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驸马为受GL》 第1章 穿越 夜,静谧无声。 这是一个模糊的世界,但处处透着富丽堂皇。我随意的坐在那里,旁边有小丫头扇凉,后面有小丫头捏肩,这样的生活,实在是惬意的很~ 正在舒服的享受着,前方门帘忽然被掀起,一个模糊的人影走了进来。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忽然一股邪火窜了上来。面带笑意看了眼身边的丫鬟,丫鬟们会意,笑着走了出去。我跳起来,扑上去狠狠抱住那人,那人抗拒着,但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是欲拒还迎……那股邪火更加强烈,我发力制住那人,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逐渐深入,窒息,沉沦。理智渐渐远去的一刻,顺着本能,把那人打横抱起,向里间的床上疾步走去。感觉到怀中的人在平复呼吸,而且似乎有点,不高兴? 不高兴你配合我干嘛哈哈哈……无视这人的反应,几步走到床边,把她放下,看,我已经对你很不错了,别人都是直接扔到床上!心里乐呵呵的想着,伸手就去解她的腰带。 却听气息不稳的那人一声怒喝:“你够了!”说着一拳挥出,目标直指我的......胸部?!不带这么狠的吧!我赶忙跳起来躲开,却躲的猛了,身体直直的向后栽去。 “我靠!”心里惊呼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却在这一刻眼睛猛地睁开,这是……妈的,天花板。天色已经微微泛白,我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看,六点。八点上课,还能再睡一个小时,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睡不着了,因为做的这个梦,这也太离奇了……老子是女人啊!咳咳,虽然我平时是比较中性,但我可从来都不知道我喜欢女人,但是刚刚做的这是什么梦! 心里有些纠结,于是默默起身,上厕所......才爬起来,对面舍友以电闪雷鸣的速度爬起来冲下床,在关上厕所门的同时还对我挑衅一笑。至于么!上厕所还要和人抢才有动力,理解不了这种女人。默默等着轮到我,然后回到床上躺下,那舍友看我不郁的样子小声笑道:“怎么了,没抢过我就这么抑郁?” 我对她做了个笑脸,然后马上忧愁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春梦……”话没说完舍友马上激动的说:“是吗?哪个男生!”说完后才后知后觉的忙看其他两个舍友有没有被吵到,我心情好了一点,看人家第一反应,说明我还是一个温润的美女子的……正想着却听那舍友又说道:“不对,我应该问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我看着她一脸正气的样子,脑筋打结,说不出话来,于是蒙头继续睡觉。 回想那个梦,虽然离谱了点,但还是挺爽的……被自己的猥琐想法吓了一小跳,无奈叹了口气,闭上眼什么都不再想。并没指望自己能睡着,但意识却不可控制的越来越沉,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静默了不知多久,混沌的意识终于开始苏醒,耳边是嘈杂却显得十分遥远的声音,听不真切,却让人觉得十分心烦。在一片虚无中奋力的挣扎着,意识终于有些清醒,随即想起来那个梦,抢厕所以及舍友等等一系列事。头疼,又要开始医学生的苦逼一天了…… 不过不对,看这情况应该是睡了很久了,早该过了上课时间,难道舍友们良心发现不忍心叫醒我,自己去上课了?说实话今天上午的课实在不重要,根本不用去就可以,只是舍友么都是学霸,导致我跟着她们混大学都没逃过几次课……难道这次她们这么好,不勒令我去上课了? 却听到了耳边有女人的声音,她们还在宿舍啊~难道是早上的课取消了?心里大为高兴,却又听到那似乎是女人的哭声,觉得不可理喻,不用上课就激动的哭了?这些人啊……还是快醒来看看吧。集中注意力在眼睛上,奋力睁开,随着头一阵轰鸣,眼前的景象逐渐……我靠,怎么还是一片漆黑,难道我瞎了!伸出手去摸眼睛,嗯,我确认我睁开了。 然而马上被胃部一阵强烈的抽搐感吸引过去,简直紧缩的发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饿大了的感觉。不是吧,难道我一睡睡了好多天?想着在一阵头晕眼花中眼前逐渐出现了光点,接着黑白画面混合着黑色斑点的即视感浮现在眼前,这是低血糖晕厥之后醒来的症状……学了那么久,没想到今天也能体验一把,我迷迷糊糊的想着。不过心脏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痛楚,却比饿还要难受,还要迫切,这倒是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现在应该是躺着,眼前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反正不是天花板,视线里还有一个人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坐在床边。费力的侧过头,看到很多人在那里立着。有人守着,于是我拼尽全力喊了一声:“饿……”耳边都是嗡嗡声,不知道这句话我喊出来没有。 马上,身体已经被人扶起,接着有个勺子送到嘴边,一定是吃的!张开口一下吞进去,感觉食物的刺激让血液都沸腾了,更加急切的想吃东西。这个时候眼前已经逐渐恢复成彩色画面,但我已经没工夫看周围,觉得那人这样喂太慢,四五口后我终于蓄力一把抢过那人手里的碗和勺,颤抖着直接就着碗往嘴里扒,一碗下去我松了口气,感觉胃里好多了。 把碗递出去,接过第二碗,继续灌。这应该是稀粥,喝过第三碗,我终于有了些力气,这才去看周围。一看之下心里一惊,我靠,这是什么地方? 眼前淡青色的纱帐上,绣着繁琐而大气的图案,目测那只鸟一样的东西是凤凰……底下一袭一袭的流苏微微摇摆着。转头看去,守在床边的那人颇为成熟俊朗,但看起来仍然十分年轻,眉头微皱,眼神凌厉,淡黄的窄袖袍子上绣着日月山河的图案。被他的气势震的有些呆住,从这人的装束和凌厉的气势来看,他十有八/九是古代的帝王!看来我是穿了~ 想着这个帝王已经面无表情的拿出帕子帮我擦了擦嘴角,我心里大喜,看来我很得这个王朝最高统治者的宠爱,太幸运了!但我不会是他的妃子或男宠吧,想到这儿才想起还不知道这一世我是男是女,可惜现在我是靠坐在垫子上,不太方便查验……不对,可以摸摸发髻!有些汗颜的抬起手摸了摸,女人。 心里一阵哀伤,建功立业,驰骋沙场的梦想又要等待下一次穿越才可以了~不过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我到底是他的妃子还是女儿,妹妹就不太可能了,如果我是他妹妹守着我的更可能是我的丈夫吧……无法判断,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叫这个帝王,还好现在虚弱的很,不行礼也情有可原。 继续转头看下面,只见底下那些噙着泪呆住的丫鬟们,和据推测应该是太医的各位青年和中年男子的装束果然是古装,一身赭红色圆领长袍的官服,似乎宋朝的官服才有这种颜色,那么这是宋朝?当然也有可能是架空,但绝对不是清朝!这我就放心了,不用看满大街的鼠尾巴或猪尾巴~ 正在费力地思索着,耳边一道淡然中略显急切的声音已经响起:“柔儿,你现在感觉如何?”我心里一个激灵,柔儿,这是什么名字,难道我永远都逃避不了名字里必然有一个字特别弱的命运吗!而且还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上天保佑我不要是妃子…… 皇帝大人问话不能不答,于是我诚实的说出此刻的感觉:“饿~”眼前的帝王笑了一下,简直是倾国倾城,我心里赞叹的同时皇帝大人也开口道:“别急,一会儿再吃,一起吃太多不好。你不是要绝食么,这会儿知道饿了?”哇,敢对皇帝绝食,这身体的原主也够厉害的。 正想着皇帝大人说道:“太医,给公主号脉。”啊哈,我是公主,不是妃子!心里大乐,不是妃子就好,而且做公主虽不能建功立业,也至少比穿成无业流民好的多,有吃有喝轻松自在~但万一是要和亲的公主那就惨了,心中默默不安,赶紧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吧。现在知道如何称呼,先行一礼吧。于是我挣扎着边起身边说道:“参见……” 话未说完,果然被按住,父皇大人便说道:“不必了,这会儿你倒知道行礼了?”父皇大人对我太好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行礼~乐呵呵的想着,便有一个挺帅而年轻的儒雅太医上前,淡笑着在床边放了一块垫子,我伸出手放上去,他又淡笑着在腕上也放一块挺好看的布,然后把手指搭上去后,我默默佩服了一下,大哥你这样也能号到脉!我也是学医的,怎么就没有你这样的技术呢。 两只手都号了约三分钟,这实在是个漫长的过程,比电视剧里的要漫长多了~终于,那人微笑着收回手,躬身行礼,“回陛下,公主脉象稍有微弱,但已无大碍,片刻后再进食便可恢复。”我心说宋朝皇帝的称呼是“官家”,这人刚刚叫的是陛下,根本不搭,看来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 父皇大人挥挥手,他便淡笑着退下。当然不会有大碍了,绝食而已,前世我看过多少减肥的女生饿晕的,醒来吃东西就没事了~但是还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皇家就是不一样。 看了一眼底下一圈人,丫鬟们个个眼睛红肿,太医们也低头不语,只有这一个笑得十分淡定温润~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淡定温润一向都是我的目标,可惜我一直做不到……这个人很入我的眼啊,可惜不知道他叫什么,而且就算知道叫什么,我一个公主也不可能和他成为哥们儿。 正在认真的观察他,忽然发觉他眼中似乎一闪而过一丝愧疚,但立即又恢复正常。奇怪,他愧疚什么,我是不是看错了。 正疑惑间,父皇大人又看向我,然后淡笑着开口:“既然已无大碍,那便和朕说说吧,你就这么不满意朕给你选的驸马吗?” 第2章 皇帝陛下 听到这句话,因为“柔儿”这个称呼受到打击刚刚恢复的我再一次呆住,驸马……难道我一穿越就要被吃干抹净了吗?人生何其酷炫…… 不过,冷静下来一想,觉得这也没什么,据说古代很多朝代公主和驸马分府而居,公主想和驸马见一面还得召见,召见还会有人拦着,不一定见得到。所以历朝有很多公主无一所出,便抑郁而亡,而我肯定不会了,正好不想理这个驸马~除非我爱上他。 但是这可能吗?前世从小到大,已经到大四,二十三岁都没有爱上什么人。所以我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奇葩的公主了,成亲的一夜勒令驸马不准靠近我,以后也再也不召见,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载入史册~不对,这算奇闻逸事,不算正史,哈哈。但万一公主驸马同住就不好了,每夜都得防着,想到这儿我想起来是该看看这个世界的礼节规矩之类了。 那么我的前身为何会绝食抗议?看父皇对我的关心程度,应该是不会把我嫁的太坏吧,难道是要把我送去和亲,所以父皇现在才对我这么好?想想也有可能,不然什么情况会让公主做出绝食这种孤注一掷的举动呢。 既然如此,这会儿要怎么回呢,怎么说呢?脑袋飞速的运转着,恐怕我说什么都有可能露馅,还是少说话为好,但是要想办法让父皇打消和亲的念头……灵机一动,有了。于是我“呜”的一声哭起来,哭的很投入,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过原谅我没有眼泪,我已经尽力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透过指缝我看到父皇大人马上掏出另一块帕子,就要给我擦眼泪,这可不行,我根本就没眼泪……继续捂着脸痛哭,我觉得我真是拼了,这么弱弱的动作前世从来就没做过。 父皇大人掰了几下我的手掰不开,终于放软了语气说道:“难道你还要跟朕说再选一次么?每次都不愿意,这次朕下定决心把你嫁出去,圣旨都已经颁布,你倒闹起绝食来了!”说到后面有些恼恨,但也透露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喘了口气又说道:“你当我大齐公主的婚姻是儿戏么!” 我愣住了,选了好几次?那就不可能是和亲了,这位公主也太受宠了!在我微薄的历史知识中,似乎只有南宋那个皇帝儿女普遍少的朝代,有那么一个公主选了好几次驸马。我这么幸运就穿到了一个这么得宠的公主身上?有些疑惑,既然不是和亲,那我的前身是因为什么不嫁,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不过她喜欢谁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又不是她。 心里大乐,不过太开心也是有坏处的……愣在那儿的我忘了继续哭,也忘了发力捂着脸,下一秒手就被掰下来,然后父皇大人伸上前又停住的明黄手帕就映入眼帘,不好…… 连忙抬起头,看到的是父皇大人一脸哭笑不得而又疑惑的神情。下意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该怎么告诉他请放肆的把我嫁出去吧,我不在乎,反正嫁人早晚的事。前一秒还宁可绝食都不嫁,现在就愉快的嫁了,父皇会不会以为我脑子发烧了…… 不过这一回,圣旨都已经发出,那么就不可以更改了,再抗议父皇也不会为了一个公主而不顾皇家信誉,不顾天下攸攸之口吧。那么我可以装作为了皇家的声誉,死了心认了命的样子,这样父皇说不定还会因愧疚对我更好。虽然我认为其实是公主太胡闹了,但是以这位被宠坏了的公主以往的胡闹行径,父皇指不定要对我的妥协如何欣慰…… 于是我闷闷的说道:“父皇。”正在那儿思考的父皇转头看向我,我继续说道:“女儿不会让父皇为难了……圣旨既已发出,那便……嫁了吧。”听着自己陌生而温婉的声线,再一次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忽然又想起公主在皇帝面前要不要自称女儿,应该自称什么来着?似乎是臣女,记不清了。 话音刚落,父皇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将我上下打量几番,却没有对我的自称表示奇怪,只是说道:“柔儿,你说真的?” 我闷闷点头,说道:“真的。”还得做出一副郁闷的样子,真累,要在平时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胃里饿的感觉又开始叫嚣了!赶快说完然后吃饭吧~ 父皇大人又开始思索起来,我看着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不过肯定是对我说的话大大的怀疑中。半晌父皇又问道:“你不后悔?” 我默默说道:“那又如何,圣旨都已发了,女儿说过不会让父皇为难。”我现在可是真郁闷了,都不用装,真的很饿啊!话说回来饿了为什么不说呢,父皇这么宠我。于是我说道:“父皇,我饿~” 父皇大人又有些哭笑不得,嘿嘿,我话题转移的确实挺快的。看到父皇转身看向底下侍立的人,那个儒雅太医点点头,便有一个丫鬟端过来一碗稀粥。我接过,刚要狼吞虎咽,忽然想起我是公主,要矜持,刚刚神智不清的时候顺着本能狼吞虎咽是情有可原的……吧…… 一勺一勺认真的吃着,便听父皇的声音响起:“既然你已经想通,那便再好不过了,回去朕就会着人准备嫁妆,再和大臣们选定一个吉日完婚。”我连忙答应:“好啊好啊。”然后继续吃。 父皇大人起身,我心里一松,终于要走了,赶紧让我这个病人好好休息吧。不过我现在应该象征性的送一下……有些不舍的放下碗,父皇笑道:“难得柔儿懂事了一回,既已定下那朕便回宫了,你好好歇息吧,这些日子不要再胡闹。”我连忙答应,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和父皇说一声以后别叫我柔儿了,难受…… 正要说女儿卧床不能恭送父皇之类,父皇却又转身说道:“来人,将跟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各打三十大板!”立刻有人应声而入,就把屋里各丫鬟拖走,我吃了一惊,近身伺候公主的可都是女子,她们受得住么。 连忙笑道:“父皇,她们只是下人,我要绝食她们也没法啊~还是不要打了吧,女儿保证一定不会再做荒唐事了。”看着齐齐跪下在那里发抖的丫鬟们,还真有些不忍。 父皇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跪着的一众丫鬟说道:“这次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先饶了你们,若公主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等着你们的可就不是三十大板了!”说罢扬长而去,屋里的侍卫太监太医什么的也都对我拱手,然后呼啦啦往外走,我连忙冲着父皇的背影说谢父皇,他走得可真快我还没来得及说恭送呢…… 心里暗笑,看来父皇还是不信我会乖乖就范,现在严令这些丫鬟看着我,并且以她们的性命威胁我。不过这些丫鬟我又不认识,她们的命与我何干,刚刚救她们是顺手,若我真想做什么是绝不会管别人的性命的~但是现在,我根本就不想绝食。想到绝食肚子又饿起来,于是端起碗继续吃,一会儿便吃完了。 递出去碗,接过又一碗稀粥,如是又吃了三碗,这才觉得饱了,不过稀粥营养不行,一会儿还得饿,只是好几日未进食只能先拿粥垫着。 告诉丫鬟们我吃好了,那些人便齐齐跪下,呜咽道:“公主,以后别再做荒唐事了,万一有个什么,我们的命一万个也赔不起啊。”这个世界下人不自称奴婢么?不过没关系,红楼里的下人也不自称奴婢奴才什么的。 看着底下的人,长得都十分标致,在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眼中就算是倾国倾城了,不过父皇那么帅,我自己也有可能倾国倾城,咳咳。于是现在的感觉,除了因为跪的是美貌女子微微心疼之余,却更是觉得心中大爽。我是主子了,前世从来没这么酷炫过,哈哈~不知道她们是因为关心我才哭的,还是被父皇说哭的,估计后者居多。 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她们笑道:“本宫不会再这样了,快起来吧。”众人纷纷起身,我看着这八个丫鬟,想着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了,但现在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要以什么为切入点呢。 便有四个丫鬟说要去外间守着,然后退出去,我看着留下来的四个,她们便应该是贴身丫鬟了。有一个丫鬟上前给我掖了掖被子,然后又给我捶腿,一边锤一边说道:“公主,以后可都改了吧,也不小了……总是这样让人不放心。” 有人伺候的感觉真的不错!心里大乐,同时也想着看来这些人和我的关系不错,这语气不像下人对主子的语气,倒更像是朋友。那三个没事儿干的人也丝毫没有拘谨,坐在一旁的小桌上嗑瓜子,想来若是平时一定会热热闹闹的说笑,只是刚发生了这种事谁都没心情说笑了吧。我倒是心情好的很,只是跟她们不熟,连名字都不知道…… 想着如何套出她们的名字之余,便细细打量起这间屋子,这房间古色古香,而且是我喜欢的风格,不特别绚丽也并不是暗色系。花瓶什么的略过不看,眼神略过书架,古琴,猛然看到有铜镜和木梳,这才想起来今世的尊容我还没见过,于是连忙叫人取镜子来。 接过铜镜,乐呵呵的拿起一照,一声哇靠差点就脱口而出。 第3章 美婢们 却说我接过铜镜,一看之下,虽然里面的人照的很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这绝对是一个绝色女子,长得十分像刚刚的皇帝陛下。容貌的倾国倾城我是想到了的,只是……这种发髻,太不习惯了,简直到了我照一下镜子都能对自己动心的程度了……额,我在说什么?呸呸呸。唾弃完自己之后继续哀伤,别了,我前世的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 拿着镜子,心里不知是该得意这具身体这么帅,(似乎已经不能用帅来形容了)还是该哀叹自己这一副与内心不符的婉约形象。不对,我的梦想一直是做一个温润而霸气的美女子!于是对着镜子做着有些冷冽的表情,果然顺眼了好多,其实霸气点也很容易的,我的便宜父皇就那么霸气,我这么像他当然也可以霸气~ 看着陌生的容颜,想到我就睡一觉,怎么会穿了呢?不会是在睡梦中强大的z市又地震了吧……默默哀伤了一下,然后把镜子递给身边等着的丫鬟,继续发呆。 渐渐的,那边三个丫鬟聊起了天,先围绕着我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时的跟我和给我捶腿的丫鬟说两句。在对话中免不了要说谁的名字,于是我终于知道了我身边这个人叫莺儿,其他三个分别叫荃儿,秋雯,云烟。搞定她们的名字了~ 真麻烦,真该一醒来就装失忆的……不过又想到若是那样父皇恐怕会各种寻医问药,又会是一场不小的闹腾,何必呢。这样舒服的靠着,逐渐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人吃饱后困是应该的,但我这困意,恐怕是因这公主好几日茶饭不思的同时也睡不好觉吧。 于是我很快迷迷糊糊起来,朦胧中感觉到身体被抬起,背后的靠枕被放平,然后我也被平放在床上,四面被角也被掖得严实。十分舒服,感叹着有人伺候的生活就是好,然后彻底沉入梦乡。 醒来已是黄昏,迷糊中我有些不知道这是哪里,还在习惯性的摸手机,摸了半天摸不到……等到完全清醒,我睁开眼,看着顶上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大红色雕梁画栋,闻着以前从未闻过的香气,感受着身下不可思议的柔软,才恍然明白这是哪里。是了,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前世的一切都已经和我挥手说拜拜了,人生多么像一场大梦啊。 然而对于前世的人们我却没有一点不舍,就算父母对我很好,朋友们也很好,但我并不太思念他们。因为一直相信命运,觉得穿越就是命数,命中注定我要离开他们,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像我这么淡然的人,有时候都觉得人生太过无聊,真想有个人让我不舍,让我在乎到不能接受分离,那样多好~ 这时的我怎么会想到,这个人真的让我遇到了,从此我的人生不再平静无波,而是充满大起大落,也让我尝尽了悲欢离合。在这个世界遇上她,是一种命中注定的幸运。 当然那都是后话,此时刚刚醒来的我还没愣神多久,莺儿便过来笑道:“公主何时醒了,怎么也不叫我呢。饭菜已经开始做了,我还说一会儿公主再不醒就要把公主叫醒呢。”咦,古代不是两餐么,这会儿还吃饭?或许是因为我刚刚绝食特意加餐吧…… 我笑了笑,起身说道:“本宫也是刚醒,你就看到了。”这时云烟也过来,我张开手任她们给我穿上衣服,心里再一次感叹这样的生活实在美好。又听莺儿说道:“对了,公主睡着的时候太子殿下来过,说要公主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别再这样胡闹了,明日还会来探望。” 太子,他来的也够晚的,难道不应该是和父皇差不多的时候来吗……也许我们都不住皇宫中,有单独的公主府和太子府吧,若都在宫内住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赶过来的。不知道太子当时在忙什么,而且他是我哥还是我弟,我还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呢。一会儿吃完饭,赶紧去书房看看史书吧。 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问题急需解决……一般醒来都会想去,更何况我睡前喝了六碗粥……有些汗颜,洗手间,哦不,古代应该叫茅厕,在什么地方呢,难道要找人带路吗。我下床向外面走去,莺儿问道:“公主要去哪儿?” 我笑道:“去解个手。”这时秋雯和荃儿也走过来,云烟对我笑道:“那我们陪公主一起去吧。”哈哈,寸步不离的看着我吗?好的很,这阵容挺强大的。想了想,我对荃儿和秋雯道:“你们两个前面带路。” 她们两人奇道:“为什么?”我笑了笑说:“叫你们带路就去带,别问为什么!”于是四个人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再问,准备出发了。我默默哀叹了一声,这里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连自己的姓名都不知,太不方便了……料也瞒不过她们,还是告诉她们的好。 于是我闷闷的说道:“本宫一病醒来,似乎忘了很多事……”话音刚落,这四个人齐齐吓了一跳,满脸震惊的样子,纷纷七嘴八舌地问我怎么了。我看着她们的反应默默无语,所以我才不想告诉她们,事儿多。不过似乎云烟没什么感觉,只是故意装出来的,和我前世一样。我前世也基本对什么事都没感觉,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特异只好装的也和周围人一样。饶有兴趣的看了云烟一眼,觉得十分亲切,终于让我遇见一个知己了么。 于是我皱眉道:“只是有些事记不清了而已,大惊小怪什么。另外别告诉父皇,不然又要忙乱一阵子,若谁泄露出去,你们也都不必再伺候本宫了。” 这四个人齐齐的安静下来,似乎又都是一震,片刻后都连忙跪下应了。我扶起最前面的莺儿,同时含笑让她们起身。看起来莺儿有些委屈的样子,再看别人似乎也是,难道她们还从来没被公主恐吓过?有些愧疚,不过我也只能这么做~快走吧,我还急着上厕所呢! 一路走过外间,出门,一丝凉意涌上,应该已是入秋了,房间里炭火熊熊倒是丝毫感觉不到冷。同时也看着恢宏的古代建筑精神一振,我一向喜欢古代风格的事物。这公主府挺大的,是该找个时间熟悉一下自家布局了。解决完回卧房,直接在外间等晚饭,另四个丫鬟都不知道去哪儿玩了,我靠在椅子上,开始环视外间布局。 对着门的那面墙壁挂着一副巨大的水墨画,两边对联略过不看,花瓶,桌椅……猛然看到前面挂着一把……剑?难道这是一个像唐朝一样女子地位好到可以练武的时代?那就实在是太好了,不过这把剑有没有可能只是起装饰作用的呢。正在想怎么问到这个时代可不可以练武,一旁又走过来一个人说道:“公主可是想练剑?等过些日子再练吧……” 转头看,果然又是莺儿,你再这样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哈哈~不对,我在想什么?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她应该是怕我自杀,有个什么就不好向父皇交代吧。然后想着现在可以得出结论,女子确实是可以练武的,我怎么可以这么幸运!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长纤细,手心还有薄薄的一层茧,没错,练武之人。可是我现在什么剑法都不会,当然练不了了!于是我笑道:“好,本宫不练。”忽然想起造成现在丫鬟们高度戒备状态的事,于是我问道:“对了,驸马武艺如何?” 莺儿愣了一下,答道:“驸马慕寒,是今科探花,听闻一表人材,文武双全。”文武双全,那就可以教我习武了!而且莺儿挺贴心,还告诉我他的名字了,慕寒,探花,按照父皇对我的宠爱程度他应该不是高门子弟,不然嫁给权贵还是相当于和亲。而且不知道驸马可不可以入仕途,似乎很多朝代都不可以的,我会不会断送了这位探花郎的仕途呢。想着我问道:“说详细点,驸马哪里人,现居何职?” 莺儿弱弱的回道:“驸马西川泽州人氏,父母早亡……现任从六品通直郎,并赐驸马都尉。”父母早亡,父皇对我不错,都不用侍奉公婆了……通直郎是个啥,不知道,不过既然是从六品那就是可以入仕途,不错么。不过从六品似乎比较低,但应该是个京官,对于刚中举的人来说就不错了,如果还有上朝资格的话就更不错了。 这时外面已有丫鬟将菜端上来,屋里的四人连忙摆桌,我看了看,八道菜,那种大鱼大肉的荤菜也没有,比我想象的简单多了,不过晚饭并不适合太油腻,这样正好~自然只能我一个人吃,并且每次想夹哪个菜都有丫鬟帮我夹了…… 吃完饭,天已渐渐暗下来,这时候古人就该睡觉了吧?不过我可适应不了那样的生物钟……想着秋雯已经上来问道:“公主现在要做什么?”下午已经睡了那么久,所以她们才有此一问吧,若是往常说不定直接洗洗睡了……但是恐怕以后我这时候都不会睡了,不睡又能干什么呢,没有手机,没有电脑,闲得发慌的生活在向我招手~ 不过现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去书房看看史书,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吧!脑海里闪过“灯下闲读,红袖添香”的画面,忽然就觉得劲头十足,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4章 夜读书 于是我告诉她们:“带本宫去书房,本宫要红袖添香夜读书了。”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我也觉得我这句话说的有问题,轻咳了一声,便催促她们快带我去。人有点多,我便让莺儿云烟四个伺候我就行了,其他四个该睡觉睡觉。 看着众人提灯笼的提灯笼,端炭盆的端炭盆,忽然想起我看书的时候喜欢吃零食的性质,于是向身边的秋雯问道:“现在府内有什么水果?” 秋雯回道:“现下有苹果、梨子、葡萄……”我听了马上说道:“好的,就葡萄了,去给本宫取来吧。”秋雯应了声,便向身后叫道:“荃儿,去把窖子里的葡萄取些来。”我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表情愣了愣,随即笑了。看看其他三个人都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更觉好笑,每个主子身边,都有一个懒丫头么。 出了门,并不走下去,而是沿着回廊走,看来是书房和卧房在一处连着。莺儿和云烟拿着灯笼或炭盆在前面走,秋雯在我身边扶着我,果然没走多久便看到一处房门上挂着“书房”的牌匾,秋雯便上前开门掀帘子。 迈步进入,发现书房比我想象的大,都赶上我前世的卧室了,书也非常多,都分类罗列着。墙上水墨画和对联懒得看,视线再扫之下发现桌案边的墙上也挂着一把剑,看来这公主看书累了时也喜欢练剑。 再扫几眼,发现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了,这时莺儿也已把蜡烛和一种我不认识的古灯点好,我便直接走到史书类的地方,开始挑起来。还好我是学中医的,而中医专业还要学古文,看这些文字没什么问题,就是竖行而且从右到左太难受了,以后会慢慢习惯吧。 大致翻看了一会儿,发觉我前世看的那些史书基本没用了。我一向不喜欢看商周以及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而这个世界的历史,从战国开始就完全变了,夺得天下的不是秦国,而是赵国,后面的历史更是乱七八糟,让我郁闷不已。枉我看到开头时,发现了黄帝炎帝和战国之类还默默开心了下,结果还是架空的世界。 再挑了一会儿,没发现齐朝和前朝的历史编在一起的书,应该是本朝还没有派人修订前朝历史。挑了一本专写齐朝国史的书和一本上至黄帝下至梁朝的书,便去到座位上翻看。 这时荃儿的葡萄也已拿过来,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而秋雯正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众人便笑她偷懒偷差了,秋雯也一笑,说她正好一边剥一边自己吃。于是我一边翻着书,秋雯一边把剥完皮的葡萄给我塞嘴里,塞完之后吸了吸自己手上的汁水,再剥下一个…… 心里觉得十分爽歪歪,不过好像不只是被人伺候的那种爽?我在想什么!赶忙集中注意力去看书。话说看书是个苦差事,在前世最愁的便是看书了,但是若是如今日这样,看书有美婢喂葡萄,烛火暗了有美婢给挑明,还有美婢认真照看无烟而旺盛的炉火,那简直太享受了~不对,我又在想什么?看书! 大概是我愤慨的表情吓到了一旁的秋雯,秋雯赶忙问:“公主怎么了?”我看到她把正要往自己嘴里送的葡萄停住,转而送到我嘴里,我嚼了嚼,然后对她笑道:“没事,随便吃。”然后继续转头看书。似乎我的行为有些神经质,有违我淡定的内心,没办法,虽然我在乎的事是非常少,但是表面上还是做不到淡定温润,郁闷啊~ 认真看起齐朝史,现在的齐朝,应该处于北宋那一段时期,不过现在的世界只有契丹,西夏什么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齐高祖皇帝结束七国混战,君临天下,然后是齐仁帝,然后……没了。 才过了两世,那么现在的皇帝是齐仁帝么?不过不像,仁帝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公主,那么为什么齐朝史没有本朝历史呢?忽然想起,本朝帝王不能看本朝历史这一规定,连皇帝都不能看,更别提我了……看来本朝历史都在史官那儿封存着呢,果然我就该找一本民间人士撰写的齐朝野史! 愤愤的起身去书架旁,翻了半天找不到齐朝到第三世的书,忽然又想到皇室成员是不是不收藏野史类的书……心里异常哀伤,绕了这么个大圈还是要问丫鬟,早知道直接问了! 于是我空着手从书架那里回来,对一众丫鬟问道:“现在是何朝代,哪一年?” 四人齐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没想到我失忆到这种程度了,然后莺儿说道:“现今乃大齐朝,已历三世,今年是文帝十五年。”原来如此,我继续问道:“父皇名讳是什么?”预料之中的,她们又都齐齐吓了一跳,我笑道:“这里只有我们五个,说了也无妨。” 看着这四个人精彩万分的表情,片刻后莺儿福了福身,说了一句准许她到外面把守后就出去了,我忍不住笑了,她是知道我要开始问惊悚的问题了么? 于是接下来就好办多了,从丫鬟口中知道了父皇大名林祯,太子大名林桓,是我的哥哥。我的大名,林语柔,另人哀伤的名字……我的封号是长宁公主,太子和我都是皇后所出,我今年已十七岁,太子老兄比我大三岁。另外还有一个皇子是元妃所出,名林栩,才七岁。大齐三个皇帝儿女都不多,简直和南宋一样被诅咒了……但愿皇子少的话,储位之争能不那么激烈,不过当初隋文帝的两个儿子争的同样也很激烈……这些以后再说吧。 搞定本朝代的问题,我便笑着对外面道:“莺儿快进来吧,小心着凉。”然后拿起那本厚厚的前朝编年体史书,看了起来。 草草的翻看,记住这个世界朝代的顺序和有名的君王。看到后面的梁朝,倒有一个有意思的君主,梁武帝,他改变了一日两餐的传统,于是这个世界便是三餐了,穿越者的福音~ 目测这人也是个穿越者,不过他怎么就不致力于改善女子地位,而是致力于泡后宫呢!儿女都达到六十人了,前世的各朝君主能与之比肩的恐怕只有宋徽宗了吧……不过这人不像宋徽宗一样是昏君,而是开疆扩土勤政爱民的明君。只是后期太热衷于征战了,忽略了内政导致民生逐渐倒退,民怨渐起,晚年才幡然醒悟发罪己诏,并告诫后人不要好大喜功……看得我想笑,穿越者也会玩崩的~ 合上书,嚼了两下刚刚被塞进嘴里的葡萄,下一步该找礼仪书,学习一下这个时代的礼仪了~ 找了本礼仪书,先看了看公主和驸马住处的规矩,发现确实分府而居,心里大喜。驸马被公主召见叫侍寝,侍寝这两个字用在男人身上……原谅我想笑。 再看公主成亲的那些规矩,选定驸马后便赏赐驸马玉制的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心里大呼皇帝老儿,哦不,是我父皇出手太阔绰了,娶公主实乃脱贫致富最佳途径! 定好人选再商议日期,成亲前一个月由执政的宰相入宫,将公主的陪嫁物品清点无误后,送至公主府,宣读成婚日期。 婚礼当天,驸马爷先着官服,进宫拜见皇帝老爹,再换上喜服,带上大雁、币帛等作为聘礼,一路吹吹打打,亲自到公主的住处举行成亲仪式。先举行皇帝老爹赐的宴会,然后拜堂,然后洞房…… 这些规矩没我什么事,我就管花了妆,盖了盖头然后等着驸马就是了,拜堂什么的有负责人在一旁指导。想到我穿大红嫁衣盖红盖头的样子,不由又是一阵恶寒。 看完这个,便开始学齐朝的各种礼仪,并让四个丫鬟教我。因为之前我连皇帝名讳这种事都问了,现在她们的承受能力已经足够大,很淡定的教导我福身的正确姿势。终于学的差不多,看到丫鬟们已经开始打呵欠了,我便说道:“好了,去睡觉吧。”云烟便说去备浴桶,啊哈,传说中的浴桶啊~ 出门,夜色微凉,月光如水倾泻,府内挂满散发着红光的宫灯,灯火通明。赞叹的看了许久,然后回房。路过丫鬟房间时却见她们还在抹骨牌,果然她们太早也睡不着么!现在估计是八点的样子,想我前世都是晚上十一点睡,这会儿如何睡得着。不过无甚可玩的,只能睡吧~ 回到卧房外间,便闻到满屋飘香,热气腾腾的浴桶已经在眼前,动作这么快!也许是我在看书的时候浴桶就已放好,水也烧好,就差把水放桶里了吧,真贴心,不用我等~乐呵呵的准备享受泡澡,却发现四个丫鬟没一个要走的,而是各自拿了什么巾在一旁候着,莺儿已经上前要给我宽衣解带了。 我连忙退后一步,说道:“你干嘛?”想逆推我么? 只见莺儿一脸疑惑的说道:“伺候公主洗澡啊。”我…… 第5章 睡前的刺激 好吧,我是公主,洗澡也是要人看着的,要适应!努力告诉了自己几遍,然后转头,对她们说道:“你们都去里间候着吧,本宫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四个人又面面相觑,疑惑不已。然后秋雯笑道:“公主果然是失忆了,连这都会害羞。”说完其他几个人也都禁不住笑了,然后纷纷走入内间。谁说我害羞了?!这丫头太欠揍了,平时话多又懒也就罢了,现在还揭我短,哦不,是污蔑我!明天让她给我剥一天的瓜子,哼哼。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气,不过为什么有人伺候洗澡我就会不自在呢?前世也不是没和舍友一起洗过,都没见怎么羞涩……那么今世是怎么了? 是因为只有我脱光而伺候的丫鬟不用脱?似乎不是。那是因为什么……忽然脑海里电光一闪,似乎是因为她们都比较……倾国倾城。 是了,前世遇到的美女太少了,而相貌和身段都一流的美女更是少见,但到底也遇到过,似乎前世一直会尽量避免和那样的美女子一起洗……而今世,这些经过层层选拔的近身丫鬟基本身段样貌都丝毫不差,于是,造成了我洗澡都不想让人伺候的悲哀局面发生。 脸色彻底黑了,这说明什么!请让我找块豆腐撞死!愤愤的去扯腰带,发现越解越紧,我一脸黑线。 原地思索了几秒,接着视死如归的对里面喊道:“莺儿,过来!” 莺儿很快过来,看我这样子,也想笑,但是忍住了。我苦着脸也笑了:“没想到这衣服这么不好解。”莺儿笑道:“公主何时自己动手解过衣服呢,这会儿自然解不开,我在里间的时候就知道公主一定还会叫人的。” 我满心无语,也被自己逗乐了。以后也会习惯什么都有人伺候在一边,洗澡都无法避人吧。于是抬起胳膊,任莺儿继续给我宽衣,心里还是感觉太不自在了…… 眼看两层衣服已经脱下,只剩白色的中衣,这交领中衣倒是好脱的,我连忙汗道:“可以了,你回去吧。” 莺儿愣了愣,看得出来她又忍笑了,我面带不满,你不知道我脾气很不好的么?不过面对这位最先认识,而且尽心尽力服侍我,并且够漂亮的女子,确实还是发不起怒来。莺儿大概也看出来我不是真的生气,并没有太过紧张,笑着福了福身便回去了。 我心里大声说笑什么笑,本公主会羞涩吗!很霸气的脱了里衣,然后看着自己的胸前……这是什么!棉布?!哦不,是纱布,不过说好的肚兜呢!怪不得感觉这么难受,有这么个东西缠在胸前,会好受吗……再次感慨如果可以选择,我绝不会选择穿越成古代的女人。不过现在还没到缠足的时代,是不是就是一种幸运。而且这其实也比肚兜好了太多太多了,毕竟我听到肚兜这个名词都会忍不住一个激灵。 解完缠的那个纱布,对于某个部位我不想说什么,比前世的大了不少呢,呵,呵。迅速钻进水里,哦不,是摔进水里,溅起的巨大水花喷了我一脸,于是我震天动地的咳起来。 莺儿立刻过来问道:“公主怎么了?”我好容易忍住咳,缓了一缓说道:“没事。”莺儿面色担忧道:“还是让我在这里守着吧,万一有什么也好方便些。” 我心说难道你怕我淹死吗,还是怕我自杀什么的。至于刺客嘛,有你在也顶不了多少事。不过我现在已经整个泡在水里了,你在这里就在这里吧。 于是同意了,然后开始完全放松的享受,不得不说泡澡确实很舒服,比淋浴舒服多了,于是我十分欢腾的开始玩水,水混合着花瓣四处飞溅中……忽然脑海里一个激灵,觉得这场面实在吓人,于是转头对莺儿说:“告诉她们,以后洗澡水不许放花瓣。” 莺儿正在那儿思索,听到我说连忙应了。继续洗着,不一会儿便洗完了,想要站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真不该留下莺儿的……于是汗颜道:“把浴巾给本宫,然后去里间吧。” 看着莺儿哭笑不得的神情,我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事,反正早晚都要适应的。但是心里仍然抗拒,看着已经取完浴巾站在我面前的莺儿,纠结了半晌才咬咬牙笑道:“算了……你给本宫擦吧。” 莺儿答了一声是,我站起走出。这个过程么……我真想呵呵一声,由于我自己的情绪太过异常,恐怕也感染了莺儿,于是在有些诡异的气氛中这项程序终于结束。然后我看着莺儿拿好中衣和……大红的肚兜?不是没有这种玩意儿吗!!我吃惊的看着莺儿手中的那个红的像旗帜的东西,莺儿面色也不自然道:“公主……这抹胸……夜间是不穿的,要穿……这个……” 哦呵呵,我是真的想哭了。穿完衣服的那一刻,我迅速冲进里间,一头栽倒在床上,无视丫鬟们惊奇的目光。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真不容易。在下人们收拾的过程中,我默默的闭眼装睡,直到再无声响,我睁开眼,纱帐已经被放下,仍然可以见到外面烛火未熄。 在这样封闭的空间中睡觉的感觉很奇异,很好玩~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用枕头和薄被搭出一个封闭空间了……原谅我的恶趣味和童心未泯,可是我觉得我也是个冷漠的人,冷漠和抽风似乎不冲突?好吧,我承认我自己性格分裂,天下最孤独的奇葩…… 正在翻来覆去的想事,睡不着觉时,忽然听到莺儿的声音:“公主为何睡不着,是灯太亮了么?”我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莺儿的声音,我出现幻觉了?翻身坐起,刚才声音的源头似乎是我头上?掀开帐子,烛火很亮,心里安心了些,看向头上的方位是一个大的帘帐,又有声音从后面传来:“公主?”接着帘帐一掀,莺儿从那里钻了出来,我去…… 下床去看,原来我床头方位的帐子另一边,还有一张小床,比我的床小很多也矮很多,和我的床算是并排放着,但我们两个睡觉的时候是垂直排列的……白天因为有帐子挡着,我没有发现。 莺儿笑道:“公主也忘了我是住在公主房里的吗。”我讪笑着点点头,然后问她:“为什么你睡在本宫房里?”莺儿回道:“我是公主的贴身大丫鬟,是要日夜服侍公主的。”原来如此,如果我是皇子的话,恐怕贴身大丫鬟就得被收作房里人了,可惜她这么好的丫鬟伺候我一公主……咳咳。 继续问道:“夜间还需要伺候什么?”莺儿回道:“……端茶递水什么的。”大晚上的喝茶喝水,事儿还真多……似乎古代大户人家都这样。现在莺儿行使的应该是主子睡不着觉陪主子聊天的职责,哈哈~ 再问她道:“你们都是我分府后跟着我的么?”莺儿回道:“公主的奶母张妈妈是自小就跟着公主的,剩下的都是分府后跟着公主的。” 原来如此,这些人都只跟了我两年啊,最可信的还是张妈妈,不过……“张妈妈怎么不见?”莺儿愣了一会儿,回道:“……因公主不喜她拘束,所以另她无事不得在跟前伺候。”啊哈,不尊老爱幼的公主~不过我跟她差不多吧,如果这个张妈妈真的很烦人的话,还是有这些丫鬟在身边就好了…… 又问道:“太子殿下是怎样的人?还有,吴贵妃如何?”莺儿继续沉默一会儿,说道:“这……不敢妄言。”我真想扇自己一个巴掌,怎么就忘了下人不能随意评论主子呢。 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小心的问道:“那个……驸马来了之后,晚上你也要随身伺候么。”莺儿彻底愣了一会儿,然后道:“是的……” 我继续问道:“那你是不是也会被驸马收为通房丫头?”莺儿:“……” 你不好意思我也得问,我是真想知道……契而不舍的看着莺儿,莺儿终于说道:“可能吧……这取决于驸马……”哦,原来如此,驸马是臣,我是君,他敢不听我话,我叫他别收,他就是不能收。 正暗笑着莺儿说道:“公主,夜深了,睡吧,不然明天又没精神了。” 唔,八点半算深么?于是笑道:“白日睡了很久,现在不困。”莺儿眉毛跳了一下,然后面色如常的继续陪我说话。又说了点废话,却见莺儿开始打呵欠,嗯?居然只顾自己,忽略了别人了,该打。于是我笑道:“好了,现在本宫也困了,睡吧。” 钻进床铺,忽然感觉不对,莺儿正要放下帘帐,我连忙止住她,她奇怪的看着我,我说道:“走吧,陪本宫去小解。”莺儿:“……” 起身,出门,深秋时节的夜间已经很凉了,灯火少了好些,偶然可见三三两两上夜的人。上完厕所出来,紧了紧披风,没有室内卫生间就是不好。 迈步回走,走不多时却听身后某个角落一声异样响动,身边莺儿马上警惕道:“什么声音!” 第6章 太子殿下 正在我为莺儿的警惕性与反应力暗暗喝彩时,侧后方的阴影里转出一个人来,看时是……云烟。莺儿松了口气,我仍然奇怪,大半夜的在这里干嘛?可能也是上厕所…… 再看几眼云烟,发现她面色有些惨白,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造成的错觉。莺儿已经笑道:“云烟,你在这里做什么?”云烟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痛的很。”莺儿连忙跟她说多喝热水少吹风之类,我不置可否,和她们一起朝住处走去。云烟去我的卧房边上那一间,我和莺儿走进卧房,各自睡下。 第二日早早的醒来,神清气爽,果然早睡早起是有好处的,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掀开帘帐,外面天刚蒙蒙亮,没想到我也有醒的这么早的时候……炭火居然经历一夜还在烧着,看向沙漏,研究现在应该是几点,正研究着,外面鸡鸣声起,话说古代鸡叫是不是特别准时,现在该是几点了? 一声鸡叫引得鸡鸣声此起彼伏,我正在那里乐,忽然听到莺儿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莺儿睡眼惺忪的从里面钻出来,看到我便说道:“公主怎么醒了也不叫我呢,小心着凉。” 哈哈,话说古代起床太早了,大约五六点就得起床,那位穿越者怎么不把这个改改呢。看人家小姑娘困的~ 起床,洗漱,吃饭。吃完饭,忽然想起要不要进宫给父皇母后请安,问了一下丫鬟,说是定下婚事后就不用了,这才放心。但也明天进宫看看我的便宜老娘,还有那位吴贵妃是何等神圣吧,好为以后可能的争斗做好准备。今天么,太子老哥说过要来找我,那就坐等这位大神到来。 现在还太早,先熟悉一下公主府吧~让丫鬟们带着在府内四处转悠,正厅、厨房、花园等地方都进去看了一圈。而且逛的时候让丫鬟们遇到应该记住的人时把他们名字告诉我,虽然我到最后也没记住几个人,基本全忘了……慢慢来吧。 一直逛到脚疼才差不多逛完,再去回想,只觉得那些房间位置又都错乱了……翻了个白眼,来日方长,现在脚疼,去书房吧,这个世界的历史每日都要看一点才好。领着一众人去书房,拿了史书细细地看。 看得累了,忽然想起字迹问题,前世练的是宋徽宗的瘦金体,恐怕十有*会跟公主的原字迹不一样,不过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好看就行,至少没到不会写毛笔字的地步~叫了丫鬟研墨,取纸笔,写下竖行繁体字,十分满意的端详自己的杰作。终于明白我前世为什么对古代的一切那么感兴趣了,就是为了现在的穿越啊! 身边的秋雯看着我的字,奇道:“公主什么时候练了新字迹了,好看的紧呢,这又是哪个名家的字体?”我默默的汗,今世宋徽宗已经被拐的无法出生,我这字体就算原创的了。正在心虚,莺儿已经笑道:“这不是哪个名家的字体,想是公主自己悟出来的。” 莺儿懂的还挺多,难道是个才女。颇为赞许的看了莺儿一眼,秋雯翻了个白眼说道:“还是莺儿姐姐懂得多,公主更是厉害。”莺儿和我都一笑,不理她,莺儿对我笑道:“公主这字真的是极好的,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至瘦而不失其肉,不过……” “不过什么?”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不过总觉得少了些神韵,却也说不清到底少了什么。”那是当然,我是临摹的瘦金体,自然写不出徽宗的神韵来,这是需要极高的书*力和涵养的。于是我笑道:“本宫也这么觉得,只是只能写到这种程度了。” 于是我们开始讨论起书法的问题,我乐呵呵的请莺儿也写字,也够漂亮,是什么上官体。和莺儿惺惺相惜的说着,一旁的秋雯已经默默的遁了,也许不应该叫默默的遁,临走时还哼了一声外带一个白眼,不过没人理她…… 正在兴高采烈的说着,却听外面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接着耳边响起温和的男声:“妹妹何时这么勤奋了。”太子老兄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都不用人通报的么。 我抬起头,只见一个俊俏小生面带笑意从外面走进来,白衣折扇,腰悬玉带,头戴束发金冠,显得十分风流倜傥。但是……现在是深秋,一点都不热吧,太子老兄还拿着扇子扇啊扇,耍酷的性质暴露无遗,于是再去看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 断定了此人的吊儿郎当性质后,我也忙不迭的起身,走至他面前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刚说完头顶就被敲了一下,接着有些戏虐的声音传来:“今儿个这么规矩,是想求你哥哥我向父皇求情么?没用,乖乖的嫁了吧。” 看来太子老哥跟我关系很好~我揉了揉头笑道:“皇兄这便错了,我求情做什么,嫁就嫁呗。”太子老哥满腹狐疑的看了我两眼,然后说道:“你是饿傻了吗……”我无语,难道不该为我欣慰吗。 太子老哥果然接下来就笑了:“这样才好,吃过亏才知道改,早知如此,何必闹到晕倒的程度呢。”说着已经自顾自找了个位子坐下,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样才好,我刚刚还一直在想要不要把太子请到正厅说话,现在解决了。 招呼莺儿看茶,我也坐下笑道:“是啊,早晚都要嫁人,嫁便嫁呗。”太子说道:“你这态度不行,什么叫嫁便嫁。我担保你嫁了不会后悔,驸马不知道有多好,要不是他是我皇妹的人,我都想把他拿下了。”我大跌眼镜,太子老哥有断袖之癖吗?太子看见我的反应,继续一脸贼笑:“我见了驸马的容貌品格后,也开始理解那些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了。”说完扇了扇他那象牙柄的扇子,我心说冻死你。 而且,原来太子老兄不是断袖~我朝他扯了个笑容:“不必为了夸他说得这么夸张吧。”这时莺儿已递过茶,太子接过抿了一口,然后作深沉状:“不是,我是认真的。” 再好也只能做兄弟。我心里说着,然后开始为这内心的第一反应哀叹。闷闷的说道:“别说这个了,好不好也已经定了。”我看太子还要继续,连忙转移话题:“嫂嫂一向可好?”本来只是随口一寒暄,谁知太子听到这话一下子有些不自然,讪讪的道:“她当然好的很。” 我心中笑了,难道太子老兄惧内?等太子回去了好好问下莺儿。太子老哥又端起茶喝来掩饰心虚,然后四处看了看,忽然就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练字的纸。 于是他站起走到桌边,还未拿起便一声惊叹,然后说道:“妹妹,这是你写的?” 又来……我心中不自在,剽窃他人的感觉并不好,虽然会被夸。但是太子却并没有出声夸赞,而是仰天长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兄妹就是兄妹。” 这什么意思……已经隐隐猜到,果然太子向外面叫道:“青随,拿进来!”外面进来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厮,行过礼后呈上一卷画轴。展开看时,是一幅墨竹图,笔法瘦劲,竹节凌然,旁边题有一首诗: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正是瘦金体,而且比我的富有神韵,完全写出了徽宗的感觉!看着堪比徽宗真迹的字,我一边大赞太子老兄比我写的好多了之余,心里也有些犯疑。 徽宗这人,书画造诣极深,可却是个极失败的政治家,任用小人,搞得民不聊生,最后亡国不算,三千皇族都被金人俘虏北上,原本高贵的嫔妃和公主们更是被肆意凌虐……每次思及此我都恨的牙痒痒,现在的太子老哥不要是这样的人啊…… 不过再一想,太子善画竹,徽宗善画仕女图,心里稍稍放心。他是林桓,不是赵佶,这里也是架空,不是北宋,不会发生差一点亡国灭种的事! 我在思索着,太子又哈哈笑道:“昨日在……嗯,和儒臣兄一起研究作画技艺的时候,忽然就悟出了这种字体,想和妹妹分享一下,不想妹妹也悟出这种字体了,哈哈哈。按其笔法气势,名瘦金体再好不过,妹妹以为如何?” 瘦金体就这样诞生了,还好你悟的快,若晚个一天这就成我创的了。而且太子开始的话为什么吞吞吐吐?我笑道:“确实再合适不过。皇兄刚刚想说什么,在哪儿画的这幅图?” 太子咳了两声,然后笑道:“自然是好地方。”好地方,看他这反应,我就猜到必然是那个文人墨客最喜混迹的地方了,说不定当时在场的除了儒臣兄还有某位满腹才情的风尘女子吧。 笑了笑,现在我懂了为什么我问嫂嫂的时候他不自在了。丢开不论这个,我笑道:“对了,这瘦筋体就算皇兄自己创的吧。”太子皱眉道:“这怎么可以!”我叹道:“女子之名怎能外传……” 太子思索了片刻,也叹道:“说得也是,可叹自梁朝武帝以来,女子有些禁忌已经不那么严重了,可让女子之名遍天下还是不好。” 原来梁武帝还是对女子的地位做了一点贡献的……不知道古代有多少女子的杰作没有对外宣扬呢,但是这些虚名我才不会在乎,而且本来就不是我创造的。 又闲话了许久,并练了好一会儿的字,看看中午已经要到了,太子便告辞离开。出了书房,外面太子的小厮连忙跟上,一路上总感觉太子笑的有些邪恶,我疑惑不已。将近府门,守卫开门前,身后的莺儿悄声对我说道:“通直郎是太子的侍从官。” 我略微错愕,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门缓缓开启,外面候着车马仆从等很多人,可是有一个人在人群里分外凸显,那人的绝世姿容,让第一眼见到的人根本无法移开双眼。 第7章 惊鸿一瞥 在阳光下长身玉立的那人,头戴幞头,腰悬鱼袋,一身绯色的公服更衬的肤色白皙,若笼烟般的眉之下,是一双顾盼流转的凤目。任是一脸淡然如水,通身气质儒雅也挡不住那勾人的媚色。 这样的绝色,真是世间少有……然而更重要的是,我怀疑这人是女子!男人怎么会有这种阴柔的样貌!不过,似乎男人也有男生女相的,男宠们就不必说了,有一个厉害人物兰陵王也是男生女相的,所以征战沙场的时候会戴一幅看起来很凶恶的面具来掩饰倾城美色。何况这驸马还参加过科举,对户口查的很严的科举……但是,实在是,太像女人了,不管几率多么小也足以引起我极大的兴趣! 我在呆愣思索时,众人见到太子和我出来,齐齐躬身行礼。仍然是那人的气质,太过出众,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简直是,妖孽……却在这时妖孽君复抬起头,和我的目光对视的瞬间,有一丝歉然一闪而过。我奇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对我有这种眼神,你跟那位淡定太医一伙的吧!还真有可能,看起来都是淡定的人,也是我最嫉妒的一种人…… 正在想着,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我猛地回过神,只见太子一脸笑意:“这就看上了?我说的不错吧。” 我笑了笑,看上倒说不上,但是确实被惊艳了,我还以为我的相貌就不错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真绝色,若那人是男人叫我们女人情何以堪……成亲那天,就会知道到底是不是了,哈哈。心里乐呵呵的做了决定,太子已经继续眉飞色舞:“可惜现在不能让你们好好相处一下,不然你一定会非他不嫁。不过也没什么,我觉得现在你就已经非他不嫁了,哈哈哈……” 我默默无语,喜欢人是要看感觉,不是只看相貌的好吗!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见钟情等于见色起意。看来太子老兄是个容易动心的人,我可怜的皇嫂…… 太子见我不说话,显得更开心了,不知道是以为我默认了还是害羞了,不过他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太子满面春风的拱手告辞,我看着外面的众人让开一条路,有人将皇兄扶上马车,而那位妖孽君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人赏心悦目。我还不会骑马呢,有空要学一学。 妖孽君纵马在前面开路,我暗想让驸马苦哈哈的随侍太子,等太子这么久真的好吗。随即意识到他们应该不是总在外面,会有安置的地点,而且驸马在开始本来就是掌管皇帝副车的,所以皇帝的女婿就称驸马了,所以现在侍奉太子也没什么。果然什么人跟皇族人士一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妖孽君稳稳的策马而行,后面跟着些侍卫,然后是马车上扬鞭的车夫,果然都比不上妖孽君的气质。再然后是……掀开马车帘子朝我一脸坏笑的太子。呵,有一种偷窥被捉住的感觉,不对,本公主是正大光明的看! 翻了个白眼,我转身往回走。这才开始注意身边的丫鬟,莺儿和云烟面色如常,荃儿略微走神,秋雯显然还处在强烈的震惊中无法回神。我笑道:“秋雯,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秋雯回过神,毫不在意的笑道:“在想公主真是好福气。”呃,也许我挑衅这个疯丫头就是错的。 秋雯开了头,另几个也都说我好福气,我觉得也是,难得有驸马可能是女的这么惊险刺激的情节!成亲那天好玩了,啊哈哈哈,看这位妖孽君怎么洞房。 说了一会儿,我问莺儿:“你怎么知道通直郎是太子属官?”这种朝堂的事,女子不应该知道的啊。莺儿笑道:“通直郎虽则不高,在本朝却是个很厉害、很重要的官职。”我饶有兴致的嗯了一声,小小的六品侍从官如何重要? 这时秋雯抢着说道:“能任通直郎的人很少,任期也短,但是任过后便可不受皇子不得与朝臣私交太密的约束。而且被任通直郎的都是当今圣上颇为看好的人物,日后必然官居高位,本朝宰辅张枢密便任过通直郎的。” 原来如此,父皇居然会允许臣子和太子私交,是想让人把太子影响的靠谱一点么,太子老兄是有多不务政事或是不喜政事啊……父皇这样一门心思的栽培皇兄,不知道皇兄是否在努力。至于妖孽君的仕途,枉我还以为他随侍太子,策马开路比较惨,原来这是风光的象征,不知有多少人想成为策马在太子车驾前开路的人呢~ 说着已到内院,吃了午饭,午睡过后继续绕了一圈公主府,看了看史书,再和丫鬟们打闹,终于日光西斜。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古代,打发时间果然是一种痛苦,怪不得古人都睡那么早!于是我在用过晚饭,歇了一会儿之后,毅然决定洗洗睡下。 洗澡有人伺候这种事,有了开头就会好办得多,而且多点人伺候明显比就一个人在旁边自在。这次四大丫鬟齐上,虽然仍旧不适应可也比昨天好很多了。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去皇宫看看,这总不会无聊了,而且还会是个挑战。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估计过了早朝时间以后,让丫鬟们收拾收拾,备好车马,准备入宫。正在打点行装,却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进来说道:“公主,宫里的刘公公来了,已经在正厅等候,公主快些准备接旨吧。” 动作好快,嫁妆这就准备好了?正要跟着她走,旁边莺儿已经拉住我,我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的力道,不再往外走,等那个丫鬟出了门,莺儿说道:“公主,先换好衣服,再接旨。” 接旨还得换衣服……好吧。迅速换上一身红,并且头上的金冠重的要死,我连镜子都不想照,问了问丫鬟们注意事项,便去正厅。 迈步进入,只见屋内侍立着的除了府内的丫鬟,还有许多面色白净的小太监,并有几口大箱子放在地上。坐着喝茶的只有一个人,见我来了马上起身离座,朝我行礼:“参见公主。” 刚看到刘公公的时候,我有些发愣,穿着赭红色官服,年纪约摸三十岁左右,面色白皙,容貌俊秀,不对,应该是柔美。以前一直以为公公都是年老而猥琐的不男不女的家伙,今世亲眼见到,总算对太监的印象改观了一些。 忙叫他起身,刘公公便又朝我拱手笑道:“恭喜公主,臣跟在圣上身边,也能沾沾公主的喜气了。”太监也自称臣,这个世界果然大体是宋朝的风格……我喜欢。 正想顺着刘公公的话也回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忽然想起我是未嫁的少女,要矜持,于是笑笑说:“公公说笑了。”刘公公一笑,也不再废话,朗声道:“请公主接旨。” 我跪下,一屋子的丫鬟也跟着跪下。刘公公便展开明黄的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咦,这句话不是明初开创的么,怎么现在就有了,可能是梁武帝这位同胞改的吧。 再听,“朕今定昭阳公主与今科探花、通直郎兼驸马都尉慕寒于九月二十日完婚,特赐凤冠一顶,珍珠大衣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并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 他一边念着,一边有小太监呈上东西,而我在底下跪着,有些闷闷的想这是我两世第一次跪人。而且九月二十,不是吧,现在都入秋了,才八月底?哦对了,古代是没有阳历的。 听着耳边的声音,温和柔润而又不太过尖细,又想起刘公公看上去有点楚楚可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不由暗笑我的皇帝老爹是不是好男色,所以子女才这么少的……原谅我吧,被那些舍友带坏了。 我在跪着胡思乱想,他仍然在念后面的一长串,听得我开始头晕他也没念完,最后终于“钦此”,我连忙磕头谢恩,皇帝老儿出手就是阔绰~ 起身,刘公公已经笑说既然事情办完,他也可以回去了。我连忙叫莺儿奉上准备好的银两,他也并不推辞,无关贿赂,跑腿费而已。 叫下人去送刘公公,我看了看一屋子的嫁妆,本公主现在富得流油,可是没地方花钱啊~喊来人将这些东西清点毕,收入库房。回去换了一身淡青色常服,坐上马车,向皇宫出发。 看着外面繁华的街市,热闹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商铺,我赞叹的想终于能一睹古代的盛世光景了。正要细看,忽然眼前一闪,一个细小的东西掠过眼前,无声无息的落在马车内,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视线转过,我面前的软垫上,确实落着一个白色的细小纸筒。疑惑的拿起,取出里面的白色丝绸,展开,顿时愣住。 第8章 入宫 只见精致的丝绢上写着一行凌厉而霸气的字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顿时……内心的感觉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果然这公主和谁有猫腻!公主是怎么和外面的男人接上头的呢?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个非常讨厌的男人和我前身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而且还在暗处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刚出府没多久他就知道了! 多事,瞬间想揪出那个人把他做掉,好大家干净。但是一想,他能做这么个小动作而不被侍卫发现,武功了得,我怎么杀呢……而且再想想,觉得那人有些无辜,只不过和我的前身有什么而已。那么如果他以后不来烦我,就这么消失,或者这人还不错的话,可以考虑考虑不杀他。 被这么一搅,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闷闷的思索了一会儿,却在这时马车停下,外面有声音传来:“参见公主。” 我掀起帘子,高大的,朱红色的城墙已在眼前,城门口处,一众侍卫抱拳行礼,有几个正在开宫门。好快,这就到了。我淡笑着让他们起身,然后放下帘子,马车继续向前。 进了宫门,继续掀开帘子看,走过宽阔的一段甬道,眼前豁然开朗,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和一身赭红色朝服的官员行走在大殿前宽阔的空地上。数十道大理石台阶之上,一座恢弘的宫殿远远的呈现在眼前,琉璃瓦顶,雕着巨大金龙的飞檐,朱红色墙壁在阳光下分外夺目。 被皇城庄重而磅礴的气势震撼了许久,这应该是皇宫正殿,大庆殿了,只有十分重要的大典才在这里举行。心中想像了一下坐在高处,底下巨大空地上数万人跪倒,山呼万岁的情景,觉得当皇帝的感觉真是不错。 马车远远的绕过大庆殿直奔禁中而去,之前问过随行侍卫,皇帝老爹下了朝一向喜欢在寝宫福宁殿批折子。在禁中的门前问了侍卫,父皇果然已经入禁中了,于是卸下马车,换成步辇,向福宁殿而去。 后宫不比前朝宫殿的庄严大气,但依然富丽堂皇。记下各宫殿的名称位置,很快福宁殿已在眼前,我下了步辇,外面守着的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马上上前点头哈腰:“参见公主殿下,公主今日来的这么早,真可谓一片孝心。”我笑了:“你的意思是本宫以前来的晚,没有孝心?” 那小太监一愣,随即笑道:“不是不是,是……”不等他说完,我转向侍卫:“怎么还不去通报?”守着的侍卫对视一眼,便有一个侍卫进去,我看着这些人总感觉有些奇怪,是我看错了吗。 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出来躬身抱拳道:“公主请进。”还是做宫内的侍卫好,站岗的时候见到皇帝也不用行礼,就通传的时候行个礼。不过站一天似乎也挺惨的…… 迈步进入,淡淡的檀香萦绕,寝殿依旧处处透着金碧辉煌,父皇在奏折堆成小山的桌案前坐着,刘公公和几个太监宫女侍立一旁,外面天色微凉,里面却还需要宫女打扇。我上前含笑行礼:“父皇万福。” 父皇略带慵懒而玩味的声音响起:“来的好快。”我有些愕然,什么叫做来得快?却听父皇大人又说道:“朕的圣旨刚下,你便来了。” 呃,我真不是来抗议的,只是来熟悉环境并且和终极大靠山增进感情的……难道我会做圣旨都下了还抗议的举动吗!——脑海里闪过绝食事件。好吧,确实可能做这种蠢事,不过跑到皇宫抗议也太…… 但是,看到众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父皇不再批奏折,停笔看着我,而身边的宫女太监也都看着我,似乎一动不动扮柱子的侍卫眼神也在朝我瞄?也许本公主以前还真闯进殿里抗议过,顺带殃及了皇帝身边的一众侍奉人员…… 我赶忙澄清误会:“父皇整日为国事操劳,做女儿的只是来进宫侍奉父皇身侧,以尽孝心的。至于圣旨,就算今日没有,女儿也会进宫的!” 父皇满腹狐疑,继续打量我,我一脸坦诚而无害的望着父上大人。片刻后父皇对身边喝道:“还不快给公主赐座?” 刘公公赶忙屁颠屁颠拿了一张椅子过来,我随意的坐下,听莺儿说“陛下与公主相处比较轻松随意,大似寻常百姓家”,坐半边屁股什么的就不用了吧。 父皇终于开始低头批折子,一边和我随意的闲话。感觉气氛还是有些怪,我连忙好好表现自己,又是抢着端茶又是绞尽脑汁的讲笑话,经过我不懈的努力,终于让最后的场景变成我在帝王背后捏肩,帝王怡然自得,面带笑意。 正在说笑,外面有侍卫进入,行礼之后说道:“启禀陛下,刑部侍郎李大人求见。”皇帝的公事来了,我连忙告退,看到那些侍从直到我告退才真正长出了一口气,我窃笑不已。 出了门,侍卫正和一个身穿紫色公服的官员说李相公请进,我看了他一眼,五官俊朗,三十岁上但仍显得年轻,肤色有些惨白,见到我马上躬身行礼。让他起身,不知为何总觉得他透着一股阴鹜的气息,也许刑部的官员自带戾气? 摇摇头丢过,上了步辇,接下来该去坤宁殿看看母上大人了。 到了坤宁殿门口,守卫说母后去元妃娘娘的椒兰殿了。难道我会见证宫斗大戏?有些忐忑而期待,结果到了椒兰殿之后发现和我长得相似的母后和年轻的元妃其乐融融的相处,简直像亲姐妹一般。 母后看见我来,显得比父皇看见我来亲热多了,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又劝我关于驸马的事情,简直和前世的母上一样唠叨,本来适应能力就强的我马上愉快的接受了这个便宜母上。同时心中暗说,前世的母上大人,我会永远记得你,只不过人生总有分离,我已经看的比较淡……但是不过分想念不代表不在乎! 再看也就二十四五的元妃,她也很亲热的拉着我我闲话,我努力地看居然看不出一丝虚伪。而母后对林栩也十分亲热熟捻,我看着林栩这个才七岁的小不点,虽然比我前世的弟弟少年老成些,可实在看不出很深的心机。于是我们四人的相处模式十分和谐而诡异,应该是只有我觉得诡异,说好的宫斗呢…… 逐渐已是正午,我已经有些饿了。再一次,我发现饿的感觉涌上的时候,心脏处又有些隐隐的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比我刚来这个世界时感觉到的弱了不少,但仍能清晰的感觉到。到底这是什么呢,显然这是一种和渴与饿一样性质的感觉,都在召唤我快些进食——脑海一闪,想到了毒品。 戒毒并不难,难的是停掉毒品有一段时日以后,身体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和渴召唤人喝水,饿召唤人吃饭一样,强烈的召唤人再去吸毒,否则会非常难受。下意识想到了毒品,不过现在的这种感觉只是加深对食物的召唤而已,而且平时根本没有犯毒瘾的症状……应该不是毒品,那么到底是什么,回去的路上要给自己把把脉了。 元妃热情的留了我和母后吃饭,席间其乐融融,我暗想如果这世界没有宫斗,没有储位之争就太好了~这时的我哪里知道,没有那些争斗,也并不轻松。 吃完饭,告辞出来,坐上步辇出了禁中,换上马车,我开始在无人的马车内静心给自己把脉。两只手各号了五分钟之久,我确定一切正常,也许是我多疑了。 掀开帘子,想要好好的看看闹市,结果发现已经离繁华地带远了,到了比较静的高档住宅区……算算时间也应该离公主府比较近了,我居然又错过了细观古代街市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懊恼。 眼前路过一辆装着豪华屏风的马车,不知道是谁家在装修,从早晨进宫起这些货车就络绎不绝了。正想着马车停下,我下马进府。还是自己家好,皇宫什么的太压抑了,还得时时看人眼色,屈身行礼,如果可能的话我再也不想去了,除非我是皇帝…… 于是十分压抑的我随便指着一个侍卫说道:“你,绕着正院蛙跳五圈。”那侍卫愕然:“蛙……跳?”我面无表情:“哦,青蛙怎么跳,你就怎么跳。”走了两步回头:“不许少跳,否则罚俸一个月。你,监督他。” 看着一脸纠结的侍卫甲和一副苦瓜脸开始跳的侍卫乙,我终于心情大好,回卧房。躺在床上享受着丫鬟们体贴的伺候时,不由得觉得,这才是人生。 而其实,真正有意义的人生,马上要开始了。 第9章 烟雨兮 接下来的几日,泡书房,在府内闲逛,甚至连骨牌也学会了,可是实在没意思~不想进宫,太子老兄也不来找我,那是,人家是男人,可以天天在外面闲逛,怎么想得起来可怜的我呢! 这一日,我又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思考,最近比较有意思的事只有驸马君了,成亲那天是九月二十日,现在是八月二十九,还有二十天,还早…… 有些郁闷的翻了个身,背对着莺儿,感觉身后的莺儿静默了片刻,马上由捶腿改成捶背。我暗想如果我翻身朝向你你要捶哪儿呢,这时秋雯的声音响起:“公主,吃羊桃了。” 我一翻身坐起,丫鬟们就是体贴,知道主动给我找吃的。羊桃就是猕猴桃,拿过剥好的猕猴桃不客气的吃起来,吃完接过手帕擦了擦手上嘴边的汁水,我笑道:“再来一个。” 却不用等,马上云烟就递过来一个,这一个我慢慢的吃,边吃边继续想吃完后该干什么,似乎,什么好玩的娱乐活动都没有……如果每天闷在这个地方简直会闷死我啊!! 于是我问身旁的莺儿:“本宫平时都做什么?”莺儿回道:“公主平时就是看书、练剑、抹骨牌、做针线、和我们聊天……”天啊!心里一阵哀嚎,看书不想,练剑不会,骨牌根本不好玩,做针线……我想呵呵。聊天么,总是那几个人也没意思。也许穿越了之后不是被斗死,而是无聊死! 正当我悲愤欲绝时,忽然发现秋雯一脸暧昧的看着莺儿,莺儿见状对她使了个眼色,秋雯回了莺儿一个媚眼。这两个人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一定有问题! 我立刻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在本宫面前搞什么鬼!”秋雯对我笑道:“只是互相挑逗一下而已,难道我向公主使个眼色也是搞鬼吗。”说着也对我飞来一个媚眼,我…… 无语之余,也想着还好有这些丫鬟,否则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若我是男儿的话说不定现在在朝堂之上,手腕翻转间决定天下形势呢……不对,我一向不喜那些朝堂的勾心斗角,还是做一员武将,征战沙场的好。或是当一名医者,医泽天下,逍遥自在也不错。不过……别做梦了,这些都不可能! 眼神抑郁的四处乱瞄,目光落在那把古琴身上。一开始曾好好的把玩过一番,但是拨弄两下琴弦之后,发出的声音……嗯,把我吓了一跳,把身边的丫鬟笑的前仰后合,真是我的黑历史。 左右无事,也许可以找个琴师来学弹琴。这么想着我随意的问道:“你们有谁会弹琴么?”并没有抱太大希望,然而秋雯眉飞色舞的回道:“回公主,我们都会些,都是公主教的……” 呃……公主还有时间教下人练琴,也许她跟我一样,太无聊了。而且她跟丫鬟们的关系好的不像是主子和下人的关系,好多丫鬟都和我比较随意的相处打招呼,可我最熟悉的还是莺儿她们四个贴身丫鬟,连另四个近身丫鬟都只知道名字而已,汗。忽然想起奶母兼管事儿的那位张妈妈,我好像忘了去见了?呃……哪天去认认人家吧。 想毕,我笑着回道:“这可公平了,当初本宫没白教你们,现在本宫失忆了,就该你们教本宫了。” 秋雯拍手笑说没问题,莺儿回说你那琴艺拿得出手吗。我跟着笑,看来秋雯没好好学啊,不知道一样的老师,谁学的最好。问了她们,莺儿秋雯荃儿三个齐声笑道:“当然是云烟。” 我略微惊奇,莺儿对书法的造诣就不错,还以为是她的悟性最好,却不想是话不多,不显山露水的云烟。于是让她把墙上挂着的琴取下来弹,云烟回道:“不敢用陛下御赐给公主的琴。”呃……只好让她去库房取了个琴来弹。 等到她将琴取来,调音,开弹。我正在小口抿茶,等到悠扬琴声传来的时候,忍不住顿住了。明明是坐在塌上,看着秋日午后的暖阳斜照进来,此刻却仿佛置身于微凉的夜色下,月光如水倾泻,照的满庭犹如撒上白霜一般。 一曲终了,许久我才如梦初醒,大为赞叹的鼓起掌来,我一鼓掌莺儿她们便也开始鼓掌。似乎掌声比我预想的要热烈,转头看了一看,好么,红香绿玉她们几个近身丫鬟也被吸引进来了。莺儿笑道:“听了云烟的琴声,才终于了解了什么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众人也纷纷开始赞叹,人一多,尤其是女人一多,就好吵……连忙让红香四人出去,她们哀怨的看了我几眼,七嘴八舌的走了…… 终于安静许多,我呼了一口气,也开始赞叹云烟的琴艺。果然如果一个人弹的特别好的话,连对音乐不怎么了解的人都能听出她是弹的极好的。我笑道:“这回本宫学琴的师傅有着落了。” 云烟一笑,起身福了福身说道:“云烟的福气。”看看人家,为何一直这么淡定,我就为什么内心高冷淡定(……)表面却有那么一点点的蛇精病呢。 话说云烟的性格和我略像,本来想好好与她厮混一下,奈何她话不多,我对她的兴趣又没有大到主动去找话题的地步,而我身边又有尽心尽力的莺儿和咋呼的秋雯分我的视线,是以竟一直没好好注意过云烟。这回她会教我练琴,倒是能好好熟悉一下。 想毕,便让莺儿也弹一曲,莺儿连忙笑道:“已经有云烟珠玉在前了,我怎么敢再露拙呢。”我笑了一笑也就罢了,便让云烟再弹一曲。秋雯抗议道:“公主怎么只叫云烟,不叫我们!” 我翻了个白眼:“因为本宫猜你们也会这样说啊。”秋雯认真道:“不,公主叫我弹,我便弹。”我笑了:“本宫不叫你弹。”秋雯终于被我直白的回复打击到了,一脸郁闷的表情,我们都大笑起来。 打闹完毕,我让云烟再弹,秋雯笑道:“光弹太没意思了,不如云烟弹琴,我们几个来跳舞吧。”我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表情,心里郁闷刚刚还是没把她打击到。而且秋雯这双桃花眼稍微使个眼色就像抛媚眼,是在随时勾引人么,当初父皇给我挑宫女的时候没看上她真是世界难解之谜…… 不过更重要的是原来她们都会跳舞,福利啊。卧房里间空间太小,叫她们把琴搬去外间,外间虽然也不大但够三个人施展了。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小口抿着茶水,刚要示意云烟可以开始了,秋雯却说道:“公主,你不来跳吗?” 叫公主和丫鬟一起跳舞……你这丫头等级观念太不强了,我这个现代人穿越了之后都知道遵从等级制度,不是因为我这一世地位高秀优越,就算我是丫鬟也会遵从等级制度,保命啊!不过也不怪她们,毕竟可能前公主太好了…… 我摇头道:“本宫不会了。”秋雯恍然,然后摇头说道:“这舞要四个人才好看……”边说边向外走,看样子是准备去叫人,这时门外跳进一个人笑道:“我来和你们一起跳吧!” 这人是近身丫鬟晴雨,也是比较活泼的一个人。秋雯笑应,然后各自归位,我便对云烟说开始吧。 这一次,有些欢快而舒缓的琴声响起,莺儿四个便顺着琴声的节奏轻舞罗袍,看着眼前的衣带翻飞,长袖舞动,忽然一阵眩晕的感觉扑面而来。 端起茶喝了一口,却一个不注意连茶叶一起喝了下去。茶的清香弥漫,我苦笑了一声,果然,我是喜欢女人的,怎么才发现呢。早该发现了,只是一直逃避吧。 摇摇头,我又不是接受能力低的人,这有什么。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眼前的如花美眷,不一会儿茶便见了底,茶是要品的,我是拿它当酒喝了么。都在跳舞,没人给我倒茶了,好好看吧。 等到一曲完毕,四人盈盈一拜,然后起身上前,莺儿笑问道:“公主,怎么样?”我笑道:“跳的不错。”秋雯眉飞色舞:“那是当然。” 和她们说笑着,心里却还是有些莫名的郁闷,不知道那些刚发现自己性取向的同胞们是否也会郁闷,应该不会吧……果然我是天下最孤独的奇葩…… 又想到那位妖孽驸马,若驸马君是女子,那岂不是正好了。被这个想法弄的暗自苦笑了下,不想再说笑,于是带着一众丫鬟去书房,随意的翻看起史书和医书。翻到了一本民间人士撰写的医学史,却发现了一个让我大感兴趣的内容。 第10章 公主大婚 这本书将上至黄帝时期的神农氏,下至本朝的名医都收录在案,文笔诙谐,而且此人把自己也写进去了,当真是一点都不谦虚……不过最重要的是里面介绍了一种我前世从未接触过的医术——蛊。 蛊术这种东西一向邪的很,虽也是医术的一种,但后世早已失去了其真髓,在医学课本上根本看不到了。其实我觉得不只蛊术,连中国医术都很邪,像那些筋络、三焦、穴位并无可考,针灸术什么的也无法解释其道理,但就是能治病。 认真看了看,可惜介绍的多为名医的治病事例,有何症,用何蛊,并没有说出原因。恐怕说出道理也是错的,因为中医是根据结果推原因,比如结果是四,于是推出原因是二乘二,而实际原因是二加二……但中医这样推的好处是,二乘二一定等于四,拿来治病是一定没问题的…… 起身去书架旁,想找一本专门介绍蛊术的书,可惜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也是,蛊术更应该算是邪术,上层人士不该有这种藏书。话说回来医者在古代地位也极其低下,现在我这里有医学类书,看来在这个时代医术不那么另人不齿了。虽然身为公主,已经注定这一身医术无法施展,但还是为医者同胞们的福音感到十分开心。 空着手回到书桌旁,继续拿起那本《历代医者总传》读起来,觉得这些故事十分引人入胜,一点都不枯燥。不由得对作者十分有兴趣,翻到后面他写自己的内容,秦怀宇,本朝西川锦州人,十三岁开始游历天下。看了看他写的自己的事,果然是厉害的医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不是,这么绝佳的文笔,他也够厉害。 看看人家就能医泽天下,而我就困在深闺之中郁闷~还是别郁闷了,搞得自己都像深闺怨妇了。看看比我更无聊的秋雯她们,觉得平衡了些,调整心情继续看书。 看书的本意是为了平复郁闷,等到差不多恢复心情,可以集中精力学琴的时候,便又带她们回房练琴,云烟细心的教了我基本指法,接下来就是好好练习,熟练掌握了,据说要差不多一个月才能熟练掌握指法,太好了,这一个月有事儿干了! 更深一层的事实是丫鬟们的郁闷期到来了……我在练习抹、挑、勾、剔各种指法的时候,众位丫鬟都掩耳欲逃,而我当然不让,学琴的是最苦逼的好吗!而且你们应该庆幸我学的不是二胡,记得前世某舍友买了一个二胡在宿舍练,那才是真正的煎熬,沉闷而嘶哑的拉锯声响彻宿舍,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现在只是不规则的叮当声,真的是便宜你们了…… 在这种无聊的生活中,看丫鬟们受折磨,也是一种乐趣。 于是这以后,每天基本都在学琴,隔几天入宫一次,每次去过皇宫都感叹府内虽然无聊,但也比压抑的皇宫好。另外入宫去看母后的时候,母后基本都和元妃混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是亲密无间的姐妹,看来我太幸运了。 除了入宫,也去太子府找过太子,不过太子老兄基本不在府内,留太子妃一人独守空闺,可怜的嫂嫂~话说这位皇嫂也是个倾国倾城而又柔情似水的女子,太子老兄怎么就不珍惜呢。也许是才成亲半年的过,日久必然生情…… 而太子老兄,家都不怎么待,来找我的时候更是屈指可数,而且来的时候也基本是便衣,不带那么多侍从,妖孽驸马也没再见到了。有一次问了他怎么不带驸马了,他居然一脸邪笑的让我别着急,什么就是要吊我的胃口,等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见识人家…… 心里腹诽,我是那种着急的人吗,就算着急的话,也是因为人家可能是女子这么个逆天的事实吧!有些奇怪,为什么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怀疑,果然古代的人都比较傻,看不出来女扮男装么…… 等到我将弹琴指法练的差不多,该认的人也认的差不多,完全习惯了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后,九月二十日,终于要来了。 不知道外面如何,公主府内,从大婚的前五日开始就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和鸡飞狗跳中……采办各种装饰用品,布置新房,还有宫里的女官教各种礼仪,这是我穿越以来最热闹的一回。看着上蹿下跳忙里忙外的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一干人等,我为什么那么想笑呢……身为主角,我是最清闲的一个。 府内各处都去了一遍,去到新房的时候看着比我的卧房大很多的新房,里面没有小塌了,这就好,万一洞房的时候旁边还有人那岂不太……当然,明晚是绝对不会有什么的。但是关于晚上的伺候人员问题得弄清楚,也好瞒过。于是我支开旁人,问莺儿:“明晚几个人伺候?” 莺儿答道:“公主想要几个人伺候,便几个人。”我马上说道:“不要人伺候。”莺儿看起来有些无语的样子,我更无语好吗……继续问道:“到底……有什么可伺候的?”莺儿静默片刻,回道:“嗯……事后……端水。”我目瞪口呆,随即明白,只好愤愤的说:“那就你一人守在外面,听到我叫你,便打水放在外间便可,不必进来!” 莺儿连忙应了。我叹口气,觉得有些事,瞒不过莺儿这个贴身丫鬟,必要时收作心腹吧。只是不知她是否可信,再观察些日子再说。 九月十九日夜,我面色严肃的看着眼前盘子里那些少的可怜的点心,回头问道:“这是晚饭?”莺儿笑靥如花:“回公主,是的。” 呵呵……我以为洞房布置在自己府内就不用坐着轿子绕一圈,不想身为天家颇为受宠的公主,还是得坐上轿子和驸马一起绕着汴京城展览一圈,于是为了防止三急只能少吃。迅速吃完了那些点心,感觉更饿了,于是回头哀怨的看了众人一眼,看到她们都眉毛一跳,莺儿却还是坚定的说道:“公主,还是不要吃太多了,不然万一明天……更麻烦。” 无可奈何的仰天长叹,还是睡下吧,睡下就不饿了。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吃了很少的点心,一口水都没喝,然后穿上大红的嫁衣,戴上九翚四凤冠,脸上也开始涂脂抹粉,各种修眉修甲一通忙乱之后,我照了照镜子,嗯……这种不属于我的风格还是不要多加评价了吧。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估计这会儿驸马也刚穿戴好,等到他进宫朝拜,然后群臣恭贺毕回来,恐怕是八点多了吧。等到终于喜娘一声“吉时到!”盖上盖头,由人搀扶着前行,一路人声鼎沸,上轿前,听到太子哈哈大笑的说:“恭喜皇妹了。” 我的心里也是一派激动,捉住一只女扮男装的驸马,别提有多刺激了,想想就开心。为什么只有我这么聪明(……),发现驸马是女子了呢!不过驸马君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 接下来,坐在上下起伏的轿子上颠簸三个小时,终于绕回府里,开始举行皇帝赏赐的宴会。那么,我还要等上一个下午,等到黄昏才能进行拜堂仪式,古代以黄昏为吉时,所以一般黄昏拜堂,久之成亲仪式便也叫婚礼。 等一个下午,无聊已经次之了,关键是饿。我也并非那么不能忍受饥饿,只是心脏处那奇异的感觉又来了,持续久了之后,异常难受。正当我忍无可忍,准备冲身边的人要吃的时,听到喜娘的声音:“公主,请用一些点心吧。” 我十分奇怪,她居然主动给我吃的,难道是莺儿派来的?不对,喜娘都是宫里的,应该只听皇帝的话。不过太饿了,有了吃的就先吃吧,我掀开盖头,接过盘子大吃起来,吃完后终于感觉好多了,可是还渴—— 继续问道可不可以喝水,这回她斩钉截铁的答不可以,我有些抑郁的看了她一眼,心里盘算过了今夜她就不会再来府上了,除了蛙跳还有什么好办法小小的惩戒她一下。 许久,终于日光西斜,拜堂完毕后被送入新房。听到门吱嘎一声被关上,外面的喧嚣被阻隔在外,我大喜过望,掀起盖头目光灼灼的望向……桌子上的茶水,然后冲过去倒了一大杯,开始喝起来。喝完终于觉得好多了,好了,这回可以做一回福尔摩斯,研究一下这位妖媚的驸马君了。 眼前的驸马外着红锦袍,头戴双花红帽,胸缠大红绸花,衬的面色愈发白皙,双眼却因喝了些酒带着迷蒙之色,双颊更是艳若桃花。我呆楞了片刻,心里大呼这还不是女子吗。没关系,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想着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可能笑得有些瘆人,妖孽君眼色瞬间有些清明,然后躬身行礼:“参见公主。” 夫妻之间还这么麻烦,我一边想着一边让妖孽君起身,然后一步步走近。我想,此刻,我一定是用一种盯着猎物的眼神在盯着眼前的人…… 第11章 洞房花烛 走到这人面前,发现这人似乎比我高那么一厘米,很熟悉的感觉,前世某舍友就比我高一厘米,但仅仅一厘米就感觉是仰视……有些郁闷,心里也开始犯疑。不过这人虽然大概是一米七的样子,在女子中算高的,可也不算少见,我不就这个身高,可也是女子么。而且一米七放在男人中也不算高,总结起来,这是可攻可受的身高,不能还没查验就被打击到…… 调整了一下心情,再看去发现妖孽君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看我郁闷很开心么?对了,想必驸马也有所耳闻我对这个婚礼的抗议,我郁闷这人松了一口气,自然是因为觉得不用洞房了,那么驸马就该是女人! 斗志重新燃起,我笑了笑,眼前的人也笑了一下说道:“公主,那我们……”声音温和,雌雄莫辩。我对这人的话不置可否,拍了拍妖孽君的肩,笑道:“好瘦弱的肩膀。”驸马略微错愕,我又笑道:“你这么个样貌,就没人怀疑什么么。” 妖孽君又笑了笑,那一瞬的风情几乎又让我呆住,然后这人从容施礼说道:“回公主,男生女相也是常见的,前朝韩将军也是男生女相,不也一样征战沙场,名扬天下么。”说的对,希望这人在嘴硬。 我也笑了笑,又拍拍这人的肩,而后笑道:“说得有理,不过反正本公主马上就可以知道真相了。”说完看着这人的反应,果然淡定的眼眸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闪过,心里大乐,看你再装淡定。 信心满满的突然一拳挥出,目标直指这人胸部,心里正在开怀,却猛然笑僵在脸上。硬的,硬的,我……我一定是弄错了!不过这手上的感觉怎么会错呢……不服输的再次挥拳,这次驸马已经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然后笑道:“公主,臣已经说过了,公主就是不信。若臣是女人,怎会拥有男儿户籍去参加乡试会试等等一系列考试呢。” 说的,非常对,果然我太天真了么!心里异常苦闷,空欢喜一场还要被嘲笑智商,这个世界果然对我有深深的恶意。正在郁闷,却听他带着笑意的柔和声音:“公主,时候不早了,是否可以安歇了?” 回过神来,怒视着眼前这个妖媚的男人,哼了一声,转头向床前走,听见后面他似乎跟上来了,立刻回头怒指着他:“你别过来!” 他停下,一脸无辜而好笑,更显得勾魂夺魄,但是此刻我看着他那比女人还妖媚的脸只觉得十分欠揍。四下看了看,走到一个柜子前拿起一盒围棋棋子,对他笑道:“听闻驸马文武双全,本宫倒想领教领教。这可是父皇御赐的玉石围棋,你若是打碎一个,本宫便不客气了!”其实是不是父皇御赐或是玉石的我根本不知道,不过随口一说,也好整他。 却见他扬眉,毫不在意的笑了:“公主尽管来。”边说边把笨重的帽子取下,胸口的大红花取下。呦呵,还挺自信。拿起盒子里的棋子刷刷刷乱抛,却见他果然行动如风,尽数接到,双手满了还能抽出空隙闪身到桌前把棋子放下。 看着手里的空盒,再度气闷,不过我是什么人,是那么容易被打击到的吗!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可利用的东西,于是走去外间,从书架上抱下很多卷轴,回来对他笑道:“这都是父皇亲笔所作,接好了,不许往桌子上放。” 说完不待他反应,迅速抛出去一个,嗯,接到了。再契而不舍的抛,等到我两手空空之后,满意的走至驸马身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卷轴的人暗笑不已。两腋下夹着几个,手臂前曲,抱在胸前一摞字画,头顶上还顶着一个,我觉得如果要不是他这个古代发型的话至少还能再顶两个,不对,没有束发的话就不能挡着了,更容易掉。 此刻有些卷轴还不稳,他还在晃来晃去的找平衡,我异常开怀的笑道:“没想到驸马还有做书架的潜质啊,哈哈哈,改日本宫想看书作画的时候,就让你在旁边候着了,也好随取随放。” 他一脸苦相的说道:“这……好吧,可是公主,这个什么时候放下来啊。”我呵呵的笑了,返身从柜子里找了香点上,回头笑道:“等这柱香燃尽,你就可以放下来了。” 一柱香燃尽要半个时辰,既为现代的一个小时,回想普通人军训战军姿的时候是半小时,他这么个武艺高强的男人站一个小时应该没问题。话说我这么整他他会不会有怨念呢,看了看他的神色,虽然略苦闷,但也一副愿意受之的样子,嗯,这样的极品臣子才好么。 把头上的金冠取下,外袍脱掉,从外间拿了本书来,靠在床上看。时不时的看驸马两眼,习过武的就是不一样,稳稳的站着,丝毫不显疲态。直到烧了直到烧了四分之三柱香的样子,才开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一边战军姿一边控制平衡是容易累的,他这么能坚持,身体素质让我嫉妒,果然让他教我武艺是正确的。 等到一柱香烧完,看他还是不动,等了一会儿,我放下书说道:“怎么了,没站够吗?”他看着我略显虚弱的笑了一下说道:“公主,现在动的话一定会掉……” 可怜的孩儿,谁叫你非要做驸马,还不是女的。无奈的放下书,走至他身边把头上和腋下的卷轴取下,胳膊上的也取下一些,然后和他一道走出外间。我放完手中的字画,看他仍然没有要放的意思,于是疑惑道:“你在做什么?”他讪笑了一下说道:“胳膊……抬不上去。” 嗯……好吧,只好把他身上剩下的卷轴拿起来放到架子上,放好了之后看到驸马君身子一软就要栽倒,我连忙扶住。 这身子,软的和女人似的……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想了一想,想起来了,盗墓笔记开始的时候吴邪扶小哥时心里腹诽的一句话,然而小哥绝对是纯男人,强大无比的男人,肌肉含量很高的男人……不由得脑补了一下驸马脱下衣服后浑身肌肉的样子,一阵恶寒,心里刚刚才升起的那么一点愧疚也无影无踪了。 有些郁闷的扶他走至桌前凳子上坐下,本来想让他在软床上坐一会儿的,现在么……我笑了一笑说道:“本宫从小到大除了父皇母后,还没扶过谁呢,你也够有福气的。对了,今晚你别去床上睡,里间外间那么多的地方,随便睡别客气。” 一脸诚挚的说着,却看见坐着的驸马勾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哀怨,心中又是一愣,这等人间尤物,终于明白太子说的纵然他喜欢女人也要忍不住动心是什么意思了。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外面叫道:“莺儿。” 一会儿功夫,门帘响动,莺儿从外间走进,见到我和驸马,微愣了一下,马上说道:“公主有何吩咐。” 我走近莺儿,笑了笑说道:“水不必打了,也无需伺候别的什么,今晚你睡个好觉吧。”莺儿迟疑着说道:“这……”我笑道:“这不过是小事,别把它变成大事,对吧。”莺儿回道:“是。” 据说这公主以前居然从来没惩罚过下人,当真心软,这怎么服众呢,现在想瞒个事恐吓起来都没威力,不知道会不会听。不过莺儿一向聪明,应该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让她回去,我回身走至床前坐下,告诉驸马以后由他来教我习武,驸马很痛快的应了。于是我脱衣服准备睡,还好最近看丫鬟动手,也熟悉了穿衣和脱衣的流程,只是不太熟,手法有些生涩。 我在脱着,驸马起身对我行了一礼,然后笑道:“禀公主,臣去外间睡了。”外间睡一夜可冷得很,这不是找虐吗……我笑道:“在里间桌子上睡就可以。”看来我良心未泯,为自己赞一个。 驸马笑道:“无妨,臣是习武的,内力可以驱寒。”内力……是那个后世早已失其真髓,只能在小说上看到的东东?上苍对我太好了…… 让他展示一下,他走至距蜡烛约两米的地方迅速一指,烛火跳跃了一下便熄灭了。我大为赞叹的鼓掌,满怀喜悦的问道:“本宫练到你这种程度,需要多久?” 驸马淡笑:“臣三岁起开始练习,到如今十七年才到这种程度,公主若有天赋,十五年吧。”十五年,十五年……内心五味杂陈,让他可以出去了,然后把衣服扔到架子上,倒头便睡。 躺在床上想着,就算十五年,我也要练,反正无聊的很,好不容易可以接触到内力这种东西,怎么能浪费!下定决心后,沉沉的进入梦乡。 第12章 驭剑之术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整了整衣服便去外间,见驸马和衣用手支着头睡在桌上,异常可怜,不由得好笑,上前把他推醒。睁开眼的一刻,这人眼中的迷茫和雾气又让我呆了一呆,随即郁闷…… 叫驸马进里间,把外袍脱了,坐好后刚要叫莺儿,觉得不对,于是起身拿了一把水果刀走至床前,对着手正要切下去,驸马说道:“这种事还是让臣来吧。” 说的也对,这种事男人当然应该抢着做。把刀递给他,看他在自己手掌上割了一道,血渗出来之后又挤了挤让血更多,果然习武之人和我这个医者一样狠,眉头都不皱一下。看他的手比我的还要修长莹润,不由哀叹有些男人真是各方面都秀气的不给女人留活路,怪不得史上那么多帝王都有男宠…… 涂完后他起身,神色居然有一丝羞赧,原谅我想笑……正要去找药,却见他从里衣内兜取出金创药,开始熟练的涂抹,我十分诧异,随身带着金创药,这江湖是有多险恶。 拿过那药闻了几下,发现里面除了常规的冰片、*等,还有我不知道的药物成分,不由暗想我学的那么不好么,一想不对,应该是时代的差异吧,配方为什么一定要一样。 还给驸马,驸马笑道:“公主可研究出什么来了。”我摇摇头,心说懒得告诉你我会医术,反正你也不一定信。看看他的手掌,居然已经看不出什么伤口痕迹,这药真是厉害。 向外面叫了一声莺儿,四个丫鬟便笑得一脸欠揍的走了进来,莺儿装的可真像。由着莺儿和云烟给我穿衣,驸马却推辞说他自己来。呵,比我还严重,我现在洗完澡之后都能极自然的让她们穿衣了。 洗漱完毕,迅速吃完早饭,看着他换好绯红色朝服,头戴进贤冠,朝我行礼告辞,还是觉得直角幞头比较好看一些。告诉他下朝并且公事完毕后直接到我这儿教武艺,便让他去上朝。 外面天色还早,若是前世,恐怕就是有课也还在睡梦中吧~不过在这个吃完晚饭就睡的古代,早起实在不是难事。 送走驸马,弹会儿琴,看会儿书,又开始在公主府内瞎转。不过这次转的时候总感觉不对,侍卫们虽也规矩,但规矩的有些做作。转过一个角门,忽然看到守着的几个侍卫正聚在一起说话,不由得皱眉,这些混蛋在我刚来的时候连守公主府大门的都或坐或蹲或立,散漫无比,狠狠打了他们五十大板才有改观,如今又开始了?欠揍。 朝他们走近,终于有个侍卫发现了我,狠狠的拍了拍同伴,侍卫们才赶紧各归各位。好么,抓到了一拨没让人把风或者说太投入了没听见把风的人信号的笨蛋。我笑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本宫也开心一下。” 四个人面露愁色的对望,然后回道:“回公主,没什么……” 我笑了笑,说道:“莺儿你们四个,分开审他们,如果有谁说的和其他人不一样,罚俸一个月。” 四大丫鬟领命而去,我原地笑看四个一脸苦逼的侍卫,来往的下人也都幸灾乐祸的低头走过。 前两日听说契丹人又趁秋高气爽之迹南下犯边,一开始看到侍卫们似乎都有心事的时候,还以为大家是一齐发愁这个,这倒有情可原。不过却撞见这四个兴高采烈讨论的人,看来完全是好事,不知道什么好事搞得一群人都这么亢奋。 不一会儿,询问完毕又交流片刻的四大丫鬟回来了,面色各异,有的兴奋,有的赧然,有的无动于衷。我奇怪的看着各位丫鬟,只见秋雯兴高采烈的说道:“回公主,汴京城第一大教坊镇安坊放出话来,三日后的晚上雏妓韩五儿将登台献艺,此后便正式接客。” 一个娼/妓引得这么多人激动……回想一下这个月所了解到的京城八卦,镇安坊新来的韩五儿似乎早就开始在上层社会和文人墨客圈传开了,只不过从未曾露面,现在一放出话来,连公主府里的侍卫都这样了,不知道外界更是怎么激动。 太平盛世中的人就是有闲心,关注这些风流韵事。北方的契丹虽然偶有犯边但一直未大举南下,这些人也都习惯契丹人秋冬之际的骚扰了吧。想毕问了她们侍卫可有回答有出入的地方,听到回说没有,我点点头,笑着转向侍卫们。 看着一个个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卫,我笑了笑:“还算老实,免了你们罚俸的惩罚了。不过身为皇家侍卫,当值期间擅离职守,每人各领三十大板。” 迈步继续散步,打过他们之后众侍卫们会收敛一些吧。不过现在,我发现自己也是有点想去的……古代青楼,这种地方还真想见识一下,好不容易来了古代连门都没出过,若是一辈子闷在深闺中,每天就是公主府,皇宫,太子府三点一线,这种人生有什么意思! 下定决心,三日后一定要出去,扮成男装,再多带几个侍卫便是。想了想,为了更安全一些我决定和太子老兄一起去,他是便装出行惯了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而且以他的作风一定会去镇安坊捧场。 决定了之后,继续打发时间,等着驸马回来教武艺。驸马是女子这种好事不会发生,可是学武艺也不错,看他比较规矩,应该不会乱来,那么我不介意多交一个朋友。 驸马君成亲前几日已经由通直郎改任吏部员外郎,虽然都是从六品,可前者只是随侍官,后者是担实事的要职,是一大进步,也比过去忙了不少。入秋之后申初散值,大约是后世的下午三点,回来就该四点了,每天可以学两个小时,其余时间可以自己练习,还不错。 取过剑,刷的抽出,臂力不错,各项身体素质也不错,就差武功招式和内力了。很霸气的拿剑指向门口,端着梨子走进来的莺儿一脸错愕,我哈哈大笑。 不过事实证明果然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很快,在午后微微泛黄的光线下,我拿着剑一通乱刺,然后手臂一酸,手里的剑被第n次打落后,对面的人哈哈大笑。 万分不服气的捡起,还想再刺,驸马已经笑道:“不必了,臣已经知道该以怎样的进程教公主了。” 翻了个白眼,都说我什么也不会了,可教之前仍然非要试我一下,这不是故意让我出丑呢么。现在知道我一窍不通了,他会怎么教呢,据说本朝最简单的剑法为太祖剑法,是本朝开国皇帝,就是我太爷爷创的,简单而没什么杀伤力,但可以强身健体,基本上人人都会,大概会学这个最简单的? 只见驸马用脚挑起地上他的剑接住,然后上前笑道:“公主,剑的基本用法包括刺,劈,点,撩,挑,斩,削……等等,公主请看好臣的动作。” 我……好吧,又要开始练习枯燥的基本功了,为了学好武艺,我忍! 原以为剑法很简单,可练了才知道,小小的一个刺的动作都那么难,肩膀哪怕有丝毫不够放松不够平,手臂哪怕有一小块肌肉有异动,心头哪怕闪过一丝杂念,刺偏是毫无悬念。练了好久,终于差不多时,把剑竖在地上,撑着剑微微喘气。 驸马君从一旁递上来帕子,我胡乱擦了,还给他,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公主看起来应该是练武之人,怎会……” 我转头苦笑了一下:“一窍不通是吧,因为本公主失忆了。”他愣了一瞬,脸上惋惜的神色一闪而过,而后似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朝我的手伸过来。我退后一步,挑眉:“你做什么?” 他脸上一瞬间变得尴尬,然后说道:“臣会些医术,想给公主号一下脉。” 原来他也会医术,神奇。不过我也会,而且失忆这种玄妙的事能治好的少之又少吧,他居然下意识的要给我把脉。笑了笑说道:“不必了,若是能治好,何必拖到现在。对了,不许告诉外人。”看他还要说,连忙用话打断:“你怎么会医术?” 他淡淡的说道:“臣幼时父母双亡,是师父将臣抚养长大,教了臣医术和武术。” 可怜的孩儿,虽然他面无异色,但是感觉还是触到他痛处了。笑了笑说道:“以后别总是自称臣,本宫身边的丫鬟都没你规矩多。” “是,臣遵命。”哎,这就对了,咦,不对!无奈,以后熟了就好了。 继续问他关于他师父的事,名秦时,将门之后,同时热衷医学。姓秦,而且热衷医学,我不由得想到了前些日子看到的那个医书的作者秦怀宇,于是问道:“当世名医秦怀宇,和你师父可有关系?” 他显得十分讶异,然后说道:“回公主,秦兄现在宫中任御医,公主应该是见过他,并且认识他的。” 第13章 和乐相处 宫中御医?见过?我印象深刻的只有那个年轻御医,但是写了一本书的人会那么年轻么。继续问道:“说详细一点,宫中御医多了,到底是哪个御医?” 他叹了口气,眼眸中居然有庆幸一闪而过,然后说道:“是本朝最年轻的御医,才任御医一年,此前一直云游天下,济世救人,曾著一书,名为《历代医者总传》。” 果然是他,没错了,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淡定的一个人,原来其实是不着调的,那本书写的太诙谐,俗称逗比。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却听驸马的声音响起:“公主为何发笑?” 我笑你也管,我笑的时候多了,你每次都要问吗。拍拍他的肩笑道:“这人对本宫的胃口,值得结交,可惜没机会。” 驸马的表情看起来更莫名其妙了,但是随即又一副淡定的表情,看的我莫名其妙,我总是说一些有问题的话么? 不过现在重点是该学内力了,我站直身体,刺了两下剑之后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教本宫内力吧。”说完这句话下意识的四顾看看有没有人,随即意识到这个世界修习内力不算罕见,习武者皆习内力,不会被认为是牛鬼蛇神。 听着驸马给我普及穴位的各种知识,以及怎样运功收功不会走火入魔,心里腹诽这些我都知道,学医的就是便利,不过让你过一回师父瘾吧~盘膝坐好,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前世,传统中医是可以配合气功来治病的,可是在大学里并不教气功,反而顺应时代教中医系学生一些解剖类,不过西医也不错,还让我有机会接触各种血腥,我骨子里,是有一种嗜血因子的。咳咳说远了,话说前世虽然学校不教气功,可由于兴趣也偷偷学了学,但是一事无成。现在么,修习这内力,同样不抱希望。 睁开眼看看,他正站在那里观察我,根本不是也坐下来和我一起抱元守一,正在腹诽,驸马弯腰喝道:“不仅胡思乱想,而且睁眼。要集中精力!” 穿越以来除了父皇,第一次被别人喝,小样一会儿收拾你。闭上眼,逆腹式呼吸,丹田……说好的气流呢,果然没有! 有些愤然,却听耳边又传来声音:“凝神静气,不要急于求成,集中精力!” 不急于求成,集中精力……渐渐平稳的呼吸,把注意力集中于丹田附近各大穴位。我觉得经过一个月没有手机和电脑,经常看书练字生活的洗礼,浮躁的心已经变得稍微有那么一点能集中注意力了,更兼不用担心有人发现我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所以竟然能静心许久。 终于,似乎有那么一点热流,又似乎没有,在丹田闪现了一瞬,我又惊又喜,同时一个念头无可避免的跑出来~它不会没吧。结果一这么想,果然,这股好不容易的暖流又消失无踪。 有些颓然,但是不敢睁眼,继续做,却在这时肩膀被人一推,我睁开眼看着一脸笑意的妖媚面孔一阵气恼,居然敢笑我,要不是看你笑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好看,早就一拳把你的鼻子打歪了! 却见他正笑着,忽然一拱手说道:“请公主恕罪。”我奇怪,你这就知道笑本公主是罪了?不过不对,正想着感觉那人转到我身后坐下,接着背部传来触感,下意识的想要躲,却忽然愣住。 一股温热的气流沿着背部经脉缓缓向全身流淌,一开始经络乍一被冲击,还有细细密密的痛感,后来适应了之后就完全只剩下润泽和暖洋洋的舒适感。直到最后,那股暖流逐渐消失,我回过神,驸马已经重新淡笑着站在我面前。 我愣愣的说道:“这就是……内力……”驸马笑道:“是的,这就是内力,它就是这么真实的存在着,要获得它很简单,不过是积累。刚刚的内力终究是臣的,而不是公主的,所以留不住,希望公主自己修习好内力。” 我精神大振,第一次感受到内力那么真实的存在,不由得动力和信心大增,就要闭上眼继续练,驸马连忙说道:“公主,天色不早了,该用饭了。” 看看天色,果然日已西斜,我不情愿的起身,驸马笑道:“内力任何时候都可以练,何必心急。”也是,那就走吧。 刚要迈步,驸马却抱拳行礼,然后说道:“刚刚臣对公主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冒犯?什么冒犯……忽然想起给我输送内力那一回,摆摆手笑道:“没事,那有什么。”驸马一脸心怀鬼胎的样子,怎么,难道我是这种男人碰一下就恼羞成怒的人么?忽然想起昨夜似乎勒令他不许靠近,而且还狠狠耍了他一顿…… 不过,那是因为我本以为他是女子,结果不是,所以有些来气,而且那毕竟是俗称的洞房花烛夜,我能不高度紧张么。现在嘛,看他教我剑术的时候也没有心怀不轨,动手动脚的意思,那么大家好兄弟,讲义气~ 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然后往回走,笑道:“倒是本宫昨夜对驸马多有冒犯,不过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了。”兄弟这两个字差点没脱口而出,险些坏了本公主温润的形象。 迈步回走,这里是花园里的一大片草地,大概平时活动的人也多,都给踩的只剩低矮的小草了。这实在不是练武的好地方,不够大,我还想好好学学骑马呢,看来要选个好地方开辟个练武场,这又是一番大费周章。 驸马很快追上来,在我身侧又落后半身走着,冷不丁说道:“倒也无妨,只是有些奇怪,公主昨夜为何对臣……” 转头无所谓的一笑,说道:“本宫也不知道。”看着他有些愕然的神色,心里腹诽本公主任性,你管啊。从他的角度想想,应该是会认为本公主不想嫁人,所以虐待夫君,而不想嫁人多半是因为有喜欢的人。误会就误会吧,无所谓~ 走了几步,驸马又问道:“公主是何时失忆的?” 失忆……我回道:“一个月前,生了一场病,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谓的病实在是这具身体自作孽,懒得再说一遍本公主的黑历史了,不过忽然想到这货以前是通直郎,会不会知道我的破事儿?嗯……知道就知道吧,有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我在乎的人,丢人就丢人呗。 但是,联想到之前的问题——我失忆了,这一个月内又没怎么外出,这么快就有喜欢的人,可能吗。不过,除了这个原因,他也想不到别的解释了吧,无论如何也应该想不到我喜欢女子,这个事实连我自己都刚想明白…… 不一会儿走到了花园的角门,走出去,守着的侍卫规规矩矩,莺儿却也等在那里,而且一脸笑意。这丫头什么时候对我的私事也这种反应了?真是,还以为她最尽心尽力,只知道好好侍奉本公主,没想到也被秋雯她们污染了。 留驸马在这儿吃了饭,送走驸马,感觉他这来来去去还真辛苦。不过看莺儿有些黯然的神色,不由气愤,我这大丫鬟就这么希望我被人……吗?!没理由啊,就是其他八卦的丫鬟们也只不过是略疑惑的神色,然后丢开不论。莺儿和她们的不同是莺儿知道我和驸马什么都没发生,现在她一心希望我们发生点什么,看来是知道我以前有喜欢的人,想看到我转而把心放在驸马身上,断了念想吧。 叹口气,莺儿不错,一直为我着想,在我心里,她已经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只是她现在希望的成不了事实,我和驸马,怎么可能,我和莺儿的概率都比和驸马多。别误会,这只是形容,目前对莺儿没有别的意思…… 再呆了一会儿,便去睡觉,睡前练了一下内力,这次有了信心和动力,并且注意力也能集中,终于感觉到一股小小的暖流从丹田衍生出来,沿任督二脉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然后……又没了。虽然没了但也是一种进步,以后好好练习,应该能留住并控制它。 转眼过去两日,吃完晚饭在卧房外间歇着的时候,看着丫鬟们忙来忙去,我自己悠哉。晴雨最近总爱往我这儿跑,自从驸马来了之后眼神更是总爱往驸马身上瞄,看起来是犯花痴了。要不我做做好事,叫驸马把她收了?开玩笑,我才懒得管别人的闲事。 正坐在那里悠哉,莺儿走过来说道:“公主,进宫的东西都准备完了。”进宫,什么进宫?我坐直身体看着她,莺儿说道:“明日是公主成亲第三日,公主要和驸马一起进宫谢恩,届时内廷会有大宴,外廷群臣上表祝贺并接受赏赐,热闹的很。” 还有这一出?再问了莺儿注意事项,听莺儿bb的说着,听完,估计我的脸已经成了黑色。好吧,我要做一个合格的公主! 原本想好了明日一大早派人送信给太子,让他去镇安坊的时候多我一个名额都不用了,直接下了宴席之后告诉他好了。而且明日群臣贺喜完毕,领了赏赐后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不用再当值,估计镇安坊选这一天晚上举行雏妓的露面加开.苞会也是这个原因。 第二天一早,收拾收拾,随便吃了点点心填了肚子,便出门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驸马的马车,一起向皇宫进发。 第14章 出府 内廷宴会,到席的都是皇室成员和各位妃子,父皇大人在内廷晃悠了一阵便去外廷,不一会儿,便从外廷传来直冲云霄的山呼万岁之声。等了半晌之后父皇回来,宴会正式开始,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 散了席,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我也欲走时,父皇却把我和太子留下,领至福宁殿,一路说着今日百官都可歇息可他却还要批折子,我们这些儿女也都只想往外跑都不知道陪陪他。 于是福宁殿内,太子在那儿万分不情愿的看父皇挑出来给他练手的折子,而我和父皇在一旁说笑。像这样全力栽培儿子的帝王恐怕世间少有吧,这样单纯的天伦之乐也是帝王家少有的。心里不由得也犯疑,帝王太过仁慈也不是好事。 正在想着,忽然殿外传来喧哗之声,似乎是一个女人哭闹混合着侍卫的喝声,呦呵,终于有宫斗的戏码了吗。正在想着忽然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的闯了进来,后面马上跟进两个侍卫架住她,然后说道:“臣等没想到她有胆子往里闯,未曾拦住,请陛下责罚!” 我看看那人,看装束应该是宫女。这时父皇说道:“不必了,朕听听她有何话要说。” 只见那宫女扑倒在地上,呜呜的哭道:“陛下,刘昭容娘娘是冤枉的啊!那鞋子分明就是吴才人栽赃给昭容娘娘的……” 宫斗戏码,喜闻乐见,刘昭容我是知道的,最近父皇到她那儿的次数比较多,结果现在就倒霉了。淡淡的看好戏,这些不涉及我的母后就行,不过,不知道母后暗地里有没有参与…… 父皇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淡淡的说道:“哦?你怎么知道那鞋子是栽赃的呢。” 那宫女却一边磕头,一边呜咽着说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刘昭容娘娘至今仍是处子之身,怎会和他人有私,陛下明鉴啊……” 父皇的宠妃,处子之身?忍住惊疑不定的神色,偷偷朝父皇看去,只见父皇已经坐直了身体,虽然仍是淡淡的看着下首,但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在看拈板上的鱼肉。恐怕这个宫女活不成了,知道皇帝的*事也就罢了,还这样说出来。 父皇笑了笑,说道:“朕会给刘昭容一个交代的,你先去大理寺把这件事情交待仔细吧。”语气温和,没有丝毫别的情绪,侍卫立刻架起那宫女走出去。等到他们出去,父皇对一旁刘公公低声吩咐了什么,刘公公应了一声是,倒退着出去了。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怪异,等太子迅速处理好了折子,呈给父皇,父皇验过后点头说大体还可以,并且指出了一些不足之处,我和太子便齐齐告退。 出了门,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刘昭容应该确实是冤枉的,但是看父皇第一反应是那样,丝毫不为刘昭容惋惜,恐怕所谓刘昭容得宠只是假象,她是凶多吉少了,而那个宫女必死无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向慈爱的父皇薄情的一面,终于觉得这个帝王像个帝王了…… 至于更大的爆点,父皇宠妃居然是处子之身,这属于皇帝的宫闱密事,我猜不是父皇现在不行了(……)就是父皇是个用情专一的人,抑或父皇喜欢男人。不管哪种情况,对我的生活又没多大影响~ 太子老兄看起来也神色如常,和往常一样笑嘻嘻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不为人命的草草陨落哀伤也不面露奇怪的神色。让跟着的宫女太监离远些,然后对他笑道:“皇兄,晚上我要和你一起去镇安坊。” 太子狐疑的打量我几眼,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将想好的劝说他带我一起去的说辞都说了,却听他点头:“好啊。”要说的话生生被噎住,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太子一边给我搥背一边说道:“你什么时候又对青楼那种地方感兴趣了?以前你可是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呢。” 以前去过?尚未从讶异中回神,太子便笑道:“最近在外面都没怎么遇见你,怎么,汴京城玩够了,也想去青楼凑热闹了?” 我几乎吐血,原来我以前经常出去,怪不得之前问丫鬟我平时都干什么的时候莺儿和秋雯两个眉来眼去,果真是在糊弄我!回去好好收拾她们! 和太子说好了下午申末时去太子府,然后同去镇安坊,便从禁中口分开,坐上马车各自回府。 卧房里,一边由着丫鬟们给我脱衣,一边一脸郁闷的对她们抱怨:“皇宫里真是憋死本宫了!真不知道要闷在这些地方直到何年何月啊~” 看着身边的丫鬟们有些心怀鬼胎的面面相觑,我继续说道:“本宫想要出去,你们觉得如何?” 莺儿眉头微皱,我觉得她又要反对了,但是秋雯抢先说道:“莺儿,公主也已经大婚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放心么!” 看着秋雯,她终于良心发现了! 秋雯看向我,讪笑道:“公主,其实……你以前是常出去的。” 淡笑着看着丫鬟们,秋雯和荃儿有些惶恐,莺儿毫不畏惧的直视我。叹了口气,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还真不想为了这个惩罚她们。 坐到椅子上,示意她们该捏肩的捏肩,该捶腿的捶腿,然后问道:“本宫以往出去的时候,带多少人?” 秋雯回道:“一两个丫鬟在身边,另有七八个侍卫远远的跟着。” 继续问道:“是要女扮男装么?” 秋雯笑道:“是的,其实不必扮男装,扮作平民女子也是可以的,只是以公主的容貌容易生事,所以还是扮作男装的好。但是男装反而男女都招呢哈哈……”我看了秋雯一眼,秋雯吐了吐舌,不笑了。我却笑起来,这话其实正中我心! 再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又去书房学了男人的礼仪,便回卧房睡觉。养足精神,准备迎接穿越以来第一次正式的自由外出吧! 于是,日光尚浓的午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出现了三个容貌秀美的翩翩佳公子,为首的那人更是面如冠玉,一袭宝蓝色绸衣更趁的人温润儒雅,头发用白玉发冠纶起,显得低调又奢华。那人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一路左看看,右看看,一看就是没来过京城的外地人。 没错,为首的那个温润帅气的美女子,不对,美男子就是我了!此刻我心里已经乐翻天了,穿男装的感觉何其之好,看着两边男人和女人垂涎的目光何其之爽,话说回来,我换好衣服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我的气质比妖媚驸马还要更像男人一点~ 再看看身后同样身着男装的莺儿和秋雯,觉得她们穿上男装后,更是别有一番风味。莺儿面色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停止傻笑,继续看两边鳞次栉比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和空地上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难得今世土豪了一回,见到好玩的东西价格都不问,直接拿走,不一会儿莺儿和秋雯手里就满了。正在踌躇拦一辆车叫车夫把东西送到公主府是否妥当,莺儿已经回身拦住一辆推车,我不解回头,围着一个逗比头巾的车夫讪笑着:“公子何事?”这不就是跟着我出来的某侍卫么!动作真快,善解人意啊哈哈!再也不用为放东西而担忧了。 这么一会儿已经买了很多,其实我本人不怎么喜欢逛街买东西,估计回去之后就忘了买过什么了,只不过想过一回土豪瘾……买的差不多了,甩他一锭银子,让他回去。继续逛了半晌,算命斗鸡之类的都玩过后,看看天色,便去太子府找太子老兄。 到了太子府,发现和太子便装同去的人还有御医秦怀宇,而且看起来他们很熟的样子。现在我知道了秦怀宇也是一个不着调的人,和我皇兄臭味相投,他们混在一起也就不奇怪了。 马车到了一处停下,下了车,马上就有人把马车牵到一边。眼前的镇安坊比它四周的建筑都要高大奢华,从外面依然可以听到里面的人声鼎沸。一众风情万种的女人见到我们马上迎上来,纷纷笑说林公子,秦公子好久不见,转向我的时候迟疑着问道:“这位是……” 正想随便编一个身份,却听那女子笑说:“这一定是慕公子了吧,慕公子第一次来,可一定要记住桃儿哦。”说着开始对我放电眼,别的女子也纷纷过来对我放电眼。有些不适应这种场面,讪笑的同时心里也暗笑,慕寒妖孽君一向有阴柔之名,这些人见了我的容貌,又兼我和太子一路,倒把我认成驸马了。 身份什么的无所谓,逛个青楼能出多大的事~这样想着,告别了迎宾的一众风尘女子,与太子和秦老兄一起迈步进门。 第15章 镇安坊(上) 青楼,其实是一个高大上的地方。青楼里多是卖艺不卖身的妓/女,也有卖身的,但数量很少,档次也比较高,接待的都是些达官贵人,风流才子,纯粹做皮肉生意的妓院称为“窑子”,档次就相当低了。依我看,这青楼倒更相当于后世的戏院,难怪连堂堂太子都会去。 于是在这样高大上的地方,走两步就会有官员和太子寒暄,他们可是见过慕寒的,和他们打照面肯定会暴露。于是缩在后面扮跟着的侍卫小厮,好容易走到老鸨预留的位置,一个靠近戏台的地方,旁边大多是头系逍遥巾或戴儒帽的文人才子。虽然青楼之内不讲官位,不论派别,大家一律都是嫖客,但官员和太子还是要避嫌的。 落座之后,太子挑眉笑对我道:“那些朝中官员,除了张枢密,李侍郎,吕宰执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其他人可是都来了呢。”看看人家镇安坊的人缘,恐怕好的连皇帝老爹都要嫉妒了。 秦怀宇笑道:“连一向清明的礼部刘大人也被光世拉过来了。”说着摇了摇头,太子赶忙问:“光世?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这些人的朋友圈我根本一个不认识,不由有些郁闷,顺着秦怀宇的手指看去,附近不远处的一桌有四个人,两个头戴方巾,看起来是文人,另一个是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不过他脸色似乎有些不耐烦。还有一个人背对我,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举着酒杯,身躯还在诡异的晃动。 太子也看了一看,然后哈哈笑道:“原来就在我们旁边,不过他似乎喝醉了,怪不得没和我们打招呼。” 秦怀宇笑道:“我去看看他。”说着起身朝什么光世那一桌走去,于是本来我们这一桌只有三个人,现在就剩两个了,不过还好有妓/女们,倒也十分热闹。这些青楼中就算卖身也是身怀绝技,尤善诗文的女子,也不过是更主动更开放了些,和后世的女子很像。 一边说着,一边看到秦怀宇到了那个浑身酒意的背影旁边,和他说着什么,那人转头很是迟钝了一会儿,然后把秦怀宇拉到一旁桌子上坐下。这是我们这边彻底少一个人的节奏? 摇头,继续和身边的妓/女说笑,没一会儿,忽然看见那人站起,走到中年男子身边揽过他的肩,在那中年男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那名中年男子似乎终于爆发了,拂袖而去。 我愕然,太子却开始哈哈大笑,又过了不久,秦怀宇搀着一个醉眼朦胧的俊美男子走了过来,那两个文人也一同走到了我们这桌。他们一来,我这边的妓/女纷纷笑着说宁公子,宁大帅,又喝醉了什么的。原来这人还是个将军,看不出来。 秦怀宇将嘟嘟囔囔的宁光世放到椅子上,然后对我们道:“这两位是大萧官人和小萧官人,都是光世在军营的兄弟。”然后转头对两位萧官人介绍我们两个,只说林公子和慕公子。 原来是军营的兄弟,怎么作文人打扮,还真不正常。不过和这位宁光世混在一起,还能指望他们有多正常……我站起,和他们行礼寒暄,太子也站起寒暄了,然后各自坐下。 太子笑问刚刚怎么了,秦怀宇说道:“刚刚光世问刘大人,张相公和一个小娘子谁更漂亮,刘大人折中的说还是宁公子最漂亮,光世就上前……哈哈,刘大人那么正经的人,定是忍了光世多时了,最后那一下实在是忍无可忍才走的。” 众人都笑了,太子哈哈笑道:“能忍光世的人,实在没有几个。”我悠悠的说道:“是啊,也只有你们这些同样不正经的人能忍吧。”说着看了看这三个人手里都扇着的折扇。太子和秦怀宇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很正经的,也忍不了他。” 暗自摇头无语,这时宁光世忽然强自打起精神,目光混沌的对我说道:“这位小兄弟以前没见过,你是……啊,你!”这时秦怀宇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他忽然一个激灵,然后目光炯炯,异常坚定的对我说道:“你是慕公子!” 内心翻了个白眼,他恐怕知道我是谁了。除了没机会上朝的妓/女和文人们第一反应是我是慕寒外,别的官员肯定不会往慕寒身上猜,再仔细看看我和太子长得有些相似,说不定会怀疑我是公主,不过也不能确定,毕竟公主以前虽然喜欢出去玩,可不会去这种人多的大场面,还是没几个人知道公主喜欢外出的。 只希望,不要有什么乱子,让我成为众人的焦点才好,那样的话众人一交头接耳,就会由自己乱猜变成众人的推论,然后我这个公主可就出名了。不过,大家都逛青楼,总不能就我这么倒霉,被推到人前吧! 想毕有些安心,这时那个大萧官人对我说道:“慕公子……可是慕寒慕公子?”我讪笑着点点头,大萧官人露出会心的笑容,然后继续说笑。我看着这两个萧官人,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还未细想,喧闹的人群却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苏姐儿上场了!苏姐儿,苏姐儿!” 转向戏台,新戏已经开唱,在众多舞妓中,一个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的女子格外夺目。我马上便知,这人就是名妓苏婉儿了。 苏婉儿出身将门,却因父兄与契丹对战时作战不利,被革职抄家,她也被充为官妓。她从小在父兄的影响下学的一身武艺,才情也丝毫不落,到镇安坊后立刻成为当红名妓,并且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此刻苏婉儿唱的一出戏,正是一女子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可是不叫花木兰,架空的时代啊~若这里不是架空,说不定我旁边坐着的,是柳三变、苏东坡、秦少游、周邦彦等等风流才子,和他们对饮,那感觉何其之好,从前书中的人物就坐在对面。虽然旁边的才子同样是如东坡一样的名流,可是感觉还是不一样~ 一出戏唱毕,众人轰然叫好,苏婉儿行了男子的拱手礼,然后下台。宁光世喝了醒酒汤,已经有些缓过来了,不过不论清醒还是喝醉,他都是很聒噪,烦的很。 我们也和其他桌一样,谈论的焦点是苏婉儿,宁光世大声道:“我这么风流倜傥,而且正是武将,苏姐儿指名要的一类,你们说,苏姐儿是不是早就对我芳心暗许了!”声音大的旁边的文人都开始侧目,然后鄙夷的笑了笑,回头继续饮酒赋诗。 我们都笑着不说话,宁光世有些奇怪,似乎预想的反驳和嘲笑没等到他就不适应了,不过他很快吸了口气又要说话,这时一双玉手伸到宁老兄的耳朵上狠狠一拧,宁光世大叫哎呦,苏婉儿便笑道:“谁说我对你芳心暗许了?想的美!” 宁光世叫道:“是是,没有,好姐姐,你能不能先把手放下来,哎呦!”苏婉儿更狠狠地拧了拧,然后心满意足的放下,笑道:“宁大帅,什么时候从北边回来的,是不是又从战场上逃跑了?” 宁光世马上说道:“怎么可能,区区几个契丹人,杀了他们简直和踩死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得他们跪在地上喊我爷爷!”众人笑起来,纷纷说他吹牛,不过看那两个文人打扮的宁光世的兄弟笑的很是勉强。 宁光世见我们笑他,又开始说起他在战场上的光荣事迹,我们不理,开始说别的。苏婉儿和太子他们说了一会儿,转到我这儿的时候对我挤眉弄眼:“我可是听姐妹们说了,慕小官人竟然也来我们这里了,回去要小心娘子哦。”我讪笑,一时充满对慕寒的愧疚。 苏婉儿继续把所有人调戏了一遍,然后笑道:“我去找宋官人,赵官人他们去啦,各位公子请自便。”说着抛了个媚眼转身而去。宁光世哀嚎:“那些臭文人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个都爱他们的酸诗,连我这样的英武将军都不要。” 笑了笑,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英武了,浑身都流露出受的气息,就是说话的语气像个武将。而且古代妓/女的名声,都是文人捧出来的,能诗作对,和风流才子们往来相和,打得火热,才能第一时间得到名人的好诗,身价一夜暴涨。 又过了多时,转眼好几出戏落幕,主角韩五儿还未登场。旁边的文人已经开始讨论韩五儿是红倌人,今晚会由谁给她破身这个问题了。有戏看,有能诗善文会取乐的妓/女相陪,倒是没人着急韩五儿的出场。 这时,戏台上又一出戏落下帷幕,片刻后,一阵琵琶声破空而来,空灵悠远,如同来自遥远的仙境。喧闹的宾客马上安静下来,认真倾听,然后青色的帷幕缓缓拉开,一个窈窕而小巧的绝色女子出现在台上,她只需要坐在那里,便能夺走所有人的视线。我侧过头,可以看到那些男人的喉头上下抖动。 台上的韩五儿轻启朱唇,温软柔和的声线便萦绕在每个人耳边: 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一曲完毕,韩五儿站起施礼,并且俏皮一笑,回到台后。看得出她是一个年纪不大的、还比较爱玩的少女,可惜这就沦落风尘了。 看看旁人,似乎都处在震惊中,然后文人们终于动了动嘴唇,看来是想出了什么好句来赞叹,然而这时,忽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却粗俗无比:“好一个——洞房记得初相遇!”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朝我们这里射来,我和太子他们也一边捂着自己的脸,一边愤怒的盯着宁光世,这个讨厌的家伙! 然后,倒霉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旁边的一个文人皱眉说道:“什么人如此粗俗不堪!”声音不大,可是现在太过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纷纷开始谴责,然后宁光世终于讪笑着站起赔礼,可是也阻止不了大家讨论出让我们这一桌的人赋诗一首,然后罚酒三杯的事实了。 看着宁光世立刻满不在乎的吟了一首词,喝了三杯酒,我内心将他解剖了一万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公主果然要站在人前了! 第16章 镇安坊(下) 宁光世毫无悬念的被认出来了,大家除了讨论他那首词作的不错之外还说着这位宁大帅以前的荒唐事,不过宁光世依然笑嘻嘻的,满不在乎,而且在我愤怒的看着他的时候显得更开心了。此人欠收拾,我记下了! 紧接着,秦怀宇和太子两人也纷纷起身吟诗喝酒毕,坐下,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看着面前有的担忧,有的好笑的目光,咬咬牙转身站起,感受着众人目光洗礼的时候,也察觉到了士人区忽然安静了许多。尴尬的咳了一声,正欲开口,苏婉儿的声音响起:“慕小官人害什么羞嘛,来一个,让我们领教一下探花郎的风采。” 官员们如梦初醒的样子,纷纷说道:“是啊慕官人,让我们也领略一下慕官人的风采。”装的挺像的,为你们的演技喝个彩,但是不要窃窃私语了好吗…… 文人这边也起哄说慕小官人,但是有些人神色疑惑,想必是认识慕寒的,而且就算不认识,要不了多久也会从官员们那边传来我应该是公主的推论。 忍住嘴角的抽搐,对宁光世刚刚的行为赔罪了一番,然后装模作样的开始思考。吟诗,简单的很,不过我会背的那些都是好诗,恐怕更得成名了,但是无所谓,反正我觉得今夜之后大齐公主女扮男装入青楼恐怕会从上流社会和文人之间传开,然后传遍整个汴京,再担上个诗名,也无所谓了。 很快锁定了一首诗,然后缓缓念道: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这是红楼梦中宝钗的咏絮词,除了苏轼的“一蓑烟雨任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这首了。念毕,在一片安静中饮了三杯,然后施了一礼,自顾自坐下。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大赞这首诗的随分和豁达,一改前人咏飘摇浮沉的柳絮时必自伤的惯例。我暗自哂笑,这一次没了红楼,没了金玉良缘,终于没有人说最后一句透露什么争夺宝二奶奶之位了。 我坐下之后,太子对我竖起大拇指,而宁光世马上举杯笑嘻嘻的说道:“能领略兄台风姿,本公子也算不枉此生啊!来,我敬兄台一杯。”看了他一眼,没理他,他毫不在意,自顾自的饮了那杯。 身后议论和赞叹声不绝,还好我们的位置靠近戏台,是在人群的边缘,我马上换了个背对人群的位置坐下,免受各种目光的洗礼。过了半晌,议论声还没有停止的趋势,这时大萧官人站起来,看来是准备赋诗了,在场诸人都是有涵养的人,马上给面子的安静了些。 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却见小萧官人也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向众人作了一揖,然后说道:“既有慕公子珠玉在前,我们也不好意思班门弄斧了,作诗就免了吧,愿自罚酒五杯。”说着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十分同意,于是等到他们二人饮完酒坐下,众人的话题又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默默的起身,说去解个手。不想我站起来后,大萧官人站起来说他也去,紧接着秦怀宇也站起来要和我们同去。心里翻个白眼,原来不只是女人,男人上厕所也是结伴的~ 走向茅厕的半途,我笑道:“我去二楼呆会儿,两位自便。”秦怀宇笑了笑,而大萧官人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大概奇怪我为什么出了风头却郁闷吧。他和我在一桌,我是公主这种事还没办法传到他这里呢。 沿着台阶上二楼,二楼有很多房间,是客人们和指定的妓/女单独饮酒赋诗或是做那种事的地方,但是今夜是韩五儿登场之夜,大多数都在楼下群聚,是以楼上倒十分冷清,只偶尔有三三两两的护院和下人经过。 走至阳台,这里并无一人,外面残月当空,凉风习习,近处的繁华区还算灯火通明,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基本是一片黑暗,间或有某些大户人家的灯火。楼下的喧闹还能传来,但与这里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总算清静了许多,但忽然有些心虚,这样的环境有些太过危险。但转念一想,这不是公主第一次出来,往日并没出什么事,而且侍卫们一直是暗中保护的,应该在这附近就有几个侍卫守着吧。 想毕安心了些,然后开始想刚刚发生的事。抛头露面的事已经发生了,后果无非就是闻名汴京高层或是全京城而已……名声这种东西,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只要对我的生活没有影响,没人敢在我面前聒噪就行了! 没错,那些人知道我是公主,不也一样不敢明说么。而且这个世界也许没那么保守,说不定大家已经不那么在意女子的名声远播,我开了这个头之后就引发新一轮的妇女解放……好吧,请允许我幻想一下。 继续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还未来得及回头,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横在我的颈侧,接着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慕公子,得罪了。” 这是小萧官人的声音,他果然是有问题的么?不对,他明明是宁光世的人啊,有什么理由抓我这个公主呢!储位之争的话,有功夫挟持我,直接刺杀太子岂不是更好……希望他是和我开玩笑,闹着玩的! 我笑了笑说道:“萧兄,别开这种玩笑。” 身后的人却并没有挪开匕首,而是轻快的笑道:“我哪里有时间和慕兄开玩笑,慕兄也别装糊涂,你知道我为何要请你。” 我知道个毛线!心里飞快的想着,这应该不是开玩笑,否则现在的情况侍卫们早该现身了,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看来那些没用的侍卫已经被放倒了。我怎么这么倒霉,一出门就遇到这种事,果然是人品值太低了么! 有些气愤,身后的人却已经另一只手架起我的胳膊,看来是想带我飞了。而且一边又笑道:“看来那些中原人果然太笨了,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医者都抓不住,哈哈哈……” 然而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我避开刀锋从他的桎梏中出来,看着他整个人连同匕首一起跌在地上,发出哐当以及哧通的声音,摇头,对待任何对手都不可以掉以轻心,否则很可能阴沟里翻了船的。 要不是还要留着他的命审问,随便在他身上三十多个死穴中的一个上刺一针,他就翘辫子了。看来在袖口内置个暗口袋,放一包银针确实是有用的,一开始多半为了耍酷,感受一下袖口藏针的侠客感觉和以医术为武器的酷炫,现在倒真派上了用场。 听他最后说的那句,他不是中原人,并且与中原人勾结。那么他是北方的契丹,南边的苗疆,还是西边的吐蕃人?俯下身拿起他头上戴的程子巾,眼前呈现的是头顶的头发全部剃光,只在两鬓及前额留了一点头发的发式,髡发,契丹人。 对古代少数民族的发型无语之余,也觉得十分震惊,契丹与齐正在交战状态,这个时候京城居然混进契丹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恐怕要交由父皇亲自审问了! 给他盖好冠帽,想着契丹人为什么会挟持我,那么和他一伙的大萧官人,宁光世也是危险的了,太子现在的处境如何?不过不对,他私下里仍然称呼我为慕兄,应该是以为我是慕寒,宁光世是知道我是公主的,他们不应该是一伙的。搞不懂这两个萧是怎么和宁光世混到一起的,而且契丹人抓慕寒做什么! 不过,现在这里倒了一个人,而且是契丹人,还是先想办法怎么不惊动青楼吧!看来必须要用太子的身份压住青楼的人了。于是迈步准备下去报信,忽然想到和这人一伙的大萧官人,他和秦怀宇一起去茅厕,然后…… 还未想出端倪,阳台外忽然悄无声息的飞上来一个人,对我笑了笑,然后看着地上的那个人露出鄙夷的神色。大萧官人,说曹操曹操就到……现在已经不必躲了,他明显武艺高超,而且防范严谨,没有任何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 他笑着上前,在我的左肩上狠狠点了一下,我顿时半身酸麻,动弹不得。好了,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被驾着胳膊腾空而起,看着夜色下掠过的屋檐,苦笑不已,今晚还是逃脱不了被带着飞的命运! 第17章 被擒 忽然一个转弯,余光看到后面竟然追着几个人,正是一身夜行衣的侍卫,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出现,难道你们刚刚是在换衣服吗……不过这些人并不都是我的侍卫,有几个是太子的,太子的侍卫这么快就知道我被擒,效率还可以。 很快,喧闹的花街柳巷渐渐远去,半刻钟之后,底下已经是一片宁静的住宅区,街上偶尔有打更的人以及行人,虽然宵禁还早,但是古代人一般天刚黑就睡了,走夜路的人并不多。 被萧同学带着一路疾飞,一边小心的躲避下面行人的视线。忽然他回头望了望,然后颇为自傲的笑了笑。心里一沉,他的轻功十分好,侍卫们怕是跟不上了。 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如果这次不幸翘辫子的话,那也没关系,不过是穿越回去,或是穿越到另一个平行宇宙,或是被抹掉记忆后穿到一个孩童身上,也有可能就是永远消失了。这个世界,并没有我留恋的事物,离开这个世界到下一站或是永远消失都无所谓。 不过,虽然不怕死,但等死绝对不是一个好行为~赶紧想办法脱身吧!大脑开始进行高速运转—— 脱身方式一:找机会将他攻击的丧失行动能力,像刚刚对付小萧同学一样——但是很明显现在丧失行动能力的是我……上半身动都动不了,下半身倒是能动,可一膝盖顶到人家下身某处也不能致命……方式一pass掉。 脱身方式二:让他主动把我放了,虽然不切实际,但这似乎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还好他大概是觉得我不会武功,没有打晕我,而点穴之后还可以说话,当然有的点穴是会致哑的,只不过是永久的哑…… 到底怎样才能让他把我放了,如果告诉他你抓错人了,我不是慕寒,他会把我放了还是把我杀了呢……如果我是慕寒的话,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慕寒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有用的,如果不是的话,估计多半会把我杀了,而不是放回去。 似乎根本就没办法让他放了我!一瞬间十分受打击,然而回过神来后更受打击的事情发生了——萧同学笑眯眯的看着我,然后问道:“慕公子,哦不,慕姑娘,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 慕姑娘……还没等我仔细领略这句话的意思,萧同学一个手刀劈在我的脖子上,于是,世界黑暗了。 迷迷糊糊中,觉得以后一定要远离慕寒这个名字,简直比太子还招风,而且“慕姑娘”这三个字,让我说什么好……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飘飘荡荡的舒服感觉忽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人中穴的锐痛,硬是将我从混沌状态中拉了回来,猛地睁开眼,秦怀宇笑眯眯的收回捏着针的手,看来我这是脱险了~ 还以为醒来后会发现被关小黑屋,然后老虎凳和辣椒水等着我,原来已经被救了。不过,万一秦怀宇也是跟那两个萧一伙的……一个激灵,连忙推开秦怀宇扶着的手,四下看了看,眼前是熟悉的二楼阳台的木栏,抬头看,仍然是一轮残月和一点都不璀璨的星空,低头看去,地上那个萧已经不见了。 主要是,身边没有别的侍卫,我狐疑的看着秦怀宇:“为什么是你救的我?” 秦怀宇笑道:“我一直在暗中跟着,找准机会将慕兄救回来的。”原来这位御医武功也这么好,让人嫉妒。 说了句多谢,然后问道:“大萧擒住了么?” 秦怀宇摇头:“本来是可以擒住的,但是中途又冒出来了一个人,因此让他们跑了。” 我笑了笑:“没关系,还有一个小萧没跑掉呢。他应该被我们的人安置好了吧?” 秦怀宇说道:“应该是的,我们先别在这儿了,免得林兄担心,现在已经过了一刻钟了。”原来距我被擒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太子还在悠哉的在青楼待着,没感觉出来他担心…… 行至二楼走廊,正欲回一楼,被秦怀宇止住,于是了然,跟着他进了二楼的一间包房。太子、宁光世和侍卫们正坐在那里,太子一眼便望见我们,长出了一口气。 走到桌前坐下,太子笑道:“我就知道有秦兄在,一定没问题。”我翻了个白眼,太子镇定自若,一旁的宁光世倒是在战战兢兢的擦汗,我看到他就来气,不过更是疑惑他怎么会和那两个萧有关系,于是问道:“光世,你跟我说说,你那两个下属是怎么回事啊。” 宁光世哭丧着脸:“他们……根本不是我的下属。”我更疑惑了,说道:“不是下属,那总不能是不认识的人吧……” 宁光世继续擦汗,秦怀宇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疼的宁光世脸一皱,秦怀宇才笑道:“光世喜欢请人*,看的顺眼的就会请,就算是酒楼里萍水相逢的路人。是吧光世!” 我被气的一口茶呛到,开始不停的咳嗽,这种不靠谱的人,秦怀宇居然笑得出来。不过让我安慰的是太子显然对宁光世没有好脾气,根本不看他,看了也是瞪一眼。 缓过来之后,我愤愤的说道:“这回请了两个契丹人,刘大帅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宁光世讪笑着一声不吭,太子说道:“京城居然进来了契丹人——可惜小萧已经死了,问不出什么来了。” 小萧死了?有些愕然的说道:“我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弄晕了。”该死,后来有人把他灭口了。正想着太子上下打量我两眼,然后说道:“医术不错,穴位和行针深浅把握的很准。” 我愣了片刻,然后笑道:“一直对医术有兴趣,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太子说道:“好好的对医术有兴趣,真是奇哉怪也。”说着看了秦怀宇一眼,秦怀宇面露尴尬之色,我有些不高兴,我喜欢医术和秦怀宇有半毛钱关系! 秦怀宇咳了一声说道:“不知道契丹人为何要捉公主。”太子笑了笑说道:“契丹人到底想捉的是我妹妹,还是慕寒呢。” 多半是慕寒——而且他对我说慕姑娘,就算是发现我是女子也应该先怀疑我不是慕寒,但是人家根本没怀疑,并且直接毫无违和感的对我说慕姑娘,显然慕同学就是女子…… 这是一个让人兴奋和激动的事,但是慕寒怎么会被契丹人盯上……不过虽然她的身份蹊跷,但看起来她和契丹人非友,这就好。至于女子的身份,先不要告诉他们慕寒是女子吧,因为前世也听说过一个关于女驸马的戏曲,那个女驸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成了驸马,不过既然是主角就是好人,万一我这位驸马也是好人,我先说了她的女子身份,岂不是害了她。 听着他们讨论到底该是慕寒还是我的问题,然后问了我萧同学在私下里的称呼,最后得出结论基本应该是慕寒,然后开始讨论慕寒。这里面和慕寒最熟的当属太子,可是太子也看不出慕寒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于是,又开始讨论契丹人跟大齐驸马为什么能挂钩。契丹人混入京城,应该去打探大齐的边防布置,甚或联络齐朝大臣为己效力,这才是最应该做的。现在他捉一个驸马,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做什么,于是在各种讨论之下我觉得死了一亿个脑细胞。 最后商量完明日进宫面圣的注意事项,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楼下的喧闹声都小了很多,估计是韩五儿已经出过场,大家不过夜的回家,过夜的来二楼,一楼已经没多少人了。 从包间出来,走至楼下,果然人少了好多,老鸨韩妈妈见到我们赶忙笑着说欢迎下次再来之类。正在这时,后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许多人喊着“韩倌人跑了,快抓住她!” 一楼的人几乎齐齐愣住,紧接着,韩五儿一身罗裙,却行动如风的从后院门冲了出来,接着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踩着很多人的头迅速冲出了镇安坊的大门。 我看的叹为观止,而且窃笑不已,终于不是我一个人被折腾,镇安坊的老鸨也要头疼一阵,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要闻名全京城了!不过,似乎这不是好事,大齐公主女扮男装入青楼,应该会和同一夜发生的汴京名妓韩五儿出逃一起越传越响…… 第18章 临阵磨枪 我们并没有和其他嫖客一样继续看热闹,反正韩五儿有没有追回来,一定会在第二天传的满城风雨。上了马车,和其他三位分道扬镳,回到公主府,看着松了一口气的莺儿,和咋咋呼呼的秋雯她们,终于完全放松下来,任由丫鬟们洗漱宽衣。 虽说我安全回来,莺儿仍然矢志不渝的劝我不要去青楼那种地方,不要大晚上出门,还好我因为莺儿她们不喜欢去青楼叫她们先回来了,不然如果她知道我被擒了,还得日日夜夜把劝我的话挂在嘴边。 洗漱毕,躺在床上想着那些事。太子今晚就已经修了一封密折送入宫中,父皇一向勤政,现在对于帝王来说并不算晚,有了契丹人的参与,更是一件要事。可为了掩人耳目,不能连夜召见,只能在明日以我那件事为缘由将我们几个聚在一起了。 第二天上午,崇政殿内。太子、宁光世、秦怀宇和我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的接受帝王的训斥。似乎今天父皇的心情确实不算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搞的。 训斥的内容包括太子整日不学无术,不做好兄长的榜样,带着妹妹胡闹;宁光世战场上不身先士卒,队伍纪律散漫,本人作风更是有问题;秦御医看着稳重,竟然也跟着胡闹,枉费父皇大人将他一路提升,两年内便官至三品;我么,没个皇家公主的样子,历史上有哪个公主以这种方式闻名了云云。 默默的听着,皇帝陛下没有训斥入青楼的问题,青楼这个高大上的地方,他们去是没问题的,镇安坊其实还有官办的成分,若是逛窑子的话那就该训了。只是我身为公主,女扮男装出去乱跑被揭露有损皇家颜面,同行的三人也没有阻止我——这事儿不大不小,该训。 至于训完之后的惩罚……太子被丢到吏部做员外郎历练,每日必须上朝。这明显是皇帝重视太子的表现,可太子面色痛苦,看来对于太子来说这是恰到好处的惩罚。 宁光世,免了汴京布防的职责,被派到前线河间去和契丹打仗。这仍然是好事——将在外才能立功加官晋爵,更何况目前的战事并不紧张,可以说没有危险就能立功。但是宁光世也一脸苦相,都是些不思进取的人啊…… 至于我,一个月内禁止出府,并且父皇会派宫中的女官到我府上,上午教礼仪,下午教琴棋书画,直到我不再胡闹,被鉴定为合格为止。一个月不能外出,还要学什么琴棋书画,我哪里会围棋和作画……琴也是刚刚入门,唯一过得去的只有书法。果然以后不能去人多可能暴露的场合…… 轮到秦怀宇,父皇来回踱了两步,似乎没想出惩罚他的办法,于是挥挥手让我们走,留下秦怀宇一个。 父皇没有在我们集体在的时候遣散旁人议事,看来是觉得没有必要。那天的情况必已通过折子了解了,剩下的就没有我们的事了。关于父皇会派谁调查这件事和慕寒,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但是我身为公主,事关驸马,查出来的无论什么结果父皇都会告诉我一声的吧。 出了殿门,走不多远,转角之际看到崇政殿内的太监侍卫纷纷出来。这件事的单独问询,却是从他开始,奇哉。 宁光世忧伤的嘟囔刚回来就又要去北边,都没怎么玩儿够。我对于昨天的事情余怒未消,刚要开口说走的好,忽然被前方几个官员吸引了注意,虽然离我们比较远,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其中一个正是慕寒,他们显然在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而慕寒面色尴尬,看来十有八/九是在开我的玩笑…… 心里十分心虚,外面的流言蜚语我是听不到,可却都要驸马一人承受。看这路线是一定会撞上的,到时候可就精彩了,虽然他们不会当着我的面说什么,但我也实在无法泰然自若的面对可能昨天在场的见证者和我的受害人。 于是迅速扯了扯太子,对还在忧伤抱怨的宁光世说我们要去后宫看望母后,先告辞,然后抑制住一溜烟跑掉的冲动,用尽量平稳的步伐向禁中走去。 太子忍着笑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以后不该淘气了吧。”我幽幽的望了他一眼,说道:“是啊,比不上太子哥哥顾家,嫂嫂可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呢~”看着太子瞬间被噎到的表情,忍不住想哈哈大笑,顾及到形象问题只好捂着肚子调成震动模式。 到了坤宁殿,一直待到中午,用了饭才回府。回到府内,出乎意料的,府里的下人异常安分,他们是一直关注着镇安坊的事的,难道关于韩五儿和我的事情还没传出来? 回到卧房,看到秋雯迎上来对我挤眉弄眼,就知道不是了。毫无意外的又开始接受莺儿的温柔劝解攻势,我连忙问韩五儿的情况,秋雯眉飞色舞的对我说韩五儿三招打得护院落花流水,最后逃脱的景象。不过我觉得依韩五儿昨晚跑的速度,护院应该追不上她,别说打起来了…… 韩五儿那么好的武功,怎么会在镇安坊待一个月,昨晚才跑,奇哉。不过我对她没兴趣,只是为了转移话题——可是莺儿还在说。 我只好苦着脸说道:“好了好了,是本宫的不是,可是本宫已经得到惩罚了,从明日起禁足一个月,并且会有宫里的女官来教礼仪和琴棋书画,现在重要的是赶快应付这个,棋和画本宫可是一窍不通啊。本宫以前的琴棋书画都是什么水平?” 莺儿终于满意的笑了,然后说道:“公主的琴艺和书法都十分出色,围棋公主并无多大兴趣,但棋艺也算不错,至于画……公主虽也无多大兴趣,并且不善作画,但在太子殿下的影响下善于品画。” 原来如此~最紧要的是棋,先把围棋的基本规则学会,至于下的烂我也没办法,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好担上一个耽于玩乐致使学业倒退的罪名了。 现在问题来了,谁能教自己下围棋?问了一下,果然又是莺儿这个才女会。我笑道:“莺儿想必是出身书礼之家,才情另本宫都佩服呢。”说完这句,莺儿的神色却有些黯然,秋雯忙笑道:“公主这么偏心,怎么不夸夸我啊。” 我颇为无奈的说道:“好吧,秋雯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秋雯立刻欢天喜地的回身摇着云烟:“公主为我做了首诗诶!关键是这首诗我还听得懂!啊哈哈……” 我靠着椅子揉了揉太阳穴,便对莺儿说去取围棋来。看她出门走远,便问秋雯:“莺儿是何出身?”秋雯咳了两声说道:“她的父亲是原越州刺史,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因贪污受贿被……斩首,她的母亲殉情而死,八岁的弟弟因年幼只判了流放岭南之刑,而她被充入宫中为婢。幸好她厉害,在宫中不仅躲过了欺辱,还从洗衣婢做到了圣上的御前侍女,后来公主出宫建府,她被圣上钦点为公主的贴身大丫鬟。” 原来她是罪臣之女,让罪臣之女入宫,难道不是很危险的事儿么……不过一州之长贪污,应该不是父皇判的罪,况且她做过御前侍女,若有问题早被父皇发现了。问了一下谁断的此案,得到结果为两浙路制置使,果然。 笑了一下,我居然首先关心她是否有威胁,也算是对不起她尽心尽力的侍奉了。她的身世着实悲惨,等到她大了放出府岂不是无家可归?到时候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罢。 再问了秋雯几个的出身,她们都说寒门人家不足挂齿,说了地名我都会没听说过,我心里暗想其实刚刚的越州我也没听说过。 片刻后莺儿拿了围棋进来,我便开始学围棋,围棋的基本规则十分钟便掌握了,接着我和莺儿对弈,一边下莺儿一边告诉我那些基本招式。等到终于了解了围棋的基本招式,问了问现在的时辰,云烟回答已是申时一刻,居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站起身走向书房,还要解决一下作画的问题。边走边想着,驸马该散值,来这里教武艺了呢。想起早晨那一幕,不由得有些心虚,才成亲三天就给她制造了麻烦。 说到“她”,昨天那个刺客说的话可信么?连人都能搞错,把我当成驸马,那么他们口中所说的驸马是女子能不能可信…… 如果真的是的话,为什么一个女子会入朝为官并成为驸马呢?入朝为官肯定是故意为之,成为驸马不知道是不是计划之内,而且,她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被发现肯定是死路一条,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不必这样,多半是被逼无奈或者阴差阳错入了朝堂,成为驸马。 我要不要确认一下驸马到底是不是女子呢……既然她成了驸马,肯定就想过身份暴露的情况,小人物的话灭口是最好的方法,如果是我么,把皇帝宠爱的公主杀掉得不偿失,再说驸马应该看得出来我希望她是女子,在我这里暴露没什么的。 但是,还是顺其自然的发现比较好,娱乐活动这么少,看着这人遇到问题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掩饰身份,也是一种乐趣。 到了书房,丫鬟取纸笔研墨毕,我便开始挥笔作画,前世喜欢画人物立绘,又兼毛笔也用的惯,所以简单的人物立绘是可以画的,但是不要说古代这个注重写意的世界,就是以写实逼真来衡量,我的大作也是烂的可以。 扔掉笔,我叹了口气,旁边丫鬟们早就憋不住笑了,莺儿忍笑道:“公主,你画的这人……颇有神韵,咳咳。” 有神韵是必须的,此人物的原型是仙剑一游戏灵儿姥姥的立绘啊,看这有威慑力的神态~我幽幽的说道:“明日,就会有一个这样的嬷嬷来教本宫礼仪了。”再看两眼,摇摇头,墨水画出来的和铅笔绘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丢在一边,继续画正经的水墨画。 看着我画出来的竹和山水,秋雯不禁大摇其头,然后提议把太子送我的那些水墨画拿出来临摹,我愉快的答应。 又不知画了多久,外面有丫鬟通报驸马来了,于是叫丫鬟把我刚刚制造出的东西烧掉,然后起身出门。在屋里待了一下午,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内院的厢房,正在喝茶的驸马见我来了,立刻起身行礼。“参见公主。”嗯,驸马看起来和颜悦色,没有丝毫不满,不愧是温雅谦和的人。 笑着说驸马快快请起,不必多礼,看她穿的还是公服,刚要慰问一句办公辛苦,而且办完公事后还要做我的师傅,真不容易,却见她又抱拳说道:“恭喜公主。” 有些疑惑,恭喜什么? 却见她笑的依旧如沐春风,然后说道:“‘万缕千丝终不改,任它随聚随分’,恭喜公主才名冠京华。” 我一时愣住。 第19章 戳穿驸马进行时初弹 这人居然嘲讽我,就算我刚成亲三天就给她搞了个满城风雨,但是,我已经比前朝的某些公主好多了好吗!我在政治上不会参与朝政,军事上不会拥有军队发动兵变,生活上不会蓄养男宠,再婚改嫁,甚至会原谅你的女子之身,上哪儿找比我还好的公主…… 愤愤的想着,面上只得装糊涂的笑道:“驸马谬赞,本宫怎么比得上你这个探花郎呢~” “公主过谦了,公主之才臣和诸位臣僚都仰慕万分,今日上午去崇政殿奏对的路上还看到了公主,要不是公主要去后宫,必定要向公主请教一番。”慕寒一本正经的说道。 ……人不可貌相,此人看似恭敬而礼数周到,实则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是我是理亏的一方,也不好发怒,只好继续装糊涂:“哪里哪里,驸马快请坐,喝茶吧。”说着自己也朝椅子走去。慕寒回了一句谢公主,看我坐下,她才坐下。 暗暗哼了一声,就算你再礼数周到,我也知道你的本色了。这次由于理亏而站在下风,那么只有让她更理亏才行——这个嘛,当然是她的女子身份,如果她是女子,那就是耽误我的终身大事,于理有亏,而且更是要杀头的欺君大罪,这种错误可比我犯下的要严重多了! 那么,今晚留她宿下,把她的女子身份戳穿,看她还怎么嚣张! 打定了主意,我乐呵呵的喝着茶水,到时候看你还笑的出来,看你还怎么讽刺我。这时慕寒忽然放下茶杯说道:“公主,有一件事容禀。” 我也放下茶杯,笑道:“驸马请讲。”面上轻松,实际有些紧张,不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慕寒顿了顿说道:“陛下命臣以后住在公主府监督公主……直到公主不再胡闹为止。” 我奇了,父皇这是想做什么,传到外面别人会怎么想……算了,反正已经闻名京城了,这又能怎么样。想了想说道:“可是你每天天不亮就要去上朝当值,申时才能散值回府,休沐日只是每十日一天,就算搬过来也起不到作用的吧。” 慕寒回道:“臣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陛下说让臣来此,能影响公主一二,也是好的。” 这样的话,也说的通,倒真显示了父皇对驸马的厚爱,但是父皇到底想做什么,谁知道呢。正想着驸马又说道:“而且,十月十日是冬至节,祭天完毕后会有七日休假期。” 冬至七天乐么……这个时代果然和宋朝一样幸运。现在我都要被说的哑口无言,还不知道那七天会是什么样,看来为了自保起见,必须要赶快行动起来,戳穿她的女子身份。想到今夜“召幸”驸马,驸马却不肯脱衣服上,最后招架不住承认身份,然后我开始时而伤心时而愤怒的谴责她到哑口无言,就觉得十分解气。 想到这儿不由得扬起嘴角,回过神来却看到慕寒有些疑惑的神情。我恍若未觉的笑道:“既然如此,让下人们把该搬来的东西搬过来吧。”慕寒回说来之前已经让下人去办了。 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道:“就安排你住在内院的东厢房怎样?”慕寒回说但凭公主吩咐。内心对她强大的客气功力无语,然后继续商量她的办公地点,以及她的贴身丫鬟,侍从等的住处问题。 所幸这期间她再也没有提昨夜逛青楼的那件事,最后终于商量的差不多了之后,我站起来笑道:“好了,可以教本宫剑法了,本宫要去更衣,你也换一套衣服吧,还是去花园练习。” 慕寒连忙起身说恭送公主,我头也不回的走出门,虽然刚刚的一番对话她总共只暗讽了我两句,我却全程都想打她,尤其是配合上她温润淡定的气质,简直就是一个字——拽。不过没关系,今晚给你个大礼。 换了一套淡青色窄袖袍子,出来的时候慕寒已经在院中等候,只见她一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精致的五官温和如玉,让人如沐春风。虽怒时而若笑,既瞋视而有情,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原来这人最适合穿素白的袍子,和她的气质十分搭配。 暗暗赞叹的同时也有些气恼,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这么温润,这么无害,却能十分淡定的讽刺人还能装成没事人一样~简直和秦怀宇一样看起来温和实则一肚子坏水。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在外面成为八卦的焦点回来后对肇事者表示一下愤慨也没什么,只是本来她一直的表现都是规矩守礼,那么按照规矩,驸马是臣,公主是君,作为臣子,难道不是不论主上怎么折磨她,怎么虐待她,都皱着眉头上,无怨无悔么?可惜理想和现实落差太大…… 既然不是刻板守礼的人,就不要老是这么规矩来误导人了吧~反正我也不在乎那些虚礼。和颜悦色的对她说以后不要总是自称臣,不要那么矜持,她一脸狐疑的答应。一起去到花园,这次找了一个不算偏僻的地方练习。第四天练剑,依然是在练习基本功,还不能学一套完整的剑法。 剑练的差不多之后,便在背靠假山,面朝阳光的地方练习内力。打坐,运气,仍然是才感受到那么一点点的气流,那股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些郁闷,对慕寒说道:“还有十多年才能练到你那种程度,十多年……”心里腹诽到不了那时候我说不定就被暗杀了。 而我之所以会有这种担心,完全是因为昨天的事,因为这位驸马被人盯上了会牵连我啊。听那人的话契丹是和中原的什么人或组织有勾结的,昨天的行动没成功,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把驸马抓住为止。而我再被认错的可能性不大,但同样会受到牵连。 有些哀伤的看着她,若是她知道昨晚发生的我因她被误捉的事是不是应该愧疚呢。想到这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却见她眼里果真闪过了一丝愧疚,然而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捕捉到更多的痕迹来确认。疑惑间慕寒说道:“公主不必太过执着于武艺,侍卫们武艺高强,定能保护公主。” 提到侍卫我就来气,打不过人家也就罢了,八个暗中保护的有四个跑别处玩去了,看来是以前没出过事给他们松懈的。为了保密只能找别的借口惩罚他们,而且还得继续用他们——知道了这件事,算是心腹,而且也知道厉害,不会擅离职守了。 心里腹诽,却也只能不置可否的笑笑。看看天色,晚饭也快熟了,于是站起拉着慕寒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以前她住在驸马府的时候,都是直接告辞回府的,然后我因为练剑的缘故,与驸马告辞之后就会直接去浴房沐浴,现在她在公主府住,自然应该按照我的规矩,习武之后顺便沐浴了!那么我可以提前让她的身份暴露,不必等到晚上睡觉前~ 按耐着激动平稳的向前走,走出花园的时候并不去偏厅等饭,而是越过偏厅走至浴房门前,莺儿等已经在那里候着,见我们来了立刻行礼。我笑着对身侧的人说道:“刚练完武,以前本宫送走你之后都会沐浴的,既然驸马在这里住了,那么等本宫沐浴完驸马也一并沐浴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欣赏慕寒错愕的表情,然而她神色如常的说道:“谢公主。” 心里犯嘀咕,一点都不紧张,难道那两个契丹人消息又有误,驸马是女子之说不可信?罢了,稍候见分晓。 进了浴房,很快就洗完了,出来去了偏厅对她笑道:“好了,驸马可以去了,本宫找几个丫鬟伺候你沐浴可好?”估计她平时洗澡的时候都是自己洗的,现在不管她怎么推辞也一定得给她塞几个丫鬟。 愉快的想着,却听慕寒笑道:“怎么好意思用公主的人,让臣的丫鬟凌云和凌月伺候就是了。” 不是吧!据说慕寒乃寒门学子,上京赶考的途中没有书童和丫鬟的,而父皇拨给驸马府的下人又跟她只相处了不到十天,都来不及混熟,她怎么还会有心腹呢! 但是看着两个不认识的丫鬟到我面前请安,说着“凌云(凌月)参加公主”,我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真的。没想到这次的计划又泡汤了,十分气恼的看着慕寒带着凌云凌月进入浴房,便问身边的丫鬟:“这凌云凌月是什么来路?” 莺儿十分奇怪:“左不过是圣上拨给的宫女,公主为何有此一问?” 我刚要说没什么,秋雯却一脸神秘的笑了:“不是这样的。”看来这个八卦的秋雯可能知道些别的什么,我忙问她那是怎样。 秋雯一脸暧昧的笑道:“驸马刚刚入京赶考的时候,偶然邂逅秦御医,二人一见如故,秦御医便邀驸马去他的府邸居住。后来驸马高中探花郎,更是被赐为驸马都尉,驸马府落成驸马入住之时秦御医便将一直伺候驸马的丫鬟赠给了驸马,就是凌云和凌月。想必……” 说到这里却吐了吐舌,不说了。我知道她的意思,两个小小的丫鬟有什么好赠送的,想必是驸马看上了她们两个,秦怀宇才作了这个人情。不过我知道慕寒很有可能是女子,那么秦怀宇的所作所为更有可能是知晓了慕寒的女儿身,所以赠她两个丫鬟做心腹,在关键时刻打掩护!秦怀宇这个坏事的混蛋! 好啊,他这么热心,恐怕是看上慕寒了,不知道当初是发生了什么故事,有意思。可惜在禁足,不然再看见秦怀宇非得好好的揍他一顿。 现在第一个计划失败,还是用那个吧——等到晚上,“召幸”之。但愿晚上,别再出什么意外。 第20章 戳穿驸马进行时又一弹 会有什么意外吗?不过是万一那两个契丹人消息有误,慕寒真是男子,那么就像大婚那天晚上一样,在驸马要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阻止,再狠狠地踹上几脚,然后来个不一样的惩罚~让我想想,嗯,可以让驸马头顶一摞书跪一个时辰。 在偏厅里待了一会儿,很快慕寒就神清气爽的带着两个丫鬟进来,我瞄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呵欠,本公主从来不是会为美色所惑的人~ 慕寒行过礼,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说道:“还有一事,未曾禀命公主。明日是张枢密大人生辰,申末散值后会有宴会,到时陛下以及众位大人都会到场,因此明日臣不能教公主习武了。” 宰相大人的生日宴会就是高级,连父皇都亲自捧场。笑了笑说道:“那你可要小心点,别喝多了出洋相啊~”她喝多了,那可就容易露馅了。话说回来灌醉也是一种方法呢,要不要一会儿吃饭给她灌几坛酒?还是算了吧,万一没把人家灌醉我自己倒醉了呢。 不一会儿晚饭上来,用完晚饭,接过茶水漱了口,洗手毕,以前这时候都是会去书房的,今天不能因为着急戳穿驸马就免了这项活动,免得丫鬟们误会~于是对准备告辞的慕寒笑道:“时候还早,不如和本宫一起去书房吧。”慕寒应了一声是,然后笑道:“不想公主却是好学之人。” 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脑的时代,晚上只能红/袖添香夜读书作为消遣了昂~ 晴雨十分积极的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她并不在我的四大贴身丫鬟之列,但是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她俨然已经成为我比较亲近的丫鬟之一了。以往她都会和秋雯构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今日多了一个“男人”,这两个家伙矜持了许多,果然什么时代的女人在这一点上都是一样的。 进入书房,看到书架上满满的书,和很多幅卷轴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四天前大婚那日,慕寒被我甩了一身卷轴,我还调侃她有做书架的潜质,以后我想看书的时候就让她在旁边候着。于是这么快就到我看书,并且身边有驸马作陪的时候了,不由得看看书架,再看看慕寒,觉得十分好笑,今夜还真和大婚那夜有异曲同工之妙。 走至书架前,在挑选书的时候,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大齐山河图。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云南,西藏,新疆这些地方,甚至后世的首都燕京也在契丹辖区内的疆域。扫了几眼,便找到了两浙路越州的位置,离汴京远的很。回头望了望,莺儿正在那里照看暖炉,曾经堂堂刺史大人的小姐,却要每日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叹了口气,继续挑选书。 挑来挑去,挑了本名将传记,并且取了本《臣轨》,转身对慕寒笑道:“你不用和她们一样站着伺候,坐下看看书,练练字就好。本宫帮你挑了一本书,好好看看吧。”递过去的时候,看到慕寒眉毛抖了抖,不由得有些心虚,我还没有完全占上风就这么挑衅,一会儿她又提昨天的青楼之行可怎么好。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多话,也没有挑一本《女戒》让我看,只是十分听话的接过书回说谢公主,然后挑了个桌子坐下,翻开书认真的看起来,不过我知道她肯定看不进去这种书,脑袋里肯定止不住的走思~ 暗搓搓的笑了笑,然后也翻开书看了起来。还是最喜欢看故事类书,只是这些传记和小说相差甚远。以前是看的下去的,今天想着晚上的“翻身农奴把歌唱”大计,难免走神。收回思绪的时候,却见一旁的晴雨看着我手里的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笑道:“怎么,你喜欢看?那就给你看吧。” 晴雨摆摆手笑道:“哪有奴婢在书房不伺候主子,而是看书的道理。” 我不置可否,笑了笑说道:“本宫看你是看不上这书吧!看来你是有更好的,不主动呈上来,可要仔细你的皮了!” 晴雨笑着称是,眼中却有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她,她转而一脸无辜的回望我。摇摇头,不知道提到书她又想到了什么花花肠子,不过也不是大事,就等着你忍不住先跟我说吧~继续看书。 又看了有一会儿,看到实在没意思了,才站起身把书放回书架。看看慕寒那边,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臣轨》放在了一边,而是端坐在书桌上一笔一画的练着字,凌云站在一旁磨墨。 来了兴致,走至慕寒身边,制止了这人想要停笔起身的行礼,看了看纸上清秀又灵动的中楷,摇摇头,找了张纸,接过不知谁递过来的笔,站起身,蘸墨,迅速写了起来。片刻后看着自己的大作笑了笑,还是行书潇洒啊! 回头看看,慕寒也笑了笑,站起身,取了一张纸行云流水般的写起行书大字来。看了两眼,自愧不如,笑着称赞了两句不愧是探花什么的,慕寒也笑着谦逊了几句,气氛十分和谐。 如果永远都是这样的气氛多好~我笑的更加和风细雨,然后看了看外面,对慕寒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安歇吧。驸马今日就不必去厢房了,到本宫的寝殿,如何?” 终于终于,我看到慕寒淡定的眼眸里闪过一瞬的错愕,随即恢复常态,我心里大为得意,别怪我,本来我不想这么早就揭穿你的。 带着一众丫鬟从书房鱼贯而出,然后让丫鬟们各自去休息,不必值夜。进了卧房,等到莺儿淡定的把她的铺盖收拾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而我却十分享受这样的气氛,含笑看着慕寒,而慕寒正在凝视着跳跃的烛火,脸部线条柔和温润,有着两分妩媚,看的我都有些心动。虽然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此刻她的内心一定纠结万分吧哈哈~ 如果是正常的夫妻,这种情况下必然会发生某些事情,男方应该主动的。所以慕寒应该主动上前……才能过关。等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以她的淡定,应该能将某件事进行到在她接受范围之内而我又接受不能的程度吧! 根本不用怎样,只需要她向我逼近,作势要吻上就好了……想到那个场面不由得就一个寒噤,没错,只需要这样,我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推开,然后戳穿驸马行动不了了之。我总不能直接跟她说本公主怀疑你是女人,马上脱光衣服验明正身吧!那样的话无论慕寒是男人还是女人以后都不用正常相处了。 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现在的情况和四天前的洞房花烛夜何其相似,但是当初就被她混过去了,今天她也应该能过关吧! 懊恼万分,都怪自己思虑不详,戳穿不成还要被反将一军,实在太郁闷了。正在想着,慕寒已经躬身施了一礼,然后笑道:“公主,那臣便不客气了。” 此刻我面上还带着微笑,看着慕寒一步步向我走近,但内心却是咬牙切齿,这次便宜你了,下次你绝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看来最好的探索出慕寒正身的方法,还是应该放在沐浴上,凌云和凌月么,随便想个什么借口就能把她们从慕寒身边调走,然后顺理成章的派我的丫鬟伺候就行了。 等到她站在我面前,面带笑意的靠近我,我已经准备好了为了泄愤,就算她是女人我也会一脚踹出的时候——她却忽然把头偏向一边,然后皱着眉住了笑,一脸别扭的后退了两步。 我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 第21章 同床共枕 原来我高估她了啊,不过仔细想来,身为一个正常女子,做到刚刚那一幕已经是很不容易,可真是难为她了。而且,这一局赢的太出人意料了!连声笑着转到她的身侧,见她面无表情,只得忍住笑,拍了拍她的肩,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挑眉:“咳咳,驸马,说好的对本宫不客气呢?” 她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说道:“公主想让臣怎么样?” 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这么淡定,好像马上要暴露身份的不是她一样,还是说,还有什么办法掩饰?想了想,不由得想到了某个方面,她不会对自己那么狠吧…… 有些好笑,十有*是不会的。不过虽然不会,倒可以用来接她这句话,总不能让我直接说某种事吧!将手从她肩上拿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她依然淡定的脸,觉得十分欠揍。于是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唔,驸马在这种时候忽然停下来,该不会是,不行吧!” 慕寒本来淡定的神色随即变得目瞪口呆,大概是没想到我能说出这种话。咳了两声,不是就不是,表现的这么惊讶干嘛,我的想法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么?……而且失策的是,她又不是男人,这种话毫无杀伤力,根本不能让她羞愤。真是的,还是快进入主题吧。 转身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的喝着。抬起头看看她,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也在看着我,看不出在想什么,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对她笑道:“驸马,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本来没想过她会很快招供,却出乎意料的,她笑了一下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不过就是公主一直怀疑的那样罢了。” 心中猛然一跳,她这是要招了,我扭转战局的一刻到来了! 忍着激动,对她淡淡的说道:“本宫怀疑什么了?驸马的意思,本宫不懂。” 她看起来有些无奈,却转而莞尔一笑,毫不掩饰柔媚的气质,我看的一呆,随即她缓缓开口道:“意思就是,臣是女子。” 这次,她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温润,而是颇为婉转的女子声线,我听的又是一愣,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随即想起这一回的目的,于是回过神来一拍桌子,假装愤怒的说道:“好你个慕寒,身为女子,做了本宫的驸马,你可知这是有多么荒唐吗?事情一旦告诸天下,会受天下人耻笑好吗?本宫的一生,都被你耽误了好吗……” 一边愤慨的说着,一边看着她的反应,她却只是垂头听着,依然没什么别的表情。拜托,虽然我不在乎你是女子,而且希望你是女子这种事表现的是明显了点,但你这件事做的确实荒唐,比我逛青楼还要荒唐,你就不能羞愧一下么!或者着急一下也可以啊,身份暴露了还这么淡定做什么…… 说到最后,我都没了底气,感觉和千辛万苦的砍价后,老板却一脸淡定毫不肉痛的说成交一样。等到说完,她毫不迟疑的跪下,拱手道:“臣知罪,但凭公主责罚。” 这声音还真不习惯……不对,主要是,她像完成一个程序一样毫无情感波动,而且女子的声音,配合上男子的拱手抱拳之礼,要不是她还算让人赏心悦目,简直可以把人气死了。有些不悦的上下打量她,最后把目光停在她抱着的拳头上,良久,她抬起头看了看,然后很知趣的把手放下。 有些无奈,上前把她扶起,温言道:“算了,本公主饶你一命,坐吧,本宫有话问你。” 她起身,似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了,拱手和福身在这种情况下都很诡异,只好微微躬身道:“谢公主。”唔,恭喜你发明了鞠躬。 将她送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站在旁边,一边拿起茶壶慢慢的倒茶,一边问道:“既然你是女子,又为什么要参加科举,考中进士,甚至成了驸马呢?” 她笑了一下,开口说道:“臣……”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我递过去的茶杯堵在嘴边,说不出话来,她有些发愣,我笑道:“驸马喝茶。”然后动作十分温柔的慢慢把茶杯抬起,她只好张口喝下。 我笑着收回茶杯,放到桌子上,然后笑的更加和风细雨:“本宫还是第一次伺候人喝茶呢,伺候的不好,驸马别见怪。”特意加重了驸马二字,她的神色终于有些局促,我心里大乐。 在她要谢恩之前说道:“对了,虽说驸马是朝廷命官,但毕竟是女子,自称臣的话,本宫听着有些别扭,不如就自称我吧。好了,你继续说。”说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的脸色,终于有些发红,我悠哉的拿起茶抿着,一边欣赏对面的风景。慕寒君,这样的表现才对嘛,今天的行动,总算是圆满了。 她讪笑了一下说道:“是。我是为了寻找爹娘,才想要考取功名,做得一方父母官,以此来方便行事的。不想殿试时却得了陛下青眼,钦点第三名探花,还被……招为驸马。” 就这么简单?是真是假暂且不论,重要的事肯定都瞒着我呢,像契丹人为什么盯上她这种事,她是一定不会告诉我的。不急,等到熟悉了,也许她会坦言相告吧,而且父皇正在调查她。就算一直不实言也没关系,我并不是非要知道她的身份。 继续问了她的爹娘的事,她却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要在西川范围内寻找。至于为什么有男儿户籍,她答曰她的师父与本县县令颇有交情。问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后,也不想再细问了,免得她编起来费力,我记起来也费力。直接问道:“那么,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准备怎么办?” 她正色道:“这个我早已想过,只要我死了,公主便可以改嫁他人,不会被我耽误一生。在这之前我会尽力保住自己不泄露身份,也就不会有此事被天下人得知的机会了。” 我吃了一惊,她要以死来解决这件事?我戳穿她的身份目的可不是这个啊……等等,怎么看她也不像是因为愧疚,就会为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公主去死的人。这死,应该不是真死吧! 豁然开朗,于是问道:“你是说让你身为男子的身份死去,再以原来的身份远离京城?” 她点点头:“是的。”果然如此,但是她身为当今圣上唯一公主的驸马,要瞒过那么多人来假死,谈何容易。 跟她说了这个问题,她笑了笑:“在京城怕是不行了,瞒过天子假死实在太难,恐怕要借去外面赴任的机会,才能够万无一失的离开。最好是在都督前线战事的时候,直接在战场上失踪,最为不留痕迹。” 这样的话,确实可行。喝了口茶,对她笑道:“既然如此,你准备走的时候可要告诉本宫一声,不然本宫以为你真的死了,可是会伤心的。” 她也笑了:“好。” 站起身,今天戳穿驸马的任务完成了,训也训了,可以在和谐中收场了。对她笑道:“天色不早了,睡吧。”本来想今晚无论戳穿与否都让她睡莺儿的床的,不过真到了这种时候,她真的是女人的话,还真不忍心让她在没有被子的情况下睡一夜。 于是我指了指自己的床铺:“既然大家都是女子,那就睡一张床铺吧。或者你想自己睡的话也可以,去莺儿的小床上,不过那样就没有被子可盖了。”说着走到衣架边开始脱衣服。 她走上前来笑道:“那就委屈公主和我挤一挤了。” 我看着她,忍不住也笑了,她的身份坦诚出来后却觉得亲近了好多,这是好姐妹,好基友要诞生的节奏啊。回想前世的朋友,同床共枕过的,也只有两个而已。 于是我们像多年的好朋友一般在衣架旁双双脱起衣服,我的手法并不熟练,她一会儿便脱到了白色的中衣,可以去睡了,而我却还在和中衣外面的那层衫作斗争。 她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将头上的簪子拔掉,束发的玉冠取下。一头如墨的青丝披散,我有些呆住,她对我笑了笑,福了福身说道:“以后还请公主多多关照。” 总是躬身抱拳的慕寒居然十分自然的对我福了一礼……哦了一声,继续扯衣带。 看着她穿着薄薄的一层中衣,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于是笑问道:“对了,大婚那日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没有发现你的女儿身……” 问完这句话,觉得不对,这不等于是质疑她的某个部位么。看向她时,果然见她愣了愣,迅速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也可能是憋的——如果想证明的话必须给我看才行,可是这怎么可能,就算同为女子也不会好意思这样的。 看着淡定的慕寒现在的模样十分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脸上顿时闪过恼恨之色,拳头也瞬间握紧。坏了,今晚蓄意和她作对的次数过多,她一定以为我这次也是故意的了。女人这么重视那个,她要揍我的话,我可打不过她! 迅速离她远了点,好在,她只是恨声说道:“这个不劳公主挂心。”便转身爬到床上,我回想她刚刚的神情,笑的更加厉害。 脱完衣服,把缠的裹胸扯下来,忽然想起她刚刚什么都没扯……摇了摇头,不要多管闲事。迅速钻进被窝,放下帷帐,还真不习惯在封闭的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第22章 刺杀事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到慕寒已经站在床下,自己穿好衣服了。打了个呵欠,说了声早,然后翻身起来,叫莺儿。片刻后,我的四大丫鬟,和慕寒的凌云凌月默默的走进来,在有些诡异的气氛中伺候各自的主子。 洗漱完毕,吃了早饭,送走慕寒,没过多久,父皇派来的使者就到了。只好打起精神,迎接一个月的禁足生活。出乎我意料的,教礼仪的并不是容嬷嬷那样的老嬷嬷,而是一个不算年轻却也一点都不老的姑姑,教琴棋书画的女官却是一个很年轻的宫女。不是老顽固,那么应该很好相处的吧。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是错的,本以为我本来就是个斯文的人,吃饭什么的也习惯慢慢嚼不出声,礼仪会很好通过,哪里知道那个林姑姑难缠的很,在一旁随时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不对的就指出来。于是我才明白,自己走路不对,坐姿不对,说话不对,哪里都不对。 好在下午的琴棋书画要容易接受的多,毕竟我对古代的一切都有兴趣,就算父皇不给我找师傅我恐怕自己也要去学。只有棋之一项,让我头疼不已,昏昏欲睡。琴棋书画是申末下课,正是慕寒散值回府教武艺的时间,看来父皇和她们都商量好了。 今日由于慕寒去相府赴宴,申末倒没有了习武这项活动,于是泡书房,一边一遍一遍的写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边思考怎么解决目前的师傅们。慕寒已经搞定,教琴棋书画的小宫女不必去管,教礼仪的林姑姑,怎样才能让她对我不那么严苛呢?不然不知道还要教多久,每天这样太难受了。 恐吓不行,她是父皇派来的。栽赃她偷窃府内物品,以抓住把柄?没必要为了让她不那么严苛就搞出这么大事情。那么到底该怎么办…… 等到晚饭吃完,慕寒毫无醉态,身上只有些微的酒气回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想出来该怎么办。躺在床上继续思考无果后,只好决定暂时惹不起躲得起,以后早晨多去皇宫,看父皇母后她总不能拦着吧!决定了明日进宫,便沉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等到车马备好,接过莺儿手上厚厚的大红斗篷,上马车,入宫。径直进了禁中,朝母后的坤宁殿走去。待了半个时辰后,心里思考要在这皇宫混一个上午,总待在坤宁殿是不行的,想了想,决定去延福宫玩一上午,再回后宫母后那儿蹭饭。而父皇那儿,因为逃了上午的学礼仪,还有些不好意思去找父皇。 延福宫作为独立的一处宫区,不属于外朝,也不属于后宫,是专供游乐的所在,宫内殿阁亭台,连绵不绝,凿池为海,引泉为湖。以前最喜欢在这里闲逛,穿过穷奇极胜的怪石幽岩,看着各种文禽奇兽的青铜雕塑,饿了或者渴了,随时可以停下来找个宫殿,让太监宫女端茶水和糕点,十分悠哉。 跟着的宫女见我进了延福宫,连忙劝道:“公主还是回皇后娘娘那儿吧,小心冻着。”披着厚厚的斗篷,袖子里还拢着手炉,怎么会冻到。对她笑了一下,无视之。 穿过会宁殿,眼前出现一座石头叠成的小山,信步拾阶而上,走了半晌后到了顶峰。站在顶上,转身看延福宫内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恢弘大气。这里是延福宫内的最高处,也是离通向宫外的东门比较近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直接看见宫外的街市。 不远处繁华的街道上,一队士兵匆匆的行进,不知道有什么任务。看了片刻,继续往前走,在山顶建的翠微殿休息了片刻,暖了暖身,出来继续前行。 到了那边的山头,正要下去,却看见一身淡黄色便衣的父皇和两个官员在下面的湖边闲逛,后面照例跟着一大群太监侍卫宫女。那两个官员都身穿赭红色公服,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正是慕寒,而另一个我并不认识。 随口问了问旁边的小太监陪同父皇的另一位官员是谁,回答是昨日刚刚入京,要与宁光世交接汴京城布防的杜若都虞候。原来如此,这个杜若看起来比嬉皮笑脸的宁光世靠谱多了。 再看了看下面,三三两两的太监宫女往来伺候,侍卫们往来巡查,一如往常。 笑了一笑,转身往回走,父皇在和臣子们谈心,换个方向逛吧。 转身的时候,稍稍一偏头,就能看见外面的那些兵士又转过了一个路口,似乎是朝延福宫外的东门而来。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些人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对,停住脚步,身边的宫女疑惑的问我:“公主怎么了?” 还未等我回答,那队人马已经匆匆来到东门处停下,接着毫不犹豫的刀出鞘,从东门那里传来一阵兵戈之声,以及侍卫们大呼护驾的喊声。 不是吧,这是要上演宫廷政变了?十分错愕的看着兵士们喊杀着从东门涌进,身后的宫女太监已经慌了神,我喝了一声别吵。这些人马直接杀进来也太草率了,此时此刻此地,根本不是刺杀的好时机。 赶忙回头看父皇那里,只见侍卫们都已经拔剑出鞘,严阵以待,四周巡逻的侍卫也都朝这里聚拢,以侍卫的人数来说,缉拿叛党不在话下。更何况我们这边还有据说以一当十的杜若和武艺不低的慕寒。 松了口气,却见杜若忽然疾走两步,跪在父皇面前,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又猛然站起倾身而上,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手中匕首的寒光在阳光下分外夺目。 大惊失色,然而同时慕寒就已经挡在了父皇身前,接着右手伸出挡在自己胸前,顺势握住了匕首,刺目的红色立刻晕染在雪地上,随即慕寒一脚踢中杜若右肋,夺下匕首远远的扔出去。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牢牢的将父皇护在身后,从外面冲进来的兵士见到宫女太监就砍,见到侍卫却并不恋战,胡乱挡几下就迅速脱身,一路冲到了父皇跟前,迅速加入了战团。 形势变得更加混乱,原本闲适轻松的气氛早已不在,太监和宫女尖叫着乱作一团,出鞘的剑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兵戈之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雪地上两团红色的影子正打斗的难解难分,不时有鲜红的血滴下。 原来是杜虞候要行刺,刚刚入京干什么行刺…… 蹲下身看着下面的情况,胜负已定,本来叛党和侍卫的人数就差不多,我们这边更有一名侍卫神勇异常,往来奔走间如砍瓜切菜一般,凡被他遇见的士兵都惨叫着丢了胳膊或连叫都来不及,直接成了刀下之鬼。 而慕寒和杜若两人看起来实力相当,这两个高手正是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旁人根本插不上手。虽然一直都知道慕寒武艺不错,可她到底是女子,面对的又是身经百战,威名赫赫的大将,不由得也为她捏把汗。 担心之余,也开始疑惑:如果行刺的话,派遣三两个不要命的死士进宫,若是失败了即刻自尽,岂不比杜若亲自进宫要好的多。或者他是掌管五万兵马的都虞候,直接派出军队控制了皇宫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是现在,外面的街道上井然有序,没有大队形迹可疑的人,不会忽然再有大批人马冲进皇宫。前朝与后宫也一片安静,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被杜若的军马控制。 还没来得及细想,却见底下的对决基本可以落下帷幕了,慕寒的脚踩在杜若的胸口上,随即十几柄闪着寒光的剑直逼杜若胸前。彻底放下心,够厉害嘛,搞定的还挺快~ 主帅被擒,父皇却并没有下令降者免罪,于是片刻过后方寸大乱的叛党被诛除殆尽。望着底下的一片狼藉,倒霉的太监宫女、叛党们和少量侍卫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排列着,到处可见斑斑血痕。没有多少害怕,却觉得血液隐隐沸腾,这样的惊心动魄,有意思的很呢。 再次向外看了看,确实没有突然出现大批人马的可能性,话说这位杜大人的五万人马跑哪儿去了? 看着看起来颇为闲适洒脱的父皇交代手下什么事,然后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便有侍卫有条不紊的清理起现场,杜若也被五花大绑,脖子上架着剑带走。这一瞬间我忽然醒悟过来,这场刺杀根本就是父皇预谋的吧! 不管人数、方法还是时机,这场刺杀行动都太匪夷所思了,好好的五万兵马不用,除非他根本调动不了了——他自己的军队出了问题。而且这么仓促的行动,那些冲进皇宫的士兵看起来更像是要救他而非刺杀。 恐怕是父皇发现了杜若的什么问题,想要除掉他,奈何他手握重兵,不好下手,所以将他调到京城,再使计控制了他的军队。至于不直接在朝上将他定罪拿下,而是逼他出手,多半是证据不够,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治罪于他了。 这种事,跟在皇帝身边的应该是心腹之人,慕寒身份未明,居然被引为心腹了?不过她的确当的起,刚刚杜若行刺事发突然,慕寒先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父皇身前,再出手夺刀我可是看的清楚,她如此舍身为主,着实另人感动。看来就算她身份未明,也不是和皇家作对的人。 想毕,起身准备往回走,现在去哪儿?想了想,父皇现在应该去前朝处理后续事宜了,于是起身,去崇政殿方向而去。 第23章 初识心动 一路走来,众人人心惶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见到我行礼的时候也是魂不守舍。不知道这次刺杀事件会牵连多少人,还好慕寒是当时在父皇身边护驾之人,不然以她尚未分明的身份,我恐怕要担心一下她会不会被牵连了。 走不多时,已经到了,远远的看见父皇领着一群人进了崇政殿,慕寒也在里面。 停住脚步想了想慕寒的伤势,手掌受伤的话,重了也是会割断神经什么的,搞不好一只手会废掉。不过有御医在,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要受疼了。话说既然是设计好的擒人,为什么还要受伤,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喂。 但是现在父皇在和臣子们议事,应该先不要去打扰,等商量的差不多了再过去吧。有些不甘愿,但不得不抬脚向崇政殿一旁的大殿走去。 却在这时,一旁的宫女奇道:“公主怎么不去看陛下?” 我也奇怪:“父皇并未受伤,而且那里好多外臣在的,多有不便,还是等父皇议事完毕再去吧……” 那宫女笑了:“公主自成婚后,真的规矩了好多呢,以前公主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的。” 原来是这样!那么如果不冲进去的话,父皇大人说不定会认为我已经不在乎他了,然后和我出现隔阂,记得当初康熙和太子出现隔阂就是因为太子对康熙的患病没有显露忧色。所以我必须去才行! 想了想,继续朝旁边的大殿走,快到的时候,咬了咬牙说道:“本宫还是去看看父皇吧!” 走到崇政殿门前,让侍卫进去通报。侍卫去了片刻,便回来说公主请进。议事的时候就能够让我进,真是好父皇…… 进入,几个官员对我行礼,却并没有慕寒,想必是在偏殿疗伤。胡乱让他们起身,我便担忧的对父皇说道:“父皇,你没事吧?” 父皇笑了:“朕好好的站在这里,你说呢?” 我细细打量了父皇一番,便扑进他怀里笑道:“太好了,我就知道父皇一定没事的!”一边说一边感叹,前世的父亲太严肃,我哪有这样的时候,可是今世我居然敢对着皇帝撒娇…… 感觉到后背被拍了拍,父皇爽朗的笑声传来,然后说道:“都成婚了,怎么还是这幅毛躁样子,也不怕朕的大臣们笑话。” 从父皇的怀里起身,转身看着一个个略微躬身的臣子们,还没等我说出谁敢笑话本公主,各位臣子已经相继开始拍起了马屁,什么公主至孝,什么陛下天伦之乐,羡煞臣等,什么天下之幸,让我真是佩服他们的口才。不过父皇看起来很高兴,我也被拍的很舒心就是了…… 这三个我都认识,刑部那位有些阴鹜的李侍郎,清俊而不失筋骨的宰相张大人,威武刚毅的侍卫长柳逸飞,这三个看起来不像会拍马屁的,可是事实嘛,总是不和想象中的一样。 一片和谐中,父皇冷不丁问我:“你怎么进宫了?”我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的笑:“当然是想父皇了……” 父皇显然没想和我计较,笑了一笑说道:“这次的事情,是杜若与契丹勾结,据他所说有契丹奸细混进城中,柔儿要万事小心。” 终于可以大肆搜查一番,当日挟持我的渣渣终于可以落网了。不过跟我说这个做什么?父皇接着说道:“朕已经派人去禁止城内众人无令牌上街,城内各处会击鼓半个时辰,鼓声停歇后再有无故上街者,一律送交大理寺,之后便会搜查城中各家各户。所以快回府去吧。” 原来是让我走,我略微迟疑,正欲行礼告退,却听父皇道:“对了,驸马正在偏殿疗伤,你们一并回去吧。来人,去请驸马。” 说毕看着我有些戏虐的说道:“柔儿放心,太医说了,驸马的伤并无大碍,每日上药的话,七八日便可痊愈。” 我当然知道的……父皇继续说道:“驸马此次救驾有功,朕会将他升为吏部郎中,旨意即刻下达。并且他的手受伤,朕已经给他批了十日休沐期,这回你在府内可以不那么无聊了。” 什么啊,我看将教礼仪和琴棋书画的都撤走,再解除了禁足令才不会无聊吧! 这时侧后方脚步声传来,下意识转头,慕寒一脸淡然的走出来,一点也不觉得痛的样子,不过看着她右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再想想匕首划过皮肉的感觉,不由得有些替她觉得疼。 后面跟着微微含笑的秦怀宇,原来是这位御医给她处理的伤口,眼前的景象当真是郎才女貌啊。 待到他们走近,一齐向父皇行礼,然后向我行礼。笑着让他们起身,父皇又嘱咐了慕寒几句休假的这几天就好好管管我,不要让我太胡闹之类。暗自腹诽她现在就算有父皇大人撑腰也不能管我了,我可是识破了她的女儿身,她完全处在下风了!现在还剩林姑姑一个对手,想个办法快点搞定吧。 对父皇说了告退,出得殿门,慕寒和秦怀宇在我身边一左一右,稍稍退后半步的地方。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对慕寒笑道:“这次多亏你了!”慕寒回答的颇为规矩:“这是臣的职责。” 她在人前,又回复了一本正经而恭敬得体的样子,我在心里暗暗叹息,还是觉得她对我莞尔一笑说“臣是女子”的时候,和被我噎的脸色发红的时候最让人舒服,就是她拿话噎住我的时候,也比现在好很多! 看她这个样子,只好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然后想起另一边的秦怀宇,看了看他,在我们三人这样的组合中,他算是电灯泡了吧,不知道他一如既往的温润外表下,是不是在盘算如何摆脱这个局面。不过随即想起来,他知道慕寒是女子,而且还送了她两个丫鬟做掩护,恐怕真正的电灯泡是我吧! 有些郁闷,闹了半天原来我才是炮灰,没想到有朝一日成了公主还是摆脱不了当电灯泡的命运。 转过头不再说话,不过天意还是照顾我这个公主的,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过来,请秦怀宇到后宫给某位娘娘请个脉,看着他告罪然后匆匆离去的背影,还真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忍不住笑了。回过头正对上慕寒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得奇怪,这有什么好想的。 一边往前走了两步,一边对她笑道:“你居然一点都不怕疼的样子!”其实更想加一句,身为女子做到这种程度,我真是佩服的很。 她笑了笑:“臣自幼习武,这点伤没什么的。”说的也是,我又乱操心了。 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停放马车的地方便到了,上了马车,在偌大的皇宫内奔驰,没过多久,宫门的方向传来阵阵鼓声,响彻整个皇宫。看着一拨拨忙乱的官员和侍卫,听着恢宏的鼓声,觉得自己十分悠哉,不过,此时的我哪里知道一会儿便悠哉不起来了。 出得宫门,一片鼓声大作之中,有士兵不停的大喊着父皇的禁令,百姓尽皆奔走,这回可真的是要扰民了。扰民归扰民,这样一来,若无意外的话,一定可以将混入京城的契丹人抓住的罢。 继续掀帘子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居然看到了一身甲胄的宁光世,想了片刻,随即想起他也是统领五万兵马的都虞候,近日要被罚去北边的河间,杜若正是来与他交接的。城中唯一能牵制杜若兵马的人,就是他了,原来这厮也参与了这件事。 这种涉及朝堂的大事,我今生是没有机会参与了,不由得羡慕慕寒,以一介女子的身份站于朝堂之上,做一些谈笑间勘定山河的大事。 正在神游的兴起,忽然变故陡生。纷乱的人群中,一个颌下长须,面色黝黑的人忽然飞身跃起,朝我的方向破空而来。 我的侍卫一时愣住,随即反应过来,飞身想要拦住他,然而却是被他击中,纷纷飞出。 转眼间,他已经打落车夫,将我从马车内拽出,紧紧的勒着我的胳膊,刀锋也架在我的脖子上,寒气逼人。 没想到才过两天,又被挟持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憋屈感觉,我再也不想感受了! 四处巡行的侍卫马上聚拢过来,那人随即大喝:“都给我放下兵器,不然我杀了她!”这声音有些熟悉,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正是前几日逃掉的那个契丹人!他已经稍稍易了面容,但是声音却是换不掉的。 可恶,恐怕他是知道这次逃不掉了,所以用了这种极端的方法,城中变乱一起,他便潜伏在宫门口,等着哪个有权势的人出来,然后挟持。 哐当哐当,一片兵器落地的声音,侍卫们纷纷后退。他继续大喝着:“退后!都退后!” 越来越多的侍卫聚拢过来,有的已经张弓搭箭,但谁也不敢放箭。眼光一一扫过下面众人,众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宁光世气急败坏,慕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正站在人群中。却忽然发现,她是人群里唯一一个丝毫不担忧的人。心里有些不爽,更有些失落。 作为人质,我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只是不知道他挟持我出了汴京城后,是会放了我,还是会杀了我。如果他顾忌着两国之间的战火,应该不会杀我,可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保命,就难说了。 奇怪的是,怎么只有他一个,应该还有同党的啊。就算他成了弃子,也应该是被灭口,而不是还有能力挟持我……该不会是,成了弃子,又没被成功杀掉吧! 正在想着,耳边又是一声大喝:“都给我让出一条路来!你,过来给我驾车!”他随便朝一个侍卫喝道。 侍卫们探寻的目光望向宁光世,宁光世大喝:“愣着干什么,快让开!还有你,让你去驾车你就去!公主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多少个命也赔不起!” 身旁的人得意的冷哼一声,我此刻已经没心思为被挟持而憋屈了,看他这个疯狂的样子,我真的不确定,他脱身后会不会放我走。心里飞快的想着有没有办法脱身,袖子里的针还是有的,只是他的刀架着我的脖子,我的针当然不会比他的刀快。 无可奈何的看着人群让出一条路,然而,却有一人未曾让开。 一身赭红色官服的慕寒,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此刻长身玉立,毫不惊慌的看着我们。更为惊奇的是,她不但不让开,反而一步步走近。而那个本该来驾车的侍卫被这一幕弄得愣住了,停在半路。 耳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我没让你驾车,你过来做什么?!” 她不答,仍然慢慢的前进,我看着她,既疑惑她现在的行为,又觉得她这么淡定,也许是有办法,却更为她现在的云淡风轻感到痛恨。 颈部忽然一凉,接着有温热的液体痒痒的滑下去,心里止不住一阵颤栗,同时身边劫持我的人愤怒的声音响起:“回去,否则我杀了她!”宁光世惊慌的声音同样响起:“驸马,你在干什么?回来!” 我看着她依旧淡然的脸,忽然无比痛恨。我等着她的答案,或是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却笑了笑:“那你就试试看。”说着已经走至我的面前,马车不高,坐在上面,差不多与她平行。 那契丹人轻飘飘的说了几个字:“呵,没用的人质。”心中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慕寒的行为,无疑告诉他我这个人质是没用的,没用的人质固然有可能被放掉,但是他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近乎疯狂的抗争,说不定,他下一秒就会杀了我,大家同归于尽。 果然,他刀锋微微离开了我的脖子,我知道这是他为了方便一刀砍下我的头颅。然而就在同时,慕寒肩头抖动,有什么影子闪过,却看不真切,只听到一阵破空之音。 “当”的一声,是兵器相撞的声音。那刀居然没有砍在我的脖子上,余光瞥见,是一把剑拦住了刀的去势。 这一声,已经注定了胜负,我没想到,慕寒身上还带着兵器,更没想到她的速度居然这么快,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拦住那契丹人砍向我脖子的刀。 她手中的长剑顺势下滑,狠狠击在挟持人的腹部,那人重重的飞出去,倒在地上,随即数枚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她并不转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我,然后对我躬身行礼:“公主受惊了!” 还真是,目光在我的身上没有片刻停留。此时此刻我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接过帕子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跳下马车,将她扶起笑道:“这次又多亏你了。” 宁光世带着人,把那契丹人捆个结实后,便快步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哽咽着大声道:“臣救护不力,请公主责罚!”随即所有侍卫跪在我面前大声请罪,她也跪下,脸上自责愧疚的表情却虚伪的让我愤恨。 让他们起身,低头想了想,这有什么,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虚伪的请罪,只是因为怕我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要陪葬。我一向不在乎这些,今天这是怎么了。况且是慕寒将我救出来的,该好好感谢她才是!她做得很好,我为什么要心痛呢。 危机当前,丝毫不乱,以高绝的身手力挽狂澜。这需要多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在我被杀掉的危险中镇定自若,值得喝彩。或许,根本不需要多大的素质,只需要不在乎我就够了。 我这又是怎么了……抬头看了看天,一定是阳光太暖,照的我有些发晕了。 回过神来,伤口有些火辣辣的疼,拿着帕子捂着伤口,不期然慕寒上前,看了看我,然后说道:“公主还是进宫处理一下伤口吧!” 我笑了笑,这才不枉我当初对她的伤口纠结了一小下……嗯,也有可能她只是例行公事。想到这里,暗骂了自己一声,然后上了马车,准备掉头回宫。 远处一些胆大的看热闹的百姓还未散开,看起来乱哄哄的,不过更吵的是鼓声,此刻还在敲个不停,敲的我心烦意乱,契丹奸细都已经抓到了还敲什么敲!将领也真是的,都不知道让他们停一下。 转了个方向,看到慕寒并未上马车,而是上了一匹马,有些疑惑的问她怎么不上车,她对我一笑:“马车多有不便,臣在外面护送公主!” 我有些发愣,阳光下,她秀美柔和的面容晕染出橘色的光来,让我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半晌回过神来,点点头,放下帘子。我想,我已经隐约知道,今日为什么会反常了。 第24章 情难两全 按下莫名的思绪,定了定神,旋即感觉到也有一道目光射着慕寒。片刻寻到,原来是那契丹人一脸恨意的看着这边。是在恨慕寒坏了他的逃跑大计么?不过再恨,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放下帘子,若有所思。这次抓到他,不知道会不会让慕寒的身份明朗。刑部官员的手段是没话说的,只是这人很有可能只是小喽啰,并不知道慕寒的身份,只知道要抓住她这一任务,而且入京的任务还不一定是这个。最大的可能,是根本查不出什么。不知为何,却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那契丹人断断续续的大笑声:“哈哈……慕寒……你好自为之吧……” 猛然掀起帘子,皱眉看着后面。禁卫军有些疑惑的面面相觑,宁光世冲上前,口里说着驸马的名讳岂是你这贼人能说的,一边对着契丹人拳打脚踢,然后找出一块布塞在他嘴里。而慕寒并未回头,看到我的眼神望过来,笑了一下。 看见她的笑,告诉自己要安心,手中有契丹人需要的东西,亦或是有值得契丹人与之合作的筹码又怎么了,与敌非友就好。何况她还刚刚贴身护卫了父皇一次。 可是看那契丹人的样子,还真有点担心他会供出什么有可能招致慕寒杀身之祸的事……想到这里猛然愣了愣,到了招致杀身之祸的地步,说明慕寒确实有问题,她来入仕做官有所图谋。 但愿,不是这样的吧……心里忐忑之余,我居然想告诉她,那天在镇安坊发生的事,告诉她快想个办法堵住那契丹人的嘴,或是把主审官搞定。 叹了口气,我是没救了。 再度进宫,在离宫门不远的一处殿宇内,某个不认识的太医给我处理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不多时父皇和太子一起来了,看我没事,都松了口气,不过也安慰我别怕之类的,估计看我我有些郁闷,以为我被吓到了。 看父皇自责的样子,忽然觉得可以弄点福利,于是一脸委屈的说道:“父皇,你看我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那礼仪和琴棋书画就不用学了吧?” 父皇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你……说什么?这个时候你居然想到了这个?”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机会难得,岂能白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究还是没能取消礼仪和琴棋书画的学习,只不过五日内可以什么都停止,之后照常进行。另外,禁足一个月期间,可以出去三次。好吧,和以前相比这已经很不错了。 父皇无奈的摇头笑笑,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不过看我还有心情通过这件事讨要补偿,父皇也放心了好多,于是转身开始问慕寒刚刚发生的经过。 听她说完,父皇说道:“你很聪明,这样的做法虽然冒险,但是朕知道你是有把握救出公主,才这么做的!” 父皇说完这句话,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心虚,转头和太子说起话来。 最后,父皇和我说,再去后宫一趟,让母后安心。我十分无奈,太折腾了。 鼓声已经停歇,既然已经抓住了潜伏的契丹奸细,也就不用禁令而后搜查全城了。马车在禁中门口停下,下车,步行入禁中。一路上我一反常态的沉默,此刻我已经不为刚刚她近乎冷漠的淡然感到有些郁闷了,而是在思考,到底该不该把那日的事告诉她。 这一次,变成了她在找话题,而我心不在焉。到了坤宁殿,进去请了安,任母后四下打量,又应了劝我不要受到惊吓之类的话。母后叹了口气,不再管我,拉着慕寒嘱咐了一会儿,然后催我回去好好休息。 打道回公主府,进了府门,和她并肩走着。四下里,下人们都离得远,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秦怀宇怕是知道你的女儿身吧?” 她嗯了一声,转头对我笑道:“秦兄不想我白白丢了性命,他和公主一样,为人仗义。” 她居然还不忘夸我一下,翻个白眼,心中更多的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当日我在镇安坊被擒,只有太子、宁光世、秦怀宇和些许侍卫知道。秦怀宇知道慕寒的女儿身,又全力帮助她,会不会那天的事他已经告诉慕寒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她,万一秦怀宇没有告诉她,而那契丹人手中确实有慕寒的把柄的话……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于是,我缓缓开口,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特别告诉了她,那契丹人并不知道她是女子。 她听着,有些惊讶,更有些疑惑。最后,我问她:“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她摇头,细细思索了一番,仍然一脸疑惑。 笑笑,继续问她,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她摇头,说怎么会,连她的女子身份都已经告诉我了。 我哈哈笑了几声,拍了拍她的肩说道:“那就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折腾了半日,搞得两个人都受伤了,不过好在因祸得福,我可以休息几日,你更是放十日的假,并且加官晋爵,该好好的庆贺一番!” 她的神情也有些振奋,笑着说道:“公主说的不错,整日和那些男人打交道,烦都烦死了!” 我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随即大笑起来,然后说道:“可惜你不同那些男人打交道,也还要扮男人,累死你!”说着,又忍不住开始笑。 此刻到了内院,丫鬟们和林姑姑都迎上来,果然伤员是有好处的,我那么没形象的大笑,林姑姑也不管上一管,如果平时的话,肯定会唠叨到我耳朵都起茧子的地步! 迅速拦住众人关切的语言攻势,我兴致勃勃的告诉她们五日停止一切练习和一个月内可以出府三日的事,并且叫她们和我一起去府内的花园游玩。 三月末,天气已经很暖和,微风暖暖的扶过,吹的池塘波光粼粼,园里满目翠绿,春意盎然。在我身后,是一众嬉笑的丫鬟,我身边,站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我们在阳光下恣意欢笑着,而她们却不知道,此刻温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却仍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我告诉了她那日的事,她也就知道了契丹人的被擒,有可能会问出关于她的某些事。如果她心虚的话,是会想办法阻止这种事的发生的吧?把进大理寺牢狱中的人灭口十分不易,那就只有从主审官入手了。 可是拿住官员的把柄谈何容易,或许,为了不暴露什么,会设法没有把柄也制造出把柄?总之,她一定会和主审官有所接触。如果我抓到了一点她和此案主审官的猫腻,那么她就一定有问题。 真的希望,你像刚刚和我说的那样,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我该怎么办,是将她交给父皇么?我不知道……或许我查不出什么呢,以我府中侍卫的武功,不知道能不能跟踪得了慕寒。若查不出什么倒好……暗自哂笑,我这是在逃避。 被身后的欢笑声惊醒,原来是莺儿她们拿了鱼食在喂鱼,笑着抢过鱼食,投入水中,看着鱼儿争先恐后的争食,往日五彩斑斓的游鱼,此刻身上的花纹,忽然变的有些可怖起来。 第25章 看着游鱼发呆,眼前忽然有一只手晃了晃,“公主,在想什么?”转头,她面带笑意,也加入了给鱼喂食的队伍,看起来被我们的气氛感染,心情不错,比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多了一分随和。 心中的阴霾被这笑容冲淡了不少,不管等待我的是什么,至少这几天是安稳的,好好珍惜吧。 在曲折的水上游廊散着步,不知不觉,那些丫鬟们就和我们离得远了。本来她们一直以为我不愿嫁人,大婚之后还没有这种自觉,但是自从前日晚上我将慕寒叫到卧房,戳穿她的女儿身后,那些丫鬟便开始有意给我们的单独相处创造机会了。 我有些好笑,便开始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你的爹娘,寻的怎么样了?” 她笑笑:“我已经派人去寻了,若有消息,便会来报。” 这么说还没找到,不过看她,不像很在意的样子。但也安慰了两句一定能找到之类的话,她一一应了。 继续问道:“是你的师父将你抚养长大,为何你不直接当了他的女儿,却要叫他师父呢?” 提到她的师父,她眼中带了笑意,不似刚才的只是停于表面的笑,然后说道:“这是师父让这么叫的,我也不知为何,不过师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也不算什么。” 我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说:“看来你师父为老不尊,是个很有趣的人,我喜欢。不过你是他的徒弟,怎么就那么闷呢,哈哈……”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说的也是,希望公主能影响我吧。” 我暗自摇头,你师父都影响不了你,我怎么影响你。不过也真令人忧伤,她年纪比我还小,反而是我整日上蹿下跳的,显得我太不成熟了——不对,虽然我按照前世的年龄来说,是二十三岁,可是今世只有十七岁,她倒是比我大三岁的…… 等等,她二十岁,女子十五岁及笄,便可嫁人,二十岁,就已经很晚了,可她居然还来科举,显然根本不想嫁人,不想嫁人的话她想干什么?答案不言而喻啊! 为我突然的发现暗笑不已,为了避免她在用男子身份时也用的假的年龄,我问了一句:“你今年二十?” 她有些奇怪,“是啊,怎么了?” 我猛然盯着她,她被我看的有些发毛,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抬头,神色有些纠结,我忍不笑了。 不过,为她着想,我马上调整好表情,正色道:“二十岁,这对于女子来说着实大了些,一般的女孩儿十五岁就嫁人了,而你却到二十岁还进京赶考,就算如你所愿当了地方官,来找寻爹娘,却也不知道要扮作男子到何年何月。”说到还是没忍住,带着笑意说道:“或者你认为,慕姑娘就该娶一房娘子回去?” 她的表情瞬间像被噎到一般,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逐渐憋的有些发红,最后说道:“公主说笑了,我……只是并不急着嫁人……” 我心里已经笑的不行了,古代男子为尊,夫为妻纲,她居然不急着嫁人,根本没什么说服力啊!不过看她的样子真的很着急,一副被误会了的憋屈样子,至于吗,承认了我又不会说什么…… 算了,不想承认就不想承认吧,本来就是我臆想的成分居多……只好把话题岔开,跟她讨论府内的景致,她含混的应着,没过多久,有丫鬟来说中饭好了,她如蒙大赦,转头返回。 与慕寒一道坐在桌前用饭,看着她右手厚厚的纱布,不由得琢磨她要怎么吃饭,随即想起她救我的时候是用的左手使剑,吃饭应该也没问题。 果然她十分娴熟的用左手夹菜,原来她是左撇子……不对,她平时教我练剑和吃饭时候都是用右手,看来她的两只手是全能的。 正在胡思乱想,却见她看了我一眼,面带不悦,我愣了愣,连忙开始夹菜吃饭。看她两眼又不会少块肉,干什么这副表情…… 吃完中饭,散步消了食,便开始午睡。一觉醒来,从丫鬟口中得知了城内的最新动态,上午,禁卫军在那个契丹人的带领下闯进了一家客栈,可是里面早已人去楼空。随即杜若和那个契丹人被下到大理寺,此案交由刑部侍郎李少卿审理,限十日内交差。 本朝以来,从未有如此大案,武将倒戈,京城混入契丹奸细。恐怕汴京城的百姓,都在翘首以盼此案的结果。 然而我,却要想办法办一件事。想了想,竟不敢肯定我身边的人是不是都忠于我。直到此时,才想起我的奶母兼公主府的管事张嬷嬷,穿越以来倒是常撞见她,不过每次我都躲着她走,只因她和林姑姑一样,太唠叨……不过看她做事,一直兢兢业业,把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对我虽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也颇有母爱,府内最靠谱的,应该是她了。 再次在府内散步,顺便看望了张嬷嬷,告诉她去找几个靠谱的侍卫,叫他们盯梢李少卿和秦怀宇,还有在慕寒出府的时候也跟着她,看看这三人有无互相联络,若联络了,想办法探知内容。张嬷嬷有些讶异,但还是应了。 出门,看着蓝天白云,深吸一口气。我第一个要算计的人,居然是我爱的人。希望这次是我想多了,如果她的身份并无问题,混入朝堂并无目的,那我们以后好好的相处,就算不能让她爱上我,至少能在我身边。我也算很幸运了,她是驸马,我是公主,若她身份掩饰的好,我们是会绑在一起一生的! 可是她前天和我说过,她会尽力接个去外面的差事,然后假死来脱离现在的局面,远离京城。看来如果她的身份这件事解决了,我的当务之急是打消她这个念头,就算不能打消,也要能拖一天是一天! 之后,再试探一下,她到底对女子相爱是怎样的看法,如果可以接受,那就好办的多,可是也不能直接告诉她,我对她有非分之想。也许,只要对她好,比任何人都要对她好,她就会一点一点感动的吧?我有些不确定的想。 算了,还是等一切揭晓了,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吧。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她会和我感叹,这么久以来,每日都要早起,如今终于能睡到人间饭熟时好几日了。 而且,她也并不喜欢在府内待着,也很喜欢出去闲逛,基本上每日都会出府。还以为当初她指责我去青楼玩,自己有多安分,原来和我一样…… 闲闲的过着时日,到第七日的时候,朝堂传出旨意,杜若勾结契丹,阴谋叛乱,并且带兵冲入禁宫,意图弑君,罪大恶极,诛灭九族。余者小喽啰,家产尽数充公,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刺配岭南,十四岁以上的女子,充入官妓。 柳逸飞护驾有功,擢为河东路制置使,接管杜若手中五万兵马,择日赶赴河间。而宁光世,复为侍卫马军都虞候,继续守卫汴京城。 慕寒升任吏部郎中的圣旨早已下过,此次又加以表彰。还有其余在此事中出力的人,都进行了大小不一的封赏。 我在府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练字,忍不住笑得笔画歪了一笔,怎么对宁光世的旨意这么神奇,简直不是封赏,是惩罚。 一旁的慕寒对我摇了摇手指,一脸鄙视,我随即淡笑着在她临字的纸张上画了个叉。她一脸愕然,林姑姑随即走过来,指责我不庄重,我叹口气,是她先不庄重的嘲笑我的,怎么就只说我呢。 这样散漫而愉悦的时光,还能维持多久呢?此案已经了结,不知道我的那些盯梢的侍卫,跟踪的怎么样了。 寻个时间,去问了张嬷嬷,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秦怀宇安安分分,当值的大部分时间在太医署里,遇到传召时会进宫,偶尔偷个懒,去茶馆酒肆逛一回,可是并没有和李少卿或是慕寒碰面。李少卿也是一样,下朝后多半时间都在大理寺审案,审完案回府。慕寒出去的时候,也是四处闲逛,而且和后世的女人一样不可理喻,喜欢逛街,但是不买东西。 没有查出结果,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罢。不过这就是结束吗?不是,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第二日,早早的进宫,父皇还未下朝,我在崇政殿旁的偏殿等父皇。悠哉的喝着茶,远远的看到父皇的时候,放下茶杯出门迎接。父皇看到我,哭笑不得的说我这么着急做什么。进入,屏退宫女太监,父皇告诉我那契丹人所知甚少,只能审讯出慕寒身上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契丹需要这个。 然后,又让我放心,慕寒并无异动,且忠心护主,也一直为国家计,是济世良臣。如果她以后有半分不对,一定将其拿下。 我沉默片刻说,如果以后,当真有了什么,请看在女儿的面上,饶她一命。 父皇笑了,当初你不是很不愿意嫁么?现在动心了。我笑说都是父皇太会选人啊。 出来的时候,在离崇政殿比较远的大殿待着,看着觐见的官员。李少卿多日在大理寺,初回刑部,必然有很多事要奏对的。果然没多久,看见一身紫色公服的李少卿远远的从宫门的方向过来。 出门往宫外走,让宫女太监别跟的那么紧,烦人。路上,毫无意外的和李少卿碰上,他同往常一样躬身施礼,我含笑让他起身。 慰问了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李相公连日来忙于杜若一案,多有辛苦!” 李少卿对答得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乃臣之本分!” 我猛然笑了笑,刚刚已经问了父皇结果,本宫替驸马谢谢你了!你放心,那件事,我们自会替你严守。 他愣了愣,随即露出释然的神色,对我躬身行礼:“多谢公主。” 笑着让他起身,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紧紧的握着拳,有些不受控制的浑身发颤。 如若慕寒找了李少卿,李少卿会怎么想。本来,她是不该知道那件事,知道契丹人会泄露她的秘密的,可是她知道了。在那日的知情者中,只有我,最可能和慕寒站在同一战线,告诉她。事实上,也正是我告诉她的。李少卿很容易就会认为,我和她是同一战线,参与了此事。 而刚刚,他对我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表示出异议,看来慕寒确实心虚,确实拿住了他的把柄,确实要挟他了!慕寒混入朝堂,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回好了,我该怎么办,是告诉父皇,把慕寒丢到大理寺严刑逼供么? 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丝毫不能减轻心中的疼痛分毫。我做不到,将她推上绝路。那么放她走么? 也许让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如释重负,稳稳的朝前走,然而双手还是忍不住发颤。走到停放马车的地方,上马车,出宫回府。 众人都讶异,我这次进宫,怎么不耗到中午才回来了。我对她们笑了笑,说路上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今日要去外面玩一回! 看到慕寒,仍然能笑着和她打趣,但心里又痛又恨,我当然会放你走,但是放你走之前,定要将你问的哑口无言,给你一个比较难忘的诀别,让你永远记住我! 换上出门必备行头,刷的展开手中象牙柄的折扇,对着众人大笑说闷了这么多日,本公子今日要玩的尽兴,然后走至前院,点好这几日办事的侍卫,出门。 在热闹的汴京城内四下游玩,汴河两旁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如清明上河图的光景。大口嚼着买的一串梨膏糖,随手拿了路边摊位上一块好看的石子,跟着的侍卫连忙给钱,我大笑数声,反手把石子丢进河里。 一路从热闹的市区,走到一处较为宁静的大湖旁,水光潋滟,熟悉的小调传来,是有女子泛舟而歌: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我有些不顾形象的,坐在湖边冰凉的石板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景。良久,有侍卫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地上凉,小心得了风寒……” 我不答话,只是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一下一下的往湖面投去,看那溅起的水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浑身酸疼,我站起身,日光不似刚来时那般微弱,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问旁边的侍卫:“现在几时了,可到了中饭时间?” 侍卫看了我一眼,说道:“现在未时一刻,已经过了中饭时间,不过也不算晚……” 我哦了一声,这么快。让他拦辆马车,去醉仙居。 醉仙居,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耳熟,大概是穿越者必遇酒楼。选择这个地方,不单是为了用中饭,更是因为这里所在的街市是李少卿回府的必经之路。上了二楼雅间,告诉侍卫看到李侍郎的时候拦下,便点了酒菜。满桌香气四溢,却并无胃口,动了两筷子,便想喝酒,饮了一口之后放下,还是回府的时候,和那个人喝吧。 让人把饭菜撤走,自己拿着茶杯,看外面热闹的街市。不知过了多久,雅间的门被推开,李少卿走进来,看到我愣了愣,随即道:“公……林公子,邀在下前来有何要事?” 懒得和他废话,看他关好了门,对他说道:“上午你的话,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他听了,露出狐疑的神色,我笑了:“我怎么从来不知,我和驸马有什么要感谢你的地方,也从来不知,有什么事需要帮你严守呢。” 他浑身一震:“公主的意思是……” 冷笑道:“好个李相公,与驸马暗结朋党,欲隐瞒大事,若本宫告诉父皇,不知道父皇会如何呢。” 李少卿噗通一声跪下,浑身发颤:“公主……臣罪该万死,只是……臣也是逼不得已……请公主网开一面!” 觉得有些没意思,笑了笑说道:“你放心,你和驸马都会没事。现在给我一个信物,让驸马见到,就明白她的事已败露,再辩驳也是无力。” 他有些犹豫,我继续说,若你给我,还有一线生机,若不给,我便直接上奏父皇。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我一个公主,要你去死有何好处? 他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并非犹豫,只是奇怪公主要这个做什么。”随即想要摇墙上的铃,却因跪着不能够到,于是看了我一眼。让他起身,他摇了摇铃,片刻小二推门而入,他要了纸笔,便催小二出去。 他很快写完,递给我,我看着纸上,只有两个字,“越州”,是一个地名。狐疑的问道:“这样就可以?”他用力的点头,说一定可以。 哦了一声,告诉他可以走了,他再次跪下,行了大礼,似乎是想再为自己求个情,但看我不耐的样子也只好出去了。 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接下来要做的才是最痛苦的。 招呼小二,结账,并且亮了亮令牌,告诉他把一些菜和好酒,直接送到公主府。小二又是忍不住跪下,我也懒得理。 宫廷的晚饭,实在不能吃的尽兴,而且公主府上又没有好酒。慕寒,我够意思吧,放你走之前,还好好招待你一番。 第25章 || 到了公主府,因小二不便去内宅,直接让一众丫鬟接了盛着饭菜的食盒,跟在我身后向内院走去。穿过仪门,看见慕寒正在那里练剑,衣袂翻飞,看的我有些痴迷。然而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胸口的闷痛,已经快让我窒息了。 她看到我,收了剑,有些疑惑的看着后面的一众嬉笑的丫鬟:“公主这是?” 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出去玩了一遭,很是尽兴,本来想在外面吃了回来的,但是想到你,有好吃的应该一起分享嘛!”拍拍她的肩,吩咐丫鬟抬桌子。 在椅子上坐定,看着珍馐满目,香气四溢,对她笑道:“这是上好的茱萸酒,有一百多年了呢,看你的伤也大好了,今日我们就过过口瘾,一醉方休吧!”我呵呵的笑着,笑的有些累,脸颊的肌肉都有些疼了。她看了看我,有些狐疑的神色。 让丫鬟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给我和她各自倒了一杯酒,对她笑道:“这回人都走了,就我们两个,你就不要装作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了吧?你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 她盯着我看了片刻,随即也笑了,恢复了她自己的声音:“是有些难受,可不得不如此呢。和公主在一起的时候,是最轻松的。” 听到她这句话,我有些云里雾里找不着北,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想到今晚的目的,将酒杯送到口中掩住嘴角的苦笑。她皱眉说道:“公主,空腹饮酒,非养生之道!” 我嗯了一声,这倒是忘了。放下酒杯,夹了块肉饼放到她碗中,对她笑道:“醉仙居的曹婆婆肉饼,可是一绝,你来尝尝。”她嗯了一声,夹到嘴里细细的嚼着,然后笑道:“果然好吃。” 那是自然,我挑的菜当然是好的!又给她推荐了玉楼包子,烤羊腿,告诉她烤羊腿我嫌太大,吃着不方便,叫他们切好了装的盘,这样就适合我们女子吃了。她笑着应,公主真是富贵闲人,整日不是玩,就是研究这些吃的。我说谁像你一样,好好的去做官,天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上朝,还感叹不能睡到人间饭熟时,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能怪谁! 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填了肚子,便开始喝酒,与她碰杯,感觉还未喝酒,我就已经有些醉了。 继续说着,我的剑法,你都没有教过我多少,真是可惜。她扬眉,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慢慢的教你。 笑,又饮了一杯。和她说着话,酒一杯杯的灌下,直到她拦住我,说别喝了。 停下,觉得确实有些晕,不过头脑还是很清醒,因为心中的痛意,没有丝毫的减少。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早点了断也是好的。招呼丫鬟进来收拾屋子,站起身,向卧房走,她过来扶着我,我皱眉欲推开,又不是站不稳,可是现在却懒得使力气。 她在叮嘱莺儿,叫她好生伺候我,然后将我送到卧房,行礼告辞。我抬头看着夜色,然后说道:“告辞什么,今晚你不必回去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有些讶异。我对莺儿说你去厢房睡,她低头应了。 进门,她有些艰难的开口:“公主,你……”我看着她有些疑惑,又有些惊慌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我今晚反常的举动,不知道她想到哪方面去了。 没心思再同她开玩笑,我从袖子里抽出那张纸,淡淡的递给她,她扫了一眼,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坐下,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的说道:“你还有何话说?” 她跪下说道:“臣……确实找了李相公……那是因为臣是女子,怕被那人泄露!” 我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我早说过,你都是女子了,就不要自称臣了。而且,”我有些微的怒气,“当日的情况,萧贼将我认错,后来得知我是公主,并不相信,直到得知我是女子,才醒悟认错了人,他根本不知道你是女子,这些,我都跟你说了罢!” 她拿着纸的手,有些微的发抖,眼中有些黯然,说道:“原来公主将当日之事告诉我,只是为了,拿住我的把柄!” 我愣了愣,淡淡的说道:“是。可是你若不做贼心虚,又怎会有现在的事?说吧,你到底是谁,混入朝堂有何目的!” 她紧紧的抿着唇,不语。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我亦有些气愤,她不怀好意混入朝堂,难道还有理了吗?看着她,用有些冰冷的语气说道:“怎么,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么。” 她直视着我,仍然没有说话,眼中有着倔强和疏离。 我笑了一笑,控制住浑身的颤抖,开口说道:“算了,你走吧。”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我仍是笑:“我们来合计一下怎么让你天衣无缝的假死吧……脱身之后,再也不要回来,若回来,我定然会告知父皇,那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到后面,声音忍不住发颤,我还是亲口说出了让她永远不要回来这种话。可是再怎么样,也比她留在这里,被父皇杀死的好。只怪我,居然爱上了一个怀着不好的目的,混入朝堂的人。 她看着我,眼中有些迷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的话,我叹了口气,起身,用略微颤抖的手将她扶起,轻声笑着:“怎么说也是做过多日夫妻,还真的不想让你去死……” 她的神色有些动容,对我说道:“公主大恩大德,慕寒永世不忘!” 我笑了一笑:“永世不忘……还算不亏。”她愣了愣,我不置可否的笑了。 有谁会在确定对方有不可告人的身份或目的的时候放她走?这样的行为,绝对超出了所谓友情,义气,她一定看出什么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定了定神,努力回复以前嘻嘻哈哈的样子,有些戏虐的说道:“先不要商量那个脱身的办法,还从没见过你穿女儿装的样子,再不看,以后怕是没机会看了,不如现在穿来给我一看?” 她看着我,眼中划过一丝不忍,然后点头:“好。” 我立刻笑道:“好,我去给你找衣服!”跑到衣柜前,挑了一会儿,挑了一件素白的,我坚决不穿的纱衣,觉得这个比较符合她的气质。又挑了一件淡青色的外衣,这个穿起来,应该会食人间烟火一点。 挑好了,回过头,看见她的头发已经披散下来,笑意吟吟的看着我,我吓了一跳,同时感觉到身上有些发热,手心也开始出汗……唾弃了自己一下,在这种痛苦的时候,居然有这种感觉。 把衣服递给她,她看了看衣服,然后看了看我,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有些不解,接着她开口了:“你……转过去。” 我愣了愣,很听话的转身,背对着她,有些紧张。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她说道:“好了……”声音中,居然有一丝羞意,我觉得我有些没救了,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就有些受不了了…… 转头,看见她的一刻,有些呆住,她选的是淡青色的外衣,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灵动飘逸,与平时淡然脱俗的感觉相差甚远。从未领略过她身上的这种气质,一时愣在那里,连话也忘了说。 她看我这个样子,居然低头,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衣角,这可是从未见过的女儿之态……不由得又是呼吸一滞,我觉得我今天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不过,也觉得我要见识她穿女儿装的提议,有些不妥,现在的气氛太尴尬了,简直与本该忧伤的诀别氛围不符…… 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嗯……能得见如此人间绝色,也算不枉此生了。”话没说完,就暗暗唾弃了自己一下,这话说的太没水平了,更有些轻浮,不过不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话能显得有水平一点…… 看看她,此刻正脸色发红,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我不敢再看,连忙上前拿起她放到一旁的白色的纱衣,对她笑道:“这件不用再换了,呵呵……”转身塞回柜子里,却又暗暗想给自己一巴掌,这行为似乎显得更傻了。 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接下来该商量怎么脱身,让她远离京城了。有些心痛,于是对她说道:“我有些头疼,那个计策就由你来想,我全力配合就是。”然后倒在床上,又猛然坐起,对她笑道:“你也坐啊。” 她哦了一声,坐到我身边,我们两个,都有些局促,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我想不出来……” 这个办法不好想,一时想不出来也是有的。于是我拍拍床说道:“那就先睡吧,不着急。” 她愣了愣,却看了看莺儿的床,我跟着看过去,那里被子枕头一概俱无。随即反应过来,她似乎,不敢和我睡同一张床了…… 万分尴尬,这要怎么解决,难道让莺儿再搬过来一床被子?不过又觉得她大可不必这样,就算我是喜欢她的,但也都是女子,同床又能怎样。 我在思来想去的时候,她忽然说道:“公主可想知道,我的身份?” 我愣了愣,随即点头,我当然想知道,她现在居然肯告诉我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公主如此待我,我也无需再隐瞒了。” 第25章 . 我笑了,她终究还是感动了,刚才我那么逼她,她不肯说,现在却因为我可以不顾她的可疑身份放她走,决定坦白一切。 她想了想,对我说道:“公主可知医圣谷?” 我摇头,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江湖门派,又像是山谷名,可是我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对这个世界的江湖一无所知。 她笑了笑:“公主失忆之前,是一定知道医圣谷的。”然后开始缓缓开口,向我讲述医圣谷的故事。 五百年前,三国鼎立时期,医圣谷某位先人的挚友被陈国皇帝害死,那位先人在极度痛苦中,抛弃了医者仁心的原则,想出了一个决绝的复仇方法:以毒杀尽陈国皇族。 于是那人想办法做了陈国御医,趁机给后宫水井投了一种毒,后宫诸人感染后症状极似天花,而治疗天花的药物正能加强其药性。皇帝多方求医无果,最终后宫诸人及皇室全族覆灭,那人便发书信告知世人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一把火烧了皇宫,大笑着葬身火海。 至此,陈国灭亡,其他两国君主对医圣谷的能力极为忌惮,合力围剿医圣谷弟子。最终为了结束纷乱的局势,医圣谷与皇室达成协议:永不进入朝堂,一旦发现有医圣谷弟子跻身朝堂,定斩不赦。这个约定,经过了几百年的改朝换代,一直到现在的齐朝一统天下,都存在于皇室和医圣谷之间。 我听的有些发愣,更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会有一个组织比一个朝代存在的时间还要久。不过再怎么久,史书对这些江湖门派还是不予记载的,这个世界的史书中只说陈国因京城天花肆虐,累及皇室而亡。不过,我倒是十分佩服那个医圣谷先人,为挚友冲冠一怒,引出如此大的故事。不过为了一个人亡一个国家,应该是挚爱不是挚友吧…… “这么说……你是医圣谷弟子,那么你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掩盖我医圣谷弟子的身份。众所周知,医圣谷弟子是不会入朝为官的,”说到这里她露出了有些汗颜的神色,“但是显然,这个方法失败了,那些人还是继续尾随我,想要将我捉住……不仅如此,我还成了驸马,陷入朝堂无法脱身。” 我看着她颇为恼恨的神色,暗自寻思,看来她是真的不想陷在京城,做这个驸马。此刻我让她走,她心里肯定十分乐意。想到这里有些气闷,不过总感觉我好像忽略了什么……却想不出来,只得先继续问她:“这样就入朝为官,你不怕身份泄露,父皇将你斩首么?” 她讪笑了一下:“其实一直以来,很多医圣谷弟子都曾入朝为官,并不为什么目的。因为医圣谷不似其他门派,别的门派,其门人无论怎样游历江湖,都是要回到总坛,受其管辖,为其效力的。而医圣谷,学得医术就是为了医泽天下,有很多人学成出谷,便再也不回去了。这些人也只是一心向医,略有武艺的普通人,想做官的,自然就去做官,又有谁知道他们是医圣谷弟子呢。” 听到这里,正在苦思冥想抓不住重点的我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猛然抬起头看着她。直到她被我看的神情开始不自然,我才开口问道:“这么说,你既不是前朝公主,也不是建王手下,更不想颠覆朝堂,谋朝篡位?” 她愣了片刻,然后说道:“是啊……我谋朝篡位做什么,当今陛下圣明,四海承平,我何必逆天行事。再说,我并不适合朝堂……” 我目光灼灼,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急切:“那么,你所要掩盖的父皇会将你斩首示众的事,仅仅是一个身份,这个身份会非同寻常,仅仅是由于几百年前的约定?” 她点点头,眸光闪烁,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低声说道:“是的……” 我再也忍不住,十分畅快的大笑起来,对她说道:“那你就不必走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又不是迂腐之人,此事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 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还以为今夜是诀别,还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和她游园散步,比试剑法,却不想她根本就不必走! 被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充斥,很想扯住她摇晃,抱住她大笑,不过她现在已经默默的在床上挪了挪,挪到离我比较远的地方,以她现在对我的防备,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 这倒是比较坑爹的一个方面,那种自从我知道她是女子后,她在我面前轻松的相处气氛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吧。不过现在这样似乎也不错……既然我已经爱上她,左右都是要让她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明白我的心意,效果似乎更不错。刚刚我可是在明知她有问题的情况下还要放她走,而且十分痛苦的放她走的!她会有一点点感动的吧…… 平时的那些小的方面对她好,说明不了什么,在这种生死关头才最能表现出一个人的内心。我居然既刷了她的好感度又不用和她分离!如果有系统存在的话,不知道我刚刚是升了百分之几的好感度了,上天果真待我不薄!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过瘾了……忽然想摆个宴席好好庆祝一番,刚走了两步想要叫人,忽然想起刚刚已经吃喝过了,可惜了那一桌好酒好菜,在痛苦的心境下被我食不知味的浪费了。不过刚刚酒似乎喝的有些多,现在心情一好,居然感觉有些迷糊,眼前的缀着流苏的帘子都有些重影了……咦,我为什么对着帘子?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因为无处发泄喜悦,猛然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按照常理推断应该是一边踱步一边自我陶醉一边傻笑,那个样子一定很傻……连忙回头,她果然笑的十分欠揍的看着我,这回丢人了…… 不过她现在一身女装,斜靠在床头,一部分长发软软的垂在胸前,本就钩人的眸子又盛满了笑意,流光溢彩,难道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很撩人吗? 抽身往回走,也带着笑意一步步靠近她,她意料之中的停了笑,坐正了身子,眼神有些躲闪。我走到她面前,对她笑道:“你不许走了,知道了吗?” 她看了我一眼,垂下眼眸道:“可是我是一定会走的……” 有些气闷的坐在她身边,问道:“为什么?” 她似乎又想躲远些,可是已经到了床头,没办法再躲了。看着她,略带挑衅的笑了笑,她终于迎上我的双眼,想了想说道:“相对于朝堂的勾心斗角,我还是更喜欢医泽天下。况且,虽然在京城不会动不动就被跟踪,很安全,但我总要把事情弄清楚,解决掉,不能一辈子躲在京城。” 她喜欢医泽天下……其实我也喜欢,不过她会这样说,显然我在她的心中,还没有多少分量。有些低落,不过马上调整好心态,她和我并非对立的敌人,不需要立刻离开京城,永不相见,这已经很好了。看来我这条路任重而道远,谁让我是先爱上的一方呢。不知道还要多久,她才能愿意为我留下来,如果她愿意为我留下来,我为她离开京城又何妨。 至于后面的理由么……刚刚光顾着开心她不必走了,居然忘了问这个我一直都疑惑的问题。“那些人为什么想要抓你?” 她笑了笑:“这本来也算正常,医圣谷享有盛名,其门人在江湖上却颇为低调,甚至杳无踪迹,一旦有人泄露身份,便会引来各色人等,除去想要结交的,便是对医圣谷不服气或是想要利用医圣谷的人。所以我们云游天下的时候,一向是隐瞒身份的。一开始被跟踪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些人只是单纯的想教训我,或是试试医圣谷是否如传说中的那样,可是后来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我认真的听着,她的身份,她所处的江湖,在我看来都是奇妙的存在,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医圣谷,了解一下她过去的人生。 她继续说道:“本来想着参加了会试,做得官,不论是京官还是地方官,对方应该都不会认为我是医圣谷弟子了。毕竟医圣谷的行踪诡秘,从别的渠道得知的医圣谷弟子身份并不可靠。可是我都已经成为驸马,他们仍然不放过我,甚至还出现了契丹人,所以他们要捉我的目的恐怕不简单,而且,医圣谷弟子中,应该有内奸。” 原来她也不知道原因。可惜这次契丹人落网,也没有审出什么,还是要钓到大鱼才行。对她笑道:“这件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咱们两个一起捉鬼斗邪!” 她看了我一眼,“只要公主在我放外任的时候不要拦着,就好了。” 哇噻,她怎么这么聪明,知道我会拦着!不过既然不让拦着,那我就和她一起去好了,官员带家眷应该是可以的吧……至于我公主的身份么,我已经准备好做历史上第一个不好好待在京城的公主了。既然这个世界没有李唐王朝那个公主十分胡闹的时代,那我就做表率好了,反正大齐也算开放,我顶多就是随夫乱跑,又不会干政,觊觎帝位,养男宠什么的。 愉快的答应了她不会拦着她,她十分狐疑,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话。然后她挑衅一笑:“公主,我若想走的话,你是拦不住我的。” 我有些郁闷,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激我么?明知道我不想让她走……她看了眼有些低落的我,才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安,然而我马上抬头,一脸无害的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没错,可是那些以后再说吧,现在夜深了,请驸马安歇。” 如愿以偿的看着她瞬间纠结的表情,觉得解气又令人郁闷。本来不着急歇息的,还想好好问问她江湖是什么样子,医圣谷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我倒想看看她想怎么样。我也该想个办法,解决一下我们之间诡异的相处氛围了。 第28章 . 第二天醒来,掀开帘帐,正要喊某人的时候,发现她的床帷帐已经好好的掀起,并无一人了。只好无奈的喊莺儿进来伺候洗漱,来日方长,别扭一时就别扭一时吧。 早饭时间,慕寒终于不知从哪个角落被秋雯拉了回来,面色淡然的与我一起吃饭,然而气氛依旧诡异,我觉得丫鬟们肯定以为我们吵架了。 用完早饭后,在她要溜之前一把拽住她:“驸马的手已经大好了,即日起恢复练剑吧,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现在就教我练剑?” 慕寒躬身行礼:“回公主,刚用完饭,不宜过于劳累。”我点头:“有道理,那就先散步!”公主府的花园媲美大观园,不多散散步多可惜。 拉着慕寒的袖子走出门,终于看见她的嘴角几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不由得想笑,笑过之后又有些担忧,会不会把人家弄烦。不过想起她昨天说的,永世不忘我的大恩大德,应该是很感动的样子,不会这样就烦了吧~不管事实怎样,反正我是不可能放任她逃避了,只好先这样自我催眠。 走没几步,丫鬟们默契的落在后面,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连一向寸步不离监视我的林姑姑也自动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和丫鬟们打成一片。我呼了一口气,转头对慕寒笑:“终于清静了,这个方法不错,早该这样来躲那位大神的!”慕寒似乎正在神游,只是嗯了一声。 我不以为意,继续笑道:“以后就用这个办法了,还望驸马配合。”她终于回过神来,转头望了我一眼,有些心虚:“这……” 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回头看看远远跟着的众人,对她说道:“我们说话,会不会被人听到?” 她笑了笑:“不会,一般人靠近百步之内,我都能感觉得到。” 我放下心,开始思考是该先讨论正事还是先闲聊,却在此时,旁边的人咳了一声,我疑惑的看向她,她似乎下定决心了一般,对我说道:“公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种抱歉的眼神,这种口吻,我已经猜到是什么了。虽然不可抑制的有些失落,然而经过了昨天,她不离开,不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我已经觉得是万幸了。昨天已经暴露了我的心意,摊牌是早晚的事,而我也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应对。 我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让她讲,而是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人?”说完这句,心猛的提起来,没想到就算想好了,等到揭晓答案的时候依然这么紧张。 她愣了愣,很快答道:“没有。”我长呼一口气,还好还好,万一是秦怀宇的话,我真的没办法插足这两个人之间。于是十分开心的笑道:“那就好!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接受也没关系,不必愧疚。只要你没有喜欢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虽说经过昨晚,我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但毕竟没有挑明,现在说的这么直白,不由得有些脸红,但依然很坚定的说完。而她也红着脸别过头,却依然故作淡定,我心里不由得暗笑,看到她比我还不自在,我觉得自在了很多。却不想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把我气个半死:“其实我没有愧疚,只是拒绝的时候习惯那个表情了。” “你……”我愤怒的伸出手,最终发现打人和扯衣领的动作我都做不出来,倒是很想把人拉过来抱住蹂.躏一番,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我只好悻悻的缩回手,然后说道:“我真是小看你了。”看来人家云游天下的这么多年,不知道负了多少人,都习惯了。 想到这儿,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对她说道:“你在云游天下的时候,一直都是女扮男装?”她摇头:“只有行医的时候,是女扮男装。”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止祸害女人,还祸害男人。” 她不甚在意的笑笑,然后说道:“说起来,公主还是第一个明知道我是女子还……”说到这里停住,似乎不知道怎么往下说,目光也落在远处不知名的地方。我却笑了:“这样才好,你想不记住我都难。”而不会是只作为一个模糊的印象收在“那些年迷恋过我的路人甲”分类,我默默腹诽。 她继续沉默,我咳了一声,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转而问道:“对了,那些人说你身上有重要的东西,那就一定有,你有没有忽略什么?” 她回过神来,摇头道:“我身上什么都没有,除了那把剑,可是剑也只是普通的剑而已。” 我眼前一亮,不由得想到金老师的经典武侠小说,于是说道:“那也没准,不是说得到武林秘籍或者宝刀屠龙什么的,可以号令整个武林么,说不定你那把剑大有来头,里面有武林秘籍什么的。” 然而我兴致勃勃的想着江湖因争夺霸主之位而血雨腥风的场面的时候,慕寒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我心里顿时没底,笑道:“不对么……” 她好笑的说道:“且不说我那把剑真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有,号令武林又有什么用?既不能换饭吃,还会被陛下盯上,陛下怎么可能允许有势力能号令武林众人。” 啊?看着她一脸鄙视的表情,我不服气的同时也觉得似乎我的江湖梦已经摇摇欲坠,但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那武林大会呢?武林盟主呢?” 她继续鄙视:“又没有武林公敌,搞什么武林大会,武林盟主?传奇话本看的太多了吧。”说着看了看我,又继续补刀:“江湖上,大家都各自为政互不干涉,说到底也不过是为生计而聚在一起的略有武艺之人而已。还有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什么的,都不是随便可以做的,富人基本都有后台,没人敢随便得罪的。” 我的江湖梦已经不是摇摇欲坠,而是彻底破碎了。快意恩仇,仗剑天涯什么的看来都是虚谈,任何在尘世中的人都离不开钱这种东西,首先要考虑的都是生活问题。在我郁闷的同时,她的心情却好像相当不错。 迅速整理好情绪,我继续说道:“既然不是这样,那就可能你游历的这些年结了什么仇,或是医圣谷的高层掌握什么秘密,他们想捉你,是想让你带他们攻破你们的总坛。”她点头表示赞同,说到医圣谷总坛,我来了兴趣:“你们的总坛应该就是叫做医圣谷的山谷吧,在哪里?有机会我要去看看。” 她顿了顿,看着我说道:“这个恐怕不能告诉公主,医圣谷严令不得外传。况且公主恐怕是一辈子要待在京城的,怎么可能有机会去那里。” 说的很对,我会一直在京城做这个公主,就算能陪她去放外任,最终也会回来。但是她……“你最后还是会回到你所在的江湖么?” 她愣了片刻,面上滑过一丝不忍,然后说道:“应该是的。” 我苦笑:“既然不忍心,干脆别走了。”说完这话,也觉得没意思,没有用的话说出来干什么。回头喊道:“莺儿,去拿两把剑过来!” 莺儿应了一声,却没往回走,直接和云汐小跑到我面前,我正在奇怪,待她们走近却发现她们一人拿着一把剑。干得不错,不用我等,不过——“你们一直拿着,不觉得累么?” 她们自然说不累,我正在欣慰丫鬟们的善解人意,一旁的慕寒却回道:“一直忘了告诉公主,她们两个也略有武艺,臣不在的时候可以让她们两个教公主剑法……” 不在的时候……火上浇油的功夫见涨,我刚刚的郁闷还没消呢!刷的一声从莺儿手里抽出剑指着她:“臣?”她连忙摆手:“我,我……” 满意的收回剑,看了看四周,指着不远处湖边假山荫蔽的一块空地:“在那儿练吧。” &&&&&&&&&& 崇政殿内,林祯坐于御座上,面色漠然的听着下首暗卫的回话。 “回陛下,驸马府的眼线已经安插完毕,驸马若有可疑的举动,必当报知陛下。” 林祯淡淡的嗯了一声,心里却也知道慕寒武艺高强,安插人手在他身边未必管用。不过本来监视慕寒也只是自己多心而已,虽然他会医术,武功高强又被江湖势力和契丹人盯上,然而终究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他是医圣谷弟子。 或许该想个办法尽快弄清慕寒到底是不是医圣谷弟子,否则他的女儿陷的更深就不好办了。林祯想了想,决定尽快给慕寒一个去地方办事的差事,京城里的可疑势力已经或被灭口或逃亡在外,短期内那个未知势力根本不会有机会再入京对慕寒下手。 交代了暗卫一番后,林祯又补充道:“如果那些人能捉住慕寒,不要惊动,悄悄的跟着,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到紧要关头再救出慕寒。如果不能捉住,就直接抓了他们审问。” 暗卫走后,林祯有些疲惫的靠在座椅上,他本来并不忌惮医圣谷,虽然在几百年前有那么一个朝代因医圣谷而颠覆,但毕竟江湖与朝堂大多数情况下井水不犯河水,并且皇室与医圣谷有永不进入朝堂的约定。但他的弟弟建王林祐临死前说过的话,让他戒心顿起:“大哥,你以为你赢了吗……不,还有医圣谷,哈哈哈……” 因为这句话,林祯忌惮并查探医圣谷很多年,然而终究是一无所获。在林祐生前也没有发现过林祐与医圣谷有接触的痕迹,可能林祐只是在诱使自己与医圣谷发生冲突? 可即便是这样,为保险起见他也必须调查医圣谷,更何况医圣谷的秘密不止这一个——太/祖誓碑的其中一条为“善待医圣谷弟子”,而据先帝所说,太/祖皇帝的意思其实是不可招惹医圣谷。这几乎是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势力,这样的隐患林祯不想再逃避,消除岂不更好。 &&&&&&&& 公主府的花园内,假山飞檐间或陈列于湖边的岸上,隐没于垂柳繁花之中,湖面在阳光下泛起一层薄雾,宛如仙境,有女子的笑声从湖上曲折的水上游廊传来。我看着笑声传来的地方,不由得也笑了,这样的时光真好。 一旁的慕寒问我:“要不要过去玩玩?”我摇头站起,说道:“继续练吧。”她略带惊诧的站起:“公主越来越勤奋了呢。” 我大笑几声说你还真是难得夸我一次,心里却想着,说不定哪一天,可以和你一起策马江湖,不会点武艺怎么行~虽然,那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第29章 . 练完剑后,慕寒迅速和我告罪,寻了个理由去外面,我看着她的背影叹息:看来已经注定不能好好的相处了。 果然,自这天之后,我和慕寒的相处模式进入了一个十分诡异的阶段。一个是故作淡定实则抓住一切机会往府外跑的逃离者,一个是被拒绝依然贼心不死者。但是我虽然贼心不死,却并不打算过于缠着她。 曾经听到过一个理论,假如一个人戴习惯了一块表,突然有一天把这块表摘了,那个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并且会习惯性的看向手腕。她至少会在公主府住一个月,一个月过后再回府的时候,没有我在她眼前晃,她会不习惯的吧……也许这样潜移默化的加深存在感,并且一直对她好的话,她会有那么一天被我感动——好吧,我在自我安慰,可也只能这么做了。 六天后的下午,某个房间内,我坐在椅子上奋力练习作画,其实作画这种蕴含古典气息的技能我还是很喜欢的,前世没时间学习,现在能练习的话十分不错,只是——“好热啊!” 在我并不大声却突如其来的嚎叫下,前面桌子上我的师傅,比我的今世大了七岁其实和我的真正年龄一样大的女官猛的垂了一下头,终于从昏昏欲睡的状态苏醒。与此同时后面的风大了好多,看了看后面扇扇子的丫鬟,其实我还好,她们才是最苦逼的。 站起身拿起我的大作,向正在发愣而有些尴尬的师傅走去:“师傅,我画好了。” 接受师傅大人的指点完毕,这一天的课程总算是结束了。走出门,外面果然不似屋里的闷热,下午的阳光并不强烈,又有些许风吹过,但依旧不算凉快。走至院中树荫遮蔽的地方,在石凳上坐下,思考要不要继续看闲书消遣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有了!” 半刻钟后,我十分满意的看着石桌中央几大块冒着凉气的冰砖,和周围盘子里各式各样的果脯,以及地上……不对,那几个倒扣着勺子的长条凳是怎么回事? 指着地上的东西问:“你们拿凳子做什么,果汁呢?” 莺儿回道:“回公主,果汁不易储存,都是现做的,这就是榨汁器啊……” 这居然就是古代榨汁器,我以为至少会有一点现代榨汁机的影子呢。叫她们可以开始了,于是一片敲冰的哐铛声响起,而我蹲下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榨汁。 原来榨汁的方法,是把水果放在那个勺子下面,用一个撬杆用力把勺子挤压下去,果汁便会顺着凹槽流出来。忍不住上手榨了几个橘子后,又回头加入敲冰的阵营,不过敲了一会儿就懒得敲了,于是坐在一边看着忙碌的众人。 正在悠哉的看着众人敲冰的敲冰,榨汁的榨汁,顺便抢一碗果汁喝,忽然有丫鬟来报,慕寒回来了。我嗯了一声,继续观察敲冰大业。那丫鬟奇怪的问:“公主不去接驸马吗?” 我笑道:“今天就不去了。” 那丫鬟啊了一声,疑惑的看了看忙碌的众人,显然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是十分有兴趣的样子,便也加入了敲冰大军中。于是慕寒进内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她走近看了片刻,有些疑惑的问我:“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我看着她依旧淡笑的脸,不由得郁闷,她还是这么淡定,我迎接了这么多天,今天突然不迎接她也没表示出丝毫的不习惯与哀伤,看来那个手表效应不是对谁都灵的。 我摇头故作神秘:“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这可是好吃又解暑呢!看你辛苦当值,大热天的还要穿这么厚的朝服,给你弄的福利哦~做我的驸马真是便宜你了。” 她不置可否,恐怕这些天也习惯我这么说话了。虽然我从不干涉她各种躲避的行为,但也时常以这样开玩笑的方式提醒她,我从未放弃。 见她不语,我正要说话,她却接着笑了一下:“好,那我去换个衣服,便出来看公主的成品。” 我愣愣的点头,她转身回屋。我看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现在她的一句话,一个笑容,居然都能让我魂不守舍了。 不一会儿她便换好衣服出来,看了一下丫鬟们敲的进度,转头问我:“你要把这些全部弄碎?” 我点头:“是啊,可能有点久,你可以跟我一起坐着,看她们敲也挺好玩的是吧~” 她不置可否,走上前,难道她这么矜持的人也想敲几下冰试试?却不想她看了一下,让所有人都走开,我正疑惑间,只见她扬起手拍在冰砖上,冰砖顿时变得粉碎,我目瞪口呆。 她弄完回来,冲我笑道:“公主,好了。” 我回过神,下意识的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并没有任何红肿,有内力就是好。话说这手手感真不错,温暖柔软又莹白如玉~于是我正在赞叹又欣羡的为她刚才的行为感叹,她便将手抽了回去。我不甚在意的笑笑,走到桌子边,一切原料弄好,开始调配。 加好了冰和果脯,我抬头问一旁饶有兴致观看的慕寒:“你爱吃什么水果?”她愣了一下答道:“葡萄。”我点头,加入了葡萄汁,然后笑着递给她:“尝尝怎么样。” 她迟疑了一下,双手接过,神色略微不自然:“谢公主。”我这才意识到有点明显了,不过这几天我们两个的表现早就耐人寻味了吧?我迅速做好了自己的那份,离开桌子,看了看周围努力憋着某种表情的丫鬟们,笑着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做啊!” 众丫鬟赶忙跑到桌前忙碌起来,随着第一个冰碗的诞生,众人了解了程序,很快一桌子五颜六色的冰碗便大功告成,卖相倒是十分不错。众人连声赞叹,开始讨论这种饮品该叫什么,最后在我所说的冰碗的名字前加上了我的封号,于是一个闪亮的名字诞生了——长宁冰碗。 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十分想笑,真对不住发明冰碗的前辈,我一时贪嘴又剽窃了。过两天少不得也要给父皇母后做一回,还真有可能流传出去。 总共二十多碗,在场的和路过的丫鬟们都被我赏了一份。吃完冰碗,丫鬟收拾完毕后,继续在院子里乘凉。此时日光西斜,微风阵阵,比刚才凉快了好多。身边坐着慕寒,眼前是七嘴八舌欢声笑语的众丫鬟,这样的日子,实在美好。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吱吱嗡嗡”的声音,下意识的偏头,便见有一团黑影落在了眼前的石桌上发出撞击的轻响。我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硕大的蝗虫,通身绿色,体态肥大,显然吃的不错的样子,此刻正张牙舞爪,旁若无人的在我面前爬来爬去。 莺儿“哎”了一声,就想上前把它抓住,我制止了她,自己伸出手。莺儿惊呼“公主小心”,我暗暗摇头,激动什么,这种飞虫我可是熟悉的很啊~ 抬起手抓起这只蝗虫,被它强有力的后腿蹬到,嘶了一声,刷刷把它两只后腿拔了扔在地上,看你还怎么逃脱~有些得意的看着这只虫子徒劳的在我手上挣扎,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皱眉道:“恐怕有些不妙。” “什么?”众人皆露出疑惑不解的样子,似乎是搞不懂一只蝗虫有什么不妙的。然而唯有慕寒仍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我心中一动,看着她笑了笑:“驸马,你说呢?” 她顿了顿:“确实有些不妙。”众人见她也这么说,更加不解,她继续说道:“众所周知,蝗虫是多长于乡村田地里,以啃食小麦等作物的茎叶为生。如今却不在田地,而出现在殿宇楼阁颇多的京城,出现在不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怕是田间已经有些不妙了。” 我点头附和:“是啊,如果这只蝗虫出现在田野倒也不奇怪,可它偏偏出现在人潮攒动,建筑密集的汴京城内,这便有些不妙了。” 众人恍然大悟,却没几个当回事的,大概是以为我们杞人忧天吧。也许是,可能这只蝗虫出现在这里也只是偶然。 这时候有丫鬟来报晚饭已经备好,我站起身,把手里的蝗虫掼在地上摔死,大步走向饭厅。 第二日上午,让莺儿教了一个时辰的近身格斗后,看看现在的天色,父皇应该差不多上完早朝,也接见完该接见的臣子了。于是备马车进宫,准备把昨天的成果展示给父皇母后,刷一下各位靠山的好感度。路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由得叹息,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呢。 第5章 . 不得不说,每次进宫,都是牺牲色相,不对,牺牲形象的过程。坐在宽大的马车上,沿着皇宫内平坦宽阔的青石板路缓缓驶离皇宫时,我的脑海内依然久久回荡着刚刚那扭捏的福身以及那柔顺乖巧的“女儿告退”。 罢了,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必须要代替人家承欢膝下……这样催眠自己了很多次,才终于从放空状态回归正常。将马车帘子掀开一条缝,想看看慕寒是不是正好来奏对,不过这是午饭时间,似乎没什么官员进宫,不是哪一次都能偶遇的…… 出了宫门,离皇宫比较近的这段御街向来安静,再转过几个路口,安静的街道便逐渐变得喧嚣起来。不过过往的行人见到我的马车,都早早的避开,更有行人在路边驻足,朝我这边观看,一边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京城小市民的生活还真不错,没事儿闲逛的时候还能时不时撞见个权贵八卦一番。 不过老是把帘子掀开一条缝真不好,时间长了胳膊酸软不说,视野还不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布料可以让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正准备放下帘子,忽然视野里闯进一个熟人,御医秦怀宇。 本来对他的出现也无甚兴趣,不过稍微一瞥,就发现他的脸上不再是一贯淡定的微笑,而是一反常态的黑着脸,我奇怪的同时也觉得心情豁然好起来,不由自主的窃笑不已。虽然这样有点不地道,但是自从知道秦怀宇知道慕寒底细,比我占尽先机后,我对他就已经隐隐有种敌视,此刻见他不好过,我心里是大大的开心。 有谁能让他脸色黑成这样?兴致勃勃的将目光转向他旁边扯着他十分开心的人,长的眉清目秀,身材娇小,一看就是女扮男装出来玩的,不过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我在外面眼熟的人可没几个,想了一会儿便恍然大悟,这不是去镇安坊那天,和我一起名扬京城的那个最后逃跑的名妓韩五儿么! 秦怀宇居然和她混在一起,原来他在青楼有相好的!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等慕寒回来和她一说,秦怀宇在她心中的形象恐怕要一落千丈了……而且现在似乎是当值时间吧,他怎么还在外面闲逛,是不是也可以在父皇那儿告一状?不过我也不清楚太医的工作模式,万一换班的时候可以出来呢,还是不要告状了。 暗挫挫的盘算着,同时也觉得他们两个现在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韩五儿乐呵呵的,秦怀宇怎么一副包公脸,是不愿意么…… 不过这样一副样子又怎样,韩五儿敢继续在京城出现,恐怕是谁给她赎身了,这个人不是秦怀宇还会是谁呢。还没想完,韩五儿突然松开秦怀宇开始跑起来,我正在疑惑,只见韩五儿后面的几个百姓模样的人也跑起来紧追其后,大街上原本在偷偷围观公主出行的人改为迷茫而兴奋的围观这场追逐战。 马车随即停下,侍卫们纷纷刀出鞘,绕着我的马车围成一圈,更有侍卫朝跑的人喝道:“放肆!”马上有在追的人跑过来点头哈腰:“侍卫小哥,我们是镇安坊的护卫,在抓一个逃跑的倌人,惊扰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居然还没人把她赎出来,而且过去差不多二十天了还没把她抓住……正在无语中,韩五儿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徒留后面乱哄哄的声音以及视野内行人一脸喜气洋洋犹如过年的表情,看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以后又有料可以八卦了。 可惜我是看不到后续发展了,侍卫们已经语气和善的教训了他们几句然后让他们继续追,十有*是收了银子。不过我猜应该是抓不住,都发展到便衣隐藏在人群中的模式了,依然被韩五儿提早发现,更何况她还有轻功这个杀手锏。 马车重新走动,我转头,前面的秦怀宇一扫刚刚郁闷的神色,变得眉飞色舞幸灾乐祸,一如刚刚看到他苦瓜脸的我。我正在不开心,只听后面远远的传来韩五儿欢快的喊声:“秦大哥回见~”秦怀宇的笑马上僵在脸上,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韩五儿绝对是个人才,可以把秦怀宇折腾到这种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欢喜冤家的模式也很常见,他们两个还真是很般配啊……想到这里,忽然一道闪电在心里划过,他们两个很般配,般配!这么说,让韩五儿缠着秦怀宇,虽然不一定能成功,可也不失为一个缓解压力的好办法! 想到这里豁然开朗,脑海里迅速产生了一个计划。既能消除潜在的隐患,又能成人之美,真是一箭双雕哈哈哈!到了公主府,迅速交代了侍卫查一查韩五儿的底细以及赎出她需要的银两。虽然她被抓入青楼成了花魁,估计也没什么背景,但她武功不错,还是查一查她是什么人的好。 下午,正在练书法的我听到丫鬟来报侍卫们查出了结果,我立刻跑到前厅,看到的是侍卫一脸掌握了惊天八卦的神情。 “公主真是机智过人,慧眼识珠,镇安坊并不知道什么,而据秦御医所说,韩五儿竟然是信阳韩家的二小姐!” 信阳韩家?虽然这段时间恶补了一些知识,知道信阳在哪里了,可是并不知道信阳韩家是个什么……只是看着他夸张的样子,我也只好做出震惊的表情。不过,“为什么是秦御医所说,他的话靠谱么?” “回公主,秦御医入朝为官之前行走江湖多年,对于这些江湖势力也十分了解,想必不会有错。” 又是江湖势力,不过一个小姐能从信阳只身来到京城,恐怕也只有江湖中人能这么洒脱了,真是让人佩服又羡慕。我发现就算没有武林盟主和武林大会,江湖依然深深的吸引着我。当然,也许更多是由于慕寒来自那个世界的缘故。 但是侍卫随后便说虽然韩家势大,但毕竟是江湖势力,花一千两的赎金卖给他们一个人情似乎没有必要。不过我帮她又不是为了人情,说到底也是为了我自己啊……一千两,两个月的俸禄,反正我也没处花钱,更何况之前成亲的赏赐就多的数不过来。给她赎了身,让她安安分分的在京城缠着秦怀宇,刚刚好。 又问了一些情况,发现韩五儿的所作所为深合我心,原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秦府落脚。听到这里我立刻不再犹豫,让侍卫去封了一千两银子给镇安坊送去,当然不能暴露是公主府的人。 看着侍卫走远,回到内宅随便问了一个丫鬟信阳韩家是做什么的,答曰以兵器制造驰名天下的世家。他们两个都算是名满江湖,多么般配啊~ 办完这件事,想到有人帮我转移秦怀宇的视线以及他的包公脸,我就忍不住想仰天长笑,只是身为公主要矜持,矜持……于是这种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慕寒回府,搞得慕寒十分疑惑和戒备,甚至有些抗拒每日例行的练武,大概她以为我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了。 我拖着她进了花园,一边笑,一边把今天干的这一票大事告诉了她。出乎意料的,慕寒听了我的叙述,居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对我说道:“嗯……我早就想把她赎出来了,只是秦大哥拦着不让,公主果然雷厉风行!” 她居然也幸灾乐祸,笑意盎然,看来秦怀宇根本不足为惧!我的心情更好了,忍不住眉飞色舞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 她笑道:“是啊,说起来她们两个早就认识了,这次云清是专门为了秦兄进京的。” 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就开始了!我惊叹着,然而刚刚惊叹完毕她就告诉了我更意想不到的消息,而且绝对是好消息。 “这有什么,其实我们四个也早就认识了,行走江湖难免相遇。我和秦兄认识的时候我并没有女扮男装,所以他现在才会知道我的身份。” 原来秦怀宇知道慕寒是女子的原因是他们相遇的时候慕寒没有女扮男装,根本不是由于某种意外而发现!心头豁然开朗,上苍真是待我不薄啊…… 遏止住了仰天长笑的冲动,要矜持,矜持~还好是要练剑,那就耍剑发泄之。只是最后还是没忍住,耍着耍着笑出声来,看到她看神经病的眼神不由得后悔,早知道刚刚就笑了,比正耍着剑忽然笑出来好多了。 第二天是寒食节,文武百官随着父皇到郊外祭祖完毕后,为期七天的休沐日又到来了。这一次慕寒终于没有每天去外面,这应该算是一种进步。 休沐日第三天,驸马府内。本来是让慕寒带着熟悉一下驸马府,毕竟身为公主一次也没有去过驸马的住处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到了才知道,她也只在驸马府住了三天,一点都不熟悉…… 于是只好被驸马府的管家带着在府内闲逛,介绍各处殿宇景致。看着慕寒迷茫的样子,还不如对我的公主府熟悉,简直笑死我了。等到她搬回去的时候肯定会不习惯,从而想起公主府的岁月,这一点父皇做的太棒了…… 正在观察公主府所没有的练武场时,忽然闯进来一个侍卫躬身行礼道:“驸马,陛下紧急召见,宣驸马即刻进宫面圣!” 心里一跳,这休沐日紧急召见,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该不会是慕寒查出了什么吧? 正想着,慕寒问道:“传旨公公呢?” “李公公在公主府没有找见驸马,听说驸马在这里便让我们来告知驸马一声。李公公已经去宣召其他大人了。” 不是只叫她一个,还好还好。我松了口气,看着慕寒和我告了别匆匆而去。不过,虽然不是慕寒身份的事,但能让父皇在休沐日召见群臣的,也不会是什么小事罢。 第3章 . &&&&&&&& 垂拱殿内,林祯眉头紧锁,底下的群臣偶尔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小声的商量着什么。龙案上摊着很多份打开的奏章,每一份都是六百里加急文书,扉页上面大大的“急”字触目惊心。 开封全境蝗灾泛滥! 京西北路全境蝗灾泛滥! 京西南路东部蝗灾泛滥! 淮南东路西部及北部蝗灾泛滥! …… 一份份求救的奏折张狂的摆放在龙案上,仿佛在嘲笑人类面对天灾时的渺小和无能为力。林祯不由得想起历史上隋大业三年的那场蝗灾,虽有隋文帝一朝的励精图治和积累,但依然无法遏制那场使山东全境的粮食产量不足往年三成的蝗灾造成的动乱。经此一乱,山东之民半数以上流离失所,以乞讨为生,流民造成的暴动更是此起彼伏。 而现在的形势也比大业年间好不了多少,大齐高祖一朝是并吞天下的战斗,国朝满目疮痍,经过仁帝一朝的休养生息,人民生活终于稍稍安定。而自己治下的二十多年间大齐终于有能力和契丹一战时,却又出现如此大范围的蝗灾肆虐。那么他关于收复燕云的构想只能再一次落空,剩下的任务只能是抚恤灾民,使之不至于发生祸乱。 不过蝗灾再如何严峻,也不过是时令灾害,夏秋之际一过,蝗灾自会退去,安抚百姓的工作他还是能够做好的,只是可惜幽云十六州的收复又要遥遥无期了。但他也无暇顾及这些,还是应付好当前的灾祸,做好群臣的表率吧。 想到这里林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底下有些惶惑不安的众臣,语调平静的开口道:“诸位爱卿,根据各州府官员的奏报,此次蝗灾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来势都要凶猛,涉及范围也比任何一次都要广阔,形势非常严峻,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群臣见圣上恢复了镇定与轻松,也都各自松了一口气,宰相张允首先出列奏道:“启禀陛下,此次蝗灾来势凶猛,势必会造成粮食减产,而我们又要时刻防备契丹的突袭和骚扰,恐怕对我朝十分不利。” 林祯听后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契丹之患虽然严峻,但除了在边境陈列重兵外也是无可奈何,商议这些也只是徒增烦忧。正欲岔开话题,只听张允接着奏道:“只是契丹之患虽然令人担忧,但并非燃眉之急,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抚恤灾民,开仓济粮。并且不能对收成完全放弃,应迅速组织民众杀蝗灭蝗,同时补种一些早熟作物,将蝗灾的影响降到最低限度。” 林祯赞赏的点点头,群臣也纷纷赞同,唯有副相吕范进言各州府存粮仍可支持半年,指责张允是在质疑国朝的粮食储备。林祯不置可否,张允也不作回复,吕范只好憋着一股气回列,冷眼看着众臣开始进言关于赈灾,抚恤,灭蝗等的具体建议。 忽然,吕范眼尖的看到刑部侍郎李少卿微微撩起袍子似要出列,于是赶忙率先出列,高声奏道:“陛下,诸位臣僚灭蝗之法固然有效,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臣有一策,可从根本上剿灭蝗虫,使之无法泛滥成灾。” “哦?说来听听。”虽然林祯已经对吕范不抱什么太大的期望,但见他说的信誓旦旦,也来了兴致,万一这位老臣忽然想出了什么好主意呢。 “启禀陛下,蝗灾发生,不外乎气候适宜,加上蝗虫繁殖迅速,才会形成灾祸。那么治本的办法就要从蝗虫的繁殖方面入手,蝗虫喜欢将胎卵产在田地土壤中,只要将大量的石灰撒进田里,让蝗虫的胎卵不能孵化,甚至直接杀灭,便能从源头上遏制住蝗虫的滋生。” 这倒是个闻所未闻的方法,细细想来却也十分有理,不失为一个良策。林祯看了看下面又开始窃窃私语的朝臣,开口说道:“吕相公所言,众卿以为如何?” 朝堂安静下来,一时无人出列。慕寒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好笑,怪不得刚刚路上李少卿与她谈论蝗灾时说了这么一个主意,还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出破绽,原来附近有小太监是吕宰执的人。不过吕宰执也当真是无耻,堂而皇之的据他人之策为己有,被李少卿暗算也是他应得的了。 只是副相的错误,一般的臣子是不敢提出的,还是要宰相或者同做副相的提出为好。慕寒静静等着朝中大员出列反驳,果然,片刻后张允出列。只是颇为出乎她意料的是,张允竟然奏道:“吕相公所言有理,陛下或可一试。” 张允一发话,群臣纷纷表示赞同,吕范立刻洋洋得意起来,还不忘看了李少卿一眼,李少卿那一向惨白的脸仿佛更阴沉了,吕范心中大乐。 慕寒看着满朝文武的响应更加吃惊,难道竟无人知道此种方法的破绽?不过李少卿是知道的,但他并不准备说出来……慕寒忽然明白了,李少卿打的主意并不是在朝堂上当即指出吕范的错误,那样顶多让吕宰执受一番嘲笑,但如果他的计策施行后造成严重后果,天子必然震怒,吕宰执才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难道满朝文武都被李少卿收买而配合着不说?不对,张相公不是那样的人,那么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也对,朝中都为进士出身,读书人哪里会关注稼穑之事。看来真的要以百姓为代价除掉一个吕范? 不,绝对不行。李少卿仍然没有反驳的意思,看来这个人只能由她来当了……自己还是看不得为了一己私利置百姓于不顾。虽然说出来,由于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圣上不会过于追究吕范,也就等于给自己竖立了吕范这样一个强敌,她还是要说——自己终究是不适合朝堂的啊。 慕寒正欲出列,却在这时,张允复又上前奏道:“只是陛下,此法并无先例,保险起见还是先在一个州府试行一下的好,若有效果,当推广至全部灾区。” 慕寒脚步顿住,正在发愣,吕范已经不悦道:“张相公这是何意,是说本官的计策有问题么?”张允无奈的说并无此意,李少卿这时却上前率先表示同意张允的说法,群臣也纷纷表示赞同。吕范见李少卿这样反而觉得更加痛快,觉得李少卿再气自己抢了他的功劳,也只能做到给自己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阻碍了,于是也不再争执,同意了先只在一个州试行。 林祯看着阶下众臣差不多商议已定,便含笑道:“众卿可有异议否?” 慕寒纷乱的思绪再次被这句话拉回来。虽然现在的结果是比先前好很多,但是,她仍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州将要发生祸乱而置之不理。与此同时,林祯的目光扫视着下面的群臣,扫到慕寒身上的时候眼光闪烁了一下,随即隐去,再度说道:“既如此——” 慕寒咬了咬牙,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有一言容禀!” 众臣吃了一惊,在这个时候出言必然是对吕宰执的计策有异议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走出一位面色白皙,尤胜女子的官员,正是目前虽然是小小的殿中侍御史,但以后一定会步步高升的驸马慕寒。 吕范心中恼怒,同时也犯嘀咕,自己抢的是李少卿的功劳,不干他的事吧?李少卿眼中讶然之色一闪而过,知道劝阻不及,只得暗自叹息女人就是心软。 林祯饶有兴致的看着慕寒,这个自己钦点的驸马,清隽的面庞上流露着倔强的神色,果真是年少气盛。片刻后林祯说道:“哦?慕卿有何见解?” 慕寒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笏板,低声说道:“臣以为,吕相公所言不妥!” 吕范愣了一愣,随即冷笑:“现在的年轻人,毫无资历乳臭未干,凭着一些说不得的关系,竟然敢对朝中二品大员指手划脚!想当年先帝在时……”吕范话未说完,便在林祯冷冷的目光下把话咽了回去。 慕寒吸了口气,继续道:“此法虽于灭蝗颇有功效,但石灰更能使田地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耕种。到时蝗虫虽灭,田地亦会荒芜事小,百姓因朝廷旨意心生怨忿,继而引发暴动就不妙了!陛下切莫因小失大!” 吕范心里咯噔一声,已经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硬着头皮说道:“你拿什么证明你所说的?” 慕寒看了吕范一眼,接着奏道:“微臣所言,躬耕于田的百姓皆知,精于医道之人亦知,陛下只消召来几名御医便可知晓。” “好。来人,去将宫内的御医请来!”林祯吩咐下去,即刻便有侍卫动身而去。吕范看着慕寒言辞凿凿,已经相信了她所说的,也就是说这个计策压根是馊主意。自己并不熟悉农耕之事,而此法也是恰巧听李少卿与慕寒说起,慕寒当时未曾指出错误,现在倒来说出,摆明了是与李少卿串通好了来谋害于他! 吕范当即怒火中烧,只是不好发作,又不能说这个馊主意是偷听别人的计策,只能吃个哑巴亏了。抬眼看去,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会如何怪罪自己,不过没有弄出大乱子,应该就是训斥加罚俸了事吧。 不一会儿,侍卫便带着两个人进来,其中一个正是秦怀宇。秦怀宇正对侍卫喊他这个御医来朝堂十分奇怪,进入殿内,便看到大殿正中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面色阴沉,而另一个正是慕寒。秦怀宇心中不由得一紧,面上却依然轻松,这时他身边的胡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也赶紧跟着跪下行礼。 林祯让他二人起来,淡淡的问道:“两位太医可知,若将石灰撒到田里,可否杀死蝗虫的胎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二人的身上,胡御医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开口道:“能……”秦怀宇却松了口气,微微躬身道:“启禀陛下,石灰固然可以杀死蝗虫胎卵,但撒过石灰的土地不利于植物的生长,用量过多甚至会很长一段时间寸草不生!” 众臣皆露出恍然的神色,似笑非笑的看向吕范,吕范的脸色刷的涨红,林祯挥了挥手,让秦胡二人下去后,也似笑非笑的说道:“吕爱卿,朕若听了你的建议,你认为会有什么后果呢?” 吕范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臣愚昧,但凭陛下责罚!”口中虽然这样说,心中却颇为恼恨,自己身为两朝元老,当朝副相,居然被一个干刑讯逼供的下流勾当的官员和一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道!以后若有机会,定不能轻饶这两人。 慕寒却上前:“陛下,吕相公乃京中大员,不习田间农耕之事也无可厚非。”吕范的门生虽不解其意,但也纷纷为吕范求情,更多的人却都冷眼看着这一幕。吕范却更加气恼,什么时候需要他这个罪魁祸首来求情了? 林祯看着跪在地上口中认罪却毫无悔意的人,缓缓的开口说道:“吕卿似乎仍然不服气,不如朕帮慕卿家说和说和,让吕卿家服气罢?” 吕范愣了愣,疑惑的同时瞥见皇帝阴晴不定的神色也莫名的有些惶恐,正欲说话,却见高坐于御座上的林祯猛然变色,登时吓得冷汗涔涔,而林祯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他面如死灰: “吕卿家觉得,慕御史年纪轻轻,只因是驸马便得朕恩宠有加,所以不服气么?可是吕相公你这个两朝元老又怎样呢?前几日朕与你同游西苑,看着堂而皇之游于路边的蝗虫你只会说什么圣上恩泽,冥顽之物亦受感召之类的废话,怎么慕御史就知道这是蝗灾发生的征兆,上书告知朕要做好准备,以致于现在不那么手忙脚乱呢?说到准备,慕御史亦告知朕地方州府夸大业绩虚报存粮,朕着人查探发现果然如此,怎么吕相公就言之凿凿的说各州府存粮足够支使半年之久呢?吕卿家身为当朝副相,国之司命,难道除了歌功颂德,夸大业绩,搬弄是非之外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吗!” 林祯越说越气,最后竟然一掌拍在龙案上,满朝文武见状噤若寒蝉,吕范更是心惊胆颤,磕头不止,他万万没想到圣上居然由今日之事牵扯到这许多,看来皇帝对自己的成见很深很深。 “今日之事,吕卿家更是险些酿成大祸,幸得慕御史力挽狂澜,不想吕卿仍然不思悔改,朕看你是不仅不把慕卿放在眼里,更不把朕放在眼里!” 吕范已经全然魂飞魄散,只是一边一个劲儿的磕头一边说道:“臣惶恐,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请皇上责罚!” 慕寒看着这急转直下的一幕有些说不出话来,陛下当真震怒至此么?朝臣内心也纷纷开始嘀咕,这皇帝是早就看吕范不顺眼,今日借机发难,还是为了给慕寒立威? 林祯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吕范,也觉得有些无奈,更有些没意思,于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朕也懒得责罚于你,只是吕卿家年纪也大了,不如好好在家颐养天年,早朝就不必参加了,枢密院也不用总是去了,卿看如何?” 吕范听了这话,忽然止住了哭声,也不再磕头,有些迷茫的看向御座,却只看到了一团红色的影子。陛下要夺了他参政议政的权力?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啊……一定是开玩笑,他可是两朝元老,当朝副相!吕范想要站起来,更想要说话反驳或是讨饶,却发现自己已经哆哆嗦嗦的无法动弹了。 “吕相公?”林祯看了看如一滩烂泥一般跌在地上无法起来的吕范,摇了摇头说道:“诸班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吕相公送回府上?”侍卫们如梦初醒,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架起站不起来的吕范拖到殿外,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林祯呼了口气,刚刚虽说是给慕寒除掉这个祸患顺便正一正慕寒之名,使朝臣不再小瞧于他,但吕范也着实可恶。不过有了这一通发泄,因为蝗灾而压抑的心也舒缓了好多。有朝臣因刚刚的事仍然心中惴惴,但真正心系百姓的有识之士却很快恢复过来,加入灾情的讨论之中,很快林祯便敲定了免除灾区一切赋税,着专人发放赈灾款,向各地委派巡行御史以监督地方官府等计策。 慕寒听着君臣之间开始商议何人当为巡行御史,心念微动,离开的机会到来了。只是圣上如此喜爱公主,会在公主大婚刚刚一个月的时候放自己走么…… 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只是又要负一个人了。对不起了,公主。 慕寒下定决心,正欲出列自请做巡行御史,林祯却说道:“巡行御史的人选十分重要,还需朕详细斟酌后再行任命,诸卿不必讨论此事了。” 众臣都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作罢。等到一切商议已定,殿头官宣布散朝时,林祯独独叫住了慕寒:“慕御史,随朕前去崇政殿。” 第4章 . 林祯正在若有所思,巡行御史,这倒是个让幕寒外放的好机会,而朝堂上如他所料的没有人主动要求赴任,那便由他直接任命了。却在这时慕寒突然站出来主动要求前去,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于是林祯说道:“好,那便由你做京西北路巡行御史。其他几路可有人担任?” 慕寒一做巡行御史,朝臣便都积极起来,谁都知道慕寒官运亨通,几乎是办好一件差事便升一级官,等半月或一月后慕寒回来是铁定要升官的,那么其他各路的巡行御史也势必会升官。于是原本默不作声的官员立刻纷纷请求赴任。 林祯暗自无奈了片刻,选了几个办事得体,本也打算不久之后就给提拔的官员。等到大体的事情商议完毕,散朝后,林祯回到崇政殿,与此次蝗灾相关的官员也都被召到崇政殿商议细节,交付圣旨、官印等。 商议完毕,已经是申末时分,朝会与后殿议事整整过了两个时辰。众人向林祯告了退,林祯独独叫住慕寒,说有事商议。 慕寒奇怪,事情都已经商议完毕,不知道皇帝私下召见是想说什么。林祯却已经命人赐座,看茶,慕寒从进宫起站了两个时辰,腿已有些酸疼,更有些口干舌燥,坐下喝茶的时候不由得觉得皇上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林祯看了看慕寒,笑道:“卿今日做的不错,若非卿的进言,朕险些铸成大错。” 皇帝夸奖,慕寒只好放下茶杯,起身拱手道:“此为臣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林祯摆手:“只是闲聊,卿不必多礼。”慕寒谢了恩,便安生坐下。 林祯感慨道:“好一个份内之事,只是朝中有多少人只为一己私利而不顾百姓呢?朝中近百名官员,总有出身贫寒的,就应当知道石灰会毁坏田地。可放眼朝中,竟只有你一人出面说出,其余的人都隔岸观火,等着看吕范的笑话。你当时指出他的错误,分明是救他,他却不领情。吕相公确实应该在家好好颐养天年了。” 慕寒听了皇帝的话,顿时恍然,并不是朝中只她一个人知道石灰毁坏田地,只是别人想看吕范铸成大错,不愿意说而已。而自己站出来的举动并不明智,好在皇上十分满意,并且借机给自己立了一次威。 慕寒十分感激,不过这段话不只是夸自己,而且批评了别的官员,倒让她不知道怎么接口了。正踌躇间,林祯却又笑道:“以后还要像这样,不必再有顾忌!有朕在,没有人敢动你。” 慕寒抬头,林祯的眼中充满了信任和鼓励,慕寒身为江湖中人,忽然有些明白士人所说的“士为知己者死”是何道理了。 “陛下厚恩,臣没齿难忘,当效死命!”她这样说着,却也清楚,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恐怕是不会回来了,也没有机会效什么死命。 林祯点头赞许,看着这样的慕寒,不由得思考,他确实不像背负任务混入朝堂的人,也许自己是多心了。或者就算是医圣谷弟子,只要不带目的,进入朝堂又有什么呢。 又闲话了些时候,慕寒告辞出来,看着气势恢宏的皇宫内殿宇以及巍峨的朱红色宫墙,暗自叹息,这次真的要离开皇宫,离开京城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或者还有转机?自己走了,公主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吧。只是圣旨、官印都已经交接好,她是阻止不了了,或者她会请求陛下也一同前去巡行。然后……慕寒愣了一下,如果自己还有回来的一天的话,说明那人成功了……不过不可能吧。 走至宫门口,上了马车,驶出宫门,行至一处茶馆前,慕寒叫车夫停车。下了马车进入茶馆,不出所料的在一楼看到秦怀宇。秦怀宇并未和其他人一样认真听说书,所以一眼就望见了进来的慕寒。 “慕兄?好巧。”秦怀宇淡笑,“相请不如偶遇,楼上雅间一叙如何?”慕寒笑应:“秦兄请。” 到了二楼房间内,等到小二上茶退出,周围再无别人后,秦怀宇才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慕寒便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笑道:“哥,我先走一步了,你要早作打算。” 秦怀宇从垂拱殿奏对,直到现在才彻底放下心。不过提到走的问题,秦怀宇摇头:“还是过些时候再走吧,你也知道韩大小姐她……在京城做御医的话,她进不了太医院和皇宫,还好些。”秦怀宇心有余悸的说着,与平时温润的形象相去甚远,慕寒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云清真是奇女子,公主为她赎身真是太妙了。” 秦怀宇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慕寒几眼:“云清固然是奇女子,可是怎么比得上师妹万一呢,可怜公主……” 秦怀宇说到一半,便在慕寒含笑的目光中把话咽了回去。身为哥哥要让着妹妹,绝不是因为怕她把自己偷喝师父一坛好酒以及摔碎师娘花三个月调配好的香料等的事大白于天下。 &&&&&& 下午时分,我照例在园子里练武,不过这次的我却有些心不在焉,不如往日练习时的认真。怎么还不回来,这都申末了,就算是非休沐日也该散值了…… 心里着急的同时,正在和莺儿练习格斗的我手上力道也不自觉的加重,一个不留神照着莺儿指点的动作狠狠一甩……于是莺儿这位教练兼练习的靶子就被我一个过肩摔摔在了地上,我终于回过神来,连忙俯身去拉莺儿。 “你没事吧……”虽说是草地,但摔起来也应该很疼吧,我有些心虚的想。莺儿站起来,苦着脸拍拍身上的灰,说道:“没事。”唉,真是辛苦她了,和我对打,都不敢使出全力,下人不好当啊。 于是对她笑道:“以后你就应该使出全力,不要为了让我开心什么的而让你自己吃亏!”莺儿叹了口气,小声道:“我没有不使出全力啊……” 莺儿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啊……不过我还是很着急,都没心思开心了。正是休沐期,到底遇到了什么大事,要商议到这种时候? 叹息一声,然后继续练习。莺儿最近教我的是摆脱各种钳制的方法,教的依然很认真,偶尔在我出击的时候假装躲不过几次,眉头也配合的抖动着。这才是是良心教练,比从来连衣角都不让我的剑碰到,而且不教近身格斗的慕寒好多了~ 不知又练习了多久,秋雯终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告诉我驸马回来了。我精神一振,迅速放开还拧着莺儿手臂的手,差点冲出去,最后还是忍住,尽量矜持的往园外走。 慕寒穿着绯红的朝服,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后面有小丫鬟捧着她的官帽以及各种文书之类的东西,看来慕小生的寒食休沐泡汤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什么事?” “如公主所料,蝗灾真的发生了。”说着便与我说了蝗灾所在的地区,我不由得惊叹,没想到范围如此之大,这次父皇有的忙了。好在这只是时令灾害,做好安抚百姓的工作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此刻那个拿着很多文书类东西的小丫鬟经过我的身旁,我下意识看了看,最上面的红色木质盒子十分精致,便拿起来准备把玩一番,只是看到上面的字后,笑容便凝固了。 只见其上用繁体小楷写着“巡行御史印,建元十四年礼部监铸”,我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现任殿中侍御史吧?” 虽然不知道巡行御史是做什么的,但是“巡行”二字,不像在京的职位,难道是她终于找到机会离开了?听到她恩了一声,我拨弄了两下盒子上的锁,有些惴惴的问道:“‘巡行御史’是做什么的?” 问出来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哂笑一声,其实答案再清楚不过,太容易推测了,只是我依然不甘心的想问出来而已。御史为监察百官的官职,巡行御史当然是出巡地方,监察地方官员的官职。 果然,她说道:“是微服巡视地方,体察民情,监察百官的官职。陛下任命我为京西北路巡行御史,明日我就要出发了。” 尽管已经猜到答案,我依然愣在那里,她果然毫不动摇,一有机会便准备离开。秋雯咳了一声问道:“驸马什么时候回来?”我笑着看向她,她躲开我的目光,看向秋雯道:“大概一个月左右吧。”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说并不太长。 不长什么,这是有可能一去不回了。暗自苦笑,心里不知是何感觉,她做的很对,我并没有资格愤怒,只有资格自己默默地哀伤,然而伤心并没有什么用。 转头对众丫鬟说道:“你们去,给驸马收拾行装吧。”看着走远的众人,我压低声音问身旁的慕寒:“这一走,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她点点头,这次居然都没有抱歉的神色……我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来人!” 立刻有小丫鬟跑过来,我对她说道:“去让外面的人备马车,快!”小丫鬟愣了愣,似乎不明白我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不过随即便去传话了。 我拍了拍慕寒的肩,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笑了笑,朝卧房走去。换了衣服出房门的时候,看到慕寒正好也换好了衣服站在她的厢房门前,对我扬眉笑了笑说道:“祝公主马到成功。” ……她好像很得意的样子,这种时候这个表情,正常么?虽然难以理解,不过这次似乎有资格愤怒了,于是我终于毫不掩饰愤慨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府外走去。 第2章 . 皇宫里,本来已经准备好矢志不渝牺牲形象的请求、讨好、撒娇(……)直到父皇大人妥协的我却发现,根本没有勇气说明来意,更别说缠着皇帝陛下了。 只怪现在的情况与想象的很不一样,如果是普通的一路轿撵仪仗,到目的地后也是在府衙内锦衣玉食的地方职位,那么不用费多少周章父皇就会同意我前去。可巡行御史与其他的官职不同,还要隐藏身份,微服出巡,到处奔波,父皇同意我做这些事的概率太小了……不过它的代天子出巡的性质以及“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独立性,实在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最佳职位,如果父皇能同意的话,可是比别的官职自由好玩多了。 只可惜我请求同去,所能给出的理由只能是——玩。因为贪玩,所以要微服出京城去地方,这简直是胡闹……如果我是父皇的话,非得被气死不可。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最近刚刚发生蝗灾,父皇的心情肯定不是太好,我这样添乱,父皇恐怕更不会同意。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所有的不利因素齐聚,本来以为简单的要求同去赴任现在变得这么难。慕寒真是,打的好主意…… 于是不敢说明来意的我只好继续发挥狗腿的本领,把父皇大人哄好,应该就会容易许多。只是皇帝陛下太高冷了,让我背后不由得泛起一丝丝凉意,然后无比想念这个世界的逗比们——小丫鬟秋雯,每天嬉皮笑脸的都虞候光世兄,以及镇安坊扬名的江湖女子韩云清。 终于终于,父皇从那我无论何时进宫都堆成小山的折子里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说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 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牺牲色相,而是牺牲色相之后,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走出殿门,不由得苦笑一声,接下来要怎样,难道要向原来的公主学习,绝食抗议?这,我实在是做不出来。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做出来的,皇帝陛下发起脾气来确实很吓人的诶……或者继续这样求父皇?也不行,她明天就要走了,看父皇的态度,似乎不会那么快就答应,来不及的。真是前途渺茫,世界昏暗,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这种黑云压城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府,我黑着脸,告诉侍卫们把马车先停在外面。迈步入府,到了前院的侧厅,叫人取来纸笔,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一旁战战兢兢担心一个不留神就被扣工资的侍卫:“把这个交给韩云清,别让秦怀宇知道。” 虽然不会用绝食那种方法,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也比绝食好不了多少,简直超越了韩女侠偷偷孤身跑到京城的壮举……所以凭着这份惺惺相惜之情以及我帮她赎身的情义,她应该会敢于冒着被皇帝陛下惩罚的风险,助我一臂之力吧…… 看着侍卫一溜小跑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却忽然觉得有些累,更有些冷,握紧的拳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冰凉。起身出门,屋外的暖阳照的人精神一振,随意活动了一下身体,继续吧,管什么累不累的鬼话。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马上要开始跑路生涯,我却还不会骑马。 好在据说骑马很容易学会,半个小时就能轻松的策马缓缓而行,随之便可以练习策马奔驰。虽然初学者都会面临摔马的危险,不过明天有韩云清这个高手在身边,我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迈步准备去内宅把莺儿叫出来,走了几步却停住,叫过不远处一个扮木桩的侍卫:“去,把莺儿叫出来。” 莺儿很快出来,还没等她行完礼我便拦住她说道:“莺儿,走,和我去驸马府。”可惜我自己的府内没有练武场,不然就不用这么跑了。不过再想想,以后慕寒搬回驸马府的时候我可以以练武之名时时来,也不错——前提是她不走…… 驸马府和公主府离得极近,不一会儿就到了,我下了马车,一进门,侍卫马上躬身行礼:“参见公主。”还没等我让他起身,他接着说道:“驸马就在侧厅,臣马上去通报。” “慕寒在这儿?”说完后随即意识到,要走的时候,她来自己的府邸交代一下也正常。侍卫一脸疑惑:“公主不是来找驸马的么?”我不答,挥手让他去通报,不管是不是来找她的,公主来了也不可能让她不出来迎接。侍卫一溜小跑的去了,我慢慢走着,快走到侧厅的时候,她已经迎了出来。 让她起身,笑道:“你继续忙,我只是来你的练武场玩玩而已。”看着她有些疑惑的神情,笑了笑,扬长而去。 她应该知道我没有成功了吧,如果成功了,我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她大概是不会愧疚或是不舍的,不过我可来不及想那许多了,晚饭时间都要到了,赶紧为即将到来的跑路生涯做准备要紧。 在驸马府的练武场内缓缓策马而行,不得不说,驾驭的感觉太好了。而且我也终于发现,身体是有记忆的,按照莺儿所说的脚尖内蹬上马,再听她说骑马和小走的姿势,发现自己一上马就已经不由自主的做成了她所说的模样。 坐在高头大马上,视野十分开阔,心情也开阔了许多。行了一段时间,忍不住一抖缰绳,身下坐骑立刻撒开四蹄跑起来,我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适应,这也不算太快,只是比刚刚的纵马徐行快了一点而已。不想没过多久,莺儿便策马赶上来,气喘吁吁的道:“公…公主。” 我奇怪,这丫鬟怎么累成这样,我都没怎么样。莺儿继续道:“还是不要这样了,太危险了……” 我勒住马,敢情她是吓的,不过,“你不是说可以练跑的吗?” 莺儿讪笑:“公主虽然没有完全忘记骑马,但毕竟比先前生疏许多……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武艺,以我的武艺还是不能护得公主万全,不如……让驸马来教公主吧?” 得了吧,让慕寒在旁边在我摔马的时候接住,这不是难为人吗……算了不练策马奔驰了,明天跑路的时候有韩云清在,应该没问题,紧急情况可以同乘一骑。 慢悠悠的策马在练武场内绕圈,熟悉骑马的感觉,就在我忍不住又想催马快行的时候,终于一眼看到了站在练武场外向里面探头探脑犹豫不决的送信侍卫。我连忙行至门前,下马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信。 让莺儿看着门口,我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的时候,一片洁白的绒毛也随之飞了出来,我疑惑的接住,看了看信的内容便恍然大悟。 信中韩云清提到,她为了我的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刚刚得到了一只神鸟雪隼。雪隼是北地的一种海东青,具有一种能找到千里之外自己的羽毛的一种特性,所以可以利用这一点作为寻找慕寒的方法。这个gps不错,不过它掉那么多羽毛,怎么让它只找这一个?算了这是韩云清的事,不是我的事。我的事是把它安在慕寒身上,对此韩云清给出的方法很合理——封在一个香囊里,送给慕寒。 我把这片羽毛举到眼前,一边转来转去的看着,一边想象女子送丈夫远行,娇羞的塞给丈夫一个平安符的场面,然后把那个女子代入成我……对不起,我想象不出来,这也太诡异了吧!诡异的我在愤然中都忍不住笑了,这场面,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过话说回来,平安符的话,似乎还可以,可比香囊这个称呼容易接受多了。更何况临别时,送个平安符,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打定主意,把信和羽毛收好,招呼莺儿回府,并叫人知会慕寒别忘了回公主府吃晚饭。回到公主府的后宅时,我对莺儿说道:“你去找一个现成的平安符来。” 莺儿答了声是,想了想说道:“公主前些日子去大相国寺求的一个平安符可好?” “好,快去吧。”看她去了,我对迎上来的其他丫鬟大声道:“去告诉厨房,今晚的饭食做的丰盛一些,为驸马践行。”说完走进卧房,并不叫人进来伺候,自己换了常服。 莺儿很快把东西拿来,我拿在手中一看,只见是个锦缎制成的方形荷包,上面拴着一根红线,底下坠着一些流苏,朱红色的柔软缎面上印着佛的图案和一些花纹,却并没有字。看了看我腰间精致的玉佩,摇头,怪不得公主当时求来后并不戴上。大相国寺虽然十分出名,但到底是佛家,不甚讲求繁复和华丽,不过正好可以给慕寒这个要微服的人。 于是,我拿起剪刀,正准备下手剪开,莺儿惊呼道:“公主要做什么?” 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放羽毛之后缝好还是要靠莺儿,所以我也并不避讳,从腰间荷包里取出那片绒毛道:“偶然得到了一片海东青的羽毛,据说可以辟邪,所以装在这个里面。” 莺儿了然,但很快说道:“只是随意剪开恐怕会破坏了这符的灵性,不如……把它缝在外面?” 缝在外面,难道不会看起来有点奇怪吗……不过这些针织方面的事我一窍不通,莺儿说好,就交给她好了。于是我递给她,叫她看着可以的话就试试。 莺儿一阵忙碌后,将成品交给我。只见荷包上与红线相接处冒出一小片短短的绒毛,居然十分和谐。荷包同学,你吸收了雪隼之灵气,来世可以转生成鸟了,不过红身白冠的鸟可不多啊哈哈……自娱自乐完毕,我揣好平安符,等待驸马大驾归来。 很快,酒菜备好,人也回来。依次落座,旁边站着一圈丫鬟伺候。我笑道:“明天什么时候走?”听到辰时这个答案,我愕然:“这么早!” 她笑笑,神色依然不辨喜怒:“李相公与刘相公今日未时便走了,我明日早些走,和李相公差半日路程,方便联络。” 第一句话,又给我说的有些郁闷,走的这么急,而且她的好搭档李少卿应该会十分配合她的逃离朝堂计划。我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闷头吃饭喝酒,果然让人在旁边伺候而不是将她单独留下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又是一桌丰盛的饭食,又是带着郁闷的心情,这次却不可能跟上次一样柳暗花明了,人家官印都交付好了。只能祈祷韩云清能够带我顺利躲过朝廷的追截,不然捉回来的话要禁足事小,再无相见之日事大……这是最后一次,为她做出格的事了,如果她还要走,那就由她吧。 吃完了饭,沐浴过后,看着在侧房等待的慕寒,对视间我们都一般无二的无奈笑了笑。明天她要外出公干,为不落人口舌,今晚是又要同房的…… 她在公主府一个月,这样的做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可怜的莺儿也早就搬出了我的寝殿——不过莺儿不用再大半夜的守夜,似乎应该是一种幸运。 和她一前一后的进入我的寝殿,慕寒熟门熟路的来到柜子前,取出被子放在小床上。终于还是要单独相处了……看着她整理好床铺,起身看了看我,不发一言。 我笑道:“恭喜你终于可以回到你所在的江湖了。” 她低声道:“这些日子,多谢公主照拂。”又是临别感言?我可听腻了,再说这可不一定是江湖不见的时候,看我的gps—— “这次一路跋涉,十分辛苦,这个……你拿着。”我掏出平安符,有些讪讪的递给她,果然实践起来,平安符的效果也比香囊好不了多少! “这是……什么?”她有些尴尬的接过,脸上也随即变红,我立刻精神一振,在这种时候,有人比我更不自在,我的底气马上就回来了! 对她笑道:“这是我前不久在相国寺求的平安符,正好你要出行,便拿来给你吧。”她点头,可能因为这不是香囊一类太过惊悚的东西,她的神色也自然了好多。我等着那句熟悉的“谢公主”,不过等了好久也不见她说,反而见她看着那平安符出神起来。 这有什么好看的?正在疑惑,她却指着那羽毛对我说道:“这是什么?” 她怎么直接关注这个,眼神还有些莫名的诡异?是我心里有鬼,所以出现的错觉吗,说起来,雪隼这个关于羽毛的特性不是能被人轻易知道的吧……我定了定神说道:“听相国寺的大师说,这是一种海东青的羽毛,可以辟邪。” 她嗯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谢公主。” 她躬身行礼,看着她轻颤的睫毛,我怎么总觉得她在掩饰某种表情? 摇头叹道:“你真是做驸马做久了,行的礼都改不过来了!”她连忙起身,对我笑了一下,眼中流光溢彩,我一时呆住,只觉得心脏蓦的又停了半拍。 她退了一步,笑道:“公主,时候不早了,睡吧。” 还没说几句话,就要睡了……明天就要走了诶,真是绝情。好吧,我也睡。 脱着衣服,忽然想到我给的东西她大概不会珍惜,随手就丢在一边吧……于是说道:“那个平安符,你可一定要戴着,大师说很灵验的。” 她说道:“嗯,一定。” 她的表情还是不对,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我还是感觉有什么地方脱离了掌控……不由得十分狐疑的看着她,想要发现什么,却被她感觉到了这种目光,于是她停手,同样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收回目光继续脱,到底是哪里不对啊!对了,她并不是如外表一样循规蹈矩,说不定答应了我要戴,转头就忘了这件事,不如搞清楚她的巡行路线,就万无一失了! 于是问道:“你这一路巡行的计划是?” “洛阳和信阳是两个必须要巡视的地方。一路西行,出了开封地界后向西走到洛阳城,之后一路南下,到信阳城巡视过后便回京复命。” 听到最后一句,我忍不住说道:“回京复命?还是——” 她果然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气氛就此沉默。不过好在她很快就脱的只剩白色中衣了,于是退后一步说道:“公主晚安。” “……晚安。”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居然学会了晚安这个词,不过当初我说这个的时候只是问候,可没有管它深层次的意义,我对口头上的便宜可没有兴趣。 第二天早晨,早早的起来,看着一副平民打扮的慕寒,就算再普通的打扮,也能让她在人群中万分凸显。从府内的小门将她和四个侍卫送走,有些惆怅,更有些紧张,接下来该轮到我行动了。 和她同样要差半日路程,毕竟是出走,不能和她会合,否则也会被她派人押回京城的吧……感谢那天的刺杀,让父皇大人同意我禁足期间可以出去三次,这机会我可是一次也没有浪费。 午时,一个上午表现的十分不郁的我终于拍桌子怒喝一声:“太无聊了!本公主要去外面玩!” 第6章 . 换上一身富家公子的行头,头戴金冠,腰悬白玉,手握折扇。包裹还是莺儿帮忙准备的寻常外出片刻的行头,只不过我自己在身上偷偷藏了许多银票。出门在外,有钱和保镖就万事大吉了…… 出门,马车豪华,带着许多作寻常富人家护卫打扮的侍卫。带着这么多人,谁能想到我是要逃跑,话说回来,就是不带人出去大概也没人会想到堂堂公主会私自跑出京城。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多带一些吧。 一路驰至广聚轩,汴京城最大的酒楼,由五座三层楼组成,楼间用飞廊相通,更有别致的院落供文人雅士宴饮。不少达官贵人和富家子弟云集于此,主楼两侧车马仆从十分众多,人声鼎沸,路人路过此地纷纷躲得远远的,就怕不小心冲撞了这些趾高气扬的下人。 不过,虽然车马的排场大家都差不多,论起仆从的气度,还真少有能比得过我的。我下了马车,看着迎上来的伙计默默的想,那些官员应该都在忙蝗灾的事,这里都是富家子弟,没有认识我的……有也没关系,官员都知道我是喜欢出去玩的,看到我在外面又怎样。 留一些人在外面看着马车,对那些进来的侍卫说你们在一楼吃饭喝酒就好,我在二楼雅间约了人,有什么需要会叫你们。假装随手给他们指了个座位,实际上选的一个看不到二楼走廊的位置,他们也并不多想,目送我走上楼梯间便纷纷落座,看起来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看来能用公家的钱享受一顿大餐觉得十分开心。 记得上次去镇安坊出事,十分不满这种警惕性不高的行为,这次却暗自好笑,这样就省事多了。如果带的是上次那几个惊弓之鸟,肯定要选一个能看到我房间的位置,并且宁可不安心吃饭也要随时关注我的动态,一见我出房门便要跟上,那样的话还真是怎么乔装都甩不掉了。 到了二楼,也不必再去房间了,直接让伙计把韩小官人给叫出来,伙计一脸狐疑的去了,我走到连通楼间的飞廊口等着。不一会儿韩云清便出来,一反往日的嬉笑,表情凝重的和我打了招呼,只不过看着她贴着的胡须,我仍然忍不住笑了,这扮相也太扭曲,配合她违和的表情显得更有喜感了。 对伙计说道:“带我们到后院,我们要从后门出去。”说完甩出十两银子给他,看着对方倏然亮起的眼神,不由得叹息我那大把的银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平时在府里根本用不到,十两银子可是普通百姓家一年的用度啊。 穿过两个飞廊,到了最后面的小楼,下楼拐至后院,出门的时候,伙计满脸堆欢:“两位官人最好在一个半时辰内回来,不然可能瞒不过。耽误不了您办事吧?” 三个小时我们已经跑出很远,足够了。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札:“一个半时辰后,把这封信交给我的随从。”然后又掏出十两银子,让他和后院的弟兄分了,便走出去。看着对方笑的异常灿烂的表情,不禁也笑了笑,不知道他给出这封信之后会不会挨揍。另外,送出去两斤的钱,果然轻松多了。 转过一个拐角,上了等候在那里几乎要睡着的车夫的马车,片刻后马车便在青石板的道路上稳稳的奔驰起来。韩云清依然皱眉若有所思,并且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叹道:“让你做这种事真的为难你了,可是我实在找不出愿意帮我的武艺高强的女子了。” 韩云清摇头:“不是……公子,你真的要走吗?” 我奇道:“当然是真的,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为什么不走?” 韩云清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公子最好不要陷的太深,你们注定不可能的……” 我大为惊奇的扬眉道:“你说什么?为什么。”怎么一个两个的,似乎都知道她是女子。也对,她行走江湖的时候,大概也不经常女扮男装,江湖上认识的朋友知道也没什么。 韩云清斟酌着说道:“因为,她总是要回江湖的嘛……江湖和朝堂,本就是对立的。” 我笑道:“不算对立吧,江湖和朝堂确实多数情况下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江湖人士进入朝堂也不是没有的,记得前朝江湖第一势力的每任掌门都会封侯,羡煞多少旁人。不过也因人而异,如果慕寒不想在朝堂,我可以去江湖啊,当然前提是……”说到这里有些黯然,不过马上略过,皱眉盯着韩云清道:“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 “没有……既然公子执意如此,那就走吧。”韩云清偏过头,明显有些心虚,我不再追问,想了想,笑道:“没有什么是注定不可能的,既然你对秦老兄那么持之以恒,为什么要阻止我呢。不如我们比比看,看谁先成功!” 韩云清脸色蓦的红了,不过也精神一振,说道:“是,没有什么是注定不可能的,那就祝公子马到成功!至于谁先成功,一定是我……”说到这停住想了想,随即苦着脸:“那也不一定!” 我不由得笑起来,她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不过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只好忍住笑。说起来以后我的情况大概是她的动力之一了,我都没放弃,她怎么能轻言放弃! 韩云清终于不再纠结,从包裹内拿出两套衣服,递给我一套说道:“公子将就些吧,既然决定要走,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我看着纯手工棉布制成的衣服,笑了笑,这算什么吃苦……很快换了衣服,并且把束发的金冠换成布条。韩云清继续教育我:“还有公子出城以后不要再大手大脚,我刚出门的时候也是这样,结果不久就……” 啊,原来她是吃到过苦头,不过不说我带的五百两银票,就算是只用现银也还有二十两,再给车夫十两,剩下的也够支使一年了。而我们却只是外出一个月,应该是非常宽裕的吧…… 然而韩云清是怎么把银子花光的,这真是个谜,当然最大的谜还是她那么好的武功为什么会进镇安坊,而且在最后才逃出来。不过还不太熟,不好问这种可能让她恼羞成怒的话题……现在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她就已经开始脸红了。 转移话题胡乱的聊着,却也并不敢说关于这次出走的计划之类暴露身份的事。行了些时候,车速骤然减慢,我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内城城门果然已经在前面了。此刻是正午时分,并没有人出入城门,守卫们打着呵欠,但看到有马车前来还是马上抖擞起精神。看着盘查的守卫,我有些忐忑:“咱们能出去吗?”韩云清满不在乎:“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 说起来,如果上官不突然发疯亲自上岗巡查城楼的话,这里是没有人认识我的。放下帘子,马车再行了一段后停下,守城士兵喝一声:“路引!”静了片刻后,便听到守卫笑道:“原来是秦府的,失礼了!”车夫说着哪里哪里,于是马车再次启动。原来只要路引就可以,我还以为要仔细盘查,没知识就是不行…… 等到顺利通过汴京城外城门,走到离城门比较远的地方的时候,我终于长出一口气,回头望望巍峨的城楼,帝都,我走了! 在岔路下车,解下备好的两匹马,韩云清抢先给了车夫一两银子,嘱咐他不要立刻回京,车夫眉开眼笑的应下,便选了一条路自行去了。 上马,放眼望去,蝗灾果然厉害,城郊这片地方就已经能看到一些蝗虫了,青草也被啃食的只剩下冒头的一片绿。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四通八达的岔路问道:“你那只雪隼,可以分辨出她走的是哪条路么?” 韩云清摇头:“这个不能,不过跟着它走,总是没错的。” 如果它带着我们走直线要穿过树林这样的地方怎么办,正在腹诽,韩云清却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笑道:“它知道要带着我们走大路的。” 那就好,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了。虽说知道慕寒的第一站是洛阳,走那条向西的大路是没错的,不过正好检验一下这只鸟。 韩云清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吹着,却没有任何响声。不会坏了吧……正疑惑间,忽听一声清脆的长鸣,一只浑身雪白的大鸟便俯冲下来,稳稳的落到韩云清的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脖颈。 我大为惊奇,打马走到韩云清身边,十分羡慕的看着这只鸟。只见它头上的一小撮羽毛和弯曲的喙是红色的,正好跟那个红身白冠的平安符相反了哈哈~我靠近打量这只雪隼,它也并不害怕,转头看着我。 韩云清一笑,再度将哨子放到唇边,那雪隼忽然展翅落到了我的肩膀上,十分友好的蹭了蹭我的脸颊,我大喜,这鸟真是太有灵性了!伸出手摸了摸它柔顺的羽毛,这鸟不算小,估计两只手都抓不过来。 我一边把玩着,一边笑道:“据说海东青很是稀有,你从哪里买到的?花了不少银子吧。”这算是为我服务才买的,应该算在我的账上。谁知韩云清接下来的话,立刻让我的笑僵在脸上。 “不是买的,这是秦怀宇的,所以它跟我也有点熟,不然光靠哨子我可指挥不了它。”韩云清十分纯良的笑着,仿佛没意识到什么不妥。 我愣在那里,消化了一会儿这句话的意思,才有些怔愣的说道:“秦…怀宇的,跟、你、很、熟。” “是啊……怎么了?”韩云清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有些忐忑的看着我,我肩膀上的雪隼也仿佛有感觉一样,偏了偏头便抖动翅膀飞走了,不过飞走之前转动的眼珠看起来居然有点像幸灾乐祸,也许是我自己心中悲愤的缘故。 “那么,它跟慕寒……不会也很熟吧?” 韩云清表情疑惑而忐忑的说:“是啊。” 我几乎崩溃,但还是不死心的问出了最后的话:“那么,她也知道能用这只鸟找到自己羽毛的特性寻找人?” 韩云清终于明白了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有些愕然道:“是。所以你……我不是说,把那个羽毛封在香囊里送给她吗?” 我愤然道:“我随便找了个平安符,我的丫鬟说拆开不好,所以直接缝在外面了!”啊啊,所以昨天,她看到那个平安符就知道我准备在她身上装gps,跟踪她了?所以在我忧伤的时候,她在悠哉的看着小把戏已暴露而不自知的我…… 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十分尴尬,不过最重要的是,知道我要出走,她还会把gps带在身上吗,她所告诉我的西去洛阳,再南下信阳的路线是正确的吗! 我欲哭无泪,咬牙切齿的看着有些惶恐的韩云清:“所以这就是你说的费尽心机刚得了一只雪隼,实际上是秦怀宇的已经和你很熟的鸟?” 韩云清开始结巴:“是是啊,我费尽心机……把这只哨子从秦怀宇那儿刚刚偷来的,不然我也指挥不了这只雪隼……” “那你怎么不说清楚!”我悲愤又无可奈何,算了算了,谁也想不到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点出现这种失误。 抖动缰绳一甩马鞭,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起来。继续挥动鞭子,韩云清已经很快赶了上来说道:“公子,这条路……” 我说道:“她负责京西北路,我问过她路线了,她说先去洛阳的。” 韩云清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知道我们要去找她也没事的嘛……” 我苦笑道:“她知道了之后还会让我们找到她么?平安符说不定会指引我们到一个错误的地方,她说的路线也可能是错的……” 韩云清闷声说道:“不会吧……她提到你的时候可不跟秦怀宇似的提到我跟提到鬼一样,怎么会躲你,呃……”说到最后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呃了一声便若有所思。 正在郁闷的我听到前面那句极有自知之明的话之后忍不住笑了,听到后面却也有些好奇,勒马放慢速度转头道:“那她提到我,是什么样的?” 韩云清不语,我笑笑,大概是愧疚吧。不再追问,继续打马飞奔,风呼啸而过,吹得人清醒了很多。说到她给的路线可能是错误的这个问题,李少卿现在已经到了洛阳,为了方便联络确实该以洛阳为起/点,她说不定没有乱说。没有乱说的话,说不定也会把平安符带在身上? 我说道:“还是到了洛阳再说,李大人现在洛阳抚恤灾民,她是一定会和李大人联络的,到时候就知道她在哪里了。或者,说不定路上还能碰见。” 韩云清嗯了一声说道:“也许她没有乱说,去洛阳的确是最合适的。” 我嗯了一声,但愿如此。又一挥马鞭加快速度感受逃亡的感觉,对于一个初学骑马的人来说,这真是太惊险了……我对赶上来的韩云清大声道:“我没怎么骑过马,不熟,你可要照应着!” 韩云清笑道:“没问题!有我在,公子放心的骑吧!” 果然比莺儿有胆量!我十分满意,对于她在信中说的什么千辛万苦之类的胡说八道也就释怀了好些。耳边传来韩云清的点评:“嗯……姿势是对的,而且也能随着马匹的颠簸上下运动,好减轻对五脏的冲击……不过确实有些不熟练,有我在,倒是可以应付这一路的!” 是吗?感谢前任公主,祝你在我的世界玩的愉快…… 一路疾驰,不知道行了多久,已经经过了好几个村庄。如果不是路边大片大片啃噬草茎的蝗虫的话,策马奔驰于郊外,是多么心旷神怡的事!可是现在与遍地的蝗虫相伴,草木庄稼被蝗虫啃食的一塌糊涂……好吧,自我催眠,在后世这蝗虫可是很值钱的,一斤可以换好几包辣条,所以地上大摇大摆的这些都是毛爷爷…… 不过,正无语的时候,马上那些蝗虫就用事实证明了,我看着田野里游走的蝗虫就这样是多么的小题大做。 正在田边策马疾驰,忽然被前方远处的一团漂浮的乌云吸引了注意。抬头看看天空,十分晴朗,哪儿来的这么一团乌云呢……眼看着这片乌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而且还在不停的变换着形状,不由得勒马减慢速度。等到这片云离我有几百米近时,嗡嗡的振翅之声不绝于耳,地上的蝗虫看到这片乌云,也都纷纷振翅,跃跃欲试,在这片乌云掠过它们的上空时,许多地面上的蝗虫也都加入了这片云的队伍。 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这云原来是蝗虫!组成这么一大片黑压压的队伍,真是厉害……它们飞的十分低,眼看就要撞到我们这里了,头皮一阵发麻,赶忙勒马停下。正准备下马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身边韩云清一声尖叫贯穿苍穹,把我吓的几乎掉下马去。 “天啊,这么多蝗虫!”韩云清大惊,接着唰的一声拔出剑:“公子别怕,我保护你!” ……我觉得我这一天被韩云清刺激的神经,到此刻,终于要崩溃了。 第36章 我哭笑不得:“你叫什么,快跑!”说着忙不迭策马开溜,然而那云很快接近,我才发现跑不了,那云面积太大了…… 我忙不迭下马,一回头却发现韩云清依然持剑愣在那里,连忙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下马!” 韩云清后知后觉,赶忙收剑下马,这回不用提醒,立刻很迅速的和我一起蹲下。片刻后嗡嗡的振翅声响彻头顶,阳光惨淡,黑云压城城欲摧,旁边两匹马立刻低下头,于是四双眼睛大眼瞪小眼。我抬眼看了看,立刻双手抱头,把头护的严严实实。韩云清:“??” 片刻后,一声尖叫再次响彻九霄,韩云清抓狂的摘下头上落下的蝗虫甩出去,随即捂住头。 良久,这片乌云终于从我们头顶飘了过去,飘向远方,寻找下一波倒霉蛋。我缓缓的将胳膊放下,看了看上面不舍得下来的蝗虫,嘴角抽搐,甩开,这衣服不能再愉快的穿了。韩云清已经处于放空状态,显然是被刚刚发生的事刺激到了。 我忍住揶揄,站起身拍拍两匹马,马儿温顺的蹭了蹭,看来是共患难过之后,感情大增。我取下马上的包裹,打开开始找衣服。 一旁韩云清终于反应过来,蓦地起身愤愤道:“这些……混蛋蝗虫,本公子要杀了它们!”说着一脚踩向地上大摇大摆游曳着的蝗虫,挪开脚,然后神色一变,显然不能接受它惨不忍睹的死相。 我忍不住大笑,笑过后对她说道:“对了,你刚刚是想干什么?拔剑,想和人家打一场?” “……呵呵。” 我被这一声超越时代的笑弄的愣了愣,开始思考这究竟有没有后世的高冷加讽刺功能,最终无果,反正对我下面的话也没有影响——“砍它容易,你把人家切成两半,人家小小的回赠你一点点不明液体……这么多蝗虫,呵呵呵。” “……”韩云清神色淡然,再次进入了放空的状态。我叹了口气,一件外袍扔过去,成功唤醒了她。 “换上吧~”我懒懒道,同时四处看了看,一望无际的田野中,除了大片的蝗虫与我们作伴外,并无一个人影。 换好衣服,翻身上马,我低声说道:“跑了也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再过半个时辰,父皇的人大概就追到了。”父皇很有可能妥协,所以我们并不以太快的速度逃跑,而是不慌不忙的策马而行——让第一波追兵赶上,看看父皇的意思再说。 韩云清点头道:“希望陛下是派人来告诉公主,可以随附马一起巡行,而不是将公主捉回去。然后我将公主送到慕寒那里,就可以回京啦~” 这么急着回去,秦怀宇老兄又要头疼了……不过他头疼是情有可原的,想到韩云清一路上令人叹服的表现,我不由得默默为秦怀宇点蜡,同时也觉得她有些不靠谱,于是再次确认道:“你确认如果父皇的人是要把我捉回去,咱们能跑的了?” 韩云清满不在乎道:“那是肯定的,打不过还跑不了么。” 好吧,我也只能信她了——正在这时,韩云清忽然勒马放慢速度,抬起头望向侧上方,蹙眉。我奇怪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天上没有蝗虫,也没有飞鸟,她在看什么? 只听韩云清冷冷道:“谁?出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我也被弄的有些紧张,如临大敌的看着三十步开外的那棵不知名的大树——韩云清看起来在和那棵树说话,树上有人? 片刻后,从树上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嗳,现在的年轻人呐,动不动就大惊小怪——”随着这声音,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从树上慢慢的爬下来,韩云清:“……” 韩云清仔细看了看,对我小声说道:“没有武功,搞错了……” 我哭笑不得,连忙下马,抱拳道:“老伯伯,不好意思,得罪了。”韩云清也脸红抱拳道:“对不住了,老人家……” 老者呵呵笑道:“没事没事,整天闲着也无聊,刚刚也挺好玩的。” 我松了口气,人家既不碰瓷,也不训斥,真是太通情达理了……随即我也有些奇怪又心有余悸的道:“伯伯,您在树上……做什么?太危险了!” “呵呵,有什么危险的,从年轻忙到老,身子硬朗着呢。现在蝗灾一来,庄稼都糟蹋了,没事可干,只能来看看自己的地了——” 我扼腕叹息,却听老者继续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怎么都这样容易激动,刚刚也有一群年轻人经过,看到蝗虫也是大呼小叫的拔剑,和遇上什么大敌一样,只有最俊俏的那个哥儿最镇定……” 我听罢差点跳起来,连忙说道:“什么?他们什么时候过的这里,一共几人?那个最俊俏的哥儿长什么样?”按理说我们和她们应该是差了半天的路程,怎么她们刚刚从这里经过? 韩云清也是万分疑惑,老者看着急切的我们,慢悠悠的说道:“一共五个,穿的虽不怎么样,可一看就不是我们劳作的人——那个哥儿长的和画中的观音一样……”我大喜,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走过这么多岔路也赶在了一条路,这雪隼还真是厉害! 老汉继续道:“可别觉得我说哥儿像观音大士是侮辱人啊,男生女相大富大贵,而且人家观音娘娘本来就是男身……” 我和韩云清双双无语:“……” 老者得意道:“怎么,你们不知道观音大士是男身女相吧,话说殷商之际,封神大战之时……”老者开始侃侃而谈,我急的抓耳挠腮,却不能打断老人的诉说欲,韩云清却是听的津津有味,看着我不时窃笑。 硬着头皮等着老者讲完,我和韩云清大赞一番后,我问道:“那个,伯伯,他们什么时候路过的?” 老者一拍大腿:“哎哟,你看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是午时,他们差不多午时经过的这里。 “……”我们再度无语,韩云清说道:“伯伯,现在少说也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她们不是刚刚经过的……” “什么,这么快就过了两个时辰了?我该回家吃饭了!”老者连忙抬脚欲走,我和韩云清:“……” 老者停步,随即笑道:“小后生,我回去了,你们继续赶路吧,前面五里就有一个小镇,可以吃个饭,好好歇歇。” “谢谢伯伯!”我和韩云清忙不迭挥手,老者远去,我看着这个奇人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良久后,我跳起来大喜道:“哈哈,她们曾经路过这里!她没摘gps!走,去找观音了!” 韩云清:“……鸡劈什么死?” “……” 我牵马欲上,韩云清看了看四周,说道:“到吃饭的时间了,城镇里多有不便,不如在这里席地而坐,吃个野味,等陛下的人?” 我奇道:“咱没有弓箭,怎么抓野味?”韩云清一笑,掏出哨子,开始召唤雪隼。 一刻钟后,田野的空地上便散发着烤鸡的香味,韩云清将烤好的野鸡以剑斩成数块,掏出帕子笑道:“看谁抢的多,我可不会和公主客气!” 半个时辰后,远方小道上马蹄声阵阵,吃饱喝足的我们默默的看着几个小黑点慢慢变大,我对韩云清道:“不得了,殿前侍卫司都指挥使亲自来了,该不会真是……抓我回去吧……” 韩云清喜道:“大内第一高手杨指挥使?”我忧愁道:“是啊……”韩云清跃跃欲试:“回去可以跟爹爹吹牛了!”“……” 第37章 再会洛阳 第二天,草草的吃完早饭,继续马不停蹄的一路西行。正午时分,洛阳城已经在眼前,看着雪隼滑翔进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雪隼指引我们到了洛阳城,一切正符合她所说的!这里已经是她的巡行范围,洛阳城又是大城,肯定会待一段时间,说不定不久就能在城中偶遇了! 进城,寻了个客栈将马匹行李安顿好,便开始在城内闲逛。洛阳城的繁华比不上京城,但也十分热闹,韩云清兴致勃勃,玩的不亦乐乎,我却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 “哎,别搞得那么紧张,好好玩玩呗,一切交给小白就好了。”韩云清啃着糖葫芦,转着拨浪鼓懒散的说道。 “这么大了还玩这种玩意儿,你离我远点,我怕被你拉低情商。”我看着那个拨浪鼓无语。 “情商?是什么。”韩云清又啃了一口糖葫芦,一脸认真的问。 “……” 我面无表情的抬头四下看了看,漠然道:“说到小白,你家小白怎么失踪了,这个向导也太不靠谱了吧?” “唔……失踪了?”韩云清终于舍得放下糖葫芦,掏出哨子放在嘴边吹着,n秒后,那只鸟依然没有出现在视野中,倒是有路人奇怪的看着韩云清吹着发不出声响的哨子。 韩云清在数人的注视下放下哨子,淡定道:“这个傻鸟,居然不听我指挥,等找到它了一定好好揍它一顿。”我鄙夷道:“你飞的过人家?”“……” 漫无目的的跟着韩云清闲逛,转过几个拐角,却忽然听到了闹哄哄的声音,最后一个转弯后,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傻眼了。 前面的路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人群吵嚷,根本不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我思索了片刻前世看过的古装剧,头上灯泡叮的一亮,难道碰上了传说中的江湖卖艺? 于是我兴致勃勃的往里面挤,挤了几次后却宣告失败,呵,看来需要韩云清这个习武的人开路了!正准备叫她,却愕然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不是吧,这么一会儿就没影了?四下看了看,依然找不见,也许是人多挤得暂时失散了……算了,那就在原地等等。 众人皆挤,只有我一个人在原地逍遥,感觉有些诡异,于是我逮住一旁的人问道:“这位大哥,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人停下奋力想挤进去的徒劳努力,转头看了我两眼,笑道:“不要以为我没有挤进去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里面是薛公子和他前几日新收的小妾,你懂了罢。” 薛公子?小妾?我一头雾水,那人看着我的样子笑道:“外地来的罢,这都不知——”听到这句台词我面上笑应,内心腹诽,是不是每个外地人都要被问上这么一句话! “这薛公子——嗨,先不说他,单说我们这里有一个有名的秀才,屡试不第,纵情声色犬马,而且,他可是不同于一般的人,他所去的一直是小倌楼——此人好男色。” 我看着这人挤眉弄眼的神情大为怀疑,跟我说这些不着边的做什么?该不会是看我潇洒又英俊,对我有意思了吧?这年头还真是开放……我皱眉整整衣服想告辞,却被此人看出端倪,立刻伸手想拽却又停住手,同时连忙说道:“哎哎兄台别走,我说这些必然有道理,马上就到重点了,这个秀才好男风没错,可是前不久在人牙子处见到了一女子——” 果然有转机,我停步,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那时节二愣子心中一震,一见倾心,当即买下她要做夫人,并决意从此再也不去男风馆那种地方,不再放纵,好好与她过日子。本来浪子回头,是多好的一件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可惜可惜……” 这人摇头叹息了半天,急得我火起,他才继续说道:“可惜路上碰到了薛公子,薛公子同样看上了那女子,便要从秀才手中强买了她,秀才誓死不允,薛公子竟指使手下豪奴将秀才打死,把那女子强掳了去……” 这桥段怎么那么熟悉……天,这不是红楼梦里的剧情么!赶忙环顾四周,依然没有韩云清的身影,难道说,我又穿越了,穿到了红楼世界?不要啊,这里没有慕寒…… 我悲愤不已,在眼前这人奇怪的眼神中惴惴问道:“等等,那女子可叫香菱?” 这人狐疑的看着我,然后说道:“我怎么知道人家女孩儿的名字?” ……真是的,都给我吓傻了。“那么那个薛公子可叫薛蟠?” 这人再度上下打量我,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神经病,鄙夷道:“不是,叫薛刃。” “哦……”我忽视他的眼神,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我不是随时可能穿越的体质。 “那你说的这些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难道那女子逃出来了,现刚被追到?” “没错,兄台果然机智,现在那女子是在劫难逃了……”那人摇头惋惜。 “可叹整个洛阳城,竟无人治的了薛家,连打死人也不用偿命,还是照样在这里欺男霸女。”一旁一直听着的路人甲愤愤不平的小声插了一句。 “别说洛阳城了,就是这次京城里来赈灾的大官也奈何不了他们,薛老爷的老师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 “谁?”我忍不住问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奈何得了这个人呢。不过也就是这么一问,就算奈何的了,恐怕我也懒得管这个事。 “是当朝副相吕范吕大人……”那人低声道。吕范,这名字熟的很……思索了一阵后我豁然开朗,这不就是前两天刚被父皇大人赏赐金千两,良田百顷,让他颐养天年的那个副相么?不过副相听起来厉害,但是对于知道那日朝堂发生了什么的我来说,吕范根本就是绣花枕头,看着光鲜,实际已被父皇厌弃并且剥夺参政权了。事实上他们所说的京城来的大官李少卿同学都能治得了他……然而,懒得管这码事。事实上,我连热闹也懒得看了,韩云清这个保镖在哪里,这么久了还不出现,太不称职了吧! 再次环顾一周,正要告辞,一抬头之际却赫然发现在不远处的房顶上,韩云清贼兮兮的看着这一切,见到我看到了她,开始不停的挤眉弄眼! 我哭笑不得,真想也飞上去揍她一顿,可惜没有轻功,只能瞪了一眼韩云清就作罢。既然保镖在,那我就可以看看热闹了!此时刚刚一起说话的几个小哥十分给力的挤出一条缝示意我跟着,我抬脚跟了进去,好不容易挤到里面站定,还没来得及看里面的场景,便被一个人吸引了视线,眼神倏然亮起,再也移不开目光。 对面的人群中站着一人,长身玉立,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满,那流转的眼眸依然动人心魄,穿的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物,但是在人群中依然分外夺目。 仿佛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慕寒抬起头,与我的视线撞在一处,那一刻我的心跳猛然剧烈了起来,这几日压抑的思念与痛楚在血液中叫嚣。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着少女的闷哼声,一个纤弱的背影跌倒在地上,慕寒的视线随之转移到那女子的身上。我也低头看那女子,同时心中气闷,这相遇的地点,真是太没有情调,太不合时宜了! 第38章 路见不平 那年轻公子将女子打翻在地后,又弯下腰,揪住那女子衣领,冷笑道:“本公子对你还不够好么?什么都依你,也不强迫你,居然还要逃?凭你的贱籍,能被我看中是万幸,你以为你就算真的能逃走了,又能嫁个什么好人家?乡野村夫还是仆役?”旁边小厮也跟着起哄谩骂,旁观者各个低头,无人敢管。 那女子不发一言,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她的侧面,的确是极美的,难怪那个断袖看到她也沦陷了。我看了看眼前上演的桥段,又看了看明显不悦的慕寒,开始思索,这件事她是必管的吧!巡行御史的职责就是监察地方官员,处理民间不平之事,现在这里的府尹连薛刃打死人都不管,必须得整治一下。看来这件事我是懒得管也得管了,慕寒看不惯这些么,而且顺便能感受一下行侠仗义的感觉,也不错! 正在想着,那公子薛刃又轻笑道:“你既然喜欢找下等人,那我成全你,不如跟了本公子的下人吧。”原本跟着起哄的小厮立刻呆住,满脸掩不住的喜色却又迟疑道:“这……不好吧……公子还没……” “本公子不想要了,随你们折腾。”薛刃摆摆手,“就当是给你们辛苦伺候我的奖赏了。”那女子原本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万念俱灰,薛刃松手,那女子跌在地上喃喃道:“不……”薛刃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笑道:“带走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几个小厮喜形于色,便要七手八脚的上前。 “等等!”我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大声道。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对不平之事的接受能力,太过分了,什么懒得管,根本不能忍! 所有人在这一刻齐刷刷的看向我,薛刃的人一个个莫名其妙又面带嘲讽之色,而围观的人群有的担忧,有的幸灾乐祸。我最后瞥了一眼淡然的慕寒,便收回目光。 薛刃转头看向我,笑道:“哦?好标致的一张脸,那个死断袖如果还在的话,一定就不要这个女人了——就连本公子也差点动心了呢。”说完大笑起来,他的仆从也配合着大笑起来,而且附和道:“公子要不要把他也带回府?” 薛刃摇头道:“不不,你家公子可没这个癖好,不然早就把那位给拿下了。”说着朝另一边一指,我顺着看过去,慕寒一脸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 “哈哈哈哈……今儿个居然见了几个比女人还标致的男人,可惜那个断袖已经死了哈哈哈……”几个猥琐小厮继续大笑,我心里的火猛然窜了上来,刚刚说我还不怎么样,但是居然用这样下流的语气说慕寒!不过,反正他们也笑不了多久了。 那个薛刃笑了一阵,便制止了手下小厮的笑闹,朝我问道:“你刚才说等等,你要干什么?” 我看了看地上的女子,笑道:“我要带走她。” 薛刃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手下小厮也跟着狂笑,就连路人也纷纷露出嘲讽和不忍的神色。一个小厮大笑道:“你可知道我们公子是谁?” “不知道。” “哈哈哈……”几个人再度旁若无人的狂笑,“你老子没教过你路见不平之前要先搞清楚对方的来头吗,哈哈哈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蠢货哈哈哈……” 一片欢乐的海洋中,我视若无睹,走到那女子身边伸出手,笑道:“地上凉,起来。” 那女子木然的抬头看着我,一双漂亮的眼眸已然失了神采,却依然动人心魄。薛刃一行人听到我这句话,却是笑的更大声了,吵的我头疼,于是我不再耽搁,直接俯身将那女子拉了起来。 “让开。”走到人群面前,众人一脸的怜悯,倒是没有幸灾乐祸的了,先前那几个和我说话的更是一脸焦急,但是又不敢说什么。我又说了一声让开,众人才纷纷让出一条路,我马上拉着这个双手冰凉的女子穿过人群。 “哎哎,你们别光笑,别让他们真的走远了啊!”我走出一段距离,薛刃带着笑意的声音才从身后响起,他的几个手下随即笑着应诺。到时候了! 我立刻回头,只见随着那几个小厮的一动,一直淡然站在那里的慕寒也随之动了起来,只是纵身几个飞踢,所有人便倒地不起,刚刚还在笑的几个人却是纷纷躺在地上大喊哎呦了! 我笑得跳了起来,忍不住扯扯身边的女子道:“快看快看,那是我……兄弟,厉害吧!这几个小子还敢笑我?” 那女子的眼神终于能够聚焦,看了看我,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所有小厮倒地不起,慕寒已经在冷冷的看着薛刃,薛刃一脸惊恐,却又说道:“你武功高又怎么样,惹了我薛家,就是天涯海角,也能拿住你!” 慕寒淡淡的举起拳头,看得我心里大呼别这样,怎么可以用拳头挨这种烂人呢,用脚啊!正不忍观看,薛刃已经自己躺了下来,“好汉饶命,我自己倒!” 围观人群哄笑,这次才真正是欢乐的海洋,比几个小厮狂笑有气势多了。我也忍不住笑了,对身边的女子道:“解气吧!” 慕寒不再管他,朝我们这边走来,立刻有人说道:“这位侠士,你怎么真的不打他了?”说完又觉得不对,马上用袖子遮着脸跑了。不仅是这个人跑了,随着慕寒一走,人群立刻一哄而散,我看着乱成一团的人流无语,这才刚遇见,又要失散了? 连忙放开那女子,跑到慕寒身边扯住她的衣袖,还好离得近,失踪不了!慕寒看着我的手蹙眉道:“你做什么?” 我笑道:“快离开这地方吧,真是太乱了,头疼……” 扯着慕寒的时候,才发现悲伤的地方,和别的女子根本想不起来什么避讳,如韩云清,如刚刚救下的女子,可跟慕寒就只能扯袖子。果然太早暴露出心思不是好事…… 拽着她走,一边小声说道:“现在该怎么办?估计薛府的下人马上就会找上来,洛阳府尹也不靠谱,好在李少卿似乎还在洛阳境内某个镇视察,去找他?” “不用,去找洛阳府尹就好。” 去找洛阳府尹?还没想明白,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啊!那个被我们救下的姑娘哪里去了?” 怎么又不见了,跟韩云清一样说没就没!正在着急,转头一看慕寒一脸笑意,不由得怀疑道:“你看见她了?”看见了不管,还笑,那就说明——还没想完,肩膀便被一个人拍了一下:“哈哈,你还真是见了故人就忘了新人,要不是我,你刚救下的人可就淹没在人群里了!” “……”我有些尴尬的看看那个女子,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是有这样的好朋友在才如此放心的……走,这便去找洛阳府尹,给你报仇。” 那女子终于回过神,急道:“不要!那府尹也和薛家沆瀣一气,连他们打死了人都不管……多谢几位恩公救命之恩,奴家这便远远的逃走,几位恩公也快些离开洛阳吧……” “放心,我们既然敢去就一定能给你讨回公道!”我信誓旦旦道,虽然也不知道慕寒为什么可以去直接找那个府尹……不由得对慕寒道:“是吧!” “是,姑娘放心,我们不做没把握的事。”慕寒也十分笃定的说道,我彻底放下心,挑眉看那女子。 “……恩公,我无所谓,反正逃走了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不如去搏一回……只是你们本来和这件事无关,可不要害了自己,不如现在便走吧!” 我沉痛道:“姑娘可以不信我,但是她一看就靠谱,是吧!” “……”那女子似乎也有些无言以对,正在这时,远远的街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路人的惊呼声四起,有人叫道:“官府的人来了!” 官府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到这儿来了……还没想完,已经有人大喝道:“哪里在打架斗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不是!” 这效率可比我那个时代快多了啊!我不由得惊叹,那女子黯然道:“看来一定会拖累几位恩公了……他们一定是薛家的小厮叫来的,恩公快跑吧!” 韩云清也道:“是啊,要不要先去找李大人,这个洛阳府尹不仅靠不住,还得办了他!” 那女子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想必是听到我们可以找李少卿办了洛阳府尹,终于不再小瞧我们了。我看向慕寒,等着她的意思。 “不用,来的正好,去衙门吧。小韩,你没有参与这件事,他们不会捉你,你可以回去了。”慕寒看着前方迅速靠近的数骑衙役淡淡道。 “不要啊,我也想一起……”韩云清弱弱道,随即在慕寒的视线下翻了个白眼做了个告辞的手势便随着人群走了。我心里大乐,动作快的跳出来见义勇为还是有好处的! 那几个衙役所到之处烟尘滚滚,在我们不远处停了下来下马,地上还躺着薛刃和他的下人,薛刃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叫道:“来的正好,还好叫你们一块儿帮我找那个贱人了!快,那个贱人被几个混蛋抢走了,还没走远,快去把他们捉回来!” 果然刚刚该把他打的话都说不出来才好,我十分遗憾的想着。那几个衙役迅速冲了过来,看到了那个女子,又看看我们,冷笑道:“哦?你们几个是谁,敢对薛公子动手,并且抢了他的妾室?” 第39章 洛阳府尹 薛刃也立刻赶了上来,站在官差的身侧得意道:“怎么样,知道不该得罪本公子了吧?识相的跪下叫几声爷爷,兴许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看目前的情况,这些小衙役和薛刃是一伙的,没必要和他们耗在这里,就算揍他们一顿也没有丝毫意义。慕寒信誓旦旦的要去找洛阳府尹,那就快点去找好了。 于是我摇头笑道:“受不受牢狱之灾,可不是你能决定的,这要看知府大人怎么了结此案。”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薛刃大笑道:“哈哈,知府是吧,那你们是愿意去府衙了?” “当然。” “哈哈哈……”薛刃又笑了一阵,笑的我直想揍人,才轻蔑道:“不必了,我可不想跑一趟衙门,太麻烦了,让你知道一下知府大人必然会为我作主就成了。”随即对身边的衙役大声道:“这几个人打了我的手下,抢了我的人,先把他们揍一顿再说,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得嘞!”几个官差立刻听话的迅速冲了过来,面目狰狞张牙舞爪,而我不等慕寒出手立刻冲了上去,这场打还真是避免不了了!反正有慕寒在身边,我也就放心的上了,正好检验一下平时练武的成绩。而且打起来也好,官差荒唐起来可比奴仆耀武扬威可恨多了,还有那个薛刃,不教训一下还真是不行! 闪避,回旋踢,几个起落间放倒了冲上来的四个,没想到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对付一般的衙役了?不过,却也有些动作是身体的本能,大概又承了前任公主的情。 领头模样的衙役和薛刃惊恐的退后,那衙役一边虚张声势的怒道:“你们……竟敢对官差出手,是要造反吗?” 我笑道:“官爷,你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动手,万一伤了自己人,你家知府大人可是要责骂的。” “谁和你是自己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回去的时候告诉你家知府大人,有故人替他教训了一下奴才!” “你……”那人气结,也有些疑惑,不过马上转身就跑了。薛刃随即反应过来,也转身就跑,我可不会再放过他,马上追过去飞起一脚将他踹在地上,接着毫无章法的在他身上脸上乱踹。 “继续笑啊大哥,怎么不笑了!”打人的感觉还真是好啊,尤其是打自己看不惯的人。心里大乐的同时也有些心虚,出京城没多久就这样高调,我可还在被父皇追赶着呢!难怪父皇不让我随便出去,果然有救人能力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路见不平,就会惹事上身…… 薛刃在捂着脸拼命求饶,路人在轰然叫好,我正踹的过瘾,忽然有人拉住我的胳膊道:“行了行了,怎么又打起来了,可以了!” 我停脚,转头对慕寒笑道:“不还手就要挨揍了——怎么样,我这个徒弟身手还行,没给师父丢脸吧?” 慕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不错,这些日子没白教。”这一句话,立刻让我云里雾里,精神大振,看着这几个混蛋仿佛也不那么讨厌了。继续笑道:“想安安静静的和他们回衙门也不成,我看就算不打起来一路上也得受气,更连个马也骑不得——走吧,我们这便骑着他们的马去府衙!” “好。”慕寒应了,我便抬脚欲走,这时候我们救下的女子小声道:“恩公,我不会骑马……” “好说,我载你啊!”我立刻说道,这时候慕寒咳了一声,小声道:“你现在是男人。” 诶,我居然忘了,居然堂而皇之的说出让女子名节受损的一个提议……于是连忙补救,朝四周喊道:“哪位兄台有马车,可以雇一下吗?” “……”四周喜气洋洋的众人一片静默,我也默然了,这时候去哪里找马车,谁会借给我而惹祸上身?这时候周围偏有人说道:“侠士还用借什么马车,骑马带着人家就好了嘛,反正刚刚你拉着人家的手出来的时候也没顾及什么名节!” “……”我瞬间尴尬,但是后来不是改了么,拽过慕寒的袖子之后就想起来跟谁都要拽袖子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用了……正在想着,却又有人说道:“侠士不必自责,反正那姑娘也没什么名节了……咳咳,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名义上是他人的小妾,可是事实上我们都听到了,根本什么都没有……” 这人可真厉害,越说人家姑娘越脸红了!我赶紧拽着慕寒和那女子的袖子欲往衙役们马匹所在的地方跑,慕寒却挣脱,我奇怪且忧伤的看着她,却见她回头朝薛刃道:“起来,跟我们走。”对啊,差点把整治的对象忘在地上了,他得带去衙门! “你们……不仅拒捕逃跑,还挟持本公子……”躺在地上的薛刃虚弱道,听得我头疼,谁拒捕了,我们明明是要去衙门,被他想揍人的行动拖慢了步伐好吗,这人被打傻了吧! “赶紧起来,不然再吃我几脚!”我恐吓道,薛刃立刻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大侠饶命,我这便走……” 到了拴马的地方,和慕寒各自上马,薛刃也磨磨蹭蹭的上了马,看起来他就算是以为我们要劫持他也不敢逃了。那么该想这个女子怎么办了—— 我想了片刻,找不到马车,也只能同乘一骑了,有一句话还是对的,她也没什么名节了……以后离开这个地方就好。至于我,反正我事实上是女的,她早晚会知道。 于是伸出手道:“没别的办法,只好唐突姑娘了!”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伸出手,我拉起她放在我身后,前面的位置也许在潜意识里为某个人留着吧…… 她坐好,身子十分规矩的和我保持一段距离,却听围观群众一阵喧哗,似乎在起哄?这些脑补力旺盛的古人哦——不过慕寒看着我被这样起哄,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醋意呢——想完便为自己的自恋汗了一下,她又不喜欢我,吃哪门的醋…… 不过这女子会不会经我英雄救美,就爱上我了呢……我去我都在想些什么,一见钟情这种事物太玄幻了,会那么轻易的发生?即使发生了也根本就是不靠谱的一时之念,好感而已,而且英雄救美的又不是我一个。最近还真是越来越自恋啊……想点别的吧。 身后的人小心揪着我的衣襟,不由得想到刚刚前面的位置留给慕寒的行为,可是我们共乘一骑的话还不知道谁会在前面,而且我们个子差不多,谁在前面都遮挡视线,这可真是麻烦。随即又想到我真是想的美,毫无进展还在想这种成功了之后才有的福利,不由得被自己逗笑了,随即看了看慕寒。 “你一直在傻笑什么?”慕寒也转过头,警惕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坦言相告:“我在想以后我们共乘一骑的时候可怎么办,个子差不多,谁在前面都挡着视线——不过我才十七,还要长个几年,你就保持现在的个子,看来以后会是你在前面!”对啊,太有道理了!我被我忽然的灵机一动弄的十分开心,不由得开始憧憬将来慕寒小鸟依人的在我怀里策马同游的场景。 “……谁要和你同乘一骑。”慕寒不屑转头,不过依然不能打破我幻想的画面,最近的抗打击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二愣子薛刃一脸疑惑,看来我的表情以及我和慕寒的对话很有问题……冷哼道:“看什么看,找打?” “……”薛刃转头直视前方,双眼放空。 行了片刻,薛刃似乎意识到什么,原本无神的双眼开始激动起来,但什么也没说,直到庄严的府衙出现在眼前,薛刃跳下马,才开始肆意笑道:“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为和知府是故交,就能奈何的了我?到底还是愚蠢,只会耍拳脚功夫而已——” 我下马,看着那女子小心翼翼踩着马蹬下马,等到她安全下来后才对薛刃无奈道:“你不觉得你每次笑,结果都很惨么……” 薛刃果然立刻敛了嚣张的神色,犹豫片刻,最后底气还是上来了点,阴沉着脸制止了守门衙役的讨好以及关切他的伤势,叫他们通知知府升堂。 等了片刻,被带到公堂上,薛刃看到熟悉的衙役们,似乎终于找回了自信,放松了许多,看着我们的目光也越来越充满肆无忌惮的恨意。 不多时,一个眉目俊郎,身着红色官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我一愣,没想到洛阳府尹居然是个和慕寒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大人,我要状告这两个光天化日抢我小妾的恶人!不仅抢我小妾,这两个恶人还打伤了我的手下,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大人可一定要为我作主,将他们各打一百大板,再好好的关上一段时间……”知府一走到案前,薛刃便喋喋不休的说道,完全忽视了那个知府一脸震惊的神情。 好么,果然这个知府认得我或者慕寒,更应该是认得慕寒,而且慕寒放心就这样什么也不提点,他应该是靠谱的,知道一方是慕寒,一方是失势副相的众多门生之一的薛家,到底该选择谁! 那就没多少事了,我完全放松下来,十分好笑的看着薛刃的表演。 第40章 结案 薛刃说了一大通,最后总结陈词:“请大人做主!”说完还不忘恨恨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怒道:“你们怎么还不下跪,成何体统!” “我只知跪天跪地跪父母啊——你怎么也不跪?” “我和你们不一样!大人,你看这两个人的嚣张样子便知道我所言不虚了,请大人明查!” 我看向已经稳住心神的洛阳府尹,年轻的知府沉声道:“薛刃所说,可为事实?你二人可有辩解?” 慕寒道:“没有异议,我们确实打伤了他和他的手下,不过所谓抢了他的小妾,应该换成救了这位姑娘。” 薛刃一脸轻松,一点也不辩驳,和我一样一副看戏的样子,大概是觉得他必赢,懒得再多说了。于是知府开口问道:“此话何意?” 慕寒道:“大人,此案的关键是这女子到底是不是薛公子合乎律法的小妾,那便要从他是怎么得到这个小妾开始说起,只有那个案子了结,才能决定这个案子,我们告薛刃打死陈秀才,强抢民女一案。” 一直沉默的薛刃这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哈哈哈……你们真是愚不可及,那个案子前几日早已有了定论,是陈秀才和客栈里的小二起了争执,小二将他殴打致死!至于这女人,当然是我从陈秀才手里买的,卖身契都在,怎么不合乎律法!” 慕寒看也不看薛刃,对府尹认真道:“大人,此案已结?这等人命大案可不能草率,不如大人再重新调查一次?” “不,不必重新调查。”知府淡淡的说道,薛刃即刻得意的笑起来,而我虽然奇怪他为什么这么说,却还是相信这个知府是靠谱的。果然,接下来知府的话让薛刃的笑声戛然而止。 “本官早已察觉到蹊跷,这几日又细细调查了一番,果然有新的发现。前几日并未正式结案,今日已经可以了结,本官刚刚正要派人去寻薛公子和这位女子,不想薛公子倒自己来了。” “什么?”薛刃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知府猛然一拍惊堂木,喝道:“薛刃,你以为你掩饰的好本官就不知道么!百姓虽被你买通,都说你们在客栈里交易完后,他和小二殴斗而被打死,那小二自己也被你买通,承认了是他所为。但那女子口口声声说是你命下人打死秀才,将她强买了去,本官觉得事有蹊跷,昨日说服了秀才的家人开棺验尸,那尸身上的痕迹,分明就是很多人殴打所致,你买通的人却都说是秀才和一个小二殴斗,这一点漏洞你没有想到吧!” “……”薛刃呆住,仍然一脸不可置信,事实上不止薛刃呆住,我觉得我和慕寒还有那个女子都有些无言以对,知府说的是个什么,那个女子早就有异议了,为什么不当场验尸,而是等到昨天才大费周章的开棺检验,分明是强词夺理……然而估计当初判了是小二的罪的过程更加荒唐,反正这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就够了。 “张玉庭,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我薛家是你惹得起的吗?”薛刃终于回过神来怒吼道,随即又欲冲上公案前,当即被几个衙役拦住,薛刃一边挣扎一边大怒道:“我父亲的老师可是当朝副相!”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胡闹!”知府张玉庭怒喝道,薛刃经这一喝,面上终于有绝望的神色,似乎明白了张玉庭是在故意和他作对,如此反常只能说明我们果真惹不起了。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冷冷道:“大人,那小二已经认罪,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除非你让他改了口供。” “那是自然。”张玉庭胸有成竹的笑了,随即道:“来人,去把赵仲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面色萎靡,身着囚服的人被拖了上来,张玉庭笑道:“赵仲,那陈秀才是谁杀的?” “是我——”赵仲有气无力道,薛刃看向张玉庭挑衅一笑。 张玉庭也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对了,有一件事还没告诉薛公子。今晨有人递上诉状,告你薛家身为官宦之家,私行商贾之事,且私设赌场,私放重利贷,强夺民产,鱼肉百姓。前面私行商贾之事尚不严重,可这强夺民产,放高利贷,私设赌场可是大罪,本官已派人前去查抄薛府,一旦找到私放高利的证据,便也足以治薛家大罪,更何况强夺民产、私设赌场之事也正在调查,一旦是真的……” 这下我终于目瞪口呆了,大手笔,他不会早就想办了薛家,终于等到吕范失势这个机会了吧? 我和那个女子目瞪口呆,唯慕寒依然一脸淡然,与此同时薛刃面色灰白,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愿领死罪,不要治我薛家的罪啊!” 赵仲的双眼倏然亮了起来,激动道:“大……大人,您真要治薛家的罪?” 张玉庭颌首笑道:“是,如一切查实,本官必会为民除害!” “大人真是清明的好官,那小人就放心说了,小人是被逼认罪的,不然他会派人杀了小人全家啊!那陈秀才分明就是被薛刃打死的,多少人都可以作证!”赵仲磕头大哭,涕泪齐下。 “薛刃,你可认罪?”张玉庭懒懒道。 “认,我认……”薛刃面色灰白,无力的瘫在地上。 “好,按大齐律邢律《人命》篇,凡谋杀人、造意者、斩,判收押监牢,择日问斩。准备画押吧!” 一旁的师爷迅速写着什么,片刻后便走下来到薛刃跟前递上。薛刃愣愣的看了片刻,放了最后一句狠话:“你们等着,吕相公不会放过你们的!”便沾了印泥,颤抖的按上手印。 薛刃被拖了下去,这一案搞定,我们的也就好办了。救了那女子,有功无过;打了官差,是因为官差先仗势欺人,欺压良善,无罪。很快退堂,在一众衙役敬畏的目光中走了出来,没走几步便有一个衙役恭敬道:“我家大人有情几位后堂一叙。”于是我们便远远的跟着他去后宅。 转眼间就见证了一个人命的陨落和一个家族的衰败成为既成事实,我也颇有些唏嘘。其实别人的事和我无关,也并不为他们感伤,只是想起了红楼里那些人的结局而已。于是我不由得叹道:“他家可会有无辜的儿女受无妄之灾了,可惜了那些有才情的女子——”不知道他们家族是否也有如宝钗黛玉探春一样的女子,被大人造的孽连累,实在可惜。 “搞了半天你是在可怜那些女子,要不要想办法救了她们?”慕寒挑眉道。 “不不……我随口说说,才懒得管。”我连忙说道。 慕寒不再多言,视线越过我对那女子说道:“如今恶人已除,不知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我……”一直被我忽视的那个女子终于弱弱的开口,我转头看着她,她犹豫着道:“小女子从小被人牙子掳去,从不知父母是谁,早已无家可归,不知可否侍奉两位公子左右……” 人贩子果然是从古到今的一个难以铲除的问题,害了多少人……如果这女子眉间有痣的话,当了我的丫鬟,我可要真忍不住给她取名香菱了。不过巡行途中,带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实在是拖累。 我思考着拒绝的理由,慕寒也不说话,那女子黯然道:“恩公的来头想必很大,小女子高攀不起吧……” 我连忙道:“不是,只是我们要一路跋涉,恐怕姑娘劳累。不如姑娘就暂且在洛阳府尹处住下,我必让知府给你找个好人家。” “……”那女子的神色瞬间黯然了下去,我心里开始犯嘀咕,古代女子见到男人的机会太少了,所谓一见钟情也有可能,她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于是我小声对慕寒耳语道:“你说她会爱上我们两个中的谁?”我发现这样耳语是个好福利,只有这种情况才能靠的极近。多日不见,再闻到她的气息,看着她白皙秀美的脖颈,险些就要把持不住了。 正在沉醉,胳膊猛然被掐了一下,我差点跳起来,回过神看着略带羞怒的她忍不住傻笑。 “既然恩公如此说,听凭恩公安排。”身侧传来声音,我回过头,看见她脸上有着些许的痛楚和落寞。果然……不知道到底会是谁呢。不过是谁都是不可能的,这女人可够惨……不对,如果是慕寒,还是有可能的,那她可就是我的敌人了!我一瞬间如临大敌,有些警惕的看着她,长得十分不错,应该算是劲敌! 那女子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的眼神,似乎有些神思恍惚,片刻后说道:“小女子蒙两位恩公厚恩,还未知恩公高姓大名。” 这就开始套名字了——我随口道:“在下林语寒——”说着笑着看向慕寒,慕寒有些不自在的道:“慕言。” 慕言?这个出自哪里……我再度靠近她问道:“这个出自哪里?”慕寒小声道:“乱编的。”我笑道:“你该叫慕少言,话那么少,好吧,也许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话少……”“行了别说了!” 再度被掐,我痛并快乐着,回过头,那女子显然也被我们弄的有些无语,我连忙说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啊呸,看我这脑子……”我无力的扶额,哪有男人问女人名字的。 “恩公有救命大恩,恩公相问,不敢隐瞒,小女子柳泽兰。” “……”好痛快,我笑了笑道:“泽兰乃温中祛寒之药,好名字。”然而泽兰也有大毒,这个我就不说了。 “是吗,是药名?”柳泽兰一脸纯真的问道,眼中光芒闪烁,也是一个勾人的女子啊——如果她喜欢慕寒,是不是有点危险。我看着她的双眼想着,耳边却忽然传来慕寒的声音:“你怎知泽兰是温中祛寒之药?” 我转头笑道:“因为你喜欢医术,我也就喜欢了啊——” “……”慕寒又无言以对了,我笑笑,论脸皮之厚我也算是登峰造极了,只是如果她一直没有回应,我又能坚持多久呢。 走不多时,张玉庭所住的后宅便到了,张玉庭却不在屋内,就在廊前等着。先安顿好了柳泽兰后,我和慕寒便由他引着去了会客厅,等到所有下人退去后,张玉庭即刻规规矩矩的行礼。 “下官参加公主、参加驸马,未知公主驸马大驾光临,未曾远迎,望祈恕罪。”张玉庭跪下抱拳道。 “张兄快起,不必多礼。”慕寒连忙道,我也叫他起来,心里却也惊奇着,他一个外臣居然认识我! 张玉庭见到我疑惑的目光,笑道:“公主不记得臣了么?” 我尴尬的笑笑,能记得个鬼啊,我可是冒牌的。 第41章 故人 张玉庭笑笑:“臣一介小民,公主不记得也是正常。”还小民呢,堂堂西京洛阳的府尹诶。不过也是给了我个台阶下,我便也笑笑不再说话。 于是慕寒和张玉庭开始叙旧,原来去年秋闱的时候张玉庭刚好回京述职,遇上前来应举的慕寒,两个人一见如故,引为挚友。他们闲话了片刻后,张玉庭便邀请我们到他府上来居住,慕寒便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我,我点头同意,反正也做了那么高调的事,再住客栈反而不好,不如就住在洛阳府衙。张玉庭是慕寒在高中之前交的朋友,应该是十分靠谱的。 出门,被带到安置我们的别院,张玉庭又派人去我们各自所在的客栈拿行李后,便拱手告退。我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口对慕寒道:“他中举后便外放了,怎么有机会认识我……”本来只是感慨一下,没想过慕寒会知道,不想慕寒却说道:“这原因很多人都知道,只有你这个失忆的公主不知。” “什么?”怎么会很多人都知道? “要说你和他之间的渊源么……他是建元十二年的探花,琼林宴上你们见过的。” 原来是两年前的探花,我笑道:“也是探花啊,可惜他外放了,你就没有,还不得感谢我!”不过她好像喜欢的是外放,全都是因为我这个意外才被迫留在京城,我赶紧住了口。不过我马上意识到奇怪的一点,于是问道:“人家举子的琼林宴,我去做什么?” 慕寒望着我,眼中大有深意,我不由得心中一紧,不会吧…… “难道两年前,父皇让我在举子中选个驸马?” “是。而且陛下最钟意的便是张玉庭,可你怎么都不嫁,只好作罢。” “……”天哪,以后该怎么面对张玉庭,我还同意住在这里!我沉痛道:“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慕寒笑了笑:“没有机会,而且这也没什么,又不是陛下将你指给他后你单单抗议他,只是坚决不在那时候嫁人而已。” “哦……”我稍稍放下心,而且虽然住在府衙,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他既然知道我是公主当然是能避嫌就避嫌的,况且没几天我们也要走了。不过慕寒所说的倒让我有些心虚,单单抗议嫁给某个人,还闹的很严重,莫过于嫁给她之前的绝食行为了…… 我讪笑道:“所以命运真是难以捉摸,当初我还那么抗议嫁给你,现在……得到报应了。” 慕寒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又强自淡定道:“这没什么,我们还是说说你私自出京的问题吧。” 我看着她泛红的脸,压下心头的悸动,轻笑道:“怎么,难道你要将我交给父皇的人么?那你当初明知道我是要追上来的,怎么不告诉父皇,让他提前把我禁足呢,免得有今天——” “……那时也是不忍,但是陛下已经着人通知我一有你的消息马上告诉他,我一会儿便会派人告诉李兄已经找到你了。如果陛下要让我把你交出去,我还是会的。” “是是是——”不过都已经出来了,父皇的那些人还能把我强行抓走不成……说到派人,我怎么只看到了慕寒一个,“你那些手下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我想一个人逛一逛,打发他们分头去找你了。” “呵呵,整天跟男人同行的感觉难受吧,我来拯救你了。”一边说着眼神一边在她腰际乱瞄,说到私自出京,早忍不住想到了那个gps,我找了片刻找不见,于是笑道:“对了,那个荷包呢?” “在包袱里,包袱被哪个侍卫背着呢。” 不出意外的听到这个回答,她如果能贴身带着才怪……“哦,这样的话,那只鸟不会去跟着那个人了吧。” “有可能,它看到我的时候和我待了好一会儿,然后就飞走了。” 这只鸟居然悄无声息的找到她了,为什么不把我们带到慕寒那儿?它不会觉得不找羽毛而和慕寒待上许久是擅离职守吧…… 我笑的不行,正在这时候,慕寒忽然一脸警惕,视线越过我看向侧上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是一棵树,但这棵树叶子并不茂盛,里面看的十分清楚,上面是没人的吧! 我笑道:“怎么,又来个老头?” 慕寒疑惑道:“什么老头?” 我闭嘴无话可答,人家的府邸,怎么能轻易进来老头呢!慕寒若有所思片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促狭,我被她难得的灵动飞扬弄的一呆,又听她笑道:“那边似乎有一只鸟,我打给你看——” “??”我一头问号,却马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慕寒所看的地方传来:“别别,大侠饶命!”随即韩云清从树后的房顶上冒了出来,跳下屋顶,一脸笑意的朝我们这边蹦哒。 “……”我呆了一呆,随即气愤道:“擅闯他人府邸,还躲在屋顶上,偷听别人谈话!” “别说的那么严重,我是不放心你们,而且刚来就被发现了……”韩云清满不在乎的说道,活脱脱一个不拘小节的女飞贼。 韩云清对一脸不满的我象征性的笑了笑,随即将目光转到慕寒身上,两眼放光,一脸掩不住的欣喜道:“小慕慕,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说着猛然扑了过去抱住慕寒,慕寒似乎已经习惯了,像哄小孩一样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我一脸羡慕的看着韩云清,韩云清正一脸笑意,感觉到我的目光后,忽然笑僵在脸上。 “啊!”又是一声魔音穿耳,韩云清猛的弹了起来,弹到我身边,脸憋的通红道:“公公公……子,那个……不是……我……” 我拼命忍着笑意,蹙眉看着她,我觉得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就连慕寒也是眉头微动,神色莫名,显然也是在忍着笑意。 “怎么了,什么事?”府衙的护卫迅速冲了进来,看到韩云清便皱眉道:“你是何人?” “没事没事,误会,自己人。”我连忙笑着把一脸疑惑的众护卫送走,这个韩云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大呼小叫的毛病! 韩云清依然深陷痛苦之中,满面通红,神思恍惚,没有被刚刚冲进来的护卫影响丝毫。她憋了半天,最后沉痛道:“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很熟所以把她当哥哥看……总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事,我的目标一直是秦怀宇啊!” “哦,我相信你。”我看着她认真道,随即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韩云清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若有所思,随即惊恐道:“难道……”说着一拳砸向我的胸口,收回手的时候已经是满脸喜色,高兴道:“原来你是男扮女装!那可正好了!” “……”我的笑僵在脸上,慕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连忙道:“当然不是!你看我像男人么?” 韩云清居然真的认真看了看,然后认真摇了摇头,随即眼光下意识的扫向我的胸口,一脸恍然且惋惜的表情。我登时醒悟,果然风水轮流转,当初我嘲笑慕寒这个,如今也轮到我了!这慕氏独家发明之抹胸我是不是不该用! 我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去试试慕寒,是不是也是这样!人家发明了好东西,不然我何至于那么晚才发现她的底细!” 韩云清被我一连串的怒吼吓得连连后退,随即怀疑道:“什么底细?你知道……什么?” “当然是我知道她是女人,同时我也是女人,但是我同样还是爱上她了!怎么,不行么?”我挑眉笑道。 韩云清一脸震惊,随即又露出恍然的神色,震惊之色逐渐褪去,笑道:“行,怎么不行?”说着面色复杂的看了看慕寒,慕寒终于笑不出来了,有些尴尬的看着我们这边。 韩云清小声笑道:“这样也好,我本来还在纠结该怎么告诉你呢,现在也不用担心了。不过女子可以喜欢女子的话……我跟你们该怎么避嫌呢……” 避什么嫌,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我退到慕寒身边,搭着她的肩膀悠哉道:“她也要避嫌,跟你避嫌也就算了,又要加上一个人,她的意思是我以后只能跟男人玩了?”算了,她想怎么避嫌就怎么避嫌,反正对我没什么影响。不过我真是幸运,朋友和爱的人的接受能力都这么强,不以女女之情为不可理喻的事。 慕寒转身出门,似乎是不想理我们这两个神经病了,我迅速追了出去,韩云清紧随在后扯住袖子拖慢我的步伐,“等等我啊!” 我漠然道:“避嫌。” “……” 第42章 洛阳 慕寒并没有出门,她连院门都没出就换了个方向,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对我们笑道:“我好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们请便。” “……刚见面,不好好叙叙旧吗?”韩云清反应极快的说道。 “才一天不见,叙什么旧?”慕寒依旧笑的让人如沐春风,然后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于是,我和韩云清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都是你,本来我们好好的说着话,你一来她就这样了。”我不满道。 “……”韩云清翻白眼,但是没有说什么。 我看着那紧闭的门,一股无力的感觉涌上来,真是,前途一片渺茫…… 韩云清默默的把我扯走,“别难过,本女侠带你去看风景~” 张玉庭给我们安排的院落挨着一处水上回廊,风景十分不错,我们随便找了个凉亭坐着,荷花满池,我却没心思看,只望着慕寒所在的屋子看,虽然知道古代权贵屋子的制冷系统很强大,夏天在房间里并不闷热,可还是奇怪,慕寒一个人在屋里能干什么,又没有手机电脑…… 韩云清看我探头探脑,终于忍不住道:“她又不出来,你看什么呢。” “她一个人待着不无聊么?”我支着下巴认真道。 韩云清不甚在意:“人家早就习惯一个人了,在医圣谷长大的嘛。” 提到她的来历,我来了兴趣:“医圣谷是什么样的,你去过没?” 韩云清叹息:“我都不知道在哪儿,怎么去。” 好吧,似乎整个江湖也没几个知道医圣谷所在的。 “现在找到她了,你是不是要回京城了?”韩云清应该急着回去找小秦吧~ “不了,总缠着他也没意思……”韩云清神色落寞,我也心有戚戚焉,正想出言安慰,并且也安慰一下自己的时候,韩云清幽幽道:“还是在这里看看你是怎么吃瘪的,找回一下信心吧~” “……”难得她靠谱了这么久,现在还是恢复本性了。 懒得再说话,继续望着慕寒的方向发呆,思考该怎么攻略,余光看着韩云清翻着白眼走人,良久后又出现在我的视野,并且手还在我眼前挥了几下。 “嗨,醒醒,”韩云清贼兮兮道:“有意思,就在你看着慕姐姐的时候,那个被你们救下的女子在那边看着你~” “呃……她怎么也跑这儿来了?”如果慕寒也这么好搞定就好了,果然见过世面的人难以攻略。 “人家的行动也很自由吧,你们救下的,知府估计不敢让她做下人。” “哦。” “我刚刚过去暗示我们都是女子了,她当时就有些震惊,现在估计在某个角落郁闷呢……” 干的不错,免得我去说了,不过确实有些好笑,“大家明显是女人,为什么还要震惊……” “因为像女人的男人很多,大家一向以衣服分男女嘛。” “也是。” 又是长久的沉默,过了一会儿,韩云清终于忍不住道:“我们出去吧,这里也好无聊~” “好。”再待下去我都要困了,但是古人认为昼寝荒唐,不如去外面清醒一下。 街上太热,于是我们一致决定去茶馆。走着走着,韩云清却又警觉道:“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难道是我爹的人追上来了?”我倒不是太在意,不能把我绑回去吧。 不过韩云清倒是十分紧张:“也有可能是我爹的人……” “哈哈,那你小心。”终于轮到我幸灾乐祸了。 于是韩云清开始带着我绕来绕去,却总是回到同一个地方,我忍不住道:“你绕圈干嘛?” “我在找那个人……那个人一定在耍我!”韩云清突然醒悟,“他故意让我发现他的踪迹,但是怎么都抓不到。算了,不找了。” “还有心思耍你,说不定是你的朋友,等会儿自己就出现了。” “谁都不要出现,会烦死我的。”韩云清翻白眼。 茶馆二楼,冷气十分充足,可以与后世的空调相媲美,我们十分惬意的喝着茶,座位靠窗,同时也可以看到楼下的场景。 “那个人有些眼熟诶……”楼下不远处,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长者在泥人摊位前长身而立。 “哪个?”韩云清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似乎怔了一瞬,我问道:“你认识么?” “……有点眼熟。” 她也眼熟,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我苦思冥想,最后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他和我们昨天遇上的那个树上的老伯有点像!” “是有点像。”韩云清点头。 不过也只是有点像而已,想通了和谁像之后,我也就不甚在意,开始专心听起说书。 第43章 医圣 放下手,将那股身在异乡的疲倦压下去,再抬起头时却发现那长者转身向我们这边走来,而且似乎一直在看着我——在我怀疑是不是错觉的时候,那长者已经停在了我们面前,看着我欲言又止,好吧,不是错觉。 我十分奇怪,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韩云清,她也是一脸莫名其妙,这时那长者咳了一声道:“抱歉打扰了,这位后生……” 我转头,长者神色略显急切道:“你的右手手腕……”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那熟悉的仿若麒族异兽的图案,回答道:“胎记。”这道伴随我两世的印记,我确实也很奇怪,但一个陌生人为什么关注我的胎记? 长者狐疑的看了我几眼,我奇怪道:“怎么,有什么特殊的么?” “这个……”长者说了两个字,却陷入沉思,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片刻后,韩云清在一旁急了:“有什么不对就说吧,要不要给她把脉?” ……把脉,他是大夫?韩云清怎么知道他是大夫,“你们认识吗?” “……”韩云清表情僵住,长者倏然回神,摇头道:“无碍,并非疾病。”说完一拱手,“告辞。” “……”我默默看着这位仙风道骨的长者翩然远去,忽然灵光一闪,拽住韩云清袖子欣喜道:“他也是医圣谷的么?是慕寒的师叔,师伯,还是师父?” 韩云清神色有些郁闷,沉痛道:“又没守住秘密……其实慕寒自己也没守住,我这次也很正常……” 我连忙安慰道:“对,很正常,连慕寒的底细我都知道了,再知道她师父师叔什么的也没什么。” 韩云清嗯了一声:“有道理,不过答应人家的事要做到,不小心泄露和故意泄露是不一样的。” 好吧,我只好放弃了说动韩云清的打算,同时有些郁闷,慕寒的师门为什么和我打个照面就跑,不给我任何讨好的机会……还有,刚才的对话太过奇怪,手腕上的这印记怎么会引起那位长者的注意呢? 百思不得其解了半日,然而等回到府衙的时候我才知道,真正让人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 回到自己的卧房,由着下人伺候洗漱毕,把所有人都遣出去,一个人只着中衣在灯下随意翻书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敲门?我懒懒道:“姐姐,逛了一天,还不累吗~” “开门。”意料之外的温柔声音响起,我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跑到门边,打开门。 “你怎么来了……先坐。”我手忙脚乱的去倒茶,慕寒坐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我倒好茶坐下,有些紧张道。 慕寒看着我,忽然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失忆了吗?” “嗯。”于是我在紧张之外又加了一层心虚,问这个作甚…… 她点头,严肃道:“我帮你恢复记忆。” “……”恢复个毛,我是冒牌的,穿越的,根本就不能恢复好么。不过这根本不能说,只好回道:“好。不过能不能不喝药……”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切实际,不喝药怎么治病,难道因为她的善意,我要过上天天喝中药的生活了么…… 正在沉痛,却听她说道:“不急,我的医术还不够高明,我带你去医圣谷,那里有众多前辈,更有很多珍稀药材,应该可以医好你。” “……”为了给我治失忆带我去医圣谷?等等,那里不是外人不可入内,世人连医圣谷所在地都不知道的么?难道我被她认可为自己人了? “其实不用的,失忆很难治好,而且我的身份不能到处乱跑……医圣谷在哪里?” “在渝州。我可以寻个理由奏请去西川公干,你再和我一起,到了西川,一切便都好办了。” “……”我居然轻易的知道了传说中极为隐秘的医圣谷所在,该荣幸么…… “一定要去吗?” “最好如此,师父说只有到了医圣谷,才能让你恢复记忆。” 师父?我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位长者,抬起手腕看了看,恍然大悟,也许类似的图案有什么特殊含义,“你们大概认错人了,我这个真的只是胎记,从生下来就有了。” 慕寒沉思了片刻,浅笑道:“我相信师父。怎么,你不愿意跟我走么……” “愿意!”我脱口而出,随即有些汗颜,这么轻易就能被人拐跑。说起来,我虽然爱上她,但是一点都不了解她,如果她是反派,要把我骗走呢……算了,如果她不怀好意,大不了损一命,也许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对了,如果不能恢复记忆怎么办……我恢复记忆有什么用吗?” “如果不能恢复便罢,但去了医圣谷至少有一线希望。恢复记忆后,完成你与医圣的一个约定,至于什么约定,我也不知道……” 我彻底迷茫,医圣谷谷主和公主之间会有什么约定,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吧!不过,还没等我回过神,另一个惊天消息就狠狠击中了我。 “还有……师父说你很重要,让我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保护你……包括睡时。”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慕寒一直淡然的神色不由得维持不住了片刻,但还是马上转变为坚定的神色。 “……”我彻底愣住,福利来的太过突然,难道慕寒的师父是来帮我搞定他徒弟的? “你还看书么?我要睡了。”正在胡思乱想,她的声音猛然将我唤醒,我连忙道:“不看了……你睡哪里?不要睡桌子了,不舒服,我们一起睡床吧,我保证不逾矩。”天可怜见,我绝不是为了吃豆腐,而是在桌子上趴着睡一页真的很难受…… 慕寒无奈的笑了笑,流转的眼波让我一呆,她看了看有些呆住的我,却并未犹豫,点头道:“好。” 然而我很快发现,这其实并不是福利,而是一种折磨……所爱就睡在身侧,她身上好闻的香气充斥鼻尖,一转身就能触及到那温热的躯体,在这种时候浑身的血液都叫嚣起来,然而只能忍着,什么都不能做…… 第二日,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的我有些萎靡,慕寒却看起来神清气爽。正洗漱时,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惊诧莫名的声音:“你们!!” 我抬头,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韩云清恹恹道:“别吵我,累。” “……”韩云清的表情更惊疑了,还伴随着一丝羡慕嫉妒恨,但还是不甘心的转向慕寒,慕寒置之不理,起身拿帕子擦脸。 三天后清晨,持之以恒来我房间捣乱的韩云清终于开始忍不住道:“你们节制些,明明安排了两间房还睡一间,也不怕府尹笑你们!” 我点头附和道:“对对,不要睡一间房了。” 慕寒转头看了我一眼,黑着脸道:“不行。” “……”我不由得十分佩服慕寒对她师父命令的执行度,韩云清却是目瞪口呆,对我说道:“是她在缠着你?天,你怎么做到的!” “美貌与才智。”我信口胡说道,却也忽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假装已经得到的感觉真不错! “……算了,我回京城,我也要努力了!”韩云清一脸坚定的说完,便迅速消失在门外。 第44章 白泽 惩治了洛阳薛家,慕寒这个巡行御史也算有了可以交差的功绩,接下来的几天在洛阳逗留了几日,便继续前往下一站。 滑州。又是被蝗虫啃噬的凌乱的野外,我和慕寒两人策马而行,欣赏路边的景色。自从韩云清离开我们的队伍后,平时便只有我和慕寒两个人相处,其余的随从就算不被慕寒打发走,也是远远的跟着,几乎没有存在感。 已近晌午,仍没有见到人家,于是我说道:“就在这里歇一下,再继续赶路吧。” “好。” 四面环顾,地方官府的治理已经初见成效,虽然草地依然惨不忍睹,但是蝗虫少了很多,不再随时会有蝗虫从眼前飞过了。 下马,将马栓好,找了一处庇荫的空地,正要坐下歇息时,却忽然听到了一种熟悉的破空之音。 “小心!”我猛的转到她身前,她却揽住我,将手越过我的肩膀一探,便将一支箭捞在手中。 “……”我放下心,却仍有些心有余悸,慕寒放开我,安抚的笑了笑,却从四面响起更多的破空之音。 我立刻拔剑准备格挡,却在这时,慕寒周身涌起淡淡的金色防御罩,我吃了一惊,这不是星际时代人类与异族融合后,哨兵所特有的用强大精神力所化的防御罩么? 淡金色防御罩将我们两个牢牢护住,箭矢纷纷落下,很快从四面丛林中现出一百多人聚拢,为首之人冷笑道:“慕寒,管你是人是鬼,这次,我就不信一百多人制服不了你一个。” 我暗道不妙,虽然她是哨兵,也敌不过一百多名武林高手吧。可惜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向导了,若还是,我们联合还是可以一战的。 心中焦急,面上却并不显露,慕寒更是不动声色。 “上!”刺客首领一声令下,一百多人提刀冲来,却在这时,半空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小金色蝙蝠,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金色蝙蝠闪现。 所有刺客奇怪的停下,看着它们,而我呆了片刻,蓦然大惊,这是星际时代常见的中阶异兽,以麻痹人类的精神见长!一般来说,没有高阶异兽的指示,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尤其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 “你似乎是个哨兵,应该认识这些金蝙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们比刺客还要危险!若它们针对我们,只有你能一战了。”我握紧手中的剑,有些焦急的对身边的慕寒道。 刺客们面面相觑,最后看向首领,首领面容沉重的点点头,于是所有人拔剑对准空中的金蝙蝠,我拉了拉身边的慕寒,打算让她注意防御,却发现她的脸色有些阴沉。 怎么了?我有些奇怪,却也没时间奇怪,空气中,一股浓郁的香草味道充斥鼻尖,只是片刻,这一百名刺客还未来得及挥剑便纷纷倒下。而我也一阵头晕,却并没有倒下,定了定神之后,有些奇怪的看着面色如常的慕寒。 “你也没事……” 空气中,金蝙蝠一个个消失在空气中,我忽然恍然大悟,“难道这些异兽……是来帮我们的……” 慕寒沉默不语,我奇道:“医圣谷弟子能够控制这种动物吗?” “是。”慕寒说完,便快步往前走去。 不对,中阶异兽似乎只有高阶异兽才能控制它们吧,对了,慕寒是个哨兵,她也来自未来! “等等我……你是一个哨兵?你们的世界已经有能驯服中阶异兽的方法了吗?”我一路小跑,追上慕寒,接过她从包裹里拿出的干粮和水。 “是。”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它们是你找来帮忙的……”我讪讪道,一直以来和异兽都是对立的,当时并没有想到它们是已经被驯服的异兽。 慕寒坐下,我也有些惴惴的坐在她身旁,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没事……谢谢你,为我挡箭。” 我愣了愣,她在想这个?好的很,不仅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又刷了好感度。 “什么是爱?难道真的可以为了所爱放弃自己的生命么?”慕寒转头看着我,叹息道。 “是,从前不懂,现在知道了这是一种本能。”我也直视着她,认真道。 她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太快了,还来不及细看便一闪而过。“你根本不了解我,怎么能轻易的说爱上。等你真的了解我,恐怕就要与我为敌了。” 与她为敌?不至于吧……“你可以把一切告诉我,让我了解你啊。” “那你呢,你对我坦诚了吗?” “我……”关于我的来历,我确实没有坦诚,但是也没必要告诉她,她应该没有兴趣知道的啊。 她略带嘲讽的笑了笑,我不甘示弱道:“我觉得你没兴趣知道我的事,所以没说,我当然可以全都告诉你,只要你想知道。我来自未来,银河帝国,皇帝是约瑟夫,首都星为天水,我离开时是帝国历2005年,你——” 说到最后,我略带期许的看着她,她笑了笑:“我也来自未来,但不是一个世界。约瑟夫……没听说过。” 我略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却也释然,茫茫时空洪流,来自一个宇宙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她转头不再看我,“你来这里,有什么任务吗。” “没,我是意外穿越的。难道你有任务?” “我也是……意外。” “虽不是同一个世界,但也算有缘了。先吃饭吧,等会儿再细说。” “好。” 吃饱喝足,便该上路了,我刚要起身,慕寒却将我按住,“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检查一下这些刺客。” 检查刺客?刚打完时没有检查,我还以为不必了呢……安静坐着,看着眼前忙碌的慕寒,意识却不可遏制的越来越沉,沉到不知名的地方。 这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吗……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梦里依然充斥着金蝙蝠所散发的信息素的味道。久违而熟悉的,信息素…… 漫长而毫无意义的睡梦中,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最后终于抑制不住,爆发。 我蓦然惊醒,急促喘气,这一恍惚居然睡了这么久,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了。浑身气血翻涌,汹涌的热浪袭来,原来这个公主的身体,依然是个向导,我……觉醒了。 向导和哨兵的觉醒,历来会刺激其特有腺体旁的性腺,引发难以启齿的欲.望。有些庆幸,这次是在这个所有人都是普通人的世界觉醒,在有很多哨兵的世界,一个向导觉醒是很危险的事。 只是,慕寒……岂不是要让她看到了?我努力睁大眼,周围的景物却是一片模糊,看不到半个人影。她不是应该……就在身边的么…… 香甜的信息素充斥于空气中,我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感受着身体涌上来的热浪,浑身已是汗流浃背,没有抑制剂,只能让这种感觉慢慢消减了……在无处发泄,无法抑制的情况下,性腺爆发很可能会影响到向导腺体,就此觉醒失败,成为比普通人还不如的虚弱者,或者直接陨落…… 拼命抑制着想要泄出的呻.吟,恍惚中,一个通体雪白的半人高四足兽忽然出现在视野中,我有些奇怪,这会是什么动物,难道我要在这野外成为野兽的晚餐了吗…… 慕寒……在哪里…… 那雪白的兽逐渐靠近,停在我面前,忽而,一股白色光芒深入我的脑海中,仿若抚慰躁动情绪的触手,浑身燥热的感觉倏然被压下。 神智稍稍清明,我的视线努力聚焦,看清了眼前动物的样子。 通体雪白,头生钝角,有些像山羊的头,眼眸温顺的看着我,光洁的毛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白泽……”我喃喃道,随即一震,在我的世界,异兽中的高阶者便为麒麟,白泽或龙的样子。而且,这只白泽会精神梳理,确实是高阶异兽特有的特征…… 这只异兽,为什么会帮我呢。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它触手的动作并未停歇,继续给我做着梳理,良久,汹涌的欲.望消散大半,直至完全退去,这只异兽便想要离开,却被我的手牢牢拉住一只前蹄。 “多谢救命之恩。”我跳起来抓着白泽的一只角,扬眉笑道。 “……” 第45章 西川 虽然抓着救命恩人的角的行为有些不好,但是为了避免它跑开,还是不管那么多了。 白泽被我抓着角,却并不烦躁,在月光下安静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手,转而搭在它的脖子上以防万一,并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白泽依然眼眸温顺,面无表情,事实上,人家一脸的毛毛,也做不出表情。 高阶异兽是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的,它能听懂我说话,也能用意念回答,但这只白泽也许太傲娇了,并不回答我……不过它既然救我,一定是不忍心看我白白死在这里吧。谁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浑身一震,想到了白天,这正是我说过的一句话。 沉默了片刻,笑道:“据说高阶异兽能随意进行时空跳跃,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对了,还要带上一个很好看的女人……”说到这里我沉默了片刻,随即道:“算了,她不一定想跟我走,我先不回去了……” 白泽仰头看着我,低头蹭了蹭我的小腹,我愣了愣,它却随即离开。 有些好笑的扬起嘴角,又道:“说起来,我是第一次和高阶异兽这么接近。这个星球并不适合异兽生存,你是来这里玩的么?” 白泽依然安静的看着我,我自顾自的说道:“你是公的还是母的……不不,男的还是女的……”说到后面才意识到对于有高级智慧的异兽似乎不该用公母来形容。不过,我仿佛做了一个更错误的举动,下意识的朝它后面看了看,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好像也不好…… 果然,白泽恼怒的挣脱了我的手,略俯前身,四蹄在地上有节奏的踢踏后退,仿佛在表达愤怒,不过我看着这位愤怒的如此萌的异兽,不由得想笑。 “这样,你如果是女的就点头,是男的就摇头。” 白泽冷漠的瞥了我一眼,仰起头。 “噗,抬头是什么鬼……姐们儿,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扮男装的女子?” 白泽抬起头,明亮的双眼看着我,随后摇头,我笑了笑,起身抚摸它绸缎一般的毛,“能不能陪我一夜,我一个人不安全。” 白泽低头,片刻后蜷起四蹄卧在地上,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只异兽怎么这么别扭加傲娇呢。 我躺下,靠着她柔软的皮毛,随即又觉得不对,万一我猜错了呢,人家若是别的异兽……算了,若是别的异兽,就是单纯的非同族之间的友好相处。 安心的靠着白泽,进入梦乡。第二天醒来,白泽已经不见了,慕寒在不远处生火。 “哟,变回来了?”我起身促狭道。 慕寒抬起头,笑了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吧,不想说就算了,我十分配合的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你从昨天中午就开始昏睡,我只能一直照顾你了。” “……哦,我也记得昨晚和一个白衣如雪的姐们儿过了一夜,真的是你啊。” 慕寒眼神凉凉的看着我,鄙夷道:“你做梦了吧,快醒醒。” “……”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慕寒,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难道真的是梦?回想起来,确实模糊朦胧的有如梦境,不过异能者觉醒时本来就意识模糊……对了,觉醒。 集中精力,将脑海中的某种力量汇聚,攻击,深入目标精神区……对方精神壁垒过厚,轻易抵挡了攻击,别说攻击了,连内部情况都探查不了。 收回攻势,看着刚刚被我作为目标的慕寒,被攻击之后依然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已经是一名可以发动精神攻击的向导,昨晚并不是梦! 我了然,带着一丝戏谑和蛊惑道:“知道人类的最新研究吗,人类在后来之所以变异出哨兵和向导,是因为人类和异兽的基因片段相融了哦。” “……”一直淡然的慕寒终于脸红了,我笑起来,对她道:“带我去医圣谷吧,你的速度应该很快。” “不了,不急,先巡行完再说。” 先巡行完?我讶异道:“你不会还要回京述职吧。” “不可以吗?”她挑眉反问。 “……”说好的一离京就不回去了呢。我忍住吐槽,免得人家逆反心起,真的不回去了。 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世间的事难以预料,这一次真的不用回京述职了。 在经过奉旨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半个月后,我们到达了最后一站——信阳。韩云清的家在这里,于是我们顺理成章的拜访了韩家,在韩家停留的数日,竟得到了一条重要消息。 韩家为江湖上以兵器制造闻名的大家,并且也有其独具一格的武学,其势力遍布天下。而他们在西川的手下发现了西川某些地方官府在秘密开采铁矿,制成大量兵器。 “怎么这么巧?”看着慕寒所写的描述西川情况以及自请去西川查案的折子,我疑惑的道。 “是啊,怎么这么巧,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去的……”慕寒低声道。 “既然这样,那便正好了,准备动身去西川吧。”我倒是无所谓,再看下去,奇怪的道:“咦,你推荐了顾长庭和你一起办案?” “是。”她脸上浮现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我瞬间了然。 几日后,圣旨下达,慕寒被任命为西川宣抚使,顾长庭为副宣抚,名为都督西川政事,实则查案。 “父皇不要我回去了吗?”旨意宣读完,我拉着传旨侍卫笑道。 “陛下说,管不住公主了,玩玩可以,记得回来就好……” 我有些感动,这位帝王是看出来了我已做好一去不回的打算了么?虽不是原来的公主,这一刻,我竟有一种强烈的不舍。不过,还是要踏上去西川的路途。 这一次不再微服,沿途还跟着五千天子调拨的侍卫马军司精锐,大军行路缓慢。经过十余天的车马奔波,路途逐渐从平原变为崇山峻岭,且山间烟雾缭绕,有如仙境。最后到达成都,接见了地方官员,便开始着手查案的事。 “这一查,可能会拖很久,不如让手下的人办着事,我们先去一趟医圣谷?”经过在成都的几天毫无意义的逗留后,我提议道。 “不,还是先查完再说。”慕寒一口回绝。 好吧,查案也很重要,不容有失。 出乎意料的是,查地方官府的事非常顺利,很快对方便露了马脚,诸多线索浮出水面。这是一个名为黑羽的江湖势力,不仅与官府勾结,更与外族契丹勾结,密谋起事,夺取天下。 一个月后,在西川颍州怀县的某个深山里,叛党的老巢也找到了。 深山中的村落,所有的房屋都空无一人,进入某间屋内,门忽然在身后啪的关上,接着四面墙壁乱箭齐发,铁钉门地刺等各种机关齐齐发动。慕寒立刻启动防护罩,并释放出内力,各种机关便被震的粉碎。 “此情此景,教我想起了……《神探狄仁杰》!不知你们的世界有没有这个剧。”我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忍不住笑道。 “没有。”她简洁明了的回答,并接着说起正事:“底下有一个大型地下据点,里面有大约三百人。” 我哦了一声,有无比强大的同伴就是好,可以孤军深入探查敌穴,并对于地下敌穴的情况不用下地就能了如指掌!而且战斗力强大,她的战力可以抵得上五千人类军队了吧! “六里外,有五千兵士在靠近。” “……”我是乌鸦嘴吗? 出门,月光洒在山间,将山体照的一片银白,慕寒道:“等他们靠近了,我们再出去,将他们困在这座山上,让朝廷兵士前来,用正常的军队围剿的方式把他们拿下。” “好。” 十分钟后,兵士急行军的声音已经很近了,慕寒看了看我,我会意的点头,她便飞身而起,隐没在夜色中。 第46章 得到 慕寒一走,夜色下的山林便只剩我一个人,略可怕啊,她不会一去不回了吧……我看着黑夜,念头一闪而过,随即笑了,如果我爱的人背叛我,还用怕死么。【鳳\/凰\/ 更新快请搜索//ia/u///】 很快,一千多人现身,迅速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顾长庭。 顾长庭笑道:“没想到吧,我才是黑羽的首领。我真有些难以相信,你们怎么会两个人就敢来这里呢?” “……”以为必胜从而吐露一切模式要开始了吗,可是我并不想听啊。 “对了,慕寒呢,她竟会躲起来吗?早听说她能以一敌百,如今五千人,你们怎么逃脱呢。” “她啊……怎么逃脱,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满不在乎的说道,话音刚落,不远处,一阵清啸声便传来。 我仰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头通体雪白,头生钝角的半人高异兽,出现在无垠月光下,与月色几乎融为一体。 所有兵士齐齐抬头,愣愣的看着半空中突然现身的异兽,片刻后有兵士道:“那是……白泽?” “上古神兽白泽显灵?” “白泽为上古主辅佐的瑞兽,现于人间时,必有可堪辅佐的能主……能主是?” “不管怎么说,那是上古神兽啊,快磕头!” “对对!”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所有人开始放下兵刃,跪在地上磕头,那白泽眼神淡淡的扫视了匍匐的众人一回,便凌空向我这边飞来。 所有人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白泽在我面前停下,我伸出手摸了摸白泽的头,毛发柔顺,不由得一路抚至背上,忍不住笑了。 白泽眼神凉凉的瞥了我一眼,我止住笑,跨上白泽的背,毛发柔软,坐的十分舒服,我拍了拍白泽的背,笑道:“驾!” “……”白泽不动,我尴尬的看了看离我近的已经看呆的兵士和顾长庭,笑道:“有点不听话……” 话音刚落,白泽猛的升起,我吓得立刻俯身抱住白泽的脖子,看着地上越来越小的众人叹息,不是我不想耍帅,只是飞的太快,不得不俯身牢牢贴着白泽以免掉下去啊…… 地上,好多兵士张弓搭箭指着我,却有更多的人道:“你们疯了,敢对抗白泽,我们这些凡人根本不够它杀的!” 我哈哈大笑,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可以让凡人膜拜的仙,这感觉还真是扭曲又快乐啊…… 在山脚处落下,我看了看后面,“上面的人被困住了?” 白泽不说话,连意念传递都没有,不过她办事,当然是妥帖的。 我笑道:“白泽,你现在是没穿衣服吗?” 白泽依然面无表情,应该说,所有的表情隐藏在一脸的毛毛之下。 “我现在有点明白,大航海时代人类是怎么和异兽基因融合的了。”我喃喃道,再次抚上白泽绸缎般光滑的毛发,白泽愣了片刻,躲开。 “你快变回来吧,看不到你的表情,太空虚了。” 白泽仍低着头,忽而温顺的蹭了蹭我的手,我愣了下,手下柔顺触感随即离开,却是她退后了几步,瞬息间幻化为我熟悉的样子。 温和女子一袭白衣,微笑看着我,我心中猛的一跳,这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吧。一步步走向她,仿佛一切都不存在,只剩她。 不由得伸出手,紧紧抱住她,头埋在她颈间,她也伸手回抱住我。心跳猛然加速,现在,可以得到了吧。 放开她,转而揽住她的脖颈,接近,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唇舌相触,终于……侵入幻想过很久的禁地。 良久,分开,俱是大口喘气,我更是已经有些站不稳了,然而还觉得远远不够…… 不远处,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呐喊声响起,慕寒喘道:“走吧,去抓叛党。” “好吧……”我为捣乱的正事黯然了一瞬间,随即释然,已经得到了,何必急于一时! 十分开心的骑着白泽回到山上,看着五千叛党束手就擒,顾长庭被缚,地下巢穴里的叛党也尽数被捕,而且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见过白泽的事,果然做能封印人意识的强大异兽太方便了。 “怎么这么顺利呢。”慕寒看着擒获的一干叛党,喃喃自语。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仿佛他们故意露出的马脚,让我们一网打尽……难道他们还有别的隐藏势力?” “也许吧。先不想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准备起事的官员和将领。” “嗯,也算好办,这个事结束,是不是可以去医圣谷了?” 慕寒怔了一瞬,低声道:“是……” 几天后,叛将或被安抚,或被诛灭,一切事了,慕寒也递上了述职的折子,等到批复下来便可以回京了。 云雾环绕的山间,我与慕寒并肩而立,我笑道:“趁这几天闲着,去医圣谷,完成与医圣的什么约定,便回京,或同游江湖吧!” “你愿意不再做公主,和我同游江湖吗?”慕寒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不必有的伤感。 “当然,我本来就不是公主。”我轻松笑道。 “嗯,好……不过,我还不会时空跳跃,没法很快的到达医圣谷。” “怎么会这样?”我疑惑道。 “现在我还小,等以后长大了,才能时空跳跃。” “什么时候长大?” “再过两百年吧。”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悲伤,我会很快老去,寿命只有短短数十载,而她……据说高阶异兽能活至少千年。 以后她会孤独么?应该会有新的人,忘了我吧,那么多年,老是想着一个不在的人,应该会坚持不住的。 不再去想这些,转而道:“那就慢慢飞过去……不对,是不是大白天飞不好?” “对,晚上再说吧。” “晚上是睡觉休息的时间,还是白天骑马赶路吧。” “好。”慕寒仿佛就在等着我这句话,有些愉快的同意。 “……”我可真是越来越好奇医圣谷了。 “不必,我可以帮你们。”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我吓了一跳,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什么都没有……正在愣愣的看着,那处忽然凭空出现一只金灿灿的庞然大物。 “呀!!”我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金麒麟……又一只异兽。 疑惑的看看慕寒,她的眼神明显说明她认识这只异兽,朋友来找了么……等等,刚才的声音有点耳熟,是……秦怀宇! “你你……”我吃惊的看着金麒麟,金麒麟眼睛眨了眨,瞬息间幻化为一个身形潇洒的男子。 “你够可以的,你知道我是异兽,我却不知道你也是。”秦怀宇对慕寒笑了笑。 原来秦怀宇竟不知道么?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慕寒低声道:“嗯,对不住了……” “什么可对不住的。我们可找了你好久,走吧,跟我回家。”秦怀宇淡笑道。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急切道:“她去哪儿,我也去!” 慕寒看着我安抚的一笑,秦怀宇摇手指道:“不得了了,又征服了一个人类……” 我翻了个白眼,慕寒道:“再等等,等完成了一件事再说。” “什么事?医圣谷么?不好意思,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说的一点话,我可以带你们去。”秦怀宇坦坦荡荡,一脸无辜。 “……”我有些无语,秦怀宇接着道:“我比慕寒厉害,会你说的时空跳跃哦。” “好!带我们去!”我十分开心的道。 第47章 变故 片刻后,世界蓦然一阵天旋地转,如坠漩涡,接着整个人所在处换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 “到了?”我惊异道,环视四周,这里是一处完全不同的山谷,顶上悬崖高的看不到边际,云遮雾绕,崖下距我们不远处有流水环绕,河水潺潺而过,空气中隐隐的带着一丝药香。 “对,已经在谷内了。”慕寒道。 “这里好深……不会只有你们才能带着人类进来吧。” “不,还有可供人类进入的地方。” “哦。”我点头,继续好奇的环视四周,慕寒拉着我道:“走,先去见我师父吧。” “你们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回见。”秦怀宇说完,便炫耀他的瞬移术一般瞬间消失。 羡慕啊……我叹息了一声,跟着慕寒沿着小路前行,很快便看到了连成一片的小屋,好似如桃花源般隐居于此避世的村落。屋外,很多珍稀名贵药材充斥在田间,看得我目瞪口呆,他们若要出去行走江湖,采点药材就够盘缠了…… “发什么呆,走了。”慕寒笑着推了推我,我被她的笑容晃的一呆,只觉得仍有些不真实,“我竟然,得到你了?” “是,走吧。”她含笑点头,总有那么一股敷衍的意味。 我蹙眉,太冷漠,太不主动了,导致我都有一种不安心不相信的感觉,什么时候她能主动一点呢…… 进屋,当初在洛阳时看到的那位长者正倚在榻上看书,见到我们立刻激动的站起。这就是慕寒的师父,医圣秦时了。 “医圣师父。”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嗯。”医圣径直走到我面前,又低头看了看我手腕处的麒麟印记,郑重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什么都不记得,而且,我根本不属于这里,不是原来的公主,我的灵魂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医圣神色一喜,道:“那就是了,可能你的记忆被你们那边的人封印了一些。”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吗?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小寒,你也一起。” “小寒,节气啊。”出了门,我们两个跟在医圣后面,我开始忍不住的笑,她黑着脸阻止我,我又忍不住给她取“小白”“小泽”之类的名字,只觉得她被我搞得无语的时候整个人鲜活了许多。 走过长长的小路,绕过一个又一个峡谷,来到一处洞穴外。幽深的洞穴,对于我来说却看的毫不费力,我正欲进入,医圣却点燃了火把。 好吧,和非异能者一起办事确实有些麻烦,刚才左拐右拐很久才到了这里,如果慕寒用飞的话,很快就到了…… “这地方和迷宫一样。”我跟着医圣穿来绕去,感叹道。 “嗯,此地是我医圣谷缔造者,第一任医圣所建。” 走到最后,拐进一处洞穴内,我愣住了。 一只通体乌黑,头生钝角,龙头,身有乌金鳞片的高大异兽,静静卧在那里。 “黑麒麟……”我喃喃自语,总觉得记忆深处有什么蠢蠢欲动,却不记得对黑麒麟有什么特殊印象。 医圣道:“就是这里,在这里进行医圣蛊传承吧……”话音刚落,他瞬息间却没了踪影。 “!”我吃了一惊,再转头,慕寒却也已没了踪影,心中一猛的一沉,难道她真的,从来和我不是一路人…… 眼前一阵晕眩,再清晰时,已换成了一处空旷的场地,风吹过,泛着一丝凉意。我静静的站着,沉声道:“什么人。” 身后的人静了片刻,最后低声道:“对不起……” “噗”的一声突兀的在静谧的黑夜中响起,我愣了愣,首先感到的是胸口一阵冰凉,接着剧痛传来,体内的力气迅速流失。 “秦大哥……你……”我听出了那人的声音,不是慕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更加紧张起来,她在哪里……而且,我的伤,太重了…… “黑羽,黑麒麟。为寻找黑麒麟而建的组织,它的首领,其实是我。”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让我止不住的一阵浑身发冷。 静了片刻,他又道:“你是来救这个领主的吗?人类和异兽,本有数千年的世仇,不该和平……” 我消化着这些话,胸口的锐痛一阵大似一阵,然而心中升起的愤怒和斗志蓦然让我感到大脑一阵涨疼,手腕上的印记也隐隐作痛,接着澎湃的力量汹涌而来,让我暂时忘记了痛楚。 从前世到今生,我一直都是一个异能者,但力量并不强大,今世甚至刚刚觉醒不久。但这一刻我才知道,我的精神力量十分强大,强大到能感知周围方圆一里的一切。 穿透我身体的剑尖忽然泛起一丝光芒,我闭上眼,感觉到身后握着剑的人精神松懈,随即蓦然爆发出体内忽然大涨的能量,进行精神攻击。 异兽间最高级的较量便为精神较量,而向导作为精神力强大的人类,也具有这种能力,如今我在力量大涨的情况下给他意想不到的一击,只怕能重伤他。 “你……”身后的秦怀宇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随即噗通倒地,我沉声道:“看在……你和慕寒是一个宇宙的……朋友的份上,这次饶了你。” 身后的秦怀宇不甘心的站起,却和我同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气息的接近,不由得一愣,消失在空气中。 感觉到秦怀宇消失,我无力的倒在地上,剧痛彻底将我淹没,发现了体内的能量又怎样,还不是已经损伤心脉,几乎无力回天了…… 浑身逐渐发冷,更有一股汹涌的睡意袭来,不,我还不想死……能感觉到,她正在靠近…… 努力睁大眼睛,终于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熟悉的轮廓靠近,温柔而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柔……撑住,我帮你把剑拔下来。” 我努力笑了笑,感觉到有针没入了身上几个大穴,酸胀的感觉让我稍稍清醒,接下来……要很疼,而且是生死一线,只看这一口气能不能撑住了。 感觉到她轻轻抱住我,接着剑从背后缓缓抽离我的身体,那猛然加大的剧痛让我呼吸一滞,接着世界却变得迷离起来,仿佛一切都在远去,连痛楚也变得缥缈起来,这样似乎很好,连呼吸都不用了…… 蓦的,一股温暖香甜的气流自口涌入,冲进我的肺中,那气流让胸口忍不住一阵颤动,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随着肺中清新气流的涌入,刹那间所有的感官都回归,那剑在同一时刻抽离了身体,同时唇上柔软的触感停留了片刻后便离去,我猛然咳嗽起来,看着眼中泪光闪烁的她笑了笑。挺过来了,只是……太疼了,我还是想晕。 眼前一黑,所有的感觉远去,终于不再痛楚。 再醒过来时,身体的状况让我大吃一惊,体内有一股热流循环涌动,滋养着每一个伤处,那本应该十分沉重的伤势似乎根本不严重,更奇妙的是,心脏跳动的感觉异常清晰,而且,仿佛心口被什么填满,更深深吸引着我的一切注意力,让我无法不关注心脏的跳动。 “你醒了。”她的手轻柔滑过我的面庞,眼中泪光闪烁。 我笑了笑,抬起手,与她的另一只手交握,感觉抬手的动作毫不费力,不由得道:“我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医圣蛊传承,现在医圣蛊在你体内,它所带有的内力滋养你的伤处,便好的快多了。” “医圣蛊?” “对,世人说这是医圣蛊,其实,它是……” “异兽晶核……”怎么会这样,晶核作为异兽的至关重要的存在,根本无法与人类相融,怎么…… “我也不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反正它就是可以与人体共生,甚至能保存内力,服务于人类。” “这是谁的晶核,是你的朋友吗?” “不。” “所以世人是为了得到所谓医圣蛊,增强内力,并控制异兽吗?” “是的。” 它所带有的内力,足够普通人修炼几百年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得到它,得到了确实能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有什么用?不如……所爱递来的一碗粥。”我双眼直直的盯着她手上的那碗粥,一把抢过来。 狼吞虎咽的喝着粥,偶尔抬眼看到她看着我前所未有的专注神情,只觉得心头发热,更有些……浑身发热,气血上涌,看来得好好恢复,快点好起来了啊。 几天后,自觉早已活蹦乱跳的我终于得到准许下床,走了两步,心口似乎仍微微发疼,但我并不说出来,在她担忧的目光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上前抱住她。 她脸色微红,却很快也轻轻回抱住我,仿佛终于安心了一般。 抱着她的腰,很快便气息不稳,于是我的一只手放开她,转而抚上她的脸,她的眼神一颤,我慢慢靠近她,看着她柔和的面容逐渐放大,闭上眼。 “呜……”正欲吻上时,心口猛然的疼痛一下子让我清醒,睁开眼,只见她一脸的鄙夷:“这就是恢复的很好了?” 我无奈的离她远了些,看着她颇红的脸且呼吸有些急促的样子却也十分开心,于是道:“那好,等我彻底好了,不仅这个,所有的都要和你做一遍。” “……好。” 我几乎要欢呼雀跃起来,却在这时,门外医圣的声音传来:“咳咳,后生们,正事要紧,养好伤之后,先去办正事吧。” 第48章 完结章 几日后,我们三人又一次站在黑麒麟面前。【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我已经重伤了秦怀宇,又让他远距离时空跳跃和联络他人的能力暂时废止,如今几日过去,黑麒麟依然完好的在这里,按常理来说再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施以什么变数了。 这一次,我的体内已经被传入异兽晶核,再看到这只通体乌黑,头生钝角的异兽,一股来自于心灵深处的颤动猛的袭来。 看着它,稍稍运用精神力窥探它,心脏跳动便迅速剧烈起来,那被封印的异兽晶核仿佛无比渴望它的身体。 我闭上眼,微微颤抖的握拳,精神力侵入异兽晶核,与它建立连接。刹那间如电流通过,麒族异兽具有强大的精神力,无数精神触手直接汇合成强大的光芒,将精神区照的通亮。 “你好啊,人类。”低沉的,苍凉的声音,自我的脑海中响起。 我浑身一震,感觉精神区的某处尘封而蠢蠢欲动的地方彻底被异兽强大的精神力打开,刹那间,无数熟悉而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记忆中,依然是熟悉的银河帝国,却不同于我所熟知的那个安定繁荣的盛世,而是战火纷飞。 银河帝国成立近两千年,与麒族异兽对立近千年,最后终于与新的麒族领主达成和解。然而帝国历1985年,麒族异兽内部权利争夺,新的领主杀死旧领主,重新对人类宣战,星际再次陷入战火中。 沦陷区的人类被异兽控制,异兽用这些人类做实验,将两者的基因融合,以求诞生出融合两者优点的生物。 而我,作为一名战场遗留的孤儿,在和平区的军校平安长大,毕业,也曾去战场参与过与异兽的战斗。直到20岁那年,突然精神力觉醒,成为一名稀有的向导,被授予了更高的军衔,参加一场场高难度的作战任务,实力和地位一步步提升。 帝国历2016年,我获得最高的上将军衔,成为帝国第一将领,而这时我才仅仅25岁。这一年的某天,皇帝找到我。 “林上将。” “是。” “作为人类第一向导,你是我能倚仗的最靠谱的人选,我希望你,能为全人类做一件事。” “是。”身为军人,服从命令已是一种本能。 “这个任务,你可以选择接或不接的。”皇帝叹了口气,他身旁的帝国第一科学官诺尔走到我面前,叹道:“这说来话长了……简单的说,这任务是到另一个宇宙,找到曾经的异兽领主,救活它,终止人类与麒族之间的混战。” “什么?前领主没有死!”我十分惊讶,那么听起来这个任务也不算太困难……不过再听下去,我才逐渐明白。 根据帝国之前的最高元帅传回的信息,麒族前领主并没有死,它的身体被流落到另一个世界的元帅暂时保存起来,晶核在领主允许的情况下被元帅封印,以普通人的内力滋养修复。 在那个世界,保管领主身体的是一个叫医圣谷的江湖组织,元帅流落到那里之后,建立了医圣谷,并将它的晶核作为医圣蛊传承给每一任医圣,也交代了每一任医圣要与另一个世界所来的信使联络。 “由于现领主布下的精神结界,你不能带着‘寻找领主’的记忆到另一个宇宙,否则会被它发觉,从而找到前领主并彻底灭杀他。 所以,若你同意,我们会将你的一切记忆封印,在虚拟世界重塑你的完全没有异兽和战争的记忆,再将你的意识传送到那个世界的公主身上。 那位公主即将和医圣传人结为夫妻,你过去后,只要能与他们接触到,让他们看到你手腕的印记,他们便一定会带你去医圣谷。只有去医圣谷,在麒族领主的身体前与它的晶核建立连接,用向导特有的强大的精神力让它觉醒,它才能彻底醒来。 只是……它苏醒后,所受的创伤在经过几百年内力的修复后仍然遗留着很多,需要你用精神力修复,这个过程很危险,可能会被异兽领主强大的精神力反噬,后果……你懂得的吧。” 说到这里,我们都沉默了许久,我在消化着这一切,而他们在等我的决定。 “我愿意。”很快,我便下了决定。 于是,一切记忆消散,再次醒来,我依然是帝国的一个普通的孤儿,只不过这帝国不再战火纷飞,而是安定祥和。我在一个普通的医学院校上学,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学生,从未踏足过战场。 有时候,做一件事,总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场景很熟悉,似乎曾经做过,但细细想来,却确实是第一次做。 最后,在一个普通的日子,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公主身上。 两世的记忆冲击着我的脑海,我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脑海中却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都想起来了?” “是。” “所以你的任务是……对不起,如果你想得到领主的晶核与身体,对抗我们的话,我……不能让你成功。”慕寒略颤抖的声音低声道。 “所以,你一直在担心当我想起一切后,会和你为敌么?” 她沉默不语,我睁开眼,看着她笑了笑,“你不用担心了,我……是为了和平而来的,人类和异兽的交战对立完全是一种误会,最开始我们无法沟通,误解了你们,但冲突一旦开始,仇恨就愈演愈烈了……” “是吗?”她忍不住眼中的喜色,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我。 “是……它的晶核在我体内,我若不怀好意,它一定会重伤我的……”我喘着气道,她若有所思,蓦然精神区一股强大的压力传来。 “走开!”我猛的推开她。 这领主的神识,在夺位之战中损伤太重了,我还没有主动去修补,它便已自己迫不及待的汲取我精神区的能量。 头痛欲裂,在意念的交流滋养中,麒族领主那近千年漫长的人生,也在我脑海中闪过。 原来,世界是这样的,可以闭上眼,看到各个平行时空的涌动,看到一切被时间轴拉的有如长长的光带,在超越真实空间的地方,唯智慧生物的意念熠熠生辉,他们的喜怒哀乐,短暂人生汇聚为灵魂的长河。 浩瀚宇宙,已然无边无际,却更有无数交错的时空。 人类,异兽,战争,和解,族中内乱……异兽中最强大的存在,却在最后一战中被暗算偷袭,损耗极大的精神力,神识千疮百孔。然而在以为必死的时候,被一个人类向导救下。 人类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什么最后,救我的却是异族,而同族却要杀我…… 最后,领主悠远的叹息响彻在我的脑海中,精神区的光芒闪耀的几乎充满整个时空,头痛欲裂,整个神识几乎要爆裂开来,或被异兽领主全部吸收,彻底沦为滋养品。 却在这时,恍惚间,听到一个熟悉而惊慌的声音。 “语柔,不要沉迷!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你自己的意识中!” 一道柔和的蓝色光芒侵入我的精神区,仿佛有了方向一般,我的意识跟随着这道光的指引,艰难的穿过耀眼的白光,不多时,那白光给我的阻力小了很多,仿佛注意到了小小的我,也在帮我冲出桎梏。 最后,终于睁开眼,已是气喘吁吁,幽暗的空间里,一只小小的白泽也筋疲力尽的倒在一旁。 “变这么小了?”我诧异而心疼的看着她。 “谢谢,人类。”黑麒麟沉睡数百年后,终于觉醒,两只大如铜铃的眼目光炯炯,仿佛能穿透一切。 “哈,成功了,我也没死……这是哪儿?”四面看看,虽然一片漆黑,但明显已经不是医圣谷内的隐秘山洞中,是了,这种大费周章的唤醒不适合在有旁人的地方,也许慕寒或领主已经给我们换了个空间。 “它已经知道我醒了,马上就会赶来,接下来,是我和那新任领主的较量了。你们就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领主浑厚的心音在我脑海中响起,随即一阵眩晕传来,我连忙抓起一旁的白泽,“要不要这么突然啊……” 留下最后一声不满的嘀咕,一切变幻,等到四周景物逐渐清晰起来,我睁大眼仔细看看周围。 这是哪儿?宽阔的广场,巨大的利刃雕塑,天上,各色跑车飞来飞去,漂浮岛和空中站台、小店等点缀在空中,这里是……帝国? 被扔回帝国了呀……我揉揉眼,看着身边迅速围了一圈的人,奇怪道:“看我干嘛?” 静默了数秒,人群猛的炸开,各种各样的讨论声响起: “啊!大英雄林语柔!出现在帝国历2026年!还好没有隔太久的时间!” “不过,那只白泽被扔到哪儿去了?” “会不会在3026年出现?”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我稍稍醒悟,原来领主在扔我们的时候,并不清楚目标地,只是大致扔了一下啊,太马虎了吧,还好我一直记着我家白泽。 摊开手,看着手掌上的袖珍白泽,紧张的探查了一下她的精神区,还好,只是在睡眠中。 “呀!找到了,快通知黑麒麟领主!” “怎么这么小,异兽小时候是这么小的吗?” “傻啊,他们能变幻形态的!大概是懒得用晶核凝聚成太大的实体了吧!” “好吵啊……”小白泽缓缓睁开眼,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哈哈一笑,“走,回家!” 第49章 番外 帝国科学院,我看着诺尔,气不打一出来。 “原来我本来就是那里的公主哦?帝国的人都被异兽新领主标记了精神区,所以不能让他们穿越,否则也会被发现?” “是是……”诺尔一脸讨好的笑,却更让我想揍人了。 “你可以啊,直接消除了我的公主的记忆,让我作为彻头彻尾的帝国人去回到自己的世界做任务……你是怕我作为公主的时候,不想管你们世界的烂摊子么?” “咳咳,对不住……” “说好的人道主义,在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消除其记忆呢!”我狠狠的敲了诺尔的头一下,愤愤道:“再说了,本公主是那么冷漠无情的人么!” “啊?”诺尔愣愣的看着我,我气愤的跑了,不想在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皇帝约瑟夫。 “……陛下。” “哈。”约瑟夫莫名其妙的哈了一声,显得十分傻。 “帮凶。”我说完这两个字,便继续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过我的意念太过强大,完全能感觉到身后两个人在齐齐向我竖中指。 算了,不理他们。径直走出科学院的大楼,看到等候在那里的带着温和笑容的人,心情终于好了许多,然而看到他身边长身玉立的短发青年时,嘴角的笑容又被我压了下去。 “哟,这不是刺了我一剑的小怀宇吗。”我淡笑,秦怀宇波澜不惊道:“只能这样啊,不然你怎么彻底觉醒呢。说起来我作为打入新领主内部的黑羽旧部,好好的找着我们领主,结果莫名其妙的接到你们皇帝要我帮忙刺你一剑的请求,我也委屈啊。” “……”我懂得,但是只是想让你表达一下歉意而已,要不要总是这么坦荡和无所谓! “不过,抱歉,那一剑刺的狠了。帝国,哦不,人类与异兽两界的功臣,多谢你哦。”秦怀宇收敛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认真道。 “……哈哈,小意思。”我笑起来,要不要变化这么快,真有点不习惯啊…… “接下来,我准备回去陪我父皇,你们呢?”我看着他们,胸有成竹的笑道。 “我……也跟你去那儿吧,反正在这里没事干,人生地不熟。”秦怀宇道。 人生地不熟?习惯穿梭于各种时空的金麒麟什么时候怕人生地不熟了……不过不想戳穿他,同时也为韩云清开心,这只别扭异兽终于有心思谈情爱了吧。 “我当然也跟着你,人生短暂,怎能分别。”慕寒笑了笑,眼中有一丝黯然。 “嗯!”我开心的嗯了一声,随即与他们一起向科学院大门外走去。气氛有些沉闷,片刻后,我开口道:“对了,有一件事没跟你们说……” “什么?”慕寒立刻从神游状态脱出,看着我,而秦怀宇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我的精神区好像越来越强大了……而且不知怎的凝聚出了一个晶核……” “什么?”慕寒蓦然停下,不可置信而惊喜的看着我,秦怀宇仿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异,我好像也能吸收天地能量了……是不是也能活个百年千年的……话说回来,我是变白泽还是变麒麟还是变凤凰呢……”我若有所思的说着,感受着身边的人意识强烈激荡,喜悦的情感似乎能冲破天际,不由得也开心的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文风已经无比诡异了,但我还是来个番外交代完诡异的剧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