皱眉头,把水递了上去,说道:“小姑娘可不要逞能,大伙都看见了,这人要是死了可与我无关!” 林若雲没有理会,只将金针缓缓刺入男孩的胸口,片刻后,男孩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嘴里吐出一口黑红的毒血。随后,林若雲又从身上摸出一颗药丸丢在水中化开,给男孩灌了下去。 众人起初还惊叹这位姑娘的容貌倾尽天下,好像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现在又开始怀疑起她的医术来,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解了城中大夫都束手无策之毒? 也不过半盏茶工夫,先是男孩脸上的黑青之色逐渐淡退了,接着男孩虚弱的睁了睁眼睛……随之,人群中一片唏嘘之声。 郎中自是不信,急忙俯下身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眉关紧锁,疑惑万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你这药竟能解星叶草的毒?” 林若雲收好针盒,看了他一眼,并未做出答应,而是穿过人群匆匆而去。 就在人群中,有一男子一直默默观察着她,此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扬起了一抹神秘的笑,人们还在议论感慨小姑娘的医术惊人之时,他已悄悄越过人群跟了上去。 第二章 异族蛊方 客栈中,林若雲安静的坐在角落,杯中的茶水飘着淡淡清香,窗外人来人往的嘈杂之声似乎根本不入她的耳。 “姑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了思绪,林若雲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此人相貌堂堂一脸英气,五官端正而深邃,两道浓眉宽厚,头上插着一根黄玉雕簪,乌黑的发丝垂在两肩,深色锦袍,腰间系着同色镶边的束带,乍一看好像富家子弟,却又透着股不协调之感。 男子见她没有回应,略有迟疑却依然客气的说道:“在下定州祁元真,方才有幸得见姑娘仗义出手,救了那孩子一命,想必姑娘定师承名家,才有此等超群医术。在下唐突,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过了半响,祁元真仍不见她有回答之意,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姑娘看我像坏人吗?不必如此谨慎吧,我只是想代那夫妇二人向姑娘道声谢。” 虽然一直没有回应,祁元真却不愿就此作罢,反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就这样,一人说,一人听,一壶水,两杯茶,时光慢慢流过,两人似乎都不觉得厌烦。 祁元真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水,至于她的那杯,从刚才起就只喝了一口。祁元真颇有耐心,一点不介意她的无礼,随口便问:“不知姑娘师承何门何派?” 此时,林若雲神情微动,难道自己看上去像是哪门哪派的吗? “方才施针之时,将真气借助金针输进那男孩体内,实在是不可思议!男孩之所以会无事,恐与此有莫大关联吧?”见她仍旧不予理睬,祁元真轻哼一声,不满道:“救人本是好事,藏着掖着害怕人偷去了不成?还是说,姑娘所行之道非正道?若是因此枉害人命,姑娘良心可安!” 林若雲抿了一口杯中茶,平静的回道:“林若雲,无门无派,只是个……学术不精的大夫,金针一事我不否认,解毒的药丸也并非欲盖弥彰。(.无弹窗广告)” 祁元真愣了愣,回答竟这样精炼简洁,挑了下眉,悻悻言道:“林姑娘从来都是这般镇静吗?还是自认医术过人,这种小事就像喝口水一样简单?” 林若雲又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淡淡的说道:“我怎样似乎不关你的事,既已道了谢,还请公子自便吧。” 这种傲慢自诩的态度,激不起一丝波澜的话语,让人既生气又忍不住好奇。祁元真并不像惹人生厌,既然下了‘逐客令’只好先行离开了。 看着他走出了店门,林若雲也起身向二楼客房走去。 房间中,除了半敞的窗子,好像把她与外界隔绝了一般。林若雲于榻上盘膝而坐,手放在小腹处摸了摸,师父说在十年前就已将自己体内的地之灵气禁锢起来,所以这许多年里,虽然修为不断提升,却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 犹记得前日,被师父制住之时,好像在她嘴里塞了一粒甜甜的东西,那时林若雲以为是药,可也没觉出任何异样,后来师娘护着自己逃命,这才感觉到小腹中热乎乎的,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涌动。再之后发生了爆炸,昏迷后便把此事给忘了,现在想来,莫非是地之灵气? 林若雲缓缓合上双目,心中默念:清心、静气、安神、空无、和合、忘我、归元…… 这是师娘于十年前传授她的无心决,林若雲坚持每日休息,不管发生什么事,此诀都能让她静下心来。 耳边的纷乱渐渐消失了,林若雲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四周飘着丝丝缕缕的云雾,没有任何可以触摸的地方,如虚空一般飘渺。 突然,林若雲的意念一转,眼前一片大亮,仔细一瞧原来是白闪闪的一个光团,白光虽然刺眼却格外轻柔,像一个睡着的婴孩,叫人不忍惊扰。这会是什么?林若雲觉得奇怪,以往的静坐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不知为何,这团白闪闪的光在见到林若雲后,愈加晶亮起来,而林若雲也莫名的被光团所吸引,她想要靠近些,看得清楚些……可她才走近几步,光团的四周就突然冒出一圈蓝色屏障,更古怪的是这屏障竟把光团的晶亮压制了一些。 林若雲试探着继续靠近,屏障便忽隐忽现,白色光团也随之忽明忽暗。 这是,这难道就是,地之灵气?! 并非是林若雲胡乱猜测,实在是因为这光团有着一股强有力的吸引力,在那一刻,好像所有的意念都消失了,灵魂被牵引着一般向它靠过去,若不是那突然出现的屏障,她也许已经走入白色光团中了。 林若雲不甘心,仿佛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推动着她,她竟能感受到那光团的迫切,迫切的需要自己。 尝试,不懈的尝试…… 仿佛在梦中,林若雲注视着那有些碍眼的蓝色,几分熟悉,几分忌惮……想起来了,这气息是师父的,是养育她十六载的师父,那个被人们相传似神仙一般,深不可测的药王李治,她所敬仰的师父! 林若雲到现在也不明白,如父亲般疼爱她的师父,怎会变成了她的噩梦?都是那该死的常春丸!师娘说过,常春丸并非中土之物,而是来自异域南巫,那是一个神秘的部族,更是巫术的始祖。传说他们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千百年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前去寻觅他们的踪迹,却连人影都没见到就已魂葬阎罗殿了! “林姑娘,林姑娘在吗?” 怎么又是这个声音!为什么每次都在她想安静的时候出现?林若雲皱了皱眉,心中十分反感,但还是起身开了房门。 祁元真笑了笑,无视了她毫不友善的眼神,说道:“林姑娘既是本地人,为何要居于客栈中,准备出远门吗?这两日我想过了,都怪我太冒昧,今日前来特向姑娘赔罪!” “言重!”林若雲注视了他半响,身体向旁侧退了一步,转身走到案桌旁,“公子再次寻来,怕不只是请罪吧?” “呵呵呵,惭愧!”祁元真拱了拱手,走进房间,“实不相瞒,眼下正有一事难解,还请烦劳林姑娘帮在下解疑一二。” 林若雲倒了两杯清水,一杯放在对面,轻声道:“请坐。” 祁元真立刻在案桌旁坐好,原本平和谦逊的面庞,此时却添了些许沉重,似乎是抱着一线希望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平展在她面前,便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看这书写格式是张药方,林若雲详细的看了一遍,直到目光落在最后几个字上时,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心中吸气,言道:“应该是张丹药方,不过更像是蛊方。若真如此,那还少了一样,血!” 祁元真面露惊异,神情呆怔,片刻过后,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脸部有些僵硬,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还请,详细些。” “此蛊若是下给你,便需要你的血,一两滴既可。”林若雲的话淡如烟云,目光从他紧绷的脸上一扫而过,又道:“中此蛊者,每晚于子时发作,直至寅时。在这几个时辰内,体内真气达致鼎盛,可提升本身十数倍,即便是内力深厚者也会丧失理智,疯癫发狂,如若内里不及者,不肖二次便会内腑爆裂,吐血身亡。” 祁元真猛地站起,身体微微颤动,手背因攥拳力度而青筋显露。 好强的一股气息压了下来,这个男子当真不是表面看着那般性善谦和。不容林若雲想下去,他已然抓起桌上的药方,愤然离去。 第五章 温养液 自出了城就没再说过话的两人,在赶了两个时辰路后,站在了岔路口前,一边是去暮城,一边是去云州。在此之前,林若雲并未想好去哪,但这一刻她有了决定。 才转入前往暮城的道路,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 林若雲忽然转身,“祁公子如此,似乎欠妥。” 祁元真皱着眉,仰头看了看,此时正值烈日当空,无奈的说,“我可不是想对林姑娘有所图谋,只是关于那药方,还有些不明之处,姑娘要是走了,我到哪去解疑啊。如姑娘不嫌,还望能允祁元真同行!” 药方,解疑……林若雲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但对这个男人仍有疑惑,便随口问道:“那方子既无人识得,公子为何不往他处去寻,反倒这山野小城来?” “我听闻药王就在洛安山,来时刚好看到山上发生爆炸,可惜时辰不对,山路难走,什么都没寻到。”祁元真叹了口气,惋惜的说。 林若雲心中微怔,难道他是那晚愈救自己之人?虽然这样怀疑却没有问出口,跟着就跟着吧。 又是两个时辰,进入暮城时,已近黄昏。林若雲并未急着找客栈落脚,而是来到暮城最大的药材行,匾额上斗大的字写着‘药材总行’! 这里的老板姓季,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似乎与林若雲熟识,一见面便热情的打着招呼。而林若雲却是意料之中的平淡,取了案上的笔墨,写了一张有些夸张的药方。 在祁元真看来是药方,可实际上就是药材,并不成方,一张纸写得满满的。季老板接过纸张就进了后面,半盏茶的工夫,就和一个小伙计拎着十几个药包走了出来,堆满了案桌。 祁元真睁大眼睛看着旁边的一个铁笼,里面是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缩在笼子一角,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小家伙不是紫貂嘛,药材行里还出售动物?! 林若雲查数了一遍,问道:“总共多少?” 季老板扒拉着算盘珠,回答说,“总计五十五两。” 林若雲随即拎出一个钱袋,取出六十两银锭,又问道:“温罗华要开了吧,劳烦季老板帮我采一株来,要卯时正开花,一株五朵。” “这可要看运气了,钱我先收着,花开了我就给您送过去。”季老板收好银两,笑问道:“林姑娘可还宿在四通客栈?这些药包我让伙计送去。” “正是,有劳了。”林若雲笑了笑,转身走出了药材行。 祁元真觉得,这四通客栈最大的特别就是宽敞,前堂宽敞,住的客房也宽敞。可是,这的客人又不多,林若雲却包下了整个西院,一共五间客房,她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使了?再看看案上堆成山的药材包,还有那个铜制的鼎炉,她不是打算在这开间医馆吧? 祁元真心里实在憋得难受,若是不问,她是不会主动说明的,只好应着头皮问道:“林姑娘要做什么,方不方便和我说说?” “炼药!” 林若雲生硬的回了一句,随后便毫不客气的说,“祁公子可以去休息了,还请公子不要住在旁边,或者我上面的房间。(.无弹窗广告)再有就是,不管有没有事,都请公子不要打扰我。” 祁元真一直不懂如何跟这个女子交流,若不是她有些特别,自己还真不愿看她这副自以为是,冷冰冰又傲慢的样子,不过现在最好就是—照她说的做! 祁元真前脚踏出房间,房门就啪的关了起来。 林若雲先将药包放到地上,祭出乾坤袋,黄纸、朱砂、还有一支笔……很快,几道灵符就画好了,林若雲将它们在屋内四边贴好,门窗都关着,可灵符却微微飘动。 接下来就是这尊鼎,它到底有什么特别?林若雲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地上,调动体内真气于手掌,轻轻按在鼎炉上。林若雲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怎么她能看到体内真气的运转呢?虽然只是一闪,但非常清晰,真气中好像还夹杂了别的东西! 就在林若雲感到不解时,那不起眼的鼎炉却突然放起青光来!这还不止,它……它竟然慢慢变大了,不过一呼一吸间,就长成了半人高! 林若雲急忙向后退了两步,这会变大的鼎炉她可没见过,不禁咋舌,可她什么都没做啊,难道是真气的缘故?鼎炉在接触到人的真气后,不知何故就变大了,这应该才是它的本来面貌吧? 林若雲将选出的药材放了一部分在炉腹中,行不行的,还要试试才知道。 炉盖啪的一声合了起来,鼎内炉火燃起,四边的灵符便放出金色符光齐聚中央鼎炉,鼎炉周边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与这四道符光相交汇。符光将保护圈分成四部分,分别映出灵符上所画之咒,符光若隐若现,炉火则越燃越旺。 有了符光的保护,鼎炉内的旺火就不会对房间造成破坏,而且外面的人也不易察觉。 炼药分为丹药与药液两种,药液的炼制比丹药省时,但也只是形态不同,用法各异罢了,并不像世人所说丹药就比药液高级。 林若雲现在准备炼制的就是药液,她要炼出一种能让自身和地之灵气相融合的药液来,难度在于连个可供参考的方子都没有,完全是从能找到的医书中,自己配制出来的,这也算是她的独门秘方了。 一个时辰后,炉顶冉冉升出一缕白色烟气,这个颜色不对。 又是一个时辰后,这次是红褐色的,也不对。 就这样反反复复,林若雲尝试了很多种不同的药材配比,却始终没有想要的,时辰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直至第二天清晨,林若雲缓缓睁开眼睛,嘴角边露出了笑容。 蓝紫色,这次终于对了! 虽然足足耗费了一整晚才找对了配方,可也是值得的。林若雲还不打算这么快离开暮城,这药液一次也只能炼出三瓶,在数量上还远远不能满足她的需求。 林若雲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俏美的脸上洋溢着调皮的味道,“就叫你温养液吧!” 又是一天一夜的安静,林若雲满意的看着案桌上一个个装满温养液的瓶子,则炼丹术也不过修习了三年多,像这样大规模的炼药还是生平第一次。只是有一点令林若雲苦恼,体内的地之灵气总会不时的跳出来捣乱,有几次还差点让她气血逆转,着实头疼又无奈! 这么久没出房间了,林若雲想透透气,打开房门,清晨的空气真是新鲜啊! “你终于出来了。” 林若雲抬头看去,祁元真沉着脸从楼上走下来,他的修为比自己高不少,若不是地之灵气可以感知大范围内微弱的气息,恐怕很难察觉他在附近,倒是个守信用的人,果然一直不曾靠近这里。 “林姑娘饿不饿?去吃点东西好不好?”祁元真无奈的摸着肚子,叹着气。 林若雲点了点头,就算是同意了。二人便一同来到客栈前堂,已经有几桌人在吃早饭,空气中隐隐飘着粥菜,汤面的香气,这一闻还真感觉饿得厉害。 简单要了两碗米粥和几个烧饼,两人也不说话,只是边吃便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虽然暮城和安山城差不多大,可人却多了一倍不止,大多是行商到此采购货物的,声音嘈杂也同样高出了不少。 祁元真掰了一块烧饼放进嘴里,悄悄观察着对面的女子,从见到她用金针救人时就觉得奇怪,体内真气微薄且杂乱,好像受了严重的内伤,可接触了几次也没看出一点受伤的痕迹,这两日未见,真气却突然满盈充实起来,恢复得如此神速,怪哉!? 第六章 南巫黑山 “柳公子,刚烧开的水,给您添杯茶。”店小二拎着铜壶走到桌边,指着靠窗的位置,悄声说道:“那边坐着的,就是您要找的林姑娘了。” 柳逸阳一听,欢喜无比的目光立刻投了过去,却在那瞬间呆住了。 怎会是她?不,这不是眼花,真的是她! 那晚在洛安山上昏迷的女子,虽然当时天色较暗,可她的容颜又怎会轻易淡忘,不会错的就是她,原来她就是自己苦苦寻找了好几日的神医啊! 这一刻,仿佛是期待已久的梦,原以为再不会重复的…… 两人的距离并不远,或者说很近,林若雲自然感觉到了这异样的目光,遂抬眼看去,只见那人随即转了脸与店小二说着什么。这男子倒是清雅,灰蓝色长衫,头发只少量的一束,用同样灰蓝色的带子束起,其余则是散落在肩背,潇洒飘逸,眉目间透着温和。 “你认识他?”祁元真见她忽然出神,也朝那个方向看了看。 认识?不,应该不认识,她毫无印象。 只是有些奇怪,这男子竟身怀数家功法,明明内力浑厚,却又因门派之别,一家与一家皆有不同,难以在一人身上融会贯通,而显得逊色不少。林若雲想着,忽然心间一惊,他不过是坐在那里,自己怎么会看得这般透彻? 莫不是因为地之灵气…… “我吃好了。”林若雲轻声道。 祁元真也放下碗筷,跟着说,“现在方不方便,我能否向姑娘询问些事情?” 林若雲点了下头,回道:“去房间说吧。” 经过柳逸阳的桌边,店小二突然热情非常的将二人拦了下来,“林姑娘要回客房吗?咱们掌柜的早就说了,您是活菩萨!这位柳逸阳柳公子,前天晚上一道这就打听您,想要拜师学医呢。” 柳逸阳急忙站起身,有些尴尬的笑着,解释道:“林姑娘莫要听他胡说,并非拜师。只是在安山城听闻林姑娘医术高超,救活了一个身中奇毒的男孩儿……” “并非奇毒,只因那星叶草不多见而已。”林若雲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事情经一口一耳传下来,味道就变得厉害,又说道:“医术高超也算不得,公子何须为了一件事而奔波呢。” “身外之术自是人外有人,可心内之德便难了。”柳逸阳温和的脸上更显正气,继续道:“安山城四家医馆,六位大夫,皆因名声店誉弃那奄奄一息的孩子于不顾,治病救人本是大夫天职,如此未免凉了人心。” 林若雲少有耐心的听着他说完了话,客气道:“公子严重了,区区六人不足以抹煞了所有。” 柳逸阳摇了摇头,眉宇间多了些许不平与愤慨,“这些年我走过的地方也不少,虽不曾刻意关注,但所见所闻不是医术不精,便是仗着独创的秘方高抬药价,却少见真的怀有父母之心的人。” 林若雲好奇的看着他,这男子的眼眸竟如溪水般清澈见底,白似玉,黑如墨,似乎从未参杂其他。反问道:“公子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 柳逸阳温和的一笑,坚定的回道:“我相信姑娘绝非见死不救之辈,也绝非单纯用医术赚取金钱之人!” 这次不仅林若雲心中惊疑,就连祁元真和店小二也吃了一惊,这人还真有意思,才见面就说相信,他凭什么相信?可看他认真坚定的神情,也不像是随口说说。 林若雲的直觉告诉她,不该再和这个人说下去了,于是她什么话都没讲,转身就离开了。 回到房间,祁元真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说人家也是从安山城找来的,你这样不好吧?我看他倒是个不错的人,说不定以后也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呢。” 倒了两杯茶,林若雲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只问道:“祁公子的降龙天绝修至第几层了?” “第五层而已,这些年也懈怠了。”祁元真叹了口气,心中十分不甘,不仅为祁门,为父亲,也为他自己。 凡是祁门弟子从小便要修习降龙天绝,前三层主要是内里的强固,招式上并无多变,从第四层开始,功法幻化多变,其杀伤力也是成倍跃增,如若前三层的底子没有打好,不仅难以上修,还会给自身带来极大威胁,而第八层,百年来也只有祁鲁一人达成,那一招‘九天降龙’可谓雷霆之怒、震慑天地。 林若雲似乎还察觉出一点不寻常,在他的身体里还有另一种功法,可祁门弟子又怎会去修习外门功法?此乃一大禁忌! “听闻苗疆擅蛊,他们饲养蛊虫,炼制蛊毒,且从不外传又十分神秘。”祁元真取出那张蛊方,指着上面的字说,“这金蚕不就是蛊虫吗?” 林若雲瞥了一眼方子,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中了金蚕蛊,胸腹绞痛,肿胀如瓮,最后七窍流血而死,显然你父亲并非如此。而且苗人炼蛊一般不杀死蛊虫,那这金蚕又怎会出现在方子上。” “那会是什么人?”祁元真喃喃道,却再也想不出其他了。 “南巫!”林若雲若有所思,只淡淡的回应他,“这颚蝙蝠是南巫黑山特有之物,此物戾气之重难以形容,据说每晚结群出洞,遮天盖月,除了一座山的外廓什么都看不见,故称黑山。颚蝙蝠只要发现温血生物便会群起而攻之,直到吸干对方的血方才离开,所过之处皆腥血弥漫,捕食一次便可半年不再出洞。” 祁元真不禁皱起眉头,如此凶戾的畜生,父亲是如何得到的?他的印象里从没听过南巫,更没听过黑山这个地方。 林若雲也同样沉思着,此蛊虽然狠戾毒猛却不易得,还有一点值得深虑的,它可以提升修为,而且是数倍的增加,可谓诱惑难挡,若是有人甘愿犯险一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祁元真还未曾见她有过如此神情,以为她永远都是淡漠若无的样子,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拨弄她的心绪。 “既然与南巫有关,那我明早便前往南巫查个明白。” “你要去我也不阻拦,只是……”林若雲打量了他一番,缓缓说道:“南巫以南巫黑巫师为首,下有红、白、黄巫师各辖一脉,他们向来虚幻不定,行踪难寻,以你的修为怕是还没见到人影,就已经死了。” 祁元真端着杯子,心中一顿,转念想来,自己从未涉足过巫术之地,知之甚少,此论断也不无道理。不禁对这位林姑娘的好奇心又添了几分,“恕祁某直言,姑娘看来不过十五六,可论医术、见识又好像高深莫测,不知是否要尊称一声前辈呢?” 林若雲表情一僵,竟然说什么前辈…….这可是她第一次对这个男人板起了脸,微带怒气的瞪着他,“祁公子真真是无礼得很!” 可祁元真却不觉得抱歉,反倒笑了起来,她这生气的样子也蛮有意思的。笑着笑着,忽然转脸向门外看去,外面站着的不就是刚才那位柳公子吗,他可真有恒心啊。 第七章 宿命之人 祁元真见林若雲没有半点让人家进来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同情柳逸阳,也看不过她这样慢待诚心求教之人,便站起身走了出去。[.超多好看小说] 林若雲不愿理会,把脸转到了另一边,可声音大得不想听都不行。 “呵呵,柳兄来找林姑娘吧,怎么不进来啊?” “公子不必客气,叫我逸阳就好。” “好,在下祁元真。” “哦,祁兄!” “快进来说话,别这么客气啊。” 林若雲皱了皱眉,突然很后悔让祁元真跟着自己,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竟做起自己的主来了,不过他好像从那天也没客气过,从来都是自说自话。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柳逸阳尴尬的看了看毫无表情的林若雲,也看不出是欢迎还是讨厌,好像人没在这一样。 祁元真倒了杯茶,一见如故的聊了起来,“逸阳,你也是大夫吗?” “那倒不是,但我对解毒之术,也略知皮毛,是曾经遇到的一位老伯教了我一些,一直想深入的探究一番,只苦于没有机缘。”柳逸阳又悄悄的看了看她,心里直犯嘀咕,第一印象就这么差劲吗? 祁元真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立刻决定要帮帮他,诚恳的说,“林姑娘对解毒之术有着独到之处,若是她肯教你,比跟那些半吊子学强多了。” 林若雲可有些听不下去了,难不成他还要替自己答应?心中不免气恼,却又不禁多看了柳逸阳几眼,仔细审视了好一会儿,说道:“柳公子抬爱,只是我并无收徒之意。” “无妨,我不是想拜师。”柳逸阳见她终于肯说话了,顿时松了口气。立刻站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礼,“在下是诚心求教,还望姑娘不嫌。” “你当真想学?” “当真想学!” 林若雲随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了几滴在他的茶碗中,淡淡的说道:“跟我学就要守我的规矩,你有没有胆量以身受教?” “毒药怎能随便喝?你这也太……”祁元真瞪着眼睛,正与她分辨,谁知柳逸阳端起茶碗,连气都没喘就喝了个干净。这人是不是缺心眼,毒药也是闹着玩的吗? “喂,你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啪! 案桌上又多了一个小瓶子,林若雲瞥了他二人一眼,忽然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说,“我不喜欢勉强人,若是怕死,这有解药,房门就在那边。”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这女人有哪点像个女人啊! 柳逸阳揉了揉胸口,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明知是毒药,喝下去的时候还是感觉喉咙深处涩涩的难受,也不知道一会儿会怎样。可他不想这样放弃,而且,他不信自己讨厌到要被毒死的下场。 林若雲也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喝了,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五个时辰后毒性自会发作,解药未必只有一种,最重要的是了解中毒之人所处哪个阶段,这样才能准确的化解毒性。这本书你拿去先看着,明日卯时后,我自会给你解药。” 柳逸阳谢过,拿着书走出来,祁元真想来想去的不放心,到底是自己拉人家进来的,就算死不了人,活受罪也心不安啊,干脆让他收拾东西搬过来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柳逸阳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各自回了房间,柳逸阳翻着手里的书,等待毒发是件相当折磨人的事情,精力也难以集中在书本上,脑子里总在想,一旦发作究竟会怎样,越想就越觉得全身无力,心里哆嗦,真怀疑刚才眼睛不眨喝下那杯茶的人是自己吗? 在怀里摸了摸,拿出那枚白玉雕花的头簪,柳逸阳的心绪也随之平静下来,再次见到她,一如那晚池中莲,金玉不足喻其贵,冰雪不足喻其洁。 只是不知,当晚之事,她是否还记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柳逸阳也没心思看书,索性回到榻上清心静坐,等到了时辰再说吧。 刚刚静下心来,房中突然亮起了一柱金光,好像天亮了,太阳就在眼前升起一般。柳逸阳睁开眼睛,并不意外的看着一身华贵金色衣袍的长须男子, “又有何事劳烦天神降临?” “呵呵呵……”男子捋着胡须笑了笑,“我又不会害你,只是来关心你一下,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 柳逸阳显得很无奈,也没什么兴趣,可他知道,眼前的这位乃是玉皇真神大帝—天吴!即便他不想听也不能不听,这就是神和人的差别,一个掌握命运,一个被命运所控。 天吴始终带着笑容,轻声说道:“你的宿命之人出现了,你们有过接触,却都没有感应到对方的灵气,我倒觉得奇怪,你感应不到她还说得通,可她为何也感应不到你呢?” “我的宿命之人?”柳逸阳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你不是说我的天之灵气不完整嘛,哦不,应该说是天之灵气的一个残片,所以我哪来的宿命之人啊?天神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反正我已经做好了孤独一生的打算,您还是去找那个真正的天之灵气吧。” 天吴捋了捋胡须,怒着嘴巴,皱着眉头,忧心道:“虽说灵气不完整,可我能找到的只有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与我有命缘,你怎么能净说丧气话呢,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她是谁?” 柳逸阳闭着嘴巴,转了转身体,天神说话也是这么不着边际,上次还说他是阴差阳错的得了天之灵气,无法完成天之灵气所负有的使命,却与真正拥有天之灵气的人一样,不可与凡人女子交合,又因为是阴差阳错得到的灵气,就连与之有缘的地之灵气也不能碰。 想不通啊想不通,不过柳逸阳还是认命了,现在那个女子出现了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唉,原本我还担心你小子不知道,特意来告诉你,那个女子也住在这家客栈,而且离你很近,现在看来你是真不想知道。”天吴重重的叹着气,“罢了,罢了!” 柳逸阳登时一怔,难道是她?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巧?一见倾心的女子刚好就是地之灵气,这不是玩笑吗!可天神会开玩笑吗? 天吴对他的反应似乎很称心,大笑了几声,宽慰道:“你这样子去见她不太好,还是我帮你去探探情况吧。” 柳逸阳还想说什么,可天吴却走得快,一转眼就消失了。柳逸阳心里嘀咕着:‘这是什么话,我的样子怎么不好了?再说早上就见过了啊!’ 虽然柳逸阳心中不满,还是把这话当真了,拿着铜镜一照,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这脸上怎么青了好大一块,乍一看还真吓人。 天啊,是那毒药,该不会毁容了吧…… 第八章 所谓天意 楼上客房发生的事情,林若雲并未察觉分毫。[]只待夜色降下,便将一整瓶温养液倒入了浴桶中,蓝紫色的液体慢慢沉入水中,颜色越来越浅,暖暖的水气扑在脸上,温润又舒适。 今晚,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吧…… 轻轻褪去衣衫,将身体浸入水中,皎白的月光映衬着窗下沐浴的人儿,那似雪的肌肤如凝脂般柔润,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与月交相辉映,幽黑的发丝垂落身后,温暖而惬意,较白日更甚完美。 片刻之后,林若雲觉得身体渐轻,悠若浮云,仿佛快要融化了一般。 看来,药液的效果还不错。林若雲莞尔一笑,随即双目微合,试探着去接触体内的地之灵气。首先要将真气调配到一起,有了上次炼药的经验,林若雲发现真气不能接近灵气,两者平时相安无事,可只要真气意图靠近灵气的运转范围,便会产生剧烈的排斥。 窗外月色正浓,窗下沐浴的人儿静静置身于暖流之中,水纹平静无波,就连林若雲的呼吸起伏都微弱到近乎消失,此时已是神的存在而非身吧。 玉皇天吴立于半空,细细查看着此女子,心中产生疑惑顿生,柳逸阳的天之灵气虽不完整,但也是自出生便可感知,直到今天已有十七年,期间也从未出过岔子,怎么这个女子的地之灵气如此奇怪?灵气只在很小的范围内运转,不但没有与主人融合一体,还与凡人的真气共存! 这太不可思议了,天地灵气轮回转世,承载者只会有灵气不可能会出现真气,即便是柳逸阳,他的体内也只有天之灵气,只不过存在的形态与真气一样,凡人察觉不到罢了。 难道是这个女子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后土才躲着不肯相见吗? 天吴沉思良久,又向那窗口看去,浴桶中的水有些古怪,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柔光,如雾般浮在水面。天吴不觉一讶,当下惊道:“地之灵气!她竟能控制没有与自身相融的地之灵气?” 等一下!天吴定睛瞧了一瞧,这不是她控制的,而是借助了某种东西,灵气自行散出了体外,就是戴在她手腕上的那串灰白杂色的小石珠!只是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普通纳石,却经过特殊的处理,又正巧对地之灵气有所益助。 这个女子,不简单! 那个能将地之灵气强行分离并禁锢的人,同样不简单! 天吴眼中闪过一丝神秘,背着手一转身便消失在空中。 房间里,柳逸阳正对着铜镜发呆,毒发的时辰已经过了,可这症状却叫人琢磨不透,怎么只在脸上,刚才是青色,现在又变黄了,查看了书上有关中毒后皮肤颜色变化的内容,本想找出毒药的种类或是特性,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近似的…… 柳逸阳一回头,看到天吴正站在他背后发笑,更加郁闷起来,合上书本,问道:“真是她?她也知道关于灵气的事情吗?你和她说了什么,她又和你说了什么?” “她可不归我管,又怎么能让她看见我呢,看你急的,是不是喜欢她?”天吴眯缝的眼中投出两道光芒,玩笑的说,“是个让人看了就忘不了的女人,不过可惜啊……对了,你不是让我去找真正的天之灵气嘛,人家才是命中注定,我还是不在你这浪费工夫了。” 柳逸阳垂着头,紧握的双拳都快被他攥出声音来了,脸上的苦色好像比中毒还让他难受。 天吴见他没拦着自己,也不说话,又转过身来,叹了叹气,“有时候,相遇就是缘,是说不清道不明,没有道理可讲的。就像我找到你,而你却不是真正的天之灵气,这个问题我也无法解释,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 “对,天意!”天吴微微笑着,行至窗边,望了望下面依然烛火通明的房间,“这一世的天地灵气都遇到了麻烦,或许也是天意,你我都应该遵循天意,尽力而为,这就是天道。没有谁的降生是毫无意义的,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 案上的烛光在柳逸阳的眼中微摇,大道理他懂,要做到说难也不难,天大的道理他也正在了解,可不要说做到,就是认同都难。 一个人,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为什么这种说起来不平凡,听起来更荒谬的事要发生在他身上?所谓的天意,不过是老天的愚弄。 “逸阳,你没事吧?”祁元真突然推开房门,看到他好端端的坐在那,这才松了口气,“我敲门你没听见?被你吓死了,还以为你毒发身亡了……你这,你这脸怎么了?” 柳逸阳轻轻摇了摇头,急忙定了定神,说道:“祁兄莫急,除了这脸上的颜色也没有其他不妥。林姑娘不仅医术高超,这毒也是与众不同。” 祁元真哼了一声,佩服道:“都这样了,你还夸她。” “呵呵,林姑娘无非是想考验我的诚意。”柳逸阳笑了笑,反倒安慰起别人来,又拿起那本书,此时倒能静心了,真是说不通啊。 祁元真见他如此认真专注,不禁心生佩服,便不再打扰他。顾自走到窗前想要吹吹风,不经意的一瞥,却看到下面泛出的烛光,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又在炼药吗? 次日一早,柳逸阳就被祁元真拉了下来,经过一夜的折腾,现在的脸上一块块红色斑片,大大小小一直蔓延到颈,胸,背,手臂,手掌,总之身体各处全都有。 这不知道的,准以为是生了什么怪病。 二人坐在林若雲的房间里,半天没见她说一句话,手边的小竹篮里放着一株开着七朵黄白相间小花的植物,这是季老板刚刚送来的温罗华。祁元真尽可能耐着性子等,只见林若雲将整株温罗华的花和叶都折断,放在一个石质器皿中捣碎,又加了几滴粘稠的白色液体,搅拌均匀后封存在一个小方盒中。 似乎事情到此已经告一段落了,林若雲将面前的物品都放到了一边,然后说道:“怎么样?” 柳逸阳这才将那本书拿出来,满心疑惑的回道:“姑娘这毒倒是稀奇,我把书翻了两遍也不曾明白,身上不痛不痒,不冷不热,只是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色斑,颜色不时变换,除了越来越难看,实在不知此毒有何用?” 听他这话似乎很轻松,林若雲皱了皱眉,从早已备下的瓶中倒出一颗小药丸,丢在他手上,“你倒是个不怕死的,因此赔上一条命可不值。” 柳逸阳苦笑着将解药服下,回道:“哪有人不怕死,只是姑娘也不曾狠心,这毒并未让我受什么罪。” “毒,不一定会死人。”林若雲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此毒液提取自岩山吸虫,此虫专好吸食人体真元,是一种慢性毒药,能在身体里长期存留,一旦中了此毒,便会脚软无力,修为锐减,久了便成了废人。” 林若雲事不关已的讲解,却让柳逸阳手脚冰凉,自己这身修为不会就这么废了吧?表情立刻僵了一半,“吃了解药是不是就没事了?” “昨天早上,你吃了一碗面,里面的青菜叫做栖菜,吸虫最惧此菜,菜汁可完全破坏它的毒性,不过这里的栖菜来自后山,不如岩山生长的栖菜药效高,所以你的皮肤才会出现这些斑片。” 柳逸阳疑惑大解,心中更是钦佩有加,“一样菜就解了毒,林姑娘果真不凡!” 林若雲可不稀罕他的夸赞,淡然道:“世上所有,本就一物降一物。栖菜虽然是吸虫的克星,但依靠栖菜生长的另一种植物,却是吸虫的美餐,事物相生相克是有它的道理的。” “奇妙,奇妙!”柳逸阳不禁赞叹不已,拱手道:“受教了!” 林若雲点了点头,拿起案上的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递到祁元真的面前,“祁公子,有个地方,可以试试看。” 祁元真正为自己发愁,看到她递来的书,急忙接了过来,“云雾镇?” 这个地方也没听过,据书中记载,云雾镇位于堂庭山一带,此镇甚为诡秘,忽而东,忽而南,忽而西,忽而北,且终年云雾缭绕,一旦进入便会因迷失方向而困于堂庭山中。传说,云雾镇是两千年前南巫放逐之地,里面阴气森森,有屋却无人。 这条线索虽难度颇大,但若能进去,或许真的可以查到些事。 柳逸阳不太清楚他们要做什么,但依书上所载,云雾镇应该还无人涉足,不免担忧,“贸然前往,恐有不妥。” 第九章 乾坤袋 柳逸阳的话,祁元真和林若雲也在心里犹豫,所有的了解都源自书本,实在不能仓促行事,到底有没有云雾镇,都还不好说。 林若雲微微侧着脸,神情异常凝重,几番思量后,开口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我们可以一边寻访堂庭山所在,祁公子一边进阶降龙天绝第七层!若非如此,即便找到南巫,也不过是送命罢了。” 第七层!?祁元真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这岂是短时日内能做到的,降龙天绝越往上修,越是阻碍重重,第五层都耗费了他三年才突破,要想进阶第七层,没个**年怕也难。 林若雲好像看出了他所虑之事,继而说道:“我这有中丹药可助公子一臂之力,此药有固本培元之神效。公子至今未能进阶第六层,实乃这些年四处奔波,修炼懈怠之故,而降龙天绝每进阶一层都需要坚实的根基方可。” 此番话听得祁元真不免疑惑,审视般的打量着对面的女子,好生奇怪的问道:“姑娘因何如此助我?” 林若雲坦言道:“助你自然是有我的目的,还请恕我此时不便多讲,倘若你不愿,我也不勉强。” 略作犹豫,祁元真大笑起来,笑声中多有无奈却不乏庆幸,“既然林姑娘肯慷慨相助,我怎有不受之理!至于姑娘的目的,只要不是害我,几时愿讲,几时再讲好了。” “助你去南巫,凶险非常,生死难测,怎不是害你。”林若雲的声音突然轻柔如水,此刻心中仍在徘徊,不知这决定是错是对? 祁元真迟疑片刻,眼中似有异样光芒,苦叹道:“你不助我,我也要去的,那时已非生死难测,而是必死无疑了,我还是要多谢姑娘。” 林若雲微微蹙眉,随即一个黄色的小布袋浮现在眼前,从袋口中飞出一只蓝瓷瓶,稳稳落在祁元真的面前。 “每日一颗即可。” 祁元真诧异的看着她,又看着那个瓷瓶,不禁感概,这女子究竟还有多少不可思议啊!? 柳逸阳对那瓶药的兴趣还是其次,主要是那袋子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林若雲体内分明是真气,而且似有不妥,像是被什么扯了后腿,只是祭起这么个小物件,竟有种消耗殆尽的错觉…… 这与玉皇大帝所说,地之灵气出现了问题有关吧? 不仅如此,柳逸阳还发现,这个小布袋应该不是普通法宝,记得小时候在舅舅的书房里翻阅古籍时,曾看到这样的记载:玉清宫宫主落霞,在赤脚山偶遇一鸟,形似凤凰,后用此鸟羽翎,耗费七年将自身百年修为倾注其中炼成一宝,名曰乾坤袋。此袋可装水火,可纳百人,可盛风雨。 之后,玉清宫突然消失无踪,乾坤袋也下落不明。 据说乾坤袋需血祭后才可使用,且灵性非凡,若非真主,多少血也炼不动它,就是落下本人也不曾祭炼成功。此袋一旦认主,除非主人死去,否则任何人也打不开它! 想不到此等法宝辗转数百年,如今竟然落到林若雲的手里,更令人吃惊不已的是,她竟血炼成功了。 是因为地之灵气吗? 柳逸阳心中辗转反侧,既想把事情全盘托出,又担心自己因此彻底成了局外人。天意,既然天意让他们相遇,倒不如顺其自然,反正明天的事,谁又知道呢。 午后,三人来到街上,这是从进入暮城后,第一次走出客栈,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边走边看,柳逸阳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对于他这充满好奇心的人来说,每一眼都是诱惑。突然,柳逸阳在一家店门前停了下来,店里店外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笼子、箱子,里面什么动物都有,也不乏一些叫不出名字的。 房檐下挂着一排鸟笼子,柳逸阳正专心致志的盯着瞧,林若雲却突然皱了皱眉,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传来,从很小的时候,她便对威胁自身安危的微妙气息有所警觉。立刻向四下搜索着,只见远处人群里,有几个头上戴着银饰的人正朝这边走来,难道这感觉是来自他们? 正想着,那几人已经走近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林若雲慌急之下扯了一下站在身边的祁元真,低声说,“快出城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她一脸焦虑,祁元真也顾不上问太多了,拉了拉柳逸阳,三人匆忙往城门方向走去。 柳逸阳边走边回头看,也注意到了那些人,疑道:“这发饰,好像是义帮的人,他们要找你的麻烦吗?” 林若雲哪有工夫回答他的问题,后面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正加紧脚步朝这里追来,现在必须出城,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出了城门,又朝偏处走了一段才停下,柳逸阳这才看清楚,原来这里面有个人,正是那日到悦来客栈找麻烦的矮瘦男人,这么说他们都是秦三爷派来的了! “鲁大哥,就是这个女人,我们老爷说了,可千万别伤了她。” 鲁达昂着下巴,横扫了一番,露出一丝阴邪的奸笑,“秦三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乖乖跟我们回去吧,免得伤了你,秦三爷可要心疼的。” “哈哈哈……” 秦三爷,又是秦三爷!祁元真鼻子轻哼了一声,心想这个秦三爷怎么是个好色不要命的主啊,前些日子没笑死,难不成还上瘾了? 林若雲可没他这么无聊,眼前的人只让她恶心,以为得了教训会作罢,谁知道真被祁元真说中了,甩都甩不开…… “哼,一群跳梁小丑,还敢打我妹妹的主意!”祁元真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林若雲的身前,“雲儿,你站后一些,免得脏了你的衣服。” 林若雲心中一顿,他刚才叫自己什么?雲儿?这世上除了师父师娘,没有人用过这个称呼,他怎么能……能这么无礼!还有,谁是他妹妹!林若雲心里生气,却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浮现,让她焦躁不安。 柳逸阳似乎发现了她有不妥,心头打鼓似的震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鲁达可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冒充的,更懒得和他废话,不就是动手嘛,粗壮的胳膊一挥,那脸上的表情好像三两下就解决了一样。 身旁的四个男人举着剑、握着刀一步步的靠过去…… 祁元真更是不屑,脚下飞起一块石头,重重的打在第一个男人身上,那人立刻摔在了地上,接着又是三块,同样命中,四人抚着胸口恶狠狠的瞪着眼,原以为小土块而已,怎会有这么强劲的内力! “废物,丢人!”鲁达咬着牙骂道,唰地从身后亮出一块圆形盾牌,“臭小子敢耍我们,找死!” 这盾牌个头真不小,铜色泛白,周边一圈浮刻着金木水火土的图案,明晃晃的耀人眼。这可有点意思了! 第十章 潜龙斩对阵五行盾 地上的四人迅速站起身,向一旁撤开,鲁达举着那张盾,脸上得意的笑着,“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今天就让你见识下鲁爷爷的宝贝—五行盾!” 说罢,鲁达将盾牌一转置过头顶,口中喝厉一声。(.) “小心脚下!”林若雲突然疾呼道。 祁元真立刻低头看去,只见脚下的土地竟荡起了波浪,干燥的土质变得松软不实,自己的一双脚正在慢慢的往下陷去。祁元真当即双指一挥,腾身而起飘在空中,眉头紧皱看着刚才站的地方已经成了泥浆,直扩展到半人长的范围才停下,那里面的泥浆还不断的翻滚着。 这是什么法宝,竟能在转瞬间制造出如此景象! 鲁达得意的大声狂笑,又将盾牌转动了一下,嗖嗖嗖— 六枚金锭似的元宝飞了过来,祁元真右手按在腰间,用力往出一抽,一柄水镜般的长剑握在了手中,噹噹噹—祁元真的身体直向后划去,好厉害! 这元宝若是打在身上,即便不被击穿,也会被震破内藏(脏)的。祁元真紧了紧手里的剑,这柄剑的剑刃几乎看不到,只有褐色的剑柄,能依稀分辨出是龙形的花纹,而剑刃处只泛着幽蓝如水面的流光。 五行盾中又再次飞出六枚金锭元宝,祁元真口中愤怒的一声嘶吼,手中的剑也随之劈了下去,剑刃掀起海浪般的巨大流波,向前冲去,金锭的前行受到了阻碍,与那流波僵持在空中,难分伯仲。(.无弹窗广告) 鲁达咧着嘴,两排牙齿磨得咔咔响,双手再次震动五行盾,又有六枚金锭冲撞在流波上,十二枚金锭的攻势显然难以招架,祁元真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嘴角竟渗出了一丝血迹。 噗! 一大口鲜血喷射而出,空中的流波随之狂震而散,连那金锭也一并冲开了。祁元真大口喘着粗气,眼前景象有些恍惚起来,还有有剑可以支撑住身体,如果这样掉下去就直接入泥浆了。 鲁达额前都挤出了深痕,这小子快要撑不住了,此刻若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祁元真自然知道他在琢磨什么,这种情况换谁都会是一样的想法,抹了头上的汗珠,剑下一抵便向旁边的一棵树飞去,紧紧抓着一根粗树枝站在上面,气息仍然混乱。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了吗?”鲁达把眼一瞪,盾牌再一次转动了位置,三颗拳头大小的赤红火球,咻地蹿到了树上,火势一下在枝叶间蔓延开。 祁元真一看不妙,又立刻转身向另一棵树飞去,这火势虽然算不的大,烧也只烧了半面树干,可若是落在身上,足够把人活活烧死的。 林若雲和柳逸阳站在下面也是忧心忡忡,一颗心早已悬到了喉咙口,现在看着鲁达也有些疲惫,僵持得越久,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就在这时,被众人忽略的另外四个人却悄悄的靠了过来…… 嘿—! 一把宽刃长刀落在柳逸阳的身前,吓得林若雲差点叫出声来,身体凉了半截。柳逸阳按住他的手腕刚要打下去,另一边的长刀也挥了过来,扯住男人的身体一带,正迎上了落下的长刀,男人立刻眼睛一翻,柳逸阳顺势一掌搭在他胸口,连他身后的人也被撞了出去,那男人彻底断了气,趴在了地上,口中鲜血一股股的冒出。 而他身后的男人,身体却无法停下来了,脸上的五官因惊吓而放大,口中拉着长音,发出惊恐的声音。突然加下一梗,停住了!这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得救了,哪知身体开始向下沉,低头一看,原来是陷在了泥浆之中,一双腿很快就看不见了。 “啊!救命啊!救命!” 男人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撕裂般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可无论他怎么喊,也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柳逸阳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生命的垂死挣扎,而且他正一点点的在视线中消失,也不过是发呆的这会儿工夫,男人露在地面上的最后一只手也不见了。 这是一个完整的过程,从活着到死去再到消失的过程,生命竟会是这样结束了。 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在对方手里,剩下的两个人愤怒的火焰已烧到了头顶,剑在手中一挥,直击而出! 柳逸阳站着未动,扬起手中长剑抛至空中,只听一声清脆,两柄剑从中间断开了,随着断剑落地,两人又拾起了地上的刀,再次飞射出去,这次的目标却是不同的两个人。 林若雲身体一顿,不知是忘了躲闪还是根本没想躲开,就在刀尖飞至眼前的那一刻,一柄黑色的长剑挡住了视线,这是…… 这是柳逸阳的剑,他的剑根本没有出鞘,身体避开那把刀的同时就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可操控刀的人是活的,接下去的攻击又怎会停顿。 长剑重新回到手中,柳逸阳将剑横在身前,再次抛向空中,长剑随着主人的意志与对方的两把刀周旋在一起。林若雲皱了皱眉,他似乎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二人杀死,可他为什么要犹豫? 义帮的两人死死的缠着不放,仍不死心的再三试探着要攻击林若雲,柳逸阳忽然皱起了眉头,双手一分,长剑从剑鞘中脱离,剑刃幽黑如夜,深邃如目。 噹噹,两声。 刀反方向飞回,两个男人转身想跑,却已躲避不及,刀尖直直的插入了后背,吐了口血便趴在了地上。 林若雲向不远处看了看,一颗瘦小的树杆后躲着一个人,正是那个秦三爷的家丁,又矮又瘦的男人,他似乎是吓坏了,身体不住的发抖,跪在树下紧紧抱着树杆,地上还有一滩水迹。 柳逸阳也看到了,他还看到了林若雲眼中的一丝迟疑,随即收回了视线,对于那样的一个人,或许已经不需要做什么。 他们的麻烦好像解决干净了,可祁元真那边似乎更加难缠,那五行盾借助盾牌上的五行图,配合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来进行攻击,而五行本就存在于大自然中,可谓占尽优势。 祁元真已经接连换了三棵树,其中一棵已经完全成了黑木炭,还挂着点点火苗,这么躲下去可不是办法,一直处于被动,早晚把气力耗尽。祁元真静了精心,想起五行盾的每一次攻击都会有所间隔,刚才的金锭,现在的火球……也就是说,在两次攻击之间或许可以找到反击的机会,但一定要快! 鲁达的鼻孔中呼呼喷着怒火,已经顾不得上下的伤亡,一定要把这个臭小子烤成人干才能解心头之恨! 咻—,火球再次飞射而出,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被熊熊的烈火燃烧着,只待慢慢变成灰烬…… 祁元真迅速闪开,这一次确实停在了空中,手中长剑在身前连续挥舞了数下,一柱幽蓝的流光竖起,直指九天! “天行健,自不息,地势坤,潜龙现!” 祁元真大喝一声,流光随之反转,如流星一般,拖着长长的光尾直入地下。 鲁达举着盾牌稍稍呆愣了一下,还纳闷刚才这小子连气都喘不匀了,这会儿又是哪来的力气? 祁元真牟足劲猛地将剑向上拔起,那块土地之下竟发出隆隆之响,一道幽蓝之光迅速向前方裂开。 砰! 一声巨响,幽蓝之光从地下冲天而起,鲁达瞬间就被震飞了起来,很快又是一声闷响,地面颤了颤,鲁达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尘土飞扬,五行盾‘咣啷啷’几声扣在他手边,手指头弹跳似的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五行盾似乎知道主人的生命气息已消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即将消失时竟自行粉碎成了粒粒尘埃,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 第十一章 三色翎 祁元真拄着剑半跪在地上,直到确定真的已经结束了,才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再没了力气。 “祁兄,你怎么样?”柳逸阳立刻冲到跟前,扶住他的身体,看来伤得很严重,气息十分微弱,在那种不支的状态下还强行使用潜龙斩,真是太鲁莽了! 林若雲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虽不曾说话,也不像柳逸阳那般表现出来,但心中仍是担忧不已,刚刚的就是降龙天绝第四层—潜龙斩,此等威力不是祁元真这受了重伤的身体能施展出来的,怕是大半依仗了那柄奇特的剑。 半响之后,祁元真慢慢睁开眼睛,喘了几口气,喃喃道:“我还没死啊?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仙丹啊!”柳逸阳不禁讶道,刚才还气悬一线,可这要药丸一吃下去,脸上的血色就恢复了些,脉搏慢慢沉稳,这么快人就醒了,身体虽然还很虚弱,却已无大碍。 祁元真也觉得不可思议,撑着身体坐起来,玩笑道:“这么好使的仙丹,不如再给我两颗吧,说不定我就全好了。” “这一颗,十万两黄金也换不来,你以为我有多少可以填饱你的肚子?”林若雲瞪了瞪他,虽然话还是一样的硬,双目中却多了些许温柔。 祁元真没力气笑出声,但心里却是高兴,原来这女孩不是不懂得温柔,那自己这身伤也总算没白受。 林若雲向四周看了看,在树下看到了那个矮瘦男人,因距离稍远之故,还残存着一丝气息,口中吐了不受血,表情僵硬,神色痛苦的趴在地上,见林若雲走过来,似在哀求的看着她,艰难的想要发出声音:“饶……饶……命!” 林若雲将他的头抬起,往嘴里塞进了一颗药丸,又站起身来。 “你救他干什么?他这条命连一文都不值!”祁元真被柳逸阳搀扶着,好容易有了些力气,全部都用在说话上了。 “仙丹岂是谁都能吃的。”林若雲又往地上看了一眼,“他不过是给主子卖命的奴才,根本不值得一提,我只是看他还有一口气,不想见到他死在我面前罢了。” 矮瘦男人的血止住了,还不大能动弹得了身体,不过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柳逸阳和祁元真不再争辩什么,也许这是身为大夫的天性吧,此人确实不值一提,饶一命就饶一命吧。 三人回到客栈,祁元真需要好好休息,损伤的元气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的。 “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因为我帮你解了蛊方之谜?”林若雲坐在案边,看着榻上的人,轻声问道。 祁元真想了一会儿,回道:“也不全是为这个……我不是你哥哥嘛,保护你不被坏人欺负是理所应当的事啊。” 林若雲猛地一愣,哥哥?不,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尚且不可信,难道一个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会可靠?师娘说过,不可以相信男人! “我原本就比你年长几岁,也不算占你的便宜吧。”祁元真很坚持,不管她如何神秘,在自己的眼里只是个女孩子而已,认个妹妹应该不算冒犯无礼,“以后,我就叫你雲儿如何?” 林若雲看了看他,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如果反对,祁元真一定会没完没了的追问,她不想继续这件事的讨论,将话题一转,“我们不能在这耽搁太久,总要防备万一,你好好休息,尽快恢复身体吧。” 走出房间,林若雲感觉有些累,柳逸阳笑了笑,“离开这,你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原本没想这么快走。”林若雲若有所思的回答着,真不知道出了这个城,该往西还是该往北,又或者向东…… “我还想再去之前的那家店看看。”柳逸阳突然说道:“你要不要一起去?或许,在那能知道下面该去往哪走。” 林若雲疑惑的看了看他,那家店也没什么特别,能发现什么? 二人随后出了客栈,再来到这家店时,门口多了一个小伙计,看到有客人,立刻热情洋溢的迅闻起来,“两位看中了什么?这些小家伙都很好养的,瞧这小兔子多可爱,这位姑娘和月中嫦娥一样,养只白兔再合适不过。” 林若雲正在看他手里的兔子,对他说的话还没反应过来,柳逸阳却在一边笑了笑,“那个,我们不要兔子,你那笼子里的可是三色翎?” “公子好眼光,正是三色翎,稀罕物,漂亮吧!”小伙计放下兔子,轻手轻脚的把屋檐下的鸟笼摘了下来,“您瞧瞧这毛色,多鲜艳亮丽,再瞧这头上的翎羽,和花蕊似的。” 这只鸟的长相和鹦鹉差不多,只是个头小了点,黄色羽毛,头上有三根翎羽,柳逸阳仔细端详着,不禁怀疑道:“听说三色翎的翎羽会变颜色,可是真的?” 小伙计立刻点头道:“真的,每年六七两月是三色翎繁衍期,每当这个时候,三色翎就会震动双翅发出‘嗞嗞’的响声,这头上的翎子就会变成红白蓝三种颜色了。” “这世上还真有这么稀奇的鸟啊。”林若雲看了柳逸阳一眼,又转脸问道:“小哥,你这三色翎是从何处得来的?” 小伙计连忙答道:“是我家掌柜的一位好朋友,费了好大力气才捉到的,听说为了它连腿都摔伤了。” 柳逸阳直起腰,笑道:“你们掌柜的现在可方便,我们有事想当面请教。” “行啊,您请稍等。”小伙计挂好鸟笼,走进了店里。 不大会儿,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笑呵呵的走了出来,“就是两位要找我啊?” 柳逸阳客气的笑了笑,说道:“掌柜的,我们是想问问,您这只三色翎出自何地?” “三色翎?”掌柜的脑子一懵,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指着窗下的笼子说,“呵呵,这个啊,是我一位故交在温化县捉到的,原本有一对,却不慎飞走了一只,就剩它一只了,两位可是中意?” 林若雲有些失望的轻轻摇着头,“我还以为这三色翎是来自青州呢,听说那里的三色翎才是佳品,不仅体形大,声音也更灵脆些。” 掌柜的面露难色,叹道:“话虽这么说,可那青州路远,山高陡峭又多毒蛇猛兽,三色翎原就不多见,少有人会去冒险啊。” 林若雲却不以为意,“太普通的我可不要,温化县的山也能叫山吗?那的三色翎肯定容易捉,养着也没意思。” “掌柜的,除了青州,就没有别的地方有三色翎了?”柳逸阳又追问道:“温化县的太普通,也难怪她不喜欢,您那位朋友还在别的地方捉到过三色翎吗?” “这个,有倒是有,我听他说以前在堂庭山上捉到过三色翎,可谓极品,除了没有青州的体形大,样样都好!不过,那个地方鲜有人知,也不是谁都能去的,我看八成他也是吹牛。” 柳逸阳神色微变,与林若雲对视了一眼,“掌柜的您是行家,极品谁不想要,您是不想说吧。” “他只是提了那么一句,谁知道真假啊。”掌柜的无奈道。 林若雲心中一转,又问道:“那您总该知道他在哪吧?” “他……这个……” 柳逸阳见他不情愿开这个口,想生意人多是图利,随即拿出一个钱袋,里面有二十几两银子,竟然要花这么多钱,“掌柜的,这十只兔子,还有这筐蛇,外加这两只老龟,我都要了,这些钱足够了吧!” 拎了拎钱袋,掌柜的犹豫了一下,“公子,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只要您告诉我,您的那位朋友在哪就行。”柳逸阳无奈的摇摇头,又说道:“您可别糊弄人,我们家就住安山城,往后咱还要打交道呢。” “瞧公子说的,您这么爽快,我哪能干那种事啊。”掌柜的系好钱袋,笑道:“两位稍等,我写封信,你们拿上去找他,兴许他会告诉你们,不过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可不敢担保。” 柳逸阳让伙计把他买的东西先送到四通客栈,估计他们自己用不着,一封信二十两银子,值不值的也就它了! “你怎么知道三色翎和堂庭山有关?”林若雲突然问道。 柳逸阳笑笑,“你给祁兄看的那本书上写的啊。” “那你又怎么认识三色翎的?” 柳逸阳又是一笑,“我没说过吗?我家离青州很近,这三色翎我也见过,虽说也有七八年了,可我还记得它的样子。” 他倒是细心!林若雲心中微笑,不知怎的对他突然有了好感,也许从一开始也并不反感,只是觉得麻烦罢了,但麻烦也有好处,这会儿不就显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掌柜的拿着一封信走出来,交给他们,说道:“他叫袁峰,经常在温化县走动,但具体哪家店就不清楚了,我要找他也是与温化县信鸽馆驿联络,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第十二章 千年等待 在客栈修养了三日,祁元真的元气恢复了大半,加之林若雲给的固元丹,那点伤倒也不值一提了。(.) 柳逸阳花‘重金’买来的小家伙们,全数留给了客栈老板,为了表示感谢,又看祁元真伤势尚未痊愈,老板命店里的伙计用马车送他们一程,好歹也省些力气,再说马车也快啊。 林若雲思量着情况需要,而且到下一个城镇需要两日,带着个受伤的人就更慢了。这样一想就没做推辞,加之老板说伙计要到郊外挖野菜,也刚好顺路。 第二日天还未亮,三人就出城了,马车走了大半晌,在路旁停了下来,小伙计也只能送到这,再往前走可就无法赶在天黑前回到暮城了。道了谢,三人便沿着路继续往前赶,天气不错,还有微风,走路也不会觉得太辛苦。 “问你们一个问题。”林若雲犹豫了半天,突然说道:“那日若是别人,你们还会出手相助吗?” “不会!”祁元真想都没想就说不会。 林若雲不解,急忙追问,“为什么?” “除了你,没人会惹这种麻烦!”祁元真笑了几声,“估计那秦三爷要为你害了相思病,否则也不会这么穷追不舍的,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 柳逸阳原本不想笑,却没能忍住,虽然他已经看到林若雲有些气呼呼的,可越发让他忍不住。这也没办法,谁让祁元真说的是实话呢。 一条路望也望不到头,走的累了,天色也暗了,三人便在道旁找了棵树休息,等天亮以后再赶路。 林若雲微侧双目看着对面的柳逸阳,他身边放着的就是那日使用的长剑,黑亮光洁的剑鞘,剑柄上雕刻有似波浪的花纹。 如果没看错,这柄剑应该就是上古名剑—湛泸! 以前曾听师父说讲过,湛泸剑是用采自湛卢山上的神铁和圣水锻造而成的,无坚不摧却又不带丝毫杀气。当日他杀那几人时,也始终有一丝犹豫。 林若雲忽然叹息一声,站起身向林中深处走去,经过几日温养液的沁润,除了感觉身体轻便之外,也未有其他不同,地之灵气被禁锢在丹田处,只能从禁制外感应却无法触及其内,可灵气不断的吸收内元来壮大自己,但凭温养液,效力浅显。 还要从其他方面着手想办法才行,若是真的找到了南巫,总不能一直让他们俩来冒险吧。 心中这般想着,隐约通道前方有水流过的潺潺之声,又继续行进了几步,那是从山石缝的间隙中流出的清泉,半个玉片似的明月高挂于空,这边树木较为稀松,皎白的月光照下来,四周也明亮了许多。 林若雲走到一块光洁的石头旁,盘膝坐在上面,取出一只小巧的月光瓶,将里面的白色药丸吃了下去。 这是聚灵丹,乃是自身真气修至顶峰,顿彻天地大道后,用来辅助转化灵气的丹药。(.好看的小说)凡人也只有抵达了这一步,成功将真气转化为灵气,才能有望羽化成仙。 这几日来,因地之灵气显现之故,本来的真气越发少得可怜,旁人不知,林若雲自己却是清楚,如今这丹药一服,便会强行拉升体内真气,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好是坏实难估算。 可为了制衡地之灵气,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幽幽山谷,凄风凛凛,滚滚黑云像是被召唤一般汇聚过来,笼罩在山谷上空,犹如狰狞的妖兽,欲将天地吞噬,隐约有闷雷在云上低吼,震慑心魄,一副蓄势待发之势,仿佛风卷残云后,便什么也不剩了。 一处破败的庄园,无门无栏,只有陈旧破损的砖墙错乱的立于谷中,像是为了见证这里曾经的辉煌。 庄园中央赫然高耸着一座宝塔,通体殷红,塔为六面,七层,每层六角,每角各悬挂着一个斗大的铜铃,怪异的是这谷中风啸,铜铃却纹丝未动。 距塔几丈之外有一个青石砌成的圆台,上面是两人高的大块巨石,石身隐隐透着血光,忽明忽暗,圆台有三处石阶,分别坐着三位长须老者,身着灰白色宽袖道袍,头上插着雕有八卦图的象牙簪,最大的区别就是胡子的颜色不同。 三人悠缓的睁开双目,先是黑胡须老者沉重呃叹气声, “第二次了。”老者轻捋着花白的长须,望着空中异象,低声叹道。 拎一个苍老的声音又缓缓言道:“二位师弟,时机已到,我们等了千年的人终于出现了。” 二人同时向雪白胡须的老者看去,尊称道:“空师兄,可知此人现在何处?” 雪白胡须的老者扬起手中拂尘挥向那块巨石,单手结印,口中低念,令两位老者也跟随着一同动作。 巨石上方忽现一白色雾状圆环,里面竟映照出一副景象来,随之慢慢清晰,景象中浮现的正是林若雲,她此时正坐在石上运功调息。 黑胡须老者微微含笑,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女娃吗?” “虚师弟休要胡言!”花白胡须的老者仔细端看着景象中的林若雲,疑道:“灵气怎会这般微弱,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雪白胡须的老者轻叹一声,“隐师弟忘了吗?十六年前,也是这般异象乍现,那时这孩子刚出生,我们本想等她长大,可十年前却突然寻不到她的痕迹了,直至今日才再次出现。” “我三人乃是守护这镇殿宝塔的长老,人间若有携带地之灵气之人降生,必能捕捉到灵气所在。”隐长老紧蹙双眉,眼睛依然盯着林若雲查看,低语道:“她必定遇到了麻烦!” 空长老将拂尘甩向臂弯处,轻掐指间,细细算了一番,言道:“看此情形,她的灵气是被人强行压制了,只是不知究竟有多严重,我们要帮帮她才行……清风,明月!” “弟子在!” 石台下,两名身着道服的少年屈身应道。 “你二人速速出谷前去寻找这位姑娘,以她的修为向承受灵气的冲力绝无可能,你们须将她引致凌云山万空洞,只有在那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空长老枯朽的面容异常凝重,双目深邃不见底,声音苍老却是绝对的毋庸置疑,好像一位审判者,严厉道:“必要时,可对她讲出实情。事关天下苍生的生死存亡,你二人要谨慎行事,切不可妄自决断!” “是!” 随后,二人便向那暗处行去,身影渐渐没入了漆黑之中。 柳逸阳动了动身子,忽然睁开眼睛,对面的女子却不见了,她去了哪儿?正想起身去周围找着看,一旁的祁元真略带倦乏的问道:“雲儿呢?” 片刻后,两人走进林中,一边寻找一边轻声喊着,走得越深光线越暗,她一个女孩子,这地方又黑能去哪呢? 林若雲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向空中望去,是错觉吗?月光似乎被自己吸进了体内,那月亮此时在眼中竟恍惚起来,自己好像被月光笼罩着,极轻柔的贴附在身上,再慢慢融入身体里。 这般松弛, 这般贪婪。 丹田处忽冷忽热的交替反复,地之灵气仿佛活了一样跃动不止。 突然,眼前一阵眩晕,从小腹中涌上一股难以忍受的青涩,容不得林若雲细想,便作呕起来,体内如翻江倒海般的猛烈。 第十三章 混乱的脉象 柳逸阳猛地拉住祁元真,指着另一侧说道:“那里有人,好像就是她!” 二人急忙走了过去,到了近处时此发觉她有些不妥,“雲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祁元真焦急的问道。 见她一脸疲惫,略显苍白,柳逸阳顺手折下了旁边植物的宽大叶片,取了些许清泉水回来,让她慢慢喝下去。 清凉中带着一丝甘甜,确实比刚才舒服了,只是这脸色依旧难看。 “你不舒服还到处乱跑,哪里不舒服,也无需瞒着我们啊。”柳逸阳担心的说道,是因地之灵气还是说……想起那晚洛安山上昏迷的她,会不会那时受了伤一直没恢复? 林若雲平复着体内不适,身上有种说不出无力,轻飘之感,轻声回道:“没事,大概赶路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逸阳,你不是懂些医道吗,给她看看。”祁元真不太信她说的话,自作主张的做了决定。 林若雲按着小腹,起身说道:“真的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还不清楚吗,也许是……是这水边风凉。还是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祁元真和柳逸阳也不好坚持,只得先和她回去,若是一会儿还不见好转,便不能再依着她了。 三人刚刚离开,泉水忽然张开了一个长圆形的黑洞,有白色荧光从中间向四周泛出,水迹由里面走出两个身后背剑的少年,正是清风和明月。 二人先是对周遭环境大致的审视了一番,似乎在确认什么,身材稍瘦些的少年说道:“明月,是这地方吗?我们凭借传送阵到此,也不过片刻而已,那位姑娘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怎么感应不到?” “这么晚肯定走不远,我们用寻灵法器一探便知!”明月圆圆的脸上露着笑容。 清风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陀螺状的物件,锃亮的古铜色,小小的一枚,上面刻着日月星辰图,手上结印,口中念咒,轻喝道:“开!” 小小陀螺飞至空中,在四周盘旋了一阵后便定在一处,尖端忽然亮起一点荧光一闪一闪并发出‘鸣,鸣’声。 “收!” 陀螺又回到清风手中,往怀里一揣说道:“明月,就是那边,我们可要小心些,不可惊动了她。” 才走了没几步,二人又突然站了下来,围着一块大石头左看右看个不停,这上面怎么会有灵气残留,而且就是地之灵气,她是刚刚从这离开的? 法器所指也是这个方向,应该不会错了,二人继续向前,走进了一片黑黢黢的树林里。 他们两人极少出谷,连身处何处都还搞不太清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位携有地之灵气的姑娘,保护她并不惜一切的帮助她与灵气融合为一! 回到树下的三人全无睡意,柳逸阳心中不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若雲,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异常反应。 “雲儿,要不要吃点东西?”祁元真拎着装有干粮的包袱走到她身边,“你到底哪不舒服,讲出来我们也好帮你。” 林若雲摇了摇头,并非故意让他们担心,只是事出有因,无法讲明白,只好回道:“说不上来,突然觉得难受,身体发飘,许是累了。” “唉,看你给别人治病很简单,怎么轮到自己就说不清了?”祁元真忧心的叹着气,依然建议道:“不如就让逸阳帮你看看,全当是你以身教学了,怎么样?” 被他这一提醒,林若雲才发现自己险些忽略了,答应教人家,才几天就忘到脑后去了。心里仍觉得为难,但还是勉强点了头。 柳逸阳虽然经验不多,但他也向知道林若雲的身体状况,还有地之灵气的状况,或许这是个机会,至少可以了解其中一个吧。 看她轻轻扯开衣袖,将手伸了过来,心里莫名的恍惚了一刹,柳逸阳定了定神,这才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脉象玄而滑,触及如盘中走珠,圆而有力,应是滑脉……”柳逸阳迟疑了一下,又用了下力度,“脉沉,力足,气血阻滞,阳气不畅……应是沉脉。” 林若雲将手撤了回来,轻声道:“滑脉为气血旺盛之象,亦有养胎之兆,沉脉有力为藏(脏)腑虚弱,乃阳虚之症。”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脉象啊,林若雲苦着脸叹了叹气,心中更显无力,是地之灵气让脉象混乱的,还是那颗聚灵丹呢? 在他们不远处的大树后,清风和明月正躲在那,仙子出现还不是时机,而且这女子身边还有两个男人,就更不能轻易露面了。 事关万千众生,先摸清楚这两个男人有何意图,再议不迟! “他们俩会不会对夫人不利?” 啪!清风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瞪着眼睛严厉道:“这位姑娘年方十六,你糊里糊涂的说什么夫人啊!” 明月委屈的摸了摸脑后,低声喃道:“我一时忘了,没想到她竟与夫人一模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清风没搭话,只细细查看着林若雲的地之灵气,皱了皱眉,疑惑道:“她的灵气怎么比那石头上残留的还要微弱,这不正常啊……” “长老们不是说,她的地之灵气被人压制了吗?不过如今灵气已显,她自己也该有所察觉,会不会是她不知详情,做了什么有损灵气之事?”明月憨憨的说道。 清风思量了片刻,决定再回那块石头看看,留下明月继续守在这。 这这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林若雲突然觉得天是那样高,地是那样阔,人是那样渺小……坐在这里,望着夜空,竟有无力之感。 目光不经意向旁看去,不想对上却是柳逸阳的眼…… 林若雲心中忽然想躲却没有躲开,这男子清澈如初的眼眸,明亮且洁净,像他这般在世上行走多年之人,竟不曾沾惹任何灰朦,可林若雲每每看到,心都会彷徨不安。 “你是不是对我没信心?”柳逸阳声音温和的问道。 林若雲依然看着他,反问道:“柳公子为何执着于解毒之术?” 柳逸阳轻轻一笑,回答:“也没什么原因,只是觉的中毒比疾病令人更加痛苦,而疾病即便治不好也尚可调理,但中了毒,除非有解药,否则只能在痛苦中煎熬直至死去,实在残忍。” “你一人之力又能救得了多少?”林若雲淡淡的说。 “自然不值一提,可至少遇到时可以帮助别人解除痛苦,这样就足够了,与我也会觉得欣慰。”柳逸阳轻声回道。 林若雲皱了皱眉,心中不安更重了几分,甚至不敢再直视他,那双黑眸中映出的似乎不止是自己的影子,他是个温和又心地善良的人吧,可自己为什么想要逃避呢? 第十四章 康城 几个时辰后,天亮了。 三人继续赶路,原本只有一人受了伤,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体不适的,这样一来可是慢了不少。 在他们身后远处,清风明月也悄悄跟着,昨晚再次查看了那块石头,发现不仅有地之灵气还有丹药残留,据清风分析是药力过猛,地之灵气并非凡人所能驾驭,如果不被禁锢自然没有问题,而现在仅凭林若雲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重新接纳地之灵气,再这样胡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此城名康,倒是极好的意。城中颇为繁盛,客栈酒楼林立道旁,人流中且不乏门派之士,倒让人觉得好奇。 走了三家客栈,才终于找到一家有空房间的,干净宽敞,尤其是店名好—雲上客! 客战中雕梁画栋,诗词水墨随处可见,店小二引着三人穿过云廊来到一处后院,这里的房间清静雅致,云廊从中间划开左右两边,各有四个房间,林若雲三人就只在右边的客房中。 祁元真和柳逸阳知道林若雲不愿有人住得太近,故与她隔了一个房间。 院中种着花草树木,香气怡人,雲上客果真是鸟语花香,诗情画意,不愧是康城中价格最贵的客栈,祁元真心中感慨,在这里一天足够他们在四通客栈住上三天的。 林若雲的房间烛火明亮,案上放着一碗店小二刚送来的莲藕红枣粥,说是祁元真吩咐做的,想是看自己晚饭没吃多少的缘故吧。(.) 夜深了,窗外低低虫鸣,花香随着微风送进窗来,打开那只小木盒,里面是那株温罗华,与阳花花蜜调和后密封。林若雲用竹片取了一小块放在紫貂的笼子里,它谨慎的用鼻子嗅了嗅,过会儿才张开嘴巴美美的吃了起来。 清风、明月绕到客栈后巷,跃身飞至墙头,远远的看着林若雲房间透出的光亮,应该还没睡。两人不敢靠得太近,但又想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明月从怀里掏出一面圆镜,憨笑道:“用这个。” 清风接过镜子,双指在镜面上转了转,默念着口诀,镜子雾一般的出现了一副画面,正是林若雲的房间。她正将手中瓷瓶里的液体往浴桶里倒,二人正在纳闷瓶里装的什么东西,却见她已经动手解起身上的衣服来,顿时一窒,随即便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唉,唉—哎呀!” 一时情急,怎料清风脚下一溜没站稳,扯带着身边的明月一起掉了下去。清风赶忙将镜子扣在地上,揉了揉胳膊坐正了身体,嘴里还不住的叨咕着,“非礼勿视,失礼,失礼得很!” 明月扫了扫衣袖,气恼的瞪着眼睛,责怪道:“我就说这样不好的,天这么晚了,我们偷看一个姑娘家的房间,成何体统!” “你何时所过?先前你可没反对!”清风当即辩驳道。 “那,那是我担心她。”明月不敢的说道,又问:“瓶子里是什么?” 清风将手掌伸到镜下,仔细感应了片刻,眼睛一亮,赞许道:“真了不起,这药性虽浅却可温精血,滋养地之灵气!” “那照此以往,需多久可与灵气相融?”明月急忙问道。 清风摸了摸下巴,认真的分析道:“这个,恐怕不行,地之灵气的壮大比她本身快得多,而且这药不过是辅助而已,若是她不懂运用地之灵气,那也是无用的。” 明月鼓着脸,一掌下去将镜子按在了地上。 “啊,我的手!” 林若雲猛然间感到有陌生的气息闯入,转脸向窗外看去,夜却依然宁静…… 清风拉扯着明月迅速离开了院子,逃出墙门外,才说道:“我们虽然用了隐形遁,消了身形和气息,可地之灵气已然复苏,我们声音太大还是会被发现的!” 明月嘟着嘴,很不高兴,要依着他直接把实话说了,然后带林若雲到凌云山万空洞就行了。可清风有顾虑,担心林若雲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话,所以才会夜探客栈,还差点被发现。 一阵夜风吹进了窗子,身上凉丝丝的舒爽直至心底,林若雲一怔,忽然想到这风,月,还有夜晚……师父曾说,要用地之灵气来制衡常春丸的纯阳之气,这么说来,天属阳,地属阴,也难怪脉象阳虚了。 林若雲想着从地之灵气显现后,总是有力使不出的感觉,现在的修为基本是空有其表,如果能得到地之灵气的辅助,继续上修一定会容易许多,即便有朝一日位证真仙也是有可能的吧? 有些玩笑了,林若雲苦涩的一笑,做神仙就真的好吗?不会死也不会觉得寂寞吗?人终究是人,即便日子活得长久些也难逃那一捧黄沙之果。 在另一个房间中,林若雲知道还有一人未眠,服食了固元丹应该正在抓紧修炼,尽快达致降龙天绝第六层,只有这样才能去那未知的地方,了却心中之愿,抚平多年来的痛苦,绝殇…… 那是牵绊,是心结,亦是今生前行的阻碍,只有了却方可释怀。 撩起一弯清水,看着它从纤纤指尖滑落而下,流过如雪肌肤,淌过心间那道深痕。 身体忽然向下滑去,林若雲将自己完全侵入水中,环着双腿坐在水底,水面那一层乌黑亮丽的秀发,随水浮动。 多少伤、多少痛、多少怨、多少恨,只能将它深深埋在心底,无人可说也无需对人说。 十六年,十六年的温暖却像这水一般,正慢慢冷去…… 天将破晓,林若雲端坐在镜前,轻轻梳理着发丝。祁元真伤势未痊愈,自己的身体又跟着添乱,看来要在康城多待几日了。 雲上客的环境不仅绝佳,食物亦是精细,桌桌菜品堪佳,就连一碗面也色香味俱全。 林若雲三人坐在窗边的位置,不远处有两个女子甚是古怪,桃色裙缎,手中持剑,不时低语,眼睛却在谨慎的扫视着周边来往之人。 “你也觉得她们奇怪吧,这些是什么人?”祁元真端着杯子,默默看着她们,也不知是何门何派,竟没有谁能入得她二人眼。 林若雲虽看不出她们的来历,只论修为,二人不相上下,不过她们所修功法似乎很特别,这样特别的人出现在康城之中,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祁元真把身子往前靠了靠,低声说道:“这城里可不止一两个门派,没什么事的话,他们才不会齐聚于此。” “有事也不关我们的事,养好了伤还要赶路呢。”林若雲冷冰冰的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麻烦可不想再碰到了。 柳逸阳不说话,只在一旁笑了笑。昨晚,他也试想着去运转天之灵气,可费了好大力气也还是没有什么进展,灵气还是灵气,可怎么就使不出灵气该有的本事呢?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像个影子一样,存在却永远没有意义吗? 不想,真的不想! 第十五章 老者 康城的街道好宽,房子的屋顶都盖得比其他城镇的高。林若雲肚子走在街上,记忆中七年前曾来过,那时好像不是这个样子,七年的变化这么大吗? 明明和别人说遇事也要绕道走,可自己又在做什么?给了柳逸阳两本书,趁着祁元真修炼,一个人溜到街上,林若雲也觉得无聊,慢慢走着,看着,还真是有很多门派聚集在此啊。 “姑娘,请留步。” 林若雲不明的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老者,琉璃白的长衫,白发白眉白须,消瘦的身材显得衣袍有些宽大。 老者慈眉善目,微微笑着,“姑娘可是身体不适吗?看姑娘面色红润却气虚血亏,体内阴气过盛而阳气不足,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就卧在榻上动弹不得了。” “我没有哪里不适。”林若雲立刻警觉起来,说完就要走。 “姑娘体内污浊之气犹存,阻碍你恢复真身,如不尽早祛除,就无法做回真正的自己!”老者声音略高,言辞颇厉的说,见她有些迟疑未动,又继续说道:“姑娘与凡人不同,切记此后行事须谨慎,更不可对男子动情,恐祸及他人!” 林若雲面色微变,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发现老者早已不知去向了,他难道看出了什么?不可能吧,虽然地之灵气显现却仍在禁锢中,除了自己不会有人察觉得到。 这城里特别的人还真多啊,不该到街上来的! 白衫老者看了看身后无人跟随,便绕到了一个巷口里,走到尽头停了下来,一把将身上的衣袍扯掉,随之露出了他本来面目。 清风倚在墙边,怒瞪着双目,“你乱七八糟的讲了些什么!我是让你提醒她不要胡乱服食丹药,还有凌云山万空洞的事,你说那些恢复真身,不可对男子动情的浑话做什么?” “这也是重点啊。”明月振振有词的反驳道:“谁晓得那两个男人和她在一起安了什么心,若是姑娘心软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骗了,我们都要追悔莫及的!” 清风重重的叹了一声,“她做了十六年的普通人,一下接受这么多事,恐怕也有难度。” “这是她的使命,她降生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哪一天的到来,能不能接受都要接受!”明月正色道,片刻之后又微微蹙起眉头,“你有没有觉得这城里有些不寻常?” 清风点了点头,说道:“似乎有妖气忽隐忽现,城太大,一时也不好分辨具体的方位,只要不危及姑娘先不用管它。” 回到客栈,林若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真身、不同凡人、体内的污浊之气……这些话怎么想都是针对地之灵气而言的!她也想重新获得地之灵气,也向知道灵气于自己有何助益,可师娘并未说太多…… 林若雲将乾坤袋中所有相关记载的书籍都翻了出来,案上、地上都是,这里面说不定有解开心中谜团的记载,哪怕三两句话,能猜透怎么回事也行,一本本捧在手上仔细读着…… 灵气乃是自然和谐的宇宙能量,主宰万物生生不息。三界之中拥有宇宙灵气的,就只有十大先天灵宝之三中记载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 无论是人修道成仙还是妖修炼成仙,都必须经历转换灵气的过程,只有体内拥有灵气方可成仙,然后天修得灵气者,也只能称为仙,与神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林若雲顿感迷茫,体内的地之灵气不是后天所修,而自己更不是天神,凡人怎会拥有先天灵气呢?这算什么?老者所说的清除污浊之气,重获真身,不会是说现在拥有的凡人外表是假的吧?不可能,不可能!林若雲甩了甩心中杂念,怎么会有如此荒谬之事呢,一定是哪个地方还没搞懂! 祁元真收了功,伸了伸筋骨,天已经黑了,燃起房中烛火,倒了一杯茶,外面依稀听到说话声,打开门一看,才发现云廊对面的客房已经住了人,有一男一女从另一个男人房里走出来,寻常的服饰也看不出他们是何门派。 女子进屋后没多久又出来了,走入云廊回头看了看祁元真,他端着杯子靠在门边,瞥了自己一眼就转向别处去了,而他目光所投的地方是另一个房间,那房里的人早上才见过,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当时张师兄还略赞了两句。 见女子突然停下来看着自己,祁元真只觉得无趣,迈着步子走到旁边柳逸阳的房门前,轻扣了两声。 “祁兄气色好多了。”柳逸阳玩笑着将他让进屋中。 祁元真笑了几声,“我怎么也要对得起那十万两黄金一颗的仙丹吧,呵呵……书看得如何,这《佰草集》中写的什么,药草吗?” “正是,很有趣的书,里面还有我认识的呢。”柳逸阳摸了摸手边的书本,言道:“小小一株植物,不同时期,不同形态,一个救人一个杀人。大夫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林姑娘让我把书里的内容全部记下来,我现在连一册的一半都没看完。” 祁元真呵呵一笑,自己对医术知之甚少,看他倒是兴趣颇浓,玩笑道:“做一个有良知又心系病者的大夫更不容易,你说要是碰到一个你恨之入骨的人命悬一线,你会救吗?” “这……可我没有恨之入骨的人。”柳逸阳为难的摊摊手,就连恨是什么感觉,自己也不曾体会,更不要说入骨了。 祁元真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询问道:“你的家人呢,你曾提过你的舅舅,却不曾提过你的爹娘。” 提及父母双亲,柳逸阳略显迟疑,思量了半响才开口,“我娘在我出生后的第七日就过世了,我爹也在两年后郁郁而终。那时我还太小,连他们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说来也是天意弄人吧……爹娘成婚十载也未得一儿半女,后经人指点,说玉南山有一尊天然而成的婴孩石像,若是有缘看到此像,定会得天将麟儿,谁知愿望实现了,他们却无福享受天伦之乐。” 祁元真原以为他对解毒术执着是因为有过相似经历,现在看来或许他本人就是一个执着的人吧。急忙宽慰道:“既然是愿望,没有比实现更让人开心的了。” “是啊,舅舅也对我说,我娘虽然只陪了我七日,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柳逸阳欣慰的说道,可不管怎样都太短暂了,又只能以此来劝自己世事无常,生死难料。 天刚暗,林若雲便睡下了,老者的话让她无措,接下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咚——咚!咚!咚!” 才四更,果然心里有事很难睡得安稳,窗外的月那样明亮,照得屋内无需烛火也清晰可见。林若雲忽然想到一个大胆的法子,上次服了聚灵丹,连月亮都有回应,虽然不舒服,可也不见得没有效果,而且再加上温养液或许会更好些。 浴桶中凉丝丝的清水和温养液慢慢融合,林若雲将聚灵丹拿在手上,犹豫了片刻,正欲服下…… “不可!姑娘切莫服此丹药!” 第十六章 承载使命 林若雲心头一惊,窗外站着两个少年,在此之前,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顿时把脸一沉,质问道:“你们是谁,竟敢在我窗外偷看!” 二人似乎这才想起,现在天还黑着,而且人家正准备……连忙摆着手,慌张的解释道:“我二人并非有意冒犯姑娘,实在是因一时情急而忘了其他,还望姑娘莫怪。”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林若雲寒着脸,厉声问道。 “我是清风,他叫明月。我二人绝无伤害姑娘之心,姑娘手中的丹药万万服不得!”清风心急万分,还好他们一直在云廊顶上守着没离开,虽然知道这样偷看不妥,可也别无他法,幸好她无事。 林若雲看了看那颗聚灵丹,又放了回瓶中,神色微怒的瞪着明月问道:“你就是白天那老者,装神弄鬼的想做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无措,明月却突然正色道:“姑娘可知你体内的地之灵气系着地上众生的生死存亡,我们就是为此而来。唉,我不是告诉了你行事须谨慎吗,怎么又胡乱服丹药,若我们来晚一步,你的性命恐怕难保!” 清风回手就是一下,正打在他头上,低声呵斥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对姑娘如此无礼,还不快快向林姑娘赔罪!” 明月自知言语有失,面前的女子哪里是自己能够指责的,急忙拱手,深深的鞠了一躬,“是明月失言,望林姑娘恕罪。[]可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完全是担心姑娘不明地之灵气,伤害了自己,所以才一直暗中守护着姑娘。” “昨晚在外面的也是你们?”林若雲狠狠的看着二人,先前也未曾感到有陌生气息接近这里,定是用了什么办法隐藏了起来。 见他们低头不语,想是默认了。知道地之灵气,还说自己身系众生存亡?就知道灵气一事没有那么简单,可又凭什么相信他们的只言片语,到底真的在保护还是在打地之灵气的主意? 清风也感到苦恼,原本不该这样出现的,现在也顾不上时机对与不对了,不说明白更容易误会,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林姑娘,恕我二人冒昧,这里不是谈话之处,可否烦请姑娘与我们到城外去,再细细说与姑娘听。”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的话,又为什么要跟你们走?”林若雲目光锐利,声音依然冷得像块冰。 “姑娘……”清风皱了皱眉,无奈道:“您也不想此事惊动了旁人吧?” 林若雲神色微怔,虽然还不确定他们意图为何,但若因自己而连累了祁元真和柳逸阳,是断不可为的,只得应允了他们。 林若雲随二人行至城东树林,一路上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他们将要说什么,只是莫名的紧张与反感,想着赶紧听完了离开。 清风看了看四周,这里很安静,便轻声讲述起来,“我二人来自骷谷,在那里有一座一千三百年前建造的庄园,庄主姓萧名维和他的夫人陆欣颜便是这世间首位拥有天地灵气的人。他二人青梅竹马,十九岁成亲,第七年时,因体内灵气难以控制,欲有毁灭之势,遂决定将萧庄迁址于骷谷隐世,谷中上接天灵下承地精,这才使体内灵气稳定下来。” 林若雲刻意回避着他们的视线,心还是忐忑不安的跳着。 清风略作停顿,又接着说道:“千年前,魔界两大魔王之一的魔王魇利用潜入人间的魔界使者,汇聚了大量流离于三界之外的凶灵,为他开启了一道魔界通向人间的大门。被凶灵所杀之人又化作怨灵继续屠毒世人,庄主与夫人身负拯救人间重任,遂率领人、妖两界合力抗击,苦战七天七夜,才得以重创魔王魇,迫使他逃回魔界,因恶灵数目庞大难以消灭,为保世间太平,庄主与夫人将恶灵引致骷谷之中,化天地灵气造出一座锁魂殿,恶灵被封锁在内,又以自身灵魄投入殿中,将锁魂殿置于虚空封印。” 林若雲心中忽然感到一丝震撼,还莫名的冉起几分敬重之意,或许是同样拥有灵气的缘故吧,也不免为他们夫妇的献生悲伤。 看她神情有所动容,明月继续讲述着,“现萧庄内有一座镇殿宝塔,塔顶设有五行八卦阵,利用此阵吸收日月之精来强化封印,才有了这千年的太平。如今携有天、地灵气之人再度降生于世,这也预示着封印已开始松动,能够加固法阵、阻挡恶灵破殿的,只有林姑娘与那位拥有天之灵气的人了。” 随着明月话落,林若雲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原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心中不觉冷笑,什么保护,明明是怕死错了地方才对。当即便回绝道:“我没理由相信,也无心去做那伟大的事!” “这不是伟大的问题,这是你的责任!”明月立刻正色道。 清风急忙拦住他这急脾气,耐心劝导道:“我们也知林姑娘一时无法接受,现萧庄内还留守着萧庄主与萧夫人的三位弟子,他们千年来一直奉命监管镇殿宝塔,我和明月就是奉三位长老之命前来寻找姑娘的。” “还请林姑娘以天下苍生为重!”明月情绪有些激动的说。 林若雲哼了一声,冷冷的转过身,“或许在你们心中天下苍生比任何都重要,可我却顾及不得,很抱歉,我并非你们的夫人。” 她撇下这句话,便快步往回走去。 事情都讲明了,若是让她这样走掉,难保不会惹出更大的事。清风明月急忙冲到她身前,将她拦住,突然往地上一跪。 “你们这是做什么?想以此来威胁我!”林若雲被此举吓了一跳。 清风双手伏地,垂下头,身体微颤,“并非威胁,也绝不敢威胁!只是姑娘乃夫人转世,对我们而言,庄主与夫人就是天地,而姑娘更如夫人一般!” “姑娘肩负着守护天下众生的使命来到这世上,我等若劝不动姑娘回心转意,便是这世间的罪人!等到封印一破,锁魂殿即毁,那时的人间必将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姑娘真能忍心吗?难道不会觉得有负天下!” 林若雲忽然冷笑了几声,难掩无尽痛楚,眼中泛起丝丝怨恼,恨厉中不乏讽刺,“你们可知半月前,抚养我长大的师父竟为了长生不死要夺取我体内灵气,你们又可知我的师娘为了救我而惨死在石穴之中?我这十六年的温暖被一朝摧毁,全都是因为这地之灵气!连至亲之人都被我害死了,你们却要我去救天下?这些话为什么不在十六年前说,为什么不在半月前说,为什么非要等到我什么都没有了,才来和我说什么使命!” 多日来积压在心底的悲愤无处宣泄,那一句‘有负天下’却将所有的痛都掀了出来。 若说她负了天下,那谁又负了她呢? 林若雲第一次在人前落泪,原本身体就出现了问题,此般发泄过后,腹中一阵剧烈翻搅,地之灵气像是要从体内爆出一般,头顶的夜空忽然暗了下来,林中似有狂风呼啸而过…… 胸中淤血涌上,惊人的红色滴滴落于衣衫,还未及反应便已瘫坐在地。 “姑娘!” “林姑娘!” 初卷 ·引 自盘古一万八千岁破鸿蒙,开天辟地,清浊以辩,又经一万八千岁,天气下降,地气上升;天地交合,群物皆生,得太古以降。 至此,生禽,生兽,生人,谓之天地人,三才正位。 其有神州浩土广袤无边、地产丰盛、江河湖海丰韵,其上又有诸多险峻山林、云端缭绕之所,是凡人不可抵达之处,相传那里多仙居有神者、仙者。 然,人自降生于世,便止于百年寿数之中,不仅难以逾越,凡身肉体亦皆会因疾病之侵而饱受痛苦乃至死亡,且有天道之律,自然之法难逃。 逐步迈向衰老的身躯,令人对自然之力倍感无可奈何,便对神仙产生了无上的崇拜,只因其法力无边,且能与天地同寿,又能呼风唤雨,降福降灾。 自此之后,人心便向往少病少难,遂借助精炼自我之肉躯,与自然和合顺意,以达脱凡超俗的无上之境。 修真便是其道之一。 修真,原指学道修行中以求得真我,此乃一个去伪存真的漫长过程,主在外强体魄,内修心性,以顺应自然法则、遵循宇宙大道,以求灵魂超越肉体之境。 然而,随着人们心中愈渐强烈的超然所向,对神仙的尊崇与敬畏也慢慢发展为渴望,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得道成仙,驾鹤九天云端,俯瞰世间百态而身居其外,亦被世人仰望、膜拜。 修真也渐由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变为追求长生不死,继而又演变为翼望成仙飞升。 由此,修真派别与其修真之士便迅速崛起,广布神州大地,皆有独创修真法门,招纳弟子以做传承,扩张其威望,壮大其势力,皆以突破凡俗,达肉身之永恒为愿。(.好看的小说) 修真之法门虽繁多而杂乱,却无不遵循天道而行,修真必先修真气(元气)也!真气修行因门派之别虽界位名称不同,却万变不离其中:筑基,炼气还神,炼神还虚,还虚合道,位证真仙。 这是一种利用天、地灵气补充自我所欠缺的能量,来达到对人潜意识深层的觉悟,是对人命运的根本改变,由之而长生。 当真气修炼至该觉悟后,便可内聚五行之气,外采天地真灵,达到不死及羽化成仙的最终极追求与向往。可惜此修炼太过艰难,若是有人修成,必定惊天泣地,为后人所仰。 而凡俗之中,众多修真问道之士,无不追求巅峰之修为、长生不死之身躯,或为声名远播,或为利益私心,或为虚妄执着。 一切皆为“欲念”所累!终难能修得正果,飞登仙界。 且自古一切皆有正反两面,有正就有邪,有善方有恶,有神便有魔,有仙故有妖! 所谓道高一尺魔越一丈,人的能力得以不断壮大也致使心魔无限扩张,时而为人间带来诸多灾难。野心之勃大以至门派与门派之间分歧迭起,成见怨深,纷争不断,修真之原始目的也逐渐变得次要了。 邪魔任意滋长有违天道,故在眉睫要关之时,天地便会降于人间一道福祉――两个自成胎之始,体内就携有宇宙能量:天、地灵气之人,以便在日后用他们的无上灵力来保护人间。 正因为此,另一种说法也在神州大地上随之流传开来,若真有此两种灵气拥有者,万不可让他们相遇,一旦天、地灵气相交结合,便会拥有统御天下之能,届时即便是神仙下凡,也难敌二灵气的无上威力。人毕竟是人,私欲操纵之精神体魄,心魔难消,极易被灵气所反噬,给人间带来毁天灭地之灾。 不过,传说终归是传说,至今也无人有缘亲见,只是记载于古籍之内,寥寥数笔,供后世子孙津津乐道罢了。 然,传说,六分传,三分说,剩下一分就是真了。 下面这个故事便是围绕着这一世的天、地灵气展开的,看似普通的男女,却笼罩着不为人知的神秘面纱,灵气于他们究竟是福祉还是祸端?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究竟又会遭遇什么? 故事就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第十七章 灵气的秘密 清风明月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扶住林若雲的身体,地之灵气怎会突然出现异动?莫不是刚才情绪过于激怒而致? 二人遂手掌结印,化出一轻如薄雾的光环,光环将林若雲笼罩其中,光环内充盈着清风明月体内的灵气,不停的围绕转动,并向她身体缓缓流入。(.无弹窗广告)不多时,二人的额头上便溢出了汗珠,身体也有些轻微的颤动。 许久之后,林若雲才睁开了眼睛,极度虚弱的她连声音都若有若无,看到自己被救,却一点都庆幸不起来,“救了我,我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清风脸色显白,自身灵气的耗损也让身体承受着痛苦,懊悔万分的说,“是我们的错,竟没考虑到姑娘这十六年的境遇,若是知道绝不会急着说这些话。” 林若雲嘴角费力的勾起一丝嘲讽,“怕我死了,无人去救世?” “姑娘莫要说的我们如此绝情冷漠,救世固然重要,救人却是眼前之事。”明月额头上滑下一滴汗珠,喘着粗气,憨憨的说道。 地之灵气逐渐恢复了平静,二人这才收掌敛气,白色光环也慢慢消失了,擦了擦头上的汗,同时松了口气。 林若雲看着夜空,已恢复了清朗,林中寂静如常,可是刚才腹痛之时,好像刮起了一阵狂风,随口问道:“先前的风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姑娘体内的地之灵气突现异动而致。”清风略微恢复了一些气力,解释道:“地之灵气乃是与大地同在,犹如地上之母守护着万物,若姑娘心有怨恨,便会给地上带来灾祸,现在灵气尚在禁制,才没造成严重破坏。当年萧庄主与萧夫人隐世之因就在此,身在俗尘难免被俗事扰了心绪。” 林若雲冷漠的表情,好像什么话都没听进去,这地之灵气果真不是什么好事,不仅害他人还苦了自己,这就是身不由己,现在连心都不由己吗?这一生,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若雲又问道:“天之灵气是谁?” 明月叹着气,闷闷的说道:“尚不可知。” “他也是一个凡人吧。”林若雲忽然为这个从未谋面的人感动悲哀,“若是天之灵气震怒比我造成的后果还要严重吧?” 清风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天之灵气与天同生,不偏不倚、不存杂念,如父般包容万物,若是心有怨怼、有所欲求,便要引天怒降大祸。” 随后,三人都沉默着,直到月影西斜,渐渐朦胧。林若雲觉得时辰不过是片刻的工夫,天这么快就亮了。 原来夜晚也会让人如此眷恋…… 林若雲呆呆的看着远方,低声道:“我现在不能和你们回萧庄。” “不是萧庄,姑娘现在要重新获得灵气才行,我们要去凌云山万空洞,那里有万年寒冰,洞内昼夜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可以帮助姑娘与地之灵气融合。”明月立刻解释道。 林若雲苦涩一笑,轻轻应道:“是吗,还有这样好的地方呢?可我现在还是不能去。” “林姑娘不必急于决定,你身体虚弱,先回客栈休息几日再说吧。”清风柔声安抚道。 林若雲面色苍白,双唇也没了血色,低垂着眼帘,轻声念道:“我还有事没做完,不了了此事,我哪都不会去的。” “什么事,我们可以帮姑娘完成。”明月脱口而出。 清风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些不安,怕此事并非轻易可了的,犹豫着问道:“姑娘所说之事,可是与那两位公子有关吗?” …… 天边渐渐返出青色,林若雲慢慢走过云廊,站在房门前,却无力推开它。身后‘吱呀’一声轻响,另一扇门打开了。 “雲儿,你这是……刚回来?”祁元真看了看她面向的位置,疑惑的问道。修炼了一晚,出来舒展舒展筋骨,这天还没亮,她怎么会站在这? 林若雲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没力气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你怎么了,哪又不舒服了?”祁元真不肯作罢,追进房间拉住她,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脸色好难看……手也这么冰凉,到底怎么了?” 林若雲轻轻推开他的手,说道:“没事,睡不着出去走走,我不是回来了吗,放心吧。” “这血是怎么回事?”祁元真指着她身上斑斑血迹,惊讶的问。 “血?”柳逸阳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急忙走了进来,衣裙上的确有点点血迹,已经干了,但还是一目了然。 两人愣了半天,她不说话也不好瞎猜,难怪脸色难看了,扶着她坐在榻上,柳逸阳号了下脉并无大碍,就是身子有点虚。 “姑娘。” 门外一声轻唤,三人转脸看去,门口处正站着两个道童模样的少年,从未见过,这个时候跑来别人的房间干什么? “你们是谁?”祁元真警惕的问道。 “清风!”“明月!”二人回道。 清风又继续解释道:“我们是林姑娘的侍从,” 柳逸阳一怔,低头看了看林若雲,见她没什么反应,怎么突然冒出来两个自称侍从的人?这几个时辰究竟发生了什么?看他二人绝非寻常之辈,定是为了不寻常的事来的! “侍从?”祁元真上前一步,打量了几眼,斥道:“雲儿就是因为你们才会受伤的吧!” 清风明月低着头,无话可说也没办法解释过程,现在位置完全颠倒过来了,自己竟被当成了有威胁的人…… 林若雲不耐烦的看着他们,冷冷的问道:“你们跟来做什么?” 清风急忙走上前,满心担忧的说,“实在是不放心姑娘一人,您就让我二人留在身边侍候吧,也好保护姑娘周全。” “我不需要!”林若雲断言拒绝。 明月也站了过来,少有耐心的劝着,“姑娘,世途险恶、人心难测,没有我们在您身边,万一遇到什么歹人恶徒,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堪设想的后果我已然经历过了,没死算我命大!”林若雲气恼的说道:“人心难测,你们也是一样!” 听到这会儿,祁元真可以肯定他们是认识的,不过林若雲似乎很讨厌这二人,便随口打发道:“你们两个男人给雲儿当侍从,也太离谱了些。没你们的保护,雲儿也好好的,别自以为是了!” 天就快大亮了,一会儿旁边的人都要起来了,看见他们在这里争执恐影响不好,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清风明月也只得先退了出去。 折腾了几个时辰,林若雲早已疲惫,原想直接睡会儿,祁元真却让店小二将早饭送到了房间,特意熬的米粥,还放了红枣、百合,配着黄黄绿绿的小菜,清甜爽口。不禁心生疑问:他怎么这样会照顾人? 吃了些东西,依旧疲惫的林若雲才一挨枕头,便昏昏欲睡了。 没有人来打扰她,只想着让她多睡会儿,早些把身体养好。晌午过后,林若雲仍然睡得很沉、很沉,衣袖中露出的那串纳石珠链,散着淡淡的紫色,轻柔温和。 忽然淡紫的柔光向四周扩展开来,慢慢充盈了整个帐幔,轻飘的笼罩在林若雲的身上,缓慢的浮动着…… 极柔,极缓,极小心,生怕惊扰了榻上熟睡的人儿。 林若雲像是被这柔光包裹着,如婴儿一般。 与世隔绝…… 第十八章 有妖 “清风!” “嗯,感觉到了。”清风闭着双目,轻声言道:“先前竟不曾注意到,这东西倒是极好的。一定不能让姑娘再受伤害,李治虽抚养姑娘成人,却是个人面兽心的!我们不得不防,那两位公子……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柳逸阳坐在窗边,捧着《佰草集》,心里却在担忧,她究竟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为何会说‘没死是命大’这种话? 那夜,洛安山上,昏迷的女子,遗落的玉簪, 只是短暂的相遇,便留在了心里, 本想救她的,或许对她来说,那也是多余的吧。 柳逸阳合上书,坐回榻上,看着自己的手掌,摸着胸口,感受着温暖和强劲有力的心跳。天之灵气啊,那个人到底在哪?所谓的天地灵气借助人体转世,连天神都倍加重视,会不会也不是那么简单呢? 唉,玉皇尊神怎么也是说一半,留一半呢…… 祁元真的房间同样亮着烛火,服用固元丹之后,感觉身体充实了很多,这两日修炼时发现真气愈加浑圆醇厚,且运转得十分顺畅,是多年来未有过的,这丹药果真神奇啊。 如此这般,许用不了太多时日便可进阶至降龙天绝第六层了! 日落西山之速当真比日出东方要快许多呢,这一天似乎是转瞬即逝,三人从早上起就再没踏出房间半步。 日出日落,昼夜更替,殊不知无情了人间多少年华。 清晨,阳光隔着窗子落在帐幔之上,纳石珠串也渐渐收了紫色柔光,恢复如常。林若雲随之睁开了眼睛,竟然睡了这么久,不过这一觉可睡得真香啊,从三年前开始,便很少睡得这样安稳了。 打开门,树上的花开了,两只鸟儿正落在枝杈上,叽叽喳喳着相互低语。忽然觉着远处有道目光投来,林若雲向那处看去,是昨天住到对面的其中一个男子,眉目疏朗、鼻梁坚挺,一手背在身后,气度俨然。 男子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林若雲却将视线转到他处,对于陌生人原就没什么好感。 店小二将早饭送了过来,三人一同聚在林若雲的房间,看来这银子也算没白花,雲上客的菜肴和服务都可谓细致周到,客房也住的很舒适。 “书看了多少?”林若雲眼睛盯着那碗粥,心不在焉的问着。 柳逸阳看了她一眼,低声回道:“第一册看了一半。” “岩溪花。”林若雲随口问道。 柳逸阳心中又添了几分担忧,回答道:“岩溪花常开在溪边岩石中,叶片、花朵均可入药,煎水可治疗食疫,还可将其捣烂后敷在伤口处可止血,根须有毒,食之令头昏胀,长期服用可致人死亡,且查不出任何中毒迹象。” 林若雲点了点头,想继续询问,却发现门外站着两个人。 “林姑娘!” 声音清灵、甜腻,听着十分欢悦,三人颇感诧异,门外有两个水灵灵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娇声道:“祁公子早,柳公子早!” 林若雲查觉得出这二人身上有熟悉的气息,可又不敢确定,皱了皱眉,疑道:“你们,你们是……清风、明月?” “呵呵,姑娘,正是我二人。” 祁元真不觉“啊!”了一声,连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柳逸阳虽然没他这么夸张,却也是膛目结舌了半天,“你们,你们这……到底是男还是女?” “我们从现在起就是女的了,祁公子说的对,我们两个男的给姑娘做侍从确实多有不便,那现在这样是不是好多了?”清风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面若桃花红。 祁元真一讶,慌忙坐正了身体,怒道:“我是这样的意思吗?你们究竟是妖还是怪?之前还是两个男人,这会儿又成了女人!” “公子这样讲话好伤人啊,我们是人!这女人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是使用了易容散,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就都可以变了。”明月扯着手中的娟帕,娇滴滴的说道。 祁元真差点将吃下去的早饭吐出来,哪有一大早就跑来恶心人的!实在不愿再看他们第二眼,真不知道林若雲从哪里认识了这种人。 “祁公子,难道我们不好看?”清风扫量了一下自己,又看了看明月,问道:“柳公子,你说呢?咱们这样也不会给姑娘丢脸吧?” 柳逸阳尴尬的笑笑,夹了盘子里的菜又丢在碗里,吃不吃都觉得别扭,吞吞吐吐的好一会儿,才说:“还……还,行吧。” 看着变成女人的清风明月,林若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倒不是看他们不舒服,只是有必要这么做吗?地之灵气在他们心里真的胜过一切吗,连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 清风见她神情不悦,想解释又觉得欲盖弥彰,担心一会儿再发脾气,又把他们赶出去,只好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候着。 “旁边的房间空着,你们先住下吧。”林若雲不想再讨论,反正躲不开就是了,只要不妨碍正事,跟就跟着吧。 吃过早饭,几人想到街上逛逛,闷了几日也着实无聊,清风明月自然要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林若雲身边。 街上拎着剑、挎着刀的随处可见,无不是警惕、审视的眼神,不过城中百姓对他们似乎不屑一顾,任他们是何门何派,全都视而不见。 这倒是引起了祁元真更大的好奇心,他们来这总不会想要比试一下哪家的功法高深、谁的弟子修为更高吧。难道是康城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或者有魔教之人要来此地作恶? 可毕竟不是真的来打听闲事的,众人还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看个热闹就罢了。走过一条街后,前面的人更多起来,这边都是街摊,三五成群的人围坐在一起,肆无忌惮的聊着。 “这次一定要把那妖孽抓到!” “听说上个月又有两人失踪了,其中一个还是万峡山紫云洞,灵机圣人的弟子呢。” “也不知是什么妖这样厉害,这五年来在康城附近失踪的人已经过百,我们每次都降不住它,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正派人士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是要想想办法了。” “对!我们皆为修真之士,各门各派无不以除妖降魔为宗旨,这次一定要拿出点真本事,让这妖魔尝尝厉害!” 最后说话的男子一脸正气,在他的豪言壮语之下,得到了在场所有人连声附和。原来,他们聚在此城是为了抓妖啊,似乎有点意思。 祁元真哼笑一声,心中对他们不抱任何期望,凡是想靠人数占优势的,必定没什么真本事,也难怪五年都没弄清对方的来历了。 “姑娘,咱们还是走吧。”清风低声对林若雲说道。 林若雲原本也不打算继续听下去,遂转了身往回走,刚刚扫了一眼那些义愤填膺之人,竟没有几个修为能拿得出手的,想必也都是小门小派。 远离了嘈杂之地,林若雲站在一间茶馆门前,说道:“我有点累了想歇歇,你们去逛吧不用管我,稍后到此处找我便是。” 第十九章 冲突 祁元真有些犹豫,也放心不下她,尤其是和这么古怪的两个人待在一起,可柳逸阳并不这么认为,他也担心,但他知道林若雲这么做一定有原因,而清风明月十有**是为了地之灵气来的,只是还没弄清楚他们真正的身份。[] 就此分了手,看着祁元真和柳逸阳走的远了,林若雲这才走进茶馆,要了一壶茶水,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这里人不多,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清风斟好三杯热茶,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旁人在,轻声问道:“姑娘是不是也看到了?” “你是说在那些人高呼‘除妖降魔’时,悄悄离开人群的那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林若雲小小的抿了一口清茶,说:“他也许就是这些人想要抓住的妖,可惜凭他们还真的抓不住。” “说的是呢。”明月无奈的感概道:“这妖真害了那么多人吗?可康城看起来除了那些嚷嚷着要除妖的人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啊。” 清风思量着点了点头,说道:“康城附近也不一定就都是康城的百姓,或许是途径这里的人,城中若是平安,自然不会人心惶惶,而且五年过去了都没事的话,即便有妖,也不会过多关注。” “此事,我该如何应对?”林若雲似随意的问道。 “姑娘身体还没恢复,而且我们还是不要惹上麻烦的好。[.超多好看小说]”明月神情坚定,认真的回道。 林若雲将脸转向窗外,静静的看着来往行人,曾经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而在知道了体内拥有地之灵气,知道了此灵气不是凡人所拥有的,还知道拥有灵气便肩负了拯救天下的重任之后……那现在,到底还算不算人呢? 发了会儿呆,林若雲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随即正色道:“你们那时对我做了什么?先前我只能看出别人修为深浅,却分辨不出人与妖,可刚才我为什么能知道那白衣人是妖?” 二人一怔,神色瞬间变了,清风疑惑道:“姑娘怎知自己分辨不出妖来?难道你以前还有遇见过,那时却不知道?” 林若雲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到康城的第二日,在雲上客看到过,是两个女子,当时以为她们体内所修功法古怪,今日看到那男人才突然想起,之所以古怪,是因为根本不是人。” “如此说来,康城的妖不止一只了!”明月诧异道,看来那些人想要抓妖更是无望了,不被抓就已经是万幸了吧。 “你们两个,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林若雲语气虽平淡,眼神却冰冷,最讨厌有人在自己的身体里做手脚了。 清风似乎也想到了她所‘忌讳’之事,在她发脾气前,急忙解释道:“我们并没做不好的事,姑娘当时情况危险,如果我们不把自己的灵气输给您,将地之灵气重新压制住,那您必将有性命之忧。” “你们有灵气,竟能输给我,还能压制地之灵气?”林若雲不太相信此话,不过从与他们见面后,就再也没去看过体内的地之灵气了。 清风看她疑惑甚多,又担心这疑虑会造成对他们的误解,索性再解释得清楚些,“我们之所以有灵气,乃是得了萧夫人精血之故,地之灵气与天之灵气不同,不仅自身可以长生不死,若是血液流进他人体内也可使那人永得长生,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所以,你们也拥有地之灵气?”林若雲皱着眉问道,又觉得不是这样,疑道:“可我感觉到的怎么与地之灵气完全不同呢?” 清风继续解释道:“姑娘知道的,当修为达致神融天地后,只要能体悟天地大道便可将真气转化为灵气。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所转化的灵气虽与地之灵气无二,却又与地之灵气有着天壤之别,就好像是真正地之灵气的一分能量和我们转化的灵气融合在一起了。” 他们两个竟然成功将真气转化为灵气了! 是因为那位萧夫人的帮助,还是说他们自出生起便与世隔绝,因为这样才做到了真正的心无旁骛吗? 林若雲沉默着想了好一会儿,又轻声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运用灵气?非要等到和它完全融合吗,有没有什么更快的办法?” “姑娘的情况我们也从未遇到过,既然灵气已显,你也可以尝试看看,不过不能再服食丹药了。”清风仔细叮嘱着,这种情况换谁都会着急,情绪激动就引发了地之灵气异动,可见灵气并非不能用,只是她还不会用。 在茶馆中坐了一个时辰却还不见祁元真和柳逸阳回来,难道街上又有什么更大的热闹让他们忘了时辰?林若雲想了想,应该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可出来半天了,她也想回客栈去。 想找到他们的位置,对林若雲和清风明月来说并不难,绕了两条街后,终于在一个巷口里找到了,可是眼前的情景却是让他们有些难以理解。 祁元真正和一个男子在半空中剑刃相向,柳逸阳站在下面显得十分焦急,而对面还有一男一女,沉着脸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上面不算激烈的打斗。 清风一眼就看见了祁元真手里那柄奇特的剑,只有剑柄看不到剑刃,剑体散发着幽蓝之光,此剑莫不是传说中的神剑承影!竟会在此人手上,他还真是不简单的人啊! 而此时,林若雲也认出了空中男子和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早上才见过。看他一脸怒气,似乎和祁元真有仇似的,手中剑刃每挥动一下都带着金光划过。 这里地方小又是在城中,祁元真不想引起太大动静,可对方却毫不顾忌,是不是妖抓不到,怒火中烧无处发泄啊?刚才的地方人多拥挤,走路时不小心挤撞到他师妹,那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自己一巴掌,谁知他们仍不依不饶,这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怎会这样蛮不讲理! 男子修为虽与祁元真不相上下,手中剑却是不及,明知祁元真未尽全力,自己都已处在下风,看了一眼下面小师妹羞怒的眼神,忽一愣神,又瞥见了巷口处的林若雲,早上打招呼却不见她回应,心中很是失落,这会儿竟又看见了她。 好像坚定了内心的某种信念一般,男子扬起手臂,手中剑飞刺而去。下面的女子眉头一皱,张师兄怎么突然不一样了?转脸往旁边一看,心中怒火迭起,又是她! 祁元真神色一怔,心里莫名其妙的暗骂道:脑子有病吧!手中承影也随之蓝芒大涨,仿佛被激怒一般,继而向着那飞剑冲了过去。 ‘噹’的一声,金光如流星般划过,承影蓝芒更盛,看不到的剑刃处流光急转,一次猛烈震击,长剑‘嗖’地向后飞去,比来时速度更快,承影稳稳的落回到祁元真的手中。 岂有此理!祁元真一忍再忍,怎么还没完没了拉,这种人算什么名门正派,简直是败类! “张师兄!” 下面突然一声轻柔娇嗲的呼唤…… 男子原本握着剑的手有些微抖,心里犹豫着再打下去也没有胜的把握,而这一声却仿佛告诉他,不能认输,不可以丢这个脸!遂再次举起剑,金光由剑身一扫而过,飞身向祁元真奔去。 第二十章 地母 该死! 祁元真咒骂一声,承影在身前快速舞动了几周,幽蓝流光直冲而上! “天行健……” 这是潜龙斩,林若雲心头一紧,看来祁元真已经气昏了头,这巷子两边是民宅,怎可使出这样的招数来。目光一斜,看到了清风手中拎着的剑,双指一扬,那剑嗖的直飞而上,不等祁元真念完,已经先他一步迎上了那男子。 所有人都怔了,柳逸阳向身后看去,糟糕!竟忘了她还在茶馆等着呢,可这里似乎很麻烦,想脱身也脱不了。 男子起初也不解,但很快就发现这柄剑是何人操纵,心中闷闷不悦,可她为什么要挡下那人的攻击?看这剑势柔缓了许多,只为了挡住自己吗? 金光连连刺出,却都被长剑一一闪过,灵活得像被赋予了生命。 男子立在原地,急速的喘着气,脸颊上也滑落了一滴汗珠,身前的剑放着白光同样停顿了一下,‘咻’的竟绕到了身后,猛地转回身体,还未看清楚,剑又‘咻’的一下再次到了身后。 绕来绕去了数圈之后,男子的眼睛有些不听使唤了,好不容易才看准了剑所在的位置,正欲一举将其斩断!那剑‘嗖’的又不见了。 回身一看,只见那女子手中持剑,寒着脸立在对面,冷冷的眼神令人不禁生畏,这一刻反倒不知怎么办好了,连攻击都忘记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非要引得城中骚乱吗?”明月仰着头说道。 男子一愣,对啊,这是在城里! 遂急忙将剑收回身侧,缓缓落在地面,看着对面也落下的一男一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林若雲对自己情急之下使用地之灵气驱动这剑去攻击对方,而且这般顺利流畅甚至轻松感到惊讶,正如清风所说,尝试还算成功。不过对面的几人真是让人火大,忍着心里的气,冷声问道:“敢问这位公子,他怎么得罪你了?” 男子轻声一哼,回道:“不是得罪我,是得罪了我师妹。此人就是个登徒子!我不教训他,倒让他平白的欺辱了我师妹!” “你胡……” 祁元真那个‘说’字还没讲出来,林若雲轻轻拦了他一下,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柔声说道:“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我哥哥有莽撞之处还请见谅,他绝不是轻薄之徒,想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还望姑娘宽度饶了他这次,免得把事情闹大了,还要有损姑娘清誉。” 女子秀眉一松,眼波流动,轻言道:“他是你哥哥?其实,他也只是撞了我,当时人多我也是急了才……” “呵呵呵,误会,你看我就说是误会。”站在后面身材微胖的男人,憨厚的笑道:“张承,不是我说你,总是这么冲动!诸位莫要见怪,我这师弟脾气就是急,一场误会而已。好了,走了走了,还有正事要办呢!” 二人被他拉扯着,很快从巷子另一边离开了。 祁元真更是气得厉害,不满道:“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我的错!” “对方是个女子,摆明了在利用她那个师兄对自己的疼爱,才和你不依不饶,你若要论对错,岂不是要论到明年?”林若雲将剑还给清风,轻轻笑了笑。 祁元真张了张嘴巴,还是觉得胸口窝了一股气,“真是晦气,我还白挨了她一巴掌!” “她打了你?”林若雲一愣,随即笑道:“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个大男人还要与一个小女子计较不成?” “真是莫名其妙!”祁元真粗重的叹了口气,原本是不想和女人计较,谁知道他们都不讲理,只好当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撞邪了!瞥了林若雲两眼,又说道:“你终于认我这个哥哥了?那这巴掌倒也挨得值。[.超多好看小说]” 林若雲瞪了他一眼,回道:“我是在替你解围,他们三人就住在我们对面,你可见过?” “见过,那天晚上我本想出来走走,正巧那女人要出去,站在云廊那审视了我半天,真是几个脑袋有病的人。”祁元真又好气又好笑的说。 林若雲叹了叹气,安抚道:“别气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巷子外还有一些人在看热闹,见两拨人都离开了,还直觉得不过瘾,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热闹不是好看的,也不担心真的打起来会闹出多大的事情。 回到客栈,还好对面的三人尚未回来,若是这时候再碰到,又是麻烦事。林若雲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推开门,转身说道:“待会儿过来一趟。” 柳逸阳点了点头,看着她进了房间,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多时候,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了。林若雲知道是谁走了进来,也没抬头看,继续忙着手里的各种药材,只随口说道:“过来坐吧。” “我一进来就闻到了药味,你这都快成药铺了。”柳逸阳玩笑着说,随手拿起一个好像木头块的东西闻了闻,“这个是沉香吧,你准备做什么?” 林若雲从药材包下面抽出几张纸递给他,说道:“这些都是丹药的配方,你把它们挑出来分好,我来教你炼丹。”言罢,起身走过去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说:“从现在起直至丹药炼好,你都不许踏出这房间半步。” 炼丹,这可是件颇有意思的事情,世上之毒变化万千,有的稍作改动就是一种全新的毒药,解药几乎都需要现配现用,而炼制好的解药,通常都是可以解好几种毒性相近的毒。 柳逸阳曾看过有关炼丹的书籍,自己却从未试过。药单上的材料大多认得,也有些不识,便向林若雲询问,她也不说话,只是耐心的指给自己看。 没多久,一包包的原料都分配好了,这是要炼多少啊?炼完这些得需要多少天?柳逸阳撇了撇嘴巴,问道:“这些都要炼?我才开始学,你是不是有些心急?” “我没有太多闲工夫教你,若不快点,你要学到何时?”林若雲喝了口水,认真说道。 柳逸阳皱了皱眉,低声道:“自从清风明月来了以后,你情绪似乎很低落,我知道你有事不想说,可我们也是真的担心,如果可以的话,我和祁兄都愿意帮你分担。” 房间里鸦雀无声,许久之后,林若雲慢慢抬起头,“你,为什么要担心我?” “为什么?”柳逸阳稍一迟疑,温和的笑道:“我们毕竟是同伴也是朋友啊,担心是很正常的事。” 林若雲忽然转了脸看着窗外,这扇窗子正对着院墙,数步之遥却挡住了一切,坐在这里就只能看到院墙上露出的一小块天空,视线有些朦胧起来,声音近乎冰冷的说:“这世上的人,于我而言都是陌生人,包括我自己。” 房门外,清风紧皱双眉,低着头,站了片刻突然转身离去。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取出寻灵法器,将一个黄色灵符挂在上面,口中默念灵诀,双指一挥,寻灵法器飞至半空画了一个圆,圆中雾蒙蒙的愈渐清晰,映出的是三位长老的容貌。 空长老微睁双目,低沉着声音问道:“清风,出了什么事?” 隐长老和虚长老也抬起眼睛向那圆中看去,虽然清风改变了模样,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只是今天的他怎么看着有些奇怪? “三位长老,弟子想知道林姑娘会不会如夫人当年一般?”清风依然垂着头,心中五味杂陈。 空长老沉吟了片刻,缓缓言道:“林姑娘此生早已注定,她的职责就是守护大地,帮人间度过此劫难,命运如此,我们也只能尽全力助她完成使命。” 清风慢慢抬起头,几近苦涩的说道:“弟子也知责任重大,只当她和夫人一般,却从未想到她会是一个心中满是伤痕的柔弱女子,这两日弟子时时在想,我们为什么不在她出生时,就把她接到骷谷呢?” “诸事皆有缘法,万物皆有规则。”空长老手中拂尘一挥,又嘱咐道:“清风,你要记住,能拥有地之灵气的人,便是地上之王后土天神的化身,后土天神掌阴阳,育万物,犹如大地之母!林姑娘身在凡尘已有十六年,难免被情愫所纵,你和明月要对她多加提点,只有唤醒她的地母天性,她才能真正懂得这一世的天赋之命!” 雾圈向中央逐渐缩小,最后消失,寻灵法器又重新落回清风手中,将灵符取下收好。 地母天性…… 第二十一章 炼丹 林若雲把笼子放在案桌上,紫貂一个激灵抬起半个身子,圆圆的眼睛瞪着她,十分警惕,这小家伙倒是比几日前有精神了,毛色也光亮了许多。 打开笼门把它抱了出来,紫貂一下子抓住了林若雲的手指,林若雲将它抱在怀里安抚着摸了摸它的头,紫貂似乎很陶醉这柔软玉手的温暖,一动不动的紧贴着她。 “炼丹还要用到它?”柳逸阳皱着眉,心疼的看着那可怜的小家伙,毛茸茸的这样可爱,有些不忍心。 “要用它的血。”林若雲倒了些灰色粉末在案桌上,紫貂伸着脖子嗅了嗅又舔了一下,不大会儿就蜷缩着身子,转了转小眼睛懒得再动了。 林若雲抽出一把明晃晃短刃匕首,在紫貂的后腿上轻轻一划,红色血液像泉眼一样涌出,顺着口子滴在下面的小银碗中。 片刻之后,小家伙眯着眼睛躺了下来,肚子一起一伏,林若雲又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手指轻抚过那道口子,血就止住了,仿佛这个过程没有丝毫的痛楚。紫貂直起身体凑到伤口处嗅了嗅,接着站了起来,回过头可怜巴巴的看了看林若雲,摇摇晃晃着回了笼子,继续闷头大睡。 “那粉末是什么?它怎么这么乖?”柳逸阳不解的问道。 林若雲一边收拾着药瓶,一边回答道:“这是麻沸散,是由羊踯躅(zhizhu)、茉莉花根、当归、菖(chang)蒲炼制而成,有麻醉的作用,它只吃了一点所以还能自己走回去。” 接着,一尊鼎炉从乾坤袋里飞了出来。(.好看的小说)林若雲将四张灵符交给柳逸阳,指着屋中的四面墙说道:“东木、南火、西金、北水,切不可贴错了。” 柳逸阳将灵符贴在了墙上,二人便在鼎炉前盘膝而坐。林若雲轻声问:“做大夫并非易事也非趣事,有没有觉得无聊?” 柳逸阳轻轻一笑,回道:“我想学,又怎会觉得无聊。” 林若雲颇感欣慰的点点头,拿起一份配好的丹药原料说道:“这是沉香、代赭石、松子,此药名为凝香丸,凝神聚气最佳,你先来炼这份,其它的稍后再一一告诉你。” 炉内之火已燃起,房间周遭也被金光圈住,他们好像坐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完全与外界隔离。 林若雲看了他一会儿,又继续讲道:“炼丹需奉天时、五行,远离尘俗之地,清心明神,抛却一切杂念俗欲,置身于天地间,融自然之气,承万物之灵。现在条件局限,所炼制的丹药也不甚其佳,即便如此,也还是可以起到相应作用。” 柳逸阳用心记着,不时的点头回应。 “依据炼丹者修为高低、悟性深浅,丹药也分为不同的品级,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圣品,灵品,仙品,共七个品级。其中仙品是凡人不可及的,能炼出圣品丹药已经是世间难得了。”林若雲详细的说与他听,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只要能炼成丹就算没浪费口舌。 柳逸阳对这些品级还是有着浓厚兴趣的,以前也曾听过,很好奇品级高的丹药是个什么样子,又有谁能炼得出。忽然想起一人,便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我听闻这世上能炼出灵品丹药的,就只有隐世多年的药王,你可知道?” 林若雲心中猛一停顿,脸色微变,稍后片刻,说道:“听着,无论哪个品级的丹药,都是炼丹者以自身心力为念炼制而成,我教你是因为你说想帮助别人解除痛苦,若是有朝一日,你用我教的东西去伤害别人……” 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柳逸阳疑问重重,怎么突然这般严肃郑重起来? 林若雲轻声叹着气,“若是你的心变了,我也无能为力。只希望你能记得当初见到我时所说之言,牢记大夫的职责是救人,绝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柳逸阳隐约感觉她今时与往日不同,但仍是严正道:“我会牢牢记住的,你若是还不放心,我可以立下誓言!” 林若雲只瞥了他一眼,回拒说:“这就不必了,当决定违背誓言时,没有人会忌惮天谴。要变的总会变,时日长短罢了,不会变的又何须誓言。” 气氛似乎有些沉重,柳逸阳没再说话,想着自己当日就是为了寻找药王才去的洛安山,却在山上遇到昏迷的她,后来知道她是大夫也曾有过疑问,猜测过她与药王的关系,不过……终究没有问出口。 几个时辰后,丹药从炉中取出,一粒粒米黄色的小药丸,有着淡淡沉香的味道。林若雲仔细端详着,微微蹙着眉,柳逸阳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有,只将药丸装进一个黄色瓷瓶中,封好。 外面早已漆黑一片了,从傍晚开始,天就下起了濛濛细雨,人虽坐在屋内守着炉火燃燃,却也能感到那湿气,声轻雨漫云低沉。 “你怎么了?”林若雲突然开口询问,原本想继续进行,却感觉身旁之人心念有些杂乱。 柳逸阳愣了一下,叹道:“你是关心我,还是怕我影响了炼丹?” “有什么关系吗?”林若雲淡淡的说道。 柳逸阳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回道:“对我,有!若是来自朋友的关心,我自然高兴,如若不是又何必问呢,只管责怪我心思不专一也就是了。” 林若雲顿感无奈,可又生不起气来,反倒笑了,“好吧,我承认说不过你,那就重新再问一次:柳公子,你刚才怎么了?” 她的笑容如丝丝绵雨下,荷塘中绽放的清莲,看一眼,便清净了心中乌蒙。柳逸阳的脸上扬起一抹欢愉,笑着回道:“这样未免太见外了,以后我不称你林姑娘,你也别叫我柳公子了。其实,我是在想关于你的问题,祁兄有父仇家恨不得不去云雾镇犯险,那你又为何执意前往呢?” 林若雲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不知为何,这双眼睛让自己想看又不敢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时真想探究个明白,却没办法如他一般直率。转了脸,淡然道:“为了重要的人。” “这样啊,我想也是……”柳逸阳轻声念道,很想问那重要的人是谁?父母长辈或是兄弟姐妹,还是……可这话在心中盘旋着,却还是问不出口。 “问题我已回答了,我们继续吧。”林若雲又拿起另一份配方原料,讲解道:“银精石、硼砂、白炭、珍珠、制首乌,此药名为寿星丹,具有补益精血、延年益寿之神效。” “延年益寿?”柳逸阳低声念道。 林若雲嗯了一声,又强调说:“延年并不表示不死,精血滋养骨骼、内藏(脏),使人体魄年轻、健壮,以延迟衰老的时日。” 整整两日过去了,屋外淅淅沥沥的连着下了两日细雨,现在终于放晴了,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 最后一炉丹药也已取出,淡青色的小药丸装入瓶中,粒粒声清音脆。这是用丹砂、赤石脂、香脐子、川芎(xiong)还有那紫貂血炼制的混元丹。 林若雲将布塞塞进瓶口递上前去。 “给我?”柳逸阳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了过来。 林若雲轻轻一笑,说:“你体内拥有数家功法,却因各树一帜而难以融通,长此以往修为停滞不前难有更高突破,不仅辜负了这些高妙功法,也枉费了你这过人的天资。” “吃了这个就行了?”柳逸阳无比庆幸的说道:“想不到还有这种丹药,这可帮了我大忙!” “丹药只是辅助,功法的融通关键在你的参悟。”林若雲站起身来,将丹炉、灵符和药材收进乾坤袋中,又叮嘱道:“那两本书要好好看,看完后再来找我换新的。” 柳逸阳将药瓶揣在怀中,这一刻竟感到丹药中微弱的灵气。 第二十二章 解惑 打开房门,怡人的清爽扑面而来,空气真是好!闷在房间不过两日,就对这自在的空气如此向往了,人的心总是在追逐失去的,却看不到眼前拥有。 “姑娘,柳公子!”清风、明月原本坐在云廊里说话,看到他们出来,便迎了上去。 林若雲看了看他们,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你们两位帮忙,不如趁此刻时辰尚早,与我出城一趟吧。” 临近晚饭时候,街道上的人流少了一些,倒是酒馆、饭庄推杯换盏、菜肴飘香,极为热闹非常,家长里短、奇遇趣闻,入耳皆是谈笑风生,这般情景让林若雲心中感到安详自在。 出了城东门,来到上次的那片树林,连日的细雨过后,这里的树更青、草更绿,阵阵微风拂过,空中飘散着泥土的湿润清新,还有花草诱人的芬芳。 林若雲面色平静,站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开口道:“你们有办法联络骷谷的三位长老吧?我有些事想与他们相商,可行?” 清风、明月对视了一眼,略有迟疑,清风随之说道:“这倒是不难,姑娘请稍后。”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了寻灵法器。 三位长老依旧守在那块怪异的巨石旁,见到上方白幕又开,纷纷抬起头来,却是一讶。空长老略带暗哑的声音,微颤着说道:“林姑娘……” 林若雲缓缓抬起眼睛,看着悬在面前的白色雾圈,定了定神,说道:“雲儿冒昧,惊扰了三位长老,有件事几日来在心中徘徊,实难疏解,还望三位能如实告知,以解雲儿心中困扰。” 三大长老还是首次与她接触,情绪也不免有些起伏。空长老最为年长,辈份最高,自然由他出面最稳妥,恭敬的说道:“姑娘有烦心事尽管讲出,我三人定当竭心尽力!” “三位长老不必如此拘礼,雲儿乃是晚辈。”林若雲心里虽然不喜欢他们,但还是恭敬有加的说道:“萧庄与锁魂殿之事,我已从清风明月那里得知了,据他二人讲,除我之外还有一位拥有天之灵气的人,雲儿想知道,除了对五行八卦阵进行加固,还有什么?” 三大长老似有难言启齿,面对如此直接的提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隐长老和虚长老更是干脆垂下眼睛,轻捋着胡须。 空长老皱了皱眉,心想问都问了,若是不明确回答,等以后就更难办,清了清喉咙,慢慢说道:“姑娘应知天为阳地为阴,阴阳相反相成乃为天道。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姑娘与那位公子也正是如此,天、地二气结合,方为大成。” 林若雲迟疑半响,又问道:“倘若不成,便不能加固阵法吗?” 空长老犹豫了一番,说道:“阴阳不能独存,天地不可分割,如果你们各行其是,不但耗损灵气,更易危及性命。加固法阵还须取得萧庄主与萧夫人留下的神器,需要将其降服方可取到,阴阳不合则灵气不达。” “这个人,如何才能找到?” “这……”三位长老有的叹气,有的摇头,“时机一到,他自会出现。” 林若雲寒着脸,心中不快,“他不出现,我也要去,是不是?” 三大长老心神难安,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宽解,只得哑然不语,就连一旁的清风明月也无话可应,只担忧不已。 片刻之后,林若雲温婉一笑,身体微欠略施一礼,轻言道:“多谢三位长老指点,雲儿都记下了。但愿得天眷顾,也好让我在这世上多活些时日。” 长老们哪里承受得起,立刻站起身来,还礼道:“姑娘定会福泽千秋,万不可灰心才是。” 林若雲轻轻一笑,她哪里是灰心啊,死心还差不多! 回到城中已时近黄昏,红日西坠,晚风习习,厚厚的云层盘踞在天际,夕阳透过缝隙迸射出道道霞彩,映照得金色磷磷,一日的生活便要这样结束了。 这两日一直关在房间里,炼丹的虽然是柳逸阳,可林若雲也没闲呆着,心里还对清风明月的灵气有所疑惑,便利用这个机会仔细探查了一番,却发现身体原本的禁制已经十分微弱,取而代之的便是清风明月的灵气。这不属于自己的灵气虽与地之灵气几无二致,却也是有些根本的区别。 地之灵气被包裹在其中,犹如腹中孕育之胎,不急不躁反而十分安逸。而且,透过他们二人的灵气,地之灵气竟然可以从中散出,虽然很缓慢,可那日驱剑之时已经感到灵气的充沛,还有从未体会过的流畅自如,自己多年的修炼竟然要在十六年之后才体现出来,真有些讽刺了。 林若雲无奈的笑了笑,轻声和身边的人说道:“我还真想知道灵气与我融合为一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清风见她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回道:“地之灵气在十年前一直与姑娘是一体,要不是灵气被封,您的修为怎会如此缓慢。现在只待姑娘与地之灵气重新融合,即可重获真身,那时当真不是凡人了。” “重获真身?”林若雲漠然一笑,心里却是几近无奈,“我乃血肉之躯,若是有什么真身,那当年的萧庄主与萧夫人又怎会葬身锁魂殿内!天、地灵气不过是上界天神降与人间的一道灵符罢了,活着便有可用之处,死了就再寻下一个适合之人。” 清风明月猛的停住了脚步,心里急速的跳了一阵,这样悲观可如何是好啊。 林若雲在前面慢慢走着,轻声感叹道:“曾经我对许多事都很淡然,而现在极愿意看到民生安乐,心中竟会觉得无比欣慰。” “姑娘本性使然,并非灵气改变了什么,您只是从前没有注意到这些。”清风心里想着空长老日前说的话,她是后土天神的化身,是大地之母!可那一场变故之后,似乎再也不愿相信任何了。 不远处就是‘雲上客’了,想到里面还有两个人,清风又有些担忧起来,不禁问道:“柳公子倒是个奇怪的人,姑娘觉得此人如何?” 林若雲不解,反问道:“为何有此一问?” “只是随便问问,他明知你和祁公子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却还是跟着,难道不怕受到牵连吗?”清风皱了皱眉,说道。 林若雲沉吟了片刻,笑问:“你担心他接近我是有所企图?又何必伤脑筋去想这些根本想不出的事呢,不管他是何意,我都相信日久自会见人心。” “姑娘的话不错!不管是谁,我们都不会允许他做出伤害姑娘的事。”明月神情坚定的说,心中却是另一番担心,日久不仅可以见人心,怕是还会有其他麻烦,扯不断理还乱。 进了客栈,便往客房走去,今日有些奇怪,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时有唉声叹气。经过云廊时,向对面看了看,那几人好像一直没回来,而祁元真和柳逸阳正站在院中愁眉不展。 “怎么了?”林若雲疑声问道。 二人见到她回来,脸上神情一松。祁元真焦急的说道:“今日清晨,掌柜的之妻回娘家探母,在巷子里看到个男人被吸成了人干,吓得她转身就跑,却忘了自己怀着身孕,现在早产加难产,一整天了孩子也没生出来,大夫都没了辙,接生的稳婆都请了三个了。” 第二十三章 艾叶草 妖竟然跑进城里来害人?难道是因为那些聚在康城想要降妖除魔的人?都是一群只会说不会做的废物,妖没抓到还给城中百姓招了灾祸! 林若雲想想都生气,这些人有工夫瞎胡闹还不如回去好好修炼! “你不去看看吗?”柳逸阳轻声问道。 “对啊,那孕妇若是再拖下去,怕要一尸两命了。”祁元真点了点头,还以为她一听到这要命的事就会立刻前去呢,怎么还站着一动不动? 林若雲迟疑了片刻,转身又走进云廊,不是不担心着急,可就算去了人家也不一定信任,生产不比其他,谁会赌上一大一小两条性命。 来到内院,这里连同客栈伙计在内,聚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外间屋里几名郎中凑在一起研究着药方,里屋则是声音嘈杂,产妇痛苦的呻吟,稳婆焦急又无措的安抚。 雲上客的掌柜申有为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在门边来回来去的踱个不停,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妻子就躺在门帘之内,自己却只能在这干着急。 郎中们心里也急,可是方子开了、药也喝了,就连偏方都用了还是不见效,有人主张下猛药却又不敢保证大人无事,有人说再煎一剂药试试,意见不统一,谁也不敢做决定。 “申掌柜,据我诊断,夫人的确怀的是双胎,若是药下得猛,怕是大人孩子都要出危险!” “我看是夫人受了惊吓,脉象不稳。” “夫人是惊吓过度导致早产,珍珠粉刚刚服下,再等等看吧。(.无弹窗广告)” “是双胎,不会错的。” 几位郎中说不到两句话,又开始争执起来,申有为又不懂医术更不懂妇人生产之道,听到他们吵就头疼不已,气得直想骂人了。 “申掌柜!” 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众人纷纷散开,看着台阶下的几人,这几位是哪里来的?男的俊女的俏,一个个气度不凡。 清风几步进了屋子,说道:“申掌柜,听闻尊夫人出了事,不知情况如何了?” 申有为愣了愣神,这几位倒是见过的,当下叹着气,焦急万分的说道:“还能怎么样,全城的大夫都在这了,也还是不顶用啊。” “申掌柜,我们姑娘也是大夫,可否让她给夫人瞧瞧?”明月跟着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众人转过身,看着一个年纪轻轻,容貌赛过九天仙子的少女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名男子,都不禁低声窃语起来。 “一个女娃,即便懂医术经验也有限。” “人命关天怎可胡来。” “这不行,不行!” 郎中们此时的观点倒突然一致起来,统统反对他人插手。 明月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又对申有为说道:“申掌柜,这都一整天了,再耗下去,夫人气力耗尽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您可要想仔细了,躺在里面的可是您的结发之妻和您两个孩子的亲娘,她的肚子里还有您的亲骨肉呢!” 申有为一个激灵,回头瞧了瞧在这争执了一天的郎中们,咬了咬牙说道:“好,我夫人和孩子的性命就拜托你家姑娘了!” 有了主家的同意,林若雲立刻进了里屋,稳婆抬眼一瞧她,就惊讶道:“怎么是位姑娘啊,这妇人生产的屋子,姑娘家怎好进来!” “马婆婆,这位姑娘也是大夫。”申有为在后面解释道,担忧的看了看榻上的妻子,叹着气站在了一边。 申夫人满头大汗,嘴唇苍白有些干裂,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汗浸透了。林若雲俯下身子号了号脉,说道:“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外面的郎中好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屑听她的,刚才说诊断为双胎的那位年轻些的郎中倒有些犹豫,又不敢直接站出来,冲着门口使了使眼色,柳逸阳径直走到桌前拿起药方就走了进去。 林若雲看了一遍后说道:“加木香、陈皮各三钱,白术(zhu)、珍珠粉、紫苏各两钱,你跟着一起去,煎好后马上端来。” 柳逸阳拿着药方疾步走了出去,后面两个小丫鬟也紧随其后。 林若雲坐在榻边拉着申夫人的手,轻声安抚着,“夫人,您不要害怕,孩子很好,您在家里很安全,您要放松些。” 申夫人无力的睁了睁眼睛,寻找着声音的主人,这个柔软温暖的声音能让心里感到些许踏实。林若雲温婉的笑着,轻柔的抚着她的手背,淡淡的白色雾光由自己的手掌传到了她的手掌中,遮挡得很好并没有人看到。 申夫人流着泪,有气无力的张着嘴,细微的声音说:“孩子,我的孩子……” “您不要着急,孩子现在没事。”林若雲轻声宽慰着,在她肚子上摸了摸,说道:“申夫人,您这已经是第三胎了,怎样做才有助于生产,您很清楚吧,您腹中怀的可是双胎,这双胎原本就不易足月生产,尽管放宽心,只待留着力气把孩子生下来便可。” 申夫人似乎很信任她,微微点了点头。 申有为惊讶的问道:“真的是双胎?那,要不要紧啊?还,还需要什么药材,我家里人参灵芝都有。” “您别急,需要时我自会问您要的。”林若雲笑着回道,又在申夫人的腿上、手臂上扎了两针,暂时稳定了胎动。 外头的郎中都不敢吭声,现在也没人还能看得见他们。 申夫人脸色有了些回转,眼睛也能睁得开了,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是位年轻的姑娘,不免有些惊讶。 过了会儿,柳逸阳端着汤药送到床前。 接下来的一柱香里,只有林若雲和马婆婆守在里面,小丫鬟陆陆续续端了好几盆热水进去。 就在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着里屋能传来好消息时,夜空忽然暗了下来,滚滚黑云聚集在这庭院的上空,这极为异常的现象让人们猜疑不止,刚才的月亮还很亮呢,怎么一眨眼就被黑云遮住了,这云像烟雾一般在空中迅速铺开。 清风明月手中的剑握得紧了,空中夹带着浓重的妖气,这里围着的百姓少说也有十几人。这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是妖怪,一定是妖怪来了。”这下子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所有人都准备往外跑。 “大家不要乱,现在出去更加危险了!”清风急忙冲出来拦住了众人,“此妖就在附近,大家最好不要分开,人多它也抓不过来,落了单可就难说了,大家都进屋里去,千万不要乱!” “我们哪里打得过妖。” “就是,这和等死一样。” “快看,蜘蛛!……那里也有!” 店小二指着墙角大叫起来,几只长腿蜘蛛顺着墙根往上跑,逮住空隙就结网。原本不愿进屋的众人一下子都跳了进去,七手八脚的将门掩住。 柳逸阳急忙转到里屋,走前几步说道:“雲儿,外面……” 林若雲看了看窗外,拿出厚厚一叠灵符放在手上,白光泛起,慢慢沉入灵符之中,交给柳逸阳并叮嘱道:“贴在窗框和房门上,还有院墙和院门。” 众人开始不相信他们几个能对付妖,可是灵符贴好后,那些蜘蛛真的都不见了,心里好歹先松了口气,但仍旧坐立难安。 柳逸阳看着众人慌成一团,这妖还真没见过……定了定神,对申有为说道:“掌柜的,您可知在哪能找到大量的艾叶草吗?” “艾叶草?” 众人不禁疑惑纷纷,林若雲掀开帘子本想看看情况,听到柳逸阳的话,顿时笑容泛在脸上,又转身回去了。 第二十四章 狼蛛精 “我这屋后就种着好大一片,不知公子要艾叶草何用?”申有为问道。 柳逸阳笑了笑,对众人说道:“劳烦诸位乡亲到屋后,把艾叶草都摘来,至于有没有用……就看此妖道行深浅了,大家一定把灵符挂在身上,万不可走得太过分散,否则灵符的威力大减。” 众人在申有为的带领下,从后门出了院子,很快就有人抱着艾叶草回来了,柳逸阳沉了沉气又走回里屋,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林若雲在空碗中倒了些许白酒,放在热水中温着,又将一些白色粉末倒在了碗里,轻轻搅了搅,放在一边。 “这是什么?” “云母粉。”林若雲轻声回道。 众人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堆了三大垛的艾叶草,店里伙计举着火把指挥着放这,放那。虽然没人心里有底,可这时候也只能相信他们了,至少那些灵符赶走了那些蜘蛛。 申掌柜屋后的艾叶草已经被摘的光秃秃不剩几棵了,众人聚在屋里悄悄看着,祁元真站在门口,清风明月站在院子里,后面还有三个举着火把的小伙计。 片刻之后,天上的乌云压了下来,天好像要塌了似的。 清风明月抽出手里的剑,警惕的看着四周和天空。院子里各处贴的灵符忽然放起白光来,这是地之灵气,不过有些微弱,想她现在也就只能发挥到这个程度了吧,已经很不错了,否则那妖也不会犹豫了这么半天,给了他们摘运艾叶草的机会。[.超多好看小说] 房门悄悄开启了一条缝隙,几双眼睛趴在门缝里,既担心自己的性命,也担心外面的人是否扛得住。 上面的黑云似乎在慢慢移动着向一处汇聚,形成了一个大包,圆鼓鼓的往下坠,就在此时,鼓包的周围裂开了一道痕,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宽。 忽然,那道痕停止了,接着,竟从里面伸出两条黑色又粗又长的长着毛的某种动物的足来,两足撑在云中,慢慢往出爬着。 “扔火把!”明月对那三个小伙计说道。 三人一惊,立刻将手中火把连同身上的灵符一道扔向那几堆艾叶草中,火苗‘嗡’的蹿了上去,只这一下就灭了,浓滚滚的灰色烟雾腾入天空,三人转身跑进了屋里,房门紧紧的关了起来。 鼓包中的怪物行动停了片刻,又将两足缩了回去,整团东西疾速转移到了院外,黑云迅速散开,露出了这妖怪的庐山真面目,竟然有两只!两只庞大的黑色蜘蛛,头前一对又黑又圆的眼睛,下面并排还有两对小一些的,八条足粗壮异常,圆滚滚的肚子微微的晃动着。 “孩子的头出来了!夫人,再用力!”马婆婆激动的鼓劲道。 柳逸阳将窗框周围都贴满了灵符,就连榻上的帐幔也挂了整一圈,外面好像已经开始了,门窗虽然都关的很严实,还是能闻到艾叶的味道。 林若雲帮申夫人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忽然向窗外看去,那东西的感觉好熟悉,在哪接触过?神色一惊,想起来了,是那两个女子! “狼蛛!” 清风手中的剑又握紧了些,低声说道:“不能让它们跑了!” 二人随即纵身飞到半空,站在那两只狼蛛几丈远的地方,明月愤怒的骂道:“妖孽,好大的胆子,竟敢溜进城里来害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狼蛛嘴巴一张,肚子一翘,从后面喷射出无数根白色蛛丝,速度极快。[.超多好看小说] 清风明月分别向两侧闪去,又一道射了过来,再一次飞身闪了过去。它们虽然体形庞大,不过这副摸样显然道行还太浅,最多不过三百年。 明月迎上一剑,那蛛丝紧紧的绕在剑刃上,发出‘嗞嗞咝咝’的声音,体形大的好处就是力气也大,狼蛛的身体向后扯着,明月双手紧握住剑柄,脚下顿顿挫挫的不时被它扯动。 “天地自然,秽气俱散,罡煞太玄,斩妖缚邪” 只听‘砰’的一声烟花碎,剑上蛛丝纷纷散落,黑色狼蛛似痛苦般的低吼一声,好像云层上端的闷雷,凶怒的双目狠狠的瞪着明月。 祁元真依然站在门口,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妖,以前也曾听长辈们说起过,大多都是传言,不过这妖的个头也太大了些!要是能上去帮忙就好了,可凭现在的修为,去了也是帮倒忙,没想到这俩人平常看着不顺眼,这时候倒也有几分欣赏了,看不出还蛮厉害的! 狼蛛停止了一下攻击,审视着面前的两个小丫头,肚子再次翘了起来,这一次,两只狼蛛肚子的末端靠在一起,同时喷射出蛛丝,在空中交汇,竟织出一张大网!忽地落在了清风明月的头上,网中立刻散出无数条蛛丝,将他们的身体牢牢捆住。 祁元真心下叹道:不好,这下可麻烦了! 对了,艾叶草!院中浓烟滚滚的艾叶草堆,蜘蛛惧怕艾叶草的味道!祁元真几步冲到最靠近院门的草堆旁,将草堆向院门处推去,浓烟熏得睁不开眼,这也太呛人了啊!心中还在想,亏得柳逸阳能想出这个办法,灵符又减缓了艾叶草的燃烧速度,增加了烟的浓度,这可足够那两只怪物享用了。 风将浓烟带向狼蛛的方向,一接触到这味道,两只狼蛛足下都有些慌乱,扯着蛛网的肚子也一摇一晃的,既不想放过这两个人,又极讨厌艾叶草的味道。 “天地自然,秽气俱散,罡煞太玄,斩妖缚邪” ‘砰,砰’两声,蛛网粉碎落下,狼蛛差点没站稳,一侧的四足向旁边迈了一大步才稳住庞大的身躯,下面的浓烟还在不断往上冲。 清风、明月咳了两声,挥了挥面前的烟雾,这味道实在受不了。 “别再跟它们耗了,收拾了拉倒!”明月厉声说道,手上剑刃一挥,将面前的烟雾斩成了两半。 两只狼蛛还不知如何应付这没完没了的艾叶草浓烟,也有些想要先撤离这里的意思,等底下的艾叶全部烧尽了再回来报仇。 清风早防着这手了,先前找林若雲要了六张黄纸,用朱砂现画了六道灵符,并让林若雲将地之灵气注入灵符内,和明月一人三张备在身上。 两人将六道灵符向空中一抛,符纸好像相互吸引一般,向中间汇聚,组合成一个六边形悬在两只狼蛛的头顶,灵符金光大作,将狼蛛罩在其中。 清风明月单手结印,口中低声快速的念着法咒,金光随之越涨越大,两只狼蛛在里面不住的挣扎,低沉的嘶吼着,粗壮的足也有些抖动起来,好像快要站不稳了,却依然奋力僵持着…… “生了,生了!”马婆婆擦着头上的汗,从里屋跑了出来,脸上乐开了花,“恭喜申掌柜,夫人生了一对龙凤,母子三人都平安。” 申有为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想哭还是想笑,两只手都发起抖来,声音微颤着重复道:“都平安,都平安!快,我进去看看!” 两个孩子刚刚洗干净了身体裹着小被子躺在娘亲的身边,小小的脑袋,眼睛还闭着,眉头皱的紧紧的,甚是可爱。 申有为眼里泛出了泪,这心吊了一天终于可以落地了,“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妇没齿难忘,您救了我们全家的命,他们母子要是出了事,我和我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活了啊。” 林若雲又安抚了几句,便和柳逸阳一起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还是那副慌张无措的表情,这里门窗紧闭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刚才有几声似雷的响动,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第二十五章 纳石珠串 两只狼蛛歪歪扭扭的在金光中晃动着,肚子一上一下的摆动,大概是想再喷射出蛛网来将头顶的灵符击碎,可是半天也不见一根蛛丝出来。 “中山神咒,护法神王,氤氲凝天,凶秽尽散;道德圆成,灵宝法符,原始尊上,道气长存” 清风明月将手中聚满红光的长剑抛向了灵符,两剑交叉于金光之中,耀眼的金色在空中绽放开来,顿时天地被照得金亮金亮的。 屋里的人们纷纷站起身,想看看外面怎么一回事,可又不敢开门和窗,心里嘀咕着、祈求着,和妖怪斗法的人可千万别出事啊! “收!” 清风明月一声低喝,灵符金光忽地收紧,成了一道金柱,唰地不见了,两只庞大的狼蛛也消失了。 剑又收回到手中,灵符也飘了回来,分别落在他们手上。 房门从外面突然打开,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向后躲去,待看清是那三位一直在外面和妖怪拼杀的侠士后,才松了口气。 “姑娘,您看。”清风明月将手中的灵符递到林若雲面前。 两边灵符上都缚着一只黑乎乎的蜘蛛,八爪朝天,看来是挣脱不掉了。林若雲皱了下眉,说道:“先收好吧,你们有没有受伤?” 两人笑着摇摇头,又说:“多亏了祁公子,要不是他把艾叶草堆推到院门口,我们还真是差点失手,这两只妖的道行虽浅,却也大意不得。” “多谢诸位侠女、侠士相救!” 三人正说着话,屋内众人突然跪了下来,齐声高呼着拜谢救命之恩。清风明月不知如何是好,曾经杀过妖也除过魔,可还从未被谁感谢过,话都说不顺溜了,“你们,你们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 众人纷纷站起身,仍是谢字不离口,不仅杀了妖救了他们,还有申夫人母子三人,此等大恩大德犹如再生父母啊,心里激动,除了谢也不知还能如何表达。 而林若雲的脸上并未显得轻松,这只是其中的两个,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呢,康城究竟有什么,怎会引来这么多的妖? 林若雲虽然没出去和狼蛛精拼杀,却是因为灵符而消耗了太多的地之灵气,一回房间就疲惫尽显,清风不放心非要留下照看着,林若雲实在提不起多少精力和他争,只得默许了。 房间熄了烛火,其他人也都去休息了,清风坐在窗下,满眼疼惜的看着安睡于榻上的人,想着方才在申夫人房里发生的事情,她身为医者,自是有父母之心的,真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吗?只和她接触了几日,却感觉她与萧夫人除了容貌外,完全的不一样。(.) 萧夫人虽然为人比较随和,却是少言寡语,也不常和他们说修炼之外的话,更不会关心的问上一句‘有没有受伤’,感觉永远是高高在上,令人心中敬畏不敢多看。 清风想着,与这位林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比萧夫人还要更近一些…… 忽然,睡榻之中竟有一柱灵光骤现!清风仔细注视着,只见纱帐内有紫色轻芒升起,柔缓的围绕在林若雲周身,慢慢形成了一张屏障,精心呵护着榻上的女子。这紫芒是出自她手腕上的那串珠链,是一串毫不起眼的小圆珠,灰白中还夹带着黑、褐色杂质,除了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外,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串和林若雲极不搭配的小石珠,竟能散发出惊人的灵气! 清风观察了许久,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这灵气分明就是林若雲体内的地之灵气,太不可思议了!地之灵气竟然会藉助这石珠从体内散出来,经过紫芒的流动又缓缓的回到她体内,就这般周而复始的进行着。 怪不得平时根本感觉不到此物有灵气,想必是要等主人熟睡以后,才能发挥出此等神奇之效吧。 清晨,天边才起了些亮,鸟儿就‘叽叽喳喳’的在窗外忙绿起来了,却是委婉动听,一点都不觉得吵闹。 祁元真似沉睡许久后,慢慢睁开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清气,降龙天绝第五层—绝地飞龙!听名字就感觉很悬,只有身处险境不得不用时,祁门弟子才会使用这一招。 所谓绝地飞龙,也就是说境地越危险,其迸发出的威力就会越强大,这一招是将精元作为基石,汇聚体内真气于中庭,再向身体四周爆发而出。但这是一把双刃剑,对自身损伤也不轻,真气以此种威力爆出或可反败为胜却在此后一月内,再无法运作真气了,若非逼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妙。 几年来,祁元真一直无法突破这一层,就是精元不实,对真气的凝聚又不得法,而如今有了固元丹的辅助,精元大增且越发坚实。祁元真想曾经祁门都是主修天元丹法的,养体内清灵之炁(qi),渐而神气合和。以丹药来强劲内里却是鲜有,此类丹药据说品级不佳者只会造成身体损伤,而品级上佳者又是千金难求,这丫头竟然一下就给了这么多,真够阔绰的! “姑娘,你醒了。”清风立刻走到榻旁,愈扶她起身。 林若雲挥了下手,说道:“昨晚只是感觉困乏而已,睡了一觉可是精神多了,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好像我多娇贵似的。” 清风过去倒了一杯水,笑着说:“姑娘是最坚强的人了,昨天那狼蛛精把大家弄得多少都有些慌张,您却平静得很,还帮申夫人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外面那几个大夫可都在发抖呢。” 林若雲皱了皱眉,叹着气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街上那个和昨晚那两个,道行不相上下,你也说它们修炼不过三百年,会有这个胆量进城公然挑衅?就算那些咋咋呼呼的人不足为惧,可这康城的有识之士太多了,三个小妖会笨到以为可以翻天吗?” 清风点了点头,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妖之所以吸取人的精血无非是为了修炼,没道理会弃三百年道行来冒险,难道说……“还有其他目的?”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林若雲低声回道。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总不能留在这抓妖吧?难不成和那些人一样,也叫嚷着降妖除魔,在城中周旋? 林若雲觉得,五年都相安无事,如今却进城害人,这与那些修真之士怕是脱不了干系。有人就是喜欢打着此种旗号四处招摇,哪个说妖一定就该除了?! 奇怪,昨晚那么大动静,怎么那些人一个都没露面?没道理全部都这么胆小吧? 清风似乎也看出了林若雲所想,心中也是鄙夷了一番,哼道:“都是些动动嘴的人,也不能怪他们,好怕是人之常情。” 第二十六章 有女初长成 赤君山,百毒堂。 “小姐,小姐!” 头上挽着双髻、扎着丝带的小丫鬟,黄衣绿裙,嘴里叫嚷着,一路小跑至假山石旁,喘了好几口气,才说:“方才,萧庄的三位长老来了,和堂主还有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 “他们说什么?”假山石旁坐着一个年纪尚幼的女孩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圆圆的脸蛋,粉红的娇嫩,好似能掐出一汪水儿来。 小丫鬟弯下腰,神秘兮兮的回道:“三位长老说,已经找到了地之灵气的女子,就差天之灵气了,还说事关重大!”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将手中鱼食尽数丢在了池中,起身说道:“小敏,我们去找爹娘问问,说不定这大事我也能帮上忙的。” “哎,小姐,你还是别去了吧!”小敏话都没来及说,她人已经跑开了,只得追了上去。 女孩儿一路未停,直跑到一处宽敞的庭院中,一人多高的圆形院门,墙上爬满了幽绿的叶子,地上铺着窗子大小的青石板,院中央则是一块与众不同的六边形,里面雕刻着怪异的图案,一只蛇头吐着长长的芯子,十分惊人,蛇头左边甩着一只节节粗壮的蝎尾,那钩子饱满尖利,右边是一条探出半截身体的蜈蚣,长长的触须弯在身后,足有手指般粗细。 更怪异的是,庭院中的每扇窗子、木门都雕刻着此图案,不免给这幽静的小院添了几分阴冷之意,若不是屋旁还栽着一棵粗壮的老榆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派生机之象,单是这般布置还真有些寒栗。 “爹、娘!” 闻声从屋内走出一男一女,男人约莫四十,乌金缎袍,上有暗花图案,慈眉善目,此人便是百毒堂堂主田宗仁,侧身站着一位端庄秀美的女子,身着绛红色锦缎,三十岁模样,乌黑的长发盘作发髻,插着一套金质红宝石头簪,尽显雍容华贵,便是田宗仁的夫人姚彤了。(.) “语嫣,你又不懂规矩了,总是大呼小叫的。”田宗仁板着脸责备道,眼中却是无尽疼爱。 田语嫣小脸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爹,今早有贵客到访?是骷谷萧庄的三位长老,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孩子,你又让小敏去偷听了吧。”姚彤将女儿揽在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脸。 “哈哈哈!”田宗仁一阵大笑,也无责怪之意,说道:“三位长老确不常来,难怪语嫣好奇了,想必小敏也听了不少去,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田语嫣努着嘴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小小年纪皱着眉头,确有几分认真和不平,气哼哼的说:“您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爹可知女儿已经长大了!” 田宗仁笑了笑,柔声劝着,“乖女儿,这次的事非同小可,关乎天下苍生,不要说你了,就是爹娘也无能为力啊。” “语嫣,你就听爹的话,此事玩笑不得,也不是你一人之力可办的。”姚彤拉着女儿的手,神情严肃的说道。 骷谷虽处百毒堂辖下之内,可几百年来列位堂主都对萧庄恭敬有余,为了不多生事端,三大长老便将锁魂殿之事告知了田宗仁。也是想着,万一到了那日还未寻得天之灵气,也好早做准备。 十六年前天生异象,世间降生地灵之婴。从那时起,三大长老便开始寻找天灵之婴的所在,十年前地灵忽然消失,天灵更是十数载未寻到,如今总算找到了林若雲,眼看封印阵法松动已不剩几个年,无奈之下,三大长老只得做了最坏的打算。 田宗仁深知女儿脾气,才十四岁的她总觉得自己长大了,什么大事小情的都要插手管上一管,却每次都越帮越忙,还就是不死心。 不过田语嫣却是机灵得很,尤其是应对父母,既然不允许,只好无比惋惜的乖乖点了头,可一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起包袱来,乱七八糟的装了一大堆。 “小姐,堂主会骂的。”小敏一边帮她整理着,一边担心的说道。 田语嫣才不怕,从柜底翻出两件布衣,只管自语着,“难看是难看了些,也只好凑合了……小敏,换衣服!” 不消半盏茶的工夫,主仆二人从头到脚装束一新,皱着眉歪了歪头,田语嫣对镜子里的俊俏少年十分满意,只是还有些不习惯。随手将桌上的一块六边形黑玉牌别在腰间,说道:“咱们走。” 小敏无奈的叹着气跟在后面,小姐总是这样,兴头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了,说什么是什么。 主仆二人躲过众人耳目,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直奔后山而去。 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悬崖边。这里就是赤君山最险峻陡峭的云崖了,向下看去白云环腰,一天中有大半时候雾气缭绕,只有一条很多、很多年前铺的山路,经过岁月的消磨也早已若隐若现了。 站在这条蜿蜒崎岖又杂草丛生的山路端头,田语嫣也是倒吸了口凉气,往前望不到头,右边是光秃秃的山石壁,左边是白雾漂浮的万丈悬崖。可人都站在这了总不能回去吧,若是被发现了,还不丢死人! 田语嫣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探着脚摸索着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实了才敢迈下一步,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走多远,心里不耐烦起来,“这么走三天也下不了山,估计前面的路也差不太多,我们贴着点石壁走快些。” 小敏一听立刻紧张起来,连忙劝道:“您还是小心点为好,万一磕着碰着了,小敏就不要活了。” 这丫头真是胆小! 田语嫣想着,脚步却越走越快起来,山风吹过身体舒爽极了。要是自己勤快点,修为再高点,哪至于这么一步一步的走下山,咻的就飞下去了。 一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更加迅捷起来,前面的路被从山崖下冒出来的野草遮了大半,田语嫣以为不过是石阶上盖着野草而已,一脚就踩了上去,哪知这块地方真的就只有草…… 啊--! “小姐!”小敏的掉出来了,伸手便去抓她,刚碰到就被带了下去,二人瞬间消失在山谷中。 田语嫣的心都堵到嗓子眼了,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字‘死’!可看到为了救自己而一并跌落下来的小敏,忽然顾不上害怕了,这个从四岁起便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紧紧的拉住她的手,生怕一松就再也看不见了。 视线中,下方一枝从崖壁横生出来的小腿粗的树干,好像救命稻草一般,田语嫣心中激动,从怀里摸出一条土黄色的绳索,将绳索一抛,直飞到那树干迅速缠绕了几圈…… 总算是停住了! 二人就这样悬挂在峭壁上,田语嫣吁出一口气,大声说道:“你太重了,以后少吃点!还好有这缚妖索,否则就一命呜呼了。” 小敏才缓过气来,还被她的手紧紧抓着,连连点头,“是,不过我们要能活着才有机会再吃东西呀……小,小姐,这树干……” 田语嫣猛一昂头,好像两个人对于树干来说太重了,就在那连接山壁处的地方竟发出‘咔咔’之声,快要折断了似的。 “小姐,快松开我,快放手啊!”小敏在下面慌张的喊了起来。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一起出来的,怎么可能让你死!”田语嫣小脸沉着,额头上的汗珠滑了下来,一双精灵般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那树干。 小敏望着下方,除了浓浓雾气什么都看不见,这要掉下去必死无疑吧?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打鼓一样,忽然说道:“小姐,你还有爹娘呢,你一定要活着!” 说罢,小敏脸上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坚定,用力掰开她的手,身体瞬间没入了浓雾之中,就这样看不到了。 “小敏!” 田语嫣这一声凄厉惊彻山谷,远远的回荡在冰冷的山壁之间,还没等眼泪从脸颊上落下。 ‘咔嚓’一声,树干断了! 身体落下的这一刻,田语嫣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连害怕都忘记了,眨眼间就被层层白雾吞没了身形,只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在空中荡漾…… 第二十七章 生命 午后的街上阳光温暖,人们也多显出慵懒之意,可小孩子的精神头却是十足,跑来跳去的玩耍着,追追打打也不知疲倦,不时传来叫嚷嬉笑之声。 林若雲一时拿不定主意,心里原是不想去理会无关之事,却又不免担心。 “姑娘,您看那两个孩子……”清风边笑边指着前面街角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小男孩,一身的土滚来滚去,没两下就累的坐在地上呼呼直喘,甚是可爱。 林若雲笑了笑,脸上尽显温柔,轻声说道:“这个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若是能一直做个小孩子,倒也不错。” “你这么多愁善感,小心没男人敢要你。”祁元真走在后面,随口玩笑道。 “那正好,我也不稀罕。”林若雲头也没回的说道。 柳逸阳却是将这话听进了心里,又不是出家人,怎会真的不想红尘事,怕只怕身心均不由己,想了倒是徒增烦恼,可惜境界未达,难管住自己的心啊。 走了半晌,众人又回到客栈,康城这几日突然安静了许多,那些修真之士好像一下子都不见了。 祁元真的伤已经无碍,众人也商量着这两日便可启程赶路了。 林若雲又取出一瓶温养液倒入水中,地之灵气……十六年了,还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得到力量,这无上的灵气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它的急切甚至超过了自己,在身体里每增出一分,想要与它融合的心念便加强一分。 身体慢慢没入水中,水明明是热的却有清凉之意传进体内,水面上泛起了幽幽白芒,缓缓向上延伸。林若雲安坐于水中,随着白芒越来越刺眼,整个浴桶像要被它刺穿一样,身体被白芒完全覆盖,犹如误入凡尘的九天仙子。 这就是地之灵气?林若雲这般想着,才几日而已,竟有这般能量了,身体渐渐轻柔、飘无,仿佛脱离了肉身,只剩下一丝魂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外又一次下起了绵绵细雨。没什么会是一成不变的,有些只是在岁月的长河中沉淀久了,淡忘了曾经。 终有一日会记起的,再也不会遗忘,那些想也想不起的,便会随风飘散…… 山谷中,不知名的鸟‘咕,咕,咕’的从空中掠过,温度降得很快,潮湿之气顿生。一片矮灌丛中,相隔不远躺着两个女孩子,眼珠微动,仍在昏迷中。 小敏睫毛动了动,费力的张开眼睛,身上的疼痛让她连气都不敢用力喘,眼珠转了转,手指轻轻动了几下,确定自己还活着,才试着坐了起来,看了看上面依然云雾缭绕的山腰,脸上顿时有了些许伤感。 等她重新开始审视周遭时,眼中却惊喜乍现,身前不远处躺着的不就是自家的小姐吗! “小姐,小姐!”小敏踉踉跄跄的扑倒在田语嫣的身边,见她呼吸还算平稳,这才放了心。 田语嫣迷迷糊糊的皱起眉头,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睁开,果然看到的就是刚才梦里的人,无比兴奋的抱住她,边哭边说道:“小敏,看到你太好了!”竟也忘了身上的疼,忽然想起她们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疑道:“我们,怎么没死?” 小敏看看身下的植物,叹道:“大概那树干离地面不是太高,又被这些灌木丛接住了,这才没事。小姐,还是先找个地方捱过今晚吧。” 田语嫣这才感到身上冷飕飕的,骨头也都疼得厉害,摸摸身上的包袱竟然还在,就是那缚妖索也好好的卷在一起,被压在身下。 主仆二人搀扶着站起身,摸着山石壁往前走,脚下的路根本看不清,一脚深一脚浅,有时候踩到软乎乎的东西,有时候又踩到硬梆梆的东西,反正不管是什么,尽快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才好。 也不知走了多远,小敏忽然高兴的叫了起来:“那有片林子,小姐咱们就去那边吧。” 田语嫣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好累好困也好饿,原本的计划中,这时候应该下了山才对,而现在连身处何地都摸不清,还全身都是伤。 “小姐,吃点东西吧,这豆包好在不会太硬。”小敏从包袱里翻出两个扁扁的还印着花形的豆包,跟着小姐时常出状况,怕降夜之前下不了山,溜出来前从厨房里偷了几个,真是有备无患啊。 田语嫣接过已经被压扁了的豆包,里面的豆馅也流了出来,这已经不错了,至少可以填饱肚子,可还没等豆包吃完,二人已经疲惫的靠在树下睡着了。 唯一守护她们的就是高空中的一轮明月。 平静的一夜转瞬即逝,蒙蒙光亮从天边由远及近渐渐展开,柳逸阳伸了伸腰,昨晚看书看得比较晚,可还是一早就醒了,铜盆里的水微凉,洗过脸后精神了许多。 打开房门,晨风夹带着雨意扑面而来,初生的太阳竟格外的耀目夺人。院中的树更绿了,草更鲜了,花也更艳了,真是美好的一天。 林若雲缓缓睁开眼睛,从水中站起身来,胸前佩戴的圆环状的幽蓝水玉中,好似注满了灵光,里面好像有东西活了一般在转动着。晶莹的水珠滑过凝脂般的肌肤,由指尖滴落,仿佛一朵自水中绽放开的白色无根莲。 林若雲随手拿过搭在一边轻薄柔丝的襦裙穿在身上,才值碧玉年华的她,却自有一副端严之威,然气场又绝非凡尘所有。 雨后的天空非常清爽,坐在窗边吃着早饭,无比的惬意。祁元真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对清风明月的印象稍有改变后,再坐在一桌吃饭的感觉融洽了许多,这九年里吃的随便,住的随意,已经好久没这样热闹了。 众人说笑着,突然一个个脸色都变了,似乎有些不对劲,林若雲立刻站了起来,怎么隐约感到客栈里有血腥之气? 店小二见他们连饭菜都没吃完就慌张的往后面去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跟着进去看。刚走到院口,就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铜盆掉在地上的声音…… 清风明月眉头一皱,直接进了房间,掀起布帘,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涌出,二人脸色大变,急呼道:“姑娘,申掌柜一家……” 里屋中,桌椅榻柜、门窗帐帘一丝一毫的损坏都没有,可是榻上的申夫人,摇篮中才出生不足五日的龙凤胎,还有地上的申掌柜和他的两个幼子,从头到脚满是伤痕,血还不住的从伤口中流出,双目圆睁,死状凄惨! 林若雲身体微晃,脸色全白,神情恍惚的往前走了两步,藤条编制的两只摇篮,底部已被染成了红色,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落下。昨晚还来看过他们,申掌柜还给孩子取了名字:惜健、惜平,是健康平安的祝福,怎么今天就…… “姑娘,姑娘!” 林若雲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瞬间被鲜红的血液铺盖,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要不是清风明月将她扶住,恐怕已经倒下了吧。 第二十八章 迷雾 等到清醒时,林若雲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房间的榻上,想起来却有些气力不达,就连身上也是凉冰冰的没了温度,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刚才的一幕。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里面的人出来!” “快出来!”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清风明月打开房门,外面站着几十个百姓,每个人都对他们怒目相视,都不知道该不该问‘此举何意了’。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说道:“都是你们害死了申掌柜一家!” “还不滚出去!” “滚出康城!” 人们情绪激动的叫嚷着,清风明月心里原本很难过,看着他们这般态度更加生气起来,“你们怎么这样说话,难道我们愿意看到申掌柜一家出事吗!这与我们何干?” “就是你们这些人害的,整天说要捉妖捉妖,也没见你们捉到几只,人却越死越多了!” “康城从没出过这样的事!” “你们没来之前,我们这一直很太平。” 众人七嘴八舌的将所有怨气都指向了他们,好像妖是因为他们来了才来的……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他们打死了蜘蛛精,才会有今日申掌柜一家的惨死,却将那晚清风明月舍命相救之事全部抛出九霄云外了。 “别再害我们了。” “对,对,说的对!” “现在就离开康城!” 众人围堵在门口,越骂越大声,越喊越激烈,清风明月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讲道理已经完全行不通了。 “我们走。” 林若雲突然说道,脸色还没有恢复,此时更是添了几分阴霾,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无弹窗广告)不想争辩任何事,人死了就什么意义都没了,或许自己真的该离开这里了。 当他们从房间走出来时,众人都散到了两边,虽然没再恶语相向却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一路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亲眼看着这几个人走出了城门。 清风走在后面,能感觉到林若雲心中情绪异常不平,而且非常复杂混乱,着实担心不已,轻声喊道:“姑娘……” “别和我说话!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林若雲冷厉的声音毫无商量余地,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路,只顾往前走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祁元真不时的抬头看看天,虽然心里憋着这口气很不舒服,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至少问心无愧吧,至于康城的人,自求多福好了。可林若雲干嘛气成这样?有时候和不讲理的人讲理本身就是没道理的事,救他们的时候可以跪下来磕头,有了闪失的时候就破口大骂,好像别人就该保护他们似的。 “看来又要下雨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吧。”柳逸阳看着正从远处飘过来的黑压压的云层,轻声提议道。 前面有条溪流,旁边就是一个凉亭,正好可以用来避雨,几人走进亭中,不到一炷香的时辰,雨就飘落而下了。林若雲站在凉亭的石阶旁,雨帘就从眼前落入地面,点隙的间断都没有。 祁元真看她情绪如此低落,有些担心,开口劝道:“雲儿,你能做的都做了,我们原本就不是来这专门捉妖的,如果不是因为秦三爷的人又追了过来,我们此时还在暮城呢,根本不会知道康城的事。” “姑娘,祁公子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已经尽力了,他们不理解也没办法啊。”明月苦着脸站在她身后,也轻声劝道。 林若雲好半天也没回应他们,胸口好像堵着一块巨石,真的很想把它敲碎,哪怕会让自己受伤也不在乎,这样真的很难受,非常的难受!眼中似乎有泪,可又掉不下来,低声自语般的说道:“我说过我讨厌有人死在我面前,如果我在暮城,自然管不了康城的事,可事实却是我在康城,一样的救不了他们。”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管别人事的?”祁元真随口接道。 林若雲身体一怔!是啊,什么时候?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了,怎么还去管别人? 雨在半个时辰后停了,天边露出夕阳的嫣红,那云仿佛是战斗过后,战场上所遗留下来的残败不堪。心情真是能影响一切啊,林若雲木然踏出凉亭,轻声道:“御剑赶路吧,我想快点离开这。” 众人也没有异议,快一些没什么不好。清风觉得林若雲目前的情况很不妥当,便要她和自己一起,这样也好随时注意她的情绪变化。 地面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除了一条官道,就是两边时而茂密时而稀松的树林,还有高矮不平、奇形怪状的石头山了。林若雲的心思根本不在空中,眼睛盯着路面却又不知在看什么,忽然视线向前方移了移,有两个人影映入眼帘,立刻说道:“清风,慢点!” “姑娘,您不舒服吗?”清风随即将速度降了下来,担心的问道。 “不是,下面有人。”林若雲看着刚刚从视线中移过的地方,又说道:“好像是那个叫张承的人,还有他师兄。” 祁元真皱了皱眉,张承不就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人吗?还以为他们早就离开康城了,怎么会出现在这,他那个师妹不会又在找人家的麻烦吧? “清风,下去看看。”林若雲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说道。 众人又转了方向往回飞去,在看到他们的地方落了下来,可是人已经看不见了,应该是进了树林中,可是夕阳就要落山了,再说找他们干什么? 走进林中,水气很大,应该是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前面能听到水声,应该是从山涧中流下来的泉水,再往前走就真的黑漆漆一片了。 “雲儿,你找他们做什么?”祁元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林若雲继续走着,随口答道:“不知道,直觉吧,他们消失了好几天却突然出现在这,肯定有问题。” “难道……他们是妖?”祁元真对自己的想法都感到吃惊,可还是说道:“我就说不正常了,尤其是那个张承和他师妹,果然是异类!” “别胡说,他们是人!”林若雲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 走着走着,竟然走出了树林,原来这林子也不大啊,眼前是一块空地,右边杂草丛生,左边是一座高耸的黄石山,山体好像用刀削过一样,一块一块的很平整。 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那一片杂草中竟忽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萤火虫,一个一个的黄色小亮点悬浮在空中,铺满了整片草丛,好像精灵一般让人不禁如梦如幻,真是大自然中可爱的小生灵。 “前面好像有个人。”明月可没工夫欣赏这些,不是进来找人的吗?现在就出现一个了,不过怎么是躺在那的? 众人听到他说有人,立刻转了脸去看,在前方数丈之外的地方确实躺着一个人,要不是这些萤火虫还真不好发现,会是谁呢? 当站在那人跟前时,所有人都难掩惊讶,这不是张承的师妹吗! 林若雲急忙俯身查看,叹气道:“已经死了,至少两天。” “张承他们就是来找她的吧,可是人呢?我们一路走过来也没看到他们啊,没道理人死了两天,他们还没找到。”祁元真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又在四周寻觅着人影,可是除了他们几个,再没其他人了。 正觉得事情怪异,想着要不要先出去等天亮以后再说,可眼前的这片空地上却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层雾气,越聚越浓、越来越近,不过转瞬间,众人就被这浓厚的雾气包围其中。 “有妖气!”清风厉声说道,回身想找林若雲,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了,急忙喊道:“姑娘,姑娘,您在哪?” 这时,身边凑过来两个人,是祁元真和明月,听到他的喊声才知道他的位置,可是另外两个人却没有回应。清风又急了起来,刚才明明都站在一起的,不可能走远才对。 “雲儿,逸阳!” “姑娘,姑娘,柳公子,你们在哪?” 视线中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三人为了避免再走散又不敢分开寻找,只得大声叫喊着,希望他们能听到。 林若雲站在原地没动,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左手被另一个人紧紧的拉着,方才白雾涌过来的时候,突然手就被抓住了,可转过脸时,眼前只剩下白色,能感觉到他接触自己手时的慌张,随后便又安了心。 这个人会是谁呢?林若雲轻轻动了动手指,让他知道。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贴心又温柔的说:“别担心,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第二十九章 另有玄机 “你刚才,为什么要抓着我?难道你早知道这妖雾会把大家分开?”林若雲似乎不担心其他人能不能找得到,仍然看着那只手轻声询问着。 柳逸阳迟疑着笑笑,回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你离我最近吧。” “呵呵,如果清风明月离你更近,你也会拉住他们?”林若雲玩笑的说道,脚下轻走了两步,与他肩靠着肩站在一起。 柳逸阳静静的看着她,原来他们的距离可以这样近,是不是该感激这妖雾给了那短短的一瞬间,可以让自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林若雲嫣然一笑,柔声说道:“谢谢,这样我安心多了。你说的对,有朋友的关心确实很开心,也很踏实。” “这么说很奇怪,难道你以前没有朋友吗?”柳逸阳不解的问道。 林若雲神色略显黯然,轻轻摇了摇头,又说道:“现在我们困在这恐怕没好事,接下去说不定很危险,你怕不怕?” “我一个人或许会怕,可现在还有你在,我们两个人有了照应还怕什么。”柳逸阳笑着扬了下手,两人顿时都感到一丝尴尬。 愣了一下,林若雲还是把手抽了回来,正色道:“突然看到张承他们,又突然被妖雾所困,看来与康城的事有关,小心点。” 柳逸阳点了点头,又说道:“不如咱们也去找找他们,或者看有没有什么的地方雾气稀薄些,总这么站着等也不是办法。” 林若雲应允了,紧紧跟在他身后,不要说脚下的地了,就连这双脚都不知道在哪,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摸索,忽然脚下一空,身体顿时轻了,声音吊在喉咙里却发不出来。 好像是从高处掉下来了吧?柳逸阳睁开眼睛,头和肩膀都有些疼痛,这里黑乎乎的,好像有一丝光亮从前面透过来,动了动手和脚并未受伤,表情忽然一僵,疾声喊道:“雲儿,雲儿!” 回身一看,柳逸阳松了口气,她就在身边,此时也醒了,这突然出现的机关陷阱让人发懵,扶着她坐起来,关切的问,“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林若雲摸了摸右侧的小腿,摇摇头,回道:“好像撞到了腿,不过没大碍。这是什么地方,地底下吗?” “应该是。”柳逸阳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拾起地上的剑看了看,这回可是派上大用场了,轻声说道:“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出口,这里阴冷潮湿,坐长了就起不来了,我扶你吧。” 林若雲点了下头,他一只手臂的力量就足够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前头那一抹亮,也不知要走多远。以为这个洞不会太大,谁知左弯右拐的有不少洞口。 柳逸阳心中暗想:看来这个妖还是个打洞的高手。 地面上的三人还在四下寻找着,周围的雾气却慢慢散开了,可是这块地方只有他们三个人,就连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子也不见了! “糟了,这可怎么办?”清风身体有些晃,姑娘一定是被那妖抓走了,这回的可和那两只狼蛛精不同,这可怎么办? 明月急得团团转,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两脚,脸上怒气横生,“早知道不该进来的!现在,现在……我现在就把这炸了!”说着剑鞘一扬,剑身‘嗖’的飞了出去,环绕着这片空地飞速的转了数圈,又回到剑鞘中。(.无弹窗广告) 砰,砰,砰! 数声爆响过后,地面上扬起了一圈灰尘柱,可除了土还是土,毫无特别之处。明月不肯罢休,又抽出剑来想要继续,一把被祁元真按住,愤怒的嚷道:“拦着我干什么!?” “你疯了,这样只会害了雲儿和逸阳,万一你把那妖激怒了,他先杀一个来解气,那可说不准先杀谁!”祁元真气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腕走到了一边。 “要是姑娘出了事,我死十次也赎不了罪。”明月握着剑柄的手气得直抖,眼中的愤怒像燃烧的火种,焚了眼前的一切都还不够。 祁元真缓了缓语气,安抚道:“不是还有逸阳吗,他们两个不是笨蛋,不会硬碰硬的,你先别发火,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只妖的藏身之处,才能把他们救出来。” “柳逸阳,他靠得住吗?我看他对我们姑娘也没安好心!”明月大声吼道。 “明月!”清风厉声呵斥道:“什么时候了,还说没用的。” 祁元真刚压下去的火又被他挑了起来,瞪着眼睛愤然道:“我看你们俩才没安好心!虽然他不一定有你们厉害,但他一定会拼命保护雲儿的!” 在洞里,泥土越走越少,石头越走越多,七弯八拐的好像总是走不到尽头,这周边的石壁,石柱边上还有些小花小草,真怀疑现在已经不在地下了。 “你说这妖会不会是穿山甲?”柳逸阳猜测的说,“也太会挖洞了,好像迷宫一样,走过的地方都不尽相同,不会一直在兜圈子吧?” 林若雲也一直观察着,只知道这里充满了妖气,这石洞让她想起了不久前的往事,心里极不舒服,轻声说,“若是找不到出口,也许会死在这,你刚才说两个人相互有照应,那等死也一样吧,至少死前还有人可以说说话。” “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柳逸阳看着她,那温和的笑容似乎永远不会变,笑了笑说道:“你不是还有要紧的事没办吗,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等死也不行。” 林若雲心中停歇了片刻,默默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心间忽然感受到曾有过的温暖,在危机的关头,还有个想要保护她、想要她活下来的人!眼中有些许异样的光芒在闪动,轻声道:“答应我,不要出事。” 柳逸阳微笑着点点头,认真说道:“不出事,我们一起出去!把手给我,我可不想一会儿又出现什么状况,再把我们冲散了。” 看着他伸过来的宽厚手掌,林若雲犹豫着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上,当两人手掌握紧的时候,那份安心也随之而来。 原来在危险的时候,不是只有师娘才能带给自己踏实的感觉,朋友也可以,只要相互信任。 两人刚往前走了五步远,洞内的石壁、石柱突然间动了起来,原本是支撑着这个石穴,现在却好像长了脚一般在他们周围移过来又晃过去,先前的路都还没分清,这会儿彻底成了迷宫。 一个石柱忽忽悠悠的冲他们撞过来,柳逸阳急忙一个闪身将她扯到身后,还没等他说什么,脚下的泥土忽然变得松软,有什么东西在土里翻滚,震得双脚直颤。只稍一犹豫,不知从哪来了一阵古怪的旋风,直冲着柳逸阳身后奔去,转眼已经将林若雲卷在了里面,风劲非常强大,想再把她拉出来,费了好大力气却一点都拉不动。 而此时,松软的泥土里‘突,突,突’翻出好几道藤蔓,瞬间将柳逸阳的双腿紧紧缠绕起来,接着就是手臂,藤蔓劲头十足,只一会儿工夫就动弹不得了,藤蔓扯着身体将他往后拉,而那阵旋风却是反方向的运动。林若雲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如果这样下去,那他们两个都会死! 不如搏一搏!林若雲的声音在风中飘颤着,“快走,快离开这!” “不行……”柳逸阳坚定的回道,可手里却是一空,她竟然放开了手,那身影不过一闪就消失在眼中前,土里的藤蔓还在不停的往身上绕,柳逸阳回手拔出湛泸剑,剑身通体黑色浑然无迹,好像一只深邃的黑目,剑光所过之处,藤蔓尽数碎断。 人虽然不见了,但方向记得,追过去肯定没错! 柳逸阳正愈抬腿时,身旁的石壁、石柱统统向他聚拢过来,空间越缩越小,脚下一踏,柳逸阳飞身上了石壁,借助两侧石壁之力冲了上去,在即将踏出石阵的时候,土中藤蔓飞似的蹿了上来,湛泸剑一亮,斩断了两根,可接踵而来的却是更多、更粗壮,一时躲避不及便被它们缠住了腰和脚,齐力向下一扯,整个人跌落在地上。 柳逸阳心中突然一空,怎么能被困在这,绝对不能! 第三十章 别怕 风卷着林若雲在石洞中飞旋,也不知哪里才是它要去的地方。在这种时候,别人会想些什么不清楚,但林若雲却想哭又想笑,怎么好像所有的事都和自己过不去! 她愤怒,她悲痛,她不甘…… 忽然,风团中亮起了一道白光,风速也在同一刻慢了下来,白光越涨越大,很快便将风团淹没。 林若雲睁不开眼睛,却能感到周遭的亮度,石洞里的光线原本有限,怎会突然亮了?还有这风,好像停了,但还是睁不开眼睛,这是哪里啊? 等到林若雲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仍然身处石洞,只是这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身上有些酸痛,为什么那阵风把自己带到这?林若雲慢慢站起身,想找条路出去,可到处都差不多,只能凭着感觉走。 这个地方倒是比刚才宽敞些,洞顶也高不可攀,可就是绕来绕去的兜圈子,林若雲越走越无力,偌大的地方,实在静得可怕! 又绕了几个圈子,林若雲还是放弃了,也没有力气再走下去,扶着石壁坐了下来,心里噗通噗通的跳着,会死在这吧?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们能找来吗?山洞这么大,到处都是路口,谁会刚好发现这个地方啊…… 林若雲环着双膝,额头轻轻顶在膝上,将自己埋在黑暗中,眼角湿湿的流出泪来,不想忍住,也不想把它擦干。 …… 石阵中,柳逸阳几次尝试从各个方向出去,可这些藤蔓斩也斩不完,不停的从地下冒出来,脚下已经铺了一层,真是累人。 既然如此,就只好从坚硬的东西入手了,湛泸剑黑光湛湛由柳逸阳的身前划出一圈深邃剑光,劈入石壁之中。 石壁没有再移动,也没有碎断,而是直直的向后面倒了下去,‘咣咣咣’几声闷响之后,这些石壁、石柱竟然没入土中消失了。 柳逸阳缓了两口气,准备进去寻找林若雲,突然从那黑暗处涌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地上那些被斩断掉的藤蔓又再次拧结在一起,而这次竟变得如手臂般粗壮,仿佛注入了新生,速度极快的向他飞来,转眼间就被锁住了双手双脚。柳逸阳用力挣扎,却越缠越紧,这藤蔓和之前的大不一样了,手一抖,剑掉在了地上。 心中在这瞬间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她怎么样了? “啊--!” 愤怒的声音从心底最深处迸发而出,想要将这座山撕裂开来,柳逸阳体内的天之灵气大涨,衣衫也已被灵气涨得满满的。 湛泸剑黑芒骤亮,从地上一跃而起,‘嗖,嗖,嗖,嗖’围着柳逸阳的身体飞绕了数圈,藤蔓不再继续收紧,反而松弛了下来,妖气尽散后,从柳逸阳的身上纷纷落下。 湛泸又重新飞回到剑鞘中,安静的躺在地上,柳逸阳拾起剑微微一笑,远处忽然一柱白蒙蒙的光线恍惚…… 奇怪,这里怎会有月光? 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先找到人最重要!柳逸阳只记得那阵风从这个方向卷走了林若雲,可之后又去了哪?这该死的地方,就不能呢个有些差别吗! 柳逸阳心中担忧,焦急,愤怒,绕过一个又一个石柱,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往哪个方向走……等等,灵气!天、地灵气不是可以相互感应吗,虽然自己的灵气和真气没差别,但既然天神能感应到,就说明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想到这个,柳逸阳的心忽然亮了,他看了看四周还比较宽敞,将手中的湛泸剑插入地下,席地而坐,双目微合,将呼吸慢慢降低,低到近乎没有,好似灵魂出窍。(.)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感应到这附近的细微气息,灵气间的感应是存在于天地间的,即便他的天之灵气不完整,也应该可以在空无状态下扑捉到与之呼应的另一半。所以,他一定,一定可以感受她的存在! 柳逸阳坚信这一点,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不知过了多久,仍是黑暗一片,可周围的空气却有些稀薄,身体似乎有些沉重。 不管为什么,总之不是好事,柳逸阳根本顾不上自己如何,突然在那黑暗中,一个白色的光点出现了!湛泸剑得到了主人的感应,拔地而起,剑刃上黑光幽亮,蠢蠢欲动…… 柳逸阳立刻站起身,紧跟着湛泸剑向另一侧寻去! 绕了不多时,湛泸剑忽然停下了,柳逸阳走上前,湛泸剑却自行飞回了剑鞘中,难道……柳逸阳走了两步,转脸一看,就在前方石壁下,林若雲就坐在那! “雲儿,雲儿!” 林若雲头昏沉沉的,耳边突然有声音还觉得奇怪,这一抬头却看到了他,“逸阳……真的是你!”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柳逸阳抚了抚她的头,安慰道:“当然是我!” 或许是林若雲太激动,或许是她太害怕,也或许是她太感激,眼泪在这瞬间掉了下来,突然靠在了他怀里,小声的哭了起来。 柳逸阳身体猛地一僵,这样毫无准备的事情,着实有些无措,轻轻抚着她的背,温柔的在她耳边抚慰着,“别怕,我在这,我带你出去。” 林若雲慢慢抬起头,突然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柳逸阳的脑子快速的转了几圈,回答道:“我,我就这么绕来绕去的,就这么发现你了,我的运气好,你的运气也不赖啊。” 原来是这样。林若雲笑了笑,长这么大,还从没像今天这样真真切切的体会害怕的感觉,纯粹的,只是害怕的感觉。 柳逸阳扶着她站起来,才发觉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搀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的前行。 “我,我刚才……”林若雲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我害怕被困在山洞里,所以刚才看到你……就怎么都控制不住眼泪了……” 柳逸阳怔了怔,忽然一笑,说道:“这有什么,我五岁的时候吊着水桶,沉到井里上不来,好在那是口枯井,我就那么被吊着整整一个时辰,可把我舅舅吓坏了。你知道吗,我被救上来以后,哭了一晚上都没停,竟然都没背过气去,我都佩服我自己,呵呵呵……” 林若雲皱了皱眉,说道:“五岁还是个小孩子啊。” “到现在,我只要靠近井口,就会心跳加快,腿发软。”柳逸阳丝毫玩笑之意都没有,笑道:“看我一个男人都如此,你一个女孩子掉几滴眼泪算什么。谁都会有害怕的事,刚才我以为找不到你了,也很害怕的!” 林若雲脚下一顿,心头突然跳了一下,有些彷徨的看了看他。 “咳咳……”柳逸阳略显迟疑,急忙解释道:“两个人有了照应就不会害怕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怕。” 林若雲点了点头,两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要往哪走呢? 嘘!有声音! 第三章 祁门 “蛊毒吗?”林若雲轻声一笑,这方子唯一让她在意的便是那最后写着的四个字‘颚蝙蝠血’! 此物不为中土所有! 手掌轻轻扬起,一个金黄色的小布袋随之浮现,上面隐约绣着仿佛太极的图案,闪耀着灿灿金光。此物名为乾坤袋,是师娘临终前交给她的,传闻此宝能装下天地万物,却只能被有缘之人驱使,林若雲下山前在已经坍塌的家中翻出了很多书籍、药瓶以及需要的物品,都装在了这个乾坤袋中。 林若雲依稀记得有一本书,里面应该有她想知道的东西,脑海中刚闪过书名,一本灰布面的书籍便飞了出来。 《异行记》! 林若雲接过书,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没多久,果然看到了颚蝙蝠三个字,再往下写着‘南巫黑山’……林若雲脸色瞬变,此方果然并非一般的蛊毒,和那常春丸一样来自异族! 夜幕降下,城外山坡的空地上,祁元真盘膝而坐,心绪已经多年没像今天这般波动过了,是因为终于得知了真相吗?仰头望着漫天繁星点点,竟抵不上心中烦乱。 人,终究太过渺小。 “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整座安山城静的可以听到呼吸声,与白天的热闹嘈杂相比,此刻却如空城一般。 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倒影,祁元真蓦然抬头,诧异的看着相隔几步之遥的身形,迟疑了片刻后,发出了疑问,“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星光下,悄然站立着一个女子,从耳后垂下的涓涓发丝,在指间缓缓流淌,水蓝的衣裙,罩了一层如雾般的轻纱,将那优美的身段束就得淋漓尽致!发间并无过多装饰,两朵淡蓝的玉花点缀在发髻,髻旁一侧并排插着两支猫眼石的头簪,月光一晃,令人神往。(.) 祁元真不禁疑惑,白天见她时便是这身装束吗?心思都在他处了,此刻看到才升起一番感概,心中不觉愚弄。 林若雲将他脸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并未显出在意,声音的飘然的回道:“当然不是等你。不过,这个时辰,祁公子却走到这条街上来,该不会又有事找我吧?” “为何这样想?”祁元真脱口而出。 林若雲嘴角微微一翘,笑道:“这条街只有一家客栈,你又不住在这,此时的店铺也早已掩门休息,难道祁公子喜欢夜半逛街?” 祁元真略感惭愧,其实进城之后,他并没想去哪,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这。看了看头顶上的圆月,忽然有了兴致似的问道:“林姑娘是否也无睡意?如不介意,不妨当真在这街上逛一逛,以为如何?” 林若雲未做回答,只是轻步走至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二人就这样漫步在悄无声息的安山城街道上,虚幻的月光,连脚步声都显得那样虚幻。 走了半条街,祁元真突然开口问:“林姑娘,可知祁门?” “九鹰山祁门,修真世家,曾有祁轩、祁正两位举世英才。[]祁轩单枪匹马闯入魔教集会地斩杀魔婴,祁正足智多谋,一个人便搅得玉莲教相互残杀。五十年前,祁鲁被誉为祁门三百年不遇的奇才,年仅十二岁已将祁门绝学‘降龙天绝’运练娴熟,十五岁接掌祁门,十九岁便已突破降龙天绝第八层。就在九年前,祁鲁突然暴毙,祁门破灭。” 林若雲的声音依然淡如清水,面上毫无表情,好像这话不过是借她的口讲出来而已,似乎忘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也姓祁。 对此,祁元真并没感到诧异,在他的眼中,这位林姑娘本就与众不同,甚至还有些神秘古怪。便轻声叹了一句:“你知道得真详细啊。” “安山城虽说不大,却也是消息灵通。” “祁鲁正是家父。”祁元真的眼中第一次显露出温情,还有些许哀伤,声音很轻却十分沉重,缓了缓气息,慢慢言道:“九年前,家中突然每晚都会有人离奇死亡,手段异常凶残,景象恐怖至极。因父亲闭关未出,两位叔叔遂带领祁门上下埋伏各处,三日后才终于见到了这个杀人魔头,却是我的父亲!” 这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怨恨与愤怒,林若雲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大家都说父亲是走火入魔,可祁门中无人能将他制住,为了保住祁门百年基业,为了父亲一生清名,族中长辈决定联合众人之力将父亲斩杀。”祁元真双手紧攥的拳头在此刻稍稍松开了一些,那时的自己也是认同这个迫不得已的做法。 “白天,父亲还如往常一般,甚至做过的事都不记得,可杀了那么多人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我能感到他心中所承受的巨大痛苦。”祁元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讲述着,“就在那个晚上,祁门所有人都参与了那次秘密行动,一夜厮杀,满地鲜血……天亮时,清醒过来的父亲无法原谅亲手毁掉祁门的自己,悲痛欲绝之下,自断筋脉而亡,我的两位叔叔也因伤重不治而去。” “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林若雲对于他的悲惨遭遇和此时的痛苦不堪,竟没有半点怜悯,甚至连一个温柔的眼神都不曾流露。 祁元真不在乎她的冷漠,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只低声回道:“是大哥替我挨了那一掌。后来,在父亲闭关的密室中,我发现了那张药方,寻问了城中几位经验甚丰的老郎中,他们也看不明白,我又找了几位与祁门相交甚好的门派师叔师伯,有的说是药方,有的说是丹药方。于是这九年里,我四处查访,就是想找到能解答药方之谜的人。” 言及于此,祁元真的声音也略显激动,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感激之意,“现在终于知道真相了,父亲是被奸人暗害!原本我就不信,父亲修为已然登峰造极,怎会轻易走火入魔!” “未必!”林若雲突然抬起头,冷冷的说道。 祁元真身体一怔,眼中景象猛地摇晃了一下,幻觉般的从嘴里飘出两个字:什么? “我说未必。”林若雲的目光从未落在他身上,轻声言道:“你父亲若真如你说深不可测,谁有那个本事取得他的血,并让他服下那蛊毒?若是极亲近的人或许可以办到,但与你而言,恐怕同样难以接受吧。而且……药方是在你父亲闭关的密室找到的,不是吗?” 祁元真突然感觉身心被架空了,脚下仿佛空空如也,瞬间天地全无,除了无限深邃的黑暗,便只有身旁的这个女子。 数十年来,父亲在心中是崇高而不可侵犯的,是自己一生所敬重之人,亦是祁门无上荣耀的存在! 这个夜晚,突然变得尤为绵长…… 天下之大,可容万物,一个人的小小心境犹如滚滚黄河水中的一粒轻砂,不足以惜。 天亮了,一缕晨光破窗而入,晨起的微风夹杂着露水的清新,缓缓送入身体,是这般舒爽。 林若雲慢慢睁开双目,无心决的修炼直到今时今日,才让她体会到了师娘的用心良苦,若不是无心决,她恐怕连地之灵气在哪都找不到,更不要说接近它,感应它了。 可地之灵气与她分离了整整十载,这样强行的禁锢令灵气对主人时而熟悉时而陌生,而现在,林若雲的体内还有真气存在,禁锢中的地之灵气反倒像个闯入者。 想要掌控并与地之灵气重新合一,目前林若雲还远远不及。 第四章 追踪 办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出来的,林若雲决定出去转转,只当散心,说不定有灵感突然就冒出来了。 沿着街道走着,越走人就越多,而且大家都急匆匆的向东市街方向涌去,这倒奇怪,难不成那里有什么热闹?林若雲也跟着人流拐进了东市街,这里好像把安山城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一条街上摆满了稀罕玩意,街道中央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摊位前站着的伙计服饰统一,娴熟的招呼着每一个从面前经过的客人。看来这里是被某个人包了下来,专供出售一人货品。 林若雲一连走过了几个摊位,瓷器、玉石、珠串、墨砚,大多是些寻常玩意,除了做工精、式样多,也没什么太特别的。忽然,眼前一亮,这张案子上陈列的是青铜器皿,大小不一,用途不一,入得林若雲眼的是一只茶碗大小的鼎炉,炉腹前后均刻有八卦图,炉顶坐着一只狻猊(suan,ni),炉耳挂有铜环,物件虽不大,雕刻却十分精细。 林若雲也不知它有什么特别,可一眼就被吸引了,开口便问:“这个多少钱?” 从林若雲一入东市街,便引得不少人目光留恋,这摊位的伙计也不例外,掉下来了,见她中意此物件,连忙应道:“只一两,一两而已。” “让开,让开!” 林若雲正要付钱,面前忽然叫嚣着出现了几个人,中间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一身黑色锦缎,金丝镶边,腰间束带上鹌鹑蛋大的红宝石,左侧缀有如意玉佩,手中不停磨蹭着拇指上的黑犀角韘(she,扳指),一脸横肉,色迷迷的眼睛不住的扫量着,“此等低俗之物哪里配得上姑娘,倒不如与我秦三爷一起去前面店里瞧瞧,那可是什么宝贝都有,姑娘看上什么随便拿!” “我只要这个。”林若雲冷冷的回道,随手从腰间取出一两散银。 秦三爷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身旁的几个喽啰便上前将林若雲围了起来,一个个嬉笑肉颤,着实令人作恶。 瞧这阵势,林若雲也明白这是麻烦来了,可她还真没心情理会这麻烦,手在袖中一转,指间出现了几枚铜板,‘唰唰唰’左边倒了下去,紧接着又是‘唰唰唰’几下,这次是右边。 喽啰就是杂碎,不堪一击。林若雲捏着那两散银,笑道:“这是一两银子,秦老板你可接好了,别说我赖账!” 秦三爷张着嘴巴,眼看着那银块从她指间飞了过来,还没想好要怎么躲开,银块已经打在了他身上,“啊呀!”一声惨叫,秦三爷顿时弯下了腰,却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快……救命啊……哈哈哈……” 众人都傻了眼,倒在地上的喽啰们看着自家老爷哭笑不已,急忙爬起身将秦三爷围住,叫嚷着这个扶,那个抬的,叫一个混乱。 林若雲笑哼了一声,说道:“钱给你了,东西我拿走了。(.好看的小说)” 秦三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流着泪指着林若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围观的百姓看到此幕不禁兴趣高昂,围着边看边笑边议论,直到喽啰们将秦三爷抬走,众人才散开。 “就是那个姑娘解了星叶草的毒。” “小小年纪这么厉害?” “真的,真的!我亲眼所见,一针、一丸药就给救活了。” 柳逸阳站在当街默默听着,方才离得远了些,只听到声音未见到人,这会儿听着人们的议论,那位姑娘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这些年山林、闹市走了不少地方,专好寻访奇人,研习各派奇门妙法。几日前,偶然听得有位姑娘解了全城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星叶草之毒,柳逸阳就一心想要找到她,只可惜一转眼又错过了。 林若雲拿着铜鼎,总算没白出来这一趟……可还没等她想完,手腕上一紧,突然被谁拉了一把,她差点叫出声来,待看清此人后还有些生气,“你干什么!?” “嘘!” 祁元真又把她往巷口里拉了拉,自己则站在她身前,不一会儿就看着几个人拎着刀,叫嚷着从眼前走了过去,这些人的穿着……不就是秦三爷的手下吗,还不死心啊! 林若雲松了口气,不情愿的说了声,“多谢。” “呵呵,我以为你要骂我无礼呢。”祁元真似乎不太习惯她道谢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整人的,那个秦三爷不会笑死吧?” “怎么,祁公子与他相识?” 祁元真一讶,好像被什么噎到了一样,叹了叹气,无奈道:“你还要回客栈吗?他们很快就会找去的,这种人杀了没必要,甩还甩不开,麻烦!” 林若雲看了看他,懒得理会,转身就走。她也知道此处已是是非之地,越早走越好,可走之前也要先回客栈结账才行。 下山时没带什么行李,只结了这几日的食宿用度,林若雲便赶往城门方向,这一只脚刚踏出城门,身后就追上来一个人,怎么又是他啊,阴魂不散! 祁元真也没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反正这条路上人来车往,谁都可以走。林若雲心中不悦,却也说不出什么,只得忍着当作没他这个人。 经过一番打听,柳逸阳才得知那位姑娘住在城西的悦来客栈,可到这一问,店小二却说她刚刚结账离开,也就是半盏茶的工夫。 柳逸阳正在沮丧与她再次擦肩而过时,客栈门外横着跨进来几个人,个个面带凶相,领头的是个矮瘦男人,进门就拍着桌子问:“听说那个姑娘住在你们这?” 店小二连连哈腰,赔笑应承着,“我说各位大爷,不知要找哪位姑娘?可有姓氏,或是画像,再不然劳烦您给描述下长相。” 矮瘦男人撸了撸袖子,人家姓什么他们哪知道,挠了挠头,比划着说道:“大概,这么高……蓝色衣裙……身材婀娜,那模样长得和天仙似的,嘿嘿……我说你把她藏哪了,快点给大爷交出来!” 店小二吓了一跳,连忙赔罪,“哎呦,几位爷,您什么时候见过客栈藏人的,您说的跟天仙似的姑娘,真是为难小的呀,姑娘都是貌美如花,您说的到底是哪个啊?” “少废话,滚开!”矮瘦男人一扯小二的衣服,喝道:“给我上去搜!” 几人拎着刀就要硬闯客栈,店小二也不敢再阻拦,万一这一刀下去,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小命就要去见阎王了。 而此时,冷眼旁观了半天的柳逸阳却站了出来,笑呵呵的说,“几位壮士,是不是要找之前在东市街的那位姑娘啊?一看就是秦三爷的手下,不敢瞒诸位,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出去,身上还挎着包袱,想必是要出城啊。” 矮瘦男人立刻眼睛一亮,“她,她往哪边走了?” 柳逸阳一指北边,肯定道:“从北城门出去,有条河,准时想乘船离开。” 矮瘦男人随即一招手,“走,快追!” 店小二抓了抓头,自己家的店里只住了一位姑娘,就是先前结账离开的林姑娘,这些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不是什么好人!抚了抚胸口,转脸看着柳逸阳,说道:“公子是林姑娘的朋友?” “啊?呵呵,这个,现在还不是。”柳逸阳摆了摆手,笑着踏出店门,反向南边走去。 第三十一章 食人花 柳逸阳小心的将林若雲护在身后,声音的来源是对面的石壁,能确定是人,但不确定是敌是友,或者是妖也极有可能。(.好看的小说) 二人慢慢靠过去,猛一回身,当即愣在了原地,石壁后真的有两个人,还是不打不相识的‘老朋友’!柳逸阳看了看他们,疑道:“真的是你们,怎么也陷入妖洞了?” 张承缓了缓神,却没打算说一个字,他身旁那个微胖的师兄站了出来,客气的说道:“在下包琥,我师弟张承……你们两位也被那妖困在这了?唉,要说那只妖真是难缠,还害的我师妹她……师妹被害了,我们两个同门师兄怎能不管,莫名其妙的掉进来,又莫名其妙的出不去了,到现在都没看见那只妖,还有我师妹。” 林若雲现在对妖一点兴趣都没有,即便这里的妖很可能是杀害申掌柜一家的凶手,可她也不想为民除害了,扯了扯柳逸阳的衣袖,说道:“还是快找出口吧,我不想待在这。” 可这么个找法只会没完没了,估计天都要亮了,祁元真他们在外面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必须找个有效的办法才行! 柳逸阳随即祭起湛泸古剑,这是一柄附有灵魂的剑,它对黑夜中的月光有着强烈的感应,记得先前曾看到一丝月光投进山洞,只要能找到那个位置,就有希望找到出口。 湛泸剑在空中慢慢悬浮着,突然立了起来,黑芒一闪,好似睁开的黑眸,炯炯有神。 有希望! 柳逸阳依旧搀扶着林若雲,走了两步,感觉后面没人跟上来,不禁疑惑道:“你们,不想出去吗?” 张承沉着脸,回道:“师妹尚未找到,怎能把她丢在这!” “你是走的出去,还是打的出去?”林若雲看了看他,不耐烦的说,“算了,人家师兄妹情深,死也不愿舍弃,这管我们什么事。” “哎,等等!”包琥看他们真的要走,也有些犹豫,林若雲说的是实话,也不能不承认。是兄弟俩思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找出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四人继续往前走,有湛泸剑领路,虽然没什么底,但至少剑不会像人一样乱闯,它要去的地方一定有它的原因,一定是它认为主人想要去的地方。 林若雲还从未和柳逸阳靠得这么近过,之前还没发觉什么,可刚才运转真气祭剑之时,忽然感觉他体内的真气有些特别,可到底哪里特别也说不出来,会不会是他修炼的功法太杂,才造成真气浑浊? 走了半响,林若雲愈渐疲惫,不记得自己受了伤,却出现不正常的反应,难道又是地之灵气在捣乱……正想着,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湛泸剑把他们带进了一条死路里,这下倒好,终于看不到岔路口了,可也终于无路可走了…… 就在四人尚无良策之时,眼前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鼓包,慢慢胀大,直到两尺多高,砰!鼓包崩开了,一朵如磨盘大的花朵从土里冒了出来,花盘紧贴着泥土,枝条花叶从花瓣下钻出。花瓣的颜色十分鲜艳,如朝霞一般,金黄的黄蕊似乎闪着光亮。 阵阵诱人的芳香从花蕊中飘出,竟让人一时忘了危险。 “食人花!” 林若雲突然惊讶道:“小心,此花有剧毒!” 众人一讶,又向后退了两步,这花成精了吗?枝叶摇摆不定,花瓣足有手掌那么厚,这样的植物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柳逸阳当即便决定,“我们还是走别的路吧。” 这一次倒是意见统一,可是湛泸剑却停在那不肯动,它似乎对那朵肉厚的大花没兴趣,而是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在空中盘旋了几周还是停在了原地。 “别想了,既然这样,干脆灭了这朵花再说!” 唰! 张承的剑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飞了出去,剑尖直击花心,食人花的花蕊被几片小花瓣包裹着,在那一刻,小花瓣突然收紧,将剑挡在了外面。 又是几次攻击,花瓣被剑划出了几道口子,从里面散出一缕缕绿色的烟气,味道很是浓郁。 张承的剑又一次对准了花心,可这一次却被反击了回来,想不到小花瓣竟然如此坚硬!张承飞身上前接住长剑,绿色的烟气突然向他袭来,正打在他的手肘处。 啊! 张承被击中,竟跌到了地上,死死的按着手肘处,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不要碰他!”林若雲厉声喝住想要靠前的包琥,“他中了食人花的毒,你碰了他也会中毒的。” “那,那怎么办?”包琥摊着手,焦急无措。 林若雲急忙从身上取出一颗赤红的药丸,丢到了张承手边,立刻被他吞了下去。 “这药能解花毒?”柳逸阳疑问道。 “不能。”林若雲坚定的回道,又说,“但可以缓解毒性,虽然只管三日,至少不会让接触他的人也被感染,想要解毒还需要食人花的花蕊才行。” 柳逸阳又向那朵花看去,花瓣上被划开的口子竟然愈合了,不禁吞了吞口水,问道:“没有解药他会死吗?” “不会。”林若雲又肯定道:“可他的右臂就废了,他所接触的一切也都会中毒,哪怕是花花草草,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包琥急忙将师弟扶了起来,张承的脸都青了,这不是被毒的,而是被林若雲的几句话说的。 柳逸阳皱了皱眉头,松开林若雲的身体,往前站了两步,沉了沉气说道:“花心似乎就是它的弱点,或许湛泸剑能破了它的防御。” “把剑给我!” 林若雲神情坚定,柳逸阳也只好把剑交到她手上。接过湛泸剑,林若雲的手掌轻轻抚过剑刃,一道白芒微微泛起,汇聚至剑尖处时,隐隐有一丝血红。 林若雲的脸色更显苍白,反手又将剑交还给柳逸阳,“小心!” 湛泸剑幽暗的黑色融入到白芒之中,剑身大震,气势如虹,仿佛食人花也察觉出这柄剑的厉害,枝条晃了晃,伸入了地下,随之又出现了两个鼓包,崩开后,又是两朵食人花,相比之下只是小了一点。 这…… 林若雲泛白的面色又冷了下去,“食人花每吞噬十条生命才会开出一朵花,需经百年的生命供养才能长大,又经百年亦可接果,再经百年方可成熟,成熟后的果实是天上人间都难寻的灵药,据说服一颗便可永驻容颜,服两颗便可身轻如燕,服三颗便可飞天成仙!但一朵花只接一颗果实,又无人能靠近它,真真是愚物弄人!” 众人无不愕然,这三朵花已经吞噬了多少无辜生命啊! “必须一击即中,我怕它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了。”柳逸阳摒气凝神,再次祭起湛泸剑…… “主要击中主花的花心即可!”林若雲提醒道。 湛泸剑光芒一晃,如虹般击出,剑尖的白芒顿时暴涨,食人花的小花瓣再次闭合起来,刚好抵住了湛泸剑。 可这次剑没有被反击回来,片刻之后,湛泸剑的剑尖竟然成功刺穿了防御花瓣,可惜太浅,对花的伤害微不足道。而此时,附在剑刃上的白芒突然凝聚在一起,缓缓的……它竟从破裂处渗了进去! 整朵花的花瓣都立了起来,猛地向中央回缩,湛泸剑被花瓣包了起来,只有一小段剑柄露在外面。 柳逸阳有些迟疑,但此时也不能把剑收回来了,就在这时,一柱白芒由花心处喷出,花瓣随之瘫软了下去,又散落在地上,原本鲜艳的色彩也瞬间暗淡了。 湛泸剑猛然抽出,飞回主人身边,在那剑尖上还插着一块金黄的花蕊,颜色却丝毫未变。 旁边的两朵小食人花晃了晃枝条花叶,又重新没入了地下。 柳逸阳此刻才呼出一口气,松了松身体,心下叹道:对亏了地之灵气,张承的运气真好啊! 第三十二章 脱险 林若雲取出一条娟帕,小心的将食人花的花蕊包了起来,这花蕊不能直接食用,还需要一些处理。 忽然,包琥指着前方,大声说道:“快看,那里有光!” 光!太好了,总算没有白费气力,食人花背后的那面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一个的小孔,外面的光从小孔中射了进来,好像是阳光! 天亮了,整整一个晚上,祁元真和清风明月就差把这个地方一寸一寸的翻过来了,每一个能下脚的地方都踩过,每一处能碰到的石壁都敲过,却都是纹丝不动。 忽然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响,三人顿时呆住了,不远处的山壁上正有一块一块的碎石头掉下来。清风明月记得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他们还用剑柄一一敲击过,任何异常都没听到,这会儿怎么自己碎了? 砰! 一面宽大整齐的石板砸在了地上,尘土如浓烟一般腾起,一个山洞赫然呈现在眼前,略一迟疑便急忙跑过去查看。 柳逸阳最先从洞里钻出来,立刻俯下身去拉林若雲,重见天日这句话真可谓深有体会! “逸阳,雲儿!” “姑娘!” 还好洞底不是太深,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拉了上来,大家都忙着林若雲有没有受伤,根本没人注意后面还有两个人。祁元真一回头吓了一跳,尤其是张承有些狼狈的样子,好像还受了伤。 林若雲坐在地上缓了缓才有力气,“先离开这吧,迟则生变。” 清风明月搀着她往前边树林走,后面的人也都紧跟着,进入树林后,大家各自找了地方休息。张承口渴难耐,整条手臂都好像肿胀起来了,动弹不得。 包琥从溪中取了些水,想给师弟喂一些,“不可!”林若雲出声阻止道:“中了食人花毒,不可饮水……否则毒血逆流回心臓,必死无疑!” “不喝水,那不就渴死了?”柳逸阳疑问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说道:“不可饮水,但可饮血,怎会死呢。” 张承一听自己还要喝血,立刻恶心得想吐,身体一歪又碰到了手臂,疼得他叫都叫不出声。 看他这样子,祁元真一直忍着笑,这也算是对他不幸遭遇的一点同情吧。 “姑娘,你不是说食人花的花蕊可以解毒吗,现在花蕊已经拿到了,就别让他这么痛苦了吧。”包琥焦急万分,只有求助,别无他法。 林若雲摊开娟帕,皱了皱眉,“还是需要血,新鲜的血!” 尽管张承满心不愿,可也不能跟命过不去,包琥顾不得休息,在林子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抓了一只野兔,包琥拎起剑就要往它脖子上划,幸被柳逸阳拦下。 “需要这么多血吗?” 林若雲摇了摇头,将花蕊轻轻剥开,里面是一粒粒黄橙橙的小圆珠,“只要把这些浸了血就行,在它后腿上划一刀,取了血再给它涂上止血药,不会要了它的命。” “一只兔子而已。”包琥不解的说道。 “这兔子可是你师弟的救命恩人,还没过河,就拆桥?”林若雲瞪了他一眼。(.) 柳逸阳小心的在兔腿上划了个小口,血如雨落滴在花蕊中。 “好了,把里面的东西给他吃了就行。” 包琥双手捧着娟帕走到张承跟前,虽说血腥味难闻,那也只有当它是良药苦口来吞了,眼睛一闭,三两口吃了下去,估计张承都没敢嚼,直接吞下了肚。 兔子的伤口恢复了,柳逸阳把它放在地上,三蹦两蹦的跑远了。 一旁,祁元真和清风明月看了半天都没说一句话,怎么在洞里关了几个时辰就不一样了?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近了?似乎还有些,小默契…… 众人在林中调息至第二日清晨,旭日东升,全新的一日规则性的到来了,老天真是无情,不管大地上发生了什么,它都视而不见。 张承到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手臂没那么肿胀了,疼痛不适也几乎消失了,只是这条手臂还没有力气,不要说拿剑,就是握拳都困难。 包琥和张承再次道了谢,便与众人分开了。 天气格外晴朗,偶有絮状云朵飘过,仿佛一吹即散,众人依旧御剑前行,只是速度上稍慢了些。林若雲精力仍是欠佳,柳逸阳也面露疲倦。 祁元真一直护在柳逸阳身边,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赤君山,百毒堂。 田宗仁背着手在大堂中来回踱步,这几天可要急死他了,女儿带着丫鬟偷偷溜了出去,前门都是人,旁门又一直从里面反锁着,定是从后门出去的,那边可是云崖,一个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 “堂主,后山都找遍了,没有小师妹和小敏的下落。” 姚彤听了弟子的回报,倒是松了口气,“没有下落,说不定她们两个已经下山了。唉,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啊!” 田宗仁摆了摆手,让那小弟子先下去,云崖那里上上下下都搜了两遍,什么都没寻到,下山的可能性最大,无奈的说道:“一定是去寻找天之灵气了,这个傻丫头,什么线索都没有能找得到吗!” “就别管这些了,还是派人先将语嫣寻回来再说吧,一日找不到她,我的心就不安。”姚彤几乎没合过眼,每次弟子的回禀,都是一半失望一半希望。 “都派出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田宗仁急忙安抚着妻子。 弟子派出去一批又一批,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若是再找不到,也没办法了,只能等那个丫头玩够了以后自己回来! 黄昏时候,林若雲等人行至一块开阔的空地,这里已经离城很远了,路上少有人迹,道边栽着几棵果树,地上随意长着些野草,大多地方是沙土沙石,空地旁有清澈见底的湖水,碧波随风荡漾,即便夜色将至却依旧泛着磷磷波光,河边还有几块巨型大石。 柳逸阳坐在湖岸边,手掌间汇聚着一个气团,丈外的巨石上,其余几人在闭目休息。不过是运用天之灵气寻找地之灵气的位置,却让他苦不堪言,疲惫只是表象,实际却是天之灵气‘造反’! 原本灵气一直以真气的形态存在,不具备天之灵气的特性,可柳逸阳的尝试却让天之灵气混乱起来。在山洞里驱剑攻击食人花时,灵气的调配好像不受他的控制了,万幸的是因为林若雲在身边,他不敢表现出什么,否则一慌神,肯定灵气逆转,当场吐血! 不完整的天之灵气在接触到地之灵气后,竟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天神怎么不早说明这一点?要是这么死了,冤不冤啊! “还是不行吗?” 忽然听到熟悉又温柔的关心之语,柳逸阳心中顿感温暖,抬起头笑了笑,回道:“也许过几日就没事了,只是御剑恐怕不行。” 林若雲在他身旁坐下,关切的说,“我看看,是哪受了伤?” “真的不用。”柳逸阳立刻回拒道,又轻声问,“倒是你,脸色这么不好,到底要不要紧?你的丹药就没有适合自己的?” 林若雲皱了下眉,轻轻摇了摇头,“医得了人,难医己,帮人容易,帮己难……” 巨石上,几双眼睛注视着他们,清风明月担忧不已,几次想劝说林若雲不要去犯险,担心她和祁元真执念太深,反而害了自己。 夜半,天上的星星忽然消失了踪迹,从远处飘来了大片黑云布满了夜空,连月亮也被遮去了一些,光亮越发的暗淡了。 “叮——铃——” 清脆的一声铜铃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在很近的地方清晰,飘荡在空气中,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却不知这铃声究竟来自哪个方向? 第三十三章 虫怪 众人神情凝重,纷纷起身,仔细查找着铃声源处…… “叮——铃——” 又是一声! 清风明月立刻跃身至林若雲身前,只见在那官道的一头显出一个黑色身影,待所有人看清黑影的样貌后,无不惊愕失色。 一件血红的宽大斗篷,一直拖到地面,看不见脸也看不到脚,手上被黑色皮甲包裹,握着一根五尺来长,弯弯曲曲的粗木杖,就在那木杖的顶端竟然镶着三颗骷髅头,极完整,细看之下,那分明就是人的头骨却只有拳头大小,骷髅头骨的下方系着两个小巧的铜铃,这便是铃声的出处了! 众人眼睛死死的盯着,气都不敢喘出声来,不由得心中冷飕飕的发颤,这个穿着血红斗篷的神秘人移动得非常慢,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走路,更像在飘。 奇怪,刚才还偶尔听到夜鸟和虫鸣之声,可此时除了那两个铜铃有规则的一动一响外,再没其他声响了,血红斗篷慢悠悠的在路上飘动着,众人下意识紧握手中剑,心中默默祈祷着。 就连头顶上的云层也像这斗篷一样,慢慢飘着,时而遮了月,时而又飘走。 “有东西!”林若雲盯着前方一块空地,厉声说道。 大家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可那里不过是一片土地,连根野草都没有,看了一会儿并无异常,更没什么东西。祁元真疑惑的说道:“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看……”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那片地面上突然裂开了,裂缝分散延展很迅速。 噗--! 冲破束缚的声音,众人顿时身体一僵,从地底下竟钻出一条肉乎乎的虫子,至少三丈高,昂着半截身子正看着他们,背上幽绿、肚皮雪白,两边还布有黑色的小斑点,肉滚滚的身体两侧长着又短又粗的足,不停蠕动着,令人十分的恶心,嘴里呲出两颗镰刀似的颚齿,头顶正中一颗宝石样的血红色凸起,闪着光亮。 ‘咝溜,咝溜’的声音由它身上发出,听得人全身麻嗖嗖的。 祁元真只觉得手脚都僵住了,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怪物,“这,这是什么东西?” 清风明月拔出手中剑,挡在林若雲身前,“姑娘小心,这虫怪很是诡异!” 远处那血红斗篷依然飘悠悠的向前移动着,铜铃每响动一声,虫怪头上的凸起就会亮一下。忽然,虫怪俯了下头,嘴巴一咧,一阵风呼啸而过,地上的黄土扬起一片灰尘,众人急忙掩住口鼻。 林若雲紧盯着那块一闪一亮的血红色凸起,心里总有种感觉,这东西是冲自己来的,否则不会那么早就感到了威胁。 虫怪晃了晃笨重的身体,似乎很得意,肚皮一鼓,又一次张开了大嘴,这次却从嘴里激射出好几柱黏糊糊的绿色液体,众人正准备举剑抵抗,却见这道道绿色粘液目的性极强的冲着林若雲而去。 瞬间,林若雲的身体已被紧紧的黏住了。 明月挥剑便向那液体砍下,剑刃一触,立刻就被粘液吞没,又从下面滑了出去。 众人眼见着粘液捆着林若雲在空中摇摆,好似在炫耀,清风将剑祭起,白色剑芒闪过,向那虫怪的脑袋击刺了过去,‘噹’的一声撞击,剑身竟被弹开了。 清风口中低念法诀,长剑再一次飞向了虫怪的脑袋,这样来来回回刺了几次,竟然毫无反应,剑身突然一转向下飞去,直刺在虫怪的肚皮上,看似软乎乎的肚皮,一吸再一鼓,那柄剑‘铮’的一声直接被顶翻了,而它的肚子上连条痕迹都没留下。 这东西的身体是铜墙铁壁吗?怎么哪里都打不动! 粘液越裹越紧,林若雲的脸色也惨白了几分,先前在妖洞,地之灵气莫名耗损,身体原本就很虚弱,这粘液也古怪,意图不仅仅是为了束缚,而是想要进入体内将地之灵气吸取出来,这才是让林若雲痛苦的根源! 空中忽现一道幽蓝之光,承影在夜色下虽只有一截剑柄,却在蓝光环绕下更显精致。 祁元真双手握住剑柄飞身而起,当空划下,一条优雅的弧线陡然而生,挥向虫怪呲咧着的大嘴,一道深深的痕迹立刻显出,不过很快竟又恢复如常了,剑气从那道痕缓缓进入了它的体内。 竟然吞噬了剑气! 随后,一道道异光剑气由各方剑刃中相继挥出,纷纷打在虫怪的身上、头顶、短足,无一例外的全数吞进了体内,身体却还是完好无损的! 祁元真眉头紧锁,余光瞟见林若雲表情甚为痛苦,嘴角已有血迹流出,胸内怒火愤起,为什么非要攻击她? 口中断喝一声,身体再度跃起一个新高度,向着虫怪的脑后飞了过去,双手合掌紧握剑柄,低声吟道:“天地不交,大往小来,峰回路转,绝地化生”! 承影倒转,对准虫怪背后,头下两寸的地方,祁元真周身瞬间光芒大涨,剑身仿佛雷电一般闪耀刺目,一缕似游龙的光柱忽现,缠绕在剑身上,直插进虫怪的身体里,顿时注注绿色粘液喷涌而出,虫怪狂吼不止,剧痛难忍的摆动着身躯,可就是不肯松开林若雲,依然死命的捆着她在空中摇晃不停。 “快走……元真,快走!” 祁元真一怔,随之抬头向她看去,这声音是借内力传来,入耳还有些飘忽不定。 “快走!”林若雲再次喝道。 清风望着那柱雷光汇聚之处,大喊道:“祁公子,快离开那里!” 祁元真这才回过神来,剑刃从虫怪体内拔出,这一招绝地飞龙原本就没有练成,刚才也是一急之下不管不顾的就使了出来,现在真气耗损颇大,剑一拔出,整个人竟被带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粘液还在从口子里往外狂涌,地面上顷刻间淌了一片,这样不消片刻虫怪就会气绝身亡吧? 众人是这般想的,而虫怪显然不甘心如了他们的愿,肉墩似的身体竟慢慢的趋于了平静,剑伤处也不再流出任何东西,而淌在地上的那些粘液中却钻出了无数条一模一样的小虫怪,虽然个头也就一人高,数量却是惊人,少说也有三四十条,每一条虫子的头顶都有一个血红色的凸起,一闪一亮。 大虫怪嘴里喘着粗气,圆圆的脑袋两侧慢慢拉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有光反射而出,红芒从中闪过,嗜血般的凶戾之目睁开了! 可它对伤了自己的祁元真不予理会,眼睛只瞪着林若雲,身上的粘液再次收紧,将她往自己的嘴里拉去。 林若雲从最初就动弹不得,此时在她的手腕处隐隐透出了缕缕淡紫色柔光,随着不断的扩展,范围越来越大,越大就越明亮起来,砰的一声闷响,紫色柔光在她身侧炸开,粘液被瞬间粉碎,身体失去支撑的林若雲从空中掉落下来。 众人片刻不曾犹豫,一拥而上…… “别过来!” 第三十四章 血红斗篷 林若雲身上阵阵刺痛,厉声喝止住他们的脚步,这虫怪是冲自己来的,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受到牵连! 虫怪此时也有些发愣,嘴边还挂着残余的粘液。[] 林若雲手腕上的那串纳石珠链还散着淡淡的紫色,双手紧紧攥着拳,柔和的紫芒又一次大涨起来,将她笼罩在内,体内缓缓有白光流出,在紫芒中旋转,人也成了幻觉一般。 顶上天色大变,黑云之中隆隆作响,像在愤怒的低吼,道旁的树木突然剧烈摇摆起来,有的细嫩枝杈就这样被折断了。 “姑娘,你不可以乱来啊!”清风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她是想要强行激发体内的地之灵气吗,可这后果怕是毁灭性的! “她会死的……这不行,阻止她,我们要阻止她!”明月神情慌张的说道,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想往前冲,清风立刻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祁元真有太多的不明白,那突然出现的紫芒是什么,还有那白光又是什么,那条手串,这虫怪又是怎么回事?可是在这一刻,似乎除了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紫芒中,林若雲慢慢抬起眼睛,向虫怪身后的那一片黑暗中飘移的血红色斗篷看去,眼中寒光乍现,想要汲取地之灵气的肯定不是眼前的怪物,而是这个神秘的斗篷之人!又是冲着灵气而来,还不足一月,已经是第二个觊觎地之灵气之人了,混账! 清风仿佛感受到了她内心中的愤怒与憎恨,如果地之灵气再次暴动,这的所有人联手也控制不了!按压住心中的焦虑不安,只能耐心的劝导情绪不稳的林若雲,“姑娘,您要冷静点,这不但会害了您自己,就连祁公子和柳公子也会身陷险境的,您想让他们一起死吗?!” 林若雲身体一震,那白光瞬间暗了一下,面前的虫怪似乎对地之灵气发出的光芒有所忌惮,口中喷吐出粗重的气息,立在那不敢轻举妄动。(.无弹窗广告) 它们不该害怕地之灵气的,是那血红斗篷不让它们动吗? 忽然,林若雲似乎向明白了一件事,但凡想得到地之灵气的,都只是将她控制住,却没有想让她死的!当日的师父也是,虽然打伤了自己,却与性命无碍…… 原来攻击她的人也是有弱点的!想明白了这一点,似乎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相对简单了,只是这个弱点竟然就是自己的性命,林若雲好想笑,或许这一生原本就是可笑的。 十指在胸前慢慢环绕,手掌柔软轻动,似乎奉着一颗圆球,这个过程竟显得几分神圣…… 白光再次涨满,充斥在淡淡紫芒之中,比之方才更加耀人眼眶,随着白光不断的扩充,紫芒也随之涨大,变得稀薄,灵光将这片空地映照得如白昼一般。 灵光的扩散也同样波及到虫怪所立之处,数十只小虫怪的虫身顿时僵硬,微微打着晃,簌簌发响,好似在害怕颤抖。 没过多会儿,这些小虫怪纷纷俯下了身体,紧贴着地面,‘嗞拉拉’的嘶鸣着,转眼就化成了一滩黏糊糊的绿液。 就在林若雲的目光转向那最后的庞大身躯时,突然余光扫见远处的血红斗篷,那身形一连闪动了几下,瞬移般的行进了一大段路,已经到了视线所及的路尽头,铜铃‘叮铃铃’一阵急促,大虫怪晃了晃笨重的身躯,开始缓缓下沉,不消片刻竟又回到了土里,地面上的那滩粘液也随之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出现过,连点打斗过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再转脸去看那血红斗篷,已经没了踪迹,铜铃声也一并消失了! 这片地方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天上的黑云逐渐散去,月亮又重新挂在了那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没看到。 林若雲稍一松懈,身上的灵光瞬间消失,身体慢慢倒了下去,淡淡的紫芒也悄悄褪去了。 众人急忙涌到她身边,人已经昏厥过去,气息十分微弱,地之灵气更是紊乱……清风探了又探,手直发抖,掉下来了,嘴唇微颤着,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这样的状况要如何应对,清风明月也一时没了法子,只是不停的将自己的灵气输送进林若雲的体内,却几次都失败了,她根本不愿接受,全部排斥在外。 “姑娘,求求您了,不要放弃啊,您不可以放弃的!”清风还是第一次感到绝望,眼中的泪断了线似的滴滴落在林若雲的手背上,不停的哀求着。 祁元真虽然真气耗损过于严重,身体已疲惫不堪,不过发火还是能够办到的。突然狠命的握住清风的手腕,厉声责问道:“告诉我怎么回事,这究竟怎么回事?!” 清风只是哭泣着,实在不知道那些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不能说出来,即便说了,他们又能想到办法救姑娘吗? 明月的心里也是同样的矛盾,这两个男人都曾为姑娘拼过命,似乎是值得信任,可是就凭他们俩能对地之灵气奈何啊? 柳逸阳呆呆的望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突然说了一句,“她的灵气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地之灵气与她是分离开的?” “什么灵气?”祁元真是真的急了,狠狠的瞪着他们几个。 就连清风明月也惊了一跳,他怎么会知道灵气的事? 柳逸阳没在意这一切,只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木块,只有小指长,上面嵌着一颗黑宝石,在他手掌中忽然亮起光来! “这是,你怎么会有天界圣物!” 清风不可置信的惊讶让祁元真更加糊涂,怎么又与天界扯上了? 柳逸阳轻轻叹息了一声,苦道:“这是八年前,天神玉皇交给我的,在我的体内,有着与凡人完全不同的灵气,可我的灵气……” 湖面上微风迭起,轻轻趟过湖水,将湖边众人覆盖…… 一处尖耸的山顶上,一个飘着烟雾的山洞中,冒着黑红色火焰的火堆旁,端坐着一身血红色斗篷的人,身侧直直的立着一根弯弯曲曲的长木杖,上面挂着三个头骨和两枚铜铃,木杖不必任何支撑,便可独自悬立于地上。 血红斗篷中黑乎乎一片,看不到里面有任何东西存在,忽然有两道红芒亮起,竟与那虫怪是一模一样,都充盈着嗜血的凶戾之气。 呵呵,呵呵呵…… 阴沉又虚幻的笑声,在山洞中回荡,令原本就诡异的气息更加阴森恐怖,黑红的火焰随着笑声直冲到洞顶。 伴随着笑声越来越飘无,血红斗篷与那根木杖竟如一片黑烟般的消散在火堆旁,阴邪的笑声又持续了片刻,接着慢慢消失了…… 炽烈的火焰猛然熄灭,山洞中变得漆黑深邃。 第三十五章 和盘托出 湖水静静流淌着,湖边众人静静守候着…… 柳逸阳轻声讲述了自己体内天之灵气的异常,祁元真好像做梦一般,若不是相处了这些日子,他绝对会认为自己听到的是笑话! 清风明月更没想到,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的天之灵气竟然就在眼前,可他又无法履行灵气应有的职责,好像玩笑一般…… 众人沉默了良久,清风明月也决定把林若雲的事告诉他们,包括药王李治的不轨企图和绝情无义的痛下杀手,以及李治的夫人凤三娘的拼死保护,乃至他夫妻二人最终被埋葬在洛安山的石室中。 原来,她真是与药王夫妇有关!原来,那爆炸的背后还隐藏着种种匪夷所思! 更令祁元真震撼的是,天地灵气竟会出现在人的体内,而那所谓的魔王想要吞并人间的野心,更像是天方夜谭! 不论是神还是魔,也不过是听人闲话时偶尔提及,还不如妖来的真实,怎么如今就真实的发生在眼前了? 但是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这些,而是如何保住林若雲的性命,并让她醒过来。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时,柳逸阳突然深吸了口气,轻轻握住了林若雲的手,说道:“我来试试吧,虽然没把握,可在妖洞的时候,我确实感应到一次地之灵气,即便很短暂的一瞬间。” 虽然这所谓的天之灵气,清风明月都查探不出,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与其这么干着急不如让他试试,或许这次也可以成功! 林若雲仿佛睡着了一般,气若游丝但呼吸均匀,面无血色却宛如白玉,好像是累了许久,正安然入睡。(.无弹窗广告) 她的样子,依然迷人…… 手腕上那串纳石珠灰土土的毫无光泽,柳逸阳的手掌轻轻握在上面,慢慢合上了眼睛…… 雲儿,你是不是很失望,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切烦恼?可你还不知道吧,我的命运和你比起来,更像一场玩笑。至少,你的一生还肩负着某种责任,还会被需要,而我却连微不足道都不及,这世间于我不过一场梦,我于这世间不过一个幻影。可那又怎样?我还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活着! 雲儿,我知道你累了,想歇歇而已,我相信你一定会醒!虽然我不是你宿命中的那个人,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在你需要我,在你感到害怕的时候……哪怕只能做朋友,我也不在乎! 林若雲好似神游物外、魂不附体,一直在漫无边际的空间里飘荡着,不是真的想死,只是不想醒来,就这样沉睡下去,沉睡至天地俱灭,再次回到混沌不分、黑暗一片的时候。此后,一切的一切便会重新开始,自己也会…… 也不知游离了多久,忽然有个声音出现了,听不清楚,却感觉熟悉,会是谁呢?谁能扑捉到她现在的灵魂? 天渐渐亮了,周围的声音也热闹起来,太阳光越来越热烈,温度上升得很快,徐徐微风从湖面吹来,清爽遍布身体的每个角落。 脉搏的跳动在逐渐恢复,脸色也红润了些,只是人依旧未醒。 柳逸阳轻轻松开手,纳石珠串轻柔的紫芒又再次出现,慢慢扩展至林若雲全身,它总是这样默默的守护着主人,不惊扰任何的出现又消失。 清风明月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这紫芒的出现说明什么?不是只有在地之灵气的影响下才会发生这种情况吗? “你们,谁都不要我拥有天之灵气的事告诉她,包括我刚才做的事也不要说。”柳逸阳脸色微微泛白,精神显得很憔悴,“若是她问及缘由,就说是清风明月救了她。” “为什么?”明月不解,急忙追问。 柳逸阳笑了笑,回道:“我的天之灵气只是一个幻影罢了,连天神都说我什么也做不了,她知不知道又有何意义,只能徒增烦恼,还是让她少些烦心事吧。而且不知道我的存在,她也能毫无顾虑的与那位真正的天之灵气在一起。” 清风迟疑了片刻,还是有些犹豫,“公子深明大义又如此为姑娘着想,用心良苦令我等无地自容,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委屈了公子一片情深?” “什么一片情深啊……”柳逸阳讽刺的一笑,“只不过我体内的也是灵气,才会在遇见她时觉得惺惺相惜罢了。” 清风明月皱了皱眉头,也不好再说什么。祁元真默默的看了他许久,虽说自己没经历过男女之情,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柳逸阳神情中的苦涩、心痛、无奈都清晰的印在眼中。 两个时辰后,林若雲身上的紫芒渐渐褪去,手指微微动了动,几近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忽见阳光还有些刺眼,不由得皱了皱眉。 “姑娘,你终于醒了。”清风激动的叫了一声,与明月一道将她扶了起来。 林若雲觉得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却还是很累很倦,微弱的声音说道:“我的命这么大,还以为会死呢,看到你们才知道原来我还活着。” 清风忍了忍眼泪,说道:“我们怎会让姑娘死!” 林若雲无力的笑了笑,显得很吃力,“我是觉得那个神秘人应该不想让我死,所以就冒险试试看了,运气还不错,如果他坚持,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唏嘘着同一个声音:真是个胆大不要命的女人啊! 要知道,有些事可以试,有些事是试不起的,生命只有一次,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祁元真突然站起身,呼了口气说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现在我也该去调息下自己的身体了。” 言罢,他就朝那巨石走了过去,柳逸阳紧跟着也站了起来,轻声道:“让清风给你弄点水喝吧,我也要去那边休息一下了。” 奇怪了,怎么自己刚醒,他们就都走了?林若雲很是不解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转过脸来疑问道:“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清风明月不知该如何解释,未经允许就将她的事全盘托出,这身体还虚着,万一大发脾气怎么办?可说都说了也只能坦白了! “我们,我们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们了。” 脑子还有些混沌的林若雲没太听明白,怔了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立刻忘了自己才从鬼门关回来的事,“你们……咳咳……你们说什么!?” 祁元真远远的看着,突然一笑,“她一个人真不容易,其实你把实话告诉她,或许她会轻松些。” 柳逸阳轻轻的摇下头,叹道:“她才学着坚强,这是她作为这一世的地之灵气承载者所必须拥有的!在她真正坚强起来之前,我不能破坏它。” 祁元真叹了叹气,凝视了他好一会儿,笑道:“你舍不得,我看得出来你在说大话。” 呵呵,呵呵呵……胡说,我才没有! 第三十六章 吐纳之法 虽然这块地方不久之前刚刚发生过诡异之事,不过现在祁元真和林若雲都伤的不轻,柳逸阳也没完全恢复,根本无法继续赶路,只好在这里待上一日,明早视情况再定。(.好看的小说) 大家已有八-九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身上都有伤,总要弄些东西填饱肚子。 而明月早就对湖里的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着抓上来几条尝尝鲜岂不是美哉,妙哉! “他不会向跳到湖里去吧?”柳逸阳看着站在湖边的明月,皱了皱眉头,大鱼多是在水深的地方,想的是容易,可是怎么抓啊? 清风一边堆着树枝,一边轻松的说道:“柳公子放心,明月他不会游泳。” …… 湖边的明月好像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拔出佩剑,横在掌上,剑身隐隐放着银光飞了出去,紧贴着湖面,快速的旋转着,好似一个金属风车,忽然猛地沉入了湖中,激起的水花下形成了一个大漩涡,数条鱼儿从漩涡里跳了出来,竟被剑气冲上了岸,剑也随之跃出湖面飞回到明月手中。 “呵呵,亏他想的出来!”柳逸阳不禁赞叹道。 林若雲也笑了笑,又向不远处的石头上看去,祁元真正在那里打坐调息,他先前那招绝地飞龙虽为降龙天绝第五层,可在祁门中极少有人会用出来,那是把双刃剑。(.无弹窗广告) “祁兄虽然真气受损过重,但只要多些日子就能复原。”柳逸阳见她一脸忧色,便轻声安慰道。 林若雲点了点头,并非为他担心,只是好奇他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知道身上还肩负着复仇与重振祁门的重任,却还这么胡来。 清风正将鱼往树枝上穿,听到他们说的话,插嘴道:“祁公子可真是把姑娘当作妹妹了,先前看姑娘昏迷不醒可是慌得很,掐着我的手腕到现在还疼呢。” “你太夸张了吧,你真以为自己是女人,柔若无骨吗!”明月斜着眼睛瞪了瞪他,气哼哼的说道。 “胡言乱语!”清风扬起树枝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看着他们这样打打闹闹,林若雲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可一想到灵气的事就发愁起来。天之灵气下落不明,即便找到,还要与一个陌生的男人互生情愫……而现在,竟有人光明正大的来找她的麻烦,还是为了灵气! 林若雲胡乱想了一会儿,忽然感到有道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抬起头来正与那双眼眸相对,清澈依旧未改,脑子里有些空白,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让我跟着你?不会是因为我喝了那杯毒药,甩不掉只好不情愿的应了?”柳逸阳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问道。(.) 林若雲笑了一下,点点头,叹道:“是啊,少见你这样学东西不要命的人,在你喝下那杯毒药前,我是真不打算被你缠着的,不过在那之后,我也存了一些私心。” “哦?你也有私心,是什么?”柳逸阳好奇的追问。 林若雲凝望了他片刻,轻声回道:“我这一身医术不能就这样失传了,看你那般执着,我想你应该不会妄负我一番苦心的。” “呵呵,看来你对我还是寄予厚望的。”柳逸阳随口玩笑道:“这么说来,我要小心的活着,可别让你的苦心白费。” 林若雲几分赞同的点着头,又玩笑道:“是要小心,若是有个闪失,那失传的可不是一两家绝学,不如考虑一下,也收个徒弟吧?” “我可没想开宗立派。”柳逸阳苦恼的皱了皱眉,又严肃道:“再有,我们两个可不是师徒关系!” 林若雲微微一笑,点了下头,柔声道:“我知道,朋友嘛。” 这简单又随性的两个字,殊不知,一句朋友将多少不应是朋友的人远远隔开…… 只是,命中一切自有定数,一句朋友也不知为多少红尘中人留住了纯真美好。 男与女之间,似乎朋友比任何关系都要微妙。 众人围着火堆吃饱喝足,不禁感叹这湖中鱼肉确实鲜美。祁元真攥了攥拳,先前使出绝地飞龙时也并没有将全部真气凝聚起来,可是受损情况还是超出了想象,要完全恢复至少也需一个月。 “后悔了?早知如此别用不就没事了。”林若雲看着他无奈的样子,冷冷的说道。 祁元真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不满的抗议道:“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好歹温柔的对我说两句安慰关怀的话行不行?” 林若雲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却没什么温柔的说道:“为了感谢你胡乱出招,差点惹出更大的麻烦,要不要我帮帮你的忙啊?” “呵呵……”清风明月颇有看热闹的嫌疑,在一旁低声笑着。 祁元真实在拿她没有办法,谁让自己甘愿这般迁就她呢,闷闷的问道:“又是仙丹灵药吗?” “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么多现成的丹药给你备着啊,这只是一种吐纳法,可助你聚敛真气,学不学啊?”林若雲故意提高声音,又问了他一遍。 祁元真才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更不会和一个小女子较劲,痛快的回道:“学,当然学,是什么方法?” 林若雲面露微笑,继而认真的说道:“很简单,只有六个字:嘘,呵,呼,歙(xi),吹,嘻!鼻吸气口呼气,呼气时结合默念这六字音即可,此六字分别对应肝、心、肺、脾、肾、三焦。这套功法需每日坚持修习,最好是从子时起至次日辰时止,有个十天八天的就能恢复个差不多了。” 祁元真口中默默重复了一遍,不禁疑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不是不少是太多了点。” 林若雲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说道:“从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到洛安山来求药,整箱的金银珠宝,珍奇仙草,古文仙籍,都能堆成山了。” “难怪你衣着不俗,还出手大方!”祁元真若有顿悟的连连点头。 闻此言,林若雲眼睛一瞪,板起脸回道:“难道我要穿成破破烂烂的样子,才像在山里隐居的吗?!” 祁元真尴尬的语滞了半响,只好赔笑道:“怎么会,再说你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就算穿的破破烂烂,也绝对是别有一番韵味!” “祁元真!”林若雲真的发了火,小脸气得鼓鼓的,怒声喝道。 这一声吓了祁元真一跳,赶紧站了起来,冲她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还是去练功好了!” 林若雲微微低着头,突然语气格外认真的说,“以后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别忘了你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或许吧,不过在找到南巫前,我们每个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祁元真面色柔和,眼中流露出疼惜之意。在她命悬一线时,心里真是又害怕又恐慌…… 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大步走去。 第三十七章 鳐鱼 天色渐渐转暗,四周也安静了下来,月朗星稀,明天又将是晴好的一天。 林若雲在昨晚虫怪出现的地方,细细查看着地面,这里竟一点痕迹都没有,太奇怪了,总该留下点什么才对吧?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把土置于鼻下,土质和这附近的一模一样,可土里的味道却有一丝古怪。 “发现什么了吗?”柳逸阳慢步走到她身旁,轻声问道。 林若雲闭上眼睛感受了片刻,站起身对后面高声说道:“清风明月,把这块地方挖开。” 二人愣了一下,立刻走上前,手中持剑,轻轻的刨着土,一层一层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她要找什么,几乎是刨开一层土就看一眼,没多久就出现了一个圆坑。 “停!” 林若雲突然出声阻止,在土里轻轻拨了拨,竟露出一条死掉的小青虫,用娟帕裹着从湿润的沙土里取出来。 几人不禁面上一讶,这条虫虽然只有手指般长短,粗细,却与昨晚突袭他们的虫怪差不多的样子,只是头顶少了那处血红的凸起,此时看着就是一条极普通的小虫。 林若雲将它翻了翻,检查了一遍,背部靠近头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将它的身体几乎斩成两截,就是它没错! “这好像是蛊!” 话音刚落,祁元真便睁开了眼睛,几步就到了跟前,神情十分凝重,顿了顿说道:“它是蛊?是苗疆的蛊虫,还是……” “苗疆不会用这么寻常易见的青虫来做蛊虫。”林若雲肯定的回道,又看了看那虫子,说道:“我原以为昨晚的虫怪是穿着血红斗篷的神秘人饲养的虫兽,可找到了这条虫,就只有蛊能解释通了。虫子被施了蛊,神秘人再操纵它来攻击!” 又是蛊毒啊……林若雲心中反复思量着,祁鲁中了蛊毒,如今这怪异的蛊术令她联想到了南巫,可那人竟然是冲着地之灵气来的,事情不简单啊! 林若雲心底猛地一沉,仿佛被锤子砸了一下,若师父的常春丸也是来自南巫,那个将方子交给师父的人,目的应该也是地之灵气才对! 一个踉跄险些昏倒,众人急忙扶着她回到湖边坐下,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眼中却突然流下了两行泪,“是我害了师父,早该想到这与我脱不了干系的……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的情绪让清风担忧不已,心疼的宽慰道:“这与您无关,是李治罔顾天道人伦,是他对您存了邪念,这一切是他自食恶果!” 林若雲按了按胸口,嘲讽的说,“这世上的人,有几个心中全无邪念,若不是我又怎会引出了他的邪念,那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他即便得到地之灵气也不会长生不死!”明月的拳头握得特别紧,愤愤然道:“天、地灵气若是直接进入凡人体内,那人必死无疑!” 林若雲忽然抬起头,眼中莹莹泪光,望着近在咫尺的湖面,黑色的夜将湖水也染成了黑色,幽幽不着边际,好像此时的心境一般,空荡得天地都填不满。(.好看的小说) 临近子时,众人各自待在一处打坐调息,月色蒙蒙如幻,皎然如水,林若雲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已有多日不曾修习无心决,说不定可以平复一下心中烦乱。 所谓清心,静气,安神,空无,和合,忘我,归元,原本就是修仙者所要顿悟的几大境界,能做到平心静气,抛去俗事杂念,忘却人之局限,体悟本我真元,与自然融合为一,是为仙者。 月光投下,莹莹白光柔和轻薄的拢在林若雲的身上,不知是天上明月还是从她体内散发而来,隐约看到空气中有一道似雾非雾如光柱般,将她与月亮紧密相连,让人如痴如醉。 这一景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惊诧万分,好似是月光缓缓降下与她的地之灵气交融在一起,灵气的光芒越来越清晰可见,有了月之精华的滋养,地之灵气仿佛获得了庞大的能量,愈显嚣张之势! 这已属难得了,身体尚未与地之灵气相融合,还参杂了浑浊的真气,竟能做到与月光呼应,已经让清风明月为之兴奋不已。 经过一夜的修习调息后,除了祁元真还略显虚弱外,其他人的精气神都还不错,尤其是林若雲,像是吃了千年灵芝仙草一般。 也该继续赶路了,毕竟这离着温化县还有些路程。可问题也随之而来,祁元真肯定不能御剑,柳逸阳的精神虽好却运用不了灵气,一样无法御剑…… 这可愁坏了清风明月,此时若是能有个骑乘之物就好了。 林若雲剑众人无策,转身走到了湖边,脚下是细细的沙石,还带着湿润的湖水气息。林若雲手掌轻抚着沙石,柔柔的白光便在上面渐渐散开了,颇为惊疑的一幕随之出现……那沙石慢慢拱起,形成了轮廓,待一切清晰后,林若雲的身边竟出现了一条大得有些夸张的鱼! 此鱼全身石青,扁扁的长圆形,一对圆溜溜,有几分搞笑的眼睛长在头顶,体形好像一艘小船。 林若雲笑了笑,向众人走来,这条鱼竟也飘悠悠的跟在身侧,原来鱼身的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是?”祁元真表情费解,诧异的指着这庞然大物问道。 林若雲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这是鳐鱼啊,你没见过吗?” 祁元真半张着嘴巴愣了半天,他哪是这个意思啊,他是想问这东西怎么来的?该不会是那沙石变幻的吧?虽然睁着眼睛看到了全过程,但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可清风明月与他相比就兴奋多了,“姑娘,您是何时掌握的物化之术?” 物化术?林若雲摸了摸鳐鱼的脑袋,反问道:“原来这是物化术啊,我也不清楚,只是刚才我心里突然有这么个想法,于是就想试试看。这个术倒是不错,很实用!我是不是什么都能变?” “天、地灵气原本就存在于万物之中,既可孕育生长,自然也可以随您的意识发生变化了。”清风解释道:“当然,变幻的东西也要看您对灵气的掌控,以及修为的深浅了。” 林若雲很开心,随即又问道:“这东西能载人吗?我觉得我可以控制它的行动,那我们能不能坐着它赶路?” 祁元真看着这个离地大约半尺,一摇一晃,身体两边好像长了翅膀一样的怪鱼,这家伙也太难看了些,而且还要坐在它身上飞,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全。 虽然没尝试过,但清风明月似乎更有信心,在鳐鱼身上摸摸这又摸摸那,之后便点头道:“这条鱼中的地之灵气坚实而淳厚,简单的乘人飞行应该可以,这对姑娘也是有益处的。只是,姑娘刚开始掌控地之灵气,小心些也没错,若有不妥就随时停下来休息。” “万一掉下来怎么办?”祁元真谨慎的说道。 明月笑了笑,劝道:“公子放心,只要姑娘的心念不变,这鱼就不会散掉!” 林若雲的眼中此时正透着寒光,祁元真似乎也感觉到了,要是这么怀疑下去,肯定没有好下场,自己怎么会栽在这个女人手上了!? “咳咳,逸阳,我们上去试试。” 第三十八章 一曲悠扬 经过短暂的飞翔验证,众人最终坐在了鳐鱼背上,这上面的地方还算宽敞,至少不会因为太挤而掉下去。(.无弹窗广告) 鳐鱼稳稳当当的飞入云层,尽管高空的风又大又急,不过鳐鱼周身都被地之灵气充盈着,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包琥屏障,感觉倒是比御剑轻松舒爽多了,就连速度也快了不少。 林若雲的记忆中曾有两次师娘带着她御剑飞行,那时候还不满十岁,飞得很高很高也不会害怕,心里还异常兴奋,东瞅细看的眼睛都不够使唤了,云朵好像从身上穿过,伸手去抓却又什么都抓不到,好神奇也好刺激! 回忆着过往,林若雲将右手慢张开,看着那棉花团似的白云从手间划过,飘远…… 如果师娘还活着,会不会为她能掌控地之灵气而高兴呢? 就在林若雲的身后,几双眼睛默默的注视着她,在这蓝天白云之上,不沾染一分一毫的尘埃,气息中有着淡淡与世隔绝的味道,她就宛如天上的一片浮云,停停歇歇,随风而走。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所看到的尽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还有山间流淌的泉水,偶然见到一块湖泊,好似一面明镜安置于群山之中,这条鳐鱼看似笨重,飞起来却是轻快得很。 祁元真看了看清风和明月,他们一直不敢有所放松,鳐鱼到底是沙石所化,要是操纵者出了问题,估计它会立刻现了原形吧。 “清风明月,要是那个人最终也没找到,或者是他的天之灵气出了问题,那该怎么办?”祁元真突然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担心的问题。 清风思量了片刻,悄悄向林若雲那里看了看,才说道:“若那样就无法加固封印法阵了。不过,原本天、地灵气就是相反相成,密不可分的,那个人既然是这一世天之灵气的拥有者,只要地之灵气能与他结合,就可以将他体内的天之灵气引发出来。若是一直都没找到的话,那……” 清风欲言又止,紧紧皱着眉,一副苦恼的样子。 林若雲没有询问,即便找不到,她也还是要去骷谷。可现在她反倒担心找到那个人,一个陌生的男人,只这一点就无法让她交心,而且世上男人哪有靠得住的,就连师父与师娘两百年的夫妻之情,到最后不也是寒透了心…… 在这鳐鱼背上,什么都不用想,时辰也如流水般快速,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婆娑中变换,而人却未动。 直到天上的云被晚霞映红,众人才注意到,原来已经这般过了一整日时光。 地面上出现了一排排小房屋,周围是矮山环绕,这是一个不过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就建在这山坳里,俯瞰之下,房屋小得犹如石子一般。 清风看着云层下的山林倒是个落脚之处,说道:“姑娘,今日已经很快了,不如咱们今晚就在林中休息吧。” 林若雲低头看了看,鳐鱼也随之降低了高度,落在一处还算平坦的山坡上,众人纷纷起身跳下,这山虽不高,景色倒还不错,处处可见绿树花草。 “姑娘,这鳐鱼如何处置?”明月抬起头询问道,灵气一撤,它也就变回沙石了,要说再找东西代替也是不难的。 祁元真的顾虑彻底打消了,这东西不仅能飞,飞得很好,而且还挺有意思的,随口玩笑道:“想不到地之灵气还有这般妙用,真是方便得很啊!” 林若雲却依然坐在上面,也没有和他们说笑的心情,手掌轻轻一抬,鳐鱼又飞了起来,停在半空与旁边树木差不多高的地方。这一路也未觉出累来,甚至到后来都差点忘了在操控鳐鱼飞行,原来只要最初的心念没有改变,它就可以一直向前飞。 地上众人都不解的仰头望着,下来休息会儿不好吗?怎么说最辛苦也应该是她啊。 轻轻的一声叹息,林若雲将身体缓缓放平,之后便在鳐鱼的背上躺了下来。不时有鸟儿从眼前飞过,它们也要赶在日落前回家吗? 天,高高的;云,淡淡的,天空是这般的宽广无垠,将她的一颗心都带走了。明明有四个人相伴身旁,却还是感到孤独无助,心中一点点着落都没有…… 那满载着悲戚的泪水顺着眼角悄然滑落,绝美的容颜上却依旧是清冷,让人心疼得不忍再看。 清风和明月在林子里采了些野果回来,又不想去打扰她,静静的坐在树下等着天黑,今日的黄昏好像比以往长了些,天边的红色久久不愿褪去,像极了一副水墨丹青图,画中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可眼前的画面却在心中变了多少变。 夜晚终归要来的,仿佛在期待这一刻,黑色可以掩盖一切,包括这个不着边际的空间。 林若雲慢慢坐起身,借着月光看到树下有些折断了的树枝,手掌轻轻伸出,一截断枝转眼间就到了手中,在身前一横,灵光由树枝的一端滑向了另一端,一张瑶琴赫然出现,缓缓落于双膝上,琴为凤势式,杉木色,长三尺六寸五,七根银丝弦在月光下亮着珍珠般的光泽。 林若雲有段时日没摸过琴了,还真有些怀念,轻抚着琴弦,不禁柔声低唱: 夜风凄瑟瑟月影孤零零 人生路漫漫天地星辰伴 青山碧水仍在物是人非难改 镜中观花花倚泪水中望月月已醉 绵绵无期归来路前尘旧梦皆虚无 空嗟叹千年宿命缘道轮回奈何前世怨 …… 夜幕中,月光下,孤冷的女子,幽幽琴声,忧忧轻唱,回荡在天地之间,痴了山,醉了林,迷了心! 宛若在夜间悄然绽放的无根清莲,轻柔的洁白之光罩着她的身影,湖水样的衣裙飘扬着灵韵,任谁都会怀疑,此女子是否人间所有? 一曲终了,林若雲双手抚在琴上暗自神伤,等待了千年,盼得了轮回,却是一场身不由己,宿命难挡。 “下来歇歇吧。”柳逸阳摘了几个果子放在地上,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还不解的说,“苦恼都是自找的,即便明早天地俱灭,那也是明早的事,何苦今晚就惴惴不安?” 林若雲默不作声的看着他,随后便从鳐鱼上走了下来,但她没有休息,而是淡淡的说,“我去附近走走。” 清风明月不放心她一个人,立刻起身要跟着,柳逸阳安抚着他们坐下,说道:“我去吧,我不会让她走得太远,放心好了。” 进入林中,林若雲走了一段便站了下来,疑问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清风明月他们跟过来?” “你现在的心情不适合他们陪着,有他们在,你也无法放松下来是吧?”柳逸阳跟在后面也停了下来,随口接了话说道。 林若雲瞥了一眼,冷笑道:“他们心怀天下苍生,而我这个身系苍生存亡的人,自然至关重要了!” 柳逸阳胸膛里的跳动猛地快了几下,心中默默念道:天下苍生的存亡我管不了,只希望你不要出事就好。 第三十九章 断肠草 这山上的树木并不密集,大都是矮矮的草灌植物,虽然天色已黑却不会因遮挡了月光而看不清地上的路,看来这里也时常有人经过的。林若雲忽然在一株毫不起眼的绿叶植物前停下了脚步,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柳逸阳原本还在想心事,听到她询问,走了上来仔细的看着,叶片好像撕裂的残羽,上面还有细细的柔毛,摇了摇头,回道:“也许以前也见过,只当是野花野草了,这个是药草?” 林若雲嘴角动了动,俯下身来捏着一片叶子,冷声道:“这是能杀人的良药!” 柳逸阳正想凑近了再仔细看看,听到她这般形容此草,一时近也不是远也不是了,动作停在了那,轻声重复了一遍,“杀人良药?” “它的名字有很多,乌草、附子花,也叫断肠草。”林若雲好像没看见他动作上的迟疑,只是继续说着。 “断肠草?”柳逸阳似乎有了兴趣,又仔细端详着,嘴里轻声嘟囔道:“原来这就是断肠草啊,还以为是什么样子呢,看起来很普通。” “应该说它是断肠草,但断肠草并非就它一种。”林若雲缓了缓语气,握住茎叶部分,摇晃了几下,根一松很容易就拔了出来,又叮嘱道:“记着,千万不可破坏掉药草的根须,尽量保证其完整。” 柳逸阳点了几下头,看着林若雲将根上的泥土在旁边轻轻磕掉一些,又指着下面一个锥形根块说道:“乌草的根通常会两三个连在一起生长,这个根叫做乌头,有镇痛之效,旁边的是侧根叫做附子,有回阳救逆、逐冷、祛湿之效。(.)乌草入秋后,便会开出成串的蓝紫色花朵,非常漂亮!” 柳逸阳接过乌草,对着月光细细分辨着,又问道:“那杀人又是为什么?” “服用过量会导致血流加快,心跳紊乱,通常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死亡。”林若雲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说道:“有人把大夫比作阳间的活判官,说你生你就生,说你死你便死,你觉得呢?” “怎会是判官?大夫是救人的又不是杀人的,只要能救自当竭心尽力,若一时救不了,日后也要想出办法才是。”柳逸阳丢下那棵草也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大夫理应只存救人的心。” 林若雲没有任何表情,只冷冷的说:“天底下没什么是理所应当的!当初在暮城外,我救了那个秦三爷的家丁,你和祁元真不也是难以理解,在你看来他该死吗?” 柳逸阳差点把这人给忘了,此时一提才想起来,“当时的情况你不救他也能理解,其实他不过是个家丁,仗势欺人罢了,饶他一命也没什么不可以。” “真的是这样吗?”林若雲略带讽刺的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哼道:“你当真以为我会如此心善,连几次三番要害我的人都不愿他死?其实,潜龙斩已经让他五藏(脏)六腑俱损,我的那颗药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柳逸阳一愣,不禁眉头皱起,明明看到那人止了血,怎么会…… “那是续命丹,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没断气便可延命十个时辰。”林若雲看了一眼他惊讶难解的表情,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服了此药的十个时辰里,他会像从没受过伤一样,但时辰一过,全身皮肤将会不断的收缩、干裂,七窍流血而亡,你以为义帮的人为什么没再追来?我不过是杀鸡儆猴!” “为什么要炼这种药?既可续命又为什么要这样残忍!”柳逸阳脑子里‘嗡’地一声晃过,记忆中长这么大还没对谁发过火,可当质问过后,只觉得胸中气短了。 林若雲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又慢慢睁开,表情淡漠的回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违天道而续命,不管是十个时辰还是半个时辰,都是逆天的!逆天,就要付出代价!感觉失望吗?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你以为能了解我多少。” 柳逸阳默默看着她的眼睛,即便她想要冷漠,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从与她第一次目光相对,眼中掩藏了许多许多,无从分辨也让人心疼。 心中苦笑道:或许我不够了解你,如像你不知我心中所想一样。 林若雲继续往前走去,丢下一句冰冷的话在身后,“还愿留下学医术就跟着来,若不愿我也不勉强,等到了温化县,你可以随时离开。” 柳逸阳站在原地,心底里这口沉重的闷气终于吐了出来,在胸口上用力按了按,里面似乎有东西硌了他一下,浅浅一笑,跟了上去。 两个时辰后,他们回到了先前休息的地方,没有人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妥之处。祁元真笑了笑,举起一个野果说道:“雲儿,这个果子味道还真是不错,酸酸甜甜的女孩子比较喜欢,坐下来尝尝。” 林若雲在他身边坐下,接过野果咬了一口,点点头,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眼下休息的这个地方已经离温化县不远了,大概还有一天左右的行程,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找到袁峰? 据说温化虽是县城却相当热闹繁华,主要是各种珍奇异兽夺人眼球,每日街头巷尾都聚集着许多不远千里来此寻觅宝贝的商旅以及富家子弟。不要小瞧那些小家伙,可不是随便点钱财就能买走的,多少有钱有势的公子、少爷们不惜重金换取一只奇鸟异兽,这要是拿回家中,那屁股后头得成天追着一堆点头哈腰、吹嘘拍马的人,是何等的威风啊! 天渐渐亮了,众人就这样沉默了一夜,在山下村民醒来前,要尽快离开这里,否则被人看到鳐鱼,说不定会以为见了什么妖怪呢。 鳐鱼再度升入云端踏,众人又踏上了行程。 飞了半日,林若雲突然睁开眼睛,神情严正,向天边望去,一片怡静安详,什么事都没有。其余四人疑惑的向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清风不禁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清风,天之灵气和地之灵气在感知上有什么不同?”林若雲皱了下眉,问道。 清风想了想,回答说:“天之灵气变化万千,难有定数且不易捕捉到,不过天之灵气是以地之灵气为根本的,所以姑娘您一定可以分得清楚,也不会认错。您,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不清楚。”林若雲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回道。刚才心里好像打鼓似的震了几下,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天之灵气应该与自己是差不多时日轮回到人间的,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消息?自己是十年前出了意外,难道这么巧他也出了意外? 林若雲心有疑惑,又问道:“萧庄主和萧夫人可有子女?” 清风想了一会儿,肯定的回道:“有!三位长老曾说过,他们有两个儿子,当年萧庄主和萧夫人离开家乡时,小儿子才满三岁,如今应该早就不在了。” “说来也是有缘的很。”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第一次见到姑娘时,把我们都惊呆了,您与萧夫人容貌一模一样,只是更年轻一些,或许另一位也和萧庄主一个模样呢。” 祁元真和柳逸阳不约而同的向她看了过去,原来那位传说中的萧夫人也是如此的靡颜腻理、仙姿佚貌啊!如此一来,二人倒是对萧庄主的样貌有几分揣测的兴趣了…… “逸阳,你说萧庄主长什么样子?” 柳逸阳摇了摇头,为难道:“我也没见过,很难想象。” 林若雲的目光突然转了过来,脸上微微显着怒气,冷冷的瞪着他们,二人连忙闭上了嘴巴,尴尬的转去了他处。 第四十章 嫁给喜欢的 从早上起,天就阴沉沉的,走了大半天却没有一滴雨下来。田语嫣疲惫的抬起头望了望空中厚厚的云层,不满的嘟着小嘴,圆鼓鼓的不乏可爱,却几分担忧的说:“这要是突然下雨,我们往哪躲啊?” “小……少爷,刚才那位老伯不是说前面有个亭子吗,咱们就在那歇一晚吧。”小敏擦了擦额头和脸颊的汗珠,赶了几天的路,连个目的地都没有,不禁怀疑道:“您知道要去哪找人吗?” “废话,我怎么可能知道!”田语嫣义正言辞的回道,好像不知道还很理所应当似的,其实说找什么有天之灵气的人只是顺便,借机会出来玩才是头等大事!她今年都十四岁了,还从来没有自己走出过家门,每次跟着师兄师姐出门办事,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烦都烦死了,这回可是机会难得! 小敏一副认命的样子,一边叹着气一边点着头。 “真是的,这条路上人这么多,为什么只有昨晚咱们住的那一家驿站,前面是什么城都忘了问。”田语嫣懊悔的跺了下脚,这几天赶路赶的什么都顾不上,好容易看见了驿站,吃饱就一觉睡到天亮,其他的早忘脑后去了。 “少爷放心,我结账时都问过了,前边就是温化县城,说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花鸟虫兽,可热闹了!”小敏兴奋的说道,她可是早有准备,跟着这位小姐,如果再不机灵点,一准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真的,太好了!”田语嫣兴奋的跳了起来,黑亮的眼珠俏皮的一转,想起家里二师兄养了只画眉就当个宝,长得那么丑,还有六师姐的那对玄凤鸡尾鹦鹉,名字就拗口死了!要是能找到一只既漂亮又罕见的,最好再有点什么本领的鸟儿回去,一定让他俩羡慕死! “小敏这个名字不好,一听就是女的,我给你换一个。”田语嫣这下精神了,迈着大步昂着头,一边走一边想着名字,“有了!叫小文怎么样,把敏字取一半来用,以后我们再出来你就叫小文!” 以后?再出来?小敏脸上僵硬的点了点头,心里却直叨咕:才几天就把掉悬崖差点摔死的事情给忘了,这次回去都要被堂主和夫人狠狠的责罚了,你是小姐当然不怕,我这个丫鬟可要倒大霉的! 小敏走在后头垂头丧气,忽然想起一件事还没来及跟小主人回报呢,急忙跑上前去,说道:“前些日子,我听堂主和夫人说,过两年要给你寻个婆家,堂主说一定要是个地位显赫的门派,还要是个资质出众、样貌俊朗……总之是要样样都配得上小姐的人!” “我才多大啊!”田语嫣眼睛瞪得溜圆,好像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极不耐烦,气呼呼的嚷着,“爹娘还整天说疼我呢,心里却想着让我赶紧嫁出去!什么显赫门派、资质出众,我才不稀罕呢,爹觉得谁好让爹去嫁他!”说罢,身上带着熊熊烈火的味道,‘呼呼呼’的往前走去。(.) 小敏还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顿时愣在了原地,不过想想也是的,现在说这事还早了点,大概也就是做父母的随便那么一聊,自己是不是太多话了? “我的夫君我要自己找,没有喜欢的我一辈子不嫁也不要别人硬塞的,哼!”田语嫣走在前面突然转过身,黑着一张小脸大声冲小敏嚷了两句。 原来不是不想嫁是想嫁个喜欢的啊,可就您这脾气……唉,那位不知名的未来姑爷还真是有的受呢。小敏重重的叹着气,摇着脑袋跟了上去。 又是一日黄昏时,云层之下,隐约看到远处有座城池的外廓,终于看到了温化县! 众人都松了松气,可是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不是骑着马就是坐着马车,看来都想赶在关城门前进城去,他们要是现在下去,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林若雲让鳐鱼先停在空中,已经到地方了,也不急在一时。 “这么一看,去温化的路也不少啊。”祁元真看着下面能数得清的一条条宽窄不一的土路,从这里飞到城外用不了半个时辰,可那些地上的人就是策马狂奔也赶不及进城了,遂低声叹道:“再怎么跑的快,也要留在城外过夜了吧。” “祁公子有所不知,这温化县的城门要到落更之后才关闭。”清风看着下面狂奔不停的马匹,说道:“这个速度怎么也能赶到了。” 原来这里连入夜宵禁,关闭城门的时辰都与众不同! 众人正专注于路面上的行人马车,鳐鱼却忽然转了方向,朝一旁飞去,祁元真疑道:“你要干什么?” 林若雲淡淡的回答:“在这周围转转。” 众人哑然,估计也就她能想出在这上面转转吧…… 鳐鱼慢慢飘移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林若雲出神的望着前方,那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足有几个暮城大,到处是绿油油的颜色,除此之外,再分辨不出其他了。 “师父师娘曾说,在北边有一座岳丘山,山上有座迷失森林,里面长着许多奇花异草,多是千金难寻的珍惜药草,若是有机会,定要去看看!”林若雲无比向往,轻声说着,倒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祁元真轻轻一笑,这里是南边,下面自然也不是迷失森林,调侃道:“我看你开家医馆好了,一定门庭若市!” “好主意!”林若雲随声附和道,面上竟也露出了几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这个提议颇对自己心意,门庭若市与否无关紧要,医馆又不是别的地方,人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能将所学医术用于济世救人,却是此生唯一的愿望了。 待天地完全陷入黑暗,那条笨重的鳐鱼也在一片无人的空地上落了下来,化作一摊沙石。 “姑娘,此处距温化县还有些许脚程。”清风轻声说道。 林若雲点了点头,向天边望了一眼,刚刚那份不安又出现了,真的是因为天之灵气吗?可一点消息都还没有的灵气,怎会厉害到干扰自己的心呢? “你怎么了?”柳逸阳忍不住开口询问,这半日里,她好像都被什么事情牵绊了心神一样,让自己也不得安宁。 其实他的问话很大可能会被忽视掉,包括柳逸阳自己都不认为会得到什么回应。谁知,林若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说这世上谁最可靠?” 几个人同时愣住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不清楚她因何发问,柳逸阳还是照实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有谁是可靠的,就连自己,也不知会在何时因何事骗了自己。天地都会变色,人心就更难保,别人的,自己的……” 沉默了片刻后,林若雲轻轻‘嗯’了一声,便眼睛都不抬的径直走去。 第四十一章 温化县 路上偶有马车从身旁掠过,时常有人掀开帘子朝后头看,无不是口水三尺一副色相,又顾及到那拎着剑的几人,也只好就这样看上两眼继续赶路了。(.好看的小说)林若雲倒很包容,反正他们也威胁不到自己,不来找麻烦也没必要入自己的眼。 不快不慢的刚好赶在落更时进了城,商铺已经熄了烛火上了门板,只有客栈还烛火通明,里面依然坐着些刚刚进城来的客旅,一身风尘仆仆的吃着桌上的饭菜。 清风走到柜前,问道:“掌柜的,还有没有空余客房?” “有,您要几间?”男人脸上带着笑,恭敬的抬起头来。 这才发现客人都朝这边看过来,一双双眼睛盯着后面那位姑娘瞧,掌柜也跟着看去,衬着桌上的烛火,眼中扑朔迷离,不禁低声轻叹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清风翻翻要晕倒了,一个开客栈的还真能舞文弄墨呢。 “老板谬赞,小女子哪里敢与洛神相提并论。”林若雲面色依然柔和,眉眼间含着娇羞的笑容,这一开口犹如空谷百灵,没由来的穿透了心尖。 店老板显然已忘了自己该做什么,眼睛都不知该怎么眨了,似乎早已不听他的使唤。只听得堂中两声响,一双筷子掉在地上,清风随即拎起手上的剑往桌上一拍。 啪! 所有人都惊醒了,客栈掌柜连忙施礼道歉:“对不住,各位对不住,姑娘刚才说要几间客房?” “还没说呢。”清风生气的回道,心想这的人都怎么回事,是不是天天和动物打交道,忘了人的礼教了?瞥了他一眼说:“您这有没有单独的地方,我们不喜欢和太多陌生人住在一起。” “有,不过东跨院已经住了三位,只有西跨院还空着,一共就四间客房。”掌柜的翻着手上的账簿,仔细的回答着,“西跨院就是房间小了点,可是干净的很!” 林若雲点了下头,清风随即说道:“那就西跨院好了,麻烦您给带个路吧。” 掌柜的连连应声,引着众人向后院走去。 这家客栈不小,上下一共有三层,少说几十间客房,西跨院虽然小一些,可是收拾的井然有序、干净利落,倒比东跨院房间多、人也多来的清净。 开了客房门,掌柜的急忙吩咐店小二准备饭菜和热水。 祁元真忍不住笑了几声:“真可谓回眸一笑胜星华!加之这里动物比人有看头,否则他们怎会如此无礼。” 林若雲眼中满是不屑,转身进了房间,随手掩了房门。 这些日子赶路都是露宿山野,原不觉得什么,可现在一看到榻床和被褥,柳逸阳的身体顿时阵阵慵懒,还是俗人一个啊! 夜深了,林若雲几乎没沾榻边,对于睡不睡觉、在哪睡觉、什么方式睡觉,她都提不起半点兴趣。也没疲惫到非要去躺着,干脆碰都不去碰那张榻。 出了房间,院子里寂静极了,望着无边的夜空,两个时辰前的阴云已散,此时已是漫天繁星,每一颗都如同一段记忆,每段记忆中都会有个忘却不了的人。 而林若雲记忆中忘却不了的,除了师父师娘再无其他,现在想来不免替自己感到悲哀。星空下,一个人守着一颗心,有时候太安静也是件极为恐怖的事。 原来天地虚无,要在夜晚才能体现得淋漓尽致,黑暗将一切连接成一体,仿佛回到了混沌时候。 白昼终归要来临,混沌也好、黑暗也罢,总抵不过轮回二字。天空犹如墨汁淡开,透出隐隐青色,渐渐扩散、消融,直到天边露出第一抹光亮。 大地之上又涌现出欢跃的气息……柳逸阳从榻上坐起,向窗外看去,住在二楼上,其实这样看一眼也看不到什么。 清风就住在林若雲的旁边,他倒是难得在榻上安睡了一夜,此时忽然睁开眼睛,感到从楼上某个房间里有人跳了下来,嘴角一撇,懒得去理会。 祁元真稳稳的落在院中央,还是第一次住在林若雲的楼上,可一个晚上也不见她在房里,自己便坐在窗口修习着她教的那套吐纳之法,清晨睁开眼才看到她坐在下面,就直接从窗子跳了下来。 看来身体恢复的还不错,祁元真微微一笑,说道:“好不容易进了城也不休息一下,你这样我们都要心疼的。” “你还是多心疼自己吧,我累了自然会休息。”林若雲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随口道:“第五层修的如何了?” 祁元真斜了斜眼睛,苦着脸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有些不满的回道:“就算你是关心我的降龙天绝能不能派上用场,也别这样不加遮掩啊,换个问法总可以吧,比如……你可以问问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这般油嘴滑舌总是让林若雲无法与他联系起来,可他偏偏就爱用,还乐此不疲。无奈,却淡淡的说,“你身体如何我看的出来,问了反而多此一举。” 祁元真突然往前凑了凑,笑嘻嘻的说道:“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可是你哥哥啊,想关心我就直接点,我绝对消受得起!” 林若雲一时语滞,皱着眉,抿着嘴,为什么他的脸皮这么厚?可是看他那一脸的郑重其事,气又气不起来,反倒忍不住想笑,只好转个话题,拿出一只瓶子放在了桌上,“拿去!” “什么?”祁元真从瓶里倒出来一颗紫红药丸,倒是挺好看的。 林若雲看着那颗药丸,轻声回道:“将要突破至下一层时就服一颗,可助你事半功倍,亦可保你不伤及内里。” “这么好,特意为我炼的?”祁元真美滋滋的晃了晃小瓶,脸上的笑挡都挡不住。 林若雲沉了口气,似笑非笑的指了指楼上,说道:“是我教他的时候顺便炼出来的,应该算是他炼的才对,这药的效力比我预想要好得多。” “原来如此,其实逸阳这人挺不错的,你也这么觉的吧?上次你和他一起在浓雾里失踪了,清风明月急得要掘地三尺,可我知道他一定会拼命保护你的。” 一听到拼命二字,林若雲心头顿时怔了片刻,那日柳逸阳的身体确实有些不妥,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林若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站起身,说道:“我回房间换件衣服,用过早饭就去找那个叫袁峰的人吧。” 看着她回到房间,祁元真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她沉默时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从妖洞出来后,这俩人就有些奇奇怪怪的,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祁元真和清风明月也问过,可他们俩说的很笼统,想知道的关键问题,却一个字都没有交待…… 唉,俩人就像约好了似的。 第四十二章 白狐 温化是独具特色,自成一体的偏僻县城,说它偏僻是因为座落在群山之中,不管从哪个城门出城,想要到下一个镇子,都有至少三天的脚程。 整个县城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城东是商铺,买卖的都是奇珍异兽或是珍惜花草,城南是客栈,住的自然是前来淘换宝贝的人,城西和城北是本地居民的住房还有一些日需杂货店。 每日,温化县都是两个极端,城东城南最为热闹、人流最多,城西城北则较为安静、街面上也干净整洁。 袁峰在这里还是比较出名的,稍作打听便了解了他常去活动的店铺,众人在街上寻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那家店的老板,说明缘由后却被告知袁峰此刻不在温化县,而且来去均无固定,有时一两个月来一次,有时半年才来一次,住上三五天或者十天半个月的,上一次过来距今天已经有三个月了。 众人稍作商量,决定暂时在温化县住下来,一边等着袁峰,一边再打听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堂庭山。 众人在城东逛着,随处可闻动物叫声,更有些不知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奇特声音,几乎每家商铺都有一两样独特新奇的东西。羽毛好像绣着花朵的鹦鹉,背壳上长着尖角的乌龟,两条尾巴的松鼠,会变颜色的四脚兽,在这里三色翎倒算不得稀奇了。 走了一段后发现,有一家人最多、最拥挤的店铺,这里是专门出售狐、貂和狸猫的小店,这些小家伙看着都很寻常,引得众人在此围观的是门口的一个大铁笼,里面关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狐。 众人挤进人群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明堂来,这只狐的体形很大,要是站起来至少有半人高,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色,闭着眼睛窝在笼子一角,全然不理周遭乱哄哄的声音。[] 掌柜的指着笼中的白狐,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这是我的一个生死至交带来的,他前些年离开了中土,多年未有音信,我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谁知道上个月突然就带了这只狐回来,说是只千年灵狐!” “呦——” “灵狐啊,怎么个灵法?” 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大家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遇见这只狐的时候是晚上,看见它全身冒着白光,直晃眼睛呢!”掌柜的故意将声音忽大忽小、忽高忽低,气氛被他一带,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他,听着他继续讲述:“后来,你们猜他看到了什么?就在那白光之中隐约有一个妙龄少女,一丝不挂的站在湖边,芊芊玉体,乌黑的长发,朱红的双唇……” “那再后来呢?” “是啊,后来呢?你倒是继续说啊!” “咳咳……”掌柜的清了清嗓子,一指白狐,说道:“再后来白光散尽,就只剩这只狐了。你们说,一只会变成女子的狐,是不是灵狐啊?” “切!要真是那样,你那朋友还不被它吃了。” “就是,都成妖了还能被人抓住?蒙人的吧!” 围观百姓都不相信他说的话,虽然白狐的个头大,可是妖哪是容易碰见的,何况还被抓住关在笼子里?再说这只狐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妖不是应该吃人才对吗,难不成它还乐意被关着供人欣赏? 掌柜的招呼着让大家安静下来,一脸认真的又开始讲述这只灵狐的不寻常,“我不骗你们,前天夜里我把它放在后院去关店门,回来的时候看见这笼子里冒着白光,可等我想凑近了看看清楚的时候,那光又没了。[]” 正说着,铁笼里的白狐忽然睁了下眼睛,幽黑明亮的眸子,极寒极凶,身体未动分毫,只是身上却悄然苒起了一层白芒。一应众人全都吓傻了,几乎同时向后散开了一段距离。 林若雲几人原本站在他们中间,这一散开,反倒靠前了些,开始也没太在意,没想到这白狐竟真的会发光! 柳逸阳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不会真的是妖吧?” “是,也不是。”林若雲神情疑惑,直盯着白狐那双眼睛,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总觉得它是在注视着自己。肯定不一般,不过妖又不太像,当下摇了摇头,回道:“光中似妖气似灵气,不好判断。” 柳逸阳一听灵气二字,脸上不免有些呆滞,看着她没说话。 “你看着我干什么?”林若雲眼中一道厉芒划过,又忽然来了兴致想逗逗他,声音压低了些,悄悄的说道:“你用不用今晚在我房外守着,看我是不是会变成一只狐,说不定还有九条尾巴呢!” 柳逸阳面色一讶,有些尴尬,随即瞪了下眼,说:“别开玩笑了!” “你怕了?”林若雲又故意挑衅般的问。 柳逸阳撇了下嘴,无奈道:“我不怕,你就是变出十九条尾巴我也不怕,全身长满尾巴的白狐,我还真没见过。” 林若雲低声笑了笑,他还真是有趣,又不禁疑惑道:“你好像对我很包容,为什么?” “因为……”柳逸阳眼睛转了转,脸上淡笑着回道:“因为我相信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若雲皱了下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这样说的,可真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相信自己? 就在他们俩各怀心事,各自纠结揣测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唏嘘声四起,林若雲这才发现那白狐身上的光已经消失了,可一双眼睛还在盯着她看,心里疑云更重了,不会又是个想打歪主意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白狐的眼睛又重新合了起来。 怪栽!虽然没有变成什么妙龄少女,可身上会放光却是看得真真切切,这下也没人再敢质疑了,不过这么个灵异的东西,大家都不敢靠得太近,远远的围着小声的讨论。 清风明月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光有问题,心中不免警惕起来,低声说,“姑娘,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林若雲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走吧。” 城东的街上人太多,甚至还有不怕死的好色之徒想往跟前凑,好在未有什么过分举动,林若雲倒也懒得生气,只顾走自己的路。 逛了许久也没打听到什么线索,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吧。众人便转回了客栈方向,这边的人少了些,连空气都觉得充足了。 由客栈里走出一男一女,正好与林若雲他们走个面对面。男人满脸坠肉,身上的肥油让人一打眼就腻的恶心,手中一把折扇在鼓出来的肚腩上敲着,后面跟着一个同样胖得可以卡住门的女人,看着也就十**岁,圆滚滚的脑袋直接顶在身体上,脖子早已看不到在哪了。 二人一身金光珠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似的,摇晃着身子站在众人面前。男人一眼就瞅见了林若雲,一条**似的眼睛瞬间睁大,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淫笑着在她身上打量着,“嘿嘿,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是哪家的小姐啊?” 祁元真早有防备,一把将林若雲拉到自己身后,鄙夷的眼神不屑的瞪着这肥猪一样的男人,长的胖不要紧,非要表现出这般恶心龌龊的事。 男人看了一眼二人拉在一起的手,哼道:“你的女人?这么美的小娘子不养在家里还带出来,是怕她一个人在家寂寞偷汉子吗?哈哈……小子,想养凤也得有片梧桐林,不如大爷给你笔钱,你回去再娶十个八个老婆,这个不适合你。” 祁元真气得肺都要炸了,真想先扇他两巴掌再说,正要有所动作时,手上突然一紧,却被林若雲拦了下来,见她微微摇了下头,祁元真心中也已明了,还要在这住一段时日,不能刚来就惹麻烦,只好把心里愤怒的火焰又压了压。 “哥,哥!”站在一边的胖女人拉了拉男人的衣服,花痴般看着祁元真,豆子似的圆眼睛,像是看到了美味,想上去咬一口,咧着嘴扭捏着说道:“这位公子可真英俊啊,不知娶妻了没有?” 第四十三章 噬骨蜈蚣 众人顿时一怔,突然对这兄妹俩肃然起敬。(.无弹窗广告) 男人举起扇子朝着妹妹的脑袋就是一下,气呼呼的说道:“你没看见他们俩的手拉在一起啊!” 女人撅了撅肥嘟嘟的嘴,傻呵呵的往前走了两步,笑道:“你把她让给我哥,然后娶我呗!放心好了,我特别温柔贤惠。” 祁元真差点吐了出来,他此时倒希望有个人能保护自己,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碰上一对白痴兄妹!这谁家跑出来的,简直是世间极品,怎么没有店铺把他们收了呢? 清风撸了撸袖子,抱着剑往二人身前一挡,昂着头不屑道:“有钱很了不起是吧?生了个人摸样却是从头到脚的禽兽不如!” ‘铮’的一声鸣响,明晃晃的一柄利剑横在了眼前…… ‘嗖,嗖,嗖’几下,兄妹两人只感觉有阵风在头顶盘旋,呆在那还不知何事,只见清风已将剑收回鞘中,男人正要张嘴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顿,哪知头上突然一凉,头冠、发簪连头发一起掉了下来,再看旁边的妹妹也是一个模样,珠钗、发髻一片散乱,够着手往头上一摸,顶上秃了一大块!鼻孔里哼哼喘着粗气,用折扇指着清风,气得直哆嗦,“你,你,你……” 胖女人翻着眼睛往头上瞄了瞄,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脸上浓厚的脂粉一下就花了,这下连人的模样都少了几分。 清风眼睛一斜,撇着嘴哼道:“要不要我把你们家的梧桐林削成废木材啊!” 男人手里的扇子一抖,吞了下口水,手一挥说道:“走!” 接着,不管东南西北抬腿就跑,胖女人也慌了神,紧追着哥哥跑了出去,像座山一样沉重的身体左摇右摆,也顾不得看旁边的人,咣的一下撞到了柳逸阳的身上。[.超多好看小说] 她是没什么事,可这突然的一撞却让柳逸阳险些没站稳,往后退了一大步,结果又撞到了刚刚走过来的一个路人身上,也顾不上看是谁,连忙回身言道:“对不住!” “你没长眼睛啊!”被柳逸阳撞到的人,转过脸来就是一句骂。 原本大家都看着那对落荒而逃的兄妹,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声又将众人的视线引了回来,今日的事还真不少呢。 清风在那人身上扫了两眼,看到腰间那块牌子时心头一顿,两道眉又皱了起来,连忙退到林若雲的身边,低声道:“姑娘,他们是百毒堂的人。” 已经道了歉却不想还是被骂,柳逸阳不禁觉得无辜又无奈,解释道:“小兄弟,我也是被人撞了才会撞到了你,并不是故意的。” “哪个撞了你,我怎么没看到!”田语嫣揉了揉胳膊,刚才那一下真的很大力,要不是小敏在旁边,就直接倒地上了,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呢,这下更加疼痛起来,眉毛一横,瞪着眼睛,不发火才怪! “别没事找事,又不是故意撞你,不是道歉了吗!”祁元真本就一肚子气,怎么这城里竟是些痞子样的人,一个个的都欠管教! 柳逸阳不是个喜欢吵架的人,看对方还是个孩子,仍颇有耐心的说道:“小兄弟,想必刚才也是把你撞疼了,我再道声歉,可以了吗?” “道歉又怎样,我不接受!”田语嫣原是心情大好,城里的热闹让她把伤痛几乎忘了,谁知这一撞疼麻了半边身体,而且听他的意思倒像是大度不与自己计较似的,现在火更大了!趁人不注意,右手悄悄伸进了包袱里…… 嗖! 田语嫣手上一抖,空了!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无弹窗广告) 柳逸阳也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了下来,仔细一瞧,就在那少年脚边躺着一只手指般粗细的蜈蚣,通体油黑锃亮,两根触角一节一节的仿佛闪着油光,此刻已被金针刺穿了身体,淌了一片黑绿的粘液出来,心中不由得一凛! “谁!是谁?”田语嫣气得咬牙切齿,瞪着眼睛怒声质问道。 林若雲神情自若的走上前,轻声回答:“是我。” 天啊,好美! 田语嫣心中竟冒出这样的感叹,没来由的怔了半天,虽同样是女子,可她真没见过这般如诗如画的女子,竟也有点小小的嫉妒。一转念,不对啊!立刻小脸一绷,叫嚷道:“背地里暗算,算什么本事!” 林若雲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孩子,明明是女的却要穿着男装,轻轻一笑,道:“这蜈蚣不也是你想暗算别人的吗?小小年纪怎的如此狠厉,这是噬骨蜈蚣吧?” 田语嫣面上一惊,小敏赶紧拉了拉她,二人立刻警觉起来,这女子竟认的噬骨蜈蚣,而且一根金针就把它从手上打掉了,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哼!”田语嫣虽然心里有气,可也还知道进退,瞪了瞪柳逸阳和祁元真,大步离开了人群,有什么大不了的,再找机会讨回来就是! 柳逸阳盯着地上那摊黑绿的血污,身上有些不自在的问道:“噬骨蜈蚣好像听过,是百毒堂三大毒虫之一吧?被咬了会怎样?” 林若雲看了看他,不以为然的解释道:“噬骨蜈蚣的毒液一旦进入体内,便开始侵噬你的骨头,好像被无数小虫子吸食骨髓一般,中此毒者都是因疼痛难忍,将自己抓得血肉模糊而死。” 没想到这么个小东西竟然如此恐怖!而且还是出现在一个毛小子的身上,怎么看他都还是个孩子。柳逸阳万般庆幸,又不免心中暗嘲自己太不小心,人不可貌相,就连小孩子也不能不警惕啊。 “这小子也太狠毒了吧,不就是撞了他一下吗,犯得着下此毒手!”祁元真又瞄了一眼地上的蜈蚣,气得厉害,真应该抓住他好好教训教训。 清风将蜈蚣戳在剑尖上,这种恶毒的东西还是回收了保险些,低声说道:“百毒堂和骷谷同处赤君山一带,虽然也不算近,但历代堂主都与三位长老交好,他们虽然擅于用毒,却也不轻易与人结怨,可这孩子性子如此烈,脾气乖张且视人命如草芥,实在令人不齿!” 回到客栈中,众人一致认为不能住在客栈中!袁峰不知何时才到温化县,住了一天就这么多麻烦事,客栈又人多嘴杂,不如干脆租个房子安身也清静些。 随后,明月便向客栈掌柜打听了一下,直奔西城而去。 晌午刚过,房子就租好了,这里的居民本就有限,大多有生意的人家都是住在店里,空下来的房子就租给一些散货商人。这些人把稀奇古怪的玩意放在别人店里出售,在等待货物售出的日子里就要找个地方落脚,而客栈的价钱比较贵,而且人多又担心丢了吃饭的家伙。 林若雲一行五人,只能找个小院子来租,在温化找个空院子可不容易,要不是有客栈掌柜的指点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 这是靠近城门的一间小院落,曾用作官商议事的场所,后来改到了南城。小院一共七间房屋,进了大门便是一间通透的堂屋,三张软塌,几张案桌,穿过堂屋便是庭院,东西房各有两间,正房三间,布置得极素净清雅,作为临时的家已经算奢侈了。 众人中,祁元真最是触景伤情,他也是离开家最久的一个,九年来除了客栈就是荒郊野外,走进这里久违了家的感觉把心里填的满满腾腾,虽然只是个临时的地方却是由生依恋。 “我们不必急着离开这,即便打听出堂庭山所在,也要做足准备才行。”林若雲静静的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祁元真转过身对她笑了笑,她是明白自己心中感受的,在这里也只有他们俩是真正无家可归的人,轻叹了口气,回道:“你放心,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会耽误太多修炼的进程。” 林若雲只回以淡淡的微笑,或者这样才是最好的。 第四十四章 夜语 夜幕降下,皎月悄悄爬上夜空,沏了一壶清茶,众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似在月下乘凉,实则全部都是心不在焉,各怀心事又不干扰的默默坐着…… 来到温化县已经第三日了,袁峰没有消息,林若雲又头疼地之灵气该怎么办,显然只靠温养液还差的太远,再这样下去,恐怕除了等死,她什么都做不了。 明月回骷谷也已经一日有余了,三位长老说想想办法,也不过是从萧维和陆欣颜留下的文字图册里找法子,大概他们没想过千年之后的地之灵气,还会出现这样的麻烦事吧。 林若雲穿好衣服坐在镜前,忽然觉出院子里有人,是明月! 昨晚下了雨,被清晨的风一吹,几乎看不出痕迹来,却能从呼吸中清晰的感受到湿气。 各扇房门商量好的一般,同时打开了,一应众人站在院子当中。 “姑娘早,两位公子早!”明月笑了笑,捧着一本白皮书册,上面画着一副太极图像,说道:“姑娘,这本心法秘笈是萧庄主与萧夫人所书,原本写在竹简上,可是太多了,实在不方便,所以三位长老把全部内容重新书写了一遍,此秘笈用来内修天、地灵气以及灵气间的互通互融。” 林若雲接过这所谓的心法秘笈,皱了皱眉,萧维与陆欣颜不是青梅竹马吗,怎还用得着秘笈来辅助互通互融?该不是千年前就已预知了今日的麻烦吧? 明月小心的观察着林若雲的每一个神情,又轻声道:“虽说天地灵气本是宇宙中存在的,可如今灵气在姑娘与那位公子的体内,操控者是你们两个人,这本秘笈也是为了你们之间能有更好的心灵互通。(.好看的小说)” 翻开书页,前面都是文字,后面偶有图画,既不是穴位也不是招式,看起来蛮深奥,反正目前看不懂。整本书大约百十来页,这下可有的看了! 林若雲心里好像有些赌气,难道修了这本书,她就能对一个陌生的男人萌生爱意了?而那个男人也会爱她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哼!略带讽刺又极不屑的声音,林若雲晃了晃手中的书,竟一句话未说的走回了房间。 众人愣在院中,颇有些尴尬。 尽管是秘笈也需一段一段的看,第一个阶段相对简单些,原本就是修真之人修习天元丹法的最基本修炼阶层:筑基,化气,化神,还虚,合道。不同的是别人只一个人修习,而现在则需要天、地灵气共同完成,不管之前个人都达到了何等界位,现在都要重新开始! 这可有些麻烦,天之灵气不在这,如何共同完成? 林若雲将心法秘笈放在一边,还是先与地之灵气心灵相通吧,如果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配合更是无从说起。 清除心中杂念,盘膝合目净坐,双掌微合,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至于丹田,凝神入气达神气合一,在自然而然中体会无意识状态下的真我,呼吸之气息逐渐微弱,如胎儿在母体之中,以觉悟生命本元。 这便是筑基第一步,对林若雲来说轻而易举,但还要去感知地之灵气就有些难度了,且不说以前的尝试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就说眼下掌控灵气的程度有所提升,可也是依靠了清风明月的灵气之故。(.好看的小说) 林若雲想着自己体内有真气,地之灵气,也有师父的真气,还有清风明月的灵气……这么多浑浊的杂乱之气交错在一起,真够头疼! 人虽为父精母血所化,然林若雲体内拥有的地之灵气却是宇宙所有,她的生命本元并非只在母体中,还在宇宙里!因此,进入无意识状态后,林若雲所念化的并非一个胎圆,而是一个太极! 据史书记载:太极,便是至于极限之意。是宇宙演生阶段中阴阳尚未划分的最初形式,图形为黑白两色比作阴阳,阴阳为鱼形环转相抱,黑中有白点,白中有黑点,视为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可现在出了点意外,林若雲所念化的太极是一个空洞的圆,毫无阴阳之分,圆内還不时出现一个又一个杂乱的小点,若隐若现,飘忽不定。 林若雲似乎也只有无可奈何,唯有自己对自己进行引导……宇宙之初,混沌不分,后天地开辟,从无极而太极,化生阴阳两仪,互为其根,阴阳二气相互感应而交合,顿生万物…… 从日出到月落,林若雲一直没有出过房间,没有人敢来打扰,可没想到她这一进去就待了整整三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柳逸阳的房间敞着窗子,虽然手里捧着一本书,可心思却不在书本中。一边担心着林若雲进展如何,一边忧心着天之灵气的下落,这几日他也尝试过,既然体内也属于天之灵气,说不定对寻找那个人能有所启示,但这也只是他的想法,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烛火微摇,柳逸阳盯着烛台出神,只有天、地灵气相交合才能蕴化出无上乾坤神力,拯救人间,非此道不可行! 这是玉皇大帝天吴对他说的,这位天神也真是的,怎么该来的时候又不出现了呢? 几日来,柳逸阳一直处在矛盾中,找到天之灵气是必不可免,但找到了那个人,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林若雲与别人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 柳逸阳突然叹息一声,不去想这麻烦事的唯一方法就是睡觉!正准备熄了烛火,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停在他的房门口。 这么晚会是谁? 林若雲似乎有些犹豫,人已经站在这了,还没等她敲门,房门就开了……“我来的不是时候吧,你是不是准备睡了?” “还没打算睡呢。”柳逸阳愣了一下,立刻让到一边,说道:“有事找我吗?先进来再说吧。” 林若雲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案上的书,那是前几日给他的,顺手拿起来翻到最后两页,随口问道:“半枝莲……” “散瘀止血,可治毒蛇咬伤,也可治瘤症。” 林若雲点了点头,又说道:“这本书中还有三种药草可医治蛇毒。” “山慈菇、穿心莲、白花蛇舌草。” 林若雲笑着点了点头,又将另外两本书递给了他,叮嘱道:“千万别嫌烦,一定要用心记,记差一味药都会闹出人命的!” 柳逸阳将书放在一边,给她倒了杯茶水,说道:“你现在还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吗?以后,是不是每日都只有医书了?” 林若雲嘴角微动,轻声道:“灵气的事虽然麻烦,也不至于让我应接不暇。医术不求快,而要求稳求精,看书是远远不够的,医书也是永远都看不完的。你放心,我既然答应教你,就不会拿几本医书糊弄你!” “我以前听人说药王不收徒,也有人说药王收徒严格,百年里没有一人符合他的要求。”柳逸阳端着杯子,审视着她,“清风说你一出生就被收养了,你们的师徒之缘真不浅啊。” 这么明显的好奇心,林若雲如何听不出,便说道:“这种事不好说,原先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并不因为他是药王,只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我没有爹娘,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可师父师娘却当我是亲生女儿一般,即便是……是我十岁以后,我怎么想都想不出师父待我有何不同?突然就变了,还是那样不可思议……连最亲的人都无法相信,现在却让我接受一个陌生人,还让我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他,甚至是性命,怎么想都荒唐!” “我也是不值得信任的人,对吗?”柳逸阳随口说道。 林若雲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不是说没有谁是真正可靠的吗?” “呵呵,这是事实,人都是自私的,或多或少。”柳逸阳也只得无奈的笑了笑,对于现实也只有无。 林若雲沉默了,似乎并不想听到这样真实的回答。 柳逸阳又突然说道:“还记得那只白狐吗?就是那只有些怪异的白狐,你说那家店不会出事吧?” 这样一说,林若雲倒想起那日白狐的眼睛,那双眼睛实在有些奇怪,忽然来了兴趣想一探究竟,便提议道:“去那家店的后院看看怎么样?就趁现在天黑!” 半夜去翻人家的后院?是不是有点…… 片刻后,柳逸阳坚决的说了四个字—好,就现在! 第四十五章 夜探白狐 二人熄了烛火掩好房门,悄悄出了小院。 明月察觉到他们二人走出了大门,有些不放心,遂起身想跟出去看看。 “别去了,不是有柳公子陪着吗,应该没事。”清风说罢又合上了眼睛,若是寸步不离,好像在逼她什么,定会惹得她心烦。 这个时候的街道与白日相比宛如两个世界,安静得只能听到虫鸣,降夜之后,商铺就陆续关了店门,城东几乎没了人。柳逸阳和林若雲也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那家店铺,此时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二人绕到后院围墙边,四下看了看确实没有人,一个跃身就上了房顶,这家店的后院还不小呢,院中央有一棵粗壮挺拔的大杨树,枝繁叶茂,空地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笼子,少说也有十四五个。 其中有两只关着狐的铁笼,被单独放在一处,一只红狐,最为普通多见,还有一只蓝狐,蓝灰色的绒毛非常厚实,圆滚滚的身体盘成一个球,正在呼呼大睡中。 林若雲又往旁边看了看,发现一只比其他笼子都要高大的铁笼也是单独放在一边,里面关着一黑一棕两只形似家猫的大毛球,耳朵尖尖竖起,一双杏核眼在黑夜里还泛着绿光,眼睛周围有一圈黑色,正警惕着看着四周,身上有一道一道的纹路。 林若雲不禁疑惑:“怎么还有人喜欢养狸猫的吗?” 柳逸阳也朝那大个笼子多看了几眼,不以为意的说道:“有什么奇怪,这家店不是还养狐妖呢吗,狸猫和狐妖一比较,太可爱了!” “呵呵呵……”林若雲不禁笑了几声,让他一说也确实如此。不过,今晚不就是来找那只白狐的吗?怎么没看到? 二人又向前探了探身子,想看的更仔细些,就在他们潜伏的这面墙的墙角落里,灵异的白狐好像被孤零零的遗忘了,离其他的笼子少说有两丈。 此时的白狐依然睡着,不过它到底睡着了没有,林若雲很是怀疑。 “这么安静?狐妖一般都在晚上出来吧?”柳逸阳一边观察着那白狐,一边小声问道。 林若雲瞅了他一眼,笑道:“谁说一定是晚上,只是世人都传狐妖经常在晚上出来,去勾引独自一人,寂寞无聊的年轻男子。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甘愿冒死也想一睹狐妖的妖艳妩媚之态,看来柳公子也不例外啊。” “我哪有!”柳逸阳立刻瞪起眼睛,音低却坚定的反驳道:“不是你要来看狐妖的吗,否则我现在该躺在榻上睡觉!” “睡觉哪有看狐妖有意思啊,这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到的。”林若雲一本正经的说着,眼睛不经意的向下一瞟,人立刻精神了百倍。 柳逸阳见她神色突变,也跟着往下看去,那角落里的白狐慢慢睁开了眼睛,在笼子里坐了起来,雪白的绒毛又开始泛起光来,此刻看着还有些许蒙蒙雾气且越聚越多,雾气将整个笼子全部覆盖,里面已经看不清楚了。 光与雾一同向上飘散,逐渐变得稀薄……忽然,笼子下方伸出了一条白暂的玉腿,竟然是人的腿! 二人再往上面看,雾气中隐隐显出一个人形,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不着一丝衣物,只被淡淡的雾气环绕着身体,女子迟疑了一下,竟走出笼子,迈着轻柔缓慢的步子,身姿曼妙,柳腰芊芊…… 柳逸阳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虽然明知道下面的女子是白狐所化,可到底是人的模样,这般毫无遮掩的展现在眼前,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着实令人难堪,只好低下头就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林若雲自然不会在乎这种事情,而且她也忘了身边的人是个男人这回事了,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还低声对柳逸阳说着话,“这只白狐的身上妖气没多少,灵气倒占了大半,难道快要修炼成仙了?” 话说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她,林若雲皱了皱眉转脸看去,只见柳逸阳俯在房瓦上,低着头,闭着眼,似乎全身都不自在,痛苦无助又难耐的样子。[] 林若雲不由得想笑,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遂调侃道:“这位公子,还以为你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呢,这是怎么了?一只妖也能扰了你的心性?” 柳逸阳对于她毫无同情之心的说辞,闷闷的说道:“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个女子的模样,非礼勿视!” “呵呵……” 柳逸阳翻了翻眼睛,气呼呼的斥道:“你还笑!不要以为我定力多差劲,若这狐妖变幻成男子,你还能只把它看作一只狐,我便无话可说!” “说的也是,康城之前我也没亲眼见过妖,狐妖更是第一次见到。”林若雲饶有兴趣的接话道,不过好奇心太大了,总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脑子里正想着狐妖有没有男的…… 院中的白狐女子突然发生了变化,几乎是眨眼间,那个风韵娉婷的女子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男人! 林若雲不禁惊讶出声:“这,这怎么可能!” “嗯?”柳逸阳见她比起刚才惊恐,整个人都僵住了,急忙转了脸往狐妖所在处看去,顿时也吃了一惊,男人,真的是个男人!眼也没花啊,怎么女的变男的了? 二人俯在屋顶一动不动,神情僵硬的看着下面的狐妖走到了关着狸猫的大铁笼子前,伸出手在笼子顶上一抓,那只棕色的狸猫就到了他的手里!不待二人反应,只见狐妖嘴巴轻轻一吸,一条红蓝相间的流波由狸猫的体内飘出,飘进了狐妖的嘴巴里,片刻之后,这只可怜的小猫竟连根毛都没剩下…… 狐妖似乎很满足,嘴角轻轻扬起,妩媚尽显,身上的白光又亮了几分。突然,惊异再起,光雾中的狐妖瞬间变回了女子,又转瞬间幻化成男人,就这样变来变去了好几次,看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这,这……柳逸阳急忙的拉着身边不会动的林若雲,迅速从墙头跳了下来,两人坐在墙根下,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现在好想有个人能告诉他们,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柳逸阳转了下头,叹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的确不怕天也不怕地,可没说不怕这个!”林若雲慢慢抚着胸口,心还在砰砰砰的跳得厉害,看了一眼头顶夜空,月黑风高!轻声嘀咕着,“真不该晚上过来。” 柳逸阳叹了叹气,看看自己的手心都已经冒汗了,哭笑不得的说道:“借你吉言,这确实不是谁想看就能看到的,这回你该满足了吧?” “你个大男人也这么胆小啊?”林若雲缓了缓气,说道。 柳逸阳苦笑,“要不你再去看看他现在是男还是女?” “不要!还是回去吧,里面那个可不是我们俩能降得住的。”林若雲心里暗骂,早知道在家里睡觉多好啊。 二人腿上有些发软,一刻不敢耽搁,匆忙离开了这不祥之地。 后院里依然寂静如常,所有的动物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狐妖也仍然是个男人的模样,微微侧着脸,一双狐媚的眼睛朝房顶上看着,嘴角露出一丝媚笑,明明是张男人的脸,这笑却让人神魂颠倒,转过身又向那个关着自己的笼子飘了回去……男人又变成了女子!随着一声空幻的阴柔笑声,一只雪白的狐卧在了笼子里。 天上的月还是老样子,此刻倒也不觉着阴森恐怖了。 第四十六章 诡异的幻觉 柳逸阳和林若雲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西城,不远处就是住的地方了,这才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回头看了看,连个影子都没有。 柳逸阳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拉住她,担忧的说,“我们就这样跑了,那家店的掌柜的会不会有危险啊?” “要有危险早就有了,看她吃猫的本事,吃个人还不简单。”林若雲气还没喘匀,依稀记得那掌柜的说过,此狐是在上个月他的朋友带来的,既然这么久都没事,没道理非等今晚才出事,不过它身上的灵气倒有些在意! 柳逸阳终于松了气,直了直腰说道:“先回去吧,等天亮后我再去那家店看看情况,凭白少了只狸猫应该会引起不小的动静。” 二人边回头瞧着身后,边往家里走,刚迈上石阶,眼前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啊!” 林若雲顿时大叫一声,吓得柳逸阳也差点跟着叫起来。 “……”清风明月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异常,弄的莫名其妙。 明月愣愣的站着,眨了眨眼睛,把原本要说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不解的看着二人,问道:“姑娘,柳公子,两位这是怎么了?” 清风站出一步,伸着头向后面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啊,为什么吓成这样? 听到惊叫声的祁元真也跑了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却看到他们四人站在门口,稍有发怔,疑惑道:“出了什么事?” 柳逸阳按着胸口,真是被他们几个吓得不轻,轻叹道:“以后半夜三更的时候,可千万别突然出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们俩见到鬼了?”祁元真下上扫量着,这副狼狈状好像刚刚死里逃生一样。 林若雲好不容易才抚平气息,心里还‘咚咚’的直打鼓,嘲讽的一笑,哼道:“我倒希望自己是见鬼了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晚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见识浅薄!” 众人回到堂屋,烛火将屋子照得大亮,喝了杯热乎乎的水,心里才总算感到温暖踏实。 接着,柳逸阳仔细的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吁了口气又倒了一杯水喝下。 众人听得有些呆愣,一时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妖经过修炼化为人形倒也不稀奇,可这一会儿女一会儿男的变幻不定……还真没听到过,就连清风明月也说不出原因,不就是半夜出来吃只狸猫吗?哪用得着这么复杂? 难道是发现有人偷看? 那应该杀了更直接,一旦满城皆知,岂不是一大威胁? 可妖为何待在笼子里?尽管困不住它,也还是自由自在更好吧? 疑惑越想就越多,可诸多的不合理又一个解释都找不到…… 而林若雲的记忆中反反复复都是那日店铺门前,白狐那一对幽亮的眸子,那时它就是在看自己吧? “别想了,明早我再去看看。”柳逸阳见她心绪不宁,似乎还未缓过神来,轻声安抚着说道:“还要继续心法的修习呢,总想着这事会受影响的,先回去休息吧。” 林若雲点了点头,是有些累了,便起身回房去了。 堂屋里的四人围坐在一起,祁元真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她怎么这么听你的话?我发觉,雲儿对你不一般啊,她似乎很信任你。” 清风明月也颇认同这番话,三个人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柳逸阳,好像他是犯人一样,弄得柳逸阳全身不自在,“那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最单纯,她教,我学!” 三人脸上写着‘不信’二字,此话刚好说反了吧!? 次日一早,柳逸阳便出了门,城东的两条街都已挤满了人,‘叽叽喳喳’,‘咕咕噜噜’的声音不绝于耳,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忍受并在这里逛上一天的?记得他们第一次上街,不足半个时辰还能就被吵得头晕脑胀。(.无弹窗广告) 走了好半天,柳逸阳才到了那家店的门前,依然有很多好奇心重的围观者,对着门口的笼子指指点点,低声私语。柳逸阳也没往里面挤,站在歪头看着,那白狐一如既往的安静,眼不睁头不抬,对周围的吵嚷之声充耳不闻。 此时再与昨夜那忽女忽男,还将一只狸猫生生吸干吞进肚子的情景联系起来……柳逸阳自己都觉得难以想象! 过了会儿,掌柜的又情绪高涨的讲述起奇谈轶事。可他怎么没提少了一只狸猫的事?这不是更能渲染白狐的灵异吗,难道没注意? 听他们乱侃了一阵子,柳逸阳还是忍不住高声问道:“你家就这么一只狐吗?我听说你店里的狸猫不错,拿给我看看吧。” 掌柜的正和人们大肆谈论白狐是怎么个灵法,突然听到有客人询问,立刻抬眼望去,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公子真识货,小店的狸猫都是品种优良,毛色纯正,您到里边仔细瞧瞧。” 柳逸阳从人群外挤了进来,经过那白狐笼子时,特意停下脚步又细细的看了几眼,见它连眼珠都没动,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这狐妖太会装睡了! “公子,您瞧瞧。”掌柜的热情的指着墙边的大铁笼说道:“我店里就剩下这两只了,再晚两天,说不定就没了,您看看中意哪只?” 铁笼子里正窝着一黑一棕两只狸猫,感觉到有人靠近,登时立起身子,警示的看着笼外的人。柳逸阳心中一惊,贴着笼子仔细的盯着那只棕色的狸猫,好一通打量,从大小到颜色花纹,竟然都和昨晚的那只一模一样!怎么会有这种事,赶忙问道:“你这养了有多久?” “养了不长日子,黑的有二十天了,棕毛的还不到十天。”掌柜的在一旁耐心的回答着,又笑呵呵的问道:“公子,您看上哪只了?” 柳逸阳思量了片刻,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这,模样倒还不错,就是豹纹浅了些,要是真真的豹纹那可就太漂亮了!” “公子您是识货的呀!不过,我这小店开了四十年也就卖过三只极品而已,难寻啊!”掌柜的掰着手指头,实在的说道。 “普通的我也看不上。”柳逸阳撇下这句话,就转身往外走,心里还佩服着自己真是能胡说八道,不过答应了林若雲,总要弄清楚些才行,也只好硬着头皮瞎蒙了,要是再继续下去,那可就真没词了。 走到门口,柳逸阳又向那白狐瞟了两眼,随口问道:“这白狐天天这么睡吗?它都吃什么?” “它天天就是吃饱了睡,什么小鸡崽、鹌鹑、鸽子之类的。”掌柜的瞅着那笼子,笑着回答道。 柳逸阳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店铺,在不远处的一间茶楼的二楼坐了下来,远远望着那白狐,却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这一整天,店铺前的围观者走了一拨又来一拨,掌柜的时不时出来和大家聊上几句,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那只铁笼子也被伙计抬了进去,真的一天都没睁眼啊! 柳逸阳只好带着满心疑惑慢慢往家走,直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难道昨晚的事情真是幻觉?那全部都是,还是只有狸猫才是呢?它又为什么要弄出那样的幻觉来? 叹了口气抬起头,天已经黑了?竟然走了这么久才回到家…… 看到柳逸阳表情古怪,众人都感到不解,纷纷询问情况如何? “说不好,那只狸猫还活蹦乱跳的在笼子里关着。”柳逸阳迷茫的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喃喃道:“是昨晚被那狐妖戏弄了,还是今天全城的人都被他戏弄了?我看了一整天也没看明白。” 众人愣了好一会儿,反应和昨晚差不多。 林若雲盯着他好半天,而后皱了皱眉问道:“你碰过那只白狐?” “没有,只是从它身边走了两趟。”柳逸阳见她眼神不对,也低着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一遍,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啊。 清风随即一笑,说道:“公子不必紧张,和妖有过接触,难免会沾染上妖气。” 只是妖气这么简单吗?林若雲想着,掌心中多出一颗药丸,地之灵气在药丸上柔柔附了一层,又随之散掉了。 柳逸阳看了看那颗药,丢进嘴里咽了下去。 看他这样听话,林若雲笑了笑,可又觉得心疼,轻轻说道:“你既然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又何必跟着我们去冒险呢?倘若丢了性命,世间岂不是又少了一个好人。” 柳逸阳只是淡淡一笑,回道:“谢谢你能觉得我是个好人。我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拘束,而且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未知中冒险,这和去哪,做什么,没有必然的联系。” “是吗,也许吧,只是觉得没必要。”林若雲侧着脸,低声道。 柳逸阳不解的皱了皱眉,“我也觉得你没必要探求真相,难道世上还有比你更了解你师父的人吗?这十六年,你觉得他好,他便好!” 说罢,柳逸阳起身转回房间,林若雲眼中复杂的望着那扇门,直到房里亮了起来。奇怪,他的眼睛因何不再清澈如初?而自己又为何会因此感到安心呢? 第四十七章 醉心花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若雲入夜便会来到城外的山坡上,日出后又回到房间中,几乎与其他人不碰过面。(.好看的小说) 山坡上宽阔无阻,与自然相融,林若雲觉得这样对地之灵气更有益处,而且月光的滋养也让她倍感舒爽。而近两日,林若雲与地之灵气的接触逐渐频繁起来,那个光团依然聚集在丹田处,却与之前大不相同,光芒已然浮出禁制,扩展得更大更亮! 不仅如此,林若雲还发现原本的禁制已经不能看清了,十分稀薄难辨,就连清风明月传给她的灵气也已被地之灵气覆盖,现在的麻烦就是自身的真气无法祛除,只是不断的给地之灵气让出空间,却丝毫没有转化之势。 又是一晚月色浓,走在上山的小路上,脚下的土石阶应该时常有人修缮,平整亦无杂草,树木并不多,多的是一些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石块,附近长满了幽幽绿绿的苔藓。林若雲找了一块平石,石身大半埋在土里,露出来的部分很是平滑干净。 盘坐于平石之上,林若雲将所有烦扰一概清除,心念归元,向掌控地之灵气,首先要把它看透,否则永远也无法真正相融通。 “雲儿,雲儿……” 林若雲隐约听到一个声音,极细小,极微弱,仿佛从心中来,不知是谁……柔柔紫芒中,灵气缓缓由体内飘散而出,极慢,极平静。 “雲儿,雲儿……” 这声音轻柔似一缕烟云,如梦如幻般飘在林若雲心间,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好奇怪,你究竟是谁,又怎会唤我的名字? “我在你的体内,与你一同孕育而生,整整十六年……”声音轻飘飘的回答着她心中所想。 林若雲一惊,实不敢相信,迟疑了很久,才试探着询问:你说你是地之灵气?你有独立的思想?竟能和我说话? 地之灵气的声音略有疑虑,缓缓道来:“我们本是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也许因为十年前的禁锢,将你我强行分开,现在我似乎可以重获自由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若雲有些犹豫,回答道:有两个人曾接受过上一世地之灵气宿主的精血,在不久前,他们把灵气输给了我。 地之灵气似乎很失望,“我以为我真的可以解除禁锢了,可还是不行。对了,你有没有遇到天之灵气,有了它就不用担心什么了,它能让我们重新在一起。” 这个,早就知道了。林若雲苦涩的叹着气,突然想到一个绝好的办法,既然地之灵气有了意识,那寻找天之灵气应该很容易,它们之间不是有感应的吗! 可事实上,地之灵气却无能为力,“除非它离我很近很近,否则我无法感应。别灰心,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你是后土天神的化身,你对天之灵气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后土天神?化身? 这倒没听说过,林若雲想了想,问道:是六御中统御万地的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qi)?怎么无人与我说起?那我怎样才能感应到天之灵气? “后土育万物,掌阴阳,主宰山川大地,是最早的地上之王。[.超多好看小说]你作为他的化身,理应有地母天性,博爱宽厚之襟。” 林若雲默默重复着,这似乎与大夫有些相像,咦……这位后土天神究竟是男是女啊? “呃……”地之灵气语滞了片刻,低声回道:“自然是男的,不过他是男是女与你都没有太大关系。之所以每次轮回的地之灵气均为女人,完全是因为灵气要借助于人体才能发挥作用,而地上一男一女视为一阳一阴,而阴阳交合也要一男一女才可。” 林若雲疑惑道:你不也是女的? 地之灵气叹了口气,回道:“我原本不该有已是存在,等你我完全融合后,我就会消失了。” 轻轻应了一声后,林若雲又陷入了沉默…… 旭日东升,林若雲慢慢往家走,进门的时候,所有人竟然都在院子里,回房去修炼显然没有情绪,难得热闹不如到街上走走! 林若雲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相应,很久没到城东来了,仍然是眼花缭乱。众人漫无目的的逛着,不经意又走到了那展示白狐的店铺门口,林若雲向石阶瞟了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柳逸阳。 柳逸阳脚步未停,只是突然接触到她的目光,也随即向那处转了一下脸…… “睁眼了,它睁眼了!” “终于看见它醒了,我都来好几次了。” “哈哈哈,我可是第二次看见了!” 围观众百姓嘈杂、兴奋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林若雲微蹙了下眉,冷冷一笑,继续往前走着。看来这只狐对自己的兴趣不小,至少很关注,而且还在柳逸阳的身上做手脚,不过那样拙劣的手法倒像是故意让她发现似的。 众人随后绕到另一条街上,杂乱的声音少了些,人也少了些,这边很多商铺都摆着大量的花草植物,形态各异,花香扑鼻。 林若雲走到一个花摊前,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有的好像猫的耳朵,有的却只有一侧花瓣,也有的开得像张面具,还有的植物整颗都像是面团捏成的。 这些也都是看看了事,唯独有一盆含苞待放的黑色花苞引得了林若雲的注意,将它端到架子上仔细看着,似乎很是喜爱,不过和其他花种一比较可普通多了。 店老板出神的看了她好半天,都忘记要招呼客人了,忽然反应了过来,才笑嘻嘻的客气道:“姑娘,你是不是喜欢这醉心花啊?” “醉心花?”祁元真低声重复了一遍,也没觉得这花有哪里好看的,可名字却极诱人,也许开起来会是另一番美景,也说不定。 “佛语也称曼陀罗,这黑色的曼陀罗更是极品。”林若雲对眼前这盆看似普通的极品甚是中意,对身后的柳逸阳说道:“曼陀罗全株皆有剧毒,误食后会出现口干、声哑、幻觉、抽搐,严重者昏厥,甚至呼吸衰竭而!你知道吗,蒙汗药便是由此花提取而来。不过,有毒的部分亦可以入药,止喘定痛、祛风除湿。” 柳逸阳越听眉头越紧,也越来越对这盆花刮目,感叹道:“又是既可杀人又可救人的东西啊,你要买吗?” “是啊,黑色曼陀罗可不多见。”林若雲向老板询问了价格,付了银子。明月赶紧接过手帮她拿着,又多看了几眼,这感觉可不大好。 柳逸阳不解,问道:“你买它做什么?不会是准备观赏吧?” “也未尝不可!”林若雲微微一笑,极是随意,随后解释道:“你不是要学解毒吗,我就用这花制一种毒出来,你来解解看如何?” 祁元真听到毒这个字,立刻精神百倍,若要解毒必定有人先中毒才行,急忙问道:“你该不会又要逸阳来试这毒吧?” 林若雲撇了撇嘴角,对于他的质疑有些哭笑不得,“我就这么狠心吗?瞧你紧张的,我怎么能让解毒的人来试毒呢!他若中了毒还怎么配解药?” 清风明月偷偷笑着,祁公子还是关心柳公子啊。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快晌午了,也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众人决定吃过午饭再回去。 绕出城街的摊铺,在一面幌子下,正有两双怨怼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们走过去。 “小,少爷,就是他们几个吧?” 田语嫣的小脸早已气得鼓鼓的,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遇见过他们,还以为出城了呢,没想到今天逛街又碰见了,小拳头狠狠的砸在旁边的石墙上,“没错,那两个男人,还有那个女的,竟然杀了我的噬骨蜈蚣,养那么一条要两年呢!这笔帐我一定要讨回来!” 第四十八章 中毒 小敏垂着头叹着气,这些话已经听过好几遍了,若是噬骨蜈蚣真的伤了人,怕是会闹出人命的。可自家小姐说只要他们求了饶就给解药,她也不想想,这里又不是百毒堂,人人都要让她三分吗? 主仆二人悄悄跟在林若雲几人的身后,田语嫣想,只要找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再找机会让他们尝些苦头! 小敏真有些佩服她的决心了,竟然跟了一个下午,直到人家回了家。里面一个个都深不可测,明着来肯定无法得手,若真得了手又难保不被抓住,要是堂主知道了,她们这辈子也别想走出大门一步了! 小敏越想越哆嗦,劝道:“小姐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别把事情闹大了。” “嘘!”田语嫣将这个院子前前后后看了个遍,紧挨着城门倒是容易记,似乎胸有成竹,问道:“你说用什么毒,他们才发现不了呢?” 小敏都快哭了,原来她根本没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他们识得噬骨蜈蚣,就是知道百毒堂,万一出了事,堂主一定会杀了我,小姐你也太狠心了!” 田语嫣气呼呼的瞪了瞪她,“跟着本小姐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样胆小!我又不是没解药,他们也死不了,怕什么!” 最后,田语嫣决定先回去选毒,再来找机会下毒,不过先要知道他们几时睡觉,那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了! 小敏却不看好,想着回去再好好劝说,拖延几日,说不定会改变主意,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不能不试啊! 天色晚了,林若雲将那盆曼陀罗放在窗前,此时花已经开了,花瓣的颜色略微浅了些,可在黑夜里欣赏黑色的花,感觉依旧不太好。 “醉心花……就让你醉一次好了。”林若雲淡淡的笑着,拿起桌上的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下去,鲜红的血液立刻映在白暂的肌肤上,顺着那条口子流下,滴滴落在泥土中。 片刻之后,林若雲将药粉撒在伤口上,瞬间便毫无痕迹了。 院墙外,田语嫣和小敏正趴在上面,大睁着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她竟然用自己的血来浇灌那盆黑色的花!心中刹那间闪过两个字—妖女! 林若雲收拾好一切,熄了烛火。 夜深之后,院子里寂静无声,这正是难得的机会,田语嫣临时决定就在此时出手!小敏想拦她却已经来不及了,还说回去再慢慢劝说呢,这下不用了伤脑筋了,人都跳下去了。 田语嫣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里面是白色粉末,这东西就是软骨散,人吃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全身瘫软无力,连说话都会有困难。把这东西撒在井里,那他们明日一早可就都成废人了……呵呵呵,这该多有意思啊! 就在田语嫣满心得意,佩服自己的时候,身后房间的门突然一声响,眼前有道黑影闪过,接着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面前。 啊!田语嫣和小敏完全错过了反应的机会,连吓了一跳后本该有的惊叫都迟疑了片刻,“放开我,快放开我!” 明月等着二人,气道:“你们真是大胆啊!” 此时,各个房间都亮了,众人都来到院子里,其实下午就知道他们跟着了,只是林若雲不想在街上惹麻烦,直到刚刚才不得不将二人抓住。 田语嫣一把将明月的手甩开,憎恶的扫了一眼,狠狠的说道:“妖女,你们这群魔教妖人想怎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明是他们俩半夜翻墙而入,还拿着一包诡异的药粉,怎么开口却骂他们是魔教妖人?就算反咬一口,也不能不按套路来吧! 林若雲原本不想计较,可他们实在过分,不仅跟踪还想投毒!寒着脸质问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究竟想干什么?” “妖女!”田语嫣气呼呼的脸上,鄙夷之色大增。 “田宗仁就是这样管教弟子的吗!明月,准备传送阵,我要当面问问田宗仁,这是谁教的规矩!”林若雲找不到理由让自己忍了,这小丫头偏在她心情糟糕的时候火上浇油,今天这个气还就要与她们怄一怄了! 田语嫣听到她竟然直呼父亲的名号,且毫不惧怕百毒堂,甚至连顾及都没有,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见她已经走到跟前,若这样回去就算不被骂死,也要丢人丢死,灵机一动,大声回道:“不要碰我,别以为我会怕你这个妖女!”说着抬起手一挥,正打在林若雲的手臂上。 “你……”林若雲反应稍不及时,顿觉一阵钻心的疼,她又用毒! 清风明月吓了一跳,急忙护着她慢慢坐在地上,只见她额头已经出了冷汗,如此疼痛不堪,众人心急如焚。 “你是不是又下了毒?是不是?”柳逸阳心头紧紧的抽搐了一下,狠狠的抓住田语嫣的手腕,喝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凶什么凶!干嘛抓得这么用力,放开!”田语嫣一边叫嚷着,一边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手,可是这个讨厌的男人快要把自己的手腕捏碎了,他怎么这样无礼,简直混蛋! 还没见他这样激动过,真有几分吓人呢。 看着地上被疼痛折磨的林若雲,柳逸阳心中是又急又恼又悔又恨,情绪波动之下,手上也不由自主的又用了些力气。 “疼死了,我的手快断了!”田语嫣气得跳了脚,用力掰着,打着,实在不行连咬的都上了,可这讨厌的男人就是一点都不松! 林若雲身上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好像有一根细长尖针不断的从身体外面扎进心里去,喘口气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可这时候脑子却是异常清醒,想起那日师娘曾说过,自己十年前被隐翅蜈蚣咬伤,不但没死还安然无恙的回了家。 对,地之灵气,可以解毒! 念及于此,林若雲的胸口处浮现出隐隐柔光,忽明忽暗…… 清风明月定了定神,焦急之色也稍作缓和,轻轻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林若雲脸上的痛苦慢慢平静了,似乎比刚才好了很多。 祁元真眼睛不眨的看着,生怕发生什么意外,这丫头让自己担惊受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现在都顾不得骂两个混小子了。 “姑娘,您有没有觉得好点?”清风跪在她身旁,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又不敢去动她的身体,只是低声询问着。 林若雲微微点了下头,慢慢睁开眼睛,果然是这样,好一个地之灵气啊!这解毒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不过现在还需要自己的意识来调动才能起作用,十年前的时候,它还能自行解毒的。 竟然没事了!怎么可能呢?田语嫣和小敏的眼睛瞪得比牛铃都大,不约而同的又在心里肯定了‘她是个妖女,一定是!’ 她中的可是天王蝎的蝎毒啊,就疼了那么一小会儿?主仆俩越想越害怕,难不成这么倒霉,真的碰上了魔教妖人?怎么办,怎么办? 田语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发现抓着自己的柳逸阳有些分神,手也松了些,突然大力的一甩,谁知她这不管不顾的行为,竟然惊动了袖子里的天王蝎,蝎子不明情况,以为是主人有麻烦,毫不客气的一甩尾巴,狠狠的刺到了柳逸阳的手背里。 “啊,你!”柳逸阳毫无防备,手背上乌青了一大块,还有几滴黑色的血液挂在伤口处,顿时头晕目眩。 “逸阳!”林若雲惊呼一声,在他即将倒下的一瞬间竟将他扶住了,愤怒的转过脸,眼神要杀人一般的厉喝道:“解药!” 第四十九章 解毒 田语嫣没想对他下毒,此时已经手足无措,心里慌乱得不知该怎么办,又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大跳,脑子迅速闪过解药二字,慌慌张张的说道:“我,我没带在身上,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回去拿来再给他解毒好了。(.)” 回去?这里要是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就见鬼了!若是故意拖延时辰,柳逸阳岂不要白受许多痛苦,还不知那解药是真是假,万一跑了上哪找人去?林若雲回手一扫,点了两人的穴道,“看住他们!” 丢下一句话,便和祁元真一起将柳逸阳扶回了房间。 躺在榻上,柳逸阳犹如利箭穿心,一下接着一下的痛,而且还在不断的加剧痛楚,真有些想死了才舒服的感觉。 “元真,我帮他解毒,你出去看着,别让他们胡来,把门关好不要让人进来!” 祁元真点了点头,带上房门就离开了。 林若雲将两只瓷瓶和针盒放在榻边的木凳上,取了两颗药丸给柳逸阳灌了下去,便伸手去解他腰上束带,只有金针才能控制毒素流动。 忽然,他握住了她的手,不但没什么力道甚至还在发抖,林若雲焦急的说道:“不能耽搁,若是毒侵了心脉就麻烦了!” “我,我知道。”柳逸阳嘴唇周围发白,内侧却是黑的,脸色也越来越灰暗,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开口说句话都如同受刑一般,微弱的声音说,“你……你先,转过去,过去一下。” “为什么?”林若雲不解的问道。 柳逸阳气短的喘了两口,“别问了,先……转过去……一下。” 林若雲心里急可又对他无可奈何,只好松开手转了些身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的事!刚刚自己尝试过那毒的厉害,现在他的每一下疼痛都仿佛在自己心里重新又来了一遍! 柳逸阳的手抖着伸进衣服里,摸出了一枚白玉花头簪,另一只手紧跟着按在胸口上,强忍着疼不敢出声,将玉簪塞在枕头下面,哽咽着说:“好,好了。” “真是搞不懂你!”林若雲嘴上生着气,心里却是疼得厉害,急忙解开他的衣服,取过一枚金针,在他胸口缓缓刺了进去,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桌上的烛火晃了晃又稳定了下来。 柳逸阳倒不怕死,方才她为自己担忧甚至发火,在那个瞬间曾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这样死了,也不会觉得有遗憾了吧。呵呵,可若是真的死了,那枚玉簪就再也藏不住了,她看到了会怎样想呢? 疼痛让柳逸阳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竟然还能想这些,自己都觉得太过离谱了。 忽然,胸前一暖,林若雲柔软的掌心轻轻贴在了心口上,顿时感到一股奇怪的波动在其间出现。可似乎没什么太大作用,金针暂缓了毒素的蔓延,也让疼痛减轻了少许……她现在又在做什么?柳逸阳恍恍惚惚,脑子也反应慢了,“这是,地之灵气吗?” “是的,可好像不行。(.)”林若雲轻轻拿开手掌,焦急之色丝毫未减,虽然早就知道不行,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想试试看。结果,当真是不能的,这可怎么办啊? “地之灵气虽能解毒,对我却没用吗?”柳逸微微睁着眼睛,轻声问道。 林若雲皱着眉,说道:“天地灵气都不能体外传人……逸阳,你再多忍耐一下,我一定找到解毒的办法。” “你,你想干什么?”柳逸阳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急切的问道。 林若雲是突然想到了清风明月,他们俩当年就是因为得到了陆欣颜的血才会顺利转化了灵气,得以长生。既然如此,那是不是也可以用血来解毒呢!所以,她想试试,可这个办法怎么说出口啊。便随口劝道:“我去找解药,我有那么多丹药,怎么会找不到救你的。” “别骗我……我不许你伤害自己。”柳逸阳用了全身力气才拉住了她衣袖的一角,就是不肯松手。 林若雲从他坚定的眼神中看出他已知道了一切,想必是清风明月说的,怎么一点保留都没有……林若雲又在榻上坐了下来,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将两颗药丸塞进他嘴里,说道:“那就再试试别的法子,多忍耐一下吧……我先扶你起来,慢一点。” 柳逸阳直起身,却感觉天旋地转,整个空间都被扭曲了,立刻合上了眼睛,否则他又会直直的倒下去了。林若雲就坐在他身后,既然灵气不行,血也不能用,那现在就只剩下真气了! 这个法子究竟行不行得通,还未知。林若雲决定试一次,在他身后轻声说道:“我用我体内的真气催动你体内的真气试试,说不定可以将毒逼出来,这个过程会怎样,我也不清楚,你若受不住就说出来。” 真气或许不会察觉出他体内的是天之灵气,柳逸阳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帮他褪去半身衣衫,林若雲的心跳顿时骤停了半刻,下意识将视线转开,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次怎么有些不自在了?因为他和自己朝夕相处,相互之间太过熟悉之故吗?在这人命当前的时候,林若雲自然不会过分纠缠这件事,心中一闪念就过去了。 双指轻轻按在柳逸阳的后心之上,地之灵气无法进入他的体内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血液里的毒素流向,用地之灵气在外调动他的真气,再将自己的真气导入他的体内,就可制住毒血并将其逼出体外! 林若雲将可以操控的灵气全部聚在指尖,白光亮而柔,紧紧贴着柳逸阳的肌肤,可想要控制别人的真气绝非说说那般简单,稍一松懈便会致二人于死地! “雲儿,你做什么?快住手!”身体里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果断的阻止在她看来十分危险的举动。 ‘我要救他,这个办法最快,你要帮我。’林若雲轻声回道,手上的动作依然继续着。 声音停顿了片刻,忧心忡忡却颇有耐心的劝道:“雲儿,地之灵气虽然足够强大,可你现在还不足以承受灵气带来的冲压,这样偏执的操控地之灵气,就算救了他,你也会受伤的。” 林若雲笑了笑,坚定的回道:‘你不是说,我是地上之王的化身吗,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住他的性命,这不正是地母的天性吗?这也是爱啊!’ “可他是个男人,而你……是个女人。”声音担忧的说道。 林若雲轻轻一笑,‘你怕我失了分寸吗?不会的,我知道自己的责任也明白我的归宿是天之灵气。放心好了,在他的身上还承载着我的希望,我不会害他的。’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会全力帮助你。”声音仍有无奈,可又不能和她对着干,只好尽力一试了! 地之灵气忽然光芒大增,宛若一颗星辰顶在林若雲的指端,慢慢沿着穴位一点一点滑动着。 由灵台穴始,经至阳穴,肝俞穴,魂门穴,心俞穴,神堂穴,风门穴,大杼(zhu)穴,林若雲摒住气,强行调配着柳逸阳体内的真气随之运行。每走过一个穴位,林若雲都极其费力,他的真气异常浑厚强劲,动作太快自己难以把握平稳,动作太慢柳逸阳又承受不住。 行至大杼穴时,林若雲停在了此处,身体有些冷冰冰的感觉,慢慢将手指抬起,指端那一点白光竟留在了柳逸阳的身上,回手一掌打在那白光所指的大杼穴上。 噗! 柳逸阳眉头一皱,口中喷出一大口黑色的毒血,面前的帐幔顿时被染了一大块黑红色,轻轻缓了口气,身体也随着这一下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第五十章 春心萌动 林若雲双手撑在榻上,半俯着身子有些气力不足,现在地之灵气在体内有些许的紊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结莲花印上下重叠,置于丹田处,慢慢升降出一团白色波光,初形成时还显得杂乱,很快便趋于规则运转,渐渐稳定了下来。 收功后,仍然略显疲倦。林若雲稍稍转了下脸,一双尤为担心的眼睛,他脸上的灰暗已经退掉,嘴唇上的血色也恢复了一些,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轻轻笑道:“毒应该都清出来了,比想象中还要惊险几分,差一点我们就都完了……我的真气都留在你体内了,或许对你也有好处。” 柳逸阳错了下目光,低着头将衣服系好,刚才以为快死了,现在又好像什么事都没了。轻悄悄的问道:“你怕我死吗?” “有我在,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啊,不许你比我死的早!”林若雲淡淡一笑,又责备道:“你呀,明知道百毒堂最擅长用毒,就该当心她身上带的毒肯定不会少,万幸这次不是噬骨蜈蚣,否则我还真不敢保证可以救得了你,那两个人的解药也不好说是真是假,就算要清风明月赶去百毒堂,也不知你能不能捱到他们回来。” 柳逸阳在胸口处按了按,有种异样的感觉附在胸中,那便是她的真气吧…… 二人再次回到院子,田语嫣一脸诧异的看着后面走出来的柳逸阳,还不足两个时辰,他怎么没事了?忽然觉的这次带出来的宝贝是师兄们偷懒养出来的赝品,怪不得这么容易就偷到手了! “逸阳,你没事了吗?”祁元真在院子里不知道走了多少圈,见他好端端的出来了,还是不放心的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柳逸阳摇了摇头,回道:“没事了。” 一旁,清风明月皱着眉头,这毒是怎么解的?刚才感到地之灵气有一阵强烈的波动,但很快就平息了,接着没多久他们就出来了。 祁元真这才安了心,转过身大声呵斥道:“臭小子,你本事还真不小啊,知不知道人命关天!” 田语嫣苦着脸,这个男人总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架势,也根本不听解释,现在又吼起来了,心里真有些委屈,嘟囔着,“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被你们发现了,不这样做又怎么让你们放我们走啊。” “你半夜溜进别人家的院子,还有理了是不是!”祁元真瞪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很想把他们俩揍一顿再说。 “那还不是因为她!”田语嫣实在忍不下去了,立刻驳斥道,眼睛盯着林若雲,心里直冒火,理直气壮的说道:“谁让她杀了我的噬骨蜈蚣!哼,你们这些魔教妖人,有本事杀了我好了!” 祁元真一怔,究竟哪里像魔教妖人了?疑道:“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才没胡说!是我亲眼所见,就是她!她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往花盆里滴血,我看的清清楚楚!”田语嫣咬着牙,心里气哼哼的。 林若雲先前听她这样说只是生气,现在气却消了,原来她是看到那一幕才误会的,又不想解释此事,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 众人更是不解,倘若真有此事也确实奇怪,可现在哪是问这些的时候。清风想着赶紧解除了误会,上前说道:“你们果真是百毒堂的吗?那你们应该知道骷谷三位长老月前去拜访之事吧?” 田语嫣一愣,这事外人是如何得知的? “这位就是长老提到的林姑娘!”清风无奈的说道。 田语嫣和小敏顿时傻了眼,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妖女’就是地之灵气!天啊,这是歪打正着还是自投罗网啊?还信誓旦旦的和爹娘说要帮忙呢,现在可真是帮了个倒忙啊…… 田语嫣可不想此等糗事传到百毒堂,脑子一转立刻道歉,“对不住,是我太鲁莽了……” 祁元真撇了撇嘴,故意凶道:“你差点害死人了,一句对不住就没事了?上次蜈蚣,这次蝎子,还有地上这是什么东西?你拿人命当什么!” 田语嫣小心翼翼的向柳逸阳看了看,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啊!可她没打算用这天王蝎的,不过是为了防身才带出来。 “我真不是故意想害你的,只是想甩开你的手而已,没想那蝎子会刺到你,对不住!” 柳逸阳一点追究的心思都没有,反正现在没事了,何况骷谷和百毒堂还是近邻,不依不饶的也没必要,便随口说道:“既然事情都说开了,也没人出事,就算了吧。” 田语嫣和小敏顿时一喜,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虽然百毒堂以毒闻于世,可这东西实在太过残忍。”柳逸阳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两步,在她二人锁骨下两寸的地方,轻轻点了两点,穴道便解开了,说道:“你们走吧。” 在院子里直直的站了两个时辰,此刻能动了,田语嫣反倒没立刻离开,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脸上还有些羞涩,低着头也不说话。 小敏拽了拽她,一边低声催促着一边拉着她往外走,“我们快走吧,你还想什么啊!” “这小子怎么古里古怪的?”祁元真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禁疑道。 林若雲心中轻笑,虽说年纪小也是女孩子,被男人碰到身体,哪能不脸红的,不过这小姑娘害羞的样子,倒是挺有趣的。 回到客栈,天都快亮了。 小敏打着哈欠把被褥铺好,这么站着都能睡着啊,一晚上折腾得都没力气了,“小姐,休息吧……小姐?你困吗,睡觉吧。” 田语嫣俯在案边,心思早不知飞到哪去了,小手不停的在颈下摩挲着。那个人,先前倒是没注意,人长得温文儒雅,竟还那样温柔宽厚,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也不和她计较,还解了穴道放她们离开…… “我说小姐,你到底睡不睡?”小敏强打精神,边打着哈欠,边催促着。 田语嫣摸了摸手腕,脸上还有些娇羞之意,这反应和先前又打又咬可是完全不同,忽然低声喃道:“小敏,你说,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到他们吗?” “还见他们干嘛?”小敏想也没想便说道:“不过那林姑娘早晚会去骷谷的,至于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你又想做什么?” 田语嫣轻咬着嘴唇,那女子美得不像凡尘中人,在这深夜里如梦如幻,不知明早醒来是否依然真实存在。一直好奇能拥有地之灵气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如今看到了,心中不免羡慕,还有小小的妒忌。 “我们明天回家吧,爹娘一定担心极了。” 嗯?怎么突然就想回去了?小敏差点睡着了,突然听她说要回去,顿时松了口气,现在回去顶多被骂一顿,然后闭门思过,那也好过整日提心吊胆,既担心她闯祸,又担心她受伤。 第五十一章 二十八星宿图阵 午后阳光温暖,祁元真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瓷瓶,看了看又揣进怀里,大瓶的是固元丹,里面还剩下十几粒,经过大半个月的修炼和丹药的辅助,降龙天绝第五层终于圆满了,已经好多年了,总算要过这个坎了。 而另一瓶是林若雲交给他的紫红色药丸,想起那天的情景,祁元真不由得笑容浮于面上,这丫头看似冷漠实则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的修炼进度啊。 以前曾听两位叔叔说过,用丹药提升修为并非上选,丹药的药力大多过猛,急于求成,常食反而会伤了身子,所谓修炼本就不是心急的事情。 开始拿到这药时,祁元真也有几分犹豫,但他还是吃了,几天后便发现了这丹药的与众不同。虽然不知道配方里有什么,药力却是温润、平和,滋补养护着体内真元,不但不会造成伤害还是个真正强壮内力的灵丹仙药,据说这种品级的丹药,在这世上也只有药王能炼的出来。 说丹药好也并非这样单纯的原因,祁元真发现丹药里还蕴含着一个人的真气,却不是林若雲所有。那就只有药王李治或者是他的妻子风三娘了,这世上会炼丹的人不少,但能将真气注入丹药来调和药性和药力的,怕是找不出旁人来了。 林若雲能借用金针将真气轻松注入他人体内,这也只有他们唯一的亲传弟子能做得到了。可是,这般厉害之人却是死在自己的私欲之下,真是可惜,可惜! 感叹了一番后,接下来就是为降龙天绝第六层做准备,从这一层开始,降龙天绝的威力才真正发挥出来,也是从这一层开始,每上升一层便要承受越来越大的风险。(.无弹窗广告)如果不能顺利突破晋阶,修为就将退回到第五层初期,还会被自己的内力反伤造成重创,轻者三五个月后还可再次尝试,重者则需要几年的光景来恢复了。 这对祁元真来说既是第一次,也是绝不允许失败的一次,他没有太多的时日反复,必须一次就成功。虽然有林若雲给的丹药,但毕竟是柳逸阳所炼,初次炼成的丹药药效如何还不好说,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祁元真多服了两日的固元丹,打算在今晚完成第五层向第六层的晋阶。 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激动和紧张的。 祁元真正在屋里左右思量着,忽然有个人影从窗前经过,随后传来了一个既轻柔又熟悉的声音,“祁公子,方不方便让我进去?”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祁元真摇晃了两下脑袋,站起身来打开了门,懒懒的问道:“什么事?” 清风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始终微笑着,说道:“姑娘吩咐了,让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公子的忙,对于降龙天绝的晋阶,或许我能给些拙见,望公子莫要嫌弃。” “雲儿吩咐的?”祁元真眉头一挑,心想那丫头怎么知道他会选在今晚?心中一笑,淡淡的问道:“你眼里心里只有天地灵气,怎么对我也格外关照起来了?” 清风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所有人对他们的评价都一样,解释不解释也没什么必要,只说道:“天地灵气关乎世间万千,而姑娘和那位公子便是唯一的承载者,他们不能出任何意外,身体还有心!” “逸阳算是灵气之外的人吗?”祁元真轻轻哼了一声,嘴角不屑的向上一挑,“若找不到那所谓的天之灵气,雲儿将要一个人承担起全部,你们有替她想过吗?” 清风心中一急,连忙解释道:“可柳公子体内的只是天之灵气的残片,与我和明月的灵气一样,属于意外。柳公子经天神指点,对此事也已然明了,这也是无可奈何。” 祁元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沉着声音说,“逸阳他绝不会伤害雲儿,也不会成为你们与天之灵气的障碍!” 清风只好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虽然祁元真的话有些刻薄,可又不得不承认刻薄得有理有据。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消除他们心中对柳逸阳和林若雲关系不断升温的担忧。 “今晚亥时正,我会在山上恭候公子的。”清风低着头,轻声说道:“就算为了姑娘,你也不能失败……公子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很奇怪是不是?一开始不是认为他和柳逸阳多余吗,直到现在还是张口闭口的天地灵气,祁元真冷笑一声,说道:“你怕她出事,是因为地之灵气还是你们那位萧夫人呢?” 清风没有回答,也听得出他的语气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答案,在门前站了站就走了出去。 萧夫人,不错!没有萧夫人就没有今天的清风明月。可现在的萧庄只剩下残败的砖瓦,即便还残存着萧庄主与萧夫人的点点气息,也早已过去千年之久了。 黑暗如约而来,月华升空,祁元真随意掩了房门,一路上沉着脸未得轻松。在祁门,修过降龙天绝第六层的人中,除了父亲只有大哥是一次就晋阶成功的,当年可是亲眼看到叔叔失败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那时候他才六岁。 上到山坡后,刚好是亥时正,远远的就看到树后站着个人。 清风见他走来,微微一笑,轻言道:“祁公子,姑娘说曾给了您一种丹药用来辅助晋阶,能否先给我看看?” 祁元真也没犹豫,从怀里取出瓷瓶递给了他,既然林若雲特意和他讲了此事,想是有必要。 瓶里只有一颗药丸,清风左看看右闻闻,还用指甲稍稍取下了一点紫红色的粉末放进口中,神情颇为古怪的皱了皱眉:此药是柳逸阳炼的,可是凭他怎么可能炼得出如此品级的丹药来?且不说炼药的时辰、地点过于拘束,就是这人也才刚刚修习炼丹之术,所炼丹药应属下品才是,可这药竟然跨了品级,已达中品! 难道是灵气缘故? “怎么了?” 清风笑了笑,将丹药还给了祁元真,说道:“没问题,柳公子倒是极具天赋,遇上姑娘想必也是天意,他若能坚持下去,成就超越前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呵呵,时辰不早了,公子我们开始吧。” 祁元真疑惑了一会儿,这评价当真?又随手将药丸丢进嘴里,收好瓶子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避开刚才那棵老树后,似乎更加亮堂一些了。 清风抬起手臂在身前轻轻一扫,地面上隐隐亮起了金光,突然浮现出一幅圆形图案,从左、上、右、下依次为: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最外一圈是二十八星宿名称,第二圈是二十四节气名称,第三圈为天干地支,第四圈为八卦卦象,最里面的是一个圆。 这幅二十八星宿图,赫然印在地面,形成了一个阵法。 清风做了个‘请’的手势,祁元真挑了挑眉几步行至中央,在那个圆内盘膝坐了下来。金光比刚出现时微弱了许多,像一根根烛苗围绕在他身旁,此时月色正浓,月光皎白。 “祁公子,这幅图阵配合天地自然运转,可改变晋阶时所造成的逆行伤害,顺应宇宙之序来助力真元的重新比配,你只要按照原本的晋阶步骤进行即可,但一定要在子时内完成,不可少一刻亦不可多一刻!”清风嘱咐了一番,也在原地坐下,又低声说道:“我会在这里为公子护住真元,如无意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祁元真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合上双目,手掌承左上右下于身前虚抱成圆,一团青白之光在圆内缓缓而现。体内真气慢慢向胸口汇聚旋转,好像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们,身体渐渐轻了下来,所有能量全部向中央一点聚了过去。 烛苗微微晃动,又渐渐趋于平稳…… 第五十二章 异动 “咚!——咚!咚!” 三更,已是子时了,时辰过的好快啊。(.) 桌上的烛火闪了几闪,柳逸阳直起腰背,感觉有些乏了,在手臂上捶打了几下,手边的书是前几日林若雲拿来的,此书甚是有趣,一本全是毒,另一本则是解。好像不久前才被人翻看过,也只看了前边几页,后面的书页还都很新,这里面也提到醉心花,只是没特意说到黑色的花朵。 虽然解与毒在这两本书里不是相对应的,可也看得出来‘解’的性完全是针对那本‘毒’的性而写,比起以前看的书,这两本可是有的研究了。 看了几个时辰的书,眼睛也有些疲倦,柳逸阳打开房门,院子里只有月光,呼吸着夜的味道,身舒神爽! “柳公子,,我刚煮了碗面,吃点吧。”明月笑着从屋后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他竟还记得给自己煮面,这让柳逸阳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闻了闻,还真香,“谢谢,我正好觉得饿了。对了,雲儿不在房里,是去哪了?” “她在堂屋,房间太闷,堂屋又高又宽敞。” 柳逸阳向堂屋看去,这个位置看不到人,却能看到堂屋中丝丝缕缕的亮光,那应该是地之灵气吧?她把真气都给了自己,体内应该只有地之灵气了。 咦?! 堂屋的光亮突然涨起,里面好像有一个发光的大圆球,光球缓缓上升,涨满了整间房子,依然没有就此罢休,事态好似难以控制一般。 就在柳逸阳和明月感到诧异时,那光亮竟穿透了屋顶,向空中腾起!此时的月光更显明亮,将屋顶映照得耀眼刺目。 半响过后,四周的光亮渐渐淡开了,随之而起的是白雾蒙蒙的轻烟,好似从天而降的仙气飘荡在空中,且只在那一个地方旋绕驻留。 又过片刻,月光下、轻烟中,隐隐显出一个人形来,虽然看不太真切,但样貌依旧分辨得出来,和林若雲是一模一样! 不会错,绝对是她! 仿佛是魂魄离开了身体,虚幻如梦般的不真实,散开的发丝微微飘动着,身上薄薄的轻纱几乎与围绕的白色轻烟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以为什么都没穿呢。 她闭着眼睛,微微颔首,双手抚在胸前,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院子临近城门,黑夜中出现如此景象,十分显眼。 山坡上,清风也感觉到身后的奇异,皱了皱眉却没有回头,他现在有更为紧要的事情,那就是祁元真! 子时马上就要过了,祁元真体内的真元也已聚集完毕,竟然会强劲到连他自己都怀疑究竟正不正常的地步了。 片刻后,清风看了看夜空,低语道:“公子,就是现在!” 祁元真运了口气,将手掌慢慢颠倒了一个圈,那青白光团也随之倒转了过来,聚在胸口处的真元忽然一收,紧接着又缓缓膨胀扩展开来,直至充盈了整个胸膛……随后,便轻柔的向身体各处散去,地面上那一圈一圈的金色光焰变得又细又长,直窜而上。(.无弹窗广告) 清风脸上泛起一抹欣慰的笑意,合掌收了灵气,二十八星宿图阵随之暗了下去,稍后便看不见了。 “恭喜祁公子!” 祁元真轻轻松了口气,这才睁开了眼睛,查看了一下身体各处都无恙,心里有些激动,真的一次就成功了!站起身来,颇为感激的说道:“多亏了你的帮忙才能这样顺利,谢了!” “公子太客气了,能帮上忙我也很开心。”清风微笑着回道。 两人扫了扫身上的土,不约而同向城里那块亮光望去,祁元真皱了皱眉头,这又是怎么回事,竟会出现此番不可思议的景象! 而屋顶上,那朦胧又清晰的倩影好像睡着了似的,让人不禁怀疑是否只要揉揉眼睛,眼前的一切就会不见了。 堂屋中依然有轻烟雾气飘上来,将人形一层一层围住,白芒忽然从脚下乍亮,人形慢慢张开手臂,越来越模糊,轻烟缓缓洒下,乃至渗透到堂屋中,将那光团笼罩,与那光团一起逐渐消散而去。 院中,柳逸阳和明月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甚至到此时此刻才缓过神来。明月悄悄看了看柳逸阳,他的气息有一丝杂乱,他果然还是动了心的。 情动难抑,终究苦了自己! 又是一夜静寂寥…… 林若雲独自一人走在上山的小路上,方才在城中还皎洁如镜的月,到了山上却莫名的蒙上了淡淡的黑云,依旧是那块平石,这里好像从未被人打扰,她忽然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从刚才一踏上这处山坡,心里就阵阵发慌,林若雲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头顶的乌云添了些许阴冷之意。 自从祛除真气后,林若雲便潜心于修炼之中,夜晚是个无可比拟的绝对佳境!心念如宇宙般浩瀚无穷,早已不局限在身体这个小小的躯壳之内了。 日月星辰、天地山河,昼夜交替永恒无限的轮回,世间万物繁衍生息、广袤无边,这一切在林若雲的心中是那样的美好,而此生定是要守护着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夜空中,黑色的云慢慢散到了月亮之外,渐渐变成棕红色围绕着那块幽蓝的潭水。明明正值春末夏初时,却有种冬季的冷,好像身体里的热量被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愈显寒意了。 铃--!铃--!铃,铃,铃--! 哪来的铃声? 林若雲猛一听到铃响时,心头一悸!还以为那晚在湖畔出现的血红斗篷又来了,可细听之下又发觉这次的铃声比上次要清灵许多,节奏也快一些,应该是更小的铃铛发出的声音,而且非常遥远,仿佛来自天际的尽头,却是清澈的传进心底里。 “是谁?”林若雲轻轻唤了一声,睁开眼睛向四周看去,却是树静无风,正在她怔怔无措,心中害怕时…… 铃--!这声音又响了一下! 林若雲立刻向天边望去,心中也随之平定下来,刚才竟出现了一瞬间的期望,就在她感到害怕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可冷静以后才发现,除了自己没有谁是可以依靠的。 林若雲站起身,在周围巡视着,她可以确定这山上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了,可这声音既然能传进心里,就说明它是冲自己来的! 铃--,铃---! 身体猛地一凛,林若雲忽然感到一阵寒冷进了身体,心顿时揪拧到了一起,好疼! 这是怎么回事?林若雲的手紧紧按着胸口向前走了两步,是有人盯上了自己,一定是这样!就在踏上这山的时候,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如此的直接……疼! 林若雲还未来及缓上一口气,突然一串纷乱急切的铃铛声清脆入耳,直导心房! 真个人被瞬间顶住了……啊! 这疼痛让林若雲无法忍受,脸色惨白,就连刚才的痛苦之声也将她自己吓了一跳,犹如一口钟罩在心上,有人大力的撞击了钟身,那一刻真如地狱酷刑加身一般! 这之后,林若雲已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身下潮湿的苔藓味道在脑海里飘荡,慢慢的,竟没了感觉…… 第五十三章 切磋 “阿弥陀佛!” 一声莫名而来的佛号,就出现在眼前不远处,缓缓走近了一个白胡子的老和尚,在林若雲一丈开外的地方站了下来,身披着袈裟,手握锡杖,雪白的眉毛垂至胡须,神情和善。[] 林若雲睁了睁眼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待她确定自己仍然在山上,而且周围的一切都还是夜晚的模样,不禁怀疑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可眼前的老和尚…… “女施主莫惊,老衲途经此地,见东方似有妖魔出现,特前来查探,不知女施主遇到了何事?” 林若雲定了定神,慢慢说道:“我只是突然不舒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老和尚对此回答有些意外,她明明精元紊乱,呼吸微弱,体内还有奇怪的气息难以捕捉,心中疑惑,询问道:“天色将明,女施主为何会在此处逗留?” “房中闷热,难以入眠,便到山上来透透气,不想旧疾复发,未能赶在城门关闭前下山。”林若雲随口拈来,也不管对方相信与否。 老和尚眯了眯眼睛,这女子的话没有一句可信,想必是山上出了什么古怪异常,让她受了伤,不肯说实话,怕是受了惊吓,不敢轻信他人吧? 细细观察了一番,这女子虽戒备之心甚重,却毫无戾气在身!沉默了良久,老和尚慈善的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女施主便好生休息,但山上风寒,不易久留,老衲就不多做搅扰了。” 林若雲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向山中走去,倒没觉出这老和尚有威胁,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他刚才说……妖魔? 沉思了片刻,林若雲也无法解释,同样都是铃铛声,两者却也有着细微的不同之处,究竟是不是同一拨人,还是纯粹的巧合? “雲儿,他出现了,你有没有感应到?” 林若雲慌了慌神,心口顿时一跳,“天之灵气……他在哪,是刚才的铃铛声吗?” “铃铛?”声音迟疑了一下,回道:“他在你身边出现过,我曾感觉到他极微弱的气息,很短暂就消失了。” 林若雲愕然,“你不要告诉我,刚才那个老和尚,是天之灵气?” “老……和尚?”声音似乎更加诧异,“不会啊,天地灵气转世轮回的时日应相差不远,你们的年纪也应相差不多,他怎会老?” 林若雲先松了口气,可除了那老和尚也没接触过谁了,清风明月肯定不是,萧维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在,那还能是……“祁元真、柳逸阳?你确定你的感觉没错?我与他们两人相处一月有余,之前怎么没有任何感应?” 声音沉默了半响,同样疑惑重重,“不清楚,他们二人的身体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林若雲不禁皱起眉来,柳逸阳中了天王蝎的毒,是自己救了他并将真气传与他体内,祁元真也刚刚晋阶降龙天绝第六层。(.无弹窗广告)若说变化肯定有,若说意外也发生了,可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个?又为何一直不露声色呢? “你不想去问问他们吗?虽然我感应到了天之灵气,却一闪即逝,似乎不太妥当。” 林若雲犹豫了,倘若真是他们中的一个,那就太过分了!不管灵气有何不妥,怎能看着她终日心神不安,苦恼无助而无动于衷呢!天之灵气不应该是宽仁敦厚,无私包容的吗?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可恶至极的事情! 下了山,远远看着城门开了,林若雲蓦然走入。回到院中,竟然一个不少都在,撇开清风明月,林若雲将全部视线都转移到祁元真和柳逸阳的饿身上。 令人感到不解的是,她眼神中的漠然与冷厉。 就在二人莫名其妙时,林若雲忽然做了一个决定,目光向一旁稍稍移了一下,清风手中的剑‘铮’的一声飞出剑鞘,瞬间停浮在林若雲身前。 众人的眼睛都跟着转了过去,这实在太突然了。 “我们来比试一下,如何?”林若雲眼中冷厉未减,挑衅般的说道:“你二人对我一个,不许使用任何功法,我们只比内力,拔剑吧!” 祁元真和柳逸阳同时皱起眉头,同样不解的表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才几个时辰不见,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尤其是这神情,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姑娘……” “不要多事!”林若雲厉声喝道,寒着脸看着前方二人,“只是比试下内力,无伤大雅,全当是相互切磋。” 目前好像没得选择,柳逸阳缓缓拔出湛泸古剑,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祁元真看了他一眼,无奈之下也只好拔出了腰间承影,阳光下的承影依旧泛着水波样的光芒。 三柄剑祭于空中,三人同时催动了剑器,转眼间,黑,白,蓝三道剑光相交,光芒大作! 林若雲首先对左侧的承影发起了攻击,一白一蓝交接相撞,上下追逐盘旋,祁元真并未用全力,只觉得应接不暇,好像和自己有仇一样,实在难解。 林若雲双指一转,白光乍亮,将承影逼得连连退让,见人蓝色光环也越趋黯淡,突然承影向上一冲,一道蓝光入天…… 剑芒登时转身,对准了另一侧的湛泸,柳逸阳一慌,急忙驱剑从下方绕了过去。林若雲脸色一冷,斥道:“你不许糊弄我!” 言罢,白光骤起,追随湛泸而去,两道黑白莹光交相辉映,你攻我守,你退我进,宛若两条游龙交叠戏耍,互不相让又难分伯仲,于空中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 这似乎有点意思! 祁元真将承影收回手中,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颇具默契的交锋,显然地之灵气更为果断,攻之有力,受之委拒却也是未尽全力……不对,祁元真发现这白色之光有些问题,地之灵气外坚中空是何缘由? 柳逸阳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无力改变当下局势,林若雲不依不饶,半点不相让。几个回合过后,白光之剑突然方向急转,光芒大盛,在回旋了一周后猛地停!湛泸剑避之不及,眼看就要斩下,柳逸阳一时情急,只得催动体内灵气将湛泸稍稍偏离了一点微妙的距离,黑色擦着白光疾驰而过,柳逸阳松了口气,林若雲却僵在了原处。 湛泸剑回到主人手中,柳逸阳微微蹙眉,心中顿感不妙!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林若雲的身上,只见她面上毫无神情,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厉指前方!而那剑尖所指正是柳逸阳,这一刻,似乎不言而喻了。 “你身体里的,并非真气,是什么!?” 柳逸阳心头一紧,到底还是让她看出来了……收了剑,沉了沉胸中气,“你是,如何得知的?” 第五十四章 凌霄阁 午后的院子,阳光温暖的覆盖了每一寸地方。众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清风沏了一壶茶,一杯杯的斟满,淡淡茶香飘扬而起,弥漫在空气中,未饮心已醉。 柳逸阳和清风明月用了一个时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与无奈,重复讲述了三遍,可林若雲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过,这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在这之后的几个时辰里,不管清风明月说什么,解释什么,林若雲都不予理睬,而柳逸阳也一直不说话,气氛尴尬不已。 “雲儿,此事倘若换成你,你是逸阳,你会怎么做?”祁元真叹了叹气,继续说道:“说与不说对你都是伤害,可知与不知又对你都有利。俗语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也是无奈中的无奈,为难中的不得已,绝非有心欺骗!” 片刻的沉默,林若雲缓和了一下心绪,将众人扫视了一遍,淡淡的说道;“谢谢!” 就只有这两个字,随后林若雲站起身,回到了房间,再也没出来。 这一刻,柳逸阳感到空气稀薄,将要窒息,心中痛不自抑。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字,好像一根针埋进了心里! 方才,她举起剑时,那满是愤怒的双目中隐约的泪光……不论她是如何知晓的,所谓比试,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知道他们两人中有一个欺骗了她,这种欺骗不仅仅是隐瞒,还是离弃!所以她愤怒,她伤心,他以此向她证明了自己曾对她说过的话…… 这世上,没有谁是真正可靠的! 夜半,清风端着一碗面,敲了敲房门没有回应,只好推开门看了看,林若雲正坐在案边望着窗外,神情俨然。 “姑娘,吃点东西吧,明月煮的面很香。”清风叫了她两声,没有回应,将面放在案上,说道:“今生使命如此,柳公子也是一心为您着想,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天之灵气。您也无须在意,等找到了那位公子……” “我不是陆欣颜!”林若雲突然转过脸,眼神茫然,“我没她那么好的命,与萧维青梅竹马,之后成亲,生子,再一起死去。我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把我当作陆欣颜吗?你以前说过,我就如你们的夫人一般。可我不是她,陆欣颜是上一世的人,而今生,是我!” 清风心中一震,低下头,默默离开了房间,难道自己真的一直把她看作萧夫人吗?怎么会呢?怎么会让她觉得身边无一人呢? 次日午后,林若雲走出了房间,敲开了柳逸阳的房门。这让柳逸阳颇感意外,还以为她会生气,短时日内都不会再理睬自己了。 林若雲进屋后,指着案上的书问道:“看的怎么样了?” “正在看,有些地方还不明白,需要些时日。”柳逸阳如实答道。 “不明白怎么不问我?”林若雲皱了皱眉,又说道:“书上大多是方子,你能分出哪些是需要炼制的丹药,哪些不是吗?” 柳逸阳回想了一下书中的内容,回道:“能,你上次讲过的。[.超多好看小说]” “那就从两本书中各抄一个方子,然后炼制成丹药。”林若雲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这次,我让明月陪你上山去,准备好来找我。” 柳逸阳叹了叹气,话说的如此生硬,好像学堂的先生在教学生背书一样,她还是在生气啊。 傍晚时,明月陪着柳逸阳出了城,林若雲把那尊鼎炉给了他。见到清风明月后才知道,鼎炉曾被封印过,但实在太久了,封印早已失效,所以林若雲很容易便解封了它。为了柳逸阳携带方便,这才重新封印了起来。 “雲儿,瓜子吃不吃?”祁元真笑呵呵的捧着一把瓜子放在她面前,“心情不好可老的快啊,到时候妹妹比哥哥还老,那哥哥我该多伤心啊。” 林若雲拿起一个瓜子剥开,问道:“你以前也有妹妹吗?怎么没这样喜欢做人家哥哥?” 祁元真轻声叹着气,不禁面露惋惜,遗憾的说道:“我只有一个大哥,长我八岁,不过我二叔有个养女,我当她是亲妹妹一样,只可惜,她与我不过两年的兄妹之缘,就……倘若她还活着,刚好和你一般大了。” 林若雲把瓜子放在嘴里,很好吃! 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的,不知何因由,就在不经意间触动了心底的某一根神经,或喜、或怨、或思、或恋。 今夜,小院里没有一间屋子燃着烛火,柳逸阳和明月怕是一个晚上都回不来,其他人也都早早的睡下了。可是,有一个房间,主人不知何时离开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惊扰。 或许,这才是最想得到也最安心的结果。 街上寂静非常,所有的房屋建筑都好像‘死’了一般,还好有地上的月光和映出的黑影告诉这个世界,此时此刻是黑暗无边的夜晚。 一个人影从街头走来,轻飘飘、静悄悄…… 已经这样走了好久,早已离开了所住的地方,这般的寂静能将一颗心彻底放空,什么都不用去想,也无需去想什么。 可是这条路还没走多远,一片亮光吵扰了黑夜,抬起头寻着光亮看去,就在不远有一座两层高的房屋,此刻竟是异常的热闹,门前四个成串的红灯笼从二楼一直垂挂下来,里面更是灯火辉煌,与周遭的死寂格格不入,仿佛是另一个空间。 林若雲心生疑惑又有些好奇,便往近前走了走想看仔细些。只见店门、窗子都大开着,里面是粉帐幔纱,净是脂粉气,抬头往那高高的牌匾看去,黑底金字写着‘灵霄阁’。 这店名还真是宏大啊! 林若雲还在不解,就看到店门里走出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个个妩媚妖艳,笑声娆人,身上衣袂随风,薄如缕缕轻烟飘过。又不知何时从哪里走来了几名男子,穿着贫富不一,年龄也相距颇多,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却都伸手揽着这些女子往那门里走去,话语间无不淫词色调。 原来这竟是一家妓院! 林若雲心中微叹:难怪半夜还这样热闹,风月之场不正是此时欢愉吗,只是……这里以前就有妓院吗?好像北城这边,自己也是头一次来,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协调。 屋里的女子还在不断的走出来,外面的男人也不停的走进去,这城里仿佛又‘活’了起来。 看这些男人中大多是有家室,更有甚者怕是连孙子都有了,竟然还迷恋着烟花女子,当真是没有不偷腥的猫啊。 林若雲摇了摇头正欲转身,想绕路离开这里,眼前忽然一晃,竟出现了熟悉的面孔,说是熟悉也不过几面而已,便是刚进温化县城时投宿的客栈掌柜,在他后面过来的是那家白狐店铺的老板。 等一下,那又是谁?!林若雲顿时面露惊讶,好像见了鬼似的呆住了,就在那眼前不远处晃晃悠悠走来的,竟然是祁元真和柳逸阳!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看二人一脸色迷迷之相,和身旁的妖媚女子说笑着往里走…… 不可能!这个时候,柳逸阳应该和明月在一起! 第五十五章 水玉吊坠 夜色清,月华静,二更上! “咚!咚!”,“咚!咚!”…… 巷口里传出了打更的声音,林若雲转脸看去,两个更夫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一人手里拿着锣,一人拿着梆,年长的四十几岁,年轻的也就刚满二十。两人见到林若雲时,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年长者开口询问道:“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这位姑娘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你家住在哪儿,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年轻的更夫微笑着,好心的问道。 林若雲原本想说‘不必了’就继续往前走的,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呢,这一转脸竟半天没发出声来,那座‘灵霄阁’不见了! 就在那两个更夫出现后说了这么两句话,偌大的房子就凭空消失了,而原先的地方此时是一间上了门板的铺面,旁边的墙上用白色涂了一个圆,里面写着个大大的‘當’字!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当铺了?果真是中了邪吗? “姑娘……” 林若雲心中的诧异还未减,差点将这二人忘了,回过神立刻感激道:“谢谢两位的好意,我家住的并不远,自己回去就行。” 两个更夫只得笑了笑,说道:“没事,姑娘客气了,那我们就先忙去了。” 他们俩是走了,林若雲却站着没动,看着当铺呆呆的想着:那灵霄阁的确古怪,通常风月场都是单独的开在一条街上或者偏僻的地方,绝不会和其他生意店面混在一处。记得以前跟着师娘出门时,也曾给这种地方的女子治过病,她们常会说‘那条街的楼’‘在那条街上’之类的话,那时师娘还说‘虽然不是什么好营生,却又在世上少不了的存在着,同样是性命,能救也要救的。’ 又转过身看了看旁边的巷口,那两名更夫并无任何问题,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可是这么一想,灵霄阁的问题就多了。 林若雲记得刚到这条街上时,什么声音灯火都没有,怎么走了几步就出现这么大一座房子?还有那些男人,都从同一个方向过来!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出这楼的古怪,还有那几个熟悉的人,气息没有任何的不对,难道是自己中了邪术妖法?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林若雲想想心中就恼火,急忙又往回转。 回到家中,还是离开时的安静,各屋都黑漆漆的,而且祁元真也在。正想着现在的自己不会还在幻觉中吧?旁边的房门便打开了,是清风! 从林若雲出门起,他就一直等着,好在也没出去多久,可回来后却在院子里站着,觉着不妥便出来看看。 “姑娘,您有什么事吗?”清风往跟前走了几步,问道。 林若雲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见到他才肯定自己现在看到、感到的都是真实,那就是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了?左右思量着,手指下意识放到了颈处,神情突然一怔!又急忙摸了摸,慌张的说道:“怎么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清风看她着急的样子,赶紧追问道。 “是一块蓝色的圆形水玉,从我记事起就有的,师娘说她收养我的时候,就在我脖子上挂着,应该是我的亲生父母留给我的。”林若雲脸上神色又慌又急,这东西十六年来从未离过身,几个时辰前还在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林若雲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有一个地方极有可能,说道:“一定是掉在那了!”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此物意义非凡,怎可丢! 清风也想了起来,是见她戴着一块水玉吊坠来着,既是爹娘的遗物,定是重要非常,便急忙跟着追了出去。 两人一路走来,头都没抬的寻着地上的每一步,一直到那家当铺门前。是这条路没错的,可是找过来怎么什么都没有? 清风皱了皱眉,轻声劝慰道:“姑娘别急,咱们再找找看,我起先也没留意,若是没记错,应该是一块很光滑的蓝色环状水玉吧?” 林若雲点了点头,想了一想,忽然说道:“那水玉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像是……一只凤!以前没有,后来才出现的。” “凤?”清风又急忙问道:“姑娘可知,你的爹娘是什么人吗?” 林若雲沉默着,眉眼间淡淡的悲伤,慢慢回忆道:“师娘说,那年她和师父经过一个镇子,正有疫病蔓延,镇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们是在一座宗祠里发现我的,因着那祠堂中所供牌位皆是林姓,我的襁褓里还绣着一个雲字,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那他们没去问问看吗?”明月立刻问道。 林若雲想了想,说道:“去问过,说林家是那的首富,新过门的少夫人怀了身孕,两三个月前就该临盆了,可偏偏赶上了瘟疫,自己的性命都难顾,谁还有心情去打听别人家生的是男是女。” “那林家的人呢?一个活着的都找不到吗?” 林若雲摇了摇头,无奈道:“镇上的人说,自从发了瘟疫,林家拿出许多钱来寻医问药,还捐了很多珍贵的药材,这本是积德行善之举,也不知怎么,晴天白日的一个天雷劈下,林家就起了大火,火势异常凶猛,直到后半夜才被扑灭,可林家上下无一人生还。原本大家还想救出那位少夫人和刚出生的孩子,可翻遍了也没找到。” 林若雲眼中聚满了泪光,这些年视如珍宝的水玉吊坠,就这么突然不见了,师父师娘走了,如今连爹娘留下的唯一念想也丢了…… 可那丝绳很是结实,又怎会无辜脱落了呢? 街上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够遮挡,两边的店铺、摊位也都收拾得很干净,无奈下只好先放弃了,两人又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可坠子是不会长腿自己跑的,林若雲怀疑不是被那两个更夫捡了去,就是被设下灵霄阁的神秘人拾了去! 第二日清晨,清风向祁元真讲述了昨晚的事,林若雲面色仍显憔悴,说要找那两名更夫问问看,那二人看着也是忠厚老实的,捡到了定不会昧下不还的。 更夫也属官府之人,通常上工时都是候在官府偏侧的一间小房里,离着县衙不远。 见她心急,祁元真和清风便立刻陪她出了门,还没走到县衙,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前面,还有几名衙役捕快。 挤进人群中,发现地上躺着两个人,脸色青白,双目圆睁,显然已经死了。林若雲一眼就认出了这二人正是昨晚打更之人,手里还拿着竹梆子和铜锣,似乎死了几个时辰了。 衙役还在向周围的百姓询问发现尸体的情况,大致听了下,是一位老婆婆给生病的小孙子请大夫,走到这看到墙角躺着两个人,还以为是喝多了呢,走近了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林若雲脸色一暗,悄悄退了出来,祁元真和清风也跟着她离开了。 现在人死了也没办法再问,要是和官府的人说昨晚见过他们,那肯定会惹上麻烦,这两条人命怎么说的清!只好等仵作验了尸,官府自然要查人是怎么死的,到时候再打听就容易多了,那个水玉吊坠不是普通的东西,两个更夫就是攒几辈子钱也买不起的。 至于那灵霄阁,林若雲只和清风提了几句,嘱咐他们不要对任何人讲。以前什么情况不知道,可自从他们来了温化总遇到怪事,是他们的问题还是这里原本就不干净呢?又或者是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他们来了温化? 林若雲现在不得不这么想了,她总觉得自己走到哪,哪就有怪事发生,现在不仅丢了水玉吊坠,还搭上了两条无辜的性命! 第五十六章 多宝斋 三人回到家中,柳逸阳和明月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回来后一个人都没看到,还以为是袁锋有什么消息了呢。(.无弹窗广告) 几人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林若雲没多在意,只是专心看着手上的丹药,有些惊讶,这是一青一白两颗药丸,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和平时所见基本一个样。 这才出去六七个时辰,竟然炼了两颗丹药? “你这两颗丹是一起炼的?”林若雲随口问道。 “是啊,虽然一颗是毒药,一颗是解药,可配方里的成分只有一味药不同。”柳逸阳仔细的回答着,看书时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特意选了出来,只想尝试一下,没想到真的炼出了两颗,就是不知道这药效有什么改变没有? 林若雲皱了皱眉,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似乎对这两颗丹药还有些疑问,而最大的疑问就是丹药的品级,这才是第二次而已,竟然一炉中出了两颗不同配方的中品丹药!心中疑惑更深,说道:“明月,把那心法秘籍给他一本。” 众人一讶,心法秘籍?给柳逸阳?干什么? 林若雲瞟了他们几眼,哼道:“别担心,不是找你当替身。你的灵气放着碍事,不用又浪费,那本秘籍或许可以提升它,这灵气对炼丹倒是极佳。” 众人更为惊讶,残缺的天之灵气确如林若雲所说,如同鸡肋,可没想到在炼丹上竟会大展其效,难怪首次炼丹就高人一筹了。 “呵呵,我终于不是活着都多余的人了。”柳逸阳笑了笑,说不上是高兴还是讽刺,“想不到这些年学了很多东西,唯有这医术才是最适合我的。原来找到归宿,竟是如此激动的事,这也不是谁都能了解的。” 林若雲眼眉轻起,凝视着他的脸庞……了解一个人,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或许一辈子也看不明白。他的眼眸并非真的清澈,而是掩藏得太好,太深了。 林若雲唇角边微微一笑,“也许有那么一日,真正的天之灵气能够帮你不再受拘束,你也可以像寻常人一样过寻常的日子。” “天之灵气?”柳逸阳皱了皱眉,苦笑道:“他若来了,我就该走了吧?就像你说的,做个寻常人,与不寻常的事分道扬镳,再无瓜葛!待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后,你……还会记得我吗?你们还会记得我吗?” 林若雲瞥了他一眼,讽刺道:“别做梦了,也许天之灵气在轮回的时候走错了方向,也许几年之后,我们都死了而你还活着!” 也许,什么事都会发生,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谁知道呢。 此后的数日里,林若雲每天都写张丹药方子给柳逸阳,每次拿到方子,柳逸阳也不多问,慢慢的发现这些日子所炼的丹药竟能一一对应!而且方子里所涉及的相关草药在《佰草集》里都有记载,柳逸阳仔细的分析了一下所有的配方和丹药,结果竟是一种毒一种解! 心里不由得一阵兴奋,炼丹的兴趣也愈渐浓厚起来。 这段日子,清风明月分头打听更夫被害一事。据说仵作验尸什么都没验出来,全身没有伤口,连针眼都没找到,不是中毒、不是突发疾病,内藏(脏)没有任何异常,人却死了,而死亡的时辰就在二更! 也就是说,林若雲和他们分开后没多久,这二人就遇害了。(.) 而在他们身上,除了打更的工具外,没有任何值钱的物品,也没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钱财加在一起不足三两。 清风明月也去当铺问过,没有人典当过水玉吊坠。 天气渐渐热了,又一连数日调查无果,林若雲也不想漫无目的的找了,若是再闹出人命,可比丢了那坠子还让她堵心。 “姑娘,祁公子,袁峰来了!”明月脸上几分兴奋的说道。 祁元真神色微微有变,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等了一个多月总算等来了,初进城时急着想见他,现在人来了反倒不焦不急了,现在能与南巫的那些巫师对抗吗?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这么多人可是连个虫怪都打不过啊。 林若雲有着和祁元真同样的担忧,费这么多周折去了,可不是去送死的。思量了片刻,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人在哪儿?” “一个时辰前刚进城,正在多宝斋呢。”明月回答道。 众人都不作声,看着祁元真和林若雲就这样沉默着,上次多宝斋的掌柜就说过,袁峰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生意人大多看重金钱和利益,袁峰则是更甚,不足以让他动心,就别想撬开他的嘴。 可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身上既没有太多的钱财,也没有能交换的利益,要是强硬一些逼着他说,也难有实话,反而耽误事。 祁元真眯了眯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是猫是虎,先去会会他再说吧。”说完,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多宝斋,这会儿天气正热,街上的人少,店里伙计引着众人来到偏厅等候,上了茶,说道:“我们掌柜的有点急事刚出去,吩咐小的在这候着各位,他尽快赶回来。” 清风看了看林若雲的神情,轻轻一笑,“既然佟掌柜有事,那能不能先请袁老板出来相见,我们有要事请教。” 伙计为难的往后头看了一眼,回说:“实不相瞒,袁老板就在后面休息,请是能请,出不出来的我就不敢说了,我们掌柜的也是想和气生财,怕他惹恼了诸位……得,劳烦您几位稍等,我这就去请。” 瞧着伙计走进后院,众人都有些不大高兴,袁峰的架子不小,听得出连这家店的掌柜也对他没辙,不就是打听下堂庭山所在吗,怎么也想不出他有什么必要隐瞒。 不大会儿的功夫伙计又回来了,说袁峰正在睡觉,让他们多等一会儿,梳洗一下马上就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等吧。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还是没看见人,伙计很为难,过来招呼了两次,添了茶,之后就推说前边客人多忙不过来,再也没出现。 清风明月以为林若雲和祁元真会生气,甚至发火,怎么说他们俩的出身背景也不寻常,可对于袁峰的傲慢无礼却相当沉得住气。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掌柜的才终于露了面,气有些喘,脸上还有汗,看来走得很急,进店门连口水都没喝就赶了过来,满脸歉意的说道:“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各位啊,我这就去把他叫出来!” “佟掌柜,您不必着急,先坐下歇歇。”林若雲端着茶碗,悠然的品着,倒好像原本就是闲着没事来这里打发时光的。 “这……这不好吧?” “哎呀,佟掌柜,你请坐,请坐!”祁元真客气的将他让到了主位上,都这会儿了再烫的豆腐也凉了,还急什么,反过来劝道:“我们没事,在哪等不是等,就是让我们等到明天早上都没关系,只是不得不给您添麻烦了。” 佟兴业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犯起嘀咕来:这两位不是好惹的主! 其实上次也猜到了,否则也不用袁峰一到就派人去通知,这可倒好,得罪了他们,那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袁峰也是的,都同意见人家了,摆架子也得有个分寸吧! 天色一暗,整条街的店铺都上了门板,这里也不例外。伙计悄悄绕到后院去叫袁峰,可袁峰连门都没让他进,只说了句‘我饿了’就把他轰走了。 “掌柜的……”小伙计灰溜溜的从后头走出来,蹭到桌前,低声道:“袁老板说他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佟兴业差点背过气去,十几年的交情,也不带这么坑人的!得罪人的事还不忘捎着他,一拍桌子,怒道:“吃什么吃!没看几位尊客还等着呢吗,让他赶快出来,那堂庭山藏着掖着能长出宝来,快去!” 又是半个时辰没动静,后厨的晚饭都做得了,林若雲这会儿的茶算是喝足了,客气道:“想必袁老板嫌我们不懂规矩,求人该有个求人的样子,不如这样吧,这晚饭就让我亲自给袁老板送过去,全当陪个不是好了。” 众人齐刷刷的向她看去,憋了一下午的气,这会儿突然提出赔不是?傻子才会信呢! 第五十七章 袁峰 厨子将饭菜放在托盘中,众人一起来到了后院,佟兴业命人点了一排灯笼把院子照的大亮,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姑娘家,这黑乎乎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说不清楚。[] 林若雲端着托盘走到门前,让店伙计来叫门,袁峰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二话不说就让她进去了。 其余众人都等在外面,只有林若雲一人走了进去,回手就将房门拴给扣上了。佟兴业本想阻拦,却被祁元真给挡了下来,虽然没人知道这丫头想做什么,但吃亏的肯定不会是她。 袁峰听到有人进来,懒洋洋的转过脸,一见是个女的,身法轻灵的从榻上弹了起来。记得这家里的下人只有两个洗衣做饭的婆子,看这穿着也不像个下人,又多看了她几眼,问道:“你是谁啊?” “小女子林若雲。知道袁老板还没吃晚饭,特地端了些热饭热菜过来。”林若雲将饭菜放在桌上,淡淡一笑面若桃花,细雨轻柔之声听得人全身直打颤,从嗓子眼到心里的痒痒,可又抓不着的难受。 袁峰嘴里念叨着她的名字往桌边走,忽然眼睛一瞪,大声道:“你就是那个来询问堂庭山的人,是不是?谁让你进来的!” “刚才不是袁老板你让我进来的吗?”林若雲不解的看着他,指了指门口,有些无辜,随即摆好了碗筷又柔声说道:“袁老板还请慢用,雲儿在这伺候着您。” “用不着!你,你,成何体统!天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跑到我的房里来,这要传了出去,可怎么是好!出去出去,立刻出去!”袁峰横眉立目的绷着脸,指着门外厉声斥道。(.) 林若雲温柔的笑了两声,对此却是不以为意,“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外面有的是人,这屋里的声音,他们可是听得真真的,有什么闲话可传。” 袁峰向房门处瞅了瞅,外面的确灯火大亮,这是怕有闲话,还是怕闲话编的不够精彩啊!当下气得直跺脚,大声嚷道:“简直岂有此理!你的男人呢,那个叫,叫祁元真是不是?你如此不守妇道,小心他休了你!” “休我?他舍不得,最多就是把气撒在您身上。”林若雲将凳子摆好,又道:“您看您是想让人说袁锋趁人之危,对人家有夫之妇欲行不轨,还是坐下来用完这顿饭,然后再谈谈堂庭山?” 袁峰顿时向后一跳,惊慌失措的大喊道:“走开……救命,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是发过誓的,绝不接近女色!” 为什么?”林若雲一愣,噗哧笑了起来,一个大男人竟然因为女人靠近而吓得大喊救命,温化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袁峰没工夫也不想和她解释什么,一个劲的往后退,连后有什么都顾不得看,踩了这个,撞了那个也根本不管。林若雲一点不急,好奇的看着他左躲右藏,在这门窗紧闭的房间里,一会儿‘咣’一会儿又‘咚’的,好不热闹。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更是急坏了佟兴业,这里可是他的家啊,眉眼都揪在了一起,终于等不下去了,哀求道:“这不行,不行,祁公子,你快进去看看吧,她不是你夫人吗?” 祁元真尴尬的笑了两声,苦着脸回道:“你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吗,我有几条命敢进去?” 佟兴业张着嘴巴,哑然无语。 “别这么看我,我就是怕她,你不怕你去。”祁元真向旁边退了一步,给他让出道来。 佟兴业更不敢贸然闯进去了,叫了两个伙计准备把门砸开。 伙计们正要撞门,房门却‘呼’的开了,倒把他们吓了一跳,只见袁峰脸微白,眼露惊慌,衣服歪七扭八,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跳着就跑了出来,扯住了佟兴业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大口喘着粗气,舌头都不利落了,哆哆嗦嗦的说:“拦着她!” 林若雲一脸茫然与不解的站在门前,伙计哪敢去碰她,而且看起来还不太好惹。可清风明月,祁元真和柳逸阳没有一个担心她的,反正她衣裙、头饰都很整齐,一看就知道没吃亏。 “你怎么弄成这样?”佟兴业虽然一直听他叫,但没想到竟会本末倒置得如此不堪,真觉得他太没用,连个女的都制不住。 袁锋哭丧着脸,指了指自己,含冤带屈说,“我倒了霉了,人长得挺标致,却是个母夜叉!” “你说谁是……” 祁元真急忙拦下了林若雲,上前几步,说道:“袁锋,你也欺人太甚了!你知不知道,她在家里都没给我倒过一杯水,在这给你端饭送菜,你还装疯卖傻又喊又叫的吓唬她!” 什么,什么?!护短也不带这么护的吧! 袁锋欲哭无泪,跺着脚说,“我是被她吓的,姑奶奶你想要我的命啊,我真的发过誓绝不近女色!” 柳逸阳沉默了好半天,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你即便喜欢钱财,也无须远离女色啊?难道是……” “袁老板,你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啊?”林若雲一听柳逸阳的分析似乎很幸灾乐祸,顿时笑道:“不用担心,医书我也读过几本,虽然不能妙手回春,可治不好也治不坏啊,要不我帮你看看?” 袁峰依然扯着佟兴业的衣服,顿时一跺脚,怒道:“我没病,身体好的很!” 林若雲眼睛一亮,接话便说道:“既然身体没病,那就是不喜欢女人了?原来你喜欢男人啊!” 众人均是一呆,纷纷向袁峰看去,虽然他长得不高还有点胖,可怎看也还是个正常的男人啊,没想到竟然有断袖之癖。 “呸,呸,呸!”袁峰瞪着眼睛跳了起来,双手插在腰间,气愤的嚷道:“你才喜欢男人呢!” “依你的意思,我应该喜欢女人?”林若雲摆了摆手,“你不用解释,我们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只想知道堂庭山在哪。” 袁峰都被她气糊涂了,在脑袋上拍了几下,叹道:“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各行有各行的规矩,知道堂庭山的算上我就三个人,我们曾经订过一个盟约:谁也不能把此事透露出去!告诉了你们,明天传了出去,那不是砸了我自己的饭碗。” “我们又不是要抢你的生意。”祁元真上耐心的和他解释道:“堂庭山对我们万分重要,我们绝不会把事情宣扬出去!” 袁峰手一抬,毫无商量的回道:“不行!” “袁峰!”林若雲这次真的发了火,她还真不信这个男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脸一沉,喝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姑奶奶我还没对谁这么有耐心过,把我惹急了,你也捞不到便宜!什么盟约饭碗的,要什么直接说!” 众人均是一脸惊讶,这个女人发火好吓人啊! 袁峰思量了一会儿,似有为难的说道:“看各位也不是俗人,不过我是俗人,非常俗的一个人!问我要什么,倒不如说说你们能给我什么,金银?” “没有。” “珠宝?” “没有。” “奇珍?” “没有。” “那你们有什么?” 祁元真立刻回道:“我们有人啊!” “不要!”袁峰连忙摆手,坚定的回绝道。 “做什么美梦!你想要我还不舍得给呢!”祁元真鄙视的瞪了瞪他,哼道:“我是说你有什么事办不了的,我们帮你办!” 第五十八章 条件 佟兴业生怕在自己的店里闹出不愉快,一看有的商量,急忙两边劝和着,最终都答应退一步。虽然袁锋还是满心不愿,可若能趁机赚上一笔也不错,于是无可奈何的点了头。 和气生财是佟兴业的宗旨,连忙招呼着众人来到全城最大最好的客来居吃饭,也算是为他们的精诚合作再调和下气氛。 原本林若雲不想去,可怎么说也是和生意人谈‘生意’,得按人家的规矩来,而且那个袁峰还没说办什么事,也不能这么走了,只好边吃边谈。 客来居离着多宝斋不远,拐个弯几步路就到了,这里也是一家客栈,同样规模不小,这个时辰已是宾客满座。众人来到二楼,是用屏风隔出的一间间小屋,一张圆木桌,外面挂着珠帘,还算雅致。 佟兴业热情的招呼着,端着酒壶挨着个的斟酒,“来来来,我给各位满上……” “佟掌柜,我们从不喝酒的。”祁元真挡住酒壶,客气的一笑。 众人也纷纷点头,并将酒杯放到了一边。 佟兴业以为他们是故意推辞,怕喝多了误事,又劝道:“少喝点不碍的,咱们是首次合作哪有不喝酒的道理,不要跟我见外。” “既然来了又怎会为了一杯酒和您见外,是真的从来不喝,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祁元真笑着解释了一番,将酒壶又向外推了推。 既然如此,佟兴业也只好不再勉强,“那就吃菜,不要客气。” 说话间,旁边也陆续坐满了客人,声音一时杂乱起来,尤其是对面那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这吃饭,声音毫无顾忌的传了过来: “重大的消息!前些日子传闻的药王夫妇被仇家杀了,现在已经有人找到他们死的地方了。(.)” “是吗?” “在哪儿?” 众人均是心头一动,林若雲更是整个身体都僵了,难道那些毫无根据的传言真的让一些好事者找了去,石室是不是也被破坏了? 对面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大声的说道:“这死的地方可多了,什么歧化山、宁丘洞、洛安山、太平镇、北茗府、虞山……哎呀,反正多了去了,谁还能一个个的去找啊。” “管它哪个是真的,听说现在世面上已经出现了药王夫妇生前用过的一些东西了,据说价格还不算贵,可惜我没赶上!” “我也听说了,有一把匕首,很精致呢。” 林若雲险些没能按捺住站起身来,师娘的确有一把匕首,上面刻着一些好像符文的图案,十分精致小巧。那日师娘就是用那把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腕,血祭成功了乾坤袋的! “哎,哎,哎,我说各位,你们说的那把匕首……可是这把?” 林若雲立刻回头看去,有屏风遮挡,可还是看到一个微胖的男子手里拿着样东西,模样看不真切,不过刚才他们提到了洛安山! 匕首一亮,又是一阵喧哗之声…… “让我看看。(.)” “是这把!王兄好运气,竟然落到你的手里了,花了多少?” “哈哈,两千两而已!” “那不多,不多,药王可是个老神仙,他的一颗丹药万两都不买不来呢,王兄这可是押到了重宝啊,恭喜,恭喜!” “哈哈哈……” 一桌人大笑着,举杯言欢,林若雲的心却是沉到了谷底,必须弄清楚那把匕首到底是不是真的,正欲起身过去时,手却被祁元真按住了,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这么出去定会引起怀疑,林若雲也只好忍下了。 过了一会儿,小二端着一盘菜朝那边走去,祁元真正好逮着了机会,夹了桌上一块鸡肉,偷偷一甩!不偏不倚正掉在小二的脚后,转身刚走了一步就踩了上去,还好反应够灵敏,顺手按在屏风上,这一滑又一推,屏风便向一旁倒了下去,一屋子人都露了出来,对着那无辜的小二一通臭骂。 林若雲定睛仔细看着放在桌上的那把匕首,片刻之后又转回脸来,对祁元真轻轻摇了下头,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气。那不是师娘的东西也从没见过,匕首的手柄处还镶了颗绿宝石,就凭这个也不会是药王的东西。 刚上来一盘热菜,佟兴业又急忙招呼着,也注意到他们从刚才起就对那桌人讲的话很在意,笑着说道:“二位也对药王感兴趣?先前听林姑娘说读过医书,那药王可是大夫的祖宗了。” “祖宗又怎样,还不是死了。”袁峰好半天没说话,让人差点忘了他的存在,又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林若雲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说道:“是人都会死的,不死还能叫人吗!” “呵呵,说的对,说的对。”佟兴业可不希望他们再吵起来,帮着打圆场,又道:“我听说药王有个入室弟子,出事以后就下落不明了,说来也怪,活着的时候无人知道他还收过徒弟,这刚一出事就立刻传开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药王多大的年纪都没人知道,他那弟子想也小不了。”袁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边吃着菜边说道:“既然下落不明我看八成是徒弟杀了师父跑了,要不说最亲近的人最可怕呢,你把他养大,他还要害你的命。” 林若雲的心被他的话刺痛了,但面上还是忍了下来,冷冷的看着他,笑道:“袁老板果真高见,不知你不近女色,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呢?” “你……我近不近女色管你什么事?”袁峰立刻怒相横生,拍了下桌子,厉声斥道。 “的确不管我们事。”祁元真笑语轻言的说着,又道:“那就说说与我们有关的事吧,这半天你想好了没有?”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袁锋,连佟兴业也看着他,似乎一切成了定数,不说怕也难脱身,还是早说早了的好。 袁峰沉了沉气,心里也早就想好了,慢悠悠的说道:“那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在城南七里之外有一片森林,有很多三色翎,不过能抓到的都是普通品种,可在森林深处有一种翡翠三色翎极为稀少,是三色翎中最珍贵的品种,还从没人抓住过,你们能抓到吗?” “老弟啊,那森林深处有蛇仙和蜘蛛精,你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佟兴业立刻板起脸出声阻拦,这要求也太苛刻了。 “怕死就算了。”袁峰白了一眼,继续喝着酒。 祁元真不理他,问着佟兴业,“你们这还有妖?” “是传说。”佟兴业慢慢说道:“听老人说,有个蛇仙住在森林深处的一个洞穴里,平时不出来,可要是有人靠近他住的地方就会死于非命!以前还有胆子大的去找过,后来都失踪了,就再也没人敢进去。” 林若雲真有些头疼,这世道究竟怎么了,走到哪都能碰到妖!脸色一寒,冷冷的问道:“若是抓住翡翠三色翎,你就会说实话吗?” 袁峰哼哼一笑,拿眼睛横扫了扫众人,回道:“你要是真能抓住还有命回来,我定会将堂庭山所知如实相告,绝不食言!” “好!”林若雲目光一闪,爽快的应下了,“看来我真要与袁老板喝一杯了,这顿饭总算没有白吃,这酒我来给您满上。” 祁元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了酒壶和袁峰面前的酒杯递了过去,她这是又想做什么? 满满的两杯酒,林若雲首先一饮而尽,袁峰又不能不喝,只好不情愿的将酒灌进了肚子里,刚咽下去,就觉得喉咙里不太舒服,胃也跟着难受起来,口干舌燥想喝水……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袁峰揪着嗓子,竖着眉毛问道。 第五十九章 古怪的匕首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祁元真隐隐发笑,袁锋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才半个时辰就忘了先前的教训。 林若雲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不慌不忙的说着风凉话,“这毒一时半会儿的要不了你的命,要怪就怪你的没信誉,我不得不防,若你敢诓我们,想趁机溜走,那可就麻烦了。不过你放心,等我们回来,解药自当奉上!” “废话!你们要是回不来呢?”袁峰又气又恼的拍着桌子。 “还是袁老板想的周到,那就留下一个人,要是我们回不来,就由他给你解毒。”林若雲早想好了要留人在城里,而人选她心里也有了数,转了脸向旁边看去。 柳逸阳一听她说的话就知道她的想法,还没等她开口,就抢先回绝道:“我不留下!如果你们回不来,我一定给他配包毒药!” 林若雲一怔,这话怎么也不像他说的,还想着用了毒,他可能会不高兴呢。看他把话说的如此坚定,林若雲也只好作罢,又道:“明月,你留下。” “我……好吧。”明月撅着嘴,一脸不愿的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众人起身下楼。袁峰的脸色黑的像涂了一层墨,可又发不出火来,刚才他也质疑了万一不给解药怎么办?祁元真却说‘我们没怀疑你是不是真知道堂庭山,你还怀疑我们?’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袁峰和佟兴业离开后,林若雲又向上面看了看,对面那桌人还没吃完,她想在这等等,有些事让她在意。 “不是假的吗,你还担心什么?”祁元真轻声问道。 “那匕首上的绿宝石有问题,虽然不是药王的却也不简单。”林若雲皱着眉,神色冷的有些吓人,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称呼师父而是说药王。 众人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楼上的那几人才晃晃悠悠的出来,简单的告别后,便在客来居门前散了,那个拿着匕首的男人嘴里哼着曲往北走去,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 很快,主仆二人拐进了一个巷口里,周围已经没了人,眼前忽的飘过去一个东西,随之一团白色的粉末扬了出来,两个人连声都没出就眼珠一翻躺在了地上。 清风笑了笑,跳了出来,心想着:姑娘这东西还真好用。 众人围上前将那男人拉了起来,从他怀里翻出匕首,人并没有昏迷,只是神志有些发愣,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匕首哪来的?”祁元真低声问道。 男人咂吧咂吧嘴,囔囔回道:“买的。” “哪买的?” “嗯……天水店。” 祁元真重复了一遍店名,又问道:“天水店在什么地方?” “在城东与城南交接的地方。” “没见过这个店名啊?”清风小声嘀咕了一句。 男人嘿嘿傻笑起来,说道:“平时不叫这名,就是个普通的首饰店,每月十五换招牌,每次出售一件宝贝,有缘者才能买到。” “天水店还有多少药王的东西?”林若雲寒着脸,冷冷的问道。 男人晃悠悠的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据说还有一件,不到日子是看不到的。” 清风把手一松,男人立刻躺回了地上,反正一会儿就醒,这也没什么危险,仔细看了看那把匕首又放了回去,众人迅速离开了此地。 十五?今天是初六,距下一次开店还有不到十日! “明月,你留在城里打听一下这个天水店的情况,十五那天我们要是还没回来,你先去看看,如果出售的东西上面还有宝石,想办法买下来!”林若雲认真叮嘱着。 回到家中,时辰已晚,折腾了大半天也都乏了,在院里说了两句话就准备各回各屋休息。 “雲儿,我有话和你说。”柳逸阳突然叫住了她,转身就往堂屋走去。林若雲也没问什么,跟他进了堂屋。 众人站在原地,略有迟疑,他好像生气了,真够罕见的!多半是出于好奇之心,大家也都悄悄走了过去,趴在门口听着…… “还有什么事?”林若雲脚步还没停下,疑问已经脱口而出。 柳逸阳沉着脸,显然很生气,质问道:“为什么第一个就想把我留下!在你看来,我很碍事吗?还是说怕我死了,你这些日子教的东西就都白费了?”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林若雲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之后,却意外的笑了起来,“呵呵,上次在树林里你发了一次火,今天是第二次了,平时看你很好的脾气,生起气来也是蛮凶的。”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已经说过一次,等找到真正的天之灵气,我就能去过舒心的日子了,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柳逸阳根本不愿对她发火,可心里难受,已经让他受不了了,虽然生气却更伤心。 “你难道不想去过舒心的日子?”林若雲盯着他的眼睛,疑惑道。 “我……”柳逸阳一时语窒,转继说道:“我还没老到期望过舒心的日子!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别人都是遇到你之后,才有麻烦事的吗?” 林若雲有些莫名其妙,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必要发火?心里更加疑惑起来,“你真是为了学医才跟着我吗?在暮城,我们相遇前,你有没有见过我?” 柳逸阳心头悄悄跳了几跳,急忙定了定神,说道:“我找到暮城确实是为了学医,如果我知道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还用店小二帮忙?不过,除了学医,我也不是一无是处,你不用非把我排挤在外吧!” 林若雲似乎有些失望,大概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看着柳逸阳的眼神中隐约有自然流露而出的温柔,轻声道:“我没当你是外人,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习惯了!”柳逸阳不敢去看她,随即移开了目光,心中有些起伏不定,缓了缓语气,说道:“没什么不公平,不是说相遇就是缘吗?我随缘,也请你尊重缘分……其实,每个人活着都有责任,保护亲人,朋友,这很正常,你不过是保护的人多了些,也没必要太当回事,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 林若雲低下头,苦笑道:“我,我并非不近人情,只是太多事一起发生,我还没准备好……从洛安山下来,我不知道还能去哪……上次我们被困妖洞,虽然我让你走,可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却希望你不要真的走了,希望你能回来找到我……我以为自己可以,谁知……” “傻丫头,我不是找到你了。”柳逸阳忍了忍眼睛里突然间出现的酸楚,安慰道:“我答应了你,就不会丢下你,所以这次,你也不能丢下我!” 林若雲匆忙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知道了,是我不好,我不是让明月留下了,你没瞧见他也不高兴吗?” “我只顾自己生气了。”柳逸阳也笑了笑。 屋外的人听着,不由得心惊胆颤,松口气都很难,但是对他们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含含糊糊的微妙关系,还是好奇心颇重的。 “咳咳,这么感人的话,怎么不叫我们进来一起听啊,再说一遍好不好?”祁元真故意提高了声音。 看到他们走进来,林若雲慌忙背过身去,虽然知道他们一直在外面偷听,可还是怕被看到脸上的泪痕。遮掩了一番后,说道:“我困了,先去睡了。” “这么早?逸阳……” “真是困了!”柳逸阳打着哈欠,调头就走。 祁元真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既无语又气恼,更加无奈,真是两个没良心的家伙! 第六十章 蜈蚣 这一晚,大都睡得很踏实,妖也好,怪也好,不存在害不害怕的问题,袁峰的出现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既然堂庭山存在,那云雾镇就更接近真实了,总算没有白白浪费这近两个月的奔波。 第二天一早,太阳初生,众人早早的出了城。 明月到多宝斋的时候,袁峰还未起身,昨晚回来后,他身上的不适已经缓解了一些,可是依然口干难耐,一晚上就喝了三四壶水,肚子胀的躺都躺不下去,早上困得不行才倚在帐边睡着了。 佟兴业看着他怪不忍心,想求明月想个法子让他舒服点,而林若雲也早就嘱咐好了一切有关事宜,今天来就是先给他第一颗解药的。 袁峰苦着脸犹豫了好一阵,表情极其痛苦的把药吃了下去,半个时辰之后,果然好了许多,嘴里也不那么渴了,也能忍得住了。 “袁老板,这药只管两天,每隔两天就需要再服一颗,否则你还会像昨晚一样难受,这可不是解药,只是缓解你的痛苦而已。”明月站在一旁,照着林若雲的吩咐把话平淡的说了一遍。 袁峰也不傻,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么容易就给了解药,一声不吭的坐着。这是倒了什么霉,碰到了一个不讲理的母夜叉! 谁会在乎他心里想什么呢,要是骂一骂觉得痛快,那就随便好了。 众人很快就进入了森林,眼前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土路,想必这段路上没什么危险,也经常会有人来,如果传说是真的,那这所谓的妖还不算太恶,至少不会跑出来害人性命。 这森林究竟有多大很难描述清楚,走在里面,除了树木、花草就是小溪流,还有一些小体型的动物,据袁峰和佟兴业讲,这里没有大型猛兽,能伤人性命的就是蛇仙和蜘蛛精了。 众人也不知走了多远,期间也出现过几条小路,最终决定依然走这条宽敞些的主路,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少有麻烦出现。(.无弹窗广告) 又走了一段路,林若雲放慢了脚步,仔细查看着周围的花草,这些植物大多常见,没什么稀奇,不过有一种花却是生长繁茂,一路走来,随处可见。 再继续往前走,路突然就断了,众人站在原地看着面前一片绿油油之色,不觉感到纳闷。 “这有块石碑。”清风指着一旁草丛里隐隐可现的一块石头说道。 将草拨开,露出了石碑的全貌,应该不是新立的,至少也有百十年的样子,上面红色大字写着‘无回路’让人心里一寒! “无回路?难道是说,再往前走下去,便有去无回吗?”林若雲低声自语,不禁又抬头向周围看去,路一断还真有些荒芜渺茫之感。 看来这碑应该是前人所立,用作警示后人的,前面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蛇仙出没的地方了。祁元真有几分好奇,蹲下身在那块石碑上摸了摸,疑惑道:“这碑应该很古老了,可是字却清晰如新,是有人重新书写碑上的字吗?” 林若雲闻言仔细看着那些字,指甲划了几下,一些红红的颜色掉了下来,闻了闻,不由得皱起了眉,说道:“这是血。” 血!? “民间有传,黑狗血可以驱魔辟邪,或许是城中百姓用黑狗血来写字,既不让人过去,亦可拦阻邪魔?”柳逸阳猜测着,轻声说道。 “不是。”林若雲当即摇了摇头,皱眉道:“这并非狗血,而是蛇血!有一种名虺(hui)的毒蛇,这字确实是新写上的,应该是两年前。” “我们这一路走来也没发现蛇的踪迹啊。”柳逸阳看看脚下,又朝树枝上望去。 林若雲神秘的一笑,说道:“等会儿告诉你为什么看不到蛇。” 众人决定继续向前行,没有路就走慢点,如果真有蛇仙,那也说明离‘翡翠三色翎’不远了。祁元真从地上拔了一根宽叶植物,看了看又扔了,提醒道:“再往前走,大家还是小心些,虽然是传说也可能是无风不起浪。” 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周围树木、岩石的情况,这些都可以辨别出方位,不至于迷失了方向。脚下的杂草植物倒没有想象中那样丛密繁茂,地上的石块、石子较多,也没发现什么蛇蝎蜘蛛类的毒虫。 没有路也就很难保证走的是直线或是同一个方向,众人基本上是走一小段就停下来看看,这也让行进的速度慢了不少。 祁元真蹲在一根折断的木桩前看着,上面树轮宽面的方向是南方,而周围的树木,枝叶茂盛的是南,稀疏的则是北,岩石上若是有苔藓,那个方向就是北方,光秃的一面便是南方。这个地方,此类东西倒是不少,也很容易辨别。 看了一会儿,祁元真站了起来,说道:“我们一直在往北走,从路断了以后快两个时辰了,按佟掌柜说的,应该快到山洞了才对,可这附近除了树还是树,哪来的山石啊?” “姑娘,这边有条痕迹还压倒了不少花草,像是什么东西游走过一样。”清风走到另一侧,指着地面对不远处的人说道。 众人也跟了过去,地上确有一条明显的被压过的痕,很长,弯弯曲曲的,立刻让人联想到了蛇,看这宽度,和小腿差不多,这条蛇不算小,该不会是蟒吧? “这不对吧?”祁元真摸了摸下巴,看着林若雲,疑问道:“这里应该有蛇吗?” 他这话让众人感到不解,佟兴业不是说这里面有蛇仙的吗,那有蛇是很正常的啊。如果真是蛇仙留下的,那这里差不多就是森林的深处了,应该能见到‘翡翠三色翎’了。 林若雲从被压过的地方拾起一棵带着花苞的植物,和先前祁元真拿的那根草的叶子一模一样,看了看说道:“这应该不是蛇。” “这是什么?你和祁兄好像都很在意这种植物。”柳逸阳从她手里把那断了的半截草接过来,仔细端详着。 林若雲聚精会神的想着事情,没立刻回答他的话。祁元真便走上前,笑着解释道:“这是凤仙花,你们可能没在意过,以前我家那边有很多的,在经常有蛇出没的地方,房前屋后都会种植这种花草,它能驱蛇。我们从进了这片林子就没看见蛇,就是因为这种花太多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蛇仙真的只是传说了?”柳逸阳还是有些疑惑,没有蛇那地上游走过的痕迹又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祁元真想了一会儿,站到林若雲身边,轻声询问道:“你说不是蛇,那还能是什么?” 林若雲沿着草痕慢慢往前走,边想边说道:“前面石碑上的字是虺(hui)蛇的血,虺本是蝮蛇的一种。传说,虺千年为蛟,蛟五百年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这里随处可见凤仙花,蛇的踪迹应十分罕见……啊!” 她突然的一声大叫,把专注听她说话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围了上去,柳逸阳见她身体有些发僵,还有略微的颤抖,脸色也白了许多,慌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林若雲一动不敢动,指了指脚下,众人纷纷低头看去,只见她脚边溜过去一条半尺长的蜈蚣,不过这么一看才发现,不止一条,旁边还有两条小一些的。 “别怕,是蜈蚣,已经爬走了。”柳逸阳松了口气,轻声安抚着。 林若雲似信非信的低头去看,脚下是没了,可几步外的地方还有大大小小好几条,身子不由得向后缩了缩,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怕蜈蚣?可这蜈蚣不也是一味药材吗?”祁元真怔了怔,好奇的问道,但看她的样子却又不是一般的惧怕。 林若雲轻吐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心里不那么慌了,手脚却有些发麻,轻声解释道:“许多那年,我在山上采药,不小心中了隐翅蜈蚣的毒,要不是地之灵气可以解毒,那时我就已经死了。” 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小时候,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师父,那个被世人尊为药王的男人,却做了一件令这里所有人都为之痛恨的事情! “不要怕,一会儿我走在你前面,如果还有蜈蚣出现,我帮你清了就是。”柳逸阳轻轻笑着,温柔的安慰着她。 忽然间,林若雲感到思绪有些乱了…… 他只是出于朋友才这样照顾自己吧,就像祁元真那样,把自己当作妹妹来疼。林若雲在心中反复思量,一再的肯定。 众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只能沉默。柳逸阳皱了皱眉头,说道:“还是让清风走前面吧,他应该比我在行。” “哦,是!我走前面,保证一条蜈蚣不留!”清风笑了笑,顺手拔出了长剑,“走吧,天黑前,咱们要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祁元真看了看西斜的红日,叹道:“天一黑,这就不安全了,再往前走走看吧。” 众人沉默着跟在他身后继续向前走,在看到一条小溪后,决定在附近找个干净的地方,至少没有太多的花草,虫子之类的很容易能发现,也没敢燃火堆,万一引来了不该来的,可是自找麻烦了。天亮了以后,就在这寻找翡翠三色翎,应该能见到吧。 第六十一章 老婆婆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祁元真抱着头,靠在一块树桩上,仰望着夜空,感叹道:“还是在外面看天高啊,在人多的城镇里连感觉都会有拘束。(.)” 林若雲也抬起头,向天上望去,的确是这样,手下意识的往颈下摸索,空空的…… 忽然,平白的刮起了一阵冷风,这风来得急,周围的花草都被吹的东倒西歪,树叶也‘簌簌’作响,看天上依然晴朗无云,可这风势却好像有一场狂风暴雨。 感觉似乎越来越不妙了,众人纷纷起身,紧靠在一起,难不成是传闻中的蛇仙要出现了?这风可是越来越大了,吹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林若雲却感到奇怪,这样明显的异常,为什么心里没觉得有危险在靠近呢?是对方道行太高深,超出了自己目前的感知能力吗? 心里正担忧着,从远处草丛里传来了‘嗖—嗖—嗖’的声响,越来越明显,花草杂乱的东摇西晃,是有东西在里面,并且正迅速向他们靠近! 突然,周遭视线暗了下去,草丛里竟钻出七八条巨大的蜈蚣!众人顿时傻了眼,这简直太离谱了! 蜈蚣张牙舞爪,只在草面露出一半身体,已经与旁边的树不相上下了,身体一节节如树干般粗细,两侧数不清的足,像是有折断树枝的强悍。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 “啊!”林若雲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尖叫,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东西?! 她这一叫,众人也都慌了神,看来是指望不上她了,而且还要守住了她别出意外。该死!袁锋和佟兴业可没提有如此夸张的蜈蚣啊! 看着比自己渺小的人类,这些庞然大物似乎很傲慢,晃悠着头顶的触角,嘴边一对暗红色的毒钩一开一合,将头一甩,口中阵阵黑风呼啸而出…… 众人立刻紧闭双眼,用袖袍挡在身前,狂风卷着地上土石四处飞溅,站都快站不稳了,还不及有人做出反应,蜈蚣的身体便前后晃荡了两周,像是要整个压下来,把他们砸死一般。 这一次林若雲倒是没再惊慌大叫了,因为……她直接昏了过去。 还好她站在中间,清风将她扶住,又有众人的支撑还不至于倒下,漫天的黄沙飞石令人避之不及。这阵狂风也不知刮了多久,等再停下来时,地上却是干干净净,四个人全部不见了! 就连那些蜈蚣,也消失了…… 明月坐在院子里突然睁开眼睛,看看天上不多数目的星星,心里想着也不知他们走到哪了,顺不顺利,有没有遇到危险?刚才猛然间觉得地之灵气有所异动,好像很恐慌。 这院子平时看着也不大,现在就剩明月一个人,倒显得空荡荡的了。走到窗前,台子上放的那盆曼陀罗,这花倒是越开越有精神,像是被赋予了灵性。 漫漫长夜,一个人最无聊,明月决定到多宝斋去看看,那个袁峰今晚应该能睡得舒服点,不过就算睡着了,估计也难踏实吧。 想想都觉得好笑,明月一个跃身就上了屋顶,慢悠悠的走过,再接着跃到另一个屋顶,这种散步的方式还真是悠闲自在啊。 可是其余几人,怕是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在一间好似破庙的地方,中间燃着一个火堆,在那狂风中消失的四人全数在此。除了林若雲还昏迷着,其他人都醒了,大家一筹莫展的坐着,谁也不说话,只有那火堆里‘噼,啪’的树枝燃烧声。 直到第二天天亮,林若雲才缓缓睁开了眼,还没弄清周围怎么变成了墙壁,香案,就听清风欣喜的声音说道:“姑娘,你还好吗?” “这是哪儿?”林若雲迷迷糊糊的问道。 众人见到她醒了,都围了过来,只要人没事就好。祁元真坐在她身边,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轻声道:“这是一座庙,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这堆火也不知道是谁燃的。” 林若雲向四周看了看,本应供奉佛像的地方是空的,疑道:“那不就是庙门吗,有没有出去看看?” 众人摇着头苦笑无奈,大门近在眼前,却束手无策的坐着。清风低声道:“外面全是蝮蛇,它们不进来,可我们也别想出去。” “这些蛇不怕火,外面可见之处并没有凤仙花,想是离我们休息的地方有些远了。”祁元真叹了口气,也是无可奈何,他们这次可是够狼狈了,动都没动就被人家一阵风给卷了来。 正在这毫无头绪之时,庙外传出了响动,众人纷纷站起,警惕的看着门口。 谁知竟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还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花白的头发整齐的盘绕在脑后,发髻两侧插着三支银簪,镂刻着像蛇一样的图案,一身树皮色的衣裙,手里的拐杖也是树杆雕刻的,越往上面越粗,握在手里倒像是件打人的家伙。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来?” 好在,她的声音听着还算正常,老婆婆看着年纪虽大,脸上的皱眉却是不多。 不过这里也没有人是傻子,在这森林深处除了他们几个,怕是再没有其他人了,那眼前这位,不是妖就只能是怪了! 祁元真走上前,并不想贸然行事,拱手道:“我们听说这林中有三色翎,也是受人之托特来看看,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跑这来看鸟?老婆婆眼睛看得真切,心里哼道:是来抓回去卖的吧!随后,挨着个把他们扫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却在了林若雲的身上,冷冷的说道:“不管你们来这做什么,都别想再出去,被外面的毒蛇咬上一口,就等着去见阎王吧。” 话音刚落,老婆婆伸手一抓,一条三尺多长的黄色斑纹蛇就缠在了她的手臂上,大张着嘴像是要进行攻击。 林若雲脸色一沉,立刻上前将众人拦在身后,这蛇确实有剧毒! “哈哈哈……”老婆婆突然大笑了几声,“小丫头,看不出你胆子还挺大的,那昨晚怎么被几只蜈蚣就给吓晕了?” 一听到蜈蚣两个字,林若雲的身上从里到外都直打寒颤,要是昨晚出现的是蛇,她又怎么会吓晕! 老婆婆看到林若雲略有迟疑,心中得意,不禁又大笑起来,“小丫头,你还太嫩,要知道在你身边的不只有朋友,也许还有敌人,被敌人知道了你的弱点,那可是致命的,就好像昨晚。”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几只夸张的蜈蚣是偷听了他们说话之后,故意放出来的,如果有人受到惊吓,那其他人必然乱了手脚。 林若雲心里不免气愤,可又觉的奇怪,昨晚那些庞然大物,她除了害怕外并无其他感觉,就是它突然钻出来的时候也不曾感到有威胁,完完全全是被吓昏的…… 林若雲壮了壮胆子,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婆婆教训的是,不知昨晚的大蜈蚣还在不在?若用它们来堵门,可比您手里的小东西管用多了。” “哼,好大的口气!”老婆婆脸色一冷,扬起手臂,手一松,那条斑纹毒蛇大张着嘴巴飞似的冲了出来…… 林若雲扬反手一掷,一枚金针由指间射出,直直穿进了蛇口,又从三寸处刺了出来,正钉在老婆婆身后的墙壁上,而那条蛇已一命呜呼的摔在地上了。 老婆婆回头看了看钉进墙里的金针,走过去晃了晃,用力将金针拔了出来,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这样细的一根针竟插得那么深,内力之强绝不可能是这小女娃能拥有的,转了转手上的金针,沉着脸问道:“这针……你是大夫?” “是又怎样!” “医术如何?” “寻常不过。” 老婆婆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丫头总有种不同的感觉,似乎有些熟识,可一时又想不起来。面上是很色稍稍柔和了一点,哼了哼说道:“这金针是用太白山上唯一一块金钢岩,于火熔谷中煅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共炼就一百一十一枚。此针竟落到你这小女娃手中,想必你也有些来头。” 第六十二章 清明诀 林若雲轻轻一瞥,摆明了不想满足她的好奇心,可就在她这稍一松懈之时,老婆婆的袖袍中飞出一条细小的花蛇,蛇嘴高高昂起,露出两根尖刺般的毒齿! 速度如一阵风刮过,谁都没来及反应,就听到柳逸阳突然痛苦出声,按住了手臂,不好! 而此时,柳逸阳已经跌倒在地,清风剑刃一挥,小蛇随即被斩成了两段。林若雲急忙查看他的伤口,手臂上有两个清晰的小孔,黑色的毒血正从里面流出来…… 林若雲取绢帕紧紧的系在伤口上方,又用金针制住毒血流窜到身体他处,可她身上没有解蛇毒的成药,这可有些麻烦了! 老婆婆泰然自若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得清楚,医术与道行一样,究竟如何,用出来就知道了。 “姑娘,怎么办啊?”清风有些担心,怎么每次中毒的都是他啊? 林若雲心中更急,东看西看,似乎在寻找什么,可这破庙里能有什么?突然,她眼中光芒一闪,急忙走到墙角,将一棵心形圆叶的植物连根拔了出来。 众人默默看着,她将那大块的根茎用石块捣烂,敷在伤口处,又将一些根茎的碎末放在柳逸阳的嘴里。 “这是黄独,它可以解蛇毒吗?”清风疑问道。 林若雲点了点头,一刻不敢放松的看着,过了会儿,柳逸阳的不适似乎得到了缓解,看了看伤口上的草药,说道:“我这可是第二次以身受教了……黄独就是山慈姑吧,这根茎又叫黄独子……” “没错,山慈姑是指植物而言。”林若雲轻声解释道,又问,“你好点了吗?可千万别乱动!” 每间隔半个时辰,林若雲都为他施针一次,两个时辰后,最后一次施针结束,柳逸阳便坐了起来,好像已经没有大碍了。 老婆婆皱了皱眉,语气忽然柔缓了下来,“你果然不简单!这条蛇是我是以五毒果驯养的,蛇毒非同一般,仅凭黄独也不过是拖延时辰罢了,可你竟然解了此毒,可见一斑!” “婆婆怎么不杀了我们?”林若雲疑惑道。 “哼,或许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老婆婆站起身,面色依旧如初,说道:“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我有个孙女,病了很多年,你若能将她医治好,我就放你们离开。” 林若雲似乎没有回绝的余地,淡淡一笑,道:“我不是神仙,能不能医好全看她病得轻重。” “跟我来。”老婆婆拐杖一顿,转身走去了佛案后面。 众人也跟着一同走了过去,这后面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有一面白墙而已,老婆婆反掌一推,墙面上竟开了一扇石门。 别无选择,只能进去了。一扇石门看似很薄,隔开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面有一个偌大的石洞,足有十二三丈高,中间一潭清泉,泛着莹莹绿色,泉水波光粼粼,映着石壁也泛起了蓝绿色的波光,旁边长着手臂粗的藤蔓,还开着几朵粉色的小花。左右两边各有一张石床,左边这张躺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锦被,好像睡着了一般。[] 老婆婆走到石床前,叹了口气,轻声道:“她就是我的孙女。” 林若雲犹豫了一下走上前,轻轻的将小女孩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手指搭在脉上,细细的查看着孩子的小脸。 过了好久,她都没有别的动作,老婆婆等的焦急万分,只得追问道:“你看出什么没有,到底怎么样?” 林若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将手收了回来,正色道:“我救不了,你还是杀了我吧!” “死丫头,你说什么!”老婆婆气恼的举起拐杖横在她面前,看她的样子哪里像是救不了的,束手无策还能这般凛然,分明是故意不想救! 众人一惊,集体踏上了一步。 “哼!”老婆婆压了压怒气,哼了一声,把拐杖往地上一戳,说道:“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只要你能把我的孙女治好,我都可以依你。” “她的元神已散,真的神仙来了也不一定肯救她,重铸元神可是要搭进去我大半条命的。”林若雲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不屑不顾还有些怀疑的说道:“而且,我怎么保证救了你的孙女,你真的会放我们?” “哼!你以为我像你们人一样,出尔反尔,不守信用吗!”老婆婆手中的拐杖又用力在地上一顿,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实在让她恼火。 “你既然对人有这么大的成见,那我就更担心了,你要是用出尔反尔、不守信用来对付你讨厌的族类,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林若雲饶有道理的回答道。 老婆婆运了运气又不能冲她发火,说不定孙女的命就系在她的手上,脸上尽量带着微笑,语气也温柔起来,“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们没看见林子里立的那块石碑吗?我若是讨厌人又怎会警告他们不要进入?只要你救了我的孙女,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林若雲眼睛一转,还似有几分无奈的说道:“我们来这是找翡翠三色翎的,可连影子都没见着就被您抓来了。救了您孙女,我能不能走着出这山洞都不好说,哪还来的力气再去抓鸟啊?” “翡翠三色翎?”老婆婆一脸疑问,又转脸看了看后面的人。 清风立刻上前一步,解释道:“就是全身翠绿色的羽毛,只有翅膀的一半是白色的三色翎,据说就在这林子深处。” “哼,这准是城里那些凡夫俗子胡乱起的名字。”老婆婆恍然大悟,斜着眼睛不屑的哼了一声,回道:“那叫翠羽三色翎,这个包在我身上,两只可以了吧?” “婆婆爽快。”林若雲俏皮的一笑,计策得逞立刻变了态度,说道:“我还需要做些准备,婆婆就趁这个时候抓两只翠羽三色翎来吧。” 老婆婆白了她一眼,沉闷的‘嗯’了一声,让他们几个在外面的破庙里等着,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回来。临出门时,转身看了看一旁的柳逸阳,笑了笑问道:“丫头,他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心疼啊?” 林若雲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沉声道:“我不会让他死的!” 老婆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姑娘。”清风皱着眉,忧心不已,说道:“您真的要救她?元神已散是人力救不活的,这太冒险了,您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啊。” 林若雲点了点头,叹着气无奈的说道:“不救不行啊,虽然麻烦些,还不至于丢了我的性命,不必担心。” 安抚了他两句,林若雲便走到墙边,盘膝而坐。 拇指掐按在中指指根处,缓缓落于膝上,轻合双目……这是师父在闭关后传予她的一套功法,名曰:清明诀! 修此法可将自身元神中的先天神气暂时提升至极限,再用此先天神气来养育元神,此法也可用来养育他人元神,只是养自身有百益而无一害,养他人则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所谓,元神见而元气生,元气生则元精产。 元神乃生命之根本,养他人元神必将消耗自身先天神气,也就相当于消耗自己的元神。林若雲所说,搭进去自己的大半条命其实并不夸张,这套功法她只修了两年多,出事后就搁置一边了。现在敢去尝试不过是因为有地之灵气做底,虽然目前灵气有限,也还是较凡人略强一些的。 众人坐在离庙门口较近的地方,静静的、远远的看着她……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林若雲两手中指指尖汇聚了一点白光,且越来越明亮,好像马上就要离开指尖飞到别处去似的。 第六十三章 似曾相识 “我回来了。” 庙门外传来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老婆婆左手拎着一个用藤条挽成的笼子,里面有两只全身翠玉的三色翎,这鸟真是奇怪,一对翅膀有半截竟是白色,圆圆的小眼睛周围描了一圈黑,看着更加精神百倍,不停的转来转去看这看那,似乎对自己被关起来十分不满又无可奈何。 清风接过笼子,几人围在一起看着,这么个东西少见是少见,但也不过是只鸟而已,竟有人舍得花重金买回家养着,实在难懂。 听到声音的林若雲收了功法,站起身,也向那笼子看了几眼。 离开前,袁峰告诉过他们,三色翎很机敏,行动也非常的谨慎小心,一只普通的三色翎设下诱饵也要两三天,这还是运气好的,没想到这难得一见的翠羽三色翎才过一天就到手了。 “丫头,我答应你的可是做到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老婆婆此时的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 先不论她是何来历,为了孙女至少要试一试! 林若雲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下头,“就现在,我们进去吧。” 众人再次回到石洞,林若雲坐在石床边,将小女孩身上的薄被掀开,将她的身体仔细检查了一番,突然问道:“婆婆并不是传闻中的蛇仙……而是蛟?” 老婆婆一怔,也没去在意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我该高看你一眼,说的不错,我是蛟。” 林若雲摸着女孩有些冰冷的小手,又低声问道:“您的孙女因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老婆婆皱了皱眉,脸色发沉的叹着气,说道:“我的孙女还未等到出世,她爹娘就死了,我用了七百年的修行才保住了她,只可怜这孩子先天有缺,五岁时突然就一睡不起了,如今已过了百年。” 林若雲怜爱的看着石床上的小女孩,圆嘟嘟的小脸,粉粉嫩嫩的甚是可爱,真是可怜啊,还没出生爹娘就已经不在了,不过她还有奶奶陪着,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老婆婆总觉得林若雲很奇怪,而且是她的身体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忽然按住她的手腕,顿时惊讶万分,“你怀孕了?可你,你分明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怎会怀了孩子?” 众人一片愕然,却见林若雲浅浅的笑了笑,将手抽了回来,“婆婆也不简单!只不过,意料之外的事也时有发生,不足为奇。” “哼,你还是不要救了,免得一尸两命,我也不安生。”老婆婆说罢,又将被子给孙女盖在身上。 林若雲站起身,取出一只竹筒交给柳逸阳,嘱咐道:“一会儿把她抱过去,再把这个喂她喝下。” “我说了不用你救!” 林若雲看了看老婆婆生气的脸,转身向对面行去,待她安坐于石床之上,一阵凉意涌进了身体,心绪略待调整,轻轻合上双目…… “救不救得活,在天意,救不救,在我!” 老婆婆目光暗沉,不再说话。 林若雲缓缓抬起手臂,食指,中指伸展于前,由身侧划出一个圆弧,在身前交汇,随着手指的转动弧线,林若雲的身前出现了一个太极图形,右手手臂猛地穿过太极图指向前方的那一潭碧水。 众人眼睛直直的看着,潭中泉水凭空泛起了一层白光,竟从中浮出来一张莲花床,此床六尺多长,周边雕刻着粉红色的莲花瓣。 柳逸阳将小女孩抱起,走到泉水边,让她平躺在莲花床上,再将竹筒里的药液喂进她的嘴里,然后退到了一边。 老婆婆眼睛不眨的盯着孙女,直到柳逸阳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脸看了看他,片刻之后嘴角微动了一下,又转向了孙女那里。 莲花床上方汇聚出一片轻薄的白光,缓缓降下,覆盖在小女孩的身上。林若雲将手收回,转为方才在破庙修炼时所结之印,中指指尖的那两点白光直直的投向前方的莲花床,与那小女孩的身体融合在一起,随后合上了眼睛。 那两道白光似乎安静的架在林若雲与小女孩之间,不过细看之下,白光中有隐隐波流滑向莲花床,好像水流一般汇入女孩身上的那方方正正的白色中,一环一环,涟漪不断。 老婆婆微微皱眉,凝视着石床,念念自语:“这丫头的来历果真蹊跷,这感觉……” “婆婆,雲儿怕是一日两日也完成不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耐心等待吧。”柳逸阳隐约听到了她的低语,遂转过身恭敬的说道。 “嗯,到那边坐吧。”老婆婆确定孙女无碍后,带着他们向旁边一张石桌走去,待众人坐好,突然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逸阳迟疑了一下,轻声回道:“晚辈柳逸阳。” “这丫头喜欢你,是不是?”老婆婆随口一问。 众人心惊,在这个瞬间,仿佛一切都停滞了,可是看柳逸阳却好像不太在意这句话,听了也就听了,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和反应。 老婆婆又看了他一眼,似乎也不介意,笑了笑说道:“可惜这丫头生不逢时,注定命途多坎,劫难不断,她要挨得过还好,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挨不过……天地变色,此生不复!” “婆婆还会看相啊?”祁元真玩笑着说道。 老婆婆微微笑着,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总算是想起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了,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当真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啊! 温化城中,街头巷尾还是一样的热闹,清晨时下了阵小雨,天地间水气蒙蒙的,此时已是正午了,虽然出了太阳,空气也还是很舒爽。 明月去多宝斋看过袁峰后,就一直在街上逛,林若雲临走时还让他再办一件事情,就是把那把古怪匕首上的绿宝石给弄来。不过要先找到一块一模一样的宝石去替换,否则那男人一定会把温化县给翻过来,好在那晚男人晕倒后,他们偷偷拿出来看过,宝石的形状大小都心里有数。 佟兴业得知他要找宝石,也很是热心,以他的人脉找一块普通的绿宝石很简单,一天还没过去就已经找到了,立刻派了店里伙计到街上把明月寻了回来,颜色形状都刚刚好。明月心中不觉暗笑,只需入夜后潜到那男人家里,换了宝石即可。 男人姓王名贵,原本不是温化县人,因五年前来了一趟温化后就举家搬到了这里,对于‘天水店’出售的物品更是情有独钟,不过这几年到他手的物件也没几样,能让他看上眼的,定是稀罕物。 日子过的有点慢,明月是这么认为的,林若雲他们已经出城四天了,什么消息都没有。今天下午,他还躺在榻上望着屋梁发呆,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越想越不放心,自己的灵气是真气配合萧夫人的精血转化而来,上次为了帮林若雲压制地之灵气,输了些进她的体内,这会儿心慌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明月一个人坐在院中,表情呆呆的,身体总有些虚弱无力,一整天都没出过门,现在天黑了,情况却一点好转都没有。 第六十四章 娘亲 石洞内,莲花床上的小女孩周身笼着柔和的白光,清风从昨晚开始就坐立不安,林若雲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身子也越来越虚弱,可她还依然坚持着。 这样下去,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 山洞的石壁上映着泉水泛出的波光,这里好像与世隔绝一般,不知外面是白日还是黑夜,更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时辰。 又是三个时辰,莲花床开始发生了变化,白光中逐渐泛现出丝丝金芒,在小女孩的身体周围盘旋着,慢慢融进她的体内,如此这样周而复始的进行着。 林若雲的脸色有些苍白,额上的汗珠虽已消失,却更显憔悴,由她手指投出的两道白色光柱的滑行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可那波光却变得更粗了。 这个时候不摒住呼吸怕是都站不稳的,小女孩的模样比先前见到时多了几分生气,却依然昏睡。 白光慢慢变弱,最后消失,金芒也随之暗了下去,林若雲双掌收功将气运行平稳,眼睛还未睁开,身体却微微有些摇晃,紧接着便晕在了石床上。 众人见状慌忙冲了上去,柳逸阳却站着没动,神色担忧的注视着被他们几个围住的地方。 清风探了探鼻息,安抚道:“还好没出大事,是元神虚耗过度才会昏倒。”说着,扶着她在石床上轻轻躺好,也不知她何时才能醒来。[.超多好看小说] 柳逸阳也松了口气,将莲花床上的小女孩又抱回了石床上,盖好被子,仔细号着脉,过了片刻,说道:“脉象上看已无碍,不过先前脉象如何我也不清楚,现在她的元神已修复好,应该很快就会醒的。” 众人只好回到桌旁等候着,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石床上的小女孩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偏着头看了会儿,有些嘶哑的声音,轻轻喊道:“奶奶,奶奶。” 老婆婆身体一抖,抬起头的瞬间也落下了眼泪,拐杖都顾不得去拿,扑到孙女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声音颤微的哭着,“欣欣,欣欣我的乖孙女,你终于醒了,你还认得奶奶啊?” 小女孩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奶奶,觉得这些话很奇怪,伸着小手帮奶奶擦了下脸上的泪水,问道:“欣欣怎么会不认识奶奶?奶奶你哭什么啊?” 老婆婆边哭边笑,抹了两下泪,高兴的握着孙女的小手,“欣欣睡了好久好久,可把奶奶担心死了,现在我的孙女没事了,奶奶这是太高兴了。” “先给她喝点水吧。”柳逸阳端着一个杯子走过来,轻声说道。 “你是谁?”欣欣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有些迷茫,又发现坐在不远处的几人都不认识,家里从没来过外人啊? 老婆婆接过杯子,一边给孙女喂水,一边笑着解释说:“这是柳叔叔,欣欣生病后足足睡了一百年,是那边的雲儿姐姐救了你,这位柳叔叔还有他们几位都是雲儿姐姐的朋友。” 欣欣这才发现在对面的石床上还躺着一个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裙有淡淡的紫色,宛若一朵正在盛开的睡莲,眼中竟不觉流下泪来,委屈的哭道:“那是娘吗?奶奶,娘亲终于回来看欣欣了是不是?我要去找娘亲。” 众人都吓了一跳,有些措手不及,可欣欣已经向对面跑去,老婆婆急忙追在后头,这孩子刚醒怎么又想起娘来了? “娘,娘亲……”欣欣动作敏捷的爬上石床,边哭边摇晃着林若雲似的身体,泪珠滴滴洒落在她的脸颊,抽泣不止的说着:“我是欣欣啊,你快看看我,娘……” 众人也都慌了神,眼前的小女孩哭得甚是可怜,让人心疼,真不知该怎么解释,怎么忍心告诉她这不是她的娘亲。 老婆婆站在一边也跟着掉泪,摸着孙女的小脑瓜,安抚着,“乖孩子,她是雲儿姐姐,她为了救欣欣几天几夜没休息了,我们不要吵她,让她多睡会儿好不好?” 欣欣有些失望,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也已红红的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万分不舍的放开了小手。 和众人一起回到石桌旁,小欣欣依旧恋恋不舍的看着那昏睡中的人,老婆婆无奈的叹着气,将林若雲是如何用自己元神中的先天神气帮欣欣重铸元神的过程都告诉了她。 大家一边担心的等着林若雲醒来,一边又为小欣欣的苏醒而欣慰,可刚才被她一哭,心里也都酸楚起来。 山洞外,森林中,天色昏暗,飘着丝丝细雨,而山洞内仍是不变的泉水、石壁,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更改。 林若雲的眼睛轻轻动了动,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没了似的,轻飘飘的只剩下微弱的呼吸,甚至都不敢确定是否还活着。 “姑娘,姑娘……”清风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心里一阵激动。 众人立刻起身来到床边,林若雲仿佛听到了声音,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这声音熟悉、关切,却无法想到是谁。片刻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激动又兴奋的脸……是清风,应该是他才对。 林若雲想着,轻轻一笑,身上还是没有力气,她想要坐起来,可是撑着石床的手都在发软,刚坐稳了身体,还没想到要说什么,一个声音就把她惊住了,也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娘亲,你再不要离开欣欣了。” 这个小女孩就是自己几日来救治的孩子吗?林若雲有些彷徨,她怎么叫自己娘? 欣欣哭着爬到林若雲身边,紧紧抱住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哭得悲泣不已,嘴里带着哭声,还不清不楚的说着话,“娘亲……欣欣很想你……很想你,娘……” “哎呀你这孩子,奶奶不是说了,她不是你娘。”老婆婆心有不忍可又不能由着孙女任性,眼里含着泪想把孙女从石床上拉下来。 欣欣越哭声音越大,死活也不相信奶奶说的话,越拉她越往林若雲的怀里躲,倔强的边哭边嚷道:“她是,她就是……她是欣欣的娘亲,我要娘亲!” 孩子的声音还是这般的稚嫩,才一会儿的功夫两只眼睛就哭得像樱桃一般,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唯有哭才能表达。 林若雲实在心疼,眼里也莫名的蒙了一层水雾,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叫欣欣,是吗?” 听到她的询问,欣欣立刻止住了哭声,仰着小脸点点头,她温柔的声音真好听。吸了下鼻子,欣欣满脸渴望的说道:“你做我娘好不好?我娘亲早就死了,可欣欣好想娘亲,我都没有见过她,一次都没有……”说着,欣欣又哭了起来,摇着林若雲的手,不住的哀求,“我想要娘,想要娘!” 第六十五章 画像 林若雲为难的皱着眉,孩子的眼泪掉进了她的心里,这是她不惜损耗自己的元神救醒的孩子。和自己一样,连爹娘的面都没见过就成了孤儿,这种渴望小时候也曾有过,心中实在不忍,极怜爱的给她擦着委屈的泪,“我不能留在这,又怎么做你的娘呢?” 欣欣噘着小嘴儿,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 老婆婆看着孙女失望的模样很心疼,急忙安慰道:“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欣欣不可以这样任性,知道吗。” “可我想有个娘。”欣欣又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林若雲,拉着她的手,说道:“欣欣很乖不会缠着娘亲的,欣欣不想再做没娘的孩子了,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林若雲的眼泪也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最终还是点了头,温柔的说,“我不能久待,再休息一下,就要离开了。” 欣欣的小脸一下子绽开了欢喜的笑容,搂着林若雲的脖子,亲昵的依偎着她,低声喃道:“我终于也有娘亲了!娘亲,你能不能陪欣欣一晚,等天亮以后再走啊?” 天亮以后?祁元真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现在是晚上?” “看那边的花就知道了,白天它是开的,晚上它就合起来了,现在是合上的,自然就是晚上了。”欣欣指着那潭泉水旁的花朵,满是得意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他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没注意到花的变化…… “娘,好不好,就陪欣欣一晚吧?” 见她这般黏人,眼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林若雲怎么也不忍心拒绝,而且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不好,这样也没办法走出森林,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无弹窗广告)” 老婆婆脸上也有了笑容,心里松了气,若是人家不愿,她也没理由非留,而现在林若雲答应了,总算是圆了孙女的梦。 说了这会儿话,林若雲已经疲惫不堪,甚至睁着眼睛都有些许的勉强,众人劝说着欣欣先从石床上下来,也好让林若雲多休息一些时候,现在的样子着实令人担忧。 大家围坐在石桌旁,静静的等待着…… 不稍片刻,林若雲手腕上的纳石珠链再一次亮了起来,轻柔的紫芒很快将她笼罩其中,好像身上附了一层仙气。清风观察许久后,有些疑惑,为什么地之灵气这次没有显现出来?以前不都是纳石珠引发地之灵气散出再融入体内的吗…… 难道因为这里有两只妖?清风皱了皱眉更为担心,虽说欣欣是林若雲救活的,可地之灵气对于妖来说比瑶池蟠桃更胜百倍,万一这祖孙俩知道了灵气的事情,起了不轨之心如何是好? 现在的地之灵气可比几个月前强盛了数倍不止,想瞒恐怕也难。 清风的脑子里胡乱揣测着,也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萧维和陆欣颜,他们就因灵气过于强大而撇下两个幼子隐居起来,而今的萧庄早已面目全非。此刻想来,当初迁至骷谷实属情非得已,与其说是隐居世外,不如说是在躲什么。 清风心中惴惴不安,上一世青梅竹马,这一世毫无章法…… 欣欣揉了揉眼睛,歪着小脑瓜看着石床之上,淡淡紫芒中沉睡的人,抬起头看了看奶奶凝重的神情,鼓着小嘴突然说道:“你们,你们谁会画画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祁元真一挑眉,指着身旁的人说,“他会,虽然我没看见过,但人家也是名师指点过的。” 柳逸阳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哪来的名师指点啊,只是自己的舅舅喜欢水墨丹青,所以跟着学了而已,可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也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学过,但不常画,画工一很一般,欣欣要做什么?” 欣欣高兴的仰着小脸,毫不介意他所谓的画工问题,“柳叔叔帮我画一幅娘的画像吧,你们走了以后,我还可以每天都看到娘,就不会忘了娘的样子了。” “哎呀,欣欣真是聪明啊!”祁元真竖着大拇指夸赞道。 “小事一桩!”老婆婆匆忙替柳逸阳答应了下来,起身就往石洞里面走,从柱子后面拎出个包袱,竟是笔墨纸砚齐全!老婆婆一边摆着笔墨,一边说,“这是前两年一个书生误闯这里,我吓唬了他一下,谁知他丢下包袱就跑了,这还有两个画轴呢。” 众人怔怔的听着这些物品的来历,吓了一下?该不会是用那几只庞大的蜈蚣吧,那书生命真大,竟然是跑了而不是被吓死了。 老婆婆将东西摆好,画轴展开,手在画纸上轻轻一抹,上面原本的山水就不见了,剩下一张干净的白纸。 看着桌上的东西,柳逸阳想,这书生大概也是个喜欢画画的。拿起笔却有些犹豫,要画的是林若雲啊,这对他来说困难的不是画出来像不像,而是有些不敢下笔。 “柳叔叔,你怎么还不画啊?”欣欣俯在桌边等着看,却见他迟迟没有动笔,有些着急。 老婆婆在一边笑着鼓励道:“不用担心,画不好就重新画,有我在,这张纸可以一直画到你满意为止!” 柳逸阳尴尬的笑了笑,如果再不动笔,还不知这祖孙俩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也就是一炷香,这幅画已经最后收笔了,应欣欣的要求,画里不能只有她娘一个孤零零的,要有些衬托才更漂亮。柳逸阳想了想,最好的衬托就是这个石洞,不过又想到林若雲曾有过的经历,或许石洞对她来说感觉并不好,最后决定把外面的林子画上。 “哇,柳叔叔你画的好美啊,和娘一模一样!”欣欣惊喜的看着画卷,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十分满意。 众人也跟着频频点头,虽然没像欣欣说的一模一样,却也有八成的逼真,这画画的人可谓用了十成十的心思,不论是人还是物都好像活了一般,灵韵十足! 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柳逸阳,只见他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忐忑……是啊,若是被画中的人看到,不知会做何感想? 老婆婆拿起画卷,挂在孙女的床头,这人好像要从画里走下来似的,孙女这回可以心满意足了。 若干个时辰后,林若雲才从疲惫中睁开眼睛,视线朦朦胧胧仍不清晰,身上倒是轻快一些了,只是好像轻快得有些过了头,感觉要飘起来似的。 “姑娘,您醒了。” 林若雲又重新合上了眼睛,她要确定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可以走出森林,消耗了大量的先天神气,致使元神受损,仅靠这点时辰的恢复远远不足以廖慰。说来也是奇怪,每次在林若雲身体不支时,地之灵气都会自行给予修复,可这次好像不管用了…… 先前醒来时,林若雲竟没有感觉出灵气的存在,它好像把自己隐藏起来了,而且隐藏得连林若雲这个主人都遍寻不着。 地之灵气现在还是有自主意识的,它总是懂得保护自己,应该是这个地方让它觉得不安全,或者是不安心吧……林若雲心中无奈的苦笑,每次都是地之灵气先开口和她说话,而她竟不知如何与身体里的灵气讲话,想想真有些讽刺,终究还是如容器一般,不过是地之灵气在人间的宿主罢了。 “娘……” 欣欣乖巧的俯在石床边,歪着小脑袋轻声唤道。 林若雲这次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温柔的摸着欣欣的小脸蛋,如果自己也是这样小的年纪该多好,只有单纯的向往,没有烦恼…… 第六十六章 羊皮地 调息了许久,林若雲倒也没有感觉哪里不适,除了身体比之前轻便了些,再无其它了,应该没什么大的妨碍吧,至少回到温化县城没有什么问题。 林若雲离开石床走了几步,忽然瞧见对面石壁上挂着一幅画,原先有没有也不记得了,但现在看来那画上的人和自己很相像,这还真是奇怪? “嘻嘻,娘看这画像画得好不好?”欣欣眨巴眨巴大眼睛,笑嘻嘻的问道。 林若雲走到近处细细观赏了一番,点了点头,不禁赞叹道:“画的是我吗?真是太像了!这是谁画的?” 欣欣转了转眼珠,神秘的说道:“谁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画画的人用了心!真是奇怪,为什么他能把娘画得好像活了一样,连神态都那么逼真呢?奶奶以前说要做好一件事,就要真心喜欢才行,那画画得好,是因为喜欢画画还是喜欢画的内容呢?” 柳逸阳真想上去把这小丫头的嘴巴堵住,虽然她看着才五岁,可实际上她已经一百多岁了,难不成沉睡的这一百年,并没有妨碍她思想的成长?不能吧? 听着她绕来绕去的说了这么多,林若雲都快被她绕糊涂了,看着她好一会儿,为难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嘻嘻嘻,其实没什么,娘喜欢这画就好,欣欣也喜欢,大家都很喜欢,总算这幅画没有白画。”欣欣很庆幸,认真的评判道。 林若雲也只好听了就算,若是深究下去,恐怕这小丫头还绕上几个弯子,总之就是不肯直接讲明画画的人是谁就对了!此时,林若雲倒是真的好奇起来,可这里的人谁会画画,她还真不知道,不过那个人是谁都不稀奇。只是,林若雲觉得至少可以排除一个人,那就是柳逸阳,即便柳逸阳会画画,也不可能画这幅画,即便是欣欣要求,他也必定装作不会,不予理睬! 分别的时刻终归会来,老婆婆带着孙女送众人来到庙门口,林若雲拉着欣欣的小手,依依不舍,“要听奶奶的话,用心修炼知道吗?” “嗯,我一定听话!”欣欣乖乖的点了点头,“等我长大了就去看望娘亲,好不好?” 林若雲亲昵的将女儿搂在怀里,在手腕上轻轻一抓,一颗纳石珠便到了手中,用一根红绳系好,挂在女儿脖子上,慈爱的说道:“等欣欣长大,拿着这颗珠子来找娘,娘就知道是我的宝贝女儿来了。(.无弹窗广告)” 欣欣捏着珠子看了看,小心的握在手心里,“娘亲放心,我一定会保管好它的!” “呵呵,我也送你样东西!”老婆婆笑呵呵的边说边从袖袍中取出一卷竹简,递给她,说道:“将来有一天,你肯定会用得上,但在那之前绝不可打开!” 林若雲皱了皱眉,实在不解,迷茫道:“那我怎知何时能用得上?” “呵呵呵,等到你和你的有缘人相见时,等到你们决定要在一起时,就可以打开来看了。”老婆婆神秘的一笑,“丫头,好好把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林若雲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虽然一时无法理解明白,但既然要等那个人出现,那就到时候再见分晓吧。 走出庙门,老婆婆扬手一挥,眼前的一片荒芜之地立刻变得绿意盎然,在那不远处还有一条流淌的小溪。 这不就是那晚休息的地方吗!?难怪他们找不到山洞了,原来是施了法术,把山洞隐藏起来了。 “丫头,善自珍重!”老婆婆语重心长的说道。 “多谢前辈。”林若雲又不舍的看了女儿一眼,便随众人沿着来时的方向返回了。 这一次比较顺畅,不过再回到温化县时,天已经黑了,众人直奔多宝斋见袁锋,想必他也很心急,一定数着时辰盼着他们早点回来。 当祁元真将那个用布罩着的笼子放在案桌上时,袁锋和佟兴业还有店里的伙计都围了上来,眼睛睁的溜圆,生怕看不仔细,这两只翠玉色羽毛的鸟,正是传说中的翡翠三色翎,虽然市面上还无人出售此鸟,但有人曾在林中见到过,就是这个模样,比普通三色翎的个头小一些,确实精神十足。 袁锋似乎有所怀疑,上下打量着众人,摸着下巴,不可置信的问道:“就这么几天功夫,你们就抓了两只?没遇见蛇仙,也没受伤?” “谁说没遇到,为了这两只破鸟,我们差点死在那回不来!”祁元真瞪着眼睛一拍桌子,气哼哼的凶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这两只的毛扒光!” “哎,别,别,别!”袁峰双手急忙护住鸟笼,嘿嘿的笑着,有了这两只鸟,那堂庭山的位置就变得不值一提了,在他的眼里,那个地方根本进不去,有和没有一样,可眼前却是实实在在的活物,两相一比较,孰轻孰重他还能分不出吗。 “那就快说说堂庭山吧!”祁元真忽然神色一转,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两拍,折腾了这么多天,要是再耍花招,他就把这个男人挂到城门上去。 袁峰点着头,脸上的笑纹都抚不平了,拎起鸟笼,说道:“诸位请跟我来,我一定把堂庭山的位置告诉你们,绝无虚言!” 众人跟着他来到房间,袁峰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张羊皮卷,展开铺在案上,这是一张地图,画着山峦、丛林、河流,字不多,标注着几个关键的地方。 袁峰指着图,仔细道来:“这是温化县,出城奔东南方向,这里是招摇山,再往东三百里群峰叠嶂,连绵不绝,堂庭山就位于这些交叠群峰之中。据说有人居住,可因为诡秘异常,昼夜变幻多端,没有一个外人能找的到,更不要说进去了。” 在这份地图上清楚的写着几座山的山名,东面的位置一个红色的圆点旁注着‘堂庭’二字。 祁元真看着他,眯起了眼睛,这人突然变得爽快起来,不禁令他生疑,问道:“你就这样把地图给了我们,该不会是假的吧?” “祁公子放心,这地图又不是现画的,你们看也看得出来,而且我这还有一张,给了你们也没什么关系。”袁峰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放在案上,果然两张图是一模一样。 林若雲示意祁元真将地图收好,随后拿出了一颗小药丸递给了袁锋,笑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吃了这个很快就会没事的。” 袁峰叹了口气,还有点激动,将药丸丢在嘴里,叹道:“我不会骗你们的,这点诚信我还有,再说我以后还要在这个地方混呢,我总不能断了自己的后路吧。” 这话倒是很好的安抚,众人起身谢过便离开了多宝斋,回到阔别几日的小院竟有些亲切,家的感觉总是让人心里踏实。 房间亮起了烛光,这些日子只有明月一人,他甚至连蜡烛都懒得去燃,为人牵肠挂肚就什么都不想做了,这也是平生第一次体验。 “明月,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林若雲才在案边坐下,茶都没来及喝一口,便急着问道。 明月将那块偷来的绿色宝石递上前,说:“王贵一直没发现,这宝石我也一直贴身收着的。” 这是一块不太规则、状似水滴的宝石,深深的绿色迎着光却是通透明净,一点杂质都没有,莹莹幽绿平白多了些神秘感。林若雲将宝石放在手心里,稍微运转了下灵气,宝石的中央忽然就闪出一点光亮来,点扩展为线,从那光滑的晶面上划过…… 众人惊讶的看着,明月不禁奇道:“这几日我倒不曾注意,姑娘怎么发现它有特别之处的?” “我对珠宝没什么感兴趣,可是第一眼看到那匕首时,这绿宝石就吸引了我,当时也是觉得奇怪。”林若雲随口答道,轻轻抚摸着这块宝石,手感很舒服,似流水如蚕丝。 “这有何用?”柳逸阳好奇的问道。 林若雲轻轻一笑,回答:“有何用处我也说不清,不过既然此物不寻常又让我看见了,那就先留着好了。明月,距十五还有几日?” 明月立刻回道:“还有三日。” “银两怎么办呢?”林若雲低声自语,皱着眉又发起愁来。 先前那把匕首卖了两千两,再出售的东西怕也便宜不了,可是这么一大笔钱他们要去哪里筹集啊?这倒是个伤脑筋的事情。 “王贵钱多的是,也不是好来的,我们就借点来用好了。”明月似乎上了瘾,对于王贵家也颇有些一回生二回熟的意思。 清风随即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的钱不是好来的?” “半夜还有人捧着箱子给他送钱,其中就有这城里最大一家妓院的老鸨,听他们谈话,王贵还给盗墓贼销赃呢。”明月不屑的哼了一声,“反正天水店卖的也是赝品,何必用我们的干净钱。” 第六十七章 幻象 “妓院?”林若雲惊讶一声,遥记得那晚她也看见了妓院,然后水玉吊坠就丢了……不过那诡异的灵霄阁应该不是王贵所谓,他还没那么大本事。 林若雲心中微叹,暂时将此事搁置,又对清风明月说道:“你们今晚去趟王家,明早到临近城镇的柜坊兑换凭信,千万小心行事。” “是,姑娘放心!” 祁元真当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没想到她真的同意用偷的办法了,这哪里是君子所为,可偏偏清风明月还如此的听话。 第二天一早,清风明月直奔离此最近的一座城中兑换凭信,一千两一张,三千两一张,一共兑换了万两银子的凭信,王家的银两、凭信不少可也不敢直接偷凭信出来,万一打草惊蛇就麻烦了,只好前后进去了两趟拿银子,在不同的柜坊兑换凭信,整整折腾了一天才完成。 至于王家少了一万两银子,林若雲早就想好了对策,使了个障眼法调了包,估计三位长老要是知道她用地之灵气去干这种事,肯定脸都要绿了。 不过,林若雲才不怕他们会不高兴,反正她现在需要钱,而那三个老头也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地之灵气是地之灵气,她是她! “你这是……”祁元真看着正在院子里挑选药材的林若雲,还有旁边的那盆曼陀罗,问道:“你这毒准备拿谁试?” “我自己试,可以吗?”林若雲看了他一眼,随口回答。 “这怎么行!”祁元真立刻大声阻止道:“你怎么能试毒呢,我看还是买只兔子吧,要不买只猫也行!” 林若雲冷着脸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客气的说一句‘可以吗’不是真的在征求你的意见。” 祁元真的喉咙里顿时堵了什么,立刻消了声音,可就算地之灵气可以解毒,多少还是会受些罪,再怎么样也不好拿自己去冒险啊,真是乱来! “逸阳,我们上山去。”林若雲将花盆放在柳逸阳手里,拍了拍手上的药材粉末,头也不回的走了。 祁元真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只得无奈的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唉,这俩人的言行怎么总是令人费解呢?难道是受了灵气的影响,所以脑子里想的也和别人不一样,一个顾及太多,一个却什么都不顾…… 走在山上好一阵才停下,面前的空地已经看到了峭壁,林若雲似乎对这里较为满意,这个地方的路不好走,也没什么稀罕东西,只有几棵普通的树木和一片野草,应该不会有人上来打扰的。 柳逸阳站在她身后,脸上淡淡的一笑,说道:“前几次我也是来的这里,生怕有人上山撞见,再惹出麻烦来。” “这里甚好,看路上应该没有人来。”林若雲一边说着,一边将配好的原料放进鼎炉,在旁边坐了下来,轻声说道:“此毒无色,味甘溶于水,服下之后,会在半个时辰内令人神志混沌不清,继而产生幻觉,我在里面还加了七伤花,此花可以提升曼陀罗的毒效。这毒不会直接致人死亡,但这也仅限于所产生的幻觉不至于让我去找死的情况下,所以你要是不能及时帮我解毒,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柳逸阳的脸色越发暗沉,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这也没什么不同,幻觉谁说的准,万一出了岔子我在怎么拦你?清风明月还不杀了我,你不仅是找死,还要拉我垫背。” “呵呵呵,哪有这么吓人,难道我要和谁一决生死吗?”林若雲忍不住笑起来,想了想又玩笑道:“若是真出现你说的情况,那把我打晕总不会太难吧?” 柳逸阳低着头又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先前列出来的药草单子,你说没问题,可是不是真的能解还不清楚。雲儿,到时候你确定你还能清醒的运用地之灵气吗?十年前它帮你解了隐翅蜈蚣的毒,是因为那时它是自由的,可如今……”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若雲已经燃起了鼎炉内的火,盖子也‘噹’的一声合上了,声音略显冰冷的说道:“你如果觉得有地之灵气帮我而不尽心尽力去解毒的话,你信不信我真的敢去死!” 柳逸阳心头一震,脸色白了一下,半天没有动作,又过了会儿才慢慢坐了下来,两个人再没说过话。 三个时辰后,鼎炉内的火熄了,林若雲将药液倒进一只红色的瓷瓶中封好,柳逸阳的解药在日前就已经炼好,一共写了三个方子,因为不太确定,每个方子又炼了五颗丹药。 二人下山回到家中,林若雲嘱咐不许任何人打扰,众人想既是在屋里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至少林若雲的异常他们能感应得到。 在茶杯中倒了半杯水又掺了半杯毒汁,柳逸阳看着她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好像先前的气还没消,面上仍显不悦。 “不管我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打扰。”林若雲说罢就转身回到榻上。幻觉应该是在心里占据思绪最多的事情,可那会是什么呢?师父、师娘,还是地之灵气,又或是天之灵气? 半个时辰后,心念有些飘忽起来,混混沌沌中,林若雲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的熟悉,稍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是洛安山!这房子就是她的家……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呢?只剩下些残砖破瓦……家已经被毁了啊,已经毁了…… 柳逸阳一直静静注视着榻上的林若雲,她的眼神越来越空洞,还有些许的伤感、些许的悲痛,让人心生怜惜。 在药物的作用下,林若雲眼中的景象忽然由白天变成了黑夜,这里就是被炸毁的石室了,飞溅出的碎石满地,依稀间还有爆炸残余的味道。 林若雲木然的朝着一棵树下走去,那里遗落了一件外衫,一件尚带着体温,有些温暖的外衫,她这才想起,那时有个人要救她,大概那人刚离开自己就醒了,当时没有多想,丢下衣服就走了。 林若雲不确定的往头上摸去,似乎在找什么,摸索了一会儿,有些失落的低声喃道:“我的头簪呢?” 然而此时不过是幻觉,头上只有点缀的几颗小小的珍珠并没有任何簪子,可是在记忆中,那晚确实丢了一枚白玉雕花的头簪,是师娘送她的十六岁生辰礼物。 林若雲想再去找找那个人,说不定是掉在昏倒的地方了,如果他捡到了应该会还给自己吧?可刚一起身,头上一阵眩晕,还好急忙扶住了什么东西不至于跌倒,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很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长相,看不出年龄,穿着也看不清,男女都无从分辨,只能听到自己近乎微弱的声音在耳边飘,“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 柳逸阳身子一怔,脑子里立刻想到了那晚的情景,难道她以为现在是那个时候?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甩了甩思绪,扶着她慢慢坐了下来,轻声道:“先把药吃了吧,你这样我还真有点怕。” 看着他手上的东西,视线仍有些朦胧,似乎是很香甜的果子,还没等他再开口,林若雲便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随之皱起了眉,闭着眼睛好委屈的说,“怎么是苦的,好难吃。” 柳逸阳忍俊不禁,还是笑了一下,她这可爱的模样还真是不易看到,轻声哄着说,“那再尝尝这个如何,说不定先苦后甜了呢。” 毒药的药性加强了,也只好给她一次吃下两颗解药了,看着她依然皱着眉,表情无辜又可怜,眼中还有些茫然无助,让柳逸阳心疼又不忍。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林若雲却是丝毫好转的迹象都没有,甚至比先前还要混沌,怎么也不愿在榻上待着。柳逸阳好说好劝的才让她躺了下来。仔细的号着脉,柳逸阳的眉头越皱越紧,这第一个方子没起作用,剩下的两个他也犹豫了,又从书中取出一张事先写好的药方,提起笔添了两味药进去,推开窗子,喊了一声:“清风!” “公子,什么事?”清风一下子从旁边跳了出来,站在窗前。 “煎药!”柳逸阳把药方塞到他手上,又将窗子重新关好,再转脸看榻上,林若雲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过看样子在梦里也十分的不安稳,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表情有些痛苦,柳逸阳心疼的俯在她耳边,低声问道:“雲儿,知不知道我是谁?” 林若雲好像没听到他的问话,只是紧紧皱着眉头。忽然,柳逸阳眼中闪过一丝绿色,这是从她衣服里亮起的一道光,幽灵一般的绿色,似乎还在慢慢转动着!柳逸阳紧紧盯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应该是那块绿宝石吧?她什么东西都没有,身上只有那个乾坤袋才对,这个时候那宝石亮起光来,是何缘由? 柳逸阳很想把宝石拿出来看看究竟有什么明堂?又一想,乾坤袋是林若雲的贴身之物,这么做难避轻薄之嫌,实在不妥。 “是,是谁?”林若雲忽然坐了起来,也忘了自己在榻上,立刻就要往前走,眼神直直的,恍恍惚惚中似乎看到旁边坐着人,脱口便问:“我……我的头簪去哪了?” 柳逸阳吓了一跳,心头猛一哆嗦,感觉过了好半天都没喘出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柔软的身体竟然向他倒了过来,半边身子立刻僵住了。 好想就这样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哪怕只这一瞬间…… 呆呆的愣了半响,柳逸阳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里的林若雲,苦笑了一下,终究还是不能啊,这是一场由错误铸就的开始,至于会错到何时结束,谁知道呢。柳逸阳轻轻叹着气,扶她重新躺在榻上,正准备起身,林若雲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人还在昏昏沉沉中,喃喃低语问:“你是谁?” 她就这么想知道那晚的人是谁吗?可现在……还能说吗?柳逸阳拉开她的手,安放在她身侧,沉了沉气,言道:“一个陌生人。” 一声无奈又惆怅的叹息之后,柳逸阳忽然将目光定在林若雲的小腹上,那绿光不见了,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在她突然坐起的时候,还是她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该死!柳逸阳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先前脑子里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倒把重要的问题忘了!又在榻旁重新坐下,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那绿光…… 对了,好像是她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是那个时候消失的! 这宝石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八章 顺其自然 柳逸阳捧着本书站在榻前,看几页书又看几眼人,然后在纸上写几个字,过一会儿又过来号一号脉。不多时,清风的药也煎好了,药碗小心的放在凳子上,话都没敢说一句,生怕打扰了他的思绪,悄悄的准备出去。 “清风,你等等。”柳逸阳放下手里的书突然叫住他,迟疑着说道:“你帮我把她扶起来,我一个人不好喂她喝药。” 清风连忙点着头,把林若雲扶了起来,看他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再送进林若雲的嘴里,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翼翼,这份细心不是对谁都有的吧? 喂完汤药,柳逸阳又将两张刚写好的药方交给清风,嘱咐道:“把这两付药抓来,千万别弄混了,如果雲儿还是没有好转,就煎第一张药方的药,反之就煎第二张药方的药,记住了?” 清风点了点头,将药方看了一遍,上面已经做好了标记,很容易看明白,回道:“公子放心吧,我这就去抓药。” 半个时辰后,柳逸阳将第二种解毒丹药给她吃了下去,现在想急都急不起来了,怪不得医者自古就有‘病不治己,旁观者清’的行规呢,自己的心都定不下来,如何能开出药方救的了她呢。 林若雲不时的昏迷,不时的醒来,昏迷时口中不知反复念叨着什么,醒来后便不管不顾的要离开榻床,问她要去哪,又说不清楚。 柳逸阳只好守在她身边寸步不敢离,时不时诊下脉,脉象倒是比方才平稳了些,只是神志还不清醒,不过至少她不会到处乱走了,可还是不敢确定解药是否真的起了作用。 又一个时辰后,林若雲缓缓抬起手摸了摸额头,这次没有立刻坐起来,睁开眼睛看着屋顶好一会儿,头还有些晕,也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仿佛躺在一条小船上,顺着水漂啊漂的不知去向…… “你是不是醒了?认不认得我是谁?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柳逸阳仔细看着她的眼睛,比先前清亮了许多,看来解药发挥了作用,只是这人怎么还有些迟钝? 林若雲好像还是没听到他说的话,许久之后,声音很轻、很微弱的问道:“我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一共没走几步路,更没说几句话。”柳逸阳轻声回道,见她转过脸来,眼中尽是怀疑,只好又说道:“似乎是想到了你师父师娘,大概是看到了洛安山的情景吧。” 林若雲喘了口气,慢慢说道:“我体内的毒还没有彻底清除。” 柳逸阳嗯了一声,点点头回道:“我已经让清风把药抓来了,还要再喝两次。”说着站起身走到窗口,对外面说道:“准备第二张药方的汤药。” 林若雲仍是满眼疑惑的看着他,好久才声音轻缓的说,“手忙脚乱了吧?给我吃了多少药?” 柳逸阳沉吟了片刻,反问道:“你怎么如此信任我?万一我配不出解药,解不了这毒,那该怎么办?” “你不是说医者要尽其所能寻找救人的办法吗,那你会眼睁睁看着我身陷幻觉而束手无策吗?”林若雲笑了笑,并不想听到他的回答,再次问道:“我,真的没发生什么异状?” “有,那块绿宝石!”柳逸阳忽然想起了那耀眼的丝丝绿光,说道:“你吃了这瓶里的两颗丹药后没多久,你身上就发出一道绿色的亮光,我猜应该是那块宝石。” 林若雲在身上摸了摸,手掌一晃,绿宝石已经到了她手里,慢慢从榻上坐起来,宝石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之处,难道是……“把那丹药的方子给我看看。” 柳逸阳将药方递给她,里面的药草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是宝石和药性结合产生了反应吗?绿光竟会穿透乾坤袋,真有些不可思议!林若雲刚拿到手时以为它能储藏能量,可是试了几次也无法将地之灵气注入其中,要说里面本来就有什么能量?可又汲取不到……宝石的温度始终比提问略低一点,摸着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小小的一颗竟有些让人爱不释手了,也许再有一块会比较容易参透其中的奥秘吧。 二人安静的坐着,清风的药已经煎好了,大家都跟了进来,见林若雲气色还算稳妥,也没什么大碍,终于松了口气。 她这稀奇古怪的教法,祁元真至今还是无法理解。 喝了清风端来的药,林若雲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手里的那块宝石上,过了会儿,突然说道:“那张地图……” “我这就去拿。”祁元真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他再回来时,房里只有林若雲一个人,反手关好房门,坐在榻床前的凳子上,担心道:“就算你相信逸阳,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啊,救欣欣已经让你的身体受损,怎么还折腾自己!” “并非相信他,这世上没谁是可以信任的,这也是他说的。”林若雲淡淡的回道。 祁元真无奈的笑了笑,“你还在生逸阳的气啊?我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怎么还……” “无所谓生不生气,更谈不上和好。”林若雲冷着脸,沉着声说道:“师娘嘱咐我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不要轻信男人。这句话我永远忘不掉,还有我亲眼目睹的一切,我都忘不掉……” “雲儿,不是所有人都像李治那样,不是所有事都会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林若雲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或许是我以前生活的世界太狭小,小到一两个人就是全部,一旦崩塌便是整个世界。遇见你,遇见清风明月,我都有过怀疑,可唯独柳逸阳,我没怀疑过他,也没想信任他,可偏偏他隐瞒了一件我最在意的事……我不知道该生气,该伤心还是该认命?可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纠结,他让我尊重缘分,我便顺其自然吧。” 祁元真静静的听着,叹了叹气,“为何听他的话?” “不知道。”林若雲干脆的回答。 祁元真笑了笑,说道:“好,我们不讨论这些烦人的事,你不是要看地图吗,虽然这也是件烦人的事,但好在不必纠结情愫缘分。” 有时真觉得他可恶,但又无可奈何,只有随他。林若雲瞥了祁元真一眼,看着手里那张羊皮地图,所画山峦叠嶂连绵,蜿蜒曲折,陆路至堂庭山,途中要翻越两座山,停在那里休息不知妥不妥当,相比较水路直接一些。 祁元真见她的手指在那条河上慢慢滑动,说道:“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不如明天去过天水店后,再找袁锋问问这条河的情况。从地图上看如此简单,实际却无人去过堂庭山,我想其中必有蹊跷!” 林若雲觉得有些乏了,把地图还给他,说道:“我没有预感,一切都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我想我快要习惯了吧。” 祁元真只好让她休息,很多事她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明白,无路可选,就只能顺其自然吧。 这一夜,林若雲一直将绿宝石握在手中,感受它传递来的丝丝凉意,竟沉沉的一觉睡到天亮。在她的睡梦中也是一片幽绿,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仿佛在这幽绿深处,有什么在召唤着她,感觉是这样,而事实上又什么都没有…… 林若雲不禁怀疑,会不会与天之灵气有关?这么久找不到,肯定是发生了比自己还特殊的事,怎么都这么倒霉呢? 第六十九章 药王鼎 清晨,鸟儿在屋顶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房间里开了半扇窗子,有晨风吹进来,人也顿时精神起来。虽然昨天吃了不少药,可体内的毒到底清除干净了,林若雲还是颇感欣慰的。 柳逸阳开的药方,她都细细的看了一遍,没有一味猛药,药性温和固里……果真有医者之资,又足够冷静,林若雲是这般的想,如果师娘遇到他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一早起了身,这段日子以来,少有的在镜子里细细端详自己,女儿家爱美是天性,林若雲也是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真的很美,看着镜中的容貌,心中竟也生起几分喜爱。 当她踏出房门时,众人早已在院中等候了,见她一身桃粉红的衣裙,娇而不艳,妩而不媚,青丝两髻,桃花流苏宛如花蕊丝丝散着诱香,简单清新,不贵不奢,自有一方优美清雅在其中。 这与林若雲平时的装束也没有太大不同,可是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所谓相由心生,整个人尽显朝气,看着那么愉快。 天水店的招牌也是一早就挂了出来,街上三五成群的人围在店外等候,大多是想一睹‘宝物’真容的人,单是价格已经将很多人排斥在外了。清风和明月就站在人群的不远处,他们也好奇今天出售的是什么稀罕物?不同的是,此物不管是什么都一定要到手! 林若雲和祁元真、柳逸阳则在对面一家茶馆坐了下来,这个靠窗的位置看天水店刚好一目了然,并不准备亲身参与其中。 一个时辰后,从天水店里走出一位白花点缀的黄裙女子,二十上下的年纪,鹅蛋脸,一双娇媚含情目,两道弯眉似柳叶飘,唇间两瓣樱桃红,笑起来妖娆动人。 此女子便是这天水店的老板——妙妙! 看到她出来,围观众人立刻骚动起来,你一言他一语的说着,“妙妙姐,今天到底卖的是什么珍奇宝贝啊?” “是啊,先给我们说说吧。” “这时辰也不早了,妙妙姑娘就别卖关子了吧!” “摆出来吧,让我们先过过瘾啊!” 妙妙嘴角微微勾起撩人的一笑,说道:“诸位莫急,马上就能看到这宝贝的真容了,这次的东西绝对物超所值!来人啊,抬上来!” 一声落下,两个伙计抬出一张桌案立在店门前,接着又有三人抬着个又高又大的东西放在了桌案的中央,案板随之晃了晃,可见此物重量不轻,不过上面用红布蒙着,还真不好猜是什么。 众人都往前围了过去,妙妙一抬手扯起了红布帘,人头一下子又向中间涌去,清风明月则站在靠外的地方看着。 东西一亮,二人顿时愣了片刻,这是一尊青铜鼎炉,上下两个圆肚似葫芦,大小一共六个圆孔,能够想象燃起时的熊熊火焰在圆孔中窜梭,就在那炉顶盖尖上是一枚闪闪绿光的八边形宝石,被一个看似狰狞的妖兽按在爪子下面。 “诸位,这尊炉就是药王几百年来用以炼丹的药王鼎,世间只此一尊!”妙妙笑盈满面的做着介绍,唬的众人唏嘘不已,“大家可都知道,这世上多少修真门阀,问道之士做梦都想得到一颗药王炼制的丹药,吃了不但功法大增,还能益寿延年。这些灵丹妙药,可都是从这尊药鼎中炼出来的!” “妙妙姐,这么个大家伙,得多少银子啊?” “是啊,这肯定便宜不了吧。” “那是啊,这可值好几把匕首的钱了!” 妙妙一笑,眉眼中脉脉含情,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价钱多少,会在一个时辰后告知诸位,到时候可别舍不得银子啊,呵呵……” 茶馆中,祁元真轻咳了一声,低声对身边的人说,“就算这是真的药王鼎好了,可买回去干什么用啊?放在家里还占地方。” “什么药王鼎,我只听过神农鼎!”林若雲不屑的说,目光又投向了窗外,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午时,人群中并没有王贵,刚才听小伙计和掌柜的说话,好像王贵就坐在这间茶馆二楼,轻轻一笑说,“我也好奇谁会买这么个笨重的东西放在家里?不过药王的名头还真好用啊,你们说她拿什么来证明呢?” “该不会……找到了药王的弟子来证明所出售的物品,确是药王所有吧?”柳逸阳皱皱眉,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 反正这些人也不是傻子,总不会太容易就上当吧。 午时正,此时的人群又多了几层,其中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高声询问道:“妙妙姐,我们谁也没见过药王,该如何辨识?” 他的话也引起了众人的纷纷议论,这也不是个小玩意,若是假的白花了银子不说,还要惹一肚子气,都低声嘀咕起来。 妙妙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对质疑声也是早有准备的,随即安抚着众人,说道:“大家无需担心,我既然敢拿出来卖,自然要安诸位的心,这两个月我天水店出售的宝贝都是药王之物。大家也听说了,药王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我也得不到这些宝贝啊,不过总有人活着的,那就是药王他老人家唯一的徒弟!” 人群中立刻一片哗然,议论之声也顿时提高了不少。清风明月皱着眉怔了怔,对视了一眼又朝小茶馆看去,林若雲那边正在喝茶,差点被此番话呛着。 还真被柳逸阳说中了,这老板神通广大,竟真找到了药王的徒弟来作证明人?这是哪位要钱不要命的主,谁的名头都敢假冒,还如此光明正大的招摇撞骗?这回真的假的碰到一块了,看他们如何收场! “呵呵,雲儿,看来有不怕死的来砸你的招牌了。”祁元真愣了一会儿,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又道:“你猜他是男是女?” “你觉得药王的弟子应该是男还是女?”林若雲冷冷的瞟着他反问道,好像自己和谈论中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逸阳端着杯子笑了笑,不仅他们好奇,外面的人也好奇,无缘得见药王本人,能见一见药王的弟子也是幸事一件啊。 妙妙低声和身边的小伙计说了两句,那伙计便走进了店里,很快就带着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这男子衣着朴素,表情淡然,一副不入俗尘的模样,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 “你真是药王的弟子?” “那你师父是怎么死的?” “诶,你师父死了,你怎么还卖他的遗物?” 男子看着众人,语气平缓的说道:“在下姓严名鹤,三十年前拜入药王门下,先师一生与世无争,谁知还是遭到歹人的暗害,要不是那日我外出采药恐也难逃此劫。师父他心慈仁善好心留他们住下,哪知这些人竟是为了盗药而来,师父也惨遭毒手。” 严鹤说的悲情怜人,就差声泪俱下了,面对众人的猜度,他似乎不介怀,慢慢道来,“师父一生只想济世救人,奈何药王之名太过惹眼,以至后来麻烦连连。师父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然师父一生淡泊名利钱财,家中丹药又皆被贼人所盗……唉,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做此打算,形迹天涯,悬壶济世,总要有些盘缠吧。” 众人的议论又开始礼物,严鹤由起初的悲愤到哀伤又到最后的无奈,无不将事由渲染得有模似样,竟让人一时忘了判断真假。 妙妙趁此时机,急忙哄衬,说道:“严公子也是走投无路,妙妙我本是看重钱财的买卖商人,却也被严公子悲天悯人之心所感,且遵循严公子之意,价格上没有抬高一文钱,只为他能早日为民造福,达成药王临终遗愿。” 此时的围观者已对对严鹤也多了些同情之意。 “我若不认识你,一定对他另眼相看。”祁元真感概的说道,手中的茶碗端了半天才放下,“这么说来,那匕首卖两千两还便宜呢。” 林若雲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药王的弟子可不是这么好冒充的,行医治病不是嘴巴说说就可以的。” 不过,大家显然已经信了大半,东西看着古老又神秘,并不是普通人所有,还有顶上那颗绿宝石,大小都不止千两了。 “妙妙姐,还是说说多少钱吧!” 妙妙含羞一笑,指着那高高大大的鼎炉说,“各位,我先前就说了今天的东西可是物超所值,这尊鼎只售五千两!小店与严公子是二八分成,妙妙我做生意多年,可还是头一次将话说的如此明白,不外乎是想帮严公子的忙,这也是小店为严公子出售的最后一件物品,过了这个村就看不见下个店了!” 要说这么大的鼎炉又是药王的,五千两确实不算贵,再说还有颗宝石呢,这颗可是比之前那匕首上的大了许多倍啊。 又一个时辰过去,人越聚越多,却没一个掏钱的,寻常人怎会毫不犹豫拿出几千两,还买个占地又没用的东西…… 茶馆的二楼上有几人走了下来,正是王贵和两个随从,不紧不慢的往外走,大概早知道无人会买。就在王贵几人刚挤进人群时,明月突然大声说道:“前边的人让让,这尊鼎我买了!” 众人愣愣的转过头,看着说话的小姑娘,她应该去买胭脂水粉或珠宝饰品才对吧?药鼎?拿来煮饭吗? 第七十章 严鹤 王贵有些生气,往前一站,气焰嚣张的说道:“这鼎我要了,小姑娘还是买块布回家绣花的好,莫要捣乱。” “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是我先说买的,究竟谁捣乱?”明月不屑,不满的瞪着眼睛,“老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妙妙一时有些为难,她也没想到会有个姑娘要买这鼎炉,原本想着此物还是落到钱多的没处花的王贵手里,谁知竟有人快了一步。不过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回道:“王公子,确实是这位姑娘先开的口。” “你个小丫头买了也没用,又不是本地人,如何运出城?这鼎还是我买!妙妙,我可以出六千两。”王贵不甘心的昂着下巴,向来没有比他还舍得花钱的人了,怎么能轻易让了,东西不说,太丢面子! 明月哼笑了一声,眼中鄙视,笑道:“老板已经讲明了价格,你却在此抬价,莫非你是这天水店的人,故意为之?” “姑娘,我天水店打开大门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是多少就是多少,绝不做这欺诈之事!”妙妙立刻正色,声音也压了她一筹。 “好,那老板你说,这鼎该是谁的?”明月指着桌上的鼎炉,大声问道。 妙妙略显迟疑,王贵是天水店的大客户,买过她不少东西,直接驳了脸面怕是不好看…… 还没等她犹豫完,明月从袖口里取出三张柜坊凭信,不多不少正好五千两,往前一递说道:“天水店若真是童叟无欺,那我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慢着!”王贵眼睛一瞪喝道,气哼哼的往前走了两步,说:“我就愿意出六千两买,再高我也乐意!” “好阔绰的大爷,这么买东西的本姑娘还是头一次见到!”明月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即便自己的钱也是从他那偷来的。 王贵鼻子里哼着气,手往宽大的袖子里伸,摸了半天觉得不太对劲,拿出来一看就一张还是五万两的,记得出门时明明带的都是千两的凭信,这五万是早上刚从柜坊兑换的,怎么这会儿小钱都不见了? “呵呵呵,你不会是想让人家老板等着你去换银子吧?”明月故意满脸惊讶的看着那张写着‘五万两’的凭信,嘲弄般的说道。 清风从人群中偷偷笑着,那些银两的凭信是被他掉了包,塞到了旁边随从的身上,王贵又怎么能从自己身上翻出来呢。 “老板,这回你可以收我的钱了吧?”明月又将凭信往前递了递。 王贵一挥袖袍,咬了咬牙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人群。 妙妙见他走了,也松了口气,接过柜坊凭信查看了一番,一两都不少,笑道:“姑娘真是捧场,这药王鼎就归你了!严公子,你可要好好谢谢这位姑娘才是。” 严鹤急忙走前一步,面露感激之色,双手施礼道:“多谢姑娘!” “严公子不必客气,我也不是因为你才掏的钱。”明月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讨厌。 围观众人看到药鼎已交易完毕,没什么热闹看,也逐渐散了。妙妙又客气的问道:“这鼎要不要我派人帮姑娘送到客栈去?” “这个稍后再说。”明月轻轻一笑,低声道:“我家主人还有事要请教老板,不知可否在这天水店行个方便?” 妙妙低头思量着,这时又有一位姑娘站到了明月的身边,同样是可爱俏美的模样,二人装束也差不多,心中瞎猜了一番,难不成这次的买家还是个有来头的?随即点了点头说,“好,请你家主人到后堂坐吧。” 一旁的伙计正在摘着门上的牌匾,听到老板说有客人,便叫身后的人赶紧去准备茶水,又让人先将这药王鼎抬下去放好。 “不知你家主人现在何处?”妙妙微笑着问道。 明月向一旁转了下脸,笑道:“我家姑娘来了。” 林若雲和身后三人走出小茶馆,当妙妙回头时,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虽说她是个女人却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盯着林若雲,就这么看着。 “妙妙姐应该长我几岁,不介意雲儿叫声姐姐吧?”林若雲柔美的一笑,轻声说道。 妙妙急忙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清风明月,心想这女子就是她们口中的主人?美是真美,另外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能让自己刮目相看的,绝非普通人! “姑娘叫我姐姐那是我的福气,这么漂亮的妹妹,我几世也求不到啊!”妙妙立刻笑容扑面,招呼道:“来,来,咱们后堂说话。” 众人跟着她走进店去,严鹤没打算和任何人再做交谈,刚踏进后堂,便客气的说道:“诸位既有事相谈,我就不打扰了。” 众人见他这就想走,纷纷露出异样的目光,颇有些尖锐。 “严公子何须避讳,一起坐下来说说话也未尝不可,公子秉承药王临终教诲,救人济世乃是大德大爱,着实让小女子钦佩。”林若雲诚意相邀,说的恳切又夸赞了一番。 人多少都是有虚荣之心的,而眼前的女子貌若天仙,这样飘飘然的感觉有几人能承受得起呢?严鹤怔了怔,虽有为难却不知如何婉拒,只得回道:“姑娘过誉了,师父的教诲一刻也不敢忘。” “公子有所不知,当年我爹娘病重难愈,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却都束手无策,原本想去寻找传说中的药王,怎奈众说纷纭,实在不知药王身居何方,直到爹娘去世也未寻到。”林若雲面露淡淡的悲痛哀伤,又继续说道:“公子,不知尊师究竟仙居在哪座灵山上?” “呃,这个……我与师父师娘一直隐居在虞山。”严鹤眼神略有飘忽,可也听得仔细。除了这家店的老板妙妙,他还是第一次与人这般谈论此事。 “虞山。”林若雲低声重复了一遍,幸好这个地方也是假的,随即放下了心,又微笑道:“今日能在此与公子相遇是我之幸,不瞒公子,小女子正为一事忧心忡忡,想劳烦公子,不知是否冒昧?” “姑娘莫要说劳烦,何事需要我效劳,姑娘尽管说就是了。”严鹤连忙应道,目光在她脸上稍一停留便匆忙离开了。 林若雲见他答应了,立刻喜上眉梢,看着身边的祁元真,颇为担忧的说道:“这位是我兄长,最近几日总是感到头晕胸闷,饭菜也没有胃口,每天昏昏沉沉的总想睡觉,看过几个大夫也吃了药,可就是不见有好转。” 严鹤在祁元真的脸上打量了一番,倒是红润饱满,这气色看着比一般人还要好些。身体一侧,向一旁请道:“这位公子请坐,让我先来帮你诊诊脉如何?” 祁元真无精打采的瞟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往凳子上一坐,将手随意的一搭。心想这人还敢诊脉,该不会是做戏太投入了吧? 可严鹤显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随手就从袖口里取出了脉枕,且非常专心的集中在脉象之上,这认真劲丝毫不亚于林若雲。过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随后微微一笑,安慰道:“姑娘尽可放宽心,你哥哥什么毛病都没有,身体十分健康。” “哥哥没事?”林若雲面上一讶,皱了皱眉有些怀疑,不解的追问道:“那他为什么吃不下东西,人也没精神呢?” “他的身体确实没问题,至于会出现这些症状……姑娘不妨从他处找找原因。”严鹤又看了祁元真一眼,略有迟疑,说道:“会不会是饭菜不合口味,天气一热人就容易厌食,诸位又是从外乡而来,也可能是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再有就是你哥哥会不会有心事?通常心事难解就会郁结于胸,要么易烦易躁,要么精神不振。” 林若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遂万分感激的说道:“多谢严公子,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若是他有事,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严鹤只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客套之词。 祁元真觉得林若雲并没有要拆穿骗局的意思,这番试探后好像还挺能释怀的。不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个大夫,医术如何还不好确定,但至少在诊病上,还是为人诚实的。 众人突然觉得,这严鹤虽然招摇撞骗,却也不是那么可恶。 妙妙在一旁默默的观察了半天,也不知他们是真的要瞧病,还是有心试探?这几位看似普通却一个赛一个的不凡,尤其是那天仙般的美人儿,更是异常古怪,还有她身边的那两个丫头…… 这么多不寻常之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妙妙朝门口使了个眼色,伙计立刻端着茶盘走进来,一杯一杯放在客人的面前,走到林若雲旁边时,不禁抬眼看了看她,动作稍一停顿,便被林若雲察觉了,伙计急忙恭敬的一笑,随后退了下去。 第七十一章 八边形宝石 妙妙心中缓缓沉下一口气,面上依旧是热情洋溢的笑容,“不知妹妹怎会对药王鼎感兴趣呢?那么个笨重的东西,放在哪不碍事啊。(.好看的小说)” “实不相瞒,妹妹我并非只对药王鼎感兴趣,而是对药王所有的东西都感兴趣。”林若雲眼中光芒闪过,轻轻一笑,温婉怡人,“不知姐姐这是否还有药王之物,介不介意再让妹妹我开开眼啊?” 妙妙神情坦然,目光并无躲闪,看了一眼坐在旁侧的严鹤,轻声回道:“这个,还要问严公子了,他只说出售两件,如今也已经全部卖掉了。” 严鹤顿时面露为难,自己手里只有这两样东西,还是老师在山上踩草药时无意间挖到的。原本他们师徒俩也没多盘算,想着有人买就卖了算了,便拿着匕首来到温化县找到了天水店,可妙妙看过之后说东西倒也能卖几个钱,只是需要加上背景更能吸引人,否则单凭上面的宝石难有人肯出高价,于是他们就借用了药王之名。 师徒俩的意思差不多,并不想借此大赚一笔,只说卖个宝石的价钱就够了。有了这笔钱,师徒俩就能在城里开间像样点的医馆,不用窝在山沟里,每天只围着几十户人家转,不但吃穿成问题,就连医术也大多是纸上谈兵。 “严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林若雲见他这半天都低头不语,便轻声询问。 严鹤神色有些不自然,这样骗人终究是心虚,眼睛也不敢去看任何人,只回道:“姑娘,请恕严某直言,只这两件再无其他了。[.超多好看小说]” 祁元真在一旁突然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道:“公子是药王的弟子怎会就这两件,是不想拿出来吧?反正一件两件也是卖,我们是诚意与公子商谈,价钱上都好说。” “不,不是钱的问题。”严鹤慌忙摆了摆手,又低下了头,口中也有些支支吾吾,“是真的没有了,家中所剩只是一些医书典籍,是万万不可出售的。” 林若雲观察了片刻,若再逼下去怕是他自己就把实话讲了,而上座的老板妙妙也有些许的担忧之色泛出,她的目的可不是为拆穿骗局而来,而是那绿宝石。 林若雲轻轻一笑,缓和了一下紧绷的气氛,说道:“严公子不必紧张,我也实话说了吧,你在天水店出售的两件物品,是否真属药王所有并不重要,我们也不想深究。既然公子说没有了,那还望公子能再给句实话,这两件物品究竟出自何方?” 妙妙眼神稍作收敛,并没有其他举动。可严鹤却是如坐针毡,心跳一下就没了规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支吾了半天,喃喃道:“是……确实是虞山……也真的只有这两件。” “那好吧,还是要多谢公子。”林若雲微笑着站起身,欠身施了一礼,随后又对妙妙说道:“还要麻烦姐姐一下,找几个人帮妹妹我把药鼎抬回去。” 妙妙即刻起身,笑着点了点头,唤来伙计,吩咐找辆推车将药鼎稳妥的运到林若雲落脚的地方去,且不可碰了摔了。 随后,众人便告辞离开,妙妙也没有再留他们,只是心中那份好奇更加浓烈了。 刚走出天水店的店门,严鹤就从后面追了出来,颇觉得尴尬,一脸歉意的说道:“姑娘还请留步,你明知这鼎有问题,为何还要白花那许多的钱?” 林若雲淡淡一笑,“我不是说了,只是对东西感兴趣。” 严鹤更觉心中有愧,深深的施了一礼,又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时发现?为何不一早戳穿呢?” 林若雲沉默了片刻,笑道:“不巧,我与药王的徒弟曾有过数面之缘,既然严公子也是位大夫,还望公子不要忘记身为医者之责,医道和良知与是否药王的弟子,并无相干。” 严鹤面露惊讶,更有些无地自容了,连声道:“惭愧,惭愧,这种事我此生绝不会再做了,多谢姑娘提点!” 林若雲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转身便与众人离去了。 店门口,妙妙正倚在门边,一直瞧着那奇怪女子的背影,人走的远了,遂低语言道:“是我眼拙没看出那两件东西的宝贝之处吗?究竟是何来历,怎么看也不像普通凡人啊。” “你说什么?”严鹤没听清后面的话,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 妙妙轻声一笑,说道:“没什么,严公子明天就要回去了吗?” 严鹤点点头,又向远处看了一眼,“那位姑娘说的极是,身为大夫就该做大夫应做之事,现在钱也有了,我就不再多耽搁了。” “这也好,你师父还家等着呢。”妙妙想了一会儿,几分认真的说道:“如果以后再挖到什么宝贝,记得还来找我啊,你要是不愿冒充他人就编点别的说,出钱的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所买之物有一些神秘、特殊的与众不同罢了,这又不是古玩谁会去计较真的假的。” 严鹤瞬间尴尬满面,但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急忙走进店里。 伙计见他往后堂走去,放下手中的活,悄悄溜了出来,站在妙妙的身后,低声问道:“那女的是不是有问题,要不要去查查?” “查什么?”妙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屑的笑道:“我打开门做生意,她掏钱来买,只要钱是真的,其他与我何干!” 伙计一愣,原以为她是在意的,不过这话说的也对,银子才是实在物,其余都是天上的云、水中的月。 回到家,众人站在院子里围着那鼎炉看了半天,虽然这东西不多见,可除了那块宝石也没什么特别的了,此类物件上不应该镶嵌宝石的吧? 林若雲一直盯着那块八边形的绿宝石看,这一块倒是规整,足有茶碗底那么大,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被兽爪遮了起来。林若雲轻轻张开双臂,地之灵气随之慢慢浮出身体,薄薄雾气中点点白光,手臂极轻极缓极柔的韵动着。 随着她臂弯指尖的动作,白色的光点缓缓向着药鼎飘去,很快便将将鼎炉全部环绕了起来。 这光点好像夏日湖边的萤火虫,精灵一般的将人也带入了神秘的空间。林若雲忽然手指如风般挥动了几下,药鼎‘呼’的从圆孔中蹿出几缕红通通的火焰,这一下竟燎得人眼睛发疼。 众人向后散开了几步,林若雲的手势还在不断的变换着,貌似毫无规律却又有道可循,轻轻薄雾伴着地之灵气在空中绘出一条条优美的白色光带。 就在她似舞动般的旋律中,那鼎内炽火燃燃,与鼎外白光点点形成了一冷一热的绝对反差。 此景竟是一副仙境般的美妙,错觉的认为已不在俗世中,又错觉的想象不出身处何地,总以为这是梦一样的幻象,如仙如缈。 林若雲也不确定,这般继续下去还将发生什么?眼前的所有都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很神奇,亦很玄妙。 大概是半个时辰后,炉顶上忽然一道晃入眼帘的绿色幽芒将众人拉回了现实,目光纷纷汇聚了过去。 是那块八边形的绿宝石! 幽冥之色忽明忽暗,摄人魂魄,似要抽走身体中的一切,只留下一具躯壳。此光芒来势汹汹,毫无畏惧,对于环绕在外的地之灵气也显得不屑一顾,势要在气魄上更胜一筹。 不明是何缘故,众人心头犹颤,却是难以发出声音来。 这光真如幽冥一般,仿佛要将所有人都带入那阴森森的幽冥地府。开始时还在天上,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地狱?这般反差之大,皆因那八边形宝石发出的绿光! 林若雲似乎也察觉出了问题,眉头稍稍蹙起,这不该与天之灵气有关,天之灵气不该如此阴寒霸道,更不会对地之灵气这般强硬! 那又是为何会对这宝石感觉特殊呢?林若雲正在纳闷,忽然另一道绿光从自己的身上发出,低头看去,那颗水滴状的小宝石竟穿过乾坤袋和衣裙飞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 幻情 两道幽冥之光在空中交汇,似乎找到了共鸣,光芒愈加强劲,绿色充满双眸,好像要从里面涨开。 众人的气息忽然间变得紊乱,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让人措手不及。林若雲左右看了看,真是奇怪,宝石的绿光虽然有明显的不轨意图,可地之灵气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点点白芒依然飘散在鼎炉周遭,丝毫不理睬上方的两道光柱。 林若雲双手在胸前合成一朵绽开的莲花状,轻轻旋转、交错、重叠,鼎炉外的点点白芒渐渐展开,悄悄挥散,鼎炉内的熊熊烈火也慢慢熄了下去。 八边形的宝石随即收了光芒,水滴状的小宝石也暗了下去,缓缓下落,林若雲将宝石接到手中,依然是最初的模样,怎么地之灵气消失了,宝石的光芒也跟着不见了呢? 林若雲轻轻呼出一口气,皱着眉问道:“你们还好吗?” 众人缓了缓神,这才慢慢恢复了过来,纷纷摇了摇头,又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那尊鼎炉,这绿色的宝石究竟是何意?先前并未觉出它有什么威胁,甚至还与地之灵气产生了感应,可刚才又忽然令人感到惊悚难扼。 林若雲慢慢走到鼎炉前,不禁感到怪异非常,将手中的绿宝石轻轻向空中一抛,地之灵气的点点白光飘绕在两颗宝石之上,幽冥之光再次亮了起来,一强一弱遥相呼应…… 突然,水滴状的那颗小宝石的绿光微弱了下去,而那八边形的宝石却光芒大涨,直到将那丝微弱完全掩盖,地之灵气柔和的白芒不急不躁,好似轻轻安抚。 林若雲双指缓缓挥动着,就在这时,八边形的绿宝石竟然从妖兽的爪子下面慢悠悠的飘了出来,紧接着绿芒暴涨,地上那尊鼎炉忽然晃动起来,伴随着‘噹啷啷’之声。 众人都把眼睛瞪得睁圆,只见那鼎炉忽然间变了形态,化作一柱青铜流光,从地上飞起,一头扎进了地之灵气之中,宝石的绿芒持续了片刻之后,悄然落下……点点白光也随之消散而去,八边形的绿宝石在空中旋转了一周后,坠落而下。 林若雲张开双手,将两颗宝石都收了回来,触手依然是光润柔滑,有一丝微凉传入体内。 鼎炉竟然会被吸进绿宝石中?可是拿在手上,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啊?着实诡异!怕是一时三刻也弄不清因由了,林若雲又将两颗宝石都放入乾坤袋中,这只是两颗,会不会还有第三颗呢? “雲儿,刚才那些光点是什么?”柳逸阳皱了皱眉头,觉得眼熟又确定自己从没见她修炼过,疑惑着问道。 “就是那本心法最后面所记载的一套灵气功法。”林若雲随口回答,这是无意间看到便记了下来,却只练过一次,不过那次只是有一些白色光点在身体周围环绕,干净清丽,没有雾气。 今天她忽然想再试试看,于是就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很奇怪,总觉得那宝石里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可就是进不去也引不出来,无从探究。 收好乾坤袋,林若雲松了口气,刚才生怕发生意外,却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而此时,她还有另一个好奇,转身看着柳逸阳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寻常?” 柳逸阳细细的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回道:“看是看出不寻常了,感觉倒是和大家一样,上次我也看了那块小的,没觉出特别来。” 难道,这宝石只和地之灵气有感应?还是说他的天之灵气终归不能与真正的天之灵气相比拟? 天色渐渐暗了,众人各自回了房间休息,原本说好从天水店回来后去找袁峰的,结果耽搁的时辰过长,也只好等天亮以后再说了,好在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林若雲躺到榻上,很快就睡着了,这些日子难得可以睡得这样快速、这样安稳。可是才睡着没多久,一个异常可怕的噩梦就把她给惊醒了,虽说是梦,却真实得无从分辨,醒来后也是手脚冰凉,额头上还有冷汗。 噩梦,这三年来也时常会出现,大半梦到的都是自己,可今晚的梦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山洞,突然出现在眼前,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抚着胸口缓了几口气,林若雲坐起身来,睡意全无,抚了抚额头微凉,想起先前在院中出现的情景,忽然有了兴趣。(.好看的小说)那套功法名为幻情,是炼心炼性炼情的第一步,作为地之灵气的主宰者,心、性、情无论何时都要平静安稳,只有做到这一点才有资格去谈操控地之灵气一事! 然而,谈何容易?!俗人俗事十六载,平静安稳不过是美好的向往与渴求。 清晨时,那白光点点竟改变了模样,再不是圆润光滑,而是像蒲公英一般,被长长短短的细小绒毛包裹着,更加灵动、真活起来。 这样的形态变化,让林若雲摸不着头绪,甚至怀疑现在的自己究竟适不适合修习这心法,毕竟地之灵气与她尚在分离状态。 而另一个房间中,柳逸阳也是一夜未睡,他将幻情的功法全部背了下来,并进行了修习,自从林若雲为他解了天王蝎的毒后,他的体内便有了林若雲的真气,而这真气与地之灵气共存了一段时日,竟也变得与众不同了。 被地之灵气滋养过的真气,进入到柳逸阳的身体中,起初几日并未感到有何不妥,但后来林若雲让他修习心法,几次之后,竟然感应到了地之灵气的存在,这让柳逸阳吃了一惊,又不敢声张,生怕这只是个阴差阳错的感应。 这之后,柳逸阳坚持修习心法,虽然一直没有进展,也不知该如何改变现状,但至少能与她修习同一部心法,这也算是安慰吧。 早上,清风明月被留在了家里,林若雲、祁元真和柳逸阳一同去了多宝斋,关于路线选择还要向袁锋多了解一些。 三人不急不忙的走了一阵,才到了多宝斋的门前,店门已经打开了,有两个小伙计正在里里外外的打扫着。 其中一个就是那日招呼了他们一个下午的人,小伙计一抬头便看到了他们,连忙笑着迎了出来,说道:“这不是三位贵客吗!您三位还是来找我们掌柜的和袁老板的吧,我这就带各位进去。” 三人跟着伙计走进店里,佟兴业一见是他们来了,赶忙起身相迎,“林姑娘,祁公子,柳公子,我还以为诸位已经离开温化了呢,不知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可以让佟某效劳的?” 祁元真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袁峰,笑道:“佟掌柜言重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关于那张地图,有些疑问想请教袁老板,不知方便否?” “这有什么不方便,三位快请坐!”佟兴业立刻将人让到座位上。 袁峰抬眼瞅了瞅几人,手里捧着一把花生,悠哉的的吃着,“那地图,你们还在怀疑是假的?我袁峰的人品还不至于那么差。” “是疑问。”祁元真取出地图,平整的铺在他面前,指着上面的河流问道:“袁老板对这条河可熟悉,能否和我们说说?” 袁峰瞄了一眼,丢了两颗花生到嘴里,嚼了嚼说道:“你们是想走水路过去?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这条河有两个名字,前半段名‘潦水’是很普通的河段,后半段名‘忘川’那可是鬼门关!” 三人一怔,鬼门关?! “忘川是地狱幽冥之河,人死了才要渡此河。”袁峰手中的花生已经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皮屑,继续说道:“这地方十分古怪,早几十年前开始,凡是途径此处的船只,必会遇到大雾突袭,接着船上的人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后来有传言说那里被妖魔设下了凡人不能通过的妖法,那些被活捉的人统统都被生吞活剥了。” 三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不管真假,还是别去自找麻烦的好,祁元真想了想又说道:“那,我们还是走山路吧,虽然远也好过去冒险。” “不行!”袁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说道:“这座山,到了此路段也还是走不了,曾经就有踩着剑在天上飞的道士想要过此路,都被困在了山上。”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怎么都过不去,到不了堂庭山了?”祁元真抱着胳膊,悻悻的问道:“那你是怎么去的?不是还有两个和你一起去的吗,你们都不是人啊?” 袁峰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生气,慢慢解释道:“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近女色吗?就是这个原因!五年前,我和另外两个朋友一起去寻找堂庭山,结果困在了此处,后来遇到了一位老道,他说他在此已经六十多年了,总算找到了可以制衡这诡异妖法的办法,他用我们每人一根头发开坛做法制成了三道灵符,但要求我们必须远离女色,否则灵符就会失效。我们这一试还真管用,可灵符上有我们三人的生辰八字,不能交与他人。” 众人这才想起那晚林若雲捉弄他,为什么会把他吓成那个样子了,不禁还有些佩服。祁元真皱了皱眉,好奇的问道:“你们攒下万贯家财,没有子孙后代来继承又有什么用?” “谁说没有!五年前,我们家中早已娶妻生子!”袁峰瞪着眼睛大声嚷道,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我有两个儿子呢!” “你们还是不是男人!?”祁元真心中鄙视,口中更加鄙视的说道:“为了钱财,竟让家中妻子守活寡!” “说的轻巧,没钱他们吃什么穿什么?计较这些有个屁用!”袁峰振振有词,受穷挨饿的时候,那事能填饱肚子还是能当衣穿啊。 柳逸阳心中暗笑,不禁问道:“可你们这几年也没在堂庭山得到什么,还守着这个戒有何用?那个给你们灵符的老道又去了哪里?” 袁峰一提到老道不禁惋惜的叹了口气,“那老道把灵符交给我们就死了,这些年虽然没有进过堂庭山,可是过了那古怪之地还真有不少稀罕东西,也让我们赚了不少钱。” 这样一来,三人也无可奈何了,看来依然要走水路,至少不会被困住出不来,至于那个是妖还是魔的家伙,就只能去会会他了! 第七十三章 永寂和尚 三人谢过袁峰,便从多宝斋走了出来,时辰尚早就顺道在街上逛了逛。(.)临近正午时,三人找了一家饭庄,要了几盘简单的小菜,林若雲也是吃得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祁元真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眼睛却看着对面的女子,“是担心那忘川河段还是天之灵气?” 林若雲抿了抿嘴唇,喃喃道:“他到底在哪啊?若是能找到,即便有什么问题,也比这样让人肆意猜测的强……不是命中注定吗?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既是命中注定,你又何苦心急。”柳逸阳笑了笑,宽慰道:“该出现时自会出现的,换句话说,出现与否,何时出现都自有他的道理。” 林若雲抬起头,四目相对,竟一时忘了所有,那温和的笑容,默默的注视,仿佛是他们之间最恰当的交流,不知从何时起,她喜欢上了这种方式,在不经意间,悄悄的,静静的看着他的眼,他的笑…… 有时候会产生错觉,会有疑问,林若雲觉得这个男人似乎能读懂自己心中所想,只是他很少说,也很少做什么。可这样的感觉也让林若雲心中不安,这是不对的,如此下去会发生难以收拾的事情,给他们双方都带来麻烦,可是…… 林若雲茫然的低下头,这是不允许深想的问题,只能让它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淡淡消散,而后远去。 祁元真仍然吃着碗里的饭菜,悄悄注视着他们二人,嘴角微微一勾,世间事,最难懂的是人心! 第二日一早,告别这纷扰喧嚣的小县城,众人正式踏上了寻访堂庭山之路。祁元真和林若雲的心情十分复杂,甚至不知找到了那个地方,打听到南巫所在之后要怎么做? 似乎,他们原本就没有具体的目的,只因无法释怀死去的人,执着的想要找出原因,哪怕是一个不愿接受的原因。(.) 就在他们离开三个时辰后,温化县城外的一座山丘上,这里树木稀少,植物匮乏,多是土石之地,偶有几颗矮松聚簇在一起。 时已过午,太阳正毒的时候,一位老僧手持禅杖立在此处山丘之上,阵阵夹带着热气的山风吹得宽大的袈裟‘嗡嗡’作响,老僧眉须皆是雪白,眼睛微微睁着,轻叹道:“真是年纪不饶人啊……” “哼,老秃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说话的是站在他对面的一个年轻女子,一身雪白轻纱,乌黑流长的秀发,一半挽在头上,一半滑过柔肩垂在胸前,上面用一根白色绒毛带子随意的缠绕着,毛茸茸的甚是可爱,眉眼间却是透着妖媚之气。 “阿弥陀佛。”老僧低念了一句佛门圣号,眼中淡淡如水般的清沥,说道:“孽畜!你在城中害人,老衲念你千年修行得之不易,已然饶你一次,也告诫与你不可再造次人间,涂害生灵,而如今对那位女施主你仍存恶念,老衲岂能容你再伤人命!” “呸!轮不到你多管闲事,若是再跟,我定取你性命!”女子狠厉的说道,转身就要走。 自从那日,林若雲逃脱了自己所设下的迷幻阵,就一直等着再寻机会,今早那无意中捡到的水玉吊坠竟亮起光来,这才知道林若雲就要离开温化了,于是一路追了出来,没想到刚出城不久就碰上了这可恶难缠的老和尚,怎么甩也甩不掉。(.好看的小说) 女子才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身后的风忽然不同了,变成眼睛能捕捉到的层层波流,金色如一面叠嶂向着自己飞来,瞬间就将她定住了身,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头晕目眩,还有无数的声音在耳中环绕,像要在脑中炸了一样。女子挣扎着转了转头,只见那老僧闭着双目,手上结着佛印,口中急速不停的念着经文,经文脱口化作滔滔不绝的音波。 般若伏魔经! 女子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般若伏魔经是一个叫永寂和尚的独门密学,他专门喜欢降妖伏魔,可是那个老和尚七十多年前就失踪了,难不成他还没死? 心中又一冷笑,就算是又怎样,小小的伏魔经能奈她何! 女子慢慢张开手指,周身突然旋起了风一般,衣裙、长发全部向后飘去,嘴唇也变成了紫红色,牙齿尖长好像妖兽,指甲也不知何时变得尖利,口中竟有嘶吼声。 老僧的经文越念越快,左手禅杖猛地抛出,禅杖飞在半空‘哗啦啦’响动不止,转眼便悬立在老僧面前,不停的旋转着,那金色叠嶂更加涨大劲足起来。 对面的女子也是张牙舞爪的一副快要现了原形的样子,可她的身上并无多少痛苦之意,反倒像被激怒的狂兽。 一番僵持不下的抵抗过后,老僧微微睁了眼,却是吃惊不小,那金光尽头近乎发了疯的女子披头散发,不但没有现了原形,反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面目狰狞,手背上青筋爆出。 只见他仰天长啸一声,撕裂般的冲入耳内,金光竟被这嘶吼声一冲而散。 老僧身体微微倾斜,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大口的喘了喘气,问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凫(fu)丽山知道吗?”男人声音略粗,似有回音,鼻子里冷戾的哼了一声,眼中凶焰腾起,说道:“那个女孩我要定了,你休要坏我好事!” 老僧捋了捋白须,大笑起来,“呵呵呵,你若是能三招两式将我杀死,也不必和老衲费这么多口舌了。” “死秃驴,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佛祖!”男人大吼一声,飞身冲向前,轻逸的袖袍在空中舞动,两只手转瞬长出浓密且厚实的白色绒毛,如虎爪一般壮健,又长又利的指甲向着老僧扑了过去。 老僧即刻抛出禅杖在身前一横,与男人对抵在半空,佛印再次结起,金光顿时由禅杖爆出,将男人震出十几丈外,落地后连退了数步才站稳。 男人岂会作罢,不解决这个死老头就无法去追林若雲!愤怒的低吼一声,再次扬起利爪猛冲过去,爪间惊现一团燃烧至旺的红色大火球。金、红两色在二人之间交接对顶,像快要爆发的火山一般。 火球每膨胀一周,金光便要涨大一分,二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忽然,从男人的怀中飞出一物,四目均是一愣,一枚散着淡淡蓝光的圆形水玉坠子慢慢环转着飘荡于空中。它好像无意参与这场争斗,可又好像被这场争斗惊扰了,淡蓝色的光芒柔柔的附在表面,让这个山坡瞬间安静了几分。 “这……”老僧定睛细看,不觉惊讶出声,“此物你从何得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男人气煞的回瞪了他一眼。 老僧沉思了片刻,两道白眉一挑,惊道:“难道,这是那位女施主之物?这吊坠里蕴含着纯净的大地之灵,那女子难道是……可你要她做什么?” “哈哈哈。”男人大笑了三声,脸色阴沉,哼了一声说道:“大地之灵!你也看到了我这一会儿男一会儿女的样子,我们本该是同胞姐弟,只因母亲在生下我们前一直修炼‘灵魄大法’,原是想让我们一出生便是人形,既可省去千年修行还能早日完成修仙正果,谁知她失败了,而我们姐弟竟化成了一体!就因为这样不男不女,我即便再修一千年、两千年也成不了仙,只有那个女孩,她可以助我脱离苦海!” “畜生!” 老僧痛心不已,禅杖在手中旋转了一个圆,‘噗’两股力量尽散,二人站在原地,丝毫未伤。老僧轻声叹道:“阿弥陀佛,你可知那女子是地之灵气转世,她的出现便预示着浩劫将至人间,倘若她发生意外,便会造成地上万物尽灭,你又如何能成仙!” “切,千年前天地灵气大战魔王嘛,这我知道,那时候我不过五百年道行,也根本轮不到我做什么。”男人不屑的瞥了一眼说,“没了地之灵气还有天之灵气,而且他们还有上古神剑,有锁魂殿,有封印法阵,反正她也是来救世的,为何不能先救我?” 老僧将禅杖往地上一顿,上前走了一步,声音依然沉稳,“这乃是你母亲逆天造成的恶果,是她害了你们姐弟,你不明对错,不思悔改,反而要去残害他人性命,即便得到了地之灵气也成不了仙!” “少废话,我先杀了你再去抓她!”男人两爪张开,一阵旋风由脚底窜上,卷的地上沙石混浊。 待他平静下来后,竟出现了一只奇异恐怖的怪兽,全身雪白的绒毛,身后有九条尾巴,不是很长却非常圆滚,样子长得很像狐,令人望而生畏的是它那颗凶戾的脑袋周围,竟还长着八颗相同的头颅!虽然小了很多,却全部呲着牙露着凶相。 第七十四章 半片水玉 这是什么怪物?! 老僧眼睛一瞪,手中的禅杖即刻握紧了几分,唏嘘道:“原来是凫(fu)丽山的蠪侄(longzhi)!你这个孽畜,若今日老衲不将你除去,日后必生出大祸端!” “永寂老和尚,你寿数已尽休要猖狂!”蠪侄张大嘴巴,好像嘲笑一般的说道:“记住了,我叫蚳(chi)坤,乃蠪侄一族之首!死在我手里,你也算不枉此生了。(.无弹窗广告)” 说罢,蚳坤一个腾身纵跃而起,身下还有缕缕白芒似雾气冉升。 一声婴儿呓语般的叫声从空中划过,叫声仿佛贯入地下深处,又从另一处返回到地面,在这片山坡中回响着。 红色的大火球于四爪而生,迅速蔓布全身。 好像火球里面裹着一颗雪球…… “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永寂缓缓闭上双目,口中低声吟念着,所念之字全部化作金色从嘴里飞出,在半空聚成一个巨大的,闪着金光的‘卍’! 随后在这‘卍’字后面出现了一面撑天遁地的巨大墙壁,上面浮显着的就是由永寂口中念出的佛经文字,字大一人高,金光耀眼。 蚳坤见状,不禁恨由心生,这个死秃驴想要同归于尽吗!抬起前爪向前一扑,炽烈的两颗火球冲上前去,汇聚成一,狠狠的撞上了那个‘卍’字符号。 顿时,震得山体微颤,似要崩塌了一般。 就在这时,空中旋转的那枚蓝色水玉,忽然光芒万丈,柔和的淡淡蓝芒竟将那一金一红两种强劲之光压了下去,包裹在其中。 片刻之后,蓝色水玉‘嗖’的一下也飞进了蓝芒之中。 一人一兽均傻了眼,水玉一进入,便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支撑不住了,这股强大的力量竟然丝毫的杀意都没有,这个小小的吊坠究竟想干什么? 永寂心中微微颤抖着:难不成今日,真要葬身于此吗? ‘砰!’一爆破之响,蓝芒炸了开去,随着气焰的消散,那块圆形水玉也显了出来。四目又是一惊,水玉的中心出现了一条略有弯曲的裂纹! 只听一声脆响,永寂不由得惊出了声……它,它竟然断成了两半! 随即,一股强大的淡蓝色波冲向两边排开,两人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那波冲已然穿过了身体。 永寂握着禅杖的手抖了抖,一口鲜血染红了白须缕缕,而对面的那只蠪侄却从空中坠落,整个趴在了地上。 水玉吊坠似乎散尽了能量,‘啪’的一声清脆,碎开成了两半残片相斥而去,缓缓落在了地上,永寂的身体有些僵硬,慢慢蹲下来,捡起那半块残片握在手中,而另一半却掉在了蚳坤的嘴边。 身体最后的一点力气也用完了,再无法走动半步,永寂坐在地上,将禅杖立在身侧,从袈裟中颤微的拿出一串佛珠,揪下最中间一颗黑色的珠子放在掌心,口中轻念了几句,黑珠便泛起了金芒,缓缓化作了一只金色的长尾鹦鹉。 永寂将水玉塞进它的嘴里,哑声道:“去,还给它的主人……” 长尾鹦鹉震动了几下翅膀,一声长啸,飞冲云天,向着那远方飞去。 林若雲几人刚走到河边,这样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只是临近河边时突然出了点小问题。不知为何,林若雲走的好好的却忽然站住了,捂着胸口动弹不得,众人慌忙向前询问,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心上一阵阵抽搐,快要把心抽没了似的,不过奇怪得很,心里怎会是凉冰冰的感觉? 众人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往前走,站在河岸边,本该尽快乘船离开此地,可林若雲却一直有些犹豫。 “雲儿,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祁元真关切的问道,微笑着宽慰她,“在为那两颗绿宝石烦心吗?照理说,天水店若还有东西不会不出售的,你先别想太多了。” 林若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她根本没想这些事,想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只是想让自己在这多待一会儿。 “那个,那个飞过来的是什么?”柳逸阳一抬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天上一只金黄的物体,扇动着翅膀冲着他们飞来。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不明之物竟已经到了跟前,在头顶上转了两圈后,嘴巴一张,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林若雲伸手轻轻接住,立刻一怔! “水玉,这就是我丢的那块……怎么只有一半?” 众人闻言立刻向她手中看去,又抬头不解的看着那只全身金黄的大鹦鹉,翅膀还在上下扇动着,嘴巴张了张,竟然开口说了人话,“蠪侄,蠪侄……蚳坤,蚳坤……小心,小心!” 所有人都是一副呆呆的表情,蠪侄,蚳坤,那是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明月忽然一惊,大声说道:“记得虚长老曾经提过,蠪侄是专吃人的凶兽,住在深山,十分罕见,长得像狐,却有九条尾巴,九个头!” “狐!?”林若雲脸色立刻冷了下去,其他人也顿时想起了什么,不会是在温化出售的那只吧? 祁元真皱着眉头,有些迟疑的冲着那只大鹦鹉问道:“喂,是谁让你来的?” 大鹦鹉似乎对这个问题不太懂,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歪了下头,迷茫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它忽然转身展翅飞去,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林若雲只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握紧了手中的半块水玉,就想追过去看看,那只鹦鹉的主人一定出了事! “姑娘!” 清风明月的一声急呼,让她猛的停住了脚步,这都什么时候了,怎能再耽搁下去,而且从那只白狐的灵气来看,少说也有千年道行,他们根本打不过的,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正等着自己去完成呢。 有些不甘,但林若雲还是放弃了,心中不安的向远方看了几眼,默默转身走了回来。将手中的半块水玉朝河面轻轻一抛,淡蓝色的光芒没有因为只剩一半而减弱,静静的下落,在众人的眼前幻化出一艘通体蓝白、泛着淡淡轻芒的船只。 此船上下两层,每一扇窗子上都挂有纱幔,延伸而出的四角屋檐均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下面悬挂着白色的铃铛,微风吹拂,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众人愣了半天,好美啊! 祁元真呵呵一笑,说道:“这可够奢华,比那鳐鱼奢华多了。” 林若雲虽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却也有些意外,回答道:“奢华也与我无关,我只是想用水玉造一艘船出来,结果它就变成了这样,还算不错,我喜欢!走吧,我们还要赶路。” 山上的风一直没有停,天色也渐渐暗了。 地上倒着的那只蠪侄,眼睛轻微的动了动,随后又变回了男人的模样,蚳坤用尽力气才艰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对面数丈之外的永寂。 原来他已经死了,而自己还活着,哈哈哈! 蚳坤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青光,拾起地上的半块水玉吊坠,上面的丝绳还在,随手揣进了怀里,还有半块一定是落在那死和尚手里了。想着,蚳坤也不顾身上碎裂般的疼痛,艰难的一步一挪的走了过去,可是…… 他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吊坠,永寂的手里只有一串佛珠,而旁边的禅杖还好端端的立在那。忽然冒出个想法:“不会吞了吧?” 想到这,蚳坤觉得非常有可能,反正眼前的人已经死了,要不是他也不会耽误了追赶林若雲的时辰,向后退了数步站下,蚳坤冷冷的哼了一声,右手变成了虎爪模样,猛地往出一挥,一个大火球随即跳到了永寂身上。 ‘呼—’! “哼,永寂啊永寂,你一生收了多少妖,从没想过会死在妖的手里吧?”蚳坤冷笑着,看着眼前燃烧至旺的大火,将永寂的身体团团裹住,而火中的永寂依然稳坐如钟。 火一直烧到天彻底黑透才熄灭,可仍然没有发现另外半块水玉的踪影,哪去了?少了半边就无法查出林若雲的去向,看着手里的水玉吊坠,里面似有浅浅的波柱在流动,蚳坤皱起眉头,低声念道:“竟然恢复正常了,这是那丫头的灵气,现在我还能对付她,要是等她和地之灵气合二为一,再要抓她可就难了。” 又看了一眼地上永寂的残骨余骸,蚳坤转身扬长而去。 第七十五章 莫名之战 赤君山,百毒堂。(.好看的小说) 天色已暗,刚吃过晚饭的田语嫣正坐在房间里发呆,手里的杯子在案上翻过来又倒过去,她可是难得静下来,这么一看还真有几分娴静呢。 “小姐,咱们回来多少天了,你天天这么坐着不闷啊?”小敏怀疑的弯下腰看着自家小姐出神的双眼,叹了口气,无奈的往旁边上一坐,“堂主罚我们闭门思过百日,不允许走出这庭院,我还以为你顶多两天就受不住了,可你竟然这么听话,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让人去山下请个大夫?” 田语嫣被她吵个没完,不耐烦的翻了她两眼,说道:“你无聊就去找师兄他们好了,反正爹知道你都听我的,罚也是罚我,你不用非陪在这。” “小姐,你别怪小敏多嘴。”小敏咬了咬嘴唇,侧着脸偷偷看着她的反应,轻声问:“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田语嫣立刻眼睛一瞪,还没开口,小敏又紧接着问:“是那个柳逸阳?” “谁说的,怎么可能!”田语嫣心虚的侧了下身子,又道:“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有损本小姐的清誉!” 小敏顺手拿过倒扣着的杯子,噘了噘嘴,轻声叹道:“我可没胡说,从那晚他放了我们,你就总是心不在焉的,除了发呆还是发呆。小姐,你都不知道吧,堂主训斥我们的时候,你人是跪在那,可魂儿根本没回来,连夫人都看出来了。” 田语嫣顿时一惊,立刻抓着小敏问道:“我娘,我娘看出什么了?她都问你什么了?” “还能问什么,自然是去了哪里,都遇见过谁,发生过什么事?我都说了,反正我们回来以后也已经说过一次了。”小敏嘟着嘴,想起两日前,夫人叫她过去,又问了一遍,还特别问了问柳逸阳,她也是那个时候才觉出不对劲的。 田语嫣松了手,表情却有些失落,柳逸阳?他,能算是心上人吗?见了不过两面,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他撞了自己,自己又误伤了他,然后……他竟不计较自己的过失,还放她们离开…… “小姐,其实你喜欢他很简单啊,何必用蝎子刺呢,直接用缚妖索将他绑了来,然后拜入我百毒堂门下,等过几年再和堂主提此事,不就顺理成章了!”小敏得意的说着自己的主意,她觉得这很符合自家小姐的一贯作风,也想看看她会如何回应,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可是这么好的主意却没人搭理,小敏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又喊道:“小姐,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小姐!” “啊?”田语嫣被小敏吓了一跳,连忙收了收神,嘴边还挂着掩藏不住的笑,“他人还不错,善良,温和又大度。” 小敏无奈的用手撑着头,喃喃道:“小姐啊,你还真被他迷住了啊?可我们除了他的名字,对他可是一无所知啊。” “这有什么难,他早晚要来骷谷的,那时候再问清楚不就行了。”田语嫣笑的甜甜的,还有些羞涩之意。这些日子柳逸阳的容貌就在自己的脑袋里晃,甚至责怪自己竟然弄伤了他,又庆幸他没有受太多苦就把毒解了。 这就是喜欢吗?心里想着他,竟还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你怎么肯定他去骷谷?那不是天地灵气要去的地方吗?”小敏不解的追问道:“是不是因为林姑娘?我就说嘛,柳逸阳中毒,她那么担心,还亲自解毒……” “胡说什么!”田语嫣一怕案桌,反驳道:“她是地之灵气,原本就该博爱众生,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再说她有天之灵气,柳逸阳怎么会和她扯到一起!” 小敏不再说话,打了个哈欠,往案桌上一趴。小姐简直被那个柳逸阳冲昏了头,眼睛里再容不下第二个人了,什么博爱众生呀,她怎么觉得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呢? 不过,小姐有了心上人,竟会变得如此大家闺秀,还真是六月下雪、西边日出了。这样也好,至少闭门思过的百日里,不用再担心她按捺不住性子想要偷溜出去了。 至于那些没影的事,就当饭后磨牙的闲聊吧…… 水玉吊坠幻化的船只在潦水河段前行至日落,林若雲将船泊在岸边,原本想停下来就可以了,又担心出现什么异状来不及反应。众人休息的房间都在一层,除了陈天佑和林若雲,剩下四人分住在两个屋里。岸边是一处高耸的山壁,空洞、孤冷,甚至难看出生命的迹象。 林若雲站在船尾,静静的看着河面,偶有威风拂过,扰动水波磷磷,好比人的心境亦是如此,哪里会真的无波无澜,自然也不会终日浪涛翻滚。 白日里见到的那只鹦鹉,还有它衔来的水玉吊坠,为何只剩下一半?那吊坠从小便贴身佩戴着,无论是被师父打了一掌,还是被爆炸震得昏迷,都不曾受过半分损伤,不可能轻易碎裂…… 林若雲真的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鹦鹉又怎会知道吊坠是自己的?可是现在,她不得不远离麻烦,不得不减少拖拽脚步的事情。 “姑娘,都是我等无能,若是找到天之灵气,那姑娘也就不必如此烦忧了……”清风明月悄悄站在她身后。 林若雲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你们何苦为了我而委屈自己,明明是男儿身,却要装扮成女子。是我太自私了,从今往后,你们还是恢复原本的样貌吧,我心里也会踏实些。” 清风明月怔了怔,将她的话在心中好一番思量,“姑娘言重,男身女身与我二人没什么不同,只要姑娘觉得方便就好。” “原与男女无关,那时我在气我自己。”林若雲笑着转过身,“别让我忘了你们原本的模样,那我会自责难安的。” 清风明月松了口气,脸上绽开了笑容,“姑娘如此说,我们照做就是!”说罢,二人抬起手臂由头顶慢慢划下,他们的样貌和衣着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真是久违的脸庞,却是最自然,最安心的模样。 天刚蒙蒙亮,众人便起了身,河面有淡淡的薄雾,两侧有山的轮廓。船只继续向前行,用灵气操纵的速度要比人力划动的速度快了不少,前半段河流并没有什么阻碍,顺畅的一路随水而来,他们就这样走了两天。 傍晚时候依旧将船泊在岸边,捡了些树枝燃火,这里的树木茂密了许多,树上的果子也颇为丰富,柳逸阳和祁元真分头去采野果,其他人则留下捉鱼、烤鱼。明月可是很愿意干这个活的,大概是在骷谷的时日长了,对于水里的生物极有兴趣。 不稍一炷香的时辰,祁元真就用衣襟捧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野果回来了,他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因为走得远了些,谁知柳逸阳还没回来,怎么想也不应该,难道他走得更远?又等了片刻工夫,仍然不见他回来,众人开始担心起来,这里距那‘忘川’已经不远了,该不会这些年无人敢靠近,所以诡异的范围也扩大了吧?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众人决定一同前去寻找,祁元真知道他去了哪边,大家便一路寻了过去。 这里虽然树木茂密却不成林,十几棵、七八棵的长在一起,相距数丈远又有一小片树木,倒是不会成为视线的阻碍。走了一阵,众人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响动,似乎是有人在那边打斗,难道这里除了他们还有人?立刻加快脚步至声音源处,见到人后,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前面的空地上正是他们寻找的柳逸阳,而正和他不依不饶,打得不可开交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天黑,容貌看不真切,年纪应该不大。 这女子手中的剑好似蚕丝一般柔韧还有珍珠的亮白,在这黑夜里却是一道锋利无比的戾刃,见柳逸阳一直是防御为主,她的剑上也微微显出怒意。 真是奇怪,旁人也就罢了,柳逸阳怎会和人动起手来?众人满腹不解,却没有一个人为他担心,更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去帮忙的,都站在不远处观望着,似乎对这场不明缘由的对战颇有兴趣。 第七十六章 玉舞剑法 女子察觉出有人闯入了这块地方,却无暇分神,眼前的男人让她恼火,为什么一直都在躲而不进攻,是觉得对手为女子,在小瞧她吗? 一个飞身到了旁边一棵粗壮的树杆之上,双脚一踏又冲着柳逸阳飞了过去,女子手腕缓缓晃动,手中那月光白的剑刃竟变化起来,好像蛇一般灵活的游动着,直直刺向了柳逸阳。 这哪里还是剑,分明是一条丝带! 柳逸阳并未多想,当下挥剑挡在了身前,女子轻轻一笑并不躲闪也不将剑收回,而是手腕轻动,剑刃如蛇一般的紧紧缠绕在湛泸剑的剑身上。 这次想撤都撤不回来了,柳逸阳微微蹙着眉头,无奈的神情稍稍一怔,似乎在想什么,手中紧紧握住剑柄顺势一个倒转,湛泸剑颠倒了个方向,剑尖反转冲下! 那女子防备不及,连剑带人也在空中翻转了一圈。 剑刃一松,直直的在面前伸展开来,若不是柳逸阳闪避及时,脸上定要被狠狠的刺上一条血痕了。 这女子出手怎么这样凶狠?祁元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深知柳逸阳是绝不会无故招惹任何人的,欲上前相助。 林若雲轻轻一挡,将他拦了下来,轻声道:“莫急,这位姑娘的剑法虽然古怪,但还不是逸阳的对手。” 女子向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瞥了几眼,想也知道是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起的。天上的云悄悄移去,待月华洒下,也将这一片地方照得亮堂起来,借着月光她一眼便看到了林若雲,猛然一怔却微微蹙起了秀眉,又将目光盯在了柳逸阳的身上。 女子脸色冷冷一沉,表情极是不屑,手中剑已然祭于半空,‘唰’剑身忽然由中间散开,竟然化分成了三把一模一样的长剑! 柳逸阳皱了下眉,似乎还在想着什么事情,只见对面的三把剑刃再次柔软似蛇,不断的变换位置向他冲来。林若雲有些担心了,总觉得他心不在焉,根本没有把精力集中在战斗上,可这个时候哪有闲暇分神啊! 如果被这三把剑缠上了,只需一招,柳逸阳的身上便会多出几道口子来…… 柳逸阳手掌慢慢翻转,湛泸剑轻飘飘的悬吊在面前,双指于胸前,口中低低念了一句,对准剑柄一挥双指,湛泸剑忽然低鸣了一声,快速飞了上去,在接触到那三柄‘蛇剑’之时,剑身突然拉长了,左右摆动环绕着将那三柄剑全部吸引在自身周围。 三道缎带般的剑刃左缠右绕,却是怎么也困不住、捉不到柳逸阳的那把湛泸剑,在空中纠缠了好一会儿,只要有一把想跑,湛泸剑就会继续拉长将其带转回来。 几次之后,湛泸剑的速度忽然快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旋风似的风团,将三把剑牢牢的控制在其内,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后,三把剑竟然又合在了一起! 湛泸剑气势正旺,横档一扫,正中对方的剑身,湛泸剑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转身向后飞去,很明显柳逸阳没有尽力,否则那剑应该已经断掉了。 女子一见事态不妙,跃身向前一伸手紧紧的抓住了被打回来的那把剑的剑柄,虽然人没受什么伤,可是自己的剑已经恢复了原状。 柳逸阳收回湛泸在手中,看她已经没有再进攻的意思了,表情倒有些无奈。[.超多好看小说] “你,你竟然破了我的玉舞剑法!”女子一脸怒气,眼中闪着两团火想要把眼前的男人给活活点燃了,又一抬手将那剑狠狠的抛了出去,这次任何变化都没有,直接冲着柳逸阳的心脏而去。 ‘噹!’ 从另一个方向飞来一把剑,将这满是杀意的剑刃挡了出去。 柳逸阳转过头,这剑是清风的,而让剑飞过来的却是林若雲,她好像有点不高兴,慢慢走到自己身旁站下,冷冷的看着对面有些错愕的女子。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女孩的样貌,可爱的脸庞,大大的眼睛,惊讶中略带着愤怒,一袭艾绿衣裙,清灵活跃。对视了片刻后,抬起手中剑指着柳逸阳说道:“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杀了你,如若不然……你就娶了我!” 众人一愣,前面还在说杀,后面怎么就变成娶了? 林若雲微微一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他吃了一惊却仍有无奈,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柳逸阳将剑收回鞘中,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你?而你也杀不了我,娶你更是无从谈起。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冒犯了姑娘,你突然跳出来就要杀我,究竟为何?” “先前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要么娶我,要么杀了我!”女子坚定的说道,一双明亮毫无玩笑之意的双眸狠狠盯着他,言语间显得烦躁不堪。 柳逸阳原本就觉得莫名其妙,此时更是啼笑皆非,叹了口气,亦是坚决的回道:“这不可能!” “你!”女子气恼的刚要往上冲,却瞥见了林若雲寒冰一样冷厉的目光,又站了下来,硬生生的问:“她是你妻子?” 柳逸阳一怔,看看身旁的人摇头道:“不是。” “不是就好,否则我要先杀了她!”女子自顾自的说着。 众人瞪着眼睛,一脸茫然的听了半天,这姑娘吃错药了,拦路抢亲?祁元真走了两步站在林若雲身旁,有些好奇的问:“姑娘,你这是……比武招亲吗?他为什么非要娶你?” 女子也将剑收了回去,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与他们相距四五步的地方,缓缓说道:“我是天岚派的弟子,名叫楹萱。我们天岚派从来只收女弟子,并且人人都要遵守师父定下的戒规,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允许对男人动情,若是被男人喜欢,也要亲手将他杀了!不过有个例外,就是能破玉舞剑法的人可以不用死,但是你破了我的剑法就必须娶我!” 柳逸阳现在想哭的心都有,莫名其妙在此地碰上这么一个古里古怪的人,不由分说就攻击自己,现在还非逼着娶她。 无奈之下,柳逸阳只得满怀歉意的拱手道:“这位姑娘,我真不知道你是天岚派,更不知道你的门派有这样的戒规,而且此事不能完全怪我吧,难道我要站着不动被你杀?至少你要在用出那套剑法前告诉我,尊师定了这样一条规矩吧?” “这,我怎么知道你竟然能破的了!”楹萱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师父独创的玉舞剑法虽然只有四十年,可是至今也无一人能破,师父说过,此剑法是她为一故人所创,世上除了那个人无人能破,难道你是师父的故人……不对,你太年轻了……可你刚才那招是什么?” 柳逸阳无奈的一笑,“姑娘,这纯属无意之举。” “不可能,你当玉舞剑法是什么,无意之举便能破了!”楹萱眉头一皱,有些气愤的喝道。 林若雲也不相信,看柳逸阳方才的神情和举动,哪是无意,倒像是有意的,他那把湛泸剑后来的攻击与变换,完完全全是针对玉舞剑法而来,总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辰内就研究出了一套破解之法吧,而且……这个男人本身就奇怪,他不动声色却将自己的事几乎了解透彻,可对他……怎么越来越模糊,疑问越来越多了? “我哪里见过什么玉舞剑法啊,怎么可能特意去破。”柳逸阳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才回道。 这时,林若雲却是冷冷的开口了,“楹萱姑娘,不知尊师名讳是?” “师父仇清莲,四十年前创建天岚派,虽然创派时日尚短,却也是秉承斩妖降魔、除恶扬善为我派宗旨。”楹萱表情严肃,对自己的师父、师门也是极为敬重。 柳逸阳微微一蹙眉,心中苦叹着,自己是妖、魔还是恶呀? 林若雲心中无奈,轻轻一笑,说道:“你要他娶你,也得问问我是否同意。” “你是他什么人?”楹萱谨慎的问道。 林若雲又笑了笑,说:“我就算他师父吧。” 众人顿时一讶,所有的目光全部投向了她,这种话是可以胡乱讲的吗,还就算,这种事也能就算…… 第七十七章 楹萱 楹萱更是愣了半天,仔细的打量了二人一番,继而厉声道:“胡说,你明明比他小,怎会是他的师父,休想唬我!” “谁说师父的年纪一定要比徒弟的大了?”林若雲不以为意的笑道:“楹萱姑娘,尊师有尊师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很简单,就是无论他要做什么都必须经过我的允许才行!” 楹萱胸中顿时涨满了气,这规矩听来也没什么不可以,却十分的霸道,尤其他们是女师父男弟子,就更加让人不舒服了,当下哼了一声,道:“我不信,你是什么门派?” “门派?就我们两个人而已,还有必要那么啰嗦吗?我又不打算再收徒弟了。”林若雲不屑的回道,这也确实是实话一句。 楹萱仍是满腹疑惑,因为那个男人一直没再说话,而且看他的样子对这个女人好像真的有些许敬畏似的。 她迟疑了…… 柳逸阳皱了下眉头,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众人也是同样的意见,不想为此女子纠缠。他们以为那个叫楹萱的女子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会继续追上来,可走了一段却发现后面根本无人,众人也随之松了口气。 回到船边,火堆还燃着,清风明月将刚才丢在一旁的鱼拾起,继续在火上烤着,他们谁都没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连祁元真这个好奇心颇重的人都安静的坐在一边。 林若雲没有坐下,而是往河边走了几步,她有话想问,而且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怒气。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柳逸阳却抢先一步发了脾气,“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们不是师徒!就算要解围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就算没有办法,你也可以不说话,由我来解决!” 被他这一凶,林若雲心里原本的怒气竟莫名的没有了,不过现在却开始气自己了,为什么每次都要被他吼?岂有此理,他是不是上瘾了成了习惯! 心里虽然是这般的不甘、不服气,可林若雲语气还是平静的,“你虽然没拜师,可我们的关系又有什么差别,你不要忘了是为什么才跟着我的,这没什么不可以。(.无弹窗广告)” “不行!”柳逸阳坚决否道。 “为什么?”林若雲几乎是压着他的话音问了出来,心里还奇怪干嘛要这样较劲? 柳逸阳看了一眼她不解的眼神,第一次声音冷漠的回道:“你说过不收徒,我也说过不会拜第二个人为师。” 火堆旁的祁元真三人,偷偷侧着脸看着他们,声音虽不大却也听得清楚,为什么柳逸阳敢对她发火,还不怕她会生气? 河岸边变得悄无声息,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林若雲才低声说,“知道了。” 众人又是一呆,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似乎还有些期待着另一个人的回应,这时候他们却什么都顾不得想了。 柳逸阳沉吟了片刻,轻声解释说,“我曾答应过舅舅,不会拜入任何人门下,这些年我也一直没有违背过,所以……” “行了,我已经说知道了,你不需要说的这么明白。”林若雲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依旧轻柔,脸上的表情略有纠结,却也隐藏着让人分辨不清的情绪,貌似这个理由让她觉得烦。 “哼,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是师徒!” 所有目光齐刷刷的转了过去,忽的一个人影落在了地上,楹萱就站在离他们数步远的地方,手中的剑紧紧握着,依然是怒气难平,不过这次不是冲柳逸阳而是另一个人。 没等任何人开口问她还跟来干什么,楹萱自己走了上去,指着林若雲说,“你们的关系不一般?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是敌人,若杀不了我,就要死在我的剑下,总之,我们之中活下来的那个就嫁给他!” 这个仇清莲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祁元真和清风明月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感叹着,天下间哪有无解的剑法,难道她觉得男人娶女人是件想也不用想就可以完成的事吗?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林若雲淡淡的说道:“姑娘这说嫁就要嫁的胆量着实令人钦佩,冒昧的问一句,尊师四十年前是不是被哪个不解风月的男人伤害过?” “你!你胆敢冒犯我师父!”楹萱紧握双拳,咬着牙寒着脸,眼中厉色顿起。 林若雲一把将身前的柳逸阳推开,继续说道:“仇清莲既然开山立派,就该对弟子尽责,区区一个玉舞剑法当真这么难破吗?我看这四十年里你们遇到的人都太过君子了,如若不然,你们天岚派的人早都嫁做**!不信是不是,要不要试试看,我一样可以破你的玉舞剑法,而且比他快。” 楹萱自是不信,她还真想看看这个女子是如何更快的破了自己的玉舞剑法,此时柳逸阳倒不在她眼里了,慢慢拔出了手里的佩剑,问道:“你的剑呢?” “清风!”林若雲冷着声音说道。 清风‘嗯’了一声,剑鞘一错,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便飞了出去。 林若雲将剑接住拿在手上,这种东西她不擅长,因为不喜欢,可是要用的时候也还是不得不用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看着对方,目光从未移开,真好像对阵的敌人一般,女人和女人! 楹萱皱似乎很讨厌这个女人,祭起手中之剑,瞬间幻化出三柄一模一样的,三剑在空中不断交换位置,速度越来越快,几番之后,三柄竟然成了六柄,而且每两柄剑像是连在一起似的,剑柄处一上一下紧紧黏在一起。 既像六条游窜的长蛇,又好似六条飞舞的缎带! “这剑法不同方才,还是我……”柳逸阳神情中满是担忧,走到她身后轻声说,想要代替她来破玉舞剑法。 可他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林若雲看也不看他,只是厉声道:“走开,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的闲事!” 看着她将剑也祭在空中,双手所结的莲花印合在一起,那剑忽然蒙上了一层光泽,柔和的白色,那是地之灵气。 柳逸阳只得向后退了两步,没有了真气的她,想要运用功法就只有动用地之灵气,如此这般倒也对她有益,只是现在的她真的可以应对吗? 楹萱的六柄剑看似组成了三组,好像也准备这样进行攻击,可就在前行的那一刻,剑与剑之间又忽然脱离了,相互交换了位置后,再一次组合起来,就这般分分合合的不断交替,有些让人眼晕。 不过对于林若雲来说,六柄还是十六柄都是一样的,因为……在与那六条不断组合的长蛇接触时,她的剑也化作了六柄!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楹萱自然知道不能妄想直接从这六柄剑中穿过,必须将它们全数制服,那样对方就只有认输了。柔软的剑身直直的对上了另外六柄刚劲十足的剑身,稍稍的一偏方向,像几条丝带般的将其缠绕了起来。 以柔克刚,楹萱以为这样就已经制服了一半,不止是她,就连其他人也都捏了把汗。 就在缎带般的柔剑越缠越紧时,那白光笼罩的剑身竟如水波般悄然化开了,丝带锁了个空后又重现展开,却发现那几柄剑仍然还停在原处,丝毫无恙的悬着! 楹萱眉头一簇,又再一次让剑身缠绕了上去,却还是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柳逸阳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玉舞剑法是以柔克刚,要想破其实并不易,而林若雲则是以柔克柔!天下莫柔弱于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是任何力量都不可抵抗的力量。林若雲将剑化为水,能有这般能力的,非地之灵气莫属,现在灵气虽尚在禁锢中却已运用至此,已非普通人能轻易应对了。 楹萱不肯放弃,怎能一晚被两人打败,可是无论剑身、剑柄,正面、侧面,如何去缠绕无一例外的都扑了空。楹萱有些气恼,就算其中的五柄剑是幻化而出的,但总有一柄是真的才对,为什么都好像幻象一般? 就在她分神时,突然发现对面的人不见了,只觉得身侧有什么物体飘过‘嗖’的就到了身后。紧接着楹萱便感到颈上一凉,一柄明晃晃的利刃从后面刺了过来,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稍稍一动,此生便也了结了。 “胜负已分。”林若雲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第七十八章 闯关 楹萱一窒,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子竟然悄无声息的到了自己身后,看了一眼空中,那六柄剑的剑形正慢慢淡下去,很快就消失无踪了,她根本没想去破玉舞剑法,而是用了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表情瞬间有些僵硬,苦涩的说道:“我输了。” 林若雲随之将剑拿开,笑了笑,“不是你输,是你师父输了!四十年长吗?四百年又如何呢,人都是喜欢自欺欺人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论用什么方法去留住记忆,过去的人和事都不可能再回来。” “没有相同的经历,不会有相同的感受,师父她……”楹萱沉吟了许久,又突然认真的问道:“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林若雲。” “师承何门?” “无门无派。” 林若雲轻轻一笑,现在换她问了,“楹萱姑娘因何到此?” 楹萱略显惆怅,慢慢说道:“三个月前,天岚山脚下的齐州城中接二连三的有人在此处失踪,师父得知后便派大师姐和四师姐前来查探,从此以后就没了消息,我这次来就是找她们的。” “你一个人吗?”柳逸阳皱了皱眉,有些惊讶和担忧。 楹萱非但丝毫不领情,而且非常不满,傲睨自若的回道:“别以为你破了我的玉舞剑法就有多了不起,我看你还不及这位姑娘,至少她比你果断,也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子就心慈手软。男人,总是喜欢扮作怜香惜玉的样子,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愚蠢!” 她的这一番话把所有男人都震住了,哦不!是僵住了。真不愧是她师父教出来的好徒弟啊,语出不凡!果然都是女子的门派,不是那么容易沟通的…… 林若雲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她知道柳逸阳并非因为对方是女子就舍不得,而是那个时候他在考虑事情。不过想想刚才被他怄的气,楹萱的这几句话倒是给自己出了,看着柳逸阳说不出话来,她还真有些小小的开心。 “雲儿姑娘,你又为何到此……还和这几个男人在一起?”楹萱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突然对这个女子又有了好感。 “我们是要通过这河,到下一个地方,至于这几个男人……他们是我的朋友。”林若雲简单的说明了一下,顺便做了介绍,面上始终温柔的笑着。 楹萱却惊讶不已,又多看了他们几眼,说:“你相信他们只当你是朋友?男人看到女人,心里想的无非是征服和占有,朋友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众人又是一怔,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突然发现在这个女子面前不止词穷还张不开嘴。 林若雲微微一蹙眉又松开,淡淡的说道:“如果真有个男人是以征服我占有我为己生所求,那我倒该为之庆幸了。可惜,男人的心比天大,一个女人是填不满的,丢进去,转眼就不见了。不过好在我的心无所局限,男人女人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咳咳!”祁元真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林若雲的身前,不客气的说道:“这位天岚派的楹萱姑娘,你才出现不足两个时辰就把她的心思扰乱了,你师父究竟给你灌输了些什么?你的认为可谓逆天!” “我的心思没被谁扰乱!”林若雲冷冷的说道,瞪了他一眼又继续说,“楹萱姑娘,可是今日才到此?前面凶险难测,你的两位师姐很可能已经身陷其中,若是不嫌,与我们一起上路如何?” 楹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刚刚还把人家当作敌人,现在似乎都忘了,笑着回道:“人多当然好!我已经到此七天了,前面那鬼地方我去了两次,每次一靠近就有大量的雾气包围过来,若不是我反应快立刻逃了出来,定会迷了方向。” 众人不禁讶然,她竟然进去过还走了出来,据袁峰提供的线索可是没有一个生还者啊,就是大批的修真人士也都有进无出,要么干脆在周遭徘徊不敢越界半步。 难道是这个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太阳初升时,这艘小船又再次扬帆起行。昨晚林若雲特意让楹萱和自己住在一间屋子里,今早两人的关系可谓突飞猛进。 远处的雾气越来越明显了,淡淡的白色烟雾在水与天之间缓缓飘荡,将所有的一切都霸道的笼罩其中。 水天相连,于雾气中浑然成为一体! 不要说分不清楚眼前的东南西北了,就是往前一步是实还是虚都无从判断。 船已经停了下来,前方的雾似触手可及,众人站在船头向四周仔细查看,雾气越向两边就越浓,岸上是山石还是树木几乎看不见。 祁元真低着头在船边看了一会儿,说道:“河水似乎被这雾气断开了,外面的河水流不进去,里面的也流不出来。” 众人闻言纷纷低下头去看,只见河水流至船头不足一丈处就停住了,像是被什么断了去路,但能看到的却只有那白蒙蒙的烟雾。 林若雲苦恼的思量着,不禁还有些佩服,“这道屏障竟然连河水都能阻拦,施法者还真是道行不浅啊!楹萱,你是怎么过去的?” 楹萱正低着头出了会儿神,自己第一次来时天色有些晚,第二次是从岸上过去的,倒都没注意河水的流向有没有问题,今日一看着实吃惊不小,摇了摇头同样不解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确实两次都进去了!” 可据袁峰的信息来分析,这个地方要进去不难,问题是出在进去以后,为什么所有的船只和人都失踪了,是死了还是被抓了起来? 林若雲觉得应该先探探究竟,随后从发间的发钗上拔下一片极柔软的蓝色绒毛,轻轻一口气将它吹向了那不知名的雾气之中,片刻之后,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发生,绒毛在空中缓缓飘了一段距离后便落在了河面上。 虽然有雾但离着不远,看得还算清楚。似乎别无他法了,他们的目的是通过这条河,唯有这一条路可走! 林若雲往船板上站了一步,说道:“我们直接进去会会那个不知是妖是魔的东西,诸位可有异议?” 迟疑了一下,众人一起摇了摇头,反正不走也得走,哪怕前方是十八阎罗殿,他们也只能孤注一掷闯闯看了! 船只继续前行,缓慢进入屏障,直到完全融入雾气之中。清风明月紧紧握着手中的剑,警惕着一切有可能出现的危险,虽然林若雲的灵气到目前为止进展都还顺利,可到底只有她一个,而地之灵气也仍在禁锢中。 小船才一进到雾中,众人便发现里面的情况和外面看到的全然不同,雾气浓重到只能看见紧挨着的身边之人,就连脚下的船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你们,都看不见吗?”林若雲忽然用疑问的语气问道。 众人纷纷叹气,楹萱也颇有疑惑的说道:“前两次的时候还没这么大的雾呢,怎么这次却什么都看不见了,现在怎么办?” 林若雲侧着身子向远处看了看,船身也跟着变换了方向,轻声回道:“我们去岸边。” 可是河岸在哪里全凭猜测,林若雲将船身横了过来,在外面时能看到的河岸就是这个方向,这艘船是根据林若雲的意识在前行,她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就是让船慢速直线向前行驶。既然如此,现在船头所对的地方应该就是河岸了,只是有多远还要慢慢探索着才知道。 大概半个时辰,船体忽然碰撞到了什么东西,出现了阻碍。清风俯下身探了探船下,抓了一把东西上来,回道:“这里好像就是岸边了,已经摸到沙石了。” 明月第一个跳到船头,下了船前进了几步又走了回来,地面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轻声道:“先下来吧,我们沿着河岸往前走,水面太大,可岸边是直的,应该不容易走错。” 第七十九章 一魂一魄 众人也陆续下了船站在岸边,四下依然是白茫茫一片,只有地面隐约可以看见。林若雲转过身,轻轻一抓,那艘船便化作一柱淡蓝色的光波回到了她的手中,半块圆环状的蓝色水玉出现在手里,那蓝色中又出现了隐隐流光。 楹萱指着她手上的东西,一脸诧异的问道:“船怎么会变成水玉了,你竟会法术?” “这是物化术不是法术,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它能应急。”林若雲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半块水玉放进了怀里,对于别人的惊讶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丝毫不在意什么,笑着说道:“我们走吧。” 众人都不敢离河边太远,那样就不能保证走的还是直线,可这样走起来也十分的累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也不知走了多远,前面还有多远。 不过,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一些声响,在悄悄靠近…… 视线中的雾气竟也渐渐淡了,露出了山体的模样和一些绿色,这不是很奇怪吗?难道他们已经走出了迷雾找到了出口?楹萱连连摇头,如果真这般简单,那两位师姐怎么会下落不明? 就在大家心中胡乱猜测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令人震惊的画面! 十几间茅草屋,还有随意搭建的草棚,有桌、有凳,还有一些男男女女在其间游荡……这些人双目呆滞、行动缓慢、身体飘忽,就好像大白天见到了鬼魂一样! 这些人从穿着上看都是普通的百姓,男多女少,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是走着,坐着,站着,发呆着……他们就是这些年来失踪的人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已经死了。”柳逸阳忽然低声说道,脸色阴沉得难看,还从没见过这样不可思议的景象,惊恐之余还有些愤慨。 祁元真和楹萱吃惊的看向他,死了的人怎么还会行动?如果是鬼,那这些茅屋又是做什么的?难不成鬼还要在这里安家落户,或者用来迷惑活着的人靠近,然后也变成他们这样? “你们看那个人!”楹萱突然拉了一下身旁的林若雲,在那些游荡的男女中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腹部高高隆起,一步一顿的从其中一间茅屋走出,每走过一步,她的脚边就会留下滴滴水迹。 这个女人显然是个孕妇!可是,这里怎么还会有孕妇? 那女人步履跚跚的朝着一面山壁走过去,身体竟直接没入了山壁之中,随后不多时,山体中便传出了一阵婴孩儿的啼哭声,洪亮且伴着回音,不过啼哭只有一声,瞬间就消失了。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在这一群毫无生者气息的人里,竟然有个女人生下了孩子! 正在众人感到费解、惊恐之时,那个女人又从山壁中现出了身形,很快便加入了其余游荡的数人之列。 “他们所有人都只剩下一魂一魄!”清风声音有些飘忽,这般情景他也头一次见到,原本以为自己对于天、地灵气以外的人和事都不会在意的,谁知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中产生了怒火。 “一魂一魄?”林若雲不解的询问道,这些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无弹窗广告) 清风点了点头,面对众人的疑惑,解释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七魄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三魂中天、地二魂居体外,命魂在身,而七魄则是人身体上的七个脉轮,人死时,三魂七魄便会散离身体。这些人看似死了,可体内却独留命魂和精魄,精魄乃主生育,而命魂则是驻胎的根本,是生命产生的源头,虽然不知是何原因让她真的可以受孕产子,但这逆天之事定然不是凡人所为!” “她能生下孩子,是不是还有的救?”林若雲急切的追问道。 “这……恐怕没办法的,他们已经死去很久了。”清风皱着眉攥了攥拳头,心中顿起哀愤,此情此景让他们这些整天说救世的人,情何以堪! 众人沉默着,而眼前又悄然走来了一个年轻女孩,一身布衣,眼神空洞,脸色发青,看她不过十三四岁,但同样腹部隆起,虽然还不是很明显,却也一眼就看出不同,她走了几步,便坐在了草棚下。 可恶,她还是个孩子啊! 林若雲想都没想就往前走去,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祁元真最快将她拉住,“你要干什么?” 林若雲看了他一眼,气煞的回道:“不管他是妖还是魔,害人已经天理不容了,还做出这等违逆人伦天道之事,难道要我看着不成!” “不要冲动好不好,我们可是在人家的鼓掌之中,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你就要去除魔卫道了?”祁元真重重的叹着气,硬是将她拉了回来。 林若雲甩开他的手,气恼难遏,“什么除魔卫道,我只是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死掉,而且还死的这般不得安生!”说罢,就要过去一探究竟。 “你听一次话行不行?”祁元真立刻挡在她身前,几多无奈的拦着她再往前走,哪怕一步。对于后面无动于衷的人,生气的说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我和你一起去。”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说话的人,他刚才说什么?一起……去? 柳逸阳顿了顿,有些无奈,“不过,祁兄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如果乱闯,说不定还没见到对方什么样子,就已经变成他们之中的一个了。别忘了你还身兼重责,不要妄想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死去。” 可恶! 林若雲很恼火,为什么他会说这种话,似乎真的戳中了心底所想,竟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却被他看穿了,怎么可以这样! 柳逸阳并未在意她此时神情产生的变化,只是淡淡的说,“岸上的雾好像散了。” 众人抬起头看着天空,尚有很大局限,在这块蔚蓝中竟有朵朵白云飘过。 茅屋背后就是一座耸入云层的山壁,有竹有柏亦有松,点点色彩艳丽的小花开在期间,蝴蝶、蜜蜂甚至还有松鼠窜梭树上,一派郁郁葱葱的热闹之象……如果,没有下面这些人的话。 忽然,从河面上拂过一阵风,竟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讽刺,还是嘲笑? 清风明月心中一凛,顿时在脑海中闪过一丝黑色的画面,齐声说道:“是魔!” 众人表情诧异的看着他们,清风严肃的说道:“应该是,这感觉非常像!姑娘,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 “让我自保为上吗?”林若雲嘲讽的一笑,“没想到我竟会堕落到此种地步,真是可笑,这样只知道躲藏的我能救得了谁?” 她这是…… 楹萱此时觉得清风明月与林若雲的关系和其它两个男人不同,他们称呼她姑娘,似乎像主仆。 就在这沉默时,突然从对面的山壁上莫名涌出一团团黑色如墨的烟气,直冲他们滚滚而来,一出现便带着强劲的压迫与束缚,连最基本的抵挡都忘记了。这些黑色烟团并不急于将入侵者吞没,而是在众人面前悬浮汇聚,里面好像有个狰狞的面孔若隐若现。 这就是魔吗?这里除了清风明月,没有人见过那传说中可以与神相匹敌的异界,众人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看着前方。 就在那团团黑烟想要向他们移动时,忽然眼前有一柱白色晶光击射而出,与那墨黑之气撞击在一起,晶光瞬间化开,形成一面巨大的圆形盾牌,抵住了它要向前飘移的行动。 那股压迫与束缚也随之减弱了,众人不禁抬起头,林若雲立在空中,白色晶光就是她发出的,她没有受到烟团的影响,还能使用功法进行对抗。 灵气与魔气! 第八十章 归元寂 清风明月的身体几乎僵住,没想到林若雲会冲上去,更没想到她竟然能抵抗住魔气的行进。 显然,魔气也有相同的想法,对于突如其来的抵抗有些生气,一团团黑色慢慢向中间聚拢,融合成一体,气焰顿时强劲了数倍。 地之灵气形成的盾牌隐隐泛着白光,已被魔气死死压住,光芒较之方才虚弱了不少。林若雲身体微晃,竟有些力不从心了,情况如此发展,十分不妙! 清风明月很想上去帮忙,可现在即便是他们也无从下手,乱来的话很可能越帮越忙。 “雲儿……”祁元真攥了攥拳,忧心忡忡。 ‘噗,破!’ 什么?!众人眼中一闪,那张盾牌竟刹那间破碎了,化作点点晶芒散落而下,林若雲的体内被狠狠的一击,嘴角溢出了一丝鲜红,身体慢慢失去了支撑…… 咻—,一个人影极速闪到了她的身旁,将她稳稳的扶住。林若雲按住胸口,目光稍稍转了转,“我并非想死,只是不想这般活着。” 柳逸阳松开手,笑了笑,“你走运,这个我也会,要不要试试看?” “清风,他们在说什么?”明月皱了皱眉头,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楚,可柳逸阳怎么也没受到魔气的影响?既然如此,一开始为何不上去帮忙?等等,他……可以吗? “他,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楹萱突然神色一变,脸上白了几分。众人又将目光集中了过去,只见晶光再度出现,偌大的盾牌又一次形成,比之前的更大,更厚重,灵气也更足实! 这一幕让清风明月不敢相信,柳逸阳的天之灵气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存在于他体内,即便使用也不会产生灵气的效果,可现在怎能与地之灵气相配合?是因修炼了那本心法秘籍吗?如此简单就有这样说不通的意外出现? 林若雲也有些惊讶,一方面惊讶他能用出灵气,一方面惊讶自己竟然想都没想就接受了他的提议,要是死了,会不会有点冤? 被晶盾压制在后的魔焰怒冲而起,嚣张如一只发狂的恶兽,几番向晶盾进行冲击,每一次的冲击,盾牌的晶光都被震得向外扩散,而柳逸阳和林若雲的身体也在每一次的冲击下,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数次的冲击无果,魔焰也有些不耐烦了,转而开始向四周延蹿开来,势要越过这块巨大的晶盾,然后再将其整个吞噬掉!随着魔焰的展开,晶盾也毫不示弱的不断涨大着,可这样被动没有一丁点好处和用处,消耗的只能是柳逸阳和林若雲自身。 “天地无边,乾坤无限,奉我灵魄,亘古世间!” 众人顿时僵化,声音还飘浮在耳边,而此时柳逸阳和林若雲的手中各自出现了一把通体蔚蓝的长剑,此剑细长,从剑柄至剑尖通透晶亮,貌似还散发着冉冉寒气。 这两把剑看上去根本不像实体,或者说更像是用寒冰锻造而成的,不过怎么看也不觉得它们能与那魔焰相对抗,好像一碰就会碎掉的感觉。 可柳逸阳和林若雲显然对此剑的出现感到惊喜和意外,对其信任也比其他人要高得多,两柄寒冰剑扬手一横,置于空中,随即一蓝一白两道波光缓缓注入剑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禁让旁人为他们捏了把汗。 注入了灵气的寒冰剑好像被赋予了生命,蓝白交织的晶芒极为耀眼,双剑飞速向前冲去,在空中融合为一体,剑身立刻宽大了至少三倍,一头冲进了那盾牌之内,在一片魔焰中窜梭不定,像一条冰龙在云雾中腾翻游走。 “他们俩……几时……一起修炼过?怎么突然默契超常?”祁元真愣愣的看了半天,忽然冒出了一句疑惑。 “公子别说笑了,这是归元寂,柳公子和姑娘是在消耗自身的生命,以灵魄为引铸成此剑,这般直接与这魔气相博,极易被反噬,生命岌岌可危啊。”清风急的快要哭了,柳逸阳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劝别人不要冲动,现在又做什么?! 众人立刻神色大变,他们俩这是疯了吧,连那魔头都还没看到就先拼了命,是何等的不值得! 魔焰突然暴涨升空,似乎也被激怒了,活像一个血盆大口,寒冰剑竟被它冲了出来,又变回了两把,柳逸阳和林若雲跃身而起,将剑接住,身体已经有些不稳了,可是还有更糟糕的事情,那白色晶光的盾牌越来越微弱,上一次也是这般,然后没多久便消失了。 林若雲握着寒冰剑的手有些用力过度,剑体划过一道道白色光环向剑柄处涌去,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晶盾上时,林若雲的身上竟有一片绿色的光芒放出。 柳逸阳不禁向她身上看去,这是那块绿宝石,这种现象他已见过两次,可现在怎么又出现了? 林若雲皱了皱眉,目光相接时猛然想起,正想将乾坤袋取出,谁知那小块的绿色宝石已自行飞了出来,幽冥之光大放,瞬间投在晶盾后面的魔焰之上。 不稍片刻工夫,偌大一团黑魔气焰竟被这石头吸了进去! 吸了进去?匪夷所思! 所有惊愕的目光都紧紧盯在那不起眼的绿宝石上,它似乎已经完成了此次任务,很满足,幽冥之光也一下子不见了,缓缓落在林若雲的手上,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林若雲迅速将宝石收好,人也落在了地上,现在还不是研究原因的时候,下一步该怎么办?还不及开口询问身旁的人,那山壁下方泛起了水波纹似的圆弧,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全身黑色的男人。 这男人一看就知不是人,黑衣黑袍黑靴,头上也绑着黑色的金属额带,上面有一些看不懂的暗纹,指甲是黑的,嘴唇是黑的,就连脸色也有些暗黑,可他的头发却是与众不同的紫色,齐腰那么长,飘散在身后。 此人一出现就是一身杀气,满面凶光! 可是他才走了几步就立刻变了神色,在他的身后‘唰,唰,唰’三道黑光,有三个同样全身裹着黑色的男人恭敬的单膝跪在地上,口中尊称道:“主人!” 那男人直直的看着前方,对身后根本不予理会,片刻之后,他气冲冲的走了上去,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林若雲,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 “你干什么?”清风明月寒着脸齐齐站上一步,手中的剑挡在他们中间,随时以备不测。 不过,那男人根本没将他二人放在眼里,看都没去看他们。 林若雲心中颇感古怪,这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错综复杂,心中不禁有疑惑,轻声问道:“我们……应该没见过吧?” 男人立起两道宽眉,更显凶煞,眼中却是流露出与之完全相反的神色来,声音阴冷,缓缓说道:“也许,你上辈子,或是上上辈子见过……也许,你的前世,是我的女人。” 众人差点停掉了呼吸,还好心跳仍在,中了什么邪吗?竟会发生这样离谱的事情!再看林若雲的反应却与他们完全不同,竟有些迟疑,眼睛不眨的看着这莫名其妙的男人,似乎还觉得此人眼熟。 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手臂轻轻一挥,一股黑雾由下而上窜了起来,瞬间就消失了…… 不过,一起消失的还有林若雲和那个古怪的男人。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喊出她的名字,原本跪在地上的三个男人也突然不见了,转瞬而来的是一股浓烈带着阴邪之气的大片魔雾,迅速将众人围在了中间,并且越聚越拢,顿时周遭的光线也暗了下去,仿佛天地已被魔雾吞噬。 第八十一章 鸳鸯玉脂镯 一柄柄闪着利光的剑刃握在手中,柳逸阳的那柄寒冰剑已经消失了,手在身前虚空一抓,湛泸剑赫然显出,握住剑柄,缓缓拔出。 大片的魔雾像无数张妖兽的嘴巴,狰狞笑着,仿佛还发出呲呲的声响。 “喂,如果我们被围住,会怎样?”祁元真眼睛警惕的扫着周围的黑色,低声问着背后的人。 清风犹豫了一下,继而说道:“要么被杀死,要么变成和外面那些人一样,要么……被反噬成魔魂,成为魔所利用的杀人工具。” “你能确定那个男人就是魔?”柳逸阳皱了皱眉,问道。 清风明月肯定的点了点头,说:“不会错,姑娘被他掳去不知会怎样,若是他看出了姑娘身上的灵气,那就必死无疑了!” “可雲儿为什么问那么莫名其妙的问题?”祁元真眼神一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听那男人说的话更是古怪,难不成千年前他也出现过?还是你们有事隐瞒,陆欣颜和萧维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么单纯吧?” “胡说,萧庄主和萧夫人恩爱非常,形影不离,怎能凭那魔头一句话就随意玷污!”明月坚定的说道,想了想又说,“不过,这个魔肯定没在千年前出现过,这点我们可以保证!” “千年,你们已经活了一千年了!”楹萱立刻大声叫了起来,好像见了鬼一样。 糟糕,把她给忘了,还以为这里的都是知情人呢……可是话都说出来了又不能再收回,外敌当前,就算楹萱把他们当做妖也不能在此时倒戈相向吧。 “刚才一同出现的还有三个男人,他们是魔,还是被反噬的魔魂?”柳逸阳似乎很冷静,要救人就要先出去,也要先弄清楚对方的情况,现在这些魔雾应该就是那三个男人放出来的,与之前的感觉略有差别。 迟疑了片刻,清风肯定道:“是魔!甚至比那男人入魔还深,不过法力却万万不及,现在的魔雾和刚才的相比,相距甚远。” “这么说,在这里至少有四个魔!”祁元真定睛看着眼前叫嚣的魔焰,说道。 清风明月寒着脸,将剑刃竖起夹在手掌之间,口中低念着法诀,剑刃‘嗖’的从手间飞出,绕着魔雾上下挥舞,剑速极快,道道剑光布满在魔雾之上。 这一片浓黑如墨的雾气竟也迟钝起来,不但没有继续包围,反而向后撤去,逐渐变得稀薄,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剑光一拥而上,迅速将其打散开。众人以为看到了希望,谁知周围的魔雾又在下一刻围了上来,剑光也被淹没了。 清风明月脸色瞬变,随即手印转换,口中法诀也快速起来,剑刃由魔雾中倒飞而出,重新回到二人手上。 就在众人正欲商讨破解之法时,魔雾突然变大,向着中间涌了过来!清风明月本想再次结印,眼前却突然被一片霞光晃了眼睛,由头顶上方忽现一围光罩,将那魔雾挡在了外面。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手镯?”柳逸阳瞥着身边之人的手腕,低声问道。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语也纷纷聚了上去,颇为诧异的看着楹萱,她手腕上有两柱光华升起,是由一对白玉手镯发出的,那上面只雕刻着一朵花形。 玉镯随光腾入空中,即刻洒下一片异彩,化为朵朵飘扬的粉色花朵从天而降,像一把保护伞将所有人罩住,而那魔雾却无法靠近,只在外面徘徊着。[.超多好看小说] “看来鸳鸯玉脂镯对这魔雾还能起到一些作用啊。”楹萱长长的吐了口气,又说道:“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最好能撑到我们想出办法来。” “鸳鸯……玉脂镯?”柳逸阳不解的低声重复道。 祁元真也抬着头看,皱了皱眉头问道:“因为镯子是一对,所以叫鸳鸯玉脂镯?” “是指这些花,这些是鸳鸯花!”楹萱瞥了他二人一眼,要是满天飞鸳鸯鸟,那成什么了?多难看啊! 众人这才仔细的看着飘洒下来的一朵朵粉色,这花真是特别又漂亮,每一朵都好像许多小花扎成的花球一样,原来这叫鸳鸯花啊。祁元真又问道:“这镯子蛮特别的,它还有什么用?” “鸳鸯玉脂镯主要作用是防御,它可以阻挡任何想要进入防御帐的攻击。”楹萱说着也皱起了眉,又道:“不过,对那些魔头施展的魔攻……好像不太容易挡得住,我也是头一次遇见魔,不敢肯定。” 柳逸阳想了想她昨晚说的话,看着所处的境地,随口说道:“你前两次能出去,就是因为这对玉镯吧?” “也有可能,只是我当时没太注意。”楹萱满心疑惑的点了点头回道,又有些好奇的问,“你,担不担心她啊?我是说雲儿。” 柳逸阳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并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 可楹萱却不打算放弃,摆明了不知趣,又继续追问道:“那个男人刚才说,雲儿上辈子,或是上上辈子是他的女人。你觉得呢?你不在意他说的话吗?万一他们真的……” “真假都与我无关!”柳逸阳冷漠的说道:“能活明白这一世已属不易,何苦对上一世甚至更远的,不属于自己的事情烦恼。” “可你的雲儿似乎有些在意哦,那个魔头出现后,她可是把先前的愤怒都忘了啊。”楹萱瞥着他,好像很喜欢与这个男人较劲。 柳逸阳叹了口气,“她是她,我是我。” “谁信啊!”楹萱厉声否道,哼了一声说,“她很紧张你,你也很关心她,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柳逸阳转过身,笑笑,回道:“这是自然,因为她承诺我的事还没做完,所以我不能死,她也不能死!楹萱姑娘,世上事千万多,有些是别人不懂,自己也不懂的,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 楹萱眨了眨眼睛,这人真奇怪,明明是相关的人和事,却说的和自己没关系一样,冷静过头了吧? 而此时,男人已经将林若雲带到了一片黑漆漆的地方,这里全部被黑暗笼罩着,天上地下分不出,四周更是看不出任何边际,好像是一个虚幻、混沌不分的空间。 男人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去,在他走过的地方一块一块的青石砖依次显现出来,好像悬空浮在一处,看着很让人提心吊胆。 林若雲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动,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心中慌乱不已,除了……已走出去一段距离的那个男人,这不正常吧?如果他真的是魔,那他才应该是令自己最不安的存在。 男人察觉到她没有跟上来,停住脚步转过身看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掌朝地面一扫,青石砖全部连在了一起,成了一条平坦的石路。 奇怪,他难道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林若雲迟疑了一下,试着小小的踏进了一步,脚下还算实在,这才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站到他身前,慢慢转过身去看,那青石砖路一闪又消失了。 “怕吗?”男人声音冷冷的问道。 林若雲的神色忽然松懈了下来,轻声回道:“怕与不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男人眼角闪过一丝不屑,转身又往下面走去,原来这里还有几层台阶,而台阶下是一块圆形的青石砖地面,刻着红色条形,点状的纹理,看似毫无规律却又像是某种符咒、阵法。 整个青石砖地面空空荡荡,只有十丈之外的圆形中央放置着一张琉璃床,在琉璃床上正安静的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整张床被淡淡的青色光芒环绕着。 男人慢慢走到琉璃旁边,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轻轻抚摸着床上女子的秀发,缓缓说道:“晓莲,你大概不会想到我今天看见了谁,是不是你太想我了,就如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一样。” 林若雲有些好奇他口中的晓莲究竟是谁,犹豫着慢慢向琉璃床走去,才到床边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怎么可能? 琉璃床上的女子,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她的转世?”男人拉着那女子的手,始终深情的望着她的脸庞,问题话却是对身后的林若雲。 “不是!” 第八十二章 蒙蔽的眼 男人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林若雲,竟回答得如此果断,这可不是他喜欢的,直起身走到林若雲的面边,目光仿佛已经定在她脸上,缓缓说道:“她是我的妻子,因为一场意外她死了,已经过了一百年,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能复活的,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林若雲表情淡漠的回望着他,不屑的问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她是谁,我不感兴趣。” “你可以叫我夜青,晓莲就是这样称呼我的。”男人凑到她眼前自顾自的说着。 “我不是晓莲!”林若雲又一次坚定的回道。 夜青冷冷的一笑,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回答,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她,我的晓莲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你说,晓莲醒了以后看到你,会不会也吓一跳?” 林若雲又向琉璃床上看了看,女子安详恬静,百年的岁月没有对她造成丝毫的影响,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已经死了很久的人。可是,林若雲还是有些疑惑,问道:“肯耗费一百年让她复活,可见你很爱你的妻子,我倒有一事想请教,晓莲的容貌如果不是这样,你还会爱她吗?还会为了她浪费一百年吗?” “什么意思?”夜青冷着脸反问道,目光也冷了下来,“你以为我爱的是她的美貌吗?我才不会像你们人类一样虚伪,我爱的是晓莲,只是晓莲!” “人类?”林若雲冷笑了一声,不屑的问:“还没请教,你是哪一类啊?” “我,是魔!至高无上的魔!”夜青定而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轻蔑的扫了她一眼,说:“魔和你们这些低下的人类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我们是最高贵、最无上,是永恒不灭的!” 林若雲淡淡一笑,轻声哼道:“你不是开玩笑吧?魔会有爱,还高贵无上?如果你真是魔,你唯一拥有的应该是杀、盗、淫、妄和一切一切最阴暗的东西!”林若雲突然指着床上的人,质问道:“你爱她什么?年轻、貌美,还是她有你心中拒绝不了的诱惑?” “不!那是你们这些卑下的人类才会看重的东西,虚情假意,贪得无厌!”夜青怒瞪着双目,对于她的话似乎恨得厉害。(.无弹窗广告) “你,一直是魔吗?还是因为某种原因入了魔?”林若雲细细的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神情,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魔,却依然有些好奇,“你曾经也是人?” 夜青一愣,目光飘动了一下,立刻又定在了她的脸上,厉声询问道:“你见过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 “谁说我见过你?”林若雲心中疑惑愈加重了,随口答道:“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感觉?夜青喃喃低语着,似乎有些失望,过了好一会儿,重新抬起头问道:“你能留下来吗?留在这陪着我。” 这次换林若雲吃惊了,诧异的看着他,不管人还是魔,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他眼中的认真、坚定,还有点点期待……难道魔里也有不正常的?林若雲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心疼他,这更加不正常了,别过脸去,坚决回道:“我不能留下。” “因为外面那些男人?你以为他们对你是真心的吗?”夜青轻蔑的大笑了几声,说道:“他们才是最虚伪的,他们才是因为你美貌的外表,你竟然要这些虚假的感情,也不愿留在这真实的地方?” “你误会了。”林若雲低着头,声音又小了些。 夜青哼笑了两声,退了几步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到底是人类的感情高贵,还是魔!”说罢,抬手一扬,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上的一个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转身走开了。 祁元真等人想尽了办法与外面的魔雾抗衡周旋,却都无法将其打散,眼看着头顶上的鸳鸯玉脂镯就要支撑不住了,颜色越来越浅,一旦消失,他们便会被魔雾完全侵吞掉。(.无弹窗广告) 清风在周围走了一圈,思量着说道:“我和明月是这里功力最深的,待会儿这个防御帐一消失,就由我们两个人去突破,你们大家来辅助,看准机会就逃出去,能走一个是一个,不管谁出去都要赶紧去救姑娘,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如果真有人能出去,那我们正好可以里应外合,破这魔雾的机会就更大了。”柳逸阳握了握手中剑,说道。 “可是姑娘……” “她没事。”柳逸阳十分坚定,认真的说道:“你们这样精心的呵护对她来说是负担,将来的路要靠她自己,没有人能帮她。如果认为她能担得起,就相信她吧。” 柳逸阳的话音刚落,周遭的魔雾竟突然不见了,而鸳鸯玉脂镯的光彩也暗了下去,花朵全部落了下来,又变回了两只普通的玉镯。 众人还在不解中,怎么没等他们破就自行消失了?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转过身一看,这不是那三个男人吗!此时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们,过了会儿才硬梆梆的开口说,“跟我们走。” 虽然不能理解,但也无从选择,至少进去有可能会看到他们想见的人。 不久之后,由那处台阶上走来了几个人,林若雲见到大家都活着也没有受伤,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夜青把他们带过来究竟想要证明什么? 众人看到林若雲依旧安然无恙也同样放下了心,可当他们走到近处,看见琉璃床上躺着的女子时,一瞬间神色变了几变,直到确定自己的眼睛没花,也不是错觉。 夜青阴邪冷戾的脸上,此刻又多了一丝鄙夷,围着他们中的四个男人慢悠悠的走了一圈,才在众人面前站了下来,看着其中两个年纪最轻的男子说道:“这个女人美不美?” 清风明月登时一怔,脑子里迷茫了一阵,不禁向林若雲那边看了看,遂沉声答道:“她是我们的主人!” “主人?”夜青不羁的哼笑了一声,觉得无趣,又向另一个人走去,问道:“那你呢,觉得她美吗?你……会不会对她动心?会不会想要得到她?” 林若雲面上一惊,心头顿停了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逸阳的脸上,心跳也变得僵硬起来,这又是什么情况? 柳逸阳没去看任何人,只是和这个男人对视着,不回答才是最好的选择,就是不知道这问题背后是否还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 “你怎么不说话?”夜青在他身上冷冷的扫了几眼,笑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这么美的女人,是个男人都想得到,没什么大不了。” 林若雲突然有些莫名的担忧,但很清楚不想让夜青再继续逼问下去,抢在他再度开口前,不屑的说道:“夜青,同样的话问问你自己如何?你问他的,其实是你自己心里想的吧?” “哼,你以为随便谁都可以成为我的女人吗?”夜青气汹汹的走到她身前,狠狠的瞪着她的眼睛,“你,也就能迷惑他们这些凡俗低贱之人!” “是吗?”林若雲冷笑了两声,蔑视道:“那刚才是谁说要我留下陪你的?夜青,不如承认吧,这百余年里,你很孤独,你让一个死躺在这琉璃床上一百年,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夜青攥着拳头,狠咬着牙,身体绷得紧紧的。 林若雲丝毫不畏惧,就这样看着他快要被气炸的脸,说道:“我以为只有人才用逃避解决问题,原来魔也不例外。哼,夜青,你在故作伟大吗?为了自己真如认为的那般高贵?别傻了,你敢说你爱的不是她的容貌?你敢说,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你敢说她不是这个样子,你还会爱她,哪怕死了一百年?” 夜青的脸绷了好半天,身体重重的往下一沉,明明这个女人快要把自己气死了,心里却拼命在控制着愤怒。手指定在她眼前,气冲冲的说:“你不要以为和晓莲长相一样,我就不会杀你!” “谁说她和我长得一样!”林若雲厉声回道,又火上浇油的嘲笑说:“亏你说她是你的妻子,连人家的长相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同情你一下?” 夜青停顿了片刻,直直的把目光移到琉璃床上,看了一会儿,自语道:“我不信,我遇到她时她就是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是她原本的容貌?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我的眼睛!” “既然如此,你也不用担心我做手脚了。”林若雲转过身,用两根手指轻轻点在女子的额头上,点点白光便从手指下漫出,好像闪着光亮的雪绒花,在女子的面部缓缓散开。 只一瞬间,她的容颜果真发生了改变,眉、眼、唇,乃至脸部的轮廓…… 不过片刻,这个名叫晓莲的女子,她的真实容貌便展现在众人眼前,一张较为秀雅的脸庞,肤色偏暗,左眼眉梢有一点黑痣,这样再看就十分寻常普通了。 夜青的眼睛都不会转了,俯在床边看了好半天,猛地抬起头,像要即刻杀了眼前的人一般,一把抓住林若雲的手腕,怒吼道:“你对晓莲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你看到真实而已。”林若雲依旧望着他的眼睛,不慌不忙的说道:“欺骗你的人不是我,是改变了她容貌的人。” 夜青略微迟疑了片刻,突然手上又用了些力道,断言道:“这绝对不可能!我是魔,法力无边的魔,有谁能骗得了我?” “晓莲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告诉你她能复活?”林若雲似乎很有耐心听他的故事,并且越来越有兴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弄明白什么,只是觉得‘魔’这个字过于敏感了,偏巧这里有一个改变了容貌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 第八十三章 感觉错乱 夜青慢慢松开林若雲的手腕,仔细搜索着百年前的记忆,那段他永远不会遗忘的日子,虽然晓莲现在的容貌改变了,但他仍然坚信自己爱的是在这琉璃床上躺了一百年的女子。 在夜青的脸上竟也会显出温柔的一面,话语中伴着点点心痛的伤情,懊悔的说道:“都是我害了她,晓莲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却与我这魔有了感情,她知道自己活得再久也不过百年,于是瞒着我找到了魔界之王,只有灵魂彻底坠落魔道才可以得保长生不灭,可是……她失败了。魔王戕(qiang)殿下指点我,在这潦水河畔可以汇聚自然灵气保存晓莲的肉身,另外只要集齐九百九十九个至纯至洁的灵魂,就可以将晓莲复活。” 魔-王-戕! 众人脸色突变,心头都紧紧捏着一把,地之灵气还没有完全和主人合二为一,天之灵气仍下落不明,现在若是遇到魔王那不是自寻死路!这难道是个陷阱,故意诱骗他们进来,想要赶在锁魂殿封印失效前,先一步除掉转世灵气? 除了不知情的楹萱,大家的想法不禁相同,可是林若雲似乎有自己的认为,神色略微变化后,又极力保持着平静,问道:“九百九十九个至纯至洁的灵魂?你是说……外面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 夜青撩起眼帘,冷漠的回道:“不错,这世上至纯至洁的灵魂便是已经足月即将诞生的婴儿!我保留他们的一魂一魄,就是为此。” “我师姐呢,你把她们怎么了?”楹萱突然暴怒的冲了过来,外面那群人中并没有看见两位师姐。 “哼,来到这也无需自报家门,有用的都在外面,惹麻烦的统统杀掉了。”夜青不屑的挥了挥手,显然是告诉她一个事实,外面没看到就证明早死了。 楹萱猛的拔出剑,悲愤的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 “冷静一点。”祁元真手疾拉住了她,低声劝道:“你根本杀不了他,如果你师姐不在外面那些人里,至少她们死后不用被这个魔鬼折磨啊。” 楹萱忽然一顿,狠狠的瞪着他,祁元真平静的说道:“再难接受也还是事实,你不想自己也无法回去和你师父交待吧?” 这时,在他们的身后有些响动,一个男子手里抱着一名婴孩,孩子有些古怪,被一团白色水波似的东西包裹着,紧闭着双眼,张着小手好像那团东西中有浮力一般,这应该就是他们先前在外面看到的那个妇人所生的孩子了。 看着男子抱着孩子绕过琉璃床,走到圆形青石砖的边缘处,从那无边黑暗中突然升上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竹编的摇篮,男子将孩子放在里面,石台又缓缓落下。 林若雲紧皱双眉,握着拳,寒着脸猛地转回身质问道:“你要把那孩子怎样?” “想知道吗?七天以后还有一个胎儿足月,那时我会让你看到的。”夜青冷冷的笑着。 “夜青!”林若雲狠狠的叫出了他的名字,神情哀痛,指着琉璃床上的人说,“如果晓莲知道复活的方法竟然是这样,她绝不愿!” 夜青凶煞的双目怒火满眼,恨不得咬死她,但还是忍住了,不屑的哼道:“你又不是她,怎知她不愿?你输了,我还是爱她,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真正懂得爱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等泯灭人性之事的!”林若雲冷笑一声,轻蔑的说道。 “我本来就不是人!” 林若雲嘲讽般的看着他,轻轻笑道:“可你拥有了人的感情,你拥有了魔不该存在的爱!夜青,输的是你,从你动心的那一刻,你就输了身为魔的资格!” “你胡说!”夜青怒不可遏的扬起右手,这一刻他只想狠狠的一巴掌打下去,让这个可恶的女人闭上嘴!可是……竟然下不了手,不过是个人类女子,从来杀人和捏死一只虫般的简单,可为什么连这一巴掌都打不下去? “为什么不打?怎么不一掌打死我!”林若雲的情绪不明缘由的激动起来,双目满含着莹光,“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会在乎我一个吗?” “滚!”万分震怒之下的夜青大吼一声,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微微摇晃,撑在琉璃床边,手竟然有些抖动,低沉的声音中掩着隐隐怒火,“把他们关起来,统统关起来!” 这是一间六面全是石壁的四方空间,至少可以容纳五六十人,除了坐在墙边的林若雲,其他人都静静的站在另一边,这样沉默着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可没有人开口却不表示没有疑问,只是该怎么问,反倒成了最大的问题。 楹萱看着他们几个大男人连问句话都不敢张嘴,等的她都不耐烦了,几次想开口都被拦了下来,真不明白问句话有这么难吗?怎么这几个大男人都好像很怕林若雲似的? 观察了他们很久,楹萱终于不耐烦了,直接走过去,坐在林若雲身边,似随意问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柳逸阳,可看到你和那个魔头夜青,问题更严重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此语一出,身后众人的心立刻被她提了起来,这个女人是不是只会添乱?哪有一上来就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林若雲怔了怔,突然笑了,“你太敏感了吧,不是什么事都能与男女之情扯上关系,而我也不配喜欢谁。” “说什么傻话呢,你又不是方外之人。”楹萱呵呵一笑,“不是无门无派吗?还有谁能限制你的心?” “天!” 楹萱糊涂了,是彻底糊涂了,怎么觉得他们都是些怪人,说的话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离自己很远很远,远到不可思议,远到难以置信…… 沉默依然继续,楹萱好奇心再大也不敢问了,只觉得那几个男人的情绪都围绕着林若雲波动,而林若雲却好像在为魔头夜青苦恼,可他们也不像是与魔有交情的样子,再怎么说都本末倒置了吧? 林若雲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见到夜青会觉得熟悉,为何得知他做的一切会心痛?可心中的感觉清晰而真实……林若雲将手按在心口上,一向笃信直觉的她也有些迷茫了,很想解开这个谜团,知道夜青的过去,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迫切。 “夜青提到了魔王戕!”祁元真暗沉着脸上忧心不已,“那个叫晓莲的女人很可疑,除非她双目失明,否则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样貌被改变了,而夜青却不知道……怎么想都觉得是阴谋!” 林若雲微微蹙着眉,低下头默默想着……是啊,这个阴谋八成还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的容貌和陆欣颜一样,而陆欣颜又和魔王魇交过手,可他干嘛非要用这个容貌去糊弄夜青呢? 闭上眼睛,手在颈下摸了摸,似乎想找出什么。 “姑娘……”清风担心的说道:“万一魔界得知您在此就难以脱身了,我们不得不防,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林若雲并未睁眼,只轻声说道:“魔界与人间互不相通,否则最先找到我的就不会是你们,他可以随时要了我的命。清风,当年魔王魇受创逃回魔界,你觉得过了千年,他恢复得如何了?” 清风沉默了片刻,边回忆边说道:“当年魔王魇是被天地灵气所伤,要不是萧庄主和萧夫人在对抗恶灵时消耗了太多灵气,他根本没机会逃。三位长老说过,他在等机会,在等锁魂殿封印法阵失效的那一天,万灵怨气聚集就可以为他再次开启魔界至人间的通道。” 锁魂殿,封印失效,恶灵涌出,魔界大门开启,魔王便会再一次入侵人间,事态比起千年前更加严峻。林若雲忽然在想,自己真的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吗?就连刚才的那个孩子都无能为力,七天……七天后,还会有个孩子的灵魂要被带走了吗? 第八十四章 本能 什么灵气,什么魔王?萧庄主、萧夫人又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与魔界有何相干? 楹萱心里乱糟糟的,有一大堆疑惑等着解开,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见他们都不肯说话,楹萱也只得识趣的作罢,反正这次出门,一个正常的人都没碰见。 楹萱叹着气又走了回来,清风不免更加担心了,“姑娘情绪好像不对劲,怎会对一个魔头在意起来,如此下去,不会出事吧?” “如果她为一件事一个人烦恼,那此事此人已在她心里。”柳逸阳神色柔和,表情淡淡的没有任何变化,轻声宽慰着众人,“我们只有让她想清楚,逼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就这样,这间封闭的密室变得安静非常,众人坐在密室一侧,而对面的墙角边,林若雲正在继续着功法的修炼,是先前在外面使出晶光盾的那套功法,实际上就是幻情。 原本看起来最柔和、最没有杀伤力的东西,却可以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林若雲更诧异的是柳逸阳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幻情,虽然不够熟练,灵气本身也问题重重,但至少他可以运用出天之灵气的效果,这可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在研读心法秘籍时,林若雲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前面的部分需要双修来完成,而后面的主要是自身与灵气的结合、运用、掌控。也因此,林若雲暂且放弃了前半部分,而柳逸阳体内的到底不是真正的天之灵气,若与他双修来提升自身地之灵气,或许会弄巧成拙。(.好看的小说) 原本将心法秘籍交给柳逸阳之初,林若雲是想让他借此机会提升自己在医术上的潜质,炼丹便是最大、最直接的收益,现在看来,对于所谓的天之灵气残片也有一定的作用,只是不知道继续下去会怎样?林若雲也有些担心,万一他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极有可能会毁了他。 在林若雲的周身,白色如蒲公英般的光点愈渐清晰,缓慢柔和的飘散在她身边,每一颗都是晶晶亮亮的,好像林间的小精灵一般。 “你的幻情,修至何种境界了?”林若雲突然开口问道。 柳逸阳猛的一愣,回道:“还差得远,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今天也是凑巧了,现在恐怕……” “凑巧?你还真敢说啊,我险些因你的凑巧而丧命呢!”林若雲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是运气好,那种情况下,怎么就信他了呢…… 柳逸阳呵呵一笑,“我不是把自己也豁出去了吗。” 林若雲只得叹了口气,重新合上了眼睛,“来试试看吧,和我一起或许会有所改变,做到对面来吧。” 清风明月并未提出任何异议,若是能让他的灵气发挥些作用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像今天这样助姑娘一臂之力。 他们两个心中所想,不仅柳逸阳看得出来,祁元真也再清楚不过了,反正他们就是如此一心只有天地灵气。柳逸阳只好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有些不自在,这还是第一次,两人虽然修习同一本心法,却从未对心法中的内容有过交流。 柳逸阳心中微叹,慢慢合上双目,尝试去调动天之灵气,其实这很简单,可问题是灵气如真气一般存在着,这样是无法进入幻情的修炼的,虽然他一直照着功法去做,但一次也没成功过,今天本想着鼓励林若雲,却没想到真的用了出来,运气倒是奇佳,不知现在…… 柳逸阳静静的坐着,仿佛离开了这密室,周遭一片漆黑,一点声响都没有,甚至自己的心跳也近乎平静,这是一个外人无法侵入的空间,只有自己和充盈着的天之灵气。 回想之前出现的灵气晶盾,那时候不是很轻易就使用出天之灵气了吗,什么都没想,只是不愿看到林若雲只身一人应敌,而且那个时候很危险,她已经快撑不住了。柳逸阳慢慢回想着,好像有什么遗漏之处……对了,原本身体被魔气所制,四肢无法灵活行动,可不知为何,突然禁制被解除了,就在地之灵气所化的晶盾破散的那一刻,是地之灵气唤醒了身体里的天之灵气残片吗? 如果真是那样,现在岂不是个好时机,地之灵气就在眼前! 柳逸阳想试试看,若能在无意识中寻找到地之灵气,哪怕一丝丝痕迹,都是突破性的进展,说不定无须等到真正的天之灵气,他也能将自己的命运改写! 林若雲倒不在意他会发生什么状况,无非是成功或失败,而她在意的,此时此刻只有夜青一人,那个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那个身为魔却让她心中放不下的男人。 疑惑,该从哪里解开? 林若雲现在能想到的帮手只有地之灵气,可每次都是地之灵气主动出现,反之却成了难题……身体周遭的白色光点越发耀眼起来,长而密的绒毛细致整齐的附在光点上。 “雲儿……在哪……你在什么地方?” 地之灵气,是地之灵气啊! 林若雲心底冉起小小的喜悦,不禁一笑,道:‘在一个你永远都不想触碰的地方,这里的感觉,你应该有印象吧?’ “不,所有的地方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这是哪?” ‘一个被魔控制的地方。’林若雲柔声回道:‘千年前,魔王与天地之灵气一战,你还有印象吗?’ 地之灵气轻微的一声叹,“星星点点吧……我感到了你心绪的波动不安,为了一个不该在意的人……你心中出现了一个男人,是谁?” ‘夜青,一个魔。’ 林若雲的声音在心中回荡着,地之灵气瞬间沉默了,她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柳逸阳的身上泛出了几点淡淡的蓝色光点,微弱且只有零星的几点,奇怪的是大家都看到了,可林若雲和地之灵气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否则她们会继续沉默下去…… “天之灵气还未出现,你却遇到了大麻烦,就没有遇到喜欢的男人吗?” 林若雲顿了顿,这样突然的问题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什么意思?你不是告诫我不可动心吗?’ 地之灵气沉默了良久,无奈道:“你心中无爱,对我很不利。地之灵气的本性就是爱,像母亲一般爱护着地上万物众生!可是你什么都不在乎,把一切当作使命,这对你、对我都是毁灭!” 林若雲苦笑一声,讽刺道:‘我是人,我可做不到你说的博爱众生,就算视万物众生均平等,我也还需要时日来切身体会,无爱总比乱了心性强吧?’ “何必这么认真呢,其实很简单,一种发乎情止乎礼,一种顺从本能。”地之灵气笑了笑,轻声道:“天地灵气只是本能,本能的寻找对方,本能的结合在一起,本能的发挥它该发挥的作用,顺从本能才是长久永恒。” …… 林若雲突然无语可应,这是否比爱上天之灵气还难?他们到底是人,如何抛却思想与意识,仅仅屈从于本能,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做不到的,林若雲肯定自己是做不到的! 三大长老也好,清风明月也好,地之灵气也好,在轻松的提出要求前,就不能稍微考虑一下人的现实吗?! 第八十五章 一顿饭 夜青,夜青……这感觉真的好特别,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一种似曾相识又很陌生的感觉,仿佛沉睡在记忆幽深处,却无从唤醒。如同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可又找不到了解它的人来问清楚。 在这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密室中,时光永远停留在一个点上,连一丝流逝过的痕迹都找不出。 众人无不担忧的望着被地之灵气拥护着的林若雲,她似乎并不急着离开此地,可灵气一旦泄露,后果将不堪设想! 夜青站在一面青石壁前,看着墙上的画像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好像巴不得自己可以将画中的女子给看活了,深邃的眼洞中悬浮着淡淡幽光。 身后的黑衣男子神情略显犹豫,走上前来轻声说道:“主人,那几个人已经关了好几日,要如何处置?” “不用去管。”夜青沉着脸说,一挥手又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找你。” 黑衣男子屈了下身便离开了此处,夜青又抬起头来,继续看着那幅画卷发呆,脸上的疑惑更重了,身体慢慢变得紧绷,似有黑芒附着于上。 密室的墙壁中突然涌进一道黑光,极快的速度向林若雲投去,瞬间化作一团魔雾将她罩住,转瞬间连人带魔雾全部消失不见了,这个过程也就是眨了眨眼睛。 “姑娘!” 众人冲到林若雲所坐的地方,却什么都没留下,是夜青将她带走了吗?他这个魔头想要做什么?! 林若雲缓缓睁开眼睛,却没有丝毫的诧异,而是仔细环视着当前身处之地,这里大半还是那无边的黑暗,地上有青石砖,远处有一面同样是青石砖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幅画,地上还放着一张乌木睡榻。 这样的布置与魔的身份倒是不相搭的,夜青转过身冷漠的看着依然稳坐如钟的林若雲,“真沉得住气啊,看起来你是他们的头,他们都听你的命令是吧?你,叫什么名字?” 林若雲望了他一眼,慢慢站起身来,漠然道:“到这的人不是无需自报家门吗,难道你准备杀了我之后再给我立一块碑?” “哼!”夜青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过来,看看这幅画,说不定你会认识。” 画?林若雲不禁抬眼向墙壁上望去,轻轻走到近前,那画中是一位年近三十、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看装束应该已嫁为**了,容貌细看之下竟与自己有八成相似,因为岁月的侵蚀,有些地方的颜色已经暗淡模糊了。 “我也不知道这幅画从何而来,自成魔那日起就在我身边,总是感觉熟悉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夜青望着画卷上的妇人,眼神迷茫却略带温柔,声音也很轻细,“我曾问过晓莲,但她说不知道,可现在想她的话也未必真,这几日我一直在看,突然想问问你。” “你还爱晓莲吗?明知她骗了你。”林若雲同样看着这画卷,平淡甚至有些冷漠的问道。 夜青转过身,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肯定的回答:“我不是因为她长得像画里的人才爱她,虽然她骗了我,可与她相处的日子里,我知道她对我的爱不是假的,这就够了,其他的我不想去计较。” “我饿了。”林若雲突然面色一沉,说道。 夜青一愣,片刻之后,硬生生的回道:“这里没有你们人类吃的食物,只有山上的野果。” 林若雲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们饿了好几天,野果能填饱肚子吗?外边不是河吗,让你的人,哦不,是魔!到河里捉些鱼虾蟹,你们应该不会做吧?没关系,只要捉来就好,剩下的我来做。” “你以为走出这里就能逃得掉吗!别白费心机了。”夜青眼睛一瞪,怒火冲了上来,这个可恶的女人,以为是来这作客的吗! “多谢提醒,不过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林若雲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这么容易生气却又不舍得杀了自己,遂故意激道:“你这么厉害的魔,抓了区区几个人类,最后我们却是被饿死在这冰冷阴森的鬼地方,也太丢脸了吧?夜青,要么杀了我,要么照我的话去做!” 夜青的眼神真的好像要杀人,不过和前几次一样,他最终忍了下来,‘啪,啪’拍了两巴掌,先前那个黑衣男子便立在了身侧,夜青生硬的命令道:“去河里,捉些活的东西上来。” 男子愣了愣,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应了一声后又消失了。 夜青气哼的瞪了瞪她,回手一甩身后的黑色披风,大步走去,林若雲则跟在他后身,不快不慢。 不多时,两人已站在河边了,这的雾和前几日差不多,岸上的天空更为晴朗一些,看日头已经过了晌午。 “那些人呢?”林若雲看着远处的空地,皱了皱眉问道。 夜青瞥了一眼,冷冷回道:“看不见他们,也就不会影响你吃饭的心情了。” “我的朋友呢?”林若雲转过脸,又问道。 “你很在乎他们?”夜青声音又冷了几分,像是不大高兴。 林若雲点了点头,往河边走了两步,轻声说道:“你还记得自己成魔有多久了吗?一百年,五百年,还是一千年,或是更久?” 夜青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似乎想要寻找什么,过了许久,才低下头来,慢慢回道:“我也记不太清了,应该有一千多年了吧……应该是,一千几百年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从魔界来到人间的?”林若雲似乎很好奇,又随意的问着。 “我没有回过魔界,这一千几百年我一直都在人间。”夜青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彷徨,魔界应该是自己的家才对,可他竟然没有回去过,是不是有些悲哀呢?稍后片刻,又继续说道:“是魔王戕殿下命我留在人间,以为魔界与人间的联络互通之便。” 又是那个魔王戕!林若雲低垂着双目,沉思了良久,一千几百年吗?那他知不知道千年前的人魔大战,知不知道萧维、陆欣颜?那幅画会是陆欣颜,还是另一个长相巧合之人呢?夜青是早就隐藏在人间了,还是在萧维、陆欣颜之后才出现的?可是,他好像把成魔之前的记忆都忘却了。 过了不多时,两个黑衣男子带着众人走了出来,当他们看到林若雲也在这里,而且还和夜青并肩站在河边时,全都愣在了原地。 这里的东西实在有限,可以用来烧菜的器皿更是一样都没有,不过有林若雲在,这些问题倒也是好解决的,不一会儿的工夫,一张八仙桌、几张凳子,还有锅铲、盘子、筷子,一应俱全了。 那些新鲜的鱼虾,还有些刚刚摘来的野菜,很快就摆满了桌子。 夜青站在旁边看着,满腹疑惑却一直闭着嘴巴不出声,这个女子有多古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心中更加奇怪的感觉似乎把一切都抵消了,不愿去计较什么。 菜肴的鲜香飘荡在空气中,令众人直吞咽口水,顿时觉得前胸贴后背,饿的有些头晕眼花了,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技艺。 众人围桌而坐,林若雲对这桌菜很满意,不管为什么,总之先让大家好好的吃顿饭也是不错的,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夜青,笑道:“过来坐吧,站的那么远是怕这桌菜伤了你吗?” 片刻迟疑后,夜青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扫了几眼盘子里的食物,心中还纳闷这些东西熟了以后怎么是这种难看的样子。 林若雲从盘中拿起一只虾,慢慢剥了壳,递到他的嘴边,“想不到这的河虾还挺大的,来尝尝看味道如何?” “我从来不吃这种东西。”夜青瞅了一眼,不屑的回道。 林若雲并没生气,微笑着颇有耐心,“所以才让你尝尝,说不定没有想的那么难吃,一只虾而已,你还怕我下毒不成?” 夜青还在犹豫,可她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递到嘴边的虾肉,心中有一种感觉突然忽远忽近的翻腾起来,从没有人这样待过自己,而且还是个女人。有些困难,但还是慢慢张开嘴将虾肉吃了进去。 坐在旁边的众人都傻了一般的看着,如果刚才肚子还饿的咕咕叫的话,那现在就是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吃下去,总觉得不应该保持沉默,可又实在不能不沉默着。 “好吃吗?”林若雲微笑着问道。 夜青勉强的点了点头,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吃人吃的食物,味道怪是怪了些,但可以接受。 林若雲又夹了些野菜放在小碟中,将碟子与筷子一同交给他,说道:“再尝尝这个,虽然少了些调味料,不过味道也还可以。” 这可有点难为夜青了,看着抓在手里的两根筷子,皱着眉头看看她,不禁感觉人的生活真是麻烦,吃饭麻烦,连吃饭用的东西都麻烦。 “我来教你。”林若雲笑了笑,帮他把手里的筷子摆好位置,很耐心的教着,如何让筷子活动,又如何去夹盘子里的菜,看着他有些僵硬的动作,笑道:“晓莲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吃东西的吗?” “我们一天中只有几个时辰在一起,我也有我的修炼,没有很多空闲陪她。”夜青眼睛瞅着筷子,去夹那碟子里的野菜,虽然有点别扭,好在不会掉下来,“这不是山上的野草吗?你们还吃这些?” 林若雲轻轻一笑,温柔的说道:“人类可是很聪明的,懂得分辨哪种野草可以用来充饥裹腹,你也很聪明,一下就学会使用筷子了。” 夜青并不认为她是在夸自己,小心翼翼的将野菜放进嘴里,表情有些痛苦的嚼了嚼,似乎比想象中要好一点,苦笑道:“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和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这根本不该发生在魔的身上。” “有什么关系,魔也是这宇宙中的一部分。”林若雲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他的碟子中,柔声说:“人会因为某种念而成魔,或成仙,魔也因为某种念痛恨神仙和人类。说白了,不过都是活在自己的认为中而已。” “那你是什么?”夜青夹着鱼肉翻来覆去的看,似乎在研究着什么,话是随口就问了出来。 林若雲淡淡的一声叹息,冷冷的回道:“我什么也不是。” 第八十六章 探究失败 众人被鱼刺卡了嗓子般,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全身不自在,可夜青却毫不在意,终于研究好了那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然后点了点,似乎味道还可以。 夜青正准备结束这顿午饭,忽然间察觉到手中的碟筷有一丝莫名的气流在其中转动,不禁疑道:“这里面是什么?” “我的真气,怎么了?”林若雲低着头吃了口菜,随意回道。 众人立刻神情紧张,难道被发现了,就知道这样做等于告诉人家一样,这可怎么办?他们走出那密室时,被那两个黑衣男子用不知什么法术控制了体内真气运转,现在和半个废人一样,根本无力抵抗。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夜青盯着碟筷,喃喃说道:“你不是人,不是仙,也不是妖,更不会是神了,你确实与众不同,也难怪到了这还如此镇定。” “呵呵呵……”林若雲突然笑了起来,回道:“这是我听到的最诚实,也是最准确的评价了!” 夜青斜着眼睛瞄着她,冷冷的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用你的灵魂说不定可以更简单的救活晓莲,我也不用再等下去了。” “如果她真对你如此重要,而我的灵魂真的可以救活她,你要杀我,也无需我的同意。”林若雲依然温柔的看着他,“只是,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救晓莲吗?包括那九百九十九个至纯至洁的灵魂,如果到时候,晓莲仍然无法复活呢?” 夜青脸色瞬间变了,神情冰冷,眼中显露着愤怒,“戕殿下答应我,只要集齐九百九十九个至纯至洁的灵魂,就能复活晓莲!魔王是魔界的至高统治者,拥有无上的魔力,岂是你等凡俗之辈能够忖度一二的!” 林若雲的脸色也暗沉了下去,早知会如此,可心里就是不忍看他一直走在错误的路上,可他是魔啊,魔做这些能算是错吗?就好像人和神的想法也总是大相径庭。(.) 夜青稍稍缓和了一点激动的情绪,但脸依然冰冷,“饭吃了,现在可以说说那幅画了吗?我只想知道画里的人是谁,你若认得就告诉我,我可以放你们离开这。” 放?他竟然说可以放人! 众人疑惑的看着林若雲,到底是什么画,什么人这么重要,竟会以此做条件? 林若雲皱了皱眉,实在不知能对他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有些人和事,存在失去的记忆里,” “这是什么意思?”夜青不解的问道。 林若雲笑了笑,眼神中有苦涩、有无奈、还有痛,“夜青,很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夜青怔怔的看着她许久,突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随后,众人又被那两个黑衣男子带回了密室,身上的法术也随之解除了,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可这又怎样?魔,终究是他们的力量所不能敌的。 数个时辰里,林若雲都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的坐在墙边发呆。 她能理解夜青的苦恼,可遗忘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或许曾经的记忆不那么美好,既然忘了就随他去吧,过去的日子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静静流淌的岁月里,对未知总是期待更多,更美好。[.超多好看小说]可自己的未来似乎早已注定,变得了无生趣…… 柳逸阳站在石壁前,用手在上面捶了几下,这的石壁纹路好像被山间溪水自上而下的冲刷过一样,即便现在看来也还像有水流过。转脸看了看闷闷不乐的林若雲,心底隐隐作痛,“雲儿,有些事除了接受和面对,没有其他选择。” “我有那个本事接受和面对吗?”林若雲脸上闪过一丝酸涩,“我怎会不清楚,自己是在死撑而已。” “必要的死撑也是不可或缺的,何必斤斤计较。”柳逸阳温和的笑着,宽慰道:“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你知道自己目的地在哪。” 林若雲秀眉微蹙,叹道:“你是因为不知道,才把别人的当作自己的吗?” “不是。”柳逸阳果断的否决,说道:“到目前为止,我最大的兴趣还是解毒术!其它的事只不过是树杆上的分枝,不可避免也无须过于在意。” “哼,好轻松啊。”林若雲讽刺的笑道:“这棵树很可能把你送进地狱,到时候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柳逸阳轻轻一笑,又说道:“夜青的问题想不通就别想了,我们现在的麻烦是如何出去。这个地方被魔气重重包围,硬闯肯定行不通,不过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一线希望…… 林若雲突然想起一样东西,连忙从怀里将乾坤袋拿了出来,袋口刺眼的金芒中缓缓飞出一颗拇指大,貌似水滴的绿色宝石。 就是这个,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几天前竟然在瞬间就将魔气全部吸了进去,着实令人感到不可思议!这里面究竟蕴藏着怎样的神秘力量? 望着浮在空中的宝石,林若雲想再尝试一次! 地之灵气慢慢将那颗宝石环绕包裹起来,这样小的一块石头竟能装下那团庞大的魔雾,一定有什么玄机是自己还未找到的。 地之灵气柔和的白光紧紧绕着宝石,开始并没有任何反应,可过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宝石有些不服气,闪着幽冥的绿光想要压过灵气的威势,变得不再安稳起来,如困兽一般东撞西闯,不畏一切的只想挣脱这桎梏。 地之灵气逐渐充盈,好像一个白色的发光球体,宝石在球体的束裹之下,绿色隐隐藏匿其中,忽明忽暗,欲要破茧而出。 林若雲觉得更奇怪了,这绿光怎么冲冲撞撞的像个发脾气又无计可施的小孩子,时而劲大时而无力,且毫无章法。是因宝石本身,还是魔气的缘故? 小小的宝石像一块可以抵挡一切的铜墙铁壁,地之灵气无论从哪个点想要进入都会被挡得死死的,简直无缝可插,根本进不去。如果能将里面的魔气汲取出一些,说不定就可以找到破绽再把地之灵气输送进去了,林若雲很想大胆一试,又担心控制不了魔气的威力,将全部魔气都带了出来,到时候这间密室会成为所有人的坟墓! 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林若雲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重复着,当所有的性命都握在自己手上时,这份担子已不是重不重的问题了,而是不可以出差错! 地之灵气慢慢变换着形态,晶芒中缕缕白丝,圈圈环绕,好像一只蚕宝宝逐渐将自己裹成了一枚蚕茧,丝丝缕缕中隐约看得到幽冥之绿透出。旋转中,绿色渐渐变暗、发黑,犹如一只深幽,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不久之后,那雪白的‘蚕茧’之内,被一团黑色代替。林若雲感觉得到整颗宝石都汇聚着魔气,这是地之灵气的能量将它由一个沉睡的状态唤醒了。 自太古以降,天地孕化万物,可以感知地上一丝一毫微不足道的气息,神、魔同样是宇宙孕育而生,相互对立、相互制衡,天地亦如他们的父母,凡是存在宇宙内的一切,都难逃天地之眼,难越天地灵气之界! 林若雲虽未完全掌控地之灵气,却仍旧可以做到感知、感受,这魔气应该是属于夜青的,蕴藏着凶杀戾气,不仅如此,竟还有一丝迷茫混沌以及深深的痛,这些就如毒汁流进林若雲的心里,备受其性折磨,仿佛痛苦就在己身,感同且身受。 地之灵气的白芒逐渐变得暗淡,黑色愈加浓烈,如此下去恐难控制!林若雲心有不甘,这样还是无法对宝石进行更深入的探究,可不放弃也不行,只好稳住蠢蠢欲动的魔气,将地之灵气缓缓收回,‘蚕茧’由外层开始,缕缕银丝再从相反的方向绕回,越来越薄,宝石的颜色也慢慢恢复,绿色重新出现。 林若雲张开手,接住缓缓而落的绿宝石,而体内的灵气却在丹田处翻滚难安,一阵阵被掠空的错觉让她眩晕无力,恶心之感骤起。 石壁之外,清晰可感的一股魔气蜂拥而至。众人刚刚往前跨了两步,想去看看林若雲的情况,眼前突然被一个黑色遮挡,是夜青! 他怎么又出现了?该不会是刚才的灵气…… 第八十七章 古怪阵法 夜青目光狠狠的看着地上的女子,方才突然觉出她身体有些异动,没曾想看到她后有些意外,心里冉起一个莫名的念头,手掌向林若雲的腹部伸了过去,林若雲下意识往后一闪。(.无弹窗广告)夜青并不在意,冷冷的问道:“那是什么?你有男人,是怀了他的孩子吗?” 对于他莫名其妙的质问,林若雲懒的理睬,“你知道得还真多。” 夜青依然冷峻如冰峰,好像刺骨的寒风就在他身旁环绕,“晓莲曾经也这样过。” “你说什么!”林若雲几乎是从地上跳了起来,顿时眉头紧紧皱起,立刻按住小腹,灵气还未平稳……“晓莲她怀过你的孩子?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没了,不到三个月就没了。”夜青冷冷的回道,脸上的表情仿佛已经被冻结,斜着眼睛瞥着她说道:“你的孩子是谁的?” 林若雲不屑的回道:“与你何干!是不是那九百九十九个灵魂还未凑齐,所以想打我的主意了?”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夜青往她身前凑了凑,狠狠的说道。 “好大的口气,即使我在这,你也未必能将我怎样。”林若雲轻蔑的一哼,更加不屑道:“你的主子没告诉过你一个事实吗?就算是你心中那个至高无上的魔王,也休想踏足人间半步,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区区一个魔来叫嚣!” 夜青身后的披风突然扬起,带着一阵黑风充斥在密室中,他以为自己会一掌将这个女人打死,可是没有,他甚至不是很生气,只觉得这个女人竟如此嚣张,竟敢与魔王相提并论! 太可笑了,夜青哼道:“你,想要挑战魔吗?你确定自己有这个本事?” “挑战?呵呵呵……”林若雲神色柔和,笑了几声后,突然平静的说道:“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与我挑战,倘若你一意孤行,只会自取灭亡!” “凭你,也配!”夜青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扬起手掌向前一挥,墨黑的一团魔气浑然而出,直飞众人所在。 林若雲轻轻抬起手臂,白色波光应运而往,抢先一步抵达众人身前,瞬间展开一面波光粼粼的水纹屏障,魔气毫退避的撞了上去,随之转了方向又折回。 夜青身体一怔,简直不相信眼前所见,她竟然如此轻易的挡住了魔气进攻,虽然这一掌是随意而发,可她阻拦得也太轻松了吧?夜青这才想起那日发现有人闯入时,曾对他们进行过攻击,可突然魔气就不见了,这才急忙出来查看,结果就看到了她…… 水纹屏障依然保护着众人,没有丝毫的动摇,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她又是什么人?太多古怪了,夜青冷着脸与她对视了许久,沉声道:“你,别以为挡得住我就能得意忘形!” “彼此彼此。”林若雲轻蔑的回道,冷冷的说:“你,也别以为能掌控这小小的一块地方,就可以无法无天!” 夜青咬牙切齿,一抖身后的披风,化作了一团黑雾消失在密室之中,那面水纹屏障也随之消失了。 众人立刻拥上前,刚才也太冒险了,明明身体出现异状,竟还使用地之灵气,万一控制不好,这里现在已成废墟了。 “你的身体……快坐下!” “刚才好厉害,那招是什么?” 林若雲定了定神,缓了口气说道:“无碍,先前灵气突发混乱所致,现在没事了。清风明月,人魔结合已违天道,还能有孩子吗?” 二人沉思了片刻,清风轻声回道:“这个不清楚,不过夜青原本是人,之后才坠入魔道,只是那孩子即便生下来,怕也天道难容,跨越本界结合所诞下的生命必是超出三界外,如邪念起,也必是三界无法控制的。” 楹萱细细观察着林若雲的每一个眼神、动作,满心的疑惑在脸上尽显无疑,先前吃饭时她竟用河沙变作碗筷,后来对夜青说那是她的真气,犹豫着问道:“你,体内有灵气?你这个年纪,修为怎会这样高?那我们还担心什么,逃出这里应该不难吧?” 这个……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众人只好将灵气之事,模糊的给楹萱说了一说,楹萱越听越惊奇,好奇心也越来越重,问题也越来越多,可又无法和她一一做解释,还要再三叮嘱她万不能泄露分毫,就是对她师父也不能说!想这丫头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不是那种唯师命不可违的人,否则她还要纠缠着柳逸阳不放呢,而此刻看来,她似乎把那件事给忘了。 绿宝石的秘密仍然无法参透,众人只得耐心等着,柳逸阳是最清闲的人,林若雲给了他一本医书,他便不错眼珠的一直看着,好像根本不担心能不能从这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几面石壁,除了脚下的那块地方外,突然都不见了,周围黑暗一片,望不着边际。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三个黑衣男子肃穆站在眼前,中间的男子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主人有请。” 似乎只有跟他们走,难道已经是第七天了? 在这里看不出任何方位,更不知道空间有多大,跟着那三个男人一路走,脚下不断的出现一块又一块青石砖,当他们走过之后,青石砖又一块一块的接连消失。 走了好长一段路,众人来到了上次的地方,琉璃床依然安放于此,床上的人也还是老样子。 不同的是琉璃床背后,圆形青石砖的边缘处多了一面古怪的石刻墙壁,殷红色、形似熊熊燃烧的火焰,其中有很多黑色的小圆洞,杂乱的分布在整个火焰墙壁上,周围还有许多凹下去、凸出来的像树根一样粗细不一的纹理,将这些小圆洞连接了起来。墙壁下方是一个石柱台,一个身形比几日前更加瘦小的孩子,依然被那团古怪的东西包裹着放在石台上面,四周还罩着一个水晶罩,罩子里好像闪电般的闪着红、蓝两色电芒。 “你的执迷不悟,定会受到相应惩罚。”林若雲面色如冰冷,声音平淡且毫无感情,边说边慢慢向琉璃床边走去。 夜青同样寒着脸,冷冽的目光从眼角射出,一直跟随着她停在琉璃床边,“魔,从来不需要认同,也从不屑与任何联手,我是魔,你我注定不是同一个方向。” 林若雲缓缓抬起头,不气不恼,“在三界之中,我也不与任何站在相同的方向,你的视野终究太过狭隘。” 说话间,那水晶罩中红、蓝二色电光突然变粗变长,向孩子的胸**接而去,汇聚成一个大大的电光球,将后面的火焰墙壁映得犹如在雷光闪电之下,电光球很快便涨满整个水晶罩。 林若雲以为这个罩子会被炸开,然后电光投射进那面古怪的墙壁之中,再经由那些圆洞罩在琉璃床上,或者以某种途径直接传送至琉璃床…… 谁知,水晶罩并未炸开,里面的两色电光也变了形态,这是曾经见过的,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后院中的那只白狐,吸取狸猫魂魄之时,出现的红、蓝二色流波……现在,一模一样的流波分成几注缓缓进入了那面火焰墙壁。 上面数不清的黑色圆洞突然亮起光来,红蓝光闪过,变作了永恒的黑! 水晶罩里的孩子已经不见了,罩子和石柱台也随之消失。 地面上,青石砖所刻纹理,像是被那面墙的亮光启动了,血红的颜色剌人眼眶,这般再看就更像一个阵法了,看来九百九十九个灵魂已然集齐! “这个阵法是什么?”林若雲盯着地面,平静的问道。 夜青淡淡的回道:“空间轮回阵!集齐九百九十九个至纯至洁的灵魂便可启动,将晓莲已经散掉的魂魄重新再造。” “你信?” 夜青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不得不信!” 第八十八章 意外之礼 地上的红光愈来愈旺,仿佛能把旁边的青石砖给照透了,红光从纹理中泛出地面,逐渐增长着,快要超过一尺的高度了。 忽然,众人发现林若雲的身上有缕缕白色光雾出现,并且不断的向外蔓延着,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她想干什么?这个地方怎能轻易露出地之灵气呢,即便夜青不知道,也难保那个魔王戕不会通过这个阵法得知。 “雲儿,你要干什么?”声音在体内急切的呼唤着。 林若雲却异常镇定,一如刚才那般站在琉璃床边,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不管发生什么,你要全力配合我!’ “可是,你现在还不可以……” ‘我知道!’林若雲截断了她的话,轻声道:‘我现在能控制的地之灵气还不足以发挥太大的能量,可这个阵法绝不是夜青所说的那样,如果你不帮我控制被禁锢的地之灵气,那我只有死路一条,还有这的所有人!’ “包括那个魔?”地之灵气声音有些迟疑。 林若雲心下叹着气,答道:‘总之我不想看到任何活着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你现在除了听我的,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小心些。” 夜青神情淡漠的盯着由她身上发出的白芒,刚才缓慢延展的白色光雾突然加快了速度,充斥在整个阵法中,晶光伴着雾气如薄翼般在身体周遭波动。夜青缓缓抬起了手臂,手掌从光雾中穿过,没有一丝的惊扰。 这个地方,似乎变得亮堂起来了,从未有过的光亮,让黑暗极不适应,甚至反感。 “你想破坏阵法,顺便将我一起杀掉?现在或许我能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夜青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将冷冷的目光定着她的脸上。 “我还没有把握。”林若雲依然平静,声音温柔,“你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只有一心叛逆的想法,不计后果。我不会杀你,也从来没想杀你。夜青,这个阵法究竟能不能救晓莲,我想你心中也该清楚了,用这种不会引起动乱的方法搜集九百九十九个灵魂,我想也是魔王戕教你吧。” 夜青并未惊讶,确实如她所说,阵法启动后,原本储藏在火焰墙的黑色圆洞中的九百九十九个灵魂,正逐渐从这里消失,而晓莲这边却没有半点感应。 这个阵法究竟会带来什么,他也不清楚。 “楹萱,带他们离开!”林若雲突然皱了下眉头,厉声说道。 “不行!” 众人果断回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地之灵气突然强大得有些离谱,可也不能因为这样让她自己留下冒险,但是……眼前已经飘飘洒洒落下了朵朵花球,众人愤怒的目光齐聚了过去,祁元真吼道:“你在做什么!” “鸳鸯玉脂镯虽称不上无敌,却也能起些作用。”楹萱白了他一眼,冲着远处说道:“雲儿,只要防雨帐不消失,就可以阻挡八成的魔气伤害,让我们留下吧,就算出去了,他们也不会放心,还是会想办法再进来的。” 林若雲转过脸,眼中冰冷如泉底之水,鸳鸯玉脂镯的保护确实不同凡响,可想与魔王的这个阵法对抗,简直不堪一击。林若雲摇了摇头,“你可知斩妖除魔不一定要同归于尽,适时的避退,保存实力才是长久之计,你们留下送死不是伟大而是愚蠢!我没那么容易死,可有你们的拖累就难说了,明白吗!” 众人正欲反驳,还没张口说出话来,身前的霞彩便带着他们往后退去,脚下好像飘起来一样,完全不受控制,伸出手想去反推却一点用都没有,清风明月急了起来,拔出剑朝着屏障刺去…… “从里面攻击是不会有效果的。”楹萱转过身,说道:“你们就听雲儿的吧,或许只剩她和夜青,更能专注应对,我们几个真的只会成为拖累,现在可不是义气不义气的时候。” 祁元真狠狠的攥着拳,脸上怒气丝毫未消,清风明月手中的剑也有些颤抖,他们怎么就变成了拖累?! 防御帐带着众人越飘越远,虽然速度不快,也已经离开了那阵法之地,不知这条路对不对,脚下的青石砖一块块的出现,一块块的消失,众人的心也越来越沉。 夜青嘴角微微上翘,说道:“连我也被你控制住了,其实何必那么麻烦,你杀了我,然后跟他们一起走就好了。”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这里,你说要我留下来陪你。”林若雲轻轻一笑,“我不会丢下你,至少这个时候不会。” 这个女人!夜青眼中晃了晃光芒,心中有些诧异,“你不让他们故作伟大,却以为自己是神吗?” 林若雲温柔的看着他,轻柔的声音缓缓飘入他的耳中,“神又如何?与我而言,这六方世界不过耳尔。” 夜青眯了眯眼睛,低下头看着琉璃床上的人,“晓莲,真的没办法再活过来了吗?” “生死乃天命,不可逆转。”林若雲温柔的声音如暖暖的春风拂过夜青的心间,让他有些不适应,手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林若雲微笑着说道:“奢求多失去就多,爱固然美好,然而爱人离去,便要独尝永无止境的孤独,这是因果也是必然。” 在这张白色光雾中,雾气丝丝漂浮在夜青周身,好像站在万丈高空,而这里只有自己和这个神秘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让心中充满了暖流,可身体之外却又冷冷的想打寒颤。 孤独,真的感到孤独了?未遇到晓莲时,他独来独往,从不知孤独是什么,可后来……孤独便随之而来了。而几日前,见到这意外闯入的女子时,心中竟有一丝渴望,哪怕是将她困在这里不见面,也能感觉到温暖在空气中飘荡。 而现在,她不杀自己,还要留在这不知名的危险中。夜青的心突然一阵冷一阵热,紧紧握住晓莲的手,很可能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年,却是这千年中最长久、最记忆犹新的时光。 魔,是不是真的不该动情…… “你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夜青手上又紧了紧,面上的不忍一闪即逝,低着头不敢去看她。 林若雲欣慰的笑了,绕过琉璃床又向前走了两步,虚空处轻轻一抓,两团灵符包裹着黑乎乎的东西出现在手中,仔细看才发现,这是在康城,清风明月降住的那两只狼蛛精! 往空中一抛,灵符缓缓落在那面火焰墙下方,石柱台也慢慢显了出来,灵符落下后便自行展开,那两只狼蛛精并没有死,只是被灵符封印住了妖法,如今以为重获自由,试探的伸了伸腿,却突然被水晶罩困住了! 接着,红蓝电光快速闪动、汇聚、涨满……最后,被黑色圆洞吸了进去,水晶罩消失,不仅是狼蛛精,连灵符也不见了,石柱台再次隐去。 “你,在做什么?”夜青不解的问道。 林若雲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这些灵魂的消失肯定与魔王戕有关,如果是魔王戕想要得到这九百九十九个灵魂,那么她送的礼物也会一并到达,破坏了灵魂的至纯至洁,还融入了两道灵符,一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吧? 正想着,两人脚下的阵法却突然开始了剧烈的响动,隆隆之声伴随着晃动也越来越大,似要坍塌一般。 第八十九章 缘由 不妙!林若雲双手即刻结印,将所有光雾都收敛到身旁,把自己和夜青笼罩在地之灵气之中,这块地方好像真的要崩塌了,阵法中的红色如一只只隐藏在地下的血戾的眼睛。 “晓莲……我不能把晓莲丢在这。”夜青脸上几许痛苦,紧紧攥着拳头,坚定的说道。 林若雲看了看周围的情形,那面火焰似的墙壁,沿着数不清的黑色圆洞正在一点点的出现裂纹,琉璃床的下方也开始有痕迹裂开,怕是来不及了。林若雲回手死死的抓住夜青的手腕,“抱歉,我只能保住你一个,跟我走!” 夜青的话还未说出口,人已经被林若雲带起,朝着一片黑暗处飞去,眼中晃着盈盈光芒,紧紧盯着视线中越来越小的琉璃床。 夜青突然按住了她的手,用力一甩,又向下面遁去。 林若雲来不及叫住他,一旦离开自己身边,地之灵气的保护就会消失,只好也转身又追了下去。 此时,黑暗中从远处传来隆隆震响,响声仿佛是从每个角落发出的,地上本就为数不多的青石砖,已然碎裂成石块飞了上来,一个躲闪不及急就会砸在身上。 “夜青!”林若雲情急之下,出声阻拦。 “你回来干什么?快走!”夜青这才发现她还跟在身后,心头一紧,脚下也停住了。这女人疯了吗?难道她想死在这不成? 林若雲还未及飞到他跟前,整个空间突然扭转起来,好似一个大涡旋把所有的一切都扭曲了,身体不由得有种被拉长的错觉,不断的往下坠。 众人好不容易才摸到了漆黑一片中的一扇石门旁,忽然一阵地动山摇,鸳鸯玉脂镯飘落的花球顿时四散开去,霞彩也变得暗淡了。 轰隆隆--! 山石崩塌之声,沉闷的由山体内部传来,一个黑色的圆洞似乎还冒着黑雾在山下张开,林中鸟兽惊吓之余尽数散去,众人被黑洞抛出山外,重重的摔在地上昏了过去,黑洞颤晃着、扭曲着,却怎么也合不起来了。 河面上浓浓的魔雾渐渐泛出了黑青色,像被黑洞吸引了一般,从四周汇聚过来,涌进洞口,不稍一炷香工夫,河水便已清晰可见,水中鱼儿跃出河面,激起点点水花。 就在这时,黑洞突然闭合起来,而山体还在隆隆震颤不止…… 一处幽邃之所,上空被阴戾、霾晦充斥着,下方无边的黑暗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一块巨大的黑晶石方台,周遭均是高矮不一的黑晶石圆柱,每根都有八面,若不是晶石的光泽,从远处根本看不到有任何东西存在。 方台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满头海蓝色的长发,柔顺的垂于肩下,身后一件黑色金丝披风,头上一条三指宽的额带,刻着金色的图案,正中间一颗鸽子蛋大的墨绿宝石,脸色惨白,嘴唇上的黑色也有些暗淡,男人闭合着双目,双手松弛的落在盘着的两腿之内。 在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同样装束的暗红色头发的男人,他的身前是一个被黑晶石围裹起来的巨大魔晶球,身侧还有一个身材略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二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魔晶球看,上面显示出的画面就是夜青所在的地方。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将九百九十九个至纯至洁的灵魂从人间通过法阵传送到魔界,可传送还未完成,法阵突然发生了异状。 “戕殿下,这个女人就是林若雲,这一世的地之灵气。”山羊胡男人眼睛一道阴光闪现,说道:“若是让她死在这就好了!” “哼,我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个法阵究竟出了什么事?”魔王戕戾气满布的脸上,两边的肉颤动了几下。 山羊胡男人捋了捋胡须,神色又暗沉了几分,法阵出了问题一定和林若雲分不开,夜青是没有那么大能耐的,而且他心心念念要救那个叫晓莲的人类女子,就更不会破坏法阵了,可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地之灵气会出现在这,还能自如的随意走动? 忽然眼前被不知从哪涌来的白色浓雾给遮挡了视线,随之整个画面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隐约看得到下方的法阵碎石飞了上来,连魔晶球也微微有些晃动。 “殿下,魇殿下他……”山羊胡男人惊慌的看着坐在后面的魔王魇,他的脸上红一阵、蓝一阵、黑一阵,身体颤动不止。 魔王戕立刻走过去查看,这块黑晶石方台是用来接收法阵传送的九百九十九个至纯至洁的灵魂的,而现在灵魂已经全部汇聚在黑晶石方台中。千年前,魔王魇被天地灵气所重创,至今未得痊愈,这些从人间摄取的灵魂就是给他修复内伤的,可现在明显是出了问题! “魇……”魔王戕沉着声音,眉头一皱,张开手掌成爪状,一团魔气从魔王魇的头顶灌下。 片刻之后,魔王魇的身体才得以稳住,脸色也平定了下来,慢慢睁开眼睛,眼中两团黑色闪过,紧接着又是两道金光划过。 魔王戕一惊,立刻挥出双指,按在他额头中央的那颗墨绿色宝石上,幽冥之光由指下蔓出,充满整条额带,直至他眼中的异芒逐渐浅淡、消散才将手指移开,掌下一扫,魔王魇在一阵魔雾中消失了。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山羊胡男人急忙问道。 魔王戕脸色一冷,两眼中的寒戾之光瞬间转到魔晶球上,咬牙说道:“林若雲!一定是她干的,那九百九十九个灵魂中竟然参入了灵符,还有两只小妖的魂魄,空间轮回阵被破坏掉了不说,还险些让魇中了灵符中的地之灵气……邬山!” 山羊胡男人心中正唏嘘不已,听到主人叫自己,立刻恭敬的站好。 “你去看看魇的情况如何,安抚他先好好调理着,不可操之过急。”魔王戕仔细吩咐道,挥了挥手,又转身向魔晶球走去。 夜幕降下,繁星满天,时光转瞬即逝,红日东升,碧天云海。 撤去了浓雾的笼罩,河岸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河面上泛着磷磷波光,直视过去还有些耀眼。山上林中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原本在岸边游荡的那些人也不见了踪迹。 众人都已清醒,围坐在山脚下,昨晚醒来后便在山上山下的四处寻找林若雲的踪迹,总算在清晨时找到了她和夜青,本来不想理会夜青,楹萱甚至想杀了他,众人又担心无法和林若雲交待。在这迟疑之时,夜青醒了,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林若雲,众人只得先将他们带到山下休息,等林若雲苏醒以后再做打算。 楹萱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夜青,气不打一处来,转脸对其他人说道:“怎么还没醒?晌午都过了,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林若雲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地之灵气使用过度所致,可连清风明月都不知道先前的灵气为何一下子提升了几十倍,而现在又变得异常虚弱了。 祁元真难得沉默却一直沉着脸皱着眉头,瞟了两眼一声不吭的柳逸阳,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女人了,怎么看也还是柳逸阳最顺眼,可自己这个妹妹偏偏要对一个魔青睐有加,荒唐! “夜青……夜青!” 林若雲突然的一声急切呼唤,猛地睁开眼睛,在看到夜青安然无恙的坐在自己身边后,终于松了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怕死吗?”夜青的脸色依旧是冷漠,可眼神和语气却隐隐透出责备之意。 林若雲对此不以为意,按着胸口呼了口气,说道:“不是什么事都一定要有原因,我觉得有必要所以就去做了,就这么简单。” “荒谬!”夜青愤怒至极,“你我根本不同路,你凭什么觉得有必要,我是魔,是魔!” 林若雲随即转过脸,别开他的目光,心慢慢沉静下来,“确实很荒谬……别以为我心甘情愿,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在日后遗憾,所以你无须在意,更不必追溯原因。” 众人颇觉的尴尬,只有楹萱一脸的愤怒,越看夜青越不顺眼,而林若雲的态度也让她十分不满,“也好歹关心下我们吧,柳逸阳受了伤,你就一点不关心吗?!” 他受伤了?林若雲一惊,为什么大家都没事,他却受了伤?急忙问道:“伤了哪里?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柳逸阳慌忙避开她的手,回道:“没事,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伤。” 夜青抬眼看了看他,起身就走。不管怎样还是要找找看,说不定还有办法进入结界,那里的人才是最在意的! 第九十章 前世今生 两个时辰后,夜青再次回到这里,他以为早就没人了,却没想到这些人仍旧坐在那,犹豫了一阵才走过去,不情愿的问道:“你好些了吗?” 林若雲只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别说的这么轻松,那可是戕殿下布控的阵法。” “那又怎样!”林若雲不屑,又看了他一眼,问:“你准备去哪?” “回到我和晓莲认识的地方,那也是她的家。”夜青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随意的回答,“你呢?你要去哪?” 林若雲淡淡的一笑,站起身扫了扫衣裙,“我要去的地方,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反正我们也不会再见了,如果你还是魔,我也不希望再看见你。” “无所谓。”夜青随意的掸了掸身上的土,笑道:“我只有入魔以后的记忆,不做魔也回不到从前,就这样吧。” 林若雲心头一紧,心酸涌入眼眶,眼泪差点掉下来,忍了忍,好半天才说出话来,“答应我件事,安葬好晓莲,不要再为魔王卖命了。” 夜青苦涩的撇了撇嘴角,“晓莲已和结界一起毁了,我又如何能安葬她。”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布袋,袋口一张,从里面飞出一个人来,轻轻落在地上。夜青一惊,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即俯下身体,紧紧拉着地上女子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晓莲……” “这也许,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带她回家吧。(.无弹窗广告)”林若雲收好乾坤袋,轻轻一笑,转身向河边走去,众人也没多话,只是跟在她身后。 “等等!”夜青突然追了上来,还有些激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就算上一世忘了,至少这一世让我知道你是谁!” 片刻的迟疑,林若雲又走到他身旁,在他手掌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心里强忍着眼泪,生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了。 “林若雲……”夜青仔细的看着她写完,低声念了一遍,笑着说道:“我会记住,一定会的!”说着,将左手中指上的一枚戒指摘了下来,戒指上镶嵌着两颗黑色的宝石,一个圆形一个弯月形,像是代表着日月,夜青将戒指轻轻分开,将弯月形宝石的那枚递到她面前,“这与魔无关,是属于我遗失的那部分记忆,但愿你也不要忘了我。” 林若雲接过戒指,细细的看了看,这确实与魔无关,而且千年来他始终没有完全坠入魔道,说不定还与戒指上的宝石有关系,这是一颗黑玉髓,化煞辟邪,戴着它就可避免魔邪的侵扰。 林若雲点点头,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保重。”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夜青忽然笑了,虽说只知道一个名字,可这已经足够。夜青默默转过身去,望着不远处的空地,几天前,那顿她亲手煮的午饭,自己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现在回想起来,竟是那样甜、那样暖。 这段记忆,即便想忘,又怎能忘得掉呢…… 沿着河边走了半个时辰,林若雲才取出那半块水玉吊坠,再次将小船幻化而出,水路走了一半,也就意味着堂庭山越来越近了。 所谓‘忘川’现已恢复了百年前的平静,所谓危险也已消除,众人的神经亦可稍作松懈了。 楹萱和这几个男人实在没什么可聊的,便想着去找船头的林若雲说会儿话,可大家都不放心,生怕她好奇心重,话又多,这令楹萱很不理解。 “你们在聊什么?”林若雲突然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微笑,见众人都收了声,又转向一旁的柳逸阳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 柳逸阳下意识摸了下胸口,到底怎么伤的都不知道,醒来时胸口闷得厉害,半边身子都麻的动不了,休息了一阵后就缓解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随即回道:“那根本不能算伤,已经没感觉了。” “没事最好。”楹萱突然从众人之中站了出来,说道:“等过了这条河,你就跟我一起回天岚派。” “他为什么要和你回天岚派?”林若雲一愣,莫名的问道。 楹萱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的说:“他破了我的玉舞剑法,自然要和我回去见师父,总要有个交代吧,这才几天你就忘了?” “你怎么还记着这事?”林若雲叹了叹气,她是真的忘了。 楹萱也是满心不愿,发愁道:“师父定的规矩,我不能不尊,若是传出去,我的名节受损事小,还要连累师门被人嘲笑。而且,我哪点配不上他了!?” 林若雲又是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用冲我嚷,我说过他的闲事我不会再管,你若有本事让他跟你走,我也拦不住。” “你不管?”楹萱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她看,原以为她会坚决反对,也好借此了解下她是不是对柳逸阳有感觉,却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柳逸阳冷眼看了半天,若论好奇心,是个祁元真加起来也不如一个楹萱吧?无奈的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黄玉牌,两指多宽,上面镂空刻有两条活灵活现的鲤鱼,用一根丝绳吊着,递到她面前,说道:“把这个拿回去给你师父,就算是最好的交待了,我和这玉佩,她肯定更想见到这个。” 楹萱接过玉佩还没等问话,柳逸阳已经从后面的门走了进去,拿着玉佩反正面的看了一遍,疑道:“为什么师父更想看到这个?” “或许,玉佩原本的主人就是你师父朝思暮想的人呢。”林若雲随口一说,从另一扇门离开了这里。 朝思暮想…… 清风明月才不想管天岚派或是仇清莲的事,悄悄跟着林若雲来到房间。虽然不知道魔王为什么要收集灵魂,可既然遭到了破坏,一定会对林若雲恨之入骨,不能不提防,万一还有和夜青一样隐藏在人间的魔头,岂不是危机四伏。 “姑娘,您的灵气……您该不会又吃了什么丹药吧?” “你们坐下,我有事和你们两个说。”林若雲喝了口茶,突然正色说道:“到了堂庭山,不管找不找得到云雾镇,你们都要仔细看好祁元真。我怕他知道了真相会控制不住情绪的冲动,那毕竟关系着家门和他的父亲。” 明月抓了抓头,不解道:“事情再明显不过,若不是祁鲁野心勃大,又怎会去用那蛊方,难道祁公子还想不明白?” 林若雲叹了口气,忧心道:“位置不同,有些事即便再明显,也可能不愿承认。如果我说,萧维和陆欣颜也同样野心不小,否则又怎会驾驭不了灵气而躲到骷谷,你们能接受吗?” “……”清风明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您怎么总跟他们过不去啊?萧庄主和萧夫人可是为大义为天道而献生,他们为保世间太平舍弃了自己的一切,何来野心之说!” 林若雲非但没生气,反而浮现浅浅的笑意,无奈道:“瞧瞧,在你们心里我还不是远远不及他们,我没那么伟大,没那么无私,更没那么懂事明理。” “没有,没有!我们从来没有拿您和他们做过比较啊。”清风连连摆手,急忙解释道。 林若雲笑意未减,声音温柔的说道:“有也无妨,你们到底是跟着陆欣颜的,可有一点希望你们明白,她不是我的前生,我也不是她的今世!无论你们多么崇敬陆欣颜,都与我毫不相干!” 第九十一章 蓝花楹林 船在行驶了两日后,终于登上了地面,眼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体,枯树色的山石中,偶尔钻出几撮野草,一条细长的土路从山体中间贯穿而过,在山脚下生生开了一扇门,头顶上山石不过十丈高,却有数十丈宽,一眼望去,土路延伸的地方,幽深不知所踪。[] 这里山势险峻,看不出任何攀登过的痕迹,更没有上山的路可寻。 袁峰有提到过这个地方,五年前还有个小村庄隐居于此,后来不知何故,村里的三十余户人家突然就不见了。 众人沿着小路,仿佛走进了这座山的体内,没走多远,一块开阔的空地,几十间木屋、水井、石磨、栅栏便呈现在眼前,一切安好却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众人似乎还可以看到有人在磨前劳作,栅栏中圈着成群的鸡鸭,小孩子在空地上玩耍,妇人缝补着衣衫、准备着午饭,老人们坐在屋前晒着太阳…… 世上有太多的不知为何,也没有人能解释得清楚,能知道的,就是这里的曾经已不复存在。 林若雲心中说不出的酸楚与哀叹,莫名的想要掉泪,高空中一只秃鹰掠过,冰冷的气息顿时笼罩了整个村庄,山色愈显阴冷。 村庄的另一端有个出口,依照地图上所画,从这个方向出去,翻过一座小山就能找到路了。楹萱急着回天岚派向师父回禀两位师姐和这里的情况,不便再多逗留,遂与众人道别。[.超多好看小说] “你可不要说漏了嘴,把灵气的事也一同回禀了。”祁元真不大放心,又一次嘱咐道。 楹萱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回道:“大男人这么啰嗦,你们几个我一个都不会提起,不过柳逸阳不能不说,否则我怎么和师父交待这块玉佩的来历啊,如果她老人家非要见你,那我可拦不住。” “只要你一问三不知,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我。”柳逸阳轻轻一笑,轻松的说道。 楹萱思量着点了点头,拉着林若雲的手有些不舍的说道:“能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虽说你有你的天意注定,可我还是觉得两情相悦才叫缘,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多别扭啊,是不是?希望你能幸福!” 林若雲神色略有迟疑,这两个字以前没想过,现在更不知是何物了,不过祝福是美好的,听着却有些酸涩。 众人目送着楹萱走远,又见她突然转过身来,“柳逸阳,说不定我师父觉得你很特别,也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呵呵呵……” 不会吧…… 翻过这座冷峻的悬崖峭壁,再越过两座山峰,就是目的地堂庭山了,地图上所标注,堂庭山就在这片陡峭的群山之中,而云雾镇就在堂庭山西南一带,所处地势较为平凹(wa)。 众人欲在此处休息,明日一早再出发,也好让林若雲多些时候调理身体。堂庭山越近,距谜底解开之日也就越近,祁元真变得越来越沉默少言,行至此地,最后这一步反倒不知该如何迈了。 吃了些野果,林若雲总觉得心里空荡、发慌,地图所指前面应该有一处树林,或者走一走会好一点,以前也经常这样做,虽然总是遇到麻烦。好像祁元真曾说过,她很会惹麻烦……不过想想麻烦也有好处,可以不时的感受到温暖,久违的、被呵护的温暖。 林若雲边想着边慢慢向前走,神情中不乏温柔之意,轻轻抬起头来,秀目微叹,面上惊讶之余露出淡淡的微笑,正如水出芙蓉,清涟而不浊风尘,惊艳而不染俗妆。 “这里竟会有如此仙境!”林若雲不禁低声叹道,眼前竟如世外桃源一般,所谓的树林却是大片的蓝花楹,此时正值盛花期,高大的树冠之上开满了蓝紫色的花朵,朵朵如钟,锦簇枝头,雅丽迷人。 这些蓝花楹像是有人栽种而成,树与树间隔均等,成行成排的铺满了整片山坡,一条宽大笔直的道路在其间形成。走在道上,抬头仰望,漫天蓝紫色的花海,令人如痴如醉,好像进入了梦境。 林若雲,就像那梦中走来的人儿…… 蓝花楹林外,有一心中更为惊叹之人正站在那里,眼波流转,默默看着欲行渐远的女子,突然手掌紧紧的攥成了拳,微微有些抖动。 林若雲走了一小段,停下脚步回身望去,脸上也是一讶,看着对面的人颇有些疑问。 柳逸阳慢慢走了过去,这条路并不长却走的困难,停在她身旁低声道:“大家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让我跟过来看看。” 闻言,林若雲不禁笑道:“我不会每次都那么倒霉吧,还要每次都连累你?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我不是好好的。”柳逸阳温和的一笑,心中却对她一次次的关心不知如何应对,眼神略有躲闪,“这个地方……很美,这些蓝花楹至少也有几十年了,应该是村庄里的人栽下的。” 林若雲点了点头,“我想在这走走,要不要一起?” “好。” 呼吸中花香浓郁,随着轻风微微飘荡,牵魂引神,只叫人迷醉忘我。两人并肩而行,漫步走在这花海之下,柳逸阳见她似有心事,一直也不出声,便找了个话引说道:“等找到了云雾镇,你师父的事或许就会有答案了。” “事到如今,我还要什么答案。”林若雲嘴角处流露出淡淡的一抹笑意,满是苦涩,轻叹一声,“无非是因灵气而来,只是不明白他们要地之灵气做什么,这次也算我自己送上门了。” 柳逸阳心头一颤,皱了下眉,抬起头望着满树的蓝紫色花串,问道:“对于灵气,你还是下不了决心吗?” 林若雲一笑,无奈的说道:“这不是下决心的事。为了这个,我还让清风去问过三位长老,若是没有感情,单纯的灵气交合,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们怎么说的?”柳逸阳突然停了下来,言语间有些慌张。 “你想知道吗?”林若雲看着他,笑着问道。 柳逸阳迟疑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长老们翻遍了萧维和陆欣颜留下的书籍,里面虽然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解答,可无论什么都是基于两人心灵相通之上。”林若雲很无奈,昨天清风告诉她的时候,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苦恼,“我也只有劝自己,总不能让所有人陪着我一起死吧。” 柳逸阳笑道:“哪那么容易死啊,不是还有我们吗。” 林若雲愣了愣,噗哧一笑,说道:“我看楹萱对你还不错,你怎么也不考虑一下?” “早知道那天我就和祁兄换个方向了,说不定你哥哥真能给你娶嫂子呢。”柳逸阳翻翻眼珠,感概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他才破不了玉舞剑法,你没发现玉舞剑法克他的降龙天绝吗?这也叫缘分啊,如果没有遇上楹萱,我们大家或许都要命丧‘忘川’了呢。” “你知道的,我不能……”柳逸阳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会有办法的,别灰心。”林若雲柔声宽慰,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柳逸阳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才跟了上去,“我并非贪恋红尘,只是感觉不好。这种事从没深想过,也不是非要有个能在一起的人……” 林若雲的脚步慢慢停下,不经意看到前方有一条小溪,清凉的溪水潺潺流淌,心里突然放松了,“我们去那边坐坐,好不好?” 第九十二章 记忆 天边的红日如火球一般,映得大半云朵通红炙热,还是第一次这般的留恋黄昏,希望它能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山坡上,绿草环绕着一座青石砖垒砌而成的坟丘,碑文上刻着几个简介的文字‘爱妻晓莲之墓’旁边小字落款是‘夫夜青’。 一个黑衣黑袍黑靴,紫色头发的男子倚靠在青石丘旁,此人正是夜青,他两日前回到了这里,安葬好晓莲,便一直守在坟丘旁,山下不远是一座小镇,那里曾有晓莲的家,不过现在早已不在了。 夜青手中拎着一根枝条在土上随意的划着,神情突然一顿,脸上浮现出笑容,枝条在地上一笔一划,规规整整的写出了一个名字: 林若雲! 不知她现在到哪了……呵呵,连她要去哪都不知道……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即便遇到危险,也一定可以应对得了,而且她还有很多朋友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若能再见,可要和她好好的聊聊天……她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哈哈哈……夜青!” 突然,一个阴沉的声音在头顶上空响起,如九天悍雷,感觉很遥远,声音却又近在耳边。 夜青从地上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天空,这里有几棵粗壮茂密的树木,从枝叶间露出天边的一小块晚霞。那个笑声的余音尚存,视线中的夕阳很快就被一团黑色的浓雾所代替,一张凶煞的面孔在空中浮现,双目中透出阴狠的戾芒。 “戕殿下!”夜青猛一怔,立刻单膝跪于地上,半俯着身子,微低着头,无比恭敬。 魔王戕从空中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胸中怒火应运而生,厉声道:“夜青,你坏我魔界大事,不仅破坏了空间轮回阵,还玷污了至纯至洁的灵魂,放走了我魔界大敌,你可知已是死罪!” 夜青又是一怔,魔界大敌?哪一个?难道说的是她……“不,戕殿下,她怎会是我魔界大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而已。” “哼,区区一个普通人类女子,会有本事破坏我的法阵,还摧毁了我布控下的结界吗?!”魔王戕双目一瞪,两道火光窜了出来。 夜青全身顿时被黑红的火焰包围,炽烈的魔火灼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还有无数的尖刀刺进身体里,不断的进入、拨出、再进入…… 双手扣在地上,身体不住的抖颤着,面上紧绷的肌肤里有青筋爆出,喉咙里像是塞进了一块烧得滚烫的木炭。 真的要……死了吗……晓莲…… 就在夜青还仅存着一点意识之时,魔火忽然消弱了。 魔王戕狠戾的目光中,隐隐有愤怒之火涌上,视线全部集中到夜青身后的那块土地,那上面写着的三个字,清晰夺目。 “哈哈哈,林若雲,林-若-雲!你竟然还想着她?你喜欢上这个女人了,是不是?” 夜青大口的喘着气,微弱的声音回道:“不,我,我爱的是晓莲。” “哼,那个愚蠢的女人,怎能和林若雲相提并论!”魔王戕阴冷的笑声伴着回音,说道:“你一直贴身带着的那幅画像,里面的人不是和她很像吗?她见过画像了吗,有没有说什么?” 夜青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那不过是个巧合,世上的人数不尽的多,偶有样貌相近也不足为奇。” “哈哈哈……夜青,你若不维护她,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魔王戕仰天大笑,魔火也随着笑声突然旺烈起来,黑红色的熊熊魔焰将夜青的身体紧紧包裹住。 骨和肉仿佛即将脱离,强大的魔力充斥在魔火之中,像要将魂魄挤压出身体,再将之撕碎。 魔王戕的眼中除了愤怒在燃烧,还有一股阴冷之气溢出,勾起嘴角,阴邪的说道:“夜青,本王念你这千年来都在替魔界做事,在你魂飞魄散前,就把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真相告诉你好了,此事也与林若雲息息相关,你恐怕猜一辈子也猜不出和她的关系……” 魔王的声音由夜青的耳边缓缓飘进胸膛中,起起伏伏,不停的回响着,一字一句,都如万斤巨石砸在夜青的心底,曾试想过无数的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离奇,而自己这千年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一滴泪,悬挂在夜青的眼角边,那唯一的机会,竟没能与她好好的说上一句话,甚至在她面前还口口声声自称是魔,天大的讽刺吗? 夜青面上的黑色渐渐褪去,身上的黑衣黑靴、头上的额带,全部化作粉尘飘散,黑亮的指甲慢慢恢复了原本的肉色,头上发丝也变回了乌黑,千年前的记忆骤然回到了脑海之中。 又是一滴泪,和(huo)着血和恨,怨与痛沿着脸颊缓缓落下。 “哼!”魔王戕好像泄愤一般,脸上的肉紧了紧,袖袍一挥,魔火直冲上天,地上空无一物,只剩下那三个字。 魔火涌上天空,突然爆散而开,点点尘埃飘洒在空气中,转瞬便消失不见了……“哈哈哈!”魔王戕轻蔑的笑声回荡在山坡上,一甩袖袍转身而去。 小小的山坡又恢复了平静,而此时,一个红色的光点竟由土里钻出,冉冉升入空中,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光点也钻了出来,两点亮光一前一后交相呼应,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邬山捻了捻山羊胡,偷偷的看着坐在黑晶石上,鼻孔中运着粗重气息,脸色依旧阴暗的魔王戕,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殿下,夜青入魔已有千年之久,这样杀了岂不可惜。” “嗯?”魔王戕凶戾的目光如一把尖刀扫在邬山的脸上,狠狠的说道:“你不要忘了他是谁的儿子,夜青的身上始终都流着萧维和陆欣颜的血!他虽然忘了曾经,忘了自己是谁,可他为我魔界效忠了千年,却仍未真正坠入魔道,才和林若雲见了面,就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若是林若雲看过那幅画,一定可以猜得出夜青的身份,留着他也是后患无穷!” 邬山皱起两道细长的眉毛,重重的叹着气,道:“唉,当初若不是来不及将他身上的画卷毁了,也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魔王戕恨恼的一拳砸在黑晶石上,“毁了画有什么用,夜青的灵魂中有和地之灵气独特的感应,只要他和林若雲见面,结果就不会有改变!” 邬山又惋惜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原本想利用晓莲的痴情挟制夜青,再利用夜青替我们在人间搜集九百九十九个至纯至洁的灵魂,已经尽可能的不动声色了,谁知还是被林若雲给发现了,她的地之灵气不是被李治给禁锢住了吗,怎么还是这样厉害?不过,殿下您也总算是出了口恶气,那萧维、陆欣颜可谓死不瞑目啊。” “哼!”魔王戕眼角下的肌肉微微颤了几下,恨厉道:“当年就是他们延误了复活魔君大帝的绝佳之机,还将魇打成重伤,此仇怎能不报,既然不能亲手杀了他们二人,我就要让他们的儿子永劫不复!” “呵呵,殿下英明,手段高妙啊!”邬山急忙奉喝道。 魔王戕站起身,冷笑了几声,说道:“走,我们去看看魇的情况如何。” 第九十三章 魂归何处 蓝花楹林中,流水小溪旁,林若雲和柳逸阳正坐在此处,神情安然的看着天边的夕阳,火一样炙红的落阳已经没下了一半,今日的黄昏倒是比往日久了许多。 柳逸阳心绪安然,静静的凝望着她,仿佛已无欲无求…… 如果,可以选择一种生活,还有比此意更美好的吗? 如果,心中无所挂牵,还有比此景更安逸的吗? 如果,你心如我心一般,还有比此情更不负的吗? 如果,没有如果,我依旧会静静守在你的身旁,只这般与你共赏落日西山之绝美,共品天地自然之神斧。 林若雲抬着头仰望着顶上愈渐灰暗的云层,又低下头望着溪中五彩光滑的鹅卵石,溪水潺潺,偶有小鱼逆流而上,摇摆着尾巴与水流抵抗,每每前行一段,都显得尤其费力。 突然,心中一道冷厉的灵光闪过,直冲天灵之顶上,林若雲身子僵直了片刻,连呼吸都停了,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着,一行热泪由眼角滑落。 “雲儿,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还是哪里不舒服?”柳逸阳忽见她的神情、动作全部由缓到僵,以至现在的莫名异常,心里也砰砰跳了几下,双手护在她身旁,看她眼中泪水汇聚,身体也开始轻微的晃动,旁边可就是小溪啊。 林若雲颤抖着双唇,却说不出话来,身子一晃从石头上跌到了地上,幸好柳逸阳早有防备,急忙将她揽住,“究竟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夜青,夜青他出事了。”林若雲的泪水簌簌落下,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夜青……我要去找他。” 说着,林若雲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身,方向也不顾的就往前走。柳逸阳还没回过神来,急忙拉住她,急道:“雲儿,雲儿!你先冷静一下,夜青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你要去哪找他?” 林若雲身体一窒,是啊,人在哪都不知道,如何找啊?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叫人听着心疼难过,也想大哭一场。 柳逸阳守在她身边,帮她抚了抚发丝,呼吸间有些憋闷,一个夜青竟然如此牵动她的心,强忍着心中的压抑,轻声劝慰着:“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他有事你怎会知道,再说夜青是魔,谁能伤得了他?”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林若雲边哭,边倔强的说道:“他出了事,夜青一定出了事,我的心……就在刚才,好像从我的心里抽走了一丝灵魂,一定是,一定是他出事了!逸阳,我要去找他,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林若雲绝望无助的泪芒噙满了眼眶,她需要一个支撑,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柳逸阳紧锁双眉一动不动,任凭她俯在自己胸前悲泣不止。 突然,高空之上,飞来两点亮光,速度极快就到了眼前,一红一黑两个会放光的绒球一般,缓缓停在了林若雲的面前。 这是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 二人不解的对视了一眼,又向空中望去,那红色的发光绒球兜兜转转了一阵才停住,下方慢慢凸起一个鼓包,不一会儿竟露出了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黑色玉髓,这正是夜青的那枚! 红色光球随即灌注到黑玉髓之中,戒指缓缓落下,林若雲伸出双手将其接住,急忙从乾坤袋中取出另一枚合在一起,泪水滴滴掉落在玉髓之上。 乾坤袋忽然张开袋口,那颗绿色的水滴状宝石,好像得到了呼唤一样‘嗖’的飞了出来,空中那黑色光球行动稍作迟钝,宝石绿芒大作,瞬间便将光球吸了进去,接着又飞回了乾坤袋中。 林若雲手捧着乾坤袋,绞心的痛,口中还在低低默念着夜青的名字,好像要把他从这袋子里唤回来。 “姑娘!” 一声忧心的呼唤,一阵杂乱焦急的步伐,从远处就看到他们有些不对劲,此时更加心急如焚。众人围到她身边,目光却集中在柳逸阳的身上,究竟何故?为何会伤心至此? 柳逸阳神色有些迟缓,低着头,轻声说道:“夜青,好像出事了。” 众人心头一顿,夜青怎么会出事? “姑娘,您要保重身子啊。”清风急忙上前安抚,刚才突然感到地之灵气出现不妥,还以为又发生了危险,却没想到是因为夜青,可一个魔怎会令地之灵气波动如此之大? ‘鸣,鸣—鸣’ 清风的衣袍里突然发出阵阵嗡鸣之声,众人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他从怀里取出了寻灵法器,张开手,寻灵法器便飞至空中,顶上还有一个红色光点一闪一闪,圆形光幕打开,是三大长老忧心忡忡的面孔。 空长老审视了一番,问道:“林姑娘这是怎么了?” 清风看了看林若雲,她根本没打算理会长老的问话,依然呆呆的坐在那抽泣着。 “清风,明月!我在问你们话呢,林姑娘这是怎么了?”空长老突然板起脸来,厉声喝道。 “没什么……是因为,因为一个叫夜青的……他好像出了事,姑娘有些担心。”清风吞吞吐吐,看一眼林若雲,回一句话。 三位长老相互对了下眼色,颇为不解,隐长老问道:“这个夜青是何许人也?林姑娘为何要担心他?” 清风明月低着头,半天也不吭声,说谎肯定不行,说实话,长老们还不立刻震怒,可是瞒也瞒不过,到底该怎么解释才好? “你们两个,出来的日子久了,如今也敢为令不遵了!”虚长老低怒着声音,呵斥道。 “弟子不敢!”清风明月立刻跪在地上,犹豫了半响,清风手里攥了攥衣角,低声说:“夜青是在几日前,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遇到的,一个魔。” “混账!”隐长老大喝一声,也不知究竟想骂谁,运着气喘了几口,说道:“你们是怎么保护林姑娘的,竟然会遇到魔,那个魔头现在如何,有没有伤到林姑娘?” 众人撇了撇嘴,清风明月更是不知所措,人都好好的在这,自然没伤到了,还用多此一问吗,分明是说给人家听的。 “姑娘不曾受伤,我们也早在几日前就和夜青分开了。”明月低声回道。 虚长老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林姑娘就不必担心了,那魔头没能伤到您就好,以后可要小心些才是啊。” “咳咳。”空长老有些听不下去了,两个师弟真是不明情况,这般打岔就能把事情岔过去吗?人都哭成这样了,怎会是小事,不问问明白,怎能安心,对方可是个魔啊。 见两位师弟都闭上了嘴,空长老叹了口气,说道:“林姑娘,老朽有一句话不得不说,你与药王夫妇隐居山林十数载,入世尚浅,这人尚不可轻信,何况他是魔!” “嗯,是啊,是啊。”隐长老和虚长老在身旁不住的点头。 清风有些担忧,轻声道:“三位长老……” “你给我住口!”虚长老立刻瞪起眼睛,“哼,让你们两个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亏你们在萧庄主、萧夫人跟前侍候了那许多年,怎么还分不出轻重来!什么是大道,什么是大义……” 众人突然一怔,空中的影像消失了,而寻灵法器正被林若雲紧紧的攥在手中,这力度像是要把它捏碎。 林若雲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双手死死的抓着地上的沙土。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高空之上悬挂的圆月却将这里照得格外明亮,一阵风从半空拂过,蓝花楹的枝干剧烈的摇晃起来,整片林子沙沙作响,满树的蓝紫色花朵如雨落般的掉下,不一会儿工夫就铺满了这条路。 “姑娘,您莫要动怒,长老们一向如此,您不必理会,他们最多说几句而已。”清风急忙俯下身来,轻轻抚着她的背,劝说道。 半个时辰过去了,林若雲一直面朝溪水而坐,一句话不说,谁也不理,众人则围在她身后,这三个长老可真是会挑时候,原本就不清楚她明知夜青是魔,还如此上心,这下更别打算知道了。 第九十四章 堂庭山 众人正不知所措,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黑影,是个身着道袍,留着雪白胡子的老头,这不是空长老吗! “空长老,您怎么来了?”清风明月赶紧上前,恭敬的施礼,尊称道。[.超多好看小说] 空长老看了二人一眼后,目光便落在一动不动的林若雲身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骷谷如今离不开人,我们三个老家伙都要过来了。林姑娘,你莫怪老朽说话直率,你未免也太任性了些,我们千辛万苦的寻找您,就是为了阻止魔界入侵人间的阴谋,可您怎么能为了一个魔伤心成这样,这……这也走得太偏了!” 林若雲没说话,甚至这次连气都没生,闭着眼睛全当身后的人不存在,无论他说什么都如空气一般。 空长老也实在不知该拿这个小姑娘怎么办,一来自己年岁大,也算长辈,二来她是主,再怎么样也不好把话说太重。这心中的不满此时反倒要忍下了,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祁元真和柳逸阳,又怨叹了一声道:“两位公子,清风明月不能以下犯上,对于林姑娘也只能听多说少,可两位身份不同,怎么也不劝着点呢?” 刚才林若雲一怒之下收了寻灵法器,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有人过来的。祁元真叹着气,无奈道:“请恕晚辈无理,像您三位这样张口救世,闭口众生,不要说雲儿不爱听,我也不喜欢。” “空长老……” 柳逸阳往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空长老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向一旁走了走,众人也随着跟了过来。 “空长老,晚辈有一事相求,还望长老能慎重思量。”柳逸阳先施了一礼,微蹙着眉头,坚定而认真,放低了声音说道:“请您不要再逼迫她了。” “这怎么是逼迫,若是寻常人、寻常事也就罢了,可夜青是个魔头,以林姑娘的身份怎可与魔头为伍!”空长老气语坚定,不肯退让。 柳逸阳沉吟了片刻,又言道:“长老是不相信她?如果晚辈没猜错,三位长老并非担心雲儿,而是担心地之灵气偏左到魔界一方,或者再说的明白点,三位是担心萧庄主、萧夫人当年牺牲性命所付出的一切都白费了。” “你,你怎可这样信口胡言!”空长老瞪起双目,气恼的指着他斥道。 柳逸阳又略作沉吟,继续说道:“若非如此,长老为何不愿相信她?当年萧庄主与萧夫人为拯救人间甘愿奉献生命,而在千年后的今天,是否也要等到雲儿命丧锁魂殿,三位才会像敬重萧庄主与萧夫人一般,给予雲儿一点尊重和信任呢?三位长老跟随萧庄主与萧夫人多年,对他们的事知之甚多,可对雲儿呢?敢问空长老,三位可曾想过去了解她,可曾站在她的位置上,去想一想已经发生的事情呢?” “这,这……”空长老口中有话不知如何讲,半天只说了这一个字,心里还不得不承认柳逸阳说的确为实情,难道真是他们说话做事欠妥了? “长老说的也没错,夜青又不是我什么人。”林若雲突然站了起来,寒着脸,冷着声音说道:“萧维和陆欣颜为大义、大道而死,他们伟大,他们无私,在三位长老的心里,他们是天、是神。只是不知今时今日,萧维和陆欣颜若是还活着,遇到夜青这个魔头,又是怎样行大义,卫大道的!?” …… 这些话听来十分刺耳,空长老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心中竟也有些犹豫,“林姑娘,那夜青究竟何人,为何如此在意?” 林若雲冷笑一声,不屑的回道:“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 众人纷纷低下头,强忍着笑意,这回空长老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女人是那么好惹又好哄的吗! 无计可施只有寻求帮助,看来看去,好像只有柳逸阳靠得住,空长老也只好向他‘求救’了。 这可让柳逸阳为了难,“长老,雲儿怎会这样任性,如有必要不得不说,她定会讲的。当下,这已然不重要了,长老宽心便是。” 空长老捋着胡须,叹了叹气,似乎也只能这样了,方才看到她伤心难过的眼泪,心中苦涩不已,或许柳逸阳的话也有些道理,会不会是他们太急切了,无意间把这份重任的担子又加重了几分,所以林若雲才会厌烦,甚至气恼他们…… 此时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空长老只好陪笑着说,“我等日后定会谨言慎行,还望姑娘原宥!好在,事情过去了,诸位好生休息,明日还要前往寻找云雾镇,老朽先行告退。” 空长老回骷谷了,林若雲微微蹙了下眉,真的过去了,真的没问题了?夜青怎么说也是有着千年修为的魔,试问这人间有谁能杀得了他,除非是…… 众人便在蓝花楹林中休息,林若雲合着双目倚靠在树旁,可人却清醒着,心里绕来绕去还是在想那件事……夜青的死一定和魔王戕有关,灵符上附有地之灵气,他必然知道,是担心夜青了解真相吗?难道魔界不再需要夜青了,他们已经放弃搜集灵魂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思来想去,不知不觉中已是清晨。 又在地图上确认了一次方位,林若雲用水玉吊坠化出的小船不仅可以在水中行驶,还可在天上飞行,大家聚在一起可是方便省事多了。 在高空云朵中穿行了快一个时辰,小船落在了一片棪(yan)木林中。树木生长较为松散,能有足够的阳光照射进来,视野要比想象中开阔,这里土色偏黑,成片的长着松软矮小的青郁小草。 那张羊皮地图在这里似乎没了用处,堂庭山就是这绵延群峰之中,一块小小的平丘之地,却因周围山峦叠错,地势险恶,普通人难以进足至此。 众人粗略的查看了一番,所站之处应该就是堂庭山范围了,决定直接往西南方向找寻云雾镇,必定会有所收获的。 “咱们要小心些,堂庭山并不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进入了南巫设下的巫术之中了。”清风走在林若雲的身侧,前面是祁元真,后面是柳逸阳和明月。 大家边走边看,树上结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青色果子,偶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在树枝间窜梭、跳跃,仔细看去,竟是全身雪白毛皮的小猴子,甚是可爱。 林若雲刚才还担心有什么讨厌的虫子冒出来,现在却觉得很轻松,身心舒畅,不由得轻轻一笑,“真不知云雾镇是个什么样子,南巫竟会将族人放逐到这样安逸的地方来,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这也说不定。”祁元真走在最前面,细细分辨着脚下的路,像这种没人来的地方,通常是危机四伏,好在这些草短小易见土色,否则这样的山路还真不好说下一脚踩到的会是什么。 明月走在最后,皱着眉不时的回头看,轻声说道:“那黑巫师应该就是南巫的首领吧,云雾镇的巫术会不会也是他们设下的?既阻止了外面的人进入,也防止里面的人溜出来,若真是这样,那更要小心了,说不定会中毒、中蛊之类的。” 明月的话虽十分有道理,可对于蛊却实在无法提防,蛊的形态变化万千,可以是虫、草、水等一切看得见的东西,也可以存在于空气之中或是依附在某种植物、动物的身上,不经意间的呼吸、碰触就可能会中了蛊毒。 可是,蛊不发,不知毒。小心,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众人慢慢前行着,树木越来越密集,小草反倒稀少起来。不知不觉中,周遭已经飘起了淡淡的薄雾,脚下的步伐也愈渐缓慢,阳光已被遮挡,只从叶片枝杈中透出缕缕光芒。 雾气犹如天上云朵从身旁穿过,一阵稀薄一阵浓厚。 “这雾好不正常,切不可掉以轻心!”祁元真上下打量着,提醒着众人,忽觉身后空荡荡的不对劲,转身一看,没人! 第九十五章 雪鸢 怪了,就算自己走在前面看不到身后的人,可他们应该看得见自己啊!祁元真私下查看着,一直是缓慢的前行,没道理会走丢。 不能再往前走了,祁元真绕着眼前的几棵树好一通寻找,怎么都觉得这里是个圈,难道掉进迷魂阵里了?心里有点着急,大喊道:“有没有人啊!?” “祁公子,原来你在这啊!” 祁元真回头一看,从白雾蒙蒙中走出两个人来,心中一喜,“逸阳,明月!有没有看到雲儿?” 三人顿时一怔,不仅是林若雲,清风也不见了。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三人沿着路又往回找,还没走几步,清风就突然跑了出来,同样的一脸焦急。 这下糟了,地方那么大,所有人都聚齐了,却偏偏只走丢了一个! 白雾缭绕,绿树环抱,树冠不加局限的任意铺展在上空,宽大的叶片层层叠叠的将阳光阻隔在外,从高高的枝干上垂下粗细不均的藤条,空气中飘散着泥土湿润的气息。 林若雲微微蹙着眉,每走一步都将四周查看清楚,这里和先前走过的地方似乎不一样,树干笔直,拔地冲天,地上的野草更茂盛更密集。眼前只是一眨,大家就都不见了,不过才走了几步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地方,脚下有一条被杂草覆盖却隐约可见的细长石子路。 林若雲沉了沉气,一想到那个穿着血红斗篷的怪人,对这里也是心有余悸,突然好想身边有个人,却四处寻觅不见。 ‘簇簇’‘簇簇’! 前方的光线有些暗,草丛里似乎有什么动静,该不会又是虫怪吧?林若雲想着,脚步略作迟疑,但还是往前走去。刚靠近草丛,‘簇簇’声更加急切起来,一番折腾后,由草里伸出一个白色黑斑羽毛的半截翅膀。 这翅膀宽大、羽长,应该是个体形不小的鸟类,看样子似乎没什么危险,不过这通挣扎倒好像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林若雲悄悄走了过去,突然从草丛下面蹿出一颗圆滚滚的雪白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并排长在脸上,喙短,像一个钩子弯下去,这竟然是一只雪鸮! 小家伙有些愤怒,一边挣扎着一边不时瞪着眼前的莫名人类,林若雲却忽然心生喜爱,目光一扫,惊讶的发现它被一条三尺来长、手腕粗的双头蚺咬伤了爪子,受伤的爪子又缠到藤条里出不来了,而那条双头蚺似乎也不敢靠近它,只在一旁张着两张大嘴准备随时进攻。 点点白光飘去,落到双头蚺身上,凶恶的嘴巴突然合了起来,身体也俯在了地面,灰溜溜的从旁侧溜走了。林若雲轻轻一笑,在雪鸮的身边坐下,柔声宽慰着它,“别怕,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口。” 雪鸮的小脑袋转过去又转回来,眼睛一张一合,愣愣的看着她的手向那些藤条伸去。 林若雲取出药瓶帮它把伤口愈合,摸了摸那圆润的小脑袋,“好了,试试看还疼不疼?” 雪鸮抖了抖翅膀,一跳一跳的蹦了几步,好像真的没问题了,真神奇啊! “雪鸢拜谢姑娘救命之恩!” 林若雲一怔,它竟然会开口说话,心中喜爱顿时又添了几分,温柔一笑,道:“你叫雪鸢?看你也该有几百年的道行了,怎么会被双头蚺咬伤?” 雪鸢抬起头来,有些尴尬的回道:“我原本想下来吃这里的雪仁果,谁知它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吓了我一跳,结果就被藤条缠住了脚,才让它得了逞……这里从未有人进来过,不知姑娘为何会来到此地?” “我是来寻一个镇子的,走着走着竟和同伴走散了,迷了路才到了此处。”林若雲轻声回道,心里还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镇子?”雪鸢眼珠一转,立刻惊讶道:“你是说云雾镇吧?那个鬼地方竟还有人找?看姑娘也不像是南巫的人,去那做什么?” 林若雲嘴角微动,沉吟片刻,“为了些事,想来探个明白,你知道云雾镇的入口吗?可不可以带我去?” “这有何难!”雪鸢得意的一笑,从地上飞起,看着前方的路说道:“入口要从这边才能过去,路不太好走,你要小心些。” 林若雲点点头,很是感激,“多谢,你也要小心。” “我无碍。姑娘,请跟我来。”雪鸢震动着翅膀,往前飞去。 它飞得很低也很慢,边带路边嘱咐着,“这边的树都成了精,若是得知有人类闯入定会攻击,姑娘千万小心脚下,若是被树根枝条缠住就难以脱身了。” 虽然是刚刚结识了这只可爱的雪鸮,林若雲心中却是踏实了许多,它竟然知道云雾镇的入口,可真是歪打正着了,至于那些树精还是容易应对的。 一进入树丛,雪鸢便因担心而不住的回头看,只见下面女子的身上淡淡附着一层轻柔的白光。 前方的树木明显有了反应,察觉到入侵者后,原本深埋地下的粗壮树根竟从泥土里翻了出来,慢慢延伸过来。地之灵气散出的白光点点也逐渐展开,将它们轻轻附在其中。 接触到这莫名的白色光点,树根、树枝轻微有些摇晃,随后竟又向回缩去,这条路也瞬间平静了下来。 “姑娘并非寻常之人,这白光是什么?”雪鸢疑惑的眨了眨大大圆圆的眼睛。 林若雲神秘一笑,张开手臂,说道:“来。” 雪鸢略有迟疑,先前那条双头蚺和现在这些树精都因白光而放弃了攻击,确实很古怪。可林若雲救了自己又怎会再伤害,雪鸢一转身向下飞去,落在林若雲的肩头。 白光及身,温暖、安详,好像沐浴着初春的阳光; 又如夏日阵阵清风,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 雪鸢眼中一亮,低声叹道:“这是大地之灵……好神奇!” 一路走来,却是相当的顺利。不多时,林若雲便站在了一个悬崖峭壁旁,距对面至少十数丈,两端仅由一条悬空的石崖桥连接着,比脚面宽不了多少,越往前就越窄,还有些晃晃悠悠的很不安全。 “我可以飞过去吗?”林若雲低声问道,心头紧紧的揪着。 雪鸢摇了摇头,回道:“不可以,若是用飞的,到了中间就会被巫术屏障反击回来,一个不小心就要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林若雲吁了口气,低下头看去,厚厚的雾气将这两边的山体完全拦腰阻拦,只站在这里,双腿就开始打颤了。这要用走的,怕是还没到中间就会因为腿软而掉下去了。 “姑娘,您既是大地之母,又怎会对大自然有所惧怕。”雪鸢从她肩头飞下来,落在那石崖桥上,往前蹦了几步,回身说道:“它们是不会伤害您的,就好像那些树精一样。您的怕是来自人类的心,只要将其抛开,无论脚下是什么,都可以如履平地。” 将其心抛开……林若雲默默的望着眼前这如绳般的窄路,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在心中默念着,自己是后土天神的化身,身体里承载着大地之灵,天下地上的万事万物都犹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去爱它们,而它们也依赖着自己、信任着自己…… 地之灵气从手掌中缓缓飘出,点点灵动由身体里飞向前方的石崖桥,虽然只覆盖了一小段,却好像在上面搭了一层结实的板子。 雪鸢侧着脑袋看了看,灵气倒是觉不出恐慌来,这样一段一段的走过去,应该也没问题。 林若雲慢慢踏上一步站稳后,轻轻松了口气,看着脚下生命般的光点,温柔的笑浮于面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地之灵气的白色光板也随着缓缓向前移动,虽然慢却很平稳的到了中间。 林若雲停了下脚步,向头顶上空望去,雾气到了这里之后就变得厚重了,如云朵一般悬浮着,几乎不会飘动。心念一丝一毫都不敢偏移,更不敢往脚下看,又继续走着。 半响之后,终于通过了这座石崖桥,看来从下面走确实不会被巫术所挡。 林若雲回头望了一眼,心上顿时收紧,两腿也立刻僵住了,她竟然走了过来,太不可思议了!略有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叹道:“别看我过来了,此时再看更加后怕得想哭呢,前边还有这样的路吗?” “没有了,云雾镇唯一的入口就在这后面,要进去倒也不难,只是……”雪鸢略有迟疑,过了会儿才慢慢说道:“云雾镇里有一位玉婆婆,乃是由五千年的芙蓉石所化,据说她曾是南巫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却不知为何竟翻了脸,离开了南巫。这玉婆婆的脾气有些怪,看谁都不顺眼,可是一旦进入云雾镇,她必然会知晓,姑娘欲知之事怕是还要通过她才行,其他人是绝不会见外人更不会与外人说话。” 林若雲点了点头,跟着雪鸢继续向前走,穿过几棵高大的树冠,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大片葱郁的棪木,这不就是进入堂庭山后,众人落脚的地方吗?竟是一模一样! 此处又出现了悬崖,而这附近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雪鸢站在悬崖边,说道:“姑娘,就是这里了,这是云雾镇的唯一入口。” 哪里有路,这不是,悬崖吗……难不成要跳下去? 第九十六章 云雾镇 “姑娘放心,看着是悬崖,其实是巫术作怪,用来蒙蔽人的双眼而已。”雪鸢张了张翅膀,似在肯定自己说的话。 林若雲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她相信雪鸢的话,这一路也多亏了它的帮忙,只是心中还有些担忧,“我有几个朋友,想是被困在了堂庭山,你有没有办法将他们也带到这来?” “他们又没有地之灵气可用,如何能过的来?就是那些树精怕也难。”雪鸢歪了歪脑袋,好像也在发愁。 林若雲从怀里将那半块水玉吊坠拿了出来,说道:“把这个交给他们,一共四人,其中两人叫清风明月,你能找得到他们的位置吗?” 雪鸢呵呵一笑,回道:“这不难,他们定是被困在迷阵中了,那个地方进去了就别想出来,我能找得到,姑娘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全部带来。”说着,雪鸢展开翅膀,叼起林若雲手中的半块水玉,又往石崖桥飞去。 林若雲转过身定了定神,向悬崖走去……身体犹如穿过水面一般,稍稍窒息了一下,睁开眼睛略显惊讶,果然到了另一个地方,这就是云雾镇吗? 光线较外面昏暗了许多,这里有树有花也有天空和土地,可刚才明明还是白天,走进来却已经是夜晚了。林若雲看了看四周,所站之处是一个山坡,脚下还有一条土路,直通山坡下。 林若雲小心翼翼的沿着土路而下,感觉自己好像走下了一个坡又走下一个坡,这才看到眼前这处宽阔的空地,四四方方的空地四角各有一个石块垒砌的圆坑,里面是些枯木柴,应该是照亮之用。 林若雲慢慢走到中央,空地的四周是树木,草丛,看着又有些古怪,要从哪里走才能找到玉婆婆啊? 正在为难之时,圆坑中的木柴‘噗,噗’几声燃了起来,火苗极旺,直往上蹿,而林若雲的身后,挨着山坡的方向,那里的土地有些震颤之响。不一会儿,便从地下浮升而出一座长长的木屋,由十六个木桩架在半空,几阶木质梯,左右各有三扇木格窗,中间一扇紧闭的木门。(.) 木屋里突然亮起了一道粉色晶光,顿时充斥了整间屋子,晶光透过窗子,照射出来。片刻之后,粉色暗淡下去,木屋中又闪烁着蜡烛的火光。 “什么人?胆敢闯入这里!” 一声深沉且伴有回音的女声从木门中传出,声音冷彻骨髓,不带丝毫生命之息。 林若雲不由得身上发冷,攥了攥手边的衣袖,回道:“晚辈林若雲,不知前辈可是玉婆婆?晚辈无意冒犯,只因家师数月前遭遇不测,现有疑惑或与南巫有关,还望婆婆指教一二。” 等了许久,木屋中没有任何声音,林若雲正欲再行询问一次,脚下的土地忽然掀动起来。 林若雲迅速腾空而起,脚下所立之处跟着蹿出一根又粗又长的老树根,这树根好像是几节拧在一起。四下望去,只见这一片空地已全部裂开,条条树根从四面八方涌出,化作一根根尖利无比的箭尖,向着天上冲过来。 林若雲眉头紧皱,双手在身前交汇,指尖绒球状光点亮起,手臂缓缓由胸前展开,白色光幕便从那两个光点中泛出,聚在脚下。 树根突然被这白光所笼,速度即刻变得迟缓起来。 光幕顺势而下,将所有树根慢慢带到地面,又重新回到土中,地上恢复了平坦。林若雲这才缓缓落下,长长的呼了口气,淡淡一笑。 ‘哗啦’木门骤然打开,从里面飞出一个女人,‘嗖’的立在地上。女人竖着两道眉,瞪着一双杏核眼,脸上绷得紧紧的,似要发怒。 林若雲不禁吸了一口气,眨眨眼睛,这才将人看清楚,女人盘着发,发间一条淡粉色的绸带缠绕,插着两只芙蓉石雕刻的玉簪。她就是玉婆婆吗?可怎么看也不过三十岁而已,竟然已经活了五千年! “你究竟是谁?” 林若雲眼神略有飘动,轻轻一笑,说道:“婆婆,您觉得我是谁?” 玉芙蓉眯了眯眼睛,向后退了两步,审视了一番,哼笑道:“你说你师父遭遇不测,是那个药王,名叫李治的?看你的样子,他是没得逞了。” 林若雲心头一痛,随即平静下来,缓缓说道:“常春丸果真与南巫有关,那轮回湮也是出自南巫了?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夺地之灵气又有何用?” “少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玉芙蓉脸色一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言道:“这里是云雾镇,你要找南巫走错了地方。” “南巫在哪里?”林若雲上前一步,追问道。 “不知道!” 玉芙蓉用眼角瞥着她,冷笑了两声,忽然神色一怔,立刻向山坡上看去,又有人进来了!胸口气愤的起伏了两下,“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四个?” 林若雲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他们都没事,这就好。 片刻之后,山坡上脚步声杂乱。一只白色的大鸟飞了下来,停在木屋的栏杆上,圆圆的大眼睛看着玉芙蓉,似乎并不怕她。 “姑娘!” 清风明月最先跑了下来,一见对面那个满脸凶怒的女人,立刻站在了林若雲身侧,众人也都陆续走了下来,先前已经听雪鸢说了这里有位玉婆婆,想必此人便是了。 玉芙蓉将众人扫量了一遍,哼了一声,便往木屋中走。 “玉婆婆既然不愿说李治的事,那说说另一件如何?”林若雲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见她真的停下脚步,又说道:“您可知有一种蛊乃南巫特产,是用颚蝙蝠血炼制而成。” 玉芙蓉面色一变,身体顿时一僵。 林若雲向前走了几步,冷笑道:“玉婆婆好像对李治的事情很清楚,那这蛊方也应该了解一些吧?” “你不是来查李治死因的吗?是他自己贪求长生不死,落得作茧自缚,怪得了谁!”玉芙蓉背着手,不屑的说道。 林若雲轻蔑的扫了一眼,回道:“他的死因我知道,我要查的是常春丸和那张蛊方。” “李治手上还有蛊方?” “蛊方在家父手上!”祁元真踏前一步,眉头紧锁,语气还算平和,说道:“晚辈祁元真,蛊方是在父亲闭门的密室找到的。婆婆莫要说家父是咎由自取,我想知道的也不是这个。” 众人微怔,齐齐向他看去。原来,他已经想明白了,先前还在担心他接受不了呢,倒是瞎担心了。 玉芙蓉斜着眼睛将祁元真横横竖竖看了几遍,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好半天才问道:“你父亲,人在何处?” “已经不在了。”祁元真神色略显黯然,低声道:“不仅如此,这张蛊方还害了我祁门上下数百条性命。玉婆婆,晚辈只想知道,蛊方是何人交予我父亲的?” 玉芙蓉合上双目,胸中运了运气,睁开眼睛回道:“这些事休要问我,有本事去找南巫好了。” “我就说婆婆看谁都不顺眼喽。”雪鸢摇了摇头,叹着气无奈的说道。 “闭嘴,谁让你把他们带到这来的!”玉芙蓉狠狠的瞪了一眼栏杆上的雪鸮,喝斥道。 雪鸢展开翅膀,‘咻’的飞到了林若雲的肩头上,颇感不平的回道:“姑娘救了我的命,我怎能不帮!婆婆好小气,明明知道却不肯讲出来,他们可是把婆婆都赶出来了啊。” “谁说我是被赶出来的!”玉芙蓉眼睛一瞪,气呼呼的大吼了一句,真想把这只臭鸟的嘴巴封起来。 “婆婆,我很喜欢这位姑娘,雪鸢想从今以后都跟着她,婆婆说好不好?”雪鸢根本不在意她生气与否,自顾自的说着。 玉芙蓉皱了皱眉,立刻骂道:“你想跟着她?你知道她是谁就要跟着,她是……” “雪鸢当然知道,她体内有地之灵气,那她就是大地之母,婆婆曾经说过,她就是可以给大地带来和平的人,还以为婆婆见到这位姑娘会高兴呢。”雪鸢苦恼的低着头,实在搞不懂她现在的反应。 玉芙蓉还是第一次被噎住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转身就上了楼梯,‘砰’的推开屋门,屋里的烛火将楼梯照得大亮。 林若雲看了看肩头的雪鸢,它这小摸样无论怎么看都很是讨人喜爱,突然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问道:“玉婆婆应该不是个坏人吧?”说着,向那木屋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一并进了屋子,里面还真是不小呢!玉婆婆就坐在正屋中,地上铺着一块毛色均匀的兽皮,上面还放着一张小圆木桌子,两边是几个草编的蒲团,角落里还有一摞这样的蒲团立在那。 “您不肯说也无妨,反正我有的是闲工夫。”林若雲说着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扫量了一下屋子,又说道:“我看婆婆这里,地方还蛮宽裕的,不如我们就在这住下好了。” “岂有此理!”玉芙蓉一拍桌子,吼了一声。 林若雲不以为意的说道:“为了到云雾镇,可谓九死一生,您不愿说有什么用,可知那南巫的巫师已经找到我了,若不是我命大如何见得到您?据说婆婆还挺厉害的,那就让我在这躲一躲吧,免得出去还要不知缘由的丢了性命。” 玉芙蓉脸色微变,手中握着玉石杯子稍稍有些用力。 见她这般反应,林若雲又说道:“黑巫师之下,还有红、白、黄三大巫师吧?那一身血红色斗篷,看不到头和脚的,是不是红巫师?” 玉芙蓉蹭的站了起来,一身白中透粉的衣裙飘晃了几下,站了片刻,沉着声音说道:“你们要住便住,南巫的事我不会说!” 第九十七章 药王李治 玉芙蓉丢下一屋子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清风追出去瞧,只见她的身影没入了远处的林子后,就不知所踪了。 看来不住也得住了,她总不能真的连家都不要了吧。 等,总是不会错的! 可谁知这一等,竟等了两天,玉芙蓉一直没有回来,雪鸢飞出去找了好几次也不知她去了哪,更没有见到云雾镇的其他人。顶上天空如蒙了一层黑纱,太阳在其外却难以照射进阳光来,即使白天也是亮度有限,还好玉芙蓉走时,屋外坑中的火堆还燃着,就这样一直燃着。 正屋两侧均有房间,起初大家也没想到这看着不大的木屋,里面却很宽敞,掀开蓝布印花门帘,一张由门口直直铺开的木榻延展到屋子的另一端。 宽而且大,睡上十个人都不成问题,榻上铺着竹席,对面同样是一块兽皮上面放着圆桌,蒲团,两侧的房间都是一样的摆设,简单到似乎只是用来睡觉。 林若雲单独住在一侧,其余众人则住在另一侧,正屋由清风明月轮流守候着。 时至夜半时,远处山中传来一声声‘欧欧欧—’的奇特叫声,雪鸢飞上屋顶,圆圆的眼睛转来转去的搜索着,堂庭山应该只有自己一只鸮才对,如今这叫声又是从何而来? 突然,眼前一个黑影从空中掠过,雪鸢身体一歪竟从屋顶掉了下来,顿时金光灿灿,眼中的景全部颠倒乾坤。清风明月听见动静立刻跑出来看,忽见屋前黑乎乎的一只大家伙速度极快的划过。[.超多好看小说] 待祁元真和柳逸阳赶到时,他们已经追着那黑影远去了,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昏倒在地的雪鸢,竟无一人可询问原因。就在二人正准备去告诉林若雲的时候,屋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看装束此人应来自中土,难道云雾镇中除了他们还有南巫以外的人? 祁元真正欲开口问,男人已经踏上了楼梯,眼中异芒闪过,点点殷红由眼底泛出,步伐稳健的经过二人身旁……祁元真和柳逸阳一脸错愕,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走过,身体突然动不了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个方向,正是林若雲所在的房间,她正在进行灵气的修炼,果然是冲着灵气来的吗!?二人不管怎样运转真气就是冲不开穴道,此人内力深厚,他们竟不及十分之一。 男人掀起布帘,踏进房间,地之灵气点点光芒映入眼帘,眼底的殷红顿时暴涨,满布在整张脸上,随即又慢慢隐去,恢复了寻常。 林若雲收了功,睁开眼睛,眼前的人令她惊悸万分,竟半天没有动作,甚至心中疑惑都忘了问出口。 男人嘴角微微扬起,浑厚的声音,熟悉的响起,“雲儿,多日不见,可还记得我吗?” “师父……”林若雲动了动嘴唇,慢慢从榻上站起,双目中依然汇聚了星芒点点,心中无尽的痛在此时陡然觉醒,侵蚀着每一丝灵魂。 祁元真和柳逸阳眼中的惊愕无以形容,她称这个男人为师父,那不就是李治?可李治不是死了吗?死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李治大笑了两声,放下布帘走了进去,“好徒儿,为师想你想的好苦,你可知这几个月来,为师终日记挂着你,为你寝食难安。[]傻孩子,你怎会自投罗网进入南巫之地,他们可是要将你置之死地的呀!” 置之死地?林若雲心念微动,常春丸的方子不就是师父从南巫的手里得到的吗?现在怎么又说这话?林若雲不禁向后退了两步,此人感觉像极了师父,可石室爆炸乃亲眼所见,山体塌了大半,还会有生还之机?如果师父真的活着,那师娘…… “雲儿,我的好徒儿。”李治突然快步走到林若雲近前,拉住她的手腕,殷红之光再度亮起,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那清晰的欲望之火在眼中跳跃,“乖徒儿,成全师父吧!” 这熟悉的压迫感,数月前的记忆……林若雲心口一窒,危险再次降临了,手腕被抓得好紧,好像血液已被阻断,还未捋清头绪,身体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带了起来,重重的跌在木塌上,嘴角溢出一丝血液。 李治俯下身,随手撩起林若雲垂下的一缕凌乱的青丝,柔滑且带着阵阵幽香,直飘进心里。 啊! 一声惊呼,柳逸阳腰间忽然闪了一下蓝光,是那半块水玉吊坠发出的,她出了什么事?!柳逸阳和祁元真心急如焚,怒火腾起,只有一帘之隔却一步都动不了,如果她有什么差池,那他们两个笨蛋还不如去死! 林若雲脖颈处的衣衫已被扯开,李治一双幽黑眼洞深不见底,紧紧盯着她如雪的肌肤,仿佛万丈深渊要将她吞下。 “雲儿,我需要你。”李治声音暗哑,口鼻中的热气呼在林若雲的耳旁,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脖颈,锁骨精致,妖娆美伦,心中不禁荡起丝丝涟漪。 哈哈哈,哈哈…… 第二次了,为什么要将噩梦重复上演?林若雲好恨,恨这一切的发生,恨这一切竟发生在自己师父身上,一次又一次…… “地之灵气,马上就是我的了!” 林若雲身体一震,这声音仿佛是从他体内传来,音颤如水波一般。 不,绝不能! 李治的手正欲伸向她腰间的束带,突然一片晶亮的白光晃了他的眼睛,不禁皱起眉头,地之灵气竟毫无征兆的从林若雲的身体里散了出来!李治当即松了手,身体还是被灵气的冲击撞在了墙上,耀眼的白光仿佛要将整间屋子刺穿! 体内一阵剧痛袭来,林若雲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先前使用灵气已超出了身体承受的范围,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了吗? 哗啦—! 林若雲踉跄的身影从窗口飞出落在空地上,抬头一看,祁元真和柳逸阳就站在门口,原来他们被制住了身体的行动,还好只是这样而已,凭他们两个还远不是李治的对手。 “姑娘……” 从黑暗的另一端跳出两个人,手中握剑,慌急的冲过来,突然脚下一顿,惊讶的看着从窗口追出的李治,阴沉的脸上带着愤怒。 “你是什么人?”清风站在林若雲身前,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什么人?哈哈……我是药王—李治!” ……怎么可能!? 还未等清风明月回过神来,李治突然狂笑不止,空地四周的火堆变得焦躁不安起来,火焰忽强忽弱,一阵阵寒气盘旋在空气中,李治的身下缕缕黑烟冉起,瞬间便将他的身体包裹。 “地之灵气是我的,她也是我的,休要碍事!” “放肆!”清风怒喝道:“林姑娘乃奉天命于人间,岂容你这奸佞之人出言不逊!” “哼,若没有我,她出生便没了命,岂能活到今时今日?”李治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是我将她养大,她的命属于我,她的一切都属于我!” 林若雲缓缓抬起头,看着身体已然悬立在空中的李治,眼中泪光凝汇,悄然落下……那个如父般疼爱她的师父,她敬爱景仰之人! 李治阴沉,粗重的呼吸回荡在众人耳边,不管是哪一个,都如蝼蚁般不堪一击!黑色烟雾冉冉升起,在李治的身后汇聚成,慢慢浮现出一个漩涡状的黑色空洞,似乎有野兽的低吼声从空洞中隐约传来。 轮回湮,这是轮回湮! 数月前,洛安山上,石室之中,师娘就是被轮回湮所伤! 林若雲忍着疼痛站起身,冰冷的目光注视着空中的男人,“清风明月,退下!” 第九十八章 轮回湮 众人皆是一惊,连李治都感到意外,自己的小徒弟何时变得这样勇敢了?看着林若雲的身形飘在空中,周身附着着白色柔光,是地之灵气让她敢于同自己的师父较量吗?哼,呵呵呵…… 清风明月最不愿看到林若雲身处险境,可对方到底是她师父,而且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她还是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可见此事非同一般。 咦? 一声娇嫩的疑惑声从木屋传来,清风明月回头看去,是雪鸢昏头昏脑的发出的声音,再看后面的两人,不好! 明月悄悄溜开跑回木屋,急忙帮二人解了穴道,不禁担忧的向空中望了望,祁元真和柳逸阳的穴道是同一刻被封住的,不要说寻常之辈,就是当今修为数一数二之人恐也不及,难道李治已经超越不凡之境了吗?那岂不大事不妙! 林若雲盯着那轮回湮看了看,记得数月前,师父曾说这邪物尚在雏形,而它的威力也曾见识过,应该可以应付得来吧? “你在想什么?”李治眯着眼睛,沉声道:“你的师娘都死在轮回湮下,你又能奈何?乖徒儿,只要你顺从与我,为师不会伤害你。” 空中的气息在这一刻凝聚成冰,林若雲寒着脸张开手掌,地之灵气汇聚下,寒冰剑逐渐显出形态,寒气逼人。 李治不屑的哼了一声,黑色漩涡旋转突然加快,由空洞中凸显出道道暗红色的柱体,悬浮在洞口。 这与数月前的情形一般,随着李治一声断喝,暗红柱体应声飞射而出! 林若雲立在当空微动,道道柱体直击而来,仿佛还拖着长长的光尾,林若雲手握寒冰剑横在身前,如数抵住了柱体的攻击。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治冷冷的勾起嘴角,“地之灵气尚在禁锢中,你竟能发挥出如此威力,着实令我惊讶。[]可是徒儿,你几时变得敢在师父面前不恭不敬了?” 林若雲的手掌在寒冰剑上轻轻拂过,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寒冰剑突然白光骤涨,那几道暗红色的柱体竟在白光中愈渐模糊,最后化作粉尘消失了,白光随之暗了下去,林若雲手腕一转,剑尖直指对面的李治,语气何等淡漠,“你又是何时改变的?十年前,还是收养我的时候?我从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将真实隐藏得那般不露痕迹,改变亦非一朝一夕!” “你是在宽慰自己吗?”李治嘲讽的笑道:“世道总在变,只是你沉迷在自我幻想中不愿走出来,保留着那美好的记忆……这也是你十六年来唯一的记忆,那份心的温暖。” 林若雲冷冷的哼了一声,“世道从未改变,变换的是思想,起伏的是人心!我也并非沉迷,而是相信,相信那个被世人尊为药王的男人,相信师娘口中那个温和善良,淡泊一切的男人……相信我这十六年的感觉,你此时此刻的疯狂,依旧抹煞不了你的曾经!十年,你将地之灵气禁锢了十年,这十年中,你可有过彷徨?可有过,哪怕一丝的犹豫不决!?” “胡言乱语!”李治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气,这一刻竟没有控制住情绪。 地上的四人看着空中衣衫凛凛的男人,那轮回湮有种古怪的气息,淫邪中似乎隐约感到血腥之气,莫不是用精血祭炼而成?几日前林若雲提及轮回湮,大家还不知是何物,现在看来真的与南巫难脱干系啊。 而此时,轮回湮中再次出现了三道柱体,林若雲正准备用寒冰剑抵御,谁知这一次的柱体在行进中突然改变了方向,其中两道竟冲着下面的几人飞去。(.无弹窗广告)林若雲将寒冰剑抛向众人,反手掷出一颗药丸,‘砰’的一声爆破,一道柱体在身前破散,化作一股红色的烟雾,林若雲急忙屏住呼吸,却还是有一丝血腥之味窜入身体,嘴边顿时泄出一注暗红,身体一晃险些跌倒,而寒冰剑及时到达了众人身前,将那两道柱体猛的弹开。 寒冰剑随即飞回到林若雲手中,以助她支撑住身体,地之灵气的白光又一次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李治微微点了点头,笑叹道:“你见过轮回湮的攻击,知道这柱体中附有剧毒,为了保护他们而不惜自身感染毒气,有地之灵气,即便中了毒也能轻易化解,不错的想法,却叫我心中疼惜不已啊!” “泯灭人道纲常,背弃夫妻情义的你,还会有不忍之心吗?”林若雲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直起了身体。 这一次,地之灵气解毒的速度比上一次快了许多。 林若雲狠狠的盯着那轮回湮,当日就是这般情景,师娘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惜迎上轮回湮的攻击,那暗红的柱体穿入师娘的肩头,又从身后刺了出来,竟一滴血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这阴霾的笑声,轮回湮的空洞向漩涡逐渐扩展,一次便从中凸显出十二道柱体,根根尖利无比。此等情况不妙,众人纷纷跃身而起,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剑能否像寒冰剑一般抵挡住柱体的攻击,但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了,到底林若雲的灵气不稳定,有人帮忙总会好些吧。 林若雲握着寒冰剑的手又紧了紧,地之灵气像是卯足了劲头要一决生死,白光强劲耀眼,从身体周围逐渐扩散开来,很快便将此处照得如白昼一般。 她是如何做到的?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明明灵气消耗已让身体虚弱,这才几日又这般不管不顾了! 李治眯缝着眼睛,倒是异常平静,似乎根本不在乎灵气的威力。 十二道柱体突然红光一闪,飞冲过来,地之灵气立刻向中央汇聚过去,形成了一面白色光幕,轻柔飘动,怎么看也没有寒冰剑坚实可靠。柱体依旧直冲而上,刺入白色光幕中,速度顿时变得缓慢,尖端极慢的进入光幕,却没有从另一端出来,柱体继续深入,直到完全穿透光幕,却是无迹可寻了。 林若雲轻轻合了下眼睛,如此运用庞大的灵气,身体果然吃不消啊,再持续下去,恐怕无需轮回湮,已经一命呜呼了。 李治也看出林若雲的极限快要到了,自己设下的禁锢怎会不清楚,即便这十年里倾囊相授,可林若雲的修为依然提升缓慢,就算现在能运用少许的地之灵气,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独木难支。 李治抬起手臂,手掌伸向前方,身后的黑洞中悬浮出四根细长的殷红柱体,与之前的不太一样,柱体汇聚到李治的手掌周围,掌中一团黑色的气体应运而生…… “轮回湮已不是数月前的雏形,你能挡得住它的实体攻击,却无法破除它的隐形攻击,让我来告诉你,为何它唤作轮回湮!” 李治转动手掌,四根殷红柱体便放出黑红色的光圈,那团黑色气体将李治的手掌完全罩住。林若雲突然感觉一阵眩晕,丹田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地之灵气仿佛失去了方向,光幕如狂风刮过海面,掀起一叠又一叠的巨浪。 众人还未出声,去也陷入了混乱之中,身体变得迟缓起来。 “从现在起,尔等的行动都将停驻在这一刻,无限的轮回,我将湮没尔等的一切意识,为我所用!” 不可能! 林若雲慢慢合上眼睛,试图将紊乱的地之灵气安抚,可灵气已在她体内涣散,竟连气息都难以捕捉。 “雲儿,你怎么了?你现在身处危险,为何停止使用地之灵气?” 声音?是灵气的声音…… “雲儿,雲儿……” 林若雲突然睁开眼睛,方才的束缚于这一刹离开了身体,李治手掌的黑气重新回到掌心,众人的意识也突然恢复了过来。 “这不可能!”李治愤怒的喝道。 “没有什么能逃过地之灵气的掌控!”林若雲手臂一挥,光幕‘噗’的一声消散了,寒冰剑亮在身前,冉冉寒气附在剑身之上,“让我来摧毁你的痴妄轮回!” 什么!?李治眼睛瞪圆,惊诧的看着寒冰剑从脸旁逝过,剑身定在了身后,僵硬的转过脸去,寒冰剑正插在轮回湮上,黑洞开始逐渐缩小,然后便是那漩涡,飞转着向剑尖处收缩,只听一声清脆,寒冰剑的剑尖裂开了一道痕迹,很快痕迹覆盖了寒冰剑剑身,‘啪’的一声,寒冰剑陡然碎裂,一片片冰晶掉落在地上。 林若雲稍稍松了口气,地之灵气的白光从周身渐渐淡退,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哈哈哈……想不到地之灵气被禁锢着,还这般厉害!哼,李治这个废物,连自己的徒弟都制不住,难怪会死在女人手上了。” 谁?是谁?! 第九十九章 初见魔王戕 李治身上黑气犹如火焰般飘过了头顶,汇聚成团后,由中间慢慢化开,露出了一张狰狞凶恶的面孔,“我就是夜青膜拜了千年,魔界至高无上的魔王戕!” 糟糕!众人脸上瞬间惊恐骤现,脸色惨白。 魔王戕依旧狂笑着,“夜青已然化成灰烬,你有没有感到心如刀绞啊?” “他一日为魔,一日便与我誓不两立!”林若雲冷厉的声音如划破夜空的利刃。 魔王戕脸色一沉,“当真?” “哼,一界之王借助他人之躯偷袭,还说什么至高无上,你也不过如此。”林若雲狠狠的瞪着那张面孔,讽刺的说道。 “是他心中有魔,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魔王戕眼中寒光乍现,冷冷的看着她,不屑道:“有本事就把这个男人杀了,反正他也死过一次了。” 林若雲紧紧握着拳,原本已没了血色的脸上又白了几分,现在的身体不要说魔王,随便是哪一个都无力对抗了,而其他人,他们能是魔王戕的对手吗? 轮回湮被破坏了,李治站在那一动不动,仿佛除了轮回湮,再没有其它的攻击了。魔王戕瞥了瞥李治,果然单凭他还不行,但至少已将地之灵气消耗殆尽了,接下来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个女人杀掉! 魔王戕双目瞪圆,张开嘴巴大喝一声,口中涌出蓝色光波,由李治的头顶灌下,李治的眼睛立刻闪过一道利芒,手在虚空一抓,一柄泛着蓝光的长剑握在了手中。 这感觉…… 林若雲有些疑惑,只听清风明月一声唏嘘,“天之灵气……萧庄主!” “你们说什么?”柳逸阳疑问道。[] 清风解释说,“这是天之灵气,只不过这感觉……是属于萧庄主所有。虽同为天之灵气,但灵气被赋予在人的体内后,便会带有那个人的气息,灵气相同,但人的气息却各有差异。” 林若雲稍稍松了口气,那一刹那,她以为是错觉,要是魔王戕得到了天之灵气,那自己还有能力和魔界对抗吗?真是万幸啊! 就在林若雲感到庆幸之时,天之灵气突然散出,化作一柄柄锋利的小剑,剑柄却黑色缠绕着,李治手掌反转,无数小剑带着寒气飞刺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蓝芒。 林若雲脑中一片空白,就在这时,一柱粗壮的异色光柱出现,在林若雲身前形成了一张光网,正是清风明月还有祁元真和柳逸阳,四人合力将光网展开,那无数的小剑击撞在光网上,蓝光更盛! 噗,噗,噗—随着一把剑的突破,整张光网接二连三的出现了缺口,动作稍作迟缓,光网便彻底被摧毁了,四人被震得连连后退,挣脱了束缚的小剑全部对准了林若雲。 突然,眼前一片混浊,灰尘四起,定睛细看,竟是无数个拿着剑的小人从地上窜了上来,此时还在生生不息的涌上。这是? 林若雲目光向旁处寻找,火堆旁,玉婆婆! 天之灵气从李治的身上滚涌而出,于空中漫天铺展开来,小人一批接着一批,别看这些小人似乎不堪一击,却牢牢拖住了无数小剑的行动,连天之灵气也被阻拦在外。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李治的身体被魔气所控,再加上天之灵气,可以完全没有局限的释放,可玉芙蓉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直僵持下去,而且看她的样子,实力上似乎还有很大保留。 林若雲皱了皱眉,手掌一握,寒冰剑再次出现。 “姑娘,您不要太勉强。” 林若雲看了一眼清风明月,说道:“现在已由不得我选择了。” 寒冰剑缓缓飞至空中,地之灵气由剑中乍亮,轻薄如膜逐渐落下,将下方纠缠在一起的所有都包在膜中,地之灵气不断收紧,天之灵气不断涨大……寒冰剑剑端突然又一道灵光射出,这一次是李治,地之灵气将他完全包裹,魔气一下子变得疯狂起来,好像受了电击般翻腾不止。片刻之后,魔气慢慢落下…… 魔王戕凶恶的咬着牙,李治这个混蛋竟然连反击都没有,可他除了能控制李治外也不能直接对林若雲造成伤害,现在天之灵气被束缚着,照此下去,岂不白费工夫! 林若雲的身体微微轻晃,接下来该怎么做,她自己都不知道。 突然,砰砰两声爆响,众人眼前尘埃密布,原来是天之灵气在包裹中爆炸了,刺眼的灵光瞬间覆盖了天地。许久之后,光芒才慢慢淡了下去,林若雲这才发现,原本在空中的四人都不见了,四人实在无法承受天地灵气的冲击力而坠落于地。 魔王戕咬牙切齿,只剩下沉闷的低吼在空气中回荡。 李治仍然被地之灵气包围着,慢慢抬起手伸向前方,“雲儿,我的徒儿啊……” 这声音,已很久不曾听到,这才是记忆中,师父慈爱的声音! 林若雲动了动嘴唇,从心底深处发出了一个声音,师父…… 李治眼中似有泪光闪动,颤抖着弯起嘴角,身体从内部突然发出光来,光亮甚至超过了地之灵气,眨眼间,人已经模糊不清了。 三娘…… “不,不要啊,师父!”林若雲拼命摇着头,泪水滴滴落下。 李治手臂忽然垂下,身体失去了平衡由空中跌落,林若雲惊呼出声,向他飞去。就在李治的身体接触到地面时,光亮骤然收拢,噗的一声轻微的声响,点点晶光散出,缓缓飘到空中,欲行渐远…… “师父……” 林若雲撑着地面,断了线的珠子顷刻间湿润了泥土。 接下去,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林若雲再次睁开眼睛,这个地方很熟悉,是玉婆婆的木屋,曾在这里住过两晚,简单的木头搭建而成,没有一样多余的装饰物。感觉身边空荡荡的阵阵发冷,好像已经入了冬,心里下着雪。 玉芙蓉眉头紧锁,看着已经醒来的女子,见她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屋顶,“唉,总算是醒了,你都昏睡整整三天了。” 林若雲并无回应,又将眼睛合了起来。 “你这样可不好,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其应做之事。”玉芙蓉端起身旁的杯子,里面的水在冒着热气,抿了一口,似乎还有些烫,又继续道:“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李治都死过一次了,魔王戕控制了他的魂魄,有这样一个结局对他是幸运。” 林若雲依然没有回应,将身子侧到了另一边。 “天之灵气还没找到吗?”玉芙蓉不厌其烦的说着,似乎笃定她总有一句会有反应,身子往前探了探,“为了一个死掉的人,你连活着的也不顾了?唉,可惜了,那个姓祁的年纪轻轻,要是这样死,就太可惜了。” “你说什么?”林若雲突然从榻上坐了起来,瞪着眼睛像要吃人。 玉芙蓉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唉,不知他是太幸运还是太不幸,天之灵气竟然贯穿到他的内腑之中,这三天里时不时就会发作,折腾的死去活来,幸好有清风明月在,还可以控制得住,但也不是长久之法啊……” 玉芙蓉的话音还未落,就瞧着林若雲已经慌里慌张的闪身到了屋外,看来她还没让悲痛完全刺激了头脑,也算有的救。 唉,云雾镇几时惹过这些麻烦啊。 “元真!”林若雲猛地掀开布帘,祁元真坐在榻中央,清风明月正在用自己的灵气笼罩着他的身体,虽然很吃力,但多少可以帮助他暂时压制体内的天之灵气。 不过,情况却不容乐观,天之灵气反复无常,第一晚连续发作了两次,可是到了第二天、第三天都平安无事,刚才又突然发作,幸好清风明月早有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若雲稍稍松了口气走进屋中,手臂轻动,地之灵气白色的柔光缓缓飘向了祁元真,从头顶慢慢滑下,白光消失后,清风明月也收了功法,轻轻吐了口气。 祁元真身上还有些无力,感觉却是好了很多,看着对面略显憔悴的人,无比心疼,“醒了,有没有好些?” 林若雲垂下眼帘,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却一句话说不出。 第一百章 灵气入体 玉芙蓉走进屋中,不屑的哼了一声,皱着眉一副嫌弃的表情,“你这十六年都在做什么?地之灵气被禁锢,你就变成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柔弱女子了?你这般如何能承载得起大地之灵,指望你去阻拦魔王,简直是痴人说梦!” ‘唰’— 林若雲冷冽的目光扫在她的脸上,心中的恨还是第一次泛起了杀意,“南巫不是一心想得到地之灵气吗,你们什么时候沦落到与魔界狼狈为奸了?是不是魔王统领人间,你们也可以被施舍一杯羹?!” “想不到你还是个牙尖嘴利的!”玉芙蓉冷着脸,哼笑道:“小姑娘,世上除了吵架和吃饭,别的事靠嘴是没用的,多用用脑子吧,你要是聪明点,李治怎会炼成那常春丸,凤三娘也就不用死了!” “你!”林若雲本想起身与她理论,谁知怒火攻心,不仅没站起来,喉口一涩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一惊,便想往前冲,可玉芙蓉却挡在了众人身前,这个婆婆到底想干什么?这几天还寸步不离的守着林若雲,又让雪鸢去采草药煎了水一口一口的喂给她,明明就是在担心啊。 “你在恨,是不是?”玉芙蓉轻声叹着气,慢慢蹲下身抚着她的秀发,颇有耐心,“但凡是人,都摆脱不了私心与欲念的枷锁,可你不同,你不该去计较,你要用你宽厚、包容的心去对待这世上的每一个生灵。你是他们的母亲,是你孕育滋养着大地,才有了他们的繁衍生息,这就是你的与众不同。” 林若雲突然皱起了眉,讽刺道:“我没什么与众不同,地之灵气并不是我,我只是寻常的一个人。为什么我要承载这一切?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做到?” “哼,谁稀罕相信你这么个黄毛丫头啊!”玉芙蓉依旧不屑的瞥了瞥眼睛,叹道:“天意硬要如此安排,我们除了相信你,把生死托付给你,还能怎么办?” 林若雲愣愣的看了她片刻,无奈道:“天意要我这个黄毛丫头担负起您老人家的生死,我也无可奈何,可婆婆说话好不讲理,我的生死又该谁来担负?南巫时刻想要对我图谋不轨,我又该找谁评理?” 玉芙蓉突然眼睛一瞪,厉声道:“南巫的事我不知道!还有,以后不许叫我婆婆,我有那么老吗?!” “活了五千年还不老?”林若雲惊讶的看着她,回道。(.无弹窗广告) 玉芙蓉眼睛一瞥,哼道:“那又怎样,如有必要,你也会活五千年的,到时候别人一口一个婆婆的叫你,你能高兴?” 林若雲一愣,忽然想起当初祁元真说的‘前辈’一事,莫要说五千年,就是五年之后,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都难说了。 “那要如何称呼?” 玉芙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说道:“你们也算和我有缘,以后就叫我三姑好了。” 众人顿时一呆,颇觉得尴尬,其实称呼又有多少关系,他们也不能在此多待,离开后也不一定还会再见面。可玉芙蓉不依不饶,非要他们每人叫一声三姑,否则就叉着腰一副要找谁决斗的架势。 木屋中慢慢安静下来,众人都坐着不说话,虽然事情过去已有三日,可大家都还没来及仔细的想过。魔王戕带来的天之灵气是萧维留下的,那真正的天之灵气又在哪?这可是最大的麻烦事,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不用这样悲观,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嘛,凑活用就是了。”玉芙蓉看了看祁元真,怪怪的一笑,似有些阴险。 众人依旧感到丧气,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祁元真叹着气,轻声道:“她是我妹妹,婆……三姑,您不要乱说话。” “你们又不是一个爹娘,有什么关系!”玉芙蓉不屑的瞪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们不是讲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当然,你们的父母都不在了,没有父母有师父也是一样……当然,你们的师父也不在了,可还有天意啊。寻常人受了天之灵气必死无疑,祁元真不但没死,还将灵气留在了体内,不能说不是缘分。” 林若雲白了她一眼,懒得去争辩,可玉芙蓉偏偏还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男人嘛,哪个不一样,管他的灵气是怎么来的,只要能帮上忙就行,总比你一个人强。事情已然这样,往开处想吧,好歹是祁元真,这要是清风明月,你不是更为难。” 林若雲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气呼呼的离开了这个屋子。 祁元真也觉得很累,往榻上一躺就什么都不管了。柳逸阳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跟着走了出去。 林若雲在空地上走了几步停下,这里二代火堆依旧燃着,似乎这几日从未熄灭过。 望着昼夜难辨的天空,林若雲眼中忽然盈满了泪水,可她不能再哭,伤心难过是改变不了任何事的。 站了许久,林若雲突然问道:“你,没出什么事吧?” 柳逸阳虽站在她身后,却也能感到她心中悲伤,缓缓言道:“我没事,你呢?昏倒时,你的身体很虚弱,现在好些了吗?” 林若雲合上眼睛,沉吟了片刻,“只要地之灵气无恙,我便能很快恢复。” “这个,我忘了还给你,那日若是有它在身上,你使用地之灵气或许轻松得多。”柳逸阳将那半片水玉吊坠递上,皱着眉头有些懊恼的说道。 林若雲看了一眼,水玉里有一道淡蓝的流波在转动,那凤一样的形状已经清晰可见了。叹了叹气,摇头道:“你留着吧,我不想你再出事了。” 柳逸阳有些惊讶,这是她爹娘的遗物,好不容易才寻了半片,“此物对你很重要,给了我,你怎么办?” “没什么比命更重要!”林若雲淡淡的一笑,有些苦涩,“许多年前,师父也是这般对我讲的。他还说过,治病救人是他一生中感到最快乐、最欣慰的事。” 柳逸阳嘴角微动,眼中温和,轻声问道:“你不恨他了?” 林若雲松下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心中枷锁,“我谁也不恨,这或许就是命,我无力改变只能尽力做好。为了他们,为了活着的人,还有我自己!” 决定了? 决定了,这一次,真的决定了。 骷谷,萧庄。 三大长老站在镇殿宝塔前,塔身殷红愈显黑色,六角铜铃如钟倒挂,塔顶尖昼夜彩光闪耀,那里便是五行八卦阵的所在。 近几日,那柱白光突然杂乱起来,似有雷电在周遭,不知是否受天之灵气异动而发生了变故?原,天地灵气应随着萧维、陆欣颜的死而消散,这一世的转生虽仍是天地灵气,却与萧维、陆欣颜无直接关联。可现在出现的天之灵气竟是当年萧维遗留的,那本该这一世转生的天之灵气会不会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一直未曾出现? 若真是这般,岂不是有大麻烦了! 天之灵气一旦出现了问题,便意味着天地灵气不能在这一世正常相交融合。即便祁元真承接了萧维的灵气,可也只是一小部分,而且还是本该消失的那部分。 三大长老不禁为数年后的封印一事担忧不已,也为林若雲的性命安危忧心忡忡。失败,便意味着整个人间沦陷,魔界吞并人间,就是上界天神也再难制衡。 天地之序大乱、宇宙之道尽毁! “空师兄,此事恐要做好最坏打算啊。”隐长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愁容满面,“如今已是迫在眉睫,怕是赶不及寻到那位天之灵气之人了,咱们要保护林姑娘万全才好啊。” 虚长老微微点着头,甚为赞同,“现在,也只好让祁公子来暂时代替了,他既然可以承受天之灵气,说不定也可以让灵气与身体相融通,到时候只要能协助林姑娘完成封印一事,也就妥了。” “空师兄,你怎么看?” 二位长老达成了统一,只等着大长老来做最后的决定了。空长老轻轻捻着雪白的胡须,两道如云长眉快要连接到一块儿了,“此事不仅是林姑娘的安危,还有祁公子的性命,照清风明月所言,他现在随时都会因天之灵气而丧命,更不要说与身体融通了。” 三位长老又是一声无奈,能找到那个人自然最好,万一找不到也只好让祁元真冒险了,可在此之前,先要他能和天之灵气融合,而且必须保住他的性命,这也是他们最后的赌注了! 第一百零一章 六御尊神阵 早上醒来,祁元真仰身瞪着顶上一条一条的木梁,昨晚竟然没事发生,起初还不敢睡,后来竟稀里糊涂的睡着了,还睡得很沉。(.好看的小说) 清风明月现在寸步不离的看着他,他睡他们可不敢睡,不过昨晚倒是平静,会不会是姑娘的灵气产生了作用,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天之灵气的躁动呢? “醒了吗?” 这是林若雲的声音,清风连忙起身,掀开了布帘,“姑娘早!祁公子昨晚睡得很好,灵气也似乎稳定些了,您不必太担心。” 林若雲看了一眼才从榻上坐起来的男人,还一副懒洋洋的疲倦之意,将手中的一本书扔到他面前,说道:“把最后的功法背熟,之后让清风明月指导你进行修炼,从现在开始,不许睡觉了!”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祁元真拿起身前的书籍,这不是那本萧维和陆欣颜写的心法秘笈吗?最后的功法……幻情! 祁元真立刻皱起了眉头,颇为不满的看着她,“你确定我现在能修炼这个?喂,你对我有没有点同情心啊!从昨晚到现在,你有说过一句关心的话吗?上次逸阳不过受了点小伤,你问了好几遍,到我这你连一个字都不舍得讲,有你这样当妹妹的吗!” “发什么脾气,不想要命拉!”林若雲瞪着眼睛,训斥道:“给你这本书就是最好的关心,现在天之灵气滞留在你的身体里,那就只有让它听你的话,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还有,你要与我一起入塔加固封印法阵,也必须将天之灵气运用得如手脚一般灵活!” 祁元真愣愣的抬着头,听她说完了这一大通言词,在脑子里又转了一遍,“你让我和你去加固,那个五行八卦阵?” “有什么问题?”林若雲沉着脸,冷冷的问道:“难道你要我自己去?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祁元真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怎么成了自己的不是了?果然没办法和女人讲道理,简直不知理是何物! “哎呀呀,一大早的吵什么架啊。”玉芙蓉拎着一只茶壶站在门口,咂咂嘴说道:“你们上一世定结下了冤孽,这一世才会碰到,兄妹就兄妹吧,真做了夫妻也要从早打到晚的不安生。” “谁说的!” 众人眨眨眼睛,看着气呼呼竟还异口同声的二人。玉芙蓉放下茶壶,疑道:“怎么,你们俩不想做兄妹,要做夫妻了?” “谁说的!” 屋子在二人余音过后,进入了片刻的寂静无声。随后,众人便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祁元真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做事也讨厌兜兜转转浪费工夫,若不是遇到了林若雲,又怎会自找麻烦的敛了这许多的事情呢。可几个月的相处,只要与林若雲有关系,他都颇有耐心。 不过,祁元真这一辈子对女人的所有耐心,怕是都用在了这个妹妹身上。以前在家里,他可从未因别人的事而浪费过心思和日子。 不稍一个时辰,幻情的全部功法都记熟了。 清风明月跟着他来到屋外的空地上,还不能放松警惕,谁知天之灵气什么时候又跳出来吓众人一跳。 二人坐在祁元真身后两丈开外的地方,随时以防万一。而在祁元真的身下,是一幅简易的图阵,是林若雲按照心法中的提示和玉芙蓉的点拨,临时画出来的。 此图乃是六御尊神之正位图,分别为上:统御万天的至真玉皇大帝,下:统御万地的后土皇地祇,东:统御万类的青华大帝,西:统御万雷的勾陈大帝,南:统御万灵的长生大帝,北:统御万星的紫薇大帝。(.好看的小说) 上、下、四方乃‘六合’布局,代表了宇宙的浩瀚空间。 图阵画好后,玉芙蓉还让林若雲在其内倾注了地之灵气,这样也可起到牵制祁元真体内天之灵气的作用,以防不测。 现在的祁元真还不能直接修炼幻情,首要之重是能够调配体内的天之灵气。如果他不能以自身真气将天之灵气安抚住,并加以推动运行,就无法进行幻情的修炼,更无法让天之灵气为自己所用,不仅帮不上忙,还会令自己命丧九泉。 而这幅图阵刚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其他的就只有靠祁元真自身的修为与内里的强盛度了,这也不乏运气和天意。 连日来,柳逸阳总算可以暂时放下心来,稍稍休息一下了,一个人坐在窗下看着书。 林若雲和玉芙蓉回到另一间屋子,坐在榻上喝着茶,这茶叶的味道真是古怪,入口是淡而无味,可稍后片刻却似酒香浓郁,在口中流连不散。 南巫古怪,云雾镇古怪,就连喝的茶也古怪。 “哎,这里千年的平静啊,都被你们扰乱了。”玉芙蓉叹着气看了一眼窗外。 林若雲不屑的说道:“要怪就怪南巫藏得太深,是他们先扰乱了我的生活,我自然要向他们讨个说法了。” “行,算我没说,你休想从我这套出南巫的事情。”玉芙蓉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叹气道:“你,就打算这样了?那个真正的天之灵气可是你的丈夫啊,不找了?” 林若雲眼睛一瞪,立刻回道:“只是个男人而已!该出现时不出现,还指望我嫁他?也说不定,人家早就怀抱娇妻,生儿育女了,谁知道这天底下还有个我啊,那不过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明白天意的人胡乱牵的线!” 玉芙蓉放下杯子,大笑起来,又怕声音传的太远,惊扰了外面的修炼,忍了又忍,终于顺了这口气,“瞧瞧,说的满不在乎,还不是在埋怨他不与你患难与共。放心吧,他即便真娶了妻也等不到生下孩子,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祁元真那般幸运,天之灵气入体还能活下来!” 林若雲低下头,喃喃道:“以前倒是听清风明月说过,凡人承载不了天地灵气。恶意夺取不行,夫妻也不行?” 玉芙蓉点了点头,“自太古时,就有关于天地灵气的传说,两灵气结合便能统御天地,万神难敌!可还有一个传说,假如天地灵气进入凡人体内,要么因承受不住灵气的强大能力,致内腑迸裂而亡,要么就像祁元真,他承受住了灵气的能量,并将灵气转为己有,那他不仅可以长生不死,亦可称霸天下,无人能敌!” 林若雲心中一顿,脸色沉了下去,长生不死她知道,后面的却不曾考虑,一听到这几个字便自然的联想到祁鲁,不禁感到骑虎难下。 “他会吗?他不过是想光复祁门而已,称霸天下……”林若雲低垂着眼帘,轻轻摇着头,“元真应该没有这样的野心,尤其是他父亲一事,他应该会懂得收敛。” 玉芙蓉冷眼旁观,看她心中根本就不确定,却又想让自己坚信所说的话,真是让人操心啊,“凡事没有一定,不过灵气之强大并非凡人可以驾驭,是极易被灵气反噬而走火入魔的。我也只是举个例子罢了,咱们不是在说你的那个他吗,怎么扯到祁元真身上了?” 林若雲面上一红,转瞬即逝,立刻驳道:“什么我的,三姑你为老不尊,胡说什么!” “呵呵呵……”玉芙蓉又端起茶来喝了一小口,仍难掩笑意,“这世上的事,总是喜欢兜兜转转,若那个人是祁元真,或者是柳逸阳该多好,你也很容易就能喜欢上他们,多难得的缘分呐,可惜喽……” 林若雲心间忽然感到一阵热,直冲脸颊而来,偷偷看了一下玉芙蓉,她正笑意满满的瞅着自己,顿时生起气来,“三姑又在胡说了!” “我是指柳逸阳,他可是跟着你出生入死,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不多,而且人也长得不错。”玉芙蓉不甘心的继续说道。 林若雲‘噗哧’一笑,“他喜欢随心随性的自由生活,而我既不能随心,又不能随性,自由更是无从谈起。您就别费心这些没有的事了,倒不如帮我找找那个男人到底藏在哪的好!” 玉芙蓉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颇有随意应付之嫌,这事是那三个老头的责任,她才不想横插一手,多管闲事呢。 可是那柳逸阳,玉芙蓉倒真有些在意,他体内怎会有灵气呢?不仅显而易见,还像极了天之灵气,这些人应该早就知道的,可他们还在四处寻找天之灵气,这又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二人边品着茶边看着空地上的祁元真。 六御尊神图阵会根据祁元真对天之灵气的控制度,产生强弱不一的光亮,先前是丁点没有,而此时的光亮也不过是浮在地表而已,时而明时而暗。 林若雲不免为他揪着心,昨晚将心法整本翻了个遍,七拼八凑的才弄出这么个图阵来,却是无人尝试过。其实,她是抱着两种可能来进行的,若是成功了,虽然算不得喜事却也好过提心吊胆,若是失败了,那天之灵气说不定会被图阵遣散掉,这样一来,也是救了他的命。 而此时,林若雲最希望得到的结果是后者,然后长老们也能尽快寻到真正的天之灵气,她实在不想这份难挑的重担,压在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整整两日,在看似平静的时光中悄然而逝。 第一百零二章 真相 图阵中的光亮已然长至尺长,两个时辰前才刚刚趋于平稳。林若雲淡淡一笑,似无耐、似欣慰、似意味深长……如今的她必须学会接受,与愿不愿无关。 一切,皆是冥冥中早有注定,天意这般安排,定有其深意吧。 祁元真终于可以长长的松口气了,虽然仍十分苦恼身体里的真气竟然和天之灵气共存,互不相交,互不干涉,好像自行将他的身体分成了两部分。 大家都围上前来查看,六御图的光芒隐隐而逝,连图阵也消失在土里了。祁元真苦笑着,“我体会到你那时的心情了,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融合不了也赶不出去。换成是我,也会像你一般抵触的。” 林若雲轻轻一笑,曾经是怎样的心情,如今已想不起来了,命运似乎故意不让她停歇,她能了然的也只是此时此刻的心情。 众人回到屋中,身体也感到暖和了许多,现下正值夏季,可这里的夜晚却如深秋一般,凄凉之意尤浓。 “这下好了,至少找不到真的,也可以用这个先代替。”玉芙蓉捧着茶杯,一边笑一边看着他们,“你们之间可要熟悉得多,说不定配合起来更有优势呢。” 林若雲斜着眼睛瞟了瞟她,坚定道:“不,我现在尤其想找到那个人了。” 众人不禁诧异,纷纷看了过去,虽说之前她也并非不想找,却从没这般积极过。明月很是好奇,大着胆子问道:“姑娘为何突然想见他了?到现在都没出现,我和清风还担心因天之灵气未显,那人或许在不知情之下已经成亲了。” 林若雲嘴角冷冷一翘,“即便坐拥后宫三千,我也要见到他!” “这样讲可不厚道!”柳逸阳一口茶险些没咽下去,无奈的叹气道:“明月不是说了,那人或许还不知情,他不出现也不能怪他啊。” “你怎么替他抱不平?天之灵气于你有恩还是有义?”林若雲眼神颇为冷厉。[.超多好看小说] 柳逸阳一时找不到话来接,可看她的意思又好像不愿罢休,只得沉着气回道:“他于我有仇还有恨!” “哈哈哈,你们俩也挺般配嘛……”玉芙蓉突然大笑起来。 二人的脸色顿时晴转阴,目光冷冷的,玉芙蓉赶忙闭上了嘴,端着茶喝了一大口,还是觉得身上冷得直哆嗦。 林若雲咳了一声,容颜依然冰冷,故意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事不解,三姑帮我是不想我出事吧,那如何能这般沉得住气啊?如果那日,李治得逞了呢?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就凭他!?”玉芙蓉不屑的哼了一声,眼睛却不去看她,低声喃喃道:“你逼我也没用,大不了我保证,只要有我一天,南巫休想再加害于你,这总行了吧?” 林若雲寒着脸,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冷言道:“行,我可以不再追究南巫的问题,不过有件事三姑一定得帮我,您也一定能帮得上!” “你还要怎样?”玉芙蓉眉头一皱,摊着手一脸无奈,“你说我帮得上就帮得上了……我这……走了什么霉运!” 她嘴巴不停的抱怨着,众人沉默的听着,无人开口。 “我要常春丸和轮回湮的配方。”林若雲喝着热茶,冷冷的说道。 屋子瞬间悄然无息,玉芙蓉好半天没说话,心里好像放了一张饼似的,翻过来又翻过去。良久之后,沉重的一声叹息,似乎也知道躲过了那个躲不过这个,无奈道:“好吧,我写给你。” 将笔墨纸,全部摆好,提笔的那一刻,林若雲轻轻一笑,“这两样东西我都见过,三姑最好不要糊弄我。” 玉芙蓉看了她一眼,不情愿的‘嗯’了一声,便在纸上快速的书写起来。不多时,两张纸都已写好了,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递到了她面前。 林若雲先看了看笔墨最多的那张纸,这就是轮回湮,其中还有师父让她三年来亲手熬制的不知名的汤药方子。血!真的是用鲜血祭炼而成,只是这上面没有提到毒,难道是师父自己加进去的? 众人静静等待着,却发现玉芙蓉很不自在,目光不时的瞟着林若雲,似乎在担心什么。 林若雲又将常春丸的方子拿到眼前,视线才落到纸上就皱起了眉,将两张纸放在一起,越看就皱得越紧,心里忽然慌乱起来,提着一口气就是不知该如何喘匀。 “这,这是……” 林若雲不可置信的看着似有难言的玉芙蓉,直到她生硬的点了点头。林若雲一把将两张纸攥在手中,片刻后松开手,两个纸团掉进了茶杯中,瞬间在水里化开。 众人不解,这是何故? 玉芙蓉有些担心,却又不知该怎么劝。 林若雲的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中突然掉下一颗泪珠,伤心道:“那药,他根本就没吃……我怎么早没想到啊。” “他没吃?!”玉芙蓉一惊,大睁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又问:“没吃,他怎么会……那药需一个时辰前……” 林若雲突然笑了起来,有些凄厉,还有些阴冷,“药没吃,得到地之灵气又有何用?我的师父啊……他是为我而死的,他是早就想好要死的!” “这,这不可能吧?”玉芙蓉也犹豫起来,原本以为李治服了那丹药才会对她下手,怎么会没吃呢?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林若雲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丹药是我亲眼看着他从丹炉中取出来,也是我亲眼看到他收进锦盒内。还有,师娘偷偷挖了一条暗道直通石室,又在暗道中布满了引爆符,以师父的修为又怎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玉芙蓉低下头思索着,修炼轮回湮必定会被其蛊惑心智,如果李治是三年前开始进行轮回湮的血炼,那他的心智应该已经完全丧失了,难道他的修为真的这样高深?既然能控制,为什么还要走这条不归路呢? 林若雲在太阳穴上按了按,嘴角一抹讽刺,南巫果真诡异,常春丸和汤药方子加在一起,竟与那蛊毒一模一样! “你,没事吧?”玉芙蓉轻悄悄的按在她手背上。 林若雲神情平静的转过脸,冷笑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主动提起南巫,或者与南巫有关的人和事……不过,您应该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 林若雲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推到她面前,站起身转头就走。 众人眼中一晃,茶杯中突然窜起了一股火苗,就在那水中,竟燃得这般炽烈,映红了每个人的眼眶,也把玉芙蓉吓了一跳。 这女子,当真不是看着那般柔弱啊,才十六岁就已经让人心生畏惧了,若是重新获得了地之灵气,再过些年头,那还了得! 杯中的火焰总算熄了,两个纸团此刻已然化成灰烬,黑色的残渣漂浮在水面。玉芙蓉叹了口气,“她这样下去可容易走歪路,你们也不知道劝着点。” “怎么劝?”清风皱着眉,不太有把握的看着她。 玉芙蓉一拍桌子,回道:“女人嘛,当然找个男人来劝了,她要不是因为有地之灵气,赶紧找个顺眼的男人,立刻把她嫁了最好,留着也是祸害!” 清风脸一黑,低声道:“这是您说的,我们可没听见。” 玉芙蓉气呼呼的瞪着面前的四人,叹道:“几个大男人一点用都没有,偏偏有用的那个还不知躲到哪去了!唉,看着你们就烦!” 玉芙蓉丢下这番话,和一屋子面面相觑,且表情极委屈、极无奈的男人,扬长而去。 经过一夜的休息,次日一早,天色还有些灰暗不明,云层也略显厚重了些,想是有一场雨即将来临。众人收拾好行装,跟着玉芙蓉到了云雾镇的出口,这并不是他们进来的路,而是穿过木屋前的一片林子后,在一块看似无路可行的石坡下,这里都是矮矮的宽叶植物,还有一条山泉从石洞中流出。 云雾镇的古怪,不止是来路与去路诡异,就连天空也是,站在木屋前看四周,空气都是灰蒙蒙的,可是一旦离开了那里,天空又变回了寻常的样子,昼夜分明,云雾可辨。 “姑娘,等等我!” 众人疑惑的转过身,一个雪白的身躯‘忽’的到了眼前。 雪鸢落在林若雲的肩上,很不高兴,“怎么都不等我?!”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我要去的地方可没有这里幽静,或许也没有你喜欢吃的东西。”林若雲笑着,在它头上摸了摸。 雪鸢晃悠了一下圆圆的脑袋,说道:“你们能待的地方我就能待!” 林若雲点了点它的头,笑道:“那你就跟着我好了。” 雪鸢开心的张着嘴巴,将毛茸茸的脑袋贴了上去,好一通摩挲。 众人与玉芙蓉做了简单的辞行,便踏出了云雾镇,好像穿过了浓浓的雾气一般,呼吸中还有些潮湿的味道。睁开眼,已身处青山碧水间了,‘哗—隆隆’的瀑布声就在前方数丈远的地方,震耳欲聋。 要先与三位长老联络,看看他们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几番联络清风明月无果,长老们正发愁,想他们身处云雾镇,寻灵法器好像失灵了一般,现在白雾光幕突然打开,三人激动不已。 “姑娘,你们要是再不出现,我们三个老家伙都要急死了。”虚长老抖着手中拂尘,一脸焦急。 第一百零三章 万空洞 林若雲微微屈了下身,“让三位担忧,是雲儿的不是了。这几日里,元真终于能暂时稳住天之灵气了,因此今早才离开云雾镇。” 三长老闻言,眼睛顿时一亮,空长老急忙寻问:“姑娘是说祁公子已经可以将天之灵气驻留在体内,而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林若雲转身看了看祁元真,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三位长老捋着胡须,宽心的绽开笑容,心中的大石头也算一半落了地。空长老又说道:“这几日,我们也在四处寻觅那位不知名的公子,是我等无能,至今也未找到任何线索,还在担心无人能辅助姑娘完成封印一事。” 林若雲蹙着眉,语气中仍是担忧之意,“天之灵气虽然暂时稳定住了,可要运用自如,还要与体内真气配合得当,恐不是短时内能办到的,那个人还是要找到。” “不是还有几年吗?我一定会尽力的。”祁元真走上一步,轻声宽慰道:“虽然现在还不行,等到了万空洞说不定就会改变,指望那个人,找到了也许还有别的问题。” 林若雲淡淡一笑,回道:“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若能在那天到来之前找到他,也算防个万一。即便此事处理妥当了,这个人也不能不找!既然天地灵气是一同转世来到人间的,又怎能只有一个我,他一日不出现,我的心便一日不得安。” 如此说来,倒也不无道理。祁元真也点了点头,毕竟自己的灵气是强行进入身体的,到底还有个货真价实的人存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里。 三位长老思量了片刻,也纷纷点头示意。空长老言道:“姑娘所虑确有道理,无论如何,此人还是要找。请姑娘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寻找那位公子的下落,定会将他带到姑娘面前!” “那现在,姑娘还是与二位公子尽快赶去万空洞吧,时日已然不多了,算来……”隐长老低头在指间点了几点,又说道:“还有四年!” 凌云山位于神州大陆西北方,于众人身处之堂庭山的西边。不过这一次,他们倒是无需跋山涉水、翻越山岭了,寻灵法器可以直接寻找到万空洞的位置,众人只需跨过那个神奇的空间传送阵,便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穿过眼前的一片黑暗,转瞬间却是白茫茫的天与地。 众人慢慢环顾着四周,似乎已身处万空洞内了,这里完全是寒冰雕砌而成的冰雪世界,洞顶还悬挂着腿一般粗细,似钟乳石的大块冰柱,仰头望去竟犹如天高。 “姑娘,两位公子,里面就是万年寒冰潭了。”清风微笑着,恭敬的请三人先进入洞中。 林若雲首先迈步走在最前面,两侧冰壁间隔有三四人宽,光滑无缝隙,脚下的路依稀可见青灰色,上面铺了一层如雪般的薄冰,凹凸有序一直延伸至洞内深处,虽薄却十分坚硬,走着也十分稳当。 这段路并不会太长,很快在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空间,中央有一汪泛着蓝色波光、冉着白色寒气的冰冷潭水。(.无弹窗广告) 众人走到近前,仰首高望,这里的洞顶已不像外面那般平整,而是成弧形上延,汇聚成一个沙漏的形状,就在这潭水的正上方,沙漏的圆口刚好悬于其上。 “就是从这个圆口汇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的吗?”林若雲望着那个唯一可以看到天空的地方,轻声问道。 清风点了点头,“正是,这个万空洞自太古时便存在了,此洞不仅可以汇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还有许多玄妙之处。就比如这个圆口,昼时可见日,夜时可见月,不过外面无论落雨或是落雪,偏就落不到这个洞里来。” 三人听闻倒觉稀奇,这圆洞如潭水般大小,竟然能将雨雪避之在外? 祁元真又低下头,疑惑的瞧着那寒气逼人的潭水,清澈似无,也不过水深三四尺,水下大块青石圆润如玉,不解道:“这里不是万年寒冰吗?为何此水不会结冰?” “这就是此洞的另一玄妙之处了。”明月笑呵呵的弯下腰,撩起一捧冰水,顺着指缝间断断续续的落下,滴在潭中,发出悦耳、空灵的‘叮咚’声,“这潭水乃是洞内万年寒冰所融化,汇聚到这里,便形成了此潭,据说将身体浸在潭水中,不但百病不侵,时日长了还可逆行任督二脉,练就绝世神功!” “呵呵呵,万一冻死了呢?”祁元真大笑之后,突然又绷起脸严肃的问道,随之摇了摇头。 众人不忍一笑,这又没人试过,只是个传说而已,想必也无人会因一句子虚乌有的话,特意跑到这里来忍受寒冰刺骨之痛的。 “那我们现在要如何做?”林若雲环视着圆洞内并不算宽裕的空间,疑惑道:“就在此处,还是要进入这潭水中?” “都不是。”清风说着上前两步,站在潭边,取出寻灵法器置于空中,法器嗡鸣一声,旋转着直直向圆洞升去。 法器本就小巧,很快就看不清楚了,突然一点红光在圆洞中央闪现,寻灵法器‘嗖’的急速落下,随即‘隆隆’之声在冰壁四周突然响起,震得脚下有些发麻。 待声音停下,那上方弧形的冰壁竟然出现了三道门,三门围绕着下方潭水而开,门下延伸出一人长两人宽的厚重冰台。 “怎么正好有三道门?”祁元真仰着头,不禁疑问道。 明月轻轻一笑,解释道:“这里数万年灵气汇聚不断,一千多年前,萧庄主与萧夫人发现了此洞奥妙,便一直由三位长老看护。公子不要小瞧这些光溜溜的冰壁,其中可是变幻莫测呢。” 清风点点头,接着说道:“姑娘、祁公子、柳公子,这三道门便是自今日起至出关时,三位所要闭关修炼之处了。里面自有一番玄妙天地,且由三位自行领悟各中之道,还望不负此行!” 三人向那冰门内看了看,却只能看到门口黑漆漆的。林若雲对肩头的雪鸢说道:“你要不要和清风明月回骷谷去?” “不要,我留在这里等姑娘出关。”雪鸢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你要小心些,不可四处乱跑。”林若雲仔细的嘱咐着,这边的环境是陌生的,可不比堂庭山。 雪鸢听话的点点头,保证道:“我只在这周围,绝不飞远,姑娘放心。” 林若雲摸了摸它,脚下轻轻一点,便飞身上了中间那块冰台,这万年寒冰果真有趣,看着光滑无着力点,实则如寻常青石路一般,待确定站稳后才示意他二人上来。 祁元真和柳逸阳分别居左右二门,三人相视一笑,转身走进了冰门之内。 冰台缓缓收回到冰壁之中,三道门也齐齐落下,冰面如镜,看不出一丝纹理。 此间事已办妥,清风、明月遂回到骷谷复命。 三位长老见他二人回来,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神色却未有半分轻松,愁的是祁元真能否将天之灵气运用熟悉,更愁的是到哪寻找拥有真正天之灵气的人,似乎对林若雲反倒很放心。 “清风明月,你二人且一人往东,一人向西,无论是大城还是村落,凡是有人的地方,皆须细细查寻。”空长老神情凝重,较之第一次命他二人出谷寻找林若雲时更甚。 “是,弟子谨遵师命!” 待清风明月二人走后,三位长老也开始了对另外两个方位的搜寻,虽然众人心知结果渺茫,却仍抱着一丝意外的期望。 世间事,也唯有盼,才有前行的动力。 第一百零四章 幽蓝之芒 凌云山,万空洞。 这里的四季之景不随时变,或深秋叶片渐落时的萧索,或深冬漫天飞雪时的寒冷,或春暖花开时的彩蝶翩舞,或夏日枝繁叶茂时的虫鸣不绝,洞中数万年如一日,独居于一方,虽身处凡尘却不染凡尘。 而洞外几丈之遥又恢复了应季的变化,大自然巧妙的将这一范围规划,却从未让它受过侵扰。 雪鸢夜晚出洞去找吃的,也不过是在这一处峰峦上徘徊,清晨再回到洞中,万年寒冰潭中的潭水,已足够它解口渴了。第一次的尝试还颇费了些工夫,站在潭边照着影子,也不知喝下去后,会不会将自己冻僵? 谁知,潭水含在口中,冰彻全身,咽下去后却如甘露般清甜,仿佛将身心污浊都洗刷一清了,平添了几分超然脱俗之气。 洞内毫无生机,洞口则是仙草灵果,如此一来必会引得小妖前来窥探,可雪鸢在此观察了数月之久,也不曾发现有生物靠近,着实古怪异常。 冬去春来,冰壁上早已被寒霜挂满,不知那三道门位在何处,更不知里面情况几何? 万空洞内的寒冰不仅长达数万年之久,且每日吸纳自然宇宙之精粹,冰壁内早已形成了超自然之象,如有生物涉足其中,便会将其潜藏之能激发而出,据潜在意识而成就幻象。 祁元真起初入洞时还有些担心,虽然在云雾镇已经稳住了天之灵气,可毕竟是依靠了六御尊神图阵以及林若雲和清风明月的帮助,如今却只有自己,究竟能不能扛得住还要试一试才知分晓。 门内的洞穴并不算宽松,四四方方的大约有两人长短,六方皆是能照出人影的光亮冰面。门一经闭合便成了密封的空间,祁元真本以为这里会黑暗无隙,遂盘坐于方穴之中央,将腰间承影拔出,悬立于身前。 幽蓝的光波环环萦绕,也令方穴内有了些许的光亮。祁元真还不敢贸然去‘招惹’天之灵气,如今已不是自身生死之事了,至少不能不顾虑着‘妹妹’林若雲的处境。 在云雾镇时,清风明月曾让他服过两颗固元丹,现在瓶中还剩最后两颗,祁元真一股脑的全部吞了下去,只有身体强大到可以承载天之灵气,才能将它运用出来,也只有身体更加强大,才可以将它的能力运用完全。说来也讽刺,心中明明对李治有所怨怼,却要每日服食他所炼制的丹药,现在就是这般兜兜转转啊。 合上双目,祁元真便感到身体的温度在急剧下降,阵阵寒意向心口袭来,呼吸之气都仿佛要冻住了,血流的速度也明显迟缓下来。 祁元真知道如果不尽快将这一情况逆转,怕是不需三日他便要冻死在这冰壁中了。 固元丹服下后只两个时辰,身体里的真气就如一条条河流汇聚到大海一般,形成了一股强劲有力的真气流。祁元真小心翼翼的推动着这股真气流在身体中循环,还要绕开目前安稳的天之灵气,沿着经络一点点运行着,当真气流终于完成了第一次循环后,他的体内也逐渐暖和起来。 不过,身体的外面却仍然如同结了冰一般的寒冷,由最初的寒冷导致手脚发抖,现在已经到了手脚失去直觉的地步了。(.好看的小说) 祁元真感到神与身正在进行着一个逐渐剥离的过程…… 这种情况是万分危险的,一点点差错都将把他推入万丈深渊!神乃灵魂也,若在此种状态下与肉身相分离,便会造成假死之状,虽肉身不会消灭,可灵魂亦无归所,神离体便只有入五道度六桥方能进行轮回。 而祁元真的情况,只能使灵魂游离于五道之外,死非死,生非生。 身虽寒,神不能冷,命虽险,念不能乱! 祁元真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几行字体,那是前两日才修习过的幻情,可仅凭自己目前的情况,如何能操控的了天之灵气啊?难道幻情可以无需灵气而自行修炼? 念及于此,祁元真也想大胆一试,即便地之灵气不在身边,无法进行辅助和配合,但自己不是还有降龙天绝吗,正是需要格外强大坚实的内里真气来调配运用的降龙天绝,只要真气强大到可以压过天之灵气,那就不用担心被灵气吞噬了。 祁元真定了定神,深深的吸入了一口清气,然这口气似乎已被冻结,流转速度极慢,仿佛停滞在脑中,冰冷难耐,连五官都有些疼痛起来。 目前,降龙天绝已修至第六层,名为‘水龙吟’!虽为水龙,却并非一定要有水,乃是凭借自身内力将真气蕴聚至剑上,由剑发力于一点,造出彻地之吟,唤化而出一条似龙形水柱,借而发起连续数次攻击。此招的厉害之处,便在一个‘水’字上,水乃冰之初元,只要第一次击中对方,在接下来的攻击中就不会出现落空,其因在于初次出击便将捕捉到的气息冰冻在龙形水柱之内,水龙也将化作冰龙,追踪目标继而发动剩下的六次攻击。 对方无论怎样躲逃,都能听到龙吟之声在耳畔环绕,除非能立即脱离这个空间范围,不过这种事,人是绝对办不到的,就是修为低的小妖也不可能逃脱得了。 但有一点,水龙吟发起攻击时,自身也会被寒气包裹,虽然不能动,却也无人敢靠近。可一旦受不住寒气之袭便会终止一切进攻,这就意味着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不仅如此,要想水龙速度快、攻击猛,还要借助第五层‘绝地飞龙’的凝聚真气之力,真气的凝聚力越强,水龙吟威力就越大!可偏偏这第五层是祁元真靠固元丹之力才勉强完成的,而第六层还是靠了丹药才晋阶的,如果不能在承受之力内将真气重新强固完善,便会带来灭顶之灾! 幻情,需要心法和肢体动作相协调共同完成,祁元真试着动了动手指和手臂,虽然僵硬了不少,好在勉强可以活动,生硬的将双臂抬起,在身前一动一顿的划出一条条弧线,开始时极慢、极费力,没想到动了几下后,情况竟也有所好转。 不过,幻情显然比第一次用时还要不配合,许久也没有动静,祁元真并未放弃,必须借助修炼幻情将自己的真气调动起来,他的目的可不是完成降龙天绝的强固,而是借降龙天绝来达到以真气控制天之灵气,并使天之灵气为己所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元真的身上已隐隐漂浮着缕缕寒气了,就连承影的幽蓝之芒也略显暗淡,手上的动作愈渐缓迟。 就在他自己的心念仿佛要出现幻觉时,这个方方正正的冰洞突然间出现了诡异之事! 六方敦厚无比的冰壁内,幽蓝之芒骤然乍现,在每一块冰壁中逐渐扩散开,虽然速度有些缓慢,却强劲十足。而承影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柄上古之剑的光芒都已融汇到这万年寒冰之中了,冰洞慢慢亮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冰壁之内已被幽蓝之芒完全充盈着,祁元真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些许的温度,他手上的动作已然停止,幽蓝之芒却没有消失,反而是承影,原本的蓝芒此时已微弱难辨,取而代之的是三条耀眼的白色流光,如流星一般拖着长长的尾巴,速度极快的环绕在剑刃之上,一圈又一圈。 不知祁元真是否知道现在发生的改变,他始终紧闭双目,一呼一吸均微弱缓慢,然体内真气却较之最初进洞时充实了几分,看来幻情对于真气也是有些作用的,只要继续下去,获得进一步的提升也是指日可待了。 祁元真此时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目前不过才有了一个小小的突破,或者说刚刚摸着门道而已,可时光已如流水般无情的逝去,虽不清楚究竟过了几日,几十日,还是几个月,但四年对他来说,时日不可谓不紧,挑战不可谓不艰! 而现在,祁元真只能将自己作箭置于弓上,但求在出关之日,可以己之力,携天之灵气,助林若雲圆满完成使命,彻底消灭魔王的阴谋野心,还人间以安详太平。 那时,便了无牵挂了吧。 第一百零五章 深邃的梦境 在另一个冰洞内,柳逸阳的心态仿佛更为平和一些,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令他急躁、焦虑或者心神不宁的。(.无弹窗广告) 如果硬要找出一件令他心绪烦扰,坐立难安之事来,那必定非林若雲莫属了,自从见到这个女子,柳逸阳就不止一次的怀疑,是否真要在劫难逃了。 在这样一个封闭且狭小的空间里,是不必再做任何伪装的,没有谁进的来,就不会被谁知道。柳逸阳似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感觉好累,如今这紧迫的时日里,他反而想先歇歇了。 抚膝坐在冰洞的中央,湛泸古剑依旧安静的躺在身旁,这里倒没有想象中那样寒冷难耐。 柳逸阳慢慢抬起手,在冰壁上轻轻摩挲着,阵阵寒意由经手指传进体内,突然感到无比舒心,淋漓畅快。 拥有数家功法的他,内里是三人中最为坚实敦厚的,可惜始终因融通不足而绊手绊脚,虽然先前就吃了林若雲给的丹药,之后又修炼了幻情,但还是差强人意。有时候真怀疑,是对灵气无计可施,还是不想引人注意? 柳逸阳细细的想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倒不会有太多顾虑,可一旦人多起来,就恨不能将自己藏到最黑暗处,静静的,默默的,让人发现不了。这与原本的自己完全不同,什么时候学会了逃避,又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掩藏内心?这样的不真实,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又无能为力。 突然,冰洞的四周变得漆黑一片,光洁的冰壁上虽然黑漆漆却异常明亮,好像是梦中出现的场景……不实在,又确实存在。 柳逸阳轻轻合上双目,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不去想任何。体内的气流慢慢的,有序的分散开,仿佛一条条各自独立着,交叉而过却不相通。 心念忽然一转,四面冰壁又怵然出现,赫然醒目,一个白点由中央渐渐扩大,颜色开始明亮起来…… 奇怪,这好像是一座山,从未见过的大山,天空中蔚蓝无云,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整座山光是秃秃的,只有寥寥几撮杂草,整块又高又大的山石峭壁,一条又窄又崎岖的蜿蜒土路,就在路的尽头有一男一女相互搀扶着前行,只看到背影,他们的脚步不快也不慢,从穿着上看应该是生长于富足之家,却不知为何到了这人迹罕见之地? 柳逸阳心中纳闷,想要看得仔细些,突然峭壁之上金光一闪,不知何物晃了眼睛,而恰恰在此时,从另一边走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粗衣布裙,皮肤有些粗糙,眼角和额头有明显的皱纹,身旁还有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左眼蒙着一块蓝布。他们也看到了峭壁上突然闪过的金光,神情还颇为不解,随后便在一边的石头上坐下休息。 从两个不同方向而来的男女,因山路婉转起伏却不曾看到对方。 这就更加奇怪了,柳逸阳不懂为什么会清晰的看到这些场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和现在的闭关修炼又有什么关系?可他体内的灵气却因这古怪场景产生了变化,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感觉到身体有种急切,急切的想要把分散开的气流融合在一起。 柳逸阳不敢轻易转动半分心念,生怕一个不小心经脉倒转,莫名其妙的就走火入魔了,这仍旧是他第一次对所学之奇妙功法产生了恐惧。 场景不断的重复着,始终搞不懂其意义何在。柳逸阳只好暂时放任自流,先将体内的气流融合贯通,说不定能连同疑问一并解开。 可是,显然灵气流并不甘愿听从指挥,捉迷藏似的到处乱窜,每每游窜到藏(脏)腑附近,都会带着强大的冲击,不仅令柳逸阳感到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心跳也会时而加快,时而停顿,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 这样下去,不走火入魔才是奇迹吧。 柳逸阳开始有些担心,后来有些迷茫,而现在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过了不知多久,心底深处忽然浮现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好像在叫自己的名字,慢慢飘近…… 这太奇怪了,冰洞里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才对,可声音是从自己心里传出的,难道自己和自己说话,该不会已经走火入魔了吧? 柳逸阳感到身上一阵莫名的阴冷,他还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进了冰洞却无出洞之日,他还要和林若雲、祁元真一起前往骷谷,怎么能先出了事! 李治、凤三娘、夜青……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如果自己再有意外,那林若雲还能撑得住吗?她也是在意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将那半片水玉吊坠交给自己了,爹娘的遗物对她来说是无比珍贵的。 柳逸阳有隐隐的心酸,真的很喜欢她,真的放不下她,一想起心上就会多出一道口子,好想问问她对自己是不是也有些喜欢,也有些牵挂? 心思乱了,体内的灵气也随之杂乱起来……柳逸阳微微皱起眉头,胸口随着呼吸的起伏不定,略显急促。 湛泸剑仿佛感受到主人的不适,突然出鞘,黑亮深邃的剑体在这同样黑漆漆的冰洞中,仍是轮廓分明。剑身环绕着整间冰洞飞转,速度悠缓、平稳,数周之后,慢慢转到了柳逸阳的身后,犹如一只幽黑明亮的眼,审度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此时的杂乱状况并没有得到缓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就在湛泸剑的黑亮趋于平稳的同时,柳逸阳身上莫名的发出一道蓝色的光芒,很快便将身体团团包裹住。 这次又发生了什么?突然出现的蓝光是什么? 柳逸阳似乎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虽迷茫但令他心安。许久之后,蓝光依然柔和如烟雾,竟将已经杂乱的灵气也慢慢抚平了,柳逸阳此时才注意到,原来那梦一般的场景一直不曾消失,虽然闭着眼睛却清晰的看见。 忽然,他想起来了,不是有关场景,而是那蓝色的柔光,熟悉是因为他曾切身体会过,是那条小船,是林若雲变幻而出的小船,那么这光,就是那水玉吊坠了! 吊坠里蕴含着地之灵气,地之灵气是林若雲所有的,可在这封闭的空间中,地之灵气怎会无缘无故的出现?照理说,它除非是感应到了林若雲的存在,才会做出反应。可是最奇怪的就在于此,自进入冰洞后,外面的人与物都被阻隔,除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其余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 既然如此,地之灵气为何会自己涌出? 难道,是因为这里常年汇聚天地日月的精华,地之灵气接触到这个地方,就好像重获自由一般,不必再束缚在小小的水玉之中了,所以它要出来,要回到属于它的地方? 可是,它为什么不离开,而是围绕着自己的身体呢? 柳逸阳有些糊涂了,难不成地之灵气在保护着自己吗?难不成它感应到了自己体内的灵气? 虽然接受水玉吊坠时,并没想到它会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毕竟除了林若雲也没人能操纵它,顶多林若雲在使用地之灵气时,水玉中的灵气也会有所感应,可现在的情况显然大大出乎了柳逸阳的意料。 身体里杂乱的灵气流虽不能因地之灵气而融会贯通,却不敢再任意造次,这倒是给了柳逸阳机会,只要有机会,迄今为止还没什么是可以难倒他的呢。 信心倍增,而冰壁四周映出的场景,距离开始拉近,山石也更加清晰起来,仍然是那四个人。离自己较近的那对夫妻,依旧只能看到背影,而远一些、年龄相差颇大的男女,看起来也应该是夫妻,样貌倒是越来越不真切了。 柳逸阳断定,他对这四个人全无印象,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心里?就在此时,映像中的天空忽然刮起了一阵旋风,很快片片乌云飘了过来,怪的是天色并没有灰暗,依然如晴天一般明朗,接着一道闪电从云层中贯穿而下,直入石山之内,柳逸阳眉头顿时蹙起,耳边紧跟着隆隆雷鸣,翻滚而过。 奇了,竟然可以听到声音? 突然,湛泸剑‘咻’的飞至洞顶,剑身一横,紧紧的贴在了冰面上,几乎是同一时刻,整个冰洞完全没入了黑暗,只有柳逸阳的身体周围,因蓝色柔光的笼罩而显出淡淡的轮廓。 从这一刻开始,四周冰壁上的映像就回到了一个白点,每过一段时日,便会重新出现,持续一阵子后又再次恢复黑暗,就这般周而复始,来来回回。柳逸阳起初是很在意的,后来慢慢就置之不理,再后来干脆当作看不到、听不见。 体内的灵气流,不管分为几股都还是自己的灵气,那些功法也都是自己一点一点修炼而成。 想着上一次被夜青关在石室,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地之灵气,虽然很微弱,但他竟可以凭借灵气进入林若雲的心中,那时候以为自己的灵气不仅仅是天之灵气的一个残片而已,可是林若雲却一丝一毫的察觉都没有,这让柳逸阳有些失望。不过不管怎样,这是一个进展,一个希望! 原来,现在才是征服自己的开始! 第一百零六章 冰壁之谜 柳逸阳的分析没有错,冰洞里面发生的事情,外面无从感知。(.)林若雲除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外,根本感应不到其他,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原本地之灵气可以帮助她获得更敏锐的感知力,也一直做的很好,可现在似乎都失去了效用。 既来之则安之,林若雲此时却有种死心的感概,仿佛是被绑架到此,被强行关在这个地方,等待似乎成为了上上之选。 初入冰洞,心中尚有些灰暗,整整三日睁着眼睛不知所然,等到林若雲反应过来才觉得奇怪,此处虽然皆是冰面,却与当日被夜青所困的石室相差无几,怎么这次却清楚的知道时辰过去了多少呢?好像心里有个日晷(gui)一般,每一天是怎样流逝而过的,都清清楚楚的看得见。 林若雲很不喜欢,原来无聊到数着日子过是这样的讨厌,看着这六面都是冰又黑黢黢的洞穴,囹圄一般的烦恼。地之灵气……不是说到了这就可以和灵气相融合了吗?怎么没感觉出有哪里不同呢?难不成要自己强行把地之灵气解封释放吗,万一死了又如何是好? 唉,甩了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林若雲苦笑的看着冰面倒映出的自己,容貌依旧未改,却不知从何时起蒙上了一层萧瑟沧桑的外纱。岁月催人老,不过是催人的外表,然而一些经历,摧残的却是人的心。外表垂暮并不可怕,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人心一旦迟暮乃至奄奄一息,很快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连自己见了自己都会觉得可怕。 林若雲深吸一口气,又抬起了眼帘,如此绝美之人,若是真的死了岂不可惜。最可惜的是,竟然没有人疼爱,难道自己不值得吗?可为什么那个人还不出现,还是说,他真的把自己忘了? “呵呵呵……” 不知为何,得知天之灵气没有落入魔王之手后,林若雲似乎松了口气,经过诸多日子的斟酌与反复,现在真的不介意那个男人是谁了。 林若雲轻轻翘了翘嘴角,突然一惊,光洁的冰面上原本只有自己的容颜,而现在却无故出现了一个字,鲜艳的红色,仿佛是一团火由水底慢慢浮上来的,字体粗实、大大的一个‘愛’字! 这是……什么意思? 爱……谁?林若雲目光恍惚,下意识闭了会儿眼睛,又重新睁开来,看着这个‘愛’字,是那样的火热,一下子也不觉得冷了。 地之灵气,后土天神,地上之王,孕育万物……这些都与爱有关联,现在不也在学着爱了吗,用心关爱一切的一切,就连伤害过自己的人,曾经讨厌的人,甚至是入了魔的人,她都是用一颗母亲般的心去接受、去包容、去疼爱,难道这样还不够? 林若雲正疑惑不解,冰面上的字又忽然产生了变化,那个‘愛’字渐渐变淡,似乎融化到冰中去了,而接下来又重新出现了一行同样火一样的文字‘大愛無言亦無疆’! 大爱? 林若雲伸出手去摸,这些字好像是写在冰壁之内的,什么嘛,地上之王的化身就真的是地上之王了?林若雲不屑的白了一眼,闷闷的鼓着一张脸,显然在和那些文字生气。 不情愿的叹了叹气,面上浮现出淡淡伤痛,“陆欣颜……”林若雲一掌打在冰壁之上,“我不信,我不信非要如此才能救世,即便要牺牲,为何非要致亲骨肉于痛苦之地?不对,不对的,为人之母,首要就是对子女的爱,要牺牲也该牺牲自己才对!” 林若雲眉头紧蹙,眼波清灵的盯着那行字,“大爱……大爱是指真正的神,真正的地之灵气,我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拥有神一样的力量。” 她突然想起清风明月说过的话,萧庄之所以迁去骷谷,是因为萧维和陆欣颜无法时刻控制天、地灵气,而那几次险些酿成的灾祸,也不过是他们所居住的城镇而已,再远些的地方根本没有波及到。 果然如此,他们的天地灵气不过是天神耍的小小伎俩罢了,他们本就是被牺牲的人。人间降劫,所以他们出现,劫难度过,他们便再无用处。记得玉婆婆说起过有关天地灵气的传闻,如果天地灵气结合便有统御天地之能,就算天神也难以应对,正因如此,萧维和陆欣颜才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林若雲忽然泄了气,身体轻轻向后靠去,倚着身后的冰壁,丝毫不觉得寒冷。 “原来,三姑说的不错,每个人都会在该死的时候死去。”林若雲仰着头,望着可以映出自己的洞顶,陆欣颜好歹还有个萧维,自己又有谁来陪呢? 良久,林若雲垂下头,发现字体已消失不见,冰壁上出现了两个人,是师父,师娘!百余年的夫妻情谊,曾有过的辉煌岁月,曾度过的平静日子……以为溪水永远都是轻轻的淌,缓缓的流,有朝一日汇入大海,也是面目全非。 突然,又闪出一个人来,这次是祁元真,他对自己的照顾总是像兄长一般,会担心、会心疼,也会生气,甚至大声的责备。 林若雲的心间感到了一丝温暖,虽然只是几个月的相处,却是给了她无比细致的呵护,而现在也成了背负使命的‘替代者’。 不用怀疑,下一个出现的必然是柳逸阳了,林若雲的嘴角微微扬起,这个男人总是不变的温和,让人舒服又毫无芥蒂……他,是不是有些喜欢自己?呵呵,也许是有点吧,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懂得把握分寸,所以看不出他因喜欢而不能自拔,也没有将自己扯入泥潭,是要感激他才对。 在映像就要消失的时候,林若雲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谁知人影一晃,冰壁上竟然出现了令她惊慌的另一幕。 林若雲突然坐直了身体,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那枚玉簪!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玉簪不是早就丢了吗?难道真的有人捡了去,是那晚的人,是那个将外衫盖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可不论她怎么着急,冰壁上除了玉簪再没有其他,虽然林若雲也明白,如今再想知道也不会有答案了,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匆匆离去,可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石室中的师父师娘,就是掉了玉簪也是回到倒塌的房屋后才发现的,而树下,早已空无一物了。 是不是有些后悔? 后悔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后悔都没能说上一句感谢。 不知那人会将玉簪如何处理? 是不是,也早已不在他身上了…… 思绪有些凌乱,莫名其妙的想这种事情干什么,小小的一枚玉簪而已,现在该关心的是万千众生!可是……这冰壁是什么回事,玉簪怎么比前面几个人停留得还长? 到底,想要预示什么呢? 林若雲歪着头,苦恼非常,玉簪是师娘送的,就在出事那天弄丢了,现在出现这个映像,应该不是特指簪子,而是指人,可是师娘已经不在了,难道是捡到簪子的人?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让她去哪里寻找,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吧。 “难道……天之灵气!”林若雲脱口而出,竟有种被自己捉弄的感觉,如果是的话,没道理清风明月和三大长老不知道。 柳逸阳体内的残片是真实的,那个人的天之灵气应该不完整,但也不会因为那连天之灵气都称不上的残片,而造成太大影响吧?林若雲好想臭骂他一顿,甚至觉得自己倒霉就是因为他不早早出现之故! 林若雲还从未这般气过一个人,苦恼这自语道:“谁说这个世界小,走到哪里都能碰到,我看这个世界大得很,大到那个混蛋现在还不出现!” 也不知茫茫大陆上,何处有个无辜又不值得同情的男人正莫名其妙的打着喷嚏,估计喝上几付治伤寒的汤药,也治不好这蹊跷的病了。 究竟气了多久,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气过之后,仍旧是无奈。 林若雲慢慢合上双目,不想再被任何思绪扰乱了心,既然关乎这一世,活要活个明明白白,死要死的清清楚楚! 第一百零七章 冰与火的交融 林若雲明白,要承载得起地之灵气,必须学会‘爱’。(.好看的小说) 天地之灵气乃宇宙能量,孕生万物便是爱的体现,自然而然的付出,不求回报,不偏不倚。自然之力的宏大就在于做好本份,不会因一朵花的凋零而伤心,不会为一淌河的干涸而悲痛,所有的一切都遵循天道之序而行! 生,并非一切的开始,死,并非一切的终结。 这就是天地,尽情的奉献却又近乎无情。 林若雲忽然觉的自己像是分身,又发现自己有点笨,起初还以为只要学着去关爱每一个生灵就可以了,谁知连本份都还没做好。她既生为人,自然也有人的本份,并非像地之灵气说的那样,只要遵从本能就可以了,而是要将二者的本份归一。可也难啊,去爱谁呢?万一那个天之灵气一直都不出现,岂不是无人可爱了吗? 一想到此,林若雲就不禁发笑,来来去去就只是耍她一个人,真不知天上的神在想什么,即便人类渺小,也不必这般玩弄吧! 这一气,原以为会影响她的心念,却不想刚好相反,将体内的地之灵气给唤了出来,白色的晶光像漆黑夜空中的繁星,不多时便充盈了整个冰洞,好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跳跃。 林若雲从未感受过身体像火烧一般,没有疼痛只是炙热,仿佛心甘情愿的燃烧。四周又忽然变得黑蒙蒙一片,一道光横贯而过,光亮渐渐渗透进来,黑暗被拉开,一端慢慢上升,一端缓缓下沉,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崭新的天地呈现在眼前,有高山巨石,有大海河川,一切安详却又缺少生机。 看似鲜活的物景,又好像死了一般,林若雲不禁皱起了眉,这里竟然连一只,哪怕很小的昆虫都看不见,怎么可能呢? 正觉得古怪,光秃秃的山坡以及河岸两旁,竟慢慢有了绿色,树木小草正悄悄的展开,这些树木全都是一个样子,高高大大,树杆十分的平滑,叶片宽大,还有些倒挂下来的花朵。林若雲正在想,是不是也曾看到过这类树木?忽然从天际飞来了两只大鸟,身长足有八尺多,全身火红,头小尾长,同时停在了树杆上。 身后那长长的尾羽轻轻垂下,自有一番高贵圣洁,林若雲心中一亮,这是传说中的凤凰!据说凤凰是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原来竟是此般景象! 没想到,此等神鸟竟然可以亲眼所见,怕是说了都没有人信。 林若雲微微一笑,场景却突然转换了,一片开阔的山顶,两只走兽慢悠悠的靠近,样子煞是凶猛,龙头,虎背,熊腰,身上布满了蛇一样的鳞片,四足像极了马蹄。其中一只将巨大的头高高扬起,张开口竟喷出一团火焰,而另一只似乎毫不示弱,同样脑袋一晃,口中水势奔涌如浪潮,翻滚而出。 这,应该就是麒麟了! 林若雲记得,凤凰与麒麟都寓意着祥瑞之气,每每出现,便会给人间带来太平丰年,在民间,人们总将一些美好吉祥与它们联系起来。 先是吉祥鸟,后是祥瑞兽,难道它们也是天地灵气所孕化?即便是,也没什么奇怪,后土天神主宰大地山川和人间万物生灵,飞禽走兽也是其中之一。 场景再次转换,出现的依旧是那枚玉簪。 林若雲心下叹着气,地之灵气仍布满冰洞,且越聚越多,这般情景只出现过一次,就是在破坏空间轮回阵时,她要地之灵气帮忙控制住夜青的时候。可是现在,没谁帮她,原本以为进入这个冰洞后,地之灵气会主动找自己,谁知却像消失了一样,怎么等也不出现。 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丹田处的地之灵气,虽然没有一下子就冲开禁锢,却是有条不紊的缓缓流出,又由体内散到体外。林若雲也有点担心,万一灵气回不来怎么办?若是将灵气散尽了,那自己的生命也将结束,可偏偏她不喜欢屈从命运,却又甘愿的放纵着地之灵气。 本来就是由两部分组成,自己已经被束缚无路可逃,何苦要压制另一部分呢,地之灵气本就是自由的,放手顺其自然岂不更好。 地之灵气似乎明白她的心意,在满溢了冰洞之后,便由那不起眼的纳石珠串重新回到她的体内,林若雲的身子微微有些晃动,这样的过程并不轻松,仿佛从身体里抽出了一些东西,又强行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塞了回去,一个不经意便有窒息感。 心中的那个日晷(gui)消失了,时光如流水般的不断重复着,却又在悄无声息中逝去,林若雲就在这流水般的时光中穿梭,地之灵气似乎具有非凡的灵性,紧紧追随着主人,自由对它而言,远远没有主人的生命重要。 冰洞内被耀眼的白光覆盖,仿佛这个空间已没有阻碍,只有这些重获新生的地之灵气。 光芒中的女子,一身素衣,安然而坐, 恍如梦境,亦如隔世, 如仙如云,宛若飘渺虚幻间的真实, 她分明是瑶池中,一朵圣洁莲花,于不经意中,误入了人间, 荡起的,是天与地的涟漪。 前尘旧梦在此了结,今生今世由此开始,是时候和十六年的平静告个别了,重生后,便要造就另一番天地,再也不是曾经的林若雲了。 数月之后,冰洞中又产生了新的景象,茫茫白光外,六面冰壁内,燃燃烈火腾起,火势之猛烈愈化一切为灰烬。不久前,林若雲还说纸包不住火,而此番却是冰与火的交融,寒与炎的集结! 炽烈的火焰,每过一日便会增加一分,而万年的冰壁,每过一日便会稀薄一分。不消一月,冰洞六方的寒冰壁仿佛已经融化殆尽,取而代之的便是熊熊大火,却始终未越地之灵气半分,林若雲也安然无恙的坐在原处,似乎对已经发生的变化不予理会,或者毫不知情。 红白交织,冷热相接…… 林若雲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天地灵气入胎犹如重生,重生后的灵气便再也不是单纯的宇宙之气,与人同在,便以人的意识为转移。一只驯化饲养的虎,再强壮也比不过一只野生虎的凶猛,天神怎会不明白这浅显之理,又怎会作茧自缚?而天地灵气却还是一次次的轮回世间,以人之微薄之躯,承载起根本不可能承载的天地。 林若雲心中冷冷的,什么天命,什么天神,即便在劫难逃,即便下场如陆欣颜一般,也要绝地创奇迹! 第一百零八章 只因是你 骷谷,萧庄。 谷中依旧是萧条残破,那块巨石上的血色已经蔓延了大半,仿佛是从石头内部流出来的,三大长老无日无夜,不眠不休的查找着天之灵气的下落,几日前,清风明月再次回复,仍没有丝毫线索。 骷谷上空,黑云如山,滚滚而来,聚集在此处已是一月有余,昼夜无从分辨,谷内阴风偶袭。 “唉!”虚长老突然一声重叹,打破了山谷的寂静。随后,他撩起半截眼皮,神情苦涩,“难不成真要掘地三尺?” “若是知道他在何方,掘地三尺也未尝不可。”隐长老一边摇着头,一边轻捋着胡须。 虚长老皱着眉头,猜测着说道:“该不会……这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吧?” “休得胡言!”空长老厉声阻止了两位师弟揣测般的讨论,他依旧闭着眼,动也不动的坐着。其实这样的可能他也想过,可若真的如此,人死灵气散,他们也总会有所感知的,而如今却半点没有。 这段日子,也不知那三位在万空洞的情形如何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祁元真,他若出了事,恐怕所有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即便有一百个柳逸阳也难成事啊。 空长老默默站起身,走下台阶,朝着谷中深处走去,一段青石板路,蜿蜒进入一座院落中,轻轻推开正屋大门,里面烛火通明,屋中的摆设简单倒也齐全。空长老凝视着前方,慢慢走了过去,眼中掺着复杂难辨的神情。 赤君山。 夕阳西下,落日红颜,站在山顶,眺望天际,遐想无限。这正是应了田宗仁此刻的心境,这一年多,他时常会来此处,距百毒堂相隔了一座山峰,虽说并不远,却是偷得片刻清闲,偶尔做一做尘世之外的闲人,感觉也是很不错的。 远远的,天边飞来一个人,近了才看清楚,来人是田宗仁的妻子姚彤。[] 轻盈的身形落在田宗仁的身侧,反手将所乘法器收回,这是一把象牙色的木扇,薄薄的木片上镂刻着细致的图案,尾端被做成了梳子状,回到手中,只有掌心大小。 姚彤顺手将木扇插在发髻上,轻笑道:“都出来三个时辰了,太阳就快落山了,还不打算回去吗?” 田宗仁轻轻拉住妻子的手,握在掌心中,叹道:“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今后还能不能再有了,突然觉得,日出日落好快啊,快到来不及细看,就过去了。” “快别讲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千年前更加危急险恶,几座城,数个镇子的人都没了。”姚彤眉眼一松,温柔的挽着丈夫,笑道:“那时的劫难都能度过,今时怎就泄气了?空长老不是说,那位姑娘已在闭关苦修中,只待假以时日便可出关,她来了,你还担心什么?” 田宗仁眉梢微微跳动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妻子低笑了几声,突然问道:“我们的宝贝女儿怎样了,这几日你有没有去看过她?” 提起女儿,姚彤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自从去了一趟温化县城,见过林若雲等人后,女儿整个人都变了,不要说闭门思过百日,她乖乖的待在房间,那之后也再没有偷跑出去过,连堂内事务也不插手多问了,除非是他们夫妻找女儿来说话,否则她除了修炼再不做其他事。 虽说勤奋是好,可夫妻俩心中明镜一般,知道女儿的转变和那个叫柳逸阳的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每次询问,女儿都矢口否认,小敏那边也是一问三不知,姚彤揪着心又深知女儿固执。为了此事,夫妻俩还特意旁敲侧击的去问过骷谷的三大长老,据他们说,柳逸阳无门无派,几年前离开家四方游走,是为了修习医道才和林若雲走到了一起。 这样一个无名之辈,丈夫怎会同意女儿和他在一起,就是姚彤也是心中不甘,又不禁叹起气来,“也不知柳逸阳的修为如何,人品怎样,他若拜入百毒堂门下,不但成全了语嫣,我百毒堂也多了一个可造之才,岂不两全其美。” 田宗仁闭着眼睛沉思了良久,轻轻摇了摇头,“他和林若雲一起去了万空洞……男人可以为了义字两肋插刀,但绝不是对女人!对女人只有一个情字可舍命,若不是为了林若雲,就是另有企图,恐与地之灵气脱不了干系!” 姚彤皱了皱眉,说道:“凡人是断不能承载起天地灵气的,他若有邪念,不是自寻死路。” “哼,反正柳逸阳的心里肯定没有我们的女儿,你还是多劝劝语嫣,让她别再胡思乱想了!”田宗仁在妻子手背上拍了拍,转身往回走了几步,“你说郑勇怎么样?他是我们的大弟子,从小就在我们身边,对语嫣也是关爱有加,事事都让着她,若是女儿嫁给他,你我也能放心啊。” 对于丈夫突然提起郑勇,姚彤还略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你的女儿能喜欢郑勇?不过仗着人家好欺负!这事不急,天晚了,咱们回去吧。” 夫妻俩迎着日落回到了百毒堂,已是深秋了,庭院中随处可见落叶,吃过了晚饭,本以为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谁知二人才回到屋中坐下,外面一阵欢悦之声便传入耳中。 “爹,娘!” 夫妻俩还在奇怪,女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田语嫣已经一脸俏皮的跑过来搂住母亲的肩膀,样子很是亲昵。 “不得了,田大小姐今日怎么舍得出屋了?”姚彤故作惊讶的看着女儿,虽然有些不满,但难掩心中疼爱之情。 田语嫣贝齿轻咬着红唇,嘻嘻一笑,“女儿才泡了一壶清茶,这水可是去年冬天收集的雪水,特意孝敬爹娘的。” 夫妻俩看着茶碗,心里嘀咕起来,总觉得葫芦里卖的不是好药。 端起这孝道满满的茶碗,入口颇为清爽,茶味的幽香在口中慢慢回味,更加诱人。田宗仁不禁又喝了一口,清清喉咙,说道:“你这丫头还惦记着爹娘啊,每日勤于修炼,也不能过了头吧。” “爹,女儿再不刻苦怕是连小敏都要超过我了。”田语嫣俏皮的朝立在一旁的小敏撇了撇嘴。 姚彤将女儿拉到身边,正色道:“你呀,一会儿一个主意,从前劝过你多少次也不听,怎么突然这样积极起来?” 田语嫣知道瞒不过父母,随即撒娇道:“人家也不能一直做个小孩子吧,我怎么说也是百毒堂堂主的女儿,不能给爹娘丢脸啊,再过两年就是大劫之期,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让人笑话!” “哼!”田宗仁瞅了瞅女儿,茶碗的盖子在水面拨弄了几下,“我看你是想帮柳逸阳吧?” “爹—”田语嫣顿时羞红了脸颊,又拉着母亲的手撒娇的晃了几晃,“娘,您看爹,总是取笑女儿。” 姚彤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劝道:“做爹的怎么会取笑自己的女儿呢,你爹是想提醒你!才见了一面的男人不可信,况且他是跟着林姑娘的,你自己也说了,那位林姑娘貌若天仙,你说他会喜欢谁?” “娘,您怎么这么说,难道你女儿长得很丑吗!?”田语嫣嘴巴一撅,生气的别过身去。 姚彤跟着站起身,摸着女儿的秀发,安抚道:“娘是担心你到时候伤心,你可知道,柳逸阳已随林姑娘进了万空洞闭关,你自己想想看,到骷谷来是因为好玩吗?他不顾性命不是为了来看你,是为了林姑娘啊!” “林姑娘又不能和他在一起!”田语嫣倔强的驳回了母亲的论断。 田宗仁把脸一沉,看来妻子轻言细语的劝是没有用了,本来这种事就不能好言好语的说,一拍案桌,厉声道:“你才多大,了解男人的心思吗?爹娘是为你好,那个柳逸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时隔几年,他恐怕早就忘了,你却在这一厢情愿的做着相思梦!别傻了,男人不会无缘无故为一个女人拼命的!” 田语嫣还从未见过父亲对自己发火,是真的发火,起初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可听着听着就把这些都抛脑后了,嘟着一张脸,谁也不看,气鼓鼓的站在那像根木头。 姚彤担心丈夫真的压不住火气,再让女儿受委屈,急忙哄着,“语嫣乖,听你爹的话。” “我不!”田语嫣甩开母亲的手,毫不示弱的看着父亲,“柳逸阳是我喜欢的男人,我不会一步不走就后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的事,爹娘若不喜欢他,可以当作从不知道,不要管!” “你……给我回来!” “语嫣,语嫣!” 夫妻俩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愤然离去,虽说从小到大都不听话,却从没对父母有过这样的态度…… 田宗仁气得手抖,冲妻子嚷道:“她不要我管,我是她爹!喜欢上一个男人竟然和爹大呼小叫,岂有此理!” 姚彤望着门外心中着急,。 夫妻俩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田宗仁更是对女儿疼爱有加,现在宝贝女儿竟然对他说当作不知道,不要管,着实刺痛了他的心。 田语嫣没想到两年来,父母对柳逸阳的态度一点没变,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心中却对自己的心意又坚定了几分。 第一百零九章 骷谷萧庄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 相信不管是谁,都不愿时光过得太匆忙,过去的岁月里,总是有许多的事来不及做,许多的话来不及说,日复一日,便成了结,年复一年,便成了憾。 人,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期盼,而最大的期盼,就是在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日子里,错过的、不曾珍惜的,若是能再重新来过…… 可惜,流水已过,秋叶已落,经年后回首,已物是人非。 有几人懂得把握当下,经历之后,总有后悔,多了,久了,反倒浓了。人生不可预知,当初的选择,即便重新再来,也还是同样的结局,还会走同样的路,收获同样的满足与遗憾。 四年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秋日萧萧,寒冬已近,春天,还会远吗? 凌云山,万空洞。 雪鸢正睡得迷迷糊糊,仿佛记得姑娘出关就在这几日,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睁开,抖抖身子向万年寒冰潭飞去。刚刚看到潭水,就感觉地动山摇,看那顶上的圆孔,该不会有冰块砸下来吧? 雪鸢的小脑袋里正胡思乱想着,四周的寒冰壁忽然同时传来‘隆隆’之声,还是当初的位置,三块巨大的冰台赫然打开,雪鸢的眼睛瞪着大大的。 第一个出现的,便是柳逸阳! 猛的看见光亮还有些不大适应,眯了眯眼睛,轻轻一笑,对面走出来的正是祁元真,二人飞身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 “哈哈,我们总算离开那个牢笼了。”祁元真说笑着,习惯性的拍了拍柳逸阳的肩膀。 “祁兄,你又乱开玩笑。” 二人大笑了几声,转过身去,看着上面最中间的那个冰台。 林若雲慢慢睁开眼睛,恍如隔世一般,冰洞里漆黑一片,出口的光亮照不进来,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祁元真和柳逸阳静静的在下面等候着,似乎期盼这一刻,已经有很久很久了。(.无弹窗广告) 黑暗中走出一个女子,对襟半臂的齐胸襦裙胜雪飞扬,胸前银丝凤舞般的流线,外衫微红轻薄如丝浮于其上,腰间的束带依旧是凤舞图案,中心一颗拇指大的血珀,被几粒小小的月长石围绕着。 原本齐腰的长发,此时已做了简单的盘髻,只有两缕青丝垂在胸前,三朵洁白如雪,润如凝脂的小花点缀在发间,髻边两侧,凤羽形发钗,几粒小小的红白圆珠微微晃动,似凤羽飘摇。 林若雲望了望下面的两人,身体飘然而起,如轻轻一片翎羽缓缓落下,看着二人依然呆滞的目光,心中不解,“你们,怎么了?” 二人同时缓过神来,祁元真呵呵一笑,赞道:“美!” 林若雲一愣,三人随即笑了起来。 还未及说上两句话,面前突然张开了一个黑色的圆门,曾不止一次见过,这应该是从骷谷打开的传送阵。林若雲的心跳莫名的快了几下,或许对她而言,那个地方不仅仅是完成使命之所。 定了定神,她第一个踏了进去…… 眨眼间,穿过传送门,三人便到了一处荒芜之地,眼前立着几根难看的墨绿色石柱,这里只有一条路,往前走肯定不会错。 林若雲边走边查看着周遭,方才出洞时应该是白天,怎么这里如此阴暗?土坡、山石无疑是稀松的杂草,生命在这里显得极不寻常。 很快,三人眼前出现了一片倒塌的围墙,残砖败瓦,凌乱满地,废墟般的存在,林若雲仿佛能想象出这里曾经的安逸,高门大院,门墙之上还挂着一块门匾,上面写着—萧庄! 而那场战斗,竟将这里变作了地狱。(.无弹窗广告) 停留了片刻,三人绕过此处,便看到了一个宽敞之地,在前方正站着五个人,见到他们走来,立刻俯身跪在地上。 “我等恭迎姑娘出关!” 林若雲急忙上前,“三位长老快快请起。” 五人站起身,心中激动难以遮掩,盼到这一天实属不易。空长老表情多怪,不知想哭还是想笑,最后却是叹了口气,“我等无能,四年里,寻遍各处也还是找不到那位公子的下落,我等有负姑娘重托!” 果然没有找到……林若雲默默的看着远处的天空,这样的结果她也早已想到了,只是亲耳听到,心中依然感到失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沉思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或许,天意如此吧。算了,即便找到,现在也来不及了,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是。”空长老恭敬的应着,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在这三人都顺利出关了。 从踏进这片土地,林若雲便对这里的奇怪建筑产生了疑问,首先就是这座高耸的殷红色宝塔,隐隐透着阴戾之气,照清风明月以前的说法,这里应该就是五行八卦阵的所在了,可为何会有阴戾之气? 还有天上厚重的云团,只有宝塔上方的云团最为古怪,时而高时而低,仿佛是在试探着接近宝塔塔尖。 众人见她观察了好久都不说话,不知是否发现了什么问题,也不敢轻易打扰。又是一个时辰即将过去,林若雲突然开口询问,“那座锁魂殿在什么方位?” “就在这宝塔的正上方,塔尖所对就是锁魂殿的中心。”空长老急忙回答,又指着塔尖的位置说道:“塔顶就是阵法所在,那把雾灵宝剑就存放在宝塔的第五层。” 众人的视线很快集中在第五层塔的木窗之上,顺势而下,一路寻到了塔底,好奇怪,怎么没有门?塔无门,而且每一层都只有窗没有门,难道要从窗子进到塔内?这样的设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这塔里又没有恶灵,徒增麻烦吧…… 林若雲仔细的看了一遍,问道:“没有门,窗子也是封死的打不开,如何进去?” “姑娘,请随我来。”空长老指着身后不远处的石台,将众人引至石台下,解释道:“这是护塔石,只要我三人将精血注入这护塔石中,就会开启一道传送之门,可以直通宝塔第五层。” “精血?”柳逸阳不禁眉头皱起,虽然有时候不太喜欢这三大长老,可他们又确实为世间众生牺牲了太多太多,无论怎样都应受到敬重才是,也不免有点担心,“那三位的身体,岂不是会受到伤害?” 空长老捋了捋胡须,淡然一笑,“无碍的,这点血对我们三个老家伙而言还支撑得住,取得雾灵宝剑才是关键!” “三位长老,请受雲儿一拜。” 林若雲突然跪下,俯身拜去,这一举动着实让众人,尤其是三大长老吃惊不小,三人急忙上前搀扶。 “姑娘这是为何,我等万万承受不起。” 林若雲轻轻摇了摇头,“三位长老跟随萧庄主、萧夫人一同来到骷谷,在过去的千余年中,若不是三位倾尽心力,默默守候也不会有天下太平。三位舍生而取义,其德爱胜天,雲儿理应诚心叩拜!” “雲儿说的很对,有谁能甘愿守着块石头一千多年,三位长老德高望重堪比天地!” 柳逸阳郑重的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祁元真的话,二人也一同跪拜在地。单是常年待在这萧条、荒芜,且阴风凛凛的残破庄园中,就已令人钦佩了,他们所付出的不仅仅的是生命,可世上又有几人知? 原来,死并不是最伟大的! 三位长老已是热泪满眶,苍朽的嘴唇微微颤抖,空长老再次去搀扶林若雲,比之方才更加激动,“快起来……欲成大事,总要有人牺牲的,我们三个老家伙能换万千众生安享太平,值得!” 虚长老与隐长老也在一旁不住的点着头,今日能听到这样一番真挚之语,还是从他们口中说出的,已经是无比欣慰了,“呵呵,师兄啊,姑娘与祁公子、柳公子刚刚出关,还是先安排他们休息一下吧。” 随后,三位长老引路,清风明月则跟在最后,众人由一旁的小路穿行而过,走了一段青石路,来到了几间房屋处,一间正房坐落在院中,而院外则有四间一样大小的青瓦房,与正房相距十丈有余。 空长老先引着众人来到正房,将房门推开,恭敬的站在一旁。 这间屋子很宽敞,里面的摆设却不多,右手边的窗下是一整排木柜,房门正对有一张矮榻,榻前有一案,案上放着两只青铜盏,榻后竖有一面梅花屏。而在梅花屏后面的墙上,明显可看出两处痕迹,原本应该挂着什么东西,之后又被取了下来。 往左,两根顶梁的圆柱,分别挂有帐帷,再里面便是一张宽大的榻床,窗下的案桌上放置着一尊青铜香炉,而另一侧的墙边小案上放着一面铜镜,旁边有两个小木盒,一把木梳和几样简单的发饰,可看样子好像从未使用过,但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不言而喻了。 第一百一十章 后土 “空长老,屏风后是不是有两幅画像?”林若雲望着墙壁,轻声问道:“何必摘下呢,这里本就是萧庄,取来重新挂上吧。[.超多好看小说]” 空长老一怔,倒不知该说什么了,走到窗下的柜子旁,画像也是前些日子刚摘下的,以为她不愿看到,这才收了起来。 画像重新挂在了墙上,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这两张画虽然年代久远,却依旧保存完好,林若雲静静端详着画中的女子,一套暗红曲裙,头发用四支簪子对称盘起,并没有过多的装饰物。 女子神情沉郁,目光暗淡,脸上也没有笑容,似乎有满心愁苦难以疏解。林若雲回忆着在夜青那里看到的画像,那幅画里的人要华贵的多,心情也欢愉的多,这就是骨肉分别,与尘世脱离后的差别吗? 林若雲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枚戒指,是夜青的戒指,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两颗黑色玉髓……夜青的死,曾让她痛过、恨过、怨过,直到现在,她依然认为事情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而萧维和陆欣颜的选择恰恰是自己最不能接受的。或许,是因为她见到了夜青,见到了那个可怜的男人。 半响之后,林若雲的目光才转到了另一副画上,萧维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酱紫色直裾袍,眉浓眼宽鼻挺,轮廓倒是有几分大将之风。 哼,男人……林若雲一向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这夫妻二人在她的心里,和自以为是同在一个天平上。 香炉中缓缓冉起一缕轻烟,屋内一共有四个烛台,每个烛台是三根蜡烛,分别放在帐帷内外。骷谷被黑云笼罩,可昼夜十二个时辰在每个人的心中,还是分得清的,林若雲盘坐在榻床上,黑玉髓的戒指依然捏在她手中。(.)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虚与实,光与暗交错的感觉。 突然,帐帷之外,由屋顶投下一柱金色的光柱到地面,林若雲缓缓睁开眼睛,神情未动,仔细的看着……光柱中,逐渐呈现出一个人形,灰白长袍,外搭一件橙黄长襟,身形饱满,神态威裕。 男人见她尚未做出反应,笑容温和的走了过去,站在榻床前,似乎要让她看个清楚仔细。 林若雲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在他身上,片刻之后,皱了一下眉,问道:“你,是来找我的?你是……神?”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轻声道:“既然知道了,还能如此镇定,不简单呐,你是第一个,看来我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林若雲一怔,摇头道:“无所谓镇不镇定,只是你突然出现,恰巧我在想事情,所以未及做出反应。”说着,林若雲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动作轻巧,双膝跪地,轻声尊道:“雲儿拜见后土天神,不知天神驾临,不恭之处还望原宥。” 后土神情微怔,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解道:“你是如何看出我是谁的?” “无需看,这个时候会来找我的天神,除了后土,也不会再其他可能了。”林若雲直起身,还是一如方才的冷静,淡淡的回道。 眼前的小女子真的好奇怪,明知自己是天神,竟然毫无畏惧,或者是情绪上的一点小波动都没有,虽然她跪了也拜了,可语气怎这样平淡?后土忽然对她产生了一点兴趣,笑了笑,说道:“起来吧,你倒是很聪明,不过你的冷静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原本我以为突然来找你,会把你吓一跳,可现在,似乎是你更让我不解。(.好看的小说)” 林若雲慢慢起身,并未觉得不妥,在自己看来,还有很多人的出现比他要让自己激动的。随后便如实答道:“我已有准备,只是不确定您何时何地出现,既有准备,自然不会太惊讶,而且……在我们之间,还有一层特殊的关系存在,我也不觉得有必要太夸张。” “哦?说说看,我们那层特殊的关系。”后土仍然微笑着,现在的兴趣似乎又大了些。 林若雲轻轻抬起头,看着他,回道:“利用,与被利用!” 后土眉头一蹙,有些似笑非笑,这小女子倒是厉害,转过身,慢慢向帐帷之外走去,经过那两幅画像时,他停了下来,“你觉得我利用了他们?要知道,一些事的解决并非你想象中那样简单,所以不得不选择一种,在你看来不好的方式。” “例如,像萧维和陆欣颜一样,任务完成就可以去死了。”林若雲轻步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像,有几分不屑。 “这个我不得不说,他们两个至死也没能完全掌控天地灵气,却始终被欲念掌控着他们的心。”后土轻轻叹了口气,饶有兴致的与她继续探讨着,“人,是不可以拥有逆天之力的,这个结局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他们的必然。” 林若雲冷漠的一笑,“无需亲力亲为便可解决问题,这么好的法子,换作谁都会选,谁让我们是人,你是神呢。” “或许,等你经历多了就会明白,说话也不会这样刻薄了。”后土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觉得多聊几句也挺好。 林若雲嘴角一动,问道:“这么说来,我这次能保住命了?” “这很难说,你的生死不由我来决定。”后土摇了摇头,和一个凡人谈论生死,同样是件寻常平淡之事,但他现在有兴趣揣摩一下面前之人的内心了,笑道:“若是活着,你会有机会感受世间百态,若是死了,那就再无机会了。” 林若雲沉吟片刻,轻轻一叹,“看来,我连轮回的可能都没有了。” “对此,我只能说抱歉。”后土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在笑,这个女子比想象中可贵,但事实往往残酷,无奈道:“萧维、陆欣颜也好,你也好,活着,非人非仙,死后,灵魂与肉体也将一同化作尘埃。” “这就是所谓的‘徘徊三界外’吗?呵呵,放心,我不会轻易死去的,即便该死的时候。”林若雲冷冷发笑,眼中尽是冷漠,“我不是陆欣颜,逃避这种事,我不会!” 后土又是一声叹息,皱了皱眉,说道:“我有个问题,你既然早就知道夜青是谁,为何不对他们道出实情,宁愿被误会?” 林若雲突然一愣,随后转过头去不再说任何话,夜青的事,她不想再提,即便对方是天神……感觉到夜青出事的那一刻,她真的有种错觉,那就是自己的儿子,那种说不出的痛,那种天上地下不知该去找谁求救的无助,那种想不顾一切,死也要找到他的念头…… 若不是柳逸阳的阻拦最终唤醒了自己,她险些忘了,忘了夜青与自己,根本没有关系。 “为什么不拦着他?那时候,萧维和陆欣颜还活着!”林若雲的情绪终于还是有了波动,只因她太想知道,夜青为什么会成魔? 后土突然有一丝心软,但作为神,他无法去安慰谁,只能说出事实,虽然无情。片刻的犹豫后,言道:“谁都不可逆天而行,这个天是万物发展之自然,是事物轮回之必然,是宇宙之道,而非天神。” 林若雲心中一窒,还不如直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怎么这样,她甚至想把刚才的问题收回来…… 人,到底算什么? “不要和自己较劲了,你与他们不同,你不能也不允许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来看待。”后土突然换了语气,开始语重心长的对她进行开导。 可林若雲却无法这样去想,她不屑甚至埋怨的神情,清楚的告诉后土一个事实,其实这个事实连后土也承认,只不过残忍也要有人来面对,今日不是林若雲也还会是其他人。 因此,后土必须让她明白,站在人的角度去看人,眼前永远都是雾蒙蒙一片,而站在神的角度去看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剖开皮囊之后的血、肉、骨! 林若雲是特别的,是介于人与神之间的,过于冷酷无情和过于感情用事,都是极端的,而极端绝不是解决任何问题的办法。 “人非弱小生灵,一定要有所畏惧,不管是怕天谴,怕报应,还是怕死后下地狱,或者是被人唾弃,叛离,再不然怕良心不安,夜夜噩梦,只要有,自然会约束其行,约束其念,而这世上却不乏天不怕地不怕之人。” “我,便是其中之一。”林若雲冷言说道。 后土摆了摆手指,笑道:“不,你把自己看得太轻了。你是我的化身,体内有宇宙之灵,还拥有人之心,人之血肉,你的念应是囊括这三者,且在这三者之间。你并非被谁利用,也并非天界的死士,你是应劫而生,终有一日你会应劫而去,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做的,就是安然立于世间,而非陆欣颜那般。”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浴血扇 九天之上,霞云尽在足下,后土天神悠然行于云上,偶尔这般俯瞰天地,心中之感也颇为畅快。 不过才行逾数座山峰大川,头前一阵洪亮的笑声,随之从远处飘来一白衣长须的老者,直到停在后土面前,大笑之音方止。 “哎呀,这不是北极星君嘛,怎有闲情来此一游啊?”后土见他笑的诡异,知他必定是特意来寻自己的,因素日里与他时有来往,也就不必过于严肃了,只是必要的装糊涂还是要做的。 北极星君与后土天神同为六御之列,关系也比旁人近得多,可他偏偏有些顽童之心,喜欢无事打趣,有事也要逗上几句,今日碰见更是机会难得,神秘兮兮的看看左右,说道:“你这样做,算不算泄露天机?” “星君何出此言?”后土装糊涂,一脸茫然的反问道。 北极星君瞥了他一眼,说,“你私自去见林若雲,还与她说了许多的话。你是不是也有了私心?快快与我如实道来!” “诶,星君此言差矣!”后土一甩袖袍,摇着头往前走去,“她就是我,何来私见一说,我与自己聊聊天,又与天机何干?至于私心就更无从说起了。” “哈哈哈……你这个老家伙啊。”北极星君大笑着,急忙追了上去,“虽说你是地上之王,又称大地之母,可处事也不能真的妇人之仁啊,干脆你去做女人算了,还是说你对她心有不忍啊?” “我?不忍?”后土轻哼了一声,抖了抖袖袍,继续往前走,“你不要小瞧她,说不定我这地上之王的位置,有朝一日便要让给她了。” 北极星君顿时眉眼一揪,颇有些搞怪之趣,“喂喂喂,你不是开玩笑吧?难道,你也认为地母只有女人能做?” “唉,你我虽为天神,可此番事亦难料,上界之神中也不是没有轮回转世的,她是我的化身,是地之灵气的化身!”后土故意强调了一番,神秘的笑着。 北极星君捻了捻长须,一番深思过后,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了,我就觉得她缺少些女人的娇媚与柔情,原来和你一样,不男不女,哈哈哈……不过,她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后土一下就站定了脚步,神色顿时大变,见他掩着嘴还在偷笑不止,也只得叹着气,挥手道:“快回你的北极天紫微宫去吧!” “喂喂喂,你慢点走……我是来找你下棋的,上次那盘棋还未定胜负呢……后土……喂,你不要装作没听见呐!” 天上似乎看不出半点紧迫,而地上却始终是阴云沉沉。 这一点,尤其对骷谷,一大早,萧庄就聚集了好多人,每次外人一来,这里就不会发生好事,距上次也有千年之久了。 三位长老和清风明月,从昨晚起就守在护塔石旁,今早太阳初生时,百毒堂堂主田宗仁携夫人,还有几名弟子一起来到了萧庄。这也是提早就知道的,虽说主要不是靠他们,但田宗仁的夫人姚彤倒是真的可以帮些忙。 正在招呼着客人,祁元真和柳逸阳便从后面走了出来,一见多了许多的人,还有些不解。空长老急忙为双方做了介绍,当所有人都一一认识之后,柳逸阳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百毒堂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却是不知为何? 田宗仁见林若雲并未出现,遂提议一起前去拜见,长老们知道她还在房间里静坐,昨晚进去送茶水时,她就毫无反应的坐在榻上。 大家本以为她会继续灵气的修炼,以充备应战,可没想到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众人来到正房院中,由空长老上前叩门。 “姑娘,百毒堂堂主和堂主夫人来了。” 林若雲心中早已有感,在大家靠近院子时就已经醒了,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默默站在画像前盯着陆欣颜看,一直以来都告诉自己她们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可自从昨日住进了这个房间,她才发现,原来她们之间是有所感应的,一丝很微妙,几乎不可触及的感应。 不知,是不是有夜青的原因呢?林若雲静静看着手中的戒指,轻轻一笑,将其收了起来。 打开门,外面竟还没有屋里亮堂。 迈步走出大门,这里多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人,而他们都来自百毒堂,林若雲不禁想到那两个男扮女装的小姑娘,不过这里并没有她们。 空长老见她出来了,便想先做个介绍,可一回头却发现百毒堂的所有人都怔怔发愣。而百毒堂的众人,虽然早就从田语嫣的口中得知了林若雲的美貌,然今日亲见却仍是不可置信,如此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竟然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也许还有她的身份,让人一见便顿时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 芙蓉般的娇颜,不可揣测的灵力,仙一般的感觉,朦胧又真实。 田宗仁和姚彤的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女儿,要和这样一个女子争,怎么可能争得过呢,真是个傻丫头! “姑娘,这位就是田宗仁田堂主,旁边这位就是田夫人了。”空长老润了润喉咙,提了些声音,介绍道。 林若雲微微笑着,轻轻欠身施礼,“田堂主,田夫人。” 田宗仁和姚彤急忙还了礼,没想到这女子看着清高,其实还挺随和的,以她的身份,根本无需行礼。 “早就德仰林姑娘尊号,今日幸得一见,果然绝妙非凡,仙姿玉洁,乃是我等之大幸啊。”田宗仁诚心之至无疑,随后又不免多看了一眼柳逸阳。 林若雲向来对他人赞许自己的外貌没什么兴趣,反而心中会有所警觉,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田堂主过誉了’便草草了事,可田宗仁的眼神却被她看在了眼里,而且姚彤的目光也刚刚从柳逸阳的身上移开,这倒是很奇怪。 空长老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之事,继续做着介绍,“姑娘,这几位是田堂主的四大弟子,他们虽年纪颇轻却是资质超群。” 站在田宗仁身侧的四人,依着次序一一自我介绍: “郑勇!” “杜明!” “俞凤!” “周静芳!” 林若雲打量着面前的两男两女,论资质确实还不错,不过百毒堂是以毒闻名,虽不曾做过什么卑劣之事,但到底不是光明正大,在各大门派中也是多有争议。 不过空长老早已打了招呼,说他们或许能辅助一二,林若雲也只好相信了,脸上的温柔依在,轻声回道:“有劳诸位了。” 之后,众人便随空长老回到了护塔石前,这里早已用木棍架起了数个火盆,里面火焰冉冉,映在脸上红彤彤的暖热。 而此时,镇殿宝塔上空的黑云更加厚重,也压得更低了。 “林姑娘,祁公子,柳公子。”空长老顿了顿话语望着三人,神情复杂迟疑,似乎下了最终决心带着三人走上石台,沉着了片刻,言道:“三位入塔,直至封印结束方可出塔,这期间艰险难测,即便是封印之时,也难保不发生意外。而我等须留守护塔石,保证传送门始终开启,才能让三位再平安回到此处,为以防万一,请三位在护塔石上留下各自的元神印迹,如有生命之危,我们便可强行带三位出塔。” 护塔石足有两人高,布满青蓝色的晶状颗粒,那些血色也是从颗粒中泛出的。林若雲,祁元真,柳逸阳,三人将真元之气借助内力运于掌上,再将其打入护塔石内,便完成了元神留迹。 就在柳逸阳掌风挥出之时,突然心中一顿,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什么定住了,或者说心上被揪了一下会更准确。 林若雲见他收掌的动作略有迟疑,不由得担心,“你怎么了?” 柳逸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笑笑,“没什么。” 这样的回答似乎不能叫人心安,林若雲轻轻握住他的手,而另一边拉住了祁元真,定了定神说道:“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二人郑重点头,“你也一样!” 林若雲又向三大长老看去,担忧之色仍未减少,“三位长老……” 空长老轻轻一笑,回道:“姑娘莫担心,有田夫人在,我们一定会保住这条老命,等三位平安回来。” 说罢,三大长老走到护塔石旁,手中拂尘晃了几晃,石台上便出现了三个圆形,与护塔石相连在一起,三人分别坐在圆内,单手结成印,圆内即刻泛起了水纹,隐隐透着血色…… 姚彤取下髻上的木扇,向空中一丢,木扇缓缓涨大飞至护塔石顶部,突然红光乍现,木扇竟变得石台大小,红光如雨雾般洒下,将三大长老与护塔石一并笼在其中。 田宗仁见她三人还有些犹豫,便走上前,解释道:“这是我夫人的密学‘泣血涟’,而这法宝‘天浴血扇’是用血碳木制成,可源源不断的补充身体里流失的血液,每两个时辰重新开启一次,我夫人这边至少可以撑上一天,林姑娘和两位公子可要速战速决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龙吟 镇殿宝塔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一扇殷红色的大门,门上吊着两枚铜环,‘吱呀’一声,大门径自打开,里面黑乎乎的。 林若雲沉了口气,依旧是第一个走了进去,祁元真和柳逸阳紧随其后踏进门中,木门轰然合上却没有消失。 三人的身体猛然间感觉好像被一股力量向上拔起,片刻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眼前一条白色竖线,应该是光线所致,啪!像是被弹开一般,果然那光线处是道门,现在门开了,三人立刻跳了进去。 此处有六面墙体,全部由木窗组成,在里面看得清楚些,这些木窗真的打不开。那这里应该就是宝塔第五层了,可空荡荡的,哪有雾灵宝剑的影子啊? 三人还未来及发出疑问,墙壁、木窗,乃至顶上的梁都开始旋转起来,眼中的景象转的人快要晕厥了,眼睛阵阵疼痛。 大概过了半柱香,就在三人眼冒金星时,六面墙壁突然向中间挤压过来,越聚空间越小,就连房梁也开始往下沉! 这是幻觉,还是塔真的要塌了? 惊恐还不曾从脑中闪过,眼前忽然一黑,还以为自己昏倒了,谁知看清楚后,原来是到了另一个空间中,这里无边无际,只有一圈圈蓝色、红色、金色、紫色的彩带,缓慢的飘绕在各处。 祁元真回过神急忙向四下寻觅,只有他一个人,难道他们也被带入了独立的地方吗? ‘咝咝,嗖嗖……’ 声音,从何处来?祁元真猛地抬起头,黑暗中随着一阵冲风之声飞刺而下一柄金光闪闪的重剑,这就是雾灵宝剑吗?祁元真看着那停在半空,有些夸张的巨剑,吞咽了一下口水,手掌很自然的放在了腰间,缓缓将承影抽出。 两剑一比较,相差甚远,雾灵宝剑足有一尺宽,七尺长,近一人高,通体金色,没有剑鞘,剑刃厚的地方少说也有三寸,薄的地方都有两寸,在中间附刻有一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图案的四尺长金色护挡,剑柄上是和周围飘绕的彩带同颜色的花纹。[.超多好看小说] 祁元真冷冷一笑,它只要出现就好办了,现在便要将它制服! 承影蓝光盛起,正欲对其斩下,雾灵宝剑轻灵的一跳,便跃开丈余远,没想到这看似笨重的家伙,动起来倒是灵敏得很。 祁元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立刻追上,就快接近时,雾灵宝剑又‘嗖’的跳到了他背后。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闪。 一个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个前后奔走,不舍不弃。 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持续太久,祁元真厌烦了,本以为这柄剑会展开攻势,毫不客气的对他连番进攻,可现在看来它耍人的意图似乎更明显一些。 一把破剑,竟然敢小瞧自己! 祁元真将承影紧握,纵身跃起,就在雾灵宝剑有些迟疑之时,身影一闪,已到了剑身上方,承影光芒划过,剑尖直抵在雾灵宝剑的金色护挡之上。 祁元真一怔,这家伙好强劲,竟然丝毫未动,以承影之力劈石削铁如切豆腐一般简单,此时倒像遇见了麻烦。 突然,祁元真松了手,承影径自急速旋转起来,剑尖处‘嗞嗞’作响,幽蓝之光迸射而出,然雾灵宝剑却稳稳的横在原处,任它抓痒般的在身上肆虐着。 过了半响也还是毫无进展,此时的雾灵宝剑突然金光爆出,竟毫无征兆的反弹而起,承影顿时被抛入上空的一片黑暗之中,转眼已不见了踪迹。祁元真顺势纵身跃至剑身之上,低头一看,这好半天的工夫,承影连道痕迹都没给它留下。 此剑究竟是用什么打造的? 祁元真紧紧盯住剑身,伸出右臂至空中,‘嗖’!承影再次回到他的手中,轻轻挥舞了几下,幽蓝之光直冲九天,剑刃反转而下…… “天行健,自不息,地势坤,潜龙现” 光芒似流星击入雾灵宝剑之中,可直到承影的蓝光恢复如常,下面也未发生任何变化,祁元真眉头顿时皱起。突然,宝剑微微抖动了几下,一柱蓝色似龙的光柱从剑尖处直冲而出,穿过四周飘绕的彩带,没入了黑暗。 一招潜龙斩,就这样不见了? 祁元真瞪大眼睛看着脚下之剑,依然纹丝未动…… 这时候的脑子还有些迟缓,雾灵宝剑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左摇右晃,祁元真急忙用承影抵住剑身,这才有了支撑力,可雾灵宝剑似乎不肯妥协,忽然加速,绕着那些彩带,一圈又一圈的飞行起来。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祁元真只觉得速度越来越快,劲力越来越强,身子摇摇晃晃,不知掉下去会怎样? 就在这时,雾灵宝剑登时停住,剑上的人险些被甩了出去。 祁元真还未站稳,宝剑又忽然一歪,竟竖了起来,和他差不多高却显得比他威猛,宝剑好像有磁力一般,紧紧贴在祁元真身上,牟足了劲将他向下压去。 ‘噗’! 雾灵宝剑突然离身,又猛地一击打在他身上,祁元真还好反应够快,用承影挡在胸前,但人还是被重重的打落在地,一口血涌出。 祁元真立刻站起身,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大口的喘着气,若不是有承影抵挡了一部分力道,只这一下便要起不来了。 原本不想轻易使用天之灵气,封印法阵还不知要消耗多少,自己的灵气本来就不多,而且还是外来的,可现在的情况似乎更紧迫,不用怕是连这关都过不去了。 祁元真稳住身体,双手握住承影,指天一扬,一股强大的真气流源源不断传至剑上,迅速聚于剑尖。不,这不是真气,而是……天之灵气! 是的,也只有天之灵气才能携有天之蓝色的祥和之气。 片刻之后,灵气已在承影的剑尖处凝聚完成,祁元真脸上的神情有些紧绷,身体也略显僵硬。 随着低沉之音的回荡,祁元真的身体乃至自身一丈内,全部冉起了缕缕冰寒之气,寒气冲天,像要冻结一切可触及到的东西。 祁元真低喝一声,“水之巨龙—复苏!” 就在此时,伴着一声顿彻天地的长吟鸣啸之音,由天之灵气破壳(qiao)而出一条惟妙惟肖的四爪水龙,身体通透,如清澈的流水灌入其中。 水龙一出现,便迎头而上,直奔雾灵宝剑而去!雾灵宝剑金光乍然浮出,似乎知道水龙吟的厉害之处,转而掉头就闪,可它并不飞远,只是围着祁元真所在的空间,绕来绕去,速度极快,都刚好躲过水龙的攻击。 祁元真自知撑不了太久,心里也焦急起来,这样的持久追逐会没完没了,如果自己承受不了寒气之袭,那这一次,必将丧命!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幻想般的‘如果’,谁知水龙真的随着他的思想即刻改变了方向,这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是因为天之灵气的缘故吗?雾灵宝剑有些措手不及,这次却因速度快而将自己陷入了困境。 龙身曲起,一击而中! 水龙也从龙头开始发生了变化,水流终止,仿佛一瞬间就被冻住了,而雾灵宝剑也在这个瞬间突然一顿,速度顷刻间迟缓下来,可它并不放弃,开始了毫无章法的游窜。很快,在接下来的攻击中,于空中绕出了一条冰柱带,就像雾灵宝剑拖出了长尾一般。 水龙已准备发出最后的重击,龙形却忽然膨胀了数倍,一下子变成了庞然大物,龙口大张,一冲而上,竟将雾灵宝剑整个吞进了腹中。 这场追逐游戏,终于停止了。 承影剑尖处的天之灵气缓缓消失,祁元真放下手臂,已有些僵硬的身体微微轻晃,眼睛却始终不敢离开被冻结住的雾灵宝剑,心中警惕也不敢松懈一分。 许久之后,冰块中突然发出惊心的‘咔咔’之响,要裂开了,是要裂开了吧……祁元真又一次握紧了承影,不过这次他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冰体的表面,慢慢由一个点延伸为一条线,又由一条线延展为数条,一声清灵的脆裂之声,冰块化作细小的晶体散落于地。 而露出的,是一柄细锋锐利的长剑! 此剑三尺余长,通体蔚蓝,而剑锋处泛着蒙蒙白光。 祁元真在原地愣了愣才小心的走上前去,仔细查看着长剑,通透如冰,隐约看到一丝耀眼之光,如雷闪。正想去碰,剑刃处缓缓划过一层外鞘,幽蓝之色被金属包裹,上面赫然闪现出两个大字—龙吟! 字体一闪而过,祁元真握住剑身一动,便拿在了手中,那是它的名字吧。 糟了,逸阳使用不出体内灵气……相信他,一定不会出事!祁元真坚定了心念,遂盘膝而坐,静静等候。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死亡逼近 正如祁元真所料不差,无法运用灵气的柳逸阳,此刻碰到的麻烦着实另他头疼。 他不知自己待在这个空间多久了,那把雾灵宝剑始终动也不动的悬在面前,即便他在这里随意的走来走去,此剑就是毫无反应。 柳逸阳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地,该如何去驯服这灵性十足的宝剑呢?在他看来,雾灵宝剑虽然故意将他们三人隔绝开,却丝毫没有杀伤之意,难道真要自己举起剑劈下去? 手中的湛泸突然不安的颤抖起来,这还从未出现过,湛泸一直很平和,即使对面是个危险十足的人,也从未有过主动攻击的冲动。 柳逸阳沉着气将湛泸剑横在身前,慢慢松开手…… 湛泸晶光擦过黑芒,‘铮’地冲天而上,谁知雾灵宝剑竟也不落其后,紧紧追随而去,黑暗之中一点星星般的闪亮,两把宝剑又瞬间转回落下,剑锋相接时,擦出点点深邃的黑。 湛泸剑细长,相比雾灵宝剑,还不及那片金属护挡宽,看起来是那样不堪一击。可湛泸剑似乎不在乎对方的长短与宽厚,像是笃定了它就是自己所要征服的对象,继而无视了一切利弊,只是不断的靠近它,引诱它,将它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柳逸阳倒是乐得清闲,只是站在一边观战就可以了,可湛泸剑毕竟有他的心念存在,一个无心战斗的人又怎能在战斗中战胜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呢? 关于这一点,柳逸阳也十分的清楚,他更加清楚的是,已经不能再做曾经的自己了。不管喜不喜欢,这都是一场注定的生死之斗,而且是被自己的心卷进来的战斗,眼前的就是战斗的第一关! 柳逸阳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两指一挥,湛泸剑骤然飞起,迎头一击,雾灵宝剑似乎缺了些防备,竟被这一下震了剑身,稍稍向后移动了些距离,突然一个反身跃至湛泸剑背后,金光爆出,将湛泸冲开数丈,而它的真正目标,竟然就是身后的那个男人! 金光再次泛出,雾灵宝剑回身转向了柳逸阳…… 噹— 是湛泸剑,此时已经握在了柳逸阳的手中,又刚好挡下了这愤怒的一击,可还没等松口气,雾灵宝剑突然剑身竖起,又一击狠狠的打在湛泸之上。 柳逸阳的抵挡力几乎被无视掉了,完全没有缓冲的被雾灵宝剑压在下面,忽然脚下一空,竟连人带剑都被它吸了起来! 雾灵宝剑很轻松的将人与剑提升到一个它认为可以的高度,刚刚停住,金光一收,柳逸阳的身体瞬间下落。 轰— 好像整个空间都被大力的摇动了起来,柳逸阳坠落地面后竟又被弹起,身体再度落下时,一口鲜血如泉水般涌出,脸色刹间惨白了几分,眼中的视线也有些模糊起来。 这般骨痛欲碎,天旋地转,魂魄向地狱跌落的过程…… 雾灵宝剑是不会给对手以喘息之机的,黑色的空间中顿时金光大盛,剑锋旋转而来,剑尖闪着凶厉之芒,直直刺下。 锵— 湛泸剑飞身而上,以整把剑之力抵住了雾灵宝剑的剑尖,护主的本能让它几乎不顾一切,此种状态下的雾灵宝剑已积蓄了强盛的攻击之力,湛泸剑虽被誉为无坚不摧,可面对如此般超越常理的神秘之剑,还是显得力不从心,加之主人受了重伤,更加使得湛泸剑威力大减。 柳逸阳强按着胸口,忍了又忍,还是有一口浓血从体内涌了上来,喷落于地,与方才的血液汇在了一起。 每一次的呼吸都如刀割五藏(脏)般的痛,这种痛在瞬间便传至每一条神经,手脚阵阵发冷,微颤不止,身体很累,很辛苦,可始终不敢合上眼睛,真怕再也睁不开了。 摇摇晃晃,颤颤微微的站起,柳逸阳能感受到湛泸剑的吃力。 果然,他才站起身来,雾灵宝剑猛一发力,一声清脆,湛泸剑便直挺挺的被打飞了出去。柳逸阳的视线还未从湛泸剑飞去的方向转换过来,雾灵宝剑一个冲刺到了身前…… 下一刻,柳逸阳的身体僵僵的立在原地,那如斧头般的剑刃刺穿腰间束带,直入腹中。 这一次,真的,不行了……雲儿! 柳逸阳很不甘愿,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眼睛已疲惫到无法再支撑下去,身体缓缓的向后倒去。 仿佛一切都要结束了,最后的一丝微弱光亮,似乎是悠悠柔柔的蓝色,真漂亮啊,好像天空,又像极了大海,总之是无边无涯。 记得舅舅曾说过,人应修性守道,清心寡欲,否则迷沦有欲,淆乱本真,不能与道同体,返朴归根,其神便入五道。柳逸阳一直记着此番教导,可现在……应该说,是从那晚起,他注定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即便如此,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不后悔。 这是一种很美妙又扑朔迷离的感觉,那种患得患失折磨着每一下心跳,每一次呼吸,却依然害怕有一日再也体会不到了。 雲儿,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帮你什么了。 你知道吗?我是多想守在你的身边, 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霞彩漫天的无限空间中,林若雲几番躲过雾灵宝剑想要靠近的范围,不知为何,宝剑从一出现便意图明显的要接近自己,可事态如此不明朗,这么个大得夸张的家伙,凡是正常人都会下意识躲开了。 林若雲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器法宝入塔,对方没有攻击的行为,自己也就一直保持着警戒,认真的观察着。 据长老说,萧维、陆欣颜初至骷谷时,于谷内石岩中发现了一本密册《天物》,其中记载着雾灵宝剑,乃是天地初开之时,混沌萌生而出的一块异晶石,后经天地之精蕴化万年,而落入地岩浆池中,又经万年粹化而成精铁,其后地动数变,地岩浆池干涸,此剑乃出。 雾灵宝剑聚天地之精,灵性非凡! 虽然不知道当年的萧维和陆欣颜是如何降服此物的,可现在雾灵宝剑将三人分散开,倒是令她联想到了空长老说的话,雾灵宝剑本是一把,被降服后却变成了雌雄双剑。 也就是说,这一次,很可能会出现三把剑,只是这前提,必须是三人都将宝剑降服了,万一不成的话……不会,不会! 林若雲立刻将这个念头甩掉,又将目光移到了雾灵宝剑上,金光道道耀眼帘,慢慢立了起来。 丝丝缕缕的白色晶芒,如随风般飘送而来。 雾灵宝剑并未做出抵抗,而是静静的感受着那极温柔极细腻的抚爱,可地之灵气却突然一变,紧紧勒住了雾灵宝剑的剑身。 奇怪的是,宝剑似乎比地之灵气还要沉稳,一点都不在乎被束缚住的身体,一副轻松自在的炫耀。 林若雲有些生气,这家伙也太小瞧人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个头大,又是上古神剑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林若雲手掌缓缓抬起,虚空紧紧一抓,只听噗的一声,神情瞬间僵化了。 地之灵气竟然化成了粉末,这怎么可能! 林若雲忽然心头一沉,有种错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从天上坠入了地下,她猛地回过身去,怔怔的看着虚妄的彩霞从眼前飘过。 “逸阳……逸阳,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林若雲攥住胸口的衣襟,一边低声喃语,一边拼命的摇头,绝不可能死,没有她的允许,他怎么可以死! 这种害怕,这种恐惧,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可是他人在哪里啊? 林若雲半截身子都是冰凉的,余光处刚好有一道金光闪现,心中的怒气似乎找到了宣泄点,她狠狠的瞪着那杀人凶手般的雾灵宝剑。 地之灵气顿时将身体环抱,手指轻轻按在束带中央的那颗血珀石上,血红之光贯穿了手掌。 下一刻,在她的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柄血色之刃! 茫茫之灵,犹如晨露浮于血刃之上,如火如荼,迎着那嚣张的金色而去,划破黑暗的利刃,贯穿敌人的胸膛。 一个巨大火球映红了虚妄的黑幕,视线中一闪而过,地之灵气从中膨起,漫过金光,溢过血芒,霸气的要将一切吞噬,这般毫无妥协的将敢于反抗它的任何力量统统压制在下! 突然,血色之刃缓缓由地之灵气中浮出,林若雲伸出手掌,轻轻一抓,血刃如泡沫般绽碎,如雨雾散下。 张开手掌,一颗血珀石回到手中,重新置于束带之上,而此时的地之灵气已如光幕般将那一片天地完全覆盖,好像一个沉睡了许久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亮光。林若雲紧紧锁住眉关,似乎这样仍不能解恨,双手之印再次结起…… 光幕刹那间回笼,将天地挤压在一起。 那仅存的一条缝隙中,隐隐透出一点红光,缓缓向她飘来。 林若雲张手接住,拿到眼前,细长的利剑,通体燃着火光,剑刃却泛着白雾蒙蒙…… 凤鸣!林若雲看着忽然出现的剑鞘上,转眼滑过的字体……这样就结束了吗? 那个让她最为担忧的人,究竟怎样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五行八卦阵 片刻的无助之后,那漂浮的片片彩霞忽然消失了,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林若雲沉着脸,手掌紧紧的攥成拳,眼前慢慢亮了起来…… 当黑色褪去,显露出来的,便是他们先前进入的地方—镇殿宝塔第五层! 慢慢转过身来,林若雲眼前一亮,顿时身子一怔,就在那地上最中央,一处坐着祁元真,而一旁躺着的,就是柳逸阳了! 祁元真似乎也察觉到了周遭的变化,睁开眼睛立刻搜索着,“雲儿,逸阳!”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祁元真即刻翻身而起,先将柳逸阳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探了探鼻息,又试了试脉搏,手指微微颤抖着,呼吸已经没有了,脉搏也摸不到,他死了……不,不能够! 原本呆呆的站在那不会动的林若雲,此刻突然冲了过来,将一只瓷瓶中的丹药,也不管有多少,一股脑的给他猛灌了下去。 祁元真还从未见她这样慌乱过,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心里毫无章法的乱跳,“雲儿,这,这行不行啊?” “行,一定行,必须行,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祁元真猛的一愣,看着她又将一些白色的粉末倒在另一只瓷瓶中,晃了晃给柳逸阳灌了下去。是的,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她确实说了那句话,或许连林若雲都没意识到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不可以出事,绝不可以! “雲儿,你看!”祁元真突然叫了一声。 在柳逸阳的身上,莫名的亮起了一点朦朦胧胧的蓝光,就在那束带之下,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林若雲顾不了太多,急忙伸手去取,这个东西,自己都差点忘记了,是那半块水玉,是在云雾镇时给他的。二人仔细查看着水玉的表面,有一点很明显的凹陷,应该是利器造成的。 这时,二人才发现,在柳逸阳的身旁,不仅有湛泸剑,还有一柄黑色金属剑鞘的长剑,除了颜色不同,和他们两人得到的长剑是一模一样的。 这么说来,是雾灵宝剑攻击他的时候,恰巧打在了水玉上,这水玉竟然比雾灵宝剑还要坚硬! “逸阳,逸阳你快醒醒,求你了,快醒醒吧!”林若雲几乎要哭出来了,手掌轻轻抚在他胸口,低声祈求着。 祁元真又将眉头皱了起来,心中却比刚才还要慌乱,如果柳逸阳醒不过来,林若雲恐怕无法进行后面的事情了。 为何要这样捉弄人呢,既然柳逸阳的体内有灵气,那萧维的天之灵气还不如被他接受的好,可偏偏是自己阴差阳错。 老天,你还真是无眼呐! 宝塔内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时光的停顿,仿佛是在等着这个男人,直到他,一口气突然间被吊了上来,二人心间惊喜已无言语可表。 柳逸阳缓缓抬起手,轻轻握住胸口处,那个温暖的手掌,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人竟是那样清晰,“我,还没死吗?” 一滴泪从眸中滚落,竟有些微烫,林若雲轻轻摇了下头,“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是不想我死,还是怕……” “不想你死,我不想你死!”林若雲从来没有感受过,几近绝望之后的惊喜,竟蕴有一丝不顾一切的冲力,这种开心、喜悦,在此刻能抵得上所有的所有。 逸阳,你一定要活着,我们还要一起出去。 好,我们……一起出去。 祁元真在心中轻轻叹着气,还有些隐隐的痛,但脸上却是一片笑意,他是真不愿在这里碍事的,可现在无处可去,也不是可以享受温情的时候,虽然不想破坏他们这难得温馨的气氛,可也不能不稍微提醒一下,“咳,这个塔还真是奇怪,不但没有门还没有楼梯,这要如何去塔顶啊?” 两人听到他的疑惑也抬起头来,四下巡视了一周,如今雾灵宝剑已经被降服了,可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封印也要先到封印法阵去才行。 柳逸阳刚醒来时还有些虚弱,休息片刻之后,身体已然恢复了大半,这速度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看着地上多出来的长剑,皱了皱眉头拿了起来。 祁元真和林若雲也一同将剑握在手中,虽特别又瞧不出明堂来。 而此时,对面墙的窗子上,骤然泛起了一个螺旋,慢慢的墙体发生了改变,窗子消失了,换来的竟是一截木梯,而且在木梯顶端,还出现了一个入口。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三人不敢再耽搁,即刻踏上木梯,几步便来到了塔顶。 简直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颜色可谓缤纷异彩,只是空间狭小了一些,而且只有五面墙体,每面墙上都刻写着奇怪的暗金符文,而在每面墙的中央都镶嵌着一颗拳头大的水晶圆石,分别为白、青、黑、赤、黄五种颜色,在这屋子当中,还有一个八边形的石台,石台的颜色纹理倒是与林若雲的纳石珠串很相似。 三人走到石台边,原来这八条边上还刻着八卦的卦象,而石台的中心竟然是空的,一眼望不到底,只能看到从下面泛出的五种颜色的光芒。 抬头望去,这个顶正如在塔外看到的那样,且里面也同样刻满了暗金符文,石台中的颜色每发生一次变化,所有的符文都会跟着亮一次,墙上的水晶圆石也会发出五色光来进行呼应。 这,应该就是五行八卦阵了,而墙上的就是五行珠! 按三大长老之前所说,需要使用驯服后的雾灵宝剑来配合天地灵气启动阵法,方能进行封印。 现在宝剑已化作蓝色、黑色、红色三柄长剑。 三人将手中之剑一同祭起,置于石台的空心之上,剑身随之微微颤动起来,手掌反转震气而出,三柄剑便赫然竖起,悬浮于空中,并发出‘铮铮’之鸣。 柳逸阳慢慢向后退去,站到了木梯的旁边,目前已暂时不需要他做什么了,只要他保证心念不散,让那柄剑继续完成使命即可。 待三柄剑的铮鸣之声停止,对封印法阵的加固也随之开始了。祁元真与林若雲分别站在乾位与坤位上,天地灵气由手掌渐渐浮出,在此之前,他们没有进行过一次灵气间的相互感应,两人也是刚刚才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难得的是,灵气间并没有出现排斥抵触,或是任何不协调。 萧庄中,众人密切关注着塔顶的一举一动,他们入塔已经过了六个时辰,却仍然毫无动静,先前护塔石上,柳逸阳的元神突然出现了异常变动,两个时辰后又恢复了过来,着实令众人捏了一把汗。田宗仁更是一直提着心,虽然将女儿留在了家中,可他知道,以女儿的性格是绝不会安稳等待消息的,而且女儿要等的也不是封印成不成功的消息,而是那个名叫柳逸阳的男人! 突然,塔尖处骤然出现了一道光柱。 很快,宝塔的最顶层也迅速被这光亮所覆盖,此光是由五种颜色组成,似乎还附着着一层蒙蒙的蓝白雾气。 封印已经开始,他们成功的收服了雾灵宝剑啊,太好了! 众人先松了口气,不过关键还是能不能及时的将封印完成,塔顶的黑云已经快要接近塔尖了,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谁也不清楚,可那股凶戾,阴秽之气的逐渐逼近,却是令人阵阵发寒。 三大长老隐隐感到或许事情不会太顺利的解决,尤其是今时今日的天地灵气难免牵强,更是让他们心中无底。 半晌之后,牵强似乎用之不当了,随着五彩霞光愈渐浓重,竟迫使塔顶黑云不得不回升了一些高度,不敢再轻易靠近,可云层的厚度却仍在不停的增加,周遭的黑云也慢慢汇聚到这块空旷的废墟中来。 突然,云层之上,‘咔嚓’一声炸响,紧接着,悍雷之音萦绕于耳,巨大的云团开始在上空盘旋开来…… 不稍片刻,塔尖正对处,那团久久悬而不去的黑云中隐隐露出了什么,很快众人就发现,不是那个东西在下降而是云团在上升。 “锁魂殿,是锁魂殿!”空长老的惊骇之语,将众人僵化。 这就是传说中,镇压无数恶灵的锁魂殿!它不是被封印在虚空之中吗?照时日来推算,封印依然有效,而且加固也即将完成,它怎么会出现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锁魂殿 哈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颤栗,就在一旁的黑云中,随着阵阵嚣张狂妄的邪笑之声,云层化开了一张狰狞的面孔。 “魔王戕!” 清风明月登时大惊出声,原来都是他在作怪! 魔王戕向地面不屑的瞟了两眼,随即便转向了那座宝塔,脸上的肉微微的抖动着,他真恨不得林若雲身死魂灭,可又不想让这个女人死得如此简单痛快。 就这样紧紧盯着那座镇殿宝塔,想要一口吞下,将它咬碎,碾成粉末!突然,眼神一聚,魔王戕黑袍一挥,掌中射出一道魔光,目标便是下面的护塔石石台。 清风明月即刻闪到两边,手中结印,长剑遁入地中,瞬间一个清透如湖面的巨大屏障在石台前展开,将众人全部罩在其中。可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在屏障结成的一瞬间,磨光已冲入其内,竟打在了姚彤的肩上。 “小彤!”田宗仁站在妻子身前,可魔光之快让他连碰都没碰到。 姚彤受伤吐血,无法再维持泣血涟,天浴血扇也缓缓落下。田宗仁立刻让人将妻子扶到一旁,三大长老苦苦支撑着传送门,如果法阵再不完成,他们再不出塔,半个时辰后,三大长老将有性命之忧,而他们也再出不来了。 好一个魔王啊,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 魔王戕不屑的朝地面一哼,黑袍中魔雾滚滚而出,如奔腾的千军万马,瞬间便进入镇殿宝塔之中,殷红之塔顿时蒙上一层黑色的面纱。 众人的呼吸在同一刻停止了…… 就在此时,镇殿宝塔顶层环绕的五彩霞光竟然缓缓而散,霞光的消失,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已经完成了封印,二是他们被魔气所侵扰,被迫终止了封印。 就在众人都怀有一丝期望是前者时,宝塔下方的传送门突然倒转了过来,并极不安稳的围绕着宝塔一通乱撞。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护塔石,三大长老此刻并未出现不妥,而且他们也是一脸的不明,难道传送门已被魔王控制了? 那里面的人,岂不是凶多吉少! 柳逸阳见他二人总算收住了灵气,封印应该没有问题了,随即上前道:“外面似乎出了什么事,我们赶快离开,怕是长老们撑不住了。” 三人将剑收回手中,正欲往出走,脚下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看来情况真的不妙,好不容易才扶住了墙体,三人跌跌撞撞的下了木梯来到了五层,从这里进来,自然还要从这里出去。 传送口就在前方,可镇殿宝塔却摇晃得更加厉害了,再这样下去整座塔怕是很快就会塌掉的。 难道要死在这?难道,天地灵气的使命就是如此的结局? 林若雲紧紧咬着牙,目光却落在了近在咫尺的柳逸阳身上,既然死是自己的宿命,那么他,一定要活着! 柳逸阳原本就难以找到支撑点,谁知背后又被猛地一推,脑子在这瞬间空白一片,等缓过来时,已经进入了传送门中,而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跌在地上的林若雲…… 是她,她想让自己活下来,可她不知道,自己宁愿和她死在一起! 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柳逸阳的身体突然猛烈的旋转起来,片刻后竟感到了一阵风吹过,还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跌在一片土坡上,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拂过。 传送门依旧疯了一般连连撞向镇殿宝塔,塔身已有些晃动了。 “柳公子出塔了,只是……不知他人现在何处?”空长老看着护塔石上的元神印记,沉声说道。 田宗仁眉头一皱,他竟然是最先出来的,“若宝塔毁了,阵法也就消失了,那锁魂殿岂不是再也无法阻挡!” 这一点,众人心中都很清楚,可林姑娘和祁公子还在里面,只有他们能对付得了魔王,这个时候,真是走进了一条死路,该怎么办? “传送门,快看!”清风突然大喊一声。(.无弹窗广告) 那扇门竟然打开了,里面黑漆漆的,众人眼前骤然一亮,从门中‘嗖,嗖’蹿出两个人来,二人毫无支力,即将坠地时,突然用剑撑了一下地面,竟然没有摔倒。 三大长老又惊又喜,这回都出来了,立刻将传送门关闭,护塔石上的血光也停止了,传送门一消失,镇殿宝塔即刻恢复了平静。 “姑娘,陈公子。”三长老脸色微白,从石台上走了下来。 林若雲缓了口气,问道:“逸阳怎么样了?” 空长老恭敬道:“柳公子已出塔,生命无碍,只是不知被传送门送到了骷谷何处,他并不在这里。” 没事就好!林若雲松了口气,继而转向了空中,这张令人生厌作恶的面孔,她至死也忘不了,她心中的恨一点也不必对方的少。 “林若雲!”魔王戕咬着牙,狠狠的看着地上的女人,“你竟然出来了,看来你果真是个值得让我记住的人!” “是吗?对此,我深感荣幸。”林若雲轻轻一哼,不屑道。 魔王戕随即仰天大笑起来,魔气昂天,“哈哈哈哈—!你活着也好,我要让你看着人间毁灭,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死去,我要将他们的灵魂永远封禁,我要用你的大地之灵来祭奠我魔界之尊!” “哼,我看你是想成为第二个魔王魇。”林若雲冷漠的一瞥,几分嘲笑的说。 魔王戕眉眼一竖,怒骂道:“我可不是魇,愚蠢到直接和天地灵气交手,我会看着你们被慢慢折磨死,连同萧维、陆欣颜打伤魇的这笔帐,一同从你的身上讨回来!” 林若雲沉吟了片刻,皱了皱眉,不解道:“等等,先前在塔里被晃的头晕眼花,脑子也不清醒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魔界之尊?” “魔界之尊乃是我魔界至高无上的王—魔君大帝!”魔王戕振臂高呼,瞟了一眼卑贱的人类,哼道:“在数万年前的大战中,我魔君大帝以寡敌众,与那些无耻至极的天神连战了数月,虽然最终是他们取得了胜利,可魔君大帝之威,至今还令那些无耻之神忌惮!怎么,那些无耻之徒派你来送死却不把实情告诉你吗?” 林若雲心中一沉,暗责了一句,转而又不以为然道:“我只做我有必要做的事。” 魔王戕阴邪一笑,“有必要?是何事?” “以我之命,换人间太平!” 林若雲手臂一抖,凤鸣剑应势出鞘,在空中红光一晃,又落到了她的手中。 哈哈哈—! 这狂笑之声伴着谷中回音,天上的黑云又开始转动,之前封印结束时,天空一片寂静,锁魂殿只是露出了一个底部,云团便不再动了。 而现在,借助着魔王之力,一切又开始了…… 若是锁魂殿完全显露出来,那恶灵就会再次回到人间,届时,千年前的悲剧也将再次重演! 铮—! 两柱光芒破出,龙吟、凤鸣,绽放于空。 一红一蓝,霞光交错,天地间顿时光芒万丈,亮如白昼一般。转眼间,祁元真与林若雲已将天地灵气释放,灵光纷纷涌向宝剑,与两道霞光汇聚融合为一体。 如射出之利箭,划破云团,刺入锁魂殿之中!顿时,天上黑云翻滚,锁魂殿被灵气团团封锁…… 灵气之威,暂时止住了魔王之力,不过好景不长,祁元真似乎有些支撑不住,先前驯服雾灵宝剑时消耗的灵气尚未恢复,又经历了封印一事,更加的心力不支了。 天之灵气! 魔王戕虽然不知他们是如何将灵气留在了祁元真的身体里,不过一个死了的人,他的灵气又能奈何? 林若雲也有些担心起来,身旁的人很难支撑太久,这样下去,会让他的性命受到天之灵气的威胁。正想着该怎么办,身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红芒,竟是腰上那颗血珀石! 血珀自动脱落,悬在空中慢慢飘动着,划出条条红色的弧线,不稍片刻竟绘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莲花!林若雲立刻飞身而上,立在莲中央,身下灵光泛出,锁魂殿的地之灵气也随之大涨。 “元真,先将天之灵气调理好。” 祁元真点了点头,即刻收回了灵气,盘坐于地上。 魔王戕嚣张的断喝一声,云团又蠕转起来,不过现在的行动明显迟躇,可尽管如此,锁魂殿还是在不断的露出真容,那四根撑天之柱已出现,隐隐可见魂殿之墙。 林若双指对错,滴滴鲜血溢出指尖,如珍珠般飞落凤鸣剑上,登时红光大放,遥远的天际中传来一声空灵之鸣。 鸣音顿彻九天之外,贯穿大地之边,竟由凤鸣剑中,赫然腾起一只傲然展翅的火凤凰! 所有人都惊呆了,如燃烧的烈焰一般,凤凰硕大的身躯,流长的羽翼,冉冉释放出火一般热烈的气息。 魔王戕的双眼已被红红的火焰映满,当年陆欣颜也不曾召唤出这上古神鸟,而她只是一个小丫头,怎会有这等能力?!不行,锁魂殿不出,就无法打开通往人间的大门,那所有的一切也就无从谈起了。 数万年的等待,如今就只差这一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凤,龙,麟 凤翔九天,直击而起,锁魂殿顿时被一团火球包围,那火红飘逸之形,高贵圣洁之势,不愧被世人奉为神鸟,飞禽之王! 突然,一柱魔火投向了锁魂殿,紧接着又飞去两柱,想要穿透地之灵气也不会太顺畅,不过魔火之戾对于独自存在的地之灵气,仍是巨大的威胁,才一会儿的工夫,在三柱魔火不停的攻击之下,已有三处灵气越来越薄弱,突破口一经形成,魔火便径直钻入。 林若雲身体微晃,嘴角溢下一点血迹,若不是有凤鸣剑相助,怕是连这一会儿都撑不住的。而此时,锁魂殿内传出了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嚎之声,哀泣,戾鸣,怨咒…… 眼中的景物忽然恍惚起来,林若雲的脑海被这些满载着怨与恨的哭号之音塞得满满的,竟无处可逃。 忽然,高空一道闪电劈下,直打在锁魂殿上,只见闪光中,腾空跃出一条周身幽蓝泛着雷光的长龙,两缕龙须如闪一般,横贯云团! 这个,是? 林若雲木然回过头,身旁已经多了一人,手中紧握着一柄蓝色光剑,鲜血正顺着剑刃滴落,脸色还略有暗淡,却较方才有了些许精神。 “雲儿,你没事吧?”祁元真一脸忧色立在她身边,见她摇了摇头,又随即转头去看锁魂殿的方向。 雷龙一出,锁魂殿中的哭号声短暂的停歇了片刻,随后却愈加激进起来。里面被困住的都是千年前被魔王魇所杀害的无辜,他们以怨恨、凶戾为魂,化作恶灵,专门吸食人之精魄,数量之多令人胆颤髓寒。在他们之中,大多是赤君山附近城镇的百姓,如今这些城早已成为死城,终日阴风环绕,无人敢踏足半步。 这些人再无轮回之机,只能这般被怨所控,以戾为托,徘徊在无边无涯的痛苦之中。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般回荡在骷谷之内,林若雲觉得头快要炸掉了,五藏(脏)六腑撕裂般的折磨。 啊—! 终于,在难以承受之下,林若雲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跪坐在血莲之中。[]心中一个声音,不断的说着‘停下,快停下!’可在这些哀嚎面前显得那样微弱且无力。 停下,停下来,啊—! 柳逸阳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也跟着坐了起来,胸口大力的起伏不止,刚才……刚才是谁的叫声?发生了什么事?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柳逸阳吓了一跳,看着坐在身边的女孩,脑子一片混乱,突然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向前冲了几步,原来是在一个山丘上,而下方就是骷谷所在的位置。 那里,此刻已被灵光笼罩,那黑云之内,那张脸……魔王戕! “下面打了好半天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到这来?”柳逸阳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严厉。 田语嫣眨了眨眼睛,尴尬的回道:“我叫语嫣,我是……走迷了路!刚好看到你昏在那,你没事吧?” “没事。”柳逸阳随口回道,又转向了谷内的战斗中。 好半天没再说话,田语嫣偷偷看了他几眼,自语般的说道:“应该没事,听说天地灵气非常厉害,那两个人就是吧?” “你怎么知道这些?”柳逸阳一怔,转而说道:“你是百毒堂的?” “才不是!”田语嫣立刻否认,急忙摇了摇头,“我是在一次不经意中,听到了他们说话,但也知道的不多,就这些而已。” 柳逸阳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也无暇去想这些无关之事,遂随口回道:“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 “我都不知道下山的路。”田语嫣可怜兮兮的无奈道:“你怎么不走?我好歹算是救了你吧,你也不能说赶就赶。” 柳逸阳心里急但又不能冲她急,看了她一眼,生硬的说,“多谢姑娘相救!你赶快离开这里,如果发生什么事,我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田语嫣偷偷一笑,想说的话还未出口,骷谷中一个巨大的光球突然爆开,二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喉咙口。 不好!柳逸阳心中焦急万分,下面情况复杂,也不能这样贸贸然飞下去,好在距离不算太远,或许能帮点忙,可是怎么帮? 那把剑!柳逸阳急忙回头去找……还好,他的剑都在,但现在似乎用不上湛泸了,反而是这把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宝剑。 刚刚握在手中,剑身两侧便划过一道深邃之光—麟啸! 麟啸?柳逸阳呆呆的看着剑身好一会儿,宝剑骤然出鞘,如墨般的漆黑,如水玉般的晶亮。 田语嫣看了一眼地上的湛泸……奇怪,他用的剑怎么都是黑黢黢的?只见他一手握剑,另一只手轻轻的划过剑刃,顿时一行鲜血染红了边刃,田语嫣立刻惊叫起来,“你,你在做什么?” 柳逸阳没有理她,专注的看着……宝剑经由鲜血的灌溉,立刻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缓缓由柳逸阳的手中飞出。 竟然真的嗜血!究竟是什么上古神剑?能被天地灵气所驱使,能进行五行八卦阵的封印,还能用来抵御魔气,却要用血来养护? 柳逸阳去调转体内灵气,阵阵疼痛便席卷了全身,下意识朝腹处一按,顿时一阵凉意传入身体……这份熟悉,这份安心令他顷刻间注满了精力! 麟啸剑之上,忽然水雾腾起,一只四脚巨兽慢慢从水雾中显现了出来,待雾气散去,竟是一只通体蓝白的水麒麟! 像是寒冰雕成的,又在其内灌满了澈蓝的湖水。 水麒麟抬了抬蹄子,奔向前方,一声长啸,在山间回响着,音未落,便已一头扎进了黑云之中,立刻击起了云团的躁动。 田语嫣惊恐的望着那一闪而去的神兽,身体有些发僵,而此时正有一双眼睛在悄悄注视着他们,那正是她的父亲,田宗仁原本是不放心女儿才找了过来,谁知看到的这一幕,更是令他膛目! 柳逸阳不但顺利的驯服了神剑,竟还能招出与天地灵气一般的幻兽,他……田宗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此子不可丢! 骷谷中,锁魂殿上的黑云突然发生异动,所有人都攥紧了拳。 “那是什么?”祁元真睁大眼睛,想看得仔细些,可有黑云遮盖了大半视线,只能看到里面突然出现了不知名的东西,不停的穿梭其内,还伴有咆哮之声。 林若雲缓缓站起身,虽然看不真切,但里面的东西绝不是魔王或者锁魂殿之物,火凤凰对它的反应没有丝毫的紧迫,反而在这个东西出现后,火凤凰与雷龙的气势更强了,难道是…… “会不会是逸阳?”祁元真抢先说了她心中的疑惑。 逸阳,是你吗? 片刻的出神,火凤凰的威力便稍稍弱了下来,林若雲连忙集中精力,地之灵气才是最关键的,绝不能出问题!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麻烦,魔王戕怒火中烧,当下怒喝一声,云团猛地向上升了一截,又停了下来,这些小鬼真是可恶至极! 锁魂殿的四根撑天之柱,已经快露出一半了,嘶嚎声仍在争先恐后的继续着,身陷囹圄已有千年的恶灵们,对于重获自由是不顾一切的急迫,而且在下面还有令他们期待的盛宴。 林若雲仿佛能感受到,这不禁让她心中颤栗,声音在脑海中化作了影像,千年前的厮杀,哭声、喊声、叫声,震慑天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倒下,片刻便已成血海尸山。 这些人,统统都被封印在锁魂殿中,千年来,日日夜夜饱受着痛苦。真的可以这样吗?让他们继续着,永无休止的折磨? 哈哈哈—! 魔王戕突然笑声震天,地之灵气已经愈渐淡薄,锁魂殿的样子也在逐渐清晰,看来他就要成功了,不需要大费周章,只是一个小小的锁魂殿,便可以将这一干蝼蚁之众消灭,便可完成数万年的夙愿! “姑娘,你怎么了?锁魂殿绝不能步入人间!咳咳……” 林若雲慢慢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张开手掌,里面竟是那两颗黑色玉髓的宝石! 夜青,这曾经为你保留了一丝心性的宝石,我已将地之灵气注入其中,本想等事情结束后,再亲自交与你的父母,可现在看来,它们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可做……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林若雲缓缓合上双目,深深的沉住一口气,再次张开手掌,一个毛茸茸的光球,包裹着黑玉髓宝石,冉冉升起,这才是它该去的地方。 魔王戕一眼瞥见了那小小的发光体,不管是什么,统统都要摧毁! 黑袍顺势一抖,魔气滚滚涌出。 唰—! 魔王戕下意识一躲,魔气也随即移动了位置,竟是那凤鸣剑,一想不对,这剑为何要投过来?没人能打到自己……这该死的女人! 魔王戕恨得咬牙切齿,那光球已进入了锁魂殿中,好一会儿过去了也没什么反应,魔王戕正想大笑一番,锁魂殿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顶上的黑云‘砰’的一声,全部被炸散,现在的锁魂殿已被灵气团团封住,而那些原本争先恐后的嘶嚎声竟也随之沉了下去。镇殿宝塔的塔尖突然窜起一柱五星之色的光柱,直直贯入锁魂殿中。 魔王戕气炸了肺,浓滚的魔气由口中喷射而出,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就在进入灵气的那一刻,锁魂殿突然一闪,不见了! 嘣—! 灵气在空中炸开,顿时山石飞卷,树杆拔地而起,漫卷天地般的昏暗,这大爆炸波及了整个骷谷,乃至骷谷周边十数里,像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扫荡干净!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定治好你 爆炸引发的大旋风,整整持续了数个时辰才平静。(.无弹窗广告)骷谷内一片狼藉,遍地是从山上滚落的石块,折断的树枝,还有连根的树杆,火盆已不知去向,除了谷内的建筑物还在原地,其余早已不成样子了,原本就萧条凄凉的骷谷萧庄,如今更是惨象横生。 林若雲一睁开眼就看到躺在身边的祁元真,“元真,元真!”见他动了动,又向石台上搜索,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长老……清风,明月!” 好在他们几个都在动,林若雲刚准备松口气,突然惊道:“空长老,逸阳,逸阳他怎么样了?” 空长老距离护塔石最近,急忙撑起身体向上看去,缓了缓气,回道:“无碍,柳公子生命无碍,姑娘请放心!”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粗重的鼻息之声,众人抬头望去,仍有一小片黑云未散,而那里正是魔王戕,他竟然还在这! 林若雲轻轻一声叹,说道:“如果你想等下次封印松动时再打锁魂殿的主意,恐怕会落空了,锁魂殿即使再出现,想必恶灵的戾气也已所剩不多了,能不能再害人都不好说,更不要想用它们来开启通往人间的大门,你死心吧。” “魔是不死不灭的,想让我死心,你转世百次都妄想!”魔王戕攥着拳的手黑得发青,骨节咔咔作响。 林若雲不解的问道:“统御人间,究竟有什么重要?竟让魔界两大魔王为此不惜牺牲一切,今日魔王魇未出现,是他的伤还没好吧?” “哼!”魔王戕狠狠的甩了她一眼,又突然大笑起来,“哈哈!这个问题何需来问我,问你自己好了!” 林若雲淡淡一笑,“看来我没死,反而麻烦多了。” “说对了!活着,就意味着你要继续受折磨!” 魔王戕黑袍一招,由内飞出一个黑乎乎如石头般的东西,林若雲和祁元真几乎是同时想祭出宝剑,可这时才发现,他们的灵气近乎消耗殆尽,不要说祭出宝剑,就连运转灵气也根本办不到了。 就这样,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那块黑石头飞入夜空,如众多星星一般,闪了几闪之后,竟找不到究竟是哪一颗了。 魔王戕阴冷笑的笑声于风中回旋,有些癫狂之意,“你比陆欣颜要令我刮目相看,一定要好好活着,两百年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哈哈哈!” 众人呆愣在原地,夜空中的那片黑云随着魔王戕的笑声消失不见了,可他的话却始终在众人耳边飘绕回荡……那究竟是何物,两百年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夫人,夫人!” 田宗仁刚刚赶了回来,见到妻子倒在石台边,立刻扑了上去,试了试脉搏,虽然微弱,但庆幸没有伤及心脉,当下吐出一口气。 林若雲也急忙赶至跟前,查看了一番,只有先前受到魔气的那一击最重,其他的都还好,取了颗药丸交给了田宗仁,又去看了看百毒堂的那四位弟子,他们的情况倒是没什么,不过灵气爆炸时,受了冲击,只需调息一阵子便可恢复了。 林若雲突然头一晕,坐在了地上。 “姑娘!”清风急忙扶住她,探了探额头,冰凉,“姑娘,您的灵气受损严重,还有祁公子,如不尽快恢复,怕还是要危及性命的!” 空长老略作思量,立刻命令道:“清风、明月,速速打开传送法阵,将姑娘与祁公子送去万空洞!” “是!” 二人搀扶着林若雲和祁元真,走到传送法阵前,这里也是一样的混乱不堪,先前激烈的大战,此刻沉寂的硝烟,心中不免悲凉四起。[.超多好看小说] 清风明月在传送阵前摆弄了好一会儿,结果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该不是刚才的爆炸将这里破坏了吧?只好取出寻灵法器,这个虽然麻烦了点,能到就行,可是…… “什么,坏了?”隐长老瞪着眼睛,又看了看寻灵法器,都受了重伤,已连催动法器的能力都没有了。 “有个地方可以。”空长老撑着一截树枝,从石台上站起,脸色更加苍白了,“当年萧庄主和萧夫人,经常去赤君山的一处瀑布,那里应该对灵气有益。” “瀑布?这附近有水源?”祁元真怀疑的扫量着骷谷上空,除非会下雨,可这里会吗? 空长老似乎也有些为难,“我们也没去过,但有条密道直通那个地方,不过打开密道需要灵气,现在也只有让清风明月试试了,两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空长老一路来到正屋中,清风明月将屏风前的矮榻抬到了一边,密道的大门便露了出来,这块地面的青石砖上,竟然有一个太极图,林若雲在这里住了一晚,却不曾想到屋中还有玄机。 清风明月呼了口气,将体内仅存的灵气用最后一点力气聚在手掌,向那太极图旁的红色石砖按了下去。太极图顿时发出了光,并旋转起来,石门由图中心缓缓拉开,里面竟还有些光亮。 “快,我们撑不了一会儿的。” 林若雲立刻踏前一步,又转身道:“长老……” “我知道,柳公子回来后,我们让他在这等你们。”空长老急忙点了点头,又催促他们二人快走。 祁元真刚刚走下去,头顶上的石门就轰的一声关上了,清风明月应该不会有事吧?还有逸阳,但愿他没有受什么重伤。 待长老们再回到护塔石,百毒堂的几名弟子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血色,只是田夫人的伤怕是没那么容易痊愈了。这让三大长老心中愧疚万分,若不是天地灵气没有相融通,天之灵气更是临时拉上阵的,从进塔到封印完毕根本不需太久,也就不必连累田夫人受伤了。 田宗仁见到他们回来,关切的问道:“清风明月到哪去了?” “为了打开石门,灵气所剩无几,我让他们先去休息了。”空长老轻声回道,又接连咳了几声,问道:“田夫人如何了?” “我正要和长老说,我们要回去了,夫人她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日子才行,三位长老也要保重身体。”田宗仁恭敬的施了一礼,言道。 送走了百毒堂的诸位,三大长老又皱起了眉头,柳逸阳究竟在哪呢?虽然护塔石上的元神并无大碍,可一日不回,就让人挂心一日啊。 山坡上,一阵夜风拂过,身上冷飕飕的,野草沙沙伴着声响,天际映红了云朵,新的一日到来了,大地一片平和,初生的日头好似一张笑脸,却不知为了这样一个天明,有几人曾梦入阎罗。 待到旭日高升,又一次的西坠山谷时,山坡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柳逸阳摸了摸身上并无大碍,至少还能不费力就坐起来,看了看身旁,湛泸剑、麟啸剑都在。 柳逸阳站起身走了两步,前面一个粗大的木桩旁倒着个女孩!这才想起,那时虽然让她快离开,不过到底还是没走,后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水麒麟上,直到爆炸也没顾得上她究竟还在不在这。 这女孩到底从哪来?孤身一人出现在这没有人迹的地方,又不是百毒堂的弟子,还真是奇怪……诶?这情况似乎很熟悉,呵呵呵,自己不就是这样与她遇上的,只可惜……她那时根本不想知道救她的人是谁,丢下衣服就走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天气还这么冷,柳逸阳拾了一些树枝,燃起一堆旺火,这样会暖和些。 直到后半夜,田语嫣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身体暖融融的,而柳逸阳就背对着自己坐在一旁,顿时一阵欢喜,他果然没有丢下自己走掉。 “是你救了我?” 柳逸阳笑了笑,“算是吧,只是些轻伤。” 冷风袭过,衣服冰冷的贴着皮肤,田语嫣低声问,“结束了吗?” “结束了。” 这之后,两人再没说过话,田语嫣抱着手臂看着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那么美,尤其是和他坐在一起,夜晚也变得特别好看。 清晨时,柳逸阳转过头,这才发现女孩俯在木桩上睡着了,怎么现在的女孩子都天不怕地不怕的? “姑娘,天已经亮了……姑娘?” 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她动,一个不好的念头顿时出现,一试脉把他也吓了一跳,脉搏似有若无…… “天亮了?”田语嫣迷瞪瞪的问了一句,勉强睁了睁眼睛,在头上敲了两下,似乎还是不太清醒,“我怎么看不清楚东西啊?” 柳逸阳一怔,急忙问道:“还有哪不舒服?” “好像哪都不舒服……”田语嫣摸摸自己的脸和身体,一阵热一阵冷的,突然叫了起来,“你不是说轻伤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柳逸阳紧了紧眉头,安慰着,“我带你去萧庄,说不定有办法。” 田语嫣心中一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万一没办法呢?你不会把我随便丢在什么地方就不管了吧?!” “当然不会!”柳逸阳一手扶起她,坚定的说道:“放心吧,我一定治好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缘再见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踏入萧庄后,眼中看到的景象还是令柳逸阳沉着脸,皱着眉,揪着心。就连萧庄坍塌的墙体、石砖,竟也飞到了十数丈之外,那唯一的老枯木,现在根已离土,仰在了山坡上。 田语嫣的视线很模糊,总觉得有东西遮挡着,让她的头也晕乎乎的,步子走得快些就会有晕倒的危险。 清风明月休息了一日,灵气虽未恢复,精神却好了些,这会儿正在忙着查找传送法阵的问题。一抬头,远远的看见他们二人朝这边走来,心中一喜,明月更是跑了上去,“柳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位姑娘是?” 柳逸阳原本见到他们两个很开心,可一提及身边的女孩,又不禁叹气,“大家都还好吗?有没有人受伤?” “我们是没什么大事,田夫人伤的最重,但性命无碍,已经和田堂主回百毒堂去了,姑娘和祁公子的灵气损耗过度,为了尽快恢复灵气,他们去了赤君山的一处瀑布。”清风仔细的做了回答,还是对旁边这位与他一同出现的女孩有些在意,不时的向她看去。 “雲儿不在这?”柳逸阳略有迟疑,“三位长老在萧庄吗?” “在,就在里面。” 话音刚落,他就急匆匆的走了进去,两人有些不解,又回头看着立在原地的女孩,她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 三位长老见到柳逸阳,高兴的还没来及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就被他的焦急打断了,不一会儿看到清风明月搀着一位姑娘走了进来。 空长老上前细细看了一番,神情也颇是为难,“怕是被灵气爆破时的巨大能量震伤了经脉,只是我们全都受伤未愈,一时也无法帮她治疗,姑娘和祁公子恐怕短时日内也回不来。” 田语嫣默默的站着,心中乱乱的,突然的爆炸后,爹出现了,得知娘亲受了重伤,本想赶回去,可爹的态度竟完全变了,不仅允许自己和柳逸阳在一起,还可以暂时不回百毒堂…… 可是,自己的轻伤又突然变成了重伤,这或许也是好事,这样一来,就有足够的理由和他在一起,至于经脉受损,似乎也不要紧了。 柳逸阳沉默了好一会儿,左思右量之后,决定不等林若雲和祁元真了,“长老,这位姑娘的伤不能拖,时日久了,她的眼睛怕是再也看不见了,我想带她去百毒堂,那里的疗伤药一定不少……” “我不去!”田语嫣突然大叫一声,似乎很恐慌,“我不去那个地方,我宁愿瞎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嫌我麻烦,就找个地方随便一丢!”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一提百毒堂她的反应这么大? 田语嫣不听劝阻,执意认为柳逸阳是想丢掉自己这个包袱,一面委屈的哭,一面倔强的硬要离开这,就算走不出这山,在山上自生自灭也不要人嫌弃。清风明月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可也不能让她一个眼睛不好的女孩子自己走掉,这可是很危险的。 “长老,既然她不愿去百毒堂,那我带她走好了。”柳逸阳无奈的叹着气,只是一句很正常的话,怎会牵扯出这么一大堆不相干的事来?不过既然遇上了,也确实不能丢下受伤的她不管,就在这短暂的片刻工夫,便做了一个命运般的决定,“下了山,我再找个城镇给她治伤吧。烦劳长老和雲儿说一声……我就不等她了。” “可是,姑娘有吩咐,她和祁公子都很担心你啊。”空长老听到他要走,心里总觉得不妥。 柳逸阳轻轻一笑,说道:“知道他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只是不能亲自对她说,至于以后……有缘,自会再见的。” “可是……” “哦,对了,还有这个。”柳逸阳没让长老再可是下去,而是将麟啸剑奉到长老面前,“既然事已了结,此剑原就不属于我,还是交给雲儿处理吧。” 空长老看了看他手上的长剑,笑道:“公子既然驯服了此剑,那它就公子的了,这也是你们之间的缘。” 又是缘吗?还真是件很难说明白,想明白,看明白的事啊。 既然如此,柳逸阳也不再推辞,自己用剑的机会应该不大,全当是个纪念吧。 趁着天还早,柳逸阳想尽快赶路,早些找到城镇也就可以早些配好疗伤药了,遂不再耽搁,立刻告辞与田语嫣一同下山去了。 大家目送着他二人离开,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清风明月更是对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孩有些意见。在骷谷待了上千年,这个地方来过的陌生人寥寥无几,怎么这么巧偏偏在这时候有人上山,还走到了这里,又受了伤? 明月的一张脸气呼呼的,颇有不满,“怎么就不能去百毒堂治伤了?我看她是成心的,若姑娘问起,我们怎么说啊?说柳公子是带着一个女孩走的?” “她受了伤,姑娘知道也会谅解。”空长老叹着气摇了摇头,又咳了起来。 虚长老一皱眉,驳道:“师兄这样讲,好像姑娘和柳公子有什么似的……不过,那女孩眉眼间,仿佛有几分熟悉……” 嗯?听到他如此说,众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虚长老一愣,有些尴尬的笑道:“呵呵,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女孩子嘛,也都差不多的妆容,或许就有相似之处了。” 众人不免嘘哗,难道他见过很多女孩吗?什么差不多相似,就那脾气倒像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柳逸阳能不能受得了她。 赤君山,百毒堂。 姚彤昏迷了两日才醒了过来,看到丈夫一直守在床前,心中一阵温暖,虽是重伤,却觉得像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了,先喝口水。”田宗仁轻轻将妻子扶起,细心的帮她拿来垫子靠在背上,又将被子掩好,递上一杯清水,眼睛不眨的看着她喝下才安了心,“林姑娘的药可谓仙丹,她说你两日后才会醒,性命是无碍,可内伤还要调养一段时日。” “林姑娘乃是药王的弟子,亦非凡俗之人,自然不能与你我同论了。”姚彤仰了仰头看向窗外,天气晴好,阳光充足,“语嫣呢?看到我受伤,她担心坏了吧?” 田宗仁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妻子的手,说道:“这丫头果然偷偷跑了出去,她知道你受了伤,可急坏了,不过我没让她回来,现在她应该和柳逸阳在一起。” 姚彤有些惊讶,对于丈夫的话,实在不解其意,转念一想还当他这个做爹的真和女儿动了肝火,急了起来,“你把语嫣赶走了?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如此?” “我怎会将她赶走!”田宗仁急忙安抚,与妻子解释道:“这个柳逸阳着实不简单,你知道吗?他不仅能将上古神剑驯服,竟还能凭借自身真气召唤出神兽,那可是天地灵气才能办到的事。语嫣的眼光不错,若是柳逸阳真能入我门下,那是我百毒堂之幸!” 姚彤却仍担心不已,“他会喜欢语嫣吗?你不是说他心里想着的是林姑娘吗,只怕语嫣会伤了心。”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田宗仁笑了笑,宽言道:“林姑娘你我也都见过,世上能有几人不为之倾心,可有什么用,林姑娘所行乃天之大道,相比之下,语嫣和柳逸阳才是同路人。” 真是这样吗?姚彤还是难以宽心,若柳逸阳与女儿日久生情倒还罢了,若是个痴情种,那女儿陷得越深伤得越痛。感情之事,何来理所应当,否则女儿又怎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念念不忘这些年呢。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姚彤还能说什么,只好盼着柳逸阳不要辜负了女儿的一片痴心,他们若能早点回来,自己的心也就安了。 天黑时分,柳逸阳和田语嫣进了一个小镇,这的房屋简朴、道路窄小,到处挂着灯笼,二人先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柳逸阳没有吃饭的心情,只想快点把她的伤治好,碗筷摆到她面前,说道:“我去抓药,你先吃点东西。” “等等!”田语嫣摸着桌子站起来,“我也一起去,我的眼睛只是看不清,又不是看不见。” “这有什么关系吗?”柳逸阳不解的笑笑。 田语嫣一脸认真的回道:“自然有关,药是抓来给我治伤的,药钱理应由我出!” 什么?柳逸阳眉头一皱,笑了起来,“我当什么事,你还是在这好好吃饭吧,药钱就不用操心了。” “那怎么行!” 田语嫣执意不肯,心急的她刚一迈步,险些被凳子绊倒,还好柳逸阳及时将她扶住。可田语嫣却不想当个累赘,立刻甩开他的手,解释说,“我一时没注意,小心点就没问题,真的!” 柳逸阳不想与她拗,也理解她此时的心情,虽然麻烦但还是同意了。两人出了客栈,田语嫣走的很慢,柳逸阳就不时提醒着门槛,台阶,前面有人……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到了药铺。 第一百一十九章 错 原以为会买一大堆药材,再熬一碗苦苦的药汁,可柳逸阳只买了五种药材,其中有一味还是桂圆,这可让田语嫣松了口气,“没看出来,你不仅修为高,还懂医道,我这次受伤也算得上幸运了。” 柳逸阳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感叹这女孩的心情变得好快,真是想得开,“受伤还幸运?我虽略懂医道,可治你的伤,还没有十足把握,你多忍耐一段日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的眼睛治好。” “你说一定,我就相信!”田语嫣很开心,眼睛带来的不便也在这一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是再多日子也是好的。 “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柳逸阳,你叫语嫣是吧?”柳逸阳突然想起,顺道说了出来。 田语嫣点点头,甜甜的笑容从刚才就一直挂在脸上,“那我叫你柳大哥可不可以?” “随便。”柳逸阳随口应道。 “你家在什么地方?家里还有什么人?”田语嫣又继续追问。 柳逸阳也当作聊天一般,和她说着,“我还有个舅舅……那你的家又在什么地方,你受了伤,是不是也该让你爹娘知道?” 田语嫣连忙摆手,随口便说,“不行,爹娘很疼我的,要是知道我受了伤一定急死了……反正这次也是他们让我出来增长见识的,我也不急着回去,还是别让他们担心了。” 如此,柳逸阳也只得随了她的意。虽然客栈离着不远,但田语嫣走路慢,话又多,想起什么聊什么,柳逸阳听的多说的少,又不能不理她。回到客栈,没顾上吃饭先去煎药,也算能清静会儿了,不过女孩开朗活泼也是好事,至少说明她的伤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压力。 而此时,在赤君山的一处瀑布之内,相对而坐着两个人。从密道穿行山中,来到这里也还是费了些许时辰的,此处与骷谷真的很难联系在一起,山中红叶翩飞,花草颇丰,瀑布虽然不是很高,却是清凉甘甜,这里面正好有两块巨石,像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林若雲刚刚进来时差点晕倒,自从在万空洞和地之灵气合一,她还不太习惯这种飘飘然的感觉,轻的像一枚翎羽,空的像一片**。 锁魂殿一事后,她突然感到自己与地之灵气之间如血与肉,骨与髓,魂与魄,不可独生,不可自存,不可分离!这对她来说是好也不好,终于可以名副其实了,也终于什么都不是了。 林若雲觉得自己似乎都在矛与盾中徘徊,哪怕一件普通事,到了自己这里也成了抉择。 而对面的祁元真,他的无奈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莫名其妙的相信了这个女孩,莫名其妙的跟着她,莫名其妙的有了天之灵气,莫名其妙的成了救世之人,莫名其妙的把性命系在了灵气之上。 想到这些,他也只有苦笑的份,好在事情告一段落了,两百年后的事情就两百年后再去想吧,说不定在这期间,那个真正的天之灵气突然冒出来了,否则仅凭自己这个代替者,害苦了的还是林若雲。 就在这座瀑布的旁边,有一座独自耸立在山谷中的险峰,好像一只折断的树杆,倒插在里面。峰顶上站着两个人,袖袍随风舞动,长须冉冉如云。 北极星君一脸严肃,一边捋着须一边低低的发出感概之音,突然一笑,说道:“你这个雲儿还真是厉害啊,不过她这么大胆,可是险些害了数条性命,酿成大祸。” 后土撇了他一眼,自信道:“我说了你不要小瞧她,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信念,这就是我为什么看好她的缘故了。” “可那件事,你说她会不会稍后去找你问个清楚呢?”北极星君小声的在他身边说道,虽然这里没有人,还是一副怕谁听去了的谨慎。 后土心中有数的笑着,摆了摆手指,道:“她是个聪明人,这种小事情是不会想要找我询问的,她知道如有必要,我自会去找她,那时就什么都清楚了,何须现在伤脑筋。” “小事情?那还是小事情!”北极星君一窒。 “哈哈,对她而言,就是小事情。”后土大笑着,撩起他一缕胡须晃了晃,说,“她不是我们,她心中的大事,胜过我们千万倍。” “她的心应当与我们一般,这所谓大事嘛,自然也无二。”北极星君斜着眼睛瞟着他,更像是在提醒他,此事是不容有所差池的,这可不是一个人一件事而已。 后土自然明白他所指为何,倒不是存心维护林若雲,只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不一般,也不想再出一个陆欣颜,死伤十数万生灵,这代价太大了,也是人间所承重不起的。所以,在林若雲身上,他想赌一赌,可也在担心会输得太惨。 北极星君没再催促他给个回应,看他沉思深远的样子,估计下面那个女孩有的让他头疼了,不过到底是个凡人,若是不加局限的任其乱来,一旦惹出事来,那大地之王的位置可就真的换人了,他究竟在想什么,竟这样沉得住气? “嗯?”后土神色一顿,“天吴要来了,你在此拦住他,我先走一步!” 北极星君还未说出话来,人已经不见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身旁却突然换了一个人,“呵呵,玉皇怎有此闲情逸致来人间走走啊?” 天吴向四周望了望,叹气道:“又让他溜了!这个后土,我不过想问问柳逸阳的情况,他总躲着我干什么?” 北极星君偷笑了一声,回道:“身为玉皇要沉住气,你该心系那真正的天之灵气而非柳逸阳!他是个错误,早晚会了结这个错误的。” “哼,恐怕难!”天吴向那瀑布处看了看,“看到后土告诉他,若是错误终将了结,就好好规矩下林若雲的心。还有,上次他说的赌我答应了,王母的蟠桃可不要落入我一个人的嘴巴里啊,呵呵呵……” 北极星君皱了皱眉头,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喃喃念道:“他们什么赌?这两个老家伙,也不说带我一个,哼!” 数日后,柳逸阳和田语嫣准备离开小镇了。 已经换了两付方子,可效果都不大,虽延缓了伤势的扩展,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柳逸阳心里也有些担忧起来。 好在田语嫣并不灰心,反倒宽慰着他不要心急,这让柳逸阳很感激。其实他并不着急,是怕耽搁久了,眼睛恢复起来会有障碍,怎奈这小镇的药材有限,有几样一直找不到,只好到大些的城镇找找看。 田语嫣也想快点把眼睛治好,这几日的行动实在不方便,而且眼睛没有好转,柳逸阳的话题就总离不开此事,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马车雇来了。”柳逸阳拎起包袱,说道:“我们走吧。” “柳大哥,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田语嫣突然蹙起眉,担心的问道:“这几日你竟顾着我了,可你的伤也不轻啊。” 柳逸阳在胸口抚了抚,确实没顾上,无奈的一笑,“我没事,还是你的伤要紧,治病也要分个轻重缓急不是,虽然我这个大夫还未出师……”柳逸阳的话没说完,突然停住了,以前不是很忌讳说师父徒弟的吗,怎么忘了? “柳大哥的师父一定很厉害,才会教出你这么厉害的徒弟。”田语嫣没看到他迟疑的神情,只是接他话说道。 柳逸阳看了看她,沉了口气回道:“我还没治好你,而且我和她并不是师徒。说起医道,她确实厉害,也是个难得的好大夫,原本我是想让她帮你治伤的,可她也受了伤不在萧庄。” “她叫雲儿吧?你给我治也一样,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我治好,你说过的,对不对?”田语嫣虽然看不清,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无奈和失望,立刻一副轻松的样子,又是宽慰又是鼓励。 柳逸阳轻轻一笑,“我们走吧,当心脚下。” 第一百二十章 海棠果 又经十数日,一个阳光格外热烈的日子,即将入冬,难得有这样的天气将人带回到春暖花开的季节。 哗— 远处瀑布之声清丽,阳光反照其中,点点莹光耀眼,潺潺溪流水光粼粼。突然,从瀑布中闪出两道极快的幻影,眨眼间已落到了溪边。 瀑布中湿润阴凉的味道,经阳光普照,即刻升腾而起,仿佛离开这个世界很久又重新回归一般,二人相视一笑,御剑于空,剑影如梭倾时而过,那个方向,便是骷谷萧庄! 三大长老的伤势已恢复了大半,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可清风明月的灵气恢复起来就颇为缓慢了,怕是还需一段不少的时日。 再回到萧庄时,凌乱已不在,这里又恢复了素日的清幽宁静。 三位长老将柳逸阳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林若雲沉默了许久,柳逸阳的平安是自己最挂心之事,虽然得知他无碍,可他离开了,竟然没有等自己回来就先离开了,这多少也让心中感到闷闷的。 曾几何时,她希望他离开,希望他不被自己束缚,去过本该属于他的生活,曾几何时,她将他当作最懂自己的人,可又始终将他排斥在外,生怕他被牵连,生怕他背负上不该背负的重枷。 而现在,他的不告而别将这一切都了结,回到他最初的时候,无拘无束,浪迹天涯! “姑娘,柳公子临走时说,有缘自会再相见。”空长老也不知怎的,这句话在心中犹豫了好多次,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或许这会让她舒服一点吧。 林若雲默默抬起头,轻叹一声,罢了。(.无弹窗广告) “有件事,还要继续。”林若雲望了望镇殿宝塔,神情中有一丝沉重,“天之灵气!对他的找寻,依然不能放弃。” 三长老也纷纷点头赞同,虚长老轻声道:“只怕万一,他万一已经不在了呢,那要怎么办?” “不会的!”林若雲坚定的回道:“他在,我知道他在,虽然我说不清,也无法找到他究竟在何处,可我能感觉到他是存在的,所以无论如何,还是要找到他。” 长老们自然相信她的感觉不会出错,还是尽快的好,时日越久就越令人不安,天之灵气出现意外的可能也就越大。 “那接下来,姑娘和祁公子准备到哪里去?”空长老若有意指的询问道,又说,“是否要去寻找柳公子?他带着个受了伤的女孩,应该不会走得太快。” 林若雲却摇了摇头,“我和元真回万空洞去,天地灵气虽然暂时恢复了,却仍不稳定,以防后患,我们还需闭关些时日。对了,长老们有没有看到雪鸢?” 雪鸢?众人稍一愣神,便呵呵笑了起来,隐长老立刻回道:“自从它与姑娘来到骷谷,前后就出现过三次,您放心好了,只要它一回来,我们立刻把它送去万空洞。” “姑娘,此书乃萧庄主与萧夫人偶得,除他二人外,我们都看不到上面所书之字,你带在身上或许用得上。”空长老双手递上一个黄色绸布包。 林若雲捧在手上,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本暗红色书本,上面黑色大字写着《天物》,只是此书并非纸质也非竹制,页如脂,不敢轻触,书写为金文,字体好像要飞出来一般,晃晃悠悠的浮于页面之上。[.超多好看小说] “我也看不到啊,假的就是假的。”祁元真玩笑的自嘲了一句。 林若雲轻轻合上书本,言道:“我会收好的,多谢长老。 传送法阵已被清风明月修复完成,众人遂将他二人送离骷谷,便又返回了萧庄,这里依旧有他们的职责所在。 再入万空洞,二人都感到一丝亲切,当初离开时,以为不会再回来了,再度踏进这里,心情也完全不一样了。 二人围绕着潭水,分别坐在万年寒冰潭的两侧,祁元真默默的观察了好一会儿,原本在萧庄时就想说的,但还是忍住了。其实也无需立刻来此,用些时日去找柳逸阳也没什么,可林若雲的坚持让他也不好开口。 这两个人可谓怪胎碰到怪胎,明明都舍不得对方,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姿态,这伟大扮给谁看啊! 逸阳啊,逸阳,你这次的决定,为兄除了佩服,实在无话可说了。 这一年, 冬去春又来,绵雨伴风暖。 小小的后院中,陶罐噜噜声响,草药香气漫天。不多时,药煎好了,黑色的药汁倒入碗中,柳逸阳又取出一颗丹药放进药汁里,用勺子轻轻化开,端着药碗进了旁边的房间。 “你的眼睛才好些,不要总望着天空,阳光会刺伤眼睛的。” 田语嫣恋恋不舍的转过头,半年了,走过了两个镇三座城,眼睛总算能看清东西了,当然舍不得让它休息,“我真的好开心,这些日子的奔波总算没白费,我的眼睛好了,你的伤也痊愈了。” “你的眼睛是好了,可不代表你所受的伤也好了。”柳逸阳将药碗放在她面前,说道:“人体有正经十二,奇经八条,是气血运转的通道,你是经脉受损而非眼睛的问题。” “不是有炼丹药吗?只要继续吃就行了。”田语嫣说的轻松。 柳逸阳淡淡一笑,有丹药是不错,可对自己所炼制的丹药究竟如何还是没底,“语嫣,这几个月的丹药吃下来,你感觉如何?会不会是我的药仍旧不起作用?” “不会啊,这次的比上次的有用多了。”田语嫣直了直腰,拍了拍胸口回道:“你看,我现在头不晕了,力气也恢复了,还能运转真气,这都说明你的药很管用啊,柳大哥,你真的很厉害!” 柳逸阳愣愣的看着她,真的这么管用吗?虽然炼过很多次丹药了,可林若雲从未做过任何评论,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就是丹药的品级都摸不清楚。这次他可是将脑子里看过的所有医写了数十张纸,方子写好后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炼炼看。 半年来,柳逸阳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真怀疑自己的草率决定是不是错了?若林若雲知道他没把握也给人开方下药,不被骂死才怪! “柳大哥,你是不是心事?”田语嫣歪着头,询问道:“你总是这样,好端端的发呆,在想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是麻烦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如果是烦心事,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 柳逸阳笑了笑,轻声言道:“我的事别人帮不上忙,我也不希望谁帮我。有事在,我的心才不会觉得空。” “可烦恼的事放在心里,久了会闷出病来的。”田语嫣噘了噘嘴表示不解,“你不是说你以前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吗?居无定所,随遇而安,你应该有很多朋友吧?” 柳逸阳沉默着坐在一边,这女孩的话可真多,原本以为楹萱已经让人无奈了,没想到人外有人。不过,有几个像林若雲那样,你说十句,她不准回你一句。 想着想着,柳逸阳突然会心一笑,看了看田语嫣莫名的眼神,疑道:“你似乎对我的事很感兴趣?这半年来你都不担心你的爹娘会挂念你吗?” “我有捎信回去,只是没告诉你。”田语嫣低下头,端起那碗药一口气喝了下去,立刻眼睛一闭,抿着嘴巴摇摇头,好苦…… 啪,一个纸包放到她眼前,田语嫣急忙拆开,是几颗红红的海棠果,捏起一颗丢进嘴里,瞬间表情轻松了下来,“你不是说,这些吃多了会影响药效的吗?” “吃多了会,所以每次只能吃一颗!”柳逸阳挽着胳膊,无奈的一笑,“现在好多了吧?” 田语嫣连连点头,“今天的药特别苦。” “因为我加了药的缘故。”柳逸阳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不禁又是一笑,“就知道你会叫苦,人家还以为我买给小孩子的呢。” “呵呵……女孩子也喜欢吃的。”田语嫣顽皮的翘了翘小脸,心里甜滋滋的,苦涩都被一扫而空了。 她最怕喝药,每次药凉了才表情痛苦的喝下,药效也因此减弱不少,柳逸阳想了很多办法,好像海棠果最有效。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危险 赤君山,百毒堂。(.无弹窗广告) “语嫣这孩子真是的,出去了这么久,只有一封信回来,说什么爹娘请放心,一切都好,我是她娘,又怎能不担心!”姚彤手中捂着一个杯子,皱着眉沉着脸,从几日前接到了女儿的书信,就一直念叨着,说的急了又咳了两声。 田宗仁急忙在旁边安抚,“语嫣长大了,柳逸阳也不是坏人,你还怕他欺负语嫣不成?你呀,就是太宠着女儿了,自己的身子都还没好呢,就别操心这些了。” “说的轻巧,语嫣是我宠坏的吗?”姚彤气呼呼的白了丈夫一眼。 “好,好,是我,都是我宠的行了吧。”田宗仁笑着抚了抚妻子的背,心里也在猜测女儿的情形究竟如何了,信中写得太简单也太含糊其辞,不过女儿说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就好,慢慢的柳逸阳就会明白,那场美丽的梦是时候醒醒了! 夫妻俩好容易才将此事暂时放下,找些其他的话题来说,不一会儿,门外便有人恭敬的问安,来人正是他们的大弟子郑勇。 进了门,郑勇将一个纸包放在了桌上,“师娘,这是您最爱吃的点心,师父一大早就让我下山去买。这几日,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姚彤点了点头,“没什么事,再有些日子就能好了,你师父还真会使唤人,这种事让小敏去就行了。” 田宗仁微微笑道:“小敏那丫头,自从语嫣离开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让她下山,说不定会和语嫣一样,偷偷溜出去不回来了。” “师父,还没有小师妹的消息吗?”郑勇不免担心,又道:“这都半年多了,不如我带几个人出去找找吧?” 田宗仁摆了摆手,轻声道:“她现在和柳逸阳在一起,没出什么事,不用去管她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郑勇一听,立刻沉下了脸,有些气不过的说,“师妹怎么还没死心,那个男人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师妹对人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万一吃了亏怎么办?师父……” “呵呵,你不用担心,语嫣才写了信回来,说一切都好。”田宗仁说着,站起身走到了门前,背着手看着院中的大榆树,言道:“为师知道你关心语嫣,可这丫头的脾气有多倔强,你也是知道的,她喜欢那个柳逸阳,冒着生命危险还要到萧庄去找他,你该明白,事已至此是谁也拦不住的。” 郑勇低着头,手中的拳攥得紧绷绷的,柳逸阳有什么好,不仅不好还是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为什么师妹偏要喜欢这样的男人! “语嫣的事就随她去吧。”田宗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听说最近魔教的活动又开始猖狂起来了,似乎在预谋着什么,你该把精力多放在此事上,要多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知道了吗?” “是,弟子明白!” 郑勇退了出去,姚彤冷冷的看着丈夫,直到院子里没了旁人,“语嫣小的时候他就很喜欢,现在半路杀出个柳逸阳来,他就是想放下也不会甘心的。” 田宗仁笑了笑,“曾经我也想把语嫣嫁给郑勇,可咱们的女儿看不上,偏偏喜欢柳逸阳,只能说他们没缘分。” “哼,我看你是瞧上了柳逸阳的本事不小,这才会应允了语嫣跟他走!”姚彤将放在面前的点心随手一推,冷着脸,不满道:“亏你还是她爹,到底女儿没有百毒堂重要,你师父当初让你接任百毒堂堂主之位,果真没有看错人!” 田宗仁并没有因这几句话而生气,他也从来不会生自己最爱的女人的气,不管是妻子还是女儿。 屋子里沉默了半盏茶工夫,见妻子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田宗仁轻轻拍着她的肩,颇有耐心的劝道:“我对语嫣怎样,你不是不知道,我是看中了柳逸阳,也是想成全语嫣。我们绑不住她的人,也困不住她的心,到时候连封信咱恐怕都收不到!” 女儿的性子,姚彤自然心知肚明,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对丈夫此次的做法无法释怀,可她也只能气女儿不省心。 田语嫣或许不知道,也不曾想过,这半年来她是很开心,甚至有些小小的心满意足,但她的娘亲却是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心中时时挂念着她,生怕这条痴情之路,她会走得遍体鳞伤。 而田语嫣曾经是那样与娘分不开,而今出来了,却发现有这个男人在身边,竟然连家,连爹娘都很少想起。起初,也总担心娘的伤势有没有好转,可一想起爹告诉她,娘虽然受了重伤,但只要好好调息修养就会无碍。慢慢的,她也很少再去想,可一个人在外,还是会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娘说,不过现在还不行,她不能这样回去,柳逸阳更不可能跟她回去。 现在,他们二人又辗转到了另一个镇子,这里很幽静,尤其是天黑以后,这镇子上的惟一一家客栈,紧挨着镇外的一条小溪,虫鸣、蛙叫,宛如一曲优美调谐的琴瑟和鸣,不仅可以伴随入梦,还可以伴着心事神飘魂销…… 今夜,田语嫣辗转反侧,难以入梦,也许是赶了一天的路,身虽疲惫可心却难平。 原本,柳逸阳的伤都好了,其实要治好自己的内伤应该不用这么麻烦,他内力那般雄厚,只要运功为自己疗伤,不出几日便会大有好转,可柳逸阳顾忌男女之别,不愿有身体上的碰触,这让田语嫣的心里多少有些失望,正人君子固然好,可是…… “喂,老六,你走快点不行吗!” “急什么?要我说在山上不比在客栈方便,女人就是事多。” “嘘—,废话别那么多,二夫人怎么交待就怎么做,你赶紧把车拉到后头去放好……我说,你别给它捂那么多,小心憋坏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在这寂静的夜里,突然出现了两个男人的对话,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可对于没有入睡的人来说,还是清晰入耳。 田语嫣悄悄的趴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有车轮的声音,很慢很沉,似乎上面的东西很重。原本这也没什么稀奇,可那个男人竟说什么山上比客栈方便,这话不是很奇怪吗? 好容易捱到了后半夜,外面什么动静都没了,田语嫣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客栈虽然是唯一的,却大得很,院子更是宽敞有余,就是为了方便这些客旅停放马匹、马车的。 田语嫣猫到院子里,听他们的对话,车上的东西应该是活的,而且包裹得很严实才对!放眼看去,在靠近墙根的地方发现了一辆四匹马拉的大篷车,田语嫣二话不说就溜了过去。 这辆车竟是用铁板制的,连轮子上都裹着厚厚的铁皮,蓬又高又大,被一块黑布包得密不透风,如此古怪,一定就是它了! 田语嫣看看四下无声,便悄悄掀开了黑布帘想一看究竟,可里面比外面还黑,隐约看到有一根根铁柱子,好像是个大笼子。突然,一声粗重的鼻息从笼子里喷出,吓的田语嫣立刻松了手,接着大车就晃动了起来,马匹也受了惊扰,踏着蹄子,哼着鼻音。 田语嫣正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从前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大喝之声,“是谁,谁在那!” 怎么办,怎么办? 田语嫣刚想往里面的马棚中躲一躲,手臂突然被人一扯,身体随即被带离了地面,只差一点,她就要叫出声了,却被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好奇心 此人带着她一路未停,田语嫣也回不了头,不知身后的人到底是谁,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房间门外,二人立刻闪进屋中。 柳逸阳很生气,瞪着她问道:“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 原来是他,田语嫣总算松了口气,也知自己差点闯祸,有些心虚的看看他,悄声回道:“我是觉得,他们不是好人,所以想去看看他们那车上裝是什么。” “那你看见什么了?”柳逸阳低着声音,叹气道。 田语嫣不甘心的哼了一声,“黑不隆冬的什么都没看见,不过那车好古怪,是辆铁车,上面的东西还是活的,有好粗重的气息,我想不是野兽就是怪兽!” “所以呢?” “所以,所以他们两个一定不是好人!”田语嫣肯定的回道,又补充说,“至少,他们这样鬼鬼祟祟的,做的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柳逸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半夜潜到后院,鬼鬼祟祟的偷看人家的马车,如果被人家抓到了,你说会有人认为你做的是什么好事吗?” “我……” 田语嫣虽然不甘心,可又说不出什么,到底也没看清楚那车上的东西是何物,一切不过都是猜测罢了,而且真的差点就被发现了。 柳逸阳无奈的叹着气,“人家做什么是人家的事,你偷听了两句就鲁莽行事,你爹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至少要找两个陪着才对。” 田语嫣撇了撇嘴,心想要不是偷偷溜了出来,哪有机会啊,而且干嘛要找两个人陪这么麻烦呢,有他一个不就足够了! 外面的声音已经安静,那两个人到后面马棚去寻了一圈,没有看见人,以为听错了声音,便回房间睡觉去了。柳逸阳悄悄将房门开了一条缝望了望,确定没人在,遂说道:“好了,休息吧,以后不要再乱来了,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的。” 房门吱呀打开又关上,屋里屋外是一样的黑暗,一样的安静,田语嫣呆呆的站在原地,表情有点怪怪的,想笑却又生怕笑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田语嫣洗漱完毕,开了门站在台阶上看着,也不知道那两个男人的样子,不过认马车比认人倒是容易的多,那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又想什么呢?”柳逸阳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瞟了两眼过往的客旅,提醒道:“下次你若再那样,可别怪我不救你!走吧,去吃饭。” 田语嫣只好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前堂找了个位置。这镇子上的人并不多,也许还不及一个大些的村庄,可是来来往往之人却很频繁,客栈虽大却较为简朴,就是桌上的食物也不尽单调,无非是烧饼馒头,包子春卷,面条稀粥,似乎和昨晚吃的也差不了多少。 很快,三个包子,两个烧饼,还有两碗稀粥端上了桌子,田语嫣并不饿,或者说好奇心已经把她的肚子填满了,可对面的柳逸阳却是低着头只看桌面上的早饭,这感觉不禁有些沉闷,“柳大哥,你刚才是不是说真的?你真的不救我了?” 柳逸阳点了下头,回道:“我不喜欢麻烦,更不想惹来麻烦,所以下次没有特例!” “真的?那你干嘛要去骷谷?”田语嫣一手拿着一只筷子,无聊的在一起蹭着,“据我所知,骷谷之事该由天地灵气去完成,就是那天我们在上面看到的一男一女,这麻烦又与你何干?” 出乎意料,柳逸阳根本没回应她,甚至好像没听见,依然悠哉的吃着眼前的食物,直到他喝完最后一口粥,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淡淡的回道:“我去买几味草药,你要么吃了饭回房间等我,要么和我一起去。” 田语嫣本想生气说不吃了,结果话还未出口,柳逸阳已经起身往大门外走去,这人怎么这样!脾气说变就变,他又不是女人! 虽然田语嫣在心里是这样的气不过,但还是毫不犹豫的丢下筷子,急忙追了出去。跟在后头,嘴巴嘟着好高,一路上都在不满的喃喃自语。 柳逸阳径直走进了药铺,很快就将草药买好了,这两味草药都长在山林间,一味七曲子,一味油豉古,专门用于通络经脉,而寻常人家极少会用到此类草药,因此才特意到这临山的小镇中寻找。昨晚一到此处,柳逸阳就注意到了很多拎着剑的门派中人,既然有这样的人如此频繁出入,那此类草药应该不难找到。 果然,很容易就买到了,因为极少又是出售给特殊身份的人,价格上也是稍稍有些贵。柳逸阳拎着药包,对身后的人说道:“回去先让店小二把药煎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田语嫣走了两步,突然站了下来,鼓着小脸生着气,似有满心委屈,“都过了这么久,可我的伤还是没能痊愈,我也是个大麻烦,是不是?” 柳逸阳也站住了脚步,颇感无奈,可脸上神情却是异常的严肃认真,“我是大夫,怎会觉得治病是麻烦?你能这么开朗活泼是件极好的事,可你不能忘了你现在伤势未愈!而且,我擅长的不是解决不必要的麻烦和不必要的争斗,我只想把你的伤治好,就这么简单!” 说完了这番话,柳逸阳拎着药继续慢慢往客栈走,田语嫣的表情突然一松,嘴角微微一扬,低低自语,“傻瓜,难道你就一点不在乎我?真是那样,昨晚又为何冒着惹上麻烦的风险救我?其实……你不来救,我只说是看看自己的马车,他们也不会把我怎样啊。” 回到客栈后,田语嫣难得的待在房间不出门,所有的好奇心都因柳逸阳的话,硬是从身体里拔了出去。其实乖乖的待着,也不是很难办到,之前的四年里,自己一直闭门修炼,还不是让爹娘一度怀疑不太正常。 时至正午,田语嫣无聊之余,忽感困乏,便躺在床上小睡一阵。 柳逸阳就在旁边的房间,手里捏着半块水玉吊坠,坐在窗口下怔怔出神,原来想让心真的平静下来,是这样的困难,以为离开了,会将所有的事变作回忆,哪知这回忆却占据了生命的一大半。 有时候,这样不停的在城镇中穿梭,心里竟怀有无限期待,不知何时一个不经意的回身,就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柳逸阳心中淡淡的想念,淡淡的忧愁,都化作淡淡的笑容停驻在脸上,水玉被指肚抚过的地方,泉水般清凉柔滑。在镇殿宝塔与雾灵宝剑博弈之后,上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口,不过此刻……透过阳光看过去,水玉上竟平滑无痕。 吊坠的蓝色如天际一般,柳逸阳这才发现整块水玉的颜色比之前变得浅淡了,而里面仍有一条长长的流光在转动,慢慢形成了一只凤凰的样子,那凤羽很是显而易见。 突然,凤凰的游动速度快了起来,范围也开始增加,竟然越出了缺口,而这游动的范围竟然是圆环状水玉完好无缺时的样子! 那半边明明是空的,以前都是游到缺口处就消失了,然后又从另一端出现。这凤凰应该就是地之灵气吧?记得当日,林若雲召唤出的就是一只火凤凰,那现在的变化是不是说明,她的地之灵气已经恢复了,而且比之先前更盛! 事情,真的就这样轻易解决了? 那魔王戕竟然会败给地之灵气……是不是太过于简单了?若真这样容易,天之灵气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这不合道也不合理啊,难道这其中还有问题? 柳逸阳一下皱起了眉头,神情立刻变了……雲儿,你是不想让我知道才没让三位长老对我明言,还是想等见面后再亲自告诉我?可是,我没有等你回来,就先一步离开了……真是个糊涂蛋! 在腿上狠狠捶了一拳,便往门外冲,迈下了石阶,又忽然站住了。 而此时,廊上正傻傻的站着一个人,田语嫣刚从房间出来,原本想过来看看他在做什么,顺便说说话,却瞧见这令人费解的举动,看着他又站着发呆,田语嫣走上前,不解道:“柳大哥你干什么呢?出了什么事,还是想起了什么?” 柳逸阳垂着眼帘,沉默了半响,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这么三个字?田语嫣有些失望,目光不经意的一扫,突然看到了他手中握着的半块水玉,惊讶道:“这是哪来的?以前没见过,只剩一半还留着何用?” 柳逸阳急忙将水玉收好,转身往房间走去,却听见田语嫣不满的哼道:“我这么让你讨厌啊,说句话都不愿!还不是看你心情沉闷想关心你一下,不识好人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出关 前一刻田语嫣还气哼哼的撅着一张嘴,而此时坐在他对面却有几分兴奋,“那坠子对你很重要吧?是亲人留给你的?” 柳逸阳倒了两杯水,轻声回道:“是的。” “我想也是很重要的人,否则你怎会那样紧张。”田语嫣甜甜的一笑,见他又沉默不语了,继续说道:“柳大哥你有没有发现,近两个月你说话越来越少,人是需要倾诉的,你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真的!” 柳逸阳心里想着事情,眼睛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一叹,“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的话太多才会觉得我说的少。语嫣,如果你想聊天我可以陪你,但谁都会有秘密,都有不愿与别人分享的事,对吗?” 田语嫣很想说不对,可细一想也不妥,只好说,“柳大哥,你有没有尝试过,偷偷的喜欢一个人?既想让他知道,又怕被他看出来。” 柳逸阳突然一声笑,“怎么,你有喜欢的人,却不敢让他知道?” “是吧,我不知道说出来会怎样,万一他不喜欢我呢?”田语嫣苦恼的叹着气,“我又不温柔,还任性,老爱闯祸,又不长记性,我的修为差,修炼又不努力,也不够聪明……糟了,这么看来,我真是一条优点都没有!” 看她这份纠结的样子,还数出自己那么多的缺点来,柳逸阳直想笑,又怕她会想歪了,遂宽慰道:“谁说的,你很活泼可爱啊。” 田语嫣的眼睛顿时大亮,心中好像开满了花一般,急忙追问,“柳大哥你说真的吗?那,那他会不会喜欢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啊?” “这我怎么知道。(.好看的小说)”柳逸阳呵呵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田语嫣心思一转,立刻说,“反正都是男人嘛,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喜欢活泼一些,可爱一些的女孩,会不会觉得很吵很烦?” 柳逸阳瞧了瞧她期待的样子,好一副认真严肃,看来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可自己也不能代表男人啊,犹豫了片刻,回道:“这很难说,我不可能预先知道谁能令我动心,即便真的动心了,恐怕也说不出因为什么,一切看缘分吧。” “那,什么才能算缘分?”田语嫣歪着头,思量着,“柳大哥有喜欢的人吗?” 柳逸阳表情迟疑了一下,说道:“这种事,我无心考虑。” 田语嫣皱了皱眉,虽说不算惊讶,但也不明白,难道他修为已经达到了至高境界,对男女之情无意无念? 猜别人的心远比看懂自己的心困难,田语嫣心中轻松一笑,所谓事在人为,既然选择了就走下去,不信他真的会清心寡欲到朝夕相处还无动于衷!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一夜之间,漫山遍野缤纷绚丽,花草的清香随风飘愈万里白云颠,天色才蒙蒙见亮,万物苏醒之生机便覆盖了这片大地。 凌云山上,万空洞中,阳光难得将此处温暖,今日却格外恩惠有加,透过顶上的圆洞,光芒洒在潭中,潭水泛着点点晶光,似乎在潭底蕴有罕世异宝。潭水之侧,被潭水般磷磷波环,晶莹闪亮的灵气团包裹的一男一女,他们在此闭关已是一年有余。 阳光逐渐扩散至灵气团上,如即将融化的冰凌,冉冉寒气徐徐飘入空中,不多时便将二人罩在其中。 突然,一道红光似火在气团中显现,一瞬间,红白二色便跃至洞口,紧接着就是另一道蓝白之光追随而去。洞中的阳光也即刻从这里撤了出去,万空洞依旧还是那个万空洞,寒冰潭依旧还是波澜不惊。 林若雲站在洞口丈外的草地上,仰望着高不可及的蓝天,此处的云雾竟在蓝天之下,仿佛抬起手就可以摸得到,淡淡的,悠悠的飘荡在身体周围,犹如远离尘世,踏进了仙境一般,似梦似幻,似虚似实。 眼下是层峦叠嶂的山峰,绵延至白色浓雾中,时而凸显而出,时而没入茫茫云海,仿佛天地间只有峰峦相连,好似峰峦已入九天,而此方已是那云霄之外,天界所往。 林若雲轻轻呼吸着这清润的气息,身轻如雾般的享受,慢慢转回身看着后面的人,不解道:“你笑什么?” “因为在看你啊。”祁元真坦言,笑着走到她身旁,轻叹道:“这许多年里,你还从未像现在这般自在轻松过,真好啊。” 林若雲掩口轻笑,几分夸赞道:“真不愧是我的哥哥,说出的话多么贴心啊。” 祁元真一副受宠若惊,随后大笑起来,“呵呵呵,你倒是难得讲出这般贴我心的话来,才出关我就有惊喜啊,听着真舒服!” “姑娘,姑娘—!” 二人寻着声音向后看去,这不是雪鸢吗!感觉有好久好久没看到它了,真是个不老实的家伙,它若不出现,险些又忘了。 林若雲却颇为开心,轻轻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圆脑袋,“你是几时来的?我还担心你没回骷谷呢。” “姑娘才离开,我就回去了,是清风明月把我送来的。”雪鸢亲昵的在她身上蹭来蹭去,“你们这么快就出关了?要不是我刚才看到这里突然出现了异光,还以为你们又要待上四年呢,怎么没看见柳公子,难道他没出来?” 祁元真皱了下眉头,朝身旁看了看,林若雲沉吟了一下,笑笑回道:“他没和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 “不为什么。”林若雲温柔一笑,说道:“他有他自己的路,我不能太自私,只有离开我,他才能找回属于他的生活。” 雪鸢大眼睛眨了几下,仍然不明白,“怎么会?姑娘的大地之灵可是宇宙的福祉,能待在姑娘身边定会获益匪浅,所以我才离开了云雾镇跟着姑娘啊。” “呵呵呵,他又不是你,怎能相提并论,我不能带给他福祉,只会让他引火烧身。”林若雲被它的话逗得直笑,这么复杂的事要让它明白,看来是很难了。 祁元真无奈的望着脚下群峰,言道:“我说你是不是把这一带都转遍了,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当然有收获,不要小瞧我!”雪鸢拍拍翅膀,得意的看了他一眼说,“这个万空洞是与凌云山的主峰相邻接,从这走到主峰大约要六个时辰,飞的话就快多了,两个时辰都用不了。” “竟然要走这么久?”祁元真摸着下巴,喃喃道。 “因为路不好走,当然慢了。” 林若雲思量了一会儿,往前走去,下了此处山坡,眼前是一片看不到任何路面的参天树林,所有的视线都被绿葱葱的树冠遮挡,连它们的高度都瞧不出,大部分都淹没在野草花藤之中。真不知道雪鸢是如何测出走路所需时辰的,在他二人看来,这根本就无处下脚。 “雪鸢,你带路,我们御剑,稍后再找路好了。”林若雲在身前虚空一抓,一柄火红之刃便出现在她手中。 而祁元真也正是此意,他可不想把这一天的时光都浪费在寻路上,承影剑一抛,飞身而上,顿时神清气爽,自在斐然! 万丈高空任我游,脚下这连绵起伏的峰峦,叠叠嶂嶂,忽隐忽现于茫茫云海之内,好个威严宏观,波澜壮阔。 如此无拘无束,如此不可一世! 安详,和乐,美不胜收!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凌云宗 “到了,到了,那里就是!” 雪鸢突然加速向前,在空中盘旋着。 林若雲和祁元真也跟着停了下来,这下面就是凌云山的主峰,好一处玄峰啊! 此峰圆如磨盘,四周奇石林立,多有树木繁茂,而中间竟有一块数十垧寸草不生之地,而最为奇特之处是整座山峰竟然如沙漏般倒立在下面的峭壁上,好像由峭壁内伸出一只十数丈的手臂,拖住了这座山峰,看着是玄之又玄,险之又险! 沿着峭壁看下去,仿佛有一条细长的环山坡路,直通一块平整如刀削般的宽地,那里到处是山石,延展数里之外,偶有树,偶有竹,偶有矮丛。 林若雲踏着剑又向另一边行去,距离主峰不远处,还有一座较为平整的山峰,这里绿树环抱,山头高低起伏,还有一条清澈可见的瀑布自上而下汇入溪流,而溪流便弯绕着这座山峰而行,又分出数条支流奔向各处,最后再重新汇聚倾泻而下。 放眼望去,整座凌云山的山貌很奇特。 东面,山峦蜿蜒悠长,两侧均是峡谷峭壁,如一条巨龙吐须,西面山体宽厚坚实,松林葱郁,一端如虎头昂起,啸贯天地,南面,山体由中央腹地划分而开,平展两边,形如展翅高飞的雄鹰,北边是一座巨大的高高隆起的圆形山球,前端不远还有一个同样的小型山球体,四周长满了参天古树,远远望去,如一只石龟伏于绿野之中。 “真美啊,这座凌云山真乃神斧之功!”祁元真跟在她身后,不禁赞叹不已。 林若雲嘴角微微一翘,眼中灵光忽闪,“何止,此山乃承接天数之貌,有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之相,而这主峰便是正居于四相五行之中央,天地自然之精气全部汇聚于此,乃是千年难觅的大吉之位!” 祁元真张了张嘴巴,不禁环顾一周,感叹道:“此山既如此玄妙无穷,实乃无双之所!若能常驻此山,可堪比仙境,妙也,盛也!” “那还不简单,你就在这凌云山光复你的祁门好了,定能将其发扬光大,传承不绝,经久不衰!”林若雲笑了笑,脱口便道出了祁元真心中所想。 祁门! 十数年来的心愿与梦想啊…… 既有缘来到此山,又两度修炼数年,不得不视为定数! 祁元真转过身,凝望着那高耸、玄虚的凌云山主峰,心头翻涌难平,天之灵气正向身体各处充盈,开山立派,真的可以开山立派! 两道深邃的目光定在那块空旷之地上,一丝锋利由眼底闪现而出,许久之后,才慢慢滑逝…… 林若雲默默的立在祁元真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合上了双目,心中沉吟良久,之后越过他,继续向前飞去,“走吧,我们上去看看。” 不多时,这座玄妙而成的山峰上便多了一男一女。 好渺小啊,哪怕是对着这些拔地参天的大树,好像还不如树上的松鼠来的高大威猛。此峰地势比万空洞那边要高一些,可这里的漫天云海却像是刻意避开一般,远远的飘走在山峰之外,令这里更添了几分奇异。 “这里,比九鹰山如何?”林若雲淡淡的看着他,信口问道。 祁元真略一迟疑,笑道:“雲儿,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不是祁门吗?还有比这个更有意义的?”林若雲不解的问道。(.好看的小说) 祁元真摇了摇头,信步在这片空旷之地上慢慢行进着,阵阵清风拂袖而过,仿佛能将心底的沉重全部抚平,走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转身说道:“就叫凌云宗,你看如何?” “凌云宗?”林若雲蹙了下眉,轻轻一笑,回道:“你若觉得好就好,何需问我,改个名字也对,你现在也不仅是祁门子弟了。” “呵呵呵,我改名字主要是因为你。”祁元真爽朗的笑声在空中回响,他的眼中只有看着林若雲的时候才会出现温柔,才会有宠爱之意,故作轻松的叹了口气,说:“你是知道的,我多希望有个亲人在身边啊,能找到你这个妹妹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力气,不管什么门什么派都要有你的名字才好,不过另想个名字太费脑子了,这里原本就叫凌云山,刚好拿来用,正巧还有个‘云’字,多简单!” 林若雲表情有些木讷,一直看着他,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点不舒服,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危机刚过,大家又都平安无事,也是时候要实现一些曾经的诺言,是时候做一些对自己来说,不会留下遗憾的事了。 “你怎么不说话,这个名字不好?”祁元真见她沉默了好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若雲突然温柔的一笑,“没有不好,只是你千万不要把凌云宗这么深奥的含义说出去,会被人家笑的。而且,我只是想帮你完成心愿,并不是想成为一代宗师,所以呢,我只是你的妹妹!” 这……祁元真好一番苦恼,凑到她跟前似真半假的央求道:“我明白你的难处,更明白你的想法,我不会勉强你,可是你也不能不管我啊,这个门派成立后,你可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你必须帮我!” “这可不像你说出的话,你是这么没自信,没魄力的人吗?我是绝对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的!”林若雲坚定的拍着他的肩膀,鼓劲道。 祁元真好不谦虚的点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咳咳,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接着,但是!你休想把自己撇干净,在凌云宗尚未稳固时,你不许以任何理由离开,就这么决定了!” 林若雲实在没办法,只得无奈的笑笑,她是有想要离开的,反正与魔王戕的约战之日在两百年以后,那现在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做个大夫,这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事。可林若雲也清楚,祁元真并非真的没有自己不行,只是在真正的天之灵气找到前,不放心她独自一人离开。 “我聪明的妹妹,你说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林若雲沉了沉气,不再胡思乱想其他没用的事情,帮派成立想要发扬广大,自然是要招纳弟子以作传承,不过天下门派繁多,随随便便收几个徒弟也难成大器,这个头一定要开好! “接下来,我们要为凌云宗扬名!”林若雲目光锐利,信心坚决的说道:“我们是新成立的门派,招收弟子会有很大的局限,可我们两个也有别人没有的优势,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我们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祁元真一脸恍然大悟,似茅塞顿开后的豁然开朗,故意说道:“就好像当年逸阳从安山城追你追到暮城那样!他可是个宝,资质高、领悟快,光是看看书就很厉害了,你真舍得这样丢了他?” 林若雲的神色瞬间暗淡了下去,是他自己要走又没人轰他……林若雲的脑子突然转过弯来,立刻说道:“他可不一样,有兴趣的都想学,你收徒弟可千万别收这样的,否则凌云宗早晚走的没了人!” “哈哈,你是在生他的气啊?逸阳也是为了救人,难道让他见死不救吗?”祁元真特别想看到她现在的反应,大大满足了他心之所想。 林若雲看了看他毫无正经的脸,叹道:“是啊,他心肠好又把自己当做悬壶济世的好大夫,这样做当然没问题,我又不是说他错,而且……我们是在说凌云宗,不是柳逸阳,祁宗主!” “呵呵,你呀,就是嘴上厉害!” 二人玩笑了一阵,便找了一处山坡,靠着松林坐在崖边,遥望着天际虚无,欣赏着云雾飘浮,就这般在眼前汇聚又散开。 这样的日子有多清闲就会有多无聊,人总要有事做才不会虚度光阴,若真是什么都不想,在山间静坐百年都不觉得无趣,那便要得道成仙了,可真的成了仙,心又会重新活跃起来,仍旧是耐不住寂寞的。 因家门变故,感受了多年的孤独的祁元真,遇到了命运突变,也同样要与孤独日子做伴的林若雲,太多的相似,就这样自然而然了。 可祁元真却选择了兄妹的关系,或许无心接触男女之情,或许他不喜欢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又或许,想动心时却晚了别人一步,再或许还有旁人猜不出的原因。不过现在,他们的关系只能这样如此,比朋友更亲近,相处更自然,毫无血缘关系却如兄妹一般。 第一百二十五章 桑榆城怪事 苗山脚下,桑榆城。[] 天下安,人心定,神州各方门派之势迅速涌现而出,然自古邪不压正,派别间最主要的纷争便是源自‘正邪’之观。以名门正派自居之士往往豪气冲天,言辞磅礴,而邪魔之教派则恰恰颠倒,他们无论是胆识,雄霸,谋略乃至世间走动,都颇为低调隐秘。 长久以来被正派压制、追剿,却仍然在暗中日趋壮大,竟慢慢形成了如今对势而立、不分伯仲之态。尤其是近年来,魔教暗中集会频繁,被诸多正道门派所查知,一场阴谋在各方骚动中诞生了。 就在大家都耐着性子想再查出更多线索时,第一个受害者已经出现了—风云门!就在桑榆城外的苗山之中,几个月前的一个夜晚,突然一片嘶嚎、狂吠之声在山谷中回荡,第二日一早便有数十人上山去探查,结果却发现风云门中竟无一生者! 众人将尸身清理出来,满地的血污不说,更令人惊骇之极的是尸身无一完整,不是少了头就是少了四肢,有的只剩下一半身体。原本想清点出死亡人数,可身体不全,头颅更是对不上,无奈之下,只得都堆放在大屋之内。过了些天,各处闻讯赶来的其他门派中人又是前前后后的查找了一番,最后才买了棺椁将这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装好下葬,便又纷纷离去了。 可至此之后,风云门中日日闹鬼,白天晚上的阴魂环绕,苗山附近的几个城镇中都发生了血腥离奇之事,总有人莫名死亡,且死状都与风云门中弟子一模一样,不知被什么撕扯得尸身难全,不出几日便已闹得人心惶惶。 什么妖魔、异兽、阴曹地府的恶鬼作祟,诸如此类的传言,弥漫于各个城中。(.好看的小说)天色一暗,人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出屋,就是到街上去买东西,也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尤其是距离苗山最近的桑榆城,情况更甚。 林若雲和祁元真下山之后,便听到了有关风云门的各种传言,而他们听到的除了百姓传出的厉鬼、阴兵、妖魔鬼怪之外,还听到了魔教、阴谋这样的传闻,二人遂决定前往苗山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远远的天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苗山之上,地处风云门的位置阴沉沉的,有些恐怖的气息。 “不要过去!”林若雲突然挡住了正欲靠近的祁元真,他们现在已快要接近桑榆城了,就算这样远距离的看一看,都能清晰的感到一丝凶戾,“我们还是先到城里看看,不要贸然行动。” 祁元真点了点头,二人便在此处落了脚,这条路是官道,照理说此时还不过晌午,应该有很多人才对,可眼前却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纵有满心疑惑与不安,二人还是走进了城中。 城门大开,无人看守,街旁店铺要么上板封门,要么大敞四开空无一人,门前的幌子摇摇欲坠,门板、街摊横七竖八的歪在道边。 祁元真脸色越来越沉,这里的情况比起十日前听到的,似乎还要严重,“这座城似乎已经没人了,怎么会这样?”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时,从两旁的房屋中一下子便涌出了二三十人,每个人都是目光犀利,毫无友善之意的拦在了前面的路口上。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额头上有一道伤疤,身材彪悍魁梧,的男人粗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看了看堵着前路的众人,男多女少,穿着装扮应当是各门派中的精英弟子,被派到此处调查风云门一事的,不过他们怎么在城里就这般谨慎起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将自己当作了敌人。 “祁元真!” “林若雲!” 半响之后,二人才不慌不忙的报出了姓名。人群中顿时有小小的骚动声,络腮胡子转过身,问着身后的两人,道:“你们认识他们?” 林若雲一怔,这才看清了那两人的容貌,原来就是康城外,妖洞里遇见的包琥、张承,没想到他们两个也会来此处。 包琥点了点头,连忙解释道:“那位姑娘曾经救过我们的命,大家都是同路人,想必也是为了风云门之事而来。” 听到他这样说,众人立刻松了气,紧张的气氛也瞬间消散了。可大家似乎并不愿待在一起,随即纷纷散去,各自回到了两旁无人的店铺中,整条街就只剩下祁元真、林若雲还有包琥、张承四人。 包琥笑呵呵,谦逊有加的走了过来,“祁公子,林姑娘,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两位,上次匆匆而别,直至今日才得闻两位尊号,还有另一位公子呢,他怎么没一起来?” “他有事要办。”林若雲随口回道,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吭声的张承,也没理会,又问道:“桑榆城的百姓怎么都不见了?十日前我们听到的情况还不是这般。” “唉!”包琥重重的叹着气,晃了晃头说,“原本城中还有不少百姓,可就在十日前的那个晚上,苗山中传出狂吠之声,接着就是阵阵惨叫,等我们赶到时只发现了残缺的尸体。之后,桑榆城的百姓便在两日内全部逃走了,留下了这座空城,我们就暂时住了进来。” 随后,四人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客栈,找了张桌子坐下,这里虽然没了人,但东西都还在,烧壶热水,喝杯热茶还不成问题。 杯中的水刚刚斟满,就从窗外飞进一只白乎乎圆滚滚的大鸟,直接落在了桌面上,似乎有点累,“姑娘,这附近阴森森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这。” 林若雲轻轻摸着它的头,“这里很危险,待在我身边,知不知道!” 雪鸢听话的点了下头,在它的眼里就只能装下林若雲一人,最多有必要时,还有和林若雲关系较为亲近的寥寥几人而已,以至于坐在旁边一脸茫然惊奇的包琥、张承就这样被可怜的无视掉了。 “你们去了苗山,就只看到死去的人,没人看见凶手吗?那狂吠之声的源头又是什么?”祁元真握着杯子看了看身边的林若雲,深知她不愿与旁人多做交流,所以还是自己来问比较好。 可包琥和张承都只是摇头,几十人上了山却什么都没看见,说出去也真是没用。张承突然一抬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好像有个活着的,不过不是那晚的生还者,而是早就在城里了,听人说是在苗山山脚下昏倒了,救醒之后,他便一直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祁元真皱皱眉头,急忙问道:“此人在何处,能否带我们去看看?” “有何不可。”包琥随即站起身,引着他二人往出走,“大家也想治好他,就将他安置在药铺中,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见过风云门灭门真相的人……就是这里了。” 几人进药铺时,里面还有四个人,应该是负责在此照看的,包琥指着蹲在院角的男子说,“就是他了。” 男子好像看不到任何人,蹲在地上自顾自的用手指在土上随意的划着,包琥和张承走到一边和那四人说着什么,林若雲轻轻走过去站到他身前。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袭白衣,男子似乎有些好奇,慢慢抬起头,直盯着林若雲的脸看,也不知他想寻找什么,就这样一直昂着头。 林若雲慢慢蹲下身,笑着问道:“你在做什么?” 男子的目光随着她动作移动,却始终不愿离开她的脸,听到询问后便呵呵呵的傻笑起来。不一会儿,一只脏兮兮的手慢慢向林若雲伸去,顺着她的头发,想碰又不敢碰,最后手停在了从耳后散下的发丝上,捏在手中,似乎很柔软。 林若雲笑了笑,将发丝递到他手上,男子凑过鼻子闻了闻,“呵呵,好香……好香。” 众人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的鄙夷更是无法形容,怎么见了漂亮姑娘就这么老实了,竟然还借着发疯占人家的便宜! 林若雲试着去接触他的手腕,刚要靠近,他很警觉的闪开了,然后就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头发,好像没事发生一样。林若雲只好暂时放弃,轻声和他说着话,“渴不渴?回屋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男子的动作顿时停住,惊恐的大叫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抱着头满院乱窜,“怪兽……屋里有怪兽!不能进屋,快跑……不,不是怪兽,是妖兽,妖兽来了,快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心疯的男子 早有准备的四人已经堵住了门口,男子俯着身体跳过来就往他们身上撞,硬要从这里冲出去才罢休,嘴里还不住的叫喊着妖兽,众人连拉带拽将他制住,其中一人抬手在他颈后一打,男子立刻晕了过去。 “就知道他又来这手,我看把他捆上吧,谁知道这次醒了是撞墙还是上房,说不定会去跳井。” “什么绳子能捆住他,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内力了得,井绳都断三条了,要不你去找条铁链!” 最后,四人依旧无计可施,就这么架着昏倒的男子站在那叹气。 听到男子大喊大叫,所有人都涌进了药铺,大家没想到这刚进城的男女也在这,神色都有些怪异,依然是那个络腮胡的男人,粗声呵斥道:“谁让你们到这来的,还嫌他添的乱不够多啊!” “大家别误会,这位林若雲医术了得,说不定可以治得好他,这样我们也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包琥急忙拦住众人,解释了一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日来什么丹药、草药全都用遍了也不见有效,这会儿听闻此女子懂医术,倒也不妨一试! 见众人没有异议,祁元真心中轻松了一下,好在他们中没有刚愎自用之人,否则还真是麻烦,连忙客气的说道:“还请几位仁兄将他扶进屋里去吧,顺便问一句,这药铺中的药材可还充足?” “前面柜子里都是满的!”一个瘦瘦的男人随口一答。 男子还是第一次躺在榻上,他从不肯进屋,即便是两天前下了场雨,他也是躲在牲口棚里,好像屋子对他来讲是个极为恐怖之所。 林若雲仔细号着脉,“浮沉均无定向,脉息散而乱,杂而虚实如丝弦……”她突然停顿了片刻,柳逸阳不在这,说这些给谁听啊,心中轻叹,接着又说道:“是失心疯。” “能治好吗?”后面有人憨憨的问道。 林若雲点了点头,取出针盒,在男子身上扎了几针,可男子还在昏迷,这几针扎完,众人也不知会不会有好转,纷纷在一旁耳语。 还是刚才提问的男人,心急的问道:“林姑娘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去煎来给他喝下。” “现在不用,一次行针也治不好失心疯,汤药等他清醒之后再喝不迟。”林若雲看着榻上的男子,轻言道:“三天吧,三天之后,他自会清醒的。” 众人听她这样说,又有包琥、张承的担保,也只好信了她,径自离开了药铺。 众人走后,屋中只剩下祁元真和林若雲,原本看护他的四人与包琥、张承去了前头说话。这里静悄悄的,二人就这么站在榻前看着这个男子,“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林若雲点了点头,“我现在也不敢确定,城中百姓都走了,要是能知道此人何时被救,又是在哪被救的,或许能解开些疑惑。” “这也不难,去外面问问就知道了,他们中肯定有很早就到桑榆城的。”祁元真挑了挑眉,自信十足的说道。 看着祁元真走出房间,林若雲在案边坐下,其实要更快的治好失心疯也很容易,不过她有的是耐心等,这里有诸多门派,越早露出锋芒就越早惹来麻烦,他们俩必须是最沉得住气的。好在城里的无辜百姓都离开了,至于外面的人,除魔卫道正是他们乐于去做的事情。 直到傍晚,日头落了西山,祁元真才又回到房间,男子竟然还没醒,那些人究竟用了什么力道啊,难道真被他折腾的受不了了? 祁元真向榻上看了看,有些疑惑的问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不应该昏那么久吧?” 林若雲瞟了那边一眼,“不知道,不用在意他。” “这个人也许真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祁元真又端起杯子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就在几个月前,也就是风云门惨遭灭门的第二天,城中百姓在山脚下发现了昏迷的他。据外面的人说,此人一旦发起疯来,七八个人都拦不住,还打伤过好几个,所以只要他一发疯,他们就将他打晕。此人修为应该不低,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在苗山出现,也许他是风云门中的弟子,也许是有事来风云门。” “风云门……这个风云门你以前可曾听说过?”林若雲沉吟了片刻,轻声问道。 祁元真在脑海中搜寻着许久以前的记忆,慢慢说道:“记得是十多年前,父亲曾对我说起,这个风云门很早就存在,可一直没什么声名,行事低调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一个门派来往。据说风云门有一种秘术,可以令已死之人复生,但没有人炼成,而且此法诡异阴邪,早在第二代门主时就被列为禁术,不许任何人修炼,直到现任门主狄刃接掌风云门,此术又再次被启用。” “狄刃……”林若雲又转脸向榻上看去,男子仍旧一动未动,似乎确实不曾醒来。 祁元真叹了叹气,转动着手中的杯子,风云门,秘术,妖兽,难道会和祁门一样,这次的灭门之事是由他们内部所致吗? 想想又摇了摇头,就目前看来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讲不通,秘术是令死人复生,怎会变成杀人呢,还要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法将人杀死,那狂吠之声又是什么? 祁元真又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们还需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比我们急的大有人在,现在只要看好这个人就可以了,不过对你来说,是不是有些为难?” “怎么说?”林若雲不解的问道。 祁元真笑了笑,“你不是讨厌看到有人死在你面前吗?” “非常之事须非常手段!”林若雲望着窗外,神情略显冷漠,“我讨厌的事,他们不一定讨厌,我不想让他们死,可他们不见得不想让我死,随便吧。” 祁元真苦苦的一笑,心疼道:“看你说的,我都不忍心了。” “元真,若是有一日,你对我的不忍心给你带来了烦扰,你会如何选择?”林若雲仍然看着窗外,似无心一说,随意一提。 祁元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不选,因为无从选择。” 林若雲默默低着头,好难回答的问题,世上最难的就是选择…… “还是想想眼下吧。”祁元真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几分宠溺。突然看到站在窗边的雪鸢,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遂招呼道:“雪鸢啊,你渴不渴,茶水喝不喝的惯?” 雪鸢心里正觉得闷,听到他对自己说话,虽然也不是很渴,但还是飞了过去,在杯子边缘咬了咬,将嘴小心翼翼的浸在茶中,立刻就甩了甩脑袋,似乎这个味道有点怪,不是很喜欢。 三日过后,所有人都聚到了药铺中,这几日倒是难得,失心疯的男子没有再发病,竟然也肯回屋里睡觉了,虽然还有些呆呆傻傻的不说话,可情况却一日比一日有好转。 早上,祁元真煎了药给他服下,下午时,男子的眼睛已经变得清净明亮了。 “你现在,清醒了吗?还记不记得发生的事?” 男子发了会儿怔,慢慢抬起头来,环视了房间一周,好多人,外面还有,最后又将目光移到了林若雲的脸上,眼睛发直的看着她。 这一次,林若雲有些不自在了,心中不知为何发怵,稍稍往祁元真的身后挪了挪步子。祁元真此状,立刻板起了脸,将林若雲护在身后,厉声道:“得寸进尺!老老实实的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我们能救你也一样可以要了你的命!” 男子无动于衷,仍是盯着林若雲看,络腮胡的男人再也忍不下去了,揪住衣衫将他拎了起来,“你小子不怕死是吧!知道什么快说!”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说,我说!”男子突然惊醒了一般,连连摆手解释。 男人松了手,哼道:“快说,你怎么晕倒在苗山脚下的?” “我,我叫汪海。”男子似乎受了惊吓,边用袖子擦着额头,边低声回答着,“我本是风云门的弟子,奉师命下山办事,没想到没想到回来时……所有人,都死了……那时天已经黑了,大门紧闭无人回应,谁知我一推,门就开了……满地的死人,我吓了一跳,之后我就冲进大殿去找师父,可进了大殿,一个人都没有,突然,眼前跳出一只怪兽……不,是妖兽!好可怕的一只妖兽!” 汪海边说,脸色也白了,眼睛瞪得好大,里面布满了血丝,似乎他口中的妖兽是个极其恐怖的家伙,甚至比那满地残缺的尸块、模糊的血肉还要令他感到恐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妖兽 听着汪海的讲述,看着他突变的神色,众人不禁吞咽着口水,心中略有迟疑,他们见到的只有死人,而那些死人已经让每个人都为之颤栗,想想都觉得寒气从背后袭来。 祁元真看了看众人神色间的变化,继续问道:“你看到了一只妖兽?那妖兽究竟是何模样,你看到它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汪海听到又有人询问,这才回过神来,可手还是在发抖,将被子攥在手里,开始描述起当晚的情景,“它的块头比猛虎还高大,全身的毛皮带着刺,背上有一对翅膀,四足好像大殿里的柱子,眼睛闪着绿光,头上长着尖角,满嘴是锋利的牙齿,还流着血,那尾巴,尾巴很长比我的腿还粗!” 汪海的话说完,屋里屋外都陷入沉默,大家都在脑子里组合着妖兽的样子,可怎么也想象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越想越离谱。 立刻有人提出了质疑,“你是脑袋还不清醒,还是耍我们呢?这是什么东西,不要说没见过,听也没听过啊!要真有怪物,杀死了那么多人,却偏偏放过了你一个?” 众人也是这般想,他把那怪物看得如此清楚,却完好无损的逃出生天,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 汪海立刻急了,从榻上跳了下来,“是真的,我没骗你们,那妖兽离我也就三丈远,我当时就吓傻了,缓过神掉头就跑,只听到后面有狂吠声,跑到山边时,脚下一滑就滚了下去,它为什么没杀我,这我怎么知道!” 众人似乎还是不信,总觉得他是撞了脑袋,出现了幻觉,或是病刚好还没彻底清醒,说有妖兽,或者说妖兽杀人,这都信,可这妖兽似乎也长得太离奇了些,竟然有翅膀,皮毛上还有刺? 而且,这等离奇的妖兽,怎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苗山,还杀死了风云门的所有人,最奇怪的是它竟然待在那不走了,这安家落户也总要有个原因不是。 这些疑问虽然没有人说出来,可每个人心里都不止想了一遍,现在又有了新问题,这么多人不能一直耗在桑榆城中,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可这二三十人还真没有说走就走的勇气,他们都曾亲眼见过那些被四分五裂的人,浓血还在山坡上流淌着,染红了一大片青草,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令人腹内翻滚,感到窒息。 林若雲从后面轻轻扯了扯祁元真的袖子,悄悄使了个眼色,祁元真立刻明白了,说道:“先休息一下吧,稍后再做打算,汪海的话即使夸张也不能不谨慎些,毕竟已经死了那么多人。” 众人前思后想了好一会儿,最后采纳他的意见,临走时还嘱咐着别忘了煎药,明早再来问问是否还是这番说辞。 大家才离开,汪海立刻瞪起了眼睛,“我说的一点不夸张,你是没看见,你们都没看见,那妖兽真的就长这个样子!” 祁元真不屑的冲他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好一个风云门,你师父狄刃呢?” 汪海一怔,眼神有些躲闪,随后坐回到榻上,沉着声音说道:“死了,一定是死了,否则他怎会看着风云门被灭!” “出事前,你去了哪里?”祁元真依旧态度不变。 “这,这和那妖兽何干!”汪海不解的问道,还有些气不过,他怎么总是围绕着自己的师父问个不停。 祁元真眼中寒光一闪,冷笑了两声,讽刺道:“有没有干系,你怎敢断定?风云门究竟死了多少人,死的又都是谁,除了你还有没有活着的,这些都不清楚,在那满地的尸体中,你认出你师父了?” 汪海脑中嗡嗡直响,似乎还有回音在耳边环绕,他突然又将目光聚向了林若雲,呆呆的盯着她的脸。 祁元真很是恼火,这小子简直就是个败类!正想上前好好教训一番,林若雲却忽然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雪鸢,我们走。” 雪鸢拍拍翅膀,落在林若雲肩头,祁元真哼了一声,又狠狠的瞪了汪海一眼,随手将门一撞就离开了。 西房中,二人坐在榻案两侧,祁元真拨了拨案桌上的烛火,将烛台推到一边,叹道:“汪海绝对有问题,你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劲的?” 林若雲稍许沉默后,开口道:“是他的脉,即便他是失心疯,脉息混乱无律,也不会有多条正常人搏动有力的脉跳,他一定是修炼过什么诡异的功法,这个风云门一定有鬼!” “他师父让他下山去办的事,恐怕也有问题。”祁元真敲了下案边,肯定的说。 林若雲略有不解的问道:“你信他的话?是他师父派他下山的?” “呵呵,这个他早晚会说,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祁元真抱着头往后一倒,躺在榻床上,望了会儿屋顶,轻轻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刚亮,院子里便响起了嘈乱的脚步声,他们还真不是一般的心急啊,听着汪海房间的木门被推开,祁元真知道这些人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风云门一探究竟,之所以再来询问汪海,不过是给自己一些信心罢了,如果他们当真这么冲动,这么不怕死的话。 过了半响,脚步声再次响起,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安静了。 祁元真和林若雲这才走了出来,就连先前守在这的四个男人也离开了。推开汪海的房门,见他依旧裹着被子坐在榻上,祁元真将手中的药碗递到他面前,“喝药。” 汪海木然的接过碗喝了一口,喃喃道:“找死,他们是找死去的!” 二人没说话,而是在屋中的案边坐了下来,汪海一扬头,将整碗药喝下肚,擦了擦嘴,瞟了二人一眼,“他们死了可不能怪我,我的话他们又不信,都死了那么多人了,他们还是不信,注定的,注定他们要被妖兽吃掉!” “为什么妖兽会留在风云门,而不是做恶之后离开?”林若雲倒了杯水喝着,这是她刚刚拿进来的,才烧开的水,而茶壶里泡的是药铺中的灵芝草,这只是很普通的灵芝草,生长年份也不算长,至多一二百年,突然很想喝,就拿来冲泡了。 汪海低着头,似乎并不准备回答。 “妖兽不可能无故跑到这个地方来吧?那就是有人带来的,或是引来的。”祁元真好像第一次喝灵芝茶,起初不大习惯,喝着喝着感觉味道还不错,有种特别的香气,于是又倒了一杯,“你应该还没听说,外面传的风生水起,说风云门与魔教勾结,据说是研习那起死回生的秘术。现在被灭了门,是秘术已成功,风云门再无利用价值,还是你们双方起了纷争,相互残杀?” “胡说!”汪海厉声喝道,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生气,不屑的哼了一鼻子,“魔教算个什么东西,他们怎配与我风云门相提而论!” 汪海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榻板上,鼻子里还喘着粗气,忽然脸色一转,立现惊愕之色,神情也略有迟疑,身子一松又靠在榻上不说话了。 林若雲看着他,不觉冷冷发笑,“可怜,风云门中尸横满堂,连一具全尸都没有,你们的祖师爷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今日,真可怜!数百年基业毁于一只妖兽,更可怜的是,你这唯一活下来的弟子,就要成为师门的罪人了。” 嗷—汪—汪—! 这个声音是从城外传来的,屋中的三人立刻被惊了神,急忙来到院中,而此时城中各处也纷乱起来,大家都向这里聚集而来,这间药铺所在的城门就是通往苗山的路。 声音源头就在苗山,还有从山石中反出的回音,又有人出事了?! 汪海身子一晃,向门框上靠去,脸色青一块白一块,胸口起伏剧烈,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死了,肯定又死了……自以为是,又有人死了……” 片刻之后,山上的狂吠声平息了下去,包琥和张承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包琥看了一眼门边的汪海,又气又急,“有七个人不见了,估计是偷偷上了山,才半个多时辰而已,怕是……” “怎么这样按捺不住!”林若雲皱着眉,低声责备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故人重逢 二十几个人在城门口急得团团转,有人提议上去看看,有人说现在情况不明太危险,还有人说悄悄绕到风云门上空去探查一下里面的动静…… 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又都心存疑虑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不知等什么的等了一个时辰,突然有人嚷了起来,说城外来了一批人,看样子是刚从苗山上下来的。 不一会儿,这批人就进了城,男男女女十几个,大概是来自三个不同的门派,他们的神情都很不自然,看到城里还有不少人在,似乎身上紧绷的那根弦也顷刻间放松了,双方就这么站了好半天,谁都不知道开口先问什么。 这时,那十几个人中,有个女子突然喊了起来,声音中还有几分开心与惊喜,“雲儿,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林若雲原本和祁元真站在药铺门口,听声音有些熟悉,可一时也没想起来,而此时女子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了,“看你没事太好了!” “楹萱!”林若雲诧异的看着她,会见到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祁元真也把她认了出来,虽然装束上稍有变化,可五年未见,她这风风火火的性格是一点都没变,“你这次又是一个人?” “不是。”楹萱转过身,已有两名女子站在了她身后,三人穿着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楹萱的裙子为粉色,而她二人是黄色的,“这是我师姐,她是我的小师妹。诶?你们怎么少了几个人啊?” 祁元真和林若雲神色上微微沉了沉,也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着与那二人打了个招呼,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表情呆呆的看着他们。 林若雲急忙转了话题,问道:“你们从哪过来?山上的声音可曾听到?” “不仅听到,还看到了!”楹萱脸色一暗,说道:“我们原本想到山上看看情况,可还没到山脚下就听到一阵猛兽的咆哮,这种情况已不止一次了,等我们赶到风云门……从里面飞出一个人,整条右臂都没了,当时就断了气,那手臂是活生生从身体上扯下来的!” “之后呢,其他人呢?有没有看到那只怪兽?”众人中,已有人迫不及待了。 楹萱叹了口气,丧气的回道:“那,那就是只妖兽!它突然跳到了房檐上,也可能是飞上去的。一个比黄牛还壮,全身长满刺的家伙竟然还有翅膀会飞!风云们被它搅得黄沙四起,我们只好先下来了。” 桑榆城的街道上顿时没了声息,阵阵寒风从众人身旁刮过,所有的骨节都颤抖起来,都已是莺时之季,怎会有寒气侵身呢? 刚刚进城的数人慢慢缓过神来,却不解的看着其余众人近乎僵硬的表情,那山上死的人,该不会是从这个城里出去的吧? “汪海没骗我们。”络腮胡男人低低的念了一句,回手一拳打在对面茶馆的门柱上。 “什么汪海?”楹萱不解的问道。 林若雲转身走进了药铺,众人也跟着她进来,汪海就蹲在院子里,刚才的话都听的一清二楚。[]面沉如灰,慢慢站起身,嘴唇有些发抖。 想必他就是汪海,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楹萱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说道:“风云门中不止那一只妖兽,还有人在里面,我们听到有打斗的声音,还有一件青色缎带似的法宝从空中闪过,那法宝的一端系着什么东西。” 人!身后众人立刻又骚动了起来,一定是操纵那妖兽杀人的幕后元凶,一定是魔教妖人干的好事,风云门定是被他们灭的,现在怎么办?谁能打得过那妖兽? 这一定是个阴谋,魔教想要从风云门得到什么东西! 最后的这句话,不知是从谁的口中说出的,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认同,声音也一下静了。 汪海抬起头看了林若雲一眼,慢慢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有人拦他,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大家的脑子还有些乱。单是妖兽,他们还只是气愤,现在知道是魔教中人作祟,这是向正义公然挑衅,挑衅他们的荣耀,挑衅他们的底线,挑衅他们不可被挑衅的信念! 林若雲推开房门,汪海垂着头坐在榻边,听到声音也没抬头,不看也知道是谁,她的身上有种特殊的香气,闷声道:“他们都离开了?” “是的。” 汪海运了口气,叹道:“我想静一静。” “好。”林若雲说完,又将房门关好,转身对楹萱师姐妹三人说道:“去屋里坐坐吧。” 楹萱的师姐、师妹都不怎么开口,或许是不熟悉。而楹萱显然是老友重逢无比开心,才喝了一口水,就耐不住性子的说起来,“你们怎么和柳逸阳分开了?大概两个多月前吧,我在渝水县碰见了他,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 祁元真一怔,转脸看了看林若雲,她也稍稍愣了一下,但没有接话,可祁元真知道,柳逸阳的消息她还是想听的,便问道:“那女孩受了伤,逸阳就是为了给她治伤才和我们分开的,她的伤怎样了?” “伤?”楹萱莫名的一声疑问,“我没觉得她受了伤啊,我见到他们时,那女孩欢蹦乱跳的,有伤也早好了。不过,我倒觉得那女孩似乎是倾心于柳逸阳,她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要柳逸阳给她治?” 林若雲轻声回道:“大家都受了伤,我和元真离开了一阵,是清风明月说的,好像是……偶然遇到的。” 楹萱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祁元真,而祁元真却对她撇撇嘴,一脸无奈。楹萱便随手一摆,笑道:“他也算不错的男人,心肠好又有耐心,也难怪那女孩会喜欢了,不过依我看柳逸阳是一点没瞧出人家的心意来,傻乎乎的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呵呵,就是就是,逸阳哪有那个心思啊。”祁元真很是默契的打着边鼓,忽然瞧见林若雲冷冷的目光投在他脸上,差一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楹萱翻了翻眼珠,把他好一通鄙视,又阴阳怪气的嘲讽道:“男人可说不准,谁知道日子长了会怎样,那女孩活泼又可爱,一口一个柳大哥,我看早晚有一天,没有也变成有了!” “怎么可能!”祁元真一摆手,坚定的回道。 “怎么不可能?”楹萱瞪着眼睛,似乎很确定,“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你们,他说有机会再说,天晓得何时才叫有机会!雲儿,他的医术好歹是跟你学的,你不能只教医术不教医德,这男人该管的时候就要管,否则以后想管他都不听了!” 祁元真此刻只想找块破布把她的嘴堵上,气得牙痒痒,瞪了她一眼,厉道:“你哪来这么多谬论。成心添乱是不是!?” “好了,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林若雲立刻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如果继续下去,楹萱会没完没了的追问。现在已经头疼了,感觉这屋子透不过气来的憋闷,站起身说道:“我出去走走,你们慢聊。” 从窗口望着她的身影慢慢走过,楹萱急忙询问,“她怎么了?” 祁元真看了看她,低声道:“夜青不在了,还有她师父……总之出了不少状况,连我都觉得喘不过气,何况她呢。” …… 楹萱怔了好一会儿,心里一大堆的疑问,包括夜青,包括林若雲的师父,还有柳逸阳……可这么多,竟不知先问那个好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摄魂池 林若雲的脑海里一次又一次重复着云雾镇的事情,一次又一次想到魔王戕的话。[.超多好看小说]师父,夜青……陆欣颜,后土……这些人反复出现在眼前,好像所有的事都发生在昨天。 眼泪不听话的落了下来,丢在地面,摔得粉碎,到底是为了谁伤心难过,心中竟然分辨不出,或许谁都不为,落泪只是一种祭奠的方式,在没有其它方式时的本能。 也不知走了多久,林若雲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有些错愕的看着前方,不知不觉已走到城外了,而前面那座山,就是苗山! 定了定神,手指轻轻划过眼角将泪痕拭去,要不要上去看看呢? 突然,身侧的桑树林中有动静,等了一会儿,由一棵树后走出来一个男子。林若雲又是一怔,怎么是汪海?不是有人看着他的吗,怎么溜出来了? 汪海此时倒坦然,并未故意躲藏,而是慢慢走到她身前,轻声问道:“你刚才,哭了……为什么?” 林若雲目光瞬间转冷,寒着脸看了看他,将视线移到了苗山上。 这样明显的回应比任何废话都直接,汪海自然知趣,也转了脸望着那高高的山顶,慢慢皱紧了眉头,沉着声音说道:“我要回风云门看看,我要再回去一次!” “不怕吗?先前才死了七个。”林若雲冷冷的说道。 “怕,否则那晚我已死。”汪海一脸苦涩的翘了翘嘴角,却仍旧坚定的表示一定要回去看一次! 他似乎是有目的的想要回去看什么,不是和他师父狄刃有关就是和魔教有关,总之一提起这两件事,他就明显有所回避和不自在。 林若雲出人意料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但你要保证我进得去也出得来,否则你就罪孽深重了,死后连下地狱的机会都没了。” 汪海脸上一僵,似笑非笑,“我连自己都难保,如何保你?你回去吧,你的朋友发现你不见了会担心的。” “不行!”林若雲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义正言辞的回道:“一城的人把你交给我,现在你要去风云门送死,我如何跟大家交待,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不是,我是怕……” 林若雲一挥手,不耐烦的截断了他的话,“事情闹成这样,你敢说与风云门毫无关系?你们风云门自作孽也就罢了,现在还连累许多无辜白白送了性命,你良心过得去吗?当然,前提是你有良心。” 汪海被一通斥责,默默听着,不记得她有这么多话,今天是怎么了?咬了咬牙说道:“好吧,真不知你一个姑娘家,胆子怎么这么大。” “快说,我们怎么进去?” 汪海不禁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迅速移开,“跟我来。” 桑榆城。 直到天近黄昏,祁元真四人在屋中说了半天的话,却还不见林若雲回来,这才发现药铺里根本没有她的踪迹,而且连汪海也不见了! 没有惊动旁人,只有他们四个在城里各处寻找着,可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祁元真根本没指望会找到汪海,不想也知道他溜出去一定是想回风云门,可林若雲呢?她又去了哪里? 半个时辰后,四人又回到药铺,楹萱虽担心,但还是劝着,“也许她想散散心,应该不会走太远。” 然而,祁元真已经想上房翻地了,根本冷静不下来,“我真是笨啊,怎么能让她自己出去!” “林姑娘会不会……也去了风云门?”楹萱的师姐皱着眉,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苗山,猜测着说道。 糟糕! 祁元真转身就往城外跑,楹萱三人也只好急忙跟上。 这时,两个人影从街角走出,包琥和张承愣了愣,这几个人如此着急忙慌的跑出城去,难道是…… 包琥立刻说道:“快去通知大家,我先跟去看看,要快!” 张承急忙冲进对面的一间铺子,不一会儿工夫,桑榆城便热闹起来,得知药铺里的人全都出了城,众人也再等不下去了,原本还在商量对策,现在已不需要,反正也根本没有对策。 苗山脚下一个山坳中,此处好像被巨石砸出的一个大坑,而坑中沿边则分布着十数个小山穴,依次排开,距离间等,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谁在这居住。 林若雲跟着汪海走进其中的一个山穴,空间大小也就勉强够一个人躺着,汪海在山穴坑坑洼洼的土石壁上用力一按。 哗! 一扇石门应声而开,里面竟是一条羊肠通道,汪海燃起火折子往前走,通道又矮又窄,以林若雲的身高,站着正好碰到头,而汪海就只能弓着身子。里面昏昏暗暗,且越走越潮湿,二人走了一段路,竟隐约听到有水滴落的声音。 前面似乎有些光亮,汪海随即熄灭了火折子,拐进一个门洞后空间便大了许多,这里四四方方,还有两层石阶,石阶上有一个圆形的水池,上方悬着一块有棱有角,坑坑洼洼的大石头,石头被水中泛起的绿色荧光托住,光亮也正是来自此处。 汪海走上石阶,在水池边仔细的查看着什么,林若雲也好奇这个设置有什么用处,遂低下头去看,一整池绿水犹如绿浆一般浓稠,里面还不时的鼓出气泡。 林若雲想看清楚这水底下有什么东西,刚把身子低了低,突然从水里露出一只爪子,惊了她一跳,待看清后,那竟是一只人手,干枯如皮包着骨,而那一层薄薄如纸的皮下还隐隐透着白骨。 此时,池水表面的气泡越来越多,随着气泡破裂,一张张裹着人皮纸的骷髅头面浮出水来……他们好像已经死了很久,又好像还有一口气,不少骷髅头面上仍有带着血丝的眼珠在转动,极近痛苦的大张着嘴巴,挣扎着想要爬出这个池子。 啊! 林若雲失声叫了出来,连连退了几步,抚着胸口,心跳之快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你没事吧?”汪海似乎才回过神,刚看见林若雲的反应,望了一眼池水,急忙说道:“不要靠近那里,不小心会被他们扯下去的。” “那是什么?怎么会这样?”林若雲的脸色还一阵一阵白,不过在这个地方,却都被映得发绿。 汪海将头侧到一边,显然不太回答这个问题,可又不知道怎么应付眼前的女子,只好转过身去,看着那悬浮的大石头。 林若雲定了定神,有些恨的瞪着那个水池,“这就是风云门所谓起死回生的秘术?他们是早已死去的人,还是被你们牺牲的无辜?!” “不是!这些人,这些人……”汪海紧紧攥了攥拳,突然泄了口气,说道:“这些人,就是风云门的弟子……他们的左手手腕都有一枚黑色云朵的刺青,这就是风云门弟子的标识。” 汪海将自己左手的衣袖扯开,在他的手腕处果然刺有一黑色云朵,林若雲突然有些糊涂,风云门的弟子怎么会在这?既然汪海知道此处,那这里应该是风云门的密道,可风云门是被妖兽袭击,弟子应都死在外面才对,怎会到了这地下,还泡在这池水中? “你还在隐瞒?在为了谁隐瞒?”林若雲的声音很低,却已满是怒意,“你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是不是?” 汪海大惊失色,转身的同时,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大步,身体撞在了石壁上。而此刻,他的脸色比刚才的林若雲还要惨白,目光晃动不止,好半天,他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脉象告诉我的。”林若雲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你最好少些犹豫,否则桑榆城中那几十号人,就要死在你的犹豫之下了!” 汪海倒不是很在意那些人,事到如今没有隐瞒的必要才是真,站直了身体,缓缓道来,“这是摄魂池,摄取灵魂之用。所谓秘术,是把两个需要的灵魂相结合,再注入另一个载体中,三方之力便可在一方呈现。此术的最终结果,并非起死回生,而是重组新生!” 第一百三十章 血蛭 汪海并未理睬林若雲震惊的神色,而是慢慢向前走了两步,指着水池说道:“这就是‘神之再造’的第一步!他们都是被打成重伤后丢入池中的,里面应该有八个风云门弟子,在他们身上有着一个共同点,体内都存在两个不同的灵魂,而我就是第九个。” 林若雲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两个,依你所言,应该有三个灵魂才对。” 汪海点了下头,叹道:“知道神之再造为何被禁吗?其一,此法逆天,其二,凡人无法承载两个以上的灵魂共存体内,也就是说不可能在人的身上实现,我们九人不过是神之再造的未完成品。而事实也证明,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不但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还有一大堆的麻烦,失败中的失败啊。” “既然如此,你师父该死心了,那这个地方留着还有何用?”林若雲似乎明白了一些,心中立刻咒骂起那个研创出神之再造的阴毒无耻之人。 汪海眉头一皱,又道:“人不行,可还有其他东西,比如……法宝、神器。师父潜心十年,终于证实了这一设想。可就在这时,有人找到了风云门,提出想与师父一起用神之再造重生上古神器,师父拒绝了他,之后他又来过三次,都被拒之门外。最后一次,师父总觉得风云门会因神之再造而惹来祸端,便派我下山前去蛮荒寻找风烛上人,可惜我没找到。” “几个月前,你再回来时,却不想风云门已遭大祸。”林若雲接着他的话,慢慢说道:“风烛上人是谁,你师父找他何意?” 汪海此时的精神好了一些,心思全部用在了和林若雲一问一答之上,他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都照实说了出来,“师父讲,风烛上人是他早年遇到的奇人,此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所断吉凶无一不准,人盘八门尤甚,当年他与师父说,风云门大殿之位,其正心通死门,传不过五代,必在劫难逃!不成想,真的被他说中……” 难道风烛上人预知此劫以至,无法避祸才故意让人找不到?不过也多亏了他,否则此时汪海也成了那摄神池中之一。(.无弹窗广告) 就觉得此人甚怪,眼神突然发直,透着腐朽阴秽之气,让林若雲全身发麻,原来是两个灵魂在作祟,倒也是个彻彻底底的可怜人,因一邪念而成了牺牲品。 “你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也是风云门中的弟子?你师父只摄取了九个灵魂吗,你们九个人竟然都活下来了?”林若雲冷冷的问道。 汪海点了点头,忽然一愣,急忙解释道:“灵魂并非从活人身上摄取,而是已故之人,也确实只有九个灵魂,至于我们能活下来是肯定的,只因风云门的弟子从小就要进行一种魂魄修炼,这也是最基础的修炼。” 林若雲略带鄙夷的瞟了他一眼,又问:“那个几次三番来找你师父的人是谁?想要重生的神器又是什么?” “神器是何物我就不知道了,那个人是……是独啸天。”汪海低声回道。 “独啸天?是冰松岭血煞门门主独啸天?那个在魔教中被称为魑魅魍魉(chimeiwangliang)之一的,魑鬼独啸天?!”林若雲一连问了三遍。 汪海有些艰难的点了两下头,又急忙补充道:“是独啸天自己找来的,我风云门与血煞门素无往来,更不与魔教为伍!” “我知道风云门从不参与正邪之斗,想他也是看重这一点才敢上门找你师父商谈合作一事。”林若雲对此倒是不太在意。 独啸天亲自找狄刃,究竟想重生什么神器?怎么会有神器落到魔教之手,看来这些年正派之门退步不小,也难怪魔教日益猖狂了。 林若雲心中一苦,看来自己比较适合站在旁观者的位置,若非祁元真,这些事又与她何干。 汪海见她半天没说话,皱了皱眉头,“林姑娘,林姑娘……你想什么呢?咱们还是往前走吧,这个密道可以直通风云门大殿。” “好。”林若雲应了一声,跟着他离开了此处,后面的地方再没有狭窄阴暗,到处都挂着长明灯。 过了摄神池,是一段向上的石梯,上端有扇门,进去后是一处三面有房间的石屋,中央有一口井,里面是月白色的井水,水从井中满溢而出,又渗入地下。 汪海站在井边,说道:“这井就是死门所在,也是风烛上人告诉师父,在此处掘一口井,井水呈现月光之色时,便是大劫将至,如果能及时逃离此地,或许可以避过一劫,但风云门是万万回不得了。” 那这上面就是风云门大殿,既然已有先兆,为何还会惨遭灭门? …… 有声音!二人立刻警惕起来,这里每面墙有三道门,一共九个房间,声音很微弱,一时难辨究竟出自哪个房间,该不会是那只妖兽吧? “这边!”林若雲疾步走至右侧最中间的那道门前,沉着气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果然就是这个房间传出来的声音,“有人!” 汪海也听到了,还是个女人的声音……有几分熟悉,急忙将门推开,大惊失色,“杜师妹!” 就在房间的地上,躺着一个女子,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而她的血已将身上那件米色衣裙染红了一大片,汪海小心的将她扶起,实在不知道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杜师妹,杜师妹……” 林若雲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片刻之后,女子睁开了眼睛,顿显惊喜,“汪师兄,你,你回来了……师父他,他没有了,风云门……风云门也没有了……” 汪海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心间悲痛难以言表,只是紧紧的抱着刚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杜月儿。在师门被灭后,突然发现还有一个与自己一样的幸存者,这份激动堪比劫后重生。 杜月儿稍稍缓了缓气力,视线也渐渐清晰。 “你怎么被关在这?关你的人是谁,现在在哪?”林若雲可没有耐心等着她慢慢恢复,既然能说话,就要尽快问出个来龙去脉。 杜月儿知道是这个女子救了自己,于是有问必答,“是独啸天和她的二夫人逸倾城,还有一个,听独啸天叫他……血蛭,他们杀了所有人……目的是,想得到风云门地下的神之再造,为了要我说出启动方法,才没有杀我。半个时辰前,他们突然说要离开……” 离开!为什么? 难道,那上古神器已经重生完毕? “他们用神之再造做了什么?”林若雲急忙追问道。 杜月儿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被他们带到这,只看到那个血蛭手里捧着四把剑……后来,我就被关起来了,直到刚才,独啸天离开时,才让血蛭杀了我……他,他在我身上放了东西,说一个时辰后我就会死。” 放了东西……血蛭……一个时辰! 林若雲一怔,向她身上看去,血迹多集中在袖子和腹部以下的地方,立刻将她的衣袖掀了起来…… 啊! 汪海大叫一声,杜月儿的臂弯上趴着一只手指般长短的虫子,肚子一起一伏,很快虫子通体变成血红,然后血液又顺着尾端缓缓的流了出来。 这就是血蛭,而且是经过改造之后,专门杀人的血蛭! 林若雲不敢轻动,找汪海要了火折子,取出一根金针在火上燎了两下,将针尖在血蛭的头顶刺了进去……果然,这样取不下来。林若雲知道自己不可以轻易使用地之灵气,可一条人命就在眼前,可不可以已经不重要了。 金针泛起白光,进入血蛭体内,血蛭停止了蠕动,从杜月儿的手臂上掉了下来,接着第二条……还有一条应该是在神阙穴上,那才是命门所在! 林若雲急忙解开她的衣服,果然,这一条真不小,好狠毒! 血蛭取下,杜月儿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汪海脱下外衫给她披在身上,先前服下的药丸这时才真正起了作用,她脸上的血色正在慢慢恢复着。 “药丸的恢复是假象,必须找个地方帮她疗伤,否则她还是会随时丧命。”林若雲又将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喂给她,对汪海说道:“疗伤的事,你应该没问题,快带她从密道出去,先回桑榆城再做打算。” “那你呢?”汪海随即问道。 林若雲帮着他把杜月儿扶起来,看了看上面,说:“我要去看看神之再造重生过的上古神器,究竟是何神物!” 第一百三十一章 穷奇 桑榆城中陆陆续续涌出了几十号人,目的地只有一个,风云门! 祁元真和楹萱是第一个到达那里的,紧随其后的就是楹萱的师姐和她的小师妹。站在风云门的厚重铁门之外,心里焦急的火焰直想将这里统统焚毁!祁元真确实是这样想的,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感觉到林若雲有危险,可找不到她,心里就踏实不下来。 ‘这丫头,用鞋底想也知道我会担心的,竟然这么久不出现!’ 不过这个地方,真的可以进去吗? 曾经走进这扇门的人,可是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放眼脚下的青草地,早已被鲜血染得暗红斑斑,甚至呼吸中都参杂着血腥之气。 四人正在犹豫中,山坡上纷乱,急进的步伐伴着众人怯怯私语声慢慢靠近了…… 虽然城里人多,但是在药铺的几人,却让所有人都留有很深的印象。祁元真、林若雲和汪海自然不用说,而楹萱他们一进城,便是一场老友重逢的大戏,真是想不记得他们都难。 而此时,大家都在场,唯独少了林若雲和汪海! 不用问,他们缺席一定和风云门有关,众人的猜测几乎惊人的一致:汪海偷偷溜出城想回风云门,具体干什么不清楚,但肯定被林若雲发现了。便有了三种可能,一是她悄悄跟着汪海进了风云门,二是她被汪海抓进了风云门,三是他们被发现,两人一起被抓了起来。 可不管哪一种,那位林姑娘正身处险境! “现在怎么办?进还是不进?”楹萱低声问着祁元真。 祁元真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满满的人,一个失策,就是数十条性命葬送于此啊! 雲儿,你不会看着他们死吧? …… 我,也不会让你看着他们死的! 心中这般想,手在腰间猛地往出一抽,湛蓝色的光刃立现众人眼前,这光从未像现在这样明晃过,人群中顿时有人讶道:“承影!” 祁元真将剑柄紧紧握在手中,蓝芒‘铮’的大亮,这扇门后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万一跳出妖兽,那就躲闪不及了……还有楹萱!祁元真心中一喜,好歹有她也算有条退路,低声嘱咐道:“如果情况不妙,你……” “知道了,你们全都会用这一招。(.好看的小说)”楹萱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翘,“不过,我会把你包括在内的,否则我无法和雲儿交待。” 祁元真笑了一下,对准几丈外的大铁门,扬手狠狠向下一劈,承影从手中飞射而出,蓝光涨满由铁门顶端顺势而下,一条光痕顿时呈现在门上。 承影一顿,嗖—!向后飞去,回到了祁元真的手中。 只听‘咔咔’几声,铁门轰的一声冲天而起,在蓝光之下成了碎片,待光芒散去,眼前已无遮挡之物,门内场景尽收眼底。 可是,什么都没有? 墙围之内忽然一阵风起,地上散落的杂屑被漫卷至空中。 突然,风尘之中蹿出一个人影,黑红色衣裤,个头矮小,一出现便伴着‘嘿嘿嘿—’的尖声嬉笑,让人听得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此人出现的速度太快,和幻影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从哪出来的。只见他立在墙头,小小的眼睛尖下巴,还在笑个不停。 “又来了一群废物,这次的人可不少啊。” “妖人,胆敢在此作孽!” 众人中,已有人按捺不住愤慨站了出来,指着墙头大声喝道。(.好看的小说) 墙头上的男人又是一阵嬉笑,突然由手中飞出一物,还不知是什么暗器,只听那个叫骂之人哎呀一声,捂着肩膀倒在了地上,血瞬间流了出来。 祁元真隐约看到他手下有什么东西在动,黑乎乎的…… “嘿嘿嘿,说你们废物就是废物,从来都是废物!” 男人的冷嘲热讽是对所有誓死匡扶正义,以除魔卫道,斩妖驱邪为宗旨之士的极大侮辱。众人先前不敢轻举妄动,是忌惮那妖兽的厉害,可现在只有一个魔教的跳梁小丑,怎能让他随意玷污正义之名! “妖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落,一男子从众人中飞出,手中握着一把短剑,随着男子一声喝,短剑放出七彩之光,条条如彩带。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玄幻如梦彩的光霞之上,突然明晃晃一闪,彩带眨眼间就窜到了墙头上,欲将那妖人锁住。 “还想抓我?”妖人嘲笑一声,如一阵烟消失在彩带之中,转眼又在墙头的另一边出现。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尚未分辨就不见了。 七彩之光如虹桥一般延出紧紧贴附着剑刃,男子一挥手腕,彩带再次冲出,但还是比那妖人慢了一步。 “嘿嘿嘿,废物,用什么法宝也还是废物!” 妖人只在墙头上来回的蹦跳,还故意去激愤他,果然那剑刃的动作急躁起来,越发的耐不住性子了。 “小心!” 祁元真大喊一声,那妖人的手中又飞出了同样的东西,可是这次还是晚了,‘噗,噗’两声,男子已从空中坠落,那把短剑也掉了下来,他的两只手腕都动不了了,鲜血直流。 是两条虫子,那肉乎乎的身子正一鼓一鼓的,祁元真大惊,虫子在吸血,这是虫蛭!正要告诫大家小心为上,不可妄动,可他的话还未出口,又有三人飞了上去。 妖人一见这次来了三个,撇着嘴巴还有些不屑,“你们这群废物就只打算看着吗?这么怕死,还是快回到娘的怀里躲起来吧!” 嗖,嗖,嗖,又是三人站了上去,六对一! 祁元真刚要出声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明知他是故意的,还中圈套,真是笨!不过,这妖人似乎想让所有人一起上,可就他一个,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我们也上吧。” “是啊,这样太丢脸了。” “不行!”祁元真急忙出言拦住了人群中的骚动,说道:“不会这么简单,楹萱曾说过看到一件法宝,可直到现在那妖人也只是用这些虫蛭,说不定还有人,而且那妖兽也没出现,我们不要中计!” 众人安静了片刻,突然又有人不满起来,“你是怕死吧!” “我们就是死,也不能让魔教妖人看不起。” “说的对,你怕死就不要上,我们去!” 说着,他二人也随即加入了战斗,现在是八对一,这八人法宝均是长剑,一时之间,天上飞舞的利刃,接踵而致,一道道剑光从不同的方向劈下、扫过…… 却没有一人打中那妖人,像一阵风似的难以捕捉,他的身体,到底是不是骨肉组成的啊? 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似乎性命无碍,心中却痛恨又不甘,他们是被算计了,可怎能败给这种阴险之徒!小小的一只虫而已,两人紧紧握住那蛭身,滑滑的好像抹了油,用力往出一拔……真的掉下来了! 两人正高兴,只听‘砰,砰’两声爆响! 众人低头一看,已是血流满地,一个没了手,一个没了肩,两人全都死了,可恶! “上,杀了这畜生!”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立刻有数人奋起响应。 糟糕,这样下去,就是祁元真都要忍不住了,看了看身后还有不到三十人了。 “那,那,那是什么?!” 众人神情顿时巨变,只见那妖人背后,风云门中,凭空出现了一只褐色体形如牛,四爪如虎的怪兽,尖牙厉齿,眼冒绿光,头上有角,身后有尾,毛长如刺,背上有翅膀,虽然没有汪海描述的那样粗壮庞大,可其他地方都一样……是妖兽,是那只妖兽! 虽然听过两次描述,众人也早有准备,可现在真的见到了,还是瞬间头重脚也重,连走路要用脚,该抬那只脚都不知道了。 “嘿嘿嘿—”妖人狂笑着,似乎对下面几十号人被吓傻的表情甚是满意。 天上的十几个人对妖兽的突然出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法器纷纷飞回手中,却只是呆呆的站着。 “去吧,尽情品味这盛宴!” 妖兽长吠一声,一跃而起,扑向空中……一口利齿直直插入其中一人的肩头,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妖兽将头一甩,那人身体嗖的飞了出去,血洒一地,可他的整条手臂和右肩却留在了妖兽的口中。 妖兽昂起头,张了张嘴,‘咕噜’一咽,手臂竟整个被它吞进了肚子里,似乎还意犹未尽,带血的长舌在嘴边一扫,又扑向了第二个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魔教妖人 众人脸色转白,只片刻工夫,身边已有三人死在妖兽嘴下。 剩下几人虽还立在空中,两腿却已开始打颤,转身跃至地面,想往回逃,妖兽跟着跳到地上就是一爪,几注鲜血从头顶泻下,抬起爪子顺势一挥,那人的头颅眨眼不见了,血如泉涌,染遍全身。 妖兽兴致正高,跳起来扑向另一个,将他横在口中,鼻中粗气喷出,低吠声起,随着两排利齿交错,身体变作两截掉了下来,它口中还含着一段骨肉,同样将其吞入腹中! 下一个瞬间,众人纷纷向后退开,紧紧的挤在一起,生怕有了空隙,成为妖兽的下一个目标。不知是真的有效,还是妖兽的注意力都在那十几个人身上,它根本看不到旁人。 不一会儿,妖兽便杀了十个,剩下三人见无处可逃,便向风云门跑去,妖人坐在墙头看着逃命而来的三人,嘲讽的哼笑几声,也不见出手拦截。 妖兽将头一转,愤怒的低吠着,粗壮的尾巴扫来扫去。突然,它的身体竟逐渐涨大起来,很快便如墙高!这足,这尾,这头……赫然就是汪海口中的恐怖妖兽! 真的,是真的,直到这一刻,大家才完全相信了汪海之言。 当那男人跃过墙头,正欲落地之时,妖兽张着一对巨帆似的翅膀已然到了他身后。 一声悲惨的哀嚎,鲜红的血液在空中铺开,一个鲜活的生命又在眼前逝去。 妖兽迅速掉转身体,准备向剩下的两人发起进攻。突然,双目绿芒中出现了一片火海,火势熊熊欲冲天际,原本已经黑下来的天空被火焰映得通红。 妖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脚下燃起的火墙,已将风云门与那剩下的两人阻隔开。 两人一见有机会,掉头就跑,妖兽哪里肯放掉他们,展开翅膀欲飞过火墙去追,火焰顿时蹿高了数丈,将它挡了回去,爪子似乎被燎了一下,甩了甩向后退了两步。 墙头上的妖人还没明白这火是从何处来,忽然天上飘起了点点如雪花的白色绒球,缓缓落于火墙之上,火势立刻小了下去。 “是谁?有种就出来!”妖人扯着脖子,愤怒的叫嚷。 突然,空中拂过一袭白衣,点点红色缀在其间,如云如雾。 妖人晃晃眼睛,吃惊的看着站在对面的白衣女子,她也寒着脸狠狠的瞪着自己,原来那火是她放的! “雲儿!”祁元真终于可以把提着的心放下来了,可立刻又担心起来,她所处的位置太危险,一个阴险的魔教妖人,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兽! 众人也都认出了林若雲,她竟然好端端的出现在眼前,这已经不可思议了,在场的至少有一半人以为她死了,这女子好厉害,那火墙竟然挡住了妖兽的进攻,还当她只是医术有两下子呢。 “你就是血蛭?”林若雲冷冷的开口问道。 “嘿嘿嘿,你竟然认得我?”血蛭摸了摸下巴,眼中露出淫邪之光,砸吧砸吧嘴,将眼前的女子扫了一遍又一遍,“真是可人儿,难得,难得!不过可惜了,我对女人不感兴趣,要是门主晚离开一会儿就好了,他一准喜欢,嘿嘿—” 什么?离开了! 林若雲心中一顿,又道:“独啸天和逸倾城既然离开了,你又为何留下……神之再造重生了什么宝贝,竟让他们这样着急?” 血蛭一惊,立刻想到了杜月儿,回头看了看下面的大殿,竟也将脸拉了下来,“她死了吗?她死了没有?!” “没有。[]”林若雲淡淡的回道。 血蛭立刻跳了起来,矮小的身材让他的动作十分搞笑,手指着林若雲,狠狠的叫嚷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没有人能够从我的虫蛭口下不死,是你救了她?” 林若雲摇了下头,“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血蛭神情顿时傻了一般,片刻之后,又大笑起来,边拍着腿,边跺着脚,好像刚才听了一个很精彩的笑话,流出来了。 众人不解的看着墙头,这人疯了吧?刚才说起的门主独啸天,不就是血煞门的门主吗,这个男人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狠!色! 号称魑(chi)鬼的他可以一边吃着饭,一边看人被刨心挖肝,乃至是剁成肉酱,也丝毫不会影响他的食欲。而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女人,此嗜好完全是因他修炼的独门邪术—天罚所致,据说他师父当年收他为徒就是看重了他是盛阳之体! 在独啸天八岁那年,他师父便将天罚传予他,可此术偏偏离不开女人的身体,天罚需要采阴补阳来提升功力,弥补不足,但也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可以,阴气不足反而会造成天罚的功亏一篑,所以从他十五岁起,便四处搜罗体质符合的女子。 独啸天的妻子就是被他强行掳来的,可他却千不该万不该的爱上了人家。女子上吊、喝药寻死多次,最后落得个痴痴傻傻的下场,可独啸天竟娶了她。而二夫人逸倾城却是自愿的,两人在修炼的邪术上能各取所得,因此七年前,他娶了,她嫁了。 血煞门是魔教第一大门派,却很少有人亲见独啸天的真容,若是他出面了,一定是非常严重的大事情! 而近些年,关于他的大事,还真有一个不小的传闻:不知是哪个想要除去独啸天的人,把一个怀了身孕的女子送到了他面前,可独啸天没发现,结果修炼之时气转血污,险些要了他的命,等他想找那个女人逼问出幕后指使者时,女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传闻还说,女人是正道中人,而设下这个局的就是她的父亲,不过具体是谁就无从得知了,但也因此,令正道门阀备受微辞。 然而万没想到的是,血洗风云门竟然和独啸天有关! 血蛭笑的都快喘不过气了,又呆呆的望了会儿天,他发现这个女子好镇定,调笑道:“你这么美的女人还是适合躺在男人的身下,若真被撕咬得血肉模糊,想想我都心疼,要不你跟我吧,我很甘愿为你破回例,怎么样啊?嘿嘿嘿—” 众人将牙磨得咔咔直响,简直要将他扒皮抽筋才解恨!可林若雲却没有生气,慢慢转过头看着等在一旁动也不动,鼻子里还喘着粗气的妖兽,轻轻说道:“《神异经》有云:西北有兽,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人食,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就是它吧?” 血蛭又是一讶,脸上的肉紧了紧。 众人低声交谈起来,有人大喊一声,“姑娘,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笨,这都不懂!”楹萱回头瞥了他一眼,解释道:“此妖兽名穷奇,以人为食,能听懂人的言语,看到有人争执打斗,就将正直之士吃掉,若是忠信之人,便将他的鼻子咬掉,但若有人为恶不善,它反而会捕猎野兽馈赠那人。”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唏嘘不断,突然好像不是那么可怕了,原来是早有记载的恶兽啊,似乎也曾听过,上古有四大凶兽,其中之一仿佛也叫这个名吧? “哼,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仅凭这几句话就猜出它是穷奇。”血蛭转过脸,继续与她对视着,几分佩服的说道。接着,又倍感惋惜的叹着气,“你说你和风云门有何干系,非要掺合此事?偏偏你长得好看,我又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叫我怎么下得去手啊!” 林若雲轻轻一笑,“承蒙错爱,小女子何德何幸,竟让血煞门第一高手如此怜爱,看来我也不枉此行了。” 血蛭一怔,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个女人比想象中难对付啊,知道穷奇,还看穿了穷奇因何而攻击。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嘿嘿嘿,好男不与女斗。” 林若雲脸色一变,不好,他想跑! 果然,就在她做出反应时,血蛭身影一闪,嗖—!人已经跃到了火墙之外,回过头嘿嘿笑了几声,两手往出一扬,袖子里飞出数条虫蛭,直奔人群而去。 ‘噗,噗,噗—’ 突然出现的霞彩屏障竟然将虫蛭全数挡在了外面,掉在地上的虫蛭瞬间化作血水。 血蛭一瞧,这个落着花球的东西是什么?不管是什么,只要他的攻击,对方做出了回应,那穷奇就会有所动作的,收拾不了那个古怪的女人,还收拾不了这些人吗! 果然,穷奇感觉到了,眼放绿光,低吠一声,跃身飞出,从林若雲的头顶上窜了过去。 火焰顿时涨高,刚好可以到达穷奇爪子的位置,有了上次的教训,穷奇也知这火墙的厉害,急忙掉转身体,停了下来,只听火焰中‘嗞啦’一声,燃起一小捋青烟。 不好,是虫蛭! “嘿嘿嘿—”血蛭一见计谋得逞,立刻笑得前仰后合。 穷奇斜着眼珠看着身后的火焰将那虫蛭烧成了灰,瞬间便将攻击的目标锁定在林若雲身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阴谋 一边是有古怪屏障保护的一干人等,一边是孤零零的女人,血蛭才不管哪边死呢,反正留下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些人无所谓,只是有兴趣陪这个小丫头玩玩。 穷奇呲着嘴,生怕对方看不到它那尖利的凶齿,似乎对林若雲充满了恨意,翅膀在背后挥动了几下,阵阵阴风由脚下升起。 四足猛一撑力,向前扑去。 林若雲身形轻盈,腾空而起,而下面的穷奇震动着翅膀也跳了上来,这么个笨重的大块头,动作却是灵敏无比。林若雲反应一慢,还没想到怎么解决这家伙,它已经到了眼前。 这,怎么办? 忽然,穷奇身后一道蓝色亮光爆出!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不知何时,祁元真已出了屏障,手执承影立在空中,在他身体周围冉冉升起缕缕寒气,剑尖处击射而出的一条水龙,随着一声长吟直奔穷奇而去。 而穷奇的注意力都在林若雲身上,对自己身后根本不屑一顾,它自信的认为没有谁可以伤害自己!就在此时,那条水龙穿过火墙,正打在穷奇的背上,水流瞬间凝固,化作一条冰龙,龙头紧紧咬住穷奇背上的翅膀。 直到那对翅膀冻结,穷奇才意识到麻烦,它想回身却被冰龙接踵而来的攻击迅速包裹起来。眨眼间,一只冰雕的穷奇呈现在空中! 血蛭恨得牙根疼,一次甩出五条虫蛭,可还没等靠近祁元真,虫蛭便被寒气所冻,叮,叮,叮—,声音脆响的掉在地上。 什么!? 林若雲身形一闪,绕到了穷奇身后,看着远处的祁元真,心中更加担心,这个家伙是冻不死的,这般僵持,用不了多久,穷奇一旦挣脱了水龙吟,那祁元真所受之创必定会危机生命! 众人一见穷奇被冰冻住了,最大的障碍没了,自然不能放过那千刀万剐的血蛭!楹萱收了鸳鸯玉脂镯,二十几人群起而上,血蛭也不笨,自然知道此时敌人是杀自己而后快了,不过他的虫蛭可不是闹着玩的,回手甩出一排,前面几人躲开了三条,可还是被击中了五人。 有了经验,这五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的看着小小一只虫吸食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却不能动手除掉,真是五内如火烧。 人太多,血蛭没有笨到以一敌众,那绝对会被分尸的,于是他采取了一个最能激起愤怒的办法,不停的逃窜!因他动作太快,根本看不清是从哪个方向到哪个方向去,一会儿的功夫,满眼都是黑影晃来晃去,连连出击了几次竟都落了空,已有人愤怒得使用了符咒,几声爆破将地上砸出几个小坑,其中一个坑里落了一角黑色锻布。 炸是炸到了,可只是衣服而已,这有什么用? 果然是妖人! 咔—咔,咔— 不好,寒冰开始出现裂纹了,而且是从内部形成的,穷奇虽然是只兽,智商或许不值一提,但蛮力与强大的杀伤力可绝不能小视! 林若雲寒着脸,有几分泛白,抿着嘴咬着唇,手掌在空中轻轻一划,一柄通体燃着火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凤鸣剑! 此剑是以战斗之势出现,连剑鞘都省去了,火红之刃瞬间被白芒裹覆,林若雲双手执剑,雪白的衣裙在风中微微飘摆着,凤鸣如圣雪中的一株红梅。 看一眼,便火热了人心。 咔,咔—咔— 穷奇前爪上的一块冰竟掉了下来,看来快到极限了。林若雲明眸一凛,轻声道:“元真,我让你收,你就立刻收了水龙吟。” “可是,雲儿……”祁元真有些担心。 “听我的!”林若雲的话坚定有力,不许他再有迟疑。 咔,咔,咔— 几条冰裂沿着穷奇的身体迅速蔓延开,整块冰都松动起来。林若雲双手又紧了紧,嘴唇已快被她咬出血丝来了,就在冰块裂开的那一刻,林若雲突然厉声喝道:“收!” 祁元真双目紧闭,将承影倒转一周,“散!” 顿时,身体周围的寒气悄然消散,穷奇身上的寒冰也在速度融化中,挣脱桎梏的穷奇正欲昂首长吠,突然一道火光从身侧划过,穷奇牛铃般的绿瞳中猛火一样在燃烧。 噗! 凤鸣剑就这样直直的插进了穷奇的身体,将它带飞了起来,这点伤对穷奇来说不算什么,口中喘着粗气,狂吠一声……与此同时,白芒在它体内爆出,林若雲双指在胸前猛地一扫,“破!” 砰— 空中如烟花散开,红、白、青、黄,四色交汇在一起,于中央缓缓蔓布开来,像一朵倒开的牵牛花……地之灵气的灵光闪动着,映亮了整片天空。 嗖! 一个黑影不知从何处突然窜了上来,竟然是血蛭,他手中拿着一个葫芦状的罐子,只见他将罐子横起,对准那团还未散尽的灵光…… 咻— 林若雲心中噔的一下,不好!手中凤鸣剑扬起,正欲追上前去将那罐子抢过来,谁知血蛭并未有攻击的动作,而是眯缝着眼睛,一脸阴笑,将手里的罐子对着她晃了晃,挑衅之意甚为明显。林若雲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他这是,看出来了? 血蛭将罐子收入怀中,嘿嘿一笑,转身如一阵风似的奔着远方而去……而空中却飘来了他奸邪飘渺的声音,“小丫头,还想继续玩下去吗?告诉你个好地方……封魔古城……来与不来,好戏都会应时上演,嘿嘿嘿……” 封魔古城! 林若雲呆呆的站在空中,夜风吹拂着她的袖裙,有一丝寒意侵入身体,凤鸣‘唰’的消失了,一双白暂修长的玉手慢慢攥成了拳,冷冰冰的胜过寒意百倍。 指尖轻轻划过脖颈,触碰到血珀项链时,稍有停顿,吊坠……吊坠早就碎了,那半片也已不在身上,林若雲缓缓抬起头,望着夜空中漫天繁星,为什么它们可以做到不管发生什么都无动于衷? 逸阳,如果有一日,那半片水玉消失了,世上就再也不存在林若雲这个人了…… 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泛着星光,映出的却是深邃的黑夜,林若雲将眼泪忍了回去,低下头,轻轻一笑,傻瓜,怎么会死呢,不会死的,我是绝对不能死的! 地之灵气啊…… 独啸天! 林若雲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众人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你们好厉害啊! 你们究竟是哪个门派的? 小兄弟,我看你刚才用的招数很眼熟,你与祁门是什么关系? 那个血蛭说的封魔古城,是什么意思啊? 咱们也得去看看。 林若雲一直没说话,祁元真担心着她,又不能不理会旁人,只得简单的应对了几句,趁人不注意,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着多少说点什么才好。 “独啸天用风云门的秘术神之再造重生了一件上古神器,如果不知道是什么,就无从应对了。”林若雲看着那黑幕下的风云门,竟变得这般萧索。 众人从林若雲的口中得知了神之再造究竟是怎样的秘术,不过独啸天早就离开了,可是风云门还在,他们守在这里几个月,或许会遗留下线索也说不定,众人决定进去仔细搜索一番。 楹萱的师姐和小师妹原本想叫她一起,可楹萱很担心林若雲,她们也知道林若雲曾救过楹萱的性命,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便应允让他们三人一队。 无人知道风云门有密道,大家四处翻找着,而林若雲却不认为上面能找出什么,所以她直接进了大殿,在角落处打开了通往密道的大门。三人一起进了密道,其实除了那九个房间,其他地方都是一目了然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祁元真和楹萱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出一件相关的东西,看来他们是相当的仔细小心啊。 “我来试试。”林若雲站在那口井边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地之灵气可以感知这里的一切,如果上古神器有进过这里,只要留下痕迹,我就可以感知到。” 二人点点头,退到一边。 林若雲轻合双目,手臂缓缓舞动,点点白芒由身体散出,如一个个充满活力的小生命,沿着通道一路寻了下去。 许久之后,又飘了回来,林若雲慢慢睁开眼睛…… “能不能感知到?”楹萱拉着她的手,好凉! 林若雲点了点头,神色跟着凝重起来,“有四把剑!其剑身中央为赤、白、蓝、黄四色晶芒,应属一系法宝,倘若真是这样……那上古神器中,就只有一样能与之相合了。” “是什么?”祁元真和楹萱同声问出。 林若雲皱了皱眉,沉声回道:“那便是鸿蒙开辟以来,上古第一杀阵—诛仙阵!” 第一百三十四章 转战 诛仙阵?! 祁元真一惊,此阵倒是听过,不过那时太小,也是偶然听两位叔叔讲起,记得他们当时在研读一本古典,随口聊起这个诛仙阵,自己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未在意。 “诛仙阵是什么?”楹萱一头雾水,还是第一次听到此阵之名。 林若雲顿了顿,说道:“诛仙阵是由四口宝剑布阵而成,一曰诛仙剑,二曰戮仙剑,三曰陷仙剑,四曰绝仙剑!《天物》中记载,此剑乃是取五金之精铸剑,以地心离火冶之,寒潭之水淬之,用八十一种天下绝毒养其凶气,八十一种稀世灵药养其灵气,出炉之时令得道仙真殉剑,此剑出,见血无救,形神俱灭!” 什么?! 林若雲不安的点了下头,“此阵为三界六道中攻击最强的杀伐灵宝,早在上古之时便已不知所踪,不成想,如今竟然落到了独啸天的手里,他究竟是用什么重生了这四口宝剑?” 三人的脸色不由得暗了下来,单是这原本的诛仙阵就已经无望破阵了,现在又经过重生,那不是更加渺茫了吗?这独啸天的本事可真不小啊,上古凶兽穷奇,上古第一杀阵都被他弄到手了,他究竟要做什么? 三人愣愣的站了好半天,突然想起眼下还有个重要问题需要马上解决!诛仙阵的事情肯定要告诉上面的人,可如何说呢?这里如此干净,他们三个是怎么知道的,总要有些东西证明吧? 林若雲灵光一闪,脱口说道:“要是有纸笔墨就好了。” “有啊,那几个房间就有。”楹萱立刻指着九扇门说道。 这就好办了,林若雲取了纸笔,画了一把长剑,又用左手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几行字,拿起来吹了吹,又将纸张撕扯成两半,其中一半只留下陷仙剑几个字,隔了一截还能看到半个魂字。[] 楹萱瞧了瞧,笑道:“呵呵,这个太逼真了,足够解释一切!” 林若雲点了点头,将另一半纸团成了一个球收进袖子里。 三人又悄悄从密道中走出来,若无其事的回到院子,继续演下面的戏。而院中已站了好几拨人,似乎一无所获,都是一副垂头丧气。 楹萱急忙走过去,叫众人过来看,这半张纸果然如期所料的引发了一阵骚动。关于那个阵的相关内容,自然还是由林若雲来讲了,不过她并不愿把所有关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还好祁元真懂得配合默契,自己开了个头,剩下的就交给祁元真去补充完整。 有了这个不小的收获,众人顿时精神抖擞,纷纷表示回到师门后立即请示,再前往封魔古城!真不明白,他们究竟在兴奋什么?难道真以为可以破得了诛仙阵,又或是杀得了独啸天? 怕是独啸天站在他们眼前,他们也认不出来吧! 商定之后,有几拨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连夜往回赶,剩下的人则回到桑榆城中,准备休息一晚后再动身。 林若雲和祁元真以及楹萱师姐妹三人回到药铺,汪海的房间亮着烛火,听到外面有声音,他急忙跳了出来,看到林若雲好端端站在眼前,心中激动不已,嘴唇微微动了动。 楹萱师姐妹回了房间,林若雲和祁元真则进了汪海的房间,杜月儿已经脱险,但身体太过虚弱,脸上的血色还未恢复,人也睡得很沉。(.好看的小说) “我们明早就离开这。”林若雲淡淡的说了一句。 汪海木然的点了下头,回道:“等杜师妹好些,我们也会离开此地,这几个月好像活在噩梦中一样。” “噩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辈子都醒不了。”林若雲莫名的说了一句让人发愣的话,她自己还未意识到,等意识到时,急忙加了一句,“我只是随口一说,并非有所指。” 离开了汪海的房间,回到西屋中,林若雲似乎很累,情绪也一直很低沉。祁元真帮她倒了杯水,轻声道:“血蛭,他做了什么?” “地之灵气……”林若雲疲惫的回道:“不知道他是想收集穷奇被打散的魂魄,还是看出了问题,可我总觉得他最后的那个举动,似乎是在提醒我若再出手,灵气会同样被收进那个罐子里。” 祁元真沉了沉气,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担心道:“你的手好凉啊,都是我不好,其实你不需要做这些事……我通知清风明月来接你,你跟他们回骷谷去吧。” 林若雲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低垂的双眸又亮了起来,坚定的眼神毫不退缩,轻轻一笑,“我没事,既然出来我就没想过回去!元真,我不想做陆欣颜,不想一辈子困在骷谷里等死,我知道她并不开心,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是宁愿痛痛快快的死在外面,也不愿困在囹圄中度过几百年的岁月。” “好!”祁元真痛快的答应了她,只要她觉得舒服,不管如何决定,他都会第一个支持!虽然担心,虽然无法帮她分担,但他很清楚一点,只要她不愿,没有人可以决定她的任何事,包括生死! 几日后,西南方一座边陲小城中,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街走巷,茶棚、酒馆也是难得的座无虚席,而这大半的原因就是曾氤氲数月有余的血洗风云门之事。现在终于真相大白,而元凶祸首也已被斩杀,一时之间,上古之兽穷奇竟被传的家喻户晓。 与此同时,名声更为大振的则是祁元真和林若雲了,曾是无名之辈的两人,而今却是口口相传。不过,能准确记住他们姓名的人,还是少数。 “听说了吗?” “听说了……那个叫,叫凌云宗!” “哦,对对,我听到的也是凌云宗,那一男一女可厉害了,据说是那个女子独自一人闯进了风云门。” “我听说是有人带她进去的。” “什么啊,是她悄悄潜入进去的。” “也真是怪了,那穷奇怎么就不吃她呢?我听说他们两个站的可近了……也就你跟我这么近。” “那是人家有本事,换你行吗?这凌云宗是刚刚成立,听说就他们两个人,自古以来,英雄、美人,分不开的啊!” “你羡慕啊?简单,你去拜师不就得了!” “算了吧,我这两下子保命都勉强,人家能看上我?这次可是独啸天!弄了个什么,什么上古奇阵的,不瞒你们说,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哈哈哈,你是想见识上古奇阵,还是见识那位姑娘啊?” “去去,就你满脑子想这些!上古奇阵啊,那是能随随便便见识到的吗,我听说是在那个……封魔古城!” “血煞门这帮畜生,整日伤天害理,可上古这个,上古那个的都到了他们手里,我看这次……悬喽!” “哼,自古邪不胜正,悬什么悬,我正道之中人才济济,这不是又出了个凌云宗嘛!” 这得兴致高昂,言谈间似乎知道的很是详尽。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张桌旁,柳逸阳和田语嫣正在吃着午饭,他们是三日前到的这里,而这两日几乎听到的都是相同的事情。 田语嫣对上古奇阵和独啸天充满了好奇,不但听得仔细,还要好一番研讨,看看对面一言不发的柳逸阳,突然有了个绝佳提议,“柳大哥,不如我们也去封魔古城吧,那个独啸天可是天下正道的心腹大患,谁要是杀了他,那可就流芳千古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你以为是杀只兔子那么简单吗?再说,我们去能做什么?”柳逸阳不紧不慢的吃着饭,一只耳朵听着旁人的讨论,一只耳朵听着田语嫣的提议。 “柳大哥你这么厉害,当然是除邪扶正了!”田语嫣有几分兴奋的说道:“那个凌云宗也要去的,我很想见识一下那一男一女是何许人物,竟然两个人就把那妖兽给杀了,多厉害啊,你不想见见吗?” 凌云宗,柳逸阳笑了笑,这一男一女是谁并不难猜,他也早就猜到了。祁元真的最大心愿就是匡扶祁门,林若雲必会鼎力相助,他们的动作可真快,独啸天这次倒成了他们扬名的踏脚石了。 凌云宗……凌云山!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的情,我不懂 “柳大哥,柳大哥!”田语嫣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怎么说着说着就走神了,又继续问道:“怎么样,你到底去不去封魔古城啊?” 柳逸阳拨了两口米饭到嘴里,咽到肚子里后,摇了摇头,“不去。[]” “为什么?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田语嫣眨着一双大眼睛,追根溯源是她的一大爱好,而对面的男人正是她决心‘研究’的方向。 柳逸阳被她的话逗得不禁想笑,这哪跟哪都不挨着啊,“你怎么会认为是机会呢?我何曾说要匡扶正义,又几时讲过要扬名四海?我无门无派,一个人更不需要争先恐后,对他们是千载难逢,对我没什么所谓。” “你……竟然不感兴趣?好奇怪啊,你不是说你以前很爱凑热闹的吗?”田语嫣皱皱眉,似乎突然间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了,其实这爱凑热闹也是听他自己说的,自从和他朝夕相处后,真没觉得他是个爱热闹的人,满腹心事倒不假! 柳逸阳低着头,看着碗里剩下不到一半的米饭,以前怎会想到这凑热闹的毛病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呢,若不是好奇就不会去洛安山,也不会遇到她,若不是凑热闹怎么会突然想修习医道,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呢! 这种热闹,一次就足够了,足够记一辈子,想一辈子,不需要第二次,也不想再有第二次!原来改变,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就是这般,自然而然…… “语嫣,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家了?”柳逸阳突然转了话题。 田语嫣抿了抿嘴唇,大松了一口气,“我才不要回去呢,他们都是各忙各的,回去也是修炼,又没别的事好做,哪像外面,可以看到听到很多在家里看不到听不到的事情,好歹我也这么大的人了,不长些见识怎么行!而且,我一出门就受了伤,到现在才好,什么都没经历过就回去,多丢人啊!” “所以你想去封魔古城?”柳逸阳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想了想又说道:“现在那个地方一定汇聚了不少正道中人,也一定潜藏着诸多魔教之人。我听说在天地开辟之初,大地之上出现了一批被魔化的妖兽,体形庞大,嗜杀成性,将一方生灵诛杀殆尽,后来被诸神知晓,原本想要将其杀死,以绝后患,可又念及它们也是天地孕化的万千众生之一,遂决定将被魔化的妖兽全数封印起来,而封印之地便是封魔古城!” 田语嫣听得津津有味,若真是这样,那不是更加有趣了!好一个封魔古城啊,竟然真的封印着被魔化的妖物,对她简直是难以抵抗的诱惑,一脸兴奋的好像捡到了宝贝,“独啸天选在此处布阵一定是早有预谋的,说不定这次也会有神仙来解救人间呢!” “呵呵,你想的也太多了吧,小小一个独啸天,还至于惊动了天神?”柳逸阳不禁又笑了几声。 田语嫣噗哧一笑,看看周边没有人注意他们,悄悄说道:“柳大哥,你似乎没把独啸天放在眼里,我就知道你很厉害,比他厉害!” “我是觉得没必要,不是比他厉害的意思。”柳逸阳立刻解释道。 田语嫣一努嘴,十分不解,“柳大哥,我以为你是嫉恶如仇,正邪不两立的侠士,怎么总是一副不相干的态度啊?难道除邪扶正,匡我正道不是我等修真之士理所应当的本分吗?” “本分?”柳逸阳略一沉思,笑了笑,回道:“我现在只想做个大夫,我的本分就是尽己所能救治病者。修真之士……不错,我也算一个,可人首先要有自知之明,我不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而且我真的不喜欢打打杀杀。” 田语嫣一脸的不信,“骗人,那你还去萧庄,那锁魂殿……” “语嫣!”柳逸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认真道:“我去萧庄是为了朋友,也只是为了朋友!如果你想去封魔古城我可以陪你去,不过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你不可以乱跑!” “好啊!”田语嫣开心的笑容立刻挂在了脸上,只要能去,不乱跑就不乱跑吧,难得他肯说陪自己去,“柳大哥,既然这次是你陪我去,那一切的开销就都包在我身上好了!对了,这封魔古城在哪?” 柳逸阳隐隐发笑,他真是拿这个女孩儿没办法,似乎是精力太过旺盛了,对什么事都有兴趣,都想凑凑热闹,也不管有没有危险,这倒是像照了面镜子,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封魔古城位于大陆与蛮荒的交界之地,自古人烟稀少,除了满眼黄沙就是涩涩尘风,少雨缺水。正因如此,原封魔古城中的百姓,早在三百多年前就离开了那个地方,向东迁徙了二百里,原模原样的又重新建了一座封魔古城,被当地人称之为‘内城’,原址则是‘外城’。 别看只有二百里,迁址之后,城中稀稀寥寥的百姓也逐渐人丁兴旺起来,和附近几座城池往来贸易一些货物,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一口荒废已久的枯井。 血蛭站在井边,警惕的查看了一番,拨开压在井口的杂草跳了进去,这个井口以他的身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稍胖些都会被卡住。 黄土打造,半尺厚重的一扇土门,从里面赫然大开,血蛭无精打采的走了过来,进了门后才稍微有了些精神。 井下难免阴暗潮湿,这里也不例外,虽然是口枯井,可墙壁中还是隐隐透出水意,墙上的孔洞中插着四根火把,火影忽忽悠悠,似乎还有风吹进来。 “我回来了,这次可差点没了命!”血蛭从进来,叹气声就没断过,在石凳上坐下,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又道:“都准备好了吗?” 就在他前方站着一个男人,宽肩臂膀,身着一件黑金镶边的蟒黄色长袍,对墙而立,墙上有一个小窗口,里面有几个人不知在忙着什么。男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对血蛭回来也不急于询问,过了会儿才开口道:“快了。风云门那边的事我都听说了,穷奇竟然被杀,那个女人当真这样厉害?” “哼,畜生就是畜生,稍微动点脑筋,它就变得笨拙了。”血蛭气哼了一声,又笑道:“不过这个女人倒有点意思,我保证你喜欢!” 男人一声冷笑,不屑的回道:“我不是什么女人都要,若是再出纰漏,我的这条命就要丢了!” “这我知道,可这个女子确实不一般。”血蛭从怀里将那个葫芦状的罐子掏了出来,原来这个罐子竟是透明的,里面就是被他收集起来的穷奇的魂魄。 血蛭将罐子交给了男人,里面如烟如雾,如光如带,缓慢的旋转着。男人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问道:“她是什么人?是哪个门派的?” “她的名字还真巧呢,等见到她自然就知道了,可别太吃惊。至于门派,是新创立的,叫凌云宗,一共就俩人,可这俩人够聪明,够胆量,也够镇定!若不是他们两个临危不乱,那三十几号人都得死在穷奇的嘴下,现在却反过来了。” 男人又将罐子交给了他,依旧头也不转的看着窗里忙碌的人,过了许久,声音不变的说道:“你在这督促着,一定要尽快完成,赶在那些人到来之前。我想,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找几个人到内城去盯着,我要随时知道他们的动静,还有那个凌云宗!” “没问题!”血蛭嘿嘿一笑,转身往外走,“呦,二夫人您怎么到下面来了,这地方多脏啊。” “少废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逸倾城没好气的甩了他一句。 土门关了起来,室内只有他们二人。逸倾城一身绿色衣裙,腰间束得紧紧的,纤细如柳,不盈一握,发髻高高盘起,雪白嫩滑的绣颈展露无遗,看得叫人不禁想去触摸一番。 站了好半天也不见男人回个头,逸倾城轻轻一哼,“你这样看着也快不起来,都在这待了好几天了,也不说上去陪陪我……啸天,我准备了酒菜,今晚陪我喝几杯吧?” “我今晚要回去。”男人淡淡的语气,有几分冷漠,“后天是芸儿的生辰,我要回去陪她。” “哼,她知道你是谁啊,你年年陪她过生辰日又有何用!”逸倾城不屑的哼道,一脸的不在乎,却有些妒忌的味道,“你别在她身上浪费心思了,她若记得你,怕是宁愿死也不想看到你吧。” “多事!” 逸倾城最受不了这男人冷言冷语,就好像她只是一个玩物,想她也是倾城倾国的美人,竟然比不上那个痴痴傻傻的女人!可逸倾城还是顾忌独啸天的,只是近一年,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了,也越发对那个傻女人妒忌起来。 独啸天见她还立在那,又说道:“回上面好好待着,你要是无聊就去内城转转,等我回来以后再陪你喝酒。” “等,等!为什么我总是等的那个?”逸倾城心中委屈,气得跺了下脚,“你的芸儿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她能值得你眷顾几年?再过个十年八年,她就变成老太婆了,你宁愿在心里装着一个老太婆也不愿要我?!” 独啸天仍然毫无反应,语气冷淡的还是那句话:“上去吧。” “独啸天,你信不信我去找别的男人!”逸倾城气急败坏的咬着牙,愤恨的嚷道。 “随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曾经,现在,是否有未来 逸倾城回到房间,将屋内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个干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的婢女也早就习惯。这一年来,二夫人的脾气阴晴不定,不过好在她每次都是拿东西出气,发一通火之后,再叫人来打扫干净。 慢慢的,大家也都清楚了,生气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的门主夫人凌芸儿! 十二年前,只有十七岁的凌芸儿被独啸天掳了来,原本这种事稀松平常,可没想到凌芸儿自杀了三次,独啸天救了她三次,连死都死不了的凌芸儿最终疯了,可独啸天竟然宣布要娶她为妻,着实让血煞门上下吃惊了好一阵。 凌芸儿虽然是堂堂门主夫人,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每日坐累了走,走累了躺,躺累了就继续坐着,十天也说不了三句话。独啸天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就是治不好她,后来有个走方郎中来看过,说是此病不难治,之所以这么年都治不好,或许是她本身不愿好起来吧。 自那以后,独啸天便不许任何人再给她煎药配方了,就这样过了十二年。 幽暗的崖壁,空阔的旷野,悄无生命的迹象,偶有猎鹰、秃鹫盘旋于空,也不会多做停留。可就在深山之中,却坐落着一所大宅,这便是不为人知的血煞门,其实大宅只不过是门主独啸天和他的夫人凌芸儿的家,而真正的血煞门是隐藏在深山地下的,与大宅临近的另一处旷野之下。 宅院中奇石林立,石桥流水,花香飘逸,即便是现实中的现实也还是与血煞门联系不起来。 “门主!” 独啸天摆了摆手,示意婢女下去。在踏进这扇门前,他习惯先做一件事,轻轻摘下了脸上的半个铜制面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眉浓如墨,通透的双目炯炯有神,泛着丝丝温柔的涟漪,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淡淡的红色轻轻勾勒出一弯撩人的弧线。 谁能想到,他就是魔教中杀人如麻,号称魑鬼的独啸天! 迈步走进屋中,一阵淡淡的清香飘进身体,这是凌芸儿最喜欢的香料,檀香中加了些许花瓣调制而成,在这个房间,几乎每天都点着。 “芸儿,你看我买了什么?”独啸天温柔的笑着,走到案边,将手中的纸包打开,“上次看你很喜欢松果糕,这次我买了两包,你可以慢慢吃,来尝一块。” 凌芸儿眼神呆呆的,清雅素净的面容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有人进来她不知道,但是这块松果糕却引起了她的反应,伸出手,从那个她恨透了的男人手中接了过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似乎真的很喜欢,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独啸天笑了笑,将纸包放在了一边,倒了两杯水,自己端着杯子喝着,“芸儿,我好几个月不曾回来,你会不会无聊?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意回来陪你吃顿饭,饭菜很快就好了,你肚子饿不饿?” 凌芸儿毫无反应,这也是独啸天意料之中的事,已经习惯了,静静的陪她坐着,不时找一些有趣的事情讲给她听。 不多时,婢女将饭菜摆满了案桌,每年夫人的生辰,门主都会在这陪着,大家也都习惯了在这一天,准备好夫人喜欢吃的菜肴。 “真香啊,我来猜猜你最想吃哪个……”独啸天扫量了一遍盘中的菜肴,舀了一勺芙蓉蛋放在她碗里,“这个,我有没有猜对?” 凌芸儿低下头看了一会儿,拿起筷子一声不吭的吃了起来,桌上都是她喜欢的,无论猜哪盘,答案都是对的。见她吃得香,独啸天很开心,专注的看着她,及时的将菜添补上。 一顿饭都快吃完了,独啸天也没动自己碗里的饭。 “你,怎么不吃?” 凌芸儿说话了,她竟然开口和自己说话了! 独啸天以为是幻觉,十二年了,从她生病以后,这是第一次开口和自己说话。独啸天的嘴唇有些颤抖,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她,“芸儿,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凌芸儿转过脸看了看他,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碗里,呆呆的说道:“这个好吃,你吃。” 是真的,不是幻觉! 独啸天的眼忽然有些疼痛,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说不出的酸甜苦辣,立刻夹起来放进嘴里,原来红烧肉也可以这样香,这样甜,满心都是这个味道,却尝不出半点肉味来。 这大概是他十二年来,最香的一顿饭了! “烧鸭?” 凌芸儿忽然看到了放在最外边,一筷子都没动过的烧鸭子,这是她的家乡菜,那时她的家里也养了一群鸭子,她经常赶着鸭子到溪边去玩,而那年,在溪水边……她再也没有回过家。 独啸天立刻放下碗筷,撸了撸袖子,欲将那只烧鸭分筋错骨。 “啊!” 凌芸儿突然惊恐大叫了一声,碗筷全部掉在了地上,脸色瞬间白了,眼中的恐惧像见到了恶鬼妖魔一般,抱着头缩在柜子的角落,不停的抽泣着,“不要……不要,不要!” 怎么突然就?独啸天一眼就瞥见了自己右臂上的刺青图案,三束火焰,中间是一颗雄狮的狮头,这是血煞门门主的标志,是他接掌门主的那年,他自己给自己刺上的。 糟糕,十二年前的那晚,凌芸儿看到了这个刺青图案,并且牢牢的印在了她的脑子里。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很注意,可今天,他太开心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来人,来人!” 婢女听到夫人大叫,已经匆匆赶来,直到门主开口喊人进来,她们才急忙跑进屋里,将已经吓得全身发抖的凌芸儿扶到了塌上。 独啸天知道,这顿饭已经结束了,如果他还留在房间里,凌芸儿就不可能平静下来,迈出门槛的那一刻,那张铜制的面具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封魔古城。 柳逸阳和田语嫣是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进城的,这座城的所有建筑墙壁,都是用土砖石垒砌而成。从昨天下午起,他们就已经感到了空气中的干涩,虽然城外不远就有条小河,可对于大面积的黄土沙石来说,河流的宽度竟不值一提。 走进城中,二人才发觉,这座封魔古城之大竟也超乎了想象,虽然城里的百姓并不多,可因商贸之故,随处可见的客栈、酒馆占了城池的大半。在这里,仅是主道路就有八条之多,每条道上都有两三家客栈,人来人往,虽杂不乱。 “柳大哥,我很怀疑你陪我来这的目的。”田语嫣撅着小嘴,心有不满,“开始不想来,突然又答应了,结果却是要来此处抓什么雉守宫,哼!” 柳逸阳呵呵一笑,边走边说道:“这还不是顺便的事,你要是不高兴,那咱们现在就回去。” “不!好不容易才来的,我不和你计较,顺便就顺便好了,什么时候去抓啊?”田语嫣的兴趣又一下转到了雉守宫的身上,还有些迫不及待。 “先找客栈住下,你也太心急了。”柳逸阳摇了摇头,抬腿迈进了一家客栈。 巧了,这家客栈的名字竟然也叫‘雲上客’! 柳逸阳似乎是无意识进入的,迈进一条腿后,才看到了店门前的幌子,但他还是进去了,要了两间客房住下。一路上走着看,商客还是占了多数,想是该来的那些人还在路上,过几日一定会热闹起来。 吃了点东西,二人便出了城,和掌柜的打听了一下,西郊那边的雉守宫比较多。于是,直奔西郊而去,到了一看,这里竟有好大一片胡杨林! “我只听过胡杨,还没见过呢。”田语嫣跑到树下,围着树杆绕了一圈,“我听说胡杨树很耐风沙,特别适合长在这样的地方,看它的叶子都是黄色的。” 柳逸阳笑了笑,点点头,“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胡杨树生命力的顽强与坚韧,确实很了不起!” 田语嫣拍了拍树干,连植物都有这样了不起的坚忍不拔,实在要让很多人惭愧的无地自容了。 “走吧,前面应该可以抓到雉守宫了,你要小心点,守宫可是五毒之一,千万别随便用手去碰。”柳逸阳走在前面,仔细的叮嘱着。 田语嫣点着头,连连应声,这点常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自己可是在百毒堂出生,百毒堂长大的,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只好当作不知道吧。 二人找了一棵胡杨树坐下,静静的看着前面的两块大石头,再过一个时辰就正午了,雉守宫会找个有阴影的地方躲避烈日,而石头和树荫是最好的选择。 雉守宫个头小,动作灵敏,直接过去抓肯定失败,不过柳逸阳做了个笼子,是用竹片编成的,非常细小的缝隙,也不怕它跑出去,用一根绳子拴住吊起来,他就拿着绳子的一端等着那个小家伙出现。 等待通常是最无聊的,田语嫣是个静不下来的人,此刻却很有耐心,这里虽然环境差些,空气干燥些,沙土多些,花草树木少些,可这样悠闲的和他坐在树下,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女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田语嫣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一下,往前俯着身子专注的看着石头下的黑影……果然在那处探出一个小脑袋,和这地面上的沙土一个颜色,拖着一条长尾巴,扭动着身体向前爬着。(.好看的小说) “柳大哥,柳大哥在那!” 柳逸阳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道:“柳大哥在这,那个是雉守宫!” “……”田语嫣愣了片刻,然后大笑了起来,越笑越忍不住,笑到肚子都痛了,“呵呵呵……我,我可不是故意的啊……人家说的急了嘛,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啊。” 柳逸阳尴尬的笑了一笑,难道自己给她的印象是那么死板吗? 又过了一会儿,从另一块石头旁也溜出来一只雉守宫,两只似乎谁也不介意谁,这么大块阴影可以乘凉,完全可以不去计较。片刻之后,两只雉守宫竟然开始向对方靠近,也慢慢走进了竹笼的范围…… 就是现在! 柳逸阳手一松,啪!竹笼应声落下,刚好将两只雉守宫全部罩在了里面,运气还不错!两人急忙冲过去看,可是太心急了,刚到笼子边,两人的脑袋就撞到了一起,柳逸阳一怔,这个距离也太近了些! 田语嫣脸一红,往后缩了缩身体,手还在揉着被撞疼的额头,刚才这一下,让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你,没事吧?”柳逸阳指了指她的头,轻声问道。 田语嫣摇了摇头,回道:“撞一下而已,能有什么事,不过你的头也太硬了,痛是真痛!” “你的头也不是软的啊。”柳逸阳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眉梢,笑道:“你有多痛我就有多痛,不过还好……这两个小家伙还在。”柳逸阳拎起地上的笼子,雉守宫正趴在里面,四处找出路呢,“好了,我们回去吧。” 田语嫣抿着嘴唇,低着头偷偷笑了笑,眼中流波盈盈,急忙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土,跟着柳逸阳向城里走去。 温化县城。 许久没回来了,一晃就是五年,岁月果真无情。 林若雲站在城门外足足半个时辰,引得不少人走过去了还要回过头来看看她,还以为她和这座县城有冤有仇呢。终于,踏进了城门之内,喧哗之声立刻涌进耳中,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已是黄昏时分,林若雲和祁元真站在一家店门口,这是个许久未来过的地方。 “哎呦,我就说这喜鹊怎么在屋檐上叫了一天,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嘛,快让姐姐看看……啧啧啧,许多年不见,真是美得越发让人妒忌了,这要让男人看上一眼,还不就此害了相思病,真真的羞红颜真祸水!快说,你不是成心来气我的吧?” 天水店的门前,妙妙拉着林若雲转了一圈,可是看得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祁元真则在一旁撇着嘴,翻着眼睛,这女人夸女人也够让人打寒战的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林若雲脸上一红,被她出乎意料的热情弄得一时张不开嘴,眼睛瞄了瞄这家店铺,确定自己真的没走错门,笑道:“姐姐可真会拿妹妹我打趣,论姿色姐姐胜过我百倍,什么祸水不祸水,这就有个男人曾说我嫁不出去,没人受得了我的性子。” 祁元真直感觉头顶顿时一凉,她说的男人不会是自己吧?再看两个女人怪异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不用问了,女人的记性都是用来记仇的,真是一句话说错,一百年也翻不了身啊。 妙妙将他二人领至后堂中,沏了一壶上好的茶,似要细细的聊上一番,“妹妹此次来温化县可是有事?需要姐姐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瞒姐姐,妹妹我的这件事,只有姐姐能帮。”林若雲说着从怀里取出了那块八边形的绿宝石,递给了她,“姐姐可还记得这个?” 妙妙将宝石仔细的验看了一番,点了点头,说道:“记得,这不就是镶在那药鼎上的绿宝石嘛,有问题?” “问题倒没有,只不过这种宝石应该不止一颗。”林若雲见她不解,又继续说道:“当日严鹤一共出售了两件物品,匕首被王贵买了去,药鼎则被我买下了,这两件东西都有绿宝石镶嵌。而今,两颗宝石也都在我的手里,可妹妹我总觉得,还有!” 妙妙一愣,看着她又拿出来的另一颗水滴状的绿宝石,印象中似乎确是属于王贵买走的那把匕首,“妹妹可真有本事,那王贵竟然肯把他看重的东西再转手?” “呵呵,何需他肯不肯,到现在他怕是还不知道呢。”林若雲想想都觉得好笑。 妙妙突然明白了这宝石的来历,不过东西卖了,这之后的事情她就管不着了。王贵仗着有钱又是天水店的老主顾,总是有事没事的来她这找便宜,如今知道这个笨蛋吃了亏,心里顿时解气一般也跟着笑了起来,“妹妹放心,你的事就是姐姐我的事,尽管直说!” “就是这宝石,妹妹想麻烦姐姐你帮忙继续寻找。”林若雲也不绕圈子了,她来这的目的就是为此。 妙妙拿起宝石又看了看,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但还是显得有些为难,“严鹤从那以后再也没来过,他说东西是虞山挖出来的,可只有这两件,如果没有人再拿到我这天水店来出售,姐姐我也得不到啊。” 林若雲轻轻一笑,说道:“妹妹我绝对相信,这天下间除了姐姐没人再有这本事了,姐姐推搪就是不想帮妹妹的忙了?” “……怎么会呢,这……”妙妙思来想去的好一会儿,神情突然一定,说道:“好!谁让妹妹亲自开口呢,我帮,你放心!” “太好了,多谢姐姐!”林若雲悄悄松了口气,她可是把浑身解数都用上了,虽然心里有几分把握,可不到妙妙松口,心又怎能放得下呢。 妙妙到底是个商人,她是不会随便允诺没有把握的事情,一来林若雲很特别,二来这宝石很特别,三来她这天水店本就特别,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要是找到了,如何通知妹妹知道啊?” 林若雲又从袖口里取出一摞事先备好的灵符交给她,“姐姐要想找我,只需将一张灵符以檀香燃之,妹妹我自会知道,定会在短日之内来与姐姐相见,若是脱不开身,也一定想办法与姐姐联络。” “这简单,我记下了。”妙妙随手将灵符放进怀里。 林若雲又取出两锭金元宝放在案上,妙妙一见,急忙推辞道:“这可不行,我怎能收妹妹的钱啊,再说这东西还没找到呢。” “姐姐到底是生意人,妹妹我不能坏了规矩。” 祁元真从始至终都端着茶碗听着看着,总感觉一身的不自在,总算事情已经谈妥了,妙妙应下了,林若雲的宝石也算有了着落。 出了店门,祁元真连连叹气,“那可是金元宝不是银锭子,你是不是觉得钱多没处花啊?就算你想让她尽心尽力的找,也不用一下就给两块吧?” “唉,妹妹我不得不说,现在是囊中羞涩,这往后的日子还要依仗哥哥你了。给出去的钱,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林若雲竟还一脸的委屈,甚至叫起苦来。 祁元真一个激灵,她这么说话还真不适应,连忙说道:“你可别给我灌迷汤!刚才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别提多亲热了,临出门还放下俩元宝,怎么到哥哥我这就只剩掏钱了?这差别也太大了吧,你就知道我有钱?!” 林若雲掩着嘴,低低笑了两声,依旧满怀委屈的说道:“这怎么能一样呢,她那个姐姐如何与你这个哥哥比啊,还是你比较疼我,是不是?” 祁元真没好气的瞪了她几眼,却没有再说一句话,他还能说什么呢,只有默默垂泪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封魔古城 妙妙出神的坐在案边,三个杯子依然放在那,上次见她就觉得她与众不同,这次她竟然主动上门要找绿宝石,有点意思…… “你真的答应她了,你知道那宝石是什么?她又为何要来找你帮忙?”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站在旁边,语气中有些焦虑。 “是有些特别,不是一般的宝石。”妙妙随意的答道;“怎么说那两件东西也是从天水店售出的,人家找咱们也不奇怪,你担心什么?” 伙计皱了皱眉头,神情越发警惕,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道:“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还有那宝石!我怎么总觉得古怪……你可不要卷进麻烦里去,还是让我先去查查清楚,再作打算。” 妙妙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多少年了,也没见你这样紧张过,我听你的就是。” 封魔古城。 内城中已经住了五天,先前田语嫣一直想去外城看看,柳逸阳没答应,因为之前说好了一切听他的,田语嫣也只好作罢。这两日,城中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一个个神色多疑,警惕性十分高,谁也不清楚魔教布阵的用意,也不清楚自己周围是否已布满了血煞门的眼线。 一时之间,他们除了等别无选择,被动是无可奈何的接受,血蛭敢说出封魔古城这个地方,就不怕人来,说不定人越多越好。 这么大的城,田语嫣可是有的逛有的看,柳逸阳破天荒的次次都陪着她出来,可他的心思却不在逛街上,而是看人! 今天也是一早就出来了,走了还没几步,视线中两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了,就在远处的城门口,林若雲和祁元真正在和一个男人说着话,他们总算到了,可是与他们说话的男人怎么有些眼熟……这不是与自己住在一家客栈的人吗?糟了! “语嫣,别逛了,回去收拾东西!” 田语嫣连疑问都没来及涌上心头,就被拉着回了客栈,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退了客房,好像躲债似的离开了‘雲上客’。 这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先解释一下! 不一会儿,那个男人果真带着林若雲和祁元真往雲上客走来,三人进了客栈,便问掌柜的要了两个房间。 “呵呵,客官真是好运气,原本小店的客房早上就满了,谁知刚才有两个人退了房,正好您二位就住进来了。”掌柜的一边登记,一边招呼着小二来引客。 上了二楼,男人一抱拳,说道:“祁公子,林姑娘,我就住在拐角第一间,两位先休息,稍后我再给两位说说这里的情况。” 推开门走进房间,窗子还敞开着,店小二热情招呼着,“这房间的客人刚走,也刚打扫干净,被褥都是新换的。两位先歇歇脚,我这就去沏茶。” 祁元真不禁苦笑,“没想到事隔五年多,我们竟然又住进了雲上客,往事不堪回首啊。” “才五年可别说这话,等五十年后再说不迟。”林若雲刚往窗口一站,雪鸢就扑扇着翅膀落了下来,它倒是心急得很,进了城先跑去转了一圈。 祁元真瞄了一眼放在窗下的香炉,里面还冒着淡淡的轻烟,不管哪里的雲上客,似乎都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又看了看林若雲,她手里正捧着一把瓜子,一颗一颗的喂着雪鸢……把鸮当作鹦鹉来喂吗?真是服了她,偏偏雪鸢还吃的很起劲,这家伙几天没吃东西了? 在巷口的拐角处,柳逸阳看着他们走进客栈,这才松了口气,再看身边一脸疑问与不满的田语嫣,还真没想好要如何解释这个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所以干脆不解释了,“走吧,我们换家客栈。” “为什么要换客栈?”田语嫣一边走,一边看着他问。 还能为什么,住在一个客栈里,今天不碰见,明天也会碰见,柳逸阳没打算在这里和他们相见,要不是田语嫣非要来,他连封魔古城的城门都不会踏进来,如今只好躲着了,好在这个城非常大,他们也不是来溜街逛店的,住的远些应该会比较安全。 “咱们在这几条街上都逛四天了,还有什么可看的。”柳逸阳随口编了个谎话,指着很远的地方说道:“我看咱们这次住到最后那条街上去,你就可以把整个城都逛一遍了。” 田语嫣保持怀疑的看着他,竟然为了自己逛街方便,说换客栈就换客栈?他不是嫌麻烦吗,这次怎么动作这样迅捷?知道自己喜欢热闹,所以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是这样才怪! 两人挎着包袱一条街一条街的走,就算为了逛街方便,也不需要住到最后吧,走了两条街,田语嫣就想说,在这里找家客栈算了。可柳逸阳没有停下的意思,而且走得特别快。 田语嫣左看看,右瞧瞧,突然发现几个女子走进了一家客栈,其中一个还认识,“柳大哥,我刚才看到楹萱姑娘了,她们也来封魔古城了,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你和她很熟吗?”柳逸阳突然问道。 田语嫣一怔,这什么意思啊?明明是他们熟识才对吧! “不要打招呼了,她说起话来会没完没了的。”柳逸阳也觉得自己的问法有些不妥,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这样也好,至少知道有两条街是绝对不能去的! 田语嫣只好作罢,还是很奇怪他怎么突然害怕见人了,“柳大哥你今天很反常啊,上次见到楹萱姑娘时,你也没这样啊,怎么这次好像在躲人家?” “我就是在躲,所以千万不要到这条街上来,她的话太多,若是知道我也在城里,一定会被她烦死。”柳逸阳半真半假的说道,其实这也是实话,楹萱一定会和林若雲、祁元真遇上的,就她那张嘴肯定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要说。 若是当日回到萧庄见到了他们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是自己选择了离开,又故意跑到这来,这不是给人家找麻烦吗! 柳逸阳甚至在想,如果凌云宗不叫凌云宗就好了,这样猜不出他们是谁,就可以当作是巧合碰上的,也不必像现在,想见又不敢见。 田语嫣把他的话思量来思量去,楹萱姑娘真的话多到让他烦的地步吗?上次也没见她说多少话啊,不过是正常的问候了几句,难道男人和男人见了面,不说话的吗?! 封魔古城,外城。 “门主!” 独啸天冷着脸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对自己爱搭不理的逸倾城,走到榻前坐下,喝了一口杯中的热茶,“你在这等我,有事吗?” “你可是舍得回来了!”逸倾城一出口就好像带着刀子,“就算你相信血蛭,把诛仙阵交给他,也不能几天不露面吧,你知不知道内城中,我们的敌人已经住进多少了?” “那些人还不配做我的敌人!”独啸天不屑的回道。 “哼,你厉害,这么厉害竟然搞不定一个女人?”逸倾城讽刺的笑了两声,“我真是奇怪,她现在傻呆呆的,除了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你想要她还不是随时都可以,娶了她却碰也不碰,你当画看啊?” 独啸天瞟了她一眼,继续喝着茶。 “别当自己是痴情种了,你根本不了解女人!”逸倾城见他不说话,心里就越气,越气就越要说,“独啸天,你知道对于女人来说什么男人最可恶,就是要了她的第一次,却再也不碰她的男人!” 啪! 独啸天将手中的茶碗往案上一放,从碗盖到碗身,咔嚓一声裂开了,整道裂缝整齐平滑,连一点参差都没有,可下面的茶碗托却丝毫无恙。 出去! 逸倾城一双娇媚的眼眸此刻满是怒火,身体气的直发抖,她真的很想回到血煞门杀了那个凌芸儿!可是她知道,如果凌芸儿死了,独啸天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杀掉,甚至不在乎天罚的修炼。 “哼!”逸倾城转身走出他的房间,心里这口气一定要出,就算不能拿凌芸儿出气,也要做点什么气死独啸天!她就不相信,有哪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能不生气,他独啸天再无情也还是个男人! 砰! “二夫人!” 两个婢女正在给她收拾房间,瞧这一脸的阴沉、凶恶,定是和门主又闹别扭了,赶紧退了出去,这里不必再收拾了,一会儿直接打扫碎片就是了。 逸倾城回手一扫,房门哗啦一声关闭,嘴角一抹妖娆的媚笑,指尖轻轻滑过身上如纱般轻薄的拖尾长衫,肩头微微一动,衣服便从她身上滑了下来。挑了一件紫色黑花的齐胸长裙,如流水般柔淌,配上她那双勾魂摄魄的晶眸,有哪个男人能逃出她的掌心? 今晚,她就要让独啸天悔到肠子都青了! 好一番精心的打扮,等天色了暗下来,逸倾城便出了门。太奇怪了,今天二夫人竟然没砸东西?两个婢女一直在不远处等候着,可直到逸倾城出来也没听见有东西碎,是不是有些诡异?还是向门主禀报的好! 两个婢女不敢做主,更担不起任何责任,急忙赶到了独啸天的房间外,可是……门主同样不在,似乎比二夫人出门还早。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寻常的夜 夜幕降下,内城中更加热闹起来,街上人头攒动。田语嫣今天走了一个城,实在不明白换家客栈何必费这么多工夫?安顿好后,也提不起心情再逛街了,吃过晚饭就早早的睡下了。 柳逸阳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心情也是同样的不好,随意的在街上走着,突然一抬头,看到街角有家小酒馆,无门无窗,四方梁柱撑起一块屋顶,地方不算大,客人也不多,几张榻,几张案,正好可以坐一坐,想着便走了进去。 “来一坛酒。” “好嘞!”小二吆喝着从架子上拎了个酒坛,拿了一个酒杯放在案上,“客官还要些什么小菜?” “不用了。”柳逸阳随口答道,斟满了酒,一口将它灌下肚,辣辣的从喉咙一直流下去,到了胃里却像火烧,这酒劲可真大,不过这感觉正是他想要的! 第二杯, 第三杯, …… 喝完了一坛,又叫了一坛,这酒真香啊,越喝就越是让人放不下杯子。酒馆里的客人渐渐的少了,可时辰尚早,柳逸阳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他不困也没醉,即使出了酒馆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干脆喝醉了,再回客栈睡觉。 啪— 眼前多了个酒坛和一个酒杯,柳逸阳抬头看了一眼,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了对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喝着酒。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男人继续喝着酒,说道:“这酒馆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一样的……一坛酒,一个人!你一进来,我就看到了,你不是个一般的男人!” 柳逸阳笑了笑,这人说话还真有意思,“你刚好说反了,阁下才不一般!” “哈哈哈,兄台真会开玩笑。”男人豪爽的大笑,举起酒坛给柳逸阳斟满了酒,“兄台想必也是为了铲除魔教而来吧?” “不是。” 男人一愣,倒有些意外,笑问:“那,你是被铲除的那个?” “呵呵,难道就没有第三种可能吗?”柳逸阳低声轻笑,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舒服的吐了口气,又倒满了酒杯。(.好看的小说) 男人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看你也不像行商之人,还能来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有亲戚在此城中。” “没有理由!” 男人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好,好一个没有理由!看来我不请自来是对的,一个人喝酒太没意思,怎么喝也喝不醉,最后只灌了一肚子的水。” 看这男人气度非凡,爽朗不羁,却和自己一样一个人喝闷酒,柳逸阳也忽来了兴致,倒不妨和他聊一聊,“阁下为何一人独饮?看阁下的衣着,并非门阀小辈。” 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声,笑答:“我叫穆承天,不知兄台尊号是?” “柳逸阳!” 穆承天将两个杯子添满了酒,反问道:“柳兄一人,又是为何啊?” “一个人喝酒不外乎求醉,不是心醉就是脑袋醉……不是为了女人就是为了怨仇。”柳逸阳苦涩一笑,杯中的酒晃了晃月影,眼中似有迷离之意,这酒终于喝出真滋味来了! 穆承天这次没有端酒杯,而是瞧着他,刚才的话似乎是说进了自己心里,“怨仇算得了什么,女人又算什么!有怨就去讨,有仇就去报!女人……呵呵,女人是天底下最碰不得的东西!” 柳逸阳静静的听着,面前的男人足能掠获无数女人的心,他若为了女人烦,那定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了。 穆承天又接连灌了两杯,越发笑的悲哀起来,“女人,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我却做了一件伤害女人的事……没有谁会让我有这种感觉,只有她……只有她!” “伤害了就尽力弥补,若是弥补无意,那就远离她,从她的视线中消失。”柳逸阳晃了晃酒坛,这么快就空了,“小二,再来一坛!” 穆承天端着酒杯,嘴里喃喃念叨着他的话,远离……消失……似乎是该这样做,可对于自己却有些讽刺,“柳兄你,是不是也做了伤害女人的事?那个女人就在这个城?那你是想弥补还是想消失?” “呵呵呵,我若是知道,就不会坐在这喝酒了。” “哈哈哈……” 二人似乎相谈甚欢,还颇有些意犹未尽,酒馆内外都充斥着二人极近苦涩的笑声,有时候越想掩饰,反而显现得愈加清晰。 在内城的另一条街道上,天色虽已渐晚,却仍然有不少人睡意犹浅。祁元真和林若雲听人介绍了一下午关于封魔古城的事情,以及现在内城中各大门派强强云集,而血煞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邪两道,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这几天不断有人出城去查探,甚至已有人去过封魔古城废弃已久的外城,什么诛仙阵,根本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听,毕竟有限,人说不如自己去看。出了客栈,林若雲和祁元真分头进行打探,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也实在是因为下午无意间听到几个人的谈话,连日来没有魔教的消息,一些人开始怀疑究竟有没有诛仙阵?联想血蛭当时留下的话,似乎是针对林若雲的,这也令人产生了其他的怀疑,便是独啸天! 独啸天喜欢女人,无人不知,而且当日血蛭也一再以此来挑衅林若雲,该不会折腾了半天,只是为了引个女人来吧? 这样的无端揣测令林若雲很苦恼,也让祁元真很生气! 走在路上已明显感觉到,有一些人开始松懈了,懒散的漫步在街头巷尾,也不想经过身边的是敌是友,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起来。听的人中,有人摇头,有人窃笑。 逸倾城在街上闲走了两个时辰,经过她身边的男人是不少,频频回头,目光流连的更是数不过来,其中少不了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戏谑几句,却都被她冷厉的目光赶走了。这些男人没有一个顺眼的,妄称正人君子,不过是彻头彻尾的下流胚! 难不成今晚就遇不到一个真正的男人?哪怕是外表俊俏些,否则怎么能气到独啸天啊,说不定还要被他反过来嘲笑一番。 逸倾城边走边气,一回头突然发现了一个绝佳的目标,这个男人眉浓眼宽,五官似雕琢,一脸正气,英俊翩翩……不错,就是他了! “哎呦—” 祁元真正看着摊位上一个制作特别的木雕面具,突然一个女人就撞到了自己怀里,吓了他一跳,赶紧扶了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你个挑箩筐的不长眼睛,想撞死我啊!”逸倾城揉着肩头,大声骂道,回过头立刻娇笑满面,“多谢公子,有没有把公子撞疼啊?” 祁元真急忙拨开她的手,回道:“没事。”说完便想离开。 “公子怎走的如此急,也不问问妾身有没有伤到……” 祁元真一怔,回头看了看她,只见这女子正轻轻揉着肩头,衣衫间隐约透出细白如雪的肌肤,玉脂般的脸庞着饰着淡淡桃色,娇嫩的双唇如露水红樱般诱人……这是怎么了?祁元真按了按额头,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公子,是不是妾身把公子撞疼了,要不要紧啊?”逸倾城随即便拥进他怀中,娇声媚语。 眼中流波撩得人心绪难宁,那柔柔腻腻的玉指在胸口处轻轻抚弄着,胸膛中一股股热流向上涌来,急切、渴望、迷连、陶醉…… 祁元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晃动,耳边丝丝暖气拂来,带着阵阵幽香跌宕入骨,还有个声音在脑中飘荡着,“公子……公子……”这女人是谁,是谁?突然,身上有些不自在,祁元真莫名的将头转向另一边,正有个人瞪着自己,这又是谁? 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白衣……“雲儿!” 祁元真的脑中瞬间划过一道青光,猛地推开倚在身上的女人,踉踉跄跄的向那白衣女子走去,“雲儿,雲儿……我,我头好晕……” 林若雲顺势扶住了他的身体,又瞧了那一脸怒气想要杀人的女人一眼,便搀着祁元真慢慢向前走,他的脸微微泛红,究竟那女人对他做了什么? 逸倾城的脸都气紫了,芸儿,芸儿,又是芸儿!为什么她逸倾城看上的男人,身边总是有个芸儿存在,可恶!我一定要杀光天下所有叫芸儿的女人! 而此时,在远处,一个男人正笑着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距离远,可看得真真切切,男人转过身,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逸倾城在原地站了足有一炷香的时辰,气得身体发抖,今天竟然接连被两个男人无视,逸倾城从来也没这样丢过脸,哼!今晚一定要找个男人乖乖跪伏在她的脚下,否则这口气都能将她憋死! “二夫人!” 逸倾城一顿,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可这个男人不是她想要的,而是应该去死! “二夫人,门主请您回去。” “回去,他不是不在乎我吗?我还没逛够呢,想回去我自然会回去!”逸倾城一甩手,继续向前走,谁知这男人往她身前一站,像根木桩子一样挡着路,气得她咬牙切齿,“滚开!” “二夫人……门主有令,请您即刻回去!” 逸倾城很有冲动,一掌打死这个满口就知道门主的男人,难道血煞门除了独啸天,就没有别人了吗! “二夫人!” “行了,有完没完!”逸倾城终于忍不下去,怒吼了一声,胸口起伏无度,阴沉着一张脸,只得转身往城外走去。 第一百四十章 逸倾城的现实 林若雲将祁元真带进一个巷口,这里较为僻静,也没有人,扶着他坐在地上,他的脉跳时张时驰。刚才那个女人好生厉害,若不是自己正巧在附近,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她会是什么人? 坐了会儿,祁元真慢慢清醒了过来,抬起头一讶,“雲儿,你几时回来的?” 林若雲瞥了他一眼,哼道:“我回哪啊?祁公子你还真是会逍遥快活,竟然牺牲色相去打探消息,小女子自愧不如。” 什么乱七八糟!祁元真四下看了看,才发现他们是在别人家的围墙外面,牺牲色相?祁元真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的空气,说道:“你对我一向没有同情心!那个女人是什么人,我竟一下就着了她的道。” “肯定不是好人,否则怎会用这种邪魅之术,满大街的男人,她就看上你了,挺有魅力啊。”林若雲阴阳怪气的调侃着。 祁元真苦着一张脸,问道:“我怎么觉着有好大的醋味?你若夸我,我是绝对不会谦虚的,可你损我,就太不道德了吧!” “别忘恩负义,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林若雲将最后四个字铿锵有力的砸进他的耳朵里,然后说道:“你还有没有事啊?我们回客栈吧。” 祁元真点了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扫了扫身上的土,叹着气往前走,嘟囔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你有没有办法解她的妖术?” “没有。”林若雲很干脆的回答道。 夜已近子时,封魔古城的外城分五街七巷,城中空荡,是风沙土尘游走的乐园,凄凉、阴澹(dan)的味道,月光洒在城中,如天外来物浮华于世。 外城之外再无城池镇店,漫漫黄沙中寸草难生,据此二十里便是蛮荒之地,那里凶兽散布,恶鸟横行,蛇虫盘踞,只有少数部族分驻其内,行踪隐秘、廖有人见。可就是这样一处凶险怪异之所,同样蕴藏着天地至宝,亦同样隐藏着恶逆之血、邪魔之精,传说只要拥有它们便可使仙剑法器得到天魔眷顾,可开山、可断河、可噬化皮毛骨肉! 蛮荒深幽葬恶血,黑水河堤潜魔精,精血融合得眷顾,天魔威下无尸骸! 长久以来,人们对蛮荒之兽始终存在着恐惧,这也成为封魔古城迁址的一个原因,虽然留下的只是一座空城,却是当年封魔之地,或许这地下真的蕴藏着某种神力,令蛮荒之兽为之畏惧,偶尔见它们出现在黄沙之边,却一次都没有靠近过外城之界。 好像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守护着内城中的数万百姓。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外城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为血煞门的一个秘密聚集地。 “二夫人,二夫人……门主在练功,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 “滚开!”逸倾城愤怒的大声吼着,“他不是下令让我回来吗?就让我回来看他搂着别的女人!” 砰! 房门被大力撞开,月华洒进房间,咻,咻—!烛火瞬间亮起,逸倾城哼了一声,门外的人立刻将房门又重新关好。 “这么急找我回来干什么?你现在又不需要我!” 独啸天坐在帐帷之内,手轻轻一抬,帐帷顺势拉开,从榻上站起身,饶有耐心的说道:“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想找男人也随你,但那个男人不行!原本他们还找不到一点头绪,你暴露等同于惹麻烦,不止给你自己还有我!” “就因为麻烦?”逸倾城嘲讽的哼了一声,怒道:“独啸天你不是男人!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忘了是谁帮你渡过天罚次劫的,又是谁在三年前救了你的命!” “当然不会忘,我独啸天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逸倾城忽然扑进独啸天的怀中,这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流泪。她紧紧的抱着,柔软的身体贴合在他坚实的胸膛,恨不能化作水溶进他的血液中,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胸口,泪水就在这个地方滑落,“你有多少女人都可以,我不在乎,她们不过是你修炼的引子,只有我真正懂得你的心,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也只有我可以给你,啸天……” 独啸天漠然的站着,不说话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的一笑,“你知道我需要什么?你真的知道?” “当然!你想要的是血腥之外的怡静,是女人之外的温暖,对不对?”逸倾城慢慢抬起头,一双明眸中载满了柔情,这倾城一笑,痴痴醉醉。 独啸天看了她一会儿,慢慢说道:“你说的对,可是能满足我的人不是你!” “怎么会?这些年只有我一直在你身边,我已经快忘了自己是谁,只一心一意的服侍着你。”逸倾城双手搭在他颈上,娇娇的望着他,着实叫人我见犹怜。 独啸天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在你是逸儿的时候,我确实可以在你身上找到我想要的,可在你是逸倾城的时候,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在这个地方,没有梦,只有现实,所以你也该醒醒了……魅鬼!” 这个名字,如山顶一钟,敲响在逸倾城的心头,可逸倾城似乎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满是慌张的摇了摇头,“我可以只做逸儿,真的啸天,从今往后我只是你的逸儿。” 轻轻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独啸天的头却是摇得更沉重,眼中不曾存在过一点点多余的温柔,“我需要现实,你也需要!你要做的是我现实中的逸儿,是助我完成现实的女人!”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只宽厚有力的手臂突然环住了逸倾城纤柔的腰肢,她的身体敏感的微微颤动了一下,这手臂好像一条游走的巨蟒,在她的腰背处缓缓前行,巡视领地般的游过每一寸地方…… 逸倾城胸口的起伏渐渐加快,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她曾想过要找个男人狠狠的气一气独啸天!只要她想,没有一个男人可以逃得出她的手掌,唯独这个男人……不但无法将他握在掌中,还每次都被他攥得紧紧的,每一次的臣服都是自己,每一次的渴望都来自他的引领! 逸倾城有些不服气的瞪着他的眼……突然,一双火热的唇狠狠的压在了她的唇上,如温泉一般淌入她的口中,尽情肆虐、掠夺,一点一点消亡着她头脑中仅存的一分清醒,将她带入梦一样的幻境中…… 过了许久,独啸天轻轻从她的唇上离开,他已经感受到了她传递而来的急切与不舍,手中稍稍用力,便将逸倾城横抱在怀中,慢慢向榻床走去。 不论刚才有多气,有多想责怪他、报复他,甚至想看着他大发雷霆。现在的逸倾城却完全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不但有能力杀了自己,还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挖走自己的心! 独啸天,这个可怕又可恨的男人! 清晨,太阳刚刚展露云端,林若雲还躺在榻上,忽然感到一阵风吹进来,只一下便消失了,“雪鸢,你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姑娘,外城有人!” 林若雲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疑问道:“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只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进了一扇门里。”雪鸢眨了眨眼睛,如实回答。 男人,女人?先前不是有人去探过,没发现异常吗?果然,靠人不如靠已,城里人虽多,真有用的找不出一半来,而这一半人都很沉得住气,绝不会轻举妄动。 “雲儿,我能进来吗?” 林若雲瞄了一眼房门,回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时,杂乱之音也同时涌进了房间,祁元真回手掩门,脸色还有些不好看,“很多人耐不住了,要到外城乃至于外城之外去搜寻魔教的踪迹。” 林若雲一怔,“他们想进蛮荒?” “是啊。”祁元真随意的靠在帐幔旁,对这想法有几分不屑,“他们觉得这次血煞门是以诛仙阵为幌子,其实根本就没有那四把剑,留在风云门的图纸不过是饵,其目的是想入蛮荒,得到天魔眷顾!” 林若雲略一沉吟,摇了摇头,“若真如此,悄悄进行便可,何需将这许多人引到封魔古城来?” “哈,这个说法可就太火爆了!”祁元真突然来了精神一般,“他们说独啸天想要你,所以才让血蛭说出了封魔古城。独啸天连魔教中人都鲜有见过他的真容,即便混在内城中,大摇大摆的走街串巷也无人知晓,而且来了这么多人,他也有更顺理成章的理由与你接近。” 林若雲噗哧一笑,当真佩服起大家的想象力,“这么说来,这几日谁来找过我,谁就有可能是独啸天了?” “那你认为呢?”祁元真反问道。 林若雲当即摇头,肯定的将这个假设否决了,“他们只知道独啸天喜欢女人,却忽略了独啸天是血煞门的门主!几十年前,血煞门不过是一个几近消亡的门派,自独啸天继任门主,血煞门竟一跃成为魔教之首,他不可能只是一个好色之徒,否则即便在魔教之中,也不可能有人容他冠首数十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先驱 祁元真颇认同林若雲的观点,似乎也早有了结论,“还好,脑袋清醒的人也不在少数,通常独啸天找女人都是在他修炼天罚遇到阻碍之时,借由女子的至阴之体助他突破瓶颈。可是至阴之体的女子万中无一,据说几十年来他只找到了一个,而这个女人还是因修炼而转化成为了至阴之体。” “逸倾城!”林若雲淡淡一笑。 祁元真一脸沮丧,想到昨晚的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她吧?可为什么她出现在内城,还找上自己?祁元真不解,“逸倾城所修邪魅之术乃逍遥宫‘长乐未央’之至尊绝学,专摄男子精魂,据说人死的时候还什么不知道。而且,魑魅魍魉之一的魅鬼也是逍遥宫的人,相传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那女人呢?”林若雲随口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祁元真摊摊手,笑道:“魑魅魍魉,这几个家伙真的和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即便是他们所在的门派,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两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林若雲低着头沉思了半响,喃喃道:“可独啸天是门主,又偏偏有个独特的嗜好,难道那些女人也没见过他的样子?” “那些女人不是自杀就是被他杀了,剩下的全部成了血煞门的婢女,对他唯令是从。”祁元真无奈着撇了下嘴角,竟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完全被人家掌控在手中,着实令人呕火! 林若雲皱了皱眉,低低的念叨着,“至阴之体……果然被血蛭看出来了,他们即便不知地之灵气,也能看出灵气中的秘密。” “你要采取主动了?”祁元真急忙询问。 “不,恰恰相反!”林若雲坚定的回道,轻轻一笑,有些戏谑之意,“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能出手,你也一样!不要小瞧了我们的对手,更不要小瞧了各路正道门派,在他们面前,我们两个就像刚刚学飞的雏鹰,锋芒露的太快太利很容易被折断。[.超多好看小说]况且,我们不可以将实力完全暴露出来,只能是……” “坐观其变,以佚代劳!” 二人会心同笑,倒也乐得轻松,一来可借众人之手得知血煞门的动向及目的,二来可借此机会了解各大门派实力几何。 此次不同于风云门,各大门派几乎是精英以赴,不仅是对血煞门这次诡秘行动的审慎,还生怕不能突显自己门派之威,反让他人抢了风光。 几日下来,已有第一批勇者出城了,共六人,分属两个门派。临行前信誓旦旦,说先去外城再入蛮荒,不管查不查得到,五日内必回到内城,将所探查的情况如实告知! 可是还没等到第五日,便已有几人耐不住性子了,遂结伴出城寻找,怎料这一找,竟找出了轩然大波。 “祁公子、林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祁元真正在林若雲的房间坐着喝茶,上次带他们住进客栈的男人神情暗沉的站在门口,眉头皱的那叫一个紧,似乎事情还不小。 这个男人名叫薛启言,是蝴蝶谷第三代谷主北宫仪的弟子,这次蝴蝶谷以薛启言为首,一共来了五人。 三人即刻出了客栈前往驼场,这个驼场位在第二街与第三街之间,已经废弃很久了,高高的围墙宽敞的空地,四边和中央共有七根两人环抱的粗木圆柱,撑起顶上的一面帆布帐,里面一张张桌凳整齐的摆放着,白日里是茶棚,晚间则是个赌场,昼夜都热闹得紧! 原本这是个谁都可以来的场所,可因为刚刚出了事,这个地方随即被人包了下来,此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下百号人。 林若雲和祁元真跟着薛启言挤进人群,地上一张席子躺着四个人,显然已经死了,而他们就是几日前出城去往蛮荒的其中四人。早上前去寻找的人在外城以西的沙地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应该是死了好几天,前前后后连个鬼影都没有,身上也没有伤痕。 有两个人正蹲在尸体旁边检查着,一边摇着头,一边嘟囔着,“魂魄已散……还是从体内打散的,何人有这样的能耐?” “发现他们的地方距离蛮荒还有段距离,而且凶兽杀人,不会没有伤痕。” “是魔教干的,一定是血煞门!” “该不会是……诛仙阵!” “没看见有阵啊?我们过去的时候,周围什么都没有。” “你们见过诛仙阵吗?谁知道那怪阵会是个什么样子,等你们看见说不定已经死了。” “你怎么说话呢,本事大你怎么不去?就你这样的,根本无需动用诛仙阵!” “说什么!别以为我不认识你,在风云门,也没见你敢往上冲!”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此等闲心,如今人家已经出手了,还将尸体丢在荒漠之中,这是在挑衅、在嘲笑我们!这里只有四个人,还有两个人生死不明呢!” 一个年长些的道袍男人,气得胡子直飘,厉声呵斥了几句,周围的声音也都安静了下来。 祁元真扫量着众人,不禁想笑,没事时,一个个都大言不惭,这才刚刚出了事便先自乱阵脚,相互诋毁起来了。 “这不是祁公子和林姑娘嘛!” 突然,一个男人很大声的在对面嚷嚷起来,“上次就是你们说的诛仙阵,现在死了人,会不会是那诛仙阵所为,两位应该也能看出一二吧?” 他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瞬间一片喧哗,这些人之所以会聚集在此,除了血蛭说了封魔古城外,极大的原因就是祁元真和林若雲猜测神之再造重生了上古四把宝剑,弄了这个诛仙阵。可大半人都没见过他们,一听到此话,众人立刻来了精神。 还是刚才那位长者,捋了捋乌黑的胡子,仔细打量着二人,沉了沉声音,端着一副姿态说道:“原来当日除去穷奇的就是两位,当真是年轻有为啊,不想竟还知道这诛仙阵。” 祁元真心中冷冷的哼笑,好一个轻描淡写,果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可面上却还是要谦和有礼的,“前辈哪里话,那诛仙阵乃是书册中记载,恰巧晚辈的妹妹又比较喜欢研读此类书籍,故才知晓。” “研读书籍啊,好事,好事。”长者轻捋着胡须,频频点头,笑容慈祥中还有些生硬,“年轻人是该多从书中知道些常识,那不知林姑娘还知晓诛仙阵的哪些情况?比如说,布阵之类……”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了过来,林若雲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晚辈所读之书再多也有限,哪及前辈见多识广,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晚辈怎敢在前辈面前卖弄出丑。” 一席话听得老者心里颇为舒服,脸上的笑容也自然起来,“呵呵呵,林姑娘不止年轻有为,更是谦逊知礼,年轻人嘛就应该这样,凡事要多聆听长辈之言,自然也少走些弯路……” “长老,您绕的太远了。” 长者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扯了扯他的袖袍,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道。 “哦,咳咳,说正题!”长者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喉咙说道:“诛仙阵乃是由四把宝剑构成,也就是大家之前得知的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和绝仙剑!四剑倒悬于四个阵门之上,一旦有人进入阵中,便会引发雷霆之动,黄雾、狂风、雷电、地火,阵内如迷宫一般,四面均是铜墙铁壁,凡中剑光者,必神形俱灭!” 神形俱灭?方才检查尸体的两人甚觉奇怪,又蹲下身用手按了按尸身各处,“他们四个的身体不是完好无损的吗?” 此音刚落,手掌之下的尸体突然一散,竟然在瞬间化作了粒粒粉尘!接着,四具尸体全部消失了,席子上落了一层蓝、白、灰的小颗粒,如细沙一般,二人惊恐出声,已坐在了地上。 众人无不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巴,神形俱灭……真的是诛仙阵! 顿时哗然声四起,魔教之名一下子在很多人心中成了恐惧的代名词,原本还不信,现在亲眼见到四具尸身成了粉末,这是何等的妖孽! “冷静点,魔教一个小手段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成何体统!”长者沉着脸,训斥着其中几个胆怯退缩之辈,真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他身旁一个小弟子白着脸,指着地上,对他还有些畏惧,“木易长老,这可真的是诛仙阵啊,该如何是好?” “废物!”木易长老瞪着他,气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没人看见有阵图阵门,怎就断定是诛仙阵!魔教阴邪诡诈,血煞门更甚,凭他们真的可以寻到早在上古时便遗失的四把宝剑?就算他们寻到了,那诛仙阵布阵玄妙,需四人坐镇之内,他们有什么能耐操纵阵法?!” “可是……” 小弟子还想辩说一二,却被木易长老严厉的目光给截了回去。众人又是一番讨论,阵图虽然没人看见,可也不能就此排除诛仙阵的可能,毕竟从风云门找到的图纸,才是他们来到封魔古城的根本原因。 不过,现在看来,那失踪的两人说不定早化成灰尘,不知道飘散至荒漠何处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想看到的人 木易长老命人将那张席子收好,放在西侧的杂物房里,众人便在驼场中安坐下来,每个桌上都放着茶壶、茶碗,数人一桌讨论不断。(.好看的小说) 在围墙边,一张长木桌旁,林若雲、祁元真还有蝴蝶谷的几人坐在一起。薛启言对那位木易长老有些看不惯,悻悻说道:“他是玉山门的长老,六大长老中就数他目中无人,仗着他掌门师兄上云道人曾在玉山中斩杀了祸害一方的异兽胜遇,还除掉了逍遥宫的大护法,越发的不把任何门派放在眼里了。” “正道第一大门派玉山门,原来就是他们啊。”祁元真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这次玉山门似乎来了不少人呢,连长老都亲自前来了。” 薛启言哼了一声,点点头。 “呵呵,六大长老中就数他最不好说话,不易接近,上云道人还偏偏派他过来。” 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楹萱,还有她的周师姐和燕儿师妹,三人笑着和几人点了点头,也算打过招呼了。 落座之后,楹萱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这个木易长老自视甚高,没事就喜欢教训人,在玉山门中,大多弟子都怕他。若不是因玉山门乃正道第一大门派,大家多少要避讳几分,否则哪会有人看他摆架子。” 众人偷偷笑了笑,看来这位木易长老很不讨人喜欢啊,不过玉山门对此次血煞门的不寻常举动倒是颇为在意的,一位长老带了十名弟子,不小的阵势啊! 周红从上次见面就很留意林若雲,总觉得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却过于沉稳内敛了。独闯风云门,斩杀穷奇,还有她所谓的研读古籍,怎么想都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既然上次就已相识,这次倒也不那么拘谨了,便随意问道:“林姑娘对诛仙阵的了解恐怕不比木易长老少吧,反倒让他抢了风头。” 林若雲目光低转,轻轻一笑,“周师姐言重了,我所知道的确实不如木易长老全面,若是知道这么多,上次在风云门我就一道讲出来了,何需到了封魔古城再让人抢风头。” “这倒也是,城中辈份最高的也就数他了。”周红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死掉的四人,林姑娘可看出什么蹊跷没有?诛仙阵当真这样厉害,人死几天竟然突然化作尘埃,若是进阵都难逃一死,那要如何才能破阵啊?” 林若雲摇了摇头,这问题倒是有难度,想必天下间无人亲眼见过诛仙阵,更无人进去过,一切都是书册记载而已,究竟阵内情况如何还很难说,现在就讨论如何破阵似乎言之过早。 祁元真侧着身子看了会儿驼场的另一个角落,嘴角一翘,转过身来说道:“不急,或许很快就有新的进展了,你们看那边。” 众人齐齐向远处看去,那张桌子坐的都是玉山门的弟子,木易长老好像部署了什么任务,其间有四个弟子站起身,悄悄离开了驼场。 “闵师弟,你跟去看看,想必他们是去了外城或是荒漠,不要走太远,以免中了魔教圈套,速去速回!”薛启言对身边的男子嘱咐了一番,随后那男子也离开了驼场。 林若雲将目光从门口收了回来,不止薛启言,另外还有两桌也派了人去跟踪,似乎这里的气氛比诛仙阵还要变幻莫测,越来越有意思了。就是不知那四人还有没有命回来,林若雲当然不是来看戏的,她很希望人有活着回来,否则就无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木易长老便率领其余弟子离开了驼场,稍后,众人也纷纷离去。 “楹萱,你们住在哪家客栈?”林若雲突然问道。 “第三街的亨通客栈。”楹萱如实回答道,又问:“你们呢?” “第一街,雲上客!” 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再坐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便都回客栈等消息去了。林若雲和祁元真在街上慢慢走着,街上的百姓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该不会再出现一个桑榆城吧? “你累不累?”祁元真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林若雲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走走路而已,累什么?” “呵呵,我是说心。”祁元真解释道,又突然叹了口气,说:“这些人都各怀心思,表面坐同一条船,实际却是谁也不服谁的暗地里较劲,他们这样只会让更多人牺牲。” “众生皆如此。”林若雲淡淡的一声叹,笑道:“若真如说的那般无私高尚,为正义、为天道,就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门派。你呢,你光复祁门也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吧,只不过总要做出点什么,才能立足于世间,正邪便是如此而来,不过人心耳耳。” 二人回到客栈中,雪鸢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见到他们回来,便知道这一天也快过去了,肚子似乎有点饿,从来到封魔古城,就没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 “呵呵,你这个贪吃鬼,又饿了?”林若雲温柔一笑,在它的小脑袋上点了点,“这里的植物本就不多,灵果仙草就更别想了,偏偏炼丹炉不在我身上,要不可以给你炼些雪蛤丸,至少不会让你有饿肚子的感觉。” “你不是还有一个丹炉吗?花了不少钱买来的,你不用?”祁元真也是突然想起,若不是提起炼丹炉,怕也早就忘了。 林若雲抿了抿嘴唇,叹道:“谁知道那东西能不能用,这里人那么多,出了事也不好解释清楚啊,还是以后有机会再研究吧。” “雲儿,你说独啸天在这么个荒芜的地方布下诛仙阵,究竟有何用意?”祁元真轻轻晃动着杯中的茶水,几片绿叶随着水的旋动,在杯底微微起伏着,“如果那几人是被诛仙阵所杀,为什么要将他们暴露在荒漠之中让人发现?这样一来,城中必会有所动作,他们也会有麻烦,难道就只是为了杀几个正道之人?外城近邻蛮荒之地,如此选择定然不会这么简单!” “你是说血煞门在外城?”林若雲抚摸着雪鸢身上的羽毛,漫不经心的说道。 祁元真点了点头,又思索了片刻,回道:“雪鸢在外城看到一男一女进了一座房屋,如此诡秘不像正道所为。即便不是血煞门,也是魔教的其他门派,说是诛仙阵也可,说是被魔教的某些邪术所害也有可能……雲儿,你真的不知道诛仙阵的布阵图?” “呵呵呵……”林若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手中一晃,一本暗红色书本便出现了,正是那本《天物》!林若雲将书页小心的翻开,“你现在是否可以看到一些了?” 祁元真盯着那空白的页面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行,什么都没有啊……等等,有了,有字!这个是……诛仙阵!” 页面上如云一般漂浮着一行行的金文,里面所讲的诛仙阵与先前林若雲说的,还有今日木易长老所言几乎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阵内剑光的渲染之词,布阵图还真的没有写。 祁元真看了一会儿,页面上的文字又忽然消失了,他眼睛也有些疼,感觉像是刚刚发过功一样,身上有些疲惫,揉了揉眼眶,闭了会儿眼睛,叹道:“我再也不看了,还是你比较适合。” 林若雲真是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他自己想看,看过了又嫌耗费灵气,“这后面还有那四把宝剑的图样,你不想看看吗?” 祁元真摆了摆手,“上次你都画过了,你不是说四把剑的样子差不太多,只是剑光不同,我的灵气不比你,我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那就别看了,我们带雪鸢出去吃点东西吧,我看街角那边有卖馄饨的,去尝尝。”林若雲也不管他答应与否,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她还有心情吃馄饨?说不定馄饨还没吃完,又有人死了…… “柳大哥,这里的面片真好吃,别看厚厚的一片,可是又爽又滑呢,真香啊,我们明天还来吃好不好?”田语嫣开心得像个孩子,眼前这碗都还没吃完,就已经开始想着明天的饭了。 柳逸阳一边吃一边点着头,反正她要是不把这条街的小吃都吃上一遍是不会罢休的,不过这里大多是面食,倒也一下子吃不了太多。 两人出了面馆,街上的摊子摆着各种玩意,柳逸阳走到一个卖镇纸的摊位前停了下来,镇纸的样式还不少,铜虎,玉兽,最为普通的尺状镇纸,上面有文人墨客的题字,或是青山翠竹…… 柳逸阳顺手拿起一方青玉雕制的麒麟模样的镇纸,麒麟……那柄宝剑就叫做麟啸,难怪会召唤出麒麟了,看来与自己也没什么太大关系,或许正是因为感应到另外两把宝剑,才恰巧被自己招了出来吧。 “柳大哥……”田语嫣突然跑了过来,一脸焦急,“我们到别的地方看看吧,走吧,去别处转转。” 柳逸阳还未及询问,已经被她连拉带推的进了一条巷子里,见她还在不时的回头看,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不禁问道:“你看到不想看到的人了?” “啊?”田语嫣只顾往前走,差点忘了解释,刚才还好眼尖,要是不抬头一定会撞上,怎么就没想到在这里也可能会碰上自己家的人呢……不知郑师兄和凤儿师姐是几时来的?琢磨了半天,神情突然一定,回道:“没错!是不想看到的人,非常非常不想看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亡的秘密 田语嫣一脸严肃认真,生怕柳逸阳不相信,不重视她说的话,若是被郑师兄和凤儿师姐看见,一定会露陷的,到时候也一定会给柳逸阳留下非常糟糕的印象! 不过,柳逸阳显然也不想询问太多,只是觉得竟还会有人能让这个小丫头想逃跑。 穿过巷子,进了另一条街,应该不会跟过来了,田语嫣顽皮的松了口气,似乎觉得自己戏弄了师兄、师姐一番,很有成就感。 “咦?柳大哥,你看那个人……他好像受了伤。” 柳逸阳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街上一个男子拖着身子慢慢走着,行动很僵直,看样子伤得不轻,走过的地方还有血迹滴下来,磨搓了一段路后,突然跑出来几个人,似乎是认识的,但穿着上并非同一个门派,几人将受伤之人搀进了一家客栈。 柳逸阳已经听说有六个出城探查消息的人,四个死了两个失踪了,还听说玉山门的木易长老派出四名弟子前去查探,不过这个受了伤的人并不是玉山门的弟子,该不会……那四人也出事了吧? “柳大哥,你走不走啊?”田语嫣看着他正在发呆,不是说没兴趣的吗?怎么又突然专注起来了? 柳逸阳应了一声,转身和她一起又拐进了巷子,向另一条街走去。 刚刚吃过馄饨出来,林若雲还将瓜子一颗一颗的继续喂进雪鸢的嘴里,它究竟能吃多少啊?体形也不大,怎么胃里能盛那么多东西? “林姑娘……林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又是薛启言,看他急成这个样子,祁元真心下一叹:不会被自己说中了吧?这么快,那四个人又死了?这才过了两个时辰而已。 “林姑娘,有人快不行了!”薛启言根本站不下脚步,倒不是他对这个快不行的人有多深的交情,只是这个人是唯一看到了某些事情,并且活着回来的人,他若能开口说话,讲出看到的事情,那可是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林若雲一听此言,立刻随他赶往那人所住的客栈,到了这里才发现,竟然连楼梯上都站满了人。有几人是认识她的,其中还有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看到她上楼来,立刻让众人让出了一条道。 房门没有关,里面还站着三四个人,受了重伤的男人,眼睛死死的瞪着一处,不说话也不动,只是脸色越来越惨白,嘴唇也干裂得出现了许多口子,可裂口里却一滴血色都没有。 林若雲一手号着脉,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毫无反应,脉跳也根本不像是活人应有的脉搏,取出金针在他的人中处扎了下去。 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是玉山门的木易长老和门下弟子,脸色阴沉得像是要爆发山洪一般,“怎么弄成这样?我玉山门的弟子呢?” 旁边一个瘦脸男人一脸怒气的瞥了他一眼,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们怎么知道,他能不能救活都难说,等他能说话了,你自己问他好了!” 木易长老瞪了瞪他,哼了一声,走到榻前,瞅了瞅林若雲,怀疑道:“伤的这么重,林姑娘行不行啊?我这有玉山门所炼的丹药,说不定能救活他。” “长老觉得天下间的丹药,何人所炼最为灵妙?”林若雲头也不抬,刚刚才给这男人灌下去一颗金丹,这可是宝贝中的宝贝了,她自己也只有五颗而已。如果说上次给祁元真服下的丹药万金难求,那么这颗的价值怕是要再加上好几座城池了。 木易长老思绪了片刻,不解的回道:“若论炼丹,那自然是药王李治所炼的丹药最为灵妙了!” “木易长老所言甚是。(.)”祁元真不想他打扰林若雲,接着他的话说道:“药王的金丹都给他服了,能不能救得活就要看他的命数了。” 什么?金丹!药王的?! 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得真切,他说这男人竟然服了药王的金丹? “年轻人,大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小心风大闪了舌头!”木易长老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哼哼的抖了两下袖子。 林若雲转过脸看了看他,问道:“长老看此人是受了什么伤,为何是这般模样?” “这……”木易长老凑到榻前,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拿起他的手来,往脉上一搭,顿时脸色就变了,“啊!这,这怎么可能?他,他已经没有脉搏了!可,可他还没死啊?” “木易长老所言极是,那您的丹药是否能救他?”林若雲皱了皱眉,轻声追问着。 “咳,这个,这个……哼,我的丹药是救不了他,那你的就能救了?药王金丹,你个小姑娘会有药王的金丹,糊弄谁!”木易长老把脸一沉,不能让个小丫头给问住了。 林若雲不想和他争辩,干脆不再理会。 “木易长老好威风,若是她救不了,那就没人救得了了!” 祁元真回过头,顿时失笑,就知道说这番的人也只能是楹萱,她们天岚派才是不把任何人,哦不,是男人放在眼里的。 “我当是谁,现在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狂傲!”木易长老认得楹萱是何人,也知道仇清莲的脾气,要说自己眼高于顶,那个仇清莲就根本不拿眼睛看人,哼了一声便从榻床前走开了。 不多时,榻上的男人忽然将眼睛闭了起来,林若雲急忙又在他手腕处寻找着可能出现的脉跳……还是没有吗…… 师父……师父,您要救救他啊! 林若雲心中一遍遍祈祷着,又将一颗金丹灌进了他嘴里,脱口说道:“逸……元真,给我拿个空杯子,再拿一杯烫热的黄酒来。” 祁元真应着,转身就往楼下赶,很快就端着一只大碗,里面是烧开的热水,放着一杯黄酒,楹萱将空杯子递给她,林若雲将一些黝黑的药粉放在空杯子中,点了几滴黄酒,用一根好像树枝似的细木条轻轻搅开,沾着那些黏糊糊的药粉,轻轻放进他的鼻孔中。 刚才还冲了木易长老两句的男人,紧张的不得了,伸着头眼睛都不敢眨的瞧着,这么个一点都不舒服的姿势,他可是保持了好一会儿。 “呃……” 榻上的男人发出了声音,林若雲急忙去号脉……太好了,终于有脉搏了! 师父,谢谢您! 林若雲第一次感到一条性命在自己的手中消失,又重新回归阳间的那种紧张害怕,患得患失般的起伏,地狱、人间的一线之隔。 见她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祁元真也在一旁笑了,救活这个男人的意义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有关魔教的线索,可对于林若雲来说,是她身为大夫,身为药王弟子所坚守的信念! 男人突然张了张嘴巴,那些干裂的口子里,慢慢渗出了血迹。榻床旁一下子就多了好几个人,大家都围着看,在林若雲没来之前,这里有好几个人都给他号过脉,一点脉搏都感觉不到,吃了好几颗所谓的灵丹妙药也没反应,所有人都想到了放弃,可有人突然想起了林若雲,急忙赶到雲上客去找。 其实,即便救不活,也在众人的预料之内。 男人又睁开了眼睛,有人立刻递上了一杯温水,林若雲却没有接过来,“现在不能给他喝水,半个时辰以后再说。” “林姑娘……他,他没事了?”瘦脸男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林若雲轻轻一笑,“应该没问题,等会儿给他喝点水,他就能说话了。” “多谢林姑娘,多谢!”瘦脸男人满是感激,连连道谢。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只需半个时辰,就能知道外城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木易长老更是心急如焚,门下四名弟子一直没有回来,而这个偷偷跟去的男人又伤成这样,真是急死人了! 这半个时辰过得好像比一天都慢,可也总会过去的,水慢慢给男人喝了下去,喘了几口气,死里逃生的感觉可真是一点都不好。 “你好些了吗?试试看,能不能说话?” 男人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吐出了几个字,“玉山门,玉山门的那几个弟子,怕是回不来了。” “什么!?”木易长老蹭的站到了榻前,瞪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 男子咽了咽唾液,湿润了一下喉咙,又说道:“我跟着他们到了外城,怕被他们发现就在城外的胡杨林中等着,就在城门口,从地下冒出来一座石山,好大一座山……有四道门,里面闪着各色光芒,好生刺眼!接着他们就进去了,我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想过去看看清楚,刚靠近石山,突然从山顶打下一道黑色电光,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半边身子都没了直觉,我便急忙逃了回来。” 众人都愣了,山怎么会从地底下冒出来? “是诛仙阵!”木易长老气得身体发抖,门下四名弟子就这样没了,上古第一杀阵啊,真的出现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诛仙阵 玉山门出师未捷身先死,着实气煞了木易长老,众人多少了解他的脾气,肯定会再次做出部署,然后二探诛仙阵!可这次,不仅是玉山门,所有人都想去见识一下那个能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石山,就不信这么多人,找不出破阵的方法,找不出能去破阵的人,可这些都必须先看到阵才行! 众人商议,等到天亮便去会会这上古第一杀阵!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天未亮城中就骚动起来,这一日清晨,大批的人涌出了封魔古城内城,直奔外城而去。(.好看的小说) “才什么时辰,怎么这么吵啊?”田语嫣打了个哈欠,从房间走出来,站在扶栏前,看着客栈的大门敞着,一半以上的人都离开了。 柳逸阳见她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笑了笑,故意说道:“有大热闹看了,你是留在这睡觉还是去凑热闹?” 田语嫣立刻两眼一亮,精神百倍,“当然看热闹重要了,觉什么时候都能睡……他们这是去哪?是不是发现了魔教,说不定是那个诛仙阵,要是破阵的话,那就厉害了!” 田语嫣的声音直到出了门口,还在客栈中徘徊,真不知她是不是兴奋过头了,随时会死人的,她却觉得刺激好玩。 不稍一个时辰,众人便陆续赶到了外城城门外,心中之急切不言而喻了,可没看到那座石山,大家也不敢太接近这座外城,人还在不停的向这里汇聚着。 “柳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走近一点,这里好像远了些。”田语嫣靠在一棵胡杨树旁,看着坡下的众人,有些抱怨的说道,也许是没看到师兄师姐,这时候混进人群中,也不易被发现。 柳逸阳笑了笑,随口答道:“这里可以安安静静的看热闹,下去了还要听他们说些可笑的话,影响看热闹的心情,还是这好。” “也是,看他们一个个的架势,好像要把这城铲平了,刚才听人说玉山门的四名弟子也死了。”田语嫣不屑的哼了一声,似乎这个热闹她也一并看了,“玉山门也没什么了不起,一会儿最好给那个木易长老一点教训,让他出出丑就好了。” 柳逸阳看她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不禁无奈一笑,突然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立刻拉了田语嫣一把,二人闪到了树后。 一路而来,似乎每个人都比林若雲和祁元真心急,个个脚下都踩了风火轮一般。走着走着,林若雲突然一顿,随即转过身向四周看了看,身边又‘呼呼呼’过去了两队人。 “怎么了?”祁元真见她神情有些迟疑,便问道。 林若雲在原地又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什么。” 二人又继续往前走,很快便进入了人群中,而该来的也差不多都到齐了,百余人将这条路堵了个严严实实。通常这样的大事不会有这么多人,很多小门小派根本无缘参与,可这次风云门却来了不少所谓的无名小辈,排行前几的大门派倒是无人前去。但林若雲的一番揣测之言,却是令很多人产生了兴趣,都想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诛仙阵。 木易长老是唯一的长辈,站在最前面,众人相信,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动静,血煞门一定会将诛仙阵启动! 田语嫣又从树后站了出来,皱了皱眉,问道:“刚才好像是林若雲林姑娘吧?你在躲他们吗?奇怪了,为什么?” “我和你是来看热闹的,如果被他们看见了,那就不是看热闹是要亲身参与了,我没做这样的打算,你要是想去的话,那我们下去好了。”柳逸阳脑袋一转就说出了一番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话。 田语嫣虽然不太相信这个理由,但她也同样没打算把自己变成热闹给别人看,所以乖乖的留在了胡杨林中。 众人忍耐了半个时辰,突然脚下轰隆隆震动起来,好像地面要裂开了,这个地方据说会有大地动发生,应该就是这样的前奏吧?不过现在没人会当这是自然之数,因为在他们的眼前,正在发生着一件惊骇之事! 城门外的沙石地中,有东西缓缓冒出头来……是石头,这里,那里也有,还有这边……随着上升的速度加快,沙石从山缝中流下,一座石山毅然成形,可它没有停止,而是慢慢盖过了城墙,继续向上长大……不好,大家快退后! 木易长老惊呼一声,众人急忙向后撤开了十几步远,而石山也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人群的移动,改变了林若雲和祁元真原本的位置,他们是想站在人群中间看看情况的,可在人群移动的时候,他们却没动,现在变成了最前面,和木易长老他们并排站在一起。 这也无所谓,他二人完全相信没人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也不会觉得这个位置有何不妥。 众人望着眼前这座青石山,纷纷将手中法器握紧。石山的四个洞门中同时亮起了光,红色、白色、黄色、蓝色,光芒闪耀非常刺眼。 诛仙阵吗?! 人群中有人低声唏嘘道,这座石山像是要将外城环抱起来,四门分布在两边。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阵图,颇为惊奇也不敢妄动一步。 “哈哈哈哈—!” 一阵狂妄不羁的大笑,从山体中如回音般传出,直传入胡杨林深处,柳逸阳一愣,这笑声怎会有几分熟悉? “快看,上面有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投到了山顶上,那是一个体形健阔,带着面具的男人,而他旁边站姿猥琐,满脸嬉笑的矮小男人正是血蛭。 那么,带面具的男人一定就是独啸天了,只有他才能令血蛭恭恭敬敬,甘愿做个陪衬。 柳逸阳紧紧盯着那张面具,虽然大半脸孔都被遮住了,可眼睛和鼻子以下都露了出来,仅凭这几点,他尽可能的将脑海中那晚与自己喝酒谈心的穆承天结合起来,两张面孔在印象中慢慢重叠……竟然是惊人的丝毫不差! “原来是他!” “是谁?”田语嫣一头雾水。 柳逸阳轻轻一笑,随口答道:“那个瘦小的男人就是血蛭,他是独啸天的左膀右臂,据说血蛭是看着独啸天长大的,在血煞门中,他们两个是最为相互信任的。 “这么说来,可不得了,独啸天都一百几十岁了,血蛭竟然还能看着他长大?那血蛭得多少岁?”田语嫣掰着手指,一脸惊讶,“看看下面这些人,修真年头在五十年以上的,怕找不出十个来,都是年轻一代,如何能打得过,我看他们这次惨了。” 柳逸阳愣了愣,不禁一笑,她的分析还真特别,但也不无道理。 “你担心吗?”田语嫣突然眨着眼睛,问道:“我是说林姑娘和那位公子,如果他们有危险,你会不会出去救?” 柳逸阳一声轻叹,笑着回道:“他们不需要我救,我也不担心。” 田语嫣依然不信,努了努嘴巴,又将视线转了过去,正巧看到木易长老气急败坏的怒吼,他的样子还真是解气,好不掩饰的笑了起来。 “木易,你也活得够久了,反正废物也无需活得太久。”独啸天阴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回音。 木易长老不屑的一哼,“跳梁小丑!” “哈哈哈,你不会老的只剩下动嘴了吧?”独啸天轻蔑的大笑几声,忽然目光一亮,看着站在下面人群中的白衣女子,低声对血蛭说道:“你说的那个杀死穷奇的女人,是不是她?” “嘿嘿嘿,没错,就是她!”血蛭淫邪的嘴脸,笑声尖细,“怎么样,长得不错吧,姿色绝不亚于二夫人,这样的女人留着慢慢享受也不会觉得烦啊。” “哼,是女人都一样的烦!”独啸天冷冷哼了一声,目光转瞬间变得凛厉,“我最讨厌的就是女人!” “讨厌归讨厌,又不会妨碍你做事,咱们找了那么多年,总算等来了,这是天意!”血蛭摸着下巴,眼神奸诈的谋划着,“若是她进阵来,便是自投罗网,只要擒住她,对你的天罚神功可谓如虎添翼!” 独啸天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下了山顶。 众人一瞧他们下去了,定是进入诛仙阵中,难道诛仙阵是由独啸天亲自坐阵?放眼看去,有谁能是他的对手吗? 木易长老招来几个门派的带队之人,聚在一起商讨着,不一会儿便确定了四个进阵之人,“切记,进去后不可妄动,诛仙阵要守阵四人以阵法口诀来催动,你们先看清里面的情况,然后立刻退出阵来!” 四人选定位置,便齐齐踏入阵门之中。 林若雲皱了皱眉,“简直是送死,弟子的性命就这样卑弱吗!” “他们四人所属门派是正道前四,若非有些本事,木易长老也不会轻率行动。”祁元真低声说道:“这种场合根本没有别人出手的机会,他们也不会允许没把握的人进去,就是你我想入阵,怕也不太可能。” “我才不去。”林若雲冷冷一笑,不屑道:“我若进去了就再难出来了,本姑娘是自保为先,才不会为了凌云宗的风光去拼命!” 第一百四十五章 部署 祁元真一讶,竟无言以对,但尴尬之余,他不说话更会令气氛不自在,“我是打个比方,我会让自己的妹妹去送命?不过,哥哥我会陪你一起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我更担心了,你碍手碍脚的。”林若雲不知想好了没有,顺口就来了一句。 祁元真抱着手臂,眼睛瞪着她,嘴里似笑非笑的发出阵阵冷飕飕的声音。心里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与女人交流啊? 他们两个倒是很轻松,可进阵的那四人就全然相反了,一踏入那扇门就被刺眼的光芒晃了眼睛。 四人用手遮挡着光亮,慢慢抬起头,就在眼前,阵门之中,一口明晃晃的宝剑倒悬在顶上,那刺眼的红、白、黄、蓝四色光,就是由这四把剑的剑身放出的,整个阵内都充斥这与宝剑相同的颜色。 这里的青石壁似乎与外面略有不同,颜色更为浅淡,也更为坚硬。 四人慢慢前行,总觉得里面雾气弥漫,也不知走了多远,前方还有多远。当他们回身时,突然看到眼前有一张巨大的石台,这是一张八卦台,阵内的所有雾气都是从这个台子上浮起的! 四人或许还不知道,其实他们看到的是同一张八卦台! 忽—,黄雾瞬间将眼前覆盖,浓郁的颜色挡住了全部视线,雾气浓重甚至呼吸都发生了阻碍,空气越来越稀薄,黄雾一旦进入口鼻之中,便觉有粘稠之物堵住了嗓子,气息进出不得。 呼—,阵内红光竟突然如火星般跳跃到墙壁上,将整个洞壁燃烧起来,炽烈中带着刀刃般的锋利,火热的温度落在身上,体内体外都如刀割火烧般的刺痛。 咔—,洞顶瞬间风云突变,雷声滚滚,电光在周围闪烁不断,身旁的巨石砰的炸成粉末,若是被劈中,身体定然不会有石头坚硬。(.好看的小说) 呜—,哪里来的大风,登时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站不直身体,每走一步都是万分艰难,如同陷在藻泽里,狂风不止连停顿都没有,皮肤好像要被剥离身体了一般。 四人拼尽全力向阵门处撤去,剑光又再次刺入眼睛,立刻将法器置于身前,剑光如箭混乱中激射而来,法器如盾,四方抵挡。 阵内剑光突然变得强大起来,竟发生了变幻,木易长老等人顿时心一提,恨不能一眼望穿洞底,数着自己的心跳,期盼着四道门尽快走出人来。 啊! 众人口中也跟着一声惊慌,这好像来自蓝色剑光的那道门。 啊!啊! 紧接着是红色电光和白色电光……木易长老张着嘴巴,往前走了几步,紧紧盯着那最后希望的阵门,一个黑影映在门壁上…… “快!” 木易长老招呼了一声,身后有三人立刻冲上前,当男子踏出阵门时,立刻被拖了出来,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男子脸色发青,大张着嘴巴呼吸非常困难,“雾……喘,喘不上气……八卦……台……” 男子已然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身体一松,脑袋歪向了一边,再没了气息。 “师弟,师弟!” 林若雲心中一窒,呆呆的站在原处,听着人群中悲痛的呼唤,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越飘越远,是不是错了?其实,他们并非完全的自私自利,在他们心中也有为大义而献生的觉悟,当对立者出现时,一致对外是不言而喻,当对立者消失时,自己则变成了自己的对立。 那个男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是让自己的死,值得! 林若雲在心底突然发出一丝冷笑,后土说过的世间百态,人心真的是一样难以琢磨又最好不要去琢磨的东西!恨会让你恨到底,痛会让你痛穿肠…… “又是四条人命,独啸天!”祁元真暗沉的脸上隐隐有着恨意。 应该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恨吧…… 突然,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怨恨之音,这种情绪也逐渐将怨怼扩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痛骂着独啸天,痛骂着血煞门,痛骂着魔教,乃至……天! 杂乱的声音在林若雲耳边环绕,人往往在困境中祈天,也往往在绝望中骂天,可究竟天惹了谁又欠了谁呢? 木易长老命人将死去的男子抬回客栈,也号令众人先撤回去。 林若雲默默转身,慢慢走在最后,突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身后的诛仙阵应声而落,渐渐退回到沙土之中,没了踪迹。 “雲儿,你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这种情况下大家情绪激动也是难免。”祁元真轻声劝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也不是很在意,叹道:“有些事换个角度想会很无奈,很疲惫,很无力。你觉得人有时候会不会很可怜,就像他们说的没有天理!为什么上古神器,上古杀阵都落到了魔教之手?为什么他们用生命用信念所维护的正道,竟被一群魔教逆徒践踏?难道天真的无眼吗?难道这些涂炭百姓,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该受到天道的制裁吗?” “你在问我,还是在说你自己的想法?”祁元真皱皱眉头,问道。 林若雲表情淡淡的,回道:“问你啊,我对此没有什么想法。” “呵呵,其实我倒不觉得这和老天有什么关系。”祁元真坦然一笑,呼了口气,说:“和你认识以后,我学会一个词—命数!” 说的好轻巧,林若雲怎么感觉他们两个不是来除魔卫道,也不是来铲除魔教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柳逸阳和田语嫣才从树后出来,这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无息,可是经历了这一遭,真的还能静下来吗? “柳大哥,那四个人都死了,他们实在太鲁莽了!”田语嫣的小脸绷得好紧,这热闹看得一点都不好玩,“都是那木易长老,竟用四条人命去换诛仙阵的情况,那个阵放在这又没怎样,何必非要去破!” 柳逸阳沉默了好久,他不知怎么回答,也想不出回答什么,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考虑,孰对孰错又怎能主观臆断。 “柳大哥!”田语嫣突然大叫一声,似乎发现了万年宝藏,“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啊,诛仙阵再厉害还能厉害过魔王吗!只要林姑娘和那位公子出手,解决这个破阵还不是轻而易举,根本不需要死人的!他们为什么不出手?” “语嫣,天地灵气的事情你知道就知道了,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哪怕是你最亲近之人,也不可说,否则必生祸端!”柳逸阳异常严肃的嘱咐着,此事当真半点玩笑不能开。 田语嫣一撅嘴,叨咕着说道:“你怕林姑娘出事啊?柳大哥你不会喜欢她吧?她可是地之灵气,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柳逸阳肯定的回答,随后笑了笑便大步向前走去,“好了热闹看完该回客栈了,顺便想想一会儿吃什么?” 田语嫣又看了一眼城门口,大喊着,“这就走吗?” “不走干嘛?你要去破阵吗?” “我有病啊,管我什么事!柳大哥,我们不是说好,今天还去吃那个面片啊!” 回到城中已近黄昏,木易长老代表正道召集了所有人去驼场,大家一起研究破阵的对策,这次掌握的已经够多了,一个阵门的情况可以将四个门联系起来,而且这一次不可以再有人死! 原本林若雲不想去,可又觉得自己不去似乎不太正常,只好坐在一边听着。木易长老自然要先说上一番慷慨陈词,激励起所有人的斗志,势必将血煞门的阴谋摧毁! 林若雲很想问一句:血煞门的阴谋是什么? 可是看看大家的激动情绪,还是算了吧,免得引火烧身。 从茶馆店小二那里要了几块石头,桌面上很干净,根据自己看到的,还有那个男人临死前说的话,再有《天物》中的描述,林若雲想要摆摆看,说不定能够把诛仙阵图给摆出来。 木易长老同样也在研究着此事,可低下的人听的多说的少,似乎都提不出什么意见,仅凭雾、喘不过气、八卦台,这些独立的东西勉强能知道那道黄色剑光的阵门中弥漫着雾,令人喘不过气,那八卦台应该是整个阵法的中心,可他并没说看到守阵的人……照理说,守阵四人不会远离八卦台,否则如何以阵诀催动四把宝剑发动诛仙阵呢? 另外的三门,红光应该是地火,蓝光应该是雷电,白光就是狂风了,这是书册中记载的诛仙阵中的四种现象,还以为是一起出现在一个阵门中,原来是一把剑代表一种,每个阵门内都不同。 雷电、地火难以逃脱,还可以解释,可狂风怎会陷在里面出不来呢?连令人窒息的黄雾都能撑住一口气,风…… “要想破阵,便要将布阵之人打伤或打死,或将阵内催动之物取下,也可使阵破解。”木易长老背着手,慢慢踱着步,“诛仙阵有独啸天和血蛭分别镇守二门,还剩二门必定也是血煞门的高手,要杀死他们并非易事,耽搁久了还会性命不保,所以破阵的关键就在这四把剑上,想要取下这四把剑,必须能承受住剑光的厉害!这其中一门便由我和弟子许岩来攻下,还有谁认为自己的法器可以抵住剑光,不妨展示出来让大家看看。”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红斗篷再现 剑光有多厉害,大家早就听木易长老说过了,自己手中的法器有几斤几两也都是心中有数,一时间沉默了大半。 “我三人同去,攻下一门应该不成问题!” 一个身着白衣道袍的男子站起身,随后又有两人一同站了起来亮出自己的仙剑,说道:“我这把剑乃家师亲传至宝—厉天!曾随师父斩妖伏魔,无往而不利!这位何其师兄的仙剑乃是钟南山炼器师云中子锻造,刚柔并济,无坚不摧!而这位陈楚师弟,他的师父曾拜永寂大师为师,所修金刚般若密多经乃是护体神功,有他在,也可保我三人顺利取得宝剑,摧毁八卦法坛!” “嗯,好极了!田仁、何其、陈楚,就由你们来攻取一门。”木易长老手掌一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又言道:“现在还剩下两门,可还有人自荐?” 过了好一会儿也无人搭话,坐在林若雲对面的薛启言突然站了起来,一亮手中宝剑,说道:“我可以攻一门,但最好有人能与我配合一下。” 木易长老眯了眯眼睛,他不认得这个年轻人是谁,不过此人手中的仙剑却是熟悉,乃是出自琼仙崖的玉霄剑,不禁问道:“此剑从何而来?” “家师所传。” “你师父是谁?” “家师北宫仪!” 木易长老顿时大悟,笑了几声说道:“原来是蝴蝶谷谷主北宫仪的爱徒,我与你师父早年还有过几面之缘。好!有谁能与他配合的?” “我!”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木易长老不禁回头去瞧,果然是那个不好惹的丫头,“楹萱,你确定你要去?” 楹萱凶着一张脸,说道:“长老看不上我吗?我去又如何!不仅我要去,还有我师姐,两个攻一个守也保险些。” 木易长老砸吧砸吧嘴,真的很想教教这丫头什么叫礼数,但还是忍了忍,“既然如此也可以,但我不能不问问清楚,你师姐的法器是?” 周红慢慢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轻声道:“木易长老,能否给我三日,我要向师父借一样法宝,有了此宝,破阵也会多些把握。” “三日……”木易长老捋着胡子,有些犹豫。 见状,何其也跟着说道:“长老,我需要两日,将我这法器再行炼造一番。” 一个两日,一个三日……木易长老也只得点头应允了,“那还有一门谁来攻啊?” “我们来攻!”林若雲还在摆着桌上的石子,口中的话却已道了出来,也没在乎众人投过来的目光。 木易长老远远的看着那张桌上的石子,心有好奇便走了过去,“林姑娘这是……这是什么?” “诛仙阵图。”林若雲抬起头,看了看围着桌子的众人,只好一个一个石头的讲解起来,“这几个石头分别代表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这些小石子就是用来隔开每个阵门的石壁,这快石头就是那个八卦法坛,我手里还剩下四个石子,就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位置的那四个守阵之人。” “你是说……这四个阵门之内其实是相通的,只有一个八卦法坛?”木易长老不禁又多看了几眼林若雲,心中不解,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什么人?实在太奇怪了,“不知林姑娘所承何门何派,尊师又是何人?” “我曾经无门无派,现在的门派大家也都知道。”林若雲低着头回答着,又淡淡一笑,看了看木易长老,“至于我的师父,他已经死了,是何人也无关紧要。” 又是一个目无长辈,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长老,他们应该没问题,穷奇就是他二人杀死的,这位公子的仙剑乃是上古之剑—承影!”站在后面的年轻男子,极力推荐着二人。 木易长老一听此言,睁大眼睛又在祁元真的身上好一番巡查,“好吧,那再找一人随你们一同进阵。” “不必了,我二人即可!”祁元真轻笑,果断回拒了找人同往的提议,虽然这样的做法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傲慢,可为了天地灵气不被泄露,是绝对不能再有其他人的! 阵容已基本确认了,周红即刻启程赶回天岚派,而何其也进了房间没有再出来,林若雲和祁元真也是一样,内城的气氛一下子紧迫起来,街上的人少了,客栈中都是关门闭户。 这一日夕阳沉落,也再没了昔日的热闹。 ‘叮—铃—!’ 铃声小而清脆,由远及近慢慢飘来,已无人的官道上,一片月华之下,映照出一个神秘的黑影,异常缓慢、飘荡着走在官道上,而道路尽头便是封魔古城内城! 直至三更时分,黑影才移到了城门之外,可他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突然停了下来,‘叮—铃—!’ “哼,这样好的月色,我还真不想破坏心情。” 夜空中竟莫名的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黑影稍稍动了动,似乎是抬起了头,就在那座城门顶上,一身白中透粉的布衣裙在风中轻轻摆动着。女人不屑的看着下面那个躲藏在血红色宽大斗篷中的人,不禁又是一声轻蔑的哼笑。 “玉-芙-蓉!” 从那血红斗篷中发出一个阴沉沉的声音。 “住口!老娘的名字也是你可以叫的,没大没小没有规矩的混账东西!赤峰是怎么教部下的,教出你们这些昏了头的孽障!”玉芙蓉一口气骂了下来,颇觉得痛快,缓了两口气又道:“你可知,私自离开南巫是死罪!” 血红斗篷中看不出任何面容,好像那里面是空的,可他确实站在那,也确实开口讲了话。对于玉芙蓉一通痛斥,他根本不在意,“我就是奉赤峰之令而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还是不要阻拦的好,你也不想成为南巫的罪人吧?” “呸!”玉芙蓉狠狠的啐了一口,嗖—!从城门上飞了下来,稳稳的立在血红斗篷的面前,“要做罪人的是你们!赤峰受人蛊惑才会相信那种浑话,你们也不用用脑子,林若雲要是死了,何人来制约魔界,到时候人间都毁灭了,南巫岂能独存?!” 血红斗篷沉默了片刻,声音不变的回道:“没有天之灵气,这次封印之事一样完成了,缺少了地之灵气怎就不行?你难道要看着南巫世世代代躲藏在那暗无天日的黑山之中?只有地之灵气可以引导我们走向光明,你难道不明白?” 玉芙蓉又向前一步,缓了缓语气说道:“究竟是谁说的?即便真是这样,我们也可以与林若雲商量,或许不用赔上她的命,也可以办得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们赌不起的!” “赤峰早已与你说过,你如不愿与我们联手,便回到你的云雾镇去,南巫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哼,他以为他坐上了赤峰的位置,就能将我逐出南巫了?”玉芙蓉冷冷的一哼,似乎是在听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有南巫的那天便有我玉芙蓉,你们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山雀还来和我叫嚣!” 血红斗篷有些不耐烦了,声音冷了下来,“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她!” “你?哈哈哈,不是我小瞧你,你比魔王戕如何?”玉芙蓉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他,大声嘲笑了一番,“魔王戕都奈何不了她,凭你还想将她擒住?是你白天睡太多了,还是赤峰睡糊涂了!” 血红斗篷微微抬了一下头,回想着几年前第一次与林若雲交手,那时候她的地之灵气还在禁锢中,因害怕她强行将地之灵气催动,引起灵气的爆炸,才只好收手了。而现在…… 可赤峰之令又怎能违抗? “你不用担心赤峰那边,我可以去和他说。”玉芙蓉很是胸有成竹,抿着嘴轻轻笑着,“你要想清楚,你若死在林若雲手上,红巫师一部便难逃被白、黄巫师吞并的命运了!而且,林若雲是不会轻易放过南巫的,李治是为她而死,她恨不得一把火将南巫烧个干净,我好不容易费劲唇舌才把事情压了下去,你若是自己送上门,倒是给了她一个清剿南巫的恰当理由!” “李治?!”血红斗篷一怔,语气开始有些迟疑。 玉芙蓉又是一声不屑,“你们以为自己很有本事吗?你们太小瞧李治了,林若雲是他一手带大的,人家师徒之情胜过骨肉!同样的错误最好不要再犯第二次,也没有机会再犯第二次!” 那黑乎乎的斗篷之中忽然亮起了两道红芒,盯着那城门看了许久,心里似乎也没了底。直到内城中,四更响起,半月已然偏西,血红斗篷终于做了决定,“好,你跟我回南巫,亲自对赤峰解释。不过你也知道,白、黄二部的大巫师是极力赞成此事的,你若说服不了赤峰,恐怕也会给云雾镇带来麻烦。” 玉芙蓉轻声一哼,若不是看在南巫的份上,她宰了那两个畜生的心都有!转过身又瞧了瞧那座夜幕下的封魔古城,嘴角微微一翘,说道:“走!”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间炼狱 霾晦充斥之下的黑暗深邃之所,一块巨大的黑晶石方台,魔王戕端坐如一尊黑晶石塑像,头顶之上团团阴戾之气漂浮,仿佛这个魔界是虚空之中的一方尘埃。 邬山轻手轻脚的走到黑晶石方台旁,静静等候着。良久,魔王戕才睁开眼睛,那双如刀片一般锋利的眼眸中,充满了杀戮血腥与庞大的欲望。 “戕殿下。”邬山恭敬的弯下腰,轻声回禀道:“半个时辰前,魇殿下醒了,说要见您。” 魔王戕厚重且深渊的一声回应,随即站起身,轻轻捋了捋垂落而下的暗红色发丝,大步走出了这里。魔界的空间几乎大同小异,黑晶石随处可见,魔王魇这里也是一般模样。 看他的气色似乎比上次好了一些,至少醒来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魔王戕点点头,嘴角微微抽动,“魇,感觉怎样?” “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恨别人这样问我!”魔王魇狠戾的咬着牙齿,一头海蓝的长发,发梢处已开始出现了黑色,最早以前,就该是这样的,全都是被那可恶的灵气所害!受伤对他来说是耻辱,愤怒早已化作满腔可以熔铁的岩浆! 魔王戕抽动了几下嘴角,似乎在冷笑,“说吧,见我有何事?” “人间事为何此般处理?”魔王魇端坐如钟,除了头以外,再没有一个地方动,他的眼中是无穷无尽的恨,从口中吐出的字都仿佛可以杀人,“你为何如此轻易就放过了林若雲?为何不杀了她?!” 魔王戕一掀身后的披风,安然坐在一旁的黑晶石上,“她当然不能这么快死,我要让她活在人间饱受折磨,最终坠入魔道!” 魔王魇稍稍转了下脸,表情僵硬,“让她入魔谈何容易,你忘了当年的萧维和陆欣颜了?还是杀了的好!” “哼,我怎会忘呢。[]”魔王戕的脸上冷冷的一个笑容,却没有任何声音,“萧维和陆欣颜为了除掉我们,不惜牺牲一切,不仅是他们自己的性命,还有其他无辜的性命!若不是他们一味硬拼,又何来那数以万计的恶灵,更不会有锁魂殿的存在。可这个女人不一样,她竟然会为了恶灵的哀嚎而心痛不已,这真是太有趣了!” “那是她太年轻,不谙世故!”魔王魇瞟了他一眼,问道:“你想怎么做?” “哈哈哈……”魔王戕阴冷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或许是年轻吧,但这对于她的身份来说是个优点,一个人的优点就是她最大的弱点!后土不是很想锻造出一个人之外的神,神之外的人吗?他看重林若雲,我也一样看重,我就是要这些自以为是天神,拿起自己磨砺的剑锋,斩断自己的手臂!哈哈哈……这岂不更有趣,等到地之灵气加入我们这边的时候,想要夺取人间还要我们亲自出手吗!” 魔王魇沉默了半响,声音越发的阴沉,“你说的,真的可以办到吗?李治死了,风三娘死了,夜青也死了,她还是一样没有改变,反而对我们愈加痛恨。” “这对她来说远远不够,她还需要更多。”魔王戕站起身,轻轻将发丝撩至肩后,一抹邪恶展于面上,“你可知,人间炼狱!” “你越来越像我了。”魔王魇冷冷发笑,“曾经的我才会想要慢慢折磨死一个人,而不愿看他那么快死掉。” 魔王戕转过身,看着他,说道:“我们两个需要配合,你受伤之后,我仍需要这种配合!” “我说了,我恨别人提起此事!”魔王魇的眼中突然划过一道如雷电的异光,黑色的嘴唇中呲露出几颗锐利的皓齿,如野兽之口欲将猎物撕咬。 “行了,你记住,我们是和天神斗,不是和林若雲,她不过是一颗棋子,将这颗棋子变成我们的,让那些天神统统去陪葬!”魔王戕的话音还在回荡,阵阵冷飕飕的笑声又从四面八方涌出。 天地间,总有一处黑暗之所;人心中,总有一块阴暗之地。 封魔古城。 客栈中,田语嫣正无聊的坐在下面,正是午饭时候,一个人都不知道该吃点什么才好,似乎吃东西不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了。 柳逸阳刚刚踏进客栈,就看到她拖着个下巴无精打采,笑了笑走了过去,“语嫣,还没吃饭吗?想吃什么?” “柳大哥,你这两日似乎很忙啊,早出晚归,还经常说不见就不见了,也不告诉我去哪!”田语嫣撅着嘴,一脸的不开心,眼神中透着委屈,看起来好可怜的样子。 柳逸阳摸了摸鼻子,撒谎这种事好像真是一回生二回熟,越来越无所谓,越来越顺口了,呵呵一笑,有些抱歉的说道:“我去办点事情,带着你不太方便。你看这两日城里的气氛多紧张,咱们还是少出门的好,逛了那么多天你就趁机休息一下吧。” “为什么有我会不方便?”田语嫣的好奇心包罗万象,越是不方便越是想知道,追着问道:“我猜到了,你肯定是去找林姑娘了,对不对?可我在有什么不方便的,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难道你们有什么事是不能告人的吗?” “胡说!”柳逸阳的一口水差点被她的话呛到,这个小丫头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可自己也不能和她说,这两日是出去打听独啸天的事情了,那她一定会继续追问下去……一两句谎话还可以,说多了自己也接不上来了,咳咳……“语嫣,你一个姑娘家,对于男人的事不要什么都刨根问底,这样我会很尴尬的。你上次在街上东躲西藏的生怕不想见的人看见你,我都没有问的那么详细,是不是?” 田语嫣蹙了蹙眉……要说也是,自己也不喜欢别人一个劲的追问,可男人的事是什么?除了有关女人,还有什么不能问的!唉,男人的事可真多! 不管田语嫣是如何想的,只要她不再没完没了的问,柳逸阳就能松口气,立刻叫了几样菜,用好吃的来堵住她的嘴是最有效的办法。 下午,两人在街上随便逛了一圈,田语嫣觉得无聊,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睡觉了,看来她是一无聊就犯困啊。 天色渐渐暗了,柳逸阳一个人走出了客栈,来到上次喝酒的小酒馆中,里面只有三桌有客人,还是上次那张靠窗的桌子,正好没有人用,叫了两坛酒,柳逸阳便在榻上坐了下来。 一边喝着,一边望着天上的星星…… “柳兄,你在看什么啊?” 柳逸阳连忙转过头,竟然没注意到他靠近,轻轻一笑,道:“无非是看看星,看看云,今晚也没有月亮。” “那有什么好看的,看得见摸不着,没劲!”穆承天一摆手,招呼道:“给我拿十坛酒!上次还没与你喝痛快,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呵呵,你是在庆祝还是在麻痹自己?”柳逸阳拎起酒坛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又端起自己的,一口喝下,“你的问题都解决了?” “已经十几年了,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穆承天呵呵一笑,又问:“柳兄你呢?你的女人是否没问题了?” 柳逸阳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她不是我的女人,也不知道我喜欢她。” “啊?”穆承天惊讶了一声,突然笑了起来,“没关系,我来帮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我去和她说‘有个叫柳逸阳的男人,他喜欢你很久了。’怎么样?” 柳逸阳脸色暗沉,一杯酒下肚,又倒了第二杯,接着第三杯,第四杯…… 第一百四十八章 醉 “喂,喂,喂!你这么个喝法很快就会醉的,那我怎么办?”穆承天从他手里抢过杯子,“酒要慢慢的喝,这还有很多,又没人与你抢,不就是个女人嘛,这个不行就换别的,女人到处都有。” “她,她是特别的女人……除了她,我没对任何人动过心。”柳逸阳又拎起了酒坛,“换是换不了了,除非给我换颗心……你刚才说天上的看得见摸不着是不是?你说对了,她就是天上的云,离我很近很近,可我就是抓不到她!”柳逸阳啪的在桌上拍了一下,笑道:“她的名字就叫雲儿,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穆承天一愣,酒杯停在了嘴边,看着他还在一杯杯的倒酒,轻声念道:“这个名字好……好普通啊……似乎很多女人叫芸儿。你这么喜欢她又为什么不跟她说呢?难道她有别的男人?这好办,我去杀了那个男人,这样你就可以得到她了。” “呵呵,得到也不一定就会开心,如果让她感到痛苦,那我宁愿不要得到她。”柳逸阳苦笑着,又将另一个酒坛打开。 “何苦难为自己呢,女人全都一个样!你要了她的身体,她就会把心一起给你。我试过的,不是一个两个,开始哭哭啼啼,之后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穆承天说着哈哈大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我送你样好东西,用这个保证她会乖乖听你的话。” 柳逸阳看着那小瓷瓶,四四方方,扁扁的只有两指多宽,拔掉瓶塞闻了闻,皱了皱眉头,“这样做似乎有点……你也会需要这东西?” 穆承天一哼,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最讨厌麻烦,也最讨厌不听话的女人,这个东西可以将一切变得简单,最多是第二天醒来哭上一阵子。(.)呵呵呵,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我这张脸,我要是个丑八怪,那些女人都会一头撞死!你怕什么,你又不是丑八怪。” “我不会这么做。”柳逸阳将瓷瓶放回了桌上。 “为什么?” 柳逸阳不屑的哼笑一声,说道:“用药可以解决的女人,不用药也一样解决得了,可总有一个女人是无效的,而这个女人就是让你心最痛的,相信你也试过了。” 穆承天手中的酒杯又一次停在了嘴边,片刻之后,将酒饮下,“哈哈哈……和你说话真痛快,我就知道你还会来这,所以我这几天都来了,可你都不在,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们可以说个痛快,喝个痛快!” “好,今夜我们就来个一醉方休!” 两人饮下此杯酒,一同大笑起来,穆承天似乎觉得不过瘾,“小二,给我们换两只碗来,这杯子太小了,不痛快!” “穆兄,你家就在此城中吗?还是说,你来这里凑热闹?”柳逸阳擦了擦嘴边的酒渍,随意问道。 穆承天摇摇头,说道:“我家不在这,我经常到处走,这城里有热闹看吗?” “不是说死了人吗?前两天就死了好几个。(.)”柳逸阳不屑的一挥手,两只碗都斟满了酒。 “切,死人算什么热闹,没意思!”穆承天晃了晃手,似乎有些醉意了,这个程度正是最好的状态,浑身上下都感觉舒服极了,又是一碗酒下了肚,“怎么,该不会你喜欢的女人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柳逸阳苦笑了几声,点了点头,“是啊,她去凑热闹了,我还真有点担心,我不想让她出事,也不想让她过现在的生活,可我和她都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她很美,真的很美……我多想回到第一次见她的地方,就在这月光下……”柳逸阳指着窗外的天空,仰着头愣了愣,“哦,对了,今晚没月亮。” “她穿一身白衣,腰间有颗红宝石?”穆承天低着头,轻声说着。 柳逸阳一惊,立刻笑了,“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呵呵,我没说错吧!” 穆承天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好笑,怎么这样巧……这个世界太小了,柳逸阳喜欢的女人正是自己准备要的女人,可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似乎有点麻烦,“那个,柳兄……如果你喜欢的女人跟了别的男人,你会怎样?” “她喜欢那个男人吗?若是喜欢,那我还能说什么!”柳逸阳端着酒碗的手开始有些晃悠起来。 穆承天瞄了他两眼,说道:“这个喜欢,也不一定。” “那为什么要跟他!”柳逸阳把碗往案上一摔,怒火腾起,“是那个男人逼她的?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在哪?喜欢雲儿就该尊重她的感情,他这样做,会逼死雲儿的,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绝不!” “柳兄……你先坐好,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这个男人。”穆承天扶着他重新坐正了身体,轻轻叹了口气,又是一个烈性女子,又一个麻烦的女人! 柳逸阳倒在案桌上,还在不停的叨咕着,“雲儿是个好女人,不可以这样对她,不可以……谁都不可以!” 一个时辰后,柳逸阳终于清醒了一点,看着对面的男人自己端着碗在喝酒,随即大笑了起来。穆承天看他今晚的心情似乎很糟糕,再喝下去准会出事,便推说自己也要回去睡觉,等改天再在一起继续喝酒聊天,扶着柳逸阳出了酒馆,此时街上已经没了人。 “你这样找不找得到客栈啊?” 柳逸阳连连点头,“没问题,走一会儿,吹吹风就好了,我现在已经清醒多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看他有些摇晃的走进了对面的巷子里,穆承天叹了口气,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穿过巷子,柳逸阳走到所住客栈的那条街上,刚才的醉意似乎全都没了,慢慢往客栈走去。今晚的事是他生平第一次做,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可再相信也还是不能拿林若雲去赌,他们破阵的那天,自己还是要跟去看着,而这一次,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柳逸阳将那半片水玉紧紧握在手中…… 三日时限已到,周红也已从天岚山赶了回来,她从仇清莲那里借来了一条蓝色缎带,虽然是条很普通又不起眼的缎带,却是件高妙又轻便的法宝。是丈夫为妻子精心打造,淡淡的蓝色如湖水一般,轻轻托起那一朵清莲,丈夫还起了名字,叫做‘冰玉蓝心’。 冰玉蓝心可攻可守,应变自如,而且还是水属性法宝,自古水克火,于是他们这一队便选择了地火那一门,也就是要攻下陷仙剑。 田仁一队,两把仙剑且刚且柔,又有金刚般若密多经的防护,便由他们进入狂风一门,就是绝仙剑。木易长老带着门下一名弟子,现在又加上了一人,便是唯一走出阵门的那个男子的师兄皮瑞安,他们选择了黄雾一门,便是戮仙剑。 而最后的诛仙剑,也是就雷电一门,则由林若雲和祁元真来攻破。 破阵不仅要将四把宝剑成功取下,还必须将中央那个八卦法坛一同摧毁,阵法一旦开启,只取下宝剑也无法令阵法停止。这一次,最好的结果就是完成这两项,至于守阵之人,据大家的推测必定都是血煞门中高手中的高手,他们必须倾尽全力将宝剑带出诛仙阵,因此不能和任何人纠缠,否则必会前功尽弃。 一切准备妥当,一众人等再一次齐聚外城城门外。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闯阵 依然是那个胡杨林,柳逸阳在众人出城后便赶了过来,今天的事带着田语嫣着实不便,可又没有理由甩开她,只好在早饭中加了点特别的调味料,这东西还是从林若雲给他的书中找到的配方,据说就算是识药高手也很难发现。 田语嫣原本就对柳逸阳没有芥蒂之心,又加上今天的早饭异常丰盛,结果吃饱喝足后,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困意上涌,好在之前因为没人陪,一直都闷在客栈里,不知道今日还有这样的大热闹。柳逸阳见她精神不济,随口扯出一个理由,担心她是旧伤未愈,并劝说她回房间休息。 虽然不觉得有其他不适,但田语嫣确实提不起精神来,心里嘀咕着,还是乖乖回了房间。 柳逸阳说去寻几样药材,趁机溜了出来,心里却觉得有些对不住田语嫣,可也没有办法,她若跟来了,不仅要解释一大堆问题,还说不定会遇到危险,那可真就手忙脚乱了。 而血煞门这边似乎也很早就做了准备,众人抵达这里的时候,诛仙阵已然矗立在城门前,四道阵门中四色剑光晃耀刺目。 “这四把剑都是经过神之再造重生的,我们不能仅凭原先的认知去看待,还要随时小心应变,以防不测。”林若雲犹豫了一路,还是决定将此话对众人说,这几日她发现大家似乎忘了风云门,这可是很危险的遗漏。 “林姑娘真相信那个什么神之再造吗?”何其一脸的不屑,满不在乎的说道:“风云门若真有这种秘术,早不知重生出多少神器法宝了,即便真有神之再造,怕也是有缺陷的,不成熟的秘术。” 陈楚也在一旁哼笑着,“说不定根本找不到那四把剑,这四把是血煞门用神之再造仿造出来的,为了吓唬人才以此来故弄玄虚,林姑娘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我们。” 祁元真已经一肚子气,正要与他二人理论一番,林若雲却拦住了他,何须逞口舌之快呢,反正命是自己的,脸面是师门的。 “咳咳,好了,大家还是小心为妙。”木易长老用余光看了看林若雲,开口化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记住,进去以后动作要快,切不可恋战!” 众人围在阵门之外,看着他们走了进去,立刻杂声四起,无不提着一颗心,生怕里面再传出什么不好的声音。 血蛭一见有人进阵,立刻兴奋起来,尤其是看到了林若雲,她果然还是进来了,正欲启动阵法,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了声音。 “不要让他们轻易死掉,先困一阵。” 是独啸天!怎么突然转变了计策?血蛭皱了皱眉头,也许是怕伤了林若雲吧?嘿嘿嘿,嘴上说讨厌,心里还是舍不得,反正是要抓活的,怎么抓都无所谓。 血蛭嘿嘿一笑,遂对其他三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吧,先困住他们再说。” “是!” 众人进入阵门,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四把剑,这剑光万分厉害,打在身上便会神形俱灭,要取得宝剑只能是在阵法启动后,宝剑会发生风、火、雷、雾四种变化,这时候才有取下宝剑的机会,但首要保住性命,挡住攻击才可。 龙吟、凤鸣,祁元真和林若雲虽不愿在他处使用这两把剑,可对付洪荒第一杀阵,还是用上古灵宝更恰当。 “你有把握吗?”祁元真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林若雲随意答道。 诛仙阵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着,走了一段却还没发生任何事情,总觉得不太正常。 何其上下左右将这个阵门看了个仔细,手中的仙剑如蛇的身体一般是弯曲的,剑刃中间厚、两边薄,这就是云中子以银崖之矿、银崖之泉锻造而成的银蛇剑。 唰! 洞内突然暗了下来,三人立刻转身搜索着洞口,可周围黑漆漆一团,洞口在哪已经看不见了,但这个空间并不黑暗,相互间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片刻之后,洞中的黑团竟飘动起来,并出现许多白色的亮点,何其随即祭起银蛇剑。 嗞—!银蛇如电光一般划过黑团,剑刃已伸入黑团之中,欲将其划开一条大口子,可转了一圈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快看,这像什么!”田仁大声叫道。 那黑团在飘动的过程中,不仅有白色的亮点,还隐约有一道道白色如笔刷刷过一般的痕迹,这…… “好像夜空,这些亮点就是星辰!”陈楚指着头顶上,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他的话才落地,洞内又突然刮起一阵旋风,这风来的太急了,眼睛一下子就睁不开了。对啊,他们进的不就是绝仙剑的风门吗,当然会有狂风了……不过这风劲似乎也到不了能杀死人的地步啊? 田仁跟何其将一只手臂挡在眼前,想要寻找方向,忽然一片金光夺目,风瞬间小了下来,甚至是停住了。睁开眼睛一看,陈楚正盘坐在地上,闭着速的念着经文,这就是金刚般若密多经! 可是,他能撑多久? 而戮仙剑阵门内,此时却是黄沙眯眼,视线中的一切只剩下漫天无际的黄沙,沙土中冉冉升起黄色浑浊的雾气,可并没有向木易长老三人涌来,而是在他们周围弥漫着。 木易长老从袍袖中取出一只翠玉色如意抛向空中,如意随即慢慢变大,一道绿光从中击出,直打入沙土地下,却没给它造成一点伤害,好像攻击被沙土吞噬了。 木易长老眉头紧皱,盯着那处黄沙,眼中映出的也已是沙雾滚滚了,“司丘、瑞安,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玉如意的攻击可阻风速,可开云雾,怎会对这沙土无用?莫非……这沙土是假象!” 司丘、皮瑞安两人一怔,随即也将手中仙剑祭出,在任意一处沙土中刺入、抽出再刺入,果然全部都无动于衷,可现在眼前已无路可寻,该往哪里走都不知道? 相比之下,楹萱这边似乎有些麻烦,头顶、脚下、四周全部都是燃烧至旺的地火。 冰玉蓝心由周红手臂绕出,半臂宽的蓝色缎带瞬间铺开,延展至半面墙壁,竟如一方湖水般荡漾,向着那旺烈的地火扑去…… “师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楹萱不禁诧异,地火再厉害也不能半点动不了它吧? 薛启言立刻祭出玉霄剑,此剑也是水属性,剑柄上一颗拇指大的黑宝石光亮一闪划过,整柄玉霄宝剑竟投入了那火墙之内! 嗖—! 片刻之后,玉霄剑又从旁边的火墙中露出了剑刃,已经在地火中绕了一圈,可这火既没变弱也没变旺,好像是刻在墙上的壁画一般。 说是壁画也不尽然,画中的火是不会让人感觉到温度的,可现在三个人的身体都觉得阵阵发烫,脸上红彤彤的,额头上竟然还冒出了汗珠!这是什么鬼阵,难道是想把他们活活热死?可上次进阵的那人不是发出了一声惨叫后就死了吗? “看来雲儿说的没错,这四把剑经过神之再造的重生,所布之阵已经不是原本的诛仙阵了。”楹萱不停的用手扇着,可扇出的风依然热得厉害,不一会儿工夫,领口的衣衫已经被汗浸湿了。 薛启言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抖了抖衣袖,“独啸天一定是怕咱们了解了诛仙阵的情况,所以改变了此阵的攻击,现在四周都是火,连路在哪都不知道,进退无门啊。” “这个妖人!竟想把咱们困在这,慢慢折磨!”周红一跺脚将冰玉蓝心收了回来,让它悬在头顶上方,下面的温度也随之降了一些,对那地火没用,但用来降降这烈火带来的热度还是可以的。 而杀人最快、最利的就属诛仙剑了,雷电无眼,四方扫射,躲得开一道躲不开两道三道。 祁元真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周围越聚越沉厚的黑云,不时在云层之中还闪出一道白光,可它们只是不停的重复着,雷闪根本不打出黑云之外,即便是头顶上的闪电也只在云层内部一亮一亮的闪现。 “雲儿,你说它们这是想干什么?” 林若雲瞅着如天空般的洞顶,轻叹一声,“要下雨了吧?” 祁元真仰着头,险些被她的回答闪了腰,这可是雷电阵门,听过被雷电劈死的,没听过被雨水浇死的!真要是这么个死法也太狼狈不堪了,死了都没法见人…… “我说,咱们要不要试试?” “你试吧。”林若雲随口回道。 第一百五十章 美人,一个足以 真是气死人,她说的好像很无所谓,可祁元真也懒得和她计较态度不态度的,亮出龙吟双指轻轻一划…… 顿时龙吟剑一道蓝光冲天,一声龙吟由云层之上传出,在四周回响而来,咻的一道闪电之光,雷龙浮出云层,张着利爪,口中似乎含着一颗雷电光球,身上的龙鳞也如通了闪电一般。 雷龙身体一跃而起,龙尾摇摆,一头扎进了黑云层中,又是一声龙吟之音,龙头从云层中钻出。就这般,雷龙在云中起起伏伏如江海中戏水……可黑云还是那个样子,闪电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仿佛雷龙的出现并未对它们产生半点干扰,反而被无视了。 “岂有此理!这是什么东西,上古灵宝都伤不了它?!”祁元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喊了一嗓子。 林若雲慢慢低下头,轻声道:“收了吧,没用的,伤不到只有一个解释,它根本不存在!还记得魔王戕吧?我们也同样伤不到他,那不过是个影像,并非实体,现在这些也一样。” 祁元真手一招,雷龙嗖的回到了龙吟剑中,皱了皱眉头,“这个独啸天在想些什么啊?竟然布出这种古怪恼人的阵来,这下可好,连诛仙剑挂在哪都看不见了。” “地之灵气可以感应得到,不过我还不敢轻易使用。”林若雲原地转了一圈,叹了口气说道:“一旦用了,说不定就更出不去了。” “呵呵,我看独啸天这么做,就是怕伤了你吧?”祁元真突然一脸坏笑的开起玩笑来,似乎一点都不紧张现在的局势。 林若雲目光冷厉的瞪了他一眼,唰!凤鸣剑的剑刃突然出现在祁元真的眼前,只一分的距离就可以碰到他的鼻子了。林若雲狠狠的哼道:“他若真敢打我的主意,我保证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呵呵,呵呵,谁说不是呢。”祁元真用两跟手指夹着剑刃,慢慢放了下去,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还是别开玩笑了,回头没被诛仙阵杀死,也没被独啸天杀死,反倒让她给宰了,实在太冤。 林若雲嘴上虽然是这样说,可心里还是有些忌惮,有关独啸天的传闻在他们还未抵达封魔古城时就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在内城住了多日后,关于独啸天的狠戾、冷血、残忍,关于血煞门中处处充斥着嗜血的气息,关于魔教其他门派都对血煞门和独啸天的隐讳,更是经常在他们耳边出现。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半张面具示人,从来也没笑过,甚至从魔教中还传出,独啸天曾有过不下一百个女人,有的女人一夜之后便被他杀了,有的会长久一点,但他和一个女人的关系不会超过五次,没有用的女人,听话的会成为血煞门的婢女直到老死,不听话的则会被独啸天丢给血蛭,那下场只有一个,变成虫蛭的宿主! 可即便是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冷着一张脸,似乎做那件事的人不是他一样。对于这样的一个男人,连男人都会觉得骨头冷飕飕的,更何况是女人了。 林若雲只在前几天看过独啸天一次,还是他站在这诛仙阵的山顶之上,可就那一次,她只看了一眼,便全身冷冰冰的。这几日来,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总是在脑海中出现,林若雲确定独啸天在那时也注意着自己,否则她心里不会传递给她一个极度危险的讯息。 而现在,她和大家都被困在这诛仙阵中,心中的不安突然间便侵占了整个身体,却不知该怎么办。 独啸天站在一处被土墙包围的四方空间,中央一张八卦台,上面可以映出诛仙阵内的一切情况,其他三个阵都没什么看头,唯独这个天雷阵! 这两个人还真有意思,似乎不紧张也不害怕,这样困着他们比在半柱香内杀了他们还要有趣。当杀人变成一件轻而易举之事时,那么生无门死无路,就是增加游戏乐趣的最佳手段,呵呵呵…… 看着他们的仙剑法宝在头顶上飞来绕去,都是浪费气力而已,这样的效果倒是有点小小的满足。 “不错啊。” 逸倾城突然出现在八卦台边,看了两眼里面的男女,冷漠的说了一句。 “你说这个男人还是这个女人?”独啸天淡淡的问道。 “哼,你稀罕男人吗?当然是这个女的!”逸倾城不屑的瞥了一眼林若雲,笑道:“她就是血蛭说的那个女人吧?真不错,偏巧也叫个雲儿,你可开心了,家里那个什么都不能做,这个足能弥补你心中的空白了。” 独啸天嘴角微微一动,冷冷的哼出一声,又继续专注着映像中的男女。他二人的剑有些相似,血蛭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个男的是她的义兄,两个人一起创建了凌云宗。 “你还在等什么?”逸倾城看他颇有耐心,根本不想继续做什么似的,很是奇怪,“抓住这个女人不就行了,现在正是绝佳之机,然后杀了其他人,把木易老头放出去,再让他找人来破阵,我们等着便是,还有什么可琢磨的?” 独啸天转过脸看了看她,淡淡的说道:“你似乎比我还急,要不要我把那个男的给你留下?” “哼,对于嘴里喊着‘雲儿’的男人,我没兴趣!要不是他长得还顺眼,我的身体会白让他碰!”逸倾城的火已经烧到了头顶,那天晚上没转回去将他杀了,已经算他运气好了,“行了,你要欣赏,抱到榻上慢慢欣赏好了,快点让血蛭动手!” “我几时说过要她上我的榻?”独啸天一声冷笑。 逸倾城一皱眉,奇道:“这女人可是至阴之体,有了她你就可以直接渡过天罚三劫,而不用再等十六年,这样一件至宝你会不要?” “我不喜欢,凭她是什么。”独啸天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逸倾城一愣,眼睛瞬间睁大,还当自己昨晚喝多了酒没醒呢,突然她大笑起来,“哈哈哈……独啸天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吧,这么个姿色绝代的美人可谓百年难寻,你说你不喜欢也要有人相信啊!” 独啸天淡漠的转过身,“她美吗?比你如何?” 室内顿时静了下来,笑声一下就止住了,逸倾城不信的看了他一会儿,将脸转向了一边。 “美人,一个就够了。”独啸天的话似乎说的很认真,接着又转过身继续看着阵内的情况。 逸倾城又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可是,她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件至宝,这样完美的结合,可遇而不可求,一旦错过,恐怕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不信这是上天对我独啸天的特别眷顾,完美就是最大的缺陷,也是最大的陷阱!”独啸天直起身,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抬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所以,千万别做危险的事,否则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逸倾城心间凛过一道寒光,这个男人的目光就足能令自己心颤。 完美,就意味着得到了满足,独啸天不需要满足,扫除一个又一个的障碍才是他最大的乐趣,登上一个又一个的高峰才是他的人生! 在独啸天的心里是没有终点的,也不会有完美! “那,你想怎么对付他们几个?”逸倾城转换了语气,问道。 “再让他们急一会儿,然后放了。” 独啸天平淡的给出了答案,却让逸倾城更加惊讶的长大了眼睛和嘴巴,“……哼,我看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急,不过这个叫雲儿的似乎也有点惧怕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男人对你献媚取宠时,你会觉得有意思吗?”独啸天冷冷的看着她,“你跟我一样,对这些早就看腻了!” “哼,我可没有!”逸倾城妖媚红唇轻轻勾起,一笑,“男人几时拜服在我的裙下,都是我最开心的事!” “你知道,你让我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吗?”独啸天的眼角忽现一道厉芒,身体慢慢向逸倾城靠了过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她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合着自己,手上稍稍一用力,她的身体便会微微颤动,虽说只是那不经意的一下,可即便再微妙也能清晰的传达到独啸天的身体上,“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我最开心看到的。” 独啸天的手掌慢慢在她腰间滑动着,似乎很享受这丝滑的裙纱与逸倾城肌肤间轻微的碰触,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血液在身体里加快着流动的速度。 独啸天的动作很柔很缓,他的手忽然在腰中停了下来,慢慢摩挲着那个地方,指尖一挑,束带上的绳扣便散开了。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逸倾城才会紧张,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这样不争气! “是不是很恨自己?”独啸天挑衅般的一哼,冷厉的目光从未从她的眼睛上移开,他就这样瞪着她,也不许她将视线躲开。 指背轻轻滑过她的脸颊,顺势游走到她细嫩的颈后,接着向背部抚去……逸倾城的外衣便由细腻脂膏的肩头悄然滑落。 独啸天将眼睛微微眯起,手臂一收,怀中那不经一揽的身子好像被他的力度悬了起来。 为什么他不对自己笑一笑,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没有渴望,为什么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嘲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逸倾城突然扣住他的脖子,狠狠的吻在独啸天的双唇上,她要将满心的怒气都发泄出来,她要让这个男人也来迎合自己……妖红的唇瓣近乎疯狂的在独啸天的嘴上肆虐,她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伸进这个男人的心里去感受一下,那个地方的温度一定如冰天雪地! 独啸天的肩头被她尖利的指甲紧紧的抠着,这样的力度怕是已经渗出血来了,可逸倾城却越来越气,浮躁的呼吸已经说明了她心底的愤怒。 独啸天突然将她抱住,一回身便将她按倒在后面的坐榻上,依然是令人痛恨的冷厉目光,悄声问道:“解恨吗?继续,不会有妨碍。” 啊— 独啸天,你混蛋……你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计划 【本章不知为何,上传后打不开,虽然更新列表有显示,但点不开章节,因此再传一遍,希望能恢复正常吧。】 天雷阵门中,林若雲在两尺内的地方走过来走过去,她不是不能在一个地方耐心的站着,而是只有这样不停的走,才能让她稍稍有些安全感。 好讨厌这种感觉,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柔弱不堪了! “雲儿,雲儿,我求你了,别再走了。”祁元真实在觉得头晕眼也要花了,虽然走得很慢,却已走了大半个时辰,无力的叹着气,“虽然我是你哥哥,但你的反常举动对我来说是最大的麻烦,就算我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原因。唉,要是逸阳在这就好了,他肯定知道你因何不安,可现在你就迁就一下,跟我说一说,行不行?” “你什么意思?”林若雲冷冷的目光投在他脸上。 祁元真一耸肩,“意思是,你能不能把心里想的告诉我,免得我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林若雲寒着脸一动不动,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雲儿,我说真的,咱们要是出不去……死在这了呢?”祁元真伸着头看着她神情的变化。 “你怕死吗?” “怕……也不怕。” 林若雲慢慢安坐在地上,将凤鸣剑放在身前,说道:“不必烦恼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只要做好应对便可。” 祁元真也只好坐在她身边,精心等待着。 黑云上的雷闪突然肆虐起来,一击打在他们身侧的巨石上,顿时巨石炸开,碎石一地。凤鸣、龙吟随即腾起龙、蓝二色光幕将他二人环住,上方的雷闪继续打下,却好像刻意避开他们似的。 “什么,放了?!” 血蛭张着嘴巴,眨了眨那双貌似三角的眼睛,“我,我这耳朵没听错吧?你要放了那个女人!” “你还没老到耳聋眼花的地步,不要让我再重复!”独啸天站在八卦台前,看着映像中脸色有些不快的血蛭,冷冷的命令道:“将他们丢出去,收了诛仙阵来这里见我。” 逸倾城从他身后走过,仍有一肚子的气,从地上将外衣拾起重新穿好,这个男人一定不正常了!若非练功需要,独啸天根本不碰任何女人的身体,这些日子是怎么了?天罚走火入魔了? 逸倾城在心里小小的诅咒了他一下,慵懒的靠在坐榻里,悠哉的品着手边的清茶。 隆,隆,隆—! 阵门内的众人立刻站在了一起,背靠着背警惕的握紧手中的仙剑法宝,这么久终于有动静了!大家似乎都等的不耐烦了,心里全都憋着一腔怒火。 何其更是怒不可遏,隆隆声响了半天,也没见任何东西出来,不禁破口大骂:“独啸天你个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较量吗?装神弄鬼的还不如滚回血煞门去!” 砰,砰! 山体中突然发出几声爆响,阵内狂风四起,如龙卷一般将众人裹进风柱中,眼前的幻象全部消失了,当众人再次看到悬挂在阵门之上的四把宝剑时,身体已经到了洞顶。 咔嚓!一声巨雷轰鸣,电光就在眼前劈下,瞬间视线全部成了白色,什么都看不到了。洞顶的一块巨石轰然升起,龙卷风随即改变了状态,布满了整个山洞,将众人从那个山口冲了出去。 林若雲的眼中隐约看到山顶处有一块黑色的东西亮了起来,看不清是什么却能感到一股凶煞之气。 身体还在随着那阵狂风之力向上飞,突然有一道黑色光柱从那山顶射出,方向便是众人之中的一点,光柱一闪,由一根变作三根,又一闪,三根变作了九根! 速度很快赶了上来,这是想将他们杀死在阵外吗?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时,黑色的光柱突然又向中间汇合,与最中间的光柱合在了一起,变回了一根!一股强大的风团却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袭来,像一张大嘴将光柱咬在其中,又好像是光柱将要从那张大嘴里射出。不好,它的目标是…… 林若雲转向旁边看时,身体也随之改变了方向,祁元真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做出了与她相同的反应。 何其和陈楚还没缓过神来,那股风已将他们的身体定住了,怎么也动弹不了。他们不知道那黑色光柱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中自己?不过就在下一刻,身体突然被人一拉一拽,原本是上升的力猛地变成了下降。 咻—! 林若雲和祁元真将二人带回了地面,立刻松开手,歇了歇气,要知道连自己的身体都难控制的情况下,还要去救这两个废物是要耗费多少灵气来做辅助啊,祁元真是怎么看也不觉得他们的命值得。 稍后,众人也都纷纷落回了地面,木易长老手中攥着胡须,猛烈的咳了几声,其他人也是摇晃着身体。在阵外等候的众人急忙敢上前来帮忙,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逸阳站在林中,直到确认林若雲和祁元真都平安无事,手上才稍稍松了点力度,向那座山看了一眼,山顶上的那块黑色的光已经消失了,整座山体微微震颤起来,随着地动山摇,诛仙阵又重新回到了地下。 柳逸阳嘴角轻轻一动,默默离开了胡杨林,向内城方向走去。 好一会儿过后,大家的脑子才清醒了一些,司丘突然大叫道:“木易长老,诛仙阵……诛仙阵不见了!” 一旁的小弟子正扶着他,轻声回道:“师兄,那座山刚才就隐遁到地下去了,咱们脚下可是好一阵晃动,你没感觉到?” 司丘一愣,从阵内出来的众人也都是神情发愣,刚才脚下有晃动吗?似乎从他们下来就一直都在晃吧?所有的一切,包括天空、树木还有这些人…… 何其和陈楚揉了揉脑袋,向旁边询问道:“刚才,是谁救了我?” 在他们身边的人看了看祁元真和林若雲,又瞧了瞧他们俩,低声道:“是祁公子和林姑娘。” 二人一怔,向祁元真和林若雲那处看了看,不说话没气度,说话又尴尬没面子,迟疑了片刻,决定以气度为先,齐声道:“多谢祁公子,林姑娘仗义相救!” 林若雲冷着脸未做理会。 祁元真心里不爽,但表面态度倒是好一些,笑呵呵摆手道:“两位不必多礼,危急关头出手相救乃是正常反应,若是换做我们命悬一线,相信两位也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做出相同的选择,是不是啊?” “……”何其和陈楚面面相觑,又急忙连声道:“那是,那是。” 林若雲心中暗笑,对二人极其不屑,这二人所属门派是位在玉山门之下的第二大门派天地盟。不过陈楚原本不是天地盟的弟子,他原本的师门在二十年前被逍遥宫所灭,是天地盟帮助他们将逍遥宫杀退,剩下的十几名弟子便投身在天地盟门下,陈楚便是其中之一。 众人歇息了片刻,木易长老遂下令将整个外城全部搜索一遍,连角落都不要落下,定要找到血煞门的藏身之地! 从诛仙阵出来的几人,身体还没有完全缓过力气,便留在了城外休息,搜索一直从未时进行到酉时…… 地下土砖室中,血蛭正沉着脸坐在一边,嘴里不满的鼓囊着,“你不想要那个女人也无需将她放走啊,还把所有人都放了……你还是血煞门门主独啸天吗?什么时候也怜香惜玉,爱屋及乌起来了!” 独啸天坐在榻上闭着眼睛,阴沉的开口道:“我讨厌麻烦!把他们的兴致挑起来,我的麻烦就越多,诛仙阵不要再出现了。” “那怎么行!”血蛭一听就急了起来,嚷嚷道:“咱们还差三十七个灵魄才能引动这地下的封魔神印,我们可是来这取魔化兽晶的,现在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这一终止不就前功尽弃了!” “我说麻烦,又不是终止计划!”独啸天依然闭着眼睛,“三十七个好办!血蛭、逸儿,你们两个今晚去内城随便抓几个不显眼的废物回来,我不要麻烦,只要废物!” 第一百五十二章 长乐未央 天渐渐黑了,众人将外城各处翻了个底朝天,可连只老鼠都没翻出来。(.)心里头的怒气无人能压得下去,但也没有办法,他们总不能将外城给踏平了吧,只好先回去再商量应对之策。 柳逸阳站在街角看着祁元真和林若雲已经回到了雲上客,也总算放了心,转过身慢慢往客栈走。回城后去看过田语嫣,可敲了半天房门也没人回应,能察觉到她就在里面,而且睡得很沉很香,看来药劲还没过去,是不是放多了? 经过小酒馆,柳逸阳朝里面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穆承天。回到客栈,一个人坐在下面吃着晚饭,这一年来都是和田语嫣一起,她好像什么时候都闲不住,吃饭也会聊着有兴趣的事情,或者提前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事。 柳逸阳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位置,轻轻一笑,好不容易这顿饭可以安安静静的用了,却又有些不习惯了,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当月亮已走到头顶,街上的人已变得稀少,只有极少的酒馆、赌场还有风月欢场烛火通明。 整座封魔古城的内城都陷入沉寂中,而此时在屋顶上,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个人影,如幻影一般掠过,眨眼间便由一个屋顶瞬移到另一个屋顶上。 终于,他停了下来,俯下身体,轻轻掀开一块瓦片,这是一家客栈,屋里漆黑一片,榻上的人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啪! 有什么东西从屋顶上掉了下来,榻上的男人立刻坐起身,大喊一声:“谁?!” 屋顶上的人影嘿嘿一笑,丢下瓦片嗖的一下消失了。 男人抬头看了看,总觉得不对劲,拿起枕边的剑望了望已露出月色的屋顶,急忙开门走了出去,顺便叫醒了旁边两个房间的同伴,三人一起追着黑影出了客栈。(.) 追至一条巷子里,才发现前面没有路,是条死巷子。 嘿嘿嘿—! 这突然出现在空中,有些阴森恐怖的声音把三人吓了一跳,这个声音前些日子还听过,就是那个血煞门的吸血妖人—血蛭! 屋顶上的黑影慢慢露出了容貌,三人顿时大惊失色,不及细想转身就跑,血蛭嘿嘿笑了两声,袖袍一抖,咻咻咻—三条细长的虫子落到了三人的背上。 虫子的感觉很微妙,又是在后背,三人根本没注意,速度极快的奔出巷口,向大路跑去,还没跑出几步远,通,通,通!三人已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背上虫蛭的身体还在一鼓一鼓。 血蛭走到三人身边,将虫蛭收了回来,这些小家伙就好像他的朋友知己一般,“把他们抬走!” 一声令下,从黑暗中走出三个男子,麻利的将地上的人装进了麻袋中,袋口一勒,抗在肩上,向路的另一端走去。 嘿嘿嘿— 这笑声随着空气的飘动在城中回荡,听着人身上阵阵发冷,就连逸倾城也是如此,“哼,老妖怪!抓个人有什么可得意的,大半夜的还笑个没完!” 逸倾城很不喜欢和血蛭一起行动,每次听到他的笑声,都恨不得把他的嘴给封起来!找了个街边的摊子,这里有桌有凳,瞧着远处正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这两个男人白白净净的,倒不会觉得恶心。 逸倾城坐在桌子上,翘着腿等着。 两个男人边走边说着话,到了跟前才看到那里竟然坐着一个紫衣女子,两人往前凑了凑……不得了!这是何方仙女夜半来人间游戏? 男人的眼睛一发直,对逸倾城来说是最有成就感的事,看他们那副饿狼的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两位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街上,是不是睡不着啊?” 二人心头一沉一起,视线慢慢模糊起来,朦朦胧胧的似乎看到那个女子将外衣往下脱了脱……好白嫩,好细腻的肌肤啊…… 女子慢慢扭动着身体,忽然外衣从身上滑了下来,似玉如雪,光洁柔滑毫无瑕疵……两个男人鬼使神差的咧着嘴走到了桌旁,她的身体飘着浓郁的香气,比酒还要醉人…… 一阵阵娇媚的笑声传进男人的耳中,抓得心头好痒。 逸倾城觉得好无趣,不过一个小手段就摆平了两个废物,没意思! “公子……是有没有很难受啊……我帮帮你……呵呵呵……”逸倾城的手指在二人胸前转了两圈,轻轻一划,咣—咣—两声闷响,两个男人便倒了下去。 血蛭立刻跳了出来,让人将两个男人抬了下去,不满道:“你就不能快点,像这样没用的东西,直接放倒,就可以去找下一个了!” “你赶回去投胎啊!”逸倾城满不在乎,悠闲的晃悠着身子,哼道:“我早和你说过,顺眼的给我留下,恶心的你解决!” 血蛭不屑的白了她一眼,笑道:“又不是让你跟他们上-床,再说我怎么知道哪个顺你的眼!” “又不能杀死,我只能用长乐未央最初级的媚术,你当这些男人真的一见女人脱光衣服就立刻倒地吐血啊?”逸倾城瞪着眼睛,冲他一通言辞切切。 血蛭哼了一声,刚别过脸就看见那边巷口里走出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几两银子,似乎是刚从赌场出来,“顺眼的来了,这个快点!” 逸倾城抬眼一瞅,立刻坐直了身子,“这个不行,丢给诛仙阵可惜了,他也算难得的好货色……你再去找别人!” “你!”血蛭气得跺了下脚,嗖的一下就不见了,他可没工夫和这个女人废话! 逸倾城也没空和他生气,迎着那个男子走了上去,自从嫁给独啸天,很少再去寻找顺眼的猎物,这次的运气还不错。 男子还在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银锭子,看来今晚的手气很给面子。 呼— 男子站了下来,身边好像飘过去一阵风,可风怎会有香气?这破地方连花都没有…… 呼— 身后又是一阵风,男子猛地回过身,仍然没有人,可空气中的香气更浓郁了,好像是女人的香……真好闻啊! “呵呵……公子……我在这啊,公子,来呀……” 男子一个激灵,这声音忽远忽近,好像梦中一样,紧紧闭了下眼睛,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一个身姿婀娜,貌比嫦娥的女人!不是眼花了吧?这个女人真好看,她的肌肤比雪还洁白,娇艳的双唇就像一含苞待放的红梅,娇小惹人怜却火辣辣的在心里面翻滚,男人不禁吞咽了下口水,眼神愈渐迷离。 逸倾城轻轻勾起嘴角,如红梅绽放一般,暖暖的气流从皓齿间飘出,缓缓落在男子的脸上、颈上,竟还往身体里面钻,身上不觉一个激灵,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便将血液调了上来! “呵呵……”逸倾城媚笑着,冲他勾了勾手指,身体如游魂一般飘了出去。 男子嘿嘿一笑,立刻追上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女人的一双黑亮勾魂的眸子,脚下的步子左一摇又一晃好像踩在了棉花上,跟着她拐进了一个巷口中。 见那女人停了下来,男子又咽了下口水,飘悠悠的冲了过去,逸倾城顺势搂在他腰侧,两人身体一歪,靠在了墙上。 在梦里都难得见到的绝代佳人,此时竟然就在自己的怀里,男子的眼睛顿时放出了异样的光芒,心里还有些胆怯,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身体,却又犹豫着不知落在什么地方才好。 逸倾城心中暗笑,这样才有趣,“公子,妾身来服侍你好不好?” 男人连忙点着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逸倾城妖媚的低笑,手上一推,将他的身体与自己换了个位置。被抵在墙边的男人楞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手轻悄悄的放在她肩头,慢慢抚摸着向手臂滑去…… 逸倾城是一点都不担心独啸天交给她的任务,饶有兴致的撩拨着已在她手心中的男子。 春笋般修长的手指在男子的胸前慢慢滑动,一路向下,停在了腰间……男子的身上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突然腰上一紧,原来她的手指伸进了自己的束带之中,紧紧勾住了身体。 逸倾城眼波流转,如一汪甘甜的泉水,吸引着这匹饥渴难耐的小狼,忽然眼神一变,红芒由中闪现,男子的表情顿时一僵,像被定了魂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的看着那红芒,仿佛在她的眼中有另一番梦园勾起了心底的欲望,很想走进去,与梦同欢一场……. 片刻之后,男子的脸已经变成了暗灰色,两侧脸颊深深的陷了下去,额头慢慢皱起了一条一条的痕迹,眼眶越来越深凹,唇上的血色也渐渐褪去。 耳边还回响着逸倾城幽谷般的娇笑,男子腰上的那条束带从逸倾城的手指上滑下,松了?不,是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在回缩,身上的衣服已经明显变得宽大! 男子的手突然垂下,那手指如皮包着骨头一般,指节突然,呈现出淡淡的灰色…… 唰,唰! 逸倾城满足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回过头去,巷口处正站着一男一女,真是巧得很啊,又是他们两个。手上一松,墙边的男子便哗啦一声堆在了地上,呵呵呵……你们来晚了,他已经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麻布袋 逸倾城瞄了一眼地上的那堆难看的骨骸,笑道:“他能这样死去也是福气,至少没有痛苦,还很开心。” “你到底是谁?”祁元真狠狠的咬着牙。 逸倾城长笑一声,整理了下衣裙,媚眼一扬,道:“原来公子还记得妾身啊,其实那晚我是真的很想与公子一夜帐暖,春宵鸾梦,又奈何公子薄幸,心中只想着别的女子,叫妾身好生心凉啊。” “妖女!” 承影剑出,黑夜中隐隐显出剑刃的模样,祁元真飞身而起,流光的剑尖直刺那女子的胸膛。 逸倾城并未立刻闪躲,而是等承影已然到了身前……唰! 什么?不见了! 祁元真回过身,只见那女子站在屋顶,娇媚的笑着,这样快的速度,她是怎么做到的?承影再起,祁元真双指一挥,剑刃如黑夜中的一道流星飞驰而去……唰! 又躲开了! 一道蓝影,一道紫影,追的总是慢半步,躲的总是很轻松,这着实令人怒气迭生! 铮—! 祁元真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隔路相望的女子,她只是在身前轻轻抬起手掌,便将攻击劲猛的承影定在了那里,动也不动了。 “公子,你怎就不知怜香惜玉呢,竟这般待妾身,你又于心何忍啊?”逸倾城娇声媚气,眼中无限委屈的望着祁元真,口中低低重复着,声音如钟鸣环环入耳,“公子……今晚,让妾身侍奉公子,不知公子可愿?” 祁元真的身体顿时被带入了一个念罩之中,耳边、脑子里、心里全部都是这个声音,来来去去的徘徊,忽远忽近,视线越来越模糊。[.超多好看小说] 突然,眼前一片白茫茫,这个地方……好像是,万空洞! 怎么会呢,早就离开那里了,祁元真紧紧闭着眼睛,在额头上敲了几下,再睁开眼睛时,身前站着一个人,“雲儿,这个女人……” “逸倾城!”林若雲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女子,手轻轻一招,承影剑立刻抖动起来,嗖的飞到她的手里,又将它交给了身后的祁元真。 林若雲不屑一笑,“好一个长乐未央,够狠,够毒,够阴邪!” “呵呵,怎么你也想学两招吗?”逸倾城脸色一冷,立刻吃了辣椒一般,语气中火辣辣的味道。这个女子有些本事,刚才那白光是什么诡异功法?竟然破解了长乐未央!哼,独啸天不要她,真不知是对还是错,或许是有点惋惜了。 两个同样拥有倾世容颜的女子,宛若两朵莲花在这幽暗的夜幕中悄然绽放,皎洁朦胧的月光便是为她们奏响的一曲悠扬…… 一个是无暇如玉,清灵如冰的白色无根莲。 一个是高贵神秘,魅如梦幻的紫色睡美莲。 独啸天说的不错,她们两个,只要其中一个就够了!两种绝美的事物放在一起,不会相生反会相克,久了便会失去美的神韵,只留下美的实体,一旦缺少了韵,便也不再美了。 逸倾城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欣赏,或者这女子身上既又令她嫉妒的东西,也有让她欣赏的东西。可今晚显然并不是个绝佳之机,已经耽误太久了,想必血蛭那边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了。 “不知今晚一别,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她要走!林若雲还未想完,只见对面的女子一个闪身,便在眼前化作了一道紫影随之消失了,她动作真的好快,好轻盈! 林若雲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又立刻稳住了,不能追。 “她是逸倾城的话,那一定是回外城去了,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祁元真低声询问着。 林若雲摇了摇头,叹道:“我们两个的目标太明显,他们一定会有所准备,也许还没看见人家的影子,你我已经被设伏了。其实不需要我们亲自过去也可以得到消息,先回客栈等吧。” 内城外荒郊,一处坍塌得看不出是什么建筑的土砖墙,血蛭看了看正朝这里走来的逸倾城,撇了下嘴巴,“你今晚的兴致很高啊,若是门主知道了怕会不高兴吧?那两个人没跟着来?” “是傻子就跟来吧。”逸倾城拿眼扫了扫地上堆着的十几只麻布袋,这个老家伙的动作可够快的,“明天你自己来吧,这种半死不活的事情,还是你比较在行。” 血蛭眼中充满疑惑与警惕,这个女人会这样‘谦虚’? “走吧,交了差,也好睡觉。”逸倾城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 众人扛起麻布袋,嗖,嗖,嗖—幻影一般的消失在荒郊,瞬移在魔教是极低级的入门功法,至少打不过或不想打时,可以跑的掉,这对魔教来说是聪明之举,而非胆小怯懦贪生怕死,其中血煞门的瞬移更是快之又快。 清晨,阳光照的封魔古城金灿灿的,这里的黄土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坚硬且渗水性极好,别看这地方一年下不了十场雨,可一旦降雨便是暴雨来袭,每次都至少下个一天一夜。 雪鸢拍打着翅膀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桌上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啪! 祁元真紧跟着就推开了房门,立刻问道:“怎么样?” “你的感知力提高了,动作这么快。”林若雲习惯性的抚摸着雪鸢柔软的羽毛。 祁元真撇撇嘴,“是降低了!我以前的感知力就很好,可有了天之灵气的捣乱,感知力差了很多,最近才恢复一些!唉,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没死就很照顾我了,还指望他事事给我带来好处吗?” “这么抱怨可不像你,等长老那边有了消息,看看到时候天地灵气合力能不能帮你摆平这个捣乱的家伙。”林若雲轻声宽慰着他,心里却感到万分抱歉,让他平白遭了许多罪。 祁元真沉默片刻,犹豫道:“你真的准备找到他就……唉,这些事以后再说吧,谁知道那时候又会发生什么情况。” 林若雲笑了笑陷入沉思中,之所以决定和祁元真一起下山来为凌云宗做点事,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寻找天之灵气的下落,那个人身体中有灵气一定比普通人更有修真资质,那就极有可能拜在哪个门派之下,只要见到他,即便他的灵气尚未显现,自己也可以察觉得到。 “雪鸢,你查探了一夜,都看到了什么?”祁元真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又怕她乱想,急忙将话题带回到目前的正事上来。 “外城确有人,昨晚有好多背着麻布袋子的人,他们把麻布袋丢进了诛仙阵中。”雪鸢将将看到的事讲了一遍。 林若雲和祁元真沉默了片刻,那麻布袋里该不会是人吧?昨晚出现在内城的不止逸倾城一个,可他们把人丢进诛仙阵做什么? “不知那些人是死是活?昨晚和逸倾城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死了,可既然他们要抓人又为什么把我们从诛仙阵放出来?”祁元真摸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低声说着,“难道我们不是独啸天想要的?” 林若雲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好办,不见了十几个人,想不引起注意都难,去查查失踪的是哪些人就清楚了。” 这个办法似乎最直接,二人即刻出了客栈,刚走了两条街就觉得有问题,为什么没有任何骚动,大家好像并未发现有人失踪。 走到第三街,想去问问楹萱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在客栈门口碰到了两个人,一边急着往出走,一边埋怨的说着话。 “这个冯钰真没谱,昨晚又不知去哪赌了,还不回来!” “臭小子一见骰子就走不动道,回去告诉师父,好好罚他!” “罚过多少次,哪次有用?” 林若雲和祁元真脸色都沉了下来,他们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昨晚死掉的那个吧?他们之所以找到逸倾城,就是看到掉在地上的几锭银子,才沿路找了过去,通常半夜有谁会把银子拿在手上,只有从赌场赢了钱的人,翻来覆去的想要多享受一会儿。 看来,冯钰就是那个倒霉的男人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魔化兽精 和楹萱碰了面才知道,已有两拨人出去寻找失踪的同伴了。因为这些人都是些无名之辈,根本不可能有胆量跑去破阵,所以谁都没当回事,只当是凡心俗欲难消,跑到一些地方鬼混去了。 “可恶!逸倾城竟跑到城里来杀人,血煞门也太不把我们放眼里了!”楹萱气汹汹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杯子也跟着颤了颤。 周红立刻说道:“把此事告诉大家,我们再去外城,这次一定要让独啸天和逸倾城出来,上次我们进阵实在太被动了。” 楹萱稍稍冷静了一会儿,“不行,上次什么都没搜出来,独啸天要是不想与我们正面交锋,去了也是白去……为什么要做这种没道理的事?在诛仙阵里将我们放了,又进城来杀人,还专挑不起眼的小人物,说不通啊?” “那时我们人多,还有克制的法宝,或许独啸天也没把握,又怕丢了那四把宝剑才不愿冒险。”周红猜测着说道。 林若雲和祁元真可不这么看,他们只说了昨晚逸倾城在城里杀了个男人,却没告诉她们还有十几个人被带出了城,带进了诛仙阵。城里众人之中很多都与周红一般,总是高看自己小看对手,其实气概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楹萱想了想师姐说的话,心里有些拿不准,又问道:“雲儿,你怎么看?独啸天此举是何用意?” 这倒把林若雲给难住了,如果把事情全部讲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没有人会冷静分析,到时候不仅惹了一肚子气,还要看着他们去送死。 想了想,林若雲还是决定暂时不说,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逸倾城昨晚杀那个男人的手段很是诡异,她好像在吸取那个男人的元精,修炼长乐未央是需要男人的元精来精进功力的。” 周红、楹萱对林若雲的说法还是认同的,如果真是这样,那逸倾城就是为了修炼长乐未央才杀的人,可是也有一点不通,她嫁给独啸天之后,两人在彼此的修炼上各得所需,独啸天找女人是因为逸倾城的至阴之体乃后天修炼所致,可逸倾城有必要再找别的男人吗? 诛仙阵一事正在风口浪尖,用这种手段杀人,肯定会被人认出是长乐未央,自然会联系到逸倾城,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楹萱她们打算把此事告知木易长老,林若雲和祁元真并未一同前去,从客栈出来后,他们没有再去查找失踪之人,就这么在街上慢慢走着。 “找不起眼的人下手,就是不想那么快惊动旁人。”祁元真猜测着,“究竟想做什么?杀人不用这么麻烦,还非要用诛仙阵……是不想让人找到尸体?可这些人有什么要紧?” 林若雲一边想一边摇头,“独啸天不会做这么小家气的事,他真想杀人示威,完全可以从玉山门、天地盟这种大门派下手。” “不是真想杀人……那抓了十几个人进诛仙阵是什么意思?” 林若雲突然停下了脚步,神情一定,说道:“诛仙阵,那才是关键!或许他们进阵时没死,独啸天是要他们死在诛仙阵里!” 祁元真皱皱眉头,问道:“为什么?” “你忘了那四把剑都是用神之再造重生过的,可宝剑即便经过很长的岁月也还是宝剑,他们的威力不会改变,若只为了布这个诛仙阵又何须重生。(.无弹窗广告)”林若雲心中忽然灵光一闪,似乎能揣测出他们的真正用意了,“你不是说封魔古城的外城在上古时,是因为封印了被魔化的妖兽才出现的吗?独啸天选这个地方,怕是和此事有关!” 祁元真恍然大悟,“他想解开封印,放那些妖兽出来?” “未必。”林若雲又摇了摇头,“妖兽出来他们能控制得了?到时候,血煞门怕是先成了妖兽的祭品,以独啸天的冷静不会做这种没谱的事……走,我们先回客栈。” 回到客栈,将房门紧闭,林若雲取出《天物》翻查了起来,虽然不敢肯定查得到,可《天物》中记载的都是洪荒、太古之事之物,也许可以找到有关封魔古城的记载。 很快,晌午已过,祁元真很有耐心的坐在一边等着,看这本《天物》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气,自己最多看一页就感到疲惫了,虽然林若雲的灵气已与身体结合,可毕竟相隔了十年之久,她还需要熟悉需要提升,灵气的庞大也需要主人的强大来配合。这让祁元真又想到了魔王戕,总有种感觉,魔王戕是早有准备的,那颗抛入空中的石头绝不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 那时,他们的灵气都是临阵磨枪,魔王戕想将他们逼入绝境应该不难办到,哪怕将千年前的一幕照搬过来,也会令他们顾及不暇,怎会这么轻易的就将锁魂殿给送回去了呢? 祁元真想不明白,如果不知道那颗石头的意图,不能早做出应对之策,那两百年后,人间必会遭遇大劫! “找到了,这里果真有记载!” 祁元真正分心想着别的事,听林若雲说找到了,立刻问道:“上面写些什么?” “封魔古城的外城并非表面看到的一座城而已,当年诸神封印魔化妖兽,在此处留下了封魔神印!”林若雲轻轻合上书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外城是封魔万年后,一个老道率领附近部族建造起来的,城中所有的建筑位置都与封魔神印重合,城的名字也是老道取的。” 祁元真唏嘘一声,“好一座封魔古城,根本就是封魔神印的阵图啊!这个独啸天真要打那些魔化妖兽的主意,可他能得到什么?” “魔化兽精!”林若雲定了定气,说道:“这些妖兽原本只是普通的凶兽,只因受到魔化兽精的影响,与体内的凶戾之性产生了异变才最终成了魔化妖兽。” “魔化兽精从何而来?”祁元真立刻追问。 林若雲微微蹙眉,叹了口气,“洪荒之初,蛮荒之地有一处山穴中冒出黑色烟雾,整整三百年不断,飞禽走兽都不敢接近。可三百年后,烟雾又突然消失了,据说魔化兽精就在那山穴里,后来靠近山穴的妖兽就被魔化了。” “独啸天要魔化兽精做什么?他想成魔?”祁元真不解,自己提出的疑问,自己又摇了摇头。 林若雲也觉得独啸天没这么白痴,成魔意味着丧失一切理智,他有什么必要做这样的牺牲?在魔教中无人敢与他抗争,在正道中也无人能奈何他…… “你说,他是用什么重生的那四把宝剑?”祁元真接着又提出了一个疑问,“什么灵魂能有摄取魔化兽精的能力?” 林若雲摇了摇头,“我看天黑以后,我们还是冒险去一趟吧。” 祁元真沉沉的点了点头,心思还在转动着,就听房门被大力的拍打,“雲儿,雲儿!” 打开房门,楹萱一脸紧迫,慌急的说道:“死的不止冯钰!木易长老召集了所有人去驼场,发现除了冯钰还少了十六个人,或许昨晚进入内城的不止逸倾城一个!” “可找到尸体?”林若雲立刻问道。 楹萱摇了摇头,回道:“木易长老要大家一起到外城去找找看。” 现在?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林若雲正在犹豫,祁元真却站起身来,“我们一起去,这么多人,说不定……” 随后三人匆忙离开了客栈。 从驼场涌出一群又一群的人,浩浩荡荡的向城外走,街上的百姓都好奇的看着,心想这些人到底在折腾什么啊? “柳大哥,他们又要去哪?咱们也跟去看看吧。”田语嫣原本还在为了错失热闹而不高兴,现在又精神头十足了。 柳逸阳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死心吗?还是真的又有事发生了?不管怎样,如此大的阵势,林若雲肯定也会去,只要她去自己就不能不去看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逆行神印 封魔古城,外城。 这里还是他们上次离开时的寂静,在城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木易长老将大家分为六队再次进城查找,而这次要找的是那失踪的十六个人。 林若雲和祁元真走在最后,他们来这可不是找人的,因为知道找也找不到,他们的目的是这座城! 内城是完全照外城建造而成的,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了几排房子而已,大家进来后也没有感到陌生,就巷口都很熟悉。 一踏进城门,林若雲和祁元真便立刻注意到了那些厚厚的黄土砖墙,这的颜色比内城的墙显得黄一些,摸上去更粗糙也更坚硬,甚至想从墙上抠下一些土渣都很难办到。 “你有没有觉得进来以后有点怪?”祁元真回头看了看已经走开一段距离的城门,心有疑惑的问道。 林若雲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着,在一处路口停了下来,“我们好像被罩在什么东西里,感觉城里和城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有危险吗?” 林若雲摇摇头,不过感觉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我们还是到城外看看吧,这里交给他们就好。” 二人又转身向回走,所有人都埋头于寻找失踪之人,也根本没人理会他们走去哪里。出了城,祁元真站在城门口,仔细研究着土砖墙和城内外的感觉,而林若雲则细细查看着脚下这块曾经冒出诛仙阵的地面,手掌在沙土上轻轻抚过……片刻之后,她突然站了起来,吃惊道:“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祁元真赶紧转身询问。(.) 林若雲定了定思绪,缓缓说道:“诛仙阵不见了……独啸天和血煞门或许已经离开这里了……我们来晚了一步。” 胡杨林中,田语嫣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独自出城来的祁元真和林若雲,他们在城门口寻查了一会儿,现在竟踏着剑立在空中,还真是奇怪的人呢。 “他们大张旗鼓的进入外城,就不怕血煞门的埋伏吗?” 柳逸阳也感到奇怪,所有人都在城里找着什么,唯独林若雲和祁元真,他们似乎不是在找而是在看,而且是在看整座城。林若雲是不会冲动行事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柳,柳大哥……” “嗯?”柳逸阳疑惑的向田语嫣看去,可这一看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迎面飞来一只雪白的身躯,瞪着两只大大圆圆的眼睛,一副凶巴巴要咬人的模样…… “啊,雪鸢!” 雪鸢才不管他是惊讶还是惊吓,直飞到他胸前,一对大翅膀拍打在他身上,柳逸阳又怕直接按住它会将它弄伤,只得用手臂挡着,“雪鸢……雪鸢,你快停下!” 终于,雪鸢收住了翅膀,落在柳逸阳的手臂上,可那一双冒着凶光的大眼睛还在紧紧盯着他的脸。 “柳大哥,这是……这里怎么会有鸮?”田语嫣歪着头,稀罕的瞧着这个全身雪白,样子很是可爱的小家伙,忍不住伸出手在它的头上摸了一下……雪鸢立刻转过头,凶狠的瞪了她一眼,把田语嫣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拿开了。[.超多好看小说] 柳逸阳见状连忙解释,“它是雲儿的雪鸮,语嫣你先留在这别走开,我去和它说几句话就回来!” 还没等田语嫣问句‘为什么’,柳逸阳已经朝林中走去,和鸮有什么话说?难道这只雪鸮还能听懂人话吗…… 走了一段,柳逸阳停了下来,松了口气,笑道:“竟然被你发现了,你可千万别和他们说看到过我!” 雪鸢依旧是那个姿势,瞪着大眼睛,凶道:“为什么不能说?你鬼鬼祟祟躲在这干什么,为什么不去见林姑娘?你知不知道她前几天破阵时差点出不来了!” 柳逸阳心中顿时一沉,神色在转瞬间变得暗淡,半响之后,才低声说道:“我若这样出现,不是给她惹麻烦吗,她会因我而受伤的。” “啊?”雪鸢歪歪脑袋,显然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这话好熟悉,林若雲也说过……这俩人真怪,怎么都觉得对方和自己在一起会受伤呢? “你不想看到她为难吧?”柳逸阳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从来没有在这见过我!记住了?” 雪鸢看了他一会儿,哼道:“少自作聪明了,我看她早知道你在封魔古城,只是不知为何她没提过。” “不可能!” 雪鸢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住过雲上客吧?你以为你换家客栈就万无一失了?林姑娘住的就是你的那个房间,她有地之灵气怎会不知道你在那出现过,祁元真察觉不到,可林姑娘一定能知道的,连我都感觉到了!” 柳逸阳怔了半响,“不会这么巧吧?” “就是这么巧,你和那女孩不离开,林姑娘和祁元真又怎么会有房间住下呢,笨蛋!” ……弄巧成拙了? 雪鸢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叹气,“我也只是说可能知道,毕竟林姑娘连提都没提过你,而且我也没看她对那房间的气息有什么疑惑之处……也许,她只顾想着血煞门的事了吧。” 即使雪鸢这样说,柳逸阳也还是无法安下心。 祁元真俯视着整座封魔古城,这真是当年的封魔神印?一条一条的街道均是一长一短的排列,好像全部朝向北面的那座大屋。在内城时,他们也曾几次经过这座大屋,外面看没什么稀奇,可里面却供奉着三清神像。 将整座城做如此排列与其说是神印,还不如说是某种祭祀用的神台更为形象一些。 “雲儿,你注意到没有,这座城里一共有七口井有井檐,将它们链接起来刚好是北斗七星图!”祁元真指着分部城中各处显而易见的井檐,说道:“这副星图的斗柄是指向北面,应该是指冬季,如此建造是想说明此城建于寒冬季节,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林若雲细细观察着这七处井口的位置,再配合上这幅巨大的封魔神印图,慢慢的将形图从城中剥离开……林若雲惊讶的发现,北斗七星中的天权星刚好位于整幅图的正中央! “天权星,五行属癸阴水,此处地下应该汇聚有清泉水脉,然癸水乃活水,可滋助万物,只有地脉通畅,癸水才能通达。”林若雲似乎在与自己说话,一直低声念叨着,“二月建卯,木旺则土畅……而达九月申时,否卦得令,天地不交、万物不通,因而癸水生于卯而死于申!那此时应该井中有水才对……” “这井中有水没水,又有什么干系?”祁元真听了半天,还是一知半解。想了想,说道:“若有水,魔化妖兽岂不是浸在水中?又或是只这一口井有水,水太深,井打得浅,故而一直以为是口枯井?” “不对,这地下根本就没有水源!此神印图为何要与天道逆行而成?”林若雲皱了皱眉,神情沉重的看着下面的城池。 “哦—,以魔制魔!”祁元真突然茅塞顿开,手指在空中点了几点,说道:“顺天乃为道,逆天乃为魔!以道强行去克制魔,必会引发天地大劫,所以那些天神才想了个逆行封魔神印出来……哼,他们不愿大动干戈,却将麻烦留给今世之人,这就是所谓的神,枉人们年年拜神祈天,却不知神祇(qi)不屑一顾!” 林若雲忽然闭上了双目,脸色一沉……等她再睁开眼睛时,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往城中央集合了,似乎所有的搜查都结束了。嘴角轻轻动了动,身体便向地面缓缓滑去,空中留下了一个近乎飘渺的声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祁元真怔怔的愣了好一会儿,轻轻哼了一声,也随着落到了地面上,看着向城门走来的众人,低声说道:“神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还不是要靠你来救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去向 众人沉着脸皱着眉头聚集到城门口,半天连根头发都没找到。 “祁公子与林姑娘有没有什么发现?”木易长老询问道。 “血煞门离开这了,那十几个人恐怕……”林若雲淡淡的回道。 众人立刻骚乱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离开了?”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连木易长老都不知道。” “李钰被逸倾城杀了也是她说的。” “怎么都被他们看到了?” 人群中发出了质疑之声,紧接着大家就将矛头都指向了祁元真和林若雲,竟然怀疑起他们的目的及身份。楹萱和薛启言不屑的白了几眼其中不断叫嚣的数人,破阵的时候没人敢出来,这时候的声音倒是比谁都大,还把木易长老也搬出来了。 林若雲冷冷的看了一眼中间那个高个子的男人,他从一开始就挑着每一个话头,大家的质疑之声也都是由他先开始的,看来有必要拿他震慑一下,让这些人把嘴都闭上! 唰! 所有人的声音都因这一声长剑出鞘而暂时停了下来,男人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剑,自己没动啊,它怎么突然蹿出了半截? 林若雲双指一扫,罄— 剑已与剑鞘完全脱离,男人此时也发现了林若雲的动作,这个女人竟然在控制自己的法器,这怎么……怎么可能?! 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那柄明晃晃的剑,咻的一声,在空中绕了一圈,长剑突然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顿时人群中一片哗声四起…… 林若雲冷冷的看着他,不屑道:“现在明白了?” 咣! 随着林若雲话落,那长剑也跟着掉在了地上,对于这个提不起名的小门派,很多人自然不屑为他们说什么,而且有脑子的都知道不能小看林若雲和祁元真的能耐,心里也都有个天秤,在他们这些人和林若雲、祁元真之间,毫无疑问的都会选择不得罪后者。 “木易长老,血煞门既已离开,我们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二人先告辞!”祁元真客气的同木易长老说道,与林若雲先一步回内城去了。 二人走在路上,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祁元真很想笑,“做得好,这些人就是欠些教训!” 好?林若雲心下一哼,一点都不好! 正所谓人多废物多,少一些精一些,或许独啸天还走不了呢!现在,人家可是重重的甩了正道一记耳光,着实的羞辱了一番啊。 “柳大哥,你听到那些人说的没?血煞门已经离开这了。”田语嫣看着最后一拨人已经走远,从树后走了出来,看了看柳逸阳,好奇道:“你现在可以去见朋友了,也不必担心会卷进麻烦里。” 柳逸阳望着那条又重归平静的沙土小路,叹道:“当见时自会相见,又何必急在一时。你怎么总是比我心急,你是不是想见他们啊?” “我又不认识他们,只是觉得你奇怪……是反常!”田语嫣眼中的疑色袒露,盯着他的眼睛不放,似乎不看出点什么就不甘心,“你不像是那么胆小怕事的人啊,就因为一句麻烦,连朋友的性命也不顾了?怎么想……你都是骗我的!柳大哥,上次你在我吃的东西里下了药对不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那天你做了什么?” 柳逸阳一窒,完全没想到她会发现,凭她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发现呢?可听她话里的意思是非常肯定这一事的,这还真是怪哉! “柳大哥!你……”田语嫣憋得小脸红彤彤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柳逸阳看了一会儿她莫名其妙的反应,突然明白了过来,赶忙解释道:“千万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做,那天可是你自己回的房间,我根本没进去过!” 显然,田语嫣是根本不相信,倒不是不相信他的为人,而是对于他千辛万苦的给自己下药,然后去干了什么深表怀疑! 不过……柳逸阳不肯说,她也没有办法逼他说出来,只得气鼓着一张脸,嘴里不停的嘟囔、埋怨着,跟在他身后慢慢的往内城走,不时的抬眼看一看,之后是更加的不满。 柳逸阳也无奈,事情如何与她明讲?能讲也无需下药了,真是失败啊,做一次坏事还被发现了,当真是不能存侥幸心理啊! 而田语嫣这一次更肯定了一件事,柳逸阳和林若雲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问题,才会令他一再的避而不见,虽然自己也不想去怀疑这问题和男女有关,但却想不出别的可能来。 回到客栈,连吃饭的兴趣也提不起来。柳逸阳为了安抚她,点了好多菜,可无论他说什么,田语嫣还是沉着脸撅着嘴。 “语嫣,你看这里的热闹也差不多结束了,那你是不是要回家去了?”柳逸阳将一碟煎糕放在她面前,轻声询问道。 田语嫣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煎糕,轻轻咬了一小口,回道:“我这么让你讨厌啊,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回去,我爹娘都没急着让我回去,你若是嫌我烦就直接说,大不了我躲开你去别的地方,反正不碍你的眼就是了!” 柳逸阳喉咙一堵,用力往下咽了咽,这才将卡在喉咙中的食物咽下去,尴尬一笑,说道:“你不是说有喜欢的人吗?难道不想借这次出来的机会去见见他?” “哼,说不定他和你一样嫌我烦!”田语嫣啪的把筷子按在桌上。 “怎么会,我什么时候说你烦了,我只是担心,我接下来要去做自己的事,我担心你会觉得无聊。”柳逸阳笑了笑,轻声劝着。 田语嫣忽然眼睛一亮,立刻将生气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脸上又绽开了兴奋的笑容,“什么事?我怎么会无聊呢,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这样也有个照应啊,跟着你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呢!” 柳逸阳一愣,实在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学的,遂回道:“我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看书,采药,医病,是不是很无聊?” “不会啊!”田语嫣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仍是一脸期待,“采药医病,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不然这样好了,你教我医术,我就可以帮你的忙了,你准备去什么地方安顿?” 柳逸阳的动作表情僵了半天,一脸苦恼之色,这些话几乎是她一口气说下来的,根本不是在征求自己愿与不愿,而是直接把自己的意见给忽略了。心中轻轻叹着气,说道:“你要听明白,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是游医!你跟着我,我们……我们这样很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还像现在这样就行了!”田语嫣毫不介意,甚至还开导他不要想太多,“柳大哥放心好了,你当我是……助手!读童呢,这看病采药当然也要有个助手了,说不定哪天有个女病者,你不方便,我就能帮上忙了。再说,我也可以……可以照顾你啊,做做饭,洗洗衣裳都没问题!” 柳逸阳一直保持着僵硬的表情以及动作,似乎被她的话吓得不轻,过了会儿,连连摆着手说,“不用照顾,做饭洗衣也不用,我又不是买丫鬟,你别开玩笑了……算了,你要当助手就当吧。” 田语嫣立刻欢声雀跃,而柳逸阳却是满心无奈,除了答应她,还真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他相信,以这个女孩的性子是绝对坚持不了几日的,到时候一定会无聊发闷,然后乖乖的离开。 “柳大哥,你还没说要去哪呢?” 柳逸阳微微沉吟,脸上浮起淡淡的期待,轻语道:“四迷城!” 田语嫣轻轻重复着,这个地方没听过,不过城的名字好奇怪,难道此城会迷失方向,还是靠近什么会迷失方向的地方?心里越想就越好奇,“柳大哥,这个地方很特别吗?是不是草药很多?离这远吗?” 柳逸阳想了想,回道:“我也没去过,但对我而言特别。” “没去过,为什么会特别?” 柳逸阳淡笑,回答:“意义特别。” “什么意义?”田语嫣立刻追问道。 柳逸阳一沉声,严肃道:“上次说过,不要总是刨根问底的。” 这也不能问?田语嫣只好撇了撇嘴,“你们男人事真多!那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去四迷城!” 看她这副兴奋的样子,柳逸阳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了,只得笑了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收徒 天色慢慢暗下来,林若雲将屋中的烛台点亮,房间的门并未关严实,祁元真先前下去告诉小二,晚些时候准备两碗热粥。(.好看的小说) 刚坐下,房门就开了,祁元真笑着走进来,“接下来如何打算?” 林若雲一笑,不禁问道:“怎么总问我?是我该问你才对,凌云宗的宗主是你,下一步我们要去哪,我听你的安排。” “呵呵,我这不是尊重你的意见嘛,可见你在我心里有多么重要了。”祁元真表情夸张的按着胸口,满脸嬉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正经。看林若雲瞥了自己一眼,遂立刻严肃下来,“咳咳,你上次说狄刃让汪海来蛮荒找一个叫风烛上人的神秘人,虽然蛮荒近在眼前,不过我想风烛上人此时一定还没回去。我一直有种感觉,独啸天有本事灭了风云门,但这个狄刃是不是死得太不值了?” “是杜月儿说他师父已经被杀了。”林若雲轻声回道。 祁元真点点头,说道:“问题就在这,为了神之再造,独啸天留下一个女弟子,却杀了一个知道更多更详细的狄刃?” “这重要吗?”林若雲反问道。 祁元真笑道:“重要的不是狄刃死活,而是他知道的事情,比如神之再造,又比如那四把剑的重生灵魂,再比如独啸天要得到魔化兽精的目的。” 林若雲冷笑,叹气道:“血煞门行踪诡秘,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我好奇的是他为何放过我?血蛭特意将我引来,而独啸天又把我放了……” “调查也不是那么容易啊。”祁元真重重叹了一声无奈,这个独啸天真的很会惹麻烦,“去冰松岭看看吧,血煞门就在那,说不定会有消息,就是危险了些,你……” 林若雲目光一扬,说道:“要是真能见到独啸天,我倒要问问他为何把我放了……难道,我长得不如逸倾城?” 这……祁元真尴尬的一笑,心中微叹,有没有搞错啊! 晚间,店小二送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红豆板栗糯米粥,林若雲似乎是因为心情不好,晚上也没吃多少东西,这两碗粥是祁元真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宵夜。[.超多好看小说] 林若雲自然不会辜负这份心意,吃了一勺在嘴里,板栗的醇香立刻渗入到每一个味蕾中,软软糯糯的,还在里面加了少许冰糖,甜而不腻,红豆熬煮的时辰不算短,爽滑中带有一丝沙沙的感觉,吃下去暖暖的很舒服。 “他们应该不会做这种吃食吧,是你教的?” 祁元真一直看着她,直到这句话问出,才笑了出来,“呵呵,是我教的,母亲在世时经常煮各种粥给我和大哥吃,慢慢的也就知道里面有什么,又是怎么煮的了。” “很香。”林若雲没再说多余的话,很快就喝了半碗。突然,另一只粥碗靠了过来,祁元真将自己碗里一动未动的板栗粥一勺一勺的盛到她的碗里,林若雲看着自己碗中的粥很快又满了,不禁问道:“给我这么多,你怎么吃得饱?” “我的晚饭还在肚子里,有这半碗就足够了。”祁元真此时才端起碗,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见她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又笑道:“清风明月不在你身边,逸阳也不在,我这个做哥哥的要是再不把你照顾好,等他们回来一瞧,你瘦了、憔悴了,那还不埋怨死我!” 这理由头头是道啊,林若雲愣了愣,噗哧一笑,“清风明月想找我倒不难,可逸阳……天下之大,他怎会知道我们去哪?” “他又不是笨蛋,一听凌云宗也能联想到凌云山了,不用猜也知道是我们两个。[]”祁元真呵呵一笑,把握十足的说道:“放心吧,凌云宗有我们俩还怕不出名?早晚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林若雲皱了皱眉,面有鄙夷的问道:“叫这名字的真实意图是在此吧?还把我抬出来说事,枉我自作多情真以为自己对你多重要呢。” “两个都有,都有!”祁元真神色一顿,立刻解释道:“你和逸阳对我都很重要,不分伯仲!我的好妹妹,这个醋你吃的好没道理啊。” 一夜,果真平静安然的度过了,城中没有发生任何蹊跷事,看来血煞门是真的离开了,众人似乎也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一点。 一大早,林若雲正帮雪鸢梳理着羽毛,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是店小二带着人上楼来了,停在她旁边的房间门前。 祁元真打开门楞了一下,问道:“这位老伯是?” “祁公子,他是葛二叔,就住在前街。”店小二十分恭敬的做着介绍,又把葛二叔身旁的男孩拉到前面,说道:“这孩子是葛二叔的小儿子,名叫葛坤,今年十岁。葛二叔,有什么请求你就和祁公子说吧,人家收不收我就帮不上忙了。” 葛二叔连连点头应着,对店小二满心的感激,一转身就给祁元真跪了下来,倒把人弄得莫名其妙。 “老人家,您这是何故啊?”祁元真急忙将他扶起,不成想老人家的眼中竟流下泪来,“有什么事,您坐下慢慢说。” “您是凌云宗的宗主?”葛二叔使袖子擦了擦泪,轻声问道,祁元真刚一点头,他又激动起来,“祁宗主,不瞒您说,这几日凌云宗的大名是如雷贯耳啊,我老汉舍着一张老脸才敢来求您,若是祁宗主不嫌弃,您就……您就收下我这儿子吧!” 祁元真一怔,原来他们是想拜师,目光不禁在那孩子身上多驻留了一阵,长得倒是挺壮实,看着也蛮机灵的,只是孩子的眼睛一直看着老父亲,对于屋里的其他人似乎不太感兴趣。 “老人家,既然是您的小儿子,怎么舍得让他离开身边?” 葛二叔吸了吸鼻子,叹道:“我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他是最小的一个,要说舍得……我哪里舍得啊!可这孩子命数中与我的父子之情不过十载,如今也到头了。” “此话怎讲?”祁元真不解,遂追问道。 葛二叔又是一声重叹,缓缓道来,“这孩子生下来不哭不笑,连奶都不吃,找了几位大夫都没辙,后来有一位道长,叫个什么,什么上人的,说孩子是八脉不通,活不过五日,要救孩子的命需打通任督二脉,外人无法介入,只能靠孩子自己。” 祁元真听着他说的前言后语都没什么,只是听到那个什么上人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风烛上人,这时候门口又了一个人,正是林若雲。 葛二叔缓了口气,又继续讲着,“于是这位上人就给我儿子服了一丸药,半个时辰后,孩子果然哭了出来,可他说还不行,药丸只能保一时保不住一世,每隔三年便会遭一场大劫!要说这位老神仙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每三年他都一次,教我儿子一些通经脉运气血的心法,让他每日修习。可老神仙说我们家气运不畅,若与我们在一起,会影响孩子身体里的……小周天运行!必须在他十岁时,拜个师父带他离开家,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命!” 祁元真看这孩子也没什么不同之处,把他叫到跟前,在手臂上摸了摸,又把他身前身后仔细摸了一遍……这孩子任督二脉并未通,就是十二正经脉也似通未全通,即便能站在这里也和废人差不多,可孩子体内却是真气凝练,经络精奇比一般人还要强三分。 “那位老神仙都教了你什么?” 葛坤这才转过脸来,看着祁元真,说道:“通任督二脉,行周天运转之意,从逆而行,夺天地之造化,凝练精、气、神。老神仙说‘顺成人,逆成仙。’既成人难,何不行逆直通仙路。” 祁元真心下一笑,这个风烛上人可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啊,不过葛坤被他这般一教,果真成为了难得的奇才异才,如假以时日定会有一番惊人成就! “好!这孩子我收下了!” 这么顺利是葛二叔万万没想到的。原本很多人劝他把孩子往大门派里送,日后也好出人头地,可葛二叔觉得大门大派弟子多,即便收了也未必看得上,到时候还要受冷落,还不如找个能重视自己儿子的小门派。于是,葛二叔看中了凌云宗,父子俩就来碰碰运气了。 葛二叔突然又跪了下来,激动万分,“祁宗主,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这辈子都忘不了!” “老人家快起来,不必如此。”祁元真赶忙招呼着店小二将葛二叔扶起来,“您要谢还是去谢那位老神仙吧。” 葛二叔憨厚的笑了几声,一摆手道:“都好久没见着他了……哎呀,你这傻小子还站着干什么,赶紧给师父磕头啊!” 葛坤一怔,看了看父亲,噗通跪下身去,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口中遵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南巫 葛二叔和店小二离开了客房,葛坤的眼睛仍是盯着父亲,直到看不见也听不见父亲的声音,才将目光落在了门口的林若雲身上,虽然不知道她是谁,可她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那。[.超多好看小说] 祁元真站起身,拍拍葛坤的肩膀,说道:“还不快见过林姑娘。” “林姑娘!”葛坤立刻拱着双手,深深的鞠了一躬。 林若雲笑了笑走了进来,面对孩子一下就变得温柔了,“还从未离开过家吧,是不是舍不得爹啊?” 葛坤点了点头,又立刻摇头道:“爹说我是男子汉!以后师父去哪我就去哪,不可以想爹娘,不可以想家,那是没出息的事情!” 祁元真和林若雲相视一笑,这孩子虽然十岁,个头倒比同龄孩子矮一些,从出生就在和死神搏命,又是家中最小的,难得还这样懂事。 黑山,南巫。 黑山绵延数百里,虽跌宕起伏,却山不高,势不险,但方圆百里杳无人烟,飞禽走兽也是少之又少。 在黑山之中,早在数千年前,就隐居着一族远离俗尘,被人们所遗忘的神秘部族—南巫! 南巫人丁稀疏,不足七万人,由黑、红、白、黄四大巫师分部统辖,其中黑巫师乃是南巫之始祖传承下的血系一脉,因此黑巫师一直被尊奉为南巫之首,首领大巫师则称为赤峰! 一间竹木搭建的房屋中,玉芙蓉席地坐在一张兽皮毯上,案桌有一只四方铜鼎杯,里面的水清澈如泉,将玉芙蓉的样子清晰的映在杯中,那是一张表情极为难看的脸。 突然,外面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有人走上楼来了,不一会儿,一件血红色的大斗篷站在了门口,“这里还是老样子,老赤峰离世后,赤峰未让人动任何东西,许久没回来了,还习惯吗?” “别以为不动这里的东西,我就会觉得他有良心。”玉芙蓉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回来三天了,他的架子真大,到现在还把我晾在这!” 血红斗篷略一沉吟,走了进来,说道:“赤峰在炼蛊,并非有意怠慢三姑。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去见他的,赤峰现在营台。” 玉芙蓉二话没说,站起身向外走去,‘噔噔噔—’下了木梯,跟着血红斗篷往前走,有人见到他们,无论男女老幼,都会恭敬的站到一旁,待他们走过才继续自己的事情。 这里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黑暗没有光明,相反的是,处处花草,蜜蜂蝴蝶,阳光一样的充足,溪流一样的清凉,不失为群山环抱中的一处世外桃源,只是那山略显萧索,略显哀凉罢了。 弯弯绕绕走了一阵,二人来到一处牛皮帐搭建的大屋,四周是圆木梁柱、木阶、木窗、木栏杆,屋外立着一杆大旗,挂着一张绘制着奇怪图腾的兽皮,木栏杆下站在两队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一个个全都看不见脸和脚,活像一尊尊雕像。 血红斗篷先一步进到帐中,“赤峰,三姑来了。” “快请!” 玉芙蓉听到帐中男人讲出此二字,便自己跨了进来,看了看站在案桌前,一身黑斗篷,腰间一条金质宽带的男人,“你,有那么想见我吗?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外头,永远不要踏进南巫才好吧?” “三姑若这样讲,我阿勒布可是要以死谢罪了!”男人黑黑的皮肤,三十几岁的样貌,眉浓眼宽,下巴有些胡茬,左耳戴着一个挂有兽齿和羽翎的铜环。回手一请,说道:“三姑,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玉芙蓉刚往蒲团上一坐,还没等开口,门外又进来了两个人,一身白色斗篷,一身黄色斗篷,二人进帐后将头上的斗篷帽摘了下来。 “甫塔,安布丘,参见赤峰大巫师!” 阿勒布点点头,指着另一边说道:“你们三位也坐吧。” 血红斗篷也摘了风帽,红、白、黄,依次坐好。阿勒布也回到案桌后面,坐在一张虎皮矮椅上,“呵呵,我南巫已有百年不曾这样齐聚一堂了,老赤峰若见到一定会很欣慰的。” “恐怕不是人人都想见到我吧!”玉芙蓉看着对面,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是来叙旧的,这次回来就是想问问,窃取地之灵气,欲置林若雲于死地究竟是谁的主意?” 阿勒布神色略有迟疑,看了看坐在右侧的几人,又转过脸来,笑道:“此事,应当是我与卓戡、甫塔还有安布丘一起商定的。地之灵气是降予我南巫的神符,是解救我南巫众民的神祇,我身为赤峰自然有责任将它拿回来!” “什么?地之灵气是南巫的?”玉芙蓉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义正言辞的男人。突然,她拍着案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老赤峰,看看你的子孙吧,竟然愚蠢到如斯地步,我南巫险些就毁在他们手中了!” 甫塔和安布丘顿时眉头竖起,脸色也冷了下来,看看赤峰并未有震怒之意,甫塔却是再忍不下去了,怒声喝道:“哼,你不要以为自己辈份高就可以蔑视赤峰大巫师!” “哼,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玉芙蓉一掌拍在案桌上,下面的木板都颤了颤,“阿勒布,你是个有头脑的人,这样不着边际的浑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是我告诉赤峰的!”安布丘瞪着铜铃般的一对圆目,粗狂的脸上,嘴巴一咧,大声道:“这是我南巫之幸,只要把那女人身体里的地之灵气夺回来,我南巫就可以重回神州大陆!” 玉芙蓉一脸不屑,瞥了他几眼,好像听了笑话一般,哼笑着,“夺回来?你那意思是林若雲抢了南巫的东西?你凭什么说地之灵气是南巫的?” “我南巫乃是神灵一族,自太古时,地上一切便都属于我南巫所有!”安布丘气足神武,说的振振有词,“三姑以为,那地之灵气不该是我南巫圣灵吗?如今圣灵借由那女人之体降于世间,这便是神明带给南巫的召唤,召唤我们重新踏上神州这块沃土!” “哼哼,那一千三百年前,南巫怎么不去夺?偏要等到地之灵气二度轮回时才下手?”玉芙蓉的火气突然小了下去,饶有兴致的听他讲述着来龙去脉。 安布丘一叹气,厚实的手掌拍在自己的腿上,惋惜不已,“那时我们的圣祖根本不知地之灵气轮回一事,可现在有神来指引我们了!” “谁?” “邬山!” 玉芙蓉一怔,天神中哪有这号人物?再说神也不会允许有人加害林若雲,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这样离谱的事…… “邬山何许人?” 阿勒布一抬手,让安布丘先停一停,他的脾气原本就暴躁,一会儿再争吵起来就不好了。接下来还是自己来说,比较能控制玉芙蓉的火气,“邬山是他的别称,他本人姓邬,原是萧庄的大管事。这个萧庄,三姑应该知道吧?第一代天地灵气便是萧庄的主人,后来天地灵气随主人迁离,邬山被他们留在了萧庄原址,你可知他们迁址的真实原因为何?” 玉芙蓉忽然有些慌,此事怎会牵扯萧庄的大管事?难道阴谋是一千年前开始策划的?她脑子里一边想着萧维、陆欣颜,一边摇了摇头。 阿勒布也猜到了她不会知道,又继续说道:“因为他们无法控制天地灵气,无法控制灵气的原因是因为灵气不属于他们!其实萧维和陆欣颜早就清楚,也知地之灵气与南巫有关,可萧维怕妻子失去灵气便会死,这才逃到骷谷。后土又编了一通救世降魔的鬼话,让他们为保人间而甘愿牺牲性命,其实真正目的是阻止南巫回到神州,只有让地之灵气消失,才无人能动摇他这地上之王的位置!” 玉芙蓉此时的诧异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这种事,林若雲怕连做梦都想不到,真不知她若听了此番言语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地上之王,他怎么会有此离经叛道的想法和做法? “邬山的话就那么可信?”玉芙蓉的手指在案上点了点。 安布丘立刻回道:“他曾是萧维、陆欣颜身边最亲近的人,谁能比他知道得多,他还用乾坤镜给我们看了鸿蒙开辟,大地繁衍,我南巫一族披荆斩棘,开疆破土,这才有了现在的神州大地!若不是我们的祖先息战归田来到了这个地方,地上之王又怎会是后土!” 玉芙蓉合上眼睛思量着,看来他们是都被那个叫邬山的给蒙蔽了,不管后土是否有私心,可林若雲绝对不能死!原本就找不到天之灵气,若地之灵气再出事,那不是将人间大地双手奉送给魔界了! “三姑无需担心,原本救世的只有天之灵气而已,这次也得到了验证,换成天之灵气也一样,地之灵气是为了把南巫带向光明!”阿勒布眼中绽放着无限光芒,似乎他口中所说的光明真的就在前方。 思量了许久,玉芙蓉还是摇了摇头,绝对不是这样!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从长计议 众人见玉芙蓉还是不信,甫塔和安布丘都有些气愤,可卓戡坐在那一句话都不说,他今天是怎么了?好像人在这,魂不在。 阿勒布依然尊敬有加,说道:“我知三姑与那林若雲有过几日相处,若不是这样,三姑也不会听我们解释这些。您可是南巫的人,以前因为一些不愉快您离开了,可我们大家还是希望您能回来。” “即便你们说的是真的好了,可你们竟然利用李治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我早说过,我不会认同你们的做法!”玉芙蓉把脸一沉,胸口起起伏伏,显然气愤得厉害。 甫塔一哼,对此极其不屑,“她的身体本来就是个容器,若不是地之灵气需要她,世上根本不会有林若雲。她一降生,她的父母和镇上的人都因她而死,这和陆欣颜有什么不同,她们如果真的可以做地之灵气的主人,那就不该有人死掉!这就更说明地之灵气是我南巫圣灵,不该降临在那些人的头上!” 玉芙蓉苦笑了几声,略带凄冷之意,“杀一个人很简单,可后悔就难了……那个邬山的话很明显是有所针对的,你们想想看,一个是天神,一个是萧庄的大管事,究竟谁的话更可信?他区区一个管事竟然会有乾坤镜这等神物?还有一点最重要,他凭什么要出卖自己的主人,又凭什么帮南巫?我只知道,这世上最恨神的就是魔!” 虽然之前和玉芙蓉闹翻了脸,可这次她主动回来,怎么也不能再闹得不愉快了。而且经过多少年的冷静,玉芙蓉怎么说也是南巫先祖一辈的人,她是绝不会做有损南巫之事的。 现在所提出的质疑…… “我觉得三姑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了过来,看着突然说话的卓戡,似乎都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卓戡撩起眼皮,说道:“你们没和林若雲有过接触,我与她第一次接触时,大半的地之灵气还被禁锢着,可那时候她已经能将地之灵气全部掌控了,虽然险些要了她的命,但显然地之灵气很听她的话,这与陆欣颜是不同的。” “或许是巧合呢。”安布丘说道。 卓戡轻轻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我在想,若是李治没有禁锢地之灵气呢……现在地之灵气和林若雲又重新合为一体,如果她控制不了灵气,那会和陆欣颜一般,可现在她不但没有躲起来,还光明正大的开山立派,也不见她引起什么动乱。” “林若雲能控制地之灵气?可她只是个凡人,她的任何一个情绪都会对灵气造成波动,怎会无事?”阿勒布皱了皱眉头,疑问道。 卓戡还是摇了摇头,轻声回道:“她的情绪确有过波动,就在不久前,魔王戕摄取了李治的灵魂,并利用萧维遗留的天之灵气和林若雲好一番大动干戈,我也以为会引发周遭异动,可一切都很平静。” 玉芙蓉也回想起当年的事,林若雲昏了过去,地之灵气在她体内十分不安稳,若不是自己出手帮她稳住了灵气,怕是那次云雾镇就要和她一起化作灰烬了。 “卓戡,就算你这个红巫师首领也没把握擒住林若雲?”阿勒布神情沉重,眉心中还有一丝担忧。 卓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其实那晚若不是玉芙蓉拦住了自己,也不曾想到这一点,说不定真的会死在那个女人手上。 众人陷入了沉默,平日里虽然各首领大巫师都在维护着自己一方的权势,但实际情况不容忽视,卓戡的能力与强大仅次于黑巫师首领阿勒布。如果他都没把握,那甫塔和安布丘就更无须多想了,他们也没傻到在这时候提出去会会林若雲,刚才的言辞凿凿,现在只剩沉默。 “三姑,不知您有什么看法?”阿勒布的态度比之前还要亲和。 玉芙蓉微微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四个男人,轻声一哼,“你是真的想问我的看法吗?我是一介女流,又身居山林,我说的话会有人听吗?别到时候一张嘴,就被人拿棍子赶出去了!” 甫塔和安布丘面面相觑,嘴巴动了动却只是咳了两声,上次就是他们极力赞成使用轮回湮的办法控制李治,和玉芙蓉三句话说不到就直接吵了起来,结果这计策却以失败而告终,可谓丢尽了脸面。 “咳咳,甫塔、安布丘,你们还不快向三姑请罪!”阿勒布对二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立刻站起身,脸上的笑很是僵硬,“三姑……” “罢了!我可承受不起,我玉芙蓉在你们眼里值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南巫是你们的天下,还能尊我一声三姑,这已经承了老赤峰好大的面子了,我知趣!”玉芙蓉言罢起了身,掸了掸衣衫,迈步就往帐外走。 甫塔和安布丘急忙上前将她拦下,二人面色瞬间柔软下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般,“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和我们这些晚辈计较什么呢,都是我们的不是,您就当我们是年轻气盛!” “年轻?”玉芙蓉瞥了他们两眼,笑道:“你要对付的那个人才年轻,别看年轻,你们两个绑在一起也不见得能动人家一根头发。这要不是我拦着,卓戡的脑子也还转不过弯来呢,你们……哼!” “是,是,是,您说的是,那您看……该怎么办呢?” 玉芙蓉瞪了瞪他们,说道:“如果你们信我不会做出卖南巫的事情,那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办。我对那个邬山的话,乃至他这个人都有怀疑,不先把他弄个清清楚楚,凭他是谁的大管事我都不信!” “三姑说的正是。”阿勒布也走到前面,轻声说道:“起初我也忽略了,这样一个可以出卖主人的人,他的话有多少可信,目的又是什么……我实在愧对老赤峰啊。” “我也知道南巫隐世在这黑山中不得天日,你们心里有多想回去我都了解。”玉芙蓉轻轻叹着气,眼中蒙上了淡淡神伤,又说道:“可南巫的先祖是经历过大战后,才选择了这条隐世之路,咱们不能因他人教唆就将一族人的性命当作赌注!” 安布丘一跺脚,重重的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们都说我办事不用脑子,我以前还不服气……三姑,这事不怪赤峰,是我听信了邬山的话,又和卓戡、甫塔他们一起商量好了之后,直接把邬山带到营台见赤峰……这林若雲和陆欣颜都有地之灵气,可又不一样,说不定邬山的话真的有问题!” “三姑,您去查,我们放心。”阿勒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似在为玉芙蓉做担保,其他三人也连连点头。 阿勒布宽仁有度却威慑力不足,卓戡忠心却愚忠过犹,甫塔雄心勃勃却自视甚高,也是大巫师中人缘最差的一个,安布丘最义气但也最没脑子,立场从来不坚定,好在黄巫师中有敢于谏言之人,才能安抚住安布丘。 玉芙蓉对这几个人都不放心,如果他们再耐不住,偷偷去找林若雲的麻烦……那丫头曾说过,她不会主动对南巫做什么,可若是惹了她,那就难说了,怕是自己这张面子也无济于事。 “你们,不要嘴上应付,等我一离开就擅自行动。林若雲可不好惹,她连天神、魔王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们,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死事小,连累了整个南巫事大!” 众人神情慎重的点着头,甫塔却是眼珠转了转,随即也跟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章 邬赞 在南巫休息了一晚,与阿勒布详谈了一番,早上便由卓戡将玉芙蓉送出了黑山,又是一番嘱咐,定要看住了甫塔与安布丘! 即便如此,玉芙蓉也还是悬着一颗心,只有早日查出邬山的真正意图,才能让南巫安定下来。可萧庄原址早就不存在了,能知道萧庄往事的人也都不在了,除了…… 骷谷,萧庄。 清风明月手持扫把,正打扫着空地上的杂屑。这里的天空已有十数年不曾这般蔚蓝了,白云、雄鹰更是许久未见,空气中的花草清新萦绕于身,怎一个舒字可表啊! 明月扫着扫着突然跑到清风跟前,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们去看看姑娘吧,分开了不少日子,也不知她好不好?” 清风低着头,仍是一扫把一扫把的扫着,“看什么,不是有祁公子在吗,若是偷偷追查他们的行踪,你不怕被姑娘骂啊?” “祁公子?”明月歪着脑袋出神了好一会儿,喃喃道:“你说要是真的找不到这一世的天之灵气,那姑娘和祁公子会不会在一起?” “你又胡说八道!这话若是被他们听到,你会被他们两个一起骂的,祁公子只把姑娘当作妹妹,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清风把扫把往地上一戳,无语的看着他。 明月皱皱眉,疑惑道:“那日他和姑娘一个召唤出龙,一个召唤出凤……这不正好是一对嘛!” “呵呵呵,那可不见得!” 二人回头一瞧,立刻恭敬道:“三位长老!”明月又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空长老为何说不见得?” 空长老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微微笑着,“龙乃尘俗帝王所爱,故将龙作为君主的象征,又与神鸟凤凰配成一对。[]可是,凤凰原本就是一雄一雌。至于祁公子能召唤出灵兽雷龙,应该与他本身修习的降龙天绝有关吧。” 清风明月二人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只有凤配凰了,看来想偏了不止一点点啊……诶?那柳公子又会招出什么呢? 在他们还胡思乱想时,空长老突然捋着胡须轻笑了几声,眼睛一瞟,说道:“是谁在那里?也该是时候现身了吧!” 清风明月一惊,立刻回头看去,有外人进入萧庄吗?怎么会觉察不到呢,是谁有这样高深莫测的修为? 嗖!一个人影从山坡上飘出,转眼便到了跟前,“三姑!” 玉芙蓉笑了笑,“你们两个还不行啊,有空还是跟着你们家姑娘的好,瞧雪鸢那个小丫头机灵的……” “小丫头!?” 玉芙蓉忽然感觉说了不该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多嘴了?立刻望了望天,“咳咳,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祁元真是不是真喜欢上林若雲那丫头了?” 被她这一问,空长老和隐长老颇为尴尬的闪了闪眼神,来人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名字已然如雷贯耳。空长老呵呵一笑,说道:“这个……不知三姑来此有何贵干?” 随即,四双眼睛齐聚在玉芙蓉的脸上,她怎么走出云雾镇了?而且竟然来到骷谷?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玉芙蓉呼了口气,似模似样的叹道:“我命苦啊,是为了南巫的事而来,说起来此事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这不仅与林若雲有关还与陆欣颜有关,与萧庄有关!这么说吧,萧庄和陆欣颜把林若雲给连累了,所以你们一定要让我把事情弄清楚,否则给林若雲带来麻烦,可就是你们的罪过了!” 玉芙蓉相当佩服自己的这番言辞,尤其是看到这四人一脸的迷茫,什么南巫,什么脱不了干系,什么连累啊?三位长老和清风明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琢磨越糊涂。 “您这是,这是什么意思?”空长老两道白眉紧紧连在一起,几句话就牵扯了这么多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玉芙蓉定了定神,仔细观察了四人一会儿,慢慢说道:“有关地之灵气,还有关萧庄的一个人,这个人曾是萧庄的大管事,不知长老可知道此人?” 空长老和隐长老微微蹙眉,低垂着眼睛,想了想……大管事? “三姑说的可是邬赞?” 众人回头,开口问话的正是虚长老,经他这一提醒,空长老和隐长老也都想起来了,萧庄确实有这么个人,也确实是大管事。 玉芙蓉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姓邬没错,当即点了点头。 “邬赞父子两辈都在萧庄做管事,说来他的年纪比萧庄主还大两岁,当年我们离开萧庄来此,萧庄主便把萧庄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他来打理,还有两位年幼的公子也是交由他照顾的。”空长老回忆着说道。 “这邬赞与萧维、陆欣颜的关系如何?” 三位长老对视了一眼,隐长老捋了捋胡子,回道:“主仆之间能如何,邬赞的父亲落魄街头还是萧庄主的祖父收留了他,又让他做了萧庄的管事,他们邬家可是身受萧庄大恩呐!” 玉芙蓉看了看三人,不禁笑道:“三位对萧维和陆欣颜可谓忠心耿耿,如今的林若雲怕是远远不及呀,亏得这丫头个性强,否则还真是满腹委屈无处诉呢。” “这,这……您这么说是何意?”三位长老脸上略有不悦。 玉芙蓉哼了一声,心想这几个老家伙当自己这几千年都是睡过来的吗!眼中冷厉,扫了他三人一眼,“我只告诉你们,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就因为他的挑唆,现在林若雲危机四伏,躲得过魔王可未必躲得过南巫的四大巫师,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众人心头猛一颤,见她转身就要离开,急忙追上前去,空长老神情凝重,脸色也难看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邬赞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又怎么会令林姑娘危机四伏,这到底怎么回事?” 清风明月一听到南巫,便立刻想到了那血红色的诡异斗篷,还有那只虫兽,和那晚河边的突袭…… 果然,南巫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一次,两次,还会再有三次四次! 三大长老踟躇了很久,脸色一个比一个沉。空长老无奈的叹息一声,苦道:“并非我等隐瞒,我们三人进入萧庄时,萧维和陆欣颜已经成亲一年多了……记得是我们到萧庄半年后,大公子就出生了。那邬赞与我们三人并没有太多接触,若说他们主仆之间,在我们看来关系很好,邬赞和萧维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玉芙蓉又追问道:“一起长大……那邬赞也从小就认识陆欣颜?”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隐长老摇了摇头。 “不过……”空长老犹豫了片刻,疑惑道:“凭邬赞的修为,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不应该啊。” 玉芙蓉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早该死了才对,可现在这个邬山不就是邬赞吗,而且他对萧维、陆欣颜似乎怨恨极深,以至于迁怒到了林若雲的身上! 看来,他不置林若雲于死地是不会罢休的…… “邬赞现化名邬山,挑唆着南巫夺取地之灵气,此事被我暂时压了下来,可弄不清他的意图,就无法彻底打消大巫师的疑虑。”玉芙蓉重重的叹着气,“若不是事态万分紧急,我也不会到这来与你们说这些了。对了,天之灵气找到了吗?” 众人跟着叹气,均是一副摇头状。 算了,这人真是没指望,也难怪林若雲气他。玉芙蓉很怀疑,天之灵气轮回转世时,是不是投胎到了一个没长脑子的人身上? “长老,我和明月去保护林姑娘!”清风手里的扫把快被他折断了,好像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空长老略一思量,微微摇着头,“不,以林姑娘的性子,若是知晓了此事,不仅会对萧维、陆欣颜多端猜测,更会先一步去找南巫算账,那三姑的苦心也就白费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机不可露 冰松岭。(.无弹窗广告) 此城以东北方环绕的一线山脉‘松岭’而得名,山上多松,入冬以后,松针便会挂上一层透明晶亮的冰霜,远远看着,好似长在冰凌中的绿松,岭上岭下皆是此相。 原本松岭附近有三座小城,毗邻而建,后为生计考虑,遂三城合一,取名冰松岭。 城中多为出售皮毛山珍的店铺,每年都会有两季热市,很多商人会来此大量收购山货,倒换物资,城中百姓也自得安乐。可以前,他们却过得很辛苦,只知道上山打些猎物,采些菌类填饱肚子,附近的土地又不适合种植粮食,只能勉强收获些青菜。 后来城里的年轻一辈将打到的山猪、野狐和貂拿到一百里外的城镇贩卖,不成想大受欢迎,竟赚了不少钱财,还换回了很多米面,冰松岭也由此改头换面,渐渐富裕起来。 林若雲和祁元真带着葛坤才刚踏进这座难得一见的城池,说它难得一见,实属路途上耽搁太久,越是靠近冰松岭,空气中的雾气便越浓重,呼吸间皆感到吃力,葛坤年幼又初习道法,身体更加承受不了御剑于空,空气稀薄令他才上去就已窒息难耐,险些晕厥。 百里路,三人只好步行过来,即便如此也是辛苦异常,这一走竟走了十余天。 可日子也不是白白耽搁的,一路上听到不少事情,这里并非终日雾重,只有春秋两季才会出现如此堪忧的天气,天明比别处晚,天黑比别处早,气温也比别处低,雾重看不清路,空气中的潮湿也让人身上极不舒服。 可现在,林若雲、祁元真、葛坤三人站在冰松岭城中,却发现这里已完全不同,天高云淡,空气清爽,没有雾气也不会有潮湿感。 “师父,这里的人并不像听到的那样多啊。”葛坤的眼睛一进城便将眼前一切都扫略了一遍。 祁元真点点头,低声道:“因此时非热市的缘故吧,咱们是先吃点东西,还是……” “先找客栈!”林若雲冷着声音说道,目光已转向了街中一家挂着店幌招牌的客栈,似乎对这家还比较满意。[] 祁元真和葛坤并无异议,反正客栈里也有吃的。三人信步迈进客栈的门槛,果然够凄冷,十几张桌子,只有不到五人。 见到有人进店,小二急忙跑过来招呼,“三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天不亮就开始赶路了,祁元真担心葛坤已经饿坏了,遂说道:“先弄点吃的,再帮我们准备三间客房。” “我不吃了,小二先带我去客房吧。”林若雲扫了一眼坐在那边的几人,看着楼上说道。 祁元真不解,“你这么急回客房做什么?吃点东西再休息好了。” “我要先洗澡,否则吃不下!” 林若雲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上了楼,祁元真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路走来,潮湿难耐,谁身上都不舒服,可是……葛坤不吃饱饭是不会有精神洗澡换衣服的。 找了张桌子,点了几样菜,师徒二人便暖和和的吃了起来。 洗澡水很快就准备好了,林若雲将门拴好,褪去身上的衣裙,浸泡在暖气扑面的热水之中,身体顿时被一袭懒意占据。 雪鸢从窗口飞进来,它总是能准确的找到林若雲的位置,站在窗边看着沐浴中的主人,突然有些傻呆呆的,水中泛着淡淡的白芒,多看一会儿,便有醉意朦胧之感。 林若雲闭着眼睛,这十几日她还从未这般惬意过,几乎是忍受着这一路风尘仆仆,至今没有一段路像到冰松岭这般难行,是从心底厌烦这段路上的每一次呼吸。 半晌之后,外面出现了细微的脚步声,有个人走进了她旁边的房间,而且是刚才在楼下吃饭的其中一个。 一个时辰后,林若雲才从水中站起身来,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色衣裙,坐在镜台前重新梳妆一番,铜镜的一角映出了桌上的雪鸢,它正在悄悄的看着自己,样子还有些腼腆。 林若雲也不禁心中几分欢喜,还从没谁看着自己会脸红,会不好意思,如今却发生在一只鸮的身上,这倒是蛮有意思的。 “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到街上逛逛。” 身体舒爽了,自然有胃口吃东西,此时这食物的味道才叫香! 吃饱了,身体暖和了,精气也充足了。时辰还早得很,不知街上有没有热闹或是新鲜事,若是能听到一些关于血煞门、独啸天的闲谈也是不错的,这里距血煞门所在之处应该不远。林若雲想着,便踏出了客栈的大门。 雪鸢哪里是乖乖走着逛街的鸟啊,一出门便自行飞走了,林若雲也落得个轻松自在,一个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城中人虽然少,毛皮山珍的生意买卖却依然货满盈门,他们都是依靠着热市赚足腰包,这个时候也不过是挣几个闲散银两罢了。 商铺中最多见的就是兔子的毛皮,这种小家伙繁殖力强,毛皮柔软舒适,虽说价格便宜些,却颇受欢迎,再有就是山鸡的翎羽,什么羽扇、香囊、饰品、毽子多少都有其踪迹,颜色亮丽,硬度也比一般家禽要好。至于狐、貂、野猪牙之类的物品就少之又少了,山上原就不多见,当地人只是图个温饱,可不想把它们赶尽杀绝,毕竟后世子孙还要在这块地方世代延续下去。 林若雲拐过街口,这边多是吃食,人也多了些。可让她一眼瞧见的却是在墙角处,一个极为普通的卦摊。 桌面后头坐着一个道袍装扮的中年人,背靠着墙,闭着眼睛,手中执一稻穗正在挖耳朵,神情悠闲中透着几分慵懒。在他身旁,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看似无聊的摆弄着手中的两块石头。 林若遇看了看立在桌边的白布杖幡‘指点迷途君子,唤醒久困英雄’!写得含蓄,实则口气不小,林若雲轻轻一笑,走了过去。 小男孩见有客人坐下,连忙扯着凳子上的男人,“先生,先生……” “知道了,知道了!”算卦先生懒懒的应了两句,眼睛才慢慢的睁开了一条缝,目光十分随意的一瞟,问道:“姑娘,预卜何事?” 林若雲又是一笑,说道:“此刻之后,先生算出什么便是什么。” “这样啊……”算卦先生伸了伸胳膊,将稻穗丢在桌上,从旁边抽出一张纸铺在桌面,“还请姑娘写一字来看看。” 林若雲拿起笔,在纸的最中央写下了一个‘空’字。 算卦先生转过纸张,细细看了片刻,言道:“空,上穴下工,穴乃栖身之所,工乃行土木之为,合在一起便有安居之意。空,又做无讲,乃心中无一物矣。不过……姑娘这个‘空’字,乃心满神空!若寻常之人,心空即放下一切,心念归始。可姑娘……”算卦先生又看了看林若雲,此时那半张不开的眼睛里倒有一丝异芒,“姑娘心中满满是天下,神空亦非真空也,包罗万象……大,实乃大也!” “先生此话并未说到我心里。”林若雲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看这街上的来往行人,说道:“此城名曰冰松岭,城中近月闲人颇多,何故?先生怕也了然于胸,闲人管闲事,天下人管天下事,又有哪个没装着天下呢,先生岂非虚言。” “哈哈哈……”算卦先生突然将纸按在手掌下,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他们?哈哈,表象矣!不成事,难成事!” 林若雲嘴角微微一扬,说道:“不瞒先生,小女子现下为一事困扰已久,这些年来我倾尽所能欲寻一人,此人与我万万分紧要,可天下之大,找一人如大海捞针,我已无策可对,还望先生能指点一二。” 算卦先生立刻止了笑声,神情凝重,捻指细算……片刻之后,愕然大惊,竟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自觉不妥,又慢慢镇定神色,谨慎道:“姑娘尊驾,实非我等卜卦算命之人能轻言一二的,望乞原宥!” 林若雲眼色微怔,见他缓缓落回座上,一副再不说话的样子,只好就此作罢,取出纹银一锭放在桌边,起身离开。 男孩十分不解,望了望男人,问道:“先生,此女有何不同,为何不卜之?” 算卦先生看着桌上的银子和那女子远去的背影,紧皱着眉头,言道:“何为算命?紫微斗数、面相手相,八卦六爻、奇门遁甲、占卜预测,算天地变数,卜人之吉凶……可有一样,天机不可泄露!” 男孩抓了抓头,眉皱得比先生还紧,似乎听了这么一大堆,也还是不明白。 算卦先生眯缝着双目,将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心中微叹,此女子乃天命预卜天机也,如何能言! “快,快收拾东西!” 男孩见他慌手慌脚的把桌案上的东西往包袱里塞,也跟着帮忙收拾起来,“先生,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出城,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逃命一般拎着全部家当匆匆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刚跑了没几步,眼前突然冒出两个男子,正好挡在他们身前。其中一个男子沉着脸问道:“方才那女子都向你问了什么?” 算卦先生一见不妙,逃是逃不了了,索性豁了出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哀求,“侠士饶命,我虽上无老可下有小,逼不得已混口饭吃,并非有意蒙骗,钱银还给你们,还望两位侠士高抬贵手,饶了我和小儿的性命吧!” 两个男子莫名其妙,这人气都不喘的满口胡言些什么,他们只是想知道刚才说了什么而已啊。男子又立刻安抚道:“你莫怕,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是问你那女子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算卦先生直起身来,一脸哭相,“她什么都没说啊,只是让我说,我算出什么她就听什么。姑娘家还能算什么,无非是卜良缘又不好意思说出口,那我就胡言乱语一番了,她那么漂亮自然是好话往上抬喽,谁知她还真的给了钱,那我又怕她知道受骗再回来砸我的招牌,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了。” 良缘? 两个男子愣了愣,又看看跪在地上的这个全身没有半斤骨头的江湖骗子,又气又无奈,遂哼了一声,便从他身旁绕过,走出了巷口。 男孩撇撇嘴,鄙视的看着男人,“先生,你真没骨气,说跪就跪。” “懂什么!”算卦先生站起身,扫了扫身上的灰,一本正经的说道:“讲骨气也要分时候,保住我这条命才有你的饭吃,骨气拿回去能炖汤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穆承天 松岭西山。 宽敞的庭院中,正是繁花似锦时,独啸天背着手站在门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是这暖春中的一尊冰雕,格格不入。 “林若雲来了,你放过她,她似乎还不愿放过你。” 独啸天目光少斜,看了看从廊中翩翩走来的逸倾城,淡漠道:“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她的容貌也让你嫉妒了?” “就算是吧。”逸倾城冷冷发笑,眼中盛开的百花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我可不是一个小女人,她有我没有的好,这点我还知道。” 独啸天转过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突然说道:“不得了,她哪里好了?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会对她产生兴趣,也就有机会让你离她近一些,好好看清楚了。” “独啸天,我还真不信你对她没兴趣!”逸倾城眼中鄙视的看着身前的男人,“这样的女人堪称世间极品,而且是专为你独啸天打造的,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了,凭你的本事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她收在身下,此时此刻你还装什么情圣啊?放掉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至阴之体,你将悔恨终生!” “我不稀罕!” 独啸天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屋里,坐在案桌后倒了杯水,仿佛根本没听见刚才的话,悠闲的饮着。 逸倾城不肯放弃,紧跟着走了进来,质疑道:“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好,你不愿亲自动手,那我今晚就去冰松岭把她抓来,你在房里等着就好!” “站住!” 独啸天手中的杯子同声置在案上,杯中的水也溅了出来,屋中安静了片刻,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又平缓了下来,“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这个女人的不同,倒让我有心思用些其他手段……逸儿,你说,会有女人倾慕于我吗?” 逸倾城转回身,看着独啸天慢慢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她的嘴角也跟着扬起一抹阴媚之笑,这样一张俊美得有些逆天的脸庞,如何能叫人不倾慕呢? “她似乎在找人,而且是很重要的人,你想怎么做?” “不管她要找谁,我都是她最想找到的人!”独啸天淡淡的一抹笑,如夏日初升的太阳,热烈被掩藏在温柔的怀抱之下,令人明知会灼伤也要不顾一切的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逸倾城回手便将房门掩实,转身而去,真的无法再让自己多看他一眼,这个男人甚至比长乐未央还要厉害几分! 冰松岭。 天色已渐渐暗了,林若雲沿着街道往回走,不知不觉走过了两条街,再不回去可能就要被责备了。 “穆叔叔,你削的这把剑好棒啊,剑柄上还有花纹,我这把剑比小五、小虎的都漂亮!” 穆承天哈哈一阵大笑,将手中的小刀和地上的几块木头放进篮中,对小男孩说,“你这把剑可是了不起啊,名叫追风!是不是很厉害啊,可要拿好哦。” “嗯,追风……我要用它斩妖除魔!”小男孩笨拙的举着木剑挥了几下,迫不及待的要炫耀一番,“我去拿给小五、小虎看。” 穆承天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女子正看着自己,反正也不认识,拎着篮子放到屋里,又走出来将门前的木屑打扫干净。 林若雲抬眼看了看店铺上的牌匾‘济世堂’!是家医馆……自己为何会停下来?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才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吗? 客栈就在前边了,林若雲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就听身后有女子兴高采烈的欢笑之声传来,不禁回头看去,果然是一位姑娘,还是个年轻貌美,卓越多姿的小美人,看她穿戴不俗,定是富户人家。 “承天,你这些日子去哪了?人家来了好几次都没看到你。” 穆承天急忙甩开女子过分热情的双手,继续扫着地,头也不抬的说道:“陈小姐请自重……师父让我去临城采购药材,刚回来的。你找我何事,家中有人病了吗?” “哪有人病啊,就算有人生病,我也不用到这来找大夫啊。”陈家小姐一脸得意,又拉扯他的衣袖,说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我爹新开了一家‘仁济堂’药铺,现在还差一位坐堂郎中,我可是来请你的。” 穆承天嘴巴张得老大,急忙摇头摆手,“我还没出师呢,坐什么堂啊,不去!” “凭你的医术早该出师了,你也不想想这有你师父,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坐堂啊,你学医学了十多年,不能不为自己着想啊。”陈家小姐拽着他的手臂,脸上泛起了淡淡的桃红。 穆承天将扫把一丢,用力掰开她的手,正色道:“承蒙陈大小姐看得上,可我没那个本事也不愿凭白受人恩惠,让你爹另寻他人吧!” 陈家小姐不依,就站在医馆门前,扯着他不肯放手。 林若雲也不知为何,竟看起戏来?突然,穆承天的目光向这边看过来,紧接着连人也走了过来,“这位姑娘,你是来抓药的吧?” 抓药?林若雲一愣,还未弄清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对着自己一个劲的使眼色,顿时也就明白了,看了看一脸不高兴的陈家小姐,遂说道:“是啊,我抓药,你有空吗?” “当然有空,我们这就是医馆,要是看病抓药都没空,还有什么事有空!”独啸天心中高兴,急忙将林若雲请进药铺里,连看也没看门口的人,绕到台柜中,随口便道:“姑娘可有药方?” 林若雲略一沉吟,回道:“桂枝附子汤方。” “好,姑娘要几付?” “十付!”林若雲不假思索的回道。 穆承天一愣,双手食指交叉,比划道:“十付?” “是十付,不卖?”林若雲点点头,反问道。 “卖,怎么会不卖。”穆承天呵呵一笑,又从后面走了出来,“姑娘请坐,十付药要慢慢的抓,我先去给您泡杯茶。” 门外的陈小姐顿时一跺脚,哼了一声,不甘心的离开了医馆。 穆承天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连忙谢道:“姑娘,你可救了我的命啊,否则我要被她烦死了,多谢,多谢!” 林若雲淡淡一笑,言道:“那我的药呢?” 穆承天又是一愣,“怎么,你真的要抓药?” “是啊,你抓好药就送到街对面的福来客栈,这是药钱。”林若雲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笑了笑便往出走。 穆承天急忙跟上送她出店,“姑娘,我一会儿就把药送去。只是还有一言相劝,这药可不是饭,不好多吃的,即便是染了伤寒久不见愈,十付也太多了,不如先抓两付,若是还未好再请大夫看看。” 林若雲稍作思量,点了点头,“两付就两付,那银子……” “哦,我这就去给姑娘取来。” 他二人正相谈甚欢,却不知街对面的‘福来客栈’门前也站着两个人正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师父,那是家医馆。” “我知道。” “那个男人……” “我知道。” “那林姑娘她……” “我知道!” 葛坤抬头看了看自己师父一张异常难看的脸,知道再说下去,肯定会挨骂的,乖乖的闭上嘴巴站在一边,看着那女子从医馆走了回来。 “你们站在这干什么?”林若雲想着心事,迈进了门槛才发现他们两个和木桩子似的站在眼前。 祁元真黑着脸,问道:“病了怎么不告诉我,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瞅着祁元真把手伸了过来,林若雲顺势将他的手打开,回道:“我什么时候生过病啊!” “是吗?也是啊!”祁元真一脸夸张,却是担心不已,“可你明明去了医馆,好像还拿银子买了药,你是不是又钱多的没处花了?” 见林若雲也不说话也不解释,祁元真无奈的叹着气,看了一眼葛坤,将林若雲拉到一边,说道:“你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吧?那个男人长得再好看也跟你没关系!” “胡说八道什么!”林若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缓了缓语气说,“我自有分寸,在你这个哥哥的眼里,妹妹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看他有爱心,也有骨气,又不失为一个有良心的大夫……” 祁元真翻翻了眼睛,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有爱心有骨气又有良心的大夫,在你的心里有逸阳一个就够了,绝不需要第二个!” “你又扯哪去了!” …… “姑娘,你的药我送来了。” 兄妹俩还在互相较劲,突然被这声音打断,林若雲笑了笑接过药包。穆承天原本还想说话的,可祁元真毫不友善的眼神,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转身走到柜前,“李掌柜,师父让我来打酒,半斤黄酒。” 李掌柜呵呵笑着,抽空聊上几句,“承天啊,你也二十多了,我上次还跟你师父提过,得给你娶房媳妇了。” “呵呵,还是等我能坐堂,成了真正的大夫,再说娶亲也不迟。” 祁元真轻轻哼了一声,低声斥道:“还看,跟我上楼!葛坤,回房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松岭 夜深月正浓,林若雲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穆承天,是吗…… 两日后,客栈的前堂依然只有几个人,林若雲和祁元真、葛坤坐在靠窗的位置。(.无弹窗广告)这座城让人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如果无事可做,还真是困乏得想睡上十个时辰。 “承天,承天!”对面济世堂医馆中走出一位四十有余的中年男人,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这小子,准又是躲到哪修炼什么狗屁功法去了,没有长进的混小子!” 男人气哼哼的骂了徒弟两句,而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两日医馆门前总有几个姑娘悄悄徘徊,不是躲在角落里偷看,就是伸着脖子往医馆里瞧,都是那小子惹的! 他就是穆承天的师父啊。林若雲未动声色的抿了口茶,穆承天的身上确实能看出一些浅显的低级道法,也不过是些基础内功而已,想着他昨日给那小男孩做的剑,应该是有这方面的喜好吧。 “师父,我们今天去哪?”葛坤吃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口芝麻烧饼,擦了擦嘴巴,仰着头问道。 祁元真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说道:“分开走吧,这位姑娘,你是打算上山还是下河?” “上山!”林若雲瞪了他一眼,不假思索的回道。随即起身向外走去,那位老郎中已经进屋了,医馆门前立刻聚过来几个小姑娘,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不时窥探着医馆里的动静。 林若雲轻笑着走过她们身边,那样一张看一眼便有足够理由想一辈子的面容,世上已属少有,偏偏它还属于一个男人,真真是留世的妖孽啊! “师父,这地方哪有河啊?”葛坤撑着小手,嘟着嘴巴问道。 祁元真一笑,那不也是随口一说嘛,“好了,没河就到别处去。” 不算高耸的山脉,不算繁茂的植被,这就是松岭吗?林若雲站在山脚下,仰望着眼前除了青松还是青松的单调山体,或许是因为血煞门的关系吧,怎么看起来那样诡异,还有些不寒而栗。 林若雲心中苦笑,摇了摇头,伸手一抓,凤鸣握于手中,踏风而起,身体缓缓越过那些嫩绿的松针,向北飞去。 这一重又一重几乎完全相同的山峦,似乎飞不到尽头,又似乎在原地兜圈子,怎么都绕不出这块地方……咦?前面有块山谷空地,终于转到不一样的地方了。 林若雲收了凤鸣,落在山峰之上,这里的松十分茂密,可以很好的隐藏住身体,谷内空荡荡连根杂草都没有,却凭白立着一面光滑的山石,后面好像挡着什么东西,怎么看这山石的构造与颜色都不该属于这里。 正想着被遮挡的是何物,身后的草丛里传来‘沙沙’之声,林若雲皱了下眉,转脸看去,倒是有些意外,“是你?” 穆承天不知所以的站在原地,似乎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人,片刻之后,他踢了踢脚下碍事的枝条,走了过来,呵呵笑了两声,“吓了我一跳,来了几次都没看见人,我还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姑娘怎么到这来了,你是怎么上来的?” 林若雲看了他两眼,说道:“这话该我问你,你师父正骂人呢。” 穆承天表情一顿,一拳打在手掌上,慌张道:“糟了糟了,师父让我把后院的两袋药材拿出来晒一晒,我给忘到脑后去了,回去一定被他骂惨了。(.无弹窗广告)” “那就快回去吧,说不定他不会当着太多人骂你。”林若雲淡淡的说道,转过身又往山边走了两步。 “太多人?”穆承天一声疑问,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过来,大笑起来,“今天是师父义诊的日子,一定会有很多人前来看病,他忙都忙不过来了,自然想不起骂我的。” 林若雲没有说话,依旧看着那块巨大的山石,似乎它的根基确实埋在地下深处,还有一些矮草紧挨着山石长了出来。 穆承天也走向前,站在她身边,伸着头向下面看,又打量了一会儿身边的女子,低声道:“你是玉山门的弟子还是天地盟的弟子?你也是来找血煞门的吗?” 林若雲顿时一怔,转过头看了看他,疑道:“你知道血煞门?” “是啊,冰松岭无人不知血煞门,这有什么好奇怪。”穆承天摊摊手,笑道:“我前两天回来,师父就对我说,一个月前城里来了几个门派的弟子,似乎是来打探血煞门的。可我们在城里都住了几辈人了,也从没见过血煞门的任何人,他们想打探又不敢贸然进山,难道谁还会敲锣打鼓的走街串巷喊着自己是血煞门吗?你倒是胆子大,竟然一个人就上山来了,不怕被他们发现抓了去?” 林若雲不屑一笑,回道:“抓去了最好,我正愁进不去呢。” “啊?”穆承天大惊,眼睛、嘴巴都张的老大,“血煞门可是魔教第一大门派,那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嗜血恶魔,你还想进去!?” 林若雲眼有疑色,看着他反问道:“就你这点刚入门的修为,似乎比我的胆子大多了,你都敢站在这,我有何不敢?” “这位姑娘……” “我姓林!” 穆承天一怔,闪过一丝尴尬,点了点头,又道:“林姑娘,我是个大夫,我从九岁就跟着师父在山上采药了。这里原本是禁区,前两年我采药走得远了,误闯了这里,反正也没人发现……你可别告诉我师父啊,否则我一定会被他罚三个月不许出门的。” “是吗?好可怜啊……”林若雲坏坏的一个眼神,似笑非笑,不但没有半点同情之意,好像还准备落井下石,“不让我说也行,那你带我去血煞门!” 穆承天立刻僵住了,双目中一抹忧光飘忽不定,半响之后,吞了吞口水,四下看了看确实无人,悄悄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有本事什么都不怕,可勇气归勇气,也不能鲁莽行事……你难道不知道血煞门的头号杀手血蛭吗?他可是个吸血老妖,会死的很惨的,还有那个门主独啸天,女人到了他手里没有好下场!我知道你们这种人都不怕死,不过……我看独啸天不会一刀杀了你这么痛快的。” “真啰嗦!”林若雲忍着听了半天的废话,“我是死是活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告诉我血煞门在哪就可以了。” 穆承天眉眼一垂,想来是无法说服她了,叹气道:“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有个地方甚是古怪,即便不是血煞门也一定与血煞门有关!” 林若雲瞟了他一眼,跟在他身后,从一旁的草丛,沿着土坡往下慢慢走。半个时辰后,穆承天站了下来,可周围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松柏更多了一些,林若雲不禁怀疑,“这地方古怪?” 穆承天指了指前边的山崖,说道:“你不是在看那座山石吗,其实从这里看更加清晰。” 林若雲走到跟前向下望去,这正是那山石的背面,原来刚才看到的那块空谷只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这后面还有好大的一片空旷之野,就在那旷野之中竟然坐落着一座庄园! 那是血煞门?林若雲不禁疑惑重重,虽然距离很远,可也能看到庄园里假山林木,花草遍地,有桥有水,有亭有廊……这可与传闻中的血煞门半点挨不上边啊。 “你怎知这庄园与血煞门有关?” 穆承天一耸肩,简单的回道:“血煞门的老巢就在松岭中,何人有胆量敢与他们做邻居?” 林若雲眉梢微动,这么一想也通,谁会把房子建在血煞门的范围之内,可这庄园看着也不是幻象,这里面究竟是谁在住啊? 林若雲观察了半天,不禁脱口而出,“独啸天是个什么人?” “什么人?血煞门门主,出了名的冷血魔鬼,反正在冰松岭提到他,未出阁的姑娘都怕得要命。”穆承天叹了叹气,似无耐的说道。 “独啸天只对未出阁的姑娘感兴趣?”林若雲似无所谓的问道。 穆承天点了点头,“我们城里的姑娘大多在十五岁就嫁人了,晚也晚不过一年,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谁家出事。” 林若雲想着早上在医馆门前看到的女孩,的确都是十五六的年纪。随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那座庄园,四下寂静得有些不真实。 突,突,突!远处的山脚下忽然出现了几道黑影,待黑影落稳之后,才看清是三个人,他们的身手好矫捷灵敏,林若雲竟然都未几时发现,看这三人鬼鬼祟祟,一身蓝色衣裤,连头都包了起来,这身装扮可不像是正道中人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神秘庄园 穆承天盯着那三个人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叹了口气,“还真有比你胆子大的,你认识他们吗?” “魔教之中我只认识两个,一个血蛭,一个逸倾城!”林若雲淡淡的回道。(.) 穆承天一愣,不禁又转头看了看她,叹道:“这样你都能知道他们是魔教的!没看出来,你竟然见过血蛭,那个逸倾城就是独啸天的二夫人吧?据说她长得很美,是不是真的?” 林若雲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转移视线,可他的话让自己不得不转脸看上几眼,心中却是渐渐冷了下去,一双看不到任何的深邃眼眸,即便是这样与自己对视着,竟然都看不到眼中该有的一丝影像。 林若雲又转回目光,凝视着空地上的三人,轻声道:“你的问题待会儿再回答……他们会不会是血煞门的人?” “没见过,我也不知道。”穆承天一撇嘴,倒有些感到无趣。 说话间,下面三人已经开始了行动,好像贼一般蹑手蹑脚,分开三路悄悄向庄园靠近。不动则以,一动便如风一般难以捕捉,不会错的,这就是魔教的瞬步! 只见他三人在距庄园丈外之地,突然凌空而起,想要潜身飞入庄园,三人选择的地方都有一座假山,这样可以很好的掩护身体,不至于刚进去就被发现。 可就在他们即将成功的那一瞬……迎着阳光,林若雲突然感到眼睛被晃了一下,就在同一刻,远处三人的身体木然停在了半空中,也就是刚刚越过围墙的高度,这是何意? 还未及林若雲想下去,只见那三人身体周围隐隐泛起了闪电一般的电光流,片刻之后,三个身体缓缓下落,摔在了地上,好半天也没有一点动静。林若雲心中正准备浮出一个疑问,那处地面又突然出现了新的机关暗道,一转眼那三个蓝衣人就掉入暗道中不见了,地面重新恢复了平静,一点有人闯入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如此干净利落就将三个人灭掉了,让人大开眼界!林若雲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在空中究竟中了什么机关,难道是一种阵法结界?果真如此,这个地方一定相当重要,或者是里面住的人相当重要……看来,魔教中也不平静,有人想趁机找血煞门的麻烦,不过这些人是不是太笨了点,这么明目张胆的翻墙而入,当这里是寻常百姓家吗? 林若雲专注的看着那块空地,好一番苦思冥想,忽然感觉有道目光注视着自己,立刻转回头瞧,穆承天一讶,急忙移开了视线,抓了抓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地方,现在我要下山去,你还要继续留在这吗?”林若雲目光淡然的看着他,问道。 穆承天愣了愣,似有不解,“你要回去了?这样也对,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他们三个都死了,你至少要多找些人来,人多好歹也有个帮手啊。” “你见过很多人死?”林若雲又问道。 穆承天点点头,“从发现这个地方到今天,我已经看到过三拨人了,没一个能进入那座庄园的。” 林若雲微微蹙眉,继续问道:“都是这样死的?” “不是,每次机关都不同,这次的还是第一回见到。”穆承天如实回答。 林若雲又向那庄园看过去,里面究竟是什么人?不管是魔教还是正道,相信没有人会愚蠢到跑来偷袭独啸天,那这一拨又一拨的人前仆后继而来,是想杀什么人,还是想找什么东西? 恐怕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很难想出答案了,林若雲想干脆回去与祁元真商量一下,顺便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收获。 地上的杂草较为茂盛,林若雲侧着身从穆承天的身边走过,似有意无意的撞在了他的肩上,这一撞本是没多少力度的,可穆承天也刚好转身,又没有防备,脚下一歪,身体便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啊—救命!” 林若雲瞧着他惊恐的大叫一声,张着手臂失措无助,身体晃了晃竟从山上掉了下去,这山不算高可也不算低,掉下去的话,不出意外肯定会死的。 穆承天的身体毫无阻碍的向下坠去,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在这般坠落的过程中,声音是发不出来的,喉咙里好像堵了什么似的,胸膛里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空了…… 唰—! 嗯?身体怎么停住了,没感觉落地啊? 穆承天低头一看,自己身下突然出现了一柄通体泛着火光的长剑,正好拖住了他,长剑冉冉上升,很快又将他带回了山顶上。 凤鸣停在林若雲的身前,剑刃忽然一个翻转,“哎呦!”穆承天就这样被丢在了地上,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好在实实在在的摸到地面了,在额头上擦了一把,长吁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死定了呢,真是悬啊……不过,也蛮刺激的!” 林若雲瞄了地上两眼,手臂轻抬,身体缓缓落在凤鸣剑上。穆承天见她准备走,急忙问道:“林姑娘,你这是去哪?” “下山。” 穆承天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追问道:“那我怎么办?我也要下山!” 林若雲看也没看他,冷冷的回道:“你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吧。” “啊?” 穆承天的惊讶还未有结果,林若雲的身影已经到了远空之外,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看来她是真走了……穆承天的神情慢慢沉了下来,嗖—!在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带着阵阵幽香走到他身旁。 “这个女人不一般,普通的手段怕是解决不了她。”逸倾城眼中些许的妒忌,瞟了瞟身边的男人,似有几分讽刺。 穆承天毫不理睬,只回道:“我就是要证明她的不一般,轻易解决了反倒无趣,无趣的女人我不稀罕。” “哼,你是怕她成为第二个凌芸儿吧?”逸倾城眼角的余光,顺势扫了一眼山下的庄园,极是不屑。 “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穆承天阴沉的声音从他阴沉的神情中重重砸出,瞥了一眼挂在肘弯的松针,顺手丢掉,然后向山坡下走去。 逸倾城不解,疑道:“你做什么?” “下山。” 逸倾城一讶,“你要走着下山?” “废话!”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逸倾城不禁向天空望了望,表情略有纠结,她敢保证这个一定不是独啸天,不!应该是从封魔古城时,独啸天就已经换了人才对!天啊,她逸倾城怎么这样倒霉,明明是为了这个男人好,现在却要亲眼看着他对别的女人做一些早就期盼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逸倾城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林若雲成为独啸天的女人之后,她一定要让这个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到客栈,林若雲的脸色依旧冰冷,当她踏上木梯,那一股寒气将本就没有人的前堂又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正要推开房门,林若雲的动作突然一顿,里面有不少人在啊。房门打开……祁元真和葛坤坐在桌前,墙边还坐着两个陌生的男人,雪鸢竟然也在屋里。 “你好像很累,没出什么事吧?”祁元真皱皱眉头,关切的问道。 林若雲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墙边的两个男人问道:“他们是谁?” “不就是一直跟踪你的人嘛。”祁元真又一想,这些她应该能察觉出来,便说道:“这两位是天地盟的弟子,于萧、纳兰文桓!是月前奉师命到冰松岭暗中访查血煞门的行踪,前两日你一进客栈,就被他们误以为是逸倾城,跟踪了好几天。” 葛坤见林若雲朝桌边走来,急忙拎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准备坐下的位置。 逸倾城?林若雲又抬头看了他们两眼,轻轻一笑,问道:“我什么地方像逸倾城吗?” 于萧和纳兰文桓颇显尴尬,亦是有口难言,嘴上犹豫了半天,纳兰文桓才略有歉意的说道:“只因传闻中说,逸倾城容貌绝美,艳冠群芳,除了魅鬼无人能与她的姿容相较。我们早就得到消息,逸倾城没事就喜欢在城里走动,寻找一些年轻男子,摄取精魂来修炼邪魅之术长乐未央。所以……我二人无心冒犯,还望林姑娘见谅。” 林若雲嘴角微微一翘,心中却是冷得如一团冰,“既然大家是同路人,二位也不必介怀。只是方才这位师兄所言可是真的?逸倾城时常会到冰松岭来,还摄取城中男子的精魄?” 二人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心难测 于萧和纳兰文桓走后,祁元真便叮嘱葛坤回房修炼,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怎么看林若雲今天的情绪都有些不对劲。[.超多好看小说]祁元真有些担心,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原来柳逸阳不在,自己是多么的手忙脚乱,真想把这个没有义气的兄弟骂上一遍! 两人就这么坐着,许久…… 林若雲忽然端起杯子,问道:“你与他们有没有发生冲突?” “没有,他们跟着你出了城,就被我截住了。”祁元真淡淡的回道:“不过让他们讲出实话倒是费了点工夫,那个纳兰文桓就住在你旁边的房间,他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林若雲瞪了他一眼,叹道:“如果真把我当做逸倾城,量他也没这个胆子!不过,我有个问题倒想问问你……”祁元真一愣,总觉得接下来的问题不会是什么简单容易的事,有些谨慎起来。 林若雲看着他,轻轻一笑,“男人和女人对美的看法差不多,不同的是男人不仅仅喜欢女人的美色,还有媚色!这一点是我比不上逸倾城的,是不是?” “……”祁元真脸部表情瞬时僵化,不禁吞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喉咙,果然是难逃一劫了,现在就是喊救命怕也没人会理,这个问题让他如何回答啊!男人和男人也不相同,可女人想听的答案却是相同的……介于老实人的实话和不老实人的假话之间! 林若雲见他半天不吭声,猜到他又在胡思乱想,又一声无奈的叹息,“你也不过刚刚踏入真正修道之门,没那么快修为置顶吧?实话实说!” “好,这可是你说的!”祁元真仿佛找到了特赦令牌,也不管她话里的意思好不好听,随即正色道:“没错,你说的有道理!论姿色你与逸倾城不相上下,不过对男人而言,大多更会被她吸引,但也肯定有人慧眼识珍珠,绝对不会对逸倾城感兴趣!” “你不会想说那个有慧眼的人是你吧?”林若雲微微蹙眉,表情怀疑的问道。[.超多好看小说] 祁元真异常严肃,郑重回道:“非也,我对哪个都没兴趣!” 林若雲轻轻哼了一声,似乎不太相信。 “喂,你今天确实不太正常,你真的是雲儿吗?”祁元真睁大眼睛,诧异道:“不会是出城后,被人给调包了吧?这种话,就是打死我也不相信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 林若雲倒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这种话,就是打死你,我也不相信我能说的出来!你以为我喜欢揣摩这些?我只是担心……”林若雲的神色悄然暗沉,低垂着眼眸,“一步走错,我就有可能变成一只待宰的羔羊了。” “呵呵,连魔王都不惧的你,竟然怕起独啸天来了?”祁元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这个人有本事,确实不能小瞧!” 林若雲淡淡一笑,她怕了吗?似乎是吧。不禁感到有些讽刺,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到与人打交道是那么的难,又是一声轻叹,“这世上怕是没有比人更难琢磨,更可怕的了!魔王有什么可怕,至少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可是人……你能看透一个人的心思吗?你能知道他哪一句话是真,哪一个笑容是假?” 祁元真脸色忽然一暗,林若雲最近总说这种让自己感到若即若离的话语,比起从前,她说的话是多了些,可是在感觉亲近的同时又有一种疏远在悄然增长……这也是与地之灵气融合后的改变吗?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改变什么,或许她自己也在慢慢体会中。祁元真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难过?这改变应该是符合她的身份的,可改变后就不再是单纯的人了,她会因此而开心吗? “想什么呢?”看着他出神,林若雲突然发问,随后笑了笑,又说道:“下去吃点东西吧,我觉得肚子有点饿。” “好。”祁元真立刻点头答应,转身开了房门,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还是那张靠窗的桌子,随便要了点吃的。 早就过了午饭的时辰,而晚饭又时辰尚早,下面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店小二了。饭菜刚刚端上来,二人还未动筷,林若雲就看见远远的走过来一个人,气色灰暗,身体有些疲惫……心里忽然很想笑,那人不就是穆承天了,想不到他走到现在才回到城里。 看着他精神倦怠的走进医馆中,林若雲才低头去夹了口菜,并随口问道:“葛坤的资质如何?” “嗯,不错!”祁元真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这孩子身体虽然特别,但经过风烛上人的点拨,潜质颇深,假以时日即便超越我也大有可能……” “混小子,你还跑!” “师父……我错了,我真不是有意偷懒!” 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林若雲和祁元真都转头向外看去,只见从济世堂里突然跳出一个男子,冲着门里一通解释,这不是穆承天吗?他这是在干什么?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一个扫把就从里面打了出来,穆承天顿时一跳,立刻躲闪到一边……老郎中气得吹胡子瞪眼,嘴里还一边骂着,“混小子,我在医馆忙了一天,你小子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师父,你听我说啊,我真的去采药了!”穆承天绕着店门前的空地来回躲,还在不停的解释着,“我,我是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差点没命回来……我的衣服都破了……哎呦!师父,别打了,回头你还要拿化瘀膏给我……这可是赔本的买卖!” 老郎中一听化瘀膏,喘了几口气也不追了,现在正是气头上,这小子连骨头带肉也不值个化瘀膏的钱,哼!老郎中把手里的扫把往徒弟身上一扔,命令道:“把这里里外外给我收拾干净,再把药柜整理好,罚你今天晚上不许吃晚饭!” 老郎中背着手回了医馆,穆承天可怜巴巴的拿着扫把打扫着门前的街面,一只手撑着腰,一会儿又揉揉肩,似乎扫个地对他来说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林若雲默默的看着,刚才老郎中虽然下手重,可打在他身上的也没几下,是不是先前跌下山的时候受了伤? “这小子有什么不同吗?”祁元真皱了皱眉问道。 林若雲将视线转回到桌上的饭菜,淡淡回道:“耐人寻味。” “什么?” “我说这桌菜。” 祁元真的胃口一起一落,差不多已经饱了,看着对面的女子反倒津津有味的吃着,着实有些想生气又气不出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心里的气慢慢抚平了,就这般看着她吃,疼爱之意又油然而起。 对此,林若雲默默接受着,除了师父师娘,祁元真是唯一一个带给她家的温暖的人,他不会真的生自己的气,却是真的关心自己,不存无谓的私念,即便是来自他小小的责备,也会让心里暖暖的。 客栈里十分安静,而冰松岭原本就没多少人,街上也不会出现吵吵嚷嚷之声。因此,对面的医馆倒是成了今天的主角,老郎中进去了不到一炷香工夫,又挎着药箱走出来,对门口的穆承天说道:“我差点忘了明天是沈七公第二阶段的施针,我要十天后回来了,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可别偷懒!” “知道了师父,您放心!”穆承天苦着脸,一点没有因为师父不在家,自己受罚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而开心,手还撑在腰上,直了直背,眉头始终皱得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曲 远远看着师父上了马车,马车又出了城门,穆承天这才把手里的扫把放在门口。朝街对面招呼道:“小虎!” 小男孩跑跑跳跳的来到医馆门前,“穆叔叔,你叫我?” “小虎,帮叔叔擦点药好不好?”穆承天似在央求着男孩。 小男孩眼珠一转,点了点头,又一脸认真的说道:“那叔叔答应我一件事,我帮叔叔擦药,叔叔帮我做一把和小宝一样的宝剑!” 穆承天一愣,随即应道:“没问题,叔叔给你做一把比小宝的那把剑还要漂亮的宝剑!” 小男孩立刻拍着手跳了起来,不过这孩子看着也就四五岁,让他上药能不能行啊?可穆承天显然已经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从柜上拿了药瓶和纱布教给小男孩如何做,穆承天解开衣服,将一只袖子脱了下来。小虎很聪明,可手上却没个轻重,还生怕擦得不够多,不管用。 穆承天只得咬着牙忍着……过了会儿,感觉突然不一样了,力度轻了许多,动作也变得敏捷起来,小虎领悟得这么快?回头一看吃了一惊,“这,这位公子,你……” 祁元真不慌不忙的把药瓶塞好放在柜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受人之托,她说你受伤也有她的责任,所以让我帮帮忙。小孩子做这种事难度有些大,不过你答应他的宝剑可要帮他做好!” “……一定,一定!”穆承天还有些反应迟缓,看着祁元真走了出去,自己也跟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客栈中的林若雲,穆承天点了点头,笑了笑,虽然有些不自然,可对方一点表情都没有,难道自己要热情洋溢吗? 林若雲倒也不是非摆出一副冷面孔,可她实在不知道有何理由对这个男人换一种态度,明知对他的关注多了一些,可他一出现又不由自主的把注意力转了过去,为什么?林若雲很不解,似乎他的某些地方、某些东西在有意无意间吸引着自己,却又有些别扭。 “今天查得怎样?”祁元真干脆无视了她的出神,直接说比较容易进入正题。[.超多好看小说] 林若雲果然听到了他说的话,随即说道:“我们原本想查探有关魔化兽精和神之再造重生的宝剑灵魂,可现在看来,独啸天相当沉得住气,永远在看,看我们被他耍得团团转!元真,你知道最大的野心是什么吗?” 祁元真皱了下眉头,小心的问道:“是什么?” “没有目的,没有目标,没有成功!”林若雲目光一寒,冷冷的说道:“目的会让人急功近利,目标会令人不顾一切,成功的逼近则会使人丧失冷静!无论是哪一个都会露出破绽,都会让自己在紧要关头忽视了背后的危险,可独啸天从未露出过破绽,即便知道他重生了那四把宝剑,知道了诛仙阵,知道了魔化兽精,更甚者我们来到了冰松岭,血煞门的老巢!” 林若雲眼中寒光再度闪过,“魔化兽精只是我们的猜测,至今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而这个地方……血煞门近在咫尺,这里却平静如一潭死水。根本不能用正常的心理去揣测独啸天,他之前做了那么多事,却在最容易暴露自己的时候悄无声息了……” 祁元真的神情从未这般凝重过,轻轻摩挲着下巴,“你是说他在耍我们,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再从中获取此刻看来没有用处的东西……让所有人都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也许,林若雲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从嘴里说了出来,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自己也稍稍愣了一下,应该是这样,独啸天是在寻找乐趣! “我今天在松岭一处旷野上看到了一座庄园,正巧还看到了几个魔教之人想要进入庄园偷袭,他们就在我眼前死掉了,而且这种事还经常发生。” 祁元真一愣,有些诧异,不解道:“你怎知经常发生?” “穆承天说的。”林若雲轻声回道。(.无弹窗广告) 祁元真仍旧面露诧异,这个人……“他一个医馆小学徒的话可信吗?那庄园会不会是个幌子?” 林若雲轻轻一笑,布控如此严密,定不会是虚设,魔教之中很多人都想找到独啸天的弱点,借机将血煞门灭掉,他们如此执着于那座庄园,一定有原因! 可这么多年,独啸天并未对任何一个魔教门派发起清剿行动,任由他们屡次偷袭,倒像是故意放纵,他喜欢这样的游戏。 这种想法一旦形成,林若雲不禁感到一丝寒意,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真不该来这! 至于穆承天……“在这冰松岭,恐怕只有他对血煞门最了解,而且……”林若雲顿了顿,笑道:“我并未从他身上感到危险。” 几日后,冰松岭平静如初。天地盟的弟子也十分清闲,似乎确定了林若雲不是他们要找的逸倾城后,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这一天夜里,缥缈的夜空仿佛被重新涂刷了一遍,吝啬的连半颗星辰都不曾显露,只有一轮莹月玉盘悬于头上。 而那月下一侧,此时正有一位白衣女子双手轻抚一张七弦瑶琴安然而坐,乌黑的长发,淡淡的妆容,飘逸的身影,如月中走出的仙子。 玉指芊芊撩丝弦,弦音悠扬绕缠绵,高山流水轻轻淌,月幕独享美人妆。 涓涓如溪流般入耳、入心、入髓…… 穆承天一双深如幽潭的黑眸,凝望着无涯黑暗的夜空,仰卧在院中一张竹榻上,静静聆听着,感受着琴音撩拨着心弦…… 记得第一次听琴,是那年与师父一同前往逍遥宫赴会……一张孔雀雕花七弦琴,靛蓝耀光的十根长甲,一曲绕梁回旋的魔音,十数个男人便魂葬弦下! 那是一个冷艳的女子,眼中无限妩媚似一把把钢利的片刀,夺命于无形,杀人不染血!她就是逍遥宫宫主琴娇,一个将容貌永远半遮半掩在面纱下的女子,当她摘掉面纱时,琴音随风起,魂坠忘川畔。 今夜这音律、琴声却同样附有魔力……是谁,这样厉害? 起身走出医馆外,街道上悄然无息,而琴声是来自九天之外! 穆承天抬头的那一刹惊呆了,女子的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醒目的红色,却看不清样子。她是个让穆承天感到奇怪的女人,对于女人,不论独啸天还是穆承天,都见得太多太多了,但这个女人却是从未遇见过的特别。 穆承天很好奇,这样一个不真实的女人,甚至比自己还要古怪异常,究竟什么地方值得柳逸阳喜欢?仅仅因容貌吗?不,虽然只与柳逸阳有过两面之缘,但穆承天相信那个男人绝不是这般肤浅之辈! 一曲终了,林若雲缓缓睁开眼睛,偌大的月盘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这还是她第一次将心念无限扩大,而不是仅狭隘于小小的心轮之中,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释然超脱! 仿佛将一切掷开,还有这具身躯,心无旁骛,身若飘絮,念无所不及…… 林若雲的唇角微微上扬,一抹淡淡的洒脱与无奈,与此同时,一丝清灵的余光投向了地面,身体慢慢由空中降下,指尖轻轻挑起一根琴弦,夜空中回荡起一声空灵,余音犹在,那张瑶琴却已消失了。 这还是穆承天第一次全神贯注的看着一个女人,但他还是未看清楚林若雲身下所乘何物,人已然站在屋顶上了。 “林姑娘,都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林若雲目光如寒,反问道:“你又在这干什么?” 穆承天一讶,尴尬笑道:“原本已经睡了,听见有人抚琴,听了一会儿便没了睡意,所以就出来看看,不想却是林姑娘,这么晚了竟还有如此兴致?” 林若雲神色渐渐转柔,轻声道:“一时意起,不想搅扰了穆公子清梦,倒是我的不是了。” “有幸听到姑娘出神入化的琴音,几天不睡觉也无憾!”穆承天恭敬的施了一礼,又道:“我本不懂欣赏音律,可林姑娘的琴声竟然能令我的心随之荡漾,实在奇怪得很。” 林若雲轻轻一笑,如月华般朦胧,轻声说道:“小女子冒昧询问一言,公子之志为何?” 穆承天的神色略有迟疑,还从未有人问过,也从未想过……真是讽刺,原来自己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志向,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可一切的一切却又是现实的必须! 穆承天苦笑着皱了皱眉头,“志非所愿,愿非所及,我……不过是随心做一些事罢了。林姑娘其志远大,实非在下可比,但不知姑娘之志是否真的可以达成?” “你所知并非我所志!”林若雲淡淡的回道,又问,“穆公子上次说,独啸天并未在冰松岭城中伤害过谁,那血煞门的其他人呢?” 穆承天微怔,摇了摇头,“林姑娘发现了什么还是听说了什么?” “都不是。”林若雲稍稍松了口气,脸色却显得有些沉重。封魔古城的事情就那样不清不楚的结束了,血煞门安静,那些正道门派也出奇的安静,他们可不像是能咽下这口气的人啊! 穆承天似乎能从林若雲的神情中读到了一些信息,但松岭附近包括冰松岭在内的一切,全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要做的只是等待。 “又没事发生,担心什么。”穆承天边说边打了个哈欠,一脸倦容的摆了摆手,“我要去睡了,明早还要开铺子呢。” 看着他的身影走进医馆,木门吱呀一声关闭了起来,林若雲嘴角微扬,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是有生以来见过最特别的。 回到客栈,祁元真正站在房门口,眼睛瞟着她走上楼来,一直到她站在自己面前,才轻声说,“是不是要出事?” “不好说。” 祁元真一笑,“你总是这样,我永远摸不准你的心思。” “我自己也摸不准。”林若雲轻叹一声。 祁元真很想说,其实有一个人还是摸得比较准的,只是现在不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幽灵石 温化县,天水店。(.无弹窗广告) 今晚的温化还是阴沉沉的下着小雨,这已经连续三日了,每当夜晚降临,绵雨也会随之而来。 昨天是十五,由天水店刚刚售出了一块猫眼石的玉环佩,妙妙从未见过这样大的一颗猫眼石,竟然还是镶在玉环之内的,黑色的猫眼石可以自如滚动,那其间的一道光线如活的一般,仿佛深夜里炯炯有神的一只猫眼。 这是一笔巨大的收入,竟然卖出了两万三千两黄金,而天水店得到的佣金是三成,妙妙对于这次的交易很满意。通常这样惊天价格的物品都要在店里存放一些日子才会卖掉,可这次在当天就已交易成功了,对方付的还是现钱,看那买者的穿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珠宝嗜好者,从那玉环佩一亮相就两眼放光了。 不过妙妙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店里的伙计敬安出去快有一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他说要去查那些绿宝石的底细,也不知查得怎么样了? 房间里的烛光仍通亮明旺,妙妙此时还无困意,坐在桌边品着茶想着事情出神。忽然,外面的门响了,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妙妙急忙起身打开了房门,脸上顿时转喜,“敬安,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真担心你遇到麻烦,快进来。” 敬安将头上的斗笠摘下,立在门边,扫了扫身上的雨雾,笑着安抚道:“你还不知道我?我一向小心谨慎绕着麻烦走,除了你,你这个麻烦我是绕不掉的。” 妙妙欢心的一笑,二人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给他,又忙问道:“查得怎么样?” 敬安点了点头,却先叹了口气,说:“查是查到了,不仅是那些绿宝石,我还帮你查了一个人,林若雲!” “她?”妙妙略一沉吟,皱了皱眉,“你第一次见她时就说要去查查,当时我也觉得她很奇怪,这次见到就更是怪了,她是什么人?” 敬安喝了口茶,略有不安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还是先和你说说那些绿宝石吧……嗯,应该叫它幽灵石!原是出自崆峒山凤凰岭中,幽灵石蕴含着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曾一度被妖魔两界所觊觎争夺,之后下落不明。(.)幽灵石不惧刀割不怕火炼,妖法、道术、魔攻都对它产生不了任何伤害。此石因何出现,又有何用,也无人知晓,据说幽灵石出世时一共有九颗,八颗似水滴状,一颗为八边形。” 妙妙的神色微微一讶,上次林若雲拿来的两颗不就是一个水滴状一个八边形吗!幽灵石?这样神秘莫测的东西,她要来做什么? “咳咳。”敬安依然谨慎的观察着她的神情,其实现在想林若雲要幽灵石干什么还早了点,说完下面的话再想也来得及。于是,敬安小小的提醒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来说说林若雲吧,你可……不要太吃惊。” 妙妙的疑惑立刻显现在脸上,她会令自己吃惊? 敬安微微点了点,似乎是在回答她,又道:“几年前,她从这里离开之后去了一个地方……凌云山万空洞!” “什……”妙妙脸色一变,身体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话竟然都没有说完,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地方你是知道的,如今由谁看管着你也是知道的。这个林若雲……她就是第二世的地之灵气!”敬安轻声慢语的说完,眼睛却一直注视妙妙的反应。 不出他所料,妙妙不仅是太吃惊,她的手在他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紧紧攥住了杯子,杯中的热茶被摇洒了出来,顺着她的手指悄悄滑落。妙妙的脸色几乎是瞬间沉了下去,被蜡烛的火光映得有些苦痛难辨。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声轻绵,打在树叶、窗框,还有院中的一口大水缸中,滴滴答答、叮叮咚咚,是雨夜奏响的独有的乐谱。 敬安轻轻握住妙妙还在微微抖动,紧捏着杯子的手,慢慢让她平静下来,才从她的手中将杯子取走,掏出一块白色的娟帕塞进妙妙的手心里,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说道:“不如把林姑娘找来,我看她应该不难说话,你把幽灵石的事情告诉她,就说事情难办,我想她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妙妙没有说话,只是在手中团了团那块娟帕,双手叠在一起撑着额头,仿佛林若雲的身份对她来说就是一件极其为难的事情。 许久之后,妙妙的头仍然没有抬起来,只是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这许多年,我……我真的没想过会见到地之灵气,真的从未没想到啊……她竟然,有事找我帮忙,怎会这样凑巧……” 敬安皱了皱眉头,端起桌上的那个茶杯,将里面凉掉的茶水倒出窗外,又重新斟了一杯热的,拉了拉妙妙的手腕,将杯子放在桌上。 “我该如何选择?”妙妙忽然抬起头,一脸迷茫困惑,眼中期待着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敬安沉思了片刻,却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个选择只能你自己来做……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是支持你的!” 妙妙苦笑了一声,似乎更不知道怎么办了,叹了叹气,又问:“在她身边的男人中,哪一个是天之灵气?上次和她一起来的祁公子?” “不是,天之灵气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敬安又摇了摇头,“祁公子体内确实有灵气,但这灵气十分古怪,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 妙妙立刻变了神色,一皱眉,讶道:“天之灵气还未出现,这怎么可能?他们去过万空洞,那件事应该已经办妥了,那幽灵石……她要幽灵石做什么?” “不清楚,她应该还不知道那宝石是什么,否则不会贸然来向我们求助。”敬安想了想回道。 又是半响没有做出回应,妙妙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雨落如珠帘,忽然目光一闪,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帮吧!” “真的要帮?也许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可想好了。”敬安担心道。 妙妙轻叹一声,似无耐又仿佛在接受一个早已料到的事情,“我没有选择,你知道的。林姑娘她人不错,上次明知药鼎有假,也没有当众拆穿严鹤……这次你也看到了,她会来找我,定然是看出我的不同,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再做推搪。你立刻去查其余幽灵石的下落,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不能让幽灵石落到别人手中!” “好,明天我就去办。”敬安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起身笑道:“早知道你会这样做了,不过林姑娘也没必要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们还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只是帮个忙而已。呵呵,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歇着了。” 妙妙点了点头,目送着敬安走出了房间,又转过身将手臂搭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天之灵气,怎么会出问题呢?还是天吴出了什么问题?后土怎么敢让林若雲一人去冒险,真是不可思议! …… 次日清晨。 妩媚的阳光抚照着大地,林若雲坐在榻上,一晚未动,天刚刚启亮,就听到外面阵阵喧哗,似乎发生了什么百年难遇的新奇事情,口口相传异常热烈。 “雲儿,城外有情况,是天地盟!” 祁元真在门外一声急切,林若雲明了了这热闹的源头为何。天地盟一向自视甚高,虽位居正道门派第二,却是明里暗里的屡次对玉山门进行挑衅。玉山门的上云道人心胸豁达,足有仙者风度,且深谋远虑,并不与天地盟有直接的碰撞,这也让天地盟的人很难找到机会真正挑起争端。 如今这冰松岭中除了天地盟还有几个不知名的门派,可这两天都很少露面,似乎已离开了此地,也或许是林若雲在山谷旷野中见到的人。但可以肯定,所有的矛头都是指向血煞门,指向独啸天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地盟之战 开了房门,林若雲淡淡的问道:“天地盟来人了?他们想围攻血煞门,想击杀独啸天?” 祁元真楞了一下,继而一笑,对于她能猜中一点也不奇怪,叹了叹气似乎在为他们此举担心,“天地盟可是下了重注,十二路分盟共派出六十八人,现在已经齐聚松岭,就是你上次找到的那座庄园。(.无弹窗广告)” 林若雲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些人太心急了,也太小瞧独啸天了! 二人正在门口讨论着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外面却突然‘轰’的一声炸响,这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可爆炸的威力之大连他们脚下的地板都微微晃动起来。 全城的人顷刻间都涌到了街上,林若雲和祁元真也急忙赶了出去,葛坤早就站在外面了,刚才那一声也把他吓了一跳,看到祁元真出来,急忙走上前,“师父,爆炸是从松岭传出的,可是好奇怪,没看到有任何烟雾,只是有一道火光。” 祁元真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城中疑云满面的百姓,又看了看林若雲,说道:“我们去看看吧,天地盟那些人还真不值得信任。” “不,我去你留下!”林若雲坚定的回道:“城里的百姓恐怕会有麻烦,他们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还有葛坤,他自己留下很危险,跟着你我去松岭更危险。” 祁元真略一思量,虽然担心还是点了头,林若雲没再迟疑,立刻往城外松岭赶去。一想到那天转眼便死掉的三人,心里不觉祈叹着天地盟的人能聪明点,别等自己到的时候却发现人都死光了。 出了城,林若雲便将凤鸣招了出来,直奔那日的山坡而去,才绕过两个山头看到了依稀可见的旷野,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爆炸的威力这么大?竟然将人都震出了庄园的范围,那底下的情况会不会更遭? 林若雲绕到了山坡以北,这里可以看到庄园的全貌,也不会离得太近,不会轻易被发现,这也给自己的行动带来方便。飘在高空,林若雲突然想起一个人,方才经过济世堂门前,却发现门板还上着,穆承天应该不会听到爆炸还在屋里睡觉,他肯定不在城里了。 咻咻咻—! 啊,啊! 林若雲立刻将心思转回到庄园,五根带着血光的三叉箭由庄园上空射出,对面的五人三人以剑挡开,两人肩、胸中箭从空中坠落。 庄园的空中什么都没有,除了几个围在四周的天地盟弟子,那这箭是从哪射出来的? 林若雲疑惑着向地上看去,顿时一惊,被射中的两人,伤口处的箭矢已经不见了,此时身上却爬满了一条一条红褐色的小虫子,是血蛭! 眼下这些虫蛭的吸血速度快得无法形容,根本不是在风云门看到的那般普通,林若雲还未及继续想下去,地上两人已然毙命! 鲜红的血液由身下淌开,顺着地上的纹路慢慢流去……林若雲皱了皱眉,那箭不过是个障眼法,这么多经过特别饲养炼就出的虫蛭绝不会只杀两个人就没用了,血蛭那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轻易浪费自己心血的人。 林若雲跃至地面,向山坡崖处走去,刚才被那几人躲开的箭矢还有三根,掉到哪去了? 就在她仔细搜寻着地面,找寻着掉落的箭矢时,只听远处突然有几人双手紧紧按着脖子,艰难的想要发出声音,身体却晃了几晃就倒了下去,一滩滩血就这样流了满地,血蛭吗?林若雲正想着,又着急看不清那几人手下按的是什么,眼中忽然光芒一闪,有个不速之客朝自己过来了! 崖边的草虽不及里面繁茂,可这附近的一点细微之声都难逃林若雲特有的感应,草丛里有动静,这动静如无例外一定是下面作孽的虫蛭了。[.超多好看小说] 林若雲轻轻一笑,手持凤鸣小心的拨开草丛寻找……果然,还没拨弄几下,就在一根草叶上看到了一只红得发黑的小虫,这身体还不到叶面宽度的一半,但也比普通的虫蛭要大很多了。爬行的速度可真快啊,林若雲将凤鸣剑的剑尖缓缓靠了上去,剑尖处立刻涌上一团白光,一接触到虫蛭的身体,虫蛭的行动即刻变得迟缓,昂着的头慢慢低下,凑到剑尖处……它竟然爬了上来,毫无畏惧的沿着凤鸣剑刃往上爬。 来的正好,林若雲正苦恼无法对付那个讨厌的血蛭,现在有了它或许可以解开血蛭的秘密!地之灵气的白光跟随着虫蛭向上,此时的虫蛭似乎忘记了它来此的目的,只是一路不停的爬着,林若雲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在剑刃旁,双指在剑刃上一敲,虫蛭肚皮一翻便掉在了木盒中。 血蛭炼养出的虫蛭杀人迅猛,嗜血如狂,却在地之灵气面前乖得像个轻轻一捏便可断命的小虫。 原本这是个挺可爱的事情,可林若雲还没等调好心情慢慢享受一下,旷野中已经又多出十具尸体了,天地盟的弟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些不仔细找都看不到的小虫子,地面上时时冒出火星,应该是众人正在使用火符,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他们还没笨到直接用道法、仙剑去攻击。 林若雲看了看手上的小木盒,缓缓按在腹上束带中,那个地方始终放着她的乾坤袋。 在那山下一侧,数十人聚在一起,不时有人从其间飞出,前去帮忙,用火符焚烧的办法看来很有效,不过耗费真气精元也是一件不可忽视的事情,弟子中修为高深些的尚可抵挡一阵,可很多人都已经表现出力不从心,手忙脚乱了。林若雲想,这个血蛭够阴险,火符虽在道法中很普通,一张张的使用,威力也不会太大,而火符最大的威力便是将其布成阵法,下面修为高深的几人若是一开始便如此做,怕是只需一击,这庄园的一大半就可毁了,但是如此一来,这几个人也就很难继续作战了。 天地盟的这些人畏首畏尾还想端了人家的老巢,现在可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火符使用频繁,最终只能是拖垮了最能派上用场的那几个弟子。 庄园附近的人越聚越多,林若雲正在想接下来独啸天会做怎样的安排,视线中突然有一道青光闪了过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这一闪怎么就不见了呢? 林若雲急忙在空中寻找着那青光的踪迹,忽— 确实有一道青光,不是眼花,这一次是从另一边闪出来的! 空中的几人也都看到了,此刻正在四下搜索,呲,呲— 林若雲登时睁大双目,那道青光闪到其中一个男人的身上停止了,随着这呲呲声,几颗电花冒出,紧跟着就是鲜红的血液如泉眼一般飞溅,将离他最近的两人都吓傻了。那男人就这般张着手臂,面目狰狞恐怖,手上的仙剑带着注注鲜血落下,接着便是男人的身体。 胸前那一道宽如臂弯的口子,竟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终于看到那青光的真正面目了,林若雲顿时一讶,青色的一条缎带,顶端绑着一个似风轮的法器,转速极快,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这,这不是那天在桑榆城,楹萱描述过的不知是什么的法宝吗?! 血蛭肯定不会用除虫蛭外的法宝,逸倾城就更不会用这么不符合身份的东西了,难道是独啸天?或者当日在风云门的还有其他人,血煞门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就在林若雲想了这片刻的工夫,那风轮法器突然顿了顿,猛地向前一冲,竟然绕过了三个人,向更远处的一人击去。 那个不是何其吗! 林若雲虽然距离远,但他手上的银蛇剑却不会认错,何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进攻也同样没料到,或许是还未从刚才那一幕中缓过神来,风轮法器便已到了身前,当何其想用银蛇剑挡在胸口时,却为时已晚了。 风轮的利刃与转速飞快的缴着何其的血肉,他眼中的恐惧还没有来及转换,胸前就已经空了!风轮突然停了下来,稍稍向后退开了一小段距离,何其依然紧紧握着手中的银蛇剑,头一点一点的低下,似乎是想看一眼自己的身体,而此时,风轮又急速飞转过来,竟将他顶飞了出去! 林若雲紧紧握住了手掌,为什么对何其要这样残忍,驱使法器者是想让何其在极度恐惧与痛苦中死去,所以才故意停了一会儿,好让何其做出那个下意识的反应,那人与何其有仇吗? 砰,砰—砰! 三声接连而来的爆炸声,让林若雲来不及再去想何其一人的事情,可万没想到的是,这爆炸竟然不是天地盟所为,而是来自那庄园的内部! 什么! 独啸天将自己的家给炸了?这里不是血煞门吗,他怎么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决策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非明智之举 滚滚浓烟如火山口喷发一般,夹带着炽烈的火焰从庄园中心向上涌出,那风轮法器一转眼就不见了。(.)林若雲此时才看到,庄园四周好像卸下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原本有些浅淡的色彩一下子清亮起来,天空、山体、树木这才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林若雲不禁心中一唏,上次的三人就是被屏障挡在了外面然后遭到了暗袭,而这些人也同样无法进到屏障之内,所以才完全变得被动起来,怎么早没发现! 爆炸还在继续,所有在庄园近前的天地盟弟子全数向后逃去,可他们的速度再快也还是快不过爆炸的扩展之速,很快这几十人就被浓烟与烈火吞噬。山下还有二十几个人,均是以最快速度撤回了山坡之上,而那烟雾之中的惨叫、法器、混杂的鲜血、以及师兄弟们残节断肢,此等景象足令剩余之人憾入骨髓,痛彻五藏…… 林若雲觉得有些古怪,她紧紧盯着浓烟之下的庄园,围墙尚且可以看到,并未有损坏,再看那冉起的烟火,似乎是聚集在一个点上冲出庄园后,才在上空爆炸的。这样既减少了对庄园的伤害,还增加了对空中之人的杀伤力,而从空中落下的火团和浓烟又对下面的人造成再一次的伤害,独啸天果然是心思缜密之人,不管对方研究好的进攻方式是什么,到了这就全部进入了他的掌控之内! 突然,眼角有一道光划过,林若雲立刻转过脸去,远处空中有一个黑点,虽然只是一个黑点,但她知道,那其实是一个人! 凤鸣顿时亮起,林若雲不再关注这里的情况,而是追着那黑点而去……她有种预感,这个人一定是自己想要找的! 似乎是漫无目的的飞驰了一段,远远的还能看到旷野中腾起的浓烟,独啸天停了下来,慢慢转回身,眼中略带惊讶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白衣女子,面具下的脸孔冰冷如常。 林若雲也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了旷野的方向。 “你不动手吗?还是在等什么?”独啸天沉着声音问道。 林若雲淡淡回道:“我对杀人没兴趣。” 独啸天一震,双目微微眯了一下,这女人如此狂傲,她竟然这样自信可以杀掉自己,而且口气还十分不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那你挡在我的面前又是为何?” “我来找你问件事。”林若雲依然淡淡的语气,毫无敌意的看着他,然后问道:“在诛仙阵里,为何要放了我?” 独啸天心中微微一怔,冷冷回道:“独啸天行事从没有原因,喜欢怎样就怎样!” “那穆承天呢?”林若雲轻轻一笑,又说道;“穆承天总不会因为血煞门没事情做才跑到冰松岭,在不经意时与我相遇,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起我的注意,又不对我做出任何有危险的举动,这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 独啸天又一次眯起了双眼,突然有股无名火上窜,却又莫名的压了下去,这女人该形容她厉害还是可怕,又或者是特别得过了头呢? 良久之后,独啸天眉眼一松,不答反问,道:“何时发现的?” “呵呵,你很在意吗?”林若雲忽然一声笑,似乎在故意挑起对方的怒火,但显然独啸天不愿发火。 林若雲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是谁就是谁!或许独啸天的心里有着成为穆承天的渴望,但现实已经将你这个人里里外外塑造成了独啸天!抛开现实,本身就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个危险的举动!” 独啸天鼻中一哼,突然很想笑,可他忍住了,从刚才看见这个女人站在眼前,就在心里告诉自己,此时是独啸天!他也在怀疑,为什么要刻意对自己强调这些,以前可从来不用,可能是近几日穆承天的表现有点超出自己的预计了吧? 林若雲就当作没有看到他紧绷的身体与神情,微笑的问道:“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此刻,独啸天真的想把实话说出来,再看看这个女人的反应会如何,但这样做的结果,他却不敢保证。可作为独啸天,他不会对任何人说谎,更没必要为了任何人说谎! 这女人很聪明也很有胆识,同一个不是与自己一条路上的人对峙这么久,双方都还没有丝毫的杀意,这对独啸天来说很新奇!他并不喜欢,这是实话,而且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可以深接触!独啸天眼中的影像开始模糊起来,声音一沉,道: “穆承天做事,只为一个‘情’字!” 林若雲对答案似乎有怀疑,微微蹙眉,又追问道:“与我何干?” 独啸天嘴角微扬,叹道:“原因我已经说了,明不明白是你的事。” 话到此时,林若雲似乎没了选择,随即一笑,又将脸转去了旷野那里,浓烟竟然还未散开,好像还不断的向上涌来。 “这样做真的好吗?”林若雲瞟了他一眼,笑道:“成为所有人的敌人,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你现在可是腹背受敌,想要你死的不只是正道还有魔教,你很喜欢看着他们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吗?要知道,你不可能永远这般惬意,今天我能看穿你,明天就会有第二个!” 独啸天的眼中隐隐泛起了凶光,狠狠的说道:“难道你不希望我死吗?我不需要一个女人自作聪明的说这种话,我不杀你,也仅仅是这一次!” 砰—砰—! 又是爆炸!这一次,林若雲的脚下都感到了巨大的震动,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站在剑上,身处空中,这是多么夸张的爆炸才会产生这般夸张的剧动! 远处的浓烟随着炸响冲天而起,滚滚烟团之中还依稀可见些许砖瓦碎片,难道那座庄园已经…… 独啸天眼角的余光瞟着那处天空,脸色逐渐冰冷下来,目光随之又转到了林若雲的脸上,冷声道:“你现在好像没空和我继续聊下去了,冰松岭,你的朋友,似乎有些麻烦。” 林若雲心头一惊,急忙转身向城中看去,那边的空气中正弥漫着很大的灰尘,空中有几个光点在飞来飞去,那应该是法器这类的东西! 看上去像是混战,看来城中不止祁元真一人在,不过林若雲确定那里没有天地盟的人,更没有正道其他门派……是魔教! 嗯?林若雲转回身,却发现身后的人已经离开了……真是的,想问的没问出来,反被卷到麻烦里了!林若雲轻轻跺了一下脚,凤鸣如风一般向前驰去,那就去会会另一个好了,女人总比男人好把握! 冰松岭,此刻城中的街道早已没了百姓的踪迹,就在旷野中爆炸的烟云密布空中之时,祁元真便将全城的百姓都集中到了东城,葛坤的修为根本派不上用场,只好听从师父之令与百姓们一起暂时躲避了起来。 而祁元真自己则是暗中跟着几个魔教之人转到了西城,正巧看到了正在那杀得不亦乐乎的血蛭,不过还真是奇怪,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魔教中人混入?他还以为就几个而已,可眼前的竟有几十个不止,一个个被蓝色、灰色的布衣从头包到脚。 祁元真心中暗暗庆幸,如果遇到的是逸倾城,还真有些麻烦。 原本这种狗咬狗的好戏,祁元真没准备也没必要搀和进去,最好两败俱伤才过瘾!可是,血蛭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个曾经把穷奇冰冻住的人呢,要不是他从中插了一手,林若雲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就将穷奇杀了,这笔账要是不算,血蛭怎能咽下这口气! 下面的几十个人虽然难缠,可虫蛭的威力也不是摆着看的,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没几个站着的了,此时又发现了祁元真这个仇敌,血蛭更是恨得牙痒,左手向旁侧一扫,袖口中竟一次就甩了五条血红的虫蛭出来! 祁元真这才知道自己已被人痛恨了,承影剑出,蓝色剑芒横扫而去,一片蓝光将身前覆盖……突突突—!五条被拦腰斩断的虫蛭掉在了地上,身体中还涌出一滩黑红的血液,祁元真撇了撇嘴角,这东西实在让他感到恶心,尤其是看到它杀了那么多人之后。 剩余的几人也发现了血蛭的攻击目标突然有了变化,便想趁机讨些便宜,举起手中利刃瞬间冲了上去,谁知却是冲向了鬼门关!血蛭连头都没回,依然狠狠的盯着祁元真,手上一扬,冲上来的几人便在一声哀呼之后倒了下去。 好吧,这下可算清静了!祁元真从一旁走了出来,飞身而起,鄙夷的一笑,承影在手中随即蓝光大涨…… 第一百七十章 再相遇 而此时在南城,还有一人同样被几十个裹头包脚的猥琐之辈纠缠住了,逸倾城可没有血蛭那样的兴奋,瞧着下面一双双令她作恶的眼睛,真是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长乐未央用在这些人身上简直是糟蹋了! 逸倾城飘逸的长袖随着身影飘然舞动,阵阵妩媚勾魂的笑声在空中忽远忽近,下面几十个人望着空中一圈一圈旋动的柔媚娇躯,自己的身体也跟着转了起来,可没转几圈,所有人的双腿都开始发软,手中的刀剑,稀里哗啦的掉在了地上,视线中越来越梦幻……突然,脸上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双眼、两耳、鼻中、口中,一道道血痕清晰的映在脸上! 几十个人竟还没来及震惊,就已经全部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逸倾城厌恶的朝地面哼了一声,向血蛭所在的方向看去,眼中顿时一亮,那个男人和自己还真是有缘啊! 承影飞转着回到祁元真手中,刚刚挡下了一拨虫蛭的攻击,这虫子没完没了,真怀疑这瘦小的男人身上究竟带了多少? 可祁元真的另一个大麻烦却在此时出现了,突然觉得头皮麻麻的,转脸一瞧,远处的身影果然是逸倾城!这个难缠的妖女,对付她还真是没把握…… 咻—! 什么声音?! 逸倾城、血蛭、祁元真同时听到了这个有些奇怪的声音,像是从很高的地方飞过来似的,三人都疑惑的抬着头寻找,是敌是友还不好确定。 一个红色的圆点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速度极快的落了下来,好像失去了平衡的大火球一般,要将这座城焚烧。 突然,一声长鸣—! 祁元真嘴角微动,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这丫头来的还真及时! 逸倾城微微皱着眉,赫然看到那火球之上有一对明亮尖锐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天啊!这么大的一只鸟……竟是一只火一样燃烧的凤凰! 火凤凰扇动着一对火扇般的大翅膀,冉冉火焰拖着长长的尾羽直冲而下,逸倾城回身一闪,胸口砰砰急跳了两下,身体顿时感到一阵火燎得热烈,这家伙从哪来的?火凤凰张了张金色带火的尖嘴,一扇翅膀又是继续追击之势! 逸倾城哪里还想得了许多,转身又往回撤去,男人是顾不上了还是先顾自己吧! 追追赶赶,逸倾城又回到了南城,火凤凰似乎也放慢了速度,她停它也停,她一动,它又围了上去,在她身体周围环环转转……逸倾城想趁机溜出去,可是火凤凰越绕范围越小,那火焰就在眼前忽的飘过去,又忽的飘回来,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这般飞绕了许久,逸倾城的身上已经开始发烫,头晕乎乎的想要跌倒,双眉一竖,厉声喝道:“是谁?有种的出来!” “呵呵……” 身后突然出现一阵娇柔的笑声,逸倾城立刻回身,在那冉冉火焰之外,一个女子赫然站立在一柄同样火红的长剑上,是她! 林若雲淡淡温柔的笑容呈现在脸上,手指轻轻一挥,火凤凰的行动即刻慢了下来,飞至逸倾城的身后,扇动着翅膀停在了那里,修长的尾羽微微垂下一个弧度,片片如火绒般轻柔。 “就这样放弃了?血蛭似乎不是元真的对手啊。” 逸倾城嘴角一勾,似乎根本不担心血蛭应不应付得来,眼中晶芒一闪,说道:“男人,我想要随时有很多,可女人……尤其是你这种撩动人心的女人,错过就太可惜了!” 林若雲眼波微动,笑道:“你是不想独啸天错过吧?” 逸倾城心中一沉,没有说话。 “不过好像,他对我没什么兴趣。” 逸倾城又是一怔,难道他们已经碰过面了?那这个女人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独啸天这个大白痴,不会又把她放了吧?! “你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似乎还不够全面。”看着她眼神中细微的变动,林若雲微微一笑,“这也是你的优势!男人越强越脆弱,自我保护就越厚重,越是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太了解他,他就会觉得有威胁,独啸天不会把威胁留在身边,而你刚刚好!” 逸倾城的眼神转瞬愈冷,“哼,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我的优势不过是我的身体。” 林若雲点点头,轻笑道:“这还不够吗?” 逸倾城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两道似柳黛眉微微蹙着,这女人应该是敌人才对,怎么说出的话这样奇怪?心里突然有些担心起独啸天来,不过那个冷血的男人应该不会因一个女人而自乱阵脚。 同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同样令男人无法自拔,同样的冷艳,同样的看不透,同样的叫人感到可怕…… 二人对视相持了许久,全然忘记了城的另一边还有两个全力奋战之人。逸倾城眨动了一下双眸,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若雲轻捋了着垂在胸前的发丝,回道:“点醒你的人!独啸天若出事对你没什么好处,对逍遥宫也一样没好处,该怎么做才是为他好,你比我更清楚。” “我凭什么信你的话?啸天只有敌人,你也是其中一个!”逸倾城冷厉的目光直穿进林若雲的眼中,哼了一声,说道:“啸天对所有女人都是一个样,除了我和他的妻子,想不到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可你终究不会与我们站在一边,他舍不得杀你,我可不会!” 林若雲眯起眼睛,笑了笑,摇头道:“你真以为他是舍不得杀我吗?逸倾城说到底还是个女人,情愫一动,也同样迷了心蒙了眼。” “你说什么!” 逸倾城的咆哮并未让林若雲改变态度,反而还有几分得意,“如今血煞门的境地,独啸天的境地,可都在你一念之间……上次他放了我,今日我放过他,但不会再有下一次!” 忽—! 逸倾城的惊讶还未缓过神来,身后的火焰突然窜起了几丈高,火凤凰那庞大的身躯将她完全映在烈火之中,映得身上滚滚发烫,尖利的双爪就张在眼前,脚下却莫名的动不了步子,好像一只被放在火上烤的兔子。逸倾城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有多厉害,至少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容易摆平,突然庆幸上次没有把她抓回血煞门,否则这后果不堪想象! 林若雲慢慢移动视线到她身后,一条湛蓝的水龙从空中游过,对面的那个黑红色的矮小身影顿时一蹿,便跳到了远处的屋顶上,接连几下就消失在视线中了。林若雲轻轻一笑,伸手一招,火凤凰昂起身体长鸣一声,咻的一下投进了脚下的凤鸣剑中。 周围的火光消失了,身上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逸倾城急促的呼吸了几口气,咬了咬牙一转身,便在原地没了踪影。 松岭,旷野。 浓烟终于散尽,天地盟只剩下二十一人,其中还有六人重伤。空旷之处随地可见残骸尸身,砖瓦飞溅凌乱不堪,而那座庄园此时正冒着缕缕黑烟,所有的房屋亭廊、山石竹木全部成了废墟中的一部分。 这里毁了,毁得那样彻底,毁得毫不犹豫! 可尸体中,连一个血煞门的人都没有发现,独啸天用一座空的庄园换了天地盟四十几个精英陪葬,这一战,天地盟何止输得惨痛,代价又何止这四十几人! 这次只有天地盟一方出战,正道门派无一前来相助,尤其是玉山门,早就得到了消息,门下也有些许弟子跃跃欲试,可都被上云道人安抚了下来,静观其变成了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 现在,天地盟损伤惨重,精锐耗损更是惨不忍睹,这正道第二的位子怕也难保,若是玉山门此时落井下石,那天地盟便再无翻身的可能。不过,这种有失道义的做法,是不会出现在上云道人的身上,他会永远保持着应有的风度,然后……看着! 阴暗的石室,好像一处地窖,四周透着凉凉的冷意,桌上一只烛台,火苗却是那样微不足道,丝毫无法将这里的温度提升哪怕一点点。 逸倾城端起酒杯,猛地昂起头将那烈酒倒进口中,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那处秀颈,慢慢顺着酒的流动滑下腹中,眼中映着火光透出一丝迷幻,还有淡淡的决绝! 林若雲,林若雲…… 在她的心中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名字,缓缓提起酒壶的盖子,将一包不知是什么的白色粉末倒进了壶中……噹!盖子从两指间落下,稍稍晃了几晃酒壶,逸倾城的脸上泛起一抹难明的苦笑……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回来吧,独啸天! 冰松岭。 祁元真站在几具尸体中间,不时蹲下看看这个,又走到另一个身边摸了摸,似乎想找出什么东西来。 嗯? 祁元真抬起头看了看,轻轻叹着气,拎着地上的一把剑,站起身说道:“这剑柄上的蛇形徽记应该是属于琴蛇岛的,那边灰色衣服的看不出是哪个门派,不过腰上铁束带的印花是‘暗黑龙王殿’的专属配备!” “暗黑龙王殿?那是什么地方?”林若雲重复了一遍,确认自己从来没听说过,不过这名字好像挺幽深的感觉。 “传说中的存在!”祁元真一耸肩,有些无奈的叹道:“据说暗黑龙王殿在一个叫黑龙潭的地方,在上古时曾出现过一条黑色巨龙,被称之为暗黑龙王,后来这条黑龙被一位神勇之士诛杀在黑龙潭,之后它的一批守护者就建起了暗黑龙王殿,世世代代守护着那块地方。原本他们不理世事,但慢慢壮大起来后便成为了魔教之一,不过在世上走动的只是暗黑龙王殿的外殿弟子,虽然是打着上古传说的旗号,但世人都认为根本就没有什么暗黑龙王殿。” 林若雲不禁一声笑,这个独啸天还真是个热门人物啊! “雲儿,这里没有逍遥宫的人,你有看到她们吗?”祁元真将手中的剑随意丢在地上,问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说:“这也不奇怪,逸倾城是逍遥宫的人,而且逍遥宫都是女子,长乐未央也基本只对男人有用,她们的厉害十分有局限,若不依附着血煞门也定会麻烦不断。” “天地盟如何了?”祁元真又问道。 林若雲哼了一声,简单回道:“怕是要被取而代之了。” “你怎么不出手帮一把呢?” “别心急,这块烫手的山芋我们接不住。(.好看的小说)”林若雲淡淡一笑,说道:“凌云宗扬名即可,野心留给其他人,惹来多余的麻烦,你我两人也应付不来,我可不会用地之灵气为凌云宗做逆天之事!” 祁元真哈哈大笑了几声,点头道:“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那这野心你留给谁了?” “天岚派和蝴蝶谷。”林若雲轻声回道。 祁元真表情古怪的皱了皱眉头,这两个门派实力不相上下,前两次也都有过接触,天地盟这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但玉山门少了一个添麻烦的盟友,还可借此机会辅助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门派,但这个门派绝对不会是天岚派!仇清莲的臭脾气,玉山门是不会自找麻烦的,看来楹萱她们想要和蝴蝶谷争,也不是那么容易。 “有件事我帮你办了,但结果如何还不好说。”林若雲的神情忽然转冷,沉了沉声音说道:“如果逸倾城真的按照我说的去做,那魔教之中很快就会掀起一场血腥屠杀,说不定天岚派和蝴蝶谷也会从中得益,而你……要在这段时日内,将凌云宗的羽翼尽快丰满起来!” “雲儿……”祁元真忽然满眼担心,思量了片刻说道:“别把自己陷进去了,凌云宗的事交给我,你安心留在我身边就好。” 林若雲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回道:“当然交给你,我只是看你对付不了那个逸倾城,所以顺手帮你讨个机会罢了,你可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啊,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呵呵呵,我已经在很好的利用了。”祁元真得意的笑了笑,转身便往东城走去。 城中百姓都躲在屋中,虽然心急如焚却都不敢出来,小小的一家客栈就聚了四十多人,大家要么围在桌前,要么坐在楼梯上,要么蹲在墙角边……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客栈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众人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 “师父!” 原来是祁元真回来了,众人这才放下了紧绷的神经,急忙涌了过去问东问西,当得知城里的坏人都已经被杀死了,大家才终于露出了笑容,长长的松了口气。 林若雲看了看站在葛坤身边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他刚才也叫了一声师父?在事态如此紧迫之时,还有空闲收徒弟? 等到百姓们都安心的从客栈走了出去,祁元真笑着拉过那个小男孩,说道:“他叫项勇,唯一的奶奶在半个月前病逝了,前面酒馆的李掌柜见他怪可怜的,便将他留在店里帮忙。别看他只有七岁,懂事也颇有胆量,我与他也算相见有缘,就把他收下了。” 林若雲仔细瞧了瞧项勇的小脸,是个聪颖的相貌,满面红光,精气神十足,小身子骨也长得蛮结实。 “师弟,这位是林姑娘。”葛坤小声的在项勇耳边说道:“她是师父的好朋友。” 项勇一听,连忙抖起了精神,胖胖的小手立刻拱在一起,深深的鞠了一躬,尊道:“林姑娘!” 林若雲微微点头,与葛坤不同,项勇从来没有接触过道法,就连最基本的盘坐冥想也从来没见过,一切都要从头慢慢教起。 地下石室。 独啸天刚刚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纸包,走到一扇石门外,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呼出一口浊气,轻轻推开了石室的门。石室的空间很大,有里外两间,独啸天一踏进门,就带着温柔的笑,“芸儿,住在这是不是有些不习惯?多忍耐几日,我们很快就可以搬到一个明亮的地方去了……” 独啸天走进内室,突然愣住了,面前的那张软塌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容颜略显憔悴的女人,那就是他的妻子凌芸儿,可这个时辰,凌芸儿是不会睡觉的! 榻边站着两个侍女,听到门主走进来的声音,身体就开始不住的发抖,现在更是头都不敢抬的缩在一边。 直觉告诉独啸天,出事了!而且不是别人,就是榻上的凌芸儿! 独啸天慢慢走了过去,将手上的纸包放在枕边,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有些微微的颤抖,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唤道:“芸儿,你怎么了?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你可别吓我……” 凌芸儿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上的衣裙整整齐齐,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水红色,两手安稳的交叠在小腹上,闭合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独啸天嘴唇微微动了动,眼中竟有水雾泛出,随即便被一抹恨戾所取代,一把扣住了旁边两个侍女的咽喉,声音阴沉,“谁干的?” 侍女的身体被这力道从地上提了起来,脸憋得通红,根本喘不上气来,艰难的从嘴里发出了声音,“是,是,二……夫人!” 咔,咔! 独啸天手一松,两个侍女落在了地上,这一生便就此了解了。 阴暗的地下石廊,远远的传来了独啸天沉重的步伐,两侧的石壁中还有满载着杀意的回音传出…… 走了好长一段,独啸天停了下来,脸上的神情已被石化,抬手就是一掌,半尺多厚的石门应声化作了碎石块! 逸倾城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看到石块落下,露出了他那张毫无温情却令自己怎样都忘不掉的脸庞。逸倾城轻轻一笑,站起身来。 “是你杀了芸儿?” “是!” 独啸天两步跨到她面前,随之而来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逸倾城的身体被掌力的强劲带了起来,整个人实实在在的跌落在石桌上,哗啦一声,身下石桌竟也一触即碎,瞬间成了石子粒! 逸倾城的脸色顿时刹白,口中的鲜血一股股涌出,嘴角却缓缓露出一丝浅笑……这一掌并未用足力道,否则此刻已经七绝而亡了。 “为什么?!”独啸天的双拳上青筋爆出,脸上的肌肉狠命的绷在一起,冷厉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刺了下去。 逸倾城短促的一呼一吸间,都如万箭穿心,深深的目光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的男人,声音微弱的说,“如果凌芸儿是清醒的,她会感激我杀了她!不要再沉迷了……血煞门需要你,你也同样不能没有血煞门……独啸天,是不需要感情的,对任何一个女人都不需要!” “不需要!”独啸天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可以冻死人,“我现在就杀了你,给芸儿陪葬!” “我做了什么事,会有什么下场……我很清楚。”逸倾城的脸上露出一抹哀伤的笑,这一笑扯动了心底最痛的那个伤口,不禁皱起了眉,眼中却是深意未减,“你说过,要我做你现实中的逸儿……我做到了……我为你铲去了最大的障碍……现在,独啸天……也该回来了!我,我的命交给你……甘愿!” 逸倾城话音落下的一刻,媚人的双眸也慢慢合了起来,失去了血色的容颜依旧是无与伦比的美,那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在诠释她这一生的无悔!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的开始 看着昏死过去的逸倾城,独啸天紧紧攥了攥拳,耳边不断回响着方才她的话,现实……需要现实,独啸天需要的是现实! “门主!” 血蛭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对小眼睛瞟了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刚刚得知凌芸儿死了,而现在那个房间里还多出了两具侍女的尸体。 血煞门中所有人都知道逸倾城最恨凌芸儿,可七年来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对凌芸儿从未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情,平日两人也基本没有接触。可今日,她竟然毒死了凌芸儿……血蛭去看过,那毒是逍遥宫用特殊方法配制的。虽然,逍遥宫的长乐未央手段阴戾,可死时却毫无痛苦,而此毒也是一般,人喝下后便会昏昏沉沉,在一场美梦中悄悄结束一切。 如果是因妒杀人,逸倾城绝对会用残忍的手段去折磨凌芸儿,不会让她死得这样安乐! “血蛭!”独啸天阴冷的声音慢慢响起,他又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粗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把芸儿送回家乡,好好安葬!” “我明白,一定给你办好。”血蛭痛快的应下,又问道:“那,二夫人怎么办?你真要她死?血煞门一日死两位夫人,不太吉利吧?” 独啸天转回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大步向门外走去。 那宽厚的身影即将消失时,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救她! 血蛭从牙缝里挤出一丝阴笑,高声道:“来人……把二夫人扶到榻上去,要小心点!” 几个侍女急忙跑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扶起逸倾城,用被子撑着她的身体,靠在榻床上。血蛭伸手探了探鼻息,十分微弱,这也就是逸倾城,换一个怕是早就死了,不过换一个,也没胆量去杀凌芸儿。 虽然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但今日她所做之事,倒是让血蛭有些钦佩,尤其是听到那番话以后。 逸倾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她意识渐渐消散的时候,突然感觉肩头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或许就是这种不舒服,逸倾城的意识又逐渐恢复了过来,无力的张开眼睛,努力让视线清晰,可当她真的看清时,却是脸色大变,惊呼道:“你,你在干什么!?我身上是什么东西!” 血蛭不耐烦的瞅了她一眼,回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我的小宝贝了,嘿嘿嘿—!” “你,你说什么?”逸倾城的脸上刚刚恢复了一些血色,顷刻间又白了,虽然没有气力,仍是怒吼着,“你这猥琐的混蛋!把这恶心的东西拿开,快给我拿开!” 血蛭斜着一对眼珠,她这有气无力的吼声,丝毫威力都没有,只会让她自己白费气力,胸口剧烈起伏着,却连抬只手都做不到。看她这惹人怜的样子,血蛭决定不与她一般计较,“老实待着,别以为我的小宝贝只会吸血,它现在可是在救你的命!” “用不着!我宁愿死也不要这些恶心的东西在我身上爬!”逸倾城气得脸色发青,转了转头向肩头看去,外衣脱掉了,肩头上正爬着一只肚子滚圆,滑溜溜的虫蛭……怨恨的眼神,直直的瞪着血蛭。 血蛭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对你的身体可没兴趣,若不是门主下令让我救你,我连你的衣服都不会碰!” 逸倾城眼神忽然一顿,不可置信的看了他半响,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是死了才对,独啸天怎么可能改了主意? “哼,你好运!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他现在让你活着,不表示你可以永远的活着,所以你最好别主动去招惹他,你的身体在短时日内再经受不住他第二掌!” 沉默了许久,逸倾城低着头,问道:“他打算把凌芸儿怎么办?” “让我送她回家!”血蛭叹着气,弯下腰轻轻取下了她肩头上的虫蛭,小心的装回到一个竹篓中,又道:“你仔细调理下身子吧,说不定过几日他还需要你,这样虚弱的身子,他看了也不会高兴。” 逸倾城把眼睛闭了起来,说道:“他不会找我的,安排别人吧。” 血蛭无趣的叹了叹气,转身走了出去,又回头瞄了一眼门口散落的石块,嘴角一歪,找别人?哼,那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这一晚,无论松岭还是冰松岭都格外寂静。 林若雲坐在窗前,脸上淡淡神伤,手中竟然握着一只小酒杯。她从来不喝酒,也不会喝酒,可今晚她才明白,喝酒根本无需去学,当需要时,满上一杯,自然也就会了。 “姑娘,松岭有动静了!”雪鸢突然飞进窗口,看到桌上的小酒坛也吃了一惊,楞了好一会儿,见林若雲毫无反应,又继续说道:“姑娘,天黑时候,一处旷野中的石壁下,血蛭带着几人抬着一口棺木走出来,后来他们就离开了松岭不知去向,也不知血煞门中是谁死了。” 林若雲呆呆的望着夜空,雪鸢说的话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见似的,杯中的酒满满的,映着空中的圆月。 放在唇边,一昂头,热辣辣的液体流进了心里…… 此时,房门外突然有动静,雪鸢转头看去,门外的人应该是祁元真,又转过头看了看姑娘……林若雲的余光瞟着房门处,一动不动的静候着,谁知却没了声响。祁元真离开了,他没有敲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悄悄的过来又悄悄的走了。 林若雲轻轻一笑,似乎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在雪鸢的头上拍了拍,笑道:“辛苦了,去歇会儿吧。” 神州大陆的北边,一座名为四迷城的地方,名字很奇特,城的构造也很特别。四方的城池,河流南北纵贯,东西横穿,将一座大城又分作了四个小城,河面宽有六七丈,河岸两端共架造了四座石拱桥。 东城有兰,西城有梅,南城有竹,北城有菊! 城西外是高山森林,北郊有一片竹林,竹林中蜿蜒流淌着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卵石铺底。放眼望去,四迷城宛若一处神仙居所,安静又惬意。 就在这四迷城的西城,一处房屋的后院中,不久前租住了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俏,房主是一对中年夫妇,一见便心生喜欢,打听后得知男的是行医的大夫,更是满心欢喜的将后院便宜租给了他们。这后院虽然不算大,却有四间房,如今就两个人住,倒是显得空了些。 清晨,天刚启亮,柳逸阳皱着眉头打开房门,向院中看去,这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一脸的不可思议,几步走到了院中央,对着绳子上的衣衫、外袍仔细瞧着,伸手一摸已经干了,正在疑惑中,旁边的一扇房门也开了,田语嫣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没睡醒。 “语嫣,这衣服是谁洗的?” 田语嫣一怔,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他,笑道:“当然是我啊!怎么样,洗得还算干净吧?” 柳逸阳有些尴尬的捏着衣服的一角,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对于她的做法实在无法适应,一边慌忙摘着绳子上的衣服,一边说道:“其实不用麻烦,衣服我自己洗就行,这两日有点忙没顾上,下次不用了。” “有什么关系,你要研读医书,又要上山采草,洗衣煮饭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田语嫣一点不见外,走过来帮他把衣服收下,还得意的说,“王大嫂这些天教了我好多,她还说中午要教我烧菜呢!” 柳逸阳将衣服抱在怀里,心里七上八下的,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个错误,带着一个小姑娘实在有诸多不便。一听她说要洗衣还要煮饭,不知为何头皮有些发麻,为难说道:“这样做不好,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还是让王大嫂来做吧,我们付给她一些费用就可以了,这样你也有更多的空闲四处走走转转,是不是?” “柳大哥,你可真麻烦,这有什么关系嘛!”田语嫣一撅嘴,饶有道理的说道:“你帮我治好了伤,我都没有机会报答你,现在正好可以为你做点事了,你还罗哩罗嗦的,我都没有嫌烦,你担心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田语嫣一摆手,不想听他再说下去,推着他往房间里走,“你安心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那些琐碎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快进去把衣服收好,我去煮早饭,你吃了也好上山去!” 啪! 房间的门从外面关上了,柳逸阳的话全部被堵在了肚子里,无奈的看着怀里的衣服,原以为她没几日就嫌闷了,谁知她竟然对这些杂事感起兴趣来…… 她到底要干什么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狄刃 一夜冥想静坐,安安然的释放与回归,地之灵气不离不弃的守护在主人身旁。如今幻情已进入第二阶段的修炼,最初修习幻情时,林若雲要小心的控制着灵气,还要留心着因修炼幻情,灵气产生的浮动。 现在,虽然地之灵气与自己已完成了最基本的结合,但这个结合并不是完全形态。林若雲还要时时谨慎自己的心念,一点波动,一次起伏,地之灵气都可以准确的感应到,并做出回应,可这个回应总是令林若雲感到不安。 一个任意的放纵,便会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就是先前祁元真听到她的一番策略之后,竟会显出担忧之色的缘故了,没人想看到她成为第二个陆欣颜,她自己更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是现实林若雲也很清楚,人都有野心、有欲求,一旦有了机会便会膨胀,而她有凌云宗这个因,又有地之灵气这个果,实难想象有何理由不将其二者结合?但林若雲原本淡淡然的心性还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她,让她在自我欲念的控制上也较为得心应手。 天亮了,从半敞的窗子外投进一道暖意洋洋的灿烂阳光,窗前的雪鸢缩了缩胖乎乎的身体,转头向远处眺望了一会儿。昨晚子时,它从外面飞了回来,相处的日子久了,雪鸢对于林若雲何时开始进行修炼,也掌握得比较精准了,几乎没有错过一次。 幻情不仅对驾驭地之灵气有大幅度的提升,雪鸢也可以占到很大的便宜,它几乎无需自行修炼,只要静静的待在林若雲身边,沐浴着被释放出来的地之灵气,便可对它原本的修炼进行强化,比起自己修炼不知快了多少倍! 冰松岭百姓的日常生活,丝毫没有因松岭旷野中的爆炸而受到影响,对他们而言,守着血煞门过活本就是危险事,只要自身无恙,管他谁杀谁,谁灭谁呢。 祁元真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外面的商铺都开了门才从楼上下来,今天的天气不错,站在客栈门前,看着来往之人。对面的医馆还是上着门板,天地盟攻打血煞门那日就没在城里看到穆承天,这两日医馆从未开过门,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呢? 怎么想,祁元真都觉得那个男人不仅仅是个医馆的学徒这么简单,加之前些日子林若雲对穆承天在意得有些过了头,可这两日却连提都没提起过。 她有事相瞒…… “你在这啊,我正有事找你。”林若雲的声音从楼梯上慢慢传下来,“妙妙有急事要我尽快过去一下,你的打算呢?” 祁元真略一沉思,回道:“想必是那绿宝石有了下落,你安心去温化县好了,我带着葛坤和项勇回凌云宗去。不过,你一个人要小心点,虽然妙妙不会对你怎样,可也得防着点突发的意外。” “嗯,你现在收了两个弟子,要专心在他们身上才好。”林若雲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等事情一办完,我就尽快赶回去。” 早饭过后,祁元真便带着两个小弟子离开了冰松岭。[.超多好看小说]林若雲没有一起用早饭,而是先一步出了城,这里依旧是雾气弥漫,也只能是御剑一段,步行一段,只有等走出了这个范围才能顺畅无阻。不过这次是她一个人,到底比祁元真带着两个孩子要走得快一些,现在才发觉怎么没和长老们讨个寻灵法器呢,有了那个法器,来回温化县和凌云宗也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而已。 就在他们离开冰松岭之后的几天,这里便开始乌云密布,阴雨连绵了。 “哎呦,二夫人的伤大好了吧,今日终于走出房间了。”血蛭从一扇石门中走出来,嘿嘿笑着对刚刚走到这里的逸倾城说道:“门主在里面等你好半天了,那老小子的嘴太硬,估计门主是想劳驾二夫人你出手。唉,我都说了,你怎么可能对个老家伙用得出媚术呢……” “你废话又多了,给我闪开!” 血蛭撇了撇嘴,侧开了身体,逸倾城冷冷的瞪了瞪他,迈下了台阶,随后石门便关了起来。 这里面光线十分昏暗,还有些潮潮的湿气。下了几阶台阶走过了平台,又是几阶台阶才来到一个大些又干净的地方,墙上燃着几个火把,火焰忽闪忽闪不定。 一把石椅上坐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老者。人被绑在一张绳网之上,幽黑发亮的绳子,显得十分有韧劲,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是朱砂色的符文。 “让我来这干什么?”逸倾城眉间不加掩饰的露出一丝厌烦,甚至想转身再出去。 独啸天端起一旁的茶碗,慢慢喝了一口,说道:“魔化兽精已经提炼完成,该怎么用在那四把剑上,有人却不愿配合。” “你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不是谁都配得上我的长乐未央!”逸倾城轻轻一哼,将脸转到了一边。 独啸天嘴角一弯,冷笑了一声,“我怎么会舍得浪费你的长乐未央,那日是你说要留下此人的性命,现在他想死是死不了了,可撬不开他的嘴,也不能任由他活得如此轻快吧?该怎么做,我想你心里是是再清楚不过的。” 随着话音的落下,独啸天的身影也消失在此处。逸倾城沉默了片刻,看了看墙边的男人,慢慢走了过去,“堂堂风云门门主,何苦落得如斯田地,有尊严的死去,还是无尊严的活受罪,你还不会选吗?” “呵呵……” 男人突然动了动,笑声那样干冷恐怖,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冷厉的眼睛,眼中的火光忽闪忽闪,干裂的嘴唇隐隐有些发紫。 风云门虽不是名声显赫,却也是几百年屹立不倒的高门大派,可眼前这个奄奄一息,濒近死亡的老者,竟然会是门主狄刃?! 逸倾城似乎没什么耐心,皱了皱眉,又道:“别再固执了,独啸天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 “何苦与我说这些,你的手段也不少,还怕我不开口吗?”狄刃苦涩的笑声在墙壁中回响着,“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那时的你还是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当我第二次见你,竟已成为令人闻之丧胆的魔教魅鬼……谁知第三次见面,你是独啸天的二夫人,我已是阶下囚!” 逸倾城眼眸微微垂下,轻轻扬起,冷笑道:“能拥有一成不变的人生是幸运的,可谁又能肯定现在的我,一定不好呢?我与独啸天在一起,不仅是保全他也是保全我自己。” “那我,就只能保全其他人了。” 狄刃笑着合上了眼睛,两只宽大的手掌上一道道痕迹,慢慢的攥成了拳,一种视死如归的不悔,一种安之若素的坦然。 片刻之后,那黑色的绳网被红色的光芒所渗透,隐隐散出阵阵血腥之气。站在一旁负责看管狄刃的两人,此刻已是目瞪口呆,不知所以了,立刻祭起手中法宝进行阻拦,可刚碰到那绳网,法宝就好像失去了平衡,晃悠悠的掉在了地上。 狄刃被绑来到现在,一直是半死不活的,一个连说话都没什么气力的人,突然之间哪来的如此强劲的真气? 逸倾城也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住了,她不知该出手阻止,还是任其继续下去?可她无暇去想了,红色光芒忽然暴涨,将那面墙和绳网以及狄刃都吞噬了进去。 旁人即刻闪到一边,逸倾城深深的沉下气息,狄刃啊狄刃,你就等着和我说这最后的话吗?你死了,风云门还在,你又能保得住谁? 要怪,就怪你恢复了神之再造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感应 宽大的石室中,独啸天合着双目坐在案桌后,案上一只银制圆肚酒壶,还有两只小酒杯。石室的门钝涩的打开又关闭,逸倾城在门口站了站,实在不想走过去,可她无法拒绝,今晚侍女已是第二次来传达独啸天的邀请了,在她看来,那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逸倾城看了看案上的酒具器皿,沉了沉气走上前,轻轻坐在案桌的另一边,拿起酒壶正欲斟酒,独啸天突然按住她的手,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从她手中将酒壶拿了过来。 逸倾城凝视着清澈的琼浆洒落在酒杯中,浓香的醉意已然弥漫了石室,还未饮似乎已有些虚幻了。 “狄刃死了,下一步如何?” 啪! 独啸天将一个绑着青色缎带的风轮放在案上,缓缓睁开眼,“毫无意义的死去,我不允许。看到狄刃身后的符咒了吗?我已将他的灵魂溶入疾风中,我要他助我完成大业!” “大业?那是什么?”逸倾城盯着案上的疾风,眼神中竟有一丝哀痛。 独啸天稍稍转了下目光,冷厉的落在她脸上,手指轻轻抚着她的秀颈,那里有一条银色、细如发丝却韧如金刚石的链子,“这是他给你的吧?有没有一丝的舍不得?” 讽刺从逸倾城冷漠的眼中稍瞬即逝,淡淡道:“与那无关,只是从小带着,习惯罢了。” 独啸天冷冷的哼了一声,端起酒杯细细品味着酒香带来的沉迷之感,一杯一杯,缓慢而拖拽,似乎这石室中还有风景供其欣赏……犹记得上一次畅饮,是和那个男人。独啸天的脸依旧被面具遮盖,一成不变的看不透、猜不着。 逸倾城侧着身体,一股脑的干了一杯,眼中波光晃动,似准备一杯酒便将自己灌醉。 完全不协调的两个人,同饮着一壶酒。 没有声音,只有酒意与朦胧…… 温化县,天水店。 林若雲不曾想这么快又回到了这,早上进城,街上的人还不多。 敬安在门前打扫着,远远的看到她走过来,已经过了十日,她来的可真不快啊…… “妹妹,你来的好早啊!”妙妙百灵般的声音贯穿入耳,“还是你有福气,姐姐刚得了一盒蒙顶,正愁无人共品,你就来了!” 林若雲笑了笑,“姐姐总是想着妹妹。身边有些事耽搁了,让姐姐久候了。” “快别客套了,进来说话。” 林若雲走进偏厅,阵阵茶香拂来,香气馥郁,天水店果然是极品云集,连喝的茶也是如此。 端起茶碗,盖子掀开的那一刻,浓郁悄然入窍,林若雲略品了一口,滋味鲜爽回甜。看了一眼立在妙妙身后的伙计敬安,放下茶碗说道:“姐姐找妹妹前来,是否那绿宝石有了下落?” “那倒不是,不过那绿宝石的真面目,我想妹妹有兴趣。”妙妙笑容神秘,将幽灵石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她和敬安也一直注意着林若雲神情中的变化,似乎有很多不解之处。 林若雲无暇理会别人的目光,到现在她仍然不明白为何要执着于那些幽灵石,但心里就是想得到它们,而且必须得到! “妹妹……”妙妙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这种诡异之物要来何用?不如敬而远之,妹妹如此可人儿,切勿叫它迷了心。” 林若雲蹙了蹙眉,神情一松,笑道:“不要紧,妹妹早已心有所属,又怎会被它所迷。呵呵,若是姐姐有幽灵石的下落,记得再告知妹妹。此外还有一事相询,姐姐可知温化县有一家店铺曾展示过一只白狐,宣称其为灵狐,不知那狐可还在?” “狐?”妙妙看了看身后的敬安,思索了半响,回道:“妹妹说的是那只身体会发出灵光的白狐吧?好像早就没了……据说是突然不见了,连店铺掌柜的都说不出它的去向,此事传了一阵就过去了。” 林若雲又陷入了沉思,这事上次来就该问的,可是匆忙之下竟给忘了。只是那白狐果真消失了,那水玉的碎裂是不是也与它有关?那晚的凌霄阁就是它的杰作吧……这么说,在身边,至少还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地之灵气的强盛会如实的反应在水玉上,防不胜防啊…… 稍后,林若雲离开了天水店。妙妙依然坐在桌前,怔怔的看着那碗林若雲喝过的茶水,心有所属吗? “没事吧?”敬安担忧的问道。 妙妙木然的摇了摇头,“历史是不断轮回的,没有谁逃得开。曾几何时,我也希望轮回,一切的一切都是新鲜……然而,终究是梦。” “无非,贪、嗔、痴。”敬安叹了口气,将桌上已经凉掉的茶碗收拾好,端了下去。 林若雲默默走在路上,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眼睛,望了望四周山林,已离开温化县有段距离了,这里不是车马不断的吗?怎么今日前后望不到踪影,反倒有些萧条冷清。 有种不好的预感,似曾相识…… 林若雲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如今的她更加不想有麻烦,尤其是找上门的麻烦! 忽然,天色暗了,林若雲的凤鸣剑还未招出,天空已被滚滚乌云遮盖,云层不断增厚压了下来,脚下似乎有风啸而过,石子尘土由身边驰过。 为什么每次出事,都会昏天黑地?是云预示着什么,还是利用云来渲染什么?林若雲不禁好笑,此时身边一个旁人都没有,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使用地之灵气了! 林若雲手掌微微一握,凤鸣剑出现在手中,可这一次的凤鸣剑却与普通长剑无二,青白色剑身十分寻常,那司空见惯的火红竟没有一同出现。 林若雲并未主动进攻,甚至连防御的姿势都没有,随意的站在那等着对方做出下一步举动……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该去攻击谁,也不知道危险会从哪个方向袭来。 不多时,在林若雲的周遭便形成了一个风卷,将她的身体团团围住,风速极快仿佛能绞断树杆,可林若雲站在里面却连一个风丝都感觉不到。细细观察下,竟觉得风卷在故弄玄虚,好似假象一般。随手将袖口里的绢帕一扬……绢帕裹进了风卷中,不稍片刻便旋转到了头顶之上! 怪异! 林若雲又是一笑,自己竟感觉错误,地之灵气竟会连风这类自然之象都感觉错误? 而此时,天上的乌云真的压了下来,好像吞噬般,一口一口将风卷与林若雲淹没。手中的剑顿时握紧,眼前已是黑暗一片,这场景仿佛有几分熟悉,记得在梦中出现过,那次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回到了宇宙混沌之初。 林若雲低头看了一眼凤鸣剑,皱了皱眉,还是这样? 乌云好像一个巨大的蚕茧,猛的向中央挤压而去,瞬间被分成了两个陀螺状的乌云团,人也好像被它们分成了两段。 迷失森林。 柳逸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突然心中一窒,身体僵直了片刻,额上的汗珠滚落下来,双手颤巍巍的撑在地上,一枚泛着微微蓝光的水玉浮在身前,“雲儿……” 柳逸阳按着胸口,将水玉握在掌心,里面的流波忽隐忽现,手上传来一丝微凉,慢慢冉起如烟的蓝芒,这灵气是……怎么会?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不喜欢 乌云中,凤鸣剑突然火光燃起,火焰重新覆盖了剑身,林若雲神色一顿,立刻挥剑扫向云团,可这一下没有丁点作用,无论是速度还是形态都没有改变。 云团继续向中央挤压,林若雲脸色一寒,身体瞬间被地之灵气笼罩,凤鸣剑的火焰中竟有点点白光飘浮。林若雲随即祭起凤鸣剑,剑身转了一圈便向上冲去,一举击穿了乌云屏障,又反冲下来,环绕着云团层层割下。 不稍片刻,乌云竟散开了…… 林若雲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凤鸣剑最初出现时完全没有灵气的感觉,之后被云团包裹,依然无法将地之灵气传导至凤鸣剑中,可它自己怎么又突然恢复了正常? 就在此时,乌云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一出现便牢牢将林若雲拴在云团中,越束越紧…… 林若雲有些不耐烦,胸中怒气腾起,凤鸣剑一声惊天之鸣贯穿云层直达九天!云团突然好像吹了气一般鼓胀起来,不一会儿便已薄如纱,大如山了。林若雲手掌交叠,变幻为双指相错,横空一扫,一只巨型火凤凰赫然出现在云团中,顿时云团被火光吞没,待火焰慢慢消了下去,空中就只剩下火凤凰! 凤鸣剑回到林若雲手中,乌云已散,又是晴空万里,可林若雲心中的愤怒却未消,原地站了片刻,突然目光向远处山体扫去,火凤凰应时而起,展开双翅,一头便扎进了山石中…… 轰! 碎石滚滚而下,火凤凰将头一昂,竟从山体中掀了起来,尖尖的嘴巴里叼着什么东西,转身飞回到林若雲身前,嘴一张,一团白色掉了下来。 林若雲双眉紧皱,狠狠盯着地上,那是一个白色的大斗篷,将里面的人遮掩得一丝不露,斗篷动了动,身下一滩醒目的血红。(.) 唰! 凤鸣剑寒厉的抵在白色斗篷的眼前,林若雲脸色微微泛白,目光冷冽,“南巫!” 白色斗篷转了下头,黑洞中哼出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低空中又是一声长鸣,火凤凰张了张嘴,一个圆滚、染满鲜血的东西掉在地上,里面露出五根滴着血液的手指,原来他的手臂断掉了。 林若雲回手一扫,凤鸣剑从白色斗篷的颈处横扫而过,一块白布落下……里面竟是一张惊恐的脸。 “姑娘,你没事吧?” 林若雲挑着白布盖在那半截手臂上,“送去云雾镇!” 雪鸢拍拍翅膀,抓起那白布包飞入空中,转眼只剩下一个点。 “为什么?” 甫塔咬着牙齿,两腮微微抖动着,就是不开口说一个字。 “哼,你不过是白巫师首领,既然不说,那就去南巫问问当家作主的吧!”林若雲目光一晃,手起剑落,只听甫塔一声隐隐的痛,手指冒出了血,可凤鸣剑却一滴血迹都没有沾染。 林若雲瞟了一眼地上的红色药丸,又看了一眼已经不能再动弹的白巫师首领,地之灵气忽然飘落到他身上,将他的头包住。 片刻之后,林若雲将地之灵气收回,嘴角一凛,寒意骤起。 夕阳余晖下,迷失森林。 柳逸阳微微睁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张开手掌,那半片水玉还在。(.无弹窗广告)竟然昏倒了,这水玉突然怎么回事?里面不是林若雲的地之灵气吗?柳逸阳怔怔的看了半响,木然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块,上面还有一颗黑宝石,他曾给清风明月看过,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宝石的深邃之光缓缓亮起,越涨越大……突然,一道金光出现在眼前,天吴捋了捋胡须,轻声问,“十几年了,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找我,何事?” 柳逸阳的身体有些疲倦无力,仍然坐在地上,抬起手掌说道:“这水玉里是什么?” 天吴接过水玉看了看,淡淡回道:“地之灵气。” “谁的?” “宇宙。” 柳逸阳眼中晶芒一闪,又追问道:“那我的灵气呢?” 天吴微笑的说,“应属于天之灵气的一部分。” “宇宙的?” “当然。” 柳逸阳眼睛一眯,“那个真正的天之灵气呢?” “下落不明。”天吴坦言,又问,“何事?” 柳逸阳紧了紧拳,沉声道:“几个时辰前,水玉里的地之灵气突然异常,我以为是她出事了,可没想到……地之灵气竟将我身体里的灵气引动,我无法控制,之后就昏倒了。” “嗯,这些我察觉到了。”天吴笑笑,“你在害怕吗?怕她出事还是怕自己出事?” 柳逸阳皱着眉头,低语道:“怕自己出事。” “哦?为何?” “水玉无事,她便无事,可如果我出事……就再也无法守护她了。”柳逸阳紧紧攥着拳,痛苦的垂着头。 天吴抚着胡须,点头道:“若果真如此,你可谓选了一条最艰辛的路。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天意这般,自有他的一番道理吧。” “寻找那个天之灵气的人是你的职责吧?”柳逸阳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找到他,告诉我!” 天吴望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随即向山坡下看去,“担心你的人来了,珍重。” 眼前的人一闪就不见了,柳逸阳急忙将掉在手掌中的水玉收进怀中,整理了下衣衫,站了起来。 “柳大哥,终于找到你了!”田语嫣担忧的跑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边,“这么晚了还不见你回来,我以为你走进林子深处,叫那守山兽抓去了呢。” 柳逸阳一笑,“怎么可能,离着还远呢,至少要再翻两个山头。” “唉,没事就好。”田语嫣拎起地上的竹筐,说道:“晚饭都做好了,待在山上一整天,你一定饿了吧?今天有好多好吃的,我会做清蒸鱼了……” 柳逸阳看着走在前头,兴奋不已的田语嫣,心里有一丝痛。原本也没深想,可刚才天吴的一句话‘担心你的人来了’。心里突然莫名的乱了,早该注意到的,真是报答这么简单吗? 一路想着,直到走进了院门,柳逸阳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半月,朦朦胧胧好像月上有什么在动。 田语嫣将碗筷摆好,得意的展示着自己的成果,“王大嫂夸我学得快,第一次做清蒸鱼竟然完全没有腥味,你尝尝看。” 柳逸阳吃了一口在嘴里,突然想起在‘忘川’河畔,林若雲煮的那顿午饭,虽然那次都没什么心思在菜肴上,但味道却至今忘不了。 “确实不错。”柳逸阳轻轻一笑,拨了口米饭,又说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吗?我不是赶你走,只是这样一直在外面,你的爹娘难免要担心,而且我们住在一间院子里,久了总会被人误会的。” “你怕人误会?”田语嫣看了看他,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咬着嘴唇,“柳大哥,我……” “语嫣啊,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乃天经地义,你无须觉得欠我什么。”柳逸阳自顾自的说着,“你学这个又学那个的照顾我,反而让我觉得不自在,到底你我男女有别,传出去很不好听。” 田语嫣眨巴眨巴眼睛,“我们谁也不认识,你怕传给谁听啊?” “这刚一个月,住久了自然会有人说闲话的。”柳逸阳苦恼的叹着气,“而且……我不喜欢这样被人照顾,尤其是一个女孩子,这让我心有愧疚。” “我是心甘情愿的!” “不是对你,是对……”柳逸阳又是一声叹息,放下碗筷,突然正色道:“以后不用再做什么家务,我的事自己会解决,晚饭也不用等我回来,你要是想做就自己做来吃,我饿了会到街上买吃的来填饱肚子。” 田语嫣见他连这顿饭都不准备吃了,站起身就要离开,眼中泛着泪光,忍着委屈说,“柳大哥,你讨厌我?” 柳逸阳的脚步停在门边,却没有转身,只淡淡一笑,“我为何要讨厌你?但我也不能因为不讨厌就勉强自己接受不喜欢的事,我也有我的习惯,我的生活方式,我的空间不想被人打扰。”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质问 南巫。(.) 清晨的鸟儿正叽叽喳喳的忙不迭,突然营台上空一道火光,阿勒布随即跨出帐外,凝神注视着那如流星般的火光…… 砰! 一个白色的巨大物体从空中掉落,掀起了一股灰尘,营台外的两队黑巫师谨慎的走上前,仔细瞧了瞧,顿时一惊,急忙呼道:“是甫塔大巫师,赤峰!” 阿勒布两步跨到近前,蹲下身将甫塔扶起,见他身下的白色斗篷已被血染红,再一摸,左手的手臂竟少了半截! “是谁?是谁胆敢在此撒野!”阿勒布冲天怒吼一声。 唰! 一个白衣女子不知从何处而来,突然站在了众人之中,黑巫师顿时撤了一步,阿勒布慢慢将甫塔放平,怒目圆睁,“你是何人?” 林若雲寒厉的目光投在他脸上,“你不知我是何人?” “不管你是谁,伤我南巫大巫师,今日休想活着离开!”阿勒布一声令下,黑巫师瞬间将这个私闯者团团围住。 下一刻,在黑巫师之间凭空连起了条条网状光带,泛着黑光,慢慢变粗。林若雲不屑的哼了一声,手中凤鸣剑身前一扫,十几个黑巫师便毫无防备的倒在了地上,甚至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阿勒布看看地上的众人,恨得咬牙切齿,扬起手正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些教训,就听远处有人厉声阻止……卓戡疾步走到跟前,后面还跟着安布丘。 林若雲冷冷的看着他,血红斗篷!如何能忘得了这身装扮,以及他给自己带来的一切! 卓戡的头上还罩着宽大的斗篷帽,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甫塔,轻声说道:“赤峰,她是林若雲。” “什么?”阿勒布一讶,手臂又放了下来,定睛细看着眼前的女人,依然怒不可遏,“你,为何要伤他至此?!” 林若雲哼了一声,“你该感激我没杀了他,而不是问我为何伤他。” “哼!”阿勒布一扫身后的黑斗篷,瞪着眼打量着她,“区区一女子,竟敢小看我南巫!” 唰! 众人皆是一僵,那柄火红的剑刃竟然架在了赤峰大巫师的脖子上,林若雲眼中杀意萌生,天色不知因何暗了下来,周遭似有冷风呼啸之声,阿勒布皱了皱眉头,心中上下掂量着,她身体里毕竟有地之灵气,不能大意啊…… 林若雲目光凶厉,就这样丝毫不放的瞪着阿勒布,仿佛眼前的人是她几世的仇人。卓戡摘下斗篷帽,露出了宽厚的脸庞,紧紧皱着眉头,说道:“前次攻击你的人是我,你该来找我才是。” “好个敢作敢当!”林若雲依然目光不转的盯着阿勒布,这个穿着黑斗篷被他们奉为赤峰的人,一定就是南巫的首领了! 安布丘一直没闹明白,而此时他终于顿悟般的说道:“哦—,你就是那个体内携有地之灵气的女人!” 阿勒布和卓戡看了他一眼,几多无奈,安布丘却不以为意,凶着脸吼道:“大胆!不过一个女人,仗着地之灵气就敢在南巫撒野!今日你送上门,我定要为我南巫讨回灵气!” 什么? 阿勒布和卓戡又转脸看了他一眼,无奈暴增…… 林若雲见他义正言辞,手握在剑柄上准备随时拔剑一拼,可又不时的瞟着阿勒布,似乎还拿不定主意。[]林若雲没打算理他,但讨回灵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丫头,快住手!”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空中,一只雪白的大鸮直冲了下来,立在旗杆上,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众人面前,玉芙蓉! 玉芙蓉黑着脸,神情异常难看,上去一把按住了林若雲握着剑的手,“冷静点,你想闯下大祸不成!” 阿勒布隐隐觉得脖子火辣辣的,他刚才竟没能闪开这剑,实在想不通何故?难道地之灵气真的帮这个女人?众人对于首领被挟持,都不敢妄动,也不知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能力竟可以这样嚣张! 唰,唰,唰! 林若雲片刻的惊讶,身侧突然竖起了几把剑刃,都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比寻常剑刃宽了许多,片片锋利,吹发即断,明晃晃的泛着光亮,如囹圄一般将她困在其中。 “哈哈哈……”安布丘放声大笑,“我们四大巫师各有其技,但只有我的杀人最直接,我只要手指动一动,你就粉身碎骨了。快放了赤峰大巫师,我还能饶你一命!” 林若雲这才看到,他的手一直按在左腰配挂的剑柄上,剑并未出鞘也能发动攻击啊。不过这样好吗?对敌人解释得这样清楚,以为胜券在握了? 玉芙蓉正要开口阻止,林若雲轻轻一笑,地之灵气便覆盖了她的身体,这比几年前简直判若两人!只听‘咔咔’几声,金属碎裂的清脆,周围的剑刃全部成了碎片,才一落地便不见了。 安布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手又再一次握紧了剑柄,剑刃再度出现,比上一次还要宽大,却只停留了一个呼吸间,再次碎裂。安布丘嘴边的胡子气得直往上翘,正欲拔剑时,卓戡宽厚的手掌挡住了他的动作。 “你们,你们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啊!”玉芙蓉又急又气,直跺脚,恨不得打他们几巴掌。 阿勒布皱了皱眉头,正色道:“三姑,是这个女人闯入南巫,将甫塔打伤,难道我们要任她宰割吗?!” “糊涂!”玉芙蓉气骂道:“阿勒布,亏你是赤峰,连部下大巫师擅自离开南巫都不知,甫塔在温化县外设伏林若雲,这才被打伤。你们不识真假,不辨是非,终要悔之不及啊!” 众人脸色一沉,甫塔离开过南巫? 阿勒布原本黑黑的脸更是阴沉,目光转向躺在地上的甫塔,手掌一抬,甫塔的身体跳动了一下,随后睁开了眼睛,眼珠转了转发现自己回到了南巫,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才把头转了过来。 “你果真擅离南巫?” 甫塔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后望着天空,沉声道:“地之灵气是我南巫的!” 噗!呃! 甫塔的左胸心藏(脏)处被击穿了一个圆孔,一股股新鲜的血液冒了出来,顿时腥味弥漫,甫塔瞪着一双眼睛,身体一挺便没了气息。 “赤峰!”安布丘握着拳,似有不甘。 阿勒布面色依然沉重,“擅离南巫者死!不管何因,不论何人!” 众人都不再说话,甫塔死了,白巫师首领就这样死了…… “都进来吧。”阿勒布转过身,径自走进营台帐内,离开了那把火红的剑刃,脖子立刻凉爽了很多。 坐在大帐中,玉芙蓉仍是怒气难平,甚至比林若雲还是恼火。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重重的砸在案上,“混账东西,险些害了我南巫一族!” 林若雲瞥了她一眼,冷声说道:“三姑还要瞒到几时?你南巫要夺地之灵气……夺回地之灵气!三姑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甫塔是垂死之辩,你休要信他。”玉芙蓉摆了下手,回道。 林若雲望着对面,淡淡说道:“是那位黄巫师所言。” 玉芙蓉立刻瞪起眼睛,安布丘抓了抓头,把脸侧到一边,谁知事情竟偏离成这般,死的是甫塔,而他们却和这个女人坐在一起…… “这是误会!”玉芙蓉坚定道。 林若雲料到答案是这样,冷着脸问,“是谁把药方交给李治的?” “是我!”卓戡镇定自若的回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时光 林若雲不打算和他们绕圈子,更不打算一直纠缠下去,杯子拿在手中,轻轻晃了晃,这茶在云雾镇就品尝过,古怪的香气依然。 “不管你们有何原因,都与我无关!若说地之灵气,你们加起来也不是对手,我是不会介意把南巫这个隐世多年,无人知晓的神秘部族彻底灭掉的。” 阿勒布眼中利芒闪现,与林若雲看过来的目光刚好对上,这个女人言语中的镇静与平淡,竟有种目空一切的感觉,她是故作姿态还是妄自尊大? “赤峰大巫师……”玉芙蓉深沉的声音响在众人耳畔,阿勒布有些不解的转过脸,玉芙蓉继续说道:“你掌握着南巫的命运,不是将南巫推向苦难。任何不安现状的妄想都是野心!” 一座皆是膛目哑然,阿勒布更是动也不动的注视着玉芙蓉,似乎是一再的确定她所言无虚。 玉芙蓉缓了缓气,站起身来,说道:“丫头,跟我走吧。” “我无暇与你们玩这种没结没完的游戏。”林若雲起身向帐外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卓戡,冷道:“没有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玉芙蓉带着林若雲离开了南巫,许久之后,安布丘狠狠的一拳砸在案上,“那个女人太无视我们了!” “你能奈她何?”阿勒布目光凛冽的看着他。 安布丘不服气,“那甫塔就……就这么死了?” “甫塔是我处死的,你不满?” 安布丘懊恼的重叹一声,又在腿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阿勒布将目光移到帐外,问道:“你还找得到邬赞吗?” “我在黑山遇到他的,谁知道他去了哪!”安布丘郁闷的回道。 阿勒布沉思了良久,终是无奈的叹息,“来人,传令所有白巫师到营台集合,甫塔因擅离南巫已被处死,当下最要紧的是选出新的白巫师首领。这一次,要选个既有脑子,又不自以为是的!” 离开黑山的范围已经一整日了,林若雲突然祭起凤鸣剑,踏入空中。玉芙蓉急忙追上,她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好在林若雲没有继续逼问下去,可现在也不能各走各的路,越不说话越不寻常。 御剑了两个时辰,这个方向不是前往赤君山的吗…… “你要去哪啊?” 林若雲一路飞着,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反正三姑是咬死不开口的,我去问三大长老总可以吧?他们到底是守护灵气的,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以后的日子里,我可不想糊里糊涂的被人追杀!” “那几个老头怎会知道南巫的事,你问也问不出什么。”玉芙蓉得意的扬了扬嘴角,“经过这一次,他们会安分的。” 林若雲冷漠的看了看她,“我会相信欲取我性命的人吗?” “这一次都是甫塔自作主张,并不干南巫的事。”玉芙蓉轻声解释着,“阿勒布他们已经答应我不再找你的麻烦了,那个安布丘就是个没脑子的猛汉,阿勒布和卓戡都管得住他,所以无须担心。” “卓戡……”林若雲哼了一声,“他最阴险,所有的方子、蛊毒都是出自他手!” 玉芙蓉叹了叹气,摇头说,“错了。卓戡只是服从南巫,服从赤峰大巫师,蛊是他所擅长而已。至于祁元真的父亲……卓戡与外界毫无联系,与他也无仇怨,不可能用蛊害他。” “您离开南巫时日不短了,若还能了解他们每个人,甫塔也就不会死了吧。”林若雲讽刺的笑了笑,身体突然向下遁去,落在一处山林中,“我说过的,纸包不住火!” 玉芙蓉闭着嘴巴,沉了沉气,话虽这样讲,但现在的林若雲已与几年前不同了,若是震怒起来……甫塔就是个最好的例子!看到雪鸢将半截手臂放在自己眼前时,玉芙蓉心里冷飕飕的。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毁的又何止是南巫和林若雲啊,一群没长进的家伙! 夜幕降下,二人燃起一个火堆,相对而坐。夜空中繁星密集,好似一只只明亮的眼睛,在这黑暗中注视着人间大地。 那不过是,宇宙的一个角落而已…… 四迷城。 柳逸阳很晚才回到小院,田语嫣的房间还亮着烛光,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如此,不管他多晚回来。这样的感觉很压抑,柳逸阳一点都不喜欢,可他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女孩突然变得安静了,甚至是大门不出。 拎着竹筐进了房间,随手拿起案上的茶壶,嗯?空的……有些讽刺吧,柳逸阳无奈的笑了笑,已经说了那样绝情的话,怎还会指望出现早已备下的热茶呢。 既然都是死路,有何道理不选择最向往的那条呢。柳逸阳望着窗外的夜空,那月光映在眼中,照在心底……诸事可求,缘分难求,聚聚散散皆有时,但求此心恒久存! 水玉被指肚轻轻摩挲着,从那日起,柳逸阳便时常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这凉意比热茶还要暖心,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的不安平静下来。这份莫名的不安,从那时便留在了心里,虽然水玉恢复了正常,可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波动?好像地之灵气有一刹那消失了,就在那个瞬间,心被紧紧的攥住,要被捏碎一般…… 站在凌云山脚下,林若雲仰头望着那看不到顶的巨峰,回来了! 踏剑掠过座座奇峰险峻,那座磨盘似的主峰便从茫茫云雾中显现了出来,这里的奇石林木仿佛千年万年不变。而此时,下面的空旷之处竟多了几间木屋,真是能干的师徒啊! 林若雲缓缓落下,不远处有三个男孩子,正口中振振有词的念出法诀,动作生硬稚嫩的相互比划着。其中两人是葛坤和项勇,还有一个个子稍高些,瘦瘦的男孩从未见过。 三个孩子突然看到了林若雲,葛坤和项勇跑了过来,头上还挂着一排排汗珠,“林姑娘!” 林若雲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的男孩,“他是你们师父新收的弟子吗?” “正是呢,他叫吕维。”葛坤大声介绍道。 吕维突然把眼睛转去了一边,竟有些羞涩之意。 “他比我大一岁,不过还是我的师弟!”葛坤得意的昂着头,拍了拍吕维的肩,又解释道:“他啊还不适应,平日里也总不说话。” “雲儿!” 林若雲原本还想说什么,可这声唤与人形一同出现在面前,虽然只分开了不足一月,祁元真还是有久别重逢后的欢喜。 “这一趟还顺利吗?” “还好,在妙妙那品了品极品蒙顶。”林若雲淡淡的回道,没有细讲期间发生的事,又问,“屋子盖得倒是快,只是数来数去也不过四间,那请教祁宗主,我要住哪啊?” 祁元真将三个小弟子遣开,笑道:“带你去个地方,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踏剑远去,很快便行至一处平整的山峰,溪流、瀑布蜿蜒其中。比起主峰的单调与空旷,这里可算丰富多彩了,花鸟鱼虫竞相斗艳! 林若雲一眼就看见了溪流旁的竹屋,由地面架起一丈高,竹屋外还有一片宽敞的草地。 “这是,为我搭建的?” 祁元真笑了几声,阔步走上竹梯,说道:“上次见你看了此处许久,猜你喜欢,我便选了这给你建了个屋子,还满意吗?” 林若雲突然怔了片刻,神色慢慢柔缓了起来,轻轻踏上竹梯,走进屋中。一张竹案,一尊小鼎炉,冉冉青烟,窗下两个矮柜,整个屋子被薄薄的粉色纱帐隔开,里头是一张宽大的竹面睡榻。 这样简洁,这样温馨,仿佛就是自己想要的,却被他猜了个正着。 “谢谢……” “你我兄妹还客套什么!”祁元真笑着,走过去将窗子撑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屋后有一片竹林,这山峰也只有这一片竹子,我一见就决定在此处盖了这间屋子。单独的山峰较为清静,离着主峰也不远。” 亏他想的这样仔细,林若雲心中感激,面上却只有温柔,“有一事不明,还望祁宗主指教。方才我见葛坤三人在进行修炼,可那功法似乎不属于祁门?” “……大道伏诛诀!”祁元真愣了愣,笑道:“呵呵,是我离开祁门后,遇到的一位老先生所授,起初我并不愿修习旁门功法,可他硬说我的体魄最适合不过。我从没使用过,还是七日前见吕维在地上随意画的图画让我有了此念,便教了他们。” 林若雲皱了皱眉,问道:“那孩子从何处收的?” “凌云山下,秋水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十年 时光转,云烟浅淡,十年后,沧海依然。 “林姑娘,您要的竹节,我放在这了。” 林若雲走出竹屋,对站在下面的男子轻轻一笑,“李可,今日之后,便回到你师父那去吧。” “是。” 名叫李可的弟子是祁元真收的第四个徒弟,刚上山时七岁,胆子很小,晚上常哭。反而和他差不多时日入门的师妹玉莫秋,虽然年纪一般大,又是女孩子,适应力却强许多。林若雲觉得和李可有缘,就让他白天和师兄弟在一起,晚上接他到自己的竹屋来,就这样一直照顾了他八年。 李可做事很专心,也成了林若雲的好帮手,平日里让他帮忙挖些竹笋,捉几只虫,或是到树冠摘些花果,砍几棵竹子,即便这样的杂活他也完成得很好。 “林姑娘!” 树丛中走来一个人,头上插着木簪,青色长袍,白袜云鞋,身后背着一柄褐色长剑,看样貌比李可成熟一些。 “吕师兄。”李可尊称道。 吕维微微一笑,“李师弟,师父说你今日便要回去了,特让我来接你,葛师兄已将房间收拾好了。” “我们正说此事,其实我把他送回去就行,你师父偏还要你来一趟。”林若雲指着旁边的小竹屋说道:“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李可,你随吕维回去见你师父吧,帮我转告你师父,就说我明日去见他。” “是!” 李可虽然也有仙剑,可他资质一般,御剑之术修习了三个月还是摇摇欲坠,林若雲没有责备过他,每次都担心他掉下来受伤,小心的在身边保护着。(.好看的小说) 在凌云宗,似乎无人觉得李可会有什么高阶段的突破,但林若雲却对他十分细心。 如今的凌云宗大不一样了,门下已有八名弟子,老六滦平、老七沐森、老八萧剑。师兄弟几人感情很好,修炼之余说说笑笑,也让凌云山添了不少热闹。 次日晌午,林若雲踏着飞剑来到主峰,这里早已不是刚来时的摸样了,厚重的大块青砖铺满空地,一座青灰瓦片的大殿拔地而起,九层石阶宽敞洁净,门前一尊青铜大鼎,冉冉轻烟。 乾元殿! 乾元殿有两部分组成,前边是正殿,殿中八根柱子撑起高耸的屋顶,一张偌大的红木香案,供奉的是三清神像,旁侧小殿中则是六御尊神像。 后殿与正殿有一段小路连接,分为上下两层,其实还有一层在地下,弟子们是不准随意进入的,宗主祁元真的住所也在此处。 以前葛坤等弟子也住在这座主峰上,后来就搬去了蜿蜒小路环绕而下的另一处宽阔之地,盖了十数间简易的房屋。 林若雲落在乾元殿外,凤鸣剑如今已不是火红的耀眼之色了,平日里招出来,只是一柄看似极普通的青白色剑身。好安静啊……林若雲浅浅的笑容浮于面上,慢慢向殿中走去。 行至后殿,瞧见祁元真围着几棵竹子看,好奇道:“以前没有的。” “呵呵,你来了。”祁元真拍了拍手上的土,说道:“两个月前才种下的,难得在这凌云山中发现了紫竹,我准备在殿外也种些,是不是很好看?” 林若雲仰望着丈余高的紫竹,调侃道:“你这宗主倒是悠闲,半年前寻了几株茶花种在我那,现在又种起竹子,有没有在后面挖个鱼池的打算啊?” “呵呵呵……”祁元真大笑了几声,同她一起向房间走去,“自从你传授李可御剑之术,就没再来过我这,今日找我何事?” “我想下山。”林若雲淡淡的说道。 祁元真愣了一下,跟着她走进屋中,“去哪?” “还没想好,随便走走吧。”林若雲径直坐在案边,轻声说,“我早有此打算,现凌云宗已基本稳定,我也不用为你担心了。” 祁元真有些失落,无奈的叹着气,“你喜欢,去便是。既然没想好去哪,不如我给个提议,去找找逸阳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想他吗?我可是挺想他的,这小子真没良心啊,竟然舍得十年不与我们联系,哼!” 十年,已经这么久了啊…… 在乾元殿滞留到傍晚,林若雲没有再绕回小竹屋,而是直接下了山,与其说没有想好目的地,倒不如说根本没有目的地。这些年待在山上,有些想念尘世中的喧嚣,这倒是有意思,从小住在山林中,却从来不向往红尘俗世,怕烦扰,怕心累。 凌云山周遭没有城池,除了山脚下的秋水镇,要再过去几十里才有些小的村庄镇甸。林若雲找了个小镇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至于祁元真给她的提议,一下山便抛掷脑后了…… 久未下山,林若雲的主要目的还是有的,这些年外面的事同样不平静,正道中暗涌不止,表面一片和善,却是各怀鬼胎,而魔教中就显得热闹激烈了,琴蛇岛一夜间被灭,大火在岛上烧了整整七天,各派间惴惴难安,猜度不休,已有门派几度兵刃相见了。然而,最让林若雲在意的血煞门却出奇的寂静,自从松岭一战,血煞门突然在世人眼中消失了。 这与之前的预测有些出入,独啸天究竟在做什么?在等什么? 一路上随意的走着,已经走过三个镇、两座城,所见所闻五花八门,几乎囊括了所有值得与不值得讨论的事。 林若雲从未仔细去听,却事事都进入耳中,其中不乏有人谈论起凌云宗,这个刚刚创建十年,还有些神秘的门派。大家的的焦点无不集中在创派的一男一女,以及他们所使用的仙剑上,种种有根据、无根据的猜测让林若雲时而想笑,时而苦恼,没想到他们也成了被人们津津乐道之事了。 这些年,林若雲虽一直在山上,祁元真却时有下山,遇上几件小事,收了几个徒弟,竟也是消息随风飘,传至各处了。 “林姑娘……真的是你!” 林若雲停下脚步,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忽然想起,“薛公子!真是巧啊,你怎么会在这?” “呵呵,来此处办些事情。”薛启言呵呵一笑,突然谨慎的向周围看了看,轻声说道:“林姑娘可是听说此处有魔教之人,故才前来?” 林若雲愣了一下,昨日傍晚进城,一直到现在也没听说什么与魔教有关的事啊,魔教之人就更没见到了,当下摇了摇头,“我只是偶然到此,不曾听到看到什么,薛公子怎这样谨慎,难道魔教之人在此做恶?” “并非做恶!”薛启言皱起眉头,似乎有很大疑惑的说道:“林姑娘大概还不知,此城外四十里处有一条河,河中有一只鱼怪,形似江鳄,金黄鳞甲,发起攻击时便会呈现出血红色,在此做恶多年,食人无数。可就在月前,鱼怪不见了,河岸上有一大滩血迹,有人看到是几个身披黑袍的人用奇怪的手杖将其杀死。思来想去,正道中并无这样装扮的门派,唯有魔教才会如此打扮!” 林若雲认真的听着,好奇的问道:“可这红叶城中除你之外,再无其它门派,岂非有违常理?会不会是看到的人信口夸张了?” 薛启言笑了笑,“鱼怪虽存在多年,却只是偶尔伤人,并未引起骚乱。我蝴蝶谷离此城最近,而且鱼怪被杀的第二日,我的一位师妹正好在城中。师父也心有疑惑,才派我来查看查看,毕竟这些年魔教举动怪异,一直是我正道的心头大患。” “尊师思虑周详,不知薛公子可查到什么?”林若雲又问道。 薛启言苦着脸,叹了叹气,“没有任何收获,只在河岸边找到些黑红色的粉末,可连师父也说不清是什么,我只好回来继续寻找了。” 闻言,林若雲突然有了兴致,急忙追问,“那些粉末可还有,能否让我看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砗磲 傍晚,林若雲从薛启言所住的客栈出来,直奔城外河边而去,刚才仔细看了那些黑红色的粉末,不同的角度有光泽泛出,好像晶石矿一类的物质,又好像是宝石之类。薛启言说今天早上河边还有,从那鱼怪不见了以后,反倒更少人靠近河边了。 天黑后,林若雲也站在了河边,借着月光细看,地面上确实有一层晶晶亮亮的东西,靠近以后便没那么明显了。这究竟是鱼怪死后遗留之物,还是那些黑袍人使用的神秘物质? 林若雲收起一些放进怀里,又仔细看着那河面,与普通的河流没什么太大区别,晚上河水较为平静,泛着波光。忽然,河的中央从水深处亮起一柱金光,光芒转瞬即逝,随之由河面缓缓走来一人…… 林若雲皱了皱眉,直到那人走近,方才问道:“天神怎会在此出现?可是有所指示?” “呵呵,这样的说法未免太过生硬。”后土和蔼的笑着,看了看地上与众不同的那块颜色,又向天空望去,指着无边黑暗的一点,正色道:“看到那个闪烁的光点了吗?还记得你与魔王戕一战,他同你说的话吗?” 林若雲也向那处望去,神色愈加沉重,“两百年后……” “这光点就是他那时抛入空中的黑晶石!”后土依然微笑着,“在魔界,黑晶石像这沙土一般寻常,依靠吸收魔气来晶化演变,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晶石体。现在这颗黑晶石还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两百年之后……便是八星连珠之期!届时,再加上这颗黑晶石便会组成九星连珠!” 林若雲不禁又向空中看了一眼,问道:“会怎样?” “九星连珠会牵动自然之变,对他处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有一个地方例外。”后土沉了沉气,脸色也凝重起来,“此处汇聚天地自然之精粹乃世间唯一,一旦九星连成一线,便会于此处打开一道天缝,到时候魔王戕踏足人间便轻而易举!” 林若雲微微蹙了蹙眉,沉声问道:“是凌云山,还是万空洞?” “凌云山主峰,乾元殿所在!” 后土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万空洞虽也汇聚天地之灵,但洞口无法吸纳灵气之外的东西,更不可能在天上开一道缝了。” 林若雲半响没有回应,沉着脸盯着河面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后土突然一笑,“有人朝这里来了!” 总觉得不放心,入夜后城门也关闭了,薛启言又悄悄潜出城想来河边再看看,说不定林若雲看了那些粉末后也会到那去找线索,那是个聪明的女子,两个人从比一个人琢磨强。 远远的看到了那条河,薛启言加紧步伐,突然身体一顿,眼前一片金光点点,接着便倒了下去。 后土和林若雲从树后走出来,看了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薛启言,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呵呵,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后土笑着,拾起薛启言身边掉落的仙剑,借着月光看了一番,点头道:“此剑不妨借来用用。” 林若雲也没询问缘由,跟着他又回到河边,后土用手掌在玉宵剑上轻轻掠过,玉宵剑骤然一亮,剑尖在那片不明晶体的地面上转了几转后,那些黑红色的粉末样物质竟向中间汇合起来……不稍片刻,粉末汇聚成了一颗紫青色的圆珠。 圆珠缓缓上浮,落在后土的掌心中,后土将它递给林若雲,解释道:“此珠名曰砗磲(chequ),乃是珍贵的矿石。此外,你还需寻找一样东西,九眼石页岩,也称九眼天珠,携此二者,你便能从中得知牵制九星连珠的办法!” 林若雲将砗磲珠捏在手中看了看,又叹气道:“我要如何找到九眼天珠?” “迷失森林,有一个骷髅头状的山洞,九眼天珠就在洞底。”后土朝前走了两步,继续说道:“不过,洞里有一只独眼六足的妖兽驻守,若要取得九眼天珠恐怕还要费些力气。” 林若雲轻轻抬起眼,冷冷的回道:“迷失森林延绵几座山头,要我一个一个的去找,怕是要耗费几个月。” “呵呵,莫急。”后土轻声安抚着她,说道:“每当月圆之夜,那山洞口的骷髅头就会发出几道月华似的光芒,虽然不是很强大,但在夜里寻找起来,可谓一目了然。” “知道了,我这就前往迷失森林。”林若雲沉声应着,又问,“薛启言怎么办?” “尽管放心,明日醒来后,他不会记得自己出过城。” 林若雲握紧那颗砗磲珠,转身便消失在夜幕下。 月正当空,河边有些微风。后土轻轻笑着,她还是那样,本以为她会询问一些事情,可她除了听和接受,连一句疑问都没说出口。看来她还是把天神当作下达命令的一方,而她只是没有选择的接受者。 七日后,茫茫无边的迷失森林,一个踩着飞剑的白色身影高高的飘在空中,距月圆之夜还有三日。记得师父、师娘曾说起过此处,自己也曾对此处有过向往,却不曾想是因这种原因才站在这,真是捉弄人啊! 良久之后,林若雲寻思着三日的栖身之所,底下林木密集,随便一处都可以待上几日…….嗯? 半个时辰后,原本想在林子里休息的林若雲,却走在了四迷城的街道上!反正还有三日要等,何不进城转转,从空中俯瞰,这座城的构造还蛮有趣的。 进了城,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一直由日头初升走到了晌午时候,这个季节还不是菊花盛开的时候,北城只有一片绿色。街上人头攒动,却少有嘈杂之声,人们不紧不慢的行进着,仿佛到街上只是散步,相互间打着招呼寒暄着,好像一家人。经过了许多的城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幽静、温馨的城。 林若雲忽一抬头,心中莫名的停顿了一下,人群中似乎有什么牵动了她的心绪,一份熟悉,一份久违的熟悉! 是他吗?怎么这感觉一闪就不见了? 林若雲四下环顾着,来来往往数十人,男男女女,高矮胖瘦,可哪个也不是他啊…… 搜索了好一会儿,林若雲有些失望,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他来这做什么呀?都怪祁元真,十年未曾提起的人,偏要在她下山时说那番话。从何时起,心这样不定了? 林若雲甩了甩思绪继续往前走,先找家客栈住下来吧,就前面那家好了。林若雲叹了口气,朝客栈走去,刚走到门前,看到前方有几个满身是泥的孩子围在一起,隐隐感觉到有人受了伤。 林若雲径直走过去,近处才看到孩子们围着一个男子,正给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止血,这男子……怎么可能? 林若雲神情愣愣的看了半响,突然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真的是他!可,是他又如何?笑着与他打个招呼?再问候一句十年来过得怎样吗?还是算了吧,林若雲轻轻一笑转过了身…… 第一百八十章 重逢 “哎呦……姑娘,对不住,对不住,看我这老眼昏花的,撞伤了没有?” 林若雲急忙摇了摇头,伤倒不曾伤到,只是被这挑着担老汉吓了一跳,她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被一只大箩筐给撞了,让她一下慌了神。 “好了,以后要小心点啊,回家去吧。” 柳逸阳仔细叮嘱着小男孩,站起身抖了抖袖子,就在回头的一刹那,心跳突然消失了。他立刻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而此时林若雲也下意识的转过头…… 四目相接,流向心头的血液也在这一刻融汇了,仿佛言语是多余的,只这样凝视着,从那双眼中便可看透一切,直到心底深处。 不过片刻工夫,两人却如同过了十年那么久。柳逸阳看着她,走过去,轻声问道:“一个人吗?” 林若雲也不知为何点了下头,回道:“有些事到迷失森林,日子未到便来城中转转。你,住在城里吗?” “是啊,已经很多年了。”柳逸阳笑了笑,立刻说道:“去我住的地方坐坐吧,离这不太远。” 两人来到小院,林若雲还未进门就发现旁边的门里有一对老夫妇在看着自己,那表情有些奇怪,没有多想跟着柳逸阳走了进去。小院不大,也没什么东西,角落的木架子上晾晒着许多草药。 “坐吧,我去沏壶茶。” 林若雲转了转身,这院子有四个房间,其中一间很让她在意,那里面的感觉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何熟悉,难道这还住着另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等柳逸阳拎着茶壶走回来时,她才从那扇门前离开。 两人坐在院子里,手中捧着热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柳逸阳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要进迷失森林,为了何事?祁兄怎么没和你一起?他还好吗?” “他很好。”林若雲的目光落在茶杯中,轻声回道:“他不知道我来这,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回去再和他说吧。” 柳逸阳沉默了片刻,又问,“还有一个问题。” 林若雲一愣,如实回道:“我来找样东西。” “什么东西?” “九眼天珠。” 柳逸阳皱了皱眉头,“九眼天珠……那是一种矿石吧?在迷失森林里?你要它何用?那应该属于佛家珍宝,据说大悲寺有一颗。” “关乎天下苍生。”林若雲微微叹了叹气,笑言道:“我总不能去寺院抢圣物吧,只好来这抢一颗了。” 抢……柳逸阳不免有些担忧,片刻之后便做了决定,“我和你一起去,森林很大,据说里面还有守山兽,碰见了可是大麻烦。你之前说日子未到?那要何时去找?” 他这样自顾自的说着,林若雲都没有插嘴的机会,不过这样的感觉确实久违了呢,也没什么不好吧,凭自己现在与地之灵气结合的能力,消灭一个妖兽应该不难,即便一起去,他也不会有危险吧。 “三日后,月圆夜。[.超多好看小说]” “好!” 柳逸阳果断应下,并要她先在小院住下,收拾出一个空房间,又去找房主拿了新的被褥。林若雲倒是没反对,只是房主夫妇对她的来历很在意,而且柳逸阳竟主动要一个女子与自己同住在一个院内,这才是最奇怪的。 对此,柳逸阳只说与林若雲是多年前的故交,自己的医术也是和她学的。不过这开心的笑容,谁也不是瞎子啊。 “逸阳……” “嗯?怎么了?”柳逸阳从屋里走出来,疑问道。 林若雲笑了笑,说道:“我肚子饿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都这么晚了啊,我倒给忘了。”柳逸阳抱歉的将手里的书丢在一边,这些年他时常忘记吃饭,早已习惯了,肚子饿不饿也没什么感觉,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算。 街上的小吃还是有很多选择的,其实林若雲也不是真的饿,只是不想待在屋里,可自己出来的话不是很奇怪吗?到底十年未见了,聊聊天也好。 “这些年在做什么?” “研读你给我的那两本药书啊。” 林若雲随意的问,柳逸阳便随意的回答:“你不会忘了吧?这几年我一直在想那两本书应该是你师父、师娘所著,一个毒一个解,配合相得益彰。” “毒和解并非配合,而是压制。”林若雲淡淡的说道:“虽然书我没有看完,但那两个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除了死,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是配合的,或许对着干已是最大的默契了吧。” 柳逸阳看着她,目光温和,轻声道:“能死在一起,也是福气。” “胡说,死从来与福气无关。是不得已的结果,找了个安慰的理由罢了。”林若雲沉默了片刻,又突然问,“换成你,也会这样做吗?” 柳逸阳摇了摇头,“换成我,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李治的路。我没有所谓的雄心壮志,也不想被人们所传颂,我只想守护我认为重要的东西,这就够了。” “是什么?” “心!” 难道不是吗?真是傻瓜啊,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心更重要,只是有几人能看清,又有几人能坚守?自己不也时常感到迷茫,偶尔怨天尤人吗。林若雲突然笑了,原来有些事简单的只要一个字,却需要旁人来点醒。 之后的两日再没出过小院,林若雲只是简单说关乎天下苍生,所以才要寻找九眼天珠,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说,柳逸阳也没有追问。见面聊的无非是祁元真,凌云宗,以及四迷城的生活,简单而平静,仿佛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在是等待中,需要找点事来打发。 骷髅洞要配合满月才会发出光芒,天亮时便什么都看不到。夜幕降下,小院熄了烛火,掩了院门。 俯瞰着月华下,茫茫墨绿色的山林,林若雲始终蹙着眉头,夜晚的空气非同一般,寂静、凝重、粘着心底最沉重的回忆,每一次呼吸都会让人的思绪变得迟缓,或者说流连忘返。 ‘砰’! 一声闷响从西南边传来,林若雲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跃起后又落在林中,“那是什么?” “大概是守山兽吧。”柳逸阳随口回道:“森林里有雌雄两只守山兽,每日行踪不定,巡视着整片迷失森林。我来此十年,也只是听过没见过。” 林若雲冷冷的看着下方,说道:“绝不能让它们碍事!” “不可!”柳逸阳立刻阻止道:“虽说它们是兽,却保护着这座迷失森林。林中稀世药草,灵芝仙果繁多,一旦它们死了,人们会在不久之后将这里踏平。再过百年千年,这些稀世宝贝就只是传说了。” 林若雲诧异的看着他,问道:“若是一会儿撞上了,你也不杀吗?” “雲儿……”柳逸阳忧心的轻轻唤了一声,将视线移向远方,“你看这大地美吗?我也时常这样看着,地上的美好是由万千生灵构造而成,在它们之间虽然存在斗争、杀戮、吞噬、毁灭,但一切都是规则的沿袭,相互制约使得这个世界能平衡的发展,美好也因此而生。你并非这万千生灵之一,所以你不能去破坏它,你只能看着,用你的温柔、宽厚、平等去对待它们。” “你……说什么!?” 那许久未见的温和又在柳逸阳的脸上浮现,这样的话会让林若雲生气也在意料中,但事实即如此,“你是为天下苍生来此!走吧,前面有光亮。” 第一百八十一章 骷髅洞,骷髅兵! 林若雲也注意到远处的黑暗里,隐隐泛出月光白的光芒,看上去有些微弱,那里距守山兽出现的地方隔了一个山头,应该不会和它们撞上。虽然心里对柳逸阳说的话很反感,但若是不用发生冲突就顺利进入骷髅洞,也是再好不过的。 二人立刻驱剑前往,降落在树冠之上,细细观察着发出光芒的具体位置。 就是那了! 山洞口果真是一颗巨大的骷髅头,阴森森的大小黑洞中正泛出缕缕光芒,仿佛还悬浮着冉冉白气,好似天上的月光一般。而骷髅头最下面的嘴巴正是入口,可这里的光芒最微弱,几乎看不到。 柳逸阳坚持走在前面,理由是不管地上还是地下,对于黑乎乎的山洞,林若雲都不太适应,为了可以顺利进到洞底深处,还是他走前面比较稳妥。 林若雲没有争辩,跟着他谨慎的走进骷髅洞。原以为进来后会漆黑一片,谁知里面的山洞壁有光亮,浅浅的黄绿色印在石壁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照在上面反出的光。 “啊!” 林若雲突然一声叫,脚下不知踩了什么,险些跳起来,紧紧揪住前面柳逸阳的衣服。柳逸阳都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拔出剑朝地上一挥,唰! 低头一看,土里星星点点的蓝色,把林若雲吓了一跳的东西已经成了两段,原来是只会发光的蚯蚓……柳逸阳很想笑,“庞然大物你不怕,却让这么个小东西吓得惊慌失措。” 林若雲脸上一红,生气道:“我才不怕蚯蚓!” “是啊是啊,蚯蚓你不怕,你怕的是蜈蚣嘛!小心点脚下,说不定真的有。”柳逸阳故意认真的提醒道,即便有也不奇怪啊。 林若雲四下看了看,土里的蓝点真不少,好多蚯蚓啊,也不见这里有半根草,反而一阵阵腐蚀之气。林若雲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骷髅洞深处……这个洞远不止从外面看着那样小,恐怕大部分都被浓密的树木给遮盖住了,其实里面好大也好深。 没多一会儿,林若雲睁开了眼睛,却有些发愁,“只能探测到很少的一段距离,洞里面覆盖着浓重的怨戾之气,即便是地之灵气也很难穿透,真的要小心些了。” 柳逸阳慎重的点了点头,“虽然我的灵气时灵时不灵,好在这些年没放弃,那本心法我一直在修炼,这倒是个尝试的好机会。” 听到他这样说,林若雲不禁蹙起了眉,脸色有些暗沉,已经过去十年了,天之灵气还是下落不明,心中的担忧也越来越严重,骷谷那边一直没有与自己联系,想必还是毫无线索。虽说有两百年可寻,可万一他挨不到两百年就死了呢? “走吧,先将眼前的事完成。”柳逸阳转过身,慢慢往前走。 果然,走了百步不到,二人便站住了脚步,前面的光线依然足以照亮,只是在那前方深处突然多了些悬浮的红光,且数量极多,还伴有‘咔咔’的声响。 “小心!”林若雲轻声叮嘱道。 可她的话音刚落,那些红光便显露出了真面目……咔,咔! 节奏一致,数量众多,白色……竟然是骷髅,一整副人的骷髅! 原来红光是它们的眼洞,整整三十个,手握刀剑,胸骨上还带着简陋的护甲片,白皑皑的骨头节竟然可以随意活动,真真是触目惊心! 这装扮好像一支军队的步兵,虽已剩下白骨却仍训练有素。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柳逸阳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剑,湛泸黑芒闪出。马匹从黑暗中走出,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这是一匹高头大马,马头、马身同样带着护甲,只是护甲之下却依然是白骨一架!那瘦长的骷髅马头上面几个黑圆的洞,看得人毛孔发寒。 骑在马上的人手持一杆红缨长枪,猛的向前一挥,后面的步兵骷髅便齐齐冲了上来,挥舞着刀剑刺向二人…… 唰—唰,唰! 湛泸振起,在柳逸阳身前划出一个月牙弯,第一排骷髅步兵迎头倒下!湛泸光芒一晃,反向又是一下,后面的骷髅也趴在了地上,看起来并不难,只有阵势没有力量,冲不到跟前就无法攻击。 柳逸阳松了口气,如此倒不用担心了。可他身后的林若雲却一直冷着脸,这些骷髅确实被打倒了,在湛泸剑发起攻击时,她仿佛感受到战场上,两军对阵时的厮杀,这就是怨戾之气的根源吗?林若雲向那马上的人看去,他的兵都倒下了,为何他不走也不攻击?突然,那副骷髅头的眼洞红光一闪…… “小心身前!” 柳逸阳握着剑退了一步,那些倒下的骷髅兵眼洞重新亮起了红光,又一次站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它们的体形竟然长了一倍! 湛泸再次冲起,还没等剑气发出,一把斧头般的大刀突然抵住了湛泸剑,这样一把普通的兵器竟能与湛泸相抗衡!? 柳逸阳顿足而起,握住剑柄,黑芒狠狠的斩了下去,‘哗啦’!骷髅架堆在了地上,柳逸阳正欲斩向第二个,那堆骷髅架又突然放出红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它,它竟然……柳逸阳顿时膛目结舌,眼看着它一抬头就能咬住自己,和其它骷髅兵相比,好像山和土丘一样,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巨大的骷髅兵扬起手中宽度比柳逸阳还要高的大刀,在空中一顿,忽的劈下,柳逸阳速度快,向旁一闪,还是被那股强劲的刀风冲了出去! 林若雲似乎不打算出手,她望了一眼那居高临下的骷髅兵,又向那骑马的看去,它应该是领将,这些骷髅兵被它指挥,被它复活,而且一次比一次强大。这么下去很危险,一个都难对付了,要是多了就只有逃命的份了!林若雲向身后看了看,说道:“不是想试试灵气与自身的配合吗?湛泸不是它们的对手,你应该可以招出麟啸吧?” 柳逸阳一怔,“你怎么知道那剑的名字?” 林若雲冷冷一笑,转过脸去,“我就是知道,没有为什么!” …… 骷髅洞突然光线暗了下去,柳逸阳伸出手掌,灵气由掌中丝丝泛出,用力一握,一柄褪去剑鞘的长剑握在手中,随之一层黑芒附着在剑刃上。 柳逸阳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只听前面女子沉着声音,“怎么了?” “这是我第二次用此剑,感觉比第一次轻了些。”柳逸阳苦笑道。 经过两次蜕变的骷髅兵似乎对这把剑有兴趣,大刀一挥便朝柳逸阳砍去,咣! 刀刃直接陷在了土里,柳逸阳早已纵身至空中,骷髅兵的骨节咔咔作响,将刀从土里拔了出来,掀开了好大一块地皮,刀光一闪再次砍下!柳逸阳将麟啸一抛,双指挥向空中,正挡下刀刃,随之剑光振起,对着骷髅头直直的斩下! 仿佛一丝魂魄被带走了,骷髅兵的大刀定在空中,头上开了一条三尺长的裂缝,跟着整副骷髅架化作白色颗粒,犹如被碾碎的瓷片消失在空气中。 麟啸剑光又一闪,下面的骷髅兵还在发呆,胸骨上已多出一道裂痕,没有发出任何嘶鸣惨叫。这次没有机会再复活了吧! 柳逸阳的神色正要有些松缓,突然骷髅将领红光又起,背后又出现了数十只红光,这是一队新的骷髅兵,手上的兵器也换成了弓箭! 唰,唰,唰— 几十支箭射了过来,麟啸横在柳逸阳身前,黑芒大放,箭矢接触到黑芒便被吸了进去……突然,黑色一收再一张,数不清的箭矢竟倒转方向射去,准确的刺进了骷髅兵的头骨中! 嘶—,化作粉尘的骷髅在眼前消失,连柳逸阳都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呆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骷髅洞,骷髅萨满! “发什么呆,不杀死将领只会没完没了!”林若雲怒斥道。 柳逸阳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回过神,扬手一挥,剑气厉贯骷髅将领!砰! 骷髅将领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面青铜圆盾,将麟啸发出的剑气接了下来,可刚才没有看到盾啊?柳逸阳仔细一瞧,它手中的长枪根本没动,青铜盾是从马背的护甲里弹出来的! 麟啸剑的脾气显然与主人不太一样,就在柳逸阳观察那面青铜盾时,麟啸剑的黑芒再度大亮了起来,仿佛在呼唤主人立刻发动下一次攻击。柳逸阳犹豫了一下,刚才那招被接下后,身体里突然出现了一阵异常,好像灵气的运转出现了间歇,怎么可能呢? 柳逸阳张手在空中一接,麟啸回到手中,双指按在剑刃端头,灵气缓缓升起,瞬间将剑刃覆盖,黑芒中透着一丝寒意。麟啸被注入了新的力量,飞腾而起,剑尖仿佛带着可以淹没一切的狂涛巨浪,向那面盾牌斩去! 轰! 沉闷的金属声,耳边嗡嗡作响,地面好像随着声响颤了几颤才停止。柳逸阳定睛一看,盾牌赫然成了两半,剑上的灵光已经消失。柳逸阳的视线突然光芒大亮,头一阵阵晕眩,身上忽冷忽热…… 从刚才起就觉得不对劲,林若雲紧紧皱着眉,凤鸣带着火光出现在手中,随即便刺了出去,噹!火光擦过麟啸的剑尖,直刺入骷髅将领的头骨中央,火光一收,将领的骷髅架便化作了粉尘,而麟啸剑的光芒在这时又亮了起来。[] 柳逸阳又突然觉得没事了,摸了摸身上没什么不适之处,这还真是奇怪? “那面盾牌能够吸收灵气。”林若雲走到他身边,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背上,过了一会儿才拿开,说道:“我能感应到你身体里的天之灵气,以前还完全是真气的形态,没想到修习那心法竟可以让它寻回天之灵气的本源。不过,还是差太远,你运用灵气生疏,还有……你感应不到地之灵气,对吧?” 柳逸阳低着头想着,他不是没感应到过,只是太偶然,连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那半片水玉吊坠,也许是在那个时候灵气突然好使了,但那绝对不是自己控制的。 这的确是一件头疼的事,他研究了很久也没搞懂,而玉皇天神只说随缘……柳逸阳苦恼的低垂着眼角,抬起麟啸剑看了看,问道:“如果我能感应到地之灵气了,那是不是说明我的灵气也同真正的天之灵气一样了呢?” 林若雲思量了片刻,回道:“它本属于天之灵气的一部分,只是太微小、太微弱才产生不了天之灵气的作用,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的体内会有它的存在?这太有违常理,灵气的轮回是一个整体,如同灵魂一般,不可能分裂在两个人的身体里,或许有一种可能,你有孪生兄弟?” “啊?”柳逸阳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哪会有这种可能,舅舅从未提过!” 林若雲瞥了他一眼,“那如果是,他一出生就死了呢?” “太牵强了吧?”柳逸阳无奈的苦叹一声,“还是说说我吧,是不是不管如何修炼,最多也就这样了?有没有可能再提升一些,或者我能把灵气掌控得更好?” 林若雲又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是不喜欢打打杀杀吗?做大夫有没有灵气无所谓吧?这样已经远超意料了,可不要贪心不足啊。” 柳逸阳苦笑一声,急忙辩解道:“这和那些事无关,难道说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现状了?你不是说找到真正的天之灵气,可以让他帮我吗?” “那也要先找到他啊。”林若雲更加无奈的回道:“我看你还是别指望了,说不定他还不如你呢,更说不定,他真的已经死了。你现在怎么这样在意灵气?难道它对你的生活产生了影响?” “不是一直在影响吗。”柳逸阳摊了摊手,随口说道。 林若雲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郑重道:“真是太抱歉了!这是我代那位真正的天之灵气对你说的。” 柳逸阳毫无准备的一愣,怎么都觉得这句话别扭,还想再解释一下,可林若雲已经收起剑继续向骷髅洞深处走去。还是算了,估计只能越描越黑,终止这个话题,或许才是正确的! 二人沉默着,一前一后继续行进,洞穴很大,叉路也多,越往里面越多石堆,期间还发现了一条只有一人宽的溪流,分不清方向的二人决定顺着溪流的流向走。 没多久便又碰上了同样的一队骷髅兵,这次没再犹豫,那些小兵由柳逸阳解决,麟啸比湛泸的性子急,一招下去,全军覆没!骷髅将领便交给了林若雲,凤鸣好像见到了美餐一般,迫不及待的冲上去砸碎了那面盾牌,将领还没来及再招出一队骷髅兵就被贯穿了脑袋。 这些骷髅都是死去的军士,不知为何他们没有战死沙场,反而死在了这山洞里,因怨气太深,遗骸被灌注了邪灵才会出现骷髅复生并发动攻击的事情。可它们只是一架骷髅,没有恶灵那样的行动快速和智商,比恶灵更容易被发现,但它们行为单纯,只为打倒入侵者,并且有武器有秩序,有坚硬的骨头和护甲。 林若雲边走边疑问,“为什么骷髅兵被打倒后会变大?那马匹佩戴的护甲不是一般军队能拥有的,更奇怪的是,通常盾牌都是握在手中,既坚硬也不会太大。” 柳逸阳突然拉住林若雲的手,两人停了下来,柳逸阳皱了皱眉说道:“你有所不知,以前带兵征战虽有主帅和副将,但营中还有一个官职非同一般,是由萨满来担任的,也是现在军队中军师的前身。” 萨满…… 林若雲和柳逸阳看着不远处站立的两副骷髅,装扮差不多,只是衣服颜色不同,一个上红下黄,一个上黄下红,都绘制着同样的图案纹路,一条一条又一层一层,整件衣袍就是这样连接而成的,头上戴着形似兽角的帽子,后面还有两条黑色金花的飘带。一个手上拿着两个木锤,另一个手上拿着一副铜镲。 “你是说,它们俩是萨满?”林若雲轻声问道。 “这身奇特的装扮,除了萨满还会是军队中的什么人,只是不知道它们会什么法术?”柳逸阳叹了一声,又苦恼起来。 还没想明白它们手里的东西有何作用,红衣萨满便开始了行动! 两根木锤交叠在一起,轻轻敲打着,节奏由慢逐渐变快……不知为何,柳逸阳和林若雲的心跳也跟着木锤的节奏越跳越快,呼吸都会变成心跳的阻碍。 “不要去听,不要听那声音!”柳逸阳勉强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将脑子里那个不断重复的节奏拔除掉!可林若雲却显得很吃力,以至于身体都站不稳而跪坐在地上。柳逸阳忧心不已,轻声鼓励着她,“雲儿,你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做到,你一定也行!” 林若雲无力的摇了摇头,脸上有些痛苦之意,“我,我能感受到它们内心深处的怨愤,那是积攒了数百年的一口怨气,压得我胸口好痛……它们绝不是死在敌人手上,否则不会是这样!” “那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柳逸阳心急如焚,可对面的骷髅萨满依然无间歇的重复着那个动作。 林若雲撑着身体的手臂突然一软,俯在地上,不是非要去听,只是没办法让自己不听,好像当年锁魂殿里的哀嚎一样,无法拒绝。 “雲儿……” 第一百八十三章 骷髅洞,绿迭香! 泪如梨花带雨,抵落心间,朦胧的忧伤在细弱的枝桠绽放,叫人心碎到醉…… 柳逸阳的心微微颤抖着,仿佛这哭泣将心紧紧勒住,不知是为心痛,还是为她痛?柳逸阳的手紧紧攥成拳,灵气微弱的光亮从拳中溢出,地上的麟啸剑突然震动起来,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同时难以遏止住这愤怒带来的力量。[] 麟啸震身而起,黑芒如燃烧着的怒火,一颗黑中带蓝的宝石突然在剑柄处显现,这是从未发生过的现象,柳逸阳根本无心去在意这些事,他只想阻止那个红衣萨满,让林若雲不再悲伤,不再哭泣! 麟啸悉知主人心意,黑色的火焰将剑身充斥得较原先大了两倍不止,看上去像是一柄巨大无比的开山之刃。但这次麟啸并没有以剑之力去斩下红衣萨满的头,黑火仿佛活了一般,突然跳到了红衣萨满的身上,眨眼间便将它吞噬在内,那木锤敲击的声音犹在,却虚幻般越飘越远…… 林若雲渐渐恢复了平稳,当她看清眼前的柳逸阳,面色竟如此苍白,那张从未改变过的温和脸庞,这一刻看着却疮痍满目。 不……“逸阳,不可以,快住手!这样下去会被灵气反噬,你会死的!”林若雲惊慌失措却无从入手阻止,天之灵气突然变得狰狞可怕,心中不由得产生畏惧,滴滴眼泪落在土里,每一滴都是心痛,“逸阳,你要丢下我吗?不是担心我才陪我来的吗?现在,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一个人,一个人…… 柳逸阳在浑浑噩噩的映像中,仿佛听到了心底渴望的那个声音,是在呼唤自己吧?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丢下她一个人……只要她愿,他便可舍弃一切! 木锤的敲击声逐渐踟躇,犹如垂死的老者艰难的迈着脚步,那团黑色火焰慢慢微弱,慢慢稀薄,最后露出了红衣萨满。[.超多好看小说]那架骷髅完好无损,因无法看到脸部的表情而无从得知发了什么,只是它的手僵硬的抬着,手中的木锤迟钝的敲击一下停片刻。 林若雲担忧的望着柳逸阳,天之灵气已趋于平稳,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也消失了,柳逸阳脸上的神色慢慢柔和下来,这是第一次感受到灵气的可怕,是让自己感到可怕。 “谢天谢地,我可经不起你这样吓啊。”林若雲半开玩笑的松了口气,“歇会儿,剩下的交给我。” 柳逸阳什么都没说,准确来讲他自己还未完全清醒,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不安的心念?麟啸剑,它又做了什么? 林若雲站起身,凤鸣剑随着主人的手握紧,剑身燃起了火样的光芒,对面的两个骷髅萨满对它来说,连吞到肚子里的价值都没有。 咔—,咔,咔— 红衣萨满的骷髅骨上间断的发出响声,一条条细长的裂痕慢慢爬上了骷髅骨的每一处,交错、蔓延……咔! 林若雲惊讶的双眸中,映出的是红衣萨满碎裂的一刹那,碎小的骷髅骨片,精细到仿佛是被一寸一寸敲击、修饰而成的。林若雲不禁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柳逸阳,他的惊骇程度,好比那红衣萨满碎裂前的样子。林若雲不忍再看,向旁边走了几步,对面的黄衣萨满果然也随着改变了角度,手中拿着铜镲,木然的碰撞在一起。 凤鸣剑置在身前,凭借此剑威力和地之灵气,赶在这小小萨满巫术前将它解决!不过下一刻,林若雲立刻改变了想法,铜镲一击后停顿了片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却在林若雲踌躇之机,一朵绿色花苞从她的背后冒了出来! 花苞突然绽放,大量的绿色气体随之散出,阵阵幽香扑鼻。 有毒! 林若雲眉间一紧,凤鸣剑从手中窜了出去,于身侧一剑断下,将那毒气生生阻断!柳逸阳拾起身边的麟啸,慢慢站了起来。 “逸阳……” 柳逸阳摇了摇头,“我没事,一会儿再说。” 绿色花苞抖了抖枝条,只见一朵同样的花苞在柳逸阳身前钻出了地面,它在地下寻路并生长,对空中的凤鸣剑直接无视。 “不要让毒气碰到你!”林若雲慌急的喊道。 柳逸阳扬起麟啸,回手劈下,人已闪到了另一处,接着一朵花苞又追随而至,不管他逃到哪,有土的地方都可以长出花苞……柳逸阳突然绕到花苞背后,举剑挥下,唰!花苞竟毫发无损,明明已被剑刃砍到却连痕迹都没有! 林若雲召回凤鸣剑,迎头斩去,一道火光燎燃了花瓣,可火光散后,花瓣依旧饱满。 两人绕来躲去,毒气是一股股的喷出,总有地方是安全的,可花苞越来越多,早晚也会无处可逃。林若雲担忧的目光从未从柳逸阳的身上移开,地之灵气可以解毒,但天之灵气却无用! “逸阳,把花苞引到萨满身边去!” 柳逸阳脚下猛一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便向黄衣萨满飞去,这家伙只会操纵攻击,在它身边绕上几圈,它也无计可施。花苞只顾追击柳逸阳,不稍片刻已将黄衣萨满围了个水泄不通,柳逸阳在黄衣萨满的上方停了下来,在所有花瓣都朝向自己的时候,身影突然一闪,花瓣喷出的毒气瞬间便将萨满湮没,花朵竟然都不动了。 林若雲看了看面前摇摇晃晃的花盘,绿色慢慢转黄,枯萎,所有的花盘都一样,枯萎后便消失不见了。再看那边的黄衣萨满,毒气已经不知去向,头骨正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出绿色的气泡,不一会儿,整颗头骨竟然化掉了! 那些绿色气泡顺着头骨往下流,经过的地方全部被它腐蚀,最后黄衣萨满只剩下满地的污迹。 林若雲和柳逸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想想这些毒气刚才若是落在自己身上,那会是这世上最惨不忍睹的一幕!幸好,幸好! 柳逸阳舒了口气,用剑撑着身体晃了晃,头还有些晕眩…… “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两人找了个石堆坐了下来,柳逸阳握了握手掌,问道:“那时我是不是失控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人想要使用宇宙能量,这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林若雲解释道:“心中无欲、无求、无痴、无嗔,自会相安无事,若心念妄动便会引发灵气能量的膨胀,当身体无法承受时,便会……” 柳逸阳的脸立刻黑了半边,“即便与肉体同生也还是不行吗?” “是的。”林若雲轻声说道:“你可以对它善加利用,但不能借它行私欲。人,终究是天地所孕生灵之一,又怎能妄想翻天覆地。我们能做的是约束自己的心,自己的念,从而使灵气为我们所用,所谓控制,不过是相互挟制罢了。” 柳逸阳低着头,黯然道:“我从没想过要逆天。”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做着统御天地的春秋梦,任何事都有因才有果。”林若雲轻轻叹着气,他刚才会那样失控,都是因为自己无法摆脱心中的哀伤造成的,他担心,不忍才会……为什么,为什么要进四迷城啊! 休息了半响,林若雲站起身,淡淡的说道:“走吧,这毕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柳逸阳默默起身,跟在她后面,那突然有些冷漠的身影,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第一百八十四章 骷髅洞,独囚! 弯弯绕绕进了骷髅洞深处,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条环着山柱的石坡路,低头看,竟看不到洞底,天晓得下面是什么地方?可放眼看去,除了这条路便再无路可走了。[] 林若雲握紧凤鸣剑,微微火光亮起,照着脚下的坡路慢慢走了下去,柳逸阳急忙跟上,显然他的麟啸此刻无用武之地。不过,他们的剑一水一火,岂非属性相克? 走了一段,林若雲抬头向上望去,已经绕了好几圈了,下面依旧光线不佳。 ‘哞—哞—’ 这是什么声音?还有牛吗? 柳逸阳看了看林若雲,说道:“我们进洞至少过了三个时辰,现在又往下走了这么深,这洞到底有多大?” “恐怕……”林若雲寒光一凛,道:“骷髅洞就是这一整座山头。” 柳逸阳也有这样的猜测,原本寻到这个山头的时候,没感觉它有多大,即便在洞里遇到了几拨麻烦,也走的太久了。 “下去吧。”林若雲说罢,继续向下面走。 二人又绕了好半天才终于下到了洞底,说实话,柳逸阳的头都快晕了。不过下到洞底也不是那么黑,虽然这里没有那些会发光的蚯蚓了,可山壁的质地还是一样的,泛出的光足够看清一小块空间了。 ‘哞—’ 又是一声,这一声仿佛就在耳边,粗重、沉闷,应该是个体形较大的兽! 林若雲祭起凤鸣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一怔,原来下面是个圆形空间,并且很小,这让她想起了万空洞,好像也就这么大吧,只是那有一潭水,而这里没有。(.) “雲儿,在这边!”柳逸阳轻轻叫了她一声,似乎是担心吵醒了谁。林若雲走过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天,这是什么? 一只棕黄色皮毛,六足独眼,露着两颗尖牙的……小怪兽! 这家伙也就和刚出生的小牛犊一般大,先前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它发出的?林若雲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身边的人,又转向四周望了望,这个地方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眼前的小怪物了。 不过,骷髅洞里的怪物都很诡异,绝不能轻视!而且,也没有发现九眼天珠,后土不是说这怪物看守着天珠吗?又仔细看了看小怪物的模样,它的六足和犀牛腿长得一样,每只足上都带着一个铁环,环上还挂着半截铁链,好像刚刚挣脱了枷锁。 “它怎么不攻击我们?”柳逸阳疑惑的问。 林若雲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怕被它吞了?” “这么恐怖的事怎会不怕,可我们要找九眼天珠啊。”柳逸阳无奈的看着她,“恐怕不过它这关,没希望看到天珠,还是我先来吧。” 柳逸阳握着剑柄,将剑倒转向下,轻轻松开手,麟啸便悬在了空中,双手结印,嘴唇动了几动,麟啸突然亮起了一道荧光,剑尖处仿佛汇聚了风团,一旋一旋越转越大…… 这是幻情的第三个阶段!林若雲吃惊不已,仅仅依靠那微弱的灵气残片,十年间竟能修至第三阶段的幻情,自己也是这两年才晋阶而已。原本天地灵气在没有结合的情况下,晋阶幻情是非常困难的,若不是在万空洞修炼了四年,也不会那么快进入第二阶段,而第三阶段却整整耗费了八年。要知道,幻情不过是灵气运用的奠基罢了。 小怪物歪了歪头,一只桃核似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它好像从没有见过人类,眼中充满了好奇。 风团一环一环缠绕在剑刃上,麟啸猛的落下,刺入地中,林若雲顿时觉得脚下隆隆震动,一条裂缝逐渐呈现,向小怪物延伸而去。 果然,他的灵气还太弱,凝聚风团耗时太久,而且这裂缝也未免太窄了一些。好在小怪物比较乖,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连一步都没动过。 小怪物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裂缝延至脚下,喀嚓!圆乎乎的胖身子一歪,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它竟然,竟然卡在裂缝里了!挣扎着动了动粗腿,可是好像腿太短了,怎么也支撑不起它那圆滚的身体。 不一会儿工夫,小怪物呲着尖牙,急了起来,‘哞—哇,哇哇—’! 柳逸阳张了张嘴巴,差点跌倒,它不仅会牛的叫声,还会婴儿的啼哭声?正当柳逸阳心中升起一丝怜悯时,小怪物的身体突然暴涨起来,一圈一圈的膨胀,六足也渐渐伸长,两颗尖牙好像两把大镰刀! 现在,它的足真的像极了犀牛! 看着这个小家伙转眼就长得三丈高,柳逸阳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了几步,站在林若雲身边,低声说,“它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果然是妖兽!我是不是帮了倒忙,把它激怒了?” “无所谓。”林若雲往前站了一步,冷冷的瞟着小怪物那有些看不清的头顶,上面好像还有撮红毛,难道九眼天珠在它身上不成? 小怪物俯视着一脚便能踩瘪的两个小小人类,将一侧的三只足高高抬起,重重的往地面一落,‘轰’!这震动可比柳逸阳制造出来的大多了,而地面却没有因此裂开。 ‘嗡,嗡,嗡—’ 扬扬灰尘中,伴着这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声音,飞出了一群黑色的带翅膀的小虫子,不对!不是一群,而是……好多群!黑压压的一大片,看都看不过来的庞大数量,小虫子一出现便瞄准了目标,震动着翅膀冲了过来。 柳逸阳根本来不及反应,却发现自己和林若雲已经被虫子团团围住了,这是一种褐色的甲壳虫,长着一根长长的尖嘴,两眼凸出,近看之下既恐怖又恶心。 林若雲强忍着怒火,挥起凤鸣,唰,唰,唰— ‘砰’! 柳逸阳眼前突然白光炸开,甲壳虫如雨一般簌簌落下,身上一个激灵,脑袋麻嗖嗖的。再转头看林若雲,气得脸都绿了,握着剑的手直抖。柳逸阳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林若雲唰的立起凤鸣剑,狠狠的说道:“我若活着出去,一定放火烧了后土的神庙!” 柳逸阳倒吸了口凉气,急忙安抚,“或许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很难意料的。” “怎么可能!”林若雲冷厉的目光好像刀片一般,“他既然知道这妖兽的模样,怎会不知它的本事!”喊了两声之后,林若雲突然头痛欲裂,一阵阵天旋地转,身体好像被反方向拧了几圈…… 柳逸阳看出她的样子古怪,还没等喊出口,林若雲已经倒在了地上,“雲儿,雲儿!”这突然间是怎么了?柳逸阳急忙将她扶起,发现她的手臂上有两个小孔,不会是被那虫子刺到了吧?柳逸阳正担心那些虫子把什么东西刺入了林若雲的体内,前方的小怪物又一次抬起了粗壮的足,还来…… 麟啸剑还未出手,林若雲的身上忽然泛出了紫芒,随即白光充盈在紫芒中,又是那条手链!柳逸阳还想着既然地之灵气自动出来守护主人,那至少他能分出神来对付那些虫子。 可对面的小怪物竟定了身似的,抬着一侧的三只足,样子滑稽的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它慢慢放下了足,口中哞哞了两声,身体竟缩了回去,又恢复了原本的体态。眼睛紧紧闭着,突然一声哞叫,睁开了眼睛,从里面掉出了一个东西。 小怪物似乎很疼,叫声不停的在原地蹦跳着,忽然一转身就撞进了后面那坚硬的山壁中,就这样消失了…… 柳逸阳愣了一会儿,先将林若雲平放在地上,走过去捡起那掉出来的东西,是一颗长圆形的黄色石珠,隐约能看到一点一点的细小朱砂点,上面有角形、圆形、方形的褐色图腾,这就是九眼天珠! 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东西总算到手了,此地不可久留,先救林若雲要紧!柳逸阳将天珠揣进怀里,小心的抱起林若雲,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坦言 原来天早已大亮了,在骷髅洞里待的时辰可真久啊! 林若雲皱了皱眉,阳光似乎有些刺眼,慢慢张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突然一惊,“这是哪?” “迷失森林入口。”柳逸阳回道。 “怎么在这?那妖兽呢?九眼天珠呢?”林若雲说着,已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我们怎么出来的?” 柳逸阳叹了叹气,解释道:“你被虫子刺伤,之后就晕倒了,原本妖兽还要攻击的,可地之灵气从你的手链中泛出,不知怎的,妖兽好像很痛苦,丢下这颗九眼天珠就跳进山壁中不见了。” 林若雲听得糊里糊涂,接过那颗九眼天珠仔细瞧了瞧,不过手指般长短,却为了它差点连命都没了。手链……林若雲抬起手腕,这纳石珠串救过自己多少次啊,是师娘一直在保护自己吗? “还不舒服吗?”柳逸阳担忧的问道。 林若雲摸了摸手臂,想到被虫子围住的时候,确实感觉手臂痛了一下,接着就没感觉了,没想到这样厉害! 柳逸阳见她无碍,正要松口气,突然看到她冷厉的目光紧盯着自己,急忙摆手道:“我没做什么,带你到这的时候,你已经没事了!” “我确实没事了,回去吧。”林若雲冷冷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九眼天珠拿到了,接着回凌云宗,把事情告诉祁元真! 二人回到小院,已是晌午时分。 房主大嫂远远的迎上来,和柳逸阳打着招呼,“哎呦,这是上哪了,一晚上没回来!你可不知道,昨夜里,语嫣姑娘回来了,等了你一个晚上,可把她担心坏了。” 柳逸阳一愣,连忙点了点头便往院里走,脚还没跨进去,田语嫣就从里面跳了出来,急匆匆的问道:“柳大哥你去哪了,我差点就上山找你了!怎么……” 田语嫣忽然看到后面还站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看吓了一跳,又不敢表现出来,她不应该认识林若雲才对,只好装作不认识,“她是谁啊?来看病的吗?” 柳逸阳站在两个女人之间,突然觉得好尴尬,推开院门先一步走了进去。林若雲走在最后,微微蹙了蹙眉头,本来是真想不起了,可刚才和她一照面,立刻想起在温化县,刺伤了自己和柳逸阳的那个百毒堂女扮男装的小弟子! “柳大哥……”田语嫣有些生气的瞥了一眼林若雲。 柳逸阳笑了笑,回道:“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林姑娘,你回来的正是时候!雲儿,语嫣就是当年我救的那个女孩,原以为我找到了治好她的方法,谁知道没过多久,伤势便复发了,这些年我能尝试的都尝试了,还是无法令她痊愈。你快给她看看,不要落下病根才好。” 林若雲又蹙了下眉,转向田语嫣打量了一番,当年是巧合? “我现在又没事,看什么!”田语嫣努着嘴,不高兴的说道。(.好看的小说) 柳逸阳板起脸,耐着心的劝,“我知道这些年你烦了,都怪我无能才治不好你。可是语嫣,每次你回家几个月又跑回来,就是怕伤势复发让你父母担心,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还是早些医好为妙!” “谁说你无能!”田语嫣又气又急,话还说不出来,嘟囔着抱怨道:“当初你说过一定把我治好,现在又把我推给别人,这算什么!” 柳逸阳不明白她怎么还会计较这个?这些年被伤痛折磨着,旁人看了都会于心不忍,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她…… 林若雲心中轻轻叹着气,当年楹萱真是没看错啊,柳逸阳果然拿这个女孩没办法,只好开口帮他解围,“语嫣姑娘,若不是他担心你的身体,又怎会自责呢。倘若真是当年旧伤,可万不能忽视啊,还是让我帮你看看吧。” 虽然理是这个理,但田语嫣仍然一脸的不愿,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气呼呼的走到石凳旁坐下,不情愿的把手放在桌上。 林若雲笑了笑,双指轻轻搭在脉上,片刻之后抬眼看了看她,田语嫣慌忙把目光移开,略显紧张,有点不自在。 这女孩,不简单! 柳逸阳急切的想知道伤势有多严重,为什么怎么都治不好,看林若雲半天还在号脉,心里的担忧也开始加重,“雲儿……怎么样?很严重吗?我开的方子尽可能的令药性平和,是不是用的太多,还是伤了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除了旧疾并无其它问题,这与你无关。”林若雲笑着宽慰他,又看了看田语嫣,说道:“我试试看吧,或许有点复杂……” 柳逸阳长长的舒了口气,直起腰,笑道:“太好了,她一个小女孩,这些年可受了不少罪,我都急死了。” “我不是小女孩!”田语嫣气哼了一声,转身便回了房间,房门砰的关了起来。 柳逸阳莫名其妙的看着那扇门,明明是好消息,怎么还发脾气? 谁知,田语嫣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午饭、晚饭都不吃,弄的柳逸阳尴尬不说,还闹不清她为何这般? 林若雲找了个理由,要柳逸阳到迷失森林采几种药草,还特意规定了时辰,有的是半夜,有的是清晨,柳逸阳只好连夜出城上了山。 夜半,月依旧圆。林若雲站在院中看着夜空,不一会儿,田语嫣真的走了出来,她知道柳逸阳不在房里,也知道是这个女人故意支走的,干脆也无需拐弯抹角了,“既然都知道了,为何不揭穿?” 林若雲笑了笑,淡淡的回道:“一件事能坚持十年定有其因,何况还是伤害自己的事。” “我喜欢他!”田语嫣坦言道:“我没想过,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到伤害,哪怕十年之后再十年……” 林若雲心头一讶,竟不知这女孩如此执着,突然有些难明的酸楚。 田语嫣站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神情,也不打算看,只是说着自己想要对她说的话,“柳大哥他,他喜欢你……可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既然你什么都给不了他,为何还要占据他的心!既然天之灵气才是你的归宿,你就该尽心尽力的去寻找,而不是将无辜的柳大哥当作替身,你怎么配拥有地之灵气,你太自私了!” 林若雲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鸣鸣音不断,心跳停了片刻又恢复了,身后的田语嫣又是几时离开的? 独自站了良久,默默抬起头,月光下,似乎下起了蒙蒙细雨,只是这雨线,怎么也落不下来?就悬在那空中,悬在月下,好像在另一端牵着什么,挂着什么…… 不该来这的,真的不该来这!或许,不是现在不该,而是起初见面时,就不该答应他跟着,学什么解毒术,又传承什么医术!是自己的私心害了他啊,是自己太自私了! 眼中盈盈流光映着朦胧的月,一滴热辣辣的泪珠从脸颊滚落,掌心紧紧贴着胸口……早就明白的,不管冰冷还是炙热,终究只有自己! 不可奢求,呵呵……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曾想过的事 周边的光线逐渐转亮,视野中的一切慢慢清晰,林若雲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轻轻推开院门,有些留恋的望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反手又将院门关好。雪鸢突然从空中飞来,落在她肩头,歪着脑袋问,“为什么要现在走?过会儿,他就该回来了。” “所以才走啊……”林若雲轻轻一笑。 雪鸢不太明白,但还是问道:“那我们回凌云山,还是……去寻找天之灵气?” “要找的。” “去哪找啊?” …… “回凌云山吧。” 林若雲转身往城门走去,雪鸢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寂静的小院,又不识趣的问,“柳逸阳的事要对祁元真讲吗?” “不讲。” “为什么?” “能不能,别这么多话啊。” 房间中,田语嫣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痕,她离开了……心里却没有一点得意,也并不感到高兴,或许关键不在她离不离开,而是她来过又离开。 一个时辰后,柳逸阳回到了四迷城,找了一个晚上才终于把所有药草都凑齐了,这次应该没问题,肯定能治好! 推开院门,顺手将竹筐放在墙角,擦了擦头上的汗,向林若雲的房间看去,没人?这么早去哪了?柳逸阳突然觉得心里很不安…… “柳大哥,你回来了。” 柳逸阳点了下头,问道:“雲儿去哪了?” “不知道,我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田语嫣随口一答,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一晚上累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语嫣……”柳逸阳脱口而出,却立刻后了悔,皱了皱眉头,大步往房间走去,“不用管我,我不饿。” 虽然料到他会不开心,但真的看到了,听到了,田语嫣还是心痛得要死。十年,十年了,他怎么能对自己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十年?! 娘说的没错,这条路布满了荆棘,走一步痛一下,即便不动,血还在流。可田语嫣始终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他是块千年寒冰,这十年也能给捂暖和了吧? 日出日落,夜幕再一次光临这座谜一样、梦一样的城镇,昨晚被牵绊的雨线,今夜应邀而至。天依旧高,月依旧圆,一片云都没有的夜空,连雨丝也变得虚虚幻幻,由天而降,却不沾染一粒尘,一方埃。 这样的雨像是不经意间的散落,静悄悄,无声无息,若非眼见,何人知晓它曾来过? 柳逸阳躺在榻上,望着窗外,心绪乱如翻腾的江水,却故作镇定如波澜不惊的湖面,仿佛已融身化作雨中一线,轻的让人无从察觉。 从早上就有种预感,她走了,离开了这座城,从骷髅洞时就觉得她神情古怪,这次换做她不打招呼的离开吗?为什么要这样突然?柳逸阳一整日都在寻找原因,寻找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原因,可任何原因看起来都像牵强的搪塞。(.好看的小说) 然而,她确实走了,没有回来…… 柳逸阳翻了个身,仰望着屋顶,长长的吐了口气。突然,余光瞥到窗外有个黑影,一闪就不见了。 “是谁!” 柳逸阳立刻起身开门,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可刚刚那个明明是人影,谁的动作这样快,一瞬间便没了声息。 真奇怪,柳逸阳又转身回到房间,正准备关门,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怎么可能……. 连来人年纪长相,是男是女都没有看到,柳逸阳便在无从防备之下晕倒在地,直至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还没想明白,究竟是对方修为太高深,还是自己太不堪一击? 荒野外,古树下。 林若雲闭目盘膝而坐,面前悬浮着一颗紫青色的圆珠,一颗黄色的长圆珠,这就是那颗砗磲和九眼天珠。 雪鸢立在树杈上,不时往下面看看林若雲,心里嘟囔着,明明说要回凌云山,却走了一半又停下,这些事为何不回去再做?反正都是要告诉祁元真的,会不会明早又改变主意?在雪鸢看来,这些事并不着急去做,最不能等的是寻找天之灵气。没有他,即便有再多辅助屏障,也还是以卵击石! 显而易见的事,大家都懂,但付诸行动,却各有各的道理。 砗磲、九眼天珠在地之灵气的簇拥下,有规律的慢慢旋动着,灵气的光点犹如自燃的晶块,仿佛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一条细如蚕丝的晶光,这让身后的那棵苍天大树都精神了百倍。 良久之后,天蒙蒙启亮,林若雲睁开眼睛,沉了沉气息,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后才苏醒,还未及适应周遭的一切。 雪鸢展了展翅膀,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林若雲将矿石收好,招出凤鸣剑,说道:“走吧,回凌云山!” 赤君山,百毒堂。 杂草丛生的一处断崖,孤零零的一间小木屋,屋中除了一张坐塌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在此时,小屋的门开了,田语嫣拎着一只竹篮走了进来,看着坐塌上躺着的人,眼睛还泛着微红。 柳逸阳突然睁开眼睛,当他想坐起来时,却发现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田语嫣,哑声问道:“这是哪?” 对他这过于冷静的问话,田语嫣反倒有些惊讶,走过去将竹篮放在地上,又把柳逸阳扶了起来,“这是我家……准确的说,这里属于我家。” “我是问,这是哪?”柳逸阳喘了口气,努力坐正了身体,嘴唇干涩泛白,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田语嫣知道瞒不下去了,可真要说时,似乎更艰难。 “这里是百毒堂!” 房门外跨进一个中年男子,“我们又见面了,柳公子。这个地方有些简陋,我会尽快安排你与小女的婚事,到时候你就可以搬到百毒堂,与小女同住了。” 柳逸阳抬着眼睛,这个男人就是百毒堂堂主田宗仁,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身份不明的语嫣是他的女儿,这些年他的行踪也一直在百毒堂的监视下,并且现在,很明显已身陷百毒堂了。 “柳大哥……我,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怕你不愿带着我。”田语嫣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柳逸阳转脸看了看她,轻声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田语嫣没有回答,只是更伤心了。 “柳公子对小女可谓情深意重,这些年,老夫还要多谢公子照顾小女。”田宗仁笑着,浑厚的声音在这间小屋里回荡。 柳逸阳闭上眼睛缓了缓气力,回道:“你到底想怎样?” “方才不是说了。”田宗仁笑了笑,“与小女成婚啊。” “不可能!”柳逸阳坚定的回道。 田宗仁依然笑着,“为何?” “十年来都不曾想过!”柳逸阳虽然没有气力,但瞪着一个人是不需要费力的。 田宗仁的脸色随即暗了下去,与他对视了片刻后,转身跨出了门外,“你会后悔,很快!”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合欢散 这个屋子好空荡,竟连一盏烛台都没有,四周都是窗子,夜晚的时候,月光足以将整间屋子照亮。 柳逸阳呆呆的坐在榻上,两日来他尝试了很多办法,还是恢复不了哪怕一点气力。百毒堂擅用毒,醒来时就已感觉到身体的异常,偏偏房门和窗子都上了锁,湛泸剑不在身边,灵气无法凝聚,连麟啸剑也招不出。 即便学了解毒,也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柳逸阳不禁苦笑,怎就沦为阶下囚了?田宗仁是这般的不讲道理吗?当年他携夫人来骷谷相助,如今却对自己下毒,想想真是不寒而栗啊!世事无常,是不是也变得太快了? 呵呵……柳逸阳瞥了一眼榻旁的竹篮,视线慢慢模糊起来,景象忽远忽近,好像起了雾,又好像是在水中睁不开眼睛……柳逸阳粗重的呼着鼻息,喉咙干涩难耐,身体里有两注热流从腹下涌来,心跳在加速,呼吸在加快,喝醉了酒一般,晕乎乎的…… 吱呀— 房门又一次打开,田宗仁眯着眼睛看了看,“我说过你很快会后悔。事到如今,不妨将实话告知与你,早在你昏倒时就已中了毒,此毒名合欢散!呵呵,顾名思义,你应该对自己身体的反应很明了。我还在里面为你多加了东西,我女儿的一滴血!想要解此毒不难,只需和语嫣有肌肤之亲,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柳逸阳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甚至连驳斥的力气都使不出,田宗仁得意的一笑,身后的田语嫣默默走进屋子,随后田宗仁便离开了。 房门一关,柳逸阳的脑子好像炸了一样,即便脑子清楚,可心中按耐不住的渴望和身体急切的需要更加的清楚! “柳大哥,柳大哥!”田语嫣急忙冲了上去,紧紧扶住了差点从榻上摔下来的柳逸阳,他的身体好烫。 柳逸阳还未坐稳,便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开,愤怒难遏,“不要碰我!离我远一点……你不想我恨你,就不要过来!” “柳大哥,我也不想这样的。”田语嫣无助的哭泣着,“我不知道我爹跟去了四迷城,合欢散的事也是事后才得知,我没想伤害你,真的没想伤害你啊!” 现在的柳逸阳哪里是听解释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想听,连人也不想见到!可不知为何,原本身上没什么气力,现在却突然有劲了,好像除了脑子,全身没一个地方受他的控制。情欲操纵着肢体,对站在不远处哭啼的田语嫣有着极度的渴求…… 柳逸阳从心底恨着自己,竟然轻易被算计,没用到如此地步! 十指狠命的扣着塌板,深深的愤怒从心中涌上头顶,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给他一刀,柳逸阳定会万分感激…… 咻—噗! 田语嫣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一柄亮着黑芒的长剑从窗子穿了进来,湛泸! 柳逸阳看着横在眼前的湛泸剑,仿佛看到了希望,毫不犹豫的拔出剑刃,回手就是一剑…… “柳大哥!” 田语嫣惊愕失措,急忙扑了上去,殷红的血液从柳逸阳的手臂倾泻而下,瞬间染红了衣袖和田语嫣的双手。泪如泉水涌出已顾不上擦拭,田语嫣从身上翻出一瓶药粉,用最快的速度给他止血,包扎,之后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柳逸阳才醒了过来,确定合欢散的药力已过,又从榻上坐起身,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以及坐在那掉泪的田语嫣,心中安慰的抚摸着身旁的湛泸剑。 “你疯了吗,竟然这样伤害自己?”田语嫣抽泣着,眼睛红肿且满是怨愤,“如果我身上没有止血药怎么办?你很想死是吗!” 柳逸阳笑了笑,“我当然想活,我还要去找雲儿……她突然不告而别,是你的缘故吧?” “是又怎样!”田语嫣的衣襟已被泪水浸湿,怒道:“你在她身边只会遇到危险,早晚都会丧命!她有她的命中注定,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怎会不明白!” “我不管!”柳逸阳也拉下脸,坚定的说,“我只要能守着她就够了,不管命中注定,还是命中劫数,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田语嫣悲泣不止,大颗的泪珠断了线的掉下,“为什么有安稳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呢?” 柳逸阳靠着墙,眼中也似有泪光在闪烁,“因为我喜欢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她了。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那时开始,我的一切都随她改变了,再也变不回去了。” 田语嫣呆呆的看着他,天知道此时此刻她有多想一巴掌打醒这个愚蠢得不可救药的男人,可这种想法却在心里一晃就消失了。真希望那十年可以无止境的延续下去,她宁可那样,也不要像现在,哭到泪干也还是自己的痛! 田语嫣默默起身,顺手拿走了湛泸剑,看了一眼地上的竹篮,一并拎了起来。 “你是拿不走湛泸的,除非我死了,否则它总会回到我身边。” 田语嫣站了一下,打开门走了出去。 柳逸阳突然松了口气,身子一歪,倒在了榻上,今晚算是挨过去了,可以后呢?这毒应该是有规律的发作吧,下一次会在明晚,还是多少个时辰之后? 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用得到的东西,只有……柳逸阳摩挲着那半片水玉,凉凉的感觉能抚平他的烦躁不安,如果它也能解毒就好了。 凌云山,乾元殿。 林若雲回到凌云宗,便与祁元真一直待在乾元殿中,得知了事情缘由,祁元真决定即刻实施! 从砗磲和九眼天珠中探知,唯有四圣法阵才能挟制九星连珠! 所谓四圣法阵,自然与传说中的四圣兽有关了,恰好凌云山承接四圣之位,现只需在乾元殿这个汇聚宇宙灵气的核心之地,布设下四圣法阵即刻。 不过,还有个问题!根据砗磲和九眼天珠所示,四圣法阵乃寻天道,尊星体运转而开启,不是谁都能使用的。想要启动四圣法阵,需要一位符合命数之人,还需一件上古灵器,此两者缺一不可! 林若雲和祁元真研究了半天,要说上古灵器,他们手中的龙吟和凤鸣就是,但这符合命数之人指的是谁呢?如何辨识,去哪里寻找? 又是找人…… 二人最后决定,还是先将四圣法阵布设完毕,或许到时就能得到更详细的启示了。 此法阵可谓浩大,费时费力还费钱! 法阵由四根六边形立柱组成,高十九丈九,对应四圣之位,柱上分别雕刻四圣之象,这些还比较简单,麻烦是四根立柱的材质必须由乌陀山山顶的晖安岩,将其浸在绯火山熔岩流中,待九九八十一日后方可炼成! 林若雲要回骷谷,将此事与三大长老说明,顺便询问一下天之灵气的情况,而祁元真身为宗主,总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而且离开凌云宗太久也不妥。 此事也只有交给弟子们来完成,祁元真遂派出四名弟子前往,葛坤,吕维,沐森,萧剑! 将晖安岩带到绯火山倒是不难,难的是如何将熔炼好的晖安岩运回凌云宗?未熔炼的晖安岩只是小块的碎石,经过熔炼后,就变成半个屋顶大的岩石。为此,祁元真严令,不管他们想什么办法,必须将晖安岩稳妥的运到凌云山下!需要花费的钱财,就由身为宗主的祁元真一力承担了,林若雲知道他最苦恼的就是这个,于是在临走前给他留下了一对鹅蛋大的夜明珠! 祁元真端着盒子看了半响,果然药王的财力不可小觑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泪 赤君山,百毒堂。 姚彤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见女儿侧着身躺在榻上,不由得心里一酸,那晚从后山木屋回来,女儿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对于丈夫的做法,姚彤至始至终都反对,可女儿却好像还抱着一丝傻傻的希望。 “语嫣,娘熬了杏仁粥,可香了,你不是最爱喝吗。” 田语嫣慢慢从榻上坐起来,却对那碗粥没有一点兴趣,一双眼睛肿的像桃子,抽泣了几下,突然哭出声来,有谁知道这两日来,她到底流了多少泪,又是否快要流干了? 姚彤心疼的将女儿搂在怀里,眼泪跟着掉了下来,默默的,沉重的,悄然从脸颊滑落,落在心尖上,流进心窝里。 在母亲的怀里哭泣是幸福也是不幸,田语嫣此刻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并不能让她真的感到轻松,反而有种无形的重压,似乎更希望这个时候,母亲不是以母亲的身份出现。 哭累了,总要歇歇的。田语嫣头倚着帐幔,除了呼吸连眼珠都不转一下,仿佛魂魄没了一半,依靠着仅存的肢体硬撑着。 女儿的样子让姚彤都不敢去碰,可身为女人的她更不愿看到女儿为了一个不在意自己的男人伤心欲绝,小心的握紧女儿的手,“杀了柳逸阳吧,那会让你好受些。” 这句话很有用,田语嫣立刻有了反应,怔怔的看着母亲毫无玩笑之意的神情,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母亲的话。[] 姚彤叹了口气,抚摸着女儿的手背,缓缓说道:“那晚,你们没在一起吧?看到你爹回来后的样子,我就知道了。语嫣,在男人的心思里,女人的利用价值远远超过感情,即便他是你爹。” 田语嫣并未对这话感到吃惊,只是平静的说,“柳大哥不是,他重情重义,他和别的男人不同,和爹不同,和郑师兄也不同!” 姚彤笑了笑,讽刺意味颇重,“没有男人不重情义,但他们有自己奉行的宗旨,女人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熟悉的男人会变陌生,可男人却觉得那就是自己。其实,是女人不懂,男人的天空太大,有时碧空如洗,有时阴云满布,有热烈的白昼也有深邃的黑夜,而女人却希望男人永远是自己动心时的样子。女儿啊,天能被你所控吗?” “柳大哥……” “你的柳大哥根本没把你当过女人!”姚彤突然脸色一沉,严厉道:“你以为他在乎什么?林若雲吗?你错了!他在乎的是自己,他不想因为你让自己的感情变得一文不值!重情重义?那是在你没有妨碍他的时候!十年了,他会不知道你喜欢他吗?他有对你的感情和付出表现过一丝的怜悯吗?” 田语嫣晃了晃身子,心神慌乱得不知所措,眼泪顺着脸廓流进口中,又苦又咸又酸涩。姚彤站起身,看了女儿一眼,无比叹息的最后说道:“任何一个不在意你的男人,留在身边也只会变成一把刀,无时无刻不在割着你的血肉。(.)” 姚彤离开了女儿的房间,心中的怒气已漫过了疼痛,她决定这些话已经够了,再说无意,如果女儿还是想不通,即便她是母亲也无法再做什么。 原想直接去找丈夫理论,又不愿让弟子无端揣测,气呼呼的回了房,却意外的发现丈夫就在房间。 田宗仁看到妻子回来,急忙问道:“是去看语嫣了吗?她有没有吃东西?” “哼,你还担心女儿?”姚彤冷着脸,冷漠的瞪着丈夫,不屑的说道:“还不死心吗?你想把柳逸阳逼到何种地步?” 田宗仁哼了一声,回道:“年轻人有点傲气很正常,我就不信他真的会去死!” “不死又如何?”姚彤轻蔑的一笑,“一个不会交心的男人,即便你牺牲了亲生女儿,又能怎样?你也是男人,你会为了一个女人的身体去改变自己的心吗?他不会在乎的,当他无路可走时,你觉得他会舍弃性命,还是退一步以保万全?” 田宗仁胸中运着气,一掌拍在桌上,“事已至此,就算他以退为进,也要把他留在百毒堂!男人是为现实而活,而非虚无缥缈的爱!” 在这一刻,姚彤突然不想生气了,废话说的再多也还是废话,从一开始也没指望他会放弃,争吵是没有意义的事。 可让姚彤最最想不通的,就是丈夫为何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原本百毒堂以毒名世,已遭到了很多正道门派的非议,倘若此事再传出去,那正道中岂非没有百毒堂的立足之地了? 一个柳逸阳,竟让父女两人为之疯狂,姚彤心口发寒,竟有些惧怕起这个男人来。 夜里起了阵风,屋外树叶簌簌作响,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在身上有点凉,可不一会儿,云散了,月亮爬了上来,重新将小木屋照亮。 柳逸阳抬起头,看了看走进来的田语嫣,她两日未出现,之前一直想着毒何时再发作,难道是今晚?再仔细看她,手里拎着的不就是自己的湛泸剑吗,这是何意? “如果你认识我更早一些,在林若雲之前,那你会不会喜欢我?” 柳逸阳看不太清她的脸,但这似乎也无碍,淡淡的回道:“不认识雲儿,怎会遇到你?如果真的有如果,改变的又岂止你和我。” “是吗,我真傻……”田语嫣笑了一声,将满心的苦涩吞下,不想再哭了,忍了忍眼泪,走了过去。 看着她过来,柳逸阳下意识往远处挪了挪身体,“不要过来!” “我还不至于这么下-贱。”田语嫣又是一笑,从身上取出一颗药丸,递到他面前,“这是软骨散的解药,吃了它就能恢复体力,你这个样子走都走不远,更不要说下山了。” 柳逸阳心中一讶,没有立刻去接,而是谨慎的看着她。田语嫣依然举着那颗解药,却将脸转到一边,“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虽然我没见过第二个人中合欢散毒,但以前中过此毒的人,没有一个挨得过,甚至疯了似的想冲出去找女人……我在你眼里很卑鄙吧?其实无关紧要,我本来就是百毒堂的人。” 二人沉默了片刻,柳逸阳把解药接了过来,吃了下去。田语嫣又拿出一张纸交给他,“这是合欢散的配方,虽然我爹说没有药物可以解合欢散毒,但或许,你可以从中找到什么法子。” 柳逸阳看了看纸上的字,问道:“何时会发作?” “第一次后,每七日一发作,一到两个时辰不等。”田语嫣说罢站了起来,松了口气,“不要从北边走,那里虽然有路,却是赤君山最险峻的悬崖,天亮都会掉下去,天黑无疑是自杀。” 柳逸阳抚了抚胸口,握了握拳,体力好像真的开始恢复了,随即拿起湛泸便向外走,在门口停了一下,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多谢!” 田语嫣站在空无一人的屋中,看着敞开的屋门,阵阵寒冷、孤寂随风袭来……他走了,只留下陌生且冷冰冰的两个字,好像这十年的相处是一场梦幻,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真正拉近,更不曾远去。 他的是梦,那自己呢?泪是假的吗? 不,当然不是…… 第一百八十九章 秋水镇 几日来,柳逸阳尽量避开有人的地方,不管城镇还是村庄,越是荒郊野外,就越安心。 昨天晚上,就是田语嫣说的七日之限,柳逸阳连着赶路才赶到了迷失森林,这里的药草成片,而且极少有人来。在此住了十年,对于山上的情况,柳逸阳还是熟悉的,在这里寻找解药也最合适。 不过昨晚,还没等他想好要找什么,毒就发作了,柳逸阳躲到一个山洞里,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本想挨过去,可身体胀得好像要爆开。那晚自己刺了自己一剑就昏过去了,原来那迷幻般的感觉过了之后,竟是这样的折磨,难怪田语嫣说没有一个人挨得住。 可现在,总不能再给自己一剑吧?那真的会死! 柳逸阳没有太多考虑的机会,头脑的清醒在此刻看来不仅微不足道,还很残忍。于是,他想到一个最直接的办法,用地上的石块,卯足劲砸在手臂的伤口上,才愈合好的伤口顿时裂开,血液顺着手臂从袖口流出来,原来身体的疼痛真的可以缓解毒性。 这个方法好笨,可至少能让他挨过今晚,他也必须让自己挨过去! 清晨时,柳逸阳看着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却很麻木,疼痛虽然可以缓解毒性,可也不能每次都用这招,还有七天,七天内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办法! 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中毒了啊? 柳逸阳无力的笑着,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这药物无法解的毒,这是玩笑吗?每隔七日受一次折磨,恐怕用不了多久,不死也会疯的。 五个月后。 所谓四圣法阵,终于完成了! 乾元殿外,赫然屹立着四根撑天巨柱,缕缕云雾环绕着柱子若隐若现,好像到了传说中的天界,让这里平白添了许多庄重严谨。 “吕师兄,今日不见你修炼剑法,又去哪了?” 吕维转过身,原来是师妹玉莫秋,遂将托盘中的瓶瓶罐罐亮给她看,说道:“林姑娘走时交代的,十日后就可以收入柜中了。” 玉莫秋撇了撇嘴,“这些事不都是李可做的吗,你最近怎么总往林姑娘那跑,修炼懈怠,师父是要责骂的。” “李师弟近来十分用功,我怕妨碍了他。”吕维一笑,说:“我先去把药罐放好,林姑娘嘱咐不能在阳光下久晒。” “吕师兄……”玉莫秋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林姑娘,她可是师父的好朋友,是师父的妹妹。” 吕维一怔,木讷的点了下头,“嗯,这我当然知道。”说完,吕维又犹豫着看了她一眼,才端着托盘进了乾元殿的侧回廊,一路来到药阁,把瓶瓶罐罐放到柜子里,又将门关好。 后殿好安静,师父也不在,记得吃过早饭,师父说了句什么有些奇怪之类的话,然后就不知道去哪了,晌午已过,还不见回来。 凌云山脚下,秋水小镇。 祁元真背着手,站在镇口的牌楼前,昂着头看了看上面的字‘秋水镇’!十年前收了吕维后,就没来过了。[.超多好看小说]这半个多月听到些镇上的事情,有个被称为在世华佗的人,经常到镇上来义诊,却不住在镇子里,这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虽说他没造成什么影响,但祁元真还是决定来查查看。秋水镇上的百姓不多,不是樵夫就是蚕农,他们祖祖辈辈靠着凌云山生活,简单而知足。 走了没多远,果真看到一家农院内挤了不少人,那院子本就是个大夫的家,门口还挂着布幌子。祁元真信步走到跟前,矮矮的墙头无需费力就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可这一看,他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个地方看到那个他惦念了十年的人! 两个时辰后,来看病的人才终于散了,祁元真站在门口,吸了口气,“逸阳……” 柳逸阳正收拾着桌上的凌乱,听到这个声音后,心跳顿停歇了片刻,慢慢转过身,有些小小的激动,“祁兄……” 祁元真忍了忍,皱着眉头走到他跟前,突然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你这个混小子,是欠揍吧!这很远吗?很远吗!才几年就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被你伤透心了!” “祁兄……”柳逸阳眼中晃了晃晶光,有多久没听到他这样大喊大叫的声音了,真的好熟悉,好怀念。柳逸阳心中五味杂陈,差点要掉下泪来,“我,我是不知该怎么上去找你们,我怕雲儿她……” “你还有脸提雲儿!”祁元真气恼的甩开手,哼了一声,“当初我好心帮你,雲儿才答应教你医术,没想到你过河就拆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吧?你怎么做得出来,潇洒的说走就走,十年杳无音讯!” 柳逸阳垂着头无言以对,确实过分,自己都觉得过分,越久就越觉得无法来见他。 不过,祁元真发了通火似乎舒服多了,突然呵呵一笑,搂着柳逸阳的肩膀,说道:“走,跟我回凌云宗,今晚定要与你喝个痛快!” 柳逸阳原想问问林若雲在不在?又觉得这么上去还没想好和她说什么,可祁元真哪管这些,根本不许柳逸阳说句完整的话,连拉带拽的,硬是给人家‘劫’上了凌云宗。 祁元真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弟子们看着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师父出去一趟,带了个朋友回来,又是酒又是菜的,还让他们不许打扰。 对于这的情况,柳逸阳上次就听林若雲说过了,只是对那四根柱子多看了几眼,又立刻被祁元真拉进了乾元殿。半个时辰后,酒菜已经摆了一案桌,虽然是简单的几样小菜,可还是显得丰盛了些。 这后殿也不小啊,柳逸阳看了看院子里的几棵紫竹,又看了看四周的房间,问道:“雲儿不住这?” “你怎么知道?” “猜的。” 祁元真点了点头,“她现在不在,前些日子楹萱捎了封信来,说有事找她相商,约她在三巷亭见面,还说什么女人的事情,男人不要多问。这个女人,摆明了是要我别多事!” 柳逸阳喝了口酒,大笑道:“呵呵呵,连写信都不忘了你,看来她对祁兄……” “她只会让我毛骨悚然!”祁元真急忙打断他的话,玩笑道:“当初可是你破了人家的玉舞剑法,换我肯定会被她杀了的,这个女人不仅克我,剑法也克我!” “呵呵呵……” 祁元真倒了两杯酒,认真的说,“你听说了没有,仇清莲已准备归隐,不再过问天岚派的事,接任掌门的是楹萱的师姐周红。” “听说了,我还奇怪,怎么不是楹萱?”柳逸阳挑了下眉,笑了笑说道:“虽然没听过周红的名号,但仇清莲肯定是思虑周详的。” 祁元真也表示赞同,自己和周红并没有多深的接触,但她接任掌门,天岚派上下都为之信服,只是现在正道中为了这第二的位置步步为营,仇清莲却在此时归隐,这个女人确实很难懂啊。 两人喝着酒,不时大笑几声,直至夜半,祁元真在后殿安排了个房间给柳逸阳,推说自己酒醉,明日醒来再与他细谈,还说有一肚子话和要问的事,恐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柳逸阳没有推辞便住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来之前在担心,来了之后又觉得失落。月前决定到秋水镇行医时,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被他们遇到吧?可现在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不管哪种刻意,终究是心不安呐。 第一百九十章 下山 早上醒来,柳逸阳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其实也不早了,距晌午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超多好看小说] 祁元真正要开口打招呼,一只大鸟便从头顶上掠过,落在了院子里,柳逸阳心间一紧,雪鸢也惊讶的看着他,只有祁元真大笑道:“雲儿回来了!” 话音刚落,林若雲就走了进来,虽然刚才项勇和她说,师父有位朋友来了,可怎么也没想到是他,这样见面实在无措。柳逸阳也是同样的感觉,两个人站在那都故意避开了眼神,不知道谁先开口才好。 祁元真不解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一沉,不满道:“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又有事瞒我?是不是?” 林若雲看了他一眼,立刻驳道:“我只是没想到他在这,难怪项勇说你昨天特别高兴。” “哈哈哈,那是自然!”祁元真拍了拍柳逸阳的肩膀,得意的说。 林若雲无奈的摇了摇头,“好歹是宗主,像点样子吧!你是不是高兴过了头,李可还等着你呢。” “哎呀呀,忘了,忘了,秋儿怎么没来叫我?”祁元真拍了拍额头,说道:“逸阳,我现在还有正事要做,晚些再跟你聊!” 真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宗主啊……柳逸阳不禁想笑,可一抬头看到林若雲的目光又忍住了,半天才想到说什么,“祁兄说,楹萱找你有事,还很神秘。(.)呵呵,他昨天还抱怨,说你们故意排斥他。” “你的身体怎么了?”林若雲没有一点玩笑之意,脸色有些不好看,“为什么,会有中毒迹象?” 柳逸阳握了握拳,也没有说话。林若雲心中一急,上前抓起他的手腕,搭在脉上号了半天,惊疑道:“这是什么毒?从脉象上竟丝毫看不出?” “百毒堂的毒。”柳逸阳轻声回答。 林若雲一惊,“她给你下毒?” 柳逸阳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说的她,是指谁?” 这次换林若雲沉默了,是不是没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才害得他中了毒?可她为什么要下毒? “我应该为自己感到荣幸,还是不幸呢?”柳逸阳嘲讽般的笑了两声,“竟被百毒堂堂主的千金看中,呵呵……这对我,该是多大的讽刺啊!” “的确讽刺!”林若雲眉头紧紧的,身体有些紧绷,沉着声音又问,“到底是什么毒?” 柳逸阳叹了叹气,回道:“合欢散。我自己也配了些解药,却只能缓解毒性和延长发作的时日。” “合欢……散?”林若雲惊讶的看着他。 柳逸阳点了点头,苦叹一声,“我真怕遏制不住,做下悔恨终生的事来。还好,虽然发作起来很煎熬,但只要没人在我附近,我就不会伤害到谁。” 林若雲的眉又皱得紧了些,眼睛看着他处,神色中的怒气显而易见。柳逸阳看在眼里,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五个月来的惶惶不安在见到她后,已然安稳了下来。 这之后,他们没再说过话,两人坐在后殿中,始终沉默着。雪鸢立在树枝上闭着眼睛,肚子一呼一吸,好像睡得很香,可它的耳朵特别的尖,只要有一点点不寻常的声音都会立刻警醒。 当然,现在很平静。 两个时辰后,林若雲突然开口道:“楹萱拜托我调查些事情,原本我是想回来和元真说一声,然后再下山。明日,你和我一起走吧。” 柳逸阳很认真的听着,突然一愣,“我也去?” “合欢散我听过,师父说当年有人下重金请他配一副合欢散的解药,可师父没答应。”林若雲轻声说道:“后来,师父尝试了几次,但没有成功。” 柳逸阳皱了皱眉头,不解道:“真能配的出来吗?合欢散的解药不是……女人吗,药物也能行吗?” “正如你所说,确实不行。”林若雲叹了口气,又说道:“但是我师父没做到的事,不见得我做不到。虽然我没有把握,也只好试试看了,实在不行的话……给你说门亲事好了!” 柳逸阳惊得大睁眼睛,猛的摇了摇头,苦恼道:“别想的那么平淡无奇,我中的合欢散可不一样,里面……有她的血。” 林若雲表情淡淡的,没有感到一丝惊讶,反正有没有那滴血都一样,那句话不过是故意开的玩笑罢了。不过,要想解此毒确实是个大难题,师父说师娘为了找出解药,曾花费了十六年也未成功,但奇怪的是,曾中过合欢散的人并未真的与女子交合,百毒堂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解了毒,而这些人竟也是心照不宣的三缄其口。 太阳落山前,祁元真回到了乾元殿…… “什么?你中了毒?是谁干的?!” 柳逸阳倍感温暖的一笑,回道:“是我疏忽,怨不得别人。” “我和他一起下山!”林若雲说道:“要配出解药不易,希望能找到解毒的法子,希望能尽快找到!” 祁元真突然眼睛一瞪,饶有道理的教训道:“这是当然!逸阳中毒都怨你,你是怎么教的?一点责任没有,我早就让你去找他的!” 虽然这几句话听起来一点直接关系都找不出,但林若雲还是点着头应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祁元真瞪了瞪眼,不解的看了一眼柳逸阳,这丫头怎么回事?情绪不太对啊……可柳逸阳只是皱着眉,叹了口气,没做任何解释。 这俩人果然古怪! 原本林若雲想明天一早再下山,可知道此事的祁元真却一刻都等不了,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留到明儿早上,匆匆忙忙的将二人赶下了山。 直到凌云山脚下,两人还觉得莫名其妙,一个晚上而已,又不会耽误什么,这当了宗主,应该沉稳一些才对吧?怎么比从前还性急? 虽说被赶了出来,可也没必要三更半夜赶路,林若雲很无奈又没办法,只好和柳逸阳暂时在山脚下休息,天亮以后再走。心里却对祁元真好一通抱怨,第一次柳逸阳试毒,他就在一边大呼小叫的,这一次听到柳逸阳中毒,他又是如此,这人怎么回事啊? “你不怕吗?”柳逸阳突然问道。 林若雲的思绪被打断,疑道:“什么?” “你都没问,我何时毒发……”柳逸阳低着头,完全看不到神情。 还以为什么事,林若雲松了口气,不以为意的回道:“大不了我把你打晕,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吗?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呢……不会是今晚吧?” “呵呵……”柳逸阳不禁笑了起来,很清楚她说得出就做得出,不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别人越需要关心的时候,她就越冷漠。 夜晚的风,有种莫名凄凉的美,仿佛呼吸的不仅是口鼻,而是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都被这美沁润着,细细的感受,方知美得迷人,美得尤醉,美得沉沦。 燃着火堆的空地,长长的木屋,忽地亮起一道耀眼的柔粉。 玉芙蓉安然坐于木屋中央,微微张开口,一股清气徐徐飘出,慢慢凝聚,一颗悬浮着蒙蒙白雾的水晶球出现在她面前。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忘事不堪回首 黑山,南巫。 营台中聚集了包括赤峰阿勒布在内的四大巫师首领,只因天还未亮,玉芙蓉便急匆匆的将他们召集了起来。 继甫塔之后,名叫巴洛的男人成为了白巫师首领,这是个做事谨慎,不苟言笑的男人,他的父亲是黑巫师,母亲是白巫师。在上一任赤峰去世后,他的父亲曾一度代理赤峰之职,直到阿勒布出生,并正式接任赤峰。 “三姑可是查到了什么?”阿勒布开门见山的问道。 玉芙蓉神情凝重,取出一颗有白雾悬浮的水晶球,将它放在阿勒布的案上,“我用了十年,才摄取到萧庄原址的一些痕迹,经过这一千三百年的岁月,萧庄早已改头换面,能得到这些已实属运气。你们都来看看吧,有关邬山,那个萧庄的大管事!” 众人急忙围在了案边,玉芙蓉手掌轻轻从水晶球上移开,悬浮的白雾顿时充盈了球内,又瞬间散去,干净清透的球内出现了一副灵动的画面: 一座高宅大院,仆役穿梭,门禁森严,高高的匾额上‘萧庄’二字足有半人高。突然,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毫无征兆的涌来了一大片黑云,滚滚而来,将萧庄瞬间笼罩在黑暗中,云层上电光急骤,穿透浓重的黑云落在屋顶上、庭院内,如爆炸般轰鸣声不断。不一会儿功夫,萧庄之中已破败不堪,横尸满地! 而此时,从偏门中跑出一个白衣青年,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卷什么东西,慌忙不迭的脚步险些将自己绊倒,可他还没跑出几步,一道闪电便打在了他身后,青年的身体被震了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似乎是昏死了过去。(.无弹窗广告) 半晌之后,电闪方才终止,黑云中缓缓显出一张狰狞的面孔,凝视着萧庄中的某处,就在那个地方,突然从地上站起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男人晃了晃身体,抬头向空中看去,稍后片刻,男人慢慢俯身跪地,空中那张狰狞的面孔仰天狂笑…… 水晶球的影像便在此刻戛然而止了。 大巫师们都沉默不语,似乎还未从影像中理清头绪,安布丘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皱眉道:“那个活下来的男人是邬山,虽然比我见到的年轻,也比现在要有肉,但绝对是他,没错!” “魔王戕!” 众人转头看去,说话的是卓戡,他脸上依旧没有变化,“是借助李治灵魂,在云雾镇偷袭林若雲的魔王戕!” “你说邬山投靠了魔王戕?”阿勒布一惊,攥了攥拳,又道:“萧庄竟会受到魔王袭击,无一生还,却只有他活了下来……邬山,他果然有问题啊!” “他的本名叫邬赞。”玉芙蓉转过身,走了两步,轻声说道:“他与萧维一同长大,虽为主仆却情同手足!正因如此,萧维才将萧庄与两个儿子托付于他。” 阿勒布皱了皱眉头,疑惑道:“那他为何要背叛萧维?是何缘由让他不仅毁了萧庄,还要将萧维的两个儿子也杀死?这绝不简单!” “是啊。”玉芙蓉仰起头,叹了叹气,揣测道:“背信弃义,无非是情和利!如今萧维、陆欣颜已死,骷谷三大长老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邬赞究竟为何,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这个杂碎!”安布丘恨得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手窝里,眉眼倒立,透着凶光,“竟然,竟然对自己的主人做出如此悖逆之事!那萧维是蠢蛋吗?怎会将家和家人交给这样人面兽心的家伙,自己还躲在骷谷里心安理得?” 玉芙蓉冷哼一声,嘲讽道:“否则他还能怎样?找到邬赞,再杀了他报仇吗?萧庄之劫,他夫妇二人未必不知,当初离开有离开的不得已,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恐怕他们也无法原谅自己吧。” “哼,该死,通通都该死!”安布丘气哼哼的怒骂道:“若那林若雲若也如萧维、陆欣颜一般,什么不得已,无能为力,她便也该死!” “呵呵呵……”玉芙蓉突然大笑了几声,“莽夫!尔非彼,安知彼之意!在此口无遮拦,岂不知你是因何活至今时今刻!唉……” 安布丘也不知听懂了没,在这之后,他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众人沉默了良久,心中想的都是差不多的事,身为上古神灵族后人,竟险些沦为魔王爪牙,着实无颜面对祖先,无颜面对南巫一族! 该庆幸林若雲安然无事吧,可这错误,到底铸下了。 “不好!”阿勒布突然惊慌一声,“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魔王和邬赞都想治林若雲于死地!” 玉芙蓉闭上眼睛,沉沉的思量了许久……这种事,林若雲早有心理准备,正所谓防不胜防!谁知道魔王下一步要做什么?恐怕林若雲就是知道这个道理,干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是难为她了,玉芙蓉叹了叹气,她自己就是个女人,如何不知林若雲心中苦,该如何撑下去啊? 走出黑山,玉芙蓉心血来潮想去趟骷谷,除了林若雲,还有一位更让人担心不已! 三大长老对突然来访的玉芙蓉颇感惊讶,见她脸色难看,更是疑惑重重。空长老客气的问道:“您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天之灵气还没消息?”玉芙蓉也不兜圈子,看了一眼护塔石,似乎也抱什么希望的询问道。 空长老犹豫了一下,回道:“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什么意思!他出了什么意外吗?他人现在何处?” 三大长老无不皱着眉头,对于玉芙蓉有些反常的急切询问,好生奇怪,她这是,为哪般啊? 空长老捋了捋胡须,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将玉芙蓉引到护塔石旁,指着上面若隐若现的光点,说道:“从上次您离开后,我们就发现护塔石有了感应,立刻进行寻查,可无论如何查找也还是找不到天之灵气的气息,而护塔石上的光点就以此种状态存留了十年。十年来我们不断努力却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就连林姑娘也完全没有感应。” “会不会是那个柳逸阳?”玉芙蓉只想到这一个可能,“他不是也在修炼灵气吗?如果这十年一直在进行,怎么也有些提升吧,会不会是他的灵气干扰了护塔石?” 这个怀疑,三大长老也曾考虑过,可柳逸阳曾在护塔石上留下过元神印记,与之后出现的光点完全没有交集,那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的。再说柳逸阳的灵气根本就是个十足的缺陷,再修炼提升也不可能达到与真正天之灵气相同的感应,即便是意外获得了萧维灵气的祁元真,都不足以引动护塔石,更不用说他了。 难得有了线索,却好像是一团迷雾,只能看着,无从入手。 玉芙蓉的脸都黑了,这个人怎如此麻烦!若再找不到他,一旦落到了魔王手中,就算林若雲能将地之灵气完全掌控,想要抗衡天之灵气,恐怕也很艰难! “真是个没有用的男人!废物,真废物!”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欺骗了我 不知名的一处荒郊,残破不堪的古庙。 因柳逸阳中毒未解而不敢进入城镇的林若雲,连日来只得与他一起露宿野外,其实这也无妨,只是脚步放慢,不方便打听事情罢了。 眼看天就黑了,能找到此处古庙已经很难得,柳逸阳抚过庙中沾满尘埃的鼎炉,掸了掸指上的浮灰,说道:“今晚也许下雨,有个屋顶倒是极好的运气,趁着天还未黑透,你去找些能吃的,填填肚子吧。” “我?”林若雲怀疑的问道。 柳逸阳点了点头,“刚才路过的那条小河,应该可以抓到鱼,实在抓不到就采些野果吧,我去拾点干柴。” 林若雲仍旧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柳逸阳已经收拾出一块地方,看来这不是玩笑,林若雲只好转身走了出去,远远的丢下一句话,“即使有鱼我也拿不回来,多等会儿野果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啊,柳逸阳嘴边一笑,随后俯在了地上,她若是还不走,恐怕真的撑不住了……吃了几次药,好不容易才将发作时日延长到一个月一次,时辰也短了些,可依旧酷刑般难耐。虽然林若雲问过,毒发时还有哪些不同的感觉,或许能先找些药来加以控制。但柳逸阳实在无法详述,而且几次药后,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实在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不堪的样子。 林若雲才走了没多远就发现天边的黑云向这里涌来,这还如何去采野果,恐怕还没到就赶上大雨倾盆了。想想饿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脆又转身走了回来。 当林若雲再回到古庙时,脑子顿停了片刻,急忙冲了过去,想把满头是汗的柳逸阳从地上扶起来,“逸阳,你好糊涂啊,故意把我支开,你不想解毒了吗?想气死我啊!” 柳逸阳迷糊糊感觉好像有人在身边,淡淡的花香飘进脑中,人影慢慢清晰,是个女子……这个念头刚闪过,身上顿时滚烫,一股股热流击入胸口!柳逸阳大口喘着粗气,顺势一扑,便将那女子压在了身下,虽然看不清楚,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身体的温暖与柔软,都清清楚楚敲击着他身上最敏锐的神经…… 只有一个念头!柳逸阳连喘气的机会都没给,急切、火热的唇随即压了上去,所有的热流都奔向头顶,恨不能将体内的血流全部爆出! 只一瞬间,颈后突然一麻,身上即刻没了力,头一栽就倒了下去。 林若雲急忙将他推开,慌张的收拾着有些乱了的衣衫,摸了摸脸颊,竟是滚热。这是缓解了毒性以后的合欢散吗?竟还这般吓人,真不敢想象,这段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昏在地上的柳逸阳,林若雲好生心疼,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身体放平,忽然一怔,莫名的在自己小腹上揉了揉,刚才被他摁在地上的时候,好像此处被什么坚硬的东西一直硌着,不太舒服。 林若雲也顾不上许多了,疑惑的伸进他怀里,果然摸到了一样很硬的东西,摸着有些奇怪,随即拿了出来。 这……林若雲的心忽地掉了下去,惊恐的看着手中的玉簪,太眼熟了!与这枚玉簪一套的两朵玉花,现在还留在自己身上……这不就是那晚,那晚不小心遗落的……怎会在……他的身上? 林若雲惊呆的神情持续了好久,脑海里不停的闪过那晚洛安山爆炸,昏迷,树下醒来……那件外衫,还有……后来不见的玉簪。[] 这是骗人的吧?!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从未想过还能找到玉簪,更未想过能见过那晚的人,可这一切竟然真实的不可思议。 玉簪,不是假的!这人,会是假的吗? 林若雲又看了一眼昏迷的柳逸阳,怎么会这样?他一直,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哗,哗—’ 天彻底黑了下来,古庙外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落地有声,噼噼啪啪的砸在地上。林若雲攥着那玉簪,呆呆的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到两个时辰,雨竟然停了,残留的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来。林若雲将玉簪放在地上,起身走了出去,刚一踏出庙门,好像被压制许久的呼吸,终于顺畅了。 雨夜微凉,却凉不过心。 清晨时,柳逸阳勉强睁了下眼睛,随即皱起眉,头好痛,似乎沉睡着过了很久很久……摸着后颈慢慢坐起来,怎么有些麻酥酥的?像被木棍打了一下,可当他低下头,看到手边放着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却被雷打到了,玉簪…… 柳逸阳的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林若雲,慌急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出庙门外……在看到那个身影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一直在骗我?”林若雲呆呆望着远处映着红霞的天空,“我很好骗吗?为什么我总是相信你,而你却要一次次证明我是错的!” “不是的,雲儿……不是那样!”柳逸阳大步跨到她跟前,看到她流下的泪,心痛不已,急忙解释,“那晚,我只是想救你,在暮城见面前,我根本不知道是你。对解毒感兴趣才一路找过来,这并不是借口,我是有所隐瞒,但绝没有骗你,相信我好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林若雲猛的甩开他突然拉住自己的手,泪珠飞出眼角,气煞道:“你刻意的做过多少事情,我从没怀疑你,可这玉簪,这玉簪竟然在你的身上,你让我相信一切都是巧合吗?那你留着玉簪想干什么?为什么不在暮城就还给我?!” 林若雲越说越气恼,甚至不想再看他,调身便走。柳逸阳立刻追上,一把将她拉住,死死的不放开,眼中闪着光,咽下一注苦涩,声音微微颤抖,“雲儿……从我知道体内有天之灵气的碎片,我就将儿女情长抛掷脑后了,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无意中遇到了你,之后又得知你是我恰巧要找的人,缘分的奇妙让我在不知不觉中贪恋着。我对自己说,只要做你的朋友就好,只要能守护着你就好,仅此而已!” 林若雲身体一晃,脑海片刻间被风浪冲刷一般,狂烈之后便是悄然无息……眼泪不争气的滑下来,终究狠不下心,对这个男人,再气再恼,终还是狠不下心啊…… 之后,两人又回到古庙,林若雲生闷气似的坐在一边,柳逸阳将那枚玉簪拿在手中思量了许久,才试探着说,“这个,还给你。” 林若雲一把抢了过来,依旧板着脸,“我不会说谢谢的!” “你就先消消气吧,好不好?”柳逸阳小心的解释着,“我是怕你觉得我有不轨意图……雲儿……那个,昨晚,昨晚我有没有……” 林若雲心上一跳,侧了侧身子,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回来的时候,你站都站不稳,想去扶你的,结果你东倒西歪的就撞到木头上了。” 柳逸阳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是这样吗?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撞到木头上了啊……柳逸阳回头看了看,庙里确实倒着几根木柱子,还有屋梁,那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只是,为何撞了头,疼得却是脖子呢? 天已大亮,林若雲决定到前面的城去休息下,而这座城便是楹萱拜托她调查事情的城镇,也是她遇到薛启言的红叶城。 楹萱所托之事与薛启言上次说的相差不多,只是楹萱似乎更加确定,河中鱼怪的消失与魔教有关!她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条虫蛭,说是怀疑血煞门,可虫蛭只是普通的虫子,不能因为血蛭使用它,就说所有的虫蛭都与血煞门有关吧? 楹萱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只有林若雲才能查出此事。至少在十年前,血蛭、独啸天都拿林若雲无可奈何,而且独啸天销声匿迹整十年,这其中一定暗藏玄机!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为什么 “客官,请问您几位,需要几间客房?” “两间。” “不好意思客官,小店只剩一间客房了……”店小二为难的看着面前的男女,“若是两男两女还可将就一下,如今只好烦劳二位换别家客栈了。” 这一男一女正要出客栈,就听到后面粗嗓门的男人嚷嚷道:“结账退房,快一点!” 柳逸阳皱了皱眉头,随即与林若雲站在一边等着,这不是立刻就有房间腾出来了,也无须再找别家了。男人退了房,大步往出走,身后还跟着两个带着斗笠的女子,斗笠上还罩着白纱。 这装扮倒是奇怪,想让人不多看几眼都难。 “呵呵,二位客官楼上请,地字六号房,地字七号房。” 柳逸阳接过号牌,又转脸看了一眼,两人便上了楼,六号房是横向最后一间,七号房是纵向第一间,正好门对着窗。 身体受了一夜折磨,柳逸阳有些疲倦,林若雲说要等到傍晚再出去查探,那现在刚好可以睡觉。可谁知,他前脚进了房间,林若雲就紧跟了进来…… “过去坐好,把左手放在案上,撩起袖子。” 柳逸阳莫名的看着她将针盒取出,并一脸严肃的等着,心里竟噗通噗通直跳,小心的走过去,小心的坐下来,小心的撩起袖子,小心的问道:“这么快,你有把握了?” “没有啊,我只是试试。”林若雲随口答道:“这毒我是第一次见到,从未解过,哪来的把握,别这么怕死好不好!” 柳逸阳惊恐的张了下嘴巴,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世上谁人不怕死!你该不会是想借着解毒之机,故意来折腾我吧?你不是已经消气了吗?” “我几时说消气了?”林若雲寒着脸,冷冰冰的瞥着他,“把手臂放平,别胡思乱想,受你的影响让我把针扎歪了,后果我可不负责!” 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天知道柳逸阳是如何挨过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女人会故意把针扎歪。(.)终于熬过了这艰难的时刻,柳逸阳长长的吐了口气,弯了弯手臂,摸了摸身上,疑问道:“没什么感觉啊?” “下次毒发,你就会有感觉了。”林若雲冷漠的回道,收拾好针盒便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完全没看到被她狠心丢下的人的神情。 几个时辰后,已是黄昏晚霞,在晚饭前,林若雲和柳逸阳走出了客栈。街上的人不多,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柳逸阳不禁问道:“我们去哪?” “去找之前退房的那三人。”林若雲淡淡的回道。 柳逸阳笑了一下,“是很古怪的三人,与血煞门有关?” “除逸倾城外,血煞门还有女人吗?”林若雲疑问道。 柳逸阳撇了撇嘴角,笑道:“这不奇怪吧,那可是血煞门!” “我是说有那么高修为的女人吗!”林若雲瞪了他一眼,“别说你没查觉到,你是故意的吧?” 柳逸阳一脸尴尬,索性连解释都作罢了,默默的跟着她,沿着街道一路走到了城外,却是空空如也。[.超多好看小说]那些人早不知去向,就连气息也捕捉不到,要找人如同玩笑。 “去西边。”林若雲肯定的说。 柳逸阳什么都没问,只一路往西去,两人走了半天,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面山体才停下,因为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四下依旧无人,连丝风都没有,天色已暗了下来,死寂一般。 这不是很奇怪,虽说现在地之灵气不是什么都感觉得到,但至少不会感觉错误,难道又有密道机关?柳逸阳想着,随意的在山体上按了按,几处都没有反应……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山体上突然开了一扇门,石门旋转了一周,山体前的二人竟一下子都不见了! 这太突然,太迅速,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林若雲看着周遭身处之地,感到万分奇怪,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换了个地方?脚下明明没动分毫…… 黑漆漆的空间,突然亮起了几道火光,果然不在外面了,竟然进入了山体内部,柳逸阳并不在身边,他是没进来还是在别处? 林若雲沉了沉气往前走,这里的潮湿度远超她的想象,好像山石都浸在水中一样,湿漉漉的让人身上好不舒服。走了好长的一段,终于看到了岔口,但那肯定不是出口这么令人开心的地方。 林若雲刚转身,岔口的另一边也出现了一个人,两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定下神看清楚,林若雲松了口气,柳逸阳也安了心。 “看来我们与山洞很有缘啊。”柳逸阳感概道。 林若雲没有回答,只是蹙了蹙眉,为什么在他出现前,一直没察觉到山洞里有人,而且离的这么近?如此一来,林若雲少不得提了提心,想必这里不像以前的山洞那么好进好出了。 站了片刻,林若雲径直向前继续寻去,柳逸阳虽不解其惑,但还是默默的跟上她的脚步。走入这个岔口,二人来到一处别有洞天的山洞,与先前完全不同,洞里好像原本有什么建筑,之后又倒塌了,一堆一堆的碎石块,似乎年头还很久远。 林若雲走到一面断壁前,上面刻着一幅圆形的图案,虽不完整也能看出圆中有云,有水,有漩涡,这个图案好像有些印象…… “暗黑龙王殿!” “什么?”柳逸阳疑惑一声,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问道:“那不是传说中的教派吗?难道真的有黑龙潭?可这地方……没有一处与传说相似啊。” 林若雲的余光扫量着他,冷冷的说,“你也知道黑龙潭?据说他们神出鬼没,与外殿弟子有着截然不同的外表,修炼的是连魔教都为之忌惮的妖邪之术。虽然是传说,却也无人敢去招惹他们。” “有这么厉害吗?”柳逸阳皱了皱眉头,继续疑惑道:“不是说血煞门是魔教第一吗?至少独啸天不会畏惧,或者他早就对黑龙潭下手了,所以才会成为传说。” “你……对独啸天很在意?”林若雲看似无意的随口一问。 柳逸阳一笑,摊了摊手,回道:“这不是楹萱拜托你的事吗,我对他有什么可在意的,只是担心你中了他的圈套,那可是个不会放过任何女人的恶魔。” 林若雲勾了勾唇角,笑道:“你不是说,上次他放了我,是极大的损失吗,可若他抓了我,还不知谁是恶魔呢。”林若雲说罢,又瞥了他一眼,一点利芒从瞳中闪现。 但这小小的不协调,柳逸阳并未发现,他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想着什么,再抬起头时,林若雲已经又向前走了几步。她依旧漠然的身影,冷淡的神情,仿佛这山洞中的一块石头,每次以为可以融化她的冰冷时,却都得到相反的结果。 似乎是习惯了,习惯了承担,习惯了冰冷,即便讨厌,仍习惯着。 柳逸阳又朝那圆形图案看了看,在卷起的漩涡中好像还刻画着什么,只是太模糊,看不清楚。耸了耸肩,急忙跟了上去。 “雲儿,为什么不要楹萱给你的那条虫蛭,说不定是线索。” 林若雲站了下来,看着面前两堆摞得高高的石块,又查看着周围较为密集的石堆,不急不焦的回应着他,“人人都知血蛭是血煞门第一杀手,百余年来不曾有过疏忽的他,怎会轻易被人握住命脉。有些事看似线索,有可能也是陷阱,比如说……你!” 柳逸阳顿时一讶,莫名的神色还未有缓冲,身体猛地一僵,幽黑的眸中惊恐不已,慢慢低下头,看着毫无征兆刺向自己的利刃,微微泛着火,滴滴血液顺着指缝落下。 “为什么……雲儿,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林若雲握住剑柄,转身向后撤去,凤鸣剑带着鲜血由柳逸阳手中拔出,剑刃一晃,鲜红的血液竟变做如墨的黑色。 有毒! 第一百九十四章 训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逸阳颤抖的张着手掌,剑刃并没有伤及他的身体,而只是划伤了他的手掌,黑色的血液在掌心里摊开,剑上竟然擦了剧毒,是什么时候? 究竟为什么! 柳逸阳悲痛不堪的泪水涌出眼眶,“雲儿,你怎么能……怎能对我……你,怎能忍心?” 林若雲寒着脸,冷冷的用剑指着他,“从算计我的那刻起,你就该想到我绝不能容忍!不过你放心,此毒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限制你的行动,所以从此刻起,你最好不要妄想再做什么。(.好看的小说)” “你也会用毒?” “这不是什么困难事。” 雲儿! 林若雲一惊,这声音让她不顾一切的回头……是柳逸阳! “哈哈,哈哈哈……” 先前受了伤的柳逸阳突然大笑,被划伤的手掌随即朝前震出一片浓血,林若雲扬起凤鸣剑挡在身前,仍不得不后退了一段距离。 待她站稳后,浓血也渐渐消散了,可面前却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柳逸阳,原本有一个受了伤,轻易便可分出真假,现在却都毫发无损,更无从分辨了! 两个柳逸阳同样困惑的表情,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竟突然异口同声的说,“雲儿,小心,他是假的!” 林若雲不禁吸了口气,这似乎是一件很难办的事,甚至两个人的气息都一样,但一定有一个是假的,到底是哪个?! “逸阳……”林若雲握了握凤鸣,将剑祭起,“十位天干,强为阳,十二地支,弱为阴。有事于天则用日,有事于地则用月。日月定阴阳,阴阳分天地。” 随着林若雲的法诀有条不紊的念出,在空中分别化出太极图、五行图、星宿图、天干地支图,四幅图环绕着慢慢运动,交叠,重合…… 淡淡的水色,泛着金光,骤然上升将洞顶完全覆盖! 轰—隆—隆— 这闷响声声徘徊,贯彻整个山洞! 凤鸣依然悬浮在空中,林若雲仍旧合着双目,身上轻轻附着了薄薄的白芒。突然,一片耀眼的蓝光绽开,仿佛从天而降的灵光,林若雲慢慢睁开眼睛,柳逸阳的麟啸剑赫然映在眼中,微微一笑,目光又立刻冷厉起来…… 原来,地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虫蛭,正朝着她爬过来! 林若雲仰起头,那合成一体的四幅图,此刻又被另一幅完全相同的图所覆盖,光芒更盛之前,周遭的声响也越来越震耳。 这座山洞果然有很大的问题!林若雲飞身而起,一把将凤鸣握在手中,柳逸阳也在同一刻立在了她身后,只是脸色有些难看。二人挥剑斩下,灵光由地下迸出! 轰— 眼前被晶芒笼罩,什么都看不到了。(.无弹窗广告)许久之后,身体感到阵阵清风拂过,空气清爽起来,晶芒散去,那座山洞竟然消失了,脚下只有一片空地绿草。 林若雲缓缓落在地上,皱了皱眉,用凤鸣在地上一扎,那里竟有一条死掉的虫蛭! “胡闹!你也太乱来了,万一我不会阴阳诀怎么办?”柳逸阳突然一脸愤怒的大吼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死的不是他,而是我们两个,你对自己的性命就这么无所谓吗!” 林若雲被他这一吼,半天没反应过来,举着剑呆呆的看着他,过了会儿,饶有道理的回道:“那还能怎么办?两个人不管什么地方都一模一样,再用问题试探多浪费工夫,我想再一样,至少假的那个用不出灵气吧。” “从那假的一出现,你就觉察出来了?”柳逸阳竖着两道眉,目光尖锐的问道:“是地之灵气感应到的?” 林若雲摇了摇头,瞥了下嘴角,无奈的说,“只是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我不得不谨慎小心。” 柳逸阳的胸口运了运气,斥责道:“今后,若非无路可走,不许你再做这种全凭运气的鲁莽事!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难道想一个万全之策这么嫌麻烦吗!” “你的意思是……我很老了?!”林若雲脸色一冷,目光狠狠的落在他脸上。 “至少该懂事些,总让人提心吊胆,你也过意得去!”柳逸阳缓了缓语气,无奈的叹着气,“对于别人担心说出来的话,你该认真的说声‘记住了,以后不会了。’难道我是故意讽刺你才这么说的吗?” 林若雲张了下嘴巴,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总是一大堆的道理等着自己?难道他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自己是因为担心他才无法冷静的,哪还可能慢慢的寻出破绽,找到那个假的柳逸阳啊!现在可好,救了他还要被他骂,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林若雲很气,可她却没想发泄出来,关于这一点,她也很气自己,怎么就不能和这个男人大吵一架呢!这种事即便不屑,也不是做不出来,真是怄火啊…… “这虫蛭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血蛭还会伪装之术?”柳逸阳疑惑不解的看着剑尖上的虫蛭尸体。 林若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第一,他不是血蛭,第二那人没死!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布下迷阵的人,若非有灵气相助,此时此刻,我们两个已成亡魂!” “布阵?”柳逸阳一怔,立刻在脑海中搜索着山洞里的印象,突然警醒道:“那些石堆……不是血蛭,怎么布阵也是一座山?这与血煞门也太像了……” “你知道血煞门的诛仙阵?”林若雲斜着眼睛,冷冷的问道,见柳逸阳眼神闪躲,欲言又止的样子,却不想再追问下去。丢掉这个问题,林若雲又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何针对血煞门,但至少有一个地方逃不了干系—黑龙潭!你可曾听过,暗黑龙王殿?” 柳逸阳重新皱紧了双眉,一边回忆一边说,“舅舅以前说过,那个地方真的存在,只是外人无法找到,更不可能进去。至于那些号称是暗黑龙王殿的外殿弟子,他们与真正的暗黑龙王殿有无干系,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若是魔教,必然会和血煞门过不去吧……你知道吗?天地盟一战惨败后,与之结怨甚深的逍遥宫窥视已久,早就等着机会将天地盟彻底摧毁,尤其是这两年。” “天地盟盟主叶炎从来自视甚高,不把上云道人放在眼里,他是不会低三下四的去求玉山门相助的。”林若雲轻轻一甩,虫蛭从剑尖上掉了下来,收起凤鸣剑,又道:“怪不得楹萱会找我帮忙了,看来叶炎是求助于天岚派……不过,她们又怎会真心相助天地盟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弹丸在其下。”柳逸轻描淡写的说道,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好像看热闹似的。 林若雲倒不介意他的态度,反正也与他没什么相干,只是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暗黑龙王殿有些在意,其实也不是突然,早在天地盟一战时,出现在冰松岭城中的一支魔教分队,就是佩带着暗黑龙王殿的专属腰带。 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更有意思了些。 针对血煞门,究竟目的何在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伤脑筋 天快亮时,林若雲和柳逸阳回到了客栈,虽然没找到之前退房的一男两女,但那突然出现的山洞,显然不是那么巧合的事。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伙人,前前后后许多事都围绕着这座城,不得不引起关注。 林若雲坐在桌前端着杯子思量着,血煞门销声匿迹绝非好事,独啸天不会坐以待毙,这些年他一定在预谋着什么,可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欲取而代之。 从来纷争杀伐非胜即败,但必会有人从中得利! 壶中的茶水已微凉,林若雲目光稍斜,瞟了一眼窗外,放下杯子慢慢起身……客栈里依然很安静,时辰尚早,大家都还未起身。 柳逸阳向房门口转了下脸,她出去了,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又出去了。不知为何,此番见面,柳逸阳总是莫名的担心,虽然林若雲并非凌云宗的人,却因凌云宗而卷入了门阀间的忖度猜忌,勾心斗角中。 这已经,足够成为担心的理由了。 走了半个时辰,林若雲再次站在城外的一片树林中,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穿着血红色斗篷的人! 卓戡转过身,慢慢摘下斗篷帽,这是一张几乎没有变化过的严肃面孔,手中依然握着那根挂着三颗骷髅头的木杖,只是这次现身的方式,有些出人意料。 “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大巫师。”林若雲目光凶厉,声音冷得像冰锥。 卓戡闭上眼睛,迟疑了片刻,回道:“我为我的错误,特来道歉。” 林若雲以为自己在做梦,谨慎的打量了许久,不屑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你觉得我会接受?” “不,我只是来道歉。”卓戡依然语气平稳,“我是来向地之灵气道歉的,对于没有让我铸成大错的你……我很感激。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能力,定当竭尽全力!” 就这么几句简单的话,可林若雲已经完全被他弄糊涂了,这十年里又发生了何事?即使南巫神秘,行事也不能毫无章法吧?要杀她时,没有解释,现在又突然说道歉,依然没有原因…… 真是妄自尊大啊! 林若雲寒着脸瞪着他,卓戡也同样没有任何表情的与她对视着。 过了好久好久,双方都不曾表现出退让的意思。林若雲都不知道自己和他较个什么劲,与其在这浪费工夫,还不如回客栈睡觉! 如此想,便如此做,林若雲转身就走,懒得理会。 “柳逸阳所中之毒系无药可解,但你可以救他!”卓戡突然开口说到此事,林若雲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这也是必然吧,卓戡继续说道:“地之灵气可以解他的毒,如何去做,你不会不清楚,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林若雲脸色一沉,心中怒气顿时调了上来。 可卓戡似乎没放在眼里,想了想又说道:“我忘了,三姑曾说过外界的事,对你们来说,女人的身体只能给自己的丈夫,或是两情相悦之人。他不会成为你的丈夫,你也不喜欢他?” 林若雲忍无可忍,目光如刃划在他的脸上,“我还不知道,原来你的废话这么多!” 卓戡不解,“我只是觉得,当下你最想解决的,就是他中的毒。” “这不用你操心!”林若雲强压着愤怒,回道。 卓戡不但不识趣,也不死心,“可我这趟来,总要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我不需要!” “我只遵照赤峰大巫师的吩咐,不管你需不需要。” 卓戡这般顽固不化又不开窍,也不转弯的回答,着实让林若雲怒火中烧…… 这算哪门子的道歉方式! 或许和他说话就是个错误!林若雲气呼呼的将他丢在身后,继续向红叶城走,可卓戡显然比她想象中要难缠得多,竟然一直跟着她。 林若雲突然回过身,怒道:“不要以为有三姑夹在中间,我就真的不会杀你!最好不要忘记,你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仇,不共戴天……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卓戡只好暂时放弃,慢慢合上眼睛,听着她的脚步声愈行渐远,才又重新睁开了眼睛,望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站在客栈门前,店小二正在拆门板,林若雲看了看身后并无人跟来,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愤怒的心绪,虽然很多事不明白,但她真的不想与南巫扯上半点关系。 走上二楼,看到柳逸阳站在门口,林若雲也没解释什么,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有点累,倒了杯凉茶喝了几口。 柳逸阳跟着进来,将房门关好,“心情不好吗?” “你不想知道,我方才去了哪吗?”林若雲问道。 柳逸阳看了她一眼,无所谓的回道:“你若想说,我就听……其实,我更想知道另一件事,做个交换如何?方才你去哪,我不问,但你要回答我另外的问题。” “你问吧。”林若雲几乎没去想,连着伤脑子研究别人的话,实在是件很让人疲惫的事。 柳逸阳见她这样爽快,也直截了当的说,“那个九眼天珠,你做什么用了?可不要骗我,你也骗不了我的,是不是与魔界有关?” 他好像笃定了回答的真实性有问题,林若雲是真的想要编个答案应付他的,可既然都这么说了,随随便便糊弄一下是行不通了。放下杯子,林若雲沉定了片刻,说道:“看到乾元殿的四根柱子了吗?那是一个结界法阵,是从九眼天珠和砗磲中获得的布阵之法,用来对抗与魔王戕两百年后的约战。” “那天之灵气呢?”柳逸阳急切的问道。 林若雲无奈的摇了摇头,“即便找到了,我也很担心。萧维和陆欣颜就是最好的例子,天地灵气结合非但没有让他们天下无敌,还不得不躲到山谷中,最后牺牲性命才将魔王魇击退,将恶灵镇压。这不是成功是失败,他们都如此,我和那个人又有多少把握呢……” “能拥有灵气已经站在所有人之上了,只是你要对抗的不是凡人罢了。”柳逸阳轻声说道。 林若雲苦笑一声,还是摇了摇头,“世人都是如此认为吧,你以为我与地之灵气结合了,就可以站在顶峰俯瞰一切?刚好相反,我的修为越高,灵气就越强盛,可它永远压我一筹,我必须步步谨慎,否则一点偏差,都会把自己逼入万劫不复之地!修心,修性,修德,修尊,是最最难的,而我却必须做到全部……这些年我才终于了解,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坚持不过硬撑,撑不下去时,或疯或狂或消亡。” “不会一个人的。”柳逸阳低着头似在出神,却坚定的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我的想法很简单,也没有多余的私心,你需要,我便在。此心永远,永远不会变!” 林若雲身体一震,艰难的皱了下眉,虽然他没有看着自己,但这份不容置疑却是字字落在心坎上,有些痛,有些不忍,“何苦呢。” 柳逸阳笑了笑,说出此番话,倒也让他松快了些,“我是个死心眼的人,舅舅曾这样说过,但我一直不承认。我觉得自己够随性,喜欢便努力,不行就放弃,从不为难自己,拿得起放不下这种事,怎么想也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可一旦发生了,便走火入魔难以自控,只是我,心甘情愿罢了。” 林若雲细细的端详着眼前的男人,这般不靠谱的言语,他却说得真切诚挚,哪怕有一点点希望,也不至于枉费了他这片心啊,可是现实的残酷无情,不也早就明明白白了吗。 “你真是个怪人,该让我怎样理解呢?” “呵呵……”柳逸阳不禁笑出声,“别为我伤脑筋,我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与我是幸运,我一直心存感激。” 林若雲默默的将脸转到一边,刚刚心里有点微微发慌,即便尽力控制,还是无法平复乱了的节奏……仿佛矛盾始终存在,不知欢喜还是担忧? 第一百九十六章 和事佬 凌云宗,乾元殿。 从数日前,祁元真便端然静坐在大殿中,一直未曾离开。八名弟子,除了玉莫秋和沐森,其他人都被祁元真派下了山。 林若雲和柳逸阳离开后的第十日,乾元殿上空突然飞来了一只体形健硕的巨雕,盘旋几周后,竟丢下来一个黄缎布包,李可将布包原封未动的交给了祁元真。七日后,众弟子便被派遣下山,这还是第一次接到师父交予的重要任务,也是凌云宗首次参与到正邪门阀的角逐之中。 “师父,大师兄有消息传来。” 沐森手捧着一张折好的纸条,恭敬的站在殿外。 “拿过来。” 祁元真沉定的说了一句,没有睁眼,没有回身。 沐森将纸条奉到祁元真面前,便退出到乾元殿外等候,心里很纳闷,师父曾经也闭关过,不是十天就是一月,但从没像现在这般,一个人坐在大殿中,不声不响,也不许人打扰。 展开纸条,祁元真皱了皱眉,葛坤一个字都没写,只是画了一幅图,更准确的说,是从某个地方拓了一幅图,图为圆形,其中刻画十分简单,却万分眼熟……十年前,魔教于松岭混战,在那些死去的人中,便有佩戴此标识者。 曾经传说中的存在,如今也要浮出水面了……祁元真回想着那黄布包里的几样东西,一柄断剑,一条虫蛭,一块纹着黑色云朵的人皮! 那柄剑,祁元真认得,是破诛仙阵时,那个叫何其的男人,他使用的仙剑就是这柄!银亮的剑身,弯曲的蛇形,出自钟南山云中子之手的,银蛇剑! 何其在那场围剿血煞门的战斗中已丧生,银蛇剑也下落不明,此剑倒是极好的仙器,只是使用者未免太过刚愎自用。那一战,天地盟虽被血煞门压倒性的惨败,从开始到结束,无一外人加入战斗,可如今这银蛇剑竟会以此种方式来到凌云宗,不得不让人怀疑那背后之人的用意……何为? 红叶城外,河岸边。 林若雲从黄昏一直站在这,数月前的鱼怪,穿着黑袍拿着手杖的怪人,还有砗磲……数月后死掉的虫蛭,神秘的一男二女,古怪的石阵,还有石壁上代表暗黑龙王殿的标识图案…… 林若雲拿出上次在岸边收集的粉末,打开绢帕倒是一讶,原本黑红色的粉末,现在却变成了纯黑色,砗磲不是矿石吗?怎会在乾坤袋里变了颜色? “需要我的帮助吗?” 林若雲目光转瞬变冷,余光向身侧瞟了一眼,真是个不识相的人! 卓戡不在乎,举着木杖走到她身旁,看了看绢帕里的粉末,疑惑道:“这里面被注入了奇怪的东西,很诡异……你从哪里得到的?” “与你何干!”林若雲几乎是从挤出来的字,否则根本压不住心里的火。 卓戡不解的皱了皱眉,随后叹气道:“你这样对我累不累?若是找我报仇,我随时恭候,若只是因讨厌我,希望你想清楚,我值不值得你这样费神?作为地之灵气的承载者,女人的小家气会让你陷入困境!我只是奉令来助你,以弥补我当初所做的错事,请林姑娘你细分轻重!” 这是倒了什么霉?一个柳逸阳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个巫师! 若在十年前,林若雲定会因这番话与他拼了,怎么都是喜欢讲大道理的圣人啊?而且,他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说教?三大长老,清风明月,柳逸阳,这些人也就算了……卓戡! 林若雲越想越怒,绢帕一收,反手招出凤鸣,宝剑一出,火红骤起,这气势在剑刃上跃跃欲试,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升腾了。[] 卓戡脸色一沉,反怒道:“地之灵气于你终是祸害,未免日后酿成无法挽回的恶果,不如今日由我来结束你的痛苦!” 卓戡飞身向后撤去,木杖横置在身前,一颗巨大的白色骷髅头骨出现在木杖上方,由幻影迅速化作实体,头骨慢慢旋转着,齿颚上下启合。 他的本事是操纵蛊,这颗骷髅头也是蛊吗? 林若雲抛出凤鸣,将剑柄合在双掌之间,白色灵光由掌中灌注到剑刃之上,火红登时被吞没,凤鸣如梭,如虹,如扑捉不到的一缕霞光……恰如其分的与自然之气融合在一起,想防都不知如何去防? “雲儿!” 柳逸阳忧心忡忡的赶了过来,虽然她不让自己跟着,可左等不回来,右等看不到人,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不安,遂出城寻找。还没走出城门多远,就看到远处有道熟悉的红光…… 果然,有异况! 见到林若雲还安然无恙,柳逸阳这才转脸去看对面的人。这身装扮……想忘也忘不了,虽然他摘下了斗篷帽,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南巫,红巫师!” 卓戡自然认得柳逸阳,原本就不是真的要与林若雲一决生死,况且他很清楚,若对方起了杀心,那自己绝对坚持不了三个回合,也不能真与她生死相搏吧,除非逃走。 可在看到柳逸阳后,卓戡便改了主意,随即收了骷髅头,木杖往地上一戳,不屑道:“杀了我吧,如果你认为,这是你该做的事!” 柳逸阳木然一怔,林若雲神色一顿…… 僵持了半响,林若雲突然收回了凤鸣,寒着脸转过身,面朝着河水,胸口仍有些起伏不定,显然怒气还未平息。 这是,什么情况? 柳逸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的气氛怎么突然就转换了?今日的红巫师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十几年前那样危险,是因为三姑作保的缘故吧,那他来这又是为什么? 柳逸阳满心的疑惑,丝毫没有半点遮掩,卓戡看在眼中,林若雲也了然于心。不过,怎么看他们也不像会主动开口解释的人,柳逸阳只好自己询问清楚了,“咳咳,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确实,你不知道!” 卓戡直来直去的回答,让柳逸阳结舌,但卓戡并非不想解释,而且在自己与林若雲之间,有必要加入第三个人来调节一下,否则像今天这么悬的事情,早晚还会出现。柳逸阳仍一头雾水,卓戡又继续说道:“我奉令来此致歉,并在林姑娘需要时,予以协助。只是……她好像不愿接受。” “我说了不需要!” 就在柳逸阳想发出疑问时,林若雲却抢在他前头发了脾气,柳逸阳正欲劝上两句,谁知林若雲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更加气道:“若是你那赤峰叫你去死,你是不是也如此态度?” “赤峰因何叫我去死?”卓戡反问,并坚信道:“赤峰绝不会无缘无故下达这种命令,你休要因一时气不过就信口开河!” 林若雲脸色气得发黑,真想在他身上戳几个洞!转身刚往前踏了半步,柳逸阳一个闪身便挡在了她面前,无奈道:“唉,怎知南巫的大巫师也会与女人争执?” “若非地之灵气,休想我说半个字。” 柳逸阳又急忙将身体一正,完全挡住林若雲想要前进的方向,身后那一股想杀人的戾气让他身上毛孔不禁竖起。正了正神色,好言提醒道:“大巫师既是奉令而来,是否也要凯旋而归呢?” 卓戡定神看了看他,道:“自然。” “这就对了!呵呵呵……若非有雲儿,那地之灵气与你我一呼一吸间的气息,又有何不同呢?”柳逸阳爽笑几声,看着他略有变换的神情,又问道:“大巫师可知何为承载者?” 卓戡略带疑惑,皱了下眉…… 柳逸阳脸色一沉,言道:“非她不可承载矣!” 卓戡哑然一惊,头顶好像被什么震了一下,这种感觉瞬间通彻全身,似酣梦中被寒冰击了一下。 就连林若雲都微微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柳逸阳,沉下心,春风拂面般的一笑,天地瞬间便开阔了,空气中的压抑竟也变得温暖。 这些,柳逸阳都深刻的感受到,随即笑了笑,说道:“既然双方都有意化干戈,摒前嫌,何必剑拔弩张,倒不如有话慢说,也不枉费了一番良苦用心啊。” 卓戡嘴角动了动,还从未见过这般不驯的女子,一时无话可说。 “我乏了,你们慢聊,我回客栈。”林若雲瞟了卓戡一眼,潇洒的转身而去。 柳逸阳无奈尴尬的一笑,“这点小脾气对女人而言,实在正常不过了,呵呵……大巫师,那我也先告辞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操纵能力 阳光极好的一日,因昨晚小雨之故,天空在清晨时挂上了一道虹桥,让心情一下炫彩起来,大自然永远都是最好的心灵调剂。(.无弹窗广告) 来到红叶城已有不短的时日了,除了第一日见到的几人和古怪的石阵,就再没有异常出现。但林若雲总觉得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人在暗,她在明,人家不动,她就只能等着。 今天,林若雲大概不想等了,可她却把此事交给了柳逸阳,一大早便把人家打发了出去,自己倒悠闲的坐在屋子里喝茶。 稍许工夫,一个宽厚高大的黑影印在了门上,停了一下便推门而入,摘下斗篷帽,卓戡第一句便问,“为何将他支走?” 林若雲没有表情,漠然回道:“不算,反正他要帮我去查红叶城里的一些情况,这时候去也未尝不可。” “还不是支走。”卓戡微叹。 林若雲脸色瞬间暗沉,怎么同他说句话这么难!或许自己就不该妄想这个只知道服从命令的一根筋,脑子会突然多出几道弯。既然他来了,还是直奔主题,也会让心情好过一些,随手便将绢帕丢在案桌上,“这是那些粉末,你不是看出里面加了东西吗,说说看是什么?” 卓戡坐在案边,摊开绢帕,粘了一点粉末,细细研究起来。这些粉末带有光泽,质地坚硬,看上去是粉末,可实际上是一个一个的小颗粒。原本的形态在受到了某种冲击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这粉碎的程度也太一致了,每一颗小圆粒都是一样的大小,且光滑。 看了许久,卓戡掸了掸手指,说道:“具体注入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绝非善类!此物件在完整时,它唯一的用途应该是摄取灵魂中的精粹!” 这一点倒是从未想到的,林若雲稍稍愣了愣,突然目光一亮,问道:“有什么办法将注入之物剥离吗?” “有!”卓戡肯定道:“这并非难事,只需将此物与灵力较高的东西接触便可,但灵力也不可过盛,否则将完全摧毁此物。” 林若雲想了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后土用薛启言的玉宵剑净化了砗磲,玉宵剑虽不知是用什么锻造而成,可当年薛启言亮出此剑时,曾令木易长老为之一惊,想必定有其超然之处。 “灵魂中的精粹是何物?” 卓戡拿起木杖,将上面的一颗小骷髅头骨摘下放在案上,手掌悬于其上,一团蓝中泛绿的光雾由头骨中冉冉升起,在手掌与头骨中转动,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很微小也很微妙。 待那团光雾稳定后,卓戡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精粹,也称为灵元,所有生物均有灵元,只是灵元的浓郁度不同。寻常之人的灵元只供满足他们的日常所需而已,难有提升,也没什么可取之处。” “摄取灵元有何用?”林若雲盯着那团光雾问道。 “炼功。” “何功?”林若雲的目光移到他脸上,冷厉中带着鄙夷。 卓戡严正肃穆,回道:“这不能对你讲,我只能告诉你,使用者修炼的是操纵方面的能力。” 操纵?林若雲嘴角一勾,不屑道:“就如当年的虫怪一般?我说怎么有些讲不通,那虫子怎会变得那么大,原来不仅是蛊的能力。” “不错。”卓戡毫不介意她话中的隐晦,仍旧平静的说,“但此物的使用者与我不同,我的能力是不能操纵活人的,而他却可以。不仅如此,他的功力定远在我之上!” 林若雲神情木然,拿起杯子想喝水,可杯子到了嘴边又停了。那日在石阵中出现的假柳逸阳,好像并非操纵这么简单,若是操纵就无需用假的了。问题似乎更严重,假柳逸阳了解真柳逸阳的很多事,甚至是全部,从何得知呢?操纵他的思想? 细想还真是可怕,林若雲看了一眼卓戡,又放下了杯子,手里变出一个小木盒,推到他面前,“再看下这个东西,与操纵也有关。” 卓戡瞄了木盒一眼,问道:“那件事已经没问题了?” “我从来不怕问题多。”林若雲讽刺的一笑,“得知灵元一事,已经帮了个大忙,若是再帮我把这个疑惑解了,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了。” 卓戡迟疑了少许,回道:“我是在为我的错误做弥补,无需道谢。” “哼,呵呵……”林若雲更加讽刺的笑起来,“我的师父、师娘皆因你而死,你毁了我的家,以为做多少事能弥补?大巫师也这样天真吗?如果所有的事都可以弥补,那世上就不会有恨,不会有遗憾。” 卓戡突然把眼睛闭了起来,可眼中她的影像已印在脑海,那一袭清冷……与第一次在河边见到她相比,如今只有冷到骨髓里的寒。那时候为了救同伴,她不惜以命相搏,虽鲁莽却热烈。而如今,她脱变得与世人一般了吗? 许久,卓戡才把眼睛睁开,打开面前的小木盒,里面竟是一条活着的虫蛭,不停翻转着身体,似乎情绪很烦躁。 它的身体虽细如柳条,但仔细看,却不难看出暗红的身体里还流淌着液体。卓戡用手指轻按住它的身体,稍稍一用力,一滩脓血淌了出来,虫蛭的身体被分成了两段。 这脓血量可是比那弱小纤细的身体多出了好几倍,林若雲不禁双眉皱起。 卓戡将木盒置在鼻下闻了闻,脸色竟也沉了下来,“这是用特殊方法培植的虫蛭,我现在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想一定正确,但或许对你有所启发。这条虫蛭尚未吸取过血液,也就是说它刚出生,还未开始进食。可它身体里却有大量的血液,是人的血!” “什么意思?” 卓戡放下木盒,沉声道:“这是一种携带能力,它的血液是从诞生它的母虫那里携带而来。就是说,有一条母虫通过吸食血液,进行繁衍,所产下的所有虫蛭都携带此人的血液,这样的能力匪夷所思!” “因为携带那个人的血,所以虫蛭都听那个人的话?”林若雲又问道。 卓戡摇了下头,“这我无法肯定,但绝不会如此简单。你想了解透彻恐怕困难,通常这样的人就算死,也不会让人发现他的秘密。” “这些虫蛭很厉害,我还想不到方法制衡。”林若雲叹了口气。 卓戡却不以为意,“这条虫蛭恐怕在木盒里待了不少年头,若操纵者真那么厉害,今时今日早将所有人都灭了。世上没有一种能力是无懈可击的,尤其是被人所驾驭的,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林若雲沉默了,突然感觉自己好累,真的不怕问题多吗?不是说好不让自己陷在俗世的麻烦中吗?可现在又在做什么……当真是道理好懂,事情难做啊!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林若雲轻叹道:“就算帮忙,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与我有着密切的关系吧,我有权知道。” 卓戡一愣,“你是指……南巫?” “正是!” 卓戡垂下眼睛,深思了半响,却掂量不出左右,可权衡利弊之后也不难做选择。卓戡沉了沉气息,轻声说道:“南巫决不允许被人利用,也绝不会将错就错。你,要小心,毕竟地之灵气是二度轮回。居心叵测之人总有你想不到的原因,或许在你出生前,这一切已注定。” …… 林若雲满心疑云更重,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甚至找不到头绪。 卓戡站起身,走出房间,用他悄无声息的方式离开了客栈。 傍晚时,柳逸阳从外面回来,一进房间就觉得空气凝重,头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看了看坐在那出神的林若雲,轻轻走到她身旁,俯下身,轻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不会还是因为我吧?” 林若雲疲惫的合了下眼睛,“我的心情永远都不会不好。” “这话……”柳逸阳为难的皱了皱眉,“至少要能骗得了我啊?” “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林若雲低声询问。 柳逸阳见她不想多说,也只得作罢,回应道:“那一男两女到红叶城已三月有余,每过十几二十天就要换一家客栈,几乎全城的客栈都被他们住过来了,也不知是怕人知道还是怕人不知道?我拿着在石阵中看到的圆形图案去问,有几家客栈的店小二认了出来,现在应该可以确定与暗黑龙王殿有关。” 第一百九十八章 灵气合修 林若雲思量了许久,松了口气后,说道:“我会把这些传信给楹萱,这次她估量错了,不但与血煞门无关,还可能是个棘手的大麻烦。” 柳逸阳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吞吞吐吐道:“雲儿……我,我今晚要出城去。” “今晚?”林若雲稍稍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也好,那我和你一起去。在此前,我要再施一次针,有些痛,你忍着点。” 柳逸阳随口应着,可又感到疑惑,便问道:“你仅凭那张合欢散的配方就能找出解毒之法?只需施针而已?” 林若雲一手拿着针盒,很纳闷的看着他,“谁告诉你我找到解毒之法了?谁又告诉你施针是帮你解毒的?” …… 柳逸阳吃惊的张着嘴巴,突然被塞了一团布似的,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解毒,那干嘛要用金针?而且还煞有其事的说什么‘下次毒发就会有感觉了’,这种让人理所应当认为是解毒之法的话! “怕了?”林若雲轻蔑的余光瞟着他惊讶的神情,从盒里取出一根金针,在他眼前转了转,说道:“晚了,已经施过一次针,不施第二次的话,你会更痛苦。” 柳逸阳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竟没有一丝玩笑与迟疑。随即他干脆撸起衣袖,一副要拼到底的架势。 “这回在腰上!”林若雲捻了捻金针,不屑的说道。 柳逸阳觉得自己好像是置在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可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冰凉的金针缓缓的插入身体中,脑子里想的事突然就断掉了……昏昏沉沉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香炉中放了些灰色粉末,缕缕轻烟冉起,充斥在鼻孔、耳畔。 一个时辰后,柳逸阳的意识开始恢复,最让他担心就是毒发的时辰。慌忙的摸着身上各处,似乎没有毒发的痕迹。 “穿上衣服,跟我走。”林若雲淡淡的说道,先一步走出了房间。 柳逸阳急忙整理着衣衫,匆匆跟上。二人径直出了城,在郊外有一处破败不堪,倒塌得只剩下几根梁柱撑着屋顶的破屋,它原本是什么,竟都看不出了。 今晚云多,周边黑洞洞的,柳逸阳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或许是她在身边的缘故吧。 “坐下。”林若雲轻声说道。 柳逸阳索性什么都不问,她让如何便如何,遂盘膝而坐,才将心放平,忽然背后一暖,丝丝柔香从身后飘来……柳逸阳稍稍转了一下头,林若雲竟与自己背对背坐在一起。 身体顿时僵了大半,脑子有些发懵。 “雲儿,你……” “那本灵气心法,这些年你一直都在修炼吧?”林若雲轻声问道。 柳逸阳轻轻恩了一声,“能修的我都在修,无法完成的,也只好跳过。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想用灵气?可我的灵气……” “合修这部分,我也一直无法进行。”林若雲沉了沉气,说:“据说灵气若互通,便可使身体重获新生。虽然你的灵气不是本体,但针对灵气的修炼一直进行顺利,我想或许,我能帮到你。试试看吧,感受我体内的地之灵气,再与你的灵气相协相通。” 柳逸阳依然迟疑不决,可林若雲已经合目入定,好吧,那就试试。 灵气的合修虽与个人修炼的晋阶一样,但也有着本质的不同,合修分两步才能完成,首先是天地灵气的结合,然后才是人体的结合。 但目前要做到的,是两人所念化的太极为完全形态,以示灵气相协相通。 林若雲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在一片虚无中寻找天之灵气,这似乎是她一直都想做到的事,可造化弄人,那个圆始终没能划分出阴阳。 缥缈的无尽虚空,那黑色的圆悄然形成,如无数次出现那般,黑的深邃,黑的纯粹……看起来竟如此孤寂,灵气也会感觉孤单吗?这世上唯一与它相同的存在,却始终觅寻不着,一次次失望,一次次落寞,林若雲都感同身受。(.) 而身后的那个人,似乎灵气也在期待着什么。 在心念稍转的这一刻,林若雲突然发现,她竟可以清楚的知道柳逸阳用灵气念化出的太极圆……从前可不曾有此感应啊,是他将天之灵气提升到可以感知的地步了吗? 不可思议! 林若雲饶有兴致,本以为进入这一步需要很久,没想到刚刚开始便已成功。隐约中,那白色的端头悄悄化开了一条线,优美而下,圆的另一半突然变成了黑色,一个太极图已初步形成。 这可能吗?林若雲唏嘘不已,他竟比自己进展得顺利? 这很让林若雲想不通,是天之灵气太过强大,还是这人太离谱? 忽然,一个声音在心间出现: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pin)。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声音若即若离,缥缈虚幻,却一直在心中徘徊不去…… 道,乃天地万物之本源,是宇宙万物之母体,事物生成演化所依循的法则生生不息,永不消亡。天地相接,阴阳二气相交,缠缠绵绵不绝,不可操之过急,循序渐进乃为兴盛不竭之道。 阴阳互补,顺天时应大道,乃大宇宙自然与小宇宙人体之相谐相调,是谓天人合一。 不管那声音从何而来,林若雲已经明白为何柳逸阳会比自己更快念化出太极图,是因为他心中有情有爱,他渴望自己,如同灵气间的渴求。记得在温化县山坡上,地之灵气曾说:男女阴阳,和合而一。 放开自己的心吗?那会不会是件很可怕的事……林若雲心念有些混乱,黑色的圆也随之消失了。 柳逸阳不是不知道她的担忧与焦虑,自己到底不是真正的天之灵气,让她交心是强人所难吧。柳逸阳正感到伤怀,又不知该如何去化解尴尬,丹田处突然一阵躁动,血液从脚底冲了上来。 不好,毒要发作了! 这异常,将林若雲烦乱的心绪瞬间趟平,不能出事,他不能出事! 急切的不安,不但没有唤醒林若雲,竟还让那个黑色圆形再次出现了!把柳逸阳带到这来,进行灵气的合修,不就是想解除合欢散带给他的痛苦吗,怎么能放弃,怎么能害了他啊! 就在林若雲心念猛地收紧,黑圆的中心竟也隐隐出现了一个光点,并向两端延展开去,一条完美的弧线将黑圆切分两半,随后其中一半开始变亮,颜色逐渐褪去……太极图慢慢形成,在黑白两个端头的中央,一个圆点若隐若现,渐渐化开,待圆点稳定后,完全态的太极图赫然呈现! 而柳逸阳这边,在同一时刻,也完成了太极图的完全念化,这不可思议让他始终难以相信。身体里难以忍受的不适也在此刻缓解了一些,只是还有好几处胀得实在难受,包括每一根手指、脚趾。 “雲儿……” “莫要乱了神念!”林若雲轻声提醒,“已经跨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将阴阳真精化气,先天阴气消,后天阳气生。首先,使神清而意静,在心念毫无执行力时,神便居于气中,宇宙万物间生生不息的能量流便会产生,只有将气化炁(qi),才可将先天之气孕育生胎,达天地无别之境。” 柳逸阳紧皱着眉头,嘴唇微微颤抖,“可是……以我现在这般状况,平定神念都艰难,要如何做到心念无执,并完成化炁?” “你必须做到,如果不想死的话!” 柔柔的白芒悄悄从林若雲手腕上的纳石珠串散出,慢慢附着在柳逸阳身上,而原本就在他身上的那半片水玉,此时也亮了起来。 柳逸阳闭着眼睛,感应着身上薄如烟云的地之灵气,陌生又熟悉。 而令他苦恼的是,熟悉的感觉来自他自身,陌生的感觉来自天之灵气……怎么会这样呢?那个人终究是无法替代的吗?就连这短暂的一瞬间,也无法梦想成真。 夜空中的云层似乎变厚了,若隐若现的月光已完全被遮挡,而这一处破屋,却因地之灵气柔和的白芒而格外的亮堂。 柳逸阳脸色微微泛青,毒发带来的不适在地之灵气的安抚下,又稍稍有了些好转。许久之后,身上竟也有稀薄的微光渗出,虽弱却源源不断,柳逸阳的脸色也开始有所恢复。 不多时,二人周遭的光芒产生了变化,丝丝缕缕的环绕在他们身旁,而此时的夜空,转瞬间云层消散,圆月露出了真容,光亮晃眼。 半响之后,身体周遭的光芒渐淡,白雾蒙蒙的轻烟从二人身下缓缓而起,慢慢飘动着…… 这一切都那么的眼熟,许久之前,林若雲独自修炼时,好像也出现过相同的情景。果不其然,在那月光下、轻烟中,缓缓升起了两个人形,样貌逐渐清晰,正是下方所坐柳逸阳和林若雲! 二人闭目合掌,披散着发丝,两具赤-条条的身体在白雾袅袅中若隐若现,下巴微微轻抬,原来人形还会动!?可柳逸阳和林若雲却好像睡着了一般,也不知对头顶上发生的事知不知道? 片刻后,两个人形开始慢慢靠近,也渐渐虚幻起来,身体透明的一般,白雾继续上升,将下面的真人与上面的人形全部笼罩。破屋中突然乍亮,一个光球由柳逸阳和林若雲身下骤现,光球噗的爆开,二人身上的衣衫竟也被撕裂成片,随即卷入白雾之中。 光球猛地向上冲去,人形瞬间融合在一起,并随着光与雾缓缓洒在二人的头顶上,延至全身,而此时的人形已愈渐模糊……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爱难懂,情自痛 当人形散尽,光亮也随之黯淡,白雾飘飘扬扬而去……柳逸阳和林若雲突然倒了下去,在林若雲的嘴角,隐隐可现一丝微红之色。 雾中卷起的衣衫碎片失去了支撑,而其中的一部分忽然亮起了一道光,眨眼间便重新拼合在一起,回到了林若雲的身上。此时,白雾才散尽,柳逸阳的身体被散落下的碎片覆盖,人仍旧昏迷。 林若雲撑着身体,吃力的坐起,天已渐渐转亮。 “姑娘!” 林若雲被这声音惊了心,却没有转身的力气,怎会惊动了他们? “姑娘,您怎么了?”清风明月突然出现,慌急的冲到林若雲身边,又神情紧张的看着倒在一旁的柳逸阳,“柳公子他……姑娘,您怎可乱来,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林若雲慢慢坐直了身体,缓了缓气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地之灵气异动,就连柳公子的元神也波动异常。”清风皱着眉头,一脸担忧,“护塔石的天幕自行打开,所以……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和柳公子进行灵气的合修,这可是大忌!” 林若雲按着胸口咳了两声,慢慢回道:“他中了毒,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所以才试试,好像成功了,又好像成功的不完整。也不知怎么的,竟突然被他的灵气扰乱了我的灵气运转,这才……” “毒?您解不了他中的毒?”明月不禁惊讶道。 林若雲叹了口气,“是百毒堂的合欢散,难道你们有办法解?” 二人张着嘴巴,顿时哑口无言,只是惊讶之色更甚,明月突然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百毒堂怎么会对柳公子下毒?没道理啊!” 林若雲讽刺的一笑,说道:“要什么道理?或许是他人好得没了原则,偷了别人的心,才会落得今日下场。” “偷心?”清风明月头上冒出无数的疑问,忽然眼中一亮,一枚泛着光芒的水玉从柳逸阳身下升起,蓝芒幽幽徘徊在他周围,身上的衣衫碎片竟也发出光来迎合,慢慢汇聚一起,恢复到完好如初时的样子,重新穿在了柳逸阳的身上。(.无弹窗广告) 待身后的光亮暗去,林若雲这才转过身,将那半片水玉再次放到柳逸阳的束带中。 “还是不行啊,合欢散仍在他体内。” 清风想了想,说道:“让三位长老出面吧,田宗仁不会不卖长老们的面子。” “对,此事非三位长老出面不可!”明月也赞同道。 林若雲皱了下眉,立刻摇了摇头,“这是他个人的事情,我看他也不愿因此事将骷谷拖下水,否则早就去找你们了。百毒堂到底与骷谷毗邻,几百年相安无事,若因此结了怨,怕是对谁都不好。” “那怎么办?”清风苦恼道:“听闻合欢散厉害非常,至今也无一人挨得过,总不能让柳公子这般痛苦下去吧?” 三人一筹莫展,纷纷忧心的叹着气。 “有了!那个地方,或许可以解合欢散的毒!”明月又突然大声说道:“万年寒冰潭!还记得那个传说吧,潭水是万年寒冰融化后汇聚而成,冰寒彻骨。而合欢散是将人体的阳气与热量调至极限,刚好相克!” 清风略有犹豫,“这不会有危险吧?一个极阴,一个极阳,弄巧成拙可是会令柳公子丧命的!” “公子不是有天之灵气嘛,刚刚还与地之灵气结合过,怎会这么不堪一击?”明月挺了挺胸,坚信道:“柳公子连天之灵气的残片都能修炼,区区一个万年寒冰潭,岂能难倒他!” 好一番有理有据啊!林若雲和清风都听得目瞪口呆,这也能称为因果吗?林若雲很担心,合欢散毒发已经将他折磨得生无门、死无路了,再让身体饱受寒冰刺骨,这不是要把他折磨疯吗?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待天已大亮,柳逸阳才从浑浑噩噩中醒过来,好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顿,意识恢复的那一刻,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又酸又痛。 “柳公子,你没事吧?” 清风明月小心的扶着他坐起来,却把柳逸阳吓得不轻,脑袋也立刻清醒了,“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呵呵,公子这话听着怎么好像不愿看到我们似的?”明月撅着嘴巴,委屈道。 柳逸阳尴尬了一下,目光一转,林若雲就坐在自己对面,正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不禁问道:“我怎么了?好像昏迷了很久?还有你们,不会无缘无故来此吧?天之灵气找到了?!” “公子,没想到你如此惦念着天之灵气啊。”明月玩笑道:“公子希望找到他,还是晚些找到他?” 柳逸阳一愣,这算什么问题? “呵呵,公子休要理无聊的问题,他就是喜欢没事找打!”清风瞪了明月一眼,笑着说道:“我们已经得知公子身中剧毒,又苦于无解毒之法,所以我们想了一个去处,或许能帮到公子,也或许会让公子的痛苦加倍。” 柳逸阳迟疑了片刻,“是何去处?先说来听听。” “万年寒冰潭!” 是那……柳逸阳看了看沉默的林若雲,“那里真的可以?” “或许吧。”林若雲低声回道,又说,“不管什么方法,对你来说都有危险,除非让她来解,那是最快,最安全的法子。” 柳逸阳看着她,慢慢皱起眉头,面上略有痛楚。清风明月看在眼里,疑惑顿生,先不说那个她是谁,但肯定是个女人!可柳逸阳体内的灵气是个阻碍,他是不能和任何女人在一起的,怎么还说这话? “走吧,去万空洞。”林若雲心绪又乱了,突然起身,帮他做了决定,并向破屋外走去。 外面的天空好蓝,好高。天空也是有心情的吧?那何事让它这般高兴,这般畅快呢?林若雲呆呆的望着空中飞翔的鸟儿,忽然心之所往,凤鸣剑破空而出,御剑遨空,形似云霞。 柳逸阳手脚无力,走路都慢悠悠的,御剑更是不可能,清风明月本打算用传送阵将他送去万空洞,可他望了天空一会儿,坚持要随林若雲一起。有清风明月在,这倒也不是难事,而且柳逸阳的体力需要恢复,否则这副身躯如何入得寒冰潭啊。 待众人都已离开,有一人从破屋后走了出来,遥看天际,轻抚胡须,正是后土天神。 “你担心?” 在后土身后又走出一人,玉皇天神漫步行至他身前,问道。 后土笑着反问,“你不担心?” 唉…… 随后二人一齐叹了叹气,满面氤氲难书。 玉皇撇了撇嘴角,振作精神说道:“不是说好要相信他们吗,我们这又是在做什么啊,真是的。” “你不是一向心急吗?怎么这会儿又有耐心了?”后土瞧着他十分不解。 玉皇摆了摆手,叹道:“我那不是心急,是担心!我是担心柳逸阳,如此下去越陷越深,万一按耐不住,那可怎么是好啊。” “他颇有资质!”后土脸上露出几分赞许,又说道:“我们,还是选择相信吧。” 玉皇看了看他,突然大笑道:“呵呵……我看你是想说顺其自然吧?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说法太无情,相信或许更让人心安一些?” 呵呵…… 赤君山,百毒堂。 半敞着的房门,案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瓷瓶,田语嫣将所有瓷瓶一一打开,焦躁的寻找着什么。不过,好像所有的瓶子都是没有用的东西,怎么也找不到她想要的。 当把所有的瓶子都翻遍,田语嫣绝望的落下泪水,回手一扫,瓶瓶罐罐顺势倾倒,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滚到门边…… 为什么,为什么偌大的一个百毒堂,连一颗能让记忆消失的药丸都找不出?! 这么难吗?就这么困难吗!? 田语嫣俯在案边,身体微微颤动,声声潸然悲泣,把人压得喘不过气,只想和她一起哭出来才痛快。 砰! 房门一开,外面的阳光铺进屋子,田宗仁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跨进房中,看着满地药瓶,脸都气青了,“哭什么!你在这哭死,他也不会知道!既然如此放不下,那你还将他放走,你以为这样,柳逸阳会感激你吗?他会记你一辈子?!” “我宁愿他走,也不要他死在这!”田语嫣满是泪痕的娇容,依然倔强。 田宗仁原本就窝了不少日子的火,看到女儿这般顽固,更是怒不可遏,两只眼睛瞪得好像牛铃,“愚蠢得不可救药!他想死早死几回了,你放掉了一个让他对林若雲死心的绝佳机会!” “死心?”田语嫣讽刺的看了一眼父亲,轻轻抹去脸上多余的哀伤,“可他对我的心从未活过,我现在才知道,无论换成谁,他都会一般对待。那根本不是感情问题,是习惯,是他的习惯而已。” 田宗仁怒上一步,“那你就该杀了他!” 田语嫣身体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慢慢站起身,“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不与我商量就给他下毒,还用那样卑鄙的手段,如今竟让我杀他?就因为他不喜欢我!?” “爹也不想让你痛苦!”田宗仁想安抚女儿,刚伸出手,田语嫣就闪过了身体。 姚彤急匆匆赶过来,却见他们父女俩气氛僵持,“语嫣……” 田语嫣摇了摇头,神情木然,“你不是为我,你根本不是为我!” “放肆!区区一个柳逸阳,你竟然与爹这般放肆,我这就去宰了他!”田宗仁甩袖转身,愤然欲离去,只听身后‘噹’的一声…… “语嫣……” 姚彤惊呼一声,心跳险些没了。 田语嫣手握匕首,横在颈上,双目怨恨,满面坚决,“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即刻横尸于此!” 你……田宗仁的话语顿在半空,眼中由怒转愤,由惊变哀,突然转身跨出房外,身后啸风而随。 见父亲愤然离去,田语嫣手一松,匕首应声而落。失去一切支撑的身躯与魂魄,在这一刻完全松垮,瘫坐在地上。泪水悄悄滑落,流眼泪其实完全不需要力气,只是有些东西满了,便会溢出。 第二百章 暂代宗主之位 三日后,凌云山,万空洞。 这里许久不曾来过了,春秋十载却丝毫没有改变,踏入洞口,一阵寒气便迎面袭来。 众人站在万年寒冰潭前,久久未动……这里,是将他们命运彻底改变的起始点,气息在流淌的回忆中,显得那样熟悉。 “毫无把握的一试,反而什么都不必想。”林若雲望着潭水,淡淡的说道。 清风扯了扯明月,使了个眼色,二人随即退出了洞外。 许久,柳逸阳轻笑一声,“我会不会死在这啊?” “我留下清风明月在洞外照看,你不必担心。”林若雲轻声回道。 柳逸阳松了口气,安心道:“这样好,即便我死了,你也会立刻知道,我可不想死后还孤零零的待在这。” “休想!” 柳逸阳一愣,转脸看着她,林若雲目光严厉,脸色比这万年寒冰还冷,让人不禁一个寒颤…… “你敢!” 柳逸阳笑了笑,这两个字似乎听得心里很暖和,回手扯下腰间的束带,半片水玉落在掌心,随之握紧,说道:“回去吧,你站在这看着,我都不敢下水了。” 林若雲略一迟疑,慢慢转过身,脚下的步子还未迈出,又放心不下的回头悄悄看了他一眼。 “雲儿……”柳逸阳轻声唤道:“替我告诉祁兄,让他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等我出去后,再与他痛饮三百杯!” 林若雲眼中流光微动,神色也随之柔和下来,紧绷的身子总算松了口气,轻盈的步伐消失在洞口。 凌云宗,乾元殿。 “林姑娘回来了!”沐森面露惊喜,急忙迎上前,“还是您回来的好啊,我同师姐忧心不已,师父他不知怎的不肯见我们。[]” “怎么回事?”林若雲疑惑道。 玉莫秋一把扯开沐森,急道:“您离开后,有个包袱莫名其妙的落在殿外,之后师父便一直守在乾元殿中,可近日又突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和沐森也不能闯进去,实在担心!” 这事可听着荒唐,林若雲皱了皱眉,便从旁门而入,径直向后殿走去,祁元真是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没谱的事,肯定发生了什么! 行至后殿,阳光正当头,好一片安静。 祁元真的房间紧闭着房门,林若雲走到门边站了站,只听得屋里有人轻声说道:“雲儿吗?进来吧,候你多日了。” 林若雲信手推开房门走入,不觉微微蹙眉,“你怎么了?为何神魂这般涣散?” “无大碍,坐吧。”祁元真招了招手,精神状况着实不佳,“逸阳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那毒,解了吗?” 林若雲摇了摇头,叹道:“他在万空洞,能不能解,看他气运如何吧。倒是你,很不正常……因体内的天之灵气吗?” “当初就已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来的毫无征兆罢了。”祁元真轻叹一声,无奈道:“我能压制住它,都是凭借了你的六御尊神阵,可它终究不是我所有,这也是没办法啊。” 祁元真微微转脸,见林若雲一言不发,似乎满腹苦楚,目光中不觉流露出的哀痛与无能为力,着实叫祁元真不忍瞧,急忙说道:“当日,你们能为我做的都做了,事到如今,只能靠我自己。” 林若雲依旧沉默,丝毫未觉轻松。 “呵呵,你这一脸愁苦,该让我如何是好?”祁元真摊着手,笑了笑,又道:“我没事,真的!还是先看看这个吧,不为它,我早已闭关去了。” 林若雲收了收思绪,看着祁元真拿出一个黄缎包袱,打开后只有一柄断剑,一个圆盒,一个布包。 圆盒中是与楹萱找到的一模一样的虫蛭,那柄断剑也还认得,林若雲又拆开布包,顿时脸色大变!仔细看了半响,惊讶道:“这个云朵标识是风云门弟子才有的,可风云门在十年前就被灭了,活下来的只有汪海和杜月儿,而这块人皮……”林若雲眉头一紧,“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剥下来的,应该不超过一年。” 祁元真手掌猛地攥紧,神情肃然,“又是风云门……这会是汪海、杜月儿,还是生死未明的狄刃?” “不清楚,但现在更混乱了。”林若雲叹了叹气,拿着那个小圆盒说,“此虫似乎与暗黑龙王殿有关,是刻意还是巧合,虫蛭又与血煞门相关。这柄断剑又指向了血煞门和天地盟,再有这块带有标识的人皮,将风云门也扯了进来……” “为何此虫与暗黑龙王殿有关?”祁元真不解的问。 林若雲轻声解释道:“在红叶城外,我与逸阳曾遭遇石阵,里面就刻有暗黑龙王殿的标识图,那时也出现了虫蛭。只是后来,再也查不到他们的踪迹了,实在诡异。” “这样巧合……”祁元真摸了摸下巴,微眯双目,将葛坤数日前传来的纸条放在桌上,“我现在只好奇一点,何人报以何种目的将这些东西送来凌云宗?” 林若雲看了一眼纸上所绘之图,同样疑惑,无论相关者还是不相关者,都有可能行此举。 只是,暗黑龙王殿的浮出水面,应该绝非偶然!否则怎会轻易被人得知,还一次一次留下显而易见的帮派标识,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只不过,这些七零八落的疑点,怎么也联系不起来,越想越混乱无头绪。这也是故意而为吗?可为何要选凌云宗?这些年各大门派蠢蠢欲动,可凌云宗却是最安静的,又是才创立不久的、不起眼的小门阀。若是想造出点声势,直接攻上来即可,何必丢包袱啊? 若能对暗黑龙王殿的事,多些了解就好了,不仅如此,还有那个风云门!不简单啊,人都没有了,还欲在世人眼前展示,难懂其意…… “葛坤他们去哪了?”林若雲突然问道:“沐森说凌云宗只有他和秋儿在,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连秋儿都破天荒的主动和我说话。” 祁元真一愣,疑道:“秋儿平日并非寡言之人,她不太与你说话?” “大概是不常见我的缘故吧,原也不常来。”林若雲笑笑,“想想凌云宗只有她一个女弟子,我是该多与她亲近些的。” 祁元真连连点头,还颇为不平的说,“或许是因你把李可从小带在身边,却忽略她的缘故,女孩子没由来、没道理的吃醋是常态,你以前不也是胡乱的吃醋,让人摸不着头脑吗。” “我几时吃过醋?!”林若雲瞪了瞪眼睛,不服气的说道。 祁元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想笑又无奈的晃晃头,“葛坤他们都下山去了,我让他们分头去查找近来魔教的行踪,是否有所隐动。这张纸就是葛坤传来的,若你在红叶城没遇到他,那暗黑龙王殿的行踪可谓扩展之广啊!” “你可知暗黑龙王殿除了铁束带,还有什么特别的配置?比如说穿着,使用的法器之类……”林若雲又问道。 祁元真皱着眉头,想了半响,“这可不好说了,因束带上刻有标识,我才认得出来,穿着……法器应该每个人都不同吧?这也会有统一的配置吗?” 这还真不好说,谁知道那些人想什么?林若雲记得薛启言说杀死鱼怪的那些人,都是统一的穿着,拿着一样的手杖。而卓戡则说那些砗磲粉末的原体是可以夺取灵元的,他们要灵元来练功,练的是操纵方面的能力…… 林若雲沉思了半响,还是将卓戡所言全数告诉了祁元真,但没说是从卓戡那里得知的,否则南巫的大巫师竟会现身帮自己,祁元真不傻就会一问到底的!那时候,他一定会担忧,也一定会联想到自己的父亲与族人,好不容易走出来,何苦再深陷呢。 祁元真也是半响未开口,尤其是得知灵元与假柳逸阳一事,颇为惊诧。柳逸阳的修为虽然磕磕绊绊的,但好歹这些年修炼灵气,提升之快也非常人能比。竟然如此简单的被控制了思想,本体还没有受到损伤,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啊! 二人在屋中从早上一直说话到傍晚,祁元真突然唤来沐森与玉莫秋,二弟子还不明所以,但看到多日未见的师父精神尚可,便也安了连日来的惴惴之心。 “你二人听好,为师已打算今日起闭关,时日长短尚不可定。而凌云宗不可一日无人主掌,遂请林姑娘在为师闭关的这段日子,暂代宗主之位!”祁元真看了看两个弟子有些惊讶的表情,又道:“这是为师之令,你等八人切不可造次,若对林姑娘有所不尊不敬,视同对为师不尊不敬!可都听明白了?” 沐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玉莫秋在一旁尊道:“弟子谨遵师命!” “弟子谨遵师命,定不敢有所造次!”沐森急忙附言道。 第二百零一章 戒守乾元殿 “师父竟让林姑娘来暂代宗主之位?”葛坤惊诧不已。[.超多好看小说] 沐森连连点头,一再肯定,“前日傍晚时,师父将我与师姐唤去房中,亲口下了此令,当时林姑娘也在,绝不会有错的。” 玉莫秋翻了他一眼,不以为意,“你傻啊,难道看不出师父对林姑娘情意匪浅!?” “他们,不是兄妹吗?”沐森挠了挠头,疑道。 “是义兄妹!”玉莫秋又白了他一眼,煞有介事的说道:“要我说呢,师父若与林姑娘结发,必是一段金玉良缘!你说是不是,吕师兄?” 吕维不曾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询问自己,猛一尴尬,随后又继续保持着沉默。 玉莫秋不在意他回答与否,又道:“李可肯定赞同的,对不对?” “咳咳……”项勇沉下脸咳了几声,严肃道:“玉师妹,你该尊称一声李师兄才是,怎可对师兄直呼其名!” 李可还未开口说什么,一旁的萧剑却接了过来,“她啊,时常如此,屡教不改!哪日被师父听到,定要罚她个闭门思过!” “你……”玉莫秋气恼不服气,高声对萧剑嚷道:“我与他不过相差几日入门,再说李可……李师兄也从没介意过,你对我这个师姐就尊重了?!” 项勇一板脸,厉声道:“一日之差,他也是你师兄,你就是欺他不与你计较!” “我哪有,是……” “都少说两句!” 葛坤立着两道剑眉,对于师弟妹在乾元殿外拌嘴很生气,遂教训道:“你们可还知道这是何处!师父闭关,我等更应谨守师父素日教诲,勤加修炼才是,而非在此争执吵闹!” 大师兄开口训诫,众人都闭上了嘴巴,虽有人心中不情愿,但大师兄不同于旁人,怎可公然不敬!八人同在山上修炼,除了师父,便是身为大师兄的葛坤照顾他们,别看几人有时言语不加节制,但其实感情甚深。 “都回去吧,不可再生事端!” 葛坤叹了叹气,将师弟妹门遣散,又转身看着乾元殿,许久未动一步,似在思量什么。师父怎么闭关这样急切?不过两日而已,等他们回来后再定不迟,何须出门多日,连师父的面都没见到。 站了良久,葛坤想去见见林若雲,总要将几人下山后的事情向她禀承,再请示还有无其它指令。林若雲依然住在筠溪峰,这般前去真有些不习惯,但师父之令也无可奈何。 筠溪峰上绿色颇盛,春秋不败,林若雲很喜欢此处,时常从早到晚在林中绿野与溪畔间徘徊。 葛坤上了峰并非瞧见她,竹屋里没有人,只好绕到屋后看看,记得李可曾说过,林姑娘很喜欢在屋后的竹林水流旁抚琴,一坐一整日也是有的。 果不其然,葛坤走进竹林没几步,便远远的看到前方溪边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只是,她并未抚琴,而是合目安坐在此,那身影梦幻好像欲飘然入仙…… “是谁?” 葛坤李可走上前,恭敬道:“林姑娘,我与五位师弟于一个时辰前回山,玉师妹和沐师弟已将师父闭关,林姑娘暂代宗主之位一事向我等传达。因此,我来向林姑娘回禀此番下山详情,未有姑娘招唤便自行前来,还望林姑娘莫怪!” 林若雲不禁笑了笑,起身说道:“不必如此,你我之间自当熟悉不过,怎这些年反倒对我愈加恭敬起来,我倒不太习惯了。不就是此番下山的情况吗,你师父已有交代,你自说来便是。” 葛坤轻声应道,跟着林若雲的脚步,随在她身后旁侧,“我六人分往不同的方向,我去的怀靖县查探到那副奇特的图案,便拓下传书予师父,再有便是六师弟滦平所前往的平洲,他在平洲陀山上发现了一处山洞,里面竟有早已死去的妖兽尸体,因时日太久,已然辨认不出是何妖兽了。但滦师弟讲,他才去碰妖兽的残尸,便化作了灰烬!” 林若雲停住脚步,回身问道:“他可在妖兽尸体边发现什么?” “有,他带回来了。”葛坤从袖口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块白色绢帕,展开奉到林若雲跟前,“就是这个,滦师弟说两具妖兽尸体旁都有此物,甚是古怪。” 林若雲接过绢帕,又是些黑红色的粉末……正想着那红叶城外的鱼怪,绢帕上的粉末颜色竟瞬间变成了浓浓的黑! 葛坤一讶,“这,这是何故?” “又是如此,还是他们吗……”林若雲低喃道,将绢帕收好,说道:“我曾在红叶城外发现了同样的粉末,在那死了一个鱼怪,在陀山死了两只妖兽……应该是一拨人所为无疑,只是他们目的不明,着实令人不安。葛坤,即日起,你八人每两人一队,倒替职守乾元殿外!” “是!”葛坤应道,又问,“林姑娘觉得,乾元殿有事发生?” 林若雲思量片刻,说:“我只是以防万一,或许十天八天,十月八月都不会有事,也或许今晚、明晚就会有异动发生。你们切记一切小心,若有异常不可妄动,鸣震仙剑以便让其他人知道。” “是,我这就传令下去,戒守乾元殿!”葛坤恭敬以礼,随后便匆忙离开了筠溪峰。 林若雲也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否真的有道理,但她就是觉得有双躲在黑暗中的眼睛,在时刻盯着凌云宗,不知想要做什么?而现在祁元真闭关,是万万不能有差池的,乾元殿的四圣法阵又关乎两百年后大战,同样损伤不得。 保住乾元殿,便是保住凌云宗,保住祁元真,保住万千众生! 魔界,永远的深邃。 邬山站在那个被黑晶石簇拥的魔晶球前,身体被魔晶球所映出的巨大光亮照得晃眼,略显凹陷的双腮里,有更加清晰的暗影。 在这阴暗的空间中,氤氲四起,混浊不明,飘飘扬扬着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眨眼后又再次出现,好像捉迷藏一般。 邬山脸色忽明忽暗,眼珠不动的盯着魔晶球,那里好像是一座山峰,红日夕阳悄坠。一个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邬山的眼中究竟关注着什么,竟不错分毫。 “你在做什么?” 邬山急忙转过身,躬身说道:“戕殿下,小的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应允。” “何事?”魔王戕眯缝的眼中,利光溢出,端坐在一旁的黑晶石方台上,“先说来听听,你还从未提过什么请求,无关紧要之事,我准了你便是。” 邬山直起身,顿了顿说道:“我要到人间走一趟,有些事不亲自去办,总无法安心。” “哈哈哈……”魔王戕讽刺的大笑几声,双指夹着耳后垂下的暗红色长发,轻轻一捋,“你怕林若雲不好对付吗?哼,我想杀她易如反掌,可现在不行,那些天神怎会在乎死一个女人,到时候还会有更麻烦的人出现。倒不如留着林若雲这条命,在她身上做做文章,好好利用一番。” “是,戕殿下所虑周全,小的不及万分。只是……”邬山略有犹豫,轻轻一叹,又道:“日前魇殿下招小的前去,询问林若雲近来情况如何,小的便在此观察了一些时候。要说这两百年也不短,可慢慢进行便也不算长了,林若雲这十年中谨慎小心,这般坚持两百年也不是不可。因此小的担心……” 魔王戕脸色沉暗,冷冷的看着邬山,道:“魇总是这样,我做什么他都不放心!哼,千年前,他精心算计,还不是被那些人打伤!” “这也是防范未然,我们不能小瞧了那些天神和林若雲。”邬山走前几步,沉色道:“掌握先机,才能将她打个措手不及!” 魔王戕闭着眼睛,思量了许久,不耐烦的说,“既然魇不安,你又想亲自去处理,随你们好了。只是一点,不到万不得已,别让她死!” “是!”邬山嘴角一弯,躬身而去。 魔王戕瞟了他的背影一眼,不屑的一哼,心中想着:“无所谓,反正他去人间,定有一场好戏上演,全当热闹看好了。 第二百零二章 黄粱一梦 夜风寒,空气冷。 葛坤刚从乾元殿回来,已经几个月了,任何异常都没有,今夜是李师弟和萧师弟当值,估计仍是一夜平静吧。 葛坤曾两次对林若雲提出疑问,会不会是谨慎过头了,毕竟他们只是个小门派,没道理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即便是魔教也不应费心费力的对小门派下手。但林若雲次次都告诫他不可掉以轻心,葛坤也不好反驳,只得每日寻查乾元殿,嘱咐师弟们打起精神。 大家心中都有疑虑,可又奈何林若雲辈份高,又是受师父之令暂掌凌云宗,尽管有些牢骚也不得不忍着。 葛坤熄了烛火,欲休息,躺到榻上,窗外的树影便摇摆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葛坤睁开了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一个人影立在门外,“葛师兄,师父有事召集咱们,大家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葛坤忽怔,师父不是闭关去了吗?何时出关的? 门外的人是李可,看到他打开房门,一脸迷茫,不禁问道:“我们得快些了,让师父等着可是大不敬。师兄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嗯?没事,我们走吧。” 葛坤满心疑惑的往乾元殿走去,而此时大殿中已站满了人。 不仅祁元真和各位师弟妹在,林若雲竟然也在这,记忆中这样的场合,她都不会出现,毕竟不是凌云宗的人,也没必要出现在此。 可今日…… “葛坤,李可,你二人速速一旁站好。”祁元真发了话,审视着众弟子,郑重说道:“为师今日将你等集合于此,是有大事宣布!多日来为师身体愈渐羸弱,为防形势进一步恶化,为师决定禅让宗主之位,闭关调养!” 禅让?众弟子不禁一惊,纷纷私语起来,师父看起来并未有所不妥,怎就做出禅让之举了? “师父,请您三思!” “是啊师父,还望您慎重!” “咳咳……为师此意已决,无需多言。”祁元真微微叹着气,说道:“你们,可有什么提议?” 众弟子又是一片唏嘘之声,许久之后,依然没有定论。吕维和李可一直都沉默着,而葛坤皱着双眉,心中万分不安,宗主一事怎能草率?对于一个门派,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要紧! 不过,这么多人,如何取舍,想必师父早有斟酌,否则也不会把他们召集来了。 葛坤不动声色的等候着,突然师弟中有人高声说道:“师父,葛师兄是您的大弟子,在我们之中,他的修为最高,德行兼备,是我们这些师弟的榜样。” “萧师弟言之有理,此事当葛师兄莫属!” 开口力荐的是萧剑和玉莫秋,其他人并未多言语,只是看着他们俩,看看葛坤,又看看自己的师父。不知是有异议,还是在默许? 祁元真略收目光,思量了一下,问道:“葛坤,你怎么看?” “师父,弟子不才,实在不敢担此重任!”葛坤深深的一礼,恳切道:“还请师父另择贤能,以为我凌云宗长久之计!” 众人沉默,祁元真望了望弟子,扫量了一番,又转向林若雲,二人目光相对,立刻有些意味深长。 林若雲对于凌云宗的宗主是谁,没什么建议可给,因为几乎不管她的事,可祁元真把她找来,显然是不放心。(.)现在看到这八个弟子各不相同的态度,林若雲都有些拿捏不准了,可她仍然不想说什么意见。 祁元真背着一只手,来回踱了几步,又朝堂下的弟子看了看,沉了沉声音,正色道:“你们确实都太年轻了,心还不定,历练太少。” 众弟子神色微微有变,悄悄互望了几眼,不敢出声的站着。 “我决定,宗主之位将由林若雲接掌!” 祁元真话音犹在,堂下已杂声四起,林若雲也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祁元真,表情严肃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吧? 弟子们仍然无法平静内心的冲击,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进行议论,稳得住神,沉得住气的不是一两个。 “咳咳!”祁元真双眉一竖,对于弟子们大惊小怪的私语声有些生气,“怎么,你们对为师的决定有不满?” 低下安静了不过片刻,玉莫秋第一个站了出来,“师父,林姑娘并非我凌云宗之人,怎可突然接任宗主?即便葛师兄年轻,师父您还在啊,只是闭关调养而已,何必……何必将凌云宗让人!” “师父,弟子认为,宗主一位关系重大,请您慎重决策,不如在您闭关的时日中,让林姑娘暂代宗主之位,等日后您出关,便可重掌凌云宗!”滦平犹豫了半响,突然站出一步,恭敬的说道。 他的一番话似乎引起了多数人的共鸣,而葛坤却悄悄的皱了下眉头,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怎么又是闭关调养,又是暂代宗主?而且师父何时出的关,刚出关怎么又要闭关?葛坤实在想不明白,好像记忆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丢掉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事,为师已决定,你等不必多言。”祁元真半撩着眼皮,摆了下手,目光扫过众弟子的脸,那神色各异,欲言又止的样子。 随后,弟子们从乾元殿走出,玉莫秋仍是有些不平,气鼓着一张脸,好像是自己想要当宗主被拒绝了一样,还不时的瞅瞅身旁的吕维和李可。 滦平叹了叹气,依然认为师父的决定过于草率,“宗主怎能说禅让就禅让?即便师父身体略有不妥,找人暂代一下便可。现在师父只是闭关,可凌云宗却换了主,那我们这些弟子算什么?林姑娘做宗主不是不够资格,但她毕竟不是凌云宗的人啊,我们……我们多别扭!” “要说也是,明明师父还在的。”萧剑也轻轻叹息着。 玉莫秋突然一跺脚,朝身后的乾元殿看了一眼,“哼,我就不信师父会让她做宗主,那还收我们这些弟子干什么?我看八成是林姑娘自己向师父提出来的,什么年轻,历练少,这些有多重要?再说师父还在,这又有什么要紧的!” “师妹不可放肆!林姑娘怎是你我能肆意妄论的!”项勇瞪了几眼,说道:“师父做此安排,肯定有师父的考虑,师父怎会做出对凌云宗不利的事来。我们身为弟子,怎可非议师父的决策!” “项师兄,你认同师父的决定?”玉莫秋张大眼睛,又问向旁边的人,“吕师兄也这般想?不过林姑娘做了宗主,对吕师兄倒是好事一桩,你再也不用胡思乱想了,可以安心修行。” 吕维一怔,心中突突跳了几下,急忙道:“师妹休要胡言,莫因一时不快而冲撞了师父!” “哼!”玉莫秋生气的瞥了他一眼,又白了白身后的李可,没好气的一甩手,丢开众人,独自离开了。 大家纷纷回到各自房间中,凌云宗一下子变得好安静。葛坤仍是满心疑惑,这一切事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还来不及反应就已成定局。 究竟哪里出了差池?葛坤苦恼万分,从没想过林若雲会成为凌云宗宗主,她不是师父的妹妹和好朋友吗,怎么突然身份变换这么大? 在屋子里憋了几个时辰,葛坤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一个人再次来到了乾元殿,师父已闭关,那乾元殿中就只有林姑娘在了,她在做什么呢?葛坤带着好奇和疑问,悄悄溜到了后殿…… 林若雲正在屋中修炼地之灵气,满屋都飘扬着幻情之下的灵气灵光,一道道白色光芒如刺般穿透门窗,仿佛动一动就会将整座屋子拆成废木柴。 灵气的强盛给葛坤带来一股莫名的压迫之感,身体不禁连连退了几步,抚了抚喘息不定的胸口,葛坤心中唏嘘道:这是什么功法?好生厉害!这般想来,好像真没见她出过手,但师父曾说过,这个女人不能用常规去揣测。 只是练功就无法让人靠近,葛坤转身从后殿离开了,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仍是扑通扑通的跳,心绪也还未定。 “哈哈哈……怎么,你害怕了?堂堂七尺男儿身,凌云宗的大弟子,竟也会惧怕一个女人!” 葛坤猛的一惊,‘蹭’的站了起来,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谨慎道:“是谁?!” 第二百零三章 葛坤的疑虑 声音在空中飘荡,捉不到具体的位置,更没有任何人,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葛坤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也还是无法感应出此人的所在,可他的带着回音的沉重之声依然继续着…… “我是谁无关紧要,倒是你,真的这样屈服了?将宗主之位拱手让人吗?还是让给一个女人!” 葛坤攥了攥拳,略带愤怒,“师父的决定,我身为弟子自当奉行到底!哪里轮到你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卑劣小人说三道四!” “呵呵,呵呵呵……肉眼凡胎之辈,还妄想看到神?笑话,天大的笑话!呵呵……葛坤,你连现实与梦境都分辨不出,也难怪你师父对你不信任,你这大弟子也太无用了!” “神?梦……我在梦里?那这一切都……你胡说!”葛坤一拳打在桌上,这次真的怒了,“我确实年轻,修为、历练都不足,接任凌云宗宗主还不是时机,这与现实还是梦境无关。” “天真,你等不到那天的。我是看你心地善良,又过于敦厚老实才帮一帮你,提点一下。你师父只有你们八个弟子,按理说,宗主该在你们八人之中选,可你师父竟然把凌云宗交给了外人。倘若真是那种理由,倒也罢了,可那林若雲是何人,你们还不知道吧?哼,她一旦坐上了宗主的位置,你就连一点希望都没了!” 葛坤又一惊,拳头抖了抖,身体紧绷得像块木头,这是梦?难怪总有些不协调的感觉,可梦为何会这般真实?他说他是神,神可以控制梦境吗?究竟想干什么? “我是来提点你的,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任何人。只因凌云宗乃圣地,我不能眼见着落入心怀叵测之辈的手中,还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你师父身体欠佳是事实,即便保住性命,也很难所再担任凌云宗宗主,用不了多少年,他必然会考虑禅让一事,就如你今日所经历一般。可只有你才能担起这个重任,你不能退缩!” 葛坤抬着头,朝空中哼了一声,不屑道:“谁会信你之言!林姑娘心怀叵测怎会等到今日?她确实比我更适合接任宗主之位,我是不会因你几句话,而违逆师父之意的!” “唉,愚不可及啊!她之前没有这个心,不表示日后没有。你看不出你师父对她比对你们还亲近?此番暂代宗主一事,你师父都等不及你们回来再宣布,可见你们在他心中远不及林若雲重要。” 葛坤沉着脸,咬了咬牙,依然摇了摇头。 “不要小瞧了女人的本事,更不要小瞧了林若雲这个女人。她有一个秘密,只有你师父知道,可你师父已经被她弄得晕头转向了。一旦凌云宗落入这个女人的手中,待你师父仙逝后,你们都会被她赶尽杀绝的!因为她不需要传承之人,她本身就可以不死!” 葛坤身体一震,耳边声音还在回响着,险些没站稳。不死?这种事怎么可能!难道她已经参透生死,得道成仙?葛坤思绪飘浮了一会儿,立刻将其甩得零碎,这什么跟什么啊,林姑娘比师父的年纪要小很多,而且怎么看她也对修炼的事无所谓,只是热衷于炼丹制药而已。 “你不信?这也难怪,我来告诉你,刚才乾元殿中发生的事都是梦境,但这也是真实,是我将许多年后的真实提早在你的梦境中展现了出来。[.超多好看小说]你若还不警惕,那凌云宗必将毁于那个女人之手,你这个本该将凌云宗发扬广大的继任宗主,终会成为师门的罪人,沦落为苟且偷生之辈!” 呼—! 葛坤头脑猛地一窒,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拔了出去?晃了晃有些发懵的头,葛坤抬手按了按额头,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是躺在榻上的,身上盖着被子,屋外的光线才刚刚亮了起来…… 梦?!葛坤神色茫然的朝头上拍了拍,这是怎么回事? 清晨的凌云山主峰被薄薄的雾气包裹着,通常这种情况在吃过早饭后会有所好转,直到黄昏时才清透万里。 筠溪峰上,林若雲已多日没有离开过这里了,即便暂代凌云宗宗主之位,她还是习惯待在筠溪峰,守着她的竹屋、草药和炼丹炉。但在祁元真闭关之后,炼丹药恐怕是不行了,葛坤每日都会来向她回禀乾元殿的情况,虽然每次都是同一句‘暂且无恙’。 昨晚,林若雲一直坐在竹屋的楼梯上,屋里燃着檀香,屋外有虫鸣夜鸟,直到天明。 突然觉得身边没了人,柳逸阳在闭关,祁元真在闭关,清风明月也不在,真的只剩下她一个,心中竟是冷飕飕的孤寂。哪怕能感受到他们一点点的气息也好,不用说话,只是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林若雲轻轻叹息,无奈的笑容挂在嘴角。这几个月来,只要想到万空洞的情况,就不免揪着心,可林若雲也很佩服自己,竟然一次都没去看过,似乎迈出那一步,比登天还难。 “林姑娘……” 吕维背着剑,手里拎着一个篮子,在不远处顿了顿脚步,等林若雲回过神来,他才走到跟前,将篮子放在竹屋前的石桌上,“这是您昨天要的沙红果,今早从后山采的,那棵树上刚好有一百三十颗。” 林若雲看了一眼篮子,里面都是一颗颗红**人的小果子,却又疑问道:“此事不是交给李可了吗?” “李师弟昨晚守护乾元殿,应该刚去休息,再去采果子,不知要何时,所以我就帮他去采了。”吕维说话时始终垂着眼睛,说完便打算离开,“林姑娘,我先回去了。” 林若雲并未留他,只是奇怪他为何每次都不看着自己讲话,而且吕维好像本来就不爱说话。祁元真的八个弟子中,如果李可和沐森算是话少的,那吕维基本就属于没话的那个了。 想了会儿,林若雲轻轻一笑,走到石桌旁,芊芊玉指插进那一篮沙红果中,捧起十来个红得惹人爱的小果子。眼下正是沙红果成熟的季节,而这附近就只有弟子们所住的环云峰上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灵果,平时吃上几颗便能轻身凝气,若是用它制丹……给祁元真用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林若雲对祁元真这次闭关信心不大,这几个月她也仔细想过,天之灵气和降龙天绝都过于刚猛,两者碰到一起,简直火上浇油!最好的结果,祁元真重新将天之灵气稳固住,即便如此,这一回想要再使用灵气怕也难了,弄不好还会对降龙天绝产生反作用! 其实,林若雲担心的也是这个,压制灵气还能想出办法,可降龙天绝一旦被灵气反噬掉,那祁元真的性命亦不久已! 唉…… “林姑娘,因何在此叹气?” 林若雲手掌一斜,沙红果尽数落在篮中,转了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葛坤,说道:“想你师父不知何日出关,生怕凌云宗有异变,我正苦恼不知如何是好。” “还请林姑娘放宽心,我等已在乾元殿严加戒备,定不会让人干扰师父闭关修炼,更不会任由他人侵踏凌云宗!”葛坤神情凝重,严词正色的说道。 林若雲微微一笑,随即点了点头,又道:“有你们在,我才能安心不少。葛坤,你师父让我暂代宗主之位,实不过权衡之策,你们都还年轻,你们师父对你们可是万分看重。凌云宗的将来,是要寄托在你们身上的!” 葛坤身体一顿,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不知林若雲为何突然说这番话?蹙了蹙眉头,谨慎的问道:“林姑娘,师父他……他因何故如此急切的闭关?我等担心,却又不知该怎么问,您是否知道其中缘由?” 林若雲思量了一下,转回身慢慢走了几步,轻声说道:“莫急莫忧,你师父的本事你最清楚不过,别看他平日里什么都不放心上,实则心细如尘,没什么事能难倒他的。你们且安心,静待他出关便可。” “是。”葛坤急忙应道,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嘀咕。 好在,一切的问题,只要祁元真出关,便不言而喻了! 第二百零四章 神之再造 葛坤走后,林若雲站在屋前好一阵子没动,从远处突然飞来了一只白色黑斑的大鸟,扑扇了两下翅膀落在了石桌上。 雪鸢抖抖身上的羽毛,不屑道:“姑娘何苦要接下凌云宗宗主之位?那些人平日里恭敬,背地里却竟说些忤逆犯上的言辞!” 林若雲笑笑,并未在意,“这也不怪他们,我到底是外人。倒是你啊,以后不许再偷听他们说话!” “我才不屑偷听,只是那天我刚好在乾元殿外的树杈上。”雪鸢急忙解释,委屈道:“谁让他们对您不敬,我是气不过,尤其是那个玉莫秋,真不知道祁公子是怎么管教弟子的,唉……” 雪鸢那圆乎乎的脑袋,除了厚实的羽毛,就只有一对眼睛,和一张尖尖的喙了,竟然也露出无奈的神情,林若雲不禁笑了几声,“你呀,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好不好?八人中只有秋儿是女孩子,师兄师弟都处处让着她,难免娇纵了些。” 雪鸢转过头去,仍然一副不屑,不过人类而已!它才没空去和一个人类的小姑娘怄气,说几句发泄一下,早早忘了便好。 地下密室。 此处并不算昏暗,或许是因那一汪井水之故,虽是封闭之所,井水却映着月光色,将周遭的墙壁照亮。 这是个熟悉的地方,是风云门大殿地下的密室,这口井便是那神秘的风烛上人所示的死门之位。时过境迁,如今这井水依然是月光之色,仍然满溢流出。 此处曾属于风云门,而现在它依旧属于风云门,只是风云门除了偌大的砖墙与房屋,已不剩什么了。原本连本门弟子都没几人知道和进入的地下密室,如今却被染满它主人鲜血的恶魔踏足! 井口正前方的一张雕着狮头的黑木软塌,一个戴着面具、不苟言笑的男人。十年了,十年来他无事便坐在这里,凝望着那溢出的月色井水,仿佛能将那水看进心底去。 “门主,解封终于成功了!” 独啸天的手指微微弹了一下,目光从井水移到台下的人脸上,随后站起身,一扫披风,阔步向密室深处走去。 进了一扇门,下了石阶,走了一段便看到一个四四方方,有圆形水池的地方,池水幽绿且浓稠,上方还悬着一块难看的大石头。 独啸天向那摄魂池看了一眼,移步到旁边的一块石阶上,身旁的男子在他后面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按了一下,一块寻常无奇的石凸陷了下去。独啸天脚下的石阶突然咔的一声闷响,随着一阵规律性的交错之声,石阶带着他慢慢升了起来…… 独啸天瞥了一眼逐渐离开的地面,嘴边扬起一抹不屑,狄刃不仅是个开发秘术的勇者,还是个制造机关的高手,当初为了找到通往摄魂池另一端的同道,整整用了十天工夫。 石阶顺利将独啸天带到了那块巨大的悬浮大石面前,头顶上忽然水纹泛出,好像身体进入了另一个地方。眼前石头可比在下面看到的大出了十数倍不止,原来这里同样设有机关,真乃用心良苦啊! 石阶突然停了下来,独啸天伸出手按在石块上,忽—,石块开启了一扇门,一片黑暗中慢慢亮起了红光,隐约看到里面有些影子在晃动。独啸天一步踏进石块中,朝深处走去…… 脚步声由远及近,先转过头的是逸倾城,那看一眼便会刺入心中的倾世之貌,就连岁月也要避退三分。 “成功了,没想到,竟要十年。” 独啸天不屑的哼了一声,走到众人围着的一块台子前,上面有个凹槽,里面有一团黑紫色的东西在慢慢蠕动,不时还显出一点黑绿。 “唉,总算没白费工夫啊。”血蛭懒懒的伸了下腰,对着那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的东西,皱了皱眉头。 独啸天静静的注视了那团东西一会儿,带着疑惑问道:“看起来也没多大区别啊,这就是解封后的魔化兽精?” “正是!”血蛭肯定道:“万年前被众神封印的魔化兽精,配以上古十大凶兽灵魂重生过的,四把第一戾气的上古之剑……呵呵呵,解封虽然用了十年,可到底也不是难事。” 众人不禁抬起头看去,这个空间的顶端漂浮着的就是在诛仙阵中,悬守在阵门上的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 四剑闪着赤、白、蓝、黄四色光芒,似乎还笼罩上了一层稀薄的不明灰色。 独啸天目光中的凛厉划过眼角,低下头继续看着魔化兽精,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随手从身后将一个绑着青色缎带的风轮取下,“把它与疾风融合重生。” “那里面狄刃的灵魂怎么办?”血蛭皱了皱眉头,“被魔化兽精吞噬掉也没关系吗?” 逸倾城目光微动,向疾风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不会!”独啸天讽刺的笑了两声,肯定道:“这是风云门百年秘术,狄刃他早就成功了,只是不敢贸然用在活人身上,三个不同的灵魂融合共存……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拥有!?” 血蛭稍有犹豫,还是双手将疾风接了过来。独啸天轻声一哼,转身说道:“逸儿,跟我下去吧。” 逸倾城身体未动,神情略显迟疑,似乎还没想好要不要下去。独啸天走了两步,脚下又一顿,“逸儿……” 逸倾城未等到他话音落下,身影便掠过了他的身旁,带着一阵幽幽的芬芳,如风一般轻飘。转眼已到了出口,远远的看到了亮光,独啸天身形一闪,已然站到了她身边。 石头的内部重新封闭了起来,血蛭手捧着疾风,对站在台子另一边的两人说,“现在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开始。” 出了地下密室,来到风云门大殿,这里一切如常,虽然穷奇曾在此处滞留过数月,却不曾破坏殿中一根撑柱。不只是这里,整个风云门除了人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外,其它东西都没有遭到破坏,就好像一夜间,风云门的弟子全部离开了,只剩下一座空的围城。 脚步很轻,却依然会发出空旷的声响,是鞋子与青砖接触所发出的声音,再由墙壁扩散在整个大殿中。 逸倾城安静的跟在后面,‘吱呀’殿门开了,强烈的阳光投了进来,非常不适应,下意识用手去遮挡,逐渐去感受阳光的温暖与明亮。 “我要回一趟冰松岭,你跟我一起回去。” 逸倾城依旧没有说话,突然变得惜字如金,连她自己都觉得不适应,可刚才看到那疾风的时候,瞬间没了说话的心情。 “逸儿!”独啸天声音沉重,眼神中略带怒气。 呼吸中的气息顿时阻塞了一般,片刻之后才恢复了正常,逸倾城慢慢抬起双眸,走到他身旁,看着殿外蓝色的天空,低声轻喃道:“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吗?” “完成我最想完成的事!”独啸天平静的回道。 “我就是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事?”逸倾城追问道。 独啸天瞄了她一眼,突然狂傲的大笑起来,“哈哈哈……” 笑声并未因独啸天的身影远去而消失,而是久久不散的回荡在逸倾城的耳畔,心直发颤。地下密室中的魔化兽精,十年来好像一座聚满熔浆,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逸倾城一想到那连众神都无能为力的魔化之物,要与独啸天的法宝疾风融合重生,心底就像被大锤砸穿了一样,三魂七魄都不知飘到哪去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 第二百零五章 助我一臂之力 冰松岭的一切还如十年前一模一样,就连那座庄园,也依然安详如初,静谧的守候在空旷的荒野之中。(.无弹窗广告) 一阵阵萧索的秋风卷着沙粒于旷野中呼啸,肆虐过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庄园。风,还在空中盘旋,绕过假山、掠过林木、拂过湖面、穿过桥洞…… 逸倾城以为独啸天这么久回来一次,肯定会到庄园里走一趟,在那有他十二年的用心与牵挂,即便早已物是人非,那也永远残留着记忆中最深刻又难以磨灭的东西。 只是,独啸天真的没有回去,哪怕看上一眼…… 走在冰冷石砖堆砌而成的通道上,脚步声显得异常凄凉,逸倾城默默跟在身后,不时向前方那伟岸的身影看上一眼。 长长的通道,似乎走了很久。独啸天突然在一扇门前停下,走进去是一间宽敞的卧室,陈设简单而朴素。一张木塌、一个柜子、一扇屏风、一张案桌,再无其它。 这是独啸天十年前离开时,命人将房间的东西统统焕然一新的结果,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重新布置过的样子。 还好,从他的神情看,这些东西还算合他的心意。 独啸天走到案桌旁坐下,手在案边轻轻抚过,光滑细润,一尘不染。似乎很享受,轻轻合上双目,嘴边竟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这一幕令逸倾城震惊膛目,同时又有一股寒流涌入心间。片刻之后,或许为了能让心中平静,逸倾城略显突兀的开口道:“你是回来取东西还是部署什么?要我做什么,说吧。” 独啸天慢慢抬起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那张能令无数女人神魂颠倒的面庞,那双神光异彩的双眸,以及那乱人心扉的朱唇,怎一个俊逸绝尘了得!逸倾城呆然滞视,这许多年,她见他摘下面具,也不过十次而已。 独啸天将面具随手放在一边,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微撩起,眸中竟泛起柔柔的涟漪,黑瞳中映着逸倾城绝美的影像,仿佛要把她融化掉,“我不仅回来取东西,最重要的,我要你,助我渡天罚三劫!” 逸倾城身子猛地一颤,惊道:“我?这不行!时日还未到,本身就是犯了大忌,而且我……以我的能力,只怕办不到的。” “渡劫失败,无非一死!”独啸天轻巧的说道,随后站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一个红木镂雕的匣子,匣子不过一掌大小,里面也只放着一样东西。独啸天将它拿在手上,那是一颗泛着绿光的水滴状宝石,晶莹而小巧,那绿光似乎含有某种魔力! “这是何物?”逸倾城谨慎的问道。 独啸天嘴角微微勾起,回道:“幽灵石!有了它,有了魔化兽精,再加上天罚神功,要达成我的心愿,足以!” “可是我……” 独啸天一把握住幽灵石,目光中射出两道利芒,“我找不到第二个人,只有你,逸儿……你不愿助我,还是怕我渡劫不成,横尸荒野?” 找不到第二个人!逸倾城好像只听到了这一句,多少年了,至始至终对于他,也不过是自己这副身子有点用罢了。是否有些可笑?又是否有些悲凉?逸倾城突然想起了多年前,有一个女人对她说‘这还不够吗?’可这真的足够吗?! 或许独啸天不需要额外的负累,但多年来只换得了利益互取,对于一个女人,对于一个被夺了心的女人,真真是讽刺至极! 逸倾城在心中暗暗自嘲,却连一滴泪都掉不下来,是麻木了,习惯了,还是绝望了?她自己都分不清了,而现在,又有的选择吗? 一个时辰后,冰松岭中不知哪个方向的一处凹谷山穴。这个山穴与众不同的地方不只是够隐秘,而在于结构特别,山穴的顶部不是石块,不是土层,是布满山间的藤蔓植物! 与其说是山穴,倒不如说是这些藤蔓将两个相邻的山壁连接了起来,故而看上去像是一处山穴。 独啸天走在前面,逸倾城依然跟在他身后,山穴里不算太暗,藤蔓虽然长势繁盛,将顶部覆盖得密实,但也总有些微小的缝隙可以让光线找到,并照射进来。 二人走到一处略微宽敞的地方,独啸天看着地上一个一个不规则的光点,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说道:“就在这,我们有九十九天!” 逸倾城绕过独啸天,扫视了一下周遭,也没什么让她感觉讨厌的地方,随即揪起身上的衣袍,回手一扯,衣袍飘逸而起,在空中转了半圈落在了地上,刚好铺在逸倾城的脚下。 那一袭紫色的柔滑,如水面一般,仿佛碰一碰便能激起层层涟漪。 独啸天向那初雪一般的肩头看去,一步便跨到了她的身后,坚实的臂弯将她紧紧拥住,半侧面庞贴着她顺滑的青丝,嗅着那荡入心脾的幽香,仿佛将要遁入重生一般…… 身体的弧线完美的贴合在一起,触碰间,那火一般的温度传抵心田,将所有血液从心房挤压而出。逸倾城微合双眸,仰靠在独啸天的脖颈处,他炽热的双唇好像不经意的落在发间、耳后、颈上、肩头…… 每一次接触,酥酥麻麻之感就越是强烈,越是往心底里钻,逸倾城以为只是单纯的为了天罚渡劫,只是单纯的肉体与功法。可为什么刚一开始,便有种破茧重生、愈冲天际的迫切? 嗯…… 逸倾城情不能自控,纤长的手指紧紧扯住身后独啸天的衣衫,这不是自己的问题,是独啸天的问题!这些年,他都是敷衍了事,目的只为了练功。可刚才,他那温情又有些霸道的一抱,即刻冲进了逸倾城的心怀……从未有过的专注与用心,是在这件事上的专注与用心! 独啸天能清晰的察觉到逸倾城心中所想,这一刻无法隐藏,也同样牵动着独啸天的每一丝神经,手臂不由得再次收紧……这样的情不自禁,独啸天也从未尝试过,炙热的朱唇悄悄游离到她耳后,鼻尖轻轻碰触着那微凉的耳饰。突然,独啸天双唇微开,轻轻含住逸倾城娇嫩的耳垂…… 逸倾城身子猛一动,这是陌生的错觉吧?他湿润带着温热的舌尖正缓缓流淌在耳上,仿佛融了一般。 有些粗重、迫切的气息在耳畔回荡,如冬日里的阳光,温暖着身心,融化了灵魂。逸倾城无力的靠在独啸天的怀里,早已忘了为何来到此地,或许那已经不重要了。 逸倾城侧过脸,修长的手指插进独啸天的发丝中,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遍寻着那带着魔力的唇,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温实的嘴唇瞬间将她吞没。顿时激发起两人心底最深的渴望,身体如蠕动的长蛇一般,相互纠缠不休…… 交织的身体慢慢倾倒,就倒在逸倾城那件紫色的衣袍上,如跃在水面的两只寻偶的海豚,迎着夕阳余晖,奔向只属于他们的海洋! 独啸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双手不停的抚摸着身下那柔软细腻的肌肤,每一分、每一寸,好像溪流从掌心、指缝间淌过。 曾经多么渴望他能这样待自己,像男人宠爱女人那般,像丈夫疼爱妻子那般。逸倾城的愿望似乎达成了,不管这个男人因何改变了态度,这也许是她唯一一次感受的机会!天罚一旦大成,就意味着独啸天不再需要女人,那自己这仅有的一点用处也将化为乌有。 啸天,让我被拥有的感觉,再多一些时候吧。 第二百零六章 天罚三劫 不知过了多久,山穴中的光线由明转暗,又从昏暗中化出一片光明。清晨的柔光轻轻洒下,照着藤蔓与山穴的相接处,飘浮着星星点点的尘埃,那是微不足道到可以忽略的生命。 山穴中的两人,在此时已疲惫不堪,独啸天的肩背上附着着一层汗珠化开的水雾,就在这层水雾下,隐隐有灰色的印记在四处窜梭。 独啸天撑起身体坐稳,双掌交错由头顶缓缓下置于丹田处,脸上热滚滚的火辣逐渐消退,身上的汗水也慢慢挥散无踪。 逸倾城此时才坐起了身,随手拾起身边的衣裙穿在身上,面颊绯红久久难消,侧着身子,整理了下头上有些乱了的发丝。独啸天也将衣衫穿好,手中捏着那颗幽灵石,怔怔的看着…… 幽灵石的绿光在接触到独啸天后,亮度由一个点慢慢展开,“有感应了,可以开始了!” 逸倾城急忙转过身,二人面对面坐好。独啸天摊开手掌,幽灵石便自顾悬在了面前,绿光依旧。接下来,在这里,他们要进行近百日的修炼,直到引下天劫,并渡劫成功! 独啸天身上的灰色逐渐扩散到脸上,手上,破朔不定。逸倾城一点把握都没有,但她相信独啸天,即便死也不会选择这种死法,那颗幽灵石一定有着神秘的力量。 先是魔化兽精,后是神之再造,现在又冒出一颗幽灵石。逸倾城猜了十年也还是猜不出,独啸天的心愿究竟是什么?诛灭正道?称霸天下?可怎么又觉得哪里说不通,他一直在做事,也一直在没有目的的做事,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这般十五日后,独啸天石化了一般,露出的皮肤颜色是均匀的灰色,好像刷了一层泥浆,连头发、睫毛和嘴唇都无一例外。 又过了十五日,幽灵石的光芒开始涨大,以至于后来发展到,幽绿的光将独啸天整个笼罩,尤其是身体上半部分,几乎快要看不出轮廓来了。而幽灵石也已悬浮到独啸天的头顶上,小小的水滴好似汇聚了无限的能量,怎么也散发不尽。 再十五日后,逸倾城悄悄睁开眼睛,绿色的光芒如浪潮般,一波一波的从独啸天的脸上涌过,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有些灵异。 逸倾城略有担忧,虽然渡劫的不是自己,可这颗幽灵石实在太古怪了,神秘莫测的能量和那魔化兽精不相上下!仅凭它现在放出的光芒,就足以令人心跳减慢,呼吸不畅,明明是个危险的警告,却做不出逃走的举动。这种不明之物,是从何处得来啊? 就在逸倾城思绪疑惑时,幽灵石突然向上空升去,直到山穴的顶端,即将触碰到那些藤蔓才停下。绿光被拉扯得很长,很长……忽然光亮一闪,幽灵石瞬间落了下来,光芒急速回收,在独啸天的头顶上乍一亮,竟不见了! 逸倾城惊讶失色,它怎么会消失呢?! 而此时,逸倾城又发现了一个更为诡异的事情,独啸天脸上那些灰色,好像干燥的土地开了裂,在那些细小的裂缝中,有一条条绿色的光闪来闪去。难道说,那幽灵石消失后,进入了独啸天的脑袋? 就在逸倾城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唏嘘之时,独啸天脸上原本糊上的那层灰色像一阵烟似的飘走了,脸上的绿光闪了几闪,突然汇聚了起来,活了一般的从脸上飞速窜入了身体!被衣衫遮盖的地方看不到,但很快手上便出现了绿光的痕迹,又很快的不见了…… 这一幕接一幕把逸倾城惊呆了,现在看着好像平静下来了,可幽灵石竟进入到独啸天的身体里,那会怎样?他是想利用幽灵石来抵挡天劫吗?那块石头,究竟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啊? 就这样,独啸天依然纹丝不动的坐着,身体除了一个地方,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这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头发! 逸倾城也是在七日后发现的,独啸天原本乌黑亮泽的头发,竟渐渐失去了颜色,仿佛被雪花和冰凌覆盖了一般。然而这种情况并未结束,却仅仅是开始,接下来的几日,独啸天的头发,完全变成了银色! 逸倾城突然胆怯起来,不敢再看对面男人的脸,生怕又会出现什么惊骇之事。可她还不能离开,在天劫降下前,她都要守护在独啸天的身旁,以防不测。 东来秋走,冰松岭的冬季必会以一场大雪开始,这里的冬季,很少时候能看到土色,大多时候被白茫茫的雪掩盖。今年也不例外,雪如鹅毛翩翩洒下,只一个时辰便将大地铺成了白色,远处的天地仿佛已融合在一起,不知那深处是雾、是雪、还是大自然的魔法。 逸倾城虽处山穴之中,对外界的气候变换还是了如指掌的,这场雪让她忧心更甚。冬季已正式到来,距独啸天所说的日期,还有整整十日,选在这个时候渡劫,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想想,独啸天做过多少天方夜谭的事啊,他哪里用正常的脑袋想过事情。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做别人做不到的事,这就是他,这就是独啸天! 永远看不明,猜不透…… 大雪过后,逸倾城从山穴中走出来,乍离开山穴,一股寒气逼进身体,瞬间衣裙变得冰凉贴在身上。逸倾城并不觉得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属于冬季的气息,能将血管中的每一滴血液毫无保留的焕然一新。获得再生的灵魂,重新踏上这世界,顿时有种强大的感觉! 逸倾城笑了笑,从错觉中醒来,看了一眼身后的山穴,并无异样,便沿着山坡慢慢走了下去。在这冰松岭住了多年,却还没有好好的走过一遭,据说这里很大,有很多处旷野,只是植被单一、稀松。 走了好一会儿,脚下的雪‘咯吱,咯吱’的,眼见的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全都被白雪覆盖,这若是寻常人,看了这半天的茫茫白色大地,定要晃瞎了眼睛的。 走着走着,逸倾城站了下来,旁边一处倒是奇特,上方的山壁鼓出来一段,偏偏在这段上长了三棵壮硕的松树,枝干繁多交错,松针紧密相接。只是这三棵树都是歪的,枝干从上方垂了下来,好像一面大伞,下面的地方被很好的遮挡,竟没有多少积雪留下。就在那枝干撑起的大伞下,有一节从土里伸出的断石,还很平滑。 逸倾城饶有兴趣的走上前,坐在断石上,一双脚离开地面足有两三尺,这让她想起当年刚入逍遥宫时,大姐琴娇就带着她在后园荡秋千,那千绳一晃一晃,猛地荡起又落下…… 逸倾城不禁轻轻晃动着双脚,脸上一阵顽皮,好像很久没回逍遥宫了,也不知大姐和其她姐妹们好不好? 大概是山穴里憋闷吧,逸倾城出来后就没再回去。独啸天要渡天罚三劫,原本就不能有旁人在场,否则一定被劈成骨灰!在这,同样能感应到山穴的异常,虽然很微妙,但只要他现在无事就行了。 这般坐在断石上到了第十日,逸倾城突然睁开眼睛,远处天空中聚集了厚厚的一片黑云,云团压得很低,就悬在山穴的上方。云团不停的滚动着,黑压压的好吓人,不时还传来闷响。 逸倾城紧紧皱着眉,凝视着那庞大的云团,上次渡劫并非这般情形啊,这次怎么感觉天好像要塌了?果然冬季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逸倾城揪着心,正在为独啸天担忧,突然云团上‘咔嚓’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道粗壮无比的雷光直击而下,打入山体中,而那个地方就是山穴所在! 雷光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逸倾城的心也停跳了片刻。随后,黑云渐渐铺开,缓缓散去……就是这么快速,豪不耽搁,天劫已结束,可独啸天究竟成功还是失败了?逸倾城都不敢立刻去想,他能感应到山穴里还有人的气息,只是一下就消失了,这又说明什么? 突然,逸倾城从断石上跳了下来,慌了神的拼命往山穴跑,不可能,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死的! 远远的看到山穴上方有黑烟飘起,那应该是天雷打到了藤蔓才造成的。已经这么近了,还是察觉不到山穴中的气息,原本还想着这个季节引不下天雷,可现在……真是白痴,大白痴! 逸倾城眼中突然聚满了泪水,双脚一踏上山坡,便清晰的看到了山穴的入口,顿时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了。在此时,她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影子,逸倾城一下就站住了,呆呆的看着那黑影,眼泪落了下来…… 第二百零七章 门派之危 独啸天用力闭了下眼睛,漫天遍地的白色让他有些不适应,可还没等他适应过来,一个颤抖的身子带着幽幽花香扑进了怀里。(.) 逸倾城还是强忍着激动的心绪,俯在他胸口好一会儿才吐了口气,道:“太好了……你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是啊。”独啸天显然比她冷静得多,只是稍微松了口气。其实刚才自己也感到迷茫与不可思议,一直像是处在冰封之中,有意识却没知觉。天雷突然到来时,连那点意识也瞬间消失了,还以为自己这次是死定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身体里凉丝丝的,被凝固了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接着就醒了。 独啸天嘴角一勾,将逸倾城的身子扶开,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调侃道:“逸儿几时变得这样脆弱,看你这慌了神的样子。” 逸倾城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傻了一般,伸出双手轻轻捧住独啸天的脸庞,惊慌道:“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我还以为天罚神功大成之后,就会恢复的,怎么还是……” 独啸天一怔,随手撩了下垂到眼角的发丝,现在的他已是一头银发,而且天劫过后,头发竟也短了许多,不过落在肩头而已。独啸天对此倒也无所谓,反正也不会妨碍什么,随它变成哪样都好。 “我变丑了,还是这副样子会吓到谁?” 逸倾城又一怔,错开目光回道:“只是我不习惯,倒也没什么。” “那回去吧。”独啸天潇洒的转身而去,完全不顾及一下此时逸倾城的心情。不过,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变了反倒奇怪。[.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再次回到血煞门,独啸天命人准备点饭菜,越快越好。又让人找来一条额带,野兽的皮、椰棕色,上面还有些纹理,随手绑在了头上。头发虽然短了,对于这张能夺人心、乱心智的脸庞来说,不但没有丝毫的影响,反而更添了几分冷冷的迷人之感。 面具再次回到了独啸天的脸上,丝丝银发散落在两旁。 “你是,从何时开始戴这面具的?”逸倾城好奇的问道。 独啸天对着铜镜看了看,平静的回道:“是我第一次和女人有了关系之后,这张面具,便成了我最亲近之物。” “第一次,那是什么年月的事了?十岁?十二岁?”逸倾城颇有兴趣的调侃着。 独啸天从丹田提了下气,缓缓放下,依然平静,“十四岁,那个女人也只有十四岁……她是第一个死掉的女人,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女人,还是唯一一个死在我身下的女人!我到现在还能想起她的脸,她那恐惧、痛苦、流着泪的脸!她并没有挣扎,只是大声的哭泣,直到没了声音……非常巧,也是在那个山穴里,如今已经过了一百年。” 逸倾城身体一僵,心里顿时骂了一句该死!他是故意选在那个地方渡劫的吧!因为天罚神功,十四岁就和女人有了关系,那个女人的死让他不愿面对自己、面对现实。而天罚神功大成后,他就再也不需要女人了,一切都可以解脱了!开始和结束都选在同一个地方,这显然是在宣告什么,宣告她逸倾城再也没有用处了吗? “跟我去个地方。”独啸天站起身,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径直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长长的回廊,一段接着一段,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似的,弯弯绕绕了好久,才看到一处石阶,那里有一道暗门。 而这道暗门,正是通向旷野上那座庄园的秘密入口! 走出来,竟是豪不显眼的假山背后,杂草丛生的角落。独啸天继续往前走,绕到院子中,来到一棵桂花树下,现在树上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独啸天低着头看着树根处,“还记得吗?你嫁过来那日,可是很不甘愿的,那晚你还将酒壶砸了,说那酒根本不配放在杯中。第二天一早,你就命人将你从逍遥宫带来的两大坛酒埋在了这里,还说要等十几年后再挖出来喝。” 逸倾城看着落着厚厚白雪的地方,鼻子竟一阵发酸,那件事还以为他早忘了,毕竟当年他是那般不屑一顾,还不许任何人动这的一寸土。后来,是自己蛮不讲理的叫嚣了一通,他才怒气冲冲的走了。 逸倾城想起当年的情景,不禁发笑,“那之后,你不是说绝不会碰这坛子里的一滴酒吗?我还和你打了赌,只要揭开酒坛的封泥,你就会未饮先醉,垂涎三尺了。呵呵,虽然你连理都没理我,可我也只当你是怕输不敢赌!” “我还欠你一顿酒。”独啸天突然说道:“不如今日就把它挖出来吧,当我输了那赌。曾答应陪你畅饮一晚,我不能失信于女人!” 逸倾城心头一顿,又猛地一跳,似乎在怀疑他说的话,仔细的端详着他的眼眸,思量之后,说道:“不差这一时三刻,等你此番心愿了却,再将酒坛取出,那时畅饮,岂不更加痛快!” 独啸天迟疑了片刻,面具遮盖下也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不过他不喜欢勉强,也不喜欢为一件事纠缠,更不喜欢解释‘为什么’!独啸天以沉默作为回应,之后,与逸倾城又回到了血煞门。 婢女早已备下丰盛的饭菜,一个时辰后,二人再次从血煞门消失。 冬去春来,枝桠吐嫩绿,花草竞芬芳。 春季,万物复苏,大地在沉睡了整整一季后,再度神气盎然。 筠溪峰上,几株茶花顶着无数个含苞待放的花蕾,这是圣洁清雅的‘雪塔’,此花盛开,如雪的圣洁,再过几日,便是这小竹屋前的一道绝美风景。 可这几日,林若雲都没有回过筠溪峰,而是一直留在乾元殿,凌云宗的弟子轮番下山又回来,出事了,到底还是出事了! “林姑娘,刚收到消息,魔教中除了逍遥宫,其他门派均已被灭!” 林若雲端着手中的茶,顿了一下,面上虽没有惊讶之色,但心里却七七八八的翻转不定。半个月前,魔教之中的小门派开始被逐一清剿,动作极快,来去皆幻影如风,这一行动的执行者,便是血煞门! 这次真的是血煞门,倒不是林若雲得到了什么有利的证明,而是正道中各大门派,早已暗派弟子前去打探,他们与血煞门交过手,熟悉血蛭、独啸天的也大有人在。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同一处,错误的可能实在太小了。 而且,逍遥宫不是安然无恙吗。 不,还有一个,暗黑龙王殿! 林若雲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神色也凝重起来,把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在心里重新整理了一遍……血煞门,暗黑龙王殿,血煞门!竟然都是关于他们的,真奇怪,两者有关联吗?好像也确实没什么交集的地方,那是纯碎的巧合? “林姑娘,不好了,有人受了重伤!” 这是玉莫秋的声音,林若雲和沐森急忙赶到乾元殿外,台阶下倒着一个女子,众弟子纷纷赶来,却束手无策,玉莫秋正扶着她。 林若雲一眼就认了出来,惊骇不小,“楹萱!” 人已经昏死过去了,众人将楹萱带到筠溪峰上,林若雲的治疗竟持续了五个时辰,大家都捏了一把汗。这女子突然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上山的半路上,说要见林若雲和祁元真,可刚把她扶到乾元殿,人就支持不住了,昏过去的时候连呼吸都没了。 当楹萱死里逃生,再次睁开眼睛时,朦朦胧胧的看到眼前有缕缕轻烟,淡淡的香味在身体里穿梭。 “你醒了,别动!”林若雲轻声安抚着,将香炉从她的枕边拿开。 楹萱稍稍呼吸了几下,哑声问,“我没死啊,还以为,赶不及到这了……幸好,还能活着见到你。咳咳咳……雲儿,你千万小心,独啸天他……他疯了!” 独啸天疯了?林若雲一讶,急忙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七天前,独啸天只身闯入蝴蝶谷,偷袭谷主北宫仪,而后血洗蝴蝶谷……此事,我们也是在两天前才得知。就在当晚,独啸天又闯进我天岚派,大肆屠杀我派弟子,咳,咳咳……师姐死在了他的手上,师父为了掩护我逃出来,也被……” 楹萱干涩的双唇,裂开了几道口子,鲜红的血清晰可见。边说边咳边落泪。即便她的话没有说完整,林若雲也听得出,蝴蝶谷和天岚派都惨遭不测,已被独啸天血洗一空! 第二百零八章 交手 不仅是魔教,如今连正道各门派也岌岌可危了,不过独啸天哪来的逆天本事,竟然只身一人灭了几个门派?! 楹萱身体太过虚弱,只说了那几句话便已无力支撑,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林若雲只好等她先恢复几日,再详细询问其中细节。(.好看的小说) 三日之后,楹萱终于可以坐起身来了,此时才得知,祁元真在一年前闭关,至今未出。这让楹萱更担忧起来,“我以为有他在,你还能有个照应……对了,柳逸阳呢?当初你和他不是共同召唤出了一柄寒冰剑吗,这些年,你们一直没见面?” “见过,只是他现在也来不了。”林若雲轻轻一叹,问道:“独啸天真的只是一人杀入蝴蝶谷和天岚派?” 楹萱忽一皱眉,实在不想承认,但还是艰难的点了下头,“只他一人,像鬼魅一般飘了进来,眨眼间便已死伤数人。起初我们也觉得蹊跷,蝴蝶谷中高手如云,谷主北宫仪更是深不可测,怎会被他一人灭了门,还将消息封锁得丝毫不露?可当我们亲眼见到时,所有的不可思议都变成了现实……独啸天有一件法宝,名疾风。鲜有人见他使用,不愧是疾风啊,速度当真比风还快。若不是有鸳鸯玉脂镯,我哪会有受伤的机会,早已一命呜呼了!” 听着楹萱的讲述,林若雲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十年便这般夸张的精进修为,实在有违常理。所谓疾风,在那次天地盟偷袭时,便已见过了,速度虽快,但绝没有楹萱说的那样离谱,莫非…… 还有一样东西,或许真的在他手上! 林若雲心有疑惑,便又详细追问道:“楹萱,你再回忆下,疾风发动攻击时,有什么特别之处?” 楹萱想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回道:“那疾风旋转的时候,里面好像有什么……是一团黑紫色的东西,有点奇怪,可我当时根本顾不上,现在想来,也实在说不出哪里奇怪。” “那独啸天呢?他有何不同?”林若雲继续追问。 楹萱突然一怔,肯定道:“他的头发全变白了!说实话,要不是那张面具、说话的声音还有疾风,我真不敢确定是他。在封魔古城见他时,还没觉得什么,可这次……他一出现,就像魔鬼一般让人骨头发颤发寒,一阵阵的阴风从他身上冒出来,真吓人!” 林若雲突然将她的手抓紧,正色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独啸天的天罚已然大成!再或者,还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记得风云门的神之再造吧?独啸天究竟掌握了多少很难预料,说不定他自己把自己再造重生,已经丧心病狂了!” 楹萱好像听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神情微变,悄声说,“你说,他往自己的身体里灌注了新的灵魂?这也能办到吗?他果然疯了!” 要是以前,林若雲也不相信这荒诞的事,可汪海这个活生生的重生例子就摆在眼前,不容得她不这样想。独啸天原本就疯狂,为了神之再造灭了风云门,为了魔化兽精挑起正道各门派盛怒,隐匿了十年之后,现在他真正的目的才暴露出来! 为了防范未然,葛坤建议即刻起全面防守乾元殿,可林若雲却没同意,依然是两人一组,发现异动鸣信号示警,不可轻举妄动! 凌云山的天还是那样的蓝,云和空气总是分不太清楚,可远处那还看不见的狂风骤雨,正悄然靠近这里。 一个都不能有事! 这是林若雲的期望,也是她告诉自己,必须要做到的事! 风云突起,乾元殿的上空被层层灰蒙笼罩,夜晚的月突然被遮盖后便是这个样子了。早上时,也的确对时辰辨别不太清晰,可半个时辰后,天色又渐渐好了起来,虽然看上去天还阴着,总算正常了些。 就在众弟子刚刚松了口气的工夫,天边黑压压的涌来了一片不明之物!行动不算太快,却分明是冲着这里而来! “快,快去告知林姑娘!” 此等异状,林若雲早已查知,安抚好楹萱便急忙赶往乾元殿。 才一踏上乾元殿的青砖,就被弟子们围了起来,天边的黑物已逼近眼前。林若雲一声令下,“你等守护四圣法阵,无论发生何事,不许任何人擅自离守!” “是!” 众弟子向四柱分散而去,林若雲眼望天际,黑物滚滚而来,骤然停在乾元殿上空。 林若雲顿足腾空,微风吹拂着衣裙,发丝轻轻飘动。 一个清丽单薄的身影,俏然屹立在空中,独自面对着吉凶难测的茫茫苍穹!那纯洁的白,柔暖的红,仿佛空际中傲然绽放的仙琼。 那气势浩大的黑物已经现出了真面目,其实原本也未做遮掩,只是来势汹汹,让人看不真切罢了。 林若雲微微一蹙眉,对面而立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独啸天!一身萧索的黑衣黑袍,一头银白飘逸的短发,肃然凛风,慢慢抬起手,摘下面具,随手丢下。 “没忘吧?”独啸天悠然的说。 林若雲轻轻一笑,道:“即便我是瞎的,也还是认得出你,你的身上,总有一股腐朽的气息,是从五藏六腑涌入血液,再蔓延至全身的腐朽气息。前次忘了告诉你,哪怕穆承天,也是一样的味道。” “哈哈哈……”独啸天没有生气,反而无羁的大笑,这话平生第一次听,竟会那样熟悉,仅凭这点,就足够让他笑上一阵。 林若雲沉了沉气,打断了他的笑声,“来此为何?” 独啸天忽地止住笑,打量了一番,说道:“这,是我的目的地!” “目的地?”林若雲皱了皱眉,不解道:“何目的?在这凌云山上,还是乾元殿中?” “就在眼前!”独啸天眉眼一挑,“就是你!” 林若雲神色一怔,更加不解,“若是没看错,你的天罚神功已然大成,我对你已无意义,若是想杀我,我倒有兴趣听听原因。” 独啸天又是一阵狂笑,“原因?没有原因,只是我选中了你!” 他话音刚落,身侧突然闪出两个人来,正是血蛭与逸倾城。不知为何,他们三人竟一前一后的到来。不过林若雲也不担心,因为开始并未察觉到独啸天以外的人在凌云山,直到与独啸天对话后,他二人才匆匆赶来。 这倒是有意思! 独啸天向身侧看了两眼,嘱咐道:“不要插手,我和她一对一!” 二人一讶,逸倾城正欲说话,独啸天那冷厉的目光将她的话生生逼了回去,她也只好向后退了两步。 林若雲丝毫不敢放松,一对一是何故?好像自己从来没有露过什么本事,除了那次替祁元真牵制逸倾城,情急之下招出了火凤凰。至于那只穷奇,若几大门派的长老、掌教收拾起来,比自己要轻松得多。 没等林若雲想完,独啸天已将疾风拿在了手上,道:“你要赤手空拳的和我斗法吗?这可不是明智之举,你的剑,招出来吧。” 话音落,红光起,凤鸣忽现手中,林若雲的心急速跳了几跳,才又恢复平稳。他总是能不按常规的搅动心绪,到底怕他什么呢? 疾风飞驰的旋转,带起阵阵旋风,长长的飘带舞动着。独啸天顿足冲上,林若雲扬剑抵挡,疾风的速度快,力道劲足。迎上的凤鸣剑无力回击,压着林若雲向后飞了好一段。 凤鸣忽然红光大亮,一声鸣音从剑中窜上天际,强大的灵气将疾风生生弹开,独啸天展开双臂,稳稳的落在空中,勾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 林若雲收回凤鸣,身体晃了一下,手微微发抖,心下叹道:这一击好强大!若非有灵气护体,心脉已被震伤,哪还会好好的站在这。 可是好奇怪,凤鸣在接触到疾风时,出现了明显的震颤,这又是为何?而且刚才那一下,与十年前见到的疾风,除了样子,简直没有一处相同。 神之再造啊,你究竟做了什么! 第二百零九章 三对一 独啸天手握疾风,合上眼睛,低沉的冷笑了几声,叫人心里直发麻。睁开眼睛后,他向下方四周扫视了一圈,那四根顶天的柱子好像十分重要,每根柱子下都有两名弟子守护。 这个发现,独啸天正喜欢,疾风突然逆转,拖着长长的飘带,如流星般滑去…… 噹,嗞嗞嗞— 独啸天神情一讶,疾风竟被挡住了去路,而挡住它的竟是一只如火如荼的凤凰!美丽的羽翼似冉冉炙焰,火凤昂着头,一声贯彻天地的鸣叫,抵在腹部的疾风,转速竟有些慢了。火凤突然展开双翅,又是一声鸣叫! 嗖! 疾风顿时又回到了独啸天的手中,触手还有些热辣辣的。 “啸天,那凤凰好生厉害!”逸倾城心有忌讳,一见到这只大鸟出现,脚下便火烧一般。 独啸天定睛细瞧,却没有太在意,看着一脸怒气的林若雲,几分调笑的说道:“这回,可有的玩了。” 林若雲心头猛一震,立刻扬起剑抵挡他飞驰而来的疾风,两件法宝发出嗞啦啦的声响,火星在眼前跳跃。独啸天突然顿住身体,一道飓风冲击而出,林若雲眼中风起尘扬,但她没有躲…… 飓风变换如龙卷,瞬间吞没了林若雲的身体,风速如刀片、利刃飞舞。独啸天神色黯然的站着,风卷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其实刚才的出击速度,他故意慢了一些,完全可以躲开才对。 好一会儿之后,风卷的速度稍稍有些慢了,逸倾城提着心皱了皱眉,又看向前方一动不动的独啸天。突然,风卷中迸射出一道道白色耀眼的光芒! “你还想什么,快杀了她!” 独啸天一怔,却并未理会逸倾城的忠告,而是瞧着那风卷中的光芒渐渐壮大,直到眼前被一片亮光遮盖,仿佛眼睛一下就瞎了,什么都看不到,还有些刺痛。(.无弹窗广告) 梦醒般的时刻,光芒从视线中逐渐淡开、清晰……林若雲手握凤鸣,寒目冷颜,怒火从心中蔓延到体外。不过还好,她很庆幸,虽然冒着极大的风险,但没有让这飓风危及其它地方。 呃— 林若雲突然双眉蹙紧,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一注鲜血从口中溢出。 心慌了,神乱了,只那一下,还是在有灵气护体的情况下,竟还是伤及了内腑,这是何种恐怖的力量,竟能穿透灵气?想来,也只有那一个可能,魔化兽精! 独啸天将魔化兽精与疾风结合,刚才被风卷困住时,地之灵气便感觉到浓浓的魔气,这不该是人所拥有的能力,或者说不该是被人驾驭的能力。 林若雲还未分析出如何去破解,疾风再度飞冲上来,凤鸣剑奋起抵挡,光影交错,人与法宝好似融合成了一体。 不知道为何,独啸天的攻击不那么狂了,这让林若雲也找到间隙来观察一番,他的一双眼中空洞无神却又深邃难明,不屑、冷漠、孤独、空虚、傲慢! 林若雲稍一错神,疾风从耳边呼啸划过,几缕发丝骤然从眼前飞散,胸口突然一下窒闷,又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毫无阻力的飞了出去。(.好看的小说) 身影越来越小,突然在远处,在她身后,一片红芒亮出,好像有什么东西拖住了林若雲的身体。独啸天眉眼一聚,那红芒的来源竟是一朵血色莲花,仿佛蕴藏着庞大的灵力! 独啸天浓眉一立,手中疾风再度飞旋起来,偌大的风尘迅速汇聚壮大,好似要吞天没地般的向林若雲冲去…… 天际上,一道闪雷劈下,电光骤起! 独啸天仰着头,满脸莫名,庞大的风尘赫然驻足,一道电光宛若游龙,长长的龙须如云彩浮在空中,还有一团泛着水纹的大家伙,只看到它有一条粗壮的尾巴,上面还附着鳞甲。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在独啸天疑惑难解时,风尘‘噗’的一声爆散! 林若雲错愕的看着站在身前的两人,从血莲上慢慢站起,拭掉嘴边的血迹,道:“你们,没事了吗?” “哈哈……”祁元真一阵爽朗的笑,“我好得很!逸阳,倒是你小子,体内的毒都解了?精神还不错嘛!” 柳逸阳先是不安的看了看林若雲,而后苦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幸好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不过,这里的情况就……” 三人神色瞬间凝重,一齐看着站在远处的独啸天,他也同样惊讶。 刚才的爆破太过剧烈,林若雲忧心的向下方看去,八人中有三个倒在了地上,清风明月正在下面照看他们,还好,看样子伤得不重。 血莲拥有超强的恢复能力,尤其是恢复体内流失的血液,只是启动这庞大能力,需要大量的地之灵气。不到万不得已时,林若雲也不愿使用,一旦用了,这就意味着,战斗要在下一次交接时,结束! 不管结果是哪方取胜,林若雲都无法再耗费这般多的灵气,继续维持血莲的形态了。 一人与三人对峙,还是这样有趣的三人,独啸天一点不介意多看他们几眼,尤其是柳逸阳!他看上去和十年前一样,不管是容貌还是心,独啸天眯了眯眼睛,笑道:“美人身旁,总少不了守护者。我说我怎么觉得缺点什么,现在看着,总算是协调了。怎么,三对一?” 祁元真不屑的哼了一声,“该是三对三吧。” 话音落,逸倾城和血蛭同时来到独啸天的身边,对面几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这时候还站一边看着,也太说不过去了! 林若雲看了看手中的凤鸣,身体的伤虽未愈,但也不妨碍继续这场法斗,遂手掌一挥,脚下的血莲消失了,重新化作一颗红色血珀镶在束带上。 这样做虽然危险,但能将地之灵气完整的运用出来,独啸天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何况,现在是公平的三个对三个,胜负难明啊。 独啸天声音一沉,依然说道:“不要插手!” “你疯了!”逸倾城眼睛一瞪,又气又恼,道:“大不了这个女人留给你,我们对付那两个男的!” 独啸天瞬间变了脸色,“谁让你们来的?血蛭,忘了我嘱咐你的话!到底这血煞门门主是我,还是逸倾城!?” 血蛭一愣,见独啸天真的发火了,可眼下的情形也不能说万无一失吧,顿时为难起来,“此处不比那些无用之辈,我们在这,也好在紧要之时助你,何必为了这等小事做无谓的坚持。” “我从来不做无谓之事,让你们回去就回去!”独啸天不耐烦的说道。 血蛭深知他的脾气,既然坚持,只好退一步说道:“好,谁让你是门主呢,我回去。”说罢,他一转身便遁出数丈远,身影几闪之后便消失在视线中。 独啸天转脸正要说话,逸倾城哼笑一声,说道:“你可以无视我的存在,但我不会走,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独啸天眼中微露惊讶,身影忽地窜了出去,手中风起云涌,一串串风轮由疾风中排列而出,如巨蟒般游动着身子,冲向前方的三人。 祁元真成了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蟒身’从他脚下扫过,又调转方向再次袭来,气势汹汹,风速如狂涛巨浪,让身体有些不稳。祁元真一脚还未站下,‘蟒身’便又到了眼前,身体不禁向后仰去,‘蟒身’擦着衣衫呼啸而过。 祁元真顺势翻了个身,这才终于站稳了脚。 而此时,那‘蟒身’突然改变了形态,兵分两路朝着林若雲和柳逸阳冲去。就在他二人面前,长长曲曲的‘蟒’又突然揉合成一个大大的风球,滚滚如山…… 祁元真心中一急,想上前帮忙,目光一斜却再次顿足,独啸天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他猛地向风球看去,风的速度在他眼中如十年一岁,即便如此,他还是看到里面有个模糊的黑影。 突然,黑影移到了风球最外层,一闪锋利之芒映在眼中…… “雲儿!” 第二百一十章 魍魉老鬼 林若雲和柳逸阳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照着刺眼阳光的飞轮便映入眼中,手中的剑根本来不及抵挡,忽闻一声龙吟响彻山脉,身前骤然出现了一条闪着电光的长龙! 龙身游过身边,刚好挡住了疾风致命的一击,额头上的冷汗,不禁滚落下来。此等玄之又玄之事,只有经历过,才知心跳为何止,身抖原何在? 独啸天的震惊不比谁少,虽说这次攻击,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可以就此结束战斗,可至少没想到还有这手。但他终于确定了一事,不仅林若雲能招出火凤凰,祁元真还能招出雷龙,那先前躲藏在狂风龙卷之后的不明物,便是源自柳逸阳了! 好个神秘莫测的三人啊! 雷龙与疾风死死抵着对方不放,一时看似难分伯仲,但很快雷龙的身体便不安的涌动起来,龙头高高昂起,口中发出急切的龙吟之声。 林若雲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向旁一看,祁元真已摇摇欲坠!他的灵气还是无法与身体协调,这般强行运转,不仅灵气越来越强,让他无法操控,就是自身的真气也会被灵气反噬得干干净净! 柳逸阳也注意到祁元真身体有所不妥,麟啸剑黑芒一闪,龙身上方赫然出现了一只庞大的水麒麟,四足冉着水雾,仿佛从海底而来。 麒麟一现,即刻投身雷龙与疾风的对阵中,有了帮手,雷龙之力更加削弱,突然‘砰’的一声响,电光炸开在这片天空,雷龙彻底化作了点点星光。 祁元真慌忙收回龙吟,身体摇晃着连连退了几步,‘噗—’大口的血红喷洒而出。林若雲瞬间到了他身边,取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塞进他嘴里,“万不可再用天之灵气,否则必死无疑!” “逸阳,他……”祁元真吃力的看着远处。(.无弹窗广告) 水麒麟一跃而起,跳进疾风旋出的风窝中,一番从外面根本看不清的打斗,只听水麒麟带着水浪翻滚的吼声,疾风竟突然停住了。 破— 一声水泡破开的声响,水麒麟散做颗颗水珠,悬浮在空中。 这一次,独啸天和柳逸阳的身体同时被震得晃了几晃,稍一稳住,独啸天又扬着手中疾风冲向了另一个人! 麟啸剑起,黑芒大盛,像一块磁铁紧紧压在疾风上,柳逸阳手握麟啸,神情有些复杂。而独啸天的速度竟有所减缓,他微微笑着,“你这是要和我拼命?” 柳逸阳目光一亮,道:“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哈哈……”独啸天放声大笑,“我们,没机会再在一起喝酒了。” 砰,砰—砰,砰,砰! 已是晴空万里的蔚蓝,竟风涌尘起,擦出的红光如星星之火,燎亮了这一方天空。尘埃中,身影萧索、激昂,跃起如惊鸿,身过影留。 疾风旋飞在空中,如一只风钵,一柱紫黑色风柱从中凸显,下一刻已然冲向了柳逸阳,麟啸剑光再起,眼中划过一道火红! 凤、麟二兽势头猛劲,身形比先前还要大了几倍,口中吞吐着火焰、水雾,偌大的身躯欲将天空覆盖。 如此气势宏大,何人堪比? 突然,独啸天目光一晃,身体震了一下,一个紫色的身影掠到眼前,一把抓住他……火爪、冰蹄同时落下,火焰只燎到了紫色的衣角。 独啸天诧异的看着隐痛皱眉的逸倾城,硕大的身躯再一次从头顶压来,火凤凰振动双翅,周边的空气都变得炙热如火。[.超多好看小说]逸倾城的额头上溢满了汗珠,背上灼热难耐! 独啸天突然猛一转身,将自己与逸倾城调换了位置,顿时火烧穿透了肌肤。 “啸天……”逸倾城目光暗伤,“为什么?” 独啸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苦涩道:“说过的,我的身边就只有你啊……逸儿,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一瞬间,逸倾城的心窒息了, 一瞬间,淡淡的哀伤挂在了脸上, 一瞬间,飘逸的银发落在指间, 一瞬间,眼底深处烙上了永恒的容颜! 生死不过一瞬间,唯情长存心田! 砰! 逸倾城猛地睁开双眼,天空一片华彩,那只火凤凰与水麒麟,竟不知被何物打入天际,洒下大片的火花与水帘。 是方才那声巨响吗?独啸天脸色微沉,不可能有人救他们! 天空云层浮来,仿佛拉上了一道遮天云幕。 火花与水帘凝固般定在空中,柳逸阳与林若雲欲将灵气收回,可此时才发现,身体竟然不能动了!体内的灵气好像被吸食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到空中,两人嘴角渗出血渍,凤鸣与麟啸也铮铮震颤着。 云幕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轰然而下,轰—! 火花与水帘瞬间四溅,两柱鲜红的血喷射而出,身体在能动的同时,也已筋疲力尽…… 众人膛目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不明之物,一团被黑气包裹的庞然大物。砰!又一声巨响,黑气像被挣脱的桎梏,碎了一地。显露出来的是一架高蓬骈(pian),两匹高头大马,背上挂着精绣饰物铃铛,后面的座位镂雕云纹,整架车为黑红相间的纹饰。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从马车的座位上,缓缓晕开了一个人的身形,慢慢清晰,竟是一个络腮胡的彪悍男人。 独啸天心头猛一顿,一把将逸倾城扯到身后,马车骤然调转了方向,车上的男人目光冷厉,突然张开手臂,从背后嗖,嗖,嗖—射出数根白骨,每根白骨由三根骨节组成,能曲能弯。 而这些白骨的目标,竟是独啸天和逸倾城! 二人还未做出防御的反应,身体已被牢牢锁住,白骨好像捏着玩偶一般,全身的骨头都要被它捏碎了。 这一幕不可思议,着实惊呆了远处受了重伤的三人,方才攻击火凤凰和水麒麟的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天地灵气化生出的神物,竟被他轻而易举的破掉了。 而现在,白骨的端头囹圄一般将独啸天和逸倾城困住,一条条的白骨还在滋长,直到将他二人裹覆成了蚕茧。 突然,啪啪两声,蚕茧粉碎,里面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林若雲三人灵魂出窍般,脸色在瞬间惨白,只见那白骨上缓缓清波,不断流入座上男人的身体中,缕缕黑气又在他身下冉起。 这气息腐朽,怨毒。 天际尽头,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快速闪到了近前,其中一位正是玉山门的木易长老,此刻看他,急躁神乱。 在他身旁的青袍老者,微胖,半长的白须,脸上悲愤难忍,“魍魉老鬼!” 魍魉?! 祁元真身体一震,一口血又吐了出来,柳逸阳见状,急忙扶了他一把,顿时内腑也如撕裂般痛。 很快,车上的男人将身侧的白骨全数收回,深深的呼吸,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当他睁开眼睛时,面部突然被一拂绿光侵袭! “师兄,这是……”木易长老惊慌的问道。 青袍老者脸色暗沉,手上骨节捏得‘咔咔’作响,车上男人根本没打算理他,运着粗重的气息,脸上的肉抽动得厉害,两只铃铛似的瞳仁,闪出一道道凶光。 黑气覆盖着整架马车,如烟散落般消失,空中什么都不剩了…… 众人呆呆的站了许久,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空重新明亮起来,晚照夕阳挂在天涯端头,硝烟虽已散,时光却驻留不前。 半个时辰后,凡在凌云宗的所有人,都聚到了乾元殿。 祁元真的伤势稍稍有所好转,脸色却异常难看,打量着木易长老和他身旁的青袍老者,道:“晚辈鲁莽,不知这位是?” “他是我水玄师兄,也是我玉山门长老。”木易长老介绍道。 祁元真急忙施礼,道:“原来前辈就是水玄长老,久仰久仰!晚辈早就听闻前辈名号,水玄长老德高望重,不仅是贵掌门上云道人的师兄,而且通达古今,学富五车!” 水玄长老一脸惭愧,连连摆手,“祁宗主谬赞,老夫不过是废人一个,无用,无用!” “长老何出此言?”祁元真不禁讶异。 木易长老赶忙解释,“十数年前,水玄师兄修炼时出了意外,那之后,尽数修为便封存于体内,再也无法使出,唉!” 竟有此事?凡闻者,皆诧异。反倒水玄长老心宽,“一把年纪也无妨,还是说说眼下局势吧,恐已兵临城下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烟消云未散 众人微微色动,祁元真问道:“方才,我听水玄长老说‘魍魉老鬼’?难道那突然出现的神秘马车所载之人,就是魔教中被称为‘魑魅魍魉’之一的魍魉鬼?” “正是!”水玄长老沉重的点了点头,“这老鬼行踪飘忽,来无影去无踪,一百六十年前,我随师父下山曾遇到他一次,那时他就是这副模样,我一辈子也不会忘!” 众人沉默,还未从方才的惊诧中缓过神来,也未搞清楚,独啸天和逸倾城究竟被他怎样了? 林若雲看了看对面的两位长老,突然问道:“玉山门莫不是也难逃一劫吧?二位长老……怎会突然到此?” 她一张口,水玄与木易二人面面相觑,一言难尽。(.无弹窗广告)水玄重叹一声,道:“我二人奉令下山,查探蝴蝶谷与天岚派之事。待我二人再回到玉山门,已经……晚了!那独啸天行动之快,我们谁也没料到,掌门上云道人重伤,六大长老只剩我们两个,门下弟子更死伤无数……” “两位怎么想到独啸天会来此?”祁元真不解道。 水玄长老继续说道:“听木易师弟讲,祁宗主与林姑娘修为高深莫测,故掌门猜测,独啸天早晚会找到这来,遂遣我二人前来。” “哪知,还是晚了一步!”木易心有不甘的说。 祁元真悄悄撇了下嘴,目光投向了林若雲,林若雲领会其意,便说道:“水玄长老既识得魍魉老鬼,是否也知道他此番前来,抓了独啸天与逸倾城,目的何在?” 水玄长老目光忽地收敛,神色在他的脸上凝固了好一会儿,“他们,恐怕已经死了……” “此话怎讲?” “那老鬼来此,就是为了他二人!”水玄长老面色回沉的说,“魍魉老鬼所修之术‘万轮回’,便是依靠吞噬灵元进行修炼的。(.好看的小说)独啸天的天罚神功一旦大成,便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修炼灵元,而逸倾城与独啸天的关系,使她也成为魍魉老鬼的目标之一!一百六十年前,独啸天的师祖,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众人又是一惊!立在堂下的葛坤弟子等人,立刻产生了骚动。 水玄长老继续道:“此人阴毒狠辣,只有他找到别人,没有人能找到他。近年来,不少地方出现了怪异之事,我经过详细查探,事事皆与他有关!可就是……找不到他人,无从入手啊!” 乾元殿中一片寂静,祁元真不安的看着林若雲,她好像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林若雲微微抬头,道:“有件事,晚辈还要请教水玄长老。万轮回在吞噬灵元时,是否会将那白骨中所困的所有灵元,尽数吞噬掉?” “这是当然,林姑娘为何有此一问?”水玄长老不解道。 林若雲穆然抬首,轻声道:“水玄长老不曾亲见独啸天杀人,他所用的法宝疾风,已被风云门的神之再造重生。如此一来,魍魉老鬼便连同疾风中的灵魂一起吞噬掉了。” 水玄与木易神色微变,稍后,水玄长老又道:“这又有何妨?” 林若雲随即正色,“诸位可知疾风中的灵魂是什么吗?” 众人谨慎不敢言语,祁元真眼睛转了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拳头一紧,道:“魔化兽精!” 众人脸色又瞬变了几番,水玄长老更是惶恐不已,“传说中,万年前被众神连同魔化妖兽一起封印的魔化兽精!?怎么会,独啸天是如何得到的?” 林若雲向对面冷冷的看了一眼,木易长老似乎也找回了多年前的记忆,神色略有慌乱。水玄长老疑惑的看着他们二人怪异的举动,顿时明了,一拳砸在掌中,痛不自已,“一念之差,酿成今日恶果啊!” 萧萧风兮,烛火阑珊。 水玄长老与木易长老,连夜赶回了玉山门,祁元真出关仓促,柳逸阳也身受重伤,暂留凌云宗休养。众弟子退出殿外,各自疗伤去了。 林若雲从乾元殿慢慢走出,月色当空,漫天黑幕,不见一点杂尘。 遥看天际,那在视线中逐渐模糊的身影,仿佛还在那处停留,隐隐哀伤袭上心头,思绪在依稀间,还残留着希望…… 他,真的死了? 叱咤风云,纵横数十载的独啸天,你所谓目的,究竟是什么? 林若雲轻轻叹息一声,浩瀚的夜空无法给出答案,或许这答案已无人能给,只得又成为这世间一个想不通、猜不透的秘密。 回到筠溪峰,已是深夜。 清风明月立刻迎上前,林若雲却没说什么,进了竹屋,楹萱还忧心忡忡的等着她。虽身受重伤,无法走出这竹屋半步,可在乾元殿上空,那番激烈的打斗,以及那清晰传来的压迫与不安,想躲也躲不开。 林若雲坐在她身边,轻声道:“之前的事,都与暗黑龙王殿有关。” “暗黑龙王殿?”楹萱疑惑的问。 林若雲出神的想了良久,道:“突然冒出来的魍魉老鬼,和暗黑龙王殿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他们四处摄取灵元,为的就是魍魉老鬼的修炼。只是有一点值得注意,几百年来,暗黑龙王殿从没像现在这般展露人前,一直存在于传说中,如今浮了出来,必然不简单。” 楹萱皱着一双眉,咬了咬嘴唇,心有疑虑,小声的说,“现在魔教所剩无几,除了逍遥宫无损,独啸天一死,只怕血煞门也完了。而正道这边,连玉山门都受到了重创……那位水玄长老,可是轻易不出山的,即使在玉山门,想要见他,也是极难。” “有件事想不通,为何魍魉老鬼不杀了我们?”林若雲半出神的喃喃低语道。 楹萱又一蹙眉,猛地咳了起来,一口淤血吐在绢帕上,方才心急如焚,现在终于好了些。林若雲急忙扶着她躺下,安抚着她先休息。 清风明月跟着林若雲出了竹屋,三人慢行到溪边,暮色浓重,周遭零星秋虫低鸣,夜静得叫人不敢喘息。 林若雲才松了口气,一阵剧痛从内腑传来,生生撕裂般,身子只一顿,便跌在了地上。清风明月急忙上前去扶,触手肌肤冰冷似雪! “姑娘,你伤得可不轻,还是坐着别动的好。” 林若雲暗暗一笑,缓声道:“不曾想,联合我三人之力,竟连那魍魉老鬼的一招都接不住啊。” 清风见她满面愁苦,信心颓散,连忙劝道:“姑娘,祁公子的灵气出现异常,柳公子的灵气又不完整,您之前与独啸天斗法,也耗费了不少地之灵气,这才让那魍魉老鬼钻了空子。” “独啸天……魔化兽精,当真这般厉害!其实,他若想杀我,只需悄悄的,不必惊动任何人,便可速战速决了。真是搞不懂,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明月轻哼了一声,道:“他已经死了,之前的想法还有什么重要。” “我倒担心那魍魉老鬼,他肯定要再回来的!”清风忧心的说道。 林若雲皱了下眉,明月立刻道:“放心吧,我想他一时半会儿还有的忙。你们或许没看到,但我在下面的角度刚好瞧见,独啸天不知搞了什么鬼把戏,魍魉老鬼吞噬的灵元中有古怪!” 林若雲和清风登时吃惊不小,明月看了看他们,慢慢道:“我看到了,吞噬灵元后,他的脸上泛起了绿光,异常诡异的绿光。虽然他尽量的不动声色,但我还是能看出,这绿光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所以呢?这是他没有杀我们的原因?”林若雲疑惑道。 明月点了点头,“不管万轮回是什么邪魔歪道的功法,但凡是依靠灵元这类纯净之物做为提升功力的引子,那就一定不能再有其它东西。否则,轻者心脉紊乱,走火入魔,重者功法尽失,乃至丧命!我看那魍魉老鬼内力浑厚,他慌忙离去,必是想找个地方,先压制住混乱的心脉,再想办法对付那绿光的本体。可即便他再厉害,这些事都是需要不断的时日来解决的。” 这绿光……林若雲紧了紧眉,她那时还真的没瞧见。但明月的这番判断应该不会出错,虽然他出手也不见得胜过独啸天,可千余年的见识与修为沉淀却非寻常人可比! 如此看,大家还有一丝休养生息的机会! 第二百一十二章 揣测心意 悠长的地下通道,血蛭脸色阴暗异常,黑得像锅底,身后跟着七八个血煞门的弟子,大家一肚子疑问,却是谁都不敢张口。有一个胆子大的,走在血蛭身后,小心的询问道:“掌使,您别不开口啊,咱们门主究竟怎么了?您得跟我们说说清楚不是!” 血蛭忽然停住脚步,身后的人险些撞了上去。他黑着脸,攥紧的拳头发出让人冷飕飕的声音,一开口便沉到了谷底,“门主已经不在了!独啸天……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什,什么!?”七八个人同时张大了嘴巴,好像做梦一样。 血蛭看了他们几眼,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从现在起,将所有密道关闭,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血煞门半步!小四,去逍遥宫一趟,把这封信交给宫主琴娇,速去速回!” 众人愣了一愣,小四接过信,拿在手上,还未想到接下去回应什么,血蛭已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远了。 石壁上的火烛,微微晃动着,通道里静悄悄的…… 血蛭越走越急,来到一闪石门前,一掌将其推开,这里……就是独啸天的房间!一切都安静的待在它们原本的地方,简单、洁净。可为什么,这房间里冷得像冰窟窿?其实,独啸天这个人就像块永远化不掉的冰,可他在时,这房间乃至血煞门,都还保持着温暖的气息。 而此时此刻,血蛭都不敢呼吸,仿佛吸入体内的,是会将所有都冻结的寒风,仿佛他一人去了,便将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带走了。 冷,就只有冷! 血蛭一拳砸在墙边的矮柜上,他那张从不会悲伤的脸,紧紧的绷着,双目中隐约晃动的光,好似冒着熊熊之火。 这就是他的命运,见证血煞门的兴衰荣辱,经历血煞门三代门主! 此刻的心痛,跨越了百余年,就是他自己,也无法用语言说出。(.好看的小说) 然,无情的时光还在继续流转,一切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一连数日,凌云宗都很安静,但凡受了点伤的,都躺下起不来身了。林若雲详查了每个人的伤势,施针的施针、服药的服药,没有受伤的人轮番照顾着受了伤的。 楹萱那边有清风明月暂时照看,而祁元真和柳逸阳的伤情,林若雲则亲力亲为。他们的伤势并不重,只是祁元真的天之灵气依然不稳妥,急于出关的他,立刻使用了尚不稳固的灵气,结果反而更加糟糕! “这药是我闭关时,你炼的?”祁元真倚在榻上,一副轻松。 林若雲气恼的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抢过药瓶,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不在意!这瓶七果丸只有一百二十五粒,目前你要每日服一颗,看情形再斟酌延长服用的天数,能有多大的效果,我也不敢肯定。唉,我都快要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急什么,有什么急的。”祁元真枕着胳膊,翘着腿,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你呀,要么漠视所有人和事,要么急得乱了分寸。我现在只想着一件事,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这凌云宗可怎么办?” “交给葛坤他们啊,这也用想!”林若雲随口说道。 祁元真撇了下嘴,摇头道:“葛坤他们还太年轻,也没经历过什么事,即便凌云宗是小门派,对他们来说还是强人所难了。”他悄悄转动视线,望了一眼静静倾听的林若雲,忽地笑了,“呵呵,这哪是我说的话啊,你放心,你哥哥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林若雲一愣,怔怔的看了他片刻,会心笑了笑,“确实!” “呵呵……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去看看逸阳吧。”祁元真双手一撑,从塌上跳了起来,抖了抖衣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林若雲并未说去还是不去,站起身走出了门。柳逸阳的伤势是他们三人中最轻的,说也奇怪,独啸天与他斗法时,好像故意留了些实力,否则凭柳逸阳的修为和那半吊子的灵气,根本过不了三招的。 脚步在亭廊里停了停,林若雲向旁边的圆门看去,那里面只有一个房间,便是柳逸阳暂住的地方。但她没有进入,而是转身从亭廊走出了乾元殿,一路朝筠溪峰方向而去。 这两日,楹萱的身体好了一些,已经可以走出竹屋了,只是脸上血色不足,显得憔悴不堪。 “今日可好些?”林若雲温柔的问。 楹萱苦笑,点了点头,“多亏你,否则我早见阎王了。” 林若雲微微一笑,“是你厉害,你若撑不到这,我也无能为力啊。” “唉,正是一朝风云变,天地山河寂。不过月落晨起,却已物是人非,可怕啊,我才明白可怕是何种感觉……”楹萱干涩泛白的唇微微颤着,神情木然,颓废得像位老人。 林若雲心上突然一痛,她的话已然牵动了身上最痛的伤口,原以为岁月将伤口抚平,谁知一碰,还是会显出血一般的红。 “雲儿……”楹萱轻声说道:“上次见面,没来及询问,这次又事态紧迫无暇顾及,现在总算得空说说话了。你的那位,就是天之灵气,有没有什么消息?” 林若雲垂下眼睛,摇了摇头。楹萱又道:“柳逸阳真的不行吗?” “我不想害他。”林若雲轻声说。 楹萱笑了笑,道:“反正,你也赶不走他的,不如……” “身份一变,一切都跟着变了。”林若雲轻叹一声,道:“或许是我命盘不好,凡是遇到我的人,皆九死一生。对天之灵气的奢望,都快干涸了,干嘛还连累旁人。还是我自己的好,不用担忧太多,死便死了,活着也就这样吧。” 楹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隐隐笑道:“我也是女人,虽说以前对男人也有不少偏见。但现在想想,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女人确实需要一副肩膀依靠,哪怕是为了疏解疲惫,有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 林若雲牵强的笑了笑,这话的感觉怎么听起来耳熟啊?这么看来,柳逸阳的人缘真的很不错,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第一眼看他,不觉得讨厌的缘故吧。 可那又能怎样呢,再美的风景,也不可能驻留一生。 既然如此,不开始,才会少些悲伤! 又是十数日,大家的伤势都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些天,乾元殿可是热闹得紧,葛坤等人的伤才好些,便开始了勤奋的修炼。 林若雲来看望祁元真,见到几人驱剑绕空,逐影纷飞。这是什么招式,从未见过?林若雲静悄悄的从旁门进了后殿,却被葛坤看了个满眼,他突然停了下来。 “葛师兄,你怎么了?”李可问道。 葛坤愣了会儿神,说道:“刚才林姑娘来了,进了后殿。” 李可向远处的圆门看了看,“哦,是去找师父的吧。林姑娘这些日子不是常来吗,我们还是继续练剑吧。” “师弟,你跟着林姑娘时日最长,觉得她人怎样?”葛坤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李可一怔,抓了抓头,说:“平日里对修炼之事较为严格,除此之外,是个很随和的人,也很容易亲近……师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哦,就是随便问问。”葛坤一笑,又道:“你有没有注意那位师父的老朋友柳公子,他好像喜欢林姑娘,只要林姑娘在,他的眼睛几乎不会去看别处。” 李可又挠了挠头,“是吗?我还真没注意……” “我注意到了,只是没来及说。”玉莫秋急忙接话道:“这算什么朋友啊,明明林姑娘对咱们师父更在意,他还要插一脚进来!” 萧剑哼着白了她一眼,“你又自作聪明,师父几时说喜欢林姑娘了?若是喜欢,怎会对咱们说是兄妹?” “你懂什么!”玉莫秋凶了他一句,饶有道理的说,“林姑娘性子喜静,或许她对感情的事也不上心,师父如此解释他们的关系,是不想林姑娘有负担。你想想,又不是亲兄妹,若真的无心,怎会对对方那么关怀备至?!” 项勇听得无奈,摇晃着脑袋,“平日修炼,也未见你如此用功。” “大师兄,今日怎么突然对此事这么上心了?”滦平疑问道。 葛坤眉头一扬,笑道:“我是想,若师父喜欢林姑娘,柳公子也喜欢林姑娘,那咱们做弟子的,也不能看着师父犯愁啊。若是能帮点忙,试探下林姑娘的心意,说不定,咱们就有师娘了!” 众人顿时没了声音,此事也之事他们私下里闲谈一下,真要去试探,是否也有所不敬?大家一时没了主意,沐森却说道:“都是我们的猜测,师父如何想,难说!不要弄巧成拙,师父会怪罪的。” “这简单,不如葛师兄先去问问师父的意思,再做定夺!”玉莫秋突然好开心的样子,颇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终究无力 月朗星稀,祁元真站在乾元殿的台阶上,这里是凌云山的高峰绝顶,仿佛自己就是那最接近天的人。(.) 葛坤站在他身后,不敢出声打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祁元真喃喃自语,“这话,还是多少年前,雲儿对我说的。如今想来……” “师父。”葛坤上跟前站了站,轻声道:“弟子有句话,早就想说了。林姑娘真真是位难得的贴心人,十数年来,一直陪伴在师父您的身边,从来不奢不求,对弟子们也是关怀有加。如此佳人,师父为何要认作妹妹呀?” 祁元真微微一怔,继而笑道:“妹妹有何不好?男女之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难道亲情不可贵吗?呵呵……雲儿与我,都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无忧无恼,各得自在。” “师父,您虽这样讲,可弟子们看来并非如此。”葛坤暗暗笑了笑,说道:“咱们可都看出来了,您受了伤,林姑娘每日急得忙进忙出,她也同样受了伤啊,咱们想着让她歇歇,她都不肯。秋儿师妹都说了,林姑娘是真真的担心您,交给谁照看都不放心。” 祁元真略皱了皱眉头,转脸看了一眼葛坤,又望向了天空,正色道:“你们私下研究些什么?恐怕,不仅是秋儿说了什么吧?” “是,徒儿不敢欺瞒师父。”葛坤急忙躬身以礼,言道:“弟子们是旁人,但有些事,反而旁人看得更清楚。师父,徒儿跟着您日子最久,也最早认识林姑娘。不说别的,曾在冰松岭时,师父您不也是不放心林姑娘与其他男子过于接近吗?而林姑娘,也一向最听您的话。” “哈哈哈……”祁元真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随着空中的风在乾元殿徘徊,片刻之后,祁元真摆了摆手,示意葛坤可以去歇息了。 葛坤自然懂得,慢慢退后几步,下了台阶,离开了乾元殿。他走了,祁元真拂袖转身,进入了大殿中,此处的烛火,几乎昼夜亮着。 走入后殿院中,柳逸阳正好从门中出来,笑着迎上前,“这两日我不曾出门,不知祁兄可好些了?” “反正死不了,你不必挂在心上。”祁元真随意的挥了下手,又说道:“之前总是错过,今天我倒要问问清楚。上次你和雲儿一道下山解毒,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柳逸阳一噎,连忙道:“祁兄莫要开我玩笑,进展从何谈起啊!” “呵呵,这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怕谁听到不成。”祁元真一板脸,道:“从实招来!你有没有跟她说实话?” 柳逸阳神伤片刻,无奈道:“说与不说,她也心知肚明。可祁兄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现在这般就很好了,我不想奢求太多。” “既知不可能,那你还特意到秋水镇来行医,莫不是想着,有朝一日她会知道?”祁元真叹了叹气,“遇到她之前,你也不曾对灵气有过在意,连修炼都无所谓了,可这十几年来,扪心自问,你可有过放弃的念头?修炼灵气,又可是为了你自己?” 柳逸阳紧眉颔首,沉默不语,但从神情上看,是难以无视的纠结痛苦。(.无弹窗广告)事情摊开讲,无论面对的是谁,都好像在撕裂伤口一般。 “唉,雲儿固执,你倔强……真是让我忧心啊!”祁元真愁容满面,摇着头,叹着气,往自己房间走去。 柳逸阳站在院中发呆,这一呆便是两个时辰…… 月华下,孤单的身影是那样冷清,可谁又知他那满怀的热情,竟无处挥洒。在这盎然的春季,风却牵动着心中悲伤的情丝,一点一点的融进血脉里。 柳逸阳不知自己是几时回的房间,但他知道自己这一夜都没有合眼。清晨,太阳初升,他又一次走出了房门…… 谁知这一抬头,祁元真已然站在院中,林若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两人正在说着话。 远远的打了个招呼,祁元真今天的精神倒是好,“不管下一场暴风雨几时到来,至少现在,我们都安然无恙了!呵呵……” “这倒也是。”林若雲淡淡的应着,看着柳逸阳走过来,突然说道:“你的伤已无大碍,今日便可下山了。” 柳逸阳神色一暗,立刻多了些哀伤之感,但他没有说话。反而是祁元真,诧异非常的说,“下山?去哪啊?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 “现在说也不晚。”林若雲随口道:“若回秋水镇也行,或者去其它什么地方,都随他好了。难道你要他住在这一辈子吗?” 祁元真唏嘘了一声,道:“住就住好了,还能有什么问题?我说你可真奇怪,逸阳是外人吗?他住在这有何不妥?楹萱不是也在这养伤吗,难道你也要轰她走?” 林若雲脸一沉,回道:“楹萱的伤还没好彻底,逸阳的伤已经好了。再说这是凌云宗,住那么多外人做什么!你缺大夫吗?还是觉得我炼的丹药不够好?!” “不是……” “那就行了,逸阳原本就是到这来与你叙旧的,你还想困人家一辈子啊!”林若雲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边走。 祁元真哑口无言的站着,直到她已走出了自己的视线,突然生气的说,“这女人啊,真的琢磨不明白!你都不知道说出的哪句话招了她,或是惹了她,说翻脸就翻脸!” 而柳逸阳却是明明白白的,她这是想让自己尽早离开,至少离开她的视线范围。果然,那件事戳穿后,她已‘容不下’他了。 这都是自己的错,该由自己来承担! 柳逸阳并未说什么恋恋不舍的话,简单的收拾好东西,便匆忙告辞离去。他这一走,可算气坏了祁元真,一个人背着手在院子里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与这安详、宁静的院子格格不入。转了半响,一甩手便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直奔筠溪峰! 林若雲早料到他会过来,所以看见了也当没看见,继续着手中的事情,眼睛都没抬一下。 “用得着立刻轰他走吗?”祁元真气哼哼的站在她面前,见她毫无反应,又道:“他心里可一直惦念着你,即便是看在人家如此痴心的份上,你多少也回报点柔情行不行?” 林若雲冷着脸,嘲讽的哼了一声,“男人也会痴心吗?那不过是因为没得到!” “这是什么话!”祁元真顿时急了,瞪着眼睛道:“你以为逸阳是傻子?明知是火坑还义无反顾的往里跳,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我绝对相信他,那小子是个死心眼!” 林若雲转了下身,手里的一片绿叶成了两半,丢到一边,又拿起另一片。祁元真看她不说话,心里又气又急,“雲儿,天之灵气能不能出现还两说,逸阳是你唯一贴心的人,你总用冷水泼他,小心把他冻死了,后悔的可是你!” 林若雲手猛的一紧,眼一闭,叶片立刻扭成了一团,稍稍运了运气,无力的说,“我就是不信,我不信哪个男人的情会天长地久,不信这世上有地老天荒!那不过是梦,是梦总会醒的,早晚而已!” 祁元真登时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眼前的人说出来的,不可思议的道:“你,你为何要这样想?不会的,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林若雲疲惫的吐了口气,身体跟着一懈,又合了会儿眼睛,低声轻喃道:“我想静一静……” 风缓缓飘过,一阵阵花草的芬芳,每年一度的熟悉,它可令花儿开放,令草木绽青,令万物复苏,令一切重生……却偏偏无法改变现实与命运的纠葛! 林若雲的心,终究是这和煦的春风,所吹拂不到的角落。 第二百一十四章 玩笑 “师父,柳公子怎么走得这样急?”葛坤低声询问。 祁元真脸一沉,哼了一声,“走便走吧,日后我再邀他上山小叙就是。葛坤,为师传授你等的‘天诛六合阵’,可有勤加修炼?” “是,弟子们一刻不敢懈怠!”葛坤定声回道。 祁元真点了点头,破觉得欣慰,“这套‘天诛六合阵’是为师在闭关中参悟所得,你等身怀降龙天绝前三层功法,又有大道伏诛诀加辅,正是构成驾驭‘天诛六合阵’的先决条件!切记:敛性收心,摘除浮躁,剔除贪嗔。物我两忘,方能大成。” “是,弟子谨记!” 葛坤离开,祁元真端起杯子想喝口水,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喘,待他稳住呼吸,却惊人的发现,杯子边上有一滴红色的血渍。 呆呆的望了一会儿,祁元真将整杯水泼在了地上,取出怀里的红色药瓶,倒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吃了下去。 轻微又沉重的一声叹息…… 房间门前的地面,阳光照耀的地方,映出一个窈窕的身影,默默站立,沉默不语。祁元真没有抬头,她也没有说话,二人好像待在只有空气的房间,除了极细微的呼吸声,再无其它。 连日的阴霾天气,在这绝顶山峰极其罕见。楹萱打开房门,吐出一口闷气,看精气神都远超于之前,内伤外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在筠溪峰上住了近三个月,日子不紧不慢的,如每日睁眼便可看到的翩翩浮云,悠悠缓缓的似动未动。 “今日气色不错,想来已无大碍了。”林若雲盈盈笑着坐在她身旁,“至于功力的恢复还有待时日,你也不要太着急。” 楹萱轻轻一笑,“这样快已经是托了你的福,原以为我能撑到这就是奇迹……对了,还想问你来着,祁元真的情况可有好转?近来看你也不常去乾元殿了,他体内的灵气已恢复稳定了?” 林若雲神色黯然,慢慢摇头,“暂时的稳定只是假象,我也正在想办法,目前只能靠他自己。” “唉,这都是命,你也别太担心了,看你整日闷闷不乐,我这心里都觉得难过了。”楹萱轻轻握着她的手,继续劝道:“祁元真是个明白人,再说还有这凌云宗和那些弟子,他定会保重自己的。” 林若雲无奈,却也只得点点头,“但愿吧。” 楹萱见她忧色未减,蹙了蹙眉,道:“今天没看到吕维,他倒很喜欢来你这啊,修炼之余,还抽空帮你做事。” “原本是李可来回跑的。”林若雲笑了笑,说道:“不过,吕维总是顾及李可修为低,再做这些事难免耽搁了修炼。而且,李可现在要照顾元真,实在也无暇分身。如此,吕维愿代劳,我便随他了,其实也不是非要他来做,只是这孩子勤快得很。说起来,他们八个人,也只有李可和吕维愿意到我这走动走动。” “葛坤不是也来吗?”楹萱随口说道。 林若雲笑着叹了声气,“他呀,更多时候围着他师父转,若非必要,他是不会想起到我这来的。” “他把你当外人吗?”楹萱脱口便说,“不应该啊,祁元真对你像亲妹妹一般,他的弟子又怎会当你是外人!是你偏疼李可和吕维的缘故吧?” 林若雲噗哧一笑,啧道:“什么偏疼!若非要这样讲,那我也只是偏疼李可而已,他毕竟在我身边十年。” “呵呵,我倒看那吕维有点意思。”楹萱神秘的坏笑道:“别看他平日沉默寡言,对你交代的事可上心着呢。刚来凌云宗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现如今毕竟长大了,这男人也同样会有心事的。” 林若雲一脸迷茫,越听下去越糊涂,叹了叹气,苦笑道:“你可是伤好了,尽管拿我打趣吧,没个正经!” “谁说的!”楹萱立刻反驳,“我这就说个正经的,若是那天之灵气永不出现,你这一辈子,打算交付予哪个?” 林若雲正欲回答她,楹萱又急忙拦住,“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听了以后,一并作答!若是有朝一日,柳逸阳的天之灵气能抵得上真正的天之灵气了,那你会不会考虑和他在一起?” “会!”林若雲不假思索的回道。 楹萱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这么痛快?” 林若雲却不以为意,回道:“我等的是天之灵气,管他是谁。若柳逸阳能将他体内的天之灵气提升到与我相当,而那时真正的天之灵气还未出现,我又必须做选择时,是他也无妨!” “哎呀呀……”楹萱撇着个嘴角,斜着眼睛瞟着,“像你这般无情无趣的女人,哪里值得人留恋啊!我真是替柳逸阳不值,竟然会有这么死心眼的男人,在你这没心肝的女人身上浪费感情!” 林若雲就当没听到她的打抱不平,反倒打趣道:“他几时要你来替他不值了?你是不是对人家还没死心啊?是的话就说出来,这也没外人,不用跟我害臊的!” “呸,真真是贼喊抓贼了!”楹萱鄙视了她一眼,道:“当初不知是谁,为了不让我嫁他,拼命的阻拦,现在却得便宜卖乖!你以为本姑娘没有比得过你的优点吗?柳逸阳是眼睛长歪了,才只看到你!” 林若雲又噗哧一笑,道:“你这丫头,几时春心萌动的?唉,终是个留不住的,还是快快寻一良婿,嫁了吧!” “呵呵……” 二人愉悦的笑声,穿过林子,惊醒了不远处树杈上的雪鸢。一个激灵,雪鸢抖了抖全身的羽毛,方才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她们在谈论柳逸阳。突然,有些好奇,雪鸢展开翅膀,冲出了树林,雪白的身影掠过高空,向远处飞去,不一会儿便化作一个点,消失在天际。 林若雲通常不会去管雪鸢的去向,这里层峦叠嶂,峰连峰,它想去哪便去哪,想何时回便何时回。 雪鸢从来行踪不定,除了林若雲,很少有人能见到它的影子,即便是祁元真,也是偶尔看到它。而且十次有八次出现,都是因为林若雲来了乾元殿,它无聊便一起跟来了。 名副其实的自由身,随心所欲的来与去。 正因为如此,林若雲对它近乎完全的不加束缚,任其享受。 直到傍晚时分,雪鸢的身影才从天边翱翔归来,落在竹屋外的石桌上,懒洋洋的整理着羽毛。 林若雲将手中的扁竹篮放在它面前,里面是一些晒成干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小小的圆柱型,一头黑一头黄。 雪鸢闷头吃了一会儿,向旁边的小屋看了看,那里原先是李可在时所居住的,他走后便一直空着,现在是楹萱住在里面,她已经睡着了。自从她受伤来到这,很多时候都在睡觉,即便伤有好转,可身体还是很虚弱,每天依旧休息得很早。 “姑娘,我今天到山下去了,还去了秋水镇。”雪鸢小声说道。 林若雲一怔,神色略有动容,但随即又装作没听到。 雪鸢却自顾自的说着,“本想去看看柳逸阳在不在,可惜转了几圈也没看到他,我在山脚下寻了好几处,都没见到人。” 林若雲又一神动,依旧没有说话。 “也不知他在哪里栖身?难道离开了凌云山?”雪鸢煞有其事的琢磨着,还有几分担心,“他一个人能去哪啊,万一又遇上了百毒堂的人怎么办?会不会又将他抓走?” 林若雲心上一慌,身子明显僵了一瞬,又一想,得了次教训,总不会还那般大意吧。 “姑娘,葛坤他们最近总聚在一起。”雪鸢话题一转,说道:“祁元真的伤势一直反复无常,这些弟子们的心也浮躁不安的。” “你又去偷听人家说话!”林若雲板着脸,责道。 雪鸢急忙解释,“我没有偷听,只是看到几次。” 林若雲拂手一笑,说道:“这也难免,一派之掌出了事,便是天塌的大事,他们不急不躁才不正常。只是,吕维来了几次,谈及他师父时,也没听他提过什么啊?” “我遇到的那几次,也不曾见到吕维和李可。”雪鸢说道:“李可时常侍奉在祁元真身边,吕维又总是独自一人,就是那项勇我也只见着一次。论资质,葛坤和项勇不相上下,祁元真把许多事都交给他们俩去办。不过,姑娘,我可是不看好这群人的。” 林若雲颇感惊讶,疑道:“何处此言?” “各怀心思!” 林若雲当下掩笑,道:“是人就有心思,这有何妨。加之近来事情不少,难免心中慌乱,大家聚在一起说一说,也是求得心安。” 话虽这样讲,林若雲还是费神想了想,若说他们不安,也有自己的缘故在其中。很多事说开了没什么,但偏偏灵气一事,万万不能透露,这才惹得众人猜测无度,也实是无可奈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心慌 艳阳高空,树木花草也较日前精神,楹萱开了房门,身子倚在竹榻上,即便如此,心里也舒畅不少。 林若雲近日都在忙着炼药一事,屋里屋外尽是药草、药果,进进出出好一番忙碌。也不知今日,她要炼什么? “林姑娘!” 林若雲捧着一面竹筛,正在摆弄着晒在上面的药草,听到声音回头瞧,竟是葛坤。遂放下竹筛,问道:“怎么得空过来了,是有事吗?” 葛坤笑笑,将手中的纸包捧到身前,说道:“吕师弟下山替师父办事去了,我便将您要的笋干送来,这上面还有一包,是师父让我拿给您尝尝鲜。这可是秋水镇有名的牛舌饼,味道香得很。” 林若雲神色略有迟疑,将纸包接了过来,“今日,可有人上山?” “没有啊,不曾见到谁来,姑娘是问?”葛坤追问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你师父怎想起吃秋水镇的点心了?” “项师弟昨晚从山下带回来的,师父一尝说好吃,便叫我今早给您拿些尝尝。”葛坤如实回道,又问,“林姑娘,虽说师父现在身体欠安,但心里对您的惦记,可一丝一毫未减啊。” 林若雲随口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对劲,抬眼看了看他,笑道:“你师父向来如此,一贯是操不完的心,担心这个,想着那个的。” “这可不一样!”葛坤急忙道:“旁人是旁人,对您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师父与我们闲谈时,总时不时的带出您的名字来,咱们这些做弟子的,可都看得真真切切。而且……林姑娘您,不也对我们师父无微不至嘛。” 林若雲似乎听出点味道来了,满目疑惑的问,“今天怎么说起这些闲话来了?是你师父……说了什么吗?” “这样的事,师父怎好对我们这些弟子说明白。(.无弹窗广告)”葛坤一笑,连忙解释,“其实,师父也没说什么,是我们大家的猜测。其实,旁人很容易便能看明白的,若林姑娘能与师父……” “葛坤啊……”林若雲打断他的话,沉了沉气,说:“以后,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师父并非抹不开面子的人,他若有这心思,不会与我绕圈子。你师父的心思啊,就是希望你们好,希望凌云宗好,再无其它了。” 葛坤紧了下眉头,随即应道:“是,林姑娘教训的是。”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也不要往歪处想了。我知道,你也是想为你师父尽份心,但有些事,终究无人能做主。”林若雲淡淡一笑,微叹道:“你……” 葛坤正俯首听着,林若雲的话却突然断了,疑惑时才感到身后有人来了,转身一看,竟然是柳逸阳站在后面!葛坤偷偷瞧了林若雲两眼,她的神情显然比方才说话时慌乱,之前无端的猜测,仿佛在此刻有了些理据。 林若雲有些尴尬,急忙道:“你先回去吧。” 葛坤应声告退,看了一眼柳逸阳后,便离开了筠溪峰。 二人站了好一会儿,林若雲将手中的纸包放在石桌上,道:“今天怎么到这来了?” 柳逸阳随意四顾着望了望,说道:“病人少,没什么事就来看看祁兄,也还是老样子。听他说,楹萱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了,说来我一直在乾元殿养伤,都没来看过她一次。(.)” 林若雲有些意外,但也没太在意,只说道:“坐吧,我去叫她。” 柳逸阳‘嗯’了一声便走了过去,石桌上只有那包点心。不一会儿,楹萱慢吞吞的出现在门前,林若雲去倒茶,她便先过去坐了。 “气色还不错。”柳逸阳笑道。 楹萱苦笑着点了点头,悄悄问,“真是来看我的?” “不然呢?”柳逸阳反问道。 楹萱一脸不信,“少糊弄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来就来呗,她还能把你轰出去?男人就该厚脸皮一点,这招好使!” “你不是讨厌男人的吗?”柳逸阳玩笑道:“怎么许久不见,你竟也改观了?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楹萱白了他一眼,煞有介事的说,“你也会讽刺人了?原本还想告诉你,对于你的单相思,雲儿是怎么看的,现在不说了!” 柳逸阳目光一定,有些吃惊,不过还没等他说话,林若雲便走了出来,几只杯子,斟满了茶水,随口说道:“正好元真让葛坤送了点心过来,不然我这还真没什么招待的。来尝尝吧,据说很好吃。” 纸包打开,一阵油酥奶香飘出,黄橙橙的薄饼,牛舌的形状,只有手指长短,酥酥的皮泛着香气,让人不禁吞咽口水。楹萱先拿了一块,一口咬下,立刻赞叹道:“好吃,真好吃!雲儿,我可是沾你的光啊,祁元真那家伙,我受伤这么久,他可从来没说拿好吃的给我!” 林若雲将纸包往中间推了推,笑道:“他若说是拿给你吃的,你定要说三道四一番,这给我和给你,有区别吗!?” “少替他说好话!”楹萱擦了擦嘴角,指着那一包牛舌饼说,“我可都听见了,这是秋水镇的特产!哼哼,说起秋水镇,祁元真可算用心良苦,先让弟子从那捎点心回来,再以好吃为由给你送来。他这人平时看着不讨人喜欢,但对你这妹妹的好,连我也说不出什么了。” 楹萱将最后一口点心吃下,掸了掸手上的残渣,喝了口茶,似乎酒足饭饱,“所谓吃人嘴短,我若再不识相走开,恐怕祁元真会把我赶下山!” “你等等!”柳逸阳从袖袍里拿出一个小盒放在桌上,“这是我炼的丹药,能帮你恢复被打散的真气元,虽然只有两颗,应该足够用。” 楹萱一讶,盒子被林若雲拿了过去,打开盒盖,拿出一颗黑溜溜的大药丸闻了闻,惊讶道:“你怎么……” “多谢你师父吧,是他的几个方子让我找到了恢复真气元的法子。”柳逸阳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道:“七天服一颗,保你无事!” 林若雲把药丸放回盒子,说道:“我是问,你是怎么知道楹萱的伤势?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她吗?” “可我见过独啸天啊,并和他交过手。”柳逸阳口吻淡淡的回道。 独啸天……林若雲沉默了,将盒子递给了楹萱。 楹萱看了看二人的神情,笑道:“呵呵,你们俩可真是我的贵人!” 柳逸阳隐笑了一下,楹萱走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若雲一直不说话,神色也在听到‘独啸天’三个字后,没再变化过。柳逸阳倒着茶,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反正人早晚会死。对于独啸天,只是死法出乎他的意料,可这条死路,是他自己选的。最近,暗黑龙王殿的行踪依然若隐若现,但魍魉老鬼却销声匿迹了,水玄长老的推测应该不错。祁兄可有什么打算吗?” “你不是从他那来吗?这话怎么不直接问他?”林若雲说道。 柳逸阳嘴角一弯,道:“我是去了他那,但没见到他人。吕维说他正和李可说话,我没打扰,就让吕维代我传个话,说我来你这了。” 林若雲又一惊讶,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脸来,“他创了一个‘天诛六合阵’,此阵四人便可引动,以自身真气场形成一个对应宇宙六合的阵法,以布阵之人的小宇宙能量引动大宇宙之力。集合六人之力为六合齐全,自然威力最大!我看过他们修炼此阵,现在葛坤等人修为尚浅,若真有六个修为顶尖之人,我也难以招架此阵之威!” “若真有此六人,凌云宗便有大麻烦了!”柳逸阳玩笑道,说着自己还大笑了两声,“看来祁兄已有准备,我倒不担心什么。天塌地陷虽可怕,但该来的时候挡不住,可没来的时候,也无需杞人忧天。” 林若雲突然沉了口气,仿佛刚才一直提着没放下,说道:“你什么意思啊,直说吧。” “你别误会,我今日来此并无他意。”柳逸阳突然正色道:“我只想提醒你,别忘了你在这世上的重要责任,别为了其他事,牵绊了太多脚步。人性终究太复杂,你还不太适应。再者,我确是来看楹萱的!” 柳逸阳喝了手中最后一杯茶,放下杯子,转身而去…… 空荡荡的,独留林若雲一人。他的话,让一颗心空了半截,这种感觉,比心事堵得满满的还难受。没什么能抵过心慌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分歧 四日后,春雨无眠,用心血倾灌着大地万物。清晨阳光灿烂,满目无云,夹带着雨露清爽的春风,轻拂过凌云山的每个角落。 林若雲来到乾元殿,祁元真正在检验弟子们的修炼成果,面上浮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很满意。看到林若雲走来,祁元真朝弟子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先休息一下,众弟子俯首行礼。 祁元真柔和的笑着,“几日前,逸阳来时,我正有事,之后他从你那直接下山了,这些日子再没来过。” “他也有他喜欢做的事,你何必为这个吃心。”林若雲轻声劝道。 祁元真笑了笑,“我的身体估摸着也就这样了,他来看你,你心里也喜欢,你们好好的相处,我也就放心了。” “说的什么话!”林若雲板着脸训道:“你好好的,还有凌云宗和弟子们呢,总是老气横秋的,听得叫人不舒服!以后不许再说这些!” 祁元真欣然笑出声来,连连点头,“我才是什么都不怕,即便真有个什么,不是还有你在吗。只是觉得对不住你,也对不住逸阳……” “这话让我如何接?”林若雲皱了皱眉,苦恼道:“对不住我是真,管他什么事?” “呵呵……”祁元真又笑了几声,道:“进去陪我说说话吧。” 二人一并走入乾元殿,这话怕是要说上好一会儿,众弟子即刻汇聚到一起,对着乾元殿窃窃私语…… 事到如今,众人揣测之味越发逼近‘现实’了,原本无理无据的闲谈,经过一次次事件的拼凑,却让他们觉得,那就是事实! “师父为何说对不住林姑娘啊?”沐森首先发问。 萧剑猜测道:“是因师父身体不好,总是麻烦林姑娘吧?” “你们没听见师父之前说的话?!”玉莫秋翻了他二人两眼,说道:“师父说‘即便真有个什么,不是还有你在吗。’这是不是说明师父有意将凌云宗托付给林姑娘啊?” “不敬之语!”项勇黑着脸,斥道:“这话师父说可以,我等身为弟子,怎能说出这等犯上不恭的言辞!师妹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玉莫秋顿时将嘴巴闭得死死的,只因一时心急嘴快,却根本不曾想到其它关系。说完后也觉得此话大为不妥,却无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幸好师父听不到。 “话虽不该说,但师妹所言,未必无理。”葛坤神色凝重,望着乾元殿深远的大门,道:“师父的身体久久不见好转,除了新伤还有痼疾,具体是怎么回事,恐怕林姑娘和那位柳公子都知道。师父心性乐观,断不会无故说那些伤感的话,我们也不能不谨慎。” “师兄是说……” 众人顿时神情大变,葛坤继续说道:“恐怕,师妹方才所言,正是师父心中所想。师父的身体时好时坏,连师父都苦恼不已,可现在大敌当前,师父又不能不走好最坏的打算!” “何为最坏的打算?” “万一师父心力不足,难以撑起凌云宗,到那时必然要有人来接掌,而接掌之人……”葛坤目光中闪过一丝亮芒,道:“试问我等中能有一人可胜任宗主之位吗?那必然是林姑娘莫属!” 项勇口中一声唏嘘,说道:“凌云宗的创立原本就有林姑娘一份,即便师父有此念,也无可厚非吧。只是师父的身体,着实令人担心。” “我也这样觉得。”李可随即附合道。 玉莫秋闭了会儿嘴,已忍不住,讽刺道:“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的想法。你是她带大的,在你心里,师父怕是还没她亲!” “你!”李可一气,脸上被憋得通红。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逞口舌之快!”葛坤板起脸,训斥了两句,叹了口气,说:“师父若真这样想,我们恐怕只有服从的份了。我只是担心,凌云宗毕竟是师父多年的心血,林姑娘虽一直居住在山上,但宗内事务,她几乎不过问。若是由她来接任,凭借她与柳公子的关系……唉,我只是觉得,这样一来,凌云宗好像被外人接手了,而我们这些师父的弟子,却成了外人。” 众人随即一片沉默,李可沉着脸也不再说话,几人皱眉,几人思索,几人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沐森说道:“可我们到底没有能力替师父撑起凌云宗啊……对了葛师兄,你上次去林姑娘那,有没有打听出什么?” 葛坤又是一声叹,“林姑娘直接回拒了,后来柳公子去了,我看他们两人的神情,咱们师父肯定争不过柳公子的。唉,难怪师父在谈及此事时,眼中有种难明的失落了。” “林姑娘就一点不喜欢咱师父?”玉莫秋鼓着嘴,还有些不相信。 葛坤重重叹着气,摇了摇头,“咱们师父太重情义,只怕被人利用啊!可这些话,我也不能对师父说,只怕惹他不高兴。” “葛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什么利用啊?”滦平急忙问道。 葛坤招呼着众人向一旁的树下走去,远离了乾元殿,这才小声说道:“你们没注意到几个月前,独啸天与师父、林姑娘、柳公子斗法大战,他们三人所使用的仙剑属于同一种类!可师父原本身体有伤未愈,而林姑娘和柳公子显然应对起独啸天,要得心应手些。后来,玉山门的两位长老和师父他们在乾元殿相商时,显然不知道林姑娘并非凌云宗的人。咱们一心想要为师父说媒,可林姑娘未必甘心做个宗主夫人,而且她也知道师父的身体状况,师父的决定,她自然更心知肚明。还有……” “这不可能!”吕维终于开了口,这是很难得的事,他顿了顿又道:“林姑娘若有这个心,何苦与凌云宗划清界限,项师兄也说,原本创建凌云宗就有她一份,这不是多此一举,自找麻烦嘛!” 项勇连连点头,沐森也思索着附合了两下。却只见玉莫秋冷着一张脸,目光不屑的瞥着吕维,哼道:“女人的心思你哪懂,她若不这样做,师父怎会消除戒心?我就不信,师父创派,会意在传位于林姑娘,那我们这些弟子算什么?自古门派传承都是弟子接任,哪有找个朋友来撑门面的?这传出去,我们岂不是丢尽了师父的脸面!” 这次,萧剑竟破天荒的赞同了她的话,这可真的是第一次! “理是这个理,可林姑娘平日温柔谦和,怎么也看不出她对师父有异心啊?” 玉莫秋又是一哼,煞有介事的说,“那是你没看出来,葛师兄刚才就说了,林姑娘直接回拒了师父的一番情意,为何?一男一女若非有情,怎会这般情深意重?师父处处以她为重,她也总是借机关怀备至,却咬死不肯嫁,又不离开凌云宗,目的很明显啊!” “胡说!”项勇责了一句,“师兄,你究竟何意?” 葛坤看了看大家,咬了咬牙道:“我也是怕有万一,很多事,咱们看出来了,可师父与林姑娘都不愿提。比如,林姑娘师从何派?一身修为何来?还有柳公子,说是在秋水镇行医,可明显是为了林姑娘而来。他们二人在凌云宗最最危难时,先后出手解救,师父对他们的情谊更加深重,这之后的事,不也顺理成章了!我再说一次,我只是担心,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葛坤的话音刚落,吕维便赫然转身,一句话未说的离开了,看他的去向,应该是回环云峰了。李可怨怼的眼神看了看他们,也跟着离开了。项勇看着两位师弟的背影,叹道:“师父与林姑娘、柳公子的情谊深浅,我等无从知晓,但林姑娘与我们十年相处,她的为人我信!” 说罢,项勇也转身离去。沐森挠挠头,为难道:“葛师兄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我们是师父的弟子,是凌云宗的弟子,可林姑娘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人心隔肚皮!”葛坤言道:“林姑娘修为深不可测,自是不必显露什么,可她为何不愿嫁给师父,又为何一直留在凌云宗?”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各做打算 一连七日,林若雲天天到乾元殿来,少则三两个时辰,多则四五个时辰,一直到天黑才离开。每次都与祁元真一起看众弟子修炼,再一起回房间,虽是虚掩着房门,却从不让人在跟前。 李可因上次众人谈话,一直心中不悦,吕维一个人待在房里,除了修炼‘天诛六合阵’几乎不出来,项勇则还是每日按照师父的吩咐做事,也不再掺合他们的无端猜测。 可其他几人却疑心越来越重,好奇也越来越浓。 就在今天中午,萧剑给师父与林若雲送午饭,出门时偶然听了一耳朵,祁元真半玩笑半认真的说‘有你,还有逸阳,凌云宗定不会因我而受到太大影响。’ 只这一句,萧剑却一身冷汗的跑回环云峰,将此话原模原样的学给了葛坤。入夜之后,八人中除却项勇三人,全部聚集在葛坤的房间里。屋里点着两盏烛火,一壶清茶,五人围坐在一起,神情凝重。 “你们说,师父这话,究竟何意?”沐森沉声问道。 众人一片安静,稍后玉莫秋开口道:“这很明显啊,师父有意将凌云宗交给林姑娘,可竟然还有那位柳公子?这柳公子……” “你不是说柳公子喜欢林姑娘吗?”滦平瞪着眼睛问道:“其实我们都猜错了,师父或许真的不是喜欢林姑娘,而是想成全林姑娘和柳公子!成全就成全吧,为何要将凌云宗奉送给外人?那我们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全数集中到葛坤身上,希望他能解开心中疑问。葛坤看了看师弟妹几人不定心的眼神,重重的一叹,“我都说了,我只是担心,可现在看来,担心已成了事实!林姑娘近日与师父形影不离,两个人在房间里说什么需要说这么久?” “哎呀,葛师兄,你就别再强调你的担心了,直接说吧!”滦平焦急万分的敲了下案桌,众人也纷纷点头。 葛坤只好说道:“讲句良心话,当初凌云宗的创立确有林姑娘的功劳,但林姑娘是自己提出与凌云宗毫无瓜葛的,可现如今却又出尔反尔。先是师父闭关,她代掌凌云宗,之后凌云宗的大事小事,她都有意无意的参与进来,就连在外人眼里,凌云宗好像除了师父就只有她!要说师父偏信林姑娘,咱们也能理解,可柳公子着实与凌云宗扯不上关系,却因师父的爱屋及乌,唉……” “其实,前次危机,多亏了柳公子出手相助,师父对他感激也无可厚非,再者他们本来就是朋友啊。”沐森为难道。 玉莫秋瞪了他一眼,言辞厉色道:“这完全是两回事!师父若再出现几个朋友,是否要把凌云宗给分了?既是朋友,危难之时,出手相助乃是情义道义,怎能因此对朋友有所图报!” “此话在理!”萧剑毋庸置疑的说,“不管怎么说,师父有八位弟子在,如何选不出能担当大任之人?我看大师兄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在我们师兄弟几人中,也唯有大师兄的修为最高,悟性最佳!” 葛坤闻言,立刻摆手道:“不行,不行,我还差得远!” “这个时候,葛师兄你就别谦虚了。”玉莫秋随即附合道:“别忘了,我们同是凌云宗的弟子,理所应当同担凌云宗荣辱。如今师父有伤在身,又受他人蛊惑,难道我们这些弟子要眼睁睁的看师父与师门遭人鱼肉?” 众人沉默,烛台上的火苗轻轻晃动了几下。萧剑攥着拳,脸上肌肉紧绷,低沉的声音说,“凌云宗必要传承下去,日后我们若也做了师父,该如何与弟子们说起这件事?难道告诉他们,我们是怎样的无能,竟让外人来执掌凌云宗?” “唉!”葛坤突然一声重叹,懊悔道:“我本想着林姑娘与柳公子都是师父好友,不会做出这等事来。都怪我妇人之仁,早对你们说好了,林姑娘若真的接掌了凌云宗,怕是我们这些人连传承师门的机会都没有!林姑娘一身修为极其古怪,从不轻易显露,也从不提及一丝一毫。其实……她也许早已参透生死,不入轮回。她若成为宗主,何需传承之人?怕是连我们,也不需要了!”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惊讶之色毫无夸张的呈现在脸上,黑夜中被烛火映得竟有些让人不寒而栗。许久,大家脸上的神情才稍稍有了点变化,房间里的气息也随之恢复了些许。 这之后,葛坤房间的烛火一直亮到天明,趁着天色尚早,众人轻悄悄的回了各自屋中。 树冠之上,叶片遮挡着,一只雪白的鸮立在上头,整整一夜,雪鸢不声不响的看着环云峰上不寻常的举动。它这次倒不是偷偷溜过来的,而是祁元真的意思,林若雲斟酌再三后,也默许了。 清早,林若雲怀着辗转反侧的心情,走进祁元真的房间。这些日子,他消瘦了,无论怎么看,精神也大不如从前。林若雲取了一颗丹药放在茶杯的温水中,丹药虽能暂时稳定天之灵气,却对身体有不小的损伤。两难之下,林若雲一直控制着药量,不断的延长服药的日期。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到万空洞闭关调养。最先,他二人也有如此打算,可近来发现弟子们的举动有所异常,就连不多话的吕维竟也说‘师父身体一日不好,凌云宗一日不定。’! 这让祁元真和林若雲多感不安。昨天夜里,葛坤房间的集会,几时开始,几时结束,几人参加,雪鸢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祁元真。 虽然雪鸢将他们的谈话内容,隐瞒了一部分,但祁元真仍然气动色变,竟惹得他吐了血。 “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走便是了,你何必生这个气。”林若雲急忙抚了抚他的背,忧心不已。 祁元真缓了缓力气,哀叹道:“这些不肖子弟,我还没死呢!” “哪里不肖,他们身为凌云宗弟子,自当为凌云宗着想,无论你对我多信任,在他们眼里,我终究是外人。”林若雲轻声安抚着,“这是人之本性,也是人之常情。到底你有八个徒弟,我来接任宗主,你让他们如何自处?葛坤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并非那般不堪,我早说了让他来协助你,这也是安了所有人的心。” 祁元真端起手边的茶杯,顿了顿又放在了案上,摇了摇头说,“我岂能不知葛坤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就因如此,我才慎之又慎。上次我让你暂代宗主之位,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雲儿,我是真怕自己有个万一,凌云宗事小,四圣法阵事大!我没有那个魄力,敢去赌两百年,必须要有个稳妥的人来守着……想来想去,也只有李可!” “万万不可!”林若雲急言反对,说道:“李可资质平庸,上面又有三位师兄,他来做宗主,无人信服,必将大乱!其实,谁守我都不放心,唯有你!” 祁元真微微抬头,眼中满是流转的波光,林若雲神色隐痛,慢慢说道:“离开是早晚的事,若我的离开,能换来凌云宗安定,我义不容辞!所以元真,你不必为难,我来做选择。但有件事,我却不忍……” “何事?” 林若雲望了他一眼,言道:“不能在你身边,总担心天之灵气哪天会失控,到时候局面难以掌控。眼下,我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只是这法子对你百害而无一利!用了此法,你的性命,便也没了选择。” 祁元真目光凝聚,神色沉重,暗暗思量了许久,突然洒脱的笑了几声,道:“一辈子原就不长,我曾有过辉煌的家族,引以为豪的父亲,又经家族衰败,落寞不堪,如今也算再度崛起。而此生有幸能与你相识,能与逸阳相识,一路生死相伴,试问我还有何遗憾?” “元真……” 林若雲目中滚热,一汪水即将涌出,轻轻衔着唇角用了用力,仿佛下了最后的决心,回身翩然而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各怀心思 半月后,正是晌午日头高照,祁元真难得离开乾元殿,踏剑来到筠溪峰上,这里树影婆娑,绿草莺莺,竹竿挺拔,花香四溢。 身处其中,不由得畅想连连,神游方外。 远远的看去,楹萱正在屋前忙碌着,无非是草药的晾晒,闲来无事帮一帮忙罢了。祁元真信步走来,楹萱早已看到了他,急忙朝屋中唤了几声。 林若雲打开房门,手里托着一只圆盘,上面是三只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瓷瓶。 二人站在石桌旁,祁元真随意拿起一只白瓷瓶,说道:“都怪我管教无方,终还是走了这一步,让你受屈了。” “无妨,只要我离开,一切将归于平静。”林若雲淡淡说道,从他手上拿过白瓷瓶,又拿起一只红色的矮小瓶子,说:“这两个就是我说的压制天之灵气的法子,白色的每九日一颗,红色的每二十七日一颗。吃完了瓶子里的药丸,天之灵气也就无碍了,与此同时,你原本的真气会一点一点的消失掉。我无法准确估算出日期,还要看你自身真气的强弱了,或许百八十年,或许三五十年。但在这期间,你都不可以动用灵气,更不能调动真气,否则必会气绝而亡!” 祁元真一手握着一只瓷瓶,默默的注视了良久,眉宇一舒,将其放入怀中,苦笑道:“甚好,甚好!也就是你,能炼出这不为人所察觉的药来。管他百八十年,还是三五十年,怎么活不是活啊!” “莫要玩笑!”林若雲板了下脸,又道:“时限只是大概,服了此药不会令你措手不及,任何变化,你都能预先察觉到,也好早做准备。” 祁元真何其郑重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圆盘中的最后一只瓷瓶,问道:“这又是做什么用的?” 林若雲瞟了一眼,目光随即冷了下来,“有些事我不愿发生,却不得不防。我离开很简单,难的是你!你如何去安抚目前浮躁动荡的凌云宗,如何去安抚葛坤?” “若不是我现在自顾不暇,葛坤的问题倒也不难办。”祁元真狠了狠目光,说道。 林若雲却摇了摇头,叹道:“切勿因我而乱了方寸,葛坤心思重也好,疑心重也罢。我们都不得不承认,唯有他适合宗主的位子,也唯有他能将凌云宗发展壮大!元真,这宗派不能白创,弟子更不能白收!只有守住凌云宗,才能守住四圣法阵!有句话,我是极不愿说出来的,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了……为了我,还请你忍辱一时,在必要的时候,将宗主之位传与葛坤!” 祁元真和楹萱都是一惊,林若雲自然看得出祁元真不甘愿,遂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若能扛下,绝不会为难你,可如今四圣法阵在凌云宗,而我必将离开……你也尽可放心,葛坤只是不想宗主之位落到旁人手中,而非对凌云宗有异心。” “就算我把宗主之位给了他,那我死以后呢?”祁元真紧了紧眉关,咬牙道:“若他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壮大,我如何挟制?” 林若雲拿起盘中的黄色小瓶,说道:“这个,便可有备无患!另外,你要嘱咐好李可,他虽资质不佳,却也勤奋踏实。将他留在你身旁侍奉,一则可以避开葛坤,二则你也方便督教。待有朝一日,亦可将大事托付与他。” 祁元真颤微着手掌,紧紧握住小瓶,连同林若雲微凉的手一起握在掌心里,紧紧的,生怕松一下就再也抓不住了。(.无弹窗广告)林若雲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摔在他的手背上,摔得粉碎…… 一旁,楹萱不忍多看,回头擦了下眼泪。 祁元真强忍着,双唇微微颤抖,突然一把将林若雲揽在怀中,眼泪在这一刻掉下,声音嘶哑悲伤,“我的好妹妹……哥哥对不住你!” “没有!”林若雲红着眼睛,强笑着,俯在他肩头,“我永远都不要你说这样的话,自从师父师娘去世,是你令我重拾家的感觉,家的温暖,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祁元真手臂一紧,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经历生死多少回,竟没有一次像此时此刻这般,叫人心中,抽痛不休,刀割难忍。 以为是上天垂怜,不再孤身一人, 以为是不幸中的幸运,再得亲人, 人海茫茫,诸多擦肩而过的人中找到了你, 从没有过的欣喜,感恩天地, 却终究,命运难敌;终究,还要分离。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却往往是在,酒最浓,意最深时! 楹萱也早已哭成了泪人,就是师门被灭,师父与师姐妹们相继离世,她也没有哭成这样。 渐渐止了泪水,三人也平复了激动的心绪。林若雲擦了擦泪,笑道:“看你,好像生死离别似的,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我会的,再难我也会坚持下去。”祁元真宠爱的抚了抚她的长发,许久没有这样的举动了,而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林若雲仍是不放心,皱了皱眉,向楹萱看去,“我能拜托的人也只有你了!楹萱,不如你留在凌云宗吧,有你在也好顾及周全。” “我留下……我倒也没地方可去。”楹萱想了想,说道:“可我也不是凌云宗的人啊,即便我想周全,谁又会顾忌我?” 祁元真心思一动,说道:“这好办,我收你为徒就行了!” “凭什么!”楹萱白了他一眼。 祁元真一笑,道:“那……我娶你为妻又如何?” “啊?!”楹萱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眼睛瞪着老大。 祁元真又一笑,“假的,是假的。反正你也没有意中人,又不打算嫁谁,不如用这样的身份,也好方便在凌云宗走动,怎样?” “这……”楹萱颇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祁元真轻轻叹了一声,道:“只是委屈你了,要时刻照顾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必要时还需应对一二。人前,我们假扮夫妻,至于人后,你是自由的,我绝不干涉!” “唉,说什么委屈,自由的。”楹萱哀叹道:“天岚派没了,我也是孤身一人,若不是你们收留,我便要浪迹天涯了。那样的日子,对于女人来说,太苦。而且,我这条命是雲儿救的,既是她的嘱托,我自当拼尽全力!不过提前定好了,假的就是假的,没人的时候,你是你,我是我,休要占我的便宜!” 祁元真哈哈一笑,连声应‘是’!林若雲也总算放了心,不管真假夫妻,有楹萱守在祁元真身边,总是再好不过的屏障了。 安顿好一切,时辰也不早了,祁元真不好离开乾元殿太久,免得又要引起无端的猜测,便收好瓷瓶,回去了。 筠溪峰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林若雲默默站在原处,阵阵春风拂过身体,竟有种凉丝丝的冷意。 楹萱一声叹息,道:“何苦呢,那几人,哪里是你在乎的。” “我并非在乎他们,只是我能怎样?”林若雲神情苦涩,“除了隐忍和防备,我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我何尝不知,元真说的轻松,那不过是为了我,他全部心血都放在了凌云宗,无论如何,也不能因我而毁了他的心血。” 楹萱轻轻一笑,道:“以我的修为,做他们的师娘,没人敢放肆!” 或许楹萱是玩笑着说了句实话,但正是如此,林若雲才放心。只要有人让他们有所顾忌,那便是达到了目的。 这一夜,林若雲无心睡眠,步行缓慢的走在筠溪峰上,这十年有太多东西舍不得,想要重新看一遍,印在脑海中,变成记忆。 而这一夜,同样有人难以入眠,却不是祁元真。傍晚时,得知林若雲有意离开凌云宗,葛坤等五人又一次聚到了一起…… “林姑娘要走,一定是看出我们的疑虑了。”沐森叹气道:“这次我们可是错怪她了,这可怎么是好?” 玉莫秋一哼,“不一定是错怪!她这一走,师父岂不是要怪我们?” “秋儿师妹说的对。”葛坤说道:“她这是以退为进,就是想让我们有负罪感,进而让师父更信任她,挽留她。即便她现在离开了,也难保日后不回来!那时候,我们便是罪人,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第二百一十九章 对峙的时刻 清晨,日头初升。(.好看的小说) 林若雲将一切打点好,轻轻掩上房门,楹萱早已等在门外,心中几多不舍,眼眶微微泛红,但还是要笑着说‘珍重’! “切记,忍一时风平浪静。”林若雲紧紧握着楹萱的手,“元真就交给你了,大恩大德,雲儿没齿难忘!” 楹萱吸了下鼻子,眼眶又红了几分,目光稍错,将眼泪忍下,调笑道:“行了行了,看你啰嗦的。记得啊,下了山去找柳逸阳,不管你如何想,离开凌云宗这等大事,你绝不能不告而别!” 林若雲含泪点了点头,招出凤鸣剑,乘风而去…… 她还要到乾元殿走一趟,当着众人的面离开凌云山,才能真正消除疑虑吧。 林若雲一踏上乾元殿,便看到沐森与萧剑。之后,玉莫秋与滦平从旁门走了出来。玉莫秋的手上端着一个茶盘,四人走到跟前,林若雲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在等我吗?” 沐森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倒是玉莫秋,将茶盘奉上,说道:“我等听闻林姑娘要离开凌云宗,只是姑娘走的太急,我等无法为姑娘饯行,特冲泡了一碗桃花竹叶茶,还望林姑娘不要嫌弃!” 林若雲略作迟疑,端起了茶碗,才一揭开盖子,茶香即刻涌了出来,四溢的桃花香,清雅的竹叶浮在水面。林若雲细细闻来,不禁露出笑容,“真是好茶啊!可怎么来为我送行的就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葛坤也没来吗?” “哦,李师兄天还未亮就去侍奉师父了,吕师兄不太喜欢这种场合,项师兄一早便没了人影,想是师父有事交代,葛师兄现正在师父那里。”萧剑一一详细解释道。 林若雲向乾元殿中望了一眼,轻轻一笑,微叹,“原来如此。你等费心了,这碗茶……我本不喜饮此类茶,但这碗茶颇用心思,一番心意叫人看着不忍辜负。” 四人心下一顿,有些分辨不清话中之味,但看着林若雲还是将那碗茶喝了下去,想她也没有不喝的理由,这才松了口气。 乾元殿后殿,房间中,李可刚刚服侍祁元真用了早饭,葛坤就急匆匆求见。祁元真已有准备,便要听听他说些什么? “林姑娘怎么走得这样急?师父,您不打算挽留吗?” 祁元真看了他一眼,问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对她的事十分在意,为师不知,你是想她留下,还是想她离开?” “弟子怎敢妄论。”葛坤即刻请罪,又道:“林姑娘这一走,是要去哪里啊?师父您的伤还未愈,不是一直由林姑娘照料吗,弟子是担心林姑娘走后,谁还能照料您的伤势?” 祁元真哼了一声,回道:“尽管放心,为师虽有伤在身,却也一时三刻死不了!你既问起,也不妨告诉你,过几日,为师要娶楹萱为妻,你们也早做准备,无需铺张,也莫要失了礼数!” 李可和葛坤同时定住了神,吃惊不已。原本今早才得知林姑娘要走,都没来及与她告别,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呢,又得知师父竟然要娶那位楹萱姑娘,做他们的师娘…… 这是怎么回事? “恕弟子直言,此事是否与林姑娘离开有关?”葛坤脸色凝重的问道:“是林姑娘的意思吗?” 祁元真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沉声道:“你想做什么?这是为师的意思,不可以吗!林姑娘,林姑娘……是谁允许你对她这般不敬的!” 葛坤心中一惊,立刻跪了下来,“师父,弟子绝不敢违逆师父之意!只是,只是……弟子们身为凌云宗的弟子,不得不事事以凌云宗为重!弟子恳请师父莫要因小失大,莫要困于儿女情长,而将凌云宗与弟子们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混账!”祁元真一掌打在案上,在怒气的冲击下,猛烈的咳了几声。李可急忙上前,抚了抚祁元真的胸口,而自己胸中也是一股气压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只听门外,更远处,一声清脆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祁元真心头忽的窒息了片刻,葛坤抬起头来,紧缩双眉,道:“师父,请您饶恕弟子的不敬,我们实在不能给凌云宗留下祸患!” “师兄,你们做了什么?!”李可身体微微抖着。 葛坤站起身,说道:“师弟,你且留在这,照看好师父,外面的事,我们自会解决。” 祁元真身体一懈,一口淤血吐出,却再难开口说话了。 “师父……”李可吓出了一身汗,跪在祁元真面前,慢慢帮他抚平胸口的怒气,心中对外面的情况担忧不已。 天空中隐隐灰蒙,林若雲手中的茶碗应声而落,脸上挂着苦涩的笑,胸口起伏不定。 玉莫秋四人向后退了几步,异常谨慎。 林若雲瞟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茶水,哼笑道:“这时未散原就无色无味如清水一般,掺入这浓郁的桃花香中,更加不易察觉。可你们却不知,我从生下来便与药为伍,这种东西根本瞒不过我!” 四人惊恐之余,紧张非常,纷纷取出佩剑,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林若雲面露苦笑,时未散可削弱体内真元之气,令人无法使出全力,他们自是知道实力相差悬殊,故茶水中下了足量的时未散。林若雲目光微晃,眼中的四人也跟着晃动,轻轻一哼,不屑道:“你们以为凭借区区手段,我便力不能及,任你们为所欲为了?不妨事,尔等尽管放手一搏,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四人手中长剑轻抬,慢慢向四周散开,葛师兄还没出来,一不知师父情况如何?二不知林若雲是否真被时未散消弱了真元之气?要知道林若雲的修为与师父不相上下,而他们的天诛六合阵,一不成熟二少人! 葛坤已出了祁元真的房间,即便现在师父能走动,刚才的一番话讲出,他也不会帮着林若雲来对抗自己的弟子!葛坤深知‘在其位谋其事’的道理,凌云宗与林若雲相比较,自然是不能妄动前者了! 葛坤往乾元殿正殿走,大殿门口却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竟然是那位楹萱姑娘,葛坤与她目光对错,她竟然没有理会自己…… 楹萱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便急着往后面房间赶去,她惦记的是祁元真,更怕这群胆大忤逆的弟子会连师父也下手。 “元真!”楹萱推开房门,吃惊一声,忙上前揽住他的身体,“你别乱动,会气血逆转的!” 祁元真张了张手掌,奋力的从口中道出,“雲,雲儿……” 楹萱向房门外的远处望了一眼,“不会有事,不会的!她是林若雲啊,你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何曾让你们失望!相信她!” 第二百二十章 天诛凤鸣 相信?祁元真不是不相信,只是担心那群逆徒不知天高地厚,真的把林若雲激怒了!凭他们哪是地之灵气的对手,可这样一来,不但凌云宗付之一炬,林若雲也必将触动天怒,引来大劫! 左右掂量,祁元真如何不急?可又奈何自己现在已寸步难行…… 林若雲手掌在身前轻轻抚过,凤鸣剑牢牢握在手中,却是从来没有的炙热。(.好看的小说)眼前这些孩子都已长大,那些平静的岁月也随之逝去,这早该想到的,却不想区区几人,竟也勾心至此! “你们的站位,想使用天诛六合阵吗?”林若雲嘴角微扬,“凭借你们四人,仅仅能启动阵法而已,若无六人之力,又怎能将天诛六合阵发挥出来?” “加上我呢?林姑娘以为如何?” 众人望去,葛坤正朝他们走来,似乎心中把握多了几分。 林若雲一哼,笑道:“你可以试试看!” 既为六合,当是上、下、东、南、西、北,四方有四人,中间应有两人,而整个阵法最关键的就是这中间的两人!可现在只有葛坤一人,唯独将这最关键的位置空下了。 “无极太虚,宇宙洪荒;天玄地黄,划分阴阳;太极太虚,唯我六方!” 五道剑光随着法诀骤然而起,每把剑舞动各异,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在他们脚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阵图,金光闪闪!中央一个太极缓缓转动,周围则是铺开的符咒文字,这样一张图完全是凭借剑光幻化而出,阵图的强弱直接取决于驱剑者真气的强弱。 现在此图却是忽强忽弱,显然是他们的真气强弱不一,又缺了一个下位之人,而且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危险! 金光骤起,一道剑光破空而出,葛坤飞身执剑,强劲的剑气冲破气流向林若雲激射而来,点点寒光连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林若雲扬剑相抵,突然身体震了一下,没想到葛坤的真气竟如此浑厚! 而此时,葛坤已然落回了太极圆内,继而迎上的是萧剑,果断的斩下一道利芒,迅速退回了东方之位,然后就是南方位的玉莫秋…… 林若雲虽然看过多次他们修习天诛六合阵,却没见阵法真正的启动过,她也没有问过祁元真,有关这个阵法的事情。 剑光一道接一道,迅猛而锋利,林若雲突然手上一软,地之灵气好像出现了片刻的中断,是时未散发挥了作用吗?喝下那碗茶时,林若雲并不在乎时未散对自身的影响,也根本没用地之灵气解毒,只是压制了时未散扩散的速度。 但现在地之灵气一经调动,时未散的毒性也极快的散发开了,林若雲嘴角一勾,苦涩的笑了笑。手上微微用力,凤鸣剑如带火的风轮一般在身前旋转起来,将飞射而上的剑光全部弹开。 林若雲向下面望去,只见那些金光文字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字体间似乎在交换位置,进行重新排列!四方之位的四人将剑握在手中慢慢转动,一个个太极圆形成,周边开始涌出无数的符文全部汇聚到葛坤的剑上! 这是,第二段的攻击吗? 这些孩子,难道真想置自己于死地?! 林若雲心中一寒,眼中神情复杂难辨,他们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都曾受过自己的教导,而今时今日竟然动了杀机! 杀机…… 好可怕的人心,好反复无常的形势!怎又一次被亲近之人悖逆? 师父啊,您教导弟子许多的道理,却怎偏偏不教这人心难测! 林若雲怔怔的望着已蓄势待发的剑阵,忽然从眼角滑落了一颗泪珠,不知下一刻会怎样,但下一刻已经不重要了。林若雲想天际深深的看了一眼,将手中的剑收回了身侧。 众人见状有些迟疑,不明白在这紧要时刻,她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决定,是何打算?葛坤突然一皱眉头,将剑握紧,沉声道:“竟这样小看我们,小看天诛六合阵!” “葛师兄……”滦平有些犹豫。 葛坤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没看到她一直在抵挡,不曾出过一招吗!她是多么自信我们伤不到她,这阵法可是师父潜心所创,她这样蔑视,不就是证明她瞧不起我们这些弟子,认为我们是无能之辈!” 众人稍作犹豫,又继续握紧了手中的剑。 四人面前的太极圆慢慢缩小不见,已全部化作符文涌向葛坤的剑中,那剑竟突然涨大了数倍,剑刃宽似斧刃,凝聚成了一团庞大的力量。葛坤扬起剑大喝一声,地面那阵图的形态顿时扭曲了,像是被那柄剑的力量吸了起来。 前方这股强劲带着杀意的真气团,比起刚才微不足道的剑光判若云泥,这残缺的阵法,不懂配合默契的五人,竟然也能发动出这般力量,当真有些不可思议! 那好,来吧! 砰— 整幅阵图拔地而起,金光耀眼飞起数丈后便向林若雲扑来,可她竟然身形未动,只眼睁睁的瞧着。突然,在眼前出现了一道黑影,一个人立在她身前,林若雲还未看清来人是谁,金光已将视线覆盖! 然而下一刻……待林若雲视线清晰时,身前那个人微微晃着,缓缓坠落…… “吕师兄!” “师弟!” 喊出这两声惨烈的是赶来的李可和项勇,二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呆住了,好似晴天霹雳!怎么吕维会突然出来挡下这致命的一击?他们还是来晚了,来晚了啊! 林若雲似乎刚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眼中顿起一片杀意,凤鸣剑在手中赫然亮了起来,那火焰欲从剑上跃出。 “鸣—!” 环绕苍穹的一声凤鸣,一片黑影将这里覆盖,一个庞大的身躯由九天而落,熊熊火焰包裹着一只灼烈的凤凰!火凤凰巨大的翅膀忽地一扇,这片天地似乎都被点燃了! 噗,噗,噗…… 地上五人应声而倒,竟毫无反抗之机,手中的剑要融了一般,烫得拿不住,一口口鲜红的血液从嘴角不断的溢出。 “吕维,你,你这是?”林若雲慌了神,眼中盈盈流光,一手按在他的心脉上,“坚持住啊!” 吕维竭尽全力的睁开眼睛,动了动手指,气息微弱的他已经难再支撑了,但眼中却是无尽的担忧,“你……要小心!” 吕维突然昏死了过去,将林若雲所有的理智都炸开了,她现在只有满腔的怒火,当她的目光转到不远处二代五人身上时,就只剩下满满的杀意! 凤鸣剑再次燃烧了起来,火凤凰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仰首长鸣,凛厉的双目像要穿透那五人的胸膛! “当日错误的抉择,就由今日来偿还吧!” “鸣—” 又是一声长鸣,火凤凰双翅振起,周身泛起了晶莹的白芒,那竟是地之灵气!这一击,必将此地化为虚无! “不要啊,快住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山林中的小屋 这突如其来的喝止声让这里寂静了片刻,林若雲手中的凤鸣微微颤抖着,心中的恨没有分毫的减少,她仍然可以一剑挥下,火凤凰便可将此地燃烧殆尽! 可这个声音却不停的在心间徘徊,让她无法再坚定一次。 “雲儿,不可以!”柳逸阳突然冲到跟前,一把握住林若雲颤抖的手,慢慢将凤鸣剑放了下来,火凤凰依然伸展着巨大的翅膀,可身上那层白芒却消失了。柳逸阳轻轻松了口气,向吕维看去,并未舒展的双眉又皱得紧了,“离开这,先带他离开这!” 林若雲茫茫回首望了望他,眼中浑然无措,柳逸阳对她果决的点了下头,便去扶吕维。凤鸣剑再起,袅袅白芒徐徐升起,一艘小木船赫然出现,柳逸阳将吕维小心的放在船上,又向乾元殿的深处望了一眼,也跳上了船。 小木船缓缓而起,众人呆怔的看着那艘莫名出现,又载着三人愈渐愈远的离开、消失…… 这是什么法术? 项勇第一个回过神来,急忙走上前查看众人的伤势,李可没有过去,而是目光深邃的眺望着远方,他不觉得他们会死,也不觉得有在这个时候关心的必要。 项勇将五人伤势一一查看,虽然有些重,但无性命之忧,可吕维他……竟然只身挡下了天诛六合阵,即便有深厚的内力,恐怕也凶多吉少了。项勇拳头攥得紧,狠狠的瞪着五人,“你们干得好事!” 乾元殿中,祁元真又是一口血吐出,楹萱急忙抚着他的背,眼中泪芒闪烁,刚才的情况真是危机万分,不要说祁元真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是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刻是否还会活着。 柳逸阳来的真是时候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祁元真缓了好半天,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的血色,楹萱扶着他坐正了身体,帮他号了下脉,比起之前,脉搏有力多了。 “师父,弟子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请师父严惩!” 项勇和李可跪伏在门外,头也不敢抬。 “他们呢?”祁元真问了一句。 项勇依然跪伏着,低声道:“都在外面,在大殿中。” “你二人去传为师的话,我没有这般不肖弟子,让他们即刻离开凌云宗,我不想再看到他们!”祁元真气喘的咳了两声,轻轻拉住楹萱的手,悲痛道:“吕维这孩子平日不多话,资质却上佳,心地敦厚善良,我和雲儿也一直细心教导。如今,我却教出这些目无师尊,以下犯上,残害同门的畜生!” 楹萱含着泪,抚了抚他的胸口,“莫动气,你要保重身体啊,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我的下场还不及雲儿!” “弟子罪该万死,弟子万万不敢!”项勇和李可慌忙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恨不能把脑袋扎到地底下去。 楹萱瞪了他们几眼,哼道:“你们不敢,可有人已经把大逆不道的事做绝了,什么罪该万死,这是你们的想法还是他们的?快出去传话吧,你们师父还要休息,莫再让他动气了。” 项勇和李可不敢抬头,悄悄对了下目光,只得先退下,而受了重伤的五人,此时还跪在乾元殿中。项勇和李可传了师父的话,五人动也没动,整件事到底如何结束的还有些混乱,到现在,突然跳出来挡剑的吕维,他究竟是生是死?五人一想到这个便痛心疾首,事情怎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凌云山,茫茫山峦中,某处山洞。 柳逸阳将吕维平放在地上,担忧不已的看着一言不发的林若雲。 突然,凤鸣剑起,落在了林若雲的手掌上,剑刃又一晃,便到了她左手手腕处,红火的剑刃抵着她如雪的肌肤。柳逸阳惊住了,急忙拦阻道:“雲儿,你身系天下苍生,务必以己为重!” 林若雲讽刺的一哼,说道:“在我眼前所逝去的生命,哪个不是天下苍生!”随即,凤鸣剑在手腕上轻轻划下,鲜红的血液顺势流下来,滴滴落在吕维的嘴唇上,慢慢渗入到他口中。林若雲毫无痛觉的看着,“我空有一身拯救天下之能,却无力拯救眼下。眼见着身边的亲人、敌人,一个个的消失、即将消失,那种无能为力……我是从多少次窒息中苏醒过来的,我的心上有多少看不到的裂痕,不会有人明白,不会有人懂得!你也一样!” 柳逸阳眼中血色一片,映得眼眶炙热,仿佛每一滴都落在他的心上,像和了盐的水侵在他的伤口上。可柳逸阳什么都不能说,至少此时此刻无法说出什么,这让他又一次感到了无力。 雲儿,你必须坚强! 我要保护你,就必须比你更坚强! 柳逸阳不知道这些话能否真的让自己坚强,可眼前这个奋不顾身的男人,显然已经让林若雲陷入崩溃的边缘,不管救不救得活,恐怕都会改变一些他不希望改变的事情。 这里离凌云宗相距几个山峰,葛坤五人又受了重伤,有祁元真和楹萱在,应该能压制住他们,这个山洞暂时是安全的。 柳逸阳守在洞口,静静的打坐,他尽可能的不回头看,但即便如此也知道林若雲每日都在用鲜血替吕维疗伤。其实,按吕维所受的伤势来看,应该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可蕴含地之灵气的血液强行留住了他的性命,令他起死回生了。 这看似值得高兴,可吕维究竟会怎样,现在还说不好。 但这总是违逆天道的事,而且发生在林若雲的身上,真不知对她是好是坏,另外还有一点让柳逸阳忧心,她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甚至比当年得知夜青之死时还要糟糕! 五日后,林若雲才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而这声叹息则是源自吕维已保住的性命,他已经不会死了。 柳逸阳回身看了看,吕维的脸色确实不再惨白,但人却还在昏迷。 “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他需要长期的静养。” 这个提议正是林若雲想说的,但她没有地方可去,柳逸阳替她说了出来正合其意。林若雲轻轻拂拭着吕维嘴角的血渍,说道:“秋水镇离这太近,不是长久之所。” 柳逸阳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说道:“我知道个地方,虽然离此处不算太远,但身处山林,不仅偏僻而且只有一户人家。我曾经为他家的儿子治过病,应该可以请他们腾出间茅舍给吕维养伤。” 林若雲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二人趁着黄昏日落,天**暗未暗时,带着吕维离开了凌云山。当身影拂过凌云山山脉时,林若雲暮然回首,远远眺望着那隐遁在峰峦之中,被云雾遮掩的地方。 今日一别,是否会成为永恒? 脚下的剑渐行渐远,直到山体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像,好像海上的蜃楼,好像梦中的幻境。 林若雲回过头,怔怔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吕维。 “前面就是,我们下去吧。”柳逸阳指着前方几间木屋,三人随即落在了地上,“屋里亮着烛火,应该有人。” 柳逸阳的话音刚落,木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楞了一下,随后便笑逐颜开,“是柳公子啊!小武他娘,是柳公子来了!” 男人边唤着屋里的妻子,边开了木栅栏门,身后的女人也急忙跑了出来。柳逸阳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道:“邱大哥、邱嫂,这时候打扰实在冒昧,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昏迷,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疗伤。” 男人和妻子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男人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不大的小院子,忙说道:“我这院子小了点,不过山坡上还有间小木屋。” 说着,男人的妻子跑回屋里点了盏灯笼,引着他们上了山坡,小木屋不大,一张木塌,一张案桌,案桌上有盏油灯。 柳逸阳小心的把吕维放在榻上,感激道:“多谢两位!” “柳公子太见外了,我家小武还是你救的呢,否则他那小命早就完了!”男人摆了摆手,又对妻子说道:“你快回去收拾收拾,得给柳公子和这位姑娘找个地方住啊!这位姑娘,就你委屈下,和小武他娘还有我那闺女一起住吧。” 林若雲愣了一下,连忙说道:“两位不用麻烦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我得留下照顾。” “也是。”男人呵呵一笑,说道:“我叫邱大,姑娘别担心,柳公子医术高明,一定能把人治好!” 柳逸阳并没有解释,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便岔开话题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再过来。” 林若雲点了下头,目光又转到吕维身上。柳逸阳转身出了门,还需跟邱大夫妇说明,这一住怕三五个月都不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各自守护 过了没多久,木屋外进来了人,林若雲没有回头看。柳逸阳将茶壶和两只碗放在案上,轻声道:“今晚先这样,明天我在旁边再搭个木屋,你也好有个地方休息。” “他的脉象已平稳,可即便醒过来,恐怕也是废人了。”林若雲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显得有气无力,“吕维在八人中,算资质好、悟性高的,元真也对他寄予厚望。可是他……” 柳逸阳拎起茶壶,倒了半碗水,平静的说道:“现在问这个问题不是时候,但我还是要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林若雲慢慢转过脸,“你,有何打算?” 柳逸阳一笑,转身走出了木屋,这里虽然只是个小山坡,但空气和视野都是难得的好,更难得是今夜星辰满布。深深的吸一口气,不论春夏秋冬,夜晚总是有一丝微微的凉意。 这一夜,在寂静中悄然远逝…… 第二天一早,窗子才透进蒙蒙光亮,林若雲就听到外面有木桩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反复不休。昨晚,柳逸阳说要搭一间木屋,这声音应该就是了。 林若雲没有出去,只听着外面的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傍晚。忽然,门开了,柳逸阳在门口站了一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轻声道:“都弄好了,你去休息一下吧,今晚我在这照看他,你放心好了。” “我一直在想,吕维为什么要冒死挡剑?”林若雲好像在和柳逸阳说话,又好像和自己,或者是对吕维。但这些不重要,她只是说给听得到的人听,“他是凌云宗的弟子,是葛坤他们的师兄弟,他熟知天诛六合阵的威力……他昏迷前,对我说要小心……我,我是不是又害了一个人?为什么,我身边的人和我越近,下场就越惨?” “胡说!”柳逸阳猛地握紧了拳,皱了一下眉头,“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既然他是凌云宗的弟子,既然祁兄对他寄予厚望,以他平日对祁兄的敬重,对凌云宗的敬重!那他做这些或许就是不想自己的师父痛心,不想师兄弟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 林若雲突然回过头,目光锐利的盯住他的眼睛,问道:“你是这样想的?他是为了凌云宗,为了元真?难道他死比我死要好?” 柳逸阳忍了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肚子火,“去休息吧。(.无弹窗广告)” “我不需要休息!” 然而下一刻,林若雲却突然倒在了他的怀里,柳逸阳默默收回悬在她胸口上方的手指,若不是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吕维身上,加上这几日来巨大的精神冲击,偷袭也不会这样顺利。 她,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 柳逸阳抱起林若雲去了旁边的木屋,里面也是同样简洁而单调的布置,唯一的区别是多了面镜子。 她此刻神情安然,好像一个无忧无扰的少女,在她的梦中应该尽是美好与安逸,与现实的纷争、使命毫不相干。柳逸阳站在榻旁,静静凝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是多么希望这份安然能在林若雲的脸上多停留些时候。 这一夜,出奇的安静。 清晨时,外面突然有动静,柳逸阳微微转身,向窗口望了一眼,又回到案边坐下。 雪鸢飞到榻旁,歪着脑袋看了看,可是林若雲没有醒,雪鸢似乎很不解,跳到她枕边,用那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在她鬓边蹭了蹭。 林若雲忽然皱起了眉,睁开眼睛后也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这屋子……林若雲好像想起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本来我想看看葛坤他们会不会被祁元真赶下山,结果他们却一直跪在乾元殿,似乎对吕维一事懊悔不已,玉莫秋都哭晕过去了。” 林若雲冷着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随即起身,出此门,入彼门,于案旁落座,“你走吧,这有我就够了。” 柳逸阳起初有些莫名,但很快他放弃了解疑,照她说的去做了。 从这一刻起,林若雲不再主动和任何人说话,也很少离开这间屋子,满心等待着吕维能醒过来,最好比自己预计的情况好一些,哪怕只是好一些。柳逸阳知道自己频繁的出现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似乎除了等待,也没什么好做的,这之后,他也很少上来。 就这样,一天天的期待,遥遥无期…… 三年,三年,又三年…… 春花秋落,冬雪夏雨,天地的变化,仿佛对于山坡上的小木屋来说,都是那样微不足道。 “姑娘,林姑娘,他醒了,吕维醒了!” 林若雲正在外面烧水,忽然听到雪鸢在里面大叫。而此时,正有人朝山坡上走来,林若雲神色略有慌乱,随即进了屋子。 “吕维……”林若雲走到塌边,看到他半睁着的眼睛,才小心翼翼的叫了他的名字,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道:“能听到我说话吗?吕维,是我,看得见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吕维的眼睛眨了眨,眼珠稍稍向她转来,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林若雲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睡了太久太久,现在还不太适应,别着急,慢慢会好的。” 林若雲虽然有些激动,但对于吕维的苏醒却没有太大的欢喜,或许她等的就是这不知何时会来的一刻,现在只不过时机到了。林若雲帮吕维掩了掩被角,轻声道:“我去煎药,一会儿就回来。” 不知道吕维有没有听明白,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林若雲身后的男人,而柳逸阳也同样在看着他。待林若雲出门后,柳逸阳在旁边坐了下来,松了口气,说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这些年,她非常担心你,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吕维只是眼睛动了动,身体其它地方还很僵硬,但他回应柳逸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多时,药煎好了,柳逸阳扶着他慢慢坐起,发现他的骨骼倒不像想象中那样僵硬,整整九个年头,内腑心脉也被剑气震裂,可现在他的骨骼竟还可以活动,太不可思议了! 林若雲喂他喝下了整碗药,他的脉象已经显示无碍,人醒了就更加没有问题了。柳逸阳帮他活动了下手脚,关节也恢复得很快,这些会不会都是因为地之灵气的缘故呢? 吕维刚刚醒来,林若雲担心他会饿,便破天荒的九年来第一次煮了饭,虽然只是一锅粥。她刚出去一会儿,吕维便沙哑的开口道:“你们,你们救了我?我竟然没死?这怎么可能?” “的确不可思议!”柳逸阳只能这般回答,随即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又再次开口,“是你先救了雲儿,否则又怎会伤重至此,所以雲儿不惜一切的为你保命,而且这些年也是她照顾你,我并没做什么。” 吕维凝视着这个男人,突然说道:“我当时是急了,其实就算我没有冲上去,天诛六合阵也未必能伤到林姑娘吧?” “谁知道呢,反正都过去了。”柳逸阳轻轻一笑。 “柳公子……”吕维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我去秋水镇打听过你的行踪,本想让你带林姑娘离开,可惜没有打听到。” 柳逸阳皱了皱眉头,回想起那天在秋水镇,雪鸢突然出现,说雲儿有危险!那是去秋水镇出诊的第二天,想是与吕维找他的日子错过了,可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那天没去秋水镇,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吕维见他沉思就没有出声打扰,只是之前的猜测在此时看来倒有几分应验了。从吕维醒来见到林若雲的那一刻,就发现她的眼中并没有自己渴望看到的喜悦,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照柳逸阳的话,自己应该沉睡了好多年,而这些年里,他们只是等待着,而非期待着。 到现在,吕维都不清楚,当时是如何做了那个决定,只是挡下那致命的一击后,突然觉得轻松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谜一样的人 “哎呦呦,谢天谢地啊,吕公子终于醒了!” 门外突然走进来两个人,正是邱大夫妇,手上还拎着些青菜。(.)一进门,夫妇俩就瞧见柳逸阳正扶着吕维,林若雲正在喂他喝粥,这情景简直无法形容。 “这两位是邱大哥,邱嫂,这屋子就是他们的。”林若雲解释道。 吕维顿生感激,连忙道谢,“多谢两位收留,吕某感激不尽!” “公子快别见外,你刚好些别说这么多话。”邱嫂把菜篮递给林若雲,见她出了门,便说道:“吕公子可是不知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了林姑娘,我说帮她照顾两天,也好让她休息休息,可她不亲自看着你就是不放心。现在好了,你总算没事了,林姑娘也可安心了。” 邱大在旁边哈哈大笑,帮腔道:“听说你是为林姑娘受伤的,真是感人呐!林姑娘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这伤不白受!” 吕维越听越糊涂,他们这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吧?吕维下意识去看柳逸阳,却见他一脸难色,更加迷茫了,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日,似乎出了很多问题。 邱大夫妇怕影响吕维休息,说了两句就离开了。柳逸阳随后便扶着他躺下,嘱咐了几句也出去了。 林若雲回了自己的小木屋,现在的她可以休息一下了,而且刚才邱大夫妇说的话,声音大得传了出来,她也听得一清二楚。没有详细解释,是因为解释不清,谁知他们还是误会。 “雲儿,我去城镇买些药材,晚上再过来。”柳逸阳站在窗子外头,低声说了几句,见里面没有回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好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柳逸阳只是把那些药材从窗口递进她的屋里,而后悄悄下了山。此时,林若雲在吕维的屋里,但脚步声还是听得到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出去。 吕维很奇怪,以前兄弟在讨论他俩的关系时,自己也是有些认同的。而现在看来,柳逸阳这些年一直都在这,自然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是守护着想要守护的人。 “柳公子怎么不进来?”吕维疑问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说道:“你的身体还需要时日来调养,可不管如何调养,你一身修为都再也回不来了,以后只能做个普通人。” 吕维表情淡淡的,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没什么不好,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奇迹,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林姑娘是怎么救活我的?” “我修医道,救活你有什么奇怪。”林若雲随口回答了他。 吕维自是不相信,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情况,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凡人哪有这样起死回生的能力!吕维突然眉头一紧,说道:“林姑娘或许不知,我家也可称得上是医者世家,只是与一般大夫不同,祖辈两百多年来只医治修真之人。所以,我自小便知道哪些伤无妨,哪些伤致命!而且后来,师父收我为徒传授道法,亲身经历更让我对伤势深浅了如指掌。据我所知,即便药王在世,也救不了我的命!” 林若雲对他的一番分析并无多少在意,只是轻蔑的一笑,“药王有多厉害?世人只知他药王的名号,就以为他是世上的神仙了,哪知他也有渴望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 吕维一讶,眼中泛起了一丝凝重的疑惑。 “他做不到的事,我却能做到!”林若雲勾了下嘴角,神色又沉寂了下去,“你很危险!我仅仅是保住了你的命而已,试想下,你要一直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活下去,会是何种境遇?” 吕维又是一讶,深深的吸了口气,仍旧没明白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你会活下去的,只要你不自己找死,会一直活下去的。”林若雲突然流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吕维心里凉飕飕的,在地府里绕了一圈,他以为自己不再惧怕生死,可为什么还是会慌乱?吕维又看了看她认真的神情,问道:“林姑娘你……你到底,怎么救活我的?” “别怕,只是一样很特别的东西,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东西。”林若雲望了他一眼,慢慢站起身来,眼神中恢复了几分温柔,“这样东西救了你的命,同时也要你无法选择的一直活下去。生存是万物生灵的本能,可有些时候,会宁愿放弃一些本能。” 吕维完全不明白,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林若雲已经离开了这个屋子。十余年来,从没见过这样古怪的她,以前只知道她修为高深莫测,精通医道,擅长炼丹之术。 现在看来,这些不过是泰山一角,不值一提! 三个月后,吕维的伤势已大好,可以行动自如了,只是全身好像被拔除了什么东西一样,总觉得有气无力。例如昨天帮邱大砍柴,只劈了四根木柴就气喘吁吁,又好像刚才,从山坡下的井里打水再提上来,只两次就已经没力气往水缸里倒水了。 “别急,你得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以后的日子都将这样过去。” 林若雲说完便关上了房门,吕维的恢复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当初祁元真也说过,他资质颇佳,是个修真奇才!这些,或许和他从小生长的环境也有所关联,只是到底可惜了。 慢慢适应……吕维好像有点明白其中的意思了,突然变成了一个羸弱的半废之人,所谓适应这样的生活,简直比当头一棒的打击还大! 回到屋里,吕维躺在榻上却毫无睡意,人是贪婪的吧?明明是死过一次的人,可一旦生命复苏,心底里的欲念也跟着复苏了。永远的不满足,似乎怎么都填不满那颗心,那自己究竟又想得到什么呢? “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雪鸢抖了抖翅膀飞进屋里,落在林若雲的手边,低声说道:“凌云宗异常安静,祁元真大多时候在房里疗伤,楹萱则寸步不离,除了李可侍奉在他师父左右,其他人轮流守候在乾元殿。祁元真疗伤好像是分阶段进行的,每个阶段进行完毕,凌云宗的气氛才稍稍轻松些。” “四圣法阵如何?”林若雲又问道。 雪鸢摇了摇头,回道:“目前没什么问题,只是祁元真能撑到那天吗?您现在离开了凌云宗,所谓上古灵器就只有龙吟剑了,而那个附合命数之人还不知要到哪里去找,想来真是令人担心。” “时机天成,自会有所启示。”林若雲沉思了半响,低喃道:“上古灵器,莫非指的是雾灵宝剑!那么龙吟、凤鸣、麟啸三把剑,应该都可以得到启示,而不一定非得是与四圣法阵在一起的龙吟。” “这么说,柳公子也能得知?”雪鸢第一个联想到了他。 林若雲皱着眉,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将那颗砗磲和九眼天珠取了出来,或许还能从中得到些提示。总而言之,她不能舍开四圣法阵不管,自己与凌云宗的纠葛是不会妨碍与魔王戕的约战的! 那一天,终会到来!而凌云宗,就是关键! 第二百二十四章 难解的缘 七日后,林若雲才从屋子里出来,平静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处,不知她有没有从砗磲和九眼天珠中得到想要的提示,也不知那提示又是什么。(.无弹窗广告)免费下载 林若雲想先去看看吕维,但发现他不在屋里,那准是到山下的邱家去了,他为了感谢邱家收留,时常会去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林若雲不知道吕维是真的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还是不甘心当个半废之人,可他没有一日愿意待在屋里,几乎把所有的农活家事都做遍了。就连他们所住的小木屋后面的瓜地,吕维都重新开垦过,还撒上了种子,现在已经长出嫩芽来了。 虽然不清楚他想什么,但林若雲看他还算乐观,也就放心了。 雪鸢从远处飞来,落在林若雲的手臂上,习惯性的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林若雲抓出几颗山果喂进雪鸢的嘴里,“查探得如何?” “天地盟早就四分五散不剩几人,天岚派原本弟子就不多,连楹萱都心灰意冷了,即便还有活着的其她人,早也隐姓埋名了。”雪鸢跳了几下,站到了林若雲的肩头上,继续说道:“蝴蝶谷被血洗一空后,据说有人潜入,但现在各派们自顾不暇,谁还想得起已经被灭了的门派啊。损伤最小的玉山门,目前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休养生息,而且现在也没有能让他们看得上的门派值得奔走联络。” 林若雲望着山坡下一片绿油油的菜地,似出神,似思索,“魔教那边有什么动静?” “血煞门消失无踪,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逍遥宫。(.好看的小说)”雪鸢歪着脑袋,疑惑道:“独啸天真的死了?就这么死了?” 林若雲神色微微有所动,沉默了良久,说道:“一个拥有天罚神功,神之再造,魔化兽精的极度癫狂之人!我也不相信他会死得这么轻巧,可事实就在我眼前发生,我还能有怀疑吗?” “逍遥宫一定是害怕暗黑龙王殿的人找上她们,所以才躲了起来。”雪鸢肯定的说道。 林若雲轻蔑的哼了一声,“这次,正道惨败啊!现在是那些小门派崛起的大好时机,用不了多久,他们定会以各种理由四处清剿魔教残余!世人又怎会愿意相信己方败于对方,独啸天和逸倾城的死,正好给了他们胆量去找血煞门和逍遥宫的麻烦!” “姑娘打算如何?这些已经与你没有关系了,管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呢,不如我们找个地方闭关去吧!”雪鸢有几分兴奋的提议道。 林若雲看了它一眼,摇了摇头,“谁死谁活的确与我无关,我只在乎四圣法阵能否安然无恙,还有那个天命之人!” 黄昏时,林若雲依然站在山坡上,远远的看着吕维和柳逸阳走上来,他们也看到了那袭身影,却仍不紧不慢的走着。吕维悄悄的看了看柳逸阳的神情,在踏上山坡的下一刻,便说道:“我先休息去,你们两位慢聊。” 身后的房门关了起来,林若雲转过目光,问道:“你有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你呢?”柳逸阳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林若雲淡淡的回道:“我要留下照顾吕维,他现在看似无恙,可我也不敢保证他一定没事。他是为我挡剑才会修为全废,我也不能置他于不顾。而且,我既然救了他,有些事就改不了,我必须负责!” “负责?你要如何负责?”柳逸阳心一紧,忙问道。 林若雲缓缓呼了口气,似在坚定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不会离开他的,也不会让他一个人!” 柳逸阳猛地攥紧了双拳,她怎么能把这话说得如此轻松?她又怎么能把这话说得如此坚定?不会离开他,不会让他一个人?!在这一刻,柳逸阳真的很想发火,很想大声的质问她! 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很清楚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因为太了解这个女人会说出什么话来,所以他也没有选择。柳逸阳沉了沉气,语气上并没有变化,“我妨碍你吗?这些年,我可曾妨碍你?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林若雲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从现在开始,你的存在就会妨碍我!不要以为你一直委曲求全,我就会感动,就会改变不可能的事!” “我没有,我说过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柳逸阳一急,声音也随之大了起来。 林若雲嘲讽的笑了几声,“你想用这话骗我,还是骗你自己?没有谁能做到这么伟大,又何苦自欺欺人呢。你我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很早以前,就该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其实现在也不算晚,你本来就是自由的,只要你离开,自由就会重新属于你!” “我原本是自由的,可早在见到你的那天起,就没了。”柳逸阳深邃的黑眸中泛着点点星光,自嘲般的笑着,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见到你的时候,是比这更早,在我出生的时候,这一切就已注定!如果我那天遇到的不是你,或许什么事都没有,可偏偏遇到的是你,是和我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你!” “我和你有什么联系!”林若雲终于沉不住气的怒了。 柳逸阳却大笑起来,“你心知肚明!即便你想否认,可事实就是事实,你和我都改变不了。你在害怕什么?为何急切的想要把我赶走?雲儿,你太不了解自己了,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心了!” “自以为是!” 林若雲已被他气得无话可说,尝试过多次,但没有一次可以吵得过他,这就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林若雲拂袖便走,柳逸阳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死死的扣住往回一扯,林若雲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动作,身体一转便到了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时,或许不需要任何语言,任何倔强的伪装,什么都可以骗人,唯独眼睛不会,那里可以直达心房!柳逸阳将满腔柔情寄予双目,这神情的凝望仿佛过了百年,又从遥远的百年回转至眼前! 突然,柳逸阳猛地环住了她的身体,深深的吻在唇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不仅让林若雲一下陷入了混乱,就连柳逸阳自己也混沌了片刻。但随即清醒的他,只想将这吻持续下去! 林若雲心中一软,身体似乎也有些倦怠,这一刻好像天地都不存在了,茫茫无迹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不知为何,这感觉竟有些难以控制,竟有些小小的试探,小小的回应……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不可以! 林若雲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将柳逸阳推开,泪水瞬间汇聚到了眼眶中,视线里的人开始晃动起来。 柳逸阳退了一步稳住身体,几多不舍、几多痛苦、几多喜悦,“雲儿,你喜欢我的,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不,不……”林若雲强忍着泪水,拼命的摇头,连连退到房门边,几近哀求道:“求你,离开这里,离开我……离得越远越好!” 柳逸阳伸出手想要上前抓住她,可林若雲已经逃回了屋中,房门紧紧的关闭起来,仿佛上了一道千金铁锁,将外面的一切与屋内隔绝开来。 吕维虽然早早回了房间,可是外面发生的事,透过窗子也看得一清二楚,旁边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提到了喉咙口。等候了许久,柳逸阳竟然转身下了山,吕维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冲进去? 吕维以为他还会回来,可这个山坡却再无人踏上。 隔壁,微弱的哭泣,似乎痛不欲生,又拼命的压抑着更加悲痛的宣泄。吕维好像能听出这哭声的背后,竟隐藏着一丝无助,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哀伤,便是今夜飘荡在这个小山坡上的旋律,任何走进它的人都注定逃不开。哀伤,是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存在的一粒种,只待泪水的浇灌,便可适时萌发!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伤 这一夜,空气稀薄得让人窒息,吕维天不亮就下了山,可没多久却慌张万分的跑了回来,用力拍打着林若雲的房门,“林姑娘,柳公子走了,他不在房里,东西也不见了,他真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才打开,林若雲面若冰霜,却难掩眉间的一丝凄凉,“离开就离开吧,大惊小怪。(.)” 吕维不肯放弃的追进屋里,说道:“你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逼他走?快去把他追回来吧,或许他还没走远!”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他离开是正确的。”林若雲说罢,便坐回了榻上。 吕维摇了摇头,“不是的,你明明……”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了解我?”林若雲愤怒的瞪着他。 吕维皱了皱眉头,神色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是不了解,但我不是瞎子,不是聋子,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 “这世上,有很多事,很多人都必须舍得,舍不得也要舍!”林若雲坚定的声音像一根铁钉扎了下去,仿佛能看到那钉子下面溢出的殷红,但是她却将那里尘封了起来。 吕维沉默了半响,只好退出了屋外,他们究竟怎么了? 凌云山,凌云宗。 乾元殿前,滦平的手上托着几瓶炼好的丹药,这几年他没做别的事,潜心研习炼丹术。萧剑看到他走过来,便迎了上去,眉眼间透着无奈的哀伤,“师姐原本伤得不重,可几年来也不见好。[]” “她这是心病,吕师兄才是她的病根,这几年她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怎么可能好的起来。”滦平叹了叹气,也是束手无策。 二人转身向乾元殿望去,师父今日出关,虽说每次闭关后,师父的气色都有所好转,可渐渐的,师父的鬓边竟出现了缕缕白发。身为弟子连师父究竟伤在哪里,到底有多严重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担心。 每次祁元真出关,都是第二天才召见弟子,即便他没再提过当年发生的事,但众人心中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师娘!” 楹萱站在石阶上看着二人恭敬而立,语气冷淡的说,“丹药炼好了,拿过来吧。” 滦平捧着托盘走了上去,躬身奉到楹萱的眼前,他这样做或许是出于对往事的愧疚,可楹萱却实难领情,所以对他们也从来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好像看谁都不顺眼。 “给我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师娘,师父他……”滦平担心的问道。 楹萱欲走又停了下来,看了看二人说道:“你们师父没事,明天他自会找你们。哦对了,秋儿的伤可好些了?” “师姐的伤……还是老样子。”滦平低声道。 楹萱从身上取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滦平赶紧张开手掌,药丸落在他手上,楹萱说道:“一天一粒,对她的伤势大有好处。(.好看的小说)” “弟子谢师娘赐药!”滦平激动不已,就差没行大礼了。 楹萱哼了一声,又看了二人一眼,说道:“莫谢我,也不是我炼的,不过炼此药的人,你们恐怕这辈子也没机会说谢了。或许,在你们的心里,她仍然该死!” “弟子不敢,弟子罪该万死!” 滦平和萧剑齐齐跪下身,一句话便让他二人惶恐不已。滦平声音微颤,头俯得很低,“弟子罪孽深重,此生此世都无法求恕一二!” 楹萱嘴角稍稍勾起,目光更冷,“身上的伤,再重也会好,可心上的伤,再愈合也还是能找到那条疤痕!雲儿看着你们长大,她心上有多少条难以愈合的疤痕,恐怕比你们为吕维的痛心,百倍都不止!” 滦平身体微微晃动,楹萱的脚步渐渐远了,可她的声音还在此间萦绕,紧紧勒住、捆绑着心的跳动,这不过是恕罪的开始吧。 早知今日要恕罪,当初就不该种下罪孽的种子。可有几人能在事情发生前就预料到结果如何?不是结果太难预料,而是人心变换,不愿相信也不愿接受与之相反的事,其结果却只会加一个‘更’字! 房间中,祁元真安坐于榻上,楹萱已将那些丹药安放好,推开房门后,她并没有打扰祁元真的沉思,而是走到案边,打开香炉,将一些灰色粉末舀了几勺进去。 祁元真突然回过神来,急忙从她手里抢过香炉盖,说道:“以后这事我自己来就行,这些药粉对你的身子会有影响。” “亏你反应这样快,我倒是一点都没想到。”楹萱笑了笑,细细的端详着他,笑意更浓了,“她会保佑你的,你看你的脸色,比前两年越发红润了。” 祁元真怔了怔,笑了,“谢谢你,若非你精心照料,我又怎能恢复得起来,像现在这样,已经比我预计的好太多了。” “你我之间,何来谢字。”楹萱清眸如水,盈盈一笑,“我们已经不需要雄心壮志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四圣法阵,为了雲儿,也为了我们最后的宏愿!” 祁元真点了点头,从榻上站了起来,端起那尊香炉,说道:“我会撑下去的!你留在房里,我去小院,免得药粉影响了你。” 楹萱默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离开了视线,楹萱轻如鸿毛的一声叹息,随后房门关了起来。 小木屋。 吕维终于把水缸装满了井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向那扇紧闭的屋门看去,她已经几天没有出屋子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当吕维思索着要不要去敲门时,屋门突然开了! 林若雲扶着门边,说道:“进来,有东西给你。” 吕维有些纳闷的发了会儿呆,但还是走了进去,林若雲拿起案上的一本书册,递上前说道:“这是一本心法,是我针对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所书,每日坚持修炼会对你损伤的经脉有益处,但究竟能改善到何种程度就不好说了,不过肯定比现在强。” “心法?”吕维将书册接了过来,迟疑了片刻,问道:“其实这个对我又能有多少用处,林姑娘何必费这个心。” 林若雲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与我来说,你维持现状或许更好,至少可以远离纷争。但我也不愿看到你辛苦度日,连拎桶水都像个暮年老者,毕竟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煎熬着过不如轻松点。” 吕维晃了下神,又匆忙定了定心,应道:“好吧,我试试看。” “你不相信我?” “不是,只是不想给自己太大希望。”吕维轻轻一笑,将书册揣进了怀里,又问道:“林姑娘现在是否有所打算了?” 林若雲的目光再次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不会一直待在这……我是说你从没想过在一个地方待下去吧?”吕维若有所思,说说顿顿,但似乎这更让林若雲不悦。吕维却也不避讳,只道:“即便你说不会让我一个人,我也不相信这种话。我知道你还有事要做,更不可能把我这个废人带在身边,所以不要紧,你去做你的事就好了,我自己没问题。” 林若雲眼中的寒光更甚,盯着吕维看了半天,突然转过身去,厉声道:“你出去吧。” 吕维顺手带上了屋门,又将那本心法拿了出来,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脸上似笑非笑,轻轻叹着气,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行与不行,还是要试试的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安山城 候鸟迁徙,秋尽冬来。 时光总是比人们所想象的流逝得快,四季的更替好像日月轮转一般,稍不留意便没了痕迹,等到想抓住它时,它已远去。 五岁春秋,南柯一梦。 安山城,古朴整肃的城镇,城外的官道依旧人流稀松。不远处走来一中年男人,他身后一对年轻夫妻,拉着一辆木板车,车上坐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人。看上去,老妇人面容憔悴,不停的用手揉着双腿,似乎这样仍无法减轻身体的不适。 几人风尘仆仆,走进了道旁的一个茶棚歇脚,小伙计端上四碗清茶,又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 “高先生,您刚才所说可是真的吗?” 被称作高先生的中年男人一口气喝了半碗茶水,抹了抹嘴巴,说道:“千真万确,你们这一路求医问药,想必身上的盘缠都用得差不多了,哪还有多少钱看病抓药。[.超多好看小说]” 夫妇俩愁眉不展,年轻人叹道:“走了好几座城,我们也是听说安山城的大夫医术高,这里的洛安山曾经就住着药王!只要能治好我老娘的腿疾,我们夫妇俩给他当牛做马都行!” “嗨,什么药王不药王的,又有谁见过啊。”中年男人不屑的挥了下手,又神秘的说道:“虽然没有药王,可安山城里却有一家极特别的医馆,专门救治你们这种贫穷之人,绝不会收你们的钱!”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有疑惑,“不收钱,医馆还怎么维持下去?哪有这么傻的人!” “你们不知道,这位大夫只救两种人,一种是没钱看病的,第二种是别的大夫治不了的。”中年男人摸了摸嘴边的胡子,神采飞扬的继续讲道:“这家医馆的大夫医术了得,别看穷人不收钱,若是高门富户请这位大夫看病,那诊金和药钱可是要翻十倍的!” “我的天呀,十倍!?那得多少钱啊……”年轻人和妻子唏嘘不已,瞪大眼睛看着中年男人伸出的两根交叉在一起的手指,“这大夫医术真这么高?” “那还用说,这家医馆开了也不是一两年,千里迢迢来求医的不在少数,怎会有假!”中年男人扬了扬下巴,好像在吹嘘自己一样。 年轻人的妻子好奇的问,“这家医馆叫个啥名?” “没名字,这家医馆不但没有招牌,而且还开在个不起眼的地方。”中年男人呵呵一笑,“放心好了,我带你们去,神医肯定能把老人家的双腿治好!” 夫妇俩顿时喜上眉梢,感激不尽,连声道谢,一旁的老人家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带有希望的笑容。 稍作休息,夫妻俩已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这神秘奇特的医馆,真容究竟是何?高姓男人拎起包袱掸了掸,丢下几个铜板,带着这一家三口朝城门走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一手持黝黑长剑的男子脚步停在了茶棚外,剑鞘如金属般晃过一道湛黑的晶芒,犹如洞察一切的眼睛!男子紧了紧肩上的包袱,遥遥望着那已近在眼前的城门,似乎今天的阳光特别的好,整座城门被照得格外亮堂! 男子神情悠然,却久久凝望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似乎在搜索着尘封的记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座城来? 然而,他来了。 走进茶棚,就坐在刚才离开的几人所坐过的地方。男子环顾着四周,这座城依然是如初的安详与静谧,仿佛那些所谓关乎苍生的风起云涌,只在远离尘嚣的地方,而通常人们所认为的喧嚣之所,偏偏是最泰然自若的。 【梦绕魂牵】那一夜你容颜悴不知是为了谁那一眼我心缠绵难逃宿命缱绻叹声缘又与你相见梦中我欣喜万千时光转又是一千年天上人间此生缘原无限轮回路上因何流连一朝念沧海桑田相思亦远终不能情意缠绵往事如烟转身走容颜不见徒留心间今夕一别再见何年断不了执念若是错缘何苦遇见忘不了依恋从此后任天涯各一方情盘旋心田从此后到海角隔岸望你永铸思念【首卷】;终敬请期待【次卷】林若雲,柳逸阳,他们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一直寻觅不着的天之灵气是否会出现? 他会是谁?他又将带来怎样的逆转? 祁元真,楹萱,以及凌云宗弟子,还有承载众生的四圣法阵,他们的使命又会是什么? 在次卷中,林若雲与魔王戕约战之期将近,那位天命之人可否肩挑重任?他又会遭遇哪种情仇错漏? 抉择,只在一念间,却往往历经百转千回! 第二百二十七章 岑天宇 岁月荏苒,时过境迁,天地间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魔王戕与林若雲相约两百年后再战,如今也已近在眼前。 凌云宗,这个与林若雲、与九星连珠有着千丝万缕的地方,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祁元真,终究因天之灵气之故力不从心,年不过五十便将宗主之位传予了葛坤,自己则一直闭关在房间中,由弟子李可近身侍奉。 葛坤接任宗主后,迅速壮大凌云宗,与师弟几人广收弟子,几十年来弟子人数已逾两百!但因其师祁元真尚在,很多事情,葛坤还是要请示师尊,不敢妄自决断。 可就在三年前,葛坤突然暴毙在房中!有人说他是练功时走火入魔,有人说他是被魔教暗中毒害,还有人说葛坤这些年只一味壮大凌云宗,与其师父秉承的宗旨有所违背,因此他的师父也容不下他了。 只是,此等流言蜚语得不到任何实物的支持,也随着新一任宗主李可的接任,葛然而止! 此后没多久,凌云宗开山祖师祁元真仙逝,李可奉师父遗命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好凌云宗,待约战之日到来时,以助天地灵气击溃魔王的阴谋,护卫人间太平! 虽说祁元真一生只收了八名弟子,但经过葛坤、李可两代,在众多修真门阀中也是名声赫赫。林若雲离开、祁元真仙逝,本以为凌云宗会因此而一落千丈,但祁元真留下的那把龙吟剑与乾元殿前的四圣法阵,仍旧令其他修真门阀为之忌惮。 再说九星连珠,自李可接任宗主以来,那第九颗魔晶石在夜空中越发明显起来,红红的亮芒,隐隐若见。 李可每每夜观天象,神色愈加凝重。 这一日,李可与师弟滦平、萧剑于乾元殿中静坐神定,忽然龙吟剑有所感应,灵光乍现。三人遂借助龙吟剑的灵力探测出大劫之日到来时,能够使用龙吟剑启动四圣法阵之人,已然于东方降生了! 辨识此人的一个关键,便是在他脑后有一缕红色的头发。经由龙吟剑所示,此人与凌云宗之缘该在十八年之后。(.好看的小说) 东方,旭城。 城中有一家威远镖局,镖局当家人岑九,人称九爷!他的夫人洛锦环在八年前又为他添了一对龙凤双胎,女儿取名岑玉娆,小儿子取名岑天宇。 很奇怪的是,岑天宇从出生就对家里的八卦镜十分感兴趣,原本是挂在门上驱邪避祸之用,可岑天宇每每看到都异常的聚精会神。 这一年五月,八岁的小天宇下了学堂,偷偷溜到了后山,这里有一处从山涧中淌下的溪流。虽然景色优美却很少有人踏足。岑天宇一路小跑生怕耽误了什么?边跑边扯着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近到溪边时,一曲灵妙的琴音传来,悠扬回旋在天地间。岑天宇顿时咧开了小嘴,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起来……一位白衣女子端坐在溪水畔,手指轻动拨弄琴弦,仙音袅袅便是这般萦绕山间。 “师父!” 岑天宇整了整衣襟走上前,双膝跪地,恭敬的俯首尊道。 琴音随之而止,女子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回眸轻笑,将岑天宇叫到跟前,用手中娟帕帮他擦着脸上残余的汗珠:“看你,跑了一头汗,今日学堂怎么这样早就下了?” “老夫子家中有事,要我们诵读千字文,我怕师父等着就提前跑出来了。”岑天宇眨了眨大眼睛,还十分得意。 女子隐笑,在他的小脑瓜上点了点,责道:“怎可这样不听老夫子的话,明日若是背不出,又要挨手板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束带矜庄,徘徊瞻眺,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岑天宇晃着小脑瓜,非但一字不差且背诵顺畅,此刻也更为得意的仰着小脸。女子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只好不再就此说什么了,拉着岑天宇的小手,柔声道:“天宇,你我师徒之缘已尽,今日是最后一次在这里见面了,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师父,你也不再是我徒弟!” 岑天宇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慌急起来:“为什么?是不是天宇做错了事?师父,以后天宇再也不逃学了,您不能不要我啊!” “天宇乖,你没有做错事。(.好看的小说)”女子轻轻擦着岑天宇眼中流下的泪水,继续说道:“两年前,你我在这里相遇时就说过,我这个师父不过是暂时教你一些入门道法,以后你会遇到你真正的师父,他会将你收入门下。天宇,你要成就一番大事,必切记今日我对你之言,无论何时何事,你都不可轻易掉泪,更不可轻言放弃!” “师父……”岑天宇抽泣着,眼睛在此时已有些微红。 “你记住,男子汉就要顶天立地,拿得起放得下,不能拘泥于小节,将来有很多事很多人都是你不可不做的选择,切勿贪恋!”女子语重心长,谆谆善诱,双眸中无限温柔似水,面前的小男孩是她的希望,也是她命运的转舵者。 岑天宇虽是满心的不甘愿,但还是在几番迟疑之后,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声问道:“此次徒儿与师父分别,可还有重逢之日?” 女子笑了笑,感叹道:“看缘分吧!你与我的命数到底是连在一起的,只是见面与否,其实也无需计较太多。” 岑天宇低着头半响,心中徒增不舍,又慢慢抬起头来,说道:“徒儿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师父能否答应?” “你说吧!我尽力。” “我想看看师父的容貌!”岑天宇双眼一亮,满脸的期待:“从两年前至今,每月在这里与师父相见一次,可师父都是以纱遮面,徒儿到现在也不知师父长什么样子?” 女子怔了怔,心中暗暗发笑,面上却是严肃得多:“天机不可泄露,来日或许还有相见之时,但必定是以另一种身份,此时不与你真容相见,也是为了避免那时的尴尬。” 这样的回答,岑天宇很失望,撅着嘴可怜巴巴的歪着头,脑子里不管如何想象将这面纱去掉,都无法很好的重现她的容颜,但师父长得一定很美,不知为何,他就是这样确定。 转眼十年。 今日的威远镖局可是热闹,岑家的小姐和三少爷一同庆生,这可是个大喜的日子。 虽然岑九与洛锦环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岑天祥,二儿子岑天旭,但唯独对小儿子岑天宇疼爱有加,也许是最小的一个孩子,也许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 岑天宇两岁时,母亲给他梳头,突然发现他的脑后有一缕红色的发丝,如朝霞一般,偏巧这座城就叫旭城。因此各种传闻纷起,说这孩子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还有人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定能考中科举,光宗耀祖! 全家上下都把岑天宇捧上了天,可他自己却不以为意,读书更是从没专心过。好在爹娘不勉强,一家子习武要考也考武状元啊!可岑天宇对自家武艺仍是不屑一顾,偏偏喜欢道家修真之术,没事就闷在房间里独自研究,不管谁劝都听不进去。 久了,家人也只好随他去了。 “天宇,你好了没有?换件衣服怎么比我还慢,我要进去了?” 门外的声音第二次响起,依旧是催促,岑天宇不紧不慢的系着束带,外面的天也渐渐有些暗了,不禁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砰!门开了,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清秀大方,柳叶弯眉,一对杏核黑眸晶亮有神,头上几朵小花,一支梨花步摇微晃。女子进门后看到正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衣襟的岑天宇,顿时双眉一皱,说道:“怎么穿这身,太素了,赶紧换了,今天可是你十八岁的生辰!” 岑天宇看她自说自话的开始在衣柜里翻找起来,知道这件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没用了,只好又解开束带丢在床上,没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出去!” “别胡说,爹娘要生气的!”岑玉娆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满意的衣衫搭在臂弯上,便开始动手去解弟弟身上的衣服,脱下这件又将选好的往身上套,那股子细心劲连岑天宇都不好拒绝,只能站着任她摆布。 衣服终于穿好了,岑天宇瞅了瞅自己身上,也就那样吧! 一抬头,岑天宇眼中忽然光芒骤亮,精神头也恢复了,伸手捏住岑玉娆的下巴,几分调侃的说:“小娆,妆太淡了,怎能显出你的美?” 岑玉娆拨开他的手,瞪了一眼,回道:“今天你是主角!娘说你的老岳父要来,顺便将你和蓝思琪的婚事正式订下,再相看相看你这个未来女婿,我怎好抢了你的风头。” “什么?蓝伯父要来?你告诉爹娘,我着了凉身子不舒服!”岑天宇两步跳上了榻床,往枕上一躺,也不管新衣服会不会被弄得褶皱。 岑玉娆就知道他会是这般的无赖,走到榻旁坐下,抚着弟弟的胸口,哄道:“我听说蓝思琪貌美如花,能文擅武,尤其是画画得特别好,你不是喜欢道法吗?偏巧这个蓝思琪三年前拜了个什么道长的学了些道法,这不正合你意!” 岑天宇几分不屑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貌美如花也胜不过她,道法就更不用说了,画画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比较喜欢听琴。” “你嘀咕什么呢?哪个她,男的女的?”岑玉娆睁大眼睛,满是好奇,这些年弟弟总会时不时的提到一个她,可就是问不出究竟是谁。 岑天宇慢悠悠的从榻上坐起,一把将岑玉娆揽在怀中,似有威胁之意的说道:“姐,你若再多事,我就告诉娘,女大不中留!” 啪! 岑天宇立刻松了手,捂着脑后揉了揉,岑玉娆叉着腰怒道:“臭小子,几时轮到你来说我的是非!几天没揍你,身上又难受了吧?!” “咳咳!” 岑玉娆的这一巴掌还没打下去,门口出现了两个人,正是大哥大嫂,岑天宇顿时垂头,手臂搭在姐姐的肩上,似乎不太想见到他们。 岑天祥见到弟弟的样子,也只是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能不能像点姐弟,蓝伯伯就要来了,别在长辈面前失了分寸!” “今天可是三弟的好日子,快下来,别把衣服弄皱了。” 岑天宇无奈的抬了下头,叹道:“唉!自从大哥成了亲,我就多了一个爹,还有一个娘!”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谋而合 岑天宇被不情愿的拉到饭厅,他的老岳父蓝山已经到了。 岑蓝两家是世交,提出联姻是在二十五年前,可岑家先后得了两个儿子,而蓝家也只有一个儿子。十八年前,洛锦环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蓝家也在同年得了个女儿,取名思琪。两家长辈遂决定,就由岑天宇和蓝思琪来完成当年的约定! 今晚的生辰宴,其实不过是为了这门亲事才这般大张旗鼓,岑玉娆明知弟弟不愿,却不能违拗父母的意思,只好暂且做片绿叶来衬托一下弟弟这朵红花了。 蓝山只在岑天宇六岁时见过一面,十几年过去了,再见已完全认不出,但眼前这个彬彬有礼,浓眉大眼,额头宽厚的少年却深得他心。 听着父母与蓝山笑语不断,岑天宇不时的回应岳父几句询问,其余时候便一言不发,满桌的山珍海味吃进口中却不知其味,直盼着这顿饭早些散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竟吃了两个时辰,蓝山微微有些醉意,也不便久留,可这脸上的笑意却从未减过,显然对岑天宇十分的满意! 蓝山走后,一家人在庭前坐下,婢女上了茶水,岑天宇一口气喝了个光,还未等父母开口,他先一句:“我不愿娶蓝思琪!” 这话惊了一屋子人,岑九一板脸,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轮到你愿不愿!思琪乖巧懂事,模样又俏美温淑,这样好的姑娘又不会委屈了你,有何不愿?” “是啊!思琪心灵手巧,温婉贤惠,从小就喜欢画画,那山水花鸟好像活的一般……”洛锦环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儿子那边的茶碗盖很不满的一声响,一张脸黑着,好像谁得罪了他。 “我不喜欢画画,也不懂欣赏,她嫁过来岂不是被我耽误了!” “哼,长辈订下的事不可能更改,你若是不愿娶蓝思琪,那就让玉娆嫁给他哥哥!”岑九瞥了儿子一眼,对自己的夫人说道:“算起来思琪的哥哥比咱们天旭还大一岁,这人嘛,也还不错!” 岑玉娆一皱眉,心中倒是鄙视了父亲一下,这算什么?拿自己当激将的棋子! 果然,岑天宇一听父亲竟然这般说,立刻就急得跳了起来:“他哥不是前年就订亲了吗?您的意思是让他退亲,还是让我姐去做妾!” 岑九一哼,道:“你不娶思琪,那你姐就是做妾也得去!” “你!哪有你这样的父亲,姐姐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岑天宇竖着眉毛,一脸怒相,指着父亲吼了起来。 岑九本就一肚子气,见儿子竟还对自己不敬,立刻瞪起眼睛,骂道:“臭小子,谁教你目无长辈的,和爹说话竟还指指点点,我看你是皮痒!” 说着,岑九顺手抽出身后花瓶里的鸡毛掸子,众人一看不妙,急忙起身相拦,可岑天宇一点惧怕之意都没有,反而更加气呼呼的瞪着父亲。这下岑九更来气了,一把推开夫人,扬手就是一下。 “啊!”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岑玉娆皱了皱眉,身体却是挡在了弟弟面前,在肩头上轻轻一按,生疼! 岑九没想到竟然打在了女儿身上,心头顿时一疼,想问伤得重不重又说不出口。岑玉娆拦了弟弟一下,看着父亲不慌不忙的说道:“您要是真有意让我去做妾,那就别怪女儿不孝,明天我就一脖子吊死在威远镖局的大门口!” “你!”岑九知道女儿言出必行,其实他心里又怎会舍得,还不是用这话来逼儿子就范,可他也一时疏忽了,岑玉娆是多么护着这唯一的弟弟啊!记得有一次天宇在学堂里挨了打,玉娆竟然大半夜点了一串鞭炮丢进老夫子家的院子,给老夫子吓得三天没起来身,到现在也没查出是谁干的。(.好看的小说) 有女儿在,岑九拿小儿子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将手里的掸子往地上一丢,气煞道:“孽障,两个都是孽障!” “好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说的什么话!”洛锦环心疼的给女儿揉了揉肩膀,哼道:“再孽障也是你的亲生儿女,也是我辛苦十月生下的!” 岑九是极疼妻子儿女的,今日之事他心中对女儿有愧,也只好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说了,但蓝家的婚事是铁板上定钉,死也不能改的! 岑玉娆看父亲不悦,又看弟弟垂头丧气,叹了叹气,说道:“爹娘别发愁,天宇不喜欢也在情理中,那蓝思琪究竟好不好,咱们也只是听却从未见过。我看不如这样,她若是名副其实,倒真不会委屈了天宇,可若是名不副实,咱们也没道理吃这个哑巴亏!” “如何验证?”岑九心中一喜,只要女儿开口,儿子必然会应允。 岑玉娆笑了笑,说道:“就让我和天宇私下里打听打听,那蓝家虽然刚搬回旭城不到一年,可若女儿真那么好,藏也是藏不住的。” 众人心中思量,岑天宇的心里却是笑开了花。岑九和洛锦环对视了两眼,介于小儿子的倔脾气,又介于自己也想知道真假与否,这又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便点头应允了他们。 回到房间,岑天宇开心的将姐姐抱了起来,转了一圈才放下:“姐你太聪明了,这次我要好好把握机会,定让蓝家亲自上门退亲!” 岑玉娆冷冷的白了他一眼,凶道:“小没良心的,你和蓝思琪退了亲,不是要把我搭进去,你这么快就把姐姐我给卖了!” “怎么会!”岑天宇赶紧赔不是,张着手臂轻轻搂住岑玉娆,说道:“姐放心好了,与蓝家订亲的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哪那么容易退亲。再说,我也没想让爹娘把你嫁出去,最好给你找个上门女婿,那你就不会和我分开了!” “少来,说不定见了那蓝思琪,你连姐姐是谁都不记得了。”岑玉娆转了转手里的娟帕,对弟弟没什么信心。 可岑天宇却是心有所往,喃喃道:“这世上女子,谁能比得上她!” “又是她?”岑玉娆目光锐利的盯着弟弟,审问似的指着他的眼睛,逼问道:“说,她到底是谁?你何时中意的?若是真喜欢,我可以试着去求娘,省的你这么朝思暮想的,再害了相思病。” 岑天宇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别开玩笑了,这于礼于教都不合!” “啊?” “没什么。”岑天宇抓了抓头,急忙掩盖了过去:“天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还有的忙呢。” 岑玉娆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推了出来,这小子肯定有问题,这十年来好像走了魂似的,心心念念的那个‘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南城,蓝家。 回到家中,蓝山酒意犹在,和夫人说了今日情形,便迫不及待的将女儿叫了出来,把岑天宇如何如何的好,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 可怜蓝思琪听得耳朵嗡嗡响,心里也是烦躁不堪,好容易父亲才过了兴头停下来,又迫不及待的和母亲商量起良辰吉日来,恨不能人家明日就来下聘礼。 爹娘相谈甚欢,蓝思琪却一脸不悦,什么父母之命不可违,什么早已订下亲的岑天宇,她从没想过嫁人,更没想过嫁给不认识的人! 原以为岑天宇生养在习武世家,又备受溺爱,定会顽劣不堪,或是粗俗不已,连父母这关都过不去,更不用自己操心了。谁知,父亲参加了一个生辰宴,竟然高兴成这个样子,好像捡了宝似的。 “爹娘,女儿不嫁!” 夫妇俩正意兴阑珊,突然听女儿说不嫁,两人愣了好一会儿。蓝夫人见丈夫使了眼色,遂劝抚道:“我们就你一个女儿,怎会拿你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定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你爹才这般夸赞。” “在长辈面前讨好卖乖谁不会,爹才见了他一面就说好,女儿可不信!”蓝思琪倔强的说道,心中也对这门亲事一百八十个不愿。 今晚的酒是喝了不少,但蓝山还没醉糊涂。女儿心思细腻,此等大事自有自己的一番主见,遂问道:“那我的宝贝女儿想要如何啊?” “女儿不会让爹娘为难,但在岑家下聘礼前,我一定要弄清楚岑天宇的品行究竟如何!”蓝思琪抿着娇嫩的红唇,低声道:“岑天宇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不该以长辈早年订下的婚约来娶我,要凭也该凭他的真本事,让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嫁给他!” “那你究竟想怎么证明他的真本事?” 蓝思琪眉眼微动,顿时有了好主意:“有道是旁观者清,女儿还要探他一探!” 第二百二十九章 弄巧成拙 岑家、蓝家不愧是世交,两家的儿女竟然存了同样的心思,这样做也不错,既保全了两家长辈的脸面,又可以了解真实情况。 岑天宇是铁了心要退婚,却因无法说动父母,而把主意打到了对方身上。岑天宇找了几个朋友四处散播,把自己说得越不堪越好,什么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学问上没长进,功夫上是草包! 岑玉娆坐在茶馆里听着人来人往议论纷纷,气不打一处来,即便想退婚也不用这样的贬斥自己吧!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让爹娘知道还不背过气去! “姐,看我的主意还不错吧?”岑天宇不知何时进了茶馆,一屁股坐在岑玉娆的身边,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完美计划。 “哼,我看蓝家还没来退婚,你就把爹娘气死了。”岑玉娆瞪了他一眼,继续喝着茶。 岑天宇四下看了看,悄声说道:“我一早收到的消息,那个蓝思琪正准备调查我,我就干脆把这些消息送到她耳朵里,一准能把她的脸气绿了,哭着喊着让她爹来退婚!” “然后呢?你的名声都毁了,谁还敢嫁你?莫非,你是想等你的意中人,所以才来个一箭双雕,省了以后的麻烦事?”岑玉娆心思一转,揣测起来。 岑天宇一脸尴尬,凑到她耳边说道:“我哪有什么意中人,你就饶了我吧!别再胡说了!” 岑玉娆哼了一声,根本不相信。岑天宇也不再解释,一大早走街串巷的散布消息,可是让威远镖局小小的出了回名! 不过,今天一大早出门的还有蓝思琪和她的贴身丫鬟小桃,主仆二人一路走一路听,早已气得头顶生烟。这会儿偏巧她们也进了这家茶馆,又偏巧看到了窗下这暧昧的一幕。 原本蓝思琪不认识岑天宇,怎奈何茶馆里有人认识,在一边指指点点。蓝思琪都要气炸了,且不说是真是假,就说他昨天才和父亲见面,订下了亲事,第二天就这般不知收敛,这也太不把她蓝家放在眼里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岑天宇根本不知道和姐姐的一个亲密举动,竟会被自己的未婚妻看了个满眼,而此时人已经气得离开了茶馆。 蓝思琪刚走到街上,只顾着生气也没注意前面的路,险些和一个老者撞上。岑天宇与岑玉娆说笑着,往窗外随意一看,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岑天宇微微蹙了蹙眉头,这是谁家的小姐?以前从没见过,好生娇美,眼如流水,眉如云霞,芙蓉般的脸庞气鼓鼓的。 “这女子生得如天宫仙娥一般,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你小子眼光不错,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下,看看是哪家的姑娘?”岑玉娆扬了扬眼角,几分认真几分玩笑的说道。 岑天宇表情呆然的转回脸来,瞟了姐姐几眼,回道:“她是比你好看些。虽然只是一点点。” “你又欠揍!” 岑天宇眼疾手快的挡住了姐姐欲将抬起的手掌,偷偷看了旁人几眼,低声道:“这里人好多,要打回去再打好了。” 蓝家。 蓝思琪回来后,取了佩剑在后院中舞起剑法来,剑走风起,院中的几棵桂花簌簌作响,剑气如一道光带绕在身侧,忽来忽去,人随衣袂飘,好似霞云划过天空,魅影如幻。 蓝思琪入修真之门也属巧合,那日陪母亲去道观求签,下山时遇到了一位白须老道,竟能卜算出蓝思琪的生辰八字,还说她此生与道法有缘,硬要收她为徒。母女俩将老道请回家中,蓝山极为笃信,而蓝思琪也颇有兴趣,就这样拜了师。 也正因此,对于岑家的婚事,蓝思琪十分不满,既然自己一生与道法有缘,那岑家不过是个习武门第,凭什么让她嫁! 今日出来原本就是想找岑天宇的晦气,好有理由说服父母取消婚约,可真的听到了见到了,却还是气愤不已。岑家分明没拿自己当回事,既然婚约是二十五年前订下的,那岑家不管如何也要好好的教导儿子才是,怎能成了今日这风流不羁的纨绔子弟! 蓝山与夫人听说女儿发了脾气,急忙赶了过来,却看到女儿剑舞缥缈,人影起剑光落,身姿悠悠如仙子一般。这不过三年而已,道长说女儿慧根极深,真是一点不假! 蓝思琪舞了好半晌才收了剑,缓缓落在地上,运了运气息,心中郁结之气仿佛也疏散了一些。 “琪儿,这是怎么了?”蓝夫人见女儿停了下来,急忙走上前询问:“谁惹你生气了,快告诉爹娘。” “没谁,是我自己有事想不通。”蓝思琪噘了噘嘴,似有满腹心事一般,见爹娘一脸茫然又很是担心的样子,遂宽慰道:“女儿只是想起师父说我一生与道法结缘,可岑家不过一介武夫,岑天宇最多也是子承父业,与女儿命缘毫不相符,女儿嫁给她,岂不是违逆天道。” 蓝山沉思了半响,突然笑道:“这个好办,有你在还怕岑天宇无缘道法吗?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你教他就是了,此事因由我自会去对岑家说清楚的,想他们也不会反对。” 蓝思琪在心中微微叹着气,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既然身入道家门,儿女情长一事随缘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人还在俗家,师父并未随他们一起回到旭城,而且还在离开前对她说师徒缘分已尽。现在,她想找个理由拒绝都没有,一切都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 真是不明白,师父为何不带她上山修炼,传了道法却把她这个弟子留在俗世中,难道自己还不够资格吗? 一个下午,蓝思琪都把自己关在房间,直到天黑。小桃将蜡烛点燃,不免心疼自家小姐,今日那岑天宇实在过分,订亲之事想必也已传了出来,怎还这般不给蓝家留脸面! “小姐,您别气坏了身子,都说富家子弟心不定,何况那岑天宇又是岑家样貌最为英俊的公子,风流花心也不是不可能啊。您怎么不和老爷夫人说实话呢?他们肯定不会让小姐你受委屈的!” 蓝思琪笑了笑,无奈的摇了下头:“岑家与蓝家是世交,怎可因我断了两家几代情份。或许命该如此,我又能怎么办……” “只希望他真如老爷说的,样貌英俊倜傥,也算配得上小姐。” 蓝思琪忽然一愣,随即又问:“你也没看清他的样子吗?我当时只顾生气了,看了个背影就跑了出来……小桃,明日你帮我捎个口信给他,我想约他见一面。” 烛光微晃,夜色正浓,满天繁星如萤火虫一般闪闪发亮。家人都已入睡,唯有岑天宇的房间还透出烛光,今天在外面跑了一整日,本以为做了这些事以后会开心得意,谁知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躺在榻上,一角被子搭在身侧,岑天宇全无睡意,手中细细摩挲着一只蓝色金线绣制的香囊。这只香囊是岑天宇六岁时师父所赠,里面是一株叫不出名的植物,十几年来从未下过身。当年,师父告诉他这香囊可强韧骨骼、通络经脉,配上每日修习的无心决和师父专为他所创的‘太极三清大道’,可谓如虎添翼!道法虽无师父指点,然日益精进之势,仍不可小觑! 岑天宇将香囊凑在鼻下,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药草的香气传进身体里,顿时舒爽非常。 ‘师父,您在哪儿啊!徒儿何时才能与您再相见呢……’ 岑天宇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这一觉好像一场梦,原本是不想醒的,却被门外的声音惊扰了。 是小斯阿松,一大早就着急忙慌的扰人清梦,岑天宇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随口斥道:“没规矩的小奴,嘀咕什么?有话进来说!” 阿松轻轻推开房门往里面看了一眼,轻手轻脚的走到榻前,神秘兮兮的回道:“少爷,这一大早就有新鲜事,蓝家小姐的丫鬟小桃来传口信,说她家小姐请您今日午时后,前往郊外梧桐林一会。” 啊? 第二百三十章 城郊梧桐林 岑天宇原本还闭着眼睛,脑袋也不是很清醒,可听完阿松的话之后,立刻从榻上坐了起来,人也格外精神了! 蓝思琪竟然会主动约自己见面?岑天宇不免有些但心起来,如果是听了那些传言生了气,那应该直接来退婚才对,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难道,她中意岑家三少夫人的位置,不愿退婚? 岑天宇摩挲着下巴,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心思变了几变,若果真如此,岂不是大麻烦! “公子,人家蓝小姐可是主动邀约,您不好不去的。”阿松愁苦着一张脸,眉头皱的紧。 这种情况,岑天宇自然知晓分寸,再不愿也还是要去的。摆了摆手把阿松轰了出去,又在榻上躺了下来,翘着腿叹着气,又忽然笑了。 吃过午饭,蓝思琪带着小桃漫步走出了旭城。 西郊外,润河以南有一小片梧桐林,此时正值梧桐生发期,叶片中已钻出一串串嫩黄色的小花,害羞着半掩半藏,似少女透过闺阁之窗,窥探着午后的阳光。 隔岸相望,蓝思琪的脚步还不曾踏上木桥,却已被润河对面恬静的风景所吸引。这样温暖惬意的午后,这样和煦温柔的春风,看着彩蝶翩跹,蜂影匆忙,仿佛自己就是它们中的一个,此一生只为该来而来,该去而去! 来时,尽心尽力,去时,尽情尽兴! 蓝思琪嘴角微扬,可下一刻,眼中却闪过一丝犀利!不远处,有两个男人突然窜了出来,正一脸淫-笑的看着自己,都是一副面无可憎,令人作恶的嘴脸! 一个男人腰间别着一面明晃晃的镜子,另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条长鞭。虽然蓝思琪不知他们是何来历,但这两样东西却极不寻常,不是一般的兵器,而是灌注着真气的厉害法宝!可看他们两个的猥琐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正道之人,那不是败类就是魔教徒! “嘿嘿!小姑娘好兴致,这个时辰正是四下无人,到这来是想巧遇情郎吗?”握着长鞭的男人挑着眉,眯了眯眼,露出一排微黄带黑的牙齿,边说边向前走了两步。 旁边稍胖的男人一抹鼻下的两撇小胡须,抖了抖肩膀,笑道:“还真是巧遇啊!咱们兄弟俩刚出来就被你遇上了,这可是缘分啊!小姑娘,让我们兄弟俩好好陪陪你,如何啊?” “你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握着长鞭的男人鄙视的看了身旁一眼,撇嘴道:“别忘了我们出来是给老大找女人的,你可别连累我落得个北楚的下场!” 圆脸的男人显得很扫兴,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可他们这通来言去语说得热闹,却把蓝思琪晾在了一边,这番话听下来。虽然没听懂但可以肯定,他们两个一定不是好东西! 正想着,这二人撸了撸袖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咻,咻― 砰!砰! 两个男人眼前一花,顿时金光闪闪,晃了晃脑袋往地上一瞧,土里还冒着火星和缕缕黑烟。嘿嘿!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竟然会使用火焰符,虽说这威力小了点,却也是个懂得道法之人!不过,要对这么个小美人用强硬的手段,这心里还真有点不忍…… 眼瞅着他们一步步逼近,小桃心中慌乱不已。虽然自家小姐修习了几年道法,可到底没和谁较量过,而且今天连剑也没带在身边,怎么看这两个家伙也不是好对付的! 蓝思琪表面倒是镇定,但她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本事有多大,自己还是清楚的。可这旭城附近怎会出现魔教中人呢?还说什么给老大找女人……该不会,他们已经对城里的百姓下手了吧? 唰! 一道黑色的光影在眼前划过,蓝思琪神色一惊,那是一条两指宽的长鞭,就横在身前一丈远的地方,直挺挺的好像被施了法术一般! 男人嘿嘿一笑,手腕猛地一甩,长鞭如蛇身蹿了出去,好像藤蔓一样越延越长……咻咻咻!长鞭围着蓝思琪的身体迅速绕了三周,男人用力一扯,长鞭顿时收紧。 蓝思琪的胸口砰砰跳着,她都没看清怎么回事,身体就被牢牢的困住,动弹不得了! 男人正无比得意,准备收回长鞭,将人也一并带过来。虽然被如意鞭锁着有些不忍心,但这个女子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要是带回去献给老大,那自己得到的奖赏一定很丰厚,为了这个也只好委屈这小美人了! 心里美美的想着,手上反掌一握,刚要收回如意鞭,头顶上忽然一阵旋风掠过……男人皱着眉头,向上翻了翻眼珠子,顿时一呆! 其他人的表情也同他一般,就在两个男人的头顶上空,不知是什么东西,速度极快的旋转着,带出了一圈圈灰色云雾状的气流……那是某种法宝,还是某个人? 嗖,砰! 嗖,嗖―,砰!砰! 一声声的爆炸,地面的灰尘顷刻间蔓布在空气中,没有火焰没有烟尘,只有爆起的土石尘灰……两个男人顿时慌了手脚,眼睛都睁不开了,更不要说手里的那根如意鞭,早已无暇顾及。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圆脸男人一边躲闪着,一边大声喊道。 “谁知道!”男人虽这般回答,心里却气得直骂,真够晦气,一出来就碰到了麻烦,看来便宜不是好占的!正骂着,手中的如意鞭突然一松,不好! 蓝思琪也感觉到身上的鞭子没那么紧了,正要想办法挣脱,背后忽然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紧接着如意鞭就如一条普通的麻绳一般掉了下来。 男人睁不开眼睛也看不清对面的情况,生怕法宝受损,立刻将如意鞭收回手中,喝道:“不要引起混乱,我们快走!” 圆脸男人点点头,腰间镜光回身一晃,二人的身影如光影般,瞬间消失在眼前。 爆炸也随之终止了,蓝思琪这才抬头望去,空中的气流已经不见了,那快速旋转的神秘物也没有了。蓝思琪四下扫量着,这一片空地连棵树都没有,这人是如何离开的? ‘砰’! 房间的门被猛地撞开,岑天宇气喘吁吁的将房门掩好,气还没喘匀,便一刻不敢耽搁的把衣服脱下来,袖口、衣襟都开了线,还有一处破了口子。真是倒霉啊!才出了城就遇到了麻烦事,原本岑天宇不想管,可偏偏是昨日茶馆外的那个女子,也不知怎么就出手了,结果自己也弄得狼狈不堪…… 唉!那两个男人若是再不走,自己可要出丑了啊! 岑天宇急忙换好了衣服,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踏出房门,还要赶回梧桐林去,肯定晚了时辰,但也没办法,她愿等就等,不愿等拉倒! 岑天宇紧赶慢赶的赶到了梧桐林,林中有一座‘月影亭’,只因亭子有些奇特,在亭子周围的地上,对应着亭子的六角檐,各铸有一个圆形如盘的石槽,石槽中也不知为何总是满满的清水,一到夜晚就会映照出高空中的月影,故称为月影亭! 岑天宇远远的看到亭子里坐着一个人,心中顿时一松气,撇了撇嘴角,这位姑娘还真有耐心。 “抱歉了蓝姑娘,晚了些时辰,让你久等了!” 岑天宇不紧不慢的进了亭子,高声说道。 蓝思琪还想着方才的事情,对于时辰倒不曾注意,闻声回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照面就把岑天宇惊了一跳,眼睛睁得老大,半天没动……眼没花,也不是错觉,怎么会是她?!她就是蓝思琪?这,这也太巧了吧! 蓝思琪微微蹙着眉,心中竟有一丝厌恶升起,他果然是个贪图美色之辈,枉父亲还为他说了那许多的好话,当真有负蓝家与岑家世代的情谊了! “时辰无所谓,是我约的你,你不来我也不觉得奇怪!不过,岑公子既然来了,那就请坐吧。” 岑天宇转了转眼睛,耳朵不聋都能听得出来,人家这话的语气可是明显对自己不屑一顾呢。岑天宇心中一哼,也不计较,便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客气的问道:“不知蓝姑娘约在下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时机已到 蓝思琪心中不免气恼,他这样说话,倒好像是自己存了什么意图似的!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简单一句话,我不想蓝家与岑家世代的情谊断在我们两个小辈的手中,想必岑公子也不愿背负这样不孝不义的罪名吧?” 岑天宇自己做的事自然清楚,却没想到结果与自己的预测出入这样大,她竟然愿为了两家世交而委曲求全?看来这个女人不容易甩掉了,真头疼! “岑公子不想说点什么吗?” “嗯?”岑天宇疑惑了一声,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说道:“你都愿嫁,我没道理不愿娶啊。待我回家后就向父母禀告,请他们择一良辰吉日下聘礼至贵府。既然定了就别再耽搁了,婚期越快越好,我娘前些日子还说入了秋诸事不宜,那所有的事都在三个月内完成好了,我想蓝伯伯、蓝伯母也不会反对的。” 月影亭的气流在岑天宇说完这些话后,变得有些紧绷,蓝思琪的脸色很不好看,三个月内成亲,这也太快了些,她还没准备好立刻嫁给这个顽劣不堪的风流子。 岑天宇见她并未做出反驳,随即站起身来,说道:“想必没什么事了吧?那在下告辞了,还要回去向父母大人禀告此事呢。” “等等!”蓝思琪强压着胸中不平,忍着不发脾气,这个时候一定要有度量:“有一事望公子斟酌,我自三年前便开始修习道法,师父说我此生道缘笃深。成亲之后,还请公子能与我一同进行道法的修炼。虽然我不敢奢望能与公子举案齐眉,但也不希望因此事,日后公子对我有所怨言。[]” 岑天宇皱了皱眉头,心中哼了一声,回道:“巧了,我也有一事请教,蓝姑娘可擅琴?” “不擅。” “那蓝姑娘可否为了我,在成亲之后,弃道法而习琴艺呢?” 蓝思琪目光一凛,差点拍了桌子,她能想象此时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可岑天宇根本不在意,轻轻一笑,转身出了月影亭。 他这一走,小桃可再也忍不下去了,气得直跺脚:“小姐,他也太无理了!我们回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姐怎么能嫁给这种人!” 蓝思琪又哪里真的甘心嫁到岑家呢?可事情已然这样了,现在说不嫁,岂不是更糟……算了,到时候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岑天宇回到家见过了父母,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连晚饭都没出来吃。岑玉娆在吃晚饭的时候,才得知弟弟答应了成亲一事,怎么这样突然,她这个做姐姐的竟然都不知道?! “天宇,天宇!” 岑天宇正在发呆,听到姐姐的声音才缓了缓精神,想必家里人都已经知道了。 岑玉娆推开门就瞧见他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忙问道:“我听阿松说蓝思琪约你见面,难道她还向你逼婚不成?” “无所谓,就当为了岑家与蓝家的世交不断好了!”岑天宇撩了撩眼皮:“成亲而已,只当吃饭多了双筷子,我岑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岑玉娆张了张嘴巴,有些吃惊自己的弟弟竟会说出这种认命的话来:“成亲哪是多双筷子这么简单的事啊!你心里这样不痛快,如何与她相处?难不成睡在一张床上,还要生着对方的气?” 岑天宇苦着脸呵呵一笑:“你想得倒好,别说睡在一起了,我看就是以后我要见她一面,还要算日子约时辰才行!这些事我还没和爹娘说,等成亲之后,你找个机会告诉爹娘,别指望我来传宗接代,人家根本不想让我碰,我也没空碰她!” …… 冤孽! 岑玉娆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词了,原本听了弟弟前面的话,还以为蓝思琪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子,可没想到背后还有这般隐情未报。还是别告诉爹娘了,免得再惹出别的事情来,让蓝家难堪,也让岑家下不来台。 不知内情的岑九夫妇与蓝山夫妇沉浸在无比喜悦之中,聘礼定在三日后,很多要紧的东西,岑家在十年前就备好了,等的盼的就是两个孩子长大的这一天! 而蓝家那边也没闲着,连日来将全府上下打扫了个干干净净,蓝思琪总觉得爹娘太夸张了,只是下个聘礼而已,就差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了。可即便如此,岑家与蓝家这般动作之大,更是迫不及待的将婚期定在了两月后,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两家的父母都深知自己的子女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才答应了亲事,若是哪天又反悔可就措手不及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想悔也悔不掉! 凌云宗。 从三天前开始,李可三人便一起守在乾元殿中,今天一早立刻召了沈浩、郑鹏两名弟子前来。 “时机已到!”李可站在龙吟剑的神案前,捋了捋胡须,脸上也浮出了难得的笑容:“东方,旭城!龙吟已有所预示,今日为师便要你二人下山,前往旭城寻找此人,并将他带回凌云宗!” “是,弟子谨遵师命!” 沈浩与郑鹏退出了乾元殿,一刻不敢耽误的下了山。而乾元殿中的三人却久久未动,这一天终究让他们等来了,心中滋味难以言表。 想到祁元真留下的话,这个能启动四圣法阵的人,不仅是与魔王之战的关键,更掌握着凌云宗的命脉!此战始末,在拯救大地人间的同时,也预示着凌云宗更加辉煌的未来! 只是有个人,在他们心中的结依然没有解开…… “我们,会与林姑娘见面吗?”滦平低着头沉思着问。 李可轻飘飘的叹了口气:“想要找到她倒是不难,可她又怎会见我们,这一点,你我心中最清楚。” “唉!终究是我们罪孽深重啊!”萧剑重重的一叹,让所有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当年的事情,即便是他们单独相处时也不敢提及,若不是今日的机缘到了,这个永远都好不了的伤疤,又有谁会去揭呢。 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更替,是可以治愈好一些伤痛的,但也有种例外,解铃还须系铃人…… 洛安山下,安山城。 这里有一家很奇特的店铺,门前没有任何牌匾、店幌,但安山城的百姓都识得,这是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医馆。医馆的大夫是个温婉随和的年轻女子,样貌赛比天仙,心肠胜过菩萨! “福生,可有日子没见你出来了,医馆这么忙啊?” 正在药柜前点数着药材的年轻人转过身来,笑呵呵的回道:“是钟叔啊!前些日子从外地来了位得了喉疾的老大娘,我们姑娘把她留在医馆暂住,我这不是一直照顾着吗。” “呵呵,现在这人怎么样了?”钟叔扇了扇手中的斗笠,关心道。 福生笑了笑:“半个月就治好了,今儿早上我才把她和她儿子送出城去。对了,您怎么有空过来,不会是腰痛又犯了吧?” “我好着呢?上山下河都没问题!”钟叔在胸口上拍了拍,得意的笑着:“这还不是多亏了林姑娘妙手仁心,否则我就要躺着度过残生了。这不,我侄子带了些好东西来,我给你们送点,林姑娘呢?” “她出去了,也快回来了,要不您等等?” 钟叔一摆手,说道:“家里还有事,我得赶回去。你把这个先搁到后院去,好东西啊!” 福生一听,急忙走了出来瞧,地上的筐里有两只鸡,全身雪白的羽毛,比一般的家鸡个头小些。 “呦,稀罕物,可真是稀罕物啊!这不是乌鸡嘛,这东西可不容易弄到!” 钟叔哈哈一笑,还有些神秘的说:“我侄子给我拿了几只,我挑了两只最肥、最欢实的!这东西宰了炖汤,再加点红枣给孕妇吃是再好不过了,我们老两口吃着浪费了,林姑娘肯定会做,交给她没问题!” “那我可谢谢您了!” 福生拎了拎颇有重量的箩筐,连忙道了声谢,目送着钟叔出了医馆,拎着箩筐走去了厨房。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说喜欢我 钟叔离开也就半个时辰,林若雲便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瞅见福生一边低头记着帐,一边脸上笑开了花,甚为不解。 “林姑娘回来了,外头可热吧!下次还是让我去送药吧。”福生放下手中的笔,从柜后走了出来,又道:“刚才钟叔过来了,还拎了两只乌鸡呢!” 这位钟叔的门道还真多,林若雲顿时一喜:“这可当真是稀罕物了,前几日我还想着从哪弄只来就好了,这不立刻就有了,钟叔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咱医馆。待会儿,你先杀一只,稍后我就炖上。” “呵呵呵,这可不是我偷懒。”福生神秘兮兮的偷笑着,指了指后院,轻声道:“里头可是有个现成的人,请等着您差遣呢。” 现成的人?林若雲一愣,微微蹙了下眉,问道:“他,回来了?” 福生笑着点点头,又道:“比您早不了多会儿,我还奇怪呢?这次怎么才走了一个多月就回来了,八成是心里放不下您吧。要我说您就开个口让他别再出去了,这都多少年了,您何苦为难自己又为难他呢?两个人不是挺好嘛!” “多嘴!”林若雲脸一板,责道:“胳膊肘竟外拐,什么时候被他收买了,竟还帮他说起话来!”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福生连连摆手,正色道:“我完全是为您考虑,我是医馆的人,怎么可能被别人收买出卖您呢!” 林若雲噗哧一笑,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后院。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晒药的木架子前,在这许多年里,他总是这般,对药材、对自己,耐心从未减少过分毫。 林若雲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丝温柔,轻声道:“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至少过了伏天吗?” “你是高兴我回来得早,还是埋怨我离开得久?” 他这一张口,林若雲便听出些闷气来,便回道:“我不过随口一问,哪有这么深的意思。[]” 柳逸阳拍了拍手上的药渣,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她,那份不高兴明明白白的挂在脸上。走上前几步,沉了沉气说道:“我真是想不生气都不行,你自己看好了,天上那是什么?” 林若雲不禁抬起头,蓝天上,白云中,有一点若隐若现的红色亮点,那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魔晶石嘛! “九星连珠之期已迫在眉睫,是不是?”柳逸阳皱起眉头,神色中有几分痛楚难以疏解:“你答应过我,事情不论大小,都不会再瞒着我。可这么大的事,你还是不跟我说!” “逸阳……”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怕连累我的话,这只会让我更生气!”柳逸阳板起脸,坚决的斩断了她后面的话。林若雲默默低下了头,她这副样子简直让柳逸阳难以自控。她心痛,他只会更心痛,她为难,他也只会为了她的为难而痛上加痛! 柳逸阳又向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雲儿,其实我想听的很简单,只要你说希望我留下,希望我陪在你身边,希望我与你一同面对所有的事!” 林若雲抬起头,眼中星芒微闪,略有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要点头,我要你说出来!” 这……林若雲心头顿时一跳,两片绯红浮上脸颊,被他握着的手也不自在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这样的反应对柳逸阳而言是再好不过了,不禁心里暗自高兴,就连这脸上也是笑容骤起,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你在害羞吗?那不如说个简单的好了……说你喜欢我!” 林若雲身子一震,想把手抽了出来,却被他抓得更紧了,脸上热热的发烫,不禁嗔斥道:“几时学得这般油腔滑调,越发的不正经了!” “这还不是被你逼的!”柳逸阳苦着脸,冤道:“你可知,我这心悬了多少年?” 林若雲咬了咬唇,哼道:“难道,我还能甩开你吗!” 柳逸阳暗自隐笑却还假意板着脸,将她的手松开,心有不满的说道:“你是怪我缠着你吗?那我每次一离开就是好几个月,你可有想过我?若是一次都没有,那我明天一早就走!” 走?林若雲看他满不在乎,心里一急,口中责道:“真真是越发得寸进尺了,明明知道偏还要问!你走好了,若是能安心走出这安山城,那往后就别再理我!” 柳逸阳好生无奈,怎么反被将了一军?无比委屈的说道:“明明是我想讨个便宜,怎的反过来却被你占了去?你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啊!小女人!” 原本林若雲还生着气,可这话听进心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的笑了出来,脸上挂着几分得意,道:“便宜岂是那么好讨的!不如我白送你个大便宜,可好?” “是什么?” 林若雲重新严肃起来,目光撩了一下北墙,说道:“厨房有两只乌鸡,你且去帮我杀一只来!这样的好事,我可舍不得留给别人呐。” “好事?是你自己下不去手吧!”柳逸阳瞥了她一眼,随即正色道:“咳咳,这也好办,就看你的表现如何了,能不能让我有力气拎菜刀啊……我是不急,反正那鸡杀了也不是炖给我吃的。” “你也就会欺负我!”林若雲气呼呼的瞪了瞪他,很不甘愿的说道:“说吧!想怎样?” 柳逸阳顿时大喜,这才是真正的大便宜呢?“今天晚上……”接下去的话,都是附在林若雲的耳边悄悄说的。虽然也就一两句,却显得十分神秘。柳逸阳说完,随后直起身来,几分得意的笑着:“怎么样,这不算强人所难吧?” 说到难,怕是柳逸阳整个人都让林若雲为难,反之也是一样。可难也有难的好处,自从那日在医馆门前偶遇,没有惊喜的神情,没有激动的泪水,也没有重逢后的话语。只是静静的站了片刻,她转身走进了医馆,他也随着走了进去…… 那时候,医馆里还有病人,他就等在一旁,直到她忙完了所有的事,她端了一杯茶给他,两人都安静的坐着。 许久之后,她问他住在何处?他说还没想好。 就这样,他在这家医馆住了下来,但没多久便离开了。此后,每隔半年或者一年才回来一次,待上一两个月又会离开。 她守着洛安山,守着这医馆,一守就是百余年,而他守着那份初心,守着她,一守也是百余年!这种感觉似乎从相识那日起,就不曾改变,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一切又都是那样困难……他的心从未想过要放手,也一直坚持着,而她没想过要坚持,可心却从没放手。 天黑了,夜晚来临。 医馆早已上了门板,福生也回家了,他是个孤儿,三岁时和母亲逃难到了安山城,过着沿街乞讨的生活,没多久母亲病倒了,好心的人们将他们母子带到这家特别的医馆,可母亲还未到门口便咽了气。 他坐在医馆门前一直哭,后来林若雲送一个病人出来时,瞧见了可怜的福生便收养了他,还安葬了他的母亲。 如今,福生已经二十五岁了,三年前成了亲,就住在医馆旁边的偏房中。妻子叫文慧,从小体弱的她有一次昏倒在街边,是福生救了她,并每月送药到她家中,二人日久生情,之后便成了亲。 “先别忙了,吃饭吧!待会儿菜都凉了。” 文慧放下手中的针线,从里屋走了出来,接过丈夫手中的碗,盛着盆里的米饭:“今天医馆不忙吧!你回来得倒早。” “呵呵,忙不忙的我也要早回来的。”福生端着一大碗米饭,拨了两口,笑道:“柳公子回来了,和姑娘在后院说了一下午话,我看这话还要说到后半夜呢?我在那多不方便啊。” “真的?”文慧面露喜色,但随后又皱着眉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留心瞧了好多次,俩人明明都是有心人,偏要这般不坦率,这样年复一年的把大好时光都耽搁过去了。” 福生也是一声叹,回忆道:“我第一次见柳公子,是在林姑娘收留我的几个月后,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柳公子和林姑娘一样,都是温柔和气的人。后来长大了才发现,他们在一起时,总有哪里说不出的古怪,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酒浓意浓 月影柔和的投在院墙边的水井中,安静的小院,青石圆桌,几碟小菜,一个小酒坛,一只青瓷酒壶,两只月光杯…… 像这样的情景,在这个小院里也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记不清倒不是因为太多,而是太久,日子太久,年头太久。[.超多好看小说] 林若雲刚刚熄了厨房的炉灶,走出来一看桌上的酒器,叹道:“你这是打算喝多少?即便不常饮酒也没必要一次喝个够吧!是想把我灌醉还是把自己灌醉?” 柳逸阳往桌上瞟了一眼,这点酒两个人喝,怎么可能醉!拿起酒壶先倒了两杯,笑道:“我是很想把你灌醉,省的每次都是你看着我一个人喝,那有什么意思?真不知道你是担心自己不胜酒力,还是为了防我,或者防你自己?” “都防!” 柳逸阳忽然一愣,尴尬道:“防你自己就行了,千万别酒后吐真言,也别第二天醒了不承认!对了,你还欠我一句话,四个字!要不要趁着清醒讲出来,免得一会儿我醉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 “我欠你一句话吗?”林若雲皱着眉,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忽然顿悟道:“哦对了,那只乌鸡炖得很烂,我还放了几颗红枣,先前让福生端过去了,文慧一定很喜欢,她要补补身子,才能好好养胎啊!” 柳逸阳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把人瞧得都发毛了,突然很严肃的说:“雲儿,这辈子遇到我,你可曾后悔?下辈子,你还要遇到我吗?” “我从来不会后悔,但下辈子,也不要再遇到!”林若雲几乎没有做思考,仿佛答案早就在她的心里了,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如果真有下辈子,你不要遇到我,我也不要遇到你,我们都要做一个平凡的人,然后再遇到另一个平凡的人,过一辈子平凡的日子。(.好看的小说)” “呵呵,才一杯酒你就醉了,还是说……这就是心里话?”柳逸阳苦涩淡笑,又给她添了一杯,叹道:“你好残忍,可我宁愿对你残忍些,如果我们都是平凡的人,我还要遇到你,还要喜欢你,还要让你喜欢我……我的日子再平凡也要有你,我要你逃也逃不掉!” “你醉了!”林若雲眼睛一闭,心头顿时闷疼了一下,鼻子酸酸的,眼里有些湿润,明明想哭却还要强迫自己笑:“你知道吗?我的矛盾是从见到你一直持续到现在!你是个让我……”林若雲几乎要说出来了,可她还是咽了回去,苦笑道:“我曾无数次问自己,真的可以自私一次吗?逸阳,我真的很想自私一次,就一次,只一次!” “我陪你!”柳逸阳将酒杯递到她手中,与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天谴也好,报应也好,都有我在!其实你怕什么呢?我真的都想通了,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我们永远只能这样,我也无憾了。” 脸颊上忽然感到一股暖流,林若雲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杯中的酒饮尽……她哭了,她又笑了,这酒虽辣却在回味中多了一丝甘甜,慢慢在血液中流淌…… “你总是让我无措……可我是宁愿这么无措着,徘徊着,迷茫着……至少,心不会空荡荡的。我害怕那种感觉,天地中仿佛只有我一个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他的视线无端模糊起来,其实眼泪究竟流过多少次,真的不记得了,可每一次有多痛,却是深深的烙在心间!唯独这一次的眼泪,竟有丝丝的甜,甚至有点点的幸福混杂其中。 两人深深的凝望着对方的眼,慢慢靠进,拥入怀中……这久违的温暖,心头的抚慰,被消融的踟躇……这是一种莫名又无法抗拒的力量,坚定了某种心念,执着了某种信仰! 在他温暖的怀里,林若雲得到了这许多年从未得到的踏实,这份踏实足以让她不惧所有。原来,屈从一份实实在在的温暖,比虚无飘渺的命运要真实得多,她早该如此了,选择的难度并不在于答案,而在于心是否徘徊。 “逸阳,如果在某一天,那个人出现了,到我要做出最后抉择的时候,你的心意可会更改?” 柳逸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在她的发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矢志不渝! 次日,骷谷,萧庄。 谷内突然有人进入,三大长老与清风明月立即前来查看,却不想是许久未见的林若雲和柳逸阳。 前些年得知祁元真仙逝,担心林若雲情绪波动,原本清风明月想去看看她,安抚一下。又犹豫着生怕雪上加霜,后来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妥,干脆就没去惊动。 林若雲不喜欢待在骷谷,如无必要她也不会前来,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可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还是两个人一起,难道出了什么事? “林姑娘,柳公子,两位好久不见了。” 众人施过礼,空长老细细观察着二人:“柳公子的精神看起来似乎不错,林姑娘的心情也很好,只是两位的脸色,因何愁云不展?那岑天宇不是好好的,而且凌云宗已派人前去寻找了。” “并非因他,而是我们自己。”林若雲淡淡一笑,略显愁苦,又说道:“这些年,长老可曾中断寻找天之灵气?” 三位长老相视几眼,尽是无奈,她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明白的,空长老轻叹一声,无助道:“实在不解其中缘由,怎么就是寻不到一点消息呢?这实在是没道理。唉!还是我们太没用,才让姑娘劳心多年。” 林若雲仿佛已经习惯了,每次询问都是同样的结果,她沉吟了良久,口中喃喃低语:找到,怕也没什么用了…… 这声音虽小,但众人耳力却是极佳,这一句‘没什么用了’倒是让人心中惴惴不安起来。这些年都是柳逸阳陪在林若雲身边,依照他二人的情深意重,有今日也是意料中事,不过早晚而已。 三位长老见他们都不说话,大家这样站着多少也有些尴尬,遂纷纷对着清风明月使眼色,此时此刻也只有他们张口最好。 “姑娘,要不要先到房里歇息一下?”清风上前一步,询问道。 林若雲从木然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要在这里待些时日,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吧!有需要我会找你们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羞辱 旭城。 这天下午,蓝思琪受邀来到威远镖局作客,岑九和洛锦环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非常喜爱,自从下过聘礼后,就经常把她叫到家中,一聊就是几个时辰。 身为父母自然是全力往儿子脸上贴金,可唯一的缺陷就是,蓝思琪来岑家好几次,却没有看见过岑天宇一回。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真那么巧,每次都有事不在家,无职无名,无功无禄的一个人,究竟有什么好忙的? 蓝思琪虽没追问,但心中不快多少也流露在脸上。岑九和洛锦环怎能让儿子落人口实,今天死拉硬拽的把岑天宇叫了出来,哪怕不开口也必须坐陪着! 岑天宇无精打采的听着父母没话找话的说个没完,真是困极了。 “天宇,下个月你和思琪就要成亲了,你也该多陪陪思琪。”洛锦环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拉着蓝思琪的手说道:“你来了多次,这臭小子总算在家一回了,让他带你在家里走走,熟悉一下。天宇!” 岑天宇蔫声应着,带着蓝思琪往后院走去,其实威远镖局也不是多大,唯一能走走逛逛的地方就是后院了,好歹这里有些花草。岑天宇在前边慢悠悠的走着,蓝思琪则跟在他后面,俩人似乎找不到话题。 走了一会儿,岑天宇指着前面的房子说道:“这里就是我爹娘的房间了,后面是我大哥大嫂的,二哥住在镖局里,南边的房子是我姐的,再往后就是我的房间了。” “那就去你的房间看看吧。”蓝思琪瞟了他一眼,等着他带路。 岑天宇叉着腰憋了一肚子气:“这样好吗?我们到底还没成亲。” “大白天怕什么?你房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蓝思琪反问道。 岑天宇怎能被她问住,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前面带着路来到房门前,岑天宇哼了一声,上前推开了门,脚还没迈进门槛,就看到里面有个人影…… “天宇,你可回来了……” 三人一照面,全都愣住了,岑玉娆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这位是,是蓝姑娘?” 蓝思琪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上次在茶馆里和岑天宇亲密无间的那个女子!虽然上次只看到了半边脸,可也印象深刻!她怎么会出现在岑家,还在岑天宇的房间里?蓝思琪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眼中泛着一道锋利的光。 “没错,就是蓝姑娘!”岑天宇不屑的哼了一鼻子,走上前一把搂住岑玉娆的肩膀,故意讨好的说道:“等我等很久了吧?我也想快点回来,可爹娘就是不让我走。小娆别生气,今晚好好陪你!” “哼!”蓝思琪拔腿就走,岑天宇抬头时就只看到一角裙边。 岑玉娆打了他一拳,斥责道:“混小子,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今晚好好陪我?这话也太容易让人想歪了,你不怕她找爹娘告状!” “告就告,我会怕她!?”岑天宇叉着腰冲门外哼了一声,又转过脸说道:“本来就答应今晚教你道法的,我也没说错啊。” 岑玉娆被他气得头顶冒烟,这下误会可大了,若蓝思琪回去把事一说,那蓝家定会前来兴师问罪,到时候爹娘非把自己骂死不可!而这混小子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到底知不知道此事有多严重?现在可是全城都知道岑蓝两家准备下个月正式结亲了啊! 小桃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突然生气了,而且走路走得那么快,几乎连口气都没喘的回了家,不但没回自己的房间,还去了老爷夫人的房里。这气呼呼的,是要干什么啊? “嗯?” 蓝山与夫人看到女儿时心里一惊,刚才不是去岑家了吗?怎么不太高兴?蓝夫人忙说道:“琪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岑夫人不是说要留你在那吃晚饭吗?” “我要退婚!” 蓝思琪坚决的说道:“我一定要退婚!” “别胡闹,下个月你们就要成亲了,这不是过家家!”蓝山板了板脸,冲妻子使了个眼色。(.) 蓝夫人赶紧把女儿拉了过来,安抚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了?是不是天宇又不在家,你就不高兴了?他或许是真的有事,下次提前约好了再去,不就能见着了。” “谁要见他!”蓝思琪不屑道:“他当然忙,忙着陪女人!” 什么?! 女人!? 蓝山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问道:“你说什么女人?天宇陪着别的女人?你听谁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就在他房里等他,女儿亲眼所见,他还说今晚要好好陪那个女人呢!”蓝思琪气得乱了分寸,连案桌都拍了,胸口似乎闷得紧,抚着顺了顺气也没什么好转。 蓝夫人皱了皱眉头:“是不是搞错了?那女人说了什么没有?” “她能说什么?而且她知道我是谁,还向岑天宇求证,当着我的面就搂抱在一起!”蓝思琪气得直跺脚:“我要退婚,他要娶就娶那个叫小娆的女人好了!” “小娆?”蓝山一怔,急忙追问道:“那个女人叫小娆?” 蓝思琪点了点头,蓝山随即大笑起来,把蓝夫人都弄懵了,蓝思琪更是疑惑,怎么这个时候父亲还笑得出来?蓝山笑了一会儿,似乎还有些忍不住:“哈哈,傻丫头,小娆就是玉娆,是天宇的姐姐,肯定是天宇故意逗你的,你还真吃起醋来了!” 姐姐? 蓝夫人顿时松了口气,笑容重回到脸上,可蓝思琪却没有那么容易消气:“小娆就是他姐姐?他今晚要陪他姐姐?!” “别胡说!”蓝山板着脸斥了一句,又笑道:“他和他姐姐是龙凤胎,从小就不分你我没大没小,感情的确好,但姐弟就是姐弟!” 蓝夫人连连点头,一旁劝着:“想是他们姐弟平时随便惯了,当着你的面也没注意,等下次你和他姐姐见见面,误会不就解开了。” 蓝思琪面上没有半点松懈,反而好像气更大了,这岑天宇是什么意思?在茶馆里和自己的姐姐亲亲我我,还有那么多人指指点点,这都是故意的吧!不可能所有人都只认识岑天宇不认识岑玉娆。而且今天见面,他理应介绍姐姐给自己认识,可他一个字都没提,这分明是故意让自己误会! 岂有此理,他这么做只有一种解释,存心要讨自己的嫌! 岑天宇! 蓝思琪此刻更加火冒三丈,他这是瞧不起蓝家,瞧不上自己吗? 天啊!竟然还主动邀约他见面,主动答应了亲事…… 蓝思琪气得一个晚上没合眼,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耍了,越这样肯定就越生气。转天一早就跑去和父母说要再去岑家,还要父母一同前往,蓝山和夫人没办法,只好应允了下来。 早饭后,蓝家人来到了威远镖局,岑九和洛锦环顿生疑惑,怎么昨天蓝思琪突然不告而别,今天就一家子都来了? “哈哈……”蓝山哈哈一笑,缓和了下气氛,说道:“咱们两家分别多年,今后要多走动才是。呵呵……诶?怎么没看见天宇?孩子们都去哪了?” 洛锦环笑了笑,回道:“天祥和天旭在镖局,天宇的启蒙老师突然抱恙,一早就和几个同窗前去探望,刚离开一会儿。” “哦……那玉娆呢?”蓝山又问道:“我夫人十几年没看见玉娆了,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人儿一个,夫人一直想见见。” “呵呵呵,我们家玉娆哪有思琪这么乖巧文静啊。”岑九捋着胡须笑了几声,对旁边的小丫鬟说道:“快去把小姐请出来,告诉她蓝伯伯、蓝伯母来了。” 蓝夫人悄悄看了女儿一眼,一会儿见了面,一切误会都能消除。 岑玉娆一听就知道准是为了昨天的事,否则蓝家何必兴师动众的过来见自己,这混小子就知道惹麻烦,惹完就溜! 岑玉娆一出现在大厅,蓝思琪秀眉顿时皱得紧了,连接下来长辈们说的话都没心思去听,只是看着岑玉娆。真是昨天那个女孩,真是他的姐姐,真是……真是混账的岑天宇! 蓝夫人见女儿一直不说话,悄悄拉了一下丈夫的袖子,蓝山捋着胡须,有些为难的说道:“有一事还要与岑老弟和弟妹说,琪儿几年前拜了位道长为师,师父对她说这一生与道结缘。但不知天宇……可否也与小女一同进行道法的修习呢?” “道法?” 岑九,洛锦环还有女儿岑玉娆异口同声,然后夫妻俩都笑了,岑九解释道:“天宇从小就喜欢道法,我们还觉得他不务正业,没想到是缘分,这不就是注定的缘分嘛!” 蓝山和夫人都愣了,但随即便放心的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岑玉娆悄悄看着蓝思琪的神情,她怎么好像得知天宇也习道法反而更气了? 蓝思琪突然注意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冷厉的目光也转了过去,张口便问:“玉娆姐姐可是喜欢抚琴?” 众人一愣,都向她看去。洛锦环笑了笑,说道:“玉娆呀,武功倒是有些,抚琴?她可连琴弦都没碰过,哪会这些啊。” 蓝思琪秀眉微紧:“那天宇他喜欢抚琴吗?” “他也不会啊。”洛锦环疑惑,追问道:“这琴……怎么了?” “没什么?顺便问问。”蓝思琪正了正身体,袖中的手掌慢慢握紧,岑天宇不会无缘无故提琴?他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自己,这笔帐定要找他讨回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石头山 难得的悠闲,五六天过去了,蓝思琪竟然没再来,终于可以不用应付那个麻烦的女人了。岑天宇盘膝坐于榻上,刚刚修习了一次无心诀,顿觉心逸身轻,之前使用‘太极三清大道’所消耗的真气也终于增补了回来。 提起这个,岑天宇突然想起两个月前,在郊外遇到的那两个古怪的男人,从他们的穿着,使用的法宝来看绝非善类!奇怪了,旭城是座很普通的城镇,那些魔教败类来此做什么? 那日蓝思琪并未执剑,从外表看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魔教中人行事隐蔽,不会这样轻易的暴露自己,可为什么要攻击她呢? 岑天宇忽然来了兴致,自从修习道法至今十余载,难得有了用武之地,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岑天宇心念一转,身形瞬间遁出房门外,无心诀果然不同凡响! 可现在,岑天宇依然赤手空拳,威远镖局都是普通的兵刃,刀枪剑棍是不少……剑!岑天宇眼珠转了转,父亲有一柄家传几代,号称能削铁如泥的月华剑! 这真是个绝好的主意,既然是家传,自己用一下也没什么。岑天宇知道那柄剑供在祠堂,除了每年祭祖时能看上两眼,其他时候祠堂都是禁地,不许随便靠近,以免打扰先祖英魂。而现在,祠堂那里没有人,正是借剑好时机! 岑天宇悄悄溜到镖局与后宅院相连的小路上,这里直接通往岑家祠堂,一路上并未看到人影,绿荫环抱处有一座大宅,门前坐着两头目光炯炯的石狮子。[.超多好看小说] 这里就是祠堂了,岑天宇蹑手蹑脚的推开了半扇门,一错身便闪了进去,门随即关了起来。 这做贼的感觉可真不好啊!在自己家里还胆战心惊的。岑天宇环视了一下祠堂,除了供案两旁的长明灯再没有一点生气,供案上奉着七八个牌位,他们都是岑家的先祖。 那柄月华剑就放置在香炉前的剑架上,月白的剑刃,淡淡隐约而见的素黄,仿佛沙尘拂过的痕迹。岑天宇曾不止一次看过这柄剑,但没有一次这样近,近到他可以握住剑身,将它拿在手中。 如果被发现,他至少要被罚跪祠堂一个月。 所以,最好立刻离开! 岑天宇正欲溜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抱拳,恭敬的鞠了一躬:“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借剑并非一时贪玩,我要去调查一件颇具危险之事,你们也不希望我有去无回吧?好歹我也是岑家子孙,重要的不是丢命,而是绝不能丢脸!” 岑天宇对自己的话笃信不疑,郑重的点了下头,转身,大步而去。 不能走正门,那就走后门! 确定没有人看见自己,岑天宇溜了出去,然而在墙角处有个身影早已敬候多时。岑天宇刚出门,她就走了出来…… “小姐,他怎么鬼鬼祟祟的?”小桃疑问道。 蓝思琪如何知道原因,但此人一向行踪诡秘,来了岑家几次,他不都有事不在吗?眼下倒也不怎么奇怪了,只是他要去哪呢?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蓝思琪吩咐道。 “啊?那怎么行!”小桃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鸽子蛋。 蓝思琪急着跟上去,便郑重其事的说:“人多容易被他发现,你放心,我把剑都带出来了,不会有事的。听话,快回去!” 小桃知道拦不住她,本想再叮嘱几句的,可蓝思琪已经急不可待的追了上去。还说人家行踪诡秘呢?那一个姑娘家偷偷摸摸的跟踪就不奇怪了? 蓝思琪远远的跟着,岑天宇虽然几步一回头,但这个时辰大街上都是人,他急着出城,根本没有仔细的留意谁。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城,蓝思琪甚至都没注意是从哪个城门出来的,满心都是前面那个人,万不能跟丢了!如此鬼鬼祟祟,办的一定不是好事,说不准是去偷偷的会谁! 目前为止,只有那个‘琴’,她还没弄明白所指是谁? 岑天宇行至那日的空地处,左顾右看的寻摸了一会儿,这里虽然看似只有一座桥和一条路,可正是这条路通往的地方有可疑。润河以南的梧桐林看似茂盛,林中深处亦可作为藏身之所,但梧桐林环饶着城墙而生,是许多孩子玩闹的场所,暴露的可能也很大。 决定后,岑天宇握着剑,沿着那条路走去,但走着走着就出现了偏差。大路直通官道,平坦且热闹,而在偏离官道处却有一条看不到的土路,可以直通一座山。 这座山在旭城应算得上有名,只是山上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而且这山生得古怪,像是谁丢弃在这的一块块不规则的大石,石头摞着石头,累积成了一座小山,看起来十分不稳当,好像踩错了一脚就会造成整座山的倒塌。山上常年寸草不生,连只鸟儿都少见。虽然人人都知道这有座石头山,却没人会到此处来,只有顽皮的孩子,不顾父母的叮嘱,好奇的跑过来看一看。 岑天宇就是其中之一,若不是当年贪玩好奇,也不会在这里看到一袭白衣轻袂,而后寻到了后山那处溪流,见到他的师父…… 岑天宇站在山下仰望,心中默默想念着,不禁按了按垂在身侧的香囊。自从那次分别后,他已许久不来此地了,或许是没了牵挂,来了也看不到想见的人。 这一带较为空旷,蓝思琪只能远远的跟着不敢靠前,看他往山丘的另一处走去,心中疑窦越发浓重起来。紧着追上去,蓝思琪不禁吃惊,这么普通的山丘后面竟还有一座形状怪异的石头山! 可是好奇怪,石头山虽与山丘相连,却好像是直接堆砌在地上形成的,连最下面的石头也完**露在地面之上,看上去一点都不牢固。 蓝思琪在周围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踪迹,难不成岑天宇上了这座奇形怪异的山? 刚才离得远,但依稀可见他手里似乎拿着把剑,蓝思琪清楚的记得那日出城后,在刚才经过的空地遇到的两个魔教恶徒!而现在,岑天宇又行踪诡秘的溜出城外,他会道法,拿着剑,消失在这座无人问津的石头山下…… 难道,他与那两个魔教恶徒有关?蓝思琪心下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若是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为何要隐瞒诸多事情了。这几日在威远镖局外伏查,就是想弄清真相,现下已近在咫尺了! 蓝思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沉下,将手中那柄刻有银色图纹的长剑握紧,脚下轻顿,身影便如一枚柳叶飘摇而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 红石洞 岑天宇走到石头山石间,犹记得十多年前踏上这座山时,好像还没有这么荒芜,至少不会有诡异之感,但他也没爬得这么高,而且此山上竟还有个山洞,洞口浑圆且一片漆黑。[] 岑天宇决意进去一探究竟,刚踏进洞口,一阵萧索的风呼啸而出。 奇怪的山洞,不仅屹立在山顶的最高处,而且周边都是平地,只有这山洞高出了三五丈,看着还真有些惊人。 进洞之后,岑天宇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来是对还是错?万一被抓或被杀,怕是连个回家报信的人都没有……要不现在调头回去?不行,回了家就要把月华剑还回去,这样一来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因为胆小怕死,所以信誓旦旦的出门,又哆哆嗦嗦的回来? 一想到如此丢人,岑天宇强打精神,故作镇定的继续往前走。从外面也没看仔细到底有多大,走起来倒是空间颇大的,里面和外面没什么差别,依旧是大块的石头,只是这的石头颜色有些不一样,隐隐的透着鲜红,被灰色的粗糙外表所遮盖着。 岑天宇在石块上摸了摸,凡是裸着鲜红的地方都有一丝清凉润滑,仿佛血管中的血液也被侵透了。 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响动,又不像是风声,岑天宇随即闪身到了一个石壁之后,将月华剑横在身前,紧紧的握住剑柄。 不肖一会儿,有个黑影印在了石壁上,慢慢靠近…… 岑天宇把剑而出,那人也是迅速,两剑相抵,二人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岑天宇惊呼道:“怎么是你?!” “不能是我吗?”蓝思琪哼了一声,将剑收回,讽刺道:“一个大男人这么胆小,剑拔得倒是快,不过就你这出剑的速度,要是真遇上魔教徒,或是妖魔鬼怪,恐怕早就束手就擒了!” “哼!”岑天宇气恼得将剑推回剑鞘:“你倒不会束手就擒,再不济也能扔两张火焰符,取取暖啊!” 蓝思琪顿时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岑天宇一见说漏了嘴,也不想再解释,转身便往里走。蓝思琪急忙跟上,侧目打量着他,火焰符的事只有那日在城外的人知道,除了自己和小桃便是那两个魔教鼠辈,还有那位不曾露面的高人。 那日偏巧他又误了时辰,难道真与魔教有关? 走在前面探查地形的岑天宇自然不知道身后的人正用警惕的目光监视着自己,他突然站下,转身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随便走走,随便看看。”蓝思琪回道。 岑天宇一笑:“你爹娘不知道吧?” “难道你爹娘知道你来此?”蓝思琪气势不减,反问道。 岑天宇一时也没了话回她,只得警告说:“这里或许潜藏着不知名的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还要替你背黑锅,万一你死了,我还得给你收尸!” 蓝思琪忍着不发火,瞪了瞪他:“要是你死了呢?我可不像你这么没人性,既是你的未婚妻,替你收尸也是情理之中。” “好!”岑天宇咬着牙,狠狠的说:“倒要看看谁给谁收尸!” 其实,蓝思琪也有些后悔,万一他真是魔教中人,那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先前那两个已经不好对付了,即便今天带了剑出来,一对三也难有胜算,或许还不止三个。 蓝思琪心中为难,却见岑天宇又突然停了下来,忙问:“怎么了?” “嘘!前面洞里有声音……你看,有光!”岑天宇指着印在面前石块上,微微晃动的红光说道:“小心点,可别指望我会保护你。” 蓝思琪不禁向他望了一眼,他让自己小心点,这有种怪怪的感觉。 岑天宇看了看手中的剑,决定赌一赌,进去瞧瞧。一个闪身到了洞口的另一边,冲着蓝思琪做了个手势,二人慢慢拔出剑,一同跳进了洞里。不过这里并没有他们想象的突然袭击,但有他们未曾想到的奇景异状,这个洞不大且没有出口,洞中悬浮着数不清的泛着红光的石块,大不过拳头,小如碎石子。 “喂,你看那边,那个角落……有颗绿色的石头,与其它的都不一样。”蓝思琪指着深处的角落,那里悬浮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绿色宝石,光芒忽明忽暗,闪着幽绿的晶芒。 岑天宇走近了两步,这所有的石头都和石壁上的一样,光滑质润的鲜红被粗糙的物质包裹着,红光从裸露在外的晶矿中散发而出。只有这块小小的绿色石头与众不同,它光滑细腻,看不出任何杂质,像一颗小小的水滴悬在空中。 不过很奇怪,岑天宇觉得这小小的绿石中仿佛有只看不见的眼睛在瞧着自己,恍恍惚惚却又犀利无比,让他躲也躲不开,寻又无处寻。 越看心里越发毛…… “你,站远点。”岑天宇向后退了一步,让身后的蓝思琪也一并退后:“这东西古怪得很,这一洞的石头也古怪得很,它们为何会悬浮于此?又为何平白放出如此耀眼的光?我看……关键就在这个与众不同的绿色石头,说不定是什么妖物魔石!” “妖物魔石?”蓝思琪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见过妖,还是见过魔?古怪是古怪了些,可这洞就这么大,一目了然,除了我们两个,哪还有活着的?!” 岑天宇见她不但不听劝反而还讥讽,索性站到一边,说道:“蓝女侠,你道法精湛,胆识过人,哪是我等粗人可比,您请!” 蓝思琪气得哼了一声,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周围没什么变化,又继续靠近,那颗绿色的石头也越来越清晰了,小小的一块晶石,幽幽的绿中有东西浮动着,黑色的影子瞧不清楚。这么小的一个东西,里面能有什么? “小心!” 蓝思琪惊慌转身,远处的一块石头突然向她冲过来,岑天宇一剑挡下,那石头又退了回去,可仔细瞧着,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二人惊出一身冷汗,看着洞中平静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不禁身后阵阵发寒:“刚才怎么回事?” “鬼知道!”岑天宇丝毫不敢松懈,警惕道:“我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凭我们两个,等它们都动起来,恐怕招架不了几下就得被砸死。” “你刚才不是挡得很好?” 岑天宇瞪了她一眼,气道:“你知不知道那块小石头有多大的劲道,刚才那一下震得我整条手臂都在抖,这还不是最大的!” “怕死还这么理直气壮!”蓝思琪轻蔑道:“既然你这么怕死,干嘛还一个人溜到这来?” 岑天宇本来不想和她争吵,可这话也太气人了,遂驳道:“我上哪是我的事,你又是何企图跟踪我到此?” 蓝思琪白了他一眼,却不想回答,谁知她错开目光,就发现面前的这些石头都开始蠢蠢欲动了,鲜红的晶芒此刻看来更加刺眼。岑天宇也发现了情况不妙:“快,快走!” 二人迅速向洞口撤去,就在抵达洞口的那一刻,忽地又被挡了回来,那些石头转瞬便聚到了他们身前,将洞口堵了起来,想要绕过它们出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办到了。 岑天宇把剑一横,出不去就只有拼了! “你行不行?”蓝思琪有些担心。 “当然,不行!”岑天宇心中恼,却又被逼上了绝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那也太给师父丢人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没走完,面前的石头就‘咻’地飞了过来,岑天宇想都不及想便挥剑相抵,可这些石头飞过去又飞回来,即便撞在了石壁上,也还是毫无损伤的再次向他投来…… 蓝思琪顾不得太多,随即加入了抵抗,她现在终于体会到这些石头块撞击在剑刃上是多么的强劲有力,好似有雄厚的内力推动着它们发动攻击,不稍一会儿,她的半边身体已近麻木。 “喂,现在可不是歇着的时候,我来挡着,你找准机会就离开这里!”岑天宇气喘吁吁的边挥舞着剑柄,边叮嘱着。 蓝思琪向他看了看,果断道:“这时候逞英雄,你以为我贪生怕死吗!?” 还不等岑天宇劝阻,蓝思琪已经冲了上去,而此时整个洞里的石头全部活动了起来,排山倒海般的向他们飞掷而去,这架势显然要将二人活埋! 岑天宇用足气力将面前的极快碎石打散,另一块拳头大的石块便向蓝思琪冲去。 来不及了! 岑天宇奋力一扑,将蓝思琪护在怀中,那块石头实实在在的打在了他的背上,胸中撕裂一般,一口炙热的鲜红喷洒而出,惊得蓝思琪脑中一片空白。 又有碎石袭来,蓝思琪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剑挥下,剑气如海浪一般将碎石全部冲开。岑天宇喘了几口气,擦了擦嘴边的鲜血:“你真是个累赘,让你走还这么多废话,你要不是个女人,我才无所顾忌!” 蓝思琪这会儿什么也不想计较了,眼看着这些石块慢慢聚到了中央,形成了一个大石球,仿佛续足了力就要滚过来了! 角落突然有光一晃,岑天宇立刻向那快绿色的晶石看去,它的光比刚才要亮,忽明忽暗似乎在打暗语。 “听着,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岑天宇往前跨了一步:“我们两个肯定抵不住这石球,但这块绿晶石好像能指挥它们,我去引开它的注意,洞口的石头一旦移开,你就立刻出去!” “可是你……” “认识你算我倒霉!”岑天宇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跟着我来的,所以要出去也是你先出去,我可不稀罕你给我陪葬!” 蓝思琪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岑天宇已经走了上去,双手紧紧握住月华剑,朝着绿色晶石劈了过去,剑气如利刃横贯晶石,顿时绿芒大盛,将整个山洞都照亮了! 大球没有半点移动,反而更安静了,洞口的石头却好像受了极大的威胁,‘咯咯’颤动着,忽然全体向岑天宇飞去! “快走!” 蓝思琪来不及想,两步就跨出了洞口,还不等转身,脚下就隆隆晃动起来,只见洞中岑天宇惨烈的大叫了一声…… “天宇,天宇!” 蓝思琪想再冲进去,刚接近洞口,一股庞大的气团就将她打了回来,重重的撞在石壁上,昏厥了过去。 岑天宇跌在地上,眼前朦朦胧胧,想动却发现左肩头已经血肉模糊,那处还泛着幽光,那块绿色的晶石竟镶嵌在骨肉中。此时此刻岑天宇已觉不出疼了,只有气力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忽然,眼前有不一样的光芒闪动,梦幻的白芒,点点滴滴成了屏障,细看之下才发现是身上的香囊,由那缕缕丝线中散发出惊人的力量,竟让人无从抗拒。 “师父……” 第二百三十七章 香囊/使命 岑天宇仿佛沉沉的睡了一觉,眼前一片亮白,这是梦吗?有一个白衣女子向自己缓缓走来,可一眨眼,白衣女子的背影便已在数丈之外,且还在遥遥的远去。 “天宇,天宇……” 熟悉的呼唤声,是爹娘,是哥嫂,是姐姐吗? 岑天宇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面前聚集了好多人,一张张面孔清晰起来,真的是他们! “老天保佑!天宇,我的儿子你总算醒了!”洛锦环流着泪,脸上绽开了感激的笑容。 “天宇醒了,快去请两位道长!”岑九忙吩咐家丁,又唤丫头速去把煎好的药端来。 声音有些混乱,岑天宇还辨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还能看到大家,是不是表示自己还没死?可怎么会没死呢? 屋外匆匆进来两个人,正是沈浩与郑鹏,二人来到榻前,又是探息又是号脉,细细观察了一番,沈浩说道:“诸位安心,已无大碍。” 所有人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药端到榻前,洛锦环要亲自给儿子喂药,岑天祥慢慢的扶起弟弟,岑天宇这才呼了口气,仿佛压在心底已经许久了:“我,我还没死?” “当然没死!”岑玉娆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你差点吓死爹娘和我们大家,多亏了这两位道长,否则你和思琪就凶多吉少了!” 岑天宇转了转头,榻前站着两个身着道袍的男子,正微笑着望着自己。洛锦环吹了吹汤药,忙说道:“先把药喝了,待会儿再细说。” 直到一碗汤药全部喝尽,众人又重重的松了口气,岑天宇有了些力气,急着问道:“二位道长是?” 沈浩、郑鹏齐拱手,介绍道:“我二人乃凌云宗弟子,我名叫沈浩,这位是我的师弟,郑鹏。(.)” “沈道长,郑道长!”岑九忙施了一礼:“二位救小儿一命,大恩大德,岑家上下没齿难忘!” 沈浩急忙相扶,说道:“岑总镖头言重了,我二人恰巧路过,感到那石山上有不寻常的气流,且浑厚无比,故前往一探。与其说我们救了岑公子,不如说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我?救了自己?”岑天宇不解。 郑鹏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赶到时,蓝姑娘昏了过去,而洞里有两股力量正在进行搏斗,一股是那些诡异的石块,一股是来自岑公子身上所佩戴的香囊!也正是这香囊将那石块汇聚的大球击破,我二人方才能够将你救出!” 众人齐刷刷的向他看去,岑天宇将枕边的香囊拿在手中,在自己尚有意识时,好像的确看到香囊中有一团柔和的白光出现,并挡在了身前,只是那时来不及多想。 “天宇,这香囊你从六岁就戴在身上,究竟是谁给你的?”洛锦环心中焦急的追问。 岑天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再编个理由显然不足为信。岑玉娆脑筋一转,立刻问道:“是那个你常提起的‘她’给你的吧?她到底是谁啊?” “什么她?”洛锦环紧张的拉着儿子问。 岑天宇见瞒不下去了,只好如实回道:“是我师父,这是她亲手所制,里面还有棵草药,本是培元固本,怎的还能护身了?” “师父?你哪来的师父?是男是女,姓甚名谁?家居何方?”洛锦环似乎还有一大堆疑问,恨不能一股脑都抛出来。 岑天宇为难的拉住母亲:“娘,我只能告诉你她是女的,是我六岁那年在后山遇见的,之后她收我为徒,其它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你,唉!” “各位不要着急,这香囊我们查看过,正如岑公子所言,里面那棵天香草是极难得的珍贵草药,而且岑公子的这棵是用特殊的办法栽培而成,将天香草的药效发挥到了极致。这样佩戴了多年,也难怪岑公子遭到那些石块的强大攻击,却没能伤及筋脉,否则我二人也束手无策啊!” 大家听了沈浩的解释,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幸运,洛锦环埋怨着儿子:“好端端的学什么道法,差点送了性命!你那是什么师父,我看她是存心害你的!你竟还瞒着爹娘十多年,你……你真是不孝!” 岑天宇见母亲又气又急的掉了眼泪,顿时懊悔难当:“娘,我不是故意要去涉险,只是……”他说着,抬眼悄悄看了看坐在远处的蓝思琪,又继续说道:“那日,思琪约我在郊外相见,我到那的时候看到她正被两个人纠缠,那两人懂道法,又手持厉害法宝,分明是魔教邪徒!娘你想想,我们这竟有魔教徒做恶,城里的百姓总会遭殃,我这才想去看看究竟,哪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啊。” “思琪?”洛锦环忙向蓝思琪看去,讶道:“你们,你们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就这么冒冒失失的上了石头山!你们以为就你们这两下子,能是魔教的对手?荒唐!” 蓝思琪默默垂下头,醒来后她就提心吊胆的害怕岑天宇有个意外,现在得知那日出手相救的神秘人,竟然就是被自己误会成魔教同党的岑天宇,心中愧疚无以言表。 “天宇!”岑九突然扳起了脸,严厉道:“你偷取家传宝剑已是大错,竟还带着思琪去冒险,万一她有什么闪失,你对得起她,对得起她爹娘吗!?哼,逞匹夫之勇,险些累及思琪!” 岑天宇有口难言,只得让父亲骂个痛快,好在他们都没事。 可蓝思琪却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忙解释道:“岑伯伯……不怪他,是我好奇偷偷跟去的,要不是我,天宇也不会受伤。” 众人诧异,这俩人的关系怎么好像改变了? “呵呵,这回英雄救美,可是让他们两个解了心结了。”岑玉娆真心替他们高兴,忙劝道:“爹娘,你们别气了,总算坏事变好事!” 蓝思琪慌张的低下头去,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烫。 岑九和洛锦环此时才消了气,还不忘嘱咐几句:“你们以后还是远离道法吧!学了这些,满脑子想的都是些魔啊妖啊怪的,太危险!” “这万万使不得,我答应过师父,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轻言放弃!”岑天宇将香囊紧紧握在手中,义无反顾。 “岑总镖头,岑夫人!”沈浩神色犹豫,忽然上前一步,郑重说道:“不瞒两位,此次我们奉师命下山,就是为了寻找一位两百年前便注定轮回的救世之人!此人不但与我凌云宗渊源甚深,他还系着整个天下的生死存亡!因此……” 众人正聚神听着,沈浩和郑鹏却突然行了大礼:“此人对我们凌云宗,对天下都尤为重要,还请两位成全!” 岑九和洛锦环心中只觉不妙,紧张的站起身,岑九迟疑了半响才开口:“你们说的,说的是谁啊?总不会是,呵呵,不会,不会的!” “几位师尊已探查得知,此人出生在东方旭城,而辨识的记号就是……他的发间有一缕红色的头发!”郑鹏将实话道出,细看着所有人的反应,包括岑天宇。 大家一时不知所措,静得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蓝思琪不可置信的看着榻上的人,父母曾对她提起过岑天宇的这一特征,只是万没想到,这一特征竟与救世之人有关! 半响之后,岑九忙扶起沈浩和郑鹏,看了看身后的家人,似笑非笑的说:“两位不会弄错了吧?我这儿子顽劣不堪,他不给家里添乱就谢天谢地了,让他救世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岑总镖头,此事关乎天下苍生,我等岂敢儿戏!”沈浩面色沉重,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岑天宇,说道:“此番浩劫,二百年前便已注定,若无令公子相助,凌云宗毁事小,连累天下众生性命事大!” “诸位也是众生之一,今日你们不舍爱子离家,他日便有更难以面对的天下生死!还请三思,再三思!”郑鹏险些又要跪拜,岑九急忙扶住了他。 此刻,屋中又陷入了沉寂,如此进退两难,真不知说什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起程/追随 骷谷,萧庄。 林若雲双目微合,忽然身体动了动,似被什么惊醒了:“天宇……” “雲儿,什么事?”柳逸阳就坐在她对面,两人从那日到了骷谷就一直没有出过房门,静静的修炼着那本心法秘籍。 林若雲缓了缓气息,说道:“天宇好像受伤了,伤得不轻。” 柳逸阳眉头微紧,忙问:“怎么会受伤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 “不知。”林若雲从榻上站起,思索着慢慢走了几步,仍是不放心:“我要去看看,虽说那边已派人去寻了,但不得不防个万一!” “也好,我陪你!” 旭城。 连日来,岑天宇的伤逐渐恢复着,可压抑的气氛却在岑家和蓝家蔓布凝固,最常听到的便是唉声叹气。 “他们真是凌云宗的弟子?”蓝山背着手在庭前走了好几趟:“天宇真是他们所说的救世之人?确定不会错?” 蓝思琪点了点头,颇感困扰:“人家的仙剑都有凌云宗的专属徽记,他们还要天宇拜入凌云宗门下,已经在传授天宇心法了。若是不确定,何苦做这么多事。” 蓝山捋了捋胡须,又问:“那天宇什么意思,他要去吗?” “爹,此事重大已不是天宇愿不愿的问题了。这几日,他都和沈道长还有郑道长在一起。虽然岑家的人对他们多少有忌讳,但显然没有人有能力阻止。”蓝思琪叹了叹气,脸上尽是无奈。 午后,蓝思琪来到岑家看望岑天宇,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往这边跑,一来是想尽点心,二来是此事让她坐立难安。 岑天宇的伤仍让他显得有些精神不济,才练了会儿心法口诀,已经感到疲惫了,岑玉娆给弟弟披上外衣,扶着他到院子里坐坐。蓝思琪一到,岑玉娆自知碍事,便说厨房炖着补品,要去看看火候。 姐姐离开了,岑天宇反倒不自在了:“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用觉得抱歉。” 蓝思琪低下头去,懊悔道:“如果我听你的话,或许你不会受伤。” “你也不是故意的。”岑天宇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又道:“你爹娘都知道了吧?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蓝思琪悄悄看了他一眼。 岑天宇似乎明白她所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什么意思,沉默了许久,轻声道:“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 蓝思琪疑道:“什么?” “我们的婚事。”岑天宇没有去看她,只是说着:“我这一去估计是留在那了,即便现在不解除婚约,早晚也要解除,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早还你自由。” 蓝思琪一惊,没能控制住的激动:“你是这样轻看我的?” “不是,我是不想耽误你。”岑天宇依旧看着他处。 蓝思琪胸口起伏了几下,眼中的泪越聚越多,终于,她落逃一般的跑开了,似乎极不愿看到说这番话的人。(.无弹窗广告) 等到岑玉娆端着炖好的补品回来,却只看到弟弟一个人坐在那发呆,四处望了望都没见到人,便问道:“思琪去哪了?” “走了。”岑天宇抬起头,叹气道:“我和她说解除婚约,这也是为她好,可她听完就跑了。姐,是不是该让蓝家提出解除婚约?到底她是女孩子,无论什么原因,被触婚约终归对名节有损。” 岑玉娆呆呆的看着弟弟,一脸不可思议:“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不知道。”岑天宇回道。 “你傻啊!”岑玉娆一气就打了他一下。 岑天宇无奈的说道:“既然决定和她成亲,即便不喜欢也不能讨厌着过日子吧!我是想试试的,可还没试呢?又出了这么档子事,你说……我真去了凌云宗,总不能带着她吧。” 岑玉娆轻哼一声,说道:“说不定她想跟着去呢?” 岑天宇更显无奈:“你见过上山修道的人还带着未婚妻的?那我是去修道还是去和未婚妻培养感情的?!” 岑玉娆饶有道理的回道:“两样都可以啊!你又不是去当和尚。” “我也不是去游山玩水!” 十日后,岑天宇的伤势已大好,因时日紧迫,他们必须尽快启程赶回凌云宗去。岑九和洛锦环怎么都不放心儿子的伤势,岑玉娆突然提出要陪弟弟一同前往,至少一路上也有人能照顾。 虽说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可女儿一遇到小儿子的事,就谁说都不听了。想来,他们姐弟在一起好过分开,因为岑天宇听姐姐的话,而岑玉娆熟知弟弟的喜恶,这个时候的岑天宇又极需要有人照顾,左思右想,夫妇俩忍痛点了头。 商量之后,众人决定明天一早启程! 于是,岑九派人去给蓝家送信,因岑天宇执意要退婚,便去知会蓝家一声,让他们登门退掉这门亲事,如此一来便保住了蓝思琪的名节,日后再嫁也不会遭人说三道四了。 可是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眼看日头西斜,黄昏以至。蓝家的人才浩浩荡荡的来了,岑天宇看到他们才放了心,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无奈命运耽误了一个女孩一辈子的幸福。 蓝山坐下后便说道:“我们不是来退婚的,是把女儿送过来。” 众人无不惊讶,蓝山继续说道:“我们也心疼,可咱们两家多少年的交情了,这个婚事办与不办,咱们都是一家人。既然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订了亲就没有退婚一说!” “蓝伯伯……”岑天宇想要解释。 蓝山一摆手,说道:“此事不能你单方面决定,琪儿她可不是背信弃义之辈,你要去送死,她就改嫁?你不要说了,这是我们的决定也是琪儿的决定,反正今天我们把女儿送来了,要么让她跟你走,要么我们两家就此恩断义绝!” 话竟说的这样重,看来不答应是不行的。 蓝思琪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岑家上下无比感激感动,沈浩和郑鹏也没有阻拦,能带一个岑玉娆,为何不能再带一个蓝思琪呢。 这是在家中的最后一晚,岑天宇睡不着,在院子里慢慢走着,他从没想过离开家,却又这样快的要离开了。当真不舍啊!这里熟悉的一切,还有他最亲近的家人…… 翌日,一众人迎着朝阳踏上了行程,岑天宇一路都在沉默,对于不久的将来是何种境地,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对于那个救世之说更是没有半点信心。若不是沈浩和郑鹏表现得极庆幸,又不厌其烦的传授功法,他真的没有勇气说走就走。 第一天的夜晚是在郊外度过的,赶路对于沈浩和郑鹏已习以为常,但其他人却还不能适应,故而越走越慢。 天亮后,众人便往暨(ji)城赶,岑天宇有伤在身,需要找家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否则伤势就要复发了。 岑天宇一个晚上辗转难眠,露宿郊外这种经历还从未有过,心里有些新奇却也难以入睡。夜晚露重,早上起来便觉得身上不舒服,本想坚持到城里,可依旧走走停停。 要是有辆马车该多好!可这个时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会有马车,连人影都没有一个。 岑天宇心中苦涩,这样不堪一击的自己,真的能去救世吗?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救天下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见面不相识 众人正一筹莫展,远远的看到前方有辆马车停在道旁,有个男子坐在树下休息。 众人一阵欢喜,沈浩急忙上前询问,很快就招呼他们过去。 “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沈浩恭敬道。 “不必客气,顺路而已。”柳逸阳随手掀开车帘,让岑天宇坐到里面,才又说道:“在下姓柳,在暨(ji)城经营一家客栈。” “原来是柳掌柜!”沈浩笑道:“我们正是要到暨城投宿的,不知柳掌柜的客栈是否还有空房,可供我等歇脚?” 柳逸阳哈哈一笑:“有,空房间多的是,诸位客官且随我前去。” 坐在马车里,岑天宇的感觉好了很多,摇摇晃晃随有些颠簸,但很快就进暨城。 客来居,众人站在店外,里里外外倒是干净得很。 “雲儿,招呼客人了!”柳逸阳朝店里喊了一声,又道:“诸位快请进,我去后院把马拴上。” 蓝思琪扶着岑天宇走在最后,店里除了他们再无旁人,门上的布帘掀开,一个女子端着茶盘走了出来,众人皆是一呆。 林若雲面上带笑,打量了几人一番,忙招呼道:“几位客官快请上座,刚烧开的水,清茶一壶,先润润喉。” 沈浩和郑鹏愣了半响,急忙走到桌旁坐下,岑天宇却是灵魂出窍般的忘了回神。还是岑玉娆忽然笑起来,才把他拉了回来。 “这店里可藏着宝啊!我猜你这的生意一定很红火!” 闻言,林若雲不禁笑道:“姑娘说笑了,快来坐吧!诸位想吃点什么?” 沈浩看看大家,做主道:“不必铺张,随便来几样小菜就好,赶了许久的路,我们都饿了。[.超多好看小说]” “好,客官稍候,马上就来。”林若雲放下茶壶,转身进了后面。 不一会儿,柳逸阳从后面走了出来,拿了个酒壶放在桌上:“赶路累了吧!客房都是新打扫的,待会儿吃饱了睡一觉,体力就恢复过来了。” “多谢柳掌柜,我们不饮酒。”郑鹏忙拦了下来。 柳逸阳只好把酒壶放在了一边,又道:“诸位是休息几日,还是明天一早就赶路呢?” 大家都担心岑天宇的伤,可时日紧迫又不好多耽搁,正左右为难时,岑天宇说道:“还是明早赶路吧!租辆马车也就不成问题了。” “马车坐久了也累人。”蓝思琪劝道:“你的伤还没好呢?赶路也不能急在一时啊!万一伤势加重,岂不更糟!” “公子受伤了?”林若雲突然出声,引得众人都朝她看去,将热乎乎的菜摆上桌,又说道:“我们店里有祖传的药酒,不管是内伤外伤,喝了它保管全好!” 说着,满满一壶酒已经到了眼前,沈浩和郑鹏有些犹豫,岑天宇的伤可不是普通的跌打损伤,一般的药酒那里能起到作用。 “多谢二位好意,不过这伤恐怕连祖传的药酒也无用。”岑玉娆心疼的说道。 柳逸阳皱了皱眉,看了看岑天宇的脸色,说道:“我看公子精气尚可,应当无大碍,不过这么带伤赶路,恐怕真的会加重。[.超多好看小说]” “我们店里的药酒可是用上百种药材泡制而成,治好了多少连大夫都束手无策的内伤。”林若雲一边夸耀着,一边倒了一满杯,送到岑天宇的面前:“公子放心,在这暨城还没人敢小瞧我的药酒,若非远客,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众人依旧不抱希望,岑天宇也有犹豫,但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又看了看举着酒杯的人……不知为何,她的眼神中透着熟悉的关爱,却分明是个陌生人。 岑天宇接过酒杯,一口吞下,热辣辣的,还有一股药味,从未喝过酒的他实在难以喜欢这种怪滋味。 林若雲忽地笑了起来:“呵呵,看公子年纪轻,不想还未饮过烈酒。倒也不妨事,多喝几杯自然就习惯了。” 岑天宇想拦却也来不及了,苦着脸道:“还要喝啊?” “当然了,这一壶都要喝掉,我保管不出两日,你的伤势就能痊愈了。”林若雲煞有介事的说道。 蓝思琪看着担心,忙把酒杯拿远了:“不要喝了,到底是酒,对伤不好的。” “是啊!你刚才的脸色已经不好了。”岑玉娆取出绢帕帮弟弟擦了擦额头,竟潮潮的有汗。 林若雲又笑道:“两位姑娘这是不相信我了?也罢,公子的伤想必有些日子了,至今未能痊愈,如此赶路,你们要是不担心,我又有何妨?喝不喝全凭公子,我去给诸位上菜。” 柳逸阳也跟着走了,只剩下他们一桌人,岑天宇拿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接着倒了第三杯……沈浩忙说:“天宇,你不要心急。” “我是心急,可还知道分寸,这酒喝下去起初是不舒服,可慢慢的就完全不一样了,身体里热热的,疼痛也减轻了。”岑天宇说着饮下了第三杯,这会儿越喝越起劲了:“说不定这酒真能治我的伤,他们也没可能害我啊。” 蓝思琪撇了撇嘴,哼道:“你凭什么相信?” “感觉啊。”岑天宇不假思索的回道。 “感觉?才见面就有这么深的感觉了?”蓝思琪不满,刚才进店看到那女子时,他的眼睛都直了,转也不会转,眨都不会眨了。 岑天宇没想到她会吃这个醋,无奈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壶药酒嘛,我没觉得不适就姑且试试看好了,若是歪打正着,也省了这一路的麻烦。” 林若雲一道道的上菜,看着岑天宇将酒喝了个干净,心中颇感安慰,只是她不经意间流露的神情,却让蓝思琪看在了眼里。也不知这女子和掌柜的是什么关系,看他们二人一点都不像,应该没有血缘关系吧!难不成是夫妻? 菜都上齐了,林若雲和柳逸阳躲在帘后观察着,岑天宇好像胃口很好,比起在路上遇到时的精神不济,可要好太多了。 “你注意到了吗?天宇剑上的那颗宝石!”柳逸阳提醒道。 林若雲点了点头:“没错,是幽灵石,可他怎么会有幽灵石?而且他的伤怎么都觉得奇怪,不像是被人打伤的。” “那你的药酒还管用吗?” “当然,没把握怎么敢拿给他喝呢。” 吃饱喝足,大家回到房里休息,岑天宇将行囊放好,忽然看到剑柄上的那颗绿宝石,轻轻抚摸了几下,眉头皱得紧了。那日醒来后问及打伤自己的绿石头去哪了?当时父亲拿了月华剑给他看,据沈浩和郑鹏说,他们赶到时,的确看到他肩头受了重伤,可那颗绿宝石已经镶嵌在这把剑上了,却不知是为何。 临行前,父亲将家传宝剑交给了他,这颗神秘莫测的宝石也就成了剑柄上的装饰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岑天宇也懒得再去研究,往榻上一躺,便睡着了。 大家似乎都累了,房里安静极了,林若雲经过房门外,似有些不忍。他们本应该有美好的生活,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却注定被宿命牵绊一生,自己曾有过的无助与无奈,如今又在他们的身上重现了。 “雲儿,菜都洗好了,他们差不多也要起来了。”柳逸阳轻轻抚着她的肩,柔声道:“方才,暨城西街上出现了一个道士在卖灵丹妙药,说是吃了他的丹药,女子可容颜永驻,男子可永保不衰。” “江湖术士,以假药骗些真金白银罢了。”林若雲不屑道。 柳逸阳却不这么看,说道:“我看那道士不像一般的骗子,不管他的药是真是假,竟还有人比你更会赚钱,你就不好奇?” “比我会赚钱?”林若雲皱了皱眉。 柳逸阳笑道:“你都没炼什么永保不衰的丹药,他竟敢拿出来当街叫卖,这不是砸你药王弟子的招牌嘛!” 第二百四十章 不该存在 林若雲明知道柳逸阳这是激将法,其实有谁知道自己是药王的弟子?她又几时挂着药王弟子的招牌了?药王的弟子怎么就得去炼那种无聊的丹药?但林若雲还是跟着他到了西街,找到了那个围了好几圈人看热闹的地方。[] 刚挤进人群,就看那道士举着手中的瓷瓶,高声叫卖:“各位乡亲父老,我这丹药可是师尊亲传,还有我几十年来的潜心配方。吃了我的丹药,保管你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人群中一片议论纷纷,道士见状,更添渲染的喊道:“不灵不要钱,灵丹妙药立竿见影,明年这时候,你就该请满月酒了!” “我就说他不是一般的骗子吧!这种药可是能吃死人的,单纯的假药也就算了,可伤身甚至伤命,还能坐视不管吗?”柳逸阳在她耳边小声的嘀咕着,非要她多管这个闲事不可似的。 林若雲奇道:“这不像你的做派,况且惜命之人更多,若为了多纳妾或是多生儿子而买药,这种贪心不足的人,即使不死在这个道士的丹药上,也会死在别人手里,我能救几次?” 柳逸阳也不辩驳,只是轻声笑了笑。 看了会儿热闹,还真没有掏银子买的,只见道士又拿起另一只瓷瓶,大叫着此药能驻颜青春,恢复少女般的细腻肌肤,这回引来了不少女子驻足。也是奇怪,没多会儿,已有不少女子掏了银两,买下了丹药,好似得了宝贝一般,美滋滋的走了。 “擦在脸上果然要比吃进肚子里更让人觉得安心啊!真有这样效用的灵丹妙药?”柳逸阳也好奇起来。 林若雲看着那个道士,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还有他身边那个小男孩。虽然样貌没有印象,可他们的气息是接触过并相识的。 “雲儿,你想什么呢?”柳逸阳见她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 林若雲轻声回道:“驻容养颜也不难,无需丹药也可办到,只是过程繁琐,禁忌颇多,一般人家没那个条件也没那个工夫,毕竟养成的习惯强行更改是很不舒服的。” “我是问你在想什么?” 说话的工夫,人群渐渐散了,道士的丹药也卖出去不少,正美滋滋的数着银子。林若雲突然走上前:“我们又见面了。” 道士蓦然转脸,细细端详了一番,神色略有变化,急忙道:“姑娘认错人了吧?贫道想不起见过姑娘,一定是你记错了。” “哦?”林若雲浅笑:“我怎么记得曾在冰松岭,你我有过一面之缘,还说了许多的话。那时候,你是个卜卦算命的,今时今日怎又成了茅山道士?” “冰,冰松岭?”道士挤眉弄眼,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姑娘真的认错了,贫道何曾卜卦算命?” “百余年前,当年的血煞门还是魔教第一门派!”林若雲冷着脸看着他:“还需要我继续提醒你吗?” 道士一脸尴尬,身边的男孩顿时耷拉了脑袋,似无奈的晃了晃。 “这个……经姑娘这么一提点,我还真想起来那么一点,呵呵……”道士立刻变了笑脸:“不过姑娘,这些都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那日,你也这样对我说。”林若雲厉色道:“我不管你今天是算命的还是卖药的,我也不管你是何来历,我依旧要问那个百余年前的问题,你知道就必须回答我!” 道士苦恼的抓了抓头,嘴里嘟囔着:“那个,那个问题……” “他在哪?”林若雲真有些急了:“我说过,他对我而言至关重要,当初我没能找到他,如今过了这么久,我依然没能见到他。” “姑娘,缘分之事凭天定,没见到就是缘未到,缘到他自然就站在你面前了,又何必急在一时呢。”道士好言好语的劝慰着。 林若雲又哪里听得进去:“我可以赌一次,却不能赌两次,我相信你是知道这其中利害的!这本就是天意,你即便泄露天机也不会受到天谴!” “哎呀姑娘,我求求你,此事不是我知道不告诉你,只是你问的事乃天机,我不能卜算!”道士急得险些哭了。 林若雲自觉心伤,怎会有这样进退两难之事?算也不能算,找又找不到,难道是天在耍自己吗?可没道理连同所有人一起耍了吧? 道士见她不再逼问了,便抬头看了看她,又向她身后看去,不觉皱紧了眉头:“这位公子面相奇特,可否赐教生辰八字?” 柳逸阳不知他突然询问是何缘由,迟疑片刻说道:“建安二十年三月初三子时。” 道士遂掐指算来,虽说年头有点长,但只要有日子就能算。 不稍片刻,道士的神色突然怔住了,瞧着自己的手指,又重新点算了一遍,惊叹道:“你母亲是否生下你没多久就死了?” 柳逸阳一愣,点了点头:“不错,可你到底要算什么?” 道士微微点着头,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问题,只是口中低低念叨着什么?而后对林若雲说道:“姑娘放心。虽然我不能为姑娘卜算那个人的所在,但我可以告诉姑娘,那个人还活着,你与他相见是迟早的事。不过姑娘,他一出现,你就要犯难了,必须有所舍弃,就是说必定有人要死!” 林若雲一惊,心上狠狠的被刺了一下:“死?” “是啊!从这位公子的生辰八字来看,的确是这样。” 林若雲不解道:“他的生辰八字与那个人何干?”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等你见到那个人就明白了。” 林若雲不甘心,又问道:“那死的会是谁?” 道士沉思了片刻,回道:“不该存在的会死!你想啊!若是二者只能选其一,那另一个必是不该存在的,天地之大可容万千,却容不下不该存在的。他来是个错误,那么他去便是唯一的选择。” 回去的路上,林若雲一直沉默,快到客栈时,她突然问:“你为何要带我去见他?” 柳逸阳耸了下肩,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不一般,又与我们出现在同一座城中,所以找你去相看相看,谁知你们早就认识。” 林若雲没有搭话,转身进了客栈。 岑天宇他们已经起来好一会儿了,可里里外外找不到人,只好坐等。林若雲知道他们饿了,便去厨房准备晚饭,柳逸阳给众人沏好了茶水,也跟了进去。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了,林若雲站在灶台旁,心中疼痛让她有些窒息,泪水莫名的汇聚在一起,滴落又汇聚…… 柳逸阳送了饭菜回来,见她慌忙拭着泪痕,心中也是一痛,轻声问道:“雲儿,我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吧?”林若雲没有回答,其实无需回答,此事他们早已了然于心,只是太过残忍。柳逸阳轻轻吐了口气,笑道:“别这样,那个道士的话不一定真,即便真……我能用全部的生命陪着你,也此生无憾了……” 林若雲没让他再说下去,她也实不能再听下去,这一刻,她已扑进他怀中,紧紧的抓住他,泪水绝提般淌下:“我不要你有事,不想你有事,我不能看着这一切发生……我会受不了的……我不可能这么坚强,不可能……” 第二百四十一章 难以估测的能量 晚饭后,岑天宇再没见到林若雲,因喝了她的药酒而伤势大好想要表示感谢,也被柳逸阳婉转的回绝了。 蓝思琪见他这样在意很不解:“天宇,你真的好了吗?出了这个城可就没有药酒喝了,要不你去找她多要点带着吧!说不定看你这样识货,她一高兴还能白送你几坛呢。” “我又不去贩酒,带那么多酒坛子,别人以为我是酒鬼呢。”岑天宇抻了抻手臂,转了转腰,无病无恙真是全身自在啊! “思琪,我一直就想问你,你到底作何打算?”岑天宇走到她跟前,往她身边凑了凑:“如果我拜入凌云宗,能不能娶亲恐怕还要请示宗主,万一他搬出大道理不许我娶妻怎么办?” 蓝思琪背了下身,赌气道:“问你啊!我人都跟你来了,自然听你的安排。” “这样啊……”岑天宇偷笑,悄悄从背后拥住了她,蓝思琪没有准备,身体一下子就僵了,此般耳鬓厮磨让她好个不自在。岑天宇却比她平静得多:“我想娶你,真的!就是有些担心,万一我保护不了你,让你受了伤怎么办?” 蓝思琪‘噗哧’笑出了声:“那我就保护你啊。” 岑天宇愣了愣,惬意的一笑:“好啊!有你保护,我即便受伤也一定不会觉得疼。” “胡说,受伤怎会不疼!” “呵呵,你知道吗?要不是因为赶路,我还真不想这么快好,那样你就可以一直照顾我了。”岑天宇幻想着,傻傻的笑着。 如此直白的表达,听得蓝思琪耳根直发烫,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两日后,众人一行重新踏上了行程,他们才离开一个时辰,林若雲便接到了妙妙从温化县传来的讯息,这些年她始终没有与自己联系过,也觉得幽灵石的下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便也不急于得到了。(.) 温化县繁华如故,却已物是人非,不过妙妙的店依旧,看似不起眼却深藏不露。 敬安这两天总是守在门口,如若无事牵绊,应该一两日内就会到的。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对这家普通的首饰店均视而不见,即便走到门口也懒得抬头看一眼。 柳逸阳和林若雲到温化时已过晌午,是人最少的时候。 敬安记得以前一起来的是另外一个男子,但他只打量了几眼并未询问,便引着二人来到后堂处。 “妹妹,好久不见了,叫姐姐好个想念啊!”妙妙一见林若雲便激动的挽住她的手,忽然瞧见她身后的人,不禁愣了几分:“这位公子倒面生,与妹妹一同前来,莫非是……” 林若雲急忙说道:“你是贵人多忘事,你我姐妹第一次见面,他就在场啊!怎的面生了?” 妙妙面露尴尬,本以为是她找到了天之灵气,还想着可以松口气了,怎知是早就见过的人。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觉得此人甚为古怪,可一时之间又说不清道不明了。 “姐姐急着唤我前来,可是幽灵石有了消息?”林若雲打破了安静,紧着问道。 妙妙先将他二人让到座上,方才缓缓说道:“算是吧!但我还不能确定,你可记得一个人,当年血煞门门主独啸天?” 林若雲一怔,神色严峻起来,见她有此反应,妙妙继续说道:“独啸天和逸倾城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原本只是当个事听听的,谁知这几年有个地方蠢蠢欲动,频频出现在世人眼前。(.)你可听过琴蛇岛吗?” “琴蛇岛?”林若雲想了想,低声道:“暗黑龙王殿?” “正是!”妙妙稍作停顿,继续道:“当年独啸天之所以凭借一人之力便将魔教尽数诛灭,正道几大门派也无不被灭,亦或被重创,总之是劫难一场啊!虽然他的天罚神功深不可测,但仅凭逸倾城的本事还不足以让他冒险渡天罚三劫。起初我也想不通,可这几十年来,暗黑龙王殿竟也开始秘密查找幽灵石的下落,我总觉得此事不单纯,便让敬安在暗中调查,只可惜他们行事缜密,神出鬼没,并未查到确切原因。不过魍魉老鬼吸收了独啸天和逸倾城的灵元,本该不再躲在那黑龙潭不见天日,可他却依旧安静,而暗黑龙王殿却动了起来。所以我猜想,或许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而且很可能来自独啸天!” 林若雲诧异不小:“此话怎讲?” “独啸天借幽灵石的能量安然渡过天罚三劫,幽灵石很可能就在他身上,却被魍魉老鬼一同吸了进去!”妙妙大胆的猜测着:“幽灵石的能量难以估测,若非魍魉老鬼也难驾驭,又怎会好端端的去找寻幽灵石,还不惜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林若雲好一番思量,仍是难以相信:“你如何确定,独啸天是借助了幽灵石才渡过天罚三劫?那逸倾城本就与他相得益彰,何况他们手上还有别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幽灵石啊。” “什么东西?这我倒不知了,比幽灵石还厉害?” 林若雲沉了沉思绪,说道:“魔化兽精!” “那又是什么?”妙妙惊讶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叹道:“若他还在,也就不难知道了。这个人活是活不出乐趣来了,偏要往死了寻!当年与他交手,我本对他的法宝有怀疑,想着他得到了神之再造,又有魔化兽精,定要弄出天崩地裂的动静来,哪知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便半路杀出个魍魉鬼。先不说独啸天是否得到了幽灵石,单一个魔化兽精就够麻烦了!” “我看有可能!” 好半天也没开口的柳逸阳,这会儿却突然说有可能,妙妙和敬安不解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应该不一般,否则林若雲不会让他跟着来。 “为何?”林若雲疑惑道。 柳逸阳看了看,说道:“当年,我也与独啸天交手,除了他的外貌变化之大让人咋舌,还有就是他的功力精进之快叫人震惊。那时我与他连番斗法,只觉得他身体里有股力量在不断的推动他,好像怎么用也用不枯竭,只是那时我无暇去想。如今想来,如果他的法宝被神之再造灌注了魔化兽精,那他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林若雲惊道:“若真是如此,那魍魉鬼的身体里岂不是有魔化兽精和幽灵石两种难以估测的能量了?可他竟然还活着?据说此人也不知活了多久了,或许他本身就是无法估量的存在!我有些担心,真希望这些只是猜测……” 柳逸阳也想不明白,只好摇了摇头:“你在寻找幽灵石,魍魉鬼也突然开始寻找,且十分急切的想要得到,不能不让人往一起联系。” 几人听着都微微点头,道理是有些的,但岂不更麻烦了…… “不好,天宇!” 林若雲突然大惊失色,在岑天宇的那柄剑上,不是就镶嵌着一颗幽灵石吗?这会儿还拿着它招摇过市呢?岂不危险! “先别慌!”柳逸阳一把按住她,安抚道:“他身边有凌云宗的人保护,李可一定会安排可靠的人前去。虽然天宇的修为还不足以应对危险,可这条路他一旦踏上,就必须自己走下去!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永远。” 林若雲心中愕然,却也只有听他的,若是真露了面,一来不知如何解释,二来恐遭遇更大的麻烦。 “那个琴蛇岛,究竟在哪?”林若雲喃喃自语道。 妙妙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据说由南海向着日落去寻,在海的尽头有一座孤岛,上面寸草不生,岛上有一个黑龙潭,水色墨黑不见底,每当日落后,就会有许多水泡从潭底翻滚涌出。” “林姑娘最好还是不要去,传说真假与否倒也不重要,只是何必将自己置身于不知名的危险之中呢。”敬安很少插话,可这句话他觉得有必要说,算是提醒一下吧。 柳逸阳赞成:“你还有几件要紧的事待办,实在不宜自找麻烦。” “我只担心天宇,其它的也与我无关。”林若雲忧声说道。 柳逸阳仔细思量了一番,应道:“好,其实不出面也有办法相助一二,就让我替你去办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留恋最是苦 林若雲惴惴不安的回到骷谷,众人询问柳逸阳的去向,她只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总归算不得是个回答。(.好看的小说) 想到在暨(ji)城碰见的神秘的老道,虽不知其是何身份,但他的话确实不得不让人重视。林若雲收了收神,说道:“他还活着,目前我还能这样说,找吧!尽快!” 三大长老心中不解,这趟出去不是为了岑天宇吗?怎么又突然提起那位了?空长老捋了捋胡须,谨慎的问:“姑娘是否有所感应?可是在暨城感应到的?” 林若雲依旧摇了摇头:“别再提感应的事了,一提及此,我就觉得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照理说,他转世即便有差,也应该和柳逸阳差不多的时日……”林若雲说到一半,突然惊住了,怎么忽略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那个道士能用柳逸阳的生辰八字卜算出他还活着,那么很可能他和柳逸阳是同年同月同时降世! 倘若是同时,天之灵气又怎么会分别存在两个人体内? 三大长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单看这神情异常凝重,应当非同小可!虚长老生怕惊扰到她,便小声的问:“姑娘所言甚是,我们也觉得很奇怪,这些年里,已经几次开启护塔石搜寻,皆无所获。不知姑娘是否还有其它办法?” 林若雲被他这一问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这也让她意识到一件被忽略的事,她自己好像从没有真的为寻找天之灵气而努力过。 这是不是有些讽刺了?或许那个人正在某个角落,等着盼着她找到呢?可她竟然将此事完全交给了别人。林若雲暗自嗟叹,是否之前都过于自私了,只担心找到了他,柳逸阳就要面对自己无法接受的命运,所以虽然嘴上急着要寻找,可心里却没当件要紧事来办。 但人还是要找到的,这样遗留世间,放任不管,随时都有惹出祸端的危险。 “三位长老,不如让我来试试吧。”林若雲沉着的说道。 三大长老自然赞同,随着她来到护塔石前,这块石头屹立在此千年有余,看似不起眼却承载着天地间命运的轮盘。当年若非它,三大长老也不能准确而快速的找到林若雲,只是轮到天之灵气却犯了难。 林若雲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端详护塔石,手上慢慢泛起了白色晶芒,汇聚在手腕处停留,白芒所覆盖之处隐隐渗出一抹红,越发明显越发摇摇欲坠…… 三大长老心下踟躇,但也只能由着她尝试。 一滴滴饱满亮泽的血液请打在护塔石上,慢慢渗透下去,沁入在护塔石的肌理中,不稍片刻,已经润了不小的一片地方。 林若雲收了收气息,手指轻轻一按,地之灵气的晶芒消失了,伤口也愈合不着痕迹。 转瞬间,整块护塔石突然亮了起来,在滴入蕴含着地之灵气鲜血的地方,缓缓升起一道淡蓝的雾环,雾气冉冉飘升,颜色也越来越浅淡,将一半护塔石都笼罩了起来。(.好看的小说) 三大长老见状,急忙走到各自的位置上,正襟危坐,雾气渐渐转亮,似隐似现如云中望月一般。 林若雲审视了三人一番,转身下了石台,清风明月紧随其后,三人往后院去了。 进了房间,林若雲吩咐道:“帮我烹一盂茶来。” 二人应声退出,只半个时辰,茶盂盛着一汪嫩绿携香的热茶,摆放在案旁。清风和明月奉着盛好的茶碗放在林若雲的面前,室中被幽幽的香气充斥着,心中的思绪缓缓平静了下来。 林若雲奉起茶碗置于鼻下,热气扑面而来,这一刻松弛极了! “先出去吧!有事我自会找你们。” 清风明月随即合门退出,林若雲指尖轻点了下碗中茶水,地之灵气立刻与茶水混为一体,在案上缓缓勾画出一幅太极。太极成图即刻放出耀眼的光,竟从案上脱离,徐徐飘入半空,林若雲指尖在其中轻触,太极便如水面般荡漾起来。 片刻后,屋中坠落一柱金光,后土威严而立,抚着胡须侧目看着坐在案边的女子,许久未见,她似乎对地之灵气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了。 林若雲微微抬目,一舀清茶盛满了对面的茶碗,后土径自坐了下来,小嘬一口,赞道:“好茶!” “这是骷谷特产,名为雨后虹端,只在雨后随着彩虹的浮现而嫩芽展开,虹桥没(mo),这嫩芽便也不嫩了。”林若雲一边品着,一边介绍着。 后土听得仔细,频频点头:“此等妙饮,当配得上此处妙境!” “一点不配!”林若雲坚定道。 后土轻轻一笑:“我说配得便配得,只是你还没有领会到。” 林若雲神色微顿,又道:“有件事,我想再证实一下。” “你说。” 林若雲再言道:“我想要真实,准确的回答。” “你说。” “老生常谈,关于天之灵气!”林若雲放下茶碗,目光却流连在碗中,说道:“找到他之后,必然要将柳逸阳体内的灵气残片与他的合二为一,那成功的把握有多少?” 后土想了一下,回道:“骷谷中有镇殿宝塔,宝塔顶有五行八卦阵,借助此阵,必有十分把握。” 林若雲一怔,又道:“那结果会怎样?” “天之灵气会完整的归还给一个人,这个人我不明说你也该知道是谁,那么另一个则有两种可能,一是当场毙命……”后土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到林若雲的眉关忽然锁住,才又说道:“再则,他会如常人一般生老病死,左右不过三五年。” 屋中始终沉默没有声响,或许林若雲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想也不敢承认,如今得到了准确无误的回答,松了口气的同时,只剩下满心忧伤。 过了些时候,后土见她仍不言语,便咳了两声,提醒道:“不如再给我来一碗茶吧!凉了就影响味道了。” 林若雲将一舀茶盛在碗中,后土喝得畅快,便自己动起手来:“哈哈,好茶,好茶!你不要这副神情嘛,是不是舍不得了?” 林若雲定了定神,缓缓说道:“天出了一个岔子,便要赔上一个人的一生。在天,微不足道,在我,没有资格。” “你完全可以换个角度去想,在他,存在胜过无,在你,经历便是拥有。”后土轻声安抚着,但好像作用并不是很大,可也看不出她有多么的难过不舍,只好话尽于此。 后土走后,直到天黑,清风明月想来问问她需不需要晚饭,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里一点气息都没有,人根本不在。 而此时,林若雲正从房间的密道朝后山走去,那有处瀑布,是许久许久以前来过的地方,边想边走的她,由心底涌上被压抑了多年的思念。那年,得知祁元真仙逝,除了沉重的疲惫感让呼吸都觉得累以外,倒也没有太深的伤怀,只是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这一路走来,祁元真的音容笑貌清晰的在脑海中浮现,与他初次见面,一再被他所救,他的关怀、陪伴,离开凌云宗时,他的不舍与无奈,心痛与隐忍…… 曾几何时,从三个陌生人到彼此熟识信赖,一路结伴同行,虽说天下无不散筵席,仍希望能将团聚的一刻延长。 再延长…… 第二百四十三章 栗州小憩 栗州,因城外栗山而得名。 近几年,栗山周遭说不上的诡异,若非日头高照时才有些人来人往,天色阴沉或是黄昏将至,路上人便行色匆匆,加紧脚步往城里赶。 而栗州正是由旭城到凌云山的必经之路,岑天宇众人正是黄昏时候进的城,差点就被关在城门外了,还是头回看到城门下钥这么早的城镇呢。 在一家名叫‘人间小筑’的客栈住了下来,连着赶了几天路,大家都没有好好休息,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刚一住下就觉得心情松快多了。 “两位姑娘,咱们出去转转可好?”岑天宇赖在蓝思琪和岑玉娆的房间不肯走,好不容易说动了沈浩和郑鹏,在此稍作休整几日再赶路,那这大好的机会也需好好的把握,只待在客栈里就太浪费了。 三人刚刚走出客栈,柳逸阳就从楼上探出身来,他比岑天宇他们要早到几个时辰,一直等他们进了客栈才跟着进来,刚好住在岑天宇的旁边,这样倒方便了不少。 走在街上,岑天宇心情大好,岑玉娆看着走在前面的弟弟,小声对蓝思琪说道:“你要多关心关心他,别看他一路上都好像无所谓似的,可心里憋闷得很,他之所以这么快就答应前往凌云宗,也是被逼的无可奈何了。这小子虽然从小就拜了个神秘的师父,可我看他也就是个半吊子,而且那时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现在竟然要去拼命,还在肩上扛了这么大一个担子,他心里不可能不慌!” 蓝思琪急忙抬头去看,之前还真没想这么多,只想着他到哪自己就跟去哪,反正不管多危险,只要在一起就行。 现在看来,倒是忽略了他心里的感受,那日午后他说出婚约作罢时,自己只顾着伤心了,细想想他必定更难受,谁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多个人在身边支撑呢。 想到此,蓝思琪突然走向前挽住岑天宇的手:“天宇,那边好热闹,咱们过去看看吧。” 岑天宇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拉着向街对面走去,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个丢环的摊档,有个小孩子正往一串菩提珠上丢呢。 “这个有意思!”蓝思琪看了看远处几排放置的物品,越靠后越昂贵也越难套中,不过那些东西中还真有不错的,例如那只放在青铜器中间的玉佩坠子! “老板,这竹环多钱一个?”岑天宇向一旁的男人打听道。 男人亮出手中的竹环,说道:“三文钱五个,套中什么拿什么!” 岑天宇从腰间取出三文钱:“先来五个。” 蓝思琪看着他递过来的竹环,心里一热接了过来,可接连丢过去三个都没中,那玉佩放的位置实在是太困难了。岑天宇看她很想要又不敢再出手了,便说道:“我来试试,丢中了算我送你的。” 蓝思琪一听更高兴了,将剩下的两只环都给了他,岑天宇随手一丢,压了一半在玉佩上,老板拾起竹环,鼓励他再丢一次试试。 岑天宇看看手中仅剩的竹环,定了定神,轻轻一抛,竹环正好落在了玉佩上! “中了,中了,投中了!” 老板仔细看了看竹环确实把玉佩环在中间,这物件可值不少银子呢?心中十分不舍,但做生意不能没有信誉,只好把玉佩给了他,还一个劲的说:“这可是好玉啊!公子好准的手法,我算是赔了呦!” 岑天宇笑着接过玉佩,这是一个镂刻着并蒂莲的圆形玉佩,下面拴着长长的红丝线穗子,果然是件精致的东西。 “给,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东西,可要收好啊!” 蓝思琪感动的拿在手上,细细抚着玉上的雕花:“真美!” 岑玉娆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感情还不错嘛,如今连定情信物都送了,看来有时候闯祸也能闯出幸事来!岑玉娆想着,若是凌云宗的宗主不许他们在一起,那自己定要为弟弟和蓝思琪讨个公道! 三人从人群中退出来,才走了两步,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女孩,撞了岑天宇一下,随后便昏倒在他脚下了。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三人喊了半天,女孩也没有回应。 沈浩和郑鹏发现他们不在客栈,急忙出来寻找,刚寻到此处,便看到了这一幕。又不能把她丢在大街上,众人只好把这个女孩扶到了客栈,总要等她醒了才能放心啊。 店小二请来了大夫,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有点虚,应该是疲倦之余没有吃东西所致,等醒来后吃饱了肚子也就没事了。 原是虚惊一场,岑天宇这才松了口气,把人留给岑玉娆和蓝思琪照顾,他和沈浩、郑鹏到了客栈的后院,这里除了马棚里拴着的两匹马外,再没有人了。 沈浩郑重道:“我们还要赶十几天路才能到凌云宗,你想休息几天也行,但这几天我们要继续传授你凌云宗的功法,你一定要学!” “什么功法?”岑天宇谨慎的问道。 郑鹏说道:“降龙天绝!” 岑天宇立刻两眼一瞪:“震慑力如此强大的名字,这功法一定很厉害吧?!” “这……”沈浩和郑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沈浩解释道:“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功法主要在于调配体内的真气,以此来煅筋骨强精魂。厉害与否,看你怎么理解了,我凌云宗创派祖师当年除妖伏魔,在江湖上也是名声鹊起,却不曾与人斗狠比试。我派也严令禁制弟子在外逞凶斗狠,修真之人本应心无旁骛!” 岑天宇听得头都晕了,连忙摆手道:“心无旁骛?那你们还奉命来找我?还要管什么天下生死?奇怪了,凌云宗又不是正道第一大门派,而且这些年越发低调消沉了,你们好好的修行就是,何必去管那些想出风头的人都不管的事啊?” 沈浩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道:“凌云宗并非消沉,只因师父他老人家教导我们,修行首修心,修心首养性,追名逐利是非恩怨本不是修道者所执念的。因此,我派弟子少有下山走动,更不主动理会正道魔教之事。” “至于你就不同了!”郑鹏继续说道:“此番劫数乃凌云宗两百年前一桩未了结的孽缘!具体的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要你到了凌云宗,师父自会详细讲给你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时日不多了,要是早二十年找到你就好了!” 岑天宇撇了撇嘴角,心下叹道:自己今年才十八,二十年前这世上还没有岑天宇这么个人呢! “好了好了,反正一切都要到了凌云宗,见了你们的宗主才能知道。”岑天宇无奈道:“那你们不妨先练给我看看,如何?” 只要他肯学,这又有何困难!沈浩和郑鹏随即取出仙剑,就在这小院上下翻飞起来…… 两柄仙剑虽没有什么名号,但剑剑风起气涌,剑身如龙飞凤舞在空中交错。祭出去的仙剑似鸿冲天,将地上的石子都带了起来,岑天宇看得兴起,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郑鹏的仙剑突然出现在半空,两剑碰撞鸣声连连,剑身之势如龙出水,破空而上! 二楼客房,柳逸阳坐在窗边饮着茶,观望着下面这两名凌云宗弟子的剑舞,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微笑。 沈浩、郑鹏二人将仙剑收回到手中,敛了气,相视一笑。 “好,好,这个太厉害了!”岑天宇眼睛放着光,高声赞道,更是连拍了几巴掌:“我要学,我要学,你们快教我!”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古怪的女孩和剑 岑天宇只学了几招,却已过去快两个时辰了,天黑了下来,三人回到房间,那个女孩已经醒了。 岑玉娆忙介绍道:“她叫凌霜,今年十四,来自昆仑不周山,为了赶路已两天没吃东西了,难怪会晕倒。巧得很,她也要去凌云山!” 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沈浩立刻问道:“姑娘只身一人跋山涉水,不知有何事要前往凌云山?” 叫凌霜的女孩抬了抬头,怯生生的回道:“找人。” “哦?我们乃凌云宗弟子,或许可以帮你,不知姑娘要找谁?” “我,我不是去凌云宗,是去凌云山脚下的小镇。”凌霜的头更低了,声音还在发颤。 沈浩又问道:“可是秋水镇?” 凌霜摇了摇头:“不知叫什么?我娘只说在凌云山脚下。” “正好顺路,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蓝思琪热情相邀,颇为关心的说:“先来把这碗面吃了,休息两日,咱们再赶路。” 众人见她这样说也不好反对,但沈浩总觉得这女孩怪怪的。 凌霜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面,稍一抬眼便瞧见有目光盯着自己,正是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岑天宇,他这样盯着自己瞧,好像要瞧出什么才肯罢休似的。 天晚了,大家都回了房间,岑天宇躺在床上却无睡意,心里想的是那个叫凌霜的女孩,在街上突然晕过去的时候,身上冰凉,真把他吓了一跳。才十四岁,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看她身子单薄,又面无血色,好像不仅仅是两天没吃饭那么简单。 更让岑天宇在意的是女孩的装束,她来自昆仑,名叫凌霜,而且一身素白,从头到脚唯一的着色就是髻上、腰间的冰蓝。仿佛她的一切都与寒冷密切相关,整个人像是从冰雪中走出来的,带着阵阵寒意。 岑天宇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接连露宿荒郊野外,照旧留恋着睡榻的舒适,这一觉连梦都是甜的。 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屋里有动静,岑天宇已经是幻觉,半眯半睁着眼睛,谁知真的看到了幻觉,月华剑正在屋子中间悬着!岑天宇从榻上一下坐了起来,怔怔的看着那柄晃悠悠的月华剑,这好像不是做梦,明明是清醒的。 岑天宇在脸上打了几下,确定这是现实,慌忙跳下睡榻,伸手去抓剑身,可月华一闪就到了他身侧,又一闪到了另一边,好似捉迷藏一般。 “爹啊爹,你可从没告诉我,这家传宝剑竟这般灵异,我什么都没做,它自己就动起来了!” “呵呵呵……” 岑天宇吓了一跳,哪来的笑声? “你叫谁爹啊?” 岑天宇环视了下四周,确实无人,可声音就在这屋子里,而且离自己很近,莫非见了鬼? “小子,别东瞅西看的,想要这把剑就跟我来!” 话音刚落,月华剑就由窗子飞了出去,岑天宇急忙跑到窗前往外看,只见月华剑悬在下面的马棚上,一急便飞身追了出去。 一人一剑跳到了后院里,夜风拂过,岑天宇阵阵发冷,面前的月华不再动了,可只要他往前一步,剑就后退一步,始终与他保持距离。 声音再次响起:“小子,看你颇具慧根,不如让我来指点你几招。” 岑天宇本想提出质疑,谁知月华剑已经向自己飞来,一剑从头顶飞驰而过,幸好他反应快,身体向后仰去,躲过了这一剑,心中怒火顿生:“喂,你是人是鬼!?” “哼,好个没礼数的愣小子,对前辈竟这般蛮横无理!” “前辈?你……”岑天宇的话还没讲出来,月华剑由身后飞了回来,在他身前身后绕了好几圈,突然抵住了他的双手。岑天宇一见双手被缚,立刻借助剑力翻了个身,停在半空,紧紧握住了剑身:“哼!” 月华剑突然振起,像水车般快速旋转起来,将他整个人振开,岑天宇慌乱的落在地上,连连退了几步还是没能站稳。月华剑又再次向他袭来,这次他避之不及被剑气正打在肩上,顿时骨裂般的疼痛。 “啧啧啧,反应太慢了,接着!” 岑天宇睁大眼睛,看着月华剑赫然出鞘,急忙伸手一接,握住了剑柄,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对面的剑鞘就朝他击射了过来。岑天宇挥剑抵挡,来去几个回合已经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了。 慢慢的,岑天宇发现剑鞘紧紧压着自己的进攻,但并非要打败自己,而是一招一式的总在重复,好像刻意减缓了动作,为了让自己能看得清楚。岑天宇突然把剑一扬,刷刷刷在空中挥动着斩下,剑鞘随即一翻,将此招接了下来。 岑天宇紧接着又是几招,剑鞘只剩下招架之力,他正想着继续进攻,剑鞘猛地出力将他抵在了原地。 “不错,还有几分悟性!” 听到他这样的评价,岑天宇并不高兴,但忽然觉得这个神秘的人好像没有恶意,反而是故意传授自己这几招的,可为什么呢? 剑鞘缓缓落下:“今晚就到此,若还想学,明晚二更在此处等我。” “你究竟是谁?教我的这个又是什么名堂?”岑天宇看不到,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急着追问。 “呵呵呵,这个名堂叫‘斩天剑诀’!至于我么,我是你师父的朋友,算是受她之托吧!再会!” “哎,喂……前辈!”岑天宇呆呆的站着,师父,是师父…… 经过这一晚,岑天宇的心思便分了一半,但他没有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在他看来,好像没有人相信他的师父,而自己也实在说不清师父到底是何人何派,又是何来历。 白天,除了和蓝思琪说了会儿话以外,他都跟着沈浩和郑鹏修习降龙天绝。一直盼着天快点黑,这样就能快点见到那个神秘人了,也好问问师父现在何处?这些年好不好? 岑天宇提早等在了后院,隐隐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压了过来,此时刚好传来二更的更鼓声。岑天宇往院中走了两步,却又四下望不到人,只好恭敬的对着空气说道:“前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柳逸阳就站在他对面,因使用了清风明月给他的,具有隐形遁一般效果的隐遁丸,所以岑天宇看不到他。不过,隐遁丸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且无法连续使用。 “柳逸阳!” 岑天宇半天才听到回答,惊喜万分:“柳前辈,还请教前辈,不知师父她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你师父并无异样,一切都好。”柳逸阳轻声回答。 岑天宇很高兴,接着又问:“自从十年前与师父分别,我一直想有机会再见师父一面,却不知她身在何方?” “天宇,你师父很担心你。”柳逸阳轻叹一声,说道:“此番前往凌云宗,你肩负着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还有你师父的性命!虽然她不便与你相见,但不久之后的大劫,她将与你并肩作战。” 岑天宇略有神伤,急着追问道:“两百年前发生了什么?难道此番劫难与师父也有干系?师父她究竟是何身份?” “天宇,这一切的事都将由你真正的师父来告诉你。”柳逸阳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命运对于每个人都做了安排,你也将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在此之前,还需要你为之努力,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师父。” 岑天宇虽然还是没搞明白,但这番话已经激起了他身体中潜在的能量,想要去探索那片未知的天地,现在便要积蓄力量使自己变得强大,更加强大! “来吧!” “好,让我看看你昨晚所学到的东西。” ‘唰’,一柄黝黑的长剑,显现在岑天宇的面前,黑芒骤起,较之这黑夜还要深邃几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栗州异动 岑天宇从没有见过这样一把剑,竟让人无端生畏,剑光似划破夜空,贯穿九天云霄! 即便不曾得见真容,也知执剑之人非同凡响。 难道,命运真的早在出生就定下了?头上的红发,对道法的渴求充满了兴趣,与师父机缘巧合的相遇,还有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 岑天宇回到房间已近寅时,天快亮了,从没有这样迫切过,好想快点到达凌云宗,好想知道两百年前所发生的一切。 早上,众人下来吃早饭,岑天宇第一次见凌霜走出房间,精神看着已大好,只是这人依旧冷冰冰的感觉,静悄悄的吃着碗里的清汤面。 “凌霜姑娘是否已无碍了?”郑鹏谨慎的问道。 凌霜点了点头:“吃了东西,休息一夜就恢复了。” “那,我们今日启程可好?”郑鹏接着又问道。 众人不解的向他望去,岑玉娆随口道:“不是说好休息两日,怎么又急着赶路了?我看凌霜再休息一日比较好,沈道长不是说出了城又要露宿郊外了吗?” 沈浩看了看师弟,忽然面露忧色,轻声解释说:“原本再休息一日也无妨,但我和郑师弟总觉得这座城古怪。今晨我二人见城外天色灰蒙有异状,便出城查看,不想仙剑震鸣频繁,恐有不妥。” “是啊!我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最多过了此处,多休息一两个时辰也就罢了。”郑鹏忙安抚了两句。 岑天宇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询问,忽听到客栈外百姓骚乱,还有人嚷嚷着说栗山脚下的几棵树突然倒了,脚下隆隆作响,好似是地动来了,还有人叫嚷着躲避逃命! 大家本想出去看看情况,可刚站起身,猛地一阵天摇地晃,好像房子都要倒过来了,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巨响,随后又突然安静了。 岑天宇抬了抬头,发现桌凳都翻到了一边,客栈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他急忙向身边看去,慌张的问:“姐,思琪,你们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没有。”岑玉娆摸了摸身上,又看了看蓝思琪,说道:“刚才怎么回事啊?真的发生地动了?” “你们待在城里,我们出去看看。”沈浩掸了掸袖袍,言罢便和郑鹏一起走了出去。虽然巨大的摇晃和声响的确像极了地动,可他们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总觉得这并非自然之数。 城外十五里,柳逸阳忽然眉间一紧,转身望着早已看不到踪影的栗州城,方才心头的撼动绝不是错觉,栗州城出了事! 柳逸阳正欲返回查看,脚下的地面忽然被阴影覆盖,头上的天空正快速的掩埋在一片黑压压的雾气中。柳逸阳手上微握,湛泸剑便显现了出来,黑芒划闪而过,冉起他心中的不安乃至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柳逸阳犹豫时,空中惊天劈下一道雷光,幸好反应及时,正打在身前的地面上,顿时一个深窝出现,‘咔嚓’又是一道! 两道。 三道…… 湛泸剑于空中穿梭,接下一道又抵住另一道,雷光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激进起来。不多时,柳逸阳已经接应不暇了,忽然他眼前一亮,白光充斥在眼瞳中,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了。 柳逸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方才情急下调动了体内的天之灵气,这让他五内翻涌,一时间神慌气短。 经过这许多年,没有林若雲在身边,还是无法正常的驱使天之灵气,而且恢复也很缓慢。这突如其来的应对,让柳逸阳心中为自己的不争气足实的恨恼了一回。 感受到头顶弥漫不散的诡异气息,柳逸阳想再搏一搏,既然湛泸剑不行,至少还有麟啸! 就在柳逸阳准备召唤麟啸宝剑时,视线中慢慢清晰起来,就在丈外不远处,‘嗞嗞啦啦’交织着一张巨大无比的光网,一条条雷电整齐有序的交错在一起,将那回到栗州城唯一的路封死。一只不明情况的小鸟撞了上去,顿时化为了灰烬! 柳逸阳的身体凉了半截,倒不是对麟啸没有信心,只是面前这张如天网一般严密的布控,即便麟啸有能力,自己也没有能力支撑。 “哈哈哈哈……你不可能过去,还是留着力气回去搬救兵吧。告诉林若雲,栗州城在我的手里,不想它变为一座空城,就来此较量较量,我恭候大驾!” 声音淡去,柳逸阳没有动,也没有追问,对方既是冲着林若雲来的,那必是冲着地之灵气!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为了挑衅,想来不仅仅是来者不善,恐怕此去凶多吉少! 客栈中,岑天宇等着焦急,沈浩和郑鹏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什么消息都还没有,而城中仍是人心惶惶。 “凌霜,你是不是不舒服?”岑玉娆担心的拉着凌霜的手:“这么凉,一定是吓坏了吧?你别怕,等他们回来,或许什么事都没有。” 这番话,显然没有让凌霜平静下来,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被吓的,我是担心这么大的响动,说不定会有很不好的事,万一我们走不了怎么办?我千辛万苦走到了这,就是为了去凌云山寻人的!” “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岑天宇突然问道。 凌霜迟疑了半响,才吞吞吐吐道:“是,是很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你们不是也急着去凌云山吗?” “急是急,可前方情况不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岑天宇无奈的叹着气,心想那两人怎么还不回来?难道真是遇上了麻烦? 还没等到他细想麻烦是什么?沈浩和郑鹏就进入了视线,看这二人有些狼狈,却又是一身干净整洁,不像和谁交过手的样子。 “怎么样?” 沈浩摇着头:“唯一的路被坍塌的山石封住了,山体还有继续坍塌的迹象,空中灰蒙蒙的看不清,但总感觉有妖气悬浮其中。如今山下起了浓雾,一进去就迷失了方向,想上去查看都办不到。” “妖?!” “嘘!”沈浩急忙压住了声音:“不要引起慌乱!城中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我们只是隐约察觉到一点,既不确定也没有证据。” 岑天宇怀疑的看着二人,问道:“你们不是凌云宗弟子嘛,怎么连妖都分辨不清?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浩和郑鹏一脸惭愧,可他们也尽力了,只怕对方道行高深非同一般,就连这仅有的一点妖气还是仙剑有所察觉,他们才注意到。 “还是先留在城里吧!我和沈师兄继续查探,再找出路。” 虽然山路堵了,危险也还存在,但随着一拨又一拨的出城查看的人回来,城里的百姓逐渐安静了下来。不少人议论纷纷,都是在说栗山如何的诡异,十有**有妖魔鬼怪作祟! 此时,众人才想起进城那日,路上行人个个匆忙,而栗州城也比其它城池关城门的时辰早。说不定,那些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如今,也唯有等待了。 吃了午饭,大家都在房里休息,岑天宇一个人来到后院,原本这里就空荡,现在除了倒塌的马棚,也还是空空如也。 “你不好好休息,怎么还到处走?” 凌霜听到询问,忙回过身,见是岑天宇,回道:“心急,闷在房里还不如出来走走。你呢?” “我无聊。”岑天宇随口说道。 “你不是凌云宗弟子?那你去凌云宗做什么?拜师吗?”凌霜好奇的问道。 岑天宇苦笑说:“应该是吧!他们是这样说的。” 凌霜微怔,又追问道:“你不是自愿?听说凌云宗收徒严格,都是宗主或长老亲自下山挑选,也有慕名而去的,但多数被拒之门外。” “呵呵,你知道得还挺多。”岑天宇玩笑了一句,认真道:“我是他们宗主请来的,拒之门外应该不可能,但谁知道去了以后还要做什么?我现在也急啊!要不是我和姐姐不会御剑,思琪的御剑术又是摇摇晃晃的不稳当,我们也不会走得这么慢,更不会被困在这了。” 凌霜有些惊讶,对于御剑术之类的当然不感兴趣,只问道:“凌云宗宗主请你前去?为什么要请你?你很厉害吗?” 岑天宇愣了愣,失声笑道:“区区凌云宗而已,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我看他们只是故作清高!你也不要着急了,大不了等我到了凌云宗,让他们的宗主多派些弟子帮你找人,一定能很快找到!” 凌霜神色突变,但岑天宇还没来及看看清楚,就听到有声音催促道:“天宇,我和郑师弟要出城,虽说我们暂困城中,可你也不能偷懒,功法需日日勤修,否则怎能有所突破!” “我哪有……”岑天宇看他们一脸严肃,只好宽慰道:“放心,答应的事我一定做到!”听到保证,沈浩和郑鹏才放心的离开,岑天宇又转脸说道:“我有事做了,你也回房休息吧!有空再聊!” 凌霜看着那洒脱的身影,却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生死不弃 深夜寂静,沈浩和郑鹏已经是第三次出城探查,而今天晚上,柳逸阳也没有出现。他是说过不再来了,难道在栗州出事前就已经离开了?应该是吧!否则以他的修为一定查看得明白。 岑天宇坐在屋瓦上,远处的天空已经浑浊难辨,不过城里的空气倒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远远的看着一处池塘,波光晃晃悠悠,点点莹光闪闪悬浮其上,美极了,好极了! “天宇……” 一个极小心的声音,岑天宇回头看去,正是凌霜从窗口探出头来。 “你怎么还没睡?” 凌霜摇了摇头,便要从窗口出来,岑天宇急忙说道:“这可是房顶,你行不行啊?小心些!” “没事,比起山路,这平坦多了。”凌霜安抚道,已经朝他走了过来,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你在担心吗?两位道长又出去一个多时辰了,天色看起来很不好……” 岑天宇又向那片浑浊望了一眼:“有什么担心的,我只是觉得屋里闷,这里凉快些。” “嗯……对了,我叫你天宇,你不介意吧?”凌霜轻声问道。 岑天宇愣了一下,笑说:“无所谓,反正大家都这么叫。” “我一个人从昆仑走到这,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直到遇见了你们。”凌霜脸上露出安逸的笑容:“玉娆姐姐和思琪姐姐对我很好,真的谢谢你们,不然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岑天宇笑了两声,随口安慰道:“同路也是缘分,这没什么。不过,你为什么一个人出来?你的家人呢?” 凌霜神情忽地黯然忧伤起来:“我娘去世了。虽然家里还有很多人,可他们……我是去找我爹的,我娘说我爹就在凌云山!” “凌云山?”岑天宇有点疑惑。 凌霜急忙更正道:“是山脚下的小镇,我娘知道的也不详细。” “你爹叫什么名字?怎么和你娘相隔这么远?”岑天宇的好奇心突然升腾了起来。 “我爹救了我娘,后来就有了我,但我娘必须留在昆仑,所以他们就分开了。”凌霜低声讲述着:“其实,我也没有信心,他……不好找,也不一定会认我。” “这是为什么?哪有爹不认女儿的!”岑天宇见她伤心的模样惹人怜惜,便说道:“你别怕,不管他是什么人,有什么理由,只要他是你爹就没道理不认你!等到了凌云山,我和凌云宗宗主说一声,先帮你找到爹,那个镇子想来应该不大,不会多难找。” 凌霜忽地抬起眼眸,点点晶光闪烁不定,激动道:“你真的愿意帮我?如果他不肯认我,你也愿意帮我?” “当然!”岑天宇挺了挺腰板,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凌霜更显激动了,仍尽力压制着起伏的心绪,缓缓说道:“若你真的帮了我,那我也帮你一个忙!” 岑天宇看她认真的样子,笑了:“你帮我?算了,你帮不上什么。” “别小瞧人啊!”凌霜极严肃的看着他:“我,我可以把自己给你!” 岑天宇脑袋一蒙,诧异的转了转脸,再看到她清丽的容貌时,一股热流涌上心头,顿时手足无措了:“你,你可别开这种玩笑……你是个女孩子,万不能拿这种事做承诺!我帮你只是希望你们父女能团聚,又怎么可能乘人之危!” “是我自愿,怎么是乘人之危?”凌霜一脸正经的解释道:“你是不知道,我的体内蕴有昆仑冰种,乃世上绝无仅有!若是得到,不仅功法大增,亦能百毒不侵!这世上有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若非我甘愿,即便得了也不会起任何作用。” 岑天宇满脸尴尬,怎么她对于这种事似乎毫不在意?那个什么冰种,百毒不侵的,不管真假,听着都有些离谱。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思琪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能和别的女子……再说正人君子岂能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别想这么多了,我不图你的回报!啊!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还没等凌霜再张口,岑天宇已经从屋檐上跳了下去,匆忙逃进了客栈,这时才发现手心里都是冷汗。 我的娘啊!幸好跑得快! 岑天宇如获大赦一般,长长的吐了口气,突然一个人影又闪到了眼前,把他吓了一跳:“啊……是,是你啊……” 蓝思琪见他这般慌张,疑惑的审视着:“刚做了亏心事回来吗?” “哪,哪有!”岑天宇急忙掩饰心中慌乱,趁机拉住她的手,反问道:“你这么晚还不睡,是想我想的睡不着吗?” 蓝思琪甩开他的手,认真道:“岑伯父让我看好你,我又岂敢怠慢啊!谁让你半夜三更还不回来,我又怎么安心睡觉。” “呵呵,辛苦你了。”岑天宇又拉住了她的手,神秘的说:“既然睡不着,我带你去个地方,这会儿夜深人静正好!” 蓝思琪想问他去哪,话还没出口已经被拉着出了客栈,一路来到城西,这里有桥有廊还有亭,下了桥就是一座大大的池塘,周围种着大量的萤兰草,水面上萤火虫星星点点,好似夜空一般华美绚丽! 蓝思琪被眼前的景致深深的迷住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多,这么美的萤火虫! 正在陶醉中,蓝思琪的脸上忽然一热,惊得她猛地转脸,差点贴在了岑天宇的嘴上,顿时满面通红,阵阵发烫…… “你,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这又没人。”岑天宇脸上微微泛红,心里头‘突突突’跳得急,还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此番出来,怕也没机会再回家了。其实,要不是中间出了这么多事,我们已经成亲了。等到了凌云宗,天晓得还有什么等着我,这一路上,我们就不能再亲近点吗?” 蓝思琪身上好像火烧一样,急忙背过身去:“你喝多了!怎么没头没脑的说这些浑话……你怎么说的出口啊!” “为什么说不出口啊?”岑天宇眨巴眨巴眼睛,走到她对面,说道:“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的相处可以再随意一些,像牵个手啊!或者……” “讨厌!”蓝思琪羞怯的推了一下正欲靠过来的岑天宇,咬着唇忍着笑,心里却有些美美的幸福。 岑天宇看她笑了,轻轻抱住了她,柔软的身体拥在怀中,满心踏实,吃了蜜似的甜:“思琪,不管要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娶你,只是怕万一我死了,便要辜负你一生了。” 蓝思琪在他背上打了一巴掌,气道:“再胡言乱语就不理你!不管有多危险,既跟着你来,自当和你一起面对。生也好,死也罢,你都别想甩开我!” “思琪……这话听得我心痛……可我喜欢……”岑天宇吸了口气,松开了她,眼中尽是温柔:“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 骷谷,萧庄。 柳逸阳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清风明月立即迎上前:“柳公子,您回来了,此去一切可还顺利?” “雲儿呢?”柳逸阳急着问道。 “姑娘一直在房里。” 柳逸阳点了下头便往后头走去,经过石台时往护塔石上看了一眼,三大长老依旧纹丝未动,只是护塔石看着有些不一样了。 林若雲感觉到他回来了,房门突然打开,却见他神情凝重。 “栗州出了事。虽然不清楚是谁,却是冲你来的。” “我?”林若雲一怔:“栗州……天宇他们不是在那吗?他没出什么事吧?” 柳逸阳摇了摇头,回道:“我本想再回去看看,却被拦在了十五里外,他应该没事,否则那香囊会有所警示的。” 林若雲沉思了片刻:“会是谁呢?魔界吗?” “不太像。” 林若雲又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说道:“也不能放任城中数万百姓的死活不理,去看看吧。” “好,只是……”柳逸阳犹豫了一下,说道:“让清风一起前往。” 林若雲不解,问道:“为何?” “说不好,只是感觉会有麻烦。”柳逸阳叹了叹气:“此次对手不容小觑,公然挑衅不得不防!有清风在,也好以防万一。” 林若雲想了想。虽然三大长老为寻找天之灵气而动用了元神,有明月在此守护亦可:“好,既然你不放心,就让清风跟着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赤炼火掌 赶到距栗州城十五里处,天空的颜色又突然起了变化,瞬间便已电闪雷鸣,仿佛要将这一方空间劈裂。[] 由数不清的雷光汇聚而成的巨网,在前方逐渐漫布开来…… 林若雲紧盯着那张网,眉心越锁越紧,手掌缓缓张开,凤鸣剑红光一闪,落在她手间。 “姑娘……”清风低声唤道。 林若雲一刻不敢松懈,冷目冷语道:“是老朋友了!” “什么?!”柳逸阳手上一招,握住了麟啸,猜测道:“难道是那个不敢见人的老怪物?” 老怪物……林若雲怔了一瞬,才想到不久前提起的魍魉老鬼,冷笑道:“这个朋友对你我而言,应当印象深刻!记得某个夜晚,我们还翻墙去偷看过人家呢?你那时不是还险些被她所迷惑吗。” 柳逸阳原本绷紧的神经顿时松了,苦着脸问:“我被迷惑?你会不会记错了?” “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你忘了?” 经她这一提醒,柳逸阳的记忆立刻疏通了,那么久之前的事,还真给忘干净了。不过现在想起来了,所有的画面都仿佛是昨天,那只白狐的双瞳依然清晰的在眼前。 对于林若雲的感查能力,柳逸阳不抱任何怀疑,只是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惊讶,消失了两百年的白狐,又突然出现在此,还设下了这样不友好的障碍,当年果然不该轻易放过它。 二人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只听头顶上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一个妖娆的女声说道:“你与地之灵气融合得很完美,想不到我会来找你吧?” “想到了,只是在等。”林若雲平静的说道:“想要地之灵气,你也不是第一个了,既然免不了要交手,至少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蚳(chi)坤!” 二人心头均是一震,记得那年在河边,那只叼来半片水玉吊坠的鹦鹉,它的口中也重复了几次这个名字。[] “我还有东西在你那,现身吧!不管是男是女,现在都没必要再躲躲藏藏了。”林若雲亮出手中剑,冷厉的盯着那片黑雾。 蚳坤轻声哼了哼,反笑道:“我可不傻,你还是想想怎么破这个万雷阵吧!栗州全城人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让你看到他们一个一个的死去!” “畜生,卑鄙!”清风忍无可忍的骂了一句。 可这之后,蚳坤便不再出声了,骂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 林若雲的目光随即冷了下去,真的非常讨厌用他人性命做挟的方式,可显然对方是不会顾及她的感受的,而且栗州城中还有一个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即便为了这个人也要去拼一拼了。 祭出凤鸣剑,剑刃抵住雷网划下,‘嗞嗞历历’迸射出无数火星。 横切,竖劈,左刺,右璇…… 漫天的火花洋洋洒洒,可不管凤鸣多么激进,雷网仍是纹丝未动。 半响,还是没有找到可以突破的方向,这时,麟啸剑加入了激烈的对阵中。林若雲向身旁望了一眼。虽然与柳逸阳有过不止一次的合作,可他的灵气越盛就越难掌控,贸然使用必然不妥。 但这个时候,柳逸阳又怎会听她的顾全自身呢?双剑蓄足力冲向雷网,顿时震得这一方土地摇晃,剑身已被雷光缠绕,嗞嗞声越发紧凑密集起来。 噗! 一声闷闷的爆破,烟尘四扬,冲力将双剑打回,于半空将剑接住的一瞬,便从手中消失了,二人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天地无边,乾坤无限,奉我灵魄,亘古世间!” 雷网前蓝白二色气流交相汇聚为环,形成了一只罗盘,寒冰剑通体蔚蓝,剑身被冉冉寒气所覆盖,在二人身旁呈现。这次只出现了一柄寒冰剑,较之二百多年前巨大了许多,灵气也盈足了许多。 寒冰剑晶芒乍现,如虹贯日般刺入了罗盘,环状气流随之凹陷化成一只斗,带着寒冰剑将整张雷网覆盖,沁人的寒气弥漫在天地,周遭的草木都被染上了白霜。 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持不下,柳逸阳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渍,林若雲也有些心力不足,身体微微摇晃。 突然砰的一声,雷网咔咔作响,一条条细微的裂痕很快延展到了罗盘,脆生生的碎裂,晶莹的冰片飘落而下,寒冰剑已刺入网中,炸开的痕迹十分醒目。 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寒冰剑,此刻依旧一门心思的想要冲破雷网这道无懈可击的屏障。柳逸阳知道关键在自己这里,如果撑不住,稍有松懈便会致他二人于死地! 清风看着天色渐渐转暗,而自己体内的灵气竟也产生了波动,如若再持续下去,后果恐不堪设想。 就在他想到却还未想完之时,猛然天摇地晃,寒冰剑骤起,将雷网由下至上撕裂开来,直逼云上! 破! 晶芒暗下,柳逸阳和林若雲被雷网中散出的气团撞击了出去,重重的跌在数丈之外。清风急忙赶到身旁,见二人口中血流,体内灵气已乱作一团。 待到二人睁开眼时,周身已被清风的灵气包裹,而气力却是缓慢的恢复中。 “姑娘,柳公子,二位莫忧,好在未伤及要害,只是灵气使用过度所致,稍加休息便可恢复。” 林若雲抬眼看了看方才万雷阵所布之处,缓声道:“蚳坤呢?” “姑娘只是一时乱了灵气,量他也不敢妄动。”清风回道。 话岁如此,但林若雲却仍是忧心,若蚳坤的目的是地之灵气,必不会放过任何可以逆转局势的机会。若是破万雷阵也伤及到他,想必不多时便会再次发动攻击,定要防范万一。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遭却丝毫异动都没有。 栗州城,客栈。 岑玉娆闷在房里正无聊,从窗口看到弟弟在后院练剑,如此勤奋叫人欣慰,不过时辰不早了也该吃点东西休息下。这两日沈浩和郑鹏连续探查栗山情况也累坏了,岑玉娆便要店小二在晚饭时多准备两个菜。安排好一切,原本想去后院看看弟弟修炼得如何,可刚走到门口就感到一阵阴风森森…… 岑玉娆急忙冲出店外,只见空中有一只偌大的九尾白狐,尖牙利爪,赤红的眼睛冒着火光,爪子正抵在弟弟的剑上! “天宇!” “别过来!”岑天宇双腿打颤,这只庞然大物不知从哪突然跳出来的,反应稍慢一点就险些被它一爪拍死。即便现在僵持着,却也快坚持不住了。 岑玉娆慌了神,正不知如何是好,蓝思琪和凌霜也从楼上赶了下来,几人还未言语,沈浩和郑鹏便已冲了出去。 剑气向白狐劈下,岑天宇才得了空逃了出来,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那是什么?”蓝思琪惊恐道。 岑天宇摇了摇头:“怪物,它出现时有好几颗头,突然向我扑来。” 九尾白狐摇晃着撑天一般的九根尾巴,口中嘶吼一声,沈浩和郑鹏连人带剑一起飞了出去。岑天宇生怕它伤害姐姐和蓝思琪,只好不顾一切的又冲了上去,月华剑剑柄上的绿宝石忽然闪过一道光,白狐稍稍迟疑了一下,一掌挥了过去…… 蓝思琪脑海中猛地闪现出月前在石头山红石洞中的情景,竟奋不顾身的接住了岑天宇的身体,触手竟如炭火般滚烫,烧得生疼。蓝思琪还能隐约听到岑天宇痛苦的低声嘶吟。 ‘咔’ 一声脆,月华剑竟被斩为了两段! 岑天宇按着胸口,一口黑血喷出,人便昏了过去。 “天宇!” 岑玉娆扑到弟弟身旁,惊慌失措却又不敢碰他,泪珠吧嗒吧嗒落下,沈浩和郑鹏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而那白狐却后退了两步,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 郊外十五里。 林若雲突然吐了一口血,柳逸阳慌急道:“怎么了?” “是天宇,天宇出事了。”林若雲声音微弱的说道。 清风一惊,但又怕乱了自身灵气,影响了他二人,只好不动声色。 “蚳坤偷袭天宇,天宇身中一掌,生不如死。”林若雲抚着胸口咳了两声:“我要救他!” “不可!”柳逸阳将她拦住,劝道:“破万雷阵,你已消耗了大量灵气,再使用灵气救天宇,若那蚳坤来袭,你要如何与之对抗,切莫因小失大!” 林若雲面露惊讶,怒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柳逸阳却一声苦叹:“是啊!从前断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但现在的我不能意气用事。让你救天宇,等同把人间拱手让与魔界!” “难道你要我看着天宇备受煎熬的死去?”林若雲眸中带泪,苦不堪言。 柳逸阳深深凝望着她的双眸,抚着她的手背,痛心道:“你不忍看着天宇死,我又如何能看着你死?不,我永远也做不到!你若一意孤行,那就先杀了我!” 第二百四十八章 救你一命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岑天宇依旧昏迷不醒,身体滚烫越发不能触碰,虽时好时坏,但每次发作起来,热度都不断上升,照此下去,五脏六腑都要被烤干了! 沈浩和郑鹏虽只受到一击,却面色苍白,无法再运作真气,见岑天宇如此模样更是心焦自责。沈浩耐着炙热数次诊脉,最终和师弟商讨出一个暂缓的法子来。 “这有三瓶丹药,每瓶中各取一颗,再将粗盐翻炒至热,用井水将二者煎煮两个时辰,每三个时辰给天宇服一碗,可暂缓掌毒。”沈浩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二人需调息疗伤后,方能试着为天宇逼出掌毒,在此之前,已别无他法。” 岑玉娆点了点头,将三瓶丹药收好交给了蓝思琪。 沈浩和郑鹏回到房中,请岑玉娆在门口代为守护,以防有人干扰。 蓝思琪本想亲自照料岑天宇,可凌霜说自己从小就闻不了药的味道,会呕吐不止,担心错了时辰、火候,再坏了药效。蓝思琪只得将岑天宇交与她照料,亲自煎药去了。 凌霜关好房门,走到榻前,号了号脉,脸色微微有变,又解开衣衫查看。岑天宇的胸口一团淤黑,凌霜小心的触碰了一下,黑中竟泛起红晕来,犹如烈烈岩浆翻滚一般。 岑天宇昏迷中惨痛的**,苍白的双唇已裂了口子,竟不见血流出,齿间乌黑,皮肤紧皱。 “这是……赤炼火掌!”凌霜这次脸色大变:“这不是凫(fu)丽山蠪(long)侄一族的密技吗?难怪天宇说它有几颗头。” 原以为是普通的九尾狐到城中作怪,现在看来要复杂多了。 两个时辰后,蓝思琪端来了煎好的药,因为无人能碰岑天宇的身体,只好用被子将他的头抬高,再一勺一勺的把药灌进去。幸好喝药不是难事,不稍片刻便起了作用,脸上没那么红了,身上的温度也降下来些许。可不出半个时辰,热度再次升了上来,又有些滚烫了。 凌霜急着提醒道:“不好,得再去煎药来!” 蓝思琪慌了慌,忙不迭的出了房间。凌霜凝视着榻上的人,心中焦急万分,看来这几样丹药无法稳住赤炼火掌之毒,而沈浩与郑鹏的修为也不过是稍有出众罢了,恐驱除掌毒不成,反倒被赤炼火掌所伤。 凌霜越发不安,几日前他还承诺要帮自己寻找生父,怎的如今却自身难保?他是凌云宗看重之人,必是至关重要的,他若死了,倘若生父拒不相认,那还能求助于何人? “天宇,现下能救你性命的,怕是除了我,已无他人。” 凌霜贝齿轻含,咬了咬了唇角,仿佛下了决心。指间衣带解,轻衫散落,冰洁的肌肤如精雕细琢。她不曾沾染一丝尘埃,不曾为这炙热的大地融化分毫,却义无反顾的走向了这榻上的男子。 纱帐缓缓落下,屋中红烛忽地暗了一瞬,仿佛眨了下眼睛…… 郊外夜风徐徐,清风已尽最大能力,现也到了极限。 林若雲柔缓的舒了口气,心口还有些隐隐的疼,蚳坤到现在还未曾露面,是还摸不准地之灵气的底细吗? “雲儿……” 天外飘来一声轻唤。 柳逸阳蓦然抬头,林若雲却不感到惊讶,对他说道:“是后土。” “雲儿,蚳坤是为着地之灵气而来,切勿大意!” “哼,或许我来与不来都无妨。”林若雲讽刺道。 后土略有停顿,又道:“他伤了天宇,为的就是要你将灵气消耗殆尽,只有这样,他才有把握将你擒住。我来是想告诉你,天宇的事不必担心,已有人为他解毒疗伤。” 解毒疗伤!?林若雲惊讶道:“谁竟有这等本事?” “是昆仑灵族的雪女—凌霜!”后土又叹息道:“灵族本是侍奉雪神青女的,历代雪女体内都蕴含着昆仑冰种,以平衡昆仑冰川雪山。” 林若雲更为惊讶:“体内?” 后土又停顿了片刻,说道:“正如你所想,冰种可解百毒,恰巧又能制衡蚳坤的赤炼火掌……若非蚳坤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你,这才刻意避开了那只香囊,否则仅凭丝线里蕴藏的地之灵气便可帮他挡下这一掌,只可惜……” 林若雲蹙了蹙眉,冷声问:“有人救了他,倒省了我的事,天神也无需担忧了,为何还这般放心不下?” “唉!我也不知道凌霜想的是什么?她与岑天宇也不过相识几日而已,若是单纯的想要救人也罢了,但若是动了情……”后土略有迟疑,继而严正道:“她离开不能超过三月,若不回到昆仑,冰川雪山必将融化,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动了情,现下也来不及了。[.超多好看小说]”林若雲叹了叹气。 “交给你了。” 客栈中,凌霜略有疲惫,起身后不忘回头看一眼岑天宇,现在他的气色平和多了,身上也没有那么滚热,且热度还在逐渐的消除。 凌霜轻轻抚摸着他的胸口,那团淤黑已淡下,几乎快要看不出了。 走出纱帐,拾起地上的衣裙,冰肌一如往初。忽地,窗外有点亮光飞过,凌霜急忙走到窗边查看,那亮点有一条长长的光尾,悠悠的飘在空中,好似在和她打招呼。 凌霜凝视了片刻,转身出了房间,来到客栈外,寻着亮点而去。 已出城好一阵了,亮点突然加快了速度,在一边空地上消失不见了。凌霜看到不远处站着一黄衣女子,不由得谨慎起来,往前靠了两步便问道:“是你引我来此?你是何人?” 林若雲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她,确是刚刚失了身子,想必天宇已无性命之忧,不过……“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之事,你欲如何收场?” 凌霜身体一震,并未想到此事会被知晓:“我只想救他。” “你不觉得用错了方法吗?”林若雲轻声问道。 凌霜本已移开的目光又转到了她身上:“我没有别的方法,反正我也无所谓。” “对他而言,有所谓!”林若雲言辞锐利:“待他醒来,便会知道今晚之事,你让他如何面对你,又如何面对蓝思琪?” 凌霜忙言道:“我可以和他们解释清楚!” “这种事无从解释。” 凌霜一惊,又道:“我知道他要娶的是蓝思琪,我不会为难他。” “你已经让他为难了。”林若雲缓了缓语气,说道:“你用你最宝贵的东西救了他的性命,你觉得他会当作从未发生过吗?” 凌霜垂下头,心中忐忑难安,这些她真的没有想过,可事情已然发生了,又如何抹得去呢…… 林若雲心有不忍,却又不得不提醒她:“你还有你的职责,带领灵族守护昆仑的神圣职责,你的族人在等着你回去。” 又是两个时辰,第二碗药已煎好,蓝思琪推开房门愣了一下,怎么凌霜不在?随后往榻上看去,却见好好的纱帐落了下来,而岑天宇身上的被子也凌乱的搭在身上。 “天宇……”蓝思琪放下药碗,急忙走上前查看,却隔着纱帐就已吓得失了血色,他身上的衣服怎么会…… 天蒙蒙亮时,沈浩和郑鹏业已疗伤完毕,岑玉娆更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弟弟的情况如何。可三人走进房间时,岑天宇还躺在榻上,蓝思琪却倚在窗边发呆。 “天宇怎么样了?”岑玉娆坐在弟弟身边,摸了摸他的脸,惊喜道:“不烫了,一点都不烫了!” 沈浩和郑鹏不敢相信,可查看之下却发现掌毒已被清除,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蓝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思琪缓缓转身,却没有往前走一步,低声道:“我煎好了第二碗药回来,天宇的掌毒就已经被清除了,那碗药,我也没有喂他喝。” 众人向药碗看去,浓浓的药汁确实还在碗中,太不可思议了。 沈浩本想再仔细询问下,岑天宇却在这时醒了过来,岑玉娆激动的流了泪,扶着弟弟坐起身,关怀道:“天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岑天宇脑中还有些混混沌沌,仔细瞧了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几个人都是谁,沈浩急忙端来水给他喝下,这才清醒了些。 “我这是……我不是受伤了吗?我没死?” 岑玉娆连连摇头:“没死,你小子命大,现在没事了。” “咦?”沈浩突然想起了什么?“凌霜姑娘呢?” “是啊!蓝姑娘去煎药,是凌霜姑娘在这看护天宇的,怎么现在却不见她人了?”郑鹏也好奇的询问,大家都看向了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蓝思琪。 虽然岑天宇还没什么力气,但昏迷前身体的五脏六腑好像着了火一般,胸口撕裂的疼,现在竟没事了。然而大家都在为他的平安而激动不已时,唯独蓝思琪面露忧色,甚至有些伤心。 “思琪,你怎么了?” 蓝思琪险些掉下泪来,忍了忍才说道:“我回到房间,凌霜就不知去向了。你的掌毒突然间被清除,而凌霜又不告而别,我想,或许是她救了你吧……” 众人无不惊讶,凌霜可谓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解得了那样厉害的掌毒? 岑天宇怔了半响,突然往被子里摸了摸,掀开被子一看,身上衣服整齐,并无不妥。可要说身体有异样,又好像哪都不对劲……岑天宇随手往榻上摸去,猛地跳了下来,惊慌失措的看着榻上点点浑浊的微红,从头麻到了脚。 蓝思琪一直看着他反常的举动,直到这一刻。是啊!那醒目的颜色也在刚刚险些将自己吓昏,若不是看到衣衫凌乱不堪的岑天宇,还有这榻上的着色,她也不会把凌霜想到那个方面去。 沈浩和郑鹏不解岑天宇为何如此恐慌,亦不解榻上的血渍从何而来?但岑玉娆却明了了这一切,也是第一个缓过神来的,扶着弟弟又坐下,安抚道:“天宇,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她说过,她体内有冰种,可解百毒。”岑天宇呆楞楞的望着地面:“我,我怎么会……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闫冬 此后的两日,沈浩与郑鹏将栗州城翻了个遍,但始终没有找到凌霜的踪迹,这个人突然间消失了。 连日来,岑天宇第一次走出房间,他知道自己该提起精神,坍塌的山石堵住了唯一的出路,现在已清理出大半了,不日便可通行。凌霜离开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可他的路还要继续,或许到了凌云山还能再见吧!不是说要寻找生父吗? 三日后,一行人再踏上行程,出城后不久,岑天宇回首眺望,栗州城在阳光下格外灿烂。他想,或许他会永远记得这个地方…… 那位神秘的前辈,是师父的好友,传授他斩天剑诀。 那只身形巨大,长相恐怖,有着八头九尾的白狐。 还有那个……昏倒在他面前,和他在屋檐上诉说心事,为救他而牺牲了自己的女孩。 山坡密林,林若雲三人在此休息,远远的能看到从栗州城出行的人们,三三两两,有结伴,有独行。 清风坐在一边,低声念叨着:“由此至凌云宗,应该不会再出岔子了吧!那蚳坤此番没有得逞,又受了伤,想必不敢再造次。只待岑公子抵达凌云宗,一切便可顺利进行。唉!长老们怎么还没有消息?” 林若雲听在耳中却不言语,她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等。 傍晚时,清风怀中的寻灵法器突然亮了,原是三位长老,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天之灵气终于有了消息! “姑娘,西南方有异动。”空长老有些激动的说:“虽然只出现了那么一瞬间,但我等确定就是他!” 林若雲心中打鼓似的:“西南方什么地方?” “灵气的波动出现太过短暂,我等实在无法探测准确。”空长老愧疚的说道:“姑娘,这么多年了,总算等到他出现。虽说晚了些时候,却也好过寻不着踪迹。” 林若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往西南方去寻,三位长老辛苦了,余下的事交给我好了。” 话虽这样说,但林若雲心中还有疑惑,为何自己没有察觉到天之灵气的波动?百思不得其解时,她突然看向了柳逸阳,这个男人同样拥有天之灵气,若非刻意去感查,也半点感应都没有,这是为何? “你怎么了?”柳逸阳见她脸色不好,担心的询问。 林若雲摇了摇头,只得叹道:“先把他找到再说吧!有太多的疑问,或许见到他就清楚了。” 柳逸阳不想多问,清风也不方便多问,二人只好随着她一同往西南方寻找,这次好歹有个方位,总好过大海捞针。 走了六七天,一路上谨慎到不放过一个人,大城小镇村庄,他们竟然都要依靠一件小小的寻灵法器来搜寻,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林若雲无能为力呢。 迦合城。 刚到此城时,寻灵法器出现了短暂的异动,这是多么难得啊! 三人立即决定在此城好好搜索一番,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但第一天,仍是一无所获。城中人多,周边还有三四个村庄,少说也有数万人,就算一个一个的找,也要找好一阵子了。 这晚,林若雲最后一个进的城,许多商铺都已上板掩门,她一个人走在街上,身边男子不时而过,她既不去看,也不去问。地之灵气毫无反应,这让她苦恼不已,真怕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却又要面对更加棘手的麻烦。 “林姑娘……” 林若雲想的出神,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茫然向旁边看去,顿时惊呆了,或者有些喜出望外:“吕维,竟然是你!” 吕维面上并没有多少激动,但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显而易见,急忙走到跟前,问候道:“林姑娘,许久不见,可还好?” “我很好,你怎么样?”林若雲细细打量着,他的身体遭受了重创,失去了修为的他,只依靠那本微不足道的心法。但如今看来,似乎恢复得还算不错。 吕维没有急着回答她,反将她请到一旁无人处,轻声说道:“林姑娘到这来,可是为了寻人?” 林若雲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不瞒姑娘,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您。”吕维左右看了看,才说道:“数日前,我上山去打猎,碰到一只黑熊,险些丧命在这畜生口中,幸好被一人所救,他救了我便匆忙离去。虽然不及详问,但他与黑熊搏斗时,我隐约察觉到一丝异状,思来想去,恐与姑娘多年所寻之人有关!” 林若雲惊诧万分:“此话当真?” 吕维从怀中取出一物,说道:“姑娘请看,这是那人匆忙间遗落的东西,或许您能看出些许端详来。” 这是一个柳枝串成的兽牙项链,中间有一块平整的兽骨,上面刻着‘闫冬’二字,这应该是人名。林若雲反过兽骨背面,同样刻着一排字‘建安二十年三月初三子时’! 林若雲一惊,这不是柳逸阳的生辰八字吗!难道他们真的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 “林姑娘,您怎么了?有何不妥吗?”吕维心急的问道。 林若雲将兽牙项链紧紧握在手中:“带我去找他!” 吕维本来就打算这样做,自然没有异议,二人刚转身,巷口出现了两个人。清风和柳逸阳急忙走上前,这男人是谁? “吕维?!” “柳公子!”吕维恭敬的行了礼。 当年离开时,吕维的身体还未痊愈,今时看来,精神倒是比那时饱满,正想寒暄几句,却发现林若雲心不在焉,柳逸阳疑惑道:“你手上这是什么?” “是我们要找的人。”林若雲淡淡的回了一句,便什么都不再说的往城外走去。 吕维一边引路,一边将数日前发生的事情讲给三人听,柳逸阳这才知道,原来城外七里的这座山叫玉南山,正是当年爹娘求子,曾来过的地方。 想不到,那个人竟然在此山中…… 夜晚的山路不好走,直到众人来到一处溪流旁,有月影倒映,有萤火虫照亮,倒也不会漆黑一片了。 “就是这个地方,那头黑熊就是在这出现的,我往山下跑,那个人就出现了,三两下就把黑熊打倒了。”吕维指着这一方石头堆积的地方,肯定的说道。 清风拿出寻灵法器,在这周围找寻了半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座山那么大,万一那人出现的地方不固定,谁知道此刻他又去了哪里?这找起来恐怕也不容易。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时,林若雲却坚信那人就在附近! 即便她一直感应不到天之灵气,但毕竟天地灵气是宇宙中浑然天成,彼此间的惺惺相惜是无法改变的。 林若雲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往溪边竹林寻了过去,大家跟在她身后,她越走越急。忽然,从林中跳出一个人影,众人都站了下来。 人影在林中深处,光线极不明亮,但林若雲所站的位置还有充足的月光照进来。她虽没有急着再向前,但胸口强劲的跳动却一下重过一下,容貌看得清楚与否并不要紧,只是这感觉,总有种迫不及待的冲动,是那期待已久却始终寻觅不着的焦急。 远处的人影仿佛感同身受,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对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几人还有些谨慎,但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却让他卸下了所有防御。 真是奇怪极了,已许多年未见过这样多的人,已许多年未有过这样熟悉的感觉,已许多年未有过期盼。 慢慢的,慢慢的……人影的容貌逐渐清晰,浓浓的眉毛,黑亮的双瞳,头发蓬乱毫无章法。再看清林若雲的那一刻,仿佛隐忍已久的情愫再难抑制,他轻悄悄的抬起手,好怕惊醒了梦中的人,触碰到那轻柔的纱,他突然抓住了她的臂弯,这是实实在在的吗? 林若雲眼中的泪落了下来,在他的眼中竟也噙满了泪水…… 男人忽然将她抱住,豆大的泪珠滚落,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言语沟通,却在见到的刹那,满身血液都如黄河水奔流翻涌。 旁人皆静静的站着,心绪却无比复杂。 夜深了,溪边月色更浓,林若雲坐在溪畔,浸湿的绢帕,仔细的帮男人擦拭着脸庞。他皮肤泛着古铜的光泽,高大健壮,肩上斜披着一块兽皮,腰上也系着一块兽皮,脚上只一双简易的草鞋。 竟叫人莫名心疼! “你叫闫冬?”林若雲轻声询问,又道:“叫我雲儿好了。” 闫冬稍有诧异,但更多的是疑惑:“我……一直在等你吗?” 林若雲心中一疼:“抱歉,我应该早点找到你。” “除了我娘,没有哪个女人敢靠近我。” “你娘?” “她去世很久了,我都记不清了。”闫冬将目光移开了一下,又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林若雲取出那条兽牙项链,看了看吕维,说道:“前些日子你救了他,把这个掉了,上面有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生辰八字。” 闫冬拿过项链,看着吕维想了想:“记得了,是那时候掉的,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他重新把项链戴好,舒了口气,道:“虽然我一直都有种感觉,恍惚的感觉,我觉得我在等一个人,在等那个人来找我,带我离开这里。即便我一直认为这是我自欺欺人的想法,可这种感觉还会不时的冒出来,但我没想到它会成为真的,我真的把你等来了。只是……你为什么来找我?” 林若雲的心堵得满满的,不知是对闫冬的不忍,又或是对自己。 她无法将缘由说出口,那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已将自己割得体无完肤,她实在不愿再用这把刀子去伤害另一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闫冬好奇的等待着。 林若雲却莫名的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我没什么生活,只是被人们当作怪物一样。”闫冬几近讽刺的笑着:“你说,我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生老病死?” “有时候死,也是种奢求。” 第二百五十章 恨过方知无意 众人歇在溪边,直到天亮了起来,闫冬睁开眼,一整晚就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石头上睡觉,但这一觉睡得奇特,竟不知睡着了没有。 “闫公子,你醒了,饿不饿?我刚烤的兔子!”清风扬着手中的树枝,上面串着热腾腾的一只肥兔,被烤得外焦里嫩。 闫冬很不适应,连忙推开了:“什么公子,一辈子也没人这样称呼过我。还有,我不吃肉!” “为什么?”清风不解的问。 闫冬扫量了一遍这几张陌生的脸,说道:“因为我不喜欢人,人们只会厌恶我,甚至想杀死我,可动物不会,这么多年,我在大山中与飞禽走兽为伴,从不会遭到嫌弃。既然它们都不嫌弃我,我又为何要吃它们的肉!?” 清风尴尬了半响,满心愧疚的看着手上的兔肉:“算我对不住它了,我这就去把它埋了。” “这山上也常有人来打猎,你们是你们,我是我。”闫冬背过身去,捧着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又在身上淋了些水。这才转脸问着林若雲:“这好吗?比你待的地方好?” 林若雲一时找不到回答,因为自己也没有固定的住处,好像哪都是个临时的居所罢了。 “闫公子,咱们大伙找了您两百多年,实属不易。”清风将那只肥兔丢给了吕维,跑到闫冬跟前,说道:“公子跟我们回去吧。” 闫冬疑惑的看着他,又转向了林若雲:“我都活这么久了?你们要带我去哪?去干什么?” “骷谷,萧庄。”林若雲平静的回道:“我们暂时回那去,至于做什么……反正不是现在这般逍遥自在。” “那又是什么事?” “救世!” 闫冬目光一聚,怔了半响,却不晓得要说什么。 清风急忙将事情缘由解释了一遍,自然像是天方夜谭,比起不知缘由的活了两百多年还让闫冬不可思议。救世?一直被视为怪物、野人的他竟然要去救世?偏偏他们的神情都这般认真,看不出丝毫戏谑之意,这让他无法去思考信还是不信。 “闫公子……” “我不会去的!”闫冬面带愤怒,拳头握得咔咔响:“就因为我像怪物一样不会变老,我和年迈的父母才被赶出了村子,即便这样,他们还是不肯放过,烧了我们的茅屋,害死了我的爹娘!我以为我躲进山里就可以避开他们,谁知陷阱、捕兽夹、猎犬、弓箭接踵而来!我那时才真正了解,若不将我置于死地,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不眠不休的四处躲藏,胆战心惊的不知下一刻又要面对何种死亡,倒不如让我亲手结束这一切!于是,我烧了整个村庄,烧死了村里三百多人,他们是我的恶梦,只有他们死了,我的恶梦才会醒来!” 众人吃惊又同情的表情没能使闫冬心中的愤恨减少一点,从他坚定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这一切他都不曾后悔,甚至觉得他们该死! “人心本就如此,本能的自保而尽可能的除去潜在的危害。”林若雲似乎不以为意,却让清风的心为之一颤。 “这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吗!?”闫冬恨道。 林若雲忽然一笑:“也有人想置我于死地,那些不相干的人,敌人,还有亲人,和我一直视为亲人的人……我也曾恨过,恼过,甚至也跟你一样想毁了这一切,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闫冬似乎很有兴趣。 林若雲看了他一眼,又笑道:“人心是最复杂、最难分辨的。我因恨想杀他们,和他们因各种缘由想除掉我,这其中又有多少分别?” “你这样想?” 林若雲叹息道:“没有人可以决定他人生死。而事实上,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任何想要活下去的,必定拼尽全力。人,不过思想更复杂,心更自私,理由,也不过为了坚定自己所做是对的罢了。” 闫冬思量了片刻,问道:“如果我不去,你是否还要去?” “当然。”林若雲坚定道。 “为什么?”闫冬诧异。 林若雲叹道:“因为除此之外,我没有活着的理由。” 闫冬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把他惊着了,原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可笑可怜的人,不曾想还有人和他一般,不知活着为了什么。 “好,我跟你走。” 骷谷,萧庄。 意料之外的是,除了三大长老外,玉芙蓉竟也在此。 林若雲并未询问,或许是闫冬在救吕维时,触动了天之灵气,让身在云雾镇的玉芙蓉有所感查,故到此看个究竟。 三大长老自是激动万分,但越是恭敬谦卑,闫冬就越是不自在。 明月取了身干净崭新的衣袍,闫冬虽不愿,但还是无可奈何的去换洗了。 “丫头,他好像不太高兴?” 林若雲同样冷着脸:“从前的那两位,又何曾欢喜过?三姑,我后悔了,找到他,或许是我最错误的决定。” 众人提着心不敢吭声,玉芙蓉却玩笑道:“没那么严重吧!我看他长得还不错,一会儿拾掇利索了,肯定会更好!”她的话音还悬在口中,林若雲寒厉的目光已让她打了个寒颤,连忙安抚:“你的心情我们大家都了解,可这么多年你也够累了,他是唯一可以与你承担一切的人,却躲了这么久的清闲。丫头,你是女人,该依靠男人的时候千万别舍不得,没道理让你自己抗下来啊……哎,我还没说完呢!” 众人尴尬的看着林若雲离去,又纷纷将怪责的目光投向了玉芙蓉。她说错了吗?没有啊!这是最实在的话了,也理应如此啊! 休息了一日,翌日清晨,三大长老和柳逸阳来到闫冬的房间,眼下还有件不得不提的事,而此事拖着不是长久之计,尽快进行又让大家心里不太舒服。 若不是柳逸阳主动来找他们,恐怕还要多思量几日了。 闫冬并不在意他们是谁,天方夜谭一样的事,这两日听得也够多了,再多一件好像也无所谓,但柳逸阳的麻烦事似乎也是他的麻烦事。 这之后,闫冬看柳逸阳的眼神变得亲近了不少,同时在他心中也有自己的一番思量,这是三大长老和柳逸阳都不曾提到的。 傍晚,闫冬来到林若雲的房间,他没有敲门便推门进入,这许多年有关礼节上的事,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若雲坐在案桌后,案上的鼎炉燃着熏香,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天之灵气的事我都知道了,不想这麻烦还牵扯到第三人。”闫冬讥讽的一笑:“那几个老头说,你知道该如何做。我还听说柳逸阳跟在你身边许多年,看他提起你时的语气和眼神,怕不是仅仅跟随这么简单吧?你有把握吗?” 林若雲缓缓抬起眼,语气平和的说道:“准确的讲,是他一直陪着我。解决麻烦的办法我的确知道,但我并不想这样做。” 闫冬一哼:“似乎没有选择。” “是这样。”林若雲神色黯然。 闫冬站起身,厚实的身体遮挡了大半光线,有些不耐烦的说:“那就快些决定吧!早一日,迟一日,也改变不了要去完成那该死的职责。” “我明白,但急不来。” 闫冬不经意的撩了下眼睛,目光便停在了屏风后的那面墙上所挂的两幅画,其中那个女人竟和林若雲那样相似:“他们是谁?” “我们的上一世。” “哼,我也是才知道,这里为何叫萧庄!” 闫冬大步走到门口,哗啦将房门拉开,悻悻而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按部就班 林若雲三天没有走出过房门,清风明月奉命来探一探究竟,可走到门口又左右推诿起来,直到屋里的人开了口,他二人才一同进去。 “姑娘,长老们想知道,何时开始?” 林若雲双目微睁,低语道:“天时、地利、人和……时机尚且未到,何须急在一时。” 清风和明月暗自对了下神色,心中有了揣测,清风即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去回长老,日子定在三月初三,子时。” 林若雲说罢,便合上双目,不再理会了。 清风和明月只好照此回了话,三大长老猜不透是何故,只得照原话告知了柳逸阳和闫冬,二人确实沉寂了良久。三月初三乃寻常不过的日子了,唯一特别的,就是他二人都在这一天这一刻出生! 困扰了大家许多年的疑惑,似乎解开了一点。 “我总算弄明白了。”柳逸阳突然昂着头,似笑非笑的吁出一口长气:“原是我爹娘到玉南山求子之故,却不想,竟因此而改变了诸多机缘。”他抚着胸口,不由得心酸:“真真是天大的讽刺!” 闫冬安静的看着他。虽然只相识几日,也根本感应不到所谓的天之灵气,自己的,或是他的,但为何总想多看他几眼,总在有意无意时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呢? 谜团解开了,或许没有曾经想的那样复杂,或许只能用巧合来形容吧。三大长老决定,在剩余的几个月里,让闫冬先熟悉体内的天之灵气,便由三大长老亲自传授修炼之法。骷谷,似乎又热闹起来,清闲的好像只有柳逸阳一人。 现下,结果已无异议,但柳逸阳也不想死在塔里出不来,至少他要亲眼看着闫冬掌控天之灵气,只有这样,才能放心把林若雲交给他。 闫冬虽身体健壮,却从未接触过修炼一事,开始两日也是极不情愿,断断续续,总是找机会偷懒。[.超多好看小说]三大长老耐心劝道,仔细分析利害轻重,闫冬这才安下心来,渐入意境。 “你就这么看着?” 柳逸阳转过身,边看边出神,竟忽略了有人过来。林若雲问过这句话,却是目光不转的看着闫冬的修炼:“怎么他来了,你反倒越来越松懈?如今停了修炼,更连心法也中断了,是不是这些年累了?” “之前不觉得,现在他真的出现了,再没有借口撑下去,便不知不觉的感到累了。”柳逸阳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早知是场梦,原想只一味的骗着自己,便能将梦永远的延续下去。却忘了,梦总是会醒来,现实也是那样清澈、哀凉。” 林若雲依旧看着前方:“我也要从梦中醒来的,不得已……天下苍生与我而言,真的重要吗?我到现在,还是无法找到肩负天下使命感。师父师娘去了,元真去了,还有楹萱……如今,连你我也将成陌路,一次次的心痛,竟分辨不出,是为他人,还是自己。逸阳,你猜我后悔过吗?” “你无从选择,后悔与否,都只有一条路。”柳逸阳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这背影比从前更单薄,突然蹙了下眉头:“至少,我能肯定,我们对做过的事都不曾后悔过。” 林若雲微微浮笑,始终没有转动视线。 凌云宗,乾元殿。 “师尊,弟子不辱师命,已将岑公子请来。” 沈浩、郑鹏回复师命后便站在了一旁。岑天宇三人从踏上这凌云山,心情就一直起伏不定,方才来到乾元殿前,面对这宏伟庄严的乾元大殿,周遭云雾袅袅,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尤其是殿前粗大雄伟的几根立柱,高耸云霄之巅,似撑起九天! 此刻进入殿中,眼中所见皆胜过神庙圣殿百倍,气势滂泊,又不失仙气悠然。 “岑公子,岑姑娘,蓝姑娘,三位一路辛苦。”李可面带和蔼笑容,声轻语缓。 三人还了礼,岑天宇忙不迭的问道:“您就是宗主?” “正是。” “那太好了,这一路上我听到最多的,就是到了凌云宗,便可知晓一切。”岑天宇沉了沉气,仿佛要接受严峻的考验一般,说道:“宗主尽管讲来,晚辈洗耳恭听!” 李可笑了笑,将三人让到座上:“事情要从两百年前说起,那时尚无凌云宗,我开宗祖师与两位好友,曾为阻止魔界入侵,与魔界两大头目之一的魔王戕有过一番惨烈交战。那场大战之后,魔王戕将一颗黑晶石置于天上,并放出狂言,只待两百年后,九星连珠之期,一举将人间纳入他魔界鼓掌之中!” 众人闻言,连同沈浩和郑鹏在内,皆面露讶色,为之唏嘘。 李可继续说道:“此后,祖师爷与好友一同创建了凌云宗,又经神意所示,在乾元殿前设下这四圣法阵,为的就是大劫之日,阻挡魔界踏足人间!祖师爷仙逝前,叮嘱我等必要将那启动四圣法阵之人寻到,此人便是岑公子你!” 虽然早知道自己就是救世之人,但这因果听下来,还是让岑天宇感到惶恐不安,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请问李宗主,您确定,那不是魔教?” 话一出口,倒叫李可尴尬无语,其余长老也无言对答。岑天宇心中明白,如此幼稚的问题问了也是白问。 “殿外的那几根柱子,就是四圣法阵吧?” 李可点点头:“正是。” “你说只有我能启动?”岑天宇颇具讽刺的笑了两声:“现在距九星连珠之期,还剩多少日子?” “七年。” “七年?”岑天宇一下子跳了起来:“短短七年,我拼了命最多能与他们俩一较高下,对抗魔界,岂非笑谈!” 沈浩和郑鹏面面相觑,他二人入门已有十六载,难道岑天宇七年就能有所超越? 李可倒并未在意这些事,只笑着安抚道:“莫忧,待我将你收入门下,自有良策应对!” “拜师?”岑天宇这才想起,的确有提过此事,悄悄看了一眼蓝思琪,说道:“当了道士,是否要舍弃儿女情长?” 闻言,李可与众长老欣然发笑:“呵呵呵,大可不必为此烦恼。” 岑天宇这才松了口气,应道:“这就好,其他的我不在乎。” 岑玉娆悄悄看了看蓝思琪,她却低着头思虑着什么?察觉到目光后,抬头去看,不想注视着自己的还有沈浩和郑鹏。即便岑天宇现在仍坚守当初的承诺,可这心中的不安,并未因此消除半点。 如此,怎可是好啊…… 拜入凌云宗后,李可与几位长老亲自传授功法,无意间发现他竟是深藏不露,不知何时练成了一套上乘绝学—斩天剑诀! 岑天宇哪里知道这是什么绝学,随口说出了柳逸阳的名字,却没有透露他与自己的师父是好友。但意外发现李可和诸位长老突然神色大变,还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询问缘由。 诸人皆不知从何解释,迟疑半响,只得作罢。 经过数日言传身教,岑天宇已将降龙天绝和斩天剑诀的所有功法及招式全部掌握。这天,李可带着他御剑穿峰,来到一处洞口。 “这就是万空洞,进去吧。” 岑天宇只站在洞口,阵阵寒气便将他沁得连打寒颤,心里念叨着这是什么鬼地方,外面还温暖如春,里面却冻死人。 万年寒冰潭前,李可驻足四望,他也是第一次进来,此处早已被祁元真列为禁地,若非师父生前有交代,李可断不会靠近此处。 “天宇,这七年,你便在此闭关修炼吧。” 岑天宇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道:“在,在此?您还真不怕我被冻,冻,冻死!阿,阿嚏!师父,七年后,弟子还有命出去吗?” “把这个吃了,即可保你无事。”李可拿出一颗小药丸,看着岑天宇吞下,又道:“此峰非凌云宗所辖,可说是为你暂借!” 岑天宇又打了个喷嚏,知道自己想出也出不去了,只好听天由命。 乾元殿。 今天他便要入关了,蓝思琪的心情随之跌落到谷底,坐在殿前的石阶上,手里摩挲着那块并蒂莲的玉佩。 昨晚,岑天宇来找她,从出了栗州城,两人便很少说话,到了这更连见一面都难。失踪的凌霜成了两人的心结,岑天宇辗转几番不知如何开口,若非闭关在即,一别将七载,他还是鼓不起勇气去面对。 “有事?”蓝思琪抚着门边,说出的话立刻就后悔了。 岑天宇迷茫的看着她:“我只想说一句……等我!” 蓝思琪怔了怔,见他一脸忧愁,极郑重其事,遂道:“你怕七年后出关,我已离开凌云宗?” “是吧。”岑天宇屏息了好一会儿才承认。 蓝思琪又笑,问道:“在你心里,不只有我一个了,是不是?” 岑天宇强忍不安心绪,道:“若安然度过此番劫难,我定会给你一个答案!” 蓝思琪忍着泪,身上却丝丝凉意,她好想把眼泪流回身体里取取暖。不是不相信曾与之生死与共的未婚夫,而是凌霜的不告而别,留下的却是无尽猜想。 她该感激这个女子的牺牲,毕竟救了天宇一命,可在她的心中却燃不起半点感激之意,有的只是满心的不解与忖度。 第二百五十二章 医者职责 “思琪,吃个果子。”岑玉娆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把果子塞到她手里,又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你想不想拜入凌云宗?” 蓝思琪一怔:“你也想做凌云宗的弟子?” “我弟弟在这啊!我总不能回去吧!在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岑玉娆笑笑,宽慰道:“我明白你心里不舒服,你也不妨想想,天宇是个死脑筋,他有了你怎么还会对别的女孩动心。凌霜在我看来不过意外,天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正常,说不定凌霜只是想救人。” “用这种方式?她这么不在乎?”蓝思琪一百个不信。 岑玉娆其实也想不通,可现在人都不知去向了,只好一通胡猜乱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我在乎,或许她就不在乎!就好像在沈浩和郑鹏出现之前,你我会想到岑天宇也能救世吗?哼,他三天不给家里惹祸,姐姐我都阿弥陀佛了!” 蓝思琪噗哧一乐,这倒是实话,岑天宇终归有些顽劣,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见,怕是自己也根本不信。 岑玉娆见她终于笑了,便也安了心,这些日子看着他们两个愁眉苦脸,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她现在也越来越喜欢蓝思琪,如果因为此事弄得不欢而散,她可不依! 骷谷,萧庄。 两月已过,天气渐凉,山中再不是绿色一片,增添了些许金黄与嫣红,配以落日夕阳,尽情绽放。 闫冬的修炼还在继续,林若雲却有些放心不下安山城医馆中,即将生产的文慧,便向三大长老言明,回去些许时日。原本大家以为她会让柳逸阳一同前往,可这次,却将他留在了骷谷萧庄中。 安山城,岁月依旧。文慧即将临盆,福生本还愁着难以分身,无法照顾周全,尽管有隔壁大嫂帮衬,也只是买买菜,偶尔洗洗衣。医馆病者虽不多,却又不能无人照应,如今多了一个人,自是轻松多的。 林若雲看文慧气色尚佳,脉象平稳,从前的毛病早已无大碍,此番有孕倒也没有勾起旧疾复发。这些年,随着修为的增进,地之灵气越发神奇,先前看出了凌霜身体的变化,如今亦能看出文慧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林若雲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文慧拨弄着晾晒的药材,看到林若雲在一旁出神,便问道:“姑娘此次回来,似乎多了许多心事?” 林若雲一愣,笑回道:“没什么?今日阳光难得好,你也坐下歇会儿吧!已有九个月了,可得时时注意着。” 文慧笑着坐下,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脸的期待:“也不知是男是女,是何模样?”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林若雲随意的闲聊着。 文慧想了想,回道:“只要他健康,平安的出生就好,只是福生也没个兄弟,我若能给他生个男孩,自然最好。” 林若雲笑了笑,宽慰道:“福生很喜欢孩子,也不会在意是男是女,你只管多生几个,让家里热热闹闹的就好。” “呵呵,瞧您说的……”文慧脸颊泛起了红晕,心里却也极盼着能如此:“不瞒夫人,我和福生一样喜欢孩子,若能多生几个自是再好不过了,也免得像和我福生,爹娘一走,就只剩我们自己孤孤单单的,若有个兄弟姐妹该多好啊。” 两人正坐着,只见福生从医馆匆忙走来,停在林若雲身旁,悄声说道:“姑娘,前头来了个病者,外乡人,不似寻常富户,得的确实脏病,抬着进了医馆。我检查了一下,已开始出现溃烂,一股脓血的腥臭味,挺严重了。我问他可有家室,他说家中有一妻两妾,两儿一女,还一个劲的说诊金不是问题,但务必要去病留根!” 林若雲嘴角微弯,轻语道:“他可知我这的规矩?” “满满的一箱子银两,足足的五百两!”福生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是吗?这也就是个保命的价。”林若雲不屑的说道。 福生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说,他立刻添了两颗南海珍珠,鸡蛋那么大。不过,他这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满心惦念着青楼楚馆。依我看,一刀了事,也好从此断了念头!” 林若雲思量了片刻,缓缓道:“取药房柜架上的清浊散来,那是咱们柳大夫的药方,我改了两味药,内服外敷都用它。” “姑娘,此病症用此药,还需大雪那日的雪水做药引。”福生有些不舍得:“药尚且有价可估,这雪水却是可遇不可求,给这么个人着实不值得。医好了这次,怕还有下次,也是浪费咱的药。” 林若雲轻轻一笑,说道:“这我怎会不知,但你我既为医者,首要是尽人事听天命。若我无药可医,自然一刀为他保命,但我尚有医治良方,却仍选择伤害他的身体,我们是痛快了,可如此一来,他失了男子尊严,日后心性必定会有大变,他那一妻两妾的日子恐怕更难熬。医者悬壶济世,切不可图一时省事,更不可任性而为!秉承治病救人的同时,更要劝人往好了生活,这才是身为医者的职责!” 福生认真的听着,面上也露出羞愧之色。 “不必计较这些,只需尽了本分便可。”林若雲又安抚了一句。 福生随后取了清浊散,又用小盏盛好三匙雪水,端到了医馆。那男人一见他回来,便连声央求,并再次奉上百年老山参一棵。福生拿来细看,只见山参体满须茂,实乃难得一见的佳品! 医馆从来不嫌高门富户诊金给的多,自然系数收下。福生瞥了他一眼,叹道:“你有钱我知道,不过我要提醒你,此病最忌复发!你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旦复发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好,好,我都听你的,快些医治吧!”男人痛苦的哀求着。 福生让他将药粉含在口中,用雪水送服,再将药粉敷在患处,又嘱咐道:“先到对面客栈住下,这药至少还需五次。从现在起,你每日只喝白粥即可,戒一切荤腥油腻,否则这药可就不管用了!” 男人苦着脸,笑不出也哭不出,只得可怜兮兮的被人抬着出了门。 福生看了看那满箱白花花的银两,感叹道:“银子是好,可他们拿着怎么看怎么脏。不过这两颗珍珠倒是极佳的珍品,回头磨成粉可是副难寻的好药!” 林若雲在外边听着,也是轻轻一笑,有些东西自是千金难求,对他们而言,银钱不可少,药材更珍贵。文慧在一旁突然笑叹道:“福生这说话的口气,可是越来越像姑娘您了。”林若雲微怔,又是一笑。 五日后,福生再度来到客栈,顽疾已是大好,男人脸上也有了笑容,话也随之多了起来,大半是夸赞医馆名不虚传,大夫医术精湛! 这些日子,他倒听话,除了米粥,并未吃其它东西。但如今病已无碍,不知这心是否又要不安分起来? 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福生为他敷了药,再次嘱咐道:“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我有几句劝告,你若听,自是你得益,不必再千里寻医,若不听,也自是你吃苦受痛,日后再发病,莫要再登门。” 男人思量一番,连忙谦恭道:“神医请讲,我自牢记于心!” “很简单,半月内不可有房事,日后也要有所节制,否则此疾必定复发!那时纵然你有黄金万两,我亦无药可医!”福生收拾好了药箱,又看了他一眼,叹道:“命是你的,旁人救不回两次。” 出了客栈,福生松了松气,回头看了一眼,已是尽力而为,此后便再不关事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未来不明,旧事如新 与此同时,凌云山上…… 岑玉娆与蓝思琪为七年后协助岑天宇,在其闭关后,主动请求李可等人传授道法。[]原本萧剑建议她们拜入凌云宗,但蓝思琪有心结未解,尚有些不情愿,岑玉娆未免她孤单,也提出想要等大战之后,若是有幸活下来,再拜入凌云宗也为时未晚。 李可尊重她二人意愿,并未勉强,也答应了二人之请。 岑玉娆毫无修为可言,暂由萧剑代为传授入门道法,而蓝思琪修为尚浅,根基却不凡,资质亦佳,李可决定亲自教导。 二人修炼勤勉,用功刻苦,竟也带着凌云宗弟子改变了昔日懒惰的心性。尤其是岑玉娆,她爱说爱笑,相比蓝思琪的沉静寡言,弟子们也对她更随意些,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不曾忘了她们,但都是交到岑玉娆的手上。 慢慢的,两人和众弟子熟悉起来,关系也越发融洽。这天,修炼之余,沈浩见蓝思琪御剑术已然纯熟有度,便提出带着她们游一游凌云山的风景,二人欣喜万分。 因沈浩担心蓝思琪无暇照顾岑玉娆,便提出由自己带着她,这样蓝思琪一个人就能很好的控制真气了。 三人先在主峰附近转了转,这般云雾绕身,俯瞰而下,真真是得意非常!弟子们所居住的环云峰上,有几人正在修炼剑气,也有晃晃悠悠,身形不稳的在熟练御剑术,还有几名小弟子正在修习剑招,一招一式还都显得古板、生硬。 岑玉娆显得极为兴奋,不时发出悦人的笑声。 沈浩带着她们转到万空洞所在,并未靠得很近:“这里是不许凌云宗弟子踏足的,师尊讲,此处由仙人看护,私闯者非死即伤。” “仙人?”岑玉娆探着头往下看:“那会不会有仙药?” “呵呵呵,确有人这样想,不过……”沈浩笑了笑,说道:“据说我有位师兄,曾在一百年前不顾祖师爷禁令,自认修为不差,便闯入了下面那个山洞,结果三天三夜都不见他回来。后来师尊带人找到了这,发现他已被寒气所伤无法运作真气,也就无法御剑回来了。” 岑玉娆张了张嘴巴,唏嘘道:“这么厉害啊!” 沈浩不作他言,转了方向,又向他处飞去,凌云山风光无限,每一处都有其玄妙绝伦之处。转着转着,岑玉娆突然发现下方一座山峰与众不同,上面竟有屋有栏! “那是什么地方?是何人居住?” 沈浩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看,说道:“不知,从前祖师爷就不许弟子随意上去,如今师尊也不许,所以我们都没有去过,只是御剑时在空中经过,看一看而已。” 岑玉娆放眼望去,林茂竹青,溪水潺潺,漫山花开,似簇拥着那处清幽的竹院。不禁叹道:“此处可谓仙境,你们祖师爷还有你们那位师尊真是奇怪,这里距乾元殿也不远,那此处住着的必是凌云宗的人,又有何不许?” 沈浩哪里知道缘由,只得尴尬的笑笑。 “沈师兄,咱们下去看看吧!悄悄的,没人知道。”岑玉娆十分好奇,刚才那处山洞也就算了,可这里风景绝美,引人入胜,若不下去走走看看,实在可惜。 蓝思琪也颇有兴趣,又担心沈浩因此受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岑玉娆一再坚持,蓝思琪也没有反对,看她二人这般兴致,而此时正值晌午,所有的人应该都在用午饭。沈浩只好勉为其难犯一次禁令了,遂带着二人上了筠溪峰。 一踏上这绿草茵茵,岑玉娆好像放飞的小鸟一般,当真开心的要飞起来了。一路追赶着来到竹院前,院中有石桌石凳,一间大屋,一间小屋,窗子半开,竹门掩合,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岑玉娆最为大胆,上了竹阶,推开房门,沈浩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了。 屋中陈设简单,一柜一案一榻,案上有一张琴,一只炉,奇怪的是青烟袅袅从炉中冉起,淡淡果香,悠悠水沉……轻帐榻旁,只有一张软垫,看上去并不像有人居住,可这燃着的鼎炉又如何解释? “咳咳……” 三人慌张的转过身,竟然是李可! “师尊!”沈浩屈身颔首,心里打鼓似的,静等着师父责罚。 蓝思琪急忙解释道:“宗主莫怪,是我二人坚持,沈师兄也是不得已才答应的,望宗主不要怪责他。” 李可走进院中,又看了一眼打开的房门:“你们对这很好奇吗?” “确实有些好奇,这有人住吗?”岑玉娆提出了第一个疑问。 李可沉吟了片刻,回道:“曾经有,现在没有。” “既无人住,为何还会燃着香炉?” 李可又道:“只因曾经住在这的人,极喜欢这种用水果调和的水沉香气,而如今这香是我燃的。” 岑玉娆的兴趣更显浓郁,紧着追问道:“曾经住在这的是谁?” “一位故人。”李可回道。 “那位故人,想必已辞世?”岑玉娆猜测。 “不,她还活着。” “既活着,又为何不回来?”岑玉娆依旧锲而不舍。 李可叹了叹气,说道:“故人已离去,曾经的缘由亦如石沉大海。” 沈浩从未见师尊这般神情,忧思,满怀感伤,似有深远而不可追忆的往事,却沉甸甸的压在心中,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半响,李可抚平心绪,说道:“我派祖师爷不许弟子登上这筠溪峰,是不想有人惊扰了这里的平静。” “可这儿空着,好可惜啊……”岑玉娆低低的说了一句。 李可蓦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这女孩虽然大胆,却也直率,问了这么多的问题,竟还对此处有所不舍,筠溪峰的景色当真惹人眷恋。他漫步至竹篱前,在这里栽种着几株雪白的茶花,傲然美丽! 李可俯身,轻触花瓣,淡淡清香勾起了诸多回忆…… 三人默默无声,静静的看着,不敢惊扰。他却突然说道:“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岑玉娆还想说什么?被蓝思琪及时拦下,沈浩匆忙带她二人离开。 待他们走后,李可直起身,走上竹阶,在门前站了良久,终还是将这扇门轻轻掩闭。 回去的路上,岑玉娆不死心的回头望,口中嘟囔着仍未消除的疑惑,那人究竟为何离开凌云宗?去了哪里?抚琴、熏香,看那纱帐的颜色,应是位女子,那她与凌云宗的祖师爷,还有现任宗主,又是何关系?人都离开了,竟还费事去燃那香果水沉,又是何意? 就连蓝思琪也是满心不解,想不明白。 仿佛李可给予的回答,不但未能消除她们心中疑惑,反倒增添了许多新的疑问,对筠溪峰、对那位神秘之人的兴趣也更加浓烈了。 沈浩虽也好奇,但又不能一再违背祖师爷的禁令,更不能将方才之事宣扬出去,如今师尊未责罚,已是格外施恩了! 因岑玉娆和蓝思琪是女子,又非凌云宗弟子,故暂住乾元殿后面的客房之中,此处客房建于百余年前,有单独的两处院落,由山石亭台相互衔接。沈浩将二人送回住处,又安排好了午饭,便准备回去。 岑玉娆硬拉着他一起吃,其实皆因好奇想有人倾诉,而身为凌云宗弟子的沈浩最合适不过。 “沈师兄,李宗主曾经提起,凌云宗是你们祖师爷和他的一位好友共同创立,那位好友是谁?为何不同尊为祖师?” 沈浩迟疑了片刻,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等待着回答,不禁吞咽了下口水,为难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真假亦无从证实。听闻那位祖师爷的好友并非凌云宗的人,所以不能同尊为祖师,至于缘由就不得而知了,男女更是谜团,姓名自然不必说了。” “还真是神秘啊……”岑玉娆满心揣测,原以为凌云宗也就是个普通的教派,没想到这里隐藏着诸多秘密,这个地方是禁地,那个地方不准去,连祖师爷的好友都似有避讳,而弟子对此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宗主的言辞更是扑朔迷离。 有趣,有趣! 第二百五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一) 这日清晨,林若雲突然想去洛安山上走走。(.)福生记得,从小跟着她上山,每次都不会走太远,直到独自采药才无所顾忌。每次提起洛安山,总是简单两句话就不再多言,怎么今儿个想起上山走走了? 一路由山脚下行来,此处已历经两百年岁月却几乎没有改变,只是草木更盛,花儿更艳。两百年不曾回去过了,但林若雲仍可闭着眼睛,找到那梦萦魂牵之所…… “哈哈哈,哈哈哈--!” 身着虎头缎袍的中年男人突然仰天长啸,在这个有些昏暗的石室中,声音透过石壁徘徊在耳边,久久不散。 在他的脚边躺着一只黄玉碗,幽黑的汁液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缓缓流淌。石室中央放置着一尊青色丹炉,炉顶卧有一只麒麟兽,此时被炉内旺火映照得略显狰狞,随着男人狂笑之声,炉火欲有蹿出之势。 石壁旁站着一名神色恐慌的少女,鹅黄的衣裙包裹着她看似娇柔的身躯,虽与那男人相隔有十数步,却依然难掩心中不安。方才来送熬制好的汤药,谁知师父突然发狂,吓得她丢掉手中的药碗,躲到了墙角处。 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师父到底怎么了? 男人疾步走向丹炉,眼睛瞪得狰圆,炽烈的火苗在眼中跳跃,他缓缓抬起了头,满眼渴望的看着躲在角落的那名少女,微笑道:“雲儿,你快来看为师炼制的这炉仙丹,它就要成功了。” 林若雲听到师父唤自己,稍稍迟疑了一下,朝丹炉走了过去,还未及靠得太近,身体便感到一阵滚烫,如此旺烈的火焰连丹炉都被映红了,远看已觉得灼眼,而炉内竟还潜藏着不寻常之气息,林若雲颇感疑惑,问道:“师父,这丹药怎会有如此重的戾气?” 男人甚觉欣慰的点了点头,神情中也多了一分疼爱与赞许:“这炉丹名为‘常春丸’服下后便可令身心永保不衰,是多少修真问道之士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 林若雲不禁身体一颤,师父从不相信丹药可使人长生不老,怎么今日竟说出如此古怪的话来?不由得想起师父他老人家从三年前突然闭关于此,每隔三天便要喝下一碗奇怪的汤药。虽然是经过自己之手熬制,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药材,每次拿到手的药罐里无一例外都是灰褐色的药粉。 其实以自身十几年与药材打交道的经验,闻一闻便知那药粉中有什么了,可每次都被师娘阻止,就在半月之前师父第一次发狂,因怀疑汤药作怪想一探究竟的她,却又一次被制止。 “世上当真有长生不老之药?”林若雲蹙了蹙眉,低声疑道。 男人对于爱徒的疑问不屑理睬,片刻之后,炉内火势渐缓。男人嘴角勾出一道暗笑,手掌轻轻抬起,炉盖也随之打开了‘轰’的一声落在地上,震得石室微颤。 炉内火焰已熄,腾起一团青黑色烟雾,林若雲下意识掩住口鼻向后退了一步,待烟气散尽,一枚赤红色药丸浮出炉体,乍一现一股难以忍受的炙热便充盈了整个石室,片刻之后渐渐恢复如常。 男人将药丸拿在手中,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置于其内,心中无限欢喜。 林若雲微蹙秀眉几步立于男人跟前,焦急劝道:“师父,这药丸好不寻常,不可随意服用啊。” “哈哈哈,不错,好个不寻常,正是如此!”男人仰天大笑道。 林若雲心中不安愈加强烈,又悄悄小退了半步,自记事起,自己总能对周遭不详之气,或者说威胁自身之意有着细微的察觉,可眼前的人却是养育自己十数载,犹如父亲般的恩师。 “雲儿,为师养育你十六年,将毕生所学全都传给了你,如今为师有一事相求。”男人眼中的渴望比之先前更甚,似有火光燃起,低沉着声音,说道:“我的乖徒儿,你一定会答应师父的吧?” 林若雲心中一窒,突然有些害怕,但面上仍然恭敬的回道:“只要徒儿能做到,定当为师父竭心尽力!” “哈哈哈,好!”男子宽慰的笑声中满载着得意与狂傲,锦盒收于怀中,一把握住林若雲细嫩的皓腕,将她硬扯至石床上。 “别怕,为师不会伤及你的性命。”男人半俯着身体,微眯着双眼,随手撩起林若雲从耳后垂下的一缕凌乱青丝,柔滑且带着阵阵幽香,直飘进心里。 “啊!”一声惊呼,林若雲连忙向颈处护去,此处的衣衫已被扯开,颈上挂着一块圆形环状的水玉,忽然晃了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只一瞬便消失了。 男人一双幽黑眼洞深不见底,紧紧盯着她如雪的肌肤,仿佛万丈深渊要将她吞噬。 “这常春丸若是直接服下,不需两个时辰五脏六腑便会被它的纯阳之气所灼伤,变成废人!可有了你,为师就不用担心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暗哑,口鼻中呼出的热气轻轻吐在林若雲耳旁,手指划过她的脖颈,锁骨精致,妖娆美伦,心中不禁荡起阵阵涟漪,一声淫邪之笑:“让我来告诉你,就在你的体内,可是孕育着传说中的地之灵气!” 林若雲耳边嗡的一声响,脑中瞬间空了一片,顿时惊住了,这怎么可能呢!自己的身体,可是从未感到有任何的异象啊。 “不用这么吃惊,你当然不会知道了,早在十年前我就将你的灵气禁锢起来了。”男人得意的怪笑了两声,又道:“这些年随着你修为的提升,禁制已经越来越稀薄,一旦冲破了禁锢,我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就是你也难活命!所以为师才急着炼制这枚‘常春丸’,你最近成长得太快了。” 男人嘴角划过一丝嘲讽,这也是他倾囊相授的结果啊!用不断提升的修为来滋养禁锢中的灵气增长,而现在已经是最佳时机了。 “雲儿,为师需要你体内的灵气!” 林若雲面色早已泛白,眼神无助中隐隐有惊慌之色。关于地之灵气也曾听师娘讲起过,乃与生命一同孕育而生,可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补给自身所需,不仅能自愈亦可愈人,甚至是起死回生。 可据师娘所说,此种灵气是不能体外传于他人的,而今师父为了长生不老,便要……念及于此,林若雲心间跳动也停滞了片刻,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虽然从小在医书、医理中长大,对男女本身并无过多的避讳,可师徒伦理,人伦纲常又怎可违逆! “您是雲儿的师父啊!”林若雲声音微颤,身体也有些小小的颤动,心中悲恸低语:“雲儿一直视您为生父一般,便是要我性命,雲儿也绝不敢有丝毫迟疑,只是……” “我只要地之灵气!”男人极不耐烦的将她按在石床上,那迫不及待的眼神,穿透层层黑暗,令人徒生憎恶。 “师父,师父……不可以!” 这声声悲泣的哀求并未换得为师者的半点动容,眼前唾手可得的长生不死已将这个男人推向了不顾一切的境地,而身下的女孩正是助他一步登天的绝佳药引,此时只恨自己不能将她一口吞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往事不堪回首(二) 滚滚巨石挪动的沉重声在石室的另一侧忽然响起,厚重的石门赫然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型略显丰满的中年女人,她面带怒气冲向前去,双手揪住男人背后的衣襟用力一扯。这气力有些突然,男人也过于专注,一时没有防备,身体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有些惊愕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碍事者。 此时的女人正双手叉着腰站在床边,两道柳眉竖起,胸口涨满了怒火,狠狠的瞪着眼骂道:“李治,你个老不死的,当真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哼,我很快就会真的不死了,你别在这碍手碍脚,出去,给我出去!”李治气煞着喝道,脸上厌恶不已,可是对这个搅了好事的女人似乎还有些顾忌。 女人瞪着眼,咬了咬牙,怒道:“我呸,你还是不是人了!”话音未落,只见她右掌从身侧横扫而过,那丹炉‘轰’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与旁边的炉盖碰撞在一起,低沉的嗡鸣声在石室中回荡,震得脑袋发胀,身体闷闷的。 “师娘!”林若雲惊慌失措的逃下床,慌乱的重新系好衣衫,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满是恐惧。 女人将她护在身后,指着对面的男人愤然道:“死老鬼,亏你还是药王,为了一张不知从何得来的狗屁药方,竟要做出这等泯灭人性、天理不容之事,今天有我凤三娘在,你休想得逞!” “就凭你?我看是一道送死来的还差不多。”李治大声笑道,言语中竟是讥讽与蔑视,对自己的妻子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凤三娘低声对身后说道:“站到一边去,不要伤了你。” 林若雲心中极是担忧,但还是听话的后退至墙边,这些年自身修为虽提升很快,却始终只能发挥三成不到,原本还觉得奇怪,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现在想来该不会是地之灵气被禁锢导致的吧? 李治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笑意,面前虽是结发之妻,却丝毫夫妻之情也看不出,冷冷的哼道:“三娘,你莫要怪我不念夫妻之情啊。”言罢,袍袖一挥,石门应声闭合,此处顿时如死寂一般。 石壁四周的烛火忽明忽暗,在这密封的石室之中,竟突然感到阵阵寒气盘旋在空气中,李治狂笑着立于半空,身下腾起缕缕黑色浓烟,瞬间便将他的身体包裹其中。 这股强劲的凶戾之气竟让凤三娘有些发怵,心中暗骂:这个死老鬼,关在这石室炼药三年,炼的究竟是什么邪门歪道?还等不及去细想,在李治的身后忽然浮现出一漩涡似的黑色空洞。 随着漩涡的转动,一股阴邪、血腥之气从中涌出,凤三娘定睛查看,不禁讶道;“你这三年所服汤药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吗?” 李治不屑的看着下方,沉声回道:“这还只是个雏形,今日就用你来试试它的威力如何吧。”音未落,漩涡旋转的速度突增,从中心凸显出道道暗红色柱体,横悬在洞口。 看着空中衣衫凛凛的男人,这邪物有种古怪气息,莫不是用精血祭炼而成的吧?凤三娘心中悲愤交加,紧握着双拳,力度之大让身体也有些颤抖。 随着李治一声断喝,暗红柱体应声飞射而出。 凤三娘随手取下发间一枚金簪,抛于空中,指尖掐诀,金簪竟瞬间长大,并发出刺眼的灿灿金光,与那几道柱体交汇相抵。 “小心,有毒!”林若雲于身后突然惊恐出声。 毒?凤三娘心中一惊,又仔细查看着,却怎么也看不出来,不可能,这老家伙虽以炼毒为尊,可这些年来所炼之毒没有一种是她解不了的,更不要说看都看不出了。 心思稍一分散,其中一道柱体突然改变了方向,冲着林若雲直刺而去。凤三娘反手将指间两颗药丸掷出‘砰、砰’两声爆破之响,柱体散为一股红色烟雾消散而去。 凤三娘连忙摒住呼吸,却还是有一丝血腥之味窜入身体,嘴边顿时泄出一注暗红,身体一晃跌在了地上。 “师娘!”林若雲疾呼着扑到女人身边,错愕的看着又落回原地的男人,神情怎会这样冰冷?心痛不已,当下斥道:“师父,师娘与你有百年夫妻之情,怎可对她下杀手!” “不许再叫他师父!他已被邪气所控,再也不是你师父了!”凤三娘心中又气又急又痛,一口黑血吐了出来,眼中泛起淡淡湿气,要不是反应快,塞了一颗解毒药丸在嘴里,现在恐怕已经不能动弹了。 林若雲定下心神,凝视着不远处被黑气拥护的男人,低语道:“这气流好不正常,师娘千万不可运气!” 凤三娘不禁诧异道:“雲儿,你看到了什么?” 稍作迟疑后,林若雲缓缓说道:“在这黑色烟气中还夹带着少许鸦青色,乃是剧毒,刚刚也附在那柱体之中,师娘看不到吗?” 凤三娘摇了摇头,轻声道:“这并非中土之物,甚为诡异。”忽然神情一愣,看着身边的女孩,惊讶的问:“你的灵气突破禁锢了?” 林若雲略皱了下眉,低声回道:“没有,我以为您也看得到。” “地之灵气果真不同凡响,此物名为轮回湮,乃是用我精血三年养成,不过时候尚短,威力小了些。”李治阴邪的笑着,面上蒙了一层灰暗,轻蔑道:“三娘,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就留你一命,让你亲眼看看我是如何得到这长生不死的,哈哈哈……” 凤三娘支撑着身体又重新站了起来,推开身旁的少女,擦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血迹,心中已是悲愤欲绝,稳住气息说道:“十年前,雲儿到后山采药,不慎被隐翅蜈蚣所伤,原本不需一炷香就能要了她的小命,谁知她却安然无恙的自己回来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发现了地之灵气一事,但不久之后你便将她的灵气禁锢起来,还骗我说担心她年幼无法掌控这巨大的能量而伤到自己,我却万没想到你是有此邪念的!” 李治阴冷的脸上连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几近狂傲的说道:“这些年我寻遍了所有的古籍异篇,终于才肯定了这一点,只要拥有地之灵气,我便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死之人,唯一一个!” 凤三娘身体颤了几颤,面前的人哪里还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熟识如自身的丈夫啊!分明是个痴狂疯癫之人,这个疯子! “你现在已是自身难保了,如何还能兼顾她?若想与我拼命更是可笑,还是赶紧想办法解毒去吧!或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李治笑了几声,不屑的说道。 凤三娘冷笑一声,面色也沉了下来,嘲讽道:“事到如今,你对我,还会于心不忍吗?”随着话音落下,空中那枚金簪再次放出耀眼金光,簪端上的一只金色蝴蝶竟幻化成形立于金芒之中,振动着双翅直冲李治的胸口而去。 轮回湮内于同一时刻,再次射出三道柱体。 凤三娘能清楚的感到毒素正在身体里蔓延,一阵阵撕裂的疼痛愈加强烈,心中已知毫无胜算,再拖下去必定性命不保,可是为了身后的爱徒,也唯有博上一博了!就在她转念间,手指悄悄一转,金蝴蝶随即改变了方向,柱体也随之偏向了一边…… 自认胜券在握的李治,以为这不过是拖延时辰罢了,可就在他未做出任何反应之时,对面的女人竟冲上来紧紧扯住了他的身体,这是来送死的吗?一道暗红柱体从漩涡中悄悄激射而出,直穿入凤三娘的肩膀,又从身后刺了出来,竟然一滴血都没有! 凤三娘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力击飞,重重的撞上石壁,又被弹开跌落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流。 李治正要动作,左肩却猛然一痛,回头细瞧,竟是被突然折回的金蝴蝶刺中了,顿时肩头金光大作,身体好像被定住了一般,手指瞬间僵硬了,有些痛苦的弯曲着,口中发出愤怒的低吼。 没有多余的空闲去犹豫,凤三娘自知金蝴蝶困不住他太久,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拉着林若雲冲到石壁一旁,反手一推,竟出现了一道暗门,二人立刻闪身而入,手中一枚细长的金色钥匙插入石门边的洞孔之中,整面墙壁丝毫痕迹不见。 第二百五十六章 往事不堪回首(三) “师娘,您还好吗?”林若雲隐隐的哭泣,好怕好怕。[.超多好看小说] “我能撑得住,别担心。”风三娘缓声回道。随后,手指向两侧各一挥,石壁上烛火亮起。林若雲环视了一周,这间暗室比外面的石室小许多,里面还放置着很多木架子,多是书籍和各色瓷瓶、竹管。 “师娘,这里怎么会有间暗室?”林若雲细细察看着每一处,心中不安已然平复了许多。 “是当年隐遁山林时设下的。”凤三娘忍痛咳了两声,脸色愈显苍白,看着一侧的木柜说:“第三排中间的格子里有两卷书,去拿来。” 林若雲应了一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将书卷取出,看得出已有些年头了,却是保存得极好。 凤三娘微微点了下头,说道:“我的修为虽然远不及他,却在医术方面略胜一筹,他擅长用毒我则擅于解毒,这两卷书就是我俩毕生钻研所修,你千万要收好。” “师娘,您这是……”林若雲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眼泪,又再次浮现,这才察觉到一股邪戾之气正在侵蚀着师娘的身体,当下眼睛一红就哭了起来:“您不要丢下雲儿啊!师娘!” 凤三娘撑着一旁的木柜坐了下来,心中苦笑,声音更显微弱,“这个老不死的,他已经多年没用过毒了。雲儿……师娘也不忍丢下你啊……先不要伤心,听师娘把话说完。” 凤三娘从身上摸出一枚青铜匙,指了指另一侧药柜中间的四方格,林若雲捧着钥匙走到跟前轻轻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淡黄色印有太极八卦图的小布袋。 凤三娘将布袋接了过来,缓缓说道:“此袋名为乾坤袋,可装万物,不过我也没用过,也许你能用得上,留着日后细细研究吧。” 闻言,林若雲泪如雨下,眼中涌满泪水,哽咽着却说不出话来。 “雲儿,师娘也不知这灵气对你来说是好是坏,不过既有幸拥有它,便善加利用吧。”凤三娘又取出一把刻有奇怪纹路的匕首,细看有些像符文,古朴却极为精致小巧。轻声言道:“把手给我。” 林若雲不敢迟疑,立刻将左手伸出,心中不解的看着那把匕首在手腕处轻轻划下,殷红的血液瞬间淌出,布袋随着鲜血的沁入竟大放金光,片刻之后又慢慢暗淡了下去,原本滴在上面的鲜血也都不见了。 凤三娘从药瓶中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药粉一接触血液便立即溶解,眨眼间血已止住,那道口子也消失了。凤三娘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说道:“这乾坤袋是你的了,即便意外离身,它除了你也不会认其他主人,任何人都打不开也用不了,除非……你死了。” 林若雲双手接过乾坤袋,触手便感到有个古怪的气流在袋内旋动,竟有些温暖。 “试着祭起乾坤袋。”凤三娘缓缓合了下双目,心下叹道:若不是那颗解毒药丸延缓了毒性的蔓延,此刻怕已气绝身亡了。无力的抬着眼皮,看着连这般简单的驱物都有些吃力的林若雲,心中又是轻叹了一声,都是那死老鬼干的好事! 乾坤袋被祭于空中,袋口随之打开,袋子也涨大了好几倍,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凤三娘缓了缓气,勉强说道:“收了这柜子上所有的丹药,快!” 林若雲手间一动,木柜上的瓷瓶、竹管纷纷飞起,直冲进乾坤袋中,眨了眨眼便完成了,袋口重新收紧,缓缓落在手上。虽然装了许多瓶瓶罐罐还有那两卷医书,可这袋子依旧如手掌般大小,重量也未增加分毫,真是神奇! 凤三娘脸上几乎没了血色,嘴唇干裂、透着紫黑,抬了下手示意林若雲扶自己起来。两人又向密室后面走去,转动了一下架子上的石兽,木架便向一旁移开了。 里面是一间更小的暗室,这里陈放着各种灵芝仙草,凤三娘取下其中一个锦盒,里面是几粒灰色、米粒大小的种子,嘱咐道:“这是七色花的种子,此花有返老还童之奇效,可令垂暮将死之人回到少年一般。却需要白昼阳气最重、夜晚阴气最重的地方才能开出七种颜色的花瓣,否则就没有用处了,只是这种地方比这花种还难寻见。” 凤三娘缓了几口气,指着一旁的石壁说道:“把这面石壁击碎。” 这石壁看起来既厚重又坚硬,林若雲犹豫了一下,试着去运转体内真气,却莫名的发现体内竟有两种不同的气流共存,难道这就是地之灵气?忽然想起刚才被师父制住时,曾有一颗药丸塞进嘴里,是因为这个,所以灵气就显现了?而且连体内的真气也似乎强劲起来,手掌下的石壁顿时裂开了几道痕迹,裂纹迅速扩散至整面墙壁‘呼’的一声闷响,碎石纷纷落下。 二人大睁双目,均是惊讶不已,几时有的这般能力,坚实的墙壁竟然成了碎石粒。林若雲挥了挥眼前的石灰尘土,以为打破了这石壁就可以出去了,没想到竟是一条暗道! 密室中,李治站在石门前,眼中的怒火像是要烧了这间石室,该死的女人,竟然趁机摸去了贴身收藏的密室钥匙!虽然这墙壁是岩钢石打造,费些时辰和气力打开也不是难事,哼了一声道:“反正你也活不长了。” 凤三娘回头看了看,心中不觉冷笑,被林若雲搀扶着慢慢往前走去,怎么都是死,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孩子平安的送出去才行! 弯弯曲曲走了一段,前面已经到了路尽头,凤三娘有些无力的喘着气,说道:“就是这里了,出去就是后山,对你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记住走得越远越好。” “师娘,雲儿不能自己走。”林若雲眼中闪着泪光,紧紧的挽着风三娘的手臂。 “这条暗道是我两年前悄悄修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凤三娘万分担忧的看着心爱的徒儿,仔细叮嘱道:“雲儿啊!在这药庐里都有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对你有所觊觎,这世上人心险恶,谁知道那副皮囊之下掩藏的是黑是红,你千万不可泄露自己拥有地之灵气一事!” 林若雲含泪点了点头,依旧挽着她不肯松手。 “等有朝一日破除了禁锢,对你的医术也会增益不浅。”凤三娘微颤的将手腕上的一串珠链摘了下来,又说道:“来,戴上它。” 淡紫色的柔光笼罩在圆珠上,一颗颗柔润、光滑,戴在林若雲凝雪般的皓腕上,有丝丝凉意传入身体。 “这是纳石,曾萃取百草之精,可以很好的温养经脉骨骼,你的修为、灵气越高深,它的能量也就越强大。”凤三娘这会儿似乎没那么疲惫了,心中也知毒气已将身体全部占据。万分疼惜的拉着爱徒的手说道:“雲儿,男人纵使再爱一个女人也抵不过名利二字,他们要的是征服一切而非一人,切不可深交啊!不要落得我这般下场。” 话音未落,林若雲便失声哭泣起来,这一刻真是宁愿死,也不愿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 凤三娘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感到密道深处已有人闯入,急忙按下手边的一块岩石,石壁拉开,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她匆忙中将还愣在那的林若雲推了出去,疾言厉色道:“快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回头!” 余音仍在,石门就已重新关了起来。 “师娘!”林若雲扑在石门上边拍打,边大声哭喊着。 可就在这时,山体内部突然爆出‘砰’的一声巨响,声音由远及近接踵而来。林若雲脸色顿时煞白,这才想起要尽快远离这扇门!就在她刚转身跑了几步,身后的石门被爆炸引起的冲击震了个粉碎,瞬间连人带石一起弹飞了出去,林若雲随之失去了直觉,昏倒在地。 密室内,爆炸声依然持续着,破碎的石块像下雨似的落下。凤三娘倒在离丈夫不远的地上,嘴角露出一丝温柔,轻声道:“这里很快就要塌了。” “你竟然设置了引爆符……什么时候?”李治的左腿被巨石压在下面,嘴边还挂着血迹,十分痛苦。 “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说过的,生同眠死同穴。你,应该早就忘记了吧……呵呵呵,我终究看不得深爱之人,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啊!”凤三娘用尽最后的力气,深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百余年的夫妻情,曾经的美好与誓言,何曾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收场。 “三娘……”李治伸着手想往妻子身边靠近,可无论怎样用力也还是一下都动弹不得。 难道,这就是咫尺方寸间,划开的天际之遥吗? 这一生荣耀,终落得个讽刺收场! 第二百五十七章 踪迹 清醒后的林若雲仍惊魂未定,寻到一处山洞,暂作栖身之所。 她目光呆滞的望着不时跳跃的火星,不想竟有人此时上山,幸好现在天已经黑了,即便因爆炸而来也一时半刻做不了什么。 身体有些疲倦,林若雲靠在石壁边,轻轻合上了眼睛。 混混沌沌的一整晚,石室内匪夷所思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重复着,眼中有泪水悄然滑落,人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等到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走出洞口,阳光有些刺眼。 原来已是晌午。 不知昨晚那人是否已离开,林若雲一路走回密室外,这里远比想象中糟糕,心中不免又悲痛不已。跪在坍塌的密道前良久,一双眼睛红红的还泛着涟漪,抽泣低语:“师父、师娘,雲儿不孝,竟让两位葬身在这乱石之中……” 药王隐居在此鲜有人知,这里又坍塌得无法辨认,就算有人好奇想探个究竟也无从入手,昨晚那人不是也离开了吗。林若雲想着,又朝家的方向走去。 原来,这里也已经破烂不堪,真的什么都没了。 倚在门边,看着倒了一半的墙体,林若雲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迷茫。怎么办,该去做什么?去查师父性情大变的缘故吗?又该从何处查起呢? 脑海中漫无目的的想着,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 可林若雲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宁愿这般坐到天亮,也不要闭上眼就看到石室中的惨烈! 今时今日,往事虽如烟,岁月亦如痕,即便过得再久,有些东西依旧忘却不了吧。 如今再回到这,林若雲心绪平和了许多,回忆不过是对过往人事的追忆罢了。曾经坍塌的密室,早已被青草藤蔓覆盖,而那倒了一半的屋子更是不剩几块砖瓦,只有角落的一小块地方还坚强的支撑着。 林若雲在此处站了许久,仿佛看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在这里玩耍修炼,每日采药看方,治过折翼的小鸟,包扎过受伤的兔子,带生病的狐回家,喂养失去母亲的小猴长大…… 她好像做过好多好多诸如此类的事情,洛安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仿佛她的家人,在这的开心,无忧,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终止。 没有永远的笑容,亦如没有永远的眼泪。 直到傍晚,林若雲才下山,回到医馆时已经天黑。福生和文慧还留在医馆没有离开,旁边还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不停的擦着眼泪。福生见她回来了,便对妇人说道:“你等的人回来了。” 那妇人一听,急忙站了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林若雲,突然哭着跪倒在地:“大夫,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林若雲赶紧把她扶起:“你哪里不舒服,慢慢的说。” 妇人擦了擦哭红的眼睛,委屈的诉道:“我娘家在云州,因家里穷苦,十三岁时就卖给了安山城一个做小生意的,姓季的人家做媳妇儿,那时他家儿子才五岁。嫁过来以后,婆家倒是待我不错,丈夫十七岁,我们就圆了房,可……”妇人说着又哭了起来:“之后的十年里,我生了四个女儿……公婆说我再生不出儿子,就要把我休了!我二十几年没回过娘家了,如今被休,还不如叫我去死!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只想给他生个儿子!” 林若雲一脸为难。虽然觉得她可怜,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婉转的劝道:“你的遭遇固然惹人怜悯,可生男生女乃天意,岂是人力可掌握!倘若我真有办法叫人只生男孩儿,恐怕我这医馆便会终日门庭若市了,再说这也真的是不可能的事啊。” “那怎么办?等着被婆家赶出门吗?”妇人又低声抽泣起来。 林若雲笑了笑:“这种事,就算神仙也无能为力。你也不必如此悲伤,或许下一次就会生儿子了呢。” “我已经三年多没有怀孕了,公婆都说我不能生了,现在连丈夫都相信我不能生了,一两个月不愿与我亲近。”妇人越说哭的越凶。 这时,门外突然闯进一个男人,看着不到三十,一进门就拉住妇人,又气又急:“你怎么跑这来了,快跟我回去!” 妇人却死活不跟他走,哭哭泣泣的说回去也会被休弃,不管男人怎么说,她就是不肯走,越哭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止不住眼泪。 林若雲冷眼打量着男人,却越瞧越奇怪,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就是她丈夫?” “是啊!”男人很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抓着妇人的双手硬是给拽了起来,骂道:“别在这丢人了,孩子都没人管,娘又要骂人了!” “等等!”林若雲突然出言制止,依旧上下打量着男人,直看得他都有些发毛了,而妇人也慢慢止住了哭声,疑惑的往丈夫身上瞧。 “你,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男人急了起来。 林若雲笑着说道:“你满面红光,看似精神饱满,却实则身体羸弱,不知你自己有没有发现,时常感到力不从心,且虚汗不止?” 男人脸色立刻大变,抓着妻子的手也松了,尴尬的点了点头。 “从何时开始的?”林若雲追问道。 男人声音一下子柔缓了:“一年多以前。” “是否有过什么事?” 男人一惊:“你怎么知道?” 林若雲依旧笑了笑,又问道:“说说看是何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医治,也免得你妻子心里存了误会。” 妇人急忙转脸看着丈夫,他病了?怎么都没发现?男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想是纠结到底要不要说?最终他还是下了狠心:“一年多以前,我去温化县进货,回来的路上误了时辰,没能进城,就在暮城外休息了一晚,就几箱子小玩意,放在车里,根本没人看见。可睡到后半夜,我就觉得身上酥酥麻麻的难受,起来一看……眼前晃过去几个人影,那不是做梦,是真的人影!然后我就晕了,天亮才醒,我以为是劫财的土匪,可几箱子东西和银票银两都在,就少了样腰饰,我没在意就直接回家了。哪知道从这以后……”男人看了一眼妻子,才说道:“也不知怎么了?动不动就累,浑身冒虚汗。爹娘天天追着要抱孙子,我也不敢跟他们说,就连孩子她娘,我也是能躲就躲。” 妇人这才知道丈夫不愿与自己亲近的原因了,并非嫌弃,而是身体不适。这一刻,她真是怨恨自己,拉着丈夫,哭道:“这都是我不好,天天守着你,竟没看出你生病了,还当你嫌弃我……” 男人拉着妻子的手,在她耳边宽慰了几句。林若雲却仍是疑心重重,这男人身体有些怪异,并不是寻常的疾病。他那晚看到的人影恐怕不是一般的劫匪,这里一定有蹊跷! “你说那晚丢了一样腰饰,你可还记得那腰饰是何样子?”林若雲又再度追问。 男人疑惑的看了看她,心想这大夫不继续询问病情,怎么又对腰饰感兴趣了?但他还是照实回答了:“是条兽皮做的,四指宽,上面嵌着好几种颜色的宝石,什么形状的都有,我看着怪稀奇的就买回来了。谁知道还没焐热呢?就又没了!” 宝石?不同形状的? “是不是有一颗绿色的?”林若雲急忙问。 男人想了下,回道:“有,有两颗!一颗是墨绿的,圆的,还有一颗像个水滴,颜色就浅多了,而且那颗宝石最漂亮!幽幽的绿,尤其是夜里看,那光简直迷死人!” 幽绿,水滴……林若雲顿时心里有了数,若真是幽灵石就好解释为什么会有几个人影冒出来,为什么只拿了这条腰饰! 看来八成是暗黑龙王殿的人,现下也只有魍魉老鬼和她在四处寻找幽灵石的下落。 “大夫,给我丈夫治治病吧。”妇人见她不在询问,心里急的开口央求道。 林若雲回过神来,才想起眼下还有治病这件要紧事,便请男人坐下,号了号脉,又不禁皱起了眉,这让夫妇俩顿时紧张起来。 “大夫,怎么样?”妇人焦急万分。 林若雲惋惜的回道:“是中毒,此毒甚是厉害,不伤性命,却能使人无精打采,身体疲乏,看着精神饱满,实则有力用不出。” “毒!?”夫妇俩吓呆了。 林若雲无奈的叹道:“恕我无能,这个毒解不了。当年你看到的那几个人影也绝非寻常之辈,毒下得巧妙,不易察觉,且毒性非常奇特又顽固,即便当时发现,救治也需运气。” “那我……”男人丧气的捶了下胸口:“爹娘知道,定伤心死!” 柳逸阳忙宽慰道:“伤心在所难免,好在你活着。” “可,可他们还要抱孙子呢。”男人狼狈的垂下头。 林若雲笑了笑:“女儿也是你的骨肉,你爹娘都已年迈,家里和你的身体都要你妻子来照顾。一家子能和乐安康,不比儿子更好?” 男人思量了片刻,重重的点了两下头:“走,回家,我和爹娘说。” 夫妇俩就这么走了,林若雲却满心沉重,又是在温化县出现,怎么妙妙没有发觉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心念所依 三日后,天还黑着,文慧突然腹痛难当,福生急忙起身烧水,初为人父的他,虽也是行医多年的大夫,然此时已慌乱了手脚。 林若雲闻讯赶来,文慧已疼得湿汗淋漓,验看之后方知大半为紧张所致。林若雲一边让福生去准备生产的物品,一边安抚文慧,过了会儿,倒还真起了些作用,似乎疼痛也能忍住了。 “没事没事,你这样只会白白的消耗力气,待会儿真要生时,反而使不上力了。”林若雲帮她擦去汗水,喂她吃了几口东西。 虽说这是第一胎,她难免慌张,动静大却未必有事,从脉象上看也没有任何问题,先前都是慌了神之故。气得林若雲把福生好一番数落,怎么说也是个大夫,还曾跟着柳逸阳出门行医过多次,已算见多识广,这会儿却先一个稳不住了。 福生被骂也甘愿,谁让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呢?若此时都能镇静自若,那才奇了怪! 天渐渐亮了,文慧腹痛加剧,感觉孩子比她还着急,迫切的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好在她身体养得不错,也没有一味贪吃躲懒,只半个时辰便顺利诞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 福生开心得都快流泪了,对他而言,没有比母女平安更好的消息! 休息了几个时辰,文慧的体力也恢复了些,夫妻俩抱着孩子越看越舍不得放下。林若雲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幕,忍不住发笑:“你们两个也做了人家的爹娘了,这回可是欢喜无比了。来看看,这是我给孩子绣的肚兜,还有两件小衣服,可还喜欢?” 福生抱着孩子,文慧赶紧接了过来,小衣服着实可爱,绣工也好。 “多谢姑娘,孩子能穿上您给缝制的衣服,是她的福气!” “这是应该的。”林若雲笑了笑,从福生手里接过了孩子,胖乎乎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真是惹人爱:“可取好名字了?” 夫妻俩相视而笑,说道:“我们刚才还商量着,想让您来给孩子取名字,这不是还没来及跟您说呢。” “我取?”林若雲看他们说的认真,便细细的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两句:“静女其姝,静女其娈(luan)……叫姝娈可好?” “姝娈……”夫妻俩轻声重复了一遍,连声道:“好,就叫姝娈!” 小小医馆,也因这个初生的小婴儿,变得喜庆热闹起来。 而在骷谷萧庄中,闫冬依旧进行着不甘愿的修炼,三大长老每日盯得紧,习惯了自在生活的他,欲哭无泪。好容易可以休息下,清风明月又要问东问西,讲解开导个没完没了,突然好希望林若雲能回来! 夜深人静时,闫冬偷偷溜出房间,来到入谷时经过的那道厚重石门前,上下摸索着机关,想着如何才能打开,又不被人发觉…… “你在做什么?” 闫冬吓得坐在了地上,回头一看是柳逸阳,才抚了抚胸口:“反正我也睡不着,就随便走走,随便看看。” 柳逸阳面无悦色,看了他半响,又转身往回走。闫冬不知这是何意,却也知道不可能再从这扇门出去了,只好跟着他回到了萧庄。 “喂,你真不想要天之灵气了?” 柳逸阳停下脚步,轻声道:“由不得我。” “若是由得呢?”闫冬摊了摊手,说道:“我看你也睡不着,不如咱们随便聊聊,不必一板一眼,全当闲聊。” 柳逸阳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若是由得,我自然想要!” “也是,你修为高深,再得天之灵气益助,试问天下还有谁能与你匹敌!”闫冬哈哈一笑:“这样的好事哪里适合我,他们把我看得太高了,我是知道自己的,再怎么修炼也不及你一分,莫说救世,恐怕面对魔界的那一刻,我已灰飞烟灭。” 柳逸阳本想劝他,可此时却无法开口,他说的确也属实。尽管尚有七年可磨练,又怎能保证他在这短暂的岁月中,完全的掌控天之灵气呢?更何况,这只是个开始,而这个开始已属困难。 “你怕不怕死?”闫冬又问道。 柳逸阳轻轻回道:“不知,或许……分情况吧。” “呵呵……”闫冬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有意思,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吗?失去灵气,不可能没有任何改变,你也活了这么久了,可你与我不同,我只是个普通人,仅这张脸常年不变,就被人当作怪物一样避之不及。唉!你不要以为我是怕死才溜走,我是担心空有天之灵气却什么都做不了,到时候连累所有人陪葬,也是于心不忍啊。” 柳逸阳面色未改,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所言不虚,突然接受这匪夷所思之事本就不易,想想当初的林若雲不也是如此,厌恶、憎恨、排斥!若非一次一次的危机,矛头都指向地之灵气,她也不会强打精神,逼着自己接受一切。 “你,不妨想想她!”柳逸阳转身望着那座殷红的高塔,平心静气的说:“你与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你觉得自己被排斥在众生之外,那么她也是。不过,你可以这样想,至少还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再不会孤独,也不再寂寥,此生还有何求索?” 闫冬静静的看着,听着,忽然问:“这些年,你可曾孤独,可曾寂寥?” “我无时无刻不觉得孤独寂寥,亦无时无刻不觉得满足!”柳逸阳心中百味杂陈,心绪却从没有过的平静。 闫冬似乎觉得很好笑,便笑了几声:“你喜欢上她了,是吧?来到这以后,我就发觉了。虽然你们谁都没对我说,但我看得出来。你知道吗?我也曾订过亲,从十九岁到二十五岁,爹娘一共给我订过三门亲,但每次即将迎亲时,她们都无一例外暴病而亡!之后,再无人敢给我提亲,所有的女孩,甚至媒人见到我都绕路而行,那时我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克星!” 柳逸阳稍稍转了下脸,说道:“虽然她不曾订过亲,但在她身边已有许多人离去,哪怕有些因由牵强,她也同样揽在自己身上。” “我能了解这种感觉,在她的心中,和我有着一样的恨!” 这一晚聊过,闫冬的情绪发生了改变。虽然修炼继续,但每超过两个时辰便顾自去休息,任谁说也不听,可急坏了三大长老。 文慧生产不久,安山城下了第一场雪,夹杂着雨丝稀稀落落,洋洋洒洒。林若雲估摸着时日,也该回去看看了,距三月初三,尚不足四月。安顿好医馆的一切,第二日便回到了骷谷…… 三大长老见到她,如见救星一般,却又因无法劝导闫冬而心有愧疚。林若雲了解了这段时日所有的事后,并未责备一句,而是静静的回房去了。 众人不解,又不好追着去问,都愣在了原地。闫冬却感概道:“她是清楚的,并未对我抱任何希望,所以她离开这里多日,如今回来更不愿强求什么。” “并非如此!”柳逸阳肯定的说道:“她是不愿将自己曾背负过的重枷,再在你的身上重现,她想尊重你的意愿,却又无法代替你来选择。这些年,我们所有人都想找到你,只有她左右为难。” 闫冬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起身便往后面的院子赶去,几乎没有丝毫迟疑,推开门就进,反手便将门关了起来。 林若雲站在堂前,望着墙上的两幅画卷,见他风风火火,依旧连敲门都不会,人就已经站在她身旁了。闫冬仔细端详着画卷中的两个人,这是用羊皮制成的画布,颜色是使用特殊的植物汁液和动物的血液调配而成。这两人看起来丝毫灵韵都没有,像是初学画者笔下死板的轮廓,但论画工又绝非如此,想必作此画者,那时的心境和他们现在是一样的吧。 “第一次看这女人时,你和她一模一样,但再看一次,却是全完的不同!”闫冬撇着嘴,咂叹道:“他们两个,死心却不甘心!我也不同,我既不死心也不甘心,你好像不知道该死心,还是该不甘心!” 林若雲诧异的看着他,这两幅画自己看了不知多少遍,终究看不懂看不透,不想他竟然一语道破,而且连同自己…… “你这表情告诉我,我看穿了你的心,还有他们的。”闫冬似笑非笑了几声:“人心最复杂,却也最简单,不在他们,而在自己!”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讨厌的事 夜,又一次深邃,漫天繁星迷人眼,乱了方位,只在这不见月的夜里,浑然天成,美轮美奂!若能投身星辰,以闪烁之光,遥走天际! 悄无声息,屋里静极了…… 门窗紧闭,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风,烛苗摇曳,忽地化作了缕缕轻烟。[]林若雲气定神闲,缓缓睁开眼,案上的香炉中,冉起的云烟被吹散,弥漫在屋中,陌生而潮湿的气息。 她站起身,回望着画中的人,‘啪’!房门开了,初冬的夜里,凉凉的风丝像是从冰封的湖水中抽出来的。屋外黑漆漆,光秃秃的土地似被风吹得硬梆梆,林若雲慢慢走了出去…… “是谁?” 院子里又旋起了风,一个声音悄悄靠近:“你忘记了……不,你不是她!虽然你的样貌与她无差,可她却无**回,她只有今生没有来世,你也一样!” 林若雲呼出一口浊气,问道:“你认得陆欣颜?” “呵,呵呵,呵呵呵……” 这笑声凄凉而迟缓,载满了沧海与桑田,他却不再说话了。林若雲知道此人还在,只是奇怪,为何自己察觉不到他的方位,甚至他的气息,身边除了风,只有凉凉的寒意。 “你是谁?” “这无所谓,我认得你就够了。”他悠哉的说道:“今晚的星空真美啊!恰如当年那日。只可惜啊!如今这话只能对着与她容貌相同的你说了。就连她都可以一死了之,而我却要追着这足迹,永远,永远没有止境!” 林若雲的衣裙被寒风吹得如冰一般凉,而这番听起来没头没脑的话,却像破冰的大锤,溅起了冰凌。 “你究竟是谁?” 他粗重的呼着气,些许停顿后,说道:“我也矛盾啊!是想要你死才对吧!可又不舍,你若死了,那下一世的地之灵气,还会是她的模样吗?你是额外的惊喜,我多想这惊喜的日子,能延续得久一些。” 环视着这空无一人的院落,听口气来者并非善类,是与魔界沆瀣一气之辈,还是……他就来自魔界? 半响后,周遭的冷空气消散了,连风丝都不见了。林若雲却没有回房里去,她静静的想着那人所说的话,却怎么也想不出头绪。她所了解的陆欣颜是来自清风明月的讲述,还有墙上这两幅画卷,且都是围绕着天地灵气,对于其他事一概不知。 她就这样站在门边,目不交睫的看着陆欣颜的画像,只恐不能将她看得活过来。 直到天亮了起来…… 众人前后出了屋子,经过院落时看到了她有些反常的举动,便了院子想询问一声。闫冬走上前,瞧着她的眼神怪可怕,紧了紧喉咙说道:“再看也是那个样子,有什么可看的,大家还等着和你商量事呢。” 林若雲回过头,仔细扫量着众人的脸,沉沉的说:“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众人身子猛一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朝柳逸阳看去,但他的目光只是安静的注视着林若雲。三大长老不安起来,从昨天回来后,这是听她说的第一句话,竟让人有些掂量不出。 “姑娘……” “我最讨厌,人家把我当作陆欣颜!”林若雲恨恨的说道。 清风急忙上前一步:“姑娘,咱们没有啊!” “是否发生了什么事?”空长老不安的问道。 林若雲哼了一声:“这骷谷,这萧庄,我原以为这是唯一一处无人能惊扰到的地方,我虽不喜欢这里,却能在这寻得片刻宁静。(.无弹窗广告)可是我错了,世上没有不可破的屏障!长老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倒想问各位长老,若有一日,我死在这萧庄,你们怕也浑然不知吧?” 这话语着实震人心魄,三大长老慌忙跪伏于地,请罪道:“是我等失职,是我等失察!还请姑娘明示一二!” “和陆欣颜有瓜葛的,不止萧维一个吧?”林若雲背过身,仍是盯着那画上的人:“你们瞒着我,只讲与天地灵气有关的事,可他人却是为了旁的。我也想找人明示一二,你们可有法子,让这画中人开口啊?” 三大长老惶恐不已,空长老忙说道:“姑娘消消气,容我等仔细想想……”三人急着往千百年前找记忆,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玉芙蓉造访萧庄,问了问关于萧庄大管事的一些问题:“邬赞?” “邬赞是谁?”柳逸阳疑惑道。 虚长老回道:“他原是萧庄大管事,萧庄迁址后,原萧庄便是交由他照拂,还有萧庄主和萧夫人的两个儿子,也是由他代为照顾。” 林若雲心头一震,手上猛地攥了下拳,夜青……如此一来,那夜青成魔便是此人作祟,却不知另一个孩子又是怎样的下场? “这邬赞和陆欣颜?” 隐长老忙解释道:“他们只是主仆啊!而且邬赞和萧庄主情同手足,私下里关系很好,对萧夫人从来毕恭毕敬,没看出什么啊……” “三位请起吧。”林若雲面色有所缓和:“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三大长老踟躇良久,空长老还是如实回了:“记得有一次,云雾镇的三姑突然来找我们,她说萧庄大管事还活着,邬赞现已化名为邬山,而且一直挑唆南巫对您不利。那时,您刚解禁地之灵气不久,我们担心您因怒生恨,会发生可怕的事,所以没有告诉您。” “邬赞,邬山,是他在挑唆南巫?”林若雲冷冷的笑了两声:“你们怕这怕那,却把我瞒得好苦啊!我说南巫怎么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还把红巫师的首领派来致歉,想必是三姑之故吧。” “是我等思虑不周,愧对姑娘,罪该万死!”三大长老再次跪地请罪:“姑娘,难道那邬山到此地来了?” 林若雲轻叹一声,回道:“昨晚,他与我说了些话,却未透露其身份,这不过是我的揣测。但此地有必要细细勘察一番,我并未察觉到他的气息,不知是他成魔之故,还是采取了什么法子隐蔽。” “是,我等这就前往各处查看!” 三大长老匆匆离去,分头巡查萧庄、骷谷,乃至附近山峦。邬山若真的成魔,应该不可能靠近骷谷,这里无论护塔石,还是镇殿宝塔都是由天地灵气缔造而成。若非上次封印松动,就连魔王戕也妄想在这里显形,区区邬山怎么可能来去自如,还不被察觉!? 雪鸢拍打着翅膀,落在院里的一棵矮树杈上,这些年它一直在骷谷和安山城两地徘徊,因安山城人多,在骷谷的日子相对久一些,即便要去那边也选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而它此次出现,是林若雲有话要它代为转达,自然是转达给云雾镇的玉芙蓉了,她有办法使南巫态度大改,必是知道更多的事! 雪鸢走后,林若雲回了房间,闫冬好奇,拉着柳逸阳也跟着进了房间,清风明月看此状况,只好准备了茶点,让他们慢慢的聊。 “怎么,你和萧庄还有旁的牵扯吗?”闫冬拿着酥点,边吃边问。 林若雲轻叹道:“我也不想,可事情总是往我不喜欢的方向发展。” 闫冬抬头看了一眼画像:“他们俩还有儿子?奇怪了,为何不让他们的孩子继续他们的任务,偏要找我们这不相干的人。” 林若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清楚孩子的事情。” “其实……”清风谨慎的看看二人,解释道:“长老们是在萧庄主和萧夫人成亲一年多才去的萧庄,那时候萧夫人已有孕四月。听长老们说,生产之后的萧夫人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打算再要孩子,可不知为什么?后来还是有了,生下这第二个孩子,萧庄主和萧夫人的灵气就有些失控了,才不得已来了这。” 林若雲捧着杯子,暗暗思量,如果他们不能生孩子,为何后土不及时制止?如果可以有孩子,灵气又为何会受影响? “你怎么不说话?”闫冬抬了下眼睛,问道。 林若雲看了看盘子里的酥点,笑问:“这个好吃吗?” “还可以。”闫冬嘴里咀嚼着,点了点头。 林若雲将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那就多吃点,清风明月这做点心的手艺是跟萧夫人学的,我总觉得过于甜腻。” “怕是这位萧夫人心里苦吧。”闫冬笑了笑,将杯中茶喝了个干净,往下顺了顺这有些甜腻的酥点:“我现在也苦啊!所以吃起来不觉得甜,但吃多了确实腻。那个邬赞还是邬山的,他想干嘛?” 林若雲品了品杯中茶,说道:“想我死!” “这不稀奇,反正想你死的也不止他一个。”闫冬掸了掸手上的碎渣,无视旁人的调侃道。 众人尴尬不语,只有林若雲微微含着笑。 第二百六十章 媒蜂 三日后傍晚,骷谷外一处山坡上,玉芙蓉和卓戡围在篝火旁,火星在微凉的风中翩翩若舞。或许此处靠近骷谷,坡上植被稀松,更增添了几分清冷意。 林若雲由坡下缓缓而来,坐在篝火的另一边,随手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树枝,‘噼噼啪啪’溅起火星无数。玉芙蓉正要开口,又转了念向着远处望去:“有人跟踪你?” 卓戡也回头看去,原是柳逸阳出现在视线中,玉芙蓉笑了笑,却也没有调侃他。柳逸阳行至篝火旁站了站,随后坐了下来:“或许我会打扰你们,但此事,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玉芙蓉和卓戡纷纷看向林若雲,她却毫无反应,拾起另一根细长的树枝,‘咔嚓’撅成了两半,投入火中。 “咳,雪鸢都跟我说了,是我调查了萧庄原址。虽然早已改造成了另外的宅院,但那块地方还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玉芙蓉长叹一口气,深锁的眉目,遥遥的看着天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把目光收回到眼前:“那应该是萧维陆欣颜离开十几年之后,魔王戕袭击了萧庄,那惨状,竟是骷谷萧庄无法比拟的。所有的人都死了,唯有邬赞活着,毫发未伤,若非他与魔界勾结,魔王戕断不会出现在萧庄,更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毁掉萧庄!” “人间与魔界互不相通,魔王若非借助了某种媒介,是不可能出现在人间的。”柳逸阳思量了片刻,转向林若雲,问道:“既然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萧维和陆欣颜还要生下两个儿子?难道,你就没有问问后土吗?” 林若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玉芙蓉和卓戡,回道:“那时候,我怎会知道除了这张脸,竟还会和他们有这样的牵扯。(.好看的小说)那是他们俩的儿子,他们自己都不管不问,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后土真的什么都没说吗?”柳逸阳似乎不相信。 林若雲瞪了他一眼:“说了也是废话,不过听得出来,他对萧维陆欣颜很失望,尤其是弃红尘而隐居骷谷一事。后土虽然没有说得很直白,但意思应该没错,而且他说……那两个孩子的命运,就是因为他们从始至终没有掌控天地灵气之故,他们的心,不清静。” 三人各自沉思着,不免觉得萧维和陆欣颜可怜,但更可怜的,莫过于他们的两个儿子。 “不管邬赞和陆欣颜有何恩怨,这始终是个隐患!”柳逸阳紧着眉,手里握着一根枝条,忧心不已。 林若雲反倒神色轻松,甚至颇有兴趣:“虽是隐患,但也不缺他一个,既来之则安之吧!我现在怪谁都是毫无意义的,最终要面对一切的还是我,谁也代替不了。” 时辰晚了,天色一暗,山上的风也凉了,篝火渐渐小了下去。 卓戡一直没有插话,但现在看来,关于邬赞的讨论,似乎已经告一段落,便问道:“你让三姑找我来,有何事?” 林若雲眼睛都没抬,只说道:“上次你所说,有关灵元一事。[.超多好看小说]那些人又出现了,但这次他们只抢了东西伤了人,或许那人太普通,灵元不值得摄取吧!可这手段,依然让我触目兴叹。” “抢了什么东西?” “幽灵石!” 卓戡微微抬头,皱了皱眉:“那是何物?” “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林若雲轻轻一笑,又道:“现在有人要与我抢,此时我也无暇分身,不知大巫师,可愿施与援手?” 卓戡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好,只是我不能轻易显露自己,这会牵连到南巫,如有必要,我会直接联络你,若找到了幽灵石,我也会联络你。那么,那个人是在何处受的伤?” “暮城南门外三里处,那有个茶棚,他将马车拴在茶棚后面的一棵树上,睡得迷迷糊糊时被下了毒。”林若雲缓了口气:“日子有些久了,已经一年多,蛛丝马迹难寻。” 篝火突然熄灭了,一股浓烟腾入天空,大家就此散了。 林若雲依旧坐在那,柳逸阳往她身边靠了靠,拉住她的手,将她揽在怀中:“有我呢?别担心。” 这一刻,身上的重担突然卸了,连呼吸也舒畅无阻! 又是一个繁星漫天的夜晚,两人头挨着头,躺在夜风拂过的山坡上,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悄悄的,感受身旁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林若雲轻语柔丝般的开口道:“从昨晚,听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有个大胆的猜想,当年陆欣颜会不会与邬赞有情?之后却因灵气,不得不嫁给萧维,所以他们始终各有心思。” “你想说什么?”柳逸阳闭着眼睛,轻轻的问了一句。 林若雲没有说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不敢往下想。柳逸阳忽然撑起半边身,用手将她环在臂弯中,俯视着她的眼,这距离,很近,很近……林若雲心跳加速,想避开他的眼神却无处可逃!柳逸阳这般凝视了许久,慢慢凑近她的唇……曾经,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山坡上,情急之下吻了她,那一刻,始终刻在心间。 林若雲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脑中闪现的竟也是那惊了心的一幕,莫名的紧张起来。就在双唇将要碰触之际,柳逸阳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将她紧紧抱住,耳边喘着气,哀声道:“雲儿,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 林若雲点了点头,似费尽了气力才发出一声浅浅的应答,可她心中的痛告诉自己,其实她不想答应,她想对他说,不能没有他!从以前到现在,所能依靠的都是他!若有一日失去了他,何以维持这份坚强,何以面对千难万险,何以度过今后的岁月…… 直至天亮,二人才回到萧庄,从神色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经过了这许多年,要做到隐藏内心的真实,也可算得心应手了。 闫冬对于修炼仍提不起十分的兴趣,林若雲并不想约束他,并告知他,通过密道可前往后山,那里景色秀丽,是个放松的好去处。但因邬赞一事,林若雲不许他独自前往,必要清风明月相随,以防万一。 这番心意,闫冬自是体会极深,也不想因自己而给她增添无谓的麻烦,主动放弃了后山一行,等到查出端倪,再去也不迟。 又是两日,三大长老从骷谷外匆匆而回,皆是一脸焦急,空长老摊开手掌,一只靛蓝色,形似蜜蜂的小虫。 林若雲只觉得此虫怪异,却瞧不出任何不妥,便问:“这是何物?” “此虫,我等也只见过一次,名叫媒蜂!”空长老将小虫小心翼翼的交到林若雲的手上,继续说道:“这是魔界驯养的一种专门传导通信的小虫,先将媒蜂通过某种方式送到人间,而后此虫便自行飞去指定地点,便可借有此虫将声音传导过来,仿佛此人就在眼前,实则他根本没有离开魔界。” 林若雲仔细观察着已经死掉的媒蜂,竟还有这种不易被发现的小手段,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此虫寿命虽只有三日,但已足以。”虚长老忧心道:“邬赞此举不会只为了说几句话,很可能有所动作,咱们不能不防!” 闫冬突然哼了一声,讽刺道:“人家在暗,我们在明,正所谓防不胜防。咱们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多加小心外,还能防什么?” 虽然话难听,但也是事实。现下也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在萧庄内,不要独自外出,至少这里相对安全。 第二百六十一章 游魂 又三日,晚间,柳逸阳陪着林若雲在屋中修炼,门外有人正朝这里靠近,脚步凌乱匆忙,来人心中定十分慌急。[.超多好看小说] “姑娘,出事了!” 是清风明月,他二人近来在骷谷附近巡视,这一句‘出事’不得不让人提心,忙将二人唤进门。清风还未及坐下,便说道:“这几日骷谷外,赤君山泠水河附近,时常有游魂出没,泠水河一支流的对岸就是泠水镇,镇上的人时常在河中捕鱼虾,现已死了六七人。” 明月又继续说道:“我们今日去镇上看过,那六七人均是全身铁青,眼凹皮皱。他们都是寻常百姓,半点修为没有,死状着实悲惨。” “怎么突然出现游魂?”林若雲百思不得其解。 柳逸阳疑道:“我记得泠水镇的义庄在西南方,即便有游魂也该出现在那才对,你们没去查看一下吗?” “据镇上的百姓讲,死掉的人都是夜里去的河边。” 林若雲也不知道这是否与邬赞有关,但提起游魂,便想到锁魂殿的怨灵,二者是那样的相像。清风明月随后又将事情回复给三大长老知晓,大家心中都存了同样的疑虑,想是邬赞无法直接进入萧庄,所以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残害骷谷周边的百姓,以此引林若雲出去。 这可谓意图明显,难又难在不理会不行。 两个时辰后,林若雲和柳逸阳来到泠水河边,陪同前来的还有清风明月,四人远远的就看到绿光悬浮,行动时快时慢。 从山上下来,一股阴森森的气息便笼罩了这里,林中,草丛,河边,到处可见飘飘荡荡的游魂,一个个披着破烂的灰衫,头发蓬乱松散,垂着干枯泛青的手脚悬在半空,绿光就是从他们身上发出的。 四人来到近处,游魂对发现的猎物极其兴奋,忽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丈外停下了,似乎是忌惮灵气之威,但也不甘心离去。 ‘啊!’ 有人! ‘啊!’ 两边都有惨叫…… 四人遂分头沿着河岸向不同的方向寻去,林若雲和柳逸阳走了好一会儿,忽然看到河边倒着一个女孩,被三四个游魂围着。 ‘唰’! ‘噗’! 剑出鞘,剑光落,游魂便化作云烟散。 柳逸阳收了剑,和林若雲急忙赶过去查看,扶起女孩,探了探鼻息微弱,正想带着她去安全的地方,远处的游魂又再次聚了过来! 林若雲手中的剑还不等拔出,昏死过去的女孩却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红如阴血的瞳!突然女孩张开口,有数不尽的,如放大百倍的蝌蚪一般,黑如墨、眼如血瞳,张着血口分散而去,直直的穿进了每一个游魂中。这些被灌注了不知名物质的游魂,变得狰狞起来,竟还能发出‘喝喝’的低吼声。 柳逸阳按着手掌,痛苦的俯在地上,原本扶着女孩的手掌,此时已被一团黑色附着。林若雲急忙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它们摄取了你的灵气,现在这些游魂,应该不会怕我们了。[]” “怎么办?”柳逸阳咬着牙,头上冒出了汗。 林若雲扶着他坐下:“先调整真气,切莫调动天之灵气!” 说话间,数不清的游魂已涌了上来,凤鸣一响,火光乍起,烧亮了一块天地。待火灭,那些携带着灵气的魂从散掉的游魂中逃出,又窜入了后面的游魂中。 柳逸阳被地之灵气保护着,稍作调息便安稳了许多,看着一拨又一拨,消灭不净的游魂,他必须与林若雲并肩作战! 双剑在游魂中横扫而过,一次次的聚集,一次次的诛杀……就在这时,从另一边赶来的清风明月也遇到了同样的困境。那一声惨叫之后,他们只发现了一个男人的尸体,接着不知怎么回事,原本不敢靠前的游魂,仿佛发了狂,张牙舞爪的向他们扑来。 柳逸阳的灵气虽说威力薄弱,但也足够他们纠缠。 此刻的泠水河岸,可谓剑光一片,热闹得紧! “他们似乎不惧火威。” 林若雲话音落,身边一阵凉意拂身,麟啸剑腾空,一只踏着水浪的麒麟赫然出现,飘而逸的长须直扬过鬃后,片片鳞甲如冰凌一般。 “既然不惧火,那应当怕水吧?” 柳逸阳执剑而上,脚下生风,‘蹭,蹭’几步便踏上了水麒麟的背,剑指前方,受到感应的水麒麟踏蹄而往,口中冉冉寒气,喷射出一股强劲的水柱,将下方游魂尽数湮没。 林若雲收了口气,面上浮出了笑容,没想到这游魂出现在河边却真的怕水,没想到柳逸阳的灵气残片微不足道,水麒麟的威力却远超想象,更没想到,他已将灵气运用至此! 无数的游魂还在浑然不知中聚拢过来。虽然水麒麟威力巨大,但他们的眼中只有地面上的林若雲和清风明月,无法对空中造成攻击的游魂,被水柱一次次击溃。 但面对这数量庞大的游魂,僵持越久越不利。 柳逸阳自然知晓这一点,忽地纵身落在地上,麟啸跃起,在身前反转了数周,一道寒光铺了开去,游魂被这道寒光贯穿了身体,都定了身似的站住了。 柳逸阳手臂一转,麟啸剑垂在空中:“开!” ‘啪’! ‘咔咔……’ 随后一片清脆之声,细细的裂纹蔓延开去,随之迸出星星点点的冰花,游魂好似墨染一般,挥洒,飘摇,沉淀,覆盖在沿岸的青草之上,仿佛刚刚屠烧殆尽…… 就在众人准备松一口气时,那片黑色突然亮起了血光,好似一双双嗜血的眼! 咻,咻咻咻— 那些不知何物的黑色物体,突然由地面蹿出,胡乱的向着四面八方游窜。柳逸阳正欲祭剑,却被林若雲拦下了:“不可妄动,它们摄取了你的灵气,你若与之相拼,只会自伤性命!” “姑娘,这些东西打不散毁不掉,如今又不知飞去哪里。”清风收了剑,走上前:“虽如此,但游魂已被清除,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林若雲点了点头,四人御剑而回……. 掠过山坡时,林若雲向下面的林子望了望,怎么感觉着有不明气息在那处?可惜天太暗了,林中一片漆黑,无法辨别清楚,若是贸然下去一探究竟,恐也不妥,只好先回去再做打算,便没有惊动他人。 山林中,一个女子倒在地上,似昏迷了过去,在她肩头处悬浮着一团黑气,隐隐可见其中有一双带着血光的眼,一眨便消失了,黑气缓缓渗入了身体中。 女子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细嫩的皮肤却突然褶皱起来,好似身体中的水份正在悄悄流逝,指上的骨节越发明显! 风拂过林草,女子从昏迷中醒来,不支力的撑起身体,抚着臂弯处有些酸痛的地方,忽然呆怔住了。她恍然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神情越发惊恐,微张的口,难以发出声来。 回到萧庄的四人讲述了方才的情况,虽还有些事不明,但至少眼前的危机已解,好事静观其变吧。 “姑娘,柳公子,两位累了,早些休息吧。” 林若雲正要往回走,突然问道:“这些日子游魂作祟,百毒堂那边可有举措?” 众人一愣,清风回道:“这倒没听说,我们也没看见,他们更擅用毒,怕也没有应对之策吧。” “姑娘,您怎么想起他们了?”明月不解的问。 林若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问这个,或许是百毒堂也在此山中的缘故,应该也听到了游魂害人一事,但想想,离着到底远了些。 第二百六十二章 雨落嫣然 一连两日,风平浪静。 游魂之害似乎真的解除了,清风明月又去过几次泠水河,并未发现任何游魂的踪迹,泠水镇也没有人再受到残害。 可林若雲的心里始终有个疑问,是她自己的感觉出现了偏差,还是那晚林中真的有人?不过那气息十分奇怪,竟分辨不出是人是妖还是怪,却又莫名的为此放不下。 晌午过后,闫冬和柳逸阳都在各自房中修炼,三大长老还在进行骷谷的防御一事,清风明月也被遣去休息了,萧庄中十分安静。 林若雲悄悄的一个人走了出来,来到那晚有异状的林中,约摸找到了那个地方。俯身查看。虽然看似一片平静,但地之灵气的感查能力是无可匹敌的!就在那小撮有压痕的青草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戾之气,和那些游魂身上所散发的同出一辙! 奇怪,这两日,清风明月四处查探,都没有发现戾气存在,怎么偏在此处留下了如此微弱的气息?那晚,果真并非自己多心吗? 林若雲起身又往回走,如果是有人受了伤,致使阴戾之气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而造成了残留,那既然此人已离开,必然会找个地方先疗伤,或者他无能为力,就藏在这附近某处! 记得这附近有两三出可供栖身的山穴,林若雲便一一找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终于在靠近萧庄的一处山穴中发现了人的踪迹。林若雲御剑而下,停在山穴外,这有一堆干树枝,还有生过火的痕迹! 林若雲小心的往山穴中查看,忽然身后有声响,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个女子慌张的跑开,却没跑几步就跌在了地上。(.无弹窗广告)林若雲赶忙过去扶她,女子极不情愿的把她推开,似乎消耗了许多气力,俯在地上喘息不止。 “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女子用纱蒙在头上,一味慌张的遮着脸,可露出的手却如老妪一般干涩无血。林若雲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片刻后惊诧道:“你,你是……你是百毒堂的人……” 女子一哆嗦,爬起身就要走,林若雲忽然挡在了她身前,拉住了她吃惊道:“你是田语嫣?是不是?” “你认错人了!” 女子甩开她的手,声音竟苍老无比,她转了下身,继续用头上的纱裹住脸。林若雲不知如何理清思绪,慌着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女子依旧躲着不敢看她,跌跌撞撞的回到山穴中,林若雲也跟了进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女子怒了一声,眼泪却掉了下来,这泪水无疑是告诉林若雲,她没有认错人。田语嫣靠着山壁,缓了缓气力:“我听说泠水河附近有游魂出没,又听说骷谷萧庄的清风明月前去查看了数次,便想着你们会不会也在萧庄?想着想着,就过来看看……那晚在山上,我看到了你们,看到了他……我只是太不幸,才成了这副样子。” 林若雲身子一歪,慌忙撑了下地,心像悬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样,深不见底。(.) 许久,田语嫣瞟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又出来了?” “那晚我就觉得林中藏着什么?但察觉不出是人,就先回去萧庄了,今天想着出来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然后就……”林若雲说完此番话,缓了口气:“我帮你看看吧。” 田语嫣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出来,一看到这双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手,就好像有刀在她身上割一样,眼中的泪悄然而落。 同样的感觉,也在林若雲的心头徘徊,无论她怎样努力寻找,都无法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找出半点有关田语嫣的记忆。手指轻轻搭在脉上,地之灵气缓缓而出,在手腕上悄悄浮动。 半响之后,林若雲帮她整理好衣袖,慢慢说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出,这些日子,清风明月一直在这附近查找,却没有半点踪迹,但它却进了你的身体。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都是它的缘故,我无法确保能为你清除,更无法确保你性命无忧。” “直接说吧!我是否会一直这样下去?我还能活多久?”田语嫣转过脸来,半边轻纱落下,那满是皱纹的脸庞,叫人心颤。 林若雲看在眼中,惊在心上,担心表现出来会增加她的痛苦,始终保持着平静:“你还会继续衰老,照此看来,一个多月后就会……” 田语嫣摆了下手,笑容艰难,那一滴滴泪珠在她老朽的脸上,仿佛久违的滋润。看得林若雲心如刀绞,她怎么能无动于衷?毕竟还有一个柳逸阳,毕竟是为了他,才会冒险到这来的,否则又怎会遇此不幸!林若雲定了定神,说道:“我还有个办法可以救你,或许你的容貌也可以恢复!” “什么办法?”田语嫣颤微的问道。 林若雲咬了咬牙:“我的地之灵气,我可以用我的血来救你!” “不!”田语嫣王后缩了缩身体,连连摇头:“不,你不可以这样做!你身兼之责重大,怎可为了一个人而做出逆天之举,我还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这也是情急之策,只要一次失血不多,对我是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林若雲极力的劝说:“我不能看着你死啊!” “这些年,你身边死掉的人还少吗?你还不习惯?”田语嫣目光犀利,讽刺的笑了一声,又道:“我得了你的血,不但能救我命,还会永远的活着吧?你以为,谁都愿意长生不死吗?我……就算我活着,又有何盼?难道,难道他会回心转意吗?不,不会,不可能的!” 林若雲默默低下头,听着她细微的哭泣声,这酸涩的泪都流进了自己心里,一滴一滴,那样的显而易见,感触极深。心疼到无力,偏又无能为力…… “他好吗?”过了许久,田语嫣才重新开口,话说的很平静:“只因放不下这一点执念,我才过来看看。其实这样的结果也好,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不必说服自己忘掉他,而是不得不屈从的结束。” 林若雲静静的听着,自己的身份对她而言有些特殊,除了听竟无法开口劝,不过这般听她诉说,也能让她心里舒服点吧。 田语嫣说了这会儿话,有些累了,便在干草上躺了下来,轻轻闭上了眼睛:“我爹我娘已经不在了,小敏也离开了,我一个人活到这时候也够了,若不是还挂念着他,可能我也早走了……只是如今的方式,出乎意料罢了。” 说着,说着,田语嫣竟睡着了。 林若雲回到萧庄,大家正在找她,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出去了呢? 她的脸色不太好,清风询问了两句,也不见她回答。柳逸阳刚想张口,林若雲突然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虽然还是一句话没说,但这感觉却好像有千言万语。 柳逸阳竟有些拿捏不准,不知该不该开口问一下? 良久之后,林若雲还是默默的走开了。 “出什么事了?”闫冬悄悄的问着柳逸阳:“你不知道?” 是啊!他也想知道,可他怎么会知道呢?若是知道,还会看她这般纠结而一言不发吗!可究竟,什么事能让她这般难受啊? 清风将晚饭端进屋就出来了,林若雲不想有人在跟前,心乱,什么都不想和人聊。 天晚了,柳逸阳思量难安,还是决定来问问看,哪怕从她的回应中找到些蛛丝马迹也好。可他犹豫了半天走到门口,才发现里面早就没了人,已经这么晚了,又去了哪? 第二百六十三章 菊花鸡 山穴中,燃着的火堆让这冰凉的石壁也略带了些温暖,火红的光将人影投在壁上,又添了一丝气息。 田语嫣醒了过来,身上暖融融的,竟有床丝缎锦被! “是你拿来的?” 林若雲在火上烤着食物,应了一句:“这有水,喝点吧!很快就能吃了,睡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 田语嫣向手边看去,一只陶罐,里面满满的清水,还是热的,旁边还有一个小碗,拿起来倒了一些,似乎渴得厉害,几口就喝完了。 “好了,你先尝尝,我也是第一次烤这种东西,比起清风可差远了。”林若雲撕下一块比较嫩的腿肉递给她:“本来想抓只兔子,却看见了这只山鸡,想着它应该比兔肉更香,也会更嫩些。” 田语嫣拿过来咬了一口,说道:“虽然烤着吃别有一番滋味,但我还是比较喜欢炖的,这个吃起来最多顶个饱。” “是吗?那我明天再炖一只来。”林若雲笑了笑,将身后的一个小盘端了过来:“我拿了几块雪茸糕,这是栗子磨成粉做的皮,里面裹着赤小豆,不是很甜却回味甘醇,或许你喜欢。” 田语嫣拿了一块放在嘴里,点了点头:“你做的?” “是明月做的,我不太会做糕点。”林若雲轻声说道。 “那就学着做吧!他也喜欢吃。”田语嫣咽下这口雪茸糕,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可怜我吗?突然对我这么好,怕我死了,心不安?” 林若雲低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让他来见你。” “不要!”田语嫣一边撕着手里的鸡肉,一边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他,我才不要让他看到这样的我,那会让我死都死不踏实。” 林若雲想了想,又说道:“那你跟我回萧庄,我不说你是谁,他们猜不到的。我只说你是泠水镇的一个生了病的人,因无人照顾,我就把你接来了。这样,他也可以照顾你,至少在最后的日子里,他能陪在你身边。” 田语嫣迟疑了,能在生命的最后,有他相陪,也足够了吧……可她立刻又反悔了:“算了,事已至此还见什么?我做不到不露声色的伪装成陌生人,他又不傻,一定看得出来。而且,先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他,原就没脸再见的。” “他没有怪你!” “可我怪自己!”田语嫣一激动又掉了泪,忙抓起绢帕擦了:“这些年,他从没想起过我吧?也是啊!有你在身边,他也就满足了。怎么样,可找到天之灵气了吗?” 林若雲点了点头,田语嫣讽刺的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缓了着气说:“造化弄人啊!他守了这么多年,终还是替人做嫁衣!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明明什么都不能给他,却从始至终霸占着他的心,你好自私,你不过把他当作替身,现在你的另一半出现了,他是不是也没用了?!” “不是,不是这样!”林若雲慌了神,也险些掉了泪,她的心有多痛,没有人知道,她也不能让人知道。 田语嫣见她反应这样激烈,又笑了笑:“不是最好,否则我死了都会恨你。”说着,又拿起一块雪茸糕咬了一口,指着她手里的烤山鸡,说道:“再给我一块!” 林若雲急忙又给她撕下一条腿肉,看她吃得香也就放心了,这两日大概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她现在修为尽失,行动如年迈的老人,恐怕找点水都不易。 田语嫣也无需顾及吃相好不好看,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正吃着,由山穴外突然飞进来一只雪白的大鸟,定睛一看有些眼熟。 雪鸢抓着几根树枝,口中还叼着几根,‘哗啦啦’的丢在一个角落里,站在一边理了理羽毛。田语嫣这才发现,那处已经堆积了很多干树枝,想必都是这只鸟叼来的吧。 吃饱喝足后,田语嫣擦了擦嘴巴,靠在山壁上歇着。林若雲拎着那见了底的陶罐起了身:“这里还有褥子和玉枕,山穴里凉,盖得暖和些,也好睡得舒服,我再去盛些水来。” 田语嫣往方才睡的地方看了看,有些费力的将褥子抱了过来,既然拿都拿来了,何必不好意思用,反正也没几天活了,这些年过得辛苦,趁着这所剩不多的日子,能舒心就舒心,能使唤她就使唤好了! 至少看她为了自己忙来忙去,心里多少也觉得痛快吧。 等到林若雲打了水回来,走到山穴口忽然向远处的黑暗看去,那里连一点光亮都寻不见,可她还是望了许久。进了山穴一看,田语嫣已经躺下了,以为她又睡了,也不敢弄出大动静,生怕扰了她,放下陶罐和采来的野果,又在火堆中添了几根粗些的树枝子,应该能撑到天亮,不至于挨冻了。 起身刚要走,田语嫣突然翻了个身,喃喃道:“明天再带些薄饼来,薄一些,脆一些,还要撒点芝麻。” 林若雲听着,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她回了萧庄,却把雪鸢留了下来,好歹看护着也能放心。 萧庄中寂静如常,林若雲轻轻的脚步经过每一个房间,这个时辰都已经睡下了,走到柳逸阳房门前的时候,停留了片刻,屋里漆黑一片,而他也待在里面,能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甚至均匀的心跳。 回到房里,林若雲并没有点亮烛台,而是静静的坐在榻上,心里反复斟酌着…… 第二天一早,大家陆续起了身,清风明月先一个到林若雲的房里问候,可门开着,人不知去哪了。 而在众多的屋子中,有一个最不起眼,林若雲此时正在那忙着烧水,‘噹,噹,噹!’几声震得木板响,菜案上是刚褪了毛,清洗干净的一只肥山鸡,被几刀剁得支离破碎。水开了,放入调味料,再将鸡肉丢进锅里,盖上了盖子。 林若雲又往灶眼里塞了一些干草桔,用扑扇在外面扇了扇。 “一大早的你在干什么?”柳逸阳进了门,好奇的看了看她,打开盖子一瞧:“准备炖鸡汤吗?这是你杀的?” 林若雲头也没抬,回道:“是的。” “想吃这个了?”柳逸阳又问道。 “嗯。” 柳逸阳又把盖子重新盖好,转身走了出去。林若雲这才回头看了看他,刚才差点就想把实话说了,还真是心虚得厉害啊。 林若雲以为他问过也就回去了,谁知不一会儿,柳逸阳用布包着一捧菊花又回来了,往案上一放,说道:“四迷城有道特色菜,就是用菊花来炖鸡,肉质鲜美,汤汁甜又不腻,回味还有淡淡的菊花香。” 林若雲看着他一脸的回味无穷,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脱口而出,那个与他同在四迷城中住了十年的人的名字! 柳逸阳又走了,好像这一切都是巧合似的,林若雲看着那些黄橙橙的菊花瓣,心中竟伤感起来。开了盖子,将菊花瓣分散的撒在已经滚开的水里,看着花瓣在沸水中翻腾,仿佛心也在翻滚着。 几个时辰后,鸡汤炖好了,薄饼也烙好了,林若雲分别用容器将它们装好,闻了闻,真的很香! “哇,好香啊!”闫冬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闻着味到了跟前,伸手就要抓,林若雲一下打在他手上:“别这么小气啊!我尝尝嘛!” 林若雲再次将他的手推开,警告道:“这不是给你吃的,你要是饿了,一会儿让明月给你煮面吃,他煮的面很好吃。” “喂,你这是要虐待我吗?”闫冬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你自己炖鸡喝汤,却让我吃面?还是明月给煮的?” 林若雲不理,端着托盘就出了门,只听闫冬在身后叫嚷道:“你确定你吃的了这么多?我说你一个纤纤弱女子,一顿就吃这么多真的好吗?万一变胖了怎么办?” 第二百六十四章 回春露 还好,幸好! 林若雲把竹篮搁在了房里,否则被闫冬看见,他一定追问不休。 拎着竹篮上了山,田语嫣正在山穴外走来走去,看到她来,开口就埋怨道:“怎么才来,都饿死我了,昨晚那只烤山鸡早都硬了,咬都咬不动,你再不来我就要骂人了!” 林若雲笑了笑,打开竹篮,取出薄饼和鸡汤,将勺子递给她:“我想炖久点,也软烂些,汤的味道也好。” 田语嫣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汤喝下,脸上浮出了满足的笑容:“真好喝,萧庄还有菊花吗?这冬菊的味道清清爽爽的,比秋菊还要好!” “我窗口有两盆,是长老们摆在那的。”林若雲回道。 田语嫣哼了一声:“你多金贵啊!他们还不得时刻伺候好了,两盆菊花算得了什么啊。记得很多年前,在四迷城有道名菜,就是这菊花鸡,我特别喜欢吃,只要馋了就拉着他陪我去吃,尤其是那家一品鲜的厨子做的最好,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味道!不过……他应该死很久了,你这手艺也不错,山鸡比家鸡更鲜美。” 她说了这么多,林若雲只是听着,四迷城,一品鲜,菊花鸡,她最喜欢的……呵呵,或许是吧!觉得好吃就行,能吃能睡也是好的。 只是这心里,每每在见到她,想到她时,都酸酸的不是滋味。 不知是田语嫣想得开,还是不得不想开了,总之有吃有喝,还有人陪着她聊天,听她说话说到累了困了,睡着了才离开,醒来后还有只雪白的鸮在那陪着……哈哈,还从没这般舒坦过呢! 就这样,田语嫣每天都把想吃的东西告诉林若雲,然后第二天早上,做好了再带到山上。二十几天下来,田语嫣几乎每天不重样的换吃的,林若雲也是挖空了心思给她做。 只是一样,她的容貌越来越苍老,眼睛都凹了进去,脸上手上都瘦得皮包骨,深深的皱纹显得皮肤深一块,浅一块的,身体也越来越显虚弱了。 “语嫣,你真的不见他吗?”林若雲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或许他也想见见你,他并不是无情的人。” 田语嫣含着泪,嘴唇颤颤微微的问道:“我是不是很丑?” “不会。” 田语嫣苦笑一声:“你骗我。” “没有。”林若雲微笑着抚着她的发,说道:“容貌的美,只在观赏,花开花谢本寻常,在乎这些,岂不无趣。” “那是因为你拥有不会变老的容貌,说着事不关己的话,自然简单。”田语嫣斜着眼睛看着她:“哪个女人不希望永远花开艳丽,青春永驻,容颜的憔悴,会带走许多的东西。” 林若雲叹了叹气,道:“世人糊涂,岂知一生何其短暂,容貌不过水中幻影,何须费时费心去在意这虚而不实之物,反错过了诸多实实在在的东西。” 田语嫣一笑:“你说得对,但有几个不是凡夫俗子?有几个能看破虚幻?又有几个不被虚幻蒙了一生的眼?我,便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你,终究是幸运的。” 或许,也是不幸的…… 二人沉默至黄昏时候,林若雲看着她睡着了又醒来,这两日,她的行动更加缓慢了,话说的多了都要休息一下,胃口也大不如从前。 田语嫣终日待在山穴中,有时候喝水,不经意的看到水中映出的影子,都不免吓一跳。每每此时,眼泪仿佛流不尽,心中说不出的苦。 这让林若雲也寝食难安,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这有种药,可以帮你恢复往日容貌,只是……要以性命为代价。” “难道我还能活多长吗?”田语嫣干枯的手从唇边划过,有一道裂开的血痕:“可以维持多久?” 林若雲沉了口气,回道:“十二个时辰。服药后,容貌会在一炷香内回到从前,但你的性命也将在十二个时辰后终结,容貌依然会在一炷香后变回来。” “好!”田语嫣果断的说道:“我还要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待我死后,将我葬在那边,能看到萧庄的崖边,不要封坟,也无需立碑,我只想静静的躺在那里。” 林若雲眼波微晃,忍着泪点了点头。 “还有,一定,一定要在一炷香内将我下葬!”田语嫣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恳切的说道,这是第一次主动握她的手。 林若雲仍是点了点头,从身上取出一只圆肚的瓷瓶,这药名叫回春露,可助人回到十**岁时的容貌,却也是夺命的毒药!她也犹豫了好多天,可看着田语嫣一天一天煎熬着身体,为容貌的垂老而痛苦不堪时,最终下决心将此药告诉了她。 林若雲将药液滴了几滴在碗中,田语嫣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就如同能救她性命的良药一般,看得人不知该伤心还是该欣慰。 一炷香后,亲眼见到自己的肌肤逐渐恢复了滋润,田语嫣激动得落了泪,急忙换上林若雲为她准备的一套新的衣裙,来到小溪边,许久以来第一次照见自己的容颜,当真比受伤前还要年轻些! 林若雲帮她重新梳好了发髻,整个人也焕然一新了,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田语嫣始终望着水中的倒影…… “虽然,我没有你那么美,但也不差吧?” “谁说的,你比我美多了。”林若雲温柔的抚着她的发,眼中满是欣赏之意:“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回味悠长,嫣然无方!” 田语嫣含羞一笑,抬起头看了看她:“你说真的?不是哄我吧?” 林若雲拉着她,一起向水中看去,轻声道:“你看,你的笑容是那样纯洁,盈盈若水,赏心悦目。哪里像我这般,笑也笑得沉重,令人嗟叹。” “你的辛苦,旁人哪里知晓。”田语嫣拉着她的手,亲切道:“其实,抛开私心,我也是敬佩你的。” 二人的关系在此时,突然倍加亲密,一直到太阳落了山,她们才回到山穴中。今晚,林若雲没有回萧庄,田语嫣显然兴奋过了头,子时过了依旧有说不完的话,还约了明天一早,到泠水镇去吃东西。 林若雲尽力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务必使她开心的度过这最后的几个时辰。 不知是那回春露的药效,还是田语嫣心念所致,在这十二个时辰里,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疲惫,泠水镇并不大,可也被她逛了个遍。 其实,哪会真的心满意足呢。开心的时光再多,也会嫌不够,不是太贪心,而是舍不得这份美好,这份牵挂,这意犹未尽的想念。 “我有些累了。”田语嫣回到山穴,便躺了下来,轻轻打了个哈欠,美美的合上眼睛:“谢谢……我这样任性,你是除我爹娘外,最迁就我的人。如果,当年我没有溜下山,没有去温化县,或许,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好姐妹。” “傻丫头!”林若雲眼中汇聚的泪,如同这颤微的声音。 田语嫣轻轻笑着:“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要睡会儿了……” 随着她的呼吸渐微渐弱,天也暗了下来。这时,山穴外出现了另一个人,而林若雲并未回头去看,外面的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的等着,等着她沉沉的睡去,那将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林若雲从没试过亲手埋葬一个人,田语嫣看上去依然是活着时候的甜美。然而她终于知道,当那一捧捧黄土撒下,掩埋的不仅仅是去世的田语嫣,还有自己与她相识以来的每一个片段! 唯一不同的,一个是被厚厚的土层覆盖,一个是被深深的记忆沉淀。 “只要活着,一些痛该出现时总无法避免,不管你愿不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些痛不管你愿不愿,该出现时怎样都无法避免。” 林若雲木然转过脸,神色怅惘的看着身边的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步入新生 没有人知道这些日子,她在做些什么?去了哪里?突然忙碌了起来,又突然只待在萧庄。然而,连柳逸阳都不去追究因由,其他人竟也都选择了放弃。 眼看三月初三越来越近,闫冬与三大长老的冲突也越来越频繁。 无非是勤加修炼,还是悠闲度日? 其实闫冬的理由很简单,此刻不闲在些,怕是日后再无机会。而三大长老对日益逼近的九星连珠之期忧心忡忡,此刻不紧迫,怕是日后真的再无机会闲在了! 又因林若雲不参与任何意见,仿佛默许了闫冬的行为,更让三大长老倍感无助,似乎只得这般得过且过的日复一日。 “你做好准备了?” 柳逸阳摇了摇头:“只是有所觉悟罢了,纵然不愿,也难逃命运安排。能在人世走一遭,能与她交心一场,即使不甘,也无憾。” “唉!只怕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啊。”天吴顺手拿起案上的一只笔,捋了捋笔头上的软毛,悄悄打量着他。 柳逸阳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人,此刻心中也是刀割针刺,千斤巨鼎上下,这般痛怕是再无二人能感同身受。 夜幕将至,渐渐清晰的月轮新芽越发亮洁。 林若雲于案前久久未动,她何尝不知所有的事都不可能因谁的不舍,或不忍而有所变迁,但下定决心和真的去实施,却又是天差地别般的艰难。 “雲儿,你在想什么?” 林若雲轻轻抬眸,模糊的视线中是后土沉静的面容。(.无弹窗广告) “我,无法劝说自己。” 后土微微叹息:“谁都有想要坚持的事,固执倔强在所难免,但你是否想清楚了,你的不舍将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困境,你真的要一个人面对吗?” “说来说去,还是我一个人的事。”林若雲噙着泪,笑容里几多无奈与心酸:“灵气,没有人比我体会更深。闫冬吃了很多苦,但他现在至少可以过着单纯而无忧的日子,叫我怎么忍心把他带到这无尽的烦恼中来……至于逸阳,事情本就与他无关,这些年,足够了,剩下的,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她这样执着于保护他人,反让后土真的为难起来,话出口倒觉得残忍了:“你有你的坚持,他也有。” 此时,房门吱吱呀呀的开了,柳逸阳出现在门口,林若雲并未感到惊讶,却难掩心中的痛,落下泪来。 后土自知多留无意,便拂袖而去。 这一夜,二人未曾开口,只相偎相依,直至天明。言语在他们之间已毫无意义,彼此的温暖才是他们支撑下去的理由。 这一夜,是曾经无数个夜晚都无法比拟的煎熬。恨天意作弄,恨无能为力,恨天恨地,恨不能牢牢握住命运的绳索……然而,这曾经所有的一切,都将与这个夜晚一起,消失在吐露黎明的天尽头,从此后,再无恨,再无怨! 骷谷萧庄,寂静如常,连鸟儿都少有光顾这里。 此时,正值正午!众人一同来到镇殿宝塔前,柳逸阳和闫冬需进入宝塔顶层,由地之灵气开启五行八卦阵,才能将二人体内的天之灵气融合成一。 此过程将持续九日,期间,地之灵气不可有片刻间断,方保天之灵气融合无虞。 “两位,准备好了吗?”空长老轻声询问。 闫冬看了看身后的林若雲,又看了看柳逸阳,反问道:“有件事我想先弄清楚,我二人的天之灵气融合到一人体内后,算是成功,那另一个人会怎样?” 空长老本不想回答,但他有此一问,必是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便如实回道:“天之灵气归一,失去灵气者,或当场毙命,或数年后再入轮回生死。” 闫冬眉头一紧,又朝林若雲看去:“你就不希望,有奇迹发生?” 林若雲身体一震,看了他一眼转向护塔石而去:“曾经,我有数不清的愿望,却无一实现。如今,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时光能停留在此时此刻,但我想,这也是不可能的。” 林若雲将地之灵气注入护塔石,石上随即泛起了涟漪,柔和的灵光投到镇殿宝塔前,幻化出一道轮回般的圆门。 “我会将你二人送至宝塔第六层,待你们进入塔顶后,只需等待五行八卦阵启动便可。切记,此间无论发生什么?皆不可妄动!” 闫冬第一个踏进了圆门,柳逸阳紧随其后。门里门外不过一个瞬间,宝塔中一如当初,空空荡荡。通往塔顶的阶梯出现了,柳逸阳刚向前一步,闫冬突然走到了他前面,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倒希望是你继续陪在她身边。” 柳逸阳心头只颤了一小下,却见他已踏上了阶梯,进入了塔顶。 这里五光十色,墙壁上镶嵌的五行珠光彩绚烂。柳逸阳从进入镇殿宝塔时,脑海中就不断的浮现出当年与祁元真、林若雲来此收服雾灵宝剑,加固封印的情景。 光阴似箭,祁元真已去,如今也该轮到自己了…… 圆门此时才关闭,地之灵气将整个镇殿宝塔的塔顶裹覆起来,引得上方云层如涡旋一般。突然,由塔顶四壁迸射出五色光柱,环在地之灵气的包裹之中。 林若雲缓缓合上双目,接下来,她要与他们一起度过这九日。 此刻,三大长老与清风明月帮不了任何忙,只得尽心守护在护塔石和镇殿宝塔前,一时一刻,皆度日如年。 九天之上,天吴负手而立,神情严峻。 后土慢慢走到他身旁,言道:“已经开始了。” “但愿一切顺利,不要再出任何差池了。”天吴叹息中祈盼道。 后土望了望他凝重的目光,说道:“我倒希望那场赌,是我输。” “哦?”天吴微微含笑:“你这是起了恻隐之心吗?” “算不得,只是……”后土摇了摇头:“那闫冬根本无心修行一事,拥有完整的天之灵气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天之灵气的修炼和天地灵气的双修。这还不算什么?最难的恐怕是过林若雲这关,她心里有了人,几时能放下,几时能接受闫冬?” 天吴又朝云层下看去,微微点头,道:“柳逸阳虽然一直使我左右为难,我也曾觉得他并非一个错误那样简单。看着他们这些年挣扎困苦,所受折磨更是令人心中锥痛,日子越久,痛得越深。可当闫冬被找到,注定一切命运都将回归正途,而这份痛定思痛的感情又将何去何从?呵呵,我不认为接受闫冬对林若雲有何困难,我反倒担心她太快接受闫冬,若是如此,只怕她比陆欣颜更危险百倍!” 后土皱着眉头,神情古怪:“你竟分析得这样透彻?” “你我还欠他们一个解释,但愿,我们有这个机会。”天吴伸出手指,掐算了一番,脸色却沉了下去:“三月初三吗……” “有何不妥?”后土疑惑道。 天吴只是摇了下头,神情比后土还要疑惑许多。 若是连天神都无法言讲一二,也就只有等揭晓结果的那日,再视情况而定了。未来本就是未知的,恐怕连天都说不清道不明。 第二百六十六章 偏差 九日之期已到,镇殿宝塔顶层的五色光柱已有所收敛,林若雲脸色略显苍白,但地之灵气还十分充盈,想必是从没有使用灵气长达九日之久,身体有些难以支撑。 两个时辰后,五色光柱消失,地之灵气也渐渐稀薄,林若雲不敢一下子收回灵气,一则担心里面的人,在没有地之灵气的辅助下,还不能承受天之灵气在身体中的变故,二则是担心自己无法承受灵气突然回收到体内所带来的冲击。 镇殿宝塔慢慢露出了本来面貌,地之灵气尽数撤去,顶上的云层也飘散而去了。那扇圆形的门又在宝塔第六层出现,但这一次没有人走出来,而是圆门突然横倒,穿入了塔身,又缓缓的平移了出来。 待到圆门降落地面,众人才看到上面躺着的是柳逸阳和闫冬! 收回了地之灵气,林若雲身体一歪,险些倒在了地上,清风急忙冲上前扶住了她:“姑娘,别担心,他们只是昏过去了。” 空长老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姑娘放心,柳公子和闫公子由我们来照顾,您先回房里休息一下吧。” 林若雲十万个不愿,又奈何身体难以支撑,也只好妥协了。清风扶着她回到房里,可刚进门口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几个时辰以后,林若雲睁开眼,突然坐了起来:“他们怎么样?” “姑娘,我一直守着您,也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清风边说,边扶着她起了身。 林若雲已无大碍,心里着急便直接闯了过去。 因不明情况,长老们把柳逸阳和闫冬安置在同一个房间里,直到现在二人仍处昏迷中。林若雲分别给二人号了脉,脉象皆平稳,看不出任何异状,看来也只有等了。 天色渐暗,屋里燃起了烛火,柳逸阳呼了口气,手指动了动,感觉手里握着什么?睁眼一看竟是林若雲守在榻旁。 “雲儿……” 林若雲含着泪笑了笑:“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柳逸阳稍稍感觉了一下,摇了摇头,从榻上坐起,依然握着她的手:“没有不舒服,倒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好像都不用呼吸了。” “柳公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做。”明月关心的问道。 “不急。”柳逸阳向一旁的睡榻上看去,皱了皱眉,道:“他怎么还没醒?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样一说,林若雲也有些担心,又号了次脉,依然强劲有力,毫无异常。就在大家心里着急时,闫冬突然翻了个身,一下按在了林若雲的手上,迷迷糊糊的好像还没睡醒。 “闫冬?闫冬!” 闫冬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眨巴眨巴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你啊!吓我一跳……我怎么出来?!” 众人皆茫然,闫冬在屋里扫了一圈,确定自己不是做梦:“真的出来了,真是好长的一个梦啊!幸好,我们都活着出来,没死在里面!” 众人仍旧不言语,林若雲一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闫冬此时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又不是故意的,更不会为此道歉了,抱着头又躺了下去:“现在,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觉了吧!” 睡觉?这人竟然只想着睡觉吗? 林若雲观察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蹊跷:“逸阳,你过来一下。” 柳逸阳不解,但还是走到了跟前。林若雲将手指分别悬在二人的臂弯处,指下地之灵气浮现,白色的小光球簇拥在一起,慢慢蠕动着。 片刻之后,林若雲双指一收,脸色却白了几分:“怎会这样?” “姑娘,有何不妥吗?”空长老急忙询问。 林若雲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闫冬的体内,感查不到天之灵气的踪迹,相反的……逸阳的身体里却有天之灵气!” 什么?! 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找到闫冬时,林若雲清楚的感应到了天之灵气,可为何从塔里出来后,原本该转移到他身上的,柳逸阳体内的灵气残片,现在不但没有转移,连他自己本身的灵气也不见了,而柳逸阳的体内却拥有完整的天之灵气! 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为何会出现这样离谱的偏差? 现在,闫冬就是想睡也睡不成了,看着一张张愁眉不展的脸,实在搞不懂他们在愁些什么?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灵气在我这还是在他那,又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反正只要在一个人的身体里不就行了!” 隐长老看看他们二人,发愁道:“话是这么说,但理不是这么个理啊!闫公子体内的才是真正的天之灵气,再怎么融合也应该是融合柳公子体内的灵气残片才对,如今却本末倒置了!” “你们,在塔顶可有遇到什么异常事情?”林若雲向二人询问道。 柳逸阳和闫冬想了好一会儿,两人皆摇头,真是一点异常都想不出,可结果怎会如此不正常呢? 林若雲与三大长老心中仍有不小的疑虑,可一时又想不明白也看不出来,只好让他二人先休息,由清风明月照看着,一旦身体出现异常,或许就能弄清楚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一点异样都没有,闫冬和之前一样,吃饭睡觉,没事在山谷中晒晒太阳,连修炼的事都暂停了。柳逸阳也不敢随意调动灵气,但除了感到比从前轻松外,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林若雲站在镇殿宝塔前,望着那高高的塔顶,难道是因上次加固五行八卦阵时,柳逸阳也在场的缘故?可那时候祁元真也在,他体内的天之灵气是来自萧维,应该更加强盛才对,也没道理让区区灵气残片占了重头啊? “姑娘,姑娘,柳公子他……”明月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 房间中,柳逸阳表情痛苦,脸上青筋爆出,眼睛瞪得老大,口中低沉着痛苦的低吼,连整张榻都在颤抖不止,清风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自身灵气将他困在榻上。 “逸阳!”林若雲见状,吓得手脚冰凉,急忙用地之灵气将他全身罩住,这才使他慢慢平静了下来。忽然,柳逸阳腰间亮起了一道白芒,竟也是地之灵气! 清风和明月惊得膛目结舌,但随后,三个人都想了起来,在他的身上,一直贴身收着那枚蕴含着地之灵气的水玉吊坠! 柳逸阳终于平静了,但人也晕了过去,林若雲从他身上取出那半片水玉,手微微有些颤抖。这难道就是原因?就因为这半片水玉,将本该归属于闫冬的天之灵气转移到了柳逸阳的身上。 可这灵气不该属于他,即便得到,如今还不是痛苦不休! 很快,柳逸阳苏醒了过来,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人,他大概也知道方才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这半片水玉吊坠一直放在身上,根本不曾刻意想过它的存在,谁知就是这个被忽略的半片水玉,竟将他和闫冬的命运就此调换。而现在,天之灵气也根本不承认他这个主人,若不是这次发现得及时,天之灵气恐要冲破身体,爆破而出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竹简 “丫头!” 房外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称呼,众人知道是玉芙蓉来了,清风开了门,却顾不上说一句话。玉芙蓉来到榻前,仔细看了看柳逸阳,再看一屋子速手无策的苦脸愁容。 “我在云雾镇,都察觉到这里天翻地覆,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若雲将那半片水玉吊坠给她看,眼中还晃着泪。 玉芙蓉瞧了瞧水玉,又瞧了瞧柳逸阳,沉声道:“木已成舟,苦着脸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就只有走那最后一步了!” “什么?”林若雲忙问。 玉芙蓉郑重道:“用你的地之灵气帮他与天之灵气融合!” “要怎么做?”林若雲又忙追问。 玉芙蓉笑了一下,调侃道:“你该不会是急糊涂了吧?当然是灵气合修了,让他娶了你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定了一瞬,当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柳逸阳的心‘砰砰’的跳,好像一张口就会蹦出来,要说没这般想过,那肯定是骗人的!可也只是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根本不敢去碰,怎么今时今日竟被旁人道出,还是在惊魂未定的时候。 玉芙蓉见他二人都不说话,林若雲更是眉关紧咬,遂急道:“这还犹豫什么?你有情,他有意,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何况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完整的天之灵气,你们在一起更是天经地义!” 玉芙蓉所言振振有词,乐得将水玉吊坠放在柳逸阳的手中:“这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柳逸阳紧张的神情渐松,慢慢握紧手掌,水玉的丝丝凉意渗透在肌肤中,血液里。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空长老捋了捋胡须,眯缝着眼睛,隐长老和虚长老也频频点头,这的确是最后的办法。 闫冬站在一旁看着,突然长长的吐了口气:“不用痛苦,不用死人,这个办法绝好!若天之灵气真到我的身体里,恐怕会更糟糕,更头疼!现在,我们三个人都没了烦恼,你们还矜持个什么!” 隐长老点了点头,又提议道:“那就选个日子,让两位成亲吧。”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谁知道天之灵气又会在何时发作,早早了却这桩心事最好!”玉芙蓉的一句话就把日子定了下来。 这时候,倒无人在意柳逸阳和林若雲的想法了,甚至连意见都不向他二人征求一下,这个说要布置屋子,那个说要准备酒菜,不稍片刻便各自忙碌起来了。 一个时辰后,林若雲回到房间,清风正忙着将床帐、被褥、纱幔统统更换,眼下最缺少的是喜庆的颜色,大家正商量着出去购买。 林若雲盯着墙上的画像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叫住了清风:“就这样吧!换套新的蛮好了,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姑娘,您不高兴?”清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陪在她身旁问道。 林若雲的神情极是淡然,说道:“这不是高不高兴的事,而且我不想拜堂,更不想那些繁文缛节的啰嗦事。” “不拜堂不好吧?”清风惊讶道。 林若雲一笑,讽刺道:“我与他无父无母,何来高堂,若说拜天拜地,岂非可笑?其实拜堂与否不过是个形式,形式不过是做给不相干的人看,被不相干的人所认可,这些对我们而言,无关紧要。” 如此说来,倒也真的无所谓了。清风自然尊重她的想法,随后便将此意转达给三大长老,既然柳逸阳和林若雲想简单些,安静些,理当要以他们为主,反正也没人在乎这些礼节。 新房,自是布置在从前萧维和陆欣颜的房间,现在也是林若雲一直住着的。 几样酒菜,配以红烛熏香,倒也有几分喜气。 直到月挂高空,柳逸阳才来到门前,稍作迟疑后,方推开了房门。 林若雲一直坐在案边,面前的酒菜一点未动,看到他进门,才拿起酒壶倒了两杯清酒。酒香淡淡的,却不易消散,格外醉人。 “雲儿,我……”柳逸阳坐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林若雲将酒杯放在他面前,调笑道:“柳公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能说会道吗?今晚倒连句整话都不会了?” 柳逸阳心头一热,端起酒杯喝了个尽,喉咙里热辣辣的:“今晚与众不同,平日哪会紧张……你就不会发慌吗?” “会,又何止今晚。”林若雲转了转杯子,轻笑道:“每每与你独处,我都慌,慢慢的,我倒喜欢这种感觉了,但今晚,也略有不同。” 听了这样的话,柳逸阳也只有美滋滋的笑。从大家忙着准备新房到刚才进门之前,他一直在想如何度过今晚?这看似不是难题,更不必为此伤脑筋,又或许是太过突然,措手不及,什么都来不及想,甚至觉得这个夜晚来得比往日快。 红烛已过半,林若雲望了望窗外,轻声道:“天色晚了。” 柳逸阳暗自吸了口气,悄悄牵住她的手,又往手心里拢了拢,慢慢往内室走去,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了,林若雲不解,不等开口却猛地被他抱了起来,脸颊瞬间晕得粉红…… 柳逸阳此时倒是沉着了一些,手上劲足很是稳当,抱着她走到榻旁,轻轻将她放下,方才的酒意在此时才显得朦胧了些。 “等一下。”林若雲突然出声阻止,就在柳逸阳刚坐下,正想揽她入怀,此时此刻,还有何事更要紧的事? 只见林若雲取出乾坤袋,由里面飞出一个竹简…… “还记得欣欣吗?这是欣欣奶奶在分别时给我的,她说我若有成亲之日方能打开看,起初好奇,后来倒也忘记了,现在又突然想了起来,咱们要不要看呢?”林若雲晃了晃神秘的竹简。 柳逸阳的好奇心也被引了出来,既然如此,岂有不看之理! 两人慢慢拉开竹简,林若雲看着出现的数行文字,也没注意后面还有什么。柳逸阳却将竹简全部拉开,前面的确只有文字,到后面就全部变成了画,而这些画,竟然都是衣不遮体的男女…… 这种东西入了眼,岂有不脸红心跳,血脉膨胀的! 这可真叫柳逸阳不知如何自处了,眼下这朦胧的气氛,喝下去的酒在身体里燃烧起来,热热得发烫!曾几何时,这般感觉也有过,但那时更气更恼,满心只有愤慨,与此时的躁动,急切,心里还有痒痒的难耐,是截然的不同! 而林若雲却专心致志的看着上面的文字:“这些好像是曾经楚国的文字……天,言……一,月,佳……无……有好多字不认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你认不认得?” 林若雲问了两句才抬头,只见柳逸阳动作极快的将竹简掀到了一边,一把搂住她,向榻上倒了下去!林若雲心惊了一下,本想开口询问,这音还吊在喉咙里,那早就迫不及待,炙热烈焰般的唇已将她的口封得死死的。 瞬间脑子空白一片,接下去便犹如醉梦中了…… 烛台上的火苗轻轻摇晃,帐幔中依稀可见缱绻缠绵,低低的,仿佛幻觉一般吟叹呢喃。如鹣鲽(jiandie)比翼,鸾凤和鸣,似远谷中传来,极轻极柔,却飘摇入心,直叫闻者自去浮想。 夜已深沉,烛已过半,室内却悠悠晶芒,泛起了柔光。 第二百六十八章 归属 鸟儿才在枝头叽叽喳喳,闫冬就伸着懒腰走出了房间,待他打了个哈欠,嘴巴还没等合上,眼睛已经瞪得快要掉在地上了! 他慌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天啊!各处竟是一片郁郁葱葱,花香四溢!初到骷谷时,萧索、破败,荒芜得像刚打过仗一样,怎么今天早上会全然不同了?青草花香,蝶舞蜂忙,枯树竟也在一夜之间叶盛冠茂,还有鸟儿在枝上啼鸣! “长老,长老……清风……明月!快,快出来!”闫冬把所有房间的门都拍打了一遍,大声喊着。(.)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出来瞧,却也是惊呆了,这还是萧庄吗?不,这还是从前的萧庄吗?不,这就是最初时萧庄的样子啊!它本如世外桃源般美好,季节更替,变幻无穷,鸟语花香,其乐融融! 不可思议啊! 众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小院外,这里也是一片生机盎然,房里静悄悄的,门窗紧闭。但透过窗纸能看到隐约的光亮,一点一点…… 那是天、地灵气的晶芒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如此来看,天地灵气的合修应该进行得十分顺利。 “你们干什么呢?” 玉芙蓉不知何时站在了众人的身后,瞧他们围在这看热闹似的。 众人急忙把她拉到了别处,一进入骷谷就发现了变化的玉芙蓉当然知道发生了何事,她之所以又回到这来,就是因为不放心。天之灵气之所以不安分,是因柳逸阳并非真正的主人,这个身体与它并不和谐。就连原本好不容易协调的灵气残片也融入到了天之灵气中,好像一下子变成了陌生人。 不过,照房里的状况看来,他们两个正在进行系统而全面的灵气双修,而这谷中的所有变化都证实了双修的成功! 这该是所有人最想看到的圆满,不必替柳逸阳多分感伤。 “你倒想得开,从此后,你便要步入生死轮回了。”玉芙蓉瞧着一脸无所谓的闫冬,他这没心没肺的实在让人不理解。 闫冬望着天,反倒奇怪:“人从出生就是奔着死去的,轮回再正常不过,我以前的日子才不正常!现在好不容易回归正常了,我难道还要垂头丧气?你们该去同情他们两个,要是哪天我死了,还可以去投胎,他们要是死了,可就只能烟消云散了,连捧灰都不剩。” 众人刚欢愉了没两日的好心情,被他一句话又拉进了黑洞。 不过真是奇怪,柳逸阳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天之灵气,险些被折腾得身形俱灭,而闫冬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天之灵气,却安然无恙…… 骷谷后山。 天吴和后土从昨日清晨来到此处,就再没离开,两人神情还算平静,对着棋盘思索着下一步落子,好像来这就是为了下棋。 “咳咳,一眨眼都这个时辰了。” 后土执着棋子,手在半空悬了许久又放下了,摇着头叹道:“我真的输了,几个蟠桃倒也无所谓,可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天吴呵呵一笑,捋着胡须说道:“柳逸阳借着那半片水玉中蕴藏的地之灵气,获得了完整的天之灵气,说来可是意外中的意外,好与不好实难讲清楚。虽说这是人为造成的偏差,又岂知是祸非福?” 后土将此番话反复的思量,也不禁点了点头:“仅凭那么点地之灵气,稳住柳逸阳体内的灵气残片还可说绰绰有余,但想要将整个天之灵气从闫冬的体内转移到柳逸阳的体内,恐怕只是天方夜谭。如此想来,或许真乃天意,也未可知啊!” “天是不会强求任何的,闫冬现在无事一身轻,可柳逸阳和林若雲就难说了。”天吴又担忧了起来:“今后的路恐怕更难走,考验也更加艰巨,他们能否坚持下去,你我都不敢担保。” “这……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天吴望着那深谷中幽静的庭院,沉默良久:“他们是留在人间的保护符,亦是潜在的危险。” 十日后,正值午夜时分,柳逸阳和林若雲首次走出房门。寂静的夜,花朵浮靡的香,飘摇在这晕染的世界,点点滴滴入心。 谷中可谓变化万千,萧庄更添生机,但此番景象,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虽不可思议,却为之欢喜。记起清风曾说过,骷谷的萧条与萧庄的破败,皆在萧维、陆欣颜死后,此刻想来,不免悲喜交叠。 二人来到护塔石阶前,夜幕下,护塔石一如白昼时光泽鲜明。 林若雲手腕轻转,凤鸣剑顿生,徐徐浮于塔石之上,剑身附着一层淡淡灵光。柳逸阳随后祭出麟啸剑,亦立于塔石上,剑身同样附着着淡淡灵光。不同的是,凤鸣剑剑身灵光为白色,麟啸剑剑身灵光为水蓝色。 两剑颤悠悠并靠在一起,随着主人指尖灵气的浮动而使剑身色泽若明若暗。 点点灵气光团如绒毛球般飘摇直上,地之灵气的光团饱满而松茸,而天之灵气的光团则显得平滑且羸弱。 想当年,林若雲初次修炼幻情,地之灵气尚未与自身合一,却也在短时日内使得光团衍生出绒毛般的灵刺。此时的天之灵气虽经过十日的融合,却因地之灵气辅助之效而有些叛逆。 其实,灵气稳妥的留在了体内,不再突然的捣乱一下,叫人生不如死,柳逸阳已经感激不尽了。 对于这不大听话的天之灵气,柳逸阳从很早以前就习惯了,只不过那时并不可怕,只是用不出,或者力不从心罢了。从前也修炼过幻情,但体内的那点灵气过于稀薄,灵气光团每每出现只有极少的十数个,且光亮微弱,坚持不了多一会儿便消失了。不管如何修炼,残片终归是残片,时刻提醒着他讽刺的一生。 那晚,身体的交欢,不过圆了他一个不可能的梦,在他而言是几辈子的幸事!第一次的接触,脑子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满满的不知何物。第二次的接触,便是天地灵气的合修,一开始,柳逸阳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尝试了数次才成功。真不知道林若雲是如何做到心无杂念的?或许是这些年,她的心里装了太多人事,太多放不下舍不了的过往,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 如此一日后,天之灵气的灵气光团增大了些许,光亮也趋于稳定。 淡淡的蓝,盈盈的白,仿佛精灵般遨游于剑身之上。白色光团上的灵刺越发延展,不经意地向蓝色光团靠近,轻轻触碰又跳开,再触碰再跳开…… 又一日后,天之灵气的光团虽还不及地之灵气的光团大而圆,却已开始出现小小的绒刺,长长短短不一,但几乎每个上面都有覆盖。 绒刺的生长很快,每个时辰都会发生变化,地之灵气仍频繁的去触碰它,紧紧环绕在它身旁,好似追逐嬉闹一般。 第四日后,天、地灵气的光团已近无差,麟啸剑剑身上的水波纹也较之前几日更灵活更清晰,而凤鸣剑的剑身上竟出现了一只似凤凰的图形,游走其中。 待到第六日,麟啸与凤鸣环绕着护塔石,匀速旋转着,天地灵气已将它们连同护塔石一并团团包裹,像极了一个大大的蚕蛹! 此时,天降微雨,无风,灰蒙蒙的天,洒下数不尽的雨帘。灵气护在主人周身,雨丝触之即没,天之灵气竟尤盛几分。 三个时辰后,雨歇云开,阳光重回大地。 二人一同收回灵气,麟啸与凤鸣稳稳的落在主人的膝上,好似重新锻造了一番。众人几次前来都不敢靠得太近,此次见他二人修炼已毕,才走上前来。 “恭喜柳公子,天之灵气再也不是麻烦了。”明月开心道:“姑娘这回终于可以安心了。” 隐长老拍了拍他的肩头,提醒道:“怎么还称姑娘,该称一声柳夫人才是!” 众人一笑,明月急忙施礼道:“是,柳公子,柳夫人!” 柳逸阳和林若雲原本不曾在意称呼的问题,只是这样明显的改口,倒觉得刻意了,听着不习惯,还有些难为情。 “叫什么都一样,不就是个称呼吗。”林若雲略显羞涩的说道。 虚长老连忙解释道:“要改,要改!夫人就是夫人,再称姑娘岂不是对两位的不尊重。从今之后,就只有柳公子,柳夫人!” “柳公子,柳夫人!”众人又齐声敬道。 柳逸阳和林若雲尴尬了半响,但也欣然接受了,他们的身份的确与从前不同,已是天地灵气名正言顺的主人,已是这一世归于天意宿命之人! 柳逸阳与天之灵气的融合顺利结束了,好像现在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论熟悉,论默契,他二人本是无可替代的。 这似乎,已趋近完美! 第二百六十九章 调查 傍晚,闫冬躺在榻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传来叩门声,他看了一眼却没去理会。(.无弹窗广告)不一会儿,门开了,林若雲端着一只锅走了进来。 “怎么不理我?” 闫冬笑笑,从榻上起身来到案边:“猜到是你,反正我不说话你也会自己进来的,每次有人敲门都要说一遍‘进来’,真的好麻烦!” 林若雲瞧了他两眼,多有责备之意,把锅子端到他跟前,便游说道:“不就多了个屋子,多了扇门嘛,那荒郊野岭,风吹日晒的,好歹屋子能遮风挡雨,御寒纳凉啊。” “也就这点用处。”闫冬闷闷的点着头,打开盖子一瞧,热腾腾香喷喷的一只乳鸽。立刻口水满溢,就快滴到案上了:“你炖的?这么有空?不用陪他修炼吗?” 林若雲沉吟了片刻,正色说道:“你,能不能留在萧庄?” “为什么?”闫冬举着一只鸽子腿,两口吃了个干净,抹了抹嘴巴说道:“你找我来的理由已经没有了,我留在这还有何用?” 林若雲仔细端详着他,似要看出什么与众不同来,稍后又轻声劝道:“如实说,我们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回到玉南山去。虽说灵气的转移是成功的,可你毕竟失去了与你同生的天之灵气,谁也不敢说这真的没有问题。而且……你如今寿数有限,我们也想为你尽点心。” 闫冬拎着那根光溜溜的骨头晃了晃,又揪下了另一条腿,这次吃得可斯文多了,似乎也在思考她的话:“明白,我是无所谓的,反正这除了几间房子,和玉南山也相差不多。[]不过,尽心就算了,我手没断,脚也没折,能跑能跳,上山下河都不是问题。若哪天真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我不在乎这些的,最要紧省事!” 林若雲真是佩服他这无所谓,不过要怎么活还是依他的,只要他答应不离开就行了。 之后,闫冬将那只乳鸽吃了个干净,连汤汁都没有剩下,抚着鼓鼓的肚子,一脸满足。收拾好案上残渣碎骨,林若雲准备出门:“雲儿……”闫冬第一次叫她,也是第一次迟疑:“现在还能这么叫你吗?” “有何不可!”林若雲笑了笑。 闫冬也笑了下,可两道眉却紧了紧,说道:“其实,他比我适合你,也比我更适合天之灵气,你也这么觉得吧?” “哦?”林若雲倒有兴趣听听。 “关于灵气,他比我懂得多的多,还曾专门修炼过。”闫冬认真的分析着:“关于你……在他心里就只有你!这对于天地而言,足够了!我相信,此生此世,唯有他能全心全意的守护你,就如苍天守护大地一般,亘古不变。” 林若雲会心浅笑,只道:“谢谢。” 这几日,柳逸阳独自修炼,时而也会走出骷谷,林若雲则经常去后山,两人并未如影随形,与从前的他们,这倒是很奇怪的。 又一日清晨,林若雲坐在镜前梳妆,柳逸阳悄悄走到她身后,将一条银链悬在她眼前。此链纤细,制有三片云朵,下面各缀着一片叶子,叶片薄如蝉翼,叶脉清晰,云朵与叶片之间各有两粒血珀石。无论云朵还是叶片都娇小精致,必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柳逸阳帮她戴在颈上,轻轻抚着叶片道:“之前那条不好,我没和你商量就让人重制了一条,这回就好看多了,喜欢吗?” 林若雲打开一旁的小木盒,里面有几样饰品,看了看说道:“你怎么这样,拿我的东西竟还不与我讲,我何时说不好看了?” “是我觉得不好搭配,不是不好看。”柳逸阳拉着她站起身,细看一番后,又道:“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时时戴着它,我总在想,你由万空洞首次出关就有了这血珀石,必定与地之灵气息息相关。时时戴着,有益无害!” 林若雲微微低头,抚着这链子,若有所思…… 柳逸阳从腰间拿出那半片水玉,亦若有所思道:“你救了我不知多少次,我如今能有幸与你共肩天下,自要将你呵护备至,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毕生所愿!” “有幸?”林若雲苦笑:“虽然我不觉得共肩天下是好事,但此生能与你相知相守,也算老天对我格外的眷顾了。因着你,我倒要破例感激他一次。” 这大概是柳逸阳两百年来听到的最好听的话了,以至被感动得差点用纸笔写下,再装裱起来,日日看,时时喜! 翌日晚间,卓戡传来了消息,虽说已时隔一年多,但还是在地下深处搜寻到了一点被遗留下来的粉尘,即便费了些工夫,总算不负所望。卓戡将这些粉尘带回了南巫,又经过数月的抽丝剥茧,终于将其中注入的物质分离了出来。 阿勒布看着那骷髅头骨中灰蓝的悬浮物,浑浊难辨,神情始终异常凝重:“这是何物?” “尚不可知。”卓戡将骷髅头骨重新悬在手杖上,说道:“修得此物者,定邪佞似魔!或许此术尚未研发完全,否则早已有天翻地覆之能,尽管如此,也是我南巫不可敌的。赤峰,有何决策?” 阿勒布抚着案,深思半响,厉言道:“我南巫虽不与世争,却也非贪生怕死!当初我既让你相助于她,今时又怎能食言,若真如你揣测,恐怕也会是她的麻烦,我们又怎可袖手旁观。你去吧!她若想调查清楚,你自全力以赴便是!” “是!”卓戡躬身退出帐外。 接到消息后的林若雲和柳逸阳,随即赶往暮城南门外三里处的茶棚,每每城门下钥时,这里就空置了,凡是误了时辰的来往行人皆在此休息。那晚除了男人所驾马车,还有两三路人。所谓的人影,却来去如风,根本没有惊动旁人。 “他说他将马车拴在茶棚后面的这棵树上,车里有棉被,遮盖着那几个箱子,他就靠在棉被上睡的。”柳逸阳在那棵树前查看着:“他是感到身体不适才醒来,看到的几个人影应该是在马车内……可他说那辆马车也就能坐两个人,当时车上有他还有这么多东西,竟然还可以容纳几个人?” 林若雲看了看他疑惑的神情,猜测道:“当时他迷迷糊糊的,对方行动又快,看花了眼也有可能。即便没看错,或许是那些人身材娇小,如孩童一般。” “你可见过暗黑龙王殿的人?”柳逸阳问道。 林若雲点点头:“那年,我与元真前往冰松岭,之后正魔诸门派与血煞门拼杀,其中就有暗黑龙王殿的人。当时,元真认出了剑柄上的蛇形徽记,和他们身上的铁束带印花,只是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魍魉老鬼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惦记着独啸天了?还是说,那些配有标识的人,只不过是暗黑龙王殿的外殿弟子,根本是去送死的,只是想探探血煞门的虚实,和独啸天的本事。 远处,卓戡缓步走来,摘下头上的斗篷,看了看二人。 林若雲实在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此刻天已黑了,这条路上根本没有人迹,何以还要装扮得这般阴森恐怖。这是生怕别人看到,还是生怕别人看不到?! 卓戡并未看出林若雲阴沉的神色,反正即便看出来也会当作没看出来,他指着树下一块地方,说道:“就是这了,我找到了一些诡异之物,但现在还说不好是什么?不过那个男人,是肯定没得救了。” 林若雲往他手杖上,那个发着污浊蓝光的骷髅头看去,在这夜里看起来,骷髅头里好像注满了浓烟一般,随时有飘散出来的可能。 “一年多了,竟还有东西留下来?” 卓戡伸出手掌在骷髅头上一蒙,那蓝光立刻消失了,他神情沉着不变,说道:“这是个破绽,若非如此,便一点线索都没了。只是眼下也解不开什么?也只有从幽灵石方面入手了。” “我心里有的是疑问,有待一个一个的去解决。”林若雲抬眼看着他,又道:“除了幽灵石,还有个地方或许也会有线索,只是相隔时日更久,也不敢说会和此地一样幸运。” 卓戡见她仍有迹可循,便道:“那就去看看吧!总比措手不及来的有准备。你很少先发制人,却总是任人宰割,只怕哪天,你的身边已罗网满布,寸步难行了。” 第二百七十章 东风散尘,断虹崖桩 在这时光消逝,如眨眼般快速的特殊等待中,若萧庄上下安了一半的心,那在凌云宗,在李可与师兄弟心中,便忐忑难安!虽说一切准备都已就绪,是成是败也只能看命数了,但对岑天宇却始终不放心。 如今闭关的情形难以揣测,又是悄悄进行,只盼着他不负众望。 李可对岑天宇的特殊身份予以暂时保密,未免引起骚乱或不必要的麻烦,凌云宗弟子鲜有人知道实情。私下里,大家反而对岑玉娆和蓝思琪揣测颇多,二人均非凌云宗弟子,却受到宗主与长老的特别照顾和亲自教导,真叫羡煞旁人! 平日里,蓝思琪最喜欢待在四圣法阵的立柱旁,一想到这与岑天宇有着密切关联,便不由得多了几分亲切。她在这里舞剑练诀,在这里懵然出神,也在这里想着无人探知的心事…… 剑出鞘,刺破云霄! 气如银勾,在那弥漫的雾气中穿梭,宛若一条戏水的小白龙,剑身上勾勒的花纹,便是那游龙的鳞片,绽放着夺目的光彩。 穿云而下,龙入水,腾空而跃,龙吐珠! 翩翩起舞云飞扬,落落优雅雪蹁跹…… 蓝思琪曼妙的身姿,在空中旋转,悠悠而落,漫天白雪如春风惊落梨花雨,她便是那梨花蕊芯一点霞粉,诱人心脾。 “二月春来早,枝头玉尘摇,但见新芽露,清霜还未消。” 蓝思琪回身望去,向她走来的是一位着素装配青钗的女子,跟在她身后的女孩倒是认得,也是凌云宗弟子,叫小薇。 “若我看得不错,此剑乃战国赵人徐夫人所铸,名雪霰(xian),不想今日竟在姑娘手中得见!”女子含笑,语轻身稳,赞道:“方才那招‘东风散尘’可谓炉火纯青!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蓝思琪怔了半响,才想起对方恐不是凌云宗普通弟子,忙恭敬施礼:“前辈过誉,晚辈蓝思琪。[]” “哦?你就是蓝思琪,岑天宇的未婚妻!”女子笑意更浓。 蓝思琪看了她一眼,应道:“是的。” 女子又细细看了她一番,回身朝乾元殿行去,小薇便留在了外面。 蓝思琪好奇:“这位前辈是谁啊?也是你师父?” “不是师父是师叔!”小薇笑道:“她是我祁师叔,平日对人极少称赞,蓝姐姐可是我所知的第一位女子!” 蓝思琪微微低了低头,虽也得到李可数次赞许,但此时仍有万般荣幸油然而生。又问道:“你师叔与你师父同时闭关吗?我上山也有数月,却从未见过,也不曾听你们师姐妹提起。” 小薇闻言,笑得可爱,脆生生的叫人心里头欢喜:“蓝姐姐有所不知,祁师叔虽与我们同居断虹峰,却不常出门,住所更是在那险隘的断虹崖上。今日若非宗主有事相请,师叔她也不会到这乾元殿来。” “你这位师叔倒温和,不似我们上山第二日见到的,你的师父南宫大师那般严肃。”蓝思琪如实道出心中感觉,似乎对她印象不错。 小薇思索着,点点头:“只是,师叔她不常与人说话。” 从偏门进了乾元殿,继而转去通向后殿的小路,远远的就看李可和一位姑娘站在一起,似乎在说笑着什么。 “呵呵,祁师妹来了!”李可笑着迎上前,对身后跟上来的岑玉娆说道:“玉娆,她就是我的师妹,祁念昔!她可是山崩地裂都不会轻易挪步到乾元殿来的,今日可是因着你了。(.)” 岑玉娆急忙欠身施礼,甜甜的尊道:“祁前辈!” 祁念昔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对李可笑嗔道:“李师兄怎还拿我取笑,您一句话我不就来了,可敢耽误片刻,竟说得我架子多大似的。” “呵呵呵……”李可大笑了几声,将岑玉娆引荐给她:“天宇的事你都知道,虽说这姐姐玉娆接触道法时日尚短,但我看她有份持之以恒的心,实属难得!我本有意收她为徒,假以时日必有所成就,却突然想到了你,思量再三,还是你比我更合适。” 祁念昔又看了岑玉娆一眼,不解道:“为何?” “岑家本是习武世家,玉娆自小便有硬功的底子,若修炼降龙天绝,理应曾益匪浅。但她体质受限,又恐难有提升,所以我想,不妨传授她玉舞剑法!当年,师娘潜心补益,将玉舞剑法尽其完善,却苦于再无二人可授,且师妹你亦无收徒之意。而如今,这个适当之人就在眼前,不知师妹,可愿破个例?” 在李可提及师娘,提及玉舞剑法时,岑玉娆注意到,在祁念昔的神情中闪过短暂的一抹凄然。 师兄妹间沉默了些许时候,祁念昔点了点头:“好,既然是李师兄你开口,师妹我自是相信你的判断,那岑姑娘就随我回断虹峰吧。” 断虹峰?岑玉娆犹豫,若离开乾元殿,蓝思琪怎么办?本就各自忙于修炼,只有吃饭休息时碰个面,说说话,才不至于让她太孤单。 李可知道她放心不下蓝思琪,这也是情理之中,哪怕为了岑天宇能安心,也不能不顾及着。 “师妹,我想,玉娆还是住在这为好。思琪自天宇闭关,心绪多有郁结,现有玉娆陪着也能好些。不如就让她每日来往断虹峰,如此虽打扰师妹清修,也还请师妹多担待些。” 祁念昔抿嘴一笑:“你是最思虑周到的,我还能说什么。” 她竟然答应了,而且如此爽快,至少岑玉娆觉得这多少显得无理的要求,对于连乾元殿都不屑一顾,连宗主都要礼让三分的祁念昔来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教训她目无尊长。 看来是想多了,人家还是有虚怀若谷的心胸的。 祁念昔走后,岑玉娆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告知了蓝思琪,两人竟也不谋而合,一个觉得这位被忽略的师叔辈的女子,实则在凌云宗份量极重,可谓深藏不露。一个觉得她虽然不被提起,却被身为宗主的李可格外看重,或许不仅仅有过人之处,二人来言去语看似客气,实则满载着师兄妹间的亲密熟悉,无拘无束。 一个时辰后,岑玉娆踏上了断虹峰,早就听过这里,却从没上来过,就连平日里练习御剑,也被千叮咛万嘱咐,莫要靠近此峰!断虹峰上皆是女弟子,她们的师父南宫大师更是万万得罪不起,对自己的弟子管教严格不说,对那些男弟子更是疾言厉色,人人都怕她。 断虹峰距乾元殿较远,穿云破雾方才到得了,这里景色如画,却要有幸才可看得完全。皆因此峰一年中的大半时节都被浓重的雾气所覆盖,山石林木、花草流水,房屋庭院,皆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迷幻中更显得精致卓越。 小薇早已在此等候,引着她直接来到断虹崖,岑玉娆望着狭窄险峻的石阶,心里隐隐发慌。断虹崖倒也不算高,只是这羊肠小路般的石阶九曲十八弯,阶梯孤零零的连接在地面与断虹崖之间,仿佛一脚踩上去就会整个塌掉。 小薇走在前边,沿路而上,岑玉娆小心的跟在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到了崖上,岑玉娆小声的抱怨不如御剑,却被告知,此处是不允许御剑的。 断虹崖上空间有限,占地最广的就是那座庭院,青砖灰瓦,圆拱门,匾上写着‘清幽’二字。院外长有桃花,垂柳,马尾松,院内生有合欢,丁香,鹅掌藤。拖着长尾的红头鸟儿,圆鼓鼓肚皮的黑白雀儿,还有花脸的小猴,蓬尾的松鼠。 岑玉娆越看越欢喜,竟才发现在一棵粗壮的羽叶檀后面,有一座凉亭,亭子建在一块青台之上,里面还坐着一个人,正是祁念昔。 小薇悄悄退去,岑玉娆径直走到亭外:“前辈!” “前辈?”祁念昔笑了笑,说道:“李师兄既让我传授你玉舞剑法,那不管你是否凌云宗的弟子,都必须拜我为师,否则,我不教!” 岑玉娆站着没动,心中却有迟疑,拜师倒不成问题,原也是想着拜入凌云宗的,只是拜了师,会不会给蓝思琪带来压力呢? “怎么,你不愿?” “不,不是。”岑玉娆言罢,便跪了下来,口中恭尊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祁念昔笑意更浓,起身出了凉亭,将她扶起:“随我来吧。”岑玉娆跟着她往崖边走了几步,在那云雾袅袅中,显出一块蒲团大小的木桩:“坐上去。” “坐上去?”岑玉娆不禁膛目,但见师父微笑点头,也只好照做了,屏着气息踏上一脚,往下一望,深不见底,只有层层白云游走在数万丈的崖谷之中。 祁念昔站在她身后,轻轻在她手臂上扶了一把,竟也吓得她身体猛一颤:“不要往下面看,慢慢坐下…….很好,这是第一次尝试,等你将这一片风景尽收心底,就能自在许多了。”岑玉娆深深的吸了口气,祁念昔又道:“这三个月,便先修心境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平洲陀山 平洲陀山,地处西北,当年祁元真派弟子下山查探魔教踪迹,滦平曾在此处发现了一个山洞,洞中有死掉的妖兽尸体,且一碰就化为了灰烬,古怪至极。(.无弹窗广告) 事隔百余年,林若雲亲自来到此地,原来陀山只是平洲连绵百里山脉的其中一处山体。这里土质水份极低,混合着沙砾,显得干燥而粗糙,多为杏黄色。陀山附近并没有城镇或村庄,大片挺拔高耸的树木林立,树杆白中带灰,好似挂了一层薄霜,树冠高而密。 “这是什么树?”柳逸阳往跟前走了几步。 “不要碰!”林若雲厉色喝止:“此木名见血封喉,其汁液含有剧毒,见血即死。此木易活易生长却不易见,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不小心,对于不知其名之物,怎敢随意碰触!” 柳逸阳乍听见血封喉之名时,身体也有些僵,他承认是自己忽略了,并未想到这样一棵参天大树竟会如此厉害。当下,对于林若雲的斥责,他也只有默默记着了。只是,这里虽然无人居住,但距有人的村庄并非很遥远,这么大一片树木,万一有人接触了汁液,岂不只有一命呜呼了? “此毒可有解?”柳逸阳谨慎的问。 林若雲向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片白色的小花,说道:“那些小草样的植物,名叫红背竹竿草,是见血封喉唯一的解药!你看那林木深处,这样的小草更多,但极易与其它植被混淆,辨别需要仔细。” 二人说话极认真,倒忽略了一旁的卓戡,等注意到时,发现卓戡正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们,更是一副探究的神情。 柳逸阳见林若雲的脸色沉了下去,转过脸来问道:“大巫师,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才注意到一件怪事,你的身体里怎会有灵气?”卓戡略带挑衅的眼神,将他上下搜寻了一番。 柳逸阳轻笑一声,原本就一直有,现在只是更完整,若不是刻意提出来,还真没将此事挂在心上。如此一提,也不知从何说起了:“大巫师果然目光独具!若说灵气一事,我们也觉得意外,但意外之事又何止一两件,或许是习惯了吧!我们更倾向于接受命运的安排。” 虽然卓戡还是没闹弄白灵气是如何而来,但既然他们不愿说,那也没有一直追问的必要,管他是意外还是命运的安排,眼下看来,天地灵气都已齐备,这总归是件好事吧。 很快,三人在陀山上找到了那个诡异的山洞,此洞想必多年未有生物进出过,洞口已经布满藤蔓,还开出了灯笼一般的各色小花。 卓戡走上前,用手杖轻轻拨开藤蔓,使其洞口露出,向里面探了探头,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阵阵风啸声在洞中盘旋。拣了几根粗树枝绑在一起,做成简单的火把,柳逸阳拿在手上走在最前面,一进去就是一股浓浓的潮气味道,仿佛连石块业已腐朽。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地上躺着一条肉肉的多节虫,与石块的颜色极相似,甚至还生有石块的纹理,不知是死后造成的,还是活着的时候就这般。虫的口是一个大吸盘,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触角一般的长须,头上长有三对目,圆溜溜的呈黑红色。 柳逸阳扬起火把向远处照了照,前面竟还躺着两三只,个头都差不太多,两三尺长,和人的大腿一般粗细。林若雲取出一根金针扎了下去,拔出时竟还带出了一丝黄色黏液,百余年过去,虫身没有枯朽已不可思议,体内的水份竟也保存了下来,着实匪夷所思! 卓戡摘下一个骷髅头骨,悬在虫身上,头骨隐隐泛白,有淡淡青雾从虫体内部抽出,被收入头骨之中。 “这些就是它致死的原因,或许多搜集一些,我就可以找到此术的端倪了。”卓戡沉着气,待青雾全数收入,骷髅头骨又回到他手上。 林若雲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干瘪的尸体,不一会儿便碎成尘屑:“再往前走走看,或许还有其它的。” 三人继续向深处搜寻,越往里面空间越大,可空气却越稀薄,角落处不时可见钻出的零星植物,甚至有些还开着花。不远处的石柱底下就生长着一棵奇特的大花,远看好像石头,近看像朵莲,花瓣宽厚而呈紫黑色,半人高,整株只有几朵花,个个大如面。 “这个我认得,叫紫色莲花掌。”柳逸阳笑了笑:“起初我以为这是它所开的花,后来才知道,这是叶片。” 林若雲好奇的看着,低语道:“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它也能这般生长,还真是奇怪……” “不奇怪!”卓戡突然向一旁走了两步,蹲下身来,在他脚下有一片死掉的小昆虫,体形比米粒还小,翅膀却是三倍长,较之蝉翼还要轻薄几分,不蹲下身来细看,极不易发现。 柳逸阳和林若雲也凑到近前观察,卓戡又将手上的骷髅头骨悬在了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尸身上:“此昆虫原在黑山也有,名叫阳光,百只为一群,从不轻易分散开,身体会发光,百只聚在一起所产生的光亮好似晨起的阳光,因此而得名。既然有这昆虫,会有这些花草也就不奇怪了。” “他们连这昆虫的灵元都要摄取?”林若雲疑惑道。 卓戡解释说:“此虫为天地所生,雌雄同体,却不具繁衍力,只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地点才会出现。一般寿命只有一年,初生的幼虫会将死掉的老虫吃掉,继而进化出翅膀,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就难说活了多久了。” “南巫黑山……”林若雲低声念道:“若是元真活着,不知他还是否想将那张蛊方追查清楚?” 卓戡抬头看了看她,心中思量了一番,说道:“三姑对我说过祁元真的事,那张蛊方虽出自我手,却不是我给祁鲁的。蛊方乃南巫绝密命脉,怎会轻易交与他人,就如你炼丹的配方会给别人看吗?南巫隐世已数千年,却也还在这世上,并非真无人知晓,但祁鲁已死,盗取蛊方的究竟是谁,恐怕再无真相大白的一天。” “那轮回湮是否绝密命脉?”林若雲目光如冰刺一般投向他。 卓戡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交给李治的所有方子,都是我做过修改的,那不过是为了针对地之灵气,换言之,他人拿了也无用。” 林若雲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柳逸阳急忙拉住她。虽然现在提起李治,她已没有当初那么愤怒了,可到底还没到可以抹去的程度。卓戡也随即起了身,似乎在静候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好了,你们两个还不如保持冷漠,怎么多说两句就一定会扯到那些事上去。”柳逸阳无奈的叹着气:“祁门被灭,对唯一幸存的祁兄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可他遇到你之后,哪里还是为了追查那神秘的蛊方。我知道你心里的这个坎过不去,这都是我不好,终日陪在你身边,却还是无法令你放下往事。唉!祁兄要是知道,定会将我大骂一顿,怪我太无用!” “谁说我放不下,是他的态度太气人!”林若雲不满的分辩道。 柳逸阳眼睛一瞪,责道:“你的态度也不怎么样!我们是来吵架的,还是算帐的?眼下正事还未见分晓,却为陈年旧事争执不下,究竟哪个重要!要知道,人家可是你请来帮忙的,你若做不到好好与他讲话,就干脆不要出声了!” 林若雲原本一肚子不满,却硬是被柳逸阳堵了回去,这种情况终归见怪不怪了,连她自己都无可奈何,不甘愿也还是要妥协。 短暂的插曲并未造成任何影响,三人继续向前走,却在一个路口处不得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圆拱形的通道,应该可以通往更深的地方,可眼下却过不去了,一只棕色背壳的大家伙堵住了通道,竟严丝合缝,连风都阻断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收获 长而圆的身形,两根细长的节状触角,嘴边呲出两颗尖利如镰的牙齿,腹部生有两排短而粗的足,露在通道这边的就有六对半。[.超多好看小说] 林若雲下意识往后站了一步,柳逸阳悄悄拉住她的手,这个家伙的头和足与蜈蚣甚为相似,只是体形差得远,但它太大了,乍一看全身都麻了,尤其恐怖! “这是什么东西?”林若雲战战兢兢的小声问。 卓戡观察了半天,回道:“好像鼠妇。” “不像吧?”林若雲咋舌道。 卓戡又说道:“似乎产生了异变,否则也不会长这么大了。这倒是值得搜集,不过需要久一点。” 他要搜集就搜集吧!林若雲也不能反对,而且他们还要过去,也有必要将这个大家伙清除。柳逸阳牵着她的手向旁边走了几步,准备站远点等候,脚下才停稳步子,就听林若雲一声惊叫,将脸埋在他怀中,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一阵钻心的疼。 那边卓戡还未开始,立刻走过来询问,柳逸阳盯着几步远的地面上,突然冒出来的一条油亮的蜈蚣,它竟然是活的!卓戡反手掷出一个石片,正剁在蜈蚣的身上:“它还有翅膀?” “那是隐翅蜈蚣……”林若雲的恐惧仍未消除,颤抖的说道:“它只在攻击时才会露出翅膀,整个头部都有剧毒!” “原来隐翅蜈蚣就是这个样子,难怪你吓成这样。”柳逸阳搂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没想到,这还有活着的,看来它在他们眼中是毫无价值的。” 林若雲缓了缓,悄悄往地上看了一眼:“洛安山上的远不及这里的毒性强,你看它的头是赤红色,而洛安山的只有青色和橘色,青色无毒只会让人痛不欲生,橘色的毒性也只在个把时辰内将人毒死。而这赤红色的却能在三日内将人完全腐蚀消化,可怕就在于人是处在非死的状态下!除非能将它捉住,并活吞下肚,才能解了此毒。隐翅蜈蚣在哪都属罕见,活捉它更要冒生命危险,还要将其活吞……这简直是难上加难!” 卓戡从身上取出一只兽皮缝制的小罐,递到她面前,说道:“把这个涂在衣服上,就没有生物敢靠近了,既然有一个活的,就很可能出现两个,甚至更多。” 林若雲只看着,却没有伸手拿,她还有些犹豫,已柳逸阳笑着接了过来:“多谢!”卓戡破天荒的说了句‘不谢’又转身回去做事了。 柳逸阳帮林若雲将周身洒满了小罐中的药粉,也在自己身上涂了一些,像此种毒物,出其不意,避之不及,还是小心为上! 眼看卓戡没那么快结束,柳逸阳不时的向地上气息尚存的隐翅蜈蚣看去,方才他都没有注意到蜈蚣展露翅膀,也根本没发现它有攻击的意图。卓戡将其制服的那一刻,他才看到隐翅蜈蚣已经离开了地面一些距离,竟在此物动作极速之时,一招即中,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罕见之物,竟被你遇到两次,你不将它收起来吗?”林若雲摇了摇头,柳逸阳又笑道:“放在乾坤袋里,又不会有妨碍。” 林若雲仍旧摇头:“可乾坤袋放在我身上,如此一想,我便动弹不得了。即便再有药用价值,我也宁可舍去不要,否则从此难安。” 柳逸阳心下一软,又将她拥住,可卓戡就在身后不远,林若雲碍于不便,急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但手依然被他握得紧。好像在骷谷萧庄的日子都在专注修炼,即使做了夫妻,两人似乎都还没来及感受片刻的温情,如今出来了,又忙着奔波,仍是无暇去想。 是否有些讽刺? 柳逸阳在心中提醒自己,从这个山洞出去后,定要找个机会,与她两个人好好温存一番。 过了半响,卓戡终于收集完毕,通道也赫然大开,是一条向上回转的弯路。三人小心翼翼的前行,期间又遇见了几个之前见过的妖兽尸体,好像除了那只隐翅蜈蚣,都曾或多或少产生了异变。 还好,这一路走来没有再发现活着的东西,也许是先前使用的药粉,起到了驱散的作用。 深处的植物也多了起来,那种叫阳光的小昆虫随处可见。三人眼前突然出现了由一根根藤蔓植物编制而成的帘,从岩石的夹缝中一直垂挂到地面,透过叶片,隐约可见其后空间广大。 卓戡用手杖撩起一些,并未发现异样,便干脆掀开了大半,让柳逸阳和林若雲先进去,他走在最后。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好大一面池水,其上漂浮着玉盘似的王莲叶片,最大的可达丈宽,其间有粉色、白色的莲花安静的睡在水面。顶上倒挂着数十根钟乳石,汇聚的水珠不时‘滴答’落入池水,三人无不被此景惊呆了。 已经是第四次燃起火把,柳逸阳将其插在土里,又拾起旁边一根木棍,燃着后插在了另一边,水面泛着微弱的波光映在石壁上。 四下观望,这里丝毫没有妖兽的踪迹,俨然一片平和宜静。 林若雲却对水面最中央的一棵含苞待放的莲花有了兴趣,这一棵比其它那棵都大,且伸出水面竟有四五尺高,并不像一般睡莲那般紧紧贴着水面绽放。 “这个花苞好生奇特,如此大而饱满却迟迟不开放。”林若雲往水边走了两步:“逸阳,我想过去看看,万一有不妥,你帮我。” 柳逸阳点了点头,嘱咐道:“小心些。” 林若雲轻点脚尖,身如柳叶,飘然而起,缓缓落在一片荷叶的中央,叶片微微一动,水面泛起浅浅的两道弧波。卓戡不禁叹道:“方才还被蜈蚣吓得脸白,现在却又如此大胆了。” 柳逸阳轻轻一笑,心想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像从认识她的那天就是这般,总是让人提心吊胆的。林若雲可没心思管他们,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花苞…… 突然,她做了一件更为大胆的事,双手翩舞而动,点点地之灵气浮在指尖,如跳动的精灵一般,跃跃欲试。林若雲的手掌在身前婉转几周后,灵气越发明亮,伸出手掌,一颗颗灵动的光团排着队跳跃到花苞上。不想接下来,竟出现了美仑美绝的一幕! 花苞慢慢张开,花瓣洁白如雪,层层叠嶂,慢慢铺开,光团随着花瓣的展开缓缓飘落,露出嫩黄的花蕊,丝丝缕缕如窈窕仙子。 诱人的芬芳轻轻飘散,仿佛精雕细琢一般! 林若雲仍有不解,又似乎看出了神。忽然,一点幽绿从花蕊中绽放而出,更是有东西从中升起,林若雲屏住气息,定睛细看,绿光载着一颗水滴状的宝石升入空中! “这是……” “幽灵石!” 卓戡有些惊讶,向柳逸阳看去,只见柳逸阳也是唏嘘不已。 林若雲沉了沉气,伸手将幽灵石接住,幽绿的光也随之黯淡,而那朵莲花仍保持着绽放身姿。再回到案边,林若雲感概道:“它竟然藏在此处,竟没有被发现,魍魉老鬼若是得知,定要七窍生烟了!” “不可思议,看来,它还是与你更有缘。”柳逸阳笑叹道。 这已经是山洞最深处了,此次可谓收获颇丰,尤其让林若雲满意的是找到了一颗幽灵石。想她手中已有三颗,已知的还有岑天宇的一颗,被魍魉老鬼夺去的属于独啸天的那颗,还有一年前的那根腰饰。 不知散落在他处的,还会有几颗呢? 三人从原路出了山洞,卓戡要回南巫,等有了消息再与他二人联络。柳逸阳提议到附近的村庄休息一下,他发现陀山还是很美的,还有各种奇异的花草树木,就当游玩散心也好。 林若雲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立刻就答应了,叫柳逸阳好不欣喜若狂! 第二百七十三章 白兰村 陀山二十里外有处村庄,木制的小屋,散落在这片略高的山丘之上,山丘下有河流,农田,果园,醒目的水车,远远的就望见了。 此庄名为白兰村,是陀山周边一个不大的村庄,有居民五百人不到。他们身着色彩鲜艳的服饰,正如此处五彩斑斓的景色,一眼望去,一片霞红连着金黄,一片油绿衔接着蔚蓝,好似染缸里洗过一般。 别看他们个个皮肤较黑,脸上却笑容灿烂,待人热情非常! 村长老尤叔,年逾六十,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腰板挺得直,声音洪亮。得知柳逸阳和林若雲来自外乡,想在此借宿几日,二话不说便叫人去收拾屋子,准备饭菜。 几个小孩子从未见过外乡人,好奇的挤在门边看,都是五六岁大的孩子,光着脚丫,有的连裤子都没穿,只一件半大不小的抹袖褂。 老尤叔和二人饶有兴致的聊着,年轻时也常往镇上去,最远到过平洲府,还记着很多相关的事情,一讲起来便收不住了。过了些许时候,门外进来一年轻妇人,端着做好的饭菜,一盘一盘摆在案上。 “这是我的小儿媳,叫阿莲。”老尤叔介绍道:“她本不是我们村的人,是五年前我从镇上买回来的,爹娘都死了,她又不会说话,怪可怜的。是个好孩子,手脚勤快得很,不要她下田干活,就在家里洗洗涮涮,照看孩子。她煮的东西可好吃,你们尝尝。” 这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从门外跑了进来,一手抹着脸上的汗,一手就往案上伸手。阿莲急忙拉住了,冲他摆了摆手,紧紧拉在怀里。小男孩扭着身体,嘴里叫着:“阿娘,我要吃……” 柳逸阳看孩子眼巴巴的馋着,怪是心疼,拿了一个鸡腿给他,谁知小男孩抢似的夺过鸡腿,转身就跑了出去,趴在门边还笑着往里偷看,见没有人责骂他,才大口的吃了起来。 “哈哈,这个幺四儿最是嘴馋,可也不见长肉呢!”老尤叔满眼疼爱的看着孙子,大笑的说道,又对他那小儿媳说道:“行了,不用管我们了,看月儿醒了要哭,你去喂她奶吧。” 阿莲出了门,孩子们也跟着散了,她每天都先给家里长辈做好了饭菜,自己则要等着男人和兄嫂从外面劳作回来,再大人孩子一同吃。 天晚了,柳逸阳和林若雲被安排在一处空置的屋子里休息,这里的布置与云雾镇有些相似,一张木板制成的榻放在窗口,足能睡上六七个人,旁边摞放着被褥和几个软垫,榻旁有张矮凳,上面摆着油灯。 二人尚无睡意,坐在榻上,靠着窗口,眺望远处的夜空。 “这的空气竟是甜的。”柳逸阳深深的吸了一口:“你感觉怎样?” 林若雲点点头,笑着回道:“很好。” “呵呵,这的人真热情,竟也不问我们是何关系,就安排了同一间屋子住。”柳逸阳不禁又笑了几声。 林若雲看看他,说道:“这里原本人就不多,地处空旷,又常有猛兽出没,若一个人一间屋,不仅占地方,有了危险也不能及时施以援手。现在已经好多了,早个几百年的时候,兄嫂和弟妹也是睡在一间屋一张席上的,身边还要放着木棍,石叉来防身。” “我曾在古籍中看到过这类记载,原来这里也曾那样。”柳逸阳想了想,又感叹道:“到底不方便啊!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多了,他们开垦农田,种植果树,圈养牛羊,家家户户都有看可门户的犬只,总好过睡也睡不安稳。” 林若雲微微笑着,站起身,倚在窗边,柳逸阳忽然从身后将她环住,蹭在耳边,轻声道:“这样美的夜,若是睡过去,岂不可惜!” “那你想怎样?”林若雲被她弄得有些不自在,挣了挣身体,转过来看着他:“出去走走?” 柳逸阳坏笑不答,猛地把她抱起来,放在窗沿上,身体紧贴着她的腿。林若雲从方才就下意识的揽在他的颈上,现在身侧的是他的双手,自己的手倒无处安放了,只得这样继续待着,只是这感觉好让人脸红气短,不敢直视他。 “放我下来……”林若雲怯怯的低声道。 柳逸阳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想下来也行,说几句我爱听的话。” “说不出口!”林若雲脸上热了一瞬,低下了头。 柳逸阳有些伤心:“为何说不出口?难道每次都要我把你灌醉才行吗?雲儿,如今我们已这般亲近,对我还有什么讲不出口的,你若真羞涩,那就小声的,在我耳边说。” 林若雲看他真的侧过脸,还贴在自己身上,心跳顿时慌乱,一阵阵跳动加剧,哀求道:“别这样好不好,会被人看到的。” “外面没有人也没有窗,一片空地,再下去就是水车,你不要找借口!”柳逸阳言辞坚决。 林若雲实在没了辙,只好说道:“除了这个我都依你,还不行吗!” 柳逸阳抬起头,脸上笑容怪异:“当真?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绝对当真!” 不等林若雲承诺完毕缓口气,柳逸阳突然的一吻,将她的口彻底封死。怀中的身体猛一僵,才又慢慢柔软下来,这是第三次吻她,依然能感到她心中慌张而不知所措,这般欲拒还迎的难分难舍。 口中暖暖的如蜜般流淌,缠绵交织…… 竟渐渐忘了时辰,忘了地方,忘情于天际…… 柳逸阳搂紧她的腰,将她从窗沿上放下来,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唇。身后‘哗’的一声,这次是帘子放了下来,遮住了窗口。林若雲心上一提,想要逃开,又被他霸道的臂弯揽入怀中。 束带松,衣裙落,映在帘子上的两个人影,慢慢倒了下去。 柳逸阳终于恋恋不舍,稍稍松了松口,贴着她的唇,缓缓道:“你不说,我也明了。这些日子,我在心里悄悄为自己庆幸,我是先拥有你的心,而后才拥有了你的人!” “真有那么好吗?”林若雲早已羞红了脸。 柳逸阳笑了一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林若雲娇羞道:“你是何时,学得这么坏?” “看着你,自然也就会了。”柳逸阳轻轻抚着她的肩头,低低耳语:“要不要更坏一些?或许你会更喜欢……” 不知油灯是几时熄的,也不知这个夜晚是几时消逝的,更不知天色几时有了光亮?柳逸阳似乎还不情愿放开她,可这到底是借宿在别人的屋子里,稍后大家都要起身了,怎么也要给林若雲一点平复心绪的时候。瞧她脸上这红晕如桃花般惹人动情,却又叫人怜惜到心里。 太阳露出了整张脸庞,林若雲对着镜子梳理着发丝,头上还少一根簪子尚未簪。柳逸阳突然拿过她手里的簪,往发髻间一插,在镜子里端详了一番,说道:“真好看,配你刚刚合适。” 这簪通体青绿,晶莹剔透,嵌着两朵水色小花,干净清雅。林若雲冲着镜子笑了笑,又故意问道:“你是在夸我貌美,还是夸你自己挑选簪子的眼光?” “呵呵,我的眼光从来举世无双!”柳逸阳得意的笑道。 林若雲噗哧一笑:“好不害臊,竟还说得理直气壮。” “这是自然了,也只有我能理直气壮!”柳逸阳从身后挽着她的手,得意的说道:“若非我眼光独具,又怎会在洛安山时,就选中了你这世间唯一,也只有你能留在我的心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姐妹叙旧 本想在白兰村住上两日,却在早饭后,林若雲接到了妙妙传来的讯息,二人随即转往温化县,顺便问问之前售出的腰饰。[] 还没进城门,敬安远远的看到了他们,一边招呼着,一边迎了上去:“柳公子,林姑娘,又是数月未见,两位可好?” “好,好,别来无恙啊!”柳逸阳客气的回了礼,又疑道:“怎么接人接到城外来了,出城办事吗?” 敬安笑着解释道:“如今城中人多,恐有碍姐妹叙旧,故而,妙妙让我在此恭候,还请两位移步兰月亭,她已在那里等候了。” 这番话说的颇为蹊跷,柳逸阳和林若雲迟疑对望,随后便跟着敬安往西边去了。山间有一条小路,路边长满了兰花草,径自向上,山顶有一座凉亭,便是兰月亭了。这里偏僻,也没什么特别的风景,来的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 妙妙倒也不客气,见他们已经来了,斟了两杯茶,招呼着二人进了凉亭:“每次妹妹来,都在我那店里,哪有这的景致好啊!”她又从竹篮中取了两盘糕点出来,一盘制成了一颗颗小圆球,裹着红枣切成的比发还细的丝,另一盘是四四方方的蛋黄色的软糕:“这是云贵斋的糕点,这些年在温化县可是出了名的,出来前我刚让他们做的。” 林若雲拿了一个小球放在口中,浓浓的栗子香,再配以红枣淡淡的甜,回味更胜入口。柳逸阳也拿了一块蛋黄糕,原来里面还加了松子,吃起来不会只有蛋黄的腻:“当真百闻不如一尝!妙妙姐在温化县多年,哪个墙角长棵草都瞒不过你,更不用说这吃食了。” “柳公子这话可言过其实了,呵呵……”妙妙笑了笑,说道:“草有什么稀罕,我只是个生意人,平时又有些贪嘴罢了。” 林若雲端起茶碗,顺了顺口中残留的糕点味道,终究添了许多的糖和蜜,啜一口清茶润润喉,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她放下茶碗,微笑着:“姐姐心慧眼明,但终也有顾不到的地方,妹妹我听闻在温化县又售出了一样物品,上面正是嵌着幽灵石。” 妙妙心下一惊,忙问:“何时售出的?” “有一年多了吧。”林若雲悠悠的回道:“眼下此物,应该已落到那老怪物的手里了,却不知他手里还有几颗?” 妙妙略一思量,又问:“可知经了谁的手?” “似乎是个散货商人寄售之物,在个摊档上被买走的。”林若雲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些年,温化县也多有变化,妹妹记得当年这类货品还只是摆在店铺中,现听闻县太爷垄办了个市集,每季三天的将这类货品集合在一起出售,据说收益翻了好几倍。” 妙妙轻轻含笑,使两指尖拿起一块蛋黄糕,咬了一小口,点了点头,说道:“柳公子是否没尝出来,这里面还放了些许槐花呢。” 柳逸阳一愣,尴尬笑道:“是吗?倒是我吃的急了。”说罢,又拿起一块,细细品尝:“嗯,确有槐花的味道,如此清淡不易察觉,要细细的品方可。” 妙妙思量片刻,又道:“妹妹不知,我急着找你们来,也正是为了这市集!妹妹知道,温化县多是寻常百姓,偶尔来个不寻常的,很是扎眼,当年妹妹一行若非低调不张扬,才未引得注意,而眼下有拨人甚是奇怪,每每到开市之日就出现在城中,逗留三日又离开。” “哦?是什么人?” “身形样貌如孩童,行事却老成的人。”妙妙回忆着说道:“他们每次出现都是一身白衣青衫,头戴斗笠面遮纱,有男有女,有时三人有时四人。我瞧着奇怪,就让敬安跟上去看看,只在吃饭时,他们才摘下斗笠,方能看到样貌。” 白衣青衫,斗笠面纱…… 柳逸阳突然想起,当年在红叶城也是遇见三个如此装扮的人,后来他们追出城外,还中了圈套掉进了石阵,可那三个人都是成人啊! “两位,在想什么?”敬安轻声提醒道。 二人回过神来,柳逸阳轻笑而过:“这样装扮的人,我们也曾遇见一次,不同的是他们都是成人,擅于伪装、窃取他人记忆。我们一度猜测与暗黑龙王殿有关,却也无十足把握。” “若果真如此,就能说通了。”妙妙分析道:“一年多前,他们得了由温化县售出的幽灵石,所以才会派人继续来此寻找。只是幽灵石可遇不可求,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我想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再有两日又是开市的日子了,这些天城里的人陆续增多,他们应该也快来了。咱们不妨守株待兔,静候便是。” 柳逸阳和林若雲眼下也无要事,便住在了妙妙的天水店中。 温化县的热闹嘈杂也是多年不曾领会了,如今一住下来,许多往事都浮现,这街道,这店铺都那样熟悉。 “柳公子,林姑娘,这间房早上就打扫出来了,两位先歇着,我让他们准备午饭。” 敬安说完就走,留下柳逸阳和林若雲面面相觑,怎么又只准备了一间房?好像这之前一直在说市集和暗黑龙王殿的神秘人,并未提及有关他们自己的事啊。 “这位妙妙姐和伙计敬安,还真是深不可测啊!”柳逸阳不禁感慨道:“这次可不管习俗的事了,你对他们当真放心?” 林若雲在案边坐下,并未回答,妙妙确实深不可测,半分修为看不出,明明是寻常之人却又长生不老。至于敬安……林若雲并非看不出,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知他非人。之后随着地之灵气的提升,便也确定了这一点,敬安乃是一棵数千年的老山参! 只是不知何故,他的道行与生长的年纪相差甚远。 晚间,柳逸阳问起,是否要去看看欣欣和欣欣的奶奶?林若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作罢了,看一眼故然容易,却会因此打扰了她们祖孙的修炼,还是看日后机缘吧。 妙妙的这间店铺平日里只出售胭脂水粉,首饰香囊,一天也就五六个人光顾,但每到客似云来之时,她这小店也跟着沾光,许多外乡人都喜欢在这为家室挑选两样,终究显得一番记挂之心。 柳逸阳和林若雲在门后,看着妙妙接二连三的送走了几拨出手阔绰的客人,总算得了空档,这才走了出来。 “姐姐生意兴隆,这么会儿子工夫,可是进账不少呢。”林若雲手拾一把玉骨扇,随意扇了两下:“到底比竹子手把的好,眼瞧着就要热了,多花点银子也是值得。” 妙妙假意气恼,悻悻的说道:“这才来几个人就被你瞧见了,这点东西算得什么生意兴隆啊!姐姐我可是知道,妹妹的医馆,瞧一个病人就顶得上我这一铺子的东西了!” “呵呵……” 姐妹俩说笑着,妙妙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团扇,扇面所画‘喜鹊登梅’,扇把玉料青白,沁色鲜明:“姐姐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把扇子就送与妹妹好了,可是我这最值钱的了!你瞧这手把,是西周上等和田,这扇面就更稀罕了,乃雪顶冰蚕丝所制,润滑冰凉,清爽柔韧,执在手中却只有这玉把沉甸甸的份量,动一动,风如穿透那高山流水拂来,清清凉凉的爽快极了。” 林若雲笑着接在手上,试着扇了扇,果真与众不同! “每次都劳烦姐姐招待,还送我这般贵重之礼,妹妹怎好就这么接着啊。”林若雲忙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只锦盒放在柜上:“我收了姐姐这把蚕丝扇,也不能毫无表示,姐姐看看,可还中意?” 妙妙没想到她也拿出东西来,便打开了盒子,锦盒中是三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脂膏一般的圆珠中隐约有团荧光绿,好似孕育的新生命一般,还在蠕动着。 “这,这实属珍稀之物,一颗就能抵得上百把蚕丝扇了!”妙妙惊讶的感叹道:“妹妹出手好阔绰,姐姐我怎好收啊!” 林若雲笑笑,说道:“姐姐好眼力,这并非普通的夜明珠,原得到时不过指甲大小,我也觉稀罕,在这盒中竟能自行生长。东西虽稀罕,可放我这也终是无用,姐姐这些年诚心待我,妹妹我正愁无以答谢,这几颗夜明珠又算得什么。” 妙妙斟酌些许,合上盖子,说道:“好,妹妹既这样讲,姐姐我就不再推辞。方才正想着一会儿去找妹妹,昨晚我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要先发制人,空等幽灵石实为运气,不如来个请君入瓮!” “怎讲?” “需要一个饵,自然是妹妹手上的幽灵石了。”妙妙谨慎的看了看店外来往行人,又低声道:“找个可靠的人,将幽灵石镶在饰品上贩卖,那些人看到自会买下,到时候妹妹便可一探虚实。” 主意倒是好,可林若雲尚无十足把握与那些人较量,万一他们拿到幽灵石却不肯恋战,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二百七十五章 首饰盒 “一把扇子,你就把那稀世珍品夜明珠送人了?还一送就是三颗!”柳逸阳无不惋惜的摇着头,那几颗夜明珠中灵力非凡,虽不可摄取,但只要贴身佩戴,久而久之便如同服食仙丹一般,修为突飞猛进,哪怕是普通人亦可祛病延年。[] 可谓极品中的极品,何况这夜明珠竟能自行生长,灵力不可限量! 而林若雲却是无所谓的,且一直以来都视此物为妖物!放眼天下修真之辈繁多,而修心养性者甚少,若得了这所谓神物,怕是助长了心中恶念、贪念,恐后患无穷! 但妙妙不同,她并无修为,亦看不出任何与凡人不同之处,可在她身边竟有敬安这般道行罕见却没有成仙之灵物,当比自己还玄妙! “那东西你我也用不着,我早看它不顺眼,只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相赠,他们倒是最佳之选。” 柳逸阳笑了笑,并没有多问,他知道也相信林若雲的眼光,而且这三颗夜明珠应该是她的师父,药王李治之物。 “我能问问,这看不顺眼的东西是何人忍痛割爱?” 林若雲放下手中的杯子,陷入了沉思中,许久才回道:“一个痴情的傻女人!那年,她带着这三颗夜明珠,还有因修炼而走火入魔的她的夫君来到洛安山,找药王为的是保住她夫君的性命。” “痴情的确有些傻,可也不是全无道理。”柳逸阳不太赞同她说此话时的语气,于是刻意纠正道。 林若雲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三颗夜明珠是那个女人的传家宝,就因此物,她的夫君才强行修炼身体根本承受不起的功法。她用此物作为酬劳,一来是此物珍稀属无价之宝,二来恐也是怨恨此物致使她夫君走火入魔,险些丧命。” 柳逸阳饶有兴致的听着:“那后来呢?可救活了她的夫君?” “这对药王来说并非难事,但那男人醒来后却痛骂妻子,不该自作主张,将传家之宝做了区区诊金。”林若雲面上平和,语气却是不屑:“女人气急了,打了男人一巴掌,丢下一把剑让他自刎,用性命赎回夜明珠。男人自然下不去手,只好认错,与妻子一同回去了。” 柳逸阳一副感慨状,却对此也有几分不屑,倒是赞同先前,林若雲对那女人的评价,不过人家的感情,到底不是旁人能体悟清楚的。 “雲儿,我觉得我们不会有太多的烦恼,会过得很好。” 林若雲微微侧目,疑道:“哦?你觉得我们是最合适的?” “难道不是吗?” 林若雲嘴边勾起冷冷的笑:“我只希望,我们不会像萧维与陆欣颜一般。要知道,未来谁都说不准,能掌握的只有此时此刻。” “你总是消极的。”柳逸阳轻轻叹了口气,仰面躺在榻上:“你应该学着站出来看,旁人看我们还要羡煞不已呢。能够站在至高点睥睨众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哪怕如流星般短暂,还不是诸多前仆后继者。你我不屑,是因你我没有选择,当一个人没了选择,所得到的一切都有其苦不堪言的一面。不过,我们也有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你有我,我有你!” 林若雲的神情转瞬温和,原本他也是有选择的,只是从很早的时候,他就放弃了。 第二天一早,市集开市了,一条街上涌入了大量散货商人和当地店铺的掌柜,所有人都对今后的三日充满了信心,张罗着将自家物品毫不遮掩的摆了出来。 这其中倒有个外行,东西也没什么特别,但人却是妙妙店里的一个小伙计,这些东西不过是临时屯来,用以鱼目混珠的。 茶馆二楼上,妙妙和柳逸阳、林若雲三人正悠哉的品着茶,看着下面来往拥挤的客商,叫卖、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但茶馆中却清雅幽静,多是在此歇脚、谈天的人。 开市不过一个时辰,街头就出现了他们要等的人,四个身材矮小头戴斗笠的小孩儿。在妙妙眼中,他们和小孩子没有两样,只是这身装扮和背后隐藏的事有些诡异罢了,说不定是修炼了某种童子功。 他们走得很慢,在每一个摊档前都会停驻片刻。虽然有面纱遮挡却仍可看出是在寻找什么?当然,肯定是在找幽灵石了。 “这个多少钱?” “十五两。” 男人把一只镯子拿在手上看了看,似乎不太满意:“你这的东西也太寻常不过了,还好意思拿出来摆啊!这能卖出去吗!” 小伙计陪着笑,却也不急不燥:“客官眼光高,这些俗物哪里入得了您的眼。我这有样好宝贝,可是不轻易拿出来的,看客官您是位识货的,我这就拿给您瞧瞧。”小伙计说着,从案子下面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来,双手捧到男人面前:“您瞧仔细了,我可不蒙您!” 男人细细的看了一番,说道:“不就是个首饰盒,做工好点而已!” “首饰盒不假,岂止做工精细,您瞧这盒身上镶的宝石,那可都是经能工巧匠之手雕琢,而后才镶在上面的,绝非一般工艺。”小伙计高声炫耀着:“您得瞧仔细啊!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未准有此物!” 男人摸着下巴,点着头:“那这个,要多少钱啊?” “五百两!” “什么?!”男人张大嘴巴,吃惊道:“五百两?你干脆去抢好了!” 小伙计咂咂嘴,叹道:“客官,您不看这首饰盒的做工,只看这几颗大而饱满,色泽细润的宝石,五百两还叫多啊?您是走南闯北的大行家,可曾见过第二个吗?” 男人一时没了应对,只支吾道:“太贵了,少点,再少点。” 小伙计满心不愿,拿着那亮闪闪的首饰盒也是叹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前突然伸过一锭金灿灿的元宝。小伙计和男人的眼睛,都顿时一亮!再看这出手阔绰之人,竟然是几个个头齐腰的小不点! “嘿!这谁家孩子,跑这捣什么乱!”男人怒目一瞪,骂了一句。 四人同时转过脸,面纱轻薄,那一双双恶厉的目光,把男人也吓了一跳。虽然看着是孩子,却也犹豫了。僵持片刻后,他只得气不过的哼了一声,甩手而去。 那小孩又将金元宝往前递了递,足足占了手掌的一大半,小伙计不太确定,指着首饰盒客气的问:“几位小爷,你们可是要这个?” 四个小孩同时点了点头,小伙计接过金元宝掂了掂,悄悄背过身去,使牙用力一咬,看了看上面留下的痕迹,方才安了心。将手里的首饰盒欲递上前,又突然收了回来:“我这可没多余的银子找。” 小孩又齐齐的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不需要,小伙计捡了便宜似的笑了:“这怎么好意思,看几位小爷是内行,我就将这摊档上的东西尽数都给您几位吧!便宜也不能占太多,咱可是正经买卖人!” 小伙计说着就开始收拾起摊档来,七零八落的物品,裹了一大包袱,连同那个首饰盒一道给了他们。四个孩子也没有拒绝,给多少拿多少,没有废话的走了。 而这边,二楼上,窗边的案几已是人去茶凉了。 四人走得很快,出了拥挤之地,脚下的步伐就更紧了,匆匆往城外赶。走着走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依然没有减慢行速,直至出了城十数里,他们才猛地站下,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树叶莎莎作响,脚下风尘席卷,莫名的威胁正在逼近…… 第二百七十六章 保护一辈子 风起尘扬,却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四人几番想弃之不理,尽快离开此地,都被突然强劲的风沙阻拦了下来。 咻,咻,咻…… 如幻觉般的影子从他们身旁闪过,竟看不出是人是物。 唰,唰,唰! 幻影中出其不意的两道剑光,向着四人刺了过来,逼着四人连连退后。其中一个背着那包零碎物品的孩子,将包袱摘下丢到了一边。 四人脚下生风,嗖嗖几下便转换了位置,排出了一个看似阵法的站位,警惕着居高临下的剑锋。这两柄剑好生奇特,怎么都是黢黑黝亮的浸了墨一般,却散发着肃穆威严之气。 左剑先发起了攻击,卯足劲朝着最近的一个人刺去,那人一阵风似的冲入空中,而剑锋却转了方向,直击他的身后!又是一阵风,剑剑落空,却剑剑有所指。四人接二连三避开攻击,另一把剑却又从背后偷袭而来,顾前难顾后,顾左难顾右…… 嘶— 那人往手臂上看了一眼,竟是一尺长的口子,这道剑气好生迅猛锋利,躲闪已然及时,却还是划破了几层衣服,隐隐可见一道血痕。 唰唰唰— 四人腾入空中,摘下头上的斗笠,斗笠如飞轮般飞了出去,剑刃飞转,将四顶斗笠斩得支离破碎,碎片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四张孩童般的面孔虽显稚嫩,神情却没有丝毫的玩笑之意,是与外貌极不相符的沉着冷静,小小的眉头皱起来,还颇有些顽皮的倔强。 剑刃停了一会儿,侦查似的瞄准了其中一个挎着背囊的孩子,这里面就是那个价值不菲的首饰盒了。 四人也立刻有了警觉,将那人护在中间。忽然,后面两人影魅一般窜了出来,竟徒手与剑刃交锋,步步紧逼,上下翻转,也不见有丝毫损伤。这小胳膊倒好像铁打的一般,坚韧无比,发出噌噌的磨蹭声。 几个回合下来,其中一人猛地跳了回去,与站在前面的那人迅速交换了位置,继续着刚才的交锋,稍后又有两人进行了交换。 这等训练有素,绝非一两日可成! 如此更替来回,这两柄剑也不曾焦急,与之对阵了七八回合。突然,天空一点乍亮了火光,地上两人抬头望去,眉头更紧绷了。 那也是一柄剑,好似燃烧的火球,由天外坠落。 前面的人蹭地跃起,想要接住此剑,迎头而上的那一刻,剑转旁侧,风似的冲了下去!他随即转回身去追,速度更快了几分,在剑尖触碰到背着首饰盒的人时,后面的人已然追了上来。两人一个按住剑柄,一个抵住剑尖,均是徒手而为,不禁令人咋舌! 然,这柄火似的长剑却并非要伤他们的人,剑身在二人手中震震发响,抖动得越发厉害起来,就在二人无法再控制之时,剑尖轻轻挑起,背囊的系结便松了,剑气振起,背囊直飞冲天! 一时间,四人三剑均奔着一个目标而去,颇有争先恐后之势! 一人最快速先抓住了背囊,却又被追上来的黑剑刺了开去,又一人跟上,还未触到便因剑刃之锋利而闪了身。另一柄黑剑赶上,争抢之时,背囊散开,首饰盒径自落下。 即将落地之时,两柄黑剑猛地下冲、翻转! 突,突,突— 尘土如水幕般激起数丈之遥,逼退得四人与不得不与首饰盒分隔开,刚刚落地,便又纵身而往,遁入了那混沌难辨的尘土之中,只见人影、剑光在其中缠绕得难分难解。 四人出手极快,又无要害可袭,剑刃很快落了下风,待尘埃落定时,那首饰盒已在四人之手。 东西已然夺回,并无任何损伤,四人迅速后撤,落地时一个急转再次跃身而起,踏入空中后便如幻影一般,闪了几闪就消失了。 安静了些许时候,从林中深处走出来一男一女。 三剑归于手中,唰唰唰几道影,便只剩柳逸阳那柄湛泸剑,缓缓回到了剑鞘中,黑芒也随之暗了下去。遥望着四人远去的方向,柳逸阳一声叹,道:“这几个人看着不过十来岁,修为却似百年深厚,若是正面迎战,我们恐怕难以安然脱身。” 林若雲轻轻缓了口气,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招数?” “那个啊!斩妖降魔术!”柳逸阳幽幽的说道。 林若雲侧目而视,道:“真的假的?” 柳逸阳看了她一眼,忍俊不禁,笑了几声后,回道:“我当时的表情和你一模一样,只是传授我此剑法的那位前辈,却是极其严肃的告诉我,就叫这个名字,我也只好信其真了。” 林若雲心中感叹,真不知那些年,他都找了些什么人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功法,连名字都是这般不认真。不过,究其功法本身,倒十分耐人寻味,若换做自己,方才一定无法抗住那几人的轮番攻击。 “改天得了空,要好好与你切磋切磋。” “还是算了!”柳逸阳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并非我小气,只是不忍伤你。若是不使出真本事,你又该埋怨我不认真了,反正一有机会,你便可看到,何必我们两个刀光剑影的。” 林若雲目光冷冷的:“你这话,是否过于自信了?” “我一定要自信,否则如何保护你!”柳逸阳顺势将她揽在臂弯中:“你什么都可以和我争,就是这点不可以,绝对不行!” 林若雲忍着笑,娇嗔道:“你这油嘴滑舌的,我还真不适应。以前都是装的吧!还以为你是多谦逊温和的人。” “这也算油嘴滑舌吗?”柳逸阳笑了笑,揽着她往回走:“我不过是意识到责任重大罢了,这份责任早就想挑起来,却苦于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实实在在属于我了,岂敢怠慢分毫!” 林若雲娇笑,站下脚步,拉过他的手,深情的说道:“那我以后就依仗你了,你可要好好的活着啊!我不死,你就不许死,要保护我一辈子,决不食言!” 柳逸阳心血澎湃,郑重的握紧她的双手:“嗯!” 二人回到妙妙的天水店,已是正午过半。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妙妙十分高兴,忙让敬安去准备午饭。 听二人说了城外的情况,妙妙诧异的皱起了眉:“你二人连手竟打不过他们,当真这样厉害!幸好你们没事,否则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柳逸阳笑了笑,忙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曾全力以赴,毕竟不清楚对方的实力,那些古怪的功法更是不得不谨慎。不过,交手一场倒也获得了些许信息,但还要进一步探究。” “这就好,那个首饰盒呢?”妙妙刚松了口气,又急着问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叹道:“被他们抢走了。” “抢走了!那幽灵石也落到他们手里了?”妙妙惊讶道。 林若雲还是摇了摇头,笑道:“姐姐莫急,真的还在我这,被他们抢去的那颗是假的。我心里半分把握都没有,原也是去试探的,怎能用真的冒险,姐姐可不要怪我,没有事先和你说实话啊。” 妙妙长长的吐了口气,抚着胸口道:“还好,还好,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什么怪不怪的,你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我岂能不懂!” “姐姐理解便好。”林若雲安心的一笑,又道:“此间事也告一段落了,我们也要告辞了,有关幽灵石,还要请姐姐继续费心了。” 妙妙摆了下手,不以为意:“举手之劳而已!妹妹,其实,姐姐我这还真有些消息,只是不知准不准,敬安去了几次都没探出个究竟来,才一直没告诉你。妹妹知道玉山门吧?” “知道。”林若雲点了点头:“怎么了?” “五年前,玉山突发地动,幸好玉山门无恙,只是……”妙妙沉了沉气,又道:“玉山地动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多月,据说山中某个地方塌陷了一个巨坑,玉山门的弟子也前去查看过,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只以为是自然之数。可事后没多久,那个巨坑中就无端冒出许多动物的尸体,均是窒息而死,甚是奇怪!” 坑中怎会无端造成窒息而死?而去查探的人却又毫发未伤?如此一想,当真是奇怪! “姐姐觉得,这与幽灵石有关?” “敬安说怪异,曾也在晚上看到坑中泛出幽绿的光,和那幽灵石极为相似。”妙妙喝了口茶,润了润,道:“你们不妨去看看,只是有玉山门在那,能不惊动还是不惊动的好。” 第二百七十七章 玉山大坑 玉山属云州境内,云州便是当年林若雲和祁元真从安山城出来后,选择通往暮城而弃之的另一条路。玉山连绵起伏达几个城池,而真正高耸的山峰却没有几座,玉山门就座落在其中三座悬峰之上! 敬安绘制了一张简易的地图,那个大坑的所在,距玉山门尚有几十里之遥,而五年前那场地动,影响巨大的不过周边四十里,玉山门无碍,云州无碍,只是临近的几个村镇受损严重,死了一二十人。 柳逸阳和林若雲按着地图所指,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那个大坑。坑口足有一里宽,深则九十丈,坑里并无塌陷的土层,而是堆积着十来具动物的骸骨,其中还有刚刚死去不久的,尸体未及腐朽。 这里的一切,正如敬安所见的那样。 柳逸阳站在坑口的边缘,向下边望了望,发现就在脚下,坍塌的土层断面上,密布着细小的圆孔,像是蚂蚁的洞穴一般。 “发现了什么?”林若雲问了一声,便向他走来。 “小心!”柳逸阳厉声喝止,却已晚了,林若雲脚下一松,没有防备的她,身体不稳的向下坠去。柳逸阳扑上前将她环腰搂住,在断面脱落前借了下力,这才飞了上去,落在了安全的地方。 林若雲吓了一身冷汗,不由得心跳加速。 “还好没事,你把我吓死了!”柳逸阳抚着胸口,喘了喘气:“看来,那些动物就是这样不幸掉下去的,险些我们两个也一命呜呼了!” 林若雲似乎惊魂未定,她是真的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意外,敬安来此查探了数次,不是也没出事吗?而且玉山门的弟子也曾来过此地。真是防不胜防啊!刚才站的位置就没事,旁边几步就这般险恶! 看她这样胆小,想到曾经她也害怕过,哭泣过,柳逸阳又一次见到了属于她的真实一面,也不免又一次为她的故作坚强而心疼。[] 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慢慢的,林若雲平复了不安的心绪,轻声道:“逸阳,之前我对幽灵石只是好奇,可如今真的收集了几颗,反倒越发难安了,尤其是这两次。我总觉得,这些幽灵石的背后有着不寻常的秘密,不知是否与我有关,现在想想,当初不就是因为我能和它们产生莫名的感应,却又无法深入探究,才让我动了想要收集它们的念头吗。” “现在,说也说不清啊。”柳逸阳一边安抚,一边感概道:“先别想太多,既然你一直在收集它们,不妨继续下去。此物越古怪,越不能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否则会像独啸天,还有魍魉老鬼那般,岂非霍乱天下!” 林若雲轻轻点了点头,柳逸阳扶着她走到一棵树下,二人坐了下来。既然敬安是在晚上看到的绿光,那就等到晚上再说吧!或许也会像陀山的那个山洞一样,很轻易的就拿到了幽灵石。 不多时,天色渐暗,远处有几只梅花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它们离着柳逸阳和林若雲休息的地方稍稍有些远,并没有看到此处还有人类。机警的它们时刻警惕着周遭潜在的危险,有一点声音,都要抬头四望,在这个大坑周围长满了青草,正是她们所喜爱的食物。 梅花鹿们吃得正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一只小鹿只顾脚下的青草,却忘了队伍的方向,走了远了些。原本大家都看得到对方,附近也没有食肉动物出没,也就放任了小鹿的自在。可就在鹿群松懈的时候,小鹿突然四脚朝天的从大坑上跌了下去,惊得鹿群立刻跳开了丈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四下搜索着。[.超多好看小说] 柳逸阳和林若雲急忙来到大坑边上,小鹿跌落坑底时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惊吓之余,拼命的想找路上去,可几番试探均失败了。这时,它突然倒了下去,蹄子一蹬一蹬,伸着脖子,张着嘴,不一会儿眼睛就凸显得厉害,这不就是窒息造成的吗! 林若雲下意识抓住了柳逸阳的胳膊,那只小鹿也很快就不在挣扎了,鹿群见到此状,也纷纷向林子深处逃去。 二人紧紧盯着下方,天空黑得彻底,夜晚正式降临了。坑底叠在一起的骨骸,还依稀可以分辨清楚,尤其是那些白花花的骨头。 不稍一炷香,就在这些骨头下面,一点幽绿的芒,悄悄冉起,最初只是一个不易察觉的光点,慢慢的便扩散开来。 幽灵石! 不错,就是这个光,幽幽暗暗,好似地府幽灵一般。 光芒一直扩展到整个坑底,之后便忽明忽暗起来,一阵强,一阵弱,一下子出现,又一下子消失了。好像它独特的语言,表达着某种含义,又好像在搜索着什么?东一下,西一下。 “雲儿……”柳逸阳屏着气唤了一声,轻悄悄的说道:“这似乎有些不寻常,你有把握吗?” “我要说没有,你会怎样?”林若雲慢慢看向他,眼中满是歉意。 柳逸阳看了看她,直了直腰背,沉下口气,说道:“能怎样,奉陪到底呗,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要小心点,可别被它扯下去。” 说罢这番话,柳逸阳向后退了两步,依然警惕着意外发生。 林若雲手臂缓缓起动,如蝴蝶曼妙的舞姿,在她身上慢慢浮现了一层薄如轻纱的白芒,精灵般飞舞的地之灵气似蒲公英的种子,扬扬洒洒飘摇至空中。一颗颗闪亮的光球逐渐长大,覆盖上了密密麻麻的绒毛,在空中汇聚了足够多的地之灵气光球,便开始向着坑底的,那泛着幽绿光芒的地方飞去。 光球还在不断的汇聚起来,只要聚集了足够多就会一股脑的飞向下方,无数的光球慢慢将坑底覆盖,亮如白昼! 柳逸阳有些担心,在这样黑暗的夜里,发出如此明亮的光,会不会惊动玉山门?若是他们派弟子来查探,势必会有所暴露,也会让他们注意到幽灵石的存在。解释是解释不清的,不解释又定会招来无谓的争斗,希望快些顺利的结束吧。 柳逸阳在心中祈祷着,可偏偏还是发生了意外情况,坑底原本除了刺眼的晶芒什么都看不到,谁知此刻,被地之灵气压制的幽灵石发起了反击!点点绿光欲破茧而出,将地之灵气胀得满满的,已经在几处灵气略显稀薄的地方,透出了淡淡的绿光。 柳逸阳见林若雲手臂有些颤抖,忙以天之灵气加以辅助,蓝芒拢着地之灵气顺势下探,架起一座光桥。可下探至坑底时,却动不了了。 不行吗?怎会不行呢!? 眼见着天之灵气只能悬浮在大片的晶芒之上,无法去助力它压制幽灵石,柳逸阳心里开始焦急起来。正当进退两难时,幽灵石的绿光突然穿破了一个点,即刻迸射而出,正打在天之灵气上!柳逸阳还不及做出反应,天之灵气猛地收了回去,几乎是撞击回到了体内,他踉跄的退了几步,站稳,抚着胸口咳了几声。 林若雲身子微微晃了晃,有些气喘,她忽然收了下手,光球在一瞬间断开了,而那坑底的灵气却留了下来。林若雲缓了口气,再次将灵气注入,这一次她将灵气提升了十倍,若还不成,不仅无法收回坑底的灵气,连体内的灵气也会受到波及,发生难以想象的混乱! 柳逸阳紧了紧拳头,捏了一把汗。 远远的察觉到,有人正朝这里靠近,一个,两个,三个! 地之灵气不断的在坑底汇聚,硬是将幽灵石给压了回去,现在坑底就像一个茧穴,还在不停的膨胀中……突然,地之灵气猛地向下卷曲,将里面的东西一点点压缩,直到成了一条两三丈长、细细的蛹壳。 林若雲再次双手一收,蛹壳‘咻’的跃起至空中,缓缓缩小,露出了那颗小小的水滴状的幽灵石!林若雲接在手中,眉头一紧,坐在了地上,柳逸阳一个箭步上前,按住她手腕上的脉,说道:“你先调息,那几个人我来应付!” 话音刚落,三个背着长剑,身着道袍的玉山门弟子,落在了不远处的地方。三人神情严峻,往坑里看了两眼,又看了看林若雲周身附着的白色晶芒,既不是真气,也不是某种功法产生的屏障,甚为古怪! “你们是何人?” 柳逸阳笑了笑:“路人,路过而已。” “路过?”三人谨慎的打量了一番,一人严厉道:“我看你们是特意来此的吧?长老早先就说这坑里无端有动物死亡,绝非寻常!原来是你们这两个魔教妖人所为!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魔教妖人?柳逸阳一脸无奈,想笑,又担心会激怒他们,只得解释道:“各位少侠误会了,这些只是普通动物,除了果腹也无他用。” “休得狡辩,此乃我玉山门地界,岂容尔等放肆,快快招来!” 柳逸阳已知多说无益,眼下只要保护好林若雲就行了,看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那干脆……先僵持一阵再做打算好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难求自在 玉山门的弟子怎会笨到等着林若雲调息好后,再与这个男人联合对阵他们三个呢?自然是趁其不备,一举将二人拿下,押回玉山门去。 三人相互用眼神对了下讯息,便一起拔剑冲了上来。柳逸阳就知道这些仗着师门之威,便有了唯我独尊的优越感的鲁莽弟子,不教训一下是不会学乖的! 祭出湛泸剑,旋风似的打了过去,将三人的剑全数击回,竟没有费丝毫的气力,看似轻松又简单。三人还没看清状况,就被剑气击倒在地,想他们也是玉山门中数得上的精英弟子,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三人不服,更是感到奇耻大辱,想要再次反击,却发现此刻想要动一下都不可能了,似乎除了眼珠,都被定了身一般。 柳逸阳叹了叹气,依然客气的说:“三位少侠,我无意与贵门派结怨,来此也并非做什么邪恶之事。玉山门乃正道第一大门派,几百年来斩妖伏魔,行侠仗义,可谓天下人敬仰!可也不能要求每个路径此地的人,都必须向你们汇报清楚来历行踪吧?你们若看到我们做了不好的事,加以劝阻和制止,这还说得过去,可又怎能两句话不到就欲出手伤人呢!” “哼,我们亲眼看到这个地方有巨大的光团,且持续了很久,我们一路赶来并未耽搁,不是你们捣鬼还能是谁!”其中一个弟子,心有不服的说道。 柳逸阳摊了摊手,好言说道:“你们可以随意怀疑人,我也没办法一一解释。不过,我实在不喜欢你们这种看一眼便觉得掌握了全盘的态度!你们也不用担心,一个时辰之后,定身咒自会解除,且不会伤你们分毫的。” 三人狼狈的歪在地上,试了几次想冲破定身咒都无济于事,此人修为太高,他们非但没有还手之力,连自救都办不到。 过了些许时候,林若雲气息已调匀,站起身后看了看地上姿势有些怪异的三人。柳逸阳小声询问了下情况,二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敢如此蔑视玉山门的,恐怕除了魔教就只有他们俩了吧…… 虽然林若雲运功调息了一阵子,可地之灵气还是受到了幽灵石的影响,本该回骷谷萧庄为最佳,可二人没有走得太远,而是进了云州城休息。 现在,林若雲有一大三小,共四颗幽灵石,如无意外,镶在岑天宇剑柄上的那颗,应该不难得到,这样她手上就有五颗了。而到目前为止,这些散落各地的幽灵石究竟有几颗,出自何处,又有何用,她还一概不知。 但独啸天用它提升功力,甚至可能因它而安然度过天罚三劫,魍魉老鬼又因这颗幽灵石而不惜惹人注目的寻找其余的下落。看来这些不起眼的小石头,远不像待在自己身边这样乖巧听话,它们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神秘而邪气! 找了家客栈歇脚,林若雲盘膝坐于榻上,尚有些担心:“你虽未伤那三人,却也实在给了玉山门难堪,他们若追了过来,怎么办?” “偌大的城,他们怎找得到。”柳逸阳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又道:“上次一战,玉山门实力尚存,这些年急着稳固根基,对于门规教义松懈了许多,瞧这一个一个的竟只剩猖狂了。[.超多好看小说]我可一直耐心做解释,是他们容不下人,我总不能束手就擒吧!更不能让他们妨碍你!” 林若雲轻轻一叹,道:“我们远离门阀之争已有多年,过惯了寻常生活,看惯了寻常人家,这才一接触便感到心累了。也不知……如今的凌云宗,又会是个什么景象?” “李可是你一手教导,也是你授意祁兄将宗主之位传给他,这几年,凌云宗的确过于平静了,可也不见得是坏事。”柳逸阳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好像那不是水而是酒:“我想,他肯定盼着七年后,能再与你相见呢。” 林若雲暗暗垂眸:“他盼着,我却是不得已。” 柳逸阳回头看了看她,低声道:“不怪你,我也不想再踏上那座峰!可那里,到底有祁兄在,还有楹萱,你就真的不想再见一面?” “逸阳……”林若雲突然抬起眼睛,苦笑道:“还记得我们与楹萱初次相遇吗?那时候,我就觉得和她格外有缘,不曾想到最后,元真还是唯有托付于她,若非有她,我又如何能安心离开。只是,终也苦了他们,无法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柳逸阳面色转了温和,说道:“我听说,这些年他们可是形影不离,楹萱在凌云宗威望颇高,就是葛坤接掌宗主之位后,也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之前,她与祁兄也可谓患难之交,之后的相处,总有情谊在,多年来相辅相依,感情怎会不深。”他稍稍有些怅然,顿了顿又道:“听说,祁兄仙逝不到半日,她就跟着去了……” 烛影微暗,淡淡的幽寂在二人间延绵开来,思绪万千,想的、念的无不是往昔景,往日情。 落日东升,林若雲调息一夜,似乎作用并不明显,但也未感到有大的影响,便也就不急了。柳逸阳静静的守了她一夜,直至天明,才从漫漫思绪中回过神来。 “我们要回骷谷萧庄吗?” 林若雲从榻上站起,淡淡的说:“找个地方喝茶去。” 说的也是,回去除了修炼也无事可做,而修炼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时刻提醒着与魔王的约战之期,却也是件头疼的事。 可这喝茶的地方…… 竟然是南巫! 柳逸阳哪里想到她会到这来,一路上都忍着没问,只当陪她游山玩水,可从十天前开始,她越走就越显荒芜,以至后来连个人烟都寻不见了。柳逸阳这才忍不住询问,这一问才知道,就快到黑山了,那离着南巫还会远吗。 其实,对于南巫的好奇,柳逸阳早就想找机会来看看了,只苦于世间少有知道南巫这个消失了数千年的异族,更无人知道黑山是哪。 而如今,站在通往南巫的石门入口,背后就是黑山!高耸的巨石本身就像座小山似的卡在两侧崖壁中间,而附近,蛇蝎鼠蚁颇多,不是尖牙利爪就是剧毒无比,被哪个咬上一口,都会痛不欲生。 “我们就在等?”柳逸阳拨弄着火堆问道。 林若雲向身后看了一眼,说:“上次我是闯进去的,这次总得给点面子,至少要表现得谦卑一点。” “呵呵,你上次是如何找到这地方的?”柳逸阳不禁笑问。 林若雲叹息道:“有个送上门的,使了点小手段就摸清大概位置了,只要他们还在这片大地上,无论隐居何方,对我而言都不是难事。” “这么短的日子,卓戡能完成那秘术的还原吗?”柳逸阳有些担心:“南巫虽是巫术之祖,但那魍魉老鬼所修之‘万轮回’从来见者必死,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哪怕是他手下的那些小喽啰,这些年猎取了多少灵元啊!所有人还不是捧着个谜团,找不着方向。” “这个卓戡不一般,是几大首领中最年轻的,可他的话却也是除赤峰外,最有份量的。可见此人,并非徒有虚名,当用则用吧!”林若雲颇有信心的说道。 柳逸阳笑了笑,闲来无事,调侃道:“他们对你可还客气?” “你觉得,他们真会把我放在眼里吗?”林若雲自嘲的说道。 柳逸阳还没就此思量一分,由那石门中走出了两个身着黑袍,手持黑白亮色木棍的男人。他们走到柳逸阳和林若雲的跟前,面无表情的说道:“赤峰有请,两位请跟我们来。” 二人站起身,柳逸阳随即将火堆踢散,踩灭,而后跟着那两个男人走进了石门。 第二百七十九章 暗中的敌人 二人被带到了营台,帐外仍然站着两队黑色斗篷,从始至终也看不到他们的容貌。[]营台中,只有阿勒布一人,见二人进帐来,忙让了座,上了茶,而后遣去属下。 “这位就是柳公子吧!久仰久仰!”阿勒布抱拳施礼。 这倒让柳逸阳措手不及,原以为他们不会讲究中土礼节,也想着不必拘泥客套,谁知这位赤峰大巫师还这般谦逊。他赶忙站起身,回了礼:“赤峰大巫师太客气了,在下不过区区医者,何须久仰。” “呵呵……”阿勒布笑了几声,说道:“好一个区区医者啊!柳公子身怀天之灵气,竟还这般虚怀若谷,倒叫我等自视甚高之辈,无地自容啊!惭愧,惭愧!” 柳逸阳都快听不明白了,他到底是真谦虚,还是话里有话啊? “柳公子,快请坐,请坐!” 柳逸阳只好什么也没说,自管坐了下来。林若雲只是听着,也不插话,既然他看出了天之灵气,那也就不用自己跟他兜圈子了。 阿勒布看了看二人,又问道:“二位大驾至我南巫,想必是来找卓戡的吧?” “正是。”柳逸阳笑着回道:“不知卓戡大巫师是否还在南巫?” 阿勒布随即点了点头:“在,在,前阵子刚回来,说是和你们在陀山分别的,之后他一直闭关钻研,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过。虽然他跟我说,这次会比第一次进展得快速一些,但也要在顺利的情况下。此事不好去打扰,所以我也一直在等。” “我们也觉得来得急了些。”柳逸阳向林若雲看了看,见她没有任何回应,便又说道:“只因半个多月前,我们在温化县遇到了暗黑龙王殿的人,他们都受命于魍魉老鬼。虽然摄取灵元一事,不一定是这几个人所为,但他们却是奔着幽灵石而来。我二人不得已与他们交了手,说来惭愧,竟被四个小孩子牵制,若非他们无心恋战,我二人恐怕要受伤了。” 阿勒布的眉头顿时立了起来,沉着脸道:“小孩子?这样厉害?” “依我看,未准是。”柳逸阳犹豫道:“我曾见过,他们能幻化不同的人,大概小孩子也是可以的吧。” 阿勒布捋了捋腮边的胡须,思考着:“若是易容成男女老少倒是不难,小孩子……这身量就差得远啊!又上哪找这么多矮小之人!” “并非易容,那人不仅变成我的模样,还偷取我的记忆。”柳逸阳现在想起来,心中还有些忌惮:“当真防不胜防!如今,遇到这般强大又诡异莫测的对手,也着实棘手。这次若非有卓戡大巫师从旁相助,我们即便吃了亏,也连人家的脉都摸不着呢。” 阿勒布呵呵一笑,急忙谦虚道:“哪里,只是卓戡对此类蛊术精通,是我南巫无人可比的,待他将那些收集来的物质重新还原,说不定就能摸着个四五分了。(.好看的小说)这样吧!卓戡先前说了个时日,差不多也快到了,你们就先在这住下,等他一出关,我就通知你们!” “这……”柳逸阳又看了林若雲一眼,说道:“会不会有所不便?” “不会,不会!”阿勒布站起身,绕到案前,说道:“只是我南巫不曾有外人进入,所以没有预备空房间,倒是三姑曾经的屋子一直空着,里面也每日打扫,两位若是不嫌弃,就住那吧。” 柳逸阳和林若雲跟着站起身,柳逸阳感激道:“赤峰大巫师如此款待,我二人已不胜感激,多谢,多谢!” 阿勒布笑着摆了摆手,便招呼外面的人为他们引路。林若雲在走出帐外时,又回了下头,好奇道:“赤峰大巫师好眼力,竟看出他的身上有天之灵气。” “呵呵,林姑娘玩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阿勒布解释道:“是三姑对我说,你们找到了真正的天之灵气,而且已定于三月初三将灵气合一。我曾问过,结果是否不会有万一,三姑也说不准。这两次我听卓戡回来常提及柳公子,我想若是天之灵气不在他身上,那应该和林姑娘形影不离的,是另一位才对。” 林若雲目光一聚,叹道:“赤峰大巫师的分析,雲儿佩服!” “活动活动脑子而已,林姑娘请!”阿勒布客气的送道。 南巫的房屋建筑,陈设布置都和云雾镇差不多,住进来倒也有些熟悉。玉芙蓉曾经所住的屋子虽说没有云雾镇那么大,可也不算狭小了,里面的摆设陈列更是云雾镇不能比的。 在屋里的榻上,有一块毛色光亮的赤狐皮,林若雲轻轻抚摸着那纤柔的绒毛,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蚳(chi)坤!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上一次在暨城受了伤,竟还不死心的去攻击岑天宇,他到底为何针对自己?为了地之灵气吗?可他要来又有何用呢?在温化县所见到的白狐如果真的是他,那应该道行很深,否则怎会瞒过自己的眼睛,既然如此,还费尽心机夺取灵气何为? 柳逸阳看她出神,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在想那只不知是雌是雄的白狐吗?” “记得那只为我衔来半片水玉吊坠的金色鹦鹉吗?”林若雲轻声问道,见他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它的口中曾重复着蚳坤这个名字,除此之外,还有蠪(long)侄!明月也说,曾听虚长老说起过蠪侄是一种专吃人的凶兽,长得很像狐。那时,我只是怀疑,虽有诸多疑问,却因急着前往堂庭山而来不及细想。现在想来,在暨城的……” 柳逸阳正色道:“九头九尾……” “你说,他究竟想干什么?怎会如此沉得住气?”林若雲拿起手下的赤狐皮,思量道:“他对我有所忌惮,应该知道地之灵气,否则凭他的道行杀我,是无需吹灰之力的,何必还那般谨慎小心。” 柳逸阳也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可怎么也想不明白,而且当年那只鹦鹉叼来了半片水玉,还有半片呢?水玉又怎会碎成两半?那只鹦鹉的主人又是谁?他是怎么得到水玉的? 似乎所有的事,都只有疑问和猜测,先前露面的只是一只狐,而非蠪侄真身,之后出现的也只有声音,至于当初翻墙去偷看,所看到的非男非女的幻化,真假也有待商榷。 “我去查过,蠪侄出自凫(fu)丽山,自上古时代,便在凫丽山中繁衍壮大。据说,曾无意中食一幼儿,此后便视人为上等佳肴!” 林若雲诧异,自己都没想着去查一查蚳坤的来历,他竟然已经查过了。不过,即便知道了这些又如何?还是不清楚他的目的啊…… “逸阳,你说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林若雲叹道:“那他还会出现,会在何时出现?我想他是知道灵气一事的,那会不会也知道九星连珠一事?会不会在七年后,我们与魔王戕交战,耗损灵气殆尽时,他突然冒出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呢?” 柳逸阳撇了撇嘴角,这种可能性简直不用分析,只要他有把握就没道理不出现,除非他不清楚九星连珠一事。可即便猜到了那时会有潜伏的危机,恐怕也已无暇去顾及了,因为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都难料,更不要谈什么以备不测了。 第二百八十章 行动 在南巫留宿了三日,这三日里,柳逸阳偶尔到屋外站一站,这座屋子周围也没什么人靠近,想必是因玉芙蓉的特殊身份吧。而林若雲则一直待在屋中,除了每日三顿,有专人为他们送来吃食饮水,她就没再见过第二个生人。 这里日出日落,安然而平静,日月轮转仿佛随着呼吸,慢慢更替。 林若雲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或者准确些说,是喜欢上这个地方的感觉,正是自己想要的,也是记忆中所眷恋的! 三日来,两人即便同处一室也几乎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其实也无需说什么?只要这样静静的待着,就很好了。 翌日巳时,阿勒布派人来请他们,一定是卓戡出关了! 二人来到营台,果然阿勒布和卓戡都在,四人先坐了下来,卓戡将一只木盒放在他们面前,盒子里有一颗残缺不全的光球,球体内似电闪雷鸣,惊涛骇浪! “这是何物?”林若雲惊异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端倪来。 卓戡回道:“这就是从那些粉末中剥离出来的灌入之物,还原之后的形态。虽然我收集了很多地方,可没有一个是完整的,现在你们所看到的是我拼凑而成,因此很多处都显得支离破碎。” 林若雲又多看了两眼,问道:“就是用此物来摄取灵元的?这东西只可用一次,用过之后就化成粉末了?” “应该是这样。”卓戡分析道:“不过,要使用此物,依我看来凭空操纵难以奏效,它还需要一种特殊的借力,比如锗、铁、铅、银之类,通过它们将巫术传导至此物上,再由此物来摄取灵元。即可确保准确无误,又可将灵元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 林若雲回忆着几次与之相遇,从没见他们使用过此物,而第一次找到那些粉末是在红叶城,听薛启言提到过,有一些神秘着装的人使用一根木杖将鱼怪杀死。难道那所谓木杖就是用锗、铁、铅、银所制? “摄取灵元一旦开始,还可以终止吗?”柳逸阳疑问道。 卓戡思考了一会儿,回道:“应该可以,这个过程至少要持续一个时辰,若是终止,被摄取灵元者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也会造成各种各样的影响。” 这么说来,在暮城城外找到的粉末,就是用来摄取那个男人的灵元之用。他虽然是个普通的商人,却有幽灵石在手,或许是那些人对他有所怀疑,但摄取灵元的过程中又发现他的灵元再寻常不过,因此终止摄取,但那男人却落下了一辈子都治不好的‘病根’! “有破解的办法吗?”林若雲沉思良久,问道。 卓戡摇了摇头:“对你们来说,我不敢肯定,但只要不被这东西射出的光打中,就不会有事。而且他们想要施展此术,就需要提前准备好,释放的过程绝不能被干扰。看似无解,其实破绽还很多。” “奇怪……”柳逸阳摸着下巴,看着盒子里的光球,说道:“上次在红叶城,这次在温化县,遇到的虽然是两拨人,却没有看到如薛启言所说的手杖。[]难道,他们没带在身边?” “不可能!”卓戡断言道:“你们会让自己的剑离开身边吗?这是同样的道理,要么是暂时隐藏起来,要么……他们只是会使用巫术摄取灵元,其它的事,未必是他们所为。” 林若雲想了想,问道:“你当年说,他们可以操纵活人?” “是,但也有限。”卓戡解释道:“首先,不能被打扰,其次,不可远离**纵者,再次,**纵者的念力胜过操纵者时,极易失败。” “你能了解这么多?”林若雲不可置信。 卓戡平淡的回道:“所谓万变不离其宗,这些东西,我还是能分析出来的,但我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因此不排除意外情况。”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那木盒中的光球竟碎裂了,转眼间又成了细微的粉尘,比原来更加细小。柳逸阳惊疑道:“这是?” “原本就撑不了太久,如果你们没到南巫来,我可以把它放在骷髅头骨中,持续时日也会长些,但暴露在空气里,最多这么久。”卓戡张开手掌,木盒‘嗖’的一下飞到他手中,随后被放进了怀里。 阿勒布见他们三人都在沉默,似乎各自思考着心中疑惑,神情异常凝重。方才一大堆的疑问提出来,尚有许多未解,听得人头疼,如今安静了,好像也没减轻什么。 过了许久,阿勒布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已近午时,想必饭菜已备好,两位先去歇歇,想要理出头绪,恐也不是一时半刻的。” 柳逸阳看了看身边的人,说道:“实在不敢再打扰,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答案,我们也要回去了。” “吃了午饭再走也不迟。”阿勒布又挽留道。 柳逸阳笑着起身,回道:“不用了,现在我们也没胃口,不如早点启程回骷谷。”林若雲随即也起了身,他又继续说道:“这几日,多谢赤峰大巫师的招待,更要多谢卓戡大巫师,害你东奔西跑,还占用了你颇多时日为我二人解惑,如此相助,我和雲儿没齿难忘!” 阿勒布和卓戡急忙站起相送:“柳公子太客气了,这都是举手之劳,能帮上忙对我们也是幸运。” 二人再作告辞,出了营台,很快就离开了南巫。 他二人走了半个时辰,阿勒布在营台中却是坐立难安,突然忧心道:“外面的事,交给他们两位去伤脑筋即可,可暗黑龙王殿,究竟会不会对南巫有影响?” 卓戡似乎在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便回道:“巫术岂是一朝一夕之事,即便现在还未构成威胁,若任其发展下去,南巫早晚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阿勒布眉眼一扬,命令道:“这件事交给你,就算藏得再深,也要把琴蛇岛挖出来!既然他们急着要找到幽灵石,那我们就帮林姑娘找,一有消息,立刻通知骷谷,绝不能让他们再得到!” “是!” 两日后,赶着回骷谷的柳逸阳和林若雲,已经回到了萧庄,刚踏入萧庄范围,两人还对先前的事劳心费神,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两颗果子,紧接着又是两颗。柳逸阳低头看看,又抬头望去,在那山坡上的一棵果树的树杈上,闫冬正坐在上面,悠然的冲着他笑。 林若雲也看到了,多日不见,他好像更自在了。 闫冬笑了笑,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几步跃到他二人身前:“你们可舍得回来了,一走就这么多日,可是苦了我,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柳逸阳呵呵一笑,说道:“聊天这种事,找清风明月啊。” “哼,你觉得我和他们能聊到一起去吗?”闫冬翻了翻眼珠,又调侃道:“去哪逍遥快活了?我以为你们打算一两年后再回来,万一我这一两年死了呢?好歹相识一场,你们就不想见我最后一面?” 原本柳逸阳和林若雲还有些尴尬,可听他后面说的话,又立刻变成惊讶了。林若雲责道:“胡说什么?依你的情况,十年八年很轻松。” “不对啊!那三个老头怎么和我说是三五七年?”闫冬急着追问。 林若雲指着身边的人,叹道:“那是指他,怪我没和长老说清楚。” 闫冬半张着嘴巴,颇具同情的向柳逸阳看去,弄的柳逸阳错觉的以为自己好像没几年活头了似的。那不是之前按着正常情况推断的吗?现在却是木已成舟了,能不能就别再提以前了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红月华 不知为何,闫冬好像很喜欢和柳逸阳聊天,为了补偿他无聊了这么久,林若雲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这还是有史以来,三大长老和众人一同用饭,这么一坐下才感觉哪里怪怪的。 闫冬一通狼吞虎咽,好像多日未进过食一样,看得清风明月直伤心,难道他们做的饭菜就那么难吃吗? “闫公子,那次我烤的兔子,你不是说从不吃肉吗?”清风疑惑的看着他扫荡着盘中的菜肴,好多肉都进了他的肚子:“怎么换个人做,你就吃的这么香?” 闫冬突然一愣,是啊!自从在玉南山住下来,自己慢慢的就不再吃肉了,可怎么又吃了?什么时候…… “啊!我想起来了,上次雲儿炖鸡汤,我闻着特别香,就把什么都忘了。虽然没吃上鸡汤,但后来又给我炖了只鸽子,我连汤带肉都吃了!奇怪吧!我怎么就没想起来,我原本不吃肉的?”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自己吃什么不吃什么?还要临时去想? 清风苦着脸,委屈道:“算了,还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夫人炖的鸡汤,您闻闻味儿就把不吃肉的事给忘了……夫人几时炖的鸡汤?” 林若雲心尖上一跳,柳逸阳立刻握住她的手,解释道:“那天我随口提了一句以前吃过的一道菜,雲儿感兴趣就试着做了一回。” 原来是这样,众人释然。可闫冬却很奇怪,那天明明看着林若雲端着鸡汤回屋,没一会儿又拎着篮子出去了,分明是拿出了萧庄。他们俩吃只炖鸡还用这么麻烦? 闫冬只在心里想,却没有问出来,既然开口就说了谎,必是不想让人知道,那不如不问。 一顿饭过半,明月突然提道:“这些日子,百毒堂热闹得紧,弟子们进进出出,好像在找什么?我看到两次也没问。他们现在的堂主叫郑勇,是田宗仁的大弟子,接掌堂主之位不过十余年,原本田宗仁早就想把女儿许配给他,都已经订了日子,却又不了了之了。” “人家的事,你们这么好奇干什么!”隐长老不满的斥责了一句。 清风饶有道理的说:“原本不管我们的事,谁让在许多年前,他们竟然给柳公子下毒,这些不仁不义的小人!那合欢散是百毒堂最厉害的毒,一般弟子怎会得到,准是上次来骷谷的那几个!” 三大长老纷纷看着柳逸阳,上次没有多管闲事,就是不知道其中因由,不好插手,后来凌云宗遭到独啸天袭击,就把这事忽略过去了。 闫冬看看他们,又看看柳逸阳和林若雲,总觉得神情古怪:“这合欢散是个什么玩意?” 他这一开口,倒无人能回答了,清风也才意识到,似乎话说的多了,赶紧低头吃饭,虚长老,忙着岔开话题,也再无人继续这件事。 可柳逸阳已经没心思吃下去了,只好放下筷子,说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用。” 他离席而去,清风明月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央求林若雲去看看,实在不是故意提起那件事的,希望他别往心里去。 林若雲原本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总觉得这时候,如果就他们两个,难免会尴尬。可不去又说不通,只好跟着回了庭院,看他还站在院子里,并未进屋,便在他身后站下了。 沉默了许久,柳逸阳轻声一叹,转过身来,笑着说:“中毒的滋味不好受,体会过后,更觉得我的选择从始至终都是正确的!” 林若雲诧异的望着他,盈盈泛着波光的双眸满是感激,柳逸阳走过去,拥她入怀……这一刻,实实在在的温暖,其它都显得多余了。 这之后,他二人几乎没有走出过骷谷萧庄,时日的临近,让每个人的心都愈渐紧绷。他们原也不想让自己的每一下心跳,都好像在擂响战鼓,可这终究是不可回避的,大家把希望都放在他们身上,为了万千众生,也为了他们自己,即便此去无回,也绝不可辜负重望! 日月轮转,时光穿梭,四季更替,年复一年。 岁月如流水,眨眼便是一个轮回。 七年,很快也就过去了…… 凌云宗,乾元殿,聚集了包括李可师兄弟,岑玉娆,蓝思琪,还有沈浩、郑鹏在内的七人。得知岑天宇今日出关,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李可命沈浩前往万空洞,将岑天宇接回来,其余众人便在此等候。 沈浩从没有靠近过万空洞。虽然这次是奉师命前来,依然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谁。来到洞口附近,寒气袭来,沁入心脾,看看周遭春暖花开,真是不可思议的反差! 记着师父嘱咐的话,沈浩远离了洞口,看看时辰,应该快了。 此时,万年寒冰潭中,一具已然被冰覆盖的身体,容貌一如当初进洞时的活灵活现,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了。岑天宇好像早已被冰封,找不出半点生命的迹象,俨然一块冰雕。 一个时辰后,这块冰雕的下方,忽然腾起缕缕白气,冰块仿佛要融化一般。又是一个时辰,厚重的冰层竟真的稀薄了,淌下的冰水融入万年寒冰潭,潭水中冉冉白气悬浮。 待到冰层完全融化,岑天宇的身体也完全暴露出来,从头发到衣衫,似乎还是初入洞时的状态,并没有僵硬的感觉。 不肖一会儿,岑天宇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木然,但片刻之后,他猛地跳了起来,大叫一声,飞快的往洞口冲了出去! 沈浩突然听到一声惊叫,心中一慌便往万空洞的洞口跑去,里面嗖的蹿出一个人,站在距洞口三丈外的地方,俯着身喘着气,正是岑天宇!沈浩兴奋异常,立刻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天宇,你可算出关了,怎么样,还好吧?” “好,好……”岑天宇喘匀了气息,直起身来,说道:“是沈师兄啊!见到你太好了,从闭关那天起,我就觉得自己死了一样,如今见到你,证明我还活着,真好啊!” “呵呵呵,快别开玩笑了,师尊和几位长老都等着呢?咱们快回乾元殿吧。”沈浩又在他肩头拍了拍,催促着赶快离开。 乾元殿这边越等越焦急,尤其是岑玉娆,坐立难安,一个劲的向外看,就是看不到他们回来。虽然萧剑和郑鹏都劝她少安毋躁,但他们两个人也是同样的急不可耐,萧剑更是一会儿起来一次。 “来了,回来了!”守在门口的郑鹏,高兴的喊道。 岑玉娆第一个跑了出去,见到弟弟,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他:“天宇,天宇,你总算活着出来了!” “姐,我好好的,你别担心。”岑天宇抱着姐姐的这一刻,才终于感受到温暖是什么?一路上晒着太阳,都难以让他真正暖和过来。 岑玉娆激动的掉了眼泪,姐弟俩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岑天宇下一眼看到的,就是蓝思琪,只见她含着满眶热泪,站在距自己几步远的地方,身体还有些发颤。 “思琪……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的!” 蓝思琪的泪水瞬间滑落,两人跨上一步,相拥而泣,岑玉娆又跟着掉下泪来。她知道蓝思琪这七年来,饱受相思之苦。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感到度日如年。 “天宇……”李可欣慰的唤了一声,这二人才分开来。 “师父!”岑天宇忙跪下行礼:“弟子不负师父厚望,平安归来!” “好!”李可笑着将他扶起:“平安就好,总算赶在期限到达前出关了,为师对你有信心!” 岑天宇傻笑了两声,突然又愁苦起来:“师父,弟子的那把剑在暨城就断了,受您教导时,一直暂借您的佩剑,可如今,怎么是好?” “不必担心!”李可回身,滦平递给他一把剑,他又对岑天宇说道:“你看,这把月华剑,你滦师叔已经为你修复好了。当初,沈浩和郑鹏在红石洞救了你们,顺便带回来两块红石矿,正好用来修补你的剑,这可是难得的晶石,此剑威力已大大提升!” 岑天宇惊喜万分,接过月华剑,拔剑出鞘,剑身闪闪红光,似乎比之前厚重了些,也强韧了些,拿在手上的感觉完全不同了。可就一点,这再也不像之前的月华剑了。虽然还有月光的润泽,却多了一层薄薄的红光。 “多谢滦师叔!”岑天宇大礼拜谢,又道:“这把剑应当改个名字才是……既然加入了红石矿,那就叫红月华好了,怎么样?” 众人相视而笑,纷纷点头,如今这人已全然不同,而这剑要伴随他守护四圣法阵,击败魔王阴谋,亦是截然不同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寻人 清风有些兴奋难抑,跑进屋中,回道:“岑天宇出关了!” 柳逸阳和林若雲对视一二,随即松了口气,能出关就说明一切顺利,岑天宇一切顺利,就意味着四圣法阵的开启无虞。 其实,这一点也不振奋人心,这不过是大战前的准确就绪,此刻的顺利,也预示着下一刻要去拼命,真正的拼上性命!林若雲从来没有完全的把握,即便现在有了柳逸阳的天之灵气,可这一次对抗的不仅是魔王,还有天象之数。 又何止她呢?大家在放下心的下一刻,忧色更重了。 凌云宗,在日间短暂的热闹之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这平静之下,又隐藏着小小的悸动…… 夕阳残红,片刻不等人。 蓝思琪烹了一壶茶,端到院子里,岑天宇还有些兴奋的抚摸着红月华,家乡的爹娘若是知道这家传宝剑,如今威力更盛从前,一定会很开心吧。若是知道他们那个乖张顽劣的小儿子,已顺利通过了第一重考验,如今也脱胎换骨,会不会也因此感到欣慰? “天宇,喝茶。” 岑天宇哦了一声,端起茶杯,小咄了一口,笑眯眯的问道:“告诉我,你有没有想我啊?” 蓝思琪面上顿时羞红,白了他一眼,赌气道:“我为什么要想你?” “还能为什么!”岑天宇一急,说道:“我为什么想你,你就为什么想我!在万空洞,我可是因时时刻刻想着你,这才能活着出来!” 蓝思琪一讶:“你不是去闭关吗?还有这等闲心?” “这怎么是闲心,我大俗人一个,想媳妇儿有什么错!”岑天宇掰扯着大道理,可脸上明显不太高兴:“你是不是在这的几年,和那些师兄弟处得挺好,干脆就把我给忘了?” 蓝思琪看他还越说越认真了,忍着笑,故意道:“是啊!他们的确很照顾我,尤其是那个叫雨勃的,说话特别幽默,每次逗得我都要笑上半天,笑到肚子疼。[]” 岑天宇‘啪’的一巴掌拍在石桌上,也不知道手疼不疼:“你说真的?那个什么雨勃,他是什么人?!” 蓝思琪见他急了,反而闭口不答,这可气坏了岑天宇,正好岑玉娆从断虹峰回来,他一把拉住姐姐,气煞道:“姐,那个叫雨勃的家伙到底是谁?!” 岑玉娆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何事,但气氛似乎不太好:“思琪……” “姐,你先告诉我那家伙是谁,现在在哪?!”岑天宇一副撸袖子要跟人打架的架势。 岑玉娆随口答道:“雨勃是萧长老的弟子,也是你的师弟啊。” “师弟?”岑天宇气哼了一声:“朋友之妻还不可欺呢?师兄弟之间,这小子还真不跟我客气啊!没人告诉他,蓝思琪是我的未婚妻吗!还有你,你是不是我亲姐,连你唯一的弟妹都看不住!” 蓝思琪已经忍到不能忍,按着肚子,快笑岔了气。岑玉娆一脸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呢?雨勃今年才六岁,他能跟思琪怎么着啊。满凌云宗哪个不知蓝思琪是你的未婚妻,可你也太小气了吧!跟个六岁的孩子争风吃醋,闭关闭傻了!” 六岁,孩子…… 岑天宇的脸都青了,原来这个逗蓝思琪笑的人是个小孩啊!虽然被耍了一番,但好歹心踏实了。[.超多好看小说]见弟弟的表情似笑非笑,岑玉娆摇头又叹气,七年了,怎么一点成熟的意思都没看出来,真让人操心。 “我这就去求师父,让他老人家应允,明天我们就成亲!” 岑天宇很坚定的点了下头,拔腿就走,蓝思琪急着把他拉住:“你疯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 “就因为火烧眉毛了,我才不能再等!”岑天宇义正言辞的拨开她的手,认真道:“万一过几天拯救苍生的时候我死了,这辈子短命就不说了,混的连媳妇儿都没娶上,我亏不亏啊!” 蓝思琪气得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说道:“我没答应嫁你。” “你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是很认真的!”岑天宇急了起来。 蓝思琪突然掉了滴泪,心里的伤口又痛了一下:“是你在自欺欺人,你曾在栗州说等到了凌云宗,就会向宗主请示让我们成亲,可你没有,因为你还放不下那件事。七年后出关,你迫不及待要成亲,因为你还是放不下那件事,你不过想用婚事麻痹自己而已!” 岑玉娆见弟弟神情痛苦得咬着牙,心疼极了:“思琪,不管怎么说,天宇钟情的只是你啊!” “思琪……”岑天宇紧紧咬着眉关,顿了顿又道:“如果我还能再见到她,一定会问清楚,她是否仅为了救我而已!我知道这个结在你心里一天不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是啊!我也胡思乱想过,可有什么用,她不告而别,难道要我把昆仑翻过来找她?” 蓝思琪扶了下石桌,她如何不知进退两难,可心里这个疙瘩难受啊!怎么忘也忘不了,总是突然跳出来一遍遍的提醒她! 他们三个就这么站着,谁也不知道如何打破沉默。不一会儿,沈浩出现在院门口,他站在远处打量了三人一番,走了进来:“你们都在,太好了!天宇,你知道谁来了吗?凌霜!” 岑天宇三人惊诧的转过脸看着他,沈浩又道:“她此刻就在乾元殿中,正与师尊和两位长老说话,师尊得知咱们与她相识,便让我来叫你们,她这一别时日不短……哎,天宇,你别走这么快啊……” 沈浩还在那唠叨,岑天宇已经大步出了院子,直奔乾元殿。岑玉娆赶紧拉着蓝思琪追了上去,沈浩还奇怪,他们怎么走得这么急? 脚下步子连得紧,风风火火进了乾元殿,当岑天宇看到座上的凌霜时,似乎才确定真的是她!时隔七年,她来了凌云宗,刚才还说如果能再见到,而此刻她已在眼前,可她为何而来?为自己吗? “天宇,呵呵,你们都来了。”李可看着陆续进来的几人,笑了笑,说道:“听沈浩郑鹏说,这位凌霜姑娘是你们的朋友,她来凌云宗看望你们,我就让沈浩把你们叫来了。” 从岑天宇进门起,凌霜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脸上移开,只是这目光闭塞,看不穿也看不透。岑天宇在这一刻犹豫了,他不知道还该不该询问那个问题,他发现自己对凌霜的目光胆怯,越看越没有信心。 李可几人察觉到在他们几人中间,不似寻常的氛围,便说道:“你们许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聊,玉娆啊!带凌霜姑娘到你们住的地方去吧!今天也晚了,就先住下吧。” “我不是来叙旧的!” 大家都还没说话,凌霜先回绝了李可的好意,说道:“我是来这找另外的人,不是找他们。” 这话可是把所有人都说愣了,还是岑天宇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是来找你爹的?你想请凌云宗帮忙找你爹是不是?” “哦,对对,凌霜姑娘就是千里迢迢到秋水镇找人的。”沈浩和郑鹏也想起了她是说过找人的事情,只是日子久了,一下子没想起来。 滦平捋了两下胡须,轻声道:“秋水镇,凌霜姑娘的父亲在秋水镇是做什么的?姓什么?叫什么?” 按理说,知道一样也会容易找些,可凌霜却皱起了眉头,半天也没再说话。依然是岑天宇站了出来,说道:“她不知道她爹的姓名和营生,是她娘临终遗言,只说她爹在秋水镇……” “不!”凌霜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突然果断坚决起来:“上次我跟你说了谎,只是我不确定他会认我,不想说太多。其实,我知道他的姓名,也知道他在哪!” 众人惊讶非常,李可急忙问道:“那凌霜姑娘的父亲是?” 凌霜缓缓抬头,神情难辨:“他……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是凌云宗现任宗主,李可!” 什么!? 所有人的表情都惊呆了,就连滦平和萧剑也是膛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师兄,只有李可自己紧皱眉头,乾元殿中,瞬间寂静无声。 第二百八十三章 解惑 大殿中不知沉默了多久,凌霜始终不放过李可任何一个神情的变化,她要从中找出可以说服自己坚信不疑的理由!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可终于开口了:“你说,我是你的父亲?那你,你娘又是何人?” 凌霜从身上取出一块玉牌,上面雕刻着一尊女像,背景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女像肃穆而立:“还记得这个吗?” 李可将玉牌接过来,一看便大吃一惊,看着凌霜,颤抖的说:“你是?是倩雪的女儿?你真是她的女儿?!那,那你娘呢?” “我娘早在我五岁时,就过世了。”凌霜双眸微垂,伤心的说。 李可又是一惊,这一次,他的眼中竟泛出了泪光。凌霜将这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什么都可以作假,但眼泪不会骗人:“你是我亲生父亲对不对?我爹没有骗我,真的是你!” 就在凌霜激动万分,泪如雨落,就在众人依然处在惊诧不已,尚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李可似懊恼非常,有苦难言,将情绪波动极大的凌霜扶到座上,说道:“孩子,我,我不是你的父亲啊!你爹误会了!” “怎么可能?”凌霜摇着头,不可置否。 李可稳了稳心绪,慢慢说道:“那是,二十二年前了,我被师父派下山,前往昆仑不周山附近,寻找一种名叫羊角仙的植物。我在不周山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却被突然跳出来的六眼妖兽打落悬崖,幸亏你娘发现了我,这才救回我的一条命。” “我娘,救了你?”凌霜诧异。 李可点了点头,继续回忆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失血过多,已经昏死过去,你娘用千年雪蛤救了我的命,之后又运功为我疗伤,照顾了我七天七夜。我醒来后,你娘却因消耗功力太多而昏倒,后来她告诉我,她叫倩雪,是昆仑灵族的雪女。她在情急之下将灵族圣品千年雪蛤给我服下,已然触犯族规,即便雪女也难逃族规的制裁。她要我答应她,无论何时,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此事!” “那后来呢?”凌霜焦急的追问。 李可叹息一声,又讲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能将她置于危险中,自然是答应了她。第二天,倩雪的丈夫,就是你爹带着族人找到了我们栖身的山穴,当时他就有怀疑,倩雪立刻说,自己遇到了妖兽突袭,是我伤了妖兽救了她,只因她昏迷多日,才一直未能返回族中。虽然你爹仍有疑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向我道了谢,便带着你娘回去了。” 凌霜此时也是难以置信,爹亲口说自己的生父另有其人,找了多少年才找到了这里,结果听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讲述,应该相信吗? 其实,不仅凌霜茫然,其他人也有疑虑,倒不是他们不相信李可的讲述,只是太巧合了。倩雪救了他,二人又相处了几天几夜,分别之后,倩雪肯定很快有了身孕,否则她的丈夫也不会怀疑了。 而如今,除了李可外,倩雪死了,她的丈夫也死了,已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当年的情景了。[.超多好看小说] 凌霜自然更不能轻易相信:“我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娘是灵族雪女,在族中,地位无人能及。尽管她私自动用千年雪蛤,但知道我爹对我的身世有所怀疑,她不可能不对我爹讲实话,我爹绝不会把此事说出去,绝不会让她受到族规的制裁!” 对此,李可很是为难,只得叹道:“她和你爹走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这之后发生的事,我无从得知。但我和你娘绝对没有做出过越礼之事!孩子,事隔多年,我根本没想过还会与昆仑灵族有任何牵扯,如果我真做了对不住你娘的事,今时今日你突然站在我的面前,我怎么可能还编得出这样的谎言?如果你真是我的女儿,在今时今日,我又有何不能与你相认?” 凌霜突然泄了口气,眼睛一闭,滚烫的泪流了下来。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啊…… 曾经,听到父亲临终之言,想到多年来,父亲将自己视如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嫉妒为父亲心中隐忍的秘密感到悲伤。而今,听到当年事件唯一存活之人所诉说的事实,再次为父亲多年的疑惑与隐忍感到悲伤,这是多么的不值得啊! 现在想来,母亲在世时,父母也是恩爱非常,母亲去世后,父亲没多久也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七年,却再也没能好起来。父亲应是故意隐瞒心中疑惑,若早点讲出来,也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吧。 凌霜哭了好一会儿,李可想让她在凌云宗住两日,至少也要休息一晚,可她坚持即刻下山,赶回昆仑去。自从倩雪死后,她便成为了雪女,自当挑起昆仑灵族的重责,大家也不好强留,只得随她了。 送出殿外,李可命弟子送她下山,岑天宇主动要求前去,岑玉娆也坚持要去送送,自然是要拉上蓝思琪的了。 几人一路无语,凌霜更是心情沉重,到了山下,已不便再送,岑天宇犹豫几番,终还是开口问道:“你……在栗州,为何不告而别?” 凌霜的思绪被他一句话牵了回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昆仑灵族的雪女,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昆仑超过三个月。” “是吗……”岑天宇低语了一声,又道:“你救了我,就不想听听我有没有话说吗?三个月,偏急在那一时?” 凌霜又抬头看了看他,心中想着,果然如当年那女子所言,这些年过去了,他始终没能将那件事释怀,不仅是他,似乎他身后的人也没有。可这事该如何解释,才能让他们不再介意呢?凌霜思量了好一会儿,沉了口气,说道:“在昆仑灵族,雪女的身体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除了被她选定的丈夫,任何男人都不可以亵渎。我也对你说过的,除非我是自愿的!你知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吗?” 岑天宇茫然的摇了摇头。 凌霜一笑,回道:“就是说只要我愿意,我的身体,可以给任何一个人!你也好,或者别的男人也好,对我而言只需要一个理由。在暨城时,你中了蠪侄一族的赤炼火掌,若是沈浩他们能救你,我自然不会那么做。可惜,他们的丹药毫无用处,也唯有我才能救你了。” 岑天宇听着,皱起了眉:“那,你的理由呢?” “你不是说帮我找我爹吗。” 岑天宇愕然:“就为了这个?” 凌霜点了点头:“就为了这个,怎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在这一刻,岑天宇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为自己哭吗?在人家心里压根没把自己当男人,也根本不在乎。为终于可以释怀而笑吗?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说出这样无所谓的话来,又怎能一点打击都没有呢。 “喂,你到底,还有事没事了?”凌霜看他无比纠结的表情问道。 岑天宇一怔,忙回道:“啊!没事了……你赶路吧!我们回去了。” 凌霜打量的瞧了他两眼,便转身而去,走出一段路后,悄悄回了下头,见身后已无人,想必是御剑而回了。又转回身,继续赶路,忽然她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念道:天宇,既然你注定不能与我回到不周山去,那便只有,将我忘记…… 天宇,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你的姐姐,为了思琪,也请你为了我!我会永远记住你,记住我们相处的那夜,永远,永远…… 第二百八十四章 是敌是友 自从凌霜走后,岑天宇的精神松弛到找都找不到了,每天除了必要的修炼,就只在院子里翘着腿,舒服的躺着。 岑玉娆依旧每日前往断虹峰,有时两个时辰,有时一整日。 而蓝思琪再也没有去过乾元殿前的四圣法阵,要么陪着岑天宇一起练剑,要么看着他独自练剑。心结已解,两人反而不需要更深的交流了,只是难免偶尔,还要拌拌嘴,但都是以岑天宇出其不意的小动作而宣告终结。这院子里,总是传出他二人愉悦的笑声。 李可,滦平,萧剑,三人守在乾元殿中,魔晶石的光亮已十分鲜明,尽管是光芒万丈的青天白日,亦或是乌云盖顶的氤氲,都遮盖不住那点刺目的红。 大劫,将在不日降临! “沈浩,是否已传令众弟子,戒守在各自的位置上,不可有丝毫懈怠?”李可端严而问。 “是,已传令下去,南宫师叔均已布置妥当。” 李可点了下头,又道:“郑鹏,将天宇三人请来。”郑鹏接令而往。 滦平走到李可身旁,缓缓询问:“现时已过午,所剩时辰已然不多,林姑娘她,会不会提早前来?” “我知道,此战之后,你我三人能否活着,尚且不知,更何况是带着这永远也弥补不了的悔恨离开。”李可重重的叹着气,又满腹心事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祁念昔,她此时也多有纠结。 不一会儿,岑天宇等人已聚集在四圣法阵前,遥遥天际,所有人均视那一点红光为大煞之兆! “天宇,只待九星连成一线,四圣法阵同时开启,你无需与之对抗,只要守护好法阵,以确保其牵制九星连珠之威即可!” “是,师父,弟子谨记!”岑天宇又向那天空望了一眼。 李可点了点头,向其他人说道:“我等亦不必参战,只要全心守护好天宇,以保他无虞。”李可大步走到法阵中央处,一边走位,一边讲解:“稍后,我八人要分别守住乾、坤、震、巽(xun)、坎、离、艮(gen)、兑八个方位。” 众人纷纷示意,只有岑天宇有疑惑:“仅凭我们,抑制九星连珠已属不易,万一魔王出现,又有何人去抵挡?” “自会有人前来。”李可似随意回道。 他话音方落,由天际飘飘摇摇坠下一枚绿叶…… 铮— 众人向高空望去,只见一点明晃晃的利芒,从天而降!直至映入眼帘,方看清是一柄长剑,剑身中央,一条火似红光隐现。众人还未细想,长剑已直奔岑天宇而去! 磬,红月华护在主人头上,那曾经折断之处,正抵住来势汹汹的长剑剑尖。岑天宇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手臂的力量被卸掉了,一袭白衣从眼前飘过,将长剑执在手中,由他头顶飞了过去,又从身后再次袭来! 九星尚未成线,怎会突然有人来袭? 岑玉娆和蓝思琪拔剑而起,想要协助岑天宇,可还没等她们赶到身边,唰的一道黑芒,将二人震开。待二人站稳脚步,眼前竟多出一个男子,那道黑芒便是他手上的剑! 看来麻烦找上门了,不打不行,随即这边三人也陷入了对战。 沈浩和郑鹏想上前帮忙,却被李可拦了下来,甚为不解,这两人不知从何而来且来者不善,若只是看着,万一让他们受了伤怎么办? 岑天宇还是首次使用红月华战斗,这剑的威力确不是曾经红石洞中可比,但这个女人是谁啊!为何一上来就与自己拼杀?她突然出现在乾元殿上,竟没有一人预知,可想其修为高深莫测已超越了这的所有人。这会儿剑光来去,也是好不容易才看到她是名女子。 凤鸣剑丝毫不留情面,刺出去迅猛,收回来迅捷,左右夹击眼花缭乱。从一开始,岑天宇就处于被动防守,他的剑就没离开过身前。 而湛泸剑则含蓄得多,几乎只是抵御和牵制,并未真的去攻击岑玉娆和蓝思琪,但这已经让二人感到疲惫不堪,找不出任何突破口。 “师兄,这是……”祁念昔疑惑重重,分不清来者是敌是友?然而几位师兄的神情皆是从未见过的复杂,她心中已有猜测。 凤鸣剑剑身一震,鸣的一声清响,将红月华震上了云霄,岑天宇顿足而起,身影如虹,在层层云雾上握住剑柄,飞身冲了下来。终于有了机会,红月华剑光骤起,势如破竹般斩下…… 林若雲微微扬起嘴角,祭出凤鸣,以剑尖对剑尖! 另一边的岑玉娆担心弟弟受伤,又无法脱身相助,情急下第一次使出了玉舞剑法。柳逸阳本就对她手上的剑颇有感情,那正是祁元真的承影,当年连同宗主之位一起传给了李可,不想李可竟又传给了她。 而这玉舞剑法更是牵出了情愫万千,看着半空中悬浮的六柄如蛇如蔓的长剑,拖着飘逸的长尾,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不知名的山脚空地,还有那个不分青红皂白,便剑刃相向的女子。 柳逸阳掷出湛泸,穿梭在六道剑影之中,如黑色旋风一般。但这次的玉舞剑法大有不同,不再急于取胜,而是与之周旋,直绕得天昏地暗,如影随形。 三剑相追,三剑相围,配合紧凑,似无懈可击! 柳逸阳微微吃惊,心下叹道:这个楹萱,过了多年还是没忘了当初自己破了她玉舞剑法一事,如今竟处处针对。忍不住道:“好个小气的女人啊!她就知道有朝一日,我必会再见识她的玉舞剑法,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湛泸剑突然腾空,三剑跟随猛地往上一冲,随后便及时停住,就在岑玉娆还分不清这把剑会从何处再回来时,她身后‘忽’地一阵风袭来。这个冲击,使她乱了手脚,还以为湛泸在身后,正准备转而攻之,却发现湛泸剑又回到了前方!六把剑一时呆滞,湛泸却如环,旋转而上,将它们聚拢在一起,猛地收紧,再甩了出去! 岑玉娆生怕伤了承影,急忙飞身去接,却也被强劲的剑气逼退了数步,幸好没有受伤。 蓝思琪怎肯再让岑玉娆冒险,便祭剑而出,身影随之而往,雪霰(xian)较之一般长剑略微纤细,剑与主人默契有加,飞天遁地,剑芒虽利,却不失鹤影般的闲在悠缓。 柳逸阳一边抵御,一边欣赏,在雪霰与湛泸连番相击之后,一阵寒气忽然逼近……柳逸阳抬头仰望,纷纷扬扬的白雪,偏偏洒落,而这白雪之中,飘荡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湛泸即刻来到主人身边,飞轮似的将红梅打散,这些梅花看似轻柔,却是极厉害的,若落在人的身上,花瓣所覆盖之处,便会封住相应的穴位。穴位一旦被封,人也就成了废人,只剩任其宰割了。 林若雲与岑天宇打得难分难解,岑天宇更是步步紧逼。突然,林若雲收了剑,身立于三丈之外,轻轻捋过飘在胸前的一缕发丝。 而另一边,漫天雪花枯竭,柳逸阳也收了剑,在他的剑尖上还挑着一朵绽放绚烂的红梅:“皑皑白雪映映瞳,不甘霜枝别样红。”梅花花瓣突然一散,瓣瓣入尘:“蓝姑娘竟是扈闲人的得意弟子,失敬失敬!只是这招六出飞花,姑娘还欠些火候。” 那边,岑天宇三人虽收了剑,却丝毫不敢懈怠。 “林姑娘……” 李可颤微的声音忽然响起,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林若雲。 “凌云宗不肖弟子!” “李可!” “滦平!” “萧剑!” “拜见林姑娘!” 林若雲向俯身叩拜的三人望了一眼,淡然道:“你们师父仙逝之后,我与凌云宗的瓜葛便已云消雾散,何况我从始至终也并非凌云宗的人,诸位实在不必行此大礼。” “林姑娘……我等早已罪无可恕,万死难辞其咎!”滦平跪伏在地上,声音痛苦,气息也断断续续。 众人早就被德高望重的三位师尊辈的举动,惊得忘了思考,如今再听他们俨然一副罪孽深重的言辞,更是觉得眼前天昏地暗。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这个女子是谁?与凌云宗有何关系?与祖师爷又有何关系?曾经,又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林若雲面色平静,缓缓言道:“那些事,我都忘了。” 三人身子微微有所动,却依旧不敢抬起头来。柳逸阳无奈的走上前,扶住李可,道:“没听见她说忘了吗?还跪着干什么!” “柳公子……”李可抚着他的手背,仍显犹豫。 柳逸阳笑笑,说道:“李宗主,多年未见,又是大敌当前,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在晚辈们面前讨笑了。” 三人这才慢慢站起身,激动的心绪尚未平复,过去的记忆,苦如黄连,痛如切肤,当真是无情的岁月也无法模糊分毫。现下,虽只剩他们三人,终还是等到了这相见的一刻,死也无憾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鬼蝶玄槊 众人之前的震惊,迷惘,担忧,看着此刻好像又无事了。三人并未向众人解释什么?李可却急忙拉过祁念昔:“林姑娘,她是我的师妹祁念昔,是师父与师娘的养女,从小到大,她在师娘那可是听了不少有关林姑娘的事呢。” 祁念昔虽已想到,却仍免不了激动,正想行个大礼,林若雲双手将她扶住,满眼疼惜的在她脸上打量不停。她手腕上的一对玉镯,正是鸳鸯玉脂镯! “念昔……这名字,是你爹取的吧?” 祁念昔点了点头,轻声道:“爹常说,忆往昔,不如念昔如常。” 林若雲心思牵动,落了两滴泪,又忙着拭去了。 “我想起来了!”岑玉娆突然大惊道:“你们,你们是七年前,暨(ji)城客栈的老板,这位姑娘还拿药酒给我弟弟治过伤!” 原本就觉得似曾相识,被她一提醒,几个人都想了起来。岑天宇急忙上前抱拳,道:“原来两位早就认得我了,我还一直没有机会对姑娘道谢,你的药酒真如灵丹妙药,酒到伤愈啊!” 林若雲轻轻一笑:“是吗?何须道谢呢?我早说过,你与我的命数,到底是连在一起的。” 岑天宇的笑容转瞬即逝,沉沉的目光望着林若雲,这句话,这句话是那样的熟悉,是锁在记忆深处,锁在八岁的记忆之中的。他的眼眶突然泛了红,缓缓跪地,颤微道:“师父……徒儿终于,见到你了!” 林若雲刚止了泪,视线又模糊了起来,忙扶起他:“天宇,你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动不动就溜堂的调皮鬼了。” 呵呵呵…… 岑天宇自感惭愧,笑着抓了抓头,还有些兴奋的说:“师父,你摘了面纱的样子,徒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不过,在暨城时,我就觉得师父的眼神熟悉极了,却又不敢胡乱联系,既然都见了面,您怎么就忍心不认我啊!” 林若雲笑笑,安慰道:“时机未到,如今你我不是见面了吗。” “他啊!险些害了相思病!”岑玉娆终于知道弟弟这位神秘师父是谁了,当即拆穿道:“那些年在家的时候,我不知听这小子多少次念叨着她啊!她的,怎么问都问不出来,还当是有了心上人呢!” 呵呵呵…… 众人又是捧腹大笑,岑天宇的脸都有些红了,气道:“姐,你胡说些什么啊!哪有那么夸张!” 岑玉娆白了他一眼,哼道:“事实就是事实,你害什么臊啊。” 欢乐的气氛,让人差点忘了危机的来临,在众人脚下掠过一片阴暗,抬头望去,天空中的云多而密了起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众人身上蔓延开。 柳逸阳和林若雲走开几步,向那魔晶石看去,厚厚的云层在这座峰上缓缓铺开,慢慢移动着,那一点亮若明若暗。一个时辰后,云层竟又飘走了,空中虽还残留着云片,但已然可见阳光。 就在柳逸阳和林若雲也闹不明白,这究竟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由空中御剑来两个人,竟是清风和闫冬!清风御剑而下,还未停稳,闫冬有些心急的从剑上掉了下来…… “啊……哎呀……” 闫冬只顾着急了,却不曾想到剑飞得这么快,可不是静止不动的树杈或是山石,这一摔,直接爬在了地上。 众人诧异万分,这俩是谁啊?摔下来的又是谁啊? 清风急忙去扶他,林若雲和柳逸阳也赶紧走过来看,闫冬一边按着腰一边庆幸着离地面不太高。林若雲有些生气:“你来这做什么!?” “当然有事,不过不是找你!”闫冬呲着牙,咧着嘴,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对柳逸阳说道:“我是赶着来给你送这个东西的,幸好赶得及!” 柳逸阳伸开手掌,一颗蔚蓝的珠子掉在了掌心里,他捏着珠子对着阳光照了照,珠子里飘着似云似雾的悬浮物,不禁疑惑:“这个是什么?为何给我?” 闫冬指着珠子,讲述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爹说我出生的时候,左手攥得特别紧,任谁也掰不开,在我出生十天后,自己就张开了手,然后这个东西就滚了出来。我爹找了好多人看,只说是一种水玉,挺值钱的,我爹舍不得当,后来就镶在我娘的梳子上了。” 柳逸阳看他拿出来的木梳,上面的确有个圆孔,和这颗珠子大小相似。闫冬又道:“起初我早忘了这事,可就在刚才,这珠子自己掉了下来,我左想右想不踏实,既然它与我一同出生,会不会也和那个有关?我就赶紧告诉了三大长老,紧赶着给你送来了!” 柳逸阳又仔细瞧了瞧,这颗珠子并不大,这颜色……他突然眼睛一亮,从身上取出那半片水玉吊坠,两相比较,竟是差不多的颜色。 他一手执着一样,举在空中观察了一会儿,将那颗珠子与水玉吊坠中间的那个圆孔交合起来。虽然只剩下一半圆弧了,大小合适与否还是看得出来的。 两样东西一接触,即刻发出光来,好似阳光照在湖面,反出的粼光。就在众人惊叹眼前的一幕时,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那残缺的半片水玉中,一只似凤的图形出现了,环绕着水玉旋转,哪怕是那不存在的另一边,也隐隐显出凤影来。 柳逸阳缓缓放开手,吊坠围着那颗珠子旋转起来,不一会儿,奇迹发生了,残缺的那半边水玉越来越清晰,竟完好无损的修复了!而那颗珠子也镶在了吊坠中间的圆孔中,还在滴溜溜的转着。 “雲儿,你的吊坠……” 柳逸阳本想说,你的吊坠原本应该是这个样子吧!中间的圆孔其实一直缺样东西,就是这颗珠子! 但他的话还没讲完,吊坠就‘嗖’的一下飞走了,众人的目光随即转移,吊坠飞到一处停了下来,那正是四圣法阵的中央发坛,而吊坠所对的就是岑天宇所要守住的正中心位置! 吊坠的光更盛几分,慢慢延伸开,灵光之下缓缓出现的实体,逐渐清晰起来。片刻后,光芒有所收敛,这时呈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一把通体黑色,泛着紫芒的武器!那枚吊坠就镶嵌在武器上,一只形似蝴蝶的肚腹之处! 蝴蝶呈黑色,前面两对翅膀倒没什么特别,可下面两对翅膀的图案,却有眼睛有鼻子,但模样怪异,好像鬼脸一般,吊坠就在这四对翅膀之间,那颗珠子依然旋转不停,环中的凤亦翱翔不歇。 蝴蝶的触角一直延伸至翅膀的顶端,从那里折转,交错,延伸后再折转而上,锋厚刃厉,像是巨蟹的大钳。 “这是什么兵器?”闫冬大张着眼睛,吞了吞口水。 大家围着这神秘之物看了又看,却是谁都猜不出。林若雲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好像在《天物》上看到过这件兵器!名字叫……鬼蝶玄槊(shuo)!” “师父,这,这是什么意思?”岑天宇眼见着这个大家伙占了自己的位置,还一副气焰嚣张! 林若雲回想了一下,说道:“传说,盘古开天辟地时,用大斧一下一下劈开混沌,而这最后一下才真正分开天地,却也因此在斧刃一处留下了豁口,而后遗落在大地某处。后,黄帝与蚩(chi)尤战于涿(zhuo)鹿,黄帝屡屡挫败,西王母便命九天玄女传法于帝,最终将蚩尤战败,平定了天下!那时,九天玄女在大地之上发现了这块遗落的神铁,便用太阳之火将其融化,以月光铸之而成了一把灵器,就是鬼蝶玄槊!” 众人无不惊叹,林若雲又继续说道:“玄女铸成这把灵器后,却发现鬼蝶玄槊不仅集日月之精,且有盘古大斧之戾气,莫要说凡人无法驾驭,即便是她这个锻造者也难以辖制。未免给大地带来灾祸,九天玄女便将鬼蝶玄槊沉入七海流沙之底,此后,再不见天日!” 难道,水玉吊坠和那颗珠子的出现并非巧合?难道,我们的存在便是为了这一刻?难道,今日之劫,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太极八卦 鬼蝶玄槊(shuo)神秘的紫芒,随着落日西垂而更显梦幻…… 林若雲突然想到,当年砗磲(chequ)和九眼天珠所示,除了承继天数之人外,还有一件上古灵器,不会就是眼前的鬼蝶玄槊吧!? “我原以为,所谓上古灵器是雾灵宝剑。虽然雾灵宝剑被驯服后变成了三把剑,但我仍旧以为所指是我的凤鸣,逸阳的麟啸,元真的龙吟。现在看来,这鬼蝶玄槊才是那上古灵器!” 李可皱着眉头,忙问道:“林姑娘,那现在要怎么做?” “天宇!”林若雲郑重而坚定:“只有你才能使用它,只有用它才能开启四圣法阵!” 岑天宇半边身体已经发僵,脑子有些混乱:“我?我用它?您不是开玩笑吧?虽然它的个头看起来不算大得夸张,可您确定它会乖乖听我的话?看起来,它可是一点都不服气呢。” “不乖才要教,这点信心都没有?”林若雲笑嗔道:“你忘了曾经答应我的,无论何时都不会轻言放弃,要像个男人一样有所担当!” 岑天宇攥了攥拳,神情转瞬异常坚定起来,向前一步,昂首看着那把鬼蝶玄槊。林若雲站在她身后,柔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除非我死了。” “我也不会让你出事,除非我也死了!” 岑天宇语气果断坚决,毫无畏惧,飞身而上,双手紧紧握住鬼蝶玄槊。突然,他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那紫芒发了狂一般的窜到了他的身上,蝶翅上的鬼脸更显狰狞,似乎还呲着一对利牙,凶神恶煞的瞪着想要掌握它的男人。 林若雲和柳逸阳同时出了手,用天地灵气将岑天宇的身体笼罩起来,与那紫芒不相上下,较起劲来。岑天宇的身体被鬼蝶玄槊劲猛的力量,一会儿拉扯,一会儿挤压,两眼冒金星,脑袋和心脏都快炸掉的感觉。天地灵气护住身体的时候。虽然得到了稍稍的缓解,但这两股如此强大力量的竞争,更让他生不如死! 僵持得越久,岑天宇受到的折磨越多,林若雲不忍心,遂将紫芒反引至自己身上,柳逸阳见状又怎能让她一人承受。有天地灵气分别引去了一小股力量,岑天宇顿时轻松了两分,但他明显感到自己手脚发软,身体发颤,这般上下不着的悬着,似乎已耗尽了全部力气。 “天宇……坚持住!”林若雲咬着牙,鼓励着他。 忽然,蝶翅中间的水玉绽放出柔和的光芒,与岑天宇身上的天地灵气融合到了一起。随即,鬼蝶玄槊的紫芒轻幽幽的淡了下去…… 众人都为之捏了一把汗,看着岑天宇苍白的脸色瞬间红润了,身体也稳定了下来,这心才稍稍安了些。 柳逸阳和林若雲收了灵气,双双松了口气,岑天宇‘噗通’一声坠地,比之前闫冬坠地的声音还要大。岑玉娆和蓝思琪急忙冲到跟前去扶他,真是吓死人了,幸好无碍。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林若雲眉头一紧,说道:“清风,带闫冬回骷谷去,此事不了,断不能走出骷谷半步!” 清风应了一声,拉着闫冬就离开了,其实闫冬也不想在这,他极不愿看到柳逸阳和林若雲拼命的样子,他只希望看到他们平安无事的回到骷谷,回到萧庄。[.超多好看小说] 待他二人走后,空中的八颗星星已经清晰的呈现在眼前,那最后一颗魔晶石也正在快速的移动中。李可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天空突然变了颜色,原本黑漆漆的夜空,乍现了几道不规则的裂纹,透出蒙蒙血红。 林若雲凝视着夜空,轻声道:“准备,开启四圣法阵!” “是!”岑天宇将手中鬼蝶玄槊往空中一抛,随即坐了下来,双手结印,凝聚体内真气,驱动鬼蝶玄槊再度放出紫芒。这一次,紫芒不是冲着人,而是冲着四根立柱而去!这四根立柱的顶端是四圣的神像,此刻,四尊神像的双目迸射出两道光柱,分别为青色,红色,绿色,蓝色。一道与紫芒交接,传导至鬼蝶玄槊上,另一道与两侧光柱相连,而后也连接到鬼蝶玄槊上,光柱形成了一个‘米’字方格链接。 柳逸阳和林若雲腾身而起,凤鸣、麟啸已握在手中,那有些迫不及待的波光,似乎也知战鼓擂响,且有些激动得震震发颤。 “古初无物,太虚无极;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天地之道,阴阳不离;化生万物,复归无极。” 凤鸣、麟啸随着二人口诀、功法的变化,仿佛活物一般相互环绕游动,竟形成了一个圆,圆中是蓝白亮色灵气所构成的太极图!两剑缓缓弹开,太极图也随着扩大…… 魔晶石已然移动到八星连线的位置上,顿时星光大亮,竟汇聚成线,与此同时,太极图中心的那条界限也将一道灵光投入了夜空,与九星所放之光刚好对抵!随着夜的深入,星光越发强盛,这时,鬼蝶玄槊的顶部突然烟花似的喷出一柱光束,正洒在太极图上。 光束渐渐化开,在太极图周遭写着天,水,山,雷,风,火,地,泽,外圈则是八卦图,再外圈则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这一幅太极八卦图,可谓宏伟壮观! 金色的字与八卦亦金光灿灿的将能量注入灵光之中,再次冲入空中,与九星连珠之浩大的天象之力对抗。 凤鸣、麟啸,依旧环绕着这太极八卦图,不断的增加其威,以此来抵消九星连珠的能量。似乎一切都已布置妥当,现在只看柳逸阳和林若雲能够支撑多久了,此天象本就数百年难得一遇,而今还有一颗作祟的魔晶石。天象一旦开始,将持续三天之久,且昼夜无歇。 刚刚回到骷谷萧庄的清风和闫冬,双脚连地都没站稳,就急忙向那天尽头望去,在这个地方,根本看不到四圣法阵,看不到太极八卦图,但可以将九星连珠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九星汇聚成威的星光。 那一条条好似流星的拖尾,奔着同一个地方而去! “他们不会出事吧?”闫冬手心里渗出了汗。 三大长老和明月就站在空地上,今夜骷谷的天空也异常沉重,这里虽然没有凌云宗乾元殿那般震撼的动静,却汇聚了柳逸阳和林若雲的天地灵气。所以,他们在那边的一举一动,这里都会有感应。 “一定不能有事!”空长老沉着脸,凝重道:“天地灵气好不容易轮回转世,又经历了诸多磨难,才有了今日阴阳相守。他们一天好日子都没过啊!若连老天都这般薄待他们,天道何存,我们又有何依?” 闫冬紧了紧拳头,骨节咔咔响,愤恼的说:“不是有天神指引的吗?怎么这时候连个影都不见!难道这拼命的时候,就只有可怜的人类吗?他们的能力,应该不比天地灵气差吧!?” 三大长老惭愧不已,空长老叹道:“我们也没见过,实在不知啊。” 这回答让闫冬更加气恼,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倒是知道很多,难道都是从上一世的天地灵气承载者那听来的? 如此荒唐的事,闫冬恨不得自己从来不知道,那样至少他可以感叹天地无常,而非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去对抗什么天象,什么魔界! 突然,天尽头乍响了一片雷声,轰隆隆不绝于耳…… 可千万,别死啊!你们两人,可不能比我死得还早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 意义何在 柳逸阳和林若雲支撑着太极八卦图,眼睛却死死的盯在南方,那厚厚的云团之中!方才,从那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声,直觉告诉他们,那个地方一定不寻常! 夜尽天明,这个漫长的夜总算过去了,但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起初,岑天宇神情紧绷,恨不能用铁水将自己灌注成一块雷打不动的铁疙瘩。待到天将亮时,他才稍稍放松了些,若这般坚持三天三夜,怕是意外还没来,自己的弦就先绷断了。 这第一天,无论对于柳逸阳和林若雲还是岑天宇,亦或是守着八卦位的李可等人来说,都不算太艰难。一来,天地灵气十分充盈,二来,各人的真气亦充沛。他们所要担心和警惕的便是往后的两日,天地灵气尚可不必忧心,但他们这些修道之人,终归肉体凡胎,真气有限。若持续如开始时那般投入全部真气,肯定撑不过两日,要适当的加以所收敛,也是无可奈何的必须。 第二日夜幕降临后,周遭起了风,在这生机盎然的春天,这风却有些萧条、阴冷,吹得人心里阵阵发寒又打怵。 南方的那团云即便在白天也没有消失,现在看起来更加低沉厚重了,柳逸阳总感觉不妙,悄悄的说了声:“小心些。” 林若雲刚点了下头而已,云团便快速的活跃起来,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从云团中凸显…… 魔王戕! “真不明白,你到底坚持什么?” 林若雲瞟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 “你还真是甘心做一个傀儡,而且连心爱的男人也拖下了水。” 魔王戕一阵怪笑,向他二人望了望,又看向了九星连珠。柳逸阳知道他虽然在这耍弄嘴皮子,却并不能真的做什么?除非九星连珠的威力影响到鬼蝶玄槊,他才有机会真的参与这场战斗。 然而,柳逸阳最担心的就是林若雲,魔王戕一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弱点,不得不防! “我还得恭喜你,竟然找到了天之灵气,不过真的有用吗?”魔王戕嘲讽的一哼:“你应该知道,所谓救世不过谎言,所谓天地灵气的承载者,不过棋子耳!我以为你这样强的个性,是不会甘愿受制于神的,可你还是没有得到教训!” “救得了世人,却救不了身边的人。”魔王戕继续细数着:“药王李治聪明一世,也做了糊涂鬼,还连累了自己的妻子一同陪葬!还有夜青,他以为他这条命是谁留下的,竟以为毁了我的计划,还可以悠哉的过舒服日子!” 林若雲的手微微颤了两下,随后又稳住了,她不想听,但是做不到堵上耳朵,所以只有当作听不见。事隔两百年,这些事即便想不通也看透了,看不透也接受了! 魔王戕继续着:“看看你眼前的这些人吧!还记得葛坤吗?”下方的李可三人突然心念一悸,他哼了一声,又道:“葛坤可是一直不后悔当年的事,他还在心里不止一次的埋怨吕维出来挡了那一剑,那些年他连觉都睡不好,生怕你突然回来找他算账!直到祁元真让出了宗主之位,他便为此而广招弟子,想壮大自己的势力,以为这样就可以与你对抗了,真是个天真的家伙啊!” 魔王戕瞥着眼睛,见林若雲依然不搭话,又讽刺道:“当年的葛坤,沐森,玉莫秋,滦平,萧剑。[]虽然死了三个,可还剩下两个,如今可是美滋滋的当上了凌云宗的执剑长老!” 林若雲不屑的笑了一声:“我才知道,魔王也有这么多话。当年怎样都已无所谓了,重要的是现在,我还能继续我要做的事。” “哈哈哈……”魔王戕仰天长笑:“你被那些神出卖了,却还甘心为他们而卖命,你以为这很伟大?你以为有谁会记得你?哼,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记得萧维和陆欣颜?他们当年也同样解救苍生于危难之中,但时过境迁,他们连记忆都算不上。而无知的世人却还在叩拜着天神,向天神祝祷,又岂知危难时,那些神比谁溜得都快!” 柳逸阳突然笑了两声:“所谓天神,原本就是人们幻想出来,用以求一份心安的,存不存在无关紧要。在这世上做事的,永远都不是那些虚无缥缈之物!天神在乎的是香火,只有人们感到无能为力时才会求助于神,可你见有几人真的一心期待着神来解救?” 魔王戕对柳逸阳不陌生,从未听他说过话,却知道他与林若雲的关系非比寻常,若不是这个男人,林若雲恐怕早就崩溃。就拿上次凌云宗那件事来说,那是多么好的一个时机啊!险些就借林若雲的手毁了整座凌云山,何愁这小小的四圣法阵! “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魔王戕勾了勾嘴角:“魔,是从不说谎的,我们只说事实。当年死了一个萧维,死了一个陆欣颜,他们还以为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可惜啊!他们到死也不知道,神不过是将他二人抛出来做挡箭牌,为的是掩盖一个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而今,你们也被同样的抛了出来,同样的被蒙蔽!” 林若雲眉头紧了一分,忽然想起两百年前在骷谷萧庄,他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还提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称呼:“魔界至尊……” “你还记得?”魔王戕露出几分欣赏的神情:“你是聪明人,从一开始,我的对手就不是你们两个,可没办法,谁让你们替人家卖命呢。躲在你们背后的,所谓神,一日不出来,你们就要替他们受一日的折磨,我是不在乎多折磨你们一些日子的。” 柳逸阳倒没听过魔界至尊是怎么回事,但这几句话却让林若雲的心绪产生了波动,地之灵气也稍显微弱。 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下方,岑天宇第一次真正的战斗,第一次使用强大的能力,第一次坚持这么久,早已有些心力不足的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若非李可他们支撑,恐怕此时早就虚脱昏死过去了,即便现在,也是强撑着。 魔王戕静静的看着,太极八卦图的灵光强弱不定,而九星连珠的能量却丝毫没有减弱。冷眼旁观这一场逆天的较量,竟也不失乐趣! 渐渐的,天亮了。 岑玉娆额头上的汗珠多了起来,原本他们八人所守的位置是相对最轻松的,可已经拖了很久,又不知何故,上面的太极八卦图灵力不稳。这般时强时弱的变化,实在让她有些吃不消,但看着弟弟还在拼命的坚持着,自己又怎能先倒下! 凤鸣的红光忽地闪了一下,速度也有一瞬间的滞待,这把柳逸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这是怎么了? 林若雲又何尝不知,但一提起‘魔界至尊’这个大谜团,她便觉得这一仗根本就没有意思!看魔王戕那悠哉的样子,似乎对此战的胜败毫无所谓,只是来看看他们这些人,是如何的为了一件微不足道之事,拼上性命的。 然而,她有选择吗? “天宇!” 众人一声忧心的呼唤,柳逸阳和林若雲急忙向下方看去,岑天宇的脸色白了几分,嘴边挂着点点血渍,只见他吃力的摇了摇头:“没事……我还撑得住!” 天亮后,魔王戕就半隐半藏在云团中,天黑以后又稍稍露出来一些,他不时的看看太极八卦图,不时的看看下面的岑天宇,多数时候看着那几颗星星的运行轨迹。 天色刚刚暗下没多久,魔王戕长长的舒了口气,在这天地灵气明明还占上风时,却发出如此声音,真叫人气恼! “你们慢慢消耗吧!可也别……太勉强自己。” 魔王戕嚣张不羁的笑声在空中盘旋,他慢慢转了脸,没入那云团之中。随后不多时,云团也逐渐消散开来,随风而去。 林若雲神情一晃,只听身旁的人说道:“你可不要害死我啊!” 柳逸阳冲她无奈的苦笑,二人似心领神会,手上结印随之变换了数次,凤鸣与麟啸光芒登时大盛,太极八卦图的灵光再次照亮了这片夜空。只见下方几人,面色随之稍有缓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复活 这最后的一天一夜,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极限的挑战,要面对的不仅是九星连珠的庞大能量,还有所要维持的四圣法阵和太极八卦图。 岑天宇感到越来越难支撑,头顶的一片天空,那块米字方格的光阵,竟随着此时的风晃悠悠的打颤。这可不是好兆头啊!再看周遭的八个人,已有失血之色,额头、脸颊均冒出了虚汗。 “师父……滦师叔,萧师叔,祁师叔……你们怎么样?” 李可几人虽消耗真气过多,但凭借修为深厚,尚可支撑,只是岑玉娆和蓝思琪已有摇摇欲坠之意,支撑得很辛苦了。 岑天宇看二人已到极限,最多不过一个时辰,担忧极了。就在他也无良策以应对时,眼前一道红光,抬头一瞧,一朵血色莲花从天而降,缓缓停浮在众人的头顶之上。血光洒下,沁润着每一个人虚弱的身体,又重新注入了能量。 这血莲中所散发出的灵光,岑天宇再熟悉不过了,和贴身戴了十几年,抚摸过无数遍的香囊一模一样! 柳逸阳不免担心,血莲需要耗费大量地之灵气,如此虽然暂时保护了大家,却极可能造成更大的危机。现在距九星连珠偏离轨道,还有不足十个时辰,可谓性命攸关的十个时辰! 如果有办法能摘下那颗魔晶石就好了…… 柳逸阳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否则还需要等两百年吗? 一个时辰后,大家的气血都有所恢复,脸色已经好看多了,虚汗业已止住,林若雲很清楚自己也是无法再支撑血莲的,意念一转,血莲自行飞回,化作一颗拇指大的血珀石,嵌在了项链上。 她这一分散地之灵气,太极八卦图便有了反应,虽说血莲已经取消,但灵气的减弱还是造成了灵光的削弱。[]那光一晃,即刻又维持住了强盛,林若雲向身旁看去,柳逸阳慢慢呼出一口气,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刹那啊!他无论如何也要撑住,哪怕是替林若雲多撑两分,也不能让刚刚有所好转的众人,再次受到强大能量的冲击。 可这个办法,似乎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永久,很快,柳逸阳也有些力不能及了。 就在这时,乾元殿的上空,突然一声乍雷,雷光由殿中迸射而出! 众人有些慌了神,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会不会又是魔界搞鬼? 嗖……嗖! 一道电闪般的光弧从乾元殿飞出,击入太极八卦图中,与凤鸣麟啸汇合而行! 龙吟! 元真……林若雲心中默默念道,顿时灵光更盛,她和柳逸阳同时松了口气。有了龙吟的加入,与九星连珠的对抗明显更盛一筹。 众人也仿佛从之前的焦虑不安中解脱出来了,在这场消耗的拉锯战中,增加一份饱满的力量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有了这份信心,便如同多了份支撑的动力! 时辰过得很慢,但这缓慢之中,柳逸阳和林若雲也发现,天空那颗魔晶石的光亮正在渐渐缩小。这是否表示,天象一过,魔晶石也就再无危害了? 鬼蝶玄槊的紫芒突然大亮起来,岑天宇心中窒了一息,见并未发生任何异动,才又缓了口气,该不会是因时辰快要到了,所以它也很激动?真是有些调皮的上古灵器啊! 申时,酉时,戌时…… 天色又一次暗了下来,八颗星星的光亮愈渐微弱,中间有两颗星在缓慢的错开同一连线的位置,魔晶石的血光忽然从空中消失了!八颗星星终于恢复了正常,融入到繁星点点之间。 柳逸阳和林若雲一点一点的卸掉灵气,太极八卦图慢慢黯淡下去了,麟啸、凤鸣风速回到了主人手中,龙吟则飞驰而下,‘嚓’的一声插进了地面的青石砖缝中。 岑天宇屏住气息,双手一收,鬼蝶玄槊‘噹’的剁在地上,着实震了他一下,众人也纷纷收了功,起身时才觉得全身乏力,连握拳都会颤抖。岑天宇更糟糕,站起来先晃了晃,以为能站稳,谁知晃得更厉害起来,幸好蓝思琪眼疾手快,冲到他身边,扶了他一把。 而这时,鬼蝶玄槊再次发出紫芒,只是这一次,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空中只剩下那枚水玉吊坠,圆珠还在滴溜溜的转着,林若雲伸出手,吊坠缓缓落下。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虽然不比想象中的激烈,却也时刻提心吊胆,惊险频现,稍有差池,你死我亡,乾元殿便成了第一个被毁灭之所!现在一切结束了,可这紧绷的精神却还一时缓不过来。 沈浩、郑鹏,岑玉娆、蓝思琪,这四人消耗得最为严重,此刻身体也最显虚弱。李可即刻吩咐众人进入乾元殿,定要保证身体无虞方可,而这时候,南宫大师也带着几个弟子来到了这里,见到众人皆无恙,这才放了心。 众人正欲往乾元殿走,空中忽然传来响声,抬头一看,一个庞然大物由天而降! ‘轰’的的一声巨响,落在了数丈之外,那里的青石砖已被砸出了裂痕,一架黑红相间纹饰的高蓬骈(pian)从尘土中展现! 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一阵浓郁的腐朽之气,夹杂在黑雾之中向着他们喷了过来,众人早已没有反抗的能力。 唰! 灵光乍现,由众人身前两步化开了一面屏障,柳逸阳和林若雲已执剑挡在了众人之前。这样的出现勾起了多年前的回忆,那个将独啸天和逸倾城轻松吞噬的魍魉老鬼! 可就在屏障出现的一刹那,黑雾向四周散开,正打在南宫大师和几名弟子的身上。为了保护身边的弟子,南宫大师最先的反应就是以剑抵挡,这一下虽然减少了对弟子的冲击,而她自己却是受了重伤。 林若雲往那处看了一眼,目测几人暂时不会丧命,还是不要妄动的好!高蓬骈中,那个络腮胡子的彪悍男人就是魍魉老鬼,他看上去比多年前还要魁梧,这架车都快装不下他了。 这个老怪物,此时出现绝非巧合,从上次一战,就怀疑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等待时机。这次他会出现,想必是因上回夺去的幽灵石有假,被他看了出来。 魍魉鬼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眼神中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悬疑,似乎也想将他们吞噬,再好好的研究一番。不过,他没有这样做,或许是独啸天的缘故,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嗖嗖,唰唰! 魍魉鬼的背后突然伸出几根三四丈长的白骨节,朝着柳逸阳和林若雲砸了下来,二人飞身而起,白骨生生的砸在了地面,青石砖顿时粉碎!二人执剑以对,白骨硬如铁,重如山,此二剑若非凡品,这一来二去必定崩了刃。 有那屏障的保护,众人暂且可以旁观一二,只是脚下已震得地动山摇了。这怪人从哪冒出来的?也是来自魔界吗? 二人剑起,身影翻转了一周,白骨被又再次高高的落下,林若雲的剑与之接触的一霎,白骨节向上一挑,重重的将人打飞了出去! ‘砰’地撞在了屏障之上,身体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师父……”岑天宇心里一急,想要冲出去,却被李可拦下了。 那边,柳逸阳死死抵住另一根白骨,林若雲吐出一口淤血,看着眼前已陷入混乱的一幕。之前消耗的灵气太多,这么打下去根本是自寻死路! 她突然站起身,双手在胸前结印,猛地往空中一抛,点点灵气光球欢愉得向着空中飞去。柳逸阳即刻闪到了一边,这些光球是幻情制造出来的,不知为何,次次都对幽灵石起作用。 魍魉鬼还拿捏不准,不敢妄动,只见光球在空中汇聚,亮度越来越盛,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魍魉鬼猛地神情一僵,从胸腹处泛出了幽绿的光芒,这对他而言似乎有些痛苦,鼻孔里粗重的喘着气,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瞪得如牛铃那么大! 只听‘砰砰砰’几声,数根白骨莫名的碎裂了,魍魉鬼张着双手紧绷着身体,发出低沉的嘶吼。 绿芒突然间爆出,将他完全吞没,不一会儿,一颗水滴状的绿色宝石浮了出来,滴溜溜的转着。绿芒中,魍魉鬼几近痛苦的吼叫了一声,整架高蓬骈竟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绿芒渐渐暗去,之中竟还有一个人站在那! 林若雲缓缓收了功,灵气光球消散,那颗幽灵石自行飘落到她的手上,也没了最后一点幽光。 林若雲此时才抬眼看去,对立而站的这个人,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浓浓的宽眉,撩人的双眸,叫人痴醉的面庞…… 独啸天!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好与坏 柳逸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表情却极为纠结,但他丝毫没有动手之意,全因对面这个男人的状态,目前看起来相当差劲。(.无弹窗广告) 真是没想到,他竟还活着! 独啸天似乎刚刚稳住了神,看看眼前的人,还当自己做了一场梦又醒了呢?再看他们身后的那一群人,方知物是人非。 “逸儿呢?”独啸天哑着声问道。 林若雲举着那颗幽灵石,说道:“你还不是靠了它才活到今天。” 独啸天蹙了蹙眉,不屑道:“老相识了,还有一个祁元真呢?” “他已经死了。”林若雲更加不屑的回道。 独啸天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想当年,你三人也是我独啸天唯一视作强敌者!不想如今,我折了翼,你断了臂。” 林若雲轻轻一哼,说道:“或许吧!可谁又知道,明天死的是你还是我呢?” 独啸天瞧了她一眼,又往一旁的乾元殿望去,叹道:“如今的凌云宗,也可谓风光无限了吧?” “早与我无关。”林若雲轻飘飘的回道。 独啸天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呵呵呵,柳兄,这个女人还是一点都不可爱,亏得你还对她千般痴情,万般迁就。” 柳逸阳轻轻一笑,道:“穆兄言重,痴情不假,迁就,倒是雲儿担待更多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独啸天又大笑了几声,说了这会儿的话,好像身体的不适也缓过来一些,此地终归不是他所常留的地方,便抱拳说道:“咱们,后会有期!” “等等!”林若雲突然将他拦下:“我们打个赌如何?” 独啸天眼露疑惑:“说来听听。” “你,努力的活着,等到有一天我需要的时候,再将你身体里的幽灵石,双手奉上!”林若雲平淡的语气,却能激起对方心底的怒气。 独啸天一哼:“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你没有理由不赌。”林若雲笑了笑,说道:“你不在乎生死,却在乎死在谁的手里。所以,我不杀你,你就只有努力的活下去!” “哼,呵呵,呵呵呵……”独啸天好像听了天大的玩笑,但他笑过几声后,却道:“好,我就跟你赌!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让我将幽灵石双手奉上的!” 独啸天又将他二人审视一番,傲笑着下了山。 “魍魉老鬼他……”柳逸阳悄声低问。 林若雲摇了下头:“或许,我帮了他一个大忙。” 其余众人已无闲就此事追问,现在最最要紧的是南宫大师和弟子们的伤势,李可拿来了丹药,将他们安置在乾元殿中。那魍魉鬼所修诡异非常,暂时的保命,还不能说他们无性命之忧。 柳逸阳和林若雲查看了包括李可、岑天宇等人在内的所有人的伤势,大半人只需长时日的调养便看恢复真气,而南宫大师等人直接受到攻击,所受硬伤已是大创,其它伤势还需假以时日的观察。 “好些没有?”林若雲关切的问着岑天宇。 岑天宇抚着胸口,直了直身,长长的呼了口气:“好多了,姐姐和思琪怎么样?师父有没有替她们看看?” “她们没事。”林若雲回头看了一眼岑玉娆和蓝思琪,二人正以笑容回应,她又回过头来说道:“你不要再叫我师父了,你现在是凌云宗的弟子,李宗主才是你的师父。” 岑天宇满心不愿,也知道如果坚持会让她为难。虽然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似乎她有意疏远现在的凌云宗。他看了看依旧忙碌的师兄师姐,在照顾着受了伤的同门,不由得五味杂陈:“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林若雲很想这么说,可那个困扰在心头的疑云,似乎越来越浓重了。她知道,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正所谓有正才有邪。 看她心思沉重的样子,恐怕还有遗留的问题存在,岑天宇,蓝思琪,岑玉娆三人总觉得他们好神秘。(.)虽然一直专心护法,也没看到那个所谓的魔王长什么样子,但一直听着他的声音,阴森森的极具邪气。 殿中,众人基本已经服药完毕,一个只有几岁大的男孩端着一只托盘,上面都是些染了血的绢帕,正要到这边来收杂物,一并丢出去。 小男孩年纪小,行事却沉稳,观察也仔细,不确定的总要询问一下再做决定。端着托盘的手很稳当,一路走到了蓝思琪的跟前,指着案上的一只竹管问道:“蓝姐姐,这个需要丢掉吗?” 蓝思琪一看到他就笑容满面,拿着竹管放在托盘里,说道:“这个已经空了,可以丢掉,辛苦你了。” 男孩看着托盘里的杂物,又一副担忧的走到岑天宇跟前:“岑师兄,你手上那块方巾脏了,再换一块干净的吧!这个我拿去洗。” 岑天宇看看手上沾着血渍的方巾,迟疑了下交给了他,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岑,你认识我?” “不认识。”男孩诚恳的回道:“这很简单,所有师伯师叔师兄我都认得,只有一位岑师兄,我只听过名字却没见过。而现在凌云宗只有三个我没见过的人,这位姑娘是师尊的前辈,那边那位治伤好厉害的柳公子是和这位林姑娘一起的,那就只有你了,自然是岑师兄!” 岑天宇不禁惊叹,这么混乱的时刻,小小年纪的他竟还分析得如此清晰准确,真是后生可畏啊! “你叫什么名字?”林若雲也对他有几分喜爱。 男孩回道:“晚辈雨勃。” “你入门几年了?” “四岁时,师父带我上山,已有两年。”雨勃条理清晰的回道。 林若雲拉着他坐下,问道:“我看你一直愁眉不展,是在担心吗?” 雨勃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再大一点,修为和师兄师姐一样厉害,那我就可以帮助大家了,可现在只能做这些。” “你为什么到这来?你的家人呢?”林若雲温柔的问道。 雨勃眨了眨眼睛,回道:“他们都不喜欢我,哥哥说是因为我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姐姐和叔叔就接连病死了,他们都说是我克死了姐姐和叔叔,邻居家的孩子都不跟我玩,还用石头砸我,哥哥为了保护我被砸破了头,奶奶和爹娘说把我卖了就能避祸。然后,然后师父给了他们钱,就把我带回来了。” 雨勃的话让乾元殿静了下来,林若雲好生心疼,拉着他肉乎乎的小手,问道:“那你喜欢这吗?” “喜欢,大家对我特别好,也都喜欢我。”雨勃开心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也会修为大成,得道成仙!可是……怎么才能得道成仙?” 林若雲温婉一笑,回道:“顺其自然便可。” “如何顺其自然?”雨勃认真的问道。 “不念,不为,一切顺其天道,便是自然。” 雨勃眨巴着大眼睛:“这样就可成仙?” 林若雲又笑了笑,问道:“你所认为的仙,是什么?” 雨勃想了想,说道:“法力无边,不死不灭,逍遥自在!” “那,你想要法力无边,不死不灭,还是逍遥自在呢?” 雨勃有些为难的想着:“我……我想要法力无边,那样就没有人能欺负我了,我还可以帮助被人欺负的弱者!不死不灭,不正是修道者穷其一生想要参悟的轮回之迷吗?至于逍遥自在,我最喜欢了,无拘无束,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烦!” 林若雲看他说到最后异常兴奋,笑道:“没有人能法力无边,天地间不需要统御者,而是相互制衡,相互依存,方能长久。天地间也惟有神不死不灭,肉身皮囊,再怎么修也还是无法避免腐朽,早晚而已。至于你最喜欢的逍遥自在,不就是我所说的不念,不为,一切顺应天道吗!” “真的有神吗?”雨勃好奇的问道。 林若雲沉吟了片刻,说道:“世人所认为的神并不存在,那只是人对天的敬畏而幻想出来的。我们所看到,所经历的一切,并没有所谓的神去操纵,那不过是天地自然的变化而已。” “可你刚刚说惟有神不死不灭,怎么又说没有呢?”雨勃不解。 林若雲解释道:“此神非彼神!我所说的神乃炁(qi),乃宇宙之原炁!它也存在于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需要我们不断的提升最原始的意识,才能将其唤醒。这是一个长远而持久的过程,杂念越多,原炁就藏得越深,越难被唤醒。” “那,它们是什么?”雨勃突然指着大殿中的几尊神像问道。 林若雲回头看了一眼,回道:“几个超凡脱俗的人,被加以神的光环,再用以膜拜的石像而已。他们在世人眼中无所不能,可保你长生不死,也可让你天灾人祸不断,所以人们跪拜时无比虔诚。” “那我们也是因此而拜吗?” 林若雲又解释道:“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分别代表着道、法、教,我们参拜他们,是因入门者皆是他们的弟子,从此后要收心养性,抛却杂念,一心向道!” “既然身不可不灭,那我们修道,究竟又在修什么呢?” 林若雲又笑了笑,叹道:“是啊!究竟在修什么?我想,不过是让自己更接近自然,能以更纯净的心去感受宇宙,感悟生命。” “那你修成了吗?” 林若雲摇了摇头:“还差很远。” 雨勃歪着头,机灵的眼珠转了转,问道:“你会留在凌云宗吗?” “不会。” “你要去外面打坏人吗?” 林若雲顿了顿,笑着回道:“你觉得我是好人吗?”雨勃坚定的点点头,她又笑道:“以前我也这么觉得,可后来……就好像两朵蘑菇,一个食之果腹,一个食之毙命,难道后者就坏?也好比两条小蛇,一条无毒,见人溜之,一条剧毒,见人攻之,难道前者比后者仁慈?” “难道不是吗?”雨勃抓了抓头,甚是不解。 林若雲轻轻摇头:“这也是修道之人,需要参悟的难题。” 第二百九十章 一柱清香,一生情愫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大家都回去各自养伤,林若雲的话,有人赞成,自然就有人不屑。雨勃所说的悟道成仙,在无数修真者眼中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一个借口,林若雲所言更是可笑至极! 难道,他们离乡背井,拜名师学道法,辛辛苦苦修炼数十载,就为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一身的修为,自然要名扬天下,为师门为自己!不断的上修,不断的突破,不断的被人敬仰,不断的受人膜拜,这才是比较现实的道。 否则何必入师门?干脆找个深山老林,整日面对险峰峻岭,一个人悟天悟地去好了,又有哪个会晓得呢? 一百个人有一百一十种想法,这个道理,林若雲不是不明白,她也根本不想去传道,因为她自己都是一身的麻烦,难以静心养性。 李可安顿好了所有人,乾元殿中只剩下他,滦平和萧剑,陪着柳逸阳和林若雲用了一盏茶。滦平和萧剑想请他二人在凌云宗休息一两日,但李可觉得他们不会答应,没有急着离开,应该是为别的事。 而凌云宗,除了祁元真和楹萱,恐怕没什么让他们更牵挂。 李可师兄弟引着二人从乾元殿偏门而出,弯弯绕绕来到一个山坡上,这里建有一座祠堂。李可推开门,里面的光线并不好,主案上供奉着祁元真和楹萱的牌位,夫妻二人共立同一个牌位。而葛坤的牌位则放在侧案之上,那边上下三层,目前只有他一个。 祁元真和葛坤的牌位在此并不奇怪,但楹萱的怎么会也放在这? 林若雲和柳逸阳走了进去,滦平和萧剑急忙从旁拿来两个蒲团放在他们身前,之后就退到门边去了,李可燃了六支香,分别交给他二人,也退到了一旁。 二人奉着香,跪在蒲团上,从进了这扇门,心里的痛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无弹窗广告)二人拜了三拜,林若雲神情沉痛,好像要说的话,都在离开前说完了,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柳逸阳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口与祁元真道别,但他知道,那日自己将林若雲从乾元殿前带走,就是祁元真最想拜托他的事。虽然两人都没有亲口对彼此交代什么?但所想所忧都是一样的。 祁兄,雲儿她很好,你不必担心。不管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陪着她,保护她,你放心好了。 稍后,二人起身,将香插入香炉内,又沉默了许久。即便早已得知他们离世的消息,但如今看着这冷冰冰的牌位,又怎能不难过。 “两位保重,莫要太伤心了。”李可走上前来,轻声安慰道:“师父师娘感情尤甚,师父在世时常交代我等,万一他有不测,千万照顾好师娘,却不想师娘她……” 众人神伤,林若雲说道:“你们也算尽心了,竟为他二人共立一个牌位。你们师父早年家破人亡,孤苦伶仃漂流多年,最希望有个亲人在身边,他了解你们的一番苦心,会感谢你们的。” “我等无能,也只有尽些微不足道的孝心了。”李可默默拭去眼角的湿润,心情有些激动。 从祠堂出来,林若雲便提出,要和岑天宇告别,趁着现在时辰尚早便下山去,就不再回乾元殿了。李可等人也没有挽留,只是此次一别,怕真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岑天宇正在院子里活动身体,岑玉娆和蓝思琪则坐在一边,见只有他们两人过来,也猜到可能是来告别的,赶紧迎上前。 “好些了吗?”林若雲关心的问道。 岑天宇点了点头,问道:“您要走了?是不是,不会再见面了?” “有聚就有散,也无需悲伤。”林若雲安慰了两句,又道:“我来是请你帮个忙的。” 岑天宇一愣,苦道:“您别这么客气,我会觉得像个外人。” “呵呵,我是真的有件事要你帮忙!”林若雲笑了笑,指着他的佩剑说道:“你剑上这石头,是从哪里得来?” 岑天宇依旧苦着脸:“我和思琪差点被它害死,就在旭城外的石头山上,沈师兄和郑师兄说,他们找到我们时,这颗石头就镶嵌在我的剑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柳逸阳和林若雲对视一眼,又道:“能不能把它给我?” “您要这怪石头?”岑天宇突然想起,之前那个老怪物的身体里也冒出来一颗一模一样的绿石头,立刻说道:“这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它现在老实,不知道取下来会不会又伤了人?” 林若雲走到石桌前,手掌在剑柄上轻轻拂过,幽灵石便轻巧的从剑柄上脱落了,半点反抗都没有。岑天宇和蓝思琪看得不可思议,他们可是深受其害,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呢。 “太神奇了!”岑天宇不禁叹道:“不过,这石头怪异得很,您搜集它们做什么?” “总觉得有用。”林若雲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 岑天宇思量片刻,问道:“那个满头白发的,绝非正道中人,您为何放他走?那种情况下,您要杀他应该很容易才对!” “我不喜欢杀人。”林若雲淡淡的说道:“世上有正才有邪,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宇,你知道最大的魔在哪吗?” 岑天宇茫然的摇了摇头。 “在这啊。”林若雲轻轻一笑,抚着胸口,说道:“天宇,修道者重在心平气和,善念越强,恶念越盛。你若看这世上的黑与白,便是善与恶,那终有一日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其实,世上又有什么是绝对的真,绝对的假呢?” 这番话,岑天宇三人听得沉甸甸的,但还是记在了心里,看起来悟透一句话,远比参透玄妙的功法要难的多得多了。 几人简单的告别,柳逸阳和林若雲便下了山,他们要尽快赶回骷谷萧庄去,那还有人等着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已经焦急万分了。 闫冬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在护塔石前走了一个晚上,直到三大长老和清风明月再三确定他们两人都没事,他这才坐了下来,可左等不见回来,右等没有消息,又让他好一通乱猜。 “闫公子,真的没事,你就算担心也不必如此坐立不安。”明月实在看不过去,硬是把他拉住。 闫冬苦着脸,说道:“话是不错,可本应该我去冒险的,却阴差阳错的让别人代我涉险,即便我知道他们两个有情,但我这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不看到柳逸阳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安不下来。” 原来是为了柳逸阳啊!这也难怪,到底是拼命的事。 “回来了,回来了!”清风大叫着跑了过来,身后就是柳逸阳和林若雲:“闫公子,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大家都急忙迎了上去,闫冬瞪着一双眼睛将二人仔细打量,前后查看,确定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好了好了,总算度过这一关了,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上凌云宗找人了!” “有人受了伤,所以耽搁了。”柳逸阳忙解释,拍拍他的肩,说道:“放心吧!好在有惊无险,大家都保住了性命。” 众人皆安心的一笑。 虽然只有三天,却有种终于迎来了一个平静夜晚的感激,这样的宁静,真的不是每一天都能感受到的。 柳逸阳来到院中,站在林若雲身后,轻声说道:“那个叫雨勃的小男孩,他很聪明。” “是聪明。”林若雲平静的说道:“可人往往就是毁在一副聪明的头脑上,多少聪明人一生苦累而不自知,下场还不及愚笨者。” 柳逸阳惊讶,道:“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 “每个人都有值得喜欢的一面,只看你擅不擅于发现。” 柳逸阳呵呵一笑,欣慰道:“太好了,你终于肯去发现别人值得喜欢的一面了,我以为你只会看最阴暗的一面呢。不错,不错,你做了这么大的改变,有没有我的功劳呢?” 林若雲瞪了他一眼,笑嗔道:“你这是在表功?柳公子,你现在越来越不谦虚了!” 柳逸阳从身后将她抱住:“这位大嫂,你说这话可太亏心了!” “谁是大嫂?!”林若雲气道:“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十五六岁,不要说大嫂,就是姐姐也差得远呢!” “呵呵呵……”柳逸阳怔了怔,随即大笑起来:“你还真好意思说啊!凌云宗上下哪个见了你不当你是前辈……”他突然觉得喉咙里噎着什么?再看林若雲的眼神,只好改口道:“好好好,十五六就十五六,再小点也没问题,你要是五六岁,我就省事多了,再也不担心你这丫头不听话了!” “丫头!?”林若雲气鼓鼓的,却见他一脸疼爱的笑意,将自己抱得更紧了,顿时,心里那点不悦也就烟消云散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钦合县 三个月后,凌云宗上下均已无碍,乾元殿前被破坏的青石砖也早已修补完毕,弟子依旧每日勤修苦练,或许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大家也更勤勉起来。 这日,一场清雨过后,山风凉爽。李可叫来岑玉娆,提议带她四处转转,这倒是个奇怪的提议。岑玉娆也没多问,便跟随前往…… 李可御剑在前,一路来到筠溪峰,这里花开更艳,竹子更青。 “您,怎么带我来这了?”岑玉娆甚是不解。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李可笑了笑,说道:“明日,我将正式把宗主之位传给天宇,届时为他与思琪举行大婚。如今浩劫已过,一切都应恢复如常了,我也要给你寻个住处才是。” 岑玉娆吃了一惊,忙问:“您是说……让我住在这?” 李可点了点头:“这儿原是林姑娘所居,我也在旁边的小屋生活了十年之久。但这些,都已是过往云烟了,正如你说,空着,太可惜。” 六十甲子一轮回。 西南方有座小县城—钦合县,县城外不足十里,便是远近闻名的银河瀑布。水流从两山之间穿过,垂直泻落在钦河水中,正因这条钦河无弯无岔,笔直流淌,与天上的银河一般,故而瀑布名为银河瀑布。 据说,山上的水流也是一样的笔直,从大山深处而来,无人知道源头在哪里。 钦合县属安州下辖,人口七千,并不算富足,但百姓无灾无难的过着日子,倒也是安乐。县城建得地广屋大,不似别的地方,屋子挨着屋子,显得拥挤。这里则是想挨着就挨着,向分散些就分散些,地方是绝对的充足,很多人家都是前有院,后有门,养些鸡鸭鹅,猫儿狗儿的,十分热闹。 其中有一家院落倒是清静,除了几个高高的架子,上面一层一层的竹筛,晾晒着红红绿绿的叶片,干枯的根茎,还有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被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 这里,就是柳逸阳和林若雲临时的家了,六七年前,他们路经此地,便喜欢上了这里,随即租住了下来。 此时,柳逸阳正在院子里配着一包又一包的药,屋门前,林若雲怀中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的手里攥着一片紫苏叶子。这片紫苏两面皆是紫色,小女孩十分喜欢,咧着小嘴笑个不停。 柳逸阳回头看了看她们,由心的温暖,笑着说道:“苏苏这个名字真是取对了,这有几十种药材,她却从出生就对紫苏情有独钟。” “或许是紫苏的香气让她喜欢吧。”林若雲抱着女孩亲了亲,眼神中充满了慈和的母爱:“苏苏,咱们该睡觉了,等醒了再玩好吗?” 小女孩晃了晃手中的紫苏叶,两颗洁白娇嫩的小牙露了出来,可爱的笑着。林若雲正准备抱着她去屋里睡觉,就听院外急切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来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气喘吁吁的说道:“柳,柳大夫,快去看看吧……这几天接二连三有人昏倒,怎么吃药都还是昏迷不醒,徐大夫和李大夫都没辙了!” “接二连三?”柳逸阳惊讶道:“前两天不是说王掌柜的老母亲中暑昏倒了吗?还没有醒来?” “没有,而且这几天又昏倒了四个,不管是十几岁的小兄弟,还是三十几的大嫂,反正一个都没醒!”男人擦了把汗,急得说道:“大伙实在没辙了,徐大夫让我赶紧来请你们两位过去看看。” 柳逸阳急忙把药包扎好,旁屋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也紧着接过了林若雲怀中的孩子:“我来哄苏苏睡觉,你们快去吧。”夫妻俩拎着诊箱,跟着男人出了门,妇人叹了口气,抱着女孩走进了屋里。 柳逸阳和林若雲先赶往王掌柜家中,经过一番诊断,二人脸色稍稍有变,接着又前往另外四家。五人无论男女、年纪、身体状况,都不尽相同,连每个人昏倒前所食所饮亦不相同。 可是好奇怪,他们的脉象和所呈现出的症状却是丝毫误差。 似病又并非染疾之症,似毒又无中毒之象,反倒像是中了巫术般的叫人摸不着头脑。可此地何来巫术?谁又会没事给这些毫不相干之人施巫术?好没道理啊…… 正在众人毫无头绪之时,门外又慌里慌张的跑进来一位大嫂,急得快要哭了:“不好了,我家小叔昏倒了,我婆婆一急也中风了,孩子他爹又不在,这该不是,该不是疫病吧?” 一句疫病,可是惊着了一屋子的人! 柳逸阳忙问:“你家小叔是怎么昏倒的,在哪昏倒的?” “他下了学堂和伙伴去后山玩,他们说是去爬树,我家小叔站在树下,突然就昏过去了,那几个人就把他背回来了。(.好看的小说)”大嫂边说边哭。 这病怎会来得如此急? 见大嫂哭得伤心,林若雲先劝道:“您先别急,从脉象上看,第一个昏倒的王老夫人依然平和,应该暂时不会危及性命,咱们这正商量着,一定不会放弃的。” “不是疫病吗?”大嫂缓了缓气问道。 旁边的徐大夫摇了摇头:“疫病多在春季且传染,可这几个发病的人都没有过接触,和他们有接触的人又都没事,肯定不是疫病。” 众人稍稍安了心,只盼着早点拟定个有效的方子,哪怕这人能动一动,有点反应也好啊。两位大夫和柳逸阳、林若雲都各自回去配药拟方,也希望能从医书上找到些启发。 走在路上,林若雲总感觉心中不安,几度发慌,步子越走越急。 柳逸阳也从刚才就感觉头疼,这会儿见她焦虑不安,心里也跟着急了起来,二人匆匆忙忙回到了所住的小院,院子里安静极了。可才踏进院门,二人就察觉到不对劲,急忙冲进屋里,只见地上倒着一个妇人,榻上空空如也,小女孩的被子掉在地上。 “秦嫂子,秦嫂子!”林若雲摇了她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逸阳拾起地上的被子,双手都在发抖:“苏苏,苏苏不见了……” 二人只呆愣了片刻,便冲出了院门,四下里无人,又哪里会有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女孩呢。一路寻,一路问,皆无人看到。林若雲顿时感觉不妙,秦嫂子的症状和那几个发病的人一模一样,总不会是巧合吧?可他们出门已有两个时辰,女儿会是何时丢的? 出了钦合县,便往山上寻,一边走一边喊着女儿的名字,凭着林若雲细微的感应竟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一直到天黑了下来,二人已经寻到了大山深处,过了林子,此地一片空旷,零星的长着几根草,几朵花。柳逸阳突然拉住妻子,指着前方远处:“那里,好像有什么坍塌了,过去看看。” 夫妻二人慌慌张张跑到跟前,这竟是一处连接着山体的山穴,看这堆得像小山似的碎石,又铺了足有二里地,可想山穴之大了。 就在他们寻着有无生命迹象时,柳逸阳又拉了她一把,在一堆乱石中,一个被襁褓包裹的婴儿,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静静的躺在那…… 他们悄悄的走过去,俯下身查探,婴儿呼吸平稳,并无大碍。可是一个孩子,怎么会躺在乱石之中,又无亲人在身旁呢? 林若雲摸了摸孩子的脸,突然惊慌的缩回了手,颤抖的说:“这孩子,不,这是……他是妖不是人!” “什么?!”柳逸阳解开孩子的襁褓,摸了摸孩子身上,顿时也傻了眼,真的是妖!但孩子的父母一定是道行极为高深,否则他们不会看不出孩子是妖非人,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两人不知所措时,熟睡中的孩子身体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在他的身后,慢慢长出了一条圆滚滚,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这是狐尾! 狐…… 林若雲的眼泪瞬间滑落:“那些人……苏苏,不……逸阳,我们的女儿啊……是蚳坤,一定是蚳坤干的!” “雲儿,你冷静点,这孩子只是一只狐,并不是蠪侄。”柳逸阳揽着她的身体,拼命的让自己冷静:“这里充满了妖气,是狐妖的气息,它们应该都死在这坍塌的山穴之内了。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并没有感查到半点人的气息,苏苏不一定有事的!” 林若雲含着泪,呆呆的望着他,这时,襁褓中的婴孩醒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一声凄厉无助的啼哭,死死的抓住了林若雲已即将破碎的心,片刻之后,她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雲儿……”柳逸阳忍了又忍的眼泪,还是滚了下来。 他痛心的看着怀中的妻子,又难过的望着哭得悲惨的小狐妖,头顶的夜空,漫天的繁星还是那么迷幻,那么深邃,可心中的天,却似塌了一般,一点光亮都寻不着了。 【情仇错漏】 星光夜轻风摇花落花开又一朝 春秋月十二圆如水流转无尽歇 未曾谋面前世缘红线已牵两不愿 红石洞中生死一瞬间刻骨难灭情意缱绻 共携手对轮回无怨无悔 世间陌路两生人患难与共今世缘 一朝风云变半生浮影断漫漫无边 惟有你情可恋生死陪伴 原是计谋将你算不想冰心融谢了红 明知遥遥不可及拂袖忘天涯弃你而去 此生恋眷眷我心昆仑雪漫漫无迹何足矣 百年岁月梦中转一朝梦惊醒物是人非交错难改 从来孤独相对饮岂知人情似鸩羽肠未入喉已绝 原是孤石一尊独影游离独徘徊守心不开长久不衰 古今多少错缘终成憾盼得月圆人离散 注定难分又难解云开后繁星点点朝夕相见 情结果劫未完问苍天几时竭泪已干 风雨无休夜花残落埃埃深情寄鸿雁飞往山坳间 千年又千年悱恻又缠绵朝朝暮暮一生路时时刻刻眸中现 【次卷】·终 敬请期待【末卷】 遭受如此痛击,柳逸阳和林若雲将如何承受? 苏苏在哪里?她能否回来? 这个被弃之于乱石之上的婴孩,又将何去何从? 幽灵石的秘密,世上究竟有几颗,又预示着什么? 有时候,并非真的想不到,只是不愿面对,宁可这么欺骗着自己。 这一生,没有选择时迷茫,有了选择时彷徨。 心,终究是难以获得满足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顽皮的孩子 片段一: 五百年后。(.好看的小说) 一丽水河边,正值子春秋末,河对岸成片泛着红色的粟米穗,饱满的种子压弯了腰,随着风轻轻荡漾。 林若雲坐在河边,眺望着粟米成海,仿佛静候着夕阳映红天际。 许久之后,柳逸阳从远处缓缓走来,不知为何,身影颓废,脚步沉重,在他的脸上竟不见半点欢愉。在见到林若雲的那一刻,手上突然攥紧了拳,眉眼紧固。 行至她身旁,一阵晚秋风急,吹得衣袍猎猎声响。林若雲没有转脸看他,柳逸阳轻轻俯身,竟突然跪了下来,面上苦涩仿佛是从血液中渗透出来的。 林若雲依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抚了抚肚子,柳逸阳将面贴在她已有明显隆起的腹部,泪水夺眶而出。他拼命忍住声音,只任眼泪无休止的滑落…… “我答应过,永远不会让你伤心,永远不会让你流泪。” 林若雲低下头,心有不忍,抚着他的鬓发,轻声道:“我从不信承诺,但我信你。就算这世上的人都想我死,惟你不会!” 柳逸阳抬起头来,满眼泪痕,忍痛道:“我的错误我来解决,我一定找得到,一定不允许更糟糕的事发生!雲儿,等我的消息,我会亲手了结这件事。” “如果可以,还是把人带回来询问清楚的好,我总觉得,没那么单纯。”林若雲托着肚子,撑着他的手,慢慢站起:“还有三个月,你会在这之前回来吧。若实在寻不着就算了,藏也藏不了几日的。” 柳逸阳眉头又紧了一下,定声道:“找不到,我心不安,不亲眼查验清楚,我始终无法相信。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他眼中泪未干,满布的血丝竟让人看得惊骇。 “逸阳……”林若雲忧心重重,目光深情又有几分复杂,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握了一握:“别让我担心,答应我!” 柳逸阳吸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温存了许久。 片段二: 又三十年后。 从房间外闯进一个焦急万分,满面怨恼的男子,他颤抖的手上拿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纸。 柳逸阳和林若雲同时向他看去,面色显得极憔悴。 “仙儿走了……她留书出走,再也不会回来了!”男子眼中汇聚着泪水,情绪更是激动:“娘,那根本不管她的事,那时她只是个出生两月的婴孩而已,她有多痛苦您知道吗!为什么非要逼走她?!” “祺儿!”柳逸阳一怒,呵斥儿子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男子迟疑了片刻,仍是埋怨道:“我知道姐姐失踪多年,爹娘一直没有放弃希望,我又何尝不是!突然得知姐姐已死,难道就只有爹娘痛心难过吗?仙儿的生身父母为保护自己的女儿偷了姐姐,可他们也已经死了,仙儿又知道什么?她和我们大家一样,七天前才知道真相!她有多震惊,有多伤心,有多恐惧,你们为什么不想想?!” “够了!”柳逸阳已是怒不可遏,狠拍了一下桌面,惹得咳了两声:“不要拿你们来跟我和你娘比较,你们又怎么可能了解,孩子突然失踪对于父母是何种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尽管我们知道希望渺茫,依然不愿去想最可怕的事……真相?真相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结果而已,对我们来说,是无法弥补的心碎!” 男子眼中落下一行痛心的泪,颤抖的攥着手中的留书:“即便爹娘再恨,也该恨那个蚳坤才对!仙儿是你们养育长大的,即便没有血缘也如亲生了吧?娘怎么能说不想再看到她,怎么能说因她才害死了姐姐!怎么能让她背起全部的错,背起你们的怨恨!” 林若雲身子一晃,有种摇摇欲坠之感。男子悲愤交加,转身拂袖而去,一出门就撞上了来送早饭的弟妹,却也没有正眼相视。 “哥……” “哥,你去哪啊?” 见儿子负气离开,林若雲再也忍不了,眼泪和着心中的血破堤而下,胸中如波涛巨浪般翻滚,一波紧着一波拍打着她的每一次呼吸。 她忽然冲到铜盆前,大口的干呕起来,恨不能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腾干净!柳逸阳一边扶着她,一边帮她抚着背,一边流着泪…… “娘,您怎么了?” 姐弟俩进屋后被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托盘,跑到跟前,女子不禁掉了泪,苦道:“娘,哥是急糊涂了才说那些话,您别生气,等会儿我就让他来跟您赔罪。” “娘,先喝口水。” 看着小儿子递过来的杯子,林若雲眼前朦朦胧胧的,柳逸阳接过来喂到她嘴里,让她漱了漱口中酸涩,但她身子一软,却连站都站不住了。柳逸阳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林若雲抱在怀里,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们是被诅咒的人……我们不该要孩子的……是我错了,我错了呀……我应该躲到深山里去,千不该万不该还贪恋这红尘!” 柳逸阳心头一闷,又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这泪究竟有多苦涩,似惨了毒,滚在肌肤上,烫如熔岩。 “你们都回去吧!让我和你娘自己待会儿。” ——————————————— 一处开满鲜花的山野平原,两个衣着破烂,年纪不过十岁上下的小男孩,手里握着半个甘薯,嘴角上还挂着残渣,嬉笑逐闹。 “石头,你,你慢点……”跑在后面的小男孩,气喘吁吁。 “快点啊!就快到了!”石头脏兮兮的小手抹了脸上一把汗:“你真是没用,怪不得你叫小胖,我们好几天才找到点东西吃,你怎么还这么胖?” 小胖肉乎乎的脸,张着嘴呼着气:“我已经,已经跑很快了……” 石头走回来,拉住小胖的手,小脸上阳光灿烂:“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好神奇的,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我们得快点,否则天黑都下不了山的!” 两个小伙伴手牵手,一路小跑着入了林:“哎呀!”小胖突然摔了一脚,趴在了地上。石头赶紧去扶他,替他查看有没有受伤之处。 “还好,只有膝盖上蹭破了皮,你等等。”石头跑到一旁的草丛中,摘了几片叶子又跑了回来,叶子放在嘴里用力嚼了嚼,将其敷在小胖的伤口上,又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把伤口扎好。 二人会心一笑,小胖摸了摸脚边,发现土里有东西,正是这个东西把自己绊了个跟头,忙叫石头看:“这是什么啊?怎么在埋土里?” 两人拨了拨土层,露出一块金灿灿的边缘,石头大叫:“哇,好亮堂,好刺眼啊!一定很值钱!我们把它挖出来吧!说不定可以换好多好多白面馒头呢!” 一提起白面馒头,两人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四只小手动作极快的拨去土层,不一会儿就挖了一大半出来。两人一见,心中更喜,抹了把头上的汗,继续卖力挖了下去。 很快,地上出现了一个坑,两人用力一拽,那个金光灿灿的物件就破土而出了,竟是一个金制大盘! 石头和小胖用四只手才将大盘举起来,这个物件对于他们两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费力气的。大盘上刻画着不知名的图案,有的像鸟,却有四足,有的像兽,却有翅膀,有的像鱼,却牙尖嘴利…… 两个孩子放下大盘,好奇的看着上面的画,石头摸着旁边一个一个凹槽:“这是什么东西啊?盘子怎么会凹进去一个一个的?” “咦,你看,中间这个形状最大,还有八条边,是放什么的?” 如此古怪的东西,单凭两个孩子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但他们依旧很高兴,等会儿拿着下了山,到当铺去换些钱,就可以买白面馒头吃了,说不定还可以换好多香喷喷的包子呢! 石头把此物揣在怀里,二人又拉着手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山头爬到另一个山头,向下眺望,是一片荒地黄沙,与周遭葱葱绿绿格格不入。 “就是那里,看到没有?”石头指着下方一块流沙似的漩涡,说道:“上次我来抓兔子,就看见从那冒出黑烟来呢!” 小胖伸着头往下看,那个漩涡里好像埋着什么东西,似乎是几块大石板,不过大半埋在流沙之下,露出来的部分也都覆着沙子,看不真切。但这个地方怎么会寸草不生呢?确让人费解…… “又来了,又来了,冒黑烟了!”石头大叫着,拉着下胖看。 漩涡中一缕缕黑气像是炊烟一般,冉冉升起,只是断断续续的。 就在二人兴奋之时,石头怀中的金盘忽然亮了,把二人吓了一大跳!石头急忙把金盘拿了出来,‘啪’的丢在地上,二人见这金光更盛,连连退了好几步。 待他二人反应过来,觉得事情不妙,想要逃走时,忽然脚下大地剧烈的摇晃起来!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已是黄沙漫天,漩涡中还在不停的冒着黑烟,金盘的金光犹如太阳一般不可直视。 “快,快走!”石头拉着小胖就往山下跑,可小胖的膝盖毕竟受了伤,这样快速的奔跑,伤口扯得生疼。 一个踉跄,两人都跌倒了。 身后的黄沙席卷而至,瞬间将二人吞没,呼啸着覆盖了这一方绿色。如扫荡一般,凡是黄沙掠过之处,均是荒芜一片,头顶上再看不到太阳,再看不到蓝天。 漫天污浊,遍野沙尘,荆棘横生……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下山 魔冢,魔君大帝精神所化之魔灵,便存放于魔冢之内。 数万年前,大战,魔君大帝败北,身体灵魂化作烟尘散落于人间大地。至此之后,地上生灵的体内被魔气所染,魔性便潜藏在每个生灵的灵魂深处。但只有思想繁琐的人类,最终勾起的私欲,将魔性引发了出来。 魔界两大头目魔王魇,魔王戕,乃是魔君大帝身殒之时,思想所化而出,他们便以复活魔君大帝为千万年来的唯一目的! 当年,众神搜索大地各处,也没有找到魔灵所在。三千年前,魔灵异动,众神这才发现魔冢,却无法将其封印或毁灭。而此事,也惊动了魔界,好在魔界无法肆意窥视大地,至今也未能寻到魔冢的确切位置。为防万一,众神集合天地灵气,将魔灵困于魔冢之内,期望以宇宙之力将其魔性转化。 而今,因两个顽皮的流浪儿,用不知名的金制大盘,无意间触动了魔冢内的魔灵,原本沉睡在天地灵气包裹中的魔灵,竟然有了苏醒的迹象。也因此而引发了方圆数百公里的怪异之象,草木枯萎,鸟兽绝迹,河川干涸,昼夜不变。 此等异象一出,便引得众多修真门阀,纷纷派遣门下精英弟子前去查探,却皆因修为不及,在天地一色,昏暗不清的环境之下,连魔冢的确切位置都找不到。却因来的人越来越多,门阀与门阀之间隔阂不断,纷争迭起。 以实力最为强大的几个门派,玉山门,血煞门,凌云宗,北郡尉迟(yuchi),百毒堂为首,展开了迄今为止长达十数年的名利互博。[] 表面看,是正义与邪恶的对抗,实则是人心与人心的角斗,一场硝烟与血腥之外的战争,愈渐激烈起来。 凌云宗,新一任宗主夏侯易,仁骨道心,是前任宗主云天子的三弟子。他气宇轩昂,英姿卓越,为人宽厚,品行俱佳。在诸门派中口碑可谓首屈一指,尤其是他年纪轻轻,便令云天子舍弃二弟子而选他接掌凌云宗,此事也是一波三折。 这日,夏侯易召集大长老穆严师兄,执剑长老冉瑀师弟,还有师弟岑怀楚,师姐冰月大师,以及两名弟子于乾元殿中。 “多年来,我凌云宗派弟子数次前往十万大山以西探查,皆无所收获,而今那里诸多村镇尽毁,我正道依然束手无策。”夏侯易面露愧色,微微叹息,对两名弟子道:“褚轩,柳灵,今日我命你二人下山,速往东南怀靖县,与雁门弟子汇合,共赴十万大山,再行探查!” “雁门?” 褚轩和柳灵正欲领命,就听大长老穆严开了口:“十三年前,我凌云宗弟子被他们算计得还不够吗?如今你这宗主竟还要命弟子与他们一同前往,岂不让人以为,我凌云宗好欺!” “穆师兄少安毋躁,雁门如今已不再是雁鸿天下,是他的侄子雁飞任门主,此人一上位便几度修书与我交好,并一再为当年之事深表歉意。”夏侯易态度和悦,耐心的解释:“眼下魔教堪盛,我正道实在不易多生事端,历经十三载,雁门奸诈之辈业已尽除,何须为个把小人而误天下!” “我看未必,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穆严仍旧语气强硬。 其实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弟子们都知道,穆严大长老是因现任宗主乃是他的师弟,心中对师父所做安排不满,只好寻个机会就与身为宗主的夏侯易唱反调。 “穆师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这询问的语气也该改改,免得让弟子们笑话你为长不尊。”冰月大师冷冷的斜着眼睛。 冰月大师乃是诸人的大师姐,她一开口无人敢言,她虽不是长老之一,却连宗主夏侯易都恭敬三分。平日里不苟言笑,诸弟子也都敬而远之,也就只有她,才能压得住桀骜不驯的穆严! 夏侯易一看,也无需自己再做解释了,便又复道:“你二人即刻下山去吧!莫要失了我凌云宗颜面,也切勿做无谓之争!” “是,弟子谨遵师令!” 褚轩与柳灵出了殿,可殿中气氛依然不好,夏侯易悄悄望了师姐一眼,便将诸人散了,各自回去了。 走出乾元殿,穆严还一脸的憋闷,冰月大师却连理都不理他,扭头就走。穆严气煞道:“大师姐越发过分,当着弟子面让我下不来台!” “穆师兄实在不必生气,师姐从来如此。”岑怀楚上前宽慰:“其实师姐讲的也有道理,师兄讲话的语气是要改一改了,毕竟易师兄接任宗主已有十三年,即便我们是师兄弟,也要对我派宗主予以敬重才是,否则弟子们看着会说闲话,影响也不好。” 穆严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乾元殿,说道:“我与你们不同,我是他的师兄,从入门那日起,就是我为长,他对我说话客客气气成了习惯,我也有我的习惯,怎好说改就改!再说,我也有尊他宗主,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同门师兄弟,哪那么多事!” 穆严说完就走,岑怀楚再想劝都拦不住人了,只得无奈一叹。旁边的冉瑀白眼一翻:“你就多余管这事,他存心找茬,怎会听人劝告。” “到底师兄弟一场,总这样下去也不好。”岑怀楚伤脑筋的摇了摇头:“冉师弟,你也该说句话才是。” “你还好意思说,任命那日,若非你开溜,我又怎会接下执剑长老一职!”冉瑀自嘲一声:“我是最小的一个,没那本事让他听我的!” 岑怀楚神情微怔,面露愧色:“十几年了,你怎么还记得,你看我哪点像个长老啊!弟子们一点都不惧我,若惩戒他们,只会以玩笑收场,那还了得!” “所以,坏人让我做,你落得个轻松自在!”冉瑀哼了一声,似有一肚子委屈。 岑怀楚急忙拉住他:“走走,到我那去,上次得了两坛好酒,我一直没舍得喝,你我二人一醉方休!” 冉瑀平时喜欢喝几杯,论酒量在凌云宗无人能比,至今也没看他醉过,反而越喝越清醒。除了岑怀楚,少有能跟他对饮畅谈的,因为没一会儿就醉倒了,可他还没喝过瘾呢。 就连宗主夏侯易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酒’这个字!有一次师兄弟二人连喝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一看见冉瑀抱着酒坛子来,夏侯易直接从后门溜了,最后送了三大坛百年竹叶青去给冉瑀陪不是。 现在,岑怀楚说是两坛子酒,可估计没个三五天是不会尽兴的。 下了山先到栗州,褚轩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派下山了,但师妹柳灵却是首次下山,且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不说成功的机会渺茫,就说危险也是无法预料的,临行前,作为柳灵师姐的叶兰,对褚轩千叮咛万嘱咐,务必照顾好师妹! 有麻烦他来顶,有危险他先上! “柳师妹,先吃点东西,按照行程,我们只要在五天后抵达怀靖县就行了。”褚轩边说边从筷桶里拿了双筷子给她。 柳灵双手接过,说道:“褚师兄,五年前和一年前,你都曾去十万大山查探,却都没有任何进展,时隔如此之短,师尊再命我二人前去,难道那里又发生了什么异状吗?” “倒也不是。”褚轩回道:“传说近半年来,被毁村镇中传出哀嚎之声,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已有人前往寻查,无故失踪不少。似乎比那传说了十数年,不知存不存在的魔冢更令人心不安。” 柳灵眉眼轻动,喃喃道:“那魔冢里究竟有什么?” “这些年魔教日益猖狂,既然他们争先恐后欲捷足先登,那不管魔冢里有什么都不可小觑,我们又怎能坐视不管。若正道衰退,这世间便再无宁日了!”褚轩正色,紧了紧眉说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柳心怡 一顿饭尚未用完,天已经黑了,师兄妹两人赶了三天路,褚轩还一直担心初次下山的柳灵不习惯,却没想到她的适应能力还不错。 吃过晚饭,去楼上客房休息,上楼时,柳灵不小心与一名女子相撞,女子回头的一刹,突然面露惊讶,柳灵十分不解,急忙致歉。女子略有迟疑,但神情越发难解,微微对她点了下头,目光却还停留在她身上,直到她转身上去,那道目光似乎依旧在。 真是奇怪,看那女子神色,仿佛和自己是旧相识,可自己确实第一次下山,也从没有见过她。 白仙儿犹豫着下了两阶楼梯,又转身匆匆上楼去了,悄悄躲在一处看着她进了客房,突然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惊得差点出了声。 “看什么呢?”柳元祺问道。 白仙儿蹙着眉,心里有点乱糟糟的:“刚才看到一个人……” “人?”柳元祺更奇了,笑问:“这都是人啊!有什么特别吗?” 白仙儿摇了摇头:“她戴的东西……许是我没看仔细吧!许是相似而已,应该不可能的。” 见她话中有话,柳元祺忙追问:“到底是什么?” “先下去再说吧。”白仙儿心事重重,又转向了楼梯而去。 客房中,柳灵坐在镜前,轻轻梳着发丝,又想起刚才那位神情古怪的女子。因自己好奇走了神而撞到了她,看她娇美的容貌,轻盈的身姿,只稍稍那么一收,便及时闪开了,要不是后面的人又上来挤了一下,也就不会撞上了。 只是,在她抬眼之后的一瞬,不知为何神色大变。柳灵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没有任何不妥啊!可她的眼中分明是又惊又诧。 夜深了,这片大地也安静了下来,可有一处地方,却因小小‘意外’而有些喧闹。 哗啦啦一片零碎的声响,是从某处院中传来,惊醒了整个庄园熟睡中的人。大家都往同一个地方赶过来,借着月光,不难看清院子里的药架子散落了一地,那可是七八个药架啊!足有三十几种药材! 一地混乱,看着都让人头疼。第一个冲进来的男子名叫龙修,原本震惊的面庞在看到蹲在地上抚着花猫的柳心怡时,立刻震怒了! “你干的好事!大半夜,非要这么折腾人!?” 他身后陆陆续续赶来六人,这入目的狼藉真叫人火大,柳薇冲到前面,气急败坏道:“我就知道你安静不了半个月,总要找点事出来让人烦心,十年了,都十年了,你这样孜孜不倦有意思吗?”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是这猫不乖,怎也赖在我头上!”柳心怡抱着花猫,声音丝毫不弱的辩驳。 “吵什么!” 这一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让开一条道,柳逸阳和林若雲一脸愁容,走过去看了看地上的药材,又看了看抱着猫的柳心怡。林若雲轻步上前,俯下身,一点一点的将药材拾起,分类放在不同的竹筛子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众人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也纷纷过去分拣药材。柳逸阳又看了柳心怡一眼,说道:“都回去睡觉吧!别管这了。” “师父……” “爹……” “已经很晚了,回去吧!这有我们两个就够了。”柳逸阳催促着众人离开,也蹲下身体一个一个的捡着。 大家手上的动作迟疑了片刻,起身悄悄的回去了。 柳心怡依然那个姿势站在一旁看着,这么多的药材,一样样的分开怎么也要弄到天亮,还不一定能收拾得完。不过,看着林若雲披着外衣,从睡梦中被吵起来,漏液辛苦的分拣着散落一地的药材,柳心怡就觉得很痛快,即便一会儿被骂两句,也是无所谓的。 但柳逸阳并没有骂她,而是拣了一会儿,背着身说道:“你要养它就要教好它,再有下一次,我就把它丢出去。” “这猫,说不定在抓老鼠呢。”柳心怡轻轻抚着花猫的头:“虽然把药材弄乱了,可若是被老鼠啃几口,那可比掉在地上要可惜多了。” 柳逸阳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惋惜的说:“你折腾我们,还不是一样在折腾你自己。算了,用不着在这陪我们,回房去吧。” “爹,就算我存心的好了,但我也没想半夜折腾你啊!你可是我亲爹!”柳心怡故意抬高声音说道,还用眼睛瞟着林若雲的反应。 不用看,林若雲也知道她在看自己,继续着手上的活,笑道:“就你这点小伎俩,能得到什么?你爹还不是陪我在这辛苦,你看着就那么高兴?绞尽脑汁的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你还真是乐此不疲!” “哼,看着你不高兴,我就越高兴。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心情很好!你就继续忙着好了,我回去睡觉了!”柳心怡勾着嘴角,笑着离开了这个院子。 她前脚刚走没一会儿,林若雲便将手中的药材摔在竹筛里,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柳逸阳也掸掸手上的药渣,走了过去:“你何必跟她计较呢。” 林若雲气得瞪着他,质问道:“你现在是站在她的一边,来责怪我了?在你的心里,终于有人比我重要了!?” “你看你,怎么可能!”柳逸阳认真道:“我整颗心都给了你,怎么可能还有人比你重要!” “假话。” “话虽假,情却真!”柳逸阳深情的拥了拥她,直到她笑着推开了自己,又宽慰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归根到底还是我的错!” 林若雲摇了摇头,反劝道:“我们也有我们的打算,其实心怡也怪可怜的,如果换做是我,孤身一人住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又是以这样尴尬的身份,我会觉得这寄人篱下的感觉,度日如年。” “她最不该恨的就是你!”柳逸阳握紧了她的手,心疼的说。 林若雲一笑,苦道:“那她该恨谁?那个毕竟是她娘,我和她娘比起来,她自然不会信我,而且当年,还被她看到了那一幕……” 柳逸阳紧皱眉头,揽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月下的温柔,即便在这满心无奈的时刻,也显得柔缓如水,轻轻抚着二人的心。谁会真的懂得谁的痛,谁又会真的感同身受,或许这世间再难找到他们这般,从不担心对方会离开自己,从不忧心对方有一天会厌倦。 开心快乐,痛苦悲伤,一个人的感觉连着两个人的心。 第二天醒来,照例轮到紫珠和常山准备早饭,两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大概昨晚回去后,也还是被气得很难入睡吧。 饭桌前,柳元昊和香橼正摆放着碗筷,就听到龙修和陆英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知道昨晚,师父有没有责骂那个女人?” “骂了也是白骂,她就是不想咱们师娘痛快!” 柳元昊手上停顿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将碗筷放好。 “她哪点像师父啊!八成和她娘一样!”香橼抱怨道:“当年师父好心收留那个女人在这养伤,哪知她心术不正,还搞出这么多事,她们母女俩一样的没良心,亏得师娘好脾气!” 柳元昊手上又停了下来,自语道:“她要是只为折腾人,倒也不会惹出乱子,只怕她会越来越过分……我得去跟爹说说,照此纵容下去,早晚会闯大祸!” 香橼看他急匆匆的往后面去了,只是摇了摇头,都十年了,日子还短吗?说过多少次,哪次有用了吗?唉!看来即便真闯了大祸,她也不会觉得犯了错,或许她还觉得不过瘾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难以抹灭的恨 进了一座大院,柳元昊推门就进! 柳逸阳正在穿衣,林若雲的发髻还未梳好,看到他一脸着急,不难猜出为了什么。可这孩子,怎么从小到大,进这扇门的时候从来不知道敲门或询问一声的呢? “这位公子,你就这么闯进来,也好意思啊?”柳逸阳调侃道。 柳元昊愣了一下,一脸不解:“为什么不好意思?太阳都升起来好久了,你们肯定早就起来了。” “来干什么?”柳逸阳又问道。 柳元昊看看林若雲,说道:“爹娘忙了一夜吗?” “没有,很快就收拾妥当了。”林若雲回道。 柳逸阳穿戴整齐,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就为问这个?” “也不是,只不过……担心。”柳元昊如实回道:“这十年来,家里就没平静过,倒也不只是因为柳心怡。不过,爹真打算这样继续纵容着她?不怕她惹出大乱子吗?” 柳逸阳面色微沉,愧疚道:“真是对不住你们啊!平日里她也让你们很为难吧。” “倒也没有,她从来家的那天就针对娘,再有就是……大哥和仙儿姐,对我们倒还好。”柳元昊说着,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了下来:“其实我也想不通,大哥和仙儿姐都没说过什么?反倒是我们这些人经常聚在一起说道说道,可她的态度却是反的。” 柳逸阳看了他一会儿,又回过头,与林若雲复杂的目光相对,二人似想着同一件事,但面对柳元昊的不解,并未加以分析。 早饭时,桌上很安静。虽然昨晚的事让人不痛快,但现在谁也不想再提起,免得还要惹一肚子气。最好就是赶紧吃了这顿饭,各忙各的事,眼不见为净。 可早饭才吃了一半,柳心怡突然把手里咬了两口的芝麻烧饼丢在了桌上,一脸嫌弃的说道:“真难吃,里面放的什么啊!跟吃沙子似的,叫人怎么咽得下去!” 桌上的人纷纷抬头看她,一个个都憋着气。这芝麻烧饼是常山做的,也是他最拿手的面食,以前吃过很多次,也没挑剔过,今天却这么过分的丢在桌上!就说常山年纪最小,也不能欺人太甚吧! 常山今年只有十六岁,柳心怡来这的时候,自己也才来了三年而已,那时年纪太小,见到这个刁蛮嚣张的女孩时,只唯恐避之不及。 而这些年,因常山不多话,两人也少有接触,并没有发生什么摩擦,可今天早上,这芝麻烧饼哪里惹到她了?常山也不说话,反正说了也没用,还要引出她更多话来。不如不搭理,无人接茬便也闹不起来,左右不过一个烧饼,不值当惹气。 过了没一会儿,柳心怡又生气的将筷子丢在自己面前的一碟小菜上:“咸死了,这是腌菜吗?就算是腌菜也要用清水泡一下吧!这么咸怎么吃啊!干脆放一盘子盐算了!” “你够了吧!这菜怎么会咸,我们都吃了也没觉得不好啊!”柳薇实在听不下去了,冲她吼了两句。 柳心怡不气也不急,瞟着那碟小菜说:“我口味较清淡,不行吗?” “你没事找事!爹……”柳薇怒气填胸,忍无可忍。 柳逸阳放下碗筷,苦叹道:“好好一顿早饭,能不能安静的吃完?” “爹,你再惯着她,以后哪顿饭也没法安静的吃了。” 柳心怡突然站了起来,似乎比柳薇更气更火:“你这形容用错人了吧!要真正的心疼才会惯,才会宠,是你爹娘惯着你,惯着你们吧!” “心怡,我什么时候不是真心待你了?”柳逸阳也有些生气。 柳心怡却满眼恨恼,只觉得虚伪:“你不过是对我有愧,因为这个女人,我娘死了,你觉得我可怜而已,并非真的疼我!” 柳逸阳也站起身,正色道:“我再说一次,没人让她死,你娘是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 “她都死了,你还这么说她!”柳心怡情绪更加难控。 “那你要我怎么说?”柳逸阳苦笑摇头,难言道:“是我让她来偷东西的吗?是我欺骗了她,玩弄了她吗?是我让她生下孩子再去死的吗?就因为你娘一个人的私心,祸害了多少人,也包括你!” 柳心怡身子一晃,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却仍是一脸倔强。 “她是死了,却把你也毁了。”柳逸阳哀叹道:“你怎么恨我们都没有关系,就算有一天我们两个死了,你这口怨气也出了,难道,你就能更好的生活了吗?” “或许不能吧!但我现在有选择吗?”柳心怡抹去了眼泪,仍是恨意不减:“除非哪天我疯了我死了,否则,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她留下这锥心的话,甩手而去,看来这顿饭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林若雲手撑着桌面,按着头,那个女人到底给柳心怡灌输了些什么啊?她本来就是为了偷东西而来,最后还不是被她偷去了,至今还是下落不明,怎么这母女俩一个脑筋,好像所有人都欠她们的! “娘,您对她真的已经很好了。”柳元昊抚了抚母亲的背,宽慰道:“爹说的没错,她娘的事怨不得别人,怎么能因为死就要别人无限的迁就,更没道理说咱们对不住他。” 林若雲缓了缓,抬起头,望着他认真的神情,说道:“你会这么想,是因为死的是她娘,如果死的是你娘呢?你还能冷静的分析谁对谁错吗?如果你在她的位置,你会不恨我?” 柳元昊只笑了笑,感概道:“万事有因才有果,当年的事清清楚楚,根本无需分析,只是她不愿承认,不想承认自己的娘心术不正。” “其实,你也觉得她很可怜,是吧?”林若雲温柔的问。 柳元昊挑了下眉,说道:“还是爹说的对,是她娘把她毁了,身为母亲,怎么能教亲生女儿去恨呢。” 林若雲双眸中闪烁着星光,呆呆的看着他,片刻后,眼眶灼得生疼,含着泪也是件会痛的事。轻轻合了下眼帘,泪珠断线而落,滴在衣上,手上,仿佛硌了眼的沙砾。 她缓缓起身,穿过后堂往庭院而去,柳逸阳怎能放心,随着她回到房间,掩好房门。林若雲坐在榻旁,手持绢帕拭着泪,还不忘安抚担心的人:“我没事,就是……忽然间有些想念祺儿和仙儿了……” 柳逸阳倒了杯水递给她,说道:“若让我见到他,我一定狠狠的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在远方,才出了栗州没多久的柳元祺,突然打了个喷嚏,脑袋蒙了一下,有点晕。奇怪了,天气挺暖和,怎么有些伤寒的症状? 白仙儿看他突然不走了,还莫名其妙的望着天:“怎么了?” “没事,大概昨晚被子没盖好。”柳元祺在额头两侧压了压:“快走吧!别把他们跟丢了。” 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少,褚轩带着柳灵从旁边小坡走了下去,直着往前是一片林子,御剑的话不会惊扰到百姓,也方便快些赶路。 出了城没多久,褚轩和柳灵就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们,可回了几次头也没看到可疑的人,来往都是寻常的百姓。但过了会儿,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他们相信自己不会感觉错误,可下山之后才进了第一座城歇脚,就被心怀叵测之辈盯上了? 栗州虽然离着凌云山不是很近,但凌云宗的弟子却经常在城中出现,当地百姓更是对凌云宗敬仰有加。若是正道师兄弟,也就无需偷偷摸摸了,反倒是魔教为了查探魔冢所在,几次三番在暗中迫害偷袭。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还要小心为上! 第二百九十六章 梦魇 刚好是约定的那一日,褚轩和柳灵来到怀靖县,这个小县城也就和个普通村庄那么大,只有四五十户人家,但周边村子却有十个都不止。这里最有名的当属红河村,村子毗邻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河中的水四季皆为红色,因此而得名。 怪就怪在,河水从林中来,经过一段下沉的坡面,下方堆积着几块大石,河水冲刷而过就变成了红色。而另一头,水向着一方镜湖流去,进入湖中的水又变回了河水本色。 这段河流并非一直这般神奇,大约两百年前,河水开始泛红,引得当地村民万分恐慌,后衙门呈报,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查访,但河水越来越红,却什么都没查出来。因红色的河水并未引起人畜生病或死亡,也没有带来厄运和天灾,村民慢慢的也就接受了,后来干脆连村子的名子都改成了红河村。 褚轩和柳灵来到约定的地点,就是那面镜湖旁的一座迎客亭,亭中微风徐徐,湖面粼光荡漾,波澜不惊,身后一片桂树林,花香怡人。 二人刚刚站定,只见远处御剑而来两男一女,三人进入亭中,一男子上前,拱手道:“请问,两位可是凌云宗弟子?” “正是!”褚轩客气的还礼,介绍道:“在下褚轩,这位是我师妹柳灵,不知三位可是雁门弟子?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我等正是雁门弟子褚师兄太客气了。”男子忙谦逊道:“在下朱子敦,这位是我的师姐王媚儿,这位是我师弟沈侗。我三人奉师命来此,与褚师兄,柳师姐汇合。[]” 柳灵有些惊讶,赶紧说道:“朱师兄不必客气,柳灵年纪小,王师姐,两位师兄,实在不必过谦。” 朱子敦三人松了松气,相视而笑,因着十三年前之事,临行前师父千叮万嘱,虽不必刻意讨好,却一定要客气些,谦和些。凌云宗宗主好不容易松了口,借这个机会,务必要重修两派关系,再结盟好! 褚轩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提议道:“现在时辰尚早,那边情况复杂不明,不如我们继续赶路如何?今晚,就暂时宿在野外好了。” 朱子敦依然客气,回道:“褚师兄说的是,我们也正这样打算的。” 随后,五人踏剑而行,很快就远离了怀靖县。褚轩急着走,也并非完全是这个原因,只因这一路上,总感觉有影子相随,可怎么甩也甩不掉,找又找不着,甚是古怪。 由怀靖县前往目的地所需至少六日,朱子敦在四个月前还曾进入十万大山查探,他与褚轩兑换信息后发现,这大半年里,已有数个村镇出现了古怪的哀嚎声。 其实,这十余年的毫无收获已让诸门派灰心丧气,如今终于有了点动静,必然前仆后继的前去打探,又怎奈来来去去已经失踪了七八人。不管失踪的是哪个门派的弟子,现都成了所有人搜寻的目标,无论死生,总要见到才有可能得知发生了何事。 清晨,雨露成珠,空气格外清心爽宜,陆英打开山庄大门,柳元昊和香橼刚踏出门槛,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走了上来。[] “两位,这是要去开店吗?”清风客气的问候的道。 柳元昊稍作迟疑,点了点头:“你,来找我爹娘?出了什么事吗?” 清风眼神闪烁了一下,回道:“是有些事,否则我也不会来打扰柳庄主和柳夫人。” “很严重的事吗?”香橼忙问道。 这可让清风为了难,就因为自己不常来,但每次来又都神秘兮兮的,他怎会不知道山庄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从来都充满疑惑。 柳元昊见他为难,心中越发不安:“我们都清楚,爹娘有些事是故意不让我们知道,但这十几年,你来得越来越勤,分明是发生了大事!你可知道,我们所经营的‘仙客来’在安州城虽只是个看似不起眼的小饭庄,却也客似云来,有些事情飘进耳朵里,也不可能当作没听见。与其我们胡思乱想,平添担忧,不如也告诉我们吧!” 香橼和陆英一百个赞成,目光中满是期许,清风更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解释了,到底是一片孝心,哪能忍心让他们当作不知道呢。 “清风!” 众人回头看去,柳逸阳站在不远的地方,轻轻一叹:“进来吧。” 清风看了看三人,急忙走了进去,他们刚进了堂屋,柳元昊和香橼、陆英哪还有心思做自己的事,也匆匆掩了大门,跟了进去。 柳逸阳和清风进了内苑,往药厅方向而去,林若雲正在偏厅中忙着药罐里翻滚的药草,一进来就闻到浓郁扑鼻的药香。清风来此为了何事,林若雲心里很清楚,等手里的几罐药煎好,放置到在一边,这才从偏厅走出来。 “查到什么了?” 清风回头向门外看了一眼,回道:“魔冢所在,周边红槽村,六沟县,蓝江村,双坝村,龙虎县,小瓜镇,玉带村,狮尾镇,总共八个地方均沦为鬼村镇,这半年来,八个地方接二连三发生怪事,如今已无一处消寂。经过几番查探,之前的猜测应该可以肯定,只是庄主和夫人若亲往,恐怕难免与那些正道魔教相遇。” 林若雲端起茶碗,悠悠的喝了口茶:“我们总要去的,避免不了的人干脆就不要避免了,只要不起争执就好。” 清风微微颔首,似在思虑着某事,柳逸阳看着他问:“有何不妥?” “也不算……”清风犹豫着看看二人神情,轻声道:“我了解到一事,此次凌云宗派出的弟子中,有一位女弟子……姓柳名灵!” 柳逸阳身子一震,脚下不稳,竟退了半步,林若雲端着茶碗的手僵了片刻,有些微微颤抖,二人面色皆白了一阵。 “或许,只是巧合,两位还请宽心。”清风又宽解道。 一直站在门外的柳元昊三人,在听到柳灵的名字后,同样大惊失色,忙冲了进来。但药厅中,除了清风转了下身,看了看他们,柳逸阳和林若雲都没有任何反应。 柳元昊最是激动,只因那从未谋面的姐姐,父母所生的第一个女儿,名字就叫柳灵!也就是那个周岁便失去踪迹,直到五年前才确定她被一个叫蚳坤的囚禁,因蚳坤想要从她的体内得到某样东西,几百年来身处炼狱,不断遭受折磨的柳灵终于趁着蚳坤稍有松懈之际,自杀身亡了。 当年,柳逸阳和林若雲获知此事,还是从蚳坤的口中亲耳听到了这一切,对于从没有放弃希望的他们而言,如投身熔岩,焚化着心中滴滴而落的鲜血。 那天,清风还有明月也是突然赶了来,因为那天除了此事,还有一件令他们无法忘怀的景象!柳逸阳和林若雲的痛心疾首,心碎以至崩溃的边缘,竟引发了山体地动,整座山庄摇摇欲坠,从没有见过此情此景的众人,皆是惊骇万分,却又无力阻止。若不是清风明月来的及时,劝慰宽解二人,后果谁都不敢想象。 今时今日,又一次提到柳灵的名字,竟还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女子,尽管事情过去数百年,尽管结果早已注定,但无论过去多久,对柳逸阳和林若雲来说,都恍如隔日。 他们心中的苏苏,永远还都是那个刚满周岁,手里总喜欢拿着紫苏叶,咿呀学语的稚嫩幼子。这就像摆脱不了的梦魇,捆缚着柳逸阳和林若雲,每每想起,每每如刀割一般。 陆英实在担心,上前一步轻轻唤了声:“师父……” 这一声打破了药厅的寂静,也让柳逸阳回过了神,他无力的摆了下手:“你们都出去……出去吧!都出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奇怪的男人 药厅中没了旁人,柳逸阳走过去,将林若雲始终端在手上的茶碗拿开,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言道:“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偏还是凌云宗的弟子?” “倘若寻常人家,我们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林若雲抚了抚柳逸阳的手背,轻轻靠在他身上:“我好后悔啊!我们的孩子中,就只有苏苏体内存有些许灵片,原本这些灵片要随着苏苏的长大才会显现出来,我们本想着将灵片封压,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谁知苏苏阴差阳错的被那对白狐夫妇偷了去,以蚳坤的道行是瞒不过他的。是我们害了女儿,害得她遭了几百年的罪……” “雲儿,不要再想了!”柳逸阳扶正她的身体,神情坚定道:“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苏苏她绝不会白白送命,她是我们的好女儿,在最最要紧的关头,她宁可选择死,也没有让蚳坤得逞!不管现在这个柳灵是何来历,我们都要记着,苏苏……我们的女儿,她已经死了!” 死了,她已经死了…… 柳元昊和香橼本来要去‘仙客来’,可眼下又怎能放心离开,清风口中所讲魔冢,在这十几年里已听过多次。十万大山东起安州,就是他们所在的安州城,而魔冢极其所影响到的那八个村镇,便在安州城以西。因此,多年来,前往探查的无论正道魔教,必要经过此地。 一个时辰后,清风再次回到药厅,柳逸阳对他说:“此番事关重大,昊儿他们知道,也未必不好。这是我和雲儿第一次前去,想要将方圆数百公里查探清楚,我们也需要帮手。” “我让明月过来。”清风立刻说道。 柳逸阳摇了摇头:“你和明月还是协助三大长老守护骷谷,若有必要再做打算不迟。此次,我与雲儿另有安排,让陆英、龙修和薇儿随同我二人前往,他们虽从医道,修为却也不可小觑。” 清风会心一笑,言道:“当年,庄主与夫人巡游四方,收养了这几个资质极佳的孩子,除常山外,年纪都与薇儿一般大。一小得两位细心教导与培养,修为自是少有人及,只是家里,心怡那……” “我会去安抚她。”柳逸阳随手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放下:“你先回去吧!免得昊儿他们又拉着你问东问西,要你为难。” 稍后,清风离开,众人也都忙着各自的事情,柳元昊和香橼平时不在家,今天倒给他们打起下手来了。不过,众人心里猜测颇多,只想着待会儿午饭前后,找个机会询问两句。 柳心怡没事不会走出自己的院子,柳逸阳所授功法,她也是想练就练,不想练就丢到一旁。近日来养了只名叫绒球的花猫,也算有了伴,也只有面对它时,柳心怡脸上的笑最纯、最净。 午饭后,林若雲炖了一盅蜜瓜松子莲米羹,这是柳心怡最喜爱的一品甜汤,从她来到这,就一直是林若雲炖给她吃,但这事只有柳逸阳知道,每次都说是自己炖的,她才能吃得津津有味。 柳心怡午睡醒了,看着桌上的蜜瓜松子莲米羹,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急忙坐下舀了一勺,蜜瓜的甜,松子的香,莲子的糯,还浮着几颗红红的枸杞,怎么吃都觉得吃不够! 柳逸阳推门而入,见她醒了,便走过去坐:“好吃吗?” “好吃!爹都几个月没给我炖过这羹了,这几日我正想着,爹便猜到了,我们这也算父女连心了吧?”柳心怡吃的开心,说得更开心。 柳逸阳笑了笑,说道:“下次想吃就说,我也不可能总记着。” “我也怕爹忙,没工夫炖这个。”柳心怡突然抬起头,问道:“爹怎么想起炖这个?不会真觉得我想吃了吧?” 柳逸阳又是一笑:“我要出趟门。” “就您自己?”柳心怡问。 柳逸阳摇摇头,回道:“雲儿和我一起,还有陆英、龙修和薇儿。” “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 “去多久?” “说不好。” 柳心怡稍作迟疑,又吃了两口,说道:“特意来告诉我,是想告诫我别给柳元昊他们捣乱吗?” “我是想告诉你,之前传授你的功法,你都没有练吧?”柳逸阳笑着瞧了她一眼:“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好好的静下心来修炼吧!我们不在家里,你也能静心了,等我回来再传授你第二段。” 柳心怡抿了抿唇,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小声道:“您,多加小心。” “呵呵,你竟关心我的安危,我很感动。”柳逸阳笑着起身,摸了摸她的发,嘱咐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柳逸阳出了门,柳心怡忽然掉了滴眼泪,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好不争气! 林若雲叫来众人,点名要陆英、龙修、柳薇三人同行。大家倒不是对谁去谁不去有疑问,而是对于去的地方,甚为不解。 那里从十几年前就怪象迭出,八个村镇在几日内人去楼空,连同附近生物全部失去踪迹,到现在也还是生死未卜。这已经闹得人心惶惶,近来又有人听到空置的村镇中传出哀嚎,悲鸣,更已有数人进入混沌的沙尘后,失去了踪迹。 可他们是修真之人,抱以相同的或不同的目的前去,这都不足为奇。而现在柳逸阳和林若雲也要去,就让众人想不明白缘由了。 “师娘,我们去那做什么?”龙修不解的问道。 林若雲沉了沉气,回道:“这些事,我们在路上会一一解释,你们先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就出发。” “是。”三人应下后,便各自回房去了。 林若雲仍有不少顾虑,却又一时无法面面俱到,只能顾及力所能及的了。堂中还站着几人不肯离开,他们虽被留了下来,但心中忐忑不比任何人少,也为此次出门的人更添了几分担忧。 柳元昊悄悄招呼着大家退出去,他自己却又转了回来。 “其实呢?我不太喜欢听别人称呼你夫人,也不太喜欢我们这群人长大。我们长大了。虽然各自很开心,但总觉得您和爹老了,可看着你们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年轻漂亮,我反而更开心!” 林若雲愣了片刻,抬起头似笑忍笑的说道:“我还年轻漂亮吗?” “当然!”柳元昊嬉笑的搂住林若雲,神秘的说道:“您现在换上姑娘时所穿的衣裙,照样能迷死人!我一直很好奇,当初那位柳公子是怎么过五关斩六将,才博得您倾心的?” 林若雲噗哧笑出了声:“说的我好像很招人喜欢似的,其实哪有啊!除了那位柳公子,他的耐心倒是我这辈子最钦佩的事!” “耐心?”柳元昊的好奇心暴涨:“怎么个有耐心?他是不是经常缠着你,轰都轰不走的?” 林若雲总觉得这种事不适合对旁人讲起,尤其是晚辈,可柳元昊显然忘了辈份的事,一脸兴奋的等着回答。这让林若雲感到尴尬。虽然这不是外人,不过和别人讨论这样私密的事情,要开口还是很难的。 柳元昊还不依不饶,被正好走进来的柳逸阳看到了,更为好奇的看着这对母子:“你们在讲什么?样子可够亲密的。” “呵呵……”柳元昊笑着站起身,调侃道:“我们帅气的柳庄主来了,不妨碍你们夫妻耳鬓厮磨了,我得去客栈看看。” 柳逸阳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看着潇洒而去的柳元昊,一头雾水的问道:“他怎么了?” 林若雲抿着嘴笑,神秘的问:“我的样子变了吗?” 柳逸阳仔细瞧了瞧妻子,温柔道:“一点没变,和我认识你的时候一模一样,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若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望着他,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奇怪的男人,到现在还是觉得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柳逸阳了。你的脾气怎么会这么好?耐心似乎永远用不完呢?” “你这是在夸我吗?”柳逸阳脸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欢喜。 林若雲莞尔一笑:“我在说事实而已。” 第二百九十八章 鱼怪 站在一处山头,眺望着下方混沌的沙尘,无迹的昏暗笼罩着这方世界。下面的位置是红槽村所在,这仅仅十余丈的山头,却看不穿沙尘,更连一砖一瓦都看不到。 朱子敦言道:“沙尘只截至到这里,十数年里并无扩散,近半年来每每时辰过午,方有声响出现,至今无人寻得声音来源。大家也曾猜测,或许失踪的几人误闯了什么地方,了解了什么事情,这才……”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一会儿下去,尽可能不要分开,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褚轩叮嘱着各人,先一亮剑,走了下去。 柳灵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王媚儿,朱子敦,沈侗。下了山头就进入了沙尘之中,眼睛都不敢睁得太大,生怕沙砾会飞入眼眶。五个人相互搜索了一番,可见度大概有六七尺,再往远处就很模糊了。 “再往前应该会好些,以前进来后还能看到些屋舍水井。”朱子敦指着前方,率先走在了最前头。 大家都跟着他,褚轩四处观察,这里和一年前,自己来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在这浓厚的沙尘中,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昼夜仿佛永远不会变,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辰。 五人小心翼翼的走了好一会儿,沙尘中果然出现了一些房屋的边缘,隐约可见门窗,甚至屋顶围栏,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口水井。这些都是寻常之物,村子里曾也人丁兴旺,来过此地的褚轩、朱子敦和王媚儿,都记得这村子前前后后共有八口水井。虽然这里早就荒废无人了,但水井还是清澈如常,这与阴气森森的空屋、漫天古怪气味的沙尘极不相符。 柳灵在面前挥了挥手,从方才进入村子,就有股奇怪的味道。[]虽然沙尘越走越稀薄,但这味道却越来越浓重了。像腐尸的腥臭,叫人闻之作呕,又像酿酒的酒糟,让人晕头转向。 “这水井……”沈侗立在井边,向井口里望去,不由得发出一声疑惑:“井水怎么会冒出水泡?” 众人听闻,纷纷朝他走过去,沈侗正回着头招呼他们的时候,水井里的井水突然上涨,水泡变得更大,井水的颜色也浑浊起来。正当大家靠近时,井水爆满喷了出来,大家本能的抬起手臂遮挡,爆满的井水中突然蹿出一条似鱼菲鱼,全身乌黑斑纹,呲着尖牙的怪兽! 说它是怪兽,是因为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一条鱼,圆滚滚和井口一般粗壮,有着蛇一样柔韧的身体,一出现就蹿出两丈高,光溜溜的一片鳞都没有。厚厚的鱼唇,唇边四条短粗的须子,一对鱼鳃像蒲扇一般,上面还鼓出来几根厉刺。 鱼怪正睥睨(pini)着众人,它似乎也有些犹豫不定,晃悠着狰狞的脑袋‘忽’地拍了下去,最本能的反应就是逃开!可当众人散开一段距离后发现,沈侗不见了,再往上看,鱼怪的嘴巴里正叼着沈侗的一条胳膊! 朱子敦第一个挥剑而上,剑光气势如虹,‘刷刷刷’切入鱼怪的身体中,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掷出剑气,剑闪如电,劈在鱼怪身体的不同位置,即便如此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好像是一场单方表演,鱼怪根本不屑理会,而这几人已经心急如焚,又担心剑气过猛会伤害到沈侗,只想着让鱼怪疼一疼,只要松了口,沈侗就能获救了。 朱子敦最为着急,眼见着沈侗的胳膊上溢出了一片片血渍,更是怒火中烧,再次跃身而上。剑在身前旋转了两周,双手结印用掌中之气将剑推出,剑刃‘噗’地刺入鱼怪的身体里。就在众人以为看到了希望时,鱼怪柔韧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沈侗好像狂风暴雨中的树枝,摇晃得快要折掉了。 朱子敦愣了下神,鱼怪摇摆的身体便向他打了过来,‘啪’的一下,他一口血喷出,从空中直直落下。 褚轩急忙纵身飞出将他接住,安全落地后,三人急着查看他的伤势,似乎没有性命之忧,但还是伤及内腑,已经不可能再调动真气了。 面对这个体形庞大,皮如钢铁的鱼怪,竟让褚轩几人感到束手无策。以前都是听前人或师辈讲起,全当奇事怪谈来听,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真的遇上了,当真是比人可怕千百倍! “朱师兄,你还是不要乱动了,我们会把沈师兄救回来的!”柳灵安抚着心燥不安的朱子敦,总不能再搭进去一个吧。 褚轩没什么把握,但也不能看着妖兽猖狂就认输,更不能弃雁门弟子于不顾!他率先冲上,对痛得有些乱了分寸的鱼怪,既要躲开它的乱撞,又要找准要害。褚轩握紧剑柄,在空中绕了几个来回,猛地后手一震,将剑刃刺入了鱼怪的咽喉! 褚轩还未来及收手,鱼怪长嘶一声,千金重的鱼头撞了过去,口中的沈侗被甩出去,撞在褚轩身上,二人像是被滚滚巨浪打到了天上又坠落到地上。 这一摔,二人直接躺下起不来了,沈侗更加糟糕,左手臂上穿了两个大洞,鲜血不停的流出来。 这次,鱼怪被惹怒了,眼中喷着火似的瞄准了王媚儿和柳灵!大嘴一张,利齿上的粘稠的液体滴答滴答的落下,还有一股腥臭味,叫人作呕难忍。 啪! 砰! 两道闪光突然破空而降,正打在鱼怪呲出的两根利齿上,冒了一股烟,两根齿竟断掉了!鱼怪显然有些发懵,眼珠往下瞅了瞅,断齿缓缓坠地,一摔两半,再往自己嘴边一瞄,剩下的半截一道大大的裂缝延至唇底,有几滴橙色的液体顺着裂缝流下来。 王媚儿和柳灵也是一怔,她们竟什么都没看清。 忽然,身后‘嗖嗖’飞来两个身影,手持长剑,影如烟,剑光亮起,一黑一白,疾如闪,厉如电,围着鱼怪的身体上下环绕,似两道幻影。鱼怪有些辨不清方向,只因速度太快,它也搞不清要攻击那个地方,片刻之后就两眼冒金星了,嘴巴一咧,‘哈’地一声从口中涌出翻滚的水浪,将它周身湮没。 王媚儿和柳灵的心紧紧的揪着,生怕这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 过了好一会儿,鱼怪停止了喷水,大又圆的眼睛搜索着身体周遭的动静,剑光已经消失,人影也不见了。难道…… 就在王媚儿和柳灵觉得没希望的时候,一旁屋顶上,传来了一阵灵动的笑声,二人和那鱼怪都向屋顶看去,一男一女正持剑而立。 柳灵眉头一紧,这女子好眼熟,不就是数日前在栗州客栈,上楼时不小心撞到的那位姑娘吗! 她怎么会来这? 柳灵俏眉又是一紧,难道这几日总感觉有人跟踪并不是错觉,而是他们两人!这两人好厉害,不但几位师兄师姐没有发现,竟还能伤了鱼怪,躲过了鱼怪发起的凶猛攻击! “这位姑娘,可还记得我?” 白仙儿向下看去,面带微笑,回道:“当然记得,前次在客栈中较匆忙,还未及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凌云宗弟子,柳灵!” 二人神色巨变,好像听到了令他们震惊的事,这让柳灵之前的疑惑更深了,但二人神色随即转沉,似在警惕着什么。 鱼怪哪有心情等着她们相互问候,刚才被耍得晕头转向,已是一肚子气,现在竟然躲过了攻击,潇洒的站在那小看自己。鱼怪大脑袋一甩,向着屋子砸去,‘砰’地一声巨响,整间屋子都被砸瘪了。 柳元祺和白仙儿飞身上了另一个屋顶,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附近的屋子眼看成了废墟,鱼怪突然转向了王媚儿和柳灵所站的位置,二人一见不妙,分向两侧跃身而去。就在这时,鱼怪不知疯了还是发了狂,一头撞在了地上,顿时地面龟裂般的出现了一条条裂痕。 轰隆! 一声巨响,地面忽然塌陷,一个巨大的黑洞,将碎石卷入,柳灵和王媚儿本想去拉住受了伤的朱子敦,昏迷了的褚轩和沈侗,谁知一步未动就被卷了下去。 白仙儿和柳元祺急忙飞身去救,黑洞却又忽然填平了,地面毫无损伤一般,再回头看那鱼怪,此时正往水井中回缩,柳元祺扬起手中剑,正欲刺过去,鱼怪已然没入井口不见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迷雾寻踪 进入沙尘迷雾后,柳逸阳带着龙修从南边开始搜索,林若雲则带着陆英和柳薇从西边行进。[.超多好看小说]由安州来此,路程不过两日,不过进入沙尘迷雾后就不知时辰为何物,日月在何方了。 “师娘,我们会碰到人吗?”陆英走着走着,突然问道。 林若雲脚步缓慢,嘱咐道:“不管碰到谁,不妨碍我们的,也就无需理会,若真的遇到他们,也不必刻意做什么。我们来这是为了调查魔冢的具体位置,哪怕找不到,有些其它收获也不算白来一趟。” 陆英悄悄看了看柳薇,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不过肯定与魔冢无关,八成是在想那个也来了此地的柳灵。 “咱们要小心点,以备突发状况。”林若雲又叮嘱道。 “师娘,快看那边!”陆英忽然低着声音,指着不远处说道:“真是奇怪,一路走过来,草枯花萎,树枝光秃秃的,有也只是零星几片枯黄的叶子,可那棵树竟生长繁茂,好像还结了果子!” 林若雲也看到了,树冠非但茂盛,绿油油的叶片中还透出点点橙黄,好似熟透的果子般诱人。这里空气干涩,进来后就感到皮肤紧皱不堪,那棵树简直如沙漠中的绿洲一般。 这样不寻常的一棵树,绝对要引起警惕的!林若雲小心翼翼的靠近,并让陆英和柳薇站在原地等候,她走到距那棵树两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仔细观察。这树真是奇特,叶片似枫叶,但比枫叶要大上两倍不止,亮泽如油,黄橙橙的果子像一个个小元宝。 这种树既未见过,也未听过。 林若雲正想着再靠近一些,树上的果子突然掉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而这时候,所有的果子接踵而落,一个个小元宝稳稳当当的落在树冠之下。林若雲皱了下眉:“快离开这!” 她话音未落,地下土层便一股一股的翻了起来,陆英和柳薇站得远,本想赶紧听话的走开,可脚还没抬起,脚下的地就晃悠起来…… “闪开!”陆英退了柳薇一把,再看自己的双脚,已被从地下翻出的树根紧紧的缠住,树根狠命的往下一拽,陆英就倒在了地上。 林若雲急忙招出凤鸣,剑光如影刷刷两下将树根斩断,陆英刚从地上站起,又有两根冒了出来,而柳薇那边也被一根窜起的树根扯住了小腿。凤鸣红芒一亮,飞旋而往,再次将二人解救。 二人惊魂未定,便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树根只奔着他们来,而站在近处的林若雲却没事?那些树根像是刻意避开似的,极不寻常! 柳薇还在发呆,陆英突然拉住她,向后面跑去,直到撤后三四丈远,地面才重新恢复了平静。刚才,凤鸣斩断树根后,它们的进攻速度明显减慢了,否则哪有机会愣神才跑开。 看到他们没事了,林若雲又回过身,只见那一颗颗小元宝直直的飞回到树杈上,重新结好,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林若雲神色凝重,通过方才的攻击,她发现这棵树的怪异并非在鸦片和果实上,而是树根内部!那是被魔气侵入后,发生了异变才导致了树冠和果实的异象,或许它是幸运的没有被魔气杀死的生物。 “走吧。”林若雲收了剑,带着二人继续往前走。 柳薇心有疑问,忍了几次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娘,它为什么不攻击您?” “总有原因的。”林若雲含糊的回了一句。 陆英和柳薇相视蹙眉。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觉得她的反应太镇定了,好像早知道那棵树不会对她进行攻击,所以只是让他们快走,而她自己却一动没动。 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凤鸣发出红光,火似的炙热,让他们有种说不出的错觉。 走了不知多久,周围的空气更加难闻,沙尘越发厚重,不过周边的房屋,树木,干涸的沟渠却越来越清楚了。不仅如此,天上还时不时的飞过一只长相似乌鸦的鸟,黑色的羽毛,尖尖的喙,只是尾羽比较长,眼睛是红色的。 这是继那棵树之后,又见到的另一种生命,即使给人以不好的感觉,但还是庆幸能有活着的东西,而非阴森恐怖,死气沉沉。 “这鸟的眼睛可真吓人,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它们是怎么生存的?”柳薇边走边感概:“会不会也和那树一样,受了魔气的影响,然后异变了!” “薇儿,你没注意到它们的尾羽吗?”陆英提醒道:“这些鸟的尾羽都是双层的,而夹层中的羽绒是青色,还有尾羽的形状,那不是乌鸦的羽毛,反倒像斑鸠的尾羽。” 柳薇惊讶道:“是吗?我只注意到尾羽比较厚,是更像斑鸠的羽毛,但没注意是双层,还有夹层?这表示什么呢?” “这……”陆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林若雲轻轻一笑:“此鸟名斑宏,它专食枯树枯草,只在出生时饮一次水,便一生无需水源。它出现的地方,一般都是大旱之地,且无生命迹象的地方。它倒没受魔气侵害,原本就是这个吓人的模样。” “好奇怪的鸟啊!”柳薇感叹道:“即便只饮一次水,也还是需要一次水的,可这个鬼地方哪来的水源啊?” 陆英一笑,拍了她一下,说道:“这是村庄,到处都是水井,你没发现吗?虽然河流沟渠都干涸了,但水井里都有水,有的井水都满溢到井口了,这对它们来说不难。” “是啊!我怎么把水井给忘了,刚才还经过一口井呢。”柳薇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怎么到了这,我的脑子就不好使了!” 林若雲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脑子里竟想别的了,三心二意当然看了这个忘那个。我们此次出来,可不是游山玩水,这里处处是危险,切不可掉以轻心!” “知道了,娘。”柳薇低低的应了一句,悄悄对陆英吐了吐舌头。 ‘轰’! 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三人站下脚步,这声音只一下,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他们的脚下竟也微微的颤动,可见那个地方一定发生了巨大的响动。 “不会是地动吧?”陆英自言自语道。 林若雲摇摇头:“不像,也不可能。这地方连昼夜都不分了,好似被封闭的空间,我们一进来也被隔离了,怎会有地动?” “诡异得很,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陆英询问道。 林若雲迟疑片刻,回道:“去找找看,说不定是有人闯入,遇到了什么麻烦,也或许是他们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 “那快去看看吧!很可能与之前那几个人失踪有关,说不定我们去了,还能找到他们呢!”柳薇突然很兴奋。 林若雲冷眼瞧着她,没赞同也没反对。柳薇似乎察觉到了,稍稍回避了目光,轻声道:“我,只是好奇。” “薇儿,我们来此是有事要办,不是来找人的!”林若雲坚定的告诉她:“不要再想了,走吧。” 陆英拉了她一下,柳薇才回过神来,却显得有些失望。 那一声闷响后就再无声音发出,仅凭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很难辨认究竟是哪个方位,何况这里根本辨不出东南西北。林若雲只能凭着印象,往大概的方向寻过去,那一声闷响出现的时候,她能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这足以证明距离不是太远。 经过一户人家时,林若雲突然停下,这院子屋子倒是寻常,只是别的屋子都是门窗紧闭,而这间却半敞着屋门,倒有些奇怪。 林若雲进了院子,轻轻推开另外半扇门,稍作停顿嘱咐道:“一切小心,即便遇到状况也不要慌张,沉着冷静才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是。”陆英和柳薇齐声应道。 三人进了屋子,屋里只有一张案几,一组柜,还有一张土炕,上面整齐的叠放着被褥,简单而整洁,甚至没有一丝尘埃。这间屋子最特别的就是墙上的一颗铜制铆钉,林若雲走上前,轻轻一按,铆钉竟陷入了墙体中,这里暗藏机关! 墙体隆隆作响,慢慢错开了一条缝,仅可供一人侧身而入。 第三百章 冤家路窄 黑漆漆,湿漉漉的,耳边似有水滴穿石之声,才一有意识,顿觉头脑发晕发胀,挤压得生疼,身上的骨头也好像快要散架了似的。 柳灵慢慢睁开眼睛,却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应该还没死吧?她尝试着撑着身体坐起来。虽然没什么力气,但好像所受的伤都是皮外伤,这才想起之前坠落到一个黑洞,怕是那时候受的伤吧。 往身旁摸了摸,地上硬梆梆,凉丝丝的,好不容易才摸到了一个人,凑近一看方才确认:“王师姐,王师姐!” 王媚儿身上一激灵,抬了抬问道:“是柳师妹……他们,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柳灵轻轻一叹,又往别的方向摸去,王媚儿动了动身体,也跟着东摸西摸的。过了会儿,两人便将朱子敦,褚轩,沈侗都找到了,幸好大家掉落的位置不是很远,但沈侗和褚轩都受了重伤,这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又如何疗伤? 王媚儿从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试了试竟然点着了,这也算是幸运吧!万一她掉在水里,那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沈侗的伤口还在流着血,那两个洞周边已经发黑。虽然没有蔓延也还不确定是否有毒,只能扯些身上的布条简单的包扎一下。柳灵又取出丹药给他喂了两颗,给褚轩也吃了一颗,朱子敦已经醒了,能说话也能行动,倒是没有大碍。 王媚儿举着火折子往四周照了照,这跟个山洞似的,不过看上去还有路可走,倒不是个封闭的洞穴。 过了一会儿,褚轩也醒了,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褚师兄,你还能不能走路?”柳灵关切的问道。 褚轩稍稍活动下腿脚,点头道:“还可以,不过沈师弟他……” “我没什么大事,我来背他。”朱子敦说着站了起来:“咱们不能坐在这等死,得想办法出去,而且沈师弟的伤也需要一个有光亮的地方好好检查一下。” 怎么弄得如此狼狈,简直一群伤病败将! 大家都受了伤,走得比较缓慢,好在这条路不难走,也不知这条路延伸到哪,直到出现了另一个洞口,才又有了新的希望。 此处已有亮光,对于陷入困境的众人来说,已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了。找了一处较为干燥的地方,朱子敦将沈侗慢慢放在地上,他也累得喘了几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王媚儿忙着给沈侗重新更换绷带,褚轩和柳灵查看着四周,这至少有三条路可选,究竟该往哪边走才好?看沈侗的伤势,若再不出去找药疗伤,恐怕坚持不了太久了。 “地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山洞?”柳灵不解的问道。 朱子敦喘匀了气息,苦叹道:“从我们进了沙尘迷雾,就哪都是古怪,只是个山洞还没什么大不了,若是再跳出个妖兽,恐怕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师弟,你还行不行?”王媚儿担心的问。 朱子敦点点头:“行,来吧!找条路走着看,走不通再换下一条。” 王媚儿帮着朱子敦背起沈侗,柳灵也搀着褚轩站起来,大家选了一条大路走,总觉得比小路要让人觉得安全。 不过,天不遂人愿,在大路上走了好久,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石壁挡住了去路,这是一条无法通过的死路。众人来不及丧气,因为沈侗已命悬一线,急忙转回头,这次脚下的步子快了许多,又向着另一条路走去。 朱子敦脸色有些泛白,但他还在坚持着,总不能让师弟就这么死了,能争取一刻是一刻! 这条小路看似狭窄,却比大路幽长得多,感觉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可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石壁和不绝于耳边的水滴声。 他们甚至在怀疑,自己被困在迷宫中,只是在洞穴里绕来绕去。 “这边有个门……像是个门。”王媚儿突然停住脚步,用火折子照着右侧,说道:“快看,的确是个门,里面有光亮!” 朱子敦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但大家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这扇门很窄小,朱子敦背着沈侗,费了老大的劲才进来。这还是一个山洞,只是与外面的与众不同,这里四面黄土,只有几块石头散乱的堆在地上,角落有一方池,从顶上的石缝中有水滴落,池子里汇满了水却没有溢出来,好像又流向了其它地方。 这是个封闭的空间,一样没有出路,朱子敦实在走不动了,放下沈侗后,他也靠在石块上动不了了。众人在这个瞬间陷入了绝望,褚轩剧烈的咳了起来,嘴边渗了血,柳灵又拿出丹药,分给他们一人一颗,将最后的一颗留给了沈侗。 “算了,不要浪费你的丹药了。”王媚儿难过的说道:“伤口虽然止了血,但气息越来越弱,脉搏时有时无。现在我们又被困在这,还是将这最后的药留给能活下去的人吧。” 褚轩捂着胸口,苦笑道:“没想到这一来,就无法再回去了。” “还没到最后的时候,咱们不能放弃。”柳灵安抚着众人,看了看迎面的土墙渗漏进来的光线:“说不定这是阳光呢?这面墙的后面或许就是出路。” 朱子敦抬头看了一眼:“是又怎样,我们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怎么打通这面墙出去。” “先休息,等身体恢复一些,我们可以试试看。”王媚儿帮朱子敦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珠,一边往池子那看,也不知道那池水有毒没毒,他们可是已经好久没有水喝了。 过了不知多久,朱子敦的脸色终于开始恢复,可沈侗的脉象依然不容乐观。柳灵把那最后一颗丹药给了仍不时咳血的褚轩,大家均是一副愁眉不展,而这时,口渴得更厉害了。 正当泄气之时,洞外传来了脚步声,让人警惕起来,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一个影子映在洞口。大家凝视着,一个褐色衣袍的男子出现在视线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 男子额宽髻亮,一根虎头雕墨绿的簪子,虎头的口中嵌着一颗绛红的珠子。炯炯的目光扫视着洞中众人,他们受伤的受伤,垂死的垂死,皆如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此时,褚轩几人也神色大改,异常凝重起来,这男子的手上带着一枚混金的狼面戒指,这枚戒指是北郡尉迟(yuchi)家的标识。世上只有两枚,一枚在尉迟家第三代家主尉迟博的手上,另一枚在他的弟弟尉迟墨的手上。 尉迟博既为家主,是不会轻易离开北郡的,一直替他奔走做事的是他的弟弟尉迟墨,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这下可有大麻烦了,北郡尉迟家乃魔教第二,这些年伤及正道弟子无数,尉迟墨更是杀人如麻,从来一副冷面孔,被誉为魔教中的‘血狼’!在这种时候遇上他们,简直是雪上加霜! 王媚儿和柳灵握紧手中剑,现在能战斗的,就只有她们两个,而褚轩和朱子敦很清楚,她们根本不是尉迟墨的对手。何况现在尉迟墨的身后还有一个不可小觑的男人,即便他们四人一起上,也难保全身而退,即便退又能退到哪去呢。 尉迟墨冷目扫量着:“要做困兽之斗吗?凭你们两个女人?” 褚轩撑着站起身,又咳了两声,气喘不定,握着剑的手也白了几分:“即便是死,也绝不任人宰割!” 第三百零一章 百目流星锤 双方僵持了许久,除了褚轩偶尔发出的咳嗽声,就只有水从石缝滴落池中的声音了。(.)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先出手?突然,褚轩咳出一口鲜红,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只勉强撑着剑才不至于跌倒。 尉迟墨目光微聚,他身后的男人从背后摘下一铁链相系的双流星锤,锤身比拳头大不了多少,但上面布满了眼睛似的凸起物。 男人挥动铁链,双流星飞舞似风轮,‘嗖,嗖’飞向柳灵和王媚儿。两人正欲执剑抵挡,却被突然飞出的两个石块抢了先,石块打在流星锤上,击出一股石灰粉。众人向落地的石块看去,只见石块冒起了小泡,不一会儿竟熔成了石水! 看来,这流星锤并不是以重量进行攻击,那些诡异的眼睛才是致命关键! 男人再次挥出双流星,柳灵和王媚儿纵身一跃,剑尖抵在锁链的环扣上,向上一挑,将锁链挽在剑刃上。男人握着锁链的手臂上下一抖,整条链子震动了起来,柳灵和王媚儿的身体,顿时消了平衡。 二人稍稍站稳,又一波的攻击袭来,却只能躲闪着不要让那流星锤碰到身体,或是手上的剑。 那男人体形强壮,抖起铁链像是挥舞着柔韧的飘带,丝毫不显得笨拙。而柳灵和王媚儿却只有躲避,还没能找到破解之法。 “别看这百目流星锤小,一个却有三千斤,也只有天生神力的沈熊能挥动灵活。”尉迟(yuchi)墨冷眼看着褚轩和朱子敦,似乎根本不在乎柳灵和王媚儿。 不过,他的不在乎是有理由的,在这个沈熊的面前,柳灵和王媚儿只有苦苦支撑的份。这人真像野熊一般,手臂挥舞着旋转着双流星锤,并能控制着两个锤子攻击不同的方向。 其实,柳灵和王媚儿能够保证在这不算宽敞的空间,一直避开流星锤不被打到,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毕竟沈熊太疯狂,不管被他砸到什么?都会立刻熔化,这里已经有两块大石在眼前消融了。 沈熊看出柳灵和王媚儿已消耗了太多体力和真气,便更大力的挥出了流星锤,他几乎不必质疑,这一击注定了结这场无谓的追逐! 柳灵和王媚儿又怎会不知道自身情况,眼看流星锤真如流星一般飞逝而来,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下一刻,或许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想了…… 当啷啷— 二人视线突然被晃了一下,不知从何而来的两柄剑,直直迎上了流星锤,惊得所有人屏住了呼吸。沈熊双目圆睁,口中一怒,将铁链整个翻了起来,可这执剑的一男一女却毫不畏惧,剑起剑落,同样是挽住了铁链,向空中一抛,流星锤便飞了出去! 咣! 齐齐的一声巨响,流星锤正砸在尉迟(yuchi)墨的脚下,而尉迟墨早已飞身立在一旁,躲开了攻击。 陆英和柳薇将剑接在手中,分别站在王媚儿和柳灵的身前。 他们人没事,剑也没事,着实古怪。 沈熊此刻被激怒了,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羞辱,怎么可能毫发未伤!想要挥链再进行攻击,尉迟墨却伸手一挡,他便恭敬的退下了。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在洞口还有一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不仔细感查都察觉不出她的存在。女子容貌倾尽天下,温婉幽静,悄悄的似一片轻羽,激不起半点涟漪。(.无弹窗广告) 陆英看了看后面伤痕累累的褚轩等人,轻蔑道:“你们这是,趁火打劫吗?要不要,我们再奉陪一场?” 尉迟墨依旧冷目以对,片刻之后,他稍稍转了下身,一改常态的恭敬道:“不知柳夫人在此,子墨失礼。” 林若雲目光转向他,算起来也有七年未见了,原本就给人以冷寂之感,如今更甚。没想到,此番出门,竟还遇到了这么多人。 当尉迟墨向林若雲施礼时,褚轩等人已再次警惕起来,这救了他们的人,怎么会和尉迟墨相识,看他态度毕恭毕敬,想必身份不一般! 陆英和柳薇松了松精神,这场战斗应该到此为止了。再看身后的人似乎更为谨慎,本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但当他二人的目光落在柳灵颈上所佩戴之物时,那震惊的神情,表露无遗! 柳灵很奇怪,为何这二人与在外面遇到的那两人,在见到自己以后的神情都是一个样子?到底是自己有哪里不对?还是他们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林若雲从一进洞就已经注意到了,但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看着后面躺在地上,那个手臂上绑着布带的男子。他伤得很重,而且就快死了,如果再不救治的话。 大家彼此僵持着,林若雲慢慢走过去,在沈侗的鼻下、耳后探了一探,轻声道:“还好伤的是手臂,他还有救。” 朱子敦和王媚儿顿时一阵惊喜,忙问:“真的吗?你能救他?” 林若雲点了点头,取出金针,在他的头顶,颈后各扎了一针,又将布带解开,伤口已是血肉模糊,不忍目睹。她皱了下眉,这人求生的意志相当强大,否则凭这伤势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陆英,取些水来。” 陆英拿出身上的一个竹筒,到角落的池子里取了一筒清水,清理了一下伤口后,那两个触目惊心的牙洞,和牙洞周遭的乌黑更显惊悚! 林若雲用药粉将伤口敷好,重新用干净的布带缠了起来,取下金针,说了句:“好了,半个时辰后,他就会醒了。” 就这么简单?只在伤口处撒了点药? 众人将信将疑,但处理好伤口后,沈侗的脸色明显恢复了,这总是好转的意思吧!或许人家的药真的这么灵验呢! 尉迟墨和沈熊坐在另一边,反正没有路可以出去,现在打也打不成了,只好坐下来休息一下。沈熊倒是听话,并没有因刚才的事而记恨,对于主人都尊敬的人,他自然不会有异议。 太久没有喝水,又经几番苦战,朱子敦和褚轩早已嘴唇干涩,王媚儿想到刚才陆英用池水给沈侗清理伤口,急忙询问道:“那池水应该可以饮用吧?” 陆英立刻阻止道:“万万不可!池水虽在地下,却已受到魔气侵蚀,若是喝了,后果难测!” “那你们还给我师弟用!”朱子敦一激动,脸色更白了。 陆英忙安抚:“他的伤口已被魔气侵灼,只有用同样被魔气所侵的水清洗伤口,敷上去的药粉才能起作用,否则任何药也救不了他。” 朱子敦缓了缓情绪,仍是将信将疑,但沈侗的胸口一起一伏很明显,呼吸似乎已经平稳了下来。 “拿去,吃了这个,可以缓解口渴。”林若雲说着,丢给他一只白色的小瓶。 朱子敦倒出一颗青色药丸,正要往嘴里放,忽然一顿,问道:“不知这位柳夫人,是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林若雲回道。 王媚儿疑惑的看着对面的尉迟墨,说道:“可这个人,似乎对你恭敬有加。” “那又怎样?”林若雲笑道:“我只是大夫,我只管救人。” “大夫?”褚轩一笑,问道:“大夫何以到此?” 林若雲看了他一眼:“与你们目的不同,也不会妨碍你们任何人。” “哎呀,你们废话可真多!”柳薇无奈的摇着头:“要害你们,刚才还用出手吗?你们以为凭这受了伤的身体,此时此刻还能活着?” “哼,我们怎会是贪生怕死之辈!”朱子敦硬气道。 柳薇翻了下眼睛,叹道:“是啊!是啊!可怜你的师弟都伤成这样了,也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念头,你们却一个个正气凛然。不要以为死就那么容易,也别以为死就是多伟大的事!要知道,没有人在乎你们的生死,你们的死也只能成就别人。” 朱子敦心口窒了一瞬,竟也无法反驳,便将药丸吃了下去,大家每人都吃了一颗,最后由柳灵将药瓶还给林若雲。就在手指间不经意的接触时,柳灵莫名的心慌了一下,她都没敢抬头去看。 林若雲又把药瓶丢给尉迟墨,他倒是毫不犹豫,吃下一颗又给了沈熊一颗,然后把药瓶还了回去。 等待的时光最缓慢,大家都在各自调息,柳灵只是轻伤,她也无心调息,时不时偷偷的看看柳薇,又看看陆英,依然为那个想不通猜不透的疑问烦恼。 这一定有原因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第三百零二章 意外收获 半个时辰过得倒快,沈侗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引得朱子敦和王媚儿一阵欣喜。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又稍稍动了动,再次引得二人激动不已,在他耳边轻轻唤了几声。 陆英过去查看,欣慰道:“看来你师弟确实很坚强。” 这句话可算安了二人的心,现在沈侗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脉搏也清晰起来,只是脸上还少些血色,手指有些发青。 在众人的簇拥下,沈侗慢慢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楚,待他确定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用尽力气发出一句:“都,都还好吗?” 王媚儿眼眶一红,险些掉了泪:“放心,都没事。倒是你,可把我们吓坏了!现在好了,可要感谢这位柳夫人,是她救了你!” 沈侗缓缓将目光移到不远处的林若雲身上,情绪略有激动,嘴唇抖了抖,说道:“柳夫人……多,多谢,救命大恩!” “是你意志力强,否则也等不到我来救。”林若雲淡淡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沈侗活了下来,他们大家也还都活着,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家把沈侗扶起来坐好,他突然看到对面盘膝而坐的竟然是尉迟(yuchi)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忙向师兄师姐看去,朱子敦和王媚儿都对他点了点头,虽无奈但也不是幻觉。 沈侗休息了大半天,褚轩看着后面的墙壁,过了这么久,好像还是一样的光线,这到底是不是通往外面的路? “你们,不想找路出去吗?”褚轩疑惑的问道。 陆英看了看他,说:“没有路啊!外面所有的岔路都找过了,想要出去就只有这,所以,我们所有进来的人都聚到了这个地方。” “你是说这面墙?”褚轩惊喜道:“果然不错,那还等什么?!” “等什么?”陆英一笑:“你们以为打通了这面墙就可以了?这是土墙,墙壁应该非常厚,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整个山洞崩塌,这里一旦被毁,我们就再也不可能出去了!” 众人又是一提心,想要在土墙上凿一个洞,又不会破坏山洞的架构,对于他们这些徒手只有剑的人来说,确实有些麻烦。 “那怎么办?难道在这等死?”褚轩一声苦笑。 柳薇回道:“等是要等的,但不一定是等死啊。” 褚轩尴尬了一下,只得微笑点头,沉吟片刻后,又问道:“还未请教,二位如何称呼?” “陆英。” “柳薇。” 几人微微一怔,尤其是柳灵,这名字和自己很相像。褚轩呵呵一笑:“陆兄,柳姑娘!在下凌云宗褚轩,这位是我师妹柳灵,这位是雁门朱子敦朱师弟,他的师姐王媚儿,师弟沈侗。” 虽然介绍了一遍,但陆英和柳薇对这些人姓甚名谁,一点兴趣都没有,唯一有兴趣的柳灵,在见到她之后也有些疑虑难消。 “不知三位因何到此?”褚轩好奇的问。 陆英随口回道:“你们又是因何来此?” “这还用说,近来这些荒废的村镇时常有哀嚎声传出,我们就是为了调查此事而来。”褚轩坦言道。 陆英又转了脸,问着尉迟墨:“你来这是同样的原因吧?我们出门前才接到你兄长的信,他倒是比你还急,还是有人催他催得急?” 尉迟墨脸色一冷:“此事我会向他说明,那封信就当没看过吧。(.好看的小说)” “哈,这是自然!”陆英讽刺了一声。 褚轩冷眼旁观,他们的对话很是让人费解,其他人也是谨慎的听着分析着,他们显然早就相识,而且不仅仅是相识这般简单,似乎有着更深的关系,至少是打过更深的交道。 尉迟家家主写信给他们,会是何事要劳驾尉迟博亲自写信? 这个尉迟墨行事仔细,除了他兄长,还没把谁放在眼里,为何会对他们如此小心?对这位柳夫人更是一副不敢得罪的样子? 最最奇怪的是,他们两方好像一点不担心出不去…… “请教一句,三位究竟是何身份?”褚轩面露疑色,询问道。 “行医的大夫。”陆英反问道:“有什么问题?” 众人一窒,这和没有回答一样啊!可谁会相信大夫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行医?又有哪个大夫会有高深莫测的修为? 沉默了好一会儿,柳灵终于忍不住了,她悄悄问道:“两位,以前认识我,还是见过我?” “都没有。”柳薇看也没看的回道。 柳灵对她草率的回答更添疑惑,又问:“那为何刚才两位看到我的神色是那样的古怪?那分明是……有原因的吧?” 柳薇突然转脸,盯着她问:“你今年多大?” 众人又是一窒,柳灵更为不解:“十九,怎么了?” “十九……”柳薇低低念道,轻轻一叹:“没有,好奇而已,你的名字是谁取的?你师父吗?” “不是,是我爹。”柳灵轻声回道。 柳薇差点就要接着追问‘你爹是谁?’了,可话没出口自己也在犹豫,林若雲瞪了她一眼,不满道:“薇儿,你话太多了!” 柳薇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干脆闭上嘴巴不再开口,这下山洞里安静了下来。褚轩本想再了解些他们的情况,但这位柳夫人都开口制止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再多说。 其实,根本也没说什么…… 尉迟墨似乎很有兴趣听她们说话,柳薇,柳灵……之前他们的神色确实有大变化。尉迟墨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名叫柳灵的女孩,目光突然凝聚在她颈上,这东西瞧着有些眼熟,难道…… 洞中的时辰不知如何过去的,褚轩一直观察着墙壁缝隙中渗透进来的光,可这么久了也没见有变化,会不会想错了,那根本不是阳光。 沙尘迷雾中,一直往南边搜索的柳逸阳和龙修,这边大多是田地和散养的家禽。虽然地里早就干裂了,家禽也只剩下窝棚,却依然可看出此地曾经人畜兴旺的景象。 柳逸阳走到一个鸡窝旁,干草垒的窝里竟还有三枚鸡卵,不可思议!连根毛都没有,却还有三枚完好无损的鸡卵,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龙修正好奇的想要摸一下,手还未触碰到鸡卵,它自己突然动了一下,壳上冒出一个小鼓包又缩了回去。柳逸阳眉头一紧,这也太不正常了,壳上鼓了两下后,一条细如蚕丝的裂纹出现了,又分裂出很多更加细小的裂纹。 “不好,退后!” 二人才退开几步,只听‘咔,咔咔’几声微弱的碎裂声,三枚鸡卵的外壳全数裂开,从里面踉跄的出来了三只嫩黄的雏鸡。绒绒的短小的毛附在身上,尖尖的嘴泛着黄尽最大程度张开着,发出细微的‘唧唧’声,像是在寻找母亲。 柳逸阳和龙修的表情在这一刻显得可爱极了,通常这种情况下遇到这样的事,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古怪!九成九不会是好事,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两个谨慎的大男人措手不及。 “柳夫人会笑我们的。”龙修苦笑着脸,讽刺道。 柳逸阳瞥了他一眼:“她不会的。先找个东西把它们带回去,那边有个鸭笼,连窝一起放在里面,要小心点,别摔了它们。” 龙修捡来鸭笼,看着只在一边指挥的师父,不满的说道:“我什么时候不小心了,您要不放心就自己来……这鸭笼也太大了,您把它改小一点吧!拎着也方便。” 柳逸阳瞪了一眼发牢骚的徒弟,只好照他的要求去改鸭笼了。 很快,一个崭新的小竹笼编好了,师徒俩小心翼翼的捧着鸡窝放进笼里,拎了一下还挺稳当。原以为会碰见什么魔啊怪的,谁知道却拎了一笼子鸡仔回去,不过这三个小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 龙修边走边看着笼子里三只眼睛都没有完全张开的雏鸡,也不知它们是受了什么影响,那么多鸡窝鸭笼,却只有这三枚卵。 会不会,长着长着,成了怪物? 第三百零三章 小熊猫/双头蛇 洞穴中的众人合目静坐,水滴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林若雲突然睁开眼睛,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您怎么了?”柳薇察觉到她的异样,忧心的问道。 林若雲侧了下脸,低声道:“麻烦来了。” 众人纷纷向她看去,陆英握着剑站起身,边向外走,边说道:“我去看看这麻烦是什么?有点动静总比这么坐着没事干强。” “陆兄,我跟你去看看。”褚轩说着也站了起来。 陆英看了他一眼:“你的身体可以吗?” “好多了。” 二人似乎还很轻松,刚出了洞口,林若雲微微叹气,他们以为这是游戏吗?还是这么喜欢找刺激啊? “这,这是什么?!” 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惊讶之声,众人纷纷起身,准备好迎接即将开始的战斗,沈侗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他真是恨透了做这些怪兽! 就当大家都在猜测出现的会是什么的时候,洞外嗖的蹿进来一只棕红色、毛茸茸的小家伙!小家伙一进来瞧也不瞧众人,直奔池水而去,跳到池边,‘啪嗒啪嗒’的喝着水…… 小家伙圆圆的脸,有白色斑纹,尖耳朵,黑褐色的四肢,蓬松的大尾巴,一条条红褐相间的环纹。 这是,九节狼!? 这就是,怪兽? 随后,陆英和褚轩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傻呆呆的看着这家伙无视了所有人,只管在那喝着水,似乎是渴坏了。 九节狼还有个可爱的名字叫小熊猫,它的样子和猫很像,又和熊猫有着一样喜食竹叶、竹笋,吃起肉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厉害家伙。 大家就这么瞧着,过了会儿喝饱了,小家伙跳下池子,这才看到有好多眼睛注视着自己,顿时有点慌了神,下意识退了一步。它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圆溜溜的小眼睛像两颗豆子,滑稽又可爱。 对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手里的剑仿佛也没了刃,挥舞不起来了。 它大概也发现这群人没什么恶意,渐渐的消除了警惕,小爪子轻掂掂的走了过来,停在林若雲的脚边,先是嗅了嗅,而后用圆滚滚的头在裙子上蹭了蹭,这样子好像在撒娇。 林若雲心生怜爱,俯身将它抱了起来,小家伙应该还未成年,体形不算太大,抱在怀里乖得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大家看得更加无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它好像,也没什么恶意。”柳灵瞧着喜欢,便也走上前,在它背上轻轻摸了摸。 林若雲悄悄打量着她,忽然心底浮出一丝酸楚,心有点疼。她的名字和女儿一模一样,又是在女儿死后一年出生的,如果女儿她还活着,会不会也是这个模样?这样俊俏,这样温柔?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大家的目光都奇怪的看着林若雲,柳灵担心母亲的情绪会失控,这毕竟是她心中的死结,面对这个和姐姐有那么多相似之处的女孩,还要压制得那么好,简直太残忍了。 柳灵忽然感到有目光注视着,谨慎的抬了下眼睛,林若雲满含深情的眼神吓了她一跳,但随后又觉得这眼神有几分熟悉。想自己六岁就跟着师父上山学道,临别前父母依依不舍的送了五里路,那时候母亲的眼神就是这样,眼泪含在眼眶中,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咳……”柳灵在旁边小声的提醒。 林若雲立刻回过神来,缓了缓气说道:“找几根藤条编个笼子。” “好,我去。”陆英连忙应下,到墙角那扯了几根,可他不会编笼子,只好交给林若雲,自己在边上看着。 林若雲将小家伙放在一旁,手上麻利的编了起来,也不知道它清不清楚编的这个笼子是要给它用的?不过,它此时正乖巧的坐在那看着,好像还想要认真的学习一下似的。 没用多少工夫,一只藤条的笼子编好了,小家伙慢悠悠的自己走了进去,一副心甘情愿。 众人不禁唏嘘,褚轩皱着眉,不解的问:“它怎么,这么乖?” “这不奇怪,在这位夫人面前,还没有哪个小动物不乖的。”陆英笑着赞叹道。 褚轩一笑,说道:“柳夫人很有爱心啊!” “确实,何止对小动物啊!无论对谁都很有爱心。”陆英突然变了口气:“连那些存心的,故意找麻烦的人,也是既有耐心又有爱心呢。您不该做大夫,应该做菩萨!” 林若雲忍俊一笑:“你希望我成为菩萨吗?” “不希望!”陆英很坚决的回道。 林若雲沉吟了片刻,又郑重道:“我说的麻烦来了,这回是真的麻烦,小心点,它们有毒,若是被咬了,一时半会儿我可找不出解毒的药来,就只能咬牙忍着了。” “这次终于有点意思了吗!”陆英顿时来了精神,握着剑就往出走,可还走到洞门口,地上‘呲溜,呲溜’的声响,一条条黑黢黢光溜溜的小蛇爬了进来! 这蛇可古怪,竟有两个头,而且是头尾对生,原本该是尾巴的也长出了一个头,两端同时吐着长长的芯子,横着爬了进来。 陆英挥剑斩断了一条,正斩在一端头部的七寸上,那条蛇立刻不动了,但随后可怕的事也出现了,被斩断的头部又重新长出了一条身体,仍然是两个头! 看来这种方式不但除不掉,反而帮了倒忙。 陆陆续续的双头蛇爬进来,朱子敦执着剑,双指在剑尖上绕了几圈,点了两点,剑尖一挥,‘噗’德冒出一团火来,火团跳到蛇身上燃烧起来,有几条被烧得‘嗞嗞’作响。 几条小蛇很快翻了肚皮,不一会儿就一股烧焦了的味道。这几条死后,真正的麻烦才到来,其它数十条双头蛇像疯了似的跳起来,冲着众人扑了过去! 火符咒要念咒来施展,可现在的情况哪容得念咒啊!几人挥着剑一通乱砍,记过却是蛇越来越多了。突然,铁链一响,两个流星锤飞了过来,‘咣咣咣’一番连打,小蛇们像被抽了骨似的掉在地上,转眼间已化作脓水一滩。 大家都住了手,沈熊将铁链旋转得似飞轮,一条条小蛇都被打飞了出去,摔在墙上石头上。 一番轮战后,地上一滩滩绿色的脓水,已不见双头蛇的踪迹。 “褚师兄!”柳灵大叫一声,急忙扶住了摇摇欲倒的褚轩,他的手腕上淌下了黑血,整只手都是黑青色,这是中毒了! 陆英一把搭在他脉上,眉头紧锁:“这毒好厉害,你快坐下来。” 扶着褚轩坐好,林若雲用金针封住了毒血上行的穴位,陆英一直死死的按住他的手腕,将毒血尽可能多的挤出去,柳薇取了三颗不同颜色药丸直接塞进他嘴里。 “这些只能暂时的抑制蛇毒扩散,就像我之前说的,你咬牙忍着吧。”林若雲拔出金针,看了看上面亮亮的颜色,神情凝重起来。 柳灵担忧的问:“师兄他会不会有事?” “看时辰吧!两个时辰内不会死。”林若雲淡淡的回了一句。 “两个时辰?!”柳灵脸色白了一瞬。 林若雲望了她一眼,说道:“嫌少吗?不少了,你得学会遇事镇静,现在不是某个人的生死,而是我们这一群人的生死。外面还有东西在靠近呢?大概我们进到这里的时候,它们都还在睡觉,这会儿倒醒了,全都闻着味来了。” “还是蛇?”朱子敦问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这回的没毒,我也只能了解这一点,你们还是出去打吧!这有两个受了重伤的,太危险了。” 尉迟(yuchi)墨睁开眼睛,率先走了出去,沈熊紧随其后。虽然朱子敦和王媚儿不愿和他们一起,但现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要尽全力活着出去,索性暂时不计较了。 陆英和柳薇也跟了出去,他们也担心,万一这两拨人先打起来可怎么办?有个中间人,至少他们会选择无视对方吧。 出了洞穴,什么都没看到,连丝风都没有。 尉迟墨突然抬头看去,目光一凛,怎么之前没注意,这顶上倒挂着黑压压一片蝙蝠! 不过看样子,这些家伙还在睡觉,非常的安静,一动也不动。 不是它们,又会是哪个呢? 第三百零四章 巨松鼠:头疼的坚果 噹! 撞击声颇大,所有的视线都投了过来,朱子敦手中那柄明晃晃的剑,剑刃上依然凹了过去,大家低头看他脚下,一颗拇指大小的坚果。 什么?坚果?这东西能把剑砸得凹出一个包?! 所有人的脑中都闪过两个字—荒唐! 朱子敦想把地上的坚果捡起来,弯腰的动作还未完成,只听空气中‘嗖,嗖,嗖嗖……’重物带着风的声音,向着众人掷了过来。 一通叮叮当当,再看自己的剑……已然面目全非! 沈熊拎着铁链,眼中怒火的看着流星锤。虽然坚果已熔化,但锤子上好几处业已凹凸不平了,真可恶! 尉迟墨冷眼看了一会儿,好像没他什么事似的,转身说道:“走。” 沈熊跟着他,二人又回了洞穴中,朱子敦怒道:“血狼又怎会有人性!原本就不指望他!”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陆英气急败坏,将手中剑往空中一抛,唰唰唰旋转了几周,轻轻接住了几颗坚果,又落回手中。他再反手一掷,尽数坚果又飞了回去。 就在大家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前方几丈外,突然跳出来两只四五尺长,粗壮如腰的大松鼠!黑色的皮毛,肚皮上有些白色,四肢粗壮灵巧,尾巴蓬松的毛比人腿还粗。 陆英眼睛瞪得老大,气得跺脚:“原来是这些家伙,真可恶!” “这些坚果,明明就是普通的坚果啊。”王媚儿稍稍用力,便捏碎了一只从地上拾起来的坚果,它们的力气是有多可怕啊! 两只巨松鼠转悠着机灵的大眼珠,一副偷笑的表情。 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林若雲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尉迟墨,又向山穴的一个角落看去,刚才那就有点动静,现在动静更大了。 尉迟墨也注意到了,不时用余光扫量着。褚轩脸色发青,嘴唇发黑,整个脸都是麻的,全身被汗侵透了,倒不是因为疼得受不了,而是这手掌越来越肿胀,越来越痛痒,偏又不能去抓,只能这么忍着。 ‘哗啦’! 角落里的土墙忽然破了个大洞,刺眼的光从那里穿透进来,还有一股土渣的味道。林若雲轻轻一叹:“来得真慢啊。” 随着那个洞越破越大,逐渐可以看到外面有人影再晃,林若雲让沈侗扶着褚轩先去洞口等着,他们身上的伤还很重,最先出去最好。 “陆英,薇儿,你们都进来吧!准备出去了。” 外面的人还在为眼前这两只又大又肥的松鼠恼火,忽然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那还犹豫什么! 当大家都进来时,沈侗和褚轩正从洞口往外钻,对于被困了不知道多少时辰的众人来说,看到阳光是何等的喜悦!天啊!这个洞口虽然不算太大,却是生存的通道,是活着的希望! 林若雲站在最后,将小熊猫的笼子交给陆英先拿出去,她是准备最后再出去的,但尉迟墨显然不愿走在她前面,一直在洞口等着。林若雲也没有和他说话,耽误时辰也是没有意义的,索性先一步出去了。 柳逸阳和龙修将所有人都拉了出来,最后看到尉迟墨时,两人都愣了一下。柳逸阳正想问里面还有没有人时,洞口突然飞出一个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他反应快速,两指将其卡住,竟是一颗坚果! 柳薇看着,无奈道:“里面有两只大松鼠,看看我们的剑吧!都是拜这坚果所赐,气都气死了!” 柳逸阳将各人手中的剑都看了一遍,果然不堪入目…… 林若雲转回身,把手按在土墙上,破掉的洞口立刻修补起来,眨眼间已经完好无损了。这让褚轩、朱子敦等人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哈……” 龙修突然大笑起来,指着陆英手里的笼子,又指着自己脚边的笼子说道:“这,这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哈哈……” “你这人,为什么每次看到这种情况都笑个没完?!”林若雲假意生气,不满的说道:“笑够了就停,有人中了毒,再不救就没命了!” 龙修立刻止住了笑声,眼睛扫到褚轩身上,忙走了过去,看了看他的脸色,伤口:“还好还好,再晚半个时辰就只有等死了!” 柳逸阳取出一个竹管,走到他跟前,俯下身,从里面倒出一只四脚断尾的小虫,粉白粉白的身体,头上还长着两对尖角,爬到褚轩的伤口处,伸出红红的舌头,‘啪嗒啪嗒’的舔了起来。 褚轩猛地一皱眉,紧紧咬着牙,似乎有些难忍的痛苦。柳逸阳忙安抚道:“它叫秋虎,别看它不起眼,可是解毒的高手,一切有毒的东西都是它的美食。这只至少活了两百岁,等到三百岁的时候,身体就会变成蓝色。它的唾液可以进入你的体内,快速分解毒素,比任何药物都直接有效,现在只是疼一下,过会儿就好了。” 大概半个时辰,褚轩紧皱的面孔才开始松懈下来,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眉眼口鼻都僵化了,很不自在,是不协调的拉扯感。但身上的不适却减轻了许多,看来这个小东西真的很神奇! 柳逸阳收好了秋虎,龙修那边的丹药也已经磨好了,褚轩服下药后,总算呼出了一口清气,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你很走运了,这毒并不算麻烦,要是遇到熊狸就麻烦了。”柳逸阳感概道:“那洞里还有熊狸,你们没遇到吗?” “没有。”林若雲回道,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柳逸阳指着远处一片灰蒙蒙,说道:“我们从那边来,有只小熊狸慌慌张张的进了一个洞,我想是沙尘让它感到不舒服,但有活的生命实在古怪,想看看它的窝,结果发现了下面的洞穴。” “还有这个人,他也受了重伤。”林若雲看着沈侗说道。 柳逸阳打量了沈侗一番,他脸色暗沉,精神很不好,解开布带查看了一下伤口,惋惜道:“命是保住了,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今后你这只手也只有端杯茶的力气了。” “不能治好吗?”沈侗有些激动,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柳逸阳摇了摇头:“若是立即施救,或许还有可能,但拖得太久了,能保住命已是万幸。你也不要太伤心,一条手臂不会对你造成多大妨碍,活着才重要。” “多谢。”沈侗垂着头,一脸忧伤,话虽没错,但这同样是打击。 柳逸阳拿出一只木盒,里面是黑黑的药膏:“即便废了,也还是得上些药,否则伤口不愈合,危及性命也是早晚的事。” 沈侗点点头,随他在自己的手臂上涂抹着,这药有些刺鼻,一股酸涩的味道。可现在,即便用仙丹也高兴不起来了,这感觉终归有些凄凉,说不出的忧伤。 就在柳逸阳给沈侗上药的时候,褚轩的目光停在了一处,神情有些复杂难解,柳逸阳的腰间挂着一枚水玉吊环,环中有一颗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这枚吊环很是奇特,但更加奇特的是,它竟然眼熟! 褚轩想了好一会儿,忽然向师妹柳灵看去,对啊!就在柳灵的颈上,戴着同样颜色的水玉吊坠,只不过那吊坠是残缺的一半,若是将另一半拼凑齐全,大小好像和柳逸阳身上的一样,连水纹都相似! 这会是巧合吗? 褚轩怎么想都想不通,但他发现,师妹柳灵此时也注意到了柳逸阳腰间的水玉吊环,神色更为诧异。在那个山穴里,陆英和柳薇看到柳灵时露出过惊讶的表情,之后那位柳夫人的神情也很古怪。那是因为这太过相似的水玉吊坠,还是因为师妹柳灵这个人呢? 一旁,林若雲默默的看着褚轩和柳灵的神色变化,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柳灵,好像也不是装出来的。 那半片水玉应该在蚳坤的手里,又怎会到了柳灵身上? 第三百零五章 我家女人脾气都不好 柳逸阳处理好了沈侗的伤口,将那盒药膏交给了他,把东西收拾好后,看着表情冷漠,一言不发的妻子,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好看的小说)”林若雲自然不反对,她也想早点和这些人分开。 见他们真要走了,褚轩突然摇晃晃的站起身,费劲的提着声音说道:“诸位,请稍作留步!” 驻足转身,柳逸阳疑道:“还有什么事?” “……”褚轩悄悄看了师妹一眼,说道:“诸位救命大恩,我等还未回报,今日是不可能了,但来日必将答谢!还请教,贵府何方?” “身为医者,理应如此,何须答谢。”林若雲婉言回拒。 褚轩又道:“对我等而言,并非理所应当的事。” 柳逸阳和林若雲正为难如何回绝,柳薇却突然开了口:“我家在十万大山,灵台山庄!你们若能找得到,尽管来答谢,不过我们的诊金可是相当昂贵的,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最好还是别来了。” 众人皆一脸尴尬,这昂贵是有多昂贵啊? 柳逸阳和林若雲转身而去,龙修、陆英和柳薇也急忙跟上。 身旁忽地一阵旋风拂过,众人回头一看,发现尉迟墨和沈熊已经不见,好快的身手啊! 两个时辰后,已离那片沙尘迷雾很远了,林若雲问着女儿:“你告诉他们做什么?你以为他们真为了答谢?” “当然不会了,而且他们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柳薇懒洋洋的回道:“我只是好奇那个柳灵,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 “我也好奇!”陆英应道。 龙修思索了一会儿:“那个戴着水玉吊坠的就是柳灵吧!看她年纪不大,修为也就那回事,和那个废了手的不相上下。” “管她修为如何呢?那是她师父的事。”柳薇不屑的说道。 柳逸阳和林若雲突然加快了脚步,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好奇归好奇,但和这些人扯上关系,总会多出许多烦恼来,他们的心思比一般人要复杂得多。 黄昏,安州,仙客来。 “掌柜的,有空房吗?” 柳元昊抬起头,面前站着两男一女,着月白道袍,发鬓整肃,手中持剑,这是玉山门弟子的装扮。 “有,您要几间?” “三个人当然是三间。”男子悠然的说道:“听说你们是安州城最具特色的饭庄,那晚饭就准备些特色菜吧。” 柳元昊定睛将三人扫量,平日里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但玉山门的弟子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仙客来,号称天下第一大门派,说话语气都和别人与众不同。 “小米,带客人去客房,地字号左三间。” “地字号?”男子似不满的瞄着他。 柳元昊客气的笑笑:“天字号满了,玄字号也满了,客官要是不满意地字号的,那我就只能给您换黄字号的了,在后院。” “不用了!”男子忿忿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跟着小二往楼上去。 柳元昊哼笑一声,忽然发现那位女子在看着自己,她眼神中倒也并非不满,而是审视的目光,那锐利的光似要洞察一切。柳元昊回以微笑,不紧不慢的问道:“这位姑娘,还有何吩咐?” 女子转过脸,悠悠而去。 晚饭的时辰到了,吃饭的人陆续进了店,冷清的大堂顿时热闹起来。在柜上对面的那面墙上,每日都会更换菜牌,这里的菜牌是别店的三倍还要大,不仅标明了菜品名称,还写明了什么人能吃,什么人不能吃的禁忌。这是仙客来的一大特色,因这里专门经营药膳,按季按节气来拟定菜品,每日大概要换一两次菜牌,固定数量十道菜。 此刻,柳元昊正拿着挑杆更换着已经没有材料的两道菜品,突然一声脆响,紧接着稀里哗啦碗盘落地声。[.超多好看小说]柳元昊转身一看,有两桌人不知为何起了争执,桌上四五碟菜几碗饭都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两桌人都带着兵器,刀剑无眼,他们偏偏还胡乱挥舞,口中不依不饶越说越难听,一把大刀剁在桌面上,另一把剑也戳了上去,看得柳元昊直心疼。 突然,手上一空,挑杆不见了,再看从厨房里冲出来的香橼,一脸怒气的走上前,吼道:“你们什么意思?我做的菜不好吃?你们把人家辛辛苦苦做的饭菜丢在地上,还砸我店里的东西!进门前没打听过吗?仙客来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几个正肝火鼎盛的男人,听到这么个小女子趾高气昂的教训,更是火大了。一长须男人‘咣’的将棍子砸在桌上,挑衅道:“大爷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躲到一边去,免得刀剑无眼伤了你!” 唰! 男人脸色一变,手上的长棍不见了,竟被这个小丫头用挑杆偷了去!几人一看小丫头这般轻狂,也顾不上男人女人了,挥着刀剑向着挑杆砍去。香橼一个转身就闪开了动作笨拙的几人,挑杆一横,噗噗噗,唰唰唰唰,几下打了人,缴了械! 几人脸上白一阵,红一阵,香橼哼道:“不讲理的我见多了,没本事还不讲理的倒少见,砸了东西快赔钱!” 虽然被女人打了,但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看着挑杆上刀剑棍被戳在一起,其中一个胖子缓缓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香橼又瞪着另一桌的男人,立刻又有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桌上。 “饭钱呢?想吃霸王餐啊!” 两个男人急忙又各取出一锭银子放下,香橼哼了一声,挑杆往门口一挥,兵器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外面走路的人唰的闪开,看了两眼又继续走路。 吃了亏的几人灰溜溜的出了店门,拾起兵器匆匆离开。 香橼似乎很满意,将挑杆立在墙角,又回了厨房。 “呵呵,抱歉,抱歉!”柳元昊急忙给店里的客人致歉:“诸位莫惊,没事了,呵呵……我们家的女人脾气都不太好,见笑了见笑!” “你们家的女人脾气都不太好?!” 柳元昊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门外走进来的是紫珠,看她脸色不悦,肯定有人惹了她。 “你怎么来了?” 紫珠将食盒放在桌上,气道:“家里那位大小姐,嫌我做的菜不好吃,非要吃香橼做的七宝鸡,我这不是来给她跑腿的吗!” 柳元昊拉着她坐下,吩咐道:“小米,先沏一碗雪菊来,再告诉香橼,七宝鸡一份!” “哦!”小米刚收拾好银子放在柜上,又急忙去沏茶。 紫珠眼睛一瞥,发现楼梯上站着三个持剑之人,柳元昊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是玉山门的那几个人,忙起身招呼道:“几位客官下来了,要吃点什么?” 另一位年长的男子回道:“掌柜的看着上菜就好,我们赶了两天路,只想好好吃一顿,休息休息。” 柳元昊笑着点头:“那是那是,诸位稍等,我去安排。” 店里又恢复了正常,中年男人扫着地上的狼藉,中年女人擦着那两张被砍坏的桌子,收拾好后,两人又将桌子抬到了门口的角落,好像破损得有些严重,不能再给别人使用了。 玉山门的三人仔细打量着店里相关的人,刚刚进门的女子虽然点了一道菜,但七宝鸡并非菜牌上的菜品,听她与掌柜的说话,应该是一家。之前三人下楼来,正好看到捣乱的几人,看了一场巾帼大戏! 虽说那几个无赖当真没什么本事,可香橼也不过是小露一手将他们打发走而已,一个厨房里做饭的厨娘,竟然身怀绝技,修为深不可测!而这店里的掌柜,刚进门的女子,修为都不在那厨娘之下,这究竟是一家什么店?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四菜一汤上齐了,花花绿绿看着倒是很有食欲。“烟儿师妹,这个菜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女子看了看碗里的菜,冷冷的问道:“卫师兄还没吃就知不错?” “呵呵,闻起来还不错。”男子笑了笑。 年长些的男子轻咳了一声,有些不满,眼皮不抬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也看不出好吃还是不好吃,似乎很寻常。 桌上安静了,女子端起碗细细品尝,神情减缓露出温柔,好像菜品的味道很对她的口味,与别家厨子做的菜略有不同。进门前就听说这仙客来烹调药膳,菜肴很特别,吃过一次就总想来,果真传言不虚! 一顿汤足饭饱后,柳元昊上上签询问是否还有其他需要。 女子轻笑,说道:“你家的厨娘脾气虽大,厨艺更佳,这些药膳都是她想出来的吗?” “差不多吧!是她和我们家夫人一起想的。”柳元昊笑着回道。 女子又温柔的问:“想必是深谙岐黄之术,至少你家夫人医术了得!但为何要开个饭庄,而不是医馆呢?” 柳元昊呵呵一笑,回道:“姑娘聪慧!医馆是治疗已患疾病,而药膳是消除小隐患,补益身体的,有病无病都可以吃,岂不比药好?” “说的有理,也颇有医者父母心。”女子点头称赞,又道:“掌柜的,我们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帮我们准备几个烧饼带在路上吃吧。” “好,没问题。”柳元昊爽快的应下,等三人起身上了楼,他叫来小米将桌上碗筷收拾下去。这三人只休息一晚就赶路,是要进十万大山,探查诡异的沙尘迷雾吗? 提起这个,家里的那五人去了也有好几日了,不出什么意外,也该回来了……呸呸呸!真是不吉利,办完事自然就回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心 城里落更连打过三次,柳元昊和香橼才回到灵台山庄,不想开门的却是龙修,怎么一想他们,他们就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龙修关好了大门,回道:“差不多晚饭时候吧!大家都平安,连根头发都没掉。” “那就好,爹娘在房里吗?”柳元昊欢喜的问。 龙修却没什么精神,懒懒的回道:“他们是在房里,不过你们最好先别去打扰,我想他们现在需要休息。” 二人愣了一下,香橼问道:“怎么了?” “见到了,那个人。”龙修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转身走了。 那个人?哪个人? “柳灵!?” 二人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名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天啊!那么大的地方,不是进去就迷失方向吗?怎么真的碰上了?那个……那个和大姐名字一模一样的人!真是太古怪了,越想越觉得古怪啊…… 在下一刻,柳元昊冲进柳薇的房间,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推开门一股潮湿漫卷的幽香。 “你不会敲门啊!” 柳薇隔着屏风,怒吼了一声。 柳元昊吓了一跳,急忙背过身去,还埋怨道:“你现在着急洗什么澡,不知道我回来有事要问吗?!” “问谁不行啊!陆英和龙修不是都在外面吗?非得大晚上闯进我的房里!”柳薇慌慌张张的从水里出来,又慌慌张张的穿好衣服冲了出来,表情像要杀人:“你这臭毛病,到死也改不了拉!” 柳元昊转过身,看她一身素装内衫,发丝上还沾着水珠,竟噗哧笑了:“我是因为心里着急,又不是每次都这样,再说我们是双胞胎姐弟,你用得着发这么大火吗?” “双胞胎也不是小时候,我在洗澡,又不是换衣服,你这么突然进来,换你你也会生气。”柳薇气鼓鼓的又裹了下衣襟。 柳元昊陪着笑,抚着她的肩坐了下来:“我的好姐姐,你体谅下吧!刚才听龙修说爹娘心情不好,是因为见到了那个,那个谁……我有多着急,你应该可以想象。” “是啊!不要说爹娘,我的心情也不好。”柳薇苦着脸,叹了口气:“她今年十九岁,是十九岁,不是二十几三十几,偏偏是十九!” 柳元昊一脸震惊,只张着嘴傻乎乎的呆愣了半天:“那……” “娘一直忍着,后来娘抱着一只小熊猫,她也走过去摸,我看到娘看她的眼神……我真的好不忍心啊!连我都想掉泪了,你想想娘那时候的心会有多难受!”柳薇说着,眼睛又泛了红:“爹更是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这些年,他们的心总有一处在备受煎熬……我好埋怨大哥啊!他竟然对娘那样无礼,说了让娘那样伤心的话,他还是长子呢?他怎么做得出来!” 柳元昊心中酸楚,眼眶发胀,不去看也能知道父母的心正在滴着血泪,如果是别的事,他一定能把母亲哄笑,但这件事,恐怕永远没有可能了。 姐弟俩惆怅到半夜,柳元昊才从柳薇的房里出来,可他一点睡意都没有,月光洒在身上,感觉好哀伤。 走着走着,柳元昊一抬头,发现自己走进了父母的院子里,此时屋里一片漆黑,应该是睡了。他从来察觉不出父母的气息,除非是他们让他察觉出来,否则不管修为怎么提升,也还是无能为力。 可也不能去敲门,去打扰他们…… 柳元昊坐在院子里,静静的望着夜空,这样守候着也不至于太孤单吧!现在自己可是他们身边唯一的儿子啊。 屋里只有柔和的月光,林若雲忽然坐了起来,柳逸阳闭着眼睛喃语道:“是昊儿吗?这么晚了,他还没睡……是从薇儿那听了什么吧。” “我怎么这么悲凉啊!冷得要发抖了。”林若雲模糊着双眸,声音发颤,在这清冷的月夜更显凉意。 柳逸阳急忙坐起来,手轻轻搭在她肩头:“你冷,我也会冷,你悲凉,我会比你更悲凉的!雲儿,这辈子我没有请求过你什么?没有让你受过其它的委屈,除了那件事……那是,我永远欠你的!” 林若雲突然哭着笑了一声:“还记得我答应教你解毒之术的时候吗?你的确很会缠人,让我没办法拒绝,但后来,我是真的觉得你心肠好,人温和,执着细心又肯吃苦,具备一个医者该有的品性。我既欣慰又喜欢,也从来不觉得这有哪不好,心怡母亲的事,我也没有怪你,即便有些伤心的时候,我也不想因自己而让你变得不是自己了。” “雲儿……”柳逸阳轻轻抱住她。 林若雲合上眼睛,静静的靠在他怀中,这份温暖,这份熟悉,仿佛心跳的节奏都是一样的,呼吸的速度都是相同的。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辈子,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只他们自己相依相伴。当心有所动摇,想为这个心中的好男人生下孩子,想与这个心中唯一的女人共同孕育一个生命。 这个念头是可怕的,是如洪水来时无法阻挡的,就这样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一个可爱的女儿!然而老天不眷顾,生死未卜的女儿成了心上随着跳动被扯裂的伤口,几百年来都无法面对这个现实!直到他们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快要失去控制的时候,他们又生下了一个儿子,仿佛心中那点火光又被点亮了。孩子真是神奇,只要看着他守着他,就会平复心中所有的起伏,只剩下无尽的温柔与爱…… 而当初那份依靠,那颗带给他们希望的星辰,如今在哪都不知道。 有时候想起,只会觉得讽刺,这辈子最不能依靠的就是子女,他们的人生是从叛逆开始的,他们的感情是从丧失理智的爱上一个人开始的。那也是如今身为父母的他们,曾经义无反顾做过的事,曾经百转千回的刻骨铭心! 是啊!就因为有过那样的体会,才会哭,会笑,会痛,会觉得世上孤寂得只剩自己,亦会感到幸福满足的无视所有…… 夜深了,深得可怕,深得无边无涯。 枫树林中,背靠着背的男女,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白仙儿望着那满布天际的星辰,在那深邃看不到的远方,有着同样深邃的思念。她看不到,摸不到,也无法让自己靠近…… “元祺,这样不行,我知道你想回去,你还是回去吧。” 柳元祺的心痛了一下,忍着问道:“那你呢?不跟我回去吗?” “我不行,你知道的……”白仙儿的眼泪悄悄滑落:“虽然我不知道能为爹娘做什么?但我不想惹他们伤心,我怕……我怕看到他们因我而伤心的样子,我会讨厌自己的!” 柳元祺坐直了身体,拉着她的手,温柔的宽慰:“五年了,爹娘的气也该消了,他们不会真的怪你。仙儿,当年我出走已是罪孽深重了,如果我自己回去,让你一个人在外漂泊,我同样会觉得有罪!” “别傻了,我们不可能的!”白仙儿认真的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你是人,我是狐,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有违天道的事,爹娘更不会同意!这一生,我已经不想再求什么了,就让我怀着赎罪的心度日吧!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得心安一些。” “那我呢?”柳元祺含着泪,苦涩的勾起嘴角:“我如何能活得心安?上对不住父母,下不能给弟妹做榜样,连一心喜欢的人都不能坦然的面对阳光!我才是罪人,是所有人的罪人,更是我自己的罪人!” “别这么说,我会心痛的……”白仙儿流着泪,委屈的哭着。 柳元昊讽刺的一笑:“我知道我们不同族,可即便不能做真正的夫妻,难道连心里的感情也是罪过吗?难道我们不能彼此交心,彼此疼惜着吗?一定要否定一切,一定要欺骗自己真实的感觉吗!” 不,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 第三百零七章 请罪(一) 两人相拥落泪,直至天明。 柳元昊振作精神,鼓励道:“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回去,跪着请罪也好,接受惩罚也好,我们一起承担!仙儿,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不能!如果你坚持不肯回去,那我只好做一辈子不孝子,背负着这份罪无可恕,沉重的度过每一天,直到我被压垮!” “元祺……”白仙儿泪如雨下,心里翻江倒海般汹涌:“我不是不想回去,甚至比你还想回去,可我有什么脸面对爹娘,我怕我承受不起。你不是没有见到娘怨恨我的眼神,现在想起来,我还会全身发抖,何况你为了我说了伤她心的话,她更不会原谅我了!” 柳元祺痛苦的拥住战战兢兢,只是这样说说都会发抖的白仙儿。 “元祺,听我的好吗?你回去,回去向爹娘请罪,请求他们的原谅。只有你回去了,我的罪孽才能减轻,爹娘才不会那么恨我。” 听我的,就听我一次话吧! 今天的天有些昏暗,水气从早上开始弥漫,弄得人身上不舒服。 要下雨了吧…… 雪鸢从空中翱翔而过,向着山上飞去,那有一座药圃,几乎占了整个山头,也可以说是灵台山庄的后山。这里平时只有柳逸阳和林若雲来,亲手种下的珍惜药草,全凭自然的滋养而生长,只有这样才能很好的保留药效,发挥作用。 “姑娘,我在城外看到一个人,像极了元祺,应该就是他!” 林若雲将采摘的药草放在竹篮里,旁的人怕是还感觉不出来,但这是自己的儿子,从他靠近自己百里之内,就会有轻微的感查。 尽管早就察觉到了,可从雪鸢口中得到证实,林若雲的心还是震跳了一下,她忽然感到一丝慌张,也从未想过儿子有一天回来了,她要不要相见?见了又该说什么? “他是一个人。”雪鸢理了理羽毛,又补充道。 是吗?一个人?没找到仙儿吗?不会,若没找到更不会回来,找到了又为什么自己回来?回来认错,还是请求什么? 林若雲脑子里乱糟糟的,几乎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越想就越混乱,连五年前他们先后离家出走时,自己心里的气、怨、甚至恨的感觉都一并调了出来,身心疲倦。 傍晚了,龙修正闲着无事,想着天阴得厉害,柳元昊和香橼早上出去时说会早点回来,索性开了门等等他们。刚打开大门,龙修就感觉高高的石阶下面有个人,忙跑出去看,这一看可吓了他一跳,直接冲了下来,仔细确认! “大哥!”龙修激动万分:“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你跪在这干什么?快跟我进来,师父师娘一定很高兴!” 柳元祺拨开他的手,脸上也是难掩的激动,但他不能起来,他哪有脸走着进这扇门啊!就连能不能进去都还是未知的。 龙修明白他的心情,又转身跑了回去,偏厅里,紫珠正在摆放碗筷,看到他火急火燎的,高声问了句‘什么事?’他丢下一句‘大哥回来了!’就冲了进去。 药厅,柳逸阳正在配药,桌上包着药材的黄纸,被一阵风刮进来的龙修吹得掀了起来。柳逸阳训诫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小心点!” “师父,大哥……大哥他回来了!” 柳逸阳手上一抖,小铜称上的药材又掉下来一点,龙修上前一步继续说道:“他跪在大门外的石阶下,不知道跪多久了,您快去看看吧!让他进来吧。” “进来?”柳逸阳缓了缓神,继续着手上的事情:“他当初走得义无反顾,现在还回来干什么?你去告诉他,不用跪在那,想去哪就去哪吧!没有人会拦着他。” “师父……” “别烦我,没看到我在忙吗!”柳逸阳又训斥了一句,再不理他。 龙修出来后,大门口聚集了所有人,柳薇忙问情况,只见龙修叹着气摇了摇头。柳薇望着跪在石阶下的哥哥,心中不忍:“我去找娘!” 大家都回到药厅,左一句右一句劝柳逸阳出去看看,哪怕只是出去看看,说两句话也行,总不能连面都不见就赶走啊!可柳逸阳把他们都赶了出去,连门都关了起来。 “娘,您倒是说句话啊!哥哥回来了,让他向您请罪认错好不好?”柳薇围着林若雲一直求情,却一句话都没得到。 没了办法的柳薇又回到药厅求父亲,直接把门推开了,柳逸阳却将药材往桌上一放,转身离开了药厅。大家以为他肯出去了,谁知走到偏厅,看着摆了一半的晚饭,气道:“怎么,想饿着我?” “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师父您先去看看大哥吧!我这就去给您盛饭。”紫珠央求着。 柳逸阳瞟了她一眼:“你威胁我?我不出去,你就不给我饭吃?” “我哪有,只是大哥一直跪在外面,说不定都跪一天了。”紫珠晃了晃柳逸阳的手臂,撒娇似的说:“一会儿要下雨的,师父……” 柳逸阳甩开她的手,气得走到前堂,坐在椅子上:“常山,给我泡杯茶来!” 常山不敢不去,想着现在最好的茶就是清心去火的,急忙泡了一杯端了上来。大家都心里担忧的不时往外看,可柳逸阳却悠哉的喝着茶,看也不看他们。 “爹,真的要下雨了!”柳薇急得发慌。 柳逸阳瞪了她一眼:“是我让他跪在那的吗?” “可您不让他起来,他怎么进门啊?”柳薇饶有道理的说道。 “他干嘛要进这门啊?”柳逸阳反问道:“他走,不是我赶他走的,现在他来,我还要去请?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柳薇心里难受,她明白父母的痛心失望,也了解哥哥当年为何急得失去理智。要说错,哥哥的确犯了大错,但也不至于不可原谅,只是或许,不太容易吧。 天黑了下来,外面响了几声雷。 柳元昊和香橼匆匆往家赶,刚绕过树丛就看到柳元祺跪在那的身影,二人又惊又喜! “哥……” “大哥,真的是你,你可算回来了!” 柳元祺眼中含泪,却无法对弟弟和香橼说什么?或许也无法面对他们,身为父母的长子,身为他们的兄长,却做了最不该做的事。可这五年来,究竟有多想念这个家,想念父母,又是怎样煎熬着不敢靠近这里,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乌云压得更低了,雷声隆隆而过,从云层中打下一道闪。 突然,大门口出现了几个人,柳逸阳的身影慢慢靠近,他下了几节台阶,沉着脸打量着:“这是怎么回事?是玩够了,还是玩累了?” 柳元祺身体一颤,忙俯于地:“爹,儿子不孝……” “离家时何等潇洒,如今又来说什么不孝!”柳逸阳讽刺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吗?眼里还会有我们?” “爹……儿子知错了!”柳元祺痛自落泪:“这些年,儿子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懊悔自责,只怕爹娘还在气头上,才不敢回来。” 柳逸阳一笑,说道:“你有懊悔自责吗?我还以为,你在等着我和你娘负荆请罪,再用八抬大轿把你们请回来呢!” “爹……爹说如此重话,儿子万死也担不起啊!当年离家已是不孝,如今回来,只望爹娘责罚,以消爹娘盛怒!”柳元祺身体微微颤抖,俯得更低了。 柳逸阳不屑的哼了一声,问道:“仙儿呢?你不是去找她了,难道五年过去了,你都没有找到?” “不是,半年便找到了。”柳元祺低声回道。 柳逸阳脸色一沉:“那怎么一个人回来的?” 柳元祺稍稍抬了下身体,回道:“她自知罪无可恕,不敢回来。” “是你没劝动吧?”柳逸阳又一声讽刺:“别动不动就不孝,罪无可恕的,现在说这些似乎晚了点,出了这门,就该知道再回来不易。” “是……”柳元祺忍了忍眼中的泪。 柳逸阳负手转身,叹言道:“去给你娘谢罪吧!你把她的心伤透了,我最看不得她伤心,你能否回来,全看她能否原谅你了。” 第三百零八章 请罪(二) 进了这第一道门,也算是得了一道赦令,柳逸阳开了口,也就是能原谅的意思了。[]他一向好说话,也不会真的生谁的气,只是他最忌讳一点,就是林若雲! 任何人伤了她的心,柳逸阳都不会一笑了之,正如当年他连自己都无法原谅一样。 林若雲一直在药圃没有下来,她知道柳元祺进了大门,来了后山,也知道他跪在上山的路阶下。一声天雷巨响,风起雨落,天地间瞬间起了一层雨雾,山也朦了,树也朦了。 柳元祺脸上挂着一丝欣慰的笑,也许只有天不眷顾,他心中的沉重才能稍稍放轻一些。 柳逸阳回了药厅,不再理会任何人。其余众人聚在偏厅中,既没心思吃饭,也没心思各回各房,大概坐在一起,心才不会七上八下。 不到半个时辰,细雨如帘便成了瓢泼大雨,众人的心也提了上来。 风雨中,柳元祺的身体依然稳如钟,任凭风啸雨打,寒凉一点一点沁入肌肤里,却难减轻心中的罪孽。 夜半,风止了,雨停了。 林若雲坐在亭中,双目朦胧,也不知看着夜幕中的哪个地方。 五年了,总算还记得回来,却只有他一个回来了……总是怕自己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宁可选择逃避,却不曾回头想想,将她这最最心痛的人,又置于何地呢?! 清晨,根本无法入眠的众人又起了身,香橼煮了粥,做了饼,先给柳逸阳送了一份,留了一份给林若雲,又备了一份给柳元祺。 和柳薇二人端着早饭来到后山,香橼送早饭上山,柳薇便将托盘放在了地上:“哥,吃点吧!香橼一早起来做的,你很久没吃到了。” “我不饿,你吃吧。”柳元祺轻声回绝。 柳薇实在不忍,又劝道:“你跪了一天一夜,又淋了雨,再不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会病倒的。” “我哪有那么脆弱。”柳元祺苦苦的一笑。 柳薇心中一痛:“后山风凉,湿气重,吹多了本就不好。哥,仙儿姐在哪?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柳元祺又是苦笑:“薇儿,我是不是很没用?让娘伤心,惹爹生气,又无法帮仙儿承担痛苦,甚至连她背负的罪过,我也只能看着。” “哥,仙儿姐不该留书出走的,不该啊!”柳薇哭着说道。 柳元祺含着泪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我也这样跟她说过,可她说没有选择,她忘不了娘怨恨的眼神,那让她感到恐惧。仙儿一直把爹娘当作她的亲生父母,获知那样的事,一度让她崩溃……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怕娘?我问她,她也不肯说。” “那怎么办,她真的不回来吗?”柳薇边擦眼泪边问。 柳元祺摇了摇头:“我也无法肯定啊。她曾说过,如果爹娘能原谅,她宁愿一命换一命!” “不会,不会的!”柳薇惊慌的拉住哥哥的衣袖:“爹娘不会让她死的,我们虽然是爹娘的儿女,可仙儿姐跟在爹娘身边数百年,他们之间的感情远超我们才是!我知道娘并非不想她,只是她们两人心中都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解铃还需系铃人吧。(.)” 系铃人?姐姐柳灵吗?已经不可能了…… 端来的早饭,柳元祺一口没吃,而香橼也是将早饭原封不动的又端了下来,林若雲根本不理她,只说不饿不想吃,让她端走。柳逸阳那边的早饭则一直放在房门口,东西没有动过,门也没有开过。 太阳升起又落下,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柳元祺依然跪着,山上药圃一点动静都没有,想上山去求情的人都被他拦了下来。 大家明白他的心情,也理解林若雲一直不肯说原谅的心痛,两边都不忍,便只能这样等着看着。 傍晚后,柳元昊来陪他,拿了一筐黄橙橙的沙棘(ji)果,这是柳元祺平时最爱吃的水果,林若雲还用沙棘做糕点和羹汤给他吃。 柳元祺拿了一颗放在嘴里,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果子原本的味道被泪水的苦涩和心中的酸楚所掩盖,如黄连裹腊一般。 又是一夜过去,天微微泛青,太阳还懒洋洋的躲在云雾中,柳元祺又不吃不喝的跪了一天一夜。虽然看上去无碍,但这么跪下去也不是办法,何时才是个头啊? “哎呦呦,真可怜!” 柳元祺愣了一下,可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了,这个家里能如此看热闹,又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也只有一个! “你那个娘的心真狠,自己的儿子跪在这又是淋雨又是日晒,她却一点不心疼。”柳心怡慢悠悠的走到跟前,笑道:“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应该会吧!毕竟你是她生的,可白仙儿就不同了,她们之间可有深仇大恨,你这跪着是想替白仙儿赎点罪吧?” “就算是也无可厚非啊!”柳元昊听不下去,回了一句。 柳心怡哼着声笑了笑:“你好天真啊!白仙儿是妖狐,你这哥哥当年负气离家,还不是喜欢上了那只狐狸!如今回来请罪,恐怕不是那么单纯吧?不过你想和她在一起,我看是算盘打错了!” 柳元祺一向不喜欢她,尤其是从她来到这个家后,处处与母亲做对,总是惹得母亲不痛快,就越发的不喜欢了。但现在这个时候,哪有闲工夫和她吵架斗嘴,争辩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喂,你出去的这五年都是和她在一起,你们是不是早就,私定终身了?”柳心怡故意挑衅,想看看她的反应。 柳元祺痛恨的瞪着她,忍着不发火,一边的柳元昊却急了:“你胡说什么?把我哥和仙儿姐当什么人,他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有什么不可能,外面又没人盯着他们,孤男寡女形影不离,很奇怪吗?!”柳心怡颇有道理,不依不饶:“自古狐狸精最拿手的就是勾引男人,何况他们郎有情妾有意,干柴烈火也是可以理解的。” 柳元昊正想分辩,柳元祺将他拦下来,轻轻说了一句:“无聊。” 柳心怡笑了两声:“是啊!我是很无聊。其实我也是好心,你这么跪着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连自己的娘都敢忤逆,就该一步一叩的跪上这九百九十九节台阶,这才是赎罪的诚意。” “你!”柳元昊气得握紧了拳头。 柳元祺却忽然一笑:“你说的对,只这样跪着,又算什么?” “哥……” “不要管,你回去吧。”柳元祺将面前的竹篮拿开,一个头磕了下去,跪上一节台阶又磕了一个头,再一节台阶再一个头…… 柳元昊实在看不下去了,狠狠的瞪着幸灾乐祸的柳心怡,拎着竹篮气冲冲的走了,他要还待下去,再好的脾气也会和这个女人打起来。 柳元祺一节一叩,额头上粘得灰尘很快就显出了微红,又慢慢溢出了血丝,他眼前有些发花,但依然歇也不歇。九百九十九节,现在不过刚开了个头…… 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连这个勇气都没有,还如何立足世间! 太阳慢慢升起,随着气温的上涨,照在身上也愈加炙热。柳元祺身上微微出了汗,脸颊两侧业已淌下汗来,额上混着尘埃的血似流似不流的挂在眉心中间。 听到消息的众人纷纷赶来,柳心怡早已离开,高高的台阶上只有柳元祺孤单的身影,不免叫人心酸泪流。忽然,大家看到台阶上,林若雲走了下来,她走得很慢,柳元祺分明看到了,却没有停下,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柳元祺这一个头磕在母亲脚下,极是痛心疾首:“娘……是儿子太混账,言语冒犯娘亲,忤逆不孝!儿子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请娘责罚,请娘狠狠的责罚儿子吧!” 林若雲心痛已经发麻,扶着他直起腰,抬起头,五年来的心酸苦痛在这母子双眸相对的一刻,如溃堤泄洪……林若雲突然将儿子紧紧抱住,忍了许久,终还是哭出声来。 “娘……儿子想您……儿子真的好想您!” 第三百零九章 回忆的片段 众人的心总算落了地,灵台山庄的天也才算放了晴。 柳元祺的房间一直空着,但每日都有人通风打扫,只要换一床新被褥,再把床帐更换一下就可以住了。 柳薇,香橼,紫珠,三人忙进忙出,不一会儿就收拾妥当。 柳元祺在父母的房间,林若雲给他额头上了药,很快就看不出什么来了,柳逸阳捧着茶碗在一旁,这样的情景已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仙儿是不是对我有怨恨?” “她不敢!”柳元祺解释道:“虽然她不提,但我看得出来,她连面对爹娘的勇气都没有,恨不得把自己蜷缩在世界最黑暗的角落,恨不得就那样死去……如果可以,她愿意用死来换取你们的原谅。” 林若雲神色一震,柳逸阳的心也颤了一下。 “爹娘,不是我替她说话,只是……只是她真的很想回来,想和以前一样,再做你们的女儿……”柳元祺诚恳万分,哪怕让他们稍稍消点气,也不白说这番话。 林若雲收好药箱,只淡淡说了句:“回去歇着吧。” 午饭的时候,柳逸阳和林若雲没有出来,只有他们兄弟姐妹围坐一桌。柳心怡虽然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但她绝不会可怜兮兮的躲起来,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要出来。 柳元祺多年未曾感到这样温暖又温馨的亲情了,就连饭菜也格外香甜,一吃就知道是香橼的手艺!香橼是家里唯一钟爱厨艺的,从小就跟着林若雲下厨,药膳的提议也是她想出来的! 一顿饭说说笑笑,吃得也畅快,柳元祺很久没吃这么饱了:“香橼的厨艺又精进不少,这顿饭花了不少心思吧!都是我爱吃的菜。[.超多好看小说]” “爱吃就好,平时我都在店里,基本轮不到我来煮饭。”香橼开心的笑笑:“大哥还不知道吧!薇儿现在也开始下厨了!” “什么?”柳元祺睁大眼睛,讶道:“你转性了?都会做什么了?” 柳薇一脸惭愧,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柳元昊却毫不留情的揭短道:“她只会做两道菜,一个翡翠蔬菜卷,一个荞麦菜蔬卷,哦对了,还有一个珍珠丸子汤!以后谁娶了她,注定要饿肚子的了!” “讨厌!”柳薇回手在他身上打了一巴掌:“娶我的人就为了要我管他一日三餐饭的吗?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好吃懒做!” 柳元昊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好吃我承认,什么时候懒做了?!” “呵呵呵……” 二人安静了下来,柳元祺开怀的笑着,他好久没听到弟妹吵嘴的声音了,耳边也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真的好感激! 大家看他高兴,心里也颇温暖,除了两位长辈,家里就数白仙儿和柳元祺辈份高,年纪长,他们都是跟在这两位哥哥姐姐的身后长大的,那段日子永远难忘。 “等仙儿姐回来,我们就真的团圆了。” 陆英不禁感概了一句,引得众人频频点头附和。 “她敢回来吗?”柳心怡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惹得多方不爽快的目光投了过来,她只管无视:“别忘了苏苏是怎么死的,到底谁才是你们真正的姐姐,你们可以忘记,那是因为你们只认得白仙儿,可里面的那两位,死的那个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这话一出,大家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柳心怡更得意的说道:“白仙儿就比你们聪明,在那个女人发火要了她的命之前先走了,到现在她也不敢回来,为什么?难道你们还不明白?” 柳心怡的目的似乎达到了,满足的放下碗筷,转身而去。 大家也不敢说她说的就一定不对,事实上,没人知道林若雲现在的态度,也没人敢赌林若雲见到白仙儿以后,会不会又雷霆震怒? 傍晚时,柳心怡在院子里和她的小花猫玩耍,院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柳心怡看了他一眼,继续和小猫丢着球,讽刺道:“你是来感谢我的吗?给你出了个好主意?” 柳元祺走前两步,说道:“我是该感谢你点醒我,否则我就是跪在那昏过去,诚意不足的请罪,也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哼,你是否昏倒我才不管,我只在乎会不会让她心痛!”柳心怡得意的哼道:“你是那个女人的宝贝儿子,她怎么可能再把你赶出去,如果只是让你昏倒,那不是太便宜她了。” 柳元祺轻轻呼了口气,叹道:“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我们都愿意把你当作一家人来相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呢?” “我跟你们怎么可能是一家人,永远不会!”柳心怡忿忿的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柳元祺神色沉静,望着那扇门许久,爹娘再找寻那个女人十几年之后,终于发现了她的踪迹,那时候的柳心怡已经十五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女人竟然死了! 柳逸阳和林若雲把失去母亲的柳心怡带回来。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林若雲害死了她娘,但没有人相信她。或许是人死了,再反复调强她的死因,解释与己无关,好像太过冷漠,所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无人提起。 柳元祺只记得,是父亲前后三次对柳心怡说明,那个女人的死怨不得任何人,没有人想伤害她,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柳元祺还记得那个女人名叫俪嫆,人如其名,柳心怡的容貌就像极了她。那年,父亲将身受重伤的俪嫆带回山庄,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没过两天,父亲竟然一大清早的从俪嫆的房间走出来! 当时家里只有柳元祺和白仙儿,而俪嫆一口咬定,前一晚柳逸阳趁着疗伤之际轻薄了她! 柳逸阳则肯定的说,是白仙儿给俪嫆送晚饭后,说她的身体很不舒服,这才到她房里看看的,谁知一进门就昏倒了。 即便不解释,柳元祺和白仙儿也是相信自己父亲的,可白仙儿一哭二闹三寻死,柳逸阳非但没有把她赶走,还将她留了下来。父母二人出门是分头行事,父亲先一步回来,又发生了此事,加之林若雲那个时候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万一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柳元祺提议让父亲赶走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可白仙儿却和柳逸阳一样坚持让她留下来。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半个月后,一直死都不肯走的俪嫆突然离开了,留下一封引起轩然大波的书信。书信上说,因自己身受重伤日日服药,或许神志不清的时候弄错了什么药,导致后来发生了谁都不愿面对的事。但她现在想开了,因为突然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害怕柳逸阳容不下孩子,也不想因此而让柳夫人伤心,唯有她离开,对所有人才是最好的结局。 柳逸阳看完信,差点掀了桌子,白仙儿便提议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俪嫆,把人带回来,林若雲那边就由她去解释清楚。 就在那时候,柳逸阳才发现有样东西被盗了,从而联想到俪嫆古怪的伤势,迷晕他的奇药,以及后来发生的所有事。也就是这样,他才确定了俪嫆从一开始就设下圈套,为的就是盗取那样东西! 毫无头绪的他也不知去哪寻常不知来历的俪嫆,但他还是出门四方查探,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虽然柳元祺有很多事不明白,但想要找到俪嫆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急切,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出去找了一次父亲,回来后再没出过门。 寻找俪嫆的十几年里,柳元祺也不止一次的出去,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情况,但后来却不知俪嫆为何突然死了?得知柳心怡这个人的时候,山庄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即便柳逸阳和林若雲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可俪嫆给女儿姓了柳姓,那十几年前的事就是真的了! 从那以后,柳心怡一个人就搅得整个灵台山庄不得安宁,大家都对她有一肚子火,却碍于柳逸阳和林若雲的迁就,只得忍让着。 第三百一十章 变化 凌云宗,乾元殿。 夏侯易将师姐冰月,师兄穆严,师弟岑怀楚、冉瑀召集了来。半个时辰前,褚轩和柳灵刚刚回来,褚轩受了伤,这更让众人急着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基本都是褚轩在叙述,柳灵只站在一旁听着,众位师长听过这十几日的来龙去脉后,个个面色沉重。想不到这一趟前往十万大山,不但真的遇到情况,雁门弟子沈侗还废了一只手,更值得注意的是北郡尉迟家,尉迟(yuchi)墨竟亲自前去! “你刚才说,若不是突然出现的几个人,你们恐怕都要死在尉迟墨的手里了?”穆严端着架子,声音沉沉的问道。 褚轩轻声道了句:“是。” “废物!”穆严大怒一声:“尉迟墨虽号称‘血狼’,但你们有这么多人,却说出死在他手里的话,真够窝囊!” 褚轩一惊,急忙解释道:“大长老,那时沈侗已奄奄一息,我与朱子敦又受了重伤,王媚儿与柳师妹也受了轻伤,面对毫发未损的尉迟墨和沈熊,我等不可能有胜算!但大长老,我们没有一个人贪生怕死,刚才所言只是在讲事实而已。” “师兄,他这么说也没错。”夏侯易安抚道:“就算他们几个没有受伤,尉迟墨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若不是被困在山穴中,更没必要与他硬拼,这不是窝囊,那样的牺牲并不伟大!” 穆严正要辩驳,只听冰月大师悠悠的开口道:“那几个突然出现的是什么人?” 褚轩迟疑了片刻,回道:“他们自称医者……” “医者?”岑怀楚惊讶一声,随后笑了起来:“天下还有这样厉害的医者?不但救活了被妖兽咬伤,奄奄一息的沈侗,还轻而易举的挡下了沈熊的攻击!” 褚轩再次确定道:“岑师叔所言极是,弟子们起初也不相信,但他们的医术的确超凡令人惊叹!而且,那位柳夫人,似乎还有些特殊的能力,她能预知潜在的危险,我们两次受到洞中邪物的攻击,都是她告知的,就连有毒无毒她都清楚无误!” “哼,恐怕是什么妖人使用的妖法吧!”穆严厉声断言道。 “不像!”一直没有说话的柳灵突然开口道:“师尊,师父,两位长老,岑师叔,他们肯定不是妖人!若是妖人怎么会救我们?虽然尉迟墨对那位柳夫人极为恭敬,但或许是曾经也得她相救的缘故,只是其中真相,弟子与褚师兄也无法详细询问。” 褚轩微微转脸看了看她,也没有反驳她所说的话。 冰月注视着心爱徒儿的神情,依着了解,这种话不会轻易出现在她的口中,更不会为了几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分辩,还这样肯定。 尽管如此,柳灵的话也让夏侯易多了一分思量,尉迟墨多少有些桀骜,会对那位柳夫人恭恭敬敬,实在不能小视。而褚轩方才说的特殊能力也不能轻看,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你们就没问问,这几个人是何门何派来自何处?”岑怀楚仍是一脸好奇。[.超多好看小说] 褚轩立刻回道:“说是十万大山,灵台山庄!” 又是十万大山!这是巧合还是…… 夏侯易暂时也想不明白,既然有地址和名字,有必要查找时想必也不难。随后,他让众人散了回去休息,并让岑怀楚给褚轩看看伤势。 柳灵跟着冰月大师回了断虹峰,师徒二人一路都没有开口,凝露堂前,冰月看着爱徒,问道:“灵儿,你还有什么事要对为师讲吗?” 柳灵轻轻摇头,冰月默默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回去休息吧。” “是,师父,徒儿告退。” 冰月大师深远的目光,茫茫中略有担忧,柳灵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爱徒,她冰雪聪明,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但这第一次下山完成任务,历经生死艰辛后回来,心事明显重了许多。 岑怀楚给褚轩看过伤势后,由心的感叹,五步蛇的蛇毒本就剧毒无比,被魔气侵灼后的毒液更是无药可解,假如当时他在,恐怕也是无计可施的。褚轩所说的秋虎,曾在史籍中看到过记载,此虫不仅罕见,且出没的地方皆是毒物毒虫衍生之所,即便见到也没命活捉。 看来这些人确实有着不同凡响之处!可他们为何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救人,尤其是当着正邪不两立的两拨势力面前,这样做岂非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好师侄,再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看那几个人的?”岑怀楚两眼冒光,好奇得不得了。 褚轩尴尬了一下,这位岑师叔一旦热情非常,肯定没好事! “开始是两女一男,后来又有两个男人把我们救了出来,医术自然不用说,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他们的身份故然神秘,但我觉得也不像坏人,而且他们确实救了我和沈侗。” 岑怀楚斜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摸着光溜溜,没有胡须的下巴:“怎么天底下有这样高深莫测的人,我竟然不知道……他们说,他们住在十万大山一个叫灵台山庄的地方?” “那个叫柳薇的姑娘是这么说的。”褚轩如实回道。 “柳薇?”岑怀楚转了转眼珠:“柳夫人,柳薇……奇怪,太奇怪了!师侄啊!你好好养伤,内毒虽已清了,但毒伤了内里,还需要三五个月的休养才能恢复,修炼就暂缓吧!否则严重了就麻烦了。” 褚轩急忙谢礼:“多谢岑师叔,弟子一定谨记!” 几日后,褚轩还被勒令躺在床上。虽然无聊,但身上确没什么力气,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听话,屋子都不敢出。 岑怀楚每天都会煎一大罐又黑又苦的汤药,味道特别怪,喝下去就反胃得厉害,每次都把褚轩折腾得恨不得痛苦不堪,只恨自己不敢将药罐砸碎,还得每天忍着喝下去。 现在,褚轩只要远远的听到岑怀楚的脚步声,就会闻到浓浓的药味,忍不住要把胆汁都吐出来,连每日三餐都是汤药的味道。 真乃,苦不堪言! “褚师兄,你好些了吗?” 褚轩精神一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早上师弟来打扫,开着门窗通风,本来这时候没人会来,他自己也没在意。可这个甜美熟悉的声音有些意外了,褚轩笑着对走进来的叶兰说道:“好……老样子。” 叶兰笑笑,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我做了几样蜜饯,听说你吃的汤药很苦,配着这个吃可能会好点。” “谢谢,可你怎么有空弄这个?”褚轩脸上一红,问道。 叶兰取出三碟蜜饯,又把食盒放在一边,这才抬起头来:“前两天摘的果子,原本也准备做的,师妹不是爱吃嘛,可她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爱出屋。这次是你和她一起下山的,我就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其中缘由?” 褚轩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但转瞬就消失了,问道:“你是她师姐,直接问她就好了,她不是什么话都跟你的吗。” “这次不一样……”叶兰低语道:“我问过,可她说没事。” 褚轩一愣,其实柳灵的变化,应该是从灵台山庄的那些人出现就开始了,那些人是迷,或许这迷里,还有一分是关于柳灵的吧? 第三百一十一章 谜团 叶兰什么都没打听出来,褚轩并非故意瞒着她,而是担心,此事或许关系柳灵的私事,那枚吊坠是她出生后就戴着的,凌云宗上下都知道。若她不愿把此事讲出,那自己这个外人又怎能对人说,而且现在还有很多不明之事,说了也是平添一个人的疑惑罢了。 “唉!这盘我又输了……”岑怀楚垂着眉眼,叹着气,手中的棋子又放回到盒里:“不来了,连输三盘,没意思。” 夏侯易捋了捋胡须,呵呵一笑:“师弟今日的心思好像不在棋盘上,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惨败的战果啊!有什么事吗?” “师兄听了褚轩师侄和柳灵师侄的讲述后,有什么打算吗?”岑怀楚似随口好奇的问,端着茶碗,轻轻吹了吹漂浮于水中的叶芽。 夏侯易也端起手边的茶碗,抚着碗盖说道:“师弟认为,这世上有大智慧者,当是何种人?” 对这莫名的一问,岑怀楚索性转了转脑子:“懂得规避麻烦的人。” 夏侯易点了点头,却叹道:“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事事都规避也太不现实,除非身处尘世外,且有一颗无为之心。这个灵台山庄就颇有意思,既为山庄又命了名,想必并非规避尘世者,且山庄里尽是些高深莫测之人,而咱们竟连听都没听过。身处尘世,却能规避想要规避的人和事,这个山庄主人的智慧,也可谓超越凡人了。” “嗨,不出名在于他们不参与正邪之事,咱们又怎会对一个山庄在意,现在不就冒出来了。”岑怀楚不在意的说道。 夏侯易微微一笑:“问题就在这,天下间不参与正邪之争的也不是没有,可他们大都隐遁山林深处,不问世事。而这灵台山庄却截然相反,他们去那沙尘迷雾中干什么?会不会也是冲着魔冢而去?既然插手世间事,还能孑然一身,你觉得是寻常人可以办到的吗?” 岑怀楚眯了眯眼睛,叹道:“师兄说他们孑然一身?” 夏侯易点了点头:“尉迟墨是何人,要他恭恭敬敬的,世上唯有他的兄长!而那位柳夫人一出现,就将一场生死注定的战斗悄无声息的化解了,尉迟墨哪是轻易错失良机的人,这次却一句废话都没有!” 岑怀楚皱了皱眉,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此话不错,也是重大谜团之一!然而现在最重要的,似乎不是破解谜团,而是确定它真的存在! “师兄有何打算?” 夏侯易站起身,负手缓行了几步:“不愿与魔教同流合污,至少有几分可信,倘若真如我们所分析,主动示好也未尝不可。” “师兄还打算让褚轩和柳灵前往?”岑怀楚盯着棋盘,一颗一颗捡着棋子,询问道。 夏侯易没有回答,只是思虑着什么?此事虽有这样的想法,但也未必立刻着手去办,太过心急,往往适得其反。 断虹峰上,柳灵拎着剑来到一片紫藤林,花冠悬垂而下,走在其间,感受着花开成帘的梦幻之美。柳灵突然将剑一横,剑鞘咻地飞了出去,剑光幽幽晃晃冲天而起,影随剑形如一道霞彩,忽起忽落,飘然若舞,点点花序在周身纷飞…… 身影缓缓落地,二尺宽的剑刃上,整齐的立着一排花朵。 柳灵轻吐幽兰,剑刃向空中一震,花朵纷纷散落如花雨一般…… 收了剑,背靠在一棵紫藤上,昂着头望着垂落的花冠,手自然的放在颈上,轻轻触摸着那跟随了自己十九年的半片水玉吊坠。父母家境一般,像这样价值昂贵的水玉,他们根本买不起。出生时,父亲在门口捡到这枚吊坠时,惊喜万分,认为是上天赐给女儿的贺礼,从小到大,父母比自己还要珍惜这枚吊坠。 之后离家,吊坠成了柳灵思念父母家乡的寄托,从未想过其它。 但那个男人腰间的奇特吊环……怎么会与自己的半片水玉如此相似?世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水玉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都怪怪的? “师妹,你在这啊!” 柳灵回过神,微笑道:“师姐,你找我?” “你难得出房间,我还当师父找了你去。”叶兰习惯性的拉住柳灵的手,关切的说:“你长大了,以前我以为即使你长大了,也会把心事告诉我,与我分享你的烦恼。可现在,你才离开我几天,就与我生疏了,不再亲近了。” “师姐,我没有!”柳灵心里一急,紧忙解释道:“我并非与你生疏,只是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不知如何跟你说起。” “到底什么事?”叶兰急着追问。 柳灵咬着唇,微微颔首,迟疑半响,说道:“遇到了几个很古怪的人,真的很奇怪,我一点头绪都想不出来。” “是那个什么灵台山庄的吗?”叶兰询问道:“他们是有些神神秘秘的,可你也不必为这事烦恼啊!空想也不可能想出头绪来。” 柳灵闪了下眼神,又道:“我总觉得他们认得我……” “哦?有什么理由吗?”叶兰拉着师妹的手坐了下来。 二人静坐在紫藤树下,悠悠的香气伴着轻柔的话语,柳灵如实回道:“是他们看我的眼神。虽然我无法解释清楚,但那眼神真的好奇怪!又惊又疑,既温柔如水又冷漠如霜,让我一度产生幻觉,想起我的父母,想起师父,想起师姐你!” 叶兰眨眨眼,有些糊涂了:“他们让你想到这么多人,还都是与你亲近之人?可为什么又会疑惑,又会冷漠呢?你没有问问吗?或许他们认识你呢!虽然这是你第一次下山执任务,但以前你也随师父下山过,或许那个时候有什么事情,你一时忘记了。” “我也这样想,可他们说没有见过我。”柳灵无奈的叹了叹气。 或许这个问题,只有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再找机会了解了吧!但再见面的机会似乎可遇不可求。现在,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位柳夫人的柔情温暖的眼神,眼眸的疼惜与爱怜,还有那枚近乎一模一样的水玉……越想不通,就越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如果能再去一趟十万大山,那该多好! 不过,上次叫柳薇的女孩说他们的诊金很昂贵,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就不要登门。可柳灵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凌云宗是修真门派,除了大量的丹药,就属个人的仙剑珍贵了。 可人家又怎会缺丹药,恐怕连看都看不上眼吧!至于仙剑,总不能将自己的送人啊。若是空着手去,他们真的会不见吗? 叶兰默默望着她,神情一会儿一变,应该是心里纠结着什么?让她看着着急又担心。 三个月后,褚轩终于不用再服那恶心得要命的苦汤药了,也终于获得允许可以走出房间了,首次体会到,外面的阳光原来这样好! 别说,受了几个月的罪,身体却也真的大好了,看来岑师叔的方子要比他的人可信些。幸好这是心里想的,要是真被岑怀楚听到,一定会把褚轩绑在药桶里泡上几天几夜,就像泡药酒一样。 “褚师兄,大师兄回来了,师父问你能不能过去一趟?” 褚轩立刻回道:“我这就去。” 大师兄李翊山一个多月前被师父派下山,前往平洲某地,但具体情况不清楚,褚轩也只是缠绵病榻时,听其他师弟说起的。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之久,会不会是魔教那边有什么动作了?近来各方精力都集中在魔冢,是有人想趁机谋划什么吗? 第三百一十二章 跟踪 “师父,您找弟子?”褚轩肃立一旁:“大师兄,你回来了。” 李翊山微微点了下头,并不多言。 夏侯易轻捋胡须,神情严肃:“轩儿,翊山前往平洲一行,想必你也听说了吧?那里的事态比为师之前所想还要紧迫!为师找你前来就是要你听一听,与你三年前所遇之事,是否有所相似之处?” 褚轩眉目一凝,三年前,他亲眼看到一狼妖杀害了两名童男童女! “师弟,此间事并非生死那般简单。”李翊山紧皱眉关,沉声叙述道:“从一年前,平洲城及周边村镇屡有少女失踪,三五日后便又自行归来,但没有人记得发生过何事,去了何处见过何人。事发后不久,失踪少女均被查出身怀有孕,受害之人不断增加,现已达十二人之多,其中三人精神失常,两人自缢身亡!离奇的是自缢的两人在下葬后,腹中胎儿竟破土而生!此事闹得人心惶惶,皆传十二名少女为妖所惑,所怀乃妖胎!有人提议将这剩下的十人以黑狗血泼身,再以桃木焚烧,幸得玉山门弟子及时赶到,解救了这十人性命。” 褚轩越听,拳头攥得越紧,脸色越发阴沉。 “这世上,确有些妖以童男童女之精血修炼妖术,虽不多见,却是祸害一方的妖孽!”夏侯易叹了叹气,痛惜道:“百姓恐惧又无力除妖,出此下策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只是可怜那受到伤害的人。为师想了想,轩儿你三年前见到那两名少男少女,均丧命于精血被吸干,而如今此妖意图却有些难解,你有何看法?” 褚轩平复着心绪,回道:“人与妖不同族,本就不可结合,而这十二个少女竟还怀了妖胎,不可思议!但最难解释的是此妖为何要让这十二人有孕,这倒是从未听说过的事,那生下来的两个孩子呢?” 李翊山眉头再次紧了起来,讲述道:“自缢而亡的其中一名少女的父母兄长,因思念其女其妹,时常夜半去坟前祭拜。[]正巧那晚他们再次前往祭拜,便远远的看到土里爬出一个婴孩,婴孩的身后有一截尾巴,行动迅速的向林中奔去,于是他们又来到另一个坟前查看,竟然看到了同样的情景!” “不管此妖有何目的,因何要做这样的事,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夏侯易顿声道:“翊山,轩儿,为师要你二人即刻赶往平洲,务必将此妖藏身之处找到,你二人见机行事,切勿急躁!” “是,弟子遵令!” 平洲城南九里坡。 这里生长着一大片红松,树杆冲天,针叶粗硬,随着坡上坡下的起伏度较大,形成了一道跌宕的深绿波涛。 黄昏时分,夕阳映红了大半天空,白仙儿在九里坡徘徊了三日之久,仍不肯离去。她对于妖啊魔的不感兴趣,多年来四处行走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寻蚳(chi)坤! 虽然,白仙儿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蚳坤的敌手,五百年修为在他面前犹如蝼蚁一般,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白仙儿心里的死结是拼上性命也抹不去的,即便一死,也要找到蚳坤的老巢,亲眼看一看这几百年来,自己生活幸福的时候,苏苏是在怎样的煎熬下度日的! 白仙儿心中猛地一痛,扶着树杆缓缓背过身,靠在上面,喘息了几声。也是无意间听到此处有妖祸害无辜少女,致使十二人有孕,当即便起了疑心,又不愿牵连到柳元祺,才一直没有前往。 现在是只身一人,平洲的事依然没有解决,疑惑更重的白仙儿便来到了此处,因自身也为妖,比旁人寻找起来更加容易。果真不出五日便在平洲广袤的山林中确定了位置,就是这城南九里坡! 可到了这,白仙儿才发觉,要找到妖洞准确的位置并非易事,这里充满了浓重的妖气,在蕴含着两千多年道行的妖气中行走,对她这只有五百年修行的小妖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加之连日来,白仙儿都没有走出过红松林,现在已有些头晕眼花四肢发麻了,只等着夜幕降临,这种不适才会有所改善。 天色渐渐暗了,白仙儿的呼吸逐渐顺畅,视线也清晰起来。前方远处,雾蒙蒙的,幽幽光亮忽明忽暗,听闻城南九里坡上共有大小七十二个洞穴,只因常有毒蛇、毒蛛出没,此地人迹罕见。 白仙儿不敢轻易靠近,只在远处观察着,直至夜半…… 林中,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踏着青草缓慢的移动。白仙儿站起身四下望去,一个身着粗布衣裙,挽着半边发髻的女孩,眼神空洞的正向林中深处走去。 白仙儿立刻意识到这个女孩与之前失踪的少女有着一定联系,很可能她就是那第十三个受害者! 此刻已过子时,天上的云缓缓飘过,不时的遮挡住月光。就在这一明一暗间,白仙儿注视着女孩,走到了一处被植物半遮半掩的洞穴外。女孩站了站,有什么东西在她面前打开,随后她走了进去…… 白仙儿顾不上许多,也急忙跑到那洞穴外,一块大石头严丝合缝的堵在那,她犹豫着往旁边走了走,想看看还有哪里可以进去。忽然大石头动了,向一旁移开,白仙儿踟躇退步,难道被发现了? 过了些许时候,大石又重新闭合,就这样,大石一会儿开,一会儿关,不是向旁边移开,就是向上移去。大石是从里面堵住洞口,若非靠近了观察,它这频繁的移动还真不易被发现。 白仙儿沉了口气,决定试一试,待大石再次移动时,她一个闪身进了洞穴,里面有微弱的光线,还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洞里各处都有冒出土层的植物根茎,仔细辨认,可以看到泥土上留下的一对脚印。奇怪,怎么只有一对脚印?难道那些女孩是从不同的洞穴进入的? 不管是与否,只要跟踪脚印,一定可以知道女孩们最终抵达的地方,还有她们所见到的那个妖! 进来后,白仙儿更加确定没有来错地方,这里气息与五年前见到的蚳坤一模一样!就是说,那个该死的畜生真的躲在这,而平洲那些女孩被残害得生不如死,也是拜他所赐! 白仙儿心中怒火无以压制,脚下步子紧了起来,这条窄小的羊肠小路似乎在往下行,土质也越来越松软,她不得不越来越小心。 走了不知多久,地上的泥土突然消失了,后面的路变成了硬梆梆的石头,而眼前也出现了四五条岔路,女孩究竟去了哪里,白仙儿也摸不着头脑,但这里的光线显然比之前的更明亮了些。 随便选了一条最近的岔路,现在那个女孩并不重要了,白仙儿从一开始也没想救女孩出去,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活着离开。 在岔路上又走了好一阵子,隐隐感到身边有风丝吹过,眼前的亮度更大了,白仙儿惊奇的发现,前方已出现了更宽广的空间! 白仙儿迟疑了片刻,决定进去看看,往前小小的挪动着步子,光线亮堂起来,忽而白,忽而蓝,,忽而黄,忽而红……四色缓慢交替的变换着,白仙儿莫名的感到了一丝温暖,怪异的温暖。 进入那个空间,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池子,正上方悬着一个沙漏似的大钟乳,与普通钟乳石不同,下面是一个方形的口。白仙儿慢慢靠近,池子里浅浅的一层清水,将池底的石纹清晰的透了过来。 白仙儿往前探了探身子,水中的影像慢慢亮起,又忽地一暗,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狐的面孔!白仙儿心中一讶,水面又映出了另一张狐影,狰狞的眼神,尖利的牙齿,血红的舌头! 第三百一十三章 能量阵 “啊!” 白仙儿脸色惨白,险些吓得魂都没了,怎么会那样可怕! 石壁四方传来回音,愈渐愈小,愈渐愈远,慢慢平息而去,看清周围什么都没有,白仙儿这才缓了缓气。 这是什么地方?那浅浅的一汪水怎会映出自己的真身?还有那可怕的,与狐极为相似的脸……是蚳(chi)坤吗?蠪(long)侄一族确与狐族长相极为相似,它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凫(fu)丽山中。 而五年前,离开灵台山庄后,白仙儿直奔凫丽山,在那不是没有见到蠪侄,但没有一个成妖,更没有蠪侄一族之首的蚳坤的下落。 他离开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几度冲着地之灵气而来,又几度失败而归,现在又想用这种办法逼着地之灵气现身? 念及于此,白仙儿吓了一身冷汗,自己真是太鲁莽了,不该进来这危险的地方,万一被擒住,以自己做要挟,那岂不是罪上加罪! 白仙儿慌张的从池边起身,那几种色彩又开始更替变换了,她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进入这里之后,光的颜色就没有变换过。这些不同的色彩究竟从何而来?是这悬着的大沙漏吗?可也看不出什么…… 隆,隆隆,隆…… 白仙儿猛地回身,在这方不是很规则的圆形空间里,从地下冒出八块圆板似的大石头,石头的平面上刻着奇怪的图纹,既不像字也不像画,分别用白,蓝,黄,红四色标刻,每块石头上的图纹都不一样。 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从在水中见到那可怕的样貌后,这种预感就开始了! 白仙儿夺步想逃,空中‘喀嚓’一声,吓得她抱了一下头,这一声好像晴天霹雳,直打在头上,生生的将头骨炸开了。但现在也不是害怕的时候,要活着出去才行! 咔咔,轰……隆隆,喀嚓…… 震耳欲聋的响声,连绵不绝,忽然脚下泛起了一片火红的光,白仙儿低头看去,原本的石头地隐隐消失了,一条一条交错而成的铁网似的。透过铁网,下面是烧得炙热的石火,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积在一起,烈火焚烧着,似要融化了一般,红得辣眼。 白仙儿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现在才明白,这是一个阵,想要逃出那个近在咫尺的洞口,似乎很困难。 喀嚓! 又是一声霹雳,四色光柱由沙漏中投射出来,打在那八块大圆石上,图纹立刻亮了起来,光柱似箭雨纷纷落下。白仙儿纵身跃至圆石背后,光柱也随之扩大了范围,投向了整个洞穴的各处角落。 白仙儿正要向洞口逃去,忽然那空荡荡的洞口闪了几下,原来那里早就有了一张隐形的网,将唯一的出路封死了! 这样硬闯,很可能会粉身碎骨!白仙儿拔出剑,挥舞着剑刃挡下掷落的光柱,光柱被弹到墙壁上,瞬间就没入了石壁中。 这样下去只会被消耗尽气力而死,脚下的铁网越发炙热,一落地仿佛就能燃起白烟。 白仙儿拼命让自己镇静,如此慌乱的心绪是根本想不出脱身之法的,可眼前的困状,又如何能镇静得下来啊!她一个回身跃起,光柱正从她脚边划过,一脚踢在光柱上,顿时一阵钻心的疼,半条腿都麻木了。天啊!这要是被打中了身体某处,后果更不敢想象! 剑刃毫无章法的挥动着,伤了一只脚,使得白仙儿的气力消耗更大,她只瞄准了那道唯一的出口,只有将其打破,才有可能走出困境! 光柱纷纷投入网中,碰撞出烟花一样的火星,嗞嗞历历。 白仙儿回头看了一眼,隐形的网已渐渐显现出来,蜘蛛丝一般一环又一环,靠下的位置已经出现了破损,这是多么振奋人心啊! 光柱继续卖力的撞击,缺口越来越大,就在白仙儿想松口气的时候,大沙漏掷出的光柱忽然密集了起来,真是长出十只手也不够应付的了。白仙儿只得咬紧牙关拼一次了,她飞身向洞口,用尽力气从那个破损的地方撞了出去! 虽然只是那一刻的接触,整张网都噼噼啪啪,闪着电光火花。 逃出能量阵的白仙儿,身上灼伤似的痛麻,她也顾不上哪里伤重伤轻,得快点沿着来时的路出去,晚一步都可能再也离不开这了。 踉踉跄跄跑了好长一段路,突然发现比来时的路宽了一些,土质也没有之前的松软,几乎留不下脚印。不可能啊!怎么会走错路! 白仙儿身上微微冒着冷汗,受伤的右脚不住的发抖,再回去就太冒险了,只能继续往前,九里坡并不算太大,七十二个洞穴说不定是相互串连的,只要找到出口就行。 白仙儿继续加快脚步,越走越暗的感觉,忽然脚下一软,忙缩了回来,仔细一看这段地面的颜色深了好多,还有一排一排的小孔。白仙儿脸色白了几分,这小孔分明是陷阱类的东西,刚才那一脚踩了上去,八成触动了机关。 她正想着,身后‘呲溜呲溜’蹿出一只小老鼠,一路小跑的冲了过去,只见小孔里‘唰唰唰’地喷出几道似水似雾的气柱,再看那只跑过去的小老鼠,晃了晃身体竟一头栽了下去! 白仙儿哪里还顾得上,如果现在不走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既然走在地面会触动机关,那从空中跃过会不会没事?她定了定神,腾空而起,这段距离虽不算特别长,但她的脚受了伤,在落地的时候,还是难免踩到了机关上,气柱喷出的那一刻,白仙儿只得扑出去避开,但依然伤了那只本就受了伤的脚。 一阵碾压的疼痛,豆大的汗珠掉了下来,她奋力爬起身,继续向前寻找着出口。过了这段路,有一座小桥似的石拱,下了石拱就是一道和之前进来时相似的洞口。 终于,还是可以看到希望的,活着离开这里的希望! 呼吸到野外的清新气息,白仙儿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托着已没了知觉的伤脚,想尽快离开九里坡。走啊走啊!也没走出太远的距离,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耗尽了。 草地上湿漉漉的,躺在上面感觉着湿气侵入肌肤,流进骨髓,快要散架了一样,骨头节里‘嗖嗖’的冒着凉气。 白仙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青草苦涩的味道随着气味淌进喉咙,疲惫的抬着眼睛向天空望去。夜很深很深,这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亮了,新的一天对大多数人是美好的,但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来说,再多的留恋都会成为遗憾,随风逝去。 夜空中的云依然游荡着,云过,露出了半月的笑脸,一只展着宽大翅膀的鸟从空中掠过,月光下细看,一身雪白羽毛,眼睛炯炯有神! 白仙儿的一滴泪划过鼻骨,这大概是她最后的力气了,缓缓闭上了双眼。她的身上突然泛起了一层光,猛地一闪,一只毛茸茸的白狐倒在地上,后腿上还留有一块黑色的伤痕,仿佛被火烧焦了。 就在不远处,一条小腿那么粗的蛇,吐着长长的芯子,两只冰冷的大眼睛透着绿光,不知是不是惊动了它,正烦躁的找寻着猎物。它的视力不太好,但依然可以在漆黑的夜里找到可口的美味。 白色的大鸟再次掠过,在这方天空中徘徊……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们敢! 李翊山和褚轩来到平洲已经三天,那些被迫害的少女都被限制了行动自由,集中居住在平洲城外的一座废弃的祠堂中。 百姓担心她们肚子里的妖孽不知何时会出来,玉山门的弟子秦邦和俞仲便守护在祠堂外,除了每天给他们送饭的人,几乎没有人敢靠近这里。祠堂中时常会传出哭泣声,女孩的家人也只能隔着门说几句话,因没有稳婆敢来接生,已有两位女孩的母亲和祖母自告奋勇了。 李翊山和褚轩表明了身份,玉山门的弟子还是蛮客气的,但褚轩觉得这样对待那些受了创伤的女孩,实在有些过分。毕竟她们是受害者,已经满心屈辱,现在还把她们当成怪物一样,封闭在这么一间破旧的祠堂中,只有恐惧和无助相随,似乎残忍了些。 秦邦叹着气,一脸哀伤:“我们也不愿这么对她们,只是那些百姓容不下,若不将她们这样看管起来,她们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尽快找到那妖孽,除了它才能安大家的心。” “已经有生产的了吗?”褚轩问道。 俞仲摇了摇头:“有一个就这几天吧!她现在吃不下睡不着,我们都劝了她好几天了,也没起什么作用。唉!她是害怕自己生下了妖孽,然后就那样死去,不仅自己冤,还要连累家人抬不起头来。” “没有大夫进去看看她们的情况吗?”李翊山面无表情的问。 俞仲继续摇头:“唉!没人敢啊!我们也正担心呢。” “谁说没人敢,我们就敢!” 四人忙回过头看,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孩子,褚轩愣了一下,惊喜万分的走上前:“这位是柳庄主吧?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们肯去看望她们就一定不会有事!” 柳逸阳沉默着没有打断他,不过什么叫一定不会有事啊?难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肯定啊? “师弟……”李翊山轻声发出疑问。 褚轩急忙介绍道:“师兄,这就是救了我一命的柳庄主,她们可是医术高超,悬壶救世的神医啊!有他们在,这些女孩就有救了!” 李翊山皱了下眉头,秦邦和俞仲满脸疑惑,没几分相信。 “这位公子,我们不是很熟吧?”柳薇白了他一眼:“别说的好像多么了解我们似的,你上次的情况和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褚轩尴尬了一下,连忙赔笑道:“是,当然不一样了,那三位是要进去看看吗?有个女孩已经快要临盆了,情绪很不稳。” “我们可以进去吗?”柳逸阳客气的问道。 秦邦和俞仲又对视了一眼,他们刚要说可以进,就看远处匆匆走来几个人,最前面的白衫蓝带,也是玉山门的弟子,高高瘦瘦的,头昂着,一脸的傲气。 “纳兰师兄!” 秦邦和俞仲恭敬的称道。 纳兰宸看都没看,问着柳逸阳三人,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走方的郎中。”柳逸阳瞥了他一眼。 “郎中?”纳兰宸轻蔑的打量着,哼道:“郎中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吗?城中那么多大夫都没人敢来,你们却主动送上门,不会别有用心吧?”他又昂了昂头,一转脸,冲着秦邦和俞仲吼道:“你们两个是怎么看守的,我晚来一步,你们就准备放人进去了?连人家的来历都没弄清楚,出了事谁担待!” 两人被骂得低着头不敢吭声,柳薇却气得要命:“喂,你火气这么大,是连妖的一根毛多没找到的原因吧!” “你!”纳兰宸瞪着眼睛:“你好大胆子,敢小看我玉山门!” 柳逸阳把手一背,哼道:“我们只是大夫,你们玉山门来此不也是想解救百姓吗?我们也是想救人。一句话,你是让进,还是不让?” “凭什么信你?”纳兰宸忍着火问道。 褚轩急忙解围:“纳兰师兄,他们曾救过我的命,我可以担保!” “你?”纳兰宸睁眼都不瞧褚轩,这让李翊山很气愤。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工夫,里面突然传出了叫喊声,好像是那个女孩要生了,不一会儿就有人噼里啪啦的拍打着大门。 柳逸阳也顾不得征求纳兰宸的同意,直接闯了进去,柳薇和紫珠自然不会把玉山门的人放在眼里了,理都没理他们。 见到一男两女进门,十个女孩都有些愣神,其中一个满头是汗的躺在床上,她们有的肚子已经隆起,有的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柳逸阳急忙走过去号脉,冲柳薇和紫珠点了点头,二人急忙将药箱放在桌上,一边取着瓶瓶罐罐,一边要其她的女孩去烧热水,那干净的手巾和草纸来。 大家忙进忙出,这个端盆,那个拿药。 柳逸阳诊了脉就到一边忙着配药了,大家在屋子中央拉了一道门帘隔开,柳薇和紫珠在里面准备接生。 虽然十个女孩是同样的处境,但她们很清楚自己肚子里怀的是妖怪,从一开始知道就满心的恐惧与胆怯。现在一个要生产了,生下什么还不清楚,生完了还能不能活着更不清楚,大家哆哆嗦嗦的,三两个聚在一起,都躲在边上不敢吭气。 柳薇和紫珠不能离开女孩的身边,柳逸阳配好的第一副药,顺手就让旁边的一个女孩送进去,可她摇着头不敢动,还一个劲的往后缩。 柳逸阳没办法,只好自己递了进去,又急着出来配第二副,他现在也没空去安慰这些吓坏了的女孩,只有让里面那个女孩平安的活下来,她们才能信任自己,才能安下心来。 褚轩不时的探着身子往大门里面看,其他人在外面也是捏了一把汗,纳兰宸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有本事接生妖胎,还能保住大人的性命,已经把秦邦和俞仲骂了两次了。话里话外的还对褚轩和李翊山充满了怀疑,极是傲慢无礼,但没有人与他一般见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女孩痛苦的声音终于平息了,褚轩一脚就踏进了大门坎,屋子的门还紧闭着,里面声音很轻。 柳薇和紫珠按着刚刚生出来的,身上还长着白毛的妖孩儿,给他硬灌下了一瓶药液,似乎让他昏了过去。柳逸阳急忙查看着女孩的脉搏和心跳,十分的微弱,取出阵在脖颈后面扎了两下,女孩一口气才提了上来,眼睛里还含着泪。 “别怕,你没事了。” 柳逸阳的轻声安慰让女孩又哭了起来,她蒙着头,隐隐的抽泣着。 柳薇和紫珠用一块布裹着那刚生出来的妖孩儿,给柳逸阳看了两眼,孩子全身紫红,被细细的绒毛覆盖着,屁股后面还有一根半截的尾巴,这是一个男孩。 紫珠试了下鼻息,说道:“死了!师父,好像他一生下来就要立刻离开这里,我们把他按在这,他的气息就瞬间微弱了下去。” “包好了,拿给外面好奇的人,交给他们处理吧。”柳逸阳又嘱咐女孩不要太激动,刚刚生产完,万一引起血崩就麻烦了。 女孩们见同伴活了下来,紧绷的身子松了,纷纷跪下哭着不肯起。 “大家别怕,我们要共同度过这个难关,你们要坚强些,要有坚强的活下去的勇气!”柳逸阳将她们扶起,让她们到旁边的屋子去休息一会儿,稍后会给她们一一诊脉。 柳薇把死婴塞到了褚轩的手里,还没等他看一眼就被纳兰宸抢了过去,带着玉山门的弟子出了门,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第三百一十五章 难以下咽的午饭 李翊山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就算比他们晚来了一步,也不至于这样排斥啊!原本就眼高于顶,现在更是生怕别人抢了功劳似的。 柳薇看看褚轩,又看看李翊山,问道:“凌云宗就这么比不上玉山门吗?还是你们俩脾气太好?” “没必要因这个发生争执。”褚轩忍着气,不屑的说道。 柳薇一笑:“也对,你们有你们的理由。不过有时候太心急了也不好,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抢了那么个东西去,又有什么用!” 李翊山和褚轩讶了一下,褚轩脸上渐露笑容,想想纳兰宸那着急忙慌的样子,更好笑了。 忙完了屋子里的事,柳逸阳和紫珠也走了出来,几人在院子里坐下。柳薇说道:“接生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怪事,那个女孩虽身怀有孕,却还是处子之身。” 大家皆一片震惊状,紫珠也在一旁确认道:“没错,这确实不合常理,不知其她人是否也是一样?” 沉默了些许时候,褚轩轻声问道:“柳庄主,您对此怎么看?” 柳逸阳瞧了他两眼,捋了捋思绪,沉重的说道:“你们不会是他的对手,尤其是那个女孩生产之后活了下来,我更加确定了。” “那女孩不是您救的吗?”李翊山疑惑道。 柳逸阳点点头:“是我救的不错,那也是用对了药,准确的说是我们蒙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们,他有数千年的道行,不要说你们,就是你们的师父来了,也未必能伤他,更不要说除掉他了。(.无弹窗广告)” “先生这话,太绝对了吧?”李翊山仍有怀疑的说道。 柳逸阳一笑:“随你们,我也没指望你们听我的。”随后,他站起身,又道:“紫珠,薇儿,你们去给那九个女孩检查一下。” “不好了……” 秦邦从门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第十三个受害者出现了!刚才有一族长前来,说族里昨晚有个女孩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找到,纳兰师兄他们以前去那女孩家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们一声的好。” 李翊山和褚轩立刻起身,急着出了门,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那只妖的藏匿之处,却又多出一个受害人,这是嘲笑,是挑衅! 女孩的家人、族长得知有几位神医让其中一个女孩活了下来,纷纷赶来看情况,确认无误后一再拜请柳逸阳留下,继续照拂剩下的九个女孩,说不定过几日,又会多一个了。 柳逸阳的本意也是如此,便爽快的答应了,但他仍不敢保证每个女孩都可以活命,只说尽力而为。大家也能理解,尤其是在这种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个能救命的人比什么都强。 又一个时辰后,他们离开了祠堂,回到平洲城,柳薇和紫珠感到疲惫,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到了客栈忙叫小二把饭菜快些端上来。 “娘给的丹药还真管了用,那孽畜还真的在这。”柳薇有气无力的说道:“尽管救了一个人,还是弄不明白她们为何会怀孕。我们是不是,要这么一直等下去?” 紫珠安抚道:“师娘应该知道他的老巢在哪,只是现在无暇分身。(.好看的小说)” 柳逸阳喝了口水,向楼上望了一眼,哪里是无暇分身这么简单的事啊!更多的是举棋不定吧。而且平洲城里人心惶惶,谁家要有十五六岁的女儿都不敢一个人睡觉,每晚在街上巡逻的官差也是多了好几倍。他们昨晚进城后,也被这紧张的气氛弄得坐立不安的,人们脸上连点笑容都没有,见谁都唉声叹气。 “来了,菜来了!”店小二麻利的端着托盘,一碟一碟的摆在桌上:“红烧狼肉,清蒸猴头,香酥八宝,栗子闷红肉,您的菜齐了。” 桌上三人一动不动,皱着眉,苦着脸:“这都是什么啊?有一道能吃的吗?这八宝里是什么肉?” “狐狸肉啊!很香的!” 柳薇和紫珠一听就反了胃,干呕了两口差点跳起来,前面的已经让人没了胃口,竟然还有狐狸的肉,这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店小二以为她们不习惯,忙解释道:“最近不太平,大家伙都对这些个畜生看不顺眼,这些日子抓了不少,其实都挺好吃的,一点怪味都没有,咱们这的厨子可是平洲城里数一数二的!诸位放心,您吃几口就习惯了,对了,楼上那位夫人也没吃呢?我去给她送点?” 紫珠眼睛一瞪:“你还是别去找骂了,我们不吃这些,换点素菜清淡的,要是有兔肉就给楼上送一份,其它的免了吧。” “这栗子闷红肉就是兔肉,那我先给送上去。”店小二只好将其它的菜都撤走,又冲着厨房喊了一声‘换素菜’! 二楼客房,店小二拎了个茶壶,端着那盘兔肉敲开了房门,看了看坐在窗边合着双眼的林若雲也不敢打扰,放下东西就准备走,转身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大白天的,那床帐子怎么拉下来了? 店小二走后,林若雲睁开眼睛向窗外看去,天很蓝,云多了些…… 过了会儿,床帐子里有动静,一只毛茸茸的白狐张着疲倦的眼睛打量着周遭,直起半截身子,无奈的看着自己被包扎的后腿。透过纱帐悄悄望着窗口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店小二又进来一次,将饭菜都上齐了,便关门出去了。 林若雲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往另一个茶碗里倒满了水:“你胆子够大,命也够大!” 白仙儿瞧着自己现在的模样,不免哀伤,但更让情绪激动,伤怀不已的是眼前的人,和将要面对的事。她拖着受伤的腿,慢慢挪到床角,蜷缩着身体,眼中泪芒闪烁。 林若雲轻轻走到床前,将纱帐挂了起来,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生气:“你还要和我继续较劲吗?”白仙儿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蜷缩的身子簌簌发抖。 林若雲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回到桌边坐下,把那碗清水拿到她嘴边,眼眶泛着微红,说道:“喝点水吧。” 白仙儿的眼泪一直在掉,半碗水下了肚,她才确定自己又活过来了。虽然是现在这副样子。记忆中,自己从没有现出过真身,更没有被打回原形这般悲惨过! 林若雲小心的将她抱到桌子上,又往小碟里夹了一些栗子和兔肉:“你需要吃点东西来恢复体力,腿上的伤不要急,慢慢会好的。” 白仙儿听不出这些话是否真的出于关心,总觉得有些冷漠,莫名的距离感。或许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说不了话,她有火也发不出了吧?这样也好,至少被她救了,至少还能这样温柔的被她抱着。 五年来得以亲近,竟还是受了重伤,险些丧命以后。白仙儿已经很知足了,至少在这个时候,她不必太紧张,不必想着如何谢罪。 俯在桌上,低头吃着碟子里的食物,每每吃完时,林若雲就会及时的添补上,而她自己却吃得很少,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白仙儿。 一顿饭吃罢,店小二来收拾碗盘,进门就吓了一跳,忙嘱咐:“近来不安定,您得把您的爱宠看好,万一溜出去被抓到就必死无疑了!” 林若雲虽然不爱听这话,但人家一片好心也不能不领情,便点了点头,笑答:“多谢,我会看好的。楼下的人吃完又出去了?” “是,说有事。”店小二麻利的擦了桌子,又问:“您还有吩咐吗?” 林若雲轻轻抚着怀中白狐的背毛,轻声道:“晚饭蒸条鱼,再煮几个鸡蛋就可以了。” “您吃,还是它……”店小二随口问了一句,可话还没说完,林若雲锐利的目光便投向了他,只好把话生吞了回去:“好,一定给您准备好,我先出去了,您休息。” 第三百一十六章 疲惫的心 夜幕落下,柳逸阳从外面回来,房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灯,林若雲和衣躺在床上,合着眼,呼吸平稳的睡着。 睡在床头的白仙儿机灵的抬起头,眼睛立刻湿润了,又怕吵到旁边睡着的人,不敢出一点声音。柳逸阳看到她醒了,笑着走过去,温柔的抚摸着她柔顺的绒毛。 林若雲睁开眼,淡淡的说了句:“回来了,这么晚。”然后,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又继续睡了。 柳逸阳愣了一下:“一天没看到我,就只有一句话?” “别烦我,我很累,躺下睡觉就是了。”林若雲不耐烦的说道。 柳逸阳无奈的冲白仙儿耸了耸肩,便躺了下来,可他原本准备回来后说说今天的情况,现在话都憋在心里,反而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白仙儿,记得自己刚刚开始记事的时候,跟着爹娘游走四方,在同一个地方居住,从没有超过两年。那时候自己因长得比同龄人慢许多,还缠着他们一个劲的追问,直到有一次被大孩子欺负了,哭着跑回家,生着气饿着肚子睡觉,结果突然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这才知道自己是狐不是人。 那时候还太小,受了惊吓,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爹娘哄了好久才终于接受了现实。白仙儿还清晰的记得那时的心情。虽然很复杂,不知所措,但一直被爹娘呵护着,疼爱着。 从前的家都是临时的,可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腻在爹娘身边睡觉,好像只有这样才睡得踏实。后来有了灵台山庄,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但还是时不常的跑去‘捣乱’,把爹轰到别的房间去睡。 回忆着过去的美好,白仙儿心里一半甜,一半苦。 爹娘对自己的疼爱从没有减少过半分,即便是他们的儿女出生以后,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 多希望还能再回到从前,那无忧无虑,没有芥蒂的日子…… 幽幽的一夜悄悄过去,天亮了,屋里也明亮起来。柳逸阳半睡半醒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坐起身,回头望着妻子,说道:“我在外面跑了一天,你一天没出客栈,怎么比我还累?” “谁说待着就一定不会累了。”林若雲喃喃了一句,背转过身去。 柳逸阳无言以对,只得看着和自己一样睁开眼睛的白仙儿:“该换药了吧?让我看看有没有好转……”柳逸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解开白仙儿腿上的绷带,黝黑的像是烧焦了一般,似乎还没什么好转的迹象。不禁叹气道:“慢慢来吧!不要着急。雲儿,你不把药给我吗?” 话音落了好一会儿,林若雲无奈的坐起身,抚了抚鬓发,从怀里取出药瓶递给他:“紫珠和薇儿呢?” 柳逸阳一边上药,一边回道:“她们留在祠堂那照顾,那个祠堂又旧又破,临时搭起来的床榻本来就不得休息,现在有人生产,更需要单独的床,也需要有人照顾。” “这么说,那女孩活下来了……”林若雲轻轻一叹:“是啊!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就是他,不会错的!” 柳逸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想怎么做?” “想把他碎尸万段!”林若雲狠狠的说道:“只要他敢出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只要他敢站在我的面前……” 柳逸阳重新包好了绷带,摸了摸白仙儿的头:“他当然知道面对我们的后果,他要是笨,就不会躲得无影无踪。仙儿啊!要委屈你一段日子了,帮你恢复人形,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这种时候我们不得不谨慎小心,尽可能的保存实力。” 白仙儿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很清楚,至于自己的样子。虽然很不舒服,但毕竟不是最糟糕的,不去想也就不会觉得讨厌了。 “今晚让紫珠和薇儿回来吧!我也担心她们俩遇到危险。”林若雲说着下了床,在镜前简单的理了理发髻,又道:“听说,前天晚上又有女孩失踪了?” 柳逸阳‘嗯’了一声,白仙儿突然眼睛一眼,直起了身子,二人想她看了一眼,林若雲问道:“你瞧见了?”她点了点头,又问:“你是跟着她进了不该进的地方,才弄成这个样子的?”她又点了点头。 “你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柳逸阳责备了一句,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糟了,仙儿受伤逃了出来,他肯定知道了,我们如果不行动,他又溜了怎么办?” 林若雲心不在焉的回道:“他溜不了,这些女孩是供他修炼阴灵转魂大法的媒介,每隔一两个月就需要一个女孩,一共需要七七四十九个,没有完成就中断,是会前功尽弃的。” “你怎么知道?”柳逸阳疑惑的问。 林若雲讽刺的笑了一声,说道:“我哪有那个耐心慢慢的查,干脆去后土的神庙,砸了他的贡品,逼他现身了。” 柳逸阳诧异的张了张嘴巴:“你不是说不信他们吗?否则他也不会一直不出现了,现在你又去砸人家的贡品,你脾气就不能好点吗?” “我已经很忍了,对他我从没有好感。”林若雲感概道:“没砸了他的神庙,已经是我忌讳着了。我可没忘了当年,他和天吴来跟我们说魔冢的事,却不肯告诉我们苏苏的下落,那时我就已经很生气了!” “是啊!我也早就知道,该说的不找他们也会说,不想说的找了他们也不会说。”柳逸阳苦涩的叹了一声:“那个什么阴灵转魂大法是个什么?女孩们怀的胎又是什么?” “是灵胎。”林若雲转过身来,忧沉的说道:“那是一种禁忌的修炼,用十五六岁,尚为处子身的女孩体内的阴气灵元,转换自己体内的灵魂。那些女孩应该还是处子身吧?其实破解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破了她们的处子之身就行,这样灵胎就无法生存,会自然落胎的。” 柳逸阳一惊,立刻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要待在这一年多都走不了呢!我这就去祠堂……对了,这法子,非要男人吗?” “不用,只是……”林若雲稍作犹豫,又道:“这法子只对七个月之前的灵胎有效,落胎后也就无法再生育了。” 柳逸阳想了一下:“就是说,仍然有三个女孩需要经历生产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刻,而且无法生育的残酷现实,也要她们能接受才行。” “总比死强吧。”林若雲平静的说道:“煎几副药力强劲的落胎药提前喝下去,落胎之后把这个给她们每人服一粒,药味极酸苦,但一定不能让她们吐出来,必须含在舌下,直至完全融化。” 柳逸阳接过蓝色的小瓶,在手中紧紧的握了一下,转身往房门走去:“我真是讨厌死这类残忍的事情了!” 讨厌?林若雲无精打采的回到床边,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去做,是因为打掉灵胎就会惊动蚳坤,只要蚳坤一中止修炼就会暴露他苦心隐藏的行踪。城里有玉山门,还有凌云宗的弟子,这些人都在漫山遍野的寻找他的下落,一旦暴露,他们肯定会最先得知,万一有人沉不住气,以为蚳坤是多么容易对付的妖,那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林若雲对这些弟子的生死不那么在乎,但牺牲他们的性命也并非真就无所谓,还是得考虑清楚,能避免则避免。 等着吧!这一次,一定要揪住他的尾巴! 第三百一十七章 套话 这样简单易行的办法,对柳薇和紫珠来说是件可以松口气的好事,她们只需要为三个女孩的性命担心就行了。 但此事被女孩们的家人得知后,纷纷表示怀疑,早在女孩们被关在这废弃的祠堂之前,他们就已经想过无数办法落胎了,可没有一个是成功的,大家也早就放弃了。 相比之下,这些女孩们对陷入无助境地的自己伸出援手,并予以搭救的柳逸阳三人更加信任。她们就像被判了死刑,等待可怕死亡降临的可怜又可悲的人,既然现在还有一个选择的机会,管他成功还是失败都没有理由不试一试! 争得了同意,柳逸阳忙着去药铺里配了六副落胎药,但回来的时候却遭到了玉山门纳兰宸的阻拦。这个人总是要提出相反的意见,好像生怕别人忽略了他,一副趾高气昂,就是不相信。 柳薇和紫珠差点和他吵起来,幸好柳逸阳及时赶回来,把药交给二人,嘱咐先煎一副,毕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稳妥一些更好。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视人命如儿戏!”纳兰宸叫嚣起来:“真是太荒谬了,你们是什么大夫!莫不是想借着这些女孩扬名?” 柳薇一听就急了:“你当谁都跟你们一样,我们不稀罕!” “你说什么?!”纳兰宸咬牙切齿,旁边的秦邦和俞仲一度想劝阻,他都不理,看仇人似的瞪着柳薇:“你们竟然这般目中无人!” “喂,你在说你自己吧?”紫珠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来这干什么?去找你的妖好了,那才是你该做的事,而不是站在这和我们吵架!难道你能救里面的人?难道你比我们更有把握让她们活?” 纳兰宸被这两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说得哑口无言,一肚子气涨得脸都红了,偏偏自己的师弟,还有凌云宗的人,竟没有一个开口的! “薇儿,紫珠,进去吧。”柳逸阳催促着二人,回头对也想跟着进来的纳兰宸说道:“你进去恐有不便,还是留在外面吧。” 忽— 大门被女孩的家人关闭了起来,留下一脸伤痕累累的纳兰宸,他双手攥着拳,越绷越紧,差点砸在大门上。 “师兄莫气,这边现在也只能靠他们了,我们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何况他们救了一个女孩,大家都很信任他们。”俞仲拉着纳兰宸往旁边走了几步:“忍一忍吧!据说他们确实很厉害!” 纳兰宸哼了一声:“那有什么用,受害人还在增加,他们做的只不过是些补救的事。” “是啊!所以我们得快些把那个祸害找出来,这有除了那孽畜才能斩断祸根!”俞仲小声的劝着,看纳兰宸的脸色缓和了些,心里也松了气:“师兄,咱们在这等,还是……” 纳兰宸回身便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了下来:“等等看,免得他们惹出什么麻烦无法收拾。” 李翊山和褚轩冷着眼瞅了瞅,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 真是看不惯纳兰宸的做派,只因是玄懿真人的大弟子,又没什么真本事,还处处眼高于顶,听说在玉山门中有不少人巴结他,但也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又碍于是大师兄,不敢和他做对。 “师弟,你看柳庄主此举有几分把握?” 褚轩边走边想,说道:“至少八分。师兄,咱们到城里走走,我总觉得这次不只是柳庄主和这两位姑娘来了。现在看似玉山门的人上窜下跳,可我觉得他们或许知道更多,反正我们也找不到线索,不如病急乱投医,兴许堵住的路就通了。” 李翊山看他信心十足,不禁好笑,才接触过一次的人就让他如此信任,但褚轩不是鲁莽的人,一定有他的道理,便跟着他进了城。 听秦邦说,柳庄主好像住在西街的凤来祥客栈,二人进了门便向掌柜的打听,果然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夫人,一直住在楼上的客房里,就没下来过。 褚轩很肯定,一定是那位柳夫人! 李翊山也想见识一下,便一同上了楼。褚轩敲了两下房门,听着屋里有动静,想必有人在里面。 林若雲开了门,看到他们并未感到惊讶,但也没有让二人进门的意思,站在门口,不客气的问道:“有何贵干?” “柳夫人,您还记得我吧?”褚轩一脸幸运的笑。 林若雲只好回道:“我没老到连个人都记不住的地步。” “呵呵呵,您可真会开玩笑,您哪里老了,看起来顶多像柳姑娘的姐姐。”褚轩也不知怎的,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 林若雲一笑:“虽然意图明显,但我也不能把一个夸赞我的人轰出门去,你们有事进来说吧。” 李翊山惊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奉承,还是奉承一个女人,而且一试就灵,这么管用!不过这位柳夫人当真担得起那话,看上去不过二十而已,可比那柳姑娘要貌美多了! 李翊山这对女人从来不感兴趣的人,在开门的一瞬间也感到窒息了,大脑停顿了片刻。 师兄弟二人进了门,一眼就看见床榻上卧着的白狐,眯缝着眼睛头也不抬的看着他们。有了上次那只小熊猫的事,褚轩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还好奇的询问:“夫人很喜欢小动物啊!不知上次那只小家伙还好吗?” “挺好的。”林若雲随口回道,给二人倒了茶,打量着问道:“你的伤痊愈得倒快。” 褚轩呵呵一笑,说道:“多亏了我岑师叔,他的医术在我凌云宗也是首屈一指的!虽然受了折磨,但能好得这么快也就不算什么了!” 林若雲送到嘴边的茶,略微顿了顿,轻轻一笑:“这位是?” “哦,看我,都忘了介绍。”褚轩忙说道:“他是大师兄,李翊山!” “柳夫人!”李翊山表情淡淡的,只客气的尊了一声。 林若雲看了他两眼,这人要么本身个性就是如此,要么就是稳重过了头。不过比起那些张扬不知收敛的人,要看着顺眼些。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褚轩笑着解释道:“昨天,我们在祠堂外遇到了柳庄主。虽然柳庄主没说您来了,但我想您或许也在平洲城,就来碰碰运气了。” “这从何说起?”林若雲故意不解的问道。 褚轩思量了片刻,又道:“您几位,肯定不是因为行医而到此地来的吧?平洲的事也不只是那十几个姑娘的问题,若不找出罪魁祸首,只怕贻害无穷尽!” “说的是那么个理,可与我何干?”林若雲漠然的看着二人。 李翊山目光一凛,褚轩也有些诧异,但还是客气的说道:“柳庄主柳夫人仁心仁术,又怎会只安于解救区区几人。其实,经过上次偶遇,我也知柳夫人行事谨慎,并非强行干涉您,只是想着,或许您知道些线索,我们也想早日了结此事。” 林若雲沉默着,他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脑子转得挺快,思虑也周到,态度这般谦逊,反倒让自己无法做个恶人了。林若雲想,等那几个灵胎一死,蚳坤必然前功尽弃,到时候露了行迹,不必自己多言也不难找到。可是?心底里还是不愿看着凌云宗的人去送死,但这事也无法做到隐蔽,若是需要有人引蛇出洞,他们似乎更合适。 “待那几个女孩落胎后,一切便知分晓。”林若雲轻声言道。 二人神情一诧,那说的不就是今晚了,那妖孽终于要现身了! “多谢柳夫人!”褚轩激动的道谢。 林若雲抬眼看了看他,悠悠的说:“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六个灵胎 柳逸阳将第一碗熬得浓浓的药汁端进屋里,柳薇接过药进了小间屋子,外面是坐立不安的女孩们和她们的家人。 这还是女孩们被关进来以后,家人第一次进来探望,因事情的可怕让乡邻乃至官府的人都不敢放她们出来。这无奈的举动让旁人安了心,却让她们及家人承受了全部痛苦,眼泪都快流尽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小间屋里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屋外她的母亲紧紧扒着门框,哭得眼睛都红了。 这个自告奋勇第一个尝试的女孩,已经有孕五个月了,她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曾爬到屋顶往下跳,结果崴了脚,肚子却一点事都没有,把她母亲都吓晕过去。 屋外的大家焦急又担心,柳逸阳更是提心吊胆,他是绝对相信林若雲的,只是女孩能不能撑过这个过程?打下的灵胎是死是活?会不会伤害到里面的柳薇和紫珠? 继白仙儿受重伤之后,如果他的家人再有因蚳坤而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的,他会在林若雲发疯之前先发疯的!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紫珠激动的从屋里跑出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出来了,是个死胎!人有些疲惫,暂时无碍。” 女孩的母亲双腿一软,险些倒下,之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柳逸阳也稍稍松了松精神:“你们先看着情况,把死胎交给我。” 紫珠将一个竹篮双手递上,这是让族长提前准备下的,死胎用黄纸符水包裹放在竹篮里,柳逸阳又在篮子盖上贴了两道灵符,放在大屋的供桌之上。 一个时辰之内,女孩如果没事,就可以进行第二个了。[] 太阳落了山,天也黑了下来。 客栈中,林若雲抚着额头坐在桌前,烛火忽然一晃,只听‘啪’的一声,回头一瞧,是白仙儿跌在了地上。林若雲急忙来到跟前,将她抱了起来:“怎么了?是要去哪吗?” 白仙儿两眼满是担忧,在她身上蹭了蹭,靠在她胸口。林若雲轻轻抚着:“我没事……这么坐等也不是办法,总觉得还是得防备着点。” 白仙儿也慢慢点着头,林若雲微微颔首,在她绒绒的头上吻了一吻:“我不能把你留在客栈,还是先到乾坤袋里待着吧!等事情解决完了再放你出来。” 白仙儿掉了两滴泪,伸着小舌头在林若雲的下巴上舔了舔…… 多年来期待的就是这一刻吧!遗憾的是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半时分,林若雲来到废弃的祠堂外,只有李翊山和褚轩在,他们也没问什么就打开了门。奇怪,玉山门的弟子怎么都不在? 柳薇和紫珠刚刚帮第四个女孩打下灵胎,此时的她们已经疲惫身乏了,正向柳逸阳询问,后面的两个要不要等明天中午再进行?却被告知休息两个时辰,然后继续! “师娘,您怎么来了?”紫珠诧异的看着门口出现的人。 柳薇急忙上去问:“您一个人来的?” 林若雲瞪了她们两眼,生气的说道:“你们这么担心,是怕我吃了她吗?!要来这,也不能抱着她来啊!索性放在乾坤袋里了,只要我不死,那就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可以放心了吗?” 二人对视一笑,她们只是下意识担心而已。这也是没办法,谁让林若雲的脸一直板着,带回受了重伤,被打回原形的白仙儿,却一句话都没说,倒把她们吓得魂都没了。在一起相处了几十年。虽然大家都知道白仙儿的真身是白狐,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又不是什么好的情况下,急得二人哭得伤心,直到确定没有性命之忧,这才缓了过来。 放下心的柳薇和紫珠坐在一旁喝茶着休息,屋子里的女孩们也早就睡着了,她们的精神绷得太紧了。 柳逸阳陪着她走到一边,轻声问:“突然过来,想起了什么事吗?” “是啊!不放心。”林若雲蹙着眉头,从袖子里取出厚厚的一叠纸符:“死一两个灵胎未必会被发现,但多了就难说了,我总担心那三个无法打下灵胎的女孩,要是蚳坤急了,说不定会操纵灵胎杀死她们,我们不得不放范。” 柳逸阳沉着脸,情绪很不好:“雲儿,我感觉乏了、累了……这不是好的现象,对吧?” “我也是……”林若雲轻轻一叹,十分疲惫:“方才在客栈,仙儿看我倦怠的样子很担心,从床上摔下来了,差点又伤了。” 柳逸阳一惊:“她没事吧?” “没事。”林若雲小声的说道:“我们的秘密,仙儿是知道的,我们情绪不安会产生什么后果,她也是清楚的。所以,还是让她待在隔绝的地方,免得她太紧张,太害怕了。” 柳逸阳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上的纸符:“这个要怎么用?” 一个时辰后,祠堂里里外外都贴满了符咒,墙上用朱砂画了一些符语,乍一看像要开坛作法似的。李翊山和褚轩也不知道他们夫妇俩在干什么?但一定和那只妖的现身有关系! 弄妥了一切,林若雲瞧了二人一眼:“你们这么不慌不急的?” “慌急什么啊!一点线索都没有。”褚轩无奈道:“秦邦和俞仲被纳兰宸带走了,这总得有人照应,我们俩闲着呢。” “呵呵呵,好个无可奈何啊!”柳逸阳不禁调侃道:“你们俩是闲着吗?依我看比纳兰宸可聪明多了!不过,你们等也等不出什么?那妖也不在这附近,还得往……没什么人的地方找找。” 李翊山神情平平,和缓的说道:“我们也知那妖不在附近,只是像玉山门那样性急的一通乱找,也是徒劳。若非您两位在这,或许我们也和他们一般,早就急得坐立不安了。” 林若雲突然转身进了祠堂,柳逸阳也跟了进去,随后大门关了起来。李翊山现在有几分相信褚轩说的话了,这两个人的确不简单! 又一个时辰后,屋里点亮了烛火,这次煎了两碗药,准备让两个女孩一起喝下。这一半以上的灵胎死掉,蚳坤再想若无其事恐怕也不行了吧?他是躲不下去的,一定被迫现身! 女孩服下汤药,林若雲走出屋子,天快要亮了,但在南方天空中却出现了隐约紫红色,飘荡在云层之间。 林若雲望着那片颜色,心中起伏,翻转难定。柳逸阳悄悄站在她身后,轻轻拉住她的手:“了结了此间事,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我累你也累,这样下去会天塌地陷的。” 林若雲疲倦的叹了口气,刚往他身上靠一靠,就听屋里两个女孩忍痛的呻-吟声,想必是灵胎快要打下来了,七个死胎,必须要处理一下,否则后患难料! 二人进了内屋,将一个一个用灵符封好的竹篮拎了出来,全部堆在一起。柳逸阳举着火把,燃着四周的竹篮,直到火苗窜了起来,竹篮很快在火焰的吞噬中支离破碎,化作灰烬! 火势还没有消下去,整座祠堂的灵府突然大量,朱砂符文似染了血的放出红光。女孩们聚在屋中不敢出声,那三个还怀着灵胎的女孩蜷缩在床榻上,四周同样贴满了灵符。 祠堂外,李翊山和褚轩凝视着远处狰狞变色的天空,握紧手中的剑,直奔而去! 二人刚一踏上城南九里坡,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晃就进了树林中,急忙追赶了上去。待四人照面,都惊了一下,李翊山立刻问道:“叶师妹,柳师妹,怎么是你们?” 叶兰和柳灵收了剑,松了口气。叶兰回道:“师尊命我二人前来与两位师兄汇合,我们刚到平洲,就看到这方天空异样,便赶了过来。” 正说着,头顶上的天空炸裂了一般,裂缝里迸射出的光,像要塌下来了。林中突然起了风,旋着叶片飞…… “天快亮了,看这情况,那孽畜藏不住了,大家要小心!”李翊山再三叮嘱,便头前引路,往林子深处寻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真相 深一脚,浅一脚…… 清晨的光还不是很明亮,脚下的路又被青草覆盖,泥泞也是在所难免的。(.好看的小说)(就爱读书最快更新)前方的树丛中,嗖的窜过一只体形如鼠的小家伙,一双穿着女子绣鞋的脚露了出来。 走上前一看,竟是一个睁大双目,脸色发青的女孩,显然已死去几个时辰了,这个女孩会不会就是两天前失踪的那个? 李翊山和褚轩检查了一下女孩的身体,衣衫整齐,没有发现任何明显伤痕,就连脚上的白袜也是干净的,只有鞋底沾着些青苔和湿泥。 “会不会是因那几个女孩的灵胎被打下,那孽畜在愤怒之下杀了她?”李翊山猜测的说道。 叶兰疑问道:“不是说打不下来吗?” “灵台山庄的人在……”褚轩轻声回道,悄悄看了柳灵一眼。 叶兰对这个灵台山庄十分感兴趣,或许是因师妹的原因吧!想要详细的问问都是谁来了?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四周的树木剧烈的摇晃,枝叶、果实纷纷落下。 四人精神一震,立刻拔出了手中的剑,一只白色的庞然大物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狰狞的呲着利牙,张着尖爪扑向四人。 剑光挥舞,剑气铮铮! 当众人看清这白色巨物是一只雪白的巨狐时,无不惊诧失色,怎会有面相如此可怕恐怕的狐!?双瞳中的愤怒如火山爆发一般,欲将眼前的一切吞噬,熔化! 虽说他们人多,身手矫健灵敏,但巨狐的体形像一座山,要人想躲都躲不掉。(就爱读书最快更新)叶兰一剑抵住它的利爪,却被轻松的弹开,利爪又是一挥,其他三人像不堪一击的小鸟被弹了出去…… 砰砰!砰砰! 四人重重的撞在树上,跌在地上,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口中鲜血直流。这一击似打伤了内腑,再也站不起,更无从战斗。 巨狐疯了似的向四人冲来,口中一个巨大的火球喷出,那炙热堪比岩浆!在这危急的时刻,四人面前忽降一面清凉的水波屏障,将火球裹住,反掷了回去! 巨狐纵身一跃,火球还是打在了它的肚子上,顿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火光散去,巨狐已不见,单膝跪地的是一个样貌清秀的男子! 四人大惊失色,看着那嘴角挂着血丝的男子,又看看站在身前的柳逸阳和林若雲,刚才是他们出的手! 柳薇随后赶到,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已然受了重伤的男子,便急着去查看那四人的伤势了。 双方僵持了许久,蚳坤擦了一下嘴角,憎恨的说道:“多管闲事!” 柳逸阳不屑道:“我们这种闲人也只能管管闲事,何况我们之间已是老熟人了,陈年旧账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蚳坤目光突然一转,大笑起来:“我也不想你们的女儿死,要怪就怪那对白狐偏用你们的女儿偷梁换柱,但这也是你们的错,若不生下她,她又怎会被偷走?若非她性子刚烈,又怎会自杀?” “说得好!”林若雲冷冷的嘲笑:“用你的道理解释,今天你的死会让很多人生活得更美好,也包括我们。(.好看的小说)(就爱看书网)” 蚳坤站起身,有些摇晃:“我知道你们恨我,这是必然。但我绝对没有想让苏苏死!你们的女儿对我来说是希望,我满心期待着她的成长,可她得知真相后却一心求死,我没有办法才把她关了起来,谁知她那么固执,还是自杀了……” 柳逸阳和林若雲的脸色极难看,尤其是看到这个居心叵测,害死女儿的罪魁祸首竟还一脸惋惜,他们的心如同刀割一般! 沉默了良久,蚳坤又将目光投向了受了重伤的四人间,悠缓的说道:“老天待你们不薄了,苏苏业已轮回转世,再投胎做人。虽然她没能再做你们的女儿,但这一世的名字也叫柳灵!” 所有人的呼吸都静止了,柳薇不敢置信的转过脸,看着同样惊骇的柳灵,原来这名字不仅仅是巧合,可这一切又是否太巧了? 蚳坤继续说道:“我找到她时,她的母亲正要生产,我便将从你那偷来的水玉放在她家门口。我也不敢肯定,转世的她,是否还会拥有上一世的灵片?如果她有灵片,那这水玉随着她的成长就会发生变化,但很可惜,直到今天,也还是像普通的水玉一样。哈哈哈……老天就是这样捉弄我,一直在捉弄我!” 蚳坤大笑了几声,便不支的了起来:“哼,怎么样,和女儿在几百年后重逢,只不过换了具肉身而已,你们就不激动吗?” 众人将紧张的目光投向了柳逸阳和林若雲,叶兰更是担忧的看着一旁的师妹,她的神情要比任何人都紧张、纠结。这样的事,叫人怎么接受?前世的父母,今生的机缘巧合?名字,水玉吊坠…… 又是半响的沉默,林若雲低低的道:“苏苏已经死了,这世上再多人叫柳灵,也与我们无关!” 柳灵惊得抬起头,表情更为复杂,心里噗通噗通的乱跳。 “既然无关,还来关她的生死?”蚳坤嘲讽道:“你们不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即便我在这里害了几个人类,又有哪里没有无辜的人死去呢?何苦追到这来,还不是为了这个丫头!” 柳逸阳默默亮出麟啸:“我说了,清算我们之间的陈年旧账!”话落,天空变色,一只踏着水花的麒麟赫然出现,那高贵的头,不可一世的角,炯炯的目光,睥睨着下方渺小且不堪一击的小妖。 李翊山四人膛目的望着高高在上的水麒麟,表情都凝固了。 “柳逸阳,林若雲!”蚳坤咬着牙,狠狠的道:“你们当真不肯放过我,是吗?!” 林若雲反手招出凤鸣,冷笑一声:“是你放不过自己,作孽太多,终有一报!这个道理,早在你执着于改变自身时,就该明白了。” “风凉话谁不会说!”蚳坤愤怒道:“你们有我这样的切肤之痛吗?你们能体会到我受的罪吗?别在我面前装得像圣人一样,你们一出生就注定主宰乾坤,哪里会晓得我们这些小妖的辛苦!我修行数千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位列仙班,可我……却永远也不可能!你们也活了这么久了,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却连自己刚满周岁的女儿都保不住,你们不恨吗?你们不怨吗?你们还不是和我一样!” “哼,呵呵……呵呵呵……”柳逸阳笑得狂,手上剑刃在身前环转了两周:“这世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说痛苦!那都是自找的,想解除痛苦吗?办法多的是,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话落,水麒麟昂首长啸,从口中喷出一道水纹光柱,罩在了蚳坤的身上,光柱环环落下,蚳坤碰不得,逃不掉,身上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空中又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火凤,扇动着翅膀,从口中喷出一道火柱,同样将蚳坤罩在了里面。一冷一热,水火不容,蚳坤抱着脑袋跪在地上,他的身影开始模糊起来,忽一闪,变女,忽又一闪,变男……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过了些许时候,光柱反过来,倒流回水麒麟、火凤凰的口中,蚳坤五官扭曲,身体变形,似熔非熔,似化未化。 李翊山紧紧盯着那悬在空中的两柄剑,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无论是剑柄的花纹,还是剑刃的材质,都与乾元殿中供奉的龙啸剑一模一样,只是眼前的这两柄剑的颜色不同,但想想,刚才拿在他们手中时,没有剑光时,又好像没什么不同了。 龙啸乃凌云宗祖师爷所持仙剑,难道世上不止一柄? 这古怪的剑,神秘的身份,还有这不寻常的修为…… 奇怪,竟看不出他们功法是何流派,更看不出这气流是什么! 这两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三百二十章 恢复 日头当午,蚳坤的身影越发透明,如蒸发的水汽,分别被水麒麟和火凤凰吸入口中。忽然,草地上出现了一只九头九尾的怪兽,惊得人三魂七魄差点飞了一半! “蠪侄!”李翊山大惊失色。 蚳坤倒在地上,吐着舌头,艰难的呼吸着,眼中爆出血丝! 看似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可蚳坤的生命气息却依然强劲,真不知道水麒麟和火凤凰吸走的是什么?那先前忽而男,忽而女的影像变换又是怎么回事? 砰! 远处一声爆破,山坡上尘土飞扬,这一声究竟何因而起,尚不得知,但浓浓尘烟中嗖嗖飞出了三柄剑,直击这方而来! 大事不妙,这不是直指蚳坤吗! 柳薇纵身迎上,以剑挡剑,将其弹开,可就在这时候,一柄气势如虹的飞剑穿过柳薇的双脚刺了出去! 柳逸阳和林若雲见势不妙,却又要全力稳住水麒麟和火凤凰,不能有一点分神,加之剑刃如疾风,势不可挡! 噗! 剑尖直击刺入蚳坤的腹中,水麒麟和火凤凰好似受了重击一般阵脚混乱,口中光柱甩到了天上……柳逸阳和林若雲忙收灵气,先要稳住二兽,才能将天地灵气固摄住! 水麒麟和火凤凰昂着头,口中嘶吼着,唰的一瞬就消失了。 柳逸阳和林若雲执剑立地,身体一晃,口中鲜血滴滴落下,远处尘烟渐消,是玉山门的纳兰宸四人带着满身伤痕走了过来。(就爱读书最快更新) 林若雲气急败坏,冲上去一巴掌打在纳兰宸的脸上,这一巴掌气力十足,将纳兰宸打倒在地。众人惊诧得呆愣住了,柳逸阳急忙赶到妻子身边,将她扶住,对着地上的纳兰宸骂道:“你们是什么人!?” 纳兰宸擦了擦血迹,瞪着眼睛站了起来:“玉山门弟子!维护正道天理乃我派教义!今日我除了这孽畜,乃顺应天道!” “狗屁天道!”林若雲怒骂道:“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你们为的不过是俗不可耐的名与利!顺应天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你……”纳兰宸几乎跳了脚。 林若雲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又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瞪着眼睛跟我说话!今天就算我把你们的头一个一个的砍下来,玄懿那个老小子也不敢说半个字!” 玉山门见她提到掌教玄懿真人时,竟也一副狂妄无礼,心中也嘀咕起来,到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说话了。 柳逸阳满心怒火却还要安抚着妻子,正在僵持之时,身后被剑刃戳穿胸膛的蚳坤,突然化作一缕青烟腾入空中,咻的一下不见了。 “这下可真糟了!”林若雲暗自垂叹。 柳薇上前一步,忙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怎么一回事,魔冢啊!”柳逸阳回头瞪了一眼纳兰宸,说道:“原本我与你娘想除去蚳坤数千年的道行,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消除心中陈怨,重新开始修行。(.)[就爱读书]可这几个人一捣乱,蚳坤带着最深的怨恨死去,他的灵魂不得安息,便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他,就是魔冢!这下好了,十数年不曾有过异动的魔冢,现有了蚳坤这个数千年的怨戾之魂,如同一把开启封闭之锁的钥匙,人间大难将至!” “哼,自作孽不可活!”林若雲悻悻的说了一句,拔腿就走。 柳薇见父母不再理会此间事,仍担心先前受了伤的四人,急着追了两步:“爹娘,他们怎么办?” “又死不了,你操什么心!”柳逸阳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柳薇从没见父亲这样对待过病人,或是受了伤的人,看来这次不仅事关重大,而且气得不轻。还不都是玉山门的人,自以为是! 空荡的林子,只剩下受了伤的众人,李翊山撑着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每迈出一步都十分艰难,他取出身上的疗伤药分给师弟与师妹服下,即便死不了,这个样子也是走不出九里坡的。 而玉山门的四人也同样受了不轻的伤,他们比李翊山等人还要早几步到九里坡,但误入了蚳坤的陷阱,在里面好一番苦战。 柳逸阳和林若雲先到祠堂,紫珠留在那照看着另外三个女孩,此时的祠堂一片安详,在蚳坤死后,女孩们腹中即将临盆的灵胎竟诡异般的消失了!紫珠给三人一再的确认,竟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而这三人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起初有些头晕,不稍一炷香的时辰便无碍了,但大家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大意。 林若雲给三人号了脉,虽说古怪,但也确实没什么事了,给了每人一颗药,嘱咐了几句,便让她们与家人一同回去了。 “师父,师娘,两位没事吧?”紫珠看他们脸色不好,有些担心。 柳逸阳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就交给两位族长吧!我们先回客栈去,还有件大事也该完成了。” 这所谓大事,自然是指白仙儿,唯有天地灵气才能助她恢复人形! 回到客栈,店小二忙着嘘寒问暖,问吃问喝,但这些都一概不必了。柳薇和紫珠就守在门口,这间房在最里面,也没有人需要经过这里,加上有人看守,算得上是双重保障了。 关好房门,林若雲将白仙儿放了出来,时辰有些久,但看到他们都平安,白仙儿也松了口气。 “仙儿,我们现在就帮你恢复人形,这个过程不会太久,但你要沉住气,静下心来,不可以有杂念。”柳逸阳一边嘱咐,一边拆开了白仙儿腿上的布带:“只要恢复了人形,这伤就会好起来的。” 白仙儿依旧蜷缩着躺在床榻上,不远处放着两张凳子,分别坐着柳逸阳和林若雲。原该找个更加清静的地方,可一来麻烦,二来也无需很久,折腾来折腾去没必要。 屋子里提前点了两支蜡烛,为的是一会儿天色暗下来,屋中的天地灵气之光过于显眼,极易被人发现异样,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准备好后,白仙儿缓缓合上双眼,渐渐轻了呼吸…… 蓝色的天之灵气,白色的地之灵气,两柱灵光柔和的洒满了整张床榻,白仙儿沐浴在灵光中悄无声息。 房外的柳薇和紫珠好奇的隔着窗子看了两眼,灵台山庄的人从不知道他们体内的气属于什么?也曾猜测,或许只有白仙儿知道,因为她不是人类,作为一个妖,她是有这个本事的。 但没有人问过白仙儿,甚至连柳元祺都没有问过,因为大家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若肯说早就说了。 天色刚刚暗下来不多时,床榻上的白仙儿已显出人形,只是还有些若实若虚的不稳定,不过她的身上什么都没穿,虽说隔着纱幔,也只是添了几分朦胧罢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具血肉饱满的女子娇躯实实在在的呈现在床榻之上!虽然她始终趴着,但依然能看到她脸色红润的血色,这就说明她真的没事了! 柳逸阳和林若雲缓缓收了灵气,稳了稳神,柳逸阳没有忙着睁开眼睛,而是林若雲急忙走到床边,将提前准备好的衣裙给白仙儿穿在了身上。柳逸阳这才睁开眼,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 穿戴好以后,林若雲又将被子盖好,把帐子完全放下来,她还要两三个时辰才会醒,现在就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辞而别 夜尽天明时,红烛早已燃尽,烛台上空留烛泪。[就爱读书] 白仙儿蹙了蹙眉,慢慢的张开眼睛,床帐中依然黑暗,摸了摸自己身上、脸上,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她险些喜极而泣! 被打回原形后,白仙儿曾一度沮丧,甚至想永远是那个模样,不再奢求任何,安心做一只小狐。虽然自己也知道,若是他们肯出手相救,恢复人形根本不是难题。但白仙儿不敢想,不敢求,一旦恢复了人形,必将面对双方都不愿面对的现实! 床帐中,白仙儿坐起身,看着身上崭新的裙裳,脚上的重伤也已经痊愈了。他们在外面吗?就在这间屋子里面吗?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是他们故意隐藏了气息的缘故吗? 白仙儿好一番纠结不下,想不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说什么? 但她醒了,总不能一直躲在床帐子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白仙儿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绪,轻轻掀开帐子,房间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可每个角落都是空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在。 白仙儿的心提了一下,急忙下了床,打开房门往外瞧,这个时辰楼上楼下都没有人,大家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 爹娘去了哪里? 白仙儿无力的走回房中,难道他们已经离开了?是心里头的气还没有消吗?还不想看到她?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听她说?白仙儿突然瘫坐在地上,俯着凳子哭了起来…… 五年了,五年了! 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为的就是能换取他们的原谅,可现在却连一面都不愿见!白仙儿哭得眼睛都红了,难道是蚳坤又说了什么话刺激了他们吗?难道这辈子,她与他们之间的情分,就这样断了吗? 哭着哭着,白仙儿忽然抬起头看着门外,有人上楼来了! 很快,脚步声来到近前,是柳薇和紫珠端着粥饼站在了门边,二人脸色欣喜若狂,眸中带泪。 “仙儿姐!” 白仙儿也一阵惊喜,忙站了起来:“你们……薇儿,紫珠,真是你们,真的是你们!我以为……” 二人忙放下手里的托盘,拉着白仙儿坐下,细细的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柳薇拜谢道:“谢天谢地,你一时未醒,我们的心就一时不得安定呢。仙儿姐,你没事了吗?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我没事了。”白仙儿擦了擦泪,又问道:“对了,怎么只有你们两个,爹娘呢?他们在别的房间休息吗?” 柳薇和紫珠神色薇沉,回道:“他们先走了。” “走?”白仙儿的心又慌了起来:“爹娘还是不肯原谅我?他们连……连和我说句话都不愿吗?” 柳薇拉住她颤抖的双手,忙安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蚳坤死了,爹娘感到疲惫不堪,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静一静。他们让我和紫珠留下等你醒来,然后,你和我们一起回灵台山庄!” 白仙儿听到这里,已被惊了两次:“蚳坤怎么死的?是爹娘……” “才不是呢。(.无弹窗广告)”紫珠撇了撇嘴,说道:“还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白仙儿知道平洲有玉山门和凌云宗的人,至于这程咬金是否是他们中的其一,或是又来了什么人捣乱。但蚳坤竟然死了!这真是始料未及的事。虽然柳逸阳和林若雲恨极了蚳坤,剥皮抽筋都难解心头之恨!可他们有着特殊的身份,是不会轻易动杀念的,更何况蚳坤怨念已积聚了数千年,绝不是一死可以了之的! 不过现在,事实已成定局,谁是罪魁祸首也不重要了。 令白仙儿更为激动的是,柳逸阳和林若雲留下了话,自己可以回灵台山庄了!这是五年来梦寐以求的事。虽然没有亲耳听到这个‘赦令’,也足够让她心潮澎湃! 事不宜迟,天刚刚启亮,姐妹三人就退了房,离开了平洲。 她们刚走一个时辰,刻意住在同一家客栈的李翊山四人便找上了门,但已是人去屋空。旁人倒还好,可柳灵却再也放不下蚳坤所说的那些话,那些关于自己的前世,关于同柳逸阳、林若雲相关的种种! 颈上的半片水玉,第一次感到了另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可为什么柳逸阳佩戴的玉环好似有灵性一般鲜活,而自己的却如死物一般? 几日后的更深时分,白仙儿终于在离开五年后,首次有勇气站在灵台山庄的大门前!心中的酸楚、激动,一时难以言表,这扇紧闭的大门,也一直都竖立在自己的心里,关了整整五年! 龙修打开大门,神色惊诧了半响,有些不可置信:“仙儿姐……” “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龙修,你还好吗?”白仙儿眼中泛着泪光,不知先笑还是先哭。 龙修更是激动,但见到她是与柳薇和紫珠一同回来,心里也有七八分的把握,急忙将她让进堂屋:“我们一直等着你回来,今天总算等到了,你可把我们想死了!” “仙儿姐!” 白仙儿一进屋,这里立刻炸开了锅,不一会儿就聚满了人。时辰尚早,大家都还没有休息,得到消息,所有人都以为是做梦,直到真实的看到、摸到、听到方才相信。 “仙儿姐,我想死你了!”香橼抱住白仙儿,二人泪流成河,旁人也不禁擦着喜悦的泪水。 众人之外,还站着两个旁观的人,一边是不知如何表达心情的柳元祺,一边是不屑一问,心生厌恶的柳心怡。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恨不得将五年的牵挂一下子道尽。说了好半响的话,白仙儿才看到柳元祺满眼深情的望着自己,也将柔情的目光投了过去。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众人坐下来聊着,柳心怡突然冒出一句扫兴的话:“你还敢回来,真是勇气可嘉!是不是已经得到了谅解,调包害女之仇,已然一笔勾销了?” 说句老实话,白仙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笔勾销了,因为她没有听到他们提起此事,态度也始终不明朗。 见她不回答,柳心怡轻蔑的哼了一声:“瞧你们兴奋得把什么都忘了,就没看见只有她们三个回来吗?也不问问怎么回事,就在那又哭又笑的,心急个什么劲儿啊!” 众人的心顿时凉了一半,陆英忙问:“师父师娘呢?” 柳薇回道:“他们说要静一静,好像是去找清风明月了吧。” “静一静?”众人一致不解。 紫珠又道:“处理蚳坤一事时,被玉山门的纳兰宸干扰,蚳坤被他一剑杀了,把师父师娘气得差点也要了他的命!还有……柳灵……” “柳灵又怎么了?”柳元昊好奇的追问。 柳薇叹了叹气,说道:“我想过很多可能,但没想到她会是苏苏的转世,而那半片水玉吊坠就是蚳坤故意留下的凭证!” 众人皆面露惊讶,片刻无言。 柳薇又继续说道:“蚳坤亲口印证了此事。虽然爹娘始终是无动于衷,可柳灵却吓了一跳,眼神都变了,但爹娘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柳元祺坐在一旁不言语,他能明白父母的心情,也能理解父母不愿面对柳灵,是不想将心中对已故女儿的思念,转嫁到这个同名同姓同一灵魂的女孩身上。这对苏苏不公平,对柳灵也不公平,人死了就是死了,转世并不等同于复生,她永远是另外一个人! 只是,他们两位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否则不会说一句‘想静一静’就连家都不回的离开了。 清风明月,他们所居何处呢?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各人心思 众人聊到很晚才去休息,得知是柳逸阳和林若雲亲口让白仙儿回灵台山庄的,之前的顾虑也就全消了。(.)几个月前,柳元祺回来了,如今白仙儿也回来了,当真是一家团圆了! 这个夜晚,大概是灵台山庄最好梦的一晚。 夜深人静时,白仙儿打开房门,皓月当空,即将圆满,这熟悉的令人安详的气息,只有在灵台山庄才能闻得到。 来到院中,柳元祺早已在此等候,虽说不久前才分开,但他无时无刻不在牵肠挂肚着,在外五年也不及在家一日。二人相视而望,此时言语都是多余的,惟有天上的明月最是明了二人的心意,默默的将月辉洒下,温柔着此刻的情深意浓。 这里的月,最守得住秘密,最藏的了心事。 骷谷,萧庄。 清风明月一早就忙着准备早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柳逸阳和林若雲做过这些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们早就记不清了。 只是这次突然回来,二人精神都不好,在房里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没有动静,好不容易今天早上想吃东西了。可他们竟然感觉疲倦,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是因为家里,还是蚳坤呢? 早饭端上桌,三大长老也坐在一旁,今天的早饭可谓骷谷萧庄最丰盛的一次,有八宝粥,葱饼,蒸饺,还有四碟小菜! 大家看着他们二人先动了筷子,清风小心的问道:“两位,觉得味道如何?” 柳逸阳频频点头,林若雲夹了一口小菜,说道:“不错,很不错。” “你们不是安慰我们吧?”清风质疑道:“香橼的手艺可是安州一绝!两位吃惯了她煮的饭菜,还会对这山野小菜有胃口?” 柳逸阳似乎很饿,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又夹了一个蒸饺:“每个人煮的饭菜都有独特的味道,和每个人的心**息相关。香橼的手艺是不错,可你们煮的饭菜让我们吃起来更舒心,更像是纯碎的享受食物的美味,这是毫无杂念的人才能烧出的味道!” “柳公子可真会说话啊!”明月半调侃的说道。 林若雲一旁轻笑,打趣道:“他一直都很会说话,只是难得夸奖别人,不过对食物,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高深的见解了?” “民以食为天!”柳逸阳夹着蒸饺,有模似样的说道:“我和它是一样的位置,但在人们心中,我还不如一餐饭!以前我总劝你要想开一些,现在才发现,想不开的那个是我,可我不能承认,还要死撑!” 见到他们不开心,三大长老也有些担忧,这次的蚳坤之死当属意外,可这样的意外又是避免不了的,如今正邪两道明争暗斗,可谓热火朝天!柳逸阳和林若雲虽是天地灵气,可也不能像神仙一样立在世人的面前,就难免出现一些捣乱不听话的人,少不了惹一肚子气。 “玉山门的人从那天就少不了恃才傲物,刚愎自用之辈,从当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木易,到如今这个处处怕迟了人家一步的纳兰宸。”明月对此嗤之以鼻:“他们这些一辈子不肯对别人谦卑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当初的木易不就是如此,要不是夫人和祁公子不与他计较,他的脸面早就丢进河里喂鱼了!” “明月!”空长老沉着脸提醒道:“有因才有果,这是每个人都要承担的。就好像皇帝治理的是国家,而非某个人,两位也是一样的道理,他们要走怎样的路,谁也拦不住。” 柳逸阳和林若雲心里虽烦,但到这来也不是寻求开解的,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够清静,没有烦心的人事打扰,说白了就是躲一阵子。 玉山门。 玄懿真人抚着长长的银须,背着手立在殿中,他一言不发已有半个时辰了,派下山前往平洲的纳兰宸等人刚刚回来,还带回来了这次的罪魁祸首,一只死了的蠪侄! 听过弟子们的讲述,玄懿真人陷入了沉思,纳兰宸不敢隐瞒柳逸阳和林若雲救治受害女孩之事,也不敢不如实回禀与蠪侄交战的具体情形。玄懿真人也不是笨蛋,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弟子几斤几两,能否轻而易举的除掉有着几年前道行的蠪侄。 但纳兰宸同样憋了一肚子火,将林若雲如何侮辱师门,辱骂他们和玄懿真人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本以为玄懿真人当即发火,却没想到他竟沉默不语。 又过了半响,玄懿真人转过身,打量着堂下所站弟子,说道:“这个灵台山庄,在一百多年前,我随师父下山时听到过,据说庄主和庄主夫人修为高深莫测,医术更是深不可测!那时灵台山庄好像还没有那么多人,而且他们只认钱不认人,从无正邪之分。” “弟子看他们,并非善类!”纳兰宸坚定的说道,秦邦和俞仲悄悄看了他两眼,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听着。 玄懿真人叹了叹气:“听闻七年前,北郡的尉迟(yuchi)墨与灵台山庄一名叫香橼的姑娘交好,尉迟博有意成其弟美事,还亲自带人前往灵台山庄求亲,但不知为何被拒绝,五个月后,尉迟墨就娶了百毒堂堂主的女儿。” 纳兰宸握紧拳头,上前一步:“师父,那灵台山庄不仅不分正邪善恶,还与魔教有此等瓜葛,我们应当小心为妙!” “不,不!”玄懿真人摆了摆手,说道:“柳庄主与柳夫人宅心仁厚,悬壶济世本就不分善与恶,他们没有答应尉迟家的求亲,就说明他们不想与魔教有瓜葛。为师倒觉得,我们该与灵台山庄走动走动!” 纳兰宸顿时哑巴吃黄连,师父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他要继续反对的话,一定会被认为是发泄怨气和不满。 玄懿真人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弟子。虽然纳兰宸是他的大弟子,但他最喜欢的是弟子任肖雨和方紫烟。尤其是任肖雨,虽比纳兰宸晚三年入门,不论是修为还是胸襟,乃至处事做人都比纳兰宸更胜一筹! “好了,你们受了伤,先下去休息养伤吧。” 几人恭敬的退出大殿,玄懿真人又向旁边的小弟子询问:“肖雨和烟儿有消息传回来吗?” 小弟子恭敬道:“还没有,或许任师兄和方师姐这两日就会回来。” 玄懿真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眉关却咬得紧。 凌云宗,乾元殿。 夏侯易听了李翊山等人的回报,惊诧之余却什么都没说,只叫他们回去好好养伤,然后将师姐冰月大师和师弟岑怀楚请了来。 他的心思与玄懿真人同出一辙,也想多了解了解灵台山庄,若能结盟自是最好不过的!但冰月大师得知此事竟与爱徒柳灵有关,心中不免担忧,这不是明摆着想利用柳灵前世的身份,来亲近灵台山庄嘛! “前世是前世,你怎么能想出这么荒唐的主意来!” 夏侯易平时也不敢招惹这位师姐,但他对此事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便试着劝道:“虽说有些荒唐,但我看灵儿对此也是有心人,我刚刚还问过她,那柳逸阳和林若雲为人如何?她说他们是挺好的人!” “他们救过灵儿和褚轩,自然会这样回答了。”冰月大师依然忧心忡忡:“灵儿学道年头尚浅,若因此事而乱了心,岂非功亏一篑!” “师姐,你也太小瞧自己的徒儿了。虽然这两次,她都没有对柳逸阳和林若雲多做评价,却一再的阐明他们是好人。”夏侯易颇欣慰的笑着:“这就说明,灵儿心里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师姐不会看不出来,她心里藏了事。” 冰月大师怒冲冲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行,对方什么底细都还不清楚,你就叫灵儿去冒险,你这决定也太草率了!” “师姐,师姐……师兄,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岑怀楚急忙缓和越发紧张起来的气氛:“草不草率,得看派谁去了。若只是灵儿那丫头,是有点让人不放心,不如还让他们四个一起去?” “去干什么?”冰月大师瞪了他一眼。 夏侯易也不赞同:“这恐怕是个持久战,不能四个一起去。” “好吧好吧!那我陪她去!”岑怀楚不知是无奈,还是早就打算好了,应得这叫一个痛快,反让夏侯易和冰月一时难下决定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速之客 最终,夏侯易还是同意了岑怀楚的请求,冰月大师虽不情愿,可至少也算有个可靠的人陪着,只好不再为难他们了。(.好看的小说) 但柳灵受了伤,冰月大师想让爱徒养好了伤再下山,可岑怀楚却要两天后就出发。柳灵带伤赶路确实会造成伤势加重,但也只有身受重伤才能更容易的进入灵台山庄,身为医者,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冰月大师坚决不同意,更是将岑怀楚骂了一顿,夏侯易劝说不动便要柳灵自己来选择,最终决定,两日后出发! 岑怀楚这一趟前往,可谓身兼重任,不但要想尽办法留在灵台山庄,还要一路上照顾好伤势未愈的柳灵,否则冰月大师一定拆了他的骨头!岑怀楚不能给柳灵用药,只好御剑带着她走,到了安州后,又雇了顶竹轿抬着,幸好灵台山庄在这比较有名,一打听就找到了。 岑怀楚故意等到夜半才出城,轿子停在石阶下,他上前叫门,拍了好半天才有人应门。开门的是龙修,睡眼惺忪的问:“有何贵干?” “救命啊!”岑怀楚一脸焦急,指着轿子上的柳灵说道:“我师侄受了重伤,求求你们救救她!” 龙修瞟了一眼,只知道竹轿上坐着一个女子:“你们是什么人?” “凌云宗岑怀楚,这是我师侄柳灵!” 龙修登时惊醒,急忙跑到跟前看仔细,只见她面如白纸,气短无力,再一号脉,还真的伤势严重!龙修不解道:“受伤的不是四个吗?” “是啊。[.超多好看小说](就爱看书网)”岑怀楚皱着眉,疑惑不解:“说来奇怪,其他四人服了我的丹药都有好转,唯独她越来越重,我也是没办法了,只好带她来找柳庄主和柳夫人救命!她可是我师姐的宝贝爱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师姐非杀了我抵命不可!” 他虽说的夸张,龙修也不是听不出来,怎么可能同时受了同样的伤,别人没事,偏她就越来越重! 可说都说了,也不能当作没听见啊。龙修只好说道:“进来吧。” 岑怀楚连声道谢,给了轿夫银两,搀扶着柳灵进了灵台山庄的大门。龙修拎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进了前厅,燃了蜡烛,他也没想好如何安置这两人,按理说不该让他们轻易进来的。 “灵台山庄果然名不虚传啊!才一进厅就闻到了药香。”岑怀楚扶着柳灵坐下,又道:“这么晚来打扰实属无奈,还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龙修。” 岑怀楚立刻无比敬仰的拱手道:“那一定是柳庄主的高徒了,失敬失敬!呵呵……晚是晚了些,但救命不分时辰早晚,我一会儿就向柳庄主请罪!” “那就不必了,反正我师父也不在。”龙修抱着胳膊,不太喜欢他没完没了的说废话。 岑怀楚愣了一下:“真是不巧啊!那柳夫人呢?” “也不在。” 岑怀楚表情尴尬,看了看柳灵,痛惜道:“这可怎么好,我师侄她岂不是没救了?!” 龙修实在听不下去了,鄙视道:“喂,我刚才也给她号脉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要是在凌云宗养着,怕也恢复五六成了,可你偏要带她来这!一路颠簸,不得静养,也没再服药,这才是她伤势恶化的原因吧?”岑怀楚一看露馅了,只好低了头,龙修讽刺道:“这点把戏连我都瞒不过,还想见我师父师娘,找骂啊!” 岑怀楚抓了抓头,无奈道:“我就说你是高徒,真厉害!不过我们没有恶意,一点都没有。而且我师侄真的伤得很严重,你总不会忍心把我们赶出去吧?” 龙修一转身,到墙边的柜架上拿了一瓶丹药过来:“先把这个给她服两颗,今晚你们就在偏房里住一夜,至于能不能留下来,我说了也不算,明天一早再说吧。” 龙修不等他再追问,放下药瓶就进后堂去了,岑怀楚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先把药给柳灵服下,又扶着她来到东边的偏房。 这间屋子不大,一床一榻一桌,好在桌上还有根蜡烛!柳灵靠在床边,比起刚才,眉头松了些,可屋子里连个茶壶都没有,连杯水都喝不上。 岑怀楚看屋子还算干净,便让柳灵先躺下休息,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等山庄里的人都起来,再做打算。 天渐亮时,柳灵迷迷糊糊的醒了,岑怀楚忙到近前查看,她的脸色似乎比昨晚好了一些:“灵儿,你受苦了,怎么样?” “岑师叔……我感觉舒服些了。”柳灵喘了喘气,胸口没那么疼了,气息顺畅了不少。 岑怀楚忙给她号了号脉,不禁讶道:“果真名不虚传,妙啊!” 只两颗药丸不但控制住了伤情的恶化,还在短短两个时辰里就有了好转!岑怀楚也研究了那瓶中的药丸,大致可以分辨三五种,连他都只到这个程度,可见制药者非同寻常了。 早上,灵台山庄也随着太阳的升起热闹了起来,准备好早饭,摆了满满一长桌。龙修突然说道:“昨晚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凌云宗的。” 众人纷纷向他看去,他又说道:“岑怀楚和柳灵。”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岑怀楚的名字以前听过。虽然他在凌云宗不算出名,但他年少时玩世不恭的态度却是名扬一时。这个人一向不屑理会外面的事,怎么会带着柳灵来此呢? 众人犹豫了一番,一起来到东偏房,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敲开了门,岑怀楚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一起来,除了龙修他一个都不认识,不过这些人男的俊,女的俏,倒是耐看得很。 柳灵一眼就看到了白仙儿和柳元祺,也曾怀疑过,原来他们真的是灵台山庄的人。柳元祺走上前,客气道:“两位,照顾不周,还请多担待。我已听龙修说了这位姑娘的伤势,她现在应该好些了吧?” “是好些了。”岑怀楚也客气道。 柳元祺笑了笑,又说道:“爹娘现不在家中,两位若是有事找他们,恐怕要白跑这一趟了。再者,灵台山庄有灵台山庄的规矩,从不轻易收留病者,即便是病得快要死了的。还望两位见谅!” 话一出,连岑怀楚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了,这不是明摆着赶人吗。 柳灵抬了抬头,语气有些生硬的说:“你们是因为我才不肯收留的吧?可你们别忘了,当初是谁一路跟着我,是谁在十万大山中出手相救,又是谁告诉我灵台山庄的地址!现在我来了,你却要赶我走?” 柳元祺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可现在情况不同了,白仙儿在后面拉了他的衣服一下,缓和道:“姑娘别误会,灵台山庄的规矩已有百余年,并非针对姑娘你。咱们也不必绕圈子,你们来此不是治伤,我们也不想惹麻烦,若赶你们走,想必你们心中不服。这样好了,既然两位是要找柳庄主和柳夫人,那我安排两个房间给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到处乱走!” “好,没问题!”岑怀楚爽快的应下,只要能住下就好。 紫珠和香橼收拾了一个小院,只有两个房间,这个院子离着厅堂和大门最近,也是避免他们乱闯的最好位置。 柳灵的伤还未痊愈,柳元祺便要柳薇负责送药,常山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总之最好两个人一起去,免得又出了什么说不清的事。 尽管住在这好像被监视着,但若连这点委屈都挨不过,还怎么面对后面的麻烦。想必柳逸阳和林若雲回来,见到了他们,说的话不一定有柳元祺好听,想要三两句应付过去,怕也难! 第三百二十四章 干活抵债 三日后,柳灵的伤已无大碍,但她活动的地方也只有院子里,偶尔走出院子也只是到厅堂中,遇到了谁就说两句话,只是感觉大家好像都有意避开她似的。(.无弹窗广告) 肯定与蚳坤临死前说的内容有关,否则不会态度转变这么大! “哎呀,柳姑娘,这是你配置的丹药吗?高妙啊!”岑怀楚拿着一只瓷瓶,闻了闻里面的药丸,有些夸张的赞许道。 柳薇瞪了他一眼:“我还不需要你来评价我的药,我知道你在凌云宗整日和药材打交道,既然是同行,就别那么虚伪了。你该知道医者的本分是什么?灵台山庄是不会和哪个门派扯上关系的,你们的如意算盘也不是第一个了,还是别浪费这大好的时光了,回去吧。” 岑怀楚本意就是想夸夸她的药,却没成想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可也不能就这样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啊。沉了沉气,微笑道:“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可一样的算盘也有不同的打法,姑娘一概而论就太冤枉我了,我可没有想占灵台山庄的便宜啊。” 柳灵放好药瓶,回答道:“灵台山庄没有便宜可占,但凡这样想的人,到最后都只有后悔。还要提醒一下,你们想在这白吃白住?” 岑怀楚一噎,小心的问:“姑娘的意思是?” “每人每天纹银十两,你们已经欠了一百两,再算上那三天的药钱也要一百两,总共两百两,先结了吧。”柳薇利落的算清了账,伸出手到他面前讨债。(.好看的小说) 岑怀楚差点坐下,这也太黑了,这不过是个庄院而已,就算比一般的庄院大一些,可他们的行动范围就那么点,吃的也是普通的家常饭菜,哪里需要一天二十两,就是租一间小院来住也不用这么多啊! 柳薇看他迟疑着不想掏钱,便说城里的客栈便宜,让他们搬去客栈住。[就爱读书]岑怀楚立刻取出五十两一张的银票,总共四张,全数交到她手上:“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现在我和灵儿身上的散碎银子凑在一起还不足二十两,不过你赶不走我们,就算干活抵房钱,我们也一定要等到柳庄主和柳夫人回来!” “好,那可别说我欺负你。”柳薇收好银票,说道:“你也看到我们有多忙了,有些杂活实在缺人手,比如打扫茅厕,每天倒两次泔水。” “什么?!”岑怀楚险些发了火,但很及时的忍住了。 柳薇哼了一声:“你总不好意思让你的师侄去做这些粗活吧?” “知道了,我做!”岑怀楚咬着牙应了下来,挽了挽袖子。 当柳薇将银票放在柳元祺和白仙儿的面前时,他们知道,这两个人是轰不走了,不光交了钱,竟连这等侮辱之事也甘愿承受。 这么难缠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算了,既然他愿意做就让他做吧!看他能坚持到何时! 也不知岑怀楚是怎么想的,在凌云宗时虽称不上人人敬重,但好歹也是一口一个‘师叔’的被称呼着,即便弟子和他开玩笑也是有分有寸,绝不会太越礼。在师兄弟间,他左右逢源,连最不好处的师姐也对他另眼相看,可一遭出门在外,竟要受这等羞辱,想不明白! 岑怀楚用一块方巾系住鼻子以下,即便这样,茅厕的味道还是能钻进来刺激一下。据柳薇说,以前城里的有人专门来帮他们打扫,但现在有了岑怀楚,这笔钱可以省下了。 这也太气人了,偌大的灵台山庄,竟连这几个铜板都不舍得! “铁公鸡!吝啬鬼!”岑怀楚一边忙着,一边念叨着。 “师叔……岑师叔……” 岑怀楚顿了一下,仍是背对着外面:“你来这干什么?多大的味儿啊!快站远点!” 柳灵又气又急,上去就拉:“您怎么能做这个!” “不做怎么办?”岑怀楚甩开她的手,扯下方巾说道:“谁让咱俩穷,没有银子付房钱饭钱。好不容易进来了,总不能因为区区钱银功亏一篑。忍,记着,忍字心头一把刀!不就是茅厕嘛,谁家没有茅厕啊!我不做也会有人做,咱不能瞧不起人家。” “可是师叔……”柳灵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做这等卑贱的事。 岑怀楚反倒笑着安抚道:“我这个人向来能屈能伸,最不怕的就是委屈,这不叫个事。灵儿乖,回你房间去,别叫他们逮着机会又折腾你,那师叔我可真要心疼了!” 柳灵不想丢下看着如此可怜的师叔,可又不能不听他的话,而且他们费劲心机留下来,最重要的人还没见到,确不能因小失大。千般的不愿,柳灵还是伤心的跑开了,堂堂凌云宗弟子,竟沦落到如斯境地,真乃愧对师门啊! 掉着泪回到院子,发现房门开着,柳灵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 柳心怡看她回来了,起身将她细打量,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看得柳灵全身都不自在,她还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名字,虽在这住了好几日,但有几个人仍不知道姓甚名谁。 “这水玉的确和我爹身上的一模一样。”柳心怡盯着她颈上的吊坠,看了好一会儿。 柳灵疑问道:“你也是柳庄主和柳夫人的女儿?” “那个女人才不是我娘!”柳心怡哼了一声,又坐了下来:“你不用担心,我和他们不同,我不会赶你走。对了你自己的娘呢?” “不知道。”柳灵低声回道。 柳心怡讽刺的一笑:“其实前世和今生有什么关系,你何必为了师门,委曲求全的跑这一趟。” 柳灵低眉而思,眉眼间有淡淡的忧愁,轻声道:“我也并非全为师门。” “难道你还想续前世的缘?”柳心怡更觉讽刺:“不要以为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心,你也看到灵台山庄的人是什么态度了,他们的态度就代表那个女的态度。即便她回来了,看到你,我想结果不会比现在好。她再想念苏苏,也不会转嫁到你身上,你真要在这受她的白眼?” 柳灵眉眼一冷,问道:“你什么意思?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 “别误会,我只是让你有个准备。”柳心怡笑了笑:“我也不想你轻易放弃,毕竟这是一场难得的好戏,我是很想看看那个女人如何对待你,所以你一定要撑下去,死缠烂打也要撑下去!” 呵呵呵…… 柳心怡傲慢的笑着,离开了柳灵的房间,留下的是她难解的言语和奇怪的态度。怎么她叫柳逸阳爹,却不是林若雲的女儿? 从她的言语中不难分辨出,她很不喜欢林若雲,甚至是讨厌,否则怎会把此事当作一场好戏。可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是故弄玄虚,有意把事情弄复杂,让他们摸不清头绪,自乱阵脚? 柳灵左思右想,决定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如果柳心怡真是柳逸阳的女儿,又与林若雲不和,这也是很可能的事。反正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即便见了面也会客客气气,如今连打扫茅厕这种屈辱都忍了,还怕什么啊! “柳庄主还有其她夫人?” 晚饭时,柳灵不经意的对前来送饭菜的柳薇问道。 岑怀楚还不知道这事,立刻把眼睛瞪得溜圆,柳薇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回道:“我知道柳心怡下午找过你,她是一天都不想让这个家安静的人,如果你对此事好奇,就等我爹娘回来了自己去问。” “呵呵,柳姑娘说的是!”岑怀楚赔笑着:“却不知要等到何时?” “不知道。”柳灵白了他一眼:“急什么?你活干得不错,真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才干,险些被埋没,现在我倒不想赶你走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心事 北郡,尉迟家。 尉迟墨出门小半年,两个时辰前才刚刚回来,每次他出远门回来后,都要把自己关在小楼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座位处尉迟家偏僻之地的小楼,实则是安放尉迟墨妻子芳洛肉身之所,小楼外戒备森严,而这里也只有尉迟墨一个人来。 七年前,尉迟墨大婚,整个尉迟家张灯结彩,鼓乐声响了整整一天,尉迟墨与宾客畅饮至深夜,回到新房时,发现喜婆和两个丫鬟都死了,而芳洛也倒在了床榻之上。 幸亏芳洛内力深厚,见到尉迟墨时尚有一息,但话已说不出来了。 尉迟(yuchi)博发动所有人搜寻凶手,最终无一收获。尉迟墨耗费大半功力也未能救活芳洛,只为她保住了一丝微弱的气机。 看着柔软的床帐中,昏睡七载的芳洛,尉迟墨的神色中并没有太多痛苦。其实,他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救不了妻子也是天数。他想查出当日潜入内宅之人,这个人杀了芳洛,无非是想让尉迟家和百毒堂的联姻竹篮打水,会做这种事的,正道魔教都有可能。 床帐中,芳洛容颜依旧,淡淡的绿芒笼罩在身上,这是悬在床榻上方的幽灵石所发出的光芒。为的是保住芳洛肉身不灭,尉迟博将幽灵石交给弟弟时,千叮咛万嘱咐,只要芳洛尚有一线生机,那他们与百毒堂就还是亲家,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救芳洛! 尉迟博言语中所指,尉迟墨心中清楚,无非是灵台山庄,无非是去求柳逸阳和林若雲。可尉迟墨七年来连安州都避得远远的,更不要说灵台山庄了…… 傍晚时,尉迟墨从小楼中出来,门口戒守的一个弟子说道:“家主出关,请二爷到厅中。” 尉迟墨嗯了一声,便向花厅方向走去,他也正有话要说呢。 花厅,尉迟博手把着一件匕首,见弟弟来了,便放到了一边:“你脸色不太好,是出去这段日子累了吗?” “没事。”尉迟墨坐下后,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 尉迟博担忧道:“子墨,我就你一个弟弟,有什么事你不妨对我讲,别总是闷在心里,一个人受着也还是解决不了。” “大哥,你写了封信?”尉迟墨目光未动。 尉迟博顿了顿,回道:“是啊!本该亲自去一趟,奈何闭关日子紧,只好以书信代之,刚刚我还问来着,仍没有回音。” 尉迟墨叹了口怨气:“我不是说过,此事不要找灵台山庄,你为何还要写信?想也知道不会有回应,何必还要招惹他们!” “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喜欢香橼,我却逼着你娶了芳洛。”尉迟博心疼弟弟,感叹道:“当初我亲自去为你提亲,那柳庄主和柳夫人竟对我避而不见,我也想再登门求全,可你又说放弃香橼了,那我有什么办法,难道为了香橼,驳了百毒堂堂主的面子吗?!” “大哥你就不该去提亲!”尉迟墨突然发了脾气:“芳洛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十年不行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四十年,总之我活着就不会不管,我死了,他们也怨不得我!” 尉迟博苦恼万分,重重的叹着气:“你以为我这做大哥的想看着自己的弟弟为难吗?是芳洛的父亲,你的岳丈,他派人来和我说,灵台山庄或许有办法,还讲出了你和香橼的关系,摆明了要你在两个之间选一个,我若不写那封信,不是告诉他,你与香橼的情还未断!” 尉迟墨的眼神登时厉光乍起:“朱洪这个酒囊饭袋,除了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从不见他敢光明正大!” “都是大哥害了你啊!要是我不答应这门婚事,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和香橼爱怎样就怎样,总比现在看着你痛苦强。(就爱看书网)”尉迟博痛心的摆了摆手:“子墨,就算大哥再逼你一次,我的信写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去求一求柳庄主吧。” 尉迟墨神色转冷,漠然道:“不可能!朱洪有胆子就自己去,他要是再找大哥你的麻烦,就告诉他这话是我说的!他女儿嫁进了尉迟家,生死都是我尉迟墨的事,让他有空管好自己,少插手别人的家事!” 尉迟博知道,弟弟是真的怒了,他一向不屑与人争口舌,更很少出言警告谁。能动手就不废话,是尉迟墨一贯的态度,要不是看在芳洛的面上,他才不会理会朱洪那个废物! 尉迟博到今天也想不明白,弟弟一向对女人都不正眼瞧,怎么就偏偏对香橼情有独钟,跟被勾了魂似的,至今难忘。 其实,尉迟博是中意与灵台山庄结亲的,当年也是大力支持弟弟和香橼在一起,可真的去提亲时,不但遭到了闭门羹,弟弟的态度也完全变了。可嘴上说不会和香橼在一起,但感情的真假,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的,尉迟博就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放弃? 月盈而亏,过了十五的月亮总有些凄凉感。 各院各房都熄了灯,香橼正准备睡下,窗下忽然有什么惊动了她。 悄悄出了房门,趁着四下无人,从偏门溜出了灵台山庄,一路奔着对面的小树林而去。这里的光线更暗,脚下杂草丛生,香橼左顾右盼,前后扫量,突然眼前人影一晃,站在了她的面前。 香橼略有些激动,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尉迟墨侧身而立,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往里面走去。香橼急忙跟上,二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已经到了林子深处。 “为何还要出来?” 香橼一愣,轻声言道:“是你叫我出来,却还问我为何出来?” 尉迟墨慢慢回身,七年了,七年里两人再未见过面。每次想到就心痛一次,尉迟墨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剁碎,免得再受这样的罪。 “我说不会再来的……抱歉,我食言了。” 香橼忍了忍复杂的心绪,将手中的白色瓷瓶塞到他手里。 尉迟墨不解,打开瓶塞闻了一下:“这是什么?” “百花凝香丸!”香橼悄声说道:“此药虽有还魂之效,但也是越早服用越好,即便晚了些,或许还能起到点作用,你试试看吧。” 尉迟墨身体一震,立刻沉下了脸:“你以为我来,是要这个!?” 香橼沉了口气,侧过身去:“我出来见你,就是为了给你这个。” “我不要!”尉迟墨把瓷瓶又塞回到她的手里:“首先,我不是为这事而来,其次我知道你师父师娘此刻不在家,这是你偷出来的,是不是?!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能让一个女人替我受过!假如我真想求庄主和夫人,我会光明正大的敲开灵台山庄的大门!” 香橼嘴角一勾,眼中闪了闪光:“如果你是替我担心,那大可不必,师父师娘那么疼我,又怎么会真的忍心处罚我。如果你是不想欠我人情,那么抱歉……今生今世,你都欠定了!” 尉迟墨心头又是一震,香橼虽然没有与他正视,但那逃不掉的目光永远都笼罩在心间最黑暗的地方,越是惧怕就越是清晰。 香橼看了看手上的瓷瓶,又递了上去:“她睡着比她死了,更让你难受,可偏偏她现在不能死,反正都要救,我给的药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即便这药服下毫无起色,你心里也会好受些吧!那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的……就算为了我,也不要再推辞了。” 尉迟墨的手抖了一下,慢慢伸了过去,接住瓷瓶。那边,香橼的手一松,接着一个闪身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夜风凄凉,吹得叶片沙沙作响,直冷到尉迟墨心里飘了雪。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心情 一大清早,太阳还没升起来,‘啪,啪,啪’的叫门声就吵醒了山庄里的所有人,这么早回是谁啊!叫门叫得这么急! 龙修的衣带都没系好,打开门一看,傻了眼:“三姑,是您!?” “我又不是鬼,这么惊讶干什么!”玉芙蓉不等他说话,大步闯了进来:“雲儿呢?我敲门敲得这么响,她还在睡啊?” 龙修赶紧倒了杯水,回道:“她不在,您就是把门砸了,她也不知道。您找她有事?那可真不巧了,我们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回来。” 玉芙蓉面露失望,唉声叹气道:“这可怎么好,我来是有急事找她的!你知不知道,凌云宗有个女弟子叫柳灵的?” “柳灵?”龙修看了一眼从后堂进来的数人,其中就有岑怀楚和柳灵,但他没急着介绍。 玉芙蓉也没空搭理身后即那里的人,继续说道:“我也是刚刚得知的,她身上有半片水玉,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你们不知道,那水玉吊坠原本是雲儿的,后来不知为何剩下了一半,她就把那半给了柳逸阳当护身符。再后来,水玉修复,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另外半片却始终没有找到。如今,竟出现在和苏苏同名的女孩身上,据说她还是苏苏的这一世转生?你说,我能不来吗?这是多严重的事!” 玉芙蓉终于说完了她心中的疑惑与惊讶,一回身就看到了两个眼生的面孔:“这两位是谁啊?” 龙修叹了下气:“她就是您口中的柳灵!” “什么?!”玉芙蓉惊讶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围着柳灵上上下下的打量:“嗯,这水玉倒是没错。(.无弹窗广告)可是……你怎么会在这?” 龙修又回道:“她来找师父师娘。” “见到了?”玉芙蓉急忙询问。 “没有。” 玉芙蓉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的嘀咕着什么?突然又一抬头,更为惊讶道:“你们两个也在,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元祺和白仙儿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柳元祺随口说:“也没多久。三姑来此就为了这事?我爹娘说想静一静,去找清风明月了。” 知道了去向,玉芙蓉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依然打量着不动声色的柳灵:“我要住下来,你们给我整理个房间。” “您要住下来?”龙修惊讶的问。 玉芙蓉白了他一眼,戏谑道:“这是场难得的好戏,怎么能不留下来看全场啊!我哪都不去了,就在这等着!” 众人全傻了眼,先前硬赖着不走的有两个,现在又多了一个…… 而玉芙蓉全然不顾他人如何看,说不走就不走,反正也没人敢轰她,就这么踏踏实实的住了下来。 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虽然很不喜欢现在的气氛,但所谓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轰,虱子多了不咬,凑热闹就怕人少。玉芙蓉怎么说也是柳逸阳和林若雲的朋友,即便说是看戏来的,应该不会落井下石,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一大早就要多准备一个人的早饭,紫珠和常山却打不起精神认真做,心里想着出去透气的两人怎么还不回来?家里都快成戏班了! 这还是岑怀楚和柳灵第一次与大家一起吃饭,就是在师门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同坐一桌,真是热闹啊! “呵呵,柳姑娘,你们果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真是羡煞旁人了!”岑怀楚小声赔笑,对柳薇说道。 虽然声音小,但一旁的柳元昊还是听到了,好奇的问:“凌云宗的岑师叔,你怎么这么喜欢找我姐姐说话啊?她这么为难你,你还总想讨好她,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岑怀楚眨巴眨巴眼睛,直了直腰杆,说道:“此言差矣!我虽称不上风流倜傥,也是相貌堂堂,难道我不能凭借个人魅力,使令姐为之仰慕吗?” 柳元昊差点笑出声来,柳薇却不以为意,嘲讽道:“这位师叔还真有些个人魅力,自从他来了以后,咱家的茅厕就干净多了,连那些泔水也倒得很及时!就是这身上,怎么总有一股味儿啊?” 柳元昊再也忍不住了,半个烧饼没吃完,紧着往嘴里塞,就差喷出来了。岑怀楚也不计较,大概是这些日子被她嘲笑惯了,端着自己的那碗面,美美的吃了起来。 早饭过后,各忙各的事,也就没人理会这三位不速之客了。 柳元昊和香橼去了‘仙客来’,早饭自有厨子张罗,午饭和晚饭虽有四五个打下手的,可主要还是得靠香橼掌勺,客人们也都认可她的手艺,来捧场的一半原因就是冲着她! “掌柜的,今天这菜怎么这么咸?”一个年轻男子皱着眉,挤着眼嚷道:“太咸了!” 柳元昊忙走过去,尝了一口,一个激灵,这是放了多少盐啊? “你那菜太咸,我这菜却没放盐,掌柜的,怎么回事啊?” 这边还没完,那边又有人嚷了起来,柳元昊忙致歉:“对不住各位,对不住了,我这就去后厨看看,给您二位重新做。” 都是老主顾,很给面子,既然说了重做也就算了。柳元昊端着两盘菜进了厨房,大家都在忙着,洗菜、切菜、码盘,炉灶那只有香橼一个人。 柳元昊本想上前询问,可眼瞧着她放了一勺盐,翻炒了两下又要去舀罐子里的盐。柳元昊急忙喝止道:“盐多了!” 香橼惊了一下,赶紧把勺子放了回去,仍有些提不起精神。 “你想什么呢?”柳元昊将手里的两盘菜放在案子上:“你看看这菜,一个放多了盐,一个没放盐,让人家怎么吃啊!” 香橼瞟了一眼他说的那俩菜,将锅里的菜盛了盘,又转脸对后面的人说再重新准备两份配菜,便继续忙了起来。 柳元昊十分不解,平常做菜时,香橼一向最专心,她自己还经常说,做菜时的专心要像修炼功法时一样,只有你对它认真,它才能给你最好的回报! 可今天,不但没有专心,根本就是分神! 柳元昊一肚子疑问,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她放下手里的活,只好忍着一会儿再仔细问清楚。 客人渐渐散去,厨房的炉灶也熄了火,大家累了几个时辰都去休息了。柳元昊拉着香橼来到柜台后面的小屋,严肃的问:“你有事?” 香橼摇了摇头:“我有点不舒服,晚饭让他们做吧!我想回去了。” “怎么突然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柳元昊紧张的拉着她,摸了摸额头,倒也没有着凉。 香橼显得很疲惫,解下围裙放在桌上:“大概觉得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在这盯着吧!我得回去睡一觉。” 虽然什么都没问出来,但看她精神不济的样子,柳元昊也不忍心强迫,从她出了店门,看着她走远……早上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是啊!这是怎么了?香橼也在烦恼同样的问题,不过是昨晚偷偷的出去见了一面,当时有些心慌,怎么也没问问他来这干什么?只把百花凝香丸塞给他就走了。 说到这百花凝香丸,那是柳逸阳和林若雲的宝贝,只有三瓶,一直储藏在药圃下的山洞中,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白仙儿有钥匙。或许在七年前,得知芳洛遭受暗害时,香橼就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帮一帮尉迟墨。所以很早以前,她就偷偷配了一把钥匙藏着,昨晚得知尉迟墨前来,便溜进山洞,偷了百花凝香丸。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香橼一面担心不知道百花凝香丸能不能起作用?一面忧心如何向师父师娘交代?实话实说是肯定的,就是不说实话,他们也肯定能猜到,会不会大发雷霆呢? 香橼脑子乱得很,什么精力都没有,回到房间就蒙着被子,逼着自己好好睡一觉!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发话 灵台山庄的日子在这种打破了平静,又不协调之下慢慢度过,离开凌云宗已两个月的岑怀楚和柳灵,丝毫没有想回去的意思,三姑更是越待越美,终日与雪鸢做伴,喂食、聊天,不亦乐乎。(.无弹窗广告) 常山仍不太习惯和灵台山庄以外的人,在灵台山庄同桌吃饭,但他每天还得准备好饭菜。紫珠就比他直接得多,大概是再也忍受不了了,把盛好饭的碗,一个一个丢过去,正好大家陆续进入饭厅,别人倒是能理解,可玉芙蓉看不下去。 紫珠也没注意,丢过去的碗刚好被玉芙蓉接住:“喂,你师父师娘就是这样教你待客之道的吗?你这是讨厌我啊!” 紫珠继续盛着手里的米饭,闷闷的回道:“灵台山庄只有临时的客,没有长久的客,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师父师娘留谁住这么久的!” “你这孩子,就是你师父师娘也不敢这个态度对我,你们怎么就这么不容人啊?”玉芙蓉气小,但闹不明白的多:“你们说,我住在这既没给你们捣乱,也没给你们添麻烦。再说,我是等柳逸阳和林若雲,他们没回来,我不能隔一个月来一趟吧!也只能在这等了。” 紫珠不满的白了她一眼:“又没有正事,不过是想看出戏!” 玉芙蓉正想跟她解释这看戏一事,大家突然感到门外有人,众人回头看去,站在门口的正是柳逸阳和林若雲! “爹,娘!” “师父,师娘!” 二人谁都没理,只是看着岑怀楚和柳灵,怎么一回到家,就遇上这么头疼的事情?突然觉得,这么早回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柳逸阳微微一声叹:“我这几时成了戏班了?” “都两个月了,这不正憋着劲赶人呢吗!”玉芙蓉悻悻的说道。(.) 大家都不言声,静静的看着柳逸阳和林若雲的反应,但他们什么都没说,便往厅堂走去。大家迟疑了片刻,也都跟了过去,其实只要他们两位发话,谁还能死赖着不走呢。 柳逸阳和林若雲坐定,玉芙蓉自然不会客气,无需别人礼让,她自己就先坐下了,而其他众人则分站两旁。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们说话。岑怀楚觉得自己应该先问候一声,以示礼节,便站了出来,恭敬道:“柳庄主,柳夫人,在下凌云宗弟子岑怀楚,冒昧的搅扰了贵府的清静,深表歉意!” 柳逸阳上下将他打量,不禁有些疑惑:“你穿的这身……” “哦,是这样的,因为没钱付房费饭费,所以我就在贵府卖卖苦力抵抵债。”岑怀楚苦涩的笑了笑:“我的衣服穿着太不方便,只好到城里买了身利落点的。” 柳逸阳和林若雲当即一愣,这是要了多少银子啊!至于沦落到如斯田地?堂堂凌云宗宗主的师弟,竟然要卖苦力,还穿得像个老农? 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灵台山庄,倒也不算稀奇,这么多年了,听过他们名号的人都知道一个原则:只认钱不认人!但凡想要灵台山庄出手的,不抬着满箱子金银,或是珍稀之物,连大门都别想进一步。要么破财,要么割爱,要么就满天下投其所好的寻宝,有了这些,才有了底气站在灵台山庄的大门口! 如今,凌云宗这两位,连区区房钱都付不起,竟不惜自取其辱也要留下,果真有点那么与众不同吗? “这是谁的主意啊?”林若雲趣味深长的问。(.好看的小说)(就爱看书网) 柳薇挑衅的看了一眼岑怀楚,说道:“是我!爹娘,你们都不知道这位岑师叔有多厉害,咱家最脏最累最臭的活,人家干得却是井井有条,女儿真觉得他在凌云宗屈才了。” 岑怀楚的脸都黑了,这个小丫头看着水灵灵的可爱,仿佛连生气都不会的样子,怎么会心如铁石,处处刁难,一点都不温柔呢! 听了女儿说的话,柳逸阳和林若雲都感到咋舌,万没想到岑怀楚会受到这般难堪,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坚持了两个月……要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也够卧薪尝胆了。 “咳咳,薇儿,你这做法也太过了。”柳逸阳忍着心里痒痒的想笑的感觉,板着脸说了女儿一句,又道:“两位远道而来,本该盛情款待,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爹,咱们跟他又不熟,凭什么款待!”柳薇不依不饶:“我们给这位柳灵姑娘疗伤的诊费、药费可都还没给呢。” “给,给!”岑怀楚急忙上前,神秘的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飞云锦的小方盒子,双手奉上:“柳庄主,这是我临行前,夏侯师兄特别交代的,一定要亲手交到您的手上,算是小小的见面礼!” 柳逸阳谨慎的接到手上,打开盒盖一看,一颗金光闪闪,鹌鹑蛋大小的金丹!这枚金丹在这小小的盒中,没有光的照射,竟也能放出耀眼的光泽,丝丝清晰的金光,如同蚕丝沁了金水。 林若雲在一旁打眼瞧了瞧,没有说话。柳逸阳将小方盒重新盖好交回岑怀楚的手中:“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有话请直说。” “呵呵,柳庄主爽快!”岑怀楚捧着锦盒退了两步,说道:“您别误会,咱们都是堂堂正正的人,并非要做偷鸡摸狗之事。上一次,我的两个师侄幸得两位仗义出手相救,这一次又再度被两位所救,夏侯师兄感恩于心!何况上一次,柳姑娘就说了若要登门道谢,要将不菲的诊资一并奉上,我凌云宗钱财实在有限,好在还有这金丹!” “这金丹从何而来?”林若雲幽幽的开口道。 岑怀楚忙回答:“说来稀奇,自从我搬去筠溪峰居住,闲来无聊时就在湖中钓鱼,数年前,突然钩住了一只用封泥密封的陶罐,打开一看,就是这金光闪闪的金丹,一共七颗!只是我才疏学浅,见识浅薄,实在不知这金丹为何物,遂交给了夏侯师兄保管。” 柳逸阳忽然面露隐笑,林若雲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此丹名金蝉子,主要是用在地下存活十年以上的金蝉幼虫,破土而出后蜕下的外壳炼制而成。成丹为土黄色,置于密封陶罐,沉入湖底,须经至少一百五十年的湖水沁礼,才能散发出耀眼的金光,以这颗金丹来看肯定超过五百年。” 岑怀楚和柳灵已惊讶得膛目结舌,这从筠溪峰上打捞出来的金丹,连凌云宗都无人知晓,怎么林若雲才看了一眼就能将金丹的成份以及炼制说得如此详细! 这太不可思议了! “柳夫人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岑怀楚敬佩不已。 林若雲一笑:“你先不要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既然夏侯易和你都对这金丹不甚了解,那还白白的送了人?” 岑怀楚虚怀微笑,说道:“我们不识得不算什么?所谓宝剑赠英雄,既然夫人您慧眼识珠,这金丹也算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你可真会说话。”林若雲端起茶碗,抚着碗盖,轻轻拨弄着嫩叶:“我知道你此行目的,也知道你为什么带她来。说句实话,灵台山庄是不会与任何人为伍的,你们志比鸿鹄,而我们只是燕雀而已。” 岑怀楚今天算是领教了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女!不对,应该反过来讲,这母女两个都不好惹,也一点都不像外表看着那样温柔。 他也不好一直强逼,便向旁边看了看,柳灵自然领会,走到他身侧,轻声道:“晚辈来此另有一事,就是我这吊坠!它虽然跟了我十九年,可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根本对它一无所知,如果柳庄主和柳夫人肯赐教一二,晚辈定感激不尽!” 林若雲手中的茶碗动了动,慢慢放在了桌上,这吊坠究竟是何来历,他们也说不清,但毫无疑问的与天地灵气,与他们两个有关。只是这事不能对人讲,何况吊坠早已化形完整,柳灵的那半片几乎只剩下装饰这一个用处了。 “你们先住下吧!那些活也不用干了。”柳逸阳突然发了话:“今天我们累了,别的事就改日再说吧。” 柳逸阳说完就起身往后面去了,林若雲又看了看二人,也走了。 先住下,改日再说?这不就是有希望嘛! 岑怀楚对于柳灵提的疑问也很好奇,只要能继续留下,这关系就会一天天的近起来,这可是好事一桩!现在觉得,这灵台山庄的人虽脾气古怪,但十分有趣,这的生活也一点都不无聊! 第三百二十八章 物与原主 有了柳逸阳的话,岑怀楚和柳灵便可大大方方的在灵台山庄住下了,换回自己的衣袍,既干净又整洁,关键是没有味道! 这样呼吸着清新的气息,简直就是享受,不脏过又怎能知道干净的好啊。(.)(就爱读书最快更新)岑怀楚坐在院子里品着茶,来了两个月,今天才有点作客的意思,不过白吃白喝是不是也会遭白眼呢? 岑怀楚想了又想,这里忙忙碌碌,终日都是围着药材转,偏巧也是自己在行的,要是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不是也能和大家缓和缓和不太友好的气氛。 但他东走西窜,各院奔走,几乎没有人愿意让他帮忙,岑怀楚只好来找柳薇。虽然知道很可能没好脸,但好歹他们之间说过的话最多。 “柳姑娘在忙啊?有什么是在下能效劳的吗?” 柳薇低头忙着,听到他询问,顺手端起石桌上的一个竹簸:“把桂枝的皮去干净。” 岑怀楚愣了一下,这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但只要有事可做就行了:“呵呵,还是你对我最信任……”他的话还没说完,柳薇已经拿着东西走开了,本想聊聊天的,现在又成孤家寡人了。 而柳逸阳和林若雲从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午饭前,白仙儿端着两杯茶敲了敲房门,屋里只轻轻应了一声。 推门而入,见两位端坐在桌旁,白仙儿低着头走到近前,缓缓跪地,双手将茶盘举过头顶,颤着声音道:“爹,娘。” 柳逸阳叹了声气,接过茶盘放在桌上,叹道:“原以为你是最懂事的。虽然你并非我们亲生,可一直以来,我们最依靠的就是你!” 白仙儿的眼泪瞬间滚落,吧嗒吧嗒摔在地上:“是仙儿不孝,千不该万不该留书出走……爹娘……我,我当时是怕极了,只想着出去躲一段日子,爹娘能消消气,却不知元祺他……” “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柳逸阳的眼睛微微泛红。 白仙儿身子动了动,小心的抬起头,双眼噙满泪水:“娘……娘,求您别恨我……在仙儿心里,一直把您当成亲娘,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是因为我……苏苏的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我万没想到,我竟会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林若雲顾不得掉下的眼泪,忙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我在你身上耗费的心血最多,可你伤我也伤得最深!即便我再生气,难道还会真的怨恨你吗!这么大的山庄都容不下你?还非要躲到外面,离开我就真的舒心?” “不,不是的……”白仙儿泪如雨下,扑进林若雲的怀里:“我后悔啊!可我不知道怎么回来,我怕爹娘不愿再接受我了……其实我早就该劝元祺回来的,但我也怕,怕元祺的出走会让你们更恨我!娘啊!我每天都在想着您和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曾经在灵台山庄的日子……我真是做梦都想回来啊!” 林若雲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体,轻轻抚着她的背:“傻丫头,这是你的家,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才会怪你,怨你呢!” 母女俩拥在一起,决堤的泪水快把这间屋子淹了,柳逸阳擦了擦没忍住掉落的眼泪,这一刻他们等了五年,总算没有等更久。(.好看的小说)白仙儿虽是狐,却在他们身边五百多年,山庄上下没有一个人能与她一样贴心,亲生儿女也还差得远。 自从白仙儿和柳元祺走后,林若雲在床榻上躺了好久,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只是怪这两个不懂事的,怎么就一点不替她想想,一个比一个有主意! 现在好了,这一大块心病终于治愈了,白仙儿能回来,没有人比柳逸阳和林若雲更高兴的,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谈心了。 三人正热热乎乎的聊着,房门外‘啪啪啪’有人叫门,白仙儿起身开了门,尊道:“三姑,您来了。” 玉芙蓉看了看她,迈步进了屋,又瞧了瞧这两位:“呦,三个人都哭了?哭一哭也好,现在心结都解了吧?唉!可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算怎么档子事啊?” “她有爹有娘有师父,又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不用在意。”柳逸阳的话看似轻松,但语气中还是不难听出一丝沉重。 玉芙蓉对他们二人的了解颇深,嘴上说得轻巧,可也耐不住那柳灵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眼前晃来晃去。在玉芙蓉看来,柳灵并不完全是为了师门才来到这的,她身上的那半片水玉是否真的无效,谁也不敢担保。蚳坤是死了,但他会不会在水玉上动手脚呢? 四人对面而坐,沉默了良久,突然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神色都有些紧绷。在骷谷时,柳逸阳和林若雲就听到沙尘迷雾中又有几人死去,这一次不是失踪而是死亡,均是一招毙命,恐怕他们在死前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 魔冢本就是汇聚天下魔性之所,恶念并非一定要烧杀掳掠,心有怨妒,不满不平,心生嫌恶,都是欲念所致,恶念产生的源头。 进入沙尘迷雾,寻找魔冢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所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过是贪慕虚名之辈给自己扣上的枷锁而已。 三日后,柳逸阳亲自来到柳灵居住的小院,看她正在院子里,便上前说道:“柳姑娘,关于你几日前所提之事,我现在也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你的这半片水玉,应该就是我夫人当年所遗失的那半片,但事隔太久太久了,很多事都不好说。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将这半片水玉留下,待我们有所查证后,必定原物奉还!” 柳灵有些犹豫,这是要她留下东西,人就可以回去了。正巧这时候岑怀楚走了进来,柳逸阳的话他听了一大半,现在人家的态度这般恭谦,又是商量的口吻,比起强硬的态度要麻烦得多,这还怎么死皮赖脸的硬留下不走…… 二人一商量,也只好同意留下吊坠,好歹有东西在,总会再有理由到这来,这一回生二回熟,不也是好的开始吗! 柳逸阳双手接过吊坠,心中多少复杂,竟连这链子都还是原本的那条!蚳坤啊蚳坤,你处心积虑这许多年,不过是毁了你自己! 岑怀楚和柳灵突然要走,这让大家都觉得意外,不过这次是柳逸阳亲自出马,水玉吊坠都留下了,还有什么理由不走呢。只是二人这一走,顿时显出灵台山庄的安静了,以前岑怀楚总是东院窜,西厅走的不闲着,没话找话的聊个没完,现在耳根可清静多了。 “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了?”玉芙蓉瞧着端详了吊坠半响的林若雲,忍不住好奇问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这确实是那半片水玉,不过现在还看不出它有地之灵气的能量,而且柳灵佩戴近二十年,若有特别之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会这样痛快的交了出来。” “女人的心思谁能弄明白,恐怕连本人也捉摸不透。”玉芙蓉似有所指的将目光从林若雲的脸上移到了柳逸阳的脸上:“你们这麻烦算是丢不掉了,天生就是操心的命。我回去了,有事我再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许久不见 冰松岭 一间石屋,一头银发的男子,调息着体内真气,一波波绿芒从头顶滑过。宽额浓眉,光泽的面颊,不管何时看到,依然迷人心智。 独啸天!有他坐镇的血煞门,犹然回到了当年的独领风骚,谁人不知血煞门,谁人不知独啸天!就连已经沉寂百年的逍遥宫,也在独啸天的回归之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独啸天因幽灵石,成功度过天罚三劫,却也因幽灵石的不明能量而陷入了困境,这些年,他每隔三五十年就要闭关十年。 今天,正是他出关的日子,一个时辰前,他才刚刚回到石室。 独啸天收了功,眉目间隐隐黑气散去,石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轻轻推动石门,脸黑得想块黑炭似的血蛭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比几百年前要苍老得多,瘦瘦的脸上褶皱更多了,头上竟也有了白发,只是两眼炯炯有神不减当年。血蛭走上前,坐在案几的另一边:“高虎失败了,带去了十二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那就再派人去!”独啸天沉沉的说道。 血蛭瞧了他一眼:“这些年,前后派了十几拨人,好不容易逃命回来的两个,到现在还下不得床,半死不活的说话都费劲。你这个门主到底知不知道血煞门有多少弟子,又有多少人有这个能力登上琴蛇岛,还能活着回来报信!” “你是说,血煞门已无人可派?”独啸天冷冷的看着他:“除了血煞门,这世上还多得是人,既然如此,那就让别人去!” 血蛭一愣:“别人?” “那些天天喊着替天行道的正道之士,也不能让他们只踩着我们的脚步走,缩头乌龟做了这么多年,也够便宜他们了。”独啸天啪的把杯子放在案上:“引他们上岛,也给魍魉老鬼找点小麻烦!” “我这就去办。”血蛭说话起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独啸天顿了顿,又道:“这事交代下去即可。你带上高天、高远,跟我出趟远门。” 血蛭嘴角一勾:“十五六年了,你终于肯去找她了!” 入了秋,天气一天天转凉,每当这个时候,柳逸阳都会到山上去炼丹,少则七七四十九天,多则九九八十一天。 灵台山庄上上下下都可称作悬壶济世,医术高超的名医!但他们除了接待亲自登门的重伤、重病患以外,主要是靠外出行医积累经验和发现不同的病例。以前的时候,柳逸阳和林若雲会亲自带着他们四处行走,诊病治病,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也治过很多顽疾痼疾。 现在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了,独自外出,或结伴同行也很随意。 这天清晨,鸡鸣三遍,灵台山庄起得最早的就是紫珠和常山,二人先要烧上几壶热水,洗漱、沏茶,然后生灶准备早饭。 ‘啪,啪,啪’ 节律清晰且连贯的叫门声,惊动得是离着最近的龙修,他起得也很早,大多来灵台山庄的人都是晚间到了安州城住下,第二天一开城门就出城,三四里地就到了灵台山庄。 龙修打开门先是一愣,面前这位银发素裹,英气逼人,不苟言笑的男子,怎么身上透着一股邪气?再看他身旁的人,又老又朽,眉稀目小,脸上没有二两肉,颧骨和下巴极为突出。 龙修打量着二人,也没说话。血蛭忍不住问道:“你家主人可在?” “你们找谁?” 独啸天冷冷的回道:“林若雲。” “何事?” “救人。”独啸天侧了下身,在他身后有两副竹轿,上面坐着的人面黄肌瘦,目光呆滞,口中微弱有些声音,大概是不舒服造成的。 龙修观察了一下,二人均属痼疾,且伤势严重。 “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血蛭瞧了独啸天一眼,说道:“她出来一看便认得,说来也是多年不见的旧相识了,你这么回报就成,她一听就明白。” 敢这样说的人少之又少,龙修也不便刨根问底,只得开了门请他们进来,先让他们在厅中稍候,自己到后院去回个话。 柳逸阳和林若雲所居的院子在最里面,也最靠近后山,中间要穿过花廊,池塘,经过药房,药厅。 林若雲刚起身,正在镜前梳妆,听了龙修回的话,心里也有一丝好奇,细问模样着装,便已知来人是谁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主动送上门来,还带着两个重伤之人? “娘,要出去看看吗?还是我去将他们打发了?”白仙儿将簪子插好,又在镜子里端详了一下。 林若雲仔细想了想。虽然是难缠的人,却也不是不想见的人:“确也许多年没见了,去看看吧。” 厅中,香橼倒了茶端上来,悄悄看了看他二人,便站到一边去了。 林若雲进了厅,独啸天微微侧目,和缓的站起身来,玩笑道:“总以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却不想数百年风霜,在你的身上,竟丝毫看不出。那布满年轮的老树,终究不敌你这出水芙蓉!” “你还不是一样。”林若雲幽幽的说道,这些年,他竟一点没变。 独啸天自嘲的笑了两声:“我不敢老,万一你认不出可怎么好。” “哎呀……”血蛭在一旁颇有不满的高声说道:“你们都是出水的芙蓉,娇嫩着呢?只有我是老树,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给砍了,露出那一圈又一圈数也数不清的年轮。” 林若雲嘴角微微扬了一下,独啸天的体内有幽灵石,不死也在预料之内,而血蛭主要依靠虫蛭吸血练功。虽然只要有新鲜的血液供应不缺,他也可一年一年的活下去。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人能杀了他?哼,他这打不过就跑的本事,可见越来越纯熟了! “你让我救的,就是他们两个?” 独啸天沉了沉气:“不错,他们是我门下弟子,高天、高远。” 林若雲起身走到竹轿旁边,俯下身细细查看二人伤势,印堂黑中带青,手指干枯,嘴唇干得起了皮,双目不但呆滞无神且瞳孔已散开。 “怎么弄成这样?”林若雲直起身,叹着气问道。 独啸天走到她身边,说道:“我让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琴蛇岛!” 林若雲一震,瞧着他便笑了:“阅女无数的独啸天,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会对一个小小的逸倾城,这般放不下。” “我为的是我自己!”独啸天冷漠的回道。 林若雲又叹了叹气:“好吧!反正你的本事大,有什么收获吗?” “哼,我找了很多很多年了,你不知道吗?”独啸天讽刺道:“我以为这世间事,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呢。” “总有例外。” “比方……” “我不感兴趣的事。”林若雲幽幽的笑道。 独啸天凝视了片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每次多和你说几句话,就会觉得你很讨厌!可我发现我错了,以前我说过,你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可爱!但今天我才知道,这正是你可爱之处!我还觉得柳逸阳傻呢?现在我倒觉得傻的那个是我!早知道,当年在诛仙阵里,我就不该放你走!” 林若雲悠然一笑,挑衅道:“你不敢!” “你说我不敢?”独啸天又上前一步,逼近她的身体。 林若雲不慌不忙,只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就别互相逞能了。当年,我确是壮着胆子进入诛仙阵,对你也是有几分惧怕,但那时的你和我的心情一样复杂,你若不怕,就不会放我走!” 厅中所有人都屏着呼吸,认不认识都觉得独啸天不是好惹的,何况林若雲说曾经对他有几分惧怕,说不定二人旗鼓相当。 半响之后,独啸天松了松身体,说道:“真是很多年了……怎么咱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却不见柳兄?” “他有事到山上去了。”林若雲坐回到椅子上:“这两个人不是不能救,只是救了怕也是疯疯癫癫的。” 独啸天冷哼一声:“他们是唯一活着回来的,或许知道琴蛇岛上的事,我只想知道这个,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办法,别忘了,我这还有你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林若雲微微一笑:“你在要挟我?” “不,准确的说是交换。” 林若雲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你该清楚,我不会让你去送死。” 独啸天大笑了几声:“不是我去,而是你跟我一起!”林若雲神色微变,他又说道:“我血煞门的事,你不屑知道,那幽灵石,你总该有兴趣了吧?你不会不知道,魍魉老鬼刚刚得到了一颗幽灵石,你早晚也会找上他,咱们何不同行。” 林若雲沉了沉气,细细思量,幽灵石的事,在骷谷时,就得到了妙妙传来的消息。暗黑龙王殿的人抢了颗幽灵石,立刻逃回琴蛇岛去了,本来妙妙是不赞成林若雲靠近那个地方的,可现在似乎不去又不行了。柳逸阳和林若雲一直在犹豫,毕竟琴蛇岛在何方,始终是个迷! 现在血煞门的弟子很有可能获得了一些线索,至少可以为他们打开一条通往琴蛇岛的路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道理林若雲不是不懂,只是要他们清醒的讲述发生的事情,恐怕要使用非常手段,而且二人性命恐将不保,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第三百三十章 惊悚一刻 厅中无人出声,又这样沉默了许久,林若雲最终松了口:“我会想办法,但需要几天准备,你们将他二人暂时留下吧。(.好看的小说)” 白仙儿皱了皱眉,依然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 独啸天和血蛭听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遂起身道:“城中的仙客来是你开的吧?我们就先在那住下,静候佳音了!” 目送着他们出了门,林若雲又转回头来看着高天、高远,棘手的病患遇到过不少,但麻烦的很少见。独啸天允诺的是句空话,谁敢保证能杀了魍魉老鬼,再活着离开琴蛇岛! 可林若雲竟还不得不帮他,只因他死了,会更麻烦。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样貌这般叫人痴迷的男人!”柳心怡掀开珠帘,从后厅走了进来:“不错嘛,单凭样貌,我爹可比不过他。” 林若雲脸上微微带着笑:“柳逸阳也是世上唯一的,你想要调侃我,我不介意,但我介意你拿别人和他做比较,别再让我听到下一次!” 只要柳逸阳不在,每次想要耍一耍这个女人的时候,却总是反过来被她教训。柳心怡自然心有不服,但屡试屡败,也就更加不服。但也没有办法,她找不到好方法教训这个女人,细想想这些年,她虽然不时捣乱,却从没真正占到过便宜,实实在在的赢一次! 一连两天,林若雲都没有提起高天、高远之事,只把他们安排在西厅,那有几张睡榻,二人便睡在窗下的那两张。 早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前,今天的早饭是白仙儿和紫珠、常山一起做的。林若雲从以前就很喜欢白仙儿煮的五仁粥,这次回来,她还是第一次煮,一进饭厅就闻到香味了。 众人就坐,享用着美味的早饭,林若雲突然问道:“他们住在仙客来,没出什么事吧?” 柳元昊咽下嘴里的吃食,回道:“几乎不出房门,每次都是把饭菜送到房间。独啸天那么显眼,城里人多,他自己也会倍加小心的。” 说的不错,其实有什么可担心,他又不是笨蛋,怎会惹祸上身! “娘,尝尝这个酥饼,常山新研究的,味道不错。”柳元祺夹了一角层层酥的饼放在母亲盘中。 这酥饼一层一层夹着不同的馅料,香气郁人。林若雲掰了一块正准备吃,发现有一层馅料中露出几只好似昆虫的脚,十分奇怪。大家谁也没注意,林若雲放下酥饼,用筷子将那奇怪的东西夹了出来,这一看可不要紧,竟是一只半截的蜈蚣! 林若雲嘘着音叫了一声,将筷子一丢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家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她动作太大,将面前的一碗五仁粥打翻,里面竟然流出来三节断掉的蜈蚣! “啊!”林若雲再也受不了,大叫一声,竟昏了过去。 “娘!”柳元祺动作迅速,一把将母亲揽住,扶坐在凳子上。 大家惊恐的看着桌上的几段蜈蚣,都知道林若雲最怕的就是这个东西了,平时的药材都不会碰,怎会跑到了饭桌上,跑进了食物里! “是你!”柳元祺愤怒的冲着柳心怡:“一定是你搞的鬼!” 柳心怡脸一沉,也怒道:“凭什么是我,那饼是你夹给她的,粥也不是我盛的,我还说是你们故意诬陷我呢!” 柳元祺知道吵也吵不出结果,忙将昏倒在自己怀里的林若雲抱了起来,气冲冲的向后面走去。大家急忙跟上,刚才都慌了神,好好的吃着饭,冒出这种东西,不但吓人还恶心,何况是出现在原就恐惧蜈蚣的林若雲的粥碗里,不吓昏才怪! 回到房间,柳元祺将母亲放在床榻上,幸好只是吓昏了,没出什么别的事,可这样离谱的事情,又明显针对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和柳心怡无关! 过了好一会儿,林若雲气息未定,慢慢睁开眼睛,床前是一脸焦急的孩子们,可想想刚才,仍心有余悸。柳元祺和柳薇忙将母亲扶起来,问她要不要喝水?林若雲摇了摇头,脸色稍稍恢复了些血色:“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娘,一定是柳心怡趁着爹不在……” 林若雲忙拦住女儿,缓了口气,说道:“此事不要再提,也不许跟你爹提起!娘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出去把打翻的东西都收拾了吧。” 柳薇看着母亲忍气吞声,心中气不过,但母亲的心意她明白,只好含着泪和大家出了门。白仙儿留了下来,扶着林若雲又躺下,替她轻轻抚着胸口,还能感觉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得急。 大家都很气愤,不管怎样,这次做得都太过分了!可柳心怡死活不承认,还说林若雲是遭报应,蜈蚣偏往她吃的那块饼里爬。气得香橼和紫珠差点和她动了手,幸亏柳元昊和陆英把她们拉住,否则真伤了谁都是麻烦加麻烦。 林若雲在房里休息,连一日三餐都省了,以前只见过地上爬的蜈蚣,可还从没出现在吃饭的碗里,这一次真把她的魂都吓没了。太疏忽了,竟然没有注意到碗里有别的东西,可谁会想到每天吃的早饭会被人动了手脚,还是身边防不胜防的柳心怡! 到底是没想到,她会做得这样过分啊…… 这天天还不亮,柳逸阳从山上下来,林若雲已经醒了,却没有起身。看妻子好像一直等着自己,柳逸阳也感到疑惑,询问之下,林若雲将独啸天来此之事,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独啸天会来这已经出乎意料了,他竟还要去琴蛇岛! “你答应他了?”柳逸阳沉默良久,轻声问道。 “我哪有选择啊!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去不去,他都不会改变主意,到时候他死了,他是无所谓,麻烦的还不是我们。”林若雲有些头疼,但言语中已满是无奈。 柳逸阳握着妻子的手,拥她入怀,温柔的笑着:“咱们什么麻烦没遇过,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一切有我呢。” 林若雲安心的舒了一口气,静静的感受着这份温暖,一辈子是长是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感觉叫人眷恋难舍,难免要贪心些。 天亮了,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早饭,大家都小心翼翼。虽然有柳逸阳在,某人想找茬也得收敛,但谁知道她心里又在转什么鬼主意! 今天早饭有些不一样,做的馄饨,大概是有意避开粥食,而林若雲又不习惯早上吃面条,所以就做了这个。白仙儿和紫珠、常山寸步不离厨房,谨慎堪比皇帝的御膳房了。 柳逸阳好奇今天的早饭变了样,而且只有馄饨和几样小菜,怎么突然冷清起来了? “好久没吃馄饨了,香橼的手艺吧?想吃一口真难啊!”柳逸阳先尝了一个,连连点头,这味道难得吃到,香橼在仙客来忙,有时候想吃她做的饭菜要提前好几天说,她要是太累不肯做也没办法。 林若雲心里还是有些抵触,面里裹着馅,谁知道有什么?可她还是吃了一口,少量的肉配以青菜,还是很清香的。 但林若雲对饭食的胃口还是大减,柳逸阳都吃了好几个了,看她才吃了一个,不禁疑惑:“你怎么了?不舒服?” “最近没什么胃口。”林若雲低低的回了一句。 柳逸阳更加疑心:“好端端的怎么会没胃口?早上看你脸色就不好,现在连饭都吃不下了,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 “有哪天没事啊!我是真觉得累了。”林若雲使绢帕沾了沾两嘴角,轻叹一声:“要是哪天我死了,怕是会有很多人笑吧?” 柳逸阳也将那半碗馄饨放下,调侃道:“我可不记得这世上谁跟你有仇,即便和你有仇,他们也得一天三炷香,盼你好好的活着!” 林若雲苦笑了一下:“当年那两位死的时候,真正伤心难过的不超过五个人,我又算什么。这一辈子注定凄凉,我早就认命了,浮华一世,过眼云烟,如果能有选择,我多希望能回到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知道的年月。可惜啊……容貌未改,心却已沧海变桑田。是谁劝我活得难受也要活出精彩的,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已经老了……” 柳逸阳越听越紧张,越听越糊涂:“你到底怎么了?肯定出了什么事,对不对?是见了独啸天以后,想起了很多往事吗?其实知道他来了以后,我的脑子也很乱,许多许多很久没有想起的人和事,一下子都浮现了出来……他现在才找上门,也是不愿意面对尘封旧事,这也正常,谁让我们都活太久了呢?可也不能自己找死啊。” “谁找死了!”林若雲白了他一眼:“天气转凉,我感概一下,发发牢骚,你还当真了。” 柳逸阳的脸立刻僵在了那,女人真是麻烦,可怎么相处了几百年的女人,还是如此麻烦?不好好的吃饭,莫名其妙的发感概,当真了劝说劝说还不落好,那要不当真,恐怕这牢骚也会没完没了吧! 这一年四季,二十四个节气,好像总有心情不好的理由,但林若雲也并非无理取闹的人,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没意思 快晌午时,柳元昊才到仙客来,直奔两楼客房。 得知柳逸阳和林若雲有请,独啸天心里有了数,始终悬在心口的一团气,终于松快了。办法是肯定有的,肯不肯帮忙才是关键! 独啸天和血蛭赶到灵台山庄,龙修直接将二人引进西厅,关上门后就只剩他们四人。哦,还有高天和高远这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藏了几百年的暗黑龙王殿,云里雾里,虚虚假假,现在就要揭开他的真面目,这不禁让人血管紧绷。 “现在开始吗?”独啸天沉着声问道。 柳逸阳点了点头:“施了几次针,现在能坐着了,先扶他们到桌边吧!再想像以前那样说话怕是不可能了,但他们脑中对琴蛇岛的印象还保留着,所以画出来应该不成问题。” 独啸天要的就是这个,他和血蛭抚着高天、高远,分别坐在桌子两边,一人面前一套笔墨纸砚。柳逸阳选在二人脖颈中央,以金针刺穴,那针扎下时,一蒙淡淡的蓝光附着在金针上。 林若雲退开两步,坐在榻上,双臂环绕而下,点点白芒飘悠悠的飞向二人,像裹蚕茧一般将二人裹覆起来。些许时候过,白芒缓缓上移,聚集在二人头部,虽有些刺眼,但依然看得清他们脸上的神情。 高天、高远脸上的肌肉被线牵扯着似的,一下一跳,突然拿起了旁边的笔,双目呆板的盯着纸张,笔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飞走。 独啸天惊疑的看着那诡异的白芒,还有他二人颈后的金针,这两股气流虽有很大差异,却属同一类,都不是真气!当年在凌云宗与他们三人对战,已是满腹疑惑,只不过那时只求痛快一战,潇洒一死! 而如今想来,即便死了一个祁元真,这俩人依然古怪异常,捉摸不透!他们到底是何来历?又究竟身怀何等秘术?似乎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又似乎对任何事都无能为力…… 怪哉,怪哉! 默默的观察了一个时辰,高天、高远停停顿顿,总算将脑子里的印象全部画在了纸上。(就爱读书最快更新)这二人虽不懂书画,但这种情况下,只是将去过的地方在脑子里重复一遍,然后笔下就绘出了看到的景象。这些斗玉本人是否懂画毫无关系,只印出来而已,却也是不差分毫的。 林若雲见二人停了笔,便收了地之灵气。 四人围在桌前,将二人绘出的两副图放在一起,仔细的端详,十之七八都差不离,山山水水,沟沟弯弯,但他二人同时画了月亮,一个月牙,一个满月。 “这就是琴蛇岛,果然是个鬼地方!”血蛭瞅着画纸,摸着下巴嘟囔道。 独啸天哼了一声:“看这潭水,想必就是黑龙潭了,这山谷画得有些特别,密密麻麻的是些什么东西?” “生长的植物吧?”血蛭又嘟囔了一句。 “琴蛇岛不是寸草不生的吗?”柳逸阳疑惑的问。 是啊!光看这画也不好确认是什么?但两个人都在这山谷上下了大功夫,好像河里的水藻似的,画了一层又一层,肯定不会是为了好看,想必这里大有文章! 正在四人专心致志的看着两副图时,啪,啪两声笔落地,高天和高远瘫软在椅子里,已没了呼吸。 “血蛭,你把他们两个运回血煞门安葬,就不用再回来了。”独啸天将来那个幅图纸对折收好,一边吩咐道。 血蛭凝了凝神:“你真的不要我去?” “有他们两位就足够了。”独啸天挑衅的看着柳逸阳和林若雲。 他倒是会安排,总是为血煞门留下条后路,上一次就逼着血蛭回去,这一次又是。可柳逸阳和林若雲一走,凶吉难测,灵台山庄还有这么多人又该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林若雲默默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独啸天看着柳逸阳,疑问道:“她不太高兴,你们是不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就真以为能置身事外了?好日子是给无能的人过的,你们想清清静静,恐怕不太可能。” “偷闲而已。”柳逸阳幽幽说道,在他肩头拍了下,转身出了门。 血蛭从客栈找来人,运着高天、高远的尸体回了血煞门,独啸天依然住在仙客来,他们还没有决定哪天出发。 这日阳光好,暖融融的照在身上舒服,现收上来一批药材,所有人都在药厅里忙着,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忙上三四天,切割,晾晒,去皮的,去芯的,药香满室。 突然,门口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了透进来的光,众人抬头望去,正是不请自来的独啸天! 他一来,大家总觉得没好事,这些天也弄明白了那个琴蛇岛是什么地方,早就听过暗黑龙王殿的名号,神出鬼没的和鬼影似的。那就是块沼泽地,一脚下去,只会越陷越深,能不能上来都不好说。柳逸阳和林若雲不仅是他们的长辈,还是和亲爹娘一样最亲的人,更是灵台山庄的主心骨。现在,独啸天几句话就要把他们的主心骨给带到泥沼里去,生死难料,谁还会看他顺眼呢! 独啸天一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在他的眼里也根本没有无关紧要的人存在,一进门就盯着柳逸阳和林若雲看。 “我知道你着急,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你也得容我把手头的事办完,家事交代一下吧!”柳逸阳无奈的把手里的药材丢进笸箩里,叹了叹气:“到外边说去……” 独啸天使手一挡,说道:“我不是来催你们的。我这辈子遇到过多少事,再急我没乱过。你们不也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吗?我还记得在封魔古城时,你为了她,明知我的身份,还不慌不忙的跟我喝酒,我佩服你!我也佩服她,什么把握都没有,竟敢闯我的诛仙阵!” 林若雲默默垂下眼眸,手中抓了一把红彤彤的枸杞,似有诸多往事涌上了心头,还有她那埋在心底的伤痕。 “你这……”柳逸阳的气力也明显有些不足。 独啸天笑了笑:“我一个人住在客栈,我不愿意理人,也没人愿意理我。这世上,除了血蛭跟了我多年,就只剩下你们两个还能跟我说上几句话……这几百年活的,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别看你们这家大业大的,你们也觉得没意思吧?” 林若雲突然站起来,胸中运着气,也不知是不高兴,还是戳中了心里不愿提起的伤。她慢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这次来,看着你真叫别扭!”独啸天坏笑着走到她跟前,前前后后的打量着她:“柳夫人……呵呵,我想,你还是更喜欢人家称呼你林姑娘吧?虽然我不知道更深的缘由,但我看得出来,柳夫人的名头把你捆绑得动也动不得,如果可以,你宁愿一辈子只做林若雲!” 这话一出,惊了一屋子的人,林若雲更是身子一晃,眼泪掉了下来,把大家看得都不敢呼吸了。 独啸天冷冷的抽笑了两声:“我这辈子从没后悔过,也从没留恋过,我不怕死,不怕任何人!日子是回不去了,可俩眼一闭,咱们在乎过谁?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你还是林若雲,还是当年那个月下池塘中,孤傲盛开的白莲!” 林若雲身子又是一震,眼底含着泪花,慢慢抬起了头……柳逸阳的一口气始终提着,直到此时与她四目相对才松了下来:“穆兄总是说大实话,雲儿……松快松快也不错,自从认识你,我还没见你真正开心的笑过,更没过过一天松快的日子,不如……” 第三百三十二章 琴音,心音 灵台山庄的人,谁也不清楚独啸天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竟然能让林若雲掉下眼泪,还能让柳逸阳感概附和…… 半个时辰后,柳逸阳命人备下一桌酒菜,摆在了他自己院里,大家都悄悄的站在一边,房间的门关着,里面只有林若雲,她正在里面更换装束。(就爱看书网)大概是要换回从前的样子吧!这让大家都很期待。 屋子里,门窗紧闭。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哪里还有从前的衣装,只好找女儿借了一身衣裙,连同首饰一起。柳薇有几套衣裙都是新的,从没有穿过,拿来给母亲选了一件,如烟如云的水粉色,正如那出水的幽莲。 林若雲换好了衣裙,往镜子跟前一坐,倒好像不认识自己了。虽然容貌没有变化,但这些年,她穿的颜色一直偏重沉稳,多久没在自己身上看到这般活泼鲜嫩的颜色了。林若雲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拿起木梳,轻轻梳理着这一头乌黑顺滑的发丝…… 起初,她还不信,换身服饰就能有所改变?没想到,这心情真的一下就不同了,多少过眼云烟的往事场景,瞬间出现在脑海中! 酒菜都上了桌,独啸天倒了一杯,端起来灌下了肚,赞道:“好酒啊!柳兄,你看你紧张的,天天搂在怀里还想着念着的女人,不就换身衣裳,换个发髻嘛,你还怕不认识了?” “呵呵呵,穆兄玩笑了,这也就是旁人提议,要是我提,她一准说我无聊,绝下不了这个决心!”柳逸阳笑着走到石桌前,拎着酒壶倒了一杯酒,倒也没急着喝。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就爱读书最快更新) 林若雲吸了口气,才缓缓踏出门槛,阳光洒在身上,宛若重生一般。两串细穗桃瓣花钗,粉色绒毛髻簪,淡淡的妆,一身白里透粉的细纱罗裙,优雅中还带了那么点俏皮。 一出门就让所有的眼神都呆滞了,平日里沉稳庄肃的林若雲,已是难掩的美貌,如今换了装,好似回到少女时候,美则更胜几分。 在众多的目光注视下,林若雲还有些不适应,她微微抬头,扫过大家或惊或喜的神情,最后落在柳逸阳的脸上。 他似笑非笑,清澈的目光深处,如痴如醉:“我有多久,没见过这样装束的你了,真是想念!” 林若雲微微含笑,轻问道:“会不会看着不习惯?” 柳逸阳悠然一笑,回道:“没有比这更习惯的了!” “不错,不错!”独啸天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拎着酒壶,赞许的走到跟前,高高的斟了一杯清酒:“和柳兄喝酒时,竟喝闷酒了,今日有你则大不同!来,干一杯!” 林若雲接过酒杯,拂袖一遮,昂首饮尽。独啸天又拎着酒壶将酒杯斟满,这次他什么都没说,林若雲也不犹豫,又是一饮而尽。 她很少喝酒,这样喝酒更是稀罕,两杯清酒下肚,身上热辣辣的发烫,这坛菊花酒还是十五年前酿的,味道醇厚,回味浓郁,淡淡的菊花香绕云弄月。这样一坛酒,与故人饮,开坛便已醉了三分。 “哈哈,哈哈哈……”独啸天狂傲的大笑,笑声震耳,他忽然一凝神,说道:“如果这次能活着回来,我还是宁愿死在你手上的!” 林若雲执着酒杯,缓缓走到石桌前:“我不喜欢杀人。” “这可由不得你了,喜不喜欢,死的人都不会少。”独啸天悠悠的说道:“别看你是大夫,见过的死人肯定不及我多,从几岁起,我见的死人就是成片的。这对我来说毫无感觉,这个世界本来就恃强凌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杀人,便有人来杀我!听说,你也尝过背叛的滋味?” 林若雲微微一怔,依然背着身:“背叛我,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心忠实。” “你不觉得可笑吗?”独啸天面露疑云:“你凭什么包容,凭什么大度,你以为你不计较,他们就会自己醒悟?” 林若雲轻轻叹口气,转过身,望着他,说道:“我没这么想,也不认为是包容大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无法左右。总之,因果是个圆,谁也逃不出轮回的圈。我与你不同,你稍一松懈,就有可能被人杀,而这世上,还无人有本事取我的性命!” 独啸天刚一皱眉,突然手上一空,酒壶竟瞬间转移到了林若雲的手上,之间她眉眼间轻笑,斟满一杯酒,饮之而尽。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呵呵呵……”林若雲三杯酒下肚,已微微有了些醉意,回眸冷目:“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啊!逸倾城应该早就提醒过你才对!” 独啸天脸色一僵,慢慢攥了攥拳,凝眉神重:“记得冰松岭那个听琴夜,那时你问我志在何方,今日我想问问,林姑娘志在何方?” 林若雲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我从不知志在何方,原以为治病救人,后又以为惯看世人生死。曾以为自己如天上孤寂的冷月,后来发现,并非人孤寂了我,而是我的出现,疏离了我身边所有人!我这一生得到了什么?遇到一个爱我,我也爱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收养了几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传授他们医道,令他们在这世上有立足之本?我看似得到了很多,成就了很多,而实际上,我却连自己的心都抓不住!” “你醉了。”独啸天轻声道。 林若雲笑道:“是你一直不清醒,至少我敢面对,而你不敢!” 柳逸阳隐忍着笑,向独啸天看了看,给这个女人喝酒就该做好充分的准备,谁知道她会说出什么平时不说的话啊。 林若雲缓了口气,右手轻轻抬起,前方一片落叶如风卷残云般飞舞起来,转换间化作实物落在地上,竟是一张琴架,还有一张瑶琴! 她慢慢走过去,抚着琴弦而坐,琴音起,撩拨心弦,一抹挥不去的醉意,蒙着悠扬垂缠的音旋,轻摇而上,翩翩入骨…… 柳逸阳向众人摆了下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大家也知在这有所不便,很多事是瞒着他们的,听起来,独啸天似乎也不甚了解。但从未见过林若雲如此反常,可她又好像很放松。 众人并不放心就此离开,现在还有何事比这里的事更要紧!大家退到九曲桥上,分坐在桥栏两侧,远远的观望着。 林若雲轻拨琴弦,独啸天与柳逸阳对坐畅饮,上一次在封魔古城的小酒馆,二人均未尽兴便各奔东西了。这一次不再伪装,不再有欺瞒,只为畅饮而饮,只为尽兴而来。 细闻琴声,缥缈无际,忽如高空揽月,忽如深海浮沉,悠悠似雪翩翩而落,些许失落,些许质问。 桥上众人正听得出神,突然人影从身前晃过,猛一愣神,竟是清风明月二人!奇怪,并未听到叫门声,难道是闯进来的? 只见二人一刻未停,奔着院中而去,看到忽然改了装束的林若雲后,倒有些措手不及。独啸天和柳逸阳向二人看去,独啸天倒懒得理会,但柳逸阳微微皱了眉,怎么惊动了他们? “夫人……”清风明月齐声道。 “别叫我夫人。”林若雲头也未抬,只说道。 二人迟疑了片刻,清风道:“姑娘,您要去琴蛇岛?那地方万万去不得!还请您三思!” 林若雲仍抚着琴未停:“你们怎么知道的?” 明月看了一眼独啸天,说道:“血煞门一直在查找琴蛇岛,突然跑来这里,必定是为此事相求。” “哼,你们在监视我?!”独啸天冷哼了一声:“她要去,要得到幽灵石,她也得去。” 清风明月‘噗通’跪在地上:“我们愿代姑娘前往!” “起来。”林若雲抚住琴弦,停了琴音,看着二人说道:“这是我们的事,你二人去了未必能办成,死也死的不值。不用担心,多少次命悬一线,我还是活到了今天,魍魉老鬼真那么厉害,就不会一直躲在琴蛇岛不敢见人了!” “可是?姑娘……”清风明月还想再劝两句,可他们看到林若雲坚定冷峻的目光,便也只好将话咽下,站了起来。 林若雲重新拨动琴弦,幽幽的道:“这场对弈早已开始,由不得你我后悔!” 第三百三十三章 提亲 一场酒,喝到了月上西山头,林若雲晕乎乎的回房休息去了,独啸天自然回了仙客来。 清风明月依然不放心,追着柳逸阳不肯离开半步。 “您也不劝劝,她最听您的话。” 柳逸阳无奈的叹道:“幽灵石务必要凑齐!你话你们在十几年前就听她说了吧!幽灵石的重要性你们也不是不清楚,这事即便没有独啸天,我们也是要去的。上一次进入沙尘迷雾,不仅方向难辨,连走了多少路都不知道,要想找到那遗失的金盘,并非易事。” “不如,让我们去看看。”明月提议道。 柳逸阳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意,毕竟我和雲儿分身乏术,也不能把灵台山庄丢下不管,在万事俱备前,我们得将一切安顿妥当。” “您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柳逸阳可不太信这句话,他们算什么吉人,活到现在不死,是因为不能死,换言之,还不到时候死。 一夜过去,天亮了,林若雲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他一个晚上都没回来,昨晚趁着酒劲,自己的头也晕乎乎的,便一觉睡到现在。 房门轻轻被打开了,陆续进来几个人,林若雲躺在帐幔里没有出声,悄悄背过身去,合上了眼睛。 白仙儿,柳薇,香橼,紫珠,四人将洗漱物品放好,又将早饭备下,可不见林若雲有动静,难道还在睡?白仙儿走到床前,将床尾的帐幔收了起来,朝里面看了看:“娘,您还在睡啊?” “娘,您该起了。”柳薇跪坐在床边,摇了摇母亲的身子。 林若雲有点无奈,叹了一句:“你们四个什么时候这么整齐了?” “师娘是怪我们不孝了?”紫珠玩笑的递上一碗茶。 林若雲漱了漱口,下了床,穿好衣服,问道:“清风明月还没走?” “没呢?缠着师父一个晚上,现在还在药厅。”香橼递上一块热手巾:“师娘,您没睡好吗?” 林若雲轻轻一叹:“要睡个好觉也是很不容易的。香橼,你近来总是出神,是不是有心事?” 香橼心头一紧,忙把目光移开:“哪有,只是最近店里比较忙。” 林若雲拉住她的手,眼神深处隐隐的心疼:“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我说,我以前好希望能有个人能听我说话,可惜,我的师娘走得太早了,就是在梦里也没有梦到她一次。” 香橼心头酸溜溜的,心里藏了事真的很难受,她想坦白,想把偷药的告诉自己的师娘。可现在事情这么多,师父师娘有大事要做,思量再三,她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林若雲一提起,香橼差点掉了眼泪,但现在更不是添乱的时候了,她还是忍下了,轻轻点点头,也算安一安林若雲的心。 见她不肯说,也不能逼她说,林若雲只好作罢。 外门匆匆的脚步声,陆英走了进来,看到她们都在,先是愣了一下,急忙回道:“师娘,城里的媒婆齐大姑来了,进门就道喜,还神秘兮兮的不肯说是谁,龙修已经去禀告师父了。” 媒婆登门?这还是头一遭,齐大姑是安州城第一媒婆,不是重金都请不动她,敢到灵台山庄提亲的,恐怕安州城找不出第二个了。 人来了,不能晾在那,林若雲赶紧梳妆,这早饭是一时半会儿吃不成了。上一次是北郡尉迟家来提亲,这一次又是冲着谁? 一盏茶后,白仙儿四人随着林若雲来到厅堂,看大家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而柳逸阳早已坐在那了。齐大姑一见林若雲,立刻眉飞色舞,放下茶碗,迎到跟前:“哎呦呦,柳夫人呐,我这给您道喜,给香橼姑娘道喜!” 林若雲一听是香橼,立刻觉得不妙,向柳逸阳看了一眼,转而问道:“这话从何说起?给香橼?” “是啊!大喜呢!”齐大姑手里的粉红绢帕抖得向彩蝶,嘴巴笑得合不拢:“是城里首富王员外的公子!要说这位王员外啊!四十上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家里的独子,那是仪表堂堂,诗书满腹!今年二十了,上门提亲的把门槛都踩烂了,愣是一个都没看上,偏就喜欢上咱们香橼姑娘了!” 齐大姑头上插花,身上飘香,加上她这动作夸张,恨不得腾云驾雾,扬得满屋子香气。香橼懒得看她,反正师父师娘会为她做主,所以什么也不说。 林若雲端起茶,小小的抿了一口:“这位王公子怎么认识香橼?” “嗨,在咱们安州城,有谁不知香橼姑娘的手艺啊!”齐大姑口沫横飞:“王员外家里四大名厨,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自从王公子在仙客来尝了香橼姑娘的手艺后,就再也不喜欢家里的饭菜了,前不久王公子病了一场,病愈之后胃口极差,一天三顿,王员外是绞尽脑汁,厨子们把会做的都做了一遍,可王公子就是吃不下去。王员外就派人到仙客来订了一桌菜,您猜怎么着?呵呵呵,王公子愣是吃得一口不剩!这第二天,精神大好!” 敢情没见过人,就吃爱上这口吃的了。不过,安州城认识香橼的也不少,就说这位齐大姑吧!哪个姑娘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您这是拿重金了吧?”林若雲故意调侃道:“我们家香橼比那王公子可大多了,再说您看我们家,有哪个是做少奶奶的命啊?” 齐大姑掩嘴一笑:“瞧您说的,可着安州城问,谁敢对灵台山庄不敬啊!人家王员外根本不在乎年纪大小,关键是王公子喜欢,这些日子可都害了相思病了!王夫人去世早,王员外年纪也大了,就这么一个儿子,香橼姑娘嫁过去,那就是当家去的!” “齐大姑您应该知道,灵台山庄并非寻常人家,这说媒也得讲个门当户对吧。”林若雲表情淡淡的:“那王公子即便满腹经纶,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之间除了吃,还有什么可说,可聊的?虽说我们香橼是仙客来的主厨,但嫁人总不能就为了给他做饭吧?!” 齐大姑言语一窒,回头瞧着柳逸阳,只见他悠哉的捧着茶碗,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非不死心,这又听了一遍,总该知道你这媒做得荒唐了吧!” “哎呦,您瞧您说的,咱们再商量商量,那聘礼……”齐大姑不依不饶,又抬出了礼单。 柳逸阳脸一沉:“这又不是卖女儿!我灵台山庄治病疗伤,诊金要的是独一份,可婚嫁之事,他就是抬座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 柳逸阳一甩手就走了,林若雲也起身,带着身边四人离开。齐大姑一看都散场了,留下的都是做不了主的,还说什么啊!也只好哭丧着脸,又把聘礼抬下了山。 这虽然是件算不得在意的事,回绝了也就算了,可在灵台山庄众人心里,还是成了块心病。这不难让他们想起多年前,北郡尉迟家家主尉迟博,抬着聘礼前来提亲的场景。 那时是香橼站出来反对的,倒也给柳逸阳和林若雲免了进退两难的尴尬。这一次虽然门不当户不对,但难保没有下次。 那王员外不仅是安州首富,在朝时原是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的启蒙老师,后来八十高龄的老母病重,这才辞官回乡做了员外。他在安州有钱有势有名望,从不轻言放弃,这一回为了独生子,更不可能碰一次钉子就罢休。 原本柳逸阳和林若雲也有准备,但他们决定第二天就和独啸天一起前往琴蛇岛,那边的大船都备好了。反正他们都不在,就算齐大姑再登门也找不到人,一切就等平安回来后再说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再度造访 一大早,大家准备了丰盛的早饭,待白仙儿去敲房门时,才发现早已人去屋空了。[就爱读书]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好像昨晚根本没有睡过,柳逸阳和林若雲在入夜之后,便悄悄的离开了灵台山庄。 他们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虽说这次去的地方与以往不同,并非九死一生。但不知实情的灵台山庄众人,一定会万分担心,柳逸阳和林若雲又解释不清,这样的情景最好还是能避免就避免。 清晨,朝阳吐露光彩,灿灿金光拂照大海,仿佛一颗东海金珠浮出海面。在海岸边,停着一艘扬帆大船,船上站着五个身着灰衣的男子,见到独啸天后,恭敬的尊了一声:“门主!” “两位,请上船吧。” 柳逸阳一步踏上船板,转身伸手,将林若雲拉了上来,独啸天最后上了船。三人进了船舱,有人解了缆绳,大船便扬帆了。 “不好意思,船上什么都没准备。”独啸天摊了摊手:“我想我们也不需要什么?有这两张图纸就足够了。” 柳逸阳向窗外望了望,茫茫无际的大海,叹道:“听天由命吧!” 这可真是唯一能想到的了,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这一次完全被独啸天利用了啊!他藏着高天、高远这么多年不露,偏偏在这个时候,魍魉老鬼得到了一颗幽灵石的时候,他抬着人来到灵台山庄求助。这也太巧合了,怎么现在越想越觉得巧合呢? “魍魉老鬼找了这么多年幽灵石都没有找到,怎么突然就得到了一颗?”柳逸阳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超多好看小说] 独啸天看着他,轻轻一笑:“这个老鬼神出鬼没,真正了解他实力的人早就死光了。虽然我和他同为魑魅魍魉之一,之前却从没打过交道。” “我记得,他曾杀了你的师父。”林若雲轻声提醒道。 独啸天呵呵一笑,不屑道:“血煞门谁死谁活都是他们自己的命数,师父又如何,不敌人手,死也是正常的结果。我不是你,师父心怀叵测,师娘为救你而死,而你就把这一切都归责在自己身上,但我从不讲什么忠孝仁义。” 柳逸阳和林若雲同时一惊,他怎会对当年的事这样清楚?不对不对,若是连李治心怀叵测都了解,那岂不是知道地之灵气一事! 但是怎么会……这件事瞒得可算密不透风,他怎会知道? 二人心中满是疑惑,但分明从独啸天的神情中看到一句惊天霹雳的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不会有永久的秘密! 其实事到如今,他们还真不怕被谁知道,就像林若雲说的,这世上能杀得了他们的还真找不出来。之所以一直不敢透露,只是不想惹麻烦,到底人心叵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海上风浪不定,幸好这个季节,大风大浪较少,但漂流的日子也要捱上十五六天。寻常人不吃不喝肯定死在海上,但他们无所谓,平息打坐,十天半个月也太小意思了,总之,船不能停。(.) 凌云宗,乾元殿前。 夏侯易背着手,仰望着殿前四圣法阵的石柱,这四根擎天的立柱究竟有何用处,他不知道,他的师父不知道,只是他师父的师父曾对他的师父说起过,这是很厉害的法阵,在许久以前拯救过天下! 现在,法阵已无人能开启,威力再也见识不到了,年代久远,倒只成了乾元殿的建筑,只不过四圣兽的眼睛,偶尔会在夜里放出光来。 “师兄,早啊!”岑怀楚伸了个懒腰,抖抖精神走了过来。 夏侯易微微笑道:“闲在啊!你终日待在筠溪峰,不闻天下事了?” “风能到的地方,声音就能传过来。”岑怀楚撇着嘴笑:“师兄在为大事烦恼,还是小事烦忧?” 夏侯易无心打趣,严肃道:“听闻血煞门在安州出现,独啸天竟然住进了仙客来,这是巧合吗?好像,他还去了灵台山庄,虽无人亲眼看见,但想必不会有差。” “灵台山庄与北郡尉迟墨相识,即便再与血煞门有来往,这也不奇怪。”岑怀楚耸了耸肩:“师兄不要用咱们的规矩去圈人家,我们是正邪不两立,但人家眼中可无正邪之分,何况他们也没有助纣为虐。” 夏侯易没有急着下判断,又说道:“血煞门在安州逗留几日后便离开了,但独啸天却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据说之后,他又一个人进了灵台山庄。你知道,血煞门比尉迟家更是正道的心腹大患,独啸天一向独来独往,不屑与任何人交好,又怎会轻易登别人的门,可这一次却亲自拜访灵台山庄,必是不小的事。” “师兄是担心,灵台山庄被利用?”岑怀楚虽然对自己的猜测不太相信,但还是说了出来。 夏侯易无奈的叹了一声:“我们毕竟对灵台山庄不够了解,他们做事虽然有自己的原则,但与魔教接触多了,总归让人不踏实。” 岑怀楚在一旁点了点头,问道:“那师兄的意思是?” “你再去一趟,就说柳灵心里惦着,上次留下的水玉吊坠,可有什么进展?”夏侯易捋了捋胡须:“这次你一个人去,最好能打探出独啸天的目的,但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 岑怀楚犹豫了一会儿,又问:“独啸天已经离开了?” “有十天了。” 岑怀楚本来就是个好玩的性子,自从上一次的接触,对灵台山庄又充满了好奇,这次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并找夏侯易支出了一大笔银两。他很担心这一次进不了灵台山庄,如果那样就要住在客栈,最佳的选择当然是仙客来了,那价格能便宜得了吗! 怀里揣着银子,心里也就有了底。岑怀楚一路未歇,三天就到了灵台山庄。整了整衣襟,大步上前叫门…… 依旧是龙修开的门,一见他就没个笑模样:“又是你。” 岑怀楚呵呵一笑,忙套近乎:“龙修兄别来无恙啊!上次相处了数月,回去后我这心里还真想念大家伙,都还好吧?” “都好,有事进来说吧。”龙修将他让了进来,带着他往里走。 这次倒痛快,什么都没问就进来了,看来一回生二回熟,在哪都行得通,感觉明显不一样了。 进了厅,只有白仙儿在那拨着毛栗,岑怀楚刚打了个招呼,还没等寒暄几句呢?她直接说道:“真不巧,这次他们又出门了。” 岑怀楚张着嘴巴没出音,又把话咽了下去:“我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那这次又要出门多久?” “不好说,也许没几天就回来了,也许半年一年回不来。”白仙儿收了桌上的东西,客气道:“先请坐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岑怀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态度都变了?上次冷言冷语,恨不得抄家伙赶他出门,这次竟然还有茶喝!总不会是柳庄主和柳夫人临走前交代的吧!可他们怎会知道自己要来呢?真是受宠若惊。 众人得知岑怀楚再次登门,并没有上次那般排斥,他们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柳逸阳和林若雲能否平安,才没精神头纠缠别的。 更令岑怀楚吃惊的是,他们二话没说就安排自己住下了,问都没问他住多久,何时走?岑怀楚当灵台山庄发生了什么变故,可冷眼旁观下一切如常,见到他的人打个招呼,又去忙自己的了,俨然没把他当外人,这还真有点不习惯。 得,怪事年年有,灵台山庄的特别多。既然住下了,那就不急着走了,管他半年还是十个月,一个字:等! 第三百三十五章 茏霾峡谷 “门主,前方已见陆地,是否继续前行?” 独啸天缓缓张开眼睛,起身走出船舱,站在船头眺望,时下已近黄昏,在那茫茫海波中,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头。[就爱读书] “过了多少天?”独啸天抱着臂问道。 “十七天。” 柳逸阳和林若雲也从船舱走了出来,迎着海风面朝夕阳,那小小山头被落日红霞映得分外妖娆,怎么也与图纸中的黑龙潭联系起来。 见他二人均未有迟疑,独啸天便吩咐继续前行,这样推测,天亮之前就可以抵达那琴蛇岛了。既名为琴蛇岛,想必岛上有蛇,还可能是稀有罕见的蛇种。不管是有剧毒还是有诡异,都是危机四伏! 三人没有再回船舱,伴着日落月升,月斜天青,大船也逼近了琴蛇岛,海浪拍打着礁石,好不容易才将船靠在了岸边。 独啸天第一个下了船,待柳逸阳和林若雲也下船后,他命弟子将大船划离小岛,如无必要就停在稍远些的地方等候着。 岛上的岩石青中带白,偶尔还泛出光,像是被包裹的晶矿。三人小心谨慎的往前寻着路,要不是还有这些闪光,恐怕连脚下的路是硬是软都看不清楚。 耳边海浪冲击上岸,翻滚之声不绝于耳,独啸天走在最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疑惑道:“我们来的太顺利了,之前我派了不下百人找寻琴蛇岛,每每都会遇到狂风巨浪,掀翻一艘船,不费吹灰之力。高天、高远那两次,我都是一下派出四艘船,但每次也只有一艘能闯过来。因何我们没有遇到风浪?” 柳逸阳脸色有些难看:“有这样的事,你该早点说才是。” “反正也没遇到。”独啸天饶有道理的解释说:“早说了也想不出对策,再说你们身经百战,即便有突发状况也能及时应对,我是不想这一路还要对未知的事情提心吊胆。” 虽说这番话也有道理,但怎么听怎么像歪理。 这都已经上岛了,现在琢磨海上的风浪因何未起,也没什么必要了,还是小心点岛上的情况,谁知道会从哪冒出什么危险来! 三人刚把注意力重新转到脚下的路,就听到‘嗞嗞,嗞嗞’的叫声,声音小而低,但不一会儿就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不像是蛇会发出的声音啊!可这数量似乎不少! “在那!”林若雲指着前方岩石缝里的一双眼睛,三人看过去的同时,它也跳了出来,一只全身翠绿布满黑斑的像蟾蜍一样的东西。 它的脊背上立着一排带着红点的尖刺,眼睛大大的凸在头顶,肚皮一鼓一鼓,充满了敌意。 不一会儿,这种奇异的东西由四面八方而来,带头的首先扑了上去,柳逸阳一剑挥下,斩成了两半。它们的弹跳力极强,一跃就是一人高,像下锅的馄饨一样,接踵而来! 唰,唰— 一黑一红,两道剑光在空中飞旋,嗞嗞啦啦的惨叫声,橙红的粘液如下雨一般落在地上。(.好看的小说)[就爱读书]不稍片刻,此处已被浓浓的血腥味弥漫,不少被斩成两半后,‘噗通噗通’堕入大海。 独啸天目光发沉,动也不动的看着,反正他们足能应付得来,对付几个小东西而已,也无需三个人都出手。 待剑光落下,这片地上已是狼藉不堪,一只只怪异的蟾蜍,眼睛全部爆掉,眼珠流了出来,看一眼都要恶心半天。再看它们背上带着红点的尖刺,有的红点破掉了,里面的液体流过的地方,都隐隐的有一道灰白,好似焚烧过一样,想必是被剧毒所沁。 “快点走吧!不能一直在这逗留。”独啸天拂袖而去,他突然有些着急,这个岛并不大,即便这些只是小杂碎,也难保不会惊动了暗黑龙王殿的人,久留不得! 三人沿着参差错落的岩石,一路向上而去,在图纸上,黑龙潭应该是在一个峡谷之中,那便只有登上去,才能看到里面有什么。 天已破晓,红日由海面腾起,整个天空亮了起来。回首望去,海面波光粼粼,那艘小船如一叶柳舟摇摇曳曳。在阳光的照耀下,琴蛇岛一如方才的黑暗,只要低下头,目光所及之处,统统避开了阳光。 魍魉老鬼一定很讨厌,或是惧怕太阳光,乃至月光吧。 “小心些。虽然你没打算活着离开这,但也别半死不活的拖累我们。”林若雲轻声提醒着前面走得飞快的独啸天:“我们是来找幽灵石的,不是替你报仇,你要是这么心急,一会儿可别怪我们见死不救!” 独啸天回头看了看她:“见死不救不是你的作风,我会小心,绝不会拖累你们。你,为什么想要幽灵石?” “不管你的事,总有一天,我也会取得你体内的那颗!”林若雲的脚步赶了上来。 三人继续往上行,大概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站上了琴蛇岛的最高处!脚下依然是坚硬的岩石,只是这里与下面大不相同! 硬梆梆的岩石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小草,一根根像羽毛,轻柔的随风飘着,这就是那图纸上密密麻麻的东西吗?传说中,琴蛇岛不是寸草不生的吗?可这些草怎会长在岩石上? 忽— 一阵风拂过,颤颤凉意渗入身体中,风过,空气中弥漫了大量的雾气,说是雾也不算,肉眼可见细小的颗粒物悬浮在空中,好像漫天卷起的黄沙。这些黄沙不仅遮挡了视线,也让呼吸变得极不舒服。 “看来,麻烦才刚刚开始。”柳逸阳幽幽的说道。 独啸天手上一亮,‘嗖’地一下从身侧划过,地上一条翻了肚皮的黄蛇,尾巴上开着叉,长着又短又细的茸。 疾风! 柳逸阳和林若雲的眼中闪过一道利光,想那最后一次见到这风驰电掣的疾风,还是在无数个日出日落之前…… “果然有蛇。” 林若雲转过脸,看了看周遭视线可及之处,说道:“这只是巡逻兵而已,它死了,就意味着会有数量不少的蛇群即将出现。” “哦?这蛇也是剧毒之物吧?”独啸天瞄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林若雲看了一眼,回道:“高天、高远就是中了它的毒。” “这的东西长得都挺怪……”柳逸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地面‘呲溜呲溜’地蹭着草皮发出的响声,露出真面目的几条小蛇,和死掉的那条长得一模一样。柳逸阳笑了声,又道:“果然怪,眼睛后面竟然还有一对小爪!” 他这一说,独啸天和林若雲忙向死掉的蛇看去,果然在眼后有一对不起眼的小爪子,只是颜色微黄,和这黄沙一个样,而且太小,实在不容易看到。 小蛇不断的汇聚过来,柳逸阳举起手中麟啸剑,双指在剑刃上划过,黑芒乍起,一道黑色光环由三人周遭滑了过去,没入黄沙中看不见了。柳逸阳放下剑,看着死掉的小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些蛇的尾巴为什么这个样子?” “看起来不像装饰,或许是引诱猎物之用。”独啸天猜测道。 林若雲微微一蹙眉,道:“猎物?” 话音刚落,昏暗不清的黄沙中传来了细微的琴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音律,只是像拨动琴弦时发出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每个方向都有,跌宕起伏,连成一片。 林若雲又低头去看那些死掉的小蛇,分了叉的尾巴,尾巴上的细茸毛……忽然,她如获大释,叹了句:“这就是琴蛇岛的由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越帮越错 昨晚,安州下了场大雨,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 但就在昨晚,岑怀楚犯了一个追悔莫及的错误! 夜半,尚未睡着的他到药厅前的院子里闲逛,之所以来这就是对这些药材好奇。灵台山庄有许多从全国各地收集而来的珍惜草药,很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岑怀楚又怎能错过这大好机会! 生怕白天来,被他们看见了不高兴,只好半夜来。可岑怀楚正在那看得起劲,一只花猫从他身后蹿了出来,把他一吓,碰倒了一面晒药的架子。那只猫却一溜烟的跑了,岑怀楚急忙拾着地上的药材,祈祷着别有人听见! 可偏偏被柳薇听到了,过来一看竟是他,顿时发了火,岑怀楚解释了半天,可猫不见了也说不清楚,只好又赔罪又和她一起把散乱的药材重新整理起来。 刚清理了一半,天上的乌云就飘了过来,柳薇一肚子火,把药材抓起来就往竹筛子里放。她本就因为今晚有雨才来收这些药的,现在可好,平白的添了这么多麻烦事。 两人把所有的药材都收进了药厅,外面也下起了大雨,没有伞也走不了,柳薇索性多点了几根蜡烛,连夜将弄乱的药材分拣出来,自然少不了岑怀楚了。柳薇一整晚,脸上都是气鼓鼓的,岑怀楚道了几次谦,她连理都不理。 分好了药材,天还未亮,雨还未停。 柳薇继续忙着切药、捣药,岑怀楚只好帮着打下手,不时的看看她的神情,好像气消了些。 终于天亮了,雨也停了,岑怀楚忙跑去厨房,烧了一壶水,泡了一碗茶,前来请罪。柳薇依然不搭理,岑怀楚把茶碗放在她手边,打开盖子,说道:“我不太清楚茶放在哪,这是在灶房旁边小屋的架子上找到的,瓜片清香,你气了一个晚上,也润润喉吧。” 柳薇啪的把手里的铜锤一丢,怒道:“你知道你有多讨厌吗!留你住在这,你就把这当成你家的后花园了?你好歹也是凌云宗长老级的人物,一只猫就把你吓成这样,怪不得你师兄总派你下山,看来你在凌云宗也是无所事事,整天混日子!” “好好好,你怎么骂我都行,我知道是我不好,原本晒得好好的药材被我弄得乱七八糟,这要是在凌云宗,我也会大发雷霆。”岑怀楚满怀歉意:“你生气是应该的,不过我都认错了,也道歉了,现在都端茶赔不是了,你就消消气吧。” 柳薇骂了出来,心里也好受多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这样也就够了,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端起那碗茶,轻轻润了一口,又放下。 只要茶喝了就好,岑怀楚也算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笑了一下了。 两人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此时天已大亮。岑怀楚把药架子都抬了出去,露水未散,还不能把药材拿出来晒,今天万里无云,看来是个好天气! 等他回到药厅,想问问还需要什么帮忙的,突然发现柳薇倒在了桌边。把岑怀楚吓了一跳,冲过去扶起她,急得叫道:“柳姑娘,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他刚叫了两声,觉得不对,一号脉更是吓了一跳,脉跳突然特别快速,这好端端的…… “怎么了?”白仙儿一进门吃了一惊,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跟前:“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岑怀楚摇了摇头:“就转脸的工夫,她突然晕倒了。” 白仙儿看了看桌上,端起那碗茶闻了闻,又看了看捣药罐里的药粉,再一号脉,惊道:“这是天仙子!一定是药粉混到了茶里,还好她喝得不多,你们可真是的,在这喝茶吃东西都要格外当心,怎么如此大意!” 岑怀楚眉头紧皱,拳头更是握得紧,一晚上只顾着赔不是,也没注意她捣的是什么东西,更没注意药粉进了茶水中,那碗茶还是自己端来的,还非要她喝! “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她回房去,我这就去煎解毒药。”白仙儿从架子上翻了两罐东西,催促着。 岑怀楚愣了一下,二话没说抱起柳薇就冲出了门。白仙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嘀咕了起来,这一大早的,他们俩就在药厅这忙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房间的岑怀楚急得团团转,虽说天仙子毒性不小,但从脉象上看,服食的剂量非常小,只要喝了解药就会没事的。可怎么会把事情弄成这样?他平时也是谨慎小心的,尤其是对药材,从来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可这次犯的错,真是该打了! 不一会儿,白仙儿就把煎好的药端来了:“快扶她起来……” “我来喂,你扶她。” 白仙儿看着被抢走的药碗,再看岑怀楚依然紧皱的眉头,细细的吹着热气……将柳薇扶起,岑怀楚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慢慢喂进她的嘴里,每一勺都如此,丁点不敢怠慢。 一碗汤药喝完,不到一炷香的时辰,柳薇就醒了,把岑怀楚激动得一把抓紧了她的手:“你醒了,谢天谢地……是不是有些头晕,你先不要起来,得卧床休息,解药只吃了一副,还要再吃两副才行。” 柳薇的脑子是还有些不清醒,但白仙儿看得真切,这个男人是否夸张了点?就算倒了碗茶,这也只是一次意外,根本怨不得谁,他何必像是犯了大罪一样,好像是因他才中毒似的。 站在床边的柳元祺,冷着脸看着他抓着妹妹的手,瞪了半天,他才回过头来,赶紧松了手,尴尬的说:“我去看看粥煮好了没。” 岑怀楚慌慌张张的出了门,柳元祺在床边坐了下来,心疼的看着妹妹,问道:“薇儿,你先乖乖躺着,一会儿试试能不能吃下东西。” 柳薇迟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白仙儿给她掩了掩被子,疑惑的问:“其实岑怀楚这个人就是没个正形,人还是不错的,你何必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仇人似的。你是没瞧见,刚才你中毒昏迷不醒,他又急又担心,喂你吃药的时候,手都在抖呢。” 柳薇张了张嘴有些急,干涩的说:“他,他喂我……吃药?” “是啊。”柳元祺酸酸的说道:“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你,死死的盯着,生怕一眨眼你就不见了。妹妹,他是不是对你……” “姐!”柳元昊推开门,跳了进来:“你醒了,可吓死我了。粥煮好了。虽然只是白粥,没什么味道,可你也得吃点。” 白仙儿接过粥碗,问道:“岑怀楚呢?” “他让我把粥端来,然后就走了,大概回屋了吧。”柳元昊回道。 柳元祺扶起妹妹,柳薇神色微微有变,但现在想不了那么多,先吃点东西有点力气再说吧。 这一早上,可是忙坏了灵台山庄的人,不过大家都没有责怪岑怀楚,反而对他格外关心柳薇这件事很在意。第一次来,就是他们俩斗嘴,第二次来,俩人又闹出这么大的事。 真是怎么看,怎么蹊跷! 琴蛇岛,茏霾峡谷。 已经两个时辰了,琴音未断,一拨又一拨的小蛇爬过来,而他们三人也就前行了一丈远。必须小心加小心,眼前的清晰度都有限,何况远处的,万一被蛇咬到,柳逸阳和林若雲都已经交了底,没法救! 看来只有这么耗着往前挪步了,此时的独啸天倒沉得住气。他知道,若不能稳妥的度过这一关,就别想有机会见到魍魉老鬼,这个老家伙可是会躲得很! 第三百三十七章 荣幸 “琴音似乎越来越近,这不是我的错觉吧?”独啸天也不敢确定这感觉的虚实,就连他们一直挪动的方向,是否就是正前方,都很难做出判断,但呼吸中的沙粒已让身体很不舒适了。 柳逸阳回身一剑,将背后想要偷袭的两条小蛇斩断,他一向耐性最好,但现在也有点不耐烦了:“我倒是有办法可以试试,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乱了阵脚。” “试吧!这样下去,早晚也会乱的。”林若雲轻声鼓励道。 柳逸阳扬起剑,一道黑芒‘嗖’地窜了出去,顿时横扫山河一般将面前的黄沙卷了起来,生生劈出了清晰的一方天地! 黑芒化分为二,卷着黄沙向两侧推移,但三人面前清晰的视线越来越大时,突然‘噗’地一声爆,黄沙像被打散的雪花一样,融化得无影无踪了。 徘徊在模糊不清的混沌之中太久,如今这片清晰不仅让他们呼吸顺畅,连压在心里的巨石也一下子消失了。 若再这么摸不着方向的走下去,独啸天不急,林若雲怕也要急了。 啪,啪,啪! 独啸天击了三掌:“柳兄果真是爽快人,早知如此方便,何必还要走一步歇三歇啊。” “穆兄玩笑,走在人家房檐下,必然有不得不低头的时候,若是弄巧成拙,可就笑话大了。”柳逸阳沉了口气,收了剑,犀利的目光投向了七八丈外的草丛,那里此时正虎视眈眈的潜伏着三条粗大如蟒的花蛇。[就爱读书]与那些先前出现的小蛇长得几乎无差,只是更粗更大,眼睛黄中带青,蒙蒙的不清澈,阴森森的盯着闯入者。 林若雲瞧着这三条巨蛇的尾部,都是开着三个叉,且茸毛更粗更密,想必一直连绵不绝的琴音就是出自它们。 “我可没耐心了,这也不是什么好风景!”林若雲上前一步,凤鸣剑乍亮,一点红光冲天起,嚯地绽开了一只火凤! 独啸天往她那看了一眼,这女人脾气又怪又急,不过这只火凤的威力,在许多年前,他也亲自领教过,对付几只小蛇应该不成问题。 火凤闪动着翅膀,烈烈火焰冲天,每每接近地面,都仿佛有种燎原的错觉,巨蛇一开始左游右摆,想逃开火凤的攻击范围,但火凤太多庞大,且火焰的热度太高,想要脱身实在不易。 柳逸阳倒不担心对付不了这几条蛇,只是担心动静太大了,魍魉老鬼不想知道都不行,得警惕着以防万一。 火凤口中喷吐火焰,一对翅膀扇得焰火风四窜,几番进退不得之后,三条小蛇竟匐在草丛里不动了,原以为它们是装死,或是快被烤干了,动弹不得,谁知草丛里晶光亮起,转眼就空无一物了。 溜了…… 溜得可真快啊!它们也算聪明的,灵智比那些小蛇要高一些。 独啸天眼望前方,幽幽的问道:“这位夫人,依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要如何走呢?” “路就在脚下,你不知如何走?”林若雲瞥了他一眼:“这里黑漆漆一片,不管往哪边看都看不到边际,但那张图纸上所画,这里应该是个圈,所谓尽头就是峡谷,峡谷下方就是黑龙潭。但是你知不知道魍魉老鬼身在何方?” “不知道。”独啸天爽快的回道。 柳逸阳偷偷一笑,是啊!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哪里像是能藏得住人的?不过那黑龙潭似乎还有点传说,只是不知真假…… 三人滞留了些许时候,便继续往前寻路,脚下草丛柔韧轻绵,踩上去好像棉花一样,走过的地方,小草又直直的立了起来。 林若雲一边走,一边回头查看,竟连个脚印都没有,这鬼地方配魍魉老家伙的身份还真是一绝! 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峡谷边际,往下望去更是黑不见底。奇怪了,如果是这般可见度,高天、高远又怎么能看得到下面就是黑龙潭? 对,月亮! 他们所画的图纸上都有一个月亮,看来等到晚上,或许会有变化。 灵台山庄。 柳薇在床榻上躺了一天,人已经大好,午饭时多吃了点东西,一觉醒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这一天,岑怀楚也没再露面,柳薇还觉得奇怪,这是怕被自己骂,所以躲起来了?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柳薇随口应道:“进来吧。” 推开门,往里看了看,岑怀楚一脸歉意的走了进来:“你怎么起来了,还有一副药没喝呢?不该乱动才是!” 柳薇瞧了他一眼,说道:“这不光你懂医,我也懂!” 岑怀楚脸上的歉意更重了:“对不住,都是我才让你受了这个罪。” “这话听着可有点别扭。”柳薇撇撇嘴:“捣药的是我,药粉飘进了茶水里,责任也在我,是我做事太不小心,与你何干?我做事欠妥是我错,我自会反省,还用不着你来大包大揽。” 岑怀楚半张着嘴巴,一副惊讶状,他是不是听错了? “我是无理取闹的人吗?”柳薇对他的这副表情很不满:“我是讨厌你在我家里晃来晃去,但我做事光明磊落,更不喜欢欠人情!” 岑怀楚好一会儿没说话,屋子里沉寂了许久,他轻声道:“我知道我是不速之客,这次还惹了这么多麻烦,我也不好再留下了,可我总得等等柳庄主和柳夫人,所以我会搬到城里的客栈去住。” “客栈?”柳薇对此倒有些意外:“因为我中毒,你觉得内疚?” 岑怀楚不语,低下了头。 柳薇一笑:“这大可不必,我也不想把事闹大,爹娘回来知道你住在客栈里,一准会问原因,难不成我说是我把你轰出去的吗?他们非骂我不可!你还是住在这吧!以后离我远点就行,还有那些药材!” 岑怀楚尴尬至极,好像自己只会添乱似的,这还不是越小心越出错嘛!不过,她竟然没有赶自己走,原来她也不是那么刁蛮。 之后,岑怀楚的心情大好,郁闷了一整天,脸上终于有笑了。这一整天他都没有吃东西,一直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等到柳薇的房间没了人,才敢过来正式道个歉。 晚饭时,岑怀楚主动要求去给柳薇送饭,还一再的表明,自己只碰过托盘,连勺子都是紫珠放在里面的,他动都没动。 大家用饭时,岑怀楚也在,一边吃一边不时的傻笑,众人不解的看了他一次又一次。虽然他极力忍着,但这表情哪是吃饭时该有的! “喂,你也吃错药了?”柳元昊实在费解。 岑怀楚猛地一怔,再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顿时尴尬了起来:“还不是你姐她不怪我嘛,她这人平时看着凶,其实心地挺好的。” “她才不凶!”柳元昊白了他一眼:“我姐这个人呢?只会对很讨厌的人才凶巴巴的,她很少讨厌别人的,你也算荣幸。” 岑怀楚似乎尴尬得习惯了,其实除了有些死皮赖脸,哪有那么讨人厌!他在凌云宗虽不算德高望重,好歹也备受尊重,就算那边是弟子不敢造次,到了这边,他也没做有损灵台山庄的事啊! 这可是个误会,等柳逸阳和林若雲回来,可得把这事说明白,岑怀楚还想多多的与灵台山庄接触呢?若是带着个讨厌的印象,那多不自在,而且相当有损自身形象!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报还一报 夜幕降下,残月迎空。 峡谷周遭竟也有了光亮,这些光亮不是来自月光,而是来自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不可思议!这里竟也会有萤火虫,还以为都是些长相怪异的可怕生物呢?这样可爱的小精灵给琴蛇岛添了几分柔和。 黑黝黝的潭水平静无澜,盯着瞧上一会儿,水面某处不时的冒出一个水泡,‘啪’地破碎,溅开小小的几环涟漪。 有水泡,那水底下应该就有生物,看这样子好像也不是多数。 “传说黑龙潭里困着魔龙,不知是真是假。”林若雲低低的说道。 独啸天目光稍错,疑道:“我们这,也就你最清楚水底下有什么了吧!你还问我们?” 林若雲幽幽的叹了一句:“我不知道啊。” 两个男人顿时傻了眼,连她都不知道的话,那这黑龙潭的诡异程度岂非难以估量!现如今已没了路走,要么冒险下去,要么围着峡谷兜圈子,可能还会遇到之前逃走的大蛇。 三人一时没了主意,但也知此处并非久留之地,需尽快找到突破眼下困局的出路才行。但这,好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毫无头绪。 些许时辰后,一阵古怪的风在峡谷盘旋而过,‘唰,唰,唰’三道幻影从空中落下,落在不远处的地面,是三个身着灰衣的男人,三人表情沉静,一个长了胡子的男人说道:“主人有请!” 主人? 魍魉老鬼!? 已经在人家的地盘上了,还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既然有请,那就请吧。前面三个男人引路,独啸天、柳逸阳、林若雲跟在后面,沿着峡谷走了好一会儿,在一块大石旁停下,像这样的大石也看见过不少,但这块与众不同。 男人在石上按了下去,一扇木门凭空打开,众人进入,这里一条长长的甬道,顶上有光亮,却不知光从何来。 “如此隐秘的通道,就这样在我们面前打开?”柳逸阳疑惑的问。 前面男人回了下头,边走边说道:“外面有很多这样的大石,此门每打开一次就封闭一次,龙脉峡谷有一千七百多块大石,入侵者怎会知道究竟是哪一块。” 嘘--,真不得了啊!魍魉老鬼果然诡计多端,一个小小的孤岛竟被他设计成了一个大大的机关密所,躲在这里面,他是不用怕。 走了好久,终于看到了甬道尽头,同样是扇木门,打开木门,三人皆是一惊,呈现在眼前的竟是座大花园!青草绿树,鲜花蝴蝶,流水小桥,俨然到了一处世外桃源! 不可思议,这与琴蛇岛上的景象完全联系不起来。 那三个男人不知何时不见了,放眼看周遭,顺着那桥望去,一块方地上有案有垫,还有一个沉重的背影坐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 突然,那人转过身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有几道很深的褶痕,这个样子他们如何能忘--魍魉鬼! “三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独啸天不屑的一声轻哼,他这是见鬼了吗?还是魍魉老鬼见他们不肯放弃,躲不掉干脆面对面,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呵呵,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你们三个的对手,在你们面前我也捣不了鬼。”魍魉老鬼双手推动着身侧的木轮,发出‘吱呀’之音:“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让人带你们进来。其实,你们看到我这副样子,是不是也很诧异?唉!在一千八年前,我因修炼万轮回出了岔子而使双腿废掉了,我绞尽脑汁想尽办法,都还是无法使我的双腿重新站起来。” 他突然说起这些话,让三人始料未及,不知道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见了面倒好像叙旧似的...... 魍魉老鬼抚着蓬乱的胡须,叹了一声道:“为了医好我的这双废腿,不得已才躲到了这个鬼地方,结果越治越糟。我只得四处搜集灵性超强的灵元,想以此来修复我的腿。我早已知道逸倾城是辅助独啸天修炼大成的关键,我等了百年等到他们成亲,等到独啸天天罚神功大成!可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我这腿,再也......” 柳逸阳和林若雲远远的打量着隐藏在被毯之下的双腿。虽然有所遮盖,但在他们眼中,遮盖物如同空气般透明。魍魉老鬼的双腿确实已残废千年之久,也正如他所言,今生今世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独啸天没大反应,只沉着声问:“逸儿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是的。”林若雲轻声回道。 独啸天顿了顿,又问道:“你把我们带进来,不会只是想和我们坦诚这些事吧?” “的确,可我也是迫于无奈。”魍魉老鬼摇头叹气:“修炼万轮回让我的双腿残废,可我又死不了,还要饱受一年一次病发,我却只能一年一年的修炼下去。直到数百年前,在凌云宗,我第一次与两位交手,我就知道你们不简单,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治好我的腿,就是你们,柳逸阳,林若雲!” 柳逸阳一愣,继而失笑:“你让我们帮你治腿?你觉得可能吗?” 魍魉老鬼从坏子摸了摸,摸出一颗幽绿的水滴状宝石:“你们不是要幽灵石吗?我抢了这一颗也没什么用,引你们来岛上原本就是打算物归原主,只是请你们两位出手相助!” 独啸天幽幽的看着林若雲,看不出他对魍魉老鬼有恨有怨,此时更好像是看热闹的旁观者。逸倾城已死,死了不知多少年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固执的寻找琴蛇岛,不惜牺牲血煞门上百弟子的性命,为的或许就是这一刻的面对面。 柳逸阳和林若雲不为仇不为怨,为的只是幽灵石,若不是少一颗都不行,他们才不会惹这个麻烦。 “老实说,不是不能治好。”柳逸阳叹息道:“但你要想清楚,治好了你的双腿,你的修为就会回到双腿残废之前,也就是说在几年之后你仍然要历经险关,或许这一次你废掉的不仅仅是双腿,可能是性命也说不定。你真的要赌吗?” 魍魉老鬼神色大变,长满老茧的双手依然厚实,紧紧的握着那木轮,脸上肌肉绷得一跳一跳,千年来所受之苦竟还要再经历一次! 这是玩笑吗?是老天的愚弄吗?! “为什么?为什么?!”魍魉老鬼仰天长啸,一阵狂风似的打乱了幽静的鸟语花香:“我不信,一定还有办法,你们不肯帮我!” “因果轮回,这是你自寻的下场。”林若雲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万轮回害死多少性命,一报还一报,在劫难逃。” 魍魉老鬼咬牙切齿,突然咆哮大怒,震得案几咔咔作响,片刻后便已是四分五裂。一阵风啸过后,魍魉老鬼无力的喘息着,他修炼的是万轮回,本是让自己借以功法免受轮回之苦,长生不死。 虽说此生入魔教,但谁说正派所行就是光明磊落,就是正道天道! 哼,一报还一报! 一报还一报! 世人自作孽者,何止万万千,正邪都是一个样,要报就尽管来吧! 魍魉老鬼突然大笑起来,狂癫不止,又是一阵旋风,这一次飞沙走石,昏天暗地,站也站不稳了。 这个老家伙实力非浅,又是在他的地盘上,受制于人绝非上策! 三人正愁如何反击,大风突然停了,待他们站稳脚跟,才发现眼前的地方是之前的茏霾峡谷!他们就这么出来了?这个老鬼! 林若雲忽然瞥见草地上一点亮闪闪的绿光,急忙捡起来看,竟然是幽灵石,是魍魉老鬼的那颗幽灵石! “他怎么这么大方?”独啸天怪声怪意的问了一句。 柳逸阳想了想,笑道:“他大概是想以此做条件,让我们不要出手对付他吧。呵呵呵,穆兄,不好意思了,我们要得到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这个浑水就与我们无关了。” “哼,柳兄,你不依靠我,如何能回去?”独啸天得意的说道。 柳逸阳又笑了几声:“我们不用你也能回去,你不会不相信吧?” 独啸天一愣,随即一笑:“好,那我还是让你们沾我的光吧!这一趟也算没白来,走吧!该回去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出言不逊 风和日丽的一天,柳薇将晒好的药材收起来,这个活通常会有人和她一起,但今天就她一个。陆英和常山进山采药,紫珠和柳元祺在治疗一个昏倒在山下的老者,他身上受了伤,像是被狸猫抓咬的。而白仙儿,从两天前就突然闭关,也不知怎么了。 岑怀楚端着一壶茶悄悄走过来,把托盘放在远处的石桌上。 “不是要你离我远点吗!”柳薇斜着眼睛问他。 岑怀楚赶忙解释:“你放心,我不会过去,紫珠刚烧了壶水,让我给你端过来,她那走不开。我会与你保持七步距离,绝不会靠近你!” “你可真闲在,看来凌云宗有你没你,还真没什么要紧。”柳薇言语中带着讽刺,也着实不理解凌云宗总跟他们家纠缠,到底为什么! 岑怀楚一直以来都被她奚落,但现在听起来倒也无所谓,而且这样有人一起斗斗嘴,似乎也蛮有意思的。 “凌云宗人才济济,年轻一辈尚需多加磨练,我这个闲人平日里也只管闲事,如今下了山,也不过闲人闲语。”岑怀楚谦卑有加,并不想与她再有争执。 柳薇好像也没什么兴趣和他争辩,继续着手里的活。 眼看快晌午饭了,龙修匆匆过来,说外面来了人找岑怀楚,是凌云宗弟子柳灵和叶兰。岑怀楚一听柳灵来了,也愣了一下,塌心心念念着这边的事,夏侯师兄本不想让她再跟来的,怎么还是找来了? 叶兰第一次来灵台山庄。虽然整座山庄从山脚延绵至山腰,却是错落有致,典雅大方。这里花香少,药香浓,闻之清心润肺。 龙修把岑怀楚带来就离开了,看这意思该不是也要留下吧!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还得去找柳元祺,估计八成是一个不少,两个不多。 “岑师叔!” 岑怀楚忙让两人坐下,问道:“你们怎么会来?” 柳灵低头不语,叶兰只好解释道:“师妹去找您,这才知道您早已下山来了灵台山庄,回去后,师妹便请求师父要她下山。原本师父不许,可师妹坚持,还不是因那水玉,师父也就答应了。” “唉!现下柳庄主和柳夫人不在家中,我也一直在等,只是你们两位......”岑怀楚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正巧这时,柳元祺走了进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说道:“两位远道而来,若也有事找家父家母,不如就一同住下吧。” “真的?”柳灵心中高兴,忙起身行礼:“多谢!” 柳元祺在她脸上打量着,心绪也难维持平静,轻声言道:“柳姑娘客气了,但不知姑娘因何这般在意那枚水玉?其实那水玉,你戴着便是了,这些年对你也没什么影响,不过一个寻常配饰。” 柳灵微微蹙眉颔首,似乎不愿多言。 柳元祺只好不再说什么?安排她们与岑怀楚同住在一个院子里。 午饭时,大家并没有因为多了两个人而有所拘谨,叶兰早先听自己的师妹柳灵说,这里的人很排斥外人,怎么这一回完全不一样了? 休息了一晚,叶兰才真正放松下来,但看着师妹愁眉不展,不免在心中猜测这未曾谋面的柳逸阳和林若雲,他们会是怎样的人呢?是否容易相处? 啪,啪,啪! 龙修打开门,门外的是三个衣着整洁,月白道袍的男子。 “你们是......” “在下玉山门弟子纳兰宸,这是我的师弟卫嶙、秦邦。(就爱看书网)”纳兰宸恭敬的说道。 龙修打量了三人一番:“有何贵干?” “我们是奉师命,特来拜见柳庄主和柳夫人的。” “他们不在。”龙修回道。 纳兰宸愣了一下,追问道:“不知柳庄主他们去了哪里?” 龙修摇了摇头:“不清楚。” “那是独自出门的?” 龙修看了他一会儿,又道:“他们想独自出门,还是想和谁结伴都不是我能多嘴的。如果你们有事,就过些日子再来吧。” 龙修说罢便将大门重新关闭,这实在让人生气,想他堂堂玉山门弟子,竟然被遭遇如此慢待!卫嶙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他这什么态度,太狂妄了!” “哼,要不是师父非要让我们来,我才不看他们的脸色!”纳兰宸一甩袖袍,转身下了石阶:“早有消息说灵台山庄与血煞门来往亲密,咱们就在这等着,看他们到底是与谁一起出门的。” 三人正想朝安州城去,另一边却有三人走来,正是他们要等的柳逸阳和林若雲!但旁边还有一个。虽然纳兰宸并没有和这个人打过照面,但有谁不认得这一头银发,英俊销魂的面庞呢! 传言竟是真的,他们竟然和独啸天走在一起! “魔头!”纳兰宸怒冲冲地指着骂道。 独啸天不屑的一哼,这些玉山门的小子,他何曾放在眼里过。 “你们,你们竟然真的和这个魔头在一起!”纳兰宸怒不可遏的指责道:“我以为你们肯救那些女孩子,是真的救世济人,没想到你们私下勾结魔教,灵台山庄也不过是污秽之所,亏你们以医立世,原来是蒙蔽世人的!” 柳逸阳脸一沉:“玉山门总有些狂妄之辈。” “住口!”卫嶙怒道:“我等虽是年轻一辈,却也视除魔卫道为己任,好过你们与魔为伍,丧尽天良!” 外面大吵大闹,灵台山庄的大门再次打开,众人看到柳逸阳和林若雲回来了,又与玉山门起了争执,竟吵得这样凶。 “纳兰师兄,我们还是不要和灵台山庄有冲突,免得无法向师父交代。”秦邦在一旁提醒:“独啸天是魔,我们只要都对付他就行!” 纳兰宸犹豫了一下,也觉得有理,继而把剑道:“独啸天,今日我三人便要除了你,以维护正道!” 话落,纳兰宸三人便冲了上去,柳逸阳反手一震,只这简单轻巧的一个动作,却是灵气的威力。这一震,三人仰天朝地的摔出了几丈远,看似力道强劲,而实则三人并未受什么重伤。 “哼,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我灵台山庄撒野!”柳逸阳表面动了气,实则心里不屑理会。 纳兰宸从地上爬起来,弹了弹头上的灰,气得咬牙:“柳庄主今日出手阻止我等除魔卫道,保护这个正道大敌独啸天,不知是否在向世人宣告,灵台山庄站在了魔教一边吗!” 众人都是一惊,这人什么来头,竟然敢如此嚣张,目中无人! 林若雲上前一步,目光冷厉:“你有这个胆子承担,尽可去向世人宣告,我灵台山庄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秦邦忙拉了一下纳兰宸,局势不利,不能硬拼。纳兰宸虽一肚子恨恼,却有不能不考虑眼下的现实,他们寡不敌众。 “哼,我们走!” 三人狼狈转身,眼尖的秦邦看到了石阶上的柳灵,他不禁讶了一声,纳兰宸更是将气撒了过去:“你,你们......想不到凌云宗也不过如此!哼,卑鄙,伪君子!” 岑怀楚知道他们误会了,可解释又无从谈起。 三人走后,独啸天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柳逸阳和林若雲看着岑怀楚、柳灵和叶兰,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这些人可真是难缠。 从琴蛇岛回来,他们都有些疲倦,根本不想再说什么。 厅堂中,大家聚在一起,没有人出声。林若雲突然取出怀中的半片水玉吊坠,说道:“这水玉的确是我曾经所有,但多年前,水玉吊坠已然修复完全,这水玉也就不再起任何作用了。我仔细看过,它如今就是普通的水玉而已,你可以不必担心。” 柳灵起身走上前,双手捧着接过吊坠,突然跪了下来,说道:“请夫人传授我医术,我愿拜夫人为师!” 林若雲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柳姑娘,你既身为凌云宗弟子,又怎能再拜他人为师,若要学医术,你的岑师叔也不差。” “我差得远,差得远呢!”岑怀楚急忙推脱,但他也搞不清柳灵想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冉起拜师的念头来了,应该不会得到允许吧。 柳灵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紧紧握着那枚水玉吊坠。 这样沉默的尴尬境况,让每个人都觉得很不舒服,柳逸阳咳了两声:“几天几夜不得休息,刚回来就乱糟糟,不用都聚在这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柳姑娘,你有话就跟我们进来说吧。” 大家都没动,只有柳灵怦然一动,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兴奋,但柳逸阳说中了她的心之所想,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第三百四十章 相思病 清幽的小院落,安静的房间,柳灵面对座上两人,竟不知如何开口了,沉重的心事像巨石压在心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爱看书网)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得知岑怀楚下山来了灵台山庄,就跪着求了师父整整一夜,师父还是担心她一个人,特让师姐叶兰陪同前往。 为的就是小小的一枚吊坠吗? 不,柳灵突然清晰的明了了内心,她是无法忘记在山穴中,林若雲看她的眼神,无法忘记蚳坤死前所说的话。从那之后,她不知在熟睡时梦到过多少次林若雲的面孔,梦到过多少次柳逸阳手持水玉吊坠......柳灵知道那是上一世的人与事,但偏偏这一世又有这样多的巧合,难道真的仅仅都是巧合吗? “你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柳逸阳温和的说道。 柳灵攥着那半片水玉,眼中突然泛起了泪光:“柳庄主,晚辈实在无心骚扰你们的生活,只是......晚辈修行尚浅,实在不知怎么才能将心中梦魇挥去,每每想到蚳坤的那番话,每每想到两位思念女儿的悲痛之情,晚辈......晚辈就......” 林若雲没能忍住眼泪,颤抖的说:“傻丫头,这些与你根本不相干,投胎转世后,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你有你自己的生身父母,而我们并不是,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柳灵痛苦的摇着头:“我怎么都忘不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好羡慕柳薇......当我得知岑师叔来此,我便再也忍不住了,这个心结一日不解,即便我回到凌云宗,被罚不许下山,也无法安心修炼。” 林若雲有些不忍,现如今再去埋怨蚳坤也无济于事,可好好的一个女孩却因上一世所累,叫人看着实在心酸。 “这也有我们的责任,若当年不惜一切找出蚳坤的下落,或许就不会让你受此困扰。”柳逸阳懊悔的叹着气:“这半片水玉吊坠并未做手脚,你可以放心佩戴,至于其他问题,日子久了总会冲淡的。” “会吗?”柳灵喃喃道。 柳逸阳点了点头:“会,一定会。要不是我们还活着,你不会这般放不下,不是吗?我们不会一直活着的,大劫将至,我们也有我们该去的地方,当这个世上不在有柳逸阳、林若雲的时候,一切与我们有关的事,都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柳灵怔了一下:“什么大劫将至?”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劫难,我们也不例外。”柳逸阳悠悠的说道:“这没什么惊讶,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天。柳姑娘,你本是聪慧之人,但越聪明的人就越容易陷入自身弱点不能自拔,你的修为在同辈之中已属佼佼者,但如今修功法者甚多,修心者寥寥无几。一个人若不能修心持性,功法越高越会走上不归路。” 柳灵艰难的蹙着眉,不归路...... 柳逸阳并没有请她离开灵台山庄,来者是客,既然已经把他们当作了客,多住几日也无妨,但其他事却爱莫能助了。 其实柳灵也并非真的想要忘记这一切,她现在发现已经舍不得了,正如师父在她下山前所担忧的那样,平静的湖面不会无缘无故起波澜,一旦出现,便是有了大的错漏。若是及时补救,那也不过是一时的躁动不安,若是放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柳灵明白师父之所以同意自己下山,也是想让她自己找到补救的方法,这个方法或许就在灵台山庄。所以,师父并没有给她规定回山的期限,还让师姐叶兰暂时陪她几日。 这也是属于她的劫难吗? 两日后的清晨,齐大姑又兴致勃勃地登门了,手里还捧着个又方又大的锦盒。不用问,这一次还是为了香橼而来! 要说齐大姑的消息可谓灵通,他们才回来两日,那边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这次虽然没有大箱子小箱子的抬,可看齐大姑手里捧得物件,想必非同小可,绝非俗物。 王员外亦非俗人,不可能一而再的用金银来自讨没趣。 “你怎么又来了?”柳逸阳心中有数,但还是不耐烦的问。 齐大姑笑嘻嘻的走上前,将锦盒放在桌上:“上一次我回去,王员外也很懊悔,想灵台山庄中,有哪个不是您两位的掌上至宝,送来些金银绸缎,倒真是失了大礼数。这一回啊!王员外为表诚心,将家中珍藏了百年的无价之宝都拿了出来,还不是为了唯一的儿子嘛!” 齐大姑说着打开了锦盒,立刻金光闪闪! 柳逸阳那个和林若雲往盒里一瞧,竟是一株海碗大小的黄金灵芝!这黄金灵芝乃灵芝中的极品,是世间珍品,极为罕见,由史书上记载至今,也不过发现了两株而已。 它的功效不但比得上万年灵芝,更是集成天地精华,如神物一般。 只是寻常人若服食,难免暴殄天物了。 齐大姑心里有几分得意,这一回可是送对了东西,足见诚意了吧! “柳庄主,柳夫人,两位悬壶济世,德高望重。现王公子已缠绵病榻一月有余,访遍名医皆无效。俗话说的好,心病还要心药医!两位总不会见死不救吧!香橼姑娘也不会忍心让一个痴情男儿,英年早逝吧?这原本就是桩喜事,对方又不是穷家小户,那王公子也不是草包,身体又无顽疾,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美事啊!” “此等美事竟落到我家头上了?”柳逸阳疑惑的问:“那王公子当真病得这般严重?” 齐大姑苦着脸,连连点头:“除了‘仙客来’的饭菜,别的一概不吃,可这些日子精神更差,吃得越来越少了。嘴里念念叨叨的就是香橼姑娘的名字,王员外已派人到‘仙客来’请了四五次,可香橼姑娘回回婉拒,连见一面都不肯,叫王公子更是伤心至极!” 林若雲向身边的香橼看了看,见她低头不语,想必真有此事。难怪这两天看她心情不好,心事似乎更重了,想必是烦躁所致。 “既身为医者,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林若雲缓了缓语气,又说道:“但这东西太过贵重,我们实在不敢承受,还请你带回去吧。” 齐大姑一脸为难:“这不行啊!这是王员外的一番心意!” “所谓无功不受禄,总不能让我们亏着理去见王员外吧?” 林若雲都这样说了,齐大姑若是硬要他们收下,很可能连着一面都不见了,其实只要双方见了面,一切都好商量,千万别撕破脸。 “好,好。”齐大姑收了锦盒,又问道:“那,香橼姑娘何时去?” “稍后自会前往。”林若雲柔声应道,香橼却满心不愿,正要出声阻止,只听又道:“我陪你一起去,也好好给王公子瞧瞧病。” 齐大姑当然乐得如此,脸上堆满了笑:“那我这就回去禀告,可恭候着柳夫人和香橼姑娘了!” 送走了媒人,厅中安静了片刻,林若雲端起茶碗,抚着茶盖拨了拨漂在水面的叶片。香橼突然拉着它的袖角不愿的晃了几晃,碗中的茶水都晃了出来,林若雲无奈的放下,叹道:“你真要看他死?” “哪有这样的!”香橼气的说了一句。 林若雲擦了擦溅出来的水渍,起身道:“走,去看看。”可她走了几步,发现香橼动也没动的还站在那:“你想怎样?” “我非得去吗?”香橼嘟着嘴,好生为难。 林若雲笑了:“你说得有多奇怪啊!我一个人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啊?难道人家王公子是为我得了相思病吗?” 柳逸阳差点呛了水,瞪了香橼一眼,打发道:“快去,快去!你当传出去对你就好吗?眼下要紧的不是婚事,是他的命!” 第三百四十一章 王栎 走在路上,柳灵心不在焉的挽着林若雲的手臂,一路走来,她都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她心里乱啊!每天见的客人不少,夸赞她手艺的更不在少数,谁知道哪个是王公子,怎么就把问题弄得这么复杂了?相思病?柳灵自己都还没被相思苦折磨得生了病,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却因此病躺在了床上,茶饭不思! 柳灵真觉得荒唐,可好好一个人,也不能说起不来床就起不来床了啊。万一害了人家的独子,王员外岂能善罢甘休,可万一他们都不讲理,以此要挟,那可怎么办? 一路上胡思乱想,已然来到了员外府门前,早已在此等候的老管家,急忙出迎,将林若雲与香橼请进了内堂。 内堂中,王员外早已急得坐立不安,看到她们进门,长长的舒了口气,激动得热泪盈眶:“柳夫人,柳夫人......您能屈尊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老夫我等,我盼了多少日子了,总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王员外,我出门多日刚刚回来,才听说府上公子病重,就急忙过来了。”林若雲面带微笑,谦恭的说道:“原以为是不打紧的事,不想竟弄得王公子缠绵病榻。香橼不懂事,一直以为王公子哄她,今日听了齐大姑之言,方知事情严重。” 王员外已是满头花白,哀伤万分:“小儿被宠坏了,从来桀骜不驯,我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事,他都不屑一顾,却因一顿餐食而为香橼姑娘倾心,我这做爹的怎能不成全!” “说的是啊!为人父母,我能明白。[就爱读书]”林若雲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都怪香橼不懂事,冲撞了您,我这次前来,一为赔不是,二也是为了给公子瞧瞧,不管怎样,得先治好了身体才行。” 王员外忙收敛伤情,领着二人前往后院,儿子王栎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关着,只有小半扇窗子掩着,清幽的小院里站着几个仆人。 林若雲进了房间,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面庞略显消瘦,目光有些呆滞。这就是王栎,看起来的确消沉,也像是病了好一阵子了。 林若雲走到近前,王栎却好像根本没看道,眼珠都不转一下,王员外急忙解释。原来王栎从害了相思病后,就听不进人劝,以致越来越严重,近十日更是着了魔似的,不理人,不说话。 林若雲翻过王栎的胳膊,细细号了号脉......从脉象上看,气浮而精不足,杂乱而心火旺。身体上的毛病,汤药尚且,而心中的疾病就需解铃人了。 “怎么样,柳夫人......”王员外急着问道。 林若雲起身,轻声道:“员外莫急,公子的病就交给我们,一定全力为公子化险为夷!” “好,自然是极好的!”王员外立刻吩咐下人准备笔墨纸砚:“有柳夫人这句话,老夫我就吃了定心丸了。请,这边请!” 来到偏厅中,桌上已备好一切,茶果也已端上了桌。林若雲提起笔,不轻易往旁边一瞟,眼中之光骤变!小丫头研墨的那一方二龙吐珠的四方大砚上,竟嵌着一颗水滴状的绿宝石! 旁边的香橼也注意到了,心头更是惊讶得颤了几颤,这不是幽灵石吗!天啊!怎么会在王员外的家里?这可是师父、师娘多年来一直在搜集的宝石,这也,这也太凑巧了吧! “王员外,冒昧的问一下,这方砚台看起来别具一格,不知是从何而来?”林若雲好奇的一问。 王员外呵呵一笑,回道:“这乃是我王家家传之物,小儿二十岁生辰时,我看他平日里喜欢习书法,画丹青,所以就给了他。” 原来是家传,这下可麻烦了,总不能像当初在温化县,再来个偷梁换柱吧。林若雲当下先犯了难,但此刻也不能露出来,还是得先治好王栎的病,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林若雲开了个清心静气的方子,让抓三副先吃着,又问了厨房在何处,她要与香橼准备一顿午饭,让这位王栎公子精神一下。 果然,饭菜端进了屋,王栎立刻有了反应,这香气是独属香橼的手艺,一闻便知与众不同了,这个味道对他来说,已铭刻于心。 丫头扶着王栎坐起来,林若雲将菜放在米饭上,递到他手上。王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碗香味飘逸的饭菜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里有陌生人在。他惶急地拨了两口到嘴里,又突然把碗筷交给了旁边的丫头:“吃东西有什么用,她都不肯见我一面,我是喜欢他煮的饭烧的菜,但也并非只是喜欢饭菜啊!她怎么就不能见一面呢?” 站在外间的香橼心上一抽动,也有些不忍。 林若雲好生劝道:“王公子,我有办法让她来见你,但你要好好的把这碗饭吃完,以后也要按时吃每餐饭。” 王栎猛地一愣,他没听过这个声音,慢慢转过脸,看着站在近前的林若雲,吃了一惊:“你是谁,你说的当真,不是诳我?” “你按我说的做,我一定把她带来见你。”林若雲坚定的回道。 王栎犹豫,向一旁的父亲看去,只见父亲冲他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有怀疑,但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一次了。这话还真管用,王栎顿时来了精神,将一碗饭吃了个干净,还喝了半碗汤,可谓酒足饭饱。 王栎擦了擦油油的嘴巴,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洗漱过,一定又邋遢又狼狈:“快,快给我打水来,我这副样子怎么能见香橼姑娘,快去打水!我不能让她看到我病歪歪的样子!” 王员外见儿子如此精神,也不知是好是坏,只盼着一会儿真的见着了别太激动,把想说的话说了。 丫头们打水的打水,梳头的梳头,很快,王栎换好了衣服,梳洗一新,与之前无精打采,颓废自弃相比,简直换了一个人。王栎也对焕然一新的自己非常满意,他有多少日子没照过镜子了,起初都不敢看自己,现在终于有些以前的模样了。 “王公子。” 王栎猛地回头,门口走进来的正是朝思暮想的香橼,他曾几次在仙客来门外徘徊,为的只是一睹香橼芳容,但都是悄悄的,没敢惊动谁。这一次竟在家中得见,王栎如获重生一般! “姑娘请坐!”王栎愣了后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快上茶!” 香橼在他对面坐下,悄悄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失那么让人讨厌的样子:“公子,你实在不必为了香橼而自损身体,王员外他有多担心啊!你不能弃自己的爹于不顾,让他为你担心啊。” “我知道。”王栎低低的回道:“我并非不孝之子,只是身不由己啊!此番我终于了解到想着念着一个人,却见不到她的苦。明知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只有我能尽孝,可还是无法劝说自己从相思苦海中游上来,我甚至觉得生无可恋,还不如死去!” 香橼的心被震慑了,但并非感动于王栎的这番话,而是因他这番话而牵动了自己心里的伤,这苦,与他感同身受。 沉默良久:“公子情非得已,情难自控,香橼倒不知公子是动了真情。只是,香橼也同公子一般,心中牵绊着一个让我逃不出苦海的人。香橼并非绝情冷漠,只是无法违心的去迁就。” “你心中已有人?”王栎情绪激动起来。 香橼点了点头:“很多很多年了,我也曾不止一次的劝自己,骂自己,可就是无能为力,到后来,我也只能对心妥协。公子与我却不同,我终身不嫁也非大逆不道,而你怎能为了一个‘情’字,不顾伦常孝道,背负忤逆的骂名。” “公子,你若对香橼是真情是实意,也会明白香橼对那个人的一片痴心。”香橼执着壶为王栎添了一杯茶:“还请公子,珍重!” 第三百四十二章 露馅 得知香橼早已有了心上人,王栎的打击似乎更大了,恨自己为何不早出生十年。(.)但香橼的话也刺痛了他的心,他如何还能去勉强,就好像现在让他娶另一个女人,他一定比死还难受。 王栎答应香橼不会再折磨自己,但动了情的心,也不是说平复就平复的,何况他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汤药的调理。王栎提出一个请求,在他身体恢复期间,希望香橼能每天来看他,陪他说说话。 香橼答应了,每天来给他送一餐午饭,待上一个时辰。 王员外对此感激不已,只要儿子能振作起来,若是人家真的不喜欢,无缘也不能强扭在一起,否则这日子也开怀不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香橼,本着心讲,他也很喜欢,若能做自己的儿媳妇,那可是绝美的一桩喜事! 回去的路上,香橼依旧沉默,出了城人少了,林若雲轻声问:“你又见过尉迟墨了?” “啊?”香橼吓了一下,心里‘突突突’的像揣了只小兔:“师娘,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林若雲深意的望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虽然没有听到香橼和王栎的对话,但能说服王栎放弃的最直接办法就是说出实情。香橼是林若雲一手带大,一个小心思都难逃她的眼睛,即便不肯定,也还是存了疑惑,但话问出了口,又不想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二人回到灵台山庄,白仙儿出了关,得知了王员外府上之事,看到她们回来,询问了王栎的情况,大家也都安心了。 不过,这家里的气氛又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就爱看书网) 林若雲打量着众人,疑道:“你们都怎么了?为何愁眉不展?” 大家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他,似有口难言。林若雲看着柳逸阳也不言语,心下更为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一个一个的......” “柳夫人,还是我来说吧。”岑怀楚站起身,上前说道:“一个时辰前,白姑娘出关,柳庄主去密室中取丹药,结果发现少了一瓶‘百花凝香丸’,据说钥匙只有柳庄主、您和白姑娘保存。若是您两位取了丹药,对方不会不知道,而白姑娘也说五年前离家时,把钥匙封存在房间的暗格之中,方才去取,钥匙并未遗失。现在,大家认定是住在这里的人偷的,而最大的嫌疑就落在了我和两位师侄身上,任我们怎么辩解,也还是难以洗脱嫌疑啊!” “百花凝香丸?!”林若雲登时大惊。 一旁,柳心怡似乎终于找到了事做,一再的不依不饶:“只有他们几个是外人,也只有他们几个没事还赖着不走,不为丹药又为何?” 岑怀楚和她争辩了好久,现在也懒得再和她说了,反正这是个无理取闹的女子,无凭无据却死咬不放,就因为他们是外人! “他们偷丹药干什么?”柳薇轻声嘀咕着:“山洞密室本就极为隐秘,他们来此后并没有四处乱走,更没有去过后山,怎么会知道那有药,又怎么会知道仙儿姐的钥匙放在暗格中?” “哼,那只有问他们自己了,若不是他们,难道是我们自己偷了药不成?”柳心怡哼了一声:“这就更没道理了。” “不管有没有道理,我们没偷!”叶兰忍气了半天,旁人倒没说什么?就这个柳心怡,好像横竖看他们不顺眼:“你那一句外人,就把我们诬陷为贼,哪有这个道理!” 柳心怡正想反驳回去,只看旁边‘噗通’一声,大家都提了口气看过去,香橼怎么突然跪下了? 柳逸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香橼满眼噙泪,低声道:“香橼不孝,百花凝香丸是我偷的!我知道仙儿姐的房里有暗格,便想去试试看钥匙是否留在那......” 所有人都屏着气,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香橼,应该说根本没想到是自家人,总在想是哪里出了纰漏,让外人溜了进来。 “你果然见过他了,是他让你偷的?”林若雲目光锐利。 香橼连忙摇头:“不,是我自己偷的,他不曾提过一句。” “早知‘百花凝香丸’是你最后能想到的了,不想你还真走了这一步。”柳逸阳紧着眉头,沉沉的说道:“唉!女大不中留啊!” “师父......”香橼泪如雨下,这一句话让她心头颤如山摇,刚刚才有人几次三番来提亲,若是师父师娘真想断了她的念头,一怒之下将她嫁与王栎,那可怎么办! “师娘......”香橼哭着跪至林若雲腿边,苦苦哀求:“香橼大错已铸,甘愿接受一切惩罚!” “甘愿接受一切惩罚?可就是不嫁人!”林若雲笑了一声:“好一个痴情的香橼啊!你那么信他,就不怕他毁了你?” 香橼抬起头,莹莹的泪光惹人怜:“他不会把‘百花凝香丸’的事说出去,让人知道他也会有麻烦。” “我凭什么相信他?”林若雲气道:“即便他不往外说,你可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被人知道,那药是从你手上给出去的,你要如何收场?趁着眼下事情还没弄大,也不能坐以待毙!” 林若雲起身就要走,香橼惶急的冲上前,哭跪在林若雲跟前,将她拦下:“师娘,师娘......求求您大发慈悲,祸是我闯的,就让我来承担吧。您若去找他,必然会闹翻脸,也还是让旁人得了逞!” “你还知道!”林若雲气得甩开她的手:“我只怕你承担不起!” 林若雲拂袖而去,香橼便泣不成声,众人心有不忍,又不敢立刻去宽慰。柳逸阳沉了沉气,起身走上前去,将香橼扶了起来:“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一个血煞门已经惹了麻烦,若再加上一个北郡,灵台山庄恐无宁日。你既然也能想到有人盯在背后,就该知道,他怎得又突然跑来,先是一封信,后又是他。即便不是他有心,你又焉知不是他人有意?” 柳逸阳走后,众人扶着香橼坐下,却不知该如何劝起。另一边的岑怀楚只好带着叶兰和柳灵先离开,这种情况,他们这种外人实在不宜插嘴,但事情也算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回到小院,四下无人,现在也没人能顾上他们了。 “师叔,这香橼姑娘和北郡家似乎关系不一般?”叶兰疑惑道。 岑怀楚端着水杯,心下思量着说:“我也听过一些闲言,北郡尉迟墨与香橼姑娘是早年相识,二人似乎也早生情意。后来,尉迟墨的兄长尉迟博想借牵红线的机会,与灵台山庄结为亲家,还亲自登门提亲。可不但香橼姑娘拒绝,听说就连尉迟墨也反对,再后来也没过多久,尉迟墨就娶了百毒堂堂主的女儿芳洛,但大婚当晚,芳洛遭到偷袭中了毒,至今还是个活死人。” “那‘百花凝香丸’就是为了救芳洛?”叶兰惊讶道:“这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既然有情为何不结为夫妻?既然娶了别人,怎么还跑来寻药?” 柳灵沉默了扮相,突然低声道:“有情却不能结为夫妻,师姐忘了灵台山庄从不与门派交好,更从不参与正邪纷争。若是他们真的成了亲,那柳庄主和柳夫人岂不为难,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二人才不约而同的反对这门亲事吧。” “嗯,不错,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岑怀楚放下杯子,重重的叹了叹气:“造化弄人啊!如今香橼姑娘进退两难了。” 香橼不怕进退两难,她在燃起偷药的念头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自己站出来顶下一切,受任何惩罚,她都不怕!但现在她却怕自己的任性让师父师娘动了怒,不管他们对尉迟墨翻脸,还是真的把自己嫁出去,都是糟糕至极的事了! 这一次,不会真把自己陷在泥潭里,出不来了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秘密 当晚,各房的烛火都灭了,唯有香橼的房里还亮着光,她哭哭停停都已经一整天了,一天下来什么东西都没吃。 “香橼,还没睡吗?” 门外突然有声音,是熟悉的声音,香橼急忙起身开门:“仙儿姐。” 白仙儿进了屋,看床榻上被褥未动,想是一直在桌边坐着呢。姐妹俩对着烛火而坐,白仙儿带了点心和糖水,硬是塞到她手里。 这才一天,整个人都憔悴了,脸色难看得像大病了一场。 “你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也改变不了什么的。”白仙儿把勺子放在手上,劝道:“我的手艺比不上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香橼哪里有心情品糖水,再甜的东西吃在嘴里恐怕也是苦的,但白仙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便舀了一勺吃了一口,只这一口,还当真是提精神呢。香橼默默掉了两滴泪:“是师娘炖的......我这样惹她生气,她还炖蜜瓜莲子给我吃......” “师娘说,她在里面放了软骨散,让我端给你吃,以后每天都给你吃一盅,这样你就不能踏出房门,管不住自己的心了!”白仙儿翻了翻眼睛,悠哉的说道。 香橼怎么会尝不出蜜瓜莲子里有没有放软骨散,想必是师娘生气的气话,确实是管不住的心才惹出的麻烦事。 姐妹俩说话到夜半,白仙儿从香橼的房间出来,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柳元祺,二人相视便明了于心,并肩而去。在池塘对面的廊子上正巧坐着一个人,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心里的恨突然蹦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照旧是大家一起吃早饭,香橼也出了房间。早饭摆上了桌,柳逸阳和林若雲还未到,大家先陆续走了进来。 还不等有人落座,柳心怡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气冲冲的走到桌前,将桌上的盘子全部扫落在地! 哗啦啦一片,把众人都吓得不轻,神都没缓过来。 这好端端的一大早,也没人招惹她,怎么上来就掀桌子? “你干什么?”陆英气得吼道。 柳逸阳和林若雲进门,正好看到一地狼藉,还有柳心怡快要气炸的脸,也是闹不明白。柳逸阳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心怡,这早饭又哪里惹到你了,发脾气总得有个理由吧!” “爹,你忘了?”柳心怡眼眶突然红了,紧盯着柳逸阳质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真的忘了?今天......今天是我娘的忌日!”众人皆是一惊,柳心怡哭诉道:“十五年了,你竟将她忘得干干净净,十五年前若我也死了,你是不是也忘了有过我这个女儿?!” “心怡......”柳逸阳心痛了一下。 柳心怡怒火中烧,悲愤交加:“你心里只有这个女人,何曾想过我可怜的娘,她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却还是这般凄凉!我恨你,我恨你们!” “心怡......”柳逸阳这一声并未叫住柳心怡,她哭着跑了出去。 林若雲身子一软坐在了凳子上,缓了缓才道了一句:“冤孽!”随后,他有立即起身,夺门而去! “雲儿......”柳逸阳知道叫不住她,也急忙追了出去。 一顿早饭弄成这个样子,谁都没了心情,只有岑怀楚和叶兰、柳灵三人闹不清楚,这柳心怡和柳逸阳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那个已经不在了的娘又是怎么回事? 柳庄主和柳夫人恩爱非常,怎么会另外有女人? 林若雲径自来到后山,看看左右无人便跃身而起,向着半山腰飞去。这里草木怪石嶙峋,是山体一处偏僻之所,附近也没有路,林若雲拨开杂草往里走,取出一枚钥匙插进了石壁上的小孔中,石壁立刻开了一道门。 不想此处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 林若雲进了山洞,依然气势汹汹,这个山洞分内外两个洞穴,分隔是肉眼看不见的灵气屏障。林若雲手臂一挥,屏障开了一道门,里面一个憔悴清瘦的女人,惊慌的站起身。 林若雲一巴掌将她打在地上:“你这个疯子!” 女人慌了神,但很快就平静了,她擦了下嘴角渗出的血渍,嘲讽的笑道:“你们追了我十几年不肯罢休,疯也是被你们逼疯的!” 这时,柳逸阳也赶了过来,他不紧不慢的走上前:“今天是你的忌日,心怡因我们谁都没有记得而大发脾气。记得她刚来灵台山庄的时候,每年你的忌日,她都要发一通火,后来她就悄悄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给你过忌日,但今天......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忍心让他活在仇恨中!” “哼,你大可以告诉她,我还活着!”俪嫆用力喊了一句:“你不敢吗?你怕她知道你们这两个丧心病狂的人,把她的亲娘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十五年!” “丧心病狂狂的人是你!”柳逸阳愤怒的指着眼前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却让她以为是我辜负了你,让她恨了雲儿几十年!你宁愿诈死,让她更加痛恨我们,也不肯告诉她真相,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残忍!” “你胡说!”俪嫆忙不迭地站起身:“她是你的女儿,否则我怎么会让她姓柳?虽然只有那一晚,可我确实怀了你的孩子啊!” 柳逸阳讽刺的哼了两声:“那晚我们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你早在遇到我之前就已经怀了身孕,只是刚到灵台山庄时,时日尚浅,从脉象上还完全看不出来。你设计受伤,让我带你回灵台山庄,不过是为了偷取幽灵石!在蟒山,我得到幽灵石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跟踪我,那时我疏忽了,其实跟着我的人就是你。” “几十年了,你不会到现在了还不想承认吧?”俪嫆嘲笑道。 “不是我不承认,而是你在自欺欺人。”柳逸阳叹了叹气,缓了缓心绪说道:“这些年,我们一直把心怡当成一家人,原以为日子久了她就会忘记心中的恨,可恰恰相反。俪嫆,前十五年你带着心怡东躲西藏,无非是不想告诉我们幽灵石在哪,后十五年你依然咬死不肯说,又到底为了什么?” 俪嫆索性转过脸去,理也不理。 “心怡的亲生父亲是谁?你就是为了他隐瞒的吧?”林若雲笑了笑:“你真傻,几十年了,他要是在乎你,在乎孩子,又怎么会让你四处流浪,担惊受怕?他不过是利用你,想要得到幽灵石罢了。” 俪嫆依然不说话,也不转脸,这十五年来,数次谈到幽灵石的去向,她都闭口不言。 林若雲转身要走,俪嫆突然叫住她:“我另一个孩子怎么样了?” “很好。” 柳逸阳和林若雲离开了,俪嫆抚着石壁痛哭出声,那个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面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山洞里昼夜不明,一点声响都没有,她独自度过了十五个年头,最为思念的就是她的孩子。 俪嫆何尝不知道,柳逸阳和林若雲一直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可不管怎样,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那个每每在她梦中飘荡的影子,扯着她最痛最恨的地方。 她是一个失去自由,对自己的生死都无能为力的人,还能做什么。 出了山洞,林若雲御剑来到一处山腰平地,从这望过去,山峰迭起,连绵不绝,直到云霄。身边云雾悠悠的飘过,呼吸中是苔藓和泥沼的味道。 柳逸阳站在她身旁,神情迷离:“都是我太不小心了。” “见死不救,还是你柳逸阳吗!”林若雲微微轻叹,脸色柔和了许多:“现在的情况虽麻烦,也比当年的事成真,造成的后果好太多太多了。只是心怡这个结,怕是解不开了,你要好好安慰她。” 柳逸阳点了点头,在这山清水秀,云山雾罩的自然美景中,却难消他眉宇间的沉重。 数个时辰后,二人回到灵台山庄,柳逸阳去看望柳心怡,林若雲嘱咐香橼是时候去王员外府上了,而后把柳灵叫到了房间。 “上次你说想学医道,不管那时说的是不是借口,可如果你现在还想学,我可以教你。” 柳灵受宠若惊,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忙要跪下拜师,却被林若雲拦下了:“你是凌云宗弟子,除非你脱离师门,否则我不会收你为徒。以医入道,道以医显。你在山上修炼多年,根底是有的,我只教你一些医者专攻,想必你学起来也不会太难。” “多谢柳夫人!”柳灵怀抱感激,悬在心头多日的阴霾,今日算是一扫而净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符咒 叶兰第二天一早离开了灵台山庄,只要师妹这边稳妥了,她也不好一直待在外面,得回师门向师父回禀这里的情况。[就爱读书]与她一起走的还有岑怀楚,本来玩心大的岑师叔不想这么快回去,甚至有些舍不得回去,但想想师兄还等着呢?总要亲自将情况说明才好。 他俩一走,灵台山庄才安静了些,否则岑怀楚一个人就能嘴巴不停的说上几个时辰,真是服了他这没话找话的本事了。 几天后,清风明月来到了灵台山庄,他们是从十万大山尽头的沙尘迷雾中回来。这段日子,他们三进三出沙尘迷雾,为的就是找到魔冢的确切位置,那个谁也没有见过的金盘,应该不会离魔冢太远。 正如柳逸阳和林若雲之前担心的那样,蚳坤死后,沙尘迷雾更加难辨方向,还有诡异的攻击不时地突如其来,防不胜防。 清风明月在沙尘迷雾周遭巡查时,看到好几拨人进进出出,伤亡均不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得劝柳逸阳和林若雲稍安勿躁,先将幽灵石集齐,或许金盘就自己显出方位了。 上一次妙妙传来消息,两处同时有幽灵石的下落,也就是那次不得已,柳逸阳和林若雲分开行动,结果一颗被俪嫆偷了去,一颗在林若雲抵达前就突然失了踪迹。 俪嫆那边的线索几乎是断的,从她的功法上也看不出是哪门哪派,但应该和她竭力掩盖的柳心怡的亲生父亲有关联。 转天一早,柳逸阳和林若雲带着清风明月再次前往沙尘迷雾,这一次他们不准备进去犯险,而是在周遭查看情况,顺便看看有哪些人进去,哪些人受了伤。 刚到了地方,就看到几个人影一闪,进了迷雾中。这还真是热闹啊!争先恐后,生怕晚一步发现,错过了什么好事似的。 “再有一个月就入冬了,到时候这里的雾气更大,早晚天寒地冻的,他们若不赶在这之前多来打探几次,就要等来年才敢来了。”清风拨了拨前面的杂草,从山坡上往下看去,还是清清楚楚的。 柳逸阳不禁发笑,这些人只知道一个魔冢,就前仆后继的忙碌了十几年。魔教想要得到魔冢里的东西,正道想要摧毁魔冢的东西,都以为那东西是他们可以操纵摆弄的,殊不知天地间,只有人被人心私欲所操纵摆弄,却贪恋其中不能自拔。 “柳公子,你就别笑了,世人虽愚昧,往往逆天而行,可两位不是还要保护他们吗?这也是职责所在。”明月轻声对不语发笑的柳逸阳说道。 柳逸阳止住了笑,却摇头道:“不不,非也!我们的职责是维护世间平衡,阻止魔界想要一统三界的阴谋,并非单纯的保护人!愚昧也好,自以为是也罢,都与我们无关。事事皆因果,谁都逃不掉。” “只可惜,因果来报时,还有许多人在骂天瞎了眼。”林若雲在一旁冷冷的说了一句。 柳逸阳又是一笑:“谁会觉得自己的欲望有错,只会嫌不够。” 林若雲微微一声叹,放眼四望:“这离哪个村镇近?” “小瓜村。” 一个时辰后,四人进入了小瓜村,这是出事的村镇中最大的一个村子,村子三面皆有瓜田,是一种巴掌大的黄皮小圆瓜。(就爱看书网)村子虽然已荒废成了鬼村,但田里快成熟的瓜还完好无损的保持着那时的模样。 这里最靠沙尘边缘,雾气也相对稀薄,但一进村就感觉怪异,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暗处悄悄地注视着,扑朔不定。 “沙尘迷雾的尽头是这八个村镇,而源头就在深处,应该是那魔冢所在了。”柳逸阳一边分析,一边踱了几步:“雲儿,如今事态愈加紧迫,我们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打算是有的。”林若雲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布轴:“早些年我就研制了一个阴阳阵法,此阵需设十七个阵点,在这八个村镇中各设乾坤两位,贴与附上天地灵气的符纸,只待寻到魔冢,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张符纸贴上,便可启动阴阳阵!” 柳逸阳皱着眉,思量了好一阵子,深色越来越沉重:“此阵一旦开启,你我的性命也就与阵同生共灭了。” 林若雲不屑的一笑:“活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说的也是。”柳逸阳自嘲的笑了两声。 清风明月的心情突然复杂起来,他们很希望这一次还与前两次一样,看似凶险异常,但最后却都能化险为夷。 一番思量定夺之后,柳逸阳和林若雲决定先在这小瓜村找到乾坤两位,将符纸贴上。虽说这里隐藏着看不到的戾气、怨气,但在天地灵气面前,还没有它们放肆的地方! 摸索着在小瓜村走了好久,终于确定了乾位,在一间房屋的院子当中,这正好有个磨盘。清风奉上一张黄纸,明月将朱砂墨放在磨盘上,这张符咒要由柳逸阳亲笔画上,并将天之灵气灌注其中。 柳逸阳写罢,将符纸贴在磨盘之上,符纸上的符咒红光乍现,忽地一隐就消失不见了。磨盘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清风明月拿着笔纸墨,随着二人继续寻找坤位所在,又找了不知多少时辰,在一间牲口棚里找到了,牲口棚的一根立柱刚好是坤位所在。林若雲将符咒画好,贴在其上,符纸依旧隐遁了起来。 第一个村子完成了,还好这不干不净的东西有所避讳天地灵气的威力,不敢造次,这才顺利的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村子! 清风明月已将这八个村子的具体位置都摸索清楚,一个一个找下来并不算太困难,但这寻找十六个乾坤位,着实费了些工夫。 等到他们耗费灵气将十六个乾坤位都寻到,符纸也都贴妥后,出了沙尘迷雾,弯弯的银芽已高悬头顶,却不知是第几个夜晚。 “这样好的夜色,面对这样的迷雾,真是大煞风景!”柳逸阳叹息摇头,其实大煞风景的又何止是这迷雾,还有他沉重的心情。 “公子,姑娘,两位辛苦了,还是坐下歇歇吧。”清风明月在山上找了几块平整的石头,扫了扫上面的灰尘。 柳逸阳和林若雲也确实感到累了,毕竟寻找乾坤位需要释放大量灵气,画符咒也需要大量灵气,现在是得坐下休息休息。山上的空气还是格外清新了,尤其是晚上,夜花夜草香气迷人,沁人心脾。 “要是这几百年,我们天天如此赏月,与自然浑然一体。虽然寂寞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林若雲神色缓而微柔,即便只有弯弯月牙的光泽,也还是将她衬托得如梦如幻。 二人背对背靠在一起,此时无言胜千言...... 清风明月在山林中采了一些野果回来,看到他们浓情蜜意,怎好这个时候上前打扰,这样的情景已有许多许多年没有见到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在天之灵气下落不明的时候吧。 要知道,这样的情景不容易看到,但每每看在眼中,千丝万缕的情怀便涌上心头。 “你能放下吗?”林若雲低声问。 柳逸阳晃了晃脑袋:“放得下,放不下,都要放下。” “你一贯想得通透。”林若雲玩笑道。 柳逸阳一笑:“非也,我只是不想你有事,舍命陪君子。我这一辈子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身不由己了。” “诶,怎赖我?”林若雲不满的反驳道:“分明是你天不怕地不怕,硬要跟着我,缠着我,赶都赶不走。若不是阴差阳错,现在可说不准是谁陪在我身边呢。” “喂!”柳逸阳反应极大:“你现在还说这话,晚了好几百年!再说这阴差阳错,你心里不是也松了口气吗?你的心事我懂。” ...... 林若雲没有反驳,只是隐隐的娇笑,心里突然很甜,很甜! 第三百四十五章 错情错付 两日后,天气有些氤氲,气温突然降了下来,那十六张符纸并未引起骚动,依然完好无损。 突然,从迷雾中踉踉跄跄逃出一男一女两个人,似乎受了伤,看起来倒不是太严重,至少他们还能搀扶着逃离此处。 “看他二人装束,好像是玉山门的。”清风低声说道。 明月又补充道:“近来,玉山门的人出入迷雾频繁,这两个人我们还遇见过呢?他们也算谨慎小心的。” “你们照过面了?”柳逸阳追问道。 “没有。” 在山上看得远,直看到他二人逃到一个土丘上休息,可没过多一会儿,那名女子就昏倒了,在喂食了几颗丹药后,女子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男子便有些手忙脚乱了。 他们遇到了什么?竟会伤成这个样子? 林若雲忙让清风前去相助,顺便打探一下,但不要引起怀疑。 三人在山上看着,清风过去后也没说几句话便取得了信任,帮那女子运功疗伤...... “那姑娘似乎伤得不轻。”明月轻声说道,依清风的修为,若是小伤,片刻便能缓解伤势,而这样持续着,想必有些棘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清风终于停了下来,将那女子的身体放平,又与那男子说了一会儿话,女子才清醒过来。远处也看得清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与清风说着什么。 之后,清风目送着二人离开,这才返了回来。(就爱看书网) “怎样,他们要紧吗?”柳逸阳问道。 清风眉头皱着:“他们确是玉山门的弟子,男的叫任肖雨,女的叫方紫烟。二人是月圆时进入迷雾的。虽然走了多远不太清楚,但看方紫烟的伤势,应该是被魔气所伤!” “魔气?”林若雲惊讶道:“他们找到了魔冢?” 清风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任肖雨说他们携带司南(用天然磁铁矿铸成一个勺子型,放在一个刻着方位的四方盘上,是指南针的始祖。)以辨方向。原本一直朝着西走,但司南突然不稳定,他们做下标记,又摸索着走了一阵,就遭到了突然而来的攻击。说是有很多飞沙走石,因在迷雾中,数量又太多,根本无从躲避。二人什么都顾不上就往回跑,直到司南再次恢复正常,攻击才停止。” 柳逸阳和林若雲你听了此番话,沉默了良久,这任、方二人真不简单!能走到哪深处,已经是过关斩将,迷雾中什么都看不见,若是留下普通的标记也是徒劳,想必是屡次进出有所经验,这一回更是思虑周全,必要有所收获不可! “他们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也要找个地方好好调养一番,否则无法千里迢迢的回到玉山门去。[]”清风取出怀里的一支竹管,说道:“我给了他们两颗药丸,并嘱咐他们用盐水煎煮灯心草以作药引,他们必会寻找城镇暂住。” 从这里往东才有城镇,而最近的一个就是安州城。 “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沾染了什么东西,但又瞧不出来,也不敢肯定。”清风又几分犹豫:“倒是有些像......当年祁公子被魔王戕用天之灵气打中,之后每每发作时,他的身上就蒙了一层魔气,后来还是姑娘你用六御阵法稳定了天之灵气,消了那层魔气。现在这二人的身上也有几分相似,只是时有时无,不好判断。” 如此说来,还麻烦了!当年祁元真的修为是何等高深,也只是暂时压制住灵气而已,最后也还是功亏一篑。这二人修为肯定不及祁元真,可若被魔气所侵,控制了心智,也将是后患无穷! 那就只有跟着他们,找机会确定,再想应对之策了。 清风露过面,不宜走得太近,林若雲便让他们俩先回灵台山庄等消息,跟踪也不必太多人。 从这到安州,不快不慢也要两天两夜,他们受了伤更不能急着赶路了,走走歇歇,三天过去了,还在大山的环抱之中。 夜深了,凉丝丝的飘起了微雨,落在身上并不湿衣。白仙儿轻步走到荷塘假山旁,柳元祺正覆手而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雨落池塘水的声音,很轻很细腻。 “什么事,非得夜半三更的。”白仙儿站在他身后,轻声问道。 柳元祺无奈的转过身:“你出关之后,我还没好好的和你说过一句话,前些日子烦恼香橼的事,这两天又在为爹娘担忧,我总得找个人说说吧。我知道你不想在家里和我太过亲近,可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苦刻意回避呢!” “我是不想让爹娘伤心。”白仙儿微微侧过脸去,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如果我们放纵自己,务必会一发不可收拾,可我们是不可能的,这你不是不知道。到时候,爹娘该有多痛心,他们在这世上的每一日都很辛苦,我们不能帮忙分担,反而还会给他们增加烦恼。” 柳元祺深色暗沉了下去,叹息道:“这我都知道,我也没想得到什么结果。仙儿,很多事只有你我知道,能互相倾诉的也只有你我两个。虽然我不敢担保,一再控制的感情不会爆发出来,但我绝不会做出越格的事,你也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即便这样,你也还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我哪有,可你没瞧见这几日,心怡一直不痛快吗!”白仙儿忧心忡忡:“她若找事,我们两个首当其冲!” 柳元祺气哼了一声,说道:“她若找事,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们只要碰面,说话,笑一笑,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她都会添油加醋的找出是非来。若事事规避,处处小心,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白仙儿如何不知,天晓得柳心怡的心里转的是什么?那时候她才刚来家里,还没两年就发觉了他们亲密的关系,当即就闹了起来。 白仙儿是白狐,柳心怡一早就知道,人与妖是不能相恋的,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就因为这样,柳心怡抓着不放,说白仙儿想要勾引柳元祺。其实那天,事情根本没有说清楚,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最亲近,而此事也不宜刨根问底,就被柳逸阳含糊过去了。 后来,柳逸阳也告诫过柳元祺和白仙儿,让他们相处时有个分寸。 这些年,他们心中有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尤其是白仙儿留书出走后,柳元祺竟为了她不惜忤逆父母,这份情就更清楚明白了。 但谁都没有说破,甚至柳逸阳和林若雲都没再提及。 朦朦细雨,溅起缕缕清烟,白仙儿的眼中也像蒙了烟雨一般,楚楚可怜。柳元祺看在眼中,疼在心头,他心里很清楚,白仙儿这样压抑自己不是惧怕柳心怡,而是不想父母伤心。白仙儿甚至比自己这个亲生子对父母的感情还要深厚,若是因此事儿使他们的关系疏远,白仙儿是宁死不愿的。 “仙儿,错情错付也只是这一辈子,今生我不求其他,如此了却已是上天眷顾,无怨无悔。” 白仙儿心震撼不已,一湖春水被搅弄得翻涌难平,积压在心中的情愫涌上心头。她上前一步,轻轻靠在柳元祺湿润的背上,泪水随着雨落混淆在一起,涩涩的落入泥土。 柳元祺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 白仙儿心痛不已:“何苦为了我,毁了你一辈子的生活啊!” “谁知道呢。” 元祺...... 你可不能反悔哦,即便你反悔,我的心也不会改变。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尚无定论 临近晌午时,任肖雨和方紫烟进了安州城,他们经过两家大客栈都没有进去,而是直奔东街的‘仙客来’! 此举倒让人费解,柳逸阳和林若雲为了弄清缘由,便也跟了进去。 这一进门,柳元昊就瞧见了,正纳闷怎么上这来了,忽见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边坐着的任肖雨和方紫烟看,便也明白了几分。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招呼道:“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随便来几样小菜就好。”柳逸阳随口说道。 柳元昊急忙吩咐下去,之后又回到柜台后面,不稍片刻,任肖雨和方紫烟就上楼去了。小米过来和柳元昊说了几句,又去招呼客人了。 现在正是客多的时候,柳元昊拎着茶壶和茶碗走到桌前,斟了两杯茶,悄声道:“那两个人要我们准备盐水煎煮灯心草,听起来不寻常,这是什么药方?” “是药引,照他们说的准备。”柳逸阳清了清喉咙,又道:“掌柜的,给我们预备一个房间,干净清静点的。” 柳元昊愣了一下,他们竟然要住下,只好吩咐道:“小米,带二位客官到二楼,上房!两位先去休息一下,饭菜稍后送过去。” 房间与方紫烟紧挨着,柳逸阳和林若雲不动声色,而旁边的房间也没什么动静,应该是在休息吧。 吃过了午饭,旁边的房间有了动静,是店小二小米送来了盐水煎煮好的灯心草。随后,任肖雨也来到这个房间,显然他们对清风的话很是相信,完全照着做。 服过丹药,任肖雨嘱咐了几句就回了房。 林若雲坐在床榻之上,双掌交叠,地之灵气慢慢散出,她要用灵气去探查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若是真如清风所说,方紫烟的身上附有魔气,一定逃不过地之灵气的感应! 柳逸阳在屋中踱了两个来回,林若雲两掌间的白气逐渐呈现出了青色,这灵气只有遇到魔气才会产生颜色上的变化,看来清风的猜测不差,他们真的到过接近魔冢的地方。 林若雲急忙收了灵气,这样的距离还是远了些,若想用灵气将魔气完全净化,必须要有所接触,否则对方一旦察觉便会适得其反。 这对他们来说一点不难,且不说这家客栈就是他们自己的,这下药的功夫也是一等一,不想被察觉就绝不会有人知道!事情就交给柳元祺去办了,任肖雨和方紫烟总要吃东西的,在食物里做点手脚轻而易举,何况他们本就受了伤,加之受了丹药的影响,就更加容易了。 傍晚吃过饭后,任肖雨和方紫烟因服用了丹药,身体软绵绵的无力运功疗伤,而且清风叮嘱过他们,服药之后要好好的休息。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柳逸阳和林若雲悄悄潜入二人客房,将二人扶起,用天地灵气抑制魔气,再将其化解,这可不是一件说来简单的事。既不能伤害了任肖雨和方紫烟,又要将魔气净化干净,不留痕迹!如若不然,必定后患无穷,贻害殊深! 经过整整一夜,柳逸阳和林若雲的灵气疗伤总算进入了最后的要紧关头,这一夜下来,任肖雨和方紫烟双唇发紫,脸色惨白,黑气从头顶往上飘。天地灵气虽说能力无从预测,但对坑魔气还需看运用者的掌控成都,这对现在的柳逸阳、林若雲来说不难,可任肖雨和方紫烟的修为有限,灵气少一分,不能制住魔气,多一分,又会损害了他们的身体,需谨慎再谨慎。[][就爱读书] 清晨,守在客栈一整晚的柳元昊早早的来到房门外,知道里面的事情还未完成,不敢进去打扰,又怕有事不能及时知道,只得守在门口等候。 天大亮之前,柳逸阳和林若雲才走出房间,二人还在睡中微醒。 “爹,娘,你们累坏了吧?他们没事了吧?”柳元昊看二人脸色有些憔悴,不禁担心的问道。 林若雲抬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软软的说道:“昊儿啊!你这厨房开灶了吗?我现在饿得两眼冒金星,先给我来碗粥垫垫,再蒸一屉包子来,否则你娘我就要晕过去了!” 柳元昊这边还没转过弯来,只听柳逸阳也有气无力的说道:“同样的我也来一份,再多加一屉包子!快,要快!” 柳元昊哪敢怠慢,急忙去厨房里开灶烧水,让厨子赶快做出一桌早饭,紧着给送了上去。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原来这灵气消耗也是需要饭食来补充的,这比起从前打坐调息闭关来说,可是容易简单得多了。 任肖雨和方紫烟过了巳时才醒来,顿觉神清气爽,就是手脚还有些发麻,但伤势已然无碍了,不禁感叹清风的丹药神妙! 而这时,柳逸阳和林若雲已经出城回家去了。 虽说任肖雨二人已无性命之忧,但他们肯定是逼进过魔冢所在之地,否则那些神出鬼没的不明攻击即便再诡异,也不能将魔气侵入人体还不为所知! “看来硬闯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明月口中念道。 柳逸阳也有此打算,既然两个修为不算高深的小辈都能侥幸靠近魔冢,就说明魔冢中的魔灵苏醒的程度有限,还不能为所欲为。但这俩人逃出来也是凭借了几分运气,这等好运可不是每次都有! 而且,天地灵气靠近魔冢会发生什么还不好说,万一因此而弄巧成拙,岂不坏了大事! “咱们得先找个人问问清楚,就算这条命不值钱,也不能白白的送死!”林若雲眼色一凛,哼了一声。 柳逸阳明白她要找谁,天底下能清楚此事的,自然是天吴、后土了,也只有从他们口中把实话逼出来,才不至于走弯路。 二人商定便上了山,山上的药圃承接天象,在这里用柳逸阳手里的黑木牌,请下天神最为合宜。 黑木牌光芒大涨,不肖片刻,天上降下两位锦衣霞光的神祗! 天吴捋了捋胡须并未上前,倒是后土先声一问:“我们把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现在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说了。这数万年前的大战,我们也不曾亲身参与,细节详情也不甚了解,还能说什么?” “两位只管躲在九天之上,倒落得个清闲。”林若雲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我们不指望天神出手搭救,但至少要告诉我们,这魔灵究竟又多厉害?是否一定要等到他完全苏醒才能与我二人一战?还是说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后土回头瞧了瞧,天吴走上前,无奈的叹道:“世人皆以为神无所不能,其实神在天上也是要修炼的,并非能一手遮天。魔灵有多厉害,我们真的不能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案,这魔君大帝对我们来说也是只闻其名而已。” “天神,当真不知?”柳逸阳疑惑的皱着眉。 天吴和后土一脸苦恼,连连摇头:“确实不知!” “那,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活不了了?”林若雲斜着眼睛:“这胜算也是少得可怜了?” 天吴与后土对视了一眼,回道:“所谓天机,就是只有天才知道了!我们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你们完成了在世间的重任,所得到的结果便是你们的因果。也只有事情发生了,我们才能知道何为因,何为果,在此之前,尚无定论。” 其实这一句尚无定论,已经让柳逸阳和林若雲安了心,至少现在不是肯定的说他们是那过了河就拆的桥了。 “有句话,我们得劝诫你二人,切勿贪恋红尘!”天吴叮嘱道。 柳逸阳轻轻一叹,回道:“两位天神误会了,我二人并非对红尘眷恋不舍,只是不想把自己看的太过悲惨,至少牺牲也要值得!” 天吴点了点头,沉重的道了一句:“还恕我们无能为力啊。” 林若雲在这件事上,原本也不对任何人抱希望,反正从他们注定要轮回世间开始,所有的希望都得靠他们自己,旁的人士会说风凉话! 不过,这样也死了心,龙潭虎穴闯一闯,便知深浅一二了。 争取活下来。虽然比死要困难,但好歹是积极的一面,天地灵气又怎能消极,视死如归可不是天道所求。 人心啊人心,一个不小心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柳逸阳突然仰天大笑,似懵然之间,看开了一切。 第三百四十七章 挑明 第二天,已不影响运用真气的任肖雨和方紫烟,离开了安州城。(.无弹窗广告) 今天早上下起了大雨,煮一锅热腾腾的八宝粥,配上包子,蒸糕吃得心里暖融融的。吃罢了饭,柳元祺就出门了,灵台山庄在药材行订了一批灵芝、龙涎香、鹿茸、麝香、何首乌等名贵药材。昨天傍晚就已到货,因晚了才没过去,今早又下起了大雨,不过不碍,只是去验下货,不是上上品就根本不用拿回来了。 柳元祺出门没多久,桌上的碗碟刚清洗干净,大家准备各忙各的事去了。林若雲突然叫住香橼,询问王栎的病情如何? 这些日子,香橼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往王员外家里跑,就为了陪王栎说说话。她看得出来,即便说了心里早有了人,但王栎还是痴情难改,反复追问她和那个人为何没有在一起。 香橼无从解释,也解释不清,只说世间憾事,大多是天意弄人。 林若雲知道,王栎的心病还得假以时日才能痊愈,急不得也催不得,否则前功尽弃,就功亏一篑了,遂嘱咐香橼要多些耐心。 柳心怡在一旁听着,不禁耻笑道:“人家老子都不急,还巴不得香橼天天的来,儿子也聪明,绝口不提亲事,只想着日久生情呢。” 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心思,只是并非一男一女就一定会日久生情,大家谁也不信香橼会喜欢上王栎,因为她根本忘不了尉迟墨! “你好像在替我担心呢?”香橼好奇的看着柳心怡,原以为她会看热闹,乐此不疲呢。 柳心怡笑了两声,说道:“我哪是替你担心,这个家里的人,一人一副心肠,表面上对爹娘,对师父师娘恭恭敬敬,好像什么都不敢违背似的,而实际上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料定了有人好欺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好看的小说)” “你说谁有小算盘?!”香橼有些生气了。 柳心怡又一笑,“这可是你问的,你自己那份就不用说了,你那个仙儿姐不也是一样吗。当年说走就走,怎会不知柳元祺对她情深义重,必然和家里闹翻,这样一来你那师父师娘怎还气得起来。看似他们在外面是为了等着爹娘消气,其实是想光明正大的回来,回来还不是为了能和柳元祺在一起嘛!” 众人心中皆震惊,虽说他们有情不是什么秘密,但这样的说法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白仙儿站在一旁也不开口解释,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就会把事情闹大,柳心怡不会无缘无故就提这么一句,肯定还有下文!但她心里却着实打鼓,毕竟这是被警告过不可以的事! 柳逸阳和林若雲都没有接话,他们也在思量,到底要不要把事情挑明了说开了?魔灵苏醒迫在眉睫,此事也是他们的一块心病,虽说这二人以前就说绝不会违逆天道,可感情的事谁说得准,万一这次有什么三长两短,留下这个隐患,岂不是害了亲生儿子! 当年夜青的事,她不是还埋怨过陆欣颜,这次也轮到她自己了。 “今天这话要不让你说出来,恐怕日后,你也不会让我清静。” 柳心怡很得意,笑着说,“我知道你会让我把这已经开场的戏演完,这绝对是一场好戏!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柳元祺早就着迷于白仙儿,可他们俩一个是人,一个是妖,是不能在一起的!” “这我早就说过。”林若雲端起茶碗,悠悠的说道。 柳心怡轻蔑的一哼,“说有何用,狐狸精本就擅长勾引男人,何况男人本就是有了女人忘了娘!” 白仙儿身体大震,柳心怡更是火上浇油的说道:“前几天夜里细雨蒙蒙,我亲眼见到她和你儿子在荷花塘边,装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抱着你的儿子不撒手呢!” “爹娘,不是她说的那样,事情不是那样的......”白仙儿吓得浑身发抖,跪地哭求,曾也想过会有麻烦,没想到真被她看到了。 林若雲放下茶碗,轻轻一叹,“陆英,去把元祺找回来。” “是。”陆英迟疑了一下,转身出了门。 这下事情闹大了,白仙儿连大气都不敢喘,深知柳元祺脾气的她,能想到柳元祺得知此事后,一定不会委曲求全。而柳心怡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同样了解柳元祺的性情,又怎会善罢甘休! 柳心怡就是要看到他们无话可说,这个打击对林若雲可谓痛心彻骨,倒要看她如何处置! “哼,白仙儿也有几百年的修为了,她的心眼可多呢。”柳心怡狠狠的说道:“我看这次在平州南九里坡相遇相救,也是她事先安排好了的,就是为了博取你的怜悯,好让她回灵台山庄!” “没有,我没有!”白仙儿双目滚泪,哭着俯在地上解释,“我是想要回来,这不是秘密,得知蚳坤的下落后,我也猜到爹娘定会前往平州,可我再怎么算计也算计不到娘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九里坡!何况蚳坤有数千年修为,我怎会去赌一定能活着出来!” 柳逸阳揉了揉额头,重重的叹了一声,白仙儿却哭得更狠了,“娘,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您啊,何况是用性命生死,如何能瞒得过您啊,娘......求您,求您相信我......” 林若雲沉了沉气,神情威严起来,“你先别急着哭,我问你,这几年在外面,你和祺儿的感情到底如何?” “娘,仙儿绝没有越礼一分,这几年结伴同行,再无其他!”白仙儿赌誓道:“我与元祺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我们从没忘过!” 林若雲感怀一叹,道:“其实我不问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们伤心,所以不敢忘,若是有一天,我们死了呢?” “娘,仙儿不是为了敷衍爹娘才说这些话的!”白仙儿哭着跪至堂中,“爹娘若是不放心,仙儿甘愿放弃五百年修为,从此后,只做爹娘身边的一只小狐,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意外了。” 厅中众人无不惊得胆颤,香橼突然开口求情,“师父师娘,仙儿姐绝不会做出让你们担心痛心之事,还请师父师娘三思啊!” 这时,柳元祺进了厅堂,方才他已在堂外,就在白仙儿说要自废五百年修为之时,他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又柳心怡,事情会走到没有退路这一步也是意料之中,只是真到了这一步,还是痛心疾首。 柳元祺走到近前,跪在白仙儿身边,“爹娘若要处罚仙儿,请连儿子一起杀了吧,恕儿子不孝!” 白仙儿惊了一身冷汗,后悔自己没拦住他,柳逸阳一拍桌子,怒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柳元祺不想再躲避,事到如今也躲不了,索性正视着柳逸阳,说道:“爹,我与仙儿的确天道难容,但我们并未作非分之想,只是把情存在心底,只想像现在这样朝夕相见,仅此而已,难道也不行?!” 此话如山,压得所有人一时都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旁不语的清风笑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是啊是啊,当年,柳公子也对我们姑娘说过此话,听得人都不忍心拒绝了。”明月一旁起哄道:“要不是公子不离不弃,今时今日世上就不会有柳庄主、柳夫人了。” 清风嬉笑着走到林若雲身边,回忆往事般的说道:“两位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遭过,多艰难的日子也和着血泪,咬着牙硬是给挺过来了。这些孩子们哪知道你们的苦心,动不动要死要活的威胁!” “此言差矣!”明月接过话来,“心痛的滋味只有自己了解,咱们公子和姑娘哪是寻常人啊,你不想想,当初是谁赶都赶不走,明知悬崖还往下跳?又是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再又是谁嘴上冷冰冰,却还把贴身的水玉赠人?” “公子一片真情,连天地都为之动容,否则又怎会有后来的阴差阳错!”清风悄悄看了看二人,笑道:“说来,公子可是捡了大便宜!” 柳逸阳轻轻咳了两声,看着身边的明月说,“你们俩以前也是左右看我不顺眼,怎么,现在是在提醒我,你们家姑娘是我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哪能啊!”清风忙说道:“我们姑娘从前那脾气也是没人能劝动的,可还不是一见您就什么话都没了,这是缘分!” 柳逸阳哼了一声,“行了,你们一唱一合的,配合不错啊。不用提这个醒,我们还没老糊涂!今天既然把这事挑明了,就干脆来个了断,免得留下这个种子,始终是个祸患!” “爹娘!” 柳逸阳冲想要开口求情的柳元昊和柳薇摆了摆手,说道:“这事没人能给你们做主,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我要听句实话,别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糊弄我!”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元祺和白仙儿退出厅堂后,柳逸阳和林若雲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因林若雲一直没开口,大家也不知她是何意,都在心里猜着。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冷着声问道:“我是你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柳逸阳一口水喷了出来,瞧她的样子认了真似的,“这个说法虽有点欠妥,但也是事实,虽说我没明抢,但这结果却是我一直期盼的。” 林若雲哼笑一声,说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当谁不知道吗,就会嘴上说的好听,蒙谁啊!” 柳逸阳一脸委屈,“元祺不听劝,与我何干,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林若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做事不考虑后果,也不给别人留后路,自己说的大义凛然,却全然不顾对方感受,今天的柳元祺和曾经的柳逸阳,行事简直一模一样!” 柳逸阳被数落得哑口无言,他也不得不承认,当年的他的确有自私想法,这才不顾一切,以至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生死离别时,对方的心会有多痛! 如今的柳元祺和白仙儿,虽然不同他们当年的情况,但白仙儿是狐妖,寿数自然比凡人要长久许多,这生死离别,还是逃不掉的。 “唉,当年你一再疏离我,你的心比仙儿狠多了。”柳逸阳一句一叹息,“仙儿虽也是我们的女儿,却是看着元祺长大的,多少有些娇惯着他,一再纵容才成了今日的一发不可收拾!” 林若雲瞥了他一眼,哼道:“元祺是个什么脾气,你不了解吗?” “了解,了解!”柳逸阳急忙致歉,“如此说来是我的错了,子不教父之过,我要知道这小子竟是个青出于蓝的臭脾气,我从一开始看出苗头时就该把他们的情扼杀在摇篮里!” “少说没用的!”林若雲气道:“我只听过掐死人,没听说能掐死情的!你让他们仔细考虑,能得出什么结果?他们会失忆吗?” “那我也不能立刻马上就杀了他们啊!”柳逸阳也越说越气。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时,龙修从门外进来,大声道:“师父,师娘!” “干什么?!” 柳逸阳和林若雲一肚子的无名火,全都向龙修发去,把他吓了一跳,“百毒堂堂主朱洪,在外求见。” “百毒堂?他还敢来这!”林若雲脸色一冷,便要冲出门去。 “雲儿......”柳逸阳眼疾手快将她拉住,硬按在椅子上,“冷静一点,你这样出去像是要杀人,他来就来,有何气的。” 林若雲斜着双目,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从那天,我也不喜欢这个百毒门,当年号称名门正派时,做的也是些下三滥的举动,如今就更不用说了,他竟还敢登门找死!” “他才不傻呢,恐怕是知道了什么吧......”柳逸阳心里嘀咕,“我出去看看,不管为什么,打发了就是。” 此事由柳逸阳出马是再恰当不过了,香橼原本就怕惹上他们,现在看来,师父师娘是打算替自己当挡箭牌,避过这个风头了。 百毒堂上门,还是朱洪亲自前来,必是为了他的女儿芳洛!不过出事多年,他一向是逼着尉迟墨去想办法,从没有亲自出头过,这一回突然跳了出来,该不会是知道百花凝香丸的事了吧? 大家都在想这个可能,林若雲也不例外,但尉迟墨应该不会和朱洪说实情,甚至都不会告诉他,除非芳洛醒了!可即便服了百花凝香丸,芳洛醒来的机会也只有一半,毕竟时隔太久,错过了最佳时机。[] 而这段日子,尉迟家非常安静,不像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样子。 “香橼,你见过尉迟博吗?”林若雲深沉的问道。 “见过一次。”香橼回忆的说道:“十几年前了,离着远也没看真切,比尉迟墨魁梧得多,当时印象最深的是他一脸的赘肉!尉迟墨说他哥哥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他们兄弟的长相有五分相似,只是后来不知练了什么功法,身上的肉就突然多了起来。” 不知名的功法,身上的赘肉......尉迟博换了个模样,难怪他几乎不出门了,都是尉迟墨替他跑腿办事,声名也盖过了哥哥。 众人等了约一盏茶,柳逸阳便回来了,还未等他开口,林若雲便抢先问道:“可是为了百花凝香丸?” “正是。”柳逸阳奉了口茶,已然凉了,“他是来道谢的,依朱洪所言,百花凝香丸并没有完全救活芳洛,但外面已经有传言,说尉迟墨得了灵台山庄的仙药,她也猜测是香橼给的。这事我给揽下了,就说上次你在迷雾中,误入一处山穴,幸得尉迟墨出手相助,灵台山庄从不拖欠人情,我就把百花凝香丸作为答谢送给他了。” 林若雲揉了揉太阳穴,虽说这番说辞有些牵强,但由柳逸阳亲口说出,即便不信也没招。这下好了,芳洛不但没有醒,还传得沸沸扬扬,就差尽人皆知了。 “芳洛如今情形如何?” 柳逸阳叹了叹气,“听朱洪说人已经醒了,但不会说话,也对别人的话没有反应,不进米汤,不动一下,累了就闭上眼睛睡觉,醒了就呆呆的望着一处。” “差别也不是太大。”林若雲低声道。 可话虽这样说,芳洛好歹是睁开眼睛了,总是有点安慰的吧。当初香橼赠药,本就是抱着安慰之意,现在也算奏了效,总算没有白白辜负百花凝香丸。 “昊儿,你一会儿顺便去趟员外府,和王员外说一声,家中有些事,这几日香橼不便出门,探望王公子一事,稍后几日再前去。”林若雲细细叮嘱,为的是以防万一,“你来去自当小心,不必理会任何事,客栈那边若无要事,你早去早回。” “好,我会小心。”柳元昊说罢,转身出了厅堂。 虽说百毒堂还不至于胆大到在灵台山庄附近自找麻烦,但这等小人不能不防,何况他们是冲着香橼而来。朱洪嫁女之时就知尉迟墨和香橼有情,但为了与尉迟家联姻,在尉迟博提亲失败后,便主动登门提出联姻一事。大家心知肚明,尉迟墨的心里只有香橼,而芳洛偏在大婚当晚遭到暗算,朱洪虽没有和尉迟家翻脸,却也心有怨恨。 朱洪几次三番逼迫尉迟家救治芳洛,无非是要逼的尉迟墨前来灵台山庄,找香橼求助,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香橼责问尉迟家! 这点小心思,细想想不难明白,尉迟博心中也有数,所以修书与柳逸阳,并未提及香橼,他也希望弟弟尉迟墨能光明正大的前往灵台山庄,向柳逸阳和林若雲求药,这样既可避开香橼,又可堵住朱洪的嘴巴,可谓一举两得! 柳逸阳和林若雲都不说话,若是消息真的传出来了,那尉迟墨聪明的话也该适时登门道谢了,戏总要做全才像真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灵台山庄何时这样热闹过!”柳心怡幸灾乐祸,巴不得再有几件头疼的事,让林若雲不得安宁。 柳元祺和白仙儿的事闹到如此地步,众人心里都有数,可以前柳心怡再捣乱,也有个分寸,而这次却把她二人逼到了悬崖,这不是非要他们的命吗! 林若雲并没有生她的气,至少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是该担心事情如何收场,如何处置二人为好? “散了吧,去忙你们的,不要再惹事。” 林若雲发了话,大家也只得听从,可心里却为柳逸阳和白仙儿提心吊胆。明天不管他们如何决定,就像林若雲所说,都不可能失去记忆,忘记这份情。人与妖相结合必遭天谴,可一旦动了情,有很多事都是不能用理智去分析的,这般左右为难不仅仅是他们二人,更痛心疾首,不知如何面对的是柳逸阳和林若雲! 这个晚上,堪称煎熬!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绝珠 次日早上,大家若无其事的坐在一起用着早饭,柳元祺和白仙儿的脸色始终暗沉,一言不发,估计早饭是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 原来昨晚并非真正的煎熬,这顿饭才是! 柳逸阳放下碗筷,眼睛都没抬,问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可考虑的。”柳元祺随着回道。 这话说的,不过想想也是,究竟考虑什么啊?利害关系早就清清楚楚,是进是退也早就考虑过几百遍了,哪会等到现在才去想。 “你倒是坚决。”柳逸阳看了儿子一眼,又问,“仙儿,你呢?” 白仙儿至始至终都在两难中徘徊,柳元祺不忍看她这般痛苦,忙拦道:“爹,您别为难她了,对于以后的事,我们是无法保证,谁也不可能知道明天的太阳什么样。既然天地间容不下我们,那我们就死好了,早死晚死还不都是一个样吗!” 林若雲‘啪’的将碗筷摔在桌上,厉色道:“你以为死是多困难的事吗?你以为死就是最痛苦的吗?!既然你们这么不怕死,想必也不会惧怕其他了,想在一起可以,但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此言一出,众人窒息,柳元祺和白仙儿更是一脸莫名,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是有回转的余地似的?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柳逸阳起身,神情肃穆,向正厅堂走去,林若雲随后,大家愣了会儿神,也急忙跟随而往。心中忐忑不安,大气都不敢喘出声。 紫珠端了刚泡好的茶水奉上桌,悄悄退到一边。柳元祺和白仙儿站在堂中,正想跪下就被林若雲拦住了,“跪我们有什么用,我们又不能真的翻天覆地。” “你们两个听着,决定权在你们手上,但现在也没那么多路可选了。”柳逸阳反手一招,麟啸剑出现在手中,他把剑放在桌上,“要么你二人引剑自刎,要么永远放弃一样重要的东西!” 即便是亲生父亲拿出剑来要他自刎,柳元祺依然面色不改,“还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你娘刚才说了,性命固然要紧,但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柳逸阳端起茶碗,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今天,我也把话挑明了,仙儿是狐妖,但凡妖,身上都有妖气,这不是人可以承受的。一旦人与妖相结合,妖气便会侵入人体,便只有死路一条!还有一点更重要,若是你二人有了后代,必定是超越三界之能,后患无穷!所以,你们如果要在一起,首先要尽除仙儿身上的妖气,其次.......你们不能有后!” 柳元祺对后代一事不在意,他只关心白仙儿,“爹,尽除妖气对仙儿会怎样?” “这需要一个过程,这期间必会承受一定的痛苦,但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柳逸阳平和的解释着。 “那之后呢?仙儿的修为,还有身体会有何影响?” “不会,都不会。” 柳元祺显然松了口气,他转脸看了看身边的白仙儿,这毕竟是与她切身相关的大事!柳元祺不论如何也不能替她做出决定,但他很希望白仙儿能与自己一样坚持! 沉默良久之后,林若雲缓声说道:“仙儿,你无需考虑我们,感情的选择只关乎当事人,我们不可能守你们一辈子,你们也不可能忌讳我们一辈子。” 白仙儿隐忍不禁之下,落下酸楚的泪来,“娘,仙儿无法做这个选择,元祺......元祺他......他是您的儿子,仙儿怎能这样自私,若是为了仙儿而断了他的后,仙儿无法原谅自己!” “我又不是非得娶亲生子,若是不娶和无后又有何分别!”柳元祺语气坚定。 “那不一样!”白仙儿哭着道:“你娶不娶是你的事,可若因我......” “因你又如何?”柳元祺急了起来,“本来就是因为你,难道我喜欢的是别人吗!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是爹娘的儿子,如果,如果我不是柳元祺,你也不会这般推三阻四,对不对!” 白仙儿一气干脆不理他,也是没有话说,若是换做他人,或许只会感动不已,并不会有这么强的负罪感吧。 “仙儿,若是你死,你觉得我这儿子会怎样?”柳逸阳自嘲的一笑,“他的脾气我还知道,相信你更清楚,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若是你也有情与他,那就务必要有个结果。” 众人心里都捏了把汗,这代价说大就大,说小也不算小。 白仙儿心中苦苦挣扎,可事到如今似乎真的没了退路,甚至连拖着装糊涂都没可能了。左右掂量之下,这是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的事,如何还能推脱...... “爹娘,仙儿承认动了情,这些年无论怎么狠心,也还是情难自抑,我知道这是骗不了人的。如今,爹娘肯成全,已是仙儿几辈子的福分,既然问题全部都在仙儿这边,那就让仙儿一人承担吧!” “不行!”柳元祺厉声拒绝,“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怎可让你一人承担,你这不是关心我,是让我今后都无颜面对你!” “哎呦,真是感动哦!”柳心怡突然夸张的大声说道:“你们早就巴不得在一起了,现在还装什么伟大,其实心里美着呢吧?” 柳元祺早对她一肚子气,这时候还火上浇油,“跟你有什么关系!” “碍着我眼了,行不行?”柳心怡故意为难道:“少装模做样的了,她是不怕没有后,你也不用硬撑,为了个妖再毁了自己。看看你爹娘吧,他们真忍心让你绝后吗?不过是吓唬吓唬你罢了!” 柳元祺气得牙疼,都不知道上辈子欠了这个女人什么,“其实你不用这样,又什么冲我来就行,何必咬着仙儿不放!” “哼,我喜欢!” “你们两个够了!”柳逸阳有些不耐烦,气道:“都给我住嘴,我不想听你们啰里啰唆的!元祺,仙儿,别说那么废话了,要死还是要活,给句痛快话!” 两人被骂,顿时没了声音,又沉默了许久,柳元祺低声道:“反正,今生我非她不娶!”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见视线都转移到白仙儿的身上。柳逸阳又喝了口茶,问道:“那仙儿呢?是否非他不嫁啊?” 白仙儿悄悄看了他一眼,终于下了决心,点了点头。这下,厅堂中的气氛顿时有了转变,但转瞬即逝,又被另一个悲伤的情绪所代替。 柳逸阳和林若雲面上神情也隐隐的不忍,可这时候,必须要狠下心来才行,否则留下祸患,将来就真的对不住他们了! 林若雲从袖口中取出一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两颗靛蓝发光的珠子,大如鹅卵。但这两颗珠子看起来甚为诡异,极不寻常!想柳逸阳和林若雲炼制过多种奇特的丹药,无论从颜色,外观,气味,都差异颇大,但像这样两颗巨大的丹药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是‘三绝珠’,将其置于你二人体内,便可阴阳不交,精血不融。”林若雲将木盒放在桌上,继续说道:“你二人将血滴在这‘三绝珠’上,待其溶至内部,便可置于体内。此珠一旦进入身体就无法再取出,除非你们死了,此珠方会消失。” 柳元祺和白仙儿回首对望,似在坚定信心,二人取了三绝珠,分别在珠子上滴了鲜血,不消片刻,血就融入了珠子里。二人交换了三绝珠,盘膝于地上,运功将珠子逼入体内,身子猛地震跳了一下。 二人并未立刻起身,这个恍然间,好像天翻地覆,又好像再世为人!但一切都无法再回头,心中积压多年的情,也无需再隐忍,好与坏,利与害也已无关紧要了。 柳逸阳和林若雲坐了半响,竟没有半个字。 些许时辰后,柳逸阳打发众人离去,没多久,他们也回到自己房里去了,自此,许久没有再出来。 虽说催着柳元祺和白仙儿尽快了解此事,但其实是他们不想心痛不忍持续下去,对亲生子下了如此狠心,他们心中的痛不言而喻,苦涩也已将他们掩埋。 林若雲的心情一落千丈,半天不吃不喝不言语,柳逸阳也不劝不说,同样心事重重,两人就这么待在房中。 第三百五十章 死也不会说的 第二天天才亮,柳元祺和白仙儿就来到了双亲房间,事情已然成了定局,心里的愧疚也油然而生,身为子女这般让父母伤心确实不该。 但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感谢,毕竟这份情有了结果,这是之前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事,如今得到了成全,失去了什么或许真的不重要。 白仙儿帮林若雲梳着头,屋子里一直保持着安静...... “有没有怪我们?” “爹娘的恩德与良苦用心,仙儿感激都来不及。”白仙儿声音颤抖着,“两位把唯一的儿子给了我,却......是仙儿对不住你们!” 林若雲不禁落泪,柳逸阳也在一旁心痛不已,看着儿子刚刚沏好的茶水,心中的难过也好了许多,“你要好好待仙儿,你们两个不仅是家里的哥哥姐姐,也会是这个家的支柱,若是我们离开了,大家的情绪肯定会焦躁不安,你们要好好的安抚。” “爹,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因为魔冢?”柳元祺从没听父亲说过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天要塌了似的。 想想逐渐集齐的幽灵石,想想魔冢动荡不安的隐患,想想数万年前的大战,再想想如今魔灵苏醒在即!柳逸阳决定还是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柳元祺,虽然可能一时无法接受,但提前有个准备总是以防手忙脚乱的,不能再事发时只有白仙儿一个人知道,解释不清。 柳逸阳将隐瞒多年之事慢慢道出,柳元祺乍听之下,整个人都蒙了,在得知了白仙儿从一开始就了解全部的内情,更觉不可思议! 要知道,凡人修仙者想要追随一点点天、地灵气都需要高深的修为和体悟才行。难怪许多事看着都神神秘秘的,难怪爹娘不理世事却要插手魔冢的事,原来是天意难违。 可这,也太不公平了。 早饭之后,柳逸阳和林若雲要开始为白仙儿去除身上的妖气,这个过程大概要十天,只因他们也是肉体凡胎,不可能平白的持续使用天地灵气超过二十四个时辰。所以干脆分阶段进行,白仙儿既不会承受太大痛苦,他们也不会消耗过多的灵气。 柳元祺从白仙儿的房间出来,本无心回房间,就沿着石桥慢慢的走,突然提抬头,看到不远处坐着的正是柳心怡。 “好福气啊,终于梦想成真了!其实没后代也不错,免得真生下个不人不妖的东西再把谁吓着!” 事到如今,柳元祺已经气不起来了,他早就清楚,和这个女人生气只会浪费力气。“我应该谢谢你。”他平静的说道:“若非你把事挑明,我和仙儿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这对我们来说已是天大的福分。” “哼,看来我帮了你不止一次了,你是该好好的谢我!” 柳元祺心中微叹,走上了前,“心怡,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大家对你并没有恶意,我们完全可以更好的相处,毕竟我们是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 “我也说过,我才不是你们的一家人!”柳心怡倔强的不肯领情。 柳元祺只好再说,“我知道你很聪明,这些年你细心观察着我们每一个人,无非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刺激我娘,二是......想找出比你先一步出生的,不知是哥哥还是姐姐的人!” 柳心怡心头一震,整个人都窒息了一般,柳元祺又说道:“你从一开始就抱着这两个目的,但你又不能不小心谨慎,所以你专门针对不是和你一年出生的人,也就是我和仙儿。” “你知道,你肯定知道!”柳心怡乱了心,激动起来,“那时候就只有你和白仙儿在灵台山庄,你们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突然多出一个不是你娘生的孩子,你肯定知道!” 柳元祺缓了缓气,安抚道:“到死我也不会说的,你不用想从我这里知道答案。” 柳心怡自嘲的笑了两声,“当年我娘临盆,刚生下一个孩子就被你娘抱走了,我娘到死也不知道那孩子是男是女,是活还是死了!其实我也怀疑过,说不定孩子早就死了,因为住在这十年了,我和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过感应……不是说双胞胎都会有感应的吗?我一开始怀疑柳薇和柳元昊,觉得太巧了,也是双胞胎,可越观察就越觉得我想错了,他们两个确实很有默契,让我羡慕的默契,为什么我和那个人就没有?或许,双胞胎中的一个死了,另一个就会断了感应。” 柳元祺轻轻一声叹,“你太累了,有些事糊里糊涂,未必不好。” “你说你到死也不会告诉我,这我理解。”柳心怡忧伤的望着天空,“作为妻子,怎么会喜欢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换做我也不会接受。但我这辈子也无法站在这个角度去想她,我会一直把她当作害死我娘,害死我哥哥或姐姐的凶手来恨!” 柳元祺突然无比的同情起她来,“心怡,我们不说出实情,在你或许觉得残忍,而实际上我们正是为了那个人能好好的生活,才隐瞒了这一切!你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因为你娘的一念之差,你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吗?难道你想那个人也和你一样?” 柳心怡身体又是一震,神情恍恍惚惚又倚着石栏坐下了,口中低喃道:“这么说,那人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柳元祺俯下身,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心怡,放下那些不开心的事吧,爹和娘还有我们大家都愿意接受你为一家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但我们谁都没有真的讨厌你。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咱们都想看到你开开心心的。” “你说的好轻巧!”柳心怡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波。 柳元祺继续劝道:“这没什么困难,只看你想不想去做!爹娘都曾说过,若是有一天他们不在了,那你的恨是否也能随之消失?是否就能过寻常的人生活?可真到那个时候,难道你不会觉得有些遗憾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吗?你可要多为自己想想啊!” 柳元祺话尽于此,便起身离开了,留下柳心怡一个人在微风中徜徉,临近冬日,这风中的凉意也有些寒骨。 今天吃午饭的人很少,但加了一个柳灵,她这十几日都在屋子里闭关苦读,饭菜都是紫珠送过去的。灵台山庄出了些事,她还浑然不知,但一看这吃饭的人少之又少,便疑惑顿生。询问之下,才知道柳元祺和白仙儿要成亲了!但奇怪的是,不但柳逸阳和林若雲不在,柳心怡也不在,就连这大喜的二人都不在,这是为何? 刚回到房间的柳逸阳和林若雲,气都还没喘一口,茶更没来及喝一口,房门就被‘砰’地推开了! 柳心怡像是爆发的火山闯了进来,“你这个女人好冷血!柳元祺是你亲生,你竟眼睛不眨的断了他的后,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林若雲不慌不忙的端起桌上的茶碗,“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你若不将此事抖出来,所有人都会睁一眼闭一眼,你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看我如何处置。你与我怄气,我却不会和你一般见识!此事早也好,晚也罢,他二人都逃不过此番宿命!” 柳心怡竟无言以对,可她竟冉起同情心来,眼中莫名多了泪,“你好可怕,竟连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即便你觉得为难,苦恼不知如何解决,哪怕掉几滴眼泪,我也会把你当作一个心疼儿子的母亲来看!” “哼,我不需要你的理解!”林若雲目光冷厉,怒斥道:“你也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始作俑者还跑来假惺惺的说同情,你都不觉得可笑吗?你又何尝有感情,你又何尝不冷漠!” 柳心怡气得全身发抖,但她就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是啊,是自己把事情闹成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就是想看她为难,想看她痛心疾首吗?其实现在,目的应该达到了,即便她伪装成无可奈何,心里也一定痛不欲生!一向遵循天道的她,现在因为自己的儿子,不得不做出这违逆天道之事,又怎会不痛不伤! 可,怎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心怡,你先......”柳逸阳正要上前规劝,柳心怡却先一步夺门而出,而从她眼中掉下的眼泪,是那样的分明清楚! 叫人心酸...... 第三百五十一章 心事 凌云宗,筠溪峰。 褚轩奉师命,前来送上一盘秋露白霜果,这是生长在凌云山上一种罕见,且极不易采摘。这种果子外包一层青壳,砸开青壳可看到一粒粒霜露裹覆的黄色小籽,故名秋露白霜果。 岑怀楚发现此果抗寒耐冻性极好,果期从寒露至大寒,经过了整个严冬的冷峻考验,方得成熟。这一盘是去年大寒那日摘下,一直放在乾元殿后面的一方瀑布下,将它们封在水桶中,沉入瀑布深处。 用此果炼制出的‘冰寒散’,服食后便可不被严冬的寒气侵伤身体,对于修炼是一种难得的额外辅助。 褚轩上了筠溪峰,远远的看到岑怀楚正在舞剑,这是少见的,他所知的岑师叔可是每日‘三个饱两个倒’,除了炼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虽听说岑怀楚修为在师兄弟中不算低,但下面弟子却从没见过他的虚实,只知道他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在乎。 有人踏上这筠溪峰,岑怀楚立刻便知道了,他可不愿再谁的面前卖弄,随即停了下来。 褚轩立刻走上前,“岑师叔,打扰了。” “何事?”岑怀楚收了剑,回到石桌旁,倒了杯水喝。 褚轩将托盘放在石桌上,说道:“这是师父命我送来的秋霜白露果,还请师叔查验。” 岑怀楚拿起一个果子闻了闻,悠悠的点了点头。褚轩随后好奇的问道:“弟子还从没见师叔用过此剑,今日得见师叔剑舞生风,气势如虹,可当真是幸运啊!” “再怎么说,我也是凌云宗的弟子。”岑怀楚无谓的说道。 这话倒让褚轩无法接了,只好脑子一转,又道:“师父说岑师叔自上次回山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筠溪峰,不像师叔一贯喜欢热闹的性子,师父他担心您身体不适,特让弟子来问问。” 岑怀楚握着一只秋霜白露果,木然出了神,也不知道听见询问了没有?褚轩更为好奇,仔细打量下,他的神色中竟还隐隐透着一丝痴笑,似乎在想什么美好的事情。 “师叔?” 岑怀楚猛地醒神,“哦,我挺好的,你回去转告师兄,改日我定去找他小酌对弈,到那时候再畅谈一番吧。” 褚轩不好再打扰,只好告辞而去,但岑怀楚的异常他却看在了眼里,一向嘻嘻哈哈的岑师叔,竟然也会有心事,不可思议! 次日一早,夏侯易便备好棋盘等着了,昨日听了褚轩的回报,心里也一直存了疑问,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当回事的岑怀楚,怎么就无端有了心事,而且是从灵台山庄回来以后,难道在那发生了什么? “夏侯师兄,一大早就在这迎接我?” 岑怀楚手里端着一个酒坛,笑嘻嘻的走进来,“我今天可带来了一坛十五年的四君子佳酿,要与夏侯师兄畅饮一番啊!” “哦?”夏侯易大笑,“那我不是有口福了!” 哈哈哈...... 待到那午时三刻,酒过三巡,棋过三盘,师兄弟二人却是棋兴正浓,酒意微醺,惬意非常! “师弟,最近可有心事?”夏侯易落了一子,随口问道。 岑怀楚微微发笑,也不避讳,“不瞒师兄,确有!” “呵呵,说来听听。” 岑怀楚将刚要落下的棋子又拿了回来,说道:“师兄知道,我一生无牵无挂,什么正道正义,对我而言也就那么回事,就连师父他老人家当年都拿我没辙。能让我费心思的除了炼丹,还真没有别的了。” “有啊!”夏侯易突然说道:“这两次下山,前去灵台山庄,你不是颇有兴趣吗,也费了一番脑筋啊。” 岑怀楚一愣,笑了起来,“不错!正是这个灵台山庄!那可真是个有趣的地方,想我这一生也曾无数次下山,去过很多地方,却没有哪个地方叫我这般留恋......” “哦?”夏侯易轻轻捋着胡须,十分好奇。 岑怀楚继续说道:“柳庄主的女儿,名叫柳薇的女孩,倒是有些不同。虽说她一直看我不顺眼,处处刁难我,可也不失率性可爱!” 岑怀楚边说边陷入了畅想之中......夏侯易观察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岑怀楚回过神来,也有些尴尬的笑了。 原来是对人家女儿,动了心啊! 师兄弟俩愈聊愈兴起,一直谈到傍晚,岑怀楚的酒都醒了,这一天从清醒到醉,又从醉梦中苏醒,倒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不知是夏侯易被灌醉了,还是真觉得此是美事一桩,竟答应了他! 两天后,岑怀楚再次下山,却没有人知道原因,引得弟子们猜测四起。这位岑师叔几时开始备受重用了?又是几时开始喜欢理会宗内事务的?平日少见他做事这般起劲,如今是怎么了? “你又让岑师弟下山做什么?” 冰月大师不轻易前来乾元殿,即便夏侯易也不敢怠慢,笑着迎上前来,“师姐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啊?岑师弟下山一事突然,怎还惊动师姐了?哦,是我疏忽了,灵儿还在灵台山庄,我应该提前告知师姐才对,师姐是不是有话要岑师弟带去?” “他又去灵台山庄?”冰月大师大吃一惊,“你怎么对这个灵台山庄如此上心?一次又一次的派岑师弟前去,究竟想要怎样?” 夏侯易侧目而笑,“师姐,你还不是让灵儿留在灵台山庄,还准许她修习医道,凌云宗的弟子怎可拜他人为师啊?” “她没有拜师,只是跟着柳夫人学医道。”冰月大师微微叹了叹气,“那丫头有心结,我就算把她关在山上,她的心也飘忽不定,索性让她自己了却,也好历练一番。” 夏侯易似明了她的用心,附和道:“师姐处事一向谨慎,这一回竟对从未谋面之人报以十二分的信任,允许爱徒留在他处学医。我与师姐一般,只是从弟子的回报中了解这灵台山庄,再就是各处搜集来的消息。我们师姐弟有同一想法,即便不能联合灵台山庄,但多一个如此强大而神秘的朋友,也是有益无害的!” 冰月大师心下细思量,这也确实是她考虑过的,可到底是赌上这一局,谁知那神秘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近几日又有传言说,灵台山庄送出了丹药给尉迟墨的妻子芳洛,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唉,柳灵身在灵台山庄,只能她传信出来,而不能传信进去,她该知道此事大小,该想方设法弄清楚才是! “不过,岑师弟此去为何啊?” 夏侯易哈哈一笑,细看左右无人,悄声道:“他啊,被一小女子搅了心性了,回来之后坐立难安,一颗心都悬在了灵台山庄。我本意想为他去提亲试试,可他还不愿,说我此举定会被拒,还会坏了他的好事!你说说咱这位岑师弟......唉,我只好依了他的意,让他自己去讨得芳心。” “这倒是稀罕事......”冰月大师也好奇,追问道:“那女子是谁?” “柳薇,柳庄主的女儿!” 冰月更是吃了一惊,之前还听弟子叶兰回禀,说柳薇是个刁钻难缠的女孩,说话几近刻薄无礼,尤其对岑怀楚看不顺眼。 这怎么还对上心思了? 莫非是在那受的气多了,故意为之?不,岑怀楚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更不会去羞辱人家一个姑娘,难不成是真动了心? “你也不打算让他回来了?” 夏侯易一愣,“此话怎讲?” “他喜欢人家,人家未必搭理他。”冰月大师提醒道:“岑师弟一向目空一切,这次好不容易动回心,岂能轻易放弃,那还不得住下来软磨硬泡。那位柳姑娘可不一定是个好说话的人,何况还有柳庄主和柳夫人,人家会稀罕与凌云宗联姻吗?别忘了,之前可有先例!” 夏侯易知道,这先例指的是尉迟家提亲一事,当时连门都没能进去。可这次,岑怀楚并非以提亲的由头前去,他说他自有办法,他信心满满,又如何能不让他一试呢。 想必这怪人有奇招,别人不成,他就能成,也未可知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 线索 十万大山,灵台山庄。(.无弹窗广告) 天还不亮,龙修就被叫门声吵醒,要说这也不稀奇,时不常的就有各门各派的人赶路至此,抬着受了伤的人请求救治,他们哪管天黑天亮啊,一张口就是救人救命! 而这一次,龙修开了门,门里门外却没有多说一个字。龙修看了看来人身后,只有一个彪悍的男人,便打开门让他们进来了,也没说什么,直接带到了后院的厅中。 不消一刻,大家都起身了,所料不错,在百毒堂朱洪之后,尉迟墨果然亲自登门了。 香橼的心从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噗通噗通’跳得急,她亲自端着茶水奉到厅中,二人面对面,四目相视,却未有只言片语。 柳逸阳一进厅便看到了这一幕,轻咳了两声以示提醒,“尉迟公子天不亮就登门造访,可是有急事?” 尉迟墨起身,恭敬道:“子墨特来道谢!要不是柳庄主所赠仙药百花凝香丸,在下妻子至今还昏睡不醒,大恩大德,子墨无以为报!” “好说好说,请坐!”柳逸阳谨慎的看着他,端起茶碗,似随意的问道:“日前,百毒堂朱洪来过,讲述了令妻恢复的情况。我倒有些疑惑不解,百花凝香丸的药效我比谁都清楚,按理说,令妻服药之后,要么无效,要么苏醒。可现在,怎会仅仅只是睁开了眼睛呢?” 尉迟墨思量了一番,回道:“这我倒不知,原先我也以为是芳洛受伤时日太久,所以才无法彻底苏醒。” “不错,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意料之外。”柳逸阳疑惑,茶到嘴边又放下了,“不知这几年,尉迟公子是如何保存令妻肉身的?” “哦,是全靠了幽灵石!”尉迟墨倒也没有隐瞒。 柳逸阳心下大惊,没想到这下落全无的最后一颗幽灵石竟然在他的手上!可是......怎么会到他手上的呢? “冒昧询问一句,公子是从何处获得那幽灵石的?” 尉迟墨见他感兴趣,迟疑了片刻,才回道:“幽灵石并非是我所有,乃七年前,芳洛重伤不治,子墨兄长所赠。要不是这颗小小的石头,芳洛的身体早已腐朽不在了。” 柳逸阳未动声色,但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原来是这样,那看来令妻会出现如今半醒不醒之状,恐是因着幽灵石之故了。” 尉迟墨皱起了眉,也早就对这连哥哥都说不清楚的幽灵石好奇万分,只是一直没有心思在那上边。 “哦,对了,令兄应该比公子大一些,可曾娶亲吗?” 尉迟墨深色微缓,回道:“兄长比子墨年长十五岁,并未娶亲。” 尉迟墨今年三十七八岁,三十年前不过是个孩童,即便尉迟家发生过什么大事,他也很可能完全不知。而三十年前,尉迟博已是尉迟家家主,他行事若要避开一些人也是轻而易举。 “柳庄主,怎么突然对兄长之事有兴趣?”尉迟墨感到奇怪。 “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柳逸阳笑了笑,“尉迟公子,在下有几句话相劝,尉迟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而那百毒堂......一贯行事猥琐下作,坏事做尽也就罢了,还专做些背后捅刀的小人行径。(.好看的小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或许早不在他心中,何况你这个有名无实的女婿呢!” 尉迟墨眉眼间猛一凛,他也讨厌透了朱洪,百毒堂也从未入过他的眼,当年要不是看在哥哥苦口婆心的份上,他怎会答应联姻。这些年一再忍让,也是对妻子芳洛有所不忍,但朱洪的为人早已令他厌恶作呕,此番劝诫,他自己也不只一次的想过。 百毒堂制毒、用毒,从不光明正大,一直不被诸门派所认可,但又碍于各人颜面一直被敬而远之。历代堂主无不绞尽脑汁想要各方联络结盟,但即便有像尉迟家这般不好拒绝而与之结盟的,也都是各扫门前雪,装聋作哑应付了事。 虽然不知道柳逸阳为何说出这番话,但可以推测出一点不假,灵台山庄也十分厌恶百毒堂,甚至想除之而后快!只是,他们自己不想出手,而想要借尉迟家这把利刃! 尉迟墨与灵台山庄虽交往有限,但从香橼那了解到的却不少,他们不会轻易与谁共谋议事,对于那些碍眼的、不碍眼的,也全都能容能忍。可这次,柳逸阳竟然直截了当,可谓毫不遮掩,这反倒让人提心吊胆,难以揣测了。 “尉迟公子不必伤神。”柳逸阳看出他心中所想,缓缓说道:“像百毒堂这种不入流的门派,除了,小题大做,不除,又碍眼。我也不过是提个醒,别一个不留神让暗中的脏东西扎了手,丢了性命,再惹得有心人伤心落泪。” 柳逸阳这最后一句所指的有心人,尉迟墨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香橼,他知道柳逸阳和林若雲一直把香橼当作亲生女儿,是不忍心见她不开心的,更别说伤心落泪了。 这算是提醒吗?只是为了香橼? 尉迟墨现在也乱了,他悄悄看了香橼一眼,便不敢再去看第二眼了,这辈子他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对香橼情不自禁! 若是当年,他像对别的女子一般冷漠无情,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又坐了些许时候,尉迟墨起身告辞,离开了灵台山庄。他前脚刚走,香橼就慌了神,“师父,那幽灵石......” “哦,我听雲儿说,王员外府上也有一颗幽灵石。”柳逸阳笑容温和,“这些问题,你就不用管了,我们自会想办法,尽量不起冲突或者少起冲突。香橼,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他......” “师父,我不是单纯的怕您和师娘为难,只是那尉迟家并非我的容身之所。我不可能去,他也不可能离开,我早就想清楚了。”香橼打断了柳逸阳的话,当年她也是思量再三,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尉迟墨完全不可能,恐怕这辈子只能当作远方的思念了。 香橼想得这般透彻,柳逸阳也不好再说下去,他自己也是过来人了,又怎会不知情这种东西就像一剂毒药,世上无药可解! 回到房里,柳逸阳把事情对林若雲说了一遍,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被俪嫆偷去的幽灵石竟会在尉迟博的手上!难道,俪嫆偷取幽灵石就是为了他?那......柳心怡的亲生父亲,难道是尉迟博?! 林若雲被这个惊人的发现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尉迟博应该早就知道幽灵石在灵台山庄,那七年前他来提亲,八成目的在于此! 怪不得他要写信求助,怪不得他要逼尉迟墨来讨药。 “说不定他修炼的神秘功法就与幽灵石有关。”林若雲猜测道。 柳逸阳倒无暇去想尉迟博,只是想要取回幽灵石恐怕不简单,尉迟博一定加倍小心的保管。若是早知道幽灵石拿去给芳洛保存肉体就好了,说不定会容易取得,但现在又是难上加难了。还有王员外那颗镶在祖传砚台上的幽灵石呢,若是去偷,岂不是对不住人家。 “得提防尉迟博,他还没独啸天的本事,一颗幽灵石想必还揣测不透,一定惦记着其他几颗呢。”柳逸阳担心道:“芳洛的情况大概是无法再有好转了。” “你让尉迟墨去灭了百毒堂?”林若雲突然问道。 柳逸阳点了点头,“不该灭吗?” “哼,尉迟博怎会在乎区区一个百毒堂,倒是那朱洪,不知天高地厚!”林若雲冷冷的瞥了柳逸阳一眼,“要是事情闹了出来,心怡知道不是你亲生,依她的性子,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柳逸阳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神情中颇多担忧之色,“我就是想不明白,当年俪嫆偷走幽灵石,理所应当留在尉迟博身边,可她为何拖着足月的身子逃走?而这之后,她依然带着心怡四处躲藏十几年,这不合乎情理啊,难道心怡不是尉迟博的孩子?” “这你要去问俪嫆了。”林若雲随口回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他们,后山就放着现成的答案,现在有了尉迟博这个线索,她总不会还不肯开口了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回忆(一) 柳逸阳和林若雲还是充满信心的,除非这颗幽灵石是辗转落入他人之手,否则俪嫆一定和尉迟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来到后山上的密室,俪嫆诧异万分,被关在这十多年,他们只来过屈指可数的四五次,可上次离开还没过多久,怎么又来了? 柳逸阳不与她废话,上前便问,“我们是来向你询问一个人,北郡尉迟家家主,尉迟博!” 俪嫆神情大惊,脸色也白了几分,这样的反应再明显不过,他们肯定是认识的,而且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柳逸阳又继续问道:“你从我这偷走的幽灵石,是为了给他,是吗?” 这一回,俪嫆定下神来,侧了侧身,连话都不说了。 “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事了吗?”柳逸阳冷冷的哼道:“我们第一次找到你,是你即将临盆时,刚刚帮你接生下一个孩子,你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带走。第二次找到你,是你带着心怡四处躲藏,见人就逃。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像丧家之犬一样,你在躲谁?” 俪嫆依旧不肯说话,这可真是让人生气! “心怡其实该姓尉迟才对吧?”林若雲冷漠的声音刺到她心中。 俪嫆果然身体震了一下,过了许久,她才低垂着声音道:“你们别再问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若你们想夺回幽灵石,应该无人能阻拦得了。事到如今,我的两个孩子都在你们手里,我只求你们,不要把对我的恨,加在他们身上。” 林若雲讽刺的一笑,厉声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你硬将心怡说成是逸阳的孩子,这也就算了,当年我帮你接生,完全是不想看着你一尸三命,你不但不感激,反倒怨恨我!难道是我强行让你们骨肉分离吗?为了脱身,你竟在亲生女儿面前诈死,你有考虑过她吗?!” 俪嫆惊慌无措,眼中含泪,下一刻,她已俯在石壁上痛哭起来。 这场景叫人不忍,但仍难掩林若雲心中气恼,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俪嫆的情景。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 林若雲数日前顺利产下了一个女婴,柳逸阳欣喜若狂之余,俪嫆这个名字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找了半年多,仍是音信全无。 夫妻二人商议,待女儿满月后,便一同出去查找,俪嫆若是真有了身孕,怕是也要生产了。 柳元祺和白仙儿原本不同意,妹妹刚出生,母亲便要出远门,这对妹妹来说有些残忍。但林若雲心中不安,尤其是找了这么久还找不到一点消息,这并不寻常,何况她到底有没有和柳逸阳发生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细验,这可是天大的事! 一个月后,女儿交由白仙儿照顾,夫妻二人便上路了。 想要找寻一个根本不知道来历,甚至不知姓名真假的女人,简直如大海捞针。他们只有一条线索,想要得到幽灵石的必然不是寻常人家,名门正派惜名如命,不会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大方向是有了,可仍然困难重重,万一俪嫆从此不露面,总不能将魔教挨个翻一遍吧,这是不可能的事。 茫茫人海,就这般寻了又寻近两个月,夫妻二人来到一个海边小镇,海边有几座船坞,其中还有两个废弃的,上面的木棚小屋已有些坍塌。这里平时人不多,男人大多出海打鱼,天不亮出门,还黑前回来,女人就在家织补渔网,洗衣带孩子。 家家门前都挂着渔网,晒着鱼干,整个镇子飘着海腥的味道。 离这个镇子不远,就是一座大城--巴海城! 镇子与城之间相隔一片树林,这片林子有三里长,故名三里林。 安逸的小镇,柳逸阳和林若雲突然想都仔细看看这的风景,便沿着海边慢慢的走着,迎着海风,分外清爽。到了晚上,就在三里林中休息,明日再到巴海城看看。 海上的日落时最美的,火红的大球缓缓没入海平线,仿佛将海角天涯都燃烧了! 日落后,二人往林中走,突然前面慌慌张张跑出一个人,看上去应该是个女人!虽然那女人行色慌张,又是背对着他们,但柳逸阳一眼就认了出来,“俪嫆!” 林若雲也无暇细问他是如何分辨出来的,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一定不能让她再跑了! 追! 二人前后拦截,在即将走出三里林时将女人拦了下来,女人一见柳逸阳,吓得脸都白了,可她也已经跑不动了。 柳逸阳确认她就是俪嫆,再看她身上,衣裙虽宽松,仍难掩大腹便便,她真的怀孕了,真的即将生产,这孩子难道真是...... 俪嫆不敢面对他的眼睛,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的林若雲,想必这就是他的妻子吧,夫妻俩一起前来,是想杀了她们母子吗?俪嫆心中一慌,竟跪了下来,哀求道:“求求你们,饶了我们母子性命吧,就算我该死,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林若雲上前两步,说道:“我们没想杀你,找你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不过,你刚才跑什么?还有人追你吗?” 一听到有人追,俪嫆立刻慌了,她忙起身左看右看,虽然只有树没有人,但她却越发的紧张起来,“快带我离开这,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 林若雲看她这样慌张,不像是装出来的,只好决定先带她离开这片林子再说。三人正准备离开,忽地一阵风莫名的刮过,柳逸阳神色一凝,遂说道:“雲儿,你们先走。” 林若雲不担心他应付不来,只是担心俪嫆挺着个大肚子出了意外,急忙带走了她。而二人匆匆向反方向撤去,可还没跑多远,俪嫆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林若雲一搭脉,这是快要生了啊! 她又急忙带着俪嫆往林子深处跑去,俪嫆已经疼得大汗淋漓,加之心慌意乱,胆战心惊,好像孩子也不愿再在肚子里多待一刻。 “你别怕,孩子就要出生了。”林若雲扶着她靠在树下,帮她解开裙带,现在也只好在这接生了,“俪嫆,你可别着急,你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必须沉住气才行,否则孩子会有危险的。” 俪嫆一惊,连忙点了点头,急忙调整着呼吸。林若雲一时找不到干净的东西包裹出生的孩子,只得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撕成两半。 林若雲清洗的感查到远处,柳逸阳正与几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打斗,这些人纠纠缠缠,目的似乎另有不寻常,这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用力,再用力!” 俪嫆不是不想用力,只是这大半年她四处躲藏,有一顿没一顿的不说,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没有足够的营养支撑,她自己也是半条命拖着两条小命。为了让孩子平安出生,她才大着胆子躲到这海边小镇来,这里人少海宽,她悄悄的在海边捕几条鱼充饥,也不容易被发现。 可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就被发现了,眼看孩子就要出生,俪嫆根本跑不远也跑不动了。 哇的一声啼哭,孩子出世了! 俪嫆泛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安慰,跟着自己吃了这么多苦,出生时的哭声还如此洪亮,只要孩子健康就什么都值了! 林若雲急忙将刚刚出生的孩子用绢帕擦拭干净,放在衣服里包好以免着了凉,现在还有一个孩子,还不能松懈。她用衣袖帮俪嫆擦着汗水,鼓励道:“你先缓口气,咱们再来。” “孩子好吗?” “好好,你放心,等两个孩子都生下来,我就带你们离开!”林若雲一边安抚,一边鼓励她。 俪嫆歇了几口气,正期待着第二个孩子的降生,忽然天黑了,一阵阴风突袭而来!林若雲本能的去护住身边刚刚出生的孩子,就这一眨眼的工夫,俪嫆不见了! 林若雲看着怀中昏昏欲睡的小婴儿,不由得为俪嫆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担心起来。究竟是何人?俪嫆想要躲避的应该就是此人,那她们母子的性命岂非凶多吉少! 这下更麻烦了,本来还想从俪嫆口中获知幽灵石的下落,可万一她要死了,幽灵石又被她藏匿了起来,这要到哪去找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回忆(二) 不多时,林若雲抱着孩子从林中深处走出来,柳逸阳正急着寻了过来,看到她手上的孩子,顿时迟疑了,“她呢?” “被人劫走了。[]” 柳逸阳眉头一紧,“他们来人不少,只一味与我纠缠,我竟脱身不易,不容小视!” 林若雲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人的来历,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个刚刚降生的孩子,生在荒郊野外,身上的胎膜还没有仔细处理过,得保证他活下去才行! 二人找了一户人家留宿,因为太晚了,林若雲只让主人帮忙准备一床小被和几块干净的布,其余的事就自己来了。 “你先照顾他一下,我去烧水。”林若雲把孩子放在塌上,嘱咐了一句就出了屋。 她这一走,柳逸阳可尴尬了,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看他这睡得香的小摸样,着实惹人怜爱,心有不忍却又不敢碰他。就这么坐在旁边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会儿,孩子突然醒了,就那么张着小手哭。 柳逸阳这下更无措了,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正好林若雲拎着热水进来看他左右为难,急忙放下水壶抱起孩子哄着,“你看你心慌的,不用担心,这不是你的儿子!” 柳逸阳如获大赦一般,脸上表情多变,都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了,有了这句话,至少心落了一半。他赶紧去倒热水,把干净的手巾浸在热水中端了过来。 林若雲哄着孩子不哭了,又道:“这不但不是你的孩子,我给俪嫆号脉时也检查了,并无丝毫灵气的痕迹,你们不可能有过关系。” “这么说,她是故意让我心烦意乱,好有机会偷走幽灵石。”柳逸阳总算松了口气,没有酿成大祸就是万幸! “诶?那这是谁的孩子?” 林若雲摇了摇头,“恐怕只有俪嫆知道了,可是现在更别想找到她了。我更担心另一件事,她被神秘的黑衣人带走,会不会是为了幽灵石呢?要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会找上我们的!” 二人给孩子洗干净了身体,重新用干净的小被裹了起来,这下小家伙可以安稳的睡觉了,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你要养他?”柳逸阳心一惊。 林若雲忙让他小点声,“什么叫我养,是我们一起养!毕竟这孩子是我接生的,俪嫆此去生死难料,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知能不能活下来,难道连这个孩子我们也弃之不顾?” “我也并非心狠,可万一那些人真是冲孩子来的,有朝一日他们找上门,岂不是大麻烦!”柳逸阳不得不多想,“人心叵测,我信不过那个女人,更信不过那些抓走她的人!” 林若雲很理解丈夫的心情,这个女人的确把他折腾得够呛,嘴里没一句实话,花招倒不少,她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吧? “逸阳,退一万步讲,她要是没死,逃了出来,我们还得从她口中得知幽灵石的下落,早晚还得找到她!” 柳逸阳叹了叹气,“是啊,她不会那么傻,自己跑来要孩子,可她手段那么多,如果那些人没有立刻要她的命,很可能她会跑。那我们还真得养这孩子了,那我收他为徒好了!” “不,你要把他当成儿子来养!” “儿子?!”柳逸阳吓得声音都变了,“谁生的?” “我啊!” 柳逸阳头晕了一下,家里还有个出生不足百日的女儿,这又冒出一个儿子来,“你可想清楚了,万一有人来抢孩子,我们的女儿很可能被当作替身!” “我想过了,所以这个孩子更不能被任何人抢走!”林若雲有信心的说道:“没了这个孩子,俪嫆就算活着逃出来,我们也再难找到她,所以不但要养大这个孩子,还不能让人轻易猜测哪个是她生的!” “你想怎样?” “你刚才不是要收徒吗,那我们就收几个徒弟好了!”林若雲遂提议道:“就收养几个同年出生的孩子,这样就没人能肯定,俪嫆的孩子究竟是哪一个了!” 柳逸阳叹息道:“那何苦非要这个孩子做儿子啊?” 林若雲满眼疼惜的看着熟睡中的小婴儿,轻声道:“我总算也与这孩子有缘,他能保住这条小命不容易,可我们连他的爹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娘又生死不明,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一辈子都带着这个遗憾。” 柳逸阳无话可说,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儿子就儿子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撇开真相不想,突然间,一个女儿变成了一儿一女龙凤胎,这也是挺稀罕的事。 天快亮了,孩子又一次醒来,眯缝着眼睛,哭兮兮的可怜。 “他是不是饿了?”柳逸阳问道。 林若雲抱着孩子轻轻拍了拍,“我们多住两天吧,孩子刚出生不适合远途奔波,我先把他喂饱,你去烧点水,顺便帮这家人拾些干柴来,看他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这些重活想必干起来也难。” “嗯,我知道。”柳逸阳拎着水壶出了门,又转身说道:“等城门开了,我给你再买身衣裙吧,这样也出不了门啊。” 林若雲头也没回的应了声好,她知道柳逸阳也想进城打听打听消息,就算打听不到那些黑衣人的来历,或许也能打听到谁家有今年出生的孩子,无力抚养或是资质颇佳的。 说实话,他还是想找个资质平平一些的,医道只要吃得了苦,有一颗救济生灵的心就够了,经验都是累计出来的。一想到当年的葛坤就不免心有余悸,而且林若雲曾说过,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把不住心。 她怎么说也在凌云宗待了十多年,曾做过几个月的宗主,更与各大门派有过交道。她的话,柳逸阳是相信的,也是亲眼见过一些的。 一走两个时辰,为了感谢人家留宿,柳逸阳带回了一车米面和蔬菜,虽然只是一小车,可把这家人感动得快要掉泪了。 “大嫂,您就别道谢了,您家里也没个能维持家计的男人,孩子都还小,又添了我们两张嘴,这对您负担太大了,可您还是愿意留我们暂住,是我们应该道谢才是!”柳逸阳回身对拉着车来的人说,“伙计,帮大嫂把东西抬进去吧。” 妇人感激不已,“自从孩子他爹去年病死后,我们这一家老小就只能靠缝缝补补赚些铜板,我这大儿子十一了,乡亲们好心让他帮回航的船卸载货物,给些小鱼小虾这才勉强度日。今日遇到贵人,竟一下给我们买了这么多的米面,够我们孤儿寡母吃大半年了!” 这两袋米面并没有多少,她上有婆婆,下有三个年幼的孩子,这么多张嘴,竟还能吃上大半年,真是不可思议。其实,柳逸阳只是早上听到她们在堂屋说米面不多了,要去购买,所以就顺路买回来了。 像这样的小渔村,在不发生洪灾的情况下,还是衣食不缺的,但如果没了劳力出海打鱼,那就完全不同了。家里没有地,也无法饲养家畜,妇人就只有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贴补家用了。 两个月后,柳逸阳和林若雲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婴孩回到了灵台山庄,这可把柳元祺和白仙儿吓了一跳,怎么带回来两个孩子? “爹,这孩子......娘......” 林若雲还没空回答儿子的提问,急着问道:“薇儿呢?” “娘,薇儿在我房里。”白仙儿帮柳逸阳抱着孩子,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房间,柳薇正在睡觉。 林若雲十分想念女儿,她把怀里的孩子同女儿放在一起。 “爹娘,他们是谁的孩子?”柳元祺忍不住追问。 柳逸阳拿了一块糕点,喂给白仙儿怀里的孩子,说道:“这个是你爹我收的徒弟,有六个多月了,我给她取了名字叫紫珠,是个女娃。” 怎么突然多出个徒弟?柳元祺和白仙儿甚为不解,又询问这小的孩子是谁?柳逸阳看了他们一眼,回道:“他和薇儿一样,是我们亲生的!是你的弟弟!” “什么,娘生的?!”柳元祺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有人在三个多月里两次生下孩子?! 林若雲面露微笑,无比疼爱的看着躺在一起的两个孩子,不禁笑道:“不能是我生的吗?看你这惊讶的表情,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你过来看看,看他们像龙凤胎吗?” “娘,您开玩笑呢?”柳元祺搞不懂父母这是想干什么? “你真啰嗦!”柳逸阳气道:“你娘说是她生的就是她生的!你要是没事啊,就赶紧做个摇篮,不能让他跟我们挤在一起睡啊!” 看来柳元祺是没办法立刻弄清楚了,做摇篮简单,问题是一下就多出两个孩子,还是需要人抱着,没断奶的孩子! “你怎么就取一个名字?这还差一个啊!”林若雲不满的催促道。 柳元祺哪有心思给这个孩子取名,到现在他还在适应做这孩子的爹呢,名字的事根本无暇去想。不过现在确实要仔细想想了,而且要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名字一样,才不会引起注意! 柳元祺想了半响,说道:“就叫元昊吧。” “元昊?”林若雲轻声念了一遍,抚着孩子可爱的小脸,道:“元祺,元昊,呵呵......这名字好,昊儿,你有名字了,也有家了。” 自此后,灵台山庄闭门谢客整三年,也没有人能进入其中,但这段时日里,柳逸阳和林若雲时常悄悄的出门,悄悄的回来,每次都要带回一个孩子,也都是和柳元昊同年出生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俪嫆 在这冰冷的山穴中,让林若雲想到了许多,也让俪嫆止不住往事的波涛汹涌。十多年了,脑子都没怎么转过,这一下还真有些胀痛。 岁月如梭,想不到有一日,自己也会感慨心力憔悴。 过了许久,俪嫆走到角落里的小细流旁,捧着泉水湿了湿脸,似乎让她清醒了不少,可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你们猜得不错,心怡,正是尉迟博的女儿!”俪嫆无力的缓了口气,继续说,“我与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可我的母亲不幸难产而死,之后我就寄住在姨母家里,在姨母身边长大。从记事起,我和表哥尉迟博几乎形影不离,这感情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后来姨丈去世了,他做了尉迟家的家主,突然有一天对我说,若能得到幽灵石就可练成举世无双的神功!” 柳逸阳眉头一皱,“他这是从哪听来的?” “不知道。”俪嫆自嘲的笑了一声,又道:“就在那天夜里,他与我诉说幽灵石一事,还说了许多,许多的情深意浓之语。我自小便寄人篱下,虽有姨母疼爱,视如己出,但姨丈不苟言笑,从来对我不闻不问。身为尉迟家长子的表哥,对我关爱有加,他传我功法,教我读书写字,我早就对他身心相许。所以,那晚我便将自己交给了他!” 柳逸阳夫妇仔细聆听着,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 “我天真的以为他真的会娶我,因此并未急于名分上的事,只像平时一样,跟在他身边。”俪嫆抚了抚鬓边散乱的发丝,“大概半年之后,他又突然对我说,他已经找到了幽灵石的下落,但尉迟家不能一日无他,而此事要派一个靠得住的人前去方可。[.超多好看小说]当晚,他为我摆酒践行,又与我好一番温存,依依不舍......第二天一早,我就前去幽州寻找幽灵石,可那时我并不知道会怀了他的孩子。” 柳逸阳心头一震,有气也有不解,“你既然从我这成功偷走幽灵石,现在也确在他手上,那你为何还要身怀六甲,四处躲藏?” “我离开尉迟家数月有余,再回去时,他得知我怀了身孕,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但肚子一天天大了,我追问他何时肯娶我!他,他竟然......”俪嫆拂面痛哭,似这满腹的委屈已隐忍太久,“他知道我得到幽灵石的全部过程,硬说我怀的孩子是你的,他堂堂尉迟家家主怎能替别人养孩子!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也不信,后来服侍我的一个小丫头偷偷来告诉我,他想要把我幽禁起来,我知道必有一死,就连夜逃了出去。为了不让他找到我,也只得四处躲藏。” “我们在三里林遇到你,抓走你的黑衣人就是尉迟家的人?”林若雲想确定一下。 俪嫆点了点个头,“不错,那时你帮我接生了一个孩子,之后我又生下了心怡,本以为他见到孩子,会相信我没有背叛他,谁知他还是把我和孩子关了起来。虽然他说他不会杀我,但我知道我再也出不去了,我出不去不要紧,可我的孩子怎能从出生就不见天日!几个月后,我终于寻着了机会,便带着心怡再次溜了出来,北郡对他们来时熟悉非常,对我而言同样来去自如。[.超多好看小说]这之后,我带着孩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可孩子总会长大,她也一定会问她的爹是谁,尉迟这个姓太惹眼,我只好给她取了柳心怡这个名字。” 林若雲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这也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母亲无可奈何之举,为的是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已,可是......“那日明明是我们救了你,可你怎能让心怡误会至深,对我恨之入骨!” “我,我......”俪嫆懊悔不已,心痛的说道:“我拼着一死生下心怡,并告知尉迟博,还有一个孩子,可他不但不信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还对我说,你们已经把孩子当成是柳庄主所生,而我又是以此算计偷宝,既然你们一次不会放过我,现在我再次下落不明,你又怎会不气不恼,怎会对我的孩子好,说不定......说不定悄悄被你杀了,连柳庄主也不知道。” “你就信他?!”林若雲气煞不已。 俪嫆早已哭红了一双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并非我要信他,只是......那种时候,我还能信谁?你们对我恨之入骨,这是不言而喻的,连我信任了几十年的人都能翻脸无情!我本来也没想要对心怡说你的坏话,只是数年的奔波逃离,我们母女俩一天的安宁日子都没有过过,一想起我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孩子,我就心如刀绞,叫我怎能相信你们会善待我的孩子!心怡经常说,她长大了就要到灵台山庄找爹,找没有见过面的哥哥姐姐,我也怕呀,如果她知道我欺骗了她,知道了当年的事,会如何看我这个母亲!我毕竟,只剩下她一个亲人,只有她与我相依为命啊!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死在她面前的......我真的不知道她会看到,会误会啊......” 虽然俪嫆所遭遇的一切让人心生怜悯,但这些有意无意造成的误会却是根深蒂固,柳心怡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柳逸阳一声叹息,“我再问你,尉迟墨可知道你与他哥哥的事?” “我离开尉迟家时,尉迟墨还是个孩子,就是在平日里,我们接触得也不多,他恐怕只知道有我这么个表姐,至于现在还能不能记得可不好说,不过记不记得都没有区别。”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俪嫆肯说,就说明她已经死心了。柳逸阳和林若雲要的就是真相,虽然晚了一些,但也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林若雲把手里的钥匙丢在了她身边,说道:“这是打开山穴石门的钥匙,我不再关你,不过你也无处可去,就还待在这吧。你的孩子我原本也没打算亏待他们,但你若为了他们好,就最好别无端惹事!” 俪嫆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柳逸阳和林若雲就离开了,看着地上的钥匙,恍如隔世一般。逃离了尉迟家的密牢,流离失所十数年,又被幽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山穴十数年。此刻,自由就在眼前,可正如林若雲所言,她已没有地方可去了,说不定一出去,还会被尉迟家的人盯上。两个孩子,她都失去了,活着还是死去已没有区别,也无所求。 十数年来,第一次走出山穴,天已近黄昏,阳光不是很强烈,但仍有些刺眼。能够活着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真有死而复生的错觉,这山上的青草绿树,鸟鸣鼠跃,都是想也不敢想的记忆。 俪嫆不禁贪恋这流畅的气息,这浩瀚的天空,这飘摇的白云,这徐徐的山风,还有这缓缓而落的夕阳红日...... 山穴旁有一块平地,虽然小却足够她走动,俪嫆突然发现,视线穿过层层交错的树叶,竟然可以看到一座庄园的些许瓦片,还有一小块空地,那就是灵台山庄! 是她的孩子们居住的地方,俪嫆突然落下泪来,虽然对不住女儿心怡,但另一个孩子能无忧无虑的长大,即便不知道有她这个亲生母亲,此刻想来倒也无关紧要了。对女儿的愧疚,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弥补了,只希望时日久了,柳逸阳和林若雲的真心能把她感动,以后就可以好好的生活了。 俪嫆缓缓跪下身,双手合十,口中默默念词,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祈求老天怜惜,所有的错都让她自己承担,可她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错,只是投错了胎!他们的父亲无情无义,连亲生骨肉都拒不相认,而他们的母亲更是愚不可及,以至于连累他们受苦受难! 错矣,悔矣,晚矣...... 第三百五十六章 憾事 夜深了,白仙儿蜷缩在塌床的一角,要去除身上的妖气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今已进行到第七日了,原本身上软绵绵的,就在刚才又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手脚冰凉,可头上却有冷汗溢出。(.无弹窗广告) ‘啪,啪......啪’ “是仙儿,快去开门。”林若雲催促着。 柳逸阳披了衣服,急忙打开门,一看白仙儿倚着门框,瘫坐在地上,赶紧把她扶了进来,“仙儿,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凉?” “爹,我好难过啊......”白仙儿腿软无力,几乎全部依仗着柳逸阳的力气才能进到屋里,刚往榻上一坐便瘫软在林若雲的怀里了。 柳逸阳急忙把蜡烛燃起,拿到塌旁的案几上,这才发现白仙儿的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林若雲抚着她的身体,觉得不太对劲,哪哪都是冰凉,偏偏背脊三寸往下有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是滚烫的! 林若雲将她的裙衫脱下半截,借着烛光细看,就在脊椎两侧,隐隐有两条红光闪烁。林若雲用手指轻轻碰触,果然是滚烫的,可这两条红光是什么?难道是气血混乱,所除却未除尽的妖气在体内捣乱! 柳逸阳到柜旁,从小门里取出一丸丹药,“仙儿,把这颗药嚼碎咽下,你要忍住,切不可运转体内真气。今晚你就睡在这,有你娘陪着不会有事的,尽量让自己睡着,等明天早上再看情况。” 看着白仙儿把药丸嚼碎咽下后,柳逸阳带上房门出去了。林若雲将她的裙衫穿上,让她睡到里面,又将被子掩好。 “娘......”白仙儿轻轻唤了一声,“我能不能挨得过去?” “你自己选的路,这才几天就开始说丧气话了。”林若雲疼惜的抚着她额上的发丝,“仙儿,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喜欢祺儿吗?为他牺牲这么多,你真的无怨无悔吗?” 白仙儿闭着双目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言道:“以前我一直不敢想这个问题,哪怕您和爹答应了我们的事,我也不敢去想。您刚刚这一提起,我才想了想......娘,我不瞒您,我和元祺相处数十年,若有情也是早就有了,我们知道这是逆天之举,所以一直回避。但年复一年的过去,在不知不觉中,也是越陷越深了......有时真的很怨,很无助!” “娘,我并不后悔做这点牺牲,若真能与元祺做夫妻,哪怕一日也甘愿!”白仙儿神情坚定,手上紧紧的握住锦被。 林若雲悠悠的一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的乖女儿,你放心好了,不会只有一日,只要你二人无子嗣,便不会触怒天威,待清除你体内的妖气,祺儿也会安然无恙。既然你二人有此姻缘,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的为你和祺儿消除一切后患!” “娘,您真的不怪我?”白仙儿含着泪,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林若雲笑了笑,“感情之事,我也曾经历百转千回,也曾千疮百孔!那时,真想应劫而死,一了百了!要是没有柳逸阳,世上也早就没了林若雲,我们什么都不怕,可又什么都怕。当年,同我一起应劫的不该是他,但阴差阳错,或许也是机缘巧合,让他获得了完整的天之灵气。我心里虽然松了口气,却也难过,我很清楚这条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下去的,我怕他会后悔......” “爹不但没有后悔,与娘的感情也成了一体。”白仙儿羡慕道。 林若雲又笑了笑,“这个男人不仅有温和的一面,还有可怕的一面!他从不轻易做决定,但他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 “呵呵......”白仙儿隐隐发笑,“这正是爹可爱的地方啊!” 林若雲低头看了看她,问道:“是不是舒服点了?” 白仙儿这才想起方才欲死不能的痛苦,回道:“真的好多了,就是身上还是有点冷,可心里却火烧一样的难受。” 林若雲拉着她的手,冉冉白气在两手间循环,“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去想,一会儿就能睡着了,过了今夜就会没事的。” 很快,白仙儿真的睡着了,可林若雲却无法安心入眠,她必须用地之灵气使白仙儿平静下来,即便是熟睡时。这个时候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否则不但前功尽弃,还将毁了白仙儿得之不易的五百年修为! 遥想当年,他们决定抚养这个不知来历的小狐,林若雲心中总有个结,但偏偏白仙儿与她特别好。平时,柳逸阳抱着她玩耍,可只要想睡觉了就会到处寻找林若雲,非要她哄着才行! 林若雲就这样左右为难的将白仙儿抚养了六七年,心里的那个结才渐渐淡忘,不再去想。不仅如此,林若雲还将全部的母爱都集中在这个小小的白狐身上,疼着她,爱着她,宠着她!在这世上,知道天地灵气的原就不多,也唯有她在身边,这对柳逸阳和林若雲来说是个安慰,不那么孤独,不那么神秘。 早上,柳逸阳敲开了柳元祺的房门,把一张字条塞给他,“先办完这个再回来吃饭!” 柳元祺打开字条看了看,上面有三样药草的名字,都是十万大山深处才有的珍惜药草,且都是定神平气,通畅气血之用,药力十分强劲,一般是不能入在寻常药方中的。 “这是给谁的?” “你先去办,回来我告诉你!”柳逸阳嘱咐了一下,就匆匆走了。 这样急着用,柳元祺也不敢怠慢,回手带上门就上了山。 柳逸阳回到房间查看白仙儿的情况,她的体温是恢复了一些,但神智又有些不清醒了,昏昏沉沉,似醒非醒,口中不时喃喃自语。现在只有等柳元祺把药采回来,煎水后配以五色花服下,若能消除不适就证明问题不大,不必提心吊胆了。 早饭之后,柳逸阳把香橼叫来,想必尉迟墨亲自登门道谢后,百毒堂的人也离开了,王栎那边不能就此不管,还是要去看一看情况。 香橼倒没说什么不愿的话,她心里还对那方砚台放不下,虽然师父师娘说会想办法,可如果自己能帮上忙岂不更好,也免得为难他们。 好几日不见香橼来,王栎早已望眼欲穿,这两日更是有些坐立难安了,今儿早上喝了几口粥就说没胃口,才一听见香橼来了,立刻精神起来,跑到门口来迎接。 “香橼,你可来了!”王栎急忙把她往屋里让,关切道:“你家出了什么事,严重吗?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本来想叫爹去问问,可爹说多有不便,让我耐心等待,却不知我心里急啊!” “多谢王公子惦念,最近家里事多,确实伤脑筋。”香橼打开食盒,拿出一盘热腾腾的香饼,“这是我刚做好的,里面的馅有九种材料搭配,吃过的人都说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王栎咬了一口,之后竟把一盘子都吃完了,这回倒霉一个劲的夸好吃,只说自己早饭没吃两口,这会儿一闻到香气,肚子就饿了。 “前几次,我教厨房做了几道菜,他们可有做给你吃吗?” 王栎喝了两口茶,回道:“有,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大厨,学几道菜不难,可我不是为了吃,见不到你我就心慌,吃什么都不香。” “公子的心意我明白,可越是明白,我和公子就越不可能。”香橼低垂着眼帘,微微叹息道。 王栎也叹了叹气,苦恼的说,“你不要误会,我并非要以此逼你答应我,只是和你聊了这几次,突然觉得我们同命相连,你比我坚强多了。我是家里的独子,原本还有个大我十岁的姐姐,两年前不幸难产而死,丢下三个没有成人的孩子,姐夫在半年前又娶了别人,虽说这是正常不过的事,可也难免为姐姐痛心......我跟爹说,若我娶妻必是我心中挚爱,我将视她如命,假如她也不幸早逝,没了半条命的我宁可一人抚养孩子,也决不再接受其她女人!” 香橼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虽说王员外也对妇人钟情,但也有一房妾室。男子能说出这等孤苦终老的话,也实在罕见,何况他家有钱有权,又怎会缺女人。 “公子情深义重,香橼钦佩!” 王栎却不屑一笑,“我早听说柳庄主和柳夫人伉俪情深,一直羡慕非常!可天下几个有情人能不负此情?排除万难相守白头,对别人不过一段佳话,对自己却是死而无憾!” “天下间,遗憾事颇多。”香橼无奈的叹道。 第三百五十七章 心愿、心结 晌午过,柳元祺拿着药草回来了,幸好此行顺利,没有遇上毒蛇猛兽,大概是刚上山不多时,天就阴了,没多会儿便下起了小雨,山上的动物大多躲藏了起来,正是采药的好时机! 柳逸阳去煎药,并告知了柳元祺真相,他急匆匆的来到父母房里看望白仙儿,可此时,白仙儿仍在昏迷之中。 “娘,仙儿会不会有事?” 林若雲刚刚号了脉,轻声宽慰道:“目前没有大事,等把五色花服下再看情况,你先别着急,原本就是有危险的,这一劫她必须要闯!” 柳元祺现在想急也急不起来了,相信白仙儿不会弃自己而去,一定能闯过这一劫!他们已经熬过了这么多年的困难,只差这最后的一步,老天不会如此残忍,连这唯一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柳逸阳将五色花的花瓣捣烂,混入药汁中,硬给白仙儿灌了下去。看她吞咽的基本反应还不错,说明情况并没有进一步恶化,现在只要看能否消除这些不正常了。白仙儿继续昏睡,柳元祺寸步不离的守在塌旁,眼珠都不错一下的盯着。 又是半个时辰,白仙儿微微动了动,柳元祺叫道:“爹娘,仙儿的脉象已恢复正常了,是不是没事了?” 林若雲急忙来到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松了口气,“脉象确已无恙,可她怎么还没醒过来?逸阳,会不会五色花量多了?” “不会,这一朵花五个瓣,五种颜色,必须全部用进去,我也只用了一朵,怎么会多呢!”柳逸阳凑过去看了看,说道:“别急,再等等,既然脉象无碍,醒来是迟早的事,别慌,先别慌!” 三人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每隔一炷香检查一遍,眼看就要黄昏日落,白仙儿又突然动了动,柳元祺急忙唤了两声,可她还是没醒。这下林若雲可急了,若白仙儿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又要遭受一次丧女之痛,如何还能承受得了! 这个时候,柳元祺反倒更镇定了,他相信白仙儿不会轻易放弃! 月华初上,屋里燃起了烛火,白仙儿缓缓睁开眼睛,刚刚看清楚眼前的人,柳元祺便万幸的喊道:“醒了,仙儿你醒了!爹娘......” 柳逸阳和林若雲急忙赶道塌旁,将她扶了起来,白仙儿好像睡了好久,还有些晕乎乎的,“我这是,怎么了?” “你从昨晚睡着就一直没醒!”林若雲帮她披上外衫,抚着她的身体,说道:“这五色花果然神奇,我们以为你会很快醒来,谁知一等就是几个时辰,你醒了就没事了,什么事都没了!仙儿,你体内的妖气已尽除,因祸得福,你不用再受罪了!” 白仙儿一惊,“真的?我没事了?爹,娘......元祺......” 柳元祺一把将她抱住,无尽的感激,“谢天谢地,你把我们担心死了,还好你平安无事的醒来,否则就是我把你害了!仙儿,你醒了真好,真是太好了!” 柳逸阳和林若雲的心里一直捏着把汗,毕竟这是从没有过的尝试,成功或许能逃过大难,但失败就只有悔恨终生!要知道,为人父母用子女的性命去赌,这是相当残忍的事情,他们只能把此事当作成全一份来之不易的感情,祈求一切顺利。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今晚,大家都可以睡个好觉,明天一定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柳逸阳的意思是不给他们办婚礼,只把房间布置一下,毕竟这事不适合张扬,而且一个仪式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白仙儿的身体还需要休息一两天,新房的布置也需要时日来准备,于是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七天以后。 家里人都很开心,每天忙忙碌碌的进行购置,但有一个人却很少露面,更没有见过笑容。林若雲把做好的新被褥整理在一旁,顺便提醒道:“你也该去看看心怡,她的心情肯定不好。” “我就是怕又刺激了她,所以连婚礼都免了。”柳逸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前天去看过她,对我爱答不理的,昨天在院中遇见都当没看见我,这也够让我伤心了。今天我再去,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我都不知道她是不喜欢看到祺儿和仙儿成亲,还是不喜欢看到咱们这样忙碌,这样开心?” 林若雲叹了叹气,“有什么可开心的,凡事总有好坏两面,我们只是往最好的一面去想罢了。你得想想办法,她总不能这么别着劲过一辈子吧?” 柳逸阳想了想,站起身出了门,一向对女人没辙的他却和柳心怡伤脑筋了十几年,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化解这一切。 从厨房拿了两盘紫珠制的点心,推开半掩的房门,柳心怡正坐在镜子前发呆,听到开门声也没正眼去看,反拿起梳子梳着垂下的发丝。 柳逸阳将点心放在桌上,自己倒了杯茶,“咳咳,你倒是跟我说说看,要怎样你才能高兴起来?你说,再难办我也给你想办法!” 柳心怡猛地转过脸来,“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我娘活过来,你能办到吗?” 这个要求,柳逸阳早有准备,“之后呢?你和她离开这,继续你们母女曾经十几年的逃亡生涯?那样的日子是你想要的?” “除了你们,谁还要她死?!”柳心怡狠狠的说道。 柳逸阳讽刺的一笑,“你说你也不笨,怎么一遇到你娘的事就转不过弯来了?我们为何要她死?如果是我们要她死,她就不会给你姓柳,如果她要躲避的是我们,就该隐姓埋名,不是吗?” 柳心怡怔了一下,无言以对,可母亲从没说过她们居无定所,东躲西藏到底是想避开谁?记得母亲只说不能让坏人找到,所以随时更换住的地方,也不能与旁人有交流,以免泄露行踪。 “心怡,躲躲藏藏的日子不好过,你娘也不想你提心吊胆的过一辈子,否则她不会告诉你我是你爹,更不会告诉你,我就住在灵台山庄!她是想着有一天,无处可躲,无处可藏的时候,至少你还能有个家!你以为她要是活着,会带着你离开这里吗?不会的!” 柳心怡浑然中不知所措,她承认自己无话辩驳,因为她无法否认这的生活比起躲躲藏藏,居无定所来说不知好上几百倍!母亲那样疼爱她,怎会忍心让她再去流浪! 可是,谁会追杀她们母女俩? “爹,你应该知道,我娘究竟在躲谁?又为何要躲?” 柳逸阳也不过几天前才肯定了这个答案,可要解释却是难上加难,而且告诉她,只会让她闯出祸来。尉迟博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灵台山庄,离开幽灵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心怡......”柳逸阳艰难的开口道:“我知道,很多事你心里都明白,却不愿相信。事实对你而言或许残忍但无可逃避,你娘这一生所做的决定,也有让她后悔半辈子的,但事实已成,说什么都晚了。相信我,无论何事都有了结的一日,即便结果可能不尽人意,但也是人心选择的必然,已经没有机会去后悔了。” 柳心怡低下头,落了两滴泪,茫然道:“我只觉得,我的生活好糊涂,我好像知道很多事,又好像不知道的更多......这些日子,我总梦见娘,她微笑的看着我不说话,我想她,我知道她也想我!那些年的生活虽不稳定,但我从没怕过,现在她不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像个孤儿,无依无靠......” “怎么会,还有爹疼你啊!”柳逸阳轻轻走到她身边,抚着她的发,温柔的说,“相信爹,我是真的疼你,不是因为亏欠,不是因为任何无关的理由,我只想让你开心的生活,仅此而已!” 柳心怡泪水早已决堤,扑进柳逸阳的怀里哭了起来,这样硬撑着谁的情都不领,其实是很辛苦,很难过的。幸好这个不是外人,是自己的父亲,是她的亲爹! 第三百五十八章 偷? 安州城接连半月阴雨绵绵,时缓时急。柳心怡的心情却是好了许多,时常在院子里走动,竟还破天荒的对林若雲所养的几只兔子感了兴趣,悄悄从厨房拿来菜叶喂它们。 就在兔舍旁边不远的地方,放着那只从沙尘迷雾中带回来的九节狼和三只小雏鸡。说来奇怪,这都几个月过去了,这几只小鸡还是这么大,一点变化都没有,长不大似的。 柳心怡知道这两种东西古怪,除了柳逸阳和林若雲外,没有人靠近它们,她自然也不想惹这个麻烦,却总有点莫名的担心。 下着雨,街上人少,客栈里吃饭的人也少,柳元昊正无聊的看着门外的雨丝发呆。突然,视线中闯入了一个人影,定睛一看,这不是凌云宗的岑怀楚吗!奇怪,他怎么又来了?这次怎么跑城里来了? 柳元昊以为眼花了,急忙走到店门口去瞧,只见岑怀楚顿了顿脚步,转身又往回走去,最近安州平静得很,他却神经兮兮起来。本以为他刚到安州,过两日就会登门,毕竟他的师侄柳灵在灵台山庄,探望一番也在情理之中,可谁知十天过去了,也不见他来。 这日,好容易迎来一个晴朗的天气,大家都在忙着晾晒药材,柳元昊突然提及此事,说岑怀楚已到安州十几天,一直在城里瞎转悠。 “岑师叔来了?”柳灵关心的问,“他有说来做什么吗?” 柳元昊摇头浅笑,“我只是看到他,没招呼他,我以为他会来看你呢,谁知过了这么多日也没来。” 柳灵也觉得奇怪,安州城有什么事要办?既然都到门口了,没有不进来看看的道理,可他瞎转悠什么呢?是魔教又跑到安州来了?也不对啊,通常这种事都会派褚师兄、李师兄前往,什么时候也没派过岑师叔啊! “你要是好奇,回头我再看见他就把他拦下问问清楚?” 柳灵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也许他真有事。[.超多好看小说]” “灵儿,我娘叫你过去。” 柳薇远远的就喊道,端着一大盘器具走了过来,柳灵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柳元昊神秘兮兮的说道:“姐,岑怀楚回去也好多日子了,你说他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你怎么想起他来了?”柳薇一脸疑惑。 柳元昊笑笑,“他来来回回在这住了有段日子,难道人一走,你就把人家给忘一干二净?说不定人家还惦着你呢!” “惦着我干什么?他害我害得还不够啊!”柳薇哼了一声,“他最好别来,免得又惹出事来,忙中添乱!我说你今天怎么了?好好的提他干什么?你闲的!” 柳元昊莫名其妙的挨了骂,好像也把柳薇给惹急了,可就是随便聊两句怎么会动气了呢? 下午,柳元昊就回客栈去了,小米急忙迎上来说道:“有个人住店,说是您的朋友,现在住在天字号客房里,我刚把茶水送上去。” 朋友?柳元昊不用想破脑袋,自己哪来的朋友啊?一边想着一边往楼上走,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人!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柳元昊神情泰然,而岑怀楚却有些夸张的激动,一把拉住他,“元昊,哈哈哈,你可算回来了,听小米说你在家里帮忙,我还以为今天你不来客栈了呢。快进来,刚沏好的茶!” 柳元昊跨进屋子,眼睛一直盯着他,直到茶香飘起...... “我还真奇怪,你什么时候成我朋友了?” “我们当然是朋友,你不把我当朋友吗?” 柳元昊转了转茶碗,脸上似笑非笑,“这位岑师叔,你又来干什么?来看柳灵?怎么不去家里,还花银子住客栈多破费啊。” “其实我也不是来看灵儿的,不过你别把实话告诉她,怎么说我也是她师叔。”岑怀楚神秘的笑笑,又道:“其实我这次来安州,之所以没去府上打扰,是想着贵府帮了我们凌云宗这么多,我们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刚进安州就听说了一件大事,原来王员外的公子对香橼还没有死心,我想这件事一定对香橼造成了很大困扰吧?” 柳元昊皱了皱眉,万分不解的打量着他,“你,你什么意思?” “我想帮这个忙啊,这也是正好赶上了。”岑怀楚心思转了转说道:“你别误会,我是想直接登门的,可又想想不能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所以就顺便在城里转转,然后就听到了这件事。我知道香橼和那个尉迟家的尉迟墨有情,因为一些原因才没有走到一起,但依我对香橼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喜欢那个王公子的。” 柳元昊喝了两口茶,仔细想了想他这番话,“你还挺了解香橼想法的,不过这事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听说香橼天天去员外府,就为了陪着王公子聊天,这也不是办法,而且......”岑怀楚顿了顿,又道:“我了解到一件事,员外府里有一方祖传的砚台,这方砚台倒是没什么,只是砚台上镶着一颗绿色宝石,据我所知,这正是柳庄主和柳夫人正在搜集的幽灵石!” 柳元昊一怔,细问,“你想干什么,直说吧。” “我是真想帮点忙,毕竟柳庄主和柳夫人对我凌云宗有恩!” 柳元昊才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亦或是有见不得人的企图,不过他要是有办法弄到员外府的那颗幽灵石,倒是解决了一件大难题!只是他又这么好的心吗?大老远跑来就为帮个忙? 柳元昊怎么都觉得他目的不纯,也把怀疑明显的表现了出来,可岑怀楚看在眼里就和没看到一样,还故作神秘起来了。 不管了,他想怎样都与灵台山庄无关,自己也什么都没听到! 但晚上回到家,柳元昊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柳薇,还神秘兮兮的让她猜测一下岑怀楚的动机,还煞有介事的说八成没有好目的! 柳薇一直没搭话,大概脑子里在想柳元昊刚才说话时一会儿一个猜测,一会儿一个疑问的,夜也慢慢深了...... 桌上的烛苗摇了摇,柳薇突然回过神来,不高兴的说了一句,“你怎么还没走?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出去,出去!大男人说个话没完没了,你不困我还困呢!” 柳元昊又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但他知道,如果还不走,一定会惹得姐姐动手赶他了。这女人怎么一会儿一变,脾气没个准,好像是所有女人的共同点! 第二天一早,柳元昊悄悄来到父母房间,偷偷摸摸的像害怕被谁发现似的...... “咳咳,你干什么呢?做贼啊?”柳逸阳板着脸站在他身后。 柳元昊一转身,做了个悄声地手势,然后说,“不是我做贼,是有人八成要去做贼了!你们知道那人打算偷什么吗?” 这话没头没脑让柳逸阳和林若雲一点头绪都没有,二人异口同声的问,“是谁?偷什么?” 柳元昊见父母神情紧张,急忙解释道:“不是你们那几个心肝宝贝,是凌云宗的岑师叔!他在安州城已经溜达半个月了,昨天突然住进了仙客来,还跟我称朋道友呢!” 柳逸阳皱了下眉头,“他要去偷东西?偷什么?” “幽灵石!” “什么?!”二人一脸惊讶。 柳元昊继续道:“他听说了香橼的事,又不知道从哪听到王员外府上有祖传的一方砚台,他说他想为你们拿到幽灵石,我没敢细问。”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若雲十分不解。 柳元昊犹豫了些许时候,猜测的说道:“他说为了报答你们,但依我看,他是想讨好你们,至于为什么......或许,有可能,他喜欢上了我们家里的某个人,我只是猜测!瞎猜!” 瞎猜? 没道理往这个方面瞎猜吧,柳逸阳和林若雲心里有些猜想,但他们没有询问柳元昊,这种事有时候提前知道反而不太好。岑怀楚既然把话都说了,他就不可能不露面就离开,若幽灵石真被他拿到手,那他一定会来,并且表明他的目的。 这事似乎有些不光明正大,不过这是岑怀楚自己想讨好,谁也没逼他去,至于用什么办法,那也是他的事! 第三百五十九章 善意的提醒 “师父,百毒堂堂主朱洪于三日前夜间,暴毙云崖之下!” 朱子敦站在雁飞身后侧,回禀之后便悄悄打量着师父。 雁飞口中惊疑了一声,随后陷入了沉思,云崖乃百毒堂后山最险峻的一处悬崖,百毒堂弟子无人不知,也没有人敢到那里去冒险。身为堂主的朱洪又怎么会在夜色昏暗的情况下去那里! 难道是有人约他前往? 可朱洪也不是傻子,怎会乖乖前去?又怎会毫无防备? “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朱子敦摇了摇头,“只听说百毒堂弟子在云崖下找到了失踪的朱洪,身上大多是擦伤刮痕,有中毒迹象,但死因是摔死的。” 擦伤刮痕倒也不奇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少不了刮蹭,只是这中毒......百毒堂的堂主怎么会中毒?! “什么毒?” 朱子敦有些为难,“这就不清楚了,但似乎让百毒堂很费解,想必此毒也有些蹊跷之处吧。” 雁飞捻了捻手上的一枚玉匙,思索一番道:“不知此事是否有蹊跷,你下山一趟,亲自去赤君山附近打探一下消息,我总觉得这并非正道所为,不是百毒堂内部起了变故,就是魔教中有阴谋展开!” 朱子敦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殿,他来回报此事前就想好了,这一趟是必不可少的。朱洪虽然不足为惧,但阴险之辈也是后患无穷! 这几天的夜更凉了,刚刚吃过晚饭的众人,还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着,陆英和常山打算过两个月出门,到附近的村镇去巡诊。这几个月家里的事没断过,本来是想入冬前去的,但现在也只能往后延了。(.好看的小说) 柳逸阳是支持他们外出多多见识见识,毕竟待在家里很少有人登门,平日只负责周边村子的老弱妇孺,他们生活窘困,没有闲钱治病抓药,大多只能靠灵台山庄义诊,免费提供药材。 大家正说着此事,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这么晚还来的八成是等不了要救命的,要么就是一些没脑子的,总觉得灵台山庄就是家医馆,什么时候来人,什么时候就要接待似的! 龙修出去开了门,不禁一惊,天色昏暗不明,而此人一头白发却是极醒目的,是独啸天! “阁下这个时辰到访......” 独啸天嘴角一勾,“这个时辰,灵台山庄谢客?” 龙修稍一迟疑,随后便让他进来了,将他领至偏厅中等候,又急忙去回柳逸阳和林若雲,这个人每次来都没好事,这次又不知道硬拉着别人去冒什么险。 过了有一会儿,柳逸阳来到偏厅,一见他就笑了,“穆兄好气色!” 独啸天抬起头来,见就他一个人,说道:“我的气色一年到头都是一个样,柳兄一人前来,是有人不想见我吗?” “雲儿这几日有些不适,她懒得动弹,在房里休息呢。”柳逸阳没有坐在主位上座,而是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不知穆兄此番前来,是否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哦?你觉得是大事?”独啸天疑问道。 柳逸阳呵呵一笑,“若非大事,你又何苦亲自走一遭。” “我是来询问一件事的,问完就走。(.无弹窗广告)”独啸天正色道:“魔冢!这对你来说不难回答,但我想听别人不知道的,魔冢里究竟有什么?关系着什么?又与你们有什么干系?” 这问题,每一问都让柳逸阳为难,其实外面怎么传都无妨,因为即便他们找到了魔冢的位置,哪怕再一次触动了魔冢,也不会造成更大的危害了最多是添些乱而已。 关键的关键是找到那只大盘! 清风明月已经继续前往查找了,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正是林若雲所放心不下的,也是柳逸阳一直担心的。 “魔冢里不会有你想要的东西,不仅没有你想要的,任何人得了都没有用!但你也知道,世人总是如此以讹传讹,宁可信其有,前仆后继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得到什么,却永远不知回头。” 这算是回答吗?说的倒是实话! “关键的你还没回答。” 柳逸阳怔了一下,随后对上他严肃的目光,只好说道:“那是我们必须承担的事,不过这与你没有关系,与你有关的只有幽灵石!” 独啸天一哼,“没了幽灵石我还能活吗?我不会心甘情愿给你们的,除非你们杀了我,那幽灵石就是你们的了。” “时机到了,我们会去找你的。”柳逸阳淡淡的说道。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死板、僵硬,这话题好像太过沉重了,不过二人深色倒还自若,茶入口似乎还蛮惬意的。 他们又怎会是怕死的人,更是见惯了生死的人。 厅堂中,玉芙蓉跟着龙修走来,打眼一扫,便问,“就你们几个?” “师父在偏厅会客,师娘身体不适正在房里休息。”龙修解释道。 玉芙蓉眼睛一亮,神秘的问,“身体不适?她怎会身体不适?出了什么事吗?谁惹她生气了?还是和你师父吵架了?” 龙修噎语片刻,心想怎么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呢! “都不是。” 玉芙蓉又继续猜测道:“那还真新鲜,好端端的身体不适......哎呀我的天啊,她会不会是有好消息了?” 众人心跳同时一顿,玉芙蓉突然大笑起来,“可不是我瞎猜,你们见过林若雲身体不适吗?她会好好的不舒服吗?没有吧!我看八成是这样的,本来我还想劝劝他们再生一个,这也是需要嘛,看来他们想到我前面去了,哈哈哈......” 众人不知道玉芙蓉究竟再说什么需要,什么想到前面去了,这简直是震惊了所有人的神经,此事非同小可,岂能儿戏! 玉芙蓉缓了缓气,说道:“我进去看看她,顺便帮你们打探一下!” 大家没有拦着,因为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完全是瞎猜,可猜的结果怎么听起来相当不靠谱。这不会是真的吧?但有可能吗?怎么会! 林若雲正在塌床上休息,灵台山庄有谁靠近,进来了谁,她都一清二楚,但她绝对不知道玉芙蓉刚才的一番言论。 众人悄悄跟着玉芙蓉进了院子,这虽然隐瞒不了,但这么大的事必须要弄清楚,否则今儿晚上都别想睡了! “雲儿,身体不舒服?你自己就是大夫,怎么还生病了?” 玉芙蓉含着笑,神秘兮兮的关心道。 “我没病。”林若雲起了身,走到桌前给她倒了杯茶,“三姑,你是不会轻易走出云雾镇的,这半年可有点勤了,又有什么事?” 玉芙蓉抿着嘴,想笑又不好笑得太明显,“我还不是为你们担心嘛,魔冢蠢蠢欲动,幽灵石的收集也快要完成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从上一次到现在多少年了,你们还从没有完全释放过一次灵气,你们就没想过会不会有问题?” “什么问题?” “苏苏!”玉芙蓉郑重提醒道:“你的几个孩子里,只有苏苏的体内携带有灵气残片,而且是融合了天之灵气和地之灵气,那你们的灵气会不会受到影响?苏苏她是不在了,可她体内的灵气会不会随之消散在大自然中,想要把它收回来可是不容易的,但要是你们再生一个孩子,说不定灵气就回来了!” 林若雲真被她吓到了,“你什么意思?” “再生一个孩子。” “你想让我拿孩子去做牺牲!”林若雲顿时急了,插电拍了桌子。 玉芙蓉愣了一下,“你,你不是不舒服吗?” “我现在更不舒服了!” 林若雲气呼呼的回到塌床上,突然感到胸口憋闷,原本只是没什么胃口,没什么精神,现在倒好像真的生了大病一样。刚才没拦着玉芙蓉说话,也知道外面有一大堆人偷听,但事情迫在眉睫,让他们知道一些情况也好有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越说越离谱,竟然说到了最深的伤口上,这叫人想舒服都难,想心平气和都不可能了! 第三百六十章 幸福来袭 屋外的一群人隔着墙,却也都听真切了,现在似乎不是孩子的问题了,而是灵气!这天之灵气和地之灵气是怎么回事? 苍天啊,大地啊! 脑子好像一下子就不够用了,思考成了难题,这等自然之炁怎会在人的身体里?不可思议......等等,这个时候最应该在场的白仙儿和柳元祺却不在这里,真不知道他们俩听到这做梦似的言语会怎样? 大家正脑袋发懵,身后突然有人咳了一声,吓得差点集体摔倒!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柳逸阳纳闷的看着大家。[] 柳薇第一个冲上去把他拉开,“三姑在里面,娘她怎么了?” 柳逸阳愣了好一会儿,“三姑来了?你娘不是不舒服吗,她在里面休息啊,你们在这偷听她们说话?都听到什么了?” “严重的问题!”陆英说完,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师父,这天地灵气是......是怎么回事?” 柳逸阳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说道:“明天再给你们解释,我先进去看看。” 大家没拦住,柳逸阳走得急,进了房关了门,正色道:“说话也不背个人,这是怎么了?” “背什么人,总不能哪天你们突然失踪了,让他们着急吧!”玉芙蓉饶有道理的说,“我正劝她生个孩子呢,她一听就跟我急了,你是最沉得住气的,也最理智,你说说看,苏苏死后,她体内的灵气片是不是有可能消散在天地的某一处,你们要是再有个孩子,这灵气片说不定就能回来。” 柳逸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其实这件事他悄悄地想过,但没有对任何人说,灵气片一直是他担忧的问题,可几次使用灵气都没有任何问题,或许小小的灵气片根本没有影响。 而且最关键的,苏苏体内的灵气片始终没有觉醒,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尽管蚳坤当年用尽了办法想要灵气片觉醒,但还是失败了。 这没有觉醒的灵气片,真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吗? 柳逸阳宁愿再赌上一把,也不想再把痛苦转嫁给亲生儿女,有苏苏一例,就已经让他们痛彻心扉了,足够了! 看他半天沉着脸不说话,玉芙蓉也知他们对苏苏一事一直讳莫如深,始终无法释怀。但以他二人身份而言,所谓亲情血缘都是不重要的情感,更不能成为负担。 “你们要以大局为重才好!”玉芙蓉轻叹一声,“在来之前,我也细细想过,要是生个孩子,你们恐怕无法照顾他长大,若让你们把孩子交给元祺抚养,你们也还是一样心有愧疚。其实,我还想过另一种可能,就是那个柳灵!” 二人一惊,怎么又把柳灵牵扯进来了? 玉芙蓉继续说道:“她可是苏苏的转世,说不定在她的灵魂深处就隐藏着灵气片,只是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灵气片也被封锁。如果我们想办法唤醒她上一世的记忆,没准也能使灵气片觉醒!” 这听起来似乎是两全其美的法子,而且柳灵也一直在为上一世而困扰,说不定也能解了她的心结。 玉芙蓉是这般考虑,但柳逸阳和林若雲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这不行,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就万一吧,天塌下来我们接着,死也是死我们俩。”林若雲有气无力的,脸色十分难看,“活也活够了,等的就是这一天,我们什么都不怕,更不想在临死前还拖累别人。” “别竟说丧气话!”玉芙蓉脸一板,“怎么越到关键时候,你就越说活够了,前几次不也没事吗,就算这次和前两次不能相提并论,你们也要有信心!” 柳逸阳自嘲的一笑,“以前我们真不想死,那都是被逼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三姑你想啊,我们活一天,就不知道何时又会出现更严重的事,一次又一次这是煎熬!当初的那两位有这样备受煎熬吗?我们算是知道了,唯有一死才能彻底解脱出来,这不是坏事,是幸事!” 玉芙蓉斜着眼睛瞅了瞅他,话经他这一说,反倒无言可对了。他们到底不是逍遥自在的神仙,这么多年下来,自然最想的就是脱身! 呵呵呵...... 玉芙蓉终于明白他们为何不紧不慢,一点不着急了,原来是想听天由命,什么都不想操心了。 “这跟我也没关系,反正最后伤脑筋是骷谷的那三位长老,到现在,清风明月还没消息吧?唉,不要出事才好......对了,刚才怎么没看见元祺和仙儿,他们去哪了?” 柳逸阳缓了缓心绪,端起茶碗,“他们两个成亲了,原本家里简单的准备了一下,可他们突然说要出去走走,就不麻烦家里了。” 玉芙蓉吃了一惊,万没想到他们会同意这两个人在一起,不过既然同意了,肯定是有万分的把握不会产生严重的后果。这样也好,总算了却了一件心头大事,他们也能安心了。 又坐了一会儿,玉芙蓉便连夜离开了,柳逸阳将众人遣散,回到房里,他们谁都没有提起独啸天的事。林若雲猜也能猜到,独啸天一定是询问有关魔冢的事情,他现在正无聊的要命,什么百毒堂,北郡尉迟家都不在他眼里,何况现在百毒堂内部自乱阵脚。 “尉迟墨真的行动了。” “朱洪想对付香橼,尉迟墨不可能放过他!” 林若雲依旧无力的叹了口气,“那现在尉迟博可算没有后顾之忧了,芳洛是好不了了,尉迟墨与香橼的事也不会再有阻碍。” “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兵来将挡吧。”柳逸阳走到塌床前,深色已经柔和了许多,温柔的说,“看你这么没精神,躺下来,我帮你按摩放松一下,你最近太累了。” 林若雲心里突然好甜,但脸上还忍着笑,乖乖在他床上躺了下来。 “祺儿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一个月也该回来了吧?”柳逸阳手上柔而有力,按在林若雲的肩膀和腰间,不一会儿她就放松下来了。 提起这个,林若雲还有些羡慕,能两个人一起抛开一切的去游山玩水,曾几何时她也和柳逸阳一起翻山越岭,从南走到北,从西走到东......每一次的日落,每一次的日出,如今想来,竟都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宛若昨日! 无牵无挂真的很轻松,因为最牵挂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时刻映在眸中,感受着对方的温暖,倾听着对方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柳逸阳俯下身悄悄地问道。 林若雲猛一回头,近在方寸的接触,呼吸交融,突然朦胧起来...... 这样面红耳赤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他们新婚那晚,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诡异的竹简,那份小小的尴尬。 突然,柳逸阳手上一用力,将林若雲翻了个身,并将她抱在了怀里,深深的吻了下去......心脏的每一下跳动,血液被积压后奔向身体各处,难以遏制的渴求,难以满足的依恋! 此生若长如此时此刻,一生一世何其短! 第三百六十一章 缘分 清晨醒来,几只鸟儿落在枝头‘叽叽喳喳’,林若雲倦懒的睁开眼睛,向着光线明亮的地方看去,却被一只臂弯牢牢的锁在胸口。 林若雲没有动,静静的靠在温暖的胸膛里,又悄悄合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是半个时辰后,二人起身着衣梳洗,想着一会儿到城里转转。入了冬,有些山货商人进城来卖货,他们的东西既好又比商铺里的便宜,柳逸阳喜欢在他们手里淘些药材山菌、兽皮兽齿。林若雲则跟着香橼去了王员外府上,一来看看王栎的身体情况,二来这么拖下去可没个尽头了,倒要问问王栎是什么意思? 香橼正愁不知如何是好,这回由林若雲陪着,心里顿时踏实多了。 王栎没想到林若雲会再登门探望自己,心里也觉得羞愧,忙让了座,奉了茶,倒没有再诊治。 “王公子当真没事?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林若雲虽听他说早就好了,但还是叮嘱了一番。 王栎惭笑的摇了摇头,“多谢柳夫人挂怀,原本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和香橼倾谈了这些时日,越发难舍,倒是我的不是了,还望柳夫人不要怪罪!” 林若雲笑了笑,“王公子言重了,感情的事局外人不好多言,只是香橼的心意,想必你应该很清楚吧?” “是,我明白。”王栎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其实这段日子我也很纠结,现在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不能勉强香橼喜欢上我,就像我勉强不了自己放手一样。我会调整自己,不会用借口再让香橼为难。我很清楚香橼是个好心地的姑娘,否则她早就可以一走了之了,何必每日来陪我聊天。” 林若雲在心里把他的话重新反复了一遍,香橼也楞了半天,难道昨天晚上发了什么特别的事,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可这也太快了,怎么能突然改变了想法和一直执着的事情? 这事有蹊跷! 林若雲虽然一时间还弄不清楚,但既然王栎松了口,也就不会再发生相思病那样不好的事了,其实这样已经够了。 事情说开,林若雲带着香橼告辞,出了员外府的大门,正碰上王员外办事回来。听了林若雲转述了儿子的心意,难掩脸上的兴奋,“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我都磨破嘴皮子了,他一句都听不进去,我都不好意思面对香橼姑娘了。幸好,前些日子来了位岑公子,犬子和他很聊得来,他说一句比得上我说十句!” “岑公子?!” 林若雲急忙拉住差点说漏嘴的香橼,和王员外告辞后,二人匆匆离开了员外府。 “师娘,他说的岑公子是不是岑怀楚?”香橼迫不及待的追问。 林若雲一直拉着她,快速往前走,“不是他还能是谁,这人还真奇怪,前几天昊儿说他住在仙客来,还说他想帮忙拿到幽灵石。(.好看的小说)我本来没在意,他要真有办法,倒也省得我费脑筋了,谁知道他还真行动上了。怎么这么好心?” “该不会他想拿到之后,再提过分的要求吧?”香橼担忧道。 经她这一提醒,林若雲突然想起柳元昊说过的,岑怀楚该不会真喜欢上了谁吧?想用幽灵石做交换条件? “他看上谁了?”林若雲自言自语道。 香橼听了心头一惊,“师娘,会不会是小薇?” “你怎么知道?” 香橼的这个分析可让林若雲发了愁,岑怀楚看似玩世不恭,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却也是凌云宗长老级的人物,谁知道他是不是扮猪吃虎,故意装出来的。 “师娘,师娘......师娘!” 林若雲一惊,看了看香橼,突然感叹道:“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您别太担心,小薇不一定也喜欢他,就算喜欢,小薇也不会去凌云宗的。”香橼忙宽慰道。 林若雲哼了一声,“女生外向,一个一个都这样!先别说她,你这下轻松了吧?不用再担心王栎缠着你了,可该小心尉迟墨了!我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或许尉迟墨会真心疼爱你,但他那个哥哥,还有尉迟家的利益,就不会考虑你的立场了。” “我明白,我当然清楚那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地方......”香橼神色忧郁,愁容蹙眉,“当初,我并不知道他是尉迟家的人,否则根本不会允许自己靠近他。不过,我也早就死心了,原本我也没想嫁人。” 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香橼和陆英外出巡诊,路过一个突发疫病的村子,当时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二人迅速拟定了方子,大部分药材都可以在附近的城镇买到,但有几样需要上山采。同时,他们又发现周边还有一个村庄也感染了疫病,为了最大可能的救治更多的人,二人决定分开,一人负责一个村子。 陆英负责的村庄在山上,前半个月都是他负责采草药,再让身体健康的村民送到山下去,可半个月后就下起了大雨,山路不好走,无法运送草药。 香橼只好自己想办法,可草药用得很快,但大雨依然在下,她决定带领两个身体好的村民冒险上山采药。就在他们好不容易采到了所需草药,准备下山时,背竹筐的一个村民摔下了山坡,虽然香橼对伤口做了及时的处理,但冒雨下山实在太危险了。 就在这个时候,尉迟墨出现了,他和沈熊帮助香橼将草药安全运到村子,并将受伤的村民背回了家。 就这样,他们相识了,尉迟墨帮助香橼安顿好生病的村民,还帮她又到山上采了一批药材回来。虽然尉迟墨从始至终也没和香橼说上几句话,但这样一个好心肠,乐于助人的男人,却给香橼留下了难以忘记的印象。 第二次见面是在半年后,就在安州城里,但尉迟墨没有告诉她真实姓名,却把香橼的背景打听得一清二楚。 之后的数次相遇皆成了滋润他们心底情感的雨露,哪怕香橼后来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还是没能遏制这迅速增长的感情。 在对自己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香橼把实情告诉了林若雲,而他们二人的情感与此同时也在突飞猛进中,但他们心里的矛盾也在暴增! 就这样持续了七年,而现在依然难以斩断! 林若雲知道感情一旦开始就很难控制,但她知道香橼做事不会没有分寸,不会一时糊涂就决定了自己的一生,所以她只是稍加提醒。 回忆真是令人心酸的事,香橼定了定神,安抚着身边同样走了神的林若雲,“师娘,咱们去喝茶,再找个酒家吃饭,下午好好逛一逛安州城,听说沈掌柜店里新进了一批货,都是新样式。” 林若雲立刻笑了,忙应道:“好啊,你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那您也要选两样才行,您买给我,我也要送您!”香橼笑得更甜,挽着林若雲的手,极亲密。 街上两个背影欢愉的女人,正说笑着往茶楼走去,刚才还郁郁寡欢,现在就兴高采烈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慷概之礼 下午,大家分头回到家中,香橼的心情是这些日子来最好的,至少她的脸上带着笑,这可太难得了,连看到她的人都轻松了。(.) 柳逸阳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林若雲手上多了一只从没有见过的翠玉手镯,因为她根本没有玉镯子,一直以来都只有一条灰白杂色的圆石珠串戴在手腕上。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香橼送的,这只玉镯色泽水润,晶莹通透,一看就知价格不菲,本是一对,她二人一人买了一只送给对方。 “薇儿和紫珠要是看到,会怪你偏心的!”柳逸阳故意说道。 林若雲一笑,“我几时偏心过了,香橼心情不好,哄哄她也是应该的,她们会理解的。对了,王栎已经想通了,以后香橼不必再去员外府了,这可是好事?” “当然!”柳逸阳哈哈大笑了两声,长长的松了口气,“怪不得你们有心情逛街买首饰呢!咱们香橼就是讨人喜欢,记得她小时候,我们每次带她出门,人家都要围着夸赞好一阵,聪明伶俐又乖巧听话!” 林若雲意味深长的瞥着他自得地样子,说道:“是啊,否则怎会吸引了尉迟墨呢,如今问题升级了,要想拿回幽灵石,尉迟博恐怕不会痛快的交出来,那就无法避免一场对立,到时候香橼会为难。” “尉迟墨应该不知道当年的事,也不知道他哥哥的幽灵石从何而来,否则不会对我们说实话。”柳逸阳刚开心一会儿,又陷入了沉思。 王员外府。 王栎正在花园中作画,假山石后闪出一个人,正是岑怀楚! “岑兄,我正等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岑怀楚忙笑着走上前,说道:“才晚了一个时辰而已,其实我早来了,看你专心致志作画,不好过来打扰。看你心情舒畅了许多,都有心思画画了,不错啊!” “呵呵,还不是多亏了你,否则我这弯还转不过来呢。”王栎放下手中笔,走到一边的石桌旁,倒了两杯茶,递给岑怀楚一杯,“今天柳夫人也来了,我终于把话说出来了。看得出,香橼的精神顿时放松了,你说得对极了,她的心被那个人占满了,是不可能容得下另一个男人的。我不肯放开她,只会让我们两个都痛苦,我不可能骗自己一辈子,而她根本不想骗自己!” 岑怀楚欣慰的点点头,“你能想明白这很好,香橼也会感激你。” 王栎苦笑着摇摇头,“我不需要她的感激,只要以后她过得开心点就够了,我不想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即便她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我也希望她能好好的对自己。” “她会的。” 王栎舒了口气,缓了缓神,又问道:“岑兄,你费了这么些日子的口舌劝我,不会只是出于缘分吧?从一开始我就奇怪,你好像对香橼很熟悉,该不会你劝我放手是为了你自己吧?” 岑怀楚一愣,随即大笑,“别误会,我怎会做这种卑鄙的事。[]不瞒你说,我的确认识她,还有灵台山庄的其他人,他们曾对我有恩!” “哦?”王栎皱了下眉,“是他们让你来劝我的?” “不,他们不知道。”岑怀楚放下杯子,迟疑了片刻,又道:“实不相瞒我想报恩,也还有那么点私心。但劝你并不全是为香橼,王员外是菩萨心肠,我实在不忍看他一把年纪还为你忧心。而且,我也知道你和你父亲一样乐善好施,像你们这样的善人、好人,我能帮上点忙也是我的福气和运气!” 王栎将信将疑,有这么好管闲事的人吗? 虽然他说他是凌云宗弟子,但貌似这个门派一向以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为宗旨,什么时候也管起寻常百姓家的琐事来了? “呵呵,岑兄,你刚才所说私心又是什么?” 岑怀楚尴尬了一下,说道:“我想向王公子求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是......”岑怀楚目光一转,指着桌上的砚台说道:“就是这方砚台上的绿宝石!” 王栎疑了一声,深色凝重,这是他家祖传的砚台,是父亲亲手交与自己的。至于这上面的绿宝石,当初看到时只觉得不伦不类,和这方砚台格格不入,很不协调,但因是祖传也就没有在意。现在,岑怀楚竟提到了这颗宝石,可在他看来,这么小的一颗宝石不名贵,又没有观赏价值,镶在这砚台上都有些碍眼,还能有什么用呢? “岑兄,这宝石没什么特别的。” 岑怀楚笑笑,客气道:“也不是我想要,是柳庄主和柳夫人在搜集这种石头,他们有何用我也不清楚,似乎是很重要。就算今日我不向你开口,日后,他们也会来说明此事的。我绕了这么大一圈,也无非是想借花献佛而已。” 王栎好像明白了一点,灵台山庄素来神神秘秘,但他们做的事都是造福一方百姓,济世救人。所以,只要是灵台山庄的事,安州城的百姓都会鼎力相助! 不过,现在有人讲明了要借花献佛,那能不能相信呢? “岑兄,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只要柳庄主和柳夫人开口,莫说这么一颗不起眼的小宝石,就算祖传的宝贝,若他们觉得有大用,我爹和我都不会舍不得。可是岑兄......虽说你帮了我,也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但我如何确定你当真与灵台山庄交好?” 岑怀楚语窒了一瞬,立刻道:“我明白,我明白,其实......我方才所说的那么点私心,也就是点私人的感情,只不过还没明说,我这不是也怕被他们轰出来嘛!” “你也喜欢香橼?!” “不不,不是香橼,绝对不是!”岑怀楚连忙解释,“说来也话长了,我前前后后在灵台山庄小住了几个月,我是很敬佩柳庄主和柳夫人的,也很喜欢大家相处在一起的感觉,没有束缚,没有规矩,自在无虑......慢慢的,对他们家的女儿也有了那么点小心动!我这次下山主要为了两件事,一件事就是还人情,再有就是表明心意!” “哦,我懂了,岑兄是我把我当人情了吧?”王栎调侃道:“早知道,不如我把这颗宝石送去,说不定也能做份人情呢。” 岑怀楚笑着摇摇头,“他们早就知道这宝石,你觉得他们会拿香橼做交换吗?肯定不会!就算你现在拿着宝石送上门,柳庄主也不敢收下的。我那个不同,再说我也不是想用这颗宝石换人家点头,无非是帮人家一个忙,也免了你们两家的尴尬。” 这点,王栎还能想到,如果自己送去,人家肯定会想到香橼的事情,又怎会不多想。不过,就这么白白便宜了他? 王栎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但想想岑怀楚这几日的言谈举止,并没有急不可待的哄骗他放弃香橼,道理也没有讲很多,只是说了一些大实话和当下的现实而已。如此想来,岑怀楚虽有目的,但从一开始他就讲明了不是纯粹的管闲事,好像也笃定了自己是坦荡之人,不会过河就拆桥。 能走出单相思的困扰,全靠了岑怀楚,王栎对此很感激,一块小小的石头不足挂齿。 “好吧,你帮了我,我自然也要成全你!”王栎爽快道:“既然岑兄对我坦诚相待,我也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砚台虽是我家祖传,但家父已将其给了我,这个主我还能做!” 岑怀楚顿时眼睛大亮,感激不尽道:“多谢,多谢!” “不过,要怎么取下来?可不能将我这祖传的砚台毁了啊!” 岑怀楚立刻正色道:“放心,我有办法!”随后,他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走到桌旁,拿起砚台的盖子仔细看了看,将它放平在桌面上,用匕首小心翼翼的沿着边缝划了一圈。 幽灵石竟然稍稍松动了,王栎眼睛都不敢眨,宝石无所谓,可砚台万不能有损! 岑怀楚小心你的动了动幽灵石,用刀尖‘叭’地一锹,整颗石头从烟台上分离了开,拿起来一看,砚台、石头都丝毫未损! 王栎松了口气,看着那块小小的绿宝石,说道:“瞧瞧,没了这绿宝石,砚台看起来更加有韵了,我就觉得它镶在这砚台上是画蛇添足,既不美观,也妨碍了这方砚的神韵!” “哈哈,还是要多谢王公子慷概相赠!”岑怀楚双手一抱拳,恭敬的施了一个礼,随后将匕首和幽灵石一起收好。 第三百六十三章 金质圆盘 清晨,大家刚刚起身,各自梳洗忙碌着,龙修捧着一个锦囊急匆匆跑了进来,气都没喘匀的说,“师父,师娘......你们快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幽灵石?” 柳逸阳和林若雲闻言一怔,忙走过来,龙修从锦囊里拿出一颗水滴状的绿宝石,乍一看平淡无奇,但这正是幽灵石! “从哪来的?”柳逸阳急着追问。 龙修回道:“刚才有人敲门,可我开了门只看到了这个,想必那人躲了起来,我看这石头很像极了幽灵石,就赶忙拿过来了。” 这倒是奇怪,知道他们在寻找幽灵石的屈指可数,眼下最有可能的就是岑怀楚,可他为何这般神秘,出来相见又有何不可? 龙修又从锦囊里翻出一张字条递给柳逸阳,上面写着‘王栎慷概相赠,怀楚借花献佛。’ 果然是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柳逸阳立刻叫来柳元昊,让他赶往仙客来,看看岑怀楚是否还在客栈里,并把他带回来。其实,他们都知道,此去找到岑怀楚的可能非常小,既然选择不露面,又怎会坐在客栈等着人找上门呢。 不多时,柳元昊回来了,原来昨天晚上,岑怀楚就结账走人了。 难道,他只是为了还人情?难道,他已经回凌云宗了? “灵儿,你的这位师叔,行事总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吗?”柳逸阳十分好奇的问道:“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可把柳灵给难住了,对于这位岑师叔,她哪里会了解,平日里也没有太多接触,即便有接触也是嘻嘻哈哈的,即便严肃的事,从他的嘴里出来也会让人觉得是玩笑。 “这......” 众人各种揣测,一上午过去了也没个结论,林若雲不想再没完没了的猜下去,她觉得岑怀楚不会这么走掉。若说还人情,柳灵的理由都比他充足,毕竟岑怀楚没有直接受过灵台山庄的任何恩惠,那有谁会无聊到这么神秘兮兮的替别人还人情的? 因此,他做这些事一定另有目的,他肯定还会回来! 十万大山,沙尘迷雾深处。 清风明月也算不清楚到底进来多少日子了,他们尝试从各个废弃的村镇进入迷雾,最终找到了一条最近的路线。在空气愈渐稀薄的迷雾中,他们最多只能待十天,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终于才走得很深远了些...... 这也意味着不知名的危险,埋伏在周遭各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触动了机关,万一他们再也出不去了,那就不是两条性命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前面那是什么?”清风压着声音,指着前方雾蒙蒙一片,偶尔会出现一点沉重的颜色,而他们一路走过来,连根草都没有看见。 明月蹲下去,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土握在手中,又从指间的缝隙流回地面,这里严重缺少水分,沙土像是能割破手掌。 “走吧,去看看,小心点。” 二人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索,才走了十几步远,那颜色变得更加清晰了,清风好像看出是什么,忙说,“那是一处山坡吧?” “山坡?”明月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奇怪,这里怎么突然有山坡?我们可一直走得都是平地啊,会不会方向又错了?” 清风前后张望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是往最深处走的没错,只不过我们也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他说着,从怀里取出寻灵法器,“要想找到那只大盘,还得依靠它才行。” “你可小心点,灵气释放稍稍多那么一点点,我们都可能会葬身在此!”明月仔细的提醒着。 清风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迷雾中使用寻灵法器了,每走上一段就会用一次,每次明月都会把这番叮嘱的话重复一次。 他张开手掌,小心的催动体内的灵气,将法器祭于半空,寻灵法器滴溜溜的旋转着,红色的光点显得很微弱,搜查着周边一切可能携带有灵气的物体...... 这是个急不来的慢工夫,每次搜查都需要至少一个时辰。 比清风更紧张的就是明月了,他连眼睛都不敢眨,现在只有靠他将周边将会出现的可疑情况看清楚,一旦看到就可能是希望! 静悄悄的过了好久,明月的视线中突然一闪,把他晃了一下,目光即刻向那处投去!等了好一会儿,又是一闪,这次看清了! “在那!那有东西放出金光!” 清风一听,急忙收了寻灵法器,二人慢慢靠了过去,可是明月看到发光的位置只有一片沙土,和其他地方的一样。二人随即决定,把这块地方往下挖,说不定可以挖到那金光的源头! 手边没有工具,只好徒手挖掘,尽管沙土剌人,还是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圆坑,足有四五尺深了,可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还是太浅,继续!” 二人越挖,神情越紧绷,直觉告诉他们,在这地底深处,一定藏着惊人的秘密!一定是与灵气有关的东西! 大概挖了一人多深,清风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凉丝丝的东西,他愣了一下,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很快,一块金光闪闪的扁片露了出来,二人一阵兴奋! 终于,物件的真面目终于显现了出来,是一面金质的圆盘,比寻常的盘子稍小一些,上面均匀的分布着几个凹槽,正和那几块幽灵石的形状一模一样,大小也基本无差。 “就是这个!”明月兴奋的大叫起来。 二人小心的将金质圆盘拿出土坑,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将它裹了起来,“快离开这!”清风将圆盘揣进怀里,刚说了一句,明月突然大叫了一声,他回头一看,就从那土坑里伸出一只白骨手,正牢牢的抓着明月的脚脖子,把他往脱坑里拖。 清风回手抽出剑,向着白骨劈去,‘咔咔’两声,白骨手丝毫未损,倒是剑刃上多了一条细长的裂纹! 就在清风迟疑的一刹那,土坑里又钻出了三只一模一样的白骨手,都向着明月而去,转眼间,已经半截身体进了土坑里。清风心里一急,扬剑劈下,胡乱挥了五六下,对白骨手却一点影响都没有。 “快走,别管我!”明月拼命的扒着土坑的边缘,可显然已经使不出力气了,“快走,把圆盘交给夫人!” “我怎么能丢下你!”清风急得都抓了狂,可刚才连灵气都用上了也还是无效,他一急就冲了上去,拉住明月的胳膊,想把他拉上来。 可无论清风用多大力气,明月的身体依然匀速向坑中滑去,好像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对白骨手来说直接无视了...... “清风,你快走,这样你也会被拖下去的......别忘了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辅助天地灵气对抗魔界,我死不要紧,但圆盘一定要交到夫人手上......这比我的生死更重要......快......快走!” 明月甩开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要他快走,清风脑子一下就空了,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就是掉不下来!眼睁睁的看着明月被拖进了土坑里,但下一刻,清风突然清醒了过来,爬起身跌跌撞撞的消失在迷雾中...... 夜深了,月光猛然间朦胧,林若雲突然惊醒,脸色煞白,冷汗淋漓,抚着胸口似乎都平复不了将要跳出口的心脏。 柳逸阳被吓醒了,急忙揽住她的身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林若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几日精神本就不大好,心里一直担忧着没有消息的清风明月,这会儿又突然像被扼住了咽喉,快要窒息了一般。神情恍惚的她,根本无暇去分析究竟怎么回事...... 柳逸阳轻轻搂住她,将天之灵气从她的背部缓缓传入,这才使她渐渐平静下来,可她的身体竟是冰凉的,好像刚刚从冰窟中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林若雲气力微弱的回应着,“该不会是清风明月出了事吧?逸阳,我得去找找他们!” 柳逸阳紧皱着眉头,安抚道:“我明白,可我们到哪里去找?他们很可能已经深入沙尘迷雾,我们贸然前往,或许与他们错过。当初他们两个就是不想我们去涉险,这会儿更不能自乱阵脚,你要实在不放心,我陪你回骷谷问问三大长老。” 林若雲点了点头,靠在床头缓了缓,“不行,我们走了,万一清风明月回来怎么办?” “那你留下等他们,我去骷谷询问三位长老。” 也只好如此,林若雲终于稍稍安了心,但清风明月一日不平安回来,她这颗心就一日惴惴不安,像要时刻准备停止跳动似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失去 天还没亮,柳逸阳就赶往骷谷,早上吃饭时,大家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好看的小说)骷谷这个地方听起来就阴森森的,还住着几个神秘的人,包括清风明月,他们似乎都与上次偷听到的天地灵气有关。 整顿早饭,林若雲都没什么胃口,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早饭上,飘去了哪里,她自己都不敢肯定。 吃罢了早饭,紫珠端上一杯茶,林若雲的手指刚碰到茶碗,只听咔的一声,茶碗就这样从中间裂开了...... 紫珠吃惊的看着淌了一桌的茶水,急忙拿来桌布擦拭,可林若雲的手还停在半空,呆呆的看着那茶碗破碎的地方,一言不发。 待收拾好桌上碎掉的茶碗,紫珠又重新泡了一杯茶,但发现林若雲还是那个表情。紫珠有些担心,“师娘,师娘......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让您觉得不安?” 林若雲微微缓了口气,“无能为力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清风明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要怎么办?” 众人已经呆愣了半天,直到听见这句话才都紧张了起来。 “娘,您脸色不太好,还是回房里休息吧。”柳元昊说着就去扶她,“您放心,爹已经去骷谷询问了,说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您先不要自己吓自己,一个茶碗,碎了很正常。” 柳元昊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有他陪着大家也放心,他是最会哄林若雲开心的了。前几天他还偷偷的在雪鸢的背上画了一条鲤鱼,不仅成功逗笑了林若雲,还给雪鸢洗了半天的澡,要是不把羽毛恢复成雪白色,雪鸢那双恶狠狠地眼睛就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其实,这也是他突发奇想,图的一时好玩而已。 但今天显然不能再用这种招数了,快要走到房门口时,林若雲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现在哪里还能在房里歇着,硬要去厅堂里等,不等到消息或是清风明月的人就不离开! 柳元昊一句都没劝,又陪着她回到厅中,奉了茶点,陪她坐着。 “昊儿,你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柳元昊缓了下神,回道:“没有,您想他们了?” 林若雲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如果仙儿在就好了。” “娘有事可以吩咐我去做,或者想聊天也可以和我聊啊。”柳元昊把凳子搬到她身边,很认真的说,“以前爹和娘有事都是依靠哥和仙儿姐,但我也是您的儿子啊,我也想为您分忧。” 林若雲看着儿子真诚的面庞,心中满是安慰,拉着儿子的手,说道:“我的昊儿长大了,你是娘的开心果,娘怎么忍心让你烦恼呢。” “您不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啊。”柳元昊装作撒娇的样子,这让林若雲不得不把他当作小孩子来看待,就像小时候一样。 虽然,柳元昊并非是柳逸阳和林若雲亲生,但从小就有点小调皮的他很招人喜欢,而且不知为何,他与柳薇真的像极了双胞胎,不仅形影不离,七岁之前,两人还都睡在一张塌床上,否则就无法睡着。(.好看的小说) 看他们感情如此亲密,柳逸阳和林若雲也很放心。 母子俩在厅里不时地说上几句贴心话,这是很少见的,也是分散了林若雲注意力最好的办法,看得出她在之前精神太过紧张了。 而这种放松的时刻实在太短暂,随着龙修在门外急促的喊道:“师娘,清风,清风回来了!” 林若雲慌张的站起身,心跳都在减缓......门外,龙修扶着清风跨进门槛,他显得很憔悴,身上还有伤。 “清风......”林若雲忙上前扶住了他,“怎么,怎么你一个人,明月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清风的眼泪刷的流了出来,颤微的说,“夫人,我们终于找到了金盘,可明月他......夫人,我,我救不了他,是我没用......” 柳元昊和龙修登时脸色变了,他的意思不会是说,明月......已经出事了吧?林若雲脑子一瞬间空白了,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幸好被柳元昊和龙修扶住了,不至于昏倒在地,真是怕听到什么就发生什么! “娘!” “师娘!” “夫人......”清风忍着身上的伤痛,跪在地上,流着泪安抚,“您不要太伤心了,虽然明月没能和我一起回来,但金盘找到了,明月他没有白白牺牲自己!” 清风将怀里的金质圆盘放在林若雲的手上,看着这面金晃晃的圆盘,她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每次都要有人离我而去......偏偏我自己还活在这世上!为什么......” “夫人......求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完成!”清风紧紧握着她的双手,脸上的泪还未干,气息还未定,“您一定要振作,才不枉明月将这最后的希望交托给我!” 林若雲现在不仅是冷静,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感觉了...... 龙修安排清风先休息养伤,柳元昊把林若雲扶回了房间,之后大家都聚到了这里。林若雲目光呆滞,眼中泪汪汪,香橼给她倒了水她不喝,大家和她说话她也不理...... 过了好一会儿,林若雲缓缓开了口,“你们不知道,在我最无依无靠的时候,清风和明月突然出现了,虽然他们告诉了我一个我不愿意接受的真实,但其实我心里已经把他们当成唯一的寄托......他们为我做了很多事,甚至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不管我怎么任性,说了多么刻薄的话,他们从没有离开过我......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在迁就着我,可现在......明月却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我......” 林若雲一边说一边流着泪,气力不接,大家听得心里酸酸的,已经有人忍不住跟着掉泪了。虽然大家和清风明月不熟,但从这两个人出现的那天起,就知道他们的整颗心都扑在林若雲的身上。 或许宣发出来,林若雲的心就稍稍舒服一些了,两个时辰后,她坐在清风的塌床前。当清风醒来的那一刻,心里一阵喧腾,“夫人......” 林若雲赶紧让他躺好,“别动,虽然没有致命的伤,但也伤得不轻,你需要好好的休息,暂时哪都不要去了。” “夫人,您的脸色不太好,可别伤了身子。” 林若雲默默的点了点头,反过来安慰道:“我欠你们太多,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在为我操心劳神。清风,我早就做好死的准备,但我从没想过你和明月会出事......你放心好了,我会振作,至少我不能对不住明月,我不能让他不放心!” “夫人,这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只要您平安无事,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清风含着泪,颤颤的说道。 吃了疗伤药,清风又睡了,林若雲从他房间出来,在花园里慢慢的走着,宽心的话容易说,但静下来时又会胡思乱想了,眼前的水帘挥散不去,身上如秋雨侵湿过一般。 柳逸阳从骷谷赶回来,走在石桥上,远远的看着妻子茫然的站在池塘边,身影是那样孤寂。他最清楚清风明月对于林若雲的意义,已然超越了亲人,突然失去一个明月,好像失去了身体的某一部分。 痛! 难以言喻!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救命 “雲儿......”柳逸阳从身后抱住了她,暖暖的气息在她耳边飘过。 林若雲合上眼睛,舒了口气,静静的倚在他怀中,池塘的荷花还遗有残香,混在水气很重的凉风中,拂过身体遥遥而去。 “我想元真和楹萱了,那时候多好,大家还都在。” 柳逸阳将她抱得更紧了,“只要将魔冢的事处理完毕,我们就可以真正的逍遥自在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再打扰到我们。” 这样的向往似乎已持续了数百年,也许在林若雲得知了自己的使命之后,便一直在向往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岁月如流水,在她看来却是一潭死水,即便也会有波澜,亦如水中望月,看看罢了。 远处石桥上,刚刚回来的柳元祺和白仙儿,得知了家里发生的事情后,便匆匆赶了来,远远的看到他二人的身影,停下脚步没有向前。 二人立刻有了察觉,赶忙示意他们过来说话。 “出去走走,心情好多了吧?”林若雲忙拉着白仙儿,关切的问。 白仙儿笑着点点头,“娘,您的脸色不好,清风的情况如何了?” “虽然没有大事,但也不是短时日就能恢复的。”林若雲看看二人,精神倒是不错,但奇怪的是他二人并未圆房,便笑问,“去哪了?” 柳元祺知道母亲可以看出他们的小秘密,听到这般问话,顿时脸上微红,羞怯道:“去了一个曾经去过的地方,在那待了几日就回来了......也没,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柳逸阳惊讶道:“你这媳妇儿娶到手,怎么反倒腼腆起来了?我可告诉你,绝对不许欺负仙儿,否则我们饶不了你!” “爹!”柳元祺吓了一跳,忙拦住父亲,“您,您这说什么呢!” 四人嘻嘻哈哈了一阵,气氛瞬间好转,烦恼也似乎转瞬不见了。[] 柳元祺的脾气、个性都和父亲很像,人也是特别的好,几乎从不发火,颇有耐心。看他对待柳心怡就知道了,尽管十几年里,受了不少柳心怡的气和无理取闹,但他从没有怪过这个女孩。 这次和白仙儿出门,聊起柳心怡时,他才知道原来柳心怡根本不是父亲的女儿。其实,这之前,他也一直有怀疑,因为他知道柳心怡和柳元昊是双胞胎,当年他是亲眼看见、听见母亲将抱回来的孩子当作是他们自己生的,也看得出父亲并不甘愿。 如果柳元昊是父亲的儿子,依着了解,父亲绝不会不认!如果柳元昊都不是父亲亲生,那柳心怡又怎会是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不是亲生,灵台山庄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他都有责任照拂好大家。 正在他们说说笑笑之时,龙修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刚看到人就喊了起来,“师父,师娘......明月,独啸天把明月带回来了!” 什么?! 明月! 林若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抓住丈夫的手,柳逸阳冲她点点头,大家急忙迎上前,“你说什么?明月回来了?” “是独啸天把他带回来的,但人怕是不行了!”龙修气急的说道。 林若雲立刻飞奔去了偏厅中,一进门就看到明月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躺在榻上,这个样子都叫人不敢去认...... 一番检查,林若雲的眼泪直流,将丹药硬是碾成粉末给他塞到了嘴里,虽然他已经不会吞咽了,但只要丹药可以化掉就可以进入体内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好的! “你怎么救得他?”林若雲沉着声问道。 独啸天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幽幽的说道:“我看见他们两个进了迷雾,好奇就跟了进去,但跟丢了,后来我发现了一道金光,就试探着去找。等我找到时看到地上丢着把剑,剑柄上血迹是新的,我就在周围搜寻,这才发现地下有洞,结果就发现了他!” “这么简单?”林若雲回头瞪了他一眼。 独啸天笑了一声,“我看到有几个白骨手抓着他的身体,骨节慢慢的往肉里陷,我认得他是明月,若见死不救也不好对你交代,就费了点事把他救上来了。不过,那白骨手可真利害,差点连我也赔上!” “你这不怕死的有点过了吧?”柳逸阳冷冷的开口道:“不过还要谢谢你救了明月,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真的很感谢!” 独啸天眼神迷茫的看了看他,说道:“我知道清风明月是你们的人,换成别人我才懒得理。这也是他自己命大,换一个早就断气了。” “他能不能活还不好说。”林若雲忧心的说道:“我已经给他止了血服了药,如果一个时辰后他能恢复呼吸,我才有把握救活他。” 独啸天沉默了半响,看着她将明月的伤口用布带一个一个的处理好,才开口问道:“为什么清风会舍弃他,一个人逃走?不是没有原因的吧?我看到的那道金光......他们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清风必须活着离开迷雾,活着把东西交给你们!” “你知道那么多也没有用。”柳逸阳淡淡的说道。 独啸天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他不会离开,简单的一句敷衍是打发不走他的,有用没用得靠他自己判断,而不是别人的告诫。他独啸天不仅不怕死,而且向来不识抬举! 门外,柳元祺和白仙儿还有龙修都在,看他走出来也没人上前搭话,独啸天盯着白仙儿看了一会儿,嘴角一弯,笑了一声往院子里的石桌旁走去,这让柳元祺心生谨慎。 这个人简直无法形容,都知道他是血煞门门主,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据说曾经戴着一张面具,后来不知为何摘了下来。这一张几乎不会改变的面庞,保持着二十几岁的俊朗,迷人的眉眼,诱惑的双唇,依然能让人为之惊叹! 他不去和正道为敌,不去铲除那些整日想要杀掉他,灭掉血煞门的魔教,偏偏时不时的往这跑,纠缠着魔冢的事不放。 一个时辰后,林若雲探了探明月的鼻息,虽然要很仔细才能察觉到那微弱的气息,但这也说明丹药起了作用。 柳逸阳将他扶了起来,明月体内原本就有灵气,而且是与地之灵气相差无几的,但要救活他的性命,单靠地之灵气是不行的,必须天要地灵气相结合,修复他已经坏死的筋脉、骨骼、皮肉。 外面的人焦急的等着,屋中突然爆出蓝白二色的光亮,将整间屋子都涨满了,像要将屋子撑爆似的。只有白仙儿清楚,这个特殊的治疗至少要持续三个时辰,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修复要一层一层的进行,而且越快越好。 天色渐暗,清风得知明月回来了,但依然生死难料,心中又惊又喜,坚持要陆英扶着他去看看,不管怎么劝也不听。 陆英只好带他来了,院子里微凉,清风的身体本来就要卧床休息才行,可他就是不肯回去,只好披了外衣坐在院中等着。 独啸天从角落走过来,看着清风,打量道:“看样子,你也伤得不轻?可真拼命啊!” 清风这才看到独啸天,忙说了一句,“听说是你救了他,多谢!” “你们主仆都只会说这一句吗?”独啸天不屑的哼了一声,“该不会是和林若雲待久了,脾气也随了她?虽然我不需要你们感恩,但感谢的时候能不能不这么生硬,好像多不情愿似的!” 清风按着胸口咳了几声,说道:“你跟踪我们?” “那又怎样!” “我只想提醒你,幽灵石就快凑齐了,不要忘记当年你和我们夫人打的赌。”清风脸色又白了几分,气力也略显不足。 独啸天微微一蹙眉,笑道:“我们夫人?你叫得倒是挺顺口,好像在林若雲之前,你和明月是服侍陆欣颜的吧?那也是你们的萧夫人,俗话说得好,一仆不事二主,你们转得倒是快!” 清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独啸天哼笑道:“奇怪吗?这世上没有秘密,只看有没有人挖掘。巧了,我现在对你们这群人很感兴趣!” 这话让清风没法接下去,正当气氛有些凝固时,屋中的蓝白二色光消退了下去,应该是治疗已经完成了。大家都提着心等着这扇门快点打开,也好知道结果如何! 过了会儿,柳逸阳开了门,跨出门槛时松了口气,说道:“没事了。”大家也松了口气,好像生死一线的不仅是明月,还有他们。 柳逸阳走下台阶,看看独啸天,刚才外面说的话,他们在里面也听得清清楚楚,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纯粹的好奇心重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交换条件 “柳兄,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柳逸阳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好意提个醒,在雲儿面前可别乱说话,否则是没有人给你收场的。” “这么严重?”独啸天挑了下眉,说道:“你放心,我惹出多大的烂摊子都由我自己负责!大不了把许多年前中止的那场比试再进行下去,我想现在会更有意思......” 柳逸阳心中微叹,“你这么有信心?” “当年你们三个人对我一个,可祁元真早就死了,即便你们两个成了亲,修为大增,那我也不是白过了这些年啊。” 柳逸阳正要开口,突然看见柳灵走了进来,独啸天口中的祁元真刚好被她听到,这凌云宗的开山祖师想听错也难。脑子一时有些转不开,但她立刻联想到了上次在九里坡,看到柳逸阳和林若雲所使用的佩剑,那时就觉得奇怪,为何与乾元殿中供奉的祖师爷所使用的龙吟一模一样! 独啸天并不认识柳灵是何许人也,只是看她突然出现,之后柳逸阳就不说话了。但这时,林若雲从屋里走出来,将门掩好,看了一眼独啸天,说道:“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了?” 独啸天耸了耸肩膀,无奈道:“你也知道,之前我被困了有将近两百年,这期间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后来重新活过来,我突然发觉有好多话要说,可你也知道血煞门哪有能和我聊天的人啊。思来想去多少年,还是你们比较合我胃口!” “是你不给他们和你聊天的机会吧!”柳逸阳蔑视的看了他一眼。 独啸天嘴角一提,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这人真讨厌,话多不说,还没一句好听的,还不如以前寡言的时候顺眼些。 林若雲从他身边经过,说道:“明月要天亮以后才会醒,陆英把清风送回去,他不能吹风。至于你......我满足你的好奇心,跟我来。” 独啸天愣了一下,想不到这次挺痛快的就答应了。他和柳逸阳一起出了偏厅这里,往后院走去......路上,柳逸阳悄悄对他说,“这次作为交换,我们告诉你一件有关魔冢的事,但你要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 “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有关北郡尉迟家!” 独啸天又是一愣,问道:“尉迟家的尉迟(yuchi)墨和你们家的那个叫香橼的女孩,似乎有些纠缠不清啊。” “什么纠缠不清!”柳逸阳瞪了他一眼,“我听说早年,你和尉迟墨相识?你们的关系如何?” “一般,他还不配和我攀关系。”独啸天昂着头说道。 柳逸阳笑了一声,“只要不是有仇就好,我们只需要你传句话。” 二人说这话已经到了一处僻静的厢房门前,林若雲推门而入,他们二人也跟了进去,这里有三张圆桌,剩下的就是一个挨着一个的木架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不少密封的小酒坛。 窗子上都挂着细竹条的珠帘,原本就是黄昏日落的时候,这样一来,屋里的光线更糟糕了,可独啸天在屋子里没看到一样可以照明的东西,连盏油灯都没有,门一关就更暗了。(.无弹窗广告) 林若雲走到中间那张圆桌前,将清风交给她的金质圆盘拿了出来,还有那一大六小的七块幽灵石。虽说还没有集齐全部,可有了这只金盘就完全不同了,至少幽灵石有了归属,可以回到原本属于它们的地方去了。 林若雲将它们一一归位,就在幽灵石与金盘凹槽相接触的那一刻,发出一道绿芒,每一颗都是如此。之后,它们与金盘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体。 最后,还剩下两个空置的凹槽,独啸天知道,其中一块就在他体内的,于是有些好奇的问,“这最后一块在哪?” 柳逸阳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说道:“我刚才跟你说了,有个忙要你帮一下。” “在尉迟墨那里?”独啸天一惊。 “不,在他哥哥那里。”柳逸阳继续说道:“不过有些麻烦,这个一会儿再给你说明,现在还是说说眼前的东西吧。幽灵石,你并不陌生,这个金质圆盘就是这次清风明月拼了性命从迷雾中找到的。数万年前,它们本是一体,象征着宇宙的力量,大战之后,魔君大帝陨落,被封压在魔冢之中,这个大盘就是压制他的法宝。历经数万年的沧海桑田,金质大盘与幽灵石分离,致使幽灵石分落各处。如今魔冢异动,恐魔君大帝的灵魂将冲破封压,那时将会给世间带来毁灭性的伤害,所以我们必须找到所有的幽灵石,才能再次将魔灵镇压!” 独啸天始终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木然,过了会儿,他思索着说道:“这么说来,现在就差我这颗,还有尉迟博的那颗了......竟然会有这样离谱的事,我一直在想你们这么不正常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魔君大帝?那是什么东西?” “有正方有邪,世上有自封为神者,那魔君大帝的产生也是必然。”林若雲淡淡的说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年那些神虽然打败了魔君大帝,但也损失惨重,而且至今,魔性仍在世间蔓延,这也根本无从阻止。” 独啸天沉默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你说的话,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真的很有水平!” 柳逸阳无奈的撇了下嘴角,叹道:“怎么样,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吧?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呢?” “帮,反正我闲着没事。”独啸天痛快的点了头,“要我怎么做?” 林若雲说道:“很简单,传个话给尉迟墨,就说我们要见他,七日后在蓝月河。” “就这样?”独啸天迟疑了一下,又道:“蓝月河与北郡就隔着一个镇子,你们确定要去那里?不怕尉迟博知道?” 柳逸阳笑了笑,“他不会知道,只要你不说。” 独啸天才不会没事找事,而且知道了真相,他更不会出卖柳逸阳和林若雲了,毕竟他还没疯到让那个什么魔君大帝去毁灭世界! 突然有了事做,他显得有些兴奋,这些年实在是没什么事能让他提起精神的,否则他也不会有闲工夫总盯着灵台山庄转了。独啸天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他也要参与其中,因为这是许多年不曾有过的挑战,让他感到振奋的挑战! 柳逸阳答应了他,林若雲却有些不情愿,这岂不是意味着独啸天以后还要频繁的出入灵台山庄,这个男人没事做的时候,嘴巴不停的念叨着陈年旧事,让人头疼! 不过,柳逸阳既然都答应了她也不好再反驳,反正还要从独啸天那得到幽灵石,如果不依着他,说不定又会出难题了。 独啸天连夜离开了灵台山庄,林若雲把香橼叫了来,跟她说了要和尉迟墨见面的事,这里面还牵扯了一个计划。这也是柳逸阳想了好多日子才决定的,让尉迟博交出幽灵石几乎不可能,只能让他自己暴露,这也存在一定的危险,因为当年俪嫆的事,他一清二楚! 一旦牵扯到尉迟墨,香橼就不可能不为难,何况尉迟博是他的兄长,弟弟又怎么会帮着外人去害哥哥,这也一定会让他为难。 “你别担心,我们不会逼他。” 香橼点了点个头,“师娘,让我也去吧。” “这......”林若雲有些犹豫。 柳逸阳决定道:“就让香橼一起去吧,留在家里也只会担心,我们又不是去决斗,只是去请他帮个忙。相信尉迟墨也应该听到些消息了,我们一直在寻找幽灵石,凌云宗都能知道,他没道理一点不知。” 七日后,七日后就能见到他了,到那时,会怎样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心情有变 夜深了,紧张了一天也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柳元祺推开房门,看着一屋子喜庆的颜色,还有案上的一对龙凤红烛,这是多日前就准备好的新房,每天有人打扫,仍是一尘不染。 这间屋子的气氛实在撩人心弦,白仙儿站在他身后,依然被这满屋的艳色映得脸颊绯红。今晚,将是他们的洞房花烛,虽说不在乎任何仪式,但毕竟这是改变他们人生的一个新的起点! 桌上早已摆好了香甜的糕点,还有一壶女儿红,两只用红绳相连的酒杯,那对龙凤红烛是刚刚点燃的,点点烛泪缓缓淌下,映着墙上那幅偌大的‘囍’字...... 柳元祺回手掩了房门,拉着白仙儿走到桌旁,倒了两杯酒,不管婚礼的仪式怎样从简,这交杯酒总是不可以省略的环节。 酒香意浓,轻轻环绕的手臂将这份情意交织,融入酒中,化在二人的血液中。仿佛一杯就醉了,眸中的人朦朦胧胧,入了梦一般。 大红的帷帐,鸳鸯的锦被,牡丹暗花缎褥,无处不呈现出今夜的与众不同。白仙儿芊柔的指尖划过如丝的绸缎,心间暖融融一片,她认得,这被褥的做工出自林若雲之手。 柳元祺将纱帐放下,二人被罩在床帐之中,眼前皆是红彤彤。白仙儿突然有些紧张,想不到这么多日的准备还是让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出嫁了,还是嫁给了这个心爱的男人! 这简直比梦还要虚幻...... “仙儿,你在发抖?”柳元祺握着她的手,顺势将她揽在怀中。 似乎是憋了很久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白仙儿紧绷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放松,“我不敢想这是真的,从我知道自己是一只狐妖,却有爹娘细心的照料,全心的疼爱,我就觉得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万分的幸运了!从不敢想会有人喜欢上我,更不敢想,有朝一日嫁为**......元祺,我好怕,我怕明天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而已。” “不会的,虽然像极了梦,却是最真的真实!”柳元祺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温柔的双唇落在她的额头上,“仙儿,我们终于可以做夫妻了,这一刻我以为到死都等不到,仙儿......” 当柳元祺炽热的唇掠取着她口中的热流时,白仙儿缓缓流下泪来,这是真的,无法骗人的感受! 透过窗子,夜空中高高悬挂的圆月,忽地蒙上了一层薄雾。林若雲抬头望去,稍稍皱了皱眉,这事从没有过的尝试,天晓得能不能放过这对有情人。林若雲在心中为他们祈祷着,已经牺牲了这么多,已经不再有后顾之忧,看在如此痴心的份上,让他们彼此做个伴吧! 这一夜,柳逸阳和林若雲都没有合眼,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清楚的数着,直至天亮了,一夜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不是表示,他们闯过这一关了,不会再有危难了? 柳逸阳起身打开房门,天空依然晴朗,几片薄而散的白云,微微轻风,鸟儿啼鸣,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你去哪?”柳逸阳看着出门的妻子问道。 林若雲轻轻一笑,“我去厨房,给他们准备早饭。” “我陪你!”柳逸阳兴冲冲的带上房门,跟着妻子去了厨房。 砂锅煮的鸡米蔬菜粥,脆脆的香葱薄饼,栗子粟米蒸糕,水晶蒸饺,红豆莲子包,八宝蛋卷,用糯米、红枣、核桃仁、松仁、芝麻调制的蘸酱,还有几样精致的小配菜。 林若雲难得下厨房,但大家喜欢吃什么她都记在心里,今天主要是为柳元祺和白仙儿的新婚所准备的。但这些日子,柳心怡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出神,林若雲特意做了两样她喜欢的,虽然她从不说自己喜欢吃什么,但爱不爱吃还是看得出来的。 饭菜摆上了桌,大家陆续入席,这是难得的一顿早饭,林若雲很少做这么一大桌,这是难得的享受! “好香啊!”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唯一评价! 林若雲看着大家吃得开心,心里也很高兴,可又瞧着柳心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她轻轻碰了碰柳逸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心怡,这个八宝蛋卷是你爱吃的,多吃点。”柳逸阳夹了一个蘸了点酱料放在她盘子里。 柳心怡愣了一下,咬了一小口,继续沉默的吃着。 坐在她身边的香橼也意识到了,又帮她盛了一碗粥,“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我们煮了米粥,五谷粥,南瓜粥,可你还是最喜欢这个鸡米蔬菜粥。你不知道吧,我和陆英也最喜欢喝这个粥,这个味道只有师娘做的出来,不过做起来好麻烦。” 柳心怡突然抬头警惕的看了她一眼,香橼忙解释道:“咱们住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用把我们想得那么坏吧,给家人煮喜欢吃的东西,记得家里人喜欢吃什么东西,这是很正常的!” “就是就是,这都不用费什么脑子。”陆英继续烘托着这美好的气氛,“像我也知道香橼不喜吃辣,龙修却是无辣不欢,你不喜味道重的,小薇偏爱酸甜,紫珠不喜油大的东西,其他人倒是不挑食。” 真是神奇啊,难道柳元祺和白仙儿成了亲,灵台山庄的风水也改变了?曾经的那小片乌云,是不是很快就会飘走了? 吃过早饭,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柳心怡通常没有什么事情做,实在人手不够,忙不开的时候,她才会去帮帮忙,也只是做些简单的事情。柳心怡懂得一些医术,都是柳逸阳亲自传授,但她的兴趣不大,有心情时才会翻一翻医书,找几个病例研究一下。 对此,柳逸阳并未强求,她喜欢做什么就随她。 今天与往常一样,柳心怡在自己的小院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她喜欢培育一些瓜果梨桃,稀有珍品的鲜花,这里地方足够大,可以让她随心所以的施展。 刚刚给果树浇了水,给花儿剪了枝,柳心怡心满意足的看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风轻云淡。 “心怡,在忙啊?” 柳心怡愣在原地没有回头,她听得出这是谁,忽然有些紧张。 “你怎么了?不想看见爹吗?”柳逸阳笑呵呵的走上前,“刚摘的山里红,又大又好吃,我给你洗了一盘,你尝尝看。要是你觉得好吃,我让雲儿给你做成羹,放点苹果、水梨、冰糖,这样不会太酸。” 柳心怡轻哼了一声,从盘子里拿了一颗又红又大的山里红,“我才不会领她的情,生的我一样吃!”说着,就咬了一大口,顿时酸酸的味道充斥在嘴里,这一下还真有些受不了。 “呵呵,你这孩子啊,我哪有让你领她的情,再说她也不需要你领情。”柳逸阳又笑了几声,说道:“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见外?几颗山里红而已,又不是开疆破土,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虽然吃这的住这的,可我和她势不两立,大家同吃一桌饭菜也就算了,我不需要她格外给我开小灶!”柳心怡哼了一声,拿着那咬了一口的山里红气冲冲的进了屋。 柳逸阳又好气又好笑,这明显是嘴硬,否则早饭时就已经不依不饶,人家说一句她就有三局顶回去,什么难听说什么了。无所谓,羹汤还是要做,做好了她就不会不吃了。 柳逸阳端着一盘子山里红去找林若雲,把事情和她说了以后,这做起来倒是不难,如果柳心怡喜欢,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一个时辰后,柳逸阳端着煮好的羹汤送到柳心怡的房间,果然她看到以后就嘟着脸不高兴,嘴里叨咕着一些不领情的话。柳逸阳忍着笑给她盛了一碗,“快尝尝味道如何?我刚才偷偷盛了半碗,又香又甜,差点没忍住又盛一碗,否则你这都剩不下了。” 柳心怡撇着嘴角,翻了翻眼睛,不情愿的端起碗吃了一勺,里面加了苹果和水梨小丁,吃在口中软软嫩嫩的,还加了冰糖,甜度也是刚刚好,果然是忍不住想多吃两口。 第三百六十八章 突然的意外 这基本上可以说是个良好的开端,至少柳心怡没有怒不可遏地将林若雲所做的食物丢出去,也将那碗羹汤喝完了,但柳逸阳走后,她却突然觉得好委屈,趴在床头哭了好一会儿。 白仙儿想来看看她的,走到门口听到低低的哭声,悄悄在窗口看进去,看她哭得伤心,可又不能不明缘由的去劝,只好又悄悄离开。 之后,她将这件事告诉了柳元祺,本来想找个人出个主意,可柳元祺也无能为力,还让她暂时不要去捅这个马蜂窝,再观察一段日子比较好把握。 第二天傍晚时,许多日子不曾露面的岑怀楚来了,龙修在门口打量了他半天,眼神中总是透出一丝猜忌,弄得他全身都不自在了。 结果进了屋才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岑怀楚把自己前前后后瞧了一遍,没发现有任何问题,忙问着旁边的龙修,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头上有什么不对的?龙修闭口不答,只是摇了摇头,这让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位岑师叔,你怎么这么喜欢晚上来?”紫珠好奇的问。 岑怀楚愣了愣,忙回道:“柳庄主,柳夫人,我也是刚从山上下来,所以时辰晚了些,但也不是太晚,不是吗?” “这次又有什么事?”柳逸阳问道。 还不等他回答,林若雲抢先一步说道:“这还问,来看他的师侄呗,柳灵不是他师姐的爱徒吗,是不放心吧?” “不不不,灵儿在这有两位照顾,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岑怀楚忙解释,“师姐没有交代什么,我下山她也不知道。” “哦?”柳逸阳一声疑问,“那还真是奇怪啊,你怎么突然跑到城里去住客栈,还不告而别。(.)怎么,帮我们拿到幽灵石,还帮香橼解了围,却不肯露面,你能给我们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岑怀楚也想到了他们会开门见山,但一进门的气氛就让他犹豫起来,这会儿也不知道从哪说起好了。 “哼,目的不纯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岑怀楚这才看到,坐在小厅里拨着松仁壳的柳心怡,正一眼一眼的瞟着他,这话可有些刺耳了,“你什么意思?谁是黄雀,谁是蝉?” “你是黄雀,香橼是蝉啊!”柳心怡阴阳怪气的说。 岑怀楚吓得脸差点变了颜色,“你,你胡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费劲心思的帮香橼解围?” “我......”岑怀楚眼珠转了几圈,“大家都是朋友嘛!” “我什么时候成你朋友了?”香橼突然站到他跟前,上下打量着说,“岑师叔,不用这么着急解释吧,听起来像是心虚似的。” “我才没有心虚!” 香橼立刻眼睛一瞪,“那你的意思是说我配不上你了?” “不是!” “嗯?!” 岑怀楚被堵得两头说不出话来,急得额头都快冒汗了,他的印象里柳心怡不是跟谁都不合吗?怎么今天,反倒和香橼一唱一和起来! “哦,我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香橼,那一定是为了另一个,整个灵台山庄就这么几个女的,你为了谁啊?”柳心怡似乎终于找到了有意思的事情,揪住岑怀楚就不放了。 看着他急得话都说不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柳薇待在一旁一言不发,她也觉得奇怪,虽然岑怀楚出行事古怪,可要说大费周章的为了幽灵石,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灵台山庄的确不止一次的救了凌云宗的弟子,但大夫救人天经地义,实在无需这样客气。难道,凌云宗真想拉拢灵台山庄? 正当岑怀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投无路时,柳薇突然说了一句,“看来你今天要么说出一个人,要么就是凌云宗意图不轨!” 岑怀楚张了张嘴巴,而后气定神闲的说道:“为了你!”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膛目结舌,虽然早有人已猜到,但这么快就如实招了,还真是不禁吓唬啊...... 柳逸阳和林若雲还有些接受不了,虽说这有点像是被她们你一句我一句逼的,可这话绝不是开玩笑,也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众人定了身似的保持着一个姿势好久,这才把目光都转到了柳薇的身上,却发现她表情很生硬,再看岑怀楚,俩人差不多,都是眼睛不眨的看着对方,也不知道这沉默代表着什么? 大家都等着柳薇的回应,按顺序是该她说话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柳薇很认真的说道:“开玩笑有个限度,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翻脸!” “我很认真!”岑怀楚坚定的说道:“我是长得难看,还是人品低下,又或者是一无是处,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吗?” 柳薇哼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些都不算数,只一样,你就差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哪样?” “你是凌云宗的弟子!” 岑怀楚惊讶道:“你和凌云宗有仇啊?” “没有。”柳薇回了口气,继续道:“不管什么凌云宗还是其他猫啊狗的门派,统统都离我十万八千里远!不要说你的非分之想,就是朋友也没得做!” 这话说的好绝,众人提心吊胆的看着岑怀楚,这不是如同告诉他白日做梦,不可能又希望了吗! 可岑怀楚的心态比大家想象得要好,他心平气和的问,“好,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问题是在我是凌云宗的弟子,而不是别的问题?” 柳薇点了点头,岑怀楚又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哼,师门对你来说胜过性命吧,我又算个什么呀!”柳薇哼了一声,回到座位上。 岑怀楚沉思了半响,走上前说道:“我明白,你说的也不能说不对,我爹娘就是凌云宗弟子,祖父祖母也是凌云宗弟子,曾祖父母仍然是凌云宗的弟子,我从出生就在凌云宗长大。凌云宗对我来说不仅是师门,而是家乡,我确实舍弃不了。不过......为了心仪的姑娘而远离家乡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何况我父母都不在了。” 柳薇蹙了蹙眉,一脸疑惑,“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离开凌云宗!”岑怀楚直了直腰,正色说道。 众人的嘴巴长得更大了,他们的耳朵不会集体出问题了吧?岑怀楚竟然说要离开凌云宗?他刚才说的那些,明明是有着不可能割舍的感情,怎会矛头一转就什么都可以了呢? 大家还是没转过来,岑怀楚这是一时冲动,和柳薇较劲,还是经过认真思考之后做出的决定? 就在大家都有些担心的时候,柳薇却极其不屑,“你不用当着我说大话,我不稀罕承诺,还不如直接拿出诚意来,或许我会答应。” “或许?”岑怀楚也不示弱,“我离开师门,却只得到你一个或许的回答,你不会是耍我吧?我可是很认真的,而且是我这辈子做的唯一认真的事,我不想后悔,也不想你后悔。” “你都不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有了柳薇这句话,岑怀楚算吃了定心丸,转身道:“柳庄主,柳夫人,两位可都听到了,我这就书信告知夏侯师兄,晚辈先告辞!” 岑怀楚转身而去,柳逸阳和林若雲还没想到说什么,干脆就一句话都没说。之后,他们看着女儿,几分担忧,“你可考虑清楚了?” 柳薇深色自若,仿佛这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考虑什么?” “那你答应他什么?”林若雲被女儿的话吓坏了。 柳薇看了看母亲,说道:“他这个人也没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地方,如果再能离开凌云宗,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既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也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那你喜不喜欢他?”柳逸阳语气有些无奈。 柳薇想了一会儿,“他离开凌云宗以后,我可以慢慢喜欢他,这应该没什么难的吧,他这人有时候也还蛮有意思的,应该不难!” 真是被她气死了,怎么听起来像儿戏,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但柳薇已经答应了,柳逸阳和林若雲总不能替女儿反对,也不可能告诉人家,女儿的想法有些特别,是否再考虑考虑。唉,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又是自己决定的事,轻重应该能掂量得清楚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 蓝月河边 之后的几天,柳薇好像没事人一样,换一个都要寝食难安,提心吊胆的捉摸岑怀楚到底会不会离开凌云宗,会不会兑现诺言,可她却像忘了这件事,或是根本没往心里装。 “小薇......” 柳灵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走了进来,“你在干什么?” “收拾下柜子,衣服都乱了。”柳薇一边整理着,一边说,“你快进来坐,桌上有茶,你自己倒着喝,我这很快就收拾好了。” 柳灵也没跟她客气,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和她聊了起来,“如果岑师叔真的离开师门,你真的会嫁给她吗?” “你是来给他贴金的,还是给他抹黑的?” 柳灵一愣,扑哧笑了,“他是我师叔,我怎么会抹黑他!而且岑师叔是诸位师叔中脾气最好,最随和的。看似玩世不恭,没什么真本事似的,其实他是对名利不屑一顾,不喜欢束缚。” “你对他还真了解!”柳薇不禁夸了一句,但这句话细品起来似乎又有些别的味道,终于收拾好了衣柜,她歇了口气,坐了下来,“你说他不会拿我寻开心吧?他应该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会喜欢我?” 柳灵愣了愣,看着她一脸认真,更禁不住笑了,“你不是这么没有自信的人啊,岑师叔为何不能喜欢你?依我看,你们很般配啊,既然你没有立刻回绝,就说明你心里也对岑师叔有好感,只是你还没发觉。不过现在好了,虽然岑师叔要离开凌云宗,但他觉得值就行了!” 柳薇抿了抿嘴唇,好感这回事有点玄,可以前不是讨厌这个厚脸皮的男人吗?不过也曾佩服过他的能屈能伸,而且上次自己误食了天仙子中毒昏迷,他担心的样子是真的,那时候不也有点心软吗...... 到了这个时候,柳薇还是没想着嫁不嫁人的事情,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玩,以前彼此间还有些距离,岑怀楚都追在后面像个跟屁虫。[]要是关系更近了,那她还是原先的柳薇,岑怀楚也还得像以前一样! 这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也不知道岑怀楚的师兄,凌云宗的宗主会不会同意......按常理是不会同意的吧?恐怕这封信写回去,凌云宗一定一团乱...... “爹娘和香橼不在,怎么感觉吃饭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似的。” 柳元昊扫量着桌上众人,其实只有三个空位置而已,可他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好像的确是这样。尤其是柳心怡不抬杠了,不专门和人作对了,一下子这么平和还有些不太适应。 蓝月河边,朝阳初升。 柳逸阳三人到的时候,河边早已站着一个人了,正是尉迟墨。 他来得这么早...... “尉迟公子来得好早啊!”柳逸阳上前招呼道。 尉迟墨回过身,施了一礼,“柳庄主,柳夫人......”他稍稍看了一眼香橼,并没有打招呼,“我也是刚来一会儿,不想几位来得这么早。(.好看的小说)” “蓝月河的朝阳很美,早些看看也是好的。”柳逸阳笑了笑,“咱们就不说客套话了,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们是不会找你的,更不会要第三人传话,我想尉迟公子你应该能猜到一点。” 尉迟墨沉吟了片刻,说道:“起初我也不明白,尤其是独啸天亲自来找我,更是让我想了一天一夜的原因。后来才想起一件事,我早就听说两位在寻找幽灵石,虽然只是传闻而已,但正巧我的兄长就有一颗。我想,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柳逸阳微笑着点了点头,“尉迟公子分析得不错,正是为了幽灵石!不过,依我们看来,这似乎有些麻烦,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尉迟墨皱了皱眉,回道:“我从未与兄长谈及过幽灵石,即便当年他拿给我时,我也没有细问过,但兄长说这颗幽灵石如他的生命一般。我了解的只有一点,除了这几年,兄长把幽灵石借给我,其他时候都是不离身的戴着。” “想必是这样的。”柳逸阳若有所思道。 尉迟墨心中疑云更重,小心的问道:“您要那幽灵石何用?” “我若说救天下,你未必会信吧?”柳逸阳淡然的一笑。 尉迟墨又皱了下眉,幽灵石的来历虽然不清楚,但兄长视作生命之物只此一件,可见非同小可!芳洛有了好转以后,兄长立刻要回了幽灵石,想必是不会因为任何理由割爱的。 可这幽灵石究竟有何用?当年兄长只是说或许可以保存好芳洛的身体不腐,这样就又更多机会找到救她的方法。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还真神奇,果然七年没有任何改变。 尉迟墨越想越为难,柳逸阳和林若雲亲自前来相见,想必是对幽灵石有着势在必得的信心,只怕是碍于香橼,故才提前透露一些。 不可避免的冲突吗? 尉迟墨的为难都写在脸上,他无需掩藏,也没有隐藏的意义。 “假如这个世界灭亡,你的兄长也不会独活。”香橼突然很有感概的说了一句。 尉迟墨猛地看向她,心头颤抖了一下。 “呵呵,我们并非要你去劝他,我想他也不会相信。”柳逸阳忙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适时的透露其他的幽灵石都在我的手上就可以了,这些不起眼的小石头有着神奇的力量。至于往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敢肯定,我们静观其变如何?” “这是让我帮您去算计我的兄长?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逸阳稍作迟疑,林若雲却抢先说道:“他算计我们,又何尝心慈手软!如果他还不知收敛,幽灵石早晚会毁了他,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想必他也为此苦恼了很多年!” “什么意思?”尉迟墨一惊,脸色微微有变。 林若雲讽刺的一笑,“意思?你自己的哥哥,你应该很了解!” 随后,柳逸阳和林若雲先走一步,在远处等着,也给香橼和尉迟墨一些短暂的相聚时光,让他们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可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会劝我哥哥把幽灵石给柳庄主。” 香橼轻轻叹了口气,“我想他不会听,你也根本没有把握,否则刚才就和我师父说了,何必还要我来转达呢。师父师娘不会为难你哥哥的,其实他们想得到幽灵石,大可以不动声色的去拿,尉迟家守卫再森严,你哥哥修为再高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我也不知道师父师娘此举何意,或许他们有所顾虑,或许有什么事是连我和你都不知道的。” 尉迟墨没有再说话,因为香橼说完这些已经转身离开了,但她的这番话竟然没有一句是多余的,这些分析都有道理,也没有错。 尉迟墨独自在河边站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往回走,突然瞥见远处礁石后一个黑影闪过,虽然很迅速还是难逃他的眼睛,那是尉迟家的巡逻探子。他来这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尉迟墨脸色一沉,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柳逸阳和林若雲为何要选在距离尉迟家如此近的蓝月河见面?难道早就想好了会被发现?! 哥哥...... 第三百七十章 一个出,一个回 回去的路上,香橼一直心事重重,她很想问问为什么要打草惊蛇?告诉了尉迟墨,可又明知尉迟博不会甘愿交出幽灵石,这不是绕圈子,让更多人心烦意乱吗? 但香橼没有问,她隐隐感觉到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着不寻常的缘由,他们愿意带着自己前来却不说明,那就肯定有不能说明的顾虑。 尉迟墨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时辰后叫来了沈熊,“去查一查柳逸阳和林若雲,要悄悄的,不要惊动任何人。” “二爷要查他们?为什么?” 尉迟墨顿了顿声,说道:“以前我就觉得他们很奇怪,现在有必要弄清楚一点。你记着,若发现有人跟踪,一律格杀勿论!” “是!”沈熊接下命令,退出房间。 是时候到小楼去了,尉迟墨只要待在家里,每天至少要去看望芳洛两次,虽然她现在与之前相比只是会睁开眼睛了,但对自己来说也是点安慰。 尉迟墨与芳洛第一次相识,芳洛只是六岁的小女孩,十年后就嫁给了他。朱洪虽卑鄙但女儿却纯真可爱,尉迟墨从没想要伤害她,亲事定下来以后,也真的想过和芳洛成为夫妻,只是没想到成婚当晚就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尉迟墨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那么大的本事,能自由的来去尉迟家却不被任何人发觉...... 从小楼出来,尉迟博在外面等他,尉迟墨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大哥,你怎么到这来了?” “哦,芳洛怎么样?”尉迟博往小楼里望了一眼,“我让金桂嫂炖了鸡汤,等炖好了拿给芳洛喝一些。对了,我是想问你,上次你去灵台山庄的时候,柳庄主有没有说芳洛的这种情况会不会有好转?” “柳庄主说很难。”尉迟墨叹了口气,不经意看了哥哥一眼,有些好奇的说,“柳庄主询问了芳洛的情况,但他很疑惑,怎么想也不明白芳洛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因为出事的时日有点长,百花凝香丸的药效应该不会起太大作用,甚至根本不会有作用。” 尉迟博略显迟疑之色,他同样一头雾水,当年拿出幽灵石也只是想试一试,这些年幽灵石虽不离身却始终无法参透其中奥秘,芳洛出事刚好有个机会,却不想更神秘了。 尉迟博一直在暗中窥探着灵台山庄,他知道柳逸阳和林若雲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幽灵石,但这些年不知又找到没有,找到几颗?因为他不能去查,他拥有幽灵石的事不能让人知道,这也一直困扰着他。 “听说,幽灵石是很神奇的东西,我前些日子出门才知道,原来柳庄主一直在寻找这些石头,所以我想......”尉迟墨稍作迟疑,略带歉意地说,“哥,可不可以让柳庄主帮忙看看,假若多几块幽灵石说不定会有救治芳洛的办法,或许可以让她真正清醒过来。” “柳庄主那真的有幽灵石?”尉迟博小心的询问,“你这么想让芳洛好起来?也不介意找灵台山庄帮忙?可上次我跟你提的时候你还不太高兴我去找他们,是因为香橼?” “为我自己。”尉迟墨舒了口气,说道:“我不想带着这个愧疚一辈子,只有她好起来,我才能心安。(.无弹窗广告)” 灵台山庄。 一切如旧,只是玉芙蓉似乎来得勤快了些,不过柳逸阳和林若雲不太感兴趣和她聊天,大多时候都是忙着自己的事,她也只好做个闲人在一旁看着。 这日,忽起大风,大家忙着收药材,因掺进了沙土,需要细细的筛检干净方可,一下子就增加了许多事情。 “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玉芙蓉不放弃的游说着,“其实这个孩子不必生下来,只要确保他体内有那消失了的灵气片,你的灵气就可以完整无缺。” “怎么可能那么巧。”林若雲没精神的答了一句。 玉芙蓉笑了笑,“这我有办法,你忘了南巫师擅长什么了,我可以保证你们这次的孩子一定会带有那消失的灵气片!” 二人略显惊讶,但很快还是摇了摇头,他们不想连累一个没出生的孩子,何况这摆明了是利用!他们怎么能利用自己的孩子呢! 玉芙蓉就知道这两个人倔起来,九头牛拉都拉不回来,可这关系到太多太多的性命了,不是固执就可以的。玉芙蓉想再劝劝,可他们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过了几日,玉芙蓉一直不放心这里的事,整日心事重重,希望能说服二人以大局为重,也希望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应急办法,可是任凭她想破了脑袋也还是想不出来。 这些日子,林若雲依旧极少出屋,连一日三餐都懒得动筷,柳逸阳则是在药圃里一待就是好几天。灵台山庄的气氛有些古怪,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也说不上来,这次连林元祺和白仙儿都猜不出了。 “小薇,你看谁来了。”龙修表情似笑非笑,领着一人走进堂中。 众人抬头望去,竟是离开多日的岑怀楚! “哈哈,我回来了,怎么你们都不欢迎我啊?”岑怀楚站了一下却见众人毫无反应,只是有些惊讶的看着,难道他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柳薇转过脸去,轻轻一哼,“看来你在凌云宗也没什么用,夏侯易竟还让你再回来,我们家可没什么值得你们凌云宗图谋的。” “看你说的,我图什么了?”岑怀楚一脸委屈。 柳薇又是一声哼,“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行了行了,别吵了。”柳元祺谨慎的看了看岑怀楚,这个突然要打妹妹主意的人,还是凌云宗长老级的人物,怎么觉得那么的不靠谱。柳元祺皱了下眉,“岑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坐下歇歇,我去和我娘说一声。” 岑怀楚毫不客气,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让坐便坐,还朝紫珠要了杯茶喝。 林若雲听到岑怀楚回来了,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凌云宗,虽然去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但夏侯易会同意这荒唐的事,实在出乎意料。 很快,林若雲来到堂中,岑怀楚立刻起身行礼,“柳夫人,晚辈可是应了承诺的,现在我无门无派,您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林若雲笑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岑公子说笑了,来者便是客,何况你也不是第一次了,至于其他的事,我说准不准的也没用。” “柳夫人,您到底是长辈啊,怎么能说抽身就抽身不管呢!”岑怀楚委屈满面,直替自己叫屈,“我是诚心诚意,磨破了嘴皮子,和我师兄耗了足足十几天才逼的他不得不答应,我可是在祖宗牌位前就谢了罪的,您要是不管,我也只好赖在这不走了。” “那就住下吧,反正你也不是冲我来的,你们自己解决吧。”林若雲向身旁的龙修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安排一个住处,而后又道:“这两天我还想着和柳灵说,她也该回凌云宗看看了,而且我这最近事也要多起来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没法跟夏侯宗主和她师父交代。” 岑怀楚看了看柳灵,她好像很诧异,这个决定恐怕是临时冒出来的,其实柳灵也没来太久,这会儿提出要她回去,是不是有所顾虑呢? 再看灵台山庄每个人的神色,多多少少都有些异样,岑怀楚立刻联想到那些幽灵石,难不成是真的有事? “这次回凌云宗,我那师姐还问起灵儿的情况,要说也有段时日没有消息回去了,如果柳夫人觉得这样好,那就让灵儿回去看看。可也别说什么闪失这样严重的话,灵儿还多亏了您和柳庄主照顾,我那师姐一直很感激,本想亲自来一趟又怕唐突叨饶,才让我代为感谢。” 林若雲笑了一下,微微点了下头,“灵儿,那就准备下,明早出发吧。”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一言为定 柳灵似乎没什么机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即便开了口,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林若雲在刻意疏远自己,有时候坐在一起几个时辰的整理药材,说的话也是平平淡淡的。[] 她还想再回来,而且是尽快回来,她比岑怀楚更清楚灵台山庄是否要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她还不敢肯定,但一定关系重大!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柳灵本想静悄悄的离开,不惊动任何人是最好的,谁知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了柳逸阳,好像是在专程等她的。 柳逸阳并没有说什么一路顺风的话,而是取出一封信,“这是雲儿写给你们宗主的,你交给他,看后他自然会明白。” 柳灵没有多问,将信收好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凌云宗,夏侯易和冰月大师先后询问了这段时日的境况,看到信后,夏侯易倒是有些好奇,将信粗略看过一番,便要柳灵先回去休息,并叫来了穆严和冉瑀。 信上所提有两件事,一是确认岑怀楚是否真的决心离开师门,二一个有些出乎意料,提及了祖师爷留下的龙吟剑! 这把宝剑一直供奉在乾元殿中,不要说夏侯易,就是他的师父也没有碰过。之前就听从褚轩他们说柳逸阳和林若雲使用的仙剑,除了颜色以外都与龙吟剑相差无几,这也让夏侯易一度猜测不出。 此次信中不仅有提及龙吟剑,还有禁地万空洞! 夏侯易自从接掌凌云宗,还是第一次觉得事态严重,偏偏这个时候岑怀楚因儿女私情不管不顾的说走就走。 天暗了,柳灵被师父叫到房中,甚是神秘。冰月大师将这个心爱的徒弟好一番打量后,说道:“在那还好吗?柳庄主和柳夫人对你可好?医术又学得如何了?” 柳灵抬起头,一一答道:“大家对我像一家人一样,柳夫人医术高超,教导细心,只是弟子愚钝,还需时日加以磨练。” “那就好,为师就是担心,我们毕竟不是太了解灵台山庄。”冰月大师顿了顿,似思量着什么,又道:“听说柳庄主和柳夫人都不是寻常人,悬壶济世也不过是掩人耳目,有那么高深的修为,怎会只开了家客栈,做些吃食,做些迎来送往的生意呢。灵儿,你住了这些日子有没有发现什么?他们当真不问世事?” 柳灵轻轻蹙了下眉,很多事她一知半解,如今师父问起,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冰月大师见她思索了良久,心下更加疑惑,“灵儿,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为师也是想多了解一些,你据实说就好。” “是,师父。”柳灵缓了缓神,说道:“他们真的是好人,师父若问具体的,徒儿也无法一一列举,但相处了多日,徒儿能肯定他们是做大事的人,还是拯救天下的大事!徒儿说句不敬的话,咱们眼中的正邪之争,在人家看来恐怕不过是孩童打架一般。” 冰月大师目光一凛,脸色沉了下来,柳灵是她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最是清楚不过,能说出此话着实令她震惊。 拯救天下?! 这句话可大可小,正邪纷争难道不关乎天下?他们再厉害,难道还是神一般的人物? “灵儿,你是否夸张了?”冰月大师笑了笑,“就算柳庄主他们深不可测,但若真这般厉害,怎还会对魔教有所顾忌,要消灭魔教还不是轻而易举。” 柳灵低下头,咬了咬唇,又抬起头来,轻声道:“倘若世上没了魔教,那还有我们存在的必要吗?倘若真没了魔教,那师父......正道之中,恐怕就会有人转正为魔了吧。哪个门派里没有一些心术不正之辈,又有哪个门派的弟子没有争权夺利之心?师父......” “住口!”冰月大师厉声喝止,“你回去休息吧。” 柳灵只得把话止住,转身退出了房外。冰月大师一脸怒气,但她心里很清楚,爱徒这番话确有实在之处,自己的师弟穆严不就是刚愎自用,不服气夏侯易当宗主吗,要不是自己还能压住他,恐怕他早就发展出自己的一支势力了。 但不管怎样,她身为凌云宗的弟子,总要为凌云宗的利弊多做衡量,师门荣则弟子荣,这个道理总不会错。 灵台山庄 龙修送一位病患离开,远远的看着树林深处,这两日总感觉有人在那徘徊,不会是玉山门的人想找麻烦吧? “师父,外头好像有人盯着我们。” 柳逸阳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摘草药的林若雲,要是有人靠近,她应该会感觉到,怎么没提过呢? “知道了,不用去管。” 龙修应了一声便走了,柳逸阳这才道:“会不会是......” “不是才怪。”林若雲哼了一声,说道:“尉迟墨不会陷兄长于生死之地,明里暗里又与我们无从对抗,惟有劝说尉迟博交出幽灵石以保万全。尉迟博为了一颗幽灵石失去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不可知的理由而甘愿放弃呢。” “那他来此是为了......探查?” 林若雲没有回答,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岑怀楚呢?薇儿对他还是不爱搭理吗?这丫头到底想怎样啊?” “呵呵,她是不想岑怀楚那么快得逞,没事的。”柳逸阳丝毫不担心女儿,要是真不喜欢早就赶走了,连一句废话都懒得说的。 傍晚,夫妻二人回到房间,紫珠匆匆来报,那次从迷雾中带回来的雏鸡和九节狼不知怎么地焦躁不安起来。刚才去喂食,九节狼的眼睛特别亮,呲着牙很谨慎的躲在角落,发出低沉的声音,雏鸡也是叽叽叽的叫不停,不肯吃东西,总是拍打翅膀。 柳逸阳和林若雲急忙赶去查看,一直以来都好好的,虽说雏鸡和带回来时一模一样,没有长大分毫,但其他都很正常,而现在却突然这般,难道是和魔冢有关? 当晚,二人便拎着九节狼和雏鸡去了后山,出现此般异状不得不防,若真是因魔冢生变,九成九是因蚳坤之故,已然触动了开启魔冢的‘钥匙’,若不尽早凑齐幽灵石,恐大劫来时无从应对。 林若雲写了字条,连夜让雪鸢带去交给独啸天,他的那颗幽灵石已经到了不得不取出的地步,至于尉迟博也得再加一把火了! 第二天,柳逸阳就让人散布出消息,幽灵石就藏在后山。 乍一听到此事,岑怀楚十分不解,但追着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答案,只好跑到后山亲自询问,又被柳薇逮了个正着! “谁准许你道出乱闯的?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走动吗!” 岑怀楚急忙笑脸解释,“我是心不安,柳庄主这样做必定有其原因,我总觉得要出事,好歹现在我也住在这,怎能不闻不问呢,或许有我能出力的地方,总好过看热闹吧。” “连我们都帮不上忙,你能帮什么,再说我爹娘是不会希望旁人卷进来的。”柳薇言语中多有无奈,神色略带担忧,“爹娘做事一向如此,越是危险越是不许我们干涉。” 看她这般无可奈何,岑怀楚心中一软,上前轻声安慰,“你不要太担心了,我想他们是有把握的,也怕连累了你们。我是个外人,我去询问,或许他们会对我说实话,就算他们舍不得我这个准女婿,也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你脸皮真厚,哪来的准女婿?”柳薇白了他一眼。 岑怀楚眼睛一瞪,腰板挺得直直的,“你是不能反悔的,这辈子我赖上你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我是没地方可去了,就这么跟着你,烦着你,天天在你眼前晃!” 柳薇抬头看了看他坚定的神情,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本事大,那你去吧,如果我爹娘真能跟你说什么,那我就答应嫁你。” “一言为定!”岑怀楚立刻精神抖擞,整了整衣衫,自信满满的向后山而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兄弟 柳逸阳早料到必有人来刨根问底,除了岑怀楚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他不仅有一颗好奇的心,还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最新章节访问:.。 夫妻俩就这么看着他,既然要问,开‘门’见山好了。 “两位可别嫌我烦,其实大家都很担心,又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我才自告奋勇的来了。”岑怀楚谦卑的笑笑,见他们没有立刻打发自己离开,又说道:“两位心里比我清楚,真要出事谁都瞒不住,与其到时候大家慌了神,不如提前让大家心里有个底。其实,即便你们还是不肯说,猜也能猜出几分来,这么多人这么多猜测,拼凑在一起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了,到时候恐怕更糟糕。” 林若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喜欢上岑怀楚的长篇大论,头头是道了。 “嗯,有理。”柳逸阳点了点头,“你坐吧,我们也知道你来了就不会空着手回去,先问一句,你和薇儿怎么样了?” 岑怀楚刚一坐下,听到这句有些尴尬,“她是有点难缠,就是不肯点头,不过没事,我有耐心,这辈子和她耗上了!” “我这‘女’儿有时候也是很不讲理的,你真这么喜欢她?”柳逸阳故意试探的问。 岑怀楚一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就因为她不讲理,我才喜欢上她的,偶尔为之,也不失可爱。” 柳逸阳嘴角勾了勾,“你倒会说,不过男子尚有不讲理时,何况‘女’子呢。我的‘女’儿我了解,你若是真心对她就再加把劲吧,只是你当真为此离开师‘门’?我想你师兄一定是不能理解的,我以为你这趟回去就再也下不了山了呢。” “您说得不错,师兄差点将我禁足。”岑怀楚不禁苦笑,“他同我讲了许多大道大义,‘门’规祖训,连我祖父,曾祖父都抬了出来,几天几夜都还说不完。我也只得听着,虽说离开师‘门’是万不得已,回去的路上反复思量,说出口时心也在滴血啊......但谁让我喜欢上她呢,她不肯跟我回凌云宗,我不能‘逼’她,也放不下她,只好依了她。(.)” 林若似有些感触,想起自己当初决定离开凌云宗时,也是艰难异常,诸多不舍。要舍弃之前的一切,犹如断臂之痛,‘女’儿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岑怀楚痛心疾首了一番。 “薇儿并非不知你的痛,这也是我们的缘故,早年为了远离是非纷争,才不与任何‘门’派有牵连,孩子们也都孝顺,大家都有各自的不得已啊。”柳逸阳叹着气,无可奈何的说。 岑怀楚体谅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我也明白你的心思,虽说离开凌云宗,也不是形同陌路,不过我们两个是带不了好处给你的。”柳逸阳坦言道:“不妨告诉你,大劫将至,我们是死是活不好说,即便侥幸活下来,恐怕也要与这数百年的生活做个了断了。活了这些年,也没什么可期盼的,只希望这一大家子人好好的生活,无忧无虑一些也就罢了。” 岑怀楚猛地一怔,蹙了蹙眉,问道:“大劫究竟为何?” “魔冢!” 柳逸阳看了林若一眼,继续说道:“这个劫数,数万年前便已注定,只是我们赶上了。这是一场怎样的战斗,我们也不清楚,只能尽力不造成过大的影响,‘波’及的人越少越好。事关大战,我们不过是小角‘色’,尽人事听天命,但必须由我二人去完成,也只能是我二人,这别无选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你们不说,不说就可以了吗?!”岑怀楚有些‘激’动,“大战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我也曾听先辈提起过,那不过是口口相传的神话而已,我从未当过真。但现在,由两位说起,我反倒相信了,但不管怎样,你们决定去牺牲,就不可能瞒住家里人,大家朝夕相处在一起,一个人的一个神情不对劲都能被察觉,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明着讲出来,大家心里也有个数,其实也不过就差这几句话而已。” 柳逸阳笑了,林若仍旧低头不语,他们不是不想明讲,只是不想再看一次离别的哀伤,再听一次催人泪下的话语。 一个时辰后,岑怀楚从后山回来,所有人都在等他,仿佛这是大家最后的希望,就连近来不常出‘门’的柳心怡也来了。< br/> 岑怀楚愁着脸溜达到众人跟前,一抬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神情一松,笑了笑,“都在啊,怎么都站在这,在等我?” “怎么样,问出来没有?”柳薇急着询问。 岑怀楚看看大家的神情,而后说道:“问是问出来了,否则我也不会这么久才回来,只是......你们确定你们要知道?可有一点,柳庄主和柳夫人担心你们会沉不住气,说实话,我都有些沉不住气。” “你哪那么多废话,快说!”柳薇气得训斥了起来。 岑怀楚吓了一跳,只好把魔冢的事讲了一遍,柳逸阳怎么告诉他的,他就怎么传达的。虽然早有准备,也猜到魔冢非同小可,但知道全部以后仍觉得不可思议了些,毕竟谁见过这类传说的存在啊! 白仙儿是最清楚的,柳逸阳和林若身怀天地灵气,注定是劫数难逃,可惜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如今劫数将至,真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清风明月出现了,他们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也在担心着魔冢突发的变故,怎么也要有人去看看,便想要征求林若的意见。来到后山看到大家都站在这,一问之下便也明白了,可他们能说什么安慰的话啊,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把握的事。 “让我们去吧,这次我们会很小心的。” 面对林若一脸难‘色’,清风明月一再的保证。 眼下也确实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了,好歹他们身体里有地之灵气,恢复了这些日子,修为自不在话下,他们去也最为保险。但经过上一次生死一线,林若实在不愿再看到他们身陷险境,可自己又无法分身,思来想去只好忍痛点了头。 当晚,清风明月便出发了。 也就是这个晚上,隐藏在林中的神秘人现了身,悄悄地靠近了灵台山庄,趁着夜‘色’寂静,循着路来到了后山...... 林若早就发现,又不想立刻惊动了山庄的人,倒要看看这个尉迟博如此沉不住气,究竟会做什么! 入了山,黑兮兮不见五指,山下的树木高耸,树冠茂盛,遮住了一切光亮。黑影朝着山上而去,‘摸’索着可能有‘洞’‘穴’的地方,不一会儿眼前便出现了一间木屋,这的树木较稀松,月光照下,尚可分辨清楚。 木屋透出点点绿光,隐约可见,周遭安静极了。 黑影停在屋前的空地上,远远的凝视着木屋里的动静,并未感知到丝毫人的气息。黑影一个闪身来到‘门’边,贴着耳朵听了听,一番确认之后,悄悄推开了一条缝,绿光在屋中绽亮,依然没有看到人。 “大哥!” 黑影一颤,立刻回过身,不知何时空地上多了一个人。 “大哥,这是灵台山庄的后山,你夜半来此想做什么?”尉迟墨从暗中走出,沉着脸,浓眉紧锁,声音沉重。 尉迟博从屋‘门’边走出,有些尴尬的带着笑,“你怎么也来了?我是来着看看,最近听说十万大山不太平,柳庄主他们或许知道什么。” “那又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明天一早拜访便是。”尉迟墨锐利的目光,盯着哥哥的神情变化。 尉迟墨眼珠转了转,呵呵笑了几声,“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刚才发现有东西窜到了后山方向,所以就跟来了,不想发现了此屋,屋里的光实在可疑,才想进去一探究竟。” “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快随我下山吧。”尉迟墨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尽力劝阻着。 尉迟博回头看了一眼半敞的木‘门’,心有不甘的说,“这没人,不如进去看看吧,这光亮确实奇怪。你看着木屋如此隐蔽,想是平时也没有人来,万一有什么鬼祟之物,咱们也好给柳庄主报个信。” 尉迟墨拳头突然一紧,大哥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离开,屋里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幽灵石,那光芒一模一样,他真的想要用偷的! “跟我下山,大哥!”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后山小屋 兄弟二人在木屋前僵持着,尉迟墨想尽快劝说哥哥离开,若不小心惊动了灵台山庄的任何一个人,那都十分不妙。(.$>>>棉、花‘糖’小‘說’)-.79xs.-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偶然来到此地,更不会有人愿意听他们的解释。 但看哥哥的样子,他似乎更不愿就此放弃,严重的渴望与深邃的贪‘欲’暴‘露’无遗。尉迟墨虽不知幽灵石究竟为何物,但那小小的一颗石头,曾是哥哥从不离身的收藏,也是柳逸阳和林若不惜一切要得到的东西! “大哥......” “你们是谁?” 尉迟墨本想将实情道出,迫使哥哥放弃坚持,谁知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一惊。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是何时出现在此地的,为什么如此近的距离竟然没有察觉? 柳心怡警惕的看着这两个行为诡异的男人,进入灵台山庄十多年了,从未见生人涉足灵台山庄的辖区,不想今晚一次就碰到了两个。 “何人胆敢不经允许到这来?” 尉迟墨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但她这样问应该也是灵台山庄的人吧,这下是不是有麻烦了! 见二人不肯开口,柳心怡倒也胆大,反正偷偷潜到后山来的一定不是灵台山庄的朋友,那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了,至少不是同路人!她这辈子就是想看灵台山庄的热闹,怎奈没人敢来惹是生非,好不容易遇到了两个,说不定是场难得的好戏呢。 “喂,我说你们两个是哑巴还是聋了?”柳心怡几分挑衅的看着二人,顾自猜测起来,“这里可是灵台山庄的地界,想必你们不会不知道吧?那你们夜半三更溜上山来是想偷东西?这山上的宝贝肯定不少,这山庄的主人从不许人随意踏入,就是他们的儿‘女’和弟子没有得到允许也不能到这来。今晚你们运气好,我是不会阻拦你们的,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们最好能多偷点,那我就有好戏看了!” 尉迟博皱了下眉,真是奇怪,灵台山庄怎么还有这号人?唯恐天下不‘乱’,还是故意用话语‘激’他们?不过听起来,她好像跟柳逸阳和林若不和似的,巴不得山庄出点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柳心怡。” “哦?”尉迟博口中一疑,又问,“那姑娘与柳庄主是何关系?” “你觉得我和他应该是什么关系?”柳心怡反问道。 尉迟博心下一笑,“我记得柳庄主和柳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名叫柳薇,但不知山庄中还有一名柳姓‘女’子,这可就不好猜了。” 柳心怡轻轻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不对,应当说林若只有柳薇一个‘女’儿,但柳逸阳却未必只有柳薇一个‘女’儿!” 尉迟博和尉迟墨脸上的神情同时一转,这倒是头一回听说,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是玩笑一般。 尉迟博笑了笑,故意道:“听闻柳庄主与柳夫人伉俪情深,今日才知道原来柳庄主竟然还有一个‘私’生‘女’!真是奇闻,奇闻!” “你!”柳心怡脸‘色’一沉,立刻显出怒气。 “哈哈哈,你说你是柳庄主的‘女’儿就是了?”尉迟博大声嘲笑起来,“我还遇到过自称是柳庄主儿子的人呢,这年头空口说白话是最容易的了。你说我们来偷东西,我还怀疑你夜半来此意图不轨呢!” 柳心怡本来不想忍下这口气,依着她的脾气,定要骂人了,只是难得遇到个胆子大的,在没‘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还是忍一忍为好。 “哼,不用逞嘴能,惊动了山庄的人,看是你们说不清还是我说不清!”柳心怡得意的往山下望了一眼,她知道任何人上山都瞒不过林若,凭着二人磨磨蹭蹭的动作,根本什么都偷不到。 尉迟墨对这‘女’子的身份不感兴趣,他担心的是怎样劝哥哥离开这地方,再待下去恐会生变! “我们走吧。” 尉迟博看了弟弟一眼,又向身后的屋子深深的看去,里面的东西就是幽灵石,他甚至可以肯定。好不容易找来了,就这样轻易放弃太可惜,只要把幽灵石拿到手,再离开也不迟。 转念间,尉迟博推开了木屋的‘门’,尉迟墨想出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屋里的绿光较之方才又强了些,若真是幽灵石岂不糟糕! 柳心怡这才发现木屋中的异常,那会发光的东西会是什么?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间木屋呢? 就在她一肚子疑问时,尉迟墨从她身旁一闪,来到了木屋外,一个跨步走了进去。尉迟博正满眼渴望的看着桌子上锦盒里发光的绿‘色’宝石,正是与他贴身佩戴多年的幽灵石一模一样! “哥,不可以!”尉迟墨及时拦下了尉迟博就要触碰到幽灵石的手,正‘色’道:“哥,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乃是灵台山庄地界,柳庄主怎会不知你我潜入后山,如今迟迟不出现,想必就是在等这人赃并获!你不要一念之差,毁了尉迟家!” 尉迟博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就被眼前唾手可得的幽灵石所清除了,这是他数十年来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现在只要伸出手去,它就属于自己了! 屋外忽然一阵风声,尉迟博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极迅速的将幽灵石装进了怀中,尉迟墨来不及阻止哥哥的行为,只得先一步踏出屋‘门’,而空地上出现的并不是柳逸阳和林若,而是香橼。 柳心怡也不解,为何该来的还没来,香橼更没想到柳心怡也会在这凑热闹,但显然此时不是她们二人相互质疑的时候。 尉迟墨愣了一下,身体立刻僵硬起来,原本不想惊动任何人,却连她也来了,这该如何收场呢? 就在没有人愿意先开口时,尉迟博从屋里走了出来,东西已经到手了,眼前的两个‘女’子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子墨,我们走。” 尉迟墨皱了下眉,就在哥哥正‘欲’转身之际,香橼忽然闪身到了跟前,“要走,先把东西留下。” “香橼姑娘,你说什么东西啊?我们在这可什么都没看见。”尉迟博装糊涂道。 香橼看了看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好言劝道:“你以为我拦不住你,就没有人可以拦住你了吗?堂堂尉迟家家主,偷别人的东西终归有损名声吧。” “呵呵呵,姑娘说的哪里话,此处木屋虽在灵台山庄后山,但也未写明是你灵台山庄地界,难道我路过此地,拔棵草摘朵‘花’也要向你们询问不成。” “哥......”尉迟墨几近无奈,希望哥哥不要把事态‘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但这似乎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尉迟博眼中透着丝丝冷蔑之意,眸中黑‘色’竟隐隐泛着绿光,忽明忽暗。香橼心中不免发冷,这股冷气便是由尉迟博的眼中而来,深深的幽谷不见底。 刷-- 尉迟博先发制人,一道发丝般纤细的光丝从袖口中迸‘射’而出,划着香橼的身体而过。多亏香橼有所警惕,闪过了这一攻击,也是尉迟博有意手下留情,只想摆脱纠缠,尽快离开此地。 香橼早有准备,闪过攻击的同时,绸带从手中窜出,绕着尉迟博的身体几周,将其绑缚得结结实实。这样的手段对尉迟博来说是雕虫小技,但他没有立刻挣脱,而是面带笑容的看着香橼。 “我们还是不要纠缠了吧,我离开便是。” 香橼冷着脸,语气很坚定,“把东西留下,我不拦你。” “你以为你能拦得住吗?”尉迟博挑衅的说。 “你不想惊动山庄所有人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尉迟博轻蔑的勾起嘴角,回头看了一眼满脸难‘色’的弟弟,“香橼姑娘,前次我来贵庄提亲遭遇闭‘门’羹,如今见了你的面我想问问,你究竟喜不喜欢我弟弟了?若是你对他仍有情意,今天在这就点个头如何?也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话啊!” “哥,你忘了......” “我没忘!”尉迟博打断了弟弟的话,“芳洛好不了了,难道你一辈子要守着个活死人过吗?这是命,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旁人也说不出你什么来,大哥想成全你和香橼姑娘,也免得你们饱受相思之苦。” 尉迟墨皱着眉,脸‘色’越发暗沉,他不知道说什么,或许是不知道当着香橼的面说什么才好,心中如翻滚的‘浪’涛一般。 而此时的香橼,虽然面‘色’上没有任何改变,但手上的绸带却越来越紧,可对于尉迟博来说并未有紧张感,依然平静如初。 就在他们三人僵持之时,林中忽然起了‘骚’动,树叶沙沙作响,草丛里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游蹿。离着最近的柳心怡好奇的往林子深处看去,无奈草长得高,只见草丛压腰,晃晃悠悠。 “那是什么?”柳心怡不禁发出一声疑问。 第三百七十四章 真相大白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草丛中一团卷沙的旋风骤起,登时草叶纷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最新章节访问:.。 隐约中,一个少‘女’信步而来,简洁清爽的黄衣,两挽发髻间垂下几缕丝带,看着众人各异的神情似乎觉得很好玩,眼中流离着几分俏皮可爱,最终把目光定在了尉迟博的脸上。 “你,‘性’命危在旦夕。”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诧,尉迟博脸上微微显怒,这分明是诅咒他死啊,小小‘女’娃好大胆子! 少‘女’不以为意,略叹了叹气,“依我看,不出三月,你必气血逆转而死!唉,看来是没什么法子救了,真真是愚昧,竟随意使用那幽灵石妄想提升功力,不想却害了你自己,没得救了,没得救了。” 幽灵石! 香橼向尉迟博看了一眼,眼中尽是鄙夷,好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也不见得吧,这可是灵台山庄。”柳心怡事不关己的说着。 少‘女’眨眨眼睛,惊喜道:“这就是灵台山庄了?太好了!那就是说我可以见到我娘了!” 这次所有的目光又转回到少‘女’的身上,香橼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未动声‘色’。柳心怡耐不住好奇,心中也有几分猜想地问,“你娘是谁啊?” “我娘是灵台山庄的主人啊。”少‘女’笑盈盈的回道。 这个答案一如她的出场,再次震惊了所有人,灵台山庄的主人说的不就是林若吗,奇怪了,怎么又冒出一个‘女’儿来? “喂,你说灵台山庄的主人是你娘?”香橼怀疑的看着她。 “是啊。” “这怎么可能,你休得胡言!”香橼眉目中有些怒气。 少‘女’则面不改‘色’,“怎么不可能,不信你带我去见她,她真的是我娘亲,我这还有她的画像呢,你看。” 少‘女’说着扬手从空中招出一个画轴,刷的打开来,画上一个白衣‘女’子,温婉安静,那模样,那神态,赫然就是林若无疑! 柳心怡愣了愣,随即一阵嘲笑,“哈,她竟然还有个‘女’儿,我说你啊,你爹又是谁?” “我爹早就不在了。(.无弹窗广告)”少‘女’摊了下手,小心的将画轴收好。 不在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不可能是柳逸阳,这样似乎正是柳心怡想要的答案,那个‘女’人竟然和别的男人还有一个‘女’儿,说着可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哈哈哈,香橼,你那师娘竟也有这么离奇的经历,我可是第一次对她的事感到好奇了呢,这个‘女’孩必须带回去,我倒要听听她的解释是什么。” 这是说来说去也是灵台山庄的家事,尉迟博看她们互不相让的争论不休,正是脱身的好时机,便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刚‘欲’转身之际,少‘女’一声厉喝,“站住,留下幽灵石!” 尉迟博飞身一跃,只见怀中的石头震得发响,竟溜了出来,向下坠去。顿时,几个身影齐动,都是冲着幽灵石而去。 尉迟博速度最快,香橼一看不妙,手中绸带一抖,啪的一声,幽灵石竟被打了出去...... 石头借着力在空中翻滚了几次便落在了柳心怡的脚下,她想也没想便捡了起来,这么个小小的绿石头竟也犯得上偷? 尉迟博随即转了方向,袖中阵阵生风,掌上‘蒙’上了一团浊雾,香橼看得真切,他这是要下狠手啊,虽说平日里讨厌柳心怡,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忙喊道:“小心!” 柳心怡修为不高,即便想躲也难,心中不禁窒了片刻。 正在大家焦急之时,从空中突然撒下一大团树叶,将尉迟博整个裹在了其中,登时让他‘乱’了手脚,他忙于将眼前的树叶打散,心中更是急了几分,眼中杀意腾起。 就在尉迟博准备再次对柳心怡发动攻击时,一个身影木然从身后出现,此人已出现便将他紧紧抱住向后飞去。 “你是什么人!”尉迟博怒吼道。 “呵呵呵,你不认得我了?难怪,我也快不认得自己了!” 尉迟博惊了一 下,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是你,你还没死......” “你还活着,我怎么敢死!” 柳心怡怔怔地看着空中飘着的二人,待树叶落下,她惊呆了,那个发丝有些‘混’‘乱’,衣着破旧的人...... “娘......娘!” 尉迟博眼睛啪的睁开,忽地反应了过来,“你是她娘?那她,她就是当年那个......她果真在灵台山庄,我以为林若早就杀了她,没想到她竟然一直活着!” “哼,林若为何要杀她?”‘女’人冷笑道:“你是怕了吗?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追杀我还不够,连你自己的‘女’儿也要下杀手!我真是瞎了眼信了你的话,才落得这么个苟且偷生的下场!” 尉迟博身子一‘挺’,“你说什么?她是我的‘女’儿?不,你胡说,当年你明明跟柳逸阳怀了这个孽障,事到如今你还想扣在我的头上!” “尉迟博!”‘女’人几近歇斯底里的喊声,“枉我待你一心一意,你竟这般猜忌于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从头到尾就在利用我!”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尉迟博有些迟疑地看着地上的柳心怡,而柳心怡早已被他们的对话吓傻了。那个人就是她娘,可娘为何说她是这个男人的‘女’儿?她的爹不是柳逸阳吗?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谁的‘女’儿?难道这些年来,娘都是在骗她吗? 沉寂中再次慢慢腾起了杀意,尉迟博才不管是真是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无路可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宽大的袖袍中,指尖一枚黑‘色’发亮的暗器,透着暗暗的血腥。 咻-- 铛-- 一块小石头正打在暗器之上,双双落地。 众人向远处看去,树丛中,柳逸阳缓步走出,看了天空一眼,幽叹道:“在我灵台山庄杀人,可曾问过我?” “师父!” 柳逸阳温和的看着香橼笑了笑,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又瞥了一眼空中的人,道:“你还真的出来了,我以为你会坚持到死也不说出真相,看来‘女’人还是比较了解‘女’人的,她选择放你出来没有错,你救了自己的‘女’儿,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俪面有愧‘色’,但更多的是无尽的感伤,黯然的眸中没有任何的生气,“谢谢,谢谢你,替我跟她说声对不住,你们把我的‘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只有来生再报答了。” 柳逸阳微眯了下眼睛,脸‘色’竟有些暗沉。 俪缓缓合上双目,用极轻的声音在尉迟博的耳边说,“都是我们惹出来的事端,就让我们做个了结吧。” “你想干什么?不要胡来!” “我知道你最怕死,不用担心,有我陪你。”俪说罢,一团气息由体内膨胀,衣襟发丝被这团气旋起,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便是要与这一生错付的感情一刀两断。 尉迟博挣了挣身体却怎么也挣不动,这个该死的‘女’人知道他所有的弱点,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也要杀死她,可没想到失踪十几年的人不但没死还要与他同归于尽,真是讽刺。 “娘,不要,娘......”柳心怡突然回过神来,惊恐的哀求着,“你又要撇下我不管吗?娘,求求你,快住手!” 俪最后看了一眼‘女’儿,笑道:“你是有福气的,好好活下去吧。” 砰-- 不--! 就在天空爆出大片黑烟之时,两个身影只在一片爆破声中淹没不见了,簌簌破碎的衣襟从黑烟中掉落,掺着血迹。 爆炸声仍在持续,柳心怡眼一黑便晕了过去,为何她要亲眼目睹母亲两次身亡,这是何等残忍! 柳逸阳默默叹了声,拾起地上滚落的幽灵石放入怀中,又将昏倒的柳心怡抱了起来,“好了,先回去再说吧。” 香橼应了一声,刚要走却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师父,那个,她......” “嗯?” 少‘女’重拾笑容,甜甜的叫了一声,“柳叔叔。” 第三百七十五章 旧日伤疤 柳逸阳愣了愣......这‘女’孩是谁?完全没有印象啊...... “柳叔叔,你不认得我了?”少‘女’顽皮的笑笑,“我是欣欣啊!” 柳逸阳先是怔了一下,随之恍然大悟,惊喜道:“欣欣,你是欣欣,真的是你啊!” 香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师父,看看少‘女’,这欣欣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她和师娘真的是母‘女’?这也太...... 香橼带着一肚子疑问,跟着柳逸阳回到家中,林若在灵台山庄最偏僻的一处小屋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访问:.。柳逸阳先把柳心怡送回房间,让‘女’儿照看着,然后带着欣欣去到林若所在的小屋。 这间小屋只有一张台案,上面供着天地二字,一尊简洁的小香炉里燃着三柱清香。此时屋外站着龙修,常山,白仙儿,柳元昊,还有暂住这里的柳灵和岑怀楚。 他们大家都是因为后山异动,得知香橼自己去了后山,本想跟着去看看,但柳逸阳一番思索后阻止了众人,随后便亲自上山,林若就来了这。为了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等着柳逸阳和香橼回来,可聚到一起才发现柳心怡不在,房间也没有人。 小路上传来脚步声,大家回头看去,正是柳逸阳和香橼,只是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女’孩,却是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哇,好多人啊!”欣欣感概道:“柳叔叔,我娘什么时候喜欢热闹了?我记得她说过最好就她一个人,可你们竟‘弄’出一座山庄来,还收了弟子?不过有一样我不意外......那就是你真的娶了我娘!” 柳逸阳听到最后有些尴尬,尤其是那么多惊诧的目光向他投来。 “咳咳,欣欣,你娘就在里面,我去叫她。” 柳逸阳话音刚落,房‘门’就开了。林若迟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刚刚在里面听到柳逸阳叫‘欣欣’,这个名字虽说几百年不曾听到了,但始终在她的心里。[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欣欣一眼就认出了她,虽说穿着上有很大的不同,但容貌几乎没有改变,天天瞅着画像,这副容貌早就印在脑海中了。 “娘!” 欣欣欢喜的跑上前,抱住林若,‘激’动的说,“娘,我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了!” 感受到怀抱的那一刻,林若的泪水便淌了下来,这个曾是自己用半条命救回来的‘女’儿,她竟然,竟然时隔数百年来找自己了,“欣欣啊,娘以为再也等不到你了......你来了真好,快让娘看看。” 欣欣擦了擦眼泪,在娘亲面前转了一圈,开心道:“怎么样,我是不是长大了?瞧,您留给我的串珠我从未离过身!” 林若欣慰地的点点头,拉着欣欣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奶’‘奶’呢?” “‘奶’‘奶’她不想出来,我每天吵着要来找你,一个月前她终于同意了,还告诉了我这个地方,我就找来了。”欣欣得意的说,“本来以为要费些事呢,还好路上一切顺利。” 林若皱了皱眉,若有所思起来,老婆婆应该不会轻易应允孙‘女’一个人出山,毕竟外面的世界并不适合这个小‘女’孩,可这次为什么就答应了?难不成是因为魔冢? “欣欣,‘奶’‘奶’有没有说什么?” 欣欣眨巴着大眼睛,郑重道:“有啊,幽灵石!” “幽灵石?”林若脸‘色’微沉,“婆婆她果真知道了,其实上次我想去见她的,又怕打扰你们,终究没有开这个口,没想到她竟然舍得让你千里迢迢的找来。” “没关系,‘奶’‘奶’也想到了,她说你娘有困难,你去帮帮她吧,顺便也团聚一下,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欣欣说到最后也有些伤感起来,“娘,您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这一次......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林若抬了抬眼眸,环视了众人一周,轻声道:“或许那才是最好的结果,或许我就在等那样一个结果。” 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默然,大家心中各有猜测,岑怀楚几度‘欲’言又止,悄悄观察着沉 默不语的柳灵。 “哈哈哈,你怎么还有个‘女’儿?”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也搅‘乱’了众人的思绪。大家回身看去,竟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独啸天,他还没有离开,血煞‘门’是不是真的无所事事? “来的还真是时候,省的我去通知你了。”林若幽幽的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独啸天,你的生死第一次攥在别人的手里,不知这感觉如何呢?” 独啸天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缓缓纠结起来,有些无辜的转向了柳逸阳,“柳兄,当初我可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放了她一马,今天你不会看着不管吧?” “我觉得她不舍得你死。” 独啸天挑了一下眉头,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我可不是奔着死来的,要不你们夫妻俩联手试试看,说不定谁败呢。” 这个人真是到什么时候都是嘴硬,柳逸阳懒得跟他争辩,“都安排好了吗?我听说血蛭快不行了,血煞‘门’不会内‘乱’吧?” “切,难道那个老家伙死了,我就治不住他们了?”独啸天瞪着眼睛说,“我可告诉你们,是提醒你们,我要是死了,血煞‘门’群龙无首,闹出事来绝非内‘乱’那般简单,天下都会为之颤一颤!” 林若皱了下眉,不屑的一笑,“关我什么事?” “你这个‘女’人!”独啸天气不打一处来,“就不能给我留个好印象吗,好歹咱们都是老得应该死上好几遍的人了,你以为现在的年轻人谁会在你死了以后记得你啊!” “我不需要。”林若回过头去,望着树上飘下的‘花’瓣,缓缓说道:“最好谁都不要记住我,最好我一死,大家就把林若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 “你时常想起你的逸儿吗?”林若讽刺道:“看来你的确时常怀念过往,那么你是否还记得凌芸儿?”独啸天的表情立刻僵硬,这个名字已经几百年不曾提起了,还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呢。林着他紧皱的眉关,笑了笑,“你瞧,连你也是这样,凌芸儿可是你的结发妻子,也曾是你心中最痛的伤疤,她的死对你来说是解脱吗?那你可知道,逸倾城为何会杀死她?” 独啸天眼中泛起一丝寒意,他带着几分猜疑看着林若。 “呵呵呵,没错,就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林若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疑虑,“只有凌芸儿死了,你才能认真起来做事,你才能顺利度劫,才能发了疯似的灭了蝴蝶谷,重创‘玉’山‘门’。” “你!”独啸天的手背青筋显‘露’,“我这辈子杀人无数,人的‘性’命在我眼里如同蝼蚁,但只有芸儿,她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你问谁?”林若反问道:“她是你害的,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为何偏对她不忍?我不管你是否真想死,只可惜你寿数未尽,这一切还要继续下去,这辈子你做了独啸天,就只有做到底了。” 独啸天很想跟这个‘女’人拼了,哪怕再死一次,可他却忍住了,或许放在几百年前,他会不计任何后果,但现在他即便再气也学会了冷静,因为这些都不值得。 独啸天转过身,低沉一声,“何时开始?” “今夜子时。” 独啸天没做任何应答,转身就走。 林若缓缓合了下双目,又转向了‘花’瓣飘落的方向,无论日月如何更替,无论四季怎样变换,独啸天还是当年的独啸天,有时候单纯得像个傻瓜。 只有像逸倾城那样聪明过头的人,才会喜欢上这样的笨蛋吧。 “唉,何必招惹他呢。”柳逸阳有些不忍。 林若依然看着落下的‘花’瓣发呆,却幽幽的回道:“他还要替我做事,想想也真可悲,平衡这世间正邪势力,竟只有独啸天一个可以办到了,真是败落得不成样子。” “凌云宗也是吗?”柳逸阳似有意的看了岑怀楚一眼。 林若冷冷的笑了两声,“人心皆两面,谁都一样。” 第三百七十六章 幽灵石归位 两个时辰后,柳心怡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看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坐在桌旁,这是她的房间没错。之前......后山...... “娘!” 白仙儿急忙起身来到床边,扶住她,“你别激动,你忘了你娘已经不在了,你受了不小的打击,都昏睡了两个时辰了,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最好不要乱动。” 是啊,娘已经不在了,这次是真的不在了,原来上一次娘并没有死啊。柳心怡眼中蒙了泪,甩开她的手,“你早就知道?” “什么?” “我爹另有其人。”柳心怡眼中布满了血丝,略带恨意的看着白仙儿,“十五年了,我坚信的竟然是一个只蒙蔽了我一个人的谎言!” 白仙儿沉了口气,莫名的有些心疼,“不,其实......除了爹娘就只有我和元祺知道。爹娘的意思是不想你再受伤害,而且此事也无法解释清楚,由他们解释你也不会相信。反正山庄里很多人不是爹娘的孩子,但大家相处得和亲兄弟姐妹一样,所以我们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融入到我们这中间来。” “我不想说话了,你出去吧。” 柳心怡随后躺在了床上,白仙儿也只好先出去了。 人醒了,总算可以放下心了,只是这心里恐怕一时难以疏解,也无法面对这样的真相吧。好残忍,白仙儿有一丝心疼,柳心怡大概是他们中最可怜的了,难怪爹娘这些年毫无底线的忍让呢,就是怕有这么一天吧。 夜色降临,灵台山庄寂静一片,所有人都集中在药房,以前柳逸阳和林若雲两个顶五个,可这几日他们越来越少去管药材的事了,但药是救命的,也是异常珍贵的,怎么都不能不管。 林若雲说过‘今夜子时’,大家的心也都悬着。 “柳薇姑娘,你爹娘似乎不简单,哦不,是很不寻常!”岑怀楚小声的说,“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事?” 柳薇瞥了他一眼,“你好奇为什么不去偷看?虽说你离开了凌云宗,但毕竟骨子里还是凌云宗的人,要是怀疑我爹娘有不轨行径,大可以这么做。” “说得对,我也想来着,可我觉得我做不到不被发现。”岑怀楚丧气的摇着头,“是肯定会被发现,与其偷偷摸摸,不如直接问你。”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柳薇笑了笑。 灰暗的小屋,除了柳逸阳、林若雲、独啸天外,还有欣欣。 “这个小姑娘是?”独啸天斜着眼睛问。 欣欣甜笑着回答,“我是来保住你性命的,你对我得态度好点。” 独啸天眉头一皱,几分不屑。 欣欣瞧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面很薄很薄的金属片,灰溜溜的颜色,但很光亮。欣欣将这金属片拿在手上,说道:“这是奶奶给我的,说有个笨蛋把幽灵石吃了,但我娘又不能少了这一颗,所以得取出来,可又担心我娘不人心看你死,让我拿这个来救你一命,也省得我娘伤脑筋。” 吃,吃了...... 独啸天咬了咬牙,只听林若雲问道:“奶奶她怎么知道的?我原本就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又不得不冒险尝试。” “谁知道奶奶怎么会这么清楚呢,反正她是这么跟我说的。”欣欣笑盈盈的回答。 独啸天快气疯了,原本以为柳逸阳和林若雲是有把握的,可没想到竟然想拿他的性命来尝试,是不是太可恶了! “等一下柳叔叔和娘只要负责取出他体内的幽灵石即可,至于这个金盘就交给我吧。”欣欣走到金盘跟前,对独啸天说道:“幽灵石之间是相互感应的,但现在你体内的那颗被你的真气包裹着,所以暂时还感应不到。待会儿你就只要做到毫无杂念的入定就好,千万不可以运用真气,也不能胡思乱想的,一旦幽灵石有所感知,启动它的能量,就会被其他几颗感应到,就会产生一股强大的召唤力,那样可就糟糕了,你不死也得落个半残。” 独啸天非常不愿意听这个小丫头叨叨个没完,可他又必须得听完还得牢记在心,并且照做。 欣欣说着打开一扇窗,抬头看了看月亮,说道:“子时已到。” “那就开始吧。”柳逸阳舒了口气,“穆兄,放轻松,虽然可能要持续三五个时辰,但我们一定会小心为上的。” “多谢,在这我也就相信你。”独啸天丧气得很,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独啸天坐定后,柳逸阳和林若雲分坐在他两旁,之所以选择这个小木屋,离金质大盘这般近,无非是人力有限,担心出现意外不好控制,就算这样有那么一点冒险,也总比无法掌控来的安心些吧。 幽灵石就在独啸天丹田的位置,这里的真气浑厚,可以很好的保护幽灵石不受外界干扰,也可借用幽灵石的能量来提升真气,可谓一举两得。但也正因为如此,幽灵石成了独啸天功力和真气的源泉,一旦取出很可能伤及性命或根本。 柳逸阳和林若雲考虑了很久,唯有用天地灵气从体外将幽灵石牵动而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首先,天地灵气是两股不同的自然之炁,要同时去牵动一个拥有与天地灵气相匹敌的、来自宇宙神秘力量的幽灵石,恐怕天都不晓得会发生什么。 “独啸天,我必须再提醒你一次,这个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无法提前预知,但就算你的身体又被撕裂的剧痛,你也得咬牙忍着,否则后果不敢设想!”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独啸天不耐烦的摆了下手,“快点开始吧,我想快点结束。” 天地灵气出,试探着在独啸天的身体周遭形成一个保护圈,令妻缓慢的扩散,一点点的汇聚起来,以确保不会惊动幽灵石。 与此同时,欣欣将手中的金属片悬置在金质大盘的上方,光亮划过,一切都安静极了。只有那金属片在慢慢旋转着。 保护圈形成,灵气从两端延展出细长的灵气带,直接从独啸天丹田的位置进入,确定位置后,速度极快,没有一丝犹豫。天地灵气定住了,因为刚才的速度太快,幽灵石没有被惊动已是万幸,如果立刻进行牵制,怕会适得其反。 独啸天身虽未动,但腹中丝丝绞痛之意,隐隐觉得额头上渗出汗来。丹田处一阵滚热伴有冰的寒冷,这煎熬让他坐立难安,手脚不觉簌簌颤抖起来。 幸好还有灵气保护圈,独啸天不至于立刻暴跳,但也是拼命的按捺住内心的冲动。他竟有些后悔了,假如躲起来,柳逸阳也好,林若雲也好,未必找得到他吧...... 柳逸阳向桌案上的金质大盘看了一眼,又对林若雲使了个眼色。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不管是大盘重的幽灵石还是独啸天体内的幽灵石,都没有任何异动,这正是好时机。 地之灵气先微微动了一下,试探着接近独啸天体内的幽灵石,它竟完全没有反应,这是否得益于独啸天浑厚的真气呢? 见林若雲的试探成功,柳逸阳也驱使着天之灵气向幽灵石慢慢靠近......一点一点,十分谨慎,二灵气也始终保持着相等的距离。随着距离的临近,灵气开始变得稀薄,扩散成一团近乎雾气状将幽灵石包裹住。 等待了片刻,幽灵石依然安静,天地灵气则继续向独啸天体内输送,一层一层像结茧似的,裹覆着幽灵石的灵气慢慢加厚...... 三个时辰过去了,天地灵气已经将幽灵石包裹得几乎看不见,柳逸阳和林若雲也因消耗而脸色微微泛白。欣欣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自然是越早结束越好,反之危险就会加大。 而就在这时,金质大盘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一颗幽灵石,突然亮了一下绿光! 虽然只是那么一闪,欣欣也是提了下心,“还没好吗?” 林若雲缓了缓气,微微点了下头,柳逸阳会意。 灵气的灵光开始大放,并缓慢上移,独啸天体内的幽灵石也随着灵气的牵动而慢慢离开了丹田之处。这是很好的开始,只要一直保持着这个速度,一直保持这样稳定,取出幽灵石就不成问题! 又是一个时辰,欣欣紧盯着大盘中的七颗幽灵石,那颗最大的突然又是一闪,这次亮度更大了。 那边,天地灵气已经移至胸口,此处最危险,如果幽灵石在此释放能量,将压迫心脏血液的输送,那独啸天的性命也将就此休矣。 林若雲的手抖了一下,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独啸天并无不妥,再看柳逸阳也不出那个察觉,看来是自己太紧张了。 再半个时辰,天地灵气已汇聚在头顶,成败也在此一举! 独啸天嘴角忽然抖了几下,隐隐的泛起了青灰,似乎有些呼吸不畅,但他依然坚持着,也清楚的知道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 屋外,太阳已然露出笑脸,大地万物复苏一般抖起了精神。 突然,屋中光亮大作,刺眼的白光炸出窗外,紧接着幽绿的光芒破势而出! 幽灵石从独啸天的体内脱离出来,大放光芒,转瞬咻的一闪就落在了金质大盘那个唯一的空格子里,光芒也随之暗了下去。 林若雲松了口气,柳逸阳抚了抚胸口,看向了独啸天,他嘴唇的颜色还有些灰暗,但气息平稳,应该没有大碍吧。 “没问题了吗?”柳逸阳轻声问道。 欣欣皱着眉,嘟了嘟嘴巴,“这个......不知道算不算问题,不过这颗幽灵石似乎与其他几颗有点不同,颜色略深了些。” “什么?!”林若雲一惊。 欣欣猜测道:“或许是因为它在人体内的日子太久了吧,受了真气以及功法的影响,或许过几天就能恢复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歇歇吧 柳逸阳和林若雲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只好先这样认为,那个欣欣带来的金属片也没有收回,它看起来能够稳定幽灵石的能量,在那颗幽灵石尚未恢复前,还是有它继续镇守比较放心。 独啸天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才醒过来,身体绵软无力,像是抽空了一般,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嘴巴里有股血腥味。 “我们将天地灵气留了一点在你体内,补缺幽灵石突然剥离的空位,但灵气会一点一点的消散,大概十年左右,你需要将真气重新与功法融合,否则灵气一旦消失,你的功力将大打折扣。” 林若雲缓缓说给他听,像是说一件及其简单的事情,而独啸天的脸却越来越难看,“就是说,这十年里,我跟废人一样?” “只要你提升够快,两年便可恢复大半,只是后面比较难。”林若雲继续说道:“大半的功力足够你应付麻烦,而且只要你不傻,就不会在这期间内惹出大麻烦,对不对?” 独啸天哼了一声,为什么这两日,他总是惹一肚子气! 休息了半个时辰,体力稍有恢复,他就立刻离开了灵台山庄,临走时丢下一句‘我不再欠你们什么了’,走得仿佛很潇洒。 早晨,大家依然各自忙碌着。岑怀楚很是不解,悄悄问柳灵,“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吗?是真的漠不关心还是装的?” 柳灵笑了下,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大家心里大概都有事吧。” “有事为什么不说出来,这么多人讨论一下多好,说不定一人猜一个,还久蒙对了呢,就这么憋着,我都快要急死了。” “您急什么?”柳灵不解的问,“您还在怀疑柳庄主和柳夫人到底是正是邪吗?” “这个......嗯,这个......”岑怀楚越想越为难,“我刚离开凌云宗不久,还不太适应这里的氛围。不过,你是怎么适应的?不好奇吗?” 柳灵摇摇头,“岑师叔,我已经没什么好奇的了,反正我觉得他们都是好人,或许是与我们站在不同的位置去看待这个世界吧,有时候我觉得他们说的话很有道理。” “这话千万别跟你师父说,否则你就惨了。”岑怀楚好心提醒道。 早饭很快备齐了,柳逸阳和林若雲也出现在饭桌前,只是柳心怡却没有出来。林若雲皱了皱眉,看着空位问道:“你没去看看她吗?” “一早就去了,她不理我,背着身躺着,我只好出来了。”柳逸阳无奈的解释道。 林若雲叹了口气,“常山,挑几样她爱吃的,让你师父给她送到房里去。” “又是我去?”柳逸阳有些退缩。 林若雲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是她爹,我又不是她娘,你不去难道我去?” 柳逸阳正想辩解一二,正巧欣欣走出来,看着满桌香喷喷的饭菜无比开心,一张嘴就是‘娘,早饭好丰盛啊’!着实让柳逸阳更气不过了,“我说欣欣,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娘的叫了,这细算起来,您老人家比我们还大一百好几岁呢!” 欣欣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他半响,不解的问,“柳叔叔你怎么了?” “我也不喜欢你这么称呼我!”柳逸阳看着常山递过来的托盘,接到手中,气呼呼的走了。 欣欣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娘,他到底怎么了?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呢。” 林若雲噗嗤一笑,道:“他哪都好,就是一点,一碰上女人的问题就一个头两个大,手忙脚乱了。” “要我说啊,这男人不会处理女人的问题,哪好都没用!” “就是,他一次被女人算计,两次被女人算计,怎么光长岁数不长记性呢!” “可不是,第一次差点丢了命,这第二次啊,名节毁得一干二净!” 大家回头看去,之间清风、明月说着风凉话出现在门口,两人一副打抱不平,又为林若雲不值得表情。不过他们的话也让大家都好奇起来,他们的爹,他们的师父,怎么还有这么多桃花运啊? 提起第一次,林若雲的感概倒是更多一些,毕竟两次截然不同。但时过境迁,又何必旧事重提呢,她又不是独啸天,闲着没事只能缅怀一下逸倾城,否则日子多无聊。 大家看林若雲不说话,也不敢追问什么,只有岑怀楚很不识相的说了句,“柳庄主人英俊,心眼又好,自然很多人为之倾心了。” 林若雲瞪了他一眼,“他哪英俊了?我心眼就不好了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岑怀楚忙解释,“您更是菩萨心肠,所以您和柳庄主是绝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欸,你这话算说道点上了!”欣欣笑了起来,“天造地设,现在我知道这个词是为谁准备的了,呵呵呵......柳叔叔笨是笨了点,可好在他在关键的选择上不笨啊,虽然是飞蛾扑火,但最终是成功了!哇塞,我有点崇拜他了,勇气可嘉!” 林若雲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个欣欣怎么永远长不大似的,永远都有小时候的调皮劲。 柳逸阳当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这样研究自己,端着早饭推开了柳心怡的房门,她还在床上躺着,但肯定没有睡着。先放下早饭,走到床边,柳逸阳声音温柔的说,“心怡,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还是请你相信我们的善意,这件事我们解释不清楚,又不能把错误推到你的身上,迁怒于你,所以思来想去只好听之任之了。” 柳心怡突然坐了起来,平静的说,“我会尽快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柳逸阳担心的说,“你不能走,就留在这。” “我还有脸留下吗?”柳心怡眼睛红了起来。 柳逸阳心疼道:“我明白,但是真的没关系,我们大家还是把你当作一家人,这是真的!你看,常山他们还做了你喜欢吃的,和你想象的截然相反,大家都很担心你。” 柳心怡忙擦了把眼泪,“不用这样,我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还有自知之明,留下就太厚脸皮了。” 柳逸阳也早猜到她会提出离开,这种情况,换谁也不会像继续留下来的吧。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怡,我们就快要离开了,是真正的离开,再也回不来了......我们最不放心的就是这家里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你!灵台山庄好歹有这么多你熟悉的兄弟姐妹,大家相互间有个照应,也是我们最放得下心的一点,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们的关怀,十几年了,你完全可以接纳这一切,好好的,开心的继续生活下去。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爹,就答应我,不要让我伤心。” 柳心怡的眼泪夺眶而出,扑进柳逸阳的怀中,哭了起来,“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做你的女儿......爹......” “乖女儿!”柳逸阳紧紧的抱着她,安慰着她。 过了许久,许是哭痛快了,柳心怡终于露出了笑脸,心里也舒畅多了,在柳逸阳的劝导下,她吃了早饭,走出了房门。但另一件事又牵动了她的心,那就是父亲方才所说的,将要离开了。 经过药房时,柳心怡刻意放慢了脚步,她知道这个时辰,林若雲一定在里面,可若真叫她开口询问,还真是个大难题。 在屋外徘徊了良久,远远看见白仙儿端着几个瓶瓶罐罐走来,她是这个家里林若雲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或许她会知道点什么吧。 “你怎么到这来了?”白仙儿稀奇的问,“来找娘?不进去?” 柳心怡紧了紧眉,突然拉着她走远了几步,“他们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你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吧?跟我说说可以吗?” 白仙儿迟疑了片刻,笑道:“我确实知道一些,只不过连元祺我都没说,虽然这事道了现在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可是爹娘怕会影响大家才什么都没说的。心怡,其实你只要知道,他们永远都只会牺牲自己,也永远和这世上的人不同。他们对于这个世界不可或缺,但人们对他们的所知,却是可有可无的。” 柳心怡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如果......他们真的不会再回来了,那该怎么办?” “命数。”白仙儿浅浅一笑,“你会想念他们吗?” 柳心怡背过身去,倔强的说,“我又没失忆,总不会忘掉吧。” “那就好,他们会很欣慰的。”白仙儿安抚道:“不要太伤感,人生就是这样聚聚散散,他们只是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一个伟大而沉重的使命......” 柳心怡猛一回头,愤愤的说,“我讨厌伟大这个词!” 白仙儿笑了,轻轻转身,行至门外,推门而入...... 林若雲没有询问柳心怡来此的缘由,和解与否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从始至终就是柳心怡一个人的心结。 “娘,您累了,歇会儿吧。” 是啊,累了,曾几何时,她也会感到疲惫了,歇歇吧。 第三百七十八章 魔冢 一个月后,那颗从独啸天体内取出的幽灵石终于恢复了本色,这让柳逸阳和林若雲松了口气,时日不多了,若再生变故,恐怕要功败垂成。 三日后,柳灵接到师父的传信,说有重要的事,命其速回。 原本,柳逸阳就打算找个理由让她离开灵台山庄,这回倒省事了。 柳灵有些犹豫,但师命难违,还是于第二天一早就回凌云宗了。 “柳庄主,魔冢那边有情况。”清风、明月匆匆赶来,还带来了三位长老的书信一封。 大致意思是,半个多月前,正道数个门派纷纷派遣弟子再次进入迷雾,这一次下了死令,无论如何也要确认魔冢是否真的存在。显然这一次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真的有三个人找到了魔冢所在的位置,但不知怎么就触动了魔冢,随之产生了异动。 柳逸阳和林若雲都没有觉察到,对此很是诧异,难道他们也低估了魔冢内被封印的魔灵的能量吗? “现在什么情况?”柳逸阳追问。 清风紧着眉头,“不太好,据说那三个人到现在都没出来,有人进去寻,也没有消息,凌云宗派了两名弟子前去,已经有一个失踪了。” “去的谁?”柳逸阳忙问。 “不清楚,反正不是柳灵。”明月答道。 柳逸阳和林若雲同时松了口气,虽说这是人家门派的事,派谁不派谁都由宗主决定,但毕竟柳灵在山庄住了好一段日子,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看来是时候了。”柳逸阳叹了叹,“该咱们去收拾残局了,再被他们乱搞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林若雲很赞同,清风明月也无异议,他们是肯定要随同前往的。 金质大盘还是第一次离开那个昏暗的小屋,林若雲将其暂放在乾坤袋中。该交待的事都已经告诉柳元祺和白仙儿了,有他们在,大家也能稳的住,无需告别的话,也无离别的泪,这样很好。 四人并无惊动,悄悄离开了灵台山庄,直奔魔冢所在。 他们前脚离开,山庄的所有人都有了察觉,很奇怪是不是?以他们的修为功力,是不该有任何人知晓的,但这一次,大家似心有灵犀般同时感应到了。 “薇儿,你要去哪?” 柳薇站住脚步,不甘心的说,“哥,我做不到装不知道,我要去看看,就算靠近不了魔冢,我也做不到待在家里。” “我陪你!”岑怀楚不知何时跟了出来,他走到柳薇的身边,说道:“我忍了好久好久了,不亲眼去看看,我死不瞑目啊!” 柳元祺气得瞪了眼,“你这人,胡说八道什么,添乱!” “一点不乱,女儿担心父母安危,再正常不过了。”岑怀楚关切的看着柳薇,鼓励道:“你放心,是福不是祸,就算十八层地狱我也陪你闯,生死都还有个我呢!” “说得好,我们也一起去!” 柳元祺回头一看,大家都站在他身后,就连平时对任何人任何事漠不关心的柳心怡也来了,就她这半吊子修为,凑什么热闹啊! 柳元祺被这些不听话的弟妹气坏了,可没想到,白仙儿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元祺,算了吧,与其劝不住不如一起去吧,安大家的心,也安我们自己的。” “仙儿......” 白仙儿低了下头,又向远方看去,“我也不太放心,总觉得慌慌的,爹娘可能会遇到大麻烦。” “仙儿,我一直想问,爹娘到底有什么秘密?”柳元祺也按捺不住了。 白仙儿摇了摇头,“他们的秘密关乎着世间存亡,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想知道不如亲自去看看。” 这样一来便达成了统一意见,那还有什么问题,去就是了。 柳逸阳、林若雲四人速度极快,直接冲进了迷雾中,只有他们四人反而顺利得多,或许是没有什么顾及的缘故吧。 前行了好一阵子,柳逸阳从怀中取出金质大盘,阳光难以照进厚厚的迷雾,但多少有些稀薄的地方可以借到一丝光芒,这已经足够幸运了,至少该感谢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 阳光照射在大盘最中央那颗最大的八边形幽灵石上,汇聚了一盏茶的工夫,幽灵石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幽绿的光突然迸射而出,随之亮起的是周边所有的幽灵石。 见状,二人急忙将天地灵气注入大盘,待幽灵石吸饱了天地灵气以后,光芒大增,势不可挡,直冲天际! 哗-- 浓厚的迷雾被炸开了似的,一散而开,瞬间天空大亮,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却是荒芜哀凉之景,死一般的寂静,呼吸间仿佛可闻腐朽之气,叫人心痛。 这里被遮盖了太久,掩藏了太久,才一见阳光便产生了不可逆转的排斥反应。所有的枯木、空屋、栅栏,全数化为灰烬,像是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火。 眼前发生的一切,四人并不在意,他们只想尽快找到魔冢的准确位置,现在视线被打开,如果还有活着的人在其中,也很有可能会贸然靠近魔冢,万一在他们赶到之前,魔灵的封印被破,那灾难也将不可逆转! 正如他们所料,迷雾中还有几人在搜索,而且距离魔冢已经很近很近了,他们中有两个玉山门弟子,一个凌云宗弟子,另外还有两个来自小门小派的弟子,剩下的三个分别来自魔教不同门派,他们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相同的是,几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但于性命无碍。 最先抵达魔冢的是两个小门派弟子,偌大的一处微微塌陷的空穴入口,横七竖八的插着九把巨大的兵器,每一把兵器上都拴着一张黄布条符条,洞口上方还插着三把大旗,旗面随风而动,分别是金色、红色、黑色的三个怪兽的头像。 两人不敢妄动,何况又受了伤,呆呆的站在洞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过了没多久,玉山门弟子便赶到了,向二人询问了情况,竟毫无收获,不禁蔑视了一眼。 “师兄,这里真的封印着魔灵吗?” “谁知道呢,不过看这阵势,里面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进去看看?” “喂,你们两个,敢不敢跟我们一起进去,人多点也有个照应。” 那二人对视了一番,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看来是指不上了,算了算了,这种时候还指望什么无胆之辈,靠自己吧!师兄弟二人商量了一下走位,便执剑向前,就在他们行至第一把兵器跟前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二人嘣地撞开。 这一撞就是三丈外,胸口那叫一个疼。 二人不死心,继续驱剑欲冲破阻碍,但仍失败了。 “你看这大锤手柄上的符条,恐怕得摘下来才行。” “可是师兄,看上去像是封印,万一......” “怕什么,后面还有八把兵器,我们一个一个的取下,要有任何不妥即刻停止就是。” “可是怎么取下来,靠近不了啊。” “你我二人合力,以剑将符条腰斩为二。” “好!” 他们是勇气可嘉,但把另两人吓坏了,又怕出言阻止会被讥讽嘲笑,只得跑开了一些距离,远远的看着,若是没什么事情,也好跟进去看两眼,总不算白来一趟。 玉山门不愧是正派第一大门派,弟子修为不可小觑,二人驱剑至符条前,剑光乍闪,同一时刻同一位置上劈下,之间符条缓缓撕裂开来,虽未像预想中的断掉,但撕破的口子赫然于目。 这也算是毁了...... “师兄,好像没事。” “那就继续。” 二人信心更足,奔着第二个符条而去,剑光劈下的那一刻,只听身后远方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二魔王 符条上出现了与之前相同的裂口,显然阻止得有点晚了。 柳逸阳气个半死,现在的人怎么都没有点畏惧之心呢! 还不等他埋怨,只听得轰隆隆之声,地面剧烈摇晃了起来,空中已是乌云压顶...... 二人吓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衣领拎了起来,再次落地时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三男一女。 “庄主,夫人,符条坏了两个。”明月焦急的喊道。 “我没瞎。”林若雲一脸怒气,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这些人怎么就不知死活呢,明知魔冢里封印着魔灵,还肆意妄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此,还有巨大收获似的! 柳逸阳看了一眼地上还晕乎乎的两人,转脸说道:“刚才的地动好像停止了,不过这天上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啊,似曾相识呢。” 当然似曾相识了,他们可是经历过两次了,每一次这样的乌云漫天,魔王戕就会出现,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脚下便是魔冢,魔王魇魔王戕以复活魔君大帝为目的,屡次试图进入人间,现在魔灵就在咫尺之内,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看来想不拼命都不行了。 符条被毁引发了短暂地动山摇,被正在往这里赶的柳元祺等人看到,原本到了此处发现迷雾不见了,便干脆御剑前往搜寻,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看到远处山体摇晃,遮月蔽日的乌云将那处天空覆盖。 想必那里就是魔冢所在了,难道这么快已经开始了? 众人加快速度赶了过去,白仙儿不时向那乌云深处看,总觉得古怪,可又看不出任何端倪。 距离不足十丈远的地方,众人落下,正看到他们想要见的人,还有几个受了伤的门派中人,而地动已经停止,只是那片乌云,此时近看才发觉,底下好似一个大漩涡,正在转动着...... 柳逸阳和林若雲察觉出灵台山庄的这些孩子们都来了,还是无法劝住他们啊,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危险即将降临,这里有这么多人,绝不能把他们搅进来。 林若雲轻轻转动手掌,一团地之灵气汇聚成球体,反掌向地下一震,瞬间一股狂风卷沙,将所有人卷得半悬了起来,身体不由控制的往后飞去,待停下时,已经七八丈远了。 就在柳薇想要冲上前去的时候,在众人面前,一道从天而降的水色帐幔落下,将大家与前方魔冢隔绝开来。 “爹,娘!” “薇儿,你冷静点,这样会让爹娘分心的。”柳元祺抓住她的手,忍了忍说道。 岑怀楚凝视了半响,才缓缓说,“这难道就是魔冢?还真的有魔冢的存在啊?那里面也当真有魔灵了?” 这个问题实在无法回答,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没错。 乌云的漩涡慢慢形成了两个,林若雲嘴角一扬,“一起来了啊。” 果然,魔王魇和魔王戕同时露出身形,他们被乌云托着,头顶也没有完全离开漩涡,就那么悬着,或许他们还无法完全进入人间吧。 “才毁了两个,要是四个就不用发愁了。”魔王魇挥了下手,无比惋惜的说。他看了看远处的众人,又转向了眼前,“你就是林若雲吧,那你就是柳逸阳了?” “魇,现在可不是那么轻松的时候。”魔王戕提醒道。 魔王魇哼了一声,“你们怎么还没死啊,真是麻烦!” “你还没死,我们不敢死。”林若雲笑了一声,“真是久违了,这一回就做个彻底的了结吧,来来回回的我也厌烦了。” 魔王魇哼了一鼻子,不屑道:“别猖狂,前两次都是戕一个,这次可是我们两个,而且......我们已经进来了,不会再让你们占到便宜。” “那就试试看吧。”柳逸阳扬起手中的剑,在空中一挥,一团水雾应运而生,由水雾中奔出一只巨大的水麒麟。 魔王魇眯了眯眼睛,“有趣,第一次戕就是败在这东西的手上吧。” 魔王戕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气得厉害,魇这家伙总是这样傲慢自大,当这是游戏吗?!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剑是何来历,但水麒麟的威力不可小觑啊,何况还有一只火凤凰呢。 水麒麟双目炯炯,昂首长啸,奔向立在空中的魔王,魔王戕正要提醒小心,只见水麒麟大口一张,奔流而出的水流像是决了堤一般。 魔王戕手掌一抬,滚滚黑雾涌出,抵住了一部分水流的攻击,但魔王魇那边显然慢了半拍,只得跃身跳开,这才想起要抵挡。魔王戕气坏了,嚷道:“我说了让你打起精神,当我的话是废话吗!” “你急什么,我只是想摸摸底。”魔王魇轻松的回道。 水麒麟见这边攻不破,立刻调转方向,跃至另一侧再次发功水攻之势。二魔王与之周旋了数个回合,魔王戕的耐心快要磨没了,魔王魇却似乎觉得很好玩,还乐此不疲。 “雲儿,他们好像不能离开那两个漩涡的范围,只在那两三丈内来回。”柳逸阳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道。 林若雲也注意到了,随即点了点头,凤鸣剑一晃,天上一道火光直冲而下,势如破竹! 魔王戕心下一急,忙说,“小心天上!” 才一分心,水麒麟得了空再度发起攻击,与火凤凰喷射出的火柱夹击而来!顿时水火之势将那片乌云掩盖了八分,二魔王的身形也被吞没其中,半响没有回击。 不可能这么容易,刚才的攻击根本没有用全力,无非试探而已。 也正如他们所想的,待水麒麟和火凤凰一轮攻击结束,空中竟没了二魔王的踪影,甚是奇怪。 就在柳逸阳和林若雲纳闷之时,乌云下的漩涡又出现了,二魔王再次显出身来,二人怒目而视,魔王魇按着肩头,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显然是受了点伤。 “可恶,人类果然狡猾!”魔王魇气得骂了一句。 “我说的话你总是不信!”魔王戕冲他喊了起来,“这两个人难缠得很,上次在凌云山我就低估了他们,虽然那次有天命之人相助,但也别太小瞧了他们。” 魔王魇咬着牙,用力甩了甩头,“我早就让你杀了岑天宇,你却连人都找不到,否则哪会有今天的麻烦!” “那还不是林若雲捣的鬼!”魔王戕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人。 柳逸阳和林若雲对视了一番,这俩家伙怎么吵吵个没完啊,就因为行动受限,才气急败坏的翻旧账吗?真是没一点魔王的样子啊! 远处一直在观战的众人,虽然无法靠近,但听得却清楚。尤其是岑怀楚,当他听到岑天宇的名字时,惊得张了半天的嘴巴。 “喂,他们说的岑天宇和你有关系吗?”柳薇好奇的问。 岑怀楚点了点头,“我的曾祖父,也曾是凌云宗第四任宗主。” 众人闻言,纷纷向他看去。 面对魔王戕的愤恨与恼怒,林若雲从来不惧,笑言,“你知道当年你为什么找不到天宇吗?那是因为我比你先一步找到了他,并用地之灵气将他的身份隐藏了起来,原本以为李可派弟子下山寻着天宇的时候,你会有所察觉,不过那是我多虑了。” “蠢货!” 魔王魇气得跳脚,指着魔王戕责备道:“难道她这么瞧不起我们堂堂魔王,你真是笨得可以!” “闭嘴!”魔王戕已经气到手抖,他身在魔界,哪可能比身在人间的林若雲早得知消息,就像今天,他们还不是没有柳逸阳和林若雲来的快,这又不是他的错。 第三百八十章 魔兵 魔王戕被激怒了,黝黑的指甲泛出凶光,利爪燃起一股黑火,接二连三向地面发动攻击,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小团火焰,打到地面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尤其是几团火焰聚在一起,阵势更大。 才一转眼的工夫,已成火海。 柳逸阳和林若雲躲避及时,并未伤到,但也不急于灭火,如今与往常不同了,他们竟然能发功攻击,虽然看起来这也不像是魔王戕德全部实力,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火势太大,柳逸阳就操纵水麒麟扑灭一部分,继续与之周旋。 “那个,我很想问一下,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来头?”岑怀楚弱弱的向大家看了看,“他们说自己是魔王?这魔王......” “魔王就是魔界的王啊,这你都不知道?”紫珠鄙视了一下。 岑怀楚尴尬的皱了皱眉,“算我孤陋寡闻吧,只是这传说中的魔界突然真实的出现在眼前,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我说你们一点不奇怪吗?为什么柳庄主和柳夫人会跟魔界有......看起来好像他们早就认识,而且交手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说过他们有使命在身,是不是。”白仙儿轻轻的说道:“这就是他们此生的使命,为了阻止魔界侵犯人间!” 什......什么?! 白仙儿不看也知道大家诧异的表情,继续说道:“他们从一出生就与寻常人不同,体内携有天地灵气,为的就是抵抗魔王,护卫这片大地。数百年来,他们不止一次的与魔王交战过,每一次都是赌上性命的战斗,只是大家都过着自己的日子,哪里会知道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人在为了他们的生存而一次次的牺牲着自己呢。” 众人沉默,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或许到了此时此刻,也什么都不想说了吧。 但岑怀楚仍有很多疑问,若不是现在亲眼看着,很可能已经问出无数个问题来了,可这也太让人着急了,就只有看着的份啊...... “我打断一下......”玉山门的一个弟子,胸口还隐隐阵痛,咬牙忍着说,“你们,你们是谁?他们又是谁?还有你刚才说的,什么天地灵气,可别当我们是三岁孩童,那两个家伙是魔界的魔王?我看也就是魔教余孽,自封的王哄弄人的吧!” 柳薇很想跟他吵一架,救了他们的命,竟然还这种口气,看着他旁边的人悄悄拉着他的衣襟,示意他不要多话,这才把气忍回去。 白仙儿冲他笑了笑,转过脸去,“魔王也曾问过他们,救这些愚蠢的人类干什么,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还会恩将仇报,这个世界已经足够肮脏,不如交给魔界来统治,至少没有虚情假意。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答的吗?他们说,人心如何不管他们的事,他们要救的是这片大地,并非那些肮脏的心!” 那名弟子有些气愤,但也有些羞愧,白仙儿冷笑一声,“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魔王说的有道理,但我仍然敬佩他们的选择,因为这世上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太多太多,却大多是利益熏心之辈!” 那名弟子的气焰彻底熄了火,毕竟现在在战斗的是人家,还有什么资格说东道西呢,看看再说吧。 就在那片黑火这边熄灭那边又燃起的时候,众人身后又来了一批人,其中有岑怀楚熟悉的,他的师姐冰月大师,还有柳灵,叶兰,褚轩,李翊山和其他门派的数人。 看来他们是来寻着进入迷雾数日没有消息的弟子的。 但眼前正在发生的事,让大家一时惊讶难解。 “师弟,你怎么也在?”冰月大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岑怀楚说道:“师姐都来了,我这不是陪着柳薇姑娘来的吗,她是不放心她爹娘,其实我也有些不太放心。” “柳庄主、柳夫人......”冰月大师向远处看去,“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位在战斗,你们却待在这?是这面屏障阻碍了去路吗?” “并非阻碍,这是柳夫人设下的,为了保护我们。”岑怀楚无奈的叹着气,“那个战场,似乎不太适合我们。” 来者数人都面露疑色,冰月大师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屏障,水面一般柔滑,但继续用力却被弹了回来,再换整个手掌,反弹的力度更大了。 “我试过了,根本过不去,这面屏障能卸掉所有的外力,包括真气,所以我们才乖乖待在这,束手无策啊。”岑怀楚凝视着远处火海一片,心里急却也只有心急的份。 就在大家都同样的束手无策时,战场上的人却按捺不住了。 火凤突然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吸着魔王戕释放的黑火,魔王魇急忙提醒不要再攻击了,魔王戕心有不甘但还是停了下来,但他没来及缓口气,火凤的嘴巴就对准了他们...... 哗--嚯-- 黑火喷射在二魔王所立之处,将二人吞没。 “林若雲,你个臭丫头!” 魔王戕在火海中大骂,他自己的火也造成不了太大伤害,可火凤原本就是火属性,两种火焰参杂在一起,可就有点吃不消了。 这股炽热烧得二魔王骨头节发响,皮肤干裂的撕扯,痛得张下嘴都觉得困难。 “戕,我要......杀了她!” 噗-- 火焰化作滚滚烟尘,随风而散。 二魔王脸上残留着斑斑黑灰,气得眼睛都红了,魔王魇手置丹田上浮,肚子也随之鼓了起来,大口一张,数以万计的魔军,手持兵器滚滚而下,他们身披铠甲,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小心!”柳逸阳提醒道。 话音未落,剑光已起,虽说麟啸和凤鸣二剑士由上古神器变化而来,但从未在魔的身上尝试过威力,就连柳逸阳和林若雲也不知道。 剑起剑落之间,剑光总会适时亮起,击在魔兵身上,立刻炸开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脓血一股股的往外冒,魔兵的嘶戾之声不绝于耳。 起初,应付这些杂兵并无困难,但数量太过庞大,消耗过多难免也感觉吃力。而且,魔王魇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消耗战来拖垮他们,简单省事,效果却最好。 “怎么办,怎么办?”香橼急了起来,但身体一接触到屏障就立刻被弹了回来,“仙儿姐,你快想想办法啊!” 白仙儿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急,也不是我不想大家帮忙,只是现实残酷,我们去了不但帮不了忙,还会增加他们的负担,还要被保护,与其添乱,不如让他们省点心。” 的确残酷,而且残忍,可白仙儿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就算之前还有人想要反驳,那现在的情况恐怕也得仔细思量了,就算他们不知道那些魔兵的厉害,总对柳逸阳和林若雲手上的剑有所猜测吧。 冰月大师一言不发,也是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两柄剑,那不就是与供奉在乾元殿中、祖师爷曾使用的龙吟剑一模一样的两柄剑吗! 龙吟的威力代代相传,她自然了解,再看空中盘旋的,不时喷火吐水的火凤水麒麟,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这场战斗和以往经历过的绝不能同日而语,在它的面前,仿佛自己都成了初入道的稚子。 柳灵看师父未动,也只好压抑着蠢蠢欲动的心,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柳逸阳林若雲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因为没有机会,也实在不知怎么说出口,可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总觉得这些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那些魔兵,不一样了!” 常山突然惊呼起来,大家抬头看去,新一批出现的魔兵,身上笼罩着一团黑色的火焰,再看地面上,带有火焰的魔兵倒地后,火并没有熄灭,反而成了两团,魔兵竟被复活,且变成了两个!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最后决战 “这是想累死我们啊!”林若雲一边挥舞着凤鸣,一边气愤的说。 柳逸阳无暇看她一眼,只说道:“你不会才发觉吧?” “懒得说而已!” 众人纷纷攥紧了拳头,这才一会儿的工夫,魔兵已经黑压压一片了,甚至有时都看不到柳逸阳和林若雲在何处。 这样干着急,真恨不得从地下挖个洞过去! “庄主!夫人!” 众人仿佛听到了希望的声音,“清风明月!”柳元祺激动的说。 林若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们可算回来了!”说罢,她突然停了下来,周身燃起层层白光,凤鸣剑发出一丝长鸣,地之灵气伴随身旁,缓缓流淌...... 再看柳逸阳那边,情况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周遭是淡淡的蓝光,麟啸剑的嘶吼更加低沉。 魔王戕凝眉,低声道:“天地灵气......” 魔兵不敢靠近灵气,凡是靠近者立刻化为灰烬,魔王魇并未因此停止释放魔兵。就在大家屏息等待的时候,两道光柱冲天而起,以柳逸阳、林若雲二人所处位置为中心,那片地面突然爆破似的炸响了! 瞬间尘飞土扬,魔兵支离破碎...... 待一切归于沉寂,柳逸阳和林若雲的衣着都发生了改变,柳逸阳一身青色长衫,林若雲则是一身白衣红裙,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还是当初的模样。 魔王魇的魔兵突然断掉,身体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咳嗽了起来。 “魇......”魔王戕怒视着地面,刚才应该是某种阵法,可他们是什么时候布的阵,位置还如此精确呢?魔王戕突然将目光转向了清风明月,这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一定是他们在搞鬼! 林若雲缓了口气,叹道:“还真会制造麻烦啊,我们看你们也不像是拖拖拉拉的个性,这般磨蹭是因为无法施展足够的实力吧?” “不错,我们的确无法施展全部实力。”魔王戕笑了一声,“其实我还是很同情你们的,看看身后的那群无胆鼠辈吧,他们只能躲在屏障之后寻求保护。我早说过,你们救的这些人,也只会给你们添乱而已,瞧那符条就是证明,要不是有他们相助,我们又怎能如此顺利的来到这人间大地呢,哈哈哈......” 林若雲轻挽发丝,笑而不语,柳逸阳沉吟了片刻,说道:“其实你说的还真有些道理,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也很累心的,尤其是碰到自以为是,油盐不进的,简直想暴打他一顿!可后来一想,教化他们也不是我们的责任,反正一个人一个样,一种因结一种果,我们就当看风景好了。” “哼,你们不过是替死的棋子!”魔王戕狠狠的说。 柳逸阳一笑,耸了耸肩膀,“无所谓了,棋子就棋子好了,既然这辈子就只能当棋子,那不如就做一颗尽职尽责的棋子吧。” 魔王魇这会儿也缓过来一些,瞪大眼睛问,“戕,这两个人是傻子还是疯子?” “就算没疯也快疯了吧。”魔王戕无奈的回答。 林若雲笑了,“没错,是快疯了,因为活得太久了,越来越觉得枯燥乏味,毫无新鲜感,生活就如轮回一般日复一日。要不是这魔冢里还有个心腹大患,我们俩又何苦这么耗着。” “想死还不容易!”魔王魇手掌一抬,正欲再度攻击,可腹内却剧痛难忍,身体摇晃了几下,仍不可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逸阳轻声道:“我们俩的实力确实不比你们,但有一点你们却不得不承认,在天地灵气面前,魔,永远被压制!”魔王魇恨得咬牙切齿,大概也有积分在气自己得意忘形,忽略了灵气这件大事。柳逸阳冷眼瞧着,“魔君大帝,被天地灵气镇压封印了数万年,连他都无能为力,你们两个不过是他身陨之时思想所化,又有多少能力与天地灵气对抗。” 魔王戕自知无从反驳,但也绝不会因此认输,刚才要不是有人搞破坏,就算累不死柳逸阳和林若雲,也能大大消耗掉他们的灵气。他突然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清风明月,就是这两个人! 林若雲猛然发现魔王戕转移了攻击目标,就在那团魔火掷下的一瞬间,她冲了过去,以地之灵气之力将清风明月带到了数丈之外的安全地方。 “清风,明月!”林若雲郑重道。 “是,夫人。” 林若雲回头看了一眼屏障之后的数人,又转回身去,“带他们走。” “这是命令!”林若雲厉声道。 “可是夫人......” 林若雲厉目转脸,质道:“这时候,你们是想抗令不尊吗!” “清风(明月)不敢!” 看着接下命令,跪俯在地的清风明月,林若雲松了口气,最后向屏障后看了一眼,转过身缓步走回到柳逸阳的身边。 清风明月自如的进到了屏障之内,看着众人说,“知道你们不会甘心离开,但夫人下了令,我们就只能照办,否则你们任何一个有所闪失,我们都无法向她交待。” “我爹娘若有闪失,谁来给我交待!”柳薇泪眼婆娑,恨恨的说。 清风攥着拳,低垂着眼眸,“无需交待,这是他们此生宿命。” “凭什么!” “就凭他们是天地灵气转世!”清风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我知道你想说不公平,但没有公平,从来也没有!不管今天牺牲的是他们还是与你们无关的人,总会有人流泪,总会有人不舍,也总会有人要质问老天一句。但是没有办法,夫人常说,在该死的时候死去,也是值得,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柳薇倔强的擦了擦眼泪,依然坚定的说,“好,我回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好。但我现在不能走,真要到了危机关头,我一定走,绝不会让你们无法交待,也不会让他们担心的。” 清风还想劝说什么,但白仙儿冲他摇了摇头,又心疼的看了看众弟妹,即便强行带走柳薇,别的人恐怕不会甘心跟着离开,不如就等到真的危机关头来临。 幸好,这面屏障可以很好的阻挡魔气的攻击,只要林若雲人还在就是万全之所。 清风暂时只好作罢,也相当理解他们的心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摇晃起来,就像两个时辰前发生的短暂地动一般,放眼望去,魔冢的山穴入口,石块滚滚而落,难道这次的地动来自魔冢内部? 糟糕! 柳逸阳林若雲二人不由得握紧了拳,符条虽然断了两个,但还有七个完好无损,魔灵没有可能会冲破封印,可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之前的斗法或是阵法惊动了魔灵? 魔王魇伤势还未缓解,但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魔王戕更是眼睛发亮,仅仅盯着魔冢。山穴顶上的三把大旗摇晃得剧烈,兽头的双眼竟放起光来,似乎是怒不可遏,但尽管动静大,旗子依然坚固的插在山石中,丝毫未动。 难道,魔灵要苏醒了吗?! 第三百八十二章 故人重逢 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地动终于停止了,地面上滚落的大大小小石块,插在洞穴口的九把兵器,七个符条以及那三面大旗,并无任何改变,旗子上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柳逸阳刚想开口,就听到一声粗重的喘息从洞穴中传来...... 大家屏住呼吸,心中默默祈祷猜想不要成为真的,但有时候就是那么不尽人意的事与愿违。 “呼--” “啊--是谁......是谁胆敢惊扰我!” 魔君大帝! “魔君!” 魔王戕和魔王魇惊喜万分,随即跪拜下去,“我魔界之主,您终于苏醒了!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有您在,何愁大业不成!” “你们是?” “戕,魇,拜见魔君大帝!” “嗯--戕?魇?”魔灵沉吟了好一会儿,“我记得了,不过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不要以为被困在此处,我就不知日子过去了多少!” “属下无用,始终被天地灵气的转世之人所牵制,这才......”魔王戕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您能苏醒乃我魔界大幸,区区两个凡人体内的灵气,根本不值一提!” 魔灵沉默了良久,低沉的说道:“你们这两个废物,本尊被困于此动也不能动,快想办法让本尊出来!” “是!”二魔王惶恐回应。 原来还出不来啊,柳逸阳和林若雲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否则还打什么,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吧,这玩笑开得也太悬了。 “魔君......魇,他受了地之灵气的攻击,伤势恐有些难恢复。” “这好办。”魔灵轻松说道:“虽然本尊还出不去,但封印已然松动,待本尊用魔气为你疗伤。” 什么?疗伤? 还不等柳逸阳林若雲反应过来,只见洞穴内飘出屡屡黑气,环绕在魔王魇的身上,不过一时片刻,他的伤就痊愈了。 林若雲不由得在心里又将玉山门的弟子骂了一遍,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魔王魇伤势复原,惊奇的发现自己的魔气已经不同以往,不但有所提升,似乎也不再像原先那样惧怕地之灵气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被方才的地之灵气所伤,但天之灵气依然有效。”魔灵说道:“虽然灵气在凡人体内已是不可思议,但倘若真有能够承载灵气之人,亦不可小觑。” “是,属下明白,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他们再得逞!”魔王魇诡异的笑容背后,杀意四起,他首先就要取林若雲的性命,好好出口气! “雲儿,小心。”柳逸阳低声提醒。 话音未落,空中的乌云忽地压了下来,光线更暗了,云层在缓慢移动着,似有雷鸣之声,声音渐渐变大,轰隆隆不绝于耳...... 虽然只有这一片天空如此,但依然有种天要塌下来的错觉。 随着麟啸,凤鸣祭起,水麒麟和火凤凰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就连这两只神兽都有些谨慎了,这般诡异之象,绝非之前那般轻巧。 不等他们想完,云中忽然裂开了口子,从天而降了一百多个长着翅膀的魔兵,个个尖牙利爪,手持金色弓箭,一出现便对准地面,箭如雨下! 柳逸阳和林若雲分头躲避,麟啸、凤鸣一边抵挡,一边护卫主人周全,但这箭似乎是射不完的,而且没有间歇。 就在柳逸阳自顾不暇之时,林若雲突然痛叫失声,原来是被一支魔箭伤了手臂!柳逸阳一下便急了,但箭雨密集,他无法立刻冲到林若雲的跟前,更无法施以援手。 糟糕! 这些魔兵是魔王魇招来的,他们同样有抵御地之灵气的能力,林若雲对他们的伤害微乎其微,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 柳逸阳一面抵挡一面向林若雲靠近,“雲儿,你还撑不撑得住?” “还好吧......但也撑不了太久。”林若雲勉强回道。 正说着,又一波箭雨齐齐落下,而这次的箭头上都笼罩了一层魔气,若是被打到,后果不堪设想。柳逸阳护着林若雲,一边寻找突破口,否则很快就会支撑不住的。 柳逸阳的天之灵气尚能击溃魔箭,但林若雲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躲避已十分吃力,还要警惕落在脚下的箭头上的魔气。 咻-- 一支箭从左侧飞来,柳逸阳情急之下用麟啸剑的剑柄去抵挡,结果箭矢被挡飞了,可他的手也因此而被魔气所伤,灼伤了一大块。 林若雲见火凤凰几乎派不上用场,索性将其收回,一手按住腰腹上的红宝石,向空中一抛,一朵偌大的血莲出现了。现在唯有先保住性命,才有还击的可能! 林若雲纵身跳上血莲,顺势将柳逸阳也拉了上来,二人在血莲之上,伤势倒是恢复得极快,即便是被魔气所伤。 不过这血莲消耗的是林若雲的灵气,一旦灵气耗损严重,不但血莲无法维持,就连战斗也将无法继续,并非长久之计。柳逸阳紧锁眉头,“雲儿,是时候了,开始吧。” “好。”林若雲应了一声,竟停止了抵抗,但她的身体周遭也随之形成了一圈灵气保护。双手结印,地之灵气纷纷涌出,飘向四周各个方向,八个方位随即浮现出三十二张符纸,每四张簇拥着一个红色的丹丸,有手掌那么大。 下一刻,由灵气链接符纸与丹丸,另一头与林若雲相接,形成了一个法阵图。灵气泛着白光,越发刺眼,丹丸变得血红,在林若雲的正前方空中,突然打开了一个圆形传送阵,一柄水色长剑,与麟啸凤鸣如出一辙,紧接着一个人形赫然出现! “那是谁?” 远处的众人中,有人发出了疑问。 林若雲的嘴角微微上扬,便瞬间收了灵气,符纸和丹丸一同消失了。她看着半空中慢慢张开眼睛的男人,已是许久不见得面孔了...... “元真,你还好吗?” 祁元真睁开眼睛,哈哈一笑,“想不到我还能再见到你们两个!” “祁兄!”柳逸阳有些激动。 远处众人呆呆的看着,但冰月大师和岑怀楚都皱起了没,这个人虽然没有见过,但为何那么熟悉的感觉的? 突然,冰月大师说道:“这,这位不是我们的祖师爷吗!” “对啊,师姐你一说我才想起来,乾元殿中供奉的祖师爷的画像啊!”岑怀楚恍然大悟,“可祖师爷怎么会?” 众人纷纷向他们看去,甚是不解。明月叹道:“真是很多年没见过祁公子了,你们不知道的还很多呢,比如我们夫人......她也是凌云宗创派之人,也同样是你们的祖师呢!” 众人惊叹,冰月大师和几个凌云宗弟子更是半张着嘴巴,吃惊不小,而岑怀楚似乎已经习惯了。 “他,他不是死了吗!”魔王戕大叫了起来。 林若雲缓了缓神,说道:“当初我离开凌云宗时,留下一份大礼给元真,就是为了今天。” “你把他复活了?”魔王魇怒道:“你竟也做这等违逆天道之举!” “哈,就算是吧,有什么不可以吗?”林若雲笑了笑。 祁元真看着空中黑压压一片定了身似的动也不动了得魔兵,随意的挥了下手中的龙吟,这些杂兵就全数不见了。 “哎呀呀,这么大的阵势啊,你们这两个杂碎,想以多欺少!” 魔王戕气得牙咯吱吱的响,但祁元真却是憋闷了太久,有太多的话想说了,压根没把他放眼里,“逸阳,雲儿,你们可还好啊?” “还好,也就那样吧。”柳逸阳笑着答道。 祁元真欣慰的一笑,“我的凌云宗怎么样了?” “我可没说替你看着凌云宗。”林若雲回道。 祁元真哈哈一笑,“好,好,随他们吧。对了,可知现在是谁住在筠溪峰上?” 林若雲向身后侧了侧目,说道:“又空了吧,原本住在那的人看上我女儿了,现在已经离开师门住到我家里来了。” “什么?!”祁元真大惊,随后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远处的岑怀楚突然有些尴尬,但还一个劲的偷看柳薇的神色。 祁元真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真是青出于蓝啊,这股子执着劲倒是像极了逸阳当年,这样的人就放心把女儿嫁给他吧。” “又不是我嫁,我可不管。”林若雲笑答。 祁元真微微含笑,点了点头,“我等这一天等了许久,想我三人曾并肩作战,不想在我死后多年还能有此机会,再死一次也值了!” “祁兄所言,正是我二人心声。”柳逸阳握了握麟啸,“那就开始吧,认真的打一场。”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天道永恒(大结局) 话音落,厚厚的乌云之上传来了滚滚响雷,闪电直打到山头上去了,不一会儿,一条巨龙盘旋在空中,随之出现的还有水麒麟和火凤凰,这也是难得的一次相聚。 魔王戕攥着拳的手突然摊开,几只小兽跳跃在掌心中,一口魔气将几只小兽吹至地面,小兽迅速长大,足以与雷龙,水麒麟和火凤凰一比高低。 魔王魇大张着嘴巴,口中突出滚滚黑雾,一落地便从中出现了数不清的魔兵,个个似不死之身,哪怕砍得还剩下一个脑袋,也会从地上跳起来咬人,一会儿的工夫就是满地残骸在蹦来跳去,难分难解。 “果然不是人!”褚轩惊叹了一句。 几只魔兽将雷龙,火凤凰,水麒麟牢牢牵绊住,无暇分身,魔兵只有靠祁元真,柳逸阳和林若雲三人来对付,但这些分体以后仍继续战斗的怪物,实在难缠。 林若雲从腰间取出三张引爆符,咻咻咻,贴在三具残骸上,只听砰砰砰,三声爆响,魔兵被炸得粉碎,好在这一次没有再站起来,可这样一来是否消耗太大了,哪有这么多引爆符啊!林若雲只好先顾眼前,将引爆符一张张丢出去,只可惜作用不大。 “元真,擒贼先擒王!” 祁元真立刻领会,一跃便到了魔王戕、魔王魇的跟前,“喂,你们两个活动的范围就这么一点吗?我很想知道,你们要是离开这块云会发生什么事情?” “嚣张!活着办不到,死了就了不起了!”魔王戕怒道。 祁元真仰头大笑,“你还别说,死了有死了的优势,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啊。” 魔王魇趁着他们说话没有防备,一掌打了过去,祁元真轻松一闪就躲开了,“哈哈哈,怎么样,速度上快了不少吧,这是优势之一。” 说着,祁元真一剑扫了过去,魔王魇以掌中魔气将剑抵住,二人一时成了僵局。 魔王戕嘴角一勾,“成全你!” 嘣! 祁元真的身形从半空坠下,但还未坠地就被雷龙一个反转稳稳的接住了,只不过,他还是受了伤。可他是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被伤到呢?更不会真的再死一次了。 林若雲抛向空中一颗红色药丸,正被祁元真接住,一口吞下。 当年,林若雲已知祁元真寿数不长,但因龙吟剑的特殊之处,必要时恐怕不能缺少,所以她经过数年研究才配出了一付特别的还魂丹药。说是还魂,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在祁元真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服下丹药,三天后便会心跳停止,没了呼吸,这便是身死。而魂魄却被丹药锁住,乾元殿那幅画像便是祁元真服药前交与楹萱的,楹萱在临终前又交与李可。 这幅画像就是祁元真魂魄所依附之所。 当年,林若雲千叮万嘱,在祁元真死后,不可埋,不可烧,只可存于万空洞,千年寒冰潭潭底。 今时今日,林若雲用法阵强行将封锁在画像中的魂魄,与汗冰潭潭底的肉身重新合一,但时辰仅能维持三天。 其实,三天足够了。柳逸阳和林若雲根本不打算与二魔王纠缠那么久,因为二魔王的消耗远不及他们那样快,只有速战速决对他们才是有利的。 所以一开始,柳逸阳和林若雲就想尽快找出二魔王的弱点,一击即中。而反之,二魔王却是采取了消耗战术,不急不躁的慢慢磨。 祁元真服下丹药,伤势立刻痊愈了,扬剑便又冲了上去,雷龙同时发动攻击,二魔王没想到祁元真竟毫发未伤,现在又有雷龙协助攻击,令二人一时难以招架。 但祁元真毕竟不是天地灵气,而他体内的灵气也在死后就消失全无了,所以根本无法真的对二魔王造成致命伤害。林若雲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祁元真只能拖延,却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看来需要搏一搏了! 林若雲将地之灵气输入剑中,在深浅一划,魔兵砰然倒地,接着便化成灰烬了,果然有效! 不一会儿,魔兵的数量明显减少,柳逸阳也发现了变化,向妻子看去,发现她正在大量的消耗着地之灵气,虽说这样很有效果,但灵气耗损过快并非上策。 “雲儿......” 林若雲并未停下,“元真撑不了多一会儿,我能感觉到,这地下有着不寻常的异动,不管魔灵是否能逃出封印,都得速战速决!” 柳逸阳眉头皱得紧,林若雲的感知从未有差,他突然想起后面还有不少人不肯离开,急忙向众人喊话道:“大家快走!” 突如其来的命令,众人都莫名的揪了一下心。清风明月也急切的劝说,“快走吧,不要再耽误了,若是情况突变,我们也不敢保证能将大家平安送出去。” 就在众人犹豫之时,脚下的地面突然轰隆隆巨响...... 魔冢内传来魔灵低沉的嘶吼...... 林若雲一僵魔兵收拾得所剩无几,她抬头看了一眼仍在支撑的祁元真,眼中露出歉意,但转瞬间,她的神情又无比坚定起来。 “元真,撤回来!” 祁元真虽然不知道为何她要这么说,但还是立刻回到了地面,下一刻,二魔王头顶上的漩涡突然走了型,好像被什么吸走了。魔王戕顿时惊慌失措,魔王魇则注视着魔冢,低低的说了句,“要牺牲我们了吗?” 话音刚落,二魔王连同空中的乌云全部被吸纳进魔冢,地动更加厉害了。 飞沙走石,地面已出现数条裂痕,还在不断的扩大中...... 柳逸阳脚下一错,一条一人多宽的裂痕,他在躲避之时被滚落的大石击中了胸口,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数丈之外。 “快走,快走!” 众人慌了神,清风明月只得运用事先准备的灵气传送阵,将这的所有人传送到了几十里以外的地方,但仍不敢说安全,立刻带着众人向灵台山庄方向撤去。 “没办法了,如果让他破了封印,我们的努力劝白费了!”林若雲秀目微怒,“到此为止吧!” “祁兄,委屈你了。”柳逸阳不忍的看着祁元真。 祁元真一笑,“跟我说这个我会翻脸的。准备好了就开始吧,我一个死都死过了的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走到今日这一步,就算无**回,我也畅快!” 三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龙吟,麟啸,凤鸣,三柄剑悬浮于空,绽放出各色光芒。林若雲取出金质大盘,向魔冢一抛,在空中,幽灵石光芒大作,幽绿中透出深邃的黑暗,将整个魔冢笼罩在其中。 三剑突然冲向金质大盘,当当当,竟将大盘穿透了! 祁元真身形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笑道:“我要走了,希望你们能创造出奇迹!”话落,整个人便消失了...... 柳逸阳、林若雲长长的呼了口气...... “天地之灵,以我为介;贯穿宇宙,生生不息;统御三界,莫敢不从。” 大盘金光刺目,将一方天空映得闪亮,魔冢突然向地下沉去,与此同时,地面的裂痕高低沉浮,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山峦,树木,花草,灌丛,陡然而生,树有参天高,草灌密集,荆棘攀岩...... 再也看不出一点原本的样子,这一方曾被魔冢侵蚀的土地,转眼间便化作高山丛林。 天地间,终归平静悠然。 三年后,骷谷。 清风正在打扫这庭院,突然惊声大叫起来,原是那护塔石上早年留下的元神印记,如今竟有两个重新亮了起来,大家注视了许久,默默流下了眼泪,神情都有些激动。 在山林深处,阳光不是很充足,这里的树木太高,树冠太大。 草丛里窝着一只后腿受了伤的野兔,林若雲帮它包扎好伤口,将它放回到地上,野兔慢慢尝试着站起来,仍有些一瘸一瘸的,但很快它就发现自己并无大碍,舔了舔腿毛,便钻进了草丛里。柳逸阳在一旁笑言,“大材小用了。” “哪有,万物生灵皆平等。”林若雲甜甜的一笑。 柳逸阳作揖道:“受教。” 【山河永寂】 岁月长河缓流淌 江山不改真本色 人心几转似悠扬 远看山水近如画 画中哪有四季花 日月更替日复日雨雪轮回又一载 镜中容颜凋零快水中山河永不衰 人间几番千劫难浮沉九霄与云外 莫说天地最无情该道人心变化怪 于丙申年二月十七夜(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