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道劫》 第1章 第一章 鱼精 云海茫茫,蒸腾如沸。 无数座青峰高耸兀立,刺破云海。从上界向下看,仿佛苍茫大海之上数不清的岛屿,郁郁葱葱,碧绿如翡翠。青峰在云雾中载浮载沉,忽隐忽现,好像有仙人在吞云吐雾似的,如梦如幻。 这座山脉有个名字,叫做云汤山。云汤山方圆近两千里,秀美无边,远离尘世喧嚣。居住在周边的土著虽也进山打猎采药,但深入数十里后,满目皆是白茫茫雾气,伸手不见五指,遥遥听到密林深处不知名野兽的怪叫声,无不胆战心惊,不敢向前。偶尔有些胆大的猎户深入山林,却是迷失了方向,糊里糊涂的居然又转了出来。因此之故,云汤山深处究竟是何模样,却是无人知晓。久而久之,土著便传说山中有仙人隐居修炼,不愿凡俗之人打搅,设了个迷魂法阵让人知难而退。大家越发敬畏,个个顶礼膜拜,更是不敢涉足其间了。 此时是盛夏时分,天气酷热的出奇,旭日初升便热上心头,原本蒸腾翻滚云彩也无精打采的下沉在群山之中。深邃广袤的山林间,烟雾飘荡不散,如同一层薄纱呵护着山林,幽僻安静。 云汤山深处,水汽蒙蒙,花红草绿,猿攀莺飞,却是另一番生机盎然的景象。 一条小溪从万仞青峰上跌宕飞跃而下,在山谷间斗转蛇行,淙淙作响,最后注入一个小湖。小湖不大,占地大约数十亩。湖水碧绿,看似透明,水下三尺处颜色却是陡然加浓,好像一大团浓的化不开的深碧色玉石。湖面靠岸处长满了荷花,荷叶簇拥在一起,中间点缀着洁白的荷花,十分写意。四周绿草如茵,湖边是一座幽谷,修竹漫山遍野的生长着,带来浓浓的清凉之意。小湖如一块巨大的碧绿宝石,镶嵌在青山之间,凭添了一份灵秀之气。 阳光明媚,湖面上静悄悄一片。正午的阳光温暖而又懒散,似乎一切生灵都安静的入睡了。 几只青蛙没精打采的趴在荷叶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暖暖的阳光,十分惬意的样子。荷叶下数十尾一尺多长的鱼儿轻盈的游动着,好奇的抬头盯着水面上不时掠过的红蜻蜓。 突然间,青蛙好享受到了什么惊吓,齐齐从荷叶上跳入湖水中,惊慌的沉入水下躲起来。鱼儿也钻入水底藏起来。 就在这宁静秀美的小湖边,却有十余株高大的绿树,树上缀满了铜铃般大小金黄色花朵,花蕊淡紫,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居然有一种醇厚的酒香味道,扑鼻欲醉。 此时,湖边正有两个童子在垂钓。其中一个年龄约八、九岁的的布衣童子躺在一株开满金黄色大花的大树下睡觉,树荫的阴影落在他脸上,斑驳陆离,一脸怠懒的神情。低微的鼻鼾声传出,显然睡得正香。 酣睡童子旁边却坐着一个光脑袋小沙弥,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身子,圆圆的四肢,乍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圆球,胖乎乎肉乎乎的十分可爱。光溜溜的脑袋上九个受戒的疤痕十分醒目,排列的整整齐齐,佛衣胸口上是一串乌木佛珠,圆溜乌亮,每颗佛珠上面都刻着佛印。小沙弥满面红扑扑的,正眼观鼻、鼻观心的一脸严肃的盯着面前的鱼竿,两眼眨也不眨。 如此,俩人一个端坐不动直盯着鱼竿,一个仰面朝天呼呼大睡。红日爬上天空正中,炽热肆无忌惮的抛下来,就连一直在歇斯底里鸣叫的蝉儿也好像耐不住口干舌燥,“知了知了”声低了下来,叫的有气无力。 一只红色的蜻蜓飞过来站在鱼杆上,好奇的看着小沙弥许久,居然落在了他光秃秃的头顶,似乎是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圆物。 小沙弥圆圆的头顶被烈日灼烤的火热,细细的汗珠从皮肤下毛孔中渗出,缓缓流下,顺着脖颈直淌入脊背,好象虫子爬似的奇痒难当。他忍不住轻轻扭动身子。小蜻蜓受惊,蓦地振翅飞走了。 鱼杆微微抖动,搅动水波发出轻响。 鼻鼾声戛然而止,童子懒散的声音传来出来:“木笃啊,你随便乱动可会惊跑那些鱼精的。到时候钓不到你可要负责哦。” 木笃急忙挺直腰杆坐端正,可过不了片刻又觉得脸上蜿蜒流淌的热汗流过眼角聚集在鼻子尖上,黏糊糊酥痒痒的,又是挤眼睛又是皱鼻子,越发难受。他期期艾艾的低声说道:“我说林师兄,这池塘里到底有没有那劳什子鱼龙石精啊?我都坐了两个多时辰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你是不是听错了?” 童子姓林名宗越,慢吞吞的说道:“怎么?你居然怀疑我?啧啧,当时师傅他老人家说那固元丹尚缺一味灵物两百年石龙鱼,吩咐的时候,你可是在一边亲耳所听的啊,当然还有你的老衲师傅和端木师伯。两百年石龙鱼只有放生池才有,可不就是这里么?两百年石龙鱼吸收天地灵气,性已通灵,说不定已经变化成精了,那有那么容易上钩啊?木笃啊,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不认真钓到时候可是你的罪过啊。宗越会如实禀报的,固元丹炼不成可不能怪我。嘿嘿,某人可要小心自己的雪白屁股上多几道好看的图画啊。” 木笃急忙诵了声佛号,下意识的捂住半个屁股,苦着脸说道:“小衲可不敢怀疑风老施主。林师兄,你可不能编排小衲。来之前小衲刚刚才被师傅处罚了一次,屁股上的疤痕还在……”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急忙捂住嘴。 林宗越眼睛一亮,“咕噜”爬起来,两眼古怪的盯着木笃的屁股,嘴角浮现一丝不怀好意的诡笑。 木笃看着他的诡笑,心里蓦地打了个冷战,急忙捂住屁股说道:“林师兄,你要作什么?” 林宗越邪笑道:“听说某人的白胖屁股上多了些好看的图画,我当然想一睹为快了,看是不是和那年顽皮所罚有何不一样。你第一次来云汤山时偷喝师傅精心酿造的美酒玉桂液大醉五日不醒,弥勒师伯一怒之下赏了你八个巴掌才把你催醒。呵呵,当日那肥嫩白臀上的五指山可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鲜红欲滴,娇艳异常,连山中的龙爪牡丹也比不上啊。”说着张牙舞爪的作势欲扑。 “当年还不是被你哄骗说是千年桂树琼液才喝下的?出家人不打诳语,罪过罪过!“ 木笃骇的脸色煞白,急切之间急忙站起来想阻拦,谁知此时鱼竿却是一抖,居然脱手却将鱼杆丢了。 林宗越怪叫道:“木笃,鱼杆掉了!” 木笃回头一看,鱼杆飘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向湖中心荡去。他急的乱了神,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林眼睛里闪过一道捉狭,冲上去大叫道:“木笃,还不快捞回来!”边说边伸手在木笃腰眼上轻轻一推。 木笃一个趔趄,“啊啊”声中已身不由己的掉到水里,水花四溅,满头满脸的都是湿漉漉的。好在鱼杆并没有飘远,几个扑腾总算抓住了,返身就想上岸。 突然间,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从鱼杆上传了过来。木笃卒不及防,一下子被拽的向后一倒,四仰八叉的连喝了几口湖水好不容易才扑腾着站起来。不等站稳,脚下又是一滑,整个人又扑倒在水里,“咕嘟咕嘟“的又被呛了几口浑浊的湖水,晕头晕脑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宗越看着木笃在水中浮浮沉沉,不时喷出道道水柱,乐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的,乐不可支。 “木笃啊,那水只不过才漫到你的白胖屁股蛋上,你怎么就这么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木笃可是有苦难言,手中鱼杆上穿来的力道大的出奇,根本就拉不住。身体被拉扯的踉踉跄跄,脚底下满是黏糊糊的淤泥,难以站稳。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但他心里却是明白,八成是那什么两百年石龙鱼咬钩了,可这精怪挣扎的力气这么大,居然使劲全力也拉不住! “精怪。。。。。。咕嘟咕嘟,有。。。。。。咕嘟。。。。。。。精怪。。。。。。咕嘟。。。。。。” 不过短短一刻,木笃已被咬钩的精怪拖着离开岸边足有三丈开外,而且正朝着湖中心的深水区游去。 在岸边看的津津有味的林宗越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水中的鱼杆挺的笔直,象被什么东西拉着似的破浪而行,速度飞快。 难不成,木笃竟然钓到了一条精怪? 林宗越想及此处,急忙大叫道:“木笃不要慌,我来帮你!”边说一跃而起,捏了个法诀,踏着水波,飞快向木笃靠近。 木笃被呛了一肚子的水,双手紧紧攥住鱼杆死也不撒手,奋力大叫道:“林师兄,精怪上钩了,快捉精怪!” 林宗越凌空捏了个法诀,喝道:“如我真法,收!“一道白光自掌心飞出,去势极快,没入鱼竿中。 那鱼杆只是微微一顿,居然挣脱了林宗越的法力,继续向前而去。林宗越眼见阻挡不住,急忙落下,脚踏水波,口念法诀,左手抛出一根丝索,钻水而入,已如藤蔓一般将水中不知名巨物上下缠了几圈。他奋力抓住丝索,发力猛拽。两个人的力气加在一起,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水下那不知名的精怪绕着“之”字形带着木笃乱游,左冲右突,俩人倒是无可奈何。俩人刚喘了口气,鱼杆上传来的力道突然也加大了,拉的俩人向前一冲,居然又摇摇晃晃的向深水区而去。 俩人悚然一惊,拼了命的死死抓紧鱼杆和丝索不松手,和精怪展开了拉锯战。 木笃惊诧万分,奇道:“林师兄,这是什么精怪,力气竟然如此之大?是鱼龙石精还是什么巨鱼?” 林宗越觉得不可思议,照师傅所说,两百年石龙鱼虽说是吸收多年天地灵气,也体形并不多大,力道也不会如此强悍,难道是另有什么巨鱼精怪?放生池里虽说很少有人前来捕捞,可能有多年野生的大鱼存在,但也不至于能拖着两人一路而行。照此情形看来,水下这鱼儿体形显然大的超乎想象! 林宗越回头看去,俩人离开岸边已经十余丈了,前方就是湖心深水区了。他脑子里闪过一道惊恐,这放生池占地虽然不大,但却是极深,不时有巨鱼出没。而且奇怪的是,不论连年大旱还是山洪狂灌,湖水水位都是十分平稳,从来不见湖水干涸或者溢漫。传说这放生池下通南海,深幽不知几许。平素里师傅也是严令禁止下水,他曾经偷偷下到深水试探,水下丈许处即深碧一片,目力难及身前三尺,而在水下三丈处则完全看不清了。水下暗流激涌,有一种古怪的吸力,他不敢深入掉头上岸,此后很少再到深水区。 他咽了口唾沫,说道:“木笃,这大鱼有些古怪,估计九成成精了,咱们还是放了算了。” 木笃却是兴致大起,说道:“师傅说过,做事不可半途而废。这条鱼精这么大,钓上来瞧瞧究竟,如此放手岂不是太可惜了?” 林宗越暗道不妙,木笃嘴笨舌拙,但性子却是极为坚韧执拗,倔脾气上来后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今天钓鱼可是钓到了鱼精头上了,真是踢到铁板,衰到姥姥家了。也罢,不如奋力一搏,看看这大鱼精究竟是何种模样! 他也是小孩子心性,想及此处,却是把方才担忧抛到脑后。豪气大生,催动真力发劲猛拉。 “嘣!”的一声,木笃运劲过猛,衣带猛的绷断,露出白花花圆滚滚的身子。大鱼猛的一冲,带着木笃飞速向湖心游去。木笃受惊之下,吓的面如土色。 林宗越心中大惊。蓦地一跃而起,踏浪疾奔,从木笃头上翻过,居然一下子骑在大鱼脊背上,双腿一夹,伸手朝前一探,一把摸到了树枝状的东西,握紧不放。 大鱼受惊,竟然潜入水底,横冲直撞。林宗越没入水底,呼吸不得,只有闭气。现在可是骑虎难下,只有死命抓着不松手。 林宗越一边忐忑不安,一边死抓着“树枝”不放,速度越来越慢,显然水下不知名的大鱼也耗费了不少力气,开始不支了,不一会儿又向上浮去。木笃脑袋露出水面,深深呼吸,大声吆喝着壮胆,居然渐渐的止住颓势,反客为主,拉着大鱼浮上水面来回游动。 “快看,那是什么?”木笃大叫道。 林宗越仔细看去,只见水面上出现一个血红色的东西,颤巍巍的划着水越来越大,乍看上去很象一个鹿角。到后来,鹿角状物下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背,忽隐忽现,看不清究竟多长。 俩人几乎惊呆了,天啊,这钓到的究竟是什么怪鱼啊? 经过长时间的拉锯战,足足经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大鱼耗尽了力气,被俩人小心翼翼的拖到岸边。大鱼搁浅在浅水里,露出了本来面目。林宗越看清楚后,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合不拢。果不其然,俩人误打误撞,竟然钓上来一条巨硕的鱼精! 就见一条紫背白腹的大鱼横躺在水里,巨大的尾巴不停的甩打着,水花四溅,水底的污泥翻涌上来,浑浊一片。大鱼身长足有五、六尺,头顶上却生着一支鹿角状的古怪东西,长短不过半尺多,颜色血红鲜艳,非常怪诞。大鱼身体比例十分奇特,头大尾长,足足占了身长的三分之二多,反而原本该长的鱼身不足二尺。 这是什么怪鱼? 林宗越和木笃面面相觑,眼底满是惊愕。 楞了许久,俩人终于回过神来,奋力把筋疲力尽的大鱼拉到岸边。乖乖隆个咚,这鱼足有数百斤啊! 林宗越看着巨鱼犯了愁,这巨鱼必是异种,只有带回去让师傅辨认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可是自己怂恿木笃瞒着大家悄悄到这里钓鱼,触犯了门规,怎么敢带回去啊?要是让师傅知道怕不立马扒了自己的皮! 木笃圆瞪着一双豆眼,挠着光脑袋问道:“林师兄,这是什么鱼精啊?” 林宗越左看右看,也是一头雾水,嘴里支吾道:“这大概。。。。。。也许。。。。。。对了,我听说放生池中有一条寿命极长的石龙鱼精,已经有八百岁了。瞧这鱼精长相奇特怪诞,竟然长出角来了,便如真龙一般,必是传说中的生长了八百年的石龙鱼精了。嘿嘿,咱们命大,居然真的钓到了石龙鱼精。” 木笃大喜,歪着头看了半晌,乐滋滋说道:“这么说,咱们真的钓到的是八百年的石龙鱼精?” 林宗越含糊的应了声,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他这番话本是胡说八道,编瞎话唬着木笃玩的,其实心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鱼,看得头大。 第3章 第三章 偷果 应师妹娇笑道:“司马师兄所说不差,灵物有缘者得之,你我便是有缘者了。” 司马师兄看着巧笑嫣然的应师妹,笑道:“师兄我那里有缘?分明是应师妹天地造化,灵物无不巴巴的自动送上门来,任你采撷。” 应师妹被人这么一吹捧,面色大悦,想来平日里别人都是这般对她,说道:“司马师兄,上次来看时那枚灵物上已经结了六枚灵果,青儿得三枚,爹娘各一枚,另外一枚给你好了。” 司马师兄说道:“应师妹得到自是你机缘深厚,师兄无功不受禄,岂能平白得此好处?“ 应师妹俏脸微微一沉,不悦道:“司马师兄你怎么这么见外?若是不依,完后青儿再也不理睬你了。“ 司马师兄一脸惶急,急忙说道:“应师妹不必生气。师兄答应你便是。“ 应师妹这才脸色转晴。司马师兄却在暗地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林宗越心中微动,暗道:“这司马师兄可真是心机深沉,一个小小手腕就把这应师妹哄得开开心心,当真不简单。“心中便暗暗存了戒心。 俩人在小湖边停了一刻,便绕过小湖,居然朝林宗越和木笃俩人所在石洞处走来。俩人急忙俯下身,借着岩石遮掩行迹。 应师妹走到距离石洞口不远处却是向右一拐,翻手一召,一道金碧辉煌的光芒凌空浮现,如若彩凤展翅,托着她身子扶摇而上。 林宗越看得仔细,应师妹周身却是一件金黄色的凌巾,光芒耀耀,分明是一件罕见的上等灵器,却是从腰间解下来的束带。心中一动,这小姑娘的灵器如此神奇,她长辈必是师门有名人物。 那司马师兄却是祭起一口湛蓝如水的仙剑,一跃而起,紧紧跟在应师妹身后。这把仙剑光芒纯净,气芒吞吐伸缩,如若矫龙临空,居然也是一件不凡之灵器。 修道界中,多有借助器物者,依品相高低分为法器、灵器、法宝和神器四类。法器是最普通之物,须使用者以法力驱动,威力一般,炼成之后无法再提升品相。灵器便是具有灵性,和使用者心灵相通,驱使来往如若如臂使指,可以通过修炼提升品相。但在失去灵力控制后,灵性会逐渐丧失,最终变为普通之法器。 法宝极其难得,也是有大灵性之物,可以幻化万千,随心所欲,可以通过修炼提升品相,威力极大,可以移山倒海。法宝灵性即使在无主情况下,也能保持不堕。至于神器则是传说之中的存在,它已经具有像人一般的灵识,可以自行择主,如非大机缘绝难获得。最重要的是可以抵御天地大劫,是修道者应对天劫的至宝。即便没有主人,神器也可以自行修炼,万古不灭。 每类之中又分为三六九等,最强者和最次者相差悬殊,何止千万里。法器分类繁杂,共计九等。一般来说,修为低的弟子都是从炼制法器开始,威力不大却是掌握炼器的基本途径。至于灵器分为六等,比法器强上一个等级,许多小门派镇山之宝不外是一两件高阶灵器,一般大门派的弟子修为到养息境界都会有灵器在手。 而法宝分三等,远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的,大都是大门派大乘境界以上人物才能炼制得到。即便是大门派弟子绝大部分也无缘一件,只有那些资质绝佳前途无量之嫡系弟子才有机会得师门长辈赐予或者有莫大机缘获得。可以说,有一件法宝在身上就标志着实力和地位。对于神器只有两类,一类是先天至宝,自然形成;另一类是远古仙人炼制而成,威力绝猛。无论那一类都极其罕见,不要说大门派就算是玄界顶尖门派加起来也不过有寥寥几件,每一件可都是镇守山门的重宝,决定着基业兴衰的根本。 原来这黄裳女童乃是烟霞道器宗首座应伯颜和胡月如夫妇膝下爱女应昭青,俩人醉心修炼,直到突破某个瓶颈之后才起意诞下子嗣,以便传承衣钵。俩人平日里视应昭青若掌上明珠,呵护备至,养成了她刁蛮骄横、颐气指使的毛病。而那白衣少年则是剑宗弟子司马朗,天资聪颖,深的首座褚卫单的喜爱。 两道光芒飞起数丈,转眼间来到一处凸起的岩石附近。这块岩石上面当中却有个不大的凹坑,凹坑中却生长着一株奇异的灵草。灵草高不过两尺,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上面却开了六朵赤色花朵,花蕊中间结了六枚淡兰色的小果,大小不过小拇指头大小。整棵灵草被一团雾气缭绕包围,氤氤氲氲,尤其是从小果上散发出来的奇异香气,沁人心脾,闻之欲醉。 俩人落在岩石上,应昭青走到灵草边,微微一嗅,喜道:“司马师兄,兰樨果很快就要成熟了,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林宗越听到“兰樨果“三个字,心中却是怔住。 木笃奇怪的问道:“林师兄,这兰樨果是什么东西?可是非常可口好吃?“ 林宗越有些哭笑不得,低声解释道:“这兰樨果乃是一种灵果,五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再五百年成熟。对于洗鼎境界以下修道者却是一件大大有用的宝物,功能凝神定神,驱魔辟邪。尤其是修炼到境界突破时,心魔丛生,若如绝大法力压制,极易走火入魔。如果这么一枚兰樨果服下去,可以消除一切外扰,修炼事半功倍。“ 木笃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说道:“小衲这金刚咒一直无法晋升第四层,便是在静悟时无法入定,杂念纷繁。如若是有了这兰樨果,便会乱念不生,晋升唾手可得。“ 林宗越看着远处俩人,眼珠一转,便有计较。说道:“木笃,这里本是我丹宗药谷,兰樨果也是本宗所有。这俩人不请自来,妄图偷窃本宗仙果,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你我就去赶走他们,兰樨果先分给梅师妹四颗,余下就二一添作五分了就是。“ 木笃自是欣喜万分,俩人匆匆穿了衣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此时,兰樨果慢慢发生变化。(.好看的小说)原本淡兰色的果实上放射出道道光芒,颜色一丝一丝的变深,不过短短一刻,整个果实已经是一片深兰。浓郁的异香升腾而起,周围数丈范围内一片奇香。 不过片刻,赤色小花凋零,花瓣一片一片的飘落。 司马朗两眼闪过一道精光,说道:“应师妹,兰樨果成熟了,快些采摘。“ 应昭青应了声,伸手便去采摘。 林宗越朝木笃使个眼色,齐齐飞纵而起。 应昭青手掌伸到兰樨果上,正要摘下。突然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哪里来的蟊贼,竟敢偷采丹宗药材!“身后又是一阵嗡然长鸣,锐气破空而来,直刺背心。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缩回手,急忙回头,却见一道青光闪电般射来。身边司马朗已是横跨一步,拦在她身前。挥手扬起仙剑,蓝光炫目,在身前布下一道屏障。 “宕――“ 金石声长鸣,俩人身前已纵落两个八九岁的童子,怒目而视。 司马朗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以这等卑鄙手段偷袭我和应师妹?” “我呸!“林宗越见他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自居,心中便有些鄙夷,讥笑道:”这里是我丹宗药谷,你们偷偷闯入,想盗窃我丹宗药材,本是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勾当。居然还好意思反咬一口,真是猪八戒偷西瓜倒打一耙!好个道貌岸然的一对师兄妹,实在是一对无耻鼠辈,恬不知耻!“ 司马朗便有些脸红,心中闪过一丝愧意。俩人多年前偶然发现这里有一株兰樨草,计算到今日成熟,于是就偷偷越界进入丹宗属地,想人不知鬼不觉的采走这些兰樨果,溜之大吉。没曾想居然被人当场抓了个现行,实在尴尬。 说话间,应昭青已经采下兰樨果,放入玉瓶中。举手一拍,玉瓶便缩小如小指状,挂在腰际,变成了一个饰物。 木笃双目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小小玉瓶,见状大叫道:“林师兄,这小姑娘把兰樨果装在腰际玉瓶中了。” 林宗越大叫道:“师弟,看紧了这小丫头,不要放走她。待师兄们赶来将两个小蟊贼扭住送交师傅处理。看看是哪一宗的小蟊贼!” 木笃却是奇怪,这里哪来的师兄们?正想询问,却被林宗越使了个眼色,这才恍然大悟,喜道:“原来林师兄是使……”突然感觉到说漏嘴,急忙捂住嘴巴。好在对方并未听出破绽。 应昭青听他口口声声的叫自己小蟊贼,心中大是羞怒。便叉腰怒喝道:“呸,你这黄口小儿怎地如此好不要脸,你、你才是小蟊贼!” 林宗越向来口舌伶俐,怎会轻易罢手,不屑道:“这里是我丹宗秘藏药谷,这兰樨果也是我丹宗多年来一直呵护之物,我奉师傅之命于此。为的就是守护药谷之物不受宵小之辈觊觎。原本大家都是同门,如果你们光明正大的来,开口央讨几枚灵果,总会看在彼此面子之上,说什么也会分一枚、两枚的给你们,就算是辛苦费了。但你们不告而来,鬼鬼祟祟的窃取宝物,你这黄毛丫头不是小蟊贼又是什么?难道说,你们有宗门长辈手谕不成?那便取出来让大家瞻仰一番,如果确实属实,那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一同到青螺峰走一趟,上禀师傅他老人家,你们自可随意回去。” 他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却有极尽损毁之事。话语中讥讽俩人鼠摸狗盗,又抬出师门长辈捧上天,大义凛然,让俩人无路可退。 应昭青和司马朗不过是瞒了宗门偷偷而来,那里拿得出宗门长辈手谕,气得脸色通红,忽青忽白,暗恨这黄口小儿口舌太过刁钻。 应昭青自幼受父母溺爱,宗门弟子上下对她更是呵护有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便是那些罕见的宝物大家伙儿都争着抢着去给她取来,一来二去便长成了眼高于顶的毛病,简直就是一支高高在上的骄傲小孔雀。此刻见到这么一个顽童,对自己不理不睬暂且不说,甚至还风言风语的挖苦嘲讽自己,气得小脸儿都白了。小姐脾气发作,立时叉腰回敬起来。 “你这没有教养的顽劣小儿,也配和我说话么?出言不逊,无礼之极,少不得便要追究丹宗管教无方、放任弟子堕落之罪!见你师傅怎地,难道怕了你不成?出了一个楚明阳还不够,居然又捧出你这么个劣徒,我这就告诉师傅上禀掌门师祖去,看你们云汤山怎么有脸在门中行走……” 林宗越心中怒不可遏,自然也不客气。他初上山时,年纪幼小,时常啼哭思念父母,便是大师兄楚明阳处处招呼自己,彼此感情竟是极深。此刻见到有人污蔑攻击大师兄,便是触了他的逆鳞,说什么也忍不下这口恶气,争执起来。 就在俩人唾沫星子飞溅,斗得不也乐乎之际,那司马朗却是暗中搜寻着四周变化。方才一交手,便知这黄口小儿修为在自己之下,并不足惧。但担心的事这附近有其他丹宗弟子,如若闻讯赶来,将这件事嚷嚷出去,却是大大不妙。丢了本宗颜面,师傅断然不会给自己好瞧。为今之计,乘着尚无其他人赶来,想法脱身。只要脱离此地,日后便是丹宗寻上门来,来他个死不认账,谁又能耐自己若何? 想及此处关节,司马朗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一举手,喝停林宗越和应师妹的对骂。悠然说道:“你说这处幽谷乃是丹宗的药谷么?” 林宗越一挺胸脯,昂然说道:“那是自然,你若不信,这就和我们去见师傅,一问即知。” 司马朗嘴角露出讥笑之色,暗道:“你这小鬼头,敢在我面前使激将计,你还太嫩了。” 他微微笑道:“就算是这里是丹宗药谷,可这些兰樨果却不是在药谷所长。” 木笃愣头愣脑的说道:“你胡说!我和林师兄明明看到你们是在这株兰樨草上采摘那六枚兰樨果的。” “是么?”司马朗转过身来,一把将兰樨草连根拔起,微微一捏,兰樨草已然化为乌有。他森然说道:“你看这里哪有兰樨草?” 木笃看得目瞪口呆,脸红脖子粗的说道:“你、你居然敢毁灭证据?” 司马朗摊开手,说道:“那便怎地?我毁了兰樨草,你们便没有证据。我和应师妹也不曾来过此处,兰樨果乃是我们在别处寻的。明白么,小秃驴!” 木笃本来口苯舌拙,哪有他口舌转得快,当下气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应昭青脸上喜色浮动,大声说道:“司马师兄说的对。这兰樨果乃是我们在他处所得。你们这两个无赖,见宝起意,反而诬陷我们。这件事我要上禀爹娘,去向四师叔通报,好好惩处你们这两个小蟊贼。“ 林宗越见俩人一唱一和,睁眼说瞎话,登时大怒,指着司马朗喝道:“你这人奸诈狡猾,居然颠倒黑白,反咬一口,今日定然放不得你。” 司马朗不屑道:“我们还有师傅之命,今日也不和你们纠缠。应师妹,咱们走!” 林宗越手中长剑一挥,拦住去路,怒道:“不能走,留下兰樨果再说!“ 司马朗眼中闪过一道厉气,脸色一沉,说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日就让你尝尝苦头!“他看出对方手中之物不过是寻常之物,起了小瞧之意,便想快刀斩乱麻,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击溃。 说话之际,祭起仙剑,剑芒暴涨,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闪电般攻来。 林宗越知道此人厉害,自然不敢大意,急忙捏了剑诀便护住周身。但对方滔滔剑芒居然威猛无匹,自己方布下一层屏障,却只在转瞬之间便被击破。剑芒冷冽,竟是直指眉心。他骇得脸色大变,急忙躲闪。 司马朗却是得理不饶人,霸道攻势如若大江狂潮绵绵不绝,一浪接着一浪的劈头盖脸的攻来。 林宗越拼了命催动法诀,剑气被压得一寸一寸矮下来,周身重压如山,根本无法冲破。而且两下格击之时,自家长剑发出阵阵闷声低响,似有不支断裂之意。心中更骇,知道对方仙剑远胜于己,当下便急拍了一道灵符渡入剑中。 司马朗正得意间,稍时便会将对方长剑震碎出丑。不想,这黄口童子不知道使了什么障眼法,原本不堪冲击的长剑居然铮然长鸣,气芒暴涨,浑不似先前萎靡之意。心中大奇,冷哼一声,运起真息继续猛攻。 那边厢,木笃也和应昭青斗在一起。 木笃疾念佛号,脖颈上那串乌木佛珠飞起,骤然涨大,向着应昭青围了上去。 应昭青撇撇嘴,捏了个兰花指,娇喝道:“云蒸霞蔚,困魔锁邪,起!“一道金灿灿凌巾”呼“得飞起,上下穿梭翻飞,霞光腾空而起,遮天蔽日,将是把木笃围得密不透风。 第4章 第四章 护宗 应昭青这件凌巾却是个罕见的宝物,大有名头,叫做金乌凌。(.无弹窗广告)她父母宠爱她甚,担心她受人欺负,便将自家这件上等灵器送了她护身。木笃身上那串乌木佛珠虽然也是开光之灵器,但比起这金乌凌来却是差了一截,不敌也是情理之中。 再说这应师妹自幼便是在宝物堆中生活,根骨本就高出他人,再加上早已经易经洗髓,更是傲视同侪。在父母苦心调教下,一身修为也超过同龄人甚多;小小年纪,已进入第四境界养息中期,初窥精微之处,却是比木笃高出一大截。 玄界修道分为十二境界,分别是窍生、灵动、结胎、养息、小乘、辟谷、洗鼎、真丹、大乘、纯阳、神通和金仙。每境界又分为三层,共计三十六层。窍生境界乃是入门,结胎境界方算得上道基初定,小乘境界是确定是否有仙缘的分界线,如非有绝佳资质很难突破。小乘境界之后每一个境界都极其艰难,除却上好资质之外,仍需要莫大机缘方可跃升。可以说每一个境界中都会滞留大批修道者,终其一生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从洗鼎境界往上,便是修道界上层人物,洗鼎境界修道者才是一门一派真正的基石,它的多寡就代表着门派的实力高低。而真丹境界的修道者一般被称之为真丹宗师,意思是可以开山立宗,收徒传法,往往许多雄霸一方的修道门户中也不过只有一、两个真丹境界高手坐镇而已。而对于大乘境界和纯阳境界则是大修道门户中流砥柱,须高高仰视的存在。至于修炼抵达神通境界,则是神一般的人物,整个玄界都寥寥可数,一个巴掌都排不满。金仙境界则是遥不可及,如在九霄云天,故老相传,已是永居瑶池、长生不老的仙人之流。 木笃满眼望去,只看到漫天的金光闪烁,眼睛都花了。唯有闭上双眼,只不停的念诵佛号,驱动乌木佛珠护在四周,抵御着对方如山般不断压迫的力道,竟是无法驱破。霞光一寸寸压下,完全无视佛珠上佛光法力,心中讶异莫名。 阿弥陀佛,这小老虎手上是什么宝贝,怎地如此厉害,自家这被师傅开了光的灵器和它比起来却是大大不如。 但木笃却不如何害怕,索性闭上眼,只在嘴里不断念诵金刚咒,催动乌木佛珠和金乌凌对抗。未几,木笃周身竟然缓缓出现一层佛光。他盘膝而坐,宝相庄严,乌木佛珠在头顶旋转,虽然受到挤压,却是不坠。 他这般应对却是无意中契合了道法,不论法器、灵器、法宝还是神器,其绝大威力一部分便是通过视觉、听觉、嗅觉等来威迫对手,如若对手置之不理,法宝威力便少了许多。此事说起来容易,行起来却极难。强敌压迫之下,试问有几个人可以保持平常心,不看、不听、不闻?木笃这般赤子童心,带了些浑浑噩噩,却是少之又少的能保持平常心者之一,也是天地造化。 应昭青暗觉惊讶,便使出全身力道,只把金乌凌催动的光芒又胜了三分,重重叠叠的朝木笃挤压而去。心中发狠道:“小光头,我看你能坚持多久,管教你在我这宝贝威力之下叫苦不迭,痛不欲生。哼,你这小和尚居然如此死硬,那便跪下来磕上七八十个头才能饶了你一条小命。” 她乃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知道自家灵器威力全部施展开如何厉害,便是万斤巨石也会被压成齑粉,何况是人? “咔咔咔卡。”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木笃周身便如被压上千万斤重物,动弹不得。尤其是骨骼也“咯咯咯咯——”的连连爆响,似要折断。此时,他额头汗如浆出,一身僧衣也被重汗湿透,却仍只是闭目念诵金刚咒不止。 司马朗嘴角含笑,一柄仙剑神出鬼没,在半空中划过无数道光芒,将林宗越打的狼狈不堪。他刚躲到左边,便是数十道剑芒从天而降,四周泥土飞溅,树木倒塌,地面上被斩下尺许深的深壕,急忙又向右侧闪避,随之而来的又是数十道剑芒,将他的护体气罩劈的粉碎。 林宗越知道对方这是在捉弄自己,宛如老猫戏弄逃跑不了的老鼠一般,虽然气愤却又穷于招架,左支右绌。不过短短一刻,身上汗出如浆,肌肤刺痛如裂,那种频临不测的危险自心底升起,寒气大生。但他天生倔强,此时反倒被激起不屈之意。强行压下心中惊惧,运转十二分真息,长剑飞舞,也不攻击,只用尽全力护住周身。左手却是连划符箓,一张张拍出,动作丝毫不乱。 符箓见风就长,一张张如护甲一般在身体周围团团旋转,任对方剑芒如何凌厉,也只是被符箓阻在外面,攻不进来。 剑芒交错碰撞,气浪撕裂,如一道道气鞭破空四散。 司马朗心中却是大奇,这黄口小儿剑术并不精通,修为也不过结胎境界而已,远逊于自己。但真息却是非常绵长,远远超出料想,以自己养息境界后期修为居然难以奈何。 更令他吃惊的是,林宗越身上更是不知道哪来的符箓,竟也不同寻常,和以往那些个丹宗弟子大不相同。在自己刻意猛攻之下居然不见颓势,好像牛筋一般韧性极强。便以这一手力士金甲符箓,居然堪堪挡住了自己的剑芒攻不进去。 要知道双方境界之差高下便立见分晓,除非是有器物之类外物相助,否则决无半点取巧之处。 他心中暗道:“如此看来,这黄口童子倒是不简单。不过,就凭你也想在自己面前逞强,只是负隅顽抗、班门弄斧而已。“ 司马朗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手腕一翻,真息狂涌。仙剑鸣啸声陡然拔高,光芒四射,蓦地化作一道丈许长的兰色巨剑,凌空劈落,气势无与伦比。 “卜卜——“ 力士金甲符箓剧烈摇晃,在巨剑重劈之下,摇摇欲坠。 林宗越大急,对方这是使出了杀招,他再次感觉到可怕的死亡气息在四周环绕,心胆俱寒。当下不顾一切的催动真息,试图制止力士金甲符箓颓势。 巨剑一式又一式的斩落,蓝芒狂炽。[] 力士金甲符箓终于抵不住,一张被斩的粉碎,立时化为一道青烟消失。紧接着就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一张接着一张消失。 “蓬!“ 巨剑将半空中所有力士金甲符箓斩碎,去势不减,重重劈下。 林宗越一咬牙,硬着头皮举起长剑格挡。 金石乱鸣,一道霸道之极的力道从长剑上传来,熊熊欺入经脉。林宗越手臂酥麻酸软,虎口被震裂,鲜血长流。但他圆睁双眼,死死盯住蓝色巨剑,平平伸剑。 司马朗双目冷厉,不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运息灌注,巨剑长驱直入,斩破屏障。 林宗越身上压力奇重,一波又一波几乎要将他压扁。他使尽全力,毕竟差距悬殊,仍然不敌,身体被迫的不住后退。突然,背后抵在了一株巨木之上,已是退无可退。胸前重压仍然象巨浪一样迎面袭来。他绝望的闭住双眼,等待着某个恐惧的时刻来临。 司马朗遥遥运息,巨剑剑芒抵在林宗越胸口,只要再一用力,便会破体而入,性命不保。他森然说道:“你服不服?“ 林宗越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寒意直透心脏。几乎要魂飞魄散。但他却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怒目圆睁,一字一句的说道:“宗越技不如人,自是无话可说。但你要想乘机胁迫我低头,却是做梦!” 司马朗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想捉弄对方看看他惊恐求饶的丑态,没想到却是几乎耗费大半真息才将其击退。但见他毫不畏惧,心头不由有些气恼。微微用力,巨剑剑芒刺破肌肤,鲜血长流。 “你若还不服,就叫你立时有血光之灾!“ 林宗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双眼死死瞪着对方,紧闭双唇,眼中满是不屈。怒道:“你不过凭借仙剑威力强而已,我可不服你,有本事撒了剑大家再打!” 司马朗心中大是光火,这小子怎么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败涂地兀自象煮熟的鸭子一般嘴硬不认输,反而还气势汹汹的向自己叫板,真是岂有此理! 那边厢,木笃虽然顽强抵抗,却是技不如人,在应昭青金乌凌攻击下,护身气罩已是一丝丝被削散,乌木佛珠的佛光是暗淡无光,落回项上。终于被应昭青觑了个破绽,金乌凌如长蛇一般将木笃上下团团捆住,就像一支大粽子,一把卷起甩出老远。木笃被摔得眼冒金星,满嘴是泥,只觉天旋地转,半天爬不起来。 应昭青转过脸来,正好看到林宗越胸口血溅,巨剑已然贯体而入。骇了一跳,只当司马朗要杀了林宗越,急忙跃了过来,牙齿打着“咯咯”,说道:“司马、司马师兄,他、他毕竟是本派门下,教训、教训就是,若是杀、杀了他,可就麻烦了。“ 司马朗本来也只是吓唬林宗越,见他至死不屈,便有些无趣,虽然恨恼,却也不敢真的下狠手杀了他。闻言便收了法诀,巨剑变回仙剑,跃回掌中。微微喘息,发狠道:“你不服,我就好好让你尝尝苦头!”说罢一把揪住林宗越衣领,捏了拳朝他脸上击来。 “呯!” 林宗越脸颊烧烫,眼前金星乱舞,火辣辣的。鼻孔中一股甜腥的液体流了出来,却是被打出血来。 司马朗喝道:“臭小子,你服也不服?” 林宗越伸手一摸,满手鲜血,怒道:“不服,我就是不服!” 司马朗脸色一沉,嘲讽道:“你们丹宗都是些不中用的窝囊废!可笑楚明阳一个不成器的劣徒居然还是首徒,也不知道平日里是怎么管教的!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臭小子还假装有骨气么?” 林宗越听他肆意污蔑楚师兄,而且还牵涉到师傅,心中气极。大怒之下,低头一口狠狠咬在司马朗手腕上。 司马朗不防,手腕竟被咬破,丝丝鲜血留出,又惊又怒。林宗越乘机扑上去,竟然撞倒司马朗,发了狠的朝他身上乱打。司马朗脸上被“噼噼啪啪”打了几记,眼前金星乱冒。狂怒之下,也是一般还手击打。 俩人全然没有一分名门弟子的矜持,便如小儿打架一般,在地上翻翻滚滚,拳来脚往,完全没有章法,只是乱打。 应昭青看得目瞪口呆,想上前拉开却是插不上手,只有眼睁睁看着俩人像两只暴怒的野兽似的贴身缠打,在地上滚来滚去,骇得小脸都白了。 便在此时,木笃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也加入战团。俩人搂紧司马朗,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发力猛击,即便被揣飞,爬起来仍是不依不饶的扑上去纠缠。司马朗气得发疯,他本就耗费了大半真息,又被俩人用近乎无赖的方式抱紧了猛殴,纵有千般本事也用不上,身上中了无数拳脚,奇痛无比,只气得怒吼连连,几乎吐血。 如此打了半晌,双方终于气力衰竭,象八爪章鱼一般死死缠在一起,兀自撕扯不休。 应昭青这才壮着胆子上前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将三人拉开。 林宗越和木笃满脸是泥,衣裳早已被扯得不成样子,破洞百出。尤其是林宗越两边脸都是血痕,嘴角不停的流出血丝。胸前衣裳被撕得裂开大口子,肌肤上到处是乌青的伤痕和血污。 司马朗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光鲜的白衣早就沾满了泥土血迹,撕裂数道破口,不成样子。脸上纵横交错着几道抓痕,鲜血渗出,两只眼睛更是不知道是么时候被打的乌黑肿起,平时英俊潇洒、翩翩风度荡然无存。 应昭青看到一向玉树临风、俊雅不凡的司马朗变得如此不堪入目,如同凶神恶煞,不由惊呼道:“司马师兄,你怎么变成小、小鬼模样?”吓得不敢多看,移开目光。 司马朗摸摸自家脸庞,肿的高低不平,触手火烧火燎的,便知道模样好不到哪里去。气得几乎发疯,没想到居然被两个顽童痛殴的如此狼狈不堪模样,落在应昭青眼中不知是何境况,心中又羞又气。 林宗越和木笃提防着对方,紧紧挨在一起,双拳紧攥,摆出一副戒备姿势。 司马朗心中虽然怒极,但也知道这两个顽童看似年纪不大,但却难缠得紧,再打下去即便占得上风,也只是惨胜而已。再者,这小和尚来历不明,万一背后有什么难缠的人物护短出面,找上宗门问罪,自己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而自己如此模样,被人瞧见了不知道会怎么耻笑,若是被师傅知道了可难逃一劫,还是找个地方收拾一番才好见人。 应昭青怯怯的看着司马朗,说道:“司马师兄,你……” 司马朗沉着脸,指着林宗越和木笃厉声说道:“你们两个听好了,今日之事我也不和你们计较,算是大家同门切磋,就此揭过。若然传出去,哼哼……” 林宗越和木笃早已打的脱力,不过是勉强聚集起最后一份力气站着,哪有力气再战?林宗越一脸不忿,咬着嘴唇怒视着司马朗。他知道自己和木笃斗不过对方,也不和他在言语上一争长短,但却不肯退后半步。 司马朗也觉无趣,心中虽然气恨却找不到发泄点,一跺脚,气哼哼的说道:“应师妹,咱们走!“ 林宗越却是跨上一步,拦住应昭青,伸出手掌摊开。大声说道:“还我兰樨果来。” 应昭青见他满脸是血,面目狰狞,心里便有些害怕,撇撇嘴说道:“几枚破果子有什么好的,我还不稀罕呢。”说罢取出玉瓶到出兰樨果,往林宗越掌心一丢,祭出金乌凌,俩人自是御空去了。 见司马朗和应昭青走的不见影了,林宗越和木笃这才放下心,齐齐坐倒在地,大口喘息。方才一番恶斗,俩人都受了不小的外伤,筋疲力尽,索性就地打坐调息。如此良久后,总算恢复部分真息,看看天色不早,匆匆到湖边洗涮一番,取出一个紫皮大葫芦接了满满一葫芦湖水,便起身摇摇晃晃下山。 一路疾驰,来到一处弟子居住之地,从小门进去偷偷摸摸寻了干净衣裳换上。林宗越取出两枚丹丸,递给木笃一枚,说道:“这是疗伤丹药,快快抹了。”说罢捏碎丹丸,解开衣裳,抹在伤口处,脸上也涂了个遍。 木笃依葫芦画瓢,也学他一般抹在身上。不出一刻,伤口处一片清凉,却是好了大半。 不过片刻,俩人脸上伤肿尽消,这才重又出门上的一座险峻青峰而来。 这座青峰名曰青螺峰,却是十分雄奇挺拔,巍然高耸,山腰上绿木葱葱,山顶却被云雾缠绕,宛若仙山一般。四周水泊水汽升腾翻涌,依次层列,将当中青峰拱托的越发清奇,如若茫茫大海之中的仙山,遗世独立。 山道沿山势而建,迤逦而上,时而在绝壁边擦耳而过,时而在密林中幽谧穿行,时而又横跨无底深涧之上,回旋往复。山势嵯峨,怪石嶙峋,不时突兀的挡在路前,但每每在看似绝境之处别出洞天,眼前又是一条通天堑途,当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耳边山猿哀啼,野鹤唳鸣,令人浑然忘我,悠然出尘。 第5章 第五章 童心 林宗越和木笃俩人飞纵疾驰而上,来到峰腰一条山涧前。山涧上一道数丈长的石拱桥将两侧连起来,如若虹桥。桥下绝壁陡峭,青苔遍布,山泉淙淙,水汽弥漫,望下去深不可测,令人目眩神迷,两股战战。 俩人放慢了脚步,一整装束,缓缓走过石拱桥。 石拱桥另一侧是一个三面临空的平台,面积极广。一大片碧绿的篁竹深处,几间造型古朴的木庐散落而建,彼此之间以葡萄藤搭建成的走廊连起来,别有一番韵味。木庐背后则是巍峨的峭壁,藤蔓顺着山壁恣意生长,开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花朵,不时有不知名的小兽攀援而过,摘下浆果呼啸飞奔而去。 一条山溪从峭壁边乱石中跌宕流下,几株野松伸出虬龙状树枝,像铠甲武士守护着幽静的山溪。野松下搭着两三张石桌,此刻正有三个大人和一个头梳双丫髻、胸前佩了一块绿玉的女童围桌而坐,款款而谈。旁边是一个小泥炉,上面蹲着一个紫砂壶,火苗点点,壶嘴中飘出阵阵水汽。几个年轻弟子正忙前忙后围在一边。 林宗越和木笃奔过去,躬身说道:“师傅,七龙溪的泉水取到了。”俩人尽量低着头,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那个女童原本苦着脸只手托腮倚在一个布衣儒士怀中,很无趣味的听着大人们高谈阔论,一双眼睛却是微微闭合,只打起架来。此刻听到林宗越和木笃回转,立时睁开眼,兴高采烈的奔过来,喜滋滋的说道:“越哥哥,让湘儿瞧瞧七龙溪水到底有何神奇?风师叔和和尚师伯可是念叨了许久呢,就是师傅也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呢。” 这女童面色略带焦黄,但眉目如画,双瞳剪水,神清骨秀,一派仙姿玉色,说话声音又脆又快,极是动听,好像明珠倾倒在玉盘之上似的,说不出的舒服。众人听了,都不禁莞尔。 林宗越举起葫芦,笑嘻嘻说道:“梅师妹,七龙溪水就在葫芦里,稍时煮好后品上一口,便觉神清气爽。倘若多品一些,两腋习习生风,飘飘欲飞呢。” 女童便拍着手,跳着脚催道:“越哥哥,那就快些,湘儿也想喝了飞起来,象红睛儿一般翱翔九天呢。” 远处有一只金睛白羽的巨大白鹤正在小溪边悠闲散步,听到小主人叫它名字,抬起头便是一阵唳鸣。见小主人没有理睬自己,便又低下头在溪水中寻找鱼虾。 一个白须老道看过来,微微皱起眉,说道:“猴崽子,你到哪儿野去了?让你去取七龙溪的泉水怎么从早取到现在才回来?师傅和两位师伯本想品着七龙溪的泉水煮出来的茶畅谈往事,左等右等等不到你这猴崽子回来,只好将就着。你可真是越来越不懂事呢!” 此人乃是林宗越的师傅风沧海,本是玄界正道之一的烟霞道门下丹宗宗主,多年前迁居云汤山,潜心炼丹,隐居不出。左边那位大腹便便的和尚是空相寺弥勒和尚,是如今空相寺主持心烛大师的弟子,为人落拓不羁,荤腥不惧,人称“肉和尚”。右边是位英俊儒雅的布衣儒士,本名端木宿介,饱读经书,嗜酒如命,他旁边那个惹人怜爱的可爱娇俏绿裳女童却是他的弟子梅雨湘。三人分属儒、道、佛,性情相近,脾气相投,关系甚好,经常往来谈天说地,人称“丹道、酒儒、肉佛”三士。 林宗越陪着小心的说道:“师傅,木笃师弟好不容易才来云汤山一趟,您说弟子我忝为半个主人能不好好带着他游逛一番么?要不和尚师伯保不准会在背后地里说您老人家的坏话呢。再说弟子也没有耽误您老的事,这不,七龙溪的泉水装了满满一葫芦呢。” 说话之时,他立时感到背后某个地方传来一股犀利的眼光,狠狠的刺着后背,分外的不舒服。借着弯腰的机会,他飞快的瞟了一眼,入目处却是一个脸上带着淡淡阴沉的英俊弟子,俩人目光只一接触,便又很快错开。 又是这个李通元李师兄,有意思。林宗越暗暗皱眉,抬起头来时已是风轻云淡。 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和尚满脸是笑的说道:“怪不得你师父叫你猴崽子,居然开消遣起和尚师伯我了。和尚我看我这小和尚也被你带野了,遇人不淑啊。悲哉,悲哉,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边说边大摇其头。 端木宿介笑道:“胖和尚,你少在这里假正经。老夫喝了一上午闷茶,苦不堪言,早就等着这七龙溪的泉水煮茶呢。越儿,快点过来煮茶。” 林宗越嘻嘻一笑,躬身一礼,取下背后葫芦,奔到泥炉边,将紫砂壶中水换了。一边向泥炉里添了几根松枝,炉火顿时熊熊烧旺起来。其他几个弟子乐的躲在一边偷空清闲,但看着林宗越的目光却是各不一样,有羡慕、有嫉妒、有冷冽,还有一闪而逝的仇恨。 梅雨湘围在林宗越身边,问这问那,唧唧呱呱的,好不热闹。木笃奔过来手忙脚乱的帮着林宗越煮茶,心中不安,险些把紫砂壶打翻。 弥勒和尚笑骂道:“木笃,你笨手笨脚的别在那里添乱。” 木笃心虚的站起来,脸上却多了几道炭黑,憨憨一笑,就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梅雨湘朝他刮着脸羞他,见木笃一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咯咯娇笑。 林宗越乘着大家伙不注意,悄悄摸出兰樨果塞到梅雨湘小手中,低声说道:“梅师妹,这几颗兰樨果你收好了,放在身上可以养神辟邪,于身体大有裨益呢。” 梅雨湘见那兰樨果圆润饱满,香气如兰,知道不是凡物,喜滋滋接过,脆生生说道:“多谢越哥哥。”一边小心放入贴身香囊之中。 山风微佛,林宗越鼻中嗅到梅师妹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奇香,如兰似麝,清幽之极,精神也随之一振,奇道:“梅师妹,你衣裳上熏得什么异香啊?” 木笃也急促的嗅了一阵,问道:“的确很香,比寺里的优昙香还香呢。” 梅雨湘白了木笃一眼,说道:“这是师傅专门到北海寻的龙枭脂,说是携在身边可以凝神固本,真的很有效的。我这阵子也不大疲倦瞌睡了呢。” 林宗越大喜,怪不得这次来梅雨湘精神大胜往常。梅雨湘身体虚弱,往时一天多半是蜷在端木师伯怀中昏睡,玩上一半个时辰便疲倦不济。搜肠刮肚一番,心中蓦地想道:“对了,那本《山海异志》中便有记载,据说在极北冰寒极冷之冰海上,有一座常年漂浮不定的海岛,临海处有千丈冰崖,万年不消。彼处吐气成冰,常年肆虐着狂暴的寒风,浊浪滔天,向来被视为禁地。但有一种异鸟龙枭便出没于此,只在万丈冰崖上筑巢,其体内有脂,取之可滋养心神,凝神定心。端木师伯必是为了梅师妹的病,不惜以身犯险进入冰暴风肆虐之地。希望梅师妹早些病愈吧。“ 端木宿介笑道:“胖和尚,你这关门弟子心地纯朴,倒是修炼佛门密学的不二人选呢。“ 弥勒和尚摇摇头,说道:“端木兄啊,你就不要给这混小子说好话了。他钝口拙腮的,浑浑噩噩的,话也不多说,一个拈花禅足足学了五年才有所小成,其它师兄弟的弟子最多也不过花两三年时间。想当年,木戒只用了短短十个月便得窥精微。哎,不过呢,这混小子倒有一样好,就是苦头好,不学会不罢休,有时候炼的入迷,便是一连几日不挪半寸。虽然佛门几样心法进展慢,不过入门而已,但基础却是扎实,也算是说得过去吧。和尚我呢,也没指望这混小子日后有多大出息,别给和尚我丢脸就成。” 风沧海说道:“和尚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木笃本性憨厚老实,心志却是极为坚韧,乃是赤子之心。尤其是他那一双巧手,做出来的玩意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贫道倒觉得他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佛缘深厚,将来必能继承你的衣钵。木戒天资聪颖,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你有这么两个弟子真是天大的福分啊!哪像我,一个生性浮躁,剑走偏锋,整天惹是生非;一个……哎,不说了、不说了。” 林宗越耳尖,忙问道:“师傅可是在说楚师兄么?” 风沧海眼中怒色一闪,说道:“不得提起那孽徒名字!小心讨打!” 林宗越见师傅面色冷厉,急忙闭紧嘴巴,不敢吭声。梅雨湘和木笃不明所以,好奇的来回看着林宗越和风沧海,不知道平素和善的风沧海为何大光其火,俩人心头惶恐,也是骇然。 弥勒和尚皱起眉头,默不作声的抿了一口香茗。 端木宿介沉吟着说道:“风兄啊,不用太自责了。楚师侄真性情,做事虽说有些出格,但却依旧是我等侠义风范,敢爱敢恨,比起你这老牛鼻子真率多了。” 风沧海摇着头说道:“端木兄,你不要开导贫道。那孽徒惹下大祸,纠由全在贫道身上。还好师傅他老人家念在师徒情分上,总算手下留情,严令敝宗蜗居云汤山,并没有逐出师门。惭愧啊。” 弥勒和尚看着在一边忙着照看炉火的林宗越,转移开话题,说道:“风兄,越儿虽然有些调皮,但和混小子却是十分合得来。这次和尚我来云汤山,混小子知道了说什么也要跟着来,说是想见越儿。你别说,混小子平时做事颠三倒四的,脑子也有些不灵光,但是和越儿在一起却是很快活。俩人倒是十分投缘呢,呵呵。” 端木宿介戏谑道:“是臭味相投吧?胖和尚,你不是会劳什子卜相之术么?不妨为越儿算一算,将来如何?” 弥勒和尚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和尚我这些看相小把戏实在摊不上桌面,既然端木兄说起,姑妄言之。依我之见,越儿道途坎坷,前路劫难重重,不过他总有福缘,却是不惧。其实,越儿的天分很高,较之木戒也胜出一筹,只要潜心调教,将来不可限量。俗话说,万法万宗,殊路同归。越儿性情率真,却是合了一个真字,当真是一个可造之才。好金也要淬火,百炼成钢。风兄不必过于挂怀。” 风沧海听他话中似有不尽之处,心中微动,当下也不便细问,叹口气说道:“和尚你过奖了。这猴崽子算是有些小聪明,但生性顽劣,哪里比得上木戒?再说他性情轻浮,做什么事情总想走捷径,心浮气躁。所以,这些年来,贫道对他的督教十分严厉,比起别人费劲多了,便是如此也没有管教好,实在失望。” 弥勒和尚暗暗点头,说道:“风兄倒是早有谋划,如此更是不足虑了。” 端木宿介听出话风,笑道:“风兄,玉不琢不成器。我看越儿是落拓不羁,只不过你太苛刻严厉,显得他有些格格不入。胖和尚识人之术天下无出其右者,他既然说越儿福缘厚泽,那便不会是假。你放心吧,越儿虽是顽皮,但天性不泯,将来会重振你云汤一宗门户的。” “贫道可没指望他。”风沧海显然还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此时,山水烧开,紫砂壶嘴里喷出白汽,盖子也在水汽的冲击下“珂珂”的上下跳动。 梅雨湘拍着小手喜道:“水煮好了,水煮好了!” 端木宿介喜道:“越儿,快些冲茶,师伯我一闻这七龙溪的水香就垂涎欲滴啊,肚子里的茶虫都忍耐不住,快爬到嗓子眼了。” “好嘞!”林宗越小心的提起紫砂壶,过来恭恭敬敬的冲茶。 木笃却是懵懵懂懂的问道:“端木师叔,你肚子里真的有茶虫么?它长得什么样子,能不能让小衲看看?“ 众人皆是一怔,继而哄堂大笑,一边几个弟子更是笑得直跌脚,捂着肚子叫疼。 端木宿介笑道:“木笃啊,师伯肚子里的茶虫可见不得光。你若想看可得凑近看。“ 木笃奇道:“是么?那让小衲瞧瞧。“说罢真的走近,伸着脑袋朝端木宿介嘴里看去:”咦,怎么看不到呢?“ 梅雨湘笑道:“木笃师兄,师傅的茶虫可是藏在五脏六腑之中了,要想看到可得钻进肚子里去呢。” 木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便说道:“端木师叔,木笃可要进去瞧一瞧。可是师叔的嘴巴这么小,木笃如何进得去呢?”看着端木宿介嘴巴,比比自己肥短的身躯,满脸不得门而入的发愁模样。 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梅雨湘更是乐不可支,“咯咯”笑得腰肢都直不起来。 弥勒和尚笑骂道:“混小子,你这白目也想看到师叔肚子里的书虫么?走远些,你那脏手腌臢脸别污了师叔衣裳。“一边伸手在木笃脑袋上敲了个响亮的暴栗。 木笃吃疼缩回头,一双豆眼兀自紧盯着端木宿介的嘴巴,说道:“师傅您老说错了。端木师叔说他肚子里的是茶虫而不是书虫!“ 众人又是一阵大乐,笑得前仰后合。 风沧海也不禁莞尔,笑道:“木笃可真是赤子童心啊!“ 弥勒和尚苦笑一声,摇头说道:“他年庚已然不小,依旧浑浑噩噩没有开窍,混小子一个,唉。“ 端木宿介笑道:“胖和尚,你若瞧你不顺眼不如让与老夫。老夫倒瞧木笃纯真如璞玉,正好拿来雕琢一番。“ “如此甚好!“风沧海说道:”贫道就做个见证。木笃,你不用再做和尚了,随端木师叔下山还俗去吧。“ 木笃缩着脖子那敢应声,只是抓紧佛珠念着佛号,一边儿却偷偷拿眼瞧着弥勒和尚脸色。梅雨湘朝着木笃做着鬼脸,木笃也回敬一番,俩人你来我往,逗得不也乐乎。 众人笑了一阵,林宗越早已冲好茶。一洗二泡三饮,待浮沫撇净,茶香袅袅,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弥勒和尚细细品了一口,茶香如线,笔直顺喉入腹,浑身上下无不舒泰,忍不住赞道:“好茶!” 端木宿介眯着眼吸了一口慢慢品味,摇头晃脑的赞不绝口:“七龙溪水煮茶,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一缕茶气行遍奇经八脉,百骸通畅,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不舒泰。真乃极品啊!” 林宗越心下暗喜,一边逗趣,一边却是偷偷的瞧着风沧海。 风沧海闭着眼品味,眉头微微皱起,越来越紧。片刻后蓦然睁开眼,冷冷的看着林宗越说道:“你这取得是七龙溪那里的山水?” 林宗越心头一紧,急忙低头答道:“回师傅。弟子是从七龙溪的山顶取得水。” “胡说!”风沧海勃然变色,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石桌上,茶水都溅了出来。 弥勒和尚奇道:“怎么,这的确是七龙溪的山水啊。老牛鼻子可是喝出了什么不对?” 风沧海说道:“水是七龙溪的山水不错,但不是贫道要的山水。” 端木宿介有些纳闷,问道:“老牛鼻子,这话怎么说?” 第6章 第六章 血鹿豚... 风沧海说道:“两位有所不知。七龙溪来自地心灵脉,自山顶喷涌而出,纯净无暇。自山顶而下,一路融入诸多杂质,水质变化甚大。是以山顶水最佳,山腰次之,山脚最差。贫道品这茶水浊而不纯,异味参杂,并不是山顶水,而是山腰水。孽障,你说是不是?” 林宗越大骇,急忙伏倒在地,说道:“师傅明鉴,弟子的确取得是山腰水。” 风沧海脸沉如水,恼道:“你这孽障,禀性顽劣,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哼,居然敢欺骗起师傅来了。若非师傅常年饮用七龙溪山水,今日岂不是连同两位师伯都被你瞒了过去?” 弥勒和尚看了一眼一边的木笃,眉毛连连掀动。木笃却是“扑通”一声也跪在了林宗越身边,大气也不敢出。梅雨湘一脸惊悸,小脸煞白,来回看着风沧海和林宗越,小手不由自主的抓着腰间束带,越捏越紧。 风沧海怒道:“孽障,你顽劣不改,投机取巧,心浮气躁,胸中浮火不去,这么多年竟是越演越烈!为师这些年来命你炼丹看园,为的就是借以磨炼你的心性。谁知你是顽冥不化,仗着一点小聪明,惹是生非,欺上瞒下,肆意妄为如斯!” 林宗越心中惊恐,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说道:“弟子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旁边的李通元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风沧海上下打量着林宗越,蓦地发现他脖颈上伤痕,沉声说道:“哼,这是怎么来的伤痕。说,你去和谁打架滋事?” 林宗越见师父动了真怒,心中害怕,只是趴倒在地不做声。 风沧海见他不说话,直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更是恼怒,脸色铁青。喝道:“孽障,伸出手来!” 林宗越脸色顿时煞白,犹犹豫豫的伸出一双手,亮出掌心。 风沧海取出一枚戒尺,高高举起,在林宗越掌心便是一阵猛击。他小小掌心很快变得通红,微微肿起。 奇痛传来,林宗越眼中泪水打转,眼圈发红,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 风沧海怒道:“你这孽障,身上这些伤痕是从哪里来的?有和什么人打架斗殴了,从实说来!”见林宗越不说,举手又是一阵击打。 林宗越疼得呲牙咧嘴,眼泪忍不住滴下来,流在胸前。 梅雨湘心中疼惜,悄悄朝端木宿介靠过去,低声说道:“师傅,你快想个法子救救越哥哥。风师叔把他的手掌都打红了,湘儿不忍心呢。” 端木宿介微微一笑,朝梅雨湘做了个不要担心的眼色,转头劝道:“风兄勿须动气。越儿还是个孩子,贪玩也是正常,慢慢引导便是,何必打他?” 风沧海说道:“端木兄不必为这孽障开脱。他今日年纪尚幼便敢欺上瞒下,到处滋生事端,他日什么事不敢做出来?贫道今日便要好好教训这孽障,免得日后害人。” 弥勒和尚急忙说道:“既然风兄要惩戒门下,和尚自是无话可说。不过,此事和尚这混小子也有一份,那就一同责罚,严惩不贷。(.)风兄如何处罚,和尚也如何惩罚就是。” 风沧海说道:“和尚何须如此?木笃年幼不通世事,自是这孽障怂恿哄骗所为,你又何必迁怒于他?” 弥勒和尚却是不依,直嚷嚷要木笃和林宗越一同受罚,风沧海感觉有些为难。 倒是端木宿介出来说话:“风兄、胖和尚,你们两个不用争了。既然你们执意要责罚门下弟子,老夫自不便干预。不过,在责罚之前,还是搞清事情再说不迟。” 风沧海沉吟片刻,说道:“就依端木兄所言。” 弥勒和尚念了声佛号,说道:“和尚宾不喧主就是。” 端木宿介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越儿,你且将事情始末说来。但讲无妨,端木师伯为你做主就是。” 林宗越抬起头来,偷偷瞄去,却见梅雨湘朝他挤眉弄眼,一边悄悄指点端木宿介,知道端木宿介有意庇护自己,心下稍安。当下稍稍一顿,便将俩人偷偷到放生池钓鱼一事乃至到了幽谷和司马朗、应昭青起了冲突之事一一说来。 风沧海听他说出冲突之事,稍一盘问,便知晓了司马朗和应昭青俩人的身份。气道:“孽障,你还嫌宗门不够乱么?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好勇斗狠,长大了岂不更是无法无天,敢对门中长辈不敬?” 木笃抬起头,说道:“启禀风师叔,此事怨不得林师兄。那俩人私自越界闯入丹宗药谷,偷窃兰樨果。林师兄看不过眼,便冲出去阻止。那少年奸诈狡猾,不但出手毁了兰樨草,还出言不逊提及楚明阳楚师兄,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小衲都觉得他们欺人太甚,气愤不过,便和林师兄一同上去和他们打了一架。虽然大家年纪小些,却也不输于他们,总是把兰樨果要了回来。” 木笃含气而说,这一番话倒是条理清晰,将事情是非曲折说得一清二楚,一点也不避讳。 风沧海听了,脸色便是一沉,难看之极。 梅雨湘捏着小拳头,挥舞着说道:“打得好!他们鼠摸狗盗,正好教训教须,打的他们屁股肿起来,下次不敢再造次呢。” 端木宿介瞪起眼睛,说道:“小丫头,就你多嘴。” 梅雨湘撅起嘴,眼中泪光涟涟,直欲要哭出来。端木宿介也拿她没办法。梅雨湘眼珠转动,看到师傅无可奈何的模样,便又满脸绽笑。 弥勒和尚说道:“风兄,此事错不在师侄身上。细究起来,那两个弟子要担负八成过错。” 风沧海哼了一声,说道:“不管怎样,此事和这孽障大有关系,肆意惹祸,哪有一点教养?不过看在师伯面子上,罚责暂且记下,下次若然再犯,定然不会轻饶。” 林宗越忍着泪说道:“弟子知晓了。” 端木宿介听到俩人在放生池中钓到了一条怪鱼,心中讶异,说道:“越儿,你说钓到了长着鹿角的巨鱼,可有凭证?” 林宗越犹豫片刻,从腰间如意袋中取出那支血鹿角状物。 端木宿介见到,眼前顿时一亮,如获至宝似地接过去。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好几遍,放声大笑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风沧海问道:“端木兄,为何发笑?” 端木宿介手舞足蹈,拿着血鹿角状物爱不释手,说道:“这是宝贝啊。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你这云汤山能见到传说中的极品血鹿豚角。” 血鹿豚角? 众人皆是迷惑不解,不知所以然。 弥勒和尚十分纳闷,说道:“端木兄,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到底什么是血鹿豚角,快快说来。” 梅雨湘盯着血鹿豚角,一双大眼睛瞪得老大,一边拽着端木宿介的衣袖来回摇晃着,催促道:“师傅,血鹿豚角是宝贝么?是不是可以炼丹筑器?血睛儿能吃么?” 端木宿介哈哈大笑,轻轻拍了一下梅雨湘的小脑袋,说道:“你这小丫头,叽里咕噜的怎么那么多问题?” 梅雨湘却是嘻嘻一笑,说道:“师傅,您老人家倒是快说呀,湘儿都忍不住了呢。” 端木宿介怜爱的抚摸着梅雨湘的脑袋,捻须说道:“说也是也是缘分。老夫生平极喜收集天下宝物,云游四海,结识甚广。有一年,老夫为采一种奇药,远赴极西南边陲绿湖。这绿湖处在广袤山林极深之处,老夫人生地不熟,在山林中迷了路,无意间来到一处小湖边。不想却被一种奇毒之物咬伤,身中剧毒,就在丧命之时,被一位隐居在山林中的隐士所救。老夫去毒之后,便在隐士居住之处盘亘了一段时间。言谈之下,方知解药中有一味最重要的奇药便是取自血鹿豚头顶的鹿角。据那位隐士说,这血鹿豚角除了解毒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最为神奇的功效,便是可以大幅提升各种灵药仙丹之效力,弥足珍贵。只可惜血鹿豚来之不易,以那位隐士之力,也只不过获得一支五百年的血鹿豚。瞧这支血鹿豚角大小来推测,其寿命怕不有八、九百年之长,真是世所罕见啊!” 林宗越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居然得到这么一件罕见的宝贝,一时愣在当场。木笃和梅雨湘傻傻的看着血鹿豚角,眼睛里冒起了无数的小星星。 风沧海沉吟片刻,说道:“端木兄这么说,贫道倒也想起,当年曾听一位长辈谈到血鹿豚,险些忘了。端木兄可确定这就是那血鹿豚头顶之角?” 端木宿介说道:“血鹿豚头长独角,色赤红,状如鹿角。上有少许紫斑,闻之提神聚息,无腥而有异香。各位一试便知。” 弥勒和尚仔细看去,果然在那血红颜色中稀稀疏疏的有十余个米粒般大小的紫斑,微微一闻,一丝极细的淡香从鼻孔而入,便有一种活泼泼气息渗入,居然和自身真气融合一起,毫不排斥,却是罕见的天地灵息。不由赞道:“不错,果然是灵秀不凡之物。” 端木宿介爱不释手,说道:“血鹿豚头顶之角生长极慢,百年不过才长一寸,千年而变化形状,到那时可就极难捕到了。风兄,此物极是助长灵药仙丹之效,乃是难得一见的奇宝啊。越儿居然能得到它,当真福缘深厚。有此奇宝,乃是奇功一件,风兄应该褒奖越儿才是。“ 风沧海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鼻子里“哼“了声,说道:”猴崽子走了狗屎运,误打误撞而已。“ 林宗越听师傅语气,显然怒气消散了不少,心中渐安,悄悄向端木宿介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弥勒和尚说道:“端木兄说的极是,越儿得到血鹿豚头顶之角,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木笃原本一片阴云的脸上喜色浮动。 风沧海却说道:“猴崽子总是以次充好,妄图蒙混过关,虽然捡的血鹿豚角,但功不敌过,不可不罚。“ 端木宿介说道:“风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双眼却是投注在那支血鹿豚角上,半点也挪不开。 梅雨湘却是说道:“师傅是想讨要一些么?最好也给湘儿讨上几片,回去给血睛儿炼上几枚仙丹,吃了后能飞到九天瑶池,采撷蟠桃下来给大家尝尝,也能长生不老呢。” 木笃傻乎乎的问道:“梅师妹,天上真的有蟠桃吗?” 梅雨湘一挺小胸脯,昂着头说道:“当然会有,这可是师傅亲口说的。”她小小心思中,师傅地位尊崇,说话自是不会有假。 木笃一脸向往,腹中馋虫忍不住趴将起来,嘴角便有一串亮晶晶的哈喇子流下来。说道:“梅师妹,你要是摘得九天瑶池蟠桃,可得分我一枚,也好长生不老。” 梅雨湘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好了,到时必分越哥哥和木笃师兄一人一枚的。” 木笃自是欢欣鼓舞。 众人见她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禁不住笑起来。 风沧海心中微动,端木宿介收集奇草异花、天材地宝成痴,必是看上了这支血鹿豚角。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血鹿豚角虽是奇宝,但放在贫道这里只是明珠暗投,端木兄擅长药理辨析,不如取了血鹿豚角去,必有大用。” 端木宿介满脸笑容,连连摆手,说道:“君子不夺人之美。血鹿豚角是天地瑰宝,老夫岂敢据为己有?既然风兄如此大方,老夫也不客气,为了湘儿的病,老夫只好厚起脸皮讨要了。不过这血鹿豚角功效奇异,老夫只需少半即可。” 弥勒和尚看着梅雨湘,低声问道:“端木兄,湘儿的病如何了?” 端木宿介叹口气,只低声说道:“小丫头在娘胎中便带了这‘血耗经脉’之象,气虚血亏,散到经脉里去了。老夫这些年一直遍寻灵果妙草为她炼制丹药,虽说有些起色,但却差了几味,总是无法根治。有了这血豚鹿角,便可炼制一味丹药,看看是否有奇效。” 他说罢小心翼翼的取出件玉刀,切下少半支血鹿豚角包好收入怀中,将余下给了林宗越,说道:“越儿,血鹿豚角可以代替鱼龙石精,功效远胜于寻常灵草,只需薄薄一片即可炼七八炉丹药,切勿浪费。” 林宗越听到无意间得到的居然是一支奇宝,自是十分喜欢,说道:“端木师伯,鱼龙石精越儿可以再去钓,这些血豚鹿角全部拿去好了,给梅师妹炼丹,叫她疾病早日好了。” 端木宿介摸摸他脑袋,说道:“越儿好意师伯心领了。不过这血豚鹿角虽然好,多了也是无益,这些已经足够了。” 梅雨湘笑道:“越哥哥,师傅说是就是了,不会有错的。你将剩下的收好吧。” 林宗越这才将血鹿豚角放回如意袋,好生贴在胸前。 端木宿介说道:“老夫腆着脸得了一件宝物,总不能空手套白狼。越儿,老夫这里有一件小玩意,就算交换好了。” 林宗越闻言大喜,一双眼睛却是瞧向风沧海,嘴唇蠕动着却又不敢出声。 梅雨湘冰雪聪明,奔过去拉着风沧海的衣袖来回晃悠,憨声说道:“风师叔,你别厉害越哥哥。” 风沧海摸摸她的小脑袋,微笑道:“有小湘儿求情,就便宜那顽劣之徒了。” 梅雨湘顿时大喜,说道:“风师叔真是好人。” 林宗越这才大着胆子,俯身道:“多谢师傅恩准。” 端木宿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物件,说道:“这件讯简被老夫加持了禁术,非有独门解禁之术无法查看,用来传递消息最是方便,万里之内随你差遣。” 玄界之广,其周在百万里之上,各派往来便是靠了一些特殊而又隐秘之物,这讯简便是其中之一。以玄法催动,讯简可万里迢迢传信。但难免被人所拦截,因此都会用本门最隐秘的禁术加持,如若强行加持,讯简则会爆裂。如此一来,非有专门解禁之法不得查看。 林宗越喜道:“多谢师伯。” 端木宿介微微一笑,轻轻侧过身体,以极低的声音将加持禁法告知林宗越,等他记牢又说道:“越儿,上次给你的丹诀练的如何?” 几年前,林宗越开始修炼丹术,端木宿介见他资质颇佳,便悄悄给了他一份丹诀。如此几年,林宗越领悟之下,受益匪浅。 林宗越自是明白他不愿声张此事,俯下头低声说道:“越儿愚笨,几年功夫只不过悟通了七八成而已。” 端木宿介眼中一亮,轻轻点头:“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此事不须心急,潜心修炼,自有水到渠成之时。” 林宗越点点头,不敢多呆,便施了一礼走开。 风沧海瞪了他一眼,一脸严肃的说道:“猴崽子,两位师伯为你求情,师傅也不为甚,责你七日之内炼就一百炉固元丹。“ 林宗越心中正自暗喜,突听得最后这句话,便如五雷轰顶,差点瘫软在地。结结巴巴的说道:“七日之内炼就一百炉固元丹?师傅,这怎么可能?徒儿哪里来的及?“ 风沧海正色说道:“怎么,你还敢讨价还价?“ 林宗越打了个激灵,忙说道:“弟子不敢。只是以弟子之能,七日七夜不眠不休最多也只能炼二三十炉而已,如何完成一百炉?“ 风沧海瞪着双目,厉声喝道:“炼不成一百炉固元丹,你就去后山深涧砍铁莽木柴三十根!“ 第7章 第七章 炼丹 后山深涧乃是一处山涧,深约数百丈,深处尽是寒雾,原本的涧水隐匿其中,只闻其声不得见其踪。(.)涧下乱石林立,人迹罕至,十分荒凉,只长了一种铁莽木。此木颜色乌青,却是极硬,十年不过才长一寸。最奇特的是用来炼器却有奇效,点燃之后平添一种冰香,能汲取天地灵气,不但可以加快炼器速度,而且还可以提升所炼之器品阶,是以被弟子们视为奇宝。不过,铁莽木深藏于迷雾之中,不过每日日出前一个时辰才现身,日出即隐。所以要想砍伐却需要一早赶到,偏这深涧中寒雾肆虐,刺骨冰寒,极难抵御,即便是山中弟子也无法长时间承受的住,再说其木坚硬出奇,往往砍伐一根便须耗时数月之功,艰难可想而知。 林宗越骇了一跳,哪里敢再多话,只好接了口谕,叩头而去。 木笃也叩了三个响头,闷声闷气的说道:“小衲也犯了杀生之戒,理应随同林师兄受罚。师傅,恕弟子不能服侍您老人家了。“ 弥勒和尚面沉如水,喝道:“混小子,啰嗦什么?去就去,快滚!“目中隐隐然却有一分赞许。 木笃忙不迭的爬起来,就朝林宗越追过去。 梅雨湘一脸不舍,拉着端木宿介说道:“师傅,我也陪越哥哥去炼丹。” 端木宿介板着脸说道:“胡闹!你当风师叔单单只是惩戒你越哥哥么?他这可是大有深意,你懂不懂?” 风沧海看着他,紧绷着的脸缓和下来。 梅雨湘歪着头看着风沧海足有一刻,终于拍手笑道:“湘儿就知道风师叔冷面热心,怎么会真的惩戒林师兄,必是借机让越哥哥精研丹术?是不是啊,风师叔?” 风沧海心情不好,但也被她这天真烂漫的话语逗得禁不住笑起来,说道:“你这小人精,这么小就知道揣摩人的心思,长大了还了得?” 端木宿介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是没有作声。 风沧海挥挥手,说道:“本来一场品茶听涛乐事被这猴崽子无端破坏,实在抱歉。这样吧,品茶就罢了。贫道命弟子去取一坛八十年陈酿芝兰露,聊表歉意。” 弥勒和尚双眼瞪起,直嚷嚷道:“风兄,怎地如此小家子气?快去快去,和尚肚子里的酒虫早就不安分了!” 端木宿介眼前一亮,笑道:“老夫早就想一尝风兄的陈年芝兰露。上次喝到还是在七年前了吧?” 弥勒和尚说道:“端木兄,老牛鼻子忒小气。稍时你我多喝些,管教他肉疼!” 风沧海大笑道:“贫道这八十年陈酿芝兰露来之不易,不仅需精采千年芝兰花蜜,还需紫炎果、七星海棠花等九种珍奇灵物发酵,深埋入上阶三千年天葵玉石窖三十年方才能酿造而成,八十年为上品陈酿。酒鬼、肉鬼,你们可知这千年海芝兰蜜如何难寻?玄界百万仙山之中不过只有寥寥数处生长,芝兰草千年开一次花,花期只有一刻钟而已,而且开过即凋零。贫道当年可是守了整整三年才得以采到,弥足珍贵。”说罢一挥手,安排弟子去取美酒不提。 山溪边,一个人遥遥望着林宗越的身影,面上浮起一道狠戾之色。 却说林宗越和木笃一路奔下青螺峰,一番飞纵,来到一座峭壁之下。峭壁上古藤缠绕,青苔遍布,石壁上刻着两个巨大的古篆——丹谷。一个幽谷出现在旁边,远远看去,谷内红花绿草遍布,而在深处却是成片的药圃,两侧绝壁峭立,漫无边际的水雾之气就在幽谷上方翻滚起伏。 石壁上面隔着一段距离便开凿了一个石洞,总计数十个石洞,百余名弟子正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老者见到俩人奔来,上下打量着木笃,微微皱眉说道:“林宗越,丹谷乃是宗门重地,岂能外人随便出入!” 林宗越急忙迎了上去,笑道:“马长老,这位是空相寺弥勒师伯的弟子木笃,是奉师傅之命,特来陪同宗越炼制那批固元丹。” 马长老“哦”了声,目中寒光闪动,皱皱眉头不再过问,径自走开。 俩人做了个揖,转身走入左边一个小小山谷中,谷中也有三、五间石洞,一道小溪横流而过,山清水秀。俩人走入一间石洞,顺着甬道走出丈许,里面变得开阔起来。一个方圆两丈的石窟中,四周星罗棋布的分布着三间石室。不过,石窟中却是冷冷清清,除了林宗越和木笃俩人再无他人。 木笃探头探脑,问道:“林师兄,小衲看丹谷中诸位师兄来来往往甚是忙碌,怎么这间丹室如此清净?“ 林宗越说道:“木笃你有所不知。这间丹室其实是和其他丹室是相通的,不过平时以禁制隔断来往,方便弟子潜心炼丹,免受打搅而已。“说罢捏了个法咒,伸指在石壁上一点,却见所点之处一阵摇晃,如同水波荡漾一般,居然出现一个洞窟,较之所在大了足有十余倍。十余名弟子在洞口另一端忙着转运药材,两位老者正指挥着另外几名弟子正在接受分拣,保存到指定位置,忙得不可开交。 林宗越说道:“这是药室,专门用来储存弟子们从山中各处采来的灵草药石之类的药材。其他弟子若要炼丹器之物,只需凭丹方到此处取用即可,不过只限于六品以下。六品灵药则需得到长老核准方可调取,至于九品及以上的灵药只有得到师傅的同意才能支取。“ 木笃“啧啧“道:”这药室如此宽敞,不知储存了多少灵草药石?倘若都炼成仙丹,怕不有百万之多?“ 林宗越笑道:“低阶品的仙丹、器物自然耗费药石不多,但随着阶品的提高,需耗费的药石也是多的出奇。是以,诸位师兄们不得不经常外出采集。“ 说话间,俩人走入一间石室。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立时如置身三伏酷热天,汗流浃背。 石室占地极广,中间却是十几座丹炉。(.无弹窗广告)炉火熊熊,烧的正旺。火苗舔舐着丹炉,将石室照射的一片金黄。旁边则是一排丹柜,上下数层,里面堆满了各类不同的药材。 丹室中烈火熊熊,气温极高。 木笃运起玄功抵御也甚是难挨,光头上随机渗出一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如雨淌下。他嚷嚷道:“林师兄,怎地这丹室如此酷热?“ 林宗越说道:“木笃,这些丹炉里有一半炼的可是贵寺所需的固元丹,极难炼制,必须得以炎晶石烧炼,温度越高才越能发挥药石最大灵效。“说罢取了一张水系符箓用力抖出。 “蓬!“得一声,水系符箓化作一道水汽,立时罩在木笃身上。木笃周身温度骤降,虽然还比较热,但较之方才好受多了。 他羡慕的说道:”林师兄,你这符箓如何炼制的,再给小衲些,以后再遇到酷热时,拿出一张护在身上,便是火海也畅行无阻了。“ 林宗越看着丹炉下火焰慢慢皱起眉头,心不在焉的说道:“我这法力不深,也只能炼制些不入流的符箓。若是真的遇上火海,只怕你走进去一刻便会焚身而死了。所以给你也没有多大用处。“说话间不停的发出火系法诀,这里两下,那里三下,颜色却是不一样。 木笃看到十几座丹炉下的火焰有的陡然熊熊燃烧,火苗窜出数尺,将丹炉灼烧的隐隐发红;而有的火焰却是偃旗息鼓,只在丹炉下半死不活的勉强着着。他看的眼花缭乱,昏头晕脑,心中却觉得好玩。问道:“林师兄,你这手是什么戏法,挺热闹的。“ 林宗越见自己煞费苦心使出控火术却被木笃说成是戏法,哭笑不得。 炼丹一途,最关键之处是火候、药材分量比例、投放次序以及温度控制。一般来说,炼制丹药都需要多种药材,有些甚至上百种之多,这些药材有的是药性相仿,有的却是截然相反,互相冲克,必须错开时间,需等到其他采药药效全部化融后才能投入,这就是所谓的掌握火候。 其次,任何一种丹方中,都讲究药效平衡,每一种药材的分量比例都有严格的规定,三钱三就是三钱三,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否则就会影响药效平衡,丹成之后功效大打折扣,甚至丹性改变,大大有害。 再者,药材投放次序是有明确要求的,必须等到前面的药材药性全部化开之后,才能投入下一味药材,以保证丹性。 最后,炼丹的每一步都有不同的温度要求。有的需要急火快攻,尽快化融药效;有的则需要慢火细煨,保证药材充分发挥效力。 所以炼制丹药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同样的药材换不同的人来炼制,最后丹成却是千差万别,大相径庭,区别便是以上四点各自掌握不同。 林宗越一岁时被风沧海抱上山,不过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小幼童,风沧海除过传授他本门奠基龙虎道诀之外,便是让他随师兄们辨别药材、熟背药性,闲暇之时便打坐练气。稍大些便随师兄们外出采药,餐风露宿,归来捣药、帮助师兄们扇火炼丹,吃了不少苦头。但他性子倔强,年纪虽小却从不叫苦喊累,咬着牙坚持下来。如此几年,于药材上的见识已然大有长进,说起来头头是道,居然并不逊色于年龄长他数倍的师兄们。 林宗越三岁开始炼丹、画符背咒,竟是别出心裁,每每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炼丹,不过短短四年功夫,居然炼制出五品灵丹,就连符箓上大有领悟,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符咒,震惊宗门上下,私下里都以为他有望晋升内门弟子。而门中数百弟子,丹成四品至少都需要五、六十年的苦炼,而且也不过十之五六。 按照丹宗规矩,宗中弟子分几个等级,初上门为炼丹弟子,算不得门中正式弟子,只能学习一些基本道法和炼丹画符之术;炼制出四品灵丹者才能晋升外门弟子,可以学习一些中阶道法;六品以上则是内门弟子,才算是烟霞道真正承认可以列入门楣的的弟子,进一步修习门中上乘玄功道法,但能丹成六品者十成不过一成而已,非有大机缘不可,殊为难得。是以有相当一部分弟子却是越不过四品这一关卡,只能做个炼丹弟子,饮恨终生。 炼丹十二品,四灵八宝十二仙。 说的是,丹药等级分十二等,四品才是灵丹,八品是为宝丹,而炼到十二品,则是仙丹了,据说服用之后便可以白日飞升了。但丹成十二品自古以来寥寥可数,距离最近者便是七百年前一代炼丹仙师莫离子,自那之后再无丹成十二品者,便是丹成十品者也是屈指可数。 林宗越四年丹成五品,风沧海看出他在炼丹和炼符上虽有天赋,但心性浮躁难以沉静,日后修道便是一大阻碍。风沧海看在眼中,也不给他好颜色,直如往常一般严厉管教,稍有不如意者便打板子。林宗越小小年纪,不知道吃了多少记板子,只苦了一双小手,肿了无数次。 林宗越每日里见到师兄们高来高去驱兵修炼甚是羡慕,看到别人悟习炼器、设禁、发咒等无上道法更是眼馋的不行,便壮着胆子去向风沧海请求修炼,却被他一句话打发回来“等到丹成六品之时自会教授”。他唯有怏怏而返,每日里除了炼丹画符便是修炼龙虎道诀。 但是,林宗越丹成五品之后,却是出现了停滞,如今将近两年,始终无法丹成六品。便是龙虎道诀也练到了第三境界结胎后期,龙、虎双胎已然成形,但就是无法交融,迟迟无法突破到第四境界养息,心中不免郁闷。 而此时,木笃不知就里说他炼丹戏法热闹,勾起了心中隐痛,便是发了一会呆。 突然间,一座丹炉突然微微震鸣,顶盖“卜卜”跳跃,便有一缕香气飘了出来。这股香气浓郁无比,熏人欲醉。 林宗越精神一振,立时知道这炉紫罗丹到了关键时刻。当下从丹柜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三味药材,虚空抓起丹炉顶盖,捏了一个灵诀将药材托起,倒入丹炉中。紧接着,又取了七八块中品炎晶石丢入火中。 “呼!”火苗骤然暴涨,伸出数尺,直将整座丹炉圆胖肚子遮掩起来,好像整座丹炉都在燃烧似的。不多时,火焰颜色已由黄而白,白中带青。 半个时辰之后,丹炉中传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好像是某种猛兽在嚎叫似的,慑人心魄。丹炉也开始震动,发出悠长的争鸣声。顶盖跳跃,吐出一股股淡紫色丹气。 林宗越神色蓦地紧张起来,这是成丹的时候了。但听着丹炉内怪异的声音,心中却是沉了下去。这已是他第八次炼制紫罗丹了,前七次都是在丹成前出现这种异样,最后无一例外的品相都降了两级。按照丹方所说,紫罗丹成丹之时,应该是丹炉内钟鼎齐鸣,紫气环绕,色作深浓。 可是现在却是和以往一致无二,看来也逃脱不了失败的结果。 他看着丹炉震动加剧,突然想起血鹿豚角,端木师伯不是说它能激发药材效力么?不如拿来一试,也许会有帮助。 想到这里,他从如意袋中取出血鹿豚角,拿了把玉刀,小心翼翼的切下薄薄一片,用灵诀裹了,送入丹炉中。想了想,又加了六钱云荨子冲抵其烈性。 说也奇怪,丹炉立时安静下来,原本烈焰熊熊的火苗居然也偃旗息鼓,缩回炉下。本来鼎沸若汤的药汤转瞬间变得悄无声息。 这是怎么了?林宗越是第一次遇到这般诡异的事情,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木笃却是大叫道:“林师兄,这火苗的颜色怎地有些发红?” 林宗越打了个激灵,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这分明是丹炉内大量吸收炎晶石热量而致! 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放进去血鹿豚角就出现这种异相,但肯定是和血鹿豚角有关系。要想丹成,必须加热到需要的温度。既然如此,不妨放开手一试。 林宗越咬咬牙,从丹柜中又取出几块高阶炎晶石丢入火中,对木笃说道:“木笃,你来帮我扇火。记住,按照力道逐渐加大。” 木笃有些懵懵懂懂,但见林宗越脸色郑重,也不敢大意,取了旁边那些施加了符咒的蒲扇,照着火苗扇了过去。火舌吞吐,重又烧旺,不多时,已将大半个丹炉吞了进去。 林宗越指挥着木笃不断加大力道猛扇,炉火由白入青,青中带蓝。木笃忙得手忙脚乱,黄豆般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淌下,真息已经运至极致。 丹炉中响起一阵龙吟声,清丽悠长。顶盖翻腾,一股紫气袅袅升起,幻化成蛟龙状,在半空张牙舞爪,意态峥嵘。 林宗越大喜,这不就是紫罗丹即将凝丹而成的征兆吗?等等,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仔细看去,半空中那条紫龙身上鳞甲中带着淡淡的血色,一丝一丝显现。乍看下去,确实有些狰狞。 奇怪,这紫龙丹气怎么带有血色呢?难道是血鹿豚角而起么? 第8章 第八章 意外 林宗越仰头看着紫龙丹气,心中莫名的有些担忧。不过这念头也只是短短一瞬便消散,毕竟丹成就在眼前,哪有闲心考虑其他。 丹炉中缓缓升起钟鼎之声,好像碧海潮升,由低而高,在丹室中回荡。紫龙双目蓦地射出两道赤光,照射的丹室一片赤艳,流光溢彩,香味扑鼻,萦绕鼻息,却是从未有过的醇香。 林宗越大喜,大喝道:“木笃,运起十二层真息,快扇!” 木笃也知道到了最关键时刻,拼了命扇火,嘴巴张的老大,呼呼喘气,热汗模糊了双眼,不停的伸手擦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快些凝丹吧,再不成小衲可就要活活累死!” 林宗越却是睁大双的连捏灵诀,不断发出,将紫龙丹气团团包裹。未及,就见丹炉顶盖“呼”的飞起,紫龙丹气如长鲸吸水般飞流直下,缩回丹炉中。 丹炉中一阵“劈劈啪啪”好像爆炒豆子似的,这是丹液分化,凝成丹丸碰撞发出的声音。 林宗越狂喜,如闻纶音。伸手取了一支玉瓶,只待丹成收集。 便在此时,变故突生。 丹炉不知何故,突然摇晃起来,好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似的。三只炉足打着转,团团转动,丹炉中更是爆响连天,顶盖上下乱抖,居然冒出道道黑气。 林宗越吃惊的张大嘴,心中闪过一个惊恐的念头:“不好,自己多加入了血豚鹿角和云荨子,想必是放多了分量,药性反而相冲相克,丹炉要爆炸了!”他面色如土,也顾不得其他,大喊道:“木笃,快躲出去!”一边连捏灵诀急速拍出,数十道闪烁着各色微光的禁锢符箓象天女散花一般纷纷飞起,将丹炉团团包围。 每张符箓中射出一道光芒,齐齐投注在丹炉上,好像无数大手似的要将丹炉控制住。 木笃本能的转身就跑,跑出数步,突然又折返回来,说道:“林师兄,这里太危险,你怎么不走?” 林宗越哪有闲功夫和他啰嗦,喝道:“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快走!” 木笃见他声色俱厉,心肝打了个颤,嘴里嘀咕着,脚下却是不动。林宗越心中一急,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喊道:“躲远点!” 木笃屁股一痛,直直飞出去,摔在地上,扭过头来刚想说话,就听得一阵爆炒栗子的声音,震耳欲聋,整支丹炉中浓烟滚滚,如若狂飙炸开! 丹室中气浪狂猛如巨浪,呼簌而至。木笃就觉得背后像被人狠狠一撞,猛地被摔飞,一头撞在外间石室墙壁上,头上登时起了大包,头破血流。 黑气狂卷而来,呛得他不住咳嗽,眼泪直流。 未几,丹室中蓦地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倒塌声、撞击声不绝于耳,地面震得上下颤抖,砂石不断坠落。 这一刻好像是天地毁灭的末日,木笃根本睁不开眼,只能本能的护住心脉,稀里糊涂的爬出石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隆隆响声终于停歇。 丹谷中脚步声乱成一团,大家都被爆炸声吸引过来。几个弟子七手八脚的把木笃拖起来,连连询问怎么回事。 木笃像是吓傻了,手脚发颤,只一个劲说道:“丹炉爆炸了,林师兄还在里面。”说罢挣脱就往石洞里跑。 大家急忙将他拉住,石洞里发生爆炸,不知道怎么样了,万一坍塌下来怎么办? 马长老也闻讯而来,看着还往外面冒着黑烟的石洞,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旁边早有炼丹弟子飞快的接上话,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一边指着木笃说道:“马长老,这个小和尚便是从里面逃出来的。” 马长老眉头挑了一挑,脸色阴沉,目光在木笃身上扫了一圈,自言自语说道:“又是这个外门弟子林宗越?他就不能消停一刻,难道想拆了丹谷不成?” 木笃愣愣的看着马长老,说道:“马长老,快些进去救林师兄呀。” 马长老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慌什么?那小子又不是第一次炸飞丹炉。那一次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活的好好的。” 木笃越听越糊涂,问道:“难道林师兄经常炸飞丹炉么?” 有弟子说道:“马长老说得没错。炸飞丹炉对于林师弟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只是可惜了那些上好的药材,可都是大家伙辛辛苦苦采来的,却毁在林师弟手上了啊。”说话间腮帮子剧烈抽搐,却是一副肉疼模样。想来那些药材是何等少见珍贵。 马长老沉吟片刻,终究是考虑到风沧海很是器重林宗越,再说众目睽睽之下,撒手不管也太不交代不过去。他冷哼一声,肥大的衣袖飞起,朝石洞一卷一挥。 石洞中兀自翻腾的黑烟便如被洪水找到下泄口,争先恐后的涌出,在半空拐了个弯,转而向上,轰然四散。 木笃眼巴巴看着石洞口,两眼瞪的老大。 终于,石洞中传来一阵咳嗽声。木笃喜道:“林师兄没死。他没死。” 就见石洞里面蹒跚走出一个人,衣衫褴褛,满头满脸的漆黑一团,唯有一双眼睛在滴溜溜转动,正是林宗越。 原来方才丹炉爆炸之时,他拼了命运起真息控制符箓,试图压下丹炉失控之势。但丹炉中却放射出一股凌厉无铸的气机,汹汹而来,迫得他胸肺憋闷,体内真息几乎爆裂。寒意从脚底升起,瞬息之间传遍全身。 从未有过的惧意自心底浮起,骇异如潮。眼前这座丹炉中黑气冲天而起,居然幻化成一条长蛟,面目狰狞可怖,朝他撞来。 “轰!”的巨响,半空中飞舞的符箓如若风卷残云一般,眨眼间破碎成无数碎片,烧成灰烬。 长蛟包围着他,硕大的身躯不住扭曲挤压,直欲把他压成齑粉。 林宗越浑身如被紧箍,血管剧烈震颤,血液几欲停滞。他心中惊惧无以复加,脑海中却是有一念不堕,狠劲油然而起,竟是咬紧牙关全力抗拒。 他提起一口真息,猛地张口大喝:“龙虎双形,移山填海,叱!” 便在此时,腹中丹田处一阵骚动,似有一只蛤蟆在鼓肚一般一张一缩。这种怪象林宗越数年前也曾觉察到过,但也只是隐隐约约的,后来便不再见出现,早已丢到脑后。不料现在却又突然出现,而且较之以前感觉明显了许多,似乎涨大了许多,却是不知为何。不多时,那只蛤蟆竟似膨胀起来,林宗越就觉小腹中越来越痛,几乎要胀爆似的。心中骇然,眼下正值紧要关头,林宗越也没有闲暇去想,只有拼了命运起真息和体外长蛟抵抗。 腹痛如绞,林宗越几乎晕厥过去,脸色苍白,冷汗淋淋。 稍时,腹痛处居然出现一青一白两点微光。两条微光逐渐涨大逾寸,竟是一条青龙一只白虎! 青龙和白虎互相缠绕盘旋,齐齐张口嘶吼,龙吟虎啸。双方口中分别吐出一道光芒,光芒登时大胜。两道光芒旋转九周,突然象受到什么挤压似的,轰然融合为一体。与此同时,青龙和白虎蓦地向上冲起,顺着经脉而上,汹汹挤入头顶百会穴,只微微一顿,竟是齐齐冲出百会穴。 龙吟,张牙舞爪,青鳞片片光芒耀眼。 虎啸,摇头摆尾,黄斑道道气浪炫目。 这正是龙虎道诀结胎境界中龙虎道胎胎形大成奇相! 半空中长蛟一见青龙白虎,狂怒大发,张开巨吻便疯狂咬来。 青龙白虎怒吼一声,一左一右,冲上去和长蛟恶狠狠斗在一起。不过一刻,长蛟已是不支,“呼”的一声自林宗越身上脱开。 林宗越心中大喜,自己在这龙虎道诀结胎境界上耗时甚久,一直无法突破藩篱,不想此时绝境之中却是大成。 不等他高兴,长蛟在青龙白虎夹击之下,逼的又退回丹炉之上。它怒吼一声,突然爆开。黑气急剧膨胀,象惊涛骇浪一般四下席卷。 林宗越心念着丹药,脚下生根,任狂风捶打在脸上如若刀割斧劈,兀自不退。 便在此时,奇相出现。一阵清脆的迭爆声突然自丹炉中响起,继而无数黑黢黢之物从炉口中飞起。 丹成! 难道放错药材分量还能丹成?但从眼前迹象来判断,铁定是丹成无疑。 林宗越哪敢贻误时机,忙不迭的打开玉瓶,连捏十余道灵决,喝道:“收!” 玉瓶中发出一道吸力,数十枚丹药在空中旋转着被全部吸入玉瓶。看到一枚丹药也没有拉下,林宗越这才喘了口气。 此时,半空中的青龙白虎也长鸣一声,复又投入百会穴,回到丹田。丹田中青光蒙蒙,逐渐消散。而那“蛤蟆”也不知去向。林宗越心中诧异,运息在体内搜索一遍并无异常,虽不明白它为何出现,但总没有坏处,想必和这龙虎道胎大有关系,便也放心。 林宗越看着手中丹瓶,一时间也来不及检查到底是什么品相,跌跌撞撞的奔出。 看到众人围在洞口,他咧嘴笑道:“还好,丹药炼成了!”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同样漆黑的玉瓶,乐不可支。 马长老却是一脸阴沉,一甩衣袖,说道:“胡闹,真是胡闹!” 木笃急忙迎上去,伸手将林宗越上上下下摸了个遍,确认没有大碍这才放心。 旁边一个弟子越众而出,不悦道:“林师弟,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好的丹室已经被你毁了多少,浪费了多少大家伙辛辛苦苦找回来的药材?再说了,丹炉都炸了能炼成什么好丹,是丹焦么?哼,好高骛远,大言不惭!” 林宗越看去,说话者正是李通元。说道:“李师兄此言差矣。你怎么知道宗越这次没有炼成?” 李通元满脸讥诮,说道:“那好,就请林师弟将这瓶丹药让马长老瞧一瞧,看看是不是什么了不得宝丹?” 旁边便有弟子起哄道:“林师弟乃是炼丹鬼才,丹炉爆炸也能炼出宝丹,快让大伙瞻仰瞻仰。” 马长老一举手,众弟子随即悄寂无声。他说道:“让我看看你这次炼的什么丹。”弟子们虽然起哄,他却没有小瞧,眼前这位顽童小小年纪丹成五品,在炼丹上可真有些令人意外的表现呢。不过这顽童这些年倒是浪费了不知道多少上好的药材,真让人心疼,但是风沧海却一直对他袒护有加,任由他折腾,让他这个司丹长老很是有些看不过眼。 林宗越也不理会这些嘲笑和挑衅,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玉瓶送了过去。 马长老接过玉瓶,眯着眼足足看了林宗越一刻,目中精光一闪,那意思是说:“小子,这次若还是普通丹药,怎么也得处罚你,即便是风师兄问起来也不怕。” 林宗越鬼灵精怪,怎么看不出他的意思,一脸平静,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一边朝木笃送去个安慰的眼色。 木笃倒不管他炼丹成是不成,只要上下囫囵不少一件就是万幸。见他虽然浑身褴褛不成样子,气色却是正常,隧放下心,合掌不住念着佛号。 马长老见林宗越气定神闲,心中便有些狐疑,难道这顽童真的又突破了?沉吟片刻,他伸手取出瓶盖,运目看去,脸色却是微微一变,随即浮起一层怒色。 玉瓶里倒是有密密麻麻近百枚丹药,可都是乌漆麻黑的,一股焦糊味道直冲鼻息,险些让他窒息。 马长老脸一沉,森然说道:“这也算炼成丹药?一瓶子焦糊的废丹而已,居然大言不惭的拿来献宝?哼哼,真是不把本长老放在眼中!这天我就替风师兄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顽劣之徒!” 林宗越眉毛一皱,说道:“怎么可能?马长老你好好看看。” “还看什么?”马长老一脸怒色,呵斥道:“你这顽劣竖子,真是胆大妄为,白白浪费这许多上好药材不说,居然还明目张胆的欺瞒长辈,少不得惩罚你一回!李通元!” 李通元胸脯一挺,越众而出,大声应道:“弟子在!” 马长老沉声说道:“将这顽劣竖子关入谷底禁室,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林宗越脸色便是大变,谷底禁室乃是为惩处违反宗规弟子而设,深在地底数十丈下暗流之中,幽寒无光,与世隔绝,寂寞加上暗流冲刷十分难捱,被弟子视为畏途苦牢。 许多弟子看着林宗越,脸上皆是怜悯之色。其中有不少人平日里对他印象不错,见他受罚于心不忍,便有几人出面说情。 但马长老是铁了心要处罚他,黑着脸怒斥道:“若是有人求情,那便和这顽童一同去谷底禁室!”大家伙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出声。 李通元满脸得意的笑容,走过来推搡着林宗越说道:“还不走,你要违抗马长老的命令么?”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要把人关到谷底禁室?”这说第一个字时似在十余里开外,待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然到了不远处。 诸弟子骇然,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白衣老者出现在数十丈外,晃悠悠的飘过来。但骇异的是,却是转眼间已在眼前。竟是一手缩地成寸,乾坤挪移之术。 众弟子立时停止议论,齐齐躬身见礼:“曲供奉!“。 来人长须飘飘,面容清瘦矍铄,白衣如雪,一尘不染,整个人气质洒脱不羁。 曲供奉摆摆手,说道:“免了免了。”诸弟子却一个个后退几步,垂手而立,却是无人敢出大气。 林宗越看到曲供奉,躬身说道:“弟子见过供奉祖师。” 曲供奉看了林宗越一眼,淡然问道:“这是怎么了?越儿犯了什么过错,马长老居然雷霆大怒要将他关押到地底禁室?” 马长老看到来人,心中“咯噔”一下,这老顽固怎么来了?他和这顽劣竖子平日里好的蜜里调油,八成是来解围来了。 曲供奉本名曲散凌,不知是何来历于,炼丹一道上有极高造诣,多年前便担任客卿之位,论起来便是丹宗宗主风沧海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丝毫不敢怠慢。 马长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揖手说道:“什么风把曲供奉大驾吹来了?马某有失远迎。” 曲散凌不置可否,似乎才看到了马石元,不经意的问道:“马长老也在啊?怎么回事?” 马石元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气鼓鼓的将玉瓶递上,说道:“曲供奉来了正好,来瞧瞧这炼的什么仙丹?差点就把丹谷炸塌。” 曲散凌缓缓说道:“马长老说的太夸张了吧?老夫看这丹谷好端端结实的很,哪能坍塌呢?” 马石元脸色就有些不自然,腹中诽议道:“你向着这顽童,自然替他说话。难道还真的让这顽童掀翻了丹谷才罢休么?且让你瞧了这瓶废丹还有什么话可说!” 曲散凌拿着玉瓶,细细嗅了几口,雪白的眉毛微微抖动,眼睛看向林宗越,神色却是十分古怪。 马石元暗暗一哼,心道:“证据就摆在眼前,我看你怎么庇护他?” 第9章 第九章 六品 曲散凌低声说道:“有点意思。”说罢虚空一抓,百余枚漆黑丹药全部飞出,飘浮在空中。他吹了口气,丹药上的漆黑纷纷如尘飘散,露出本来面目。丹药大都是暗紫色,少许带了些赤色,原来方才是被焦烟熏黑,是以看上去难看之极。 就在丹药之中,却有两枚颜色紫中带赤,纹理如若龙形,煞是怪异。 曲散凌将两枚丹药吸入掌心,一拂袖,其余丹药化为乌有。他轻轻说道:“马长老,你且仔细看看,这几枚丹药是几品?” 马石元便有些心虚,凑近一看,脸色却是大变。好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些是六品紫罗丹?” 曲散凌微微颔首,说道:“马长老果然眼光不错。这两枚的确是六品紫罗丹,如假包换!” 此言一出,四周弟子都是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会呢?丹炉明明爆炸,灵气外泄,即便不是废丹也不会多好,怎么反而会炼出六品灵丹,而且还是极难炼的紫罗丹! 大家狐疑的看着曲散凌掌心的两枚丹药,再看看俩人脸色,便知道绝不会错,顿时哗然。 曲散凌重将三枚丹药装入玉瓶,斜了一眼林宗越,说道:“你这小猴子,别人炼成六品灵丹是皆大欢喜,你倒好,折腾得差点把丹谷炸塌,想要惹得天怒人怨不成?幸好丹谷结实,否则不等你师父把你关进谷底禁室,老夫也要先在你屁股上好好扇上几记巴掌!” 马长老自然听出对方在隐隐告诫自己,这丹宗不是他说了算的。心下便有些恼恨,但先前居然看走了眼,被人拿话挤兑也是作声不得,只一张老脸臊的酡红。 林宗越当然知道曲散凌话中之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低头说道:“弟子不敢。” 曲散凌走过来,说道:“虽然如此,惊扰大家终是不该,该打!”说着便在他脑门上敲了三下响栗,将玉瓶抛给他,也不理会众人,悠然而去。 众弟子目送曲散凌走远,回头瞧着马长老,窃窃私语。 李通元凑近说道:“马长老,您看这事……” 马长老脸色铁青,怒道:“都看什么看,都会去做事!”狠狠瞪了一眼林宗越,拂袖自去。李通元脸色涨红,看向林宗越时,眼睛里便有些狠色。 有些弟子走过,低声说道:“恭喜林师弟丹成六品!日后大家伙有什么见教,林师弟可不要藏私啊。” 丹成六品可就能跻身内门弟子之列,前途无量,弟子们那里不晓得这道理。于是便一个个上前来恭贺,眼光里有羡慕也有巴结。 林宗越也有模有样的一一回答,大家围着说笑一阵,便各自散了。唯有木笃不明白这些人刚才有的义愤填膺的附和着马长老要严惩林宗越,怎么转眼间有一个个巴巴的跑过来说好话。他摸摸光溜溜的脑袋,怎么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众人走尽,木笃伸着头好奇的看着林宗越手中玉瓶,说道:“林师兄,六品紫罗丹有什么用?“ 林宗越说道:“服一枚紫罗丹能提升二分真息,不过这只是六品,效力也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而已。“ 木笃一听,眼睛都直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能提升二分真息,那也不得了了。他左看右看,一双眼睛半点也挪不开。 林宗越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说道:“木笃,这次能炼出六品紫罗丹,也有你一半功劳。这两枚紫罗丹大家一人一枚。“说着倒出一枚,递给木笃。 木笃不胜欢喜,急忙接过,拿到眼前好生瞧了半晌,这才喜滋滋收了。 突然林宗越一拍脑袋,苦着脸说道:“差点高兴过头。还有一百炉固元丹要炼呢!木笃,快随我收拾丹室,开火炼丹……“ 俩人火急火燎的冲入丹室,扶起倒在地上的横七竖八的丹炉,整理药柜,打扫一番。一切收拾停当之后,林宗越再次开始起火炼丹,烈火熊熊,丹香绕室。炼制固元丹需要一天一夜,火候掌握已是非常熟练,驾轻就熟,所以也不需要多么注意。入夜之后,木笃陪林宗越闲聊至二更时分,终于支持不住,“骨碌”滚倒在地沉沉睡去。 林宗越将十几座丹炉都巡视一遍,计算火力添上炎晶石,一夜都可以放心大吉。做完这一切,看看将近三更天,他转身走出丹室。 丹谷中到处可以看到熊熊火光投射出来,不过却没有多少人走动,弟子们都在丹室中忙着炼丹做晚课。 林宗越出谷而来,转而向南急奔,穿越几道山岭,来到一处幽谷之中。谷中狭长深邃,两侧山壁兀立,古藤攀附而上。一条小溪从幽谷深处蛇形流淌而出,水声淙淙,岸边却是无数丈余高的篁竹,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林宗越奔入幽谷,顺着小溪逆流而上,很快来到一个草庐前。草庐不过三间大小,中间窗户半开,一盏幽幽的灯烛燃起。草庐中却是悄无声息。 他走到草庐前停下脚,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看到灯烛下,横摆着一张棋谱,上面凌乱的摆放着数十枚黑白棋子。一个白胡子老者正在持卷细读,旁边放着一支酒樽和一坛美酒。林宗越也不做声,只静静站在屋外。 过了良久,草庐中的灯烛微微一晃,发出“啪”的一声响,火光登时一暗。 白发老者似乎被惊动,对着灯烛自言自语道:“你倒是不甚乖巧,知道有人来了也不早点提醒老夫。此时才提示,真是可恶。”说罢伸手虚空剪烛,灯光立时一亮。灯烛照射下,白发老者赫然便是白日里给林宗越解围的曲供奉曲散凌。 曲散凌合上书卷,说道:“这么晚了,你这小猴子怎么不去休息反来老朽这草庐作甚?” 林宗越恭敬的说道:“白日间供奉祖师示意宗越三更时分前来此地,宗越便是依命而来。宗越见供奉祖师持卷细读,不敢打扰祖师爷清修。”说话间一双眼珠子便是滴溜溜转动,打量着曲散凌。 曲散凌笑道:“你这小猴子倒是机灵。既然来了便进来,在那里装腔作势什么?” 林宗越“嘻嘻”一笑,走入草庐,见地上有一个蒲团,便过去坐下。 曲散凌说道:“老朽正读这本《殇孤奕经》,看到一盘残棋倒有些意思,手有些痒痒。小猴子可有兴趣陪老朽下几手?“ 林宗越向棋谱看去,足足一刻钟之后才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供奉祖师吩咐,宗越簪越了。“说罢便取了一枚白子顺手放入棋盘中一片黑子之中。 曲散凌皱起眉头,说道:“小猴子,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这里可是老朽围起来的实地,你难道想虎口拔牙么?“说罢摇摇头,放下一枚黑子。 林宗越也不说话,拈起一枚白子放下。曲散凌也随之放下一子。俩人你来我往,很快便下了十来手。局面仍是混乱不堪,黑子腹地之中几枚白子孤身深入,却被黑子团团包围,不过勉强做了个气眼而已,四面楚歌,那里逃得出去? 曲散凌放下一子,说道:“小猴子,你再折腾也不过是一只瓮中之鳖,还能逃脱生天?“ 林宗越凝眉不语,注视着棋盘,半晌之后放下一枚白子。这一枚白子放下后,棋盘上局势立时大变,原本被困在黑子中的白子长出气来,居然生猛起来,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横冲直撞。 曲散凌神色一正,思考良久才下了一手。 林宗越却是得理不饶人,运子如飞,处处挑起战火,于方寸之地贴身肉搏,锱铢必较,居然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指挥着长龙一路向外猛冲,如入无人之境。曲散凌却是狐疑的看着林宗越,说道:“小猴子,你这是什么下法?这也算胜负手么,补满空档不过提刀抹脖子自杀罢了!“边说边落子,速度也快了起来。俩人棋子死死纠缠在一起,杀气腾腾,互不相让。 看不出这老者一副世外神仙般模样,下起棋来却是大开大合,气势逼人。 俩人一阵好杀,攻防如若雷霆,每一处都是激烈无比,杀伐凌厉。 须弥,林宗越轻轻放下一子,清喝道:“叫吃!“ 曲散凌瞪了一眼,不屑道:“胡搅蛮缠,既然要自杀老朽便做个顺水推船的人情。先吃了你的子。“出手提了一枚白子起来。 林宗越不为所动,气定神闲,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继续落子说道:“再叫吃!“ 曲散凌一怔,再次提子。 林宗越突然笑道:“再叫吃!“白子落下,曲散凌脸色微微有些恼意,说道:”小猴子你倒真的不见棺材心不死,老朽索性吞了你这条大龙,看你如何兴风作浪!”落子便连上。 林宗越眉毛齐动,说道:“来得好!“却是在远离战火的地方落下一子,气势汹汹的喝道:”叫吃!” 曲散凌一看却是如同火烧眉毛一般几乎跳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林宗越已将黑子反包围了起来,居然形成了反攻之势,直指他的软肋。原本因为优势太大,并未做多少部署,此时却被对方乘乱冲撞的乱了章法,自己将自己的棋路堵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林宗越轻巧的提起几枚黑子。 黑子被提,原本固若金汤的形势顷刻间瓦解,白子成功的突破重围,扬长而去,不但围剿不了了,反被对方搜刮了一大片实地。 曲散凌左右瞧瞧大势已去,只有投子认输,气得灌了一大口闷酒。这小子居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劣势之下不留痕迹的翻盘。 林宗越嘿嘿一笑,曲散凌便有些不忿,气得吹胡子瞪眼,斜眼看着他说道:“小猴子,多日不见倒有些长进。有勇有谋,有取有舍,杀伐果断,乱中取胜,算无遗策。你怕是早在十余手前便预料到了这般情况了吧?” 林宗越笑而不语。 曲散凌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棋风狠辣犀利,瞒天过海,能把一潭死水搅乱的波涛汹涌,浑浊不堪,居然把必死之棋走活,死灰复燃,看来你这几年没有偷懒。唔,算无遗策,杀伐由心,谋定而后动,弈棋的精妙全在于此,小猴子算是能出师了。” 林宗越脸色一喜,说道:“您老手下留情,宗越不过侥幸得手而已。” 曲散凌瞪着他看了片刻,举手拨乱棋子,脸色回归肃然。 林宗越坐正,收起脸上嬉笑之意,说道:“供奉祖师,不知道半夜宣召宗越有何吩咐?” 曲散凌看他面容晶莹如玉、神清气爽,双瞳清亮,眼睛里掠过一道赞许之色,说道:“小猴子,白日里你满脸锅底黑看不真切,现在看来龙虎气机果然已成气候,居然修到了养息境界。是不是和丹炉爆裂有关?“ 林宗越老老实实的说道:“供奉祖师明眼如炬,此次误打误撞炼成了六品灵丹,而且还侥幸龙虎胎成。“ 曲散凌说道:“小猴子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林宗越说道:“全托供奉祖师洪福。“ 曲散凌脸色却沉了下来,伸手缓缓敲着棋盘,说道:“你这小猴子真是不争气,到如今才丹成六品。老朽当年可是在你师父那里拍了胸脯说五年之内铁定丹成六品,可你小子不争气把老朽的的脸都丢尽了,真是讨打!” 林宗越便有些不自然,偷偷拿眼瞧着曲散凌,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曲散凌瞪了他一眼,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扭扭捏捏作甚么?” 林宗越苦着脸说道:“供奉祖师,宗越已经尽力了。” 曲散凌斜眼看着他,说道:“少在老夫面前装可怜!”顿了顿说道:“你且说说看,这次丹成六品有何感悟?” 林宗越收拾起鬼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宗越这几个月来专心炼制紫罗丹,一连炸了十七次丹炉,倒是有所领会。原先分辨不甚清晰的丹液各阶段炼化气机小有心得,但是却一直差最后一层悟不破,总觉得差些什么,以其他药材代替始终不行。日间恰好捕到一条血鹿豚头顶的鹿角,便切了一小片放入,又多添了六钱云荨子,不想竟是又炸了一炉丹,不过好在宗越,总算炼出了六品紫罗丹。宗越事后回想,便觉正是这血鹿豚角效力和云荨子催发了丹品上升。不过,由于血鹿豚角效力霸烈,分量和时机都没有把握恰当,结果便导致丹成炉炸。由此看来,这紫罗丹丹方应该是少了一味控制丹效之主味药材。” 曲散凌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说道:“小猴子你丹成五品之后却停滞近两载,出乎意料,可曾想明白原因?” 林宗越心中一动,思忖片刻说道:“宗越妄猜,大半是和心境有关。宗越四年丹成五品,心境便有些浮躁,以为丹品晋升不过指日可待,忽略了心境领悟。如今心性沉炼,才有所悟。” 曲散凌眼中一亮,但却是微微一哼,说道:“不过简单一个道理,你却白白浪费了两年时光才明白,真是愚不可及,也不冤枉这些年手心被打了无数板子!所幸你还算醒悟的及时,若然再不悟透,也不过了了之辈,老夫也不必再指点于你,一脚把你踢开就是,省的浪费精神。” 他这番话中便含了警示之意。林宗越知道曲散凌眼高于顶,言出必行,听了便觉凛然。又突然想到“打板子”一事,心中疾掠过一道阴影,脑后蓦地寒气升起,惊出一脊背冷汗,喏喏不语。 曲散凌盯着林宗越,缓缓说道:“说来真也有些奇怪。小猴子刚开始炼丹时,老朽看你进展甚快,所以才动了心思看你究竟有多大潜力。嗯,前几年倒是超乎预料,早早丹成四品。但是其后丹成五品时便慢了下来,而在五品上居然耽搁了两年,煞是古怪。若说是心境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似乎还有什么原因在里面。可惜,老朽眼拙,也没能看得出来。” 林宗越听他言外之意似乎是说自己丹术还有什么问题,他心中一动,便把龙虎道胎凝聚之前的异状和盘托出。 曲散凌听了,神色大是古怪,也不说话,一把抓住林宗越的手腕运息进去,闭目不语。 林宗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由他去。曲散凌脾气古怪,他以前可吃了不少苦头,知道他沉思之时极容不得别人打搅,哪敢多嘴多舌。 灯烛下,俩人一动不动,好像凝固了似的,气氛分外的诡秘。 良久,曲散凌才睁开眼,缓缓松手,脸上却是一副迷惑不解的神色。说道:“不对呀,照你说应该有那个……可怎么试不出来?” 林宗越有些心虚,带着谄笑说道:“供奉祖师,您老说得什么,宗越怎么听不明白啊?” 曲散凌眼睛一瞪,举手在他脑门上一弹,喝道:“少装可怜!” 林宗越揉着剧痛的脑门,苦笑道:“宗越哪敢装可怜,实在是真的不知道您老说的什么。” 曲散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道:“以你之说,应该是有,可怎么查不出来?奇怪,难道老朽看走眼了?” 林宗越这下学乖了,心里巴不得曲散凌自言自语下去,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第10章 第十章 师训 曲散凌想了片刻,摇摇头说道:“算了,若是有怎么都会有,若是没有怎么都不会有。老朽何苦劳这神?且不管他。” 看着林宗越迷惑的表情,曲散凌转移开话题,说道:“所谓炼道如炼心,炼丹也是一般道理。若无磨砺便难有所成就,往往顿悟就在苦思历练之后。大胆质疑,另辟蹊径,如此才能再见另一番天地。“ 他顿了顿说道:”你刚才猜得不错,老夫给你的紫罗丹丹方的确实差了一味主药。总算你知道大胆尝试,加上这血鹿豚角比原来那味主药还要好,云荨子超量配放,终究被你炼制成功。嗯,胆大心细,老夫总算没有看错你。不过你这小猴子还是太莽撞了,难道丹成非得要把丹炉炸了么?” 林宗越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笑道:“宗越炼丹之时一门心思只在尝试调整上,倒是忽略了丹炉是不是能承受得起。” 曲散凌闻言说道:“说起来这话也不错,你师父也忒小气,给你的那些丹炉实在太过普通,你能炼出六品丹药也是不易。” 林宗越便有些泄气,眼珠一转,说道:“供奉祖师,宗越日间捕到一条大鱼,味道极其鲜美,专门给您老留了一块。”说罢从如意袋中取出一大块鱼肉。 曲散凌看着鱼肉,喉结上下跳动,吞下一口口水。说道:“小猴子倒惦记着老夫。老夫读了半夜书,正好也有些饥了,你去把鱼烤熟,祭奠祭奠五脏府。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美酒当前,再有美食佐伴,噫嘻乎哉,神仙也不过如此。” 林宗越说道:“供奉祖师想尝这美味也无不可,不过宗越能得到什么好处?” 曲散凌双眼一翻,佯怒道:“你这小猴子屁股是不是痒了?三天不打便上房揭瓦!” 林宗越嘻嘻笑道:“供奉祖师,宗越心情好坏可是影响到鱼肉烤的是否美味。若是心情不好,多半烤出来的便难以下咽。” 曲散凌眼中凌光闪动,说道:“你这狡猾的小猴子,居然也敢讨价还价?哼,往日里让你学丹术之时受罚的事儿都忘了么?今天你敢烤不好,惹得老夫火气上来,便去告诉小风子去再赏你十七、八下戒尺,管教你明日手肿的拿不起东西。” 林宗越反射性的把双手藏到身后,一张苦瓜脸。想起当日跟着风沧海学习弈棋弹琴书画时,因顽皮好动,耐不得枯坐练习,以致被风沧海打断十余根戒尺,每次都是曲散凌暗地里给他疗伤。但最终还是学的画虎类猫,不成样子。现在想起来掌心都隐隐作痛。 曲供奉感叹其对于吹弹书画没有天赋之时,便狠了劲教他弈棋。那时他也不过才四岁,懵懵懂懂的,曲供奉方法也简单,只说弈棋和炼禁一般是功夫全在棋盘外,便给了他一本看上去破破烂烂的枯黄斑驳的推演经小册子去看,只简单教他,并每天让他提三个问题来解答。达不到要求便关在屋子里不准吃饭,直到悟通才放出来。[]为此林宗越不知道饿哭了多少次,但没人理会他,只得咬牙坚持。每到禁足之时往往一连几天,除了曲散凌经常笑眯眯的端了一大碗没人知道什么东西熬出来的难闻又难喝的浓汤之外,别无食物。林宗越喝了一口,就觉恶心倒胃,恨不得将胆汁也吐出来,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饿极了只有捏着鼻子灌下去,肚子里不知道把曲散凌骂了多少次。 说也奇怪,不过区区几年,林宗越弈棋便有所小成,连带着禁术也水涨船高。 不饿不成材就是曲散凌的口头禅,林宗越不知道在曲散凌手下尝了多少苦头,知道他手段厉害,一缩脖子,哪敢再言,便提了鱼肉奔出去烤制去了。 不多时,一股肉香从屋外飘入,曲散凌深深吸了一口,就觉五脏六腑中所有馋虫都涌了上来,直欲从喉咙爬出来,垂涎大动。等了一刻,不见美食出现,终是忍不住,说道:“小猴子,烤好了没有?“ 林宗越应道:“供奉祖师,稍时就好。“说完话许久还是没有动静。 曲散凌口中唾液汩汩而下,连吞了几口,正急不可耐团团转之间,却见林宗越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手中海碗之中正是一块烧烤的嫩黄焦脆的鱼肉,说道:“请供奉祖师品尝。“ 他老眼一瞪,说道:“小猴子,你这是在勾引老夫腹中的馋虫么?”抢过海碗,也不顾烧烫,抓起鱼肉撕扯着吃起来,不时灌下一樽酒。不过一会儿,便是吃了个碗见底,一坛酒也喝了个底朝天。他满意的拍拍肚皮,醉眼惺忪,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鼾声渐起。 林宗越见他入睡,心中有事,却又不敢惊动他,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突然,曲散凌说道:“小猴子,看在你烤肉份上,老夫就赏你一个炼丹方子。不知道其他书看得如何了。呼呼。“ 林宗越大喜,说道:“多谢供奉祖师。您老传给弟子的那几册《山海异志》、《仙草灵果图录》以及《天下美味大全》以及《烹调秘籍》弟子可都背得滚瓜烂熟呢。“心中却嘀咕道:”可别再裁减几味主药,害自己劳神费事的去补全。“ 曲散凌从怀中摸出一张揉的皱皱巴巴的看不出颜色的纸张,拍在桌上,说道:“小猴子,你在动什么歪脑筋?哼,老朽做了个便宜师祖,倒是教小风子占了个清闲。你若是不愿,大可甩手走人,老朽还舍不得呢。呼呼。“ 林宗越莫名其妙,这事怎么又扯上了师傅他老人家?口中却恭敬的说道:“弟子哪里敢?“ 曲散凌嘴巴匝吧几下,说道:“瞧你平日里精灵古怪,怎么现在傻的像个大冬瓜?“ 林宗越脑筋一转,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暗道:“这么多年以来,供奉祖师一直暗暗指点自己炼丹术,便连那册不知道来历的的推演术也一并传了自己,却严禁自己声张,瞒着所有人。(.无弹窗广告)可师傅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么会没有察觉?这么说来,师傅是装作不知,实则是有意让自己向供奉祖师讨教了。“ 曲散凌说道:“小猴子到底不如小风子,姜还是老的辣。小风子的花花肠子有几根老夫还不知道?总是瞧在小猴子机灵些,悟性凑合才教你一些,若是其他那些榆木疙瘩,给老夫提鞋都不配,老夫才懒得理呢!也罢,这是张上清凝息丹方,按说也该是小风子传授你上乘道法的时候了,正好用得上。“ 林宗越眼睛顿时一亮,上清凝息丹方那可是传说中的丹方,据说服用后可以加速提升修炼效果,缩短修炼时间,是修道奠基的无上灵丹。 他拿起小册子,打开一看,却是乍舌。要想炼成上清凝息丹至少具有丹成七品水平,而且丹方居然有数十种药材药石组成,无一不是少见的天才地宝。不过仔细看来,却又并不如何难寻齐,只是有的药材效力相克相冲,药力霸道无比,寻常人连一味都不敢轻易尝试,但细细想来用在一起却偏偏能互补不足,的确巧夺天工,匪夷所思。 曲散凌说道:“丹方需记在心中。记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切记不可让别人知道。“ 林宗越心中一凛,将丹方牢牢记在心中。完毕又闭目默背直到确认无误,这才睁开眼,说道:“供奉祖师,宗越已然记住了。“ 曲散凌衣袖一挥,小册子蓦地化作无数片,瞬间就消散无踪了。这丹方就此消失,除了此间两个人,恐怕再无人知晓了。 林宗越明白曲散凌对自己的厚待,急忙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个大礼,说道:“多谢供奉祖师。“ 曲散凌看着林宗越,缓缓说道:“越儿你天资禀赋,于修道也算尚佳,但性情顽劣,心气浮躁,颇有些好高骛远,不能脚踏实地。因此之故,小风子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你严加管教,便是道法也只传授基本之类。为的就是让你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打好道基。你可明白?” 林宗越心头大震,他到底年纪小,许多事情不曾深思,此时如被当头棒喝,醍醐灌顶,猛地醒悟。往事历历在目,师傅对自己虽然要求极其苛刻,但却似有另眼相看之意,单是炼丹耗费材料一事上便是有求必应,便是自己闯了无数漏子,也不见他一句叱喝责备。而诸位炼丹长老不论如何在师傅面前数落自己,都是没有下文。 曲散凌醉眼朦胧的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明白小风子的一片苦心就好。”说罢已是卧床高睡。 林宗越心中激荡,回想着幼时记忆,竟是呆在当场。 曲散凌含糊的说道:“走吧,老夫要去见周公去了,无扰勿烦。“ 林宗越收敛心神,轻手轻脚的走出去。走到幽谷之外,驻足回头看去,簧竹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吟诗声:“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老朽要折枝去也……“ 话语不伦不类,其中却似有警示点化之意,林宗越不由暗凛。默默说道:“供奉祖师放心,宗越虽然顽皮,但也知道一心进取长生大道,不敢虚度光阴。“ 默立片刻,这才转身奔去。 随后几日,林宗越和木笃便不分日夜守在丹室中,不断的点火炼丹、收丹,忙得不也乐乎。林宗越有了上次炼制紫罗丹加入血鹿豚角的教训,思前想后,总觉得丹炉之所以爆炸,十有八九和放入分量以及火候大有关系,便静下心来细细揣摩试验,一次次观察变化。如此思前想后,对照药效正反思量,居然颇有心得。 终于到了第十日午间,一百炉固元丹全部炼成。俩人装好之后,便一同去上青螺峰去见风沧海去了。 青螺峰上,白云遮掩,雾气翻滚,依旧是一派仙山模样。 俩人来的木庐,见到风沧海交了差事。才知端木宿介已在数日前领了梅雨湘告辞而去,临走前小姑娘因为没有见到林宗越还哭了鼻子,端木宿介好不容易才哄得她高兴,却是留下口信,要林宗越有空时去寻她。 弥勒和尚见固元丹已然炼成,便告辞道:“风兄,和尚出来甚久,掌门师傅还有差使,就不叨扰了,这就告辞。“ 风沧海素知弥勒和尚脾性最是不喜拖泥带水,直若闲云野鹤般自在,当下也不挽留,拱手相送。 弥勒和尚祭出一个紫铜金钵,化成一丈大小,自带着木笃坐上,双掌合十,遥空告别。佛功一催,紫铜金钵冉冉升起,在青螺峰顶盘旋数匝,便自腾空疾驰而去。 送走弥勒和尚师徒,风沧海转过身来,看着林宗越说道:“你随为师来。“说罢踱入木庐,林宗越心中狐疑,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 道:“越儿,你上山几年了?“ 林宗越却是一怔,往常师傅不是叫自己孽障便是猴崽子,甚少叫过“越儿“二字,心中一动,隐约猜出师傅必是有事。急忙收敛心神,恭恭敬敬的答道:”越儿上山已然八年。“ 风沧海望着窗外,说道:“岁月如梭,居然已经八年了。“ 出神许久,才继续说道:“你初上山时不过一个刚蹒跚学步的小小婴儿,如今已是丹成六品了。嗯,九岁就丹成六品,不知道这个满不满意?“ 林宗越一头雾水,不知它他所说何意,只在一边垂手聆听。 风沧海抚摸着长须说道:“丹宗规矩,向来是弟子丹成四品便成为外门弟子,可以修炼本门中阶道法,但为师当时却并未传授你,只说待你丹成六品再传法,你可知是为何?” 林宗越答道:“弟子顽劣浮躁,师傅用意便是让弟子再凝练一番,道基自然稳固。” 风沧海眼中露出满意神色,说道:“你倒清醒。修道之途,无论修行何种神功道法,实则是为求长生,以证圆满。普天之下修道者千万,不计其数,但修炼结果却是千差万别,只有极少数人能悟透天道,飞升霞举,位列仙班,从而长生不老,真正的逍遥自在。原因便是因为各自资质、机缘、心志、道法和引导大相径庭。 “修道一途,资质是首要之选。资质平庸者再是努力苦修也是枉然,只怕终其一生连结胎境界都无法突破。心志却是尤为重要,修道之路崎岖难行,每每有大磨难、大艰险,必须披荆斩棘,置之死地而后生,非有莫大勇气不可。若然道心不稳,畏难而退,只有半途而废,蹉跎终生而已。至于机缘却是可遇而不可求,往往即便是资质上佳、坚毅不拔者,便因为气运不济,终是望大道而兴叹,长生无望。道法决定修行之前途,普通道法不过延年益寿、法力强横而已,却证不得大道,无非是比芸芸众生多活数百年而已,大限一到自是身消道散,一切灰飞烟灭;唯有上乘道法才有机会得窥天道玄奥,一朝彻悟便能白日飞升、永生不灭。但是只有上乘道法也只是入门而已,因其都是各派先祖数万年来不断诠释补充而成,其中精微之处皆是代代口传秘授,并不付诸笔端纸墨;如无引导终是无法彻悟,犹如入宝山而空回,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是以,欲成大道者,资质、机缘、心志、道法和引导缺一不可,偷不得一分机,取不得一丝巧。尤其是我烟霞道所炼真道之法却比别家雄浑深厚得多,先时速度自然快不起来,但唯有如此才能打下坚实基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日后自有许多好处。如若先投机取巧,虽然快了些,竟是走了歧途,以后再想更上层楼却是不能。 “我烟霞道一门,共分长宗和丹、剑、符、禁、器等六宗。各宗互有精擅,入门弟子也是依照各自资质适合与否而传授,但这也只限于外门弟子。一旦晋升内门弟子,则可以修行其他道法,甚至更有出类拔萃者,另有大机缘也未可知,这是后话不提。“ 林宗越听到这里,心中微动,师傅这话中似乎含有深意,只是此时不宜询问,便暗暗记在心底。 说到这里,风沧海稍微停顿一下,突然提高声音说道:“大道崎岖,前途艰险幽暗难明,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九死一生。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却是殒身半途,仙道机缘万里无一,遥不可及,不过白白蹉跎岁月、白费心机而已。你可愿不畏艰辛、长途跋涉,耗尽一生争那一线长生之缥缈仙缘?“ 林宗越坚定的答道:“弟子能!“ 风沧海又说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长生之路遥远漫长,沧海桑田变化只是等闲,不过转眼之间耳。回首白发苍苍犹自艰苦攀登,身心俱疲却难有休憩之时。不说红尘凡心牵挂,便是同门知己、悦己红颜乃至长者师尊也会中途离散,阴阳永隔,悲凉难耐。唯你长生久视,独行踟蹰,可否耐得住寂寞煎熬?” 林宗越却有了些犹豫,思量片刻后答道:“也能!” 第11章 第十一章 内门弟... 风沧海肃然说道:“修仙之途,登临者何止千万,犹如过江之鲫。[]但人心各异,或忠或奸,诡诈阴谋,翻云覆雨,手段用尽,残酷比斗,却是大争之世。表面憨厚老实者未必全然可信,奸猾使诈者难保有时可依,敌友之分却是极难辨别。你能保持道心不坠,惟己惟心,铁血无情,为证长生下的雷霆杀手?” 林宗越脸色骇然,沉吟片刻即挺胸说道:“弟子能保道心不坠,但若惟己惟心却是不能。对敌之际,只以天道为念,违之者当可铁血无情,下的雷霆杀手。” 风沧海双眼紧盯着他,等他回答之后,脸色却是一松,长出一口气。古往今来,无数惊才绝艳者无不是倒在一己之私上,为求证长生而无情无义,助我者生挡我者死,寡情薄义,手段惨烈。他心中暗暗决定,若是林宗越继续全然应诺或犹豫不决闪烁其词,那便立时疏远了他,由他自生自灭! 林宗越哪里知道方才已在悬崖边走了一遭,心里犹自惴惴不安,师傅今日问话实在有些反常。 风沧海自是不会说破,继续说道:“如今你丹成六品,按照宗规即时便成为我烟霞道内门弟子。为师这就赐以法衣。“ 他说罢取出一身法衣,林宗越上前躬身接过。低头看去,法衣乃是一件雪色衣衫,领口衣袖之处绣有特殊花纹,想来便是代表内门弟子的身份了。 风沧海脸色缓和下来,说道:“你虽成为内门弟子,但前途漫漫,切不可掉以轻心,持身心傲。[]” 林宗越答道:“弟子知晓。” 风沧海凝视他一番,蓦地举手设了个禁制,将木庐和外界隔离开来。然后说道:“你既入的内门弟子之列,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我烟霞道创立已有数万年,当年开山师祖大荒真人和赤霞仙子本是一对道侣,自幼一心向道,志同道合,便携手踏遍八荒四合,寻觅无上道法。后在烟霞山隐居修炼,凡八十年而大成,其后开山立宗,广收门徒,传授大法玄功。数十代以来,本宗门下英才辈出,闯下无数威名,傲视同侪,成就了今日玄界领袖之风范。 “举凡大法玄功,不外乎道法、兵法和术法三类,包罗万象,本宗也不例外。道法乃是无上心诀,修筑道基,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兵法则是驱兵之术,斩魔除妖、屠龙灭蛟,挡者披靡。术法是指筑炼妙法,炼丹筑器、设禁驱符等等,通天彻地、移山倒海,神通广大。凡宗门上下,三法浩若烟海,乃是本门屹立数万年不倒之根基。 “如今为师便授你三法,龙虎道诀你已修炼数年,自不待言。兵法传你烟霞剑诀,术法授你小云烟真禁。小云烟真禁乃是本门禁术妙法,博大精深,凡炼丹筑器、设禁驱符种种皆可从其中衍生变化而来。鱼龙变化,没有穷尽,只凭个人领悟多少不同。 “真禁曰……“ 风沧海将小云烟真禁传授给林宗越,小云烟真禁洋洋洒洒千余字,林宗越乍一听之,便觉字字珠玑,含意广博,如若汪洋大海之广袤幽邃,深不可测。心头暗凛,凝神屏息,细心揣摩,全然牢记在心。 传完小云烟真禁之后,风沧海接着讲解起烟霞剑诀。讲解之时又亲自示范,指点迷津。师徒二人有问有答,当场试剑,无不废寝忘食。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已是过去了九天九夜,终于传授完毕。 风沧海抛给林宗越一枚玉简,说道:“小云烟真禁和烟霞剑诀都在其中,你拿回去好好修炼领悟。长生之路,就在脚下,你好自为之。“ 说罢举手撤去禁制,说道:“此行回去,你便闭关潜悟养息,早日抵达小乘。去吧。“ 林宗越一脸肃然,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退出木庐。 自此之后,林宗越便长居丹室,潜心修炼三法,在小山谷口设了个禁制,隔绝内外。闲时收集药材灵石,开炉炼制上清凝息丹,一刻不停。 丹谷中一如既往的还是会时不时出现爆炸之声,黑烟滚滚,直冲云霄。但诸弟子见怪不惊,对于那个时常紧闭门户的小小山谷存了惊讶和羡慕之心。时间一久,大家各自忙碌,倒也渐渐淡忘了好奇,时间平淡的向前飞奔。 第二年,小云烟真禁初成,诸法大进。 第三年,上清凝息丹终于试炼成功,自此后,再不闻爆炸声。 第四年,烟霞剑诀小成,谷中时有烟气冲霄而起。 …… 六年之后,初夏某天。 旭日东升,朝霞万丈,云汤山上水雾袅袅,山花烂漫,鹤唳猿啼。 丹谷之中,一座丹室中蓦地响起一阵龙吟声,清越震云。须弥,一道炫目的霞光自丹室中射出,绚烂之极,足足持续一刻钟之后才收歇。 正在忙碌着的弟子们突然想起某个销声匿迹六年的顽童,这阵长鸣声和霞光便是从其丹室中射出,往日记忆再次被从隐密处拾起。不多时,丹室附近便习惯性的聚集了不少弟子,探头探脑的张望着,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轰!“山谷禁制尽消,从中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面如冠玉,眉清目朗,宽肩蜂腰,代表内门弟子标志的雪衫法衣十分合体的穿在身上,一股说不出的灵秀之气隐隐透出。正是闭门苦修六年的林宗越。 林宗越跨步而出,对着周围的同门弟子微微一笑,抱拳说道:“诸位师兄。” 弟子们上下打量着他,不时有人在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林宗越和以前的变化真是天壤之别。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隐隐闪过的神光,再加上晶莹如玉的面色,坦然自若的气度,往日那令人头疼不已的顽童已然蜕变成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了。唯有嘴角那若隐若现的顽皮笑意还残留着顽童痕迹。 人群中有人走出,林宗越认得正是往日要好的焦道真和齐先斋两位师兄。林宗越自小和俩人时常采药画符,闲时论研丹道,脾气相投。焦道真和齐先斋俩人常年研探丹道之术,颇有些狂热甚至钻牛角尖,对于林宗越外表顽皮捣蛋,不守规矩,但实则不过是率性而为的脾气十分投锲,加之林宗越实则在丹术之上看似大异常规、离经叛道却屡有惊艳之举,丹成之快远超同侪,自然更是芝麻对绿豆越看越顺眼。因此之故,平日里避过人前摸鱼捉兽打牙祭更是家常便饭,便如狐朋狗友一般。 他躬身一礼道:“焦师兄、齐师兄,一向可好?” 焦道真看着他,眉开眼笑,说道:“林师弟,多年不见,个头竟是快赶上师兄了。当年我和齐师弟有事下山,回来便得知林师弟闭关潜修,不想居然等到今日才得见面。” 齐先斋却是眉毛一挑,双眼紧盯着林宗越,惊讶的说道:“林师弟,没有想到几年你居然修到了小乘境界中期!”他的声音极是粗响,如同天上打了个焦雷一般。 小乘境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就炼到了小乘境界?六年前不过结胎境界后期,而今居然飞跃养息境界,直抵小乘境界中期,真乃神速也。 围观弟子惊异声顿时响起,目光热烈的盯着林宗越,迷惑、震骇、惊异、嫉妒、羡慕、嫉恨,诸般神色交织,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第12章 第十一章 内门弟... 小乘境界,是修行十二境界中第二道大的关卡。结胎境界不过是道基初定,小乘境界却是确定是否有仙缘的分界线,只有绝佳资质者才能突破。可以说,突破到小乘境界之后,才算是真正踏上修仙正途。进入小乘境界,也就意味着正式进入总门关注范围,总会加以培养和历练。只要日后不走歧途,安然渡过辟谷境界,跃升洗鼎境界,那便是海阔天空另一番景象,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林宗越面色如常,说道:“两位师兄取笑了。宗越不过是侥幸而已,比起两位自是大大不如。以后还的两位师兄多多提携和指点。” 焦道真苦笑道:“林师弟天纵奇才,何必谦虚?我和齐师弟当年可是修炼了四十多年才跨越养息境界,哪像你居然只用了六年不到!到现在也不过是辟谷境界中期,滞留许久,真是惭愧啊。” 齐先斋说道:“焦师兄说得极是。以林师弟之资质,超过我和焦师兄只是时间迟早问题。说不定三年五载之后我们还的向林师弟你讨教呢。” 林宗越便觉的有些汗颜,四下扫射,见弟子们眼色各异的盯着自己,不知怎的就有些不自然。忙说道:“焦师兄、齐师兄,宗越得去拜见师傅。大家有空再叙。” 俩人心中感叹一声,果然师傅都另眼相看。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只能闷在腹中。俩人笑道:“那是应该。林师弟请便。” 林宗越一拱手,祭起宝剑,御空去了。 青螺峰,云拢雾绕,如若仙山。 林宗越御剑而上,不多时便穿过云雾,落在虹桥边。 虹桥另一侧早有一位弟子等候多时,林宗越认得他,乃是师傅身边负责洒扫的执役弟子尹落桦。(.无弹窗广告) 尹落桦见他来到,恭敬的作揖道:“林师弟,快随我去见师傅。” 林宗越心中讶异,快步走过虹桥,施礼道:“尹师兄,师傅知道宗越今日来?” 尹落桦一脸恭敬的说道:“师傅神人,已然算出林师弟今日出关,特命我在此等候,引林师弟去见他老人家。” 林宗越“哦”了一声,不知道师傅有什么事情。 俩人来到木庐前,尹落桦低声说道:“林师弟,师傅就在里面。”说罢蹑手蹑脚的退下。 林宗越略一凝神,便走上前,朗声说道:“弟子林宗越前来求见。” 木庐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进来吧。” 林宗越推门而进,只见风沧海背对着木门而立,正在桌前执笔写着什么。他静静站立,目光微转,打量着木庐内,数年未来,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一切如旧。 良久,风沧海才放下笔,退后一步仔细看了片刻,这才转过身来。双眼炯炯的盯着林宗越看。林宗越便觉有些窘然,微微垂下头去。 风沧海微微皱眉,说道:“六年苦修,你能修炼到小乘境界中期,也算差强人意。” 林宗越听出师傅话中隐有失望之意,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原本对于自己六年领悟颇有些自得,此时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风沧海说道:“烟霞剑诀练的如何?” 林宗越小心答道:“弟子愚鲁,不过领悟十之三四而已。” 风沧海微微颔首,说道:“如此说来,倒是勉强可以一试。” 林宗越心中奇怪,师傅说话似乎另有含意。 风沧海说道:“为师召你来,却是有一件事情需你去办。” 林宗越一怔,却是有些迷惑,抬眼看向风沧海。 风沧海沉吟片刻,似是在斟酌字句,缓缓说道:“本宗为宗门炼制丹药,本是半年一交。现时正好有一批丹药需送交总门,你也一同去吧。” 林宗越答道:“弟子遵命。”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傅不是说另有事情要弟子去办,总不会就是送丹药?” 风沧海看着他,朗眉一竖,叱道:“猴崽子,哪里来的这么啰嗦?”顿了顿说道:“此去总门,另有安排,届时自会有门中长者告诉你。不管如何,须得仔细小心,不可堕了我丹宗名声。不过你道行尚浅,遇事之时也不必过于计较得失,保住道基是第一要务,其余该舍则舍,不必纠结不清。” 林宗越越发糊涂,师傅今日好生奇怪,和自己打起了哑谜,而且言辞之中似乎提示自己此行大有风险,居然暗示自己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逃,保住小命第一。心中一动,蓦地感觉到师傅对自己的关爱之意,和平日里冷面黑脸呵斥责骂迥然不同,暖意暗生。 但见师傅脸色凝重,却也不敢多问,只好唯唯应诺。 风沧海目光犀利,缓缓说道:“但有一条,不可轻易惹上是非。此番外出,便是世情磨练,你生性跳脱,正该经历诸事磨磨心性,但凡事都有寸度,不可荒唐,过之则不及。如今你也长成,此次离开云汤山历练,见见世面,于你日后修炼大有裨益。不过有些话须得说明。师傅观你牵惹红鸾,虽然也算世情之一,本无不可,但入得去便须出得来,绝对不可深陷其中、重蹈覆辙。如若有违,一定重罚不饶!” 林宗越见他声色俱厉,心中打起了小鼓,不知怎的就想到楚师兄。师傅这话中意有所指,不过仍是含糊,并不明了。他只应了。 风沧海说道瞥了他一眼,似是窥破他心中所想,曼声说道:“修道便是修炼心境,修为差了还可以想法补炼,但心境若是差了,那便是天大的祸事,也许一生都寸步不前,更何况长生大道。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当谨记!” 林宗越自然又是唯唯诺诺,满口应了。 风沧海嘴唇一张,欲言又止,思忖片刻后摆摆手说道:“你下去准备吧,届时自有人通知你。” 林宗越拱躬身施礼,走出木庐。未走出多远,听到背后传来风沧海的声音:“曲老倒是对这猴崽子青睐有加,若是不争气,哼……” 他脊背后立时升起一股寒气,微微打了个趔趄,疾步离去,身后的声音袅不可闻。 回到丹室,林宗越简单收拾一下,将一些必要的用品装入如意袋。看着腰间宝剑,暗道:“说起来,自己如今却是缺了一把称手的仙剑了。这把宝剑虽然被封了四重禁制,但到底本体俗劣,品质上不去,也就是一件品相稍好些的法器罢了。这次出门倒是不妨留些心,找一件好的剑胚拿来修炼,以自己在小云烟真禁上的领悟,总可以炼成一件灵器。” 正思量之间,就听得丹室外传来一个粗响的声音:“林师弟可在里面?” 林宗越听出这是齐先斋来了,急忙迎出去,只见俩个人站在洞外,正是齐先斋和焦道真二人。 他笑道:“两位师兄怎么会到宗越这简陋丹室来?”说着便肃手向里迎。 齐先斋连忙摆手,说道:“林师弟勿用客气。师傅安排,你我三人一同前去总门送丹药。”他这人耿直,说话也是走来走去,不绕弯子。 林宗越一听大喜,说道:“如此甚好。有两位师兄相伴,却是不用担心寂寞了。” 焦道真说道:“我和齐师弟也是一般心思。林师弟可否准备好?若然准备妥当,大家这就上路。” 林宗越说道:“已然收拾停当,但凭两位师兄吩咐。” 齐先斋咧开大嘴笑道:“还是林师弟爽快。咱们这就出发去和李师兄回合。” 林宗越心中一动,问道:“不知道齐师兄所说李师兄是哪位师兄?“ 齐先斋不以为然的说道:“可不就是李通元么。他如今深得诸位司丹长老们的信任,这些年来往总门送丹药之事多半是他一人经手。此等肥差原本是几名师兄轮流负责,如今却成了他一个人的独门买卖。“言语中便有许多愤愤不平之意。 焦道真却是左右一看,低声说道:“齐师弟慎言。大家同宗,此去总门彼此总是个照应,切勿先自己人中间出了间隙。“他这话便有警示之意,一边说还一边有意无意的看了林宗越一眼。 林宗越自然明白焦道真话中含意,心中却暗道:“居然又是这个李师兄!丹宗司丹长老一共五名,此人能独占送丹差事,那便是至少有三名司丹长老属意于他,倒是极不简单,想必是有些手段了。”想到他对自己一直有莫名的敌意,心中便存了小心。 第13章 第十二章 任务... 三人快步走出丹谷,谷口却是站着一个人,居然是李通元。[]他看到三人出来,脸上闪过一道阴沉之色。目光盯在林宗越身上,又是嫉妒又是蔑视,还带着一丝仇视,寒意莫名。 林宗越装作看不见,上前揖手道:“李师兄。” 李通元“哼”了声,冷冷说道:“诸位长老口谕,此去总门,诸位言谈举止需谨慎些,切勿惹是生非。若然得罪总门,雷霆大发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齐先斋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却被焦道真巧妙的挡在身后,说道:“李师兄放心,大家都是过来人,规矩总是晓得的。“ 林宗越不置可否,心中却想到临行前师傅的一番告诫,隐有所悟,看这样子李通元十有八九是隐瞒了此事。嘴唇边便泛起淡淡的笑意。 李通元看到林宗越嘴边笑意,脸色更加阴沉了。没好气的说道:“出发!“手掌一翻,一块玉印已托着身体浮空而起。玉印蓝光耀耀,发出虎吼般的争鸣声,却是一件少见的灵器。 “嗷“的一声大响,玉印呼啸着直飞云天。李通元有意在三人面前树威,暗运真息,脚下玉印光气弥漫,聚成一只斑纹大虎,肋生双翅,足有丈余大小。飞虎仰天长啸,声震四野。乍看上去,整个人就像是骑在一只飞虎身上,威风十足。 “飞虎印!“焦道真看到李通元仙剑幻衍变化出飞虎模样,脸色便是一变。 灵器比法器之所以高级,便是因为它具有灵性,在主人的炼制温养下,心灵相通。更能在其中封炼禁制,提高法力。尤其是将灵兽封入其中,使用时解封出来,便如帮手一般,威力凭增。李通元这玉印中封炼的是一只飞虎灵兽,灵器品相足有四阶,自是不凡。 齐先斋看到飞虎印便有些悚然,还好先前没有和李通元发生冲突。他和焦道真交换一下眼色,便看到对方眼中都是深深的戒意。 焦道真脸色变幻,眼见李通元飞得远了,说道:“大家快跟上!“衣袖鼓胀,从中飞起一个青皮葫芦,见风就长,顷刻间便变的巨大无比。他一个跨步坐在葫芦上,口中叱道:“起!” 青皮葫芦迎风便起,直冲而上。 齐先斋也祭出一支乌紫药铲,驾着他腾空而起,呜呜狂鸣,自有一番气势。 林宗越看着俩人的法器,不觉好笑。青皮葫芦和药铲,这些就是炼丹者最常用的工具,竟然被俩人拿来炼成法器,倒是别出心裁。想来是时间长了淬炼出灵性,看样子也是一般灵器了,但比起李通元的飞虎印便是逊色许多。 焦道真在空中遥遥招手,林宗越不敢怠慢,急忙祭起宝剑。手捏法诀,宝剑“嗡――”的长鸣,追赶上去。 数百丈高空,四个黑点极速飞驰,不时从升腾翻滚的水汽云雾中穿过,在身后留下几道痕迹。 林宗越法器品阶不过中阶,速度自是远不如其他三人,加之驭剑之法学成不久,驾驭起来并不熟练,因此便落在了后面。好在焦道真和齐先斋放缓速度,只在前面不远处遥遥引导,倒也不曾失去联系。 丹室李通元驾着飞虎印,却是越飞越远,直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几乎看不见了。三人打起精神,全速追赶。 云汤山虽然是烟霞山的延伸支脉,但距离总门所在距离却是不近,足有一千八百里。 诸人御器飞行,直到天色渐黑才落下地面,找了个对方过夜。修道者也不甚讲究饮食之物,大家伙带着一些风干的肉脯和干粮,就着山中泉水吃下。匆匆吃过之后,李通元也不和三人多说话,径自起身找了一处干净山洞打坐调息去了。 大家虽然都有一番修为,但这荒山野岭不知道会有什么猛兽怪物,自是不便席天幕地而眠。便也找了一个宽敞干燥的山洞,略略打扫一番,找了些长草当作棉褥铺好,又在洞口燃起一堆篝火,大家围在一起闲聊,听着周围山林中野兽怪吼声,别有一番野趣。 林宗越这是第一次去往总门,心中便有些兴奋,便和焦道真和齐先斋挤在一起,听俩人讲叙下山历练经历的趣闻轶事,直到夜漏深了才睡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再次出发,一直到黄昏时刻终于抵达烟霞山主脉。 但见茫茫云海之下,千百座青峰龙盘虎踞,如同一条条咆哮飞舞的巨龙,蜿蜒迤逦,颇为壮观。这一座山脉足有近三万里之遥,常年烟雾缭绕不散,崇山峻岭之中,密林连绵不绝,如同一大块深碧色的翡翠镶嵌在山中。其中不时有大片的红斑点缀,极像霞光道道。细看下去,原来山间沟壑之中长满了无数丹枫木,赤红一片,溢霞流丹。 此时晚霞正上,赤艳如火,承托着山中丹枫木,如若红云铺盖,流光溢彩。 这里正是玄界有名的烟霞山了,玄界名门大派烟霞道便在其中,宗门基业源远流长,所立已有万余年的历史了。 有诗云: 烟霞两万九千里, 峰岭奇骏沟壑秀。 朝露蒸腾化为烟, 丹枫尽染群山霞。 说的便是烟霞山如何广袤和秀美了。 说起来,烟霞道共分六宗,各有辖属。除了丹宗所在云汤山远在支脉之外,其他五宗皆集聚于此。便是长宗所在上阳峰,其他是大衍峰的剑宗、小衍峰的符宗、鱼龙峰的器宗和云雾峰的禁宗。大衍峰、小衍峰、鱼龙峰、云雾峰和两外一座山峰便如五片花瓣,遥遥相对,将上阳峰紧密守护在中央,彼此距离却是不远。 众人御器飞行,速度放缓了许多。 焦道真和林宗越靠在一起,向他介绍着各宗情况。 林宗越本以为云汤山已是天下至美之地,未曾想烟霞山风景更是绝美无双,灵秀氤氲。单从无数青峰上升腾气得灵气来看,充沛之极,端的是洞天福地,修炼宝地。 就在林宗越饱览秀色眼花缭乱之时,远处青峰上突然飞起几道光芒,迎面而来。不等临近,便听到锐利的破空声传来,刺得耳膜微微作疼。 当中有人遥遥喝道:“来人止步!这里是烟霞道禁地,不得擅闯!“ 四人便知遇上了巡山弟子,去势便是一滞。 很快的,那几道光芒靠近,拦住去路,却是三名白衣弟子,其脚下仙剑剑气吞吐,啸鸣如若龙吟,似有警告之意。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弟子本是含威而来,等看到林宗越等人皆是身穿代表内门弟子的雪衫法衣时,面容却极是陌生,微微愕然。沉声喝道:“几位是那一宗弟子?” 李通元迎了上去,拱手笑道:“在下丹宗李通元,这几位都是丹宗弟子。此番前来是护送丹药而来。几位师兄想必是剑宗门下了,不知道朱穹川朱师兄可好?” 那弟子口气明显缓和起来,淡淡说道:“原来是丹宗同门,失敬失敬。那个,朱师兄会认得你?”语气中却带了冷漠不屑之意,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通元笑容可掬的说道:“李某和朱师兄一向交好,此次前来便要去拜访。不知朱师兄可在山中?” 那弟子瞥了他一眼,似是惊诧朱师兄怎么会和丹宗弟子交好,说道:“朱师兄此刻却在宗中苦修。” 李通元说道:“多谢师兄告知。” 那弟子也不多说,招呼了同伴便御剑离开。 林宗越远远听到一阵说话:“这群丹宗弟子还有脸充当内门弟子,被贬迁云汤山还想拉拢交结本宗弟子,怕不是想回来吧。” “他们是痴心妄想!要不是看他们炼丹有功,怕早被驱逐出门了。也是掌门师祖心肠慈善,给他们一条改过之路。” “哈哈哈哈…..” 四人脸上便都有些变化,李通元见三人脸色忿然,说道:“这里是总门所在,不可造次!”说罢御器向前飞去。 焦道真压下心中怒火,挥挥手,三人便默不作声的离开。 第14章 第十二章 任务... 一路飞行,看到身下青峰上不时有光芒飞起,各宗弟子来来往往,越发密集。[.超多好看小说]他们看到林宗越等四人也只是扫了一眼,便疾驰而去。再往里行,更能看到有些人是遁光而行,来去如电,只一转瞬间便消失在青峰之间,令林宗越大看眼界,敬慕不已。 修道者飞行之际,分为御器、遁光和驾云三种。御器为修为初成者所用,不外乎驾驭法器、灵器以及法宝等物御空飞行。修为到了真丹境界自可以运息出体,化为护体光罩,进而遁光飞行。待修为晋升到纯阳境界,便可以连同天地气机,摄雾成云,驾云而行,随心所欲,瞬息千里。 如此前行少半个时辰,前方出现无数青峰,其中有六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崔嵬险峻,峥嵘天成,似乎峰顶就抵在苍穹之上,不知几高。远远看去,当中那座最为挺拔奇秀的青峰,顶部错落分布着四座山峰,当中最高者上却有一座山崖十分突兀的矗立其上,颇像一个铜钟倒扣其上。山崖上青苔遍布,斑驳陆离,却是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的侵蚀,兀自不倒。 林宗越分明感到一种悠远苍劲的气息自山崖上散发出来,只短短一瞥,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压力。 就在这一刻,林宗越蓦地感觉到某种东西遥遥逼视着自己,浑身如被束缚竟然动弹不得,如同沉溺在幽暗深渊之下,惊惧之极。心底突然跳出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不由自主的遥遥躬身一礼。说也奇怪,这种诡异的感觉也只是短短一息,眨眼工夫身上禁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头来,环顾左右,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焦道真看到他脸色苍白,问道:“林师弟,你不舒服么?” 林宗越手心全是冷汗,方才频临死境的感觉实在诡异,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徒增笑料罢了。他略略定神,说道:“焦师兄,没什么。” 焦道真也只道他是赶路有些疲倦,也未在意。 林宗越问道:“焦师兄,那座青峰上的铜钟状的山崖是什么来历?” 焦道真却是一脸敬意的说道:“林师弟,那座仙山便是长门所在上阳峰,我烟霞道的核心所在。至于那座极似铜钟的山崖么,却是观看星象的望星崖。据说当年开山祖师曾在其上默察九天星象,终于从中悟出真禁之法。不过千百年来,已然成为了历代弟子凭吊列祖列宗的寄托之物。” 林宗越“哦”了声,不再言语。 不多时,四人落在一座青峰山腰间的一处平台上,顺着石阶上去则是一座道观。仰头看去,观门上一块横匾上写着三个古篆大字――香炉观。 观前左右各有一尊一人多半的大鼎,鼎中香烛燃的正旺,青烟袅袅,如线一般垂直而上,直上云霄。 李通元说道:“这里是长宗辖下,大家不可失了礼数。” 说话间,道观之中奔出来一个弟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四人,面带笑意,说道:“李师兄。“ 李通元揖手说道:“祝师弟,通元这次携三位师弟,奉命护送丹药而来。烦请通报黄师叔。“ 祝师弟说道:“师傅早有预见,你们随我进去拜见师傅吧。“ 李通元说道:“叨扰了。“说罢疾步过去,俩人走在一起,低声说笑,看样子是十分稔熟。 林宗越不经意间看到李通元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玉瓶,塞到祝师弟手中,低声说着什么。祝师弟满脸是笑,顺手揣入袖中。林宗越也不说破,心中对李通元认识更多了一分。 道观前后数进,房屋重重叠叠,掩映在花木之中。树木高大,冠盖如顶,遮住了头顶烈日。众人走入道观,便觉清凉透心,先前燥热之意一扫而空。一股股药香味道丝丝脉脉,直冲鼻息,闻之舒泰神宁。 沿路行来,看到一些弟子疾步快行,目不斜视,一派忙碌景象。穿过四进天井,前面是一个月门,里面树木郁郁葱葱,十几株高大的异种树木花开正浓,异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却不是凡品。巨木深处,隐隐约约的有几间房屋,外壁上爬满了古藤萝蔓,树影斑驳,显得幽静清雅,古拙简约。 众人走进月门,穿过小径,来到古屋之前。 祝师弟躬身说道:“启禀师傅,丹宗风师叔门下李师兄一行四人护送丹药已到。” 古屋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古屋木门“吱呀呀”开启,布置得非常简单,不过一张云床、几件简单桌椅而已,倒是靠墙处几排摆满了架透漏出一股浓浓的书香气息。房间分里外两间,用厚厚的珠帘隔开,光线却是十分昏暗,看不到里面情形。 李通元走入古屋,躬身说道:“丹宗弟子李通元奉宗主之命护送丹药而来,所幸并无差错,这是师傅手谕玉简和丹药,请黄师叔查收。”说着捧出一个云锦丝袋和一个青色玉简。 珠帘微动,似有一股微风拂出,李通元掌中云锦丝袋和玉简已然被吸卷入内。 林宗越凝目看去,珠帘开启之际,里间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人影,不过只是一晃而逝,依稀看到这黄师叔白发垂眉,面容并没有瞧清。就在他窥探之时,两股精光扫过来,威凌如电,林宗越打了个激灵,双目刺痛如被针扎,急忙垂下头。 片刻后,珠帘再次一晃,云锦丝袋飞出,落在李通元手心。 黄师叔说道:“丹药检点无误。替老夫捎句话,问候风师兄安康。” 李通元说道:“弟子一定将黄师叔问候转告宗主。” 黄师叔“嗯”了声,说道:“天罗,几位师兄弟一路辛苦了,带他们下去歇息,好生招待。” 林宗越心道:“原来这和李通元不清不白的师兄叫做祝天罗,名字倒是响亮。” 祝天罗说道:“是。”施了一礼,说道:“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也是对着珠帘躬身施礼,转身随祝天罗出了古屋。大家走出月门,穿过几道天井,来到一处幽静院落。祝天罗安排四人住下,却和李通元走出去,俩人勾肩搭背,低声说笑,很快就走远了。 三人各住一间,房间也是极其简单,不过收拾得极是整洁,一尘不染。好在大家都是苦修惯了,倒也觉满意,住下不提。 林宗越乘机打听香炉观之事,得知那位神秘的黄师叔本名黄应鲁,是长宗宗主的师弟。此人多年前下山行走,与妖孽争斗,虽斩杀对方,但自己也受了重伤,却是留下了病根。后来便隐居在这香炉峰上,只负责些后勤事务,并不多于同门来往,算得上是半隐居了。 此时金乌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只听的远处传来一阵暮鼓声,深邃悠远,许久才消歇。 不多时,有杂役弟子送来晚膳,林宗越吃过之后,便出门寻焦道真和齐先斋说话。却见俩人开始作晚课,打坐入定去了。也不方便打扰,便自独个儿出来散步。 第15章 第十三章 香炉观 香炉观占地颇大,建筑重重叠叠,小径曲折贯通,此刻却是冷冷清清,不见几个人行走。 林宗越漫步而来,走出香炉观。找了条石径上山,听着山风摇木,来到山巅。放眼望去,但见四周群峰伺立,云雾漂浮。青峰若隐若现,不时有灯火透出,忽明忽暗,如若繁星闪烁,如梦如幻。 正在欣赏风景之时,远处有道剑光电射而来,不过几息,已是飞临峰顶。 剑光中传出一声惊异,去势一缓,居然落在峰顶。剑光一敛,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弟子,眉飞眼长,长身玉立,极是英俊。 那人看到林宗越,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那一宗弟子,怎么会在香炉峰顶?你难道不知道这里不许闲杂人等登临么?” 林宗越见他眼睛闭合之间精光闪烁,知道此人修为不凡,不亢不卑的说道:“在下丹宗林宗越,初到总门,见山中景色绝佳,意兴而起,遂登顶赏月,并不知有何禁忌。” 那人听说他是丹宗弟子,脸上严峻之色便是稍缓,再听到他说话有条不紊,神色更是缓和。徐徐说道:“原来你是丹宗弟子,初来乍到,不知长宗规矩也是情有可原。在下长宗裘闲稽。” 林宗越上前拱手道:“林宗越见过裘师兄。”心中对此人好感顿生,此次前来总门,一路所遇到多有冷眼不屑,裘闲稽却和颜悦色,心中不禁有了亲近之意。 裘闲稽何尝看不出林宗越心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林师弟。你此行前来应该是护送丹药而来的吧?”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正是。” 裘闲稽说道:“如此甚好。师傅正命闲稽前来询问丹药是否送来之事,真是凑巧。”顿了顿说道:“林师弟,有件事你应该知道。入更之后,这方圆百里之内,若无令简,一应弟子不得擅自出行。你还是尽快回下榻之处为好。” 林宗越这才知道为什么裘闲稽一见自己就问为何出现在峰顶,原来却是如此。心念微动,总门防护甚是森严,倒是有些意外呢。当下说道:“多谢裘师兄告知。” 裘闲稽潇洒一笑,说道:“裘某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罢驾起剑光,径自落下云海。 林宗越远望剑光消失不见,也下山回观。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林宗越吃过早膳后,正和焦道真、齐先斋俩人说话时,李通元却和祝天罗走来,他看向三人时脸色便有些古怪。 祝天罗说道:“诸位,长宗有令,着令三位师兄和林师弟暂时留在香炉观,另有要事相托。稍时请随天罗去见师傅。” 林宗越一怔,蓦地想起来总门之前,师傅曾说起此行另有安排,想必就是和此有关了。心中忖道:“这祝天罗倒是做人伶俐得很,昨日相见出了李师兄之外,其他人不过是诸位称呼,不过隔了一夜,称呼便亲近了三分。(.无弹窗广告)看来长宗所令之事定然不是普通之事。“ 李通元眼睛里闪过一道古怪的神色,却被林宗越看在眼中,越发坚定所想。 焦道真说道:“长宗有令,是我等荣幸,怎能说是相托?只要我等能尽一份绵薄之力,自是万难不辞。” 祝天罗笑道:“焦师兄有心了。” 彼时,远远传来晨钟鸣声,不时有弟子驾着剑光落下,冷清的香炉观登时热闹了许多。林宗越仔细看去,却见来人之中三五成群,以服饰看皆是内门弟子。焦道真低声介绍着,居然是各宗门下,总数有近百人之多。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几道遁光疾速而来,不过转瞬间已落在香炉观中。 祝天罗脸上立时生出一股庄重之色,说道:“诸位,请随天罗来。” 众人穿庭过院,却见到来来往往的弟子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着,暗觉诧异。不多时,来到观后一座大殿中。 大殿中早有人在,一个白发垂眉老者坐在上首,厚衣装束,蜷缩在木椅中,脸色蜡黄,双目被长眉遮掩,也不知是闭是合,正和一个蓝衣黑脸老者低声说话。旁边还有三个老者,站着几个年轻弟子,一色的雪衫法衣,显然也是内门弟子。 林宗越看去,白发垂眉老者却是一副病怏怏模样,心道:“这白发垂眉老者就是黄应鲁黄师叔了,不知道是有什么伤在身,精神如此萎靡不振。而旁边这几位老者应该是长宗前辈人物了。” 祝天罗走上前,说道:“天罗见过师傅、姜师叔和各位长老。” 林宗越也随同李通元等人施礼。 姜姓老者乃是剑宗首座褚卫单的师弟姜梵盛,褚卫单醉心剑术,宗内事物多半交了这个师弟打理。其他三位老者分别是器宗、禁宗和符宗的司法长老,精擅所长,皆是宗中好手。 黄应鲁说道:“姜师弟,各位长老,这几个就是风师兄座下的弟子,在炼丹之术上有些造化。”话语间便有些掩饰不住的倦意。 林宗越这才看清,黄应鲁的手臂奇长,脸孔如刀削斧劈,棱角分明。只是脸色憔悴,蜡黄颜色,乍看上去就像生了大病一般。 姜梵盛注目而来,在几人面上看了一圈,看到林宗越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说道:“就是这四个弟子?” 黄应鲁微微颔首,说道:“这里有风师兄的手谕,姜师弟不妨看看。”说罢从怀中翻出玉简递过去。 姜梵盛接过玉简,放出神识看了片刻,眉间微微皱起,把玉简交回黄应鲁。缓缓说道:“风师兄既然选派这几人,那就只好如此了。不过兹事体大,不能出丝毫差错。” 黄应鲁说道:“姜师弟不必担心。风师兄既然派遣这几名弟子前来,自然心中有数,不会耽误事情的。” “也罢。反正这件事多半还的依靠其他几宗门下弟子。”姜梵盛勉强压下话语,言语间似乎有些不满。 其他三位长老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宗越等人,神色冷峻。林宗越隐隐感觉到,这几人对自己等一行人似乎并无多高期待。他一边细心观察一边聆听着。 听了半天,林宗越有些云山雾里不着边际,隐约觉得姜梵盛有什么要紧之事需要大家去完成,但却语焉不详。 林宗越突然想到:“总门六宗,除了本宗之外,其他五宗竟是都派了宗内司法长老而来,想来此事非同小可。难道重点并不在丹药之上,而是其他了?” 黄应鲁低着头,左手叩击着木椅扶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今日召集尔等前来,却是有一件事情。” 众人见他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得屏住呼吸注意聆听。 黄应鲁说道:“总门急需一批丹药,因人手不够,便调集丹宗弟子前来帮忙炼丹。风师兄派你们前来,应该都是丹宗英才弟子,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达不到要求,立时会遣送回云汤山。” 众人闻言,皆是凛然。倒是林宗越越发觉得黄应鲁话中若有深意,暗暗小心。 第16章 第十三章 香炉观(下... 黄应鲁说道:“此次炼丹,便在这香炉观后别院之中。事成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违者门规处罚。尔等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齐声应是。 黄应鲁说道:“各位可有吩咐?” 几位长老纷纷摇头。 姜梵盛说道:“黄师兄,请即刻安排开始。” 黄应鲁点点头,一脸倦色的说道:“天罗,你且带大家去别院。”说罢又垂下长眉,似乎耗费了极大的精力似的。 祝天罗领命而出,林宗越等人尾随其后。 众人穿过香炉观,观后却是一片竹林,小径幽深,尽头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大门上书“香炉别院”四个大字。 走入别院,祝天罗自带林宗越等人来到一个院落,说道:“诸位,这里便是大家炼丹所在,稍时会有人告知相关事宜。诸位切记,炼丹期间,不可擅自外出。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天罗自会安排。”说罢唱了个诺,转身自去。 不一会儿,果然有弟子前来,安排众人一人一间丹室,炉鼎、炎晶石、药材药石等一应炼丹物件已然准备齐全。 那弟子给了林宗越一张丹方,说道:“这位师弟,照此丹方炼制,七日之内炼成十炉七品丹药即可。”说罢也不多言,便自去了。 林宗越打开丹方一看,见上面只写了“丹方”两个字,下面罗列了三十余味药材,大都是少见的珍奇药材,其中有几味只是听闻并未见过。细细揣摩,却觉得此丹方不同寻常,至少有一半药材是固本培元,另一半却是强壮身体之霸道烈药。(.好看的小说)彼此药性截然相反,怎么会出现在同一张丹方里呢? 再看下去,越是怪异。丹方上只注明简单步骤和注意事项,寥寥数十字。 他心中奇怪,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许久,索性不去想。暗道:“只消依照丹方要求炼制即可,管它作何用途,真是庸人自扰。”自嘲一笑,便去检查药材。 三十余味药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药柜中,都是些上等之物。而且分量也是一毫不差,并没有半分多余。 林宗越暗道:“看来宗门这次召集弟子炼丹却是严格的紧,药材灵石之上不曾有多余,那便是不愿意流传出去了。”想了片刻,越觉此次炼丹煞是古怪。 他见一切无缺,便点燃炎晶石,起炉炼丹。按照丹方提示,先取了十几味打底的药材开炼。这第一步打底,虽说简单却极是耗时,但也不需要太多关注。他乘着间隙,便去焦道真等人丹室去闲逛。 焦道真和齐先斋的丹方各不相同,但都是一般古怪,以俩人多年炼丹所得也是无法明白丹方何物,只是一般画图索骥的炼丹。看到俩人专心开炼,林宗越也不便打搅,便自走去。 从俩人丹室出来,林宗越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的走出了院落。心中暗道:“这次炼丹倒是有些意思,大家丹方各不相同,只有各炼各的,彼此难以通气。” 横拐了个弯,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脚,想收脚已是不及,一头撞上去。 那人急忙后退,叱喝道:“你是哪一宗的弟子,怎么走路不长眼?” 林宗越马上回过神来,急忙拱手说道:“真是对不住。”抬起头一看,却是愣住。 面前之人双手护胸,一张美艳绝伦的俏脸遍布怒气的瞪着自己。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身赤裳如火,腰间缠着件黄色凌巾。亭亭玉立,身材婀娜,眉宇间已然有了妩媚娇美之态,美貌之极。 这少女的容貌依稀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少女见林宗越怔怔的看着自己,俏脸上又羞又怒,凶巴巴娇叱道:“呸,你这登徒子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林宗越心中便有些不悦,我不过是没注意走路,并不是有意冒犯,再说也没有真个撞上你,为何这般口出不敬?不过到底是在总门之内,不可孟浪。当下只淡淡说道:“这位师姊,林某方才没有注意到,对不住了。不过你也没有被撞到,何必恶语伤人呢?”说着有意无意的瞧着她用手护住的胸部。 赤裳少女听他这话意有所指,再见他贼目兮兮的盯着自己的酥胸,俏脸霎时通红,跺着脚怒道:“你这小贼,险些撞了人家……那里还有理了?我就替你宗门教训教训你!”说罢素手一召,一道金灿灿凌巾“呼”得飞起,金光腾腾,如若日出。 林宗越认出这件法宝俨然就是金乌凌,蓦地想起六年前那件事,退后两步,说道:“竟然是你这偷窃兰樨果的女贼!” 原来这少女便是当年和司马朗一起越界偷摘兰樨果的应昭青,只不过明显发育开了,隆胸窄腰,双腿修长,花容月貌,若不是金乌凌林宗越真的不敢确认。 应昭青听他呼喝也是一怔,上下打量了几圈,疑惑道:“你是谁?” 林宗越比之六年前长高了许多,当年顽劣稚气的容貌已然消退,变化甚大,因此应昭青倒没有认出来,心中狐疑道:“当年在云汤山采摘兰樨果之事,除了自己和司马师兄之外,便是丹宗那死缠烂打的小泼皮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光头,眼前之人怎么知道?难道他就是那个小泼皮?”想来想去也无法认定,毕竟这英俊少年英姿勃勃,和那泼皮幼童相貌相差甚大。但当年之事本来极其隐秘,这少年能知道却是奇怪。细细一想,当年那个顽童依稀便是姓林,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个泼皮童子? 六年不见,那泼皮顽童居然也长成了英俊少年,气宇轩昂,别有一番飒爽英挺之气。 应昭青咬着樱唇,心中却有些恼意:“门中那些年轻弟子见了自己无不视为天人,一个个殷勤有加,奉承话说得比蜜还甜,自己想要什么立时便癫癫的双手奉上,惟令是从。唯独这少年对自己视若无睹,冷言冷语相待,真是可恶!” “什么偷窃兰樨果、乌樨草?你说的话本小姐听不懂!”应昭青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下巴高高扬起,眼光看向林宗越却有了一丝不屑。 就算你说的是真话,谁会相信你这丹宗的弟子?哼,丹宗弟子在总门中那可是无德无能的代名词。 林宗越这下彻底确定这少女就是当年遇到的女童,见她不但矢口否认,而且态度极其恶劣,心中大为不爽,也没给好气,结结实实的刺了回去:“瞧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怎么却是一只缩头乌龟,自己做的事居然不敢承认!我要是你,干脆一头撞在池塘底的污泥上,自己把自己撞死好了。” 应昭青气得胸都要炸了,这无赖嘴巴还和当年一样恶毒,居然把自己比作缩头乌龟。当下也不客气,反刺了回去。 俩人大声嚷嚷惊动了别院,很快便聚集了一群弟子。大家看到应昭青和一个半大少年争执,看向林宗越的眼神便有些好奇和同情,一边低声说话。 “这弟子是那位长辈门下,居然敢和应师伯的爱女争吵?他不知道这应师妹惹不得吗?”感觉林宗越不知死活的诧异语气。 “这少年脸生的很,许是刚升上内门弟子不久,恐怕是不知道应师妹的雌威大名呢。”一脸怜悯的神色。 …… 林宗越看到周围聚满了各宗弟子,也是吃了一惊。想到师傅嘱咐,自是不愿和眼前这小魔女再纠缠下去,忍下怒气,转身便欲离开。 好男不和女斗,争不过你还躲不起你吗? 可惜事情往往不能如人所愿。 突然一个白衣男子越众而出,拦在他面前,说道:“慢着!你冒犯了应师妹,没有道歉就想溜走么?你以为这是哪里,你龟缩练功的弹丸之地么?” 这话丝毫不客气,几乎和应昭青一样的尖厉刻薄。 林宗越心中恼怒,这下子想走也走不了啦。他仔细一看,拦路者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双目细长,眉毛斜挑,长相颇为俊美,只是嘴唇薄了些,显得有些自命不凡和刻薄。 白衣男子问道:“应师妹,这小子怎么得罪你了?师兄给你做主!” 第17章 第十四章 恶斗 ... 应昭青一脸委屈的说道:“司马师兄,这丹宗的臭小子走路不长眼睛,撞到人家身上。[]他不但不道歉,反打一耙,污蔑我觊觎他的什么兰樨果烂樨果;还出言不逊,流里流气,动手动脚的不是好东西。司马师兄,你帮我好好教训教训他!”边说边夸张的护紧酥胸。 林宗越马上明白,这白衣弟子居然就是当年和应昭青一起偷窃兰樨果的司马朗。 司马朗一怔,应昭青说到“丹宗”和“兰樨果“几个字时有意加重语气,分明有所寓意。他心中一动,一时间没有弄明白应昭青之意,但态度方向还是明白的。他眼神陡然阴冷,冷冷的说道:“原来是丹宗的弟子,哼,还真是有出息啊。出了一个私恋妖女被逐出师门的楚明阳还不够,竟然又出了这么个浪荡子,居然在朗朗乾坤之下行为不端。莫非丹宗只会出这种道德败坏、光宗耀祖的下三烂么?” 四周便有不少剑宗弟子大笑起来,一边讥讽着丹宗,十分刺耳。好多人先前对林宗越多少都抱有同情心,当一听到丹宗两个字,表情马上变了,同情心一扫而空,纷纷闭住嘴巴,只冷冷的看着林宗越,场中如若冰窟,气氛诡异莫名。 林宗越听他公然侮辱宗门和楚师兄,心中忿然,怒火直冲头顶。缓缓转过身子,冷笑道:“这位仁兄怎么看着这么脸熟啊?六年前私自闯入我丹宗药谷属地,窃取兰樨果之事,似乎也有你一份功劳。(.无弹窗广告)“ 应昭青吃了一惊。念头急转,很快便完全确定,这少年俨然便是当年那个泼皮顽童。 司马朗这下子完全反应过来,应昭青的提示中有意点出兰樨果,敢情这小子就是当年施展无赖手段弄得自己灰头灰脸、险些见不了人的那个顽童!这么多年不见,这小子模样大变,连气质也大迥于常,难怪刚才没有想到。 想到当年狼狈之象,司马朗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上下打量着林宗越,心中念头急转,阴恻恻的说道:“丹宗弟子都是这么随意栽赃,给人身上泼污水的么?” 林宗越大声说道:“枉你自诩是宗门弟子,怎么敢做不敢当呢?你敢对天起誓,六年之前若是擅闯丹宗属地窃取兰樨果便天打五雷劈,道劫身死、轮回不再!” 林宗越这话挤兑的实在厉害,对于修道者来说,最怕的就是渡劫时出问题,那样轻则折损数十年乃至数百年道行,重则灰飞烟灭身死道消。折损道行还好说,总能保持住道基,无非多用些丹药、多费些功夫继续修炼,总有一天可以复原的;但若是灰飞烟灭身死道消可是无可挽回的境地,身死道消,那可是连重入轮回下辈子修道的机会都给取消了,一辈子的辛苦可就完全付诸东水、饮恨终生,让人情何以堪啊。[.超多好看小说] 司马朗一愣,对方居然说出这么恶毒的诅咒,心中又惊又怒,脸上闪过一道青气,嘿嘿笑道:“小子牙尖嘴利,血口喷人,你以为我会和你一般象野狗乱咬人么?你说什么胡话,我堂堂司马朗会去丹宗属地窃取什么兰樨果?笑话,天大的笑话!俗话说,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有本事拿出来!“ 林宗越冷冷看着他,说道:“证据就在你得心里!当年之事,你敢说问心无愧?若是真的没有鬼,那你我两个人便一起立个誓,谁说假话他年应劫之时便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永远不得超生!“ 众人大哗,这种连自己也一起带进去的毒誓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发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大家见林宗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嘀咕,这小子说的话八成不是假的。大家脸上的表情又有些变化,看向林宗越也稍稍缓和了些,不似方才那般不屑和冷厉。 司马朗脸沉如水,心中已是动了真怒。眼光微扫,将场中诸人表情皆数看在眼中,暗道这小子口舌伶俐,和他饶舌未必取得了好,传扬出去对自己也不利。心念转动,已有计较,当下森然说道:“你信口雌黄,张嘴喷粪,居然敢诽谤应师妹的清誉,何其卑鄙无耻。嘿嘿,纵然你是丹宗弟子,司马朗也要试试你得分量。”反手撤出仙剑,兰光耀耀,冲天而起。剑气充盈之极,如刀如霜,周遭数丈之内再无弟子能立足,纷纷退却。 弟子们常年在山中苦修,加之门规森严严禁私自械斗,极少见到动手打架之事。此时见机会难得一见,就有不少人鼓噪起哄,助威加油声便是不绝于耳。更有些和司马朗交好的弟子,早见林宗越这个丹宗弟子不如眼,更是不遗余力的挑唆嘲讽,恨不得立时将林宗越打的满地找牙,磕头求饶。 林宗越却不惊慌,冷冷一笑,说道:“理屈词穷,到底忍不住了,想仗势欺人么?林某接着就是!”说罢祭出仙剑,青光吞吐,如同光罩一般将周身团团护住。一股威压自其中弥漫出来,寒气迫人。 司马朗见状却是一怔,六年不见这小子居然也习得了烟霞剑诀,而且似已得窥精微,颇有大家风范。暗道:“就算你这些年修为精进,长进不凡,但自己却也是苦心修炼,道法突飞猛进。谅你这丹宗小儿也不过自家对手。” 想到这里,豪气大胜。顿舌喝道:“看剑!”手腕一转,仙剑兰光爆射,便变化出千百光影袭去。剑气铺天盖地,道道耀眼,竟是瞧不出那一剑才是真正的杀式。 千剑吞天! 微观的弟子便是一片喝彩声,都是瞧出司马朗一出手就是杀招,这是存心要在一招之间让对方现丑。 某个不引人注意的云楼上,一扇窗户轻轻开启,从这里正好将下面喧闹场面一览无余。而楼前一株高大的无花果树枝繁叶茂,却是一个天然的遮蔽物,恰好将下面的视野挡住,楼中之人自是不虞被发现。 窗户里,一双浑浊不堪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开始失去控制的场面。赫然便是香炉观观主黄应鲁。 旁边却是一个青衣老者,浓眉大眼,极是健壮高大。他低声说道:“师兄,再闹下去会出漏子的,那个白衣弟子应该是大衍峰的。” 黄应鲁摆摆手,说道:“烟霞山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弟子们活动活动筋骨也是不错。或许,嗯,会有一些精彩的玩意出现……” 青衣老者犹豫了一下,举手向上指了指,说道:“这里毕竟是宗门所在,万一惊扰了他们,恐怕要怪罪下来的。” “不会的。”黄应鲁说道,“当年你我学艺之时,可是见识过不少好看的比斗,令人大开眼界啊。这些年,却是偃旗息鼓了。纸上谈兵到底比不上真刀真枪啊。”语气中带着某种遗憾和怀念。 青衣老者眼睛猛地一亮,眼睛也盯在了远处比斗之场。嘴里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节:“也许……都老了……” 黄应鲁似乎没有听清,回头看了一眼青衣老者,又缓缓转过头,目光放在了那群骚动的弟子身上。 第18章 第十四章 恶斗 〔下... 那边厢,司马朗挥剑攻来,寒气迫人,数丈之外都激得人肌肤生疼,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小的冰凌,仿佛一霎那间到了数九寒天一般。[] 林宗越自然识货,看出对方剑法玄妙,心中便是凛然,心中不忿道:“你想一招吞天,林某就是不让你得逞。我倒要瞧瞧,剑宗的弟子有何了不得!” 他这六年来在云汤山闭门潜修,虽说禁术道法颇有长进,但却是不知和别人差距如何。此时见到司马朗咄咄逼人,倔强之意立生,便决定和司马朗一试,看看究竟有何不足。 林宗越大声喝道:“法禁真盾,江海凝光,疾!” 剑动,气芒飞舞,半空中陡然出现数十个奇怪的字符,居然形成了一个盾牌状屏障。 千百道兰光剑气呼啸着冲来,声势之威无可匹敌,仿佛一切拦阻之物都将在冲击之下化为齑粉! 一道道剑光好像惊雷一般电闪而下,猛烈撞击着那面法禁盾牌,发出山岳崩溃的巨响。乍一看去,法盾就像是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的风筝,剧烈颤震,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有不少弟子不忍看到林宗越惨败之象,纷纷错开目光。一个半大丹宗弟子就算在禁法上有所小成,又岂能挡得住剑宗英才弟子凌厉一击?若说比试的是别人,大家也许还会猜测胜负如何。但司马朗是何许人也,他可是剑宗首座褚卫单的嫡传弟子,也是最后一位手把手教出来的关门弟子。(.)据说,两年前剑宗内部小范围不公开比试之中,司马朗居然排名第十三!要知道剑宗年轻一代中人才济济,其中最具名气者便是大衍十九剑,哪一个不是在剑术上潜心沉浸至少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心血,说是整个剑宗未来百年之菁华当不为过。可偏偏令人跌眼镜的是司马朗,以不到弱冠的年纪便超越七位师兄,后生可畏。若然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现如今,林宗越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的炼丹弟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向司马朗挑战,当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啊。 “卜卜卜卜――” 一连串撞击声炸响,气浪在半空中密集爆开。 片刻之后,爆响声居然在一瞬间停止。 诸弟子瞧去,却是惊呆当场。 只见林宗越双脚错开,不丁不八的稳稳站在原地,身前那光盾已然黯淡,十成禁制被削除了九成,只剩下最后一成,摇摇欲坠。而司马朗的仙剑抵在光盾之上,兰光却是一触即散。虽然再稍微向前一送,便可将对方光盾击得粉碎,但此时司马朗一脸诧异和恼怒,围观者多有眼光毒辣者,随便一眼便瞧出司马朗这一剑根本不能突破对方光盾的防御。 强弩之末,不足以穿鲁缟。 诸弟子顿时哗然,惊讶声嗡然响起。 众人看到司马朗这一剑没有得手,脸上都有些意外,目光纷纷转移到和他对阵的少年身上,这少年面生得很,应该是一个后学末进,尽管在禁法上有些水平,也不算如何突出,看他的年龄顶多算是入门而已。再说他的剑术只能说是平平而已,和司马朗完全不在一个境界上。因此之故,大家打量一阵,也未在意。 司马朗堂堂剑宗英才弟子,天纵奇才,于剑术上造诣自是不凡,更是剑宗首座褚卫单苦心栽培的弟子,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居然在一个丹宗弟子不起眼的法禁真盾之下无功而返!这其中固然有他轻敌的因素,但林宗越道法和禁法出人意料之强也是他无功而返的关键原因。 当中一些修为有年的弟子看林宗越在司马朗势如山岳的一连串不容喘息的打击和压迫下,仍是顽强抵挡到底,颇有章法,不见丝毫慌乱,暗暗称奇于其道法和定力之强。 部分人心中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籍籍无名的丹宗弟子。 此时除了那两个隐身在云楼之上的人物之外,周围又有几人被惊动,也在暗处看热闹。大家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冲突而已,但看过之后,却是吃了一惊。 林宗越道法虽说不能和司马朗相比,但能在如此强悍的冲击之下犹自能坚持得住不露颓势,其道法根基之牢固扎实,和他的年龄极不相乘,即便是和门中任何一个弟子相比,似乎似乎也不见如何逊色。修道之途,最根本还是道法,唯有道法根基稳固,才有可能得窥传说中的仙缘。除此之外,一切术法、禁法任你如何高超,若无道法奠基,终究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说到底,术法、禁法只是手段,道法才是根本。 黄应鲁自然将下面情况全部看在眼中,只将那些暗中隐身之人扫了一圈,目光凝固在林宗越身上,目光微微闪动。说道:“这个少年是丹宗派来的那个弟子?” 青衣老者点点头,说道:“就是那个最小的弟子。褚师兄这个关门弟子可不弱,这丹宗弟子能接下他七成真息一击,嗯,果然有点意思。呃,看他这道法和禁法都算是初窥门径了。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精彩的玩意出现。” 不知不觉中,青衣老者已经换上了黄应鲁的语气,先前轻视之意已然收拾起。 黄应鲁不置可否,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睛精光微微闪动,瞳孔逐渐收缩。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方才俩人动手之际,林宗越一祭出法盾,在场的禁宗弟子便悚然色动,这等法盾看似平平常常却一点也不简单,它是以禁法之能,配合道法牵动周遭气机,因地制宜,巧妙的纳为己用,没有一定的苦修绝难做得到。 更困难的是,这里是烟霞道总门所在,气机之繁杂更是超出想象。别人不清楚,黄应鲁可心如明镜,这里每座山峰都有独特的禁制,早已将周遭气机暗中牵引。而且各种禁制交错纵横,天地气机纷杂繁多,强弱方向都大相径庭,彼此甚至多有冲突。要想在仓促之间选择适合之气机进行布置,实在难上加难。加之其中的转承起和有多处玄奥之处,稍有差错便会惹得气机反噬自身,若没有长时间的潜修和出众的资质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便有几个眼光锐利的禁法高明的弟子更是心惊无比,互相交换着眼色,暗道:“这丹宗弟子修炼的小云烟真禁已得窥精髓,精微之处丝毫不见阻塞,上下纯熟自如,威力居然如斯强悍!便是自己依法使来也未必强的过。此子年纪轻轻,禁法上的造诣已有登堂入室之境界!” 小云烟真禁虽然不算是烟霞道最厉害的禁法之术,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上乘之术。林宗越凝气成盾,一举接下司马朗杀招,于禁法之术上赫然已有小成。便是禁宗弟子能达到此境界者,哪一个也得在禁法上深研数十年才行。 禁法一途,讲究的是领悟。宗门固然领门而入,但日后成就如何,终究看的是个人的领悟。若是资质不到,任你如何废寝忘食、殚精竭虑,便是头发脱光、吐血三升也徒唤奈何,照样不得门而入。窥一斑而知全豹,达到这个境界才能说得上登堂入室。 司马朗此时脸色脸色酱紫,烧烫的象猪肝一样,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羞怒,他原以为一击便可以把对方打的一败涂地,所以只使了七成力道,谁曾想竟然连对方一个法禁真盾都击不破,当着诸弟子的面出丑。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这脸面丢大了,真有些搁不下去。 他到底修为不俗,立时收敛心神,暗吸一口气,真息运转,仙剑腾空而起,舒展如龙,长啸不绝。咬牙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剑宗的厉害!” 第19章 第十五章 意外(上... 彼时,林宗越也是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唯有法盾微微颤动传过来的压力提醒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瓦解! 刚才冒险施展禁法接挡司马朗的进攻,虽说对于禁法颇有倚仗,却有少半是咽不下这口气。对方剑招果然凶悍,竟然一连击破光盾九层屏障,还好终于停滞在最后一层之外。十层屏障已是自己极限,一旦被对方击穿,直捣黄龙,自己即使不死也是重伤。 险地起死回生,却是豪气大盛。对手虽然是个扎手的强敌,但自己绝非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林宗越压下心中骇惧,朗笑道:“林某不才,愿再接司马师兄剑招!”真息流转,霍然荡开,仙剑扶摇直上。灵决疾捏,烟霞剑诀已然施展开来,如若流光飞云。 司马朗双眼眯紧,蓦地大喝道:“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咄!” 仙剑上放射层层兰光,蒙蒙如雾雪交加,片刻之后,半空中居然如下了寒霜。彤云堆积,晶光闪烁,司马朗的身影竟然隐匿不见。 林宗越眼前一片空蒙,周围景物顷刻之间好像消失一般,居然置身于寒冬严霜之地。他知道这必是司马朗玄妙剑法所致,心中一紧。往常在云汤山之时,闲暇之余常听师兄们讲些门中各宗秘事,便粗略知道这剑宗种种不测神异之处。如今设身处地,头一遭感受剑宗的威力,哪敢大意。 他运息抱元守一,直将周身布下数道屏障,严阵以待。此时此刻,唯有放手一搏。 蓦地,漫天寒霜之中闪过一道兰光,电射而来,隐带风雷之声。 林宗越看得真切,捏了灵决,祭起仙剑斩去。 岂料就在同时,又有四五道兰光飞出,皆是一般隆隆巨响,如若实质。 林宗越骇然,凝目看去,却是看不出到底哪一道才是真正的攻势。但此时此刻,寒气临体,肌肤生疼,根本没有时间去辨别真伪。他索性不去思量,烟霞剑诀运至极致,将浑身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剑气迸撞,半空中冰晶爆飞。 七、八道兰光围绕着林宗越汹汹旋舞,狰狞诡异,仿佛一只巨大的恶兽虎视眈眈,要将他一口吞了似的。 林宗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倘若仅仅是普通剑气倒也罢了,对方却并不是以多取胜,而是借机迫他正面交锋,居然是想震碎他的仙剑。 “蓬!” 林宗越手掌被震得酥麻酸软,耳中听着空气中细微的破裂声,心头大孩。只不过短短一刻,他在仙剑上设置的五层禁制已然被震散两层。若是这最后几层也被震散,这把仙剑势必难以保全,当场了账。 司马朗竟是不如外表看上去简单,他先前在林宗越的法禁真盾前吃了个暗亏,便决意扳回面子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击溃林宗越的兵器。毕竟同门争斗并不能伤及性命,倘若伤了性命抑或重伤,司马朗也绝讨不了好去。但如能一举震碎林宗越的兵器,则是羞辱对方的最好途径,败者也只能自认倒霉,徒叹学艺不精。 林宗越猜出司马朗的用心,又惊又怒。这司马朗心机也未免太歹毒了,要知道修道者随身携带的兵器大都是呕心沥血苦炼而成,用作保命除敌的倚仗,视如拱璧。因此,震碎修道者的兵器便和杀了他没有太大区别。 他心中虽然震怒,却是不乱。凝气敛神,将小云烟真禁全力施展开来,真息灌注,牵引着四周气机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奋力维持着仙剑中的最后一道禁制。他妙招迭出,每每在看似必败无疑的绝地上鬼使神差的使出一招,剑术、禁法居然相得益彰,似乎根本不可能搭配却被他以匪夷所思的手法融合在一起,虽然并不如何纯熟,但彼此间隙漏洞不过短短一瞬便被他再次弥补,如若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任是司马朗招招杀意蓬勃,总是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破绽被对方惊险不堪的补漏,心中骇异无以复加。 如此一来,双方居然形成了僵持之势。 周围隐匿行踪冷眼旁观之人看到这里都控制不住心中惊讶之意,这不知名的少年也太强悍了吧?司马朗这一剑集二十年之修为而发,绝不是那么轻易能接下来的,可偏偏被这少年一脸写意的化解于无形。其中更有一个人盯着林宗越施禁手法不放,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惊讶,这少年到底是那一宗门下,怎么禁法运用的如此另辟蹊径而又毫无破绽? 云楼上,青衣老者目中露出惊奇,说道:“法如我心,禁随意动,不拘泥于法,前后连章,居然已得小云烟真禁真谛,什么时候丹宗也出了这么一个精通禁法的弟子?” 黄应鲁眼神中的浑浊早已消失,目光逐渐凝重,说道:“果然有好看的玩意。看来这些年,风师兄真的没有一头扎进炼丹炉里。嗯,当年的烟霞六俊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众人到了此时,个个面露骇异,没有想到小云烟真禁居然可以如此这般运用,从来没有想到的角度和方式融合在一起,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彻底打破了常规,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大家直看得呆了。即便是那些在禁法上稍逊色些的弟子也瞧出端倪,林宗越的剑术不甚高明,只能说得上初窥门径而已,但禁法却决然不可小视,两者联合在一起,威力居然猛增数倍,远远超出想象。 在场每个人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这个丹宗的少年弟子决然不简单!” 大家眼睛眨也不眨,不由自主的揣摩着林宗越的招式,有的人甚至控制不住的现场模拟比划起来,若有所悟。 司马朗也是愕然,没想到林宗越抵抗的居然如此顽强,一把充其量是高阶法器级别的兵器在自己狂攻之下犹能保全。暗道:“这小子的禁法之术怎么也这般古怪?哼,我就不信,一件灵器胜不了区区一件法器!” 臭小子,你真当我奈何不得你吗? 他猛一咬牙,真息狂注,半空中汹汹飞舞的兰光蓦地重新凝聚成一道丈余长的巨剑,携带着雷霆之势猛劈而下,如若长虹。 这一击直如泰山压顶、骇浪拍空,携带着不可阻挡的威猛力道,猛的落下。 堂堂正正,不见任何取巧。 一力破万法,在坚不可摧的绝对力量之下任何术法都如豆腐般化为齑粉,不可抵挡! 事到如今,林宗越无法躲避,唯有硬着头皮接下。 金石长鸣,震得他气血浮动,几乎按耐不住。从仙剑上传来的威猛无铸的力道将虎口震裂,血丝顺着手臂长流。仙剑震颤,似乎要脱手飞去。他咬紧牙关,奋起全力,总算接下对方一剑。 “咯咯咯――“ 仙剑上传来密集的低响,第四道禁制出现了细小的破损。在对方凶悍攻击之下,禁制终于频临崩散边缘。 司马朗狞笑道:“再接我一剑!“真息灌注,力道猛地增加。 第20章 第十五章 意外(下... 兰光再次闪过天幕,猛地从天而降,劈个正着。(.无弹窗广告)便如山岳一般从天而降,摧枯拉朽。 林宗越闷哼一声,一股甜腥之意在口中泛滥,双腿深深陷入土中,几乎没膝。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鲜血咽了下去。经脉麻痹,气血狂涌,好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胡乱冲撞。他眼前一阵发黑,太阳穴“仆仆”乱跳,血管几乎要爆裂。 即便如此,林宗越仍然不肯低头,全神贯注在仙剑之上。目力所及,但见仙剑上禁制已被这一击震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最后一道完好。毕竟司马朗的兵器乃是一件灵器,威力不是法器可以比拟的。也就是林宗越设置了禁制,否则早就被震成齑粉了。即便如此,仍是差了一筹。林宗越脖颈处青筋凸起,奋尽全力却似垂死挣扎,徒劳无益。 司马朗心中狂喜,发力猛催,真息“汩汩”流转,仙剑继续势不可挡的压下去。 最后一道禁制在强压之下,逐渐震颤起来,光芒也开始黯淡。林宗越脸色大变,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丝丝血丝流出兀自不觉。 这最后一层禁制崩溃近在咫尺! 诸弟子也纷纷看出,林宗越已到了水尽山穷的关头,也许在几息之后,失败就会降临到他身上,亏他在司马朗强横剑术之下顽强抵抗了这么久,终是实力悬殊,不免有些惋惜。 当是时,林宗越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几乎没有人察觉。他蓦地伸出左手,手指怪异的捏在一起,不伦不类。 大家更是以为林宗越乱了方寸,果然承受不住司马朗的重压行将崩溃。 然而让诸人始料未及的是,林宗越五指缓缓弹动,好似拉扯着一具年久生锈的古琴,生涩缓慢,中指慢慢伸直,一点。 空气突然扭曲起来,空虚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出来,微光粼粼,竟是投到仙剑上,顷刻间化作一层光波将仙剑包裹起来。无数细小的不知名之物在仙剑表面来回游走,忽地渗入剑体。仙剑剧烈震颤起来,光波潋滟,以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开去。 “钲――”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如若金石齐鸣,青冥龙吟。虽然不大,却如有神助般钻入诸人耳孔,直直深入脑颅。众人脑中便如开了一场水陆道场一般,千百种乐器同时奏响,嗡然长鸣,直透脑髓。众人无不骇然,运息便去隔离,全然不曾奏效。那纷杂的声音仍然穿透屏障透进来,直欲将众人脑海搅成一锅粥。 就在大家苦不堪言之际,场中一道光芒蓦地跃起,直直撞入满天耀眼的兰光之中。 一切纷杂乱音陡然间又消匿一空。诸人回过神来,便看到一幕匪夷所思的场面。司马朗威猛无铸的一剑居然被林宗越一招硬生生接下,双方又是一个胶着的难分高下的均衡之势。 一件上品灵气仙剑居然被一柄不入流的法器品阶的宝剑轻易挡住,若不是众人亲眼所见,断然不会相信。 堂堂剑宗首座褚卫单精心栽培的关门弟子第二次在一个平平常常的丹宗炼丹弟子手下无功而返! 司马朗的脸上也涌起一层血红,他看到林宗越的仙剑居然完好无损,自己的攻击不过只将其仙剑中的禁制震散部分而已,眼睛里闪过一道惊骇的神色。(.好看的小说)这两剑耗费了九成真息,竟然奈何不得对方。直到此时他才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面前这半大少年的修为居然也跃升到了小乘境界中期,而六年之前不过只是结胎境界而已。增进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相信,简直称得上突飞猛进。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林宗越最后这一手禁法竟是出奇的诡异,剑禁合璧、水乳交融,隐隐有一种和四周气机合二为一的感觉,令人诧异莫名。 藏在暗处的禁宗长老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嘴里喃喃说道:“灵犀渡,这不是小云烟真禁大成之术么?怎么可能,这小子方才看虽然在禁法上略具小才,不过几息功夫,竟然能使出灵犀渡,前后差异如此之大?看他施禁手法由生疏而熟练,竟是才悟通其奥妙。他不过是一个少年而已,怎么就悟通了小云烟真禁真髓?”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一般震骇,丹宗这个少年丹宗表现的也太离谱了。隐隐觉得,仅仅凭这最后一手禁法,足以和禁宗新锐菁英比肩而立了。 一波三折,次第拔高。 林宗越在禁法上的潜能在司马朗咄咄逼人的压力之下,竟是在短时间里猛烈爆发。从轻视到不敢小觑,从吃惊到震骇,这种震撼人心的冲击即便是自视甚高之人也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方才,林宗越那诡异的“弹琴手”实则是他不久前刚刚领悟所得,因为有个别关节尚未想通,此前并不曾全力施展。但当此危急时刻,脑海中却是闪过一道灵光,平时想不透的地方霍然得解,出手虽不如何行云流水,却是一气呵成,全然不见阻塞。 灵犀一渡仙人来,从此蓬莱是吾乡。 小云烟真禁是烟霞道禁法之精要,虽不是最玄妙禁法,但也不同凡响。无数年来,集历代祖师心血之大成,放眼玄界已是上乘禁法。 真禁分相空、外朴、心拟、意附、灵犀、抱拙六层,每进一层皆须莫大机缘和苦修,即便是具备机缘弟子能修至意附已是大不易,至于后两层更是玄奥非凡,能悟通者皆可列入英才之列。 林宗越能以少年之身跨入灵犀之境,让无数人汗颜、羡慕。 云楼上,青衣老者张大了嘴,一脸惊讶的看着林宗越。 黄应鲁回过头来,说道:“此子可不仅仅只是得窥小云烟真禁的真谛,而是隐隐然有得其精髓之能了。能在临战之际,不乱阵脚且能领悟禁法之精微,孺子可教也。” 青衣老者苦笑道:“我还真是看走眼了。” 黄应鲁拿起一盏茶,轻轻品了一口,悠然说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韩师弟,你且观此子如何?” 青衣老者思忖片刻说道:“就道法根基、禁法修为和定力胆魄而论,在宗门年轻一道弟子中,也足以排在前列了。” 黄应鲁看着他,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打到这时,围观的弟子们也看出来了,林宗越的剑术虽说较之司马朗逊色了许多,但他凭借着在禁法上的惊世骇俗的造诣,极大的抹平了俩人之间的差距,司马朗即便是占据上风也很有限。 想想俩人年龄和修炼上的不同,本来是天壤之别,可摆在眼前的,却是相差无几的现实。众人心中无不惊叹,这怎么可能,简直是诸人自娘胎里生出来第一遭,惊世骇俗。 一刹那间,眼珠子掉了一地。 司马朗打到此时,也已经下不了台,堂堂剑宗英才弟子居然连一个籍籍无名的丹宗少年弟子也斗不过,传开来怕不被门中上下当成笑柄! 他看了一眼四周,各种低不可闻的议论声噬咬着他的内脏,切牙咬齿的说道:“不知好歹的丹宗破落弟子,当真以为可以班门弄斧么?丹宗,早已被掌教驱逐在外,不过是看在同出一脉的情分上不愿意下狠手,居然还敢在宗门滋事!嘿嘿,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咄咄逼人,别怪我不客气了。姓林的,今天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正无坚不摧的剑术!” 他左手捏了个古怪的法诀,脸色突然变得一片雪白,仙剑震鸣,剑气蓦地暴涨,如若长虹一般冲天而起。 林宗越突然感受到无边的威压,遍体生寒,每个毛孔都好像被细针刺中一般生疼。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心中大凛,司马朗必是要发动石破天惊的一击。心头狂跳,一种如临深渊的危险从心底冒起,紧张无比。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退路,唯有硬着头皮接下来。 林宗越脸色雪白,调匀真息,伸手又在仙剑上封入一种禁法。他真息耗损巨大,倾尽全力也不过勉强布下两种禁制,四周气机牵引也已到了极限。但此事已经牵涉到了宗门荣辱,绝对不能低头认输。 成败与否,就在于此。 第21章 第十六章 七品 四周弟子皆看出俩人这是全力一搏,现场刹那间沉寂下来,掉针可闻。气氛沉闷而又紧张,随时都可能爆炸。有些弟子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咚咚咚“的心跳声分外的清晰,如同一面大鼓在耳边重重敲响。 恶战一触即发! 双方互不退让,剑气撞击在一起,“呲呲呲呲“的声音直如重锤一般冲击着弟子们的耳膜和心脏。大家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暗中观看着比斗诸人看到此景,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林宗越的表现让每一个人都感到震骇。丹宗这个曾经模糊的六宗之一原本只在每次贡丹之时才会被众人想到,现在却以一种令人吃惊的方式重新进入视野。 大家心情复杂,那个贬迁云汤山的丹宗是以这种方式悄无声息的宣告重归了吗? 云楼上,青衣老者眼中一片赞赏,说道:“此子年纪轻轻,道法业已步入正道。龙虎道胎早已成形,根基稳固不说,但以能牵引周遭气机能力来说,变化识机之能已经登堂入室,便是禁宗弟子能和其媲美者也未必有多少。至于禁法上的潜力,恕我直言,能在临战之中突破藩篱,日后自是不可限量。” 黄应鲁看着林宗越,眼光犀利。嘴角噙着一种玩味的语调说道:“道法虽弱但胜在根基扎实,只是局限于年纪而已。而禁法和剑术巧妙的融合,颇有些大千世界尽为我用的架势。丹宗这个弟子不俗啊。” 沉思片刻,说道:“不知道接下来的选拔中,此子还有什么意外之举。” 青衣老者目中一片惊讶,说道:“师兄,宗门不是有令,丹宗弟子不得下山么?怎么可以违背禁令?” 黄应鲁若有深意的说道:“那要看他的造化了。” 青衣老者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丹宗弟子一向只在半年一次上贡丹药的时候才可以踏入总门,而这次却是在选拔之时而来,师兄是说,他们也要参加接下来的选拔?” 黄应鲁说道:“不拘一格选拔人才,丹宗再怎么说也是我烟霞道一脉啊。” 青衣老者一头雾水,见黄应鲁始终含含糊糊无法再问,说道:“师兄,眼下这情形,你看是不是该制止……” 黄应鲁却不说话,一双眼睛又转移过去。 就在大家紧张的等待着爆发之时,突然一个人越众而出。他身体几个扭转,举剑虚切几个方位,恰到好处的避开双方锐利的剑气,神奇般的挤入,站在了对峙交界处。剑气如刃,嘶嘶尖啸,却被他剑身无形气息的切入结合处,便如见缝插针,原本凛烈逼人的气势立时凝固起来。 弟子们都捏了一把汗,是谁这么大胆?要知道林宗越和司马朗俩人此时已是全力以待,剑气碰撞的漩涡中心便是精钢也能被绞成碎末。可此人却能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避开双方凌厉的剑气,毫发未伤,胆识固然非同一般,而且时机的掌握和力道也是恰到好处,修为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此人便是裘闲稽。[] 只见他手握仙剑,也不见招式如何玄奥,只轻轻向前一刺,正中力道碰撞最激烈之处,轻轻一吸一引,便将俩人攻势化解无无形,对峙的剑气顷刻间冰消雪融。 司马朗怒声说道:“裘师兄,你这是何意?“ 裘闲稽双目湛然,沉声说道:“司马师弟,罢手吧。大家到这里来是奉了师命,而不是为了好狠斗勇,切不可因小失大。“ 司马朗听了这话,眼中的恼恨之意一闪,嚷嚷道:“你说谁个好狠斗勇?是这丹宗的小子先对应师妹大不敬的,大家伙都可以作证!似这等行为不端之徒,我出手惩戒他自是理所应当。“ 裘闲稽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司马师弟,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惊扰了黄师叔,以他老人家的脾气,只怕大家都脱不了干系。再说你这一手剑光化虹乃是剑宗绝学,出手之后见血方回,霸道无比,其用意本是用来对付冥顽不化的邪魔歪道,你如何用来对付同门弟子?再说此时施展,只怕未必能控制得住不伤人吧?“ 司马朗脸色微微一变,知道裘闲稽所说不假。这里如果是其他地方自是不怕,但是却在香炉峰范围内,黄应鲁的脾气之怪却是早有耳闻,犯在他手上,后果难料。尤其是这最后一句一语道出自己此时真息耗费甚多,于这剑气化虹之术未必能收发如意,后果难以预料。心中暗惊,也觉出此辣手不妥。 他沉吟片刻,终究决定还是不要冒险,于是缓缓收势,撤回仙剑。狠狠瞪了一眼林宗越,退到应昭青身边。 应昭青嘴巴一撇,说道:“哼,裘师兄好威风啊!当年楚明阳风流倜傥,如今你偏袒丹宗这臭小子,还真是念及旧情啊。“ 裘闲稽脸色一沉,森然说道:“应师妹,你太过分了。不过一场小事而已,何必徒生事端,引得两位师弟无端狠斗。若然出了什么意外,应师叔和胡师叔也不好交代。“ 应昭青见他发怒,也骇了一跳。听他言语中隐隐点出事情因自己无事生非而起,当下便有些心虚,不敢接话。 平日里碍于器宗首座应伯颜和胡月如夫妇身份,弟子们没有人会轻易在应昭青面前使脸色。但现在,裘闲稽突然拉下脸来,语气极为不善,应昭青却是打了个冷战,一时不敢说话。 今日之事,本就是自己一手挑起,若是俩人真的斗出什么好歹,追本溯源,这笔账她还真的甩不脱。父母平时虽是极为宠溺自己,但真的捅了大漏子,自己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 司马朗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应昭青撅起樱唇,鼻孔中挤出一声冷哼,说道:“我不和这无炼丹弟子一般见识。”说罢俩人竟是扬长而去。 随着暗处围观之人纷纷退回去,云楼上的窗户也缓缓关闭。 裘闲稽大声说道:“这里已经没事了,大家各自散去吧。“ 诸弟子见没有了热闹可看,顿时四散一空。许多原本对林宗越有成见之人,此时纷纷上前来打招呼,极为客气。林宗越知道眼前这些弟子都是各宗年轻一代英才,自是不便怠慢,一一回礼答话。 好容易打发了诸人,林宗越疾步走到裘闲稽身前,施礼道:“多谢裘师兄为宗越解围。“ 裘闲稽看着他,半晌才说道:“林师弟,你和楚师兄真有点相像。“ 林宗越心中纳闷,应昭青那句话话中有话,却又不知为什么。裘闲稽这句话也提到了楚师兄,隐隐透出古怪。他有心想问,却又觉得不妥,不知道如何问才妥当。 裘闲稽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淡淡说道:“林师弟,总门弟子秉性各不相同,不过年轻人争强好胜实属正常,却无坏心,你不必往心里去。“ 林宗越见他点拨自己不要轻易结下仇恨,心中感激,说道:“小弟只当是和司马师兄切磋而已,不敢记恨。“ 裘闲稽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顿了顿说道:“剑宗之术宗门中无出其右,高明之处便在于以剑驭力,一剑破万法,修为高到极至时可万里取敌首级,莫可抵挡。司马师弟虽然不过是第五层剑光化虹,却也厉害之极,寻常辟谷修为者也未必接的下。” 林宗越心中凛然,他这才知道原来方才司马朗那一手剑势居然如此厉害,幸好自己没有贸然一试,否则的话很难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了。 裘闲稽瞧出他自省之意,暗暗点头,说道:“你也回去做事去吧。“说罢顾自去了。 第22章 第十六章 七品(下) 一边焦道真和齐先斋等人奔过来和林宗越回到丹室,李通元冷冷扫了一眼林宗越,不悦道:“林师弟今日真是孟浪了,居然和宗门弟子打斗,妄自动手,势必得罪了剑宗。[]哼哼,师傅临来之际,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妄生事端,林师弟倒是丢到脑后了,为了一时意气,居然敢向剑宗挑衅。嘿嘿,林师弟可知道后果如何么?“ 齐先斋眉头皱起,瓮声瓮气的说道:“李师兄,这说说的可不妥。这事林师弟本是无心之举,是那剑宗弟子挑衅在先,加之他对宗门语出不敬,林师弟迫不得已才动手,怎么能算妄生事端呢?难道要大家作缩头乌龟么?” 李通元见他居然出言顶撞自己,大是不悦,冷声说道:“技不如人,徒逞血气之勇而已。若不是裘师兄出手阻拦,就凭林师弟能接的下剑光化虹么?剑光化虹乃是剑宗绝学,出手之后见血方回,不死即重伤,难道要血溅五步才晓得厉害么?” 齐先斋本就不擅言辞,被李通元几句质问,找不出话来反驳,直气得哼哼咬牙。 焦道真上前劝道:“李师兄,林师弟也是为了宗门声誉,虽说鲁莽了些,但毕竟年轻气盛,也不算什么过错。好在也没有什么意外,权当是比试切磋好了。” 李通元斜睨着他,说道:“焦师弟好说辞。他这愣头青行径若是不加管教,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乱子来呢。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师兄我回去如何交代?” 林宗越心中暗怒,说道:“李师兄不用担心,此事一切都因宗越而起,宗越一力担下就是,绝不连累李师兄。(.好看的小说)“ 李通元脸色更是不喜,眼中阴晴不定,冷笑道:“林师弟果然年少有为,豪气冲天。既然如此不听劝,不要怪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倘若出了什么纰漏,最好回山自行请罪。诸位都好自为之吧。”说罢拂袖而去。 见李通元怒气冲冲而去,齐先斋脸色憋得通红,气呼呼说道:“我呸!说得那么道貌岸然,不过是想把自己撇清罢了!他仙人的,方才剑宗那小子语出不敬时,像个龟孙子似的不敢出头,这时候倒有脸出来教训人!” 焦道真急忙止住了他,低声说道:“齐师弟,不可如此。毕竟大家同出一宗,如此诋毁,让别人听了去岂不失了宗门颜面?” 转脸对林宗越说道:“林师弟不要往心里去。李师兄就是这脾气,他也是为了你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他回去后也没办法交代。” 林宗越按下心潮,缓缓说道:“焦师兄,宗越明白。” 焦道真焦道真和齐先斋说了一阵话,两下便散了。 林宗越回到丹室,取出一枚补息丹药吞下,调息一阵,精神恢复了大半,重又开始炼丹。按照丹方要求,他按部就班的炼制,炼成之后收了丹药后仔细辨析,调整火候。(.好看的小说)如此经过一番揣摩,再次开炉炼丹。经过反复试验调整,他已经明白炼制关键。第三日炼成一炉丹,丹药颜色金黄,和前几炉自是不同,几乎达到了八品宝丹。 他心中大喜,细细思量却是先前和司马朗比斗一战突然领悟大有关系。此一战于陷阱之中激发了灵感,原本不得门而入的灵犀渡居然悟通,小云烟真禁颇有得窥精微之境界。触类旁通,一日千里。是故炼丹设禁术法上大有长进,原本参悟不透的关键之处迎刃而解。那层云山雾里的纸被戳破之后,展现在他眼前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世界,等待他去发现。 转念一想,却是思量道:“自己这一次和司马朗比斗虽有所得,但势必得罪某些人,炼丹再大出风头未必是件好事,还是收敛些妥当。八品宝丹看来炼成在即,却是不宜张扬,便是炼丹时间也不必过早,赶到截止时间完成即可。至于余下几炉丹药便略略在关键之处做些手脚,只炼到七品灵丹为止。” 李通元的话也从反面提醒了他,做事不可过于锋芒毕露,否则必遭嫉恨。自己第一次出云汤山,无论如何不可辱没了宗门和师傅的清誉。 如此索性闭门不出,一边炼丹一边揣摩小云烟真禁精微之处,改变禁法施设,倒也不觉烦闷。由于炼制得当,几乎没有废弃,控制越发纯熟,得心应手,居然真的被他炼出八品宝丹,虽然只有聊聊几粒,其余大部分都废了,但却欢喜异常,暗中藏好。如此到了第七日黄昏时分,最后一炉终于成丹。 林宗越舒了口气,总算一番苦心没有白费。闭目将这几日炼丹所悟回想一遍,有所心得。这才收了丹药,出门而来。 门口便有香炉观弟子,见林宗越出来便问道:“林师弟可是炼成了丹药?” 林宗越微微欠身,递上丹瓶,说道:“幸不辱命。花费六日时间,堪堪炼成了十炉丹药。” 那弟子面上闪过一道讶色,深深注目林宗越脸上,接过丹瓶说道:“请随我来。” 林宗越本想等焦道真等人一起去见黄应鲁,看到左右丹室黑漆漆一片,心中只道三人提早一步炼成,问道:“这位师兄,不知道我那三位师兄现在何处?” 那弟子头也不回的说道:“他们已经在前殿等候多时,你去了便知。” 林宗越跟在那弟子身后,直向前殿而来,一路上也遇到三五个弟子和自己一般,一齐向前殿聚集。穿过几进院落,前方出现一座雄伟的大殿,殿中灯火通明,黑压压站满了弟子。 那弟子将林宗越引到大殿中,果然看到焦道真等人就在大殿左侧,便奔过去会合。 焦道真和齐先斋见他到来,微微点头。林宗越站定后,和三人寒暄着,一边环视一周,就见大殿中挤满了数百名弟子,正中却是端坐着数人,赫然便是黄应鲁和姜梵盛等几位长老。 稍时,暮鼓声远远传来。 黄应鲁睁开眼睛,缓缓扫视一周,原本窃窃私语的弟子们立时便安静下来。他说道:“各位长老,时间已到。现在开始甄别验收,烦请各位劳心了。” 姜梵盛等人齐齐点头。紧接着便有香炉观弟子将各宗弟子炼制物品逐一呈上甄别,各宗弟子大都是炼制自家擅长之物,比如剑宗便是炼制飞剑,器宗炼制一件器物,符宗是炼制符箓等等。倒是长宗弟子五花八门,有炼制飞剑的,也有炼制器物的,不一而足。 随着几位长老的甄别,有弟子逐一记录,最后由姜梵盛宣布结果。 姜梵盛缓缓站起,说道:“根据诸位长老的甄别,共计有七十三名弟子通过第一轮选拔。现将名单宣布如下。” “剑宗弟子谭大元,炼制飞剑一十七把,其中七等九把,八等八把。“ “器宗弟子钱衣寒,炼制飞云塔十三件,其中五等灵器三件,六等灵器七件,七等灵器三件。“ “符宗弟子欧阳惊霄,炼制力士符二十四张,其中七阶灵符三张,六阶灵符十四张,五阶灵符七张。“ ……. 如此念到最后一人时,姜梵盛看着手中名单脸上闪过一道讶色,抬起眼来朝林宗越等人所在之处看来,却是俯下身子和黄应鲁低声说了几句。 黄应鲁说道:“就照名单宣布就是。” 姜梵盛一脸诧异,待再说什么,却见黄应鲁已经闭上眼睛,只好作罢。缓缓说道:“丹宗弟子林宗越,炼制黄本丹十炉,全部为七品灵丹,无一缺漏!” 第23章 第十七章 过关(上) 主座上各宗长老也是一脸惊异,尤其是看到这个炼制出十炉七品灵丹的丹宗弟子居然如此年轻,更是愕然。[]要知道,数百年来能炼成六品灵丹者无不耗费了数十年的时光,可林宗越不过一个少年竟然也炼成了七品灵丹而且无一枚低品,令人刮目相看。 诸弟子也注意到这个丹宗弟子居然就是日前和司马朗较劲的少年,更是多了几分关注。 除了林宗越之外,焦道真和齐先斋也双双过关,只有李通元落选第一关选拔。 李通元一脸惊愕的看着林宗越,不敢相信这一切。焦道真和齐先斋沉浸炼丹数十年,在丹宗颇有名气,即使这般仍有个别炉出了六品灵丹。可林宗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十炉都炼成了七品灵丹,太让人吃惊了。 李通元眉头紧蹙,心头便如被毒蛇咬了一般难受,眼中又是嫉妒又是仇恨。 姜梵盛说道:“以上七十三名弟子于明日辰时在别院后堂参加明日的第二关选拔,其余人等可以回转宗门了。” 那些落选的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离去。李通元心中郁闷,只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阴阳怪气的说道:“看不出林师弟竟是有这般本事,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嘿嘿,明日的第二关想必林师弟过关也是易如反掌。通元就在宗门等候林师弟的好消息。” 说罢发出几声怪笑,便自一个人郁闷无比的返回云汤山去了。[.超多好看小说] 一夜无话。第二日辰时,林宗越和焦道真、齐先斋三人来到香炉别院后堂前。 黄应鲁并没有出现,姜梵盛和三位长老宣布了规则,原来这第二关便在后堂中。里面已经设置了结界,弟子们进去后不论以何种方法均可,只要在三日内破解结界而出就算过关,如果出不来便是被淘汰了。 从外表看去,后堂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殿堂,高约四丈有余,长阔各有十来丈,占地颇大。四周墙壁上爬满了各类藤萝植物,青苔遍布,颜色斑驳,看得出年代相当久远。此时的后堂四周闪烁着道道流光,一个隐隐约约的光罩将它整个笼罩起来,这便是结界了。 林宗越等三人随着诸弟子依次进入后堂。进入后堂之后,就听有人低声喝道:“这一关的就是冲出结界,不论方法,时间三日。这就送大家进去,小心了。” 就见一阵光芒闪动,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等他站稳后,却发现处身在一处广袤无边的林海之中,绿木层叠,郁郁葱葱,却是看不到边际。 林宗越聆听许久,仍是没有发觉人迹存在,就连鸟兽之物也无一支,心中大是奇怪。看来这结界之中果然另有玄机,较之目力所见不知扩大了多少倍。转念一想,这一关是考验弟子们修为道行的高低程度,当然是只能依靠自身之力脱困方可,大家情况应该都大体一致,心中就有些坦然。 林宗越并没有着急着寻找出路,而是静下心来分析。所谓的结界其实就是在某一个特定的空间中布置下各种禁制,并利用天地气机互相牵制,从而产生约束和屏障并将空间封闭。所以要想冲出结界,必须要破解其中的禁制。这就牵涉到第二个问题,所有的禁制都有其核心,即所谓的“禁眼”,只有找到禁眼并将之破解,天地气机自然消融,自可跳脱结界而出。 想明白这层关节之后,林宗越便运起小云烟真禁,仔细探寻着空间里那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的气机暗藏的玄机。这个空间似乎无边无际,林宗越不得不御剑飞行,越往里去,气机越是繁杂混乱,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气机的反噬爆炸。林宗越好几次都险些被气机所伤,好在他反应神速,依仗着烟霞剑诀总算有惊无险。 如此深入空间许久,始终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林宗越不免有些头疼。空间这么大,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禁眼不啻于大海捞针,不要说短短三日便是三年也未必找得出来;即便找得出来,也早被发动的禁制耗尽真息,无力破除禁眼。 他暗忖道:“这样盲人摸象哪里来的及?得找个法子才行。”思量许久,蓦地想到一个办法,禁眼虽然隐藏的十分隐秘,但也有迹可循。为了维持结界,禁制一定延伸到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通过气机的波动来感应外界变化,最后再汇聚到禁眼,然后会根据情况决定是否发动禁制。因此,要想找到禁眼,只有从气机来入手感应其位置。 想到这里,林宗越总算理出个头绪,不再像先前无头苍蝇一般胡冲乱撞。他凝气敛神,将小云烟真禁运至极致,捏了个灵诀,放出数十道气息试探气机波动。果不其然,四周空间一阵紊乱,便被他发现有六七道细微难辨的气机汇聚了周遭变化,向远处传送。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禁制,循着那几道气机跟踪下去。这一路上不断有气机汇聚而来,每在此时便有禁制存在。林宗越掌握了先机,便能从容不迫的破除禁制,继续向前。如此不知道走了多久,气机日益稀少但却强烈了许多。终于,在好不容易才破解了一处禁制后,前方突然出现一大片竹海。 竹海全部是由碗口粗的巨竹组成,三四丈高,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亩。 林宗越围绕着竹海转了一圈,试探出有八八六十四道气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延伸入竹海之中。现在可以肯定,禁眼就在这片竹海之中了。只要破竹而入,就可以找到禁眼了。 但林宗越却不敢这么简单的去想,那几位长老难道布置下的禁制结界就这么简单?决不可能!若是这么简单,只怕进来的弟子们都会轻易过关,又怎么检验得出水平高低呢? 林宗越砍下一截树枝,用力丢向竹林。 突然间,被击中的那根巨竹剧烈的摇晃起来,就看到无数气机汇聚而来,竟然化作火雷将树枝包围起来。不过眨眼功夫,树枝依然化为一道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宗越骇然,自己方才若是冒冒失失的闯过去,势必和这根树枝一样下场了。 他低头沉思半晌,从如意袋中倒出几件法器:一把细细的用丝索串起来的银针,一个海螺状的物件以及一叠黄色符箓。 林宗越将黄色符箓扬起,立时便化作六个丈余高的巨人,前后各二人,左右各一人,将他护在中间。原来这黄色符箓却是黄巾力士符箓,变化成黄巾力士,如同六个法体一般护住本体。 见黄巾力士站定方位之后,林宗越便捏了灵诀,银针穿空而起,竟是黏附在一道气机之上,丝索另一端的银针却扶摇直上,绕入林海,黏附在另一道气机上。霎那间无数雷电出现,噼噼啪啪的乱闪。这件法器是林宗越以在云汤山一处幽邃深谷中偶尔的得到的一只金蚕吐得金丝炼制而成,伸缩性极佳,坚韧如金石;银针则是用一种地底磁石精母淬炼而成,引导雷电烈火却是最佳。 是以,竹海中禁制动作,雷火爆发,丝索和银针却承受住了冲击,稳稳的将两道气机联结在一起。就见灵气一阵波动,终是沿着丝索传导到远处那道气机之中,而身前这道气机弱了许多。林宗越这是借助法器异能将近身这道气机转移了少半,雷火引爆的威力便减少了许多。 第24章 第十七章 过关(下) 林宗越见自己的布置有效果,心中大定。[]沉吟一刻后,便指令一个黄巾力士缓缓靠近竹海。果然,竹海中虽然仍有雷火飞出,但却被黄巾力士拦阻,同归于尽。林宗越祭起法螺吸入雷火,转而又抛向远处。雷火引爆更大的雷火,一时间竹海中响成一片,好似九天惊雷袭来,声势骇人。 这一试探便损耗了一个黄巾力士,林宗越有些肉疼,不过借着这一阻,他以法螺勾引雷火爆开,却是证实了方圆十余丈范围内是安全的。 林宗越这般动作却是借力打力,借用雷火试探竹海中禁制的虚实。他缓缓向伸出竹海深处前进,有黄巾力士的保护,倒也不虞身体被雷火伤到。每前进一段距离,便再放出金丝银针,不断将那道气机引导向旁近气机,待到后来,气机中只残存微弱的灵息,引发的雷火也微不足道,黄巾力士的损耗也放缓下来。 而以法螺试探也发觉竹海中的禁制是以反九宫格和阴阳星宿阵混合而成,心中不禁赞叹设禁者之聪明。竹海中的禁制是以阴阳星宿阵为根本,阴阳半个时辰互换,辅以反九宫格,颠倒正反,若是以常规破解之法则适得其反,反被双倍力道吞噬。 如此这般,他也不得不牺牲好不容易才炼成的黄巾力士符箓开道,慢慢深入竹海。随着手中黄巾力士符箓一张张的减少,他也担忧起来,如果符箓全部耗尽,那可真是无计可施了。 就在林宗越又损耗了一个黄巾力士震散了一处禁制后,眼前原本没有穷尽的竹海突然稀疏了起来,视野豁然开朗。只见竹海深处突兀的出现一个占地五、六亩的水潭,水潭中间是个小小沙洲,东西狭长,最窄处不过丈许。沙洲上只有一株竹子,只有区区两节,高不过一尺,上面环绕着符咒,紫幽幽的十分醒目。 此刻,紫竹上却是光华流转,数十道气机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充沛的灵息弥漫,将整个水潭笼罩起来。 林宗越看了出来,这里便是禁制的核心——禁眼。从不断升腾翻涌的禁咒来看,绝非可以随意靠近的。细细一想便明白,想进入禁眼必须要依靠自身的修为。如果说先前深入竹海靠的是机智和应变,那到了这里只能实打实的用修为来说话。 他盘膝打坐调息一阵,真息重又恢复,霍然起身。缓缓伸出左掌,在仙剑中封入一道禁制。随即催动龙虎道诀,丹田内浮现出一龙一虎两个道胎,龙吟虎啸,顺经脉而上,冲出百会穴,一左一右护在身体两侧。 禁眼分明感觉到了变化,那根紫竹上升起蒙蒙金光,发出低沉的鸣声,如若金石碰撞。 林宗越捏了灵诀,御剑而起,大喝一声,猛劈而下。 剑气暴涨,如若长虹贯日,直刺入金光之中。 金光弥漫,顷刻间将林宗越吞没,如同无尽的乌云一般遍布苍穹,沉甸甸黑压压得向林宗越压挤而来。 林宗越在沉重的压迫下,呼吸似乎也停滞。心头震惊,这灵息威压果真威力惊人,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修道高人对于低于自己修为境界者施展的无形威压。如果任其肆虐,只怕自己迟早会被挤压成肉泥。 他长吸一口气,真息活泼泼流转,龙虎道胎齐齐嘶鸣,仙剑光芒喷射,攻势发动! 天地间,骤然一声轰鸣响彻,仿佛远古猛兽苏醒,引颈长啸,震耳欲聋。狂风大作,几乎要撕裂天宇。 就见金光如幕,蒙的射出成千上万道电蛇,融汇交织,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朝林宗越当头罩下。 林宗越真息一吐,龙虎道胎便如涨大数倍,光芒大盛,已然布下护身光罩。 “咻!” 剑气如虹,笔直迎了上去。 一触之下,金光瞬间缠绕在在剑气之上,好似无数道电芒雷火游走,就连护体光罩上也爬满了。 林宗越双目圆睁,顿舌喝道:“破!” 仙剑上的禁制突然如光柱一般飞起,无数字符咒语纷纷散开。只和金光一接触,便是一阵爆响,地动山摇。金光承受不住,豁然四散。但那根紫竹上居然又升起一道金光,无数电光随之倾泻而下。惊雷爆开,电光蛇舞,雷霆万钧,四周白茫茫一片。 林宗越眼前一片刺亮,头晕目眩。但他知道此刻是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纰漏。当下也顾不得一切,连声召出禁制抵御,便连身上所有的符箓也释放出去。 “破!” “破!” 最后两道禁制发出,终于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一切归于沉寂。 林宗越身前水潭风平浪静,沙洲依旧雪白如霜。倒是那根紫竹光芒消散,散发出一股淡雅的清香,在风中飘荡。 他长出一口气,精神放松下来,手中仙剑暗淡无光,禁制全部被毁,就连符箓也几乎消耗一空。还好,总算成功的破除了禁眼的防御。 林宗越飞落沙洲,小心翼翼的走到紫竹边。此时的紫竹灵气浓郁,通体晶莹剔透,周遭禁咒早已消散。他犹豫了一下,伸手一拔,紫竹居然应声而起,入手沉甸甸的,清凉如水。大量的灵息从中涌出,体内真息转瞬间充盈激荡,原本疲倦之意一扫而空,整个人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就在此时,紫竹中飞出一道玉简,林宗越凝目看去,只见玉简上闪过一道字迹:“恭喜过关,谨赐紫沉竹一根以作奖赏。” 未几,玉简飞起,在半空中盘旋一圈,疾速飞去。 林宗越望着手中的紫沉竹,大喜过望。 紫沉竹,木属灵物,凝炼天地灵息,可纳为己用,助长真息。最可贵的是,这紫沉竹更可以温养,竹节生长每多一节,吸收天地灵息便强一倍。如果主人有修炼之法,更可以藉此炼成一件灵器,另有造化。 林宗越此时才明白,原来这紫沉竹出现在这里,却是有两层意思。一者作为禁眼,引导结界所有禁制;二者却是作为过关后的奖励。他想着如何炼化紫沉竹,最好是须有一个灵气充沛之地为最佳,但目下却是不能,不免有些遗憾。唯有等到日后有机会再做计较。 此时,周围无边竹海霎那间消失,眼前赫然便是后堂门户。 林宗越收起紫沉竹,迈步走出,迎接他的是无数双惊愕的目光,虽然林宗越花了近两日才破结界而出,但已是十分惊人了,丹宗居然又出了这等英才的弟子。 限定时间截止,过关者一共一十七名。焦道真和齐先斋不幸落选,不过俩人性情洒脱,并不多在意,嘱咐了林宗越一些事情,双双返回云汤山不提。 第25章 第十八章 力助... 当晚,香炉观,树影深处,一座青砖白壁的古朴建筑中。 烛火摇曳,映照着四周物影来回晃动。屋中坐着数人,赫然是黄应鲁、姜梵盛和各宗一众长老,主座上却坐着一个长髯老者。长髯老者面如重枣,双目张合之间,精光闪闪。 长髯老者乃是烟霞道当年名震玄界的“烟霞七子”之一的谢怀慕,如今在宗门秘修,老成持重。协助掌教处理门中事务,说话颇有分量。 姜梵盛拿出一份名单递上去,说道:“谢师叔,这是本次选拔合格者名单,请过目。” 谢怀慕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眉头变皱了起来,说道:“怎么才区区一十七名弟子过关?怎么如此之少?” 姜梵盛说道:“这次选拔方法大略和往年一般无二,的确只选出了这么多人选。” 谢怀慕“哦”了声,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见大家纷纷点头,沉思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吧。” 姜梵盛看了一眼在座位上养神的黄应鲁,一正脸色,说道:“谢师叔,这份名单是有些争议的。” “哦?什么争议?”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谢怀慕一下子来了精神。 姜梵盛说道:“这份名单上有一名弟子大家意见不同,无法确定。” 谢怀慕目光看向黄应鲁,见他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瞳孔微微一缩,说道:“哪来这么多啰嗦,照直说。” 一边黄应鲁仍是一副入定模样,眉毛下垂遮住了眼皮,恍若未闻。 姜梵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道:“谢师叔,名单中有一位弟子来自丹宗。咳咳。”他咳了两声,视线向其他长老扫了一下,接着说道:“十年前,按照总门律令,丹宗移居云汤山,其宗中弟子负责炼丹,没有上命不得下山。按照这条律令,该弟子虽然合格,但却不够格列入名单。此事,我们已经商议过,总门既然有严令,自是不能违抗。但是黄师兄,嗯,有些不同意见。彼此难以统一,还请谢师叔裁决。” 其他长老纷纷点头,应声附和着。 谢怀慕说道:“丹宗弟子啊……” 想了想,说道:“应鲁,说说你的意思。” 黄应鲁好像从睡梦中醒来一般,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说道:“谢师叔,应鲁居然睡过去了,实在不敬。您,有什么事?” 谢怀慕啼笑皆非,缓缓说道:“就说说那个丹宗弟子的事。你和大家意见不同,怎么回事?” 黄应鲁拍了拍脑袋,说道:“那件事啊。弟子以为,选才当不拘一格,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入选,而不是争什么宗门之别。毕竟丹宗这个弟子才是个少年,即便是当年丹宗因事受罚,也和他没什么关系,那时他还不过是个幼童而已。再说,丹宗这个弟子也有一些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谢怀慕眉毛一挑,问道,“能入你得法眼,应该不简单。你且说说看。” 黄应鲁却又垂下眼,说道:“这个还是简长老说来比较妥当。” 谢怀慕对这个师侄的脾气十分了解,当然明白他这是以退为进,微微一笑,说道:“你倒是聪明。也罢,那就由言之说说看。“ 言之就是长宗简长老的名字,他说道:“说起来,此子在幻尘结界中破界而出,花了不过一日半。言之这里有一份此子破界存照,请谢师叔一观。“说罢取出一颗照影珠递过去。 谢怀慕知道幻尘结界的厉害,这是禁宗镇山的九大秘法之一,里面天地无边,如若混沌,如不得其法则势必迷失其中。加之禁法设置巧妙,稍有不慎即会被困。一个丹宗的普通弟子居然能在一日半破界而出,超出了绝大多数弟子,当真是有些道行的。 他接过照影珠,轻轻将真息透入。 但见“篷——“的轻震,照影珠上放射出蒙蒙光芒,一副画面投射出来,居然是当日林宗越在小三元结界中的影像,一举一动,历历在目。 谢怀慕看到他巧妙按图索骥寻找结界核心以及施法化解阵眼竹海禁阵,也是微微颔首。 未几,半空中画面逐渐模糊乃至消失。 谢怀慕说道:“此子倒有些小聪明。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也是用心了。” 简言之说道:“谢师叔明鉴。” 旁边一位圆胖老者眼珠子转了个圈,说道:“谢师叔,此子不过是小聪明罢了,行事怪异,不合正道。虽然破了幻尘结界,也不过是偏门异法,取巧而已,不足为凭。弟子和各位长老商议过,此子当不算过关。” 此人是器宗长老莫如章。 谢怀慕目光一转,见其余几位长老也是一般说话,唯有禁宗长老唐无涯没有吭声。问道:“无涯,你得意思呢?” 唐无涯答道:“此子禁法上虽有些出奇,但却是剑走偏锋。投机取巧一时或可以得手,但如此下去,道基不稳,将来难免妄生事端,误入歧途。” 黄应鲁说道:“唐长老此言差矣。你宗下弟子倒是循规蹈矩,可惜不知变通,画地为牢,居然连这丹宗弟子也比不过。难道将来就有出息么?丹宗弟子别出心裁,能在其上融会贯通,另辟蹊径,却是可造之材。唐长老作为宗门禁宗大家,不会连这也辨不出吧?” 黄应鲁的话语相当犀利,毫不客气。唐无涯脸皮有些发红,硬着脖子说道:“禁宗弟子有没有出息,谁也无法定论。但是这丹宗弟子妄生事端,却是不争的事实。前几日,他可是在这香炉观中大打出手,猖狂的很呢。黄师弟近在咫尺,想必是知道的。” 不待谢怀慕发问,一边有人接上话茬,却是那日和黄应鲁在一起的青衣老者。此人名叫田岳,黄应鲁的师弟,香炉观副观主。 田岳说道:“寻常弟子之间切磋较技,又不是生死大敌,有什么不可以示众的?既然谢师叔得知,那弟子就说来听听。”说罢就将当日林宗越和司马朗比斗之事说来。 谢怀慕越听越有趣,待听到林宗越居然在比试中禁法之能一举突破,竟和剑宗首座褚卫单关门弟子打的不亦乐乎,虽说终是差了一筹,但也隐隐然不遑多让,面色渐渐生动了起来。 唐无涯说道:“谢师叔,如此之徒顽劣不堪,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轻薄同门师姊,无德无行。加上好狠斗勇,竟是不死不休。如此品行,怎可代表本门下山?”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品行不佳和行为不端,这两顶帽子可戴不得。 谢怀慕瞟了一眼姜梵盛,问道:“可有此事?” 姜梵盛犹豫一下,说道:“弟子们之间有些小冲突,各有不是。弟子也教训了门下。不论如何,喧闹黄师兄清修之地总是不对。至于丹宗弟子,年龄尚小,即便是有什么逾越举动也不必多责,容他门中教训就是。” 田岳听他这话表面上看似和善,实际上却是暗指丹宗管教无方,纵容弟子惹是生非,偏袒之意一目了然。 他说道:“此事,弟子后来也探听清楚原由。起因不过是丹宗弟子和应师兄的女儿之间一个小小误会而已。“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应师兄的女儿这几个字被他不轻不重的点了出来。 “应师兄的女儿?“谢怀慕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表情顿时丰富起来,”是青儿那丫头呀。“眼光微微瞥向莫如章。 第26章 第十八章 力助(下) 莫如章脸色便有些讪讪然,目光闪烁。(.无弹窗广告) 器宗首座应伯颜和胡月如夫妇前半生一心修道,老大不小之后才起心生下一女,视若珍宝,就是应昭青。应昭青自幼被身边人捧着,自视甚高,生性刁蛮任性,烟霞山各宗上下无不知晓。这件事情既然是因她而起,不用猜也知道原因在谁身上。 在座的诸人脸色却有些不自然起来,不是端起杯子专心品茗就是四下打量着大殿布置,似乎突然发现里面有什么稀罕宝贝似地,一个个目不斜视,气氛骤然怪异。 黄应鲁倒是打狗随棍上,说道:“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各位若是还有疑问,我也打发弟子去把当事人叫来,谢师叔一问便知。“ 莫如章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还是算了吧。不过是年轻弟子们之间的小事情而已,他们自己处理就好了,那劳谢师叔过问。“ 作为符宗长老,莫如章对于应昭青的公主脾气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那一次不是她去找人麻烦,谁敢惹她?这时候把那丫头传过来,那不是凑脸上去让人打,揭应伯颜的老脸么? 田岳说道:“先前不是说风师兄弟子顽劣不堪,无德无行么?“ 唐无涯被挤兑的说不出话来,红着脸咳嗽几声。 谢怀慕心中雪亮,自是不会提出叫人过来追究,好歹在这里的都是各宗长老。此刻既然大家都有将此事了结的意思,他也乐得顺水推舟。说道:“既然此事不过是弟子们之间的事情,不说也罢。依老夫来看,这份名单既然没有什么异议,那边这么定了。“ 黄应鲁说道:“一切以谢师叔为准。“ 其他人自是不会大煞风景提什么反对意见,算是默认了。 谢怀慕微微沉吟片刻,脸色一正,说道:“前不久有消息传来,似乎出了什么意外,这一次下山须得小心一些。你们过去后,见机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举妄动。彼处暗流潜涌,错综复杂,务必随机应变。如若事有大变,务必确保本门上下安全,一切由云苍师兄定夺。” 黄应鲁和姜梵盛见谢怀慕如此郑重其事,也预感到一丝阴霾,齐齐大凛。 谢怀慕摆摆手,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各位好自为之。”说罢便飘然而去。 第二日,所有过关弟子被召唤至左庭之中聆听训话。林宗越注意到除了应昭青之外,尚有一个女弟子,禁宗门下,姓巫名紫箬,容貌却也非常秀丽,身材修长、腰肢窈窕,不过脸色冷如寒霜,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傲然表情。 林宗越随着诸弟子站在外间,隔着流苏可以看到里间空无一人,四下无聊之际,目光扫过庭中弟子。过关弟子之中,绝大多数都面生的很,司马朗、应昭青等人赫然在列,目光一转瞧到了裘闲稽也在,兴致便有些高涨。裘闲稽朝他微微一笑,颔首示意,林宗越报以一笑。他注意到司马朗身边那个大腹便便的弟子一脸圆圆胖胖,两个嘴角微微上翘,让人感觉他总是笑着的,笑容可掬,细长的眼睛似乎有意无意的在自己身上打转着。他隐约听司马朗称他朱师兄,暗暗留了意。 正端详间,感觉到背后有一道压力,转过身去,却见正是那个禁宗巫紫箬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看到林宗越看过来,巫紫若目光微微一滞,转了开来。林宗越本想打个招呼,见对方似乎没有意思结识,只好作罢。 林宗越十分好奇,抬头看去,却是见到流苏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神光,双目如刺,酸疼难耐,急忙低下头去。等他眼中刺痛消散,却见黄应鲁和姜梵盛并肩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位长老。 黄应鲁闭目而坐,依旧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旁边只有姜梵盛一人,此刻眉头微皱,脸色凝重。 弟子们一个个挺胸而立,气宇轩昂面上尽是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之色。 见到弟子们聚齐,姜梵盛说道:“黄师兄,弟子们已经到齐了。” 黄应鲁好像从美梦中惊醒似的,“啊”的一声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打了个转,微微叹息了声,漫声说道:“这一次选拔却是不如上一次了,六宗居然只有区区一十七名弟子中选。” 诸弟子本来兴致冲冲而来,黄应鲁一句话却象凉水一般泼了个透心凉。面面相觑,先前那股得意之色立时抛到了爪哇国去了。 黄应鲁视若无睹,不紧不慢的说道:“总门举行此次选拔,却是有一件事,需要各位下山去落日崖会合同门师兄。一则算是见识见识世面,二则也好和其他各派弟子们交往一番,落个面熟。”说完这些话,好像耗费了太多体力似的,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但是弟子们却齐齐动容,脸上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林宗越看得奇怪,落日崖是个什么地方?听黄应鲁的意思,这一次下山是去会合同门师兄,而且还有其他各派的弟子也在那里,隐隐有驻守之意,真是古怪。 他心中泛起一连串疑问,本想听黄应鲁详细解说,谁知他却戛然而止,一头雾水。 倒是姜梵盛咳嗽两声,说道:“此去落日崖,你们一十七人结伴而行,大家一路上须谨慎些。此行比不得在门中,须得依靠大家自觉自律……” 林宗越从头到尾仔细的听了个遍,却是大失所望。姜梵盛所说不过是谨慎小心,不可妄动真火,虚心向其他各派弟子请教之类的告诫之话,对于为何到落日崖却是只字不提。不过他看得出来,除他之外,其他人似乎都知道一些消息。心中便忖道,等到方便时候找人询问就是。 待姜梵盛说完之后,黄应鲁睁开眼睛,从衣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抛向裘闲稽,说道:“这是信物,到了落日崖出示后自有人引领你们。” 裘闲稽也不多话,接过来放入怀中。 交代完毕之后,众人便启程上路。黄应鲁和姜梵盛等人首先出发。别看黄应鲁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待遁光而起时,去势如电,那里还有半点萎靡不振的样子? 姜梵盛也随之遁光而起,直追上去。 黄师叔和姜师叔应都是真丹境界的高手,林宗越望着半空中那两团青蒙蒙的遁光,心中敬慕之意油然而生。 修道之途,尤重资质领悟。前途漫漫,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阻在路上,眼看金光大道就在前方却不得门而入,望洋兴叹,徒呼奈何。能到真丹境界的寥寥无几,随便到哪里都是任人仰慕的对象。 随即,林宗越随着弟子们御剑而起,一行人浩浩荡荡,倒也颇见气势。大家都是宗门英才,年轻气盛,互相间便暗暗存了比试之心,一个个把自家得意仙兵灵器祭出,使出浑身解数,催动的“呜呜”乱响,飞速疾驰。 诸人这一阵暗中斗法,争先恐后,谁都不愿落了下风给宗门丢脸抹黑。林宗越冷眼观察,却是瞧出一众人中长宗实力隐隐压过其他各宗一头,裘闲稽为首,身后五人而行,修为明显高于众人。随后却是剑宗、器宗和禁宗,剑宗稍稍领先,器宗和禁宗并驾齐驱,至于符宗不过孤零零一个人驾驭着灵器,缀在后面。 林宗越冷眼瞧了,符宗这位师兄大约是性情怪癖,说话不太仔细,因此和大家有些疏离。别人见他无趣,也不多亲近。 剑宗弟子除了司马朗之外,另外有一个大腹便便的朱师兄。此人脸上仿佛永远带着笑容似的,和旁边的器宗、禁宗弟子们谈笑甚欢,神色自如,显然人缘极好。 不过,长宗弟子虽然位列最前,却不曾如何张扬,速度始终维持的不紧不慢。便是裘闲稽也时不时回过头来查看诸弟子情形,频频观察队伍最后的符宗弟子和林宗越。见到俩人并无吃力之意,便逐渐加快速度前行。 第27章 第十九章 妖气(上) 林宗越不漏痕迹的和符宗那名何姓弟子走在一起,先时那弟子看林宗越年纪幼小,还有些不上心,待看到林宗越一直跟在身边没有掉队,看向他的眼光便有了些惊奇和赞许之意,主动攀谈起来。 符宗弟子姓何名八难,名字倒是奇特,长得白白胖胖,连一双手也是肉乎乎的,五指短短,关节处深深陷下去。制作符箓要求制作者双手灵巧,林宗越看着他,真怀疑这么一双胖手如何能做得出精细的符箓来。 林宗越和他攀谈之下,便知晓了此次前往落日崖的由来。 落日崖处在玄界极西一片原始林海之中,高有万仞,极其险峻。原本偏僻荒凉,野兽横行,人迹罕至。两千多年前,突有陨石从九天坠落,坠地成渊,深不见底。有修道者前去查看,却发现地脉洞穿,地底极阴极寒之煞气泄露,在深渊中聚集,滴水成冰,寸草不生,成为绝地。数百年之后,恰有正邪两道大战,有三名巨邪魔头被擒,遂被镇压在落日崖下深渊中。而正道各派商定,各自派遣弟子看守,如此便一代一代继承下来。 林宗越听得好奇,问道:“何师兄,那三名魔头在深渊下受尽阴寒煞气淬炼,怎么至今还未死么?” 何八难说道:“此事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那几个魔头功法奇邪,当年正道联合围歼也只能生擒而无法斩杀,便镇压在落日崖下,用意便是以阴寒煞气淬炼。如今两千多年一晃而逝,那几个魔头仍是未死,所以各派仍然继续派遣弟子前去镇守。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且不说魔头们经过两千年淬炼,修为大损,再凶顽也仅仅是无牙困兽而已,没有什么威胁。再加上各派也选派高手坐镇,个个修为不俗,更是十分安全。说起来弟子们前去也就是历练一番,交结一下各派后起之秀,为的是日后行事方便。这才是各派最看重的一点。” 林宗越这才明白事情的大致来回曲折,想了想又问道:“何师兄,落日崖上既然有本门弟子镇守,不知道可有那些人物?” 何八难一时来了劲头,说道:“说起目下镇守在落日崖的本门弟子,总共有二十五名。其中名头最响的却是三个人,分别是长宗裘洛樱、剑宗桑远鹤和器宗万介卫,他们都是当年名噪一时的‘烟霞四秀’中的人物,都是本门年轻一代中难得一见的奇才俊彦。据说这次回山后就能进入通天阁闭关修行,啧啧。” 林宗越不由的心神向往,追问道:“何师兄,烟霞四秀应该是指四个人吧?怎么你偏偏拉了一人?” 何八难看着他,脸上突然浮起一层异色,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原本是还有一个人的。不过那人已经、已经被除名了。” 林宗越“啊”了一声,看到何八难目光躲闪着自己,心中一沉,马上联想到那个模糊而又亲切的身影。艰涩的问道:“何师兄说得那人可是楚明阳楚师兄吗?” 何八难尴尬的点点头,说道:“楚明阳、楚师兄当年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后来他触犯门规而被驱逐出门,便不再是四秀之一了。”说罢向前一看,说道:“林师弟,咱们拉下一程,须加紧些跟上。”说罢一催灵器,飞速向前。 林宗越知道他不愿意再谈及楚师兄,心下便有些沉重,驱了仙剑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这一日早晨雾气弥漫,大家启程上路。越往前行,雾气越浓,到后来居然伸手不见五指。蓦地,半空中罡风大作,诸弟子被吹得险些坠下去。昏暗中,却见到一道如山般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一股凶戾之气透过浓雾逼来,众人无不骇然。 妖气扑鼻而入,只灌头顶! 难言的恶寒自脚底冲起,大家寒毛“唰”的竖起,脊背后腾起一层冷汗,刹那间都有些魂不附体的感觉。纷纷祭起兵器,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不知道浓雾中那硕大的黑影究竟是什么妖物。 心脏短时间内急剧加速,“咚咚咚咚”的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呼吸几乎停止。 浓雾翻滚,那黑影忽又不见踪影。 众人心下无不忐忑,不敢放松。待想细看时,四周却是白茫茫一片,唯有狂暴的罡风越刮越烈,脸上便如被刀割了一般生疼。 大家无不凝聚真息在罡风中艰难前进。浓雾翻滚,越发浓重,那腥臭之味竟是弥漫不去。 蓦然间,那怪异的黑影突然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一道如山般狂飙席卷而来,直接撞散弟子们护体真息。大家猝不及防,便如行驶在汪洋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一般被四下掀飞。 林宗越鼻息中被某种难闻腥臭的气味灌满,几乎要背过气去。气息骤然停滞,眼看就要撞到黑影之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探出一道细长之物,将他拦腰卷起,堪堪在即将撞上之际拉开。 林宗越回头一看,一道窈窕的身影在身后数丈处,掌中飞出一条细长之物卷在自己身上,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不等他喘口气,黑影又逼了上来。他被人带着在风浪中上下颠簸,随时有可能丧命。好几次都要一头撞上去,好在在牵引之下,都在最后时刻避开。 耳边“呼呼”风响,林宗越被卷带着一阵飞舞,总算落下地来,缠在林宗越腰上的长索“嗖”的缩了回去。他手脚麻痹,几乎失去知觉,一个趔趄,差点摔到,急忙伸手扶住身边一株巨木。忍着胸口的恶心,仔细看去,伸手援助之人居然是巫紫箬,脸色苍白的说道:“多谢巫师姊施援。” 巫紫箬眼中闪过一道异光,语调柔和的问道:“活动活动手脚,很快就好。” 林宗越勉强压下从喉咙窜上来的呕吐之意,点点头,说道:“好多了。” 巫紫箬看看四周,山风狂烈,耳际不时传来树木倒地的巨响,知道还未走出险境,说道:“这里危险,不可久留。你能走吗?” 林宗越活动一阵,麻痹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说道:“我能走。” 巫紫箬皱皱眉,想了想,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淡淡说道:“那就好,随我来。”说罢持剑向浓雾深处走去。 林宗越长吸一口气,急忙跟了上去。 密林幽深,无数树木在浓雾中影影绰绰,似乎没有边际。回头看去,幽暗中,黑影上下翻腾,掀起惊涛骇浪,不时有野兽临死前发出的哀号声响起。 林宗越正深一脚浅一脚行走之间,突然从旁边冲来一物,没将他撞倒在地,那人却摔了个嘴啃泥。林宗越骇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何八难。原来何八难和众人走散后,辨不清方向胡乱走了一阵,却是凑巧和林宗越相遇。 “何师兄!”他叫道。 何八难晕头晕脑的半天才认出林宗越,一脸惊喜的说道:“林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林宗越苦笑一下,挠挠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 何八难拍拍身上的泥土,说道:“太好了,总算遇见个活人……”看到站在一边的巫紫箬正冷冷的盯着他看,胆气一缩,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来巫师妹也活着。” “……” 三人合在一处,又朝前摸去。 第28章 第十九章 妖气(下) 罡风狂刮,树枝不时碰在三人身上,大家只有避开来势,放慢速度。何八难和林宗越紧紧挨在一起,勉强跟着前方巫紫箬模模糊糊的身影,却是被罡风刮得失去了方向。 眼见罡风来势不减,三人只有勉力而行。面前仍旧是白茫茫的浓雾,只能看到树影绰绰,四周混沌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大家在浓雾中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同门弟子的踪迹,居然找到了两人,却是司马朗和应昭青。俩人也是被罡风吸卷而来,落在了附近,兀自一副惊魂未定、灰头灰脸的模样。 过了一刻,便又听到头顶有隐约的呼叫声,似乎有人在靠近。 林宗越和何八难急忙回应,很快便有一人在雾气中落下,却是裘闲稽。他看到五人在一起,脸色稍稍一缓,说道:“原来五位都在这里,没事就好。” 大家看到裘闲稽,都不由得松了口气,有裘闲稽在,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这一路行来,裘闲稽沉稳有度,在诸弟子中间建立了一定威信,无形间便成了大家的核心。 应昭青到底是女孩子,此时一脸煞白的问道:“裘师兄,方才那巨物到底是什么妖物?” 裘闲稽看了一眼她,摇摇头说道:“妖物来去太过迅疾,并不得知。” 司马朗强自笑道:“兴许是妖物过境,大家恰好碰上了。不过,应师妹不必担心,任它多厉害的妖物,大家也不会怕了它!” 人多胆壮,应昭青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仍是有些心悸,说道:“妖物走了么?” 何八难说道:“鬼知道妖物躲在哪里。赶紧走远最好。”昏暗中大伙都没有看清妖物长的什么样子,但见它身形如此之巨,心底都有些发毛。 裘闲稽脸上丝毫不见轻松。毕竟不知道是什么妖物,心中强烈的感到一丝隐忧和不安。稍微定定神,说道:“不可大意,妖物似乎还在左近,还是小心点。” 何八难看着四周弥漫的浓雾,发愁的说道:“裘师弟,目下罡风正烈,大雾难行,不知怎么去和其他师兄弟会合?“ 裘闲稽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其他同门有朱师兄率领觅地避风,应该不会有虞。我看大家都有些疲倦,不如找个对方休整,等到雾散之后再和朱师兄他们会合。“ 大家便在雾气中寻找着,一路向里摸索。不久后,发现这里是在一座大山中,漫山遍野的树木枝桠交错,更是难辨东南西北。彼时大山中猛兽妖物横行,若是遇上有气侯的妖物便有莫大风险,必须要寻觅一处安全的对方。 众人一路披荆斩棘,穿林越岭,极是辛苦。 如此走了许久,应昭青突然指着前方说道:“快听,那里有犬吠声!“ 大家连忙辨去,果然听到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犬吠声,显然附近便有人踪,不由精神大振,向前急奔。越过一道山脊,犬吠声陡然大了起来。 林宗越站在一块巨石上,眺目远望,却见眼前是一座广袤的盆地,一条小河从中蜿蜒流过。而在盆地中间,青砖瓦房若隐若现,赫然便是一个村落。此时,除了犬吠声之外,还有阵阵的鼓乐声,似乎有什么喜庆之事。 众人欢呼雀跃,大家都有些疲惫不堪,正好赶过去投宿。巫紫箬突然皱起眉头,裘闲稽见他脸色有异,问道:“巫师妹,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巫紫箬沉吟片刻,说道:“裘师兄,我瞧这里似乎有些古怪。“ 何八难感觉到视野中的村落似乎有些古怪,说道:“是啊,我也觉得这里不大对劲呢。“ 应昭青瞥了他一眼,不满道:“此处不过是山野猎户樵夫居住的穷乡僻野之地罢了,那里有什么古怪?“ 司马朗左瞧右瞧看不出蹊跷,问道:“巫师妹,此处山清水秀,风景绝佳。村落前窄后宽,恰如斗斛形,主聚气纳福、人丁兴旺;加之后有青山,前有流水,正是阳山阴水布局,阴阳交融,并无什么冲煞,何来古怪?“ 巫紫箬蹙眉看了片刻,说道:“这村落布置阴阳颠倒,煞气藏锋,却是一副大凶之象。” 何八难一拍脑门,嚷道:“英雄所见略同。巫师妹这一说,简直说到我心里去了。“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 何八难咳了一声,说道:“我来解释哈,此处山村的确取的是风水宝地,山水呼应,聚气纳灵,应该是某个风水先生选定。但是细细一看,却也不尽然。按理说,村落应建在河流弯曲环抱处,这样可以引水避煞。可是眼前这村落却是建在河流弯弓之顶,煞气冲折,是不吉之象。再者,村落西南角房屋高起,如若尖角,却不在中心,隐隐有戾气冲天,破坏了整体格局,煞是古怪。“ 裘闲稽凝目细看片刻,面上露出一丝惊异,缓缓说道:“何师兄说得不错,这村落果真有点怪异。“ 应昭青撇撇嘴,讥讽道:“山野村夫,不过随意建筑家舍,那里懂得那么多阴阳风水之术,说不定便是误打误撞而已。就算是请了风水先生,多半也是装神弄鬼的半吊子水平,那里有何师兄这么有学问!“ 巫紫箬望了一眼应昭青,秀眉微蹙,也不说话。 何八难知道应昭青的名头,自是不愿意触她的霉头,低声说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应昭青耳尖听到,气得直跺脚,嚷着不依。 裘闲稽摆摆手,说道:“大家不要争了。事出反常即为妖,此处村落怕真的是有怪异。不管有什么古怪,大家小心些自然不会有事。“ 林宗越听着应昭青使出大小姐性子和何八难较劲,恨不得塞住耳朵。当下拉了何八难疾步前行,随着裘闲稽走向村落。 盆地上空虽然浓雾弥漫,盆地中却不过丝丝薄雾漂浮,可以清晰的看到阡陌纵横,水田平齐如刀割,屋舍俨然,周围便有无数高大树木围绕,居然是一座规摸颇大村镇。村口南北各有一条大道伸向远处,不知何往。 此时,村口一座牌坊前,披红挂绿,鼓乐齐鸣。向里看去,更可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居然是有人家大办喜事。 诸人却是第一次看到凡世嫁娶喜事,都有些好奇,四下张望,便觉新鲜和有趣。 诸人走到镇口,便有两位健壮大汉迎了上来,恭敬的说道:“几位道长莅临秋风镇,正好来喝一杯喜酒,请赏脸入内。”旁边土人见了几人一副修道者装束,都是一脸恭敬,让开路来。 彼时,玄界之中猛兽横行,妖物肆虐,时常侵犯人间,百姓苦不堪言,只有逆来顺受。幸好玄界各大门派体恤苍生疾苦,经常派遣弟子下山斩妖除魔,为民除害。是以百姓对修道者极是尊敬,几乎和传说中的神仙之流没有什么区别,无不顶礼膜拜。 诸人随之走入小镇,一路欢声笑语,所见之人个个衣着光鲜,不少人拿着鸡豚腊肉、美酒食盒当作贺礼,步入小镇西南角一座大宅中。 裘闲稽便向大汉打探,得知今日是这秋风镇上的首富刘老员外三少爷娶亲之日。刘老员外家世殷实,财大气粗,婚事更是大事操办,不论乡亲外戚还是过往客商,只要来此便盛情款待,一连几日流水宴席随到随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尽情大吃、开怀畅饮。 刘老员外这般出手阔绰,裘闲稽等人自幼在云汤山修行,却不觉得有何惊讶。大家进入大宅之后,便被迎到中堂二楼之中。很快刘老员外夫妇过来招呼,热情有加,把诸人当作上宾款待。 刘老员外夫妇寒暄一阵后,便知趣的离开。 众人一路辛苦,日常不过以干粮肉脯充饥,嘴里早就淡出鸟来。加上刚刚从惊恐中渡过,奔行许久又累又饥,闻到饭菜香味忍不住暗吞口水,当下也不推辞,大嚼起来。 第29章 第二十章 尹老妖(上... 不多时,大宅外爆竹响成一片,宾客们都向外涌去,却是新娘子迎回来了。(.)一众送亲婆姨女子簇拥着一个凤冠霞衣女子来到中堂,那刘大员外夫妇早已端坐在上座,见到新娘子来到,喜笑颜开,便吩咐管家去请新郎官三少爷。 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出来一个干瘦的年轻人,一身喜衣,便和新娘子双双上前参见双亲,开始拜堂。 林宗越坐在中堂二楼,居高临下,正好将拜堂情景一览无余。他看到着新郎官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说话也是中气不足,显然有病在身。勉强拜完堂,已是大汗淋漓,被人扶进洞房去了。 喜宴开始,当真是宾客如潮,酒菜如山。来客多是山野村人,平日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何曾见过如此丰盛酒宴?一个个便据案大嚼,斗拳猜枚,推杯换盏,敬酒声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新郎官出来敬酒,一桌一桌的过去,在大家起哄逗趣下,一杯接一杯的下腹。旁边陪酒之人是个机灵汉子,赔笑劝阻着,总接了多半酒喝下。旁人便不答应,直嚷嚷今日是三少爷大喜吉日,应当一醉方休。新郎官盛情难却,十成总饮了四成,原本雪白的脸色泛起一片虚红。 林宗越却发觉有些异样,新郎官脸色变化确实不曾醉倒,脸色虚红一阵便又变为白色,一连数十桌却是泰若无事,便起了注意。凝目细看之下,瞧到新郎官头顶溢出淡淡的黑气,煞是古怪。 裘闲稽见他若有所思,低声问道:“林师弟,可有什么发现?” 林宗越将自己所见说给他听,裘闲稽也注目看去,脸色越来越凝重。 一边巫紫箬低声说道:“此人身上妖气隐隐,分明是有妖物藏匿。大家不要声张,只当不见,稍后再做计较。” 裘闲稽点点头,大家都装作不知,只暗地里偷觑。 大家吃饱之后,便有仆人领了去干净客房住下。 夜深人静,远处喧闹声终于稀疏下来,渐不可闻。整座大宅中到处挂满了红灯笼,红烛高燃。远处传来更夫敲击更梆的声音,天地皆静。 此刻,裘闲稽等人却聚在一起低声商议。何八难等人听说大宅中有妖物出没,都有些吃惊却也不在意,联想到白日遭遇,隐隐觉得其中有所联系。遂在一起商定了办法,详细做了布置。 许久,裘闲稽看向窗外,夜色沉沉,聆听大宅中再无人声,说道:“大家就按照方才所议行事,巫师妹、何师兄、司马师弟和应师妹、林师弟分为四组,分别据守东西南北四方,我去察看宅中情况。大家等我信号动手,一切小心。” 众人约定妥当,悄悄散去,几个起落,已是消失在黑暗中。 林宗越落在最后,却是寻了东北角而来。这里假山耸立,旁边却是一各小池塘,池塘对面遥遥相对着一座三层花楼,却是今日一对新人的洞房所在了。(.无弹窗广告) 他在假山上找了处石洞,便藏身其中,监视着周围动静。时间已是子时,大宅中悄寂无声。 林宗越半依在假山石洞中,双眼不停的扫视着四周。除了远处那座花楼灯火通明外,四周的灯火都显得分外的昏暗。 天空中满月如盘,月华如水,此时飞来一大团乌云,将明月半掩。月光朦朦胧胧的,照的四周也是模模糊糊的。 突然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池塘边的树林中传出。林宗越急忙凝目看去,只见树林中钻出一个纤小的白影,浑身罩着一层蒙蒙光团,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白影左右扭头看了一圈,身体蓦地一阵扭曲,居然缓缓变大。光华收敛,却是一个头挽发髻的少女,一身黄裳不知是何质料做成,抖动如碧水扬波,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曼妙玲珑。秀发如水,腰肢款摆,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和吸引,便如花精草灵在暗夜里悄然漫舞,神秘而诱惑。 林宗越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个念头,竟是想一睹少女容颜为快,不知是如何的绝代风华、国色天香。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心头随即升起一丝警示,这少女出现的煞是怪异,莫非是传说中的花草精灵? 那少女也不停顿,略略辨认一下方向,便绕过池塘,朝对面一座青砖白瓦的高大屋落走去。 林宗越犹豫片刻,暗道:“裘师兄去了甚久,也无任何动静,不如跟随这少女,看看她是什么目的。”他悄无声息的走出石洞,借着树木的掩护,悄悄的跟在少女身后。顾忌到少女身份不明,林宗越不敢跟得太近,远远缀着。少女身影时隐时现,倒也不致跟丢。 猛然间,不知从何处飞出一块石头,“噗通”一声落入池塘中,水波荡漾,惊起几条鱼儿,“泼剌剌”的一摆尾,钻入水底。 林宗越骇了一跳,急忙止步四下张望。耳中似乎听到一个细微的“咦”声,再细听时却是袅无声息。他心头一动,急忙向少女看去,黄影却是缩小成了小小一个点,连忙赶上去。 穿过一片小树林,前面却是高高的围墙,墙色如霜,在暗月下看来却有一种惨白的怪异。 黄裳少女只微微一顿,似乎是在聆听动静。突然间身躯一扭,竟是失去了踪影。 林宗越大奇,奔过去一看,果然空无一人。鼻翼间似有一丝淡雅的香气,馨香满嗅。心中暗道:“这少女必是以某种法术遁入围墙里面了。”当下一跃而起,翻过围墙。 一股灵机迎面撞来,林宗越急忙施展开小云烟真禁,伸手一牵一引,灵机错身而过。他小心牵引着灵机,脚踏罡步,穿过禁阵。 眼前豁然开朗,落脚处却是一个占地数亩的花园。花园被分成一块块五角状的小片,其中长满了各类花草,无一不是罕见的异种,花朵或大如斗,或层叠如山,生机勃勃。中间是个水池,灵气不断涌出,居然十分充沛。四角各有一个黑黢黢的角楼,却是没有门户。而花园北面是座高大的建筑,廊角错列,脊兽伫立,高出大宅中其他房屋许多,气象森严。 林宗越细细分辨之下,发现居然此处是个少见复杂的禁制阵法。那眼水池中虽然不断释放出灵气,但却被周围数十株巨木和花草组成的禁制巧妙的锁定在围墙之内,却是一个玄龟望天禁制。花园五角花丛如同龟背坚甲,四方角楼好像大龟四足,而北侧高高矗立的建筑俨然便是高高扬起的龟首。 玄龟望天禁制十分罕见,当中自成天地,与外界隔绝,声响不闻。林宗越也只是在很偶然间知晓。这里居然会设下这等禁制,却是为了什么? 不过,兴许是年代太过久远,阵眼水池灵气外泄,一股无形的戾气冲天而起,玄龟望天禁制已然有些残破不全。 林宗越突然想起在秋风镇外看到西南角戾气透出,却是应在眼前了,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林宗越看到少女奔行至建筑拐角处黄影一闪,已是不见踪影。心中虽然诧异此处灵气饱满的有些怪异,却是无暇去想,直奔屋角而来。屋角处却是个月形门,里面是个天井。青砖铺就,砖面上长满了青苔,显然人迹罕至。 天井两侧是一排厢房,门户紧闭,在昏暗的月光照射下越发显得鬼气森森。靠里侧的一间房屋房门微启,从门缝中透出一丝碧光。 第30章 第二十章 尹老妖(下... 林宗越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顺着窗户缝向里看去,只见那黄裳少女正背对而立。她的面前是一排排的牌位,一盏青铜油灯有气无力的燃烧着,眼色暗绿,十分诡异。 他心中一动,暗道:“原来这里竟是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了。”他心底立时升起两个疑问,区区一个祠堂为什么要设下这玄龟望天禁制,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黄裳少女到底是什么来路,三更半夜潜入祠堂为的又是什么? 黄裳少女上前,仔细查看那些牌位,嘴里低声说着什么。不一会,却是摇摇头,又凝思起来。如此甚久,突然一跺脚,似是听到了什么,跪倒在地,整个身子几乎都要贴在地面青砖上。 林宗越看到黄裳少女腰肢细如杨柳,曼妙的曲线在腰肢处收窄,然后又扩展开,形成丰盈的臀部轮廓线条,触目旖旎,醒目之极。他正值气血方刚年纪,见到此等诱惑情形胸中便是一热,血脉偾张。好在他心中警示立生,急忙移开视线。 黄裳少女倾听许久,蓦地站起,伸出雪白素手,掌心却多出一个古镜。古镜平平飞起,在屋中飞旋,最后悬在一块大青砖上方。古镜中射出一道白光,照在大青砖上。就见大青砖好似被融化一般,光波荡漾,显出一副图画。 黄裳少女看了一刻,拍手喜道:“果然在这里了。”声音沙甜腻人,直让人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服。 林宗越只听了一声,脚下便如被粘胶粘住一般,再也挪动不了。 俄顷,黄裳少女眉头忽又微皱,因为古镜中显示之物并不清晰,只能大概看出轮廓外形,无法确定究竟是何物,不免有些失望。(.好看的小说) 林宗越运足目力看去,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团雾气,似有一个黑青色之物在其中蠕动,居然又有一个禁制在地下。心道黄裳少女手中所持古镜多半是某种可以探射地底之物的勘宝镜之类的灵器了。心念又一转,暗道:“此女举止如此神秘,想必地下隐藏之物不同寻常。”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变得奇黑无比,随即隐隐传来一声长啸,绵长有力,划破了夜空。 黄裳少女一怔,旋即收了玉盘。 林宗越听出这是裘师兄的啸声,必是遇上了强敌。心中当机立断,暂且放下这黄裳少女,先去和诸同门会合。隧缓缓退后,一边设下一道禁制,脚尖一点,疾速退出祠堂。黄裳少女来历诡异,修为也是不弱,他不得不小心些。 黄裳少女望着空气中波动的气机,觉察到林宗越留下的禁制,面容上闪过一道异色,随即唇边浮起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低声说道:“真是有趣。居然还有人打这宝藏的主意……” 林宗越纵上祠堂三楼,向远处看去。只见四五道人影正和一团黑云斗在一起,剑气呼啸,灵器冲飞,俨然便是裘闲稽等人。心中“咯噔”一声,急忙纵了过去。 原来裘闲稽安排了林宗越等人四下设伏,独自一人在大宅中搜索。不多时便被他发现一道妖气从暗处冲出,左拐右转,似乎对于宅中地形十分熟悉,最后居然笔直飞入那座新人洞房花楼。花楼中灯火沉沉,并不曾发出一丝响动。 裘闲稽皱起眉头,心中不免有些惊奇。这妖物对于大宅如此熟悉,透出几分诡异气息,莫非和这刘老员外有什么关系?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就听得花楼中响起一声撕心裂肺般凄厉的叫声,顿时刺破静谧平和的夜空。大宅中所有人都从梦乡中惊醒,惶然坐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祸事。 花楼中冲起一团黑气,疾速朝大宅祠堂方向而来。旋即就听到花楼中传出惊恐的叫声:“不好了,三少奶奶死了!”随即一阵惊呼声,几个丫环衣冠不整的从花楼中奔出,满脸惊惧。 一团黑气随之出现。 裘闲稽一凛,不免有些懊恼,只不过迟疑了片刻,就被这妖物在眼皮底下害了一条性命。他顿舌大喝一声:“妖孽,休得猖狂!”腾空而起,仗剑朝黑气掠去。 “咻!”剑气如虹,闪电般袭来。 那团黑气没想到居然碰到修道者,先时一愣,随即狂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小辈,受死吧!” 黑气中蓦地探出一支枯瘦细长的手臂,携着腥臭之气虚空抓来。 气流锐利的尖啸着,从天而降。 裘闲稽就觉仙剑去势一滞,竟是被那双支枯瘦鬼手抵住。心中一震,陡然提起真息,仙剑光芒放射,霍然暴涨,化为数道光刃狂涌而出,好似天河倒灌。 几乎就在接触的一霎那间,鬼手便被剑气绞得粉碎,剑光也同时黯淡下去。 黑气中传来惊讶的声音:“瞧不出你这毛头小子,居然能接的下本仙一招。” 裘闲稽却是狂震不已,虽然自己一招击溃对方攻势,但不过是占了对方轻敌的便宜。方才交手的反震之力倒噬,震得胸口气血翻涌,不过勉强压制下去。心中警示大起,眼前妖物乃是生平所见之强敌。 他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只有联合同门之力才有机会。当下发出信号。很快的,四道人影疾驰而来,正是巫紫箬、司马朗、应昭青和何八难等人,却是不见林宗越。 裘闲稽喝道:“妖物害人,大家不可放了它逃跑。”心中却惊疑,林师弟久未现身,难道这妖物还有帮手,将林师弟缠住不成?心中担忧,便没有贸然出手,待观察清楚再作定夺。 几人齐齐应声,各自祭起仙兵法宝遥遥将黑气围在中间。 此时,远处奔来十几名护院武师,簇拥着跌跌撞撞的刘老员外夫妇。武师们举着火把远远呐喊着,越奔越近。有几名厉害的武师已然挥起兵器腾空杀来。 黑气中传出冷厉的声音:“找死!” 一只鬼手只遥遥一抓,立时便有两名武师被吸入手心。鬼手五指收缩,两名武师只“啊”了一声,眨眼间精血被吸食一空,变成两具人干,被抛落地面。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倒退不迭。大家不过是练成了一身横练功夫,哪能和妖物通天妖法相比,那不是以卵击石白白寻死么?因此只在远处呐喊,却是不敢靠近。 刘老员外满脸悲愤,一身光鲜的喜衣沾满了污泥尘土。他伸手指向黑气,怒道:“你是什么妖怪,为何害死老夫新入门的儿媳?你把老夫勉儿怎么样了?” 黑气突然变了声音,说道:“刘老员外,你不用着急,你的儿子在这里。”说话间,黑气消散,半空中出现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赫然便是新郎官,刘老员外的三子。 众人皆是愕然,面面相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三少爷竟然是妖物所变?” 刘老员外惊愕万分,说道:“勉儿,怎么会是你?你何时学的了如此妖法?” 裘闲稽沉声说道:“刘老员外,他是一只妖物,不是你的勉儿,不可被他迷惑。” 年轻人看了一眼裘闲稽,突然放声狂笑,说道:“本仙原本还要借用这具肉身,不过既然被识破,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既然老匹夫要儿子,本仙还你就是。”说罢竟是从半空直直坠下,摔在地上。半空中出现一个青袍老者,身材高大,额头却是长了一个大肉瘤,脸色青碧,面相丑恶凶残。 刘老员外夫妇扑了上去,抱着儿子的尸体失声痛哭。刘老员外怒道:“老夫和你无冤无仇,为何残害一对麟儿?” 青袍老者狞笑道:“事到如今,本仙也不瞒你。本仙就是尹先生。”只见他面容变幻,居然又变成另外一个清瘦模样。 刘老员外更是瞠目结舌,指着青袍老者说道:“你、你、你是尹先生?怎么会这样?” 第31章 第二十一章 摄魂 原来,六个月前刘老员外的三少爷突然生起染了重疾,卧床不起。(.好看的小说)刘老员外急忙请名医看病,谁知寻遍方圆五百里却没有人能说出三少爷究竟得了什么病,一个个束手无策。眼看三少爷一天天病情加重,只有进的气没有出得气,离死不远了。就在这时,一位自称尹先生的老者寻上门来,毛遂自荐,说是能医治三少爷的病。刘老员外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了,便让尹先生一试。说也奇怪,尹先生一帖药方下去,三少爷便能起床进食,虽然未能痊愈,但至少脱离危险。刘老员外感激之余,便挽留尹先生住下,继续给三少爷治病。而后,尹先生说三少爷要想痊愈不难,只要找个阴年银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成婚冲喜,便能尽去沉疴。刘老员外大喜,便派人四下寻找,果然找的一个阴年银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便重金礼聘,选了黄道吉日成婚。谁料,尹先生竟然是个妖物,令人大跌眼镜。 青袍老者说道:“本仙不过是探的你府上藏了一处宝藏,这才乔装而来一看究竟。细查之下,果真发现宅中埋有宝藏,不过却设有厉害禁制,一甲子转换一次,须得阴年银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的处子之血方可破解。今日是月圆之夜,阴气最盛,正是破解禁制的最佳时机。老匹夫,只能怪你命苦了。” 裘闲稽在一边听得事情始末,知道青袍老者有备而来,觊觎大宅中的藏宝。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藏宝,竟然能让妖物如此耐心等了半年时间才发难,而且还需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的处子之血方可破解,是什么人设下如此怪异又恶毒的禁制? 刘老员外没想到自己竟是引狼入室,不但平白葬送了儿媳清白,而且还送了儿子、儿媳两条性命,心中悲痛恼恨,连连呼喝武师上前擒拿。可一众武师早已被吓破了胆,知道眼前这青袍老者乃是妖物所变,哪敢上前。 青袍老者便不耐烦,阴森森说道:“老匹夫,休得呱噪,惹得本仙兴起,便将你也一并吸成人干。” 裘闲稽沉声说道:“妖孽,休得猖獗!你妄用邪术残害百姓,天理不容。今日裘某就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收了你这妖孽!”虽然青袍老者来历不明,妖术厉害,但凭着己方多人之力却是不惧于他。 再者,这么长时间林宗越仍未出现,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他心中顾虑,便果断决定速战速决,联力击退此妖,免得妖人再有援手赶来助阵,可就麻烦了。 青袍老者桀桀怪笑,却是未将诸人放在眼中。说道:“你们这几个小儿乳臭未干,口气倒是不小。嘿嘿,不过你们几个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便连道胎也凝成了,倒是上好的滋补品。既然你们主动送上门来,本仙却之不恭,就结个善缘一起笑纳了。”说着眼睛中突然射出两道碧幽幽的厉光,朝诸人扫射而来。 裘闲稽只和那碧光一碰,就觉周身一冷,体内魂魄蠢蠢欲动,居然有一股吸力要将之摄出体外。心中暗骇,便知这妖孽必是使了某种勾魂摄魄的妖术,立时大喝道:“诸位小心,这妖孽的妖术邪门的很,大家不可中了它的诡计。” 司马朗等人已经觉察到危险,被裘闲稽一喝警醒,闻言皆是催动道法,祭起仙兵法宝护住身体。一时间,仙兵、法宝长鸣不绝,如同遇上了强敌一般。 青袍老者没有想到这几个人如此扎手,自己这摄魂眼居然无功而返。心中微微一惊,一双怪的向四周巡视一圈,他已瞧出这些人修为不凡,遇乱不惊,必是名门大派弟子,担心万一附近有其门中长辈形势可就麻烦了。 他潜察之下并没有发觉异样,心中始定,说道:“本仙手下不杀无名之辈,速速将师门通报上来,也好让本仙以后给汝等师门报个信来收拾骸骨,免得抛尸荒野变成孤魂野鬼,不入轮回。” 应昭青忍耐不住,啐道:“无耻妖孽,死到临头居然大言不惭!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本姑娘和几位师兄、师姊都是烟霞道门下,今日就拿你祭器!”素手一翻,金乌凌迎风招展,霞光腾腾,将夜空映照的如若霞生。 青袍老者自然识得这金灿灿的凌巾是一件上好灵器,暗暗心惊,对几人的身份不再怀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等穷山恶水之地遇上了烟霞道的弟子,心中有些踯蹰。烟霞道乃是玄界名门之一,实力强横,无人敢轻易直缨其锋。这倒是件扎手的事情。转念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寻到这处宝藏,只要得手修为便可以再上层楼,机会难得,岂能半途而废?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几个小娃娃全部杀了,神不知鬼不觉,烟霞道也不会知晓,自然不会有后顾之忧。 注意一定,青袍老者阴恻恻说道:“无知小儿,本仙这就灭了你们!”周身青袍猛地鼓胀起来,一面幡旗自胸口缓缓升起,上面画满了无数狰狞骷髅,当中却是两个恐怖的怪物,阔鼻血口,看得渗人。片刻之后,幡旗中便冒出一团黑气,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与此同时,幡旗上响起一阵啾啾鬼叫,一个个骷髅头居然从中飞起,惨青的颜色铺天盖地,令人毛骨悚然。 裘闲稽鼻中嗅到微微的腥臭气味,气血便有些堵滞,便知黑气之中必有某种剧毒,当下招呼大家屏住呼吸。 他祭起仙剑,神色间却是凝重无比。他已瞧出妖物放出这面幡旗不简单,一看便知是件摄炼魂魄的邪门法宝,居然是收摄了无数冤魂野鬼,看上去初成气候,绝对不可小看。 一般来说,法宝的法力是随修炼程度而递增的,依次分为下阶、中阶和上阶法宝。而法宝的修炼就有一种是祭炼魂魄,以强横的妖灵之物为三魂六魄,是为根基,辅以千万魂魄,淬炼吸纳,融为一体,便可炼成。魂魄越多,法力越强,若炼到三魂六魄齐全,便是一件上阶法宝,厉害无比。不过,这三魂六魄之主位却不是随便那一只开了眼的妖兽便可以作数的,必须的有一定道行者方可。因此之故,先不说修炼也是极难,便是寻找适合的妖兽都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法宝固然厉害,但玄界之中却不多见,能拥有法宝之人,定然不是普通人物,必须是本身便有修炼收摄之力者才能驾驭。 裘闲稽头皮便有些发麻,原以为不过是普通涂炭生灵的妖孽而已,不料居然稀里糊涂的一头撞上了个拥有法宝的妖物! 他看那幡旗中主魂主魄之位上分别有一个恐怖妖灵存在,严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幸好只有一魂一魄,如果是三魂六婆全部炼满,那自己等人别说想全身而退,就是保住性命都是妄想。 裘闲稽惊出一身了冷汗,但他毕竟不同凡人,当下压下心中惊惧,长啸一声,大声喝道:“诸位师弟,此妖非比寻常,大家不可怀妇人之仁,只管出手就是。” 这一切不过是一息之间,现场司马朗等人也都有些见识,已瞧出妖物所持幡旗不是寻常之物,个个不敢轻视。大家心意相通,祭出仙兵法宝,齐齐放出,便朝那潮水般袭来的骷髅头斩去。 和实力超出自己的妖孽讲什么规矩道义,摆开架式堂堂正正的过招,那不是八十岁寿翁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么?便是下山前,各自宗中长辈特意嘱咐过要便于行事,该出手时就不要有妇人之仁。 青袍老者发出渗人的诡笑声,催动幡旗进攻。 骷髅头如同活物,双目中亮起两点碧油油的光芒,白森森的牙齿便上下咬合,传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咯咯!”声音。 第32章 第二十一章 摄魂(下... 双方一接触,便有数十个骷髅头被斩作两半,化作一团团黑气。[.超多好看小说]青袍老者脸色微变,这几个烟霞道的弟子修为倒是超出预料,眼看好不容易才收来的冤魂野鬼被对方轻易斩杀,心中暗恼。他怪叫一声,却将黑气收回幡旗中。抬头看看天色,已是接近子时之中,阴阳交泰之时,心头一紧。暗忖道,时辰已至,不需和敌人纠缠,杀了一众人办正事要紧。 青袍老者一拍幡旗,满脑袋头发“呼”的飘起,厉声喝道:“二方神尊,三万鬼灵,起!” 幡旗上不断冒起黑气,四下弥漫,不多时便将整个刘家大宅全部罩了起来,四周一片漆黑,便连月华也被遮掩。 便在此时,一道剑光刺破黑暗,飞速掠来,正是林宗越。 裘闲稽见到他,心中暗松了一口气,顾不得询问他如何此时才赶来。说道:“林师弟,你来得正好。此妖仗着妖法伤天害理,大家正好联手将之诛杀!” 林宗越自然听出裘闲稽话中示警之意,捏了剑诀,仙剑遥遥斜指,蓄势待发。 “咯咯――咯咯!” 那幡旗中居然缓缓浮起两个怪诞可怖的怪物,一个血眼大如铜铃,青面獠牙,生就一副凶恶长相,却是个蜈蚣之类的毒物。另一个突眼阔口,嘴角长出两根长须,满面鱼鳞,赫然是个鱼族怪物。这两个怪物来历却是不简单,头一个是个铁背蜈蚣精,第二个却是个鱼蛟怪,都是青袍老者好不容易才收伏,放在幡旗中分别做了一个主魂一个主魄,却还是不入流的法宝胚体。 不过眨眼间,两只妖物齐齐变化成原形。铁背蜈蚣精全身一节一节紫黑色的垒块,如甲如胄,散发森寒冷光,身长丈余,两侧长满了无数毛茸茸的金色螯足,锋利如刀,两只血睛如两团燃烧的血光,令人望而生畏。鱼蛟怪胖头圆腹,浑身披甲,尾巴如蛟,爪牙宛然,一双长须临空翻卷,如若蛇芯一般伸缩不定,恐惧可怖。 林宗越见两只妖怪出现,半空中便是骤然一冷,周身如有寒霜。 两声怪吼,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猛扑而来。 裘闲稽和何八难接下鱼蛟怪,林宗越、司马朗和巫紫箬三人围住铁背蜈蚣精厮杀。留下应昭青一人远远掠阵,却是防着青袍老者再有什么毒辣手段。 铁背蜈蚣精张嘴喷出一团黑气,腥风扑鼻,林宗越呼吸便是一滞,急忙闭了呼吸,驱剑疾刺。铁背蜈蚣精似乎知道仙剑厉害,微微一歪头,错过了剑锋。 “当――”金石声悠长锵然,仙剑如击在了玄铁精铜之上,居然倒弹而回,只在铁背蜈蚣精脊背上留下了一道白印。铁背蜈蚣精不过微微一顿,并不曾伤得分毫。 林宗越大惊,这铁背蜈蚣精果然是一只道行很深的妖怪,一剑之力居然无功而返。 那边厢,司马朗却是乘隙而上,仙剑剑气吞吐,兰光蛇舞,却是化作了巨剑斩落。铁背蜈蚣精受了林宗越一剑,心中恼火,此时见又有剑光袭来,便发了狠撞去。 一声巨响,剑光折向,被撞得直向上飞去。司马朗骇然,此妖皮甲坚硬,竟然能接的下仙兵一击安然无恙。 铁背蜈蚣精虽说接下这一剑,却被震得当空翻滚,中剑处疼痛如裂,几乎要炸开。它怒号一声,双目放射出汹汹赤光,一双螯足忽地扬起,如若刀腭,便朝俩人剪来。 不等它发狠,一边巫紫箬抖手放出长索,直向铁背蜈蚣精脖颈处卷来。她这条长索也是一件灵器,名作织女索,以东海十万里之遥的烈火岛上万载火石附生的葵乙藤淬炼而成,长短随意,刀剑不断。最特殊的是这葵乙藤常年吸收万载火石上的阳火,却是火属之物。施展之时将其中阳火迫出,焚天灭地,威力不凡。 铁背蜈蚣精哪里晓得厉害,只当是寻常之物,便一甩长尾攻去。 巫紫箬却是虚晃一招,素手急抖,织女索变卷为击,在半空中猛地一弯,竟是避过了铁背蜈蚣精尾巴,狠狠击在它脊背上。[.超多好看小说] “啪!“ 织女索上突然冒出一道赤焰,通体如烧。 铁背蜈蚣精就觉被击处如被烈火点燃一般,奇痛锥心。它痛吼一声,竟是舍了林宗越和司马朗二人,朝巫紫箬扑去。 巫紫箬捏了个法诀,催动织女索迎了上去。 林宗越没想到看上去冷清的巫紫箬一出手竟是这般猛烈,也是吃了一惊。见一边司马朗纵身攻了上去,也是清喝一声,仙剑光芒狂炽,猛攻上去。三人一妖便恶狠狠的斗成一团,只看到剑光纵横,索影翻飞,黑气喷吐,好不凶险。不过在三人猛攻之下,铁背蜈蚣精嘶叫连连,尤其是织女索颇有克制之威,在其威压迫下不复先前威猛,双方杀得不分轩轾。 另一边,裘闲稽和何八难也和鱼蛟怪恶腾腾的战在一起,却是难解难分。裘闲稽仙剑如虹,神出鬼没,每一击都令鱼蛟怪吃痛不已,不敢直面。而何八难却是另辟蹊径,手中一枚书卷状灵器滴溜溜旋转,不时从中放出符咒,便如五雷轰顶,直逼的鱼蛟怪怒吼不绝,却是奈何不得。 青袍老者看到自己两只得意妖物居然占不得便宜,心中便是有些着急。喉咙里蓦地发出一声牛蛙般的怪鸣。 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齐齐嘶吼,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个圆形之物,却是修炼所成的内丹。内丹见风就长,大如西瓜,在半空中的溜溜打转。 两只怪物立时凶猛起来,内丹上下翻舞,气焰汹汹,直欲将众人一口吞下,局势立时改观。 林宗越身上压力骤然增加,心头骇异不已:“这铁背蜈蚣精倒像是铁铸铜浇似的,浑身上下坚硬无比。自己试着攻击它的身上各处,并没有寻见薄弱之处。难道它真的刀枪不入刀枪不入?便是这内丹更是凶煞无比,似有奇毒,万万不可大意。” 他小心注意之下,便看到铁背蜈蚣精胸口下有个海碗般大小的白斑。铁背蜈蚣精对阵之时,螯足总是护住白斑。林宗越暗暗思忖,这铁背蜈蚣精如此小心,白斑十有八九便是它身上的弱点。那就找个机会刺上一剑试试。于是乎,一边凝神猛攻,一边寻找机会下手。 两只妖物的内丹本是修炼千年的本命精气所聚,威力自是不凡。加之都是蕴含了奇毒,稍不小心便会被其侵入,那便危险了。 诸人一边和妖物恶斗,一边还要防着内丹毒气侵蚀,便有些不支,优势逐渐被妖物压制住。总算大家平日里苦修不坠,此时更是勉力支持,才没有落得下风。 便在此时,应昭青蓦地发出一声惊呼,众人急忙看去,却是大惊。 原来青袍老者见两只妖物扭转了颓势,心中便起了坏主意。转目看到在一边掠阵的应昭青,淫心大起。暗道:“这小姑娘貌美如花,道胎已成,正好擒来好好亵玩,尝尝新鲜。自己许久没有见到如此合适的滋补上品,此时却是良机。” 他面上堆起笑意,邪里邪气的说道:“小姑娘,来来来,本仙和你亲近亲近。”说罢飞身纵去。 应昭青心中警惕,见状扬起金乌凌,啐道:“呸,无耻妖人。本姑娘可不认识你,那个和你亲近?” 青袍老者却是一笑,眼中射出异种魅惑的光芒,笑容可掬的说道:“你怎么不认识我?你再好好瞧瞧我是谁?” 他这话如有魔力,应昭青便忍不住朝他双眼看去。目光刚一接触,就觉得脑海中一声嗡鸣,迷糊起来。怔怔说道:“你是谁?” 青袍老者见他中招,心中暗喜,说道:“你还没有想起我是谁吗?十年前你我曾经见过一面的,那时你才不过一个懵懂女童,如今居然出落得如此水灵美貌。” 说话之间,张嘴喷出一股青气。应昭青吸入少许,脑中一阵眩晕,依稀之间看到一张英俊无比的男子在向自己曲意奉承。心中陶陶然便有些受用,仿佛回到了烟霞山中被诸位师兄姊们捧在手心的场面。 突然间,金乌凌“呼”得飞起,隔在应昭青和青袍老者中间,好似彩凤一般,威压横生。原来金乌凌早已和应昭青心意相通,此时感应到妖气靠近,立时自动护主。 应昭青毕竟道基不凡,体内道胎立时驱除侵入的毒气。她神智一清,恰是看到一张丑陋大脸,立时明白自己中了青袍老者的邪术,尖叫起来。下意识的便驱动金乌凌攻去,哪知双臂却软绵绵没有半丝力道。 青袍老者色迷迷的说道:“小美人,不用害怕,乖乖的从了本仙。等本仙去了劳什子宝藏,便和你一起觅个洞天福地阴阳双修,共参欢喜。本仙会使出温柔本事,管教你欲生欲死,共赴极乐。”他已瞧出金乌凌是件宝贝,存了收取之念,说着伸手便是一摄,欲将金乌凌收了。 金乌凌虽说是件灵器,和主人心意相通,也需要主人法力支持。此时应昭青中了毒气,真息大半被制,金乌凌威力自是大减,不过勉强凭借灵器本能反抗。眼看支撑不得许多时间便要落入妖物掌控,应昭青危在旦夕。 应昭青见他出言猥琐下流,吓得小脸煞白,偏偏又浑身酥软无力,眼睁睁看着妖物即将沾身,惊恐到了极点。 众人看到应昭青即将落入魔掌,无不大骇。应昭青还是黄花闺女,倘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妖物玷污了清白,后果不堪设想,大家脸都变了,便要冲过去。可是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缠住了不放,一双内丹更是腥气大作,进攻更加猛烈。诸人穷于招架,根本腾不出手来援助应昭青。饶是裘闲稽自恃冷静,此时也不禁有些乱了方寸。 司马朗看到应昭青便要落入妖物手掌心,怒不可遏,双目圆睁。大喝一声,疾捏法诀,仙剑剑气蓦地暴涨,一道青虹电射而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整个身体一瞬间淡了许多,几乎被青虹遮掩。 林宗越却是看出,上次和司马朗比斗之时便见他如此摸样,是什么剑气化虹之术,似乎非常厉害。他心念一动,真息灌注,仙剑上烟霞透出,直冲云霄,正是烟霞剑诀出手。 第33章 第二十二章 联手 铁背蜈蚣精嘶叫一声,张开巨吻一吐,内丹便像山岳一般冲下。四周骷髅头同时啾啾乱叫,齐齐扑下。 青虹冲天而起,竟是笔直撞在了铁背蜈蚣精的内丹上。内丹微微一滞,发出一声怪响,黑气大敛。几乎就在同时,一道赤火如灵蛇般摄空而来,直朝铁背蜈蚣精腹部击来。 铁背蜈蚣精吃了织女索几次苦头,知道它和自己相克,哪敢任其击中。巨硕的身躯猛地一窜,避开来势。 林宗越乘机发出闪电一击,仙剑之上光芒暴涨。但见烟霞弥漫,炫目之极,铁背蜈蚣精眼前便是一阵刺亮,不得不闭上一双凶睛。 当是时,烟霞之中突然飞出一道剑光,杀气凌厉,闪电般的击中铁背蜈蚣精胸口那点白斑上,居然捅出个血洞。坚甲破裂,碧血长喷。铁背蜈蚣精痛嘶一声,全身蜷曲在一起,痛不可抑。 烟霞随即层层漫开,剑光穿梭飞舞,周围骷髅头被斩杀无数,其余皆避之不迭。 铁背蜈蚣精怪叫一声,胸口要害被敌人刺中,险些重创,加之内丹也被对方一剑击的几乎溃散,心中一阵恼恨,凶性大发,恨不得将两人撕成碎片方能解心头之恨。但这内丹是它苦修而成的本命真丹,珍逾性命,决不能被夺。狂怒之下,猛地发了狠劲,忽的喷出腥臭的黑气,朝着司马朗撞了过去。 铁背蜈蚣精本就是天地间罕有的凶煞之物,此时状如发疯更是势不可挡。司马朗就觉周身好似有万丈海浪劈头盖脸砸落,暗暗叫苦,却又不得不护住全身。便是巫紫箬也觉得身上压力陡然加重,应对吃力。两人一精在半空中追逐翻飞,乱成一团。 林宗越见司马朗和巫紫箬虽然处境不利,但一时间却是不会有虞。[]却是乘了这个机会,驱剑一转,却是朝青袍老者冲了过去。 剑气呼啸,疾如闪电。 青袍老者此时色迷心窍,脑子里满是美人儿到手后画面。突然间觉察到一股杀气破空而来,急忙躲避。 林宗越哪能容他回过神来,左手一抖,三张符箓飞起,化作三个黄巾力士,团团围住青袍老者,抬起巨掌拍去。他却借着黄巾力士掩护,纵到应昭青身前,伸手一抱,折身便是急退。 青袍老者也不知道眼前这黄衣巨汉什么虚实,挥掌就是一阵猛拍。黄巾力士哪里经得住,不多时便化作青烟消散。 青袍老者定睛看去,可人的小美人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子救走,煮熟的鸭子一个不小心居然飞了,气得暴跳如雷,直如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心中恼恨无以复加。狂叫道:“可恶之极!本仙要将你们一个个夺魂摄魄,做这阴阳幡旗上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一摇阴阳幡旗,便有无数黑气飞起,没入到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体内。两只妖怪突然生猛起来,内丹更是夹了无铸的力道疯狂冲落。 “啊——”一声闷哼,司马朗躲避不及,被内丹撞飞。胸口气血翻涌,一股甜腥之意爬上喉头,再也忍不出,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便是巫紫箬也被腥风撞得倒跌飞出,织女索险些脱手,心中骇然。 裘闲稽脸色大变,知道敌人势不可挡,当下便决定撤退。大喝道:“何师弟,妖物气芒太盛,不可硬抗,须暂避其锋芒,就此撤退。” 何八难自是知道眼前形势危殆,应了一声。双双奋起全力猛攻,将鱼蛟怪逼退。身形交错,却是倒纵后飞,和司马朗、巫紫箬汇合在一起,且站且退。 青袍老者也不理睬,身形偏转,却是追赶林宗越和应昭青而来。黑气弥漫,将村落全部遮盖,天地之间一片黝黑,不见一点星光。 身后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的怪吼嘶叫如山岳崩塌,震耳欲聋。林宗越抱了应昭青,远远遁离。那团黑气也不过吸入少许,却是胸中窒息,几乎透不过气来,便连眼前景物也有些模糊。 他暗道不好,知道自己中了毒气,更是不敢放松,只寻了偏僻之处躲掩。一阵疾奔,也不知道到了那里,但听得身后嘶吼如雷,青袍老者竟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的追赶而来。 林宗越暗暗叫苦,眼前乌漆麻黑的,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暗影。他抱着应昭青在房屋树木间奔行,一头扎进一大片建筑物中,等他辨清之后,竟是又来到那座祠堂附近,一头闯了进去。青砖瓦房,鳞次栉比,俨然一个迷宫所在。他在其中转来转去,慌不择路。 就在他疾奔之时,旁边一扇门户却是忽地开启,从中传出一个声音:“快进来。” 林宗越一怔,不等他回过神来,门户中却是伸出一只手,将他一把拉了进去。 屋中青灯微燃,光线昏暗,赫然正是先前那间供奉排位的房屋。面前俏生生的站着一个黄裳少女,似乎是有些吃惊的看着林宗越手中抱着的应昭青。 林宗越喘息稍定,细细观察黄裳少女。昏暗的灯光下,黄裳少女肌肤如雪,一双大眼睛黑如点墨,顾盼生辉,极是灵动,不过容貌却是极其普通。琼鼻樱唇附近长了几粒淡淡雀斑,倒也显得有几分可爱。 林宗越见她容颜如此,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觉得此女背影极其曼妙,容貌却和先前预料大相径庭,实在可惜。 黄裳少女哪里知道眼前这少年心中居然有这等心思,一双明眸在应昭青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向林宗越,揶揄的说道:“这姑娘是你的小情人吧?” 这问话大胆之极,林宗越便觉有些尴尬,忙道:“姑娘不要误会,这是我师姊。她中了妖人的毒气,昏迷不醒。” 黄裳少女眼中闪过一道异色,问道:“可是一个额头上长有肉瘤的丑恶老头?” 林宗越点点头,心中就是一动,看向黄裳少女时眼神便有些变化。暗忖道:“这少女似乎知道青袍老者来历,俩人是什么关系?” 黄裳少女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心中怀疑,淡淡说道:“那丑老头本名阴蟒老怪,乃是一头巨蟒怪在地底阴煞中修炼成精变化而来。仗着有几件宝贝,四处作孽。此怪生性凶残无德,喜好女色,若是看中者便会不择手段想办法劫掠回去寻欢作乐。你这师姊貌美如花,我见犹怜,被老怪瞧上多半是走不脱的。” 林宗越听出黄裳少女话中有些讥笑之意,但眼下危在旦夕却是顾不得在意。心中就有些担忧,阴蟒老怪就在左近,凭自己的能力是难以逃过他的搜索的。希望这祠堂古怪阵法能将他阻一阵。 黄裳少女突然冷冷问道:“你们来此也是为了宝藏么?” 林宗越愕然,说道:“什么宝藏?” 黄裳少女看他眼中尽是茫然,脸色便是一缓。眼底暗藏的戒备一闪而逝,紧握的右手中缓缓放松。她方才心中做了决断,若是林宗越露出半点觊觎之意,便要出辣手除去隐患。 就在此时,屋外便是一声嘶吼,阴蟒老怪竟是追到近处了。供桌上排位一阵摇晃,那盏青铜油灯也险些摔倒,屋顶尘土簌簌落下。 黄裳少女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道:“你怕死么?“ 林宗越傲然道:“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和他拼了。“ 黄裳少女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说道:“随我来。”她奔到屋角,素手一抖,放出一面白帐,当头罩落,整个人便如凭空消失了一般。这面白帐却是件宝物,叫做琉璃宝帐,可以屏蔽内外,气息收而内敛,置身其中,仿若身处另外一个空间,居然是隐身无上之品。 林宗越吃惊不已,虚无中传出黄裳少女懒洋洋的声音:“你这呆子,还不快些进来?等到阴蟒老怪进来将你们二人捉去煮了吃下去么?”话语突然变得十分慵懒,说不出的甜腻动听,林宗越打了个机灵,连忙跨步进去。 白帐中却是不大,三个人在一起多少有些拥挤。阵阵幽香扑鼻而入,说不出的受用。林宗越有些不自在,便抱了应昭青占了一角坐下,心中猜测着黄裳少女的身份,越发神秘起来。黄裳少女居然有琉璃宝帐这等宝贝,出身定然不凡。只是他实在想不出她究竟是哪一家门下,心中也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林宗越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应昭青,俏脸上蒙上了一层青气。取了一枚解毒丹药给她喂下,等了一会却是不见她醒来,心中不免焦急起来。 屋外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如在身侧。林宗越屏住呼吸,直直的看着窗外。 一道黑影映在窗纸上,一动不动,嘶吼声也停了下来。阴蟒老怪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四下寻找着。 少顷,门户“咯吱咯吱”的开启,一个黑影缓缓走了进来。青袍恶面,肉瘤当头,正是阴蟒老怪。 第34章 第二十二章 联手(下... 阴蟒老怪进得屋来,四下察看,一双碧目缓缓在排位上扫过,突然间喉咙里发出怪异的笑声,如若夜枭。 林宗越听了便如有万千毛虫在心尖上爬过一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张之下,大气也不敢喘,一颗心脏剧烈跳动竟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黄裳少女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少安毋躁。 阴蟒老怪闭目思量了许久,蓦地低下头,在屋中来回行走,脚下却是暗含着某种玄法。行走之间,掌心接二连三的飞出若干乌青色短棒,直插入青砖之中,俨然是个九宫阵法。 林宗越暗道:“这老怪和黄裳少女一样也是这般古怪,用意都在什么宝藏之上。如此看来,那神秘的宝藏决不是一般的金银财宝,其中必定是有某种奇宝。” 子时过半,正是阴阳交替之时。 阴蟒老怪布好阵法,手指一阵疾点,乌青短棒上便射出几道赤光,彼此连在一起组成一个圆形。而且各自向上射出一道赤光,汇聚于阵法上空一点。做完这些,阴蟒老怪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向阵法中央倒下。 腥气扑鼻,却是鲜血。 黄裳少女眉头一皱,传声说道:“处子之血!” 林宗越蓦地想到,这必是不久前毙命的新妇处子之血了。 鲜血被施了某种秘法,落在青砖上,四下流动,不多时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图形。片刻之间,鲜血全部陷入地下,很快就像烧开的水一般,“咕嘟咕嘟”的冒起无数气泡,煞是古怪。 不多时,屋中便弥漫着一团血雾,缓缓盘旋。 就在此时,青砖之下传出一个低沉不安的怪声,似乎下面潜伏着某种恐怖的怪物。 黄裳少女的脸色越发凝重,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阴蟒老怪的举动。 林宗越仔细看着地面上那些血痕形成的古怪图案,眉头暗暗皱起。原来这看似杂乱的图案却是一种古老的法咒,正一丝丝从地下浮上来。 阴蟒老怪突然双手向天,嘴里疾速的念诵着某种古怪的咒语。但见原本有些发暗的血痕中突然微微发亮,霎那间竟是射出点点青光,刺刺作响,极像是闪电焦雷,只是尺寸缩小了许多。 便在此时,青光法咒却是缓缓升起,飘浮在地面两尺上空。青光爆响,电弧频现。 阴蟒老怪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法咒,缓缓伸出手,虚空画出一个咒语图案,顿舌喝道:“破!“ 咒语图案投入青光法咒之中,光芒闪动,忽明忽暗,突又消失。 “咔咔咔――“一阵低响,地面竟然出现一个地洞,径约四尺,一股金光从中射出,将房间照射的一片金黄。 一个难听却又恐怖的声音陡然传出。 “莽哈!“声如焦雷炸响,林宗越双耳鼓膜嗡嗡狂鸣,险些被震得失聪。这地下究竟藏着什么怪兽,声威之猛竟狂烈如斯! 一个长相怪诞的怪兽从地洞中跃出,三目四耳,豹爪虎身,鹰首鱼尾,狰狞恐怖。 阴蟒老怪脸色阴沉,眼睛里先是惊愕继而一片狂喜,说道:“果然有看护妖兽,居然是七吞妖兽。” 七吞妖兽?! 黄裳少女脸色也是一片雪白,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地下居然藏匿有如此威猛绝伦的怪兽。 传说中,上古之时,鸿蒙初开,各种妖兽肆虐横行,群魔乱舞,这七吞妖兽也是其中之一,法力通天,残暴凶狠,不知道生吞活剥了多少黎民百姓。后来,有大神通者挺身而出,围剿猎杀,妖物大部分被斩,剩余者见机不妙逃之夭夭,七吞妖兽也不知何往。 怎么此刻,七吞妖兽却出现在这里? 林宗越虽然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心尖也不禁打起颤来。这等凶蛮妖兽若是脱困而出,岂不是天下大乱。但他再看片刻,却是瞧出一丝古怪。七吞妖兽大小不过三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硕大,而且自它出现后不论如此冲撞,总是无法冲出阴蟒老怪设下的古怪阵法围困。 耳边传来黄裳少女慵懒的声音:“傻子,这七吞妖兽多半并不是真正的上古妖兽,不过是残存的魂魄而已。” 林宗越恍然大悟,这七吞妖兽是和先前与之恶斗的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之类的魂魄相仿。 这倒是被林宗越真的猜对了,眼前这七吞妖兽的确不是其真身,而是它死后的魂魄所化,法力却是远远不如真身厉害。如果真的是真身出现,不消说阴蟒老怪区区一个洗鼎境界人物,便是纯阳境界高手来了也难讨得了好。但即使这般,仍不是修道者可以轻视的存在。 七吞妖兽大声怪吼着,额头中央那只竖目中射出一道道的地磁光电,不断猛烈的撞击着阵法,那八道赤光剧烈摇晃,来回膨胀收缩,大有一篑即散之势。但是阴蟒老怪却是不惜耗费真息,绵绵不断的捏了法诀,补充入阵法之中,两下行成了僵持之势。但七吞妖兽却是不甘心束手就缚,凶性大发,嘶吼声越来越尖厉,疯狂的冲击着。阴蟒老怪运起全部修为运作阵法,苦苦支撑。不过短短一刻,阴蟒老怪脖颈上青筋暴突,面色发白。 阴蟒老怪看着七吞妖兽在阵法中挣扎冲突,狂喜过后便是一阵紧张,暗道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宝藏决不能在眼前白白溜走。 说起来,他原本是无意间打听到刘家大宅中藏匿有看守了数百年的宝藏,便装成大夫混入刘宅,仔细探听之下竟然发现这里竟是三百年前仙逝的一代藏宝奇人聚宝道长的一支血脉所在,大宅中更是藏有一处藏宝。 聚宝道长,玄界一代鉴宝收藏大师,相传其年轻时一心求道,踏遍十洲诸岛搜集天才地宝,不知几多。但限于资质有限,他修炼到了纯阳境界却是止步不前,如此两千年终是无法晋升神通境界。眼看寿元将尽,大限来临,聚宝道长便把一生收集的天才地宝分埋在各地,自己却转世投胎,以求来世再借助这些奇宝重新修炼证道。世人传说,聚宝道长每一处藏宝无一不是修炼仙道的珍品,其中更有数不尽的法宝仙诀,灵器玄法。只是由于藏宝处皆是十分隐秘,这许多年来却是甚少发现。 黑气弥漫,阴阳幡旗再度祭起。阴蟒老怪一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直落在阴阳幡旗上。阴阳幡旗一阵膨胀,其中蓦地射出两道血光,便如两股奇强的吸力,互相卷绕着,将七吞妖兽牢牢罩在中间。在一上一下的收纳吸吮下,七吞妖兽抵抗越来越弱,它一阵悲鸣,不断挣扎,却是眼看摆脱不了。 阴蟒老怪心中窃喜,自己这阴阳幡旗上只有一魂一魄两主位,这七吞妖兽正好收来填补主位,第一层法力便可以炼的圆满,就是正式入品的低阶法宝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七吞妖兽收摄。 黄裳少女眼中异光闪动,缓缓露出左手,皓腕上戴着一个玉珠手链,温润如玉,颜色青白,表面刻有某种图形。手链里面似乎有赤色液体流动似的,晶莹剔透,散发出蒙蒙的金色毫光。她轻轻抚摸这玉珠手链,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决断。 此时,阴蟒老怪和七吞妖兽的斗法到了最后关头。阴蟒老怪脸色几乎透明,拼命催动法力,法阵和阴阳幡旗运至极致,血光不断吞噬着七吞妖兽身上的灵息,阴阳幡旗吸摄着七吞妖兽的魂魄。但同时,七吞妖兽挣扎反抗也在不断消耗着阴蟒老怪的真息,持续不断的流失。 此时,黄裳少女突然伸出芊芊春指朝林宗越做了个手势,传声道:“不可让阴蟒老怪收摄了七吞妖兽,你我联手,替天行道,将其诛杀!” 林宗越看她腕白肌红,细圆无节,春葱般的指头更是柔若无骨,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馨香,如兰如麝,熏然欲醉。一霎那间,竟似些恍惚。但转目之间,看到黄裳少女目中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猛然间全身一凉,定定神,朝昏睡在地上的应昭青看去,眉又皱起。 黄裳少女眼珠一转,又说道:“不用担心。有这琉璃宝帐保护,你这位美貌师姊不会有事的。” 林宗越略一思考,便下了决断,传声说道:“好!” 虽然不清楚黄裳少女的真实身份,但阴蟒老怪一望而知便是凶蛮妖物,若让他平白收了七吞妖兽祭炼阴阳幡旗,只会有更多无辜者命丧他手下,贻害无穷。即便是黄裳少女利用自己,但目下应师姊昏迷不醒,自身处境危险之极,除了联手之外再没有好法子。 黄裳少女见他如此果断,倒是微微吃了一惊,目中便多出一丝赞许之色。轻点臻首,随即伸手疾捏灵诀,娇躯一跃而起,已然冲出琉璃宝帐。她清叱道:“大胆妖孽,看招!“ 青光一闪,掌中飞起一个青蒙蒙之物,呼啸着朝阴蟒老怪头顶击去。 林宗越也随之跃起,仙剑如电,直朝阴蟒老怪腰身斩去。剑气呼啸,直如匹练。 第35章 第二十三章 夺宝(上... 阴蟒老怪正值紧要关头,十成真息便有九成放在了收摄七吞妖兽之上。哪料到此时居然有人出手袭击,就骇了一跳。但见到来人不过只是两个双八年华的少年男女,其中一个更是先前抢走美貌小姑娘之人,心中大定,对俩人放出来的器物也未留神,只腾出左手拍出。喝道:“又是你这小子,当真是不知死活,居然送上门来!” 哪知那青蒙蒙之物竟是凌空打了个转,顷刻间飞上头顶,猛然涨大,居然是一串巨大的圆珠,里面浮出古怪的字符,放射出淡金色毫光。十二颗巨珠在半空中滴溜溜打转,从中透出道道金光,齐齐射向阴蟒老怪。 “翻天珠!” 阴蟒老怪脸色骤变,急忙闪避却仍是来不及,数道金光已然临体。他咬紧牙关,聚了体内真息便举掌推出。 两下一较量,就听得“咯吧”一响,阴蟒老怪的手腕就被震断,疼痛难忍。不等他喘口气,林宗越的剑气已然逼近,森然刺肤,汗毛皆断。阴蟒老怪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躲闪,硬生生错开一寸。 “刺拉!”一声,剑气在阴蟒老怪衣衫上划破一道裂口,肌肤上出现一道血痕,鲜血渗出。 阴蟒老怪脊背后陡然窜起一阵恶寒,敌人一招之间便险些将自己斩杀,身死道消。心中又惊又恼,倘若放在平时自是不会将两个小辈放在眼里,但此时自己和七吞妖兽斗法已经损耗了大半真息,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被两个小辈钻了空子,竟是无可奈何。尤其是拿了翻天珠的少女,显然大有来头,不敢小觑。 这翻天鉴珠内蕴奇光,召唤出来便如仙兵神器,斩妖除魔,所向披靡,也是一件法宝。相传被一个极隐秘的门派收藏,怎么却在这黄裳少女手上? 他阴蟒老怪怪目中奇光闪烁,嘶哑着嗓子大叫道:“你是谁家门下?本仙阴蟒老仙,说不得和你家长辈有些交情,大家别伤了和气。(.)” 黄裳少女娇笑道:“本姑娘可不认识什么阴蟒老怪还是阴蟒老仙,休得套近乎!识相的话,速速俯首就擒。如若不然,本姑娘就将你收了。”说罢又扬起翻天珠。 阴蟒老怪打了个趔趄,脸色如土,心中一阵苦涩。眼看着即将到手的七吞妖兽和下面的神秘宝藏,面孔不住抽筋。事到如今,他实在割舍不下,不甘心拱手让出。森然喝道:“小丫头,本仙只不过是不愿和故人发生误会,岂是怕你这个小辈!” 那边厢,失去了法力支撑的阴阳幡旗威力大减,七吞妖兽觅得机会,便要拜托阵法的束缚重新钻回地下。 黄裳少女那肯放它走,说道:“出手诛杀此妖!” 翻天珠再度飞起,金光如惊雷炸响,疾速落下。与此同时,林宗越御剑而起,烟霞剑诀翩若惊鸿,呼啸着横切而来。 阴蟒老怪此时真息已是近乎耗了七七八八,但他发了狂性,挥起阴阳幡旗迎上,黑气如狂潮般涌出。 “轰隆”一声,祠堂贡室屋顶被撞出两个大豁口。 两声嘶吼,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从天而降,一上一下猛攻而来。 黄裳少女素手一翻,掌中猛的射出一道金光,直击过去。 金光和铁背蜈蚣精、鱼蛟怪撞在一起。一声巨响,两只凶煞之物同声痛嚎,竟是被震起了数丈之高,直将祠堂屋顶掀翻,飞了出去。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偌大的祠堂贡室几乎被掀去了顶,尘土飞扬。 一击之下,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已是被重创,魂魄几乎溃散。阴蟒老怪也是倒栽出去,直撞在横梁之上,“咔嚓”连断几根,这才坠地。 那道金光也是摇摇晃晃,掉头飞回黄裳少女掌心,消失不见。 手腕一翻,翻天珠“呼”的撞开金石短棒形成的阵法。齐齐对准困在其中的七吞妖兽,金光如盖,落在七吞妖兽身上。七吞妖兽悲鸣一声,摇头甩尾,却是摆脱不的。居然一寸寸缩小,最后变成米粒般大小,被摄入翻天珠中,隐匿不见。翻天珠金光手链,重又变回原来形状,落在黄裳少女掌中。 阴蟒老怪挣扎着起身,气恼羞愤交加,张口喷出一口黑血,怨毒的看着黄裳少女,目中又惊又惧。这少女掌心发出的仙兵威力无比,居然被它打成重伤。 阴蟒老怪也是一条光棍,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心中立下决断。当下一佛衣袖,嘴唇快速蠕动似乎在念着什么,片刻后脚下冲出一股黑气,飞起半空,一摇阴阳幡旗收了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架了黑云飞速遁去。远远传来他羞恼的喝声:“两个小辈休得得意,本仙会以十倍的手段加在你们身上的!” 不过几息之间,黑云已隐入无边黑暗之中。 林宗越正待追赶,却被黄裳少女拦住,她说道:“穷寇莫追。”说话间脸色却是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林宗越说道:“姑娘可是受了伤?” 黄裳少女凤目中闪过一道厉芒,定定的看着林宗越。突然间倔强之色尽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颓败之色。也不说话,盘膝而坐,运息调理疗伤。 原来方才黄裳少女虽然出手重创铁背蜈蚣精和鱼蛟怪,震飞阴蟒老怪,看似大获全胜,但是阴蟒老怪毕竟是大有道行的妖物,拼命反击之下,她也被反噬之力震伤内腑,真息紊乱险些压制不住。说起来,刚才也是极其凶险,阴蟒老怪毕竟是洗鼎大成的妖物,以俩人小乘修为原本根本不是对手,只不过是瞄准阴蟒老怪和七吞妖兽斗法真息耗费甚巨,乘虚而入,又是联手突袭,打了个阴蟒老怪措手不及,这才惊走老怪。 林宗越看着入定的黄裳少女,心潮万千。黄裳少女身份神秘,出手尽是少见的琉璃宝帐、翻天珠和一件看不清模样的仙兵宝贝,甚是阔绰,来历隐隐不凡。她究竟是何派门下?他心中已然确定,此女并不是寻常所闻的各大门派门下。 突然间,黄裳少女身上一阵轻颤,脸上黑气居然又浓了几分。她轻哼一声,娇躯摇摇欲坠。 林宗越急忙去扶,突然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站立不稳,脑海中回忆起阴蟒老怪离开前那古怪的姿势和狠戾凶残的咒语,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糟糕,自己和黄裳少女都是中了阴蟒老怪的毒手。” 他飞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枚丹丸,给黄裳少女口中塞入一枚,自己也吞下一枚。随即盘膝坐下,伸掌抵在黄裳少女双手上,运起龙虎道诀,缓缓将真息输送过去,来回运转,助她化开丹药效力。 如此运转不息,直到九个周天之后,林宗越才将体内毒气驱除干净。想起方才之事,心中禁不住有些后怕。幸好自己随身携到了八品解毒宝丹,否则的话,真的要葬身在此处了。 “嘤咛!” 黄裳少女从入定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林宗越一脸戒备的护在身边,目中异彩一闪,缓缓站起。 林宗越见她醒来,脸色也恢复几分血色,知道她已无大碍,松了口气。突然间觉察到自己竟是对着陌生少女生了几分关切,说不清道不明。 他徐徐吐口气,说道:“这阴蟒老怪倒是凶残狡诈,最后关头下毒,吸入之后若无解药,即便不死也要修为大损。幸好我随身携带了丹药,总算解去了毒气。” 黄裳少女大奇,问道:“此毒乃是阴蟒老怪在地底阴煞中多年炼成的剧毒,非八品解毒宝丹无法驱除。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八品宝丹?” 林宗越说道:“这两枚丹药是我炼制的。” 黄裳少女看着林宗越,目中满是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林宗越如此大方,居然舍得将八品宝丹赠与自己。半晌后缓缓说道:“真是多谢你了。” 林宗越和她一直都是虚与委蛇,心中总有些提防。此时见她语气真诚,心头微微一震,暗笑自己多心。便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劫后余生,俩人都有些庆幸,想说些什么却蓦然发现彼此竟是都不知道对方叫甚名谁,便有些冷场。 黄裳少女咬着嘴唇斜视着林宗越,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色,摸着手上的手链,缓缓说道:“哎,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宗越一愣,怔怔的看着黄裳少女,确定她是在问自己,也不隐瞒,说道:“在下林宗越,烟霞道丹宗弟子。” 黄裳少女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你倒老实。我只不过问你姓名,你却把师门来历都全盘托出。就不怕我是邪派妖女陷害你么?” 林宗越狡诘的笑道:“姑娘开玩笑了。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是妖女,那也是一个好妖女。” 黄裳少女明眸中闪过一道异彩,娇嗔道:“讨厌,油嘴滑舌、虚头滑脑的,你是不是见了女孩子都是这么尽拣好听的哄人,讨她们欢心啊?” 第36章 第二十三章 夺宝(下... 林宗越见她脸色不悦,暗暗涩颜,急忙道:“那倒不是。在下平日在宗门学艺,很少能见到女弟子的。” 黄裳少女脸色一缓,大眼珠转了几圈,缓缓说道:“我叫虞妙儿。” 林宗越说道:“这名字倒是极好听。” 黄裳少女白了他一眼,说道:“险些忘了,地底宝藏不知有些什么珍奇之物?咱们一起下去瞧瞧究竟。“ 林宗越一怔,对方话中第一次提到“咱们“二字却是十分自然,点点头。俩人一同起身,来到那处地洞前。 地洞深达数丈,底部又是个不大的洞口,里面有微光射出,朦朦胧胧的。 林宗越抢先一步,说道:“我来开路。”祭起仙剑,跃了下去。虞妙儿看着他背影,脸色变幻,沉思片刻,也是放出翻天珠护在身前,接着跳了下去。 林宗越落到洞底,前面是个斜斜向下伸去的甬道,四壁都是用巨石堆砌而成,显然是人为修造而成。巨石上满是星星点点的某种碎屑,微光便是从中发出的。他缓缓走入,仙剑上剑气吞吐,向未知的深处走去。 甬道的尽头是个石室,分为内外两间。门户紧闭,一片死寂。 身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林宗越回头看去,虞妙儿掌心托着翻天珠,周身上下青雾蒙蒙,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曼妙。尤其是那一双凤目,更是明亮美丽,好像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优雅、神秘、高贵,一种难言的气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动人之极。 林宗越微微失神,待看到虞妙儿投过来似笑非笑的眼色,脸孔便有些发烧,转过身去,推开石门。以他之想,这石门必有机关不会轻易打开,哪知道稍一用力,石门便应声开启。 赤色、金色、绿色、紫色等等各种眼色光芒猛地射出,就像是灌满了水的大缸被敲破个大洞似的。 一瞬间,林宗越眼前一阵刺亮,几乎睁不开了。半晌才能看清石室内的情况。只一眼,他整个人就当场石化,吃惊地嘴都合不拢了。还是身后传来细微的惊叹声惊醒了他。 虞妙儿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些五彩斑斓的宝物。沿着石室四壁摆放的玉桌上井然有序的摆满了各种灵石,血色透亮的玛瑙血灵石,紫斑龙眼状的紫灵石、大如拳头雪白耀眼的白玉灵石,碧幽幽的祖母绿灵石等等到处都是。低阶、中阶、高阶灵石应有尽有。另外还有些兵器以及一些法器和符箓,琳琅满目。 这里简直就是宝物的集合地,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让修道者垂涎欲滴的宝物。 虞妙儿奔过去,抓起一件又一件,满脸喜色。 林宗越对于这些宝物灵石也只是好奇而已,细细看去多数也不过称得上中阶级别,高阶宝物不过十之二三。刚开始的新鲜劲过去之后便觉得有些乏味。 俩人将所有宝物分门别类的分开,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东西真有些特别。一件流光溢彩的女人家衣裳,似丝非丝、似绸非绸,制作得十分精美;一只高不足三寸的歪脖青胎葫芦,一张颜色发黄上面写满了古怪字符之物,似纸非纸、似皮非皮;一块黑黝黝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石块;一瓶装了乌青色软膏的羊脂温润般的玉瓶以及一面脏乎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古镜。 林宗越逐一查看,拿起青葫芦打开塞子却见里面有少半葫芦液体,闻起来微微有些刺鼻,也不知道是什么水。至于那瓶软膏闻起来清香扑鼻,居然是一种可以帮助短时间恢复真息的龙涎膏。至于其他三件则是一头雾水,看不出有什么玄妙。 虞妙儿却是先行取了彩裳、龙涎膏、古镜和那张黄纸,拿起青葫芦一闻大是皱眉,随手丢到一旁,将其他宝物一股脑儿装了。再把那些普通些的物件二一添作五,自己取了大半,只给林宗越一少半。 林宗越拿着歪脖青胎葫芦和乌漆麻黑的石块,沉甸甸的,哭笑不得。什么嘛,好东西都挑走了,只给他剩下这两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东西,真是个贪心的魔女啊。 虞妙儿笑眯眯的说道:“林少侠,能被聚宝道长收藏在这里的绝对不是寻常之物。这两件东西你若是看不上眼,本姑娘可就全收起来了。” 林宗越翻翻白眼,一边腹诽一边将东西收入如意袋中。总不能深入宝山空手而归吧? 虞妙儿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中一堆物件,终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便捡了那张皱巴巴的黄纸出来,说道:“总是看在你跟在本姑娘身后狐假虎威的情分,再多赏你一个物件吧,省得你这小心眼的背后地里说坏话。” 林宗越懒得和她论理,接过黄纸揣起,反正不要白不要,跟这魔女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虞妙儿看看四周,除了一排玉桌之外已是空无一物,清洁溜溜的全被扫荡一空。她满意的拍拍腰间挂着的乾坤袋,说道:“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拿的了,走吧。” 俩人返回地面,听到远处有隐约的呼叫声,细细辨去,却是裘闲稽等人在呼喊寻找而来。虞妙儿眼眸微转,举手将地洞劈塌,永远将地府埋藏在地底。 林宗越嘴巴无声的咧了咧,魔女还是不留痕迹,存心是将这件事湮灭无形。 虞妙儿过去收了琉璃宝帐,应昭青依旧沉睡不醒。她伸手取出一个碧绿蟾蜍在应昭青心口处一阵吸吮,讥讽道:“林少侠不必着急,不出一刻保准还你个千娇百媚、活生生的美貌师姊。” 这碧绿蟾蜍张开大嘴吸吮,将应昭青体内毒气一丝丝吸出。不过片刻功夫,应昭青脸色又黑变青,再看碧绿蟾蜍,皮肤却是一团墨黑。 碧绿蟾蜍“呱呱”两声,似是打着饱嗝。虞妙儿举手在碧绿蟾蜍背上一拍,说道:“小乖乖,吃饱了便去睡觉吧。”那碧绿蟾蜍极是听话,被她收回囊中。 虞妙儿伸手捏了个法诀,对准应昭青眉心一点,清叱道:“疾!”一道灵机笔直射入。足足一盏茶功夫,应昭青脸色由青变白,最后浮现出少许血丝,显然毒气已然驱除干净。虞妙儿脸色却有些发白,似乎方才耗费了不少真息。 林宗越心中一动,虞妙儿身上既然有碧绿蟾蜍这等驱毒宝物,刚才又怎么不拿出来解毒,分明是捉弄自己,便有些动怒,说道:“虞姑娘,你既然早就知道如何救醒应师姊,为何此时才出手?而且,方才你中了阴蟒老怪之毒,本可以拿那癞蛤蟆吸毒,为何假装昏迷浪费林某一枚宝丹?” 虞妙儿说道:“先前我和你素不相识,敌友难明,为何要救醒你这美貌师姊?再说,人心隔肚皮,宝藏当前,难保你心中不起觊觎之心,装做中毒不过是试探你是否借机落井下石,一个人独吞了地底宝藏。还好,你这傻小子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做出下作之事,否则的话,哼,便是一掌杀了你,连带你这美貌师姊两人携手共赴黄泉作对鬼鸳鸯!” 林宗越骇然,背后沁出一层冷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虞妙儿便冷笑了声,森然说道:“不过瞧在你帮了本姑娘一个忙,分赃时又吃了些亏,不像那些长的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出手豪夺,总算有些良心,这才弥补一二。要不然你小子有命进去可不一定有命出来呢。 “你以为阴蟒老怪千年道行练就的本命煞毒就那么容易驱除么,大约是老怪心存不良,还想着掳掠了你得美貌师姊享用,否则的话早就死翘翘了,哪能活到现在?你不是喂了美貌师姊一枚丹药么,可曾管用?本姑娘这宝蟾儿可不是普通之物,换了别人想看一眼等不能呢!一枚宝丹换一条性命,你可是沾了大便宜呢。好心救醒你那美貌师姊,你不领情倒也罢了,居然还来质问本姑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若是不喜,本姑娘便让宝蟾儿将煞毒重新吐回去,仍还你一个僵尸睡美人师姊也无不可。” 林宗越事事被她拿住先机,却又无可奈何,只在心中将虞妙儿颠过来倒过去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这小妞儿伶牙俐齿,刁钻古怪,喜怒无常,兼带着诡计百出,就连一个洗鼎高手都被她设计引入瓮中,打得重伤而逃,出手狠戾,狡诈绝伦,自己还是少惹她为妙。 虞妙儿拿眼斜着他,冷着脸的说道:“林少侠可是在心中痛骂本姑娘心狠手辣么?“ 林宗越骇了一跳,自己心中所想怎么却被虞妙儿看出。这魔女身上厉害的宝贝层出不穷,若是惹恼了她,随便去出一件自己就对付不了,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妙。 林宗越自幼在云汤山上吃过无数苦头,师傅的、长老的、师兄们的,早已学会了避凶趋吉的本事,那肯此时触这魔女的霉头? 虞妙儿板着脸“哼“了声,说道:”怎么,本姑娘救了你的美貌师姊,林少侠不愿意感谢本姑娘么?“ 林宗越大呼头疼,只好言不由衷的说道:“林宗越谢过虞姑娘了。“ 虞妙儿这才“噗嗤“一笑,深深看了一眼林宗越,说道:“林少侠最好多保重,下次再见本姑娘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咯咯。”说完身影一晃,也不知施了什么秘法,已是穿墙而过,不知去向。 就在虞妙儿展颜一笑那一刹那间,她脸上容光焕发,笑容美极,颠倒众生一般。 林宗越直看得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心中暗凛。突然明白自己居然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气得直跺脚,暗道:“你这可恶的魔女,还是永远从我眼前消失了吧。从此再不见面的好……” 此女做事大异常规,似乎是随自身喜好而定,心机多变,杀伐果断,不像是正道弟子,倒有几分邪派门下的做派。其施展的道法十分陌生,加之身上宝贝层出不穷,每一件都不是凡品,来历越发神秘莫测。 不过这魔女虽然处处捉弄自己,玩弄手段,但却没有什么恶意。若不是她,自己和应师姊只怕逃不过阴蟒老怪的毒手。细细想来,自己对她却是没有多少恨意。反倒在模模糊糊间,颇有些能再次见面之意。这年头古怪的紧,林宗越只想了又想,便把它抛到脑后。 此时,应昭青从昏沉中醒来,看到林宗越面色一惊,说道:“怎么会是你……” 话音未落,便急忙低头向身上衣裳看去,一边暗中运起真息检查,体内剧毒全然消散,而且身体某个部分也无异样。片刻之后,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竟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想起昏迷之前的景况,心有余悸,问道:“林、林师弟,我不是中了毒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林宗越对她并无多大好感,懒洋洋说道:“若不是司马师兄大发神威,迫的阴蟒老怪手忙脚乱,我也没有机会乘乱将应师姊带来此处。幸好身边带了几枚解毒丹药,也是应师姊命大福大,恰好对症而已。” 应昭青盯着他眼睛,觉得他有些话说得含糊不清,却是无法深究。脸上神色变幻,心中暗恼,姓林的小子在自己昏迷之时,不知如何在身上揩油,想到自己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被一个毛头小子摸来摸去,就像吃了蛆虫一般恶心。偏偏这当口,却又没法发作,只恨的她牙根痒痒,恨不得将这臭小子斩成千节万段,丢给野狗吃了。 第37章 第二十四章 落日崖... 彼时,裘闲稽等人声音越来越近,已是寻到近前,林宗越说道:“应师姊,裘师兄他们到了,大家出去会合吧。”说罢当先走了出去。 应昭青见他对自己冷冰冰的几乎无视自己的存在,气得小性子差点发作,一阵咬牙切齿,总算按奈下来。心中却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以后等着瞧,在他身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林师弟,这件事我记下了。以前的事都是误会。” 林宗越身影微微一顿,奇怪这刁钻骄纵的少女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懂礼数,嘴里应道:“大家身属同门,都是应该做的,应师姊不必挂怀。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宗越已经忘记了。” 屋外,裘闲稽等人正在焦急的寻找而来,看到林宗越和应昭青安然无恙的出来,皆是大喜。 裘闲稽关切地问道:“应师妹、林师弟,你们还好吧?” 林宗越拱手笑道:“托诸位师兄的福,总算躲过一劫。” 何八难上下打量着林宗越,奇道:“林师弟,你没有受伤吧?那老怪不是追赶你们来了么?” 司马朗紧挨着应昭青小声问着什么,眼光却朝林宗越瞄来。 林宗越看了一眼应昭青,说道:“宗越和应师姊只顾了奔跑,一头扎进这座偏僻所在。那老怪发泄一阵,也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听到裘师兄发声,才敢出来。” 倒是巫紫箬一双明眸在林宗越和应昭青身上装了几圈,目光沉静,看得林宗越心里发毛,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的视线。 她低声说道:“林师弟,方才阴蟒老怪受伤而逃,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林宗越想到虞妙儿临走时所为,知道她不愿泄漏此事,再说此事说出来大家势必要追究虞妙儿之事,自己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实际上,他心中隐约有一个念头,就是此事只作为他和虞妙儿俩人的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定定神,装着糊涂说道:“是么?我带着应师姊躲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等到你们的呼声才敢出来。” 巫紫箬妙目紧盯着林宗越眼睛,目光犀利,也没再问什么。 裘闲稽察言观色,也看出林宗越语焉不详,心中也有许多疑问,不过却不便追问,只要俩人安然无恙就好。老怪莫名其妙的离开,这里也不是安全之地,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当下说道:“大家没有事就好。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这就出发,去和朱师兄他们会合。” 大家自是没有异议,便御器而起,借着夜色悄然而去。 秋风镇诸百姓惊吓了一夜,一个个闭紧门户不敢出来,直到天色大亮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开门出来查看。只看到刘家大宅中房屋倒塌,花木枯萎,一片狼藉之象。昨夜打架的妖怪神仙已然不知去向。听到刘家大宅中传出哀哀的哭声,大家壮着胆子进去打听,这才知道一双新婚夫妇已然双双死去。乡野之人人情味极重,便陪着洒了一地眼泪,总是帮衬着刘大员外夫妇将后事办了不提。 却说林宗越随着裘闲稽等人御器疾飞,大家一路寻找着其他同门,终于在一座山城中会合。一番休整之后,再次踏上行程。 经过这一次的风波,大家彼此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应昭青也不再如往日一般气势凌人,偶尔也会寻机会和林宗越说话,林宗越不忍在众人面前拂她面子,但也不假颜色。应昭青心中恼火,不过硬是忍下心中怒气,便在无人处将脚跺的山响,将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丹宗小子骂的狗血喷头,但在林宗越面前再不见发小姐脾气。[.超多好看小说]倒是司马朗依旧围绕在应昭青身边,想着法子讨她欢心,对于林宗越戒备的猜忌竟是加重了。 关山万里,云天浩渺。 这一日午后,终于抵达一处广袤无边的林海中。各种树木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拼命的向上生长,无一不是高的出奇的巨木。就在遥远的天际线上,赫然耸立着一座奇高的山峰。这座山峰十分突兀,方圆万里之内再无第二座像样的山峰了。 峰如孤崖,绝壁万仞,直插入云。崖壁上巨石颜色红火,远远看去,竟是如同一支熊熊燃烧的巨大的火炬似的矗立在天边。 这就是落日崖了。 诸弟子经过长途跋涉,忍着风吹日晒、雨打雾侵,早已疲惫不堪,脸上尽是风尘之色。此刻见到目的地在望,忍不住欢呼起来。 林宗越瞧那落日崖孤立万仞,崖顶几乎已经和天等齐,也不禁愕然。云汤山中虽然也有不少险峻山峰,但却无一座如眼前这落日崖气势磅礴,如同一个巨人屹立在天地之间,睥睨四方,唯我独尊。 怪不得称之为落日崖,也只有这般奇高的山崖能遮得住太阳的光辉,想必世间的黑暗便是它的阴影了。 落日崖越来越近,逐渐由抬头变为仰视,到最后便是仰起头来也只能看到无尽的火红岩石,崖顶已然不可看到。 距离落日崖还有数十里的时候,便有数道剑光飞过来,远远有人高喝道:“这里是落日崖重地,生人勿近。来者请报上宗门派系!” 裘闲稽遥遥揖手道:“烟霞道弟子一行十七人,奉师门之命前来落日崖轮值,请这位师兄给予方便。”说着放出临行前黄应鲁赐予的玉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入剑光之中。 剑光闪烁,问话那人也不近身,只远远说道:“原来是烟霞道同道,失敬失敬。各位请即刻前往金鹏台就是。” 那人手臂一动,便有一道金光袅袅升起,不紧不慢的向着落日崖南侧飞去。裘闲稽等人知道这是对方在指引方向,大声说道:“多谢师兄指引。” 那人说道:“不必客气。”说话间已是带着其他人架起剑光向远处飞去。 烟霞道一众弟子跟着金光飞行,很快便来到落日崖前。只见巨大的火红崖壁上陡然出现一大片绿林,绿林外侧却是一块中间隆起的巨石,悬空而立,形如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鹏鸟。 金光飞到巨石上方,却是盘旋两圈,笔直坠下。 众人知道这里便是大鹏台了,纷纷压下剑光落了下去。落脚处是在一座山门,前方绿林中却是一座座木屋,古意盎然。 此时,便有数人从山门中鱼贯而出。当先一个彪形大汉大声说道:“裘师弟,你们可算到了。“ 裘闲稽凝目一看,脸上喜色浮动,急忙迎了上去。说道:“闲稽见过霍师兄、马师兄、毛师兄……“ 那几位年长的师兄一个个笑着应了,问起他一些路上之事,笑语晏晏,显然关系甚是融洽。大家说了几句,便自动让出一条路,人群后缓缓走出一个年轻女郎。 女郎身姿婉约,容貌俏丽,肌若凝脂,目如星辰,脱俗出尘,风华绝代,好似天地间钟灵毓秀集于一身。气质淡雅疏离,让人望之而自惭形秽,不生亵渎之念,只有仰慕之情。 在场诸人无一不是门中英才,自命不凡,但此时都是默不作声的望着这位女郎,目带敬慕。 一股无形的气息从女郎身上透出,平和之中带着威压,有如春风化雨般淡然,却让人尘念尽消。这女郎的修为显然已经到了某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境界。 林宗越低声向身边何八难打听道:“何师兄,这位师姊是哪一位?“ 何八难一脸敬意,低声说道:“裘洛樱,长宗弟子,烟霞四秀之一。“ 林宗越心中一动,原来这女郎便是长宗裘洛樱,裘闲稽之阿姊。敬畏之意油然而生,暗道果然不愧为烟霞四秀之一,看她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修为居然精进如斯,当真称得上天赋异禀。 裘闲稽走到裘洛樱身前,脸上涌上一层慕濡之色,低低说道:”阿姊,一向可好?“ 裘洛樱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怜爱之意,点点头说道:“我很好。阿弟,阿爹阿娘他们可好?“ 裘闲稽恭敬的答道:“二老身体安康,倒是时常挂念阿姊。尤其是阿娘经常说要来看你,都被阿爹拦住了,说是不能耽误了阿姊的修行。临行前,阿娘说要阿姊结束落日崖事务之后,速速回去。“ 裘洛樱眼中便有些戚戚然,说道:“落日崖事了之后,阿姊会尽快回烟霞山的。” 裘闲稽微微站开一步,陪在女郎身边。其他弟子便纷纷上前见礼,裘师姊长、裘师姊短的响成一片。 林宗越落在队伍最后,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上前,他恭敬的说道:“见过裘师姊和各位师兄。“ 其他人也不在意,只当他是那一宗后进弟子,并不多话。 裘闲稽在裘洛樱耳边低低说了声什么,她柳眉微微一动,朝林宗越颔首示意。 第38章 第二十四章 落日崖 诸弟子在师兄们的带领下,进去拜见几位长老。(.无弹窗广告)长老中除了先期赶来的姜梵盛和黄应鲁等人之外,还有两位长老项荣易和董辰是原先驻扎长老之首。项荣易一脸络腮胡子,环眼粗眉,阔嘴大鼻,尤其是一双手臂长过膝盖,大异常人;目中精光闪动,不怒自威。董辰面皮白净,一副处尊养优的模样,看向诸人的眼光也是不着痕迹,一脸笑眯眯模样,笑容可掬,很是和弟子们讲了几句鼓励之话。 好在董辰也不是啰嗦之人,不过短短一刻便教弟子们散去。 大家送走几位长老后,各自围在本宗师兄的周围,便走到木屋,一边有人安排住下。林宗越分到靠近边缘的一间木屋,里面布置极是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等寥寥几件,无一不是年代久了,也许是经常有人摩挲的缘故,虽说陈旧但也光滑发亮,一尘不染。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林海,重重叠叠的绿意便如深邃的大海,景致极佳。微风吹来,尘俗皆忘。 林宗越颇是满意,收拾停当,便去找何八难等人扎堆闲聊。正好这两日上一拨师兄师姊们正和大家介绍这里的事务,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按照规定,各派上一批弟子须得再协助一段时间,等新来的弟子们熟悉了落日崖的事务才可放手。从师兄们那里打听到这次除了本门之外,玄界其他各大门派包括万流城、空相寺、大同宗等在内的正道十二宗,也都选派了门中优秀弟子前来,居所也都距离金鹏台不远。大约算来,驻守在落日崖上的十二宗门下弟子总有七、八百人,声势倒也不凡。 林宗越打听了空相寺弟子们的住所,便想着有空过去看一看木笃那小沙弥来了没有。这里远离云汤山,除了有限的几位师兄之外他再没有其他说得上话的朋友,看到同行而来的诸弟子都有本宗师兄指点提携,一个人多少有些落寞和无趣。 晚膳过后,弟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说笑,交流着白天里从师兄们那里打听到的各种轶事趣闻,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弟子们正谈论的热火朝天之时,却见天边两道光芒疾驰而来,不过五、六息之间,已然飞临金鹏台,直落下来。 光芒收敛,现出两个人来,俩人都是一身白底金边衣裳。左边一个身材修长,容貌俊逸,尤其是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更显得英姿勃勃。右边一个身材矮小,却是肥肥胖胖,其貌不扬,一双眼睛白多黑少,十足一个精打细算的不良商贾模样。 诸弟子却是肃然起立,齐齐躬身说道:“桑师兄、万师兄!” 原来这俩人便是和长宗裘洛樱齐名的剑宗桑远鹤和器宗万介卫,桑远鹤英俊潇洒,而万介卫却是那个肥得滚瓜溜圆的胖子。若不是早有耳闻,林宗越差点把万介卫当成宗门中某个偷奸取巧的厨房杂役弟子了。但俩人莆一亮相,周身流露出来的气势和裘洛樱十分类似,证明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桑远鹤和万介卫俩人都是一脸疲惫之色,并无多少兴致,只和大家草草寒暄几句,便托词走入木屋深处的一座院落中。里面是十几间低矮竹屋,门户一直紧闭,听不到半点声响,仿佛里面荒废了许久一般。但却是烟霞道坐镇落日崖的长老居所,黄应鲁和姜梵盛和诸位长老就住在里面。 看到桑远鹤和万介卫俩人一脸忧色,诸弟子都是莫名其妙,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大家低声议论,交头接耳,一边伸长脖子朝那片竹屋张望探听,只可惜除了草虫呢喃的声音外,什么也听不见。 直到月上中天,竹屋中漆黑一片,也没有一丝动静。弟子们也觉无趣,打着哈欠一个个回去歇息了。 林宗越回到木屋,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着窗外无边林海,心中烦闷逐渐平息。 闲来无事,便把那日得到的几个物件取出来把看。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那张画满了天书一般符号的黄纸和那块沉甸甸的石块仍是不知何物,便又丢入如意袋中了。倒是青葫芦有些意思,里面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水。便翻过来想把水倒出来瞧个究竟,居然倒不出来,好像粘在葫芦底似的。正自纳闷间,手指在青葫芦底部凹坑中一阵,居然掉下来一块。 他吃了一惊,以为损坏了青葫芦,急忙去看,不过是粘上去的污垢而已。但在其下却显出十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若不认真看,只当是细小的污斑。 林宗越甚奇,仔细看去,却是说明青葫芦来历,后面并附有一个葫芦诀。 此葫芦本来是在南玄山一处深潭边上一根金水老藤上结出来的,本名金水葫芦,因其只能在金水之地才能生长而得名。金水葫芦一千五百年才成熟,其中天生蕴含金水。这金水却是一件极其罕见之物,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转而滋养万物。 他将葫芦诀记在心中,默念一遍,却见金水葫芦居然真的变大变小,随心所欲,心中大喜。 突然想到自己得到的那根小小紫沉竹,心中一动,紫沉竹放到金水葫芦里滋养岂不是最好? 林宗越取出紫沉竹,将它放入,但见金水一阵荡漾,紫沉竹也不翻倒,却是笔直沉入其中,只露出一节。 突然间,他听到远处传来破空声,循声看去,却见几道人影驾着剑光飞起,前面四人长袍飘飘,应该是坐镇的四位长老,只是天色昏暗,看不清面容。后面俩人一胖一瘦,依稀是桑远鹤和万介卫了。 他心中奇怪,这么晚了,他们四人为何形迹匆匆的出去? 就在他念头转动之际,那四道剑光已经在空中一转,转而向下落了下去。那个方向,却是落日崖背后所在。 林宗越收了金水葫芦,倦意袭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林宗越被一阵鸟鸣声吵醒,爬起来一看。却见窗外一片篱笆上停着一支小鸟,红头紫睛,一身翠羽,身后却是一条金色长尾,靓丽动人。小鸟沐浴着朝阳,正“叽叽喳喳”的叫着,不时梳理着羽毛。 林宗越看得有趣,便学那小鸟啼叫,声音却是难听之极。那小鸟掉头看来,似是大恼,朝他厉声叫了片刻,好像在嘲讽他,其后又高高昂起脑袋,鸣叫声越发婉转动听。一曲完毕,鄙夷的看了林宗越一眼,拍拍翅膀飞走了。 林宗越不由莞尔,这鸟儿倒是有趣,如人一般也有喜怒哀乐,十分聪慧,看样子是有人豢养的宠物了。他笑着出门,往厨房去吃早膳,见到弟子们捧着碗挤在一起说着什么,便靠过去聆听。 弟子们中心是那个长宗的马东亭马师兄,他正襟危坐,正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说道:“……你们不知道,就在昨天,那里发生了一件怪事。”一边说一边指着落日崖后某个深处。 有人忍不住发问道:“马师兄,那里是哪里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卖关子啊!” 马东亭嘿嘿一笑,做出一副口干舌燥的样子,旁边便有弟子急忙倒了茶递过去。 马东亭一饮而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那里就是玄冰渊。大家想必都听说了,玄冰渊下关押着三个大魔头,桑远鹤和万介卫两位师兄这些日子便是在那里值守。听说前两日玄冰渊深处突然发生变故,几处禁制原因不明的受损,险些出了乱子。好在值守弟子发现的及时,在值守长老的调度指挥下,总算控制了禁制损毁不致扩大。值守长老见势不妙,连夜派遣弟子传讯,各派长老闻讯赶去详查,却发现玄冰渊极深之处出现异兆。“ 弟子们心急火燎的问道:“马师兄,倒底玄冰渊底出现了什么异兆?“ 马东亭摊开手,说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长老们封锁了消息,所以没有确切的结果。“ 大家都觉得有些失望,心中被逗起了好奇,便在一起议论纷纷,分析着有什么可能。有人说玄冰渊底阴寒极煞地脉即将喷发,有人说也许是地底藏有暗河,其中怪物要逃出来云云,各种奇思怪想层出不穷。大伙儿越说越有劲,其中几个还争的脸红脖子粗的。 这件事有头无尾,弟子们初来乍到,十分关心后继发展。此后几日,落日崖上却是风平浪静,一派平安无事的迹象。这件事似乎只是在诸人平静的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很快就被遗忘了。林宗越先时也十分好奇,但却听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不久便把它抛之脑后。 落日崖辖属玄界正道十二宗数百名弟子,全部归属于长老会指挥调度,长老会上另有六阁老遥控。长老会由十二宗派遣德高望重的人物组成,乃是具体的执行机构。而六阁老则是核心首脑,负责落日崖大事的定夺,由六人组成。其中万流城、大同宗、空相寺和烟霞道身为正道领袖,各自派出一人当选,另外两名人选则是由其余各派轮流选派。 落日崖的设立是为了看守镇压在玄冰渊下的魔头,基本任务就是看守玄冰渊和巡视周围林海。由于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平安无事,因此对各派弟子的管束不算很严格,一般情况下只要完成任务,便是可以有几日空闲时间,由弟子各人支配,闭门修行也好,外出采药寻材也好,只要不离开林海都可以。但是有一点,一旦长老会有所召唤,必须及时赶到。 林宗越了解了情况之后,心下颇是满意,以他这等散漫性子,若是被人看管严实只怕是要不告而别。现在完成了任务之后,随便自己做什么都很少有人打搅,倒是自在。他乘着闲暇,专门奔去一趟空相寺诸弟子所在住所打听木笃的消息。可惜的是,木笃这次却没有被派遣到落日崖历练。他只有怏怏而归。 过了几日,逐渐安定下来,每日里除了跟随师兄们熟悉周围环境,也就是巡逻林海方圆数万里范围。至于落日崖本身以及玄冰渊却不是负责之地,另有其他弟子负责值守。这样,每日里倒是有一些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林宗越便取了那张皱巴巴的黄纸和乌漆麻黑的石块查看。 他这一细看才发现,那张黄纸却不是普通的纸浆制成,坚韧度极好,而且水浸不透,便是那些看不懂的古怪字符也不知是用什么颜料写就,居然丝毫不见洇散。不过可惜的是,不管他怎么折腾,依旧是弄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只好放弃。他拿起那块乌黑的石块检查,用真息渡入,却是意外的发现石块上显露出斑斑点点的晶光,细细看去,能看到一些亮晶晶的晶状物。再放出神识深入检查,赫然觉察到石块中隐藏有一种怪异的气息,大约是某种极其远古的气息。那股气息桀骜不驯,便如蛮荒野兽一般在石胚中沉睡。 林宗越奇之,心下合计是否可以以此石为胚炼制一件仙兵,思忖许久,将平生所学翻过来翻过去,挑了一个稳妥的法子。确定之后,便在屋后清理出一片空地,取了一座炉鼎开始淬炼怪石。说也奇怪,他一连炼了六七次,任凭炉火如何炽热,但石胚却始终不曾炼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黑黢黢的样子。林宗越不由有些气馁,苦思冥想,最后大约判定问题出在炉鼎之上。但手上也只有那些普通的炉鼎可用,想要寻找上品炉鼎却是不易,只好暂时作罢。 第39章 第二十五章 师姊... 这一日,林宗越一大早便被何八难叫起,匆匆吃过早膳后,奔赴金鹏台附近集合。 彼处聚集着数百名弟子,皆是各派后起之秀。很快便有一名长老宣布正式分配弟子编入值守队列,一部分编入值守落日崖和玄冰渊行列,大部分编入巡守林海队列,分出若干小组分别巡守。各小组设正副两名负责,每人分发了一枚铜腰牌作为身份辨识凭证。 林宗越被编入到巡守林海小组,小组有十余人,其中包括何八难、应昭青等人,另外还有那名器宗的巫紫箬巫师姊,剑宗朱穹川做了副队长,队长却是万流城一位弟子,叫做庄伍梁。小组其余成员来自万流城和一个叫做星海岛的门派,应昭青和巫紫箬俩人争奇斗艳,如同两朵竞相开放的鲜花,惹人注意。周围许多人不住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眼中多有艳慕之意。 林宗越注意到,每个小组中都只是三派,各派人数基本平衡,大有三足鼎立之意,似是有意安排所为。 分配完毕,各小组便去库房领取巡守所需器物和服装之类。 看守库房的是一个粗砺布衣老头,衣服发黑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头顶半秃,一脸皱纹,好像千山万壑似的,一双枯瘦的手干瘪瘪的好像鸟爪一般,邋里邋遢的,一双浑浊眼睛视力不济,几乎要趴到弟子们所持的领取凭证铜腰牌上。器物领取速度极慢,不多时库房前已经挤满了人,有个性急的弟子便大声嚷嚷着催促,语气丝毫不客气,很快就有其他人也出言不逊,一片噪杂。 库房周围偏僻冷清,唯一的一条小径也几乎快被野草长满,想来平时这里很少会有人过来。旁边有几名年长的弟子帮忙登记分发,低声催促着老者,多有埋怨。 林宗越看在眼里,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对于这些被门派遗忘或者说是被抛弃的人物生活在落日崖,虽然生活无忧,但早已没有了任何前途。 原来,落日崖偏僻荒凉,周围数万里荒无人烟,除了各派选派来此的弟子再无其他人。对于象万流城等大门派来说派遣来的弟子无一不是本门后起之秀,倘若能在这里表现突出,有很大机会更进一步。但是对于其他门派来说也不尽然,派来的弟子不一定如此,相反可能是为了躲避派中斗争碾轧或者是前途黯淡的弟子心灰意冷。落日崖规矩森严,不得互相内讧厮杀,有些人索性就此在落日崖定居下来,就此躲避尘世消磨时光。 他们无论资质如何,因为失去了师门指引,除非有莫大机缘造化,否则修为上很难有大的突破,只能平平淡淡的过活,等待着大限的降临,然后无声无息的死去,一抔黄土掩埋了事。没有人会为他们悲伤,更没有人怀念他们。这粗布老者十有八九就是其中之一了。 老者动作缓慢,脸上皱纹更深了,根本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只是驼着背机械的指挥着几个同样落魄的库役弟子来回搬运器物,对外间的喧哗充耳不闻。 就在此时,几名年轻弟子从人群中挤出,看那装束却是大同宗的弟子。为首的一个弟子对那几名忙碌的库役弟子不耐烦的说道:“我说几位师兄,能不能快点?大家可是从一早上便等到现在,马上就要晌午了,大家肚子都瘪了,都要赶回去吃午膳呢。” 几名库役弟子陪着笑安抚着,转过脸去对着老者埋怨道:“彭司库,能不能快点?这么多人什么时候才能领完啊?不如这样,我们几个进去搬运器物出来,也好加快速度。” 老者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行,储物库房有严格规定,只有司库可以出入,其他人一律不得擅自入内。除非你有执司长老的手谕,否则一概免谈!” 几人碰了个钉子,一脸悻悻然。 大同宗的弟子们却不干了,一起涌到储物库房门口,嚷嚷道:“老家伙,给你根鸡毛就当令箭?不就是一个被宗室抛弃的杂役下人么?居然在堂堂各派嫡系弟子们面前摆架子,真是昏了头了!你这老家伙慢手慢脚的,耽误大家做事。赶紧让开,让大家进去取好了。” 此人颇有些心机,打着各派的名义,只简单一句话就把在场的各派弟子都牵连了进去。 老者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说话者,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有长老手谕吗?没有就到后面排队去!” 大同宗弟子脸色就变了,一个地位低贱的没有宗室的杂役下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脸色。当下大怒,冷笑道:“老家伙,给你脸不要脸!想看长老手谕吗?你接的下我一拳就让你看!”说罢举起拳头就要朝老者打去。 在场诸人都觉得这人过分了,但碍于他是大同宗弟子,小门派自是不敢出头阻拦,就连万流城那几人也有所忌惮,只当没有看到一般。 林宗越再也看不下去了,越众而出,拦在老者面前,说道:“这位师兄,司库有司库的规矩,这位老丈也是忠于职守,师兄何必为难他呢?不就是多等待一会儿吗,不会耽误事的。” 那个大同宗的弟子见居然有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出来,鄙夷的说道:“你是谁家的毛头小子,毛还没有长全就出来充当好汉,乖乖的滚回去找你老娘吃奶去,大爷没工夫陪你在这里胡闹!” 其余几个大同宗弟子哄堂大笑。 林宗越恼他满口污秽,居然侮辱自己从未谋面的娘亲,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意。说道:“你得毛长全了,所以就在这里横行霸道,是吧?各位是哪一宗门下,如此耀武扬威,真令人佩服啊,说出来好让在下瞻仰瞻仰。“ 大同宗弟子没料到遇到个刺头,给噎的差点把肚子气爆,怒道:“臭小子,给你三分颜色倒真的要开起染坊了!“ 大同宗其他弟子一拥而上,将林宗越围起来。 先前那弟子正唾沫星子飞溅的指着林宗越喝骂,突然眼前一闪,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骇的他急忙躲避,好不狼狈。 等他回过神来,怒道:“那个不长眼的背地里暗算我……“ “我“字还没有说完,就觉脖子上一阵冷飕飕的,居然有一把锋利的仙剑抵在喉咙处,吓得六神无主。嘴巴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他睁大了眼睛,可是眼前连鬼影都没有,脸“唰“的白了。 原来抵在他脖子上的仙剑并不是实体,而是被人以意凝练而成,聚而不散,从肌肤上传来的压力和战栗感证明“它“一样可以置人于死地。 剑意! 围观的各派弟子也大吃一惊,能修炼出剑意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做到的。即便是在场之人中大部分是各派年青一代中的翘楚,但能有此修为者不过寥寥。 大同宗弟子一下子呆若木鸡,一个个骇然四顾,满脸惊惶。因为他们谁也没有看清这把气剑是从何而来。 “是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同宗弟子从人群中走出,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问道。 一个俏丽的身影越众而出,脸色清冷,赫然是巫紫箬。 林宗越没有想到出手的居然是这位看上去平日里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师姊。 那名虎背熊腰的大同宗弟子看着巫紫箬,目光如刀,沉声说道:“姑娘好重的杀机啊。这一手‘剑意’真是高明,竟是要去我这位师弟项上大好头颅。真是当我们好欺负么?“ 巫紫箬不为所动,只冷冷说了两个字:“让开!“简单两个字,但是却如冰砌雪堆一般让人听了浑身发寒。 巫紫箬目光冷冽的在大同宗弟子们身上一一扫过。诸人从头凉到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开。 看到自己的师弟被人用剑意架在脖子上随时会丧命,那名健壮的大同宗弟子心中虽然十分恼怒,却也无计可施,只有握紧拳头狠狠的瞪着巫紫箬。 林宗越走过来,说道:“多谢巫师姊。” 巫紫箬凤目在他脸上一转,点点头,对大同宗弟子说道:“道歉。” 大同宗弟子一怔,魔怔一般说道:“道什么歉?” 巫紫箬指指一边的司库老者,说道:“向老丈道歉。” 大同宗弟子脸顿时一片苍白,让他当众向这个普通老头道歉,他可是堂堂大同宗内门弟子啊,这不是扇他的耳光么! 四周弟子们都被巫紫箬所震慑,交头接耳,纷纷打听是谁家弟子。 那位健壮的弟子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说道:“你也欺人太甚了吧!” 巫紫箬樱唇微微一撇,不置可否。 第40章 第二十五章 师姊(下... 林宗越说道:“这位师兄这么说话并不妥当吧。(.好看的小说)这位老丈执掌司库,责任在身,不过是年老体衰腿脚不便,大家体谅些,多等一会就是,你们凭什么肆意谩骂侮辱,居然还要仗势欺人,莫非是说老丈一个人好欺负么?再者,大家自持身份,都能按照先来后到顺序排队领取。怎么就你们几个来了之后又是插队又是起哄,惹是生非,破坏规矩,这是不是视各派为无人呢?在下不过是劝说你们几句,竟然恼羞成怒,还想群起而攻之,是不是以多欺少?亏你们还自称名门大派嫡系弟子呢,竟能做出如此行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各位是哪一派门下的嫡系弟子,说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林宗越声音又脆又响,一针见血,一连三个有力地反问,问得大同宗弟子哑口无言,面红耳赤,脸色像猪肝一样。 那弟子语塞,竟是找不到一个字反驳。许久才回过神来,怒道:“你是哪一宗门下,敢管大同宗的事?” 巫紫箬淡然说道:“有必要告诉你吗?”只气得那弟子说不出话来,脖子梗的老粗,却是不敢伸手去动那道剑意。 被巫紫箬以剑意抵在咽喉上的弟子艰难的吞咽着,脸色憋得通红。气呼呼喘了一阵,转脸向围观人群望去。 “咳咳!”人群中缓缓踱出一个人,一身白衣,面皮白净,长的倒是极英俊,一双眼睛目光闪烁。堆着笑意说道:“姑娘这剑意很容易误伤他人,还是收起来好些。”说罢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平平并在一起,就朝那道剑意搭去。 那道剑意微微一颤,原本吓得满头大汗的弟子就觉皮肤似被刺破,忍不住叫出声来。 巫紫箬妙目中光芒一闪,素手微动,剑意只是震颤,却是纹丝未动。 诸人都瞧出,俩人这是暗中较量,好奇心大胜,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看。只是苦了那受制弟子,两眼紧盯着脖子上的剑意,大气不敢喘一下,唯恐俩人失控自己被一剑穿喉。喉结缓缓滚动着,费尽力气,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字。 白衣弟子心中暗惊,自己全力施展居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这美貌姑娘修为高明如斯。他原本想当众击败巫紫箬,狠狠挫其锐气,为大同宗扳回脸面。不想这少女看似柔弱,修为竟然和自己旗鼓相当,谁也胜不了谁。 他也是聪明人,知道眼前这僵局不能拖延下去,再这么下去,保不准就要栽在这里。想到这里,他脸色稍缓,传声说道:“姑娘,这件事就此作罢,如何?大家互相行个方便,毕竟日后少不了打交道。” 巫紫箬嘴里仍然是简单六个字:“道歉就放了他。“ 白衣弟子见她软硬不吃,毫无办法。深深看了一眼巫紫箬,转脸说道:“小七,向老丈致歉。” 那弟子被巫紫箬剑意架在脖子上,早已没了斗志,看到自家师兄出面也没讨了好,知道今日只有低头才能过关。只好垂头丧气的向司库老丈道歉。 司库老丈耳朵不好,好不容易才听到,也不说话。 那弟子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衣弟子沉声说道:“我这位师弟已经道歉了,姑娘还是收剑吧。” 巫紫箬缓缓收了剑意。大同宗弟子颈间危机一去,手脚瘫软,差点坐到地上。旁边有人连忙扶着他,匆匆挤出人群去了。 白衣弟子心中十分不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两位少侠英姿飒爽,是哪一派门下英才俊彦,吕某眼生得很呢。” 林宗越见他出言仍有挑衅之意,微微一哂,不亢不卑的说道:“烟霞道林宗越,无名小卒而已,那里入得尊驾法眼。这位是我巫师姊。“ 白衣弟子心中暗惊,怪不得修为这么强,原来是烟霞道的弟子。烟霞道名头和实力和本派不相上下,自己便是有心找回场子却也不能明目张胆,这事有些棘手啊。 白衣弟子看着俩人,脸上闪过一道青气,假笑道:“原来是烟霞道两位同道,失敬失敬。蔽人大同宗吕侯哲,有幸结识两位少侠,不胜荣幸。“ 巫紫箬淡然说道:“原来是大同宗的弟子,失礼失礼。“言罢也不再多说。 吕侯哲见对方言辞冷淡,便有些下不了台。 就在这当口,朱穹川摇摇晃晃的从人群中走出,拱手笑道:“吕师兄,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吕侯哲一怔,看清眼前之人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原来是朱道友啊。失敬失敬。“ 朱穹川说道:“吕师兄,这位是朱某小师弟,初来乍到,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下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一场误会啊。你我有幸来此落日崖,以后还要戮力合作、互相提携,那能因此伤了和气?就当大家见面相识了。” 吕侯哲上下打量朱穹川,俩人曾有过数面之缘,说起来也算得上是熟人。他感受到对方话中的隐晦提醒之意,加之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气势心中便是微微一凛,这朱穹川在给自己台阶下的同时还有意无意的示威。 旁边各派弟子也围上来圆场,吕侯哲心中不忿渐渐消散。(.)他心中两下权衡便有决断,当下说道:“朱道友,贵门真是英才辈出,两位小道友年纪如此轻轻便满腔壮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 朱穹川那里听不出他话中机锋,直打着哈哈笑道:“吕师兄高抬了,不敢当、不敢当。“ 吕侯哲交待了几句场面话,便扬长而去,一场风波悄然平息。 望着大同宗一众弟子离去,朱穹川脸上笑容收拢起来,转头看着林宗越和巫紫箬,缓缓说道:“巫师妹、林师弟,落日崖各派势力错综复杂,局势扑朔迷离,大家身为烟霞道弟子,切记注意自己的举止言谈,不可贸然卷入。“ 朱穹川话中隐隐有责备之意,林宗越不禁有些挠头。 巫紫箬却是一言不发,微微一躬身,径自去了。 林宗越心中郁闷,说道:“难道任凭大同宗之人凌辱一个孤独老者么?“ 朱穹川眼中奇光闪烁,说道:“落日崖卧虎藏龙,远比你想象的复杂。“说罢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诸弟子,径自去了。 林宗越愣在当场,朱穹川话中似有所指,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同宗弟子一走,现场气氛便缓和下来。大家各自去了器物便匆匆离去。 林宗越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排队取器物。葛司库验过他铜腰牌之后,将器物递到他手中,浑浊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感激之色。林宗越点点头,也不说话,取了就走。 第二日一早,林宗越跟随大伙集合准备外出巡逻林海。巫紫箬见到他,眼神似乎温和了一些,林宗越连忙过去和她说话,巫紫箬倒也温和,没有拒人千里。 经过几番事情之后,林宗越倒觉得巫紫箬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冷清,反而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无形中走近了许多。 应昭青看着林宗越和巫紫箬在一起说话,心中便有些嫉妒,琼鼻朝天翘起,发出一声冷哼。她往常自恃容貌艳丽无匹,但在巫紫箬面前并没有多少优越感,对方的容颜并不在她之下。心中妒火中烧,越燃越盛。 落日崖周围林海方圆逾万里,巡逻小组跋涉其间,远比正常速度慢多了,十余日才能一个来回。大家一路上饿了便捕猎一些鸟兽烤了充饥,渴了便寻找溪水取水来喝。好在这片林海兽鸟多不胜数,溪流纵横,饮食来源充足,倒是不用发愁。林间小兽出没,蛇豸钻行,飞行在其间颇有几分野趣。 几日之后,大家逐渐远离落日崖,深入林海深处。这里古木参天,动辄有二三十余丈高,枝繁叶茂,老藤缠绕,潮湿阴暗,光线远不如外间明亮。地面上更是堆积了不知道积攒了千年万年的枯枝败叶,中间长出东一簇西一簇的颜色鲜艳的蘑菇,显然有剧毒。猿猴哀啼,野枭怪鸣,充满着未知的神秘和危险。 大伙儿穿行在密林间,眼见日暮黄昏,周围潮湿闷热,地下水汽蒸腾,聚集不散,好像蒸笼一般,大家虽有道法护身,但也都出了一身汗,苦不堪言。看到大家疲倦模样,朱穹川和庄伍梁稍加商议后,便决定落脚歇息,在此过夜。 找了一处河流边平坦地方落下,就地埋锅起灶,准备煮饭。原本大家各自在门中之时都是一心修炼,很少注意炊饭之事。但此番外出巡逻,却发现野外做饭的乐趣,大家伙一起钓鱼狩猎,蒸煮烧烤,交流一些趣闻野史,其乐融融,别有一番趣味。大家都是年轻人,精力充沛,于这烧饭熬汤之事就觉新鲜好玩,一个个争先恐后,乐此不疲。 万流城弟子庄伍梁浓眉大眼,一脸沉稳,想是很有野外生活的经验,有条不紊的安排大家分工。有去河边盛水烧锅的,有去林中采摘浆果准备熬汤的,有去钓鱼猎兽的,另外有俩人安排到周围警戒的。 林宗越、何八难和应昭青三人被分配去附近猎一些小兽飞禽拿来充饥,大家兴冲冲的走进林间,四下张望着。 “吱吱吱吱――” 一只肥胖的红褐色松鼠出现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竖起,双手捧着一枚红色浆果正大口啃食着。它突然听到周围有动静,抬起头来观察,歪着脑袋看着林宗越和何八难,也不急于逃走,十分的好奇和大胆。 林宗越突然想起自己幼时有一次生病,啼哭不止,楚师兄便上山捉了一只小松鼠逗自己玩。自己喜爱的不得了,就将小松鼠养起来,后来因为喂食过多导致小松鼠撑死,自己哭的一脸泪水鼻涕,还是楚师兄那衣袖当抹布给自己擦了脸,哄自己开心。时光荏苒,多年前场景如在眼前,清晰无比。 楚师兄,现在在何处呢? 旁边应昭青眼中喜色大盛,看着红松鼠,娇嗔道:“何师兄,我想要那只红松鼠,你帮我捉下来吧。” 何八难点点头,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等到距离红松鼠不远时,正待出手,红松鼠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吱吱“两声,大尾巴一甩,立时钻进茂密的树叶间。 何八难扑了个空,却见红松鼠又出现在附近一株大树上,挥动上肢,朝他吱吱叫着似乎是在示威。 应昭青在树下跺着脚大喊道:“何师兄,快点捉住它,别让它跑了。“ 何八难一击不中,脸上有些放不下,闻言自是不肯罢手,揉身一纵,掠了过去。红松鼠敏捷异常,一会儿上攀,一会儿下跃,在树枝间飞快的出没,灵活无比。何八难追着它,大呼小叫着,不多时已是深入密林,看不到身影了。 偌大的树林,便留下两个人默然站立,出奇的安静。空气中似乎流动着若有若无的暧昧的气息。 林宗越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正想追过去之时,却听得应昭青问道:“林师弟,那日在祠堂贡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林宗越一时会回不过神来。 应昭青撅起樱唇,不悦道:“哼,我分明听到你和人说话,他是什么人?“ 林宗越心里咯噔一下,心念微动,蓦地明白,应昭青先前所谓的捉了红松鼠拿来喂养只是支开何八难,真实的目的却是为了问这句话。说道:“没有遇到别人啊。你是不是中了毒气之后,产生幻觉了?“ 应昭青却是半信半疑,那日她被毒气迷晕之后,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却只记得模模糊糊,看着林宗越一口否定的样子,疑心越重。说道:“我明明听到的,你还说没有!” 林宗越见她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心中就有些不高兴,淡淡说道:“应师妹,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不用胡思乱想了,那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应昭青脸色便是一沉,尖声说道:“哼,林宗越,你不过是个炼丹弟子,怎么可以这么和我说话?你分明是有事瞒着我!你,你那日是不是动过我身上?“ 林宗越眉头紧皱,说道:“应师姊,你说什么?我林宗越可没有那么龌龊!” 应昭青小脸表情复杂,说道:“你这人鬼头鬼脑,说话谁敢相信。算人家感谢你好了,那你为何不理睬我?” 林宗越莫名其妙,说道:“我哪里不理睬你?这不现在就和你说话么?” 应昭青怒气冲冲的说道:“撒谎!明明你一路上向巫师姊大献殷勤,难道我还不如她么?” 林宗越彻底无语,说道:“应师姊,我和说话难道还要人批准么?” 应昭青气得满脸通红,气冲冲说道:“林宗越,你不要以为救了我我便会感激你!“说罢一跺脚,竟是怒气冲冲的奔入密林之中。 林宗越被她糊里糊涂的骂了一通,也不知道原由是什么,苦笑不已。这个应师姊仗着二师伯夫妇的溺爱,简直有些飞扬跋扈,蛮不讲理。离自己远点最好,敬谢不敏。 第41章 第二十六章 地洞 他站在原地左等右等,却是不见何八难和应昭青的影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应昭青。(.好看的小说)这里林深无人,若是遇到什么妖兽猛兽之类的可就危险了。他急忙朝着应昭青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追出数十丈也没有见到应昭青的影子,林宗越不免有些着急。他大声呼喊着应昭青的名字,一边向前寻找。 蓦地,前方闪过一道人影。 林宗越大叫道:“应师姊,应师姊!“ 那道人影却是没有停留,眨眼间消失了。 林宗越只有追过去,一边仔细查看留下来的痕迹,一边寻找。远处传来一阵“悉悉”声,林宗越奔过去,正叫了声:“应师――”,声音戛然而止。 却见一个少女拨开老藤走了出来,脸如月中嫦娥,疏淡如云,身姿婀娜矫健,却是巫紫箬。 巫紫箬看到林宗越,问道:“林师弟,你在和谁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他身后一看,有些诧异的说道:“咦,你怎么是一个人?” 林宗越皱眉说道:“我本来是和应师姊在一起的。可突然之间她就不见了,我看到这边有人影,便寻过来了。” 巫紫箬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觉察出他似乎言不由衷,四下瞧瞧,说道:“这里林深树密,野兽时有出没,应师妹一个人只怕不安全。这样吧,我和你去找她。” “也好。”林宗越说道。 他鼻翼间嗅到伊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雅香气,心中觉得巫紫箬虽说待人冷清,却毫无矫揉造作之感,正是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如若仙姿灵蕊。和她在一起爽心怡人,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宁静。 俩人祭器而起,穿梭在绿树枝条间。 林间淡淡水汽漂浮,树影横斜,光斑如星。巫紫箬纤巧窈窕的少女身姿在暗色中瞧来,仿佛是传说中的七色花仙子,轻摇曼舞,轻盈灵动。林宗越偶然瞧见,也不禁心神摇曳。 俩人同行而来,不多时便发现几处可疑痕迹,似是人为留下来的。循迹而来,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四周树枝纠缠,老藤交织,越来越难行。只有披荆斩棘,方才勉强而行。 突然间,巫紫箬说道:“这是什么?” 林宗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树枝上悬挂着一小块衣角。仔细一看,脸色微变,说道:“这是应师姊的衣衫。” 他心中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以应昭青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会被树枝刮破衣裳,那么可能只有一个,必是出了某种变故,以至于她惊慌失措之下才会如此。 应昭青有危险! 林宗越做了个手势,向前冲去。过了一刻,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咿咿唔唔”声。俩人奔过去一瞧,都是目瞪口呆。 原来就在几株巨木之间,无数条老藤缠绕在一起,中间却是一个形如粽子般的鼓起之物,正在奋力挣扎着。那人正是应昭青,此时她脸上也被藤条横七竖八的绕了七八道,便连嘴巴也封住了,只留下一双惊恐的眼睛。 看到林宗越出现,应昭青眼睛一亮,口中的声音越是急促:“林…..弟,快……救……我…..”待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巫紫箬时,眼色便是急剧变化,嘴里发出重重的冷哼声。 林宗越说道:“应师姊勿怕,我来救你!”说罢便要冲过去将老藤砍断。 巫紫箬却拦住他,说道:“林师弟不可莽撞。这是嗜血藤,此物分支极多,却是从一根主茎上衍生出来的,寿命越长分支越多。而且它有一个极厉害的本事,分支砍断很快又会在断口处重新长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的主茎找到砍断,就可以救出应师妹。“ 林宗越知道深山大泽中往往会有许多蛮荒异种草木,便是设下陷阱猎捕兽鸟为食,便是寻常虎豹页会成为它们的捕获对象。当下凝目看去,在密密麻麻的枝条间寻找嗜血藤的主茎。可眼前腾枝无数,像群蛇一般蠕动着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主茎在那里。身上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此时的应昭青,却被藤条缠裹着几乎看不到了,只能听到时断时续的呼叫声。 林宗越心中焦急,真息运转,仙剑弹射而起。剑光如霞,道道耀目,直向嗜血藤斩去。 藤条被齐刷刷斩断,破口处却喷出鲜血一般的汁液。但不过眨眼间,又有新枝扭曲着从断口处长出,不多时便恢复如初。 林宗越骇然,连劈十余剑皆是如此,嗜血藤不见减少反而越发膨胀。 巫紫箬素手一翻,掌心出现一道碧光,抖手放了出去。 那道碧光在半空中划出无数道圆弧,随着一阵“噗噗”声,嗜血藤枝条居然纷纷被削断,破口处喷出一股股浓如鲜血的汁液,很快便枯萎。 林宗越吃惊的睁大双眼,这道碧光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似乎带着某种克制嗜血藤的气息,断口处根本长不出新枝就死亡。 巫紫箬突然低喝道:“林师弟,嗜血藤的主茎即将显现,务必一剑斩断,否则被它缩回地下,再想寻找可就十分困难了。” 嗜血藤一旦缩回地下,那不消说应昭青也会随之被卷入地下,性命难保了。 林宗越心中凛然,举起仙剑,斜斜向下。 彼时,碧光将方圆数十丈的藤条斩得七零八落,到处是喷溅的血汁和不断坠下的藤条。就在中央,赫然长着一根粗逾三抱的深褐色柱状物,那便是嗜血藤的主茎了。 林宗越吸了一口气,顿舌喝道:“万里霞光,追风摄电,破!” 手中仙剑一阵颤动,蓦地脱手飞出,去势如电,将嗜血藤主茎斩断。霞光一闪,仙剑飞回林宗越手心。 嗜血藤主茎破口处猛地喷出一团血红汁液,足有七八丈之远。很快地,脱离了主茎的藤条干叶倏忽之间萎缩倒卷,如若山岳土崩瓦解,落在地上。 应昭青摔落在地,不过有藤条当了垫层,并无摔伤。 林宗越见她脱困,上前将她从枯藤中救出来。应昭青衣衫褴褛,被嗜血藤挂破多处,露出白皙的肌肤。不过好在只有一些皮外伤,并不要紧。 巫紫箬收了碧光,走了过来。林宗越看见那居然是一根发簪,上面有一些复杂的花纹,依稀是某种上乘禁术。巫紫箬是禁宗年轻一代佼佼者,有如此威能也是正常。 林宗越脱下外衣披在应昭青身上,说道:“应师姊,你没事就好。这次幸亏是巫师姊出手相助,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应昭青见林宗越将衣衫递过来,眼中闪过一道感激。扭头看到巫紫箬,脸孔就是一寒,琼鼻皱起。 巫紫箬看了看她,说道:“应师妹小心了,这里林深怪多,稍有不慎就会召来大麻烦。” 应昭青心中对她并无好感,但此时却是被她施手救下,总不能置之不理,心中又是羞恼又是气忿,只有含糊其辞的答应了句,面上颜色冷淡莫名。 巫紫箬倒是一副淡然模样,应昭青的公主脾气在山中多有耳闻,见她对自己态度并不友善,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她对林宗越说道:“林师弟,应师妹受了惊吓,还是尽快返回去为好。” 林宗越说道:“也好。” 应昭青见林宗越对巫紫箬言听计从,软语相向,心中更是不忿,银牙紧咬。心中无名之火窜起,暗中气道:“姓林的臭小子,也不紧巴巴的过来照看本小姐,只和巫紫箬眉来眼去的作甚?若是司马师兄在此,怎么会这般冷落自己……” 林宗越问道:“应师姊,可能行走?” 应昭青心中把林宗越颠过来倒过去骂了个遍,恼忖道:“上一次在荒山野村自己中了妖物的奇毒被他周身上下摸了个够,这一次又被他将身体肌肤看了个遍,本小姐两次出丑之象全被这臭小子看在眼里,真是可恶之极。”想及此处,周身火烫如烧,羞愤难当,一张脸儿也赤如霞生,火烧火燎的。 她别过脸去,嘴里却恨恨说道:“不劳大驾。我自己能走。”说罢一瘸一拐的活动手脚,好在除了被嗜血藤缠绕过紧有些微痛酸麻之外,并无大碍,勉强可以行走。 林宗越哪里知道应昭青心中所想,这刁蛮小姐脾气古怪,发作起来蛮不讲理,唯有敬而远之,自然不会送上门招刺。见她走动无碍,放下心来。回头和巫紫箬打个手势,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变化陡生。 就在被斩断主茎的嗜血藤边,突然从土里钻出几条细枝,蠕动着飞射而来,速度极快,顷刻间将三人缠住。藤条飞速缠绕,将巫紫箬俩人包裹成大粽子,林宗越和应昭青距离稍微远些,也被藤条缠住。三人都觉身上骤紧,紧接着便被向地下拉去。 林宗越骇然,正待脚下发力抵住,哪知地面泥土突然间变得松软无比,居然变成了一大片流沙,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沉下去。 巫紫箬也是一般,也只一个照面间,半截身子就被拉入流沙中。不过挣扎几下,四肢便被缠紧,根本没有机会腾出手来反抗。 电光火石之间,林宗越奋力挣脱正在手臂上蠕动攀爬的藤条,仙剑疾划,将探向应昭青身上为数不多的藤条斩断,一掌将她推向远处,大叫道:“快救巫师姊!” 应昭青脸上满是惊骇之色,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手脚发软,只呆呆的看着俩人不断下沉,吓得脸都没了血色,表情十分恐惧。她突然间狂喊了一声,掉头就跑,眨眼间不知去向。 第42章 第二十六章 地洞(下... 林宗越见应昭青跑得不见踪影,心中大急,喊道:“应――”话音未落,眼前便是一黑,藤条劈头盖脸的围了上来,将他包了个严严实实,拉入地下。[.超多好看小说]周遭流沙聚拢而来,朝衣缝间、耳朵鼻子中灌入,身体加速向下沉去。 黑暗中,林宗越不断下坠,就好像随着汹涌水浪落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一般,坍塌奔泻,没有尽头。身体周围除了流沙还是流沙,耳边声响不绝,便如虎啸狮吼似的,也不知道沉到什么地方了。 林宗越手足乱抓,原来这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在身上的藤条已然消失不见。突然间他抓到一个柔软滑腻之物,也不管是什么,抓紧了便不放。恍惚之间,一个柔若无骨的身体靠过来,紧紧依偎在一起。 原来林宗越无意间却是抓住了巫紫箬手掌,俩人鬼使神差般的挤在一起。 林宗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死就死了,只可惜巫师姊天仙化人却要陪自己共赴九幽黄泉……” 天旋地转,飞速坠落。 突然间,林宗越就觉周身压力骤然减轻,正自奇怪间,已然重重摔倒在什么东西之上,气血翻涌,震得骨头几乎散架开来。 四处一片漆黑,唯有林宗越仙剑透出蒙蒙光华,勉强能看清情况。 “嘤咛!”身边传来一声痛呼,林宗越晃晃脑袋定定神,定睛看去,却见巫紫箬就跌倒在身边。俩人落脚处却是一个幽暗的深洞之边,前面是一个看不到底的黑洞,无边流沙便滚滚向其中奔流。 好险啊,再差上两尺,俩人就会随着流沙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洞,估计是就此长埋地下万劫不复了。 巫紫箬坐起来,整理着衣袖中的流沙,心有余悸的打量着四周,问道:“林师弟,这是哪里?” 林宗越苦笑道:“巫师姊,咱们这是在地下了。[]”以他估算,现在处身之地距离地面恐怕不在百丈之深。 流沙如若天河倒悬,从上方汹汹冲泄而下,笔直向黑洞中继续滔滔奔泻。 跌坐在黑洞边缘,俩人惊魂未定,都有再世为人之感。 突然,俩人都愣住了,目光注视在某个地方。 两个人的两只手,此时此刻,彼此仍然紧紧握在一起。肌肤温热,丝丝脉脉传渡。方才危险混乱之时浑然不觉,居然十指紧扣宛若一体,密不可分。俩人相视一眼,突然都有些羞涩尴尬,不知所措。 巫紫箬心尖一颤,脸色霎那间绯红一片,慢慢收回手,强作震静的伸手捋起耳鬓凌乱的青丝。 林宗越也感觉到尴尬,一双手僵在半空中,往哪里放都觉得不合适。不出片刻,就觉掌心细细出了一层汗,就有些窘迫。 巫紫箬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的抿嘴“噗嗤“笑了。 林宗越越发有些慌乱,游目四顾,脸色讪讪然。 巫紫箬脸颊晕红如醉,任她平素里自诩古井不波如何大方,此时心脏也不禁“怦怦”剧烈调动,羞涩不已。 她轻轻转过俏脸,不敢和林宗越对视。目光一瞥,惊呼出声:“林师弟,这里有个洞口!” 林宗越也正神游天外、指尖身侧似乎仍有淡淡馨香残留,熏然欲醉。他知慕少艾,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巫紫箬容貌秀丽,看似不食人间烟火。但这些日子以来,却能觉得这位师姊冷清的外表下,也是性情中人。两下相处隐约大对脾气,心中对巫紫箬便有好感。 他听到此话,猛地从虚幻中醒过来,凝目看去,果然见身后不远处巨石上赫然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俩人四目交接,皆是惊喜万分。 有了这个洞口,很有可能能找到一条出去的道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巫紫箬起身,取出发簪托在手心,碧光幽幽,如若星辰,将石洞照的雪亮。俩人顺着石洞向里走去。 石洞中并没有想象中的潮湿,反而有淡淡的热意。宽度可容两人并排行走,表面依稀有道道细小划痕,不像是天然形成。 走了一会儿,巫紫箬突然俯下身体,仔细看着地面说道:“这里好像是某种爬虫留下的痕迹。” 林宗越看去,果然看到地面上有几排貌似爬虫留下的印痕,说道:“巫师姊果然看得仔细。不过看样子尺寸不大,大约是一些喜欢隐居在地下的爬虫之类。想来是此处天生地洞,冷暖适宜,天长日久就会有虫豸之类爬虫选择当作洞穴居住了。” 他向地洞两侧看去,却见上面布满了四五寸径宽的小洞,密密麻麻,如若蜂巢。向里看去,只看到有微微光芒透出,味道刺鼻,却是瞧不清楚里面情况如何。 俩人检查一阵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继续向前走去。地洞缓缓向下延伸,十分悠长,似乎没有尽头一般。林宗越越走越觉得方向不对,可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须弥,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沙沙沙沙”的声音,似乎是什么虫豸爬虫之类在爬动。越往近处走,声音越杂。突然间,地洞也一分为三,不知通向何方。 正当俩人踌躇着该选择哪一条路走下去,远处黑暗中却是亮起无数微光,竟似朝着俩人所在而来,“沙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林宗越心头微动,鼻息中蓦地嗅到一种刺鼻气味,一种莫名的危险自心底浮起。回头看去,来时的地洞中居然也出现无数微光,迅速靠近。奇怪,这是什么东西? 他低声喝道:“巫师姊,小心!” 光芒闪烁,俩人祭起了仙兵法宝,严阵以待。 很快的,赤光距离俩人不足三丈。借着明珠的光华,终于看清了所来何物。 就见几只多半尺长大小的蚂蚁疾速靠近,颜色火红,一双巨大的螯足高高举起,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在它们背后,则是无数稍小一些的火红蚂蚁,象潮水般涌来。 火蚁! 林宗越和巫紫箬看得目瞪口呆,头皮发麻。这地下暗洞居然生活着这么多的火蚁,看样子这里是它们的老巢了。俩人无意间闯入了火蚁群的老巢,这下麻烦大了。 火蚁,蛮荒巨蚁后裔,常年隐居地热之处,喜群居,动辄有数百万之数。火蚁过处,一片废墟,便是凶猛如虎狮豺狼之类也会变成白骨一堆,亦称食人火蚁。 来路也已被越来越多的火蚁堵住,即便是退回去也将无路可走,流沙深渊之下也是一条死路。 巫紫箬到底是女儿家,看到这么多不计其数的火蚁逼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时也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办才好。看着唯一的那个地洞,无法决定是不是进去躲避。天知道那黑漆漆的地洞中会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危急时刻,林宗越吸了一口气,速扫了一圈,突然看到左首那个地洞却是空荡荡的,一只火蚁也没有。当下心一横,说道:“巫师姊,咱们往那里冲。”说着举剑劈飞五六只火蚁,杀开一条道路,快步奔向左首地洞。 那几只巨大的火蚁看到同类死于非命,立时狂怒起来,齐齐昂首大声嘶叫,无数火蚁便围了上去。 林宗越手中仙剑连挽八九个剑花,每一下都击飞十余只火蚁,残肢横飞,坠地之时又击飞成片火蚁。但那火蚁竟是悍不惧死,翻过身来又爬近进攻。 巫紫箬此时也定下神来,周身碧光怒放,纤指弹处,发簪化为一道长剑。长剑锵然龙吟,一道剑光轰然飞起,冲入火蚁群中,回旋疾舞,劈斩削切,挡者披靡。 惨嘶声骤然响起,无数火蚁被凛烈剑气斩为数节。碧血飞溅,腥臭扑鼻,地洞中弥漫着呛人的气味,令人作呕。 俩人边杀便退,脚踩着火蚁尸骸奋力斩杀,一步一步朝地洞靠近。 为首几只火蚁见同类死伤无数,敌人却越战越勇,无不暴怒。突然间厉声嘶叫,伏下身子,巨大的腹部一阵蠕动。火蚁们也如首领一般动作,弓起身体,头部齐齐对准俩人。 林宗越愕然,不知道火蚁为何如此。 巫紫箬却是一惊,直觉告诉他火蚁如此异样必是另有杀招。说道:“小心――” 不等她话说完,火蚁首领嘶叫一声,快速抬头,张开巨腭猛地喷出一股青色液体。其余火蚁也同时喷出涎液,如同千百道飞瀑一般朝俩人袭来。 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林宗越蓦地醒悟,这涎液乃是腐蚀之物,连忙躲闪。 巫紫箬素手疾捏禁诀,很快在俩人身前布下一道屏障。 “噗噗噗噗――“ 涎液撞在护体屏障之上,坠落地面。林宗越猝不及防,便被少许涎液击中衣裳下摆,当时便穿出一个破洞,幸好没有伤及身体,也是吓的汗毛竖起。 转目看去,就见青烟冒起,地面上留下无数个手指粗细的小孔。坚硬如岩石者都被火蚁涎液腐蚀穿孔如若豆腐,俩人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第43章 第二十七章 火蚁 火蚁首领又是一阵长嘶,林宗越看到前面的火蚁退后,后排火蚁潮水般涌上前,眼看又是一波腐蚀水浪袭来。(.)心中惊惧:“这些火蚁竟似具有智慧一般,指挥有秩,居然知道分批攻击。如此下去,俩人不被涎液击中致死也会活活累死。” 巫紫箬却是蹙起秀眉,她布下的屏障在火蚁涎液的不断腐蚀下,有数处出现了明显不支。看来这屏障是拦不住火蚁的,此地不宜久留。 想到这里,巫紫箬说道:“林师弟,不要和火蚁纠缠。咱们快些进入左首地洞就是。” 俩人没走出多远,屏障在连续不断的腐蚀下,终于崩溃。在为首火蚁带领下,无数火蚁齐齐追赶而来,“沙沙沙沙”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刺激着俩人的神经,口干舌燥。 林宗越和巫紫箬在地洞中飞驰,身后火蚁竟也是速度奇快,无法甩脱。前方隐隐有些炎热,俩人没多久就觉得温度越来越高,如若盛夏酷暑一般,煞是怪异。但此时却顾不得思考,放足狂奔,只要稍微缓上一缓,身后那如若附骨之蛆的火蚁便会将俩人生吞活剥了。 如此狂奔许久,前面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石窟,总有三四丈高、八九丈宽。此刻石窟中却是一片淡红,光气蒙蒙。 俩人奔入之后,却见石窟中间是一潭不知深浅的碧水,周围石壁上分布着几个石洞,除此之外再无通路。原来俩人竟是奔入了一个死胡同。 而方才看到的那片蒙蒙红光,却是从石洞中散发出来的。仔细看去,俩人却是瞠目结舌,石壁上的石洞中居然堆满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红色晶石。 林宗越和巫紫箬面面相觑,彼此心中同时升起一个词:火晶。 火蚁之所以出名,除却本性极其凶残嗜杀、强横霸道,令人闻而变色之外,还在于它的腹中的一小块因吞噬火精烈魄而凝聚成的火晶。(.) 玄界之中,修道者为了提升修为,除了潜修彻悟之外,仍需依靠吸纳天地灵气,经过无数次的淬炼收为己用,可以强基固本,从而加快修为增长,跃升某个瓶颈。吸纳天地灵气不外乎三个途径,一个是直接吸纳灵穴气息,但由于灵穴罕见难寻,即便寻到之后也难保不被其他修道者抢夺,危机遍布;第二个便是吸纳灵石药材内蕴的灵气;第三个是服用炼制而成的各类丹药之类,这些天才地宝可以随身携带,方便随时取用,因此最是合适。 火晶就是火蚁吞噬烈火精魄而凝,比若一般妖兽的内丹,虽然逊色一筹,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火晶蕴含烈火精魄越多,火蚁攻击力越强,反之亦然。 不过,火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形的,只有那些活了五十年以上灵识初开的火蚁才能淬炼出来。 而眼前这一大堆火晶不知道是这窝火蚁历经了多少年才积累起来的,无疑是一座巨大的宝藏。 但此时此刻,偌大一堆宝藏就在眼前,却是只能望洋兴叹。如果俩人就此丧命火蚁吻下,有再多的火晶又能怎样? 林宗越不由的感叹造化弄人,天材地宝俯首可得,但却面临天人永诀,人生悲剧莫过于此。俩人相视苦笑,都是一脸无奈。 块块火晶放射出来的温润光气映照在俩人脸上,氤氤氲氲,俩人却是毫无喜色。 林宗越心脏“怦怦”剧跳,上上下下找了几遍终于绝望,这里俨然便是石洞的尽头了。身后“沙沙”声越来越近。想到片刻之后,这里便是俩人的埋骨之地。自己被火蚁吸吮血肉之后变成一副白骨,永远掩埋在此处任由风化而无人得知,头皮欲炸。(.好看的小说) 频临绝境,巫紫箬丝毫不见恐惧之意,气定若闲。林宗越看了,暗暗惭愧。在她的影响下,林宗越惊恐之意也渐渐平息下来。 突然间,“沙沙”声停了下来。 林宗越愕然,凝目看去,只见无数火蚁来回游走,逡巡不前,却是不曾进入石窟半寸。 巫紫箬凝目看了片刻,低声说道:“林师弟,这些火蚁奇怪的很,竟然不肯迈入石窟半步。”一双明眸却是缓缓在石窟中巡视着。 林宗越心有灵犀,说道:“巫师姊是说这座石窟有古怪?” 巫紫箬点点头,说道:“铁定如此,否则以火蚁先前之狂暴肆虐本性,绝不可能就此罢手。秘密应该就在石窟之中。” 不知怎的,林宗越蓦地感觉到一丝诡异,石窟中的温度似乎转瞬间增高了许多,额角微微见汗。 便在此时,原本在石窟门外团团打转的火蚁群突然间全部静止下来,原本高昂的脑袋几乎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颇为诡异。 咦? 不等俩人回过神来,就听得身后一阵“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俩人急忙回头,却见一只巨大如牛犊的火蚁缓缓自一个山洞中爬出,浑身火红如烈焰燃烧。它一出现,整个石窟温度便又高了一截。 巫紫箬美目圆睁,脱口而出:“火蚁王!” 林宗越心中便是一片苦涩,喉咙发干,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这下麻烦大了,石窟外是无穷无尽的凶残火蚁,石窟中居然也有一只火蚁王。本以为能找到一条脱险通天大道,哪知却是自投罗网,好死不死的一头撞进了火蚁王的老巢。 今日今时,命悬一线。 林宗越脑筋疾速转动,突然间闪过一个异想天开的法子。与其困在这里等死,不如冒险一试。唯有铤而走险放手一搏,也许能杀了这火蚁王……不,应该是生擒了它,便可以作为护身符冲出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林宗越便向巫紫箬说了计划:“……这蚁巢虽然深邃奇长,但总有通道直通地面。若能生擒火蚁王,便可以冲出去……” 巫紫箬对于他的计划大是惊讶,但细细一想,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以一试。 俩人简单商定,便摆出一个攻击之势,祭出仙兵。 火蚁王身体巨硕,大腹便便,不知道比一般火蚁大出多少倍。它似乎觉察到什么,举起两只巨大的螯足示威。 “杀!”林宗越一跃而起,仙剑铮鸣,剑气呼啸着朝火蚁王的螯足斩去。巫紫箬几乎同时发难,仙剑碧光闪耀,急冲而上。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螯足是火蚁身上一大利器,若能一剑斩之便能将其重创,余下之虑唯有其腹中涎液,威胁自可大大减小。 火蚁王乃是修炼经年之物,在蚁巢中作威作福惯了,此刻一见两个长相“怪诞”的怪物居然敢冒犯自己,心中大怒。当下挥舞起巨大的螯足攻来。 “宕宕――”两声,俩人仙兵和那螯足撞击之下,竟是弹射而起。俩人联手之力何止千钧,但这螯足只不过留下两道白色痕迹,竟是毫发无损。 火蚁王虽然接下了俩人一击,却是在反震之力作用下被打得后退几步,头晕脑胀。硕大的身躯在地面留下一道划痕,火石飞溅。 林宗越心中骇然,凝了九成真息,便是找准了螯足关节处猛攻。巫紫箬冰雪聪明,仙兵也是寻找了火蚁头颈薄弱环节袭击。 俩人仗着身形灵活,在半空中交错翻飞,穿梭旋舞,不时发出雷霆一击。火蚁王虽然皮坚肉厚,身体却臃肿行动不便,在俩人惊涛骇浪一般的猛攻下,有些穷于招架。不到一顿饭功夫,已是气喘如牛,空举着两只螯足发狠一般攻击,却连俩人半片衣襟也夹不到。 久战之下,火蚁王的行动越来越迟缓,逐渐露出破绽。 林宗越觑了个空档,一剑刺向火蚁王的螯足。火蚁王急忙收回螯足,林宗越却是一声大喝,手腕一转,仙剑突然折向,闪电般的斩向另一只螯足关节。 “噗嗤!” 剑气透体而入,旋即又是一绞。蓝血喷溅,偌大一支螯足已然从身上分离,轰然坠地。 火蚁王大声痛嘶,直欲发疯。它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重创。 但打击却接踵而至,就在一息之后,火蚁王头颈被巫紫箬一剑刺中,不待它反应过来,头顶一支触角又被剑气斩断。触角是它赖以感知外界的重要之物,此时被斩断就像戳瞎了一支眼睛一般。 火蚁王接连受挫,嘶吼声陡然尖厉,身体不可自制的颤抖起来,胡乱冲撞起来。它肥硕的腹部开始鼓胀起来,红光闪闪,居然变得透明起来。就见腹中一条条蓝色血管不住收缩,而在腹部偏下的地方赫然出现一排排整齐的长圆型之物,大小如核桃。在腹部的不断收缩下,那一大团长圆型之物正缓慢向火蚁王尾部移动。 林宗越一眼瞧见,却是一怔,随即明白,说道:“巫师姊,这是一只即将生产的火蚁王后。” 巫紫箬一愣,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火蚁王看上去臃肿肥胖,行动迟缓不便,眼看被俩人杀得丢盔卸甲,但它那些千百万“臣民”也只是在石窟口来回徘徊却不敢越雷池一步。原来,这只火蚁王后已经到了生产蚁卵的时候,这里是它的产房禁地,当然不许其他火蚁随便进入。 若是换在平日,火蚁王后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对付。但目下情形,火蚁王后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林宗越和巫紫箬俩人乘乱又是一阵猛攻。 第44章 第二十七章 火蚁(下... 两道剑气如蛟龙呼啸飞舞,疾若光电火雷,上下劈斩。[]俩人经过一阵磨合熟悉,配合逐渐熟练无间,俨然演练烟霞剑诀。招招所指,攻守时机拿捏的纯熟无比,珠联璧合,暗有灵犀,迫的火蚁王不住后退。 不过一刻间,火蚁王的另一只螯足和触角也被剑气斩削。 经过一连串的挫折和厮杀,火蚁王疼痛难忍,野性勃发,而且引发腹中一阵绞痛,居然要提前产卵了。 它猛地抬起头,一生凄厉嘶叫,肥硕的身躯快速向小洞奔去。 聚集在石窟口的火蚁们似是受到了某种旨意,同声嘶叫回应。 “哗――”的一声,火蚁象潮水般似的涌入石窟,快速向俩人包围过来。 巫紫箬如何能让火蚁王后逃脱,仙剑飞起,缀着火蚁王后而来,势如闪电,“夺!“得一声没入火蚁王后颈背处。 火蚁王后痛嘶一声,吃痛之下居然跃起来数尺,落地之后却是不顾一切的奔入那间存放火晶的石洞。 林宗越却是见机可乘,追入石洞内,仙剑飞斩,又是把火蚁王后的一只后腿像钉子一般扎在地上。 但那火蚁王后却是象失去了理智一般,凶悍无比,居然回头张嘴一口咬断那只后腿。肥硕的身躯仍是向前冲去,直撞到旁边一面光滑的石壁上。(.) “咚!“得一声,火蚁王后栽倒在地,挣扎着死去。 林宗越心中诧异,火蚁王后这般不顾生死的撞在石壁上,真是死不屈服,心中便有些敬重。巫紫箬持了仙剑,将暴怒的火蚁群堵在了石洞外。 林宗越看到那堆多的出奇的火晶里侧居然还有数十块大如小西瓜的赤红色火晶,惊喜过望。这数十块巨大的火晶显然应该是多少代火蚁王后淬炼而成,死后保留于此的。心中想到:“这满室的火晶常年沉睡在此,不见天日,却是可惜了。倒不如将它们全部带走,日后也好用上大派场。” 他奔过去,一股脑儿将火晶装入如意袋中,几乎装满。这些火晶可是大大有用,不但可以炼丹助长修为,更可以用来炼器提升品相,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宝贝。 突然,俩人就觉脚下一阵颤动,天摇地动,石窟来回剧烈晃动,无数砂石从洞顶纷纷坠下。 原来那火蚁王后临死之前拼命逃到这里却是为了触发机关,要将整座蚁巢震塌封闭,把俩人活埋于此。 石洞外,火蚁群也觉察到了危机即将来临,顾不得入侵者尚在眼前,一只只发了疯似的四下乱走,直向石窟外奔逃。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何况俩人是在地下百丈之处,更是插翅难飞。 巫紫箬脑海中一片空白,大难来临之际也不禁乱了方寸。(.) 林宗越打了个激灵,急忙和巫紫箬奔出石洞。石窟中已经乱成一团,大难临头,火蚁群选择了逃命,千万只挤在一起向外冲去,互相践踏攻击,螯足发狠的攻击着所有拦住去路同伴,残肢断臂到处散落,一片狼藉。 林宗越双目四下快速搜寻,目光突然凝注在石窟中间那个小水池上。说道:“钟姑娘,你看。有水必有源头,那便是地下水道,循着地下水道便能逃出去。” 巫紫箬毕竟是修道门派之后,初始的惊慌过后便冷静下来。说道:“万一这是通向地底深处的水道,大家岂不是要活活憋死在里面?” 林宗越朗声笑道:“那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定能变成一支水怪逍遥自在,到时候还能大闹龙宫呢。不过,宗越一向运气颇佳,这次也不例外。而且,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巫紫箬看着他,见他于此危险景况中仍能谈笑自若诙谐幽默,心中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霍然变得安宁,稍一思忖便有了决断,嫣然一笑,说道:“好,下面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要变成水怪也未尝不可,我倒想见识一下龙宫美景呢。” 俩人相视一笑,齐齐长吸一口气,跃入水池中,顺着水道向下游去。 稍时,石窟中一阵猛烈摇晃,轰然塌陷。 刚开始还能感觉到塌陷带来的水波荡漾,一阵疾潜后,所有一切都沉静了下来,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伴随在身边。 水道深邃幽暗,死寂无声,不知通向何方。时光变得极其漫长,好像凝固了一般。 胸腔中空气很快被消耗殆尽,林宗越就觉胸口发胀憋闷,手脚僵硬起来,逐渐不听使唤。便是他拼命坚持,但却是越来越觉得难捱,难受至极。心中大是后悔,没有被围困在石窟中作火蚁的腹中美餐,却无声无息的淹溺在这无尽黑暗的水脉中,也不知道什么鱼虾有此殊荣得以享受自己这人肉美宴,这运道还真是非一般的霉到透顶啊。 四周漆黑如打翻的墨汁,运尽目力也无法看清。林宗越只能依稀看到前方那个灵动的倩影游动,潜流无声冲刷着身体,一切沉重如坠了铅块一般,将身体向无尽的深渊拉去。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崩溃之时,突然间,腹中某个地方突然微微一颤,似乎是那个偶尔跳出来的蛤蟆似的东西苏醒了,慢慢从角落里钻出来,循着经脉而行,所到之处堵滞悄然而解。令他惊喜的是,周身千万毛孔全然张开,一吐一纳,如若婴儿吸吮母乳一般,丝丝空气从水中逸出,被毛孔吸入体内。海纳百川,原本消耗一空的空气重又填入胸肺,鲜美滋润,从头到脚一下子清凉冰爽,憋闷欲爆之意便如烈日曝晒下的冰雪似的顷刻间消融。虽说还无法运用自如,但勉强可以吐纳,呼吸不虞。 林宗越不知道这个古怪的“蛤蟆”究竟是什么东西,虽说以前修炼时偶然会抽冷子跳出来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但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古怪也不知道如何驱使,但以现在情形来看,“蛤蟆”虽是自动游走,却是有利而无害,心中又惊又喜。不过此时顾不得他想,先游出去再说。心中略略一定,便划动四肢继续朝前游去。 远处,巫紫箬原本担心他无法撑多久,哪知他不过是一阵气闷之后居然又缓缓恢复正常,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自保无碍,暗暗震惊。 “哗啦”一声,林海偏僻之处,一个不起眼的小湖泊中突然翻涌起一阵水浪,紧接着就有两个人浮出水面,正是从蚁巢中死里逃生的林宗越和巫紫箬二人。 林宗越贪婪的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胸肺正常胀缩起来。而那个怪诞的“蛤蟆”果然如以前一般诡异的消失了。虽然体内突然变化能从水中吸纳空气,但毕竟只是勉强维系呼吸而已,如此漫长幽邃的水道,几乎要将他憋死。 想起来一阵阵后怕,自己冒冒失失的潜水水下,若不是仗着体内那奇怪的“蛤蟆”,此刻只怕早就滞留在地下水道中做了水鬼。 俩人奋力游到岸边,虽说修为不俗,但这一次潜游至少也在数十里距离,已是筋疲力尽。 林宗越看看四周,怪木林立,灌木丛生,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转过头来,正想和巫紫箬说话,却是呆住。 第45章 第二十八章 再遇 巫紫箬疲惫的半靠在一块巨石上,浑身湿透,衣裳紧贴在肌肤上,如同紧身衣物,将少女胴体的曲线一丝不掩的显露出来,玲珑凹凸,如同一条窈窕美人鱼。(.)延颈秀项,鬓云乱洒,一张秀美绝伦的俏脸因为疲倦略显苍白,此时随着恢复而逐渐升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胸前雪丘状凸起,平坦的小腹,修长玉腿,浑圆的胯臀,秾纤得衷,修短合度,简直是上天眷顾的完美之作。 林宗越只看了一眼,就觉心头突突急跳,口干舌燥,腹中如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他正值血气方刚年纪,初次见到少女的胴体,也只是本能反应而已,并无任何亵渎不敬之意。 巫紫箬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低头一看,心中大羞,脸色绯红直欲滴出血来。她伸手捂住胸口,转过身冷冷说道:“转过身去,不许看!” 林宗越见她柳眉倒竖,又恢复原来那个冰山冷冽模样,吓了一跳,连忙的背过身去,也是满脸通红,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巫紫箬强作镇定,冷冷哼了一声,咬着嘴唇,胸口急剧起伏,心脏怦怦乱跳,俏脸烧烫。她绕到一块巨石之后,说道:“你去拣些树枝来。” 林宗越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说道:“拣树枝做什么?” 巫紫箬嗔怪道:“拣树枝生堆火呀,你当一身湿衣裳粘在身上舒服啊?” 林宗越这才明白,忙不迭的奔到树林中,捡了一把枯枝回来生了堆火,说道:“巫师姊,火生好了。”便远远避开。 巫紫箬探出头来,见他避的老远,仍是冷冷说道:“你敢回头看便剜了你的眼睛。” 林宗越脊背生凉,背对着她说道:“不看不看。[]”心中仍然留存着方才惊鸿一瞥的场景,心中激荡如怒潮汹涌,终是忍住了诱惑没有回头偷看。 巫紫箬换下湿透的衣裳,搭在火堆上烤干。心念回转,想道:“这林师弟倒是不简单。方才蚁巢地下水道如此之长,自己不过是仗着门中秘法才能坚持到这里,可他不过丹宗一个普通弟子竟然也能挨过,真息转换之法尤其怪异,似乎并不是门中之法……” 她烤干衣裳后穿戴整齐,说道:“哎,你也来把湿衣裳烘干。” 林宗越这才过来坐到火堆边,烘干衣裳。经过刚才那一幕,俩人都有些难为情,低着头不说话,气氛就有些沉闷。 如此许久,还是林宗越鼓起勇气打破沉默,他取出如意袋,说道:“巫师姊,这些火晶是你我辛苦得到,大家二一添作五各取一半。” 巫紫箬说道:“这些火晶对我没有什么用处,你留下就是。” 林宗越却是不允,巫紫箬只好取了十余块大火晶,至于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要。林宗越无奈,只好作罢,说道:“巫师姊,这一次算宗越占了便宜。日后若有机会,再行补上。” 巫紫箬绷着脸,也不说话,微微合上明眸。 林宗越有些不好意思,寻找着话头,说道:“巫师姊,那日蒙你解围,宗越还没有谢过你。” 巫紫箬明眸睁开,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出,冷冷说道:“因为你是烟霞道弟子,我出手只是为了维护宗门声誉而已,换成别人也是一般。你不需要谢我。”说完居然闭上眼就地调息起来。 林宗越愕然,心里却感到一丝沮丧,原来巫紫箬是怕自己当众落败出丑累及宗门声誉才出手的。见对方没有兴趣说话,只好怏怏的也打坐起来。 如此休息一阵,疲倦尽去,俩人便踢散火堆,御剑而起。在半空中一辨方向,朝着先前离散之地飞去。不过几刻时间,便和朱穹川等人遇见。 一众烟霞道弟子正焦虑失去了巫紫箬消息,急的团团转,如丧考妣,猛然见到巫紫箬和林宗越安然无恙的回来,大喜过望,急忙围上来询问。 巫紫箬本来就言辞不多,只简单说了几句。 林宗越责无旁贷,只道俩人陷入地下,后来发现一条密道又冲了出来,于蚁巢中经历却是略去,只字不提。 大家见俩人安然归来也都放下心来,便又动身继续巡逻。倒是应昭青见到俩人神奇般回转,一脸惊愕,象活见了鬼似的,心中忐忑不安,只担心林宗越将她骇极而逃、见死不救之事说出。想到林宗越舍身救了她,便有些感激又有些愧疚。 她跟在林宗越身后,找了个机会向林宗越致谢:“林师弟,多谢你救了我。我当时、当时怕极了……” 林宗越打断她的话,冷冷说道:“应师姊言重了。大家都是同出一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只是以后若再如此,我这个林师弟可不见得还能如此命大福大。”说罢竟是扬长而去。 应昭青站在那里,被他这句话刺得脸色一阵清一阵红,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跳着脚大叫道:“你神气什么?不就是一个丹宗的炼丹弟子么。你们一宗被祖师驱赶外迁,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小姐?你这该杀的小子,总有一天要你跪着求本小姐……” 回到落日崖之后不过几日,突然有弟子前来,通知林宗越说是火炼堂汪尹贤长老有事召见。 林宗越一头雾水,青炼堂又有什么事找到自己? 火炼堂是落日崖上专门负责炼丹炼器之地,乃是长老会之下一个机构,有一位大长老坐镇。分设丹院、器院和机关三院,职责就是炼制丹药、器物以及制作机关物件。每堂之中又设三名长老,这个汪尹贤就是炼丹堂长老之一。 他心中狐疑不已,随着来到青炼堂一座房屋中。 屋中一个高大汉子正坐在木椅上闭目养神,弟子上前说道:“汪长老,烟霞道弟子林宗越来了。” 汪尹贤睁开眼,目光炯炯,打量了林宗越一番,沉声说道:“听说你炼丹有成,正好老夫这里需要炼一批丹药,人手短缺。此事不可耽误,从现在起,你就归青炼堂调拨,至于贵门几位长老那里,老夫会去照会的。” 林宗越虽然感觉突兀,但想到这是长老会的命令,也不敢多问,说道:“遵命。” 林宗越辞了汪长老,回到金鹏台,和门中诸位师兄弟打了招呼。诸人听说他要去青炼堂皆是大奇,又是羡慕又是欢喜。 说起来,在落日崖值守的弟子看似没有什么分别,实则大有不同。普通弟子是日复一日的巡逻林海,不论刮风下雨、严寒雪霜,都是雷打不动,不仅辛苦而且危险。有一技之长的弟子则被留在落日崖上一些长老直接管辖之地,虽然辛苦了些,却有机会学的上乘之术。而那些才能突出的弟子则是驻守在玄冰渊下看守魔头,虽然看似危险了些,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平安无事,因此反倒是最安全和省力。将来评论也是最沾光,倘若能有其他成绩,获得阁老推荐,更能得到门中奖赏,前途不可限量。但能进入玄冰渊值守者少之又少,不过十分之一而已。 何八难这些日子和林宗越朝夕相处,感情渐深,林宗越看似精灵鬼怪,实则心地宽厚,心胸开阔,俩人几乎无话不说。得知林宗越被召去青炼堂,何八难羡慕之余又不免感叹,林宗越只得安慰他几句。 应昭青远远站着里,咬着嘴唇看着林宗越不说一句话,眼睛里却有一丝嫉妒之色。 林宗越和诸人一一作别,收拾一番后,便搬来火炼堂住下。 火炼堂所辖弟子不过数十人,却是戒备森严,出入都要严格检查。远远看去,除了不时升腾起来的烟气,甚少能听到声响。 林宗越搬入丹院中住下,单独一间屋子。炼丹之地虽然是在一起,但也是单独分开,互不干扰。丹室倒也不俗,炉鼎以及相关器物一应俱全。 他每日里工作倒也简单,有弟子来派发任务,连带着将药材也一并拿全,简单说些要求和完成时限便不再过问,剩余时间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其他人也不来打搅,倒也清净。 林宗越所炼第三种丹药却是专治跌打烧伤的黑曲丹,数量大且品相要求达到七品,时间也限定在五日之内。林宗越心中奇怪为何需要这么多疗伤丹药,但也不多问,规规矩矩的在四日后炼成上交。来收取丹药的弟子检查过之后,见全部合格,眼中满是惊愕之色,急匆匆便去了。 林宗越本想能偷的几日空闲,没想到这炼丹任务却是源源不绝,炼完一种马上会交代另一项任务,中间甚少停顿。好在林宗越于炼丹之事早已熟练,横竖不过按部就班炼制而已,倒也能抽出时间做些其他事情。 晚膳之后,林宗越便取了大块火晶和当日在聚宝道长秘藏地府之中得到的灵石出来,仔细想来,火晶性情燥烈,其他灵石却是温润缓和,单一极易阴阳失衡,彼此正好相互中和。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互济,生生不息。 第46章 第二十八章 再遇〔下... 他便取了一块灵石和一块火晶吸纳其中的灵气。灵石中灵气如若滔滔江水一泻千里,浩浩荡荡在经脉中奔涌,最后被丹田中的虎胎所吸收。身体如被雨露滋润,万木生长。而火晶中灵气却如汹汹大火焚烧千里,炽热狂暴的在经脉中奔涌,来到丹田龙胎中。两种灵气水火互济,相制相持,生生不息,直到足足耗费了两日时光才完全压制下来,想要全部吸纳却是不能,唯有慢慢温养。 他便觉龙虎道胎又凝聚强壮了几分,就连目力也较之先前清晰了。心中大喜,知道这些灵石果然非同一般。其后便有空便不断吸纳灵石火晶中的灵气,真息日渐充盈,直到一次吸收灵气之时,浑身百窍突然“轰”的一阵大震,竟是进入了小乘境界后期。 这一日,乘着几炉丹药正在温火焙制,林宗越思量一个人出外采集药材,准备开炼几炉丹药。便告了个假,出了青炼堂,直往落日崖下而来。 落日崖西侧不远处便是一个巨大的天坑,也就是玄冰渊。玄冰渊径约数百丈,深不见底,若不是天空中不时可见的剑光飞入其中,只怕谁都会把这里当作死寂深渊。玄冰渊周围十里被划为禁地,无关人员一律不得靠近。远远看去,玄冰渊就像是一个凶恶巨兽的大嘴,向天张开,等待着吞噬自投罗网的猎物。 林宗越沿着禁地边缘飞行,就觉渊中透射出浓浓的冰冷之意,气血欲凝,知道寒气凛烈,便避了开来。他来到崖下一个不大的土丘上,便按剑落了下去。这里是他无意间发现的一处灵气浓郁之地,附近多长有许多灵草异果,还有不少有用的药材。这些日子便经常来到此处,也让金水葫芦多多吸纳灵气,果然大有效果,那根紫沉竹居然又长出一节,颜色温润,越发凝练,心中便有些欢喜。 土丘上古木参天,盘根错节,遮天蔽日。彼此间缠绕着古藤,地面上堆积着积累了千万年的腐叶败枝,踩上去一下子便淹没脚踝,极是难行。林宗越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树林间,倒处搜寻着,足足一上午倒也发现了六七种少见的药材。(.好看的小说)采药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能全部采光。这样一来方便后来者有药可采,而来也好让药材繁衍不息,以免绝种。基本上除了留下必要的母本以便继续维持种群生长外,大都被他收入囊中。 晌午时分,林宗越在靠近小溪边的石块上歇息,从溪流中取了水饮下,一边取出干粮进食。 这里树荫参天,仰头看去只能看到点点阳光从枝叶缝隙投射下来,光影斑驳。身边山泉淙淙流动,流过巨大的石床,溅落下去,激起白玉般的水花,晶莹剔透,叮咚作响。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股烤肉香味,喷香无比,十分诱人。林宗越微微一嗅,闻出其中有胡椒、肉桂、茴香等八九种香料,但是除此之外仍有六七种香料竟是极少见之物。这香味只在腹中轻轻一转,便觉无数馋虫蠢蠢欲动,齐齐从脏腑中爬出,竟是直上喉头,忍不住连吞口水。 这一段时间住在青炼堂埋头炼丹,每日里膳食却是十分简单,大多是素食,肚子里的油水早就被搜刮的空空如也。 林宗越连忙起身,循着香气寻找,穿过一片幽林,最后在小溪边的一块巨石边发现了一个简陋的烧烤架。一团应该是某种巨大的树叶包成一个团,正被用长棍穿了横在上面烧烤。旁边躺着一个粗布装束的老者,赤足秃顶,衣衫上不知道被抹上了什么脏污,东一道西一道的,邋里邋遢的。 林宗越一怔,他原以为遇到的是也是在落日崖值守的某位师兄耐不得嘴淡,偷偷在这里烤东西解馋,哪知眼前却是一个看似乞丐般的邋遢老者。这里是落日崖林海,方圆万里之内并无人烟,怎么会有这般人物?但既然能在这里,便不是一般人物。 他走到老者不远处,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这位老丈,小子有礼了。” 老者也不起身,舌头似乎有些僵直,瓮声瓮气的说道:“老夫正、正在烧、烧烤这支小獐豚,莫吵莫吵。” 林宗越嘻嘻一笑,径直走到老者对面坐下,说道:“小子闻到老丈烤肉香味,垂涎大动。正好腹中饥饿,便来求一块美味果腹。” 老者这才慢吞吞起身,林宗越这才看清他的长相,脸上皱纹遍布,如同千丘万壑,历经沧桑一般。一双浑浊的眼睛似醒未醒,鸟爪似的枯瘦手中却拿着一个酱紫色酒葫芦,往口中便是一阵猛灌。 咦,这不是看守库房的彭司库么? 彭老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宗越,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良久,裂开嘴巴笑道:“原来是林、林小子啊。来、来、来,坐下吧。” 林宗越心中惊讶,道了声叨扰,便坐在彭老丈身边。说道:“不敢,彭老丈乃是小子前辈,岂可不分长幼?彭老丈叫宗越名字就可。” 彭老丈却是瞪起双眼,不悦道:“你这小子,老哥叫你什么便是什么,怎么也和那帮小子一般讲究什么狗屁长幼尊卑,可是瞧不起老夫么?若是瞧不起,那就赶紧滚蛋,老夫权当从未见过你。” 林宗越瞧出彭老丈乃是性情中人,也不做作,笑道:“既然彭老丈不嫌弃,小子就斗胆叫一声彭老哥。” 彭老丈眼睛一亮,笑道:“好,痛快、痛快!当浮一、一大白。”说罢举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 酒香弥漫,勾动林宗越腹中酒虫也如万千毛虫一般乱爬。他喉结滚动,暗暗吞下几口津液。 彭老丈将酒葫芦递给他,说道:“来,先喝一口涮涮肠子。” 林宗越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是一阵痛饮。烈酒入腹,如同烈火一般汹汹燃遍五脏六腑,酒劲直冲头顶,便是一阵咳嗽,便连眼泪也流了出来。 彭老丈“哈哈”大笑,说道:“林、林小子,怎、怎么样,这酒够、够劲吧?” 林宗越抹去眼泪,说道:“的确够冲。彭老哥,你这烤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闻起来奇香无比?” 彭老丈醉眼惺忪的瞟了他一眼,说道:“老、老哥这烤、烤肉可不、不是随随、随随便便、便能讨得一、一块的。” 林宗越听他口气似有考究之意,说道:“那请问如何才能讨得?” 彭老丈打了个酒嗝,说道:“呃。林小、小子,你、你不是闻到肉、肉香么?呃,若、若是能说、说出其中有、有那几种、种香料,便可、可以分得一块。呃。” 林宗越闭上眼,鼻翼连嗅一阵,这才睁开眼睛,说道:“彭老哥烤制一共使用了十五种香料。“ 彭老丈浑浊的眼睛里便射出一缕奇光,诧异的打量着林宗越,嘴里嚷道:“是、是那十、十五种?“ 林宗越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一十五种香料分别是胡椒、肉桂、茴香、肉豆蔻、丁香、沉香、孜然、香茅草,另外尚有百年甘莫花籽、石炎花叶、霜降麻衣草、东山秋薄荷、九制金柞浆、陈年火绿木果和西海青鳌岛特产的千年青鳌蛋壳秘制的香末。彭老哥,不知小子说得可对?“ 彭老丈吃惊的看着林宗越,眼珠子来回翻动,脸孔抽动,像是非常心疼自己的烤肉被人横生夺走似的。突然嚷嚷道:“不对不、不对,老哥可、可是用了一十、十六种香料,林小子少、少算了一样,做不、不得数。“说话间喜笑颜开,说不出的得意。 林宗越说道:“彭老哥大约是把这大艾蒲叶也算作一种了吧?说起来大艾蒲叶倒是一种极好的辅助之物,其性温和收敛,最主要是能吸收各种香料中的多余部分,使得各种香料能充分的发挥融合而不相冲。所以算不得一种香料。不过这陈年火绿木果等七种香料极是难觅,尤其是这大艾蒲叶只在北海冰原深处才长有,彭老哥能有收集如此齐全显然是下了一番苦功,看来是饕餮美食者,我辈中人啊。“ 彭老丈彻底的呆住了,就像作弊的考生被明眼如炬的监考老师当场捉获,逮了个现行一般,蔫了下去。他一脸沮丧的说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这么多?老哥这么多年不知遇、遇到多少个想吃、吃白食的家伙,从没有一、一人如你这般通、通晓香料之识。也、也罢,算你有、有口福。“ 林宗越嘿嘿笑道:“彭老哥谬赞了。宗越不过是粗通而已,现丑现丑。“顿了顿说道:”彭老哥,好像烤制到火候了。“ 彭老丈无可奈何的翻翻白眼,蓦地伸出鸟爪一般的手,将冒着热汽的大艾蒲叶扒下,对着吹了十几口气,这才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这支小獐豚虽小,也足有三十余斤重,四蹄朝上,浑身被烤的焦黄脆嫩,皮肤上渗出一层金黄色的油脂滴,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那阵无与伦比的奇香正从肚腹上的破口中溢出,令人食指大动。 彭老丈斜了一眼林宗越,慢悠悠说道:“美、美食须细品,方可尝、尝出其中无限滋、滋味。”说话间一缕亮晶晶的粘状物从口角流下,浑自不觉。手下却不慢,扯了一支后腿咀嚼起来。 林宗越也是伸手撕下一只腿,一口咬下,油脂香透,薄皮脆爽,肉丝酥软,那十五种香料味道一起涌入嘴里。唇舌间香味包裹,互相渗透,美不胜收,只轻轻一嚼,烤肉便化开,香酥可口,差点连舌头一起咽下去。 彭老丈却是鼓着腮帮子猛嚼,片刻间一支肥硕的后腿就被咽下,又飞快的撕下半个身子向嘴里塞,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入腹。 林宗越哪敢客气,三下五除二吞咽而下,也拽下一片肉大吃起来。俩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痛饮美酒,只不过一会儿就把偌大一支獐豚吃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骨头。俩人意犹未尽,吸吮着沾满油脂的指头,恋恋不舍。彼此相望,都是满脸的油渍,皆是指着对方哈哈大笑。 第47章 第二十九章 雷蟾鼎... 彭老丈连打了几个饱嗝,将手上油脂在衣襟上擦拭干净,将酒葫芦喝了个底朝天,摸摸鼓胀的肚皮,愁眉苦脸的说道:“若不是林小子横插一杠,老哥也不会只混了个九成饱。(.无弹窗广告)” 林宗越乖巧的说道:“彭老哥若是不嫌弃,小子便去捉些美味供您老享用。” 彭老丈瞪了他一眼,说道:“少动歪心眼!你以为老哥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不过是借着机会沾老哥的光,骗吃那些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香料,老哥可不会那么笨!” 林宗越挠挠头,嘿嘿笑道:“彭老哥把小子的小心思全都猜透了。” 彭老丈被他一捧,脸上象乐开花一样。瞄了林宗越一眼,说:“你这小子不像那些什么名门弟子一个个自负得很,牛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插上两根葱便想装象么?嗯,林小子痛快,老哥也痛快。大家倒是臭味相投,一见如故。” 林宗越也瞧出眼前这邋遢老者率真可爱,胸襟开阔,说话风趣随性,心中便存了亲近之意。 彭老丈沉吟片刻,翻着怪眼问道:“哎,林小子,你上次帮了老哥以此,老哥还没有感谢你呢。” 林宗越恭敬的说道:“不敢,小子不过是气不过大同宗弟子气焰嚣张而已。” 彭老丈眯着眼盯着他,说道:“好个气不过。老哥承情了!林小子头顶一龙一虎两道气息已然成形,应该炼的是烟霞道的龙虎道诀吧?倒有几分火候,嗯,算看的过眼吧。” 林宗越一怔,暗道没有必要隐瞒,说道:“老哥火眼金睛。小子不过是烟霞道丹宗一个不成器的弟子,学虎不成反类猫,有负师长教诲,让老哥见笑了。” 彭老丈微微仰起头,说道:“林小子是烟霞道丹宗弟子?这句话有些耳熟。(.无弹窗广告)哦,对了,以前那个小子好像也是丹宗门下。对,他也是丹宗弟子来着。” 林宗越一听大奇,问道:“老哥说也认识一个丹宗弟子?不知道是哪一位?” 老者说道:“那小子叫什么楚…….对,楚明阳,当年可是陪老哥过了好一段逍遥日子。那时楚小子也如你一般和老哥臭味相投,不过他酒量极好,往往一葫芦上好猴儿酒大半被他喝了仍是不醉,酒量倒是和老哥有得一拼啊!呵呵。”眼睛中似有缅怀之色。 林宗越心情激动起来,说起来楚明阳对他十分关照,可惜那时年纪尚幼,没过多久楚明阳便突然消失。他打听过许多人,只知道楚明阳是违反了门规被驱逐出门,再问下去却是讳莫如深,具体原因却是不甚明了。今天遇上认识他的人,正好多了解一下楚师兄的情况。 彭老丈拍拍手站起来,背着酒葫芦摇摇晃晃的走入密林。 林宗越跟在后面,随意问道:“老哥,您老在落日崖住了多久?“ 彭老丈说道:“老哥在这里住了多久?年代久远也记不清楚了。不过好像当年魔道九宗进犯落日崖时,老哥还和当时驻守的弟子们一起围剿群魔。哎,人老了脑袋也糊涂了,记不起来罗。“ 林宗越倒是听说过,当年魔道九宗暗中策划,想救出镇压在玄冰渊下几个老魔头,纠集数百邪魔杀上落日崖。彼时,落日崖也是尽遣各派精英,经过七天七夜的殊死搏杀,魔道终遭重创,仓皇遁逃,原本横行一时的嗜幽宗和幂火宗就此败落,魔道九宗变成了魔道七宗。不过具体时间林宗越却是记不起来了。 他说道:“彭老哥,你给小子讲讲楚师兄的事情。[.超多好看小说]您老也是在落日崖见到楚师兄的吧?“ 彭老丈点点头,说道:“楚小子和你小子一般知晓些古里古怪的事情,不过比你厚道多了,当日第一次遇见也不过骗了老哥少半只紫头金雕,哪像你居然夺了老哥半只獐豚。哎,世风不古,人心日下啊。“ 原来楚师兄和自己一样好吃啊。 林宗越肚子里嘀咕着,彭老丈浑然不觉,说道:“说起来,楚小子的酒量很好,人也很好,就是命犯桃花。哎,眼看大好的前途却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 林宗越犯了糊涂,急忙问道:“彭老哥,楚师兄怎么会毁在女人身上?“ 彭老丈说道:“林小子,老哥告诫你,千万不要沾惹女人!女人是一种很凶猛、很危险的野兽,嗯,比老虎都厉害百倍。你若是沉溺进去,她们会把你吃的连一点骨头渣都不留的。” 林宗越哭笑不得,急忙把话题往回引:“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彭老丈说道:“那时候楚小子好像和一个女人关系不错,老哥就劝他不要和女人来往,尤其不能住在一起,要是生个孩子可真是烦人极了,拖着油瓶满地跑麻烦不说,不高兴便又哭又闹,还要人哄,要多麻烦多麻烦。楚小子不听劝,后来不知怎的俩人就散了。再后来,嗯嗯,那个你们烟霞道的什么云岫牛鼻子老道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雷霆大怒,便将楚小子赶出山门,很是铁面无情呢。啧啧,不许楚小子和那女人在一起分开便算了,何必逐出师门呢?赶尽杀绝,恩断义绝,你们烟霞道好厉害的手段啊。“ 云岫真人便是丹宗祖师,风沧海尊师,也是如今烟霞道掌教云岚真人的师弟。 林宗越听得心惊,原来楚师兄是和女人交好而被云岫师祖驱赶出门。但是宗门并不禁止弟子交往,便有的时候还会牵线赐婚的。这彭老丈说得没头没尾,中间有许多漏洞,再问彭老丈只说不知。 说话间,俩人来到一座院落前。当中一座木庐却有三层,前后数间,周围用一排一尺粗两人多高的木桩圈起,寻常野兽便难以闯入。院落左边是个木棚,中间蹲了一座锈迹斑斑的炉鼎,近丈高低,表面雕刻了一些恶兽猛禽的图纹,做工粗糙,有些地方还开裂了小缝,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林宗越看到这里居然布置得如此严密,上前抚摸木桩。 彭老丈说道:“这木桩也是楚小子帮老哥扎起的。这些可都是千年铁木,普通刀剑兵器根本砍不动。楚小子为了老哥可真是煞费苦心,出了不少力啊。“ 林宗越肃然起敬。 彭老丈推门而进,说道:“林小子,这里是老夫的落脚之处。当年本来只有两间茅屋,还是楚小子帮忙搭起了木庐。楚小子手艺很是不错,你看多结实,这么多年还和新的一样。“ 林宗越看着楚明阳亲手搭就的木庐,心中平生几分亲切。 彭老丈说道:“林小子,老夫正在炼制几件好玩的东西,不如你给我打个下手吧。呃,老夫也不白用你,供你吃喝就是。“ 林宗越说道:“长者有命,小子敢不遵从?不过小子也有一个小小要求。” 彭老丈眼睛一瞪,笑骂道:“你这小子精灵鬼怪的,可是不愿意吃亏?你说就是。“ 林宗越眨眨眼睛,笑道:“小子身上正好有一件石胚,想用来炼制一件趁手的兵器,可惜小子孤陋寡闻,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想请老哥品鉴一下。若是可以的话,小子就借用老哥这里炼制。“ 彭老丈说道:“什么石胚,拿来让老哥瞧瞧。“ 林宗越取出石胚,递了过去。 彭老丈一把抓过,凝目一看,脸色微动。再仔细看时,脸色越发惊奇。讶异道:“林小哥,这是一块太白金精啊,你从哪里得到的?林小哥,这块太白金精竟然还有灵息,你真是有眼无珠,居然连这等罕见的宝贝都不识的,差点明珠暗投。好在有老哥在,不至于埋没了它。“边说便伸手在林宗越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林宗越捂着脑袋,顾不得疼痛,喜道:“彭老哥,你说这是来自于太白金星的金母么?“ 太白金精,本是太白金星上所产,为万金之母。太白金星万年爆发一次,每次爆发就会有少部分太白金精离体,偶尔会有一两块落入玄界。因其资质绝佳,是炼制仙剑的极品胚体,修道者无不奉之为瑰宝。但因极其稀少,往往不能得一件,是以世间极少有出现。 彭老丈看着太白金精,两只眼睛里满是惊羡,双手抚摸着,啧啧称奇。说道:“老哥岂会骗你?说起来还是在没有来落日崖之时,老哥听说过有一块降落玄界,被某人得到。本想交换而来,可惜那主人小气得紧,缘悭一面,真是遗憾。哈哈哈哈,没想到今日还有机会能得一见,何其幸运啊!“ 林宗越欣喜若狂,没有想到一块不起眼的黑石胚居然是太白金精这等宝贝剑胚! 彭老丈看着太白金精,眼睛里一片狂热,喃喃道:“老哥这一辈子总算有机会炼制一支神兵法宝了。“ 林宗越苦着脸说道:“彭老哥,还是不行。“ 彭老丈一瞪怪眼,说道:“怎么不行?“ 林宗越说道:“小子也用了各种办法炼制,可是居然无法将之炼化,更别说炼制神兵了。“ 第48章 第二十九章 雷蟾鼎 彭老丈说道:“说你傻还真傻啊!太白金精这等宝贝,岂是一般炉鼎所能炼化的?林小子,算你走运,老哥手上正好有一件炉鼎,借给你用便是。[.超多好看小说]“ 林宗越狐疑的看着彭老丈,说道:“老哥这里有上品炉鼎么?“ 彭老丈笑而不语,将他带到那座不起眼的炉鼎边,伸手一摄,变戏法一般从炉鼎中取出一座小小的炉鼎说道:“就用它了。“ 林宗越一阵冷汗,居然还有这般存放炉鼎的方法。他上前查看,这座炉鼎不过拳头大小,宽腹大口,却是肥肥胖胖,表面雕刻的图案文字锈斑点点凸起,状如一只浑身长满疥癣疙瘩的癞蛤蟆。 这个象癞蛤蟆一样的小鼎就是能炼制仙兵的上品炉鼎? 林宗越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彭老丈,说道:“彭老哥,这是什么炉鼎?” 彭老丈抚摸着炉鼎,脸上表情如同见到了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许久才说道:“它原本有个名字叫做雷蟾鼎,跟随老哥多年,已经荒废许久了。” 林宗越却是愣住。雷蟾鼎这个名字却是在供奉师祖给自己的那本《山海异宝志》有记载,书中说上古之时,天地初分,混沌中孕育出九只宝鼎,分别变化为金、木、水、火、土、风、云、雷、电。其后,阴阳济,万物生,九鼎隧分别隐没于九州各处。 九大宝鼎各具神通,却是炼器之极品宝物。不曾想,其中一只雷蟾鼎却是隐藏在这破破烂烂的大鼎之中。 看到林宗越怀疑的目光,彭老丈举手在小鼎上一拍。小鼎中突然跳跃起一团明亮的眩光,霓芒四射,顷刻间居然变得透明一片,而在霓芒中心却有一赤一黄两只蟾蜍鼓着肚皮在“呼呼”吐气。四周阴阳互搏,雷霆大动,其下烈火顿生,滔滔如吼。 雷者,阴阳相搏而成,阴中之阳也。 林宗越心中震惊,这和书中所载一模一样,果然是九大宝鼎之一的雷蟾鼎。 彭老丈说道:“双蟾一名雷,一名霆,乃是阴阳之属。双蟾吐息,化为雷霆,以雷霆引动地火,至纯至净,正是炼制法器乃是法宝的不二选择。” 林宗越大喜过望,急忙谢道:“多谢彭老哥。” 彭老丈说道:“林小子自可在老哥这陋居中炼制太白金精。不过,要想开鼎炼制,尚需炎晶石引火和其他几种材料方可,都记在这里。”说着便递给林宗越一张纸条。 林宗越笑道:“彭老哥,真是无巧不成书。小子前不久刚得到一些火晶,不知道够不够用。”说着便取出几块火晶。 彭老丈大是诧异,连说道:“足够了。炼制这块太白金精绰绰有余了。” 林宗越看着纸条上罗列的材料,都是一些难得一见之物,如何获得却是不易。 彭老丈说道:“其实这些材料也不是多么难得,落日崖中都有。你去地下坊市就能找到。” “地下坊市?”林宗越摇摇头,说道:“老哥,什么是地下坊市?” 彭老丈说道:“落日崖孤悬玄界偏隅之地,各派年轻弟子们在此值守巡查,虽然能得到历练,但却不如在各自门中方便。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各种修炼必须的器物、灵石、丹药之类都十分紧缺。于是便有人想到了一个法子,开设了一个地下坊市,谁都可以去那里交换出售,以便得到自身所需。这便是地下坊市。地下坊市每月初一、十五举行两次,每次两日。” 林宗越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地下坊市,新奇之余又问道:“彭老哥,这坊市既然对各派弟子都有无穷好处,为何却是私底下偷偷开设呢?” 彭老丈说道:“还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长老们看不惯,说是什么修道者原本就应该清静无为,那能贪图什么身外之物,因此便是明令禁止。不过,弟子们可不管这一套,私下里照旧买卖交换。也许是看到弟子们的确换到了急需之物,考虑到这里情况特殊,总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所以这地下坊市倒是一直开设了下来,越来越热闹了。” 说罢进屋取了一张颜色发黄的面具给了林宗越,说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弟子们去地下坊市一般都是掩了本来面目,比如戴上面具或者易容变声等等。这是老哥当年使用的面具,留着无用,就送给你好了。” 林宗越谢了彭老丈,问明了地下坊市的位置,记在心中。 彭老丈陷入沉思,默立许久后说道:“林小子,老哥老了,能在耄耋之年遇到你,也算是一种缘分。” 林宗越心中一动,笑道:“承蒙彭老哥看得起,折节和小子结交,小子实在是受宠若惊。说起来却是小子高攀了。” 彭老丈说道:“林小哥,修道者虽然较凡俗之人寿命长许多,但也不是没有尽头,只要没有修炼到金仙境界,得道大成,即便是神通境界不世出的高人也总有一天身死道消,一切归于尘土。所以说,修道者越是精进,越是惶恐有一日大限来临,此乃是修道第一大恐怖。无论你资质如何卓尔不凡、道法修行如何精进高深、身份如何高不可企,到最后不过和渺小的蝼蚁一般无二,在这世上消失。生前显赫荣耀眨眼间便是眨眼成为昨日黄花、梦幻泡影而已。” 林宗越听他说话似有警示之意,对于修道体会似乎又深了一层,心中平生凛惧。说道:“老哥教诲的是,小子受教了。小子自幼受师长教导,知道修道之途尽是坎坷,非有大无畏之心境不可。但小子不求有朝一日能得道大成,惟愿不违我心、不逆天道,痛痛快快有一番作为即可。” 彭老丈眼中射出一股奇光,赞赏道:“好一个不违我心、不逆天道!不过尚需再加上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八个字。持菩萨心,行霹雳事,不必拘泥于超凡脱俗。”一双浑浊眼睛突然间犀利无比,逼视着林宗越。 林宗越脸色肃然,知道这是在点化自己,说道:“多谢彭老哥指点,小子如醍醐灌顶。譬如邪门歪道涂炭生灵,便可将之诛杀,为的便是天下苍生之福祉。” 彭老丈说道:“好,有这一十六个字,天下之大,尽可去也。林小子有此胸襟,老哥也放心了,总算不至于所托非人。” 林宗越愕然,却见彭老丈说道:“林小子,实不相瞒。这座雷蟾鼎上所刻铭文乃是一个失传许久的‘九乙神数’,据说领悟之后可以窥测天机运转,过去未来,及至引御九天神机,布下无上禁制,穿透阴阳两界也有可能。老哥耗费无数光阴竟是无法彻悟,虚度光阴,惭愧之极。今日和林小子一见如故,气味相投,便将这九乙神数传于你,他日有何成就就看你的造化了。” 林宗越大喜,突然福至心灵,倒地连叩三个响头。 彭老丈大剌剌受了,却说道:“老哥传你九乙神数,却仍只是忘年之交。但九乙神数威力不测,不可轻示与人,更不可随意传授。若是歹毒之人学去,必有奇祸!” 林宗越说道:“小子谨记彭老哥教导。” 彭老丈便将雷蟾鼎交于他,转身却是自回木庐,高卧不起。 林宗越举起雷蟾鼎细细查看,将鼎身上铭文逐字逐句记下,默诵几遍自觉不曾有错。九乙神数不过数百字,细细揣摩却是高屋建瓴,包含无穷,玄奥深邃。但字字珠玑,艰涩难懂,含意深不可测,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心中便想日后再行领悟不迟,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开始炼制仙兵。主意一定,当下便点火开鼎炼器,先把太白金精丢到雷蟾鼎中炼化。 其后几天,林宗越一有功夫便借口采药来到此处,除了按照要求炼制丹药外,便是继续吸纳灵石火晶中的灵息,不敢松懈偷懒。 这一日,正是十五。林宗越一切安排停当,便直往地下坊市而来。半路上找了个僻静之地,戴上彭老丈赠与的面具,掩了身上气息,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检查上下没有纰漏,大摇大摆的往地下坊市而来。 地下坊市在落日崖下不远处的一处山丘上,四周密林包围,郁郁葱葱。 一路上,林宗越不时看到有人御器疾飞,都是赶往地下坊市的各派弟子。看上去一个个面目陌生,都是用了各种方法遮去了本来面目。大家心照不宣,各自优哉游哉而行。 不过一顿饭功夫,林宗越已然到了山丘脚下,攀缘而上,来到传说之中的地下坊市。 地下坊市却是在山丘之中的一个幽静山谷之中,已然有百余名弟子摆开了架势准备交易。有在地上随随便便铺了一块兽皮摆上出售之物的,也有矜持的据石而立手中拿了个储物袋等待有心人主动上门的,还有的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两手空空,只拿布写了求购出售之物者,看样子分明是同门弟子之类。更多的便是和林宗越一般四下寻看者。整个坊市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倒也颇具规模。大家有条不紊,显然都是来往此地惯了。 林宗越是第一次来到地下坊市进行交易,也不着急,便逐一看下去,熟悉着环境,也借此熟悉坊市的规矩。 第49章 第三十章 坊市(上... 缓步走来,果然发现坊市也有些规律。[.超多好看小说]比如普通药材、灵石之类的大都在山谷入口处,再往里便是一些售购法器、符箓等物之地,再往里便是上等药材、灵石,而最里面则是三个山洞,进进出出的人不少,门口却有人把守。 林宗越走过去,门口就有人拦住他,也不说话。 他说道:“这位大哥,这里面不是可以随便进入的么?” 那人诧异的打量着他,说道:“你难道不懂规矩么?告诉你,这里是上品器物交易之地,凡进入者须得缴纳一块中品灵石方可。” 林宗越想想如意袋中的火晶太扎眼,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便转身离开。又过了一会儿,坊市中人越聚越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其中有些人似乎还是长老一类人物,也遮了本来面目游逛。林宗越暗中算算,足有数百人,基本上驻守在落日崖的近半弟子都来了此处,不由乍舌。这地下坊市果然热闹,吸引了这么多弟子前来交易。 他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按照彭老丈要求寻找炼制太白金精所需的几种材料。好在哪几种材料不算太珍奇,都有出售。林宗越便用自己采集的几种珍奇药材与之交换,另外也有意换了几块中品灵石。一切倒也顺利,到了晌午时分集齐了所需的炎晶石和其他五六种材料,便只剩下两种材料没有着落。寻遍坊市仍是找不到,想想只有进入里面那几个山洞中碰碰运气了。 他来到一个山洞前,缴纳了一块中品灵石,走了进去。 山洞规模倒是颇大,有二三十个人在里面讨价还价,有的还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林宗越走近去仔细查看,果然这里的器物档次要比外面的高上至少一个档次。(.)大家拿出来交易的器物都是灵器、宝丹以及上品药材之类的,品相不俗。 林宗越心中暗道:“怪不得进入这里需要缴纳一块中品灵石呢,如果随便人人进出,这里早就挤成一锅粥了。再者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地方交易,相对安全些。” 他转了一圈,却是遗憾,这里虽然器物都属上品,但却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好怏怏而出,到另外一个山洞去找。这座山洞也如前一座一般,林宗越挨个看过去,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道:“漠北寒玄石一块,上品灵石一百块!” 林宗越急忙奔过去,漠北寒玄石产于漠北极寒之地,正是炼制上等器物必不可少的一种材料。一般来说,上等材胚都存在着某种属性过于强沛,加入漠北寒玄石可以淬化平和,温润坚韧。太白金精火性过于充盈,必须要用漠北寒玄石来淬化。 出售漠北寒玄石的是一个青衣大汉,脸上也戴了个面具,从身材看十分魁梧。他身前摆着一块墨绿的石头,大小只有拳头般。上面有无数晶面,反射出道道光芒,光彩夺目,五光十色,璀璨如若晶钻。一股奇寒无比的冷意从石中透出,周围岩石上便结了薄薄一层寒霜。 旁边便有几个白衣人围了上去,一个弟子说道:“就这么一块石头,居然要价一百块中品灵石,这也忒黑了吧?” 旁边有人顺话说道:“是啊。我看这块石头最多值十块八块中品灵石。你这不是漫天要价,当我们不识货吗?” 青衣大汉冷冷说道:“货卖有心人,识货者自不会觉得价格高。你要是觉得价格高自可去别的地方。” 旁边几个人七嘴八舌,只说卖的太贵。[]青衣大汉也不理会,只闭目养神。那几个人吵吵一阵,只围住青衣大汉不走,显然是有意而为。 林宗越走过去,说道:“这位师兄,我想买这块漠北寒玄石。” 青衣大汉睁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一百块中品灵石,一手交石,一手交货。或者你有可以交换的宝物亦可。” 不等林宗越说话,旁边那几个人便嚷嚷起来:“呔,哪里来的小子,这块漠北寒玄石我们要定了。去去去,识相的赶紧到一边去!” 青衣大汉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嘴角动了动,仍是端坐不动。 林宗越笑嘻嘻的说道:“几位,这块漠北寒玄石非苦寒之地不产,这位师兄想必是冒了很大风险才得到的,说起来一百块中品灵石也算公道。你们如果真的想要的话,那就按照这位仁兄出价买好了,在下乐观其成,绝不夺人之美。如果嫌这位师兄卖得贵不买,在下可就当仁不让了。” 其中一个白衣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臭小子,嘴巴来的倒快。你敢消遣我们,真是狗胆包天!招子放亮些,敢在这里横插一杠,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分量,居然敢抢大……我们的生意。” 另外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臭小子,快些滚开!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林宗越心中就有些恼怒,不亢不卑的说道:“几位,这里可是你们私人领地么?若是,在下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若不是,请依照规矩行事。“ 周围之人脸色都是一沉,看着白衣人眼色都有些不对劲。这里虽然是地下坊市,但却是公平交易之场所,绝非仰仗某个人抑或某个门派的鼻息而存在。以林宗越猜测,地下坊市能一直开张,并不仅仅是长老们无暇管理,更大的可能是背后有长老级的人物撑腰甚至暗中遥控,而且肯定不是一两宗。照这么推断,那一家弟子想在这里欺行霸市,未必能肆无忌惮。 想到这里,林宗越镇定下来,一副毫不胆怯的样子。 白衣人也觉察到周围气氛异常,却被林宗越噎得无言以对,有人怒道:“你这臭小子……” 此时有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说道:“几位,这里是交易场所,不得肆意聚众滋事,请遵守规矩。”这两个人应该是照看此处维护秩序之人了。 白衣人一脸悻悻然,恨恨的瞪了林宗越一眼,不情愿的闭住嘴巴。 林宗越视若无睹,取了块小火晶出来,说道:“兄台,你看这块火晶能抵得上多少中品晶石?” 青衣大汉见他居然拿出来的是火晶,眼睛里射出惊讶之意,说道:“这块火晶足有五十年火候,足以抵得上二十块中品晶石了。” 林宗越说道:“那好,在下出五块火晶换兄台这块漠北寒玄石。”说罢又取出四块火晶一起递过去。 俩人互相交换,青衣大汉说道:“说起来这次交易我可是占了你得便宜。真有些不安呢。” 林宗越笑道:“兄台客气了。咱们这是你情我愿,两不吃苦。日后若有机会,再和兄台作生意。” 青衣大汉爽朗的笑道:“小兄弟爽快。好,下次如能再入法眼,给予小兄弟的价码低于别人二成。” “如此在下先谢过了。告辞。”林宗越拱手告辞而去。 其他人也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林宗越身上竟然有火晶实在让人出乎意料。要知道只有火蚁才能炼出火晶,而火蚁一般都在地底深处筑巢群居,凶猛无比,一般人轻易不敢冒犯。不过大家也只是议论片刻,很快就抛到脑后了,毕竟大家来此的目的并不在此。 不过有人却暗中乍舌,林宗越居然一出手就是五块一定气候的火晶,眼睛盯紧了他的如意袋不放。那里面,应该还有火晶,除此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宝贝呢? 林宗越意犹未尽,拐入另一座山洞。进入山洞之时,不小心碰到身边之人,他急忙说道:“对不住。”抬眼看去,那人却是个高挑女子,脸上也是罩了面具,一双眸子深邃乌黑,晶光湛然,犀利冷澈。她原本微微皱起眉头,朝林宗越看了一眼,眼眸中厉芒忽又散去,微微点头,径自转身走开了。 林宗越挠挠脑袋,看那女子有些眼熟,正待仔细看时,那女子已经挤入人群。他便去寻找所要之物,不多时又找到一件材料——天府火符。正有一群人围在一起,眼巴巴等着卖者出价。 天府火符据说是一个叫做天府的小门派炼制,天府十分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哪里,只知道每过二十年便会神秘的出现,出售一批禁符,而后又神秘的失踪。但是天府在符箓上的造诣的确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举望玄界之内再无任何门派可以望其项背。虽然每过二十年便会出现出售符箓,但其数量极其有限,要价奇高,得一张都十分困难,所以弥足珍贵。 天府火符专门用于炼器和炼丹中控制火候之用,只要按要求修改符法设置,就可以自动控制火候,能大能小,十分精准,大大减少炼制者的精力。要知道炼制器物尤其是高品相之物,火候的掌握至关重要,差一分或者过一分便是天壤之别。是以那些一等一的炼制大师无不是亲身躬为,耗费无数心血,有的炼制成功之时精神萎靡,甚至大病一场也不为奇。 第50章 第三十章 坊市(下) 林宗越挤入人群,只见出售者身材娇小,却是一个女子。她手中持了一张紫色符箓,似玉非玉,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符箓下方是四个古篆——天府一品,意思是说这是天府炼制的一品符箓。 十来个人将售符女子团团围住,林宗越看到先前进来时碰到的女子也在场,而且还有几个十分扎眼的白衣人,正是方才交恶险些打起来的那群人。 真是冤家路窄。古人云,不是冤家不聚头,诚不我欺啊。 他心中默默感叹了声,不理会对方投射过来的挑衅目光,埋头看着那张天府符箓。 …… “一百块中品灵石!” “你以为这是买白菜啊?至少一百五十块中品灵石!” “一百五十块中品灵石只让你摸一摸,我说二百块中品灵石!” “二百五十块中品灵石,现货交易!” 众人争吵着,将价格抬升到两百五十块中品灵石,售符女子依旧不动声色,稳坐如故。 便有人着急的问道:“你到底要多少灵石才肯出手,倒是给个准话呀。” 售符女子缓缓瞥了说话那人一眼,慢吞吞的说道:“便是两百五十块上品灵石也不卖。” 一块上品灵石相当于十块中品灵石,两百五十块上品灵石就相当于两千五百块中品灵石,这可是一笔巨款。 众人气结,感情大伙是在白白浪费口舌,争了半天却是白费精神了。 “那你要什么?”有人问道。 售符女子说道:“简单。拿一瓶八品融消丹交换。”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诧异。融消丹是一种比较偏门的丹药,主要作用是融化消解一切难以炼化之物,虽然功效厉害,但多半会把原物也捎带融消部分,颇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味。(.)所以一般炼器者轻易不使用这种丹药,也就很少有人炼制它。 这女子此刻居然是想换取融消丹,多半是炼化某种极坚硬的金石之物。 大家摇着头,有几个不敢放弃的弟子鼓动如簧之舌想劝说卖主成交,但那女子只是一言不发。周围之人十分失望,只好罢手,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张天府火符,却是望洋兴叹。谁又会有融消丹那种中看不中用的丹药呢?再说八品宝丹,那是炼丹大师才能炼制出的丹药啊,大家那里炼的出来? 林宗越右手伸进怀中,摸着如意袋。他曾经无意中尝试炼制过一炉丹药,不想放错了材料,居然炼出融消丹,品相倒是不错,达到了八品,当时觉得没什么用处,只是觉得丢弃太可惜便随手留在了身边。没有想到此刻居然能派上用场,真是无巧不成书。 当下便取出那瓶融消丹,看看围观者散开,走上去说道:“在下有瓶融消丹,就换你这张天府火符。” 那女子吃惊地看了林宗越一阵,确定他不是开玩笑,接过丹瓶检查过,确认无误,便把天府火符给了林宗越,笑道:“多谢这位少侠了。“说罢自顾出洞而去。 林宗越看着手中的天府火符,心道总算凑齐了炼制太白金精材料。此间事了,便欲回去。转过身来,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急忙退后,定睛一看拦在身前的却是先前那群白衣人。 他也不说话,转身就想绕过去。岂料那几人铆足了劲是想为难他,“呼啦”一声,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林宗越此时就是木头脑袋也知道对方不怀好意,沉声说道:“诸位,请让一下。” 一个气度阴鸷的白衣人越众而出,旁边有人低声说道:“五师兄,就是这小子专门和咱们作对,搅黄了两次生意。那块漠北寒玄石就在他身上。” 白衣人点点头,淡淡说道:“这位师弟,你手头的漠北寒玄石和这张天府火符,本人正好有用,不如转让给本人如何?” 他这话虽然字语上客气,但神色冷傲,带着一种不容反对的语气,让人听了就觉十分不舒服。 林宗越看看手中的天府火符,微微吹口气,笑道:“对不起了,这两件东西在下也有大用,恕无法转让。” 白衣人眼色一冷,旁边有人说道:“你这臭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五师兄好言和你商量转让,你居然不给面子!” 白衣人伸手拦住那人,犀利的眼光盯着林宗越说道:“你开个价吧,要多少上品晶石?” 林宗越摇摇头,说道:“抱歉。在下实在无意转让。” 白衣人眼光陡然一亮,森然说道:“本人势在必得。落日崖崖高林深,大家今日权当交个朋友,日后再见面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他这话中便含了赤裸裸的威胁之意,林宗越平生吃软不吃硬,此时也被激起了火气。朗声说道:“多谢好意,在下敬谢不敏。林海虽然恶兽狡狐众多,但在下从来都是一剑斩了,烤着吃风味却是绝佳,呵呵。” 白衣人眼中掠过一道狠色,“嘿嘿”阴笑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来来来,大家亲近亲近。”说着伸出手掌朝林宗越手臂握来。 暗流涌动,林宗越眼尖,立时看到对手掌心隐隐变成淡金色,明白必是炼了某种外门硬功,被他扫中只怕钢铁也会变成齑粉。 他运转真息,横掌就在胸前一切,如若一堵铜墙铁壁般将对方手掌迫开。两道力量无声撞击,嘶嘶响处,衣袖飘舞。 白衣人暗中惊诧,这小子看似不起眼,一身真息居然充沛如斯,这一掌竟是无功而返。他转握为按,聚起真息便是一吐。 这一按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何止千斤之力,林宗却是如临重压,叫苦不迭。对方掌力一接触之后,压中带吸,如若八爪章鱼一般紧附不放,任他如何用力却是无法摆脱,结结实实的缠在了一起。这下子变成了真息较量,全凭各自平生修行所得,来不得半点取巧。 两力相较,后劲足者胜。 白衣人目中精光大盛,森然可怖。 林宗越肤色潮红,不过一刻全身上下便升腾起丝丝热气,却兀自不退。白衣人没想到对方抵抗如此顽强,不过也觉察出林宗越在苦苦坚持,当下运转八成真息逼了过去。 林宗越骤然觉得双掌如被山压,对方真息如汹汹洪流一般迫来,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但他这人是越挫越坚,硬是不肯就此认输,心中发起狠劲,奋力抗拒。体内经脉中真息流转,更有一种灵息也随之而起,这是林宗越吸纳灵石中的灵息尚未被全部吸收而滞留在经脉中的。 白衣人心中却是大为诧异,这小子真息怎么如此怪异,转眼之间凭空又强了几分,居然不曾缩后半步,隐隐和自己有旗鼓相当之意。他心中又惊又怒,发了狠的催动真息滔滔不绝的冲过去。 林宗越坚持片刻,便有些吃力。原本真息是弱于对方,只是仗着经脉中潜伏的灵息好不容易才抵挡的住。但灵息毕竟没有真息那般收发自如,时间一长便开始露出不支之象。 白衣人如何不晓得,虽然不太明白对方为何突然出现颓势,但直到此时正是大举进攻的最好时机,焉能放过?于是便继续催动真息攻过去。 其他人也已瞧出林宗越逐渐不支,但对他能支撑许久仍是惊讶不已。倒是白衣人的一众弟子幸灾乐祸的起哄,等着他败阵出丑。 就在此时,众人耳边都响起一个冷冽的清脆声音:“那一宗的弟子出手竟然如此卑鄙下作、持强凌弱?” 围在身边的白衣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觉眼前一闪,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袅袅靠近。 “拦住她!” 几个白衣人身形一动,抽出兵器,就朝那女子攻去。青光闪耀,把那女子围在中间,水泼不进。 突然间,那女子身形一晃,突然前掠,速度居然快的惊人,片刻间已冲到众人面前。几人眼睛只捕捉到些许残光片影,根本来不及辨清,一双寒目距离似乎不足一尺,来人已在身前,一个个大骇,下意识的挥起兵器刺去。 这是人还是鬼魅? 一声冷哼,如惊雷在耳畔响起。 女子竟是欺身而入,整个身体霎那间似乎变得薄的如纸一般,在耀耀青光中如鬼魅般快速切入,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几人出手都扑了个空,身边气流暗涌,敌人似乎就在身后,骇异若狂,急忙反手便刺。待到即将刺中之时,突然看到居然是自己同伴,收势已是不及,只有奋力偏离要害。即使这般,兵器也不过稍微偏离,仍是对准了同伴而去。众人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眼睁睁看着同伴即将伤在自己手下。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众人眼角余光处几乎同时瞥到一支素手飞速穿梭,弹指如飞,击在了兵器之上。 “叮叮当当!“ 一阵清脆撞击声之后,众人手腕如被巨力震酥酸软,兵器齐齐脱手,腾空而起,竟是深深刺入山洞岩石之中,没过剑柄。 庆幸之余都出了一身冷汗,对方如果心存恶意,现在大家只怕都重伤当场了。 第51章 第三十一章 领悟 首先祝贺网站正式开站! 几人心念刚起,周身要穴上似被一股无形指气袭中,立时呆在当场,动弹不得,竟是在同一时间被对方制住。(.好看的小说) 真息束缚之术! 围观者无不骇然,真灵息束缚之术乃是以灵息压制住对手,使得其真息无法运转而束手就缚,乃是玄界上乘之道法。但此术却对施展者的修为、时机的掌握的要求十分严格,要么修为远远高于对方,施展此术是轻而易举;要么修为相差不大但审时度势眼光极准,不动则已,动则必中,否则自身极易受到敌人的反噬。 高挑女子显然是第一种。 漫天青光陡然收敛,现场几个白衣人姿势僵硬的呆立在那里,眼中又羞又骇,惊惧尴尬。若不是有面具遮住脸孔,恐怕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人看来,也是一般目眩神迷,一切不过是在短短一瞬间发生。这几个白衣人修为并不弱,却被她戏耍的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不过一个照面之间,便全部被制当场,呆若木鸡。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原本横亘在林宗越之前的屏障顷刻间土崩瓦解,白衣人感受到了凛烈的杀机骤然临身,如针砭肌肤。眼角瞥处,却见几名师弟身体僵硬的站在一边,显然是被对方所制。一股强烈的危险悄然逼近,眼皮不由自主的急剧跳动,心头警示大作。 来者修为高深莫测,竟似强的出奇! 嘿嘿,想乘自己全力对敌之时浑水摸鱼,讨沾便宜么? 白衣人心中凛然,当机立断,右掌黏住了林宗越不放,左掌一翻,对准了女子拍去。掌劲滔滔如惊涛骇浪,呼啸骇人。 但怪异发生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子突然间消失。 白衣人双目圆睁,心中掠过一道寒意。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离奇消失? 突然间,在场诸人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齐齐张大嘴巴惊呼道:“啊――” 白衣人蓦地觉察到身后似有异样,猛地回头,却见那女子竟是悄然站在身前。她嘴角含着一缕嘲弄的笑意。 白衣人自信心受到强烈冲击,霍的扬臂,挥出一记重拳。 女子手若兰花,只对准了白衣人手臂轻轻一弹。白衣人重拳便如泥牛入海,锐劲消散无踪。就在同时,他左臂经脉一阵酥麻抽搐,似有细针穿体而入,顺着胳膊一路向上。 白衣人脸色微变,屈臂吸气,一扭一转,卸去力道。继而闪电般向对方身体拍去,便欲辣手摧花将对方重创再说。 金光陡然绽放,如若金佛降世,整个山洞都好像被镀上了一层金箔。隐约间,万千僧侣齐声唱颂佛号,天花乱坠。 佛光普照,天地大同。 大同宗的金佛掌! 情况紧迫,白衣人也顾不得遮掩来历,唯有撒出重手全力一搏。 女子眼中闪过一道怒意,娇躯微侧,衣决飞舞,兰花指突然失去踪影。再显现时,居然轻轻点在白衣人左肘之上。 白衣人如受重击,整只手臂顷刻间失去了知觉,软软垂下,漫天金光如幕落下。而女子芊芊玉指犹在他曲池穴上寸许处,只要微微向前一点,整只手臂都会报废。 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白衣人脸色惨白,无边的恐惧充满全身每一处毛孔,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和惊骇。真是可笑而又可悲,一刻之前自己还在掌控他人命运,熟料风云突变,转眼之间竟成了别人掌控自己的生死。他浑身微微颤抖,已经麻痹的神经居然还传来森然冷意,冷汗在面具下流淌,所到之处肌肤如被刀割,莫名的痛楚直透骨髓。[.超多好看小说] 他满眼震骇,好像见了鬼一般,心底浮起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她是谁?真息束缚之术竟然强横到了如此地步!” 在场之人无不是目瞪口呆,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紧张的望着那女子,嘴巴张合之间,犹能听到艰涩的吞咽唾沫的声音。这是何等的神通妙法,不过几息之间,一个柔弱女子竟然连续挑落六七个修为不凡者,让围观之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鸦雀无声,掉针可闻。 那女子淡淡说道:“放手!” 这话如有魔魅,白衣人身不由己的松手,呆立如故。 那女子看着林宗越,柔声说道:“你怎样?” 林宗越活动有些血液不畅的手腕,说道:“没什么事,谢谢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仔细看去,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倩影,脱口而出:“你是……” 明目清冷似雪夜冰梅绽放,眉宇间孤傲如寒鸦渡山,正是裘洛樱。 裘洛樱微微点头,冷冽美目中闪过一缕温柔之色,便如看到自家顽皮捣蛋的小弟弟一般。 她修为自是比林宗越高出许多,一眼看出他没有什么妨碍,也不出声 林宗越看到四周灼灼如火的眼光,及时的闭住嘴巴。知道她就是裘洛樱,心中又惊又喜,便觉一片温暖,暗道:“裘师姊此刻温柔可亲,和方才锋芒毕露、犀利明透大不一样呢。” 白衣人站在一边,又羞又恼,感觉自己被对方如此蔑视颇有些下不了台,通红着脸恼道:“你是那一宗门下,居然乘人之危出手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大家堂堂正正放开手比斗一场。” 裘洛樱对林宗越微微一笑,转过脸来,脸上又恢复了如霜冷清,缓缓对白衣人说道:“大同宗刑北弼,金佛掌果然不同凡响。承让。” 金佛掌乃是大同宗的秘法玄功之一,向来只有门中精英弟子才可以修习。传说可以销金融铁,巨石化为齑粉,十分恐怖。 众人哗然,虽然有些人已经猜出白衣人的身份,但坊市的规矩是向来易容交易,即便知道对方身份也最好不要挑明,以免惹来意外之祸。裘洛樱如此直截了当的道出刑北弼的身份,便是警告对方不要以宗门压人,金佛掌不是大同宗不传之秘么,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 白衣人脸色惨白,火辣辣的好像被抽了一记耳光似的,羞愧难当。这么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不但几个人全部被一个女子掀翻,而且连师门和姓名也被揭了出来。 裘洛樱朝林宗越一招手,示意一起走。 俩人走出几步,刑北弼嘶哑着嗓子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裘洛樱顿住身形,传声说道:“烟霞道,裘洛樱。”说罢径自去了。 裘洛樱? 刑北弼无声重复着,脸色突然煞白。 落日崖聚集十二宗数百弟子,无一不是一时之选,但真正有名者少之又少。不过烟霞道裘洛樱这个名字却是闻名遐迩,传遍落日崖。说起来也极是简单,当年驻守落日崖六阁老心血来潮,便组织了一次比武大赛,裘洛樱一路过关斩将,长驱直入,竟是杀进前四名。就在大家都对她能否进入最后决赛议论纷纷之时,她却患了一场大病,不得不退出比赛,来去干脆利落,令人大跌眼镜,也让那些好事之徒大失所望。自此之后,烟霞道裘洛樱之名传遍落日崖,声名鹊起。有好事者甚至将她列入当今玄界年轻一代最出类拔萃的英才俊彦之一。 林宗越和裘洛樱走出坊市,直奔金鹏台而来。他说道:“裘师姊,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裘洛樱微微一笑,说道:“你的修为倒是出人意料呢,龙虎胎气聚形于外,恣意勃然,即将抵达辟谷境界了,似乎较之初次见到之时精进了许多。如你这般年纪弟子殊为难得,没想到丹宗又出了一位少年英雄。” 林宗越暗暗吃惊,裘洛樱洞若观火,自己刻意遮掩修为居然还是被她一眼看出。不过他心头却是隐隐浮起一丝惊悚,她话中的含意隐晦不明,似乎另有所指,而且还带着某种隐晦的意思。 就在他猜测之时,裘洛樱看了他一眼,说道:“修为增进务必脚踏实地,不可过分倚仗捷径,须知一份苦修一份收获,领悟不到终是枉然。进境过快,超过自身掌控,反而驾驭不得,极有可能被其反噬。虚火形外,极易被人所乘。落日崖虽是正道驻守,但十二道门下也未必都是堂堂正正,尤其是各派之间明争暗斗愈演愈烈,有些人的龌龊手段也是能使出来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林宗越听得冷汗涔涔,他这段时间虽然籍吸纳灵石内灵气修为增长神速,但却有些吃不消,虚火上升,难以彻底收为己用,空有一身灵息却施展不得。裘洛樱却是一眼看穿这点隐秘,出言点拨。而后一句却是警告他不要锋芒毕露,指明落日崖各派形势复杂,却是和上次朱穹川之话一般。 林宗越心下汗颜,说道:“裘师姊教导的是,宗越谨记在心。” 裘洛樱看着他,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说道:“林师弟,刑北弼若不是下阴手,你未必不能全身而退。”言语中也有嘉许之色。 林宗越西心下惭愧,说道:“宗越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裘洛樱眼中掠过一道厉色,说道:“刑北弼名列大同宗年轻一代英才之中,倒不是浪得虚名。大同宗的人这几年眼界越高,连一个刑北弼试都敢在落日崖放狂。不过他不应该寻到烟霞道的头上来。” 第52章 第三十一章 领悟(下... 林宗越心中一动,裘师姊的意思是似乎是指大同宗另有图谋。 裘洛樱沉思片刻,说道:“林师弟,地下坊市各色人等形形色色,龙蛇混杂,最好还是少去为妙。一切自己小心。”顿了顿说道:“瞧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却甚是鲁莽,竟是远不及你师兄了。” 林宗越奇道:“裘师姊,你说的是那个师兄?” 裘洛樱秀目立时瞪了起来,绷着脸说道:“还有那个?不就是你那个有眼无珠的混账师兄吗?”说罢竟是纵身去了。 林宗越摸着脑袋,不知道裘洛樱为何气恼,望着她的背影直发呆。良久之后才御器飞起,直向金鹏台投了过去。 林宗越回到火炼堂,便有弟子过来询问丹药炼的如何,口气颇有些焦急。林宗越随口问了一句,那弟子不小心透漏这批丹药是和玄冰渊有关系。临走之际,那弟子催促林宗越加快炼制速度,越快越好,便急匆匆走了。 林宗越也摸不着头脑,他想起上次初到落日崖之时,曾见到本门驻守此地的长老和桑远鹤和万介卫半夜出行,听说是玄冰渊下出了问题,四人赶着去处理去了。此后也未再听闻有关玄冰渊下之事,便将这件事忘了。此时再想起,隐约感到上次之事并没有了结,看来是长老会有意压了下来。转念再一想,长老会一众人无一不是各派中流砥柱,修为高深,玄冰渊下即便有什么变故也不会出大纰漏,何况后面还有真正压阵的六阁老,就算是真的有事,也必然能应付过去。 他胡乱想了一刻,什么也想不出来,也就抛到脑后。不管怎么样,既然事情从急那便加快速度是了。当下调整火候,加快炼制速度。安置好炼丹事宜后,林宗越又去彭老丈处。 现在炼制太白金精所需要的全部材料已经准备齐全,在彭老丈的指导下,林宗越开始炼制。先把天府火符以禁法设置好,炎晶石汹汹燃烧,火苗吞吐,如若风吼雷鸣。好在他在四周设置了个结界,声响不至于传出去。 这边厢雷蟾鼎开始炼化太白金精,林宗越有了天府火符的帮助,大大省心,便返回火炼堂,一边炼制丹药、温养吸纳的灵石灵息,一边潜心钻研九乙神数。如此这般数十日,体内真息逐渐充盈,如若九冥之海,鼓荡浩淼。龙虎两道胎也逐渐凝练,由虚而实,充沛暴涨几乎要冲体而出。 林宗越大喜过望,隐隐知道必和自己修炼九乙神数大有关系,心下大定。再者知道此时是最关键时刻,能否再进一步就在自己把握之间,于是也不着急,徐徐收放淬炼,却是加紧了修炼九乙神数。 经过一番艰苦试探,林宗越已经悟出所谓九乙神数纷繁复杂,玄奥无比,高深莫测。他知道九乙神数之高深不是自己短时间所能悟透,便暂时放弃了全面钻研的念头,专心往御剑之术和禁法上修习。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真被他从中领悟出一套牵引气机之法,以之设禁却是极佳,配合小云烟真禁却是相得益彰,眼界和境界大有提高。以前一些自以为是的感悟此刻看起来有些等而下之,修为理解跃升了一个台阶,和先前不可同日而语,判若云泥。 这一日,林宗越入定潜修,心境竟是极其放松开阔,灵台空明,毫无杂念。心中只有九乙神数,沉沉入定。恍惚之际,脑海中不知从何而来一个小小人儿,手中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剑,蓦地舞动起来。剑舞得如龙在天,如蛟出海,神出鬼没,气象万千。[]似乎是本门烟霞剑诀却又大相径庭,尤其是细微之处居然见所未见,但又明显另辟蹊径,将原先所练的破绽弥补的滴水不漏。 小人儿动作行云流水,气势磅礴,剑式神鬼不测,快的令人眼花缭乱,隐隐间可闻惊雷之声。 林宗越看得如醉如痴,不知何时小人儿已不知何往。他悚然惊醒,回想起方才所见,犹自神往。 刹那间,一道闪电照亮林宗越心底。不对,这哪是是什么小儿舞剑,分明是自己魂魄触发了灵机而悟。他只怕时间久了忘记,也顾不上穿鞋,赤足便仗剑而起,依照小人儿之剑式而动。这一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林宗越便如痴狂一般演练,不肯停歇。 屋外,落日崖上乌云聚集,天地之间暗淡无光。黑云阴沉,几乎压在峰顶。黑云间火蛇乱窜,时隐时现。 突然,一道惊雷轰然炸响,一道电光从天而降,正好劈在林宗越所居木屋上。木屋轰然倒塌,电光居然笔直投在林宗越仙剑之上,“滋滋”乱闪。 林宗越躲闪不及,浑身青烟乱冒。他眼前一黑,便觉脑袋中好像有几百几千只爆竹同时炸响,五内欲焚。当此之时,体内温养的灵息突然活泼泼运转起来,七八个周天之后,竟是和龙虎道胎聚合在一起,汹汹奔涌。经脉烧灼欲裂,气血翻涌如沸。林宗越只觉得全身火热无比,几乎要立时燃烧起来。 “呜――”狂风大作,直将大树吹得几乎折断,飞沙走石。 火炼堂诸弟子看到有房屋着火,一个个急忙提了水奔过来救火。却见林宗越全身上下电火乱窜,全部惊呆了。林宗越这是被雷劈电击了,发疯似的持剑乱舞,眼看活不成了,恻隐之心油然而起,不忍目睹。 一道道电光顺着仙剑射出,嘶嘶钻入地下。 “轰隆――” 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爆发,仿佛天池崩漏一般倾泻而下。 站在雨中的林宗越浑身焦黑,却是手舞足蹈,突然发出一声大吼:“啊――”仙剑蓦地崩散粉碎,竟是承受不了重压,身上电火随之轰然消散。 林宗越摔到在地上,浑身乌黑冒着袅袅青烟。众人只当他被雷电当场劈死,便有人说将他抬进屋内。 谁知林宗越突然坐起来,咧开嘴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诸人骇然,见他身上几乎漆黑一片,居然还活着,差点吓的半死。见他白眼仁和白森森牙齿在动作,总算证明他不是死而复生,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人也太强悍了,被雷电劈中居然还能活下来。 林宗越突然又摔倒在地,方才无意间暗合契机,引动了雷火气机,毕竟雷电劈身不是那么轻易抵御的。就在生死攸关之际,心头九乙神数突然自然而然运转,体内灵息突然间爆发,居然和自身真息融合在一起,毫无阻滞之意。真息通过仙剑将电光引导到地上,侥幸抢回一条命。但在雷电冲击之下,还是昏厥过去。 有人急忙奔本上前,一摸林宗越脉搏仍有跳动,大喊道:“他还活着,快救人!”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附近木屋中救治。可大家惊奇的发现,林宗越除了衣裳破烂不堪,几处肌肤被灼伤之外,竟是没有什么大碍,体内真息雄浑充沛,大异常人,更是惊诧莫名。 此事惊动了火炼堂长老汪尹贤也赶过来查看究竟,也是不知所以然。最后只有断定,林宗越命大福大造化大。便专门指派弟子照顾林宗越起居,好生休养。 林宗越在床上养伤,心中牵挂着太白金精炼化的如何,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可惜筋骨酸软,浑身无力,只好作罢,耐着性子养伤。不过他也没有闲着,除了将那日所悟剑法牢牢记住之外,便是打坐淬炼,将灵息和真息融为一体。 过了几日,他加紧将灵息吸为己用,而身上伤势基本痊愈,就能下地走动。这才知道原先居住的那座木屋连同几炉即将炼成的丹炉都毁在那场雷电之中,一座新的木屋已然建好,便又搬回去。有弟子传了汪尹贤的话过来,说是林宗越伤后初愈,若是身体不舒服不妨缓些儿再炼。 林宗越便说无妨,那弟子见他果然行动自如,也不多说,交待了炼丹任务,自回去复命去了。 林宗越重新开炉炼丹,手下加紧。他这一次遭受无妄之灾,却也因祸得福,不但体内灵息和真息逐渐融合一体,而且修为又跃上一个台阶,距离小乘境界化境近在咫尺。不过让他沮丧的是,原先那把仙剑被雷电所毁,心中却是不舍,那把仙剑虽然算不上上乘仙兵,但好歹随他多年,多少有些怀念。 事到如今,他越发将心血倾注在炼制太白金精之上。整日里除了完成炼丹任务便是来到彭老丈处查看太白金精炼制进展。 雷蟾鼎中阴阳雷火流转不息,在天府火符的控制下,有条不紊的炼制着。随着炉火温度不断提高,太白金精表面的黑色也褪散,露出里面胚体真容,颜色却是一半青白、一半淡紫,十分怪异。 第53章 第三十二章 剑成... 这些日子,林宗越知道了九乙神数的神通,越发沉迷其间,揣摩着领悟的禁法又有所心得。[]他便试着结合小云烟真禁施加在太白金精上,不断修改纠正。 一件仙兵的品相,除了本身材质之外,也和镇封在其中的禁制息息相关。上乘禁制能提高仙兵威力,镇封的越多品相越好。 突突数月过去,太白金精炼制到了最后关头。而林宗越此时已将所有灵石中的灵息全部吸纳融入真息之中,真息充沛激荡,蠢蠢欲动。龙虎道胎时常自动从丹田中涌出,游走在奇经八脉之中,上升至百会穴便又掉头直下,显然到了某个瓶颈阶段。 林宗越心头又惊又喜,暗忖自己不过在不久前才进入小乘境界后期,难道又要有突破不成?但想起裘洛樱警示之言,心中如被浇了一桶冷水,收敛了妄想,小心翼翼的温养龙虎道胎,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刻。不过,他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太白金精的异动吸引了他几乎全部注意力,更是告了几天假守在雷蟾鼎旁,不敢松懈。 一连五日,雷蟾鼎雷火大盛,烈焰狂炽,炎晶石消耗得很快,若不是林宗越早有准备,根本就支撑不下来。 林宗越不眠不休的守在雷蟾鼎旁边,看着炉火中已经成形的太白金精缓缓旋转,通体青白,中间却有一道淡紫游走,但却瞧不清轮廓如何,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忐忑不安:倒底能炼成何种模样仙兵? 彭老丈不知何时也来到林宗越身边,双目望着雷蟾鼎中翻滚的太白金精,浑浊的眼睛陡然犀利起来起来。 林宗越已经镇封入五道禁术,还有最后一道禁术尚未封入。一旦封入,大功便是告成。 “呼――” 火苗猛地窜起数尺高,太白金精在其中平平升起,颤鸣不已。每过一个时辰,兵胚形体便凝练几分。颜色由金黄色变成纯白色,再由白入青蓝。 突然间,太白金精争鸣声陡然拔高,炉火颜色也透出淡淡紫色。而原本飘浮在太白金精上方的天府火符猛然间燃烧起来,顷刻间灰飞烟灭。 林宗越一脸肃然,拍出一道禁术镇封在太白金精之上。 太白金精一阵扭曲,周围紫火环绕翻滚,炫目之极。突然间,雷蟾鼎上方洞开,紫火冲出,其中一道眩光沉浮转动,龙吟不绝,直欲腾空而去。 眩光之中,似有某种活物昂首翻腾,张牙舞爪,一副凛然不可侵犯模样,如有灵性。 这道眩光戾气太冲,先前考虑泄露出去怕有大麻烦,所以提前施加了结界。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眩光威力,这些结界未必能困得住它。 他目中射出一道威凌,喝道:“林小子,收了它!“边说边在结界上封入数道禁术,直接把结界防御度提高了两层。 林宗越晓得事情出了变故,哪敢大意,急忙施法向眩光抓去。可那眩光灵活得出奇,好像桀骜不驯的野马,居然好几次都被它挣脱。 眼看无法控制眩光,林宗越急得满头大汗。 眩光接连撞击着结界,几乎要把它戳破。 彭老丈脸色一变,暗道奇怪,这眩光之中孕藏着的灵性居然没有被禁术炼化,居然还只是法宝之胚,这下乐子大了。按说似这等极品材质如果一次没有炼化的话,其中的灵性多半也就废了。可眼前这情况和常识根本不同,明明仙兵成形,但灵性居然没有炼化,没有道理啊! 玄界之中,炼制仙兵的材料不知有百万种,但却难得也最罕见的却是含有灵性的材质。一般材料,即便是罕见的天才地宝,虽然炼制出来的仙兵等次和威能大不相同,但说到底都是需要以灵息驱使。但这含有灵胎的材质却截然不同,它内部蕴含的灵性便如灵物,在炼制成形后,自行拥有灵识,与主人心意相通,可自行杀敌。说白了,就是法宝。 彭老丈暗忖道:“不论如何,先把仙兵控制要紧。”当下凝聚真息,伸手遥遥一抓,半空中陡然塌下去数丈方圆,好像凭空出现大洞一般。 眩光被罩入空洞之中,速度陡然变缓,如陷入泥沼之中,但仍是“呜呜”长鸣不止,极力想挣脱。 彭老丈额头上沁出密密一层细汗,终于将仙兵遥遥定住。 林宗越急忙凌空一纵,一把将仙兵抓在他掌中,双手死死握紧不放。眩光在掌中却是一点也不安分,跳跃挣扎,如一只油滑小兽一般,直欲遁去。若不是有彭老丈助一臂之力压制它的威能,林宗越根本抓不住。 即使这般,那仙兵仍是不肯屈服,竟将林宗越双手挣脱,昂然而起。 彭老丈暗道不妙,这仙兵乃是平生仅见,居然如此桀骜不驯。举掌一拍,仙兵上升之势顿时一滞。 就在此时,林宗越又是扑了上去,也不顾一切抓住仙兵锋刃。鲜血如线,从掌中流出,落在仙兵之上。 怪事发生,鲜血居然如水落泥土一般渗入仙兵之上。仙兵放射起淡淡赤芒,不多时却是消失,但鲜血却源源不断的被它吸收。 林宗越感觉得到鲜血飞快的流逝,有些困倦无力。心中骇然:“怎么这仙兵竟是天生的吸血之物,若是将自己血液吸光了岂不是成了一具死尸了么?” 炼剑大成。自己却做了祭剑之人,可真是冤枉死了。 彭老丈凝目片刻,喝道:“林小子,不可放手!仙兵神异有灵,难以驱使,唯有血脉贯通灵性相连,方能收摄。” 林宗越闻言只有无言,也罢,既然仙兵“喜欢”自己鲜血那便让它饮个饱,豁出去了。 仙兵如牛饮一般吞噬着鲜血,一刻之后却是渐渐缓了下来,最后居然停止吸食。 林宗越脑袋一阵眩晕,险些坐倒在地。 逐渐的,眩光逐渐黯淡,露出本来面目。 林宗越仔细看去,掌心处一柄青白仙剑长有三尺,毫光绽放,剑身上却有一道淡紫色,如若蛟龙,围绕着剑身上下飞舞,很快隐匿。但仙剑上毫光如龙,紫气勃然,似欲冲天。 彭老丈说道:“林小哥,你催动真息试一下。” 林宗越急忙照了彭老丈之话,催动真息灌入仙兵。 仙剑一阵疾颤,突地从中涌出一股力道,竟是欺入林宗越经脉,汹汹扫荡。丹田中龙虎道胎受此刺激,也是狂奔而出,和那古怪力道合为一处,奔行一个周天,突然直冲头顶。 “嗡――“ 林宗越脑海中一阵嗡鸣,就觉脑海中玄关大开,龙虎道胎齐齐闯了进去,也不知转了多久,最后各自找了一处所在,竟是坐了下去。只觉浑身轻飘飘的,直欲飞去,原先还有些阻滞不同之处顷刻间全部贯通,上下舒泰。心中狂喜。 原来他却是冲过了小乘境界最难过之处,一举跃上辟谷境界初期。 紧接着,那股古怪力道悄然退回,仙兵一阵低鸣,缓缓安静下来,似是承认了林宗越。剑光森然,明湛无尘,居然透出数尺之遥。 这是仙兵认主的征兆,直到现在才算是降服了它。 林宗越却是疲乏至极,一屁股坐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炼制出一把仙兵,只在掌中来回把玩,欢喜不胜。 彭老丈舒了口气,却又皱起了眉头,说道:“没想到这太白金母居然是一件法宝胚胎。“ “法宝胚胎?“林宗越脑袋转不过弯来,问道,”它不是法宝么?“ 彭老丈却摇摇头,说道:“不是法宝。只是法宝胚胎。“ 林宗越糊涂了,问道:“彭老哥,宗越越听越糊涂了。它到底是什么呀?” 彭老丈苦笑一下,解释道:“这般仙兵之中蕴含的灵性十分怪异,虽然剑体炼制成形,但坯胎却必须要另有机缘才能真正和剑体溶为一体,到那时才真正称得上是法宝。而现在,还是法宝胚胎,连初阶法宝都算不上。所以,在没有炼制成法宝之前,千万不要将内情泄露出去。” 林宗越这才明白炼了半天只是个半成品,嗯,似乎连半成品都算不上。不过,只要日后有机缘就能真正炼成法宝。说道:“彭老哥,需要什么机缘才能把它炼成法宝啊?” 彭老丈沉思片刻,说道:“这个老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老哥观察这坯胎极有灵性,如果机缘出现,应该会发出警示的。” 虽然只是法宝胚胎,林宗越也很是满足了,毕竟是法宝级别的仙兵,要知道一般来说只有达到门中长老的身份才可能拥有法宝。 彭老丈捻须说道:“仙兵虽成,却是没有名字。林小子可想好了叫什么?” 林宗越一怔,说道:“这把仙兵是借用彭老哥雷蟾鼎炼制而成,就请老哥赐名。” 彭老丈也不推辞,沉吟一刻说道:“剑蕴紫灵,气冲斗牛,如临九霄,恣意雄浑,不可轻摄。就叫紫霄吧。“ 林宗越心中喜极,说道:“这名字倒也贴切,就用它吧。多谢彭老哥赐名。” 第54章 第三十二章 剑成(下... 彭老丈取过紫霄仙剑,放在掌中细细抚摩,眼中神色变幻,光彩熠熠,如同对待多年朝思暮想的可心之物。[.超多好看小说]口中喃喃说道:“老夫隐忍一生,为的便是钻研这支雷蟾鼎,天不佑我,蹉跎数百年始终不得门而入。没有想到临老之时居然有机会用它炼出的这么一把仙兵,可惜仍差了一筹,真是因缘天定勉强不得。林小子,你福缘深厚,这机缘将来必是应在你身上了。” 林宗越心中一动,彭老丈八成是从紫霄身上的禁制看出了自己的进展了。 果不其然,彭老丈说道:“林小子,真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功夫,你居然从九乙神数中悟出了这么一套禁法。哦,姑且称之为九乙仙禁吧,它和烟霞道小云烟真禁融合而成的禁制,倒是大异常规,于这紫霄仙兵上却是十分契合。你的禁法之道,虽出自烟霞道,却又融合了九乙神数,别出心裁。如此下去,将来也许会另有机缘。楚小子道法超卓不凡,林小子术法另辟蹊径,都是罕见的英才。烟霞道不愧是有数大派,果真是人才辈出,老哥着实羡慕啊。” 林宗越笑道:“彭老哥,这件事还是托您老的福。若不是老哥这支雷蟾鼎,那块太白金精也不过是顽铁一块罢了。” 彭老丈唏嘘一阵,将紫霄还给林宗越,说道:“林小子,紫霄只是初成,不过法宝粗胚而已,你仍需日夜温养,首先将其中的暴戾之气化尽,再封入无上真禁方可初成。将来有机会将灵性和剑体融为一体,到那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仙兵法宝。灵犀相通,人剑如一,则可驱邪辟易,所向披靡。” 林宗越说道:“多谢彭老哥指点。” 彭老丈看这紫霄,突然说道:“紫霄初成,虽有禁制约束,但其中锐气外露,锋芒毕现,却是不妥。老哥这里有一副剑鞘,可以隐匿紫霄锋锐,就送给你吧。”说罢进屋取了一副样式古朴的剑鞘出来。 林宗越站起身,接过来仔细一看,只见剑鞘色如老竹,竹节宛然,并无多少华丽纹饰。他将紫霄轻轻插入,居然严丝合缝。紫霄清光锐气顿时收敛,乍看上去不过一把极其普通的仙剑罢了,毫无惹眼之处。 他喜道:“这剑鞘甚是合适,多谢彭老哥了。” 彭老丈眼中寂寞一片,缓缓从紫霄上移开目光,仰望着苍穹,悠悠叹了口气,面容上感慨和伤感交相错杂,似乎苍老了许多。 林宗越默默的站在那里,看这彭老丈身影,心中突然涌上来一个怪异的念头:“看方才收摄仙兵之际,彭老哥那一手分明是某种神通之术,为何又埋首在这里掌管一个区区库房,他如此深藏不露又是为何?” 彭老丈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朝他摆摆手,并不说话。 林宗越只好施了个礼,蹑手蹑脚的离去。 回到火炼堂,林宗越便钻研禁法,将九乙仙禁和本门的小云烟真禁继续融合,如此多次竟有融会贯通之意。惊喜之下,他就在炼丹术上施加了新悟的禁法,成丹品相再次提升,居然被他炼出了一炉八品大成宝丹,距离九品已是不远! 所谓禁术精进则诸法大进,果然如此。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肯定,自己的禁法修为,已然跃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隐隐然有登堂入室,得窥精微之境界。便是原以为遥不可及的长生大道,似乎也张开了一个细微的缝隙,向他展示开无尽的玄妙和深奥,从此可以一窥究竟。 想及此中关节,林宗越信心倍增。便集中精力在炼丹之上,将前几日拉下的赶上。不过他不愿意泄露自己丹成八品大成,炼丹之时便留了余地,仍是全部七品。弟子将丹药呈送上去之后,很快便又传下话来,汪尹贤长老传召。 林宗越随着弟子晋见汪长老,汪尹贤见他目光温润,深邃内敛,较之初来时大不相同,心中也是吃惊。 林宗越立了许久,不见汪尹贤说话,心中奇怪,小心问道:“汪长老,您老召弟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汪尹贤说道:“昨日长老会下了一道命令,说是玄冰渊内有需,着令火炼堂增补一位丹法弟子过去方便炼丹。老夫欲指派你前去,可否愿意?” 林宗越觉得此事来的突然,要知道往日玄冰渊所需丹药都是在火炼堂炼好后派人送下去,怎么现在如此急迫。此事处处透漏出怪异,他对于汪尹贤的指派却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意。小心的说道:“汪长老,弟子资质愚鲁,不敢担当此大任。贸然前去,只怕会堕了火炼堂的清誉,恳请汪长老重新斟酌则个。” 汪尹贤说道:“老夫查过你的炼丹记录,丹成二十四次,全部为七品,无一失败。举凡火炼堂炼丹弟子却是第一宗,丹术出众。老夫见你是个人才,正合去玄冰渊出力,已向长老会作了推荐获得同意。事情紧急,再申请更换人选已是来不及了。” 林宗越没有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汪尹贤居然对自己青睐有加,心中感动,想想也能正好去见识一下玄冰渊,便应允下来。 汪尹贤掏出一块令牌递过来,说道:“这是进出玄冰渊的令牌。你持了去自会有人接待,立时动身赶去。” 林宗越接了令牌,回去收拾一番,交割了一应事务,便急急忙忙赶往玄冰渊而来。 到了玄冰渊外十里处,便有巡守弟子拦住林宗越。林宗越递上令牌,说明原由,那弟子紧绷着的脸孔顿时活泛起来,笑道:“原来是蔡长老新要来的丹法弟子,得罪得罪。“话语戛然而止。 林宗越却看到这人笑容十分不自然,眼角眉梢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诡异,就连笑也像是挤出来的,若不是嘴角肌肉牵动,恐怕脸上的表情就要僵硬了。 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呢。汪长老所说的玄冰渊某处需要一个丹法弟子,需要火炼堂增补,这件事却是值得商榷。按汪长老的语义来说,玄冰渊下应该也有炼丹堂之类处所,各有司职,怎么偏偏此时需要增加一个丹法弟子呢?难道说真的是原来已有的人员满足不了所需,才需要增补么? 可是从眼前这弟子神秘莫测的笑容来看,这种情况可能性似乎不大。 那弟子怪诞的笑容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丝神秘的意味,居高临下的某种表情。 林宗越敏锐的感觉到事情绝非表面上那样,到底其中有什么玄虚,却是不得而知,只有进入玄冰渊后才能揭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真是可笑,怎么就联想到了龙潭虎穴、魔窟妖巢之类的所在了呢? 跟随着那弟子,林宗越御剑而行,刻意藏匿了紫霄的气息,在林海上空穿行。心里不住的翻腾着,方才那弟子诡异的面容在他眼前不时的闪现。蓦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怜悯。 对,那表情就是这种意味,仿佛是看着飞蛾不顾一切的扑向能烧死自己的火焰一样。 奇怪,玄冰渊下驻守的无一不是落日崖上实力最强的精锐力量,又怎么会是飞蛾扑火的绝地呢? 心中突然联想到初来之时听到的关于玄冰渊下出现禁制受损的异兆的传言,难道和那件事有关系么?那件事据说是被长老们压制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后续消息。看来,这玄冰渊下真的隐藏了不少秘密呢。 就在林宗越思考的时候,已经飞到了玄冰渊的边缘上方。 当他看到玄冰渊真正的模样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以前在远处窥探时,只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地洞埋伏在林海中,内部规模究竟如何却是模模糊糊,只有个大概印象。此时,在这玄冰渊上方亲临其境的观察,印象却是截然不同。那种极具震撼力的视觉冲击前所未有。 脚下的玄冰渊,竟是个从未见过的巨大天坑,周径至少十里方圆,周围高高隆起,象一座环形山脉似的拱卫这玄冰渊。中间收缩突然深陷,是个看不到底的深渊,四壁笔直陡峭,就像是被用巨斧齐刷刷的劈开似的。而更令人震骇的是,渊底不断涌出的寒气蒸腾而上,如若浓雾,在百余丈以下深处翻滚,四壁上到处冻结着大片大片的寒冰,越向下越多,最后居然连贯成片,白茫茫一片。再往下则缓慢的陷入黑暗。整个玄冰渊看起来就像是通向地狱的幽冥鬼途。 林宗越被寒气一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看着脚下不知多深的黑暗深渊,他神智就有些恍惚,似乎下面有无数恶鬼妖魔正张着血盆大嘴等着他送上门尽情享用。 那弟子在一边看着林宗越,说道:“随我来。“说罢向下俯冲,却是贴向了石壁。 林宗越收敛心神,紧跟着那弟子向下飞落。他心中好奇玄冰渊内倒地什么模样,四下张望。突然间,一股狂烈的寒流自脚底冲起,将他吹得险些从紫霄上跌下。 第55章 第三十三章 玄冰渊... 好在紫霄上迫出无形力道化解了部分冲劲,林宗越急忙偏转方向,这才没有失控。(.) 那弟子在一边一脸得意的等着看林宗越出丑的样子,没想到对方居然像没事人一样。他吃惊的看着林宗越脚下仙剑,这是什么仙兵,居然能扛得住寒流冲袭? 林宗越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暗恼怒。 那弟子看到林宗越不忿的目光,陪着笑说道:“忘了告诉你,玄冰渊中寒流涌动,只可靠着石壁飞行才安全。” 林宗越吃了个哑巴亏,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淡淡说道:“烦请师兄带好路。” 那弟子心中有鬼,讪讪的笑了两声,便继续向下飞落。 远离了玄冰渊中心,寒流果然小了许多,但那森森寒意仍是驱之不散,林宗越不得不运转真息抵御。 靠近石壁飞行,林宗越这才看到石壁上赫然有一条在岩石上开凿出来的通道,顺着石壁盘旋而下,直通向渊底。每隔百丈便有一处石室,影影绰绰有人影在其中守卫。他心中越发愠怒,这人带自己不走石道而飞行而下,分明是居心不良,似乎是在试探自己。 俩人下落百余丈,直到翻滚不息的寒流上方才落到石道中的一座石室中。 这座关卡从外面看不过是在石壁上开凿了几个瞭望口而已,里面却是不小,通道是凿空的,石门内侧有四个石室,是看守弟子居住之地。儿臂粗的巨烛熊熊燃烧,深渊中的刺骨寒流被禁制拒之门外,里面倒是温暖如春。 俩人走入石室,里面正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大声说话。听到有人进来,纷纷转过头来。 林宗越一看,当中一人面容阴鸷,竟然是大同宗刑北弼!他身边那人也曾见过,也是大同宗门下,至于其他几个人服饰各异,却是其他门派了。 引路那弟子上前躬身礼道:“五师兄,那小子到了。” 他声音虽然非常轻微,但林宗越却听得清清楚楚,猛然间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是有意引自己来此,一路上的“关照”自然也是有意而为了。哼,大同宗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就在眼前。 刑北弼看着林宗越,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意,调侃的说道:“果然是烟霞道的林少侠,咱们又见面了。咦,这次怎么没有那位恶罗刹陪着你?”周围人等簇拥在刑北弼两边,冷冷的看来。一个个装出凶神恶煞模样,直欲将林宗越吃掉。 林宗越面色如常,冷静的说道:“裘师姊要务在身,怎么可能象诸位师兄这么自在。”心中暗忖,看这样子分明是大同宗说了算,怪不得刑北弼气焰嚣张如斯。 刑北弼面上肌肉一阵抽搐,狠狠说道:“姓林的小子,你少神气!嘿嘿,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玄冰渊下可不是你这等细皮嫩肉的小子能去的地方。小心看不到明日的日出。” “哈哈——”众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林宗越不亢不卑的说道:“不必你劳心。林某能不能看到日出好像不是你们说了算。” 刑北弼森然说道:“小子,臭脾气真不小呢!” 旁边有人叫嚣道:“五师兄,这小子这么张狂,不如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刑北弼握紧拳头,衣衫无风自动,全身肌肉一块块丘状凸起,一股无形杀机透体而出。 林宗越微微抽起紫霄,真息暗吐。 平地起风,大同宗一众弟子就觉森寒之意扑面而来,来势汹汹,脚底浮动,险些站不稳。[]无不骇然,眼前这小子居然有这等修为,先前真是看走眼了。 刑北弼也是暗暗吃惊,怎么这小子比上次所见修为又精进了许多,这等气势风范俨然一位修道有成的大家啊。他手中那把仙兵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不由多看了两眼,面色微微一变。以他眼界经验所知来看,此兵之上灵息吞吐,又被封印了数道禁制,禁制却和一般禁制似是而非,玄奥之处一时难以辨明。 上乘仙兵,竟然是一把高阶灵器! 刑北弼目中贪婪之意一闪,随即又是一阵嫉妒。怎么一个小小烟霞道的不入流弟子居然都会有高阶仙兵?好比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真是明珠暗投。 他的两只眼睛在紫霄上滴溜溜的打转,一边那个大同宗弟子看出玄奥,凑近刑北弼低声说道:“五师兄,你若是看上了那把仙兵,不如将这小子——”暗中作了个隐秘的收势,左手向下轻轻一切。 刑北弼瞟了一眼旁边诸人,微微一犹豫,那几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退开了几步。 当今玄界,正道十二宗,执牛耳者便是万流城、大同宗、空相寺和烟霞道,四派中万流城隐然居大为首,其余八派紧随其后。四派人才济济,英才辈出,远非其它各派可以比肩的。 这几个人师门都是四大派之外的门派,知道己方实力悬殊太大,是以都纷纷以各种方式示好,但此刻他们知道眼前这小子出自烟霞道,却是不欲掺入其中惹麻烦。毕竟这里是玄冰渊,无论大同宗还是烟霞道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唯一的选择就是置身事外。 刑北弼狞笑道:“臭小子,前两次都是仗着有女人撑腰,瞧你不过是个吃软饭的。嘿嘿,刑某今天倒要看看还要那个女人为你撑腰!” 林宗越大怒,一股羞愤之意直冲头顶,真是欺人太甚! 他冷冷说道:“大同宗的弟子都是你这般粗鄙,没有修养么?你以为林某人会怕了你不成?想威胁林某人,先看这把仙兵答不答应!” 真息一摧,紫宵仙兵上毫光乍放,一道紫气冲天而起,龙吟不绝,一时间竟将整间石室映成了紫色。 仙兵猛地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如有大风平地起,将石室中诸物吹得东倒西歪。 刹那间,众人无不觉得眼前光芒万丈,眼睛竟是花了。剑气迫体,来势汹汹,居然像有一只狰狞的蛮荒巨兽居高临下的矗立在身前,依稀间就在眼前,那种威严无法抗拒,一直被逼的脊背紧紧贴在石壁上,动弹不得,遍体生寒,无不骇然。 刑北弼被大风席卷,连连向后退去,连忙沉气于脚,死死钉在地上。但上半身却是向后弯去,腰椎几乎折断。好在身后恰好有那张就地取材雕琢而成的上千斤重的石桌挡住,总算没有甩出去。 林宗越没有想到自己含怒一剑威力居然如此之猛烈,他感受到紫霄仙剑中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直欲冲出剑体,暗中撤力。那股气息好像不甘心似的,冲撞许久才悄然消失。 剑气缓缓收敛,如若飓风过境,一片狼藉。 诸人好像在无底深渊沉溺,无不张大嘴急速喘息着,汗流浃背。不过短短一瞬间,却好像过了千万年。 而石室之中,一道深达尺许的深槽赫然横贯在地面上,直接将石室分为两半! 刑北弼面无颜色的看着林宗越,好像不认识似的。他手中仙兵上分明有某种危险的气息,让他感觉十分恐惧。那种恐惧,就象生死被人捏在手里一般。方才一瞬,整个人如同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遍,大恐怖就在心头萦绕。 林宗越披披嘴,说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克奉陪。”说罢转身穿过石洞,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直到林宗越走出十数丈外,众人才惊醒过来,都觉得双腿阵阵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刑北弼眼神阴冷,林宗越身上的仙兵居然是高阶灵器,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他自己的不过是一件低阶灵器。上阶灵器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就大同宗而言,普通的内门弟子也就是一件低阶灵器而已,除了那些出身不凡弟子之外,就只有获得宗门青睐以及立有一定功劳的弟子才会获得宗门赏赐而得到一件中阶灵器。至于高阶灵器,唯有对宗门立下大功的弟子才会得赏,但有这种机会的无一不是修炼多年的弟子。而林宗越年纪这么小,竟然也拥有高阶灵器的,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望着林宗越背影,刑北弼面部肌肉抽搐着,扭曲着,浮起不甘心的的狠毒之意。 林宗越沿石阶一路而下,穿越了八九道关卡。此处石道分岔,一路继续向下,一路却深入石壁上开凿出的一个石洞内。 石洞口恰好有一个弟子走过,林宗越过去一打听,石洞里面就是炼坛了。 既然到了地头,林宗越倒没有急着进去缴命,先四下查看着。向上看去,玄冰渊出口已是瞧不见了,阴寒煞气漂浮流动,静得出奇。倒是石壁上开凿出许多石洞,其间不时有微光射出,想来是有人居住。向下看去,视野却是开阔了许多,可以看到绵延的石道和影影绰绰的人影。令他吃惊的是,半空中无数细微交错的气机表明暗处隐藏着无数的禁制,像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将深渊罩了个严严实实。 第56章 第三十三章 玄冰渊 林宗越一时好奇,拾起一块被冻得坚硬无比的岩石丢下去。 “嗤嗤――”一阵低微的响声,岩石撞上了禁制,不过瞬间便化成了青烟。 好厉害的禁制啊。 直到这时,林宗越才明白为什么那三个传说中的老魔头为何一直被关押在玄冰渊下了。这里的禁制无一不是玄界至强的禁制,随便触动一处便可引发其他禁制,当真称得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当然仅凭这些禁制便想让三个纵横魔界的大魔头心甘情愿的躲在阴寒之地却是不可能的,应该还有其他高明的布置。 林宗越心境如水,放出神识在四周搜寻着,这里应该还有别的机关之类的存在。很快,他就感觉到玄冰渊下几个隐秘之地藏有强大的气息。这是他修炼九乙神数无意中发现的能力,对于强大之物的感触比之前敏锐了数十倍。但也仅是感觉到而已,并不敢过分靠近,毕竟他的修为不过小乘境界而已,那些隐匿在暗处的高手至少都在真丹境界,随便一个都足够他喝一壶的,他可不能无端冒险触犯。 突然间,玄冰渊下那几个隐秘之地射出几道凌厉的气息,搜索而来。 林宗越急忙收回神识,那几道气息在空中来回搜索,似乎还互相交流,不过几息之间便又缩了回去。 他手心却是捏了一把冷汗,方才那几道气息强横的惊人,若不是刻意保持了距离,一触即回,此刻铁定要被锁定位置了。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鸟鸣,一支小鸟笔直飞落。 林宗越心中大异,暗忖道:“怎地这玄冰渊底居然还有鸟禽来往?“转目看去,却见那支小鸟红头紫睛,翠羽金尾,赫然便是曾经奚落过自己的那支异鸟。 这小鸟禀赋奇异,居然能在寒雾之中来去自如,很显然不是寻常之物。(.) 那小鸟见到林宗越,却是盘旋两圈,高高昂起头颅,朝着他不屑的高声啼叫几声,便又钻入寒流中不知去向。 林宗越哭笑不得,自己不过是见它可爱学了几句鸟语而已,这小鸟倒是记仇,怀恨在心了。 林宗越突然想起前面藏匿有高手,担心这小鸟被误伤,便喊道:“哎,鸟儿,不可……“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那小鸟虽说有些怪异,但它能听懂人语么? 寒流中除了低沉的摩擦撕扯声,并无其他声响,那小鸟竟是一连串灵巧的起伏转折,横穿而过,连那几个隐匿的高手也视若无睹。林宗越不免诧异。 既然知道了禁制下还藏匿有如此厉害的高手,林宗越再也不敢向下试探了。他调匀呼吸,转身走入石洞。 石洞远没有林宗越想象的如何幽深和壮观,不过是一条十余丈长的甬道,两侧开出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石室,弟子们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倒是一派忙碌景象。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丹药气味,不过却闻不到一丝烟气味道,应该是另有通道将之引了出去。 林宗越拦住一位匆匆而过的弟子,说道:“这位师兄,在下是奉火炼堂汪长老命前来炼坛报到的……” 那人头也不抬,用手向后一指,说道:“到七号丹室找万师兄。”说罢又急匆匆奔去。 奇怪,怎么这里气氛似乎有些怪诞呢。 林宗越心念回转,抬头看去,只见每一间石室外都刻着“几号丹室”的小字,大约是年代久远字迹有些模糊了,有的字画缺少了部分。 他来到七号丹室之前,里面一个身材矮胖之人正在忙着整理东西。他低声说道:“这位师兄……” 那人恰好在此时转过身来,俩人打了个照面。 林宗越“啊”了声,这不是万介卫万师兄么?虽然是见过一次面,但万师兄的身材很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他心底掠过一道欣喜,能在玄冰渊底遇到同门弟子,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丹宗林宗越见过万师兄。”林宗越说着把令牌交了过去。 万介卫接过一看,突而展颜笑道:“原来你就是林师弟啊。来来来,里面请。” 林宗越心中奇怪,自己不过是远远见过万介卫不过一面,他如何认得自己? 万介卫似乎看出他的疑问,笑呵呵说道:“那日你随师弟们刚来到落日崖时,我看你年纪如此之小便注意到你了。再者黄师叔传讯下来,说是有一位丹宗弟子即将到炼坛来做事,我便猜测应该就是你了。” 林宗越暗忖道:“黄师叔应该就是黄应鲁了。自己不过是奉命前来玄冰渊,黄师叔居然亲自传讯让人照顾自己,真是有心了。“ 万介卫笑道:“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能来玄冰渊做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以后有些事情师兄还的仰仗林师弟呢。“ 林宗越心情总算舒畅了些,甩甩头将方才和刑北弼遭遇之事抛走,说道:“万师兄客气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转了圈眼睛问道:”万师兄,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万介卫说道:“林师弟,你有话就说。“ 林宗越说道:“万师兄,炼坛里平日里都是这么繁忙么?“ 万介卫说道:“往常也没有这么繁忙,不过分配各种丹药罢了。但现在……情况却是变了。总而言之,玄冰渊下,嗯,出了些变故,大家为着处理所以比较忙碌。“ 他这话说得含糊其辞,林宗越感觉到他似是有什么隐情没说,心中暗道:“看来大家传说的玄冰渊底的什么禁制出现纰漏八成应该不是虚言了。“ 万介卫脸色一正,说道:“林师弟,玄冰渊下规矩甚多,你初来乍到,应该好好熟悉才是。这里各派弟子云集,关系错综复杂,在这里切记少说多看,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不要插手,做事也要留些余地。“他这后棉这句话声音压低了许多,明显就带了警告和暗示之意。 林宗越神色凛然,说道:“多谢万师兄提醒,宗越会注意的。“ 万介卫微微颔首,说道:“大家同出一门,彼此照顾些是应该的。”朝着林宗越瞄了许久,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半晌后说道:“其实,黄师叔应该阻止林师弟下来的,何苦来趟这滩浑水呢?” 林宗越愕然,问道:“万师兄,你说什么?” 万介卫话锋一转,说道:“哦,没什么。这样吧,我安排个人带你去熟悉一下。“ 他的话到这里突然停顿,紧接着便有一个弟子进来说道:“万师兄,渊底又有符令传来。“说罢递上来一个玉简。 万介卫接过玉简看过,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又是急需。“转脸说道:“柳师弟,这位是新来的林宗越林师弟,以后就在炼坛做事了。你安排一下。“又朝林宗越说道:“柳师弟炼器之术出自家传,造诣极高,炼丹术也颇有见地。林师弟不妨向他讨教一二。”说罢点点头,疾步离开。 那弟子说道:“在下九阳谷柳牧云,若是不嫌弃,叫我大柳好了。“ 林宗越见他性情直爽,心中喜欢,也不矫情,加上万师兄方才一番话里,暗有要自己向柳牧云亲近之意。见他年纪较自己大了许多,确实不好就此称呼,心下略一思量,说道:“那宗越就却之不恭了,就称你为大柳兄了。大柳兄,小弟以后请多多指点。“ 柳牧云笑道:“好说好说。那牧云岁数大,就腆脸做回大哥,呵呵。“说罢便带着林宗越介绍炼坛情况不提。 转眼间,林宗越来到炼坛已经半个月了,整日里忙着炼丹,偶尔也帮着柳牧云炼制器物。柳牧云果然在炼器之上颇有造诣,但事务繁重,又是炼丹又是炼器,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林宗越来帮忙先开始他还有些不放心,考较了几次便是吃惊,林宗越所答皆是切中精要,颇有见识,便吩咐他一些事做。过了几日之后,见林宗越做事有模有样的,便完全放心,一些丹器炼制之事索性放手交由林宗越打理。 林宗越出入各处,看到炼坛弟子大多是在炼器,却是设置某种禁制所用,隐隐感觉到不寻常。试着问话柳牧云,只说是修补禁制所用,问深了也说不知道。 这一日,林宗越帮助柳牧云炼好一批器物,倒是不少。柳牧云说道:“一事不烦二主。林师弟,我要将这些器物送下去,不如你帮我一起送吧。“ 林宗越想到自己左右没有什么大事,便一口应允下来。俩人用专用储物袋装了器物,出了炼坛向下而来。 石道一节节盘旋回转,寒流漂浮如雾,怪石嶙峋,旁边深渊如若悬崖峭壁,倒像是雨后雾中登山赏景。 林宗越头脑十分清醒,一双眼睛来回巡视,暗暗记下经过情况。特别是到了当日感觉到强大气息存在的附近,更是多看了几眼。一边装作随意的问道:“大柳兄,没想到这里景致不错呢。” 第57章 第三十四章 异变(上... 柳牧云低声说道:“林师弟,你第一次来这里,不清楚周围情况。这里已经是进入天狱的外围了,这附近有几位长老把守,据说都是些大乘境界的高手。切莫惊扰了他们,咱们还是走快些。“ 林宗越问道:“大柳兄,什么是天狱?” 柳牧云说道:“也就是关押三个大魔头的地方。”说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宗越闭住嘴巴,一边快步疾走,一边留心观察。寒流雾气之中,居然也有几处耐寒花草生长,非常醒目。林宗越便断定,那几位长老多半就隐身其中了。他暗暗计算,这几处呈犬牙交错之态,遥相呼应,没有一处死角。互相之间气机遍布,不论什么人从这里经过全部都落在长老眼中,安排之巧妙令人叹服。 寒流雾气中,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原先在周围翻滚肆虐的寒流骤然稀薄了许多,视野开阔了许多,可以看到玄冰渊对面石壁。直到此时,林宗越才发现,这里脚下居然是悬空而立,骇了一跳。仔细一看,才看出俩人立脚之处居然是一个悬空石桥,横跨而过,直通向对面。 所谓的石桥不过是突兀形成的石梁而已,就在它下方数十丈处赫然便是八九条深幽的大裂缝,横贯渊底,自石壁中孑然伸出,又一头钻入另一侧石壁中。裂缝中幽火点点,忽明忽暗,不时有暗黑色的阴寒煞气喷出,就如几头被巨斧劈中的巨蟒尸首堆积在一起,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看得人心惊胆战。 柳牧云指着另一条石梁说道:“林师弟,那一条石梁便是通向天狱了。” 林宗越看去,只见另一条石梁尽头是几个黑黝黝的山洞,防卫森然。石梁上的弟子看到俩人出现,目光戒备,虎视眈眈。俩人不敢停留,急忙越过石梁,走进一座巨大的洞窟中。 洞窟中心却是一个深洞,深不见底,隐隐传来奇异的声音,不时会有一两道巨响传出,听的人心头狂跳,莫名的恐惧。 有剑光从深洞中飞进飞出,一个个面色严峻。旁边有十余名弟子在长者的指挥下正忙着将各种器物向下运送,透露出几分紧张。 林宗越和柳牧云上前向一位花白头发的长老缴命,旁边自有人将器物接了过去。柳牧云似乎是和长老熟识得很,介绍给林宗越,借着交接空档,和长老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听着渊底之事。 林宗越暗道:“大柳兄倒是个好事之人呢。“ 便在此时,深洞中又飞出几人,其中一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人。那人脸色铁青,左边身子少了一大块,伤口却呈现恐怖的撕裂状,肉色惨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血似的。 其中一个人大叫道:“徐师弟受了重伤,快些救治。“当下便有人奔上去抬起那人快步到一边石室中救治。 林宗越听说话那人声音十分熟悉,仔细一看,却是裘闲稽,旁边站着的人居然是桑远鹤。自从来到落日崖之后,林宗越便和裘闲稽失去了联系,不想他竟然就在玄冰渊底。 裘闲稽一脸的疲惫,和桑远鹤向外走来。 林宗越迎了上去,说道:“裘师兄、桑师兄。” 裘闲稽也是一脸惊喜,拉住了林宗越的手,说道:“林师弟,你怎么到了这里?” 林宗越说道:“炼坛需要人手,我便被派了下来。” 裘闲稽回头看到桑远鹤一脸疑惑,说道:“桑师兄,这位是丹宗弟子林宗越,丹术奇佳。” “哦。”桑远鹤看着林宗越,目光犀利,眼前这少年一脸英气,眸光湛然,修为倒是不弱呢。[.超多好看小说]点点头,嘴里曼声应道:“丹宗弟子啊……” 林宗越心中敏锐的感觉到对方情绪的不自然波动,在桑远鹤威严下便有些不自在。为了驱除这股威压,他借着打听的机会化解:“裘师兄,刚才那位受伤的师兄……? 裘闲稽望了一眼石室,剑眉紧皱,低声数道:“他是万流城的徐问夕,本来也是在阴寒地煞中做事,不想地煞外泄,中了寒毒,没想到居然如此霸道。“ 正当此时,一边石室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惊慌的喊道:“越长老,徐师弟情况不妙,似乎似乎……” 一位青衣长老闻声赶了过去,不久便传出一阵哭声,徐问夕已然物化。 洞窟中诸人纷纷默立,脸色沉重。不多时见有人抬了徐问夕的尸首出来,越长老说道:“将他送上去,交给宗门好生处理吧。“ 万流城一行人边垂着泪便走了出去,众人都出去送一程,洞窟中气氛便有些沉闷。裘闲稽和桑远鹤也匆匆离去。 林宗越和柳牧云找了处僻静之地说话。 林宗越问道:“大柳兄,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玄冰渊下真的出了什么古怪?“ 柳牧云眼睛里闪过一道哀色,盯着洞窟中间深洞片刻,缓缓说道:“林师弟既然来到这里,也该知道一些事情。其实,按说你也应该有所耳闻,玄冰渊下实际上出现了一些异兆。具体的情况如何,你以后会慢慢知道,我这里只简单说些。不过,这件事乃是绝密之事,你不可向外泄漏,明白吗?“ 林宗越点点头,仅从长老们封锁消息的传闻上就可以嗅出一丝味道。 柳牧云说道:“说起来,事情发生在你们来落日崖之前两个月。玄冰渊下因为关押着三个老魔头的缘故,为防止它们逃脱,一直以来就在这里设下了重重防护,其中便包括渊底的天罗地网大禁制。天罗地网大禁制共有三百六十一重,本是当年玄界正道诸宗共同设置的,历年来经过无数次的增补改善,威力较之当初设立之时不知强了几倍。可是,就在几个月前,天罗地网大禁制某一处突然出现了坍塌,检查时却有发现两名值守弟子惨死在那里,尸骨都炼化了,想必是查看之时突遭阴寒袭身而亡,最后只凭宗门信物才得以确定。 “长老们迅速着手调查,却是一无所获,只当是意外,又重新设置。哪知之后不久,又有禁制坍塌,而且是接二连三,又有几名弟子丧命。此事终于惊动了六阁老,阁老们联手彻查,终于找出原因,原本被镇封的地底阴寒地脉发生异动,居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阴寒煞气外泄,导致禁制坍塌。鉴于事态严重,六阁老决定召集人手重新镇封阴寒地脉,林海巡守力量便大大不足,这才有了各派临时紧急选派弟子前来一事。 “但是镇封阴寒地脉一事进展却不顺利,其间牺牲了一些弟子,受伤者更是超出预料。为了尽快满足镇封所需,炼坛便和器坛合在一起,全力以赴炼制有关器物和丹药。但是,事情显然超出了预计。这段时间,阴寒地脉异动越发频繁,伤亡的弟子也逐渐增多……“ 林宗越听得惊心动魄,暗道这玄冰渊下阴寒地脉若是压制不住,煞气外泄,那渊下所有人等岂不是要不断死下去?心念一动,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万介卫说他不该趟这滩浑水,意思多半指的就是这个原因。 “咕嘟咕嘟――“洞窟中突然响起一阵类似于开水煮沸的声音,震耳欲聋。 林宗越听去,声音却是来自于中间深洞中。 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其他人脸色陡然大变,齐齐冲到深洞边,林宗越和柳牧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冲过去向下看去。只可惜俩人只看了一眼就后悔的想吐出来,没事瞧这便宜作甚? 深洞之下,却是一个极其幽深而又广袤的地方,如同一个大瓮,口窄腹大。大瓮之底则是惨碧颜色的寒雾气流,疾速打旋,周围气机波动。如果仅仅只是这些也就罢了,但偏偏在寒雾中间,突兀的透出两团血红的光亮,整个场景好像一只血睛怪兽盘踞在寒流深处,那种诡异和莫名的威慑,令人毛骨悚然,血腥恐怖。 林宗越一头雾水,问道:“裘师兄,这地下不是应该是阴寒地煞之脉么,怎么会有这么两团……‘血光‘?”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为好,血光还是好听的,他原本是要说恐怖鬼眼的,只是因为不吉利临时改口的。 裘闲稽脸色凝重,说道:“这地下的确是阴寒地煞之脉。不过,在它中间,却是有一支阳火地脉。” “阳火地脉?”林宗越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寒流中蓦地飞起一块玉简,疾速上升,达到洞窟之后,玉简上射出一团光影,现出一个白胡子老者。他脸色沉凝,说道:“越长老,地脉异动,速派遣人手携带所需器物下来。” 众人皆是动容,越长老微微欠身,说道:“西联遵命。” 玉简光芒收敛,复又掉头落下。 越长老一脸肃然,说道:“大家放下手中之事,火速下去。” 众人齐齐应诺,带了器物纷纷投入深洞之中。裘闲稽和桑远鹤不顾疲倦,也纵身落下去。 第58章 第三十四章 异变(下... 越长老回头看到林宗越和柳牧云俩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眼睛一瞪,喝道:“你们两个没有听见么?快些下去!” 俩人一怔,便返身取了堆在地上的储物袋纵落下去,只留下那个白发长老在后面跺脚不已,徒唤奈何。 阴寒煞气轰然怒吼回荡,却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横穿而过,直从旁边一个巨大的洞口向上冲去。 林宗越知道必是被所谓的天罗地网大禁制,威力之强居然能令狂暴肆虐的阴寒煞气都乖乖的俯首帖耳,果然厉害。 俩人跟随着前面人影,小心翼翼的避开阴寒煞气。百丈深渊,顷刻间就在眼前。 这里才是真正的深渊之底。身边阴寒煞气狂奔如泄,声音被禁制所困并没有多大。放眼望去,竟是一眼看不到渊底尽头在那里。就在阴寒地煞旁边,赫然是两眼八、九丈宽的火眼,其间炽热的岩浆不停翻滚,间或有岩浆喷射而起,和阴寒煞气一触即炸,轰隆巨响,声势骇人。 一边是冰寒彻骨的阴寒煞气,一边是酷热焚身的阳火热浪,方寸之间便是冰火两重天。身处其间,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简直要把人撕扯成碎片。 周围是数十个人影,正在忙乱。林宗越和柳牧云也围了上去。 人群中,十几名长老正在三个紫衣装束的老者安排下指挥着弟子们修补禁制和压制阳火地脉的喷发。林宗越一眼看到,本门两位长老也在其中。 柳牧云说道:“林师弟,中间那三位便是六阁老中的三位。中间那位是万流城的副城主洪破山,左边那位是大同宗”三贤“中的老大斛衍真人,右边那个和尚则是空相寺大醮和尚。” 林宗越一眼看出,眼前这位鹤发童颜的洪破山便是方才玉简上现身的白发老者。大同宗的斛衍真人倒是曾经听闻过,也不在意,直把目光定格在空相寺大醮和尚身上。大醮和尚乃是主持心烛大师的师弟,弥勒和尚的师叔,往日在云汤山时时常得闻,心中便有几分亲切感。 乍一面对三位镇守落日崖的最强六阁老其中之三,林宗越和柳牧云不得不屏住气息,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等候召唤。 而在三位阁老的旁边居然还有一个轻纱蒙面的白衣少女,腰肢如若杨柳,盈盈一握,转折曲线美到极致。轻纱乌发之下露出一截雪白脖颈,肌肤晶莹,直如凝脂莹玉。素手如雪,风姿楚楚,一种无法形容的魅力散发出来,令人熏然欲醉。她肩头却站着一支红头紫睛小鸟,赫然是曾经奚落林宗越的那一支。 小鸟见到林宗越,赤睛之中陡然亮起一股怒色,朝着林宗越俯下身子,低声鸣叫,作势欲扑,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白衣少女见自家鸟儿异样,转眼看来。 林宗越一见之下,顿觉眼前一亮,险些叫出声来。 白衣女子面容掩在面纱之下,如若雾笼青纱,轮廓圆润无暇,若隐若现,似有容光透出。额头光润似玉,柳眉淡扫。尤其是那一双明眸,清澈如水,漆黑若点墨,放射出柔和而又深邃的光芒,好似满天星辰降临人间一般。 天资灵秀,意气高洁。 她见到林宗越微微一笑,伸手拍拍肩头那支小鸟,示意是在为小鸟的不礼貌致歉。 白衣少女的面纱微微飘起,露出光洁白皙的下巴,樱唇不点自红。瓠犀微露,淡淡笑容宛如冰雪寒霜之中却有一株寒梅凛寒吐蕊,幽邃无人深谷之中一朵幽兰悄然绽放,风姿秀美不可言状。(.无弹窗广告) 可想而知,这个少女如果露出真实的容颜来,该是多么惊世骇俗,令人惊艳。 林宗越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心中淌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似乎曾在某处见过似的,似曾相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越来越急,不可遏止。而一个奇异的念头也不可控制的从心底浮出,目光凝注在少女身上挪不开来。 这少女年纪二九,气质超凡脱俗,亲和温婉,眉宇间别有一股刚毅睿智之色,隐然有大家闺秀风范。 就在林宗越神思恍惚之际,那少女身边突然走出一个伟岸身影,将他视线截断。 林宗越猛然惊醒,却见拦在少女身前的男子身材健硕,肌肉凸起如丘,比一般人身高超出尺许,如若一座铁塔。他横眉冷目,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和不满。林宗越也觉自己有些失态,不觉讪讪然。 柳牧云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低声说道:“初识人间芙蓉色,疑是广寒嫦娥谪。” 林宗越强自按捺下急剧心跳,问道:“大柳兄,这两位是什么人?” 柳牧云眼光绕过男子,在那一袭白衣上留恋,说道:“林师弟,这两位都是万流城弟子。那健壮男子名沈远寅,万流城年轻者中之佼佼者,据说已得万流城绝学真传。他身边那女子,便是万流城中锦绣阁的弟子洛羽彤。传说中此女容颜无双,绝代风华,便以纱巾掩去绝世容光。此女胸中韬略锦绣,丘壑万千,更兼修无上玄功神法,举问诸派英才无人能敌,出类拔萃。便是六阁老也折节下问,向她一个晚辈讨教,可谓女中诸葛,惊才绝艳,不让须眉啊。据说,她已经被锦绣阁阁主内定为后代阁主。” 林宗越听得痴了,追问道:“大柳兄,三位阁老向她请教什么?” 柳牧云避过沈远寅灼灼怒目,说道:“看着模样,应该是正在商量如何压制阳火地脉之法。” 林宗越心中满是仰慕之意,一个少女居然能和六阁老这些高人比肩而立,才貌兼备,果真当得上惊才绝艳了。 那边厢,三名阁老正和洛羽彤一边看着四周地脉变化,一边低声谈论着。 万流城副城主洪破山看着洛羽彤问道:“羽儿,这阴寒地脉和阳火地脉之间平衡如何保持?” 洛羽彤美目中掠过一丝淡淡忧色,微微一躬身,缓缓说道:“回禀洪师祖,原本用来约束两脉的禁制时有破损,虽经弟子们不遗余力的修补,但似乎并没有太大效果。以羽儿之想,多半是难以恢复了,保持阴阳平衡恐非易事。” 斛衍真人老眉一阵跳动,说道:“此言差矣。想这天罗地网大禁制乃是数千年之前诸派长老共同设置下的,威力奇强,有鬼神不测之奇能。如今经过数千年阴阳考验,虽有损毁,但也不过是个别。只要各派齐心协力,必能将之修补如新。” 一边大醮和尚睁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真人,大家修补这天罗地网大禁制已有半年多时日,一直无法彻底解决禁制损毁。如此下去,大家不是累死就是活活困死在这里。再说,镇守天狱的八位长老为了抵御日渐增强的阴煞阳火,已然忙得焦头烂额,损耗甚巨,从事发之时至今已有五位长老累倒,幸好有新晋来此的长老补充接替。如若禁制损毁进一步扩大,恐怕天狱那边会支撑不住的。” 斛衍真人面上有些不悦,眼睛翻了一阵,说道:“此事老夫已经上报古兄。古兄的意思是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还是依照目下的法子行事。” 大醮和尚听到古兄二字,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古兄真是这么说?” 斛衍真人冷笑着说道:“各位若是不相信,大可以上去亲自向古兄求证。” 洪破山沉声说道:“哼,玄冰渊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古兄居然居之泰然,还真沉得住气。” 大醮和尚目光微凝,说道:“古兄闭关已经将近三年了,眼看就要出关了。也罢,大家再坚持一下,熬过这段时日,等古兄出关再做决断。各位,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尽快修补禁制。大家有什么良策,请不吝献言。” 斛衍真人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说道:“老夫还是先前那句话,继续修补。” 洪破山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和尚兄你怎么说?“眸光转动中,却又几丝世故掠过。 大醮和尚转向洛羽彤问道:“小施主,禁法之上你素有奇招,较之我们这些老家伙强了许多。你说说看,目下如何做最好?” 洛羽彤沉吟片刻,说道:“羽彤曾以秘法搜寻阴煞地脉和阳火地脉之下,发现其中有一种力量在聚集,数月以来却是越来越强。” 大醮和尚眸中精光闪动,有意无意的看了在一边作愤慨无奈状的洪破山一眼,万流城还真是高深莫测,连一个少年女弟子居然都能深入地脉之中搜寻,阴煞地脉和阳火地脉任何一脉之中都是灭绝人寰所在,除非身具纯阳修为才能涉足,否则只要进去数息之内便会被炼化成青烟。不知道这种秘法是什么,居然有如此神异。想到万流城经年积累的威名,有些秘而不宣的奇法也很正常。 他按下心中疑念,问道:“小施主,你可弄清其中究竟是何力量?” 第59章 第三十五章 奇法... 洛羽彤歉然一笑,说道:“羽彤功力浅薄,力有不逮,只能辨出不是阴煞地脉和阳火地脉之力,另有原因。细细想来,应该就是这种神秘的力量不断增强,才导致阴煞地脉和阳火地脉不断喷发,天罗地网大禁制不断出现损坏现象。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弄清地脉中究竟是何力道,再加以消除,如此才能解除目下之困扰。” 三位阁老听到这里,眼中都是奇光闪烁。 洪破山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这件事师祖和几位阁老也知道一二,只是地脉肆虐,较之以前强烈了许多。前些日子曾有三位长老前去一探,却有两人重伤而归,另外一人竟是不幸丧命在地脉之中了。看样子非得放手一探究竟了。” 大醮和尚眼光一凝,说道:“难道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办法了吗?” 洛羽彤心中斟酌一番,昂脸说道:“羽彤倒有一个法子或可一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洪破山催促道:“你说便是。” 洛羽彤说道:“羽彤知道有一种奇特禁法可以诱发阴阳地脉互相克制,抵消其暴虐之势。如果顺利的话,不但可以修补天罗地网大禁制,而且可以增强其禁锢之力。” 斛衍真人眼神古怪的看着洪破山,曼声说道:“万流城有此奇法,洪道友怎么不早些提起?” 这话中可隐约带了质问之意,洪破山如何听不出来,但他养气功夫了得,一张脸皮平静如水,也不见一丝涟漪波动。 洛羽彤温婉一笑,说道:“阁老有所不知。羽彤虽是万流城弟子,但却出自锦绣阁。锦绣阁有个门规,门中秘法除非有阁主同意,否则不得擅自显露。前不久,羽彤请示过了阁主,得到同意,这才施展。阁老可勿要怪罪到洪师祖头上。这件事羽彤没有及时禀明,请诸位阁老恕罪。” 玄界之中有两个闻名遐迩却又神秘低调的阁门存在,一个是锦绣阁,一个是云镜阁。云镜阁擅长研究天机之变化,预言未来,通天彻地,颇为灵验。只是其行事低调,偶露峥嵘而已,究竟何处,世人多不知晓。而锦绣阁则擅长奇谋定策,谋划布置常有惊人之举,才智手段、奇能异术鬼神莫测,可以说万流城能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一步步壮大,直到如今执玄界之牛耳,锦绣阁至少占了一半功劳。 锦绣阁虽然和万流城共处一城,但却自成一家。据说,当年万流城城主和锦绣阁阁主本是一对师兄妹,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突然分成两宗。彼此之间一般情况下互不打扰,但在面临危机之时,却能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数千年来,万流城得到锦绣阁源源不断的支持,逐渐强大,终于一跃成为玄界正道之首,不作第二人想。 斛衍真人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说道:“如此就仰仗羽彤姑娘了。”边说边将暗中潜伏的过节轻轻揭过。洪破山何等人物,自然知道对方话中委婉之意,唯有顺水推舟,就当没事一般。到了俩人这等修为地步,气度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暗中交锋也只是点到为止。 洛羽彤说道:“诸位阁老,羽彤这法子却有一定风险,即便成功能起一定作用,但终究只是讨巧的法子,不过最多只能坚持三个月而已。因此,若想一劳永逸的解除后顾之患,终究还的设法除去地脉之中的神秘力量。“ 三人低声交谈一阵,初步决断了如何处理。 大醮和尚说道:“关于阴煞地脉和阳火地脉之下存在神秘力量之事,就由老衲和洪施主调查处置,真人就坐镇这里。羽彤姑娘,修补天罗地网大禁制之事就拜托你了,你放手做就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我们几个老家伙满足你就是。但只有一点,就是不论如何,务必确保天狱不会乱子。“ 洛羽彤说道:“三位阁老能亲自出手,那是落日崖上下数百弟子的福音。至于修补之事,羽彤自当尽力而为。”顿了顿说道:“羽彤需要几位精通禁术的弟子协助。” 大醮和尚说道:“好说。”说罢叫来一位长老,传令下去,召集精擅禁法弟子集合。 林宗越和柳牧云在一边,却是不敢接近。要知道三位阁老个个都是修为臻至化境之辈,随便动一根手指头自己也承受不了,哪敢冒风险偷听。尤其是洛羽彤身边还有一个沈远寅在虎视眈眈的瞪着俩人,更是不敢造次。 不多时,便有弟子前来询问俩人可否精通禁法之术。俩人约略猜出和修补禁制有关,想也不想的便应承下来,随那弟子而来。 洛羽彤那婀娜的身影站在一处石壁下,一名长老上前说明原由,指明是挑选几名禁术弟子配合洛羽彤修补禁制。诸弟子久闻洛羽彤芳名,早就想一亲芳泽,可惜没有机会,此刻见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个个奋勇争先,摩拳擦掌,恨不得将平生所学全部施展出来。 林宗越此刻倒是冷静下来,冷眼旁观,反而觉得好笑。这天罗地网大禁制乃是当年各派所有顶尖高手联手设置,何等巧妙和玄奥,若非如此那能镇得住阴煞地脉和阳火地脉?偏偏这些年轻弟子个个以为自己博学多才,以为自己便是那傲视同侪之辈,随便出手便能技惊四座。 洛羽彤这挑选的法子也极是简单,取出十几枚玉简设好禁制,只要求破解即可入选。诸弟子为一争先后骚动不已,不过不久便有人苦着脸退出,玉简中的禁制并不是想象中的简单,不少弟子绞尽脑汁也无法破解,只好知难而退。到最后,只有七人破解了禁制,其中包括林宗越和柳牧云。 对于林宗越来说,目下在禁法上的见识已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一半原因在于小云烟真禁,另一半却便在于九乙神数的悟解上。玉简中的禁法虽然冷僻,但却和九乙神数上所悟有殊路同归之妙,因此破解也就顺理成章,并没有耗费多少功夫。 柳牧云没有料到林宗越居然也能破解玉简中的禁制,对他刮目相看,先前的看法大半被颠倒。心中隐约觉得,眼前这个烟霞道的少年弟子似乎潜力无穷,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学,当真不简单。自己如他这般年纪时在禁法上的学识可是逊色一筹,有所不及了。 等到其他弟子散去,洛羽彤脸上笑容尽敛,肃然说道:“诸位,稍时羽彤将引渡阴煞地脉和阳火地脉冲克,阴煞、阳火外泄,其状凶险,大家须按照羽彤指挥行事。其间顺序、力道、变化繁琐,稍不留意便会出错,轻则伤身,重则丧命,千万谨慎!“ 众人在玄冰渊底做事日久,知道阴阳两个地脉暴虐厉害,洛羽彤所言非虚,一个个收敛起了先前的杂念,认真听讲。 简单说明施展禁法的要求之后,洛羽彤便带了诸人飞临渊底。 直到此时,林宗越才真正看清楚,阴煞地脉和阳火地脉居然相伴而生,十分诧异。 原来玄冰渊底本来有两道地脉,一阴一阳,相伴相生。两千年之前,天外飞落陨石,深入地底,恰好将阴煞地脉击穿,阳火地脉虽也破损,但不如阴煞地脉那般剧烈。因此之故,阴煞地脉外泄,渊中寒冰覆盖,煞气奇重,这才得了个玄冰渊的诨名。当时正道各派高手云集,共同设下天罗地网大禁制,主要禁锢的便是阴煞地脉,至于阳火地脉则是直接封堵了事。此后多年,阳火地脉破损逐渐扩大,直到最近,不知为何,突然加快外泄之势。这就有了禁制坍塌损毁之事。 很快的,诸人分别占据了各自位置,将两道地脉遥遥围了起来。随着洛羽彤的口令,大家施展开平生所学,将一道道禁制密密麻麻的向地脉封去。 林宗越心中纳闷,两道地脉在那么多长老联合之下都无法压制下去,就凭这么区区几个后辈就能做到? 他心中虽然狐疑不已,手下却是不停,将新近领悟的禁制封下。 千百道禁制交错重叠在一起,互相挤压,就想是一锅滚油中突然倒入了冷水一般,阴寒煞气和炽热火浆翻腾喷射,汩汩声响震耳欲聋,越来越暴戾。 洛羽彤星眸微合,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林宗越无意间注意到,在阴风吹动下,她胸前一块玉佩显露出一角,色泽深碧,作凤凰展翅状。玉佩中光彩隐隐,似有水波荡漾,透出一丝祥瑞之气。玉佩表面却是刻着某种复杂的花纹,一望便知不是凡物。 蓦地,阳火地脉中一阵涌动,岩浆中隐隐透出一丝怪诞的紫色,夹带着急促低沉的鸣声。 洛羽彤猛地张开眼,素手伸出,迅疾无比的放出数十道禁制。这些禁制前后相连,盘旋如龙,竟是一头扎进阳火地脉之中。很快的,禁制之中陡然升起一道淡紫色火浪,呼啸而上。远远看去,极像一条紫色火龙从阳火地脉中跃起。 第60章 第三十五章 奇法(下... 阳极火精! 林宗越看得分明,洛羽彤释放出的禁制原来是一种极其厉害的禁术――困龙禁,眨眼间已变换成禁纹将那条古怪的阳极火精牢牢束缚。不由暗暗吃惊。 他曾听曲散凌说起过,从根本上讲,所有的灵脉其中都蕴含有灵息,虽然其属性大相径庭,为了将灵息从中提炼出来,各派都有各种禁术。困龙禁便是一种上古禁术,可以施法者之能禁锢灵脉中的灵息,抽丝剥茧,百炼成钢。和一般禁术不同的是,这种禁术威力无比,可以将灵息毫无杂质的都剥离出来。但是对于施法者的天赋要求极高,寻常人根本领悟不了,更别说施展了。 再看她胸前那块玉佩散发出雾蒙蒙的碧华,一道细小的几乎看不清的光线遥遥投入禁纹之中。心中暗道,这多半也是一件法宝了,其中蕴含的法力居然能变化为禁纹,的确罕见。 禁纹微微闪烁,如若长鲸吸水,一边将旁边弟子封下的禁制牵引靠近,借用其中力道,以一种奇妙的手法渡入禁纹之中,力道骤然增强。阳极火精便在禁纹牵引下,“呼”的在半空中画了道圆弧,突然掉头直下,径直向阴煞地脉中射下。 “轰隆――” 巨响震天,阴寒煞气剧烈翻滚,猛地涌起一团碧幽幽的气团,便如一只猛兽张口将紫火吞了下去。 阴寒罡煞! 围聚在阴寒地脉周围的四名弟子立时感觉到吃紧,阴寒罡煞和阳极火精蓦地翻卷升腾,好似猛兽发怒狂奔一般,直欲突破禁制围成的禁锢圈。 大家知道此时是最为紧要关头,若是抵御不住被冲破,那可就是引火烧身,无不奋起全身力道抗拒。 阴寒罡煞飞速旋转,和禁制猛烈摩擦,发出刺耳的撕裂声。禁纹道道扩展开来,逐渐深入阴寒地脉之中。[.超多好看小说] 林宗越正在发力之时,突然感觉到腰间的金水葫芦微微颤动,心中暗奇。仔细看去,却见身边那些阴寒罡煞和阳极火精虽然极是稀薄,但只要近些就被它吸了进去。蓦地明白,此两物虽然暴烈却也是天地灵息,正合金水葫芦吸纳之用。隧放心大胆,任由金水葫芦吸纳。 不过一盏茶功夫,大家伙脸上都渗出一层汗珠,脸色渐白。 反观洛羽彤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双手不停的牵引紫火源源不断的冲入阴煞地脉之中。两股力道水火不相容,此刻见面更是互相撕咬挤压,滚滚不休。围在远处之人都停下了手中事情,吃惊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多位长老也是满脸忧色,自动的靠拢过来,心中都是一个念头:“万流城这丫头这次分明是在玩火了,居然胆大到如此地步!” 大家凝神以待,准备万一洛羽彤等人不支之时出手收拾残局。 反倒是三名阁老一脸平静,居然合上了眼睛,就地打坐起来。 突然,一声闷哼,就见一名施法弟子抵御不住身下阴寒罡煞和阳极火精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道吸卷冲击,吐出一口鲜血,真息立时减弱。禁制圈赫然出现了一处缺口。 阳极火精和阴寒煞气便像闻到了血腥的猛兽,嘶吼着朝破损之处冲来。 围观众人无不色变。 洛羽彤秀眉微微皱起,想也不想,伸出左掌封下数道禁制,将缺口堪堪封堵住。但她毕竟还要牵引阳极火精,两下分神,身上压力骤然增加,阴寒罡煞也有些不太稳定。 她肩头那支原本一直安静的鸟儿开始躁动起来,脑袋上下摆动,发出急促的低鸣声。(.) 就在她两难之际,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洛姑娘,这个缺口由我来封堵,你还是牵引阳极火精导入阴寒地脉吧。” 洛羽彤循声看去,入目处是一个少年,正是林宗越。 禁法高明与否和能否利用周围气机有很大关系,尤其是这种多人配合,各人禁法传承各异的情况下。地脉周围那一层有一层的足以令人头晕目眩的气机重重叠叠,变化莫测;加上地脉之中不断涌出的地元之力,也是千变万化难以琢磨,局面复杂异常。如果衔接不好,反而成为吞噬原本成形的禁制的破绽,禁锢崩溃而一发不可收拾。 洛羽彤心中踌躇,眼前这少年太过年轻,对他能否担当得起两个人的压力没有把握。她心中念头急转,终是放心不下,便要拒绝对方。目下情形再不能出半点出错,还不如自己辛苦些,总能撑的过去。但禁纹上不断传来的重压冲击提醒她,两道地脉之中蕴含的地元力道霸道得很,能否支撑到禁法设好很难说。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洛羽彤眸光一闪,林宗越就觉对方目光犀利,如有神力,好似要看透自己似的。 洛羽彤却是暗中使了个秘法试探林宗越,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少年道胎稳固,修为倒是不弱呢。权衡之下,很快作出决定,这少年似乎尚有余力,那倒可以一试。他若支撑不住,自己借力过去,合力而为应该能应付的过去。 她微微颔首,一字一句说道:“此中关系重大,请少侠量力而行。若有不逮,请及时告诉羽彤。” 林宗越心中凛然,空出一只手,屈指弹射,连按带抹,顷刻间便封下十余道禁制。原本纰漏百出的禁锢立时恢复如常,气机丝丝入扣,浑然一体,破口收拢如若铜墙铁壁。 洛羽彤瞧了一眼,心中惊讶,这少年禁术之强竟是远超自己想象。其他人全力施展也不过勉强维持而已,这少年以一己之力面对他人双倍之力道,居然游刃有余。 紧接着她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眼,更是骇异。这少年施展的禁术之法虽然出自烟霞道的小云烟真禁,但又不完全象,其中分明又融入了某种上乘禁法,引导气机似乎提前便预知了一般,每次都能抢先一步,紊乱的气机全部被他连贯起来,没有一丝纰漏,如有神助,实在是妙到毫颠。 所谓禁法高深,除了禁法本身之外,更在于对于气机的变化能敏锐的感知无缺并予以牵引,须知大千世界气机纷杂,变化无常,加上彼此属性往往水火不兼容,掌控气机即便是对那些成名许久的禁法大师来说都是一件难事,一辈子孜孜不倦的深研也未必能提高多少。 这少年施禁手法虽然还不是特别熟练,但那未卜先知的嗅觉实在超出常人,对于气机之把握推测,已然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 洛羽彤深深注目林宗越看了片刻,收回目光。素手捏了个法诀,暗中一吸,胸前那块凤形玉佩中光华疾速流动,射出的碧华陡然间加强了许多。 阴寒罡煞和阳极火精一寸寸被压制下去,彼此之间互相抵消湮灭,居然现出一个空洞。禁纹一步步收紧,缓缓压下。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之际,变化陡生。 阳火地脉之中那抹奇异的紫色陡然间浓烈起来,似有某种活物一般扭曲转动,阳极火精也猛地爆发。似乎有某种契机一般,暗紫色的阴寒罡煞也几乎在同时转强。 火光腾腾,煞气弥漫,竟是吸卷而上,很快便将诸弟子罩入其中。远远看去,只见诸人身影影影绰绰,好像被厚重的帷幔遮住了一般,瞧不清楚。诸位长老和弟子们骚动起来,便要敢上前救人。众人朝着三位阁老所在之处看来,就等一声令下,冲过去抢人。 此事也惊动了在一边打坐的三位阁老,大醮和尚目光投注过去,老眉连连掀动,朝洪破山投过去征询的目光,说道:“洪道友,小施主是否坚持得住?” 洪破山双目炯炯,看了片刻说道:“羽儿身具奇法,当不致出纰漏。” 大醮和尚低声念了声佛号,说道:“还是小心些为妙。如此重担让一个小姑娘承担,风险终究大了些。” 斛衍真人开口说道:“和尚不必担心。锦绣阁奇法别致,扬名玄界。羽彤姑娘年纪虽轻,但却不输你我这群老家伙。” 洪破山说道:“此时两道地脉之中地元紊乱、阴阳混沌,旁人过去不但干扰羽儿她们施展禁法,而且极有可能引发地元喷发,徒劳无益。成败与否,就看她的造化了。”说罢重又坐下,闭目不语。 彼时,施展禁法诸人都有些慌乱,真息紊乱,禁制也开始不稳定起来。阳极火精和阴寒煞气咆哮着左右冲突,情形岌岌可危。一旦禁制被冲破,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洛羽彤美眸中陡然射出一道毅然果敢的目光,沉声说道:“五色迷目,不过心中魔障而已。道心守一,五识视内,外扰自退!“ 众人如被当头棒喝,顷刻间清醒过来,急忙抛去心中杂念,一心一意的施展禁法。 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自在,一切皆为幻象泡影。 众人一阵慌乱险些将自己拉入万劫不复之绝境,但洛羽彤只凭了一句话便平息惊惧,消弭灾祸。其人胆识、决断、镇定绝非常人可比。 林宗越心中对洛羽彤越发敬重,当断则断,果敢有识。 第61章 第三十六章 潜入 洛羽彤双掌牵动气机,引发禁锢威力。禁纹一阵波动,居然从当中凹陷下去,而洛羽彤的身体也缓缓沉了下去。 阳极火精和阴寒煞气嘶吼着冲过来,洛羽彤举起素手轻轻向下一划,便有一道气芒腾空而起。气芒如波,直刺而下。 林宗越看得分明,这道气芒中蕴含的法力千变万化,竟然会聚众人禁法为己用,把扑来的地元尽数化去,俨然是个禁眼。心中震惊:“她竟然以自身为禁眼,以身涉险,以此等鬼神不测之法力化解地元!彼时两道地脉之中地元变化莫测,混沌难明,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此女心思慎密,极擅把握机会,胆魄远超常人啊。“ 但阳极火精和阴寒煞气源源不断的从地脉中涌出,如若长江大河奔流而上,竟是对准了洛羽彤所在之地猛袭。洛羽彤虽然法力神奇,但在冲击之下,数十息之后身躯却是微微一晃。 林宗越蹙眉一想便明白,洛羽彤虽然身具奇法,似能沟通天地,但此般施为却极是耗费真息,原本是巧妙地借助诸人真息,合众为一。但现在众人心思参差不齐,威力暗减。偏偏此时又值洛羽彤关键眼上,分身无术,精力全放在控制之上,无法说话。任洛羽彤禁术如此奇玄,再坚持下去只怕压制不住,前功尽弃。但身下两道地脉地元随时可能喷发,只要洛羽彤稍有松懈,阳极火精和阴寒煞气便会乘虚而入,一如滔滔洪水一般将她吞没。禁眼一旦毁去,整个禁法大阵也将不保。生死存亡,端的在一线之间。 林宗越凝目细瞧,缓缓吐出真息,同时大喝道:“诸位同道,洛姑娘奇法镇锁地元,即将大成。但地元来势凶猛,大家快助些真息与她。” 鸟儿也尖声鸣啼,似是知道主人有困难。 众人都是各派菁英,在禁法上沉浸经年,自然一听就明白,看出眼前情形危险,哪敢藏拙,一个个渡了真息过去。诸人真息顺着禁纹游走,最终汇聚于洛羽彤掌中。得此援助,洛羽彤原本有些疲倦的眸子猛然一亮,转过脸来,对这林宗越轻轻一点臻首。 蓦地,洛羽彤一声清吟,胸前玉佩光芒大盛,护住本身。随着素手所指,印诀飞快落下,牵引众人所有禁制,稳稳的落了下去。阳极火精和阴寒煞气势头被遏制,好像顽冥不化的凶兽被缚住四足,狂暴之态逐渐低下去,互相克制而湮灭。 “嗡——”的一声,洛羽彤胸前玉佩跃出,平平飘浮在禁制中央。喷吐出千百气影,气势如虹,宛如一道道青浪射出,纵横交错,其疾如电。却像一个巨大透明的罩子一样,四下扩展,直至将两道地脉全部笼罩在其中。任凭地元如何肆虐,却是无法摆脱。 罩内罩外,便如两个空间。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惊讶的合不拢嘴。明明澎湃凶悍的地元,却被束缚在光罩之中,令人大跌眼镜。 林宗越仔细看去,光罩之上幻影重重,凝了全力好不容易才辨出有数百个不知名小兽据守一般。凡有地元靠近,皆被它们一口吞了。心中大异。 洛羽彤这才飞身而起,说道:“多谢诸位道友相助。禁法已成,各位请收了禁术!” 诸弟子一个个早已疲惫不堪,见状也知道局势在掌握之中,对于洛羽彤越发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家遥遥施礼,各自回去调息不提。 远处便有长老下令弟子们修补天罗地网大禁制,又是忙碌一片。 洛羽彤来到林宗越身边,说道:“多谢少侠。若不是少侠及时相助,此事只怕难以善了。” 林宗越微微窘迫,说道:“洛师姊言重了。林某也是适逢其会,出力是理所当然。” 洛羽彤也不矫情,说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羽彤也好向三位阁老禀明经由。” 林宗越说道:“在下林宗越,烟霞道弟子。” 洛羽彤一怔,眸中奇光闪动,低声说道:“你是烟霞道弟子?” 伊人近在咫尺,香泽微闻,如兰如麝。林宗越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眼前殊色如花,说不出的明艳娇媚,削肩素腰,无一处不精致绝伦。她这说话之声清脆悦耳,十分动听,便如天上仙音一般。 但他毕竟自幼深受教诲,道心坚定,如此旖旎念头一出现便暗自警觉,转过脸去看着地脉之上的光罩,问道:”洛师姊,那些东西是什么,如此厉害。居然将地元当作美食吞吃干净?“ 洛羽彤微微犹豫了一下,淡然一笑,说道:“那些不过是羽彤豢养的一些饕餮道兵罢了,吃相丑陋憎恶,倒教林师弟见笑了。” 心中却是暗惊:“自己在这禁术上施加了师门秘法,寻常之人绝难看清,便是看到也以为是是符箓罢了。而这烟霞道少年竟是看破禁术,怎会如此?“ 饕餮道兵? 林宗越心中大震,缓缓说道:“裘师姊可说的是道门奇术之一的道兵?” 洛羽彤微微颔首,说道:“这些是羽彤无意间从蛮荒之地收摄的一支道兵,不过贪吃而已,难入法眼。” 所谓道兵,并非人族,而是兽鸟虫鱼鳖之类变化而成的精怪妖灵。一般为同一族类,少则数十,多则千万,被道法神通者收摄而秘密豢养,以某种秘术训练,可随主人之意布阵列兵,围攻杀伐,上天入地,翻江倒海,威力非凡。有一支道兵在手,如同有道法高深者保护。但道兵要求的是有一定气候的精怪,数量众多,更需同一族类,寻觅十分艰难,因此极难如愿,是以极其少见。 能拥有一支道兵,非有掌控秘法不可。 洛羽彤微微顿了顿说道:“林师弟禁术别出心裁,天禀异赋,实乃是羽彤平生所见奇才。日后若有机会还要向林师弟请教。” 林宗越面皮微热,急忙说道:“雕虫小技而已,不敢承洛师姊夸奖。“ 鸟儿见主人对林宗越如此客气,张嘴尖声啼叫,似乎十分不满。 洛羽彤轻轻抚摩它的翠羽,说道:“朱雀儿,休得呱噪。这位是林师弟,以后见面可就是友非敌了。” 朱雀儿眼睛里满是不情愿,在洛羽彤安抚下连翻白眼,只得低声叫了几声,算是回应。 洛羽彤说道:“听说贵派真禁之术有大、小云烟真禁之分,林师弟禁术应该就是大云烟真禁了,果然不凡,真让人大开眼界。他日如若有暇,羽彤可要请教一二。” 林宗越心中一跳,含糊说道:“宗越何德何能,那能学的大云烟真禁?便是小云烟真禁也没有悟透。” 洛羽彤目中满是诧异之色,徐徐说道:“林师弟以小云烟真禁便有如此威力,更是难得。” 林宗越说道:“洛师姊谬赞了。” 洛羽彤嫣然一笑,眸光在他身后紫霄上转了一圈,微微颔首,翩然离去,直奔三位阁老之处去了。 林宗越望着她袅娜的背影,怔怔出神,连柳牧云来到身边也没有觉察。 柳牧云一巴掌拍在他肩头,说道:“我说林师弟,看不出来你本事不小呢。” 林宗越顿时惊醒,茫然道:“大柳兄,你说什么本事不小?” 柳牧云暗中竖起大拇指,笑嘻嘻的说道:“林师弟,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居然这么快就和落日崖诸葛大美女套上关系,有说有笑的。哎,快给我说说看,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林宗越哭笑不得,这个柳大哥还真是极具八卦潜质啊,嘴里说道:“大柳兄,不过是随意说了几句客气话而已。” 柳牧云眉毛快速抖动,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说道:“林师弟,你说就几句客气话?咳咳,你真是不知道行情啊。”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行情,什么行情?”林宗越迷惑不解。 柳牧云一拍大腿,说道:“林师弟,我实话告诉你,在这落日崖上,虽然各派弟子众多,但师姊、师妹们却是不多,尤其是气质绝佳、容貌国色天香者,更是屈指可数。大家私下里传言,落日崖有双美绝色无双,一为贵派裘洛樱,另一位就是眼前这位不露真容的万流城洛羽彤。嗯,那个,贵派的裘洛樱对人不假颜色,是谓冰美人,大家敬畏有加,据说不少人在她身上吃了霉头。而这位洛羽彤气质幽华,聪明绝顶,胸中神通神鬼难测,算无遗漏。加之性情温婉,雍容典雅,不知道有多少弟子暗地里爱慕呢。只可惜,她身边有一位护花弟子不离左右,大家屡次碰壁,只能远观而无法一亲芳泽啊。”话语中大有惋惜之情。 林宗越视野中出现一个高大年轻人,正对着俩人怒目而视,赫然便是沈远寅。心中微动:“原来这位仁兄就是柳大哥所说的护花使者呢。”转头再看柳牧云时,却见他顾左而言它,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 第62章 第三十六章 潜入(下... 柳牧云低声说道:“林师弟,这下子你可成为众矢之的了。这么多人看到洛美人和你亲密交谈,嫉妒者、眼红者不知凡几。你可要小心了,将来也许会有人找你决斗哦。” 林宗越啼笑皆非,说道:“大柳兄,你不要打趣小弟了。” 柳牧云笑嘻嘻说道:“林师弟,大哥我可是羡慕你呢。能和洛美人私语,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据我所知,这么多久以来,除了林师弟之外,再无人能这般得道洛美人的青睐。” 旁边许多人目光都投注在林宗越身上,目光灼灼,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林宗越浑身不自在,便拖了柳牧云就走。 回到住处,觑了个无人之际,林宗越取出金水葫芦细看,紫沉竹居然又长出一节,而且还生出一对叶子,赤红似火。 随后一段时间,林宗越略略有些空闲,派往丹坛的任务少了不少。弟子们也听说那日渊底发生之事,看向林宗越的目光大有改观,不少人和他热络起来。林宗越也乐得如此,很快便和大家伙熟捻起来,顺便讨教丹器之术,彼此关系倒也融洽起来。 这一日晚间,林宗越做完功课,觉得斗室有些气闷,便起身到外面透口气。说是外面,也不过是炼坛外方圆十丈之地。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他来到绝壁边,凝目远眺,寒雾之中隐约露出对面模糊的轮廓,灯光点点,忽隐忽现。 玄冰渊下虽有不少弟子,但大家平素都是各有事情忙碌,加之长老们严厉约束,是以极少往来。林宗越住在炼坛这么久了,居然也不知道对面灯火处住的是那些人。 蓦地,寒雾中一点亮光引起了林宗越的注意。 那是一盏极微弱的亮光,缓缓移动,若不是恰好注意到,林宗越也绝难发现。开始时他以为那是对面有人在行走,但细细一看之后,却又发觉不对。亮光并不是正常行动,它的轨迹十分的古怪,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又莫名的而后退。 林宗越一思量,很快明白,这光亮并不是在石道上,而是在眼前这翻腾不休的寒雾阴流之中。 他双目蓦地睁大,光亮中似被什么挡了一下,一暗即亮。心中微动,这光亮分明是在寒流之中漂浮而落,什么东西居然能在寒流之中出没? 说起来,玄冰渊中的寒雾阴流一天之中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正午最盛,然后衰减,午夜最弱,接着又逐次增强,直至第二日晌午。现在正是午夜阴阳交汇之时,寒雾阴流恰是最弱。 林宗越忖道:“如此寒雾阴流最弱之时,这道光亮出现的煞是可疑,不如一查究竟。” 这么多日以来,他暗暗查看石道之中禁制变化,其中变化基本摸清。此时正好借此机会一试。他胆大之际,当下便御剑而起,循着那道光亮向下而来。越到禁制之时,便出手引导气机,身形在空档之间小心翼翼的穿行,倒也惊险过关。 他隐约觉得,这些禁制似乎较之日间松懈了些。 如此几刻之后,浑身压力一轻,已然出了寒雾阴流。落在了石桥之下。 林宗越急忙落在一处巨石之后,伸头偷看。 就见一道荧光从黑暗处飞出,双翅拍动,头顶一点幽幽荧光,居然是一个手指般大小的飞虫,盘旋空中。 林宗越这才看清,那飞虫浑身金黄,背上长了四只薄翅,一双前足高高举起,如若铡刀,模样好不凶恶。心下惊诧,这只飞虫居然能在寒雾阴流中穿梭自如,绝非凡品。 突然,它头顶那盏光芒飘起,落在地上,竟是变成一个人影。 只见那个黑影手捧了飞虫,低声说着什么,似是取出什么东西。飞虫低低叫了一阵,前足不停的比划着,低声欢叫,隐有咀嚼之声。 半晌,那人轻轻拍了飞虫一下,将它装入一个囊中,却是扭身向前走去。那人腰肢纤细,却是个女子。 林宗越大奇,悄悄跟上去,看到一座石桥横贯于头顶,远处几盏灯火昏暗不明,透出了几分诡秘之意。那女子身躯微微一扭,周身竟是冒出一团雾气,隐隐约约的几乎看不清楚。她在石桥下疾步而行,几息之间便来到一个偏僻的石壁下。回头看来,查看四周有无异样。 黑暗之中,女子双眸精光闪动,林宗越一怔,这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彼时,女子身影一扭,已然消失。 林宗越急忙追上去,绕过一块巨石,眼前却是一片光滑的石壁,那女子已不知去向。 他心下奇怪,难道那女子凭空消失了不成。仔细查看之下,却发现一片不引人注目的石壁上气机有异。他以禁术试探,竟然发现其中隐藏着一个秘密洞口。如不是跟踪至此,决然发现不了。 林宗越小心翼翼的破解禁术,里面果然露出一个幽暗的石洞。他小心戒备的走了进去。 里面是个狭窄的石缝,刚开始只能侧着身子前行,走出七八丈后逐渐宽敞,便有两个人并排而行也不拥挤。 林宗越不敢大意,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时辰之后才走出。 眼前是一个幽深的石道,弯弯曲曲的也不知道通向哪里。甬道上方每隔三丈远便有一盏灯火,火光幽暗,只能看出四周模模糊糊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树木,偶尔可见几丛散落的低矮灌木,看得出这里十分冷僻。令人惊讶的是,这石道居然是在半山腰上。石道的另一边是个不算陡峭的山坡,延伸下去,不知道通向哪里。 林宗越四下张望着,直到那女子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处才钻出甬道。一股刻骨的寒意袭上身来,林宗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玄冰渊底还有这么一个别有洞天之处? 林宗越带着疑问,又跟踪一阵,眼前居然出现一座外形颇为雅致的院落,当中却是一座木楼,整个院落坐落在一个小小山谷之中。说是山谷也不确切,应该是山坡上一个凹进去的地方,面积不过十余丈方圆。 那女子加快脚步,竟是径直走到木楼前站定,举手做了个手势。不久,院落小门开启,那女子便疾步走进去。 林宗越却是愕然止步,眼前这突如其来的院落十分古怪。这里奇寒幽僻,分明是个死地,但中间却突兀的多出来座院落,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人会选择住在这种绝地? 越是靠近院落,便是越发寒冷。他观察一圈,心中又是暗惊:远处影影绰绰的灯火,遥遥将这座院落包围起来,暗藏了几种极凶恶的禁制。这些禁制也十分巧妙,引导周围气机分布,汇合处却是在院落之中,收而不放,聚而不散。 林宗越心中隐约猜到这院落中所住何人,好奇心驱动他缓缓避开禁制,向前靠近。 林宗越悄悄靠近,耳朵贴在围墙上聆听俩人脚步声由近而远,确定再无他人时,便翻墙进入院落。 院落中居然布置得极为雅致,一座小小假山,旁边是一个水塘,弯弯曲曲的,几十株罕见的奇异花木包围着小楼,在这等奇寒之下,居然清脆碧绿,真是少见。 林宗越不敢太过靠近,潜行到几株花木之中,找了一株悄无声息的爬了上去。这些花木不知是何异种,足有上千年树龄,一个个足有数人合抱,枝叶交错,遮天蔽日,正是隐匿绝佳之地。 他隐蔽在枝叶之间,凝目看去。 小楼中幽暗的灯火透出,说不出的诡异。突然,一种奇怪的声息从小楼中传出,似是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碎了。 林宗越不敢大意,屏住呼吸,暗凝真息,注意力全部放在一双耳朵上,聆听楼内声响。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本座已经在这渊底之下困了数千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女子吃吃娇笑,娇媚的声音传来:“魔尊少安毋躁,我已经收到消息,上面已经布置妥当了,应该不会久了。” 这声音如有魔魅,一丝丝的钻入林宗越的肺腑骨髓之中,好像花信年华的美貌女子慵懒的斜倚在云床之上和情郎调笑嬉戏,女子横披轻纱,胴体横陈,丰腴熟美,眉目间尽是风情,轻嗔浅笑,惹人遐思。 林宗越心神恍惚,胸中气血翻腾,险些有些把持不住。倒是背后紫霄透出一股清凉之意,悚然惊悟,急忙压下心中杂念。 这女子好生厉害,只不过是听了一句话居然有如此慑人心魄的魔力! 林宗越不敢多想,念头转到女子方才所说之话上。 魔尊? 林宗越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件事,落日崖之所以常年驻守有正道十二宗数百弟子,目的就是看管关押在玄冰渊下的三个大魔头。难道小楼中说话之人就是其中之一? 比照院落四周禁制,林宗越对自己的判断越发笃定,这个叫什么魔尊的应该就是三个大魔头中的一个。而这神秘女子显然是魔尊的内应,她能在渊底行走自如,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口中所说的布置妥当又是什么意思?照这么说,落日崖中分明是有其同伙! 而且一路走来,居然通畅无阻,外间机关无一发动。便是这小院周围,那些险恶的机关,却被这女子轻易越过,如履平地。真是奇怪啊。 第63章 第三十七章 勾... 林宗越心中无数个悬念交织在一起,他直觉的感觉到落日崖中隐约有一团看不透的迷雾,背地里有人正在策划某种不为人知的事情,焦点正是这三个大魔头。他为自己这种诡异的想法不寒而栗,不可能吧,怎么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在正道十二宗严密看守下虎口拔牙? 他惊骇莫名,几乎不敢相信。但眼前这神秘莫测的女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这里却是有力的证明,原本看上去固若金汤的驻守早已出现了纰漏,这纰漏隐隐然却是致命之极。 魔尊冷笑道:“又是在搪塞本座?哼,你已经不止一次蒙瞒本座了。嘿嘿,别忘了大家讲定的条件!如果有人毁约,本座也要他空手而归!” 那女子似乎毫不在意,掩唇笑道:“魔尊请勿动气。前几次是因为老祖那面出了问题,不得已而推后。不过,如今一切障碍都已经清除了。上面传讯,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一个机会即可发动。” “机会,什么机会?”魔尊问道。 “咯咯咯咯。”那女子娇笑道:“至于什么机会,魔尊很快就会知道的。” 林宗越听得俩人说话,好奇越来越重,心中也是一般疑问:“究竟是什么机会,使得妖女这般谨慎,口风如此之紧?” 看到女子不吐一丝消息,魔尊不免有些恼怒,重重一哼道:“秦司使,不要以为你身后有倚仗,就可以在本座面前装神弄鬼。惹得本座恼了,一掌把你炼成血傀儡!” 林宗越这才知道神秘女子姓秦,只是不知道那司使什么的代表什么。可惜自己对于邪派不太熟悉,若是换个熟知的人前来,必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是哪一个邪派了。 女子依旧低笑道:“魔尊何必迁怒小女子呢?小女子只是奉命而为,哪敢欺瞒您老?再说,锁镇魔尊的万年玄铁链如何去除,小女子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呢。魔尊若是将小女子炼成血傀儡,这辈子恐怕别想摆脱万年玄铁链呢。” 林宗越心下警惕,这女子词语锋利,软硬兼施,谈笑中透出无穷杀机,端的是狡诈如狐,阴狠如狼。 魔尊一怔,问道:“你找到破解万年玄铁链之物了?” 女子说道:“幸不辱命。小女子担着被宗门长老责罚的风险,跑了十几处所在,加上偶然换得的一瓶紧要的八品融消丹,总算集齐了所需之物,制成了一小瓶化神水。“ 林宗越愕然,八品融消丹,那不是自己在地下坊市交换那张天府火符的丹药么?居然出现在这女子身上,那么她就是那日的交易女子了?妖女当真胆大妄为,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地下坊市换取丹药。 融消丹本来作用并不如玄妙,最大的用处就是炼化金石之物。这妖女心思阴险歹毒,居然用来炼化万年玄铁链。 想到这里,林宗越脊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没想到自己竟然间接帮助了大魔头。 魔尊听到“化神水“三个字,声音陡然抬高:”你说的是真的?“ 女子说道:“小女子岂敢欺骗魔尊?“说着取出一个小玉瓶,里面盛着淡蓝色的液体,轻轻波动,反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魔尊仔细看了片刻,喜道:“果然是化神水。哈哈,真是天不亡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会炼制化神水。秦司使,快些炼化了这几根万年玄铁链罢。“ 那女子说道:“化神水虽然神效,若要炼化这些万年玄铁链,却也不会立竿见影。魔尊须得耐住性子,不可让看守之人看出破绽才是。“ 魔尊有些急不可耐,说道:“快些开始炼化,何须如此赘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怪眼翻动,说道:“秦司使,你莫不是还有什么鬼主意算计本座?你应该早就炼成了化神水,故意延迟送来,多半是等待那个什么机会吧?“ 女子说道:“魔尊明鉴。(.好看的小说)小女子可没有什么鬼主意。化神水原本极难配置,小女子也是找到了一位早已避世不出的长者才得到其中一种,日前才炼好,就马不停蹄的赶了来呈送给魔尊。至于那个机会,小女子先前根本就不知道。“ 魔尊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狡计百出,本座可不敢相信。“ 女子说道:“魔尊信也罢,不信也罢,小女子今日总是送了化神水而来。只好除去万年玄铁链,魔尊脱困而出,小女子再有算计,又岂能奈何的了您老?” 魔尊沉吟片刻,大剌剌说道:“你这话倒是不假。也罢,本座不管你肚子里有什么算计,先离开这里再说。” 屋中一阵沉寂,直到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似吼非吼,有些类似于风起之时的声响。 女子说道:“阴寒煞气又发作了,小女子该离开了。魔尊,请静待佳音。” 林宗越听到这里,正要悄悄退回去。突然间,小楼原本紧闭的窗户大开,光线透了出来,屋中情形一览无余。 小楼中空空荡荡,十几条极粗的青色铁链纵横交错,将一个人穿体而过,牢牢束缚在其中。那人身体蜷缩成一团,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乱发中只有一道阴恻恻的眼睛光射了出来,林宗越一瞧之下,就觉气血翻涌,魂魄似欲出窍,幸好紫霄仙剑渡出一股清凉气息让他悚然惊醒,骇得急忙收敛心神,勉强按耐下蠢蠢欲动的气血。 他心中骇极:“这是什么妖孽,只被他瞧了一眼,险些连魂魄也丢了!“ 那魔尊张嘴说道:“秦司使,外面那个尾巴,交给你处理了。今日之事,只可你知我知。“ 旁边那个娇小的身影微微躬身,说道:“小女子晓得,魔尊放心好了。有阴寒煞气掩护,他就是喊破天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林宗越大震,原本别人早就发现自己在外面偷听了,一直忍到现在,却是想借助阴寒煞气秘密除去自己。这俩人城府之深,真是可怕。 “轰――“地底下传来隆隆巨响,远处升起一大团寒气,阴寒煞气再次涌出。山谷上空登时一片漆黑,气温骤降。 几乎就在同时,女子从小楼中飞出,势如迅雷急电,朝巨木冲了过来。 “嗤――“ 破空声眨眼间已到身前,一道暗光从天而降。 林宗越突然感觉到周围气机竟在一瞬之间,尽数崩断,不由大骇。这是什么妖法,居然强横至斯? 他下意识的祭起紫霄,一剑劈去,却是扑了个空。他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急忙扭头,却看到女子鬼魅般的出现在巨木之前,黑暗中看不清面目,一双眼睛灼灼闪动,一只纤细的手掌扶着树干,似乎身体疲倦小憩一般。 林宗越一怔,女子方才是突下杀手,此时为何又罢手不前? 就在此时,他耳中听到异种极其细微的声音,身前气机突然产生细小的紊乱,小的几乎察觉不到。 杀机如线,林宗越猛然觉得自己心脏被人锁定! 他骇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想也不想,紫霄疾速斩去,借着回旋之力向后疾掠。 女子眼芒一闪,忽又腾空而起。 紫霄卷起的锐风掠过,巨木瞬间枯死,化作灰烬悄然倒地,被风吹得没有意思痕迹。 林宗越看着只剩下一个灰坑,只觉得毛骨悚然。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焦糊味道,显然是巨木被焚化之后留下的。 什么妖法竟然如此霸道,一株大树眨眼间焚化成灰! 女子轻飘飘落下,面上肌肉却是僵硬如死,居然是带了假面具。她背抄双手,歪着脑袋上下不停的打量着林宗越。突然笑道:“居然是你。” 林宗越昂然挺立,说道:“竟然是你!” 俩人的话一前一后,几乎一模一样,十分整齐切口。 林宗越眼珠转动,看到远处灯火在阴寒煞气的遮盖下已经十分模糊,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亮点。 女子笑道:“上面那些看守的弟子们绝不敢在此时下来查看究竟。阴寒煞气一旦涌出,就是一个昼夜。等到他们见到你时,只能是几根白骨而已。” 林宗越方才见识了她的妖法神通,心中凛然,面上却镇定如常。身体越来越冷,煞气似欲透入骨髓之中,冰寒出奇。心中暗暗叫苦,这阴寒煞气只不过才涌出就这等厉害,若是再过一刻,只怕整个人都先冻成冰尸了。 他暗中运转真息,说道:“你以为能逃得出去么?形势危机,在下少不得也要将你留在此地,一同化作白骨。” 女子眼睛一亮,嘴里“啧啧”说道:“看不出来你口气不小。不过你以为有这本事么?” 林宗越说道:“有没有这个本事,可不是你说了算。” 女子笑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好志气,好胆魄。本姑娘倒是小看你了。也罢,看你有些气节,稍时死去之后也不让你暴尸荒野,总给你找个好葬处。” 林宗越说道:“既然你这么仁慈,在下先谢谢了,免得到时候毙命不知道。不过在临死之前,在下能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有人跟踪的?” 第66章 第三十七章 勾陈(下... 女子“咯咯”轻笑,伸出左手,食指指尖上趴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长着透明翅膀的碧绿蜘蛛,说道:“本姑娘这碧蛛儿极擅吐丝,你不妨看看你的衣裳上有些什么。” 林宗越低头一看,却见衣衫上沾上了几根细丝,心下明白,必是这蜘蛛在甬道中吐丝,自己经过时粘在身上,然后这蜘蛛飞回去报警。 女子抿嘴轻笑,缓缓将蜘蛛放在领口。那蜘蛛八足齐动,竟是爬入她胸口之中,在薄薄衣裳之下蠕动。 林宗越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惊,这妖女心思奸诈,身上奇怪飞虫层出不穷,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 女子笑道:“好了,你该问的也都问了,了无遗憾,也该上路了。”她眼波流动,举手轻轻整理耳边乱发,媚态万千。款摆腰肢,烟视媚行而来。 林宗越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是“呯呯”大跳,不敢直视,这妖女妖媚之态惊人之极,必是某种邪术,不可中了她的算计。 当下凝目敛神,祭起紫霄仙剑。清光蒙蒙透出,周围尺之内阴寒煞气便被迫开。 女子眼睛盯住紫霄,说道:“好宝贝,怪不得如此托大呢。”说罢身体微微一晃,脖子上挂着的一串项链居然放射出青色光芒,扩展开来,形成一个光环,将整个人罩在其中。 阴寒煞气陡然加重,一股寒流“呜呜”狂吼着将俩人包围起来。 就在同时,俩人一起出手。 女子衣裳鼓舞,一双衣袖掠起,露出其中雪白如玉的手臂,一层幽光自手掌中透出,诡异无比。她身影暴起,雪白手臂划过一道弧影,暗光再次出现。 锐风裂空,幽光居然变化成一把光刀,猛地斩下。 林宗越自是不甘示弱,真息疾吐,紫霄笔直迎上。[.超多好看小说] 光刀紫霄撞在一起,却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诡谲难测。 林宗越却是手臂大震,一阵酸麻。对方这诡异光刀势大力沉,自己居然有些吃力。 女子手掌一转,光刀一斜一切,竟是对准林宗越左手手臂急冲而来。 林宗越手腕急转,紫霄横斩,身子却斜斜飞了出去。 女子似乎知道他有此一招,欺身而入,光刀疾旋,又是斩落。这两招一前一后,遥相呼应,居然将林宗越进退之路全部封死。 林宗越冷哼一声,紫霄突然化作一团雪光,如同沃汤泼雪一般,将光刀阻在三尺之外。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旋即娇笑道:“好身手,接本姑娘一掌。” 林宗越眼前一花,光刀之中居然出现一只手掌,好像弹出来一般,势如破竹,毫不费事的就在剑光刀影之中穿过,直向他胸口按下。 林宗越眼中瞳孔骤然收缩,左手疾点,五道禁制封在身前。 女子掌中柔劲吞吐,瞬息之间,至少施展了二三十种变化,牵、引、撕、扯、拉、拽等极尽能事。禁制在力道拍击之下,逐渐动摇破损,第一道湮灭,第二道、第三道也逐次消散。 林宗越此时已出尽全力,真息灌注,禁制威力达到极致。偏偏对方掌力怪诞,生出一股吸力,如同大江中漩涡一般,疯狂吞噬着自己的真息。便连内脏也受到影响,隐隐振荡,丹田中龙虎道胎渐有不稳之象。心中惊惧,这妖女竟是想夺了自己的道胎! 事到如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林宗越突然冷静下来,将平生所学尽数施展开来,右手驾驭紫霄一式式和对方光刀杀的不可开交,左掌禁制运转不休,牵引气机,死死挡住敌人进攻。(.无弹窗广告) 禁法绵绵不绝的使出,周围气机即便是再细微的变化也有所感知。气机激荡,瞬息之间便作出判断,或卸或挑、或推或压,逐渐有所心得,虽不圆熟,但也渐有章法,将劣势渐渐扳了回来。 如此,林宗越心中渐定。 女子心中也是惊悚不已,这少年年纪轻轻,一身禁术居然厉害无比,自己这阴火蚀神大法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虽然破除了三重禁制,但每一次却比上一次困难数倍,越向里阻力越大。等到第四道时,如同击在棉花之上,十成力道只能使出四五成,好不容易才破除,却是锐气尽丧。隐约之间,少年似是掌握了应对之法,禁法大开大合,已有反攻之势,第五重禁制是难以破解了。 局面微妙之极,从先时的一边倒到现在的渐趋平手,前后不过短短数十招。 女子本以为取少年性命不过举手之劳,哪知过了许久,对方竟是越战越勇,由守反攻,早已不见初时之慌乱。心中又是奇怪又是惊讶,少年真息后劲十足,源源不断似是没有穷尽,而且其禁术之高明和潜力,更是不可揣测。 这小子不过十五六岁,居然有此神通,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女子眼中浮起一层狠色,喝道:“阴火勾陈,血神吞体,咄!” 光刀突然之间隐匿的无影无踪,就连女子的身影也在一瞬间虚化,好像融化了一般,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血色影子,狰狞恐怖。 林宗越心中凛然,邪魔十七宗,最强者为七大邪宗,宗宗都有诡谲难测的邪法妖术。这女子修为不凡,必是要出煞手,绝对不可大意。 黑暗中女子的身影几乎看不到,似乎和周围融为一体,却在空无之中蓦地跃出一道暗红色的血光。森然的声音传来:“能迫的我施展勾陈血噬大法,你是小辈中第一人,足可自傲了。” 勾陈血噬大法? 林宗越在脑海中快速搜寻着,却无半点印象。他咧咧嘴,说道:“承蒙你看得起,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呢。”他一边说话,一边搜查着四周。 气机波动,血光如同雾气一般流转翻滚,将四周阴寒煞气也逼迫开来。两种力道摩擦撕扯,发出低沉艰涩的声音,令人脊背发凉。 气机质性仿佛被混入了调味品一般,越发晦涩古怪,难以侦测。与此同时,却有一种阴火围了上来,幽幽惨青,其中似有恶兽隐匿,狰狞恐怖。 林宗越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的幽冥之中,周围血色如浪、阴火如潮,一丝丝的燥热起来,似要将自己蒸烤吞噬。燥热之中,又有一种吸吮之力传来,透体而入,仿佛敲骨吸髓一般吞噬精血。不过转眼之间,真息竟似被侵蚀一般,居然懒洋洋的浑身提不起力气,眼皮疲倦的打起架来,一点点闭上。脑中浑浑噩噩,便要晕睡过去。 蓦然间,他手中紫霄颤鸣起来,鼓膜中陡然灌入一阵铿锵的龙吟之声,如若晨钟暮鼓。 林宗越脑海昏沉一扫而空,双目大睁,却见紫霄仙剑跃跃欲试,射出一道紫光,状如蛟龙,昂首长吟,身边阴火骤然倒退、血色急散。 这女子妖法厉害,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林宗越心念一动,紫霄龙吟升高。一瞬之间,他感觉到紫霄仙剑上投过来一丝气息,如有灵犀。 他双手握紧紫霄仙剑,顿舌清喝道:“破!” 龙吟大作,紫霄仙剑突然一跃而起,剑气吞吐如虹,居然变化成一条紫龙,疾掠冲出。 剑气所至,阴火黯淡,蓝光倒退。 林宗越竟是破围而出,将女子布下的煞招冲了个七零八落,御剑扶摇直上,眼看要刺破阴寒煞气而去。 女子看着林宗越大摇大摆的击溃自己这勾陈血魅,扬长而去,心中气恼震惊交织,暗自后悔不已。方才是一时托大,想在林宗越面前使出幻术无穷变化,控制他的肉体,进而夺舍其龙虎道胎。谁曾想,对方身上那把仙兵竟然已经通灵,唤醒主人,破杀而出。眼看大功告成,却功亏一篑,空欢喜一场。想追上去却是迟了,山谷之上正是看守天狱弟子所在。。 她狠狠的跺着脚,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开始便毁了他的魂魄,哪有现在模样! 女子到底不是一般人物,心中悔意不过转了几圈便被压下。当下第一要务是追上去直接将少年斩杀于无形,此间事情绝对不可泄露出去! 她举手捏了个古怪手势,指尖凝起一点碧绿之火。她咬破指尖喷出一口鲜血,碧火陡然大盛,形状变成一只怪兽模样。 女子默念法诀,喝道:“追魂摄魄,噬血夺命,咄!“ 那只小小怪兽竟是一口吞了鲜血,身形顷刻间膨大了数倍,“呼”的疾飞而起,直没入浓雾之中。 林宗越听到背后一个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急忙回头,却见寒雾中一道血光呼啸而至,却是一头从未见过的恶兽,面目可怖,速度快的出奇。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恶兽已然临近。 林宗越大惊,挥剑便砍。那只那恶兽行动极是灵活,身躯在半空中微微一扭,竟是躲开。一个俯冲,张开口咬在林宗越左肩上。 “啊!”林宗越疼得大呼,血液象闻到了美食香味的野兽一般加速奔流,竟是被那恶兽大口吸吮吞下。身体就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真息飞快的流逝。 第67章 第三十八章 问... 耳边响起一阵狞笑,似乎是那噬血恶兽发出的。(.)林宗越下意识的握紧紫霄仙剑。 就在此时,紫霄之中突然冲出一股狂暴气息,如怒浪一般冲向肩头破口。 噬血恶兽狞笑声戛然而止,好像是被一拳打飞一般,活生生撤下一块血肉。那恶兽凄惨叫着,一头钻入寒雾之中。 林宗头脑猛然清醒,顾不上伤口传来的剧痛,紧握了仙兵冲出寒雾。 那女子正等着林宗越尸首跌落下来,不料却看到恶兽这么快折返而回,心中愕然,急忙伸手接了。恶兽缩回原形,碧焰惨淡,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她又惊又怒,这噬血幽火闻血气而动,一旦咬中猎物便瘫软无力挣扎,无往不利,这次居然未能竞全功,心中愕然。那小子分明是见势不妙想逃之夭夭,怎么有如此神威击退噬血幽火? 看到噬血幽火上那块新鲜血肉正快速被吞噬下去,心中一宽:“噬血幽火沾上血肉便会分化无数潜入体内,如附骨之蛆,一点一点蚕食猎物精血。那小子既然被噬血幽火沾上,饶是他是金刚不坏之体,七日之内也难逃被体内噬血幽火将精血全部吞噬而死的下场。” 想到这里,发出一阵鬼气森森的得意笑声,收了噬血幽火,隐入寒雾深处。 阴寒煞气轰然回荡,冲搅着巨石,声势骇人。 上空传来一阵噪杂声,俩人方才一阵激斗已经引起了看守弟子的注意,有数人朝这里聚集过来。剑光闪烁,疾速靠近。杀机森森,早已布下一道狙击杀阵。 林宗越被迫的亡命逃跑,本想向诸人靠拢,但旋即感觉到如潮杀机在前方盘旋,只要露头弟子们不把他当作妖人无情绞杀才怪,不是千刀万剐便是万剑穿身。再想到自己不请自来,擅自闯入大魔头关押之地,按照玄冰渊规矩,那是重罪。两下合计,无论如何不能向上,便按下了念头,发力驱剑寻找偏僻处疾飞。 很快弟子们发现有陌生气息闯入天狱,四下呼喝着搜寻而来。 林宗越强忍着剧痛,疾冲而出。 直到飞过石桥,藏身在一块巨石之后,他才稍稍喘了口气。 远处,弟子们御器穿飞,喧闹异常。 就在他略略松了一口气之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是林师弟么?” 林宗越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转身看时,眼前一个白纱蒙面少女,目如星辰,人如幽兰,环姿艳逸,仪静体闲,肩头站着一只鸟儿,正是洛羽彤。 “洛、洛师姊……”林宗越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到人,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洛羽彤微微皱起秀眉,凤目中射出一道犀利之光,盯在林宗越脸上,说道:“林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宗越心中有鬼,有些紧张的说道:“原来是洛师姊啊。我、我闲来无事,便出来散散步。” “闲来无事?”洛羽彤眼神却朝石桥对面瞟去,颇有些玩味地说道:“林师弟真有雅兴,子时已过,你居然跑到天狱附近散步?不过,你肩上的伤……” “肩上的伤”四个字象重锤一样狠狠敲在心口,林宗越脑袋“嗡”的大了,突然感觉到左肩疼痛如巨浪一般一波一波袭来,疼得他直吸冷气。洛羽彤必是瞧见自己从石桥对面出来,里面是什么对方,就是笨蛋也想得出来。这下子自己反而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滴答!”冷汗从额头滴落,林宗越的脸色煞白。[.超多好看小说] 洛羽彤说道:“你先包扎一下伤口吧。” 林宗越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撕下一块衣摆将伤口包上,又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吞下。肩头火辣辣的感觉总算消退了些,但体内却是象钻了几百只蚂蚁噬咬血肉一般,痛痒难当。他知道必是因为那只恶兽咬伤造成的,需要马上回去疗伤。但现在却不是想走就能走得。 “这个……”林宗越难受的冒出一头汗水。艰难的咽下口水,反问道:“洛师姊,既然天色已晚,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洛羽彤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淡淡说道:“听说关押大魔头的天狱中有人闯入,我奉命看守于此。林师弟一身风风火火,莫非也是因为此事而来?”最后一句话声音森寒,便有诘问之意。她一身衣裳突然鼓舞如浪,杀机隐隐。 朱雀儿也微微俯下身子,紫睛光芒闪动,翠羽抖动,做出一副扑击之势。 林宗越暗呼倒霉,刚从妖女手下逃生,又遇上这么一个兰质蕙心的少女,今夜之事看来是瞒不过去了。 就在此时,石桥上冲过来搜索的弟子。 洛羽彤星目中微光一闪,突然横跨一步,挡在林宗越身前,低声说道:“不要出声。”林宗越一怔,下意识的缩身到洛羽彤身后。 她身躯微微一晃,十指微勾,短短瞬间,已是快速布下一道禁术,背后景物悄然变化,血气也被压了下去。 很快,便有几个弟子赶过来,远远看到洛羽彤,都是停下身。说道:“洛师妹。”这几个人都是常年驻守在天狱里的,年纪虽大,但见了洛羽彤都是彬彬有礼。 洛羽彤微微躬身,说道:“见过各位师兄。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蓝衣弟子犹豫一下,说道:“天狱里出了些意外,似乎是有人混入了进去。洛师妹,你可发现什么异常?”那人边说边朝四周张望着。 洛羽彤说道:“我也是听到外间有响动出来查看,并没有什么发现。” 蓝衣弟子微微有些失望,但仍保持着微笑,说道:“那打扰洛师妹了。大家还要四下检查一下,告辞。”几人仍是御器去了。 等到诸人走远,林宗越才长舒一口气,从巨石后走出来。看到洛羽彤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他脸孔发烧,说道:“多谢洛师姊了。” 洛羽彤不置可否,向石桥对面看了一眼,说道:“随我来。”说罢几个转折,走入雾气之中。 林宗越心里纳闷,跟了上去。雾气中,经过几个转折,前方悄然出现一条幽僻的石径,旁侧危崖耸立,十分深邃。就在石径深处,怪石嶙峋,数十株耐寒树木布置疏离,隐约有一座小小庭院,小巧雅致。 他感到十分奇怪,先前在这附近经过许多次,并没有觉得有这么个小院啊,怎么突然就蹦出来了呢?不过以行走的距离推断,这里应该是在石壁上凿出的秘道。周围以上乘禁术封闭,外人绝难发觉。这神秘少女在禁术上造诣出神入化,变化之间几乎没有征兆,果然名副其实。 这却是林宗越受伤之后,神智受到影响,灵识感觉判断大大不如先前。若是在未受伤之前,洛羽彤禁术再精妙,却未必能全然瞒过他。 洛羽彤走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下,停住脚。转过身来,说道:“林师弟禁术高明,可曾看出这是什么地方?“ 林宗越见她居然有心思问自己这么个毫无关系的话题,心中一怔,想了片刻,说道:“宗越眼拙,这里应该是在石壁上凿出的秘道。“ 洛羽彤微微点头,伸手在空中弹了一下,雾气中赫然出现原先石桥附近的情景。缓缓说道:“林师弟果然聪明,一想就通。名门之下,皆有严律,想来烟霞道也不例外。” 林宗越听出洛羽彤浓浓的弦外之音,心弦大动,对方身上杀机早已消散,话语却拐到宗门律例上,不由惕然。自己无心之举,却不曾阴错阳差之下演出了这么一场极其拙劣的假戏,偏偏对方七窍玲珑,一眼看穿,真是倒霉到家了。但是,她似乎没有什么敌意。 洛羽彤看着他,眼中神色湛然,不再说话。 尴尬的静默持续了片刻,林宗越终是决定还是不要隐瞒,说道:“不错,我的确是刚才天狱中出来。” 洛羽彤秀眉一挑,粉脸一沉,身上蓦地迫出一道无形威压。 林宗越苦笑道:“我虽然进入了天狱,但却是无心之举,而是因为跟踪妖人的缘故。” “跟踪妖人?”洛羽彤奇怪的看着他。 林宗越摊开手,说道:“这件事实在离奇,而且牵连似广,我说出来你也很难相信。” 洛羽彤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中微芒闪动,说道:“你说吧。” 林宗越松了口气,便将自己如何发现寒雾阴流中有异光跟踪而下,直到发现神秘女子形迹诡秘,从甬道进入天狱偷听女子和魔尊说话经过说了出来。末了羞愧的说道:“宗越敌不过那女子,只好先逃了出来。“ 他回头向石桥下偏僻之处看去,说道:“那个入口十分隐秘,就在对面石桥之下。“ 洛羽彤眼睛望着石桥之下,秀眉连续蹙动,说道:“为了防止大魔头冲出藩篱,看守弟子专门训练有一套合击剑阵――焚天,厉害无比。但此时正值看守最薄弱之时,你能冲出来也是侥幸。“ 第68章 第三十八章 问心(下... 林宗越见她和若无其事自己说起天狱中之事,更是汗颜。(.)想了想说道:“对了,那女子专门炼制了一瓶化神水,计划除去魔尊身上的万年玄铁链。据说,尚需数日才能彻底炼化。“ 他顿了顿说道:“不过这件事最好不要透露出去,暗中检查即可。玄冰渊底发生了这等奇事,很不寻常。以宗越之想,那女子必有同党,才会如此肆无忌惮,来去自如。这件事似乎牵涉极大,恐怕极不简单。“ 洛羽彤眼芒闪动,低头想了片刻,举手放出一枚讯简,简单划了几笔,便放出讯简。讯简越过石桥,直投入天狱之中。一刻之后,又原路返回,落在洛羽彤手心。 她放出神识一探,淡淡说道:“几位长老已经联手下去查看,并未发现林师弟所说之妖女。至于镇锁大魔头之地,斛衍真人进去瞧了,无任何异样痕迹。” 林宗越心中一沉,问道:“那有没有发现暗处的甬道呢?“ 洛羽彤说道:“只发现一处坍塌裂痕,里面已被乱石堵死。不过,确凿无误的是,天狱中方才的确发生了一起坍塌。” 林宗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坍塌也太凑巧了吧?怎么就在自己逃出来就发生了呢?” 他一时心急数道:“那片石壁里面就是一条暗道,击碎石壁就可以看到。” 洛羽彤瞥了他一眼,说道:“即便原来有,但现在也找不到了,肯定已经被人以特殊手法抹去。” 林宗越颇有些沮丧,想想洛羽彤说得也对,妖女难道真会傻的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么?可没有这个证据,自己所说之话听上去极像是妄言虚语的无稽之谈。 洛羽彤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林师弟不必如此。(.)“ 林宗越听出她话外之意,心中油然而生起一股感激之意。洛羽彤若是不相信,自己早被押送去见几位阁老了。蓦地,心底闪出一个念头,洛羽彤如此相信自己,似乎有些不寻常。 洛羽彤妙目瞧着林宗越,缓缓说道:“林师弟天资聪颖,精通禁术,羽彤那日瞧来,却和往日所闻烟霞道小云烟真禁不甚相同,其中似乎另有他法。” 林宗越脑海中闪过一丝悸动,眼睛定定看着眼前这明慧少女,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并无任何神色,尽是一片恬淡之意。这少女真是慧眼如炬,居然被她觑出端倪。 他心中微凛,含糊说道:“宗越所学出自于小云烟真禁,只是所学皮毛,有些似是而非,倒教洛师姊见笑了。” 洛羽彤眸光微微一闪,说道:“是么?也许是我看花眼了。林师弟,我在禁术上也粗通一二,见猎心喜,想和你手谈所得,可否?” 林宗越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满腹狐疑,揖手说道:“请洛师姊赐教。” 洛羽彤微微一福,说道:“不敢说赐教。禁术者,无非是以禁法为载,牵引气机而成诸般变化。禁法高低固然重要,但施展者个人境界才是决定禁术高明与否的关键所在。所谓观大略,寻神意,而后万般变化,及至精细微而大成。林师弟以为然否?” 林宗越却大是震惊,洛羽彤此话分明是进一步指明已经看出自己禁术并非全然出自烟霞道道统所传,而且隐隐点出自己有些急于求成、偏离原本。自从从九乙神数中悟出禁术之后,尝试和本门小云烟真禁融合在一起,总有些不融洽。此刻看来,却是自己太执着了,心境狭窄,未能跳出固有窠臼。 他想着心事,怔怔出神,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从头凉到脚,心中惴惴然。然则眼前丽人心意不明,为何要点化自己? 他困惑的看着洛羽彤,狐疑不定。 洛羽彤依旧一副恬淡模样,神秘莫测。 稍时,洛羽彤说道:“林师弟既然不愿意说,羽彤也不勉强。不过,今日之事希望你守口如瓶,切勿对他人提起。人心险恶,祸起萧墙,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林宗越见她说得郑重其事,点点头说道:“这个利害关系宗越还是晓得的。” 洛羽彤微微一笑,欠身说道:“如此,耽误林师弟散步雅致了。” 林宗越知道自己该走了,揖手一礼,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回身问道:“洛师姊,你可听说过勾陈血噬大法?” 洛羽彤美目中掠过一道异光,缓缓说道:“邪魔十七宗,其中凶名最著者有七,所谓七大妖宗。其中有一宗为赤炼门,这勾陈血噬大法便是赤炼门的不传之秘。” 林宗越说道:“多谢洛师姊指点。”说罢转身疾步离开。 洛羽彤突然说道:“林师弟,你等一下。” 林宗越回过身,却见洛羽彤说道:“你身上中了噬血幽火,七天之内如不能驱除干净,恐怕会伤及性命。我这里有一枚天星丹,可以压制噬血幽火。再以道法淬炼,方能彻底解决后患。” 说罢素手一扬,一枚淡红丹药落入林宗越手中。 林宗越心中十分感激,说道:“大恩不言谢。告辞。”举步离开。走出老远之后,回头再看时,只见那个窈窕的身影仍然站在那里,眸光闪动,似乎仍在注视着自己。寒雾飘荡,伊人云裳掠飞,如若临霄漫舞的仙子。 一刹那间,林宗越的心境突然平静如水,遥遥朝那个模糊的身影拜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不多时,雾气消散,竟是不知不觉的走出了石径秘道。 回首望去,已经分辨不出来路是哪里。 此后几日,玄冰渊底风平浪静,再无其他事情发生。林宗越乘着机会搜寻体内,这才发现噬血幽火居然深入到了五脏六腑的深处,血肉慢慢受到侵蚀,便是发动玄功也无法彻底驱除殆尽,只要稍一松懈,残余的噬血幽火再次卷土重来,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当日洛羽彤话中之意。当下不敢大意,依照洛羽彤所说,服了天星丹压制住噬血幽火,再以道法淬炼。这天星丹果然神奇,服下去如同一团烈火在腹中燃烧一般,遍及奇经八脉,直将噬血幽火搜刮而出焚烧,以道法托住,抽丝剥茧,五日之后总算将噬血幽火驱除干净。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噬血幽火的厉害,心中全是后怕。若没有天星丹压制,自己只怕稀里糊涂死在妖女算计下。心中对洛羽彤一片感激之情。 林宗越想起妖女所说之事,应验应该就在眼前,心中忐忑不安。空闲之余和诸人厮混,便借机打听那夜之事,大家都是不知所以。就连柳牧云也取笑他在玄冰渊下呆久了,生出了幻觉,疑神疑鬼的。 林宗越知道是阁老下令封堵了消息,事情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突然便有些懒怠,炼丹也提不起兴致。 这一日,落日崖上突然传下一个命令,说是十年一度的“秋狩”即将举行。正好最近没有多少事情,除留下必要的看守之外,长老们便准了其他弟子上去。 林宗越也在准许之列,便去见万介卫询问是否一起上去,万介卫却又要务在身留下来看守丹坛。林宗越便辞了他,出的门来,恰好遇上柳牧云等人,便结伴而去。 一路上不时能遇到各派弟子出来,不少同宗的便会合一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前一次洛羽彤和诸弟子出手压制阴阳两道地脉,天罗地网大禁制破损处全部修补一新,又加了些其他禁制加固,地脉紊乱大见减弱,长老们也安下心来,适逢十年一度“秋狩”举行,便格外开恩,纷纷放了弟子们出去。 林宗越伸长脖子,在人群中来回巡视,却是不见同门弟子。不过有柳牧云这个好事之徒在身边,并没有感到寂寞。借着同行之际,林宗越大致明白了秋狩的由来。 所谓秋狩,实际上指的是在秋季举行的比试,地点就在林海之中的一处大湖之中。林海中数十条河流、小溪注入湖中,湖水却是极深。其中居然潜伏了一种蛮荒耄婆龙,为数不少,会在秋季来临之时出没产卵,十年一次。 多年以前,一位驻守落日崖的长老无意间发现此事,便上报六阁老。讨论之下,为防止耄婆龙成了气候涂炭生灵,便着令弟子们前去围攻封堵,取其斩杀道行高深者褒奖勉励。一来二去,便成了驻守落日崖弟子为数不多的盛事之一。 出的玄冰渊,见到久违的天地红日,大家都觉心胸为之一阔。玄冰渊下虽然经过数千年经营,各种布置一应俱全,但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常年寒雾弥漫,阴流侵蚀,总有些阴冷潮湿,不如地面上来的干爽舒服。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是林宗越随同同门弟子来到大湖时的第一个印象。 大湖方圆七八百里,浩淼无边,水波荡漾,风光旖旎。因其形如一轮缺角明月,便得了个名字缺月湖。 第69章 第三十九章 红娘 缺月湖湖边河汊遍布,芦苇成片,一人多高,沿着湖岸迤逦生长,可以藏下千军万马。此时,秋爽气高,正值芦苇开花时节,一眼望去,雪白一片,紧促促的挨在一起,好像一面面白旗。微风吹过,芦花纷纷扬扬,好似落雪一般。 各派弟子纷纷到来,看到缺月湖美景,无不心旷神怡。许多年轻女弟子更是结伴奔到芦苇荡中嬉戏玩耍,好不热闹。 林宗越和同门弟子在一处三面临水的沙滩上落脚。烟霞道这次率队前来参加秋闱比试的是项荣易和黄应鲁两位长老。除了一些留守者之外,门下菁英大半前来,裘洛樱、桑远鹤俨然是诸弟子的为首人物。 项荣易和姜梵盛被唤去商议明日秋闱比试具体事宜,留下裘洛樱和桑远鹤俩人安排弟子们安营扎寨,准备午膳。 弟子们难得有这么一次放松的良机,一个个兴高采烈,呼朋唤友,来来往往的热闹非凡。 午膳后,项荣易和姜梵盛回到驻地,交待了几句,起身又往湖中心去打探湖底情形去了,直到夕阳西下时才回转。项荣易和姜梵盛都是一脸严肃,也不说话,俩人径直到项荣易帐中。俩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帐篷中一直灯火通明。 用过晚膳后,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林宗越正想寻处地方做晚课,何八难却神秘兮兮的踱了过来,拉着林宗越来到一个僻静地方,看看四下无人,何八难一脸的古怪笑容,盯着林宗越嘿嘿笑个不停。 林宗越没来由的一阵恶寒,说道:“何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何八难立时眉毛齐动,一把揽住林宗越肩膀,笑道:“林师弟果然是个聪明人儿,一眼就看出师兄我的心思了。” 两个大男人在暗夜无人之处搂搂抱抱,私语调笑,被人看见十成会被看成有断袖之癖。(.) 林宗越说道:“何师兄,有话请说。” 何八难突然又变成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林师弟,这件事你无论如何的帮助师兄啊。也只有你能帮的了师兄我啊。” 林宗越被他肥硕的手臂抱住,看那样子不答应休想逃脱。只好说道:“何师兄,只要宗越能帮得上就一定帮你就是。” 何八难这才稍稍松手,四下张望一番,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个,嗯,那个。林师弟,师兄我,那个九阳谷的师妹哈。你是明白的……” 林宗越被他说得晕头转向,什么九阳谷的师妹,说道:“何师兄,你能不能说明白些,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何八难看着他,好像看着什么怪物似的,奇道:“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怎么不明白?” 林宗越汗颜,小心的说道:“何师兄,宗越愚鲁,你再说明白些。” 何八难脸色微微泛起一层红色,好在天色已晚也难以辨别。过了好一响,他才下定了决心,咬牙说道:“林师弟,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对外人说起。” 林宗越越发奇怪,往日里大大咧咧的何八难怎么作如此小儿女状?见他郑重其事,当下说道:“此事出于何师兄之口,止于林宗越之耳,如何?” 何八难一阵忸怩,终于说道:“那个,林师弟啊。前一些日子,师兄我遇到了一位九阳谷的小师妹。小师妹如花解语,师兄我呢是一见如故、一见倾心。有心去向她挑明,却有些不踏实。所以,师兄想托林师弟去约她出来一晤。就是这件事,林师弟务必帮师兄我这个忙。” 林宗越这才明白,感情何八难绕了半天弯子原来是想让自己做个牵线之人,约心上人出来私会。呵呵,有趣。这个心宽体胖的何八难居然动了春心,九阳谷那个什么小师妹的魅力看来真的是不简单啊。 他一拍胸膛,说道:“就这件事啊?何师兄,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就是。” 何八难笑得俩眼都眯成一条缝了,说道:“林师弟爽快。你听好,九阳谷的驻地就在西面不远处,小师妹姓郭名慈婉,一身绿裳,丹凤眼。对了,左手小指上还有个米粒般小红痣。” 林宗越暗道:“何师兄这个平时看上去的闷葫芦居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观察入微,居然连郭慈婉左手小指有个小红痣的大小都一清二楚!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转念一想,自己并不认识什么郭慈婉,难道要毛遂自荐闯上九阳谷驻地说明来意?不行,那样九阳谷的弟子还不把自己当作登徒子生吞活剥了!蓦地想到柳牧云,有了。不如先去找柳师兄帮忙介绍,总好过自报家门上去被人轰出来。 主意一定,林宗越辞了何八难,便摇摇晃晃的往九阳谷驻地而来。 何八难远远在身后说道:“林师弟,就说我在北边那处芦苇荡中等她。“ 往西不远,穿过一大片树林就是九阳谷的驻地。林宗越上前打听,很快便找到柳牧云。 柳牧云正和几名弟子躲在一片红柳林中饮酒,喝的不亦乐乎。他见到林宗越来到,喜出望外,忙将他介绍给同门弟子:“几位,这位是烟霞道的后起之秀,林宗越林师弟,丹术出众,禁术更是了不得。大家以后彼此多照应些。” 那几人虽说觉得林宗越年纪尚小,但知道他是烟霞道门下,心里都有些结交之意,嘴里林师弟长林师弟短的称呼,连连上前敬酒。 林宗越来落日崖多时,除了能在彭老丈处讨些酒喝,平日里却是极难见到。此时见到美酒,喜笑颜开,也不客气,端了酒就喝,将何八难所托之事忘到九霄云外。那几人原本还担心林宗越仗着宗门地位高端架子,此刻见他来者不拒,更是一见如故,你来我往,不多时就喝光了七八坛酒,一个个不胜酒力,扑倒在地去见周公去了。 柳牧云也喝的醉醺醺的,又拍散一坛泥封,拉着林宗越继续喝。 晚风吹来,林宗越打了个激灵,头脑猛地清醒,想起自己有事在身,看看左右除了那几人呼噜声外,别无他人。便说道:“大柳兄,宗越此番前来,却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柳牧云醉眼惺忪,斜看着林宗越说道:“林师弟有话就说,只要我办得到绝不推辞。” 林宗越便将来意说明,柳牧云一拍胸脯,说道:“林师弟你瞧上了郭师妹?真是好眼力,郭师妹天仙化人,修为出众,门中不少师兄弟都对她暗存爱慕之意。师兄我若不是年纪大了些,也要和大家争一争的。不过,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林师弟若是九阳谷弟子那便好办,师兄豁出性命也要为你牵线搭桥。可是,你却不是,这便有些难度。可是话又说过来,你却是烟霞道门下,倒是和郭师妹,哦,不,你该称呼为郭师姊,十分般配。嘿嘿。” 林宗越看他絮絮叨叨说话不着边际,有些哭笑不得,连忙纠正道:“大柳兄,看上贵派郭师姊的不是小弟,而是敝派何八难何师兄。何师兄还在北边芦苇荡中等着呢。” 柳牧云舌头有些大,瞪着眼珠子看着林宗越,笑道:“我知道,林师弟你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好,就是那劳什子八难九难的,哦,在北边芦苇荡中是吧?嗯,咱们这就去告诉郭师妹去。” 林宗越和他说不清,见他喝多了怕误事,就硬着头皮搀扶着他来到九阳谷弟子驻地。 柳牧云来到一处帐篷前,踉踉跄跄的直接揭了门帘进去。不多时便有女子惊呼声传出,紧接着柳牧云抱着头奔出来。林宗越愕然,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门帘一挑,又有三名女弟子奔出。 “柳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其中一名青衣女郎沉着脸说道。 柳牧云脚步踉跄,满脸通红的说道:“章师妹,我只是找郭师妹说件事。不、不是有意看你、你们换、换衣裳……” 另外一个蓝衣女郎衣裳有些凌乱,跺着脚,羞愤的说道:“你、你还说!” 柳牧云打了个酒嗝,说道:“不说,不说。我什么也没看见,没有看见。” 蓝衣女郎脸色烧烫,眼睛里气恼、羞怒诸般神色交织在一起,气呼呼的瞪着柳牧云,如果眼光能杀人,只怕早将柳牧云翻过来倒过去不知道杀死多少遍了。 青衣女郎脸沉如水,说道:“柳师弟,明日就要开始秋狩比试,你居然临阵饮酒?” 柳牧云连忙矢口否认,说道:“我没有。” 蓝衣女郎怒道:“你浑身酒气,还不承认?哼,你借酒疯撒泼,我去告诉牛长老去!” “牛长老?牛长老在那、那里……“ 柳牧云此时酒劲发作,直冲头顶,脚下虚浮,站立不稳摇摇欲坠,林宗越急忙伸手扶住他。不过片刻,柳牧云酒性大发,靠在林宗越身上已是酣然入睡。 第70章 第三十九章 红娘(下... 事到如今,林宗越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诸位师姊,实在不好意思,大柳兄也是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三位多多包涵。这件事就算了,也不要告到牛长老哪里去。再说,这件事传出去,大家脸上也不光彩,还是到此为止吧。” 其实说起来,林宗越根本不认识什么牛长老。但此时却无人会问起此事,所以仗着大胆说下去。 三人这才注意到林宗越的存在,上下打量一番,却是十分面生。 蓝衣女郎凶巴巴的问道:“你是谁?我们可不认识你。” 林宗越笑道:“在下烟霞道林宗越,籍籍无名,难怪三位师姊不知道了。” “烟霞道的弟子来我们九阳谷作甚么?”蓝衣女郎显然把气撒在林宗越这个外来户身上了。 “我来……” 林宗越挠挠头,看着恶狠狠盯着自己的蓝衣女郎,满头冒汗。 站在后面那名容貌清秀的绿衣女郎说道:“你是姓林么?方才柳师兄说有个林什么的人来找我,可就是你?” 林宗越心道,这位就是何师兄要找的正主儿了,正待细看,却听得蓝衣女郎说道:“哎,那个林什么的,我们和你素不相识,却来作甚?大柳兄醉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挑唆的,快说!”左手按在剑柄上,只待一个言语不和便要拔刀相向。 林宗越满脸黑线,自己居然被人叫做林什么,真是白白替何师兄背了恶名。他陪着笑说道:“我来没有恶意,大家那个、那个不必紧张。请问这位就是郭慈婉郭师姊吧?” 绿衣女郎疑惑的看着他,半晌才点了一下头。 林宗越说道:“郭师姊,这个,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蓝衣女郎尖声说道:“你这小子鬼头鬼脑的,尖嘴猴腮,一看就知道没存好心眼。林什么的,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干吗鬼鬼祟祟的?” 林宗越见她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阵恶言恶语,心中不由动了气。沉声说道:“这位姑娘,在下有名有姓,不是什么林什么。再说,在下前来只是受人所托和这位郭师姊说件事,与你何干?什么鬼鬼祟祟,那里没存好心眼?你的罪名太大了吧!” 蓝衣女郎见他顶撞自己,气得发晕。 青衣女郎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日在司库仗义疏言的那位烟霞道弟子吧。” 林宗越脸色总算舒展了些,说道:“莽撞、莽撞而已。” 青衣女郎脸色缓和下来,说道:“方才一场误会,倒教林师弟见笑了。” 林宗越回道:“不敢。” 青衣女郎说道:“九阳谷章紫环,这位是敝师妹扈传英,这位是郭慈婉郭师妹。你好像已经认识了。” 林宗越那里能说自己只知道个名字而已,含糊着应承下来。这郭慈婉果然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容貌娟秀,倒称得上如花解语,何师兄倒是好眼光。林宗越心中来回翻腾着,眼睛直朝着郭慈婉的左手小指,果然在指尖外侧有一块小小红痣。 扈传英看他眼色仍是恨恨然,扭过头去不理睬。林宗越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章紫环问道:“方才林师弟说是寻郭师妹,不知道有什么要事?” 林宗越心道此事断然不能让你知道,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宗越受人所托,只是和郭师姊说一刻便得。” 章紫环看了郭慈婉一眼,说道:“我们先进去了。”说着便挽着扈传英,好生劝说着走入帐中。 林宗越说道:“郭师姊,借一步说话。” 郭慈婉犹豫一下,随着林宗越来到湖边。这里视野开阔,能听到不远处各派弟子们的说话声。她心中奇怪,不知道这烟霞道少年约自己出来到底何事。 林宗越看看四下无人,低声说道:“郭师姊,敝派何八难何师兄托我向你问好。”他这话是试探何八难和她关系到何程度,也好掌握说话分寸。 郭慈婉一怔,白皙的面孔顿时飞起一片寒霜,说道:“什么何师兄,我不认识他。“ 林宗越一见有些纳闷,何师兄不是说俩人早已暗通灵犀了么,怎么郭慈婉却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态度,莫非是何师兄表错了情?心中念头回转,当下假装一脸惊诧的说道:“郭师姊不认识何师兄?真是奇怪了。何师兄明明这么交代的,难道是我听错了?哦,那个,郭师姊,贵派可还有另一个同名同姓的师姊?“ 郭慈婉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这小子倒是人小鬼大,这不是跟自己兜圈子么。声色俱厉的说道:“哪里来的同名同姓的师姊?只我一个。那个何师兄在那里,本姑娘倒要当面质问他,鬼鬼祟祟的找我什么事?” 林宗越察言观色,便知郭慈婉言不由衷,心中偷笑。怪不得师兄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此话真的不假。 他说道:“何师兄可没有恶意。郭师姊若是不愿去,我去回了他就是,以和为贵嘛。” 郭慈婉却是不依,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道:“你若是不说,我便找上贵派长老去问个究竟!” 林宗越满头黑线,这郭师姊也太不淑女了吧?见她有意无意的回头一瞥,心中顿时亮如明镜,感情她是做样子给帐篷里的人看呢。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郭师姊,今夜圆月正明,何师兄已在北面芦苇荡中等候多时了,说是有事想向郭师姊请教。一去便知。” 郭慈婉抬起头,飞快的向北方瞟了一眼,喝道:“你来带路。”俩人疾步走去。远离帐篷之后,听到她咬着牙低声说道:“他那么大的一个男人,居然都不敢自己出面,偏要躲在芦苇荡中,打发个毛头小子传话?“ 林宗越脑袋立时大起来,这个九阳谷女弟子表现前后迥异,没想到性子倒是泼辣。看样子俩人早就眉来眼去,心中存了念头。自己任务已经达成,再不走就太没眼色了。 避过帐篷的视线,他觑了个空,揖手道:“郭师姊,不要让何师兄等的太久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一溜烟跑了。 林宗越一个人随便溜达,不觉走到芦苇荡深处。前面是一个水汊,明月倒映在水底,一上一下,相映成趣。 他找了处干净地方,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心中想着九乙神数,慢慢沉浸进去,灵台空明,心如止水。九乙神数上仍有许多关节之处需要精心潜悟,便是禁术和剑法上也有不少值得商榷推敲之处。这段时间以来,每日杂事渐少,抽空便要静坐顿悟,也有不少收获。 等他从静悟中醒来时,已是到了二更。月上中天,浑圆如轮,散发出冷冷光辉,将天地映射的一片冷白。芦苇荡中清风吹拂,不知名的小虫轻声呢喃着,远处还能听到水浪拍击岸边的声响。 正自陶醉之间,却听得身后有人发出一个诧异的声音:“咦?是林师弟么?”转过身去,身后一个窈窕身影正轻飘飘的站在一株芦苇花头,衣带飘舞,瑰姿艳逸,却是巫紫箬。 林宗越大喜,原本一个人赏景就有些无趣,说道:“巫师姊,你也到了这里?” 巫紫箬玉足微微一点,芦苇只是一颤,整个人便袅袅落地。说道:“林师弟跑到这里来练功,倒是找了个清静之地。我来得不巧,打扰林师弟静修了。” 林宗越笑道:“巫师姊说的哪里话?宗越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不过,这缺月湖景致倒是极不错。呃,巫师姊你也是来练功的?” 巫紫箬望望天,说道:“湖边太喧闹了,吵的人无法入定。这里倒是僻静的很。” 林宗越随意的说道:“是啊,风清月白,芦花摇曳,果然风景绝佳。” 巫紫箬望着在风中起伏的芦苇,一言不发,神情冷清。 林宗越见她谈兴不高,不知怎的,也是找不到话题。隐约觉得,巫紫箬便如若天边的浮云,捉摸不定。 俩人便都静静站立在芦苇荡中,两相无语。 许久,不远处芦苇荡里传出“扑棱”的声音,一只水鸟飞上天,眨眼便飞远了。 巫紫箬侧过头,似是在聆听什么,突然低声说道:“咦,有人来了。” 林宗越一怔,正要说话,却见巫紫箬手指竖在樱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白皙滑腻的芊芊玉指和不点自红的绛唇对比在一起,圆润丰盈,充满了诱惑。他一呆,双眼便挪不开了。 巫紫箬见他有些失神,蓦地明白,雪白的脸庞顿时掠起一道红晕,侧过脸去。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有人停在了附近。 林宗越心中讶异:“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芦苇荡中?莫不是和何师兄、郭师姊一般钻到这芦苇荡深处说些悄悄话么?”他心中对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不甚明了,但心中却有一种好奇,便静悄悄站在那里。 晚风中,传过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九师妹,今日两位师叔一探湖底情形,你可清楚?“ 林宗越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塔般的高大黑影就在左首数十步外芦苇丛中,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他心中一动,怎么这身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第71章 第四十章 屠龙 很快的,一个女声响起:“照欧师叔所说,缺月湖底和往常有所不同。耄婆龙数目和体型较之以往增加甚多,将水底结界入口封了是以没能深入,至于里面究竟如何却是知之不详。“ 女声清脆悦耳,似有磁性,入耳便觉无穷受用。 林宗越一怔,咦,这不是洛羽彤么?那她口中的沈师兄就是沈远寅了,怪不得看上去有些眼熟,居然是他。当下屏息凝神,只支起耳朵聆听。 一阵低沉的啼叫声响起,朱雀儿有些不安生起来。洛羽彤拍拍它,朱雀儿叫了几声,便又蜷缩着假寤。 沈远寅沉声说道:“九师妹,说起来,上次秋狩比试方经略方师兄有幸参加。愚兄听他说起过,当时各派弟子各使神通,连连重创数只耄婆龙,后又曾潜入水底搜寻耄婆龙,它们拼命遁入结界深处的水脉中深藏不出。可这次,耄婆龙居然把结界全部占据,元气恢复之快超乎预料。方才,雷师叔私下里对愚兄说,此事透漏出古怪。耄婆龙竟似已成气候,明日秋狩恐怕未必波澜不惊。“ 林宗越暗中大奇,原本以为这次秋狩弟子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借着斩杀耄婆龙显示各派实力,倒没有想到其中发生了这般曲折异变。 洛羽彤说道:“果真如此,可就有些麻烦了。“说罢低头想着什么。片刻后喃喃道:”难道就应验在这件事上么?“ 沈远寅没有听清,问道:“九师妹,你说什么?“ 洛羽彤“啊“了一声,说道:”没有什么。“ 沈远寅眼光灼灼的看着她,说道:“九师妹,明日秋狩之举只怕会有意外。愚兄和雷师叔商议过,为了你得安全着计,你还是不要以身犯险,离得远些,就给大家掠阵好了。“ 洛羽彤却摇摇头,说道:“不,这一次我一定的下去。(.)“ 沈远寅似乎有些急躁,声音也大了起来:“九师妹,你乃是千金之躯,何必冒险?” 假寤中的朱雀儿被惊得险些飞起,不满意的盯着沈远寅,低声啼叫。心中却是迷惑不解,为何这个一向和善的男子突然便得这么疾声厉色呢? 洛羽彤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沈师兄不必过虑,羽彤自有安命之策。“ “不行!“沈远寅断然否决,说道:”九师妹,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愚兄回去可无法向师傅和单师叔交代。“ 洛羽彤秀眉便是一蹙,却是默不作声。 沈远寅声音又低了下来,柔声说道:“九师妹,你别不高兴,愚兄只是担心你安危,都是为你好啊。“ 林宗越暗中听到,心道:“这沈远寅看上去像是个粗汉,但对洛羽彤倒是极好。”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隐约就觉得有些羡慕沈远寅,似洛羽彤这等仙子般人物能附其骥尾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洛羽彤说道:“沈师兄,羽彤明白。多谢你了。“ 沈远寅憨厚一笑,挠挠脑袋,片刻后才说道:“九师妹,愚兄我嘴笨,你别在意。你惊才绝艳,冰雪可人。落日崖中鱼龙混杂,有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可千万的小心了。” 洛羽彤掩唇娇笑道:“沈师兄什么时候学来这么多夸奖人的新鲜词,羽彤可当不起。“ 沈远寅“嘿嘿”笑道:“这么多师弟整天在耳边呱噪,愚兄就是再笨也明白他们不怀好意。师傅让我保护你,那就不能让那些心怀叵测的弟子们接近你” 林宗越和巫紫箬都已看出,这沈远寅长得五大三粗,心地却是极为单纯。[.超多好看小说] 洛羽彤说道:“有沈师兄照顾羽彤,那些无聊之辈哪个敢造次?” 沈远寅嘿嘿两声,说道:“九师妹,那天晚上,愚兄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天在渊底,那个什么烟霞道的弟子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上去不是好人,你可要离他远些。” 林宗越听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沈远寅说的是自己。心中便有些尴尬,回过头去,恰好和巫紫箬目光对在一处。 巫紫箬眼中闪现着戏谑的神色,似笑非笑,羞得林宗越无地自容,面皮烧烫,不敢看她的眼睛。 洛羽彤秀眉微微蹙起,说话声低了下去:“你说是林师弟啊。他的禁术颇有些另类,和别人大不一样。” 林宗越心虚的看了一眼巫紫箬,只见她满脸上都是一层薄薄的寒霜,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了她。 沈远寅搓着双手,说道:“九师妹,愚兄对于禁术不太懂。不过看你对他似乎和别人不一样。师弟们背后地里都议论你对那小子另眼相看,都嚷嚷着要那什么姓林的小子好看。” 洛羽彤到底是黄花闺女,沈远寅这话实在直接,娇嗔道:“沈师兄,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无妄之语。别人嘴巴无德,随便他们去说好了。羽彤问心无愧。” 沈远寅见她生气,忙说道:“九师妹不用生气,愚兄都警告他们不要惹事。不过,你前程远大,肩负着宗门重托。愚兄也是担心那些登徒子暗中动手脚,凡事总是小心为妙。” 洛羽彤突然间没了兴致,说道:“多谢沈师兄关心,不过羽彤能分辨是非,也知道该怎么做。” 沈远寅“哈哈”笑道:“九师妹既然这么说,愚兄也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洛羽彤说道:“沈师兄请便。羽彤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远寅看看四周,说道:“也好。不过,芦苇荡中夜露深重,九师妹不可停留太久,愚兄先行一步。“说罢大步离去。 洛羽彤望着倒映在湖中的明月,微微叹口气,说不出的烦闷。 林宗越想出去安慰她,却又觉得无从说起。呆呆的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便想悄悄离开。哪知不小心碰到芦苇,发出细微的声音。 洛羽彤马上察觉,缓缓转过身来,眼光如箭一般射来,说道:“什么人?” 朱雀儿猛地飞起,在林宗越上方来回盘旋,大声啼叫着,一副俨然捉住了窃贼的摸样。 林宗越和巫紫箬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洛羽彤见是他,先是惊愕,很快肌肤上泛起一层红晕,问道:“原来是林师弟啊。这位是?“ 林宗越也有些尴尬,说道:“这位是巫紫箬巫师姊。我们、我们本来只是想到这里看风景,不是有意听你们说话的。” 洛羽彤越发羞涩,脖颈也红了一片。芳心忖道,看他那样子,刚才和沈师兄所说之话全都听见了。但她毕竟自幼得师门教诲,心志非常人可比,也只是在心中萦绕一刻便放了下去。 她一双凤目柔柔瞧着俩人,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淡淡笑意。说道:“这里水静人远,芦苇花开,果然景色绝美。” 林宗越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有些事越描越黑,不如不说。嘴里含糊说道:“是啊……” 巫紫箬倒是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面罩细纱的少女,虽是瞧不见她本来容颜,但觉其气质幽华,柔美飘逸,皎若秋月,又如轻云出岫,朗镜悬空。她原本对自己容貌十分自负,此时也不禁暗叹道:“世上竟有如此仙子般的女子!” 洛羽彤兰质蕙心,见巫紫箬清眸流盼,国色天香,矫矫不群,便生了怜爱之心,凤目斜睨向林宗越,说道:“巫姑娘琼姿花貌,钟灵毓秀,果然是只有烟霞道这等仙门才能孕育出的。” 巫紫箬倒是落落大方的说道:“这位神仙般的姐姐应该是万流城的那位诸葛女公子洛仙子吧?早就听说洛仙子美名,今日才有幸得见,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说罢施了一礼,依旧和林宗越比肩而立,眼中似有淡淡疏离之意。 洛羽彤冰雪聪明,如何不晓得。只做不知,微微笑道:“不敢,我是洛羽彤,可不敢称什么诸葛女公子洛仙子。” 巫紫箬凝视着洛羽彤,说道:“落日崖中弟子们都传,洛仙子风华绝代,如若广寒仙子。不知道洛姑娘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个问题就连林宗越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洛羽彤看着巫紫箬,仍是一副温婉表情,淡然说道:“不瞒两位,锦绣阁弟子外出行走,都如羽彤这般以纱遮面。羽彤身为锦绣阁门下,自然须得遵守阁规。至于什么风华绝代,羽彤愧不敢当。以羽彤之想,修道者修的是心境和道行,容貌只是皮囊而已,美也不如何自傲,丑也不如何自卑,当淡然看之。巫姑娘以为呢?” 巫紫箬睁大双眼,脸上闪过一道诧异,面色一正,微微躬身道:“紫箬冒昧了。洛仙子兰心蕙质,果然与众不同。是我执着了。“ 洛羽彤微微一笑,说道:“羽彤愚见让巫姑娘见笑了。“ 巫紫箬一脸肃然说道:“听洛仙子一席话,受益匪浅。芸芸众生能有几人如你这般看得透,洛仙子不必自谦。“ 洛羽彤脸色恬然,巧笑倩兮,清丽无双,束带飘飘,直如仙子下凡,一时间便连皎洁的冰轮也比下去了。 第72章 第四十章 屠龙(下) 巫紫箬望望林宗越,见他一双眼睛全然在洛羽彤身上,心中微怒,便咬着嘴唇说道:“明天还要早起,我先走了。“说罢飞身跃起,在芦苇花上如蜻蜓点水一般掠去。 洛羽彤望着巫紫箬背影远去,柔柔说道:“林师弟不回去么?” 林宗越“啊”了声,望望远处那道倩影,心中犹豫。也就几息之间,巫紫箬的身影已隐没在水天之间。 芦苇荡中重又陷入寂静之中。一对少年男女,彼此对看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林宗越自从第一眼见到洛羽彤,就惊为天人,被她高洁幽华气质深深吸引,心仪不已,原本懵懂的少年心性似乎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似的,难以言明的奇异感觉就如小草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破土而出,不可遏止。 如今就站在伊人身边,呼吸之间能闻到淡淡的幽香,心神皆醉。他悄悄看去,伊人风姿绝世,如若秋水佳人。对方一身衣裳随风漫舞,飘飘欲仙,说不出的迷人。 “噗通、噗通――” 林宗越一颗心脏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越来越急,几乎要从喉咙咯里跃出来。 洛羽彤似乎感觉到什么,心尖居然有些悸动。俏脸泛起一层粉红颜色,微微偏过脸去。 一时间,空气仿佛突然冻结,气氛有些怪异。 朱雀儿歪着脑袋,看看洛羽彤又看看林宗越,似乎对他靠得太近不满意,伸嘴在林宗越肩头啄了几下,十分生疼,痛的林宗越呲牙咧嘴,避开几步。 “这朱雀儿倒是护主。“ 林宗越心念转动,眼珠一转,说道:“洛师姊,那次我跟踪妖女到天狱,她和大魔头说是等某个机会。我想来想去,极有可能就应在这次秋狩上。“ 洛羽彤也颇有默契的避开尴尬话题,说道:“我也有这个感觉。雷师叔说,缺月湖下用来禁锢耄婆龙的结界中有所异动,十有八九也是有人有意而为。我有一种预感,明日秋狩时会有大事发生。“ 林宗越见她说话也不对自己避讳什么,心头暗喜,说道:“上次那妖女行踪诡秘,居然不留一丝痕迹,轻松脱身,狡诈多变,真让人想不通啊。“ 洛羽彤轻笑道:“狐狸再狡猾,也会露出尾巴的。“ 林宗越原本有些郁闷的心境被他这么一说,反倒闷气尽消,心情也轻松起来。说道:“明日秋狩比试,难保那妖女不会兴风作浪,横生变故。只是不知道那妖女会使出什么恶毒法子。” 洛羽彤说道:“林师弟,明日秋狩大家都仔细些。” 俩人相视一眼,居然开怀而笑。方才缠绕在彼此之间的难堪气息悄然融化,心中畅快无比。就在方才哪一瞬间,俩人都觉得心灵默契,无以言状。 夜色已深,远处隐约有水鸟在熟睡中发出梦呓声,随风在这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中四下飘荡。 第二日一早,各派弟子在长老的催促下,整好装束一起前往缺月湖湖心。 湖中心有个小岛,南北狭长,东西极窄。中央是一个树林,四面全是细白沙滩。弟子们潜伏在林中,各自占据了有利地形。 长老们会聚一处,低声说了几句,便有四五人越众而出,潜入水中。水波荡漾,很快就平静下来。 林宗越挨着何八难和裘闲稽,藏在一株高大的树木之后。不远处则是司马朗和应昭青等剑宗弟子,在桑远鹤的身后散开。 应昭青看着林宗越,目光闪动,表情十分复杂。见林宗越看来,马上冷哼一声,拉下脸转过去。 林宗越莫名其妙,这女人也太记仇了,怪不得古人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算了,且不去理她。 旁边何八难和裘闲稽说话:“裘师兄,各派皆是如临大敌,真有这么可怕么?” 裘闲稽说道:“何师弟可不要大意,耄婆龙修行年长,大都有数百年的修为,蛮力强横。据说上一次秋狩,就有几名弟子不慎丧生在耄婆龙毒吻之下。” 何八难奇道:“既然耄婆龙这么厉害,怎么长老们不联手将它们通通斩了,岂不干脆?” 裘闲稽笑道:“耄婆龙虽然强横,却不为恶,平素里蛰伏在湖底,只在十年才出来一次产卵。咱们没有必要多造杀孽,直瞧仔细斩杀一些将成气候者,其余将其驱赶回去即可。再者,弟子们经年累月在落日崖驻守,甚是乏味。有这么一个机会出来试试手也极有好处。” 何八难“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对这秋狩之事兴趣缺缺,索性背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林宗越却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要真的是如此,前辈们为什么要在水底设下结界,禁锢耄婆龙不得随意出来呢?再说,长老们查看湖底这么兴师动众,小心翼翼,也太奇怪了。 裘闲稽似有察觉,朝林宗越打了个手势,俩人猫着腰离开人群。裘闲稽说道:“林师弟可是有所疑心?” 林宗越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说道:“裘师兄,昨夜我听说长老们下去查看湖底情形,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 裘闲稽面上浮起一层怪异神色,说道:“你也听到了?湖底结界的确有变化,不过有长老们压阵,应当不会出纰漏的。应该是怕传出去扰乱人心吧,所以长老们并没有将结界情况说出。” 林宗越脑子里却浮出那日在天狱中遇到的妖女,总觉得这件事和妖女大有关系。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林宗越看去,却是裘洛樱,他急忙随裘闲稽施了一礼:“裘师姊。” 裘洛樱摆摆手,说道:“林师弟,到时候耄婆龙出水,你跟在阿弟身边,不要莽撞。这次秋狩,可能有风险。你们两个留心些,瞧着不妙,不要缠斗才是。” 林宗越听出她淡淡的隐忧,心头就如笼罩了阴云似的。 就在这时,大家脚下微微震动,齐齐朝湖面上看去。只见距离小岛数十丈处的水面上,蓦地涌起数股雪白的水花。 “轰、轰――”几声,几道人影从水浪中跃起。其中一人高声喝道:“大家小心,耄婆龙即将出水!” 一瞬间,弟子们心脏忽地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仙兵。 长老们御风疾飞,远远避开,便是将地方让出,他们只在远处压阵。这些事情弟子们在来此之前都得到嘱咐,自然明白。此时见长老们退远,各宗以修为深厚弟子为首,做好了攻击之势。 平静的水面上浪花翻滚,好似沸水一般。就在雪白的浪花中,几道黑影蓦地出现。 一声长嘶,一条通体惨碧的耄婆龙从水浪中一跃而起,扶摇直上,在半空中来回盘旋,嘶鸣不绝。蛟龙身长三四丈长,两人合围。龙爪如钩,龙目如灯,面目狰狞,汹汹扫视着湖面。 耄婆龙说是龙实则并不是龙种,不过是长得略象而已。它巨吻奇长,尖牙利齿森然惨白,四肢粗短,浑身披满鳞甲,就连尾巴上也有,长相丑陋凶恶之极。 诸弟子愕然,长老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引出这条耄婆龙,竟然如此暴戾。 远处一声暴喝,十余条人影冲天而起,霎那间将耄婆龙团团包围,仙兵、法器齐齐出手,各色光芒在晨曦之中跳跃如浪,绚丽刺眼。破空声如裂帛撕绢,冲击着诸人耳膜。 林宗越凝目看去,却看见柳牧云和章紫环俩人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原来第一波攻击却是九阳谷了。转目看去,其余各派弟子仍然按兵不动,心中微微一动:“这条耄婆龙应该是探路先锋,是以四大门派都不急于出手。湖面下肯定还有更凶猛的耄婆龙潜伏着。” 何八难霍然而起,双目眨也不眨的看着战团,焦急的随着人影晃动搜寻着。心情忽上忽下,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林宗越知道他心意,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不必担心。 未几,耄婆龙突又坠入水中,九阳谷的弟子们高声呐喊着追下,喊杀声惊天动地。 此时,湖面又是一阵翻滚。“轰轰轰――”,水花直涌上四五丈高空,十来条土黄色耄婆龙闷吼着跃出。 耄婆龙一出水面,巨目环视左右,凶戾之意透体而出,令人头皮发麻。 几声呼喝,又有几个门派同时攻了上去。看得出来,大家颇有默契,互有分工,将耄婆龙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宗越眼看这么多耄婆龙升空,便有些按耐不住,旁边裘闲稽伸手压住他左肩,沉声说道:“林师弟,稍安毋躁。“ 林宗越一怔,裘闲稽却向湖面努努嘴,他转眼看去,暗暗吃惊。 原来水面下又有数道巨大的黑影来回穿梭,体型之巨远较空中耄婆龙为长。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即将成气候的老耄婆龙了。 林宗越蓦地明白,四大宗门弟子许久未动,等的竟是这几条巨硕之物了。瞧这几条耄婆龙身长凶顽,力大无硕,果真有八九分气候。 第73章 第四十一章 恶... 此时,被围攻的耄婆龙大声嘶鸣闷吼,水面下的巨耄婆龙游速加快,将湖水越发搅动的浑浊。 蓦地,几道白浪水花“轰”得飞上半空,几条浑身乌青发亮的耄婆龙齐齐跳出水面,戾气凌厉肆虐,凶霸无匹。 霎那间,林宗越感到周身如被山压,呼吸也是一滞。 远处传来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这几条凶物道行不浅,不得任其离去。各宗弟子听令,尽力将其剿灭,不得有误!” 桑远鹤和裘洛樱四目交接,微微颔首示意。桑远鹤暴喝道:“杀!” 俩人闪电般跃起,拖曳着两道光芒向一条耄婆龙冲了过去。烟霞道诸弟子呼喝着冲出,纷纷祭起仙兵、法宝围了上去。 与此同时,树林中不断飞出道道光芒,将几条耄婆龙围住。万流城、大同宗、空相寺同时出手。 顷刻间,湖心小岛周围数百道人影围绕着耄婆龙上下翻舞,恶狠狠的杀在一起。气芒在半空交错纵横,穿梭翻飞,不时落在水面上,击打的浪花飞溅,不知道有多少无辜水族受到波及,死鱼死虾飘浮在湖面上,不一刻又被劈成无数块,血色洇散,如若一场浩劫降临。 烟霞道诸弟子围着一条巨大的耄婆龙,斗得不亦乐乎。 林宗越随诸弟子结成犄角之势,紫霄剑气吞吐,凌空斩射,正好借此演练悟来的剑法。他运足体内真息,牢牢钉在耄婆龙身边,紫霄横劈竖斩,贴在了耄婆龙身边不放。 桑远鹤和裘洛樱两道剑光如长虹贯日,围绕着耄婆龙汹汹斩劈,直打得它疼痛不已,放声怒吼,声震四野,凄厉破云,令人肝胆俱寒。 林宗越久战之下,逐渐发现桑远鹤和裘洛樱俩人看似出招声势骇人,实则并未狠下煞手,却没有出尽全力,似乎是有意牵制耄婆龙使其不得逃窜,让其他弟子乘机猛攻。[]心中顿悟,俩人修为傲视同侪,自是没有将这耄婆龙放在眼里,之所以出手实际上是压住阵脚,防止意外,也给其他人创造机会,借机锤炼。心中一动,豁然开朗,便放开了手脚,招式大开大合,杀起了兴致。 耄婆龙本来在湖底蛰伏甚久,乍一出水却被诸人团团包围斩杀,立时暴怒。它毕竟有数百年修行,狂怒之下,摇身甩尾,上下翻飞撕咬,搅得气流滚滚旋转奔腾,吸卷之力如若刀割斧劈。 裘闲稽被迫的只有闭气,身形随风飘荡,混沌中耄婆龙巨围横扫,躲闪不及,风势刚劲如刃,竟是将他腿部划破一道伤口,鲜血直流。奇痛之下,身形便是一滞,眼看就要伤在耄婆龙尾下。他一咬牙,挥剑斩下,拼着受伤也要刺中耄婆龙。 当此之时,斜刺里突然杀出一道身影,剑气呼啸而来。 裘闲稽心中焦急,口中喝道:“那位同门,快些闪开……” 那人剑气一闪,击在耄婆龙鳞甲之上,弹跃而起,正好击在裘闲稽仙剑之上。 手腕巨震,仙剑上蓦地传来一股柔力,居然将他推得飞起。 “呼――”。 巨大的尾巴从他身下疾掠而过,几乎是贴着脚底。裘闲稽惊出一身冷汗,马上醒悟,方才那一剑居然是借力让自己腾空躲闪,力道、时机把握之巧,实在是妙到毫颠。 裘闲稽转过身去,抹了一把冷汗,说道:“是哪位同门出手相助,裘闲稽多谢了!” 入眼处却是一个少年,正是林宗越。 林宗越笑道:“裘师兄,不必言谢。”说罢又斜斜飞开,紫霄剑芒暴涨,围着耄婆龙劈刺。 裘闲稽不觉愕然,没想到林师弟竟然有此身手。眼下林宗越的修为剑术较之那日在门中和司马朗冲突之时不知道长进了多少,怎么每见林师弟一次他修为剑术似乎都精进许多?这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调匀真息,又攻了上去。 耄婆龙浑身坚甲,硬逾金刚,遂被弟子们击中不知多少,但大半都被化解,没有多大伤害。但毕竟势大力沉,打在身上疼痛如裂,却迫的它凶性大发,横咬竖顶,左撞右冲,再加上那一条长约两丈有余的巨尾,更是来回摔击,如若狂飙巨浪拍击而下,当真是凶悍到了极点。 不过几刻,除了桑远鹤和裘洛樱少数几名弟子之外,其他人都被迫的逐渐后退,无法近身,攻击力弱了许多。 围在近处的几人马上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陡然加重,呼吸困难。 此时,缺月湖上杀声震天,各派弟子呼喝怒喊,厮杀正酣。耄婆龙支持不住,纷纷落入湖水中想遁水逃窜,却被弟子们追赶的无处可逃,不得不又转身斗在一起。 蓦地,一声厉吼划破半空,如若惊雷炸开,众人耳膜疼痛欲裂,几名道行稍浅的弟子承受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就见一条耄婆龙挣脱纠缠,跃起数丈,朝远处遁去。 不知是什么人在大声呼喊,立时有十余道人影追了上去。 又是一阵巨吼,耄婆龙们纷纷发了狠,舍了命用力冲撞,弟子们包围圈瞬间被冲破,合围之势即告瓦解。原来耄婆龙斗了许久,腹中剧痛,眼看就要产卵了,便一个个发疯似的冲出包围,四下乱飞,向那沙滩地而去觅地产卵。 一条条耄婆龙折转急冲,嘶吼不绝,纷纷朝着湖边飞去。不多时,便全部落在了芦苇荡中。远远开去,四周各色身影鹰起鹊落,芦花乱舞,喊杀声仍是不绝于耳,竟是杀得不可开交。随着阵阵悲鸣惨叫,就有一些耄婆龙勉强产下卵来,却被杀得浑身是伤,元气大伤。好在弟子们早已奉了长老们法旨,也不下死手,总是让开一条口子,任那些道行尚浅的耄婆龙们逃入水中,一头钻入淤泥中,不敢冒头。至于那些龙卵,自是被弟子们全部收了。 湖面上几条巨耄婆龙见状大怒,偏又脱身不得,越发攻得发狠,几名弟子稍不留神,就被其所伤,“喀嚓”数声,居然有三四个弟子被咬伤,鲜血淋淋,将湖面染红了一大片。 几宗弟子齐齐发喊,立时将耄婆龙打的落下水去。众人见同门伤了,同仇敌忾,便是起了火性,追赶的耄婆龙无处可逃,困兽犹斗。水上水下,斗得不亦乐乎。 却说烟霞道弟子这一边,围斗正酣。 裘洛樱秀目疾掠,却见耄婆龙近处只剩下五六人,桑远鹤、霍东来、朱穹川、裘闲稽。咦,怎么还有那个林宗越? 但见林宗越上下飞舞,剑气凌厉,专找准了耄婆龙腹下、四肢等薄弱关节之处攻击。紫霄仙剑气芒吞吐,紫毫如龙,声势自是不凡。虽说有耄婆龙鳞甲坚厚,但在他剑气斩劈之下,不时有鳞甲飞落,如如同刀劈西瓜一般。耄婆龙吃痛之下,暴吼如雷偏偏又被其他人牵制住,不得空回攻,只气的暴跳如雷,徒唤奈何。 裘洛樱看了片刻,也觉有些眩目,心中又是吃惊又是可笑:“林宗越人小鬼大,知道强攻不成便侧攻骚扰,耄婆龙顾头难顾尾、顾上难顾下,居然大有奇兵之势。此时不借机除了它,岂不是错失良机?” 她转过身来,清喝道:“外围弟子结成剑阵,务必截杀耄婆龙后路,不得有误!” 诸弟子齐齐应诺,舞动仙兵,同时对准咆哮翻滚的耄婆龙,上下盘旋,大家杀得性起,各种平生绝学施展出来,牢牢将耄婆龙四周围住。 裘洛樱又向桑远鹤说道:“桑师兄,此怪已是强弩之末,大家下手除了它罢。” 桑远鹤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长啸一声,挥剑扑上。清光漫漫,兜头压了下去。 裘洛樱玉臂清扬,仙剑透出耀耀兰芒,身边却出现一个漩涡,越来越大,竟是将周围水汽吸拢而来,踏在足下,好像架了仙云一般,整个人在水汽包围,直如仙子一般。 陡然间光芒大盛,素手中仙剑如破壁而出,一声凤唳,连人带剑竟是失去了踪影。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就听得一声痛嚎,鲜血飞溅,耄婆龙脖颈上竟是被劈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水汽凝聚,裘洛樱身影出现在耄婆龙头颅之上。 耄婆龙受此重创,已是知道难逃一劫,竟是起了杀念。不顾周身其他弟子的攻击,掉头向上,居然硬生生跃起数丈。张开血盆大嘴,朝着裘洛樱咬去。 “孽障,敢尔!” 桑远鹤一声大吼,横身阻在之前,清光横扫,当头斩落。正中耄婆龙巨头,两眼之间居然被他一剑轰开。鲜血喷溅,如同落雨。 耄婆龙连受重创,狂性大发,正要不顾一切的噬咬。不料浑身却是一阵乱颤,上冲之势顿时一滞。 原来此时,林宗越却是乘乱一剑刺入耄婆龙腹中。借助前冲之力用力一绞一拉,竟是把耄婆龙腹部横切出一条破口,开肠破肚,将其斩的全身颤抖,痛彻心扉。 霍东来、裘闲稽、朱穹川等人也在同一时间出手,仙兵呼啸,直将耄婆龙斩了个肢离甲破,全身血洞,不成样子。 第74章 第四十一章 恶龙(下... 耄婆龙悲吼一声,剧烈扭动一番,立时气绝身亡,一路摔了下去。 “轰——”水花乱溅,巨大的身躯翻滚几下,沉入湖中。鲜血扩散,直将周围数十丈水域浸成赤色。 大家欢呼雀跃,不想这次秋狩竟是如此顺利,波澜不惊。 远远传来一声呐喊,原来大同宗的围攻的那条耄婆龙奸猾狡诈,竟是拼死遁入湖中。一干弟子呐喊着跟踪而去,破浪入水,竟是穷追不舍。 林宗越一眼看去,瞥到追赶弟子中,却有“宿敌”刑北弼、吕侯哲等人。 那边厢万流城和空相寺也先后将耄婆龙杀死,彼此额手相庆,欢呼声响彻云霄。 这一场秋狩,除了几名弟子不慎受伤之外,其他人都是安然无恙,果真是皆大欢喜。 林宗越倒是隐隐觉得总有些不安生,心头那丝疑虑不祥之意反倒是越发强烈起来。这么容易就斩杀了耄婆龙,却是不对路数。目光直瞧水中看去,波光潋滟之中有一种深碧色驱之不散,好像隐藏着什么似的。 就在此时,场中却陡生奇变。就听得湖心深处传来一声怪叫,似吼非吼,似啼非啼,沉闷难听,震得各宗弟子胸中气血翻涌,烦闷恶心,险些将隔夜饭吐出来。 诸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不祥之兆:“莫非大同宗弟子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等了一刻,仍是不见大同宗弟子出水,大家就有些按耐不住。有些心切的弟子便要落下水去,一看究竟。 蓦地,湖水翻腾喷涌,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竟有二三十丈之高,盘旋不散!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水柱大声叫道。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水柱之中依稀有一个巨长的黑影盘旋翻卷,总有十余丈之长,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这又是什么怪物,居然巨硕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 林宗越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不知名之物大得出奇暂且不说,便是这卷起的水柱竟然凝而不散,逐次拔高,居然又从中弥漫出团团黑气,四下扩散。不一刻,湖面就暗了下来,霎那间如到了暗夜,煞是怪异。 就在此时,水柱中猛地透出两道碧光,汹汹扫射,便如暗夜中两盏巨硕的鬼火一般,悬挂在半空中,阴森可怖,如若末日来临。 “轰隆隆——”天边响起一阵沉闷的雷鸣,湖面上空乌云聚集,电蛇舞动,不时击落。 众人都被眼前这奇景看呆了,心底惶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古怪的水柱。 林宗越眼望着漆黑如墨的苍穹,心情渐渐感觉到某种不安。这水柱中的不明之物分明是拥有连接天地气机的威能,居然厉害到了这种骇人的地步! 彼时,原本在远处坐镇的长老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围聚而来。大家看着湖心上空那古怪的水柱不停旋转,脸色都是有些阴沉。 项荣易和姜梵盛连诀而来,匆匆说了几句,便传令弟子们远远退开,严阵以待,布下了剑阵。各派也是一般,严令门下弟子不得擅动。 此时,便是最迟钝之人也感觉情形有些不对劲了。 就在此时,远处水波喷涌,冲出十余道身影,竟是大同宗的弟子们斩了耄婆龙回转。来不及休整,当下便有长老指挥,急匆匆占据了一角方位。 林宗越仔细看去,各派布下铁桶阵,万流城、空相寺、烟霞道和大同宗靠的近些,其余八宗稍微远些,却是将那水柱四面八方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心中一动,这是准备倾十二宗之力打围歼战了。 天色灰暗,铅一般灰暗的乌云低垂下来,几乎压到了头顶。电闪雷鸣,直欲将苍穹撕裂。 那巨大的水柱仍是不断升高,居然伸进了乌云之中,将天地联成一体,甚是骇人。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样,只是有黑气不断的从中弥漫出来,疾风猎猎,居然带了冰寒彻骨之意,如临寒冬。在场众人心情一如寒风,惴惴不安,一丝丝凉了下去。 四周水汽翻滚,茫茫混沌,死一样的怪异。 突然间,湖面上狂风大作,掀起了丈余高的巨浪,波涛汹涌。 “啪啪”,又是一阵焦雷炸响,电光闪处,将湖面映得雪白。 蓦地,众人齐声惊呼,只见原本笔直竖在天地之间的巨大水柱陡然炸开,一条身长十余丈的深青色怪物从中飞出,脊背上长了一长排尖锐的凸起,从头到尾,如若一排锐矛。它双目惨碧,引颈长啸。啸声如同千百焦雷同时炸响,震耳欲聋。弟子们气血翻涌,头顶太阳穴“突突”急跳,就欲裂开。脸色雪白,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剑背雷龙!这是剑背雷龙!” 黑暗中有人大声呼喊道。 众人都是悚然大惊。剑背雷龙乃是蛮荒异种蛟龙,吐气成雷,凶残暴戾,凡出现之地必有血光大灾。所谓凡有水泽处必有龙类,却根本没有想到区区一个缺月湖中居然隐匿了这么一条凶顽恶蛟!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剑背雷龙已是怒飞而起,长长的尾巴突然横扫,狂风无铸,顷刻间便有来不及躲闪的几名弟子被击得倒飞抛落,胸腔塌陷,浑身骨骼尽碎,立时毙命! 惊呼声响成一片,大家无不胆寒:“这恶蛟竟然凶悍至此!” 剑背雷龙一击得手,却是一头扎进湖水中,不见了踪影。波涛汹涌,浊浪滚滚,在狂风席卷下越发猛烈,直欲掀上天去。 “篷——” 湖面上升起一道红光,直照天地,当中映出一张大脸,却是万流城雷万法雷长老。他高声喝道:“剑背雷龙已然落入了十二宗重围之中,大家齐心协力,务必将之斩的身形俱灭!杀无赦!” 万流城弟子喊声雷动,身形攒动,却是结成了一个禁法大阵。无数道毫光蒙蒙亮起,牢牢占据了正东方。 随即又有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各派弟子远避,只可布下大阵提防恶蛟逃窜,不得擅自靠近!” 说话者正是空相寺燃灯上人,弥勒和尚的师兄。空相寺弟子轰然响应,顷刻间摆下了一个万佛大阵。一时间佛唱盈空,佛光腾空而起,在正南方隐隐生出一大片祥瑞之气。 万流城和烟霞道毗邻,林宗越随同门在正北方布下烟霞剑阵。远远能看到万流城禁法大阵之中核心处有一位白衣少女居位,飘飘如仙,正是洛羽彤。他身后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寸步不离,却是沈远寅了。 他心中想到,万流城弟子这是奉洛羽彤号令进退了,果然其深得同门信任。 大同宗占了正西,弟子们也一如烟霞道布下了剑阵,剑气冲霄,直欲刺破乌云。 十二宗二十余位长老飞上了半空,各自占据方位。当中万流城等四宗长老八人,却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大阵。大家齐齐放出威压,直朝水中探去。 惊雷滚滚,电闪风急,各色光芒在湖面上交织,光怪陆离,显得诡秘而又恐怖。 “哗——”的一声巨响,水浪冲天,水底突然跃起一个巨大的乌黑怪物,正是剑背雷龙。巨尾甩动,激起重重水浪。波涛迸舞,霎那间化作大雨,倾盆而下,顿时将缺月湖上数百丈方圆拢入其中。 狂风夹浪,腥臭逼人。 长老们同声暴喝,运转真息护体,仙兵神刃齐齐出手,冲入了雨帘水雾之中。 呼喝声惊天动地,气芒闪舞,不时刺破黑暗。人影绰绰,时隐时现。 天空中突然下起雨来,先时淅淅沥沥,但很快便变成了瓢泼大雨。天地间如银河倒悬,形成了雨帘。 彼时,湖面上灰蒙蒙一片,浪花滔滔翻涌,直冲起十余丈高。分不清那里是天、那里是水,整个天地好似颠倒了一般。狂风呼号声、怒浪拍击声、恶蛟嚎叫声、气浪爆裂声等等诸般之音乱成一堆,互相交杂,嘈乱之极。 守在外围的弟子们一个个心脏都被揪起,眼前雨势如注,穷尽目力却只能看到剑光器芒乱飞,到底是何局面却是不知。但从声音来判断,十二宗长老们并未取得优势。大家紧握兵器的掌心渗出冷汗,滑腻阴冷,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安。 不多时,水雾之中炸响一连串的惊雷,却是剑背雷龙被打出了火性,开始放出焦雷来。它每一次张嘴,都能喷出数十道焦雷,四下乱炸,雷霆万钧,横扫一切。长老们虽有玄功护体,却也不免被其震散。 “啊——”几声惨呼,便有两道黑影从水雾中高高抛出,却是被焦雷炸的粉碎,生机全无,无声的坠入了冰冷湖水之中。 两件法宝失去了主人,只在半空中滴溜溜乱转,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王师伯!” “符师叔!” 几名混元门弟子认出了这是本门王长老的随身法宝,立时明白他已身死道消,不由悲从心来,放声大哭。 另外一个却是青埂峰的符长老,弟子们大怮,泪如雨下。 第75章 第四十二章 围... 短短几刻之间,便有两名长老丧命,剑背雷龙之凶威果然不容小觑。 两宗弟子当然不会任凭长老法宝自生自灭,当下就派了人前去抢回。捧着几乎被毁的法宝,弟子们泣不成声,尤其是那几个嫡传弟子更是哭得眼角崩裂,鲜血和着泪水流淌不止。若不是有识大局的弟子压阵,只怕他们早就冲进去找剑背雷龙拼命去了。 天空中暴雨如注,竟是越发狂猛了起来。 而那边混沌中的战局仍是噩耗迭传,不时有长老被甩出,或死或重伤,算起来已有五、六名之数! 林宗越看得心惊肉跳,脊背凉透。这条剑背雷龙居然凶悍至斯!照这么个速度下去,只怕即便击毙剑背雷龙也是个惨胜之局。 水雾之中,光线明灭不定,长老们个个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此时,眼见身边同道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非死即伤,心中骇异、惊讶、可怖、愤怒等等纷杂不堪,在脑海中来回出现。 剑背雷龙巨大的身躯上伤痕累累,十余处较深之处可以看得见森森白骨,鲜血长流,但凶悍之意却是越战越盛,完全是拼命的架势,令人不寒而栗。 现场中,四大派八名长老尚算完好,不过有两三个人轻伤而已,但是其他八宗却是伤亡惨重。 直到如今,大家才明白,眼前这条剑背雷龙竟然就是一个催命鬼使,下一个不知道会是谁。 雷万法森然说道:“诸位道友,这恶蛟法力通天,今日务必不得让它逃了命去。” 项荣易微微颔首,伸手在脸上一抹,拭去血水,沉声说道:“雷兄说的是,但这剑背雷龙来历太过诡异,而且也未免太凶悍了些……” 大同宗无真神君打断他的话,说道:“此时说这些话又有何用?剑背雷龙伤了这么多道友,今日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它逃走!哪怕是上天入地,也要将它诛杀,以告慰诸位道友在天英灵!” 三人边战边说,身形交错,抢身猛攻。[] 燃灯上人念了声佛号,原本慈悲的眼睛里杀气腾腾,说道:“我佛慈悲。老衲也唯有大开杀戒,除了此孽障!“ 突然间,剑背雷龙一声痛号,脊背上挨了雷万法一记轰天掌,又被项荣易一剑刺中腹部。负痛之下,正想挣脱,却又被燃灯上人一个佛灯印拦在头顶,炽热的佛火几乎将它头颅烧成焦炭。它四方受敌,知道自己面临生死杀局,如再不设法冲出去,恐怕数千年修行就此化作尘烟。 剑背雷龙放声咆哮,向前猛地飞冲,口中焦雷如连珠一般喷出,竟是不顾一切的狂攻。 焦雷四下乱炸,半空中雷鸣电闪,居然也同时炸响。方圆百余丈范围,雷霆震怒,电蛇穿舞,如同末日大劫降临。 林宗越心中闪过一道灵光,若说这剑背雷龙妖力无匹,但是不假。但是这满天乌云聚集的就有些古怪了,难道剑背雷龙真有通天神力,竟召来这无数天雷闪电引为己用?不对,其中必有玄机。以剑背雷龙之力断然无此能力。这么说,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林宗越心脏没来由的抽搐了一阵,脸色苍白。这种可能太可怕了! 他悄然离开队伍,探寻着空中万千气机变化,先时却是如同盲人摸象,气机混杂,毫无头绪可言。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过虑了。 正当此时,一个俏美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却是洛羽彤了。 她也不废话,单刀直入的问道:“林师弟,你可是怀疑这天雷来的太怪异?” 林宗越点点头,沉声说道:“洛师姊,天雷此时出现,似乎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超多好看小说]以宗越之想,只怕另有玄机。“ 洛羽彤凤目中掠过一道异彩,说道:“林师弟可是说,这背后有人在捣鬼?”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我虽只是怀疑,并没有寻见一丝端倪。但想及那日在玄冰渊天狱之中,妖女所说之话,总是觉得不会是空穴来风,必是有所图谋。如我料得不差,天雷出现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只是宗越寻了一刻,还没有发现端倪。” 洛羽彤心中一沉,焦虑之色越浓。俩人相视,心中却是平地起惊雷,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么多人被人设计困在此间,若不能及时化解,后果如何,当真不堪设想。 她缓缓说道:“我和林师弟想到一处去了。我方才隐约感到这西南方有所异动,正要过去搜寻。大家不妨一同过去看个究竟。” 俩人同向西北方而来,仔细搜寻。果然寻出数十里之后,终于发现一缕稍纵即逝的异动。林宗越沉住气,凝神探究,看似杂乱无章的气机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终于在千万条气机之中找到一天细若游丝的气机。这道气机看似细微实则却是将周遭百余道气机粘合在一起,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它有所动作,霎那间就可传送到这些气机之上,反之也然。 林宗越唤了洛羽彤过来,俩人小心翼翼的沿着气机逆行而上,顺藤摸瓜,很快又发现了更大一些的气机,上面缀了数十道先前一般的气机,聚合一处,伸向远处。如此继续前寻,越来越多的气机串合在一起,居然象一张无比巨大的蜘蛛网一般,无声无息的分布在这缺月湖上,骇人听闻。 林宗越越查越是心惊,心中疑云渐起,暗忖道:“这些气机何止千百万,怎么先前一点也感觉不到?” 洛羽彤皱眉沉吟许久,突然秀眉一展,说道:“原来这种禁术是一种寄生禁术。怪不得先前毫无察觉呢。” 林宗越奇之,问道:“何谓寄生禁术?” 洛羽彤说道:“寄生禁术本是千余年前魔门一代大魔神日月魔君所创,它和一般禁术截然不同,此禁术开始时只隐匿在一个不起眼的暗处,等到某种媒介触动气机之后即会寄附在媒介之上才会快速扩张,悄然成形,等到察觉时已是不及,尽入其囊中。以此看来,这寄生禁术必也是通过某种媒介神不知鬼不觉的布置完成。” 俩人心弦剧震,目中骇色一望即知。林宗越目光在湖面上扫视,集中在那只到处肆虐的剑背雷龙身上。 林宗越说道:“这剑背雷龙果然是最好的寄生媒介。” 洛羽彤目光却望向更远之处,说道:“只怕它也只是其中之一。我看最可能的便是那十余只耄婆龙了。” 林宗越一怔,想各派弟子围追堵截耄婆龙,却没有狠下杀手,只取卵而放其一条生路。这些耄婆龙逃亡之时,四处突围,跨越大半个湖面,果然有的是机会布置禁术。 但这其中仍有许多疑点,林宗越百思不得其解,问道:“洛师姊这么说大有可能。但是这剑背雷龙总不至于也是布置禁术这么简单吧?” 洛羽彤秀眉微微蹙起,说道:“这正是我心中担忧之处。细细想来,剑背雷龙却是引发禁制之物!” 林宗越仔细一想,却是呆了。说道:“洛师姊说得不错,耄婆龙只是借机布置下禁术而已,真正的关键却是在这剑背雷龙身上。剑背雷龙天生雷属,内蕴惊雷,它之出现,一半是为了吸引大家滞留此地,一半应该是发动禁术,引诱天雷发作,两下夹击,诸派危矣!” 洛羽彤目光却凝注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上,说道:“只怕还不至此。我有个预感,更大的麻烦,恐怕就在……”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惊雷打断。 天雷不断从天而降,范围越来越广,到最后整个缺月湖上空惊雷迭爆,电蛇乱舞,竟是如同鬼域一般。原本坚固的各派弟子阵势也开始混乱,大家虽在苦苦支撑,但惊雷之密集,却是前所未见。而且更令大家惊恐的是,周围似有一种神秘之力,无声的化解了攻势,无不骇然。 此时,沈远寅飞纵而来,见到洛羽彤,急忙说道:“洛师妹,湖面上惊雷电闪,步步危机,你如何一个人在这里?快随我远离此处。” 洛羽彤说道:“倒没什么要紧。”正想将方才搜查结果说出,耳中却是一声惨叫,又有一名长老被炸的护体真息迸散,竟是被一道天雷轰破屏障,直接在头顶炸响,气血沸燃,眨眼间竟被烧成焦尸。 雷万法眼睛隐隐发红,怒道:“这恶蛟竟是拼死召来天雷,是想拼命了。也罢,雷某就成全了你!“左手一探,取出个圆物,默念真诀,抖手放出。 这圆物看上去也不过普普通通,散发着白色淡光。但却是见风就长,顷刻间就变成了数十丈大小,形如巨伞,放出万道金光,竟然将无数天雷托住,任凭天雷如何爆炸,却是硬生生接了下来。 他顿舌喝道:“诸位道友,雷某托着这补天伞,各位快快下煞手,除了此恶蛟!“ 补天伞果然是罕见的法宝,如同支撑起的巨伞,轰上来的天雷也就像雨点一般,纹丝不动。但到底天雷不可轻犯,加之数量众多,威力自是非同小可,雷万法支撑了数刻之后,脸色已是微微酡红,显然施法极其耗费真息。 第76章 第四十二章 围杀(下... 项荣易、无真神君和燃灯上人三人打了个眼色,煞招出手,各自放出了法宝朝剑背雷龙攻去。其他长老们也是一般,同仇敌忾,无不使尽生平所学。 剑背雷龙中了几招,鳞甲破飞,鲜血如注,却是遭到重创。但它毕竟是蛮荒异种,凶悍无比,咆哮一声,居然不再恋战,一头扎进水中了。 “哪里逃!” 几名长老大声怒喝,纷纷捏了避水诀,冲了下去。 白浪翻卷,水花四射,转眼间长老们已是消失在万顷碧波之下。 洛羽彤沉吟片刻,迅即取出一枚训简,匆匆写了几笔,放了出去。训简“呜呜”飞舞,便直奔万流城所在地掠了过去。 她说道:“林师弟,你我先破坏了湖面上的禁制。” 林宗越点点头。俩人既已摸清气机分布变化,心中有数,就在若干个关键节点以禁术截断,不出几息,已是完成。 远处突然冲起一股白浪,竟是那身负重伤的剑背雷龙又跃出水面,直冲向烟霞道一干弟子。烟霞道弟子虽有准备,仍被冲得七零八落,有几人被撞得口吐鲜血而退。 不等诸弟子回首反攻,剑背雷龙已是冲过。不远处即是九阳谷弟子驻守之地,见到剑背雷龙爆吼而来,大家一个个吓得面无颜色,纷纷避让,阵脚当时就乱了。 剑背雷龙一个俯冲,直将九阳谷弟子戳了个前后通透,溃不成军。 就听得一阵惊叫,剑背雷龙一甩巨尾,将拦在身前的四五人打的飞出去,然后又张嘴咬了什么,忽又潜伏下去。 “扈师姊落水了!”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叫着。 “孽障,竟敢伤人!”一声怒吼响起,随即见一道黑影一闪,竟是也没入水中追击剑背雷龙去了,旁边诸人有的也匆忙如水救人,其余之人则是手忙脚乱的抢救着受伤同门,乱成一片。 林宗越却听出,说话者正是柳牧云。心中一急,也是一头扎进水里,直朝落水处游去。洛羽彤想也没想,紧随其后。 沈远寅急得直跺脚,没奈何只得也下水,护在洛羽彤身边。 林宗越潜入水下追踪剑背雷龙,心中升起一个疑团:“剑背雷龙原是被诸位长老打的钻下水去,如何又出水伤人?长老们又去了哪里?“ 水下暗流涌动,光线摇曳,忽明忽暗,极不易分辨。 林宗越只看到远处一个巨大黢黑之物影影绰绰的向下游动,便疾游过去。洛羽彤和他游了个并肩,默念避水诀,身边水流湍急,却是近不得身。 林宗越腹中一口气越来越浊,大有停滞之意,但小腹处突又出现一只“蛤蟆”,胀缩之间,周身毛孔却微微张开,似有气息钻入体内。他心中一动,缓缓默念九乙神数口诀,真息流转,水中气息便丝丝流入,胸口堵滞之意便消了少半。心中大喜,九乙神数竟有这般神奇之处,仍默诵不断,周身万千毛孔齐齐大张,将水中气息绵绵不断的吸入,真息运转周天,圆畅自如,没有想到九乙神数竟似和那古怪“蛤蟆”如此契合,心中甚喜。 洛羽彤随在他身侧,见他一口气居然下潜了数十丈,气息丝毫不见衰竭,心中诧异。便是沈远寅腹中也禁不住嘀咕起来,这烟霞道小子似乎总能有出人意料之举,真是咄咄怪事。 三人下潜,去势甚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剑背雷龙。 却见剑背雷龙口中含着一个人,几个咀嚼之间,血水四散,已是咽下腹中。[.超多好看小说]柳牧云看到,眼睛中布满煞气,竟是飞出仙剑劈向剑背雷龙。 剑气如龙,光芒湛然,好似铺洒下满天星光,气势无穷。 洛羽彤远远瞧到,却是一怔,心中暗道:“好凌厉的剑气!九阳谷中居然也有如此弟子,先前都不曾听说。可见天下俊彦,不闻名者多矣。” 林宗越看到柳牧云身边还有数人,都是九阳谷弟子,也是仗剑奋不顾身的攻了上去。 剑背雷龙身负重伤,凶悍蛮横之意仍是不减。仗着身长体大,就和柳牧云等人恶斗在一起。浊浪滔滔,潜流汹涌,看得人目眩神迷、惊心动魄。 未几,九阳谷等人即被迫的全力自保,被迫向上面浮去。唯有柳牧云杀红了眼,兀自不退。 这等勇狠之人,便是向来有些瞧不上九阳谷的弟子心中也逐渐敬重起来。毕竟,能在水中和剑背雷龙缠斗厮杀这么久,胆量、修为无一不是寻常人可比。 林宗越见那剑背雷龙凶恶如故,担心柳牧云等人有意外,驱剑上前助阵。紫霄铮然长啸,剑气喷薄,直将水浪斩的分开。紫光缭绕,围着剑背雷龙旋舞。剑芒破水而上,不多时就在剑背雷龙身上伤口上斩了几剑。剑背雷龙痛得一阵乱颤,在水中翻滚打转,巨吼不绝,搅得水波激荡,众人几乎稳不住身形。 柳牧云瞧见林宗越,朝他咧嘴一笑,仙剑飞斩,又溅出一道道血水。 一道清光绽放,洛羽彤也攻了上去。沈远寅手臂气芒涌出,竟是凝成一把巨斧,朝剑背雷龙斩落。水波两分,声势如雷。林宗越愕然,不想沈远寅修为竟也厉害如斯。 此时,水面上忽又有数道剑芒破水而入,长鸣震耳,很快便追到了剑背雷龙不远处。原来却是裘洛樱、桑远鹤二人仗剑追了来。 桑远鹤朝林宗越微微颔首示意,便和裘洛樱杀了上去。 剑光如雨,刀影如山,滚滚飞舞,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光波,紫芒金光、清气碧彩,绚丽夺目。仙兵神器劈波斩浪,击得剑背雷龙痛号不已。它连受打击,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在诸人围攻之下,伤口不断增多,鲜血倾泻如注,气力逐渐不支。 猛然间,剑背雷龙大声咆哮,长尾一甩,掀起狂猛浪流,直将诸人冲得东倒西歪,稳立不住。而它就象发了疯似的,浑不顾身上伤口血流如注,只是横冲直撞,将周围湖水搅得如同水漩,凭空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 诸人就觉周身一紧,竟被吸向漩涡,心中大骇。大家心头都是一般念头:“这剑背雷龙许是知道大限已到,临死还要拉上几人做垫背。它体型如此巨大,搅动的漩涡也是奇猛无比,一旦被卷入其中,身不由己,正是剑背雷龙下嘴的好机会。” 诸人虽然想到此中关系,奋起全力抵御,却也只能勉强维持了个僵持之势,却是极耗费真息,一旦真息不济,只有眼睁睁看着被吸入漩涡之中。而剑背雷龙就在漩涡中心,张大了血盆大嘴等待着诸人自投罗网。 柳牧云却是真息不支,被剑背雷龙吸了过去,眼看就要落入剑背雷龙巨吻之中。 当是时,林宗越却是不退反进,居然向前一跃,顺水势而下,速度奇快。几息之间,竟是来到剑背雷龙身边。 剑背雷龙张开大嘴就是咬来,吻阔如巨窟,白牙森森,喉深如海。这一口吞下去,哪有命在? 洛羽彤脸色“唰”的雪白,只道林宗越气力不支被吸了过去。心中狂骇:“他怎么倒眼巴巴的送上门去了?” 就在大家以为林宗越必死无疑之时,情况陡变。 只见林宗越顺着水流堪堪来到剑背雷龙嘴边之时,身体突然怪异的一扭,闪电般滑出,探手捉住了剑背雷龙唇边长须,借势一荡,竟然掠到了它目侧。 紫光一闪,紫霄仙剑闪电般刺入剑背雷龙目中。鲜血喷溅,腥臭翻涌,居然刺瞎了一目。 剑背雷龙受此重创,几乎发疯,身体猛地打挺,在水中胡乱冲撞,厉嚎不断。 柳牧云乘势远远避开,看着发狂一般的剑背雷龙,脸色煞白。但林宗越是为救他而落入险境,岂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剑背雷龙吃了? 他提起残存的真息,便要向剑背雷龙扑去。此时,潜流撞来,居然被卷的甩出。眼看是来不及了。 只见林宗越仍旧握了长须来回飘荡,好几次险些被剑背雷龙吞入口中,大家看得心惊胆战,手心早已渗出一把滑腻的冷汗。但剑背雷龙发狂般的在水中翻腾扭曲,大家根本近身不得。 柳牧云好不容易才定下身,一颗心“怦怦”剧烈跳动,就在嗓子眼上来回上下,随时有跳出来的可能。暗道:“好兄弟,你若是遭遇不测,柳某定然不会让这妖物好活,便是死了也要刺它十七八个血窟窿,剁成一千一万块,为你报仇!” 心潮澎湃,泪珠夺眶而出,双拳捏得雪白! 林宗越随着剑背雷龙在水中翻滚摇摆,身形忽上忽下,但始终不曾撒手,剑背雷龙气得暴跳如雷,却是无计可施。他巧妙的借助水流变化调整姿势,神出鬼没,好似一条滑鱼一般黏在了剑背雷龙背上,看似凶险万分实则总能化险为夷。任凭那剑背雷龙怒吼连连,上下翻滚,却是摆脱不了。 第77章 第四十三章 归... 不出一刻,林宗越又觑了个机会,一剑刺入剑背雷龙另一只眼睛,用力一绞,将斗大一颗眼睛竟是活生生的挖了出来。(.无弹窗广告) 剑背雷龙痛得死去活来,偏又双目皆盲,看不见一丝亮物,只在那里混乱冲撞。 它大吼一声,扶摇直上,上冲十余丈。忽又一头栽下,放声怒吼,直在水中发疯一般乱游。水流轰隆,其势骇人。冲击之下,林宗越手上吃紧,眼看长须也握不住了。他心中大急,顾不得许多,手起剑落,紫霄深深刺入剑背雷龙头顶中。 剑背雷龙浑身剧颤,长声悲号,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团团翻滚,竟是带着林宗越向幽深的湖底渊壑中坠去。 大家看着林宗越在剑背雷龙身上翻滚起伏,如若断线纸鹞,无不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远,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柳牧云只当他不测,双目圆睁,眼角绽破。悲吼一声,竟是驱剑直追了下去。 诸人脸色大变,也不言语,都驱了仙兵追去。 耳边怪吼不绝,咆哮起伏,震得耳膜来回嗡嗡乱鸣。水流乱涌,恣意肆虐,不知道有多少水族就此遭殃。 水底幽暗,竟是极深。 洛羽彤借着避水珠的蒙蒙光华,只能看到几丈之外,但见水草飘摇,水族惊慌躲避,底下仍是一片漆黑。 她催动真息,剑光如虹,去势极快。心中想到:“林师弟是为了救人才拼死一搏,此份胆魄十分难得。倘若因此而被……”那可怕之处却是不敢再想下去。芳心之中,又是担心又是焦急。 众人追了一阵,前方却透出一道亮光,心中大奇。游到近处一瞧,却是呆住。 原来这里已是湖底,嶙峋怪石之间,水草横生。就在乱石之间,赫然有一个圆弧状之物,亮光便是从其中射出来的。其占地极广,总有百余丈方圆。 众人顾不上细究这圆弧光亮之物是什么,先寻找林宗越的下落。 就在圆弧之物东南侧,却是倒卧着剑背雷龙小山般的身体,已是一命呜呼了。旁边一个人趴在背上,却是林宗越。 柳牧云狂喜,冲过去拉起林宗越的手腕,问道:“林师弟,你可曾受伤?” 林宗越脸色苍白,勉强做了个无碍的手势。 柳牧云这才放下心,一把将他搂在怀中,千言万语只凝聚成一句话:“好兄弟!” 原来剑背雷龙先前和诸位长老一战,元气大伤,后来又被林宗越将双目刺瞎,已是奄奄一息,十分生机被灭了九分成半。偏偏林宗越又一剑刺中它额头正中,此处竟是它要害之处,终于将最后半分生机彻底抹去。也是剑背雷龙时运乖蹇,它原本已经修炼了数千年,若是潜伏不出自是会化龙而去,修的正道。可是却贸然出头,终究是被斩杀,道行毁于一旦。 此时,诸人都围了上来,见林宗越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再无大碍,隧都放下心来。 桑远鹤手起剑落,取了剑背雷龙内丹,送到林宗越中。林宗越也不推辞,顺手装进如意袋中。 大家合在一处,走近圆弧之物细看。只细细一瞧,心中都已明白,这里是一处结界了。看来那些耄婆龙和剑背雷龙都来自于此了。 不过,结界气机紊乱,却是残缺不全,其中镇封的禁制早已遭到了破坏,幸好破坏不大,总算还能支撑着将内外隔离开来。 裘洛樱说道:“长老们应该是进入了此处,大家进去瞧一瞧。“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从缺口处走了进去。结界内外,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结界外,暗流潜涌,水族穿梭;结界内,空气充盈,便如人间一般无二。 洛羽彤走到林宗越身边,关切地问道:“林师弟,你还好吧?” 林宗越心中一暖,说道:“不碍事。”说罢便取了一枚灵丹吞下去,入喉即化,一股温润气息进入经脉,不多时疲倦尽去。 洛羽彤看着他,说道:“不可徒逞血气之勇,若是再有什么妖物出来,却是不可以身犯险。” 林宗越只有应了,转过身来,却见裘洛樱一双妙目正瞧着自己,似是询问自己伤势如何,便朝她做了个无须担心的手势。 裘洛樱微微颔首,转身走开。 结界中到处是巨石雕成的恶兽,面目狰狞,体型巨大。大半却被拦腰劈断,翻倒在地,石兽表面更是布满了剑气划过的深痕,看得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斗。就在结界的中心,赫然又是个巨大的地漏缺口,黑黢黢的,不知道里面究竟如何。 诸人面面相觑,想是剑背雷龙是从此处破界而出的。但是那些追杀剑背雷龙的长老们明明来到这里,却有去了哪里? 突然,柳牧云说道:“这里有块石碑!“ 众人忙越过几只大石兽一看,只见地漏边竖着一块石碑,一半掉落在地上,上面刻了几个大字。 林宗越念道:“归……化……穴。“ 大家转念一想,心中已有七八分肯定,这结界是因这归化穴而设,那些耄婆龙和剑背雷龙必也是藏身穴中了。看来失踪了的长老们,也必是在归化穴中。望着幽暗的归化穴,众人心底都被一层难以言状的沉重覆盖,长老们此时仍是杳无音讯,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宗越在归化穴四周走了几步,蓦地感觉到穴中气机一阵波动,十分微弱,待要侦测时却全无一丝痕迹。 洛羽彤走了过来,问道:“林师弟,可是发现了什么?” 林宗越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曾发现。” 洛羽彤说道:“这结界之中原本是设置了一种禁术,但却遭到了破坏,残缺不全。仔细瞧来,这禁术竟是十分古怪,似乎是说某种古老禁术。气机看似混乱,却是时断时续,源头却是无迹可寻,好像是被人改动过。” 林宗越心头一震,说道:“洛师姊是怀疑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洛羽彤说道:“只有如此,否则无法解释。” 林宗越又想到那日遇到的妖女,心中那种不安越来越浓,低声说道:“洛师姊的意思是说,暗中改动禁术之人仍在这里?“ 洛羽彤臻首微点,目光扫视,不见一丝端倪。 她想了片刻,装作四下检查,暗中却是捏了禁诀,在多处隐秘之地设下了手脚。 林宗越说道:“洛师姊,我来搭个手。”也不见他如何仔细揣度,只是不着边际的在几处摆弄一番,不过简单几下,禁制却是大变,若有敌踪经过,自会发动。 洛羽彤也是个禁术行家,见之,心中又是吃惊:“林师弟这几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高明的紧,恰是将此处气机八九处关键之处抓住,却不简单。只是他这般年轻,就有此奇才,来日还不知道会有何等前程?” 回到归化穴缺口处,众人已经商议妥当,要想确认长老们的下落,唯有下去一探。大家仗剑而起,向下落去。 归化穴下也不多深,却是极宽,十余丈后便转为斜斜向下,弯弯曲曲。两侧越发幽深,尖石兀立,犬牙交错,更如各种恐怖兽鸟蹲伏在暗处,在剑光映射下,青碧油绿,阴森森如阎罗鬼域。 穴中极为潮湿阴暗,到处弥漫着难闻的腥臭味道,地面上有无数深浅不一的爬痕,想必是耄婆龙和剑背雷龙来回出入留下的。 大家互相提着醒,提防还有残余的耄婆龙隐在暗处,暴起伤人。 彼时,柳牧云拖在最后,无意中回头一看,却是一怔,原来身后竟是被一个半透明之物截住退路。他一跃而起,二话不说,拔剑就是一阵乱劈乱刺。那半透明之物来回波动,却是没有任何损伤。 柳牧云象见了鬼一样的跳了起来,指着半透明之物叫起来:“这是什么鬼东西?” 众人围了过去,细细看去,只见石道里微光莹莹,居然又是一道结界,却是坚固异常,仙兵斩之也如之前不见丝毫损毁。大家面色大变,心中惊惧无比:“什么人能在大家身后如此悄无声息的布下结界,截断了后路,居然是要将众人也如诸位长老一般也困在此处!” 寄生禁术,还是寄生禁术! 林宗越在心中全是苦涩和懊恼。自己明明知道那隐在暗处的敌人曾使出寄生禁术,几番小心仔细,怎么还是稀里糊涂的一头撞了进来,正好钻进敌人设下的陷阱,真是该死! 沈远寅粗声问道:“洛师妹,这是什么鬼禁术?”桑远鹤等人闻声都向洛羽彤看来。 洛羽彤看着他,说道:“这是寄生禁术!” 桑远鹤脸色非常难看,一行人原本是寻找失踪的长老们而来,哪知竟是自投罗网,中了妖人的诡计。 裘洛樱警戒的看着四周,说道:“桑师兄,你怎么看?” 桑远鹤沉吟片刻,昂然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那就堂堂正正的闯进去和妖人斗上一斗,看看他们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 众人被他一说都有些热血沸腾,当下将方才惊惧之意甩开,既然回不去,那便索性放开手脚一闯。 第78章 第四十三章 归化穴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开阔起来。(.)一个高数十丈、宽近百丈的巨大石窟出现在眼前。 而在水潭旁边乱石丛中,跌坐着八、九个人,一个个面色乌青,闭目不动,赫然就是方才追赶剑背雷龙而来的几位长老。 众人正在奇怪之间,柳牧云眼睛却是发直,大喊一声:“牛长老!“疾步奔过去,跪倒在一个白衣老者身前,大声呼喊。 原来白衣老者便是九阳谷牛长老,随同诸长老入水追杀剑背雷龙,此刻却是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 听到柳牧云的呼喊声,牛长老缓缓张开眼,看到柳牧云,脸孔一阵抽搐,嘴里“荷荷“的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柳牧云急道:“牛长老,是谁下的手?“ 牛长老嘴唇抖动越急,不过片刻功夫,眼神涣散,突然头一垂,竟是仙逝了。 柳牧云放声大哭,如若子规泣血,众人无不心酸,默默为牛长老哀悼。 林宗越胸口像是堵上了一块大石似地,说不出的难受,上前安慰道:“大柳兄,人死如灯灭,你节哀顺变吧。眼下大家还有要事要做,不要伤了身子。” 柳牧云痛哭一阵,抽泣着将牛长老放好,心想不能让牛长老遗体留在这里,一定要带出去。转目看到其他几位长老有的早已经死去,活着的也是勉强吊着命,看样子都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回天乏术,心中全是茫然。 他双拳紧握,发红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四周,低声吼道:“这一起是谁害的?是谁?” 声音嘶哑,在偌大的石窟中回荡着,久久不散。 众人都是无言。 桑远鹤突然说道:“大家小心!“ 大家骇然止步,也是感觉到石窟中气氛诡异,当下撤出仙兵,护在身前。 裘洛樱双目扫视,问道:“桑师兄,可是发现什么古怪?“ 桑远鹤说道:“长老们死的古怪,石窟中不宜久留。大家尽快四下搜查一番。”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能否找到其他失踪的长老。一想到再有奄奄一息的长老,他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 众人闻言大震,齐齐惊悚。心中既疑且骇,四下搜寻。无不想到:“这几位长老虽说并非来自大门派,但毕竟都是一派之中的精华,可现如今却是生机全绝,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可见暗中下手之人修为之高。到底是什么人设下这等恶毒诡计,将一干长老全部算计在其中?“ 林宗越和洛羽彤互相看了一眼,皆瞧出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惊疑之意。 林宗越见她身处绝境,俏面上却不见一丝惊慌,也觉自己有些慌乱。洛羽彤却朝他使了个眼色,暗中作了个手势。 林宗越知道她必是不愿意打草惊蛇,便也不动声色。传声问道:“洛师姊,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洛羽彤四下检查,轻声说道:“妖人尚在此处。” 林宗越心中一沉,却是不敢左右张望露出马脚,问道:“你可知在何处?”心中暗道果然如自己猜测,这妖人如此胆大妄为,设计困住大家,居然还敢藏身左近,必是一位高手了,心中立时大为警惕。 洛羽说道:“我也不知。不过,我需要仰仗林师弟。” 林宗越说道:“请洛师姊吩咐。” 洛羽彤凤目微凝,缓缓扫过四周,说道:“我也不知妖人究竟躲在何处。但长老们一路追杀剑背雷龙而来,却被其逃走,却是十分古怪。[.超多好看小说]我想理由只有一个,必是有人提前埋伏在这里,凭剑背雷龙将长老们引诱而来,不防中了他的圈套。但长老们是何等人物,岂有如此容易俯首就缚。如此来推断,妖人必然不少。从时间上来看,妖人应该不会这么快离开。我怀疑,妖人不救治剑背雷龙而再度驱赶其出去作恶,明显是想再度将大家引来此处困住,所以妖人比有人仍在暗中潜伏,等待后来者入毂。” 林宗越问道:“可现在咱们也落入陷阱,妖人奸计得逞,岂不是乘机远遁?” 洛羽彤说道:“妖人处心积虑的设下了这么一个惊天陷阱,必是要置大家于死地,在此之前,断然不会轻易离开。再者,方才进入结界之前,我四下查看,气机波动隐隐怪异,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控制。而进入结界之后,气机波动仍然存在。所以我推断,妖人必没有远遁,就在附近。“ 林宗越细细一想,洛羽彤所说果然大有道理,再者他知道,洛羽彤在禁术之上的造诣和见识远胜自己,既然这般说那便绝然不假。但心中却不免沮丧,妖人狡计已成,大家都成了瓮中之鳖,便是知道妖人在附近又能怎样? 洛羽彤似是看破他心中所想,说道:“林师弟乃是禁术高手,进来之际,可曾觉察到有异么?“ “有异?“林宗越随口一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说道:”对啊。妖人设计引诱大家前来,若是藏在外面,必会留下破绽。只有藏在归化穴中,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此说来,妖人竟然也在这结界之中了?“ 洛羽彤看着他,微微颔首,说道:“林师弟果然一点就通。“ 林宗越突然明白,怪不得洛羽彤不漏痕迹,原来早已猜出妖人仍在结界之中。 他压下心中激动,问道:“洛师姊可有良策?“ 洛羽彤说道:“妖人既然仍然藏在归化穴中,那也不算太难找。我有个法子可以一试,稍时我以正奇之术搜寻,林师弟便随我发动禁术即可。正奇相随,万相俱现。” 她这话说的含糊,林宗越并不明了。但他知道洛羽彤身居异术,神鬼莫测。当下便运息流转,蓄势待发。 洛羽彤抬起素手,伸出一根芊芊玉指,却是徐徐画了个古怪的符形,似鱼非鱼,似蛇非蛇。微光蒙蒙,蓦地疾飞而起。 林宗越不敢怠慢,立时也使了禁术而出。一道光影自指尖激弹而起,只随在符形之后,到处疾走。符形上投射出蒙蒙绿光,去势居然极快,只在石壁上一粘,便深深渗入其中,快速蔓延,如同万藤吐绿、百草发芽。 众人见俩人举止怪异,纷纷注目过来。裘洛樱目中异彩闪动,眨也不眨的盯着符形。大家都知道洛羽彤胸怀珠玑,她如此施禁必有道理,也不打搅,只拔剑护住四周。 只不过一盏茶功夫,符形已附着在归化穴周遭石壁之上,扩展开来,便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将石壁覆盖。一阴一阳,一奇一正,微光闪烁,便如万千星辰。 林宗越这才看出,洛羽彤竟是以奇术封闭了整座归化穴。不论有何细微变化,都能立时查明方位。妖人若真在归化穴中,那便无处遁形。 直到此时,洛羽彤才轻轻吁了一口气。说道:“尊驾还不现形么?” 声音在归化穴中来回震荡,久久不散。 众人听得大奇,洛羽彤这是和什么人说话?此际除了一众重伤受制的长老之外,就只有己方几人。可瞧她眸光却只在四下慢慢转动,莫非是和鬼魄说话不成? 柳牧云心中讶异,慢慢靠近林宗越,低声耳语道:“林师弟,洛仙子这是在做什么玄虚?” 林宗越心中虽知道大概,但现在形势不明,也未说明,只朝柳牧云使了个眼色,收敛心神,专心致志的运转禁术。 稍时,虚空中突然传出一阵“咯咯”的笑声,众人颜色齐变,急忙四下张望,目中惊异不定。但归化穴中空空荡荡,并不曾看到别物。 这声音一会儿苍老一会儿年轻,怪诞无比。众人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刺耳,就连胸中气血也有些按耐不住。 洛羽彤妙目猛地一亮,清声说道:“麻烦烟霞道桑师兄和裘师姊两位迫出敌踪!” 裘洛樱和桑远鹤二人互相点点头,光芒跳跃,仙剑已如闪电一般弹跃而起,盘旋疾飞,片刻之间,已是斩出十余剑。剑气森寒,斩破虚空。只见半空中似有幻影闪现,最终却是忽簌不见。 桑远鹤召回仙剑,低头看去,仙剑上寒光闪闪,并无一丝血迹。 裘洛樱伸手在仙剑上一抹,却是抓起一根奇长的头发,微微皱眉。敌人果然是个女子无疑,但能在俩人联手袭击之下,仍能全身而退,果然身法了得。 一瞬之间,她竟有些迷惑,自己这一剑虽不是绝杀之招,却极为厉害。但此番出手,不过只削下敌人一根头发而已。看来暗中妖人之强,远超想象。 洛羽彤说道:“裘师姊,敌人精通禁术,隐身挪移,无一不是极高明之术。长老们道法精深,仍被妖人设计所害,敌人之强可见一斑。” 空气中响起一阵苍老的笑声,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裘洛樱知道她所言不虚,方才出剑之时,似有劈在金石之上的感觉,敌人这禁术强横异常,仙剑竟是无法穿过。但她这人性情刚烈,越是知难而上,百挫不折。这一受折之下,竟是激起了一股豪气,自心底澎湃涌起。 第79章 第四十四章 白... 她淡淡一笑,手指弹剑,嗡然长鸣。说道:“何方宵小,竟敢如此猖獗!裘洛樱不才,愿再试一二。”说罢扬起仙剑,真息如流灌入。剑气吐出三尺,光芒大盛。 剑光拔地而起,陡然破空旋飞,眩光耀目,如彗星横空,星河怒泄。凌厉杀气如实质一般,铺天盖地! 众人周身如被针砭,肌肤刺痛如割,无不骇然。 霞光如射,势不可挡。雷霆之声轰然炸响,就如九天惊雷坠落。 “霞光破!” 洛羽彤心中暗震,双目紧盯着半空中矫飞如龙的剑光,心中忖道:“早听人说起烟霞四秀之名,这裘洛樱乃是其中唯一一名女弟子,一身修为并不输于其他任何一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半空中突然一阵扭曲,剑光前方分明有一个极淡的虚影,若不是剑光过于强烈,对比明显,只怕仍然瞧不出来。 只是那虚影扭曲弯转,形状随意变化,根本不似人类。剑光去势虽快,力道无匹,却仍是差了那么一点。众人越发惊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人兮?妖兮? “裘师妹,我来助你!” 一道青光飘然冲天,却是桑远鹤出手了。 两道剑光临空怒舞,来回穿梭劈斩。俩人分明是全力施为。光弧如涟漪扩散,气浪横飞,破空声嘶嘶不绝,迅捷无匹。 林宗越暗暗吃惊,修道之途,一个境界的差距便是天壤之别,悬殊之极。他是第一次看到本门弟子全力施展烟霞剑诀,果然气势不凡,直若气吞天地,翻江倒海。仔细辨来,心中似有所悟。 两道剑光忽而并驾齐驱,呼啸震天,长驱直入。忽而前后夹击,去势诡异,当空乱绞;忽而互为犄角,层层杀伐,斩切无隙。合纵之势巧妙地无与伦比,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心惊肉跳,几乎屏住了呼吸。 “嗤――” 一声撕裂声,一块青布却是自空中飘落而下。青布上一点血斑赫然在目! “可恶!”半空中响起一声怒吼,紧接着便是一阵“哔哔卜卜”的疾响,好似玉珠落盘一般。 两道剑光突然间失去了先前无往不入之势,分明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之物,跳跃几下,蓦地落下。裘洛樱和桑远鹤现出身形,遥遥看着半空,皆是一脸肃然。 俩人方才一番合击猛攻,都使出了平生得意绝学,可以说是以命相搏,但却不过只削下妖人一块衣摆而已。妖人出手反击,竟是视凌厉剑光不存在,以手指便轻易穿破,弹在仙剑之上。俩人如被重击,手酸臂麻,就连仙剑似乎也要被震断。迫不得已,只好撤招。 一切响声戛然而止,静得渗人。 “滴答!” 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却是一滴鲜血从空中落下,猩红醒目。 众人又惊又喜,喜的是这妖人毕竟是在俩人合击之下受了伤,惊的是妖人受伤之下似乎并无大碍。 洛羽彤凤目异彩闪烁,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突然间“吃吃”轻笑了起来。众人愕然,纷纷侧目。 沈远寅低声问道:“洛师妹,你笑什么?” 洛羽彤却是不答,眼睛在地面上那一滴血迹上瞧了片刻,目光又转向林宗越,做了个奇怪手势,眼神如水,似有深意。 林宗越心中一动,洛羽彤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心念转动,突然间闪过一道灵光,脱口而出:“原来如此!” 柳牧云奇道:“越师兄,你说什么?” 林宗越摆摆手,说道:“大柳兄勿急,稍时便知。(.)”说着就朝洛羽彤微微一点头。 众人更是糊涂,如坠云雾之中。倒是裘洛樱想到了什么,秀目中投来征询之意。 洛羽彤突然清喝道:“正奇循环,阴阳破禁,咄!”身形一顿,竟是化作一道幻影,双手纷扬,道道彩色豪光飞起。 与此同时,林宗越也是一跃而起,禁术立时出手! 半空中气机波动,彩光鼓舞,豪光跳跃,恣肆卷席。蓦地,左侧石壁处“哧”的一声,青烟缭绕。一道虚影一闪,彩光又是疾追而去。 “嘶嘶”空气撕裂声不绝于耳,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只看的众人目不暇接。 不过十几息功夫,大半个归化穴已被彩光笼罩,只剩下左边一堆石柱。 洛羽彤淡淡道:“尊驾还不现形么?” 玉手一召,禁术牵引周遭无数气机而动,就见光波荡漾,居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光网,将石柱遥遥兜住。她素手一翻,手心向下,竟是和林宗越同时发力,光网缓缓沉了下去。 陡然间,一声冷哼。一道金光自虚空中飞旋而出,直撞在光网之上。 金光璀璨,光网立时崩散。但石柱上方也是一阵扭曲,竟是凭空跳出来一个人来。 此人瘦骨嶙峋,长发乱如被风吹乱的枯草,弓腰驼背,手中拄了一根乌藤做成的鬼头拐杖。满脸皱褶,如同一个剥了皮的山核桃,丑陋无比。身上却穿了一件画满白骨的披风,细脚伶仃的好似一个干尸。此时一双细目中射出残忍凶狠之色,正恶狠狠的瞧着众人。 “阎罗殿白骨姥姥!” 桑远鹤说道,右手握紧了仙剑,一脸惊愕。 “嘎嘎嘎嘎!小子好眼力,居然认得姥姥我!”白骨姥姥咧嘴大笑,白森森的牙齿像獠牙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心中狂震,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白骨姥姥,魔门巨邪之一,阎罗殿四大血炼护法之一,真丹境界高手。一身“鬼隐”邪术惊世骇俗,手下枉死冤魂无数。当年空相寺一代高僧因果大师便是被她以血炼之术破了数百年佛修真果,陨落断云崖。 大家看着这阎罗殿出了名的一代凶人白骨姥姥,心中大震。按住仙兵缓缓散开,严阵以待。 白骨姥姥目光转动,一顿手中鬼头拐杖,森然说道:“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也敢在姥姥面前撒野么?” 众人见意图被她看破,想到传说中此怪生杀随心、嗜血凶残之事,心中更是凛然。但事已至此,双方已是水火不相容之势,大家若不除了这凶人,倒被她找机会下手,只怕下场极惨。 “嘿嘿嘿嘿――” 白骨姥姥裂开干瘪的黑唇,发出刺耳的怪笑,说道:“你们这些后辈乖乖的罢手,献出法宝,老身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果有人图谋不轨,哼,那些老不死的惨状就是榜样!” 大家心头一沉,原来长老们却是被这凶人设计陷害的。此人心机歹毒,手段惨烈,可谓心狠手辣。 林宗越紧盯着白骨姥姥,目光游动,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柳牧云在他身边,低声说道:“林师弟,这妖婆子不是好人,与其受制于她,不如大家轰轰烈烈斗他一场,豁出去也把她送去见阎王。” 林宗越说道:“大柳兄,这妖婆子倒是个有趣的人物呢。“ 柳牧云一怔,问道:“什么有趣?“ 林宗越说道:“她能将长老们暗算,却被裘师姊和桑师兄二人杀得落荒而逃,身上还负了伤。偏偏此时还说着狠话,你说有不有趣?“ 柳牧云正要说话,却见洛羽彤转过脸来,立时闭上嘴巴。 洛羽彤望着白骨姥姥,说道:“林师弟可是有什么发现?” 林宗越说道:“白骨姥姥这等妖婆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规劝人向善的好人?如此苦心婆口,竟是要大家自缚双手乖乖投降,和平素传闻大不相同呢。“ 洛羽彤听他说得有趣,唇角微微绽开一丝笑意,说道:“我原也有此想法。白骨姥姥何等凶人,这会儿却有闲心和大家说话。我瞧她似乎受伤不轻呢。不过,白骨姥姥虽然凶残,但若说能将长老们一举困住,却是不能。我怀疑,此刻归化穴中还有妖人隐匿,也许那人才应该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 林宗越身子一震,沉思片刻,说道:“洛师姊所说甚是有理。但先前你我明明联手将整个归化穴搜了个遍,除了白骨姥姥之外,并未发现其他迹象。若真另有妖人,那她藏在哪里?“ 洛羽彤目光一斜,说道:“咱们可是漏了一处关键地方没有检查。“ 林宗越见她举止小心,也不敢动作明显,只瞧瞧顺着目光看去,却是一怔。原来洛羽彤所说之处居然是坐在地上的长老们所在之地! 他心头一震,吃惊不已:“是了,因为长老们被结界所困,方才俩人施展禁术搜查,并没有检查那里。原本是想长老们被困,妖人自然不会隐匿其中。现在想来,偏偏最是认为没有问题之处却是最有可能之地。妖人隐身其间,竟是最好的掩护,若不是洛羽彤提醒,自己决计想不到这点。“ 林宗越惊出一身冷汗,说道:“洛师姊是说白骨姥姥现身并不是什么凶险,反而是那暗中隐匿的妖人才最危险?” 第80章 第四十四章 白骨姥姥... 洛羽彤点点头,说道:“白骨姥姥现身,只怕也是迫不得已,她身上伤势却是真的不轻。(.好看的小说)想来长老们遭到袭击,反抗之下,白骨姥姥也没有讨得了好,我也是察觉到血腥之气才确定白骨姥姥踪迹。但能让长老们中计,却不简单。这暗中隐藏之人,不知道是哪一位?“ 林宗越听她话中隐有所指,心中警惕。说道:“洛师姊,以你之意,目下如何最好?“ 洛羽彤面带忧色,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只怕时间久了会有变故。林师弟,稍时一有变故,你我立时以雷霆手段迎击,速战速决!“说到最后,脸色已是一片冷厉。 林宗越微微颔首,左手微微指动,暗中使出禁术,已是在四周做下布置。 却说白骨姥姥见眼前这些正道弟子不为自己言语所动,也不着急。 裘洛樱和桑远鹤等人也瞧出她身上伤势不轻,俩人对视一眼,以目光交流,皆是闪过一道冷芒。大家都是杀伐果断之人,当下作了决定,先将这妖婆子人擒了,实在不成,便不惜动用煞手将其就地除去。 桑远鹤微微偏身,瞧向沈远寅,简简单单地说道:“沈师弟,大家联手,拿下这妖人。”方才在水中激战之时,沈远寅的巨斧威力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 沈远寅审度局势,当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便点点头,祭出巨斧。 三人摆了个品字形阵势,却是将白骨姥姥围住。 白骨姥姥阴恻恻说道:“无知小儿,竟敢在老身面前班门弄斧,真是不知死活。也罢,老身就替你们师长教训一下。” 她猛地重重一顿拐杖,顿时如同响了一声炸雷,震得归化穴上下颤动,砂石簌簌跌落。 “杀!” 桑远鹤一声大喝,剑光一闪,已是攻了上去。裘洛樱和沈远寅自是不甘落后,一起冲上。剑气纵横穿梭,已是将白骨姥姥围了个水泄不通。三人瞧破白骨姥姥身上负伤,下手便是狠招,存心要称她虚弱之际将她拿下。 白骨姥姥一阵怪笑,挥动鬼头拐杖,幻化出满天杖影,接下三人攻势。她长发乱飞,面目狰狞,竟是和桑远鹤等三人战了个平手。 三人无不暗骇,也亏是白骨姥姥负了重伤,修为大打折扣。若然只是轻伤,容她发动鬼隐邪术,三人决然不是她敌手。 其实说起来三人也都是正道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修为都到了洗鼎境界,根基十分扎实。三人联手,封住白骨姥姥所有角度,就是防止她借鬼隐之术遁逃。尤其是沈远寅力大无穷,一把巨斧挥舞起来如狂风扫落叶,力逾万钧,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含奇术,能吸收对手力道,叠加起来威力十分巨大,最是致命。敌人和他对阵如果无法压制住他,反会被他大力消耗真息,迟早会枯竭。 白骨姥姥此刻受伤,十成修为只剩下二三成而已,对付三人也感觉吃力,被迫的根本没有机会施展鬼隐邪术,气得直欲发狂。但她毕竟是成名多年的妖人,临阵机变自非三人可比,是以并不曾落得下风。 林宗越远远看去,心中却是如起了一场狂风,震骇无比。这四人生死相搏,招式虽是简练到了极致,但却极是厉害,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斩灭。只见彼此鹊起兔落,腾挪不定,身体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残影。 他双目如电,紧盯着四人招式不放。高手过招,正是学习的最好时机。不论什么高明道法剑术,在实战中磨砺一番才是最锋利的。如今看了四人过招,林宗越也在脑海中将自己所悟对比着来看,许多不足之处甚至根本不曾想到的细节,也有些悟透。(.) 一声闷哼,桑远鹤脸色一白,左臂上扬起一道血珠,却是被白骨姥姥一杖扫中。但他却咬了牙,不退反上,一气攻出七八剑,硬生生将鬼头拐杖逼了回去。 就在这档空,一左一右两道眩光一闪,却是裘洛樱和沈远寅俩人同时抢攻。 白骨姥姥眼前满天剑气和斧影,层层叠叠,兜头落了下来,心中大惊。原来方才桑远鹤却是使了个苦肉之计,拼着一条胳膊受伤引她攻击,裘洛樱和沈远寅俩人却是突下辣手,两道锋锐的杀气直向两肋斩来,速度却比先前快了数倍,眼看就要临身。 她不妨三人竟然如此扎手,霍的怪叫一声,就向后纵去。手中一抡,鬼头拐杖疾速画了个圆弧,护住身体。 剑气狂啸,竟是长驱直入。 “宕——” 一道剑光被击得斜飞,却是沈远寅被白骨姥姥迫开。 但紧接着而来的巨斧却实实在在的劈在了鬼头拐杖上,“咔嚓嚓——”鬼头拐杖上响起细微的声音。 白骨姥姥心中一阵肉疼,这把鬼头拐杖乃是她好不容易才以埋在地下上千年的鬼头古藤根修炼而成,一直视若珍宝。近日却在这蛮力小子巨斧辟的差点受损,心中又惊又怒。 不容她心疼,眼前又是一道剑气闪电般袭来,等白骨姥姥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鬼头拐杖虽然拦住了两波进攻,却仍是被裘洛樱剑气贯穿,剑芒一闪,已是劈入白骨姥姥腹部。 鲜血泉喷,冲天而起。 白骨姥姥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左手紧按住小腹,面孔不住抽搐,显然伤得不轻。她目中透出凶狠之色,怒道:“臭丫头,你居然敢伤老身。嘿嘿,老身不会忘记你的。” 裘洛樱不置可否,唇角浮起一缕讥笑。方才那一剑是险中得手,但白骨姥姥体内却也反手拍出一记罗刹阴手,阴火入体,气血欲燃,险些侵入脏腑。好在她反应极快,运起法诀将阴火驱赶出体。 白骨姥姥大口喘息着,目光如刃,森森扫过裘洛樱,忽又转向长老们之处,怒喝道:“秦丫头,你还没有收完么?难道要等着看老身栽在此处么?” 众人骇然,齐齐朝彼处看去。 却见长老们人群中空气扭曲,居然从虚空中立起一个女子,腰肢曼妙,冶艳动人,竟是那日在天狱中见到的秦司使。 林宗越却是呆了,心中惊呼道:“居然是这妖女!” 秦司使瞟了他一眼,娇笑道:“姥姥也忒心急了,不就是几个小毛头么,您老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些老家伙太难缠,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魂魄没有收齐呢。” 说着,伸手扬袖,只见一位长老头顶飘起一点莹莹碧光,挣扎几下,终是无法摆脱,晃晃悠悠的被她收入一个玉瓶之中。 众人无不骇然,这点碧光却是那长老的魂魄,被秦司使强收了去,真正个身死道消,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在场诸位长老,不知为何受伤中毒,虽然仍能仗着浑厚真息压制不致扩散。但那秦司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破了大家法术,只好任由宰割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都被秦司使使出手段强行将魂魄从体内硬生生的抓摄而出,道基尽毁,可怜至极。 大家何曾见过这等狠毒手法和惨烈场面,但事已至今回天无力,只有在心中为长老们超度亡灵。 白骨姥姥狞笑道:“秦司使果然好手段,这几个老不死的魂魄都被你收了,将来修炼成傀儡道,也不枉姥姥为你拖了这么久。“ 傀儡道! 众人听到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手脚发寒。 傀儡道是一种罕见的邪炼之术,是以邪门手法收摄修道者之魂魄,再以秘法在器物中炼化,配合饲主自身鲜血饲喂给阴煞之地生活的虫兽,久之虫兽和饲主血气同通,是为傀儡道。此法过于歹毒,素为玄界所不容,早在五百年前随一代妖人傀儡上人死亡而消失,不曾想,竟会在秦司使身上出现。 白骨姥姥这话便有些恶毒,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诸人的注意力,一小子挑起秦司使和诸人之间的敌视。诸人听他这么一说,虽然惨死的长老们并无自家门派长辈,但也是正道前辈,如此当着面被妖女活生生将生机剥夺,同仇敌忾,恨不得将妖女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尤其是这妖女居然练的是这么邪恶的妖法,更是留她不得。 见自己狡计得售,白骨姥姥脸上笑意越浓,额头上的皱纹几乎要垂到眼皮子上。 秦司使如何不知,她原本就打得是接口收摄长老们魂魄坐山观虎斗的念头,事情既然被说破,仍是笑语盈盈,说道:“反正不收白不收,这几个老不死的中了千毒谷的万昙奇毒,玄机岛的乾坤妙手,还有姥姥的九幽冥火,嘿嘿,杀招环环相扣,出其不意,老不死的就算不死也是废人,下辈子别想再窥仙道了。”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大变,怪不得这么多长老全部中计被困,原来魔门九宗中阎罗殿、赤炼门和千毒谷竟然齐聚于此,还有西海玄机岛也参与其中。 桑远鹤怒极而笑,大声喝问道:“白骨老婆子,你们怎么陷害各派长老的?” 白骨姥姥“嘎嘎”怪笑道:“小娃娃,你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可没有机会见到日出了。老身也不和你多啰嗦,说起来什么名门大派的长老,老身还不放在眼里,不过他们自视不凡,此时已经被打得魂飞魄散,入我阎罗殿门下了充当看门鬼卒了。” 第81章 第四十五章 斗... 众人心中虽有猜测,但听白骨姥姥亲口承认,还是不免骇异。[.超多好看小说] 柳牧云两眼血红,胸中悲愤之气上冲,怒道:“妖女,我要杀了你为两位长老报仇!”一把抽出兵器,便要冲过去。 九阳谷一位长老在缺月湖上死于剑背雷龙魔爪之下,另一位长老遭妖人暗算,被秦司使强行勾走了魂魄而惨死。两桩惨剧柳牧云都是亲眼所见,怎不让他悲愤欲绝,恨不得将妖女剁成千百块。 桑远鹤出手拦下他,说道:“柳少侠少安毋躁。” 柳牧云大声喝道:“老妖婆和这妖女设计害了本门两位长老,深仇大恨,如何不能报?” 桑远鹤说道:“柳少侠,自有你报仇时候。但此刻有些事情事关整个落日崖安危,却不得不问清楚。” 柳牧云咬着牙说道:“好,就依你。妖女,容你们多苟活片刻,再拿你血祭两位长老!” 白骨姥姥眼中碧芒一闪,阴笑道:“小娃娃好狂的口气。可惜你也不过要陪老不死的丧命于此。如若不然,桀桀,老身倒要好好试试你能耐得住九幽冥火的燃血抽髓之厉害。” 洛羽彤上前一步,说道:“白骨姥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说结界之中的禁制乃是玄机岛门中之人所设,那么想必缺月湖上的寄生禁制也是他所为了?” 白骨姥姥诧异的注视了她一刻,点头说道:“小娃娃倒有些见识。不错,缺月湖上的寄生禁制的确是玄机岛门下所设。” 洛羽彤说道:“如此便对了。寄生禁制这等阴狠歹毒的禁术也只有玄机岛门下才能使得出。以耄婆龙为媒介,借着诸派弟子追杀之际,不漏痕迹的将禁制传播开来,却将整个缺月湖罩入其中,端的毒辣。看来你们是摸透了秋狩之事。” 白骨姥姥怪眼翻动,说道:“你这小姑娘倒是冰雪聪明,就如亲眼所见一般。可笑你们这些平素自诩为正道高人的老不死的,实际上一个个蠢笨如猪,轻易便上了当,真是愚不可及!” 洛羽彤脸上闪过一道怒色,继续说道:“剑背雷龙原本蛰伏归化穴中,多少年没有出现,今日却发疯一般袭击诸派。以我之想,应该是那位人物暗中使了某种手法吧。” 白骨姥姥咧嘴怪笑道:“小姑娘有意思,居然连这也猜到了。不错,剑背雷龙是老身给它喂了一枚夺神丹让它臣服,驱赶而出,见到有人还不大开杀戒?嘿嘿,剑背雷龙天生雷电神通,外接九天焦雷,说不得炸死一些老不死的。” 洛羽彤点点头,说道:“我就说剑背雷龙好好的眼看就要修炼得道、飞升在望,怎么却不要命的冲出来乱咬,原来却是被你下了阴手。这么说来,剑背雷龙在缺月湖上肆虐一阵,法力衰竭之时,你便又将它召回,吸引各派长老跟踪到结界之中,乘机下黑手阴招伤了长老们,被困归化穴下。然后你又将剑背雷龙驱赶出来,想再次将大家引诱到这里,也和长老们一样困了。我说的对不对?” 白骨姥姥脸上笑意越浓,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精光乱闪,说道:“不错、不错。不过这些老不死的非常棘手,老身和三派联手守株待兔,又是突下煞手,还是被他们打伤了老身。好在,这事大家计谋准确,算无遗漏,虽然费了一番周折,总算达到了目的,将这些老不死的全部困在归化穴中。” 林宗越支起耳朵捕捉着白骨姥姥所说的每一个字,可惜没有任何字眼关系到其他几宗的长老下落。心中暗道这老妖婆真是狡猾,回答的滴水不漏。 洛羽彤问道:“如此对照,此间之事大体上已然明了。但方才白骨姥姥说,参与偷袭长老们的除了两位之外,另有千毒谷和玄机岛的人,不知这些人现在在那里?” 白骨姥姥满脸是笑,说道:“小姑娘水晶心肝,难道猜不出来他们去了哪里么?” 洛羽彤说道:“这么说,他们必是先离开此地而去,自然是去了落日崖了。白骨姥姥受了伤,要在归化穴中疗伤,顺便再把剑背雷龙引进来之人困了。而这位秦司使应该是是陪同白骨姥姥,借机摄取几位长老的魂魄,借以炼邪功。” 白骨姥姥笑得满脸都象开了花似的,连连点头,说道:“不错。小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将一切说了个透。原本老身是要再抓几个老不死的,没想到竟是你们这几只虾兵蟹将。嘿嘿,居然被逼的现出身来,还被小姑娘刺了一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说着便咳嗽起来,脸色微微虚红。但看向裘洛樱的眼光就如锥子一般锐利,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众人听到这里,心头亮如明镜,阎罗殿等四派费尽心机,在缺月湖设下陷阱,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削弱落日崖防卫实力,从而将玄冰渊下那几个老魔头救出来。如今,各宗长老失陷于此,防卫落日崖的力量大减。想来魔门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落日崖危在旦夕! 但此时此刻,诸人也被困在归化穴中,就算有心又如何出得去?大家心中都是一凉,如被压了重石一般沉甸甸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洛羽彤凤目看着长老们的遗体,秀眉微蹙,围着转了一圈,又在石壁上那处裂缝处瞧了片刻,转过身来,问道:“白骨姥姥,你们挖空心思在这里布下陷阱,应该还有其他的诡计吧?” 白骨姥姥眼睛里浮起一层诡光,目光越发犀利。怪笑道:“小姑娘眼睛倒是很毒啊。不错,老身等人在此的确是另有任务。嘎嘎,可惜你们就是知道了也没有用。” 众人都感觉到洛羽彤怎么转了这么大一个圈,都不太明白她要说什么。倒是林宗越隐隐知道洛羽彤的目的。 洛羽彤说道:“玄冰渊下,原本有一阴一阳两个地脉。但阳火地脉早已封闭,是以极少有人知道。但是几个月前,阳火地脉突然爆发,居然突破了禁制压制,酿下祸端。原因却是不明。不过我想,这位秦司使似乎应该知道。”声音戛然而止,妙目盯在秦司使身上。 秦司使脸色微微一变,点点头说道:“继续说下去。” 洛羽彤说道:“阳火地脉被禁锢数千年,无端爆发,检查之下却是有一股神秘力量促使。大家都以为是地底变化所致,但我以秘法检查,似乎另有源头,大约是是外力从某个裂隙处进入,激发了阳火地脉爆发。但落日崖方圆万里之内并无明显地热之处,因此无法确定。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有人瞒天过海进入玄冰渊,以某种秘法激发了阳火地脉。” 说到这里,大家才有些明白过来,看似毫无关联的缺月湖惨剧和玄冰渊的异变竟然大有关联。 秦司使阴笑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和你们绕圈子。我们圣门的人暗中将那些玄冰渊外出的弟子控制住,易容进入,计划找机会引发混乱。最终,我们还是想办法达成了目的,以无量劫火引发阳火地脉紊乱,导致爆发。阳火地脉、阴寒地煞同时爆发,阴阳牵动,终于不可遏制。嘿嘿,大约此时玄冰渊下已是一片火海了。” 听到无量劫火这几个字,众人的脸都绿了,十分难看。 林宗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无量劫火牵涉到千年前一场无头公案,当时玄界正道中有一个叫飞龙殿的门派,在北方一带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因为和魔派中的勾冥宗交恶,双方势同水火,飞龙殿邀请了交好的五个门派助阵,决定找上勾冥宗的老巢烛鼎山犁庭扫穴,一举将勾冥宗铲平。哪知六个门派浩浩荡荡数千人到了烛鼎山,杀入勾冥宗的老巢时,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烈火包围住。那场大火十分的诡异,不见火源,只能看到漫山遍野的都是熊熊大火,接天连地,根本看不到天地,好像是从虚空冒出来的一般,连岩石也在猛烈燃烧。烈火沾上身怎么也扑不灭,直到烧成灰。 大火燃烧了整整九天九夜,狂风不止,到最后整座山都被烧成灰不说,被风一吹,居然纷纷扬扬消散,足足矮了数丈之深! 六派数千人只有极个别人因为打探消息远离,侥幸躲过一劫。后来便有消息传出,当日焚山的便是无量劫火。 整整六各门派精英几乎全部失陷在烛鼎山,玄界为之轰动。但当大家来到烛鼎山查找大火的来源时,却发现勾冥宗早已不知去向,留下来的只是一座被烧得不成样子的焦山,寸草不生,连老鼠和蚂蚁也找不到一只,仿佛这里就是地狱一般。从此之后,无量劫火变成了噩梦般的传说,它带来的只是万劫不复。 这种邪恶而又恐怖的烈火出现在玄冰渊中,它能带来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众人心脏如被一双无形巨手紧紧攥住,齐齐收紧,周身涌上一阵恶寒。 第82章 第四十五章 斗法(下... 洛羽彤叹口气,说道:“怪不得阳火地脉爆发越来越烈,接连折了多位长老,原来真的是无量劫火。“顿了顿说道,”你们在归化穴中之地暗中设计,故意露出端倪,各派长老发现这里居然藏有一条即将化龙的剑背雷龙,追杀而来,却是被你们埋伏了个正着。如今,玄冰渊下突变已然明了。但我有一个疑问,你们行事虽然诡秘,但若说全凭自己却是不能,玄冰渊下必有接应之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白骨姥姥“桀桀”怪笑道:“小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姥姥我都想收了你得传衣钵。不错,玄冰渊是有圣门内应。不过此事绝密,老身也是不知道。” 洛羽彤点点头,说道:“此事绝密,想来你也不会知道。” 洛羽彤说到这里,暂时沉默了下来,凤目横扫,只在秦司使身上微微一凝,笑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啊?“ 秦司使娇笑道:“不敢。小女子贱名秦幼茗。“她笑的风情万种、不胜娇媚,但此刻在大家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沈远寅却是动容,涩声道:“原来你就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魔门妖姬之一的毒手罗刹!嘿嘿,三年前龚履平龚师兄却是死在你手中了!“ 秦幼茗“咯咯“笑道:”你是说那个呆子啊?小女子不过略施了些手段,便唬得他晕头转向,死也活该。似这等不争气的弟子留也无用,早死早了,省的丢人现眼。“ 沈远寅气得脸色发青,双拳握得死紧,发出“咯吧咯吧“的声音。 林宗越喝道:“妖女,你可认得小爷?“ 秦幼茗掩唇笑道:“怎么不认得?那日在天狱之中,若不是你脚底抹油溜得快,小女子也要将你拿住喂了我那金螂儿呢。“说着,她身上便响起一阵异鸣声。 林宗越想起这妖女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毒虫,就是一阵恶寒。 秦幼茗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位长老,说道:“太可惜了。这么多上好的血肉补品白白浪费了。看来我这只金螂儿得委屈一些了。”说着嘴里发出几声叫声,袖中就飞出一只金色虫豸,落在玉瓶口上,竟是爬了进去,很快就传出咀嚼的声音,似乎十分惬意。 众人脸色一变,义愤填膺,这妖女太过于歹毒,竟然以长老们魂魄饲喂豢养的虫豸! 白骨姥姥叫道:“秦丫头,别忘了你我的任务。说这些题外话作甚?大家将这些小娃娃全部打发了,快快出去接应才是正事!” 秦幼茗“吃吃”娇笑道:“不是姥姥提醒,我倒忘了还有事办。” 裘洛樱冷冷说道:“两位造了这么多孽,还想走吗?” 秦幼茗眼睛睁大,说道:“怎么,你这位锦绣阁美人想留下姥姥么?那也好,你就和姥姥好好亲热亲热。”说话之间,娇躯蓦地一扭,竟是凭空失去了踪影。再现身时,却是出现在石壁下。 白骨姥姥一怔,突然大怒道:“秦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幼茗笑道:“姥姥不要动气。你不是最喜欢上好的血肉祭品么,这几个人小女子瞧来除了那个九阳谷的小子略微粗鄙一些外,其他的都是上好的胚子,又新鲜又大补,机会难得呢。小女子离远些,自然不会妨碍姥姥办事。” 桑远鹤见秦幼茗想逃,喝道:“林师弟,你们快去拦下妖女!“ “哗啦“一声,裘洛樱等三人已将白骨姥姥围住。林宗越和洛羽彤、柳牧云三人便向秦幼茗逼去。 白骨姥姥怒极,长发飞舞,脸上腾起一股黄气,怒道:“秦丫头,你不要忘了咱们几派的约定。没有老身帮忙,你一个人逃不走的。” 秦幼茗“吃吃”笑道:“姥姥真是老糊涂了。这地斗结界原本是璇玑子所布,小女子便去和他做了笔交易,勉强学得了一二,虽然不称手,但不碍出入。再说小女子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姥姥将这些肉胚吞了,淬炼真丹可臻大成,归化穴正好僻静无人打搅。等到姥姥炼到玄功大成,这劳什子地斗结界不过举手就能震散,倒是自然可重新入世。小女子这番苦心,姥姥可别误解了。” 白骨姥姥怒不可遏,骂道:“放你娘的春秋狗屁,你当老身不知道么?这归化穴一二个时辰之内必定塌陷,老身收了这几个肉胚有何用?留着陪葬么?“ 秦幼茗笑道:“姥姥这话说的。您老不是阎罗殿中人么?便是真的到了幽冥黄泉、鬼府地狱还不是到了自己家中,却又怕什么?“ 白骨姥姥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把嘴巴里两排老牙咬的“咯咯“乱响。 林宗越心中也是叹服,这妖女心狠手辣,歹毒之极,一旦见机不妙,竟是连同盟也能下的如此黑手,只顾自己逃生去了。当断则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人常说,魔派心计诡谲阴毒,自私自利,果然不假。 秦幼茗媚眼如丝,笑道:“如此小女子就不耽搁姥姥修炼玄功了。咱们日后再见。“说罢身子微微一扭,竟是越过结界,身影一晃已是不见。 白骨姥姥气得几乎要吐血,没想到却是给自己设下了一个坟墓,自己把自己埋在里面了,算计一场竟是作茧自缚。 众人听了白骨姥姥所说归化穴一两个时辰之内必会塌陷,一个个再说道心坚定,此时也不禁有些惊悸。白骨姥姥自己也留在了地斗结界之中,所说之话自然不假。 白骨姥姥回过头来,狞笑道:“你们几个小娃娃可听清了?嘿嘿,归化穴决撑不过一时三刻。也罢,姥姥有你们陪葬,总算有几个垫背的,也不算太冤枉。” 众人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沈远寅却是一脸懊悔,急得直搓手,顾自说道:“洛师妹,这可如何是好?愚兄若是死了倒也罢了,你若是出了事,教大家回去如何交代?“ 桑远鹤额头皱成个“川“字形,沉声说道:”不必失了分寸。咱们大家好好想想,必能找到脱困之法。“ 柳牧云面若死灰,说道:“能有什么办法?出路被封,一时三刻之后归化穴还回塌陷,大家都要活活葬在这里了。“ 林宗越见他自打见到门中长老横死意志便有些过于消沉,心中也是一叹。便劝道:“大柳兄,地斗结界虽然厉害,却也未必能困住大家。凡是结界,必都是从禁术中衍生而来,只要方法得当,破解也不是没有可能。” 洛羽彤听了他的话,意有所动。美目瞧来,眸光闪动。心里却忖道:“林师弟于禁术之上似有鬼才,天马行空,恣肆不羁,奇思妙想就如泉涌。若是和他联手,破解这地斗结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霎间,归化穴中突然静悄悄一片。 白骨姥姥突然狂笑道:“是了。老身将你们几个道胎吞了,法力增长,便能硬生生毁了这地斗结界,脱困而去!小娃娃,乖乖的俯首就擒,姥姥也不难为你们,赏一个安然死法。“ 众人齐齐凛然,这白骨姥姥果然不愧是一代凶妖,这等残忍的法子居然都下的手,和那秦幼茗收尽众长老魂魄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桑远鹤和裘洛樱低低说了几句,大声说道:“洛师妹、林师弟,你们两个快想办法破了这地斗结界。其余人等联手将这妖婆子毙了!” 白骨姥姥“桀桀”诡笑,浑身乱颤,背后竟是冒出一团惨碧色火团,直如无数鬼手一般,向上乱伸乱动,眨眼间将她全身包了起来。细细看去,火光中有无数鬼魂乱舞,嚎叫声渐起。整个人沐浴在暗火中,身材陡然间高大了许多。瞳孔骤然变得一片血红,张合之间,竟是有两道血光射出,诡异恐怖。 血光扫过,空气中便有“孜孜”的声音响起,好像肉块在火上烧烤时发出的声音。 桑远鹤脸色微变,低喝道:“血炼大法!” 众人大凛,此时也不顾得其他,一起围了过去,各自祭起仙兵,齐齐对准白骨姥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白骨姥姥到底是阎罗殿“血炼”大护法,即使是身受重伤也不敢等闲视之,稍有不慎就会被其反噬。血炼大法更是她的压箱底的秘法,她每杀一人便将其精血摄走,积少成多,最终以千万之数炼化成血炼大法。施展之际,血海横空出现,无数冤魂怨魄在其中一起啼哭,直可摄魂夺魄,吸血榨髓。血海无边,一入难回,便是难入阴阳两界,只有被她控制出来害人。 “桀桀桀桀――” 白骨姥姥干瘪的身材奇异般的鼓胀起来,好像吹足了气似的,直把腮帮子也撑的圆鼓鼓的,颇是诡谲。她这时不惜耗费修为施展血炼大法,便是要将诸人一起夺了道胎滋养气血,借此恢复法力。 石窟中一道血河横贯连绵,竟是如滔天血浪一般朝众人狠狠拍下来。 “啾啾啾啾――” 一时间鬼声大作,众人眼前血红一片,就觉一道无形之力钻入身体,浑身气血翻涌,直欲燃烧。而丹田之内的道胎却是渐渐不稳,似有脱体而去之象。 第83章 第四十六章 斩... 不由大骇,暗道这血炼大法邪术果然厉害。当下一个个运起心法护住道胎,压制下心头蠢蠢欲动之意。 桑远鹤顿舌喝道:“老妖婆,吃我一剑!” 陡然间掌中仙剑光芒爆舞,却是分成数十道,气冲斗牛,忽又掉头直下,如同流星一般,势道更厉,直冲向那无边血海。 只一剑,便有无数冤魂怨魄化作虚气消弭。 白骨姥姥目中血光一亮,阴恻恻说道:“瞧不出你小子这么年轻,居然将烟霞剑诀炼到了七层火候。很好,精元充沛,极是个滋补上品。老身先收了你!” 手臂一挥,九幽冥火“呼”的席卷而来,白骨姥姥已不知去向。 不出几个回合,三人便感到穷于招架,完全被白骨姥姥牵着鼻子走,如此下去,只有累死一条路可走。 桑远鹤向裘洛樱使了个眼色,一拍腰间锦袋,放出自家修炼的得意灵器。 “滴溜溜”,飞起来一枚丈天符印。 丈天符印中射出一道青光,九幽冥火只一接触,便如沃汤泼雪,立时退避不迭。青光横扫,很快锁定了隐藏在无边血海中的白骨姥姥,正躲在石窟西北角。 “呼!” 那丈天符印按图索骥,便一头朝西北方向撞去,正中白骨姥姥,打得她鼻青脸肿,牙齿也掉了几枚,本来就不严的嘴巴就像成了漏气得风箱。 这是件高阶灵器啊。 白骨姥姥气得眼睛发绿,若是未受伤之前,这件灵器自然不惧。但现在身受重伤,修为大减,高阶灵器变成了催命符。要是被多轰中几次,这条老命可就难保了。但此时已没有退路可走,唯有咬牙拼命一搏。 有了丈天符印的指引,裘洛樱凝聚真息,驱剑如虹,“呜呜”锐啸,一时间杀得白骨姥姥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沈远寅举起巨斧迎头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劈斩,便如惊涛拍岸。 白骨姥姥目中凶光大盛,猛地一挥鬼头拐杖,顿时涨粗了几倍。一杖接下裘洛樱一剑,身躯急速如陀螺打转,诡异的移动,竟是直奔沈远寅而来。 巨斧和鬼头拐杖撞在一起,一声巨响,沈远寅顿时被震得手臂酥软,巨斧脱手飞出。不等他反应过来,白骨姥姥欺身直入,左手一掌拍出,九幽冥火顺势袭来。 沈远寅急忙一掌格挡,便听“喀嚓”一声,手臂骨折,一股阴热之力透体而入。胸口一热,“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便萎顿在地。 原来白骨姥姥恼他先前险些损了自家兵器,便下阴招将他打成重伤。她狂笑声中,便欲再下煞手。 “咻!” 一道紫光在白骨姥姥视野中绽放,来势如电。偏偏她还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杀机,势不可挡。自己这一掌下去,固然可以将这大个子击毙,但自己绝难逃得过这一击,决计好受不了。这种亏本买卖当然不能干。 白骨姥姥只有放弃了沈远寅,脚尖微微一拧,反手挥出鬼头拐杖。 “宕――”的一声,白骨姥姥身躯一震,滑出几步才稳住。眯眼看去,袭击者居然是那个小鬼头。心中恼恨,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毛都没有长全的小子都敢挑战自己。嘿嘿,既然不想活了,那就把你送到阎罗地府去! 林宗越凝神运息,“唰唰”数剑,真个是气势如虹,忽簌来往,不知道劈灭多少孤魂野鬼。 桑远鹤和裘洛樱也是大声叱喝,仙兵飞起,只使了杀招招呼而来。 九幽冥火忽明忽暗,将众人包围的水泄不通。(.好看的小说) 洛羽彤奔到沈远寅身边,急忙为他喂下疗伤丹药。沈远寅面色灰败,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九师妹,我没事的……” 洛羽彤说道:“沈师兄,我为你护法,快些将九幽冥火驱赶出来。” 沈远寅点点头,跌坐在地,开始运息行功。 这边厢众人围着白骨姥姥杀得不可开交,那边厢洛羽彤一心破解结界,试了十几种法门,却是没有什么效果。奇怪的是,那结界禁制却是以某种怪异手法设置,她所施禁术一旦靠近便被其排斥弹开,地斗结界不过微微震颤,并不曾伤得半分。洛羽彤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一时间竟是不得门而入。 却说众人战了许久,觑出白骨姥姥有伤在身,这九幽冥火虽然厉害,但却是极为消耗真息,只要拖延下去,等她真息耗尽,自然可以不战而胜。因此之故,大家存了这般心思,也不着急抢攻,只是彼此配合掩护,轮流出手,只在意斩灭那些冤魂怨魄,慢慢消耗。使得白骨姥姥欲攻不得欲罢不能,只气的高声厉嚎,异常恼怒,但真息却是逐渐枯竭。 蓦地,白骨姥姥怪叫一声,抖身放出无数九幽冥火,将众人包裹其中。一双血目汹汹扫射,如同实质一般,竟是粘上了丈天符印。 丈天符印经她一扫,青光顿时大敛,周围血河重又紧逼而上。 桑远鹤瞧着不对,连连催动丈天符印,劈落了近身九幽冥火。一边出声提醒道:“大家小心。妖婆子这血睛咒却有玷污仙兵之邪能,切莫让上了身!” 话虽如此,但百密终有一疏。 原本俩人担心林宗越修为不逮,就有些刻意照顾他,只要有机会就抢在他面前,挡了白骨姥姥进攻。尤其是裘洛樱,更是关照有加。但一场乱战下来,却是发现身边这个小师弟道法稳固,便是剑术也是不凡,一出招就如星河倒悬,满天紫光将九幽冥火拦住不前。就是白骨姥姥那可以沾污仙兵的血光,一沾到紫光便只能散开,根本侵入不得。 裘洛樱心中暗暗称奇,林宗越的仙剑竟然如此厉害,以前却是从未见识过。 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此时无暇细想,只把仙剑舞得如天女散花一般,照准了白骨姥姥周身要害猛攻。 白骨姥姥眼见自己九幽冥火和血睛咒发了出来,仍是无法扭转局势,心中暗急。想到体内真息也被消耗的七七八八,十成只剩下二三成了,再不能扭转,只怕真要被这些毛头小子算计得逞,阴沟里翻船了。 她怪眼圆睁,陡然将体内暗藏的一颗冥火珠提了起来。一时间九幽冥火大盛,将众人迫开丈许。 说起来这颗冥火珠却是她数百年刻意修炼的本源所在,性命攸关。平日里只藏在体内一处隐秘窍穴中,无人知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显露出来。但此时命悬一线,再不发力可真要病虎丧于群狮之口。 却说洛羽彤正皱紧了眉头,挖空心思想着如何破解这地斗结界。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白骨姥姥胸前一道碧光透出,突地一怔,脑海中却是掠过一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觉得和破解这地斗结界大有关系。 却说白骨姥姥浑身碧光幽幽,映照得脸孔惨碧一片,加之恶战时久披头散发,状若鬼魅。 柳牧云瞧出不对,嘴里喊道:“这妖婆子又有妖法使来,各自打紧些!” 裘洛樱凝目瞧了片刻,冷冷说道:“妖婆子倒是要拼命了,居然将本命真元所凝冥火珠都召出来了,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白骨姥姥嘿然一笑,面色变化,狂笑道:“小娃娃,拿命来!” 血睛咒一扫,破空声如撕剥一般刺耳,众人心头暗惊,都是运息对敌。 三人手中都是少见的灵物,此刻又经全力催动,光芒腾起,竟是将血睛咒阻的无法侵入。 白骨姥姥大是诧异,没想到这几个烟霞道弟灵器如同天生克星一般,居然把血睛咒阻住。这道血睛咒离了本体支援,时间一长,八九难敌三人之威。 桑远鹤大喝道:“妖婆子这妖术也不见如何了不得,大家加紧些!” 众人齐声应了,三道光芒一起飞起,将白骨姥姥团团围住,却是都杀出了火性。 大家知道白骨姥姥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此刻正是一举击杀此獠之绝佳良机,每一剑都蕴了全力,朝着白骨姥姥冥火珠猛攻。 如此一来,白骨姥姥便陷入了困境。虽然使出了冥火珠,法力大增。但毕竟是饮鸠止渴,行一招险棋,不想面对的几人却是正道年轻一代中杰出弟子,个个修为不弱,尤其是手中仙兵灵器都是上佳之物,如虎添翼。如此一番鏖战,她真息消耗甚巨,终于承受不住。 “嗤――” 一声撕裂响起,白骨姥姥鬼头拐杖被桑远鹤丈天符印砸中,几欲断裂。不等她喘过气来,剑光一闪,林宗越和裘洛樱双双刺来。 白骨姥姥勉强错开要害,却被裘洛樱一剑斩断左臂,鲜血狂溅,却在也避不开林宗越进攻,被他一剑刺中胸口。林宗越得理不饶人,紫霄一撩,又将白骨姥姥左臂划出一道七八寸长的血槽,险些劈断。 白骨姥姥连遭重创,浑身浴血,衣裳破飞。她放声狂嚎,如同垂死之兽。 第84章 第四十六章 斩杀(下... 白骨姥姥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身上不知道被刺中多少伤口,一脸绝望。形势已经十分明朗,今天绝难幸免。 “嘿嘿嘿嘿――” 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完全不顾身上鲜血喷涌如注。 “天灭老身,真是何其无辜!不过老身虽然活不成,你们也休想活着!“她一脸诡异,胸口剧烈起伏,那颗冥火珠碧光却是陡然一亮,却被她抓在手中。 就在此时,柳牧云看得真切,突然大喊道:“白骨姥姥是要爆了冥火珠,快夺了冥火珠!” 众人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凡魔道妖孽,大都有一门自爆之法,便是在走投无路之下,将全身修为所凝之物引爆,大家来个同归于尽,极是险恶毒辣。 但冥火珠在白骨姥姥手中,众人想夺却是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形势逆转,又惊又怒。 林宗越冷眼喝道:“妖婆子痴心妄想!” 几乎就在同时,一道紫光陡然亮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白骨姥姥冲去。 白骨姥姥怒吼一声,正欲震爆冥火珠,只一刹那,那道紫光却是冲到了眼前。手臂一凉,血雨冲天而起,整只手臂竟是被齐根斩断。 白骨姥姥“啊”的痛呼,一道剑光破体而入,汹汹游走,将她经脉尽数斩断。可怜白骨姥姥一生骄横跋扈,此时却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看着一脚踏入死界而回天无力。 冥火珠失去了控制,“夺”得一声飞上半空。 紫光一个回旋,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白骨姥姥怔怔地看着断臂跌落尘土,满目惊恐和不相信,怎么可能? 众人眼中只看到一道紫光如龙一般将白骨姥姥淹没,似乎只是一瞬间,便又光芒收敛不见。那一刻,眼前紫光中投射出一种古怪的气息,似乎蕴含有某种强悍无匹的力量,直将众人推了出去,如狂风过境,如骇浪拍顶。 狂风蓦地消散,随后便看到林宗越手中仙剑安静不动,都是大吃一惊。 洛羽彤、柳牧云等人吃惊的是,林宗越剑术竟然如此出奇,居然一剑将白骨姥姥拿着冥火珠的手臂斩断。而桑远鹤和裘洛樱惊诧的是,林宗越这一剑诡异绝伦,见所未见,居然不是烟霞剑法! 洛羽彤觑个正着,越空而来,一把将冥火珠捏在手中。冥火珠挣扎冲撞,但毕竟失去了主人真息支持,很快便无力不动。 白骨姥姥看着自己毕生性命修炼的冥火珠被人夺走,只气的眼眶崩裂,血水飞溅,嘶声喝道:“黄毛丫头,也敢夺老身冥火珠……” 林宗越大笑道:“白骨姥姥,你死便死吧,这冥火珠岂能随你埋没尘土?” 白骨姥姥心中恨极,直指着林宗越说道:“好,好。老身记、记着你了,作、作了鬼、鬼也不、不放过、过……”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喉咙里“咕嘟”几声,一股血水喷出,身体如泄了气的的一般干瘪下来,一颗斗大的脑袋垂在胸前,就此毙命。可怜一代魔头一生凶戾,作恶无数,竟是丧命在一群年轻人之手,可算是恶有恶报,天道不爽。 众人见白骨姥姥已然授首,一口气松懈下来,这才发觉都是手酸脚软,原来这一场厮杀竟是险些脱力。大家都是暗呼侥幸,白骨姥姥修为本是真丹后期境界,别说大家几个人,便是再多两倍也未必是她的对手。若不是林宗越大展神威一剑将之诛杀,众人真的要和白骨姥姥同归于尽了。 桑远鹤收了丈天符印,喘息稍定,问道:“洛师妹,你要这冥火珠何用?” 洛羽彤笑道:“冥火珠有大用处。[]咱们大家能否脱困而出,希望全在冥火珠上了。“ 众人皆是不解,冥火珠虽然是白骨姥姥本命真元所在,但如何能破解地斗结界? 林宗越见洛羽彤握了冥火珠,一脸高兴,心尖微动,说道:“洛师姊是想以冥火珠之威破了这地斗结界?” 洛羽彤点点头,说道:“不错。” 此时,沈远寅行功完毕,立时起身。问道:“九师妹,你快说说看,如何拿这冥火珠破了地斗结界?” 洛羽彤说道:“我观这地斗结界乃是以一种魔力而设,若是以正常手法去破解,虽然禁术得当,但气机截然相反,互相排斥,反而触发不得。唯有同样身具魔力之人才能契合其气机,从而得以破解。而这冥火珠乃是白骨姥姥毕生心血修炼,内含魔力,正契合这地斗结界气机之势。只要以真息将其中魔力迫出,牵引气机,地斗结界自然可破。” 说到这里,众人才幡然醒悟,心底却是又惊又骇,妖人心计果然歹毒。若非恰好夺了这冥火珠,归化穴便是大家埋骨之处了。 这设置地斗结界之人太素真人心肠歹毒之极,以魔力引导气机设置,非有魔道中人不能破解。正道之士任你修为如何神通广大,却是不能得其门而入,果然是好手段。 洛羽彤持了冥火珠,默运秘法,一掌拍在上面。冥火珠受激,其中魔力透体而出,就见白骨姥姥身上冒出一股青气,腾空而来,却被冥火珠吸入。冥火珠中赫然出现一具白骨之架,手足伸舞,面目狰狞。 众人心中齐齐想道:“原来白骨姥姥竟真是具白骨修炼而来。” 洛羽彤伸出素掌,驱使了魔力向地斗结界之上而来,地斗结界上魔力只探出来微微一试,便隐没起来,不再有何动作。 这下便好办了。洛羽彤凝神施法,来来回回四五遭,便将这地斗结界摸清。找到了禁眼,用力毁了。 一阵轰隆声,地斗结界上光芒闪烁,蓦地消散。 众人大喜,冲到甬道入口一瞧,那道屏障果然消失了。 大家不敢多加停留,草草将长老们就地掩埋。柳牧云负了牛长老出去,终于回到了湖面上,落在湖心小岛上。 湖面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大家心中都是担心玄冰渊,谁也不敢提及。 突然间,缺月湖极深之处传来一阵轰隆隆沉闷的响声,湖面上水波翻卷,白浪滔天,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令人恐怖的异相,都知道归化穴就要塌陷了。 几刻之后,响声陡然变大,震得众人耳鼓嗡鸣,气血翻涌。蓦地,湖面陡然下陷,形成一个方圆数百丈的巨大凹陷。湖水滚滚旋转,就像一个巨大的漏斗一般向下倒灌。场面之大,令人不寒而栗。 诸人远远看着湖面上的巨大漏斗,心中都有些后怕,若是再出来晚些,只怕会无声无息的被掩埋在湖底泥沙之中了。 如此,许久之后,湖面终于再度平息下来。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此时,远处纵来数道剑光,不一刻来到近处,都是失陷归化穴长老们的同门弟子。两下相遇,当得知事情原委后,那些弟子便是哭着跪倒在地,满脸流涕,泣不成声。 逝者已矣,往生极乐。 大家默哀一刻,想到玄冰渊危机,桑远鹤急忙询问情况。 一问之下,无不震骇。原来就在长老们失陷在归化穴中之时,落日崖上也同时遭到了魔门袭击。原本因为秋狩之事,驻守力量薄弱了些,再加上崖中竟早有魔门妖孽潜入作了内应,里应外合,正道损失惨重。 裘洛樱脸色雪白,急忙问道:“玄冰渊下如何?” 一弟子垂泪道:“玄冰渊下也是一般惨烈。魔门大举入侵,来敌无数,一面阻断落日崖驰援,一面是重兵围攻玄冰渊,此刻已经攻了进去……” 众人听了,如同晴天霹雳,脑海中一片混乱,几乎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桑远鹤抓住那弟子肩膀,喝道:“玄冰渊究竟怎么样了?” 那弟子哭道:“长老便派了我等几人前来通知长老们火速赶回驰援之时,玄冰渊下已是一片混乱。当时情形很乱,只知道玄冰渊下失去了控制,魔门群妖已然长驱直入。还听说,天狱业收到了围攻,驻守弟子死伤无数,情形十分不妙……” 众人都听呆了。玄冰渊失陷,天狱被破,最坏的消息突然像潮水般涌来,大家想抓一根救命稻草,却不知道在哪里。 沈远寅红着眼吼道:“玄冰渊下不是固若金汤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攻进去?三位阁老不是镇守渊下么?怎么会坐视妖人肆虐猖狂?” 那弟子双目红肿,连连摇头,只说不知道。 洛羽彤走上前,问道:“你们来之时,可曾听闻无真神君、燃灯上人等诸位长老回转?“ 那弟子想了想说道:“听传令弟子提起一句,说是燃灯上人等人已经赶往玄冰渊下驰援。“ 洛羽彤暗暗舒口气,又问道:“可有关于三位阁老的消息?” 另一位弟子说道:“长老们倒是没有说起。不过,不过好像听从渊下出来的弟子说,他们都是奉阁老之命传令,想来应该还在渊底。” 洛羽彤又问道:“你们可曾看到驻守在玄冰渊下的布袋罗汉大师、侯长老、宋长老几位?” 第85章 第四十七章 剧... 弟子答道:“这个倒没有。只见到明剑宗的潘长老一人在玄冰渊出口指挥弟子们布置抵挡。” 洛羽彤沉肃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看到众人不解的样子,说道:“布袋罗汉大师、侯长老、宋长老乃是玄冰渊下负有看守重任,他们显然还在渊底。有他们在,魔派绝难闯过去的。” 裘洛樱秀眉微展,心中仍是沉甸甸的,不安的感觉并没有半分轻松。 林宗越望着洛羽彤,想起当日在玄冰渊下所见,感觉到洛羽彤似乎参与了防守。此刻她话中意有所指,加上方才和秦幼茗问答之话,阁老们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渊下有妖人混入,必然防范周全,便是魔派大举入侵,想要攻破也绝非易事。 那弟子说道:“临行前,长老吩咐,所有弟子务必尽快到落日崖驰援,不得拖延。” 桑远鹤和裘洛樱心神悸动,彼此对视,眼中闪过一道微光。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皆是始料未及。而此时那弟子一句话,却是提醒了俩人。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天狱被攻破,大魔头脱逃,那意味着什么,大家心中无不明白。 林宗越听得心惊肉跳,心底最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看向桑远鹤和裘洛樱,俩人都是脸色阴沉。再看向洛羽彤时,也是一般光景,心中许多疑问此时却是不宜问起。 桑远鹤说道:“诸位,魔派突袭,玄冰渊危在旦夕,大家这就赶回去。” 沈远寅双拳紧握,“格格”爆响,转过身说道:“九师妹,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赶去。” 众人稍稍整理一番,便要出发。唯有柳牧云一人守在牛长老尸首边。痴痴呆呆,魂不守舍。 林宗越迟疑着说道:“大柳兄,你……” 柳牧云眼圈通红,面孔抽搐,悲愤的说道:“牛长老含冤而死,便连轮回也不能入,我万万、万万不能让他就这么暴尸荒野。[.超多好看小说]“ 桑远鹤叹了一口气,说道:“林师弟,你陪着柳师弟,其他人先行一步。”几人面对牛长老尸首齐齐鞠了一躬,便御器去了。 林宗越看着柳牧云,对于牛长老虽然十分陌生,但他一世苦修竟是顷刻间灰飞烟灭,心中不免唏嘘,说道:“大柳兄,牛长老已经仙逝。你要考虑以后怎么办。” 柳牧云脸色一阵变化,眼神由迷茫转为冷静,对着牛长老尸首说道:“牛长老,弟子本来要护送你回宗门的。可现在形势紧迫,唯有从权。只有委屈先把你葬在这里,等弟子杀了妖人,回来再将你法体运回宗门。“说罢凝视牛长老良久,双眼泪流,终是硬下心肠将他掩埋。 林宗越帮他掘了一个大坑,柳牧云小心翼翼的抱了牛长老尸首放入坑中,用土葬了。 林宗越砍了一根小树,制成一个墓碑,交给柳牧云。柳牧云红着眼,拿剑在上面刻了“牛长老之墓“几个字,立在墓前。他又跪倒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抹了脸上的泪水,一跺脚,转身奔出。林宗越随他一路疾飞,赶往玄冰渊。 林宗越和柳牧云俩人驾驭仙兵,不过几刻功夫,便远远看到落日崖上光影穿梭,滚滚腾腾斗成一片。杀气如潮,直冲云霄,和平时安宁庄重之象大不一样。看得出正道一方情况相当不妙。 俩人心中皆是沉了下去,一片苦涩,直将仙兵催得“呜呜”锐响,速度到了极限。 林宗越此时才真正体会到秦幼茗当日所说“等候一个机会”是什么意思,可惜醒悟的太迟了。(.无弹窗广告)如今大祸已经酿成,落日崖被魔门摧残到何等程度,却是不敢想象。尤其是那三个镇封在玄冰渊天狱之中的老魔头,个个法力通天,他们要是脱逃出来,不知道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根本不敢细想下去,只发力架了剑光疾驰。 玄冰渊已然在望,平日里戒备森严、严禁随意出入的出口现今却是人影翻飞,剑光闪烁,各色人等呼喝怒骂乱成了一片。不时能看到受伤的弟子跌下去,被巨大的深渊吞噬。 触目处鲜血的血液到处飞溅,刺激着神经。 柳牧云眼皮剧烈跳动,瞳孔收缩,咬牙说道:“无耻的妖孽,受死吧!”真息一催,猛地大吼一声,竟是驾着剑光笔直落下去。仙剑横扫,便将一个妖人拦腰斩成两截。鲜血四射,溅了一脸,也不擦拭,驭剑冲入人群。所到之处,妖人被杀的人仰马翻,痛呼跌出。 林宗越急忙追上去,沉声说道:“大柳兄,魔焰气盛,不要纠缠,尽量先找本宗弟子,和长老们汇合,再做计较。” 柳牧云双目血红,身形纵跃,已是扑入人群,势若疯狂,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林宗越担心柳牧云安危,急忙追了上去。眼前杀声震天,正魔双方纠缠在一起,杀得不可开交。 两名妖人正围着一名正道弟子砍杀,眼看就要得逞。突然闻得头顶一声暴喝,急忙抬头,映入眼眶的却是一道紫光。剑气吞吐,肌肤刺痛,无不大骇,便要撤后躲闪。 可是剑光之快出乎意料,“咻”得一声急冲而过。其中一人人只觉腰身一凉,心里正迷茫来人怎么放过了自己,却见天地突然颠倒了过来,自家下半身还站在那里,上半身却是落到了下面。鲜血喷溅,剧痛万分,这才明白竟是被拦腰斩断。眼前一黑,立时毙命。另一妖人见了,吓得脸无颜色,发足逃走。林宗越放出剑气,立时将逃走那人胸膛绞出一个窟窿,惨叫一声,当场了账。 玄冰渊周围到处是厮杀在一起的乱象,此时大家也顾不上按部就班的摆开架式打斗,只是近身恶斗,甚至是贴身肉搏,手脚并用,便是牙齿也用上了。有的弟子被刺穿了五脏六腑,肠子淌出体外,仍是死抱着敌人咬着鼻子不放,最后同归于尽。有的脑袋都被打的变了形,雪白的脑浆喷出来,和鲜血混在一起,红白相间,说不出的惨烈。还有的你手插入了我的胸腹,我拧断了你得脑袋,双双紧贴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辨不出了。 到处是行将倒毙的人体,到处是残缺不全的死尸,景况之烈惨不忍睹。 林宗越睁大了眼睛,无比震惊。胸中一股恶气翻涌起来,几乎要呕了出来。 突然间身后一道疾风吹来,却是一个妖人以为便宜好占,撩空子偷袭。林宗越怒哼一声,猛地转身,紫霄电掠,顺手一绞。 那妖人心里正高兴又多了一笔战功,眼前一花,却见对方如鬼魅般的转身,知道碰到了刺头,吓得脸无颜色,拔脚就逃。却是不及,竟是被一剑刺穿心脏,又被一绞,顿时爆成一片血花,当场气绝身亡。 鲜血喷了林宗越一身,血腥之气直向鼻孔中冲来。他强压下心中恶心,紫霄如飞,紫光电舞,气芒凌厉纵横。经历了归化穴死里逃生之后,不再心慈手软,痛下杀手。一连挑落了三四个妖人,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一个个鬼哭狼嚎,连滚带爬的逃了。林宗越也顾不上再补一剑,直向前奔。 突然看到前面一群妖人正围着六七个人缠斗,几人被迫的连连后退,身上到处挂彩,其中一个男子右臂垂在胸前,只凭了左手抗敌,眼看是顶不住了。另外一个浑身是血男子却是站在最前面,气喘吁吁,苦苦支撑。 林宗越眼尖,这俩人不是柳牧云和何八难两位师兄么?身边那几女子却是九阳谷郭慈婉等人了。 他心底窜上一股无名之火,一催仙剑飞冲过去。 “呜――”的一声撕裂空气, 剑气如割,啸声破云。 那一群妖人倒也机警,感觉到不对,连忙分出几人,身形疾掠,竟是摆出了“品”字形防御之势。兵器舞动,也是迎了上来。 林宗越可是动了真怒,下手毫不留情。紫霄仙剑上射出一道剑气,急如闪电,势若雷霆,如若银河落九天一般猛冲了进去。 一阵“乒乒乓乓”乱响,妖人手臂被震得酥麻酸软,拿捏不住,兵器齐齐脱手飞起。 紫光只是一绞,就将几件兵器斩成了无数节。 妖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凶神恶煞般的少年居然有这等修为,真是遇到鬼了。几人顿时亡魂大冒,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分开就跑。其余人等见状,更是一哄而散,远远逃开。 柳牧云一路杀将而来,已经累得几乎要脱力了。看到林宗越出手解了困局,咧咧嘴,拍拍林宗越肩膀,吊着右臂,说道:“林师弟,多谢了。” 何八难愣愣的看着林宗越,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脚底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张大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林宗越抢身上前,将他扶起,焦急的问道:“何师兄,其他师兄呢?” 第86章 第四十七章 剧变(下... 何八难脸色苍白,喘息稍定,说道:“林师弟,大家都失散了。[.超多好看小说]原本大家是在一起杀敌的,但是敌人来得突然,人又太多,大家支持不住,就便战边撤,却被冲散了。霍师兄等多人受伤,马师兄、毛师兄等四五位被重创,不少弟子却是丧命在妖人之手。我和几位同门遇到九阳谷几名弟子,便一起杀到这里。” 林宗越目光一扫,这群人中除了本门两位师兄外还有九阳谷章紫环、扈传英等人。而不远处果然有几名穿着九阳谷服饰的弟子横尸当地,早已气绝多时。 柳牧云双目蕴泪,说道:“本派弟子也多被妖人冲散,如今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更不晓得还有多少人活着。” 林宗越心中长叹,只能安慰道:“大柳兄不必担心。贵派弟子自有造化,必是设法突围去了。” 柳牧云知道他宽慰自己,心中悲苦无计,只能咬牙挺住。 林宗越看到何八难身边几位同门,都是浑身血污,神情疲倦之极。急道:“不是还有黄师叔和董师伯么?他们如何?” 何八难目中泪珠打转,竟是趴在地上痛哭起来,泣不成声:“董师叔重伤,黄师伯从缺月湖赶回,护着大家也是负了伤,拼命杀了出去,目下生死不知。“ 林宗越胸口如被重锤猛击,眼前发黑,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坐倒。 四位长老两位重伤,一位下落不明;数十位弟子死的死、伤得伤,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就此罹难。烟霞道驻守在落日崖的力量几乎损失殆尽。 章紫环说道:“贵派总还好些。敝派四位长老中牛长老、池长老两位罹难在秋狩之中,刘长老战死、畅长老重伤,现在怎么办?” 柳牧云欲哭无泪,血气夹杂着痛苦的呼号声灌入耳膜,胸中烦闷郁结,不吐不快。[.超多好看小说]蓦地,一股戾气自心底升起,直冲头顶。眼前逐渐血红一片,牙齿咬的“咯吧咯吧“作响。 他掏出一枚丹丸丢入口中,面色蓦地涌现一片红色。他这是服了短时间增加修为之丹药,但这类丹药副作用也极大。药力一旦过去,修为反而会大跌。因此之故,一般是没有人会服用此丹的。 扈传英见他嘴角抽搐,面目扭曲,眼睛赤红,怕人之极。急的直跺脚,说道:“柳师兄,你,你怎么吃了补天丹……” 柳牧云惨然笑道:“诸位长老力战而死,我等还需要留恋这等残躯么?大不了头上留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众人知道他痛心于牛长老等人之死,已有决死之念,却是无法劝阻。 柳牧云喝道:“诸位九阳谷同门,大家放开手,杀他个痛快,为诸位长老报仇!”说罢驱剑而起,剑气凌厉如霜,其势排山倒海。竟是一头扎进最激烈的厮杀之中。 林宗越心中大急,柳牧云一路杀来,真息耗损甚巨,在这么不顾一切的拼下去,性命难保。他顾不得多想,喊道:“大家随我来!” 紫霄横扫,杀得妖人鬼哭狼嚎,直向后退。他几个起落,追至柳牧云身后,一掌将他拍晕,再在背心一拍,迫他把那枚补天丹吐出。反手交给何八难,说道:“大家不要恋战,一起去找同门会合。” 何八难心也顾不得自己伤势如何,将柳牧云缚在背上,跟着众人爬起来就追了上去。 紫光吞吐,直如鬼魅,所到之处,血光如雨。有些妖人欺他年轻,拦着就杀,却被他只劈的手脚发软,兵器也拿不住,骇得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哪里来的煞星?” 林宗越杀了一阵,紫霄之上已满是血红,也不知道饮了多少人的鲜血,剑身震动,不住长鸣。 何八难背着柳牧云,看着林宗越目瞪口呆。郭慈婉等人更是怯生生的不敢靠近,眼前这个浑身浴血、杀人如切瓜的少年和初见印象截然不同,倒如煞星现世。扈传英看着他,眼中异光闪动,原来敌意也已消散,这少年表面虽然顽劣,但却是个有血性的。 此时妖人被林宗越一阵乱斩吓得不敢靠近,但仍是远远包围着。大家凝目看去,只见妖人黑压压一片,心中凉透,今日之事绝难善了,妖人稍时就会掩杀过来,谁知道还会遇到多少杀戮。 就在此时,远远飞过来一道人影,所经之处,血肉横飞,妖人伏倒一片,惊呼声、痛嚎声此起彼伏,如水浪中分。 大家远远看到,也是吃惊,心中想到,这是哪一位高人? 狂风扑面,那人从众人旁边飞了过去,突然间“咦”了一声,又倒飞回来,落在诸人面前,说道:“林小子,你怎么在这里?” 林宗越看去,来人粗布装束,赤足秃顶,却是彭老丈。他此刻却是双目炯炯,威凌四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林宗越一怔,疾步迎上去,说道:“彭老哥,你怎么在这里?”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彭老丈“呵呵”笑道:“老哥看到此处紫气上冲,便想到林小子可能在此。过来一瞧,果然是你。” 何八难瞧着彭老丈,心中嘀咕:“这不是司库彭老头么?怎么出手居然如此凌厉,和他平日里猥琐模样宛若两人?“ 彭老丈顿了顿说道:“林小子,此处十分凶险,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林宗越说道:“彭老哥,宗越要去落日崖寻找本门弟子。” 彭老丈回头朝落日崖方向看去,面色凝重,说道:“林小子,前面去不得。落日崖已经失守,三位阁老一位不幸罹难,一位重伤,镇守长老死伤大半,各派弟子更是死伤无数。至于玄冰渊下,听说也好不到哪里去,天狱被攻破,大魔头出逃,业已全面已经沦陷,听说万流城洪破山洪阁老也和大魔头同归于尽!魔门来势汹汹,各派抵不住了。” 林宗越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乍一听此噩耗,还是惊呆了。脑海中乱成一片,正道一十二宗数十位长老、六位阁老,还有数以百计的弟子,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怎么转眼间就被魔门杀了大半?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呼啸声,凄厉如云,声震长空。 众人悚然转目看去,只见附近密林中一道黄影冲天而起,在他周围又冲起来四五道人影。不过几个照面,那道黄影竟是膨胀成数十丈方圆的黄云,将那几道人影全部吞了进去。 几声惨呼,黄云中坠下几道人影,七窍流血,当场逝去。 就听得有人大声惊呼道:“布袋罗汉、侯长老、宋长老都……都羽化了!” 林宗越惊呆了,这几位都是玄冰渊下镇守长老,尤其是布袋罗汉更是空相寺十八罗汉中佼佼者。他们一向深居简出,连他们也追出来了,看来玄冰渊下真的是失去了控制。能让他们力战而死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镇封在天狱中的大魔头成功出逃,下辣手将诸位长老杀害。三位长老应该是终于职责,追赶而来,却被魔头杀死。 四周传来一阵哀哭声,不用说是那几位长老门下弟子。 蓦地,一道青光自黄云中亮起,一个人影冲出。此人一身紫色僧衣,却是空相寺大醮和尚。他右手持了法杖而立,青光腾腾,护住周身。身上僧衣血污斑斑,如同被血浸泡过似的。 黄云一阵翻滚,霍的收缩成两三丈方圆大小,里面赫然可见一个人形,却是十分矮小,不足两尺,俨然是个黄衣童子。令人恐怖的是,他的头部额头正中竟然有一个小小裂缝,碧光闪闪,竟然是第三只眼睛! 大醮和尚脸色苍白,目中怒火汹汹,喝道:“三目魔尊,你滥杀无辜,恶贯满盈,竟还是不过悔过么?” 林宗越听了心弦狂震,原来自己那日在天狱小楼中所见,居然就是眼前这怪模怪样的三目魔尊!怪不得那日只看到一道魔魅之光,原来是他额头上这只怪目射出来的。 三目魔尊胸口起伏,似乎也受了伤。他“桀桀”怪笑道:“无知后辈,也敢在本尊面前撒野?嘿嘿,当年你空相寺南明老秃驴若不是使了诡计,又如何困得住本尊?此番出世,本尊便要寻他的霉头!” 众人听了,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明上人乃是空相寺第四十一代掌门,修为卓绝,也是当年正道九大散仙之一。在当年擒获三大魔头之时,勇建不世功勋,但却受了重伤,此后隐居疗伤,一百六十年后终于不治,撒手人寰。 此间弟子虽然年轻,但都听说过当年正魔一战经过,其中那些成名人物的事迹早已烂熟。此时听得三目魔尊口出狂言,心下也是骇然。包括三目魔尊在内的三大魔头当年皆是修成了不死之躯,是以虽然战败被擒,却是无法杀死,正道九大散仙只得将其镇封在落日崖玄冰渊下。而且那一战之中,魔门虽然几乎全军覆没,但九大散仙也陨落其四,另有三人道行受损,绝了飞升之望,其中就包括南明上人。 第87章 第四十八章 惨... 大醮和尚念及南明上人当年遭遇,心中大悲,双目低垂,念了声佛号,说道:“三目魔尊,南明师祖早已涅槃。如若在世,岂容你猖獗!” 三目魔尊一怔,蓦地“哈哈”大笑道:“真是报应!南明老秃驴当年逆天而行,果然遭了天谴!本尊原本要寻他的霉头,竟是死了,真实可恨!” 大醮和尚脸上闪过一道青气,怒道:“三目魔尊,当年南明祖师体谅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发慈悲之心,饶你不死,将你压在玄冰渊下,为的是要你静心悔过,痛改前非。谁知你冥顽不化,仍是不肯悔改,白白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番苦心!既然如此,老衲就替南明祖师灭了你!早生投胎,早生转世!” 三目魔尊面色阴沉,阴恻恻说道:“就凭你这个小秃驴也敢口出狂言?哼,本尊就先送你去西天去见南明那老秃驴!” 说罢黄云一阵翻滚,里面蓦地探出一支巨大无比的手掌,朝着大醮和尚拍去。 一时间天摇地动,日光一暗,似乎半边天都坠了下来。 彭老丈一看,脸色大变,立时喝道:“这是大神通之术!林小子,快快避让!” 林宗越脑子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掌中紫霄蓦地震颤厉鸣,如临大敌。他第一次见到紫霄如此异动,情知不妙,当下连同诸人疾纵开来。 大醮和尚一脸悲壮,举起法杖,大喝道:“我本是空,空即是我。佛印现身!” 他右手一举法杖,青光耀耀。右手却捏了个法诀,轻轻拍出。就听到一阵佛吟之声大作,大醮和尚背后却有一个佛像腾起,袈裟披身,耳垂过肩,手掌如印伸出。 三目魔尊冷笑道:“一个不成气候的大般若印就想在本尊面前班门弄斧么?” 半空中那只巨大的手掌只轻轻向下一压,大醮和尚身上的青光便忽地一沉,竟是被压得摇摇欲坠。(.) 大醮和尚脸色陡然间变得无比蜡黄,背后佛像光芒一暗。但他却是兀自不退,咬牙将佛印迎了上去。 三目魔尊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黄云一阵膨胀,巨大手掌力道猛然加重。 “喀喀——”作响,竟是将大醮和尚整个人罩了起来。远远看去,佛像逐渐模糊,似乎被压扁一般。 就见巨掌缓缓收拢,大醮和尚眼看就要被握住。 众人都是一阵惊呼,那些空相寺的弟子却是齐声悲诵佛号,眼睛赤红。霎那间,十来道人影纵起,挥起法器朝着巨掌攻去。 “不可!”大醮和尚大喝道:“速速退下!” 三目魔尊狂笑道:“也罢,你们就都陪小秃驴去见老秃驴去吧!“ 黄云中突然射出一道光芒,只不过来回一卷,便有四五人被拦腰斩断,尸首洒了一地,众人大骇。 大醮和尚怒极,喝道:“三目魔尊,老衲和你拼了!“周身僧衣无风自鼓,法杖青光陡亮,竟是将巨掌迫开。 三目魔尊说道:“小秃驴,你也想翻天么?本尊就灭了你!“巨掌蓦地一收,竟是将大醮和尚护身光罩捏了个粉碎,佛像也轰然坍塌。 大醮和尚双目圆睁,嘴角溢出鲜血,惨笑道:“三目魔尊,你也受老衲一杖!”竟是鼓起真息,法杖猛地射出。 与此同时,密林中蓦地飞出一道白光,竟是附在法杖之上。“仆”的一声,居然将巨掌戳了个破洞。 三目魔尊不防大意之下居然被人所乘,心中怒极。(.)这巨掌乃是他修炼的一门魔门神通,名叫“巨灵手”,巨掌施展,可灭万物,不料却被人戳破,真是八十岁老娘绷倒孩儿。 三目魔尊当下恼羞成怒,“嘿嘿”一笑,黄云中又生出一支巨掌,向下狠狠按下。双目寒光如炬,扫过全场,“桀桀”怪笑,如刀一般刺入众人体内。众人只觉经脉欲炸,脑海中混乱一片,好像水陆道场中钟鼓鼎钹同时奏响,气血翻腾如沸,毛孔肌肤如被烧红的精铁烙烫过似的,霎那间真息被烧得轰然迸散。 一股无铸的重压从天而降,狠狠的压下来!众人意识模糊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就是周身骨骼碎裂发出的响声。 尘土飞扬,天昏地暗。众人眼前卷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眼睛难以睁开。 良久,尘烟尽散,众人睁开眼睛,无不惊呆。原来地面上出现一个广约百丈深达数丈的深坑,无数参天大树如豆腐般被压成齑粉,而许多来不及躲避的弟子直接被压成肉泥,血肉相叠,分不清你我,场面十分凄惨。 林宗越等人背后冷汗控制不住的流淌,方才若不是彭老丈提前警告,此刻只怕都化作了一堆肉泥。 三目魔尊在半空中恨恨的“哼”了一声,暗道暗中偷袭之人隐匿功夫的倒是极高,居然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也罢,这一掌权当是警告,日后遇上绝不会放过。他狂笑一阵,然后黄云一卷,竟是遁空去了。 几名幸存的空相寺弟子跌跌撞撞的奔来,好不容易找到一袭沾满泥土的袈裟,认出那是大醮和尚遗体。大醮和尚竟是连人带杖被深深拍落泥土之中,低头垂眉,已然圆寂。 空相寺诸弟子看到大醮和尚全身骨骼尽断,法杖也节节断裂,死状奇惨。无不大悲,齐刷刷跪倒一片,痛哭出声。 林宗越等人却是瞠目结舌,三目魔尊果然是大魔头,大神通之术可称得上是无人能敌。大家都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大神通之术,看到这么多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瞬间毙命,皆是脊背生寒。传说之中的大神通之术如此暴虐强悍,心中无不震骇莫名。 林宗越懵懵懂懂半晌,这才想起彭老丈,左顾右盼,正四下寻找彭老丈,却见不远处树林中闪出一人,正是彭老丈。看到他毫发无损,林宗越放下心来。 彭老丈眼中骇异之色久久不散,凝视着三目魔尊消失的方向,喃喃说道:“三目魔尊被压了两千多年,终于还是逃出去了。此魔妖法神通,不知道要在玄界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林宗越心中更是卷起了惊涛骇浪,大醮和尚修为高深,功参造化,却被三目魔尊一掌打的当场坐化。 他说道:“彭老哥,三目魔尊法力通天,如今被他逃脱生天,岂不是放虎归山,玄界永无宁日了?“ 彭老丈目中闪过一丝忧虑,沉吟片刻,说道:“三目魔尊如此仓促离去,想必是在脱逃时受了伤,而且还不轻,毕竟渊下机关重重,即便是有人接应也不会那么轻易闯过的。可怜大醮和尚一世佛修不易,却是陨落在三目魔尊掌下。” 就在此时,远处又传来一阵如山崩般的呼喝声,不知道有多少妖人追杀了过来。 彭老丈说道:“林小子,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去吧。” 林宗越想到本门长老弟子,握紧拳头说道:“多谢彭老哥美意。但宗越尚需去寻找同门弟子,决不能先逃了命去。” 心中突然想到此时一别,再见不知何日。问道:“彭老丈,你又去往那里?” 彭老丈看看他,说道:“如今三目魔尊已然出世,若不加遏制,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丧命在他手下。老哥得跟踪他形迹,再做打算。” 三目魔尊修为绝顶,心狠手辣,跟踪他不知道要冒多大风险,稍不小心便要将性命送在里面。林宗越心口一热,说道:“彭老哥古道热肠,大义凛然,可惜世人有眼无珠……” 彭老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林小子,听说烟霞道弟子多往落日崖北面去了,你去那里一寻,应该能遇得上。” 林宗越一听精神大振,原本发愁不知道到哪里去寻同门,如今有了方向便容易了许多。说道:“多谢彭老哥指点迷津。“ 彭老丈摇摇头,说道:“林小子,老哥这就去了。多多保重,后会有期!”说罢竟是遁光去了。 林宗越看着彭老丈身影远去,突然想到,彭老丈修为隐然不俗,为何屈身在这落日崖做个司库,整日里被弟子们取笑叱喝?再想到方才三目魔尊施展大神通之术时,是他及时识破示警,这一切实在太奇怪了。 蓦地,他心中腾起一个念头,彭老丈隐去一身修为默默无闻的隐居在落日崖上,难道他是身负某种使命么?隐隐觉得,彭老丈之所以在落日崖上,和玄冰渊下镇封的大魔头大有关系。 林宗越目送彭老丈远去,这才和何八难、柳牧云等人再度上路,奔落日崖北面而来。 这一路上诸人遇上了十余宗拦截,也不滞留,只发力杀出一条道路冲过。如此少半个时辰,已到落日崖北侧,搜寻时久,远远看到一群正道弟子,连忙奔过去会合。 密林之中一群人正小心翼翼的四下戒备搜索,果然是十二宗弟子。不远处则是千百道剑光冲天乱射,一场恶战正酣。 第88章 第四十八章 惨败(下... 那边厢,万介卫正指挥着弟子们护送着几位长老撤退,乍一看到有人冲过来,立时大步奔出,喝道:“什么人?” 林宗越疾奔而来,揖手说道:“万师兄,你可好!”他原本担心万介卫在玄冰渊下出什么意外,此刻见到他心中始安。 万介卫凝目细看却是林宗越等人,绷紧的心弦才放松下来。点点头,关切的说道:“林师弟,我正担心你们呢。回来便好。” 正说话间,弟子们“呼啦”一声都围了过来,林宗越连忙见礼。他看弟子们浑身血污,满脸疲倦之色,知道大家必是经历了恶战才突围到这里。万介卫挥挥手,指挥弟子们散开警戒。 林宗越简单说了缺月湖发生的一切,万介卫也是唏嘘不已。 林宗越问道:“万师兄,大家情况怎样?” 万介卫回头望了一阵,叹气道:“林师弟,魔门此次煞费苦心,居然在落日崖和玄冰渊中都提前派人潜入。魔门九宗除了鱼肠宫和晏狐宗等派之外,精锐毕至,乘着长老们率领弟子们前往缺月湖秋狩之际,突然发难,竟是得手。玄冰渊下天狱被攻破,长老们死伤大半,就连三位阁老力阻大魔头出逃,也付出惨重代价。万流城洪阁老不幸遇难,大同宗斛衍真人重伤,落日崖三位阁老除了本宗云苍师祖负伤之外,其余一位古阁主重伤,另一位卫阁主却是不幸仙逝。好在总是有所防范,三位大魔头中玄阴真君和混元子两位魔头被围追堵截,坠入阴阳地脉而化为无形。正道十二宗虽然尽力周旋,却是难以支撑,死伤无数。“ 林宗越明显感觉到万介卫话语中有些迟疑,似乎隐瞒了什么。心念转动,压低声音说道:“玄冰渊下防卫森严,虽然说不敢保证绝对不会有妖人混入,但要说被魔派大举侵入,确实有些太离奇了。莫不是,其中另有内奸?” 万介卫脸色一变,双目紧盯着林宗越,一字一句的说道:“林师弟不可妄自猜测。当此危难紧要关头,正道最怕互相猜测,自乱阵脚。这话我一个人听到也就罢了,万不可随意传播。” 望着万介卫凌厉的目光,林宗越心头一抖,点点头,急道:“云苍师祖伤情怎样?“ 万介卫一脸凝重,说道:“云苍师祖受了伤,此刻正率了项长老、黄长老等人联合十二宗人马在狙击魔门五宗妖孽。” 林宗越环视左右,附近处却聚满了其余各派弟子,都是被迫的退到此处。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兆,形势不利,正道各宗这是在做撤退的准备了。 彼时,天色昏暗,乌云聚集,每个人心头都如坠铅,遍布愁云。 前方厮杀声惊天动地,众人却是听出,魔门五宗声音渐强,正道十二宗声势竟是被压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忐忑不安,知道形势有些不妙。 不多时,便有弟子过来传令,着各派派遣弟子前去支援。林宗越便持了紫霄,紧随着万介卫等人直奔杀场而来。 穿过一片树林,前面赫然出现无数道人影正惨烈的厮杀在一起。 人群中,一位长须老者长身而立,手中一把仙剑尽然鲜血,却是烟霞道云苍真人。他正遥遥注视着战局,额头上竖起一个大大的川字形。 他身边是一个长脸老者,脸色蜡黄的可怕,正在闭目调息。此人便是太清观古岳山古阁主。俩人身边尚有其余各派长老十余人,皆是浑身带伤。 令林宗越心中略略一安的是,他看到了几名万流城弟子身边的沈远寅那突兀的身躯,旁边那个灵秀少女,青丝如水,身姿如仙,便是洛羽彤了。 沈远寅看到林宗越,朝他咧嘴一笑。 洛羽彤似是感觉到什么,转过脸来,眸光扫过林宗越脸庞,似是掠过一道惊喜,微微颔首。目光重又投注在远处战局之上。倒是她香肩上那支朱雀儿偏过脑袋,瞪着林宗越,仍是一副势不两立的架势。 突然间,一个僧人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扑倒在一位和尚身前,哭道:“长眉师叔,大醮师祖他、他圆寂了……” 这和尚眉毛奇长,坠到脸颊之上,便是十八罗汉中的长眉罗汉。他闻言大震,一把抓住僧人手腕,厉声问道:“木缘,你说什么?” 木缘哭泣道:“大醮师祖遭三目魔尊毒手,已然圆寂了。” 此时,他身后又奔来四五名僧人,却是抬着大醮和尚尸首而来。到的近前,放下尸首,倒地痛哭。 长眉罗汉双奔过去一瞧,大醮和尚果然圆寂。双眼立时直了,跌坐在地,满口钢牙乱咬,眼角迸破,血丝长流。 古岳山霍然睁开双目,挣扎着起身,和云苍真人奔过去一看,黯然神伤。 云苍真人大惊,急忙询问。木缘含着泪了,云苍真人仰天长叹,说道:“天不佑正啊。” 长眉和尚霍然起身,双目充血,低吼道:“空相寺弟子,随我来,杀光妖孽为大醮师伯报仇!” 云苍真人急忙拦住他,说道:“长眉师侄,不要意气用事。魔门气焰嚣张,你们前去,不啻于白白送死。此刻大醮兄不幸遇难,贵派须得你来主事,不可乱了方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长眉罗汉本是个老成沉稳之人,但此刻听闻大醮和尚惨死魔头掌下,再加上之前布袋罗汉横死,心中怒忿上冲,眼角绽裂。听了云苍真人这番话,却是惨笑道:“大醮师伯不幸罹难,岂可坐视不管?长眉身为空相寺弟子,却是不惧魔门妖孽!佛祖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长眉就舍身杀魔!” 说罢自带了空相寺弟子大步向魔门五宗聚集之地奔去,出手便是不死不休架势。 古岳山和云苍真人对视一眼,心中叹息,却是无法阻止,便派了人手跟上去。魔门群妖不过闪开一道口子,将长眉罗汉等人让了过去,缺口轰然合拢,层层包围。魔门五宗巨邪老妖纷纷现身,显然是看出正道十二宗后劲不济,乘势发动猛攻。他们彼此如有默契,各宗高手围住诸人拖住不放,便是要活活困死,一举击溃。 彼时,阎罗殿、赤炼门、阴阳宗、千毒谷和万驭宗精锐不断的朝此地会聚而来,人马越来越多。 随着妖人的不断增多,正道越来越感到压力加重,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古岳山和云苍真人对视,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忌惮和担忧。 眼下情形对于正道极为不利,形势逐渐向魔派一方倾斜已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有目共睹。魔派五宗携手突袭,固然打的正道措手不及,伤亡颇重。但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这等被动地步,六阁老三死三伤,其中斛衍真人重伤,只剩下古岳山和云苍真人俩人支撑着局面。 云苍真人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神色冷峻。此时此刻,俩人便是正道十二宗近千人的依靠。俩人若是慌乱失措,其他人很有可能马上崩溃,毕竟先前大家同门死伤无数,令人心寒。 古岳山心中却是微微叹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树林,恰好看到一个心腹弟子奔过来,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古岳山的脸色微微一变,勉强压下心潮,挥挥手,那弟子悄无声息的退后。 云苍真人看过来,眼神里似在询问。 古岳山看看四周,弟子们都散在附近。低声说道:“云苍道友,大同宗传来消息,斛衍兄重伤难愈,已经在门下弟子护送下撤离了。” 云苍真人眼中闪过一道惊讶,问道:“几时离开的?” 古岳山苦笑道:“一个半时辰之前。据说斛衍兄重伤昏迷不醒,一直不见好转,门下几位长老商议之后决定先护送着撤离。此刻只怕已经出了林海了。” 云苍真人愕然,如同挨了一记闷棍,脸色铁青,笼在袖中的拳头缓缓攥紧。 两个时辰之前,正是魔派五宗攻入玄冰渊的时间。斛衍真人和洪破山联手抗敌,不想天狱不知怎么就被攻入,眼看大魔头就要脱困而出。三位阁老发现不妙,立时回守。但魔派来势汹汹,前后夹击,玄冰渊防守溃散。洪破山眼看局势无法挽回,便冲入天狱,和大醮和尚以秘法催动阵法发动,困死玄阴真君。斛衍真人却被混元子临死前打成重伤,洪破山舍身和混元子坠入阳火地脉焚身而死。其后,玄冰渊大乱,三目魔尊乘乱出逃。大同宗长老拼死护送斛衍真人逃出玄冰渊。 以时间计算,应该是一出玄冰渊就决定撤离。大同宗真是好算计,对外说是给斛衍真人医治疗伤,实则暗地里早已将他送离。不但瞒了众人,便将两位阁老也瞒过。俩人忙于整顿各派迎敌,无暇分身,不料大同宗却在背地里整了这个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大同宗撤离的消息不会隐瞒的太久,很快其余各宗就会得知,那时会有什么反应,真是不敢设想。 第89章 第四十九章 撤退... 这一切念头,在云苍真人脑海中飞速闪过。他缓缓说道:“这么说,派去查看斛衍道友的弟子被告知正在设法医治便是推托之词了。实际上,他们早就暗度陈仓,将斛衍兄送出去了?” 古岳山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恐怕就是如此。”顿了顿说道:“其实这么也不错,毕竟斛衍道友重伤难愈,将他早一点转移出去也算是为正道保存一脉。再者,大同宗还有相当一部分弟子留守于此,总是念着一气同枝之意。” 云苍真人心中冷冷的笑着,望着左近一众弟子,寒声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古岳山默然。 此时,距离正魔双方战场不远处,有几个人遥遥观望着。 阎罗殿三殿主黄泉鬼王、赤炼门三君之一的炼血元君、阴阳宗右护法阴阳老妖、千毒谷少谷主毒心公子和万驭宗副宗主驭兽老仙此时皆赫然在列。 黄泉鬼王远望着林海,问道:“怎么不见玄机岛得手的信号?” 驭兽老仙阴恻恻说道:“璇玑子倒是沉得住气。” 毒心公子说道:“哼,若不是拦截从缺月湖折返的那几个老杂毛而受伤,这包抄后路之事岂会容玄机岛?本公子只需布下一个万毒大阵,任他是大罗金仙,一旦走进去也休想活着出来。“他年纪不过三十左右,脸色惨青,隐约带有一抹诡异的碧色,看得人直发毛。 炼血元君扭着水蛇腰,“咯咯”笑道:“毒心公子好手段!不过这帮老杂毛也不是吃闲饭的,竟被那几个从缺月湖脱困而出。可惜了那什么万昙奇毒竟也奈何不得。” 这话就有些刺耳,毒心公子剜了炼血元君一眼,恨恨说道:“元君若是不服,那就露两手让大家见识一下!” 炼血元君掩唇笑道:“小女子岂敢不服?公子随便一个小指头奴家就吃不消呢。(.)公子还是留着力气去对付那些老杂毛吧。” 她自称又是小女子又是奴家,口气十分低调,但周围人等却不敢掉以轻心。赤炼门炼血驱邪,手法怪异,就是魔门各宗也无不侧目。眼前这看似风情万种、妖娆迷人的炼血元君,浑身上下邪里邪气的,谁敢小视? 毒心公子淡淡说道:“元君手下的秦司使可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白骨姥姥却是折在归化穴下了。嘿嘿,赤炼门果然厉害,教出了这等高明的弟子。” 黄泉鬼王脸孔微微抽动,眼睛扫了炼血元君一下,似有精光闪过,脸色也沉了下来。 炼血元君脸色却是一变,毒心公子她倒不怎么怕,但对于这位阎罗殿的三殿主她却是不愿招惹。此人多疑善变、阴险狡诈,杀人不眨眼,不可不防,极是扎手。加之他身后那位心狠手辣,便是门主也让他三分。心中暗骂道:“天杀的毒心公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分明是在眼睛里扎刺!” 她身后转出一人,正是妖女秦幼茗。 秦幼茗脸沉如水,不悦的说道:“毒心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女子可是负了伤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性命。归化穴下,赤炼门可是折了一位长老!说起来,毒心公子也是亲自参与其中的,那些个老杂毛不是都中了什么万昙奇毒么,不是你拍着胸脯说老杂毛随意摆弄,不出三刻都会毙命,怎么还能缓过劲来突施冷箭,将小女子和姥姥击伤?小女子本来要拼了命也要救姥姥出来,可是那些老杂毛发了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姥姥一个不慎,竟是不幸遇难。 “小女子感念于姥姥大义,本来想把姥姥的法体带出来。可惜那群老杂毛看得紧,一直没有机会得手。小女子虽然寡不敌众,却是不会让姥姥白白送了性命,一直拖住老杂毛们,直到归化穴塌陷之时才离开。而那些老杂毛们都被活埋在归化穴下,也算是为姥姥报了仇! “哼,姥姥是因为不慎而亡,起因却是那群本该等死的老杂毛却生龙活虎的出手袭击所致!若是姥姥在天有灵,定会回来找公子你讨个公道。“ 秦幼茗这一番话真真假假,大义凛然。群妖听了她的话,将信将疑,心中狐疑不已。 便是毒心公子也是脸色大变,被秦幼茗以下毒无效之由反咬一口,明知十有八九是她编造,偏偏又无法反驳,气得嘿嘿冷笑,说道:“秦司使果然伶牙俐齿,舌灿莲花,找的好由头。嘿嘿,归化穴已经崩塌,难道要将缺月湖翻个底朝天验证么?可惜这都是你一个人所说,究竟真情如何,恐怕只有天知地知了。” 秦幼茗针锋相对,冷冷说道:“公子若是能将缺月湖翻个底朝天,小女子自是支持。姥姥死的冤枉,正该还她一个公道!” 黄泉鬼王怪眼一翻,沉声说道:“两位不必临阵斗气,此事本座自有分断。但不论牵涉到哪一个,阎罗殿定要将他挫骨扬灰,以平姥姥之恨!” 他心中却是恼怒异常,阎罗殿携势而来,原本是要借此奇袭落日崖一事在魔门诸宗之中树威,不料想竟是先折了白骨姥姥这员大将,回去如何向门主交代? 秦幼茗和毒心公子乃一对狡诈毒辣之辈,都不是善与之辈。嘿嘿,你们想漂白自己,脱身事外,却是不能!眼下当务之急却不是辨清白骨姥姥毙命这件事,这笔账慢慢再算不迟,但却的先敲打敲打。 黄泉鬼王心思转动,嘴角浮起一个狠毒的表情。说道:“本派有一门‘鬼差’之术,可不是吃素的。待问出真凶之后,本门的十八种酷刑会好好招待,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 鬼差之术乃是一门秘术,施法者可以进入九幽黄泉之鬼界,拘拿鬼魂到阳间当差,索命搬运,如臂使指,无所不能。鬼差之术本身虽然怪异,但并不多让人害怕,关键是阎罗殿素来以酷刑狠辣残忍出名,据说如下十八层地狱一般生不如死,令人畏惧。 众人听了,皆是脚底直冒寒气。 毒心公子口中发出“嘎嘎”的怪笑,双目瞳孔逐渐收缩。说道:“鬼王明察。” 秦幼茗冷笑道:“但愿有的人心口如一。“ 黄泉鬼王目中碧芒一闪,沉声说道:“大敌当前,两位还请是少说两句吧。” 毒心公子和炼血元君听了这话,齐齐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黄泉鬼王冷厉的目光在俩人身上狠狠一刺,看向驭兽老仙,问道:“老仙的手下可布置好了?” 驭兽老仙笑道:“布袋的口子已经张开了,就等十二宗送上门了。” 黄泉鬼王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很好。” 远处正道十二宗浴血奋战,终是力有不逮,气势弱了下来。魔门群妖呼喝声喧嚣之极,谩骂声清晰可闻,竟是不远了。正道弟子们一阵骚动,有些不安。 古岳山看向云苍真人。俩人目光交接,都看出对方眼中大势已去之意。 古岳山沉吟片刻,轻声对云苍真人说道:“云苍道友,此刻多位长老受伤,都需要医治。再说,各派人马已经恶战了许久,疲倦不堪,也需要休整。而魔门五宗来势汹汹,气焰正盛,再坚持下去对我们大大不利。道兄认为如何办?” 云苍真人叹口气,说道:“古兄说得不错。眼下局势于我方极是不利,天狱已破,三魔头出逃,虽然之前有所布置,总是将两魔头逼入阴阳地脉,但还是功亏一篑,终是被三目魔尊逃了出去。再留在此地已无益处,不如我们暂且避退,等大家恢复之后再做计较吧。” 古岳山沉吟片刻,朝四周看了一圈,弟子们惊慌恐惧之意映入视野,心下黯然。他一脸决然,缓缓说道:“云苍道友和老夫所想不谋而合。“ 顿了顿说道:“云苍道友,老夫心有余而力不足,指挥之重任只有托付给你了,还请不要推辞。“ 云苍真人也是决定果断之辈,知道眼下形势危急,也不矫情,郑重其事的施了一礼,说道:“古兄但请放心,云苍必定竭尽全力护送十二宗安全撤离。“ 古岳山蜡黄的脸上升起一团虚红,咳嗽一阵,说道:“一切就仰仗云苍道友了。“ 云苍真人说道:“云苍知道身上的重任。古兄,云苍这就下令,按照计划撤离。” 古岳山点点头,说道:“一切小心。” 云苍真人点点头,唤过一边长老,低声吩咐下去,却是先让古岳山和一众伤势较重者先行开拔。 弟子们有条不紊的撤离,悄无声息。 彼时,乌云越发黑浓,堪堪压在落日崖半腰之上。电闪雷鸣,竟是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细雨菲菲,很快就打湿了大家的脸庞,却是都无心去擦拭。 此时此刻,众人心情无不沉重异常。许多弟子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生死关头,耳中听得远处逐渐清晰的厮杀声,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担忧,掌心都沁出了满满一层细汗,焦急的等待着前方的变化。 第90章 第四十九章 撤退(下... 算算第一拨人马走出半个时辰之后,云苍真人朝身边之人交代几句,遂越众而出,带了一批长老弟子迎上前去。 很快的,各派弟子从前方退了下来。不少人脚步蹒跚,看样子受伤不轻。几乎所有人都是脸色苍白,眼睛里尽是疲惫之色。 一边早有人接应下来,也不休整,马不停蹄的向后撤退,一批批的消失在林海之中。 林宗越留在最后,帮助着众人料理负伤弟子,将身上携带丹药拿出来散了。无奈丹少人多,只能无奈的看着那些伤势严重的弟子希望他们能挺过去。 洛羽彤缓缓走过来,低声说道:“林师弟,这里太危险了,你也快些走吧。” 菲雨中洛羽彤的有些倦意,几缕被雨水打湿的青丝贴在额头上,却越发显得肌肤晶莹剔透,如冰雪一般。她那双深邃清亮的大眼睛里闪过若有若无的关切。 林宗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洛师姊,你怎么不走?” 洛羽彤犹豫一下,说道:“魔门妖孽狡诈凶残,只怕会在前路上设伏袭击。大家在这里一起守护退路两翼。” 林宗越说道:“既然如此,宗越忝为正道一份子,也愿出一份绵薄之力。” 洛羽彤眼中异彩闪动,却是不语,直朝旁边一位长老看去。 长老一身青衣,林宗越曾在玄冰渊下见过,名叫越西联。他凝目在林宗越身上瞧了片刻,说道:“洛师侄,他可是那日在阴阳地脉之上和你一起施法之少年?” 洛羽彤点点头答道:“这位就是烟霞道弟子林宗越,禁术上佳,为羽彤平生仅见。” 旁边十几位弟子一部分并未见过林宗越,见林宗越面容陌生却被洛羽彤高许,目光都不禁投注过来。洛羽彤年纪轻轻,一身奇能在落日崖十二宗数百弟子之中首屈一指,就连阁老也会不耻下问;而这个少年却比她还要小,若说禁术高明,那可真是奇才了。大家心中惊讶,大多却是将信将疑。 越西联微微颔首,说道:“那就留下吧。” 林宗越说道:“多谢越长老。” 越西联挥挥手,也不多话。洛羽彤看着他,绝美的脸上似有一丝阴影。 风雨中那个苗条的倩影,从侧面看去,那国色天香般的容颜依稀可辨,琼鼻樱唇轮廓曲线更是美不胜收,好像画中仙子走出来一般。 林宗越便觉心神荡漾,急忙收回视线。 突然觉得身边有异,急忙回头去看,却见一个清寒如雪的少女就在身后,亭亭玉立,矫健婀娜,却是巫紫箬。 他一怔,低声问道:“巫师姊,你怎么没走么?” 巫紫箬瞧着他,说道:“我来护送受伤的弟子们撤离。” 很快地,又一批人马撤下来。越西联传令,弟子们即刻开拔。林宗越跟着众人向林海深处撤退。 林海中烟雨茫茫,雾气起伏,十分的安静。除了弟子们踩上林间落叶之声外,就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气氛压抑的紧。 洛羽彤和巫紫箬并肩而行,一个高洁典雅,一个明艳清冷,直如一双娇艳的姊妹花。 林宗越随在俩人向前而行,一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边走边侧耳聆听四周动静,突然间听到左侧不远处传来极轻微的响动,似是有什么小兽从灌木丛中穿过一般。他马上警觉起来,朝洛羽彤做了个手势,悄悄掩身过去。 突然,左方林海深处传来了一声野兽般的低沉闷哼。声音极轻,但在这寂静的林海中却是惊起了几只枭鸟。 几人蹑手蹑脚的过去伏在河边一株倒伏的巨木后看去,就见远处灌木丛中一阵晃动,似有什么野兽隐藏其中。 须弥,一只怪兽探出头来,身如猎豹,却生了一双肉翼,居然是插翅豹。插翅豹窥视一圈,便又缩了回去。 林宗越一怔,暗道:“插翅豹?落日崖周围万里虽然森林幽邃,但却没有这般凶兽。” 众人悄悄掩身过去,却见河道对岸一片灌木丛之后,竟然蹲伏着数十只猛兽,叫的上名字的就有插翅豹、六足黑狼、沙皮虎等等,无一不是罕见的凶兽,心中骇然。 洛羽彤蹙眉低语道:“竟是万驭宗的人!” 万驭宗,魔门九宗之一,驭兽之术天下无出其右,天上地下,无所不有。 林宗越吃了一惊,蓦地明白。万驭宗来此,必是偷袭来截断十二宗后路。他转向洛羽彤,问道:“洛师姊。怎么办?” 洛羽彤低声说道:“这里都设了禁制,妖人要想偷袭却是不易。大家不必招惹他们,悄悄绕过去就是。“ 林宗越舒了口气,正思忖间,却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急忙回头看去,却见那些大同宗的弟子手持兵器就要冲出去。为首者正是吕侯哲和刑北弼俩人。 空相寺的一位弟子说道:“两位,何必节外生枝?妖势炎炎,当务之急是尽快撤离此地为好。” 吕侯哲一脸正色的说道:“木空师兄,不就是万驭宗几个虾兵蟹将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十二宗一脉相连,大醮阁老不幸涅槃,我们大同宗同仇敌忾,看不下眼去,就陪你们出口恶气,顺手牵羊灭了这些魔崽子,也好告慰那些不幸遇难的同道门下!” 十二宗弟子们那里受得住这等相激,一个个气血上冲,便要冲出去。空相寺弟子更是目中泪光隐隐,面色悲愤,无不捏紧了兵器,只等一声令下便杀出去。 木空脸上肌肉抽搐,强压下心中激荡,深深吸了一口气,合掌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谢几位好意。但大家重担在身,当以大局为重,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刑北弼眼中闪过一丝讥笑,说道:“木空师兄,未免有些太谨慎了吧?不就是区区万驭宗一些跳梁小丑么,我大同宗就可以把他们全收拾了!” 木空垂着眼,只低头念着佛号。 林宗越却看到木空眼角崩裂,血珠渗出,显然是在强压着心中悲意。 洛羽彤连忙上前拦住,说道:“吕师兄、刑师兄。魔门妖孽狡诈无比,小心中了圈套。” 吕侯哲摆摆手,说道:“区区一个万驭宗而已,便有圈套又如何?大同宗弟子自可手到擒来。“顿了顿说道:“是个男儿的随我大同宗来!” 吕侯哲和刑北弼冷冷扫了林宗越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去。紧接着便有十余人奔出,随了大同宗冲入密林。 不多时,灌木丛后传来一阵厮杀声和野兽咆哮声。大家听了一阵,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这厮杀声竟是越来越响,伴随着一阵阵怒吼声,好似万千猛兽围了上来。 众人心中一沉,知道不妙,正要前去一看究竟时,却见灌木丛一阵猛烈摇晃,几名弟子慌慌张张的奔了出来,一脸惊骇。 “糟糕!”林宗越突然想到那里原本有先行弟子们设置的禁制,魔派群妖要想冲过来也非易事。而现在大家越过去,禁制被解,群妖却是可以毫无忌惮的围攻而来。 就见巨木摇晃,大地震动,一群插翅豹咆哮着奔出,紧接着六足黑狼、沙皮虎、独角巨蜥一群群涌出,黑压压一片,不知道有多少,竟似看不到尽头。 这哪里是小股妖孽,分明是万驭宗的主力!先前躲在灌木丛后面的不过是诱饵而已,真正的恶兽却是隐藏在密林之中。如今正道一头撞入,妖孽凶相毕露,驱赶着恶兽恶狠狠的扑了过来。 有人大喊道:“糟糕,中计了!大家快撤!” 事出突然,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忙不迭的后撤。但密林幽暗,古藤纠缠,很快就被恶兽们追上。弟子们奋起反抗,斩杀近身的恶兽。无奈恶兽过于众多,而且行动极其诡异,左右冲击,进退居然颇有章法,猛攻、偷袭、骚扰、埋伏等等无所不用其极。面对狂风暴雨般的冲击,弟子们顾东顾不了西、顾头难顾尾,穷于招架,肝胆俱寒。不多时,便有几名弟子死在恶兽吻下。恶兽们一拥而上,撕扯着,不过眨眼间,已是尸骨无存。 弟子们迫不得已,只有边打边退。看着四周无数双怪目碧绿莹然,血盆大口中鲜血横流,心中不由绝望起来。大家受此打击,阵脚大乱,各自为战,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哈哈哈哈——” 昏暗中传来一阵得意的大笑声,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什么正道中坚,什么四大门派菁英,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众人心中虽是大怒,但此时深陷重围,手都杀软了,恶兽却似无穷无尽似的,不要命的一群一群扑上来,只有苦苦支撑着,防线崩溃随时都有可能。大同宗弟子虽然逞强陷入重围,但毕竟是同道中人,不能不袖手旁观。 眼看形势危急,几名年长弟子纵身而起,驾驭着法宝仙兵顶了上去,便要替吕侯哲等人解围。但万驭宗谋定而动,早有准备,立时飞出几人接下。那几名弟子虽然神勇,却也毕竟厮杀多时真息耗费甚巨,心有余而力不足,难有作为,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不住后退。 第91章 第五十章 离心...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芒冲天而起,血气四溅,却有七八只猛兽被当场斩的粉碎。(.好看的小说)紧接着又有两道剑光飞起,也是一般凌厉,斩杀无数。 那在暗中指挥之人一惊,驱赶着数十只斑纹貉冲上。哪知那道紫芒只是当空环飞数匝,竟是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血肉纷飞,斑纹貉纷纷哀鸣着倒地,竟是全被斩杀而死! 三道剑光竟然在兽群中劈开一条通道,恶兽惊慌躲避,莫敢直缨其峰。 群妖无不骇然,心中头一次感觉到身临地狱般的恐惧。 十二宗弟子得到片刻的喘息之机,纷纷抬头瞧看,无不惊讶。原来三人便是林宗越、洛羽彤和巫紫箬。 三道光芒之中,紫芒居中,最是眩目灿烂。光芒吞吐如浪,杀机森森,寒气迫人,砭人肌肤,好似实质一般。左边一道金芒,光彩夺目,流丽变幻;右侧却是一道辰光,仿佛满天星辰都坠落下来,毫光耀耀。 三道光芒互相辉映,皆是呼啸锐响,声震四野,众人耳膜无不嗡然长鸣,几欲破穿。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这三人兵器分明都是极其罕见的仙兵。洛羽彤倒也罢了,大家都知道她出身不凡,怎么也说得过去。但林宗越和巫紫箬也有如此仙兵,大大出乎意料。俩人年纪轻轻,并无什么名头,如何也有这般仙兵? 林宗越先前在玄冰渊下虽然显露了一手上乘禁术,但知道者并不多。对于大多数弟子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而已,根本不曾留意。此时却突然横空出世,几如夜空骤然出现的流星一般,耀眼夺目。 他手中紫霄仙剑飞旋疾斩,不知道有多少凶兽被劈成肉泥,鲜血喷溅到剑身上,居然滲了进去。[.超多好看小说]紫霄悄无声息的吞噬着鲜血,便有一股戾气透出,渡入林宗越经脉。 林宗越就觉心底有一种气息涌起,狂野肆虐,竟是不吐不快。他仰天长啸,周身真息如大江奔涌,充沛之极。一马当先,竟是毫无顾忌的在恶兽群中来回冲扫,视若无物。 万驭宗无不哗然,那暗中坐镇之人手一招,便有五六个高手飞上前拦截。 林宗越脸上毫无惧色,瞳孔之中如有烈火燃烧,竟是笔直撞了上去。紫霄冲天,纵横穿梭,如刀切豆腐,毫无阻滞。 那几个万驭宗高手方一过手,就觉手中一轻,平日里珍逾性命的兵器竟是被拦腰斩断,如同刀切豆腐一样干脆,骇得面无颜色。不等回过身来,敌人那诡异无比的仙兵复又临身,剑气所至,肌肤如割,吓得三魂六魄全丢了。 “噗噗——”几声,惨叫陡然响起,凄厉如鬼。 半空中抛洒下一片血雨,竟是被斩腰而死! 唯有一个见机得早的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侥幸捡了一条性命。眼看同伴惨死眼前,吓得腿肚子不停打颤。 暗中坐镇之人也没有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人居然在林宗越手上没有走出一招,差一点就全军覆没。目中骇异之色频闪,没有想到这群看似毫不起眼的弟子竟然有如此扎手的人物,而且年纪居然还如此之轻,真是匪夷所思。 逃回来那人哆哆嗦嗦的走近说道:“尊使,敌人太厉害了。小的、小的……” 尊使冷哼一声,笑眯眯的说道:“刘老三,你可真有出息,居然能全身而退,很好、很好!” 刘老三知道面前之人越是笑容可掬,实则下手越是阴狠,毫不留情。此刻见他和颜悦色的说话,骇得魂不附体,牙齿打战,说道:“小的无能、无能……”竟是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尊使目中闪出一股寒光,猛地一凝,说道:“不中用的东西,活着有什么用?”猛地反掌一拍,刘老三便如纸鹞一般飞了出去,胸口坍陷,骨骼尽断,变成了一团肉泥。 此时,林宗越等三人直向前冲,光芒闪动,杀开一条血路,终于来到大同宗弟子面前。 这一群被恶兽围困的弟子此刻已是筋疲力尽,心中绝望,只道活不过三刻。蓦然间见包围在四周的恶兽潮水般撤退,视野中冲过来三个人影,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林宗越上前来,看到吕侯哲和刑北弼俩人拼命指挥着弟子抵抗,浑身浴血。而那些随他们而来的其他弟子大多已经遭遇不测,心中叹息,对俩人莽撞之举一阵愤怒。但此刻却不宜多说,说道:“两位,快些离开这里。” 刑北弼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咬着牙说道:“大同宗的事情不用你这个烟霞道弟子指手画脚!” 吕侯哲眼中浮现不屑的神情,目光在林宗越手中仙剑上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好像他像空气一般不存在。 林宗越心中怒火“腾”的涌上来,沉声说道:“如果只是大同宗的事情,我林宗越绝不会伸手,也懒得伸手。但是,这么多别宗弟子却因你们得鲁莽而白白送命,你对得起他们吗?哼,你们想逞英雄随便,但不要连累其他人!” 刑北弼大怒,喝道:“姓林的,你算哪门子人物,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这下子,旁边其他弟子也实在看不过眼,纷纷劝说起来。 沈远寅瓮声瓮气的说道:“两位嗓门子大,本事也好大,这么多弟子因为你们几句话把命交代在这里,还这么振振有词,真是有理了?他们的长辈此刻正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他们回去。你说,谁去给他们师门一个交代?姓刑的,你敢去么?还是你们之中的其他任何人敢去?” 刑北弼顿时哑火,脸色忽红忽白,讪讪然答不上话。 看到万流城和烟霞道两大宗门弟子出面,这下诸弟子也胆气大壮,纷纷指责起来。 “就是!他们两个鲁莽行事,徒逞血气之勇,害的却是大家。” “哼,你们听说了么?方才大家浴血厮杀之时,大同宗却带头悄悄溜走了。” “啊呸,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正道领袖,一见形势不妙脚底抹油一走了之,感情是逃跑的领袖啊。” …… 大同宗弟子不想居然犯了众怒,虽然面子上不输场,但脸上总有些烧烫。 吕侯哲冷笑着说道:“好啊,我们大同宗不怕危险带头进攻魔派,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正道各派吗?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们既然不领情,咱们也不需要凑上去!从现在开始,大路朝天,大家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说罢回头喝道:“大同宗弟子听令,出列!” 大同宗弟子“呼啦”一声站开老远。 洛羽彤说道:“吕师兄,魔派环伺,林海之中危机四伏,现在实在不宜分开行动。大家都不要意气用事,都冷静些。” 吕侯哲“哈哈”大笑道:“放心。这区区林海还困不住大同宗。我吕某倒要看看谁能走出这万里林海!刑师弟,我们走!” 一众人竟是径自去了,留下其他弟子面面相觑。 沈远寅望着大同宗一众人走入林海深处,说道:“九师妹,别担心了。天要下雨,谁也挡不了。” 林宗越说道:“沈师兄说的对。咱们眼下这摊子还的赶紧决定怎么办。” 洛羽彤收回目光,略一沉吟,说道:“死去弟子就地掩埋,其他人带着受伤弟子立即出发。麻烦木空师兄和沈师兄开路,巫师妹居中联络,林师弟和我拖后,布置禁制阻挡魔派。” 木空合掌诵了声佛号,也不多说,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弟子们也知道形势危急,掘坑把死去的弟子埋了,继续默默无语的上路。 雨势变大,豆大的雨点从枝叶间隙落下来,打在脸上,居然有些生疼。 身后兽吼不绝,万驭宗短暂退却之后,又追了上来。数以百计的恶兽缓缓吊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围追不舍,中央一只巨兽身上却坐着一个浑身黑衣的中年男子,肤色乌黑,面上多毛,嘴巴向前突出,极是怪异,倒像一只巨大的乌鸦。 林宗越远远看到,说道:“洛师姊,这人应该就是主事之人了。” 洛羽彤仔细瞧了一刻,说道:“听说万驭宗中有六大尊使,个个都有一身驭兽绝学。此人面貌怪异,应该是六大尊使之一的苍鸦了。“ 林宗越倒是跃跃欲试,微微扬起紫霄,说道:“管他什么乌鸦苍鸦,我倒想拔他几根鸟毛,掂量掂量这个妖孽有多大本事。” 洛羽彤莞尔一笑,低声说道:“林师弟,咱们不和他纠缠,速速和大家会合。” 万兽环伺,敌情不明,断断不可逞强缠斗,方才死伤不少弟子就是前车之鉴。林宗越审时度势,自然晓得这个浅显的道理,当下便压下心中杀意。 洛羽彤说道:“撤!” 俩人齐齐转身,悄然离去。 苍鸦没有想到对方连个照面也不打就撤,怒道:“小辈,还想逃么?”竟是一纵而起,掌中弹出一柄长刀,“呜呜”破空,朝着三人疾斩而来。 第92章 第五十章 离心(下) 眼见敌人急袭而至,林宗越猛地转身,紫霄锵然跃起,势如雷霆般的斩在长刀之上。(.无弹窗广告) “宕――” 金石长鸣,苍鸦身形一滞,长刀竟是无法再进,真息也有几分滞涩,不能圆转如意,心中大惊。 俩人目光遥遥相对,苍鸦便有些吃惊,敌手年纪居然如此之小,实在出乎意料。 苍鸦狞笑道:“小子,撒手!”手中暗劲一吐,长刀一削一转,使了个粘法,便欲将对方仙兵夺下。 林宗越此时周身真息流转,默察四周气机变化,马上察觉敌人诡计。长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真息猛地灌注,紫霄光芒大盛,迫出一道剑气,笔直斩去。 这一刻,林宗越似乎整个人都融入了剑势之中,水乳交融,势不可挡。 苍鸦突然感觉到一种凌厉的气息迫近,便如剑道高手出招一般,危险顷刻间兜头靠近,心中大骇:“此子小小年纪,居然有此大家风范,怎么可能?” 他心中虽然想到这个怪诞的念头,但还是无法相信。 片刻之后,苍鸦突然一声大吼,整个人像被火燎了一般弹射而起,向后倒飞。落下地面,双目圆瞪着林宗越,嘴角缓缓流出一道血丝。脸色忽青忽黑,几个变化之后才恢复正常。 原来这一剑却是将苍鸦真息震得溃散,若不是他修为深厚,勉强护住身体,只怕就此被剑气绞的粉碎。 在场之人顿时鸦雀无声,瞠目结舌的看着俩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苍鸦吃了亏。一个个心头骇异无比:“这么一个黄口小儿居然打伤了兽使!” 林宗越稳稳站在当地,紫霄斜斜上指,威风凛凛。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不过如此!“说罢竟是和洛羽彤转身扬长而去。 苍鸦望着俩人身影消失在密林中,脸色阴沉的可怕。就连那些暴虐成性的恶兽也安静下来,似乎也被林宗越一剑所摄。 却说俩人一阵疾奔,终于远离恶兽群。 林宗越脚下一滞,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猩红如火。脸色也是浮起一层淡红色。 洛羽彤惊道:“林师弟,你受伤了?“ 林宗越摆摆手,说道:“不要紧。只是方才交手之时受了些震动,吐出来就好了。那黑乌鸦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洛羽彤瞧他并无大碍,这才放心。林宗越服了一枚丹药,稍一调息,脸色也渐渐平息。 洛羽彤一双妙目盯在他脸上,说道:“林师弟,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妖人,若是个个都要如此相搏,只怕将血全吐了也未必能够。“ 林宗越听出她话中警示之意,心中暗凛,说道:“宗越莽撞了。“ 洛羽彤七窍玲珑,点到为止,也不多说。说道:“咱们快些赶上去吧。“ 俩人驭剑而起,疾驰而去。 铅色一般的乌云几乎压在头顶,把天地连接到了一起,一片雾气蒙蒙。 经过一次冲突,弟子们心中都十分忐忑不安,不知道前途怎样,几乎都不作声,只在茫茫林海间疾速前行。大同宗等人有意无意的和大家拉开一段距离,不再有先前的倨傲和张扬。 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杂声。 林宗越和洛羽彤落在队伍后面,一面注意着身后追敌的动向,一边沿途设下禁制,借以阻挡万驭宗速度。令人奇怪的是,万驭宗只在身后远远尾随一段时间后,便悄然消失,不知去向。俩人虽然觉得古怪,却无暇考虑。 一路上有先行过去者留下来的记号,凭着指引,大家虽说有些疲于奔命,但还不至于失去方向。 蓦地,耳际传来细微的撕裂声,几不可闻。 林宗越立时觉察到侧方气机一阵振荡,有些紊乱,那里是刚布置下的禁制,却是被什么东西触动。说道:“洛师姊,似乎有高手正在靠近。” 洛羽彤点点头,侧耳聆听片刻,黛眉微微皱起,这暗中的妖人禁术竟是不俗,已将她设下的外围禁制破了两道。 她不露声色的伸出素手,牵动气机,遥遥将禁术渡了过去,也不管其他,只将第三道禁制又加上了三种繁琐禁法。 暗中那人也觉察到了面前禁制陡然加固,便如铜墙铁壁一般。当下也是施展奇法,加以破解。 俩人便暗中斗起法来,你来我往,各擅所长。虽然无声无息,却是充满杀机,步步凶险,一个不小心不但被对方牵制住,还有可能被反噬一口。 林宗越本欲施加援手,但见洛羽彤从容不迫,成竹在胸,只在旁边戒备。看得出,暗中那妖人虽然禁术出众,却难以胜过洛羽彤,倒是不用担心。看着洛羽彤有板有眼的施展着禁术,脉络清晰,变化繁多,其中细微转换之处尤其和自家禁法大相径庭,另辟蹊径,令人大开眼界。林宗越情不自禁的仔细端详了起来,一边和自身禁术暗暗比较,居然触发灵机,大有收获。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洛羽彤浑若不查,自顾自的施展。 于是乎,双方都躲在暗处不露面,各自遥遥施展禁术试探、攻击,顿时胶着在一起。看似平静无奇,实则是生死较量危险万分。稍有不慎,就是阴阳永隔。 洛羽彤提起精神,将几种得意禁术施展出来,手法快捷,但对方却好像长着一双千里眼似的,不管自己如何想尽方法,竟是如泥牛入海,始终无法前进一步,心中不由大骇。暗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将自己这几种秘法也接的下?” 这是遇到对手了。 她脸色也越来越严峻,暗中之人禁术之高竟是不输于自己。一连七八道禁制都被阻拦,却是僵持住了。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人十有八九是西海玄机岛人了,不知道是哪一位。”秀眉暗暗蹙起。 “轰隆隆――” 一阵惊雷响过,电光蛇舞。淅沥沥小雨骤然间变成暴雨,倾盆而下。 云苍真人率众对抗魔门五宗,双方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斗法过招,杀得不可开交,异常惨烈。 恶战中,他一剑逼退左近几名魔门高手,蓦地长啸一声,长空如裂。 正道十二宗所有人手闻声而动,齐齐迫退敌寇,身影穿梭,顷刻间竟是摆下一个阵势。前方便是云苍真人和十几位长老,后面却如刀锋,锋芒毕露,杀机如潮。 魔门群妖见状也是一怔。 云苍真人一跃而起,向前猛扑。剑光吞吐,横扫而出,当下就有七八名妖人来不及躲避,被拦腰斩断,血气冲天! 他身体去势将竭,忽又不可思议的一旋,陡然左冲。一道剑气一闪,朝着阴阳老妖飞斩。 阴阳老妖就觉寒气森然扑面,心中一颤,知道这是上乘驭剑之术,可斩鬼仙,哪敢大意。他一挥手中黑白混沌环,立时吐出一道碧光,围拢上去,就将仙剑一口吞下。他这黑白混沌环却是收集先天戾气炼成,最适合锁拿仙兵神器。 云苍真人目中精光爆闪,喝道:“破!” 就见碧光之中突然一阵翻滚,忽然消散。仙剑竟是斩了碧光,笔直冲了出来,陡然加速,直向阴阳老妖斩去。 只听得锐气撕裂空气之中慑人心魄,剑气直指阴阳老妖眉心! 阴阳老妖大惊,便欲闪避,却是不及,急忙举起黑白混沌环去挡。“宕”得一声,黑白混沌环被震飞,仙剑穿体而过。 “啊――”一声惨叫,阴阳老妖一只手臂竟是齐肘被一剑斩下! 剑光一闪,仙剑已然飞回云苍真人掌心。剑尖之上,一滴鲜血缓缓滴落! 阴阳老妖也是狠辣之人,捡了断臂向后一纵。他心中惊悸狂怒,咬着牙吐出三个字:“云苍牛鼻子,果然好手段!” 云苍真人这一剑就是要杀鸡给猴看,威慑群妖。果然这一剑震骇全场,群妖无不肝胆俱寒,浑身凉透。阴阳老妖修为之高,在魔门五宗之中不弱他人,但却被云苍真人一剑斩断手臂,群妖锐气大挫。 烟霞杀剑,斩天裂海;玄苍双煞,惊鬼泣神! 三百多年前,烟霞道剑宗一脉人才辈出,威震玄界。其中为首者当属云玄真人和云苍真人师兄弟,俩人惊才绝艳,入门修炼不过年纪轻轻,即相继突破瓶颈,剑术竟臻大成,如彗星般崛起。其后,雁南山琵琶六妖作怪,生灵涂炭,数千里之内成为修罗屠场。云玄真人和云苍真人随师门前去剿灭,俩人并肩作战,力战群妖,纵横无匹。仙剑所指,杀机如潮。两日之内,连挑雁南十七魔窟,剑斩琵琶六妖,数百妖孽无一漏网,血流成河,尸骨堆积如山。遂一战成名。其后百年间,俩人纵意玄界,斩魔除妖,仙剑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妖孽魔怪血溅当场。妖魔闻之,无不望风而逃,莫敢直擢其缨,声名鹊起。 此后百余年藏锋不出,出则惊人! 云苍真人双目森然,冷冷扫向群魔。 多年前的恐惧再次降临,群妖无不肝胆俱寒,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眼看云苍真人一剑却敌,正道四派诸位长老也是引喉长啸,翻身而出,冲向两侧。仙兵疾劈,锐气如若狂飙掠地,几声惨呼,妖人立时身手分家。 第93章 第五十一章 云... 群妖本已骇极,此刻再遭此重创,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的后退。 黄泉鬼王厉声喝道:“云苍牛鼻子已被重创,不过是强弩之末,大家不用怕!给我上!” 群妖看去,果然见云苍真人脸上血色尽敛,露出疲倦的苍白色,知道黄泉鬼王所说不虚。复又壮起胆子,再次包围上来。 云苍真人面色阴沉,“嘿嘿”冷笑,仙剑遥遥指向黄泉鬼王,缓缓说道:“这一剑,取你项上人头!” 黄泉鬼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一缩脖子,转眼间却是“桀桀”怪笑道:“牛鼻子,你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云苍真人双目凛然,左掌轻抚,伸指一弹,仙剑微微一震,如龙吟般响起。 “铮——” 森森杀机,立时将黄泉鬼王牢牢锁定。 这回轮到黄泉鬼王心中一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先前对云苍真人暗施的手段无比歹毒,换成别人早就随自己摆弄了,怎么这云苍真人好像没有事一样? 云苍真人脸上泛起淡淡的红光,仙剑在掌中微微跳跃,光芒渐放。 “这牛鼻子居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还有力量一击!” 黄泉鬼王话说得太满,这下子是满心的后悔,想到那些传言,不寒而栗。转念又是想到:“不可能,那种秘法明明已经见了效,我就不信他能耐得住。八成这是他装腔作势吓唬人的,可真差点被他骗过去。” 想到这里,他又自信满满,双手一拍,祭起一盏青瘟灯。黑气弥漫,黄泉鬼王已然隐入其中。 青瘟灯亮起一点如豆青光,从中腾起阵阵青光,居然幻化成一个巨大的夜叉模样,向云苍真人围去。霎那间,滲人的哀哭声陡然响起,如若实质,直欲钻入人的脑袋里,狰狞恐怖。[.超多好看小说] 黑瘟怒,红瘟笑,青瘟断肠白瘟愁。 阎罗四瘟中,黑红青白四鬼王分列四大殿主。其中青瘟就是指黄泉鬼王,据说青瘟一出人断肠,极少有活口。 云苍真人见之,淡淡说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就在最后一个字消失的那一刻,云苍真人的身躯倏然间扭曲了,他的肢体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扭曲幅度,在虚空中涨缩一下,居然变得像一张纸一般,骤然欺身而来,竟是硬生生将夜叉斩成数段,穿入青光之中,视其如无物。 黄泉鬼王瞳孔中只看到一副诡异的画面,那无边杀机已在眼前。锐利的杀气几乎要将身体分为两截。 一剑,刺出,直对他眉心,森寒扑面,锋锐莫当。 “呃!” 黄泉鬼王短促的惊呼刚到嘴边便被寒意堵了回去,只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亡魂大冒,他不顾一切的把青瘟灯挡在身前。下一刻,他的身躯好像凭空少了一截似的,矮了下去。 鲜血冲天而起,黄泉鬼王一颗大好头颅竟是飞上天去,和身体分了家。 “啊——”群妖齐齐发出惊骇呼声,眼睁睁看着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黄泉鬼王只在一剑之下就被云苍真人斩了头颅,哪一个不是腿肚子直打哆嗦,想逃却是连脚都挪不动一步。 “嗖——”的一声,云苍真人身躯又在原位缓缓出现,仿佛没有动过一般。 场中轰然大响,那盏青瘟灯火焰一晃,摇摇欲坠。 场中又出现一幕诡异的场景,原本被斩断的夜叉居然又凝聚成形,投入青瘟灯中。青光一晃,火焰又长长数寸,从中射出一道虚影,飞快钻入黄泉鬼王没有了头颅的身体。(.)下一刻,被斩断的头颅居然又完好无损的长了出来。 黄泉鬼王咧开嘴,发出“咝咝”的声音,看着云苍真人,嘶声说道:“好厉害的剑术。” 原来方才一剑斩头之时,黄泉鬼王意识到对方这一剑绝难抵挡,索性不惜代价抛出夜叉希望能阻上一阻,同时施展出移魂术,在剑气临身那一瞬间,硬生生将魂魄移位到青瘟灯中,躲过一劫。 这移魂术施展一次极是耗费修为,短时间内无法施展。但却能在关键时刻救命。 “可惜啊!”云苍真人无声的叹息了声。 云苍真人自然看出黄泉鬼王以移魂术躲过这一必杀之击,无奈他先前中了暗算,加上连续苦战,修为大损,这一剑几乎耗尽了真息。这才知道青瘟灯竟然是黄泉鬼王的本命所在,方才再补一剑毁了青瘟灯必能将此獠击杀,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徒呼奈何。 原本他设计的就是发动雷霆一击,意图击杀黄泉鬼王,一剑竞功。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但此时机会一闪即逝,既然失去了就不能再浪费时间惋惜,眼下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云苍真人眯着眼盯着黄泉鬼王看了一刻,冷声说道:“黄泉鬼王,容你头颅再在脖子上多寄存几日。他日必来取之!大家撤!” 说罢一举剑,正道诸人同时大喝,兵器冲飞,形成一把巨大无匹的刀锋,掩杀过去。魔门群妖稍一触及,便被无铸杀机绞成一团肉泥,血雾迸飞,立时被撕开一道裂口。正道人马长驱直入,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如若风卷残云一般闯了过去,纵入密林之中。 魔门五宗脸色都是大变,煮熟的鸭子居然要飞走了,那还了得。当即便有人大声叱喝,便要阻拦。 可是云苍真人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冷厉的目光缓缓横扫,竟是无一人敢移动一步,个个缩起脖子当起了缩头乌龟。 云苍真人冷哼一声,猛地挥剑一划。 剑气如虹,光芒耀眼,竟是如匹练一般袭入妖人阵脚。痛嚎声骤起,不知道有多少妖人被杀得人仰马翻,一命呜呼。阵形顿时如沃汤泼雪,魔门阵脚大乱,亡命逃窜。 等群妖回过神来,云苍真人已然不在,地面上赫然出现一道深五尺长达数十丈的弯曲土沟!土沟两侧无数残臂断腿,鲜血染红了泥土,猩红刺眼,组成一个大大的血色“杀”字! 群妖骇然,一个个逡巡不前,无人敢踏过这道土沟。 望着正道退去的方向,黄泉鬼王脸孔抽搐着,心中突然明白,云苍真人这是回光返照而已。他若不是力所不逮,绝对不放过机会杀死自己的。他最后这一剑,只怕连最后一丝真息也耗尽了吧! 感觉到上当,失去了将云苍真人一举拿下的最佳时机,黄泉鬼王心里后悔之极,恨不得将周围那些看尸位素餐之辈一个个活吞了。心底无声的狂喊道:“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难道看不出牛鼻子分明是油尽灯枯,再无能力一战?只要随便有人上去一击,铁定将他拿下。千刀万剐,吊起来鞭笞……” 落日崖周围万里林海,皆是远古以来都不曾变化的茂密森林,树冠高大数十丈的巨木比比皆是,连绵不绝。就是千军万马进入其中,也不过像涓涓细流汇入大江一般踪迹全无,再也分辨不出来在那里。 黄泉鬼王脸色阴晴不定,说道:“老仙,这下可看你的了。” 驭兽老仙咧开大嘴怪笑道:“鬼王放心,老仙这八百驷劳鸟侦骑一旦放出,万里之内无人能遁逃出去。”说罢一挥手,身边七八个弟子便各自从身后取出一个布袋状物,念了法诀,蓦地张开袋口。 就听得一阵怒吼声从中传出,紧接着便有数百只怪鸟从布袋中拥挤着奔出,发出如婴儿哭泣般的尖声啼叫,展翅飞上天空,四散开来。 眼见驷劳鸟飞上天,黄泉鬼王脸上浮现一丝狰狞,喝道:“敌人逃亡,气势大衰,正是歼灭良机,不可耽误了机会。现在,本座以魔神令发令,各位依令行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深青色令牌举起。 令牌上刻着一个恐怖怪诞之物,似人非人、似兽非兽,面目狰狞。 群妖一见魔神令,脸上闪过一道敬畏之色,齐齐躬身说道:“恭迎魔神令!” 黄泉鬼王冷冷说道:“毒心公子率千毒谷一宗、炼血元君率赤炼门一宗,从左翼围追。驭兽老仙率万驭宗一宗、阴阳老妖率阴阳宗一宗,从右翼堵截。本座亲率阎罗殿上下正面追击。务必将正道十二宗余孽截杀在林海之中,不得有误!” 毒心公子和炼血元君嘴角都是抽了一抽,黄泉鬼王这一招果真阴毒。两宗本就互不待见,这下子放在一处,互相之间暗下辣手,鬼知道会有什么不测发生。俩人心中腹诽不已,但看到魔神令却是不敢有异议,将心中不满压了下去。 阴阳老妖在一边隔岸观火,洞烛玄机,仍是装了个糊涂,只装不知道。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驭兽老仙,笑道:“追敌之事,就多多仰仗老仙了。“ 驭兽老仙咧嘴笑道:“客气了。你我奉命而为,须得戮力合作才是。“他看上去神经大条,实则粗中有细,如何听不出阴阳老妖话中之意。 魔门九宗那一宗不是互相倾轧、勾心斗角,大家都是一路各逞心计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哪一个不是奸猾似鬼、狡诈如狐?若非是心狠手辣、手腕无情之辈,早被人踩在脚下,不知道埋到那里化作脓血枯骨了。 第94章 第五十一章 云苍(下... 黄泉鬼王早把毒心公子和炼血元君俩人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诸位可有异议?“ 毒心公子和炼血元君眼皮跳动,暗道有异议能说出来么? 黄泉鬼王说道:“那好。[.超多好看小说]既然各位没有异议,那就立即执行!“ 群妖爆应了声,便各怀鬼胎的率众而去。 黄泉鬼王站在当地,看到毒心公子和炼血元君远远去了,眼睛里闪过一道阴狠毒辣之色。 却说洛羽彤正和暗中之人斗法斗得难分难解之际,收到木空传来的撤离信号,微微一怔,布下几道禁制迷惑敌人便悄然后退,跟在队伍后面向林海深处疾行。 原来前行之间,却是遇到了一群人,为首者正是黄应鲁和雷万法两位长老,护送着受伤者而来。原来两位长老奉命护送一干受伤者撤离,却在林海中和埋伏的玄机岛人马遭遇,边战边退,恰好和木空等人撞到一起。 远远看到不少受伤的弟子互相搀扶着趔趄前行,林宗越也是一阵心酸。不过,令他高兴的是,万介卫、朱穹川、何八难、司马朗、应昭青以及其他十几位同门师兄等人赫然在列。 两股人马会聚在一起,力量大增,弟子们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头一直徘徊不散的阴霾总算消散了许多。 万介卫看到林宗越等人出现,一直紧缩的眉头微微一舒。 沈远寅却是从人群中奔出,说道:“洛师妹,你可回来了。快些去见雷师叔。” 洛羽彤说道:“让沈师兄担心了。”自去见了雷万法。 雷万法看到洛羽彤安然无恙,脸上明显缓和了许多,沉声说道:“你就跟在师叔身边,切不可乱跑了。[.超多好看小说]” 洛羽彤点点头,说道:“谨遵雷师叔法旨。” 雷万法身边站着万流城的几位长老,洛羽彤一一见过。 长老身后转出两个青年,齐齐说道:“九师妹可好?” 洛羽彤微微一笑,说道:“托两位师兄的福,羽彤一切尚好。” 左边那个弟子朗目粉面,长得出奇的英俊,正是万流城嫡传弟子慕容浮生。右边弟子蚕眉剑鼻,也是英挺不凡,却是雷万法之侄雷远霆。 林宗越远远看到俩人围住洛羽彤嘘寒问暖,心中不知怎的,就有些空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还是旁边的何八难悄悄捅了他一下,向长老所在努努嘴。林宗越“哦”了一声,奔过去施礼道:“弟子林宗越见过黄师叔和董……长老。”边说边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董辰居然躺在担架上昏睡不醒,不由一怔。 黄应鲁凝目一看,眼中闪过一道诧异之色,只淡淡说道:“甚好,你归队吧。” 林宗越应了声,过去向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董师叔默默鞠了个躬,悄然退开。一边早有何八难围上来说话,就连司马朗和应昭青也过来打了个招呼。看到大家都活蹦乱跳的活着,林宗越总算开心了些。 黄应鲁和雷万法小声交谈几句,简单布置了一下分工,重新编排,很快便命了弟子启程。大家和前面队伍保持着不远距离,遥相呼应,彼此也心安些。 雨势越来越大,好像天地之间架起了水帘飞瀑一般,整个广袤的林海笼罩在暴雨肆虐之中。豆大的雨点重重的击打着枝叶,啪啪作响,有些脆弱些的小枝承受不住,“喀嚓”一声折断,跌落下去。[.超多好看小说]地面上早已积起了半人高的泥水,顺着地势向低洼之处会聚,如若万蛇爬行,浑浊不堪。河水暴涨,淹没了无数林地,到处是一片泥沼水池。 头顶不断有驷劳鸟盘旋俯冲,发出粗厉的啼叫,甚是呱噪。好在此刻雨势甚大,驷劳鸟飞速和视野受到了限制,大队人马倒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小心避开。 正道人马艰难的在密林之间跋涉,虽说有玄功护体并不在意,但毕竟林中幽暗,古藤纠缠,上面不知道有多少奇毒无比的蛇蟒虫豸之类躲在其间,稍不留意就会被咬上一口,极是难防。 背后就是魔门五宗追兵,如若附骨之蛆一般甩之不掉,随时有可能追上来带来致命一击,给弟子们心理上带来巨大的压力。若是放在平时,倒也不会害怕,但此时正道十二宗已是经过一番恶战,伤亡惨重,士气大跌,如果再遇上什么意外,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弟子们都是闷声不响的低头前行,整个队伍沉闷的可怕。好在还有几位长辈压阵,弟子们总是安心些,不至于乱了章法。 林海中各股人马隐匿行踪,不时遇到魔派出其不意的奇袭,不断有弟子倒下,血水殷红了洪流。尽管弟子们反击犀利,但魔门群妖却是蜂拥而来,仗着人多势众,还是占据了上风,步步逼近。 背后喊杀声惊天动地,不时有巨木轰然倒塌之声,野兽被惊得四下乱逃,吼叫声乱成一片,弟子们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起来。混乱幽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妖人在后面追赶。 “啊――” 突然,在附近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痛苦的惨叫。却是一个落单的弟子被妖人击中,听着惨叫声越来越凄厉,又猛然间停顿。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愤懑恐惧却又无能为力,一种无奈和寒意悄然萦绕心头,驱之不散。此时施救也是枉然,反而极容易陷入魔派射下的泥沼险境,大家只有忍下心中激愤,脚下加快了速度,朝着无尽的林海深处疾行。 这是一场不知道结果的苦行军,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大家都疲惫不堪,却又不敢停步。一旦停下步来,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妖人撕扯成碎片、打入轮回,永世不得翻身! 正道十二宗撤退速度不慢,但魔门五宗追赶速度也不慢。两下头尾交接,厮杀缠斗不时发生。正道虽然使出浑身解数,做出各种障眼法引诱妖人误入歧途,但魔门有八百驷劳鸟侦骑追踪,远比想象中来的狡猾和凌厉,始终紧咬着不放。 一路上,不断有小股失散的弟子会聚进来,夹杂着受伤弟子,人数逐渐多起来,加上雨势越来越大,前进速度也放慢下来。 如此一来,负责侧翼掩护和拖后的人马压力逐渐加重。饶是黄应鲁和雷万法不断放出胜负手,却苦于实力相差甚远,原本势如破竹的攻击现在变得如同一拳打在棉花堆里,吃不上力道。如此左支右绌,渐觉力不从心。 半空中兀自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而下,仿佛要将世界彻底颠覆一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宗越和洛羽彤俩人此刻俨然成了这批人除了黄应鲁和雷万法两位长老之外的另外一个关键倚仗。俩人在禁术上的领悟和本事超出其他人甚多,令人望尘莫及。而且俩人的禁术互相有所侧重,洛羽彤禁术长于大势,轻灵绵长,几乎没有破绽,使得敌人不得门而入。林宗越强项在于锋锐奇谲,往往能从不可能的方向雷霆出手,出人意料,却是直至对手要害,招招致命。俩人一攻一守,相得益彰,经过一番磨合后,虽然仍有些生涩,却越来越默契。任尾随之人如何发招,总是能应接下来,有惊无险。几番下来,竟是保持了不分轩轾之势。 黄应鲁和雷万法瞧见,暗暗称奇,心中各自有数,便将设置禁制阻拦一事交给俩人去办。一众弟子在俩人掩护下,好几次历险却总在关键时刻脱离险境,堪堪逃过致命杀机。 只是让林宗越纳闷的是,总觉得慕容浮生和雷远霆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目光冷厉,让他浑身不自在。好在身后敌人追击甚急,他也无暇顾及俩人。 身后那个神秘人物却始终阴魂不散的紧追不舍,而且奇怪的是,似乎他的破解之法突然间强了许多,洛羽彤煞费苦心设下的禁制不过维持一段时间便被破去。若不是林宗越出手反击凌厉,使得尾随之人投鼠忌器,恐怕已经被突破近身。 如此这般,俩人已觉查到暗中那人反制之手凌厉如刀,如鲠在喉。 洛羽彤隐隐觉得事情不妙,明显感觉到之前敌人是故意示弱,此刻了解己方实力之后,便放手反攻。可是敌人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破解? 林宗越也越来越吃力,终于明白后面这个敌人是个强劲的对手,其禁术之强平生罕见。若不是自己仗着从九乙神数中领悟出的禁法神奇,只怕早就被他击溃。此事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人深不可测,实在可怕。” 心中暗凛,因此之故,也是不敢出尽全力,悄悄留了一手,以应不测。 他施展禁术,再次接下对方一次猛烈进攻之后,便向后急退。 第95章 第五十二章 誓... 片刻之后,双方气机撞在一起,禁制发动,竟是引起一连串的爆炸声,气机如刃,居然将四周十余株巨木全部斩倒,声势骇人。(.无弹窗广告) 林宗越看着幽暗的密林深处,说道:“洛师姊,这尾随之人尽数高明,似乎大有来头。” 洛羽彤凝目细瞧,微微颔首,说道:“林师弟说得不错。此人禁术之强绝不在我之下,而且其极有耐心,一路上不断试探你我禁术如何。想来此时已有计较,大约要放开手脚一搏了。“ 林宗越心中一动,说道:“难道是大魔头玄机老祖到了?” 俩人相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惧意。 西海玄机岛孤悬海外,距离玄界十万里之遥。岛上却有个玄机楼十分有名,机关之能冠绝古今,历代岛主更是惊才绝艳,精研细微,深不可测。如今岛主玄机老祖,更是天纵奇才,得了真传,有鬼神不测之能。但玄机老祖很少踏出玄机岛一步,是以玄界各派虽是略知其名头,却是不甚详解其厉害之处。 俩人心中皆是想到,若是这个大魔头到了,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事情可就大大麻烦了。 此时,黄应鲁和雷万法同时停住脚步,侧耳聆听片刻,脸色陡然严峻起来。 雷万法说道:“黄兄,可是感觉到什么?” 黄应鲁目中闪过一道精光,说道:“除了身后之外,其余三面数百丈之外都有人潜伏包抄。咱们竟是闯入了包围圈。” 雷万法点点头,眯着眼说道:“魔派这是要全歼你我了。怪不得这一路上老觉得安然了许多,原来魔派竟是设好了圈套,等我们一头栽进来啊。” 黄应鲁心道:“如此说来,这么多弟子却是被他们有意放过来的。(.无弹窗广告)伤员这么多,队伍自然走不快,大家变成了一个容易受到攻击的目标。魔派好毒辣的心计啊!” 明白了魔派的险恶用心,俩人却是无奈,总不能扔下受伤弟子只顾自己突围吧。可是这么拖下去,能不能顺利走出林海,实在不容乐观。 俩人悄声商议片刻,传令下去,弟子们改变阵势,收缩靠拢,隐隐布置出一个防御剑阵。 与此同时,就在俩人身后百丈之外,聚集着一大群魔门妖人。一个白衣中年人负手而立,眯着眼望着前方,眼中精芒闪烁。身后两人却是毒心公子和炼血元君。两人彼此距离数丈,目光一起投注在白衣人身上,间或之时,目光似是不不经意的撞在一起,却会闪过一丝凌厉光芒,扎眼得紧。 许久,炼血元君终是打破沉默,问道:“璇玑子,对方是什么来历?”便是她在禁术上并无多深道行,也看得出白衣人遇到了强敌,使尽手段却难以得手。 原来白衣人却是玄机岛岛主玄机老祖坐下嫡传弟子璇玑子。 璇玑子背对着俩人,似是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猜忌和不满之意。鼻中重重一哼,脸上闪过一道阴鸷之色,心中却是又惊又疑。 经过一番追逐过招,他已经分辨出前方共计有两种不同的禁术,那么对手明显不是一人,而是俩人。开始时他根本没把俩人放在眼中,只是略略出招。哪知对方竟是相当扎手,自己居然无功而返,说明这支人马中必有大鱼。索性放弃了追击其他溃逃人马,专门追赶这支。从交手情况来看,俩人似乎并不是什么老手,但是禁术之高明、应变之快捷、出手之果断竟是平生所罕见。尤其是其中一人奇袭之诡谲,如若香象渡河,神出鬼没,完全不从正常招数出牌,便是自己也屡屡受挫,若不是仗着经验老道,只怕也被对方所乘。 璇玑子的脸色变幻,一片狰狞。 毒心公子说道:“正道十二宗已是惊弓之鸟,不过苟延残喘而已。璇玑兄想必是成竹在胸,不过想演出一副猫捉老鼠之好戏,好让大家瞧个痛快。元君何须催促,莫非是不信任璇玑兄胜券在握么?” 他这话说得不阴不阳,却隐隐挑唆璇玑子,将矛头指向炼血元君。 炼血元君岂有听不出之理,一双眼睛凝在毒心公子脸上,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说道:“公子果然眼光毒辣。怪不得从开始就束手旁观,奴家真是自叹不如呢。既如公子所说,那奴家就好整以暇,看璇玑子如何大杀四方,直捣黄龙将正道十二宗全部剿灭。” 这话如刺一般,璇玑子听了心中更恼,沉声说道:“不消两位大费口舌,敌人不过是仗了些末学而已,猖狂不了多久。哼,米粒之光,亦敢与耀月争辉?” 炼血元君和毒心公子暗中交锋、唇枪舌战,璇玑子如何看不出来?但此时再如此下去真的会成了两人的笑柄。心中冷笑,说道:“二位请就位。等我信号,按照计划行事。” 说罢大步走出,扬起手臂做了个诡异的手势,只见手指间微微泛起青光,射出数丈,突然横向一扭,去势如电,竟是一头扎进密林之中。原先模糊不清的视野顷刻间变得清晰起来,水雾急散如退潮。 毒心公子和炼血元君都是暗暗一凛,方才斗了许久,林中水雾只是聚而不散。如今璇玑子变招,竟将敌人禁制击溃,必是用上了玄机岛秘术,方才居然是藏私了。当下收敛起了轻视,分别向两侧隐去。 大雨如注,水雾弥漫。密林间到处是雾蒙蒙的,丈余之外便是一片模糊,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黄应鲁皱着眉头看着身边弟子们疲惫不堪的行进,再望望天,雨势根本没有缓和的意思,相反有愈演愈烈之势,严重的影响了大家前进的速度。 雷万法阴沉着脸,低声咒骂道:“这该死的雨,下的真不是时候。” 他的声音虽然极小,但还是被黄应鲁听到了,苦笑一下,说道:“雷兄,可是查清追敌底细?” 雷万法一怔,回过头来问道:“黄老弟请说。” 黄应鲁微微顿了一下,说道:“咱们四周追敌,应该有四股不同势力。万驭宗除了驱赶驷劳鸟追踪之外,看似不足为惧,实则在前方埋伏了精兵,直接将去路封死。背后追逐设禁之人,从手法来看,当是来自西海玄机岛上无疑,但却不是玄机老祖亲至,应该是哪一个亲传弟子到了,这可有些扎手,不知道他们两个能不能应付的了。左右两股却是一触即退,手段阴狠,但左边一股是赤炼门。另外一股始终隐在暗处,让人心里有些不踏实,至今看不透。” 雷万法目光一凝,缓缓说道:“黄老弟说得甚是。当前追击咱们之人,西海玄机岛冲在最前,此为明处。其后侧翼各有一支妖宗,赤炼门为左,右侧妖宗却是含而不发,如同一条毒蛇暗中觊觎,并不是阎罗殿的作风。” 黄应鲁眼睛眯起,寒光闪烁,说道:“雷兄说的是千毒谷了。” 雷万法点点头,说道:“毒心公子为人阴沉,颇有隐忍之能。尤其狡诈奸猾,吃人不吐骨头,没有绝对把握断然不肯出头。” 林海中水雾突然一阵翻滚,如有大风吹过一般,竟是变得稀薄了许多。远远的驷劳鸟啼叫声似乎低沉了一些,空气中流动着某种古怪的气息,悄无声息的靠近。 巫紫箬靠拢过来,和林宗越、洛羽彤俩人会合一处。三人正布置下几道禁制,计划后撤。 巫紫箬突然一嗅,眉头皱起,望着身后密林深处,目光闪烁。说道:“这气氛有些怪异啊。“ 林宗越也是一嗅,说道:“巫师姊,你感觉到了什么?“ 看到洛羽彤询问的目光也投过来,巫紫箬说道:“这气机有些异样,似乎强盛了许多。” 林宗越使出禁术一试,自己布下的禁制竟是被敌人压制,就连气机也被隔绝占据,怪不得感觉有些古怪。 洛羽彤陡然间脸色一变,急道:“不好,咱们布下的禁制被突破了,快撤!” 不远处气机剧烈波动,分明是有某种强大的气息正在逼近! “嗡――” 一道青光刺破水雾,突兀的出现在三人眼前。原本应该起作用的禁制就是一阵紊乱,居然被青光毫无阻拦的破解。 青光如一条长蛇,盘踞在密林间,将气机撕裂开来。 青光赫然腾起,向上射出继而扩散,形成了一道三四十丈方圆壮观的光幕,竟是向下压迫而来,要将一众人罩起来。光幕之内出现儿臂粗的九条青蟒,昂头吐信,“嘶嘶“作响。 洛羽彤俏脸也是凝重一片,沉声说道:“青敖蟒,九蟒大禁!” “嗖――”,却是慕容浮生和雷远霆奔了过来,见此怪异之象,也是骇然。 九蟒大禁是玄机岛最霸道的禁法之一,乃是炼化了九条千年青敖蟒魂魄,施以秘法,将青敖蟒魂魄和气机混合一起,组成禁制。其最可怕之处是施展者以九条青敖蟒魂魄形成围禁之圈,威力无比。一旦落入包围,九蟒大禁发动攻击,首尾呼应,绵绵不绝,凡是落在其中的,在禁法循环攻击之下,势必会力竭而死。 第96章 第五十二章 誓死(下... 巫紫箬脸色微微一变,敌人这是使出了杀手锏,居然要将大家一网打尽。 洛羽彤急道:“快走!” 慕容浮生上前一步,傲然说道:“九师妹不用怕,不就是九条大一点的虫豸么?有师兄我在,任它什么九蟒九蛇大禁都别想伤着你。待师兄斩了这劳什子的蟒蛇大禁!” 洛羽彤正待劝阻,慕容浮生已是同时跃起,仙兵耀耀,疾斩而上。 青敖蟒巨硕的身躯一扭,同时怒嘶,居然见风就长,眨眼间便变为身长十余丈的庞然大物。浑身鳞甲如铜铸一般,巨目凶光如电,汹汹横扫。 慕容浮生大惊,没想到九条虫豸居然是这等巨硕之物。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硬起头皮攻去。 青敖蟒大怒,猛地一甩,粗如井口的长尾携带着刺耳的风声迎面击来。 仙兵如劈在精铜玄铁之上,震得慕容浮生手臂酸麻酥软,险些拿捏不动。大力传来,不自主的被震上了半空。 旁边一只虎视眈眈的青敖蟒一头冲了过来,张开巨吻,就要将慕容浮生吞下。腥风扑面,慕容浮生胸口一阵翻腾,恶心欲呕。真息一滞,身形失去了灵活,眼看就要被青敖蟒咬中。 慕容浮生的脸色“唰”的雪白,只道自己难以幸免。 “孽障,看剑!” 林宗越大喝一声,紫霄冲天而起,剑气如芒,竟是一剑斩在青敖蟒头顶。青敖蟒吃痛,摇头甩尾,前进之势顿时一滞。 趁此机会,林宗越身躯在空中一转,左掌一吸一拉,将慕容浮生从巨吻之下拽了回来,落在地上。而他却是不退反进,从两条青敖蟒之间穿过,一边手指疾划,一连划了五道困龙禁制。禁制闪烁如索,上下穿飞,将当先青敖蟒捆得结结实实。禁术发动,当下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将青敖蟒向下猛压。 青敖蟒狂暴的扭曲着,翻腾不休,将旁边青敖蟒撞得大乱。而林宗越却一个翻转,轻飘飘落下。他这一连串动作快捷之极,看似惊险,机会把握的却是极妙。雷远霆看着他,目光闪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 洛羽彤关切地问道:“慕容师兄,可曾受伤?” 慕容浮生一脸羞愧,摇摇头,脸色这才恢复。 青敖蟒见自己到嘴的猎物被救走,勃然大怒,怒嘶不已。 背后施禁者也觉察到异常,催动青敖蟒发力猛撞,困龙禁制剧烈摇晃,光芒逐渐黯淡。 巫紫箬说道:“禁术撑不了多久,大家快些撤。“ 四人御器,在瓢泼大雨中疾飞。身后璇玑子怒吼连连,青敖蟒横空追来,寸步不舍。大家一路厮杀,真息耗费甚巨。 璇玑子杀性越盛,被激出了狂性,心中暗道:“这几个少年男女年纪轻轻却又如此精通禁术,却是心头大患。他年不知道还有什么造化,倒不如乘眼下机会下手除去,却是万全之策。” 当下恶念横生,牵引着九蟒大禁紧追不舍,大有一举斩杀之意。 大雨滂沱,乌云如铅,几乎压在了巨木之顶。 一路上,双方搏杀不休,异常惊险。林宗越等人始终无法摆脱追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终于被追上。 众人转过身来,死死盯着追敌。心情也沉甸甸的,彼此间的呼吸声也粗浊起来。 水雾中腾起一道惨青光芒,一个人缓步走出,距离众人不过十余丈。他一脸狰狞,举手一招,青敖蟒飞舞而下,在他身后张嘴长嘶,作势欲扑,腥恐之极。 众人脸色也有些发白,敌人实力之强,远远超出了预料。 林宗越定定神,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狂笑道:“本尊乃是玄机岛尊使璇玑子。小子,死在本尊手下,也算死得其所了。” 林宗越朗声说道:“好大的牛皮,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巫紫箬冷冷说道:“大言不惭!鹿死谁手,尚是两说。” 璇玑子狞笑道:“好水灵的小丫头,可惜就要死在这荒僻的林海中了。不过你若是投靠了本座,不但性命无忧,而且还可以参悟无上真法,岂不远胜过和这黄口小子狼狈逃命?” 巫紫箬啐道:“呸!妖魔鬼怪,你也能修的无上真法,不过是从哪个破落角落捡了些破烂,也来献宝?” 璇玑子闻言暗怒,脸上狞笑越浓,怪笑道:“既然如此,本座少不得要摧花折枝,大煞风景了!”伸手放了个法诀,喝道:“兴云布雾,咄!” 九条青敖蟒蓦地扬起巨首,张开大嘴喷出一团团黑雾。黑雾浓如墨汁,四下扩散,却是将方圆数百丈都遮蔽起来。天色陡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林宗越暗道不好,急忙一挥紫霄,将身前黑雾迫出丈余之外。黑雾滚滚,不时闪过一道道碧火,幽幽飘荡,竟是有千万只凶兽一般环伺在周围,等待着发动进攻。怪声啾啾,又似有无数鬼魂在黑暗中觊觎窥探,随时准备扑上来开膛破肚。 可怕的危机就在一步一步的逼近,而众人偏又毫无还手之力。饶是林宗越素来胆大,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大家不由自主的紧靠在一起。 黑雾中蓦地响起一阵怪嘶,一个斗大的头颅探了出来,赫然便是一条青敖蟒。它瞪着一双血色巨目死死盯着林宗越,直看得林宗越心底发毛,一股冷气窜上脊背。 一声长嘶,青敖蟒猛地冲了过来,腥风扑鼻,如若狂风。 林宗越飞身纵起,一剑怒劈而出。 “宕――”紫霄斩破青敖蟒鳞甲,留下一道数尺长的血槽。鲜血喷溅,腥臭之极。 青敖蟒吃痛,长嚎一声,钻入黑雾不知去向。猛然间,另有一条青敖蟒巨尾横甩过来。 林宗越眼前漆黑一片,唯有凭着本能感觉着青敖蟒方位。紫霄飞舞,不知道击中了多少剑。但青敖蟒却是发起了狂性,缠着他猛烈的攻击。青敖蟒天生蛮力,每一次的进攻都如山岳压顶,震得林宗越经脉酥麻酸软,真息也损耗甚快,很快就有些吃不消。 蓦地,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叫声,却是巫紫箬所发。 林宗越大惊,舍了青敖蟒便朝发声处扑去。却见一道黑影猛冲而来,剑光一闪,肌肤生寒。他急忙一侧身,低声说道:“巫师姊,是我!” 巫紫箬一见是他,急道:“林师弟,小心!” 话音未落,左右各有一道奇腥之气迎面扑来,赫然是两条粗壮无比的青敖蟒无声无息的一头撞了过来。 林宗越知道青敖蟒筋骨坚硬,若是被它撞到,不死也是重伤。当下一拉巫紫箬往侧面滚去。 不等他站起,黑雾中又一条青敖蟒悄悄的靠近,猛地发力横起巨尾狠狠砸下。 林宗越猝不及防,电光火石之间,将巫紫箬护在身前,硬生生向前一扑,勉强避过了要害,但仍是被扫中身体。半边身子痛得几乎要裂开来,痛彻心肺。他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紧接着抱着巫紫箬一边闪避着青敖蟒攻击,一边寻找藏身之地。 好不容易找到一株巨木靠在背后。大口喘息着,胸肺之中火烧火燎,竟是有些憋闷,知道自己受伤不轻。 巫紫箬被他抱在怀中,耳朵里是“咚咚”的心跳声,浑身被一种淡淡的奇异气息包围,心跳加速,浑身发软,心弦大乱,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林宗越也觉怀中少女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柔若无骨,一股淡雅甜香的气味冲入鼻中,熏然欲醉。 巫紫箬芳心如小鹿急跳,羞红了脸。樱唇中轻轻“嘤咛”一声,急忙用手一推,却恰好抵在林宗越肋下伤口处。 林宗越痛得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巫紫箬一惊,问道:“你怎么了?” 林宗越瞒下自己受伤之事,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什么。” 巫紫箬脸色绯红,扭过脸去。 就在此时,一支鸟儿穿过黑雾落在俩人身边的古藤上,却是朱雀儿。它看着林宗越,低声急促的叫了几声,便又扑翅飞起。 林宗越脸色一变,说道:“不好,洛师姊有危险了。”当下一跃而起,持剑便随着朱雀儿而来。 黑暗中,大雨仍是下个不停,不见一丝减缓。 林宗越和巫紫箬一阵疾纵,随着朱雀儿,终于看到洛羽彤和慕容浮生俩人在和几条青敖蟒酣斗。 青敖蟒上下飞舞,交错撕咬,慕容浮生剑光绕身,左支右绌,已然落了下风。他面如土色,气喘吁吁。 一边,洛羽彤也是被青敖蟒包围,几番冲击都没能冲出去。 林宗越心急如焚,真息一吐。 “锵――” 一声清鸣,紫霄弹射而出,破空疾飞,直斩向青敖蟒。 与此同时,巫紫箬仙剑跃起,凤吟清越,也是一般刺了过去。 立时有两条青敖蟒被劈的一阵翻滚,直退下去。 洛羽彤身上压力大减,回头一看俩人,心中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般。琼鼻一哼,突下辣手,杀得青敖蟒痛吼不绝,倒卷缩入黑雾之中。 第97章 第五十三章 九... 林宗越奔过去,只见洛羽彤凤目之中尽是倦意。 洛羽彤一见林宗越浑身是血,娇颜陡变,急忙询问,林宗越忙说无碍。洛羽彤凤目瞥了巫紫箬一眼,眸中似有异光闪过。 林宗越瞧洛羽彤酥胸急剧起伏,喘息未定,知道她方才必也是历经了一番凶险恶斗。想想却是头疼,璇玑子的九蟒大禁施展开来厉害无比,自己现在如同瞎子一般在这密林中乱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撞到青敖蟒吻中。何去何从,一时找不到良策。 周围空气中元气颠簸振荡,汹涌翻腾。无数气机扭曲着,却是将四人包围起来。 林宗越知道这必是九蟒大禁厉害之处,己方的一举一动通过气机便为敌人知晓,毫无秘密可言。若是任由它肆虐妄为施展,只怕三人真的要命丧此处了。 他抬头看去,略一思忖,心道:“禁术一道,向来有十全三半之说,不管什么高明的禁术,如果不能全部施展开来,那威力顶多只有全不施展开来时的三成,原因便是其中禁术转折存在滞后。璇玑子心高气傲,加之施展禁术极耗真息,他断然不会将九蟒大禁全部展开,那么其禁术转折之时必然也有所滞后甚至暂时停止。如果能找出来,突下狠手,也许有办法冲出去。” 林宗越想了片刻,便有计较,说道:“璇玑子,你这九条蚯蚓怎么有气无力的,不如让我收了拿去钓鱼,也好过你在这里让人笑掉大牙。” 璇玑子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吐血三升,怒极反笑,说道:“无知小儿,看九蟒大禁不把你们压成齑粉!” 说罢触动禁术,气机牵动,青敖蟒怒嘶如雷,攻了过来。 洛羽彤和巫紫箬见林宗越有意激怒璇玑子,虽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隐约感到他必有深意。当下祭出仙剑,攻了上去。 黑气中,却有一道暗影游走不定,忽远忽近,在气机之中穿梭不停。气机波动,转折之间便有短暂的停滞,很快又继续运转起来。 洛羽彤和巫紫箬俩人承受中青敖蟒的冲击,压力沉重。但逐渐发觉,九蟒大禁运转之间,却有些许艰涩,虽然极其细微,但俩人在禁法之上都有不凡造诣,立时察觉出异样。 原来林宗越避重就轻,搜索对方气机脉络走向,以禁术触发观察变化,果然发现几处关键之处。他便在彼处暗中设置了禁术,便如在机关枢纽之处塞上异物,平时运转无碍,一旦有所变化,异物便紧卡住,机关立时失灵。 林宗越准备完毕,向诸人传言发动进攻。 慕容浮生挥动仙兵,剑气如虹,气冲斗牛。 巫紫箬素手一晃,一根鲜红的火羽腾起,竟如燃起了一团天火似的。当中出现一只火鸟,张喙喷出烈火,围住了巨蟒剧烈燃烧起来。 巨蟒被这火焰沾身,立时厉声嘶吼起来,发疯似的在半空中翻卷,先前凶威不复存在。 洛羽彤喝道:“饕餮道兵听令,出!” 她胸前玉佩上腾起蒙蒙光芒,无数个幻影从中飞出,见风就长,围住了巨蟒扑上去就是一阵狂咬,居然把偌大的青敖蟒噬咬的到处乱飞,一时大乱。 饕餮道兵天生贪吃,尤其喜欢有道行的妖精一类魂魄。此刻见了这九条至少千年修炼的青敖蟒,就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放开肚子吞咽。 璇玑子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说道:“火凤鸟!还有饕餮道兵?!”脸色瞬间变得一片铁青。说道:“嘿嘿,这倒是不能放了你们走了。“ 他双手横在胸前捏了法诀,低声念起咒语。 四周空中数不清的气机便如大江浪涌一般旋转起来,疾速没入青敖蟒体内。青敖蟒仰首嘶吼,便如发了疯一般,发起了猛烈进攻。 火凤鸟和饕餮道兵的势头居然被硬生生压了下去,巫紫箬和洛羽彤娇颜雪白,偏又没有退路,只有咬紧牙关硬顶。 林宗越却是不慌不忙,觑准机会,凝注真息,激发埋伏在九蟒大禁薄弱处的“异物“。 光幕一阵颤动,九蟒大禁竟是微微一滞。 璇玑子一惊,运起禁术一试,觉察出禁法有异,暗中一试,并无发现。只当是干扰,也未在意。 俩人驭起禁术对抗,以快对快,针锋相对。气机崩裂猛撞,转换之快无与伦比,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林宗越此时全神贯注,禁术施展开来,奇思妙想层出不穷,璇玑子看得目瞪口呆,不想眼前这黄口小儿在禁法之上居然高明如斯。心中震骇惊愕,无以言表。 而这黄口小子的禁术高明算不上太可怕,可怕的是他推算气机变化的本领,几乎称得上是未卜先知。看似随心所欲的胡指乱点,偏偏就能把原本混乱不堪的气机牵引的井井有条,顷刻间反守为攻,不但阻止了自己禁制的威力,还见缝插针似的攻入进来,丝丝脉脉,令人防不胜防,难以顾全。 俩人一阵疾风骤雨似的过招,几乎是贴身肉搏,惊险到了极点。 璇玑子气得几乎要吐血而亡,什么时候正道出了这么一个怪胎,居然能把禁术施展到这么匪夷所思的地步! 但林宗越的弱点也是显而易见,毕竟修为尚浅,真息不济,施展禁术又极是耗费真息。不过几十息之间,已感不支。 璇玑子大喜,越发放手施展,想用耗费真息之法拖垮林宗越。 林宗越好似不晓得自己处境危险,继续猛攻,引得璇玑子杀性大发,逐渐将九蟒大禁全力施展开来。 九蟒大禁逐渐展开,威力越发猛烈。在青敖蟒的牵引下,光幕倒垂而下,洛羽彤和巫紫箬俩人都觉得周身压力奇重,如同一座山岳一般压下,虽然仗着法宝勉强支撑,但眼看撑不住了。 璇玑子心中大是解气,九蟒大禁一旦全部发动,便是神仙也难逃被威压活活碾压致死下场。 他狞笑道:“无知小儿,你得死期到了。“手指一弹,真息渡入,气机流转,光幕开始收缩。等到最后,三人势必会被碾压成齑粉! 就在此时,九蟒大禁却是没来由的突然停顿下来。气机“嘶嘶“作响,却是一动不动。 原来,九蟒大禁气机传输关键之处,却被林宗越埋伏下的一个小小禁术硬生生阻断。整个九蟒大禁就此停滞! 林宗越大喜,说道:“九蟒大禁,破!” 图谋达成,便一鼓作气,一连劈出十余剑,将七八处气机链接转折之处尽数斩破。光幕一阵剧烈抖动,居然被斩破一道破口! 众人鱼贯而出,直朝林海深处疾驰。 璇玑子又惊又怒,不顾一切的大吼道:“蟒神出窍,杀!”咬破舌头,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化作蒙蒙血雾,落在青敖蟒身上。 青敖蟒一阵扭曲,厉声嘶吼,竟是齐齐从头顶射出一道碧芒,电蛇而出,撞在林宗越身上。 林宗越背心如被重锤猛击,眼前一黑,喉头却是一阵甜腥,“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就觉头重脚轻,浑身轻飘飘的,向下跌落。 原来林宗越大破九蟒大禁之时真息损耗过度,被反震伤及经脉。再被巨蟒神魄出窍猛击,遭到重创。 洛羽彤和巫紫箬见状花容失色。林宗越勉强站住,却道不妨,咬紧牙关,吞下一枚丹药,仍是驭剑疾驰而去。 璇玑子没有想到竟然被几个小娃娃冲破自己苦心经营的九蟒大禁,心中又是羞怒又是心疼,恨恨然收了九蟒大禁。望着诸人背影破口大骂:“天杀的黄口小儿,本座决饶不了你!给我追!追上去将那几个小鬼千刀万剐,解我心头之恨……” 林宗越等人一路飞奔,很快赶上了黄应鲁、雷万法等人。 雷万法见诸人一副狼狈模样,急道:“出了什么事?” 洛羽彤说道:“黄长老、雷师叔。妖人使出了九蟒大禁,很快就要追上来了。此处已然停不得了,快快离开才是。” 众人脸色骤变,九蟒大禁凶名昭著,大家都有耳闻,却没想到竟在此时遇到。 彼时,不远处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诸位还想走么?” 水雾翻涌,半空中其中缓缓现出一个巨大的幻影画面。璇玑子那张煞白阴鸷的面孔突兀的出现,目光横扫,阴冷的如同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让人心里发毛。 黄应鲁凝目看去,沉声说道:“璇玑子,果然是你!” 璇玑子怪笑道:“烟霞道黄应鲁、万流城雷万法,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相好的,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雷万法大怒,竖起眼睛喝道:“玄机岛的妖孽,不躲在西海捉乌龟钓王八,却跑到这里为虎作伥来了!嘿嘿,难道当年没有给你留下教训么?” 璇玑子脸色抽搐,目中恨火如烧。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承蒙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当年一掌一剑之赐,璇玑子不敢或忘。此次前来落日崖,就是为了报当年之仇。哼,老不死的受伤逃窜,还真以为逃得了吗?这万里林海,就是尔等葬身之处!” 第98章 第五十三章 九蟒大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说起来三人也是冤家路窄,原来当年玄机岛意欲扩展地盘,从西海东渡而来,纠结魔门几个宗派,一路烧杀抢掠,生灵涂炭,玄界大震。正道万流城等四派出动精锐拦截玄机岛。就在蛟冢崖下,双方不期而遇,展开一场生死较量。经过一番恶战,魔门大败。玄机老祖被打的吐血重伤,在身边心腹拼命保护,落荒而逃。而这璇玑子便是当年玄机老祖身边心腹弟子,混战中先是被黄应鲁一掌重创,又被雷万法一剑刺穿心脉,无奈之下装死逃过一劫。待逃回玄机岛之后,玄机老祖感其忠心耿耿救了自己,便不但医好其伤势,还传授其无上禁术。璇玑子潜心修炼,居然也颇有成就。 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雷万法大笑道:“手下败将而已,居然还敢送上门来?就你这不成气候的九条蜈蚣阵也想吓唬雷某么?” 听到雷万法把自己这么多年来卧薪尝胆苦炼而成的九蟒大禁说成是蜈蚣阵,璇玑子气得脸色发白。牙齿一阵乱咬,阴恻恻说道:“老不死的,还是一副火爆脾气。今天就捉了你喂这九条青敖蟒,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手臂一挥,光幕缓缓落下。青敖蟒齐声嘶吼,震耳欲聋。 雷万法大喝道:“什么蜈蚣阵,雷某一剑破了你!” 他飞身而起,仙剑如电,迅捷无比的斩在光幕之上! 剑气呼啸,光幕一阵剧烈颤抖,如水般划开。随之一条青敖蟒一头撞上,仙剑击在鳞甲之上,居然被震了回来。光幕随之闭合,完好如初。 璇玑子方才一时大意,吃了个暗亏,心中恼恨。此时出手,便是全力而为。 雷万法吃惊地看着光幕,心中明白,自己这一剑虽然只是试探一下,但也觉察出这九蟒大禁果真有些不寻常。(.) 他落下地来,和黄应鲁互相望了一眼,交换一下眼色,心底泛起一股不祥之兆。俩人都是久经杀场之人,都已瞧出九蟒大禁厉害,若是等它布置好,大家想活着冲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当下便有计教,务必要乘着九蟒大禁没有完全展开之前冲出去。 璇玑子撇撇嘴,嘲讽道:“雷万法,乖乖的俯首就缚,可以赏给你一个全尸!” 雷万法微微一哂,朝黄应鲁微微一点头,大喝道:“杀!” 左右两侧千毒谷和赤炼门虎视眈眈,凶多吉少。前方虽然不知道有多少蛮荒恶兽潜伏,但比较起来,总是好对付些。权衡之下,还是朝前突围把握大些。 俩人一左一右,却是猛攻而出。剑气疾绞,竟将两条青敖蟒劈的翻滚避开。俩人空中交换身形,腾空而起,又杀向其余巨蟒。 诸弟子自然现在是生死关头,唯有舍命一搏。 璇玑子脸色一沉,冷笑道:“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挡住九蟒大禁么?真是不知死活!大禁发动!“ 手臂一扬,光幕疾速落下,九条青敖蟒也张牙舞爪的朝俩人攻来。 剑气冲天,声势震天。无奈九蟒大禁厉害非凡,刚被斩破很快又聚合一起,不过几个照面,俩人竟是被迫的无法前进一步。 前方突然爆发出阵阵怒吼,无数恶兽从林海中奔出,朝弟子们扑过来。 此时,左右两侧几乎同时涌出大群人马围杀过来,却是毒心公子和炼血元君分别率了门下从两侧包抄而来。 一位长老挺身而出,举剑大喝道:“杀!” 剑光一闪,当先冲了上去,几头巨兽竟是被当中劈为两半。[.超多好看小说]鲜血喷溅,血腥气刺鼻之极。 很快的,弟子们就被汹涌而来的野兽群淹没。与此同时,两侧包抄的千毒谷和赤炼门也象两只手一般,缓缓将队伍扼紧。 大雨中,人影起伏飞跃,和着怒吼声、痛呼声、惨叫声和猛兽咆哮声,顷刻间响成一片。 一场恶战拉开了帷幕,双方不断有人嘶喊着倒下去,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黄应鲁和雷万法已然攻出数十招,将青敖蟒打的满天乱飞,却也不过削落为数不多的鳞甲而已,并未有效伤及青敖蟒。青敖蟒也不过暂时退后而已,稍时重又猛扑上来。俩人知道这些巨蟒已修炼到了寄魂重生之境,找不到其魂魄寄生之体,便是杀上千百剑也是枉然。自己俩人自保当不会有虞,但身后一众弟子们却无法顾全。但目下己方伤亡惨重,魔派却好像没有穷尽一般,再撑下去,只怕全部要丧命于此了。 好在对方并不如何紧逼,只放出光幕远远拦住退路,容魔派三宗狂攻。黄应鲁和雷万法恶斗一阵收获不大,便退了回来,简单商议几句,便有决断。 雷万法转过身来,召来几名长老低声吩咐几句,话语严厉,不容质疑。 便有便有长老传下令来,各派弟子分别以雷远霆、万介卫、木空等三人为首,率领所有弟子,向前冲破万驭宗拦阻。突围后,分别向东疾行,不得纠缠。 原来黄应鲁和雷万法俩人皆已看出,自己一方和其他各宗失去联系便如孤雁,弟子们早已疲惫不堪,无法支撑太久。而魔派五宗养精蓄锐而来,双方力量悬殊,硬拼只是徒劳。与其束手待毙,倒不如兵行险招,拼命一搏,也许还另有机会。 为了各派血脉,必须要做出必要的牺牲。 安排好诸弟子,雷万法意气风发,朗声说道:“老夫和黄老弟当年蛟冢崖下一战而识,从此便是患难之交。如今又有机会联手杀魔,果然是人生痛快之事,幸之如何!黄老弟,可有力气再战妖孽?“ 黄应鲁面上泛起细细红光,眼神陡亮,腰板一直,一瞬间身材也似乎高大了许多。大声说道:“雷兄有意,黄某如何不从?这把老骨头多年不动,也不知道还中不中用,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一起打发了这些魔崽子。“ 他平素甚少说话,此时说话语气慷慨激昂,声音洪亮,别有一番威势,令人肃然起敬。 烟霞道一众弟子猛然间见到平素里病怏怏的黄应鲁精神抖擞,好像换了个一个人似的,心中又是吃惊又是感动,一股悲壮之气从心底涌出。 黄应鲁目中精光闪闪,依次在弟子们脸上扫过,却在林宗越脸上微微顿了一顿,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去吧!“ 说罢猛地转身,却和雷万法冲天而起,朝着九蟒大禁猛冲过去。俩人双剑合璧,剑气呼啸,竟是把几条青敖蟒打的飞散,杀开一条血路,一头扎进光幕之中。 但见剑光冲射,身影鹊起兔落,九蟒大禁也告发动,九条青敖蟒立时将俩人团团包围。 毒心公子和炼血元君看到约定信号,精神皆是一振,指挥门下弟子围杀上来。长老们分开阻击,死死将两派拖住。 弟子们明白长老竟是舍命猛攻魔宗两肋以图拖住妖人,争取时间,给大家机会逃脱生天,但此去不异于虎入狼群,凶多吉少。个个心中悲壮难耐,有些弟子便禁不住落下泪来,和着雨水在脸上无声流淌。 万介卫回过神来,凛然说道:“诸位,前途九死一生,但唯有放手搏杀才有一条生路。不要辜负了两位长老嘱托。” “冲过去!”长老们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弟子们被激发起血性,紧随着前人脚步杀过去。 此时此刻,大家心中亮如明镜,唯有向前冲才有生路。 猛兽群无穷无尽的涌来,终于将弟子们冲散。大家身边都是数不尽的恶兽和妖人,耳边尽是惨叫声,看到的全是鲜血和尸首。 弟子们自动分成三四人一组的小队,迎战、扑击、围杀,此时不用话语,全凭多年培养出来的本能,向任何敢阻挡在前面的妖人或恶兽进攻。 向前未必就是生路,但后退绝对是死路一条,死无葬身之地! 杀!杀!杀! 向前!向前! 林宗越和同门一起护卫着董长老前冲,面对咆哮而来的猛兽。弟子们都是祭出各自仙兵、法宝,一路大杀。但猛兽一浪猛似一浪,渐渐地,便有弟子支持不住倒下,被兽群践踏而过,永远的留在了这远离故土的林海之中。 弟子们杀红了眼,看到那些平时十分熟悉的面孔消失在兽蹄之下,心中悲愤,嘴里发出的不知道是哭泣还是怒吼。剑光如绞,将猛兽斩的血肉横飞,重重摔倒在泥水中。 头顶驷牢鸟厉声呱啼,无数猛兽狂奔而来,蹄声震天动地。 在猛兽群的冲击下,大家已经顾不上保持队形,不知不觉间就被冲散。到最后,也不管前方是什么,举手就是一阵劈斩。只杀的浑身是血,手都软了,也不知道到了那里,脑袋里只有三个字,向前冲! 烟霞道弟子在万介卫带领下,在兽群中穿插疾奔,剑光所到,恶兽轰然倒毙。饶是弟子们如何勇猛,在兽群不断冲击下,气势渐渐衰弱下来。护卫在董长老担架边的弟子不断倒下,很快便又有人填补位置。鲜血将衣衫浸透,和着雨水粘在身上,几乎成了血人. (第二卷) 第99章 第五十四章 逃... 突然间,十来头巨大的独角喾猛冲过来。这些独角喾高约丈余,皮厚力大,体重不下万斤。尤其是额头上那支独角,硬逾金刚,被它刺中必死无疑。 首当其冲的几个弟子仓促应战,不过几个照面,便被独角挑了起来,开肠破肚,当场死亡。 万介卫大喊道:“看好董长老!朱师弟随我开路!”便和朱穹川腾空飞起,仙兵怒斩,顿时有两头独角喾头破血流,轰然倒毙。 血气弥漫,反倒激起了恶兽们的凶气,竟是齐齐狂奔过来。 万介卫和朱穹川剑术再是高明,一时也无法击毙如此多巨兽,反倒被包围起来,陷入苦斗。 一头独角喾被劈的横飞而出,竟是一连撞飞四五名弟子,连着撞断几株巨木。巨木倒坠,如巨石落地,弟子们急忙躲避。 不料,旁边早就觊觎良久的一群龅牙豺瞄准机会,突然发动袭击。弟子们不防,立时倒下一片。弟子们手忙脚乱中,又有两人被咬中腿骨,仆然栽倒。担架倾斜,眼看董长老就要跌落泥水。 却见一个人奋不顾身的扑过去,仰面抱住董长老,摔在泥泞中,却是何八难。 林宗越大喝一声,挥剑将两支偷袭的龅牙豺劈做两半,奔上前将何八难搀扶起来。 何八难满脸泥浆,咧嘴笑道:“师兄我肉厚,正好给董长老当作垫子。” 林宗越心中一阵激荡,危难见真情,这时候不需要说什么。牙齿里挤出一句话:“你这肉垫子果然结实。” 昏睡中的董长老眉头微微一皱,再无动静,只是脸色似乎较之方才有惨白了些。 周围弟子们已经和涌上来的龅牙豺厮杀在一起,无暇他顾,形势恶劣之极,希望一点一点的黯淡。 林宗越将董辰缚在背上,说道:“何师兄,咱们杀出去!” 何八难看着周围数不清的猛兽扑击噬咬,腿肚子有些打转,说道:“林师弟,放心好了。[]说什么咱们也不能陪着董长老给恶兽当下酒菜了。” 林宗越伸手抹了一把脸,辨认了一下方向,说道:“冲过去!”说罢当先奔出,紫霄翻飞,长啸如怒云掠空,巨鲸破海,将几支挡路的龅牙豺杀得鬼哭狼嚎,非死即伤,竟是被他硬闯了过去。 一路上,兽吼如雷,震得四周树木簌簌颤动,树枝摇摆,树叶上积存的雨水“哗啦”倾倒下来,泥水飞溅。 烟雨蒙蒙, 喊杀声逐渐低沉,周围纠缠围追堵截的猛兽越来越少,大家脚步不停。再后来,一切都被远远抛在身后。 林宗越疾奔之中,突然踩了个空,身体一个趔趄,竟要跌倒在泥水中。 背后伸出一双柔荑将他即将沾上泥水时拉起来,回头一看,映入眼眶的却是一双明亮的眼眸,居然是巫紫箬。 林宗越说道:“多谢!” 巫紫箬微微一笑,缓缓收回手,也不说话。雨水打湿了光洁的脸蛋,几缕青丝粘在腮边,更有一滴汗珠,从她乌黑的发梢,滑落下来,流过她惊人雪白的肌肤,落在水中,恍惚之间似乎打在了他的心田一般。袅袅烟雨中,宛如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清丽出尘。 旁边,何八难大口喘着气说道:“林师弟,这一路上可多亏了巫师妹在后面掩护。若不是她,老何我恐怕早就被那帮猛兽吃进肚子里了。你不知道,方才有一群食尸狼从后面包围你,他娘的兔崽子,老何被它们追的魂都没了,幸好巫师妹出手。嘿嘿,只一剑,便将四只食尸狼开肠破肚,其余的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巫紫箬听他说话粗鲁,秀眉微微一蹙。[] 何八难急忙住嘴,挠着后脑勺笑道:“老何我嘴臭,你们就当没听到,呵呵。” 巫紫箬也是莞尔,掩唇一笑。 不经意间,经过这一场生死劫难,彼此之间关系拉近了许多。 林宗越心弦轻轻一动,目光再次凝注在巫紫箬俏脸之上。这才发现那冰雪般的容颜下却有一抹掩饰不去的疲倦。一袭白裳之上,点点血迹如若雪夜腊梅盛开,素净而又不失娇艳,看得出必是经历了一番生死搏杀。 巫紫箬看着他,说道:“奔跑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累了,歇息一阵吧。” 林宗越心中仍是回想着方才那惨烈的厮杀,蓦然回首,心有余悸。 巫紫箬说道:“妖人已经被甩远了,不用担心。” 林宗越这才缓缓放松下来,立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袭上身来,手臂酸软,五指好像僵硬了一般,动一下都很困难。 何八难看了林宗越一眼,突然大叫起来,说道:“林师弟,你手臂受伤了?” 林宗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左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伤了一道血口,肌肉外翻,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茬,鲜血将衣衫染红一大片。 一股奇痛袭来,疼得他呲牙咧嘴,嘴里闷哼了一声,几乎晕过去。 巫紫箬听他声音微颤,知道事情不妙,低头一看他左臂鲜血洇散出了一大片,骇了一跳。顾不得其他,俯下身子要为他包扎伤口。 林宗越微微一挣,说道:“巫师姊,无妨。”想要动手却牵动了伤势,疼得只吸凉气,脸色都白了。 巫紫箬扬起一张娇媚俏脸,双目澄明,轻声说道:“林师弟,别动,我给你扎好。”说罢将伤口小心整理一番,从身上解下一块丝帕,仔仔细细的包扎在林宗越手臂伤口处,小心的打了个结。 她抬起头来,说道:“林师弟,你试试看结不结实?” 林宗越见那丝帕做工精美,知道那必是巫紫箬随身之物,心中一暖。微微一试,果然疼痛见轻。说道:“倒是结实,伤口也没有方才那么疼了。只是玷污了你这一块好帕子。” 巫紫箬一双眼亮晶晶的,说道:“一块帕子有什么好不好的。横竖不过一块帕子罢了。” 不知怎的,巫紫箬粉白的俏脸微微一红。说道:“还好,只伤了皮肉。休养几日就会好的。” 何八难舒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吓我一跳,还以为林师弟的左臂有大麻烦了。” 三人很快在附近找了个巨大的树洞,钻了进去。打扫干净,林宗越小心解下董长老,将他安置好,喂了些水,董长老依然昏睡不醒。做完这一切,这才在树洞口找个地方倚着树皮坐下来。 这里仍然是林海腹地,魔派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大家都是不敢松懈。商量之下,决定分别休息,留一人在树洞口警戒。巫紫箬执意要第一个,林宗越知道她是要自己尽快恢复,心头掠过一股暖流。便和何八难靠着树皮休息。 树洞外,大雨滂沱,雾气蒙蒙,仔细聆听,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吼叫声和鸟啼声,若有若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高大的树木影影绰绰,雨声中居然多了一份宁静。 身边传来一阵呼噜声,却是何八难睡得熟了。看着他安详的面容,林宗越的心情缓缓平息下来。目光微转,那个白衣少女此时如一朵百合花一般幽静恬然。 林宗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外看去,巨木之间露出的天空漆黑如墨。象漏底似的,雨水狂泻而下。 蓦地,一只小小的光芒出现在树洞顶部。仔细看去,居然是一只萤火虫从藏身之处爬出来,在树洞飞舞。灯光忽隐忽灭,似如暗夜中的精灵。 林宗越心中蓦地一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洛羽彤的影子。 此时此刻,她在哪里,可曾逃出了追杀么?是否也如自己一般有个安全之地容身?她不会受伤吧? 诸般念头纷杂交织,在他脑海里不断出现。心潮澎湃,和着雨声一起起伏。 夜深了。 不知不觉中,他沉沉入睡。睡梦中,他看到无数只恶兽追逐着洛羽彤,在她身边团团打转,撕扯着她的衣裳。其中一只毛脸恶猿竟是去抓她玉脸,面纱被扯得不成样子,身上被抓出了无数道血痕。突然间,洛羽彤回过脸来,竟然满是血污,血痕累累。他大声叫着洛羽彤的名字,想去帮助她,身躯却被那几条青敖蟒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一条青敖蟒低下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来,急得他“啊”的一声使劲想挣脱,却是突然醒来。 他急促的喘息着,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 “你怎么了?”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林宗越揉揉眼,身边正是巫紫箬。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关切的看着他。 “没,没什么。”林宗越突然觉得有些慌张,避开她的眼睛。说道:“做了个梦……” 他估摸着时辰,说道:“该我守夜了,你去歇息吧。” 巫紫箬看看他,淡淡说道:“你太累了,继续睡吧。” 林宗越起身活动着手脚,说道:“无妨,好多了。” 巫紫箬犹豫片刻,看看一边熟睡的何八难,说道:“那好。有什么事及时叫我。”说罢找了个地方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 第100章 第五十四章 逃脱 林宗越应了声,走到树洞口坐下。(.好看的小说)望着黑黢黢的夜空,脑海里便浮现出日间厮杀,弟子们临死前痛苦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散,一声声的揪着他的心。 身后,何八难翻了个身,呼噜声停顿片刻,很快又响了起来,均匀而又平稳。 林宗越悄悄回头看向巫紫箬,窈窕的背影,淡雅如兰。这个美丽而又清寒的师姊在他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亲切和温婉。潮湿的空气里,有一缕幽香飘荡,触手可及却似乎有遥不可及。 巫紫箬螓首微微了动一下,林宗越心中猛地一跳,急忙转过身。恍惚中,林宗越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 树洞外,雨声更急。 第二天清晨,雨势略微小了一些。晨雾茫茫,数丈外便一片模糊。 阴霾的天空中,不时有驷牢鸟飞过,尖厉嘶哑的怪啼声十分刺耳。 林宗越眉头紧皱,魔派仍然在四处搜寻正道踪影,若是被发现了,可就难以脱身了。 大家起身后,心不在焉的吃了些干粮,简单商量一阵,便继续上路。为避免暴露形迹,大家只得继续在林海中穿行。 何八难背起董辰,林宗越和巫紫箬一前一后的护着他。进过一夜暴雨的冲刷,林海中到处是纵横交错的溪流,辨不出任何方向。大家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边小心翼翼的避让着被水冲倒的树木,走的十分艰难。 雾气越来越重,丈许外便看不清楚了。 巫紫箬秀眉紧锁,照这么个走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林海?看看昏睡着的董辰,她心中十分沉重。 林宗越也是一筹莫展,虽然在林海中来往多次,但现在在洪流的冲击下早已面目全非,一切痕迹都不复存在。 此时走路就和走夜路一般,毫无方向感,就像是瞎子,若是冒冒失失的一头撞到魔派手中,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就在俩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何八难上前说道:“老何倒有个灵符可以一用。” 林宗越这才想起何八难出自符宗,画符最是拿手,当即催促他快些。 何八难倒是不慌不忙,凝神屏气,伸出肥胖的手掌,微微一点,半空中亮起蒙蒙灵光。随着手指牵引,灵光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图形。云纹为底,如雾展开,纹路屈折,形若飞鸟。随着最后一笔画完,空中的青光纹路微微一亮,随即迅速凝结成为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镜状精巧符箓。 巫紫箬盯着灵符,说道:“云纹镜符,以符为镜,意念牵引,可知周边风吹草动,如在眼前。何师兄这一手云纹灵符,怕不有数十年火候,看来是得了符箓的真谛了。” 何八难搓着手,呵呵笑道:“巫师妹看高老何了。区区雕虫小技,难入法眼。” 林宗越心中却是大震。所谓符箓一途,从低到高大体上可分为三种,山河图、云雷纹、龙凤章。山河图为拟山川河流之形,引灵入符,乃是符箓入门一类。云雷纹乃是摹画天地之灵机,取法阴阳,自成一体。而龙凤章则是以龙凤神灵入法,近窥天机,殊为难得。何八难能以云纹设符,不言而喻,在符法之上却是超人一等了。 他伸手一指,云纹镜符立时腾空而起,绕着诸人飞旋一圈,却是向前飞入浓雾之中。随着云纹镜符向前飞去,周遭景致如流水一般反馈回来。三人身前雾气之中,一副画面悄然浮现。古木森森,溪流纵横,便和周边景致一般无二。 何八难很快辨认出方向,用手一指,说道:“这是东方,朝这边走。“ 大家继续上路,有了云纹镜符的指引,顿时快捷了许多。(.)便是沿途好几次遇到魔派搜索,也能提前发现,远远避开。如此十余日,终于安然无恙的走出林海。 众人搜寻一番,也未见其他人影子,便又朝东而来。 路途遥遥,历经无数风霜,终于回到烟霞山。 看守山门的弟子看到有人衣衫肮脏的出现在石径上,忙过去叱喝:“嗳,什么人?这里是烟霞道仙门所在,不得入……” 转眼见到后面那个白衣女子,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如见了鬼一般,后面那个字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结结巴巴的说道:“巫、巫师妹。你、你不是丧命在落日崖中,怎么……” 落日崖巨变一事早已传开,退回来的弟子们也证明了发生在玄冰渊下的恶战如何惨烈。据传那些失散的弟子十有八九不幸丧命在万里林海之中了,其中便包括巫紫箬。巫紫箬清丽如仙,山中弟子不少人暗地里爱慕有加,但她性情冷寒,甚少和其他人来往,因此之故,对于这位禁宗数十年罕见的女弟子,大家都有些敬畏。当日听到巫紫箬失散在林海之中,门中弟子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扼腕叹息,不动茶饭。 现在巫紫箬却活生生的突兀的出现在山门前,怎不令人目瞪口呆? 那弟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巫紫箬。 巫紫箬望着他,说道:“赶紧上禀山门驻守长老,就说董长老回来了。” “董长老?那个董长老?”那弟子脑子转不过弯来。 巫紫箬伸手朝董辰一指,那弟子将信将疑的走过去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惊呼道:“真是董长老!” 董辰也在失散之列,自然而然门中上下也以为他遭遇不幸,此时在弟子们之间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何八难在一边说道:“我说这位师弟,快去呀。” 那弟子这才回过神来,像被火燎了似的转身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叫道:“董长老回来了,董长老回来了!” 很快的,一大群弟子簇拥着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奔过来。 巫紫箬上前施礼道:“禁宗弟子巫紫箬见过胡长老。” 那老者姓胡名守一,负责看守山门之责。他一脸诧异的看着巫紫箬,心中无比震惊,这个年轻秀丽的禁宗弟子果然不假。不是说,失散在林海中的同门都遭遇不测了么?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念头飞转,嘴上问道:“董长老在那里?” 巫紫箬略略侧身,何八难和林宗越抬着担架走上前。 胡守一见两个衣冠不整的弟子向自己施礼,挥挥手,去看董辰。这一看,只见一个人脸色如土,果然是董辰不会错了。来不及询问详情,说道:“来人,快些将董师兄送上山。”一边又命人先驱报信。 当下便有弟子接过担架,疾奔上山。 董辰被弟子负回山的消息不胫而走,烟霞道立时轰动起来。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围观。 在众人簇拥下,林宗越等人来到上阳峰。 峰腰青岚观,董辰被长宗弟子接上峰顶,林宗越等三人被安排在观中休整。大家先去沐浴,换上崭新的法衣,整个人顿时都清爽起来。接下来又布置下丰盛的膳食,三人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加上担心魔派搜索,受尽了不少苦头。如今回到宗门,终于可以彻底安下心来,放开肚皮吃了个痛快。 用过膳后,有弟子传话观主有召,三人去见。 青岚观观主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也不多话,令三人各占一室,将经历之事来龙去脉详尽誉下来,又签了字。又分别详细询问了事情经过,便又命人送回住所,说是等候门中定夺。 谁知这么一等就是整整一天,到第二天午后,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隐隐觉得不对劲。 林宗越也觉得古怪,那些端茶送饭的弟子们虽然说话极是客气,但明显是敷衍了事,一问到关键事情,便说不知。何八难软磨硬泡,却无人买他的账。 最后还是巫紫箬耐不住,去见观主,却吃了个闭门羹。 第三日清晨,有消息传来,着令三人上山。 上阳峰乃是烟霞道长宗所在,气象万千。溪流淙淙,山涧幽深,无数座长虹一般石桥横卧其上,天堑变通途。云雾蒸腾,如在九霄。 将近峰顶时,赫然出现一座小湖,占地颇大。山顶有数条瀑布飞流直下,灌注其中,好似从九天之上垂下来似的。湖边九曲回廊,直通到一座临崖水榭。 三人被带到水榭边,却见那边早已立了一位看上去三十许的花信少妇,一身罗衣,一双凤目不怒自威,美艳逼人。这女子便是禁宗首座丁无忧。 巫紫箬疾步上前,见礼道:“紫箬见过师尊。” 丁无忧怜爱的看着巫紫箬,说道:“箬儿,你瘦了。”顿了顿,语气陡然森然,说道:“青岚观的人可曾恶待与你?“ 巫紫箬说道:“这倒不曾。” 此时,从水榭中走出几人,为首者是一个长髯精壮老者,乃是戒律堂副堂主梁左商,其他俩人分别是戒律堂分管查勘和通办的长老,张默和徐问严。 梁左商大笑着说道:“丁师妹,我说不用担心。你瞧,师侄女不是好端端的吗?” 巫紫箬和何八难齐齐施礼,说道:“见过梁师伯。” 林宗越倒不认识梁左商,跟在俩人后面躬身一礼。 第101章 第五十五章 ... 梁左商笑呵呵的说道:“免礼、免礼。(.)你们以身涉险,将董长老扶助回山,已经立下大功。古人云,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如此。” 旁边丁无忧冷冷说道:“什么立下大功,少年英雄,梁师兄心中真是作如是想?“ 梁左商一怔,依旧笑道:“丁师妹何出此言?“ 丁无忧哼了声,说道:“箬儿和两位同门护送董师兄万里迢迢的回山,不用问也知道其间经历了多少凶险,便说无功也该算有苦功吧。为何一回山便将她扣押在青岚观,连面都不能见一下?梁师兄,如此防范是为了什么,你能给我个解释吗?有这么对待立了大功的弟子的么?“ 她这话可真是咄咄逼人,将梁左商说得老脸微红,十分尴尬。 林宗越倒是听出味儿了,怪不得他总觉得住在青岚观里被限制了自由,原来是被软禁了。至于原因,似乎是防范什么,心里还有些糊涂。 梁左商说道:“丁师妹。这不过是依照门中律例而为,并无其他意思,你多虑了。“ 丁无忧不给他任何缓和的机会,说道:“梁师兄说得轻巧。依照门中律例而为,你倒真是铁面无私、秉公办事啊。当师傅的想瞧一下徒弟也不准,哼,那也是防备我了?这么说,也要怀疑我了?“ 梁左商的老脸实在有些挂不住了,不悦道:“丁师妹这话我听不懂。“ 眼看俩人要闹僵,旁边查勘长老急忙出面,说道:“丁师姊误会了。大家只是照章办事而已,绝没有其他意思。“ “没有其他意思?“丁无忧怒道:“张长老,什么是照章办事?不就是因为有人不相信箬儿她们能从魔宗围攻之下救回董师兄,所以这这般大费周章的做出扣押在青岚观的举动?凭什么怀疑箬儿?要是照章办事,那么从落日崖回来的所有人都应该扣押起来,一个一个审问!为什么厚此薄彼,这不是欺负我禁宗无人么?” 张默脸孔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林宗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和巫紫箬、何八难竟是被宗门当作奸细怀疑了。 怎么会这样?大家九死一生的从林海中杀出来,居然被人怀疑和魔派暗中勾结! 林宗越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强行压下去。巫紫箬玉面如罩寒霜。 丁无忧怒道:“我禁宗行事素来堂堂正正,你们这么作,不是要置禁宗于不诚不实境地么?” 徐问严说道:“这个不敢。经过甄别,三位师侄并无和魔宗有任何关联。让他们出来,也是还他们个清白。另外,这次对外宣布只说他们三人一路辛劳,便现在青岚观养伤了。此事到此为止最好,若是张扬出去,众口悠悠,只怕对他们不利。” 丁无忧听出他话中隐晦劝说自己收手之意,如若未闻,冷笑道:“如今门中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那个不晓?你说这话也太迟了吧?哼,我一个禁宗首座居然见不到自己的弟子,你们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和聋子么?戒律堂果然位高权重,禁宗自然比不上。” 梁左商听到这里,脸都黑了。 丁无忧做事较真,对于宗门弟子极是回护,在门中使出了名的。自己这一番主动示好,放下身段说话,原本希望将事情化于无形,不曾想还是被她挤兑的无法收场。 看到丁无忧动了真火,徐问严心里也有些纠结,说道:“丁师姊言重了,戒律堂对禁宗绝无任何不敬。(.好看的小说)大家同为烟霞道一份子,哪有什么厚此薄彼?“ 丁无忧却是毫不领情,说道:“梁堂主,此事你未必做得了主。你们那位堂主不是在么,不如请他出来说话吧。“ “那个,宋师兄正在闭关。”他朝梁左商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只是这件事,丁师姊还是不要继续追究得好,这样对大家都好。” 林宗越此番驻守落日崖,人情世故长进了许多。冷眼旁观,大约看出这件事有些古怪,而那位“位高权重“的戒律堂宋堂主似乎是有意避而不见。 丁无忧眉毛一挑,说道:“噢,原来这件事不是戒律堂挑起的?那是什么人?你告诉我,我倒要去问个明白。” 徐问严脸上表情便有些古怪了,说道:“丁师姊,你不要让戒律堂难做。” 丁无忧伸手向上指了指,说道:“是不是上面下的令?” 徐问严苦着脸,说道:“丁师姊,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丁无忧扫了梁左商一眼,说道:“我也不令你你们难做。”说罢,回头对巫紫箬说道:“箬儿,随为师来。” 巫紫箬应了声,随丁无忧上峰顶而去。林宗越和何八难互相看了一眼,也紧随其后。 石径弯弯,在云雾间盘旋而上。这里是上阳峰核心地带,各色建筑星罗棋布,楼台亭阁,金碧辉煌,无不美轮美奂,如若仙境。 一路上不是有人探出头来,看到怒气冲冲的丁无忧,都知趣的缩回去,任由她去。 林宗越是第一次登上上阳峰,好奇的张望着。 突然间,腰间紫霄发出一阵铮鸣声,微微振颤,竟欲脱销飞去。林宗越一惊,紧紧握住剑柄。他环顾四周,却是毫无发现。 小心翼翼的走出树林,一座数十丈高的山崖突兀的映入眼眶,形如一个倒扣的巨钟,却是到了望星崖了。 林宗越蓦地想起当日来总门时,遥望上阳峰时那件奇事,心中便是一紧,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原本面色冷冽的丁无忧看到山崖,顿时也放慢脚步,回过头和巫紫箬说了句什么,俩人居然停了下来,对着山崖恭恭敬敬的施礼。 说也奇怪,紫霄突如其来的鸣振异相突然消失了。 何八难一拉林宗越,说道:“林师弟,快些施礼。” 林宗越莫名其妙,突然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冷冷看着自己,如芒在背。他急忙躬身施了一礼,那种的感觉却是不散。 丁无忧施完礼,对着山崖低声说着什么。 林宗越偷偷打量着眼前这座古怪的山崖,但见山崖上尽是青色巨石,青苔遍布,古藤缠绕,雄奇而又威严,苍凉而又古老。 他低声问道:“何师兄,这座望星崖好生奇怪,怎么和周围山势大相径庭?” 何八难挠挠头,说道:“是么?你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和四周不大一样。” 说话间,丁无忧已经走远,俩人急忙追上去。 上阳峰顶,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巍然屹立在极顶之处,这便是玉瑶殿了。 玉瑶殿前,两座青铜巨鼎分列两旁,粗如手臂的檀香正袅袅点燃,香气扑鼻,氤氤氲氲。殿前一个水潭,占地颇大,里面荷花正值怒放之时,分外妖娆。七八只仙鹤在水潭边悠闲的散步,不时仰头长鸣,唳声清越,直入云霄。 殿后,又是一大片竹林,翠绿青碧,如若翡翠凝水。其间掩映着几排建筑,古色古香,令人望尘。 水潭边侍立着两个童子,趋步上前,一个白衣童子说道:“丁师叔,掌教在里面等候多时了,您快些进去吧。” 丁无忧一怔,说道:“掌教知道无忧要来么?” 左边黄衣童子笑道:“掌教造化神通,弟子不敢置喙。不过掌教的确是这么吩咐的。” 丁无忧“哦”了声,转过身来,说道:“箬儿,你留在这里。”说罢穿过水潭上的回廊,步入大殿。 白衣童子唱了个肥诺,说道:“诸位,日月双童有礼了。” 玉瑶殿是上阳峰极顶之处,也是当今掌教云岚真人平素修炼所在,能在这里值守决然不是常人。三人就是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自然不敢怠慢。 眼睛转了转,看向林宗越,迟疑片刻,说道:“这位师兄应该是丹宗林师兄吧?” 林宗越一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点点头。 白衣童子也不多说,笑眯眯说道:“几位且先在此等候。”说罢和黄衣童子自是去了。 玉瑶殿中。 大殿极是宽敞,正面是一对男女塑像,仙风道骨,飘逸出尘,正是烟霞道开山祖师大荒真人和赤霞仙子。塑像前一张檀木桌,左右两排黄梨木椅。两侧侧殿皆是以帷幕隔开,更显肃穆庄重。 熏香弥漫,淡雅悠远。 此刻,主位上正坐着一个长髯玄衣男子,相貌威武,双目如若星辰,洒脱不凡。他便是云昊真人,烟霞道当今掌教云岚真人之师弟。 在他下手坐着四人,却都是烟霞道老一辈执掌大长老人物,分别是戒律堂大长老方克己、藏经阁大长老劳知难、传法堂大长老包天典和庶务堂大长老沙尹。 大家手里都拿着一份不长的名单,表情各异,居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争论。 云昊真人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大家畅所欲言就是。” 第102章 第五十五章 争执 方克己看看两侧,大家都没有兴趣说话,暗暗皱眉,开口说道:“三师兄,这份名单还是不妥。其他各宗弟子各有所长,自不去多说。但这个丹宗弟子,小小年纪,去了玄冰渊也就罢了,怎么如今又入选名单?我记得,丹宗弟子的禁足令还没有取消,似乎没有资格入选。” 劳知难看着他,缓缓说道:“丹宗远迁云汤山,这么多年来一直遵照宗门之命炼丹,任劳任怨,各项贡丹从无短缺。宗内事物也无差错,中规中矩。虽说当年因事被罚,但时过境迁,我们不能太过苛刻,以致凉了人心啊。再者,丹宗这个弟子能在险境之中冒险救出董师侄,其心够诚,其勇可嘉。如果连这样的弟子都拒之门外,我们怎么面对宗门上下?“ 方克己面色不虞,说道:“门中律例不可轻废,当年既有大长老决议责令丹宗远迁云汤山,便应该不折不扣的执行,岂能随意废止?如若都像劳师兄这样心慈面软,律例必将废弛,长此以往,祖宗万年基业不稳亦。“ 云昊真人见双方争执的不可开交,说道:“沙师兄你也说说看。“ 沙尹慢悠悠的说道:“方师弟说的在理,律例不可当做儿戏。“ 方克己面色稍稍缓和些,说道:“沙师兄果然持重之见。” 沙尹接着说道:“不过,方师弟说的也合情合理。”他说话一字一句,似乎每说一个字都极是耗费精力。 方克己眼睛眯了起来,沙尹这是两面都不得罪,果然大长老没有一个轻易相与的。 云昊真人也有些搞不清楚沙尹的意思,说道:“沙师兄,依你之见呢?“ 沙尹说道:“其实很简单。方才方师弟说过,当年是大长老决议责令丹宗远迁云汤山,那么不如今日再决议一次,是否继续维持当年决议。如果决议维持原判,但一切照旧就是。如果决议相左,那便取消当年决议就是。(.无弹窗广告)如此即可。“ 包天典点点头,说道:“如此甚是公平。“ 方克己不悦道:“大长老决议可不是随便拿来用的。再说,掌教师兄和陶师兄都在闭关,如何进行决议?“ 云昊真人说道:“掌教师兄闭关,正值紧要关头,非有极重要之事不要打搅。而且这件事我已请下金阆令简,可便宜处置。各位不妨一看。”说罢拿出一枚金色令简。 金阆令简,为烟霞道掌教令简,见简如见人,便是代掌教处置门中事务,拥有极高地位。 众人确认金阆令简无误,对云昊真人所说便无异议。 劳知难说道:“陶师兄尚在闭关,最好不要打扰。再者,按照祖例,只要有三名大长老通过,决议便算有效。如今只少陶师兄一人,并不影响。“ 云昊真人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吧,决议分为两步,即便是最后结果是取消当年处罚,也得加个限制,丹宗必须达成之后方可以彻底取消处罚。“ 方克己心中有所领悟,云昊真人这是权衡两方面意见,将争执化解到最小。便说道:“如何加个限制?“ 云昊真人说道:“如今正有一件事需要有人去做,不如就交由丹宗,以结果最后决定。“略微停顿一下,说道:”就是方才商议的那件事。“ 包天典说道:“我没有意见。“ 云昊真人微微颔首,见大家都没有反对,便说道:“既然大家都赞同,那就决议吧。“ 云昊真人虽代掌教行事,却只有权召开大长老决议,一般不能独自决定,一切决议均由大长老独立作出。除非非常重要事情,才可以裁决。 决议结果,方克己反对,其余四人一致同意。四比一,丹宗处罚有条件取消。 云昊真人说道:“决议通过,即刻生效。“ 丁无忧步入大殿,见到坐在主位上的云昊真人,忙上前见礼:“禁宗丁无忧见过三师伯和各位师伯、师叔。“ 云昊真人沉声说道:“免礼。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这么多客套。“ 丁无忧说道:“无忧不敢。“ 云昊真人凝目在丁无忧脸上瞧了片刻,说道:“无忧这是心有不满啊。“ 一边传出一个冷冷的哼声,却是戒律堂大长老方克己。 丁无忧听到哼声,眉头轻轻皱起。 劳知难说道:“丁丫头这些年脾气可是越来越有五师妹当年的风范了。“他体型肥胖,说话笑呵呵的,极是喜气。 丁无忧仰起头,说道:“劳师叔,无忧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劳知难奇道:“丁丫头,你今天所来不会是找我这个闲散的师叔的吧?“ 丁无忧说道:“劳师叔老成持重,处事公道,在门中素有美名。无忧有一事不明,就麻烦劳师叔指点一二。“ 劳知难匝吧着嘴,目光有意无意的在众人身上扫过,说道:“丁丫头这顶帽子这么高,肯定没好事。这是给我出难题吧?也罢,你说就是。“他体型肥胖,稍一动作便将座下椅子也压得摇摇欲坠,发出”吱呀“的响声。 丁无忧便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劳师叔,无忧不明白。箬儿和其他两位弟子历经千辛万苦才把董师兄护送回山,若说没有功劳也就罢了,怎么转脸就被当成和魔派勾结的奸细看待呢?无忧见识浅薄,就请劳师叔指点一二。” 劳知难怪眼一翻,说道:“丁丫头,你这是把劳师叔放到火架子上烤啊。” 丁无忧说道:“请劳师叔赐教。” 劳知难看着一边的戒律堂大长老方克己,说道:“方师弟,看来丁丫头是瞄着你来的。你不解释,丁丫头可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方克己闻言睁开眼睛,慢吞吞的说道:“哦,这件事啊,老夫是略知一二。戒律堂照章办事,似乎并没有不妥之处。” 丁无忧按耐不住心头不忿,说道:“方师伯,若说照章办事,那从落日崖返回之人另有不少,怎么不见戒律堂甄别呢?” 方克己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戒律堂没有甄别呢?” 丁无忧一时语塞。但也确定此事便是因方克己引起。 方克己又闭上眼睛,不再答话。 劳知难笑眯眯说道:“丁丫头,这下你明白了,戒律堂并非针对某个人,而是为了宗门。” 丁无忧仍是不忿,说道:“方师叔高瞻远瞩,无忧那能比得上?“ 劳知难笑了,说道:“无忧啊,不知者不怪。这件事的确怨不得戒律堂。此次落日崖大乱,三目魔尊出逃,魔宗甚嚣尘上,影响到整个玄界的安危,本门自然也不会置身事外。你云苍师伯不幸重伤,元气大伤。董师侄、项师侄两位更是险些命丧林海,黄师侄也是历经艰难才杀出重围。四位师侄倒有三位重创,不可谓不惨烈。由此可知,魔宗气焰何等猖狂!为防万一,采取必要的手段是必须的。宗门从不怀疑弟子的忠诚,但是魔宗手段防不胜防,若是让他们混入进来可就麻烦了。”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若是被魔派冒名顶替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烟霞道自然难以安稳。从来门派衰败都是从内部发生的,外因只是导火索而已。 丁无忧心中虽然仍未消气,但也慢慢平静下来。 劳知难砸吧着嘴,继续说道:“落日崖大乱,虽说有魔门五宗插手,但玄冰渊毕竟苦心经营了两千年,断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被攻破。大家怀疑,内部必是出了奸细。魔门五宗里应外合,这应该才是落日崖大乱的真正原因。魔派难免不会故伎重施,会乘混乱之际易容混入各派潜伏下来。此事如果属实,后果不堪设想。“ 丁无忧如同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事情发生之由来,心中不快大半消失。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再也无法追究下去了。 云昊真人说道:“好了,此事揭过不提。无忧,你来得正好,有件事就由包师弟传达与你。“ 丁无忧心中奇怪,包天典身为传法堂大长老,有什么事情需要他来传达? 包天典说道:“掌教师兄和各位大长老经过商议,鉴于落日崖之乱影响深远,玄界动荡难安。为应对不测,决定选派各宗资质突出者,并及此次落日崖历练弟子中选拔表现优异者进入太虚洞府秘修。经过商议,共计一十八人。所有入选者,三日之后齐集传法堂,不得有误。唔,这是名单,你且看看。“ 传说中,太玄洞府乃是当年烟霞道开山师祖大荒真人和赤霞仙子潜修悟通大道所在,俩人将领悟所得刻画于洞府中。其后,历代祖师进谷秘修,都将所悟留照谷中。历经数十代,太玄洞府中已成了门中禁地,只对优秀弟子开放。历代弟子无不视能进入其中修炼为莫大荣耀。 丁无忧得知此事,心中尚存的那点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要知道有禁宗以来,能进入太玄洞府秘修的并不如何多,而她当年也是有机会进入太玄洞府修炼,玄法突飞猛进,最终接任禁宗首座。 丁无忧结果名单,仔细一看,其中有禁宗二人,周文嘉、巫紫箬。待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微微一怔。 云昊真人说道:“无忧,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你去吧。“声音温和而又威严。 丁无忧心中一跳,觉察他话中暗含深意,说道:“谨遵三师伯法旨。“ 第103章 第五十六章 ... 玉瑶殿外,看到丁无忧出来,巫紫箬迎了上去。 丁无忧脸色比进去时好看了许多,牵了巫紫箬手掌,低声说道:“箬儿,没事的。“ 巫紫箬心中暗暗心安,回头看了一眼林宗越,说道:“师傅,林师弟……和何师兄他们…..“ 丁无忧打量着林宗越,问道:“他,就是丹宗那个弟子?” 巫紫箬说道:“是。” 丁无忧目中精光闪动,良久后说道:“都没事了。“ 巫紫箬长出一口气,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说道:“那就好。” 丁无忧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轻轻瞥了一眼巫紫箬,眼芒闪动。说道:“箬儿,咱们走。“ 巫紫箬犹豫一下,过去和林宗越道了别,问道:“林师弟,你这就要回云汤山么?“ 林宗越一怔,说道:“我……事情既然了结了,我也不便久留,这就要回转云汤山了。“ 巫紫箬迟疑了一下,说道:“保重。“说罢转身和丁无忧下山去了。 望着巫紫箬轻盈的背影缓缓隐没在云雾之中,林宗越突然感觉到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何八难大声说道:“林师弟,咱们也该走了。”俩人转身便要走。 此时,日童奔过来,说道:“林师兄,慢走。“ 林宗越闻声回过头,奇道:“有事么?“ 日童笑道:“林师兄,可有下榻之处?“ 林宗越心里奇怪,日童好端端的问自己住在哪里作甚么? 日童笑道:“云汤山离此遥远,两日之内来不及来往一次。林师弟最好能暂时找个地方住下来。“ 林宗越越发糊涂,问道:“什么?” 日童狡黠的笑道:“林师兄不必多问,届时自知。”说罢径自去了。 何八难小声说道:“林师弟,老何正愁没人做伴痛快喝上一顿。不如这样,你就随老何去,咱们兄弟俩好好醉一场。” 林宗越觉得日童话中似有所指,反正自己多呆两天也不妨事,不如就随何八难去。当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何八难笑道:“好兄弟,走!” 第三日,小衍峰。 林宗越和何八难又是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夜酒,酣睡到天大亮。 此时便有弟子进来叫醒林宗越,说是有传法堂弟子寻他有要事。林宗越一头雾水走出屋,却见一个年长弟子站在院中。见他出来,眼中浮现一丝惊讶,问道:“你就是丹宗林宗越吗?”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这位师兄有何见教?” 那传法堂弟子吃惊的打量着他,良久才说道:“林……林师弟是吧,宗门令,丹宗弟子林宗越因在落日崖历练之中表现优异,经审议,特准许入太玄洞府秘修。着即日起到太玄洞府,不得延误。” 林宗越听得糊里糊涂,太玄洞府秘修? 旁边符宗弟子掩饰不住满脸的羡慕,说道:“居然是进入太玄洞府秘修?林师弟,你好大的福分啊!” 林宗越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是要自己去门中最神秘的太玄洞府修炼啊。太玄洞府的盛名以往时常听宗内那些师兄们说起,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缘进入。 一瞬间,他蓦地明白那日在上阳峰顶日童那番话的含义了,原来就是这件事了。 那传法堂弟子说道:“林师弟,你收拾一下,即刻启程。“ 林宗越倒没什么准备,本想和何八难道个别,可是何八难呼噜打得震天响,睡得像死猪一样,怎么也叫不醒,只好让人代他向何八难道别。便随着传法堂弟子前去。 上阳峰后,千峰竞秀,万壑争奇。当中掩映着一座山谷,幽深僻静,如若潜龙藏渊。 到了谷口,传法堂弟子给了林宗越一面玉牌,说道:“一直向里走,会有人接你进去。“说罢转身自去。 林宗越走入,只见谷中古木参天,绿草如茵,乱世嶙峋,溪流如带,果然风景无双。 沿着石径穿过一大片树林,眼前出现一座破旧的木屋,青苔斑驳,看不出原来颜色。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林间空地上,四周空空荡荡,丝毫不起眼。 林宗越走出木屋前,高声说道:“丹宗弟子林宗越奉命前来。“ 好半天木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林宗越推门而入。 木屋中暗的出奇,一盏长明灯悬挂在半空,晃晃悠悠的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灯火昏暗,只能看出屋内布置简陋,却看不到人在。 林宗越暗道奇怪,方才明明有人在里面说话,怎么看不到呢。 “你是那个姓林的弟子?“林宗越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急忙转过身去,仔细看去,发出声音的对方分明只是一堵木墙而已。仔细看去。彼处依稀有个黑影,便如投影一般。 难道是鬼魂?他脊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感觉不到,这老者果真有些道行。一敛心神,说道:“弟子林宗越。“ 黑暗中突然亮起两道刺眼的光芒,林宗越就觉的双眼刺痛难耐,不得不闭上眼睛。片刻后,那种烧灼的感觉才消失。 老者说道:“哦,你是最后一个。早来早了,老休也好歇息。“ 林宗越听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在收拾什么,如何去往太玄洞府却是只字不提。 半晌,老者抬起头来,见他还站在那里,奇道:“咦,你怎么还没走?“ 林宗越说道:“弟子……该往哪里走?“ 老者奇道:“你来的时候,宗门长辈没有给你说么?“ 林宗越便有些涩颜,说道:“没有。“ 老者忙碌的身躯突然静止下来,说道:“宗门怎么会没有人告诉你……“话语蓦地中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半天才说道:”原来你是丹宗那个弟子?难怪了。“ 林宗越就觉得眼前一闪,一个干瘦老者突兀的出现在眼前,骇的他向后连退几步。 老者白发皤然,脸上一道道皱纹宛如千沟万壑,年纪似乎很老。林宗越这才发现,老者眼眶中尽是眼白,居然是个盲人。心中却是大为诧异,方才感觉的那两道刺眼光芒,难道不是从他眼中射出来的么? 老者看对着林宗越,一动不动,鼻子微微翕合,缓缓说道:“让老休看看你的兵器。” 看兵器? 林宗越望着老者的眼白,越发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解下紫霄递了过去。 老者捧起紫霄,伸指一弹,侧耳聆听片刻,说道:“好剑,太白金精所炼?可惜只是个法宝胚胎。不过却是应该可以进去了。“说罢反手丢给林宗越,伸手向后一指,说道:”将玉牌取出,走过去。” 林宗越被他一句话说破紫霄取出玉牌,走到那里,面前不过是一堵墙而已。难道这里就是门中无数弟子向往的太玄洞府么? 那老者突然在身后说道:“一啄一饮,皆有因果。太玄洞府之中,千万幻觉,诸般奇相,并非是福。“ 林宗越一怔,问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见回应,他回过头去,却见那老者居然不见了。无奈之下,只得将玉牌举起。 蓦地,玉牌上射出一道青光,投射到墙上。那里竟是如水波一样荡漾起来,几息之后,一道门路露了出来。 林宗越呆呆的看着那门户,终于一抬脚,迈了进去。 门内,却是一条悠长的甬道。甬道两边石壁上,刻满了各种文字。形体各异,应该是不同之人留下的。 林宗越走过去,一眼望去,这些文字分明就是各某种高明的玄功心法乃至禁符秘法,奇巧淫技,不一而足,不由自主的靠拢过去细看。那些文字便如活了过来一般,从石壁上飘飞而出,在眼前飞舞,便有些眼花缭乱。 林宗越心底蓦地响起老丈所说的那句话“千万幻觉,诸般奇相,并非是福”,莫非指的就是眼前?心中升起警惕,强行闭上眼睛,运息凝神,如此数息之间才睁开眼睛。 这些心法固然是前辈留下来的心血,却也是试金石,迷惑人心智。如若这么简单就得到,那也未免太容易了。 想通此中关节,林宗越便再也不看石壁上所刻心法,继续向里走去。 不过数步,眼前景致又是一变,如在虚空。半空中无数闪光之物缓缓飞舞,仔细看去,却是一张张灵符。但令林宗越诧异的是,灵符之上都处是空白,中间或空几字或者直接就少了几行,残缺不全,看上去十分怪异。 林宗越四下环顾,除了这些灵符之外,并无任何其他指示。心中顿时明白通过之方法必在这些古怪的灵符之中了。他端详片刻,却是看不明白,这些灵符杂乱无章,根本没有规律可言。 就在他游目四顾之时,突然看到两张灵符交错而过,后面一张灵符的字迹透过前一张灵符的空白处显现出来,脑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蓦地想到:“这些灵符莫非是被分成几张,合在一起才能显示出完整的灵符?“ 但是这些灵符浩若烟海,多不胜数,即便是分成几张,又如何在这么多张之中找出来? 第104章 第五十六章 太玄 林宗越转念再一想,心道凡是灵符,其上必附有禁法,而且都与其他灵符不同。每一张灵符不论被分成多少张,禁法所附灵机也是一样。 想投这点,林宗越便释然了。伸手摄了一张灵符入手,感受其灵机,再以禁法散发出去。 果不其然,有两张灵符放出蒙蒙光芒,被林宗越凌空摄来。 三张灵符叠在一起,一阵光芒闪动,果然合并为一张完整的灵符。上面三个大字――定心咒。 林宗越收了定心咒,再不看旁边灵符半眼。 一阵清鸣,环绕在四周的灵符纷纷消散,前面却是一个巨大的石室。 林宗越收了定心咒,走入石室。 身边突然冒出来八个人,将林宗越团团围住。这些人面目模糊,感受不到生气,却不是真人。 这些人二话不说,举起兵器便朝林宗越攻来。 林宗越骇然,拔起紫霄,使出烟霞剑法斗在一起。 这八人便如一体一般,各占方位,进退有序,所攻之处必是林宗越必救之处,招招狠辣,迫的林宗越左支右绌,穷于招架。 身上压力越来越大,根本冲不出包围圈。而且八人如若提前知道他所出之招,每当他出剑之时,必有人拦在前面,迫他回手。其余人则是各出奇招,杀的他喘不过起来。不过短短七八招,身上已被斩破数道血口。好在有紫霄在手,若是唤作寻常兵器,只怕已被砍成一堆废铜烂铁了。 但几人显然极是熟悉烟霞剑法,每使一招,都会对准林宗越力所不及之处,识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林宗越心中暗骇,这八人修为虽然单独未必多高,但联合起来却是高的出奇。再这般下去,岂不是要被活活困在这里? 蓦地,林宗越心念一动,招式陡变,将那日从九乙神数中悟出的剑法施展出来。[] “嘶嘶”锐响,紫霄上剑气如潮,气势大盛。 林宗越直将剑法施展开来,疾如旋风,神出鬼没。很快的,八人联手进攻之势被遏制住。先前看上去固若金汤,行云流水一般的剑阵,突然间变得破绽百出。 林宗越长啸一声,挺身跃起,一剑击在当前之人兵器上。 “宕――”的一声长鸣,那人身形微微一滞,便和旁边之人出现一丝缝隙。 林宗越扭身冲了过去,一剑拨开那人,接着反弹之力向前一冲,竟是从俩人缝隙中冲了过去。 林宗越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这剑法似乎专克八人合围之势。略略一想,突然明白,洞府极是祖师所设,那剑阵必然也是针对本门烟霞剑诀而设,自己突然变招,剑阵自然运转不畅。这倒是个极好的机会,全力一搏,当可破阵。 智珠在握,林宗越定下神来。 举剑,劈斩。回旋,疾刺。 顿时剑阵大乱,八人忙不迭的想重新结阵,却是迟了,越发混乱起来。 林宗越大喜,瞄准时机,猛地转身一剑横斩,将一人当胸斩开。那人一阵扭曲,突然化作虚气消散。 蓦然间,其余七人停止不动,不过一盏茶功夫,居然如冰雪消融,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望着消失的人影,林宗越突然明白,自己之所以能破阵除了从九乙神数中悟出的剑法之外,便是手中这紫霄仙剑了。这八人围攻剑阵非有法宝不能抵御,自己幸亏炼了这把紫霄,否则早就上在乱剑之下了。怪不得木屋中的神秘老者看过紫霄之后便说自己大约能进去了。 此时,他发现自己处身在一个大殿之中。大殿中央是一个石台,白玉做成,散发出温润的光芒。 他走上前,却见石桌上是一个凹下去的掌印。旁边刻着几行字。 “前方乱流域,莫大凶险,若无可持,切勿强渡。就此觅府潜修,必有所得。慎之、慎之。“ 林宗越思忖道:“前方乱流域不知道如何所在,字里行间居然如此郑重其事,想来必是十分凶险。“ 四下查看,果然看到有脚印折向而行,隐入侧殿之中,想来那里便是所谓的潜修之所了。以此推论,侧殿必也有奇功秘法。看得出,以前进入的弟子曾有人见好就收。毕竟,再往前行,一个不慎,非但前功尽弃,似乎更有不测。祖师留言,绝非虚假。 此时选择停滞不前,的确是个保险的法子。 转念一想,大风险必有大收获。修仙之路崎岖坎坷,可曾有一帆风顺之事?也罢,不管乱流域如何凶险,且先闯它一闯! 林宗越按耐下心中杂念,缓缓将手掌按在石桌上掌印之中。 “嗡――“ 耳边陡然响起一阵嗡嗡声,身体便如被抛出去一般,眨眼间已是处身在一个乱流涌动的空间之中。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乱流汹汹横扫掠过,其间恐怖的元气凝聚成的气爆不时炸响。每次爆炸,便在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虚空,声势骇人。 乱流深处,幽暗难测,不知道终点在那里。 林宗越分明感觉到,乱流中有某种不明气机在暗中潜伏着,心中莫名生出一种被人窥探的恶寒。 不容他多想,身躯已是被卷入了乱流之中,被吹的上下颠倒,到处翻滚,一时间竟是头晕脑胀。 彼时,林宗越突然想起方才得到的定心符,急忙放了出来。 定心符放射出蒙蒙光华,居然飞入他额头,钻进了肌肤。林宗越一怔,变体倒也没有不适之感,才略略放心。 顷刻间,便觉心中突然宁静一片。祭出紫霄仙剑,在乱流中稳住身形。这才有机会端详这古怪的乱流。但瞧了良久,却是一无所获。乱流就好像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其中元气却是充沛得惊人,彼此间强烈摩擦,便如电闪雷鸣一般。 身边乱流急涌,不知去向何方,更不知道太玄洞府在那里。 “轰――“却是一团元气呼啸着当头撞来,几乎将他护体真息撞散。 林宗越一阵翻滚,好不容易才稳住。胸口气血翻腾,喉咙里一股甜腥味道上冲。他压下浮动真息,勉强随波逐流。 随之而来的是元气更猛烈、更频繁的攻击,追得林宗越到处奔逃,渐渐有压不住的迹象。 这样耗下去,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又是一团元气撞来,直接将林宗越震得甩出去百余丈,胸口翻滚,终于压制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落在紫霄之上。 鲜血如甘露落地,丝丝渗入紫霄之中,顷刻间消失得一点不剩。蓦地,紫霄仙剑通体放射出猩红光芒,层层散开,如若星芒。 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自紫霄仙剑之中投射而出,笔直切入元气体内,居然将元气硬生生当中劈开! 元气中却是冲出一道微芒,投入紫霄剑中。 紫霄长鸣,声音悠长,好像某种亘古之物苏醒了一半,震得他耳膜嗡嗡乱响。 彼时,林宗越体内真息鼓荡,龙虎道胎也是在玄关中齐齐怒吼,直震得他血脉喷张。 林宗越一怔,猛地想起当日仙剑炼成之时也是一般异相。似乎自己的血脉和这异相大有关系。他试着运转体内道胎,却觉得在道胎之外,那团如若“蛤蟆“的古怪气息居然也蹦了出来。 此时此刻,林宗越没有工夫细想其中古怪,挥动紫霄便对准身边的元气猛斩,如若泼汤沃雪。红光所至,元气消融。但紧接着又有数团元气围拢上来,和红光滚滚纠缠在一起。两下互不相让,竟是难分上下。 林宗越还发现一个古怪现象,紫霄竟似如一头饥饿的猛兽一般,大口大口吞噬着元气,如啖美食。而更诡异的是,从剑身传来的涓涓细流一般的元气精髓冲入经脉,汹汹流转,居然被那怪诞的“蛤蟆“吞下。 林宗越吓了一跳,好在没有什么不适,反而隐隐有一种舒爽之意,索性任由那“蛤蟆“恣意吞噬着元气精髓。 无边无际的乱流域中,一道红光就象巨铲一般搅动着元气,若有人看到,只怕眼珠子都会掉出来。 不过数十息,林宗越已被携裹着离开了百里之遥,却还是没有看到一点洞府的端倪。随着深入,元气越发猛烈,便是如紫霄这般仙兵也逐渐被迫的声势大敛,强悍到无法压制的地步。林宗越不免有些心焦。想到那暗中不知名的窥视之物,更是如芒在背,不敢有半点放松。 突然间,前方一团元气之中闪过一道微光。 林宗越“咦“了一声,凌空冲过去,迎头疾斩。剑气纵横已达数十丈,凌厉无匹,直将元气斩的分开。 “轰――“ 元气中居然出现一个不大的裂缝,光芒微微,似乎是一个虚空缺口。 紫霄蓦地长鸣,龙啸一般,竟是长驱直入,汹汹闯了进去。 等林宗越反应过来时,背后缺口早已悄然闭合。 原来这里是一个虚口裂缝,另一端居然还连接着另一个天地。 林宗越跃了出去,轻飘飘落在地上,眼前赫然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山峰幽谷,溪流小河,宁静的出奇,和先前乱流域简直是天壤之别,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脚下一块界碑上,刻着几个大字“太玄十二洞府第九洞天“。 第105章 第五十七章 ... 林宗越仔细想了想,便明白其中玄妙。 说起来,自己幸运闯进来的地方只是太玄洞府之一。照此碑所载,太玄洞府一共十二座,不知道其他座是什么模样? 转到界碑背面,却是密密麻麻百余字。大意是说,这第九洞天是在乱流域虚空之中,乃是当年大荒真人和赤霞仙子联手以大神通之力开辟出来的洞府。乱流域之元气可以提高修为,修炼之际要尽可能的吸纳元气等等。 原来这里居然是开山祖师开辟出来的洞府,林宗越心情马上激动起来,向洞府深处走去。 高山上有开凿出来的山洞,一切起居用品应有尽有。所有器物上积了一层尘土,看得出很久没有人来这里了。 林宗越在其中一个山洞里面发现了数百本书籍,按照剑术、道法、禁术、符术、炼器术等分门别类的摆放,名目繁多。他随便拿出一本讲解炼器法门的书翻来看,果然精辟入理,玄妙无比。如此一连翻了数十本,皆是如此,心中不由狂喜,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如今多日,林宗越都是流连在书海中,爱不释手,每一本都是菁华凝结,堪称得上弥足珍贵。其中三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本《天元吐纳术》,一本《飞仙剑经》和一本《玄黄秘典》。翻开一看,大喜过望。 《天元吐纳术》乃是注明如何将洞府外元气凝练而成的云兽纳为己用,其中道法和所学大相径庭,别有一番精微妙义。《飞仙剑经》则是讲叙修炼剑术中的秘门,于各个层次都有详尽解说。而《玄禁秘典》则是当年两位开山师祖开辟洞府心得,专门讲解各种禁术精要的法门,详尽之极,称得上是一本修炼禁术的不二指南。 林宗越大喜过望,几乎要跳起来。这三本秘籍无论哪一本都堪称得上弥足珍贵。这几年,在剑术和禁术之上虽然颇有进展,但始终有所欠缺,许多地方似是而非,如今这几本书正好用来研习不明白之处。 当下将山洞收拾一番住下,开始了修炼。他也知道贪多嚼不烂,便先习练《天元吐纳术》、《飞仙剑经》和《玄禁秘典》。 每日里除了修习《飞仙剑经》和《玄禁秘典》之外,便是外出到乱流域中练习剑术,吸纳天地元气。每天修炼下来,食量极大,好在洞府中储备的各种黄精之类食材极多,倒不虞担心挨饿。 先开始,在乱流域中劈斩元气习练剑术,为了安全计,林宗越不敢离开洞府过远,只在附近和元气搏杀。 但在修炼《飞仙剑经》上却发生了一起诡异之事。林宗越先看时,但觉书中所载剑经,字字珠玑,奥妙无穷。心下暗喜,便依照剑经中所说习练起来,先时还不觉得,只觉大有进展,越发苦练起来,但却渐渐发现,进展越来越缓慢,到后来任自己如何努力,甚至闭关苦思冥想,仍是不见起色。心中莫名,怎么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日,林宗越又在习练剑经数日后寸功未竟,心中郁闷,索性抛下一切,随意走动,不觉来到河流边。 却见岸边一块大石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带着大大的斗笠,身边一个鱼篓,正在那里钓鱼。 林宗越吃惊不小,太玄洞府虽然十分广袤,但除自己之外再无其他人。怎么现在突然有人冒出来?他是什么人? 一切都透漏出浓浓的诡异。 他生性洒脱,大步走过去,说道:“请问尊驾……” 那人头也不回,也不做声,只坐在巨石上一心一意的钓鱼。 林宗越好奇心起,索性走过去,在那人不远处坐下,观他钓鱼。 此人头上斗笠甚大,将整个面部都遮挡了起来。从侧面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林宗越这些日子在太玄洞府中一个人索然无味,再加上修炼剑经进展颇不顺利,心中烦闷。此时遇上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便想闲聊几句。可见那人丝毫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不便打搅,只好闷声坐在一边。 看了一阵,倒被他看出一点古怪。 河水清澈见底,一群群肥大的鱼儿在水底来回游动,每一条都足有八、九斤。鱼儿们不时触碰到鱼钩上的鱼饵,闻了一阵,便又游开了。显然这种鱼饵不受鱼儿待见。 可那人却是视若无睹,看着水底的鱼儿来来往往,丝毫不见着急。 林宗越觉得奇怪,枯坐甚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尊驾这么久钓不到鱼,为何不换个鱼饵呢?” 那人伸出五指,朝林宗越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林宗越只好闭上嘴巴。 良久,林宗越终于耐不住了,刚想开口,却见那人腰板蓦地一直,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水底。 林宗越急忙向水底看去,却见原本优哉游哉的鱼群竟然慌慌张张的四下游开,似乎有什么天敌靠近。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远处,笔直冲过来,但到了距离鱼饵还有数尺远的时候突然掉头而去,一头钻入深水之中。 林宗越看得仔细,这是一条青背金腹的大鱼,足足有四、五斤重,倒也十分肥美,不过比起其他鱼儿就小了许多。暗道,这鱼儿倒是狡猾,不上钩可惜了。 那人仍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就像和身下巨石溶为一体一般。 又过了许久,先前那条大鱼居然又游了回来。围绕着鱼饵团团打转,似乎是垂涎于鱼饵的美味。 林宗越等的焦急,若是他自己,鱼儿不咬饵早就一剑刺下水去了。 那人倒是稳坐钓鱼台,一支鱼竿稳稳的拿在手中,就像睡着了一般。 大鱼围绕着鱼饵打了几转,猛地张口咬住鱼饵吞下去。 那人手一提,大鱼被凌空提起,它剧烈的摆动着身体,却只是徒劳无益。大鱼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落在在草地上,抽搐跳跃,鼓着鱼鳃垂死挣扎着。 那人收了鱼竿,拾起大鱼,丢到鱼篓里。 林宗越这才看出,原来那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气度不凡。此人能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件普通之事。 他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尊驾!“ 中年男子转过脸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说道:”有事么?” 林宗越咽了一口唾沫,干涩的说道:“尊驾怎么会在这里?“ 中年男子说道:“有什么奇怪的?我本来就是在这里修炼的。” 林宗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说道:“原来尊驾也是在太玄洞府修炼的师……”他搞不清楚此人是师兄还是更高一辈的人物。 中年男子说道:“你是哪一位门下?“ 林宗越小心翼翼的答道:“弟子是丹宗门下。“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说道:”这么说你是风师叔门下。我叫萧远轩,就托个大,叫你一声林师弟。“ 林宗越知道能进来修炼的绝非普通人物,当下说道:“宗越见过萧师兄。”顿了顿问道:“萧师兄在这洞府中许久了?” 萧远轩闻言脸色却是怪异起来,低头沉吟良久,方说道:“萧某愚鲁,入这洞府已经二十年了。” 林宗越顿觉不可思议,在洞府中苦修二十年,难道自己也要这般么? 萧远轩窥破他心中所想,说道:“二十年前,门中一批弟子被选中进入太玄洞府苦修,萧某有幸名列其中。不过很惭愧,一直无法参透,是以便滞留在洞府之中。” 林宗越好奇心大起,问道:“萧师兄,其他师兄们都出去了?” 萧远轩说道:“那倒不是,据我所知,当年一共有十三名弟子进入洞府,有一人不幸陨落,其余弟子有两人并未进入洞府。除萧某之外,其余九人都已功德圆满,陆续出去了。那最早一位同门只用了四年时间便参透玄机,如今想必已是青云直上了吧。而萧某却始终滞留在此……”说罢,一脸萧索之意。 林宗越见他伤感,便岔开话题,说道:“萧师兄,宗越的肚子饿了,不如把这肥鱼煮了祭奠五脏腑。” 萧远轩被他逗笑,说道:“被你一说,腹中竟是饥了。”一拍肚皮,说道:“那就现做现吃。” 林宗越笑道:“萧师兄,这等鲍肆之事,就由宗越包办了。” 萧远轩也不客气,将鱼篓、鱼竿等物一股脑儿塞到林宗越手中,老大不客气的坐在巨石上。 林宗越倒是乖巧,从鱼篓中取出鱼。除了那条青背金腹的鱼儿外,里面还有一条十斤重的大鱼。便将鱼开膛、去鳞去腮,洗净,用树枝穿起。搭了个木架,将鱼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烤熟之后,萧远轩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取了鱼肉慢慢吃起来。 林宗越倒是留了个心眼,分开品尝了两条鱼。小鱼味道鲜美,肥嫩爽口;而那条大鱼则逊色了许多,吃起来也鲜嫩,却不及小鱼许多。 他没有想到两条鱼的味道相差居然这么大。 第106章 第五十七章 师祖 萧远轩宛如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微微点头,说道:“两条鱼有何区别?” 林宗越答道:“大鱼虽然也是一般新鲜,但味道远不如小鱼鲜美,味馥清醇。[]两者相比,差之甚远。” 萧远轩轻轻颔首,说道:“大鱼贪食,随便有饵就能钓上来。小鱼则不然,生性谨慎且胃口刁钻,必须要用一种特制的鱼饵才能钓得到。但小鱼味道鲜美,极是滋补,鱼饵制作虽然不易,却是值得。什么鱼便用什么饵,混用是不成的,必须讲究对症下药。” 林宗越听了,心中一动,萧远轩似乎是在隐喻什么。一时福至心灵,恭敬的说道:“萧师兄,宗越近日习练剑经,进展甚微,不知为何。敢请萧师兄前辈指点迷津。” 萧远轩不紧不慢的吃完,抹抹嘴,说道:“剑者,心也。若心浮躁,则必练不好剑。剑经虽然精妙无双,但若修为不到也是枉然,便如顽童舞大刀,不但无益,反回伤身。欲速则不达,循序渐进才是王道。此其一。” 林宗越一听,想起自己见到三本书便如获至宝,果然心焦了,如此简单道理居然抛之脑后,心中暗自汗颜。 萧远轩接着说道:“乱流域中元气虽有益,但其中含凶戾之气,须凝练沉淀才能收为己用。你吸纳元气虽多,但远未凝练,日久杀伐之意愈重,但剑意却博大沉静,两者彼此冲突,误入歧途,自然停滞不前。此其二。” 林宗越见萧远轩娓娓道来却如同亲眼目睹一般,心中不由折服。说道:“宗越往日便觉腹中有一物怪诞如若蛤蟆,近日来感觉越发明显,尤其是在吸纳元气之时,似乎都被那蛤蟆吞吃了。这蛤蟆不知是何物?“ 萧远轩闻言,眼睛中闪过一道精光,伸手便捉住林宗越手腕,放出神识细查。良久才松手,一双眼睛对着林宗越,问道:“你说的那怪诞蛤蟆可是平时隐匿于气海,无法随意控制?“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无弹窗广告)尤其最近由于在乱流域中吸纳元气,蛤蟆每次都会出现。“ 萧远轩奇道:“原来你身上果然蕴有剑胎!奇怪,即便是专门修习剑术天赋异禀之辈,其剑胎也只能在洗鼎境界之后才会凝结,即便如此,千人不过其一,少之又少。可你一个炼丹弟子,修为不过辟谷初阶而已,怎么就凝练出了剑胎?怪不得,我那日见你剑术奇特,大异常人,原来原因居然再此。“ 林宗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剑胎,乃是修道者梦寐以求想拥有的第二道胎,专主修剑。凡拥有剑胎者,无不被宗门视为奇宝,倾力培养。偌大一个烟霞道,拥有剑胎的不过聊聊数人! 林宗越一怔,猛地想起一事,脱口而出道:“宗越那日在乱流域中曾感觉到似有人在附近窥视,可是萧师兄么?” 萧远轩一怔,脸色严肃起来,说道:“你瞧到了什么?” 林宗越摇摇头,说道:“没有看到是什么。不过,感觉被那种东西偷窥,十分不自在。” 萧远轩怔怔出神半晌,方说道:“原来你也能感觉到。“ 林宗越心中奇怪,问道:“什么?“ 萧远轩却岔开话题,“呵呵”笑道:“没什么,这乱流域中不太太平,你能来此也是福气。不过也好,我一个人在此许久,早就腻歪了,有人来作伴,倒是可以说话解闷了。” 林宗越心中暗暗诧异,萧师兄说话吞吞吐吐,似有隐情。但当下初次见面,也不便说破。 萧远轩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么说起来,原因应该是剑胎了。” 见林宗越迷惑不解的样子,他解释道:“说起来,剑胎是灵胎的一种,极少出现。而灵胎和你原来的道胎为争主次,彼此纷争,因此便有了剑术停滞不前之事。[]” 林宗越听得呆了,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剑胎? 萧远轩突然问道:“林师弟既然是丹宗弟子,丹成几品?” 林宗越犹豫一下,说道:“宗越侥幸丹成八品。” 萧远轩突然喜形于色,一拍大腿,说道:“这就对了。以萧某猜测,八成也和这剑胎有关。剑胎有灵,你小小年纪丹成八品,少不得禁术也颇有建树,却是不会错了。是以你如此说来,事情倒是简单了,不过却需要林师弟鼎力相助。” 林宗越被他说得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道:“萧师兄,这话什么意思?” 萧远轩却是心情大好,说道:“此事日后再说。“话头一转,说道:“林师弟困惑之事,却也不太难。剑胎主杀,却与道胎同根而生,彼此虽然相争,互相制约,却也相辅相成。道胎强而剑胎弱,剑胎却是无用。道胎弱而剑胎强,取死之道也。” 林宗越想了想,说道:“萧师兄之意是说,稳住道胎,修炼剑胎?” 萧远轩点点头说道:“这么说罢,道胎、剑胎便如人之左右手,不可偏颇任何一支。彼此稳定平衡才是根本。我观你这把仙兵戾气太盛,稍有不慎,反而极易伤及剑胎。” 林宗越心中一动,说道:“我明白了。剑胎过弱而强行习练剑经,便受道胎压制。为今之计,当是凝练剑胎,稳固根基。” 萧远轩说道:“孺子可教也。” 林宗越数日来萦绕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心中畅快,向萧远轩深深施了一礼,说道:“夺下萧师兄指点迷津。” 萧远轩摆摆手,说道:“罢了。此事虽对林师弟有利,但萧某他日也有倚仗之处有利。” 他说道:“萧某在洞府中苦修多年,于剑术之上耗费无数心血,惭愧的是始终无法得窥玄机,所说这一切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林师弟身具剑胎福相,却有个大好机会与你。” 林宗越大奇,萧远轩说话似有所指。 萧远轩说道:“林师弟随萧某来。“ 林宗越跟在萧远轩身后,俩人一路走进一座幽谷,谷中绿木森森,一座茅屋便在林边。 萧远轩走到茅屋门外,轻轻叩门,随即便走了进去。 林宗越斩在茅屋外,听到茅屋中有低低的说话声,心中奇怪,怎么还有人也居住在这第九洞天之中? 不多时,茅屋门户缓缓开启,萧远轩走出来,随即有一个老者缓缓走出。 林宗越仔细一看,却是怔住,老者一头白发,双目皆盲,竟是那日遇到的瞽叟。 老者静静站立在茅屋前,白发如霜。手臂枯瘦,青筋毕露,看似一副弱不禁风的耄耋老者模样。 林宗越疑惑的看了一眼萧远轩,他犹豫一下,说道:“林师弟,这位是孙师祖。” 孙师祖?林宗越搜肠刮肚的想了半晌,怎么也记不起门中那位师祖姓孙。 老者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林宗越忙道:“弟子林宗越见过孙师祖。“ 孙师祖微微点头,说道:“你果然是剑胎之体。“ 林宗越心中有些忐忑,说道:“弟子起先并不知道,还是萧师兄点破。“ 孙师祖说道:“终于等来一个合适之人。“ 萧远轩说道:“林师弟,孙师祖在此隐居多年,一直想寻一个资质合适的弟子传其衣钵。没想到直到现在才等到你。“ 林宗越脑袋有些眩晕,这孙师祖行事不合常理,自己不过是一个丹宗弟子,怎么有幸蒙祖师青睐,直接传授衣钵?再说这改换门庭事大,非得经过宗门同意,否则便是大逆不道。 他心中十分纠结,心中暗道:“这个孙师祖难道没有传授萧师兄衣钵么?” 萧远轩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林师弟有所不知。萧某实在是资质不堪,只蒙孙师祖传授炼器之术。练剑一途,你比萧某更合适。” 孙师祖沉声说道:“老朽只是不愿将一身剑术陪这把老骨头进棺材,并不需要你改换门庭。你身具剑胎奇相,正合修炼,以后必有用得上的时候。你若不愿,老朽也不强求。” 林宗越知道老者是爱惜自己资质,当下便要下拜。 孙师祖伸手轻轻一抬,一股柔和之力将林宗越托起,再拜不下去。他说道:“你我只有传剑之情,并无其他瓜葛。这些俗礼就免了。“ 林宗越说道:“孙师祖既有传剑之恩,弟子心里自当您是弟子祖师。他年之后,若有合适机缘,弟子当将孙师祖衣钵传下去。“ 孙师祖却是一怔,默然良久,幽幽说道:“你倒是个有心人。也罢,随你。” 萧远轩见事情已妥,找了个借口顾自去了。 孙师祖眼中白仁翻动,说道:“你且将所修剑法使来一观。” 林宗越微微迟疑一下,暗道:“孙师祖双目皆瞽,自己使剑他能辨出什么?”心里虽如是想,却没有半点流露出来,恭恭敬敬的应了声。凝神调匀真息,祭出紫霄,便将烟霞剑诀一路演练下来。 剑气纵横,紫芒如烟,清澈明透,如月在天。 孙师祖“看”着林宗越演练一遍,眼白转动,缓缓说道:“所谓剑术,可分为上乘、中乘、下乘。下乘剑术不过是寻常杀敌之术而已,中乘剑术便可以以气驭剑,剑气化虹直可百丈之外取人首级,而上乘剑术则是随意而动,虽千里之外仍可杀伐由心,修炼到极致之时甚至可以洞破大千,飞升而去,是为剑仙也。而你之剑术,只勉强称得上中乘下阶而已。” 林宗越听了便大是不忿,说道:“敢问孙师祖,可否让弟子见识一番。” 第107章 第五十八章 ... 孙师祖也不说话,只举手一招,紫霄便被他凌空摄走。[] 紫霄已有灵性,当下怒吼不绝,剑芒闪烁,便如蛮荒巨兽一般,闻者胆寒。紫芒漫卷,仿佛一只巨兽一般向孙师祖逼过去。 孙师祖浑身被映得通紫,手掌只稳稳托住紫霄,任它如何挣扎,却是无法挣脱。不过七八息,紫霄已是气势大减。他伸指一弹,金石奏响,紫霄吼声陡然降低,如若龙吟,却是被孙师祖牢牢握在手中。 林宗越大惊,紫霄和他灵犀相通,即使这般每每有力不从心之感。而孙师祖不过轻松一抓,便能折服紫霄,果然不凡。 孙师祖蓦地轻喝了声:“咄!“ 紫霄光芒乍放,比方才不知明亮了多少倍,映得半空都一片紫色。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破空声锐利之极,剑气一丈丈伸展,竟然达到数十丈之遥,兀自不见衰减。 蓦然间,半空中打起旋来,俨然如飓风横扫,无与伦比。 林宗越就觉身前奇压逼来,站立不住,一直向后退出七八十步才勉强站住。 恍惚中,气团之中如有蛟龙长吟,惊天动地。陡然间腾空而起,就见一条通体深紫的长龙呼啸震空,在半空中汹汹来往,令人悚惊。 猛地,长龙自半空中俯冲而下,朝林宗越飞掠而来,势如山岳崩塌、大海没顶。 林宗越骇然,鼻息之中气息顿绝,整个人就像是频死一般,偏又半分也挪不动,眼睁睁看着狂飙忽簌临近。 那巨大的龙首几乎有一间房子大小,巨吻张合,气势汹汹的朝林宗越猛撞而来。 林宗越呼吸停滞,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半晌不见动静,睁开眼睛,却见龙首就在鼻尖之前寸许,一双斗大的巨睛瞪着他,骇人之极。(.无弹窗广告) 未几,龙首逐渐模糊起来,竟是“呼“的化作了一阵清风,从林宗越身边吹过。不过眨眼间,那里还有长龙的影子。 唯有孙师祖站在那里,手中一柄紫霄紫光蒙蒙。整个人透露出一种逼人的气势,好似一座大山巍然耸立,令人仰视。 他反手将紫霄抛了过来,林宗越如梦方醒,急忙接住,低头一看,紫霄完好无损。 孙师祖说道:“剑为不凡之物,但若在凡人手中使来,不过顽铁一块。“ 林宗越心中早已折服,说道:“请孙师祖明示。“ 孙师祖转过身去,走入茅屋中。林宗越亦步亦趋,见孙师祖已在蒲团上盘膝而坐,也寻了个蒲团坐下。 孙师祖说道:“修道便是修心,心若蒙尘则道必不成。“ 林宗越问道:“孙师祖金口玉言,但弟子却是不明,如何修心?“ 孙师祖说道:“便如这大千世界,世间万物,唯有一件东西是无欲无求,百折不挠,偏又任何东西都抵御不了的,你可知是何物?“ 林宗越想了想,说道:“弟子斗胆猜测,孙师祖说的是水吧?“ 孙师祖点点头,说道:“不错。石头比起水来坚硬超过千万倍,以水击石和拿鸡蛋碰石头无异。但水虽至柔至软,坚持不懈,千万年下来,顽石也被之贯穿成洞,所谓水滴石穿也。便是说,世间之物,至刚者未必长久,至柔者未必不敌。天生之水,纯净无暇,并不需要外物。但凡有生命者,却缺不了水。所谓上善若水。水者,譬如道心。纯净而没有瑕疵,万术之根基也。[.超多好看小说] “天下大道,不外乎道术、兵术、禁术三者。举凡炼器、炼丹、炼符、炼禁以及炼兵,皆有三者中而来。道心如盛物之器,越广越牢固,其所容纳之物便越多。道心狭小,满则外溢,即便上乘之术万千,又有何用,焉能修炼大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有一颗宽广之心,才能包容天地万物。修道炼仙,须循天理,顺其自然。切不可舍本逐末,否则必然蹉跎一生而大道无望。” 孙师祖顿了顿说道:“观心内照,神明通彻。别开蹊径,可自成法。” 林宗越脑中轰然,便如一道闪电劈过。自己果真是舍本逐末,只顾着强行修炼,吞噬元气,何曾想过道心增进与否? 顷刻间竟是有所顿悟。 孙师祖却是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林宗越脉腕之上,默察许久,缓缓说道:“你近来修炼剑术可有停滞之相?“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弟子也困惑于此。请孙师祖指点迷津。“ 孙师祖说道:“你体内孕有灵胎,属于剑胎一脉,原本适合于剑道,只是尚未成气候而已。道胎强而剑胎弱,固然是剑术停滞之主因。但除此之外,尚有一个原由,却是出在十二经络之上。“ 林宗越颇觉诧异,问道:“弟子不明白。“ 孙师祖说道:“你道胎稳固,却存在一个细微但却是致命的问题,便是体内十二经络和这剑胎有所冲突,难以融合,日后必成隐患。“ 林宗越震惊无比,说道:“怎么会这样?“ 孙师祖说道:“一般而言,修道者体内先天十二经络中总有若干处窍穴可以延伸,便是日后灵胎所寄托。各人机缘大相径庭,所能孕育的灵胎也各不相同。不论灵胎形成早晚,总能从十二经络中吸纳灵气,而后壮大,便如婴儿在母亲体内生长一般。瓜熟蒂落之时,也是灵胎大成之日。而老夫观你,十二经络之中和灵胎相连之窍穴,却有一处窍穴竟似有僵化之意。换句话说,也就是原本应该贯通连接经络和灵胎,但却只开启了一丝,不过藕断丝连。因此之故,剑胎每每因为无法从经络得到足够灵气,便会强行索取,以致窍穴受损,淤积越盛。随着剑胎壮大,越发变本加厉,彼此冲突制约日增,这便是你今日剑术进展停滞之原因。” 林宗越听得呆了,原来真正原因却在这里。浑身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一片冰凉。心中惶恐不安,良久才问道:“孙师祖,可有化解之法?“ 孙师祖说道:“化解之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极难。“ 林宗越咬牙说道:“弟子不怕身受皮肉之苦,只要能化解此疾,在所不惜!” 孙师祖却说道:“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便是有绝大法力者愿意为你耗费修为,还要借助灵草仙果,才能软化窍穴,继而打通。如此这般,才能彻底贯通。“ 林宗越没想到破解之法竟是如此苛刻,想想不由气馁。两个条件任何一个都是极难,合二为一更是难于上青天。 孙师祖见他郁郁寡欢,说道:“此法虽然极难,但却未必不能实现。日后机缘一到,自会迎刃而解。“ 林宗越仍有些无精打采,象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提不起精神。 孙师祖厉声说道:“行百里者半于九十,修道之途何尝不是如此?无数人物艰苦跋涉,从来没有一马平川之坦途。不经磨砺,怎会悟道?你若是连这等小小挫折都承受不了,还修什么仙、炼什么道?道心不坚定,便有剑胎又如何?老夫这辈子见过的奇才惊艳之辈多了,最后又有几个能臻至大成?“ 这番话如同晨钟暮鼓,一下子将林宗越惊醒。他浑身冷汗淋漓,诚惶诚恐的说道:“孙师祖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 孙师祖一对苍白瞳仁对着他良久,才缓缓说道:“你明白才好。“ 顿了顿说道:“你体内经络虽有暗疾,但眼下却不致影响修剑。目前最紧要的,却是如此将剑胎之灵脉炼出。自成一体,日后再徐徐图之。” 林宗越心头一凛,知道孙师祖这是指点自己,打起精神聆听。 孙师祖说道:“便如剑胎,另辟蹊径,和寻常经脉截然不同。普通人计有十二经络,但剑胎在此之外又多了两条经络,九阳经和九阴经,一阴一阳,循环往复。九阳经和九阴经各有十八道穴窍,共有六六三十六道穴窍。每一处穴窍须得元气充盈,方可打通,全部三十六道穴窍贯通,剑胎才算是大成。老朽观你九阳经和九阴经只是各炼出一处穴窍。“ 林宗越细细一想,却是不错。汗颜道:“弟子愚鲁。“ 孙师祖摆摆手说道:“你本不知,何来愚鲁?“ 林宗越脊背生寒,说道:“弟子险些误入歧途,多谢孙师祖警示。请孙师祖赐教。“ 孙师祖说道:“你明白就好。老朽生平沉溺修剑,粗有心得,就把它传授与你吧。” 林宗越倒头就拜,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孙师祖也不阻止,大剌剌受了。 孙师祖说道:“所谓一剑破万法,并不是指那一家那一套剑法无敌于人,剑术本无拘泥,在乎于心……” 此后,林宗越便随孙师祖练剑,平日里淬炼道心、修习禁术,有空便去乱流域搏杀元气,以元气吐纳术淬炼吸收。元气精髓汇聚于九阳经和九阴经穴窍,不断增长。 第108章 第五十八章 说剑 如此半个月后,九阳经第二个穴窍元气满盈,霍然贯通。而剑胎日夜淬炼,终于初步凝练成形,却若一尊坐佛隐于气海,吞吐元气,阴阳互换。 如此两年之后,九阴经和九阳经已然打通五五二十五道穴窍。淬炼之时,剑胎起伏,已有小成。 某日,萧远轩来找林宗越,说道:“林师弟,如今你剑胎凝练,正合助萧某一臂之力。不过此事也颇凶险,林师弟也不必勉强。” 林宗越说道:“萧师兄有恩于宗越,有何事只需吩咐,宗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萧远轩笑道:“好兄弟,萧某果然没有看走眼。” 沉吟片刻,说道:“说起来,萧某困在洞府中二十余年,却是因为一件事而起,归根到底是为了八劫未雨绸缪。萧某本乃器宗弟子,在洞府之中炼了一件灵器,却需那乱流域中杀伐之雷电淬炼,才能最后炼成。无奈两者天生相克,冲突甚烈,几番试炼却是功败垂成。不怕林师弟笑话,萧某一人力有不逮,这么多年以来便一直困守在此,只是苦于没有能力。细想之下,非有绝大剑意在乱流域中压镇元气,方可机会。如今,林师弟天纵奇才,剑胎凝练,却是可以一试。” 林宗越这才明白,萧远轩之所以流连不去,却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知道那件灵器是什么宝贝,让他割舍不得,宁可困守此处二十余年。但他知道,大凡灵器等级宝物,修炼时最是苛刻,尤其是最后一关,生死攸关,往往一个不小心便前功尽弃,非但一番心血付之东流,而且还有可能对人反噬,极其危险。萧远轩所说,应该也是如此。 只是,萧远轩既然不原因透漏,也不便于细问。不过他话语中提及到八劫这个词,却是第一次听说,听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当下说定如何行事,一切确证妥当之后,便一起御器出了太玄洞府。 乱流域中,依旧是元气乱渡,雷暴声不时响起。[.超多好看小说] 萧远轩叮嘱道:“林师弟,此法也非万全之策,稍时若有不支,退去就是。” 林宗越笑道:“萧师兄莫非对宗越没有信心么?” 萧远轩看着林宗越,“哈哈”大笑,说道:“走!”当先闯入乱流域中。 林宗越虽然表面如此说,但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运转真息,却将剑胎催动起来。 紫霄啸鸣,剑意直刺元气。 也不知道萧远轩身上带了个什么灵器,不过飞出数里,周围元气竟是齐集毕至,电闪雷鸣,居然一股脑儿的砸将而来。 萧远轩抖手放出一个似棒非棒、似棍非棍之物,见风就长,眨眼间膨胀为丈许大小。无数焦雷闪电被吸引而来,猛烈落在圆盘上,圆盘被击的一阵抖动。随着抖动,圆盘放射出道道玄黄之气,光雾蒙蒙,继续膨胀为四五丈大小。 林宗越这才看出,原来这棍状物表面上刻满了禁符,竟是一个巨大的飞舟。 此时,飞舟在雷电轰击之下,禁符光芒大放,如若金乌。依稀可以看出,雷电落到飞舟表面,就被禁符吸收,而禁符也逐渐渗入飞舟之中。 林宗越看出,这件飞舟灵器竟是一件法宝坯胎!它表面刻得是子午雷电禁咒,这子午雷电禁咒一共有四四一十六层,只有全部和飞舟融为一体,飞舟圆满,才算一件法宝。只是这子午雷电禁咒极其神奥,加之施法要求极高,萧远轩不知道费了多少精神才完成。 看这样子,飞舟上子午雷电禁咒已然炼成一十四层,只剩下最后两层。 彼时,雷电如雨点一般密集的落在飞舟上,子午雷电禁咒闪烁明灭,光芒确实不及方才了。 四周元气越聚越多,黑压压挤在一起,其间能量异常充沛,朝着飞舟猛烈撞击。飞舟摇摇欲坠,便如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有颠覆的危险。 萧远轩嘶哑着嗓子喝道:“林师弟,快出手!” 这是萧远轩力有不逮的信号。 林宗越不再犹豫,祭起紫霄仙剑,顿时一股剑意横空射出,站在四周元气之上。元气被劈的四下疾掠,便如无数巨蛇夺路逃散。 有了林宗越相助,萧远轩能够一心祭炼飞舟。终于,子午雷电禁咒一阵闪耀,又稀疏了许多,第十五层得成! 远处突然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让人心里猛然惊悚。 林宗越心头震骇,向发声处看去。却见无数元气之间,居然有一个暗红色的影子慢慢靠近。 这是什么怪物? 萧远轩低声说道:“磁电雷母!磁电雷母来了!”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磁电雷母,传说乃是因天地元磁孕育而成之物,可发雷电,远在九霄之上,这等天地凶悍之物居然出现在这里! 无数道雷电聚集一起,震耳欲聋,直欲将整个乱流域炸开。 林宗越的脸色蓦地发白,怪不得萧远轩说此行有大凶险,果不其然。 任你再厉害的道法、法宝,在这天地诞生的怪物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随时都会被灭成灰灰! 萧远轩说道:“这个磁电雷母不是真正的磁电雷母,不过是在元气之中诞生而已,威力不足其千分之一,并非不可以对付。” 林宗越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并非不可以对付,那就是有办法? 萧远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磁电雷母主庚金之气,和你这紫霄仙兵却是契合。同性相斥,唯有以剑胎之力控制其雷电倾泻方可。” “好!” 林宗越长喝一声,剑光冲天而起,直抵在磁电雷母之上。 “轰隆――” 磁电雷母上电光闪舞,焦雷怒炸,竟然将剑光震得差点崩散。 林宗越就觉手臂如被重锤击中,几乎折断。经脉之中真息混乱,几乎压制不住。 这磁电雷母竟是如此强悍,这才仅仅是开始! 他咬紧牙关,运转剑胎,紫霄疾斩,硬生生将雷电斩的四散。 萧远轩担心的问道:“林师弟,可能撑得住?“ 林宗越淡淡应道:“无妨。萧师兄,加紧炼化最后一层禁咒。“ 萧远轩不放心的看了他半晌,见确无异样,略略安心,专心致志的牵引雷电淬炼最后一层禁咒。 实际上到了此时,也不由他。飞舟上的子午雷电禁咒即将达到一十六层大圆满境界,成则是一件法宝,不成则受磁电雷母反噬破坏,不但永无可能再成法宝,就连灵器之能也无法保持,是以根本没有二心关注其他。 面对着磁电雷母越来越猛烈的雷鸣电闪,萧远轩修为发挥到极致,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磁电雷母绝非浪得虚名,它周围不断裂开虚空,更有元磁闪爆,叠加而来,轰在飞舟之上,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萧远轩骑虎难下,此刻便是想回头也是来不及了,只有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他不断拍出禁制,全力将雷电牵制住,炼化着子午雷电禁咒。 林宗越自然知道眼下形势何其凶险,不过这反倒激起他体内血性。紫霄剑气如虹,横空劈斩,直将无数元气斩破。但头顶磁电雷母却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的追击而来。任是紫霄何等神威,也被压得抬不起头。 磁电雷母缓缓压下,犹如飞瀑一般的雷电围绕这俩人疯狂冲撞炸裂。 林宗越就觉周身上下如被重物挤压,脖颈脊椎骨被压得“咯咯”疾响,仿佛要折断似地。 萧远轩脸色陡然严峻起来,自己预料的最担心的一幕终于还是出现了。此时此刻,他心中沉重而又紧张。 紫霄剑气一丈一丈的收敛,林宗越已到了崩溃边缘! 萧远轩心一横,暗道:“林师弟,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他头顶一阵扭曲,竟是跃起一个小小人儿,瞧那摸样,圆嘟嘟的十分可爱,摸样居然像是和萧远轩从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一般无二。 林宗越眼角余光感受到异样,瞳孔中映出萧远轩头上奇相,心中却是一怔,暗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传说中的灵神出窍!” 灵神实际上就是修道者神识修炼到一定阶段,心魔驱净、神识精粹之后凝练而成之物,有形无质,大成之时可以脱窍而出,随心所欲,万里可行,对敌取物,几乎和真人没有差别。只不过,出窍神游却大有风险,灵神距离肉身过远,万一受创,连休养的机会都没有,可就灰飞烟灭了,便对肉身极是极大伤害。因此之故,修道者绝不轻易放出灵神出游。 林宗越眼中,那个肉墩墩的小娃娃居然飞一般的纵来。而且,竟是举起小手,照着他的百会穴就是拍下。他此时脖颈僵硬如石,却是无法躲闪。 恍惚中,一股威猛无匹的力道重重拍在头顶。 脑颅中万响齐鸣,丝竹、鼓钹陡然震响,直欲将之炸开。似有一股炙热的火焰挤入脑髓,熊熊燃烧,恣意烤灼,奇痛无比。 林宗越咬牙坚持,几乎要晕厥过去。 “轰――”一股气息自头顶扫荡而下,经胸腹直达丹田。气海中剑胎一阵闪烁,蓦地急速旋转,“呼”的向上急冲,竟是直上十二重楼,某个一直未能冲过的穴窍却是“啪”的一声炸响,居然就此贯通! 林宗越觉得体内燃起一股暴戾的火焰,刹那间遍及全身经脉,血气焚烧,似乎能听到刺耳的“吱吱”声,内脏、骨髓都像烧化了似地。 第109章 第五十九章 ... 下一刻,一种莫名的力量奔涌而出,充满着四肢,好似无穷无尽。[] 林宗越依稀觉得体内好像多了个人似地,也不全然贴切,倒是说被某种之物夺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主宰,身不由己,好像牵线木偶一般。偏偏他还能事无巨细的感受到自己身体被“别人”夺取的那种占有感,如同身受,那种感觉荒诞而有矛盾,离经叛道,无以言表。 这一切细说起来极是复杂,但发生起来却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林宗越张开嘴,放声长啸。 紫霄居然也同时龙吟长鸣,一刹那间,林宗越就觉紫霄之内涌出一股灵息,竟是和占据自己身体之物彼此应和,灵犀相渡,融为一体。 突然间,他脑中炸过一道焦雷。占据自己身体的不是别人,而是剑胎! 原来,萧远轩见形势危急,不惜拼着自身可能受损而放出灵神,以精粹神力震开林宗越百会穴,将真息渡进去,促使剑胎发动。 林宗越手臂猛地一扬,紫霄龙吟不觉,一股无铸剑意射出。 剑意如同一层紫色光波一般,所到之处,如有实质一般,将一切阻碍之物碾压,周遭数百丈元气便如冰雪消融一般化作无形。 剑意横扫,猛烈的撞上了磁电雷母。 原本肆虐猖獗的雷电居然被尽数吸纳,如若长鲸吸水一般,不可遏制。磁电雷母的威力陡然一弱。 萧远轩大喜,他等的便是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当下竟是不退反进,飞舟居然笔直撞上了磁电雷母。 磁光大盛,雷电齐响,一起落在飞舟之上。 子午雷电禁咒在磁光淬炼之下,猛然脱胎换骨,放射出金色光芒。(.好看的小说) “嗡――” 一个奇异的金石鸣声响起,飞舟表面无数光芒闪烁,千万道符纹扭曲伸展,刹那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符阵,将符阵包裹起来。 子午雷电禁咒第一十六层炼成大圆满! 萧远轩目中满是狂喜,喝道:“真鳅如意,破空斩虚!” 飞舟竟是膨胀到十余丈,如若一艘巨舟飘荡在乱流域中。 此时,林宗越如梦方醒,剑胎不知何时已经隐入丹田。而原本暴虐的磁电雷母也是不知去向,四周出奇的平静。 萧远轩大笑道:“多谢林师弟相助,萧某这真鳅飞舟才能臻至大圆满。” 林宗越知道剑胎发动必是和萧远轩大有关系,这是成全了自己,说道:“此事宗越还得感谢萧师兄。” 萧远轩摆摆手,说道:“林师弟不必过谦。你本就有剑胎,萧某不过是加了一把力,顺水推舟而已。你再苦练,剑胎必然大成。萧某心愿已了,这就离开洞府。林师弟,多多保重!” 说罢竟是跨上真鳅飞舟,如飞一般穿越乱流域而去。 林宗越送走萧远轩,心中突然想到一件许久以前的事情,似乎和这灵神出窍有关,却是记不起来了,只好作罢。 此后,林宗越在太玄洞府中继续苦修,参悟玄法,吞炼元气。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时光飞逝,不知世上是何年。 三年之后,林宗越九阳经和九阴经六十四道穴窍全然贯通,剑术精进,禁术也尽得精要,唯其中精髓需要时间去消纳,留在太玄洞府已经没有必要,便封了山洞,去向孙师祖请辞。 孙师祖也不挽留,只留下一句话:“此去不可将此间事情向他人提起,也不可倚仗所学招惹是非。如若不然,必定追讨回所授!” 林宗越浑身生凉,小心应了。 他迟疑片刻,将心底憋了许久的疑问说出来:“孙师祖,您老为什么会对弟子青睐有加,难道仅仅是因为弟子身具剑胎么?” 孙师祖动作凝固,许久后才沙哑的说道:“老朽若是觉得你不适合,也决计不会授剑与你。” 林宗越似懂非懂,等他后面继续,却是再无声响。 孙师祖默然半晌,说道:“你去吧!” 林宗越说道:“大恩不言谢。弟子去了。”说罢叩了三个头,起身离开太玄洞府。 云汤山,云起云落,飞花照旧。 林宗越回来已有数月,曾去求见风沧海,却被告知不在,具体去了哪里,却是不知,怏怏而归。就连一直隐居在幽谷的曲散凌也不知去向。不过,每日里倒也清闲,不时和焦道真、齐先斋等人往来谈笑,闲来无事便又炼了几炉丹药,颇是自在。 可惜好景不长,这一日总门传下话来,说是三清观高人设坛讲法,着林宗越和李通元前去听讲。不过,却是要他先去山下小城上丰城中一间客栈和其他各宗会合。 林宗越有些诧异,三清观向来不介入正邪之争,超脱身外,总门要他去听什么高人讲法,不知有何用意。想来想去也是不明所以,便按下念头,动身去见李通元。 数年不见,李通元如今更是深得几位司丹长老器重,便连住所也搬到了长老门所在之地。 林宗越入门求见,恰好遇到几位师兄围着李通元谈笑。他耐着性子在一边等候,耳朵里尽是些奉承之语,恨不得将耳孔塞上。但李通元既然是丹宗实际上的执事弟子,林宗越也得摆出一副尊敬的模样。 李通元早就注意到林宗越,但却有意转作不知,只和一众师兄弟说笑,将林宗越晾在一边。他一边说一边暗中注意着林宗越,心中讶异:“这小子数年不见,居然也有些城府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关于林宗越的传闻,心中越发嫉恨。 一个小小弟子,居然能得到总门青睐,进入太玄洞府秘修。这小子哪来的狗屎运,凭什么? 这嫉恨之火象落地生根的古藤一般,在心底密密麻麻的盘踞滋生。 终于,一众弟子们嘻嘻哈哈的告辞,李通元这才装作刚看见林宗越,走过来拉住林宗越的手臂,说道:“林师弟,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陋室了?来来来,坐。” 林宗越心里一阵鄙夷,面上却风轻云淡,微笑道:“不敢当。李师兄,你收到总门传令了么?” 李通元装作忘记的样子,说道:“总门传令?噢,对,是有传令来着。说是去三清观听法。” 林宗越说道:“李师兄既然接到传令,大家立时上路如何?” 李通元摊开双手,叹气道:“林师弟你也看到了,诸位师兄弟知道师兄我要下山,都来拜会,师兄我只有一一接待,哪一个也得罪不得。偌大一个云汤山,事务繁杂,师兄我忙也忙死了。林师弟会来这么久,也没有抽出时间去看望看望。”边说边有意无意的看着林宗越,意思是说,林宗越你也识相些,云汤山可是我李通元说了算。 林宗越不露声色的说道:“李师兄得各位长老器重,忙也是应该的。” 李通元见林宗越不上路,心中不悦,鼻子里“哼”了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师兄我再忙,可也没有林师弟福气好啊。如今,林师弟的名字可是传遍了总门上下,师兄我也羡慕有加呢。” 林宗越笑道:“李师兄抬举了,宗越可不敢当。” 李通元见他软硬不吃,黑着脸,进去取了随身携带之物,说道:“走吧。”说罢祭起飞虎印,径自去了。 林宗越眼睛微微眯起,召出紫霄,冲天而起。 上丰城,频临云汤山,城中有数万人居住,倒也繁华。商肆林立,贩夫走卒云集,叫卖声此起彼伏,颇是热闹。 快到上丰城时,林宗越收了紫霄,落下地来,不慌不忙的走进城。李通元倒是熟门熟路,在街道上穿行,林宗越乐得有人领路,多年山中生活,难得一见市井百态,便一路欣赏而来。 到了山下上丰城中那间客栈门口之时,果然遇上几名同门,其中认识的道只有裘闲稽和朱穹川,其他大都眼生得很。上前和裘闲稽等人寒暄一番,知道此行都是各宗年青一代俊彦。 为首者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弟子,鼻若悬胆,目若双星,眉飞鬓角,气宇轩昂,别有一番英武威严气势。他便是此次三清观之行为首者,长宗的陆守正,掌教云岚真人嫡传弟子长宗首座祖岱冲五弟子。陆守正天资聪颖,悟性出众,深得师尊祖岱冲的青睐。据说,其修为已经到了洗鼎中阶凝丹之关键处,如若能顺利凝丹成功,前途无量。 众所周知,修仙之道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非有突出资质和绝大毅力不可。陆守正年纪轻轻,便以刻苦闻名,便是在所有的入门弟子中都是屈指可数。如今弟子们私下议论门下年轻一代弟子里谁将来最有希望凝练成真丹,为数不多的人选之中,就有陆守正的名字。 林宗越转过脸去,却见人群后走出一个清丽少女,容颜如雪,目若灿星,身材窈窕修长,飘逸出尘,正是巫紫箬。 巫紫箬一双凤目看着林宗越,低声说道:“林师弟,一向可好?“ 第110章 第五十九章 死沼 三年不见,巫紫箬越发清雅恬淡,风姿无双,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人越发敬慕。林宗越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说道:“见过巫师姊。宗越还好。“ 巫紫箬看了看远处正在说笑的弟子,又问道:“那日玉虚殿一别,听说林师弟也进入太玄洞府参修,前不久才知道林师弟已经破关而出了。今日一见,果真神清气爽,想来修为大进了吧。“ 林宗越说道:“巫师姊过奖。不过,我本来是要去找巫师姊的,只不过想到丁师叔,嘿嘿,不对,是云雾峰向来男子出入约束甚严,只有作罢。“ 巫紫箬瞧他摸样,瞪起眼睛嗔道:“我师父有没有得罪你。她老人家平素最恨那些衣冠楚楚的伪君子,若是被她遇到,总讨不了好。你私下里对师傅如此大不敬,其心当诛!“语气不容置喙。 林宗越知道巫紫箬性子清冷,却是说到做到的,顿觉脚底升起一股凉气,陪笑道:“宗越不敢。“ 巫紫箬知道师父脾气,对于弟子和其他各宗弟子来往要求严厉,林宗越如此说倒也不是说谎,俏脸上嗔怪之意一闪而没。 此时,弟子们已经聚全。大家相约着购买些备用品。看到其他人已经走远,俩人也不便多说,急忙追了上去。 三清观,距离烟霞道近二十万里之遥,地处玄界四大绝地之一的死沼深处,偏僻荒凉,向来和玄界各宗来往不多。当年也曾是玄界名门大派之一,后来却渐渐的衰败下来,到如今,越发沉寂。 从死沼再往南,便是南荒之地。南荒之地丛林遍布,妖兽横行,向来甚少有人深入。 烟霞道弟子一行人跋山涉水,费尽周折,终于抵达死沼边缘。大家看到目的地已然不远,倒是大喜,指点着死沼,有说有笑。 所谓死沼,实际是一大片绵延数万里的沼泽地,里面到处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大多都有剧毒,沾上少许毒汁就可置人于死地。(.无弹窗广告)更有传说,沼泽中隐匿着无数恶兽,极其凶猛,同样让人望而生畏。 死沼虽然危机四伏,但也同样孕育着无数奇花异果,便是那些妖兽也可以用来炼器或者炼丹,如果能得到哪些开了眼的妖兽,内丹更是抢手货。所以,每年总有不少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或大获丰收而归,或埋骨泥沼之中慢慢腐烂。总之,这是一个让人既眼红又畏惧的地方。 陆守正越众而出,望着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死沼,眉头微皱。 死沼上空,若有若无的飘荡着一些颜色各异的雾气,那些便是毒瘴。毒瘴分两类,一类是腐烂之物会发出来的死气聚集而成,颜色比较鲜艳;另一类却是妖兽吞吐散发出来形成,颜色一般较深。 陆守正望着那些毒瘴,知道大都是死气,其中虽然有些颜色发青的,但也只是一些没开眼的妖兽吞吐出来的,不足为惧。但再往里走,可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从这里到死沼中心不下万里,天知道会遇上什么凶恶的妖兽。 招呼弟子们聚拢在一起,告诫几句,陆守正当先进入死沼。 迎面而来的死沼一片死寂,偶尔有不知道什么野兽发出的嚎叫声,刺耳之极,除此之外,便是无数的泥沼和毒瘴了。大家都远离毒瘴飞行,脚下便是翻滚不休的毒瘴,颜色鲜艳,乍一看上去倒是十分漂亮,但大家却是退避三舍。虽然身上都备有解药,但没人愿意以身试法,天知道毒瘴里面有什么带毒之物,若是不慎失算那就欲哭无泪,还是离远些安稳。 随着深入死沼,周围的毒瘴越来越多,而且离地面越来越高,到后来竟然达到了数百丈之高,几乎和天空中的云层连接在一起。(.)大家不得不穿行在毒瘴之间的缝隙里,小心翼翼的前进。从半空望下去,死沼中不时能看到森白的骨架,散落在泥沼之间的泥地上,其中有一些居然是人的骸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毒瘴越发光怪陆离,狰狞可怕。 死沼中过夜是一件头等大事,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夜晚,正是妖兽们出来活动的时候,若是遇到一群道行较深的妖兽,只有自求多福了。 陆守正在半空中逡巡良久,终于发现东南方向有一片树林,旁边是一大片水沼,用来过夜再合适不过。招呼众人,便一起落下去。 这片树林占地不小,树木大多是数百年的古木,十分高大。 陆守正指挥着大家,先派出俩人先行一步探路,其余人页警戒着四周,他走在队伍前面。 大家正欲走入树林,却听得有人惊呼道:“死人,有死人!” 林宗越随着众人奔过去,只见探路的两位师兄正惊恐的望着几具尸首。林宗越只看了一眼,胃里一阵翻滚,险些吐出来。 说是尸首,不如说是残肢贴切。一株古木之下,有四具尸首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全身发黑,缺胳膊少腿。其中两具一个原本是脑袋的地方却是一个大疤,鲜血把附近泥土都染红了,肚子洞开,一大堆肠子被扯出来,断成几节;另一具则更惨,整个躯干被咬噬的到处是血洞,肋骨和脊椎都白森森的露出来了。尸首没有一个是完整的,看样子是被某种凶残的妖兽袭击致死的。 大家都是头皮发麻,几个女弟子更是脸色煞白,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陆守正皱着眉头看着尸首,鼻息间全是难闻的血腥气。 一个弟子迟疑着上前问道:“陆师兄,咱们……还在这里过夜么?”这话一说出,大家都盯着陆守正看。 毕竟,这几具尸首十分新鲜,看得出是刚死不久的。也就是说,那些致他们于死地的妖兽不会太远,也许就在附近某个隐秘的角落里盯着大家看,等待着机会扑上来美餐一顿。 陆守正沉吟片刻,摇摇头,说道:“这附近数百里之内再无可宿夜之地,天色已晚,再找其他宿营地来不及了。今夜,只能留宿在这里了。” 大家知道他所说不虚,心中虽然万分不愿意留在这里,可也没有办法,只有默认。 众人小心翼翼的走入树林,林间花草丛生,含苞欲放,没有发现野兽的踪迹。好在再没有遇到其他意外,总算能稍稍安心些。找了一处干净之地,就地休息。 林宗越冷眼旁观,果然这陆守正颇为干练,对于这等野外停宿极有经验,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大家分头捡了些干树枝,生了几堆火。大伙围拢着散坐,就着火烧些热汤喝下去,周身暖和,慢慢也安定下来。 简单吃过饭后,陆守正便将大家分为两组,上半夜和下半夜各一组,轮换守夜。 随着天光变黑,温度也随之降下来。有了篝火,大家心中也觉得安全许多。 林宗越、李通元、巫紫箬和朱穹川以及另外两个剑宗弟子一组,值守上半夜。其余人都有些睡不着,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说是守夜,距离宿营地却是不远。朱穹川简单交代几句,大家各自占据了一个方位隐去。 林宗越找了一株古木,跃上树梢坐下来,调整坐姿,和树叶溶为一体。从这里望去,树林外荒野沼泽一览无余,若是有妖兽偷袭,很远就能发现。林间到处都盛开着不知名的蓝色小花,柔柔弱弱的,淡淡的花香在夜空中慢慢飘荡,沁人心脾。 今夜月亮被云层遮住,倒是星光璀璨,映射在远处的水沼中,分外美丽。根本看不出水沼中曾经湮没了多少生灵。 “泼啦”一声,水沼中泛起一阵水花,林宗越立时警惕,凝目细看,只见水波荡漾,并无其他之物。观察许久,却是再无动静。也许,那是水沼中的鱼虾之类翻水吧。 夜深人静,远处的说话声也渐渐低沉下去,终于听不见了。风中,隐约有时断时续的鼻息声传来。 四周十分的安静,林宗越眼皮也开始打架,沉甸甸的直往下坠。 突然,树下传来一个轻微的“细索”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爬过。林宗越立时惊醒,仔细搜索一遍,一无所获。大约是蛇鼠之类的小兽经过,不用理睬就是。 林宗越就觉越来越困倦,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依稀中,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心中警觉,却是无法醒过来,身体像是喝醉了酒不受控制似的。 一股热气吹在脸上,腥臭无比。 “嗡――”金石长鸣,刺得耳膜不住生疼。 林宗越骇然惊醒,睁开眼,映入眼眶却是一个恐怖的脸孔,一张血盆大嘴正向他咬来。可他手脚好似没有知觉,居然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怪兽咬来。 便在此时,“呛啷”一声,一道紫芒乍放,从怪兽脖颈上扫过。 怪兽闷吼一声,鲜血飞溅,斗大的头颅已是凌空飞起,落在地面上厚厚的落叶上,滚了几滚,仰面朝天的不动了。 紫霄嗡嗡低鸣,却是不肯回鞘。 林宗越手脚恢复知觉,握住紫霄,这才看到树干上趴着一头细长的妖兽,四肢利爪仍死死抓入树干,只是脑袋却掉在了树下。这只妖兽体长有丈许,浑身长满鸡蛋般大小的疙瘩,十分渗人。 第111章 第六十章 中... 林宗越见那被砍下来的脑袋上嘴巴大张,两排半尺长的利齿白森森的露出来,不由打了个寒战。(.好看的小说)要是被它咬中,铁定没命了。 林宗越不由的摸了摸脖子,那里早已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回想,突然觉得十分奇怪,方才自己怎么那么瞌睡,怎么也抵挡不住,这里必有古怪。空气中还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十分清雅。不知什么时候,四周聚拢起一团淡淡的气体,如若白雾在林间游荡。 难道,是这闻起来好闻的花香作怪? 林宗越伸手轻轻在鼻子前扇了扇,一丝气体飘过来,微微一吸,花香入腹,果然就有些疲倦欲睡。 果不其然,真是这看似好闻的花香作怪。先前没有注意这到处可见的无名小花,没想到差点栽倒在它上面。再向树下仔细看时,却见兽头流出的鲜血飞快的被附近那些无名花草根部吸收,不过十几息,吸得干干净净。而那小花,似乎开的越发娇艳了。 怪不得这小花开的如此繁茂鲜艳,原来竟是靠吸食鲜血!天知道,土壤下面埋葬了多少生灵! 他突然想起来,进来时这些花草可都没有开放,到了晚上竟然绽放,显然不正常。 想到这里,林宗越一阵恶寒。既然这里有妖兽,那就肯定不止一支,其他弟子…… 他顿觉毛骨悚然,周身汗毛陡然竖起,急忙祭起紫霄,朝最近之人飞去。 树林中顿时一阵蠕动,数十只鬼面状妖兽几乎同时从隐蔽处探出身来,它们意识到形踪败露,齐齐嘶吼,猛地发力狂奔。 “小心,妖兽来袭!”林宗越大喊起来。 远处一道剑光掠来,一个罗裳少女冲了过来,却是巫紫箬。手中所持仙剑的剑尖之上犹有点点血迹缓缓流下。 看到巫紫箬安然无恙,林宗越大松了一口气,说道:“巫师姊,快,妖兽来袭!” 巫紫箬说道:“我也发觉了。还好你也没事。” 此时,林间骚动乱成一团,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妖兽在疾奔。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怒喝声。 糟糕,宿营地遇袭了。 俩人脸色都是一白,立即转身向发声处疾飞。路上遇到其他弟子,大家也不客气,一个个施出仙兵法宝,照着妖兽就是一阵乱斩。随着哀号声不断响起,妖兽纷纷倒下,抽搐着死去。 大家飞回宿营地,却见陆守正正指挥着留守弟子们围成一圈,正和妖兽们杀在一起。有几名弟子还没有恢复过来,手脚无力,被护在当中。守夜一方六人中,也只有李通元负伤,也无大碍。 好在林宗越等人回防的及时,妖兽虽然众多,但却架不住弟子们冲杀,很快便全部交代了账。 看着满地的尸首和妖兽们怪诞的模样,大家都是心有余悸。还好是一些道行低的妖兽,就这也让大家伙手忙脚乱一阵,庆幸的是只有两个弟子被咬的轻伤,并不严重。 朱穹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陆师兄,真是对不住……” 陆守正脸色难看之极,阴沉沉的。 巫紫箬说道:“其实也不怨大家。这林间花草只在夜晚才开放,花朵释放出的清香中含有迷香,只要闻上一阵便会昏睡过去,大家都没有发现,这才导致险情。” 陆守正的脸色仍然是不见一丝缓和,大家都比他年轻得多,没法再说通融的话。 林宗越也有些看不下眼,大家对于这死沼之中的情况并不了解,归根结底实在怨不得大家守夜不负责。 陆守正指着地上堆积的尸体,缓缓说道:“这些是鬼面猁,平时喜欢吃些腐肉之物,也就是比低级妖兽略强一些的妖兽,一般来说生活在浅水之中,应该是在树林边的水沼里。” 大家听他说话有些不知所云。 陆守正看看大家,继续说道:“不过这鬼面猁极喜和另一种妖兽生活在一起,可以说是吃那种妖兽剩下的残羹冷炙。那种妖兽就是凿齿。” 一听到凿齿这个名字,大家都有些发虚。 凿齿,南荒妖兽,其形如巨人,齿长三尺,其状如凿,下彻颔下,面相凶恶。喜依水泽群居,力大无比,能撕象裂虎。 远处,树林之外突然响起“咚咚”的震动声,阵阵沉重的呼气声传来,在黑夜里,显得分外恐怖。 李通元心中猛地一跳,脱口而出:“凿齿群?糟糕,我们遇上了埋伏。” 此言一出,弟子们都是毛骨悚然,汗毛竖起。 陆守正脸色微变,不满的看了一眼李通元,轻声喝道:“大家向西走,快!” 从他焦急的声调中,弟子们听出了不妙,急忙向外冲去。树林间枝桠横生,老藤交错,密密麻麻,本来是极好的隐身之处,但此时却无法御器升空,众人心中大是后悔,只有一路疾奔。 身后不断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喀嚓”声,地面微微震动,不知道有多少凿齿在身后追赶而来。 奔跑中,大家回头看去,顿时头皮发麻。不远处树林中,居然有数百只凿齿蜂拥而来,速度极快,如若灵猿在树枝间攀越。当中数十只体型巨大的凿齿凶悍异常,遇到阻拦的巨木也不绕行,直接一掌拍出,粗壮的巨木顿时折断。 大家都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被这等蛮力妖兽堵住,后果不堪设想。 林宗越奔行之间,眼角突然闪过一道黑影,转脸看去,却见林间有一道黑影飞快的掠过,极像个人影,不由一怔。 一边的裘闲稽见他模样古怪,问道:“林师弟,怎么了?” 林宗越说道:“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还是没有把看到像人的事情说出去,也许是自己眼花了吧。 裘闲稽飞快地看了一眼,除了黑黢黢的巨木枝桠之外,再无长物。以为林宗越有些紧张,草木皆兵,说道:“不用担心,这些凿齿追不上的。只要冲出树林,任它再多的妖兽也是枉然。” 说话之间,众人已奔出数里,可奇怪的是,居然一直没有冲出树林。 林宗越抬头望天,不知什么时候起树林上空飘过来一团乌云,几乎压在树梢上,树林里昏暗无比。 陆守正也注意到异样,大家好像陷入了一个迷魂阵,按说早就该冲出树林了,怎么还在里面出不去。 他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必是有人作怪,否则绝不会出现如此怪异的事情。 就在此时,左右两侧突然也想起刺耳的怪吼声,目力可及的尽头,巨木深处居然又有无数凿齿冲过来。 向前看不到尽头,其余三面都是凿齿,何去何从? 是这么一犹豫,凿齿已经冲了上来,逼近到数丈之外。 林宗越这才看清楚,这些凿齿小的也有多半丈高,大的居然有丈余,浑身铁青,俨然一座铁塔。看着凿齿口出到生而出的利齿,脊背发凉。 事到如今,只有搏杀一途。但是此处树木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根本没有地方供大家排列剑阵。 陆守正本来还有排列剑阵的念头,待看到密密麻麻的树木后,顿时绝了想法。他一咬牙,喝道:“大家向上冲!” 不管怎么样,尽量不要被凿齿团团围住。凿齿虽然力大无穷,皮厚若甲,但毕竟过于笨重,只要能冲上半空,威胁便会大大减小。 剑光眩目,将树林映射的一片雪亮。 弟子们纷纷跃上巨木,仗着身体灵活迎战。 林宗越纵身而起,紫霄怒吟,剑意如刃,顿时把迎面扑上来的两只凿齿打的飞出去,胸膛留下一道血口,鲜血淋淋。哪知凿齿浑身皮肤奇硬无比,竟是不输坚甲。如此凌厉一剑,也不过留下一道伤口,并未致命。 林宗越暗暗吃惊,这些凿齿居然能接下自己一剑,分明是有了道行的妖兽。 那两只凿齿被摔得晕头转向,却是凶悍无比,派前来摇摇脑袋,复又扑了上来。 林宗越再不敢大意,一鼓真息,剑气如绞,刹那间在凿齿身上劈了五六剑,剑剑入肉三分。任是凿齿如何皮厚肉糙,再也承受不住,大声狂嚎,身上血口纵横,鲜血如注,身体被震得飞出去,一连撞倒几株巨木才摔倒在地。 不等他喘口气,旁边几只凿齿怒号着冲上来,围着他搏斗。 陆守正一剑斩杀一只巨大的凿齿,被鲜血溅了一脸。看到不断涌上来的凿齿群,心中一沉。 凿齿本就生性残暴,其中不少已是修炼到了一定道行,搏杀起来经常是不死不休。这么多凿齿什么时候才能杀完?即便能取胜,弟子们想要全身而退却是妄想。再说林间空间狭小,几乎没有多少回旋余地,大家空有一身玄法,却是施展不出来。 四周凿齿不计其数,想要冲出去必是千难万难。 陆守正向上看去,枝桠间漏出的夜空黑的出奇,心里不知怎的涌出一阵不安。 但眼下只有冲上去,才能破开一条生路。 第112章 第六十章 中伏(下... 陆守正大喝一声,御剑而起,剑气汹汹,将偌大的枝桠绞的粉碎。[.超多好看小说]密林当中,顿时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他大喝道:“大家不要恋战,从这里冲出去!” “嗖嗖——” 两名弟子驭器而上,眼看就要冲出去,突然大喊一声,竟是一头栽了下来。陆守正脸色骤变,急忙将俩人接住。 俩人脸色居然都是惨碧,其中一人说道:“陆、陆师兄,有、有毒——”话音未落,竟是一歪头晕了过去。 陆守正骇然,是什么人在树林上施毒? 怎么办,往上冲是死路一条,四周又有凿齿围追堵截,难道要入地不成? 任他平日里自许历练磨砺甚多,此时也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彼时,林宗越在凿齿群中来回冲杀,剑气呼啸飞舞,不知道有多少妖兽伤在剑下,只杀的手都有些软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你这呆子,要在这里等死么?”声音甜腻动听,极是悦耳,却是个女子。 林宗越心头一震,急忙回头看去,哪有什么人影? 可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那里听过。 “噗嗤——”一声轻笑又在耳边响起。 林宗越毛骨悚然,说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说话!” 那女子娇笑道:“说你是个呆子真是冤枉了你,原来还是个傻蛋!你们被人设计中了埋伏,再不冲出去可就要把小命白白葬送在这里了!” “什么?”林宗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此人说话道不似说假,可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若不是和暗中设伏之人阬瀣一气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女子似乎是友非敌,这个感觉很奇妙。[] 女子说道:“怎么,不相信本姑娘?你们一条腿已经迈进阎罗殿了,还怕本姑娘陷害么?” 林宗越脸孔微微一红,暗道:“对呀。这女子若是和暗算之人一伙,此时又何必多此一举出言提醒呢?” 他定定神,说道:“请问姑娘,是什么人暗中算计烟霞道?“ 那女子沉吟片刻说道:“一个下毒的,一个狐狸精。“ 林宗越一愣,问道:“千毒谷和晏狐宗?“ 那女子说道:“这可是你自己猜的,本姑娘可没说。“ 林宗越脑中急速转动,说道:“请姑娘指点一条明路。” “咯咯咯咯!”那女子娇笑道:“你倒不至于笨到底。” 林宗越无语,这个声音似乎在那里听到过,却是想不起来。 那女子说道:“说你苯还真是笨啊,现在还……算了,不和你计较。这里上空已被剧毒封了,只有西南方向是一条生路。” 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停滞,很快又响了起来:“那几个狐狸鼻子还真灵。没时间和你说了,照本姑娘说得快些向西南方向突围,迟则晚也。”声音越来越低,竟是远离而去。 林宗越思量片刻,便有决断,这女子身份不明,似乎并没有恶意。眼下形势危急,只有放手赌一把。 他飞冲过去,找到陆守正,说道:“陆师兄,快向西南方向突围。” 陆守正狐疑的盯着他,说道:“西南方向?为什么?” 林宗越急道:“来不及说了,快些突围就是,再迟大家可都要陷在这里了。” 陆守正双目如刀,古怪的看着林宗越。良久,缓缓说道:“好。林师弟,你我一起开路。” 林宗越心中一叹,陆守正到底是信不过他,说是一起开路实则是监视自己,若有不妙十有八九会痛下狠手。不过,此时此刻,也不怨他作如是想。毕竟,敌人出现的太突然,手段太凶狠。为了一众弟子考虑,换做自己也会如此。 他面色如常,点点头。 陆守正扬剑大喝道:“朱师弟和张师弟断后,其余人分列两纵剑阵,大家随我来!“ 剑芒绽放,如若狂飙,登时劈翻四五只凿齿,将凿齿群捅开一道豁口。林宗越自是无法落后,一催真息,紫霄铮然长鸣,剑气直迫出数丈,锋锐无铸。 俩人一左一右,剑锋所指,所向无不辟易。凶悍如凿齿者纷纷断肢、身首异处,无不胆寒。竟是被俩人强行闯了过去。 一见陆守正和林宗越大展神威,弟子们也是胆气陡壮。方才因为初次遇到如此众多的妖兽,大家都有些胆怯,缩手缩脚,如此心中压抑一去,迸发出来的战意便不可遏制。 诸弟子掩护着受伤弟子,齐齐发剑,形成一股洪流,直将凿齿群冲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到处是昏暗,怪影绰绰。 林宗越此刻分外的冷静,紫霄便如一把无坚不摧的仙兵,汹汹扫荡,所向披靡。紫霄畅饮鲜血,争鸣声越发高亢。 陆守正却是暗惊,没想到林宗越剑术居然高明如斯。尤其是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气息,便是修炼了几十年的他也有些承受不起,不过靠近丈许处便被迫开。 师门中,关于这个丹宗林师弟颇有些说法和传言,似乎是个爱惹事的人,不过才到总门便和应师叔的爱女结下了梁子,而且还不小,大闹香炉观,传得沸沸扬扬。再及后,又在玄冰渊大出风头,将董辰长老营救回山,就连掌教师伯也被惊动,亲自下令允其往太玄洞府秘修,真是不简单啊。 一阵急冲,已然冲出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再无阻拦羁绊。大家毫不犹豫的驭剑而起,朝前疾飞。 黑暗之中,也不知道飞了多久,陆守正也有些吃不消了,算算距离已经飞出数百里,便招呼大家落下地来,找了个空旷之地休整。 弟子们望着无尽的黑暗,都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神经质的坐卧不安。 这死沼就像是一个巨大可怖的恶兽,张着嘴等着大家跳进去。前途漫漫,不知道还回遇上多少次截杀? 远处,那座树林之中。三个人浮在树顶半空之中。 乌云渐渐散去,三人的脸孔清晰起来,却是一男二女。左边一个男子居然毒心公子,他听着凿齿怒吼哀号不绝,满眼都是怒意,咬牙切齿的说道:“怎么搞的?钻进套子了的猎物竟然被他们逃走了?” 另外一个人是个妖娆艳丽的红衣女子,丰胸凸臀,双腿奇长,一袭贴身紧衣将她的身材勾勒出来,就像一个成熟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去采摘,她便是晏狐宗长老鬼狐阴夫人。 阴夫人“吃吃”笑道:“唉哟,毒心公子生气了,至于么?不就是几个小毛贼,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她的胴体随着笑声起伏,乳波臀浪,丰满火辣,充满诱惑。 毒心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异光,有意无意的在阴夫人曲线玲珑的妖躯上扫过,冷哼了一声,压下心头怒火,说道:“白白浪费我一枚毒王丹。嘿嘿,烟霞道这些弟子傻乎乎一头撞进来,怎么突然就变聪明了?难道他们未卜先知,看破了西南方向是虚张声势的?” 他这话值得玩味,矛头直指身边两位同盟者,这也正是他大光其火的原因。 阴夫人媚眼如丝,全是笑意,似乎听不出他话中之意,目光却转向一边的老妪。笑道:“鱼婆婆,你知道吗?” 老妪一头花白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手中拄着一根珊瑚拐杖,却是魔门九宗之一的鱼肠宫左长老鱼婆婆。 鱼婆婆闻言连着咳嗽几声,声音凄厉,似乎要将肺也要咳出来了,半晌才停歇。缓缓说道:“老身可是一直在此压阵。不过围攻的那些凿齿好像是阴夫人安排的吧?若说有嫌疑,难道是说阴夫人手下有人暗中通敌?” 阴夫人目光一凝,掩着樱唇笑道:“鱼婆婆真会开玩笑。贱妾带来的几个劣徒若是真的私通敌人,那便交由您老随便处置。” 鱼婆婆弯着腰说道:“也不必交给老婆子我,交给毒心公子发落就好。”只轻轻一句话,便将话题又转回毒心公子身上。 毒心公子见她二人你来我往各逞机锋,皆是将脏水向对方身上泼,大打无头官司,心中暗暗咒骂:“一只老狐狸一只骚狐狸,都在给我演戏!” 但此二人无论年龄还是资历都超过他甚多,尤其是阴夫人,更是晏狐宗三大长老之一,便是师尊前来也不遑多让。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让她们狗咬狗好了。 阴夫人眼中闪过一道厉芒,面上越发笑容可掬,说道:“鱼婆婆说得好办法。不过好像你的人散布在四周,说不定哪一个被猪油蒙了心,当真投靠了烟霞道,也说不定啊。” 鱼婆婆脸上不见一丝火气,说道:“那照阴夫人之意,是要大家把各自门下收拢起来,挨个彻查一番?” 阴夫人当然不会接她这个茬,说道:“毒心公子,鱼婆婆这个建议,你看如何?” 毒心公子一肚子闷气,没好气的说道:“算了,反正他们也逃不了。等下次再装到我手里,哼,绝计不会放走一个人。” 鱼婆婆望望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大家各自歇息一阵,一早还要赶路呢。哎,老婆子到底是上了年纪,胳膊腿都不灵了,不过熬了个夜,居然腰酸腿痛。还是年轻人好啊,雄心万丈,有精力有想法,老婆子比不上啰。不说了,歇息去了。”说罢,缓缓落下去。 第113章 第六十一章 ... 毒心公子望着鱼婆婆佝偻着身子走远,说道:“夫人,鱼婆婆似乎大有意见呢。” 阴夫人笑靥如花,说道:“人老了,难免糊涂。毒心公子,这件差事可得仰仗千毒谷鼎力相助呢。有人看不清形势,那就没办法。一份功劳一分收获。” 毒心公子心领神会,说道:“只要夫人有差遣,千毒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那敢情好。”阴夫人吃吃娇笑,花枝招展,如同一朵艳丽的丰腴牡丹在月色下绽放。尤其是胸前那两团柔腻半露不露,随着胸脯上下跳跃,简直勾魂摄魄。 毒心公子禁不住心神摇曳,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妖冶女人的身份,哪敢放肆,不敢再看下去,说道:“阴夫人金口玉言,我记下了。不过,夫人难道不怕方才那些人走漏风声么?” 阴夫人说道:“这些小虾小蟹的能掀起多大浪?能逃出去算他们命大,如果他们不是傻子,最好的选择就是逃之夭夭。再说,就凭他们几句话,能让那些自诩成精的老家伙相信么?” 毒心公子说道:“还是夫人思谋深远,在下望尘莫及啊。” 阴夫人抛了个媚眼,说道:“真是个嘴上抹糖的。那些老家伙也快到了,你也去准备吧。” 毒心公子脸色一正,说道:“夫人放心,管教他们心甘情愿的送上门来,任夫人处置。在下先走一步。” 望着毒心公子隐身在树林之中,阴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目中寒光闪闪,不知道在想在什么。 吸取了刚才留宿树林的教训,这次大家选择了一个远离树林和水沼的小土丘歇脚。 经过一番冲杀,大家都非常疲倦,不单单是肉体上的,而且头脑上也是一般。方才惊魂一战,大家都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及时脱身,此刻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好看的小说)彼此兴致缺缺,都有些低沉,围坐在一起,似乎这样才安全。 朱穹川往往诸弟子萎靡不振的样子,皱皱眉,低声说道:“陆师兄,今天的事情有些怪异啊。” “噢?”陆守正正低着头想着什么,闻言抬起头,说道:“朱师弟有什么话就直说。” 朱穹川说道:“其一,凿齿虽喜群居,但如此多的凿齿同时出现,绝对不是偶然,后面必是有人指使。其二,敌人在树林中布下奇毒,似乎是千毒谷的人。其三,以我观察,敌人至少有两股不同势力,而且来头不小。这一切都表明,敌人应该是有意设伏,能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之人,必然也不是普通之辈。” 陆守正脸色微变,说道:“如果依朱师弟所说,敌人并不是专门暗算咱们,其目标是另有其人?” “不错。”朱穹川点点头,说道,“咱们不过是恰好撞上去的。” 陆守正眯起眼睛,说道:“敌人的目标会是什么人呢?” 朱穹川摇摇头,说道:“这个不好说。” 陆守正沉吟片刻,决断的说道:“既然他们不是针对咱们,也不必要横生事端。我们还是尽快赶到三清观为好。” 朱穹川没再说什么。 陆守正想了一刻,理不出个头绪。目光转动,凝注在林宗越身上,起身走过去,说道:“林师弟,我有话对你说。” 林宗越随他走了一阵,陆守正回头看了远处弟子们一眼,停下脚步。目光盯着林宗越半晌,沉声说道:“林师弟,你能给我个解释么?” 林宗越奇道:“什么解释?” 陆守正脸上波澜不惊,说道:“林师弟,你怎么知道西南方向可以突围?” 林宗越心脏一跳,默然良久,说道:“如果我说我也不敢完全确定,陆师兄会相信吗?” 陆守正愕然,这个回答和他预想中的各种可能都不相同。几息之后,他才说道:“你也不完全确定?那你怎么不说其他方向呢?” 林宗越暗道暗中传话之人自己都不确定是什么人,而且那人摆明了和魔宗有所瓜葛,自己能说一个魔宗中人暗中指点一条生路?谁会相信? 他想了想,说道:“陆师兄,我只是觉察到西南方向比较安全。说起来,也算是直觉吧。” 陆守正沉默片刻,心中虽然有所怀疑,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说道:“如此说来,倒是要谢谢林师弟了。不管怎么说,没有你今夜大家也许都……” 他深深看了林宗越一眼,说道:“就这样吧。”说罢转身去了。 清晨,沼泽中到处都是薄薄的雾气,远处水面上传来野鸭“嘎嘎”的叫声。如此宁静而又惬意的早晨,本该令人心旷神怡,但是昨夜凶险遭遇一闭上眼睛仿佛就在耳边回荡,令人提不起兴致,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焦躁不安。 大家继续上路,早起晚歇,这一日终于抵达目的地――三清观。 三清观建在一座高崖之上,飞檐斗拱,层列而上,更有栈道当空而修,上下皆无支撑,几疑云端立仙阁,古色古香,气势恢宏。一路沿山径而上,更看到满山灵气环绕,钟灵毓秀,令人大开眼界。 到了崖顶,也就是三清观所在,只见前后足足有十余进进上百间房屋,规模却是不小。只是似乎多年失修,屋顶长满了衰草,就连观门上的漆色也脱落了许多,斑驳不堪,十分的荒凉。 林宗越奇怪于这三清观例外悬殊何其大也,远看如仙阁云楼,近观却是如此不堪。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但瞧这一大座道观却不是随便一个门派便有的。 陆守正走上前叩门,很快便出来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小道士。 陆守正打了个揖手,说道:“在下烟霞道陆守正,率同门前来聆听不戒大师说法。” 那小道士面黄肌瘦,眼神无光,却是有些营养不良,说道:“原来是烟霞道诸位道友驾到,怪不得今天早上黑老鸹叫个不停,却是稀客到了,大喜事啊。”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什么时候黑老鸹呱噪是喜事了?这小道士的脑袋似乎有些问题。 小道士说道:“哎呀,说了半天还没有请各位稀客进来,大师要是知道一准骂阿才了。诸位道友快请进、快请进。” 众人啼笑皆非,不过被这阿才一阵逗趣,心情却是好多了。 迎面是一个占地颇广的天井,青砖铺地,砖缝间长满了小草,一派荒芜。 陆守正和阿才并肩行走,边走边说道:“陆某来时,师门长辈要我代他们向不戒大师问好。” 阿才有模有样的回了一礼,说道:“多谢挂念。大师好着呢,身体还和阿才初见时一样硬朗。” 陆守正莞尔一笑,说道:“阿才,除了我门之外,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来了么?” 阿才想了想,掰着指头数起来,说道:“让阿才算算。空相寺的伏虎罗汉带着一众弟子是前天到的。万流城神剑三英之一的青虹剑率八位弟子已经入驻。还有大同宗,回信说是已经派了弟子,估计就在这两日到。除此之外,还有十余个门派,倒是都派出了长老来捧场。嗯,对了,今儿一早来了个老朋友,现在大师正在陪他叙旧呢。老朋友来的时候,黑老鸹叫的可欢实了。” 说话间大家已经穿过天井,走入第二进。 两侧都是小小院落,整齐划一,典雅大方,若不是过于陈旧,倒是和三清观往日名声相称。 院落中人影绰绰,装束各异,看来是下榻在这里的各派弟子了。 林宗越走在最后,东张西望的,突然看到一侧院落中走过几名弟子,簇拥着一个一脸傲气的少女。 随时惊鸿一瞥,林宗越却看清少女约破瓜年华,身材修长,长相甜美明艳,俏脸雪白如玉,如若冰雪雕琢。琼鼻樱唇,凤眼黛眉,削肩素腰,无一处不美、无一处有暇,十足是个美人胚子,含苞待放,便如广寒小仙子。 一众人似乎是穿越天井,不过短短几息,便消失在树荫之中 林宗越看到这容貌绝美的小姑娘,颇觉诧异,三清观里居然有这么一个出尘脱俗的少女? 烟霞道弟子随着阿才穿过五进庭院,来到一处院落。 阿才带领大家进去,说道:“诸位,这里有前后三进屋子,委屈大家将就一下。各位若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来,阿才会安排的。阿才还有事,先行告辞,诸位请便。”说罢径自去了。 陆守正见那三进屋子都是极大,气势不凡,心想这三清观倒应了那句老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这些房屋就可以看出当年的兴旺,可惜雄风不再。 三位女弟子占了最里面一间房,其余几人分别在前两进住下。 林宗越刚住下,就听到屋外有人问话:“请问有位林施主在么?” 他推门出去,却见院落中站着一个小和尚,肥肥胖胖的,佛衣胸口上垂着一串乌木佛珠,红光满面,憨态可掬。 第114章 第六十一章 夜窥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都不说话。旁边一位师兄奇怪的看着俩人,心说这俩人发魔怔了? 蓦地,俩人同时大笑起来,上前拥抱在一起。 “木笃!” “林师兄!” 俩人将近十年不曾谋面,这一相遇,都发现对方长大了,心中激动不须多少。当晚,俩人点烛夜谈,聊得兴起。 入夜,三清观内灯火点点,亮如满天繁星。 观后一座精舍中,一个清瘦矍铄的青衣老道正盘坐在榻上打坐。此人便是三清观观主不戒大师。 “笃笃“响起敲门声。 “进来。“不戒大师睁开眼,双目斜飞入鬓,夹杂了些白发,更显气度雍容。 一个道士走进来,施礼道:“掌教师祖,张师叔有消息传来。“ 不戒大师说道:“说吧。“ 道士说道:“张师叔说,飞羽宗和地皇门的同道全部在十三水泊附近离奇被截,遭到追杀,两宗上下四五十号人无一活命。“ 不戒大师脸色凝重,说道:“查出来是谁干的么?“ 道士说道:“据查大部分是中毒而死,极有可能是千毒谷的人干的。除此之外,少部分尸体上都有被噬咬过的痕迹,应该是比较凶猛的妖兽,不过检查后发现应该是死沼中的几种厉害妖兽。“ 不戒大师说道:“还有么?“ 道士上前两步,拿出一枚玉简,低声说道:“一刻之前,收到一份飞简急信。请掌教师祖详阅。” 不戒大师接过信简,抹去上面禁印,放出神识一看,手一抖,险些将信简跌落。 信简中写着:“大同宗一行十一人昨日一早进入死沼,今日午后在南北坞遇袭,鲜慎言、华明楼受伤,弟子多重伤,幸而未有死者。弟子遇之,全力施救,三更可返回观中。弟子张翰雄叩拜。” 不戒大师脸色阴沉,说道:“密简何时到的?” 道士答道:“刚刚收到。弟子不敢耽搁,这便送来。” 不戒大师沉吟片刻,说道:“传下话去,着持戒堂常、李两位堂主率十二剑往南北坞方向接应张翰,即刻出发。” “是。”道士领命而去。 烛火跳跃,不戒大师脸色阴晴不定,喃喃自语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终于忍不住了,把手伸到了三清观。哼,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突然间,他白眉一挑,眼角余光中有微光一闪而没。 不戒大师面色阴沉如水,突然伸手朝云窗上一点。指气呼啸,电射而上。 “宕——” 指气击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青苔”上,却发出金石般的脆响。随之一道光华亮起,空气中如同荡漾起一层水波。青苔现出原形,竟然是一面古镜扮装而成。 堂堂三清观重地掌教静修之处居然被人窥视了个通透,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笑话? 古镜被打得滴溜溜急转,却未破碎。蓦地冲天而起,虽然有些摇晃,却是去势不减,激射入空,急速远飚。 不戒大师“咦”了一声,这古镜倒不是寻常之物,居然在自己“玉清神指”一击之下毫发未损。但是,你逃得了么? 不戒大师沉声喝道:“什么人?”衣袖一甩,一股无铸劲气射出,将云窗推开,冲向精舍前一株高大的银杏树。 落叶纷纷,一道人影从银杏树上跃起,身如流星,直向前观纵去。 顿时,警铃大作,三清观中响起一片呼喝声:“敌人潜入,封闭四门,各处搜查缉拿!” “有敌潜入,各宗小心戒备,无须慌乱,请勿随意出入。” 一阵杂乱的奔跑声,道士们冲出来,却是有条不紊的分开行动。 林宗越和木笃跑出屋,却见三清观四周腾起蒙蒙光华,顷刻间将整座道观笼罩起来,如若一张天网。(.好看的小说)光华中无数微光闪烁,犹如星辰运转。 林宗越体内莫名的生出一种感应,知道这是一种极厉害的禁制,居然是仿照天空星辰运行规律而设,以灵力激发而动作,任何东西贸然闯上去,就会引发凌厉的攻击。 观中人影纷飞,几息之间已将四下控制。 林宗越心中一动,暗道:“这三清观处乱不惊,大有名门风范。日间倒是有些小瞧了。” 很快的就有弟子逐院搜查,行动迅速。 院落中站满了看热闹的弟子,大家都在议论是什么不长眼的小贼,居然敢在各派云集这个节骨眼上滋事,真是不知死活。 林宗越听了一阵,便觉无趣,瞧这架势,那贼人铁定是逃不出去了,便拉木笃回屋继续说话。 林宗越跟在木笃进屋,正要说话,却见木笃僵立不动,面色古怪,嘴巴无声的蠕动着,极是缓慢。 林宗越认出口型,木笃说的是“有老虎“。目光一转,看到一个黑影悄然站在门后,一柄利剑正抵在木笃背心。黑暗中,只看到那人一双眼眸黑如点墨,目光犀利如电。身材极是窈窕,居然是个女郞。 林宗越骇了一跳,沉声喝道:“什么人?” 女郞看着他,却是“咦”了一声,说道:“居然是你!” 一听这话,林宗越呆若木鸡,这个声音赫然和前日暗中指点他脱困的女子一模一样! 联想到方才三清观的混乱,那么眼前这个神秘女郎不用说就是始作俑者。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宗越此时进退失据,木笃的性命就捏在女郎手中,不能轻率行事,只有见机行事。他仔细看去,却见女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灰败,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女郎突然呻吟一声,眼眸陡然黯淡下来,身子一阵摇晃,她紧咬樱唇,撑着不倒。 林宗越意念一动,说道:“你受伤了?” 女郎冷笑道:“受伤怎地?你敢动一下,我只消轻轻一送,这位圆胖的小和尚便要去见如来佛了。” 木笃念了声佛号,说道:“女施主,不可亵渎我佛尊主。妄动口舌,会下阿鼻地狱遭拔舌难的。” 女郎怒道:“小和尚闭嘴,要拔也拔你的大舌头。”说话不小心牵动内伤,身体痉挛。手中仙剑一颤,木笃痛呼出声,背心竟被刺破。 林宗越大急,心意微动,紫霄自动出鞘,弹射而起,震开抵在木笃身后的仙剑。剑影疾掠,已是抵在了女郎胸口,将她整个人罩了进去。 女郎脸色煞白,怒目而视。说道:“你,你居然对我无礼?“ 木笃摆脱威胁,吁了口气,问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女施主恶语相向,是为大不敬。林师兄,现在怎么办?把她交出去?” 女郎一阵冷笑,脸色越发惨白。 林宗越看出女郎受伤不轻,沉声说道:“姑娘不要激动。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女郎冷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那位美貌师姊呢,你怎么不和她在一起,却和这讨嫌的胖和尚在一起?” 听到“美貌师姊”四个字,当年山村祠堂之事闪电般掠过心头,那个手段狠辣犀利、精灵鬼怪的虞妙儿浮出水面。林宗越忍不住惊呼道:“你、你是虞姑娘?” 女郎撇撇嘴,说道:“看来你得记性真的很不好。居然恩将仇报,怎么,要把本姑娘绑了交给不戒老牛鼻子么?“ 林宗越心中作难,拧着眉看着女郎,该怎么办? 当年虞妙儿相救之恩尚未报答,日前又蒙她暗中指点逃过一劫,说起来对自己有大恩。但是她此时出现在三清观,来意不明,似乎是敌非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魔宗?妖人? 他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思量再三仍是难以决断。 木笃好奇的看着林宗越,说道:“林师兄,什么虞姑娘?她是什么人?“ 林宗越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如何说起,说道:“木笃,这件事,啊……” 此时,院门外传来说话声:“三清观搜查奸细,请各位配合,若有打扰之处,多多包容。” 三清观的弟子已经到了院落门口,林宗越所在是第二进,很快就会查到这里的。 虞妙儿反倒平静下来,戏谑的看着林宗越,眼中神色难明。 林宗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快刀斩乱麻,已有决断。说道:“虞姑娘,林某就问你一句话,你来三清观可曾伤及他人?” 虞妙儿披披嘴,说道:“本姑娘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瞧瞧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哪知道老牛鼻子也忒小气了,出手如此之重。早知道如此,本姑娘倒不如绑上几个小牛鼻子,看老牛鼻子敢奈我何!” 林宗越盯着她眼睛,暗道虞妙儿多半是在撒谎,但并没有恶举。转念一想,虞妙儿若是凶恶妖女,自己也无法活到现在。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可大意。主意已定,果断的说道:“木笃,这件事说起来比较复杂,以后再说。虞姑娘并不是坏人,不能让三清观发现。” 虞妙儿看着林宗越,眼神逐渐柔和起来。 木笃看着他,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道:“林师兄,你要救这、这妖女?” 虞妙儿啐了一口,怒道:“胖和尚,你才是妖女!” 林宗越压低声音说道:“木笃,相信我。你要是还当我是林师兄,就一定要相信我。” 木笃目光不断在林宗越和虞妙儿身上来回转动,咽了口唾沫,终于说道:“好吧,林师兄,我信你。我佛慈悲,小纳本不该打诳语,但情非得已,并无恶意,还请佛珠宽恕。” “好兄弟!”林宗越舒了口气,拍拍木笃肩膀。 此时,三清观的弟子脚步声已经在屋前响起。 第115章 第六十二章 ... 转过脸来,林宗越说道:“虞姑娘,委屈你一下。(.好看的小说)这里有个木柜,你且进去躲避一下。” 虞妙儿看着那掉了漆皮的木柜,皱皱眉,说道:“本姑娘就相信你这一回。”深深看了林宗越一眼,猫身钻了进去。 她虽然受伤,但行走之时极其曼妙动人,木笃见到,心中也是“突突”直跳,忙低头念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过粉红骷髅而已。” 林宗越关好门,刚转过身,就听到有人大声说道:“屋中有人么?” 林宗越朝木笃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一切有我来应付就好。”说罢推开门走出去。 房门外,陆守正陪着几名三清观道士,见到林宗越,说道:“林师弟,观中有事,几位道兄过来检查,没有不方便吧。” 林宗越说道:“请便。” 为首的一个道士打了个稽首,说道:“打扰贵客了。”说罢走了进去,四下检查起来。 木笃低着头偷眼瞄着道士们,一颗心高高吊了起来,默诵佛号,心不在焉。 一名道士走到木柜前,伸手拉开柜门。一霎那间,林宗越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木柜里面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木笃的眼睛立时直了,明明是看着女郎钻进去的,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林宗越也是一怔,不过心里的紧张却是缓和了下来,心脏也恢复了跳动。 见什么也没有发现,为首的道士道了句:“多有打扰,请贵客海涵。” 等道士们离开院落,木笃迷惑的挠着脑袋说道:“林师弟,咱们是不是见鬼了?小衲明明看到老虎进了木柜,怎么就不见了呢?” 林宗越心中暗道:“你怎么知道这女郎身上宝贝层出不穷。(.无弹窗广告)有了琉璃宝帐这等宝物,只要不是观中长老亲自来查,决计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木柜门缓缓打开,虞妙儿走出来,说道:“多谢了。” 木笃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得下一枚大鸭蛋。 林宗越见她神色萎靡,急忙取出几枚丹药,说道:“虞姑娘,林某身上有疗伤丹药,你快服下。” 虞妙儿脸色微微泛起一丝红光,咬唇说道:“总不是什么毒丹吧?” 木笃回过神来,心中不忿,说道:“你这人当真不知好歹。林师兄冒着天大的干系帮了你,你居然这么怀疑他。” 虞妙儿扫了木笃一眼,淡淡说道:“你这可恶的胖和尚,真该讨打。” 木笃被噎的说不出话,只不停的合掌念诵佛号。 虞妙儿服下丹药,坐在木椅上运功疗伤,八个周天之后,收功而起,脸色好看了许多。说道:“多谢了,林少侠。” 林宗越说道:“举手之劳。再说前日若没有你,林某和其他同门只怕早就横遭不测。” 木笃看这俩人说话,像听天书一样。 林宗越想了想,试探的问道:“虞姑娘,你来三清观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虞妙儿懒洋洋的说道:“本姑娘已经说过了,好奇而已。” 林宗越说道:“好奇?开坛说法而已,恐怕不值得虞姑娘如此大费周章吧?” 虞妙儿盯着林宗越看了好一阵子,说道:“你当真不知道?” 这下子轮到林宗越莫名其妙,说道:“不知道什么?” 虞妙儿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开坛说法,哼,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木笃突然插话道:“这个小纳倒是听说了一些,三清观观后沼泽中有一个药园,灵气充沛,据说有许多灵草异果,效力非凡。凡参加听法的弟子都可以进园里,各凭机缘,只要能找到都归发现者所有。” 林宗越大奇:“那倒是好事一桩。”心中隐隐觉得此事有些不寻常。 虞妙儿冷笑道:“好事一桩?要真的是好事,三清观为什么不自己派人将灵草异果摘了,凭什么便宜外人?” 木笃被她挤兑的吭哧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当然不是便宜外人,而是另外有个条件。” “另外有个条件?”林宗越似乎琢磨出什么。 木笃说道:“说是药园之内有一种金莲花,是当年三清观第十二代观主从海外采摘而回,现在已到了开花结果之时,采下此花者三清观有重谢。据说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 怪不得各派都趋之若鹜,派遣弟子不远万里而来,原来都是为了一件法宝。四大派倒也罢了,未必将一件法宝看在眼里,多半是不愿意驳三清观的面子,另外也乐得让门下弟子寻些灵草鲜果以做他用。对于其他门派而言,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除了灵草异果随意采摘之外,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一件法宝,实在是一本万利。毕竟,法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明白了一件事,疑问又接踵而来。林宗越越发奇怪,说道:“这件事三清观自己派人采摘就是,何必假手他人?” 木笃挠挠脑袋,想了半天说道:“因为这金莲花非有有什么血气方刚之阴阳之气才能成熟,而三清观和佛门一样都是清一色男子,只有阳气没有阴气,是以必须借助各派力量才能采下金莲花。” 虞妙儿披了木笃一眼,说道:“什么血气方刚之阴阳之气,不就是童身男女么?” 原来如此,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这金莲花这般成熟法却是如此怪诞,闻所未闻,居然需要年轻男女才能采摘。 林宗越倒是很好奇,这金莲花到底是怎样个灵草异果,让三清观如此看重。 虞妙儿嗤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你这胖和尚不是出家人么,倒是犯了贪念,只怕你无福消受。”话语戛然而止。 木笃口舌笨拙,越急越说不出话,急得满脸通红,对着虞妙儿怒目而视。 林宗越听她话中有话,问道:“虞姑娘不要打哑谜,直说就是。” 虞妙儿悠悠说道:“你们就是知道了也无益。本姑娘奉劝你们,不要趟这趟浑水。权当是游山玩水来了,玩够了就应该早些回去。” 木笃不忿道:“你若不是贪图看上了三清观的重谢,想去药园抢摘金莲花,怎么会夜窥三清观?” 虞妙儿粉脸一脸冷霜,说道:“胖和尚,你真是不知死活。” 林宗越再问时,她却一脸怒意,起身说道:“本姑娘告辞了。” 林宗越被她说的越发迷糊,说道:“虞姑娘,外面正在搜查你,还是这里安全些。” 虞妙儿说道:“两个臭男人一身臭汗,把人熏死了。本姑娘自有去处,不劳你费心。” 走到门口时,回身说道:“林少侠,最好记着本姑娘的劝告。”说罢身形一晃,却是不见了。 木笃气道:“果然老虎都是一般凶恶,这个老虎比起林师兄那个师姊老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宗越听木笃大发牢骚,不禁莞尔。 第二日,三清观中倒是一副风平浪静,看不出一丝异样,仿佛昨夜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林宗越心中奇怪,虞妙儿想出什么法子混出去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帮了虞妙儿,林宗越心中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安然。 此后几日,陆陆续续有门派弟子来到三清观,向来冷清的三清观陡然热闹起来。三清观本就弟子不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让那些弟子们腿都跑细了。 林宗越冷眼旁观,除了四大门派之外,许多没名气的小门小派也浩浩荡荡而来,便是一些介于正邪之间的门派也来了无数。三清观这一次可真是大手笔啊。 这一日,终于到了不戒大师开坛讲法之时。 一大清早,弟子们打扫道路,清水撒泼,三清观焕发出不少生气。 各派弟子也是结伴而行,来到观后说法坛前,各自找了地方。林宗越随了师兄们坐在一起,等待开坛。 林宗越四下打量着,万流城几个弟子距离法坛最近,并没有见到相识之人。他心中有些失落,那个轻灵温婉、惊才绝艳的少女在他脑海中浮起,一颦一笑,并肩同行之事,却是越来越清晰。 目光游移,突然觉得有些刺目,仔细看时,居然又是那日入观时遇到的少女。少女怒目而视,脸上闪过一道不屑,大约把他当成了登徒子了。 林宗越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少女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扭过头去。 被人鄙视了,林宗越耸耸肩,自嘲道,这倒有些意思。 巳时,随着一阵脚步声,从后庭走出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长髯老道,芒鞋青衣,面容清瘦,这便是三清观观主不戒大师了。 不戒大师身边,却是一个林宗越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一身儒衣,一股仙风道骨模样,竟然是端木宿介。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妙龄少女,一袭鹅黄衣衫,亭亭玉立,娇俏可爱,绝美无双,不是梅雨湘又是谁? 下面弟子们骚动起来,低声打听着这是谁家门下,眼光热烈起来。 第116章 第六十二章 药园 梅雨湘却是轻轻坐在端木宿介身后,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坛下弟子。(.好看的小说) 林宗越心里暗道:“湘儿气色看上去好多了,想来纠缠多年的暗疾也在端木师伯精心照料下去了根。” 各派长老纷纷到场,便是大同宗两位受伤长老也出席,气色虽有些萎靡,却是满面笑容,精神甚佳。 不戒大师肃手请端木宿介和各派一众长老落座后,才走上法坛,开始讲法。 弟子们可没有多大精神听讲法,不过是在宗门长者约束下敷衍了事。除此之外,大家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目的,就是看一看其他宗排除了那些道行深厚有竞争力的弟子,以便早作准备。当然,由于这次三清观药园将要开启,各派都有年轻女弟子派出,莺莺燕燕,红肥绿瘦什么的,其中也有不少人非常养眼。 不但是弟子们作如是想,就是各宗长老们也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不停地在年轻弟子间打转。 好在讲法也不过短短一日。第二日,三清观药园禁制解除,敞开通道。 药园在三清观之后七八里,四周被雾霾笼罩,看不出究竟多大。便是此刻敞开通道,也不过是一条狭窄的通道而已,限时一个时辰,届时药园会再度封闭,半个月之后才会再次开启。 三清观特意提示,药园再度开启时间只有两个时辰,此后便会封园,以便灵草鲜果休生养息。言下之意,没有个几十年是不会再开启了。 也就是说,弟子们只有十五天时间采摘灵草异果。期满之时,无论结果如何,必须出园。 药园上空的雾霾稍微变得稀薄了些,看一看到园里大致是一片无数个小山丘聚集在一起形成的。绿草青青,溪流淙淙,和死沼大不一样,完全是两个世界。 很快的,随着入口的封闭,雾霾再次加重。穷尽目力,也不过能看到十余丈外,到处都飘荡着雾气,似乎无边无际。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林宗越依旧没有多少收获,几近两手空空。 自从进入药园之后,各派弟子便分道扬镳,各自找个方向寻灵草异果去了。烟霞道往东南方向而来,连续走了两天,除了一些低品灵草异果外,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商议之下,决定分散寻找。 那金莲花的方位在哪里,三清观也说得含糊其辞,大家心里都没有数。 据说金莲花因灵脉而生,逐灵气最充沛之地而长,居无定所。这么找起来,就像是大海捞针,寄希望于运气。 林宗越摸摸怀中的讯简,一阵苦笑,心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也因此之故,各宗之间颇有默契的各走各路,互不干扰,也没有发生争执。 药园中雾霾浓重,即便外面是烈日炎炎,里面也是雾蒙蒙一片,能看到的就是四周不远。 连续走了三天,前方依旧是浓雾笼罩。林宗越找的辛苦,索性找了个对方坐下来,进食歇息,养精蓄锐。他发现这药园大的出乎想象,几天来,少说也走了上千里,居然还是没有到头。暗暗咋舌,这药园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找了一上午只挖到两根鼠须草和五六株乌冬果,虽然可以作为配材炼制丹药,但毕竟只是中品而已,算不得罕见,不过聊胜于无。 看着寥寥无几的收获,林宗越甚至怀疑,三清观这不是诳人吧,这药园里才这么点灵草异果,灵气稀薄,也配称得上药园? 歇息一阵,继续上路。 土丘一个接着一个,虽然不大,但长草和灌木涨势越来越旺盛。而灵气也越来越多。 林宗越来到一个幽谷之中,寻了一阵,倒被他找到一小片二三十株火云草,这可是上品灵草。继续向里走,林宗越突然问道一缕极淡的香气,似乎是某种灵草。不由得精神大振,疾奔过去,却见一块通体墨黑的巨石下缝隙里,长着一株小草。高约一尺半,九叶三叉,最上面却结了两枚红彤彤的小果子,清香扑鼻,方才闻到的香气便是这小果子散发出来的。 林宗越仔细辨认,却是大喜过望,原来这小果子乃是一种名叫凝元果的异果,是炼制凝真丹的主药。有了它,在洗鼎境界突破到真丹境界的关键时刻,有助于真丹凝练稳固,可以事半功倍。 他上前将将凝元果小心翼翼的采下,放入丹瓶之中装好。 就在他起身之时,突然听到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转身看去。却见雾气中走来两个蓝衣人。 俩人边走边说着话。 “你说大哥这么急催着咱们赶过来作甚么?“ “据说,好像是发现什么宝物的踪迹了。需要把这片地方肃清,免得其他人浑水摸鱼。“ 俩人抬头看到林宗越,脸色愕然,显然是没有想到谷中另外有人。互相看了一眼,缓缓散开,朝林宗越靠近。 林宗越感觉到不对劲,说道:“两位,有事么?“ 一个蓝衣人左右张望着,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位小兄弟,可采到什么灵草异果?” 林宗越警觉的看着他,说道:“采到什么和尊驾有什么关系么?” 另一个蓝衣人说道:“三哥,这小子是一个人。他听到咱们说话,不能留他活口,做了他!” 俩人一左一右,狞笑着向林宗越逼过来。 林宗越知道这是遇上了剪径毛贼,手握紫霄,沉声说道:“两位是哪一宗下,怎么这么眼生?” 蓝衣人以为林宗越怕了,阴笑道:“小子,到了阴曹地府你就设么都知道了。遇到我们你认命吧。” 蓝衣人突然跃起,挥刀朝林宗越攻来。 “锵啷――” 紫霄龙吟,弹射而出,便见一道眩光扫过,蓝衣人手上都是一轻,定睛一看,却见手中兵器居然被斩成两截。 俩人惊骇的望着林宗越,吃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可都是千锤百炼的宝刀啊,居然被人一剑斩断! 林宗越目光扫过去,凌厉的像刀子一样。俩人就觉得心口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整个胸腔都似给掏得空了! 俩人又惊又惧,这才意识到遇到了扎手的角色。 林宗越一剑试出俩人本事不过如此,便存心将俩人擒下,问出到底是什么门派。他已经感觉出,这么多门派蜂拥进入药园,良莠不齐,难免会有人见宝起意,做出杀人夺宝的勾当。对这些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从这俩人身上应该能问出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彼时,其中一人暴吼一声,扬手洒出一片青光,却是数十枚淬了剧毒的细针,蓝汪汪的,如漫天星雨一般朝林宗越射来。另外一人反身就冲入雾气中。 俩人拿捏时机,配合的天衣无缝。只可惜,这回是遇上了太岁煞星。 林宗越大怒,这人手段太下作了,杀机顿起。 右手一招,紫霄光芒大盛,竟是卷起一阵大风。 “叮叮叮――” 一阵脆响,毒针被剑气绞成粉末,飘落地面,周围草木顿时枯萎而死。 紫霄中迸射出一道凌厉剑气,遥遥一斩。 血气喷溅,蓝衣人哀号一声,身首分家,当场毙命。 另外一人方窜入雾气中,听到背后同伙凄厉的惨叫声,正庆幸自己见机得早。就见眼前眩光耀耀,从天而降。顿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般,几乎无法跳动,张开嘴无力的翕合着。 这是被高人锁定的征兆,蓝衣人心底恐怖顷刻间游遍全身。终日打雁居然被雁啄瞎了眼睛。 林宗越走过来,冷冷说道:“说,你是哪一派的?” 蓝衣人和他打了个照面,见这年轻人眼中光芒流转,森森然似能穿脑剖心,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也太年轻了吧,居然如此可怕! 刹那间,他已明白自己的处境,惨笑一声,不死心的问道:“我那位同伴呢?” 林宗越说道:“死了。” 蓝衣人一惊,色厉内荏的说道:“敢和本门作对,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宗越说道:“是么?”手起剑落,蓝衣人就觉手掌一凉,竟是被斩断了右手五只手指。 十指连心,痛不可忍。 “啊”一声惨叫,蓝衣人跌倒在地,疼得几乎晕过去。 蓝衣人目中闪过一道恐惧之色,知道自己无路可走,狞笑道:“我们的人不会放过你的。”说罢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竟是服毒自尽了。 林宗越暗惊,心道:“这蓝衣人竟是宁愿自尽也不愿意说出来历,背后隐藏的黑手不简单啊。” 林宗越马上联想到那日在树林里被袭之事,有两位师兄中毒,当时就怀疑是千毒谷下的毒手。此刻有见这蓝衣人服毒而死,两者之间似乎有所关联。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真的是是千毒谷所为么?” 转念又想道:“这俩人说什么要封了这山谷,想必同伙就在附近,不如去瞧个究竟。” 林宗越百思不得其解,出了幽谷,在浓雾中四下搜索。 蓦地,前方雾气中传来一个断喝声:“什么人?” 两个年轻弟子冲了出来,将林宗越拦住。 第117章 第六十三章 ... 林宗越笑道:“在下烟霞道林宗越,不知两位是那一宗门下?” 俩人狐疑的看着林宗越,欲言又止,似乎对他烟霞道的身份颇为忌惮却又不敢贸然回答。 这时,木笃闻声奔了出来,喊道:“林师兄,怎么是你?” 林宗越看到木笃出现在这里,奇道:“木笃,真是巧了,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两人见俩人相识,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逐花门苟义理、季大忠。方才多有冒犯,林少侠请勿在意。” 林宗越摆摆手,说道:“是林某莽撞了。” 逐花门弟子说了句得罪,便又退回雾气之中。 木笃领着林宗越向前走,说道:“林师兄,木笃是个出家人,可没有机会去摘那什么金莲花。所以进园后便一个人偷偷溜出来,东游西荡,乐得自在,一路便到了这里。” 说话间,来到一群中间,介绍之下,才知道除了逐花门之外,尚有两个门派五行宗和平沙岛。加在一起二三十人,倒是浩浩荡荡。 逐花门是玄界东南一代小有名气的门派,至于五行宗和平沙岛,林宗越只知道是在南海之中,了解甚少。不过看架势,逐花门隐然是三派中为首者。 逐花门为首者是一个中年大汉,姓钱名其庸,孔武有力,对于林宗越的到来倒是彬彬有礼,却并不如何热情。也难怪,虽然烟霞道是整个玄界正道赫赫有名的大派之一,但林宗越年纪轻轻,未必有多大道行,众人也不如何看重他,只当是随同门出来游历之辈。 林宗越倒也不在乎,环顾四周,却看到人群中有个梳着双髻的少女,肤光胜雪,清丽脱俗,明眸善睐,别有一番灵秀之气,仿佛天地之间的灵气都集中于一人身上,却是那日刚到三清观时见到的少女。少女站在逐花门诸弟子中间,鹤立鸡群,极是醒目。 那清丽少女听说林宗越的身份,也只是看了一眼林宗越,傲气十足。(.无弹窗广告) 林宗越暗中观察,发现逐花门十余名弟子如若众星捧月一般将那清丽少女簇拥在中心,虽然除她之外还有三四个女弟子,却不如她这般。 这少女的地位似乎不一般啊。 林宗越心中估摸着,走到钱其庸身边,低声说道:“钱师兄,贵门这一路上可曾遇到什么怪事?” 钱其庸奇怪的看着林宗越,说道:“林少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林宗越想了想,决定不把方才遇到蓝衣人一事说出,说道:“林某方才见到贵门两位师兄在林外警戒,如临大敌,似乎不大寻常,所以有此一问。” 钱其庸叹了口气,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一路走来,却是不太平。从昨日起,便连番多次受到不明身份者的窥探,彼此发生冲突,有几个同道受了伤。所以,不得不提高警惕。” 林宗越看到在场的果然有五六个人身上有伤,钱其庸虽说倒是不假。心中暗道:“不知道偷袭逐花门之人和那两个蓝衣人是什么关系?” 自从玄冰渊惊变之后,魔门九宗粉墨登场,在玄界四下出击,很是和正道正面交锋了几次。虽说正道没有多大损失,但魔门势力却在不断扩大,已经对正道构成了绝大压力。如今的玄界,群魔起舞,妖孽横行,已是不争的事实。 大家休息一阵,便又启程。 药园之大,远远超乎众人想象。似这般漫无目的的搜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金莲花。好在四周灵气逐渐充沛起来,灵草异果也渐渐多了起来,大家各有收获。 林宗越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越走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心中竟有一丝不安。 众人在雾气中摸索着前进,走出三四里,木笃突然站住脚步,警惕地望着四周。 钱其庸沉声问道:“木笃师弟,可是发现了什么?” 说起来一路上这个空相寺的小和尚倒是让人刮目相看,虽然看上去有些木纳寡言,但伸手却不不凡,几次遇敌若不是他出手,恐怕损失不会这么小。因此之故,钱其庸对于木笃却是另眼相看。 那清丽若仙的少女突然停步,凝目四周,说道:“钱师兄,好像有血气,就在这附近。” 钱其庸心中一紧,沉声喝道:“大家小心。” 众弟子都立时戒备起来。 四周雾气流动,如若水波。果不其然,其间夹了一丝腥气,十分细微,若是不仔细闻根本不会注意。 林宗越肌肤似是被细针扎了一下,立时收缩起来。 杀气! 林宗越游目四顾,敏锐的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就在身边徘徊。 “嗡――“ 紫霄低声震鸣,发出警示。 林宗越突然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感觉,似乎阴暗处有一条毒蛇正冷森森的盯着自己。 “救命啊――“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尖利的呼救声,就在左近。 大家立时紧张起来,死死的盯着发声之处。 迎面飞奔而来三个人,两男一女。三人身上鲜血淋漓,一副惊恐的样子。 看到逐花门等人出现在眼前,三人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喊道:“救命,救命!” 众人迎了上去,三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如土。 钱其庸认出其中一人,乃是步虚宗甘泗。见三人狼狈模样,惊道:“甘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甘泗喘息一阵,惊慌之色稍稍缓和了些,说道:“我们采药途中遇上了奇袭,门中多位师兄弟不幸遇难,只剩下甘某和敝师弟王石初和旗门毛茗毛师妹三人。” 步虚宗和旗门都是位于北方的小门派,虽说名声不彰,却被人杀得如此惨状,令人浑身发冷。 钱其庸问道:“可曾看出对方什么来路?“ 甘泗摇摇头,说道:“偷袭者都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来路。“ 戴着面具? 林宗越觉得有些奇怪,立时便有个想法去看一看现场。 他一说出来,毛茗胆怯的说道:“我不想去,那些人太可怕了……“一脸惊恐,楚楚可怜。她相貌不过中等之姿,但身材却是修长玲珑,让人赏心悦目。众人见她惶恐无状,便都有些怜惜。 钱其庸也没有意思去,在他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路上已经遭遇数次冲突,知道药园之中有某种神秘力量渗入,势力之强大也不是逐花门能惹得起的。万一那些人还在,此时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说道:“大家速速离开此处,敌人随时会到。” 突然听,雾气中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声。声音十分阴森,听得大家心里直发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王石初立时骇的浑身打哆嗦,慌道:“是他,他们追上来了!“ 甘泗和毛茗脸色刷的雪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那人说道:“既然来了,那就都不要走了。“声音飘忽不定,始终在耳边回荡,让人心烦意乱。 木笃大喝道:“装神弄鬼,区区一个‘游魂术’就想吓倒人么?“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只木鱼,”梆“的就是一敲。声音平和悠长,似有佛门清唱。 众人就觉心中一清,舒服了许多。 那人“咦“的一声,诧异道:”小和尚居然修会了‘醒世佛音’?嗯,看来有点意思。“ 说罢竟是“咄“的一声,众人就觉心脏突然剧烈跳动,紧接着好像有一道尖刀硬生生的钻入脑皮,恶狠狠的脑髓中来回翻刮切削,奇疼无比,忍不住抱着脑袋叫起来。 木笃心脏如被重锤猛击似地,浑身一阵颤抖,脸色就是一白。但他敲击木鱼的声音却是没有中断,沉稳的一下又一下。 “梆,梆,梆――” 林宗越脑海中也是轰然,体内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气息,护住心脉。知道此獠修为奇高,绝非大家能敌。若是留在此地,十有八九会被包了饺子。 他沉声喝道:‘钱师兄,快快带领大家冲出去。“ 那人狂笑道:“无知小儿,你们还走得了吗?“ 说话之间,就听得四周脚步响起,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围来。 林宗越伸指疾划,半空中一道灵光微微一闪,禁制发动。 周围雾气翻腾,陡然浓厚。气机暗涌,一张无形阻隔扩展开去。 四周一片惊疑声,四周浓雾居然又浓了许多,目力难辨,伸手不见五指,前进之势慢了下来。 “咦“那人惊讶于对手中竟然有禁术如此娴熟高明之人。 林宗越就在这短短几息之间,他已确定暗中说话者的方位。断喝一声,纵身而起,一道剑气呼啸破空而出,直投入浓雾之中。 浓雾中响起一声怒吼,也是纵起一道赤红如火的炫光。 两道光芒如两条蛟龙一般贴身缠绕,忽簌往来,在半空中飞速穿行,拉出一道道的扭曲痕迹,出招变幻莫测,斗得无比凶险。 须弥,却是一声金石长鸣,两道光影霍的分开。 雾气震荡,竟是出现一个数十丈方圆的空虚之地。 林宗越持剑而立,木笃仍是端坐于地,满头大汗,微微喘着气。身后逐花门等三宗弟子 第118章 第六十三章 敌讯 林宗越持剑而立,木笃仍是端坐于地,满头大汗,微微喘着气。[]身后逐花门等三宗弟子皆是面如土色。 再往外些,却是六七个黑衣人倒在地上,低声哀号,手脚软筋竟是被人挑断。旁边站着的却是那个清丽少女,傲然而立,手中一把仙剑,剑尖上犹自向下滴着鲜血。 林宗越脸上闪过一道讶异,倒是没有瞧出来,这少女修为竟也不弱,出手也是极为狠辣。 七八丈外,一个男子站在那里,脸上带了个藤木面具,狰狞无比。一袭白衣上却是被划破几道破口,颇有些狼狈。一股阴鸷的目光从面具中射出,看着林宗越,惊怒交加。 一刻之间,过招百余,自己竟是没有讨了好,反而被对方凌厉剑势迫的手忙脚乱,身上居然有几处中了彩。这个稳压自己一头者,居然是个少年,简直让他抓狂。 对方剑势威猛无匹,好似随随便便,实则每一剑都是如巨斧劈斩,举重若轻,神出鬼没,剑势圆熟,隐然有大家风范!更令他骇异的是,对方剑势竟能牵动周围元气变化变为己用,隐然有上乘禁法融于其中,真是咄咄怪事。 那个门派,竟然培养出这么一个怪物弟子? 而更令他难堪的是,自己带来的一众手下竟然被人挑了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其余几个尚且能站在那里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脸羞愤之色。 白衣人一脸羞怒,喝道:“陈三!“ 一个黑衣人奔来,对着白衣人附耳说了一句话。 白衣人身体微微一震,目光一转,却是落在清丽少女身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如若夜枭呱啼的怪笑,嘶哑着嗓子问道:“这是你下的狠手?” 少女樱唇一撇,说道:“一群宵小,不过如此。” 白衣人没想到居然碰上个烫手的山芋,损兵折将,真是偷鸡不成反蚀米,气得几乎晕过去。 “好好好!“白衣人恶狠狠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说道,“撤!” 陈三小心的问道:“二十五夜将,这些弟、弟兄――” 白衣人森然说道:“按照规矩,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那些手脚被挑了筋的黑衣人也是狠角色,知道已是废人,索性服毒自戕,很快便化成一滩血水。 白衣人怨恨的说道:“走!”顷刻间走个干干净净。 看到黑衣人如此,林宗越心中也是一震。这个组织果然极其狠辣严密,事败之后居然全部自杀。转念一想,这些人做事果断干脆,不留任何把柄,分明是有意隐瞒身份。 木笃敲着木鱼,说道:“人死为大。你们生前罪孽深重,死后难入轮回,也是可怜之人。也罢,小纳为你们念一遍往生咒。愿你们来世能入畜生道,偿还今生所欠孽债……” 钱其庸看到白衣人离开,松了口气,对少女说道:“钟师妹,你没伤着吧?咳,方才太危险了,你不该这么冲动的。” 少女说道:“钱师兄,我都快被你管得喘不过气来了。” 钱其庸见少女动气,满脸堆笑的说道:“钟师妹千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你要是出个差错,师兄怎么回去交待……” 少女一跺脚,娇嗔道:“钱师兄!” 钱其庸看了一眼林宗越和木笃,急忙住嘴,说道:“下不为例。“ 林宗越听得奇怪,觉察出少女身份似乎并不简单,连钱其庸都惧她三分。 他走过去,说道:“钱师兄,多谢施加援手。” 钱其庸不好意思的说道:“林师弟说哪里话?其实,应该是钱某感谢你。要不是你,今天怕又有人会伤在妖人手上。” 少女看着他,眼中傲气却是淡了一些,说道:“林少侠剑术出众,古道热肠。想不到玄界还有你这等英才,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钟师妹,咳咳――“钱其庸不合时宜的打起了咳嗽。 林宗越第一次被一个少女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林某汗颜。钟姑娘身手不凡,倒是巾帼不让须眉。“ 钟芷萱奇道:“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 林宗越却是怔住。 钱其庸打着哈哈说道:“钟师妹,喔,林少侠这是说女子不比男子差。” 钟芷萱恍然大悟,说道:“我娘倒也常说,作女子的不能被男子比下去。不过,林少侠倒是个例外。” 钱其庸说道:“钟师妹,这位林少侠是烟霞道弟子,修为自然不弱。“ 钟芷萱想了一下,说道:“烟霞道啊,是玄界正道名门,怪不得林少侠剑术这么高明。若有机会一定向林少侠讨教几招。” 钱其庸忙岔开话,说道:“钟师妹,等大家出了药园,自然有机会。” 木笃在林宗越身边小声说道:“看不出这只美貌老虎倒是扮猪吃老虎,先前竟是看走眼了。“ 林宗越一愣,疑惑的看着木笃。 木笃压低声音说道:“林少侠,你不知道,这只美貌老虎此前一直没有出手,被她那一帮子师兄们护得紧紧的。木笃还以为是只没牙的老虎,不曾想也是一只凶巴巴的老虎。阿弥陀佛,天下的美貌老虎果然都是一般厉害。“ 钟芷萱秀眉一挑,说道:“钱师兄,这里毕竟是三清观地盘,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许多强盗横行无忌?“ 钱其庸却是语塞,答不上来。 林宗越心中一动,这里是三清观药园,进入园中之人应该都是请来的各派新锐,怎么会有人暗中作此勾当? 林宗越说道:“钱师兄,这里不太平,大家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钱其庸说道:“林少侠可有事?” 林宗越一怔,说道:“林某倒没什么事,随意走动而已。” 钱其庸神色稍稍放松,说道:“那好,那不如大家还是一块行动好了。” 钱其庸心中却是想着林宗越方才出手,傲然不群,彻底颠覆了先前印象。有这么一个剑术高明的同伴,前路会很安全的。当下也热情相邀。 林宗越左右无事,便一口允了。 钟芷萱嫣然一笑,如若春花绽放,娇俏无双,赫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林宗越自觉道心坚定,也忍不住目夺神移。 身后木笃敲了一记木鱼,嘀咕道:“又是一只美貌老虎。阿弥陀佛,远离些方安全。” 短短一程之中,已经两次遇到神秘人物袭击,林宗越越发谨慎起来。心中有个疑团越来越盛,这些人到药园目的何在?难道是为了那朵金莲花吗? 钟芷萱一路上好奇的打量着林宗越,也不知想些什么。倒是逐花门的几名弟子一直跟在钟芷萱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如临大敌。 众人行了一阵,前方突然传出一声爆竹爆炸之声,很快便有一盏赤红的光芒腾空而起,悬挂在高空,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这是烟霞道召唤同门的信号。 林宗越心中一惊,必是有人遇到了麻烦。急忙奔了过去。 到了地头一看,却是李通元和另外一位剑宗弟子王寻。 林宗越奔过去,说道:“李师兄、王师兄。” 王寻满脸的焦急,看到林宗越到来,脸色稍缓,待看到后面一长串人马,眉头又皱了起来。 李通元沉声说道:“林师弟,怎么来的这么迟?” 林宗越说道:“方才半路上遇到了敌寇,所以过来的迟了。” 王寻急道:“林师弟,你们遇到了敌寇?是什么人?” 林宗越说道:“不清楚。敌寇一触即退,看不出来。” 王寻脸上写满了失望。 李通元阴着脸,看着奔近的一众人,说道:“他们――” 林宗越说道:“这些是逐花门、五行宗、步虚宗和平沙岛的弟子。” 李通元皱着眉,挤着牙缝说道:“你带着些累赘胡闹甚么?” 林宗越心中暗怒,李通元这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拿师兄的身份来压他。只是此刻,不便和他理论,装作没听见。 王寻说道:“李师兄,讯号已经发出去三盏茶功夫了,不用再等了。咱们这就去和陆师兄会和。” 李通元也不看林宗越,扭头就走。 林宗越心里冷笑了声,此时此刻,自然不能把大家抛下不管。当下招呼着一起随后而来。 在迷雾中疾行半个多时辰,终于和陆守正等人会和。 此处是个深壑,雾气飘荡,竟是看不出有多深多宽。 灵气,不断的从深壑之中涌出。这里的灵气较之其他地方充沛了许多。 看到浩浩荡荡来了这么多人,陆守正心下也是有些诧异。 李通元过去说道:“陆师兄,不好意思。我这个师弟做事分不清轻重疾缓,回头我好好约束。” 陆守正摆摆手,说道:“算了。” 林宗越看到同门弟子大体到齐,只有两三个没有来。看大家神色都是凝重的模样,心里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向裘闲稽打听,才知道原来一位金辛子师兄偶然发现这里有异兆,下去看时却发出一道求援讯简。接到讯简后,陆守正便召集大家向这里集中,准备下去一探究竟。 陆守正说道:“诸位,金师兄就在深壑下,朱师弟业已前去,但情况不明,咱们这就下去寻找他们二位。任师兄、郝师兄两位留守此地,以作外应。其余人随我下去。“ 第119章 第六十四章 ... 安排完同门,陆守正回过身来,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逐花门等人,说道:“林师弟,这些人随便他们吧。“ 林宗越一脸苦笑,看来陆守正对于自己招来这么多人也有不满啊。 既来之,则安之。 不等林宗越开口,逐花门等弟子也紧随着烟霞道诸人下去。唯有步虚宗三人留在最后,跟着林宗越和木笃。 深壑之中,绝壁陡峭,竟是直上直下,如若刀劈斧砍,令人赞叹于造化之神奇。 随着不断下降,亮度越来越暗。但深壑就像无底深渊一样,数百余丈后仍是不见到底的迹象。 “啊“的一声惨叫从脚底传上来,在这死寂的深壑里显得格外诡异和恐怖。 王石初战战兢兢的说道:“下面发生什么了?“ 甘泗说道:“石师弟,休管他人事。“ 木笃却是念了声佛号,诵起大悲咒来。 雾气中突然一阵翻滚,一只巨大无硕的黑影兜头冲了过来。 “啊――“王石初骇的惊叫起来。 黑影擦着五人头顶疾掠过去,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天空遮住。 林宗越看清,那是一只巨鸟,双翼展开将近五丈,双爪乌黑如钢爪,浑身暗青色羽毛,头顶却有一簇金黄色的羽冠。令人恐怖的是,巨鸟那一双血色巨睛,看着五人就像是看着可口的美食一般,贪婪而又冷酷。 林宗越立时断定,这种巨鸟必是某种蛮荒凶禽,出现在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也许方才听到的惨叫声就是因这巨鸟而起。 “快点下去!“林宗越低声喝道。 大家都感觉到死亡的气味,御器迹落。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空中,和这种凶禽较量无疑是自寻死路。 刹那间,已经下降了数十丈。 蓦地,耳边疾风横扫。雾气中一道黑影飞速靠近,一个硕大的鸟头露了出来,张着巨喙,竟是朝着五人啄来。钢爪铁嘴,竟是如同精铜一般反射着光芒。 甘泗和王石初骇的脸无颜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扎了下去。毛茗尖叫一声,急忙躲闪。哪知巨鸟竟是十分狡猾,似乎知道她好欺,一个侧飞,振动双翅,卷起一阵狂风,竟是把林宗越和木笃扇的站立不稳,几乎跌落下去。 巨鸟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又朝毛茗攻去。 毛茗手忙脚乱,忙不迭的闪避。哪里躲得开,被巨鸟一翅膀击中,竟是从半空中坠了下去! “扁毛畜生!“ 林宗越忍不住骂出口。 巨鸟似是大怒,疾飞而来,缠住林宗越。一双钢爪“呼“的朝林宗越面目抓来。 林宗越也有些紧张,仓促之中,紫霄弹起,横空就是一斩。 “宕――“ 紫霄如斩在玄铁之上,反震之力震得他双臂一阵酸软,半条胳膊如同酥了一般。眼看巨鸟一张铁喙当头啄来,竟是躲闪不开。 当是时,半空中突然伸出一个木鱼,正击中巨鸟铁喙。 木鱼被击的斜斜飞开,巨鸟却是一阵头晕目眩,一拍翅膀,“哇“的一声怪啼,远远飞开。 原来却是木笃在关键时刻,运起佛功将巨鸟惊退。 林宗越喘了口气,说道:“木笃,幸亏有你。“ 木笃手捏了个拈花状,苦笑道:“林师兄,木笃的手指头全麻了,动不了了。” 不等林宗越说话,头顶尖利的啼叫声刺入耳朵,巨鸟再次从天而降,恶狠狠的扑来。 林宗越这下却是静下心,意念微动,紫霄腾空而起,剑气吞吐,陡然间光芒绽放,一道紫芒冲天而起,四周雾气翻滚着退去。 剑气猛地斩去。 一声巨响,巨鸟钢爪上被劈出一道裂痕,剑气乱绞,羽毛炸飞。(.无弹窗广告)这一下,巨鸟却是吃了大亏,险些被斩断一条腿。 巨鸟怪啼一声,远远遁开,一头钻进雾气再不见出来。 林宗越确认巨鸟不会再来,这才略略放松。方才那一剑凝聚了他八成真息,不过勉强吓退巨鸟。若是这巨鸟继续进攻,他未必有把握将它降服。 他向木笃招招手,驭剑盘旋而下,一路寻找着毛茗。 终于在绝壁上一株怪松上找到毛茗,见她毫发未伤,这才放心。 原来毛茗被巨鸟卷落跌下,巧不巧的正好跌倒半壁上一株怪松上,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当真是命大福大造化大。 毛茗手脚发软,根本提不起力气御器。无奈之下,林宗越只好和她一起驭剑向下落去。 好在再无意外发生,降落了一刻钟,终于落到了绝壑之底。 天光暗淡,只能看清周遭十余丈之内的情形。 落脚处是一块大石,遍布青苔。四周怪石嶙峋,狰狞可怖。再往远却是一丛丛的灌木,绿草茵茵。 林宗越仔细一想,便是明白。这深壑想必是灵气泄漏之处,因此各种草木无不生机勃勃,长势旺盛。 不多时,便和陆守正等人聚合。 林宗越赶过去,却见前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除了烟霞道之外,便是十余个其他门派。大家都望着一个方向,那就是一个小湖。湖水碧蓝,周围长满奇形怪状的灌木,奇花异果,到处都是。放到药园里,都不是凡品。可是现在,大家似乎都熟视无睹似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小小湖泊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却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木笃瞪着眼睛看了良久,奇道:“林师兄,他们在看什么?” 林宗越捏捏鼻子,说道:“好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旁边有人说道:“这个、这个好像是金莲花的味道。” 林宗越回过头看去,却是步虚宗的毛茗,居然还跟在身后。 看到林宗越眼中的讶异,毛茗楚楚可怜的说道:“我找不到其他同门,所以就跟着你们了……” 林宗越“哦”了一声,觉得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心下不忍。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一个姑娘家的确是不安全。便说道:“也好。” 毛茗闻言大喜,说道:“多谢林少侠。”明眸皓齿,一笑之下竞是极为妩媚动人。 木笃合掌,嘀咕道:“阿弥陀佛,美貌老虎又多了一只。” 林宗越也是一阵心跳,不敢再看,问道:“毛姑娘,你刚才说,这是金莲花的味道?” 毛茗点点头,说道:“我听甘师兄他们说起过,这金莲花只在灵脉附近生长,那里灵气最充沛就到哪里,花开之时香飘百里,淡雅芬芳,如若雪莲,因花色金黄,因而得名金莲花。但是,开花结果之时必须有一种圣水才行。” 林宗越奇道:“圣水,什么圣水?” 毛茗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木笃摸摸脑袋,问道:“林师兄,大家都呆在这里做什么?” 林宗越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玄奥,正在云山雾里之间。却见裘闲稽回过头来,便问道:“裘师兄,大家这是在等什么?” 裘闲稽说道:“金师兄留下的记号到这里就消失了。但他设法发出一枚讯简,上面只写着发现了有奇兆,一个人先进去。讯简中只有这么简单一句话,似乎走得很匆忙。至于究竟发现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林宗越心中一跳,联想到遇到的神秘人物,暗道难道他们是一伙的么? 木笃说道:“那还等什么,大家快些赶上去看得究竟。” 裘闲稽微微诧异,林宗越连忙介绍道:“裘师兄,这位是空相寺弥勒师伯弟子木笃。” 裘闲稽微微颔首,低声说道:“金师兄在讯简末尾还写有四个字‘切勿涉险‘,似乎极其危险。而且前面……” 就在此时,前面传来一阵怪异的嘶叫声,众人听在耳中,就觉一阵心悸,满脸戒备。 林宗越心道:“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生,却是闻所未闻。“ 裘闲稽一脸忧色,说道:“这绝壑极深,瘴气重重,能在此活动的只怕不是什么善物。” 林宗越想到方才遇到的巨鸟,也是打了个寒战。那巨鸟怪异之极,凶狠狠辣也是从未见过。 看到烟霞道久久没有动作,那些跟随了一路伺机而动的门派弟子耐不住,纷纷骚动起来。其中有些弟子有意大声呼喝。 陆守正充耳未闻,心中冷笑着一言不发。 烟霞道这棵大树不是别人想攀就攀得上的,先前是看在同属玄界一脉的份上,也不过于计较。但现在,这些得了便宜却在这里鼓噪的人却是不能再容忍。想呼之即来,喝之即去,你们凭什么?再说,这条深壑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金莲花存身之地,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实在没有必要为他人作嫁衣。 那些门派见烟霞道丝毫不理睬自己,也是无趣,干脆先行走了。反正已经到了地头,早走一步说不定能先找到金莲花,只要金莲花到手,三清观许诺的法宝就是囊中之物。 大家心里都是这样打的算盘,心照不宣。乱哄哄的走向绝壑深处。 到最后,只有逐花门等人没有走,仍然在等待烟霞道作出决定。 林宗越有些奇怪,却见钱其庸带领同门走过来,对林宗越说道:“林少侠,我们逐花门商议过了,还是和贵门一起行动好了。” 第120章 第六十四章 媲毕 林宗越看看陆守正,见他不置可否,沉吟片刻,说道:“也好。” 陆守正和弟子们说了几句,便下令前进。 沿着小湖岸边行走,眼前的景象令人惊讶。到处是被连根拔起的灌木,大片大片的草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践踏过,十分凌乱。再往前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沉闷的怪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磨牙声,“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 “小心!”陆守正发出警告,大家都握紧了兵器。 前方地面上赫然出现几条什么东西留下的拖痕,足有近丈宽,运足目力看去,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陆守正轻轻嗅动,空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心中有些骇然,这分明是某种巨兽爬过留下的痕迹,单以宽度来看,巨兽体型竟是大的可怕。 他一举手,继续前进。但走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只能勉强看到周围不远之处的情形。怪石林立,荒草片片,处处透漏着狰狞和危险。 越往前走,绝壑越发宽阔,从先时的五六十丈已经扩展到数百丈,竟是深邃的惊人。 正行走间,走在前面的陆守正突然一举手,低声喝道:“噤声!” 大家停下脚步,空气中一股腥臭之气随风吹过,令人作呕。 绝壑中草丛疯长,居然比人还要高。而在前方某个地方,清晰地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地面也在微微震动,分明是某种巨兽在爬动。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地面震动也逐渐加剧。大家心脏狂跳,下意识的握紧兵器。 左侧七八丈外的草丛中,突然出现两道“灯火”亮起,缓缓升起,朝众人照来,就像半空中多了两轮血月。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朋的身躯缓缓出现,居然升上了天空。 大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天啊,这是什么怪物,竟然如此恐怖? 身躯足有三四丈长,三角头脑袋,双耳竖立,顶部毛发奇长,两肋之间长着横膜,一下一下的扑动着,简直就是一只胀大了千万倍的巨型蝙蝠! 林宗越看清楚之后,暗道要糟。 《山海异志》中记载,这种似鸟非鸟、似兽非兽的怪物叫做媲毕,乃是雷鸟和地蝠兽交配所生。其声如鼓,如雷锤体,每每待敌晕厥后吮吸其脑髓精血,乃是极厉害之凶兽。 蓦地,媲毕昂头发出一声大吼,如若焦雷凭空炸响。 众人就觉耳中轰然,身体一震,脑壳像是被重锤猛烈轰击,而全身的血液更是在瞬间上涌,几乎要涨烈爆破。更有一种蛮横气息闯入脑海,觉得脑袋不断膨胀,整个地大了一圈儿。在血液激荡间,更有一波难以控制的狂躁憋闷之意扩散出来,偏偏又在胸腔之中来回激荡无法发泄。那种痛楚难受,让人恨不得撕开胸口。 一些修为低的弟子耳膜被震破,血丝从耳廓中流出,无法控制,突然发足盲目乱跑。 媲毕发出一声欢愉的声音,俯冲而下,双爪伸出。一名逐花门弟子痛呼一声,已被媲毕将肩胛骨抓了个透。 钱其庸又惊又怒,大喝一声,仗剑疾刺过去。 媲毕毫不在意的拍动皮翼,卷起一股腥风,把钱其庸远远甩开,带着猎物飞上半空。 媲毕尖喙啄下,那弟子手脚乱舞,惨叫一声,脑顶已被啄出一个血洞,头盖骨已然被硬生生撕扯下。脑浆横流,赫然露出森森白骨。他只挣扎几下,手脚一阵抽搐,当场毙命。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众人还在惊惧之中,已然损失了一人。 媲毕口中伸出一个吸管,大口吞下脑浆,嘴角雪白之物流淌,将那弟子放开,摔落地面。[]它一双血目之中凶光闪闪,贪婪的扫视着众人。 这妖兽竟是有吃脑髓的怪癖! 诸弟子心中齐齐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浑身凉透,肌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此时,又是几声雷吼,长草丛中竟然又飞起两只媲毕。 诸人一阵胆寒,这是闯进了媲毕老窝了。一只媲毕已经足让人头疼不已了,现在又多出两只,媲毕炸窝,这下麻烦可大了。 陆守正头皮一阵发麻,却也知道此时决不能退,否则一旦慌乱被媲毕群起而攻之,势必会一溃千里不可收拾。 “各位同道,杀了媲毕,才有一条生路!”陆守正大喝一声,持剑迎了上去。烟霞道诸弟子自是以他马首是瞻,分开三路,向媲毕掩杀过去。 “孽畜!”一声娇喝,一个身影纵去,剑光如电,向媲毕斩去,却是钟芷萱。 钱其庸急道:“钟师妹,不可――”也是急冲上去。 钟芷萱这一出手,身形快得惊人。剑光方动,已是劈在媲毕背上。 媲毕大痛,雷吼不绝,拍动皮翼,卷起一阵狂飙,就朝钟芷萱攻去。钟芷萱身形异常灵活,在半空中一个纤云巧翻身,居然略到了媲毕上空。仙兵呼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下。 媲毕已然通灵,觉察不妙,猛地向前急冲。 这一剑堪堪击在媲毕尾巴上,一道血箭冲天而起。它放声怒吼,忽地转身,正看碰上杀过来的钱其庸,心中愤怒一股脑儿的发泄到钱其庸身上。 钱其庸眼前一道黑影迅速变大,媲毕那怪异的面貌突兀的出现在眼眶中。一股腥风袭来,媲毕的一双利爪闪电般的伸出,便要故伎重演。 钱其庸急忙挥剑疾斩,却如劈在精钢之上。 媲毕连连受挫,心中怒极,尖嘴忽地啄下。 钱其庸躲闪不及,肩头竟被啄下一块血肉,疼得他呲牙咧嘴,真息一滞,竟是从半空中跌下来。 媲毕狂性大发,竟是不依不饶,一收皮翼,如流星飞坠一般朝着钱其庸腹部抓来。这一抓抓上,钱其庸非得穿肠破肚,立时横死不可。 当是时,一道剑芒蓦地亮起,快逾奔雷,呼啸袭向媲毕。 杀气森然,凌厉无比。 媲毕觉察到危险,不慌不忙的侧身猛扇皮翼,试图将剑芒震开。别小看它这看上去柔软的皮翼,实际上却是比钢铁还要结实,寻常巨石在它随便一拍之下便会轰然粉碎。 哪知,剑芒竟如穿透一张薄纸一般长驱直入,竟将皮翼捅了个通透。而更令人诧异的是,剑芒之中又迸射出一道凌厉剑意,直捣黄龙,朝媲毕巨首射来。 媲毕大惊,这道剑气之中似有某种狂暴气息,不可阻挡。它急忙一个翻滚,勉强避过要害。 “噗――”的一声,剑气破入媲毕胸部,顿时斩出一个血洞。碧血喷溅,腥臭无比。 媲毕哀号一声,展翼飞起。 钟芷萱见钱其庸侥幸捡回一条命,稍稍放心。转目看到发剑之人,赫然便是林宗越,心中便是一动,一双凤目紧紧盯在他手中紫霄仙兵之上,奇光闪烁。 如此催化剑气,隐然是上乘驭剑术之影子,非有经年沉浸剑术者身上才会出现,这个少年怎么也有如此修为? 媲毕去而复返,从天空中急速俯冲而下,充血的巨睛死死盯着林宗越,恨不得将他撕成无数块。 “小心!”钟芷萱娇喝一声,身如彩凤翩飞,仙兵光芒大盛,周身竟似被无数星辰簇拥一般。狠狠击在媲毕身上。 媲毕俯冲之势顿时受阻,但它毕竟是有道行的妖兽,张口就喷出一道青气。青气腥臭无比,阴寒如冰,这是它常年隐匿阴穴之中吸取地底阴煞之气聚炼而成,只要吸上一口,不出一刻,周身精血冻僵而死,端的霸道。 钟芷萱哪里知道,剑气横扫,直将青雾劈的滚滚散开。却有一缕贴上身来,被她吸入。 脑中一阵眩晕,四肢发冷,好像有一股奇寒冰块在体内乱窜,忍不住一阵颤抖。手脚血脉似乎停滞,身体沉重的象坠了铅一般。 “嘤咛。”一声,钟芷萱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站不稳了。 媲毕咆哮着一头冲过来,咆哮如雷,双爪扬起,就朝钟芷萱娇躯狠狠落下。眼见钟芷萱难以逃过媲毕魔爪,钱其庸脸色煞白。 林宗越怒吼道:“妖孽,去死!” 他疾纵而起,一道剑意汹汹疾掠,如若一道电光从九霄之上轰然劈落。 剑光一闪,已是狠狠劈在媲毕身上,将它左翼上刺出数道破口,如同乞丐的百衲衣一般。 媲毕尖声历吼,竟是挣扎着拍动双翼飞起来,却是不逃,只在半空中团团盘旋,厉声雷吼。 林宗越这一剑固然将它重创,但也激起了媲毕的凶性。它本是蛮荒异种之后,在这绝壑深谷之中修炼,道行不浅,岂会善罢甘休。 果然不久之后,媲毕再次攻来,这次它是和林宗越较上劲了,死死纠缠在一起。 剑气纵横,来去如电。不停地劈斩在媲毕身上,但意外的是,媲毕身上却反常的冒出一道道奇怪的花纹,居然将剑势大部分化解。 林宗越很是纳闷。 游斗中,旁边有人说道:“林少侠,这妖兽身上的似乎是某种符纹。” 第121章 第六十五章 ... 林宗越回头看去,说话者居然是钟芷萱。心中诧异,这丫头倒是恢复得快,一转眼的功夫就像个没事人一般。 听了钟芷萱的提示,林宗越仔细一看,果然,媲毕身上的确是一种龙凤章。龙凤章是以龙凤神灵入法,近窥天机,乃是符术中集大成者。 可是,媲毕身上怎么会有龙凤章呢,难道是天生就有?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媲毕可就是龙凤之类的神灵之物了,岂会蜷缩在这绝壑毒瘴之地?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龙凤章是有人以外力禁锢在媲毕身上,但又是为什么呢? 林宗越心中念头电转,和媲毕斗得不可开交。媲毕虽然被剑气斩的伤痕累累,但身上的符纹却是越现越多,到最后组成一个古怪的图形。这些图形微微闪烁,居然从四周吸取气机,汇入媲毕体内,越发狂暴。 便是林宗越也逐渐感到吃力,不仅骇然。这劳什子的龙凤章居然如此可怕。 彼时,媲毕独斗林宗越和钟芷萱,雷吼不绝,双翼卷起一阵阵狂风,上下翻飞,越发凶狠强悍。 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两道剑光围绕着媲毕山下翻飞,令人惊心动魄,目眩神迷。 林宗越久战不下,索性放出胜负手。 紫霄龙吟不绝,声震九天。一道凌厉剑意蓬然射出,将媲毕腹部劈开一道血口。 媲毕却是不退反进,呼啸而下,双爪朝林宗越面目狠狠抓来。 林宗越驭剑直上,剑气横绞,将媲毕一只铁爪硬生生绞断。 媲毕哀号一声,双重打击之下,身子一斜,竟是坚持不住,跌落下来。 突然间,媲毕身体却是在半空猛地一翻,头下脚上,剩余的那只铁爪霍的猛击而下,竟然将紫霄抓住。 林宗越大惊,手上用力,将媲毕剩余的一足绞的粉碎。 与此同时,媲毕钢喙闪电般啄向林宗越脑袋。 林宗越大骇,根本没有想到媲毕如此狡诈,居然不惜以一只腿作为诱饵来击杀自己。 突发其变,林宗越有些措手不及。 此时,林宗越回身已是不及,眼看就要被抓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舍了猛地转身,身体一转,翻上媲毕脖颈,死死抓住皮翼。 一人一兽在半空中不停翻转,谁也无法将对方置于死地。 “呼――”媲毕拍翼飞起,厉吼一声,猛的朝绝壁冲去,居然要同归于尽。 众人骇然。 就在此时,钟芷萱一拍素腰,放出一枚圆环,金光闪闪,如若长虹,忽簌及至。一声娇喝,金光中如有无数星辰,便如满天星光纷纷坠落。 “轰――”的一声,将媲毕脑袋打的血光四溅。 媲毕蓦地扬起巨硕的脑袋,悲吼一声,努力想飞起来,也只是勉强飞起数丈,终于不支,一头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毙命。 林宗越死里逃生,却趴到媲毕身上,取出一枚玉简,将它身上龙凤章小心的临摹下来。这种龙凤章符文古怪,出现在媲毕身上,绝对不简单。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场惨烈的杀戮竟然出现了戏剧化的结局。媲毕妖兽虽然凶戾,但却被钟芷萱以法宝斩落。她这一手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远远超乎意料。 大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怔半晌才回过神来,揉揉眼睛,看到倒毙在地上的小山般的尸首渐渐冰冷,这才确认一切都是真的。 林宗越走到钟芷萱身边,说道:“钟姑娘,多谢出手相助。若不是你,林某只怕要和那媲毕妖兽同归于尽了。” 钟芷萱说道:“林少侠不必过谦。媲毕妖兽被你所伤,已是强弩之末,我不过是落了个便宜而已。再说,先前还是林少侠出手解了芷萱之危,说起来大家一报还一报,算是扯平了。” 林宗越哈哈一笑,说道:“钟姑娘说的在理。再说,倒是林某矫情了。” 钱其庸说道:“钟师妹,你吸入媲毕毒气,现在如何?“ 钟芷萱说道:“也没有大碍,妖兽吐出的毒气虽然厉害,芷萱却也不惧。” 钱其庸惊魂未定,说道:“今天多亏了林少侠仗义出手。钟师妹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钱某百死难赎其罪啊。” 钟芷萱娇嗔道:“钱师兄!” 钱其庸忙道:“好,不说不说。” 钟芷萱望了一眼林宗越,俏脸上泛起淡淡红晕。眼神里似乎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含羞带娇,明艳不可方物。 那边厢,在烟霞道一众弟子围攻之下,终是占据了上风。不多时,媲毕已被打得节节败退,终于扔下一具尸首,另一只遭到重创,挣扎着逃走了。 夜已深,陆守正也没有穷追不舍,鸣金收兵。 回过身来,得知林宗越斩杀了一只媲毕,陆守正脸沉如水。默默的盯着林宗越,眼神闪烁。 又是这个丹宗林宗越啊…… 稍事休息,继续前行。 这里是绝壑深处,幽邃晦暗,天晓得暗中藏有多少凶残妖兽,必须尽快穿过去。 四周一片死寂,静的让人心里发寒。经过方才一场遭遇,大家都绷紧了神经,不敢有半分大意。便是受了伤的弟子也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声响,唯恐召来更可怕的妖兽。 气氛分外的沉闷。 陆守正敏锐的感觉到大家情绪十分的讶异和不安,但此时却无法舒缓,唯有加快脚步。 沿着茂盛的草丛前行,走出数里之后,来到一个岔路口。 而令大家越发困惑的是,草丛里居然出现两条岔路。看得出,到了这里,其他门派选择了分道扬镳。 众人停下来,四下张望着,希望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但很快就失望了。两个方向几乎一模一样,根本无法分辨出那一条才是应该走的。 随便选择一条路前行,极有可能会遇到如媲毕一般的妖兽,也许还有更加凶恶的妖兽。刚刚经过一场殊死搏杀,虽说取胜,但也付出了相当代价,挂彩的弟子有的几乎失去了再战之力。再度遭遇妖兽,谁都没有把握能够战而胜之。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我有一个办法。” 林宗越回头看去,却是旗门毛茗。 陆守正看看毛茗,又望向林宗越,沉声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毛茗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凡妖兽,因为长时间生活在阴暗之处,都有体味。所以,凡是妖兽经过之处,必有难闻的气味,如此分辨,便可以找出一条安全些的道路。而且――” 她取出一面古镜,说道:“这面神光镜乃是敝派长老所赐,可透雾瘴照出方圆数十丈内一切之物,历历在目,如若白昼,用来发现妖兽最是合适。” 陆守正倒是听说过类似的说法,玄界中有某种古镜,内中被高人设以禁术,可以吸纳周遭元气灵机,以秘法激发运用,便可以聚集灵机,从而将周遭一应事物重现出来。不意竟能在此见到。 看到陆守正半信半疑,毛茗用手按在古镜背面,默运玄法,激发古镜。 就见古镜原本晦涩黯淡的表面突然浮起一层雾气一般之物,缓缓旋转,不多时便渐渐清晰,云消雾散,显现出一副画面。长草丛生,怪石嶙峋,甚至连远处一株枯死的矮树也照了出来。 随着镜光微微闪烁,画面由远及近,居然能看到一块怪石缝隙中趴着一条黑青色的怪蛇,角冠两尾。这是一条剧毒的变色角豸,体色能随环境而变化,让经过之物往往误认为它就是一株枯枝而不防,结果被变色角豸一击猎杀。 李通元无意间扫过脚底,却是骇了一跳,脸色微变。那里一块石头之上居然有一条怪蛇,正扬起上半身微微后仰,俨然准备攻击的姿势。原来古镜中所示之画面居然就是自己身边之情景。 剑光一闪,变色角豸身首异处,喷起一道黑血。腥气扑面,令人欲呕。 李通元收了剑,看着变色角豸尸体,心有余悸。 一个小插曲验证了这面古镜果然不是凡物。 陆守正微微颔首,说道:“如此便好。姑娘请。” 当下,毛茗将四周都扫视了一遍,指着左边说道:“走这条路吧。“ 陆守正点点头,带领大家向前而行。 随着不断深入绝壑,周围越来越荒芜,随处可见一堆堆的白骨,大的如小山,小的如大犬,俨然是一个死亡坟场。白骨之间,磷火闪闪,如若幽灵漂浮。 夜色如墨,也不知道走出多远,两侧骸骨竟似没有穷尽,也不知道通向哪里。不少人心里嘀咕着是不是走岔了,怎么这么久什么也没有看到。 林宗越倒是觉得这一路上也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心慌,似乎前方某个角落会有危险等着大家跳进去。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驱之不散。 陆守正也是眼明心亮之辈,感觉到众人的异样,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毛茗,眼眸深处,似有微光闪动。 第122章 第六十五章 歧途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声惨叫,刺破死寂的夜空,不久归于平静。 陆守正脸色微微一变,已是纵身而起,贴着草尖向发声处而去。等到了地头一看,却是暗惊。又是一场杀戮。 草丛中间,十来具尸体散落其间,每个人身上致命处都有伤口。这些人都是各门派的弟子,身手不俗,却被一招致命,下手之人绝对不简单。 其他人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这是什么?“毛茗突然低声说道。 林宗越回过头去,问道:“怎么?”眼睛扫过古镜,却见画面中一群黑衣人潜伏在草丛中,正在拖拉着什么。画面拉近,居然是一具具的尸体! 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从听到的声音判断,杀戮快的出奇,前后不过短短一刻就结束战斗! 林宗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是一场有计划的杀戮。 诸人疾奔到现场,也被层层叠叠的死尸所震惊。草丛中,尚有拖拉的痕迹,血迹一直伸向草丛深处。 林宗越看清尸体都是此次来到三清观的各派弟子,有几个装束很眼熟,赫然就是不久前才分开的五行宗的弟子。 等等,五行宗的弟子,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那其他门派呢? 不等他细想,前面已经传来陆守正的怒喝声。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双方已经短兵相接。 林宗越已经听出,设伏者修为不弱,以陆守正的实力居然也十分吃力。 此时,一群黑衣人冲了过来,黑暗中,也看不清对方长相,一场厮杀骤然爆发。 逐花门弟子先开始有些慌乱,但很快在烟霞道诸弟子的协助之下,很快站稳脚跟,和黑衣人杀得难解难分。在烟霞道弟子联手猛攻之下,对方被迫的不住退缩。面露慌张,似乎没有想到对手竟然这么扎手。 林宗越心中一动,这场遭遇战实在有些奇怪,似乎对方也没有准备。 黑暗中,林宗越也难以看清对方路数,直将仙兵舞得急转,大开大合,眨眼间已经撂倒三人。 黑衣人便战边撤,有人回头大喊道:“点子扎手!” 突然又冲出来一群黑衣人。随着他们加入战团,形势陡然发生逆转。 一个黑衣人冲过来,一言不发,找上了林宗越。方一交手,林宗越便感到对手实力竟是不弱。 也不知道对手是得什么奇法,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周身被烤的灼热。 紫霄剑光凝成的如若实质的光圈居然被敌人轻松撕裂,一种隐晦而强大的力量笔直透入,抓住他失神那一刹那的空隙,闪电逼近。 这层力量如若毒蛇一般,诡异莫名,狠辣快捷,无孔不入,眼看就要将护体真息刺穿。 生死关头,林宗越左掌疾捏了禁诀,一拉一牵,四周气机聚合,飞快的画出了个盾禁,护在身前。 毕竟是仓促之间施法,盾禁不过只有三成法力而已。黑衣人那道奇诡的力道一头撞了上来,盾禁一阵波动,轰然崩散。 但这已经足够了,盾禁足足卸去了对方六成力道。 林宗越就觉身体被锤击了一般,内脏一阵剧震,压不住胸口恶心,吐出一口鲜血。吐出这口鲜血,反而冷静了许多。 幸亏有盾禁提前卸去力道,否则这一下决然不会这么容易过关。 对面这敌人,和先前黑衣人绝对不是一类。运剑之力道,手法之精妙,并不是一般门派所有。 不过,黑衣人这一手虽然吊诡,但似乎手法并不如何圆熟,反而有些生硬。如果方才在自己发出盾禁之时,稍有技巧的话,就可以避过。但敌人却是横冲直撞而来,动作僵硬,实在有些古怪。 林宗越在短短一瞬之间,已经断定眼前之人修为奇高,但这一击却是并不相称。(.无弹窗广告) 难道说…… 黑暗中,黑衣人戴着一具藤木面具,面具下,一双眼睛精光闪闪,如若利刃。怪笑道:“烟霞道不过如此!” 林宗越说道:“林某不过是烟霞道一个籍籍无名的弟子,但也不至于藏头露尾。听尊驾口气,似乎来头不小,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黑衣人眼中异光闪动,掠过一道阴狠之色。缓缓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之辈!可惜你这么一块璞玉,不幸要永远留在这绝壑之中了。” 林宗越朗笑道:“只怕未必。烟霞道如何,问过林某手中这把剑你就知道了。” 黑衣人暗恼,森然说道:“侥幸不死,口气居然如此狂妄!嘿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死。可惜,你这只牛犊要埋身此处了。“ “凭你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宵小么?“林宗越冷笑道,”你不配!“ 黑衣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怒极而笑:“少废话,看剑!“ 杀机凌厉,扑面而来。 林宗越却是右手驭剑,左掌凌空虚划,转折扭曲,勾连起收,一气呵成,眨眼间就书就一道“流水咒“。气机流动,如若水波荡漾一般,却是在林宗越身前设下一道屏障。 这是林宗越在太玄洞府中习练《玄禁秘典》所悟,初次对敌施展,却是如同行云流水,毫无阻塞之意。 林宗越默诵法咒,气机涌动,竟是如一道大江一般横在半空,汩汩流动。 黑衣人愕然,暗道这是什么鬼画符,神神叨叨的?八九不过是这小子装腔作势唬人的。笑话,就凭你一个黄口小儿也想骇倒人么? 他紧捏剑诀,仙兵长鸣,欺身直入,将林宗越牢牢锁定。 剑气呼啸,如若长蛇一般冲来。 林宗越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猛地一点,喝道:“起!“ 只见半空中流水突然向前疾涌,将那人仙兵吞没。静水深流,不见波澜。 但黑衣人感觉可就是天壤之别。 剑气如若泥牛入海,居然不见了踪影。非但如此,就连仙剑也如被奇黏之物粘住,几番用力,居然不能前进半寸! 真是活见鬼了! 林宗越顿舌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执迷不悟么?“ 黑衣人恶毒的瞪着林宗越,说道:“你胡说什么!“ 林宗越长笑道:“罢了。既然不悟,那便留下来吧。“纵身而起,仙剑横扫。 黑衣人就觉头皮一凉,有质无形,任他如此躲闪,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却挥之不去,脑汁如泼了一盆冰水一般凉了个通透。 这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居然练就了这般厉害的剑意。 林宗越却不容他有喘气机会,剑诀绵绵不绝的施展开来。剑意冷森,罩着对方周身要害,步步逼近。 剑光飞舞,神出鬼没。 黑衣人却是暗暗叫苦,只有抽回仙兵护住周身。 但此刻却是进退两难,进则受制于林宗越的流水咒,无法近身;退则无法全身而退,束手束脚,一时间险象环生,形势十分尴尬。 林宗越一剑快似一剑,大开大合,剑意锋锐无匹,所到之处,空气为之洞开。“嘶嘶“锐响,尖啸不绝。 黑衣人手忙脚乱,使出浑身解数,仍是有所不支,渐渐落了下风。 “咻――“耳边剑气骤然袭来,那人忙不迭的躲闪。哪知林宗越这是虚招,一股劲气突然在脑后掠来。 “啊――“ 黑衣人禁不住惊呼出声,一个急转,伸见格挡。却见一缕头发自眼前飘然而落。心中一紧,忙伸手在脑后一摸,一块油皮连带头发被一剑削落! 就在他惊骇的一刹那间,剑意再次出现在眼前。这一次,却是对准了心脏。 心脏如被巨手攥住,几乎无法跳动。 被锁定了! 黑衣人面色终于无法在保持冷静,面对飘忽不定、诡异难寻的剑术,他终于忍不住。 出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 “宕――“仙剑撞击在一起。一连串密集的响声不绝于耳,如若山泉叮咚,跌宕而落。 俩人你来我往,几乎纠缠在一起,彼此在数尺方圆内腾挪翻转,位置交换之快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每一剑都直指对方要害,稍不留意就是血溅三尺。 黑衣人自诩是个中好手,心中却是无比惊骇,这小子开始时还有些生涩,但回手极快,每每自己反攻过去,破绽已是稍纵即逝。到后来,衔接越发圆熟,几至天衣无缝之地步,其进步之快,令人瞠目。 如此搏杀数十招,林宗越越发游刃有余,竟然和黑衣人杀的难分轩轾。到最后,剑意充沛,呼啸纵横,居然占据了上风。 黑衣人逐渐感到吃力,对方剑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如若羚羊挂角,竟是无迹可寻。 突然间, “咻――” 剑意居然穿透蒙面人剑气,对着他的脖颈电射而来。黑衣人骇极,忙不迭向后一仰,就觉喉结上微微一凉,砭起一层鸡皮疙瘩。剑意惊险万端的紧贴着皮肤掠过,当下就惊出一身冷汗。 剑意向上一跳,飞速划过那人脸颊,顺势飞回。 束带一松,黑衣人脸上藤木面具跌落尘土,面孔露了出来。 黑衣人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猛地伸手遮面向后跃去,待放下手时,却变成一张画着脸谱的面孔。浓彩重墨,如若凶神恶煞。 黑衣人大口喘着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冷汗津津,全身衣裳都被浸湿。那如噩梦般无法摆脱的剑意终于被震开。 第123章 第六十六章 ... 林宗越也不追击,遥遥看着他,原本以为跳开面具之后就可以得知此人的真面目,哪知又被他换上一张脸谱。[.超多好看小说]说道:“好剑术!能在林某剑下坚持这么久,足可以自傲了!“ 黑衣人涩然说道:“好个烟霞道的弟子,果然有些本事。“ 林宗越说道:“你若是一上来便是真本事和林某过招,未必如此。” 黑衣人知道林宗越所言不虚,但是―― 突然间,他眼中闪过一道怒色,沉声说道:“小子心机好深沉,居然想诳我。” 林宗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观察他的情绪变化,暗道此人倒是小心得紧,如此情况之下仍是不见一丝波动。 他嘴角含笑,说道:“尊驾面具遮面,又在脸上画上脸谱,不知为何如此费尽心机要遮去你的身份吗?这张脸,难道真的见不得人么?“ 黑衣人神色如常,森然说道:“小子,不要枉费心机了。想知道我的身份,你最好不要。等到你真的知道的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 “是吗?只怕未必。方才那一剑――“林宗越话语只说了一半就打住,若有深意的望着那人。 黑衣人眼睛里闪过一道愤怒之色,深深看了林宗越一眼,双拳捏的“咯咯”直响,嘿然笑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也罢,我就送你归天。” 一股凌厉之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杀机如潮,肌肤如砭。 林宗越脑后生凉,立时警觉,这才是对方的真正实力。 黑衣人屈起食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一道青色的剑气冲天而起,强悍无匹,剑气流转,直直对准林宗越。 林宗越如临大敌,收拾起嬉笑之意。紫霄震颤,分明也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压力。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恶战,一触即发!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裂空而来,如细针一般猛刺着众人双耳,时断时续,嘈杂尖利,似乎暗合着某种节拍。 黑衣人眼中掠过一道惊愕之色,缓缓收了仙剑。说道:“小子,几天这笔账暂且记下,日后再算。” 说罢打了个呼哨,突然转身纵去,眨眼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声呼啸,黑衣人潮水般退去,顷刻间走的一个不剩。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这些黑衣人突然撤退。 不管怎么样,敌人总是退去了。检点战况,却是不容乐观,逐花门除了钟芷萱等少数人之外,大多负伤,其中近半人伤势颇重。而烟霞道这边,也有一半人挂彩,其中两人已无力再战。 这一战,当真是惨烈无比。偏偏这些蒙面人身份神秘莫测,修为如此高强,堪称强敌。但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陆守正阴着脸,一言不发。回想起进入死沼之时,遇到的夜袭,心底不寒而栗。这一股神秘力量阴魂不散,从死沼一直追踪到药园绝壑之底,让人总觉得如芒在背,提心吊胆。 下一步该怎么办,是继续前进还是另觅他路?陆守正想想都头疼,头一次觉得这么漫无头绪。 黑暗中,他缓缓握紧了双拳。 看着大家疲惫的眼神和满身的血污,陆守正下令就地休整。经过一夜苦战,大家几乎都到了极限的边缘了,需要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林宗越望着黑衣人远遁,暗道:“方才那阵怪诞声音似乎是敌人暗中传讯之用。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么?” 此时,陆守正走过来,说道:“林师弟,借一步说话。” 俩人离开众人稍远之处停下来。 陆守正看着林宗越,良久才说道:“林师弟,方才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林宗越心中一动,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陆师兄察觉,心中掠过一种莫名的阴霾。想了想说道:“陆师兄,我怀疑方才那些黑衣人的身份。” “哦?”陆守正略略有些惊愕,说道,“为什么?“ 林宗越说道:“陆师兄,这些人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如果他们是魔宗的人,先前在死沼树林中偷袭时还说得过去,不外乎是不想过早泄露身份,引起各宗警觉。但目下,已经到了药园绝壑深处,为什么还要这般遮遮掩掩?“ 陆守正说道:“如果他们是魔宗的人,必是有所图谋。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为了避免被正道各宗群起而攻之,当然会选择继续遮掩下去。“ 林宗越说道:“陆师兄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不觉得这些人处处占尽先机?反而是我们大家,处处被人算计,这难道不奇怪么?“ 陆守正眼芒闪烁,说道:“你是说,这些人不是魔宗的人?“ 林宗越摇摇头,说道:“也不尽然。“ 陆守正一怔,说道:“怎么说?“ 林宗越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的说道:“陆师兄,我怀疑这些人并非出身魔宗。但是,却和魔宗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陆守正身体一震,眼睛里满是惊讶,说道:“林师弟,此事不可乱说。“ 自从三年前玄冰渊遭袭被破,魔尊出逃之后,玄界形势动荡,越来越复杂。如果正道中有人和魔宗暗中勾结,对于正道来说不啻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林宗越苦笑道:“陆师兄,我也不想这么想。可是方才和蒙面人交手,却让我不得不怀疑。那人所用之法乍看上去的确是魔宗邪法,但他明明修为极高,使出来的玄法并不如何熟练,似乎是临时匆促学来。后来,宗越便以剑术相试,那人却使出了迥然不同的剑法,究其源头,应该是正道之法。如此正邪功法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实在太吊诡了。所以宗越怀疑,方才黑衣人应该是出身正道门下,但行事诡秘狠辣,应是魔宗所为。“ 陆守正神色大动,默然半晌,缓缓说道:“不瞒林师弟,我也有此怀疑。你也这么想,倒是不谋而合了。“ 他这话中似有某种隐晦的意味,林宗越琢磨再三,隐有所悟。 陆守正说道:“林师弟,你没有觉得奇怪,这些黑衣人分明是在这里设下陷阱,诱使正道入彀,然后再痛下杀手。咱们一路上一点察觉也没有,却一头撞了进来,可真是巧啊。” 林宗越心中微动,说道:“陆师兄的意思是咱们不是误入歧途,而是被人暗中设计了?” 陆守正看着林宗越,目光炯炯,一字一句的说道:“林师弟,难道不是么?” 这口气,怎么又转回了开始? 陆守正眼神凌厉,沉声说道:“林师弟,大家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却是因为那个什么旗门的毛姑娘。” 林宗越一怔,说道:“陆师兄是怀疑她?” 陆守正一脸凝重的说道:“林师弟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她那面古镜分明是件不世出的宝物,却说什么是师门长老所赐。哼,一个小小步虚宗会拥有这般宝物?退一步讲,即使有,又怎么会将这等宝物赐予她?这个毛姑娘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林宗越心弦大动,回想起一路所见,这毛茗的确大有古怪。初见之时,甘泗等三人言被人追杀,细细想来,却只是一面之词,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别人都没有看到。再者,在进入绝壑之时,毛茗被巨鸟击落,却被树枝接住,这件事似乎也有些凑巧啊。及后来,在绝壑中连番遭遇攻击,她倒是毫发未伤,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 这些事情串联起来,疑点逐渐浮上水面。这个毛茗,身上有太多的神秘。至于那面古镜,果然如陆守正所说,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自己当时却是疏忽了―― 等等,好像有什么事情?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似乎和眼前某件事有关,但却模糊不清,稍纵即逝,如尘埃一般隐匿不知所踪。 陆守正说道:“林师弟,你想到什么?” 林宗越说道:“没什么。” 陆守正说道:“此女身上只怕大有玄机。少不得问问她。你,随我来。” 俩人走到人群中,陆守正望着毛茗,说道:“毛姑娘,陆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应允。” 场中之人都是一怔,陆守正这语气有些不同寻常啊。 毛茗说道:“不敢。” 陆守正双目灼灼,盯着毛茗,说道:“毛姑娘,能让陆某看一下那面古镜么?” 毛茗神色一变,说道:“一面破旧的镜子而已,难入陆少侠法眼,只怕会污了你的手。” 陆守正森然说道:“无妨。有了这面古镜,才能寻到这般冷僻的地方,实在是宝镜啊。陆某心痒,欲借之一观,请毛姑娘成全。” 说到这里,就是傻子也都听出了陆守正的言外之意。烟霞道弟子悄然散开,将毛茗遥遥包围了起来。 第124章 第六十六章 迷药 毛茗脸色发白,咬着樱唇,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陆少侠如此言重,本姑娘可担当不起。(.)既然陆少侠想看,拿去看就是,也没什么。”说罢伸手入怀中,就往出取。 她缓缓取出古镜,说道:“陆少侠可要小心些。这把古镜可是本门长老千叮咛万嘱咐才交给我,若是有半点损坏,本姑娘回去可无法交代。” 陆守正那耐她如此絮絮叨叨,说道:“毛姑娘放心就是,陆某只拿来一观。”说罢伸手去接。 毛茗将古镜晃了晃,突然“吃吃”笑了,说道:“陆少侠可能接得住么?” 陆守正突觉有异,手脚突然一阵发软,竟是不听使唤,而且连身子也提不起力气,软绵绵的。骇道:“你、你居然下了迷药?”话未说完,却是扑倒在地。 其他人大惊,便要冲过来。 毛茗娇笑着看着众人,说道:‘倒也、倒也!“ 众人也是浑身酸酥,如被抽取了骨头一般,纷纷倒地。 毛茗说道:“陆少侠啊,原本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你过于咄咄逼人了,只好出手,多有得罪了。” 这话语气中带着调侃,陆守正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宗越怒道:“你对大家做了什么?” 毛茗盈盈浅笑道:“没什么。他们不过是中了‘三日酥骨散’而已。” 大家的脸色都是一变,三日酥骨散,中者全身骨骼酥软如泥,三日不解。 林宗越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毛姑娘,你居然恩将仇报,为什么这么做?” 毛茗媚笑道:“林少侠,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们进入绝壑,左右都难免一死,与其死在别人手中痛苦万分,不如死在本姑娘手中,不会让你们难受得。” 众人骇异,纷纷破口大骂。骂了几句,发现连骂都骂不出口了,只有恶狠狠的瞪着毛茗,恨不得将她撕成片吃下去。 毛茗脸色陡然变得狰狞起来,怒道:“你们心里再唧唧歪歪,本姑娘再找上十只八只比媲毕还凶恶的妖兽,把你们全部吃了,连骨头都不剩。” 众人想到可怕处境,无不肝胆俱寒,脸色如土。此女手段阴毒,喜怒无常,说得出便做得到,还是不要刺激的好。先想办法结了迷药再说。 毛茗娇笑道:“这样才好,乖乖的,否则招来了妖兽,会死得更快的。” 众人心中早将她十八代祖宗颠过来倒过去骂了无数遍,可惜现在受制于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毛茗看向林宗越,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娇笑道:“林少侠,那些黑衣人一时半会不会再回来的。放心好了,你们不用担心被人报复。“ 她这话实际上是对众人说得,可现在谁敢相信这个心如蛇蝎的妖女的话? 毛茗突然提起林宗越,钻入草丛深处。 林宗越不知道这妖女想做什么,只有听天由命。 半晌,林宗越却是被重重摔下,幸好有长草缓冲,倒也不要紧。 林宗越看着毛茗,双目怒视。 毛茗娇笑道:“哎吆吆,好一个林少侠,眼睛睁这么大,怎么,是想吃了本姑娘么?” 林宗越气得“呸“了一口,却发现嘴巴能说话了。怒道:”妖女,你想做什么?“ 毛茗美貌一竖,说道:“你再嘴巴秽言秽语的,本姑娘就将你下巴卸了,临死都做个哑巴鬼。“ 林宗越知道这妖女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忍住气说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毛茗娇笑道:“你还不明白?那个陆守正此刻必是将本姑娘恨到骨子里去了,本姑娘也不让他好过。你虽然死到临头,却可以拿来恶心他。林少侠义薄云天,既然作了本姑娘的救命恩人,那就好人做到底,不妨再做一次好了。“ 林宗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什么?“ 毛茗眼中射出一道冷光,森然说道:“陆守正大约也怀疑林少侠的忠心与否了吧?” 林宗越愕然,说道:“你怎――“ 毛茗悠然说道:“你想说本姑娘怎么知道的,是吧?本姑娘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你那个陆师兄倒有些心计,必然会怀疑本姑娘,进而联系到林少侠身上。咯咯,烟霞道弟子之间内讧,兄弟离间,勾心斗角,你说好不好玩?“ 说到这里,林宗越也明白了毛茗的用意。她带自己来这里,根本别无他事,就是故意制造自己和她有所关系,这下子自己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这妖女够狠够毒! 林宗越实在无语了,怎么遇到这么一个诡计百出、心狠手辣的妖女? 毛茗倒是兴致勃勃的欣赏着他的表情,一副恶趣味的样子。 林宗越浑身不自在,怒道:“妖女,你杀了我好了。“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惨状真是生不如死。 毛茗“咯咯“娇笑道:”杀了你多没有趣味,本姑娘就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的样子。” 林宗越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毛茗说道:“本姑娘在想,你那位陆师兄此刻心中肯定在想,你和本姑娘在做什么?嗯,烟霞道弟子和妖女暗中勾结,当真是十恶不赦。说不定,便要代替宗门对你实行家法。不对,他手脚酥软,这些念头也只能在脑袋里想想而已。等到了阴曹地府,你们师兄弟好好把手言欢啊,咯咯――” 林宗越不想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说道:“这么说来,你也不是那个旗门真正的毛茗了?” 毛茗却反问道:“你说呢?” “那自然不是了。”林宗越略有些尴尬,说道:“只可惜知道得太迟了。” 毛茗讥笑道:“最起码做了个明白鬼。不至于死的不明不白。“ 此时,远处瘴气中突然传来一个古怪的声音。林宗越心中便是一紧,不知道又是什么妖兽来犯。 毛茗说道:“林少侠,本姑娘走了,你自求多福吧。“说罢跃上草丛,踏着长草而去。 黑暗中,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掠来,毛茗迎了上去,说道:“阴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这女子赫然便是晏狐宗长老阴夫人,哼了一声,说道:“事情办妥了么?”声音极具磁性。 毛茗答道:“大家商定的的事怎敢大意,您放心好了,都处置妥当了。“ 阴夫人说道:“那便好。老道士的归真之地快要出现了,你按照计划去作吧。“ 毛茗问道:“那些门派处理完了么?“ 阴夫人说道:“除了几个漏网之鱼,不过也翻不起大浪。“顿了顿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本夫人可不希望出现变故,你见了婆婆也叮咛一声。绝壑中又来了几个讨厌的家伙,你们也提防点,别被人钻了空子。“ 突然间,远处掠来一道光芒,快的出奇。 阴夫人脸上狰狞起来,说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毛茗问道:“什么人物?“ 阴夫人阴恻恻说道:“管他什么人,保准让他喝老娘的洗脚水。“顿了顿说道:”记住彼此的约定。“ 毛茗说道:“那我就告退了。“说罢隐入黑暗之中。 须弥,一道光芒破开毒瘴,长驱直入,如一道燃烧的火芒,摄空而来。 “妖妇,你往哪里逃!”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阴夫人冷哼一声,手掌一翻,一把银光闪亮的分神刺放射出蓝幽幽的光芒,迎了上去。 “宕――”一声巨响,俩人同时后退。遁光一敛,来人却是一个长髯老者,黑暗中看不清面相。 阴夫人怒道:“老不死的,你一路上阴魂不散的跟在后面,真当夫人怕了你不成?” 老者嘿然说道:“既然不怕,大家好好打一架。当年红花谷一案,也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阴夫人脸色微变,暗道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提出来? 媚眼如丝,瞟着老者,娇声说道:“什么红花谷、绿草谷的,夫人我听不明白。” 老者冷笑道:“老妖妇可真健忘啊。红花十八郎,尽献青狐仙。你当真记不起来么?” 阴夫人沉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说道:“故人。” 阴夫人一阵浪笑,乳波臀浪,端的诱惑至极。说道:“老匹夫,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老者说道:“妖妇,坏事做绝,终有得到报应的时候。” 阴夫人喝道:“叱――”分神刺破空而起,蓝光闪烁,映照的周身面发皆是蓝幽幽的。 蓝光蓦地跃起,如一条毒蛇一般急袭而去。 老者喝道:“来得好!”一道赤芒弹跃而起,剑光如一道匹练,雷霆万钧似地斩了过来。 剑气纵横,四周长草纷纷折断,现出一个百余丈方圆之地。 林宗越躺在草丛中,剑气堪堪横扫到距离他不远之处。只可惜脖颈僵直无法扭动,只看到俩人搏杀一角。但耳中听到剑气呼啸声,几乎要将空气斩裂,便知俩人恶斗如何惨烈。 俩人都是全力以赴,招招直指对方要害,却是少有的贴身搏杀。招式虽不如何华美好看,但却凶狠泼辣,杀机四伏。 俩人都是真丹级别高手,出手自是不俗。剑气震荡,牵动周围气机剧烈波动。 林宗越饶是距离如此之远,仍被波及。感觉就像是在汪洋巨浪之中颠簸的小舟之上,被气浪卷裹,甩出去,接着再被吸过来狠狠摔打。神魂震荡、气血狂涌,在持续不断的猛烈冲击之下,头脑眩晕,只觉天旋地转,如沉深海之渊。 第125章 第六十七章 ... 这是真正的高手对决,林宗越浑身微微战栗,并没有一丝害怕,相反另有一种兴奋和期待。(.无弹窗广告)要知道修炼剑术,其中精微玄奥之处往往无法靠领悟全得,其中难免有个人臆想偏执之处,只好在实战中千锤百炼才能修正,但其过于凶险,而观看高手对决更是纠正自身偏差的绝好机会。 如今有人在眼前过招,不啻于天赐良机。 林宗越奋力扭转脖颈,把俩人一招一式都看在眼中。俩人一个煌煌霸烈,刚猛大气,一个凶狠毒辣,诡异阴柔。但转换之处都是妙到毫巅,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到后来,近乎虚化的剑光却将俩人身影都遮了起来。黑空中只能辨出两道残影。 林宗越大开眼界,看的如醉如痴浑忘了自己受制于人。 一刻之后,蓝光陡然拔高而起,竟是无意再战,径直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赤芒也不甘落后,呼啸疾追,如若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只眨眼间,俩人竟是没了踪影。 林宗越大呼过瘾,回忆起俩人过招,变化万千,忍不住伸手比划起来。这一比划,突然发现双手竟然能动了,心中一惊随后大喜。 如此不久,双脚也恢复知觉,缓缓站立起来。活动手脚,虽然还有些提不上力气,但行走已是无碍。 奇怪,妖女不是说自己中了千日酥骨散,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他心中虽然狐疑不已,但此刻却顾不上纠缠于此事,不知道陆师兄他们怎么样了。于是撒腿就朝回奔来。 等回到彼处一看,却见众人也是一般活动手脚。 陆守正看到林宗越奔来,目光中浮起一道冷厉之色。说道:“林师弟,你怎么回来了?” 林宗越一怔,随即无奈,只有沉默以对。(.)事情果然如那妖女所设计,陆师兄对他疑心更重,大约是认定他和妖女暗中勾结了吧。至少从他眼神中看。这种嫌疑是洗不干净了。 兄弟阋于墙,妖女这钎子插得可真狠啊。 陆守正见林宗越默不作声,心中更是怀疑,目光森然,直欲看到他心里去。也不理他,回过身照看同门弟子。 木笃奔上来,说道:“林师兄,那美貌老虎对你……“上下左右看了半晌,并没有发现受伤之处,乐道:”小纳还担心老虎把你吃了,担心了好半天。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果然善人有善报。“ 林宗越却没有心情听他说话,转目过去,却见巫紫箬正瞧着自己,如水的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喜悦,又似有一丝担忧。 倒是裘闲稽过来拍拍他肩膀,说道:“林师弟,回来就好。“语气中隐约有一丝沉重。 陆守正把弟子们召集起来商量,却惟独没有理睬林宗越。 林宗越心中便觉有些气愤,双拳缓缓握紧。 就在此时,半空中传来一丝细微的破空声,陆守正转过身,举手一招,一道黑影从半空中坠下,落在他掌心,却是一枚讯简。 他放出神识一看,面色微变。 李通元问道:“陆师兄,里面说什么?“ 陆守正握紧讯简,缓缓说道:“金师兄传讯,就在方才,金莲花出现,各派云集,已经展开争夺,情况紧急。要求咱们火速赶去。“ 他这最后一句话,似有含有深意,欲言又止。 大家一路遭遇横祸,听出情况不妙,否则讯简上也不会如此用词。。 他横扫了林宗越一眼,说道:“以时间来看,讯简应该早就发出。但大家被妖女暗算,却是收的迟了。“ 烟霞道弟子心中都是“咯噔“一下沉了下去,既然讯简早已发出,那现在情况如何,不用想也能猜得到。 陆守正脸色凝重,说道:“事不宜迟,大家即可动身。“ 大家一路疾行,按照讯简所示方向,来到一个小溪之边。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倒卧着一具具尸首,开肠破肚、残肢断腿,形状之惨,令人不忍目睹。 远处,人影攒动,叱喝声、喊杀声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众人耳膜。血腥气弥漫,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到底怎么了,就为了金莲花,各派竟然如此大打出手? 赶到近处,迎面却是一面危崖,崖下一个占地颇大的水潭,一条小溪却是从崖下一堆乱石中潺潺流出灌入水潭,源头不明。危崖上青苔遍布,更有无数黑黢黢的怪藤攀岩而上,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杂乱无章。 这是? 林宗越目光被危崖上模糊的符纹所吸引,但也只是瞥了一眼,因为另一件事将他的注意力牢牢吸引过去。 和各宗弟子搏杀的却是一群妖兽,密密麻麻,形态各异,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但从场中情形来看,各宗弟子死伤颇重,十分吃力,可知这些妖兽是何等的凶悍强横。 此时此刻,各宗弟子们虽然伤亡惨重,却仍在苦苦支撑,似乎并不愿意退让。 林宗越大奇,忽听得身边有人惊呼道:“那边危崖上――“ 林宗越凝目看去,却是大吃一惊。 原来在妖兽身后,危崖之上,危崖上赫然出现一道裂隙,不断有妖兽冒出头来,却因为裂隙狭小,互相积压在一起,在那黑暗中攒簇挤压,不住挣扎嚎叫,这一幕诡异之极的图像形成一股摄人魂魄的冲击波,突兀的闯入众人视野,令人心脏骤停,头皮发炸。 这些妖兽仿佛是从是传说之中的九幽深渊爬出来的怪物,吼叫震天,似乎要将整座绝壑掀翻。 林宗越只看了片刻,就觉心脏不自觉的抖动,这些居然都是成了气候的妖兽! 药园绝壑之下,怎么会藏有如此多的妖兽? 彼时,有人大叫道:“陆师兄,金师兄和朱师弟在这里!“ 众人闻声奔过去,却见一堆乱世之中,躺着两个人,浑身血污,胳膊上绑着布条。其中一个是那位金师兄金辛子,原本是白净面皮,此刻却是灰败一片,整个人萎靡不振。而另一个人满脸血迹,林宗越差点认不出来,只从他肥胖的身躯勉强辨认出这就是朱穹川。 看到同门赶到,俩人挣扎着起身。 陆守正连忙按下俩人,说道:“金师兄、朱师弟,你们身上有伤,还是躺下来好生歇息。“ 俩人自然不肯,无奈伤势不轻,只得背靠了巨石。 陆守正问道:“金师兄,怎么回事?“ 金辛子说道:“我和朱师弟偶然遇到一个神秘人物,跟随下了绝壑,那人却不见了踪影。此时,听说金莲花就在绝壑之中,便一路寻找而来,一番搜寻,终于得知此处水潭就是传说中的圣水之潭,便在此处守候。果不其然,阴阳交泰之时,潭中浮出一株金光灿灿的金莲花。就在等待花开之时,突然间,那便危崖突然一阵震颤,接着一阵光芒闪烁,居然破出一道巨大裂缝。更想不到的是,裂缝之中竟然冲出来无数凶悍妖兽,见人就杀。原来这危崖下不知怎么竟是有一作妖兽魔窟,这些妖兽不知怎么冲破禁制,竟是冲出来了,和各派弟子撞个正着。大家不得不上前封堵,可惜妖兽势头汹汹,竟然不断涌出,看样子是挡不住了。” 陆守正心下震骇,说道:“山崖中有妖兽魔窟,怎么回事?这里可是三清观的药园呀。“ 朱穹川说道:“弟子们传言妖兽是闻到金莲花花开的异香而冲出来的,但此事太过玄虚,不足为信。山崖中暗藏妖兽魔窟,偏偏这个时候破壁而出,大不寻常。“ 陆守正心中律动不已,心道:“这么多妖兽被压在绝壑之下,很可能是人为。若是人为的话,三清观是唯一的可能性。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林宗越突然想到:“绝壑之下出了这么大乱子,似乎三清观的人也没有露面。这却怪了,做主人的居然放任妖兽逃逸,不说在场之人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单说妖兽逃出去后,不但药园会被践踏成废墟,便是三清观本身也难逃冲击。” 当是时,危崖上裂缝被无数妖兽一挤,居然又坍塌一大块。妖兽吼叫着从中逸出,猛烈的冲上来,眨眼间又有人不幸丧命。 妖兽之势已成。 陆守正也是决断之人,知道此时还想着其他那是自寻死路,说道:“大家快撤!“ 话音方落,就听的“轰”的一声,各宗弟子组成的防线已被妖兽冲出一道口子,瞬间崩溃。无数的妖兽飞掠而来,冲入人群,肆意杀戮着。血光四溅,竟是形成了一大片血雾。妖兽在血腥之气刺激下,越发暴戾。 绝望的弟子们四下奔逃,混乱成一片。 林宗越也是一般飞离,身边不时有弟子哀号着倒下,顷刻间失去了踪影。他祭起紫霄,奋力劈斩,将几头靠近的妖兽击毙。但毕竟妖兽太多,如若一道洪流席卷而来,任何敢挡在它们面前之物无不被撕得粉碎。 混乱中,林宗越被一头妖兽迎头撞上,横空飞起,却是落在危崖间上一片怪藤之中。接着四处蔓延的怪藤,勉强遮掩形迹。 第126章 第六十七章 妖潮 只是此时又起了变故,妖兽之间也发生内讧,互相攻击。小山般的巨硕身躯撞击在一起,四下翻滚,便是坚硬如巨石者也被挤的粉碎。 “轰——”一头巨象般的妖兽被一头长耳妖兽一巴掌拍出,正好落在林宗越身边,岩石迸飞,一块碎石擦着林宗越额际疾飞而过,划出一道血口。 巨象般妖兽大声痛吼,却是滚落下去,连带着扯落一大片怪藤。 林宗越失去庇护之物,只得再次飞驰。 这一次却被一头面目狰狞的三头妖兽发现,它三张血盆大嘴齐齐张开,闷声长吼,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竟是灌入林宗越脑海之中。 “嗡——”的一声,林宗越脑海中炸开了锅,说不清什么感觉,就像是钹琴鼓筝等等诸般大杂烩一股脑儿奏响起来,脑壳欲裂。就连心脏也开始急速狂跳起来,“咚咚咚咚”的在耳边震鸣,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此时,林宗越就觉体内剑胎运转,真息如潮,下意识的挥剑就是一斩。 剑气如虹,在三头妖兽身上看下一道血口,闷吼陡然停止,变成痛嚎声,显然伤得不轻。 三头妖兽毕竟是有了道行的妖兽,甩甩脑袋,又是冲了过来。张大的大嘴中利齿森森,被它咬中,便是十个林宗越也活不成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林宗越毫不犹豫,转身继续飞逃。一边逃一边郁闷:“这是什么事,连金莲花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就被一大群妖兽围追堵截。此刻身后这只妖兽分明就是顶级妖兽,好死不死的却被它咬上,真是冤枉啊。” 一阵狂奔,前面绝壁上出现一个小小的洞口。林宗越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一头钻了进去。 三头妖兽飞追而来,见猎物躲入山洞之中,狂怒之下,竟是一头撞了过来。山摇地动,无数碎石从天而降,山洞剧烈晃动,眼看就要倒塌。 三头妖兽似乎是不愿意放过这个可口的猎物,居然赖在山洞外来回冲撞,知道最后才悻悻然的飞走。 危机解除,林宗越紧张的情绪这才放松下来,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喘气。看着洞外来回飞过的妖兽乱成一片,知道暂时是出不去了。 回过头来,却见山洞深处一双亮光正看着自己。心中猛地一跳,举起仙兵,护在身前、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怎么又闯进了魔窟?这可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怎么这么倒霉啊。” 那双亮光缓缓走近,居然传出话来:“林少侠,是你么?” 原来里面是人不是妖兽。 林宗越身子一瘫,险些儿坐到地上。这声音悦耳动听,如若黄莺出谷,听在耳中,分外舒服。 那人走近,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娇美容颜,居然是逐花门的钟芷萱! 林宗越目瞪口呆:“钟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钟芷萱见果然是林宗越,笑颜绽放,喜道:“林少侠,萱儿也是被妖兽所追,躲到这处山洞里来了。这倒挺好玩,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妖兽,不如抓一只骑回去玩。” 林宗越灰色的心情瞬间明亮起来,这少女倒是天真烂漫,身处险境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钟芷萱许是一个人呆的闷了,见到有人作伴,心情大好。说道:“林少侠,这些妖兽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发疯啊?” “发疯?”林宗越一愕,旋即失笑起来,说道:“钟姑娘说的极是贴切。不错,这些妖兽的确是发疯了。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来的。”边说话边想起了其他弟子,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巫师姊和裘师兄不用太担心,妖兽虽然肆虐横行,但他们要自保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反倒是木笃,这个憨和尚,千万不要有事啊。 钟芷萱听了他的话,便有些失望,这黑漆漆的山洞一点儿也不好玩。大眼睛一转,说道:“林少侠,绝壑下怎么会藏有真么多的妖兽?怎么偏偏不早也不晚,就在金莲花出现的时候跑出来了?“ 林宗越随口应道:“鬼知道——“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金师兄说过危崖上本是有禁制的,压着妖兽无法出来。现在禁制崩毁,分明是人为。毛茗那个妖女还有妖娆的夫人,到底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钟芷萱撇撇嘴,无精打采的说道:“难道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林宗越望望洞外,妖兽不时掠过,摇摇头。苦笑道:“看来真的要在这里躲一阵子了。“说罢向山洞深处走去。既然暂时出不去,不如看看洞中情形,看能不能在此过夜。毕竟外面妖兽起乱,把不准就会有个别野兽也会避到这里来。 山洞不长,倒是有几个转折,也不如何潮湿,看得出平时也极少有兽虫之类的进出。洞壁上不时能见到裂缝,应该是方才被三头妖兽撞出来的。 到了山洞深处,却见一道裂缝斜斜从洞顶伸下,也不知有多深。而在裂缝深处,居然有细微的光亮,在一片漆黑中分明醒目。 林宗越一试,勉强可以容一人通过,心想既然被堵在山洞中,不如进去瞧瞧有什么。 身边钟芷萱也是跃跃欲试,也无异议,遂向里走去。 裂缝幽邃,居然有三四十丈长。往里走,裂缝越来越宽,到最后居然可以容两个人并排行走。 裂缝的尽头,却是一条幽长的甬道,光亮便是从甬道的一侧照出来的。 钟芷萱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上下打量着。说道:“林少侠,这里面会有人么?“ 林宗越看了看四周,说道:“哦,甬道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尘土,应该是没有人吧。尘土上连寻常爱钻山洞的兽虫足迹都没有,看样子封闭许久了。“ 钟芷萱便有些失望,说道:“那就不好玩。“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一阵震动,骇然回头,却见来时那道裂缝居然合并,只剩下窄窄一道缝。 这下好了,连回去的路都封死了,只有向前走一条路了。 钟芷萱吐吐舌头,说道:“还好咱们出来了,再迟上一阵,只怕要被压成肉饼了。咯咯。“ 林宗越不禁莞尔,这丫头天性乐观,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说起来,有这么个同伴在这密闭甬道中作伴,倒是不虞发愁烦闷了。这小丫头傲气是傲气,但一旦熟知却是精灵可爱。 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那就向前走好了。 此时此刻,俩人心中都没有恐惧和不安,相视一笑,朝着光亮的一头奔过去。 甬道的尽头却是个石门,上面刻着许多复杂的符纹,粗看上去像是某种狰狞的野兽,几乎要从石门上脱身而出,冲出来噬咬。细细看来,所谓野兽不过是无数个字符组成,似乎是某种奇特的符咒。 钟芷萱看了片刻,嘟囔道:“又是蝌蚪符箓。萱儿最头疼学禁咒符箓了,以前可没受娘亲责骂。” 林宗越边看着符纹边说道:“你娘亲很严厉么?” 钟芷萱说道:“娘亲厉害也是对萱儿好。不过,萱儿功课要是没做好,娘亲也是不许萱儿出来玩的。” 林宗越听她说话唧唧呱呱的,蓦地想起了梅雨湘,那日在三清观匆匆一瞥,也没机会和她见面,不知道她现在在那里? 长吐了一口气,林宗越收回杂念,将精神全部关注在符纹上。良久,倒是被他看出端倪来。 这些符纹看似乱七八糟,好像把互不相关的东西强行扯在一起,实际上却是暗藏玄机。实际上,石门上的符纹是分了三层刻就的,互相叠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伦不类,但内在里却是相互呼应,彼此贯通。好比一堆纠缠在一起的麻线,必须要找到头才能将它一一解开。 眼前这符纹也是如此。所不同的是,它比麻线复杂了千万倍。而且,每一层符纹都是用特殊手法施加上去的,若没有专门的转换之法,即便是知道有三层也是枉然。 嗯,这设符之人倒是个中好手,俨然是个符法大师级别的人物。 林宗越心里暗暗惊叹于设伏者之巧妙,一面苦思破解之法。 他心中已想到五六种方法,却是迟迟不敢下手。因为一般来说,象这种大师级人物设符之时都会留有反击之招,为的就是在别人试图破解时发动符咒,重创来人。这也是其最让人忌惮之处。由于各宗符纹千差万别,因此暗加的反手也是大相径庭。 不过,万法终究殊途同归。无论如何设符,其中最关键之处便是气机之运转。符咒触发便是以感知外界气机变化而动,这是根本。 为了保证不触发意外,林宗越选择了一种最为简单但却最有效的方法,模拟气机,这是他在太玄洞府中苦炼的成果。 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点,一道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灵机飞出,在石门符纹上一阵吮吸,便将气机吞下。以神识感知气机,顷刻间便改头换面,缓缓靠了上去。 符纹微微亮起,气机流动,大有发起进攻之兆。不过试探之下,却发现来者和自己别无二致,便偃旗息鼓,不再防备。 林宗越这才放下心来,缓缓前行,逐一破解。不过两刻,符纹便告瓦解。 他伸手轻轻一推,石门应声开启。 第127章 第六十八章 ... 里面却是一座石室。 林宗越大奇,山崖之中居然有一座石室,什么人会在这里? 钟芷萱好奇心大起,四下查看,无意间在四壁上按了一下,就听的一阵“咔咔“声响,居然出现一道门户。她向里面一看,立时大叫起来:”里面还有一个水潭呢。“说罢欢天喜地的奔了进去。 林宗越走进去,果然,里面是一间更大的石室,说是石室倒不如说是大厅。那方才那个石室应该就是此间主人打坐起居之处了。 大厅一角,赫然有一个方圆近丈的水潭。石壁上凿出一个儿臂粗的小洞,泉水便从其中“哗哗“流出,注入水潭之中。水潭深不过数尺,池底却是铺了一层碎石,也不见泉水溢出来,想必是下面另有出口。 大厅北侧却是一个摇椅,材质居然是一块上等灵石。如此之大的灵石实属罕见,更令人惊讶的是还被制成一个椅子。 这实在有些过分奢侈了。 就在林宗越眯着眼看着摇椅之时,钟芷萱欢呼一声,却是奔过去想坐上去。 林宗越心中突然掠过一道不安,似乎有什么危险就在眼前。 不等他再想,钟芷萱却是惊叫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无形障碍似的,居然被反震回来。 “有鬼!”钟芷萱脸色大变,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摇椅。摇椅竟然在来回摆动,好像上面有人似的,但钟芷萱明明就没有碰触到摇椅。 怪不得钟芷萱说是有鬼,就连林宗越头皮都发麻一片,真是遇上鬼了。 摇椅不紧不慢的来回摇动,不时发出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一声一声敲击着俩人的心脏。 突然间,林宗越耳边掠过一道轻风,冷嗖嗖的,而且其中隐约还有一个怪诞的呓语声。 钟芷萱吃惊的睁大眼睛。(.无弹窗广告)随之而来的就是某种不可言状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她身边错过。可是明明没有看到人,一股冷气从脚底窜起,四肢发冷。 她心中打战,却是举起仙剑,疾刺而出。剑气破空,却是扑了个空。 林宗越此时也锁定,身前丈余之内分明是有某个东西在审视着自己,几乎要转狂。 蓦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周围气机轰然混乱,似乎被什么东西一头撞乱,出现一个破口。不明之物无形无质,之能称之为“东西”。 好在他临危不乱,左手疾划,一道密禁出现,牵动四周气机,布下一道屏障。 “篷――“的一声轻响,好像气泡破裂一般,数道气机向里一陷,虚空中是不明之物便欲闯入。 林宗越双目圆睁,祭起紫霄,对准气机破口就是斩落。 “唰唰唰――” 林宗越一口气劈出十余剑,每一剑都斩着气机紊乱之处。剑气呼啸,将无数气机斩的粉碎,但却沾不到那“东西“一点边。偏偏还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身边,一股无形的威压凌空而来,令人窒息。 依稀之间,耳际似乎听到一声咳嗽,几乎就在身边。愕然回首,眼前半空中竟似漂浮着一个人影。 林宗越骇然,急忙后退几步。那人影却是一闪而逝。 冷汗自额头悄然渗出,顺着眉毛淌下,流入眼睛里,干涩发痒,却是不敢眨一下眼。 蓦地,那阵阴风平息下来。 林宗越茫然四顾,扰乱气机的“东西”是凭空消失了。但他能感觉到,那“东西”还在石室之中。 “什么人?”林宗越沉声喝道。 “咳咳――”虚空中突然想起轻微的咳嗽声,似乎是个垂垂老矣之人,咳得有气无力,便如喉咙里憋了一口浓痰,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呼喽呼喽”的来回打转,撕心裂肺。令人听了心里难受。 果然是有人。 林宗越和钟芷萱对望一眼,心照不宣的微微偏转身体,仙剑斜斜指向咳嗽之处。 那里俨然正是那个摇椅,只不过现在似乎多出来一团东西,就如淡淡的雾气,缓缓聚集起来。 林宗越运目细看,依稀辨出摇椅上有一个几乎透明的影子,似乎是一个长眉白须老者,老态龙钟,鸡皮鹤发,枯瘦如柴,正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钟芷萱看了,低声说道:“他是人是鬼?” 老者突然睁开眼睛,目中射出一道碧光,阴森可怕,钟芷萱心中猛地一跳,却是激起了傲性,回瞪过去。 老者身体便如烟雾,忽实忽虚,诡异莫名。 蓦地,老者张嘴说道:“你们两个不错。小姑娘天生阴葵,珠圆玉润;小子道骨清奇,禁术小成。咳咳――“ 又是一阵令人揪心的咳嗽,林宗越不无恶意的想到,他不会一口气上不来活活憋死在摇椅上吧? “放心吧,我老人家可不想去极乐世界。“老者似是看穿了林宗越心中所想。 林宗越骇然,它怎么知道自己心中想法?难道会读心术之类的秘法? 老者说道:“小姑娘可是怀疑老朽?哦,让老朽想一下。小姑娘是想问老朽是什么人吧?“ 钟芷萱吃惊的睁大眼睛,低声说道:“您老怎么知道?“ 老者神秘的一笑,说道:“等你活到老朽这个岁数,你就明白了。俗话说,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老朽也记不清活了多少个七十年,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钟芷萱奇道:“您老活了这么大,为什么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老者说道:“红尘万丈,于我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欲成大道者,唯有静心方可。再说这处地宫应有尽有,在此潜修没有俗事牵绕,何必混迹于尘世俗事?“ 钟芷萱小心的打量着老者,说道:“这么说你已经得成大道了?可您老这体相……“ “嘿嘿。“老者笑了一阵,说道:”人不可貌相。一副体相再好又有何用,不过皮囊而已。小姑娘若是喜欢,老朽就变一副好看些的,免得吓着你。“ 他身体蓦地虚化,几乎看不见,几息之后又缓缓出现,赫然变成了一个身穿福寿绸衣,满面福相之人,俨然一个家境殷实的员外郎。 钟芷萱拍手道:“这个样子好看些。“ 林宗越心中却是狐疑,这老者当面变换形态,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天衣无缝,似乎也不是俗世间的走江湖的骗术。但怎么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自然,说不出那里有些别扭。 这等隐匿之术也曾在白骨姥姥身上见识过,虽然稀罕,但也算不得如何惊艳。难道他真是个不问世事一心修仙之人吗? 老者说道:“两个小娃娃,能进入这地宫里,大家便是有缘。老朽姓卫,以前别人都称我为老夫子,你们两个小娃娃不妨叫我卫老夫子好了。“ 林宗越说道:“辈分尊卑,岂敢僭越。“ “是啊是啊。“钟芷萱说道,”我们家也有两个老爷爷,胡子都垂到脚底了。他们让我叫他们老夫子,倒和您老一样呢。不过我娘亲不同意,只能继续叫他们老爷爷。所以,林师兄说的辈分尊卑不能僭越却是不错,称呼您老为老夫子未免大不敬。“ 林宗越怕她少不经事,真的叫老夫子。听她最后一句,略略放心。朝钟芷萱微微点头,小丫头回了他一个鬼脸。 老者笑眯眯的说道:“小姑娘精灵鬼怪,老朽真的很喜欢。也罢,叫老爷爷也无不可,虽然显得太老,但却胜在亲切。“ 钟芷萱调皮的说道:“家里已经有两个老爷爷了,萱儿已经答应二老不再叫别人老爷爷,只好辜负您老的厚爱。不如这样,萱儿和林师兄就叫您老卫老前辈好了。“ 老者就是一呆,脸上笑容也凝固了似地。 林宗越心中暗乐,萱儿这小丫头这是欲擒故纵,给老者设了一个坑往里推啊。 老者咳嗽一阵,说道:“小姑娘兰心蕙质,冰雪聪明,老朽果然没有看走眼。“ 顿了顿说道:“这几天地宫里倒是十分热闹。老朽静极思动,倒想多见一些年轻后辈,不知道这副老骨头能不能撑得住不散架。“ 林宗越辨析着他的话,听出一丝意味。问道:“卫老前辈是说还有其他人进入着地宫之中?“ 老者皱起眉头,说道:“若是都如你们两个小娃娃那倒是好事,老朽求之不得。进来的也有几个不开眼的,老朽不想见他们,却也不便轰他们出去。毕竟,能进来的都是有缘,老朽还不至于太小气。不过,老朽收藏了一些东西却不想让他们看到。所以,有一件事相求。” 林宗越说道:“您老请说。”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老朽收藏了几件古董,也没什么大用,只是得来不易,不想让那些不开眼的顺手牵羊拿走。再说,老朽和你们两个小娃娃一见如故,十分投缘,不如就送给你们,于修道或有裨益。” 钟芷萱娇笑道:“萱儿最喜欢古董了,家里两位老爷爷当宝贝的古董都被萱儿偷偷拿出来玩。卫老前辈可有什么古董?” 第128章 第六十八章 卫老 老者说道:“倒也没什么。让我想想,大约有三五件,一件是琉璃塔,禁制祭炼大圆满,可镇邪魔;一件是火龙咒,炼器上品;再一件是一株万年石笋,可产玉露;好像还有一件,哦,是驻颜仙丹,服之永葆青春。大约就是这么几件,应该还有一些,你们若是有用也一同拿去就是。” 这几件东西果然称得上上品,而且十分实用。琉璃塔祭炼到十六层便是大圆满,上阶灵器。火龙咒乃是一种罕见的炼器辅助禁咒,可以提高器物和主人灵犀交汇,等阶跃升。万年石笋所产玉露,可以纯化修道者体内杂质,对于提升境界大有益处。至于驻颜仙丹,女子服之容貌即可永远保持青春美貌,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之仙丹妙药。 这些东西对于真丹境界以上修道者可能没有多大吸引力,但是对于年轻弟子来说,无一不是十分实用之物。如若过分出格,难免会招来他人觊觎,无妄之灾不远亦。便如蹒跚学步之幼童手持黄白之物当街而行,铁定会被人抢走,甚至性命还会受到伤害,实在不是福事。 林宗越没有想到老者出手如此阔绰,对于他的身份不由又多了几分猜测。暗忖道,这人以如此少见宝物相赠,却只说是不想让他人得到,理由太过牵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说道:“古人有云,无功不受禄。卫老前辈,这些东西太过珍贵,我们可受不起。” 老者不想林宗越居然一口拒绝,一怔之下,又笑呵呵说道:“这些东西不过是老朽顺手收藏而已,算不得如何珍贵,你们拿去无妨。” 林宗越笑道:“卫老前辈心意我们领了,只是这些宝物实在拿不的。君子不夺人之美,小子虽然愚鲁,但也知道这个道理。” 老者见林宗越执意不肯,目中闪过一道精光,沉声说道:“小娃娃可是嫌弃老朽这些东西不如眼么?” 林宗越说道:“不敢。卫老前辈不要见怪,小子承师门教诲,不敢或忘。” 老者深深凝注林宗越一眼,淡淡说道:“既然小娃娃不要,老朽也不强人所难。”转向钟芷萱,说道:“你这个小姑娘,老朽还有几件好玩的小玩意,不如也送给你吧。” 钟芷萱娇笑道:“多谢卫老前辈。萱儿家中好玩的古董不少,不过都是拿来玩玩,娘亲是不许萱儿据为己有的,否则是要重重打掌心的。卫老前辈美意,能让萱儿大开眼界,已是非常高兴了,那里看不上眼。” 她这话说得婉转,意思却和林宗越一般无二。 老者看着俩人,颇有些失望。说道:“既然两个小娃娃无意于宝物,不如送你们一张符箓吧。也算是聊表谢意。”说罢举起手掌,从掌心飞起两个闪闪发光的符箓,平平飞到俩人身前。 林宗越和钟芷萱伸手一接,却见符箓光华流转,符纹闪动,古奥难懂,一看之下便知道不是普通之物。正当他想看清楚之际,那张符箓却隐入掌心,如若雪花消融一般,不由一怔。 钟芷萱也是惊呼道:“咦,这符箓怎地不见了。” 林宗越心中猛地一跳,急忙看向老者,却见他脸上泛起一层诡异的笑意。说道:“卫老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笑道:“无须担心,老朽不过是在你们两个小娃娃身上种了一枚斗转星移符而已。” 斗转星移符? 林宗越倒是不曾听说过,隐约觉得此符不是什么好东西,问道:“斗转星移符是什么符箓?” 老者说道:“此符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有此符在,你们玄功可以平增一倍,那些不请自来之人便伤害不了你们。(.)你们既然无意于宝物,老朽也不挽留,但总要将你们好生送出去的。” 林宗越心中更是狐疑,正想发问时,却被钟芷萱轻轻拉了一下衣衫。正欲回头看时,却觉得她在自己掌心轻轻写着什么,居然是个“勿”字。心中一动,将到了嘴边的问话咽了回去。 钟芷萱说道:“那太好了。不过,这斗转星移符能维持多长时间?” 老者满脸是笑,说道:“可保三天三夜无虞。届时你们应该可以到了藏宝殿,将藏宝殿关闭了,自行离去则可。免得有人觊觎。” 钟芷萱说道:“卫老前辈,这里是地宫重地,不知如何才能找到藏宝殿?” 老者取出一张地图,说道:“这是地宫地图,里面禁制无数,不过你们照老朽所示路线走,不必担心发动。” 林宗越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张帛图,上面稀稀疏疏的勾勒了十来笔,另有多处标记着圈叉的地方,龙飞凤舞,极像一幅写意山水画,古朴之风迎面而来。 这张图就是地宫的地图,听老者口气似乎占地不小,怎么地图这般简易?是了,地宫全面地图怎么可能贸然给两个外人看呢?再说,似乎另有人进入地宫,大概老者也是不放心自己,万一被人抢了去岂不麻烦? 林宗越说道:“卫老前辈,那些人进入地宫多久了?” 老者想了想说道:“大约六、七天前吧。地宫里禁制无数,没那么容易就进来的。你们这就去吧。” 老者虚影缓缓透明,簌然消失。 钟芷萱说道:“这卫老夫子倒是说走就走,萱儿还有话要问呢。” 等了一刻,老者身影并没有出现,林宗越说道:“卫老前辈行事诡谲,能和咱们见面已是运气。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钟芷萱撇撇嘴,并未说话。 俩人推开石门走出去。 石室之外却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宫殿,远远看去,楼台亭阁、假山湖泊、红花绿树,应有尽有。而且还有几条溪流,淙淙流过,景致如画。身边一大片鲜花,争相绽放,如火如荼。空气中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面对如此美景,林宗越却是心事重重,方才被老者种下的一枚斗转星移符怎么想都觉得十分可疑,心中不快。说道:“萱儿,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说话。” 钟芷萱却是一脸凝重,缓缓说道:“林师兄,你可听说过‘一符定生死,半箓断阴阳’?“ 林宗越摇摇头,说道:“不曾听说过。“ 钟芷萱叹口气,说道:“林师兄,你试试周身穴道如何?“ 林宗越心中没来由一阵急跳,默运真息一试,却是大骇。原来奇经八脉之中有几处关键穴道竟似微微有些寒意,便连修炼剑胎而生出的九阳九阴双脉也有两处连接大穴觉得不畅。 心中念头回转,脸色便是一变。 钟芷萱说道:“林师兄,可是有几处穴道异样?“ 林宗越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问道:“为何这般?“ 钟芷萱说道:“咱们可是遇上了绝顶高手。这‘一符定生死,半箓断阴阳’说得便是斗转星移符。据说这斗转星移符内含奇寒,占据重要穴道,有逆转阴阳乾坤之能。发作时,全身穴道逆转,气血倒流,生不如死。没有专门秘法根本无法化去,十分阴狠毒辣。” 林宗越浑身冒起一股恶寒,说道:“萱儿,这恶符如何化解?” 钟芷萱摇摇头,说道:“萱儿只是听说过,如何化解却不知道。” 林宗越心中猛地一沉,愤怒莫名。这姓卫的老者心肠居然如此歹毒,自和她他并无恩怨,为何出此毒手?胸口激荡,脱口而出道:“这卫老夫子也太过可恶,我要去找他评理。“ 钟芷萱急忙拦住他,说道:“林师兄不可。你冷静些!“ 林宗越说道:“为何不可?“ 钟芷萱说道:“斗转星移符十分阴狠毒辣,寻常人根本化解不了,卫老夫子既然骗咱们种下,决计不会出手化解的。再者,卫老夫子种下斗转星移符,必有所图,意在利用你我,不达目的之前,更是不会化解。“ 林宗越怒极而笑,说道:“难道咱们要坐以待毙么?“ 钟芷萱说道:“天无绝人之路。“顿了顿说道,”卫老夫子态度十分古怪,以他之能,区区一件小事何须假借他人之手?以萱儿之想,那什么关闭藏宝殿十有八九是虚托之言,其中必然隐含某种用意,甚至危险,只是现在不得而知。萱儿细想,这地宫中似有大变,卫老夫子应该是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才需要借助你我之手。咱们必须小心谨慎,随机应变。“ 林宗越听她这么一说,心情逐渐平稳,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说道:“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且看这卫老夫子玩什么诡计。” 俩人稍稍商议一阵,便向前走去。 钟芷萱倒是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看到满目的鲜花盛开,心中极喜,奔过去便想摘一朵。伸手过去,却是在花朵上穿过去,抓了个空。奇道:“咦,这些花怎么抓不到?“ 林宗越也觉出怪异,仔细看时,但见花开虽艳但却如水波幻影一般,心下明白,说道:“这些花草应该都是某种禁术幻化而成。看来,这里却是个幻境了。” 钟芷萱十分惊诧,抬起头仔细看时,果不其然。宫殿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飘渺不定,果然十分怪异。 第129章 第六十九章 ... 俩人沿着石径向前走去,一边观察着四下情形。 钟芷萱见左右无人,说道:“林师兄,你不觉得这个卫老夫子很奇怪吗?” 林宗越说道:“奇怪?你是说――” 钟芷萱说道:“卫老夫子自称记不清活了多少个七十年,不用多算,就说三个七十年,年纪至少在二百岁以上。可瞧他举止摸样,分明是个重病在身之人,这也像是在地宫之中潜修之人么?“ 林宗越说道:“卫老夫子应该不是普通人物。单以他隐匿之术来看,修为决然不浅。据说修炼到了某个境界便可以随意改变容貌体形,卫老夫子的修为可想而知,可惜不是你我能触及到的。“ 钟芷萱撇撇嘴说道:“我看倒也未必。隐匿之术也分几种,什么移形、匿息、出窍之类的,也不算多稀罕。萱儿只是觉得,这个卫老夫子阴森森的,实在不愿意在和他见面。” 林宗越想起方才情形,仍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卫老夫子的修为强大的可怕。而且举止言谈十分吊诡,喜怒不形于色,手段却极是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俩人走了一程,突然听得前方有说话声,便疾奔过去。 一片枫林之中,枫叶正红。 一群黑衣人面前,却有一个体态妖娆的女子正在说着什么。 林宗越远远看到,心中一惊,这女子正是和妖女毛茗说话的那位阴夫人。而这些黑衣人如此眼熟,分明就是先前交过手的那帮人。 钟芷萱低声说道:“原来卫老夫子所说另有人也进入地宫,居然也有这些黑衣人。” 林宗越侧耳潜听,隐约听到“金莲花…修真秘府…圣坛…”。由于距离过远,听不清楚。 阴夫人说了一会,便打发黑衣人匆匆离去。 她转过身来,媚笑道:“偷听够了么?” 林宗越知道被发现了,索性走出来。 阴夫人看到林宗越,眼前一亮,“咯咯”笑道:“原来是一对雏儿啊。资质倒是不错,进入修真秘府倒是合适。” 林宗越大奇,说道:“什么修真秘府?” 阴夫人眼中掠过一道惊愕,说道:“咦,你们不是要夺那件东西么?” 林宗越越发糊涂,说道:“什么东西?” 阴夫人看着林宗越,笑的花枝招展,一边走过来,扭腰送胯,分外诱惑。便说道:“小弟弟,告诉姐姐,你是哪一派门下?” 先前在地宫之外遇到阴夫人时四下漆黑,并没有看清楚。此时见这女人长着一张狐媚脸儿,唇红如丹,双目水汪汪的,勾魂摄魄。酥胸高耸,浑圆挺翘,几乎要从薄衫之中冲出来。水蛇腰,一双玉腿极是颀长,在薄裳下若隐若现,白皙光洁,极是刺激。 林宗越何曾见过这种风流阵仗,面皮一红,不敢再看。 钟芷萱脸红如霞,啐了一口,说道:“哪里来的野女人,你管我们是哪一宗门下,谁又是你的小弟弟?真是不知廉耻。” 眼看阴夫人走近,香风扑鼻,林宗越却是拉下脸皮,沉声喝道:“夫人自重。” 紫霄弹射而起,剑气凌厉,周围一片肃杀。 阴夫人没有想到林宗越居然能控制住心神不受自己诱惑,先是一怔,又是掩唇笑道:“哎吆,小弟弟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么?” 说着微微侧过身去,媚眼儿斜抛,越发狐媚,风情万种。 从这个角度看,阴夫人曼妙的背臀曲线展露无疑,跌宕起伏,收束的夸张之极。薄薄的衣裳好像湿了水沾自身上似地,隐约看到里面的肉色晶莹,越发显得体态丰盈。丰乳肥臀,珠圆玉润。 阴夫人微微转动,酥胸跳跃,变化出魔幻般的曲线,惹人遐思。(.无弹窗广告) 林宗越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眼前是空气一般。这等魅惑妖妇,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 阴夫人见对方无动于衷,心中羞怒。偏偏这小子周身剑气杀机隐隐,却不简单。 “哎吆,小弟弟紧张什么?” 阴夫人突然一个趔趄,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向林宗越身上扑来。 林宗越双目湛然,仙兵一划,剑气呼啸而落。 阴夫人急忙躲闪,衣袖确实被展开一道裂口,心中大怒。“咯咯”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哼!” 蓦地伸手一抓,身前竟然凭空生出一股水汽,化作一只恶兽,急冲而来。 林宗越知道这妖妇不可小觑,剑气劈斩,将那恶兽击的粉碎。但阴夫人却乘此机会,像是化作一缕青烟似地,居然穿过剑气,朝林宗越袭来。 林宗越骇然,阴夫人这一手“以气凝物”的本事果然高明,竟然接的下剑气。 一边钟芷萱急道:“小心!” 林宗越哪敢大意,真息运转,剑气如虹,掀起惊天巨浪。他这一出手,便是倾力而为,毕竟阴夫人只不过随便一出手便差点得手。 阴夫人荡笑声中,妖躯便如一缕青烟,在剑气之间游走不定。如若踏浪而行,如若蝴蝶翩翩起舞,身姿曼妙。衣裳被剑气所激,紧紧贴在身上,便如赤身裸体一般,纤毫毕现。 钟芷萱面红耳赤,不敢直视。 林宗越虽不齿其举止放荡,但也不得不承认阴夫人的确有傲人之处。 他以意驭剑,咝咝啸音骤起,剑气所至,破斩虚空,如影随形,追着阴夫人的娇躯,与其护体真煞激裂碰撞,哧哧之声连响。 阴夫人本来是想先戏弄一番,将林宗越折杀一番再下煞手取之。哪知对方竟是一上手就是这等凶悍打法,非但无法得手,反倒一时大意险些被其所伤。 这小子的剑术分明有大家风范,只是限于修为,无法发挥到极致。若是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得臻大成! 自古正邪两不并立,此消彼长便是常态。如今邪魔渐盛,但对正道仍是十分忌惮。除却正道各宗老一辈硕果长者之外,还有一个驱之不散的阴影,便是各宗少年俊彦。彼时,正道各宗虽有式微之相,但年轻一辈中却是人才辈出,若不加限制,几十年之后便是令邪魔头疼的大敌。 阴夫人媚目闪动,心中又痒又恨。 晏狐宗供奉欢喜禅,男女之道大行其道,素为正道所鄙视。而阴夫人身为晏狐宗长老,更是擅长魅惑之术,不知道有多少人迷倒在其“姹阴素女术”之下,被吸干元阳,精血干涸而死。 原本只是见林宗越英气勃勃,便想诱惑其入彀作为裙下不贰之臣,继而再逐渐吸其元阳,不想林宗越剑术却是远超想象。这种资质上佳而且修为不俗之年轻弟子正是采补极品。 阴夫人一双桃花眼水波荡漾,看着林宗越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咯咯咯咯――”一阵奇异的媚笑声从阴夫人红唇中吐出。声波透入林宗越脑髓,嗡然共振,便是龙虎道胎也有些稳不住。 周边元气剧烈翻滚,如滚如沸,竟是将剑气压制的只有数尺之长。 林宗越心中大惊,对方浪笑之中似乎有一种魔咒之力,搅得自己真息无法凝聚。 “嗤――” 魔咒之力悄然突破剑气,逼近身侧。 林宗越奋力抗拒,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魔魅之音丝丝脉脉的钻入耳中,血气震荡,竟有些不可自制。 眼前,阴夫人已然变身为一位花信少妇,风姿绰约,春衫轻薄,肌肤若隐若现,玉色晶莹,秀美无双。一颦一笑,都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寂寞哀愁,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将其拢入怀中怜爱。 林宗越虽是未经人事,但到底血气方刚,于此旖旎风光之下就觉周身血液奔流,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却无法自拔。 阴夫人见计得售,甩出水袖便要将林宗越扯过去。 钟芷萱却是娇叱一声,玉手放出一枚光环,照着阴夫人脑袋砸下。 天空仿佛在一刹那间坠下无数星辰,落英缤纷,却如星河倒悬,汪洋恣意,势不可挡。 阴夫人猝不及防,举手祭起云袖,方一接触便觉如山般重压袭来,血气浮动。脸色微变,不敢大意,急忙向后急退。 “轰――” 星辰纷纷坠落,满天飞舞,许久才消散。 林宗越耳中魔音一去,周身冰凉,登时清醒过来。看清场中情形之后,又羞又怒。但这妖妇狐媚之术非同小可,稍不留神就会中计,却是相当棘手。 阴夫人一双媚眼盯着钟芷萱不住打量,心中暗道:“这小丫头的灵器分外诡异,虽未必难的住自己,但却来历古怪,不可小觑。” 她手里却取出一只玉勾,长不过三寸许,造型别致,却是两个赤着身子的男女,作搂抱状,雕工极是精美,惟妙惟肖。 钟芷萱看到,俏脸绯红,忍不住啐了一口。 阴夫人素手微微一晃,玉勾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余音袅袅,幽幽不散。原来却是一对玉勾,合起来便是男女交媾状,倒是巧妙。 不过这声音却有些怪异,如线一般,竟是穿透护体真息,胸口一阵震荡,继而一热,气血欲沸,就连神魂也被震得稳不住。 钟芷萱脸色微变,明白这是一件魔器。 第130章 第六十九章 鬼狐 林宗越暗惊,这妖妇一身淫巧之术,便连这寻常饰物也是不堪入目,暗藏杀机。 阴夫人媚笑道:“哎吆,哪里来的小妹妹,这枚灵器倒是眼生得很,让姐姐瞧瞧。”说罢扭腰走了过来。 钟芷萱叱道:“狐狸精,不要脸!”素手一扬,再次放出光环。 满天星光璀璨,虚空罩在俩人身上,如同一层屏障。 阴夫人笑声不绝,说道:“小妹妹,不要这么小气。姐姐不过是想和你亲近亲近,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玉勾撞击声却是一声接着一声,叮叮当当。每一记响声,都有无形的冲击扩散出来,或强或弱,抑扬顿挫,如有音律一般,极是美妙动听。声音仿佛细针一般,无孔不入,居然闯过光环屏障,一缕缕的钻入俩人耳中,忽高忽低,便如有人低声呜咽一般,搅得人心神不宁。 音波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过来,满天星辰摇摇欲坠。 钟芷萱咬紧牙关,脸色逐渐泛起白色,心中又惊又骇。这妖妇邪术惊人,竟是连星辰环也抵挡不住侵入。 林宗越也是干着急没有良策,若是硬对硬的过招,自己即便是打不过也不至于这般。偏偏对方所施之法都是阴柔之术,却是无从下手,只有眼睁睁被打却无还手之力。 关键是这古怪的玉勾,每撞击一次,心脏便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一阵,随时都有可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这种感觉苦不堪言,难以言状。如此下去,不等敌人出手,自己便承受不住倒下。 林宗越咬着牙抵御着音波的袭击,苦苦支撑。 一边钟芷萱毕竟是女子之身,勉力支撑之下,百密终有一疏,终于被音波侵入。经脉一阵刺痛,“嘤咛“一声,嘴角缓缓溢出一缕血丝。 阴夫人得意的笑道:“小妹妹,罢手吧。姐姐不会伤害你的。“ 这声音如若魔咒一般,钟芷萱尽力不去听,却又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钻入耳膜,冲击着脑海。 “篷――“ 星辰环光芒一敛,却是被压得不住下沉。 魔音骤然大响,俩人脑海中一阵轰鸣,随即一阵昏昏沉沉,竟是有瞌睡之意。眼皮打架,缓缓闭合。 林宗越情知不妙,奋力想睁开眼,但抵抗之意在音波连番冲击之下,终于不支。闭上眼,身躯荡荡悠悠,如在水中。 阴夫人娇笑道:“两个小娃娃,睡吧。“ 钟芷萱也是浑身乏力,睡意如潮水般袭来。 星辰环一阵摇晃,终于无力的从半空中落下。 就在她即将合上眼睛的瞬间,看到阴夫人的身影如鬼魅般逼近,越来越大,她一双桃花眼中闪过一道阴狠厉色。尖利的十指骤然伸来。 当是时,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妖狐,你这阴毒的性子竟是一点没改!“声音如若金石撞击,极是古怪。 远处陡然亮起一道寒光,风驰电掣,快的出奇。 阴夫人就觉脑后一凉,心中骇异。眼前两个人固然是唾手可得,但背后袭击却是躲不过去。她自然不会做蚀本生意,急忙闪避。 但来物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直追着不放,如若附骨之蛆一般牢牢对准她后心。杀机凌厉,肌肤如砭,竟似被撕裂一般。 阴夫人骇极,接连施展几种秘法,这才堪堪躲过。即便如此,后背已是渗出一层冷汗。 “什么人?” 她张目四顾,却见枫林之中隐约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青衣,身材修长,面目却隐在枝叶之中,只露出一双冷厉如电的眼睛。 四目交接,阴夫人就觉眼睛一阵疼楚,心下暗惊。(.) 那人冷笑道:“妖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来,还以为你躲起来修性去了,不想竟又敢现身,招摇过市。” 阴夫人心中狐疑,面上却媚笑道:“本夫人身边生张熟魏,如若过江之鲫,不知道有多少不贰之臣。不知道尊驾是哪一位,多有怠慢。” 那人眼神一寒,沉声说道:“不知羞耻。一只骚狐狸也敢大放厥词,嘿嘿,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阴夫人被那人一阵冷嘲热讽,气得脸色微白,怒道:“什么人,何必鬼鬼祟祟?有本事就出来!” 那人长笑道:“妖狐,凭你还不配。若是你身后的主子来了,本人倒是可以出来一见。” 阴夫人心中暗惊,眼中凶光一闪,说道:“尊驾说的话,我可听不明白。” 那人说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嘿嘿,就你一个晏狐宗的鬼狐也想在本座面前装神弄鬼么?” 阴夫人一咬牙,娇笑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本夫人就掂量掂量你得分量!”说罢揉身纵起,一道蓝光射出,分神刺出手,直扑向那人。 锐声呼啸,竟是动了杀心。 那人冷哼道:“妖狐,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就见一道青光自枫林中电蛇而出,耀耀如龙。 两道光芒在半空中互相追逐,上下翻飞。剑气所至,枫叶纷纷坠落。 林宗越心中大奇,来者何人? 钟芷萱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看着两道光芒,心中惊讶无比。以这杀机来看,枫林中人修为竟是高的出奇,不可预料。 不过短短一刻,青光渐盛,将蓝芒压了下去。 “宕宕宕――”的几声巨响,青光气势如虹,竟是将蓝芒打的节节败退。蓝芒勉强坚持几个回合,终是败下阵来。 终于,蓝芒敛散,阴夫人从光圈中跌跌撞撞的跃出,头发凌乱,满脸不可思议的惊骇。 她惊呼道:“你是什么人?” 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此人剑术高明至极,偏偏又古怪无比,居然瞧不出来是哪一派。玄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高手? 那人冷声说道:“妖狐,这只是个警告!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件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阴夫人气焰早已被打得消失无踪,说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不过,尊驾能稳操胜券么?那也未必!” 说罢深深注目对手,一溜烟走了。 林宗越见阴夫人大败而逃,便上前几步,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那人却不曾走出枫林,依旧隐身在其中。扫了林宗越一眼,目光又停留在钟芷萱身上,片刻后便悄然隐入枫林中,衣襟猎猎,已是不知去向。 林宗越不免有些遗憾,此人修为高绝,却连一面都没有见到。望着神秘人消失,他陷入了深思。 联想到一路上经历,似乎目标都指向这地宫之中。现在林宗越的疑心越来越大,仅仅一株金莲花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直觉告诉他,金莲花的后面必定另有一个不知道的谜团。晏狐宗、神秘人、黑衣人,以及初入死沼时遇到的不明袭击者,几股势力目标都在这地宫之中。地宫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多人为之大打出手? 卫老夫子不惜以宝物诱骗自己,见计不售,居然下毒手给自己和钟芷萱种下斗转星移符,却说只是为了关闭藏宝殿。这理由想想都不靠谱。 等等,似乎遗漏了什么。 对,遗漏了此间主人。作为药园的主人,三清观的态度却出奇的暧昧。药园中黑衣人暗中对各宗下手,三清观岂能不知晓?再说,绝壑之下居然镇封着如此众多有了气候的妖兽,更是离奇。分明是有人专门揭去禁制将妖兽放出,导致大乱。再说到这怪诞地宫,规模宏大,分明是早就存在,为何于此时突然出现? 这么多疑点,作为此间地主的三清观,绝对不可能不知情。三清观既然知情,却任由事态发展,一步步恶化,其中缘由就值得玩味了。 难道说,三清观的本意也是在于这地宫?联想前后,应该不会错了。目前不知道的事这地宫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到底有多少门派卷入其中。 隐约之间,林宗越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已经停不下脚步,只有向前继续。 地宫中道路纵横交错,稍不小心就会迷路。 顺着地图指示的路径向前走,俩人来到一处石屋前。按照指示,穿过石屋应该会有一条道路同向藏宝殿。 林宗越推门而入,石屋中也不过十分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等他穿过石屋,映入眼眶的却是一个看不到边的庭院。 庭院深深,遍值桃树。此时正是桃子成熟之时,桃树上挂满了拳头般大小的桃子,皮红肉嫩,分外诱人。 桃林中却是一个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 左边一方,为首者是个老妪,满面红光,手中拄着一根拐杖,目中威凌四射,顾盼自雄。 她身边一株树上,一个韶华少女正坐在一根横枝上,来回晃着双脚,一荡一荡的,手里拿了个水灵灵红扑扑的大桃子,吃得正香,却是毛茗,一个林宗越根本没有想到的人物。 右边一方,却是陆守正、李通元等几名烟霞道弟子,巫紫箬和木笃俩人赫然在列。 第131章 第七十章 强... 看到林宗越出现,巫紫箬凤目中闪过一道惊喜,默默朝他点头示意。 倒是小和尚木笃大喜过望,喜道:“巫师姊,小衲说得没错吧?林师兄命大福大,决计不会有事的,你看,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巫紫箬俏脸微红,低声说道:“木笃,就你大嘴巴多嘴多舌!” 木笃挠挠脑袋,说道:“巫师姊,先前你明明担心林师兄出事,怎么这会儿却嫌小衲多嘴?” 林宗越上前说道:“宗越见过各位师兄。“ 陆守正看了他一眼,看着他身边钟芷萱,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毛茗看着林宗越,嘴角似笑非笑,曼声道:“林少侠果然神通广大,不过打了个照面,居然又勾搭上了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啧啧,这边还有一位,这位师姊似乎对你情有独钟了哦。” 钟芷萱怒目而视,粉脸上布满煞气。 巫紫箬大窘,秀眉一挑,冷声说道:“妖女,你再胡言乱语,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毛茗拍着心口说道:“哎吆,巫女侠不要这么凶巴巴吗,小女子可经不起恐吓。婆婆,她威胁我。”撒娇的口气宛如一个小女孩。 旁边那个老妪抬起头,目中精光闪动,寒声说道:“在我老婆子面前,也敢放肆?嘿嘿。” 巫紫箬目光凌厉,说道:“晚辈不敢。不过,前辈若是和这妖女是一路的,晚辈可不得不冒犯了。” 老妪冷冷一笑,说道:“一路如何,不是一路有如何?“ 巫紫箬说道:“妖女诡计多端,我们被她害苦了。“ 毛茗将吃剩的桃核抛下来,说道:“口气好大!不过本姑娘有一事不明。巫女侠口口声声称呼本姑娘把你们害苦了,可说说本姑娘怎么害了你?” 巫紫箬说道:“先前承蒙你‘好意’,将我们引入歧途。[.超多好看小说]这且不说,你又下迷药迷倒大家,若不是天可怜见,早已落入妖兽腹中当了美餐。这件事你还想否认么?” “咯咯咯咯――”毛茗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陆守正脸色一沉,喝道:“妖女,你笑什么?可是揭穿了你的险恶用心,以笑来掩饰不安么?” 毛茗说道:“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幼稚呢?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本姑娘,你们岂不是一头撞到妖兽头上,那才真的被妖兽当做美餐吞下去呢。” 陆守正在门中办事沉稳,向来为门中长辈所称许,便是一众师兄弟也对他另眼相看。此时却被一个妖女说是幼稚,不由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不过他到底沉着,压下怒意,说道:“哼,看你小小年纪,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巧言令色,舌灿莲花,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牙尖嘴利,果然和妖女身份相称啊。” 毛茗柳眉竖起,怒道:“你这厮说话如此可恶。婆婆,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陆守正冷笑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陆某接着就是!” 老妪目中寒光一闪,沉声说道:“小娃娃年纪轻轻,说话如此无礼,老身少不得要替你家长辈管教管教。”说罢缓缓向前走出三步,头发无风自动,整个人立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直逼而来。 陆守正立时感受到压力,身体被迫的几乎站立不稳。急忙提起真息,奋力稳住下盘。但这股暗劲却像洪流一般连绵不绝的拍击而来,竟是抵挡不住。“腾腾腾”的一连后退六七步才勉强站稳。 陆守正面红耳赤,连脖子都涨红了。这老妪修为居然如此之高,果然是一个强敌。双方高下,立下可判。 他不再犹豫,沉声喝道:“列剑阵!” 烟霞道弟子皆以看出,老妪修为高深莫测,皆是大凛。齐齐祭出仙剑,当下便摆出一个剑阵,遥遥对准老妪。陆守正便站在剑阵中枢之位上,仙兵斜斜上指,面色凝重。 老妪抬起头,眯起眼睛看了一阵,说道:“烟霞道的北斗剑阵,不知道这些年有什么长进。也罢,老身就权且试一下。“ 她举起拐杖,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竟是欺身闯入剑阵,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已到了陆守正身前。珊瑚拐杖直对着他胸前攻来。 陆守正脸色一变,急忙挥剑一斩。 兵器交接,陆守正手臂如被重锤猛击,手掌酥麻,虎口欲裂,险些连仙兵也握不住。心中骇然。 老妪举重若轻,珊瑚拐杖闪电般攻来。陆守正几乎反应不过来,唯有挥剑格挡。敌人每一杖都似朝着他必救之处袭来,让他穷于招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蓦地,老妪又闪电般退去,似乎根本不曾挪动位置似地。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不过两三息而已,就已结束。 而此时,北斗剑阵才施展开来,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对手早已冲出剑阵而去。诸弟子面面相觑,目中全是惊骇之意。 北斗剑阵蕴含阴阳,本是以中枢指挥,首尾呼应,牵引天地气机,便是以剑阵之力对抗来敌,威力较之七人之力强大了数倍。但对方却如若无人之境,不但轻易闯入中枢,而且来去自如。这老妪似乎手下留情,并没有太大恶意,若是对方存心下煞手,只怕大家早已血溅眼前了。 众人心头一阵后怕,心脏狂跳不止。 陆守正满头冷汗,气喘吁吁,如同经历了一场恶战一般。心中又惊又愧,平日里自诩剑术已臻小成,孰料在对方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竟是处处破绽,险些被打成筛子。心中优越感一瞬间轰然倒塌,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林宗越看得大呼过瘾,老妪固然修为奇高,但其中身形转换精绝奇异,乘着剑阵尚未全数发动之际奇袭,却是讨了个便宜。不过,平心而论,即便是北斗剑阵展开,也未必能困得住老妪。 毛茗拍掌娇笑道:“婆婆好本事。什么阿猫阿狗的北斗南斗剑阵,我看就是纸糊的,一捅就破。不过是拿来吓唬人的,不如叫纸斗剑阵好了。” 陆守正脸色铁青,难看之极。被一个妖女肆意取笑侮辱,让他的颜面实在挂不住。怒道:“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有本事大家就堂堂正正打上一次。” 毛茗刮着脸说道:“真是不知羞。怎么,你和别人打架,难道都要摆好架势,才允许别人进攻么?” 陆守正脸色变得和猪肝颜色一样,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林宗越说道:“陆师兄说得不无道理。” 毛茗瞟了他一眼,说道:“吆,林少侠终于忍不住了,要替烟霞道讨回面子了?我还以为你当了缩头乌龟,只顾着小美人卿卿我我,不敢出头了呢。” 林宗越一怔,这妖女似乎对自己怨气颇重。 林宗越也不理会她,说道:“前辈出奇制胜,虽说厉害,却有些胜之不武。” 老妪半闭着眼睛,眼缝里却闪过一道犀利光芒。缓缓说道:“小娃娃不要信口开河。你说老身胜之不武可要拿出证据来,如若不然,哼,老身不介意纡尊降贵,见识见识你的高招。” 场中蓦地出现一股劲风,吹得众人衣诀飘飞,无不暗惊。这老妪功力几达化臻之境。 林宗越微微一笑,说道:“以小子之见,前辈之所以得手,主要原因却是因为两个字。一个是个快字,另一个是知字。” 老妪眼中异光闪动,沉声说道:“怎么讲?” 林宗越盯着她一张老脸,笑道:“北斗剑阵固然不如何神奇,但以陆师兄等七位的修为发动,虽说不能取胜,但外人想如此轻易破之却是不能。也唯有前辈这般精妙绝伦的身法才能占得先机。再者,北斗剑阵接引天机,阴阳互转,变化莫测。若不是熟知其中虚实,即便是身法再如何精妙,也势必会被牵制住,断断无法来去自如。以小子之想,前辈定然是知晓北斗剑阵运转之法,但却未必熟知,因此之故便以快对之。前辈,不知小子说得可对?” 老妪双目睁开,一道诡异的眼芒射出,刺人心魄。她盯着林宗越端详了足足一刻,才缓缓说道:“小娃娃说得不错。老身多年前的确是见识过北斗剑阵,却是比眼下这个强了许多。烟霞道有这些年轻弟子,果然有大派气势。” 她这么一说,一众烟霞道弟子包括陆守正在内,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原来这老妪竟是如此使了个巧,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因此才一触即溃。以林宗越话中之意,隐隐点出老妪也未必敢堂堂正正的待北斗剑阵全然发动之后闯入,大家胆气便又壮了起来。 毛茗却是满脸不高兴,说道:“婆婆。这小子满口胡言,他是诓你呢。不如你和他打一架,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他还能信口雌黄不?” 林宗越一脸郁闷,不知道什么时候触了这妖女的霉头,怎么她就卯上了自己,不死不休呢? 巫紫箬看着毛茗,目中奇彩闪动。 第132章 第七十章 强敌(下... 老妪说道:“丫头休得乱说。(.无弹窗广告)这小子倒真有些见识,婆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毛茗说道:“婆婆,就这么放他们过去。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林宗越心中一动,忖道:“敢请这老妪在这里是拦阻大家通过。难道……” 老妪懒洋洋的说道:“丫头,老身筋骨也活动好了,自然不需要再节外生枝了。再说……“ 她突然停住话题,说道:“丫头,走吧。”说罢缓缓走开。 毛茗跳下桃树,狠狠的跺了一脚,瞪了林宗越一眼,随着老妪而去。 林宗越有些莫名其妙,这老妪的态度十分诡异啊,似乎背后隐藏了什么。他的头越来越大了,似乎有无数条线索纠缠在一起,象一团乱麻一般怎么也理不清。 原本以为,老妪和妖女是安排在这里阻止别人通过的。可是老妪不过试了一下北斗剑阵就缩了回去,让开通路,让人摸不着头脑。 巫紫箬看着他,说道:“林师弟,这里危险,大家一路上屡遭拦截,还是走在一起好些。” 林宗越正想回答,钟芷萱牵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说道:“我们还要去找藏宝殿。”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巫师姊,宗越另外有事……” 陆守正看着他,满脸狐疑。说道:“林师弟有什么要事?”语气中有了些冷淡和疑惑。 这个林宗越怎么越来越诡异?似乎有他在,必定会发生一些意外之事。 巫紫箬问道:“林师弟,这地宫之中妖人出没,的确不太安全。” 林宗越心中无奈,自己和钟芷萱被人种下斗转星移符,不得不前去藏宝殿。只是此事说出来也无益,徒乱人心而已。 感受到陆守正犀利的目光,林宗越苦笑道:“宗越实在是另外有事。(.)” 巫紫箬妙目如水,其中似有某种奇妙的东西,似是询问,又似是关心。 倒是木笃大大咧咧的说道:“林师兄,既然你有事,就算小衲一个好了。” 林宗越顿时头大,藏宝殿一行必然风险极大,怎么能让木笃跑去冒险。当下说道:“木笃,你还是和巫师姊她们在一起的比较好。我和钟姑娘办完事就会和大家会和的。” 李通元在陆守正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陆守正微微点头。 他说道:“巫师妹,大家身上还有使命,不可久留。林师弟稍候和大家会和也好。” 林宗越听出陆守正语气中些许的不快,却有无法解释。 陆守正也不愿多说,自领了诸弟子深入桃林。巫紫箬眸光飞快的在钟芷萱脸上打了个转,说了句:“林师弟,一切小心。”便和木笃一起去了。 林宗越陡然感觉到自己处境的尴尬,李通元自不必说,陆守正似乎对自己的成见越来越深,现在已经影响到其他人,似乎连巫师姊也有些古怪,却是不好的迹象。但是此时却是无法解释,日后有机会时再说明原由吧。 只是,这斗转星移符不知何时才能化去,想想却是头疼不已。 看着巫师姊和木笃的身影消失在桃林中,林宗越不禁有些气馁。好端端的乘兴而来,却被神秘莫测的卫老夫子种下斗转星移符,生死难料,心中不由一阵茫然。 钟芷萱见他兴致不高,大眼珠一转,说道:“林师兄,萱儿有些口渴了。树上的桃子熟透了,不如摘下来尝尝。” 林宗越心情低沉,随口应了一声。 钟芷萱倒是高高兴兴的摘了两枚红透了的大桃,擦拭干净,递给林宗越一枚。 林宗越咬了一口,汁水横溢,果然香甜可口。只是他无心品尝,如同嚼腊一般。 蓦地,桃林深处传来一声铮然长鸣。似击玉罄,又如撞铜钟,音色似清幽又似激昂,一时辨不清楚,只知道这声音悠悠荡荡,在地宫中回响不绝。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回荡不休的长音已化为嗡嗡震鸣,遍及桃林的每一处角落。随着音波激荡,却有一道淡金色的光波冉冉出现,如同幕布一般,将整座桃林染得金灿灿的,继而继续扩散。 一刹那间,似乎整座地宫都被用金粉漆了一遍,金碧辉煌。 金光中一道音波如水一般浸透进来,林宗越就觉得耳膜不住震颤,嗡嗡乱响,好像开了一场水陆道场一般,万乐齐鸣。直震得脑壳欲裂,气血乱涌。 不好,这分明是一种极厉害的音波秘术。 林宗越急忙运息护住心脉,不过勉强压住气血而已。要想将音波彻底驱除却是力所不及。 周身压力尽消,气血平息下来。他回头一看,却是钟芷萱祭出星辰环,将音波横拦开来。 也不知道星辰环是何种材质制成,静静散发着青幽幽的光辉,将俩人罩在其中。但那音波如何肆虐,汹汹袭来,似乎无穷无尽。好在钟芷萱这件星辰环法力通玄,维持了个平衡之势,暂时倒不虞担心。但驾驭星辰环却极是耗费真息,时间一长,还真不好说如何。 林宗越大急,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一个法子渡过难关。 蓦地,耳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去了一趟太玄洞府就修了这么点本事?” 林宗越脸色大动,张目四顾,却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个声音却是和在枫林中所见青衣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可是此人怎么知道自己进入太玄洞府秘修之事? 他心中将自己熟悉之人一一过滤一遍,却找不出相符之人。奇怪,此人到底是什么人?心中隐约觉得,此人必是师门中人,到底是哪一位却不得而知。 那声音仍是清晰的钻入耳中:“以暴易暴,就凭你能压得过‘天杀魔音’?愚不可及!” “您是――门中哪一位?”林宗越下意识问道,小心求证。但此人声音有些怪异,似乎是有意隐去本来声音。 那人却置之不理,继续说道:“流水虽柔,石可阻之。但持之以恒,水滴石穿。所谓上善若水,继而万物不侵!” 林宗越脑中蓦地想起当日在太玄洞府之时,孙师祖也说过类似之话,细细回想,竟是有所顿悟。 水本无形,随遇而变,天下至柔之物也。无欲无求,百折不挠,偏又任何东西都抵御不了。 至刚者未必长久,至柔者未必不敌,所谓上善若水。 他心中默念道:“所谓上善若水,继而万物不侵。” 脑海中陡然闪过一道雷电,将黑暗照射的一片雪亮。一瞬间,竟是想通了许久未能彻悟的细节,心中大喜,道:“多谢指点!” 却无回音,暗中之人竟是早已去了。 钟芷萱奇道:“林师兄,你说什么?” 林宗越手舞足蹈,说道:“哦,没什么?” 钟芷萱几乎以为他刺激过深而精神错乱。 林宗越默运吐纳之术,真息运转如水,潜流无声。那音波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而来,只是置若罔闻。真息便如海纳百川一般将其吸纳,如有某种韵律。杀机凌厉的音波譬如泥牛入海一般,刚开始时还能掀起惊涛骇浪,到最后只在水面上荡起一层涟漪,便消失无踪了。 林宗越豪气大盛,禁术运用越发熟练起来。手中仙兵随着真息流动感应韵律之变化,试探性的放出灵机,穿过星辰环保护屏障,在半空中牵引音波,由被动而变主动。音波杀气虽厉,但遇到柔如流水一般之灵机,却是奈何不得,反而引导偏斜,像风一般从林宗越身边吹过。除此之外,尚有音波侵入体内,随同真息“汩汩”流动,最终被化解于无形。 到最后,竟是和音波保持了个平衡之势。不论音波如何气势汹汹,都如泄洪一般变弱消散。 漫天音波呼啸而来,对林宗越却造不成一丝伤害。 前后不过几刻,林宗越却觉得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吐纳术、禁术合二为一,竟然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效果。 林宗越突然想起巫紫箬等人,脸色一变,急道:“糟糕――” 钟芷萱七窍玲珑,便知他心意,说道:“她们走了不远。” 俩人同时跃起,朝着巫紫箬等人离开方向疾飞。 彼时,地宫中如有共鸣,音波来回震荡反射,充满耳际。 林宗越觉得,越往前飞,音波越是响亮。即便是在星辰环的保护下,仍是丝丝缕缕的钻了进来,沿着经脉横冲直撞,如若野马一般,更是渗透到五脏六腑之间,如若有火焚烧。 前方桃林之中,突然冲起几道剑光,似乎试图要斩破这诡秘音波,却是挣扎了几下,又无力的黯淡下去。 那里应该就是陆守正等人所在了。 林宗越疾飞过去,果不其然,一众烟霞道弟子正被困在桃林中。大家一个个祭起仙兵护住周身,却在音波压制下寸步难行。大家体内仍是如被点着了一般,焚经灼脉,燃骨烤髓,那滋味难以表达。 林宗越落下去,依法施为,剑气蓬勃而起,如流水般洗涤着音波侵蚀,将音波的压制减轻了不少。 倒是小和尚木笃盘腿坐地,取出木鱼一声紧接一声敲打着,嘴里不停念着佛咒,面色凛然。 第133章 第七十一章 ... 诸多剑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和着虚空中音波对抗着。(.好看的小说)便如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虽是上下颠簸不休,惊险万端,却始终有惊无险,劈波斩浪而行。 先期慌乱一过,剑阵威力逐渐发挥出来,音波侵蚀大大减缓,众人体内的痛楚倒是消减了许多。 巫紫箬看到林宗越出现,俏脸上微微展开一丝笑颜,如春花初绽、秋月出云,清丽无铸,看得林宗越心头一荡。 陆守正看到林宗越,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淡淡扫了一眼钟芷萱,也未说话。 巫紫箬看向钟芷萱,面色变幻。 她隐约看出来陆守正对于钟芷萱似有一种警惕之意,心中有种内疚感。但见这明艳少女浑似无察,只是一心一意的施展星辰环将音波拦截。心中幽幽一叹,也不多说。 钟芷萱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转脸朝她甜甜一笑。 就在大家忐忑不安之时,音波却突然一个转折,如若飞瀑飞流直下,居然戛然而止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为何。 蓦然间,周围涌出一群黑衣人,却是先前曾在药园中遇到的黑衣人,当中一个白衣人和一个黑衣人,都是面带藤木面具,十分醒目。 真是冤家路窄,这俩人林宗越先前都交过手,居然会一起出现在这里。他看着俩人,暗道:“原来这两群人却是一路货色。” 陆守正等人也是心头暗惊,方才大家在那凌厉音波之下都受了伤,尚未来得及治愈。而这些妖人又尾随而至,一场恶战看来是免不了的,处境陡然变得相当险恶。 白衣人看到林宗越出现,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浮现出一层阴狠之色,恶狠狠的瞪着林宗越。黑衣人目中异彩闪动,眼神如灼。 木笃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人怎么阴魂不散,一路上就咬定小衲了呢?” 钟芷萱低声说道:“这些人出现的很可疑啊。” 木笃奇道:“怎么可疑?“ 钟芷萱说道:“他们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那奇怪音波消失之后出现,时机把握的太巧妙了。“ 巫紫箬目光闪烁,说道:‘钟姑娘是说,他们是有备而来?“ 钟芷萱点点头,说道:“那古怪音波十分凌厉,萱儿若没有星辰环恐怕也会被其所伤。这些黑衣人一个个却是气定神闲,似乎早有应对。此刻出现,只怕是不怀好意呢。” 林宗越心头猛地一跳,钟芷萱说得不错。这些黑衣人似乎有先见之明,每每都在剧变之时突然出现。先前在绝壑之中,妖兽脱困之时,他们却在暗处杀戮各宗弟子。现在,奇异音波刚刚消失,他们又出现在此地,分明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为首那黑衣人大笑道:“果然不愧为正道名门之后,居然在‘天杀魔音’之下还能安然无恙。“ 陆守正缓缓说道:“尊驾什么人?为什么一直纠缠不去?” 白衣人狞笑道:“不过是烟霞道几个不入眼的弟子而已,也敢口出狂言?这里便是你们的死地!” 钟芷萱冷声说道:“原来是那个什么二十五夜将,败军之将也敢言勇?不过跳梁小丑而已!” 白衣人脸孔扭曲,眼中冒火,恨不得将钟芷萱吞了。 倒是陆守正微微一怔,说道:“你是二十五夜将?就是传说中的九幽城七十二夜将之一?” 白衣人一挺胸膛,傲然说道:“你这毛头小子也知道夜将的名头?哼,识趣的话,趁早束手就擒,本夜将可以免去死罪。如若不然,管教你们生不如死!” 九幽城,七十二夜将! 大家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九幽城,魔宗第一门派,兴起于数万年前,称霸魔门,一直鼎盛不衰。不过在两千年前那场正魔大战之中,九幽城城主大魔头在正道各宗联手围攻之下,灰飞烟灭,九幽城也隐匿不见,不知所踪,称为玄界有史以来最大奇案。但九幽城当年行事之凶残狠辣,仍然在各派心中烙下了极深的印象。而九幽城失踪的又太过离奇,有传言便说,九幽城隐匿在一个绝密之处蛰伏,等待着时机破茧而出。因此,这么多年以来,各派都是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九幽城,但暗中都在不遗余力的寻找着九幽城的踪迹。可惜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当年九幽城鼎盛之时,便是正道四大门户也不敢轻易冒犯。在太上城主之下,有双阎罗、四星主、九天罡、十八地煞,三十六杀军、七十二夜将等,个个凶名卓著。但在那一场决战之中,几乎全军覆没。 经过这么多年,九幽城的魅影在正道心中逐渐消失之时,此时却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七十二夜将之一的人物,难道说九幽城又要出现了么? 陆守正心中暗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九幽城果然没有灭绝。 二十五夜将冷冷说道:“九幽再现,玄界一统!你们这些自诩为正道门派,还不快些向本夜将俯首称臣?“ 这话太过狂妄无礼,在场之人脸上都露出愤怒之色。 陆守正沉声说道:“笑话!自古邪不胜正,就凭你一个小小二十五夜将也想吓到人么?哼,当年没有犁庭扫穴,将九幽城余孽一举剿灭,已是你们天大的福气。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能留你们一条活路,就应该反省往日罪孽,痛改前非,或能浴火重生。如若仍是不思改悔,一意孤行,天道自是不会再容尔等!“ 二十五夜将狂笑道:“无知小儿,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陆守正打断他的话,寒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少啰嗦,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仙兵一举,剑气吞吐,杀机弥漫。 二十五夜将大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众儿郎,给我上!“ 他手臂一抖,便有一道金红火舌破空而出,喷发的热浪炙人欲焦,四周桃树顷刻间化为一堆焦木。 陆守正当仁不让,长啸一声,挺剑而上,结下了二十五夜将。 一场恶战骤然爆发。 林宗越眼皮猛地一跳,蓦地想到:“这二十五夜将先前竟是有意隐匿了修为。他才是这些人的首脑。” 不等他再想,一股灼热杀意从天而降,却是那为首的黑衣人猛攻而来。 果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种情形下,林宗越不再有任何藏拙。紫霄龙吟,剑意森然,几如斩破虚空,迎了上去。 不过一个照面,林宗越就觉得仙兵之上滚滚重压传来,不禁骇然。此人却是进入药园以来除去阴夫人之外的又一大敌! 先前一战不过是一沾即退,对方走的莫名其妙。此刻敌人卷土重来,自然不会轻易罢手。 俩人你来我往,都是一般想法,都欲将对方除之而后快,下手毫不留情。 当是时,双方厮杀正酣,呼啸声与回荡不休的猛烈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山崩海啸般扩散开来。桃林之中,各种奇功法器层出不穷,不知道将多少株桃林连根拔起,凭空给碾成碎末,扫荡一空。 陆守正封堵着二十五夜将的疯狂进攻,颇感吃力。平日里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松开,紧握仙剑的手指关节一片雪白。随着仙兵不断撞击,经脉酥麻酸软,真息激荡欲燃。 敌人的强悍远远超出预料,这些妖孽看来是铁了心要将大家狙杀在这里。不过—— 酣战间隙,他扭头朝远处看了一眼,那里,依旧是金光腾腾,和先前没有什么两样。 二十五夜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狂笑道:“小子,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举手猛砸,狼牙杵携裹着热浪兜头落下。 剑光猛地一亮,然后又黯淡下去。 陆守正接下对方这势大力沉的一招,脸色似乎有苍白了几分,几乎要透明。但他的身板一如既往的笔直挺立,不见丝毫松动。他打起精神,长笑道:“妖孽,就这些微末本事么?不过如此!” 二十五夜将暗暗称奇,这小子居然能在自己杀招之下竟能坚持到现在,果然有些本事。烟霞道不愧为玄界名门大派,一个寻常年轻弟子都有这般修为,绝非浪得虚名。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复又扑上去,绞杀在一起。 那边厢,林宗越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杀气腾腾,从地上杀到天上,难分高下。 黑衣人剑出如风,如流质般的青光围着林宗越不住绞杀,剑气破空,锐啸刺耳。 林宗越此时也杀得酣畅淋漓,剑意充盈激荡,固若金汤。任凭对方剑气横切竖斩,我自岿然不动。 对方剑气劈开一层,便又有一层拦了上来,竟是徒劳无功。 黑衣人心中震惊,忖道:“这小子莫非是铜浇铁铸的不成?“目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手掌微微一翻,剑气陡然伸出丈许,朝着林宗越横斩而来。 林宗越举剑一挡,突然觉得仙剑一阵颤动,体内某个窍穴竟是微微发胀酸麻。一瞬间,真息竟是稍稍一滞。虽然时间不过一眨眼间,但却导致了剑气屏障出现了破绽。 第134章 第七十一章 扑朔 一道暗流从虚空中陡然出现,凌厉无匹,剑气陡然被冲破一个缺口。 他心中“咯噔”一声响,一种不安的感觉从心底冲上来。可是已经轮不到他再有所变化了,封堵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青芒耀眼,嘶吼如蟒,穿过屏障之后,轰然爆鸣,直袭过来。 林宗越急忙闪避,拖剑护住胸口要害。 “嗤――“ 血光飞溅,林宗越腰胯外侧被斩开一道血口,鲜血汩汩流了出来,竟是伤到了骨头。奇痛攻心,眼前一黑,险些跌落下去。 他知道,这是体内被种下的斗转星移符导致的恶果。原来在剧烈搏杀之下,占据了窍穴的斗转星移符受到连续不断的猛烈冲击,已有发作之相。符力透出,居然将穴窍截断。真息受阻,终于导致气机少许迟滞,被对手乘虚而入,险些送命。 林宗越心中骇极,暗暗叫苦,在这节骨眼上,怎么这斗转星移符偏偏要命的发作了? 黑衣人眯着眼睛,也是觉察出林宗越体内真息不畅,虽不知什么原因,却是个天赐良机。一举将这小子斩杀,除却心头一大块垒。 他大喝一声,仙剑陡然虚化,冷澈寒意象巨浪一般冲了过来。 林宗越咬着牙,奋力接下对方绵绵进攻。腰下血口涌出一股一股的鲜血,疼得钻心,却是无暇一顾。 敌人这是落井下石,存心要将自己一举斩在剑下。 他心中腾起一道倔强怒火:“想杀小爷,没那么容易。便是小爷不支,也要拉你垫背!” 只是目下自己已然受伤,加之体内斗转星移符发作,一味的以硬碰硬却是找死。此人修为已经到了洗鼎境界,自己尚在辟谷境界,便是身上无碍也难战而胜之。一瞬间,林宗越目光在黑衣人脸上藤木面具上划过,心中蓦地一动。 藤木面具啊,呵呵。 黑衣人此时全然没有忌惮,放手猛攻,大有直捣黄龙之势。剑气纵横,如热浪一般融雪消冰,所向披靡。 林宗越却是首尾难以兼顾,勉为其难的抵挡着进攻。不过十余招,已是露出颓败之相,根本无力还手,被动挨打,疲于奔命。衣衫之上不知道被劈开多少破口,鲜血洇散,几成血人。 终于,黑衣人一连放出胜负手,将林宗越迫的狼狈不堪,到了绝境。 林宗越就觉头皮一阵发紧,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剑气被压得蜷缩回来,已是山穷水尽。 黑衣人终于锁定了林宗越,仙兵耀耀,忽而凝重,遥遥对准目标。 他脸上得意之极,狞笑道:“小子,受死吧!” 仙兵陡然加速,卷起一道无坚不摧的气浪,俯冲而下,将林宗越残余的剑气击溃。 下一刻,应该就是一声临死前的哀号,以及血肉被仙并搅碎的场面吧。 黑衣人心中不无畅快的想着。 剑气长驱直入,“嘶嘶“狂啸,青光铺天盖地,已将林宗越彻底淹没。烟霞道的小子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力,黑衣人几乎能感觉到仙兵刺入对手体内的轻微肉裂骨碎之声。让这小子带着神鬼莫测的剑术下地狱去吧! 咦?怎么没有一点声响? 黑衣人感觉到剑气似乎冲过了头,原本该是林宗越的位置却变成了一片虚空。 此时,一个低微的声音带着调侃和嘲讽送入耳中:“面具之下可还有脸谱么?“ 这是那小子的声音,他还没有死!他,他居然使诈! 黑衣人腾地警觉到危险的逼近,本能的要收回仙兵。可惜林宗越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味示弱忍让,等的就是这个良机。 青光之中,突然出现一道紫芒,闪电般冲了出来,声波锐利,轰然灌入双耳。(.无弹窗广告)黑衣人面皮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心底厉嚎道:“这小子是扮猪吃老虎啊――“ 他全身战栗着,肌肤如被千万根钢针猛刺,心脏猛地收缩,顿时欲哭无泪。 这是被那小子锁定了啊! 此时此刻,不容他多想,下意识的竖起双掌,向外猛地推去,身体拼命扭转。无论如何,不能把性命留在这里。 “宕――“的一声,紫芒将青光击得粉碎,无数碎屑在半空中飞舞。 黑衣人的仙剑在林宗越一击之下,竟然如豆腐一般瓦解破碎成齑粉! 不等他肉疼,紫芒已是飞至身前。 “噗――“的一声,半空中腾起一阵血雾。 黑衣人“啊‘的大声惨叫,从半空中落下,浑身血污。跌跌撞撞的冲出十余步,才勉强站稳。视线向下一转,瞳孔陡然睁大,眼中满是惊恐和惧怕。 那里,原本是一只握了几十年仙兵的右手,竟是被从手腕处齐刷刷斩断,白骨茬子裸露在外,几根软筋有气无力的象死蛇一般在断口中垂下来。 他发疯似的左右寻找着断掌,想再接回去。 紫芒一敛,林宗越趔趄着走过来,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说道:“不要找了。手掌已经被林某绞成了齑粉。” 黑衣人听了这话,急火攻心,胸口一痛,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断手处火辣辣的疼楚,象着了火一般,痛不可抑,连怒带气,晕厥过去。 原来,林宗越在濒临绝境之时,突然想到卫老夫子给他种下斗转星移符之时,只是将奇经八脉窍穴封堵,而九阳经和九阴经却是毫发未损。也就是说,剑胎运转却是无碍。 当下便假意装作不知,诱使黑衣人一步一步走入他设下的险境。就在黑衣人发动最后一击之时,林宗越施展禁术挪换位置,使得黑衣人扑了个空。再催动剑胎,剑意汹汹,一举将黑衣人仙兵连同右掌绞的粉碎。 林宗越走过去,一脚踹在黑衣人胯骨上,将他揣醒。 黑衣人看着林宗越站在身边,骇道:“你、你要做什么?” 林宗越笑眯眯说道:“林某很是好奇。上次挑了你脸上这劳什子藤木面具,你倒机敏,反手又带上了一个脸谱。林某非常奇怪,一个人长着好端端一张脸,为什么如此三番的要遮掩起来,难道是生的丑陋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今天林某想见识一下,你这张脸倒地是什么模样。“ 黑衣人眼睛里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咬牙说道:“你、你不能揭开面具。否则,你会后悔的!” 林宗越冷笑一声,好整以暇的说道:“是么?林某倒要看看,揭开后会有什么报应!” 他边说边俯下身,手伸向黑衣人脸上。 黑衣人浑身颤抖,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你、你敢动我――” 林宗越撇撇嘴,鄙夷道:“你是什么身份,就是天王老子,林某也要动上一动!”说着抓住藤木面具,一把扯了下来。 面具之下并无脸谱,却是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居然浓眉大眼,英气不凡。若不是双眼之中充满怨毒和愤恨,倒可以称得上是仪表堂堂。 林宗越“咦”了一声,心中也是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面具之下居然是这么一张面孔。顷刻间有些迷茫,突然又伸手在黑衣人脸上一抓,并未发现有人皮之类。 这么说,这就是他的真实面目了。可这么一张脸,又有什么必要严密遮掩起来呢? 便在此时,王寻疾奔而来,待看清黑衣人脸孔之后,却是愣住,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敢相信的表情,说道:“你是――“ 黑衣人浑身发抖,猛地捂住脸,惨声大呼道:“有本事就杀了老子!” 声音凄厉,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住手,目光投注过来。 林宗越一头雾水,急忙问道:“金师兄,他是哪一个刘师兄?” 王寻双拳握紧,怔怔的看着黑衣人,说道:“他是大……” 话音未落,黑衣人喉咙里发出一个绝望的悲声,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呐喊。双手在脸上一阵疯狂乱抓,竟是将一张脸孔抓的血肉糊模,竟是连嘴也扯裂,白森森的牙齿裸露出来,鲜血直流,怎么也看不出原来摸样。 林宗越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狠厉,下手如此决然,想阻止已是来不及。看着那一张如若厉鬼般的恐怖面孔,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王寻也是一阵错愕,喃喃说道:“你这又是何必?” 那人张开鲜血淋漓的豁嘴,发出厉鬼一般的叫声,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令人毛骨悚然。 王寻默然,此人手段之惨烈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为了遮去本来面目,不惜亲手毁去容颜。 场中因为这个诡谲的变故,双方似有默契的罢手停战。 二十五夜将看到黑衣人自毁容貌,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其他人也是神色悚然,都没有想到事态居然发生如此意想不到的变化。 钟芷萱看着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血人,骇的脸色雪白,急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黑衣人一只手掌被斩断,自己又下手破相。两下痛楚叠加在一起,难以忍受,嘴里呜咽着,发出豺狼一般的惨叫声,竟是活生生痛晕过去。 陆守正看了一眼,只觉胃里一阵翻滚,险些呕吐出来。微微侧过脸,有意识的将王寻和林宗越拉到一边,低声问道:“王师弟,你认识此人?” 第135章 第七十二章 ... 王寻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和大同宗一位刘西来刘师兄曾经有过一面之交,俩人面貌倒是十分相似。可现在他……” 陆守正看着那张血脸,也是默然。 林宗越说道:“王师兄,难道无法肯定吗?” 王寻缓缓说道:“若是没有毁容,倒也好办,将此人押解让大同宗一看便知是否同一个人。不过他容貌即毁,像辨认却是不能。再说,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属实,那……”后半句话却是没有说出。 陆守正和林宗越都是悚然而惊,堂堂大同宗的弟子竟然和魔宗九幽城沆瀣一气,对正道各宗大开杀戒,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敢向深处想,事情太可怕了。 林宗越明白了王寻为何在此人毁容前后态度迥然两异,这件事背后牵涉众多,稍有不慎就会掀起惊涛骇浪,甚至能颠覆整个玄界。如果,大同宗知晓这件事情,那说明他们暗中和魔宗勾结,不论起因如何,正道也是容不下它了,决裂不可避免。当此魔宗蠢蠢欲动之际,此事带来的后果影响深远,难以估量,因此绝对不能草率下结论,更不能莽撞行事。 巫紫箬奔过来,从身上取出一条束带,递给林宗越,说道:“快把伤口包扎一下。” 林宗越见那束带雪白如玉,带着一股幽香,犹豫了一下,说道:“巫师姊,伤口不要紧的。” “还不要紧?”巫紫箬美目瞪起,劈手将束带塞到林宗越手中,说道:“你能有多少血可以流?” 见林宗越迟迟不肯动手,她朝木笃说道:“小和尚,你去帮他包扎。” 木笃火烧火燎的抢过束带,也不管林宗越愿不愿意,就替他包扎起来。一边低声说道:“林师兄啊,美貌老虎发起雌威来,佛祖都要退避三舍。林师兄,你就从了她吧。” 这话听起来极是暧昧,让人浮想联翩啊。 林宗越哭笑不得,只得由他。 此时,远处出现几道遁光,很快便飞临。 光芒敛去,却是几位各宗长者,其中一位却是大同宗鲜慎言。 左边一位美髯英俊中年男子,却是万流城青虹剑费寅。 他看到地上之人,眉毛微微掀动,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守正给林宗越使了个小心的眼色,恭恭敬敬的上前见礼,便将事情简略说来。却是将金辛子怀疑一段略去。 费寅也是一惊,问道:“九幽城的人出现在这里?他们人呢?“ 陆守正这才发现,二十五夜将等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鲜慎言目光闪闪,问道:“是哪一位少侠将此人拿下的?” 陆守正指着林宗越说道:“这是敝师弟林宗越,此人就是他拿下的。” 林宗越上前施了一礼,说道:“小子林宗越,见过各位前辈。“ 费寅打量他一番,点点头。 鲜慎言看着林宗越,目光中一片赞许之色,但眼眸深处似乎有一支火苗在燃烧。 林宗越无意间看到他眼底一道犀利的神光一闪而过,直欲看到自己心底深处,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他在心底告诫自己:“鲜慎言是大同宗长老,此事和他多半有关联,须得小心行事。“ 鲜慎言看着林宗越,笑眯眯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 林宗越却觉得他这话说不出的古怪,身上沁出一层鸡皮疙瘩。当下含糊几句,应付过去。 费寅看了看黑衣人,说道:“此人来历不明,倒要好好查查他。“ 鲜慎言说道:“此等小事,何劳费兄大驾?鲜某倒可以待劳。[]” 费寅略略一想,说道:“如此多有不恭了。“ 林宗越的心脏一下子吊了起来,鲜慎言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用意昭然。但偏偏又提不出反对意见,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脱离控制。 鲜慎言朝身边一位弟子说道:“你去查问此人,不得有误。“ 那弟子应了声,奔过去托起黑衣人,在他身上一阵推拿。 黑衣人醒过来,睁眼看到那弟子,先是一愣,目中突然闪过一道惊恐之色,伸出左手死死抓住对方手臂,突然大叫一声,口吐鲜血而亡。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黑衣人的身体突然冒起一股青烟,很快就化为一滩血水,滲入泥土之中,只留下一个猩红色的人影。 那弟子急忙避开,说道:“师傅,此人凶顽不化,竟是服毒自尽了。“ 林宗越却是目瞪口呆,此人虽被自己重创,但伤不致死,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鲜慎言过去凝目注视片刻,微微叹口气,说道:“可惜了这么一个活口。” 费寅说道:“鲜长老,一个妖人而已,不必在意。“ 顿了顿说道:“九幽城居然会出现在地宫之中,此事非同小可,大家须尽快向前搜索,查个究竟。“ 几位长老也不停留,径直向前而去。 鲜慎言临行之前,却有意无意的朝林宗越看了一眼,目光中似有一丝狰狞之意,看得他心里发寒。 看着鲜慎言等人走远,金辛子说道:“这下子死无对证了。” 陆守正看看林宗越,眼神中似有一抹化不去的担忧,严厉的说道:“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谁也不得再提起。” 林宗越知道他这话是对自己所说,却有无可奈何。息事宁人,将一场原本可以掀起滔天巨浪的事情轻轻掩盖,陆守正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保证一众弟子安全,只有装个糊涂。 钟芷萱却是不忿,说道:“黑衣人死的这么离奇,分明和那大同宗弟子大有关系。” 木笃说道:“小衲瞧见那大同宗施主嘴巴在黑衣人耳边说了什么。” 听了这话,金辛子和陆守正面色越发难看,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升起一丝不详之兆。 事情已经很明显,金辛子应该没有认错人。否则,黑衣人也不会自己破相,为的就是无法辨认,真是欲盖弥彰。再者,即便是畏罪自杀,何必要销毁肉体,这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切线索都指向了大同宗,这件事大同宗绝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死无对证,鲜慎言能当着费寅等人的面,略施手段,就将黑衣人化作一滩脓血,就是把最后的证据抹去,明明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却被他颠倒黑白说成是服毒自尽。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即便是费寅等人有所疑心,也不会驳了鲜慎言的面子,追究此事。 这么一件通天丑闻,就这么被鲜慎言轻易化解,此人心计、手段果然称得上老到。心狠手辣,果断无情,必要时不惜牺牲门下弟子,大家想想都浑身发冷。 林宗越想到鲜慎言临走前那一眼,含意深刻啊。鲜慎言必是恨上了自己,以他这种人物,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捏死自己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似的。推展开来,包括各位师兄在内,人身安全都会受到威胁,保不准大同宗会抽冷子施加毒手。 想到这里,林宗越浑身如入冰窟,从头到脚都冰凉无比。 他此时,越发明白陆守正为什么要大家噤口,这件事必须烂在三个人的肚子里,不能向任何人透漏。 陆守正环视一圈,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大家要格外小心。地宫之中处处危机,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此时,半空中那片金光灿灿已经消失。 林宗越心中一动,这片金光来的极快,消失的也是一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便在此时,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阵香气,如兰如麝,扑鼻而来。一嗅之下,香气如热汤一般顺着咽喉而下,五脏六腑无不妥帖,说不出的舒服。 陆守正凝神嗅了一阵,说道:“金莲花现身了。大家快走!“一众烟霞道弟子祭起仙兵,风驰电掣般飞去。 众人循着异香而来,穿过桃林,尽头陡然出现一个广袤的水域,雾气腾腾,看不出方圆有多大。 林宗越不尽咂舌,这地宫之中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水泊。 就见水泊之上,白茫茫的雾气连天接地,不知道里面有多深邃。而这些雾气之中,灵气竟极是充沛。 林宗越心中浮起一个念头:“这就是圣水么?” 就在水面之下,透出一道金光,蒙蒙闪烁,依稀可以辨出是一株莲花。这莲花和普通莲花大不一样,紫茎红叶,上面颤巍巍顶着一朵尺许方圆的金色莲花,含苞未放,香气氤氲。而那耀眼的金光,便是从莲花中放射出来的。 木笃歪着脑袋看了片刻,奇道:“林师兄,怎么莲花之上有个影子?” 林宗越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莲花之上光影变幻,隐约形成一个小小的影子,伸缩不定,到真有点像一个婴儿。 钟芷萱妙目凝注于金莲花之上,说道:“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九宝莲婴?” 林宗越蓦地想到《仙草灵果图录》上也曾记载过九宝莲婴,仔细回忆,却是和眼前之物有几分想象。只是这如婴儿状物不停变幻形态,倒也不敢确定就是九宝莲婴。 第136章 第七十二章 狠手 《仙草灵果图录》有记载,“九宝莲婴,上古异宝。九叶通窍,万年开花,窍灵聚而为婴,可增寿元三百载,青春不老。然似另有异能,不详。” 木笃好奇的问道:“钟施主,什么是九宝莲婴?” 钟芷萱说道:“据说,上古之时,九天突然崩裂,大雨狂泻不止,生灵涂炭,大地一片汪洋。女娲娘娘可怜天下苍生万物受苦,便炼七彩石用以补天,驾驭一朵九宝金莲花往来天地之间。其后,金莲花承天水之灵结实,遗落人间。凡一千年发芽,以后每一千年才长出一片叶子,每一片叶子之中因吸纳灵气孕有一窍,直至九叶全部长出九窍齐全才会开花。花开之时,九窍齐开,其中仙灵之气聚于花中,便会凝成莲婴,是谓九宝莲婴。传说这九宝莲婴蕴含天地菁华,吃下它可以平增三百年寿元,更有一种别致的奇效。” 木笃被她吊的胃口老高,见她突然停下来,急得抓耳挠腮,连连催问道:“什么别致的奇效?快些说来听听。” 钟芷萱说道:“据说可以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木笃一下子泄了气,满腔期待却换来一个失望的回答。嘟哝道:“青春永驻又有何用?倒不如小衲去向师祖讨上几粒金刚菩提子吃了,还可以凝固金刚不坏之躯,比什么容颜不老有用多了。” 林宗越也微微有些失望,吃了九宝莲婴虽说能增加三百年寿元,的确值得各派派遣弟子兴师动众而来,但似乎不值得晏狐宗等魔派而来。而《仙草灵果图录》记载又语焉不详,最后一句只说似另有异能,但具体如何却是只字不提。 但他能感觉到,那所谓的异能才是九宝莲婴最珍贵之处,似乎和数股力量也大有关系。 事情越来越接近最后,但也越发扑朔迷离。真相仍然隐藏在层层浓雾之中。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周围突然涌出几群人影,却是万流城、空相寺带领各派弟子而来。仔细看去,人数较之进入药园时却是少了许多,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十有八九是陷落在药园和绝壑之中了。 这么多人齐聚在水泊之边,却是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声响。大家都是望着水雾之中的金莲花,等待着开花的那一刻。 只是到了此时,大家对于摘得金莲花换取三清观的什么法宝却是兴趣大减,不少人心里想的是将金莲花得到手之后,不如抢先吃下去,毕竟能增加三百年寿元十分诱人。 要知道,修道之路坎坷漫长,每一个境界都会滞留无数人。人生苦短,许多时候是等不及修为突破瓶颈,而寿元却到了终点,不少人只得饮恨终生。洗鼎境界之下,不过比常人多活个两三百年,寿元一到,任你如何心有不甘,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尘归尘土归土。运气好的,还可以转世重修,运气差的,却是就此灰飞烟灭,化作尘世中的尘埃。 因此之故,对于绝大多数修道者而言,有没有一件法宝反倒不是最紧要的,能维持尽可能长的寿元才是最要紧的。这也是各大门派会派遣弟子前来三清观的最重要原因。 金莲花固然是延年益寿之珍品,但毕竟只有一朵而已,却是僧多粥少。这么多人虎视眈眈,无不想将其据为己有。因此,场中便出现一种诡异的气氛。各宗彼此互相戒备防范,纷纷占据了有利地形,准备金莲花一旦绽放就下手抢夺。 陆守正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面色凝重,低声吩咐大家务必小心。 倒是空相寺的弟子们似乎浑不在意的样子,神色自若。倒是一个方头大耳的和尚将木笃唤过去,似乎训斥着什么。过了片刻,木笃又奔了过来。 钟芷萱奇道:“小和尚,你师兄说什么?” 木笃翻了个白眼,说道:“没说什么。” 林宗越凑到他身边,咬着耳朵说道:“木笃,是不是威胁你再乱跑,要动用寺规,掌掴你那白花花的屁股啊?” 木笃满脸通红,低头念着佛号,咕哝道:“林师兄真不厚道。小衲看你身上有伤,便想留在你身边帮忙。你竟然这般挖苦小衲,真是那个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林宗越没想到木笃居然是一片赤诚,心下感动。笑道:“木笃,是我不对,给你赔礼道歉可好?” 木笃一本正经的说道:“林师兄,有心则诚,一切繁文缛节不外是着相而已。” 林宗越奇道:“木笃,没想到你现在颇有些得道高僧的模样。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木笃颇有些得意,说道:“林师兄过奖。” 钟芷萱看着木笃有模有样,忍不住笑出来。 木笃瞪了她一眼,低声说道:“这些美貌老虎怎么都这般可恶?” 就在三人说话之际,人群却是一阵骚动。 原来那金莲花缓缓的从水下升起来,漂浮在水面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竟是越发浓烈了,花骨朵也在微微颤动,中间隐约有淡淡的金光放射出来。 “金莲花要开放了!” 有人大叫起来,众人一下子混乱起来。 人影攒动,纷纷挤到水泊边,朝金莲花所在看过去。 水雾陡然翻卷,如潮水般向四下扩散,在水泊上形成一个二三十丈的空间。而当心位置,就是那株金莲花。 林宗越来到金莲花附近,这才看清金莲花的真正面目。紫茎红叶,无不色泽饱满鲜艳。而最顶端那朵金莲花,金灿灿的如若黄金一般,闪闪发光,耀的人眼花。 一声天籁般的清脆声音从花骨朵中传出,极是悦耳。随之金光渐盛,花瓣缓缓张开。 金莲花终于绽放了。 大家都紧张的盯着金莲花,现场一片寂静,掉针可闻。 此时,木笃突然说道:“林师兄。” 林宗越随口问了声:“怎么?” 木笃一幅严肃的样子说道:“雾气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瞪着小衲看呢。” 林宗越一怔,张目四顾,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揶揄道:“木笃,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 木笃说道:“不是。小纳能感觉得到,应该就是在雾气里面。“ 林宗越也没当回事,注意力又转移到金莲花上。 金莲花的叶子一瓣一瓣的展开,恰好也是九瓣。中间花蕊颤巍巍的,颜色粉嫩。灵气在缓缓聚集,花蕊上的那个淡淡的影子也慢慢实化,居然真的变成一个小小婴儿摸样。身高不过数寸,四肢齐全,眉目如画,肉嘟嘟得十分可爱。 林宗越暗道:“这么可爱的九宝莲婴,拿来吃掉却是如同焚琴煮鹤,太大煞风景了。“ 九宝莲婴皮肤晶莹剔透,里面似有玉质流转,氤氤氲氲,如梦如幻。 “咯咯――“它舞动着小手小腿,发出稚嫩的笑声。 众人等得就是这一刻。 九宝莲婴吸收天地灵气而生,得凝成形,但必须要如婴儿一般嬉笑玩耍,才算是魂魄齐全,此时才称得上是全品。 九宝莲婴,三魂六魄,九窍齐全,是谓臻品。但成形之后,很快就会钻入隐秘之地修炼,再想发现它几乎不可能。 “嗖嗖嗖――“ 一阵衣襟掠动声响起,大家都朝九宝莲婴冲去。 九宝莲婴受到惊吓,竟是驾驭着金莲花一闪,消失在水雾深处。 各宗弟子那里肯容它逃走,纷纷祭起仙兵灵器,急追而去。 水泊浩淼,也不知道那里是尽头。 到底是人多势众,不过几刻,便将九宝莲婴追上。 九宝莲婴看着这么多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围追堵截而来,骇的面无颜色。 就在此时,突然雾气一阵剧烈翻卷。视野之中,有一团深青色的雾气蒸腾起来,越来越近。 这是什么东西,为数不多的人注意到异样,但也只扫了一眼,注意力还是放在了九宝莲婴身上。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走? 木笃一直盯着青雾不放,说道:“林师兄,小纳的眼皮怎么一直跳个不停啊?“ 林宗越也注意到意思一样,青雾之中似有某种狰狞恶兽,一种霸道凶戾的气息隐约可察。 紫霄微微振颤,发出低沉的龙吟。 林宗越不由凛然,紫霄示警,青雾之中必是有某种可怕的危险。 刹那间,脚底冲起一股凉气,直涌向头顶,汗毛毕竖。 林宗越头一次感觉到这么紧张,他敏锐的觉察到危险就在眼前。 不好,快些离开此地! 林宗越张开嘴巴,从胸腔里挤出发出几个字节:“危险,快撤……” 青雾陡然加速,铺天盖地涌来,速度之快,匪夷所思。颜色如血,红的妖艳,深的出奇。原来远远看去像是深青色,竟然是深红色! 一些冲在最前面的弟子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血雾包卷起来。如其说是包卷,倒不如说是被吞下去。 因为那些弟子突然厉声惨叫起来,似乎被某种具有强烈锋锐之物穿透全身似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被一块一块的斩开,像是有几张无形的利锯来回切锯一般,蓬然血溅,炸成了十来块残骸。 残肢断臂,混合着血水,在半空中乱舞,骇人之极。 第137章 第七十三章 ... 一阵锐利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便如千万道剑气同时穿空,那声音尖利刺耳,重重的撞了上来。[] 又是无孔不入的音波,而且比上一次还要凶戾! 林宗越陡然明白,那些像是被利锯锯断之人原来竟是被音波活生生劈开致死的。 这等杀人于无形的音波,不论谁撞到,铁定和那几个人一样的下场! 大家亡魂大冒,如同炸了营一般,再也顾不上什么金莲花,没命的掉头就逃。 林宗越心中骇极,好在稍稍反应早了一点,只来得及招呼身边之人向后飞逃。 音波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沿着水泊向四面八方扩散,不时有逃的慢的弟子被追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声,便被斩成无数块,顷刻丧命。 半空中似有无数无形锐利之剑来回斩切着,血气激荡,刺激着众人的鼻腔,视野中一片恐怖的血色弥漫。 绝望的惊恐叫声不断从身后传来,声声刺激着众人的耳膜,肝胆欲裂。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敢回头一看,只恨不得爹娘多长出一双腿,好逃得快些。 音波之中一股浓烈的杀机带着强烈的冲击呼啸着扫过,仿佛魔鬼在狞笑。 林宗越耳膜鼓胀,仿佛被什么人持了重锤一下接着一下的狠狠砸中,几乎要爆开。他咬牙强行将痛楚忍下,向前飞驰。 逃不出去,就要被音波吞噬绞杀! “哈哈哈哈――”血雾中陡然传出一个怪诞的声音,似笑非笑,冲击着大家的脑海,如怒涛拍案,轰然巨响,直将脑壳炸的几乎要爆裂开来。 林宗越却是大骇,血雾之中居然是一个人狂笑的声音! “啊――”又有人承受不住打击,当空坠落下去,很快便化为一团血雾,被血雾吞噬。 血雾好像有生命一样,来回膨胀,眼色越发鲜艳,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音波一层高过一层,林宗越体内真息运转到了极限,周身如被巨石所压,眼前一阵阵发黑。腰胯上的伤口为音波所激,篷的裂开,鲜血洇散。 钟芷萱娇哼一声,嘴角溢出一股鲜血,内腑却是被音波震伤。一边木笃、巫紫箬等人也是好不到哪里,不过是勉强抵御着音波的侵蚀,但明显不过是徒劳而已。音波在体内来回扫荡,就如一把锋利的短刃来回切割着血肉骨骼,痛不可抑,偏偏却又无处发泄,难受至极。 林宗越吸了一口气,横身拦在众人身后,独自面对着肆虐狂暴的音波。 真息吐纳,禁术如网,不断的身后布下屏障。 这时候的林宗越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就是不停的设置拦截禁术,一道、一道、再一道。 音波尾随而至,如猛兽般冲击。“铮――”一道道禁术顿时瓦解。音波从禁制的缝隙处钻进来,象噬血怪物一般在林宗越身上拉开无数细细的血痕,贪婪的吮吸着鲜血。 血雾中,似有咂舌吞咽之声,令人魂魄欲散。 巫紫箬回过身来,俏脸虽然毫无血色,但眼神中却是一片湛然。低声说道:“林师弟,我和你一起,若是不幸也好……” 后半句被震荡的音波湮没,林宗越只听到前半句。 不容他拒绝,那清冷女子身躯微微一晃,也和林宗越并肩站在一起,一脸毅然,似乎又带有一丝笑意。雪白素手伸出,十指弹舞,如若抚琴一般,禁术源源不断的发出。 两道真息汇合在一起,威力陡增,硬生生将音波拦在数尺之外。 耳边那肆无忌惮的怪笑声连绵不绝,足足有多半个时辰而不见半点停歇,那人真息之长竟是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天地之间,血色涌动,除此之外,在看不到别的颜色。 “铮――”宛如古筝音符一声接着一声弹出,在满天的音波之中却激起了一道涟漪,层层荡漾开来。 澎湃的血雾却在一瞬间陡然转盛,如乌云盖顶一般朝众人压来。 一声闷响,禁制猛烈炸开。 一缕音波奇袭而入,猛烈的撞在仙兵之上,紫霄嗡然长鸣,激发出一道反弹之力。 音波去势不减,弹射而出,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却是笔直朝着巫紫箬胸腹冲去。 林宗越一个跨步,拦在巫紫箬身前。 音波斩在林宗越身上,“嗤――“的划开一道血槽,鲜血喷溅。 林宗越喉咙里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好像蒙着被子说话,痛楚却是被他强行咽回去。 巫紫箬脸色大变,急道:“林师弟,你如何了?“ “呵呵――“林宗越勉强笑出来,说道:”还好――“ 不等他话说完,又是一阵排山倒海般的音波袭来,直接将他后半句话迫回去。 林宗越双眼圆睁,双臂肌肤如被针刺,居然裂开了七八道细细的口子,这层音波的力量竟是强悍的无以复加,自己未必能挡得住。 危急关头,他反倒迎着音波冲了上去,一手放出紫霄接下音波,一低头居然咬破手指,手指蘸着鲜血,在虚空一阵疾划。鲜血如线,在空中蜿蜒延伸,呈现出古拙的字符。 灵机涌动,字符居然微微放光,如蛛网一般,飞快的朝四面八方延伸。 林宗越双目凝视字符,大喝一声:“咄!“左手中指、食指疾点。 就见禁符光芒大盛,一阵闪烁,竟是在半空中展开一道广约十丈方圆的禁制屏障,将音波拒之于外。 这却是得自《玄禁秘典》的“十方天地禁阵“。 “以血为引,佐灵为媒,画天为界,结地为牢,遂成十方天地禁阵,固若金汤。“ 音波如洪流一般不断的冲击着禁阵,禁符光芒明灭不定,看似摇摇欲坠,实则将音波成功的拦截下来。 在十方天地禁阵的掩护下,大家身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巫紫箬注视着半空中的禁阵,凤眼中却闪过一道忧虑。以她在禁法上的苦修,一眼就看出林宗越施展的便是曾听宗门长者提起的十方天地禁阵。知道这十方天地禁阵威力绝大,可以将十方天地锁定不破,乃是当年开山祖师倚仗的秘法之一。但这个禁阵有个致命弱点就是需要源源不断的补充施展者的精血,如果精血耗尽,施展者难免一死。 此时,林宗越不惜以自身精血催动十方天地禁阵发动,为的是拦阻音波杀戮,实际上却是饮鸩止渴。但除此之外,别无良策。音波之强横,根本不是大家所能抵御的。 便是陆守正此时心中却无比纠结,自己居然需要林宗越的保护,这让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脸孔火辣辣的。虽说形势逼人,但也太没面子了。 林宗越回过头来,嘶声喝道:“宗越先将音波阻上一阵,大家先走!“ 陆守正等人也看出情况危急,知道呆下去徒劳无益,便决断的下令大家撤离。唯有巫紫箬凝立不动,木笃和钟芷萱也随她一般不走。 送走几位同门,看到音波越来越暴戾,形势之恶劣,一发而不可收拾。陆守正再也沉不住气,沉声喝道:“巫师妹,快走!“ 林宗越目光看过来,看到这个清冷女子雪一般的容颜上满是不舍,心中柔肠大动。但此时此刻,却容不得半点仁慈。 他横眉竖目,厉声喝道:“巫师姊,快随陆师兄一道离开!“ 巫紫箬面上浮现一层倔强,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走,我便不走!“语气坚定,凤目中的情意表露无遗。 林宗越硬着心肠喝道:“你不走,难道也要害的大家和你一起么?“ 巫紫箬回头看了一眼,凤目之中涌起一层水雾,这个向来坚强从不肯露出虚弱的女子,此时却是控制不住,任由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悄然滑落。 “快走!“林宗越怒喝道。 巫紫箬抿着嘴,冷冷说道:“我不走!” 钟芷萱看着巫紫箬,又看看林宗越,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倒是木笃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合掌大唱佛号。声如梵音,将众人翻腾的气血逐渐抚慰平静,总算好受些。 就在此时,前方目力所及之尽头,突然飞出一个人影,长声呼号,浑身是血。此人居然是先前和青虹剑费寅一路的某位长老,此刻却是面无颜色,狼狈不堪。 血雾中一个狂笑声传出:“一群道貌岸然、鸡鸣狗盗的伪君子,居然想玩阴的。格老子的。杀光你们这些蟊贼!“ 血雾中闪过一道亮光,在那长老身上一绕而过。就听得一声惨呼,鲜血冲天而起,那长老竟是被拦腰斩为两截,跌落水泊之中,登时将水面染红。 众人无不骇然,血雾中的怪物是人是妖?这长老怎么说也是真丹境界高手,却被他一招斩杀,毫无还手之力! 林宗越心中却是闪过一个念头:“此人言语粗鲁暴躁,似乎是人而不是妖。” “咦?你这小子居然能接得住老子这‘血伤音’?“血雾中那人却是发现了倾巢之下偏偏有一颗完卵,完好无缺,这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林宗越就觉得虚空之中有一双眼睛打量着自己,就像脱光了衣服被人偷窥一般。 第138章 第七十三章 拼命 准确的说,并不是偷窥,而是居高临下的观察,就像是自己幼时趴在地上好奇的看一只渺小的蝼蚁如何搬运比自己身体还要大要重的东西。(.好看的小说) 一时间,说不出的难受,如芒在背。 那人边“欣赏”边说道:“啧啧,果然有些三脚猫的本事。那些老不死的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躲到乌龟壳里不敢露面。只剩下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能以禁阵对抗老子的血伤音。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意思,有些意思。” 后面却是语气一转,说道:“不过,老子倒要瞧瞧,你这小子能接得住几成的血伤音。” 林宗越暗道不妙,这人修为之高,至少也有大乘境界,碾死自己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蝼蚁似地? 只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硬着头皮接受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 音波厉啸又起,陡然拔高,噪杂呕哑,粗粝难听,如同无数走了音的乐器同时奏响,乱糟糟的不成调子不说,还刺激着听众脑壳欲爆。 这是他娘的什么鬼血伤音,简直就是追魂索命的鬼啾声。 血伤音就像一只暴兽一般疯狂的撞击着十方天地禁阵,千万斤般的冲击力急速的砸下。冲撞、撕扯、切割等等诸般聚合在一起,像狂飙似地落下来。 禁符来回震动,依附的灵光忽明忽暗,光华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 不好,禁阵快要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这怪物,竟是要活生生将自己拖垮啊。 林宗越惊出一头冷汗,虽然知道自己在透支生命,但却不得不拼命挣扎。 鲜血从破口“汩汩”流出,禁符又亮了起来。但在血伤音的攻击下,很快又维持不住。 “叮――” 体内某个角落突然发出一个极轻微但却极清晰的破裂声,某几处窍穴一阵鼓涨,竟是产生一股奇异的吸力。[]真息“汩汩”流动,如同海纳百川一般,尽数流入那几处窍穴之中。 林宗越心中一惊,这不就是被种了斗转星移符的窍穴么?怎么会在这个关节上发作了呢? 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斗转星移符发作后会是什么情景。 窍穴微微颤震,好似吞吐一般,一张一缩,真息汇聚而来,复有奔流而出。不过两三息之间,体内真息竟是大增,浩浩荡荡,仿佛大海涨潮一般汹汹奔涌。 卫老夫子倒是没有欺骗自己,这斗转星移符真是灵异无比,和寻常灵符大不一样。只是,他隐约觉得这似乎是以符力激发体内潜力,短时间爆发,未必能持久。 类似的玄功秘法,林宗越在门中时也听过不少,多半是邪法魔功,虽能短时间提高法力,但带来的损害也很大。所以,不到非常时刻不会施展。 此时此刻,我为鱼肉,彼为刀俎。林宗越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反抗是死,不反抗更是死得快。那就不如赌一把,斗斗那“人”。 林宗越想同此种关系,胸中块垒为之一去。昂首长啸,催动释放天地禁阵。灵符光芒闪烁,陡然大亮。 这时候,林宗越突然看到血雾中露出一双巨大的眼睛。那猎豹一般的竖立瞳孔中,分明跃动着两团妖异的火苗,烧灼着他的意志和灵魂。 这东西是人还是妖物? 似乎是感受了林宗越的漫不经心,那人发出一声怒吼。 彼时,血伤音再次拔高,怒潮般的拍打下来。 禁阵这只扁舟上下颠簸着,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饶是斗转星移符力横绝,但在血伤音无孔不入的冲刷下,多半个时辰之后,终于露出不支之相。禁符灵光逐渐暗淡,不复先前之勇。 血伤音仍似是不会枯竭一般,无穷无尽的拍击而来,禁阵发出不堪压迫的轻微声音。 林宗越已经到了极限,四肢发冷无力,浑身的血液似乎也要流光了。 他催动着几乎枯竭的真息支撑禁阵,眼前开始模糊。 “叮――” 体内某个窍穴又发出一个沉重的异声,却是那个一直困扰着林宗越得斗转星移符再次发作。只不过,这一次却和上一次截然相反。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刮刀在经脉中来回翻搅抽戳,经脉剧烈的抽搐起来。 刺痛感游走全身,在几息之内,已经从头到脚转了个遍。 林宗越嘴里发出低低的“赫赫”声,禁阵终于在血伤音的疯狂蹂躏下开始瓦解。 一道道禁符闪烁几下便黯然消失,一片一片的虚空露了出来,整个十方天地禁阵就像是被达成了筛子一般,千疮百孔。 巫紫箬注意到了林宗越的异样,骇的魂飞魄散,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托住林宗越。看着他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面孔,她竟是乱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那人居然有些可惜的说道:“可惜了一个好苗子。不过你小子能坚持到现在,也算不简单了。” 狂笑声中,十方天地禁阵轰然崩塌解列。 “呜呜――” 锐利的音波透过正在崩解的禁阵,铺天盖地的袭来。 一霎那间,巫紫箬脑海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俩人手掌相执,五指相扣,彼此紧紧握在一起。 “巫师姊――” 林宗越感觉到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手背上,抬头看去,却见巫紫箬泪水盈盈,心中不由一痛,下意识的握紧伊人柔若无骨的素手。 那一刻,浑忘了身外之事。 就在众人引颈就戮之际,突然出现变故。 一道剑光陡然亮起,如若长虹贯日,凌厉异常,竟是一下子将血伤音硬生生劈散。 林宗越模糊的意识里挤入一个声音:“你这猴崽子,给我好好活着!”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林宗越脑海中闪了一下,便晕厥过去。 巫紫箬等人就觉一道不容抗拒的旋风冲了过来,被挟裹而起,向后狠狠甩去。紧接着又是一股力道卷来,两股力量纠缠在一起,互不相让,也不过是将众人去势稍稍缓了一些。 “轰――”后背一痛,却是撞上了岩石。岩石崩塌,众人竟是笔直钻了进去,“扑通”重重跌下,却是落到了实地之上。 这一下撞得大家头晕目眩,经脉酥麻,险些以为活不成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骨头疼痛,像是被撞碎了一般。不过,不幸之中的万幸却是筋骨没有大碍,只是轻微扭伤而已。 原来这里是一座大殿,众人居然穿越来禁制闯入。 陆守正头疼欲裂,好不容易才站起来,仔细一看,连自己在内只剩下五个人:巫紫箬、林宗越、钟芷萱和木笃。 “嗡――” 一个破空声从旁边传来。 陆守正急忙转过身去,却见大殿墙壁上一个数尺方圆的画面微微扭曲,正是方才冲进来造成的空虚。此时画面如同水波一般轻轻荡漾,里面却是一个青衣人,持剑和血雾杀在一起。 骚乱似乎已经停止,除了青衣人之外再不见一个人影。 只是从大家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青衣人的背影。倒是他面前血雾之中,己赫然有一双巨眼,如凶兽一般盯着青衣人,眼神诡异,似有冷火在燃烧。 青衣人剑气凌厉,掀起的剑鸣潮音,越过禁制透入大殿,震得众人脑宫轰然。 巫紫箬突然说道:“此人剑法居然是本宗剑术。” 陆守正愕然,仔细一辩,却是暗惊:“剑气犀利,驱动神意转化为精纯的剑意,充盈百丈之内,惊天动地,杀气如烟,耀耀如霞,果然暗合烟霞剑术之精要。不知此人是门中哪一位?” 血雾此时却剧烈震荡,受剑鸣激发,血杀之气瞬间如滚如沸,逐渐将青衣人淹没其中。那道剑气虽是一如既往的肃杀犀利,却在血伤音的压制下渐渐缩小,最后竟是蜷缩在七八丈方圆之内。 血雾中那人狂笑道:“烟霞剑术倒有些意思,老子倒要看你能撑到几时?” 话音方落,血伤音陡然如汹涌湍急的江水冲溃了堤坝冲出,一下子将剑气拍散。 剑气陡然失去了踪影,如被溺入水底,无可抵御的死意漫过来。 陆守正等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紧张无比的盯着画面,喉咙发干,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竟是被血伤音上了么? 一瞬间,竟然慢的像蜗牛一般。 蓦地,无边血色之中骤然一亮,“铮”地鸣响,一道锋利剑气,轰然迸发,如风助火势,扶摇直上,竟是将血伤音绞了个粉碎。 原本肆虐如狂的血雾如透薄纸,居然被一剑贯穿。 青衣人一剑得手,更是不依不饶,剑气如虹,横空疾斩。那双巨眼呆呆的看着飞驰而来的剑气,居然没有躲闪。 剑气从一双巨眼之中斩过,将其活生生劈成两半。 青衣人一喜,随之却是一怔,剑气所至,竟然只是劈中了空气。咦,真是怎么回事?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两只原本被劈的散开的巨眼竟然又缓缓合在一起,眼珠转动,似乎那一剑不存在似的。 “哈哈哈哈――” 狂笑蓦地传开,一道奇光自血雾中射出,其声呼啸如厉鬼惨叫。 第139章 第七十四章 ... 青衣人骇然,挥剑便斩。(.) 但只是一声大响,青衣人居然被震得倒飞而起。 陆守正等人就见那青衣人却是从缝隙中急穿通过,笔直朝自己所在之处疾驰而来。 “轰――” 画面扭曲,青衣人一头冲了进来,落在众人身前,大家无不目瞪口呆。一个念头齐齐浮上心头:“血雾中那人却不是人!” 血雾之中,那双让人看了心寒的巨眼看过来,眼神变幻,却是停在了林宗越身上。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小子死了么?” 钟芷萱心中一抖,横眉冷冷说道:“林师兄活得好好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巨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缓缓消散,只哼了声,说道:“死了就是废物。” 巫紫箬心中蓦地一动,这人语气好生怪异。 “桀桀桀桀――” 一阵怪笑,震耳欲聋,便是大殿也不住震动,灰尘“簌簌”落下,几乎要倒塌。众人骇然。 良久,巨眼隐去。一阵轰隆声,血雾竟是缩了回去,消失在视线尽头。 一切归于沉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事情转变得太过诡异了,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青衣人一直凝视着画面,身板挺拔,巍峨如山,给大家带来了一种可依靠的感觉。 陆守正小心翼翼的说道:“多谢搭救――” 青衣人霍然转过身来,却也是戴了一层薄薄面具。他双目如电,在众人身上扫过,落在林宗越身上。眉头微皱,问道:“这猴崽子怎么样?” 猴崽子? 这个不伦不类的称谓从青衣人嘴里冒出,别有一番意味。 木笃好奇的看着青衣人,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巫紫箬目中闪过一道微光,绷紧的心弦蓦地放松下来。目中泫然欲滴,说道:“林师弟他经脉受了重创……” 青衣人双肩微微一晃,蓦地出现在林宗越身边。他弯下腰,伸手搭上林宗越脉腕一试,沉声说道:“窍穴震荡近毁,怎么会这样?” 钟芷萱说道:“林师兄窍穴之中被种了斗转星移符……” 青衣人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沉声问道:“什么人干的?” 钟芷萱说道:“那人自称是卫老夫子……”便将原委简略一说。 “卫老夫子――”青衣人一怔,下意识的说道:“怎么会是他?” 钟芷萱感到有些奇怪:“前辈也认识卫老夫子?” 青衣人冷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目光在巫紫箬脸上掠过,说道:“猴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想和血伤音对抗。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巫紫箬说道:“前辈,林师兄伤势如何医治?” 青衣人沉吟片刻,说道:“只怕不易。” 钟芷萱焦急的说道:“那怎么办?“ 青衣人也不说话,闭目想了一刻,睁开眼,说道:“这斗转星移符着实……怪诞。” 原来这斗转星移符发作后厉害无比,林宗越此际多处窍穴却是和废了差不多,情况按说应该十分严重。但偏偏他经脉起伏虽然快如奔马,一片紊乱,但其中有一股真息缓缓流转,藕断丝连,似乎并不受经脉阻滞影响,真是咄咄怪事。 任是青衣人修为高绝,也不禁有些迷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如此景象。 他面色凝重,双手在林宗越身上一阵急点,又取出一枚丹药,掰开林宗越牙关喂下去。 少顷,林宗越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眼前青衣人,怔怔的看了片刻,突然挣扎着跪下,恭恭敬敬的叩头。(.)说道:“弟子不知道师傅驾到,有失远迎……” 青衣人冷哼了声,眼神中却是微微缓和了些。摆摆手说道:“免了。起来吧。你这猴崽子好生胆大妄为,血伤音岂是你可以对付得了的吗?” 林宗越知道风沧海面厉心慈,见他呵斥自己,心中反倒略略安然。不过积威难犯,嚅喏着不敢造次。 陆守正等人一听,蓦地明白此人居然是丹宗宗主风沧海,当即上前见礼道:“长宗陆守正见过风师叔。” 风沧海微微颔首,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消瘦的脸孔。 木笃喜道:“原来真的是风师叔。您老怎么也戴着这面具,教人认不出来。”边说边合掌行礼,唱了声佛号。 风沧海说道:“木笃,还不把这孽障扶正?” 木笃喜笑颜开,将林宗越搀着坐好。 风沧海说道:“猴崽子,快些运功将‘筑云丹’化开。” 林宗越面上一喜,知道师傅并未迁怒自己,便放心盘膝而坐,打坐行功。 陆守正小心的说道:“风师叔,守正来此之前,师傅曾交代会有长者接应。没有想到竟会是您老人家,失敬了。” 风沧海脸上表情怪异,“哦“了声,似乎没有接下话题的意思。 陆守正微微有些尴尬。 风沧海看着木笃说道:“木笃啊,你师傅可好?“ 木笃憨憨的说道:“师傅他老人家原本是说要去找您讨几坛美酒喂喂肚子里的酒虫。不过就在将走前几日,突然被掌门师祖找去,回来后只匆匆交代几句,便是出寺而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风沧海看着木笃,脸上若有所思。 钟芷萱见林宗越脸色抽搐,似乎十分痛苦,心中不忍,问道:“风前辈,林师兄他怎样?” 其他人也看出林宗越情况不对劲,心中担忧。 青衣人皱眉说道:“看他的命硬不硬……” 巫紫箬听了这话,心底一片冰凉。大家集体沉默下来,以风沧海的修为若是没有把握,其他人更是枉然。 过了一阵,林宗越收功醒来,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巫紫箬关切的问道:“林师弟,好些了么?” 林宗越说道:“好多了。” 钟芷萱说道:“你体内窍穴可有什么异样?” 林宗越说道:“还有些刺痛,确实不大要紧了。” 青衣人目光从林宗越身上移开,打量着置身的大殿,看了一阵,目光却是凝重起来。 大殿造型古朴,四周墙壁上雕刻着无数奇怪花纹,迎面墙壁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刻着几个字,许是年代久远,模糊不清。青衣人仔细查看,依稀看出“圣坛”两个字。 风沧海看着石碑,脸色变幻,低声说道:“难道这里居然就是圣坛?” 木笃问道:“风师叔,什么是圣坛?” 风沧海缓缓说道:“据说这地宫之中有一处隐秘所在,里面有一件罕见的古物,此物关系到玄界未来。而那处神秘所在就在圣坛之中。” 众人听了,却是不甚明了。不过从中可以听出,各宗之所以会出现在地宫里,却是和那个罕见的古物大有关系。这是什么古物,居然能关系到玄界的未来?可惜风沧海说得含糊其辞,其中详情具体如何并不得而知。 陆守正脸色却是一动,前来三清观之时,师傅曾暗中示意此行十分关键,看来却是应在这件古物之上了。 蓦地,大殿之中似有阴风吹过,大家都觉得鼻中冲进来一股腐臭潮湿的气味,都是一凛。 大殿四下密封,除过方才撞破的那个大洞再也看不到有门户存在,这股阴风又从何而来? 钟芷萱蓦地想到先前曾遇到的卫老夫子,忖道:“难道又是那怪诞老夫子?” 风沧海双目炯炯,四下环视,目光凝注在一处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沉声说道:“什么人神神秘秘的,请出来一见。” 角落里,虚空一阵扭曲,竟是出现一个中年人。文士打扮,相貌清俊不凡,手中一把檀香扇,双目斜飞,风度翩翩。看到众人,拱手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有礼了。”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说话文绉绉的人物,大家都有些警惕。 风沧海眉头皱起,说道:“恕风某眼拙,尊驾是――” 那人丝毫不在意大家有意的戒备,摇着扇子,摇头晃脑的说道:“在下马天行,忝为此间主人,陋居多年。说起来,你们几位倒是马某这么多年以来见到的第一批朋友,幸哉幸哉。” 风沧海心中却是奇怪,地宫圣坛之中居然有这么一个自称为主人的人物存在,实在出乎意料。不过,这件事怎么看上去古里古怪的? 钟芷萱仔细瞧去,中年文士无论身材相貌、言谈举止都和卫老夫子截然不同,应该不是一个人。心中却是奇怪:“卫老夫子言谈之中似以主人自居,这文士出口也是自称为主人。奇怪,这地宫之中居然会有两个主人?还有,方才血雾之中那人又是什么身份?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即便是木笃,也意识到这件事透出古怪了。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谁都不会轻易相信中年文士所说之话。这个人出现的也太离奇了。圣坛之外,正邪各宗冲突不断,又被血伤音追杀,闹了个天翻地覆、血海滔天。而这个所谓的主人却是视若无睹,安之泰然,居然还煞有介事的欢迎大家进入圣坛。这个主人当得还真是不一般的有趣啊。 第140章 第七十四章 主人 风沧海盯着他,说道:“尊驾也不问问我等的来意么?” 中年文士装糊涂,不晓得安得什么心。但风沧海却不得不小心,毕竟能在圣坛中出现的人物,绝非一般。 中年文士看着众人,却是避而不答,笑道:“诸位上门即是贵客,在下作为主人,自然得款待一番。诸位,请!”说着微微侧身,素手让路。 而就在他身后,居然多出来一个小小门户,只能容一个人经过。 事到如今,大家只好随遇而安。当下在风沧海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门户之后,却是一个不大的石室,里面布置得像是个卧室,寝具一应俱全。门床桌椅,无一不是雕刻精美之物,极尽豪华奢侈。 马天行呵呵笑道:“蜗居简陋,希望诸位不要见笑。“边说边举手一拍,就听得一阵”吱呀”声响起,云床后面居然转出一个童子,端着茶具上前献茶。 木笃仔细看去,那童子居然是个木偶人。眉目如画,除了眼神呆滞没有表情之外,行动却和常人无异,若不注意不一定能看得出。他兴致勃勃的跟着木偶人,拿手比划着,手舞足蹈的,令人喷饭。 茶是好茶,但饮茶人却都是心不在焉,如同嚼蜡。 马天行说道:“诸位请品尝一下马某这道‘深宫怨’。“ 众人听了,都是暗奇,这马天行人怪,茶名居然也如此怪诞。 风沧海心中纳闷:“此人倒是古怪,也不问大家为何来此,倒是殷勤献茶,行事怪得出奇。“ 马天行倒是颇有做主人的意识,笑语晏晏,可惜大家都没有心情。 他眼珠一转,说道:“风先生,马某这茶怎么样?“ 风沧海心中一动,问道:“先生怎么知道风某?“ 马天行笑道:“无他。马某不过是恰好听到几位说话而已。“ 风沧海也不矫情,将一盏茶饮下,说道:“马先生,恕风某冒昧。风某贸然闯入此间,马先生怎么一点也不奇怪?” 马天行将杯中茶水抿了一口,缓缓放下,说道:“如此好茶,马某视若珍宝。若不是贵客来临,马某也舍不得喝。” 这话答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不知所云。 风沧海微微皱眉,说道:“风某已然品尝过,果然不错。” 俩人互相试探,各逞心计,陆守正等人自是暗中小心,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马天行摇摇头,扇着扇子说道:“看来贵客是没有心思品味,可惜了这道‘深宫怨‘了啊。也罢,茶过三巡,客人不耐,我这做主人的也不能强人所难。风先生,可是卫老夫子安排你前来的么?” 风沧海紧盯着马天行的表情,缓缓说道:“不是。” 马天行似乎有些惊讶,说道:“哦,那马某看走眼了。风先生可能说说为何来马某这蜗居?” 钟芷萱忍不住说道:“马前辈,这圣坛是您老的蜗居?” 马天行目光在她脸上一凝,说道:“你说这里是圣坛?哦,也对。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却是马某不折不扣的蜗居。” 目光又转到风沧海身上,说道:“风先生还没有答复马某的问题。” 风沧海沉声说道:“风某听说这南离地宫圣坛之中原本有一件事关玄界此后数百年气运之物,想借来一观。马先生可否指点一二,好让风某得以瞻仰一番?” 林宗越等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座隐藏在药园绝壑之下的地宫名叫作南离地宫。 “气运之物?”马天行皱起眉,想了许久说道:“马某在这里这么久,可从未听说地宫之中有这么一个物件。” 风沧海对他的回答早有准备,说道:“马先生,这件古物关系重大,还请通融一下,风某不胜感激。” 马天行摊开手,为难的说道:“风先生,不是马某不允,实在是没有这么一个物件啊。” 林宗越冷眼旁观许久,说道:“马前辈,请问这里可是有一个藏宝殿?” 马天行目光陡然一凝,定定的看着林宗越,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 林宗越泰然自若的说道:“实不相瞒,晚辈先前曾遇到一位自称是卫老夫子的老前辈,蒙他不弃,说是只要晚辈将藏宝殿关闭,愿以藏宝殿中几个小玩意相赠。” “卫老夫子?”马天行目光闪烁,面色立即冷了下来,说道:“这厮倒是阴魂不散,居然敢在马某卧榻之边明目张胆的算计起来了。” 林宗越说道:“马前辈,卫老夫子是什么人?” 马天行嘿然冷笑道:“马某在地宫之中潜修许久,原本再无他人。数十年前,这卫老夫子突然闯入地宫,图谋马某收藏的宝物。不过,被马某困在地宫之中,只要他诚心悔过,马某也不为甚,放他出去就是。那知那厮贼心不死,前不久又潜入地宫。马某不过是看在他修行不易的份上,只略加惩戒。这厮却是狼子野心,尔等分明是被他利用了。” 他原本口才就极好,再加上这番话声情并茂,大家都开始有些相信了。 钟芷萱说道:“卫老夫子假仁假义,乘人不备,暗下毒手,果然居心不良。” 林宗越却觉得马天行的话有说不出的怪异,略略沉吟,说道:“这就奇了。那卫老夫子老前辈也是自称是地宫之主人,难道这么一个地宫竟是有两个主人么?” 马天行盯着林宗越看了片刻,突然大笑道:“这位少侠说话真有趣。马某的确是此间真正主人,如假包换。卫老夫子乃是狡诈之辈,使计诳少侠呢。马某看少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入彀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卫老夫子和马天行都以地宫主人自居,这个官司真是难断。 林宗越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道:“马前辈,卫老夫子诳也罢,不诳也罢。这藏宝殿到底有没有呢?” 马天行呵呵笑了一阵,说道:“少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马某也不藏着掖着。的确是有个藏宝殿,不过,藏宝殿中宝物可是马某费尽心血收集而来的,只是自己一个人把玩的。” 钟芷萱娇笑道:“马前辈怎么这么小气?我倒不介意那几件古物。不过,风前辈所说那件气运之物,是不是也在藏宝殿中呢?” 马天行脸色就有些不虞。 风沧海说道:“马先生,此事关系重大,还请行个方便。” 马天行脸一沉,不悦道:“马某好意请你们品茶,你们却意在什么古物,枉费马某一片心意。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话却是一副送客的架势。 风沧海正想说话,就听得石室中灌入一个声音:“姓马的,有本事就出来一战。藏头缩尾的算什么本事!” 林宗越听得仔细,说话者却是那隐匿在血雾之中的怪人。此人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竟然没有离去。 回声激荡,石室微微震动,尘埃泛起,可见此人一身修为相当不俗。 马天行面色阴了下来,冷冷笑着。 那人在室外咆哮道:“马天行,你个缩头乌龟,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拆了你这乌龟壳。” 声音如雷,震得主人耳膜嗡嗡乱响,心下骇然。 马天行说道:“罢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你们一心在古物之上,马某也不便挽留。诸位,请便吧。” “轰――”的巨响,石室一阵摇晃,似乎整座大殿都要倒塌。 那人高声喝道:“马天行,你个龟儿子,不敢见人么?” 马天行冷哼一声,面色急变,霍的站起,森然说道:“诸位,马某有些私事要处理。请便吧。”说罢走了出去。 风沧海等人也随之走出,远远旁观。 石殿外,血色弥漫,一双巨眼正狠狠的盯着马天行。 马天行沉声说道:“孽障,马某念你修炼不易,不愿意下狠手。你却不思改悔,变本加厉。哼,马某忍耐有限,不要逼我出手。“ 那人怪笑道:“老子呸!你这无耻之辈,鸠占鹊巢,居然还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地宫的主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马天行怒叱道:“信口雌黄!你这孽障,以为仗着有人撑腰,就可以肆意妄为。哼,马某迟早收了你。” 林宗越觉得这话中颇有些蹊跷,那人听起来似乎像是个妖怪一般。不过他觉得那人说是妖怪还是有些别扭,似乎是另一种“东西”,这感觉十分怪异,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倒是这怪人说话有些意思,鸠占鹊巢,嗯,这说的是马天行。雀巢,应该指的就是圣坛。这怪人说话粗鲁鄙俗,应该是个性情中人,不像是假话。照此推论,圣坛主人应该是另有其人,难道是这怪人么?不对,马天行话中分明是说怪人身后另有他人,又会是谁? 那怪人怒道:“你要是个汉子,就滚出来和老子斗上一场!“ 马天行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哼,马某就收了你!“ “呜――“ 异响骤起,血雾中冲出一波锐利的啸音,如有实质,直冲向马天行。 第141章 第七十五章 ... 马天行双目中浮起一层寒霜,冷哼一声,双手一抖,一道青白之光放出,如若星芒,一头撞了过去,光芒闪动,却是将血伤音绞了个粉碎。 血伤音戛然而止。 马天行倨傲的说道:“不就是老掉牙的三板斧么?都使出来,马某接着就是。“ 怪人却轻笑道:“再尝尝这个!“ 血雾突然一阵翻滚,似有一件巨硕之物在搅动。 蓦地,血雾猛的收缩,从中飞出无数燃烧的火焰。不过这火焰却是碧绿色的,幽幽的燃烧着,内中却有一层层的波纹,莫名的诡异。 虚空中顿时像是塌了一般,离奇的扭曲起来。而彼处中央,好像有团黑漆漆的东西,如若凶残妖兽。 火苗跳跃,竟是形成一个狰狞的鬼物。宽额阔嘴,袒胸露腹,耳垂上挂着耳环,头顶两侧高高凸起,如若角状。 这鬼物一出现,四周便暗了许多,似乎都被它吸收。 “夜叉幻火!“风沧海脸色陡然凝重起来,显然这夜叉幻火绝非寻常之物。 林宗越立时感觉到神魂居然有些不稳,道胎和剑胎跃跃欲试,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吸力要将神魂摄走。 这是什么法术,力量如此之强?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夜叉四周燃烧的碧火中的波纹。这些波纹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不然。在肉眼看不到黑暗中,一道道灵机源源不绝的从四周汇聚而来,夜叉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凌厉。 这是—— 此时,马天行却是满脸惊愕,说道:“我说你这孽障怎么不怕死的上门挑衅,原来竟是豁上法体本灵而来。马某倒要瞧瞧,你这法体本灵有何利害!“ 法体本灵? 林宗越听到这个词,脑海居然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好像在那里听说过…… 马天行手掌中多处一把短剑,长不过一尺,颜色铁青,上面刻着某种复杂的图纹。[.超多好看小说] 这是符剑。 一道凌厉煞气从符剑上腾起,居然将马天行整个人包裹了进去。光芒一明一灭,马天行身影居然融入了符剑之中。 身符合一,神意驭剑,此法能将符剑威力大增,杀敌于转瞬之间。 果然这马天行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此时,夜叉举起巨掌,横空攥来。妖异的火苗燃烧着,发出勾魂摄魄的尖利叫声,似乎有无数鬼卒蜂拥而来。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道从天而降,澎湃无朋,似乎任何敢于阻拦它的都会被碾为齑粉! 这是法宝级别的力量! 林宗越几乎叫出声来。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方才一直觉得这夜叉幻火让人不安,原来竟是法宝级的神通之力。 这么说,夜叉幻火的背后分明是有一件至少是初阶的法宝。 符剑冲天而起,如若惊鸿,围着夜叉劈斩。 火苗纷纷紧贴上去,但被符剑一扫,登时如沃汤泼雪,成团熄灭。但鬼火无穷无尽,铺天盖地的冲上来,将符剑围了个水泄不通。任它符力如此强横无匹,却在鬼火烧灼下,丝丝衰弱下去。 夜叉硕大无比,符剑和它比起来,就像是蚂蚁对大象,丝毫也不起眼。 远远看去,符剑只剩下一道微光,在鬼火中来回穿梭起伏,逐渐缓慢下来。 夜叉一个转身,巨大的手掌居然一把将符剑抓住。 鬼火啾啾狂嘶,符剑终于抵挡不住,汹汹燃烧起来。依稀中,一道虚影在鬼火中挣扎哀号,却是挣脱不得。 马天行就这么被夜叉幻火烧成渣了? 不仅是林宗越,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十分吃惊。一场精彩的厮杀就这么一边倒的结束,实在太过离奇了。 只有风沧海双眼微微眯起,死死的盯着越来越微弱的符光。 这马天行胜负转换的太过迅速了,让人生疑。 蓦地,符光大胜,竟是从夜叉掌中一跃而起,厉啸灌耳,竟是向夜叉的巨首斩去。那里,是夜叉幻火最集中的地方。 马天行果然是示弱,乘其不备,反手就是一招必杀之技。斩灭夜叉幻火核心,便能一鼓作气将其击溃! 青芒隐隐,顷刻之间,已是钻入夜叉幻火之中。 虚空之内,鬼火纷乱,光芒剧烈变动,妖异诡谲。 这也是神通之力! 林宗越骇然,这符剑竟然也是一件法宝,而且品阶并不低于对方。 夜叉幻火之中无数的波纹跃动着,将符剑团团围住,逐渐形成了一个枷锁。这才是夜叉幻火最厉害之处。 夜叉锁枷,难挡。 鬼火肆意吞噬着符力,肉眼可见之下,符剑一寸寸的被鲸吞蚕食。 林宗越却是震惊无比,夜叉幻火之中的波纹分明就是某种古老的禁术,四周灵机在其牵引之下,正将符剑符力一点点锁定,进而任由鬼火淬炼着符剑。一旦符力被全部锁定,符剑反噬,马天行一身精血都会被吸光,难逃惨死。 但就在夜叉幻火锁定胜局之时,场中又起奇变。 那把独特的剑符突然一扭,竟是失去了剑的形体,只剩下一枚符箓,在鬼火中幽幽旋转。 下一刻,符箓上射出一道白光,如同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在明灭的火苗中穿行。 原来符剑上所刻之图纹居然是古鱼符! 林宗越瞠目结舌,《玄黄秘典》上曾记载有几种十分古老的符箓,威力极大,这古鱼符便是其中之一。 嗡然震鸣声里,白光竟然刺破了燃烧的夜叉幻火,轻轻甩尾,便灵活的钻进夜叉血盆大口之中。 “蓬——“ 一声爆炸响起,夜叉巨首之中一片白光闪烁,如同一个大灯笼似地。 白光从巨首之中投射出来,一道、一道,又一道。 夜叉巨首居然被白光钻了个通透!千疮百孔,如若被打残的筛子。 巨首爆裂,四分五裂,鬼火纷纷写灭。夜叉幻火被破! 符箓而起,又恢复为一把符剑。马天行的身影浮现出来,由幻影而成实影。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说道:“孽障,还不现出原形?“ 夜叉幻火消失之处,却是出现一个东西。说它是东西,因为它模样非常之怪诞,完全不是人形。 那东西上半身似若人形,双肩健硕,赤身裸体,可以看到肌肉虬状怒突。但自腰以下却是陡然收缩,居然形成了一个铃铛,通体血红,十分刺眼。 这是——法宝的本体原形? 林宗越疑惑的看着铃铛,不过拳头大小,浮凸玲珑,散发着鲜血一般的诡异光芒。 马天行看到铃铛出现,眼中一亮,放射出贪婪的目光。嘴里“啧啧”说道:“血铃铛,你得法体本灵被马某所伤,看你还能逃得了么?” 说着遥遥伸手,虚空一抓。 血铃铛一阵摇晃,抗拒着。但毕竟法体本灵受损,逐渐承受不住。 “夺——” 血铃铛被巨力所摄,凌空飞向马天行的手掌。 “哈哈哈哈——”眼看血铃铛就要称为掌中之物,马天行心里乐得开了花。 便在此时,异变再一次发生。 就在血铃铛堪堪落到马天行掌心之时,血铃铛之中蓦地射出一道碧光,快逾奔雷。 马天行脸色大变,手掌急忙变抓为推,欲将碧光劈散。 但那道碧光却是锋锐无比,直接将手掌贯穿,狠狠击在马天行心口。 “宕——”的一声金石大响,马天行被撞的倒飞出去,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灰败。他胸口衣衫被绞的粉碎,里面微微泛光,却是一个护心镜。此刻,护心镜上裂开无数道裂纹,如若被拍碎的龟甲。 碧光一闪而逝,血铃铛身后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林宗越只看了一眼,心脏狂跳起来:“这不是卫老夫子么?” 马天行看着幻影若隐若现,咬着牙说道:“原来一切都是你这老匹夫在背后使坏!” 卫老夫子的虚影在半空中飘摇不定,死死盯着马天行胸口护心镜,恨恨说道:“你这妖人,任你狡猾如狐,终于还是逃不过报应。哈哈哈哈,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也有今天!” 血铃铛本灵暴喝道:“将这龟儿子拿了,抽髓燃骨,榨浆饮血,让他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卫老夫子伸手拦住他,说道:“且慢。还不到时候。“ 血铃铛本灵暴跳如雷,怒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卫老夫子低声说了句,血铃铛本灵才逐渐平息下来,鼻孔中重重的“哼“了声。 卫老夫子的身影逐渐暗淡下去,像是要凭空消失了似地。 这是幻影么? 林宗越看着卫老夫子,心里疑窦渐起。自从见到卫老夫子以来,他的身形都处在这种虚幻的状态,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怪诞不经。 马天行看着卫老夫子,心中恨极,眼中欲冒出火来。恨恨说道:“老匹夫,你以为诈计暗算马某,阴谋就能得逞吗?嘿嘿,没有得到法相之前,你不过就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 卫老夫子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怒道:“妖孽,死到临头还不思悔过么?” 第142章 第七十五章 失陷 马天行放声大笑,说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老匹夫,你得意得太早了。”说罢身体微微一晃,竟是不见了踪影。再出现时,已在百丈开外。他周身符箓闪烁,一个禁阵将众人隔离开来。 诡变层出不穷,山穷水尽之时却又峰回路转,跌宕起伏,看得众人云山雾里,半天摸不着头脑。 原本以为是卫老夫子携手血铃铛本灵设计算计马天行,现在看来,却是未必。马天行看似上当,但应变之快惊人,似乎早有准备。双方都没有从对方身上占到多大便宜。 从眼前情形看,到底是卫老夫子和血铃铛本灵设计重创马天行,还是说马天行将计就计假意示弱,反将对手诓入陷阱,似乎都有些不确定。 一个个信息如洪流一般冲击着脑海,林宗越有些头大。 血铃铛本灵和卫老夫子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已经得到确认。不过,俩人之间似乎并不是如何融洽。对了,血铃铛本灵对于卫老夫子并不是如何尊敬,这和自己先前猜测血铃铛是卫老夫子法宝的想法出入很大啊。 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血铃铛本灵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强大啊。这背后似乎还有不为人知的心酸。也就是说,还有内幕? 一件修出本灵的法宝,怎么会蜗居在这地下深宫之中呢? 联想到那盏“深宫怨”香茗,其中隐约在寓意什么,呼之欲出。 还有一个字眼——法相,听起来怪怪的,十分陌生,这东西又是什么古怪玩意? 卫老夫子和血铃铛本灵联手算计马天行,目的却是这么个东西——权且称之为东西吧——实在是这一路上遭遇了太多的离奇之事,已经不能以常理而论了。 只是,卫老夫子为什么要算计自己和钟芷萱?对比马天行这等逆天的存在,自己和钟芷萱不过是小蟹小虾,怎么会被他看上眼呢? 卫老夫子却是在马天行身后出现,冷笑道:“马天行,你还想倚仗乌龟壳苟延残喘么?实话告诉你,老夫已经将你那禁制打了个底朝天。此刻,已有人冲了进去!等禁制一破,你就等着万刑加身吧。” 马天行脸色如土,脸上浮起一层狰狞之色,桀桀诡笑道:“大不了一拍两散,索性让地宫和你们一起同归于尽!” 这话似乎大有深意。 风沧海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急忙回头,却见身后一片雾茫茫,那座大殿已然不知去向。 就在此时,地宫之中一阵“轧轧”低响,众人脚下一阵一阵旋转,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眼前蓦地一暗,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 四周景物大变,居然已不在石室中,而是处身在一个广袤的空间之中,四周道路阡陌纵横,中间到处是一座座建筑,竟是多得出奇。 众人竟是被马天行不动声色之间摆了一道。 血铃铛本灵怒道:“马天行,你这老狐狸,居然玩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诡计!“ 马天行放声大笑道:“兵不厌诈。老匹夫,你以为胜券在握了么?马某看倒不然。嘿嘿,这座绝阵却是尔等埋骨之地。哈哈哈哈——” 原来,马天行在不知不觉之间,竟是发动禁制,将众人困了起来。 卫老夫子凝视片刻,说道:“妖孽,你以为奸计得售了么?老夫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擒下献祭!” 说罢身体陡然虚化,闪电般的冲了过去。 血铃铛本灵更是“哇呀呀”怒吼不绝,随着一路疾驰而去。 三人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风沧海等人。 钟芷萱说道:“只怕方才那座大殿并不是真的圣坛。”看到众人目光都看过来,她解释道:“如果那座大殿真的是圣坛,马天行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大家细细一想,这件事到处透漏出蹊跷。 风沧海看着纵横交错的道路,脸色微变,说道:“原来这里居然是‘锁仙法牢’!” 陆守正奇道:“风师叔,什么是锁仙法牢?” 风沧海缓缓说道:“以绝大法力拘役天地灵机,凝为法阵,再以秘术运转,方圆数十里之内便和外界隔绝,是为法牢。法牢之中,禁制无数,一旦触发,环环相扣,任你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脱困,这便是锁仙法牢。” 木笃惊道:“这么说,小纳岂不是被锁在法牢之中出不去了?” 陆守正怒道:“怪不得马天行这么好心让咱们进来,原来是算准了大家出不去。这个老狐狸,打得好算盘!” 风沧海沉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 木笃望着卫老夫子消失之处,说道:“小衲以为这老前辈一击必中,将马天行擒下。不曾想,竟是被马天行设了个套子,反倒自己钻了进去。可惜了一场热闹。“ 巫紫箬秀眉微微蹙起,曼声说道:“马天行狡计百出,此人城府极深。但若说卫老夫子茫然不知而入彀,却也未必。” 木笃一脸疑惑的问道:“巫师姊,你不要绕圈子啦,木笃的脑袋里都成了一团乱线。” 巫紫箬说道:“以情形推论,卫老夫子和马天行斗法并不是第一次,双方对对方应该比较了解,不会轻易上当受骗。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双方都是心照不宣的在演戏。” 演戏? 这下子就连陆守正也有些迷惑。 风沧海看着巫紫箬,眼中闪过一道赞许之色。 彼时,锁仙法牢另一侧传来一声长啸,声如云板,颇有些急切。 风沧海眉毛一挑,说道:“锁仙法牢之中禁制无数,还有其他有心人也在暗中窥伺。你们这就前往藏宝殿,只是行事须小心谨慎,不可莽撞。“说罢飞升纵起,身如流星般从半空中掠过,眨眼间去的无影无踪。 林宗越目送风沧海远去,心中不免担心,可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钟芷萱奇道:“巫姑娘,你说他们在演戏,那又演给谁看?给咱们看么?目的是什么?” 巫紫箬说道:“原因不外乎两个。其一,对于卫老夫子来说,用意是拖住马天行,借机掩护某些人潜入锁仙法牢,这话方才卫老夫子话中已提到。说起来,咱们也是其中之一。对于马天行来说,却是将计就计,故意示弱,假意放水,有意将一众人引入锁仙法牢之中,应该是另有目的。” 陆守正一怔,其中之一?心念电转,目光转移到林宗越和钟芷萱身上。 若是咱们,应该指的是这两位吧。也许,还应该包括风师叔。 钟芷萱思忖片刻,说道:“萱儿和林师兄就是被卫老夫子算计,只是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巫紫箬说道:“卫老夫子是成了精的人物,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算计别人的。不过,以我想,原因很快就会揭晓的。“ 林宗越自嘲道:“宗越现在身不由己,居然被人牵着鼻子走,成了一头被蒙住眼睛的拉磨毛驴。“ 木笃催着说道:“巫师姊,那第二个原因呢?” 巫紫箬面色肃然,缓缓说道:“卫老夫子和血铃铛本灵看似莽撞,实则不然。俩人搭配,所谓粗中有细,这才使得这出戏更逼真、更精彩。“ 陆守正说道:“愿闻其详。“ 巫紫箬说道:“以紫箬猜测,卫老夫子必是策划许久,一击必中。换句话说,卫老夫子必是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必须马上进入地宫核心,因而不惜以血铃铛本灵作为诱饵诱使马天行上当。而马天行也是因为某一个原因而瞒天过海,发动锁仙法牢。两者的原由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样的。如果紫箬猜得不错的话,地宫之中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法相,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显而易见,卫老夫子和马天行都势在必得。“ 林宗越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说道:“马天行自称是地宫主人,隐居在圣坛之中,实则并没有完全掌控全局。这么说来,地宫之中似乎有某种力量是马天行所忌惮的,难道是和法相有关?“ 他隐约找到了线索,彼此关联,却苦于找不到关键那根可以将整个事件连贯起来。不过,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事情的真相。 现在可以大致明确的是,马天行和卫老夫子因为地宫之中那个神秘的法相而各施手段,都欲抢先一步得到。但很明显,那个法相因为一个不知道的原因使得双方都难以得手。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进入地宫,应该是被视为变量,对于法相有着直接的影响。 巫紫箬点点头,说道:“林师弟说得很有可能。“ 陆守正沉声说道:“咱们还是进去看个究竟。” 众人起身,朝南离地宫深处走去。 南离地宫大得出奇,仅仅是被锁仙法牢锁定的区域就有方圆数百里,花木重重,庭院深深,如同另一个世界似的。 陆守正放眼四顾,一时间也犯了难,这么多条道路,到底应该走那一条呢? 林宗越看着四周,拿出地图,说道:“陆师兄,这里禁制无数,厉害莫测,稍不留神就会中彀。按照这张地图,应该可以找到真正的藏宝殿。” 第143章 第七十七章 ... 空气中音波震荡,携带着无匹的力道,剧烈冲击着。 一股幽幽的蓝火蓦地从地面裂缝中飞出,所到之处花木枯萎,竟然被打的冒起烟来。那道蓝火在半空中诡异的拐了几个折弯,猛的变向,居然朝着众人所在袭来。 一股焦糊味扑鼻而来,林宗越骇然,这蓝火竟是如同雷电一般,对于金石之物有感应之能,追摄雷击。 这是什么? 木笃懵懵懂懂,不知道利害,直接放出木鱼砸去。 蓝火猛的轰在了木鱼之上,电闪雷鸣。火线如蛇穿行虚空。 “篷――”的一声,蓝火将木鱼击得飞起。木笃连忙去接木鱼,却被蓝火袭中,整个人被狠狠撞飞,重重摔倒在地,摔的七荤八素,半天爬不起来。 林宗越急忙奔过去,将木笃扶起来,仔细一看,倒是放下心来。木笃只是僧衣被烧出几道焦痕,并无大碍。 蓝火却是又钻回地下,地面上裂开无数巨大的口子,向恶兽的血盆大口,直欲将众人吞噬进去。众人都是不寒而栗。 地面上不断有蛇形俩口张开,扭曲蜿蜒,泥土涌动,翻了个底朝天。 便是那个小湖也高高隆起,水波翻卷,却又飞快的降低,很快便干涸见底。原来小湖底部竟是也裂开了七八道巨大的裂缝,湖水全部从裂缝处漏走。 空气中气机紊乱,不时有如若利刃的元气席卷而来,交错纵横。 众人如同和一群无形高手过招,稍有不慎就会血光喷溅,不多时便都挂了彩,苦不堪言。 林宗越心中暗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禁制发动,似乎整座地宫之中的禁制全部发作,这下子可惹下大麻烦了。” 前方数十里处,元气充沛的出奇,激荡之下几乎将地面夷为平地,好像汪洋大海上狂暴的海啸一般,触目惊心。不少人影正在远远避开风暴中心,四下奔逃。 突然间,地面上射出一道白光,如若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那些奔逃不及的人影吞了进去,顷刻间化为一团血气,在半空中悠悠飘荡。 那里地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心里头十分的忐忑不安,惊恐的感觉如梦魇一般萦绕不去。 只是,此时大家已经顾不上其他,空气中的元气越来越凌厉,迫的众人支撑不住,不得不后撤。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蓦地从左近传来,大家悚然张望,却是骇然。 不远处一大片桃林被高高送上半空,足足有二三十丈之高。桃林之中正跃起几道人影,却是先前交恶的万流城童文清等人。惨叫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就见血光一闪,一道人影已被腰斩,两截躯体立时分家。那人双手挥舞着,似乎想抓住下半截身体。元气奔涌上去,又将那人上半截身体切割成了五六快,头颅高高飞起,不过片刻便摔落下去,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另外一人像是去救同门,刚伸出手臂,便被元气斩断,血水喷溅,几乎疼晕。 倒是童文清见机不妙,见无法抢回死去同门的尸体,便抓住断臂者向远处疾遁。 远处,元气震荡声中参杂这闷闷的雷鸣声里,带着不可阻挡的穿透力,在偌大的地宫之中回荡往复,汹汹绞杀着一切。 形势崩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看着架势,任何一个处在锁仙法牢之中的人都难以逃过一劫。 大家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必然是了不得的。 便在此时,已经干涸的小湖边那座假山也是摇摇欲坠,顶部山石崩塌,坠落下来,隆隆乱响。表面巨石、泥土剥落之后,里面却是一整块青色巨石,浑然一体,大得出奇。 巫紫箬紧盯着青石,想道:“这块假山却有些古怪。“ 木笃突然惊叫道:“林师兄,假山下面是什么?” 林宗越闻声看去,却见假山下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俨然是一个门户。心中想到:“这假山在禁制发动之下,却是挺立不倒,煞是怪异。下面居然还隐匿有门户。” 只是此时危在旦夕,没有时间去考虑,他大声喝道:“假山下面有山洞,大家快进去躲避。” 众人闻言,纷纷落下去。 果不其然,青石腹下赫然有一个石门。原本紧闭着,现在却在地动之下开启了个缝,勉强可以容一个人侧身进去。石门厚达近丈,怕不下几万斤重。 大家正迟疑着该不该进去,毕竟假山之下隐藏着这么一个石门有些诡异。 四周元气呼啸而来,地面上所有树木花草都被摧毁,如风卷残云一般,一片狼藉。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陆守正硬着头皮说道:“大家快进去!” 众人鱼贯而入。方一进去,就听到石门外传来一阵元气冲击的声音,如若刀劈斧砍,沉重的撞击声一声声刺激着大家的心脏,直教人担心会不会震塌石门。 “轰――”的一声,石门摇晃了一阵,竟是又闭合起来,将山洞和外界隔绝开来。山洞剧烈震动,无数碎石簌簌落了下来。 一瞬间,众人都觉得到了末日,揪心的望着洞顶,竟是放弃了挣扎,等待着更大的塌陷到来。 但过了一刻,山洞重又平静下来,并没有进一步坍陷。大家提心吊胆的又等待了半晌,山洞再没有任何异动,似乎承受住了袭击。 大家本已出窍的魂魄又重新回到身体中,互相探视,每个人眼中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之色。 确认安全之后,大家神色放松下来,开始审视所在的山洞。 这座山洞高约三四丈,宽不过四五丈,虽然不如何大,但在大家眼中,简直就是天上的琼楼玉宇一般的仙境了。 陆守正按捺下心中惊慌,检查一番,却见山洞幽深,远远延伸下去,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转头一看,却是怔住,原来妖女毛茗居然也跟了进来。 毛茗倒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跟在林宗越身后,东张西望,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陆守正皱皱眉,索性随她去,反正现在已经被堵在山洞中,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他转过身,检点大家伤情,好在都是一些皮外伤,顶多瘀青而已,这才放下心来。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大家都十分疲劳。现在安全了,心情放松下来,几乎都瘫软在地上。各自寻了干净之地,坐下来休整调息。 毛茗毫不客气的挨着林宗越坐下,也不管其他人侧目。说道:“林少侠,多谢你拔刀相助。“ 林宗越憋了满肚子的邪火没地方发泄,狠狠瞪了一眼毛茗,低声说道:“现在你也安全了,快将三日化骨散的解药拿来。“ 毛茗睁大眼睛说道:“什么三日化骨散解药?林少侠,本姑娘听不懂呢。“ 林宗越脸色一变,怒道:“你这妖女,先前不是你说给大家下了剧毒,说是三日之后毒药行遍全身三十六道大穴,全身骨骼尽化血水……“ 毛茗掩唇娇笑道:“你说那件事啊。咯咯,那是本姑娘骗你的,要不然你怎么会出手相助呢?“ 林宗越说道:“那为什么我真息会在涌泉穴处受阻不前?“ 毛茗笑道:“你这一路上杀斗不停,到处奔走,涌泉穴如何能通畅无阻?加之你惊惧之下,发力催动真息冲击涌泉穴,穴道受激而自然刺痛。“ 原来如此,林宗越这才明白自己又被这妖女捉弄了,气的气的几乎晕过去,怒道:‘妖女,你就不怕我将你擒下处置?“ 毛茗说道:“为了我,烟霞道已经得罪了万流城,将你那位陆师兄也卷了进去。你此刻去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会相信你吗?” 林宗越颓然坐倒,气的牙根痒痒。他处处被这妖女算计,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吃个哑巴亏,暂不理她。 毛茗笑眯眯的说道:“好人有好报。林少侠,权当做了一件善事好了。” 林宗越那会理她,扭过脸去。 巫紫箬走过来,拿出一个油纸包,取出食物,伸给林宗越,说道:“饿了吧,吃些东西垫垫饥。等下――”余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林宗越明白她的意思,谢了声接过食物埋头吃起来。 现在虽然暂时安全了,但却是被困在山腹中,能不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他转头望向山洞深处,心中七上八下的平静不下来。 木笃精力旺盛,方才那阵蓝火将他燎的火烧眉毛,好在林宗越随身带了专职烧伤的丹药,掰开给他覆了伤口,凉丝丝的,烧痛感去了大半。他在身边青石上敲打一阵,发觉这青石十分坚硬,断无破石而出的可能,大是气馁,坐倒在地。说道:“林师兄,这下触了大霉头了。这是个死洞,木笃要在这山腹之中过一辈子了。” 钟芷萱被他逗的娇笑出声,说道:“小和尚,你正好可以在山洞中修炼成佛,可便可震古烁今了。” 木笃闷闷不乐的说道:“钟施主莫要取笑小衲。佛主知道了,会降罪的。” 第144章 第七十七章 唇枪 钟芷萱装作害怕的说道:“我佛在上,弟子语出不敬,您可别介意。(.无弹窗广告)阿弥陀佛,请给指引一条生路吧。” 木笃翻了个白眼,说道:“心不诚则不灵,佛主自然不会显灵的。” 钟芷萱“咯咯”娇笑,花枝乱颤。 林宗越本来心情郁闷,被俩人这一顿打断,心情都开朗了许多。 陆守正起身向深洞闪处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毛茗说道:“唉,林少侠,若是真的出不去,你怎么办?” 巫紫箬听到这话,眸光一转,淡淡的扫了毛茗一眼,凝注在林宗越身上。 林宗越一怔,眼望着山洞深处黑暗的深处,说道:“天无绝人之路,总的找过再说。” 毛茗又说道:“我是说假如,假如出不去怎么办?” 林宗越看看她,现在大家身处绝地,前路未卜,彼此间的敌意似乎都少了许多。他缓缓说道:“我倒没有想过。“ 毛茗倒是一脸泰然的说道:“我觉得也挺好。“ “挺好?“林宗越有些迷糊。 毛茗说道:“是啊。大家出不去,只能慢慢死在这里。等到他年有人再次有机会进入这里,看到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谁能认得出那个是赫赫有名的烟霞道弟子那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妖女?“ 林宗越心中一动,毛茗这话显然还是对先前陆守正的态度耿耿于怀,借机讽刺呢。他微微觉得有些不悦,耳中听到脚步声,转过脸看时却是陆守正从山洞深处走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巫紫箬心中打了个突,问道:“陆师兄,可有出路?” 陆守正没好气的说道:“那里不过是死路一条。” 听到这话,巫紫箬的心沉了下去,看陆守正的脸色,便知道这话决计不会是开玩笑的,也是默然。 陆守正视线转过来,却是盯住毛茗。冷冷看着毛茗,说道:“陆某倒是想请教毛姑娘,你出自何人门下?” 毛茗大眼珠一转,说道:“本姑娘师门偏陋无名,说出来你也不曾听说过。” 陆守正嘿然笑道:“你心中若是没有鬼,为何不敢将师门报出来?” 毛茗瞥了他一眼,说道:“嘴长在本姑娘身上,本姑娘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陆守正暗怒,说道:“妖女,休得猖狂!哼,别以为陆某好欺!” 毛茗以手抚胸,装出胆怯的样子说道:“陆少侠如此威风八面,本姑娘好怕啊!” 陆守正气得脸色发紫,一双眼狠狠瞪着毛茗。自从进入南离地宫之后,处处受制,每一件事都不顺心。尤其是此刻被困在山腹之中,精神压力本就大得出奇。此时又发现洞底并没有任何道路,心中憋闷,一股莫名之火直冲头顶,有一种找人打架的强烈冲动。 他突然转过身来,走到林宗越身边,森然说道:“林师弟,你和这妖女之间倒地怎么回事?” 林宗越张口结舌,说道:“陆师兄,你说什么?” 陆守正说道:“刚进入死沼之时,夜宿树林,被妖人偷袭,情况危急。是你道明西南方向安全,果然冲出重围。以你所说,是受了这妖女指点。我很好奇,林师弟如果说的不是假话,那为何妖女会如此示好?再者,此番来此药园,又是你召集了别派弟子,一个个见风使舵,有利则来,无利则去,让大家伙都不得安宁。及至到了绝壑之中,又是你大发神威,居然将妖人轻易惊走。你说,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他这话直问林宗越心底,只差没有说出“别有用心”四个字来。 林宗越张口结舌,没想到陆守正居然如此质疑自己,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心中也是猛地一跳,是啊,陆守正所说这些果然大有疑点。难道说,林宗越和妖女暗中有勾结,要不然毛茗怎么好心指点林宗越?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陆守正冷笑道:“这个毛姑娘是你带来的吧?还真巧了,居然将大家引到埋伏圈之中,下了迷药险些命丧妖兽吻下。方才又是你拦阻万流城弟子,替这妖女出头。这一切,你能解释吗?” 林宗越看着陆守正,脸色变幻,说道:“陆师兄,这些宗越都无法解释。” 陆守正声色俱厉的说道:“你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想作甚么?” 林宗越辩解道:“陆师兄,宗越没有做出对不起师门之事。” 陆守正说道:“做还是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巫紫箬秀眉微微蹙起,说道:“陆师兄,何必如此?林师弟不是那种人。” 陆守正板着脸说道:“巫师妹,此事关系到烟霞道清誉,你可要分清楚利害关系。” “可是――”巫紫箬还想说话,却被陆守正举手打断。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此事若是说不清楚,休怪陆某动用门规律例!” 此言一出,林宗越身体微微一震,陡然明白,原来陆守正早就怀疑自己。 陆守正转过脸,逼视着毛茗说道:“妖女,你说还是不说?” 毛茗脸上闪过一道怒气,缓缓说道:“因为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陆守正“哈哈”大笑道:“黔驴技穷,露出狐狸尾巴还敢矢口抵赖?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毛茗胸脯起伏,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陆师兄咄咄逼人,本姑娘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那日在绝壑之下,本姑娘给你们下了迷药,却是要救你们一命。” “胡说!”陆守正怒道:“妖女,你这是骗三岁无知小儿么?” 毛茗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当日,绝壑之中妖兽突然冲出禁锢,各宗弟子碰了个正着,死伤无数。若不是本姑娘先以古镜将各位偏离正道,再以迷药将你们羁绊住,想必当时正好一头撞上妖兽大乱。陆师兄天纵英才,修为精深,自然不会害怕。不过,贵派其他弟子可未必有如此好运,少不得有人会伤在妖兽冲击之下。” 当时,大家可是亲眼目睹妖兽肆虐追杀各宗弟子的恐怖场景,彼时惨烈情形仍然历历在目。即便是现在想起,都十分后怕,心有余悸。 众人都是一呆,毛茗这话似乎并没有纰漏。 巫紫箬心中一动,缓缓说道:“大家那时若是选择走另外一条路,现在真的应了毛姑娘之话。“ 大家蓦地反应过来,突然有一种庆幸感。若不是妖女将大家误入歧途,此刻如何却是未知之数。 陆守正眼中精芒闪动,突然厉声说道:“照你这么说,你是提前知道妖兽即将脱困了?也就是说,妖兽脱困却是人为。那么,你也知道是谁在暗中操纵此事了?还有,你又怎么也恰好出现在死沼树林之中,而且凑巧知道那里可以突围?莫非,你也是参与者?” 这几句话问的相当犀利,众人都是一样迷惑。这两件事情按说都应该是绝对保密之事,毛茗又怎么会知道? 毛茗慢悠悠的说道:“这个本姑娘自有消息渠道,这是宗门秘密,却是没必要说出来。” 陆守正冷笑道:“若是光明磊落,岂会怕说出来?” 毛茗悠悠的扫了他一眼,说道:“那个门派没有机密,烟霞道难道例外?你敢说贵宗掌门一应事情都会让每个人知道么?” 陆守正一滞,说道:“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看到陆守正有些失态,巫紫箬说道:“毛姑娘,不管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总之大家的确是避过了一场奇祸,说起来我们都应该感谢你。” 毛茗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说道:“还是这位姐姐说的好,不像某些人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反倒拷问起有恩于己之人,真是忘恩负义。亏得口口声声自称是名门大派弟子呢,本姑娘都替他脸红。” 陆守正怒道:“妖女,你说什么?” 毛茗说道:“谁忘恩负义,本姑娘就说谁。怎么,陆少侠可是承认自己恩将仇报了么?” 陆守正被她一番话噎的说不出话。 巫紫箬说道:“毛姑娘稍安勿躁。眼下形势崩坏,小心一些也不是坏事,若有冒犯,还请毛姑娘多多担待。紫箬有个疑问,请毛姑娘释疑。毛姑娘为什么要出手指点林师弟呢?” 这句话也是在场每一个人想要问的。 毛茗看向林宗越,妙目中神色变幻,紧咬着樱唇。 巫紫箬心中“咯噔”一下,微微一沉,似乎感觉到什么,一双凤目不经意的瞟了林宗越一眼。 林宗越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脸上,似乎那里长了花一样,不由自主的摸摸脸,微微有些窘迫。 木笃一脸茫然,看看众人,再看看林宗越,挠着光头纳闷。 钟芷萱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见突然冷场,忙不迭的催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倒是说话呀。” 毛茗说道:“这件事,我只能告诉林少侠。” 巫紫箬听了这话,秀美微微的抖了一下,也不说话,默默的看着林宗越。 第145章 第七十八章 ... 林宗越和她目光对视,那双清澈明眸之中精光闪闪,直欲看到自己心底,犀利无比,便有些心虚。 他咳了两声,说道:“毛姑娘,有什么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吧。“ 毛茗看看巫紫箬,眼中掠过一道异色,绷着脸说道:“那本姑娘就什么都不说。“ 林宗越顿时觉得头都大了,这妖女存的什么心思,这不是摆明了有意为难自己么? 巫紫箬淡淡说道:“也好。“ 陆守正一怔,说道:“巫师妹,你――“ 巫紫箬说道:“陆师兄,毛姑娘对大家有恩,不能强人所难。“顿了顿说道:”不过,毛姑娘应该了解眼前处境,大家只有抛弃前嫌,上下一心,不再执着于意气之争,才有可能解决困局。否则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害人害己。毛姑娘,何去何从,你好好想想吧。“ 毛茗听出了话中意味,心中一动,缓缓说道:“本姑娘所做这一切,说起来也是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 陆守正的脸色便有些难看,暗道:“这妖女还是忘不了嫉恨自己。”心下虽极是恼怒,却是发作不得,只好窝在体内。 巫紫箬心弦轻轻一动,眼中意味更加难以琢磨。 毛茗说道:“这是因为之前某件事,林少侠曾帮助过本姑娘,一报还一报,仅此而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不是本姑娘不想林少侠被赶着去送死,才懒得管闲事呢。” 这也太简单了吧。 巫紫箬眉心蹙起,看向林宗越,却见他脸上是一副茫然表情,心下奇怪。 木笃趴在林宗越耳边悄声说道:“林师兄,你什么时候帮了这个美貌老虎的?” 林宗越哑口无言,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曾见过毛茗,更别说帮助不帮助了。 他联想到进入死沼以来的一件件事情,怪事迭发。自己虽然也怀疑过,但却猜不出究竟为何。突然想到毛茗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说道:“你是为了救我?” 毛茗俏脸微微泛红,突然有些忸怩。说道:“呸!本姑娘不过是不想看着你们伸出脖子凑上去送死,所以才用了那面宝镜把你们引上这条路。谁知好心没好报,居然被人怀疑。” 宝镜,一道灵光闪电般掠过脑海。 林宗越突然叫起来:“你那面宝镜,可是在聚宝道长藏宝之地所得?” 毛茗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说道:“你这傻瓜,总算还不是无药可救。若是再笨些,本姑娘也不用救你了,随你笨死算了。”说罢微微转身,伸手在脸上一抹,待在转过来时,赫然变了一副模样,却是虞妙儿。 林宗越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原来你是虞姑娘。” 虞妙儿瞪起凤目,娇嗔道:“是本姑娘怎地?若不是为了你,本姑娘也不必受你这么多骂!” 林宗越心中先前所有的愤懑突然烟消云散,颇有些尴尬。说道:“不知者不怪。虞姑娘如此摸样,宗越哪里认得出。” 虞妙儿“扑哧”一声,掩唇娇笑,说道:“你这薄情寡义的傻小子,居然还记得本姑娘。本姑娘可是跟了你一路,现在你才明白,真是不折不扣的笨蛋!” 巫紫箬脸色微微一沉,说道:“林师弟,你们认识?” 林宗越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说起来也是凑巧,就是那次大家去往落日崖的半途中,遇到那个办喜事的刘员外庄上……”他简略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有些不方便透漏之处却是含糊带了过去。 巫紫箬想起那件往事,当时就觉得林宗越能逃出阴蟒老怪的追杀出乎意料,果然其中大有玄机。她眸光在俩人脸上打着转,似乎想看出什么。 林宗越挠着脑袋,说道:“毛,不,虞姑娘,你是什么时候遇到我们的?” 虞妙儿想了想说道:“本姑娘事先得到消息,死沼中又神秘人物出现,便去一探虚实,正好碰上你们。本姑娘可是冒着天大的干系给你传话,还好你信了,逃出一条小命。” 陆守正嘿嘿冷笑,心中暗道:“这妖女必是危言耸听,编造谎言,信她不得。” 虞妙儿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冷笑道:“事到如今,也不怕你们知道。绝壑之中,早已被人布下陷阱,就等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人物一个个自动往里跳。不信么?哼,先前草丛里的尸首就是例证!他们被人引诱到此,全部被杀,神不知鬼不觉。“ 陆守正说道:“你凭什么说这些?难道凭你一面之词大家就相信你?“ 虞妙儿说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本姑娘该说的都说了。” 巫紫箬说道:“姑娘化名毛茗,毛茗和冒名谐音,应该是取之于冒名顶替一词了。” 虞妙儿娇笑道:“巫姑娘冰雪聪明,猜得不错。” 巫紫箬心中暗忖道:“事情基本上说清了,但这虞妙儿的身份仍是云山雾里,来历成谜。此女行事忽正忽邪,即便不是魔宗门下,也应该有所关联。只是此时不宜在追问下去。” 林宗越心中感激虞妙儿暗中相助,说道:“如此多谢虞姑娘了。“ 虞妙儿说道:“那倒不必。只要你不把本姑娘当成妖女就好。“ 陆守正却是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这件事尘埃落定,不管怎么样,大家心结总算去了大半。注意力又回到眼前困境之上。 众人又将山洞每一处角落寻了个遍,仍旧是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任何出口。 看着大家失望的表情,林宗越说道:“不对呀。如果这里就只是一个山洞,那何必要费力气在青石中开凿出来呢?应该另有用意。“ 木笃瓮声瓮气的说道:“就这么大的山洞,大家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什么也没有发现。难道真的要人上天入地不成?” 上天入地? 虞妙儿眼珠一转,说道:“小和尚说得有道理。“ 木笃奇道:“什么道理?“ 巫紫箬眼睛凝视着虞妙儿,说道:“虞姑娘是说,出路在地下?“ 虞妙儿抚掌笑道:“不错。这山洞本是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中开凿而成,前后左右自然去不得,上面也去不得,唯有向下。下面必然有出口。“ 钟芷萱眼睛一亮,忽又垂头丧气的说道:“可是大家已经查过了,并无发现。” 虞妙儿说道:“出口想必十分隐秘,所以不好找。不过――” 她手掌一翻,放出一面古镜,双手相对,曲起食指和中指,疾念法咒。 “篷――“ 古镜中放射出蒙蒙光华,却是凝聚成数道细细的丝线,四下抛落开来,接受着四周气机的波动。 很快古镜中便显现出一副画面,却是山洞。场景如水波一般“唰唰”的流过,最后聚焦在地面之上。地面之下气机变化,能看出或大或小的裂缝空隙,清晰可辨。 画面转换,突然间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斑点,逐渐放大,赫然是一个洞口。 虞妙儿喜道:“果然出口埋藏在地下。” 照着古镜所示,那里却是一块巨石。林宗越和木笃奔过去推开巨石,一阵敲击,地面下传来空洞洞的沉闷声响。找寻一阵,果然发现尘土之下是一块石板。掀起石板,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一股凉沁沁的阴风吹出,有风则说明里面另有出口。 大家无不额手相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 林宗越当先一步,踏了下去,虞妙儿紧随其后,其他人依次跟在后面,陆守正却是走在最后。 脚下是平坦的小道,虽然有些逼仄,但却非常平整。甬道中空气稍显潮湿,但并无蛇虫之类的爬虫。 虞妙儿边走边说道:“这条甬道保存的很好,似乎另有他用。” 借着古镜的光华,林宗越小心打量着前方。听到虞妙儿这话,心念微动,这个细节道是不曾注意到。分析着虞妙儿话语的意思,说道:“你是说这条甬道是通向一个重要之地?” 虞妙儿点点头,说道:“你想会有人平白无故的花费大力气挖掘这么一条甬道,而且还如此整齐,显然在挖掘者心目中非常重要。” 林宗越不得不承认,虞妙儿的话很有道理。 甬道弯弯曲曲,斜斜向下,竟然非常幽长。如此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出口。林宗越心中一算,走出了不止数十里,暗暗乍舌。 出口是个小小石室,云床桌椅一应俱全,角落里还有一个装满了黄精之类的储物柜。 林宗越检查一遍,见桌椅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许久没有人居住了。心中一动,忖道:“这里似乎是个应急之地。” 不等他念头转动,巫紫箬突然示意大家噤声,又伸手向角落那扇石门点了点。众人顿时屏住呼吸,侧耳聆听。 石门之外居然传来两个声音。 一个人说道:“小心些,这里已经是圣坛,若是惊扰了那位,可就麻烦了。” 另一个人说道:“尊使吩咐下来,务必要将那两样东西都拿到手,不能让别人夺走了。” 林宗越却是一怔,这人说话声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第146章 第七十八章 圣坛... 木笃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林师兄,前面这人是那个什么夜将。” 林宗越一想,果然是那个二十五夜将。暗道:“九幽城的夜将居然会出现在地宫深处圣坛之中,听这说话声,却像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似的,这件事倒是有些复杂了。从俩人话中得知,是受什么尊使指使而来。尊使是什么人?还有,他们似乎非常忌惮‘那位’,他又是什么人呢?“ 现在浮出水面的信息越来越多,最后的答案已经不远了。 外间两个妖人不再说话,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搜索什么。过了一会,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出,却是离开了。 林宗越耳朵贴在石门上又听了一会,确认没有人,回头打了个手势,伸手轻轻一推。 “咔咔咔咔——”石门发出酸牙的摩擦声,缓缓开启。 林宗越手持仙剑走了出去,却见眼前是一排排的木架,大约两人高,上面摆满了书籍,这里居然是一个书房。 附近地面上散乱的放着数十册书籍,显然是方才那两个道士从书架上取下来,顺手丢弃在地上的。 林宗越抬眼看去,每排籍摆放凌乱,都被取下来不少,那两个道士似乎是在搜索什么。 大家都走出来,看到眼前场景,都有些惊愕。 简单搜索了一阵,除了书架之外,此地再无他物。大家便向前走来,绕过书架,看到一长排窗户。隐约有流水声传来。 木笃奔过去向外探头一看,低声惊呼一声,说道:“林师兄,下面是个小溪。” 林宗越奔过来向窗外看去,窗户外面怪石嶙峋,树木横生,中间有一道小溪潺潺流过。不过这小溪却不同寻常,灵气浓郁,两岸长满了奇花异草。 古怪的是,沿着小溪两岸每隔十余步就摆放着一尊一人高的石兽,个个奇形怪状,张牙舞爪,惟妙惟肖。 诸人所在之处却是在石壁上开凿出来的,居高临下,将四周情形尽览眼底。[.超多好看小说]小溪向远处流去,百丈之外却是模糊不清了。仔细辨去,彼处似乎有一团黑雾盘绕,煞是怪诞。 钟芷萱好奇的打量着,说道:“什么人会在地宫之下凿刻出这么多的石兽?摆放在这里做什么?” 谁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不过心底都隐隐觉得这些石兽突兀的出现在这里,让人感觉不舒服。 林宗越突然想到虞妙儿好一阵子没有说话了,转头看去,却不见了她的踪影,心中大奇。 就在他四下寻找虞妙儿之际,乱石后面居然转出两个人,一个小道士和一个少女。大家一看,却是怔住,怎么会是这两个人? 却见小道士居然是三清观阿才,另一个人却是林宗越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竟然是梅雨湘! 林宗越不由呆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梅雨湘。 就听得阿才说道:“梅姑娘,这里便是圣水了。咱们在此稍事歇息,那件东西很快就会出现的。” 梅雨湘柔柔的应了一声,好奇的打量着石兽。 大家都诧异这两个人怎么会离奇的出现在这里,尤其是小道士阿才,更是让人想不通。一个念头同时从心中浮起:“奇怪,阿才这个脑袋不太正常的小道士怎么会来到这里?连阿才都进来了,那么三清观肯定还有其他人也进入这里。” 这个念头一出现,众人都是暗暗惊讶,外面闹翻了天也不见三清观出面平息,他们竟然悄无声息的进入地宫之中。 林宗越心中却是思忖着,湘儿怎么和阿才在一起,他们来到这里做什么? 就在这时,木笃大叫了一声:“梅师妹!“ 阿才抬头向上看来,看到石壁上居然有人,也是吃了一惊,一下子跳了起来。 既然被发现了,林宗越索性从窗户中跳了下去。 梅雨湘看到林宗越,又惊又喜,说道:“越哥哥,木笃师兄,怎么是你们?“边说边跑上前来,一把抓住林宗越手臂。 林宗越含糊的说道:“我们无意间进入这里的。对了,湘儿,你是怎么进来的?端木师伯呢?“ 梅雨湘看了一眼其他人,踮起脚尖在林宗越耳边低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带湘儿进来采那株金莲花的。他老人家中途有事,就让我和阿才先进来了。“ 吐气如兰,脂香甜腻。 不经意间,当年那个病恹恹的小丫头如今依然长成了婀娜多姿的明丽少女,秀发如云,肌肤如雪,姿容娇美无双。 大庭广众之下,林宗越不便和梅雨湘过分亲昵,轻轻拉开一段距离。 林宗越看她俏脸气色较之以前果然大有起色,但中气仍有些不足,知道她旧疾仍没有痊愈。端木宿介带她进入地宫,应该是想采得金莲花为她治病,想到她这十几年来所受的折磨,暗暗叹口气,一阵心疼。 阿才看着众人,脸上带着惊喜,打了个揖手,唱了个肥诺,说道:“阿才见过各位道友。” 陆守正倒是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心中疑惑却是越来越重。 药园之乱,妖兽出逃,地宫中各种势力绞杀在一起,这其中,三清观倒底扮演着什么角色?现在想来,却是相当暧昧和可疑。目前为止,只见到阿才一个人,尚未见到三清观其他人物,说他们别有用心为时尚早,但若说在他们的地盘上发生这么多事情,却不见一个有份量的人物露面,却是相当异常了,足以引起警觉了。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三清观肯定知道发生的一切,但却因为某个原因视而不见或者说有意纵容,其用意就是借着各宗讧斗之际暗中进入地宫深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外乎如是。只是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大致可以确定,目标就在左近,不会太远了。 这等心计竟是将所有人等都算计了进去,实在够狠够绝。 阿才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道士,但能出现在圣坛之中,自然有其用意。 此时,阿才脸上依旧是一幅懵懵懂懂的表情,只是向众人身后探头探脑的张望,似乎是奇怪这些人怎么会突兀的出现在地宫之中。 木笃竖掌说道:“阿才小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阿才憨憨一笑,说道:“小道和各位道友有缘。“ 钟芷萱盯着阿才问道:“阿才,你得衣裳很干净呢。“ 阿才一怔,瞧着钟芷萱,疑惑道:“钟姑娘,阿才不懂你的话。“ 钟芷萱说道:“药园大乱,绝壑下妖兽横行无忌,便是地宫之中都是魔影重重,随便都会碰上几个要命的狠角色。萱儿瞧你这身衣裳,可是崭新崭新的,倒是奇了。“ 林宗越看出钟芷萱这是在试探阿才,便在一边冷眼旁观。若是在进入圣坛前,他决计不会如此,但阿才出现在这里太过诡异,不容他起疑心。甚至往深一步想,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不是就是三清观自己呢?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林宗越脊背后禁不住生出一股冷气。 阿才张大嘴看着钟芷萱,边想边说道:“钟姑娘取笑了。还是端木前辈将阿才和梅姑娘护送到这里的。梅姑娘身体弱,阿才也是三脚猫把式,那里扛得住那些妖兽袭击?阿才仅仅是陪着梅姑娘进来取一件东西的。不过,阿才可以告诉各位的是,本观已经知晓了药园之中的变故,业已派人进来平乱,各位大可放心就是。” 林宗越暗道:“阿才这小道士倒是回答得滴水不漏,看不出一点破绽。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钟芷萱大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阿才小道士,你进来取什么东西?” 阿才却是迟疑了半晌,方才不情愿的答道:“端木前辈查出金莲花躲进了这里,便护送阿才和梅姑娘进来,希望可以采得金莲花。阿才有个不情之请,梅姑娘需要金莲花治病,待会儿还请各位助阿才一臂之力,采得金莲花。” 原来阿才方才所说的那件东西却是金莲花。 林宗越心中念头转动,暗忖道:“金莲花灵力神奇,用来给湘儿治病倒是极佳之物。不过这阿才说话严丝合缝,什么事情有意无意的都往端木师伯身上一推,却和三清观毫无关系。” 钟芷萱问道:“贵观不是对金莲花势在必得么,怎么又要送给这位梅姑娘?” 阿才想了想答道:“这是师傅他老人家交代的,听说是因为金莲花对梅姑娘很有好处,所以本观才破例这么做。” 林宗越想道:“这么说,三清观却是大发善心了。”不过,这件事三清观也未免太大方了,心里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钟芷萱看了看林宗越,又说道:“原来金莲花却是落脚在这里?” 阿才点点头,眼望着小溪说道:“金莲花吸纳灵气而生,逐灵脉而长,而小溪水却是灵脉外泄之口,是为圣水。金莲花必会在圣水之处出现。” 钟芷萱目光闪动,说道:“你是说,眼前这个小溪中的就是圣水?” 阿才点点头,说道:“不错。” 林宗越说道:“阿才,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力助你采到金莲花,为湘儿治病。” 阿才急忙施了一礼,说道:“有林道友一句话,此事可成亦!届时各位道友只要封堵住四周不让金莲花逃逸即可,采摘之事由阿才和梅姑娘去办。” 林宗越自是一口应了。他看向钟芷萱,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不得不说,钟芷萱果然聪明伶俐,这些话都是林宗越想要问的,只是不能说出口。只有她这个局外人问起来,才显得自然而不突兀。 此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如兰如麝,十分好闻。 第147章 第七十九章 ... 地宫之中。[] 此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香气,如兰如麝,十分好闻。 木笃鼻头嗅动,说道:“好香啊。” 阿才脸色一动,低声说道:“金莲花要现身了,大家先避一下。” 九宝莲婴已然成形,本性通灵,若被它发觉有异,铁定会逃之夭夭,再想找到它可就难了。 大家各自找了地方藏起来,眼睛都盯着水池不放。 过了一会儿,香气越发浓烈,如香醇的美酒一样让人熏然欲醉。 木笃眼睛突然一亮,指着水池子。 林宗越急忙回头,却见一个白胖可爱的婴儿出现在圣坛上,骑在玉栏杆上戏耍,动作笨拙有趣。 九宝莲婴! 众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倒是那九宝莲婴在圣坛上玩的不亦乐乎,翻筋斗,上下钻爬,一直到玩了个够,这才晃晃悠悠的飘到水池上方。看看四下没有动静,便盘腿而坐,居然像人一样打起坐来,有模有样。 九宝莲婴双手平托在腿上,闭住眼睛。随着呼吸,鼻孔中便飘出两道白气,好像两条小龙似的,盘旋在头顶,张牙舞爪。 蓦地,圣水中腾起一道道灵气,笔直而上,在半空中凝聚成两道。那两条小龙张开嘴巴,“呼”的将灵气吸了进去。 两条小龙吸纳了一会灵气,便沉下去钻回鼻孔中,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继续吸纳灵气,如此周而复始。 九宝莲婴身体泛起淡淡金光,居然长大了一些。 就在此时,林宗越看到不远处阿才做了个手势,便点点头。 阿才和梅雨湘两个人同时扑了上去,将九宝莲婴围住。与此同时,林宗越等人也齐齐现身,分别占住方位,将九宝莲婴退路堵死。 九宝莲婴蓦地睁开眼,看到这么多人包围在周围,面上闪过一道惊悸之色,鼻孔一吸,将两条小龙收回体内。他眼珠一转,就要逃走。 阿才和梅雨湘却是齐声一叱,手中放出两张灵符,见风就长,顿时涨大到五六尺大小,一左一右,如同天幕一般,就朝九宝莲婴合拢而来。 九宝莲婴似乎知道灵符的利害,发出一声尖叫,向上一跃,就像脱困而去。 林宗越看得仔细,祭起仙兵,剑气如虹,遥遥对着九宝莲婴斩去。 九宝莲婴吓得小脸苍白,哪敢触其锋芒,只得一沉避让过去。 此时,阿才高唱道:“阴阳交汇,天光收摄,疾!” 两张灵符之中顷刻间放射出蒙蒙光华,直直投射在九宝莲婴身上,如同绳索一般将它上下捆绑起来。九宝莲婴像被禁锢了一般,拼命挣扎,却是越捆越紧。 不过这九宝莲婴到底是天地菁华所化,灵力非同一般,居然被它强行闯了出来。 那边厢,却是木笃。他双目圆瞪,放出木鱼,大唱佛经。木鱼忽地涨大,如泰山压顶一般压下,硬生生将九宝莲婴逼退回去。 九宝莲婴知道事情不妙,急得不住尖叫,到处突围。无奈不论到那里,都有人拦住去路。最后又被逼了回去。 阿才和梅雨湘口中法咒念个不停,拖住九宝莲婴不放。终于,九宝莲婴几番突围之下,都告失败,终于激起了悍意,竟是一头朝梅雨湘冲了过来。 一股薄雾从它口中喷出,梅雨湘猝不及防,吸入一缕。就觉眼睛一阵刺痛,发出一声惊叫。 九宝莲婴便乘着这空挡,斜下里猛扑下去,竟是钻入土中一晃不见。 这家伙倒是会土遁之术,众人先前都没有防范,眼看着九宝莲婴从手中溜走。 林宗越大惊,飞奔而来,扶住梅雨湘,关切地问道:“湘儿,你怎样?” 梅雨湘眼前一阵模糊,半天才好转,说道:“越哥哥,湘儿无碍的。” 林宗越仔细看去,梅雨湘眼睛微微发红,倒也没什么。但担心她身体弱,给她喂下一枚丹药才放心。 转过身去,却见阿才纵起在半空中,手中法诀疾捏,口中喝道:“黄土禁,息壤起,咄!” 只见地面上隆起无数土柱,滚滚如龙,忽又钻入地下,一时间尘烟大起,如果狂飙席卷横刀扫。不多时,就听得一声“蓬——”响,九宝莲婴耐不住土息禁锢,从地下冲出来,一溜烟向远处飞逃。 众人各使神通,围追而去。 数百丈距离不过几息之间便越过,前方就是那片黑雾。 九宝莲婴却是停了下来,看到众人追过来,急的不住啼叫,如若婴儿啼哭。 众人来到近处,这才发觉这片黑雾竟是如同悬崖峭壁似地,笔直而起,在面前高高竖起,铺天盖地,犹如一只黑色巨兽拦路蹲伏,透出森森寒意。 林宗越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就觉得虚空之中传来数股气息,如泰山压顶,不过短短一瞬,好似试探一般,在众人身上打了几个转,便又缩了回去。 他心中一跳:“这黑雾中似有不明之物盘踞,气息阴鸷,难道又是妖兽么?” 想起妖兽,便有些头疼,若是和絶壑之下一般藏有无数成气候的妖兽,那可是触了霉头了。 梅雨湘看到九宝莲婴逡巡不前,娇喝一声,手中灵符疾飞而起,照着九宝莲婴罩落。 九宝莲婴惊恐的看着灵符逼近,回头看了一眼黑雾,厉声啼叫一声,居然一头撞了进去。 黑雾如同水波一般,微微荡漾,九宝莲婴却不见了踪影。 梅雨湘喝道:“哪里走!“一捏灵诀,也是冲了进去。 林宗越担心梅雨湘安危,也顾不得其他,跟着冲进去。 黑雾中,漆黑一片,如若泼了漫天的墨汁,三丈开外就什么也看不清,光线像是被吞噬了似地。 好在阿才以灵符开路,灵符感受着九宝莲婴留下的痕迹,牵引着四周微弱的气机,发出淡淡光华,勉强能辨识出来,不至于跟丢。 林宗越一路细查左右,放出禁术试探,距离周身十余丈外便感觉到气机的紊乱变化,似有什么东西经过,却不见露头。黑雾之中气机变化交错,一沾就走,心中暗暗小心。 便是巫紫箬也觉察到不对劲,暗中将林宗越打了个手势,示意林宗越注意。 林宗越和她靠近,低声说道:“巫师姊,黑雾之中似有数股气息不同一般,似乎另外有人也在这里。” 巫紫箬点点头,说道:“方才我感觉到有人在附近窥视,放出禁术试探,那人却远避而去。” 林宗越说道:“这里可能就是地宫的核心之处了。” 大家经过一路上的遭遇,也知道似这等阴暗之处最是容易聚集妖兽之类的魔物,都是做好了遇袭的准备。 疾驰半个多时辰之后,少说也有百余里,居然还没有穿过黑雾,林宗越暗暗吃惊。 九宝莲婴早已看不到一丝踪迹,只是凭借着灵符感应,大家辨析着空气中微弱的气机变化来判断。 此时,上空突然传来一声雷鸣的巨响,好像被撕裂出一道巨口似地,光波荡漾,随即亮起一道光芒,一赤一篮,飞一般驰来。 蓝芒呼啸而过,竟是一刻不停,一头扎进了黑雾深处。那道赤芒却是在半空中微微一顿,光芒中射出一道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便又朝着蓝芒去向疾驰而去。 林宗越认出蓝芒那个是阴夫人,另一个却是那位和阴夫人过招的神秘人物。心中暗道:“这俩人倒似是不死不休,又缠到一处了。” 两人一前一后,快如奔雷,一眨眼功夫都没入天边黑雾之中。 被俩人这一打搅,黑雾中的气机顿时如沸腾的滚水一般彻底大乱。 阿才停下脚步,沮丧的说道:“九宝莲婴跟丢了。“ 望着四周黑黢黢的虚空,众人都有些毛骨悚然。到了这里,无天无日,就是连方向也无从辨别,那里找得到出路。 陆守正回头望去,黑雾紧锁,来路杳不可见,顿时心中一紧。眼光闪烁,蓦地放出仙剑。 一道清光射出,滴溜溜的飞上半空。四周却是一丝丝的黑气缠绕盘旋,剑气不过绞杀丈余范围内的黑气便力竭。 林宗越吃惊的看着半空中的黑气,好像恶魔在飞舞,心中陡然生出不祥之兆。 陆守正失望的收回仙剑,缓缓说道:“各位,这里的黑气太过诡异,再往前走恐怕难以保证大家安全。不如就地休整。“ 经过一路颠簸,大家都有些疲倦,当下便找了干净之地坐下来歇息。 阿才呆呆的看着前方,连连催动着灵符。符光闪闪,却是找不到一丝端倪,十分失望。 林宗越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说道:“阿才,歇一会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阿才低着头说道:“阿才没有完成师傅交代下来的事情,哪有脸回去见他老人家啊?” 梅雨湘说道:“阿才,找不到九宝莲婴也没什么。你不用担心,等湘儿回去求师傅给你说情,不戒大师不会责怪你的。” 阿才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摸样,嘴里嘟嘟哝哝的不知道在懊悔什么。 倒是木笃嘴里直叫嚷着肚子饿了,林宗越从囊中取出干粮递给他。 木笃喜笑颜开,甩开膀子大口咀嚼起来。 进过食,大家都就地打坐调息。 第148章 第七十九章 心计 突然,远处亮起两声怒喝声,大如焦雷,将大家惊醒。 巫紫箬仔细辨认一番,说道:“东南方向,大约三十里外,有人在动手。”目光看向陆守正。 陆守正见大家都是跃跃欲试,微微皱了下眉头,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去瞧瞧。记住,不可太过靠近。” 众人循着呼喝声前行,很快便到了发声之处。 里许之外,就有三四道亮光在半空中飞舞盘旋,耀耀夺目。 林宗越心中暗暗诧异:“这是什么人?修为如此之高。“ 正思忖间,却听得一阵爆响,地面上下颠簸。随之两声闷哼声响起,似乎是有人受了伤。 紧接着,一个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想是某种机关转动的声音。 有人声嘶力竭的高喝道:“撤――“尾音拖曳,竟似朝林宗越等人所在方位而来。 一阵狂飙席卷而来,一时间飞沙走石,便是高达十余丈的巨木也被连根拔起,漫天乱飞。 陆守正骇然,脸色陡然唰白,低声喝道:“快躲――“第二个字只来得及吐出半个音,就被狂风吹散,好像人捂着嘴巴说话。 林宗越打了个激灵,有句古话怎么说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些高手逐杀之下,任何敢于挡路者只有死路一条。 仓促之间,他勉力施了个禁盾,护在身前。 木笃见机不妙,口中连忙念了佛咒,胸前乌木佛珠透出层层淡金色光芒,中间却有一尊坐佛腾空而起,口唱佛号。 “蓬――“巨大的冲击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劈头盖脸的砸落。 禁盾只维持了三四息便告崩解,轰然化为虚气。 锐气似怒潮拍击而来,将林宗越撞得直向后飞去,一阵翻滚,口鼻之中几乎堵滞,连气也无法呼吸。 胸口恶心,直冲喉咙,忍不住张嘴吐了出来,一口污血洒满衣襟,林宗越在这强悍无朋的袭击下,内腑几乎要被砸碎,经脉抽搐扭曲,钻心的疼痛。[] 就在他摔落在地面上时,仰面朝天,看到几道人影从头顶飞似地越过。 这是那几个交手的人物? 林宗越被摔得眼冒金星,但却顾不上喘息,眼角余光扫过,看到不远处一块巨石自地面横向竖起,急忙就着风势一阵侧翻,好不容易躲到巨石之下。 劲风如利刃一般从脸颊边掠过,火辣辣的生疼。他伸手一摸,手指上沾满了鲜血,原来脸上被拉开了几道裂口,鲜血直流。 好厉害的功力啊,林宗越自心底感叹道。 他吞下一枚疗伤丹药,运功化开。体内伤势倒不是如何严重,关键是经脉上次受伤之后尚未痊愈,再度遭到重创,几乎寸断。丹药灵效虽好,但一时半会间也难恢复。 林宗越如被五雷轰顶,脑海中瞬间空白一片。 好在还有剑胎可以运转,九阳经和九阴经居然毫发未伤。但总是道胎受损,运转无法圆熟如意。 好在狂风只维持了两盏茶功夫,便徐徐慢了下来,逐渐消散。 林宗越从巨石后探出头来,视野中一片混沌,看不到一个人影。 其他人怎么样了?尤其是梅雨湘,身体娇弱,也不知道如何了…… 林宗越刚直起腰来,胸腔一阵火辣辣的疼,呼吸时就像用刀刮过一般,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 耳边蓦地传来一个声音:“居然伤了经脉?小娃娃,想活的话就不要乱动。“ 林宗越愕然,回头看去,依稀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却是卫老夫子了。 “小娃娃,怎么这么不小心,弄好到这个地步?“卫老夫子说道。 林宗越无言,呲牙咧嘴的吸着凉气。 卫老夫子“啧啧“道:“真是个冒失的愣头青,居然敢用不入流的禁盾去接锁仙法牢的禁制,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也算你小子命大,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林宗越暗忖道:“闹了半天,仍是没有逃过锁仙法牢的禁锢?” 卫老夫子说道:“小子,老朽可以帮你疗伤。不过,你答应老朽的事还得继续去做。” 林宗越说道:“在下命都要搭配进去了,进去找死啊。” 卫老夫子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脸上露出老狐狸的笑容,说道:“老朽可以另外答应你一个条件。嗯,那个女娃娃不是要抓住九宝莲婴,根治体内暗疾么?老朽告诉你九宝莲婴的下落,怎么样?” 提到梅雨湘,林宗越心中一阵疼痛,说道:“不知道湘儿现在如何?” 卫老夫子“嘿嘿”笑道:“方才那阵狂飙,早将你那几个同伴甩出去老远。”眼睛看着林宗越,一脸玩味的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娃娃,你体内的伤势若不设法医治,只怕会落下后疾的……” 林宗越知道卫老夫子这是在设套让自己上钩,可就知道是个陷阱也要往下跳,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缓缓说道:“好,在下答应你。” “爽快!”卫老夫子喜形于色,说道:“老朽就知道没有选错人。” “呸。少在那里大吹法螺了。”旁边突然又出现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算算你押的宝,只剩下这么一个独苗了,这个再不行的话,我看你有什么脸去见大人。” 是血铃铛本灵,他也来到了这里。 这几句话包含了许多新信息。又出现一个大人,到哪里去见大人,是在这黑雾之中么?不过这个不说也罢。倒是独苗这个词相当有趣呢,这么说,卫老夫子不止游说自己和钟芷萱去找什么藏宝殿,还有其他人啊。卫老夫子的心计未免太深了些…… 林宗越嘴角翘起一个讥笑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卫老夫子。 卫老夫子明显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没好气的说道:“你有本事就一个人去啊,跟在老朽屁股后面算什么?” 血铃铛本灵像是被说中了痛楚,咕哝了一句什么,不再说话。 林宗越抛出第一个问题:“卫老前辈,什么是大人?” 卫老夫子收拾起脸上漫不经心,沉声说道:“这个和你没关系。”一口回绝了他。 林宗越看了看血铃铛本灵,说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在下不感兴趣。不过有个小小疑问,卫老前辈您一共找了多少个人进入藏宝殿?” 卫老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说道:“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小娃娃,记住你我方才的约定。人生如棋,每个人的棋路都是有限制的,必须按照规则去走。” 面对这等赤裸裸的威胁,林宗越实在觉得很挫败。自己就是一枚棋子,身不由己啊。 棋子就得有棋子的觉悟,不是么? 看到林宗越无言,卫老夫子很开心的说道:“时间不多了。小子,老朽告诉你怎么疗伤。” 林宗越打起精神聆听,毕竟不管卫老夫子存的什么用心,也要自己有命才能去搏。不起眼的小卒子过了河可是能将死老帅的。 卫老夫子说了几处穴道,说道:“运功同时催动斗转星移符。” 林宗越却是愕然,这几处穴道彼此属于不同经络,怎么同时催动?不过,既然卫老夫子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他压下心中杂念,盘腿坐定,转入冥想之中。缓缓催动真息,向那几处穴道冲去。 斗转星移符受激,符力发作,如细针一般狠狠扎着穴道,刺痛难忍。 林宗越额头上滚下豆大的冷汗,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呻吟。 卫老夫子看着他,说道:“倒是个硬骨头。” 只见他扬起手,从掌心飞起几点微光,笔直打在林宗越身上,钻入体内,恰好对准那几处穴道。 就像是被人用尖锥刺中一样,林宗越疼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心中坚持着一个意念,控制住真息。 那几处穴道似被挤入了什么东西,立时膨胀起来。刺痛和肿胀混合在一起,折磨着林宗越的神经,一下又一下,痛不欲生。 卫老夫子一直关注着林宗越体内变化,脸色也随着起伏不定。 血铃铛本灵说道:“老夫子,小心你把最后这根独苗治死。” 卫老夫子嘿嘿笑道:“老朽还指望他呢,怎么可能会让他去死。” 血铃铛本灵瞄了一眼林宗越,突然想被踩了尾巴的老猫一样蹦了起来,惊呼道:“这小子体内居然有剑胎?怪不得你肯下这个血本。” 卫老夫子得意洋洋的说道:“要不然,老朽怎么会做蚀本生意呢?” 卫老夫子和血铃铛本灵斗着嘴,那边厢,林宗越却是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体内真息被斗转星移符所激,狂暴疾涌,偏偏又被穴道堵住去路。冲击一浪接着一浪,经脉简直要被憋爆。 林宗越满脸涨红,嘴里“赫赫”的低声嘶叫着,恨不得将胸口扯开。好在他灵智不昧,用最后的理智勉强压制住,才不至于失控。 血铃铛本灵说道:“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也不知道他行不行?”这句话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卫老夫子沉吟片刻,说道:“若是他熬不过去,也就无所谓行不行了。”这句话同样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卫老夫子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眉头紧皱,嘴唇抿的紧紧地,面色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第149章 第八十章 隐瞒 就在这时,林宗越身体突然一阵抽搐,肌肤发红,头顶冒起阵阵热气。(.好看的小说) 卫老夫子眼睛里闪过一道喜色,说道:“居然成了。” “真的成了?”血铃铛本灵明显有些不相信。 卫老夫子“嘿嘿”笑着,双手揉搓着,居然十分兴奋。 林宗越皮肤上渗出了一块块黑泥一般的污物,臭气熏天。 他闷哼了一声,“扑通”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卫老夫子闪闪鼻子,说道:“臭死人了。”一扬手,将林宗越卷起,远远甩出去,却是将他扔进一旁的小溪中。 溪水冲刷着林宗越身上的污物,染黑了一大片。 看看洗干净了,卫老夫子又将林宗越从水里提出来,在他背心一拍。 林宗越缓缓张开眼,映入眼眶的是卫老夫子,想起刚才欲生欲死的痛楚,下意识的说道:“卫老前辈,在下不是死了吧?” 卫老夫子说道:“你没死。试试你体内经脉,可好了没有?” 林宗越默运真息行功一个周天,发现经脉安全恢复了正常,不由大喜。说道:“多谢卫老前辈。” 卫老夫子笑眯眯的说道:“老朽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办到。” 旁边冷不丁的冒出血铃铛本灵的恐怖模样,他撇着嘴说道:“小子,等会儿再说谢,如果你还有机会的话。” 林宗越一愕,说道:“在下不懂。“ 卫老夫子板起脸,发狠说道:“见不到大人,你就一辈子在鬼铃铛中当缩头乌龟吧。” 血铃铛本灵脸色一变,讪讪然的扭过脸去。 卫老夫子好整以暇的说道:“小娃娃,老朽治好了你的伤,你也该出发去藏宝殿了。” 林宗越还有些发懵,闻言想了想,说道:“卫老前辈不是还答应了在下的条件么?” 卫老夫子一拍脑袋,说道:“险些忘了这件事。”转过头对血铃铛本灵说道:“你去,把那两个女娃娃找回来。” 血铃铛本灵一晃而逝,很快又折返回来,手中多出来一个人,丢了过来。一边说道:“小丫头哭了一路鼻子,真是烦人啊。” “萱儿!” 林宗越看着满脸泪痕的钟芷萱,不知道怎么好。 钟芷萱本来在血铃铛本来手中扭动挣扎,一边咒骂着。看到林宗越,先是一怔,旋即破涕为笑,冲上来抓住林宗越双臂,喜道:“林师兄,你没死啊?” 林宗越见小丫头真情流露,心中非常感动,说道:“萱儿,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钟芷萱打量了好一阵,确定林宗越没有受伤,回过头去朝着血铃铛本灵说道:“你这坏蛋,骗我说赶着来见林师兄最后一面……” 血铃铛本灵何曾被一个小辈谩骂,说道:“你这小丫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没看到方才这小子差点暴毙的惨样,啧啧――” 林宗越猜出钟芷萱必是不相信血铃铛本灵,被他用手段连哄带骗强行掳了过来。 “咳咳――” 卫老夫子咳嗽了起来,说道:“小娃娃,该上路了。” 钟芷萱奇道:“上什么路?” 林宗越说道:“之前不是和卫老前辈谈妥的么,我们要去藏宝殿。” 钟芷萱想起前事,咬着林宗越耳朵说道:“萱儿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不存好心。” 声音虽小,但卫老夫子和血铃铛本灵是何许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面色迥异。卫老夫子是装聋卖哑,血铃铛本灵则是吹胡子瞪眼,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钟芷萱到底是小女孩,骇得躲到林宗越身后。 林宗越心道:“萱儿这话措辞倒是妥帖,这两个家伙似人非人,还真不好称呼。[.超多好看小说]” 卫老夫子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连声催着林宗越和钟芷萱动身,末了不忘提醒道:“那张地图上注明有走法,依着小溪向前则可。对了,九宝莲婴也在那里。”说罢便和血铃铛本灵隐去。 上路之后顺着小溪向前而行,果然方便了许多,不像先前盲人摸象一般撞运气。 林宗越打开帛图细看,小溪弯弯曲曲,转了几个弯流经藏宝殿所在位置。沿途画了不少圈圈叉叉,应该是禁制机关所在了。 钟芷萱边走边说道:“林师兄,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咱们去藏宝殿,他们修为那么高,何必假他人之手呢?” 这个问题林宗越也想过无数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地图在手,禁制机关什么的直接绕过去不就是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神神秘秘的? 他的目光集中在帛图上的那些圈圈叉叉,心中蓦地一动,其中一个叉的位置所在,不就是方才那场冲突发生之地么? 等等,方才看到的那几个人修为都是不俗,至少都是真丹境界高手,却是在锁仙法牢下吃了大亏,撤退的模样简直就像是逃亡,狼狈不堪。这固然说明锁仙法牢的威力大得出奇,即便是真丹级别高手也无法逾越。但以血铃铛这样的法宝本灵,难道也闯不过去?他和卫老夫子不可能没有尝试过,或者说,根本就是知道锁仙法牢的威力如何利害。 他们不去,而让自己和钟芷萱两个初出茅庐的后辈去闯,似乎只有一个理由。 答案呼之欲出,令林宗越心中震骇。 钟芷萱见他皱眉苦思而后一副豁然开朗的神色,问道:“林师兄,你想通了么?” 林宗越沉声说道:“萱儿,咱们真的是被当作棋子了。投石问路,好深的算计啊。” 钟芷萱莫名其妙,说道:“林师兄,你说什么?萱儿听不明白。“ 林宗越缓缓吸了一口气,说道:“先前在地宫之中,马天行和卫老夫子、血铃铛本灵恶斗之时,巫师姊曾说过,双方是在演戏。你可曾记得?“ 钟芷萱点点头,说道:“萱儿当然记得,可是和棋子又有什么联系?“ 林宗越说道:“卫老夫子当时曾说过,暗中放人进入了锁仙法牢,那些人,也就是被卫老夫子选中去找藏宝殿的。也就是说,得卫老夫子慷慨相赠许诺的可不止你我二人。他为什么要找不同的人呢?“ 钟芷萱摇摇头,说道:“萱儿都被你说糊涂了。林师兄,你就不要打哑谜了,快说给萱儿听吗。“ 林宗越说道:“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卫老夫子想做一件事情,但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血铃铛本灵都没办法做到,但是象你我这些他们眼中的小喽罗可以做到。“ “为什么?“钟芷萱是一头雾水。 林宗越说道:“其实这件事联想到三清观要采摘的金莲花就可以推断出来。木笃说过,采摘金莲花必须要有血气方刚之阴阳之气才能成熟。而卫老夫子紧接着给你我体内种下斗转星移符,是不是有些很类似?我猜想,锁仙法牢某个关键之处,便和这大有关系。“ 钟芷萱乌溜溜的大眼珠一转,说道:“怪不得那个怪物非要把萱儿掳来呢,原因却在这里。“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他们有能力找到你,却不去找陆师兄他们,用意不是昭然若揭么?所以我说,你我就是他们布下的棋子。” 钟芷萱这才明白,怒气冲冲的说道:“那两个大坏蛋,总有一天萱儿会让娘亲和两位老爷爷把他们抓起来狠狠教训一顿才解恨!” 看着钟芷萱义愤填膺的可爱样子,林宗越不禁莞尔,心中担忧消减了不少。 沿着小溪而行,两岸的石兽逐渐大了起来,威武雄壮,如若一群铠甲士兵向远处绵延而去,蔚为壮观。 一路上,林宗越不时能感觉到周围不时有陌生气息探出头来,不等自己禁术接近,便又悄然退了回去。这一路居然走的无惊无险,和想象中大不一样。 越往前行,虚空中的气机越发凌乱,交织在一起,让人无所适从。纠缠在一起的气机就像无形的天网,将任何一个进入其中的活物牢牢笼罩起来,无所遁形。 林宗越倒是不急不躁,甚至不时主动去触发那些气机最稠密的地方,借着气机冲突爆裂留下来的痕迹,小心寻找着什么。 猛然间,黑雾中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巨大黑影,突兀的显现出来。 等到靠近,大家才看出,却是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前。依稀可以看出建筑物十分陈旧,有的地方都坍塌了,十分荒芜。 林宗越没有贸然走进去,试探性的放出禁术侵入。方一接触到建筑物表面,就见虚空一阵剧烈震颤,随即“滋滋”乱响,无数道细小的蓝光在接触处闪现。 下一刻,蓝光居然会合一处,笔直朝林宗越冲来。 林宗越面色凝重,疾捏了一记辟邪禁。一道白芒自指尖飞起,“呼”的激射过去,和蓝光撞个正着。 蓝光陡然明亮,如若火焰燃烧一般,竟是扩展开丈余方圆,形成一个猛兽模样汹汹嘶吼。不过七八息时间,蓝光便燃了干净,猛兽挣扎了一下,篷然消散。 林宗越看着蓝光消散,暗道:“好厉害的门兽禁制,若非自己早有准备,即使不被烧伤也要手忙脚乱一阵。只是,这等门兽禁制似乎不该如此雷声大雨点小,威力比想象中的弱了许多。其中孕育的力量应该在不久前释放过一次,才会有此情形。是了,必是有人比自己提早一步进去了。” 想到这里,林宗越暗暗提起精神,向钟芷萱打了个手势,缓缓走进去。 这处建筑物占地颇大,迎面是一个空旷的广场,深深凹了下去。广场中心处有一个石坛,石坛上面是一个平台,一座高达丈余的大鼎耸立在上面。吊诡的是,铺就石坛的巨石上居然有一道道的血痕,透出一丝狰狞。 巨大的石坛前还有一个水潭。不过这水潭却不同寻常,池水墨绿,旁边一个巨大的兽头昂然矗立,面目狰狞,大嘴微张,从中流出一股水流,注入水潭之中。也不见那里有溢水口,水潭将满未满,并不曾溢出来。 石坛四周按照方位摆放着数十尊巨大的石兽,个个奇形怪状,张牙舞爪,惟妙惟肖。 这是什么地方? 突然间,从一尊石兽后面转出两个人,居然是阿才和梅雨湘。 梅雨湘疾奔过来,喜道:“越哥哥。” 林宗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梅雨湘,说道:“萱儿,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梅雨湘说道:“多亏了阿才小道士,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这里。越哥哥,你们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阿才走过来,打了个揖手,说道:“两位道友逢凶化吉,果然贵人福相。” 林宗越盯着阿才,心中“咯噔”了一下。阿才不但在锁仙法牢发动之下毫发未损,而且还安然无恙的来到了这里,这件事太诡异了。这个阿才行为举止太出乎意料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 林宗越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警惕,暗道:“照现在情形看来,先前进来的却是阿才和萱湘儿了。” 钟芷萱说道:“原来是你们捷足先登了。害的林师兄在入口试探了半天,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阿才憨憨一笑,说道:“师傅常说阿才,憨人有憨福呢。说起来也简单,像是禁制发动之时,九宝莲婴惶急之下遁土躲避,恰好被阿才无意间发现了它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一路土遁跟踪而来,便来到了这里。” 梅雨湘说道:“越哥哥,依照气机显示,九宝莲婴却是逃进了这座建筑物中。” 众人边走边四下打量,眼前这个地方死寂一片,让人心底发寒。 钟芷萱凝目看了良久,说道:“这里倒像是一个祭奠之地。” 林宗越仔细一看,果然不错。石坛有九层台阶,最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中央却是个血色圆石,中间发黑,极像是个巨大的眼睛,看起来令人十分不舒服。 梅雨湘看了一眼,突然有些慌乱的说道:“越哥哥,石坛上的怪眼好像在看着咱们。” 林宗越看了一刻,笑道:“湘儿,你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梅雨湘说道:“越哥哥,湘儿觉得这里鬼气森森的,很有些怕人。” 阿才说道:“梅姑娘,咱们拿到九宝莲婴就离开此地。” 钟芷萱突然说道:“莫非这里才是真正的圣坛?” 林宗越取出帛图,对比一下,说道:“应该不会错了。 阿才耸动鼻翼,说道:“这里有血气,前不久才发生过搏杀。”边说边指向远处,说道:“那里有血迹。” 众人奔过去一看,只见地面铺的巨石上果然有大滩血污。 林宗越一凛,握紧仙剑说道:“大家警戒!” 众人缓步向水潭走去。林宗越暗中分别向四周放出警戒禁术,如此这般广场外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立时觉察到,第一时间做出发应,不至于被偷袭。 蓦地,一声啼叫响起,九宝莲婴却是从祭坛之后飞了出来,面色惊恐,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阿才冲了上去,放出灵符,将九宝莲婴拦截。 九宝莲婴方才吃了苦头,差点被收了,知道厉害,急忙退了回去。但它也不逃跑,只在祭坛前来回打转,口中啼叫声一声比一声仓皇。 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巫紫箬两眼紧盯着祭坛之后,突然说道:“有人――” 她放出去的禁术被威压迫的倒退而回,脸色就是一变。 林宗越几乎在同一时间反应,紫霄一跃而起,势如流星,朝着气机波动最剧烈之处斩出。 “嗤――“ 剑气如破腐物一般将威压一下子劈开。 暗中那人根本没有想到一个不起眼的毛头小子居然有如此犀利之剑气,一个照面居然吃了个憋,心中又惊又怒。 一道青光闪过,和紫霄剑气绞在一起,汹汹无比。 林宗越周身沉重如山,知道遇上了劲敌,哪敢大意,催动真息针锋相对。 但对方威势却是如同一道坚厚的屏障,根本无法逾越。 “宕――“的一声,紫霄剑气被硬生生撞了回来。 林宗越暗骇,正待回手,却见那道青光却是缩了回去,不再露头。 这是怎么回事,对方分明占据了上风,怎么却退回去了? 觉察到对方并无纠缠之意,林宗越越发狐疑。 就在此时,阿才和梅雨湘已然将九宝莲婴团团包围,穷追猛打。 钟芷萱靠近林宗越,低声说道:“林师兄,这周围来了不少人呢。“ 林宗越小心说道:“不用去理会。他们……心思并不在我们身上。“ 钟芷萱美目转动,说道:“也不在九宝莲婴身上吗?“ 这个林宗越有些吃不准,而他隐隐担忧的也在这个九宝莲婴上。根据禁制感应,这个广场周围有不少人在暗中觊觎着。似乎分成好几股,成了个制衡之势。九宝莲婴乃是天材地宝之类灵物,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等宝物而不心动。暗中之人,不排除有这等心思者。 只是,在目前这个微妙的形势下,谁也不愿意跳出来出手抢夺,隐隐忌惮着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宗越意识到危机逼近,暗暗焦急。但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九宝莲婴不经意间却成为了各股势力的焦点所在。 自己这帮人简直就是坐到了火药堆上,随时都有可能被炸飞,尸骨不存。 蓦地,他脑海中付出一个念头,这么多股势力齐聚在这里做什么?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此时,阿才和梅雨湘一门心思只在九宝莲婴身上,发诀不断发出,催动着灵符一寸寸逼了上去。 九宝莲婴势头不再,终于抵不住法咒加身。符光一道道将它缠住,半点挣扎不得。 阿才轻喝道:“阴阳血引,疾!“ 剑影一闪,手指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流出。 梅雨湘也是一般施为,手指上鲜血横流。 突然间,两股鲜血竟是齐齐腾空而起,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凌空摄起,化为两团血气。 灵符吸了血气,颜色陡然变得赤红,发出丝丝血线,缠上九宝莲婴雪白躯体上。 九宝莲婴眼中满是恐惧,尖声啼叫,被提了起来。 两道灵符呼的融合,符光闪烁,可见无数蝌蚪状的符文印在九宝莲婴身上,啼叫声戛然而止。 梅雨湘取出一个玉瓶,伸指一点,娇叱道:“收!” 灵符“呼”的将九宝莲婴罩在其中。九宝莲婴啼叫一阵,逐渐变小,被吸入了玉瓶之中。 梅雨湘封好符印,喜道:“大功告成。” 阿才说道:“阿才恭喜梅姑娘收了九宝莲婴。” 林宗越落下来,说道:“湘儿,小心收好了。” 梅雨湘点点头,忽闪着大眼睛说道:“多谢越哥哥,多谢各位。” 四周黑暗之中一阵骚动,随即又陷入死寂之中。 此时,祭坛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微微的颤动,“啊――”一声细微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模模糊糊的。 众人都觉得古怪,跃上祭坛。 祭坛中心那块像眼睛一般的血石竟是浓得出奇,先前远远看来虽然怪异,但还不算如何刺眼。此时近在咫尺,却发现这血石竟像是活的似地,其中血色居然在缓缓流动,煞是诡谲。 就在这时,木笃突然指着阿才手指说道:“这是怎么了?“ 林宗越回头看去,却是呆住。 不仅是阿才,就连梅雨湘的手指上刚刚愈合的血口居然又裂开了,血流如线,凭空而起,却是浮在祭坛血石之上。 真的是见鬼了,怎么会是这样? 林宗越直觉的感到不妙,急忙喝道:“湘儿、阿才,快些止血!“ 俩人手忙脚乱的按住伤口。 鲜血停止流出来,但那些已经飞到祭坛上方的鲜血却化作一团血气,在半空中盘旋不坠。 蓦地,祭坛中间那个血眼竟是泛起一道微光,莹莹闪烁。 半空中的血气却是掉头直下,居然被血眼吸了进去。 一股阴鸷冷森气息弥漫出来,似乎有人在叹息,遥远而又苍老。 这次大家听得清清楚楚,血色中居然发出人声,事情太离奇了。 林宗越突然感到一阵烦闷,紫霄嗡然颤鸣,竟似要脱手飞去,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陡然从心底深处跃起,肌肤战栗酥麻,顷刻间传遍全身每一个毛孔。 恐惧的来源就在脚下,就在血石之中。 他拔脚想远远避开,却发现双脚如被粘住一般,竟是半点也挪动不了,心中骇异至极。 便是其他三人也感觉到浑身被恶寒包围,寸步难移。 第150章 第八十一章 鹤... “嗤――” 钟芷萱的手指也破开裂口,血珠沁出,像被吸血怪物吮吸一般,也是投入到血石之中。她满脸惊恐,骇的说不出话来。偏偏意识十分清楚,眼睁睁看着鲜血从破口流出。整个人如梦魇一般软绵绵使不上力气。 林宗越体内鲜血翻腾欲沸,如同脱缰野马似地狂暴奔流,血管膨胀,直欲爆裂。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血石之中那股森寒气息嗅到了血腥之气,在他周身上下缠绕着。一阵刺痛,手指皮肤战裂,血管脆爆,鲜血欢呼着涌出。 血石尽情的吞噬着鲜血,好像一个饥饿了许久的人,看到美食没命的扑上来享受饕餮大餐。 恍惚之中,林宗越似乎听到了吞咽产生的“咕嘟”声,心中骇道:“血石中真的有人!” 彼时,梅雨湘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娇躯摇摇欲坠。看样在过不了多久,她就支持不住了。 林宗越看着她却无法帮助,反而自己也陷入了绝境之中,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唤奈何。 血石放射出的血光越来越盛,如同猩红的鲜血一般,将四个人笼罩起来。 随之而起的是一阵低沉的“咿咿呀呀”声,如若某种唱咒,直往人耳朵里挤去,便连魂魄也逐渐不稳,百会穴“突突”直跳,直欲洞破。这感觉让人又惊又惧。 林宗越陡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这是一种极是残忍的血祭邪术。 卫老夫子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有安好心,什么进入藏宝殿之类的全是鬼话,他的用意就是要自己以鲜血祭奠这劳什子的诡异鬼血石。自己稀里糊涂的被他一步步引入圈套,居然成为血石的祭品! 就在此时,广场外蓦地飞来一道清洌剑光,直奔祭坛上四人而来。不过刚刚进入广场,便有两道剑光拦了上去。 当先那道清洌剑光左冲右突,却是闯不过两道剑光的拦截,反而隐隐有被压制的苗头。 蓦地,又是一道碧绿剑光冲天而起,一头撞入剑光之中。 四道剑光捉对厮杀,剑意波动,在这祭坛上空漫卷激荡,杀机凌厉,霸烈如霜。 “好戏开场了。” 不知道是谁发出这么一声低微的声音,如若呓语。 须弥,碧绿剑光和清洌剑光如神龙摆尾,大开大合,“轰”的一声将那两道剑光撞得几乎崩散。 剑光涣散,却被碧绿剑光和清洌剑光硬生生冲了过去。 两道剑光好似天外飞仙一般,嗡然长振,倏忽而至,当空向祭坛上的血光绞去。 血光腾空而起,顷刻间化作一只腥诞可怖的怪兽,怒吼着朝剑光撞去。 剑光纷摇,居然和怪兽僵持不下,斗得难解难分。 这当口,广场旁一个隐秘角落里,卫老夫子和血铃铛本灵紧盯着祭坛上的恶战。 血铃铛本灵说道:“守护灵兽能不能挡得住这两个人的进攻?可别坏了大事。” 卫老夫子眯着眼说道:“这个不虞担心。老朽就怕事情闹不大,最好填进去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才有机会啊――” 他边说边扫了一眼祭坛上的林宗越,嘴角浮起一缕玩味的诡秘笑意。 与此同时,另一个隐秘之处,马天行也在密切关注着场中酣战,一双眼睛不住的扫向四周。嘴里自言自语道:“阴阳血引,乾坤借力。嘿嘿,果然好算计。” 场中又发生了变化,一道金光从黑暗中缓缓升起,如若坐佛,手持佛杖,遥遥射来一道光芒。 两道剑光得到支持,气势陡然一振,剑气直冲斗牛,半空中气机扭曲,混沌中却有一道异声骤然爆发。 平衡打破,怪兽有所不支,向后倒退。 坐佛金光一敛,现出一个和尚,挺胸叠肚,威武不凡,却是空相寺伏虎罗汉。 伏虎罗汉凌空而来,佛杖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落下。 与此同时,两道剑光猛贯而下,一起站在怪兽身上。 “嗷――” 怪兽被打的翻了几个滚,皮开肉绽,忽的崩散为虚气,旋即又聚合成形,兀自呲牙咧嘴,怒吼如雷,震得众人脑壳发胀。 未几,竟是重又投回血石之中。血石光华蒙蒙,血气之中妖兽面目狰狞,咆哮欲扑。 借着这当空,剑光一敛,现出两个人,却是风沧海和一位长髯老者。长髯老者手中却是一把重剑,剑宽六寸六,无锋,颜色暗红,极是醒目。 俩人抢上前,将林宗越等人从虎口中救下。 林宗越大难得脱,惊出一声冷汗,看到风沧海,羞愧道:“弟子拖累师傅了。” 风沧海摆摆手,冷冷说道:“莽撞。” 林宗越浑身森然,看着长髯老者却是先前和阴夫人动手之人,此人剑术精妙,却不知道是谁。 风沧海说道:“孽障,还不见过剑宗常长老!“ 林宗越一怔,目光集中在常长老那把重剑上,蓦地想到一个人――常有法。此人虽身属剑宗,地位却极是崇高,不在首座褚卫单之下。常有法乃是烟霞道剑术臻至大成的玄苍双煞之一云玄真人的嫡传弟子,一把重剑凝重无铸,颇有云玄真人当年之气度。据传,当年云玄真人有意将衣钵传给常有法,却被他拒绝,说是当了首座便无法专心修剑,一时传为佳话。 林宗越在落日崖中见识过云苍真人大发神威,所向披靡之举,对那位神往已久但却不曾谋面的云玄真人更是仰慕,此刻得知眼前之人居然是那位拒绝了云玄真人的常有法,更是心折不已,当下长揖到底,说道:“弟子林宗越见过常长老。“ 常有法看了一眼林宗越,微微点头,只说了两个字:“很好!“随即嘴唇抿紧,目光再次投注到妖兽身上。缓缓说道:“秘府守护灵兽!” 伏虎罗汉说道:“这就是秘府门户?” 风沧海点点头,说道:“这里便是圣坛,秘府门户所在,应该不会错了。不过――”他皱着眉看着血石中的妖兽,半晌后却是骇然道:“这其中居然是血咒之禁!” 伏虎罗汉和常有法都是一惊,说道:“可曾看清楚了?” 风沧海说道:“绝计不会看错。太甲玄石,吸血为载,阴阳相通,可逆乾坤。这太甲玄石为引,施加血咒,可禁锢万物,非有阴阳纯净之血气不可解。” 常有法拧眉说道:“如何闯进去?” 风沧海看着苍南玄石中血色流转如涛,沉吟片刻,看了一眼林宗越等人,缓缓说道:“说起来,方才他们几个已经以阴阳纯净之血气破了大半。现今之计,只要破了太甲玄石,再合力斩了这守护灵兽便可彻底破了这血咒之禁!” 常有法说道:“那便斩了它!” 风沧海说道:“守护灵兽法力不凡,恐怕得耗时耗力。目下四周觊觎者众多,咱们没有多少时间。” 常有法说道:“敢火中取栗者,杀无赦!” 语气森然,丝毫不见转折回旋余地。 林宗越心中一动,常长老说话简练干脆,惜字如金,豪气干云,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伏虎罗汉说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风沧海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是在提醒自己速战速决,微微颔首,看向伏虎罗汉,沉声说道:“罗汉兄,如此多有依仗了。” 伏虎罗汉咧开嘴低笑道:“风施主不必如此,弥勒师兄早有交代,若有用得着空相寺的地方,不用客气就是。” 风沧海知道伏虎罗汉性子直爽,当下说道:“那风某就僭越了。”顿了顿说道:“以你我三人之力,当能破了这血咒之禁。“ 三人各占了一个方位,祭起仙兵,猛的斩向太甲玄石。 剑气犀利,仗影如山,其中气机融汇,正是相辅相成,威力大了何止一倍! 便是暗中窥视之人也是脸色悚然,知道三人这是使出了毕生绝学。 “轰――“的一声,太甲玄石那里经得住三人合力之击,”可可可可――“一阵脆响,表面竟是迸出一道道龟纹裂口。 “蓬――“ 像是瓶塞被胀开迸飞似地,太甲玄石顿时四分五裂,露出一个深洞,里面不住盘旋的血气,还有守护灵兽。 守护灵兽似乎知道危机迫近,怒吼一声,猛的跃起,朝伏虎罗汉冲来。方才得势之下便是被这和尚坏了好事,它竟是怀恨在心,要给伏虎罗汉一个好看。 风沧海和常有法齐齐叱喝一声,剑光便从剑上照下,猛击在守护灵兽身上。但这次,无往不利的煞招却并未奏效。 守护灵兽身上血光闪烁明灭,居然未伤分毫,径直从两道剑光之中闯了过去,直逼伏虎罗汉身前。 伏虎罗汉双目圆睁,沉声喝道:“孽畜,敢尔!”佛唱大作,佛杖金光耀耀,朝着守护灵兽头颅砸落。 佛家虽说普度众生,慈悲为怀,但一样有雷霆杀伐手段! 守护灵兽却被一杖打的止住前冲之势,爆吼不绝,震耳欲聋。 这档空,两道剑光又呼啸着围剿了过来。清冽剑光被守护灵兽护身真煞一挡,微微一斜,只削下一撮长毛。但常有法那道赤芒却直接将真煞洞穿,重剑如泼汤沃雪一般刺入守护灵兽体内。 剑出,血溅。 守护灵兽仰天痛嚎,又吃了伏虎罗汉一记佛杖,即便是钢筋铁骨,也险些骨碎肉裂。但它天生神异,伤口转瞬便告愈合。转身又和三人斗在一起。 林宗越业已看出,这一战便是以常有法为主力,风沧海和伏虎罗汉两翼呼应,以硬对硬,击杀守护灵兽。 守护灵兽暴怒如狂,以一敌三,竟是凶悍不退。摇头摆尾时激荡大气,竟发出虎啸般的强音,撼人心魄。 但它毕竟面对的是三个一等一的高手,不出二三十个回合,便被斩的遍体鳞伤,自顾不暇。 常有法眼光犀利,沉声说道:“宰了它!” 剑光蓦地加速,整个人似乎都虚化了,只能看到一道残影疾若闪电。 一剑,洞穿守护灵兽腹部。 残影再次凝固时,已在数丈开外,常有法一脸冷厉,剑气如虹。 守护灵兽腹部被洞穿一个大洞,脏腑清晰可辨,其间断骨碎肉随着心跳微微颤动,鲜血喷涌。 风沧海和伏虎罗汉欺身而至,一记猛杖一道疾斩,都落在守护灵兽身上,打得它摔落石坛上。 它挣扎着抬起头,朝着虚空嘶声长吼,蓦地扑倒在地。 伏虎罗汉看了一眼,念了声佛号,说道:“这孽畜终是堕入轮回了。” “轰隆隆――”一阵山摇地动,整个祭坛都在剧烈晃动,深洞中射出一道青气,直冲上天。 深洞中,血气沉浮之中,隐约露出一个门户。 风沧海看着祭坛中间的深洞,说道:“血咒之禁已破,秘府入口开启,大家进去!”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怪啸,几道人影疾飞而至,落在了祭坛之上。 林宗越看去,来人却是三个,当中一个是阴夫人,左边是个拄着珊瑚拐杖的白发老妪,弓着腰,嘴里咳嗽着。右边那人嘴唇轻薄,眼中如燃烧着碧火一般绿油油的。 林宗越一怔,这人竟是千毒谷毒心公子! 魔宗的人物终于露面了。祭坛周围又围上来十余名黑衣人,严阵以待。 风沧海向台下扫了一眼,森然说道:“你们想来摘桃子?” 阴夫人水汪汪的桃花眼瞟向常有法,吃吃笑道:“哎吆,相好的眼睛瞪那么大,是想将奴家吃了么?” 常有法眼角微微一挑,说道:“老妖妇,常某手下侥幸逃得一条老命,不去钻到犄角旮旯里颐养天年,居然还敢出来作孽。嘿嘿,常某这把重剑今日正想饮血,就拿你这老妖妇祭剑好了。” 语调虽然轻松,但透漏出浓烈的杀机。 毒心公子一摇手中折花扇,阴笑道:“烟霞道的无锋重剑,想必尊驾就是常有法了?” 常有法眼皮微微下垂,说道:“常某眼拙,玄界什么时候除了你这么一位人物?” 毒心公子听了这话,眉心一抖,脸上闪过一道绿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早就听闻重剑目中无人,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常有法缓缓说道:“出言无状,猖狂小人。常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伏虎罗汉看着老妪说道:“鱼婆婆,你不在西海享福,居然也跑到这里为虎作伥来了。” 鱼婆婆剧烈咳嗽一阵,缓缓抬起头,针锋相对的说道:“出家人不在寺庙中念经诵佛,却来这里作甚?” 伏虎罗汉大笑道:“好,说得好。你们这些魑魅魍魉纷纷现世,罗汉正好捉了送到阿鼻地狱去。” 阴夫人说道:“既然遇到相好的,那就好好亲热亲热。“ 风沧海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手下见真章。“说罢一挺仙兵,向毒心公子攻去。常有法和阴夫人、伏虎罗汉和鱼婆婆各自找了对手,杀在一起。 林宗越忖道:“阴夫人与这鱼婆婆、毒心公子倒打的好算盘,看准了师傅他们刚刚经过一场恶战,真息消耗甚巨,趁火打劫,其心当诛。“ 隐密处,马天行看着场中杀成一团,脸上喜色浮动,一双眼睛四下探视着,低声说道:“似乎还有相好的没有露面啊。看来这把火还不够旺,火候不到啊。“ 祭坛上杀气冲天,幻影如山,斗得正酣。 常有法重剑呼啸,连劈带斩,每一招都威猛无匹。阴夫人仗着身形灵活,不肯硬接,远远游走,一沾就退,意图就是借机消耗常有法体力。 常有法是何等人物,自然一眼看穿。当下运化真息,重剑透射出无铸剑意,将阴夫人牢牢锁定。一剑接着一剑,看似并不如何眩目,却让阴夫人无法躲开,只得一招招接下。 阴夫人的分神刺如同毒蛇吐信一般,招式诡秘狠辣,居然拼上了全力。 常有法冷冷一哼,重剑呼啸疾斩,锐气破空,竟是一举击散阴夫人护体真煞。 剑影一闪,血光飞溅。 阴夫人痛呼一声,纵身急退。低头一看,左臂上已被劈开一道血口,白骨森森可辨。 阴夫人面上却是似嗔似喜,声音则腻若蜜糖,能渗到人的心窍里:“相好的,你竟然一点也不惜香怜玉么?” 浑身衣裳无风自动,乳丘鼓荡如浪,雪股忽隐忽现,诱惑之至。 常有法嘴角一撇,说道:“老妖妇,好歹你也有二三百岁了,怎么也学那勾栏风尘女子不知廉耻!” 阴夫人嗓音有种勾魂摄魄的魔魅之力,飘悠悠荡在半空中,入得耳中,勾得人心头有股冲动,想要冲上去将她揽入怀中,轻怜蜜爱。 饶是常有法道行高深,道胎也微微颤动起来。他双眉倒竖,喝道:“老妖妇,居然使出这‘桃花荡’下三烂的玩意儿,好不知羞!“ 此时,林宗越也觉得不妙,阴夫人这魔魅声音竟是无孔不入,丝丝脉脉的从耳朵里钻进来,挠的他心痒痒的。浑身血脉喷张,小腹下涌起一道热流。他狠狠一咬舌尖,鲜血洇散,甜腥之气弥漫鼻腔,神智陡然清醒了许多。 风沧海眼角余光一扫,却见林宗越等人面色绯红,虽是苦苦抵抗,情形却是不妙。尤其是阿才小道士,修为稍差,此刻已是面红耳赤,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阴夫人,双目赤红,竟是快控制不住心魔了。 偏偏毒心公子象牛皮糖一样紧缠着不放,一时半会竟是无法将其击退。 他抬眼看去,伏虎罗汉和鱼婆婆斗得不可开交,别看鱼婆婆一副痨病鬼模样,此时却是如若疯魔,一点也不落下风。 风沧海心中一动,突然想到:“这些妖孽似乎另有用意……”一时之间也想不透原因为何,但不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血咒之禁已经破解,秘府门户大开,须得尽快进去,迟则生变。 风沧海沉声喝道:“常师兄、罗汉兄,速速进入秘府!” 常有法和伏虎罗汉自然晓得夜长梦多,也不欲和敌人纠缠。 常有法哼了一声,仙兵霍然飞旋而出。四周元气吞吐,形成一股无形锐气,音波骤然爆发。 赤光一闪,就听得阴夫人一声压抑的痛呼,直跌飞出。她披头散发,一条左臂无力的垂下,竟是被常有法一剑重创,几乎斩断,只剩些软筋连在一起,骨头岔子赫然外翻,红白相间,恐怖至极。 阴夫人伤口火烧火燎,痛彻心肺,但她毕竟是修炼有年的妖孽,一咬牙硬生生的忍了下去。怨毒无比的看了一眼常有法,蓦地仰头向天长啸,啸声独特,如丝线一般高高抛起,似乎直入云端。 这是――召唤援手? 极远之处,似有一阵雷音破开虚空,倏乎间已转高亢,穿透力极强,转瞬之间已经传遍整座地宫。嗡嗡回音从四面八方反射回来,重新聚集在一起,几乎要撕裂虚空。 就在同一时刻,众人不由自主的朝雷鸣声处看去,混沌极远之处,蓦地爆发出一道明光,疾驰而来。 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竟是穿越锁仙法牢而入。要知道锁仙法牢锁天困地,即便是大乘境界高手也无法出入自如。而此人竟是如履平地,视若无物,就这么一下子居然就闯了进来! 雷音倏乎间跨越百里虚空,快的出奇,而其中锋芒,更是凌厉至不可思议! 暗处的马天行脸色陡然兴奋起来,说道:“大鱼终于咬钩了!” 另一个角落里,血铃铛本灵本能的感觉到一抹危险自天而降,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这是什么人?” 卫老夫子脸色凝重,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道明光自远而近,说道:“这不是玄法秘术,而是无上魔功。” 血铃铛本灵一怔,说道:“无上魔功,总不成是那一个老魔头也闻风而动了?” 卫老夫子心中没有把握,眉头凝成了川字,含糊的说道:“似乎不像是……” 从雷音响起到明光出现在眼前,不过七八息而已,众人一愣神的功夫,明光已然到了圣坛之上。一股威压从头顶渗入,众人都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不尽骇然。 第151章 第八十二章 渔翁 明光一敛,落下一个青衣人,三四十岁,长相是在普通不过,平平无奇。[]但偏偏就这么一站,就让人觉得眼前如矗立着一座山岳,唯有仰视。尤其是那无形的威压,竟是侵入肌肤,渗入气血骨髓,那种被人掌控的滋味让人不寒而栗。 青衣人缓缓扫视一周,暗中之人和他目光一触,眼睛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刺疼无比,竟是无法对视,个个骇然。 阴夫人和鱼婆婆、毒心公子脱出战团,奔到青衣人面前,齐齐躬身道:“恭迎尊使大驾。” 青衣人摆摆手,目光投注在祭坛上那团血气之上,说道:“秘府门户开启了?” 阴夫人恭声说道:“血咒之禁已破,阴阳交融,秘府当可进入。” 青衣人面色微微一沉,涩然说道:“那为什么要不进去?”目光一凝,阴沉如刃,在三人身上打了个转。 阴夫人就觉一股阴风袭来,浑身冰冷,心头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惧。小心的说道:“觊觎者甚多,我等唯恐彼等擅闯秘府,坏了尊使大事,因此――” 青衣人“桀桀”笑了起来,声音诡谲,让人揪心。 他目光停在常有法身上,说道:“就是他们几个?” 阴夫人点点头,说道:“另外还有几宗人马,都在祭坛四周伺机待动。” 青衣人说道:“一群宵小而已,不必去理会。” 毒心公子咬咬牙,说道:“启禀尊使,这些人心狠手辣,我等不少属下就折在他们手中。” 青衣人眼中燃起一道阴火,嘿然说道:“怎么,你是在向本使诉苦么?” 毒心公子知道青衣人冷酷无情,手段惨烈,听他这话似乎不善,心尖一颤,打了个寒战,忙低头说道:“不敢。” 青衣人“喀喀”鬼笑道:“此事办成了,本使自会重重有赏。如果,办砸了。嘿嘿,本使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三人听了这话,都是一阵心寒。 却说风沧海看到青衣人出现,心中寒意泛起。来人修为竟是深不可测,堪称强敌。 恰好此时常有法也看过来,俩人目光交接,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沉重。 “常兄,来者不善啊。” “善也罢,不善也罢。若是敢乱动,先得问常某手中这把重剑答不答应。”常有法虽然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凌厉威压异乎寻常,仍是豪气不改。 “怎么办?请二位定夺。”伏虎罗汉语气有了些许不安。 风沧海沉吟片刻,说道:“秘府已经开启,绝不能空手而归。只是――”先前阴夫人等人三人倒是未放在眼中,但此刻青衣人突然出现,打乱了计划。再加上暗中窥视之人,己方的力量就显得薄弱了。 常有法看了一眼林宗越,沉声说道:“风师弟,你这个弟子倒是有些担当,不如让他进去。” 风沧海一怔,说道:“他?顽劣不堪,那里堪当大任?” 常有法却不容置疑的说道:“让他先进去!” 风沧海虽然疑惑常有法为何执意要让林宗越进入秘府,但他知道这位常师兄向来很少说话,但说出话来却很少更改,言出如山。当下便微微颔首,向林宗越传声道:“越儿,速速进入秘府。“ 林宗越一怔,此时形势危急,冲突一触即发,那将是翻天覆地的剧变。他有些担心的看着风沧海,说道:“师傅有命,弟子自无不从。只是您――“ 风沧海见他眼中流露出的担忧之色,心中一暖,面上仍是冷厉的喝道:“婆婆妈妈什么,还不快走!“ 林宗越说道:“是!“便要纵身跃入秘府。 青衣人怪笑道:“放肆!“ 伸手遥遥一抓,林宗越便觉浑身灵息如被束缚,竟是寸步难行,眩晕欲吐。 风沧海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沉声吐气,伸掌一拍一推,手指一连串复杂的变化,一股无形屏障横切里向对方真息撞去。 真息冲击,气波回荡开来,便如金石之物叩击一般脆响不绝。 风沧海的脸色骤然雪白,手臂微微颤抖,此时分明有一股阴鸷凶戾的侵蚀之力透了过来,将自身真息死死压住,如八爪章鱼一般将全身包裹了起来,直侵脑海。 这是夺煞之术。 风沧海心中骇然,运息抵御,额头上微微见汗,双脚死钉在地上不退一步。 一边的常有法也已看出风沧海独木难支之景况,也不多想,大喝一声,重剑疾斩而出。 剑气嘶啸,锐利之极,重重斩在虚空中某个核心之处。 那股阴鸷凶戾之力陡然一滞,随即化为一团若有若无的气芒,撞向常有法胸口。 常有法,重剑回旋切削,顺势回护胸前。 一声闷浊的重音,常有法就觉五指剧震,随即酥麻酸软的感觉顺着神经闪电般的传导到手臂之上,阴寒刺骨,气血几欲凝结。而手掌却如握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滚烫如灼,似乎还能听到皮肤被烧烤发出的“滋滋”声。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却离奇的同时出现在自己身上,诡异莫名,常有法道心再是坚硬如石,也禁不住闪过一丝惊疑:“这是什么邪法,居然能同时发出两种至寒至热的力道?” 但他不为所动,重剑再次扬起,举重若轻的斩下。 两下交集,就见重剑上下泛起淡淡的赤光,如火燃烧,陡然射出。只听得一阵“嗤嗤”疾响,却是将那股凶戾之力如雪一般烧熔。 “咦――” 青衣人嘴里蹦出一句话:“原来是‘辟易杀剑‘,云玄老儿竟是将衣钵传给了你!” 常有法心中暗凛:“这一剑夺天地造化,却无法彻底斩断这厮的真煞。” 青衣人冷笑道:“杀剑如何,本使一样灭了你!” 双掌缓缓抬起至胸前,掌心上燃起一道幽幽的碧火,将他面孔映射的一片惨碧,阴森可怕。 风沧海知道此人出手必是煞招,朝林宗越说道:“快走!” 林宗越身上束缚之意方消,发足就奔。 青衣人冰冷眸光如矢如剑,刺在风沧海脸上,哼了一声,举掌拍出。 碧火腾空而起,在半空中飞速扩散为一团碧色薄雾,纷纷扬扬的落下,不转眨眼间,竟是将祭坛上诸人全部笼罩进去。 而就在一瞬间,青衣人的身影已然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青衣人的一张怪脸居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鬼气森森,不过三尺。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已然变成深碧色的瞳孔,碧芒流转,妖魅无比,直欲勾魂摄魄。 只有一张大脸,身躯其他部位却是不见。 伏虎罗汉目中掩饰不住的惊异,脱口而出:“灵神出窍――” 常有法的声音响起:“不要看他的眼睛!杀!” 重剑劈出,那张大脸却是飘忽着越过去,堵在了林宗越前面。林宗越一个急停,竟是和那张诡异大脸来了个近距离亲密接触,两张脸相距居然不足一寸! 大脸上两片嘴唇上下一磕,毫无生气的说道:“本使先杀了你!” 林宗越浑身凉透,眼看青衣人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竟是要朝自己头颅咬来,头皮一麻,潜意识里却是举剑横斩。 紫霄龙吟,光芒狂炽,刺的人睁不开眼。(.) 下意识里,众人都是微微眯起眼睛,这道光芒太过炫目了。 下一刻,却是几道锐响,风沧海、常有法和伏虎罗汉拧身杀到。尤其是风沧海,更是不顾一切的撞向青衣人,仙兵怒啸,充斥着一种夺人心魄的力量。 那张鬼脸却是一脸惊愕,如同呆住了一般,任凭剑气呼啸着斩过。 仙兵呼啸着飞回,风沧海怔怔的看着那张自半空中“残破”的不像样子的碧脸,心中打了个突:“这就将他灵神斩了?” 那张碧幽幽的鬼脸双目满是不相信,直勾勾的看着目标,不过三两息,发出一声惊疑声,当着大家的面,轰然破碎。 常有法扭头看向林宗越,也是愕然。 林宗越居然毫发未损的站在那里,他怎么挡得住魔头灵神一击? 别说是在场三人,便是隐在暗处的卫老夫子、血铃铛本灵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另一个始作俑者马天行却是大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青衣人灵神被斩了?那小子还活着? 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停滞,焦点全集中在林宗越身上。 “篷――“一道碧火在虚空中燃起,青衣人的身躯自上而下一点一点的从虚无中显露出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宗越,碧眼闪烁,如若鬼火。 常有法凝神看去,青衣人面上毫无异样,心中一凛:“竟是叫这魔头的灵神逃了回去。方才若不是被那小子的剑芒所吸引,兴许有机会拼力将魔头灵神斩了。” 他虽后悔不迭,但也知道良机一旦错过再无机会,将此念头瞥到了一边。 风沧海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林宗越为何能从魔头掌下逃得一条性命。但此时他完好无损的站在眼前,明明确确的说明,他的确接下了魔头一击。 此时此刻,风沧海心中又惊又疑,顾不得追问为何如此,沉声喝道:“越儿,还不快进去!” 林宗越呆了片刻,却是疾奔几步,纵身跃入深洞之中。 钟芷萱也不犹豫,紧随着林宗越跳了进去。梅雨湘银牙一咬,也是跟了上去。 青衣人低吼一声,一脸狰狞,再次扑了上来。这是林宗越进入秘府之后回头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 门户之中,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天地广阔,无边无际。耳边罡风呼啸起伏,却是处在茫茫无边的云海之上。 放眼望去,云海一直绵延到目力穷尽之处。而在云海之上,却有无数长廊架起,纵横交错,密如蛛网。 林宗越这下犯了难,到底那一道长廊才能通到秘府? 正束手无策之间,就听的梅雨湘娇呼道:“越哥哥,快来看,这里有字。” 林宗越奔过去一看,长廊上一块石碑上刻着四个大字――无回仙廊。 无回仙廊,这名字似乎颇有深意啊。 钟芷萱奇道:“这名字倒是古怪。难道是说走上去就回不去了吗?会不会是有人竖在这里开玩笑吓唬人的吗?” 林宗越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秘府深藏在地宫圣坛之下,极是隐蔽,兴许数十年甚至数百年都很少有人能进来,设立此碑者那会如此无趣。” 梅雨湘思忖片刻,说道:“越哥哥是说,这无回仙廊是真的如字面所写,一旦走上去就回不去了?” 林宗越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到了这里,总不能再退回去。身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岂不可惜?”说罢大步走了上去。 走上长廊,梅雨湘惊叫起来:“越哥哥,来路不见了!” 林宗越一惊,回头看去,果不其然,身后来路却变成了无数长廊,一直延伸到天边。难道是幻觉? 他缓缓退回去,试探着找到方才进来入口。可惜的是,走出数十步,脚下依旧是长廊,原来的入口早已不知去向。 真是咄咄怪事。 此时,梅雨湘有些害怕,说道:“越哥哥,咱们真的回不去了?” 林宗越低头想了一阵,放出神识感受四周气机变化,果然察觉到气机循着某种途径流转,不过却是十分复杂。他试着驭剑而起,却发现虚空中另有一种无形威压,凶戾强悍,象是头顶倒悬着无数利刃,锐气收而不发,即便如此,其中凛然杀意几乎要将他压垮,根本无法飞渡。 他落下来,沉思半晌,心中大致有数,说道:“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锁仙法牢的禁术,只要有人进来,禁术就会发动。按理说,有入口就有出口。湘儿,你不须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先去找到秘府再――”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进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师傅并没有说清楚。 钟芷萱看他脸色变化,说道:“林师兄,怎么了?” 林宗越暗道:“此刻秘府之中情况不明,加上这无回仙廊又如此古怪,其中必有玄虚。前途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阻拦,实在不容乐观。这里只有自己是个男子,断断不可流露出颓废之势。” 当下朗笑道:“这里既然被称为仙廊,那必是通往仙境之途。咱们难得一见如此奇景,倒不如好好赏玩一番。” 钟芷萱和梅雨湘都是小孩子心性,闻言也是高兴起来,三个人沿着仙廊向前走去。看着身边流云触手可及,如在云端,衣诀飘飘,直欲飞去,那种感觉无以言表。 三人正行走之间,突然听到身后某处传来阵阵巨响,愕然回首,却见远处天际光芒闪烁,五光十色,好一阵子才平息下去。 钟芷萱说道:“那边应该是秘府入口之处。“ 梅雨湘脱口而出:“必是其他人闯了……”她感觉到失口,急忙闭住嘴,一边看向林宗越。 众人都明白,必是其他人都闯了进来,那么风沧海等人可就吉凶难料了,顿时默然。 林宗越却是牵挂师傅他们不知道如何了,心中七上八下的,好像一块铅块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咦――”钟芷萱突然失声叫起来:“林师兄,那是――” 林宗越循声望去,却见云海之中冒出一座高楼,飞快地向上延伸,不过十几息功夫,已然巍峨屹立在众人面前。高楼危高千丈,几乎与天平齐,十分雄伟壮观,气派万千,好像擎天巨柱一般。楼体金碧辉煌,流光溢彩,雕工华美无匹,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高楼之下,隐约是一处广阔的庭院,亭榭楼台,不计其数,在云海之中若隐若现,如梦如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高楼,大家心中震骇无比。这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秘府了。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有了目标,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大家加快脚步,朝着高楼方向而行,不过很快就发现了异样。那座高楼看似不甚遥远,但走来走去,似乎总也接近不了。 林宗越停下脚步,看着脚下长廊,陷入沉思。 无回仙廊四个字蹦入脑海之中,从字面上分析应该是踏上仙廊之后就回不去了,但不应该连秘府都到不了,真是见鬼了。 一边钟芷萱嘴唇蠕动,不停念叨着:“无回仙廊,能入不能出,有来无回、有来无回、无回……” 一道灵光闪电般的划过脑际,林宗越说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钟芷萱和梅雨湘都诧异的看着他,问道:“没有想到什么?” 林宗越没有回答,却把手伸入云海之中搅动一阵,似乎在寻找什么。良久之后,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回过头来说道:“设计此间布置之人果真好心计,这无回仙廊的名字也取得极妙。若不是萱儿点醒,咱们说不定真的就迷失在这里了。” 钟芷萱一头雾水,奇道:“萱儿点醒什么了?” 林宗越说道:“咱们走了半天却一点也没有接近高楼,似乎是在原地打转。为什么呢?很明显,我们被引入了一个迷魂阵中。哦,这不是普通的迷魂阵,而应该是是以气机牵引,借着云海掩护,仙廊会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改变方向。只是这变化十分细微,很难察觉。” 看到俩人迷惑不解的样子,林宗越解释道:“仙廊被设计成‘回‘字形,口中有口,一直扩展开去,怕不有成千上万道。而仙廊又几乎淹没在云气之中,即便是有变化,从表面上看也很难发现。” 梅雨湘说道:“越哥哥,我都被你说糊涂了。” 林宗越微一沉吟,说道:“那不妨做个试验好了。萱儿站在这里不要动,湘儿随我向前走。萱儿看仔细了,我们的方向有没有变化。”说罢和梅雨湘缓缓向前走去。 钟芷萱双目紧盯着俩人身影,果不其然,待俩人走出七八丈之后,竟是微微向左一斜,如此每过七八丈又是向左一斜。待走出七、八十丈后,俩人已然转了个方向。云气蒸腾,身影有些模糊不清了。 钟芷萱看得目瞪口呆,便是梅雨湘回过头来,看到这异相,也是瞠目结舌。明明自己笔直朝前走,并没有拐弯,怎么方向说变就变了? 钟芷萱奔了过去,她担心俩人在走远点,只怕会从视野中消失。 梅雨湘说道:“越哥哥,似乎有些问题哦。方才咱们明明是一直面对着高楼而行,即便是仙廊能暗中转向,但高楼怎么还在前面,难道它也在转动?” 钟芷萱心里猛地一跳,说道:“是啊。如果高楼位置不变,就算是仙廊偏向,也应该能感觉出异样的。” 林宗越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这是一种迷幻之术。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我们看到的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高楼,而是被某种东西透射而出的幻象。幻象和无回仙廊之中的禁术互相呼应,可以随意转变方位。所以看起来,好像高楼一直在前方。“ 梅雨湘有些气馁的说道:“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存在高楼?“ “也许吧。“林宗越也有些不确定。 说到这里,林宗越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无回仙廊上空被设置了某种极为利害的禁术,一触即发,便如万箭穿心。其目的不外乎是防止进入此中者飞渡而过,这么做却是个死局。没有目标而在无回仙廊中来回打转,便如盲人摸象,永远迷失在其中,根本找不到秘府在那里。 为今之计,只有设法飞上去,也许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祭起紫霄,在其中加持了禁术,然后催动紫霄弹射而起。反手取出一枚玉简,握在手中,刻下了初始信息。 “嗡――“紫霄颤鸣声起,周围云气竟也是随声呼应,蒸腾奔涌,如有节拍。 紫霄低空盘旋,上方气机紊乱,元气互相摩擦,发出渗人的声音。 果然那种威压无处不在啊。 林宗越心中轻轻叹了声,意念一动,紫霄竟是斜斜飞起,加速前冲。 “嗤喇――” 撕裂声直叩心扉,林宗越心脏微微抖了起来。但他如若入定,抖手一放,玉简平平浮在身前,光华蒙蒙,竟是形成了一面幕布。他凝神屏息,感应着紫霄传来的讯息,眼睛里似乎只剩下玉简。 第152章 第八十三章 ... 禁术是感应周遭气机变化而发动,循着气机变化顺藤摸瓜,则会找到禁术留下的蛛丝马迹,综合起来便能掌握禁术的全部,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破解。[]但是禁术精妙,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大张旗鼓的试探,必会触发禁术发作,反而得不偿失。所以,唯有小范围试探,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 因此,林宗越先前在紫霄上加持了一种感知气机变化的禁术,通过紫霄轨迹运行不断低烈度触发禁术,从而将禁制还原。 道理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十分麻烦,而且弄不好还有危险。利害的禁术发作时完全可以将任何闯入其中之物碾成齑粉。若是将紫霄折在这里,可就亏大了。 随着紫霄纵横翻飞,禁术逐渐被激发,不时有利刃一般的锐气击打在紫霄之上。好在并不如何强烈,紫霄仍是运转如意。不过,始作俑者林宗越可就不好受了,从紫霄上禁术感应传回来的讯息相应的也相应的跳跃冲撞,鱼龙混杂,一股脑儿的涌入他脑际中。他要从中辨析有用的东西,抽丝剥茧,再刻入玉简之中显示出来,极是劳神。 身前玉简光华轻轻颤动,如若水波荡漾。线条一道道的刻画上去,逐渐形成一幅复杂的图纹,看上去倒像是一副地形图。 “宕——” 似乎虚空中某处实质之物被紫霄撞到,随即气机大乱,半空中锐气陡然大盛,朝着紫霄发动猛烈的进攻。火花迸射,破空声刺耳不绝。紫霄不再平稳,象喝醉了酒的路人一样歪歪扭扭的穿飞,越往上打击越重,根本抬不起头来。 梅雨湘俏脸微微发白,这分明就是真正的高手过招一般无二。 钟芷萱一双妙目却是凝注不放,看着林宗越施展禁术,露出沉思的神色。 林宗越心中却是一喜,这是无意间碰触到了一个中枢,所以才会招致如此强烈的反击。 讯息如潮水般涌来,林宗越十指弹舞疾划,玉简光华中无数条纹路显现出来。 终于,紫霄承受不住压力,掉头直下,浮在林宗越头顶,兀自嘶鸣不绝,似是不甘心。 林宗越已是满头大汗,筋疲力尽,好在把传回来的讯息都记录了下来。稍事休息,他便开始研究起图纹来。 传回来的图纹良莠不齐,太过杂乱,必须要将其中无用干扰剔除出去,加以简化。简单的说,现在得到的好像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干、枝叶无论巨细全部都有,虽然全面,但需要掌握得是其中的树干走向,至于细枝末叶并没有多大价值,剔除的就是这类。但这类细枝末叶何其之多,之少占据了所有图纹的九成九,几乎可以说得上浩若烟海。换成一般人物,恐怕没有十天半月无法厘清。 好在林宗越在太玄洞府之中于禁术沉浸甚久,收获颇多,已非当日吴下阿蒙。删繁就简轻车熟路,高屋建瓴,层次十分清晰,取舍如行云流水一般,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将禁术脉络整理了出来。 现在展现在玉简光幕之上的,不过是一百来道线条,繁乱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古怪的图纹。 林宗越凝目细看,辨认了半天,却是茫然,摸不到一点头绪。这纹路也太古怪了,说起来简直就是支离破碎,应该连接的地方却平白无故的中断,好像一副年代久远的古画收藏不善,被蛀虫咬出了星星点点的破洞,价值大跌。如今弄出来的这个禁制图,实在称不上是完善之物。 林宗越眉心紧皱,辛辛苦苦收集而来的讯息却是个残破之物,竟是白忙活了半天。 钟芷萱歪着脑袋看了一阵,便觉头晕目眩,这般劳心费神之事她向来是躲避不迭,便将头缩了回去。 梅雨湘怯生生的说道:“越哥哥,别着急,不如先休息一阵再说。” 林宗越苦笑了一下,如果这个法子失效,那可真要被困在无回仙廊了。难道是自己方才计算错了? 他将方才做好的备份调出来,重新开始。这一次耗费的时间足足比第一次多了一倍。可是最后的结果却令他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禁术的脉络和第一次一模一样,半分不差。 林宗越彻底气馁了,垂头丧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钟芷萱美目紧盯着光幕,沉声说道:“林师兄,这些气机中断的地方似乎应该是空间被撕裂所造成的。” 林宗越一怔,看着她,说道:“你是说这些莫名其妙中断的地方出现了虚空裂隙?” 钟芷萱点点头,说道:“应该不会错。大周天绝牢禁制迸坏,必然会导致连锁变化,气机紊乱之下便会形成看不见的空洞,肉眼虽然看不见,但裂隙却是存在的。而且,以萱儿之想,大周天绝牢之中这种虚空裂隙应该不少,彼此贯穿。” 林宗越仔细一想,不得不承认钟芷萱说得颇有道理。从理论上讲,禁制崩坏时会引发周遭气机爆裂,导致某些原本不该出现的夹层,也就是断裂层出现。现在不确定的是,这些断裂空间究竟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咳嗽声,声音虽小,却极是清晰,似乎就在左近。 林宗越霍然回身,却见云气之中,缓缓走来一个人,一步三摇,咳嗽的直不起腰,居然是卫老夫子。 这位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林宗越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缀上了自己。 看着林宗越狐疑的看着自己,卫老夫子老脸上堆起了笑容,乐呵呵的说道:“小娃娃,咱们又见面了。” 林宗越心中不悦,挖苦道:“卫老前辈可真是消息灵通,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林某所在。” 卫老夫子脸上道:“小娃娃,老朽可是挂念着你们的安危呢。哦,咱们的约定还在履行中。” 前面是肉麻的表白,后面是隐晦的提醒还是暗示,抑或是赤裸裸的威胁? 现在卫老夫子说什么,林宗越都开始提防起来,小心别再上当受骗。在他的欺骗和瞒哄之下,自己险些丧命祭坛上。他说道:“在祭坛之上,林某可是差点没命。咱们之间的约定到此为止吧。” “那怎么行?”卫老夫子语调突然抬高,吹胡子瞪眼的嚷嚷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岂可食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朽既然许诺了要给两个小娃娃几件玩意,哪能出尔反尔,你就老朽当成什么人了?老朽活了这么老,可从没有做过那等言而无信的龌龊事情!” 看着卫老夫子义愤填膺,脸孔涨得通红的样子,林宗越神智有些恍惚,这就是那个骗自己种下斗转星移符的老者么?倒是俨然一个老实巴交的老人被别人怀疑不轨时的据理力争的竭力表白啊。 梅雨湘乍见这么一个长眉白须老者当着林宗越的面又是赌咒发誓又是捶胸顿足,看的傻了眼。小心的问钟芷萱:“这位老丈是什么人?” 钟芷萱琼鼻中哼了一声,说道:“一个假仁假义的骗了林师兄和萱儿的老骗子。” “老骗子?”梅雨湘,心中越发狐疑。 林宗越看了看钟芷萱和梅雨湘,压低声音说道:“卫老前辈,你说林某该相信你这那一句话?” 卫老夫子大声嚷嚷道:“这是什么话?老朽一大把年纪了,会哄你么?“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小娃娃,别忘了,老朽可是救过你的。没有老朽,小娃娃此刻指不定躺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笑容可掬,像只偷了鸡的老狐狸一样。 林宗越翻了个白眼,说道:“卫老前辈的记性可真是好啊。该记得记住了,不该记的都忘了。” 卫老夫子得意洋洋的说道:“人老了,记性不如你们年轻人喽。所以,老朽就只记住该记住的,而忘了该忘了的。” 林宗越见他油盐不进、水火不侵,也拿他没有办法。心里对他已经不相信了,不过从他身上打听一下消息倒还有些用处,当下直截了当的问道:“他们……都进来了么?” 卫老夫子一怔,连连点头,说道:“该进来的都进来了。” 林宗越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那些人是该进来的?“ 卫老夫子知道他窝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自觉的选择了无视,板着指头说道:“马天行那个老妖怪不用说,上辈子是妖猫变得,闻到腥味就会扑上来。还有那个三清观的小道士和小小道士们,也乘机混进来浑水摸鱼。“ 林宗越奇道:“什么三清观的小道士和小小道士们?“ 卫老夫子看着他就像是看着白痴,说道:“就是不戒那个居心叵测的小道士和他那那些个一丘之貉的徒子徒孙小小道士,还有那个和你在一起的乍看上去傻兮兮的小小道士。“ 不戒大师和小道士阿才,还有其他三清观道士? 林宗越哭笑不得,这卫老夫子嘴下倒是如此刻薄。说道:“还有呢?“ 卫老夫子板起第四个指头,说道:“三清观说完了,再就是那几个魔宗的小喽啰和那个鼻孔长在头顶的碧脸老鬼,喏,是个碧脸假鬼。还有就是两三个更小的小狐鼠,鬼鬼祟祟的,贴着墙边溜。幸亏有老血鬼照应,否则老朽这老眼昏花的真让他们瞒过去了。“ 碧脸假鬼、老血鬼、小喽啰、小狐鼠。林宗越头都大了,这老家伙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卫老夫子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老血鬼就是血铃铛的那个法体本灵。老朽叫习惯了,你知道是他就行了。这只血鬼最讨厌别人叫他老鬼,你可千万不能提起来是老朽说的……“ 林宗越见他啰啰嗦嗦的半天说不到正点子上,心下急躁,说道:“就这些?“ 卫老夫子愣愣的看着他,想了半天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你看老朽真是老糊涂了,居然把正主儿忘了。嗯,你那个什么师傅、长老、小秃驴之类的三个人和碧脸假鬼打得不亦乐乎,倒是被别人捷足先登,钻空子先溜进来了。不过,他们随后就住手不打了,一个个火烧屁股似地一头撞了进来。老朽再算算,好像就是这么多人。应该不会错了。“ 林宗越听到师父的消息,稍稍安心。脸上便有一抹期待,不如去和师傅会和,再设法破了这禁制。 卫老夫子慢悠悠说道:“虽然他们进入了秘府,但此间禁制玄奥无匹,越是修为高的反而越是难以深入,所以只好在无回仙廊边上打转。” 梅雨湘奇道:“为何?” 卫老夫子瞄了她一眼,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你这个小娃娃呀……嗯,说起来倒是少了一个人物,很是奇怪呢。” 顿了顿说道:“想必你们都发现了,无回仙廊上空威压凌厉,若是强行硬闯,难免落得一个万箭穿心的结果。幸好你们没有硬闯,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得周围百里之内的威压都会被吸引而来,百死无回啊。说起来,当年设立这个大周天绝牢之时,就是为了防止真丹境界级别高人侵入。修为越高,绝牢反噬越强,不啻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虽然不排除有人没有人不要命的往里冲,但能到这里的那几位,哪一个都不是傻瓜,不会拼命的。” 钟芷萱问道:“那么修为在真丹境界之下的人进来会如何?” 卫老夫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破大周天绝牢,如何走得出这无回仙廊?无回仙廊共计有十万零八百条,随绝牢变化无穷,别说是十个八个人,就是千军万马进来,也是一样会被困死在里面!” 林宗越心中随即一个念头浮起来:“卫老夫子如此大方,似有示好之意。却是为何?” 钟芷萱拍着手问道:“卫老前辈,你在地宫中呆了几百年了,必是知道如何破解这大周天绝牢,对不对?” 卫老夫子脸上表情立时凝固,好半天才缓缓放松下来,咳嗽了几声,说道:“这个,咳咳,大周天绝牢玄妙无双,岂是一般人所能参透的。” 林宗越说道:“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大人设下的吧?” 卫老夫子嘴里向含了个枣核一样,望着林宗越,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人?” 钟芷萱和梅雨湘都非常奇怪。 林宗越懒洋洋的说道:“卫老前辈,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把底透漏给我们吗?” “小娃娃,你这个图画的还有几分神韵……”卫老夫子顾左而言它,指着半空中的禁制图说道:“就是有些残破不全。” 林宗越见他避而不谈,也不再逼问,暗道:“你就装糊涂吧,总有你不得不将一切说出来了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设法走出这大周天绝牢的禁锢。” 他说道:“卫老前辈,这是在下信手涂鸦,还请您老指点迷津。” 卫老夫子仔细看了一遍,说道:“小娃娃果然有些让人意外的本事。你所画出来的的确是大周天绝牢一隅禁制脉络。哦,这里是个小枢纽。”边说边指着那个中枢点说道,“有了它就可以牵引周遭灵机变化,尽为我用。可惜的是,小娃娃所画的禁制脉络残缺不全,却是可惜了。” 林宗越心中一动,仔细回想,方才试探之时,却是觉得这虚空之中某些地方空空荡荡,一无所有,气机也在彼处突然中断,形成一个空洞,就像是水中的气泡,似乎还向远处延伸,十分怪诞。 他将心中怀疑说出,卫老夫子脸色逐渐阴沉下来,连声问道:“小娃娃,你说的可是真的?”得到林宗越肯定的答复后,面色竟有些担忧,低声说道:“难道真的是来晚了?” 林宗越奇道:“什么来晚了?” 卫老夫子怔了一下,缓缓说道:“没甚么……说起来,老朽是感觉到这里气机有被激发之相,所以才能循迹而来。没想到大周天绝牢竟是起了变故,居然来得晚了。” 林宗越暗中观察,他这话言而不实,分明是在掩饰什么。不过他这话中却透露出一个信息,他似乎熟悉这所谓的大周天绝牢。能够在无回仙廊这般阵法之中轻车熟路的找到这里,至少应该是知情者。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气浪爆裂声,如闷雷一般滚滚向四下扩散。周围灵机一阵紊乱,半空中响起阵阵啸鸣声,震荡如潮。 须弥,虚空中一阵扭曲,一个东西跳了出来,居然是血铃铛本灵。只见他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破口大骂道:“王八蛋,居然算计老子。差点逃不出来。” 卫老夫子说道:“怎么样,可查出端倪了?” 血铃铛本灵说道:“大周天绝牢中多处崩塌,已经无法控制了。老子本想将那几个魔崽子困入绝牢中,放焦雷轰死他们,哪知禁制居然失灵了。害的老子被他们反过来好一阵追杀,差点回不来。格老子的,靠人多欺负老子,呸,有本事大家就一对一,看谁怕谁!” 卫老夫子脸色微变,沉声说道:“老血鬼,你说大周天绝牢之中多处崩塌,这是怎么回事?”边说便到了林宗越一眼。 血铃铛本灵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周天绝牢之中和以前不大一样了,禁制开始崩坏。而且,越往里面走,禁制崩坏越是频繁。以前那条路……禁术脉络紊乱,竟是彻底坍塌,行不通了。本来还想循着那条通道将那些擅入者诱到大周天绝牢命眼上,谁知竟是个死胡同,被那帮魔崽子堵了个正着,若不是从秘道脱身,只怕回不来了。” 林宗越听出滋味了,俩人之中看起来血铃铛本灵对于这大周天绝牢更熟知一些。这么说,这大周天绝牢之中原来必是存在着至少一条隐秘的通道可以自由出入,只不过现在因为某个原因,秘道却离奇坍塌了。 正说话之间,不远处猛地爆炸开来,气浪掀飞,召来禁制反噬。 就见半空之中,数不清的气刃显现出来,朝着爆炸处一窝蜂的冲了过去,声势骇人。 林宗越看得呆了,这要是被射中了,还不成了一只刺猬了? 血铃铛本灵面上闪过一道诧异,怒气冲冲的说道:“这帮魔崽子,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林宗越说道:“不是说大周天绝牢威压强横,对于修为高强者压制更大么?” 血铃铛本灵瞪起眼睛,没好气的说道:“要是放在以前,别说是这么几只魔崽子,就是再多来百倍千倍,又能奈大周天绝牢何?现在,大周天绝牢有机可乘,这才便宜了这帮魔崽子。不过,即便如此,大周天绝牢岂是浪得虚名?他们不付出惨重代价也不可能。” 蓦地,不远处气机剧烈震荡,分明受到某种强悍的冲击。一团青碧色气团若隐若现,在云雾之中穿行。 满天的气刃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将那种冲击压制的不断收缩,从天空中坠下来。就在距离地面八九丈之处终于稳住,任凭周遭气刃呼啸轰下,却是接了下来。 气团中穿出一个讥讽的声音:“姓卫的,怎么客人到了家门口都躲着不见呢?这算什么待客之道,也忒小气了吧?“ “马天行,你这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东西!”卫老夫子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来一句话。 随之又有另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过来:“再不出来,可别怪本使不客气,将这劳什子的大周天绝牢打个稀巴烂,看你怎么有脸回去见那老鬼!” 林宗越心中一动,马天行居然和青衣人勾搭在一起了,看样子是不找到秘府是不罢休了。 卫老夫子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死死盯着彼处,说道:“这是那个碧脸假鬼么?” 血铃铛本灵呆呆看了片刻,突然跳了起来,怒道:“就是那个自称什么本使的老贼。这个鬼里鬼气的老贼,居然摸到这里来了。格老子的,老子再去会会他。” 第153章 第八十四章 ... 卫老夫子一把拉住他,说道:“不要莽撞。(.无弹窗广告)” 血铃铛本灵眼睛瞪得和牛眼一般大,说道:“怎么,你要看着他在大人面前耀武扬威、蛮横撒野么?” 卫老夫子冷笑道:“凭他就是给大人提鞋也不配!放心好了,大周天剧绝牢虽说起了变故,但若想轻而易举的破了,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再说,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大人他不知道情况怎么——” 说到这里,意识到差点说漏嘴,急忙打住。两眼在林宗越等人脸上扫了一圈,戒备之意油然而生。 血铃铛本灵暴怒道:“你这胆小鬼,就知道躲躲躲!魔崽子都闯到家门口,骑到你脖子上拉屎拉尿,你能忍,老子可不忍!”说罢朝彼处冲了过去。 卫老夫子一把没拉住,气得直跌足,说道:“你个老血鬼,怎么这么冲动呢?快回来!” 任他怎么喊,血铃铛本灵却是毫不停歇,笔直撞进了碧气之中。 怒吼不绝,气浪爆炸声骤然大作。 周围气机象开了锅的滚水一般,上下翻滚,发出尖厉的摩擦撕裂声,刺的人脑壳生疼。 林宗越感觉到凌厉杀机如狂潮一般向四下奔涌,元气汹汹震荡。每一次爆炸,都能激起大周天绝牢的发动,数里之内气机都被牵引,朝着碧气之处聚合。 天色竟是缓缓暗了下来,好像有乌云笼罩起来。光线扭曲中,竟有无数稀奇古怪的幻影出现,重重叠叠,腥诞之极。 梅雨湘抓住林宗越的衣襟,怯生生的说道:“越哥哥,你看天黑了。” 林宗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向卫老夫子说道:“卫老前辈,这是——” 卫老夫子眯着眼仰望着天空,嘴里曼声应道:“这是‘万法朝宗‘。嘿嘿,碧脸假鬼,你就好好尝尝雷霆一击的滋味吧——” 不等他说完话,就听得半空中阴暗之中,蓦地亮起无数的光华,如若花瓣,密密麻麻的占满了天宇,居然形成一个巨硕无比的幻影。 那是人影? 林宗越眼睛被亮光刺得几乎睁不开,只有眯起眼睛勉强看得见一个巨大的类似于人的东西出现。浓眉大眼,身材极是魁梧,精壮有力。 卫老夫子却是欣喜若狂,居然拜倒在地,大声说道:“大人,不孝之人回来了……” 林宗越一怔,此人原来是这就是卫老夫子口中提到的大人? 林宗越想看得清楚些,但幻影光芒过于刺眼,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巨大的幻影中伸出一只手臂,掌心向下一按一道白光射出。 白光外围有一圈光波几乎凝成实质,急剧扩散。强绝的冲击轰然迸发,竟然带着山呼海啸般的撕裂声,落在碧气之上。 “轰——” 碧气被压得几乎成了一块面饼,甚至能听得到里面之人骨骼在强大的威压之下“咯咯”的响声,这是要将人压成齑粉啊。 就听得一声闷哼,一团血水喷起,一个人影直跌了出去,却是马天行。 碧气迸散,露出两个影子。一个是血铃铛本灵,此时却是摇摇晃晃的几乎站不住,他的身影几乎已经虚化,处在涣散边缘。 林宗越立时明白过来,血铃铛本灵本就是法体本灵,并不是真的凝成肉体,在无上威压之下自然会如此。 但另一个人影就相当怪异了,竟然也是和血铃铛本灵一样扭曲变幻,由人影而变成一团不伦不类的东西,扁平的浮在空中。 这又是灵神出窍? 林宗越心底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又是疑窦升起:“如果是灵神,在如此神威压迫之下,怕不彻底崩散?怎么还能坚持到现在?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卫老夫子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就算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岂能抗得过主人幻身的的打击!管教你灵神灯灭,本身重创!” 青衣人的灵神却是无比离奇的扭动几下,居然再次恢复成人形。(.无弹窗广告)所不同是,这一次它的体型居然也长大了两三倍,容貌也大变样,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阴鸷冷森,好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准备向过路者发起突袭。 一股冷酷的怪狞笑从它嘴里传出来:“这一掌,嗯,有些味道,不过还不够劲,还有什么压箱子的本事都使出来让……开开眼界。” 这下子,不仅林宗越,就是卫老夫子也瞠目结舌,看着那道灵神居然向大人幻身叫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宗越倒是觉得这人说话的语气有些怪异,似乎换了个人似的。 半空中的巨人似是发怒,面目扭曲,横眉竖眼,再一次扬起巨掌拍下。 猛的一记厉啸声起,如银瓶迸裂、汤水泼地,那一瞬间,仿佛有千重百叠的力量充斥在啸音之中,轰然炸开! 半空中气机纷乱,如被惊炸的鸟群,四下乱飞。 随之隐约可见一圈淡淡的波纹快速向四周扩散,百丈距离一瞬即到。 林宗越等人脑中轰然震鸣,仿佛被人整个人抡起来打旋,头晕目眩、恶心欲呕,视野中一切景致都是重叠的虚影,天旋地转。 梅雨湘和钟芷萱踉踉跄跄,几乎要扑倒在地,俏脸雪白。 卫老夫子说道:“裂地禁!” 林宗越睁大眼睛,不顾胸口气血翻涌,看着眼前这一幕,暗道:“果然是大手笔啊。” 青衣人灵神在巨掌拍击下,好像被压垮了似地,身形陡然折断。随着巨掌不断向下,灵神如被压扁一般。 但是,不知怎地,巨掌突然停在了半空。 这是—— 巨掌下突然亮起一道碧光,青衣人几乎被压成纸的灵神居然又站了起来。而巨掌仍是停在那里,连带着巨人硕大的身子也半弯曲状的站在那里,姿势怪异,似乎凝固了一般。 血铃铛本灵站在一边,张大着嘴巴呆呆看着,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幻身为什么停止不动了。 林宗越脱口而出:“糟糕,禁制失灵了——” 卫老夫子差了个前后,也反应过来出了什么变故,脸色骤变,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下一刻,青衣人灵神发动反击,一道碧潮射起,“呜呜”尖啸,一下子就将巨人吞没。 “吱吱”乱响,碧潮如同恶兽扑到了美食,竟是大块大块的吞了下去。不过几十息,巨人灵息被吃的干干净净。 青衣人舔舔嘴巴,仿佛意犹未尽。它转过头来,黑洞洞的眼眶里眼珠已经不见,只有两团幽幽碧火燃烧闪烁。 卫老夫子两眼发直,说道:“这不是灵神,这是魔主分身啊!” 林宗越听这句话觉得十分陌生,但隐隐觉得不是好事。问道:“卫老前辈,什么是魔主分身?” 卫老夫子已经抓狂,双目陡然圆睁,大叫道:“老血鬼,快退——” 最后一个字尚在虚空中摇曳,已被对方发出的一阵诡笑压了下去。 “滋味不错啊!” 血铃铛本灵突然清醒过来,怒喝道:“格老子的,敢亵渎大人幻身,老子和你拼了!” 它一跺脚纵身扑了上去,血潮自身体上涌出,遮天蔽日的冲了过去,顷刻间已将青衣人淹没。 厉吼不绝,狂笑刺耳。一对不是生灵之物斗得不可开交,便是仙廊也被震得坍陷了无数,空中气机乱成一团麻。四周发出一种沉闷的啸音,夹杂着某种崩塌的声音,自远而近,隆隆不绝。 卫老夫子侧耳潜听片刻,脸色大变,骇然道:“大周天绝牢竟是、竟是……” 林宗越放出禁术感应,却觉得大周天绝牢之中气机混乱不堪,逐渐失去章法。其间禁术欲动不动,原本咬合默契的连接此刻变得艰涩堵滞,声音便是从各个中枢关节之处响起。好像长桥一节一节的断裂塌陷似的,开始崩溃,支离破碎。更令他吃惊的是,绝牢之中那种类似于气泡的虚无空间像被无形巨手强行撕裂一般,竟是越来越多,长度不可探测。 综合各种信息,林宗越很快得出一个震撼的结论,那就是看似无坚不摧、固若金汤的大周天绝牢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崩解之中。 不得不说,青衣人这一手非常隐蔽而且奏效,显然他也窥出了大周天绝牢运转不灵,虽然不知道那里才是真正的致命处,但他却巧妙的勾起血铃铛本灵的怒火,两下交手,将力道压入大周天绝牢之中,使得原本就不稳固的禁术更加震荡不安,终于在一波又一波不停息的冲击之下,走向了崩坏。禁术脉络堵滞,运转不畅,导致气机集中在某些关键中枢之处,累积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中枢炸裂,脉络中断。一处一处的传导下去,崩溃接二连三,形成了连环套,好似雪崩一样,越来越大,最终导致整座大周天绝牢的快速瓦解,不可逆转。 想通了这一点,林宗越心中冰凉一片,大周天绝牢崩裂就在眼前,众人势必要受到波及。可现在偏偏又被困在绝牢之中,束手待毙,怎不让他心急如焚。 梅雨湘俏脸雪白,仅仅靠在林宗越身边,说道:“越哥哥,天好像要塌了。” 林宗越望着天宇,说道:“不是天要塌了,而是……这绝牢撑不住了。” 钟芷萱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道:“林师兄,大周天绝牢支撑不住了,这里随时会被波及到的。也许,那些虚空裂隙可以一探。” 林宗越脑海中乱成一锅粥,正绞尽脑汁想着办法。钟芷萱这句话启发了他,快速思考起来。 旁边卫老夫子已经红了眼,嘶声叫道:“该死的碧脸假鬼,这是要震塌大周天绝牢啊!” 林宗越眼光在半空中若隐若现的气泡虚无裂缝上凝注,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这些撕裂空间和大家有莫大关系。心念急转,蓦地灵机一动,忖道:“方才试探之时,已查到这些撕裂空间之中并无气机在内,也就是说绝牢的禁制并没有延伸进去,那就和普通之地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这些空间出现的太过离奇,不知道里面究竟什么模样,到底危不危险难以确定。” 他心中喜忧参半,尚在踌躇是不是能确定。说道:“萱儿,这些断裂夹层可否安全?” 钟芷萱说道:“如果其中没有太多气机干扰,就不会有太大危险。关键是不知道里面到底通到那里。也许是通途,也许是绝路,谁也没有办法肯定。” 此时,一声厉嚎,一个人影跌了出来,摔在众人身前,却是血铃铛本灵被青衣人击飞。他勉强挣扎着起身,浑身光华黯淡,身影发淡,影影绰绰的,看样子伤得不轻,灵力已经无法聚集成形。 青衣人看着他,怪笑道:“可惜了这件法宝,啧啧。” 此时,马天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奔过来说道:“尊使,大家说好的,这个法体本灵就归马某了。” 青衣人看着他,眼中碧火腾地亮起,绿油油的阴森可怕,看得马天行心里打了个突,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他紧张的看着青衣人,舔舔嘴巴,硬着头皮的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意,说道:“尊使,咱们先前可是说好的。马某带你进入这大周天绝牢,这这个法体本灵就归马某。” 青衣人阴笑道:“那是当然,这个什么法体本灵,就归你了。” 马天行喜道:“尊使果然言而有信,马某果然没有看错人。” 卫老夫子怒道:“马天行,你这个小人,为了一己私利居然勾结外人,扰乱大人清修。别忘了这了就是大人修炼秘府,你就不怕被大人知道么?” 马天行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的向远处望了一眼,脸上换上一副狰狞恶相,说道:“老夫子,你别自欺欺人了。大周天绝牢早就陈旧不堪,崩溃在即。尊使何等神武人物,岂能被大周天绝牢难住?再说了,大人若是安好,怎么会坐视大周天绝牢如此颓废?你一门心思的巴望着想让大人再认你回归,可惜啊,怎么看不到这一点呢?” 卫老夫子听了这话,眼中惊疑不定,看看远处,又看看马天行,嘴唇蠕动,脸色却是白了。 倒是血铃铛本灵怒喝道:“老子呸,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腌臢东西!老子当年怎么就瞎了眼,没有看出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你想咒大人,大人是什么人物?大人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躯,长生不老,在秘府中逍遥快活。就你这无耻之徒,也配提到大人!” 马天行嘿嘿冷笑道:“老血鬼,你倒嘴硬的很!马某问你,大人若是安好,怎么那些被镇封的妖兽会夺路而逃?” 血铃铛本灵一怔,居然答不上来。 林宗越心中一动,忖道:“原来药园绝壑之下那些恐怖的妖兽竟是此间主人有意镇封的。” 卫老夫子说道:“提起这件事,老朽倒想啐你一脸。姓马的,若不是你里应外合,和这碧脸假鬼阬瀣一气,那些妖兽怎么会逃出来的?” 马天行傲然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不错,镇封妖兽的禁制是马某揭去的。不过,马某不过是顺手而为。因为那些鬼画符已经快要溃散了,就和这大周天绝牢一样,即使没有人,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嘿嘿,你敢说,大人还安好么?” 卫老夫子胸口起伏,怒道:“你胡说八道!大人早已修成神通,神仙一般人物,怎么会——”他气得说不下去了。 马天行接住话题,讥讽道:“大人的性格你知我知,现在大周天绝牢乱成这个样子,他早该跳出来了。可是,现在他人在那里?老夫子,你还不死心么?” 青衣人听到这里,打断话题,说道:“少废话。还是速速找到秘府。” 马天行谄媚的笑道:“尊使勿急,那老鬼必定是早就物化了,地宫禁制失控,根本经不起尊使一掌之击。咱们这就进去。” 说罢转过脸来,朝着血铃铛本灵说道:“血铃铛,马某今天就收了你!” 血铃铛本灵被青衣人打的灵气几乎迸散,怒目圆睁,喝道:“马天行,你这个没卵蛋的乌龟王八蛋,你敢!” 形势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卫老夫子仰天长叹,说道:“真乃天亡老朽!也罢,既然如此,老朽就豁出去这一条老命,和你们同归于尽。” 当此之时,林宗越心中也做了决断,拦住卫老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卫老前辈,事情尚有转机。” 卫老夫子目光一凝,说道:“什么?” 林宗越简略的将自己所想说出,末了说道:“卫老前辈,在下看这马天行分明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不要被他骗了。秘府究竟如何,还是眼见为实,不可轻易相信马天行的话。” 卫老夫子被他说动,事情已不容他再犹豫,一咬牙,说道:“小娃娃,也罢,横竖也是死,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就算大人怪罪,也要闯进去瞧瞧。” 林宗越点点头,疾速画了道禁咒拍入紫霄,喝道:“破!” 紫霄弹射而起,“咻——”的虚斩一招,半空中气机翻滚,一道裂隙赫然露了出来。 林宗越伸出双手,握住钟芷萱和梅雨湘手腕,喝道:“随我来!”已是一跃而起,兜头撞了进去。 卫老夫子一把抓起血铃铛本灵,恨恨的瞪了一眼马天行,说道:“姓马的,这笔账记下了。”也是一个疾纵,钻入了裂隙之中。 气机隆隆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陡然闭合。 前方,漆黑一片。 众人闯入裂隙之后,如在一个虚无空间之中,身体奇异的飘荡在半空中。感受着裂隙之外山呼海啸,脸色都不太好看。虽然有脱险之后的庆幸,但面对眼前这未知空间,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不确定感和忐忑不安。 裂隙之外,轰隆隆的巨响如雷贯耳,惊天动地,竟似不绝于耳。即使是处身在裂隙之中,气机影响不到,仍能感受到空气的剧烈震荡,让人担心下一刻裂隙会不会被震裂。 众人身体上下颠簸,如被抛入了惊涛骇浪之中,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胸前翻腾欲沸,差点将胆汁吐出来。 十几息之后,感觉到裂隙中似乎并没有其他异状,林宗越扬起玉简,照亮四周。却见空间扭曲成极不规则的形状,约略和那次坠落流沙所见地底幽洞有几分相似,深邃幽长,忽宽忽窄,表面凹凸不平。不时有新的裂隙生成,“滋滋”声起,起伏波动,光怪陆离。 钟芷萱看过四周情形,舒口气说道:“还好,这里面比较稳定,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了。” 看清四周情形之后,林宗越看向卫老夫子,等待着他说话。 卫老夫子咧开嘴,一脸苦笑的说道:“小娃娃,既然到了这里,你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好了。”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那好。大家跟在我后面,注意拉开一定距离,彼此都小心些。”他这话的意思是为防万一有什么突然变故发生,大家好有准备。 林宗越以紫霄开路,剑气横扫,试探着裂隙空间的大小。讯息源源不断的折返而回,映入脑海之中,逐渐形成一幅图画。 这道裂隙奇长无比,身份深邃,好像一条小溪,弯弯曲曲向前延伸,中间不时有岔道分开,有大有小,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林宗越顺着裂隙纵向而行,小心翼翼的寻找着最稳定的方向。 这种裂隙说起来是也不是凭空生出来的,而是因为大周天绝牢中的禁制因为某种不知道的原因堵滞,造成局部气机紊乱,继而崩解塌陷,不停向四周蔓延形成的。谁也不知道它会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能存在多久,一切都是未知数,未知的恐惧。 林宗越心中无数的疑惑和谜团亟待揭晓,整理了一下思绪,他缓缓说道:“卫老前辈,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安静了片刻,卫老夫子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老朽也不再瞒什么了。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多年以前,哦,应该是六百多年前吧,有一位奇人修炼证道,他天纵奇才,居然窥破天机,被他炼到了神通境界,距离金仙大成仅仅一线之遥。这位奇人为了早日大成,便在蛮荒群妖聚集之地以大神通之力开辟了一座地宫,也就是这里了。” 梅雨湘插了一句话:“莫非那位奇人就是老前辈所说的大人了?” 第154章 第八十五章 ... 卫老夫子沉默片刻,答道:“不错,这位奇人也就是老朽的主人了。主人悲天悯人,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妖兽肆虐横行,残害了不知道多少条性命,以地宫作为依据,将无数妖兽禁封,从此不得再行向北涂炭生灵。另一方面就是借着这里天生灵脉秘修,事半功倍。当时,主人身边收了数十位弟子,无一不是天资聪颖之辈。主人原本希望这些人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哪知,人心叵测,这些弟子之中有些人却是貌合神离,各怀心思,祸根竟是暗中不知不觉的埋下了。 “后来有一次,三个宿敌寻上门来,围攻地宫,恰逢主人正在闭生死关,无法分身。弟子们猝不及防,方寸大乱,慌乱之中被宿敌闯入地宫,居然一路长驱直入的逼到了圣坛,看守圣坛的弟子誓死抵抗,无奈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再加上有心人暗中作祟,终于门户被破,竟是被宿敌冲了进来。危急时刻,主人被迫分出灵神发动大周天绝牢,拦截来敌。经过一番苦战,主人重创来敌,解了危局。但主人因此受伤,加之因为强行分神不慎,遭到心魔反噬,功力大减。 “事后查明,此次劫难是有弟子因为争夺衣钵而起间隙,遂暗中勾结外敌,里应外合而造成的。主人盛怒,惩处了那些勾结外敌的弟子。加之伤心过度,又将其他所有弟子驱逐出去,封闭了圣坛。从此也断绝了师傅名分,有此一生,再也不会承认师徒关系。而老血鬼,因为镇守圣坛不力,也被主人降罪,品阶打落两级,跌到法宝初阶,撵出地宫。老朽念及主人授艺大恩,不忍离去,便和这老血鬼留在地宫外围,盼着有朝一日可以重归门下,侍奉主人。” 不知不觉之间,卫老夫子已经改口大人为主人了,这细微的变化引起了林宗越的注意。目下已经进入了秘府外围,怕是近乡情怯,卫老夫子心态有所变化了吧? 钟芷萱问道:“那马天行难道当年也是弟子之一么?“ 血灵恨恨的说道:“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见风使舵、挑拨离间,什么事干不出来?老子呸,不屑与和他同伍。他不配做主人的弟子!” 卫老夫子脸上闪过一道怒气,说道:“说起这个马天行,可真是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小人。他原本只是一个乞食的小乞丐,那年大雪饿晕在大道,眼看就要冻毙。主人恰好有事经过,见他可怜,便将他携带回来安排在身边做了内侍童子,百般优待。可他狼子野心,居然打起了主人衣钵的主意,平日里看上去八面玲珑,见谁都十分客气,恭敬有加。但暗地里却是拉拢分化各位弟子,挑拨离间、造谣中伤、煽风点火,无所不作,大家互相猜忌攻讦,他却在中间渔利,左右逢源。 “当年引狼入室之事,他也是主谋者之一,只是他奸诈奸猾,伪装的好,避过了大部分耳目。及后主人驱赶弟子之时,他又百般讨饶,诋毁他人,狡言辩解,将脏水全部泼到他人身上,只说自己遇人不查,上了恶当。主人心软,竟是轻易饶过了他,放逐出去。而他却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居然大模大样的占据了地宫不走,以‘主人‘自居。还掌控了锁仙法牢,封住了圣坛和秘府。这一次,这厮居然又一次故伎重演,勾结碧脸假鬼等人而来,强行闯了进来,真是丧尽天良,可恶至极。” 林宗越心中疑问越来越重,问道:“地宫隐匿于絶壑之中,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其间变化。这件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卫老夫子恨声说道:“还不是马天那厮!说起来,老朽这么多年一直和他明争暗斗,无奈被他占了先机,始终无法闯入。这次禁封妖兽之禁咒不知怎地,居然似有崩溃之像,而禁咒又是由主人亲自加持的,这异变说明秘府之中必是出了大变。马天行那厮嗅觉灵敏,也瞧出了端倪,便暗中勾结了外人,便要硬闯秘府,夺取主人衣钵。” 林宗越又问道:“马天行为何不自己打开圣坛进来,似乎是有意放其他人进来?” 血灵瓮声瓮气的说道:“龟孙子那是安了什么好心,还不是害怕主人设下什么利害的禁制,所以装腔作势的放人进来,好为他打头阵充当替死鬼。嘿嘿,龟孙子的心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黑啊!” 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上弄清楚了,现在剩下的关键就是一个——卫老夫子和马天行冒死进来,所图的应该都是那位主人的衣钵,但那衣钵又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念念不忘? 正行走间,突然裂隙外某个不远的对方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摇曳在空气中,许久不绝,大家都是一阵揪心。良久之后,惨叫声消失下去,不知道是那个闯进来的人陨落了。 大家都不出声,心情紧张而又不安,大周天绝牢中应该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了吧…… 前方,裂隙尽头,透出一丝微光。 看在眼里,大家心情都是一振,加快脚步奔过去。 微光越来越亮,变成了一道光圈,柔和无比。 终于到了裂隙尽头,一道光波矗立在前面。 林宗越回头看了一眼,长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迈步跨进去。 天地再次出现在眼前,光线骤然亮起。眼睛适应不了光线刺激,林宗越眯起了双眼,半晌才缓过来。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各种各样的鲜花竞相开放,异彩纷呈,密密麻麻的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而在花海深处,掩映着楼台亭阁,远处却屹立着一座危楼,高约百丈,几乎伸到了天上。 林宗越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先前在无回仙廊中见到的那座高楼吗?原本以为只是幻想,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这么一座楼。 “这里就是大周天绝牢的尽头,整个地宫最隐秘的核心了。” 卫老夫子站在林宗越身后,颇有感慨的说道。 林宗越迟疑着问道:“这里就是所谓大人的修真秘府?抑或是卫老前辈所说的藏宝殿?” 似乎感觉到林宗越话中些许的调侃,卫老夫子微微偏过脸,胸口起伏,良久后才说道:“两者都是吧。” 听到这个意外的回答,林宗越有些错愕,狐疑的看着卫老夫子。 卫老夫子给他个侧脸,白须微微颤动,显然心中情绪十分激动。 血铃铛本灵挣扎着起身,朝着高楼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嘶哑着嗓子说道:“大人,血灵回来看您来了……” 林宗越这才知道它的名字原来是叫血灵。 趁着俩人唏嘘呜咽之时,梅雨湘走到林宗越身边,说道:“越哥哥,这里面有人吗?” “也许吧。”林宗越也不确定,不过从四周死寂的情况来看,情况并不乐观。也许马天行说的对,包括妖兽突破禁封出逃以及地宫门户大开如入无人之境、大周天绝牢颓然崩坏等一系列情况来看,猜测绝非空穴来风。 回头望去,远处的崩溃仍在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持续,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巨剑快捷无比的来回切割劈斩着,尘土飞扬,到处一片灰蒙蒙的。 地头到了,可卫老夫子胁迫俩人来此的目的还是晦涩不明。林宗越心中总觉得十分不踏实,隐约感觉到前面是一个陷阱,却又不得不跳下去。 钟芷萱和林宗越打了个眼色,心领神会,娇笑道:“卫老前辈,您老所说的衣钵可就是法相么?法相又是什么?” 卫老夫子脸色微微一变,蓦地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弓着腰像个煮熟的虾米。 血灵看了看卫老夫子,撇撇嘴,也不作声。 钟芷萱笑道:“卫老前辈,萱儿和林师兄、梅姑娘历经九死一生,险些连命就丢在这里,您老还是这么遮遮掩掩,未免不太地道吧?再者,这秘府分明是凶险难料,未必就是坦途,似乎您老还有依仗我们之处吧?话不说明白,让我们怎么敢相信你?” 钟芷萱这几句话说到了卫老夫子的痛处,他渐渐止住了咳嗽,和血灵对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是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许久,俩人才错开眼。 卫老夫子咳了两声,说道:“这件事说起来是关系到老朽自家门中之事,本是隐私。不过,咳咳,小娃娃既然问到了,老朽只好勉为其难了。这个,主人早就修到了神通境界,本来突破藩篱跃升金仙境界指日可待,但是因为祸起萧墙,发生了那件事情,主人终是大受影响,道基动摇。只有一件东西可以借助恢复,这便是法相。马天行那厮便是觊觎主人的法相,想据为己有,好一步登天,成就不死之身。嘿嘿,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功亏一篑,被老朽抢先一步。“ 林宗越听了,觉得这卫老夫子言辞闪烁,说了半天仍是含糊其辞,似有避重就轻之嫌疑。心中一动,缓缓说道:“既然现在已经到了贵宗秘府之中,卫老前辈二位尽可以进去办事。此事关系到贵宗隐私,在下等人也不方便参与其中,也就不进去打搅了尊师的清修。“ 卫老夫子听了这话吗,眼角就有些微微抽动,眼神中掠过一道不自然,嘿然笑道:“那个,小娃娃,咱们可是说好的,你们进入藏宝殿,取了老朽许诺的几件小玩意,封闭门户,自然随你们来去自由。“ 钟芷萱说道:“卫老前辈,您老这话萱儿有些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紧要之物,非要我们进去取,您老进去不就得了?再说,林师兄和我们也并非贪图宝贝之辈,就免了吧。“ 卫老夫子笑容就有些古怪,说道:“这个……实在是关系到宗门的私事,却是不便让你们知道。大家就当是一场交易来做就好了。不过,老朽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就是。” 血灵说道:“老夫子,到了这个地步,不如说透些。“ 卫老夫子看着血灵,犹豫许久才说道:“这件事毕竟是关系到主人……“ 血灵抢过话题,说道:“几位,不妨向你们透漏几句。实在是因为当年,主人将我们赶出地宫之时,曾让我们发下毒誓,不得在踏足修真秘府半步……呃,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只得借你们一用。“ 卫老夫子接着说道:“说起来,老朽的……一件趁手的旧物留在了藏宝殿之中,须得取出来。所以,才有这个交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卫老夫子吞吞吐吐的不肯说出来。 钟芷萱想了想,说道:“依此之说,你们却是无法进入修真秘府。可是现在,脚底下所在,不就是秘府地界么?“ 卫老夫子嘿嘿笑道:“这倒不是。“说着伸手指着那座危楼道,”实际上,眼前这座高楼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秘府,其他地方不过是陪衬而已。“ 林宗越思忖片刻,说道:“既然如此,大家便说定,我们进去取了东西就出来,交易达成。那我们体内的——“ 卫老夫子一脸笑容的说道:“小娃娃放心,只要交易达成,老朽自然会将东西取出,并且恭送你们出去。当然,藏宝殿中宝贝你们一人可以挑上两三件,就算是报酬好了。记住,你们两个小娃娃都要去。“ 林宗越说道:“就这么定了。不知道您老倒地要在下取什么宝物?“ 卫老夫子说道:“哦,那是一个玳瑁盒子,两尺方圆,上面镶了九颗夜明珠。找到后取出来交给老朽就可以了。“顿了顿说道:”藏宝殿就在高楼后边一个院落后面竹楼上,叫做听风小轩,很好找的。“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卫老前辈记住方才说的话。“ 卫老夫子笑眯眯的说道:“老朽当然会记得的。“ 林宗越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和钟芷萱、梅雨湘走向高楼。 走在花园之中,梅雨湘小心的说道:“越哥哥,你和那怪老头子达成的什么交易啊?“ 林宗越支支吾吾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算帮卫老夫子一个忙而已。“ 梅雨湘狐疑的看着他,让林宗越浑身不自在,他本无心欺骗梅雨湘,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免得小丫头担心。 钟芷萱冰雪聪明,见状说道:“林师兄,你说这座危楼之中真的有那位主人么?“ 林宗越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应该是有的——“话语戛然而止,转过脸看着钟芷萱,若有所思的说道:”萱儿,你不会是怀疑卫老夫子的话吧?“ 钟芷萱说道:“萱儿总觉得卫老夫子和血灵刻意隐瞒了什么。你说他们口口声声说进来是要见那个‘主人’一面,可又要你我进入藏宝殿中取一件旧物,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林宗越说道:“萱儿说的是。卫老夫子鬼鬼祟祟,看来对那个玳瑁盒子是急切的想得到,里面之物对他必是十分重要。“ 钟芷萱又说道:“而且,血灵说的时候,分明打了个顿,似乎将什么事情避了过去。“ 梅雨湘说道:“这个湘儿也觉察到了。以血灵粗鲁的性子来看,相当诡异呢。“ 林宗越回想着方才血灵所说之话,说道:“血灵说主人将他们驱逐出去,并发誓不得在踏入秘府半步。这句话似乎没有说完啊。按正常来论,应该是有‘如若不然必有严惩‘之类云云。“ 钟芷萱说道:“不错,血灵将后半句话瞒住不说,应该是如此了。必是恶毒的报应之类的话了。“ 林宗越说道:“这么看来,这个藏宝殿未必那么容易进去呢。“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高楼前。 站在高楼前,越发感觉到它的威严和气势,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在这蛮荒之地盖起来的。 令人诡异的是,偌大个危楼竟是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和四周鲜花怒放形成了鲜明对比。不过林宗越目的不在高楼之上,也没有多生事端进去一瞧。他心底深处,总觉得卫老夫子和血灵暗地里有些不可告人之事,但此地诡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些出去才是正经事。 三人绕过高楼,来到背面。 眼前是一大片篁竹,静悄悄的拥立在一起,和四周鲜花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致。 林宗越走上前,一条石径弯弯曲曲的伸了进去,幽僻深远。只是在竹林外竖着一块石碑,上面被青苔染遍,勉强能辨出几个字——藏宝殿重地,不得擅入。 他说道:“湘儿、萱儿,你们跟在后面,仔细些。” 钟芷萱和梅雨湘点点头,随他走了进去。 竹林幽深,石径曲折,竟是极长,足足有三四里路。一路上虽然能感觉到气机的波动,但细查之下,其中禁制脉络虽在,但大多颓败不堪,已经形成不了太大威胁。林宗越也没有费什么事,就破去了拦路禁制,三人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石径尽头。 一座篁竹搭就的院落出现在眼前,不过十来间大小,形成一个院落。院门上赫然画着一张巨大的鬼脸,青面獠牙,恶狠狠的看着众人,活灵活现。 林宗越走上前,就听得一声极轻微的“波——”声,似乎什么东西被踩破了发出的声音,在竹林之中回荡。 梅雨湘惊呼道:“越哥哥,这个鬼脸会动——” 林宗越已经看到院门上的鬼脸有古怪,冷静的让俩人退离。 只见鬼脸竟是从院门上挣脱而出,晃晃悠悠的飘荡在半空中,朝着三人发出低沉的嘶叫声。 是鬼门咒! 林宗越也不慌乱,举起紫霄,凝力斩下。剑气森然,直接将鬼脸绞的粉碎,化作一团虚气消散。 林宗越小心翼翼的检查一番,确认鬼门咒已然被破,这才安心。 梅雨湘说道:“这鬼脸看上去非常吓人,却经不住越哥哥一剑,看来是画在这里吓唬人的。” 林宗越说道:“那也未必,这鬼门咒虽说画在门上,实则暗中和某处气机相连,倚仗彼处发动。只是因为禁制残破,气机远不足以维持它发动,所以看上去似乎就是摆设。但在当年,绝非如此孱弱不堪。”边说边上前轻轻一推,院门“吱呀呀“的缓缓开启,沉重之极,许是许久不曾开启的缘故。 三人走了进去。 院落分了三进,最后一进里却是座竹楼,六层高,高高从竹林中探出头来,倒也颇有气势,不过比起来前面那座危楼可就是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了。 三人走进第三进,计划上楼去。却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传出来:“来者止步!” 林宗越悚然一惊,原来院落里还有人! “什么人?”他沉声问道,双目四下搜索,辨析着声音方向,很快锁定是来自于东南角。 但是,那个地方除了几株低矮的花木之外,别无他物,难道是从地下传来的么? 死寂的小院,离奇的声音,这一切都让人禁不住紧张起来。 梅雨湘有些胆怯的说道:“越哥哥,是不是有鬼啊?“ 林宗越暗道:“若真的是有鬼,也应该是以前看守此处之人。难道真的有人眷恋此处不走,变成了鬼一直看守这里?“想到这个念头,肌肤上也不由自主的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滲得慌。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擅入者死!“ 林宗越判断出声音还是在东南方向,毫不迟疑,顿舌喝道:“何方鬼物作祟,看剑!“ 紫霄弹起,剑气一吐,凌厉如刀,将彼处花木斩得支离破碎。 花木之中,传出一声女子惊呼声,随即虚空中跃出一个少女,望着林宗越怒目而视,说道:“姓林的,本姑娘不过逗你一下,值得你出这么狠的手么?“ 此人不是别人,却是虞妙儿。 看到虞妙儿出现,三人都是骇了一跳。 林宗越也是大奇,说道:“虞姑娘,居然是你?“ 虞妙儿素手一抓,从虚空中拽出一个纱帐,恨恨的说道:“若不是琉璃宝帐防身,本姑娘岂不是被你林少侠一剑斩了?“ 林宗越收了仙剑,看着虞妙儿走过来,说道:“虞姑娘,你怎么躲在这里装神弄鬼?“ 第155章 第八十六章 ... 虞妙儿白了他一眼,说道:“这秘府之中许林少侠进得来,本姑娘就进不得么?“ 林宗越知道她性子怪异,喜怒无常,也不和她计较。(.) 钟芷萱看着虞妙儿,若有所指的说道:“虞姑娘居然提前一步进来了,不简单呢。“ 虞妙儿瞟了她一眼,说道:“这位姑娘话中有话啊。不过,本姑娘可以告诉你们,那个什么大周天绝牢已经彻底崩坏,这里很快就会成为地狱。不想把小命留在这里的话,乘早离开为妙。“ 钟芷萱说道:“你看到魔宗的人都进来了?“ 虞妙儿说道:“连本姑娘都进来了,难道其他人进不来么?“ 林宗越想到那个修为恐怖的青衣人,就有些头疼,暗道:“若是他也进来,事情可就真的不妙了。“ 钟芷萱撇撇嘴,说道:“我看虞姑娘未必是自己找路进来的吧。” 林宗越一怔,看着钟芷萱。 钟芷萱说道:“大周天绝牢虽说已经崩坏,但却更加混乱危险,谁想闯过来却是不易,除非有大神通的本事。我看虞姑娘所说的其他人进来,恐怕所言非实。“ 虞妙儿眼中闪过一道惊异,说道:“那你说说本姑娘是怎么进来的?“ 钟芷萱淡淡说道:“我想虞姑娘应该是暗中尾随而来的,不过是坐了顺风船而已。“ 虞妙儿笑道:“怎么个坐顺风船,本姑娘听不懂呢。” 钟芷萱说道:“说穿了很简单。虞姑娘必是暗中跟踪我们,看到大家遁入裂隙,也尾随进入裂隙,一路抵达此处。而后又乘着我们不防备,提前赶到我们前面,躲在这里吓唬人。虞姑娘,我猜的不错吧?“ 虞妙儿看着钟芷萱良久,脸上笑吟吟的,拍掌说道:“钟姑娘果真冰雪聪明。不错,本姑娘就是跟着你们而来的。林少侠禁术超绝,福大命大,跟上他自然最是安全。“ 钟芷萱盯着她的脸,说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虞姑娘本来无故失踪,怎么又找到了林师兄呢?“ 虞妙儿素手一翻,一块古镜“嗡——“的飞了起来,其间光华如水,赫然出现一大片竹林,中间簇拥着一座三进院落,居然是此间四周地貌。 她说道:“有了这面古镜,便是大周天绝牢再大也罢,找到一个人却不是难事。“ 林宗越恍然大悟,暗道:“我倒忘了她还有这件宝贝。虞妙儿行事诡异,往往出人意表。自从进入圣坛之后,她便离奇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难道是和那个婆婆接头去了?极有可能。但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说道:“虞姑娘,既然此间已不安全,你还是赶紧离去为好。“ 虞妙儿懒洋洋的说道:“怎么,林少侠急的要敢本姑娘走么?那可不成,本姑娘说了,你是福星,跟着你最安全。“ 林宗越见她粘上了自己,撵也撵不走,暗暗头疼。 钟芷萱说道:“林师兄,咱们还是快些去办正事吧。“ 林宗越点点头,走到竹楼前,准备推门而入。 就在此时,竹林外突然刮过来一阵狂风,万千篁竹摇动,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是—— 众人急忙回头,却见危楼处腾起几道光影,分明是有人动起了手。 很快的,血伤音那特有的啸音响起,刺的人脑壳欲爆。 虞妙儿看了一眼,淡淡说道:“他们跟进来了,倒是真快。“ 钟芷萱没好气的说道:“有了马天行那厮引路,想迟点进来都难。“ 林宗越心中却是一惊,青衣人和马天行这么快也穿过大周天绝牢,看来大周天进来崩坏的也快了。(.无弹窗广告)现在,想必是和卫老夫子和血灵遭遇上了,一场恶战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他见识过青衣人的身手,知道必须加快速度。转过身,说道:“大家进去。“跨步走进了竹楼。 竹楼里面却是布置得富丽堂皇,每一个物件无一不是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之物,尽善尽美。可以想见当年繁华奢侈之景象。 林宗越却是暗中摇头,一个藏宝殿用度都如此奢靡豪华,不起纷争才怪呢。 沿着楼梯走上去,每一层大抵都是如此,只不过稍有变化,似乎用处各不相同。越往上走,物件越发精致起来。 大家都是修道者,对于这些身外之物也没有多大兴趣,只匆匆扫上一眼,便继续向上攀,如此到了六层之上。 六层空间颇大,却是空空荡荡,只是四周墙壁上孤零零的贴了一张符箓。 林宗越仔细观察,符箓上面画满了古怪的符咒,却是不认识。 这些符箓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他心中一动,伸手想撕去符箓,上面符咒猛的亮起蒙蒙光华,林宗越手掌如被烈火灼烧,急忙抽回来。好在反应得快,并没有留下伤。 这符咒居然和先前所遇大不一样,竟是完好如初,实在出乎意料。 梅雨湘说道:“莫非又是要血祭?“ 这句话提醒了林宗越,他拿剑在左手手指上一划,血珠沁出,流到符箓上。却见左边符咒一道道亮起,好像吐出符箓表面一样,金黄颜色,如若凤鸟。另外一半凰鸟符咒却是不见动静,煞是怪异。 这是凤凰符! 一凤一凰,一阴一阳,莫非是要纯阴之血才能激发另一半符箓? 想起卫老夫子方才叮咛的话,林宗越几乎可以肯定原因就在这里,说道:“萱儿,你也来试试。“ 钟芷萱闻言,也划破手指放血滴在符箓之上。 果不其然,另一半符咒也亮了起来,不过却是向里凹了进去,也是鱼状,不过颜色却是碧绿色。 两只凤凰互相围绕着飞舞起来,相向扑翅,鸣声清越。 “蓬——“光芒四射,圆形向外扩散,如若水波一样荡漾,居然出现一道门户。 光芒耀耀,充满了整个空间。 下一刻,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大家却发现处身在一个大殿之中,大殿之广竟是出奇,一眼看去,摆满了一排排的木架。木架上或大或小的放满了各种器物,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可惜的是,所见到的所有东西基本上都是残缺不全,似乎是被什么重物击碎似的,散落一地。四壁上悬挂着大小不一的字画,许多都被取走,剩下的几幅也被撕得不成样子。沿着四壁下面则是一排齐倒底的雕刻,也是残破不堪。 只有门楣上三个陈旧的大字藏宝殿昭示着这里的确就是目的地。 大家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料到藏宝殿竟会是这个残败模样。看这样子,应该是有意而为的。 虞妙儿奔进去,翻箱倒柜的寻找起来,半晌才失望的抬起头,手里拿着一件盈不足尺的紫烟玉榻说道:“可惜了这么一件宝物,居然将里面的灵气全部抽走了,好端端的变成了废物。” 梅雨湘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说道:“兴许还会有几件齐全的宝物。” 钟芷萱说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这是有人蓄意而为,品阶好的不是被砸碎就是抽尽了里面灵气,剩下的无非是一些不堪大用之物。” 林宗越想到卫老夫子所托,心下一沉,藏宝殿被破坏成这个样子,那个玳瑁盒子恐怕也难逃一劫。他默不作声的在里面搜寻起来,希望能找到。 不得不说藏宝殿的规模极大,林宗越和钟芷萱足足找了一个多时辰,才算过了一遍,玳瑁箱子仍是无影无踪。看样子是被人拿走了,林宗越气馁的想道。 倒是虞妙儿兴致勃勃,将藏宝殿彻底翻了个底朝天。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她翻出一些漏网之鱼。她一边将宝物往储物袋中塞,一边说道:“总算没有白来,有这些东西垫底,也能说得过去。” 看着虞妙儿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林宗越实在无语。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关注这个,关键是卫老夫子明明说那件玳瑁箱子就在藏宝殿里,可是却找不到。原因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人拿走了。 就在此时,藏宝殿突然震了起来,木架剧烈摇晃,“咯吱咯吱”的想的人发寒。木架倾斜,上面的残破物件纷纷坠落下来,如雨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仔细辨析,可以听得出藏宝殿外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一下接着一下,声音不大,但,震得地面上下颠簸,物件东倒西歪。 虞妙儿侧耳聆听,俏脸上浮起一层惊讶,指着大殿一角说道:“好像是这里了。” 不等她话说完,就听得“轰——”一声低沉的异响,大殿角落砖木横飞,居然破开一个洞口。 “就是这里了!”一个兴奋的声音传进来,随即钻进来几个人。 看到这几个人,林宗越心中猛地一收缩,暗骇不已:“怎么是他们?” 进来之人为首者居然是三清观的观主不戒大师,他身后三个人,除了两位年长者之外,小道士阿才赫然在列! 不戒大师等人显然更没有想到藏宝殿中居然有人,也是呆住。 双方彼此观望,都是一脸惊愕,似乎默契的都不说话,气氛诡异莫名。尤其是三清观诸人,脸上除了惊愕之外还多了几分尴尬。这般偷鸡摸狗的凿洞而入本就不雅,甚至可以说是下作,没料到居然被人撞了个正着,好比是做贼被抓了个现行,想解释都没有借口。 不戒大师看着林宗越等人,老脸忽红忽白,臊的难受。 看着三清观等人,林宗越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居然是不戒大师亲自出面。呵呵,图穷匕见,三清观,终于还是卷了进来。” 他脑海中疾速转动,分析着这件事。 不戒大师亲自带领门下凿破藏宝殿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离经叛道,彻底颠覆了他那日开坛讲法睿智有德的形象。说明人不可貌相,此其一。 现在可以确切的断定,三清观对于整件事的发生是早就知道的,说他们不作为都是轻的,放任这么多人惨死,三清观可说是推波助澜的一大幕后推手,居心叵测,此其二。 三清观能找到藏宝殿并凿破而入,说明他们对秘府很熟悉,必是有某种关联,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却是确凿无疑的,此其三。 想到这里,林宗越脑海中浮起一个怪诞的念头,险些惊呼出口。 不戒大师看着眼前四个少年男女,刚开始的惊愕过去之后,脸上露出长者宽厚慈爱的笑容,缓缓说道:“几位少侠离奇失踪,大家心急如焚,幸喜福缘深厚,居然安然无恙。贫道也就放心了。这地方不是你们这些晚辈随便进来的,贫道说句托大的话,你们也太胆大妄为了。” 虞妙儿腹诽道:“狡猾的老道士,话说得比蜜还甜,虚情假意。这话应该我们说你才对……” 林宗越含而不露的说道:“多谢大师牵挂。晚辈们也是无意间进来的。“ 不戒大师笑呵呵的看着诸人,微微点头。看着梅雨湘说道:“是湘儿啊,师伯找的你好苦啊。快过来,让师伯瞧瞧可好,你若是出了意外,师伯可没法子向端木道友交代啊。” 梅雨湘看了一眼林宗越,甜甜笑说道:“大师,湘儿好好的。有越哥哥照顾,湘儿哪里会有事?您老不必担心,湘儿跟着越哥哥就是。” 不戒大师目光微微在林宗越身上一凝,异光闪烁,笑道:“没事就好。” 说罢脸色马上凝重起来,说道:“阿嗔、阿痴,此处可能有魔宗潜伏,你们速去检查一番。“ 他身后那两个人齐声一应,分别撤出仙兵,向大殿深处搜去。很快便折返回来,在不戒大师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不戒大师眉头微微皱起,点点头,看向林宗越,说道:“你们在这里可曾发现什么?“ 这是在试探大家有没有拿走什么宝物吧。 林宗越和他目光对接,发现对方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心中一紧,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紫霄。匀了口气,缓缓说道:“这里物件都被毁了。“ 不戒大师看着林宗越良久,说道:“看来确实如此。“顿了顿说道:”这里形势险恶,随时会有危险,你们不易在此久留。这样吧,贫道就派人护送你们出去。阿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务必照看着几位少侠,不得出纰漏。“ 他身后那位面相威猛的大汉应道:“是,师尊。“ 阿嗔大步走过来,说道:“诸位,随我来。“ 林宗越皱起眉,正想找个理由拒绝。现在还不能一走了之,再者,他对不戒大师起了疑心,自是不愿任其摆布,随阿嗔走未必安全。 虞妙儿说道:“不戒大师,此刻秘府中未必就比这里安全,还是暂时留在这里好些。我们几个晚辈就不麻烦大师劳心了,大师若有事情请随意就是。” 不戒大师如何听不出来她话中之意,沉吟片刻说道:“也罢,目下秘府中的确大乱已成。这样,贫道知道有一个地方比较安全,几位少侠不妨先去那里避上一阵,待事情过去后再出去,不虞有意外。” 不戒大师这是软硬兼施,铁了心要把诸人从藏宝殿中撵走。另外,隐约还有监视的意思在里面。 诸人虽然都觉得不戒大师并不如说的那么善意,但他的话冠冕堂皇,确实没有推脱的理由。坚持不去,难保他还会做出什么逾越举动。 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藏宝殿居然又是一阵摇晃,残余的几排木架吱呀几下颓然倒下。 众人无不色变,心脏随着藏宝殿摇晃而剧烈跳动。藏宝殿真的成了火山口,随时可能喷发。 这阵摇晃让不戒大师也觉察出异样,他沉声说道:“阿嗔,这里快倒塌了,你带着几位少侠先走!” 话音方落,一个阴测测的笑声从破口处飘了进来,随即一个人形如幻影一般在众人面前缓缓出现。 “碧脸假鬼!“ 钟芷萱脸色就有些难看,先前留给她的记忆太恐怖了。 林宗越却觉得有些异样,青衣人分明和之前不太一样,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只是依稀觉得眼前这个青衣人身上的鬼气更甚于之前。 青衣人眼眸中鬼火闪烁,幽幽碧光停在不戒大师脸上,笑声越发诡异,像用手紧攥住心脏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戒大师如临大敌,沉声说道:“来者何人?“ 青衣人低低诡笑,却是不语。 不戒大师说道:“贫道好像在哪里见过尊驾。“ 青衣人眼中鬼火猛的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不死不活的跳跃着,阴气森森,令人看了胆寒。他说道:“不戒,你倒是好手段。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啊。你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明。“ 不戒大师淡淡说道:“尊驾说的话什么意思,贫道听不懂。“ “听不懂?珂珂——“青衣人牙齿相击,发出粗粝噪杂的声音,”聪明如不戒大师者,居然听不懂本使这么简单的话?“ 不戒大师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波澜不兴,说道:“贫道不喜欢打哑谜。“ 青衣人嘴里含含糊糊的笑着,象含了什么东西似的,说道:“既然你不明白,本使不妨点拨一二。嗯,本使一路上被人窥探,那人应该就是你吧?“ 不戒大师眉毛微微一蹙,随即又是松开,说道:“尊驾是认错人了。贫道可没有偷窥的嗜好。“ “说得好,喜欢偷窥的嗜好!“青衣人猛的一击掌,戴着讥讽的语调说道:”你归为一宗之主,却不敢承认自己做的好事,藏头露尾的算什么?“ 阿痴见青衣人对不戒大师出言不逊,怒道:“妖孽,掌教岂是你所能非议的?“ 青衣人冷哼一声,眼中碧火陡然大胜,竟是飞射而出,朝阿痴卷来。阿痴挥掌怒拍,碧火却是穿透掌风,落在阿痴衣袖上,衣袖立时汹汹燃烧起来。 阿痴吃了一惊,急忙伸手就拍,那知碧火越拍越大,竟是把整只手臂都烧了进去。火苗贴着皮肤滋滋燃烧,皮肉翻卷,血肉模糊。 阿痴强压着剧痛,挥舞着手臂,喉咙里传出压抑而又渗人的痛苦呻吟声。 不戒大师面色耸动,反手抽出仙剑,虚空疾劈。阿痴一只胳膊连带着衣袖霍然离体飞起,粘在剑尖上,兀自猛烈燃烧。 阿痴一呆,倒是狠辣,咬着牙不出声,直将嘴唇都咬破,鲜血丝丝流了出来。阿嗔奔过去帮他点了穴道止血,撕下一片衣襟扎好伤口。 火焰已是变成了深碧色,好像活物一般,沿着仙剑蔓延,却被不戒大师阻住。火焰忽上忽下,摇摆不定,看似奄奄一息,实则始终不曾熄灭。 火光明灭,照的诸人脸上碧幽幽的,别有一番恐怖之意。 林宗越看出俩人围绕着一团碧火暗中较量,也是骇然。 须弥,那截断臂燃成灰烬,碧火却是不熄,袅袅升起,居然又飞回青衣人掌中。 不过几息功夫,阿痴就少了一只胳膊,青衣人出手之狠辣令人不寒而栗。梅雨湘吃惊地看着眼前诡诞一幕,紧紧埋头在林宗越身后,脸色煞白,不敢再看。 看到阿痴几乎疼晕过去,不戒大师心头一阵怒火上冲,嘿然说道:“尊驾好重的煞手啊!不戒不才,想请教几招。”说是请教,不待青衣人说话,仙剑已然攻出,剑意煞力如冰锥一般砸了过去。 “玉清真法?好剑法!”青衣人似是有些吃惊,反手就是一抓。 不戒大师就觉的虚空之中传来一阵奇绝吸力,竟是要将剑意摄走,不禁色变:“嘿嘿,就凭夺煞之术也想献宝么?贫道倒要试一试分量如何!” 手掌一翻,玉清真法勃然而发。在半空中某个对方,和对方凶横至极的力量对冲一记。 虚空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波——”声,陡然浮起了一层青灰颜色。玉清真法居然有些明灭不定起来,分明是受到了对方有力的拦截。 “还真有些意思,雄浑有余,精妙不足,怕是炼到了七成真意了吧。”青衣人裂开大嘴似是赞许又似是讥讽。劲风激荡,却在他身前数尺处瓦解消散。 他的最后一个字尾音拖曳,似乎从一个狭长的通道中掠过,袅袅不绝。而他的身影突然虚化,双手一牵一推,竟是欺入不戒大师身前。他呲牙一笑,那张令人作呕的碧脸居然紧贴了上来,邪气森森。 第156章 第八十七章 ... 不戒大师心中大惊,自己这一记玉清真法居然被对方如此轻易的化解,怎么可能? 但他心思也不过波动一下,随即沉定。冷哼一声,仙剑弹射而起,剑意纵横,却是横斩了开去。 清光耀起,凌厉无匹,直欲将虚空斩裂。 这一剑诡异绝伦,偏又煌煌之威无可抵御,便似将虚空禁锢了一般,无处可躲,就这么毫无变化的斩了过去,如失如电,竟是不容对方躲闪。 青衣人目中闪过一道惊愕,碧脸陡然变淡。剑意锐利的突破进来,微微一绞,将碧脸劈了个稀烂。 但不戒大师却一眼看破,这张碧脸不过是对方留下的一个虚壳,真正的神意根本就不在这边。 “瞒天过海,好手段。”这是青衣人的声音,颇有些惊诧。 “彼此彼此,尊驾手段也不一般。”不戒大师反唇相讥,虽然方才这一剑并没有正真伤及对手,但却将心中战意激发了起来。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体内升起,有剑在手,任你是何等邪魔,我自不惧。 青衣人突然冷笑了一声,目中碧光陡然一亮。 不戒大师突然觉得仙剑有些异样,凝目看去,却见一团时有时无的青雾正贴上剑尖,蠕动着向上攀附。 这是—— 他直觉的感到青雾不是易与之物,手腕一抖,仙剑震鸣,将青雾迫退,但却留下一块小小的污斑,刺眼得很。 一种不安的无声意念从仙剑之上传出,直冲不戒大师脑颅。 不戒大师放出神意,一触即退,脸色凛然,却是笑了起来:“居然是阴魔气?嘿嘿,你到底是魔主还是魔主分身?” 听到这话,林宗越心中一阵闪亮,蓦地明白,怪不得他一直觉得青衣人和先前见时有所不同,缘故却是因为阴魔气。 青衣人碧脸浮起阴笑,说道:“好眼力,好见识!不过,魔主如何,魔主分身又如何?” 不戒大师右手握紧仙剑,指节发白,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传说中,阴魔气乃是九幽城魔主独有的标志,乃是采集九幽之下冤死的鬼魂阴魄淬炼而成,最喜侵蚀吞噬仙剑法宝之类灵物。被它沾上,轻则破坏灵力,重则就此作废。 不戒大师这把仙剑已经修炼到了通灵地步,稍有异变便立时察觉到不对。但那块小小的污斑却紧紧吸附在仙剑之上驱之不散,而且似有扩展之意。 他心中又惊又怒,目中亮起一抹森然寒光,沉声说道:“魔主也罢,魔主分身也罢。今天,贫道就好好会一会,看是你的魔气利害,还是贫道的仙剑锋利!” 话音方落,身影冲天而起,似乎和仙剑合为一体。 剑鸣陡然响起,呜呜如寒夜北风狂吹,剑意之中透出一抹血色! 这一次,不戒大师是使上了煞手,杀机如潮,兜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青衣人也是不敢小视,却是直扑过去。俩人腾挪翻滚,如鹰击兔搏,转换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只能辨出一道道残影。 这等近身搏杀几乎近于贴身肉搏,撞肘劈掌,剑斩刃削,望望一息之间便过了十余招,端的是凶险绝伦。 俩人周身真煞激荡澎湃,不断向四面八方扩展,如同一道龙卷风,汹汹旋转。任何物件稍一接近,便会被凌厉杀气击得粉碎。 除此之外,从龙卷风中透出的低沉啸音对众人伤害颇大。那是种锐利的声音,如有实质,丝丝向众人脑海切入。 梅雨湘修为稍弱,首先承受不住,头疼欲裂,“嘤咛”一声,身子竟是一软,有些站不稳。 林宗越急忙揽住她的纤腰,问道:“湘儿,怎么了?” 梅雨湘勉强支撑着,说道:“越哥哥,湘儿脑袋好难受……”说着竟是靠在林宗越胸口,昏昏欲睡。 林宗越心中惊骇,举手拍在梅雨湘背心,渡了真息过去。梅雨湘精神陡然一震,总算支撑得住。林宗越一边向钟芷萱打了个手势,向后退去。所谓向后退去,也仅仅是躲入藏宝殿深处,稍微避开一些,不过是聊胜于无,少受些波及。 此时,虞妙儿、阿才也倒退过来。倒是阿嗔和阿痴仗着修为,勉力守在附近。俩人对于不戒大师忠心耿耿,于此危险关头,却是丝毫不惧。 锐气象刀一样在半空中飞舞,不停的撞击着四壁。 “篷——” 一股锐气飞旋而过,将虞妙儿长发斩下几寸,饶是她躲得快,仍是在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她惊叫一声,下意识的躲到林宗越身后。 林宗越看去,虞妙儿雪白光洁的肌肤上绽开一道血痕,血珠沁出,鲜艳如花。红白相间,颇有种异样的妖艳。 所幸伤口不深,林宗越正欲撕下一块衣摆为她包扎。虞妙儿却是白了他一眼,说道:“脏死了!”扭过身子,取出一块手帕包住。 钟芷萱看了,心中不悦,琼鼻一皱,哼了声,脸色冷了下来。转眼却看到林宗越抓着衣摆手掌似乎有个图案,一把抓了起来,说道:“这是什么?” 林宗越低头看去,却见右手掌心居然多出一只凰鸟图案。 钟芷萱看到,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也翻出左掌掌心,竟然也有一只凤鸟图案。手掌平放在一起,只见两只凤凰相向而舞,和方才进来处那个凤凰符一模一样! 凤凰符中斑斑点点的黑点,细看却是一个个符纹,密密麻麻的。 怪了,怎么凤凰符跑到了掌心? 此刻,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一闪而过,眼前的危机还没有渡过,掌心多处鱼符只能先放到一边再说。 林宗越看看梅雨湘,心急如焚,耳中呼啸之声如排山倒海一般拍击而来,如有千万道利刃在眼前劈斩。他唯有祭起一道盾禁,勉强将大家护住。 锐气凶猛的撞击着盾禁,沉闷的声音不断传开。 盾禁上光华忽明忽灭,灵力被不断的消耗着。 众人紧靠在墙壁之上,耳中音波重重叠叠,惊心动魄,却是无计可施。 蓦地,旁边一声大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 虞妙儿吓了一跳,看了过去,说道:“那是什么?“ 林宗越循声看去,却见旁边墙壁上被锐气削下了一大块,露出一个暗格,一道光华投射出来。而在暗格之中,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玳瑁盒子,上面镶嵌着九颗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光华蒙蒙,氤氤氲氲,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钟芷萱两眼一亮,说道:“这是卫老夫子要找的盒子。” 林宗越想不到玳瑁盒子居然是被镶在了墙壁之中,怪不得将藏宝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原来却是在这里。 他小心翼翼的挪过去,伸手想把玳瑁盒子拿出来,哪知玳瑁盒子如同和底座浇铸在了一起似的,居然纹丝不动。 再看玳瑁盒子之上,赫然雕刻着一只凰鸟和一只凤鸟,翩翩起舞。 怎么和张掌心凤凰符几乎一样? 钟芷萱张张嘴,正要说话,就听得身后一声雷暴,狂飙掠地袭来,透过盾禁仍将众人死死压的动弹不得,如若泰山压顶。 盾禁上承受着极重力量,被压的发出“咔咔”的声音。一闪念间,大家都有种盾禁崩散裂解的念头。 片刻之后,重压悄然消退。 场中陡然变得死寂一片,青衣人和不戒大师彼此相向而立,一动不动,好像凝固了似地。 青衣人目中碧火诡异的跳跃燃烧,却是凝成了一点,如针如刺,分外的诡异。而不戒大师却是满脸红光如血,赤的渗人。 阿嗔和阿痴却是满脸凝重,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俩人。 这是不戒大师占了上风,抑或是青衣人掌控局面? 林宗越一时间有些吃不准。 良久,不戒大师剑尖微微上翘,剑气伸缩,却是弹出尺许,含而不吐。仙剑微微颤动,轻声鸣啸,如若龙起大泽,风雨将至。 青衣人“桀桀”怪笑,掌中多了一把七星夺,其上浮起七颗星芒,如若北斗。他缓缓说道:“不戒,你是迫本使使出神兵第一个人。“ 不戒大师脸上血色越盛,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淡淡答道:“不胜荣幸。尊驾也是贫道这五十年来遇到的第一人。“ 俩人话语竟是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俩人不约而同的闭住了嘴巴。 不戒大师提起仙剑,龙吟拔地而起,战意昂然,神威凛然。 蓦地,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剑气崩发如万仞雪崩,雪瀑奔流。 这一刻,不戒大师的身影依然消失,空中只有一道炫目的青光,就连仙剑也化作无形,飞流直下,杀机欲沸。 看着眼前一幕,林宗越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这是人剑合一的境界,几近大臻。 青衣人目中碧火陡然亮起,光芒大胜,如洪流漫堤一般,顷刻间膨胀千百倍。光芒之中,分明有七盏辰光浮起,犹如北斗。 青光如流星一般冲了过去,和它接触的碧芒,立时无声分裂,瞬间气化。 下一刻,青光猛烈的撞在了七盏辰光之上。 闷浊的重音响起,气浪猛的掀了开来,震得众人双耳如塞了点燃了的爆竹,轰然炸开,整个脑壳钟鼓齐鸣,血管暴涨,几乎要撑裂。一瞬间,思维出现了空白,飘飘然如在云端。 等林宗越好不容易才收摄住狂跳不止的悸动,模糊的视野重新聚焦,眼前却是一副奇相。 青衣人眼中碧火有气无力的微弱燃烧,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而不戒大师脸上血色尽失,脸色白的几乎透明。握着仙剑的右手微微下垂,一道血线从手臂上流下,顺着掌指流到仙剑之上,从剑尖淌下。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血珠落在地上,声音出奇的清晰。 场面安静的令人窒息,无形的恐惧如同黑夜中的潮水,瞬间从心底涌起,直欲没顶。众人刚刚缓和下来的心跳再次狂跳起来。 良久,不戒大师腮边肌肉抽搐了一下,目中射出一股恨意,说道:“好,很好——“身躯微微晃了一下,似乎有些站不稳。 阿痴和阿嗔脸色一变,疾奔上前,说道:“师傅——“ 不戒大师紧咬牙关,挤出一个字:“走!“说吧缓缓转身,从破口走了出去。 阿痴和阿嗔也看出不戒大师不对劲,不敢再说,疾步跟上去。 众人这才明白,堂堂三清观一贯之主不戒大师竟是败了,败在了青衣人手下。 青衣人缓缓转过身来,碧眼死死盯着众人,喉咙里发出渗人的鬼笑,一步一步走过来。 众人喉咙发干,手脚如被捆绑住一般,动弹不得。 林宗越一阵恍惚,脑壳顶“嘣——”的一声轻响,似乎是灵魂出窍。 夺煞之术! 就在此时,他脑海中突然浮起那个玳瑁盒子上面的凤凰,掌心的凤凰符,这其中必有某种神秘的关系。可是急切之间,根本没时间思考。就是手脚也僵硬如石,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弯一下。 青衣人越来越近,凶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突然凝聚,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梅雨湘和青衣人凶厉目光一接触,心头大惧,惊呼一声,躲在林宗越身后,心脏“砰砰”乱跳。 蓦地,林宗越体内斗转星移符开始运转,所到之处,真息流动,如若冰河解冻。他聚齐全体力量,疾捏禁诀,盾禁威力猛的增大。 青衣人巨掌拍下,遥空而来磅礴威压如狂飙漫卷,险些将盾禁轰成了碎片。多亏斗转星移符的力量在刺激之下居然又暴增近半,这才堪堪力保盾禁不溃散。但对方诡异而又凌厉的力道却是透过盾禁传了进来,万斤重压结结实实的砸落在林宗越身上。 手臂酸痛,胸膛如炸,便是气管中也透出一股甜腥味道。对方一击之下便将林宗越内腑震伤! 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林宗越眼前发黑,体内淤阻之意反而大大减轻,似着了疯魔,甚至不管几乎要撑裂的经脉,只是全力催动斗转星移符,要让陷入停滞的盾禁重新运转! 绝境之中,心思纯正,只有一个念头,却似契合了某种规律。斗转星移符竟是越转越快,如洪流一般熊熊在经脉之中狂奔。体内深处,某种早就潜伏的气息被触发,轰的迸出,在斗转星移符的牵引下,也如大江涨潮一般不断上升。 与此同时,剑胎蓦地跃起,跃跃欲试,心底却有一个念头响起:“杀——“ 气息汹汹扫过脑颅,充沛激荡,竟是不吐不快。 林宗越下意识的握紧紫霄,体内积蓄的力量急速流向剑胎。它便如脱缰野马,根本约束不住,一路上将所有阻挡之处凶猛撞开。 “波——“体内某处窍穴霍然洞开,紧接着又是一个窍穴被冲开,两个、三个,竟是一口气连续冲开七八处窍穴。 林宗越脑中轰鸣,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九阳经和九阴经……“ 万斤重压之下,林宗越好似被压弯的重弓,看上去几乎要折断,内里却不断聚集着力量。压力越大,内力也愈大,双方力量对比由初始之时的悬殊而飞快缩小差距。不过十几息,大大缩小差距。 林宗越太阳穴上青筋暴突,在重压之下几欲爆裂。心脏剧烈的跳动,如重石猛撞一般,那滋味实在无法形容。 “啊——“ 林宗越猛的大喝一声,紫霄光芒怒射,气冲斗牛。 下一刻,林宗越头顶突然跃起一个虚影,持着紫霄冲天而起,照着青衣人就是一斩! “锵”声震鸣,剑光闪耀,金刃劈空的锐啸,如焦雷轰过长空。 这一刻,林宗越恍然有种感觉,自己终于不滞于形态实质,超脱于精神。 心念所至,剑意亦至,怒斩而下! 剑意视青衣人护体真煞如无物,长驱直入,如切豆腐一般,竟是劈入青衣人前额正中! 众人愕然,不曾想到林宗越绝境反击竟是如此锐不可当,彻底颠覆了固有想法。 青衣人也是一脸惊异,看着劈入额头的如若实质的剑意,一股沁凉之意从彼处传过来,心中惊怒交加:“居然被这小子偷袭得手了?” 他身躯微微一晃,目中碧火陡然一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额头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如初,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呃,居然是剑胎,怪不得呢。少年人果然有些资本。本上一时大意,不过……嘿嘿,倒是送上门来的,那就却之不恭了。” 青衣人嘴里呓语似的说着话,透出一种森寒之意。 林宗越注意到他话中一个词异常的拗口,和之前语气大不一样。 青衣人周身神煞猛地一涨,整个人陡然虚化,居然变成了一团黑气。黑气之中亮起七盏辰光,蓦地涨大如人头,朝着林宗越袭来。 幻影一动,紫霄再次疾斩。但黑气之中,辰光明灭,如入黏稠之物中一般,前进之势竟是陡然受阻,居然停滞了下来。 辰光爆发,如连环珠一般击落。 紫霄怒啸,奋力一挣,斜斜跃起,正好拦住辰光。辰光上面聚集的力道何止千万斤,简直就是一座大山,劈头盖脸的砸落。 一瞬间,林宗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是移山倒海之术?” 不等他再想,重力已是砸落。 气血陡然沸腾,脑颅膨胀,似乎下一刻就会被撑爆。血管经脉发出无数种响声,濒临崩裂。 体内真息被锤击的顷刻逆流,刺痛如绞,痛不可抑。口鼻之中,血丝长流,便是眼角也立时绽裂,血珠迸飞。 只一息之间,剑胎便几乎被压垮,一个踉跄跌落,坠入泥丸穴中,一直摔入丹田气海,不知所踪。 眼前血红一片,模糊不清。血色中,青衣人那张腥恐诡谲的碧脸飘忽忽的靠近,目中凶光闪闪,如若恶兽扑噬而来。血盆大口张开,竟是硕大如斗,便是一头牛也能吞的下去。 旁边,众人都吓傻了。 青衣人竟是变身为一只恐怖绝伦的怪物,要将林宗越整个儿的吞下去! 看着逼近的怪脸,林宗越浑身无力,如同被抽空了一般。 这就是魔主么? 此时,梅雨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疾奔上前,挡在林宗越身前,怒道:“老妖怪,休得伤害越哥哥!” 怪物鼻子一阵耸动,像是在嗅着什么。突然低下头来,以一种奇怪的声音说道:“你也是本上的点心,可惜差了点,没有这小子可口。嗯嗯,肉身奇嫩,居然是个拿药材喂出来的,也算得上是大补之物。” 腥臭之气扑鼻而来,梅雨湘几乎窒息,熏得闭住了气。看着怪物血红可怖的凶睛靠近,她娇小的身躯止不住的打颤,却是咬着牙护在林宗越身前不退半步。 怪物张口吐出一股黑气,梅雨湘就觉像寒气冰冻海面,无可抗拒,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鼻中被腥气一激,眼前金星乱冒,手脚一软,软倒在地。 怪物眼神闪烁,低下头在梅雨湘身上连连嗅动。梅雨湘手脚不能动,心中骇异无以复加,惊恐地看着怪物,却仍是坚定的说道:“不能伤害越哥哥——” 蓦地,怪物抬起头,发出一声渗人的怪吼,猛地张大嘴,向下咬来。 钟芷萱脸色煞白,樱唇微微颤动,疾念灵咒,鼻孔中飞出一点微光,却是一道小小的符箓。 怪物一见,目中闪过一道诧异,说道:“本命真符?” “波——”的一声,小符如玉瓶破碎一般,一团淡淡的雾气飘了出来,瞬间便钻入众人鼻孔之中。 林宗越微微一吸,体内原本几乎停滞的真息突然间奔流了起来。 钟芷萱急道:“林师兄,玳瑁盒子,凤凰符,快!” 林宗越脑际中闪过一道灵光,对呀,玳瑁盒子上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刻着和入口一模一样的凤凰符,也许—— 林宗越一跃而起,将手对准了凰鸟按了下去。几乎在同一刻,钟芷萱也把素手按了上去。 而他体内某处窍穴中,斗转星移符却是博动起来,隐隐然有一种呼应之意。似乎有某种东西逸出身体,很快便不知去向。 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他回过身来,玳瑁盒子中突然涌出一股强大的吸力。顷刻间,虚空如被撕开,光芒射出,林宗越竟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入虚空。 仿佛只是一闪念之间,林宗越身体一轻,耳中听到远处怪物的怒吼声,却是逐渐远去,杳不可闻了。 第157章 第八十八章 ... 等林宗越再次恢复神智时,却发现处身在一个幽暗空间之中。 四周光线昏暗,依稀可以辨出是一个密室样的地方。 他脑袋头疼欲裂,调息一阵,恢复了些气力,站了起来。却见身边梅雨湘和钟芷萱都躺在地上,吓了一跳,一试之下鼻息微微,这才放下心。伸手在怀中一摸,好在如意袋还在,取出两枚丹药,给梅雨湘和钟芷萱一人喂下一枚。 不多久,梅雨湘便幽幽醒来,看到林宗越,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他怀中。 林宗越想到她为了保护自己不顾一切的样子,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轻轻揽着她的纤腰,说道:“湘儿,没事了。” 梅雨湘抽泣着说道:“越哥哥,湘儿还以为你活不成了。” “傻丫头。”林宗越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说道,“你看越哥哥不是好好的么?” 梅雨湘抬起头,仔细看着他,半晌才破涕为笑,说道:“越哥哥,吓死湘儿了。” 林宗越轻轻为她拭去俏脸上的泪珠,在她小琼鼻上刮了一下,取笑道:“湘儿,越哥哥要是真的死了,你还不哭成泪人啊?” 梅雨湘心头一酸,清泪有淌了出来,抽抽搭搭的说道:“越哥哥,你要是……那个了,湘儿也不活了……”娇躯在林宗越怀中来回扭动,抱得越发紧了,眼泪象珠串一样抑制不住的流下。 林宗越急忙哄她,感受着梅雨湘柔若无故的胴体,胸口似被两团丰盈柔软之物压住,来回厮磨,心中一荡,暗道:“湘儿已是大姑娘了――” 他知道此时已不是幼时,却是不便如此肌肤相亲,微微一推,说道:“湘儿,萱儿怎么样了?” 梅雨湘在他怀中扭着麻花,虽说心底无邪,但听到林宗越胸膛里心脏有力的跳动,心中却是有些异样,就想这般一直待在他怀中。鼻息咻咻,娇躯慢慢火热起来,那种奇妙的感觉难以言明。 林宗越觉察到她的异样,以为她不舒服,急忙将她娇躯板正,说道:“湘儿,你怎么了?” 梅雨湘俏脸烧烫,连脖颈都绯红一片,娇羞的扭过头去,如蚊音般说道:“人家好端端的。” 光线昏暗,林宗越也瞧不清楚,注意力很快又落在一边钟芷萱身上。心中奇道:“钟芷萱这是怎么了,居然昏迷过去了。”想起方才是钟芷萱放出那个本命真符救了大家一命,心中一紧。 本命真符?他以前听说这这个东西。据说是在体内种下一种秘符,以精血温养,魂魄淬炼,便如第二个自己。符在人在,符亡人亡。 为了救自己,钟芷萱居然不惜放出本命真符。难不成她竟是、竟是…… 那个字眼林宗越不敢去想,伸手托起钟芷萱,握住她手腕,感觉到心跳,稍微松了一口气。 稍时,钟芷萱“嘤咛”一声,似是说了句什么,睁开眼来。 林宗越问道:“萱儿,感觉如何?” 钟芷萱妙目中神采黯淡,显然受创不轻。看到林宗越急切的面容,她面请一笑,说道:“没甚么大碍的。” 林宗越愧疚道:“都是因为我,你才落得这样……” 钟芷萱柔柔的看着他,说道:“林师兄,不要这么说――”不等说完,剧烈咳嗽起来。嘴角缓缓溢出一缕血丝。 林宗越心脏吊了起来,急道:“你伤势如何?”说着便又取出几枚疗伤丹药,要给她喂下去。 钟芷萱闻到丹药奇香扑鼻,知道是上好疗伤灵丹,她摇摇头,轻声说道:“不用浪费丹药了,方才那颗已经够用了。” 林宗越说道:“那怎么行?你用本命真符救了大家,我还在乎这几枚丹药么?” 钟芷萱见林宗越认出自己所使的本命真符,沉默了片刻,说道:“林师兄,萱儿是因为催发本命真符而受反噬,并不多要紧,你不用担心。[]” 她这话说得含糊其辞,林宗越一颗心吊在半空无处着落,仍是不放心的说道:“萱儿,你不该动用本命真符的。我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知道本命真符关系到使用者本身,性命攸关。你,你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百死莫赎。” 钟芷萱见他真情流露,芳心激荡,美目中闪过一道异彩。说道:“林师兄,放心好了。萱儿可不会干出那等蠢事。本命真符虽说关系重大,但还不至于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偶尔用几次也是无妨的。再说,有了你方才那枚灵丹,萱儿很快就会复原的。” 林宗越看着她原本娇艳如花的容颜如今显得有些憔悴,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钟芷萱说道:“林师兄,你给萱儿服下的丹药应该是八品宝丹吧?” 林宗越说道:“什么宝丹不宝丹的,就是我自己随便炼炼的。” 钟芷萱美目中闪过一道惊讶,她知道八品宝丹有多难炼。俗话说,四灵宝丹十二仙。说的是四品算得上灵丹,八品才是宝丹,十二品则是仙丹了。据说服用十二品仙丹之后便可以飞升霞举,一举成仙了。但自古以来,炼丹者不计其数,但能炼出仙丹者都是传说之中的异事,缥缈难求。便是能炼出八品宝丹者,也是寥寥无几,无一不是沉浸多年的大师。 但林宗越一个少年,居然也炼出了八品宝丹,不得不说是个异数。修仙一途,重在领悟,炼丹也是一样。所谓不二法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智珠在握也。 过了一阵,钟芷萱脸色好了些,又现出丝丝红晕。她站起来,说道:“这是那里?” 林宗越却是一怔,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摇摇头,说道:“这里应该是秘符中某个类似于裂隙所在吧?” 梅雨湘看了一阵,问道:“越哥哥,怎么不见阿才小道士和虞姑娘呢?” 林宗越马上想起方才稀里糊涂的被那只玳瑁盒子卷进来,也不知道阿才和虞妙儿怎么样了,难不成是被卷入了另一个裂隙之中? 算了,人各有命,大家都自顾不暇,只有祈求多福了。 三人商量几句,开始向前走去。 这里似乎是一个幽长的空间,往前走了大约百余步,逐渐亮堂了起来,不过看不出那里射来的光线。借着光线,可以看出所处之地好像是一个楼台。 脚下地面以玉石铺就,不染一丝尘埃。仔细看去,却发现沿路数十步外边悬浮着避尘珠,怪不得如此洁净。 大家拾阶而上,不多时来到一扇虚掩的石门之前。只见石门上方阴刻着四个大字――琅琊秘府。 走进石门,里面却是一个大厅。大厅两侧墙壁上满是浮雕,各色仙人腾云驾雾而来,似乎是赴一个神仙聚会,惟妙惟肖,十分生动。两侧数排屏风,上面也是各种山水图画,古朴高远,却将两侧拦了起来。正中一个高椅,雕龙刻凤,华美无比。旁边两个一人高仙鹤铜熏炉,里面居然还袅袅飘出烟气,氤氤氲氲,如兰如麝,沁人心脾。 铜熏炉之前,则是数十个摆放整齐的蒲团,不知是用什么制作,香气淡雅,闻之使人心旷神怡。 这里难道有人居住?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是控制不住的骇异。 “晚辈无意间进入秘府,多有冒犯。请问主人可在?”林宗越小心翼翼的发问,似这等秘府之中居住者,必定都是世外神仙之流,贸然乱闯惹恼了主人,可没有好果子吃。 半晌没有回音。 林宗越心中狐疑,这里应该就是卫老夫子所说的主人清修之秘府,怎的不见那位神秘莫测的主人呢? 钟芷萱走到铜熏前打开一看,说道:“居然是南海人鱼膏香,兴许主人早已……不在了。” 南海人鱼栖息于大洋深处,海客驾舟航行于南海之上,偶尔可见。人鱼如窈窕女子,极是美貌且善歌,魅惑至极,常有海客被其歌声所迷,跳海寻觅,被人鱼相携踏浪而去,不知所终。传说其体内多产油膏,以油膏制成香烛,极是耐燃,能数千年而不熄。 “咣当――” 一个声音从大厅之后传来,似有物件摔下。 三人疾奔而去,穿过大厅之后深邃的甬道,来到一个房间之中。房间分为里外三进,分别被纱帐隔开,似乎是静修之所。 此刻,在第一进之中,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墙壁,好似入魔一般,居然是阿才! 林宗越和钟芷萱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怪异:“阿才怎么在这里?” 三人走过去,却见阿才脚底下掉着一件如意,几如玉质,其中烟气流转,如若山水。 再看阿才,却是痴痴的看着墙壁上镶嵌着的一大块雪白玉石发呆。 林宗越叫道:“阿才!” 阿才恍若未闻,只直勾勾的盯着那块白玉。 梅雨湘好奇的走过去一看,立时惊呼起来:“越哥哥,快来看,这似乎是传说之中的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呢。” 林宗越凝目一看,也是惊讶无比。 只见玉石之中,却是一副仙人聚宴图。云海之中,瑶池水波荡漾,仙荷争相开放,一片楼台亭阁忽隐忽现,立于瑶池之上。此时,一个巨大的楼台之上早已摆下了数十桌美味佳肴、琼浆玉液,围桌坐满了仙人,举杯痛饮,啖食龙肝凤髓,不亦乐乎。半空中不时有各路仙人脚踏仙云而来,在侍女迎接下乐陶陶的入座。众仙谈笑自若,笑语晏晏。 上座之位,单独设了一席,端坐着一个丰腴绝美、雍容典雅的女子,俨然便是风华绝代的王母娘娘。 彼时,筵席中间,一群仙女正在翩翩起舞,云袖如水,舞姿曼妙。旁边便有些醉意熏熏的仙人赤足横卧,击打着酒杯和声相奏,或有高歌者,苍劲雄浑,绕空不绝。 仙女舞动之间,妙目却是向外看来,目露娇羞,衣袖掩唇,吃吃娇笑。眉目之间春意盎然,舞姿诱惑。 林宗越看了一刻,便觉似有一股无形之力将视线牢牢拴住,居然挪不开半点。隐隐然觉得自己也成为了仙人,忍不住便要举步跨入。 彼时,紫霄微微震鸣,一股凉意直冲入体。他浑身一阵清凉,脑海中闪过一道警惕:“这图画有古怪!” 心念一动,林宗越暗道不妙,一咬舌尖,甜腥的血丝带着痛楚刺激着嗅觉,立时惊醒。饶是如此,也禁不住神魂荡漾,若不是方才咬破舌尖,只怕神智都要被其所迷。 他体内涌起一股凉意,勉强将翻腾的杂念压下,挪开视线。却见钟芷萱和梅雨湘也是一般模样,双颊绯红,目中异彩频闪,也是被牢牢吸引住了。 林宗越知道这画面有异,不敢多看,伸手在俩人背心上一拍,俩人如梦方醒。 林宗越说道:“萱儿、湘儿,这幅图怪异,不可多看。” 钟芷萱和梅雨湘险些中毂,自是视仙人图如毒蛇恶兽,避之不迭,哪敢再轻易去看? 林宗越目光停在阿才身上,见他面部肌肉扭曲抽搐,满是痛楚,心中讶异:“阿才小道士心念倒如此坚定,却是不简单了。” 当下聚了真息在阿才手掌上一按一吐,缓缓放开。 阿才连连倒退六七步才站住,脸上冷汗直流,心有余悸的说道:“多谢。” 梅雨湘听到极细微的一声,似是有人叹息又似是惊异,紧张的抓住林宗越衣摆,说道:“越哥哥,你听到了么?” 林宗越说道:“听到什么?” 梅雨湘四下张望,说道:“好像有人叹息……” 林宗越侧耳聆听,却是什么也听不到。当下安抚梅雨湘几句,走入第二进。 第二进中,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种珍奇宝物,流光溢彩,映得人眼睛都花了。 阿才走进去,看到满屋子的宝贝,先是一呆,而后脸上出现一种狂热的表情,眼神炽热,一头扎了进去,寻找起来。 钟芷萱在林宗越身边低声说道:“林师兄,阿才小道士似乎对这里的宝物很感兴趣呢。” 林宗越心中微动,暗忖道:“藏宝殿已是地宫之中颇为隐秘之地,不戒大师却呆了阿才进来,显然是有某种目的,似乎是在于卫老夫子那位主人收藏的异宝。”转念间,又想到卫老夫子提到的法相,心中猛地蹦起一个念头:“莫非,阿才进来秘府的目的也是那个所谓的法相?” 他游目四顾,很快发现一些不寻常之处,好几件异宝似乎被人挪动了位置,留下淡淡的压痕。而另外几处,却是空了出来。 奇怪,这里是秘府,摆放不可能如此大意,难道说是有人先进来了? 虞妙儿?必是她了。虞妙儿极喜收藏异宝,见到如此宝物定然不会放过去,想必是顺手牵羊收了起来。 林宗越心中一紧,缓缓向里走去,一边注意着周围情形。 这里虽然是个厅堂,但长宽分别不过七八丈和四五丈,并不如何大。但在视野范围内,却是看不到异样。 林宗越蓦地想道:“虞妙儿有一件奇物琉璃宝帐,必是借之隐藏在某个角落。” 正在想着心事之时,就听的阿才一声欢呼,抱住一件东西,喜道:“居然是青烟玉髓,这可是一件无上宝贝!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宗越一怔,阿才现在的表现和初见之时大不相同,那种懵懂不谙世事的模样如此早已不复存在,目中贪婪狂热之意展露无疑。心中微凛,阿才先前竟是有意藏拙了。 走过去一看,只见阿才身前是一张古朴典雅的黄梨木塌,上面镶嵌着一块巨大的玉石,里面有淡淡的青气居然是一块极罕见的青烟玉髓。青烟玉髓产自青烟玉中,吸纳天地菁华,万年而生髓。据说,青烟玉髓为暖阳之物,以之为榻,可宁心魔,更可吸收其中菁华,助长修为,一日千里。 看到林宗越等人围拢过来,阿才拦住木塌前,说道:“这张木塌归阿才了。” 林宗越无语,淡淡说道:“随便你好了。” 倒是梅雨湘探头探脑看了一阵,贴着林宗越耳朵说道:“越哥哥,这块青烟玉髓中似乎有个影子。” 林宗越仔细看去,果然青烟玉髓之中有个极淡的人影,不仔细看还真的不易发现。他也未当回事,随口说道:“也许是有人躺久了,在青烟玉髓中留下了影子吧。” 他没有心思在这些宝物身上,便要拨开纱帐,走进第三进。 此时,阿才摩挲着木塌,许是累了,干脆坐了上去。 就在这当口,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何方浊人,胆敢亵渎本仙法榻,下去!” 青烟玉髓之中竟是冲出一股力道,直接将阿才掀倒在地上。 阿才一脸惊骇,直勾勾盯着木塌片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站起来走过去。这一次刚走到木塌边,就见青烟玉髓中放射出丝丝血光,青烟玉髓中出现一块血斑,像是从水底浮起来似的,逐渐扩大。 血斑蓦地一阵疾旋,竟是赤红如火,如若血染。血斑缓缓清晰,漂浮在半空中,俨然一只巨大的独眼,妖异无比。 林宗越只看了血色独眼一眼,就觉浑身冷嗖嗖的,如入三九寒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梅雨湘倚靠在林宗越身边,战战兢兢的说道:“越哥哥,这是什么鬼东西?” 此时,血色独眼之中射出一股妖异的血光,如有魔力,将众人目光都吸引过去,目眩神迷。好在大家方才险些吃了大亏,不敢造次,只一接触便觉有异,连忙收摄心神,总算没有中招。 阿才却是转过身,直直向血色独眼走去,眼神呆滞,如若行尸走肉。 林宗越伸出手掌,一把将阿才抓住,就往回拉。 可是阿才像着了魔一般,竟是反手一掌,击中林宗越胸口,将他震出去,继续朝血色独眼走去。 这一掌力量颇大,震得林宗越胸口憋闷。他忍着恶心,一跃而起,伸手制住阿才要穴,向后甩出。 阿才神智被血色独眼所迷,懵懂不知,反应较之前迟钝了许多,直摔了个头晕眼花,动弹不得。 血色独眼一转,血光罩在林宗越身上,冷厉诡谲。一股暴戾的气息弥漫开来,顷刻间将林宗越包围起来。 林宗越手脚如被绳缚,冥冥之中似有一个人逼视而来,腥恐绝伦,觉得有一双奇冷无比的凉手在肌肤上缓缓扫过,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仿佛沉溺于无底深渊,想喊又喊不出来。 他早有防备,真息一催。 “腾――”的一声清吟,紫霄弹射而出,剑气吞吐,迅疾无比的一斩。 血眼中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呼,轰然虚化,再次聚合之时,血色却是淡了一些。 林宗越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剑居然得手,暗道:“这也怪了,怎么这血眼似乎不如想象中那般凶戾?” 他心念电转,再次跨步上前,举剑欲斩。血眼立时发出“啾啾”叫声,愤怒至极。 不对,血眼放在这里绝不是任人宰割的,那又为什么这般? 林宗越心念一动,缓缓向后退了两步。见他退后,血眼鬼叫声低了许多,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却不追击。 血眼这是作什么? 林宗越不敢轻举妄动,血眼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明显的表明绝非容易对付。但它到底是什么?某种禁术,看上去却是不像。再说,据卫老夫子所讲,此间秘府的主人早已修成神通,神仙一般人物,怎么到现在却是连个面都不露呢? 难道是被马天行说对了,秘府主人已经遭遇不测了么? 卫老夫子也说过,因为当年祸起萧墙,秘府主人强行破关处置,却是坏了道基,大怒之下这才有后来将一众弟子尽数驱赶出去之举。秘府主人借助法相潜修,便要重新修炼到神通境界。算算时间已有六百年有余,如果那个所谓的法相真的有用,也该大功告成了吧? 可是,之前所遭遇的事情却无一不在暗示着,偌大的地宫包括秘府在内,完全没有任何生灵存在的迹象。那位神通广大的秘府主人若在这里,为何不见一丝蛛丝马迹? 但眼前这血眼又是怎么回事?看这架势,它在这里分明是在守护什么,是秘府主人么? 第158章 第八十九章 ... 林宗越脑海之中各种念头纷纷搅在一起,闪电般的掠过。[] 就在他想再度试探一下血眼,却听到钟芷萱惊叫道:“林师兄小心!”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却见阿才不知怎的就是自行解了穴道,如疯虎般的一跃而起,撞了过来。 林宗越猝不及防,竟是被阿才撞开,力气大得出奇。 阿才脚下不停,一头向血眼扑过去,嘴里却是疾诵着难懂的咒语。 血眼也是厉嚎一声,血气膨胀,刹那间将阿才淹没。血气中,阿才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但那古怪的咒语却是不见中断,回荡在厅堂之中,听的人浑身发寒。 众人目瞪口呆,阿才这般疯狂举动简直匪夷所思。 须弥,血气呼呼旋转,像海底漩涡一般漏了个一干二净,全部倒灌入阿才鼻孔之中。便是血眼也随之消失。 阿才背对众人而立,胸腹起伏,似是在吞咽消化血气。紧接着,他浑身“噼噼啪啪”乱响,身体缓缓涨大,凭空高出一头。 这是什么秘术?总不至于是幻觉吧? 林宗越揉揉眼睛,再睁开眼看时,阿才的确飞涨了一头,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的几乎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平齐。 阿才嘴里发出“咔咔”的磨牙声,听的人牙根发酸,浑身不舒服。 梅雨湘小心问道:“阿才,你……你还好吧?” 阿才缓缓答道:“我……咔咔……当然……很好……咔咔……” 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中间夹杂着磨牙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怪异。 三人都觉出阿才有些不一样,必是和血眼有关。 林宗越决出阿才身上多出一股凶厉之气,心中暗凛,朝钟芷萱和梅雨湘打了个小心手势,就要走过去查看究竟。 阿才却在此时缓缓转过身来,动作僵硬缓慢,脖子缓缓扭动,骨节发出摩擦的声音。等他完全转过来时,众人却是大骇,梅雨湘更是惊叫出声。 原来阿才此刻面部皮肤下似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忽而隆起忽而下陷,让人汗毛竖起。更令人诧异的是,阿才的额头竟然凸起一个鸽蛋般大小的肉瘤,一张一缩,最后硬生生裂开一道血缝,里面赫然露出来一只眼睛,血红的眼睛! 阿才面色痛楚,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声。血丝顺着鼻梁流淌而下,落在胸前衣襟上,一片血红。 林宗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血眼竟是跑到了阿才体内,植入他额头。 一个念头冲上脑海——阿才这是被血眼占据了身体。看这样子,似乎连意识也开始模糊了。现在的阿才已经不是原来的阿才了,他这是坠入魔道? 林宗越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会这样? 他脑海中飞快的思考着,血眼不用说,彼时卫老夫子的主人设下的禁术,想来必是为了防止有人擅闯进来。但先前的情况可不太正常,并不是血眼主动侵入阿才,而是阿才自己主动送上门去的。似乎,阿才是有意而为。 等等,不对啊,阿才怎么知道血眼的存在?以他方才情形来看,分明就是施展了某种秘术,将血眼摄入体内的。阿才先前的举止也没有多大异样,不大可能是受了血眼蛊惑而为。那么,排除了这些不可能之后,留下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阿才时有备而来的! 这个念头彻底将林宗越震呆了! 阿才身后是三清观,不戒大师神秘的背影浮出水面,此事必是他在暗中设计的。照这么推论,至少不戒大师是知道南离地宫中的详细情况,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凑巧的找到藏宝殿凿洞而入。再往前推论,秘府之外大周天绝牢离奇崩坏,不戒大师等人却是安然无恙的闯进来,若不是熟悉其中玄妙,如何如此顺利? 此时,阿才额头上多出来的血眼已经完全张开,血色瞳孔中光芒闪动,犹如恶魔。 林宗越右手暗暗握紧紫霄,事情发生的太过诡谲,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阿才看着众人,突然笑了,脸上肌肉不自然的扭动着,笑容凶恶狰狞。他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们,觊觎秘府宝藏,统统该死!” 林宗越皱起了眉头,这可不像是阿才的口气啊,难道是哪个血眼的心声? 说完这句话,阿才脸上又是一阵痛苦,双手抱住脑袋,不停的摇晃着,像是要将脑颅里多出来的异物驱逐出去。 半晌,阿才脸色松弛下来,一脸疲惫,挣扎着说道:“林、林道友,这里都是属于三清观的,你们走吧。” 这才是本来的阿才。 林宗越暗中观察,只见阿才忽而疯癫狂妄,出言凶恶,忽而清醒,萎靡不振,似乎体内有两个魂魄在为谁做主而互相争斗。 无论如何,能布置下这等恶毒的禁制,那个秘府主人要有多大怨气啊? 阿才目光缓缓充血,红的怕人,狂吼一声,说道:“擅闯地宫秘府者,杀无赦!你们这些鼠辈,拿命来!” 他目中赤光闪烁,如若凶兽般,缓缓逼过来。 钟芷萱看了有些心惊,说道:“林师兄,阿才疯了!” 林宗越说道:“这不是真正的阿才,阿才……是被血眼迷惑了本来,所以才这么怪异。” 阿才脸孔便是一阵抽搐,闷吼一声,竟是提拳冲了过来。与此同时,他顶门腾起一条红光,迎风便长,刹那间如鲜血喷溅,俯冲而下,在拳风带动下,猛击而来。 这是什么鬼玩意? 林宗越面对失控的阿才,却是无法狠下心来还击,见他拳势诡谲,也不用剑,聚了真息挥拳迎了上去。 双拳在半空中撞在一起,林宗越就觉对方拳劲强的怕人,居然将自己一记七成真息击散。血气膨胀开来,其中赫然闪现出数十道锋锐利刃,朝着林宗越斩来。 “嗤嗤——” 一连串爆响,一道利刃竟是攻破林宗越护体真息,森寒之意透体而入,直欲将人冻结凝固。 化气为刃,斩魂灭魄! 林宗越大惊,抽身急退。 但阿才却是如影随风,死死咬了上来。双拳如风,每一次都带动数十道利刃汹汹猛攻。林宗越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周身真息在气刃密集围剿之下,破损严重,眼见不支。 他心中也觉诧异,阿才这拳势看似朴拙简单,但暗中却是变化精妙,如臂使指,攻击相当得心应手、变幻莫测。尤其是头顶那道赤芒,竟能凝结为利刃,杀意森然,威胁极大。 数道利刃汹汹围攻,暗地里却有一道悄无声息的在侧面觑了个破绽,狠命的刺入。 锐风涌动,林宗越就觉腰间一凉,血珠沁出,已是被割破一道血口。 伤口奇疼,心中却是暗骇。 阿才居然有如此修为,先前却是小看他了。他如此藏而不露,直到此时才突然爆发,必是存心要将众人留在此处了。 梅雨湘见林宗越受伤,怒道:“阿才,你疯了么?竟然伤了越哥哥!”说话之际,素手持了仙剑攻来。 阿才双目如血,却是狂性大发,哈哈大笑道:“不如你们三个一起上,也方便阿才省事,一起做了。” 林宗越暗道:“这是阿才的口吻了。(.无弹窗广告)”知道此时若再心软,只怕会真的要将性命丢在这里了。当下顾不得止血,祭起紫霄,顿舌清喝,一剑挥出。 钟芷萱也是娇叱一声,挺剑攻上去。 林宗越正面硬接,吸引住阿才的注意力。钟芷萱和梅雨湘一左一右,游走攻击,一时间杀气腾腾。这不大的厅堂之中,回荡着锐气破空之声和气浪迭爆巨响。 “噗嗤——”一声,钟芷萱一剑刺入阿才大腿,鲜血飞溅,血气灌鼻。 阿才挥出一拳,将梅雨湘仙剑震偏,又是一连串密集掌劈,接下林宗越剑势。双眼闭合,几乎眯成一条缝,恶狠狠的盯着钟芷萱,嗓子里发出渗人的笑音:“好得很。果然是最毒不过女人心,居然连自己的同伴也这般下手不留情!也罢,本仙就看你能否下手杀了这小道士!”说罢势如疯虎似的攻了过来。 罡风呼啸,锐利如刃。 阿才不要命的抢入三人剑光之中,悍不畏死。但三人总是忌惮着阿才,无法下狠手。如此数十招之后,竟是被迫的手忙脚乱,进退失据。 林宗越拧着眉头,大声喝道:“萱儿、湘儿,你们两个牵制策应,攻他手脚,我来主攻!”说罢剑光一闪,朝这阿才头顶血光斩去。 他已经看出,那道血光大有古怪,正是它盘踞了阿才身体进而控制了行动,必须的将其压制下去。 林宗越右手持剑,左手五指弹舞,祭出一道锁山禁术,朝阿才头顶那道血光罩去。 与此同时,钟芷萱和梅雨湘齐声娇叱,两道剑光从左右劈了过去。俩人目标就是创伤阿才手脚,使之失去战斗力,将给阿才造成的伤害减到最小。 阿才被血眼占据身体,反应毕竟不如平时灵活。对着林宗越轰出两拳,护住头顶。就是这么一分神,就被梅雨湘在手臂上割破一道血痕。他大吼一声,就朝梅雨湘发出一拳。拳风凌厉,如怒涛席卷横扫。 梅雨湘见他血眼凶戾,心中一寒,不敢硬接,侧身躲了过去。 便在此时,林宗越所发锁山禁术堪堪落下,将阿才头顶血光锁住,发力勒紧。 阿才狂吼一声,竟是跃起,双拳挥出,将林宗越仙剑荡开。但林宗越回身一转,牢牢将锁山禁术捏在手中,真息催动,便如抓住了老鼠脖子一般向上拉拔。 阿才发出一声如狼似虎的嚎叫,双手抵在头顶,抗拒着锁山禁术。 林宗越好不容易制住对手,那容它挣脱,也是发狠将锁山禁术展开,横绞斜拉,硬生生的将血气当中捏住,一点一点从阿才身上剥离。 双方僵持不下,你来我往,难分轩轾。 钟芷萱见有机可乘,灵机一动,突然跃起,剑气直指阿才额头那只血眼。 阿才不想钟芷萱竟是如此精灵鬼怪,看准了自己弱点,急忙拿手护在眼前。 “篷——” 血光飞起,阿才手腕被钟芷萱一剑刺破个血口,血流如注。白骨森森,几乎伤及软筋。剑气一转,又在阿才额头边缘划破一道狭长的血痕,几乎擦着那只血眼。 阿才怒吼道:“你敢偷袭?本仙第一个杀了你!” 他胸腹一鼓一缩,仰天吐出一口青气,将禁术吹的摇摇欲坠。随之向钟芷萱挥出一拳,掌心透出鲜红如血的光芒。 钟芷萱眼前,瞬间像是被涂抹上了一层血膜,什么也看不清了。视野中心,陡然出现一道锐芒,如矢一般射来。 “小心!“林宗越见势不妙,急忙高声示警。 不等她反应过来,锐芒已到了眼前,光芒闪耀,几乎睁不开眼。 钟芷萱暗惊,左手疾捏了兰花状,嘴里喝道:“疾!” 星光从芊芊玉指中飞起,如若屏障一般,护在身前。 “宕——“ 星光和锐芒撞在一起,立时摇摇欲坠,轰然崩溃。 钟芷萱胸口如被重击,娇躯直摔出去。胸腹一阵翻滚,恶心之意上冲,“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脸色如土。 好在急切之间放出的星光卸去了锐芒大半力量,并未受多大伤。但是即便如此,仍是被震得内腑动荡,几乎晕厥过去。不过吐出这口黑血,就觉体内淤阻大是减轻。 林宗越看到钟芷萱不支摔出,心中大急,沉气运息,将紫霄催激的龙吟不绝,高亢入云。一阵急风暴雨似的攻击,迫的阿才不得不退后几步。 林宗越逼退阿才,回过头来,问道:“萱儿,你受伤了?“ 钟芷萱微微一笑,站了起来,说道:“还好,不妨事。“ 看她脸色难看之极,林宗越便知道她是不欲让自己分心,心中又急又怒。手中印诀发出,将锁山禁术激发到极致。 虚空中仿佛有一只巨手,慢慢将血气握紧。印诀飞舞,在阿才头顶形成一个梨花状,光华蒙蒙,将散开又要聚合的血气迫退。 阿才抬起头,红着眼睛说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说罢握拳再次,向上猛轰。 一声巨响,梨花印诀只是微微摇晃,并未被轰飞。 林宗越朗声笑道:“你不是自称大仙么?怎么连这个印诀也不认识呢?“ 阿才一怔,看看双拳,又看看梨花状印诀,冷哼道:“黄口小儿,不外乎淫巧之术,也敢在本仙面前卖弄!“ 林宗越瞧他脸上颜色变幻,心中一动,说道:“你既自称大仙,却无法破了在下这区区印诀,未免口气太大了吧?据说,秘府主人才称得上是大仙。以在下之想,你铁定不是秘府主人,充其量只是一个看门的角色而已。在下没有说错吧?“ 他这番话是经过考虑的,血眼的行动太过嚣张,一口一个本仙,似乎是怕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这也恰恰暴露出他虚张声势。堂堂一位秘府主人居然轻易被人摄入体内,姑且不论谁占据了上风,仅从这一点上就可以推断出,血眼的实力绝非他口中所说那般强横,也就是说他绝非真正的秘府主人。 阿才一怔,眼珠转动,随即射出骇人的凶光,欲择人而噬。森然说道:“小子,你今天休想活着走出秘府!“ “未必!“ 林宗越大笑一声,左手向上虚空一拉,喝道:“摄!“ 半空中梨花状印诀陡然收拢,四周气机涌动,如百川奔流如海一般源源不断的涌来,汇入印诀之中。光芒耀耀,竟是将血气强行拉扯出来。 阿才脑颅一阵空虚,随之而来得就是剧痛,他抱着脑袋放声嚎叫道:“臭小子,这是紧箍印诀。你居然使诈!“ 原来方才林宗越拉东扯西,表面上看是刺探血眼的真正身份,实际上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激发印诀灵力,牵引四周气机为我用,暗中积聚力量,爆发时才更有威力和突然性。 林宗越说道:“你倒是个有见识的,居然也知道这紧箍印诀?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 紧箍印诀缓缓收紧,将血气包裹在其中,里面如有碾盘,“咯吱咯吱“的转动,将血气碾得粉碎。 阿才嘶声吼叫道:“凭你也配?“ 当下额头上那只血眼猛地一亮,射出一道妖艳的血光,笔直照在梨花状印诀之上。紧箍印诀被血光缠卷,与外界气机连接顿时中断。不过三四息,梨花竟是枯萎,花瓣凋零。 林宗越大吃一惊,血眼这是不惜耗费真元将紧箍印诀破了,虽然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劲,毕竟是化解了威胁。 阿才呵呵鬼笑道:“小子,就这么个印诀,也想伤了本仙,未免太可笑了。“ 事到如此,林宗越也是无路可退。他双目炯炯的望着阿才,说道:“你占据他人身体算什么?藏头缩尾的,就算是胜了在下也不服气!“ 阿才说道:“少年气盛,果然轻狂!哼,本仙不过是想看他这具躯体合适不合适,不想却是束手束脚,害的本仙如此大费周章,险些被你们这些后辈小子所乘。也罢,既然这具躯体不行,本仙就再换一具!“ 说罢,一道血光从阿才头顶逸出,凝聚成一个虚影,额头那只血眼却是实质。此时,血眼狰狞的看着林宗越,说道:“小子,你这具躯体看上去比这小道士强,那就给本仙吧!“ 阿才应声扑倒在地,人事不省。 林宗越却是持剑而立,双脚不丁不八,摆出一个发力的姿势。朗声说道:“那也不难。只要在下手中这把仙兵同意则可!“ 紫霄剑身周际,微微泛起一层淡淡的紫光,如若紫虹。龙吟渐起,如在九天,摄人心魄。周身如起大风,衣襟猎猎,昂然不群。 一股杀机弥漫开来,便是血眼也觉得周遭压力骤重。 虚影血眼中闪过一道讶异,说道:“小子,你倒颇有些大家气度。咦,你这是蓄谋已久的吧?“ 林宗越见他识破自己设计,索性摊开来,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下不知道你得底细,又怎么能冒险呢?呵呵,大仙接连破了在下两道禁术,就权当开胃小菜了。在下不才,愿以此剑向大仙讨教一二!“ 虚影嘿嘿冷笑,说道:“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他心中却是又惊又怒,这小子身上奇招层出不穷,一个锁山禁术也是不简单,自己凭借修炼多年的煞阴之气将之破了,平白耗费了不少力气。这倒也罢了,这小子居然又紧接着祭出紧箍印诀,这可不是寻常之物,非是在禁法之上沉浸多年颇有造诣者使不出。为了破这道紧箍印诀,又耗费了不少真煞。算起来,现在可是堪堪剩下一半真煞。而这小子居然在剑术之上,也是个中好手。起手亮剑之势,便露出不凡。 林宗越好整以暇,剑尖平举,直指血眼。剑身之上微微泛起不少符文,上下流转,隐隐然有雷电之音。 虚影只瞧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惊异道:“符剑么?不对,剑是利剑,符是煞符,居然是符剑合一。嘿嘿,小子,本仙之前倒小觑你了。” 说起来,这是林宗越从马天行身上获得的启示。他在太玄洞府之中学的禁术,揣摩符箓,颇有心得,但时间有限而所学颇为繁杂,多半是符箓和剑术互不相干。之前看到马天行运用符剑,威力无匹,便有意想着将二者融合在一起。一路上多有思量,触发灵机,想起当日所学《玄黄秘典》中记载着一种符箓,提到和剑术揉和在一起,煌煌之威不可轻摄。 他发动禁术,暗中凝成符箓,加持在紫霄之上。紫霄如有感应,其中隐藏的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在符箓激发下,铮然颤鸣,两者之间居然相得益彰。符催剑意,剑涨符力,奇怪的是体内的斗转星移符居然也遥相呼应起来,真息流转。不多久,其中某个连接之处融会贯通,浑然一体。 成了! 也是林宗越命大福大,本来卫老夫子在他体内所下的斗转星移符只能短时间激发修为暴涨,但暗中另有制约之处,于本身并无多大益处。但在林宗越几番机缘巧合之下,斗转星移符隐然有和自身融合之意,虽说还没有达到彼此无间的程度,但却远远偏离了卫老夫子的初衷。 第159章 第九十章 恶... 虚影觉察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气息从林宗越身上散发出来,不过却是十分细微,心中狐疑不已。 林宗越尽管一直怀疑卫老夫子另有所图,但此刻经过验证,并无不妥,斗转星移符和自身血脉大是契合,即便尚有瑕疵,但从根本上讲,没有致命冲突。也就是说,斗转星移符可以为己所用。 一直压在林宗越心中的块垒已然松动,随时都可能除去。他脑海中闪过一丝惊喜,顿舍喝道:“杀——” 伴随着喝声的是紫霄之中那神秘的气息啸声,低沉有力,穿透力极强。便是身边钟芷萱和梅雨湘也是心脏猛地一跳忽又停止下来,好像漏了一拍,一瞬间便是连气也吐不出来。 虚影的修为水准远在钟芷萱之上,立时也感觉到周遭气机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一股寒意直透入体。和神识连接的某个角落也随之微微一动。 这小子果然有些不同寻常。 下一刻,森然剑意已是横扫了过来。凌厉无匹,嗡然放射。 只一下,虚影四周血气便如豆腐一般被捅了个大窟窿,翻腾如沸。顷刻间,剑意逼近眼前,不足两尺。 虚影血眼睁大,知道这一次是来真格的,低声咒骂了一句,却是放出一个圆盘。圆盘去势如电,笔直封住剑意去向轨迹。他也是动了真怒,存心要掂量一下林宗越的符剑到底有多大威力,所以上来就是一个猛撞。 一层火烟凭空绽放,声音却不如何响亮,也就是金石相扣的清脆之音,猛然荡开。 恍然间,虚空似被劈开。 圆盘被剑气打得滴溜溜乱转,表面禁纹发出阵阵火花,似乎和着某种韵律,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煞是好看。 但虚影知道,方才这一剑有多强横,超乎意料的强劲。便是这面火曜星盘也被打的差点失去掌控,这是它多年来第一次。更令他吃惊的是,四周气机一片紊乱,却被剑意一瞬间抹杀,便是仗以探测对方动向的最便捷途径也被斩断了。 这小子分明就是有意的,他居然看出了自己暗中施展的手段。不得不说,这小子人小鬼大,一上来就是将自己拿手本事活生生给击破。 虚影暗悔一时大意,被对方所乘。只是此时容不得他有时间去后悔,因为剑气又扫了过来。 林宗越眼神清澈,牢牢盯住虚影,符箓将剑气所至之处的气机变化等讯息毫无遗漏的倒传回来,无数凌乱的意念在脑海中逐一对接起来,很快便组成一幅图画。图画之上,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气机。就像是清澈见底的水中滴入了墨汁,丝丝脉脉,黑白分明,一览无余。而在图画中心,赫然便是一个人影。 剑气汹汹劈斩,截击回旋,路线时机把握的极是精确,如跗骨之蛆一般追逐着目标不放。 火曜星盘每一次和剑气撞击,都会激起一长串的火星,当空飞射,如若烟花。 虚影被打得火气渐起,双目凶光如耀,发了狠的催动火曜星盘攻去。 要说火曜星盘也是一件法宝,其中蕴含大九衍禁咒,能将一切攻击之力聚合起来反射回去。对方修为越高,反射之力也越强。 林宗越逐渐觉得棘手,不管自己剑意如何强横无匹,对方总能以更加凶狠的还击给自己反噬。不过数十剑下来,已是经脉酥麻酸软,颇有些吃不消。仔细观察,发现一切玄机就在那面火曜星盘之上。这件法宝如同反射光芒一般,将自己所发力道如数奉还。 原来如此。 林宗越看出了端倪,一边寻找着对方破绽,一边有意虚张声势,看似照准火曜星盘而去,实则不过是暗敛真息,给对方造成错觉,徐徐图之。 钟芷萱见林宗越久战之下声势渐弱,娇叱一声,祭出仙剑攻了上去。 俩人围着虚影合力绞杀劈斩,逐渐将形势扳了回来,但也仅是到此为止。虚影依仗着火曜星盘奇威法力,以一敌二兀自不落下风,反而越战越勇。 厅堂之中,血气弥漫,锐浪汹汹横扫,搅得天昏地暗。 林宗越有了钟芷萱帮助,身上压力大减,但仍苦于无法想出压制住火曜星盘的法子。因此虽是和俩人之力,也不过战了个平手。 突然间,一个念头跃了出来。 林宗越险些一拍脑袋,暗道:“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法子?“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火曜星盘不是能反射一切力道么,那好,林某就牵引气机,将自身所在稍微挪开一些,不久避开了反噬了么? 以先前情形来看,眼前这个虚影怪物固然凶蛮有力,但似乎有些不太灵光。如此,便可以巧借这个弱点好好布置一番,应该可以奏效。 林宗越想到此中关节,当下便设了个瞒天过海术,放出在身侧数尺之外。在禁制催激下,周遭气机被牵引偏转,形成一个扭曲。不过这一切都做的小心翼翼,不露声色。 虚影果然没有察觉林宗越的小动作,运转着火曜星盘将剑气逐一反射回去,倒是自信满满。 陡然间,来自林宗越的攻势猛烈了起来,剑气一浪接一浪击在火曜星盘上,便是虚影也有些吃不消,暗中惊异:“这小子是吃了什么补药了?“ 但他自持火曜星盘法力无敌,也不在意,狞笑道:“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眼巴巴的来送死,本仙就成全了你!“ 真煞澎湃,催动火曜星盘皆数接下,如数奉还。 但这一次反噬之力却如泥牛入海,感受不到对方真息震荡的讯息。 就在虚影满腹狐疑之时,林宗越却是一声大喝,身上迸发出一道光圈,光圈之中,依稀出现一道人影,半透明状,古里古怪的。 这是—— 光影微微扭曲,手臂一动,一道剑气横空跃起,电射而来。 顷刻间,周围气机如冰雪消融,风云变色。一种无形的威压自天而降,不可抵挡。 “这是剑胎啊——“ 杀机来的太过突然,血眼中的瞳孔陡然收缩,虚影发出尖锐的嚎叫,反手一推,将火曜星盘迎了上去。 剑气嗡声震鸣,却是虚晃一枪,剑气当空转折,绕过火曜星盘,对准虚影斩劈而下。 一声痛嚎,虚影被剑气当胸绞过,也如实质一般皮肉外翻,血气隐隐。这道伤口并不算多深,要命的是,剑气在划过胸膛之后,居然诡异的向外微微一弯,也就不过两三寸而已,却直接绞碎了一只胳膊。 虚影呆了一下,马上厉嚎起来,鬼哭狼嚎一般。胳膊被剑气绞的粉碎,根本无法复原,让他痛彻心扉。他厉嚎道:“遭天杀的,本仙好不容易才修炼出的一条胳膊啊,居然被斩了——“ 林宗越一怔,这话说得怎么这么费解,他本来不就是个残影么,那里修炼来的胳膊,重新变出来不就行了么? 钟芷萱却是想起一件事,脸色大动,说道:“林师兄,这家伙竟是要重修血肉之躯呢。“ 重修血肉之躯? 林宗越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看着虚影努力摆动着半边剩余的短短一截上臂,似乎想挽回那条胳膊。断臂茬口处,居然还有丝丝软筋蠕动着,血红骨白,看得人忍不住想吐出来。 “他竟然是个通了灵的……东西。[.超多好看小说]“这是钟芷萱的解释,虽然仍然含糊其辞,但对于林宗越而言,不啻于一记醒心咒。 是了,怪不得先前这鬼东西说是嫌阿才的身体不好,要取了自己身体用,原来他这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寄生体,借以温养本身尚未成形的血躯。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居然能自行修炼血肉之躯?难道先前自己真的判断有误,这家伙真的是秘府主人? 林宗越此时也有些纠结,看着眼前这个似人非人的怪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好。 虚影徒劳的挣扎了一阵,终于颓然放弃,失去的毕竟是失去了,怎么也挽救不回来了。他目中凶光灼灼,仰天怒啸。霍然转过来,森然看着林宗越,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子,坏了本仙好事,那就留下这具躯壳当补偿吧。“ 林宗越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晒然说道:“你已经丢了一条胳膊,难道还想失去另外一条么?“说话之际,紫霄雷鸣,剑气森然扫过,虚空”嘶嘶“锐响,似被斩破。 虚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望着剑气,血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林宗越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讯息,继续压迫道:“在下知道你不是什么大仙,更不是什么秘府主人。我非常好奇,你得身份究竟是什么?“ 虚影脸上浮起一道狰狞之色,恶狠狠说道:“本仙就是本仙,哪有什么其他身份!“ 林宗越说道:“也罢,就当你是大仙。”说到这里,语气陡然冷厉起来:“问题是,你又是哪门子的大仙?“ 虚影血眼中诡光闪烁,四下游离,却是避而不答。 林宗越又抛出一个问题:“法相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虚影再也无法保持沉默,面露凶相,恶狠狠问道:“你怎么知道法相?” 林宗越说道:“这秘府之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目的大约都是在这法相之上了。” 虚影闻言,怪笑道:“本仙当然知道,不过除了……符合条件的人,别的人是进不来这里的。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一个小丫头擅自闯入,被本仙关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宗越心中一动,暗忖道:“那个小丫头必是虞妙儿无疑了。怪不得一路上没有见到她,竟是被眼前这怪物抓起来了。” 他问道:“她在那里?” 虚影眼中闪过一道狂热,说道:“法相需要新鲜纯净之阴阳精血饲喂,才能恭迎主人圣体重生。区区一个小丫头当然不够,你们来得正好。” 林宗越听了,心道:“这法相是个什么鬼东西,居然需要精血饲喂?而那个秘府主人似乎是倚靠法相重生,这一切听起来怎么如此不可思议?” 虚影贪婪的看着众人,大叫道:“本仙就收了你们!”说罢纵身跃起,虚影消失,那颗巨大的血眼又浮现出来。血气如雾,朝着三人涌来。 空气中响起“滋滋”的声音,仿佛虚空在燃烧。肉眼可见之处便能看到血雾所到之处,尽是跳动的火焰,就连地面上铺的石材也被点燃,诡异的烧了起来,为之枯焦。 林宗越就觉肌肤为血雾所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而寒颤过后,毛孔张开,一时半会儿却闭合不住。一股热意汹汹欺入,体内气血一阵激荡,立时炽热烧烫,似乎要燃烧起来。他心中大异,知道血气必有妖异,当下护住梅雨湘,仙剑飞起,剑光耀耀,在身边布下一道屏障,阻止血雾侵蚀。 但胸口却是翻卷如浪,真息欲燃之意无论如何却是遏制不下去。 梅雨湘樱唇中呻吟了一下,几乎倚在林宗越背上,说道:“越哥哥,湘儿热死了——” 形势陡然逆转,林宗越惊骇欲绝,一时不察反被虚影重新占据先机。他奋力抵御着体内滚沸的真息,皮肤滚烫,仿佛置身于火山中一般。 虚影见计得售,得意洋洋的大笑道:“不要再垂死挣扎了。本仙这燃息焚髓之术,一旦中招只有燃尽而死。不过,本仙在你们死之前,会将精血摄出饲喂法相。” 林宗越脑袋昏昏沉沉,眼前开始模糊,这是真息不济的征兆。酷热之意似乎已经侵入骨髓,骨骼开始发出“咯咯”的膨胀声。 姥姥的,老子死之前,也要拉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垫背!把你斩成灰,看你如何抽摄精血! 他催动剑胎再次出窍,剑光飞出。血雾中便有一道光芒掠起,直劈向血眼。 火曜星盘再次飞出,拦住了剑光。 林宗越是存心拼命,不留后手,直将剑光催激到极致,猛烈地劈斩在火曜星盘上,火星飞溅,四下乱抛。 虚影没有想到林宗越竟然如此悍不畏死,被剑光迫的抬不起头,彼此形成了僵持之势。 他阴鸷的笑道:“小子,你有多少力量可以挥霍?等你耗尽了真息,本仙收了你也不迟。”竟是打定主意拖下去。 林宗越明知道自己这是涸泽而渔,却又没有选择的余地,唯有强攻以求突破,压倒对方。 俩人争相斗法,杀得不可开交。 钟芷萱也是飞起,放出星辰环。满天星辰如天河倒悬,大放光明。星辰环如流星一般照准血眼砸了过去。 血眼被左右夹击,虽然占据着优势,却困于真煞耗费巨大,也无法继续扩大战果。十几息之后,竟也有些神魄震荡不稳迹象,真煞也出现了不支。 林宗越看得清楚,高声喊道:“萱儿,这老怪物快撑不住了,好好招呼他!” 钟芷萱精神一振,激发的星辰环“呜呜”锐响,势大力沉的砸下去。 双方都拼上了命,斗得难解难分。但在燃息焚煞之术的干扰下,俩人终是露出了颓势,声势大衰。虽然血眼也是真煞不济,但也能落个惨胜,眼看俩人败局是无法挽回了。 血眼得意忘形的狂笑不止,说道:“小子,你身具剑胎,精血更是大补,真是老天有眼,将你送上门来。哈哈,倒解了本仙一个大难——” “题”字只吐了开口音,却戛然而止。血眼像被割了脖子的公鸡一样,喉咙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冒气声,一下子僵在那里。 火曜星盘失去了掌控,被剑气直接轰飞,撞上了屋顶,深深没入。 钟芷萱一抖手,星辰环恨恨砸下,直接将血眼砸得稀烂,露出不成样子的虚影。 虚影挣扎着爬起来,却是扭了个身,那里站着一个人,却是梅雨湘。 梅雨湘却是花容失色,看到虚影看过来,强自镇定。 虚影满眼的不相信,嘶哑着嗓子说道:“居然是你,在背后暗算本仙……” 直到此时,林宗越才注意到虚影的背心上插着一把短小的匕首,如楔子一般深深刺入心脉所在。短匕上刻满符文,居然是一把符匕。此刻,符文已经扩散到虚影整个背部,如渔网一般深深嵌入,血肉模糊,一寸寸的烧融。外部的创口已经这样了,里面的伤势恐怕更是惨重。 很显然,正是梅雨湘这致命一击,彻底打倒了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虚影。 林宗越和钟芷萱也是大出意料,没有想到凶残强横的虚影居然栽在了弱小的梅雨湘手上,一败涂地。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虚影瞪着梅雨湘,怒吼道:“你坏了本仙的大事——”话未说完,已是支持不住,肉身越发虚化,几乎变成了一团血气,便是额头那只血眼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梅雨湘舒了口气,取回符匕,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也算得到报应了。” 林宗越走过去,看着梅雨湘说道:“湘儿,这符匕——” 梅雨湘仰头笑道:“这是师父他老人家送给湘儿的防身之物。上面刻了伏魔咒,用来对付妖魔鬼怪无往不利,名字儿就叫伏魔匕。”顿了顿说道,“可惜湘儿修为太差,否则早就将这怪物打趴下。” 钟芷萱说道:“林师兄,这怪物怎么处置?杀了他还是——” 林宗越沉吟片刻,说道:“不急,先留他一条命。卫老夫子和他都提到法相,似乎对于秘府主人重生很重要。咱们不如去找找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钟芷萱和梅雨湘也无不可,都是同意。 本来卫老夫子和林宗越约定,是要他进入藏宝殿取那个玳瑁盒子,再关闭藏宝殿就算完毕。但很明显,这只是个托词,玳瑁盒子是个机关,将大家都吸了进来,这应该是卫老夫子的本意了。只是到了这里,再做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林宗越对虚影说道:“你带我们去找法相。” 虚影怒视着林宗越,又闭上眼睛不说话。 林宗越说道:“你若不愿意,我便立时下狠手毁了你。想来你修炼不易,就这么死了也不甘心吧?” 虚影微微睁开眼睛,眼神越发怨毒。 梅雨湘叉着腰说道:“你这怪物,不听越哥哥的话小心再给你捅上七八十下。再说,我们已经到了地头,即便你不说,我们也能找到那什么法相和大人的圣体!” 最后这句话最终击溃了虚影的心理防线,他徒劳的瞪了梅雨湘一番,终于服软。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低下头,说道:“好,我带你们去见法相。” 钟芷萱提醒他道:“不要耍花招,否则……哼,梅姑娘的伏魔匕可随时伺候你!” 虚影冷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大家随着血眼走入厅堂第三进,却是个书房模样。 虚影在书架边摸了几下,“咔咔”声响,书架后墙壁横移,露出一个门户。大家走进去,里面却是个密室了。密室中阴气森森,温度比外间低了许多。桌子上燃着一盏铜灯,灯火微弱,透过琉璃罩勉强能看清密室中布置。 地面上却侧卧了个少女,正是虞妙儿。看到林宗越等人进来虞妙儿眼中闪过一道惊喜,嘴唇蠕动,想说话有说不出来,确实被点了穴道。 林宗越说道:“把她放了。” 虚影翻了个白眼,很不情愿的上去将束缚禁术解去。 虞妙儿翻身站起,拍拍身上,说道:“林少侠,你们怎么才来?害的本姑娘在这冰凉的地上躺了这么久,差点被冻成冰块。” 林宗越暗自摇头,这虞妙儿可真是个好事得主儿。装作没有听见,打量着屋中情形。背后虞妙儿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埋怨什么。见没人理她,悻悻然闭嘴。 几件桌椅之物无一不是景致华美之物,对面云床之上,悬挂着流苏。透过流苏的缝隙,可以看到云床边上隐约有个人影昂然而立。 钟芷萱脱口而出:“里面有人!” 林宗越也是暗惊,那人站得笔直,身材似乎非常魁梧,一股不羁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感到周身如被重物所压一般。当下不敢大意,看着血眼说道:“这是什么?” 第160章 第九十一章 ... 虚影默然半晌,缓缓说道:“这是法相。(.无弹窗广告)” 揭开流苏走进去,里面却是一件金属甲胄,不知道里面有东西支撑,却像个人一般稳稳立在那里。如果不注意看,还真以为是个披甲武士。 钟芷萱低声说道:“这不就是一副甲胄么?” 虚影听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钟芷萱,带着不屑的口吻说道:“真是没有见识的雏儿。这便是法相,玄界唯此一件而已。你们能见到,已是莫大的机缘。不可口出妄言,否则——“ 虞妙儿接上话茬,问道:“否则什么?“ 虚影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阶下囚,哼了声,将话咽了回去。 林宗越走近细看,甲胄是用一块块大如指甲盖的甲片驳接而成。甲片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光滑如镜,毫无瑕疵。甲片之间看不到连接的痕迹,天衣无缝,应该使用某种极高明的独特手法祭炼而成。每一块甲片之上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符纹,纵横交错。 林宗越仔细辨认,只能大略看出其中奥妙无穷,每一片区域符纹都不相同,应该是各有定规。而最令人吃惊的是,甲胄上充满了灵息,显示出与众不同。 他端详了许久,伸出手想去触摸上面的符纹。 虚影血眼之中闪过一道诡异的神色,也不做声,饶有趣味的看着林宗越手伸上去。 林宗越指尖方碰触到甲胄表面,就觉得一股灵息从中冲出,几乎将手指折断,幸好他早有预防,及时缩回手指,总算没有受伤。心中就是一阵悸动,砰砰乱跳,似乎里面有人正冷冷的瞧着自己,脊背上冒起一股冷气。 林宗越向虚影看去,恰好捕捉到他眼中那抹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色,冷冷一笑。 虚影见自己小花招被对方看破,也有些不自然,侧过脸去。说道:“这副甲胄是用玉衡飞金所制,九霄域外祥瑞之物,自然神异。” 钟芷萱知道他方才受折,存心要将场子找回来,怒道:“你这怪物,分明是有意看笑话的。” 林宗越举手示意钟芷萱少安毋躁,看着甲胄封闭的头部说道:“这副甲胄如何打开?” 虚影却是撇撇嘴,说道:“玉衡飞甲天生神异,非有缘者无法打开。” 虞妙儿对这副甲胄兴趣颇大,说道:“老怪物,你说这是玉衡飞甲,那就是能飞了?” 虚影发觉说漏了嘴,索性闭住嘴不说话。 虞妙儿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恨恨瞪了他一眼,顾自打量个不停,嘴里说道:“居然是九霄域外祥瑞之物的玉衡飞金所制,那便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了。嗯,不知道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她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看了一眼林宗越,说道:“差点忘了,这宝贝会咬人的。” 林宗越哭笑不得,装作未停见。 钟芷萱说道:“这玉衡飞甲就是法相,这名字怎么起得这么怪啊?”边说便拿眼光瞄着虚影。 虚影眼中满是热切的说道:“穿上玉衡飞甲之后便如天神下凡,不但威风凛凛,而且能拥有大神通之力,法相森严,万众膜拜。呵呵,想要知道究竟如何也很简单,穿上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钟芷萱听他说得神乎其神,不由有些跃跃欲试,突然想到一件事,沉下俏脸,说道:“你这老怪物居然还想诓人。哼,你不是想让我和林师兄拿精血饲喂法相,让你那位主人重生吧?” 虚影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硬着嘴说道:“本仙说的可都是实情。” 钟芷萱大眼珠一转,说道:“那也简单。不如将这玉衡飞甲带走,随便找些阴阳精血饲喂,看看是何模样。” 虚影脸色便有些发黑,阴恻恻道:“主人已在上面下了厉咒,妄动者必遭横祸!” 钟芷萱轻笑道:“老怪物,你又在唬人吧?” 虚影面孔抽动,背过脸去,说道:“本仙言无不尽,不怕死的就试试看。” 林宗越目光一直盯在甲胄上,拿眼瞟了虚影一下,暗道:“甲胄之上果然封了禁咒,不止一种,似乎各有用处。只是这禁咒刻印的繁琐复杂,曲折古怪,和平常所见截然不同。而且,遍看甲胄表面禁咒,根本找不到中枢之处,那么必是在里面了。这些禁咒隐含凶煞之意,必定不是易与之物,贸然试探后果难料。如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打开甲胄,检查里面禁咒布置,方能掌握全部。只是,这甲胄浑然一体,全无下手之处,加上里面灵息怪诞,却是棘手得很。“ 转念间又想到虚影所说的阴阳精血饲喂之术,却觉得诡谲异常,心中踌躇。 就在此时,厅堂外传来一阵微震。 虚影眉头紧锁,身影一闪掠出密室,很快又退了回来,密室外出现了两个人,却是卫老夫子和血灵。 林宗越看到俩人出现,先是一怔,暗道:“卫老夫子和血灵怎么也进来了,真是蹊跷啊。” 卫老夫子扫了一眼众人,笑呵呵的对林宗越说道:“小娃娃,咱们又见面了。” 林宗越看着卫老夫子,猛的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方才触摸玉衡飞甲之时,窍穴中斗转星移符的古怪悸动。忽然明白,说道:“卫老前辈好精明的算计,那符……居然还有如此传讯妙用。” 卫老夫子打了个哈哈,算是默认了。他似乎不愿意将此事说破,含糊说道:“那也不是坏事,总之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 林宗越心中十分恼火,自己被当成了棋子,处处受制,一切都按照卫老夫子的算计进行,九死一生,险些连性命都搭赔进去。不高兴的说道:“卫老前辈,在下路也带到了地方,咱们算是两清了,也该兑现诺言了。“ 卫老夫子嘿嘿一笑,说道:“小娃娃不用着急,老朽向来说一不二,绝不会不认账的。不过,还须稍安勿躁,老朽处理完事情自然会和你结清的。” 转眼看向虚影,面露惊讶之色,说道:“齐九哥,你还活着?” 林宗越听他这般称呼虚影,暗道:“原来这似人似鬼的老怪物也是当年弟子之一了。” 虚影——也就是齐九哥——血目死死盯在卫老夫子身上,冷声说道:“卫十六,我老齐当然还活着。嘿嘿,你不死我老齐怎么敢死?当年若不是因为你们这些首鼠两端之辈坐失良机,以致大祸酿成,累及众人,我老齐如何受此大难?嘿嘿,身为内侍主事弟子,我老齐责无旁贷,虽然主人降下焦火焚身,化去肉体,却念在老齐昔日忠心耿耿的份上,留下一魂半魄,总算能重修血肉之躯。可是,又被你卫十六坏了好事!”言语之中似有极大的怨恨。 卫老夫子黯然说道:“老朽死不足惜,只是念着主人,残延苟喘罢了。” 齐九哥眼中闪过一道鄙夷,不屑的说道:“我呸!不要假惺惺了。你纵容这些人进来,分明是别有用心!嘿嘿,我老齐的眼睛可没有瞎!” 卫老夫子叹息道:“齐九哥,你误会了。” 齐九哥怒目而视,说道:“卫十六,我还没有老糊涂!休要花言巧语瞒我。” 一边的血灵说道:“老齐,你错怪老卫了。” 齐九哥怒不可遏的说道:“你这蠢灵,当年若不是你玩忽职守,耽误了大事,大家如何落得这般生不如死的下场?你还有脸进来?主人是怎么说的,嗯?终此一生谁的不得再踏入这里一步。(.好看的小说)你们都忘了?嘿嘿,是不是算计着有机可乘,想浑水摸鱼啊?休想!有我老齐在,谁也别想打搅主人的清修!” 血灵满脸羞愧低头说道:“我……当年的确误了大事,可那是为小人所骗,若不是那小人拿了主人令符,诡言说是主人有命去检查禁制为何出现问题,也不会擅离职守。可当时地宫禁制大乱,我心急之下只有去了,以致禁制中枢落入那混蛋之手。此事责任全在我身上,我有眼无珠,轻信了那鸟人……” 齐九哥气的咬牙切齿,说道:“蠢货,那小人设了个陷阱,轻易就把你骗离了。禁制中枢,那是何等重要之地,主人将如此重任托付与你,你却拱手将其让与那个小人,事情彻底的一发而不可收拾,终于大乱,分崩离析啊!” 卫老夫子也是满眼含泪,说道:“说起来当年那场劫难,其实我们都被人算计了,主人闭关冲击金仙屏障,内侍弟子尽被收买,把持重地,我们这些外侍弟子根本得不到主人任何消息,成了睁眼瞎,焉能不落入圈套?当年大乱之际,情况不明,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睁睁看着手足相残,一个个都失了分寸,哪里知道那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主人查清事情原委之后,总还念着一场师徒情分,手下留情。可我卫十六惭愧呀,这些年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就为了当年之事。” 齐九哥瞪着眼睛说道:“那你还有脸回来?” 卫老夫子说道:“实不相瞒,我卫十六此番冒着大不韪擅闯进来,实则是有原因。地宫封镇的妖兽外逃,必是秘府发生意外所导致。我们放心不下,便硬着头皮进来查个究竟。不知道主人他圣体如何……“ 齐九哥悲愤的说道:“主人他……“ 卫老夫子和血灵预感到一丝不祥,都抢着问道:“主人他如何了?“ 齐九哥指着桌子上那盏铜灯说道:“你们自己看。“ 卫老夫子目光落在铜灯上,面上蓦地闪过一道骇异之色,颤着声问道:“这、这可是、可是主人的本命灵灯?“ 齐九哥点点头。 林宗越视线也因为这句话而不由自主的落在铜灯之上。本命灵灯之说在玄界流传甚广,传说修道者因为去做一件凶险之事,为了安全起见,便将本命一魂一魄留在本命灵灯之中,万一有所闪失,也能凭借本命灵灯传递讯息,保留一抹生机。 方才众人都没有留意这盏不起眼的铜灯,以为不过是极普通的油灯而已,却不料是秘府主人的本命灵灯。仔细看时,只见这盏灯灯火幽幽,似灭未灭,分明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卫老夫子跌足道:“怎么会这样?主人法力通天,即便是……有恙,也断断不会如此啊。怎么这本命灵灯却是如此、如此不济?有多久了?“ 齐九哥摇摇头,悲道:“自十数年之前,主人这本命灵灯便逐渐如此。我想尽办法想查清原委,却发现根本联系不到主人的神魄。“ 卫老夫子和血灵对视,眼中全是震惊和惊恐,虽然之前也觉察到秘府之中有所异动,但没有想到事情远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主人当年可是玄界之中极少有的大神通之士,即便是在那件事中受伤,也不至于这般。 卫老夫子忽然精神一振,说道:“此事倒也是凑巧,主人之事或可有解。“ 齐九哥一怔,怒道:“卫十六,在主人本命灵灯面前,你妄言什么?“ 卫老夫子脸色肃然,郑重其事的向铜灯鞠了一个躬,说道:“老朽并非妄言,却是因为找到了合适的寄生胎,想给主人他老人家,也许能用上派场。” “寄生胎?”齐九哥目露惊异,看着卫老夫子说道:“你说找到了寄生胎?在那里?” 卫老夫子转过身,指着林宗越说道:“就是此子。” 卫老夫子说道:“不错。此子天生灵胎,兼有剑禁双术,实在是万中无一的无上妙品,正合主人之用。” 林宗越却是大惊,原来卫老夫子之所以千方百计连哄带骗、威逼利诱的让自己进来,却是因为自己是什么寄生胎。这寄生胎听起来就十分渗人,难道究竟是要自己作为秘府主人的寄生肉胎吗? 想到这里。林宗越全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脸皮发麻。 齐九哥打量着林宗越,狐疑的说道:“就是这小子?” 齐九哥看着林宗越,喜上眉梢,竟是大笑起来:“甚好、甚好。这小子果然是剑禁兼而有之,妙哉幸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着林宗越的目光怨恨之意全被狂喜替代。 林宗越却是彻底懵了。 梅雨湘问道:“什么是寄生胎?” 齐九哥眼珠一转,突地抚掌笑道:“原来你们竟是不知道?卫十六,多年不见,你倒是长进多了。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我欺也!” 卫老夫子皱皱眉头,一副平静的样子。 钟芷萱一听也是恼了,气道:“林师兄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来到这秘府之中,你的要求也达到了,为何这般毁约?要林师兄做寄生胎,好让你那什么主人夺舍么,好狠毒的手段。哼,便是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如你所愿!” 夺舍是修道中最残忍的一件事,当一个修道者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神识迁至另一个鲜活的身体,占有新的身体,继续其修炼。因其灵识不灭,除身体之外,其余与原来无异。但被夺舍之人却是从此神念被抹去,成了占有者的傀儡。浑浑噩噩,从此断绝一切前途,日后更无法转生,比死了还要可悲和可怜。 说到这里,梅雨湘也弄明白了卫老夫子的用心,心中又急又怒,怒目而视。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卫老夫子慢悠悠说道:“小娃娃误会了。寄生胎只是供主人寄体,借以温养,并不伤损神念魂魄,绝非夺舍那般邪术。“ 梅雨湘说道:“好一番甜言蜜语,谁知道你们安得什么狡诈毒辣用心?用越哥哥一条命换你那劳什子主人重生,你还敢说别人误会了你!“ 柔弱的梅雨湘发起怒来,更让人觉得凛然。 钟芷萱说道:“从一开始你就处心积虑的花言巧语欺骗我们,而且还卑劣的给我们种下煞符,逼迫我们不得不按照你的话行事。哼,你不要以为我们就是软柿子随你怎么捏,休想!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如意!“ 卫老夫子沉声说道:“小娃娃,老朽说话一言九鼎,从无改变。只要主人借你肉胎重生,老朽保证你受益匪浅。“ 齐九哥说道:“卫十六,不要和他们多费口舌了。主人之事要紧,须得马上开始。“ 卫老夫子点点头,说道:“好!“ 林宗越大怒,卫老夫子这是强行要自己被秘府主人夺舍了,说道:“休想得逞!“ 齐九哥阴笑道:“小子,这可由不得你。你体内那玩意儿灵符,嘿嘿——“ 便在此时,秘府中响起一个细长的警声,齐九哥猛然回头,森然说道:“卫十六,你还有同伙么?“ 卫老夫子摇摇头,说道:“难道是他?“ “谁?“齐九哥声音明显冷厉起来。 卫老夫子说道:“进来秘府之前,老朽和老血鬼刚和马天行打了一架,本来胜券在握,却被一个碧脸假鬼搅了好事。说起来,应该是马天行和那碧脸假鬼也寻到这里了。“ “马天行,是马十三么,他也活着?“齐九哥惊讶的问道。 血灵点点头,说道:“那厮活的好好的,千年乌龟万年鳖!这一次事情就是那乌龟王八蛋搞出来的!” “是谁在乱嚼舌根子,说老夫的坏话?”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传了进来,似乎就在耳边。 齐九哥脸色一变,说道:“马十三居然闯进来了!他奶奶的,我老齐和他拼了!”说罢就向外冲去,却被卫老夫子拦住。 他说道:“齐九哥,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齐九哥怒道:“卫十六,你要是吓破了胆,愿意当缩头乌龟随便,我老齐可不能眼睁睁看着马十三肆意妄为!” 卫老夫子说道:“齐九哥,事情紧迫,冷静些。马天行再如何老朽都不会把他放在眼中,但那个碧脸假鬼却不是易于之辈,老朽和老血鬼联手都不是他的敌手。现在你我都受了伤,更不能冲动。” 齐九哥说道:“打也不成,不打也不成,难道要洗干净脖子送上门任人宰割么?” 卫老夫子说道:“齐九哥,你我已经苟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本了。但是主人目下情况不明,你我冲出去和敌人大杀一场,无论死伤虽然痛快,但主人怎么办、秘府怎么办?难道要落入这些魔崽子的手心么?若是那样,你我可是千古罪人,到时候怎么去见主人?” 听了这话,齐九哥就是一怔。 此时,马天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分明是近在咫尺了。 血灵说道:“你们还在啰嗦什么,那乌龟王八蛋就要攻进来了!” 卫老夫子看向林宗越,说道:“看来只有这条路可走了。小娃娃,得罪了!”嘴唇蠕动,默念着咒语。 林宗越就觉得窍穴之中刺痛无比,好像百千根细针猛刺,痛的弯腰,肌肉收缩,五脏六腑中翻江倒海一般的乱起来,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钟芷萱怒道:“卫老匹夫,你居然下阴手——“话音未落,也和林宗越一般疼的直不起腰来。 梅雨湘大惊,怒道:“你这衣冠楚楚的禽兽,居然这般卑鄙龌龊!我和你拼了!“ 血灵却是一声厉吼,梅雨湘脑海中轰然炸开,天旋地转,扑倒在地。 虞妙儿见机不妙,正想逃离,也被血灵一声吼得晕倒在地。 卫老夫子看看地上躺倒的诸人,说道:“齐九哥,可以开始了。“ 齐九哥虔诚的朝着躺倒施礼,说道:“主人,齐九冒犯你清修,实属无奈,请主人不要责怪。“说完便对着铜灯,头顶飞起一道微芒,投入铜灯之中。 奄奄一息的火焰猛的一涨,顿时明亮了许多。 拗口难懂的咒语在密室中回荡,铜灯火焰经过方才闪亮之后,却是起了变化。火焰忽长忽短,忽明忽暗,颜色逐渐变得惨青,诡异无比。 卫老夫子脸色微变,说道:“怎么回事,牵灵大法竟是起不了作用?” 要知道,这牵灵大法是以自身魂魄融入灯芯供本命灵灯燃烧,借以触发本命灵灯中的宿主,对自身损伤极大,轻则折寿,重则送命。如非迫不得已,绝不会有人冒险行此事。 第161章 第九十二章 ... 齐九哥脸色惨青,额头见汗,口中咒语越来越急。(.好看的小说)但本命灵灯不亮反暗,眼看就要熄灭。他眼中血色逐渐变淡,显然魂魄损耗极大,已有不支之相。 卫老夫子大急,沉声说道:“齐九哥,十六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伸手抵住齐九哥背心,将自身神识渡过去。本命灵灯火焰陡然一亮,忽的拉长,竟是脱离了灯芯,变的奇形怪状的。其中,慢慢的形成了一个人影。那人闭目而坐,面色白皙,朗眉朱唇,眼角斜飞入鬓,竟是十分英俊,飘飘然若仙人。 可是再仔细看,就会发现此人的身上没有一丝活气,死气沉沉。 血灵看出不对劲,急道:“老齐,主人他、他似乎神游于外……” “胡说!”齐九哥怒道。 可任凭两人如何发力,那人只是端坐不动。 齐九哥有些绝望,咒语也颤抖起来。 血灵却叫了起来:“快看,主人的脸——”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那人脸上原本古井不波的恬淡表情被一种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神色取代。 卫老夫子喜道:“主人——” 那人保持着这种表情,却是不再有任何变化。 齐九哥拼命催动牵灵大法,终于力竭,再也支撑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如土。 卫老夫子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也是颓然而废,抽回手掌。 本命灵灯火焰骤然一暗,只剩下绿豆般大小,眼看就要熄灭。 齐九哥目光转移到玉衡飞甲上,说道:“快,玉衡飞甲——”一边看着林宗越等人。 卫老夫子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如何打开玉衡飞甲?” 齐九哥颤颤巍巍走过去,施了个法术,玉衡飞甲竟是一阵闪亮,从中打开,说道:“快,将他们放进去。” 此时,密室门就是一阵大震,却是被人在外面强行撞击。 众人脸色都是刷白,马天行这厮动作如此迅速,依然找到了门口。密室之门虽有禁制镇封,但未必能难得住那厮。再说还有一个修为奇高的碧脸假鬼,不出意外的话,决计是挡不住他们闯进来。 齐九哥颤声急道:“卫十六,快些把这两个人放进去。” 密室之门被撞得如同山响,就连地面也随之震动起来,尘土簌簌落下。 卫老夫子看了一眼密室门,一咬牙,将林宗越放入了玉衡飞甲之中。不等他再去抓起钟芷萱,就听得一声巨响,密室之门轰然洞破,竟是被击了个粉碎,几道人影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当先踏入者却是马天行,后面赫然跟着青衣人。 马天行看着满屋子的人,抚掌笑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诸位都在这里,也省的马某劳神寻来。” 贼眼睛转动,看到卫老夫子正抓起钟芷萱,准备向玉衡飞甲中送,心中一动,说道:“卫十六,这是做什么,见了故人也不打个招呼?”口中虽是笑语殷殷,却是劈出一掌,正击在卫老夫子背心。 卫老夫子护在玉衡飞甲之前,马天行出手阴损迅疾,他躲闪不及,硬是接下了这一掌,脚步踉跄,嘴角溢出一道血迹。怒吼一声,却是扑倒在地。 他在秘府之外本就大战一场,真息大减,方才又和齐九哥一起催激寄灵大法,损耗甚大,此刻在马天行蓄意猛击之下,受了重创。 一边的齐九哥越众而出,沉声喝道:“马十三,你居然帮着魔崽子下手偷袭自家人?“ 马天行目光转来,看到齐九哥,眉头一挑,说道:“马某道是谁,原来是齐九哥。[]嘿嘿,没想到还能遇到个活着的,马某倒是失礼了。喏,齐九哥,马十三给你见礼了。“ 齐九哥声色俱厉的说道:“马十三,你我当年都在地宫走动办事,不论如何,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用得着一见面就出此毒手么?“ 马天行嘴里“啧啧“了一阵,翘起大拇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还是齐九哥明事理。不像某些人,偏偏拦住马某不让进来参拜主人。“ 齐九哥扫了一眼青衣人,说道:“马十三,这里是主人清修静地,不便外人进入,有什么事大家出去说。“边说便向血灵使了个眼色。 马天行说道:“齐九哥,不急。“眼光转向玉衡飞甲,奇道:”这不是那件传说之中的法相宝甲吧?睹物思人,十三想起当日主人师徒情谊,心中忍不住难受,这些年日夜思念,可惜无缘得见。如今夙愿得遂,睹物思人,如见主人,何幸之有?“边说边向玉衡飞甲走来。 卫老夫子挣扎着起身,拦住马天行,哑着嗓子说道:“马十三,你不要假慈悲!你还有脸提起当年师徒情谊,真是恬不知耻!主人见了你,怕不把你撕了喂狗!“ 马天行脸色沉了下来,转头对青衣人说道:“尊使,马某这位师弟就是一头倔驴,烦人得紧,就烦劳您老招呼了。” 青衣人自进来之后,目光就一直凝注在玉衡飞甲之上,待看到林宗越在里面,碧眼中奇光闪烁,闻言“桀桀”怪笑起来,说道:“相好的,咱们好好亲近亲近。”边说边走过来。 血灵拦在卫老夫子身前,沉声喝道:“什么相好不相好的,咱们可和你这种不请自来的恶人没有交情,没有必要亲近!” 青衣人踏前一步,目光犀利冷彻,嘴里说道:“你这厮忒不懂待客之道,无礼得很,本使就教你如何有礼貌些!”说罢伸出手,只是轻轻一按,也不见如何气势,对面血灵就觉当胸一击重锤击来,连忙运起灵力布下五道屏障拦截,却被对方一口气不停歇的冲破,狠狠砸在胸口。 闷哼一声,血灵脸色陡然充血,身躯微微摇晃,全力抵御着这一击如山重击。 青衣人冷眼看着血灵,森然说道:“这就是修出本灵的法宝的本事?本使看来,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浪的虚名。让开!”眸光冰寒,刺面如针。 血灵怒极而笑,说道:“少来,老子不吃这一套!”声音陡然抬高,身前半空之中蓦地出现一只狰狞夜叉,弓腰弯背,双臂虚合,周围顿时暗了下来。 夜叉周身暗火燃起,符纹流转,气势越来越凌厉。 血灵这是寄出了法体本灵,他看出青衣人不是抑郁之辈,不敢托大,一上来就是压箱子本事。 “夜叉幻火!这是要拼命么?雕虫小技,不值一晒!“青衣人双眼碧火闪烁,满口的不屑。 血灵大喝道:“老卫,快些!”说着催动夜叉向青衣人发动猛攻。 密室虽然不如何狭小,但偌大的夜叉却将少半部分都占了,其他人只有向后退。 夜叉身上灰白的焰光燃动,热量辐射出去的时候,周边空气都微微扭曲,连带着血灵的身形也妖异起来。 青衣人眼中碧火冉冉升起,身影缓缓虚化,声音传出来:“本使还缺几个侍奉童子,你这本灵虽然冥顽,倒也可以用来使唤。” 血灵怒吼道:“少大吹法螺,咱们手下见真章!” 夜叉仰天怒啸,扬起奇长的胳膊霍的抓去。空气嘶嘶锐响,蒸腾着烟火,像是也着了起来。 青衣人直接冲了上来,两团碧火气势汹汹的沾了上来,恶战一触即发。 半空立时变成了一团混乱,只能看到夜叉和两团碧火斗在一起,速度不可思议的飙升,空气剧烈的波动,以某种特殊的方式传导过来,牵动着周围诸人气血也是陡然加速,剧烈翻腾,无不骇然。 这是一场法宝级别的恶战,双方战力发挥到极致时,就会在周围产生一个区域,在此区域边缘上,双方法力叠加在一起,形成一个隔离屏障。但与此同时,任何敢于靠近这个隔离屏障之人,都会被撕成碎片,顷刻化灰! 在场之人都知道利害,脊背几乎贴在了墙壁上。无不运起真息,护住身体,和那股威猛无匹力道抗衡着。 齐九哥却是暗暗叫苦,密室是主人清修之地,却被当成了修罗屠杀之地,怕是要保不住了。他转身将铜灯紧紧护在胸中,看着卫老夫子已被气浪贯出,急的直跺脚,却被劲气压住动弹不得。 卫老夫子一头撞在墙上,头破血流,满脸是血。他奋力扶墙站起来,提起真息,一步一步向玉衡飞甲挪去。那边,钟芷萱被风势所卷,头晕脑胀,气血直冲头顶,眼前一阵阵发黑。 而在暴风骤雨般的狂飙中,玉衡飞甲却是稳如泰山,纹丝不动。表面符纹反而放射出蒙蒙光华,流离飞舞,似是被触发了一般。可是光华似被无形之手压迫一般,之能射出体外尺许远却无法再远。 虚空中,两股力道却是在互相较劲。 这碧脸假鬼竟是以法力禁锢了玉衡飞甲符力! 这一刻,卫老夫子脸色陡然雪白,碧脸假鬼和老血鬼交手之际,居然还有精力禁锢玉衡飞甲,看来老血鬼便是使出煞招也根本拖不住他! 这下糟了,本来还想依靠老血鬼拖住碧脸假鬼,可现在形势却呈现出一边倒。也许过不了太久,老血鬼就难以支撑了。这个碧脸假鬼也是看出来自己的意图,因此便强行禁锢玉衡飞甲,坏自己大事。 齐九哥暗道不妙,玉衡飞甲本是极品法宝,能感受到外界气机变化而自行闭合,闭合之后便是自动锁紧,很难再开启,除非从里面打开。可现在只进去了一个林宗越,钟芷萱还在外面。阴阳不调,将会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嘶声喝道:“卫十六,快些,法相启动,就要闭合了——” 卫老夫子头就是一紧,再不快些,等玉衡飞甲闭合住,到时候不但一番心血白费,而且主人也无法借助寄生胎重生,那可是百死莫赎了。可是面对强压,却是快不起来,心急如焚。 想到这里,他惨然一笑,回头朝齐九哥点点头,说道:“齐九哥,替卫十六好好侍奉主人。”说罢却是咬破舌尖,血气刺激着神经,顿舌喝道:“心煞神机,破!” 张口吐出一把飞刃状物,金光灿灿,去势如电,直刺入玉衡飞甲之前元气之中。 齐九哥惊呼道:“本命真元。卫十六,你——” “滋滋——“ 卫老夫子不惜以本命真元化刃吐出,所至之处,禁锢玉衡飞甲的法力如冰雪融化。 齐九哥当然明白他这是以命拦截青衣人的禁锢,心下悲愤,吼道:“卫十六!” 卫老夫子惨然一笑,说道:“卫十六无德无能,只能如此了,也算是以死谢罪。齐九哥,快些将主人本命灵灯放入。” 齐九哥老泪纵横,知道卫十六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地,但此时形势恶劣到了极点,容不得他多想,一股酸气从胸口涌去,堵在嗓子眼中,眼泪肆意流淌。他嘶哑着说道:“卫十六,不枉是地宫弟子!” 卫十六听他这句话,心中一宽,咧嘴笑了,知道齐九哥心中愤怨终于消失,朝他感激的一点头,说道:“齐九哥,若有来生,你我再做好兄弟!” 齐九哥心中如堵块垒,哽咽难言,唯有含糊的说道:“好兄弟——”说罢忍住悲怆,扭头奔过去,一把抓起钟芷萱,将本命灵灯塞进她手中,猛地推入玉衡飞甲之中。 林宗越在玉衡飞甲之中,虽然手脚不能动,但亲眼目睹这一场景,心下也是异常感动,对于卫老夫子的反感消散大半,暗忖道:“似这等忠义之人,手段虽然损了些,但总算不失为热血铮铮男儿。” 正想之间,一个柔软温热的肉体靠上身来,却是钟芷萱也被塞了进来。 玉衡飞甲之外,青衣人看到卫老夫子为了阻拦自己法力禁锢玉衡飞甲,竟是不惜耗用本命真元,心中又惊又怒。一声低沉怒吼,碧火暴涨,猛地将夜叉卷了起来,肆意燃烧烤灼。 血灵惊呼一声,已被烧得发须皆燃,浑身是火,狼狈不堪,不得不撤后。好在他并非真的是人类,但幻形也被重创,几乎无法再行凝聚。青衣人这碧火,居然有侵蚀本灵的阴寒之力,一时间不察,也着了道。 青衣人也不追击,举掌遥遥一抓一按,卫老夫子身体便如纸一般变得稀薄,全身精血被吸,就连骨骼也在一瞬间尽被震断为齑粉。 齐九哥大骇,大呼道:“卫十六!” 青衣人残忍的笑道:“本使要你魂魄难聚,永远不能再入轮回,只能变成孤魂野鬼,受尽折磨!”说罢一吸,竟是把卫老夫子魂魄硬生生从身体中强行剥离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魂魄燃为灰烬。 玉衡飞甲闭合,林宗越眼中最后留下的图像,就是卫老夫子的魂魄被青衣人燃烧殆尽的恐怖场景。 齐九哥看得胸口如堵,眼角爆裂,怒吼一声:“天杀的老鬼,老齐豁出去了!” 马天行却是笑吟吟的看着卫老夫子的魂魄一点一点燃尽,调侃的说道:“齐九哥,不用急,卫十六不过比你早走一步而已,很快你就会步他的后尘的。” 齐九哥怒目而视,气结道:“马十三,很好。不过你也别忘了,这是在秘府,你以为真的就能肆意妄为么?哈哈,痴心妄想!” 马天行见他满脸沉定,心下不免狐疑,想到当日主人的手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有些发虚。嘴里却是厉声喝道:“姓齐的,不要拿那死老鬼吓唬马某。嘿嘿,你道马某看不出死老鬼生机不过是残存一线,即将断绝么?” 青衣人却是说道:“和他啰嗦什么,早些拿到玉衡飞甲才是正事。” 齐九哥大吼一声,纵身扑了上去,却被青衣人一掌劈的滚落地面,和血灵撞在一起。 青衣人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本使就将你们两个一起收拾了!” 齐九哥胸口塌了下去,几成血人,恐怖至极。他口中吐血,却咧嘴一笑,反手抓起血灵,低喝道:“老血鬼,主人衣钵就仰仗你了。”说罢却是双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印姿势,在虚空中一划,立时出现一个细小的裂隙,反手将血灵丢了进去。 裂隙合拢,血灵已经不知去向。 青衣人眼睛闪过一道阴鸷的厉芒,嘿然笑道:“居然会‘裂空传物’的法术,妙极。” 马天行却是满脸的扭曲,嘶声竭力的喊道:“好你个姓齐的,居然还有这一手阴的!” 齐九哥呸出一口血水,骂道:“马十三,你也不会有好结局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等着报应吧。” 便在此时,玉衡飞甲光芒收敛,“嗡“得一声,缓缓虚化。 青衣人看得目瞪口呆,说道:“马天行,怎么回事?” 马天行一怔,马上反应过来,说道:“这玉衡飞甲性以通灵,神异至极,此刻显然已是被姓齐的激发,即将自行遁走。” 青衣人听了这话,不满的哼了一声,手掌伸出,再次以法力禁锢住玉衡飞甲,想阻止它遁走。 马天行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口中随声说了句:“尊使,这法相飞甲归你了。”转过身追问道:“姓齐的,死老鬼的衣钵哪里去了?” 齐九哥大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哈哈哈哈,马十三,实话告诉你无妨。主人的衣钵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做梦也休想得到。” 马天行气得暴跳如雷,冲过去一把抓住齐九哥的脖子,将他拽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姓齐的,到底怎么回事?” 齐九哥张口吐了他一脸血水,嘲笑道:“马天行,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猖狂不了多少时间了。法相会将主人唤出来的,你就好好等着噩梦降临吧。” 马天行脸色一白,说道:“胡说,死老鬼当年就被心魔反噬,又被施以‘九针逆元大法‘,魂飞魄散,最多只能以残魂苟存,怎么可能重生?” 齐九哥脸上笑意收敛,代之以震骇和愤怒,说道:“马天行,你怎么知道这些?” 马天行下意识的闭住嘴,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但他心一横,狞笑道:“既然你也活不成了,索性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实话告诉你,当年之事的主谋就是马某。” 齐九哥一脸不可思议,说道:“居然是你?那陈老三、祝老七和刘十四他们——” 马天行说道:“他们?哼,不过是马前卒,充其量也就是车而已。当年事发之后,死老鬼追查得紧,马某只有舍车保帅,先一步将他们灭了,你们只道是他们畏罪自杀,这一招马某运用得炉火纯青。嘿嘿,不但瞒过了你们这群睁眼瞎,还将死老鬼也一并骗过。” 齐九哥沉声说道:“当年主人可对你不薄,将你从死亡边缘救回来,还对你善待有加,视如己出。如此厚恩,你怎么就恩将仇报?” 马天行厉声笑道:“嘿嘿,什么善待有加,什么视如己出?哼,那都是死老鬼做样子给大伙看得。暗地里却是将衣钵玄法看得像命根子似的,别说碰就连看一眼的机会都不给马某。满口的仁义道德,分明就是虚情假意罢了。马某对他百般奉承讨好,却得不得他的衣钵。哼,马某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马某便设计了一场屠杀,借机洗牌,将所有和马某离心离德之辈全部除掉。” 齐九哥心中震惊无比,说道:“那三个魔头也是你勾结来的?” 马天行说道:“不错。不过,马某只是利用他们而已,你们这些愚忠的蠢货不是和他们苦战到底,便是死老鬼也认不出破关而出了么?嘿嘿,马某就是坐山观虎斗,看死老鬼和三个魔头互相残杀,好收渔翁之利。死老鬼和三个魔头斗了个两败俱伤,却是未死。马某潜回秘府,正要暗中搜索衣钵,死老鬼居然拼死又回来了。哼,马某曲意奉承,为他疗伤,乘机给他施下‘九针逆元大法‘,看他魂飞魄散。哪知死老鬼竟是还有力气,马某被他击伤,不得不逃出秘府。不过,死老鬼强行收功破关,却是犯了大忌,心魔反噬,已是奄奄一息。再加上‘九针逆元大法‘,回天乏术,岂能再恢复过来?” 第162章 第九十三章 ... 齐九哥这才彻底明白了当年地宫大乱的真实原因,心中怒极,说道:“怪不得你这么多年来一直盘踞在地宫之中不走,竟是这个缘故。可你究竟是害怕主人天威,不敢造次。” 马天行阴恻恻说道:“死老鬼狡猾奸诈如狐,没有亲眼看到他身死道消,马某自然不会冒险。这么多年以来,马某含辛茹苦的等待着,就是为了确定死老鬼真的魂游阴曹。镇封妖兽的禁阵破损失修,分明就是信号,死老鬼终于挨不住了。嘿嘿,马某便力邀尊使大人一起进来,果然试探之下,一路雪崩,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的就进到秘府之中。死老鬼若是恢复,岂会如此示弱,做个缩头乌龟?” 齐九哥气得几乎吐血而亡,恨道:“马天行,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枉费主人当年救命之恩,心肠竟然毒辣如斯!” 马天行狂笑一阵,突然寒声说道:“姓齐的,马某该说的都说了,你也算了解了原由。马某再问你一句,死老鬼的衣钵究竟在哪里?” 齐九哥鄙夷的看着他,说道:“你以为我老齐会把主人衣钵所在告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豺狼么?我老齐也告诉你一句大实话。玉衡飞甲已被触发,阴阳交融,主人重生在即。你和你的同党走狗做下的孽,主人会找你算账的,连本带息,一个子儿都不会少的!” “姓齐的,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马天行怒极,一个巴掌将齐九哥打的在地上直打滚。 齐九哥仰起脸,一脸诡异的说道:“姓马的,你向后看,谁来了?” 马天行心中一寒,不受控制的转头看去,便是青衣人也被齐九哥所惊,扭身去看。 齐九哥却是乘机一跃而起,扑到桌子上,伸手猛地在上面一按。随之一阵轻微的响动,整座秘府开始震动,如若地动。 马天行发觉上当,摇身一晃,已在齐九哥身后,一把捏住他锁骨拉了起来,森然说道:“你作甚么?” 齐九哥喉咙骨头被捏得“咯吧”作响,却是笑了,艰难的吐气说道:“禁制发作,这里要永远封闭了。你们谁也逃不出去了,哈哈——” 便在此时,玉衡飞甲也在青衣人面前完全消失。一刹那间,他施加的法力失去了目标,轰然炸开。 马天行气得几乎要发疯,辛辛苦苦一番算计却落个了鸡飞蛋打的结果,让他如何不恨? 他怒道:“姓齐的,再不说马某就毙了你!” 齐九哥脸上闪过一道青光,陡然伸手抱住马天行,厉声喝道:“马十三,咱们一起去见阎王爷吧!” 马天行发觉有异,急忙想将齐九哥推开。无奈齐九哥此时如若疯虎,双臂将他胸口勒死,眼中出现一道诡异的青色。 “啊?爆煞秘术——“ 齐九哥这是以最后一息真煞激发秘术,将自身血肉引爆,代价就是与敌同亡,不留后手。 马天行惊恐的声音骤然响起,下一刻,一声巨响,一大团青气从俩人身体中迸发出来,迅速扩展,顷刻间将俩人淹没。许久,青气才逐渐飘散,露出两团不成人形的骸骨。 其中一副居然还在抽搐着,一张缺失了半边的脸孔颤巍巍抬起,牙床裸露,白齿残落,能看得到同样被炸飞半边的咽喉。马天行居然还活着,他挣扎着向青衣人伸出手,如漏气的风箱一般说道:“村(尊)、厮(使),教、教(救)无(我)——“ 青衣人正为玉衡飞甲这件到手的宝物不翼而飞懊恼不已,听到马天行呼唤自己,掉头过来。看着他浑身被打成筛子一般的恐怖模样,皱起了眉头,森然说道:“本使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说罢一掌拍下,马天行惨叫一声,已成了一潭腥臭的血水。 密室震荡不停,桌椅摔得横七竖八,到处是一片混乱。 青衣人冷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眼中碧火幽幽,轻喝道:“魔意探幽,咄!”密咒念诵,放出实质一般的神意,如若水波涟漪一般层层荡漾开去,汹汹横扫。天上地下,所有之物都在虚空绵密强韧的威压之下产生细微的震荡,在神意的牵引之下,一切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动都被源源不断的传输回去,无分巨细。 但玉衡飞甲就像是水分在空气中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青衣人心中惊怒不已,长声嘶啸,在地宫之中回荡往复,久久不停。 玉衡飞甲之中,林宗越和钟芷萱彼此紧挨在一起,交胸迭股,温香软玉在怀,香泽微闻。在这凶险之地,隔着一具甲胄,一面是香艳旖旎的场面,一面却是惨烈的厮杀。生与死,就是一张薄纸的两面,距离之近,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如咫尺天涯,将两者隔绝了开来。 玉衡飞甲虽然魁梧,但两个人在里面却显得十分拥挤。林宗越和钟芷萱彼此紧密无间,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索性紧紧搂在一起。钟芷萱面孔烧烫,双臂如八爪鱼一般将林宗越抱紧。俏脸依偎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心脏“咚咚咚”有力的跳动,不由的面红耳赤,浑身发烫。 玉衡飞甲设置巧妙,看上去极是厚重,外界紊乱根本波及不到内里。但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法门,将外间图像和声音清清楚楚的送了进来。 钟芷萱听着耳边惨呼声,却是不卒看闻,直将脑袋扎在林宗越怀中。 林宗越看着卫老夫子被青衣人摄走魂魄燃为灰烬、齐九哥被马天行掐住喉咙之时,玉衡飞甲微微一动,眼前画面缓缓缩小。他意识到玉衡飞甲这是离开了秘室,也不知去向何方。 但接下来发生之事却照旧如流水一般在眼前飘过。齐九哥爆体欲和马天行同归于尽,再到最后青衣人一掌将马天行击毙,其间峰回路转、诡变迭出,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最后,画面消失之后,他心中仍是久久激荡,不能平息。 玉衡飞甲似乎是在泥土之中穿行,林宗越能嗅到腐烂的泥土混合着丝丝潮湿的气息。视野中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偶然能看到点点微光一闪而过,映照出无数稀奇古怪的画面,其中他还看到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古怪生灵似乎正在咀嚼着什么,感觉到异样而将脑袋直接反扭过来,愕然的眼神中透出迷惑和惊惧。 画面一闪而过,将生灵的眼神定格,烙入林宗越脑中。 钟芷萱脑袋扎在林宗越怀中,感觉到耳边声音沉寂下来,微微抬起头,说道:“林、林大哥,这是在那里?” 小妮子经过这番生死磨难,心中不知不觉之间已将林宗越当成了最可靠的大哥,称呼也随之改变。 林宗越轻轻拍拍她香肩,说道:“好像是在地下吧?” “地下?”钟芷萱一怔,突然想起一个可怕的地方,说道:“我们不是在黄泉鬼道之上吧?” 林宗越微微一笑,说道:“小丫头,放心好了。即便真的甲胄将我们带到九幽黄泉,我也会杀光牛头马面,不会让他们伤到你半根毫毛的。” 钟芷萱知道他这是在取笑自己,羞嗔道:“林大哥,你好坏,拿萱儿取乐,萱儿不依。”边说边在林宗越怀中扭来扭去。 肢体摩擦,肌肤相亲,两具青春鲜活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到到对方火热的气息。甲胄之中不知何时起热流暗涌,俩人身体一点一点升温,狭窄的甲胄之内热力如潮。 林宗越气血方刚,何曾和一个少女如此胸股相贴、耳鬓厮磨?体内热血奔流,一双虎臂蓦地收紧,将钟芷萱温软的娇躯拢紧,仿佛要揉入身体之中一般。心中旖念丛生,手指在钟芷萱柔若无骨的娇嫩胴体上缓缓抚摩,感受着伊人光滑的肌肤上传来的细微战栗,此中滋味让人销魂蚀骨,魂魄荡漾。 钟芷萱胸脯紧紧抵在林宗越火热身躯上,鼻中嗅到一股男儿热气,被熏得昏昏沉沉。在他如有魔力的掌指抚摸下,肌肉不停的战栗着,又是期待又是紧张,不可自制。体内如有一道热浪,汹汹横扫,直欲将五脏六腑点燃。她喉咙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喃喃呼唤道:“林大哥,林大哥——” 小妮子也是情窦初开,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林宗越。毕竟未经人事,不知道如何才好,只是搂紧了林宗越,软软的吊在他身上,樱唇中呢喃着,神魂颠倒。 林宗越体内似有一团烈火焚烧,血脉欲爆,口干舌燥。手掌不知不觉间滑过光滑的玉背,逐渐攀上一个浑圆隆起之处。触手丰盈,抓握不住,那种滑腻柔软,弹性十足的感觉让他顷刻间沉醉,不由自主的加大力度,揉捏起来。 钟芷萱身体却是突然一紧,她感觉到自己臀部被对方侵占,虽然意乱情迷,心中猛地闪过一道惊慌,低声祈求道:“林大哥,萱儿怕,不要——”嘴里虽然说着拒绝,但那种蚀魂荡魄的麻酥感如潮水般一浪紧接一浪,向她涌来,竟是沉迷其间不可自拔。心中浮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却是希望林宗越不要停下手来。 林宗越胸口如被点燃,血脉喷张,小腹中猛地涌起一股烈火,忍不住板起钟芷萱俏脸,朝她如花樱唇吻下去。 钟芷萱浑浑噩噩之中,感觉到一个温热之物吻上嘴唇,热气扑脸,脑袋中顿时“嗡‘的一声,几乎变成了空白。浑身轻飘飘的,如若灵魂出窍,心中慌乱,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就在此时,钟芷萱体内涌起一股纯阴真息,通过唇舌冲入林宗越体内,和他几欲沸腾的纯阳真息纠缠在一起,肆意奔流,水乳交融。一个周天之后,居然流出身体,似是注入了甲胄某个凸起的部位上。 真息流失,几刻之后,却是戛然而止。 说也奇怪,俩人身上热意也逐渐消散,神智逐渐恢复清明。 钟芷萱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和林宗越唇舌相接,芳心又羞又惊,不敢抬起头来。她想推开林宗越身体,却只能分开少许,依旧是胸口相接,四肢纠缠。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如小鹿般。 林宗越感觉到钟芷萱身体的僵硬,心中也是十分尴尬,方才自己真是荒唐,本性迷失,怎么会那样侵犯亵渎钟芷萱。他愧疚道:“萱儿,我太孟浪了……” 钟芷萱羞涩不已,琼鼻中挤出蚊音一般的声音:“林大哥,不怪你。” 林宗越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全身火热——”蓦地想起了什么,说道:“莫非是因为甲胄而起?” 方才情形果然有蹊跷,自己和钟芷萱情动如火,似乎是在外界诱导下产生的。但此刻身处玉衡飞甲之中,再无他物,若说嫌疑便是在这甲胄之上了。脑海中闪过卫老夫子和齐九哥所说,俩人所说虽然不尽一样,但都点明需要一阴一阳,原来却是指方才这等阴阳交融,这就是所谓的“饲喂”?不过若以后每次都要这么激发情火,可是大大不妥。 他心中思忖,脸色来回变化,怔怔出神。 钟芷萱久不见他说话,忍住羞涩,悄悄抬头偷看。见他剑眉紧皱,入神思考,也不敢惊动他,只伏在他胸口,听林宗越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微微闭上星眸,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和舒适。 自从进入药园以来,一路上风波不断,恶战接连,极少有如此惬意的时刻。现在,即使不知道前途会面临什么险恶,此时此刻,却是无比温馨和放松。 钟芷萱嗅着林宗越身上的汗味,偷偷想道:“林大哥的汗味并不难闻呢。”心中莫名的紧张和甜蜜,一个个杂乱的念头不断从脑海中跳出来,心绪难宁。 蓦地,玉衡飞甲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住。 透过“视野”,可以看到这里四周都是泥土,间或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孔洞,七八根碗口粗细的根须斜斜伸出来,又向下扎去。 这里似乎是极深的地下,四周死寂清冷。 俩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有些怪异,但玉衡飞甲属于上阶法宝,已是通灵之物,不会随便带俩人来这荒僻之地。 就在俩人狐疑之时,随着一声轻响,玉衡飞甲居然打开了。 俩人走出来,落脚处是一个泥土甬道,不长,也就三五丈深。林宗越马上感觉到这里元气十分的充沛,异乎寻常,尤其是土灵元气,更是浓的惊人。 甬道尽头,微光闪闪。 玉衡飞甲上忽地又飞出一个淡淡的影子,骇了俩人一跳,居然是血灵。他有意无意的扫了钟芷萱一眼,大大咧咧的往哪里一站。 钟芷萱猛然想起自己和林宗越方才在甲胄中的荒唐一幕,必是都被这血灵瞧在眼中,顿时羞不可抑,粉颈绯红,抬不起头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宗越也是颇为尴尬,看着血灵说道:“你怎么也在里面?” 血灵大剌剌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话却是欲盖弥彰,真个儿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偷。 林宗越脸皮滚烫,讪讪然的装作打量周围,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血灵朝甬道深处看了一阵,面色激动,颤声说道:“这里应该是主人的秘修之所了。“说罢拔脚向里飞奔。 俩人跟着走过去,发现甬道尽头居然是个门户。 走进去之后,里面是个类似于密室的石室,皆用石材建造而成,被流苏简单分成内外两间。外间布置简陋,一个蒲团,一套石质桌椅,一个铜鼎,以及几个存放着若干丹材的柜子。除此之外,别无长物。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炼气潜修的修道者开辟的秘密场所。 钟芷萱低声说道:“这里果真是秘府主人的修真之所?” 林宗越也是这般猜测,看看外间没有什么可看的,正想进里间看个究竟,却见血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钟芷萱惊呼道:“林大哥,里面有个人!” 林宗越循声看去,果然见流苏另一侧有个隐隐约约的影子,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心中暗道:“看来此人就是玉衡飞甲的主人,也就是南离地宫的主人了。” 他看了看跪在一边的血灵,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道:“晚辈林宗越、钟芷萱无意间来到此间,惊扰前辈清修,请恕罪!” 流苏之中久久不见动静,静悄悄一片。 钟芷萱壮着胆子上前拨开流苏,却见里面一张玉石云床,云床上一人盘膝而坐,似是在打坐入定。那人双目闭合,面色白皙,朗眉朱唇,眼角斜飞入鬓,竟是十分英俊,飘飘然若仙人。 这是坐化了? 钟芷萱伸手正想去确认一下此人有无生机,蓦地听到他沉声哼了一声:“什么人,居然敢窥视本仙法身?” 紧接着此人竟然睁开眼睛,威严的看来,凌光四射。 此人居然还活着! 钟芷萱心中骇异,失手放了流苏,接连后退几步,才勉强压下剧烈心跳。 林宗越也是愕然,一定心神,拱手道:“晚辈不知前辈静修,实在唐突了。” 那人沉默良久,说道:“能到这里来,彼此便是有缘,你们进来吧。” 俩人走进去,肃手而立。 血灵在外间诚惶诚恐的说道:“血灵叩见主人。“ 那人淡淡说道:“你倒是一片赤子之心,倒和他们大不一样。也罢,你进来吧。“ 血灵喜形于色,连忙叩谢,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那人看着俩人,微微颔首,说道:“果然资质不凡。少年英姿,意气风发,便是老夫也羡慕。”顿了顿说道:“少年灵胎内蕴,主禁剑双修,的确是罕见的禀赋。小姑娘钟灵毓秀,秀外慧中,灵台神照,星河横流。咦,难道你是星界的门下?” 钟芷萱却是大惊,这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来历。 林宗越说道:“老前辈,萱儿是逐花门下弟子——” 那人微笑着看着钟芷萱,说道:“看来小姑娘是有意隐去来历,倒是老夫失言了。” 钟芷萱有些扭捏的说道:“林大哥,萱儿的确如老前辈所说,来自星界。先前之所以托言逐花门下,是因为萱儿是偷偷溜出来的。那逐花门祖上曾有人偶然间到过和星界,此后一直奉星界为主,萱儿本意是到那里玩上几天就回去。没想到听到三清观之事,便好奇的跟了过来。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 林宗越愕然,没想到钟芷萱竟是来自星界。 玄界传言,九天之上,有一片圣土,其间有个神隐门派星界。据说星界靠近仙境,神通不知凡几。只是几乎没有人真正的见过星界,因此也逐渐变成了传说,飘渺难觅。 钟芷萱歉意的说道:“林大哥,萱儿不是有意隐瞒的。” 林宗越笑道:“我知道。” 钟芷萱看着那人,问道:“老前辈可是南离地宫的主人?” 那人爽快的说道:“老夫南离真人,多年前在此间建立了地宫。不过,老夫已不问世事多年了。今天难得有缘和两位少年人一见,却是一大幸事。” 钟芷萱见他承认自己是南离地宫主人,便是秘府主人了,说道:“老前辈,原来卫老前辈所说之事竟是真的?” 南离真人神色一暗,微微颔首,说道:“往事不堪回首,老夫当年一时不察,造成一场祸事。说起来也是因果轮回,该有此劫。” 林宗越说道:“那秘府中发生之事,老前辈想必已经都知道了。” 南离真人说道:“不错,都是孽缘啊。没想过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如此执着不去,平白又引起一场杀祸。” 林宗越心中一动,说道:“前辈身居地底洞府,对地宫之事了如指掌,却为何不设法消弭?” 南离真人淡淡一笑,说道:“善恶自有报应。”顿了顿说道:“说起来,老夫也是因为报应而如此的,人力或有穷,强行逆转反招祸事。” 林宗越隐隐听出,南离真人当年似是有一场刻骨铭心的伤痛才会如此,只是究竟如何却不得而知了。 南离真人说道:“不瞒两位,老夫当年经历那场劫难,大限将至。人生一世,白云苍狗,不过一场虚幻而已,转眼便是一抔黄土,何必执着不放?” 俩人听得云山雾里,莫名其妙。 第163章 第九十四章 ... 血灵却是惶恐起来,说道:“主人青春正盛,那会如此?再说,卫十六为主人觅得了寄生胎,正合主人之用。血灵愿意在此侍奉主人,重修法体神通。“ 血灵一说这话,林宗越和钟芷萱立时紧张起来,只怕南离真人一言不合就将俩人做了寄生胎。 南离真人瞪了血灵一眼,沉声说道:“你们这些孽障,当年之事还没有醒悟么?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小恶积大恶,小善积大德。善恶报应,因果循环,逆天而行,必遭天谴,此乃天理也。妄你身为法灵,怎么也如此勘不破呢?“ 血灵打了个激灵,说道:“主人恕罪,弟子们只是想能有机会再聆听主人教诲……“ 南离真人脸色一松,缓缓说道:“痴念!此事不用再提,免得骇着了两位少年人。“血灵唯唯诺诺,不敢不应。 林宗越和钟芷萱这才将提到半空中的心放下来。 南离真人说道:“让两位受惊了,实在抱歉。”缓了缓说道:“说起来,老夫已是将死之身,便是借了寄生胎也不过多苟延残喘时日而已,于事无补。老夫并不惧死,只是有一件事一直放不下,引为平生一大憾事。恰好和两位机缘巧合,说不得便落在两位身上了。” 钟芷萱听出南离真人有托付之意,忙道:“老前辈修为已经臻至神通化境,如何会有什么大限?” 南离真人说道:“老夫修行数千年,始终无法摆脱心魔,便如饮水,冷暖自知。心魔不除,金仙难登,此生已是无望,倒不如寄望来生。你我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也未可知。” 林宗越见他语气坚定,心知便是不会假了。玄界之中,类似于南离真人这般心魔不去之事,比比皆是,只要不到金仙大成境界,便是活上几千上万年,终有一天身死道消,一切归于尘土。不过听南离真人口气,却不是就此湮灭,而是来生再修,却也是一种选择。 他肃然说道:“长者有命,晚辈岂敢不从?” 钟芷萱忽闪着大眼睛,问道:“不知道老前辈有什么心事未了?“ 南离真人微笑着点头,说道:“此事说也简单。当年老夫如你们这般青春少年之时,云游天下,偶遇一位少女,竟是一见钟情。只是没有想到,那姑娘却是魔派中人,老夫年轻气盛,做了让她伤心之事。此后多年不见,再见时却是仇敌。正魔势同水火,难以并立,几番误会,终于至死不相往来。老夫伤心之下,便来到这南荒蛮夷之地,建了这座南离地宫隐居。本以为会从此彻底忘了她,哪知情丝牵绕,藕断丝连,竟是难以割舍,剪不断理还乱。情之一字,误人至斯啊!老夫自念亏欠她甚多,可惜已是残破之躯,如何见她?如今也想通了,什么正、什么魔,都是一场虚妄。正未必是正,魔也非必定就是魔,一切只在人心。所以――” 他长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请两位去找到她,就说老夫这一生负了她,十分愧疚,唯望来生有机会再续前缘。” 血灵也没有想到主人心中竟还有如此一段凄惨往事,但他自混沌中开启灵智,修来本灵,于男女之事却是一片空白,全然不懂。此时听主人道来,也只是懵懂不明。 钟芷萱女孩儿心细,听到南离真人提起当年情事,蓦地想到方才之事,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血灵。见他满脸迷茫,这才一宽。 南离真人说道:“小娃娃,这孽障赤子童心,你日后不要和他见怪才是。“ 林宗越随口应道:“晚辈怎么敢和他一般见识……“突然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怪异,抬头朝南离真人看去。 南离真人也不解释,只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她当年和老夫初遇之时,自称玉衡仙子,两位便可依此寻访。拜托了。“ 林宗越和钟芷萱连忙说道:“老前辈不必客气。“ 南离真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玉匣,晶莹剔透,雕饰精致,说道:“这只玉匣是老夫得自东海仙洲之上,两位见到玉衡仙子之后,将玉匣送给她,就说当年故人兑现承诺,她便知道怎么回事。“ 林宗越接过玉匣,触手便觉它光润温热,其中灵息流转,并非凡物。便小心收好。 南离真人见俩人应允,心下安然。对血灵说道:“孽障,念你一片痴心,老夫便给你寻个落处。“ 血灵一听急了,连忙跪倒在地,说道:“血灵自知罪孽深重,不求主人法外施恩,只求给血灵一个机会侍奉左右,也好补偿当年过失。“ 南离主人摇摇头,说道:“孽障,老夫的话也不听了么?“ 血灵不敢抬头,只说:“血灵不敢。“ 南离真人叹口气,说道:“你且起来。“血灵只得站起来。 他又说道:“老夫去意已决,不会再在此间停留,你这孽障却随不得。这样,老夫看这小娃娃福缘深厚,他日自有一番成就,你就随了他,贴身守护,将来自有你的造化。“ 血灵知道主人言出如令,决计不会更改了,只好应允。 林宗越没有想到南离真人竟是把血灵送给自己,连忙推辞道:“老前辈,晚辈怎么敢接受血灵前辈护卫,您还是收回成命吧。“ 南离真人说道:“小娃娃不必推辞。其实说起来,老夫也有私心。血灵虽然修成法体本灵,但受先天所限,无法更上一步。而观你日后另有机遇,可助血灵一臂之力。不过,血灵有个毛病就是脾气粗鲁,做事莽撞,你就看在老夫老脸之上多担待些,将他收下,日后好好管教就是。“ 林宗越见推辞不得,只好答应。 看到血灵还有些不愿意,南离真人厉声说道:“孽障,此后你随了小娃娃,做事务必谨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老夫便饶不了你。“ 血灵虽是满心不甘,也不敢违逆。 南离真人又转向林宗越,说道:“老夫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东西好送你的,也就这件玉衡飞甲勉强拿得出手。还望不要嫌弃。“ 林宗越一惊,这玉衡飞甲乃是无上法宝,放到玄界之中哪一个门派都会被奉为圭臬至宝,自己那里有福消受?当下摇头道:“老前辈,这玉衡飞甲太珍贵了,在下承受不起。再者,玉衡飞甲乃是老前辈法相,在下更不敢夺人之美。“ 南离真人说道:“老夫转世在即,却是什么东西都带不走。所谓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去,这才见本心。外物只会迷乱本心,反成了下一世修形的绊脚石,不要也罢。小娃娃就不要推辞了,也算是大家一场缘分,留个纪念吧。现在,老夫把驭甲真诀传给你。“ 林宗越看出南离真人这是交代后事,心下感伤,也不再推辞。 法不传六耳,南离真人意念一动,已将真诀传入林宗越脑海之中。林宗越默默背记,不过几刻之后,便完全记牢。 南离真人收了玄功,说道:“玉衡飞甲玄妙无比,其中精微之处甚多,尚须仔细揣摩。小娃娃当仔细保管,不可让其流失,也勿轻易示人,免遭奇祸,切记切记!“ 说完这些交代,他又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两位,老夫还有几句话想和这孽障交代。“ 林宗越知道南离真人必是有些私密话要交待,外人不便在场,很知趣的拉上钟芷萱走了出去。 良久之后,血灵才出来,两眼通红的说道:“主人已经转世轮回去了。“ 林宗越和钟芷萱皆是心中猛地一跳,急忙奔进去。果然,南离真人依旧坐在云床上,脑袋微垂,两串玉筋从鼻孔中落下,竟是生机全无,已然转世而去。 林宗越和钟芷萱黯然神伤,血灵更是悲从心来,号啕大哭一番。终是无法挽回,只有含悲将南离真人遗蜕安置藏好,封了洞府而出。 走出洞府,林宗越突然想到一件事,一拍脑袋,说道:“哎呀,忘了问老前辈一件事。这体内的斗转星移符如何化解?” 钟芷萱听了,也有些懊恼,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倒是一边的血灵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个斗转星移符也没什么。你们自己查一下,可还有异常?“ 听了这话,钟芷萱连忙运念默察体内经脉窍穴,却发现斗转星移符似乎已和窍穴融为一体,心中暗惊,不知道是福是祸。而林宗越更是惊奇的发现,斗转星移符和自身契合,修为居然已经突破到了洗鼎境界,大喜过望。 血灵说道:“卫十六的本意虽说是为了给主人找到合适的寄生胎,借用斗转星移控制,做了些手脚,也无可厚非。但想必你们也发现了,斗转星移符有种种妙用,实际上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卫十六倒不曾有歹心。“ 他看着林宗越说道:“说起来,你倒是获利甚多,剑胎得到斗转星移符之助,阴阳双经窍穴打开不少,修为大增,这才是斗转星移符的妙处所在。日后你继续在斗转星移符上下些功夫,受益无穷。对了,这是卫十六托血灵转赠给你的符诀,好好收藏了,不要辜负他的一番苦心。“说罢取出一张符诀塞到林宗越手中。 看到钟芷萱美目看过来,血灵咳嗽两声,说道:“至于你,有什么疑问,都由血灵代劳。“ 钟芷萱说道:“那便好。不知道萱儿体内这斗转星移符和林大哥的有什么不同啊?“ 血灵说道:“你体内斗转星移符三日一过,便可和经脉融合一起,多有裨益,并无太大不同。“ 钟芷萱听了,遂安下心来,至于多大裨益,倒是不曾放在心上。 林宗越见自己错怪卫老夫子了,不好意思的说道:“在下误会了卫老前辈,真是对不住。日后定会给他烧上几柱高香,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好安息。“ 血灵翻了个白眼,哼道:“算你有良心,不枉卫十六一番美意。“ 钟芷萱转了转大眼睛问道:“林大哥,此间事了,你准备去那里?“ 林宗越沉吟片刻,说道:“南离地宫大变,师傅和常长老不知如何,木笃、巫师姊他们下落不明,湘儿和虞姑娘生死不明,我想去先找一下。“ 钟芷萱点点头,说道:“也好。可是咱们怎么去啊?“ 血灵说道:“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这里深居地底,别无他法,还是靠玉衡飞甲出去好了。“ 钟芷萱闻言大羞,俏脸臊的抬不起来,和林宗越挤在甲胄之中真是太羞人了,让她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好意思? 林宗越身上也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脸孔微微发烧。 血灵嘴里嚷道:“血灵倦了,快些打开,要进去睡觉了,没事不要打搅我。” 林宗越说道:“萱儿,咱们走吧。“ 钟芷萱悄悄看了他一眼,红着脸点点头。 林宗越默诵真诀,开启玉衡飞甲。 血灵十分疲倦,顾自钻进玉衡飞甲之中,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铃铛,倒也小巧玲珑,被林宗越收起。 俩人尴尬的挤入玉衡飞甲之中,依旧是面对面,胸股相接,心脏又“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林宗越双手没有地方放,脑门急出一层细汗。他搜肠刮肚,默想着驭甲真诀,其中果然有一段提到如何扩展空间,依葫芦画瓢。玉衡飞甲之中空间陡然增大,两个人也不用那么局促的挤在一起。 玉衡飞甲在泥土中穿行,速度倒也不快。林宗越试着操纵,这才明白,玉衡飞甲有多神异。简单的说,就像是那种土行符之类的东西,利用灵力牵引泥土中的元气,借以打开通道穿行,来去自如。 如此这般,不多时便重新回到南离地宫。 远远感觉到地宫秘府所在之地元气紊乱,气机纷杂,高楼坍塌,竟是成了一片瓦砾。林宗越小心的驾驭玉衡飞甲在距离残垣数十丈之外,观察一阵,不见任何动静,这才慢慢靠过去。 来到近处,仔细查看,这才清晰的获知高楼分明是被某种巨力直接摧毁倒塌,完全看不出之前威压雄伟的样子。看来这是青衣人含恨下的狠手,彻底将秘府捣成了废墟。寻遍地宫,没有任何发现,也不知道众人究竟如何。 林宗越眉头紧皱,患得患失,心中平静不下来。 钟芷萱见他满腹心事,宽慰道:“林大哥,他们许是早已离开了这里,你不用太担心。“ 林宗越闷闷的呆怔了半晌,勉强压下心中烦闷和不安。 钟芷萱说道:“林大哥,既然找不到,说明他们肯定安全,此刻应该是折返回山了。” 林宗越心中微微一宽,不管怎么说,没有证据表明他们出了什么不测。出神的想了许久,终于决定离开这里。说道:“萱儿,我想回烟霞山去了,你呢?” 钟芷萱依依不舍的说道:“林大哥,萱儿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娘亲她们说不定就会找萱儿来。不如,你送萱儿回去吧。” 林宗越一想,此间大变,让钟芷萱一个人上路也是不放心。说道:“也好,我先送你回去再回烟霞山。” 钟芷萱笑颜绽放,喜滋滋的说道:“林大哥,星界很好玩的,回去之后,萱儿陪你去天河钓万年老鼋玩。” 林宗越笑笑,这个小丫头精灵鬼怪,冰雪聪明,这般做虽说是舍不得自己,但何尝不是为了使自己开心有意转移视线? 钟芷萱变魔术一般从怀中取出一个长梭,一道法咒发出,长梭立时变成长达三四丈的巨物。 她介绍道:“林大哥,这是飞云梭,可以出入青冥,日行万里,是借脚的好工具。” 林宗越初次见到这么个大家伙,好奇的左右打量。实际上说白了,飞云梭就是一款飞行法宝,不过这种东西相当罕见。钟芷萱随身就携带这么一件宝贝,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星界实力是何等的雄厚。 他问道:“萱儿,这宝贝倒是别致。” 钟芷萱吐吐香舌,说道:“这是萱儿偷偷拿出来玩的。娘亲看得很紧,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拿到的。” 林宗越收起玉衡飞甲,登上飞云梭。 稍时,飞云梭启动飞上高空,向极东方向疾飞而去。 高空中罡风怒吼,如雷一般轰隆传播。舷窗之外就是如棉花一般的白云,触手可得。远处还有几只大鸟拍翅飞行,看到云海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都惊得四散而逃,放声唳叫。 林宗越看着外面茫茫云海,心中颇有些兴奋。他这是第一次飞到万丈高空,透过云海之间的空隙向下俯视,大地十分遥远。平时看上去巍峨高耸的山脉此时却像田间地埂一般渺小,大江如玉带,在大地上蜿蜒曲折。 飞云梭继续向上疾飞,到后来便是云海也给远远抛在脚下,不知几万丈高。 林宗越心中讶异,奇道:“萱儿,星界果真如传说一般高居九天之上?” 钟芷萱调皮的一笑,说道:“林大哥,那些都是讹传。不过,星界所在飘忽不定,或许极高,或许就在云海之中,萱儿也不好说。” 林宗越更是诧异,说道:“莫非星界还会随意漂移?” 钟芷萱笑道:“差不多吧。你到了就知道啦。” 旅途漫长,林宗越得空时便取出玉衡飞甲仔细端详其上禁纹,以南离真人所传真诀对应,越觉真诀奇妙玄奥,倒也乐在其中。如此昼夜不停,飞云梭一路向东飞来,忽忽过了十余日。 这一日,入夜时分。长空如洗,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头顶上横贯着一条光带,星星点点,闪烁不休,依稀是天河了。 飞云梭却是一头扎了进去,舷窗外星光熠熠,颜色各异,美不胜收。 林宗越看着窗外,叹道:“这就是天河了?果然美如仙境。” 钟芷萱抿嘴笑道:“林大哥,你再仔细看看。” 林宗越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凝目细看,却看出了端倪。飞云梭外的点点星光并不远,有些几乎就和飞云梭擦肩而过,近在咫尺。那些不过是一块块或大或小的发光晶石,闪闪发光,远远看上去使人误以为是到了天河。 即便如此,林宗越仍是震撼不已,看到所有的晶石都是晶莹剔透,氤氲之气缭绕,有得居然比一头牛还大,更是瞠目结舌,说道:“这些晶石可都是极品灵石了。正是,此石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见?” 钟芷萱娇笑道:“林大哥,这里便是星界外的晶石飞环了。像这样的晶石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稀罕。” 林宗越暗暗乍舌,看到飞环中晶石虽然多如牛毛,将去路挡住,飞云梭却是如一条游鱼在中间灵活的闪避,从容而过。这要是不熟悉的人来此,只怕早就被晶石砸得死的不能再死了。 飞云梭穿过晶石阵,前方幽暗无边的星空之下,出现一块巨大的陆地。与周边形成明显区别的是,陆地上空星光璀璨,较之远处明亮多了。而在陆地之上,山脉绵延,一条大江从天而降,流过山脉,伸向远方。 林宗越却是一怔,之前他可是没有看到陆地的边缘呀。 看到林宗越迷惑的神色,钟芷萱说道:“林大哥,这里就是晶石飞环的核心,也就是萱儿的家了――星界。星界之中自成天地,山岳江河、平原湖泊应有尽有,暗合星宿运转演变。星界周围为先祖以大神通之力封禁,是以看不到边界。虽然比不得玄界广袤,但却自成一体,可听九天之音,和玄界迥然相异,风光自是不同。” 林宗越听她介绍星界情况,心中却思忖道:“如此一座巨大的陆地漂浮在高空,是怎么做到的?便是有大神通之力似乎也办不到。” 蓦然间感觉到周遭力道汹汹,如若山岳压顶,连拉带吸,将气血搅得一阵翻涌。体内数处窍穴更是来回收缩,似有物体在其中潜伏,蠢蠢欲动,似乎和身外力道彼此呼应,一来一往,若如潮涨潮落,循环不息。他心中诧异,暗中一查,却是惊诧无比,说道:“这里的星辰潮汐之力怎么这么强烈?” 第164章 第九十五章 ... 钟芷萱娇笑道:“星界就是引导二十八星宿彼此之间的潮汐之力来保持在苍穹之间漂浮。[]星宿之间的潮汐之力和大海潮汐一般,此起彼伏,极有规律。星界便是追逐着星宿之间潮汐之力的变化而在二十八星宿之间迁移。现在是东方房宿潮汐之力最盛之时,星界便处在房宿处了。” 听了钟芷萱的解释,林宗越明白了星界为什么能漂浮在如此高空,眼界大开。世间万物神奇处处,不亲身经历不知晓,也无处理解。换做以往,他绝对不会相信会在如此十数万丈高空会有这么一座陆地存在。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他望着那道自天而降的大江,奇道:“萱儿,这条大江怎地如此古怪,莫非真的是从天河中流下来的?” 钟芷萱说道:“这个倒不假。也是当年先祖借助星宿潮汐之力在天河中开了个缺口,引流而下,以此滋润星界,是为活水之源。我们叫它小天河。小天河中颇有些天河异种生灵,有机会萱儿带林大哥去好好玩一回。” 这就是真正的天河水啊。 就在林宗越感慨之际,飞云梭微微一沉,缓缓降下。 视野中,几道人影电一般驰来,隐隐将飞云梭监视了起来。 飞云梭落在地面上,林宗越随钟芷萱走了出去。血铃铛被这里有收起之后,倒是一路上都没有出声,安静的让人奇怪。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几名年轻人迎上来,看到钟芷萱,他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你这鬼丫头,又到哪里疯够了,知道回家了?”看是埋怨实则透漏出宠溺之意。 钟芷萱扑入那人怀中,扭麻花一般来回扭着娇躯,娇憨的说道:“二叔,萱儿不过是呆在星界闷了,出去随便走走,这不乖乖的回来了。” 中年男子宠爱的抚摸着钟芷萱的柔顺长发说道:“你这任性丫头,也不吱声就偷偷溜出去,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娘亲这次可是发怒了,说等你野回来把你关到天湖之下水窖里好好反省。” 钟芷萱吐吐舌头,小声说道:“娘亲真的动怒了。那萱儿不回去了,萱儿去找两位老爷爷去。” 中年男子伸手挂着她的琼鼻,笑道:“知道自己闯了祸,想找人护住你?不行,这次你得随二叔回去见你娘亲。” 钟芷萱撅着嘴说道:“二叔不疼萱儿,娘亲都发怒了,萱儿回去还不真的被娘亲关到天湖水窖之中?不行,萱儿要去找两位老爷爷。娘亲问起,您就说没见到萱儿。”说罢作势要走。 中年男子急忙拉住他,说道:“萱儿,二叔保证,不会让你娘亲把你关到天湖水窖里去。” “这才是萱儿的好二叔。”钟芷萱满脸娇笑,紧紧依偎着二叔。 中年男子这才把目光投注到林宗越身上,沉声问道:“萱儿,这位是――” 钟芷萱奔过来,拉住林宗越的手走到中年男子面前,说道:“二叔,这是萱儿新结识的林大哥林宗越。林大哥,这位是萱儿二叔。” 林宗越施礼道:“后进末学林宗越见过顾前辈。” 中年男子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微微点头,说道:“哦,是萱儿新结识的朋友是吧?欢迎来到星界。”口气客气之中隐隐透漏出冷淡。 萱儿的这位二叔似乎不喜欢萱儿称自己为林大哥。 林宗越心中微微一动,看了一眼钟芷萱,钟芷萱朝他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朝她笑了一下,将情绪埋在心底。 中年男子看了看林宗越,说道:“萱儿,你随二叔去见你娘亲。至于这位林少侠,少卿,你领林少侠去天音轩安顿下。” 旁边一个英俊年轻男子走上前来,说道:“林少侠,敝姓顾,幸会。” 钟芷萱不悦道:“二叔,林大哥是贵客,萱儿也要他去见娘亲。” 中年男子说道:“胡闹!你娘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惹她更生气吗?” 钟芷萱嘟起嘴,闷闷不乐的说道:“林大哥,你先随少卿师兄去天星轩住下,萱儿回去看你的。” 林宗越笑道:“萱儿,你不用担心我。” 中年男子牵起钟芷萱的素手,说道:“走吧,别让你娘亲等着急了。” 钟芷萱收了飞云梭,低着头随他而去。 顾少卿说道:“林少侠,请随少卿来。” 林宗越随他穿过一座山谷,来到半山腰的一座精舍中。 顾少卿将他领到一间精致房舍之中,安顿下,说道:“林少侠,这里简陋,实在怠慢了。少卿还有要事,不便久留,抱歉。” 林宗越说道:“顾师兄请便。” 顾少卿点点头,走到房门外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说。林少侠,星界之中都处是禁制,随时变化,可不能随便走动。” 林宗越一怔,说道:“林某记下了。“ 顾少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就好。“说罢转身自去。 林宗越目送他走出精舍,暗忖道:“这顾少卿言谈举止极有教养,但客套之中似乎有些有意无意的疏远。不知为何。” 不过他也未在意,既来之则安之,索性不去多想。精舍中倒是有人端茶送饭,无一不是罕见的美食。林宗越等了几日,竟是始终不见钟芷萱。便是想出去散步,也被人劝阻,说辞都是一般,星界之中禁制众多,极容易触动,引发乱子。他想起血灵,便想唤他出来去找钟芷萱,那是血铃铛根本没有回应,只好作罢。 倒是体内窍穴中的律动越来越频繁,林宗越感觉到随着这潮汐之力起落,两者之间似有某种关系。随着时间推移,彼此间呼应动作越来越明显。到后来,体内窍穴中如有热流涌出,到处飘移,便是体内深处某处也是蠢蠢欲动,细查之下却无头绪。好在出此紫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渐渐安心。 这一日,林宗越吃过早饭之后,闲来无事,便一个人在精舍后园中闲走,忽听到墙外有人说话,便驻足聆听。 一人说道:“杜师弟,今天是青羽仙会的大喜日子,各宗贵客云集星界,宴席也是高规格的。嘿嘿,我老李肚子里的酒虫子早就耐不住了。不如,你我也去参加。” 另一个人喉头里发出吞咽的声音,说道:“李师兄,小弟倒也想去。只是里面还有一位,咱们若是走了,没人照应,那位溜出去被人瞧见却是不好,你我都是要受罚的。” 林宗越听出,说话者正是精舍中管事的两位弟子,言语中提到的那人分明指的就是自己。当下也不说话,只静静站着,听俩人说话。 李师兄说道:“杜师弟,你也忒胆小了。不如这样,一会儿送酒过去,在里面下上迷药,让那位昏睡过去,他只当是不胜酒力。你我正好大摇大摆的去参加宴会,也不用担心那位乱跑。一举两得,你看如何?” “妙哉!”杜师弟大喜道,“还是李师兄有办法。[.超多好看小说]这件事就交给师弟我去办好了。” 李师兄嘿嘿笑道:“快些去,宴会快开始了。”一阵脚步声,俩人走远了。 林宗越这几日困在精舍之中就要闷出病了,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暗道:“那个什么青羽宗的来此做客,场面必然不小,不如将计就计,尾随而去,瞧瞧热闹也是不错。”主意一定,当下急忙抄小路折返回房。 不多时,那杜师弟便端了一坛酒进来,满脸是笑的说道:“林少侠,你今天有口福了。” 林宗越心中暗暗发笑,面上却做出惊讶的样子问道:“杜师兄,有什么口福?” 杜师弟笑眯眯的说道:“今儿早起杜某出门,恰好遇到两位师兄从东华山顶采了星竹露回来,便讨了一些回来,给林少侠尝个鲜。” 林宗越问道:“这星竹露是什么?” 杜师弟说道:“林少侠,你有所不知。我们星界高居九天,自有天河倒灌滋润,沾了不少仙气。尤其这东华山顶有一小片星竹,每日晚间承接星辰灵力滋养,清晨吐露如酒,极是鲜美,堪比琼浆玉液。喝了之后神清气爽,四体舒泰。林少侠一尝便知。” 边说边拍开泥封,酒色如琥珀,轻轻荡漾,顿时酒香四溢,熏然欲醉。 林宗越鼻头嗅动,连说道:“好酒、好酒!” 杜师弟笑着将星竹露递过来,说道:“林少侠,请!” 林宗越说道:“如此多谢杜师兄美意了。”说罢接过来品了一口,果然不同寻常,禁不住赞道:“醇香厚泽,柔丝软绵,果然不是凡品!” 杜师弟心中有事,不断斟酒劝饮,林宗越不过喝了五六杯,便面红耳赤,舌头打结,躺到床上呼呼大睡。 杜师弟小心叫了林宗越几声,见他鼾声如雷,浑然不觉,嘿嘿暗笑,自是掩门去了。 林宗越侧耳聆听到李师兄和杜师弟俩人问答了几句,便是相偕走出精舍去了。他翻身而起,找了个僻静处,将腹中美酒逼出,也随后走出精舍,尾随二人而来。 距离俩人数十丈之遥,林宗越远远缀在后面。李、杜二人也尽是挑幽僻之处而来,一路上偶尔能见到三两个弟子急匆匆的走过,也能远远避开,倒也不虞担心被人发现。一路上听李杜二人交谈,约略知道这次青羽仙会请的是主要是四海九大仙宗,此外还有一些散仙,每三十年在星界举行一次,今日恰逢其会。 他往日在云汤山中时,对于海外仙宗也有耳闻。这九大仙宗,说起来也算是玄界海外分支余脉,只是由于孤悬海外,距离遥远,甚少来往,因此了解甚少。若说起来,海外仙宗也是藏龙卧虎,能人异士辈出,实在不可小觑。 越往前走,逐渐走入星界腹地,云蒸霞蔚、水汽升腾,各色珍禽异兽出没其间,鹤唳凤鸣,恍若仙境。如此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座山峰之下。 这座山峰平地兀起,总有千丈之高,顶端却是一个极大的平台,好像一个巨大的蘑菇。山峰自半腰起便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灵气充沛。一道匹练一般的瀑布自上飞泻而下,坠入下方一个水潭之中,流向远处。 林宗越跟在俩人之后,顺着石径而上,很快便来到峰顶。 峰顶绿草如茵,各色珍奇花卉竞相绽放,竟是一个极大的花园。花园中间却是一个小湖,色如翡翠。湖边一排水榭亭台,此刻已是摆了数十桌宴席,宾客围坐,笑语晏晏。 到了这里,李杜二人却不敢抛头露面,找了处平日里混的熟的弟子,眉开眼笑的躲到角落里海吃海喝去了。林宗越见俩人走远,索性大大方方的走过去,那些遇见他的星界弟子还以为是那一个仙宗的弟子来迟了,不敢怠慢,将他引到一桌宴席边坐下。 从这个视角看去,恰好将水榭中情形一览无余。水榭是宴会的中心,里面摆放着一二十个独座酒席,有资格入座的都是各仙宗头面人物。而主座上坐着五六个人,其中一个林宗越认识,便是钟芷萱的顾二叔。而小丫头钟芷萱则紧靠着一位雍容华贵、容貌绝美的花信少妇,此刻原本宜喜宜嗔的娇颜上,却是满脸的闷闷不乐,无精打采的样子。花信少妇身边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眼角斜飞入鬓,极是有神,鼻若悬胆,英气不凡。 林宗越向旁边之人问道:“这位贤兄,敢问贤兄尊姓大名?” 那人正喝的兴起,面色微微酡红,瞥了一眼林宗越,说道:“这位老弟,莫不是第一次来星界吧?” 林宗越夹了一口菜,含糊说道:“是啊。” 那人一把揽住他肩膀,醉意醺然的说道:“那就是了。敝姓蓝,蓝师乔,上元宗门下。老弟是谁家门下?” 林宗越突然想到钟芷萱曾对他说要去天河钓万年老鼋,灵机一动,说道:“小弟来自钓鼋岛,林先道。” 蓝师乔舌头发硬的说道:“钓鼋岛?居然有这么个岛,我怎么不知道?” 林宗越说道:“籍籍无名,让蓝兄见笑了。” 蓝师乔拍拍他肩膀,喷着酒气说道:“没关系,有我蓝某在,别人不敢小瞧你的。来,林老弟,你我干一杯,从此就算是朋友了。” 林宗越和他碰了一杯,看着水榭说道:“蓝兄,小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主座上都是星界的头面人物吧?” 蓝师乔说道:“林老弟看好了。主座中间那位是星界的主人天星上人钟羽,他身边那位美妇是他的夫人顾青凤。嗯,那位小美人是他们两个的爱女钟芷萱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惊艳啊?告诉你个秘密,在场这么多的九大仙宗年轻俊彦一多半是仰慕她,想做她裙下不二之臣。可惜,可惜啊,这小妮子眼界和心气都是甚高,不知道谁才能配得上她?” 林宗越想想星界的地位,便知道蓝师乔这话多半不假。 蓝师乔说道:“其他几个人都是天星上人的兄弟,他们兄弟三个,号称天河三仙。便是今日在场之中的,本事能和他们并驾齐驱的没有几个。至于其他人,那个光脑袋的大和尚是归真寺的主持明光法王,为人古板,但却小鸡肚肠,极是护犊,一旦招惹上便会不死不休,轻易不要招惹他的门下。那位穿着彩衣的是女子玉矶岛的碧螺仙子,看上去美艳绝伦,实则已是几百岁的老怪物,最喜欢强掳英俊年轻男子阴阳双修,林老弟你这般俊俏男儿正合老妖婆的胃口,可得小心啊……” 这个蓝师乔说话倒极是简洁精辟,看似醉醺醺的,却将场中有头有脸之人特点一一娓娓道来,稍加点评,颇为犀利。林宗越颇感新鲜,暗暗记下。 如此逐个点评了一个圈,蓝师乔酒意上涌,趴在桌上,嘴里兀自喃喃自语道:“林老弟,那个肥胖得像头猪的证法上师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算计精明,口腹蜜剑,腹黑心毒,是一个把人卖了还帮他点钱的主,最好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不过,那个看上去凶恶蛮横的脖子上长肉瘤的邋遢壮汉倒是可以一交,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前提是你能让他看入眼,切记和他说话不要斗心眼,否则他立时就会翻脸不认人,大打出手,呵呵……”说着又是灌下一大杯美酒,啧啧回味。 林宗越觉得这位大嘴巴的蓝师乔颇对胃口,能认识这么一个人倒是出乎意料。不过话说回来,在座的这些各宗头面人物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主人啊。仔细想来也是,能在海外闯出一番名堂的,没有几分本事那能行? 水榭之中,主宾举杯痛饮,谈兴正浓。 那个脖子上长瘤的邋里邋遢的精壮汉子,骑鲸大士撕着一块大肉,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粗声粗气的说道:“俺老鲸听说,前不久在碧螺仙子的玉矶岛附近发生了一桩惨案,死了不少鱼虾鳖龟,把周围千里海域都染红了。啧啧,据说场面很壮观气派,万年难遇,可惜俺老鲸无缘一见。” 听骑鲸大士突兀的提起这件事,在场之人都竖起了耳朵,眼光不自觉的盯在了碧螺仙子身上。说起来,这场惨案最近传的沸沸扬扬,无数人都在暗地里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此事发生的突然,完结的十分迅速,不过短短三天就快速了结。事后,在场有些有心人还亲临现场,但看到的不过是漂浮了满海域的鱼虾尸体和被打烂的船板,其余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似乎只是海中水族一场内讧而已。但现场的惨烈表明,这绝对是外力介入产生的后果,而且外力实力强的惊人,能让方圆千里海域之内的水族几乎绝迹,成为了一个无形的禁区,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距离事发之地约万里外便是玉矶岛,但偏偏惨案发生时,玉矶岛的人手都老老实实的龟缩在岛上,对于势力范围内的惨案视若无睹,装作不知道似地,其态度和平日里高调方式出奇的截然相反,让人更是感觉不对劲。这件事也曾有人私下里动用各种手段,甚至包括布置在玉矶岛的暗桩打听原委,也只是知道是两股来路不明的势力在海上互相火并,至于究竟是什么人,则是一无所知。 但是明眼人仅从事情发生后的玉矶岛奇怪的反应就可以直接断定,玉矶岛肯定知晓内情,只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不过此事发生的地点和时间都太过敏感,让人不得不关注。说起来,四海数百万里海域中已有很久没有发生这么大规模的厮杀了,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海外各仙宗虽然私下里也有许多争斗甚至冲突,但至少都有所克制,表面上整体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并没有大范围扩散,无论吃亏便宜,都在私下里解决了事。但这次却明显不同,双方根本没有什么顾忌,肆无忌惮的在东海之上展开一场杀戮,几乎将千里海域翻了个底朝天,无数水族遭殃。联想到近期玄界大陆上的局势,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玄界上的争斗有开始向海外仙踪领域扩散的迹象。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自从数万年前九大仙宗远离玄界大陆远赴海外以来,各方势力已然形成了稳定的格局。如果玄界的争斗扩散到海外来,引发动荡,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实际上,往年青羽仙会召开之时,基本上只是九大仙宗和部分自视甚高的散仙参加,但这一次的青羽仙会与会者,比往届多出了不止一倍,许多小门小派甚至一些蛰伏甚久的老怪物都纷纷现身,除了衬托的本次青羽仙会格外热闹之外,还让人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山雨欲来风满楼。 蓝师乔一边品酒一边小声给林宗越介绍着事情的由来,醉眼惺忪的斜看着他,说道:“林老弟,这件事早已在四海传的人人皆知,怎么你一点也没有听说么?” 第165章 第九十六章 ... 林宗越掩饰道:“那个,尊师云游未归,小弟埋头闭关,前不久才收到消息,急匆匆而来,实在是不清楚啊。” 蓝师乔“哦”了声,说道:“难怪。不过,不是我说你啊,林老弟,目下四海暗流涌动、风起云涌,一场大变就在眼前。贵宗可没办法置身事外,还是早些做准备的好,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被牵涉进去。” 林宗越做出感谢的样子说道:“多谢蓝兄指点,林某回去就设法告诉师傅。” 蓝师乔拍拍他肩膀,说道:“总是有备无患吗。” 此时,证法上师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说道:“骑鲸大士,死得可是你的徒子徒孙,这件事你可得替他们讨个公道。” 骑鲸大士铜铃般的巨眼瞪起,大声说道:“俺老鲸的徒子徒孙虽然多,却也不至于跑到玉矶岛的地盘里去。要是讨公道,也该是碧螺仙子去讨。” 证法细眼轻轻瞟了一眼坐在一边盯着满桌子的美酒佳肴似乎在研究如何烹调的碧螺仙子,轻声一笑,那声音相当怪异,刺得人心里烦闷。 明光法王放下酒杯,沉声问道:“碧螺仙子,这件事不知道究竟如何?“ 碧螺仙子闻声缓缓抬起头,娇媚的脸上肃穆一片,盈盈说道:“这件事啊。说起来也是不凑巧,事发之前玉矶岛正在举行一场打醮法事,全岛封闭,周边万里之内禁行。至于万里之外,则不在范围之内。“ 钟羽问道:“哦,玉矶岛上举行打醮法事,不知道是为那一位祈禳?“ 碧螺仙子犹豫一下,说道:“这本来是玉矶岛的私事,不过上人既然问起了,碧螺也就勉为其难。其实,这是我玉矶岛第九代一位师祖的忌日,当年她为了保卫玉矶岛而不幸陨落。为怀念她的壮举,便在这个时候举行打醮法事为她祈禳。打醮之时,关闭岛外联系,每个人都守戒七日不出,是以当时外海发生之事,玉矶岛并不知情。等打醮法事结束之后,一切早已结束,反不如其他人知晓的多。“ “原来如此。“钟羽说道,”这么说起来玉矶岛果真不知情了。“ “原来当日玉矶岛上正举行一场打醮法事,这就难怪了。对于这种为宗门陨落的人物老夫也最敬重,不知道仙子所说的是哪一位前辈,说出来也让老夫和大家一起为其祈禳。“说话者是一个矮胖秃顶老者,圆目长眉,尖鼻宽嘴,却是九大仙宗之一的竹鸦岛岛主赤鸦神君。 碧螺仙子目中闪过一道精光,缓缓说道:“神君问起,碧螺自然不会隐瞒。这位祖师便是玉矶岛第九代弟子潮音长老。当日域外群魔毕至,玉矶岛危在旦夕,潮音师祖挺身而出,以碧血引发大禁,掩护同门众人,宗门得以保全。为纪念潮音师祖,敝岛便会在她陨落之日举办打醮法事。“ 赤鸦神君满脸肃然起敬,说道:“可惜了这么一位英烈女子。只是,老夫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此事,却是失敬了。“ 碧螺仙子淡淡说道:“这是玉矶岛家事,宗门无意张扬,神君不知也不奇怪。“ 证法说道:“真是太遗憾了,这场厮杀参与双方看来是煞费苦心,恰逢玉矶岛举行打醮法事不说,而且又恰好在玉矶岛万里之外,地点时间都拿捏的如此契合。若非如此,玉矶岛必会得知消息,此事也会大白于天下。“说罢缓缓摇头,不胜遗憾。 他这话看似可惜不知道事情真相,但隐约将线索指向了玉矶岛。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使人不得不怀疑玉矶岛,再联想到方才赤鸦神君最后那句话,那个潮音长老大家都闻所未闻,似乎凭空冒出来似地。给人的感觉就是玉矶岛抛出来遮人耳目,堵人口实的。 俩人的话貌似一正一反,实则都在背后隐藏了一句话,那就是,玉矶岛的嫌疑不可洗脱。 碧螺仙子也是成了精的人物,如何听不出证法言语背后的质疑,心底暗怒。面上仍是笑盈盈的说道:“上师说的不无道理。碧螺也是奇怪,是不是有人有意往玉矶岛身上泼脏水?这些年来,玉矶岛洁身自好,但免不了会得罪一些小人。那些小人以见不得人的手段兴风作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证法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碧螺仙子,寒光闪烁,蓦地放声笑道:“仙子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么大的惨剧,不知道是那些小人挑起来的?“ 碧螺仙子脸色微微一沉,说道:“碧螺不知道,可否请上师明示?” 证法笑道:“敝人若是知道,必会告知仙子。只是这件事波及甚大,各宗都不同程度受到了影响,如何尽快消除却是第一要务。” 明光法王说道:“仙子,这场惨案事关重大,背后原因扑朔迷离,对四海影响深远。既然此事发生在玉矶岛范围之内,还请仙子尽快查清经过,澄清事实。“ “法王说的极是。“旁边一个公鸡嗓子响起,林宗越看去,那人尖嘴猴腮,一身锦衣套在瘦干的身上,活像一个大马猴,却是南海黑膏岩炼器宗师哈大阚。别看此人长相怪异丑陋,但其在炼器上的造诣冠绝四海,和各宗交集很深。 哈大阚说道:“我老哈也不绕圈子,因为东海这件大案,搞得人心惶惶,黑膏岩炼器的材料供应一下子少了许多。若再不想办法恢复,那么各宗预订的器物老哈可不能保证按时交付。“ 旁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睁开眼,缓缓说道:“老哈,我老婆子定的那几件器物下个月就要到期了,可不能延期。”此人是西海流风宗宗主毋千熙。 哈大阚摊开手,叫苦连天:“毋宗主,实不相瞒,你需要的那几样东西里面必需的几种材料中,有三种就因为海运停滞而无法从北海运回来。这我老哈也没有办法。” 毋千熙面无表情的说道:“老婆子不管。咱们当初可是谈好的,七个月时间完成,如若完不成,老婆子可不答应。总而言之,下个月老婆子就派人去黑膏岩取货。不管你老哈用什么法子,必需如期交货。” 毋千熙向来以刻薄自私出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便是在邪宗云集的西海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哈大阚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说道:“我说毋老婆子,不带这么不讲理的。我老哈又不是有意拖延。说起来也是因为东海这件事,硬生生把事情搅黄了。” 毋千熙看了一眼碧螺仙子,说道:“当日你狮子大张口,老婆子可是一口允了的。如若到时无法交货,休怪老婆子翻脸不认人,按照约定来办!” 哈大阚脸色大变,心中一阵肉疼,不由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贪婪那批红货。毋千熙的手段和为人众人皆知,翻了脸什么人的帐都不卖,这下可惹下大麻烦了。他发狠道:“毋老婆子,你欺人太甚!惹得我老哈急了,全部停止供货!” 毋千熙阴测测的说道:“你且试试看!” 钟羽作为主人,自然不能看着俩人当着怎么多人翻脸,急忙劝道:“两位请勿争吵,这件事大家私下里再商量怎么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失体统。” 毋千熙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劝说俩人。说起来,哈大阚的手艺毕竟是放在那里的,在座各宗大都通过他炼器,自然不能断了这条路。 证法目光在毋千熙脸上打了个转,又飞到了侧面一位素装女冠身上,目中异彩闪动。轻笑道:“澹台庵主,听说芳驾来星界半途上,也曾遇到贼人拦截?” 无劫庵少庵主是位清丽脱俗的女冠,芳名澹台婉,素装如雪,不见任何修饰,和碧螺仙子彩衣鲜饰形成鲜明对比,却反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韵。她眉目清寒淡雅,不苟言笑,更显的绝色如仙、空灵出尘。闻言垂下眼帘,淡淡说道:“不过是寻常鼠辈想剪径罢了,澹台还没有放在眼中,将他们丢下海都喂了鱼虾。” 证法说道:“澹台庵主,听说贵庵也损失了几位得力人物,令闻者震惊,敝人也甚为愤懑。近来东海不太安生,芳驾若有回程时,敝人愿顺路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澹台婉美目抬起,眸光在证法身上一凝,说道:“似乎你我并不顺路。” 一张完美无瑕的娇靥完整的出现在林宗越的视野中,眼前一亮,一瞬间像是阳光照进了阴暗的屋子。不过是惊鸿一瞥,却容色夺目,璀璨若日,令人心神摇曳。 酒席之上,姿容秀丽者不在少数,但能和澹台婉媲美的不过聊聊几人,也就顾青凤和钟芷萱母女俩人而已。三人容色各是不同,顾青凤是成熟的妇人之美,丰腴柔美,艳丽无匹。钟芷萱则是如初绽娇嫩花蕾,明艳照人,稍显青涩稚嫩。而澹台婉则是清丽幽婉,落落大方,犹如空谷幽兰,暗香浮动,闻者为之而醉。 证法似也是被她清丽容颜所摄,微微一滞,随即笑道:“不妨事,敝人正好想看看南海波涛。”迟疑了一下,凑过脑袋低声说道:“敝人刚刚获得一个消息,说是飞舟群岛上日前突然被一群不明身份之人盘踞,周围数万里海域过往船只飞梭都被其拦截检查,芳驾可知晓?“ 飞舟群岛位于东海和南海交界之处,其周围方圆数十万里海域之中常年波涛汹涌,十分恶劣,暗礁丛生,常有沉船之事发生。唯有路径飞舟群岛才能避开危险海域,可说其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补给、停靠都十分方便,向来是来往必经之处,咽喉要冲。无劫庵位于南海深处,从星界折返必然要路径飞舟群岛。 澹台婉娇躯一震,美目中闪过一道惊异,说道:“倒是不曾听说过。“ 证法说道:“此事倒也不难解决,敝人已联系了几家一同经过,不用担心有事。“ 澹台婉目光一收,樱唇微微一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声音很低,随后不再说话。 证法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古怪的弧度,似笑非笑,目光灼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宗越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观察着水榭中的谈话,耳边响起蓝师乔的声音:“林老弟,这个证法觊觎澹台婉的美色,不惜自降身份舔着脸往上凑呢。” “澹台婉?”林宗越突然听到他说话,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碧螺仙子等人身上。 蓝师乔爬起来,痛饮三杯美酒,带着醉意说道:“就是那个素衣女冠,清冷孤僻,甚少和其他各宗来往,为人洁身自好,在四海之中算得上出污泥而不染。证法垂涎其美色久矣,不过女冠一心修炼,青灯贝叶陪伴,心志坚定,是个少见的人物。” 算起来,这是蓝师乔唯一一位评价完全正面的人物。 蓝师乔又说道:“其实说起来,关于四海九大仙宗有个歌谣,不知道林老弟可曾听说?“ 林宗越此时就是把自己定位在懵懂学童上,见他发问,当然连说不知道。 蓝师乔说道:“西海风波恶,北海常打架,东海各扫雪,南海闭门炼。“ 林宗越说道:“这俚语倒是风趣。“ 蓝师乔说道:“西海各宗邪里邪气的,波谲云诡,流风宗和冠皇门各有一帮小弟,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北海竹鸦岛和散盟经常一言不合就纠集手下精怪开打,死伤是常事。东海归真寺、玉矶岛等宗平日里是各扫门前雪,一盘散沙。而南海则是关起门来修炼,不问门外之事。无劫庵和黑膏岩虽然彼此相距不远,但极少来往,倒也安然。“ 林宗越说道:“蓝兄,那位大吃大喝的吊眉老者是哪位?好像一直不说话,只顾埋头吃喝,倒是有意思。” 蓝师乔一怔,循着林宗越所指方向看去,脸色陡然变得古怪,送到嘴边的酒杯又放到桌上,嘿然笑道:“哦,那位老者是上玄宗宗主浮云子,也就是蓝某的……家师。” 林宗越便有些讪讪然,说道:“原来是蓝兄尊长,林某失敬了。” 蓝师乔微微带了些尴尬,说道:“四海奇人异士多,但多是有怪癖者。嘿嘿,家师也好杯中之物。说起来,这天河玉酿果然称得上是酒中极品,若不是这等青羽仙会,根本喝不到。” 林宗越暗暗发笑,心道:“这倒是一对宝贝师徒,都是贪恋杯中之物。” 此时,关于东海之事谈论的越发激烈。哈大阚借着众人支持,执意要玉矶岛立时查明事发真相,尽快恢复海上往来。其他人因着各自利益纠缠,也或明或暗的支持哈大阚,火星味渐浓。 碧螺仙子看着这么多人针对自己,说话越来越不客气,甚至就要指着鼻子开骂,心中渐怒,板着脸冷冷看着哈大阚。 哈大阚浑然无觉,正说得兴起,唾沫星子飞溅,说道:“各位,东海之事副作用一日不消弭,炼器势必会大受影响,我老哈可无法保证按时交货。“ 证法斜睨了气的脸色发白的碧螺仙子一眼,轻笑道:“老哈,碧螺仙子也有她的难处,毕竟这件事是打醮法事期间发生的,没有人第一时间到达现场,查起来很难啊。“ 哈大阚想也没想的说道:“凡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玉矶岛如果查不出来,那就不如各宗一起去查,我老哈就不信这么多人查不出来!“ “老哈说的是。“毋千熙说道,”既然此事牵涉到大家的利益,理应一起出面。“ 赤鸦神君也附和道:“不错。老夫和南海、东海多有交易,因为这件事也大受影响,损失很大,须得尽快妥善解决才是。“ 明光法王也说道:“归真寺和玉矶岛同属东海,原为仙子分忧排难。愿和大家一起调查此事。” 碧螺仙子脸色雪白,事发之地乃是玉矶岛的势力范围,往时一直视为禁脔严禁他人插手。如今,各宗借着这件事为借口,居然要横插一脚进来,这不是明摆着捞过界,真是欺人太甚。她寒着脸说道:“不劳各位费心。此事玉矶岛会调查的。“ 证法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仙子,大家都是四海盟友,彼此有事其他各宗岂能袖手旁观?仙子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冠皇门决不推辞。” 哈大阚不依不饶的说道:“是啊,仙子,这件事虽然发生在东海,可大家都有责任出人出力。我老哈虽然炼器事物繁忙,也会挤出人手听候差遣的。事不宜迟,立时准备就是。“ 碧螺仙子心中怒火高炽,终于忍不住说道:“姓哈的,玉矶岛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 哈大阚立时委屈的大叫起来:“仙子这说的什么话?我老哈好心好意的想帮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碧螺仙子冷笑道:“你好心好意?哼,怕是想把脚伸到东海里来吧?”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瞧出端倪,九大仙宗隐隐分成三派,一派是冠皇门、竹鸦岛、归真寺和流风宗战在一起,或明或暗,剑指玉矶岛,至于哈大阚分明是被哄抬上路,充当了马前卒;另一派是北海散盟、无劫庵和上玄宗,很少说话,一副不插手浑水的态度;剩下一个便是玉矶岛了,称为众矢之的,看上去势单力薄。 钟羽也觉察出气氛的异样,一双眼睛在众人面上缓缓扫过。 一边顾青凤低声说道:“羽郎,这些人似乎是有备而来。” 钟羽微微颔首,说道:“这事情有些奇怪。” 顾青凤接着说道:“先把事情压下来吧,再这样下去怕出乱子的。” 钟羽点点头,朗声说道:“诸位,今日是青羽仙会大喜之日,各宗不远万里而来,为的是共谋四海之事,理应团结一致。如果有什么争议,不妨下去继续磋商,宴席上只说情谊,不可扫了大家的兴致。” 顾青凤盈盈站起,举起酒杯说道:“诸位,青凤和外子借此良机也向大家敬一杯,请!”说罢掩唇一饮而尽。 “夫人果真豪爽!”骑鲸大士大声说道,“俺老鲸就喜欢这份大气爽快,陪上人和夫人干了!”说罢拿起一坛美酒,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干净净。 “好!老鲸珠玉在前,老夫也不能落后。“说话者却是一直埋头吃喝的浮云子,他也提起一坛美酒,说道:”老夫借花献佛,也向上人夫妇致敬。这么多年以来,若不是星界在明地暗里出手,四海恐怕不会这么安稳。别人怎么想老夫管不着,但老夫心知肚明,许多事情是仰仗星界才摆平的。还是夫人说得好,四海虽大,但只要齐心协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就为这个,值得老夫浮一大白。上人、夫人,还有其他两位当家的,老夫就以这坛酒代表上玄宗表示敬意!“说罢也是一口气饮尽。 澹台婉柔柔站起,说道:“无劫庵也向星界致意!“喝下美酒之后,白皙的俏脸上泛起丝丝红晕,更显清丽不可方物。 钟羽等人心中微微一松,这几位借敬酒之机表明态度,自然也看出了异样,划清界限。 哈大阚也嚷嚷着说道:“夫人既然开了金口,那是我老哈的荣幸,那能不喝?诸位,我老哈粗鲁,也没有什么好词,就祝上人和夫人青春永驻、仙寿无疆!” 他这人心无城府,被人算计了还兀自不知,此刻也兴致勃勃的饮下。 顾青凤眸光在他脸上微微一凝,笑道:“哈宗主海量,今日不妨喝个痛快!“说罢示意旁边侍女道:”快给哈宗主满上。“ 哈大阚咧开大嘴笑道:“好说、好说。“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举杯痛饮。 顾青凤笑道:“各位,青凤不胜酒力,失陪了。“离座来到澹台婉身前,低声说道:”澹台庵主,咱们许久未见,青凤有许多话想和庵主说。来,咱们去里面说话去。“说罢牵了澹台婉的素手,和着钟芷萱一起走入后院。 第166章 第九十七章 ... 林宗越见钟芷萱离开酒席,也无心再坐,回头一看,蓝师乔早已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下呼呼大睡,犹自抱着坛美酒去见周公去了,不禁莞尔。他蹑手蹑脚的站起,离开酒席。此时大家酒兴正酣,也无人注意他。 林宗越绕了个圈,确认无人察觉之后,便拐了回来,从山岩上翻了进去。 后院是个占地不小的花园,楼台亭阁星罗棋布,回廊曲折,小径通幽,在无边花木掩映下,竟是不知通向何处。 林宗越远远看到几个窈窕身影在花木中一闪不见,便尾随上去。 花园中一处小亭中,石桌上早已布下一桌素斋。顾青凤挽了澹台婉入席坐下,说道:“澹台庵主,青凤知道你素常是个吃素的,外面的荤酒怕污了你,便在这里摆下一桌素斋。你方才也没吃几口,在这里没有外人,也随意些,不要拘束。” 澹台婉淡淡一笑,说道:“多谢夫人厚意。“ 钟芷萱也嚷道:“娘亲也真是的,非要拉着萱儿在前面入席,看着那些个勾心斗角之辈各逞机锋,互相算计,那还有胃口吃得下?” 顾青凤看着她,说道:“你这野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顽皮性子。过两日,我和你爹给你找个婆家嫁过去,看你还敢像这般放肆?” 钟芷萱脸色绯红,跳着脚说道:“不来了,娘亲又教训萱儿。萱儿不嫁人,一辈子陪着爹和娘亲。” 顾青凤美目含着一丝宠溺,说道:“到时候可由不得你。“ 钟芷萱委屈道:“娘亲要是逼萱儿嫁人,萱儿就跑到婉姐姐庵里去做个女冠,一起吃斋念经,斩断红尘俗念!“ 澹台婉看着钟芷萱,脸上展开一丝笑容,说道:“萱儿妹妹钟灵毓秀,明心见性,能来无劫庵作伴,姐姐可是求之不得呢。” 顾青凤嗔怪道:“这孩子,越说越离谱了。“ 钟芷萱说道:“婉姐姐,南海可好玩?等有机会,萱儿一定去庵里玩。“ 顾青凤说道:“小孩儿家,真是胡闹!”顿了顿,说道:“这次东海之事你怎么看?” 澹台婉沉吟片刻,说道:“此事动静之大,为四海多年罕见。以澹台之见,此事必和玄界动荡有关。传言,涉事双方来头都不小。不管真相如何,可以肯定的是,玄界正魔争斗开始向四海扩散。“ 顾青凤秀眉微微拧起,说道:“今日宴会间各宗大反应虽说不一,但似乎有火上烹油之意,居然当众要玉矶岛难堪,此事有些反常。“ 澹台婉说道:“夫人明鉴。按说这事在青羽仙会上提起来也很正常,但那几宗的态度显然有些出格,耐人寻味。“ 顾青凤说道:“关于……玉矶岛,你怎么看?“ 澹台婉缓缓说道:“玉矶岛平素眼高于顶,飞扬跋扈。这次在卧榻之旁被人占了地盘争斗,却出奇的一声不吭,事后抛出举行大醮法事的理由,借以撇清自己,明显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 顾青凤眸光一闪,沉声说道:“你是说,玉矶岛知晓内情?“ 澹台婉点点头,说道:“以玉矶岛一贯的做派,绝不可能不知晓。如此低沉,十有八九是得到了某些重要人物的提示。“ 顾青凤美眸中闪过一道精芒,说道:“这要是老庵主的看法?“ 澹台婉微微颔首,说道:“澹台来时,家师曾嘱咐向上人和夫人转告一句话,玉矶岛动机不明,而冠皇门和竹鸦岛等宗居心叵测,似有搅局之意,这次青羽仙会可能不会平静。“ 顾青凤美眸中精芒逐渐锋利,缓缓说道:“多谢老庵主提醒。不过,这里是星界,有人想兴风作浪,我和外子都不会答应的。“ 澹台婉说道:“夫人有准备就好。“说罢眼光微微一瞟,却是朝林宗越隐身之地看来。 顾青凤转头看来,说道:“听够了么,出来吧。“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倏乎之间,纯美灿烂的笑容消失无踪,代之以威压冷面,连迭变化,令人几疑不是同一个人。 林宗越见被发现,只好走了出来。 钟芷萱见是他,俏脸喜形于色,露出扇贝一般的细齿,站起来开心的说道:“林大哥,怎么是你?咦,你不是在竹风小筑么,怎么在这里?“ 林宗越走过来,尴尬的说道:“我一个人闷得慌,便出来走走,一不小心就到了这里。“这谎话编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钟芷萱说道:“其实萱儿早想过去看你的,只是――“说着瞧了顾青凤一眼,见她脸色阴沉,吓得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澹台婉看着林宗越,又看看钟芷萱,玉脸微微带着惊诧之意。 顾青凤盯着钟芷萱的眉眼,微芒闪烁,沉着脸说道:“萱儿,此人是谁?“ 钟芷萱说道:“娘亲,他就是萱儿提起的林大哥。这次多亏了他,要不然萱儿……“ “好了,闭嘴!“顾青凤轻声叱喝道,”这里是星界重地,他人不得擅自入内。“ 林宗越脸孔发烧,说道:“晚辈莽撞了,这就出去。“说罢转身就要走。 顾青凤说道:“站住,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钟芷萱急忙说道:“娘亲……“ 顾青凤瞪了她一眼,说道:“小孽障,平日都把你宠坏了,越发不懂规矩了。”说罢拍拍手,立时有两个侍女奔来。 她看着林宗越说道:“晓雯、晓月,带他去秋雨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另外,晓雯去查一下,谁负责看管竹风小筑,立即拿下丢到水窖里去!” 两个侍女上来就要捉拿林宗越,林宗越微微一退。 顾青凤森然说道:“你最好不要反抗。” 林宗越想了想,苦笑道:“好吧,晚辈跟去就是。” 钟芷萱奔过来,拦住林宗越面前,说道:“娘亲,林大哥是护送萱儿而来的。你要是惩罚林大哥,也把萱儿一起关起来好了。” 顾青凤脸上怒色浮动,说道:“小孽障,你敢抗命?” 一边的澹台婉走过里,在钟芷萱耳边轻声说道:“萱儿妹妹,你看不出夫人并没有恶意?若是真恼了,岂会这么客气的让你这位林大哥去秋雨殿,早就将他赶出去了。” 钟芷萱也是急得慌了神,此时听澹台婉这么一说,也觉不无道理。 澹台婉拍拍她玉手,说道:“快些让开,否则你娘亲可真的生气了。” 林宗越说道:“萱儿,别担心我。“ 钟芷萱撅着嘴,说道:“林大哥――”眼圈已经红了。 顾青凤冷冷说道:“带走!” 看着两个侍女带着林宗越去了,钟芷萱眼眶中泪水打转,恨恨一跺脚,转身疾奔而去,嘤嘤的抽泣声传来。 顾青凤说道:“青凤管教无方,让少庵主见笑了。这小孽障真不让人省心。” 澹台婉说道:“夫人不必自责。萱儿妹妹赤子童心,明辨正邪。澹台看这少年,英气勃勃,似乎是那一个名门大派的弟子呢。” 顾青凤眼中厉芒缓缓消散,说道:“你倒是替那小孽障说好话。至于这少年,倒不像匪类,否则早将他赶出去了。” 澹台婉心中一动,娇笑道:“澹台知道夫人面冷心慈,不会为难他们的。” 顾青凤拿眼角扫了一眼澹台婉,说道:“你这小妮子,心肠倒是随了老庵主……” 却说林宗越被带着离开花园,来到峰后一座临崖大殿之中。只见殿中布置华美,临崖一侧一长排云窗,落地长纱在山风吹拂下,鼓舞不休。 晓雯看着林宗越说道:“这里就是秋雨殿,你只能在这里,不能出去。不要让我们为难。”说罢和晓月走出去,殿门关闭,空荡荡的只剩下林宗越一个人。 晓雯走出大殿,说道:“好好看着他,不要让他跑了。夫人特意交代的事,你可得仔细些。” 晓月说道:“秋雨殿向来不对外开放,便是九大仙宗也没有让入住。夫人怎么会让他一个少年住下呢?” 晓雯看看四下无人,小声说道:“你没听说么,这少年可是和小姐一起回来的。“ 晓月吃惊的睁大眼睛,说道:“是么?小姐可从来没有带回来过人,尤其还是一位少年。“ 晓雯说道:“小姐的脾气你也知道,好生看着,有什么要求就许了他,哄他老老实实待在殿里。知道么?“见晓月点头,说道:”你仔细些,我去竹风小筑办事。“说罢急匆匆走了。 俩人声音虽小,却被林宗越在秋雨殿中听得一字不漏,心中一跳,晓雯这话中似有深意啊。他可不认为这是顾青凤看重自己,也许事情正好是另一番情形。看这架势,似乎要将自己软禁在这里了。 晓月看着晓雯走远,心里寻思着林宗越,好奇的向大殿张望着。突地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头看时,却见顾青凤走近,急忙施礼道:“夫人。” 顾青凤说道:“那少年可在里面?” 晓月说道:“是。” 顾青凤点点头,走进大殿。 林宗越正倚在云窗边欣赏风景,听得有人进来,连忙回头。见顾青凤身姿曼妙,丰腴娇美,衣诀飘飘,如若仙子,面色却是冷冰冰的,心里打了个突,说道:“前辈。“ 顾青凤只点了一下头,缓缓走近,面对着窗外,静静立了良久,才说道:“你是玄界那一宗的弟子?” 林宗越不亢不卑的答道:“晚辈林宗越,烟霞道丹宗弟子。” 顾青凤“哦”了一声,看了他一眼,说道:“倒也有些名门大派的气度。”停顿了片刻说道:“这里没有他人,我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林宗越一头雾水,说道:“晚辈明白。”心中暗道顾青凤只怕是来者不善。 顾青凤说道:“你把和萱儿认识的经过说来听听,仔细些。” 林宗越缓缓将自己和钟芷萱结识同行之事说来,只是一些不便说出的地方含糊带了过去。 顾青凤一边听着,一边问几句,末了说道:“你倒和萱儿说的一般无二。”眉宇间神色略略一松。 林宗越这才明白,敢情顾青凤是来对口供来了。 顾青凤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十分疼爱她,也容不得别人伤害欺瞒她。” 林宗越听她话中之意对自己有所疑心,说道:“晚辈并没有欺瞒萱儿。” 顾青凤淡淡说道:“那是最好。你一路护送萱儿,我应该感谢你。不过――”她声音蓦地转冷,说道:“我星界和玄界诸派素来甚少交往,所以也请林少侠把这件事忘了。” 林宗越一怔,对方这是不愿意自己和钟芷萱继续交往下去,心中便有些不悦。说道:“前辈,这是萱儿的意思?” 顾青凤说道:“我的意思就是萱儿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林宗越脸色微微一白,说道:“前辈这是要赶晚辈走?” 顾青凤说道:“那倒不是。毕竟你也帮过萱儿,算是星界的客人。这样吧,你就在这里先住下,等青羽仙会开完后,我会送你回玄界的。” 林宗越心中冰凉,那日在玉衡飞甲之中和钟芷萱一吻之后,心中便留下了这个傲气灵秀少女的影子,朦朦胧胧的暗藏下一份喜悦和激动,似如春风吹拂下泥土中的种子一般发芽。孰料,此时顾青凤一番冷冰冰的话将心头火热一下子浇灭。脸色唰白,说道:“前辈,能不能让晚辈见萱儿一面?” 顾青凤一口回绝了他,说道:“不可以。林少侠,你也是聪明人,不要做傻事。“目光犀利,似乎要看到林宗越心里去。 她悠悠说道:“你心里怎么想,我也大约猜得出来,但你只有忘了这件事。总之,你和萱儿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你们再相见。这件事就这样了。”说罢向外走去,走到殿门时,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想吃什么,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不要客气。” 林宗越看者她,终于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前辈,可是因为晚辈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所以才被滞留在这里?” 顾青凤窈窕的身影一顿,也不回头,似乎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你听到了什么?”说完慢慢走了出去。 林宗越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花园深处,怔怔呆呆的站在那里,脑袋里一片混乱。心中有事委屈有事愤懑,偏偏又无处发泄,烦闷不已。 入夜。星界中灯火点点,头顶天河倒悬,星光熠熠,如梦如幻。 听着从远处传来的谈笑声,林宗越心情越发糟糕。看着端上来的美味佳肴,一点胃口都没有。若是换了地方,他早就耐不住冲出去了。但在这里,只有强行压下心中烦躁,像困兽一般窝在秋雨殿中。 一夜无眠,直到天色破晓,林宗越才打了个盹。一觉醒来,殿外艳阳高照,已是接近正午时分了。 晓月在殿外探头探脑的晃了一下,见他醒来,便端了饭菜进来。放下后站在一边,垂手而立。 林宗越并没有坐下来吃饭,而是站在窗口向外看。从这里看去,整个星界云气缭绕,山水奇骏,恍然出世。 晓月也不出声打搅他,默默的端茶送水。 林宗越听到茶杯和木桌轻轻相碰的声音,回过头来,见晓月嘴唇蠕动着欲言又止。奇道:“你……有什么话说么?” 晓月回头看了一眼殿外,神神秘秘的样子更让林宗越迷惑。 她确认四下无人,低声说道:“林少侠,小姐让我给你问个话,你在这里还住的惯吗?” “小姐?”林宗越一怔,马上明白指的是钟芷萱,眼睛一亮,说道:“是萱儿啊。哦,你就给她说,我一切都好,不用挂念。对了,萱儿她可好?”想到昨日顾青凤声色俱厉的样子,他就有些担心。往常在云汤山时,每当师傅这般训斥自己时,接下来就是好一顿责罚。 晓月说道:“小姐她……被夫人禁足了。” 林宗越一惊,心中涌上来一股不快,不就是萱儿把自己带到了星界?这算个什么大事,需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惩罚萱儿?这位夫人便是看自己不顺眼,大可将自己赶走了事,何必波及萱儿? 他哼了一声,说道:“夫人这么做实在有些太过分了。要林某走说一句话林某马上就走,何必难为萱儿呢?不行,我要找夫人去理论,要她放了萱儿!” 晓月急忙拦住他,说道:“哎,你这人怎么是个急性子的?我给你说,小姐虽然被禁足,但也不过是应个景而已,夫人又怎么会真的降怒于小姐。倒是你莽莽撞撞的找过去,让夫人知道,必然大发雷霆,那小姐可真的有罪要受了。” 林宗越也不过是一时气恼,经晓月这么一说,倒是冷静下来。心念转动,目光停留在晓月脸上,说道:“萱儿遣你来就传这么一句话?” 晓月见他平静下来,微微松口气,说道:“你倒不是傻子。不过,小姐倒是遇到了一桩难事。‘ “什么难事?“林宗越问道。 就在此时,秋雨殿外传来一个冷厉的声音:“晓月你这死丫头,敢嚼小姐的舌根子?“随着说话声,晓雯走了进来。 看到晓雯,晓月的脸色微微一白,忙说道:“晓雯姐姐,我没说什么。“ “胡说!“晓雯寒着脸说道:”哼,我明明听到你提起小姐的,还敢撒谎?你若是不说,我就去禀报夫人,让夫人来问你。“ 晓月吓得不轻,忙拉住晓雯的衣袖,低声说道:“好姐姐,晓月也是受小姐之托。你可不敢告诉夫人,否则,晓月不怕什么,小姐可要受苦了。“ 晓雯听她这般说,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薄怒道:“你这死丫头,真是胆大包天,不知道夫人告诫不准内外传话么?“边说边瞟了一眼林宗越。 晓月察言观色,见她松口,说道:“晓雯姐姐,晓月可不敢搬弄是非。实在是小姐遇到了一件棘手之事,而这件事须得告诉林少侠。“ 这话一说,不但晓月,就连林宗越也忍不住了,催问道:“什么事?“ 晓月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小姐听说,西阆苑的人午后即到。“ 晓雯一听,脸上表情凝固,肌肉似乎僵硬了似的,半晌才出声道:“小姐真是这么说的?“ 晓月点点头,说道:“这是小姐亲口告诉我的。“ 晓雯目光转移到林宗越身上,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异和慌乱之色。 林宗越感觉到异样,问道:“西阆苑的人来此是怎么回事?“ 晓月看看晓雯,缓缓说道:“四海之中有两大世外仙境,星界为其一,另一个便是西昆仑之上的西阆苑了。这西阆苑有玉楼十二,环以弱水九重。洪涛万丈,非飙车羽轮不可到,相传为王母所居也。西阆苑以王母后裔自居,高手众多。当年星界和西阆苑有些交情,倒也时常走动。那年西阆苑的阆羽太上来星界做客,于席间看到夫人身怀六甲,便说其子也有孕在身,两家他日若是生了一男一女,便结为秦晋之好,若都是一样,男孩便结为生死兄弟,女孩就拜为亲姊妹。老主人只当是戏言,随口应了。日后,夫人诞下小姐,也把此事忘了。 “哪知几年之后,西阆苑再次来人,看到小姐长得粉妆玉琢、冰雪聪明,就提及当年之事,这才知道那阆羽太上则得到一个孙子。西阆苑来人说起此事,还留下了重礼,主人和夫人却是不受。来人好生无礼不悦,只说待小姐长到十六岁时便来定立婚约。这么多年来西阆苑每年都要派人前来送礼,撂下就走。主人和夫人为此事大伤脑筋,西阆苑向来骄横自大,只怕一个不小心便结了死仇。想不到,今儿早起有信传到,说是西阆苑的人午后便来,说是要敲定婚事。小姐知道后,寝食难安,便悄悄遣人传信于我,告知林少侠。“ 林宗越心中“咯噔”一下,沉了下去,说道:“难道西阆苑竟是要强行逼迫萱儿嫁过去不成?” 第167章 第九十八章 ... 晓月一脸焦虑的说道:“西阆苑的人向来飞扬跋扈惯了。当年老主人在的时候,他们还能收敛气焰。自从老主人仙去之后,西阆苑的人越来越气焰嚣张,不把主人和夫人放在眼中了。这一次所来,想必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林宗越冷笑道:“西阆苑身为世外两大仙境之一,行事却是如此横行霸道,蛮不讲理!林某不才,倒要瞧瞧他们凭什么要强娶萱儿!” 晓月说道:“小姐要我传信林少侠,速速前去飞凤阁一见。” 晓雯一听,吓了一跳,说道:“你这死丫头,也太胆大妄为了!夫人若是知道了,还不把你驱逐出门?” 晓月说道:“如若不然,难道要小姐嫁给那个太岁么?晓月听说,那位太岁生性暴戾无德,仗着长辈宠溺,无法无天。小姐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晓雯姐姐,小姐一向对你我不薄,现在她遇到难事,你我岂能袖手旁观?” 晓雯沉默良久,说道:“晓月,你带林少侠去见小姐吧。” 晓月一喜,随即又担忧道:“那这里呢?” 晓雯说道:“有我在,你不用担心,速速去吧。” 晓月应了声,带着林宗越急匆匆离开秋雨殿,御器而起,直朝山下而来。 飞凤阁位于天湖附近半崖之上,临水高筑,三面悬空,好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湖光潋滟,水色深碧,更衬托出飞凤阁的飘逸雅致。 晓月和林宗越到了天湖附近时,便落下地来。左近林子中闪出一人,却是钟芷萱贴身婢子燕儿,她将俩人从小径带了过去。 飞凤阁中,钟芷萱坐立不安,俏脸上带着消不去的焦虑。看到林宗越来到,她奔过来,握住林宗越手掌,说道:“林大哥——”泪水簌簌而落。 晓月和那婢女悄悄带门而出,飞凤阁中只留下钟芷萱和林宗越俩人。 林宗越伸手拭去她脸上泪痕,低声说道:“萱儿,不要急。” 钟芷萱仰头说道:“林大哥,萱儿该怎么办?那个西阆苑的少主马上就要来了,萱儿可不想见他,更不想去西阆苑。” 林宗越说道:“萱儿,这件事我听晓月姑娘说了。上人和夫人的意思如何?” 钟芷萱撅着樱唇说道:“爹和娘亲自然不会答应西阆苑的。可是萱儿看得出来,爹和娘亲说话的时候,眉宇间都是忧虑。西阆苑的人年年都来星界,送来的礼物都被萱儿丢出去,萱儿才不愿答应西阆苑的的要求。但西阆苑势力庞大,爹和娘亲也不愿轻易得罪他们,是以这些年只是敷衍了事。但西阆苑越来越无礼,这次只怕是绕不过去了。” 林宗越安慰道:“萱儿,不要担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随心所欲的。” 钟芷萱低着头思忖了半晌,缓缓抬起头说道:“林大哥,萱儿能倚靠你么?” 林宗越看着她如花娇颜,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说道:“萱儿。”握紧钟芷萱的素手,目光对视,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愫在俩人肌肤之间默默传递,灵犀相通,都在不言之中。 钟芷萱俏脸上掠过一道娇羞,缓缓靠在林宗越胸前,说道:“林大哥——” 缓缓相拥,俩人沉浸在一种心灵交汇的奇妙感觉中,浑身飘飘,虚浮无依,如在云端。彼此都能听得到对方年轻火热的心跳声,“咚咚咚”的不停。 那日在玉衡飞甲之中,钟芷萱被林宗越一吻迷失,心中暗藏许久的情愫一点即燃,从此如若野火一般在心田之中肆意燃烧,无法遏制。原本深埋心底的朦胧喜欢,却在外界压力下猛烈迸发出来,如火如荼,几乎要将钟芷萱烧得晕过去,无法言语,整个人像是融化了一般。 此时,阁外传来说话声,似乎在争执什么,惊动了两个情愫初动的少年。 钟芷萱轻轻一挣,脱开林宗越怀抱,含羞的看了一眼他,偏过身去。光洁如玉的脸庞上娇艳如红霞,心房间涌动着惊喜羞涩,都凝聚在眉宇间化不开消不散。 须弥,燕儿在阁外叩门道:“小姐。” 钟芷萱以手抚胸,按耐下怦怦乱跳的心脏,问道:“燕儿,进来吧。” 燕儿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见刚才还愁眉不展的钟芷萱此刻容光焕发,心中暗奇,看了一眼林宗越,说道:“小姐,夫人传话过来,说是西阆苑的人已经到了,要小姐陪同晚宴。” 钟芷萱秀眉皱起,说道:“真讨厌,西阆苑的人来就来了呗,有爹和年娘亲在,还要萱儿陪什么?” 燕儿说道:“小姐,听说西阆苑的主人慕容苍野和少主慕容修都来了,夫人和主人都在接待,特别要求小姐务必准时参加。届时,会有蔡嬷嬷前来陪同赴宴。方才,有西阆苑的人一同前来,说是要见小姐,被燕儿拦在阁外,那人却是不走,说如若小姐不见便不走。” 钟芷萱眉角一挑,冷笑道:“西阆苑的人竟然狂妄若斯,竟是要强行进入飞凤阁么?” 林宗越说道:“那人没说要见萱儿作甚么?“ 燕儿说道:“那人说奉少主之命,带了一件礼物赠给小姐。” 钟芷萱怒道:“把他撵走,我才不稀罕什么礼物!” 林宗越说道:“萱儿,见见她也无妨。” 钟芷萱想了想,取出一件纱巾蒙在面上,说道:“见就见。那,林大哥你——” 林宗越微微笑道:“我现在不宜露面,就在一边瞧着就是。” 钟芷萱朝他嫣然一笑,放下纱巾,和燕儿袅袅走到窗前。注目看去,阁外并排站着两个人,一位是王若愚王师兄,另一个却是华服粉靴,面色倨傲。身后却是两个仆从,抬着一个箱子。 钟芷萱说道:“王师兄,有什么事么?“ 王若愚说道:“师妹,这位是西阆苑的特使,奉了少主之命,特来给师妹送一件礼物。“ 那人看到钟芷萱蒙着面纱,踌躇了一下,说道:“钟小姐,我家主人带来了一件薄礼,不成敬意。“说罢一举手,后面俩人将箱子抬过来,就要步入飞凤阁。 燕儿忙拦住道:“来人止步。这里是飞凤阁,外人一概不准入内。“ 那人目中闪过一道阴鸷之色,说道:“这是给钟小姐的礼物,不让入内如何给钟小姐?“ 钟芷萱淡淡说道:“无功不受禄。你回去转告你家少主,照说就是。“ 那人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说道:“钟小姐,在下身受少主嘱托,若是不收,回去后可无法交代啊。“ 燕儿说道:“我家小姐说了,无功不受禄,自然不能凭空接受。你还是抬回去吧。“ 那人说道:“少主一片赤诚之心,钟小姐还是收下的好。“ 钟芷萱说道:“少主的心意,钟芷萱心领了。只是大家素不相识,如此厚礼却是不宜接受。“ 那人见钟芷萱执意不肯收下,脸色一沉,说道:“钟小姐这话是见外了。你和少主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那里还分彼此?说起来,这件礼物相当珍贵,是少主好不容易才从域外得来的。寻常人,就是想看一眼都不能呢。“ 钟芷萱便是动了气,绷着脸说道:“胡说,谁和你家少主是一家人?燕儿,送客!“说罢却是“啪“的关了云窗。 燕儿板着脸说道:“请回吧。“ 那人脸色忽青忽白,冷哼一声,突地一跺脚,说道:“走!“带着仆从去了。 王若愚看到西阆苑来人含愤而去,待他去远,对着飞凤阁说道:“钟师妹,这是……哎,我先走了。”说罢急匆匆追上去了。 稍时,云窗无声开启,林宗越望着远处的身影,拧紧了眉头。这人来到星界还如此嚣张,看来传言不虚。 钟芷萱气呼呼的坐下,说道:“什么少主,无耻之尤!” 燕儿担心的看着钟芷萱,说道:“小姐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那晚上的宴席——” 钟芷萱气道:“我不去了,让那什么少主知道星界不是西阆苑。” 林宗越说道:“萱儿,我陪你去参见宴席,顺便看看西阆苑的少主长得什么三头六臂、凶神恶煞模样!” 钟芷萱抚掌笑道:“林大哥,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要怎么才能去呢?” 林宗越说道:“好办。我就打扮成星界弟子模样,夜间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钟芷萱想了想说道:“那就扮作飞凤阁杂役弟子,这样也好遮人耳目。”当下说定,开始准备起来。林宗越换了身衣衫,稍微装扮一下,和原来样子相去甚远。 天色渐暗,有弟子来请钟芷萱参加宴席,三人走出去。钟芷萱仍旧是白纱罩面,和燕儿走在前面,林宗越跟在后面,那弟子只望了一眼,也在注意。 宴席是在星河居中仙人台上举行的,等三人抵达时,只见台上摆了几桌酒席,钟羽和顾青凤陪着一位高冠华服的中年人说话,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身材微胖,面色冷峻,一双眼睛不停的扫来扫去。俩人便是西阆苑苑主玉阆天君杨广勋和其子杨襄楚。俩人后面,便是几名白衣人和八九名彩衣女子,女子皆是美貌无比,眉梢眼角尽是风情。 看到钟芷萱出现,高冠华服的中年人和身边的年轻人视线一下子都挪了过来,仔细端详。钟芷萱身材修长,虽然还未长成,稍欠丰腴,但楚楚风姿却是初具雏形。一双剪水双瞳璀璨若星,青丝上俏皮的挽了个发髻,轻衫合体,窈窕动人,更显的青春俏美,活泼可爱。尤其是脸上的白纱,微微飘动,露出雪白圆润的脖颈,如若天鹅一般,神秘高贵,堪称惊艳。 钟羽天星上人看到钟芷萱走过来,目中飞快的闪过一道讶异,这丫头怎得带上了面纱?心念微动,已是了然。说道:“萱儿,快过来,见过世叔和世兄。” 钟芷萱走近,微微一福,说道:“钟芷萱见过世叔和世兄。”也不朝俩人多看,径直走到顾青凤身边坐下。 杨襄楚自钟芷萱出现之后,眼睛便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异彩频闪。 杨广勋看着钟芷萱,说道:“世侄女果然娇美可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顾青凤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在钟芷萱面上白纱上一扫,嘴角微微翘起,掠过一丝笑意。这鬼丫头,必是想出这歪点子以示心中不满。 钟羽笑道:“钟某管教无方,道让杨兄见笑了。” 杨广勋说道:“钟老弟说得哪里话?本座早就听说你生了一个容貌绝美、冰雪聪明的女儿,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钟灵毓秀,仙姿玉蕊,卓然不凡。” 杨襄楚双目紧盯着钟芷萱,说道:“世妹为何带着面纱,何不取下来让世兄我一观,锦衣夜行,终是白白浪费了天生丽质,岂不可惜?” 杨广勋面色如常,笑吟吟不语。 此话一出,钟羽心中微微不悦,钟芷萱更是柳眉竖起,面色如霜。顾青凤秀眉不经意的蹙起,伸手在她素手上轻轻一按,示意她少安毋躁。 林宗越距离钟芷萱十余步外,闻听此言,心中暗怒道:“出言轻浮无状,视众人如无物,果然不是什么好货。瞧杨广勋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必平日都是这般骄纵放任,分明是一对无德父子。” 钟芷萱微启朱唇,说道:“钟芷萱偶感风寒,多有不适,如此可免感染他人。” 杨襄楚据案说道:“如此倒是大煞风景了。不过,世妹不用着急,世兄我这次来带了不少灵丹妙药,随便服下一粒包你药到病除。”边说边示意身后仆从送药过去。 钟芷萱目中闪过一道怒气,微微垂下臻首,说道:“倒也不必。星界虽然偏居一隅,但也有些灵药。些许小事,不劳费心了。” “世妹何必如此见外?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客气。”杨襄楚站起来取过玉瓶,绕过酒席,便要给钟芷萱送来。边走边说道:“这枚‘青龙通犀丹’乃是采自与域外神龙之体,又配以数十种罕见的天才地宝,经百年方炼制而成。只需服下,百病驱除,青春永驻,乃是我西阆苑无上仙丹。世妹身上些许小恙,转眼即消。” 他走到钟芷萱桌前,双目灼灼,直欲看到她面纱之中。 钟芷萱见他一副猴急模样,心中更是不喜,冷冷说道:“如此仙丹至宝,钟芷萱可消受不起,世兄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杨襄楚一怔,脸色一阴,随即又堆起满脸笑容,说道:“世妹不必推辞。只有你这等天仙化人的女子才配得上享用这枚青龙通犀丹,给了他人却是糟蹋了。” 钟芷萱说道:“钟芷萱实在不能收,世兄请收起。” 林宗越见钟芷萱坚决不收,心道:“萱儿和我心心相印,情投意合,岂会看上你这登徒子的一枚丹药?” 杨广勋说道:“世侄女,何必推辞?这也是楚儿的一番美意。说起来,来星界之前,楚儿到家母处好一番央求,终于求来这枚仙丹,诚心可鉴日月。世侄女可不要辜负了楚儿的一片心意啊。” 他这话绵里藏针,隐有所指。 钟羽何尝听不出来,打着哈哈说道:“杨兄,这都是钟某平时管教严厉,小孩子不受也罢。” 杨广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钟老弟也太见外了。你我两家本是世交,今后更是亲上加亲,别说区区一枚青龙通犀丹,就是天上的龙肝凤髓,只要世侄女喜欢,楚儿都会给她取回来的。” 顾青凤见实在推辞不过,出面解围道:“既然是杨世侄一番心意,那青凤就代萱儿收下。” 杨襄楚脸上喜色浮动,将玉瓶放入顾青凤手中,犹自恋恋不舍的看了钟芷萱一眼,这才回座。落下座来,却是频频向钟芷萱举杯邀饮,无奈钟芷萱根本连正眼都不瞧他,心中便有些不忿。眼角抽动,低下头去,闪过一道凶戾。 杨广勋说道:“有酒无舞,终是不尽兴。为兄特地调教了几名舞姬来助兴献丑,权且博钟老弟夫妇和世侄女一笑。” 钟羽笑道:“素闻西阆苑舞技无出其右者,今日能有机会目睹,何其幸哉!” 杨广勋哈哈大小,举手一拍,身后几名艳丽女子鱼贯而出,在宴席前空地站定。手脚之处皆系着铜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极是动听。 “叮咚——“当众一名女子席地而坐,弹奏起一把古筝,便如高山流水,幽谷清泉,淙淙流动。八名女子随声起舞,媚态百出,变幻多端。须弥,筝声转而高亢,犹如鼓角铮鸣,万马奔腾,杀伐之声如惊涛拍岸一般,声声直刺耳膜。便是那舞姬手脚上铜铃,此时也齐齐作响,夹杂在筝声之中,如若魔韵,听的人头脑发胀。 当时,仙人台上无数星界弟子皆是凛然,暗中运息和筝声抗衡,但筝声似狂风过林,竟是一阵高过一阵,丝毫不见停滞。 钟羽和顾青凤察出不对劲,互相看了一眼,暗道:“杨广勋这是有意炫耀了。如此下去,只要有一个弟子支不住便会露丑。” 林宗越仔细听来,暗觉古怪。细细一辩,却是发现当众弹筝女子和四周舞姬却是以声音互相呼应,牵动气机,聚合九人之力,对在座诸人进行冲击。其间巧妙精微,一拍三和,又暗中带着法力,由弱而强,渐次拔高,是以众人不察,竟是无人想到其中暗藏玄机,待到反应过来时,已被牵制,无形中便落了下风。 林宗越听了一阵,隐隐觉得体内窍穴律动有明显征兆。心中一动,似乎星辰潮汐之力有所变化,较往日略略强烈了些。 钟芷萱听了半晌,也觉目眩神迷,神智似有不属之意。好在顾青凤见机得早,暗中握住她素手,渡了真息过来,倒不致受制。 她本极是聪颖,觉察出不妙,便朝林宗越看去。 恰在此时,筝声又转激越,锵锵几声发出,越发凌厉。林宗越便觉得心跳也随着筝声加快,怦怦而动,胸口竟有些憋闷不适,心中暗凛。他看到钟芷萱担忧的眼神,朝她微微一笑,示意无碍。心跳之际,周身气机一片紊乱,但体内若干窍穴之中蓦地产生一丝暖流,奔涌游走,身上不适竟是逐渐消失,心跳也平息下来。 他心中掠过一道诧异,细细向来,就在方才倾听筝声之际,他感觉到周身气机已和周遭变化产生某种感应。这种感应这些日子以来时常出现,向前推算,却是在斗转星移符入体之后才激发感觉到的。若说是因此而产生,也不大可能。似乎原本就有,只是在斗转星移符的催激下显现出来。似乎此符在各处窍穴中留下了符法印记,将其中真意深深刻入骨髓之中,随意而生,应念而消,自然而然,感受气机变化较之以前敏锐了许多。 运息默察,体内多处窍穴中都透出一种感应,遥相呼应,彼此相连,隐隐然有跃跃欲试的感觉。方才便是这中感应对外界侵蚀做出的反应,如和风细雨,春风拂面一般惬意。感应随着筝声高亢低回而自动变化,内外一致,恰到好处,其中微妙之处不可言状。 心中突然想起曾在《玄禁秘典》中看到的一句话,“修禁日久,深谙禁法真意,体内十二经脉窍穴之中感应而生出禁法真意,是为禁种。以之修炼,或可证长生,为三千大道之一也。“ 莫非自己揣摩禁术符箓,无意间竟是凝成了禁种? 暗暗思量,似乎只有这么一种可能,虽然并不确切,但应该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如此说来,禁种在体内而生,便如种子入土,遇有合适环境还会破土发芽。而这外界刺激却是星辰潮汐之力了。眼前这筝声和铜铃声的冲击似乎也和星辰潮汐之力并不相乘,所以激发禁种有所反应。 林宗越微微闭上双目,感觉周身窍穴之中隐隐的悸动,似有所悟。如此凝思想了几息,指尖聚在一起,感觉体内禁种轰然运转,无数奇思妙想奔涌而出,便是一个普通禁术也产生诸多和以前大不相同的感悟,更见精微玄奥。灵思如泉涌出,意念所至,脑宫中形成的禁咒竟是比以前更见精妙。他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无意间触发灵机,当下随心所欲,依照所想暗中画了个禁咒,悄悄弹出。 第168章 第九十九章 ... 禁咒无声无息,随风而动,悄然潜入场中。顺藤摸瓜,很快便附着在弹筝女子和舞姬之间的气机呼应关键之处上。两者气机叠加,欲拔高而起之时,林宗越暗中触发禁咒,立时斩断呼应之势。 原本高亢激越的筝声和铜铃声出现了些许的滞后,声音一前一后,陡然一沉,如若杂音。 声音变化虽是不大,但在场之人立时都感觉到,一众弟子也觉心悸大为缓解。 杨广勋目光炯炯,缓缓扫视全场,他已感觉到不对劲,暗中似是有人作怪,却不是钟羽夫妇,而是另有他人。但这人手法之隐蔽,不显山漏水,极难捕捉。而此场合,又无法以秘术寻踪,心中微微有些恼意。 杨襄楚脸上得意之色也是一滞,目露讶异。 下一刻,筝声和铜铃略略低沉,又是一个波折,双方气机陡然贯通,猛然叠加在一起,声音突兀的高亮,粗砾至极,听得众人耳中簌簌颤抖。便如一个人左右腿互相搅拌纠缠在一起,走几步就要摔到一次,步履维艰。 如此接二连三的出现忽上忽下的声音,不成调子,先前气势一泻千里,众人也不再觉得难受。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觉出暗中有人在戏弄西阆苑,心中大快。有人大声抚掌,高声喝道:“好筝声、好舞技!” 众人心照不宣的纷纷附和,喝彩声如雷,竟是压过了筝声。 钟羽和顾青凤也发现端倪,但此时却不能说破,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打击了杨广勋的嚣张气焰,出了一口恶气。俩人心中竟是畅快无比,彼此相顾,诧异之中带着一抹笑意。 钟芷萱也觉惊讶,大眼珠一转,突地向林宗越看去,见他好整以暇的模样,约略猜出是他做的手脚。心中一甜。 杨襄楚脸色铁青,双手紧按着桌案,大声说道:“什么人搅乱大家兴致,是何居心?” 钟芷萱撇撇嘴,说道:“就许你西阆苑在这里州官放火,却不许别人百姓点灯么?” 一众星界弟子发出嘲讽的笑声,互相打听着是哪位仁兄暗中出的手,便有人吵吵着要浮一大白,召来无数回应。 杨襄楚听到星界弟子们的调笑声,脸色越发阴沉。 倒是杨广勋知道再不停下去,只怕要出更大的丑,举手一拍,沉声喝道:“退下去!”一众女子诚惶诚恐的退回去。 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送入各人耳中,嗡嗡作响。 林宗越心脏猛地一顿,似被无形之手捏住一般,禁咒随即消散。心中暗骇,这杨广勋修为已然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界,不露声色便化解事情于无形。 顾青凤绵里藏针的说道:“杨世兄这曲云裳羽衣曲果然精妙,如若天籁,青凤受教了。” 杨广勋如何不知顾青凤暗中讥讽之意,心中虽恼,面上却丝毫不见表现,笑道:“星界藏龙卧虎,这云裳羽衣曲却是班门弄斧了,实在汗颜。钟老弟,不知道是哪位贤侄有此雅兴,不如唤出来一见。后生可畏,杨某倒是许多年不曾见到了。”他已经确定,暗中搞鬼者就在在座之人中。 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若不是有所顾忌,他早就施展秘术将其揪出。 顾青凤说道:“后辈们有些淘气,自然是上不的台面。杨世兄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轻轻将此事揭过。 钟羽举杯说道:“来,杨兄,钟某敬你一杯,权当洗尘。” 杨广勋按下心中不快,笑道:“好!”举杯饮下。 杨襄楚因为方才舞姬出了丑,心中不忿,不停的四下查看。[]眼角余光无意间瞧到钟芷萱和林宗越会意的笑容,心中一动。目光不经意的定格在林宗越身上,疑念大起。钟家小丫头和这小子眉目传情,莫非是这小子搞的鬼?俩人看上去时分熟捻亲昵,心中不由得酸气上涌,好似打翻了一坛子醋似的,妒火内烧。 酒过三巡,杨广勋看看杨襄楚,说道:“钟老弟,为兄这次远道而来,除了看望贤弟夫妇之外,还有一个小小心愿。” 马上就要说到正事了,钟羽和顾青凤脸色都有些凝重。钟羽沉声说道:“杨兄请说。“ 杨广勋说道:“为兄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犬子,这些年也为他的终身大事费了不少心。当年先父曾来星界盘桓,和钟世叔许下姻亲。如今,世侄女也已长大,出落得如同出水芙蓉,和犬子门当户对,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兄这次来,就是和贤弟夫妇商量此事。既然当年有约,今日就定下婚事,择个良辰吉日将两个小辈的事情办了。贤弟和弟妹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静了下来,掉针可闻。星界弟子都紧张的看着钟羽和顾青凤,看二人如何应对。 钟羽眉头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皱,和顾青凤看了一眼,斟酌着如何应答。 顾青凤微笑道:“多谢杨世兄美意。只是,当年之说是两位老人戏谈之语,当不得真。” 杨广勋见她似有回绝之意,说道:“弟妹这话说得不妥。长者之言,岂是戏谈?为兄这犬子虽然不肖,但也拿得出手,不会辱没了世侄女的。为兄今次来,为表诚心,也备了薄礼,请贤弟夫妇笑纳。” 钟羽急忙说道:“杨兄,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杨广勋说道:“贤弟何须如此不爽快?你我本是多年世交,情深义重。如此结为儿女亲家,岂不是亲上加亲?这也是星界和西阆苑的一大幸事,何必再考虑。” 钟羽被他拿话一激,一时找不到措辞,看向顾青凤。 顾青凤微微一笑,接过话题,说道:“杨世兄,我和外子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也希望他嫁的如意郎君,一生有所托付。” 闻听此言,杨襄楚挺起胸膛,顾盼自雄,一副器宇轩昂的样子。 钟芷萱见了,却是冷冷一哼,低声说道:“挺胸叠肚,癞蛤蟆一只而已。” 杨广勋说道:“天下做父母的,都是一般心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有之。你我虽是世外之人,此事却不能免俗。” 顾青凤说道:“杨世兄能理解,自是最好不过。”顿了顿说道,“婚姻大事关系到子女的终生幸福,青凤和外子自然要多考虑萱儿的感受。这件事,青凤和外子也说起过,萱儿的婚事是一半一半。” “什么一半一半?”杨广勋问道。 顾青凤说道:“此事青凤和外子拿一半主意,另一半主意却要萱儿自己来定。毕竟关系到萱儿一辈子的大事,不可草率。” 杨广勋皱起眉头,瞥了一眼一边默然不语的钟羽,缓缓说道:“钟老弟,这也是你的意思?” 钟羽点点头,说道:“钟某和外子宠溺萱儿,不愿意让她受一丝委屈,婚姻大事也是如此。所以,此事须得征询萱儿的意见。” 林宗越本来也是担心顾青凤和钟羽一口允了,此时看出俩人都不愿意这门亲事,心中微微安定。想起昨日和顾青凤的谈说,暗道这妇人倒不是独断专行之人,对她的印象也改善了许多。 杨广勋此时也瞧出端倪,钟羽和顾青凤这是在婉拒自己,心中暗怒。嘴里却“哈哈”大笑道:“贤弟和弟妹倒是比一般人开明。不过,就怕小辈把握不住看走了眼,可就遗恨终生了。” 顾青凤淡淡说道:“那倒无妨。青凤和外子还有一半的考虑,只要把好关,不会有什么大错的。” 杨广勋心头恼恨,假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问问世侄女的意思了。”说罢朝杨襄楚使了个眼色。 杨襄楚会意,站起身说道:“世妹,世兄我这厢有礼了。关于这件事,来之前奶奶也发了话,只要你们一答应,立刻准备。届时遍邀玄界四海高人,一定将你我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钟芷萱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说道:“萱儿还小,还想在爹和娘亲身边呆着。杨世兄,让你失望了。” 杨襄楚有些发懵,疾奔过去,说道:“世妹,世兄我不嫌你小。再说,今次前来不过是敲定你我的婚事,至于迎娶时间再议。世兄我会等你的。” 钟芷萱压低声音说道:“杨世兄,实话告诉你,我不想嫁给你。我不愿意这门亲事,你听明白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互相留个面子也好。” 杨襄楚一怔,突然跳脚大叫起来:“世妹,你莫不是看上了其他人才如此的?” 钟芷萱不妨他大叫出声,俏脸绯红,含怒说道:“杨世兄,你胡说什么?”转过头去,斩钉截铁的说道:“爹、娘亲。萱儿不愿意这门亲事。杨世叔,承蒙垂爱,钟芷萱不胜感激,但请恕不能接受。” 她这话说得直截了当,一口将婚事回绝了。原本不想用这种方式,毕竟当面拒绝让人难堪下不了台,但杨襄楚近乎疯狂的失态让她拿定主意,这种人决然不是良配,索性直接挑明。 钟羽没想到钟芷萱竟是如此决然,一时也有些茫然。随即微恼,沉下脸说道:“萱儿,不得无礼!”转向杨广勋圆场道:“小孩子不懂事,这件事不如以后再说。” 杨广勋目光闪烁,看了一眼钟芷萱,眼皮微微一跳,知道此时这种情形之下,再说下去有损无益,哈哈笑道:“世侄女果然还是小孩子性子。不过,世叔我喜欢。也罢,楚儿和世侄女年纪尚小,再等几年也不迟,你们抓紧时间多熟悉熟悉也好,省的彼此生份。哈哈。” 见杨广勋如此,钟羽心中担忧略略减轻。以他之想,原本对于星界和西阆苑联姻之事也无不可。目下玄界和四海暗潮涌动,大劫来临的传言甚嚣尘上,双方结为琴亲家对彼此都大有裨益。只是西阆苑太过强势,让他隐忧重重,难以抉择。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无故竖起这么一个强敌,是以这些年来一直是含糊其辞,不曾正面回应过联姻之事。但现在看来,西阆苑已经耐不住了,这件事处理不好便是贻害无穷,甚至对于星界的安危都将产生深远的影响,是以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顾青凤见钟芷萱目中毅然的神色,知道女儿已经下定决心不肯远嫁西阆苑了,微微叹口气,心中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知女莫若母,钟芷萱的性子说起来大半随了她,看似明艳无双,淘气任性,实则爱恨分明,敢爱敢恨,敢作敢为。就拿这一次钟芷萱偷偷离开玄界来说,起因不过是顾青凤训了她几句,钟芷萱一时性起,便溜下星界而去。弄得星界好一阵鸡飞狗跳,还好最后她玩够了又乖乖的回来了,否则顾青凤真的要去玄界查访追回。 杨广勋悠悠说道:“贤弟,世侄女也快长大了,为兄我就再等几年。不过,世侄女可不能许给他人,否则为兄可要寻上门来要个说法。”后一句话貌似半开玩笑半认真,隐隐有敲打警告之意。钟芷萱不嫁人倒也罢了,若是嫁给他人,西阆苑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钟羽虎着脸说道:“萱儿,当着杨世叔的面也没个样子,如此下去怎么得了?都是你娘把你宠坏了。” 钟芷萱见钟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自己,心中又苦又气,跺着脚说道:“爹,你不疼萱儿。“眼泪”吧哒吧哒“的落了下来,委屈不已。 顾青凤不满的看了一眼钟羽,说道:“萱儿还是小孩子,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说罢将钟芷萱搂入怀中软言相劝。 场中气氛便有些尴尬,顾青凤一句话虽是对着钟羽而说,但也是说给杨广勋说得,隐隐透出不满来。 杨襄楚见钟芷萱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求婚,心中大恼,想起方才钟芷萱眉目传情之事,越发不忿,拱手说道:“楚儿敢问钟世叔,可曾另有他人前来求亲?“ 钟羽一怔,说道:“这个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人多是攀龙附凤之辈,或有功利之心,都被世叔和世叔母婉拒推辞。” 杨襄楚说道:“这么说来,必是世妹心里瞧上了其他人了。“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皆是一震。尤其是钟羽和顾青凤更是大吃一惊,互视一眼,不可察觉的交换了一下信息。 顾青凤心中微微一动,蓦地想起钟芷萱这次带回来的烟霞道弟子,忖道:“莫非这鬼丫头真的看上了那个少年?“ 她缓缓说道:“世侄不必猜疑,萱儿天真烂漫,还是小孩子心性,最多也是对人有好感,若说情爱之事却是远远谈不上。“ 杨襄楚却是冷哼一声,说道:“楚儿方才可是看到世妹和别人眉来眼去的,不是私情又是什么?恐怕世叔和世叔母都被蒙在鼓里了吧?” 钟芷萱抬起头来,脸色微白,瞪着杨襄楚,正要说话,却被顾青凤暗中拦住。此时不宜在火上浇油,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管怎么样,西阆苑的关系还是尽可能要维系。再者,顾青凤心中也隐隐担心,杨襄楚的话也许不假。这次钟芷萱从玄界回来,她这个做娘的就瞧出端倪,鬼丫头以前是无心无肺的,对自己从不隐瞒什么,但这次却明显有了变化,不但带回来一个少年,而且经常一个人独坐沉思,眉间眼梢时常有莫名的笑意,容光焕发,不可方物。她是过来人,那极像是少女陷入初恋发自内心的喜悦,鬼丫头心中终是有了外人,十有八九便是那个少年。 想到这里,顾青凤的心脏便是一阵收缩。 杨广勋目光一闪,叱喝道:“楚儿,不得妄言!这里是星界,不得放肆!“ 杨襄楚低下头去,眼睛了火花一闪,掠过一道择人而噬的狠戾之色,面色阴晴不定。心里猛地爆发起一股莫名的恼恨。忽地抬头说道:“钟世叔、世叔母,楚儿在西阆苑时多听说星界玄功秘法如云,弟子个个神通广大,甚为仰慕。如今有机会来到星界,正好有机会向诸位讨教一二,请两位成全。” 顾青凤一怔,没料到杨襄楚居然提出这个要求,嘴里说道:“世侄,这是西阆苑高抬我和你世叔了。大家今日叙旧,请教之事还是拖后吧――” 钟羽看过来,笑道:“世侄有此雅兴,倒是难得,只是今日却是不宜。不如就照你世叔母之意,改作他日再切磋也好,免得扰了今日酒兴。” 杨广勋笑道:“贤弟,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楚儿既然仰慕星界大名,不如就遂了他的心愿。就在这宴席之上过上几招,也好助兴。” 话既然说到这里,钟羽也无法推辞,和顾青凤小声说了几句,说道:“如此也好。世叔就召弟子陪世侄过招。” 杨襄楚摆摆手,说道:“不必烦劳世叔。楚儿随便找个人好了,就是那位师弟好了。”说罢伸手指过去。那里,正是林宗越。 林宗越坐在那里,微微垂着头,本就担心被顾青凤看到,不料却被杨襄楚点出来过招。暗道:“此人存心不善,这是要当众要自己好看了。可他为何找上自己?是了,必是方才不小心被他觑出端倪。那便怎地?星界可不是他撒野的地方。”心中冷冷一笑,只装作没听见。 众人的视线都朝林宗越看过来,看不清他面容,看他装束也只是执役弟子,只道杨襄楚是拣软柿子捏,都是不快,议论纷纷。 钟羽也是眼生,不过星界数百弟子,也不可能都认识。心道输赢不甚要紧,就当是陪杨襄楚戏耍好了。 倒是顾青凤瞧着林宗越身影眼熟,沉声说道:“如此也好。“ 杨襄楚大步走到林宗越身前,傲然说道:“这位师弟,杨襄楚斗胆向你请教一二,请赐教!“ 林宗越不能再假装不知,只有站起来,说道:“在下学艺不精,不过萤火之光而已,哪敢说赐教。在座诸位师兄修为都在在下之上。尊驾若是想学习星界秘学,倒不如另找一人,也和和尊驾身份相称。否则即便是赢了也未免胜之不武,若属一不小心输上两三招,却是坠了西阆苑的名声,都是不好。” 他这话说得礼貌之至,且又合情合理,隐隐点出即使杨襄楚存心是觉得自己修为偏弱,好拿来泄愤。说起来,他对这仗着自家门楣之辈如此骄纵行事本就是不满,再加上他想一心想将钟芷萱娶过门去的行径和手段更是看不入眼,也想掂量掂量杨襄楚的斤两。做个低姿态,也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好便宜行事。 在座弟子听他这话极是契合身份,心底都生出一种心思:“这执役弟子应对妥当,倒是个机灵人物。” 杨襄楚被他拿话迫的心头冒火,只道他胆怯不敢应战,冷声说道:“这位师弟藏而不露,也太谦恭了。瞧你嘴上功夫如此了得,想必手下也是不弱。本人便是先选你切磋一番,如能侥幸不败,自然向其他人讨教。“说到这里,声音陡然低沉,只有林宗越可以听到:”你,总不至于是不敢应战吧?” 林宗越被他激出火性,说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不知尊驾要如何请教,请划出道来吧。” 钟芷萱见林宗越出席迎战,美眸一亮,素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衣角。 顾青凤心细如发,觉察到女儿异样,心中越发怀疑。注目过去,却见林宗越面目陌生,仔细一看,却发现细微的易容痕迹,恍然大悟,明白林宗越居然是遮去了本来面目而来,心中动气:“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乔装打扮混入宴席。” 杨襄楚看着林宗越,眼中闪过一道阴鸷之色,说道:“听闻星界符术无双,精妙玄奥,深不可测,本人心中不胜向往。如此,便以符术较技,并不以大欺小,如何?” 林宗越心念微起,暗道:“莫非这小子发现方才使自己暗中做的手脚,特来找回场子不成?不对,应该不是。自己设禁发符小心至极,凭他不可能看破。” 第169章 第一百章 ... 杨襄楚见林宗越久久不语,以为他怕了,故作大方的说道:“你也不用害怕。[]大家在此较技,点到为止,绝不会伤及性命就是。请!“说罢走入场中,捏了个法诀,摆出了对招架势。 林宗越缓缓上前站定,暗道:“此人必是有所倚仗,才会如此口出狂言。想来西阆苑也不会生出无能之辈,却是不可小觑他了。“ 凝神屏息,说道:“得罪了。“十指弹舞,在胸前画了个圈,拍出一道禁术。圆圈微光闪烁,缓缓凝成一只巨大的乌龟,小心翼翼的伸头动足,惟妙惟肖,憨态可掬。龟背上却立着一只小小螳螂,扬起前肢,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众人都没有想到林宗越一上来居然祭出这么两个东西,无不哈哈大笑。 钟芷萱妙目一转,心有灵犀,暗道:“林大哥这是暗讽杨襄楚是一只乌龟螳螂,不过仗着父辈余荫乌龟壳,怎么配得上自己?又似小小螳螂,却是不自量力。“想到这里,心中觉得有趣,忍不住捂住樱唇轻笑起来。 杨襄楚脸色有些发绿,气恼不已。暴喝一声,周身衣衫猎猎舞动,身后却是浮起一个巨大青黑色影子。此物通体披甲,青碧剔透,光泽闪亮。头顶一对短角,堪堪分叉,颜色金黄。一双巨睛却是透出丝丝诡异的深紫环金之色,威猛无铸。 看到此物出现,在座之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气,半晌合不拢嘴巴。 钟芷萱妙目盯着此物,脸色也是微变。 林宗越看着眼前这庞然大物,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东西,是大蛇还是巨蟒?之前曾见识过类似之物,不过以秘法拘役通灵之物的魂魄加以修炼,其实也就是一件灵物而已。这总不会也是一件灵物吧? 一个声音灌入林宗越脑海之中:“这是域外大敕烛龙,居然被这小子炼成真意。小心,这玩意可不是普通东西,是要命的家伙!” 林宗越一怔,血灵这家伙怎么这个时候跳出来开口说话了?不过这声音有气无力的,分明就是萎靡不振啊。 血灵现在已附在他身上,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没好气的说道:“收敛心神,摒弃杂念,要是不想死在这里就老老实实些。” “域外大敕烛龙真意是什么玩意?该怎么办?” 林宗越感觉道危机逼近,念头也是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 血灵说道:“大敕烛龙,域外真龙九族之一,被这小子拘役而来作为第二真身依托。问题是这条大敕烛龙居然有五重,为何亮出来?有意示威?不太像。” 血灵还在唠唠叨叨,那边大敕烛龙张开血盆大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吼,域外真龙的威力显现出来。只此一声大吼,灵压四散,四周弟子就有不少人承受不住,脸色发白,手脚冰凉,气血为之堵滞。 林宗越体内气血猛的涌向头顶,一阵眩晕,脸色赤红如霞,似乎要滴出血来。胸口发堵,经脉一阵悸动。脑宫之中龙虎二胎突突跳动,似有不稳之象。 血灵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大敕烛龙极喜血胎之物,这小子竟是瞄上了你的道胎!注意,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体内有剑胎,否则必会杀鸡取卵,不,杀身夺胎!看样子,这小子是得到了他老子的提示,危险了!“ 听到血灵尖厉的喊叫声,林宗越不禁骇然,重复第二个问题:“怎么办?“ 血灵说道:“还好这条大敕烛龙虽然才五重,但不是你所能硬抗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禁术强行撕裂气机,斩断大敕烛龙和这小子的联系,把它压制到第三重!快,运转禁种,斩其气机中枢。断其传输,其怪自败!快,不能让他从容施展真意,迟了就来不及了!“ 钟羽认出这是大敕烛龙,不禁动容。举手放出一个禁术,在其周围布下一道缓冲屏障,同时喝道:“星界弟子退出三十丈之外!” 一众弟子此时再也不敢小瞧杨襄楚,忙不迭退下。大家对于站在漩涡中心的林宗越都产生一种同情。这位“同门”十有八九要倒大霉了。 钟芷萱大惊失色,便要离座而起,却被顾青凤压住动弹不得。她急道:“娘亲——” 顾青凤使了个暗劲,钟芷萱立时说不出话来,她秀美紧蹙,说道:“萱儿,你不能出去。杨世侄有气不妨让他撒撒也好,免得生乱。至于这个林少侠,方才之事想必也是他暗中所为,似乎在禁术符法之道上有些斤两,不知道到底有多精深?“ 钟芷萱七窍玲珑,听出娘亲是想借此机会掂量一下林宗越的虚实,但杨襄楚祭出之物分明不是寻常之物,林宗越未必能接的下。她焦急的看着顾青凤,嘴里“咿咿唔唔“的吐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顾青凤知道她心中所想,说道:“不必担心。能来到星界的好歹都是客人,不会让他难看的。至于少许的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的,也算是惩罚,这小子也太肆意妄为了,当这里是他家了?哼!“ 钟芷萱还想挣扎,却被顾青凤恨恨瞪了一眼,只好收敛起来。心中委屈,扭过头去。 顾青凤见她模样,面色稍缓,目光投向场中。 此时,林宗越在血灵的催促下,已经快速划出十余道符箓,尽数放出。半空中符光闪烁,如若雪花柳絮,围绕着杨襄楚落下。 杨襄楚看着眼前无数符箓飞舞,不由冷笑道:“你这是当小孩子玩过家家么?“不以为然,任由符箓在身边聚集。 林宗越也不理他,一门心思的驭禁设符。他手法先时还略显青涩,随后却越来越快。体内原本融合在窍穴之中的禁种纷纷显现,飞速运转。身体经脉律动,窍穴发出有节奏的震颤,来回收缩。一刹那间,整个人似乎化去血肉,只留下精血维系着运转,如同变成了一个“人禁“。 林宗越全身突然变得无比敏感,万千毛孔张开,禁意从中丝丝流出,和周围气机牵引衔接,延伸到之前所摄符箓之中。灵机相贯,浑然一体,产生一种无形威压,将大敕烛龙包围起来。 他猛地睁大双眼,右手向外一点,喝道:“咄!“ 禁种微微发光,和身外无数符箓连为一体,好似无数只手臂一般,牢牢压住大敕烛龙。与此同时,符箓之中符力发作,如万千绞索一般将大敕烛龙和杨襄楚联系气机缠住锁紧。 杨襄楚感觉到异样,但仍是没有把林宗越放在眼里,喝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真龙神意,破——“ 大敕烛龙昂首怒吼,身形陡然涨大,便要挣脱困在身上的无形枷锁。 “咯吱吱——“令人牙酸的涩声响起,符箓在大敕烛龙冲击之下顷刻间涨到极致。两股力道彼此对抗,互不相让。 场中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闪光禁咒凝成的符箓之球,周径近三丈。当中一条桀骜不驯的大敕烛龙横冲直撞,威猛无匹。每一次撞击都带来一阵剧烈的震荡。空气如水波一般来回摇晃,向外蔓延。二十丈、三十丈,最后竟然达到近四十丈的范围被波及到。 一些靠前的弟子感到如同坐在颠簸起伏的小舟上一般,四周数丈高的巨浪一个接着一个的拍击而来,竟似无法站稳,有被卷入进去的危险。气流猛烈摩擦互冲,好似无数把利刃在汹汹横绞。众人俩人无不骇然,这要是被卷进去,还不被绞成肉泥? 惊惧之下,无不向后退去,直到又退出十丈才感觉好受了些。即便如此,身前仍是可以看到高高的气流仿佛被无形之物箍住一般,笔直陡立,里面气流紊乱,虚空嘶嘶锐鸣,都似被撕裂,相顾骇然。 场中只有钟羽、杨广勋、顾青凤等寥寥几人能坐得稳,各自放出护体真煞,在周身布下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将如同刀劈斧斩的气流拦在身外。 杨襄楚此时也觉察出符箓的古怪,自己施展只能发挥出六七成,其余皆被这下看似杂乱不起眼的禁咒压制住,而且似有越演越烈的迹象,心中吃惊不小。暗道:“这小子居然还有些鬼画符的本事。不过,遇到了大敕烛龙真意,定会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他低喝一声,双手蒙的一挥,真煞如海啸一般涌出。大敕烛龙大声嘶吼,摇头摆尾,却是带着满身的符箓冲天而起,在数十丈高空盘旋,睥睨不群。 血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是天赐良机。快些发动禁术切断大敕烛龙和本体联系!“ 林宗越也看出杨襄楚下一手必是惊天动地的杀招,不敢大意。意念一动,体内禁种活泼泼转动,其中发出一股禁力,透出体外。 包裹在大敕烛龙之上的符箓同时大亮,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穿梭飞舞。 大敕烛龙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猛地一甩尾。一声巨响,六七道符箓承受不住重击,立时迸散,化作青气消散。 杨襄楚大喜,暗道:“米粒之光,也敢自比皓月!“继续催动大敕烛龙,就要向下俯冲,发动惊天一击。 大敕烛龙大声咆哮,猛地向下俯冲,带动周身符箓发出“哗哗“的声响,不知道又有多少符箓被撕成碎片。 钟芷萱睁大美目,焦急的看着大敕烛龙,恨不得立时冲出去帮助林宗越。可惜身躯被顾青凤死死按住,丝毫动弹不得,唯有将樱唇咬紧。 便是顾青凤也是一脸凝重,手中暗暗捏了个法诀,如果事情超出预料立时便出手。 林宗越却是不急不躁,双手弹舞不休,不断发出符箓,补充着损耗。但其中的符箓却不尽相同,符光闪闪,放出凌厉杀机。 大敕烛龙急冲而下,眼看就要逼近林宗越,眼看下一息便是重伤倒地的惨象。围观弟子不忍目睹,闭上眼睛。 杨广勋却在一边若无其事的看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顾青凤也觉得杨襄楚这招太过无理,正待出手中止比斗,场中却发生了变化。 只见大敕烛龙呼啸而来,不可一世,可就在快要抵达林宗越身前丈许出,突然如同陷入沼泽泥潭之中,速度大减。而与此同时,环绕在周身的符箓蓦地齐齐闪亮,几乎同时发作,竟是一举将大敕烛龙和杨襄楚的联系切断大部分。 杨襄楚周身立时感觉到澎湃的奇压逼上来,浑身如被黏住,只能发挥出到不足一半的真煞。换句话说,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修为直接从奔来的洗鼎上阶滑落到初阶而已。这种变化带来了致命的后果,那就是对于大敕烛龙的控制也急剧降低。 他目露骇异,暗道:“该死的小子,这是什么鬼画符?” 大敕烛龙威势大减,看似狰狞万端,实则有些虚张声势,大不如前,实力从五重衰减到三重。 血灵没想到林宗越迸发出来的潜力如此奏效,较之想象之中的还要强上不少。他说道:“这一招釜底抽薪倒是出人意料。就是现在,一举将其击溃!” 林宗越长啸一声,猛地跃起,“呛啷——”一声龙吟不绝,紫霄弹起,紫光如电,爆射而出,正中大敕烛龙双目之间。 大敕烛龙怒吼声突然中断,出奇的安静。 下一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夹杂着痛苦和不甘的嘶叫,凄厉至极。 剑光旋舞横绞,朝着大敕烛龙发动凌厉的进攻。 打铁要成热,痛打落水狗,直捣黄龙! 林宗越已经看出眼前这看似威风凛凛的大敕烛龙真意实则乃是杨襄楚的神魂依托所在,打击它就相当于直接攻击杨襄楚。这小子飞扬跋扈,仗着西阆苑的势力居然想强迫钟芷萱下嫁于他,真是可恶。如此绝佳机会,不好好教训一番还等什么? 大敕烛龙在仙兵劈头盖脸的进攻下,虽然也是狂吼不绝,欲振无力,被打得遍体鳞伤。鳞甲迸飞,鼻青脸肿,那里还有半点域外真龙九族之一的样子? 四周围观的弟子看到此景,皆是瞠目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虽然惊讶于一个籍籍无名的“执役弟子”居然能反败为胜,大发神威将杨襄楚打得落花流水,但无不觉得大快人心,一起大声喝彩,掌声如雷。 杨广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幕奇景,脸色阴沉的可怕。怎么可能?瞧这少年不过是一个普通弟子,怎么有如此神威,竟然觑破楚儿驭使大敕烛龙的薄弱所在,抢攻得手? 惊怒之下,顾不得一切,施展出全力迎战。真煞催激,大敕烛龙双目光芒如电横扫,凶相毕露,露出本来面目。 林宗越知道此时越发不能让杨襄楚有心喘气的机会,等他缓过劲来,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当下奋全力压制,迫的杨襄楚喘不过起来,一直无法有效恢复。 林宗越此时也觉得和以往不同,体内禁种活泼泼运转,便是紫霄的威力也凭空大了三四成,真息运转纯熟,意念所到,剑气即到,当真是如臂使指,下又惊又喜。刹那间,灵台空寂明透,可映万物。不自觉的,体内那些转动的禁种,便如流水般绕过心头,竟是如同万花簇锦一般。而在万花之中,却有一个小小的金色的符状之物忽隐忽现,滴溜溜旋转翻飞,轻灵空远,居然和自身真息遥相呼应,一张一弛,几如同步。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林宗越根本没有闲心去考虑这个突然出现的金符状的东西,专心致志的对敌。 杨襄楚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章法,自身修为为人压制,十成不过才发挥出三成而已,凭空跌了两个台阶,和林宗越拉了个平手。而对方在符禁之上的造诣明显高出他一筹,被动挨打已是不争的事实。他心中又急又怒,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祭出大敕烛龙真意,不但寸功未得,反而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对方按住猛殴,那滋味比人那巴掌摔在脸上还难堪,险些气得吐血三升。 就在他惶恐无计之时,耳中突然听到杨广勋的声音:“滴血分念都忘了么?” 杨襄楚一怔,随即狂喜,自己也是急晕了,怎么忘了这保命的一招? 他咬破舌尖,念动密咒,“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血气如矢,闪电般的破开符箓,没入大敕烛龙体内。大敕烛龙双瞳之中金光暴亮,大声咆哮,突然间威力猛增,竟是一举冲散了符箓的压制,腾空跃起,退回到杨襄楚头顶。望着林宗越汹汹嘶吼,终于心有不甘的隐入杨襄楚体内。 杨襄楚这是打怕了,大敕烛龙来之不易,若是随便折损在这里,可真是要吐血而亡。此时他也顾不得脸面,护住大敕烛龙要紧。 杨广勋看到此景,脸色黑了下来。心中暗怒:“鼠目寸光,真是不成器!” 他已看出,林宗越虽然禁符精妙,但修为却不过是洗鼎初阶而已,只要杨襄楚横下心来僵持下去,林宗越耗尽真息之后,必败无疑。但杨襄楚却是全然没有了锐气,心中早就打起了退堂鼓,一有机会就脱身而退,怎能不让他暗恼? 看到大敕烛龙真意归体,杨襄楚心下一松,整个人顿时显得萎靡不振,脸色灰败。原来他方才使出的这招滴血分念,却是以自身凝练的三滴真元髓血之中的一滴,含神念渡入到大敕烛龙身上,威力大增,这才得以摆脱束缚。但这真龙髓血修来不宜,数十年好不容易才炼的几滴而已,如今白白损耗一滴,怎不让他心疼欲死?但为了保全大敕烛龙真意,只能出此下策。好在只要大敕烛龙真意无恙,真元髓血总能再重炼出来。 林宗越也是暗吁了口气,刚才真是太惊险了。禁种运转固然得心应手,禁咒符箓力道大出不少,但维系起来却是极其耗费真息,这也和他未能掌握纯熟大有关系。好在杨襄楚被他唬住,灰溜溜的撤退。他也见好就收,若是对方硬撑下去,只怕大事不妙。 他暗中拭了把汗,拱手说道:“多谢承让!尊驾炼就的大敕烛龙真意果然非同小可,令在下大开眼界,获益匪浅。” 他这话是暗指自身本命禁种无意间凝就之事,但杨襄楚却听得刺耳,认为他这是在奚落自己,心中又气又恨,脸色青白变幻。重重哼了一声,板着脸返回座中。 钟芷萱看到林宗越大发神威一举击败杨襄楚,心中大喜。虽然无法行动,但还是向林宗越送去一个甜笑。 顾青凤吃惊的看着林宗越,目中全是诧异。这少年居然有如此之能,不但在大敕烛龙真意之下全身而退,而且还以巧法将杨襄楚打得斗志全无,昏招迭出,竟是自举白旗,大大超出预料。平心而论,今日之战,便是换作星界其他任何一个后辈弟子,恐怕都不如林宗越做得更好。 玄界果然人才济济,一个毛头小子都能有如此神威,先前却是小觑他了。 不提顾青凤心中念头起落,却说钟羽看到“自家弟子“轻而易举的打败杨襄楚,心中也是畅快无比,虽然不能表现在脸上,还是暗中喝了个彩。 杨广勋双目灼灼,盯着林宗越,沉声说道:“星界玄法秘术果然博大精深,杨某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钟羽满面春风的说道:“世兄过奖了。小辈资质愚鲁,不过皮毛而已。倒是世侄有大敕烛龙真意护持,日后必定鹏程万里,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杨广勋脸上阴晴不定,说道:“杨某看这弟子似是已凝成禁种,虽比楚儿略略逊了一筹,但未来也是难以估量。贤弟门下出了这等高徒,可喜可贺啊。” 钟羽闻言心中微动,先前他也瞧出林宗越表现异样,居然凝成禁种,更以秘法截断杨襄楚和大敕烛龙真意之间联系,这才一举占得上风。他这种手法外人未必能看出什么,只道是星界不传之秘。但他却一眼看破,林宗越禁法剑术相得益彰,互相弥补不足,精妙至极,但绝非星界所授。再者,要知道禁种极难凝就,便是许多有天分之人在禁术符法上耗费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心血,到头来也大多落个失望。比起禁种,真符反而好炼多了,甚至修出本命真符也不是太难之事。便是现今星界年轻一代弟子之中,修炼禁术的不在少数,但尚无人能炼出禁种。 第170章 第一百零一章 ... 此时,钟羽心中已有定数,此子绝非星界弟子。(.好看的小说)但此时说破却是无益,反倒会召来杨广勋猜疑。 他打着哈哈说道:“世兄高看了,不过勉强可以入得法眼罢了。” 杨广勋目光在林宗越身上一扫,回过头去。 杨襄楚听着弟子们大声敬酒,高谈阔论,似乎都在背后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讥笑声和不屑声断断续续的灌入耳中,心中如被毒蛇噬咬,面皮烧烫。他恶狠狠的看这林宗越,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他却不知,星界弟子之所以如此“幸灾乐祸”多半却是因为他之前在宴席上欲强娶钟芷萱而心生不满。 另一边,顾青凤看着林宗越,若有所思。她轻轻一按,震开钟芷萱受制穴道,低声问道:“萱儿,这少年究竟什么来历?” 钟芷萱满心欢喜,喜滋滋的说道:“娘亲,林大哥是烟霞道弟子,剑术超卓,禁符两道更是造诣匪浅。当日在三清观时,萱儿就曾见他……”她声音清脆,语出如珠,唧唧呱呱的将当时在南离地宫之中遭遇一一说来,眉飞色舞,绘声绘色。 顾青凤暗道:“瞧他年纪不过二九左右,却在禁符之上有如此异能,却不是个简单人物……” 杨襄楚在大庭广众之下,祭出大敕烛龙真意,仍是落得个惨败,颜面扫地。杨广勋却好像没事一般,并未有落了面子的难堪和恼怒,反而谈笑自若,频频举杯,倒让钟羽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宴罢,主宾两散。 看着杨广勋父子一行人被带往贵宾精舍,钟羽面上笑意敛去,面色沉重。 顾青凤吩咐弟子将林宗越送回秋雨殿,喝退四下,走过来说道:“羽郎,这杨广勋来意不善啊。” 钟羽说道:“此人做事向来张扬不羁,不达目的不罢休。萱儿被他看上,此番求婚被拒,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朗眉之间浮起浓浓的忧色。 顾青凤冷哼一声,说道:“你这世兄,真不是个善主。今日席间受辱,他倒能隐忍下去,我却觉得不是好兆头。” 钟羽眉毛一扬,说道:“你是说他会暗中做手脚?应该不会,毕竟西阆苑和星界是几代人的老交情,就因为这件事翻脸,我看不大可能。” 顾青凤叹口气,她这夫君面慈心善,为人父为人夫都是极好,但却失之方正,易为人所乘。说道:“羽郎,此人小肚鸡肠,锱铢必较,还是小心些好。再说,在萱儿这件事上,他做的也太过了。不过是当年老一辈的酒后戏言,却被他当了真。这些年来你我给你他们多少暗示,这件事顺应自然为好。可他呢,置若罔闻,执意想要萱儿过门,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若是世侄说得过去也就罢了。可你看,方才斗法中,世侄居然连大敕烛龙真意都施展出来,那不是要置人于死地么?依我看来,这个世侄心胸狭窄,做事狠辣,却不是萱儿的良配。说起来也是幸运,萱儿带回来的少年果然有些奇才,过了这一关。若是换做星界弟子,谁有把握敢说能如他这般?” 钟羽说道:“凤儿,你说这事我倒想起来。方才斗法之时我就奇怪,这少年面生得很,原来却是萱儿的朋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顾青凤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忙着准备青羽仙会,这些小事怎么好打扰你。横竖不过是萱儿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钟羽有些失望,说道:“我还道是二弟或三弟门下的年轻俊才呢,原来不是。”顿了顿说道:“这少年剑术出众,更难的是禁符之法也能另辟蹊径,居然被他炼出禁种,不简单哪。萱儿能交到这种朋友,眼光却是不错,倒是随了你了。” 顾青凤说道:“萱儿这次回来后,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 “什么不同?”钟羽奇怪的看着她。 顾青凤说道:“萱儿这回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溜出去玩耍,但却是头一回带回一个朋友,而且还是个少年。而且,这次回来后,经常无缘无故的发怔,很有心事的样子。我怀疑,八成和这少年有关系。” “是么?”钟羽微笑道,“不过也很正常嘛。萱儿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也该有心事了。” 顾青凤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一点也不着急。方才宴席上你没有看到,世侄祭出大敕烛龙真意时,鬼丫头比谁都着急。若不是我强行按住她,准保跑出去坏事。” 钟羽狐疑的看着她,说道:“你是说,萱儿看上了这少年?” 顾青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呀,萱儿已经长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看待她。” 钟羽笑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倒也不错。这少年英气不凡,修为也不错,不失为一个选择。” 顾青凤绷起脸,说道:“那不行。这少年是玄界中人,将来必是要回去的。你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舍得她远离?就是你愿意,我也不愿意。再说,萱儿将来是要接掌星界的,必须要找一个各方面都能配得上的才好。而这少年,虽说是烟霞道这等名门大派出身,但人品不佳,并不匹配。哼,当我星界是自家后院可以随便出入的么?居然还敢混入今日宴会,视你我如无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似这等人,萱儿和他做普通朋友可以,但是其他的却是万万不能。” 钟羽说道:“敢面对大敕烛龙真意,这少年倒是有几分豪气胆魄。便是在禁符和剑术之上也算的少见英才,有些傲气也是应该的。” 顾青凤说道:“若是修为稀松平常倒也罢了,正是因为他仗着自己有些斤两,便趾高气扬,这种人将来不是难成大器就是不如歧途。” 钟羽摇摇头说道:“你呀,看人未免……算了,不说这个了。“顿了顿说道,”还是说说西阆苑的事吧。不知怎地,这几天我总有些心神不宁。“ 顾青凤看他脸色有些疲倦,关切的说道:“是不是青羽仙会的事让你累着了?“ 钟羽犹豫了一下,说道:“也许吧。“ 顾青凤柔声说道:“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钟羽看看天色,说道好,俩人偕行而去。 满天星光璀璨,天色已近三更。 林宗越被星界弟子押送回秋雨殿,说是押送倒不如说是护送。今日仙人台上林宗越一鸣惊人,星界弟子无不叹为观止,虽说随后得知他是擅闯星河居,但并没有多大敌意,反倒是觉得他为大家出了口恶气,态度和善得很。 到了秋雨殿,那几名弟子交接之后,和林宗越拱手道别,自行去了。等到弟子们走远,晓月这才敢走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林少侠,事情怎么样了?“ 林宗越也猜不透顾青凤的想法,说道:“很简单,被发现了,于是就被遣送回来了。“ 晓月小声说道:“晓月听说,林少侠今日在宴席之上大败西阆苑少主,可有此事?“ 林宗越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说道:“是有这回事。“ 晓月突然高兴起来,转身轻快的上了道茶,喜道:“这么说是真的了?林少侠,你真有本事。就应该恨恨挫败一下西阆苑的嚣张气焰,不仅仅是给小姐出气,也是给大家解气。“ 等到晓月退出殿外,林宗越才放松下来。脑海中纷杂一片,想到此番击败杨襄楚,对方必定不会就此罢休,以后却要小心些。再想到钟芷萱,心中忽忧忽喜,倩影在眼前来回晃动,思绪万千。如此胡想了一阵,也觉心神不安。心中警觉,立时收敛心神,转而思考其禁种之事。 他盘膝而坐,默运真法,窍穴之中突突跳动,禁种显现。禁种翩翩飞舞,簇拥着一枚小小金符。意念所动,尽力看去,却见金符上布满符纹,微光闪闪,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林宗越想了半晌仍是没有头绪,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他突然想到血灵,想通过意念将他唤出来,但却没有成功。想起不久前血灵出现时语气显得有气无力,心下恍然,血灵这还是上次在南离地宫中受伤过重没有恢复过来,也就断了这个念头。看来这件事只有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就在他陷入深思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涌出一句话,静生明、明生智、智生慧、慧则通。这是在《玄黄秘典》中首页提到的一句话。现在想来,却是似有所悟。 林宗越温习《玄黄秘典》,寻找着能和体内禁符对应之物,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漏残。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渐渐变得大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人在大声争吵着什么,过不多久,声音又低了下去。 林宗越召来晓月,问道:“外面怎么了?“ 晓月打了个哈欠,说道:“还不是为了东海那件事,九大仙宗的人争执了起来,好在二主人和三主人把他们劝开了,但仍是争吵不休,这么晚了还不让人清净。“ “二主人?“林宗越想起那个钟二叔,问道:”是萱儿的二叔么?“ 晓月答道:“是啊。“说罢匆匆出去了。 夜深人静,已是午夜了,林宗越却是睡不着,看着窗外的星空天河,怔怔发呆。 突然间,体内禁种一阵起伏,林宗越立时感觉到星辰潮汐之力在剧烈波动,忽强忽弱,不知道为什么。 须弥,夜空中一闪,一道流星带着赤芒从天际划过,如一片血光照亮星空,从天而降,居然离此不远,看样子似要坠落在星界上。 林宗越一怔,这道流星却是有些诡异。不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得一阵剧烈的摩擦声响起,刺耳至极。只见星界上空五彩光芒耀起,包裹着那道流星,赤光闪耀,竟是剧烈燃烧起来。 他明白过来,这是星界上空的禁制拦截了流星,将其引燃,避免坠地对星界造成影响。 但是很显然,这道流星太大而且又太快,禁制只不过将它引燃却无法燃尽。流星斜斜坠下,如一团火球一般掠过几座山峰,砸落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可以看到一座山峰竟是被流星削去了峰尖,土石崩塌,尘烟腾天而起,涌起千丈之高。秋雨殿一阵摇晃,久久平息不下来。 星辰潮汐之力由紊乱而变的混乱起来,似乎失去了控制。 林宗越骇之,这种异变出现意味着什么,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很明显,对于依仗星辰潮汐之力运转的星界而来,必然是一场灾难! 远处那座山峰上树木燃烧起来,火势奇大,呼啦啦连成一片,将半边天都映得通红。 呼喊声四起,人影纷纷跃起,朝流星落地之处驰去。很快便有数十道水龙从飞起,浇向山火。 不等山火熄灭,又传出一个惨叫声,林宗越心中一凛,这声音却不是被山火烧身的痛呼声,而像是被人袭击死亡前发出的惊恐声。不过片刻功夫,便又响起,惨叫声声。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挣扎着呼叫,乱成一团。 林宗越立时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暗中偷袭。心中大寒,什么人居然敢在星界之中妄动杀劫?联想到流星坠落,星辰潮汐之力混乱失控,这一切显得太突兀了,彼此之间的关联隐约可见。 几乎就在同时,林宗越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这不是巧合,难道是有人刻意而为的?” 殿门开启,晓月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小脸煞白,眼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林宗越沉声问道:“外面怎么了?“ 晓月骇异的说道:“有人偷袭。有人杀过来了。“说罢握剑走到殿门口,警惕的望着声音发生之处。 黑暗中,呼喝声、痛嚎声以及死亡前的哀号声此起彼伏,逐渐向四下蔓延。不知道有多少人卷入了进去,乱糟糟的。 晓月听着如潮水般的声音,小脸白的几乎透明。 就在此时,数道人影疾掠了过来,一边大声呼喊道:“敌人来袭,敌人来袭!“ 林宗越运足目力看去,来人却是一身黑衣,便连脸孔也拿黑布蒙住,显然不是星界弟子。他见晓月慌慌张张的便要奔过去,急忙喊道:“小心,他们是偷袭者!“ 晓月眼看奔近,听到林宗越警告,脚步一缓,随即也看清了来人装束,骇得尖叫一声,急忙后退。 当先一人冷哼一声,手中青芒一闪,如矢一般朝晓月当胸袭来。 事发突然,晓月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敌非友,惊恐之下,勉强举剑格挡,却被撞得跌倒在地。眼前青芒森森,竟是朝脑袋斩了下来。这一下落实了,岂不是身首异处? 晓月尖叫一声,下意识的闭住眼睛。 林宗越情急之下,抖手放出仙剑。剑光如虹,忽簌而至,闪电一般击在那道青芒之上。 “宕――“ 金石乱鸣,青芒被击得飞上天去。 林宗越一个纵跃,落在晓月身前。晓月见迟迟没有动静,睁开眼来,却见林宗越就在身前,心中不知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宗越低声说道:“你不要害怕。“ 晓月心中稳定下来,持剑而起,站在林宗越身边。 黑衣人见半路里杀出一个程咬金叫破了身份,瞧林宗越不过是个少年,轻视之意大起,咦道:“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另外一个人说道:“不要和他废话,杀了了事。“ 为首那人眼光闪烁,狰狞一笑,索性放声说道:“小子,死去吧!“ 边说边抢步过去,举起兵器砍下。青芒闪烁,一股阴毒之力透体而入,气血竟欲凝固。若不是早有预防,这一下就会伤了经脉。 林宗越目中煞气一闪,来人心肠狠毒,不问三七二十一便下杀手,那便饶不得他们了。顿舌大喝一声,剑气呼啸而起,如锥如矢,迎头斩去。只一下,就将青芒斩破。 黑衣人大骇,没想到这弱冠少年竟然如此利害,居然一下子就破了自己的青煞力,急忙回守。但护体真煞也只是稍微抵抗了一下,便给如豆腐一般撕裂,深深刺入胸膛,带起一篷血光。 鲜血狂喷,五脏六腑瞬间被绞成肉糜。周身真息乱成一锅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痛呼声,便重重跌倒在地。手足抽搐一下,气息全无,面容痛苦,双目圆睁,竟是死不瞑目。 其他人看到为首者一招之间便被来人斩杀,一个个呆若木鸡,浑身直冒寒气。 林宗越一剑得手心下大定:“这些人不过是小喽罗罢了。”当下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说道:“谁先上?还是――一起来?” 这份沉定和显露的恐怖手段,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打起了鼓。原本这些人就是四处流窜散布消息扰乱人心,借机引起更大的混乱。不料,还没有走出多远,就遇到了林宗越这个催命阎罗,一剑便将领头之人斩杀。群心惶惶,进退失据。 晓月此时也逐渐镇定下来,看着林宗越,目光中带着惊喜和诧异,她很奇怪这个看上去不过是长相英俊的少年体内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联想到晚间听说今日和西阆苑宴会之上,林宗越力挫杨襄楚的消息,晓月心中越发相信不虚。 林宗越向远处呼喊处看了一眼,嘴角一撇,说道:“不上来?那便是认赌服输了。那还不束手就擒?” 黑衣人彼此互相看着,方才说话那人眼中闪过一道狰狞,恶狠狠说道:“怕什么,方才老大不过是大意失荆州,被这小子暗算。大家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淹死,岂能怕了他?一起上,做了他!” 这句话激起了黑衣人的凶性,也不顾方才领头人被对方一剑所杀,却是嗷嗷狂叫着蜂拥而上。 晓月脸色一白,说道:“小心!” 林宗越侧过脸,朝她一笑,简单说了两个字:“勿怕!”扭过身去时,剑光激射而出,气冲斗牛。 非常时刻,行非常手段,做非常事。所谓持菩萨心,行霹雳事。不过短短一刻,林宗越心中已下决断,出手便不会客气。 冲在前面的两人就觉的眼前光芒一闪,兵器已如腐泥一般被劈成齑粉,目中愕然。未来得及反应,凛烈剑气已是呼啸而来,护身真煞在冲击之下,轰然迸散。眼前一黑,已被掀飞。 落在后面之人眼看到那两个人在眼前突然一滞,紧接着血光喷溅,两人似被无形之力猛地撞倒在地。前胸深深凹陷了下去,露出碗口大的血洞,污血泉涌,显然是活不成了。 紧随其后的几个人想停下脚,无奈身后人立时撞了上来,阵脚登时大乱。 剑光飞舞,如游鱼一般在半空中画了道弧线,忽地落下。 黑衣人看着手中只剩下短柄的兵器,一个个骇异若狂。再看胸前,几道血痕交错纵横,森然见骨。这才感觉到锥心的奇痛从伤口处传来,痛呼起来。众人看着林宗越,如见鬼魅一般,无不骇道:“这少年是人是妖?“ 林宗越上跨几步,逼视着众人,冷冷问道:“是谁发动的偷袭?说!” 黑衣人惊慌失措,互相张望,突然有人喊道:“大家四散逃开!” 人群“轰”的一声像被炸开,四散飞逃。 林宗越冷哼一声,祭起仙兵,剑光飞掠,所到之处,血光篷飞如雾,奔逃的身影便如被抽取了脊椎一般颓然栽倒在地,痛嚎声响成一片,竟是被斩断软筋,成了废人。 剩下的一个人吓得瘫软如泥,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不住说道:“小爷饶命啊。” 林宗越说道:“如实招来,饶你一命。” 那人看了看四周被摧枯拉朽一般打残的同伴在痛苦挣扎,脸色如土,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们是四海盟的人……” 四海盟? 林宗越一点印象都没有,看向晓月,她也是莫名其妙,说道:“婢子也是不知。” 林宗越沉声问道:“什么是四海盟?说清楚些!” 第171章 第一百零二章 ... 那人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喘息着,说道:“四海盟就是四海各大仙宗为首结合而成的联盟,包括竹鸦岛、冠皇门、归真寺、流风宗等,还有其他一些门派和不少散仙。” 这个消息不啻如睛天霹雳,将林宗越震呆了。 青羽仙会不是四海九大仙宗聚会么,怎么又跑出来个四海盟? 晓月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蓦地想到一件事,脱口而出:“怪不得这次青羽仙会来的人这么多,原来却是你们撺掇的!” 林宗越打了个激灵,蓦地悟出,四海盟这是利用青羽仙会的机会出其不意的发动奇袭,目的就是要将星界一举拿下,铲除异己!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九大仙宗近半参与此事,底下必定还有其他中小门派和各路散仙,加起来是一个令人恐怖的数字。 那人眼睛不停的看着四周,目光闪烁,说道:“小的只知道这么多,饶命啊!”乘着俩人不注意,一跃而起。不料方跃起到半空,就见一道碧光一闪,一声惨叫,那人却是身手分家,当场毙命。 林宗越一凛,喝道:“什么人?“ 一个奇胖无比的影子飘忽忽的从远处树丛中出现,落了下来,形若鬼魅,居然是证法上师。 林宗越看到他,立时感到周身寒意如潮,如坠冰窟。旁边的晓月忍耐不住,牙关打架,“咯咯“作响。 证法只淡淡扫了俩人一眼,衣袖一抚,无形罡气发出,底下倒躺的黑衣人登时全部气绝而亡。 看他杀人不眨眼的手段,林宗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念快速转动,低声对晓月说道:“晓月姑娘,稍时有机会你就冲出去,你速将这个消息告知其他人!” 晓月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点点头。 证法回过头来,“桀桀“鬼笑道:”好大的手笔,是你么?“一双冷目看来,幽幽如鬼火,内蕴一种慑人力量,让人几乎把持不住。 林宗越知道对方是一宗之宗主,修为深不可测,这下是碰到了硬茬子,说道:“尊驾也是好大的手笔,居然将这么多人都杀了灭口!”针锋相对,一句话道破证法的用心。 证法目中掠过一道异色,似是没有料到林宗越居然能镇定自若的反唇相讥。随即阴恻恻说道:“好胆识、好气魄!果然不愧是星界的弟子,比起这些酒囊饭袋到底是强多了。” 林宗越见他误认自己是星界弟子,也不说破。 证法说道:“可惜,今夜之后,星界的主人就要更替了。老夫怜惜人才,看你资质、胆识、修为都属上乘,随了天星上人等人毙命却是不值。不如弃暗投明,拜在老夫门下,传你衣钵,你看可好?” 这话与其说是惜才招揽,倒不如说是威逼利诱,迫使林宗越就范。 见林宗越不回答,证法以为他惊慌之下难以定夺,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人都被老夫送到阎罗殿了,此间之事再无他人知道。“ 林宗越心念急转,嘴里说道:“在下投入尊驾门下,可有什么好处?” 听了这话,证法眉头微微蹙起,眼神犀利如刀,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阴笑道:“得到老夫的衣钵你还不满意么?” 林宗越笑道:“尊驾的话在下不敢相信。想冠皇门下弟子无数,嫡系成群,我一个外人岂能得到尊驾衣钵?” 证法嘿然说道:“冠皇门中老夫一言九鼎,谁敢不从?只要你更换门庭,投在冠皇门下,老夫证道之后,自然会将衣钵传与你。” 林宗越说道:“在下只怕无福消受。拜在尊驾门下本也不难,但那一天做的不合尊驾心意,一时恼起,岂不是也会如他们一般被击杀?” 证法目中阴芒闪闪,说道:“老夫见你是个可造之才,才如此这般招揽。[.超多好看小说]你既然一意孤行,也怨不得老夫。老夫得不到的,他人也休想得到!”说罢举起手臂一抖,一线青气自袖口中飞出,如若烟气,向林宗越围来。 林宗越向晓月做了个手势,低声说道:“快走!” 晓月知道事情危急,扭头就走。 证法冷冷笑道:“想走么,没那么容易。”伸指一点,青气立时分为两缕,一缕却是朝晓月追去。 林宗越郎喝一声,一跃而起,驭使紫霄仙兵化为一道精芒,呼啸而上,破去那道青气烟障。晓月脚下不停,却是奔远了。 证法没料到自己这一手居然被对方一剑斩灭,心下暗怒,阴笑道:“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是个有灵性的。也罢,杀了可惜,倒不如收了做个傀儡童子,也算不会暴珍天物。” 他探出手,指尖真煞嗤嗤作响,瞬间跃起一道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的气芒,嗡声长鸣,周流环转,中心却是升起一个惨碧之物。 “夺――”得一声,惨碧之物腾空而起,如若流星,向林宗越射来。 林宗越不敢大意,挥剑布下数道屏障。哪知惨碧之物竟是一头撞破剑气,直朝胸口袭来。 糟糕,这是神念杀意!剑气能最大限度的消融实质之物,对这无形之物却是难以彻底抹除。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手腕一翻,紫霄横切而下,拦在胸口。 杀意撞上仙兵,也不过微微一阻,仍是方向不改的笔直撞在胸口。心脉如被针刺,一点如冰奇寒自胸口而起,猛然迸裂炸开,瞬间扩散到全身每个角落,浑身冰凉,气血陡然一缓。 林宗越骇然,证法这是动了杀念,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急切之间,他顾不得经脉刺痛停滞,催动剑胎运转,真息涌入九阳经和九阴经,躯体几个闪动,有些笨拙的向后闪避。 只是一个闪念之间,全身就被杀意浸透,心脉已被震伤,但总算躲过了最致命的一击。 奇经八脉被冷凝堵滞,唯有借道九阳经和九阴经,才能勉强控制住身躯。但林宗越知道,此法不可久持,拖延下去必然伤及本体。 快走!心底一个本能的念头冲上来。 他张口大喝一声,抖手放出一道眩光符。与此同时,剑胎出窍,剑光绽放,陡然劈下,将空气中的气机劈的支离破碎,神意杀念也为之一滞。 眩光符瞬间爆闪如日,立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便是证法也觉双目刺痛难忍,微微眯起。 借此机会,林宗越毫不犹豫,扭头就逃。 证法在四海之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修为不知道高出多少,和他硬抗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能逃多快就逃多快! 眩光符最多能维持两盏茶的时间,必须这这段时间中远遁。 林宗越将真息运转到极致,连头也不敢回的一路疾驰,在急促的呼吸下,气流剧烈的冲刷着气道,火辣辣的。肺部如被点燃的火药引线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炸开。他知道这种难受的感觉只要稍微放慢速度就可以大大缓解,但现在是逃命关键时刻,也许稍微缓上十几息,证法就会杀到背后。仅仅是那道神意杀念,就足以将自己杀死三四十次,这就是境界上天和地的差别。 只是现在,证法是天,而自己是地。在天面前,地显得微不足道。尤其是在激怒天的情况下,随时都有可能将地压塌。 一股怒啸从背后传来,如焦雷一般轰隆炸响,激的人经脉狂颤,心脉悸动。 林宗越凛然,时间才不过过去了一盏茶多光景,证法分明是震溃了眩光符,看来自己仍是低估了他的修为。(.无弹窗广告)这算是大乘境界的修为? 证法的声音像丝线一般抛了过来:“小子,下了阴手还想逃么?” 随之背后大气中响起元气剧烈摩擦震颤的声音,由远而近,汹汹横扫。 林宗越脑壳中响起一个细微但是清脆的声音,如同琉璃打碎了一般。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肌肤不可自制的微微颤动。这是什么? 他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映入眼眶的却是一片带着幽幽蓝色的天空,伴随着一连串嗤嗤的尖鸣声,如狂飙一般向他拍卷而来。 这还是神意杀念,不过却是威力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神念。被它追上,就是十个八个林宗越也会被像蚂蚁一样碾压成灰啊! 林宗越隐隐觉得体内气血温度不断升高,几乎要鼎沸,热浪如狂潮一般席卷着一切,不由得亡魂大冒。此时此刻,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飞逃,远离这恐怖的神意杀念。 身后紧追不舍的证法心中也是诧异不已,惊怒交加。一个大意,居然被这小子施诡计从容在眼皮子底下逃脱,传出来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可恶的眩光符,不过普普通通的灵符,居然发挥出了宝符的威力,迫的自己动用永灭法力才将其拍散。而这小子,已经乘着当空逃出去老远。可恶,真是可恶至极! 而且,这小子居然还修有灵胎,难得一见的剑胎。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能将他活捉,便能炼成一个比一般傀儡强上百倍的剑胎傀儡! 这是一件天大的意外,千载难逢啊! 证法激动地浑身发抖,一边施展神意杀念尾追,一边在心中决定,务必要将这小子活捉! 沿途之上,不时有人撞个正着,立时就被神意杀念彻底抹去,化作一团血雾消散。 眼看就要追近到十里范围之内,一片红光跃入眼角。他抬起头,待看清眼前情形之后,眉头紧皱,忍不住咒骂道:“该死的,怎么都挡在路上?” 只见追赶之间,不知不觉已是接近了流星坠地之处,山火借助风势越烧越旺,熊熊燃烧,将天空都映红了。原本赶来救火的弟子却和发动袭击者纠缠在一起,不计其数,围绕着山火杀的不可开交,场面极度混乱。 原来林宗越飞逃之间,突然想起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终究会被追上。心头急转,蓦地看到远处几乎染红的天空,计上心头。 山火处热浪滚滚,便是神意杀念再如何强横,也难穿越过去。再者,现场双方恶斗,敌我难分,神意杀念下去,便是一起抹杀,如何使得? 想到这里,他偏转方向,朝着山火燃烧处疾驰而来。 证法发现了林宗越的计划,气的暴跳如雷,一咬牙,硬将速度提升一半,风驰电掣一般追来。 林宗越此时也是玩命的奔逃,真息运转到了极限,眼前一阵阵发黑,这是真息不济的征兆。但此时生死存于一线,那容他调息,唯有继续保持速度,向山火处狂掠,如同飞蛾扑火一样。 俩人距离逐渐拉近,证法几乎能看得清对方在剧烈喘息之下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打着旋。 神意杀念轰然逼近,林宗越打了个寒颤,脖颈间的汗毛分明感受到了凌厉杀机,笔直竖起。 好在,山火就在眼前。 “呼――” 林宗越一头扎了进去,挤入人群之中,顺着炽热的山火边缘疾驰。 背后传来一连串的闷哼声和惨嚎声,神意杀念收势不及,狠狠撞上了人群,首当其冲的十余人被其一绞,肢体立时四分五裂,变成无数血块,四下乱飞。 “啊――”其余人感觉不妙,纷纷罢手,急忙躲避。便有人认出了来人是证法,放开嗓子怒喝道:“证法,你这个混球,发什么癔症,连自己人都敢下手?” 证法听出来,说话者是归真寺的一位高手。既然被认出,自然不能再肆意下手,否则日后逃不过明光法王的纠缠报复。他冷冷哼了一声,说道:“敝人追杀一位强敌,误伤诸位,多有得罪。”说罢收了神意,继续遁空追下去。 事情到现在,也不需要隐瞒了。星界弟子也知道这是祸起萧墙,但又如何?看看周围同门陷于苦战之中,便知道大事不妙。 证法被人一阻,便失去了林宗越的踪影。他顺着山火边缘疾驰,却一无所获,林宗越好似水汽蒸发了一般,不知去向。他来来回回绕着山火转了几圈,差点被热浪烫出水泡,这才死心,终究是把人给追丢了。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连施展神意杀念来来回回横扫,直将数十株巨木绞成齑粉这才平息下来。 臭小子,别让老夫再遇到你! 他恶狠狠的咒骂一阵,一跺脚,纵身飞去。 就在他离开不远的地方,林宗越从一堆崩塌乱石中探出头来,看着证法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终于放下心来。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口火烧火燎的,差点没把他给烧成灰。 好险啊,若不是钻进到地坑之中隐去气息,只怕早被证法一掌灭成灰了。死里逃生之后,林宗越感觉到浑身肌肉酸疼,手脚乏力,这是真息过度催激损耗的后遗症。 看着不远处残酷的厮杀,林宗越突然想起一件事,方才急切之间忘了问晓月钟芷萱在那里。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虽说极有可能是在严密保护之下,但目下四大仙宗造反,往日安全之地却未必仍旧安全。 想到这里,林宗越心急如焚,连吞几枚丹药,匆匆调息一番,便从藏身处跃出。几个纵跃欺入战团,挥剑劈翻几个造反之黑衣人,救起一位星界弟子,扯着嗓子喊道:“萱儿……小姐平素住在那里?” 那弟子兀自回不过神来,愣愣的看着林宗越,不过总算知道他救了自己,和那些黑衣人并不是一路人,反而问道:“你问这作甚么?” “作甚么?”林宗越气得真想踹他两脚,忍着焦急说道:“笨蛋,这些人既然撕破脸,自然是要将星界一锅端了,上人夫妇和小姐自然是重中之重,你不明白?” 那人脸色大变,扭头向东北方向看去,却是呆住,骇道:“摩天峰上,竟然也出了乱子……” 林宗越回头看去,只见夜空之中,一座险峻青峰巍然耸立,如利剑一般直欲刺破苍穹。但此刻,青峰之上也是红光隐隐,剑光冲天乱射,显然敌人已经攻了上去。 他心中一紧,问道:“萱儿就在摩天峰上?” 那弟子木然的点点头,林宗越认准方向,驭剑而起,朝摩天峰疾驰而去。 摩天峰顶,楼台亭阁依着山势而建,鳞次阶比,美轮美奂,这里便是星界的核心星河居了。但此刻却是一片修罗屠场,数不尽的残肢断骸倒在血泊之中,到处火光熊熊,火势蔓延,大有将峰顶燃尽之势。 不少弟子在竭力想扑灭火势,更多的人则是和黑衣人杀在一起,场面十分惨烈。 林宗越脚下不停,一路冲了过去,深入到星河居深处。说也奇怪,星河居外围火势熏天,但到了里面,却是完好无损,好像有一种无形屏障将内外隔离了开来。这里,呼喝声也较之外围少了许多,但剑气纵横,带来的破坏力更大,不时有房屋被削去一角,轰然坍塌。 眼前蓦地冲出来三个人,身影交错,呼喝不休,正杀在兴头上。 林宗越停下身来,仔细一看,却是骑鲸大士和两位黄衣和尚。 骑鲸大士呼喝道:“无月、无尘,你们两个贼秃,也想拦住俺老鲸?我呸,去把你家明光那阴险老秃驴叫出来,俺老鲸以一敌三,大家好好打上一架,看谁是软脚蟹。” 林宗越听出味道了,这两个黄衣和尚必是归真寺明光法王的手下了,看起来修为不弱,两个人联手居然和骑鲸大士这位北海散盟的盟主斗了个不分上下。仔细一看,林宗越发现一丝端倪,无月、无尘两个和尚使出的是一种合击之术,两人力道互相倚仗,彼此支援,却是将真息生生拔高许多,这才和骑鲸大士战了个不分轩轾。 这两人分明是有备而来,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拖住骑鲸大士不让他有机会进去。 林宗越心中一动,看来这次四大仙宗翻脸计划的很周密,对于主要人物都有应对之策。骑鲸大士身为北海散盟盟主,修为自是不用说,却被归真寺两个和尚纠缠住无法脱身,这笔买卖真的很划得来。不用说,那个明光法王必是就在星河居里面。 骑鲸大士虽然长相丑陋可怕,但此人心肠却是不坏,不能放任不管。但自己目下心脉受创,实在不易硬拼,须得想个法子才好。 林宗越心念急转,计上心来,当机立断。上前唱了个诺,说道:“两位高僧,家师祖命在下前来传讯各宗,星河居中大势已定,速速前往。” 无月一怔,横目看来,看着林宗越面容陌生,心下狐疑,说道:“你师祖是哪一位?” 林宗越说道:“家师祖上赤下鸦。” 心尘说道:“原来是神君座下,只是怎么瞧着你眼生的紧?” 林宗越早有准备,说道:“在下入门不久,两位高僧自是不认识。”这假话却不能再说下去,否则难免会露出破绽。见俩人脸上仍有怀疑之色,林宗越说道:“两位高僧,大家一起收拾了他,好回去复命。” 听到这话,俩人心中将信将疑。 林宗越大喝一声,仙剑破空而起,轰然爆鸣,朝着骑鲸大士刺去,气势十足。 骑鲸大士被俩人纠缠住无法脱身,本就憋闷气恼,有气无处撒。此时见又有人加入战团,心中怒火高炽,怒道:“无耻魔崽子,当俺老鲸怕了你们不成?”当下舞动鲸骨锏,汹汹横砸。 林宗越身体一扭,轻巧的避过来势,仙光吞吐,却将真煞刺出一个破洞,顺势一个反撩斜削,却是在骑鲸大士肩膀衣裳上划破一道口子。 鲜血洇散,伤口如烧。 说起来这也是剑行险招,林宗越暗中使了个巧,在仙剑上加持了个禁术,将对方真煞稍稍引偏,这才得手。看是一道血口,实则只是浅浅一道,不过是给骑鲸大士挠了个痒而已,并没有多重。也是无月、无尘二人牵制了骑鲸大士的大部分注意力,否则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 骑鲸大士没想到一个不察,一招之间便被一个小儿划伤,气得嗷嗷直叫,怒道:“你这小虾小蟹,居然也敢消遣俺老鲸,先把你砸成肉泥喂了龟鳖!” 无月、无尘二人见了,心底怀疑这才消散。 无月哈哈大笑道:“没有看出小兄弟居然深藏不露。这样也好,大家联手将这鲸鱼怪灭了,也好回去复命。” 林宗越说道:“那好。两位高僧身手不凡,在下愿附骥尾,大家齐心协力,速战速决!” 无尘暴喝道:“甚好!” 俩人摇动兵器,发狠的攻上。俩人原本就配合默契,此刻再加上林宗越剑术玄奥精妙,见缝插针奇袭,身上压力骤减,越发沉定,合击威力更胜,很快便扭转形势,隐隐然有压过骑鲸大士之势。 第172章 第一百零三章 ... 骑鲸大士眼见自己就要被翻盘,怒吼连连,真煞汹涌,凌厉如刀,大开大合,一副力拔山兮的架势。便连林宗越也暗暗钦佩他如此这般勇猛无匹。 林宗越喝道:“两位高僧加把劲,骑鲸大士快撑不住了。” 俩人暴应一声,齐齐抢攻,兵器猛地砸下。 骑鲸大士举起鲸骨锏格挡,却被一股诡异吸力吸住,无法震开。 林宗越见天赐良机,大叫道:“两位高僧,在下助你们一臂之力!”仙剑呼啸,朝着骑鲸大士软肋斩来。 骑鲸大士又惊又怒,喝道:“无耻鼠辈,敢尔!”左掌握拳,猛地击出,真煞如雷劲爆,拳力凝而不散,触敌时才炸开,杀伤力极大。 这便是他一贯的战斗方式,外表看似朴拙简单,其实以真煞的精妙变化结合威猛无铸的拳力对敌,粗中有细,常常一招克敌,每每将敌人拖得累死。也只有他这样天生异禀,灵识高出本身法力的家伙,方能把威猛真煞控制的如臂使指,达成种种妙用,登堂入室。说起来,当年他便是以这种拳头和狠劲打遍北海无数精怪水妖,才登上了北海散盟盟主的宝座。 剑气如虹,和拳劲撞在一起,强绝的冲击轰然迸发。林宗越有意彻底打消无月、无尘俩人的怀疑,仗着有仙兵神威,硬是接下这一招。大力横扫而来,在仙兵抵御下,仍有部分力道袭近身来,当下踉跄向后,气血翻腾。 但林宗越这一剑也是将骑鲸大士护体真煞边缘撕裂,剑气如潮,给骑鲸大士带来一阵悸动。气得他大声嘶吼,震得人耳膜乱鸣。 听到骑鲸大士怒吼声,无月得意的大笑道:“鲸鱼怪,你还不乖乖受死?” 骑鲸大士怒吼道:“受死你个鳖蛋龟卵!”反手又是一拳,直接将林宗越轰得飞起来。 林宗越喷出一口鲜血,发出痛苦的闷哼,直向无月、无尘俩人撞来。 无尘腾出手,拍出一掌,叫道:“小子,不要贪功心切,小心丢了小命。” 林宗越说道:“多谢高僧援手——” 话音未落,林宗越剑光一闪,蓦地爆发出明光。明光之中,一道剑意细若丝缕,却是没有朝着骑鲸大士,而是离奇的拐了个弯,陡然加速,居然对准无尘而来。 无月感觉到不对,喝道:“小子,你做什么——”急忙闪身就躲。 事发突然,无尘根本没有料到林宗越居然会反水。再做反应已是迟了。 剑意迅疾无比,其中锋芒锐利的不可思议,将无月护体真煞猛地贯穿,一瞬间已到身前。 无尘察觉时已是迟了,眼睁睁看着剑气穿体而过,直接将小腹捅破一个大口子。五脏六腑如被千刀万剐一般,整个儿错位。 一声痛嚎,无尘口喷鲜血,弯着腰跌跌撞撞退后。俩人合纵之势顿时迸散。 林宗越喝道:“骑鲸老前辈,快些动手,别放他们跑了!” 骑鲸大士虽是有些发懵,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管林宗越意图如何,此刻却是破去两个贼秃炉合纵之势的大好机会,先破了再说! 骑鲸大士大吼一声,鲸骨锏脱手飞出,疾若闪电,一下子击中无月的前胸。 血光飞溅,无月眼前一黑,胸口奇痛,知道自己被击中。此时顾不得查看伤口如何,也管不得无尘死活,痛嚎一声,竟是掉头疾驰而去。 骑鲸大士举手一招,鲸骨锏打了个旋,照准无尘砸落下来。无尘躲闪不及,脑袋被击中。“噗”得一声,一棵大好头颅被打得稀烂,脑浆迸裂,血红雪白,当场了账。到死他都不明白为何如此。 林宗越跳出圈外,拱手说道:“骑鲸老前辈,晚辈迫不得已冒犯您来,还望见谅。[.超多好看小说]” 骑鲸大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怔的看着无尘尸首,再看向林宗越,说道:“小子,你这玩的什么鬼把戏?你不是赤鸦神君的徒孙么,怎么却帮起俺老鲸来了?” 林宗越一听这话,知道骑鲸大士还不至于是个头脑简单的莽汉,暗暗舒了口气,说道:“骑鲸老前辈明鉴。” 骑鲸大士挠挠脖子上的大肉瘤,上下打量着林宗越,说道:“你小子是星界弟子?” 林宗越含糊的应了声,说道:“晚辈情急之下,只有出此下策,得罪了。” 骑鲸大士咧开大嘴笑道:“有胆有识,剑术不错,也不绕弯子,俺老鲸喜欢。不过,就是花花肠子多了些。”脸色又沉了下来,牛眼瞪起,丑陋的面目越发狰狞。 林宗越心脏一跳,这怪物喜怒无常,脸色说变就变,可不敢大意。 看到林宗越脸色变幻,骑鲸大士走过来,伸出巨掌拍拍林宗越肩膀,呵呵笑着说道:“小子,不要误会。俺老鲸觉得和你对脾气,也不矫情,你这个小朋友俺老鲸认了。” 林宗越虚惊一场,说道:“老前辈高抬了。” 骑鲸大士摆摆手,说道:“俺老鲸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词,虚头八脑的,听了心中像墨鱼贼抓挠七上八下的不瓷实。你也不用叫俺老鲸什么老前辈,就叫老鲸好了。” 林宗越见骑鲸大士性格粗犷豪爽,说道:“长者命,不敢辞。老鲸大哥,在下烟霞道林宗越,有礼了。”说罢深深一礼。 骑鲸大士奇道:“原来小兄弟不是星界弟子?那便更好,俺老鲸和你结了忘年交,还要和天星上人称兄道弟,人前也是不美。这样也好,俺老鲸也不用担心天星上人心里不高兴了。” 林宗越暗道:“骑鲸大士看似粗鲁,实则粗中有细,看来北海散盟盟主这个位子也不是白坐的。” 骑鲸大士抬眼看向星河居深处,一拍大腿说道:“光顾着和你唠叨了,忘了里面还有一场大战。怎么样,小兄弟,敢不敢陪老哥进去痛痛快快打一架?” 林宗越笑道:“老鲸大哥,小弟为你掠阵,呐喊助威。” 骑鲸大士瞪起牛眼,说道:“小兄弟如此剑术,四海罕见,老哥只是一身蛮力罢了。不过,里面都不是善主,小兄弟还是跟在俺老鲸身边。”顿了顿说道:“小兄弟,老哥看你身上有伤,伤得还不轻?” 林宗越被他一眼看穿,说道:“方才被人追杀,险些丢了小命。不过也是有缘,不如此也无法结识老鲸大哥。” 骑鲸大士心里乐开了花,说道:“小兄弟,你说是谁出此毒手,老哥给你报仇!” 林宗越说道:“那人是证法上师。” 骑鲸大士顿足道:“原来是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这场乱子必定是他挑拨起来的,他却躲在一边看热闹,想渔翁得利。他姥姥紫菜鱼皮的,回头老哥遇到他,好好干他一场,把他打成虾酱,为小兄弟解恨。不过,眼下还有正事要办。随老哥来。” 俩人一前一后,飞一般奔向星河居深处。 星河居深处,一场恶战正在进行。 天星上人被明光法王和赤鸦神君两人缠住,打得不可开交。而毋千熙和两名散修却找上了顾青凤,另一场却是钟芷萱被一名青衣老者拦住厮杀。旁边不远处却站着杨广勋和杨襄楚父子俩,优哉游哉的看着打斗,四周还围了几个装束各异之散修,虎视眈眈的看着场中。 天星上人一掌拍退赤鸦神君,怒道:“杨广勋,钟某好意待你,你却暗藏祸心,突然翻脸发难,究竟是为什么?“ 杨广勋狰狞的笑道:“贤弟,世兄我一心想和你结为姻亲,星界和西阆苑合二为一,对你对我都大大有利。可惜啊,你们夫妻俩不明事理,目光短浅。世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想通了,一切都好说。“ 顾青凤怒道:“杨广勋,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就知道你居心叵测!打着联姻的幌子,原来却是觊觎我星界!“ 杨广勋冷冷说道:“这本一件对你我双方都有利的好事。偏偏你这个弟妹小鸡肚肠,从中作梗。贤弟耳根子软,必是被你诡言所动,这才做了这等糊涂事。不过世兄我大人大量,也不和你计较。只要答应了此事,大家还是一家人。你们两个好好想清楚。世兄我耐心有限,再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逾时若仍然冥顽不化,嘿嘿,可别怪世兄我恩断义绝,不念多年世交情分!“ 顾青凤啐道:“杨广勋,你不要挑拨离间、惺惺作态了。狼子野心,当我们夫妻这些年看不出么?想兼并星界,呸,痴心妄想!拿什么联姻之事做幌子,心底却是龌龊如斯。也不看看你那劣子的品行,心胸狭窄、心狠手辣,凭他也配的上萱儿?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作你的春秋大梦!“ 杨襄楚面孔扭曲,怒道:“事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居然如此造谣中伤我西阆苑,可恶至极!我堂堂西阆苑少主,如何配不上你们?如此蔑视西阆苑,寡情薄意,那就休怪我们不念旧情!“ 杨广勋说道:“哼,识时务者为俊杰。贤弟还看不清眼下局势么?弟妹糊涂,难道你也糊涂么?“ 钟羽怒极而笑,说道:“贤弟?哈哈,如今你杨广勋纠集一众同流合污之辈大闹星界,用心如何,是个人都瞧得出,恐怕你觊觎星界不止一天两天了吧?真是一个好世兄,哼,说出去让别人笑掉大牙。“ 林宗越脑袋一涨,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杨广勋搞的鬼!” 骑鲸大士远远看到,牛眼圆瞪,从怀中取出一个酒囊,仰头“咕嘟咕嘟”灌了个饱,反手抛给林宗越,说道:“小兄弟,喝上几口,你在这里给老哥掠阵,看老哥如何教训这帮臭鱼烂虾!”说罢大吼一声,举起鲸骨锏落下去,照准旁边之人就砸。积蓄在其中的磅礴力量倾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去。 其中一个散修躲闪不及,竟是被活生生将左边身子砸塌,当场疼死。其余几人也是狼狈不堪的躲闪,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才躲开这一招。待看清之后,心头大怒,一起围住骑鲸大士开打。 骑鲸大士哈哈大笑道:“爽快!”鲸骨锏指东打西,淋漓畅快。 林宗越见他稍微占据上风,心中微安,目光转向钟芷萱,却见她被青衣老者迫的香汗淋漓,气喘吁吁,显然有所不支。与之交手的青衣老者却不急于下重手,一边出招一边嬉笑道:“小姑娘,乖乖的罢手,咱家修有一种阴阳双修秘术,正合你这般珠圆玉润的处子修炼,不如你就随咱家回去一起参悟可好?” 天星上人听了这话,胸膛气得几乎炸开。怒道:“欢喜天君,你这无耻之辈,还要不要脸?” 欢喜天君不怒反喜,说道:“上人,何必动怒?咱家看上你这丫头,也是她的福气。嘿嘿,咱家将她带回常羊山,你我永结秦晋之好,岂不皆大欢喜?” 天星上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却被明光法王觑了个空子,金钹飞起,在他肩头切开一道血槽,鲜血如雨喷洒。 赤鸦神君怪笑道:“上人和天君结为姻亲,如此便宜岳父到哪里找去?” 顾青凤凤目威凌四射,冷冷说道:“欢喜天君,你敢动萱儿一根手指头,青凤就将你的皮活剥了。” 毋千熙阴恻恻说道:“啧啧啧,夫人何必动怒?你这丫头也老大不小了,春心萌动,也该找婆家了。天君虽然老了些,可早就修到金刚不坏之躯,铜筋铁骨的,在床上也不会输给精壮汉子的。依我老婆子来看,却是一个顶好的亲事。你就允了吧。” 顾青凤听她淫词秽语,气得气血逆行,双目赤红。 林宗越再也听不下去了,这劳什子欢喜天君分明是个淫棍,借此干扰上人夫妇,其心可诛,无耻之尤。 他举起酒囊痛饮一顿,丢手一抛,借着酒劲压住体内伤痛。大喝一声:“老不修的混蛋,吃小爷一剑!” 剑啸骤起,嗡嗡长吟声中,林宗越身如流光,冲了过去。 欢喜天君被大气中元气剧烈摩擦的声音所惊,转头看来,只见一道眩光由远而近,速度快得出奇,嗡声灌耳如雷鸣,心中暗骇。 “牵引气机聚焦于仙兵之中,聚万力执破一点。这不是普通剑术,竟似一位大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由惕然。 他不敢怠慢,张口吐出一道白光,却是个剑丸。那剑丸见风就长,如一把巨剑一般横空跃起,狠狠斩去。 一声巨响,剑气连爆,半空中两道剑光纠缠追逐,其间无数禁纹飞舞翻转,缤纷如柳絮飘空。 欢喜天君眼角余光扫过,很快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这是什么? 不等他多想,禁纹突然如受到磁铁吸引的铁片一般纷纷向那道剑丸涌去,周围元气变得像粘稠的胶水一般,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欢喜天君瞳孔陡然收缩,预感到不妙,面孔上浮起一丝惊悸,就要收回剑丸。 可惜迟了。禁纹突然爆开,巨大的冲击力直将剑丸震得失去了控制,胡乱飞转,好似一只无头苍蝇。 下一刻,一道剑光骤然爆发,呼啸着冲了上来。只一下,便将剑丸直接撞飞,去势不减,这一次的目标却是欢喜天君的脑袋! “还真爆裂禁咒!我的剑丸——“欢喜天君忍不住大叫起来,心痛不已。 面对近在咫尺的剑光,欢喜天君感觉到脖子上如被勒了一道绳索,陡然收紧,几乎喘不过起来,心中骇极,已没有时间多想,直接拍出一面符箓。 金光闪闪,一下子将剑光吞了进去。随后又是一声猛烈的爆炸声,符箓被炸得粉碎,而剑光也随之消失。 林宗越现出身来,嘴角溢出一道血丝,脸色苍白。原来方才这一下,欢喜天君使出了秘而不宣的幻屠斩神符箓,原本计划是要将林宗越斩杀。谁知剑光过于锐利,符力反噬,居然将符箓本身也震散。林宗越也因此受到冲击,内腑受创。 这枚还真爆裂禁咒也是林宗越在太玄洞府中学来的,是以一种特殊的方法祭炼而就,也不过只祭炼出两张,叠加了二十多层禁咒,一直舍不得动用。此刻情况危急,他本想出其不意一举炸毁剑丸,无奈真息耗损甚巨,威力大打折扣,也只是将剑丸力道震溃而已。 欢喜天君召回剑丸,只见剑丸光芒黯淡,几乎催激不动,已是受了大创,幸好并无大碍。便是如此,心中仍肉疼不已。 他看着林宗越,目中震惊、骇异、愤怒、心疼等诸般神色交织在一起,复杂难言。 对手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自己却未能讨得了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出其丑,颜面尽扫。这且不说,他不但险些将自己好不容易练就的剑丸震散,而且还一举将幻屠斩神符箓斩了个粉碎。自己两件宝贝一损一废,那可是花费了无数心血才炼就的啊! 钟芷萱疾奔过来,扶住林宗越,急道:“林大哥,你怎样了?“ 林宗越将鲜血咽回去,说道:“还好,不过是受了些小伤而已。“ 欢喜天君暴跳如雷,怒道:“小子,毁我法宝,绝饶不了你!“ 便在此时,骑鲸大士冲了过来,接下欢喜天君,说道:“小兄弟,这老不修的就交给老哥了,你快去一边歇一阵。“挥起鲸骨锏,一连几记重磅轰击,迫的欢喜天君不得不全力以赴,气得他嗷嗷直叫。 顾青凤看清救下爱女的居然是林宗越,脸色又是惊异又是高兴。看看局势越发不妙,说道:“萱儿,快和林少侠离开这里,速速前往钓鼋矶!“ 钟芷萱说道:“娘亲,萱儿要和你们在一起。“ 顾青凤面色冷厉的说道:“萱儿,你不听娘亲的话?快去!“稍一分心,便被毋千熙所乘,一连几招打得她连连倒退,俏脸雪白,吃了个暗亏。 钟芷萱美目中泪水打转,咬着嘴唇,知道形势危在旦夕,拉着林宗越,扭头御剑而去。 赤鸦神君扯着嗓子尖声喊道:“几位相好的,快将他们拦下!“几名散仙也是跳上半空,御器直追。杨襄楚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在后面穷追不舍。 林宗越先前被证法伤及心脉,不过强行压制住。此刻又强行连接欢喜天君两件法宝,遭其反噬,真息紊乱,乱成了一锅粥。不过勉强提气而行。 钟芷萱见他脸色如土,灰败异常,知道他受伤不轻,骇的手足无措,紧紧扶住他身体,带着哭腔说道:“林大哥,你不要吓萱儿。“ 林宗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要怕,我身上不碍事。“话未说完,张口又吐出一大口黑血,其中居然有黑紫色血块。 钟芷萱慌了手脚,险些连仙剑也驾驭不了。 背后呼喝声越来越近,追敌逐渐逼近。 杨襄楚呼喝道:“小子,咱们之间的帐该做个了结了!” 林宗越回头看了一眼,冷冷扫了他一眼,嘲讽的说道:“手下败将,也敢言勇,羞也不羞?“ 杨襄楚被他说中痛楚,恼羞成怒,口中哇哇大叫,含怒追来。 林宗越暗道不妙,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追上。说道:“萱儿,我来拦住他们,你快去钓鼋矶!“ 钟芷萱使劲摇着头,说道:“不,萱儿和林大哥在一起!“ 眼看敌人就要追上来了,林宗越一咬牙,猛的一推钟芷萱,狠心说道:“你快走!“ “你们两个谁也别想逃!“前方突然冲出来一个散仙修,原来他竟是抄了近道包抄而来。 林宗越心中凉如寒冰,这下子倒好,两个人都被逮个正着。 三个散仙包围过来,不怀好意的看着钟芷萱,调笑道:“这个小丫头长的极是美貌,和她娘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将这水灵灵的小丫头带回去好好调教,将来必会媚倒众生。加上顾青凤,一对母女花,绝无仅有,驭之如仙啊!” “哈哈哈哈——”一众散仙发出淫荡的笑声。 杨襄楚飞奔而到,说道:“萱儿是我的。“ 散修摄于杨广勋的淫威,纷纷叫嚷道:“那是自然。我等将这小丫头捉住,献给少主处置。“几个人挤眉弄眼,荡笑不止。 钟芷萱俏脸刷白,素手微动,握住星辰环,暗道:“若是失手,便立时自尽,绝不能落入这群禽兽手中。” 几个散仙恶趣味的纵情调笑,得意洋洋。 林宗越此时身陷包围,头脑却冷静下来,飞快的想着脱身之法。但环顾四周,到处是一片混乱,星界依然成为一个修罗屠场! 第173章 第一百零四章 ... 就在林宗越和钟芷萱走投无路之际,突听得一声爆吼:“一群不要脸的老色胚,居然如此无耻下作!老天真是瞎了眼,怎么把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杂碎生了出来祸害众生?” 不等散仙看清是谁,就见一道罡风袭来,其中一个散仙首当其冲,被撞得直跌出去,口吐鲜血,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天杀的老酒鬼,敢下如此辣手,我韩湘客记下了。” 散仙让开一个口子,黑暗中奔出三个人,为首者正是上玄宗宗主浮云子,身边紧跟的却是澹台婉和蓝师乔。 浮云子手里那里一件古怪兵器,似塔非塔,上面穿了九个金环,寒光四射。 他瞪眼看了一圈,呸道:“玉洞大仙、春水君、如意子,你们‘逍遥四客’几个平日一个个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哪知却如此龌龊不堪,不过一群老不要脸的淫贼色胚而已,还有脸站在老夫面前?老夫看应该改名叫做‘下流四色胚’,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遮羞,省的给你家老娘丢人现眼!” 他这话说的不留情面,几位散仙毕竟是成名人物,也给连讽带刺说的老脸发红,羞怒交加。 杨襄楚说道:“上玄宗的浮云子?哼,好大的口气!瞧你这狼狈样,想来刚逃过截杀吧。你也不看看星界目下什么局势,还敢口出狂言!” 浮云子目中威凌四射,沉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老夫面前出言不逊?” 杨襄楚脸色狰狞,怒由心生。 春水君豹目瞪起,喝道:“老酒鬼,这是西阆苑少主,休得无礼!” 浮云子目中闪过一道不屑,冷冷的说道:“西阆苑的少主,一个小辈而已,如此无礼,必是管教无方了。“ 杨襄楚被他一句话刺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满脸通红。 如意子大叫道:“老酒鬼好没眼色,星界今日局势已是危如累卵,随时倾倒,怕是要换了天的。(.)招子放亮些,切莫一条路走到黑,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浮云子眯起眼睛,目光犀利,逼视着如意子,挖苦的说道:“这么说来,几位是识时务了,居然攀上了西阆苑的高枝,恭喜几位了。不过,老夫有些不明白,你们四个平日里自诩为闲云野鹤的散仙,怎么如今对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这么没有脊梁骨?“ 如意子等人面红耳赤,忍不住说道:“老酒鬼,星界大势已去,以后就是西阆苑一统四海。你敢对少主无礼,那可别想在东海混了。“ 浮云子眼中精光一闪,沉声说道:“原来几位早有准备。这么说来,今日之事竟是西阆苑在幕后一手策划的?“ 杨襄楚说道:“是有如何?凭你上玄宗也有本事翻天么?“ 浮云子说道:“西阆苑的手也忒长了,这么捞过界,不过吃不消噎着么?“ 杨襄楚说道:“看来上玄宗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浮云子嘿嘿一笑,也不理他。 这边厢,澹台婉说道:“萱儿妹妹,没事了。” 钟芷萱眼圈一红,飞扑过去,抱住澹台婉哭起来:“澹台姐姐。” 林宗越缓缓靠过去,说道:“蓝兄,幸亏你们及时赶到,要不然――” 蓝师乔拍拍他肩膀,说道:“林老弟,说这话岂不太见外了?你我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本就是应该的。” 钟芷萱向澹台婉低声将实情说出,澹台婉脸色变幻,也是听到天星上人和顾青凤被杨广勋等人缠住,心下大沉。 远处人影起伏,朝这边而来。 蓝师乔低声向浮云子说了几句,浮云子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澹台婉走过去,低声说道:“文宗主,情况不太妙,此处不宜久留。“ 玉洞大仙眼睛四下乱转,看到浮云子和澹台婉也是浑身浴血,一脸疲惫,互相打了个眼色,缓缓围上来。 浮云子一挥兵器,沉声说道:“你们想做什么?“ 玉洞大仙阴笑道:“浮云子,我们想做什么,你不明白?很简单,束手就擒是你们唯一的选择。后面追兵马上就到,你们打肿脸充胖子还能挨到几时?” 蓝师乔脸色一变,心下焦急。 三人方才也是被人奇袭,奋力杀出重围。如今追兵渐近,须得尽快离开此处。 春水君鼓动唇舌说道:“上玄宗此刻改弦易辙还来得及,老酒鬼,你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浮云子淡淡说道:“不要为了讨好新主子妄动三寸不烂之舌,白费力气。道不同不相为谋,上玄宗不会卖友求荣的。” 如意子脸色一沉,阴笑道:“好骨气!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浮云子说道:“你们几个助纣为虐,以为能颠覆星界么?哼,星界能屹立万年之久,也不是风吹出来的。老夫奉劝你们迷途知返,不要一时冲动枉送了卿卿性命!” 春水君大笑道:“浮云子,你自顾不暇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可笑!你以为星界真的牢不可破么?嘿嘿,你也太孤陋寡闻了。目下星界之中,云集了四海无数英豪,更有许多是你想不到的。本座倒是奉劝你,认清形势,回头是岸。如若一意孤行,哼,星界就是你们葬身之地!” 此时,身后追兵已近在咫尺,不足百丈。黑暗中,影影绰绰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朝这里奔来。 浮云子大步上前,冷冷说道:“和你们这些丧心病狂之辈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大家还是手下见真章吧。”说罢却是盘腿坐下,嘴里急诵着发诀,祭起手中法宝,一时光芒大胜,竟似一种让人心生沉重的乌金颜色,徐徐散开,将周遭十数丈之地映的怪异无比。 蓝师乔却是站在浮云子身后,横举仙兵护法。俩人声音汇聚在一起,如若梵唱,字节拗口难懂。乌金光芒沉下来,如轮如盖,将玉洞大仙等人罩在其中。 玉洞大仙凝目瞧了片刻,脸色微变,讶道:“乌金镇魔塔,竟是要切断内外元气,将大家困在此地了。” 浮云子暗中对澹台婉说道:“老夫师徒拦住他们,少庵主速速带着这少年和钟丫头从东南方向快走。星界遭劫,能否渡过,就看你们了!” 澹台婉也是个识货之人,知道乌金镇魔塔一旦发动,必是惊天动地,知道浮云子是存了死战之意,心下黯然,找不到多余说辞,默默点头。 林宗越说道:“蓝兄,多保重。” 蓝师乔笑道:“不用担心,这些魔崽子,蓝某还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林宗越知道他是给自己宽心,拱手道别。剑光一闪,他和钟芷萱跟着澹台婉向东南方向冲去。 玉洞大仙对追兵喊道:“快去截住他们,别让他们溜走了。“ 浮云子冷冷说道:“迟了。百丈之内,只有一条生路可活,其余都是死路一条,你们逃不掉的。” 追兵听到呼喝,立时分出七八个人想上前拦截,不过刚纵出四五丈,就听得半空中一声雷暴,乌金光芒陡然扩散,将周围数百丈范围都笼罩起来。更在乌金光芒之中,泛起一丝丝的火线,如若金蛇乱舞,从半空中垂下。 那几人方觉不妙,正要避开,那丝丝火线却是闻风而动,疾掠而至。顿时电光闪舞,竟是将几人上下包裹成了个大粽子。下一刻,火线引爆,猛的喷射出一大团炽热流质红光,如火猛烈燃烧,不过十几息,硬生生将几人烧成了灰! 如意子脸色大变,说道:“电光金焰!浮云子竟是将乌金镇魔塔祭炼到了第九重!” 玉洞大仙和春水君目中掩饰不住的惊骇之色,怪不得浮云子迟迟不肯动手,居然是等追兵进入攻击范围才出手,这是要将大家都消灭在电光金焰之下啊! 玉洞大仙气急败坏的大喊道:“一起上,灭了浮云子!” 春水君和如意子知道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也是发了狠,各自抛出法宝,恶狠狠的向浮云子攻去。 蓝师乔双目圆睁,疾捏发诀,喝道:“咄!” 手中仙兵霍然弹起,向上飞射,“叮――”的一声幽响,似是击中某处。紧接着,仙兵遥遥一指,虚空中猛的涌出一道焦雷,飞矢一般朝着玉洞大仙等三人掠去。 玉洞大仙看到,失声惊叫道:“接引天雷!你奶奶的,真要将人劈死在这里啊!”说罢顾不得其他,祭起法宝护身。 焦雷如影随形,不断引爆,将几人法宝打得东倒西歪,电火乱闪。三人看到乌金镇魔塔如此利害,骇得心惊肉跳,哪敢硬接,不住躲闪,活像几只癞蛤蟆在泥地里跳跃,令人发噱。 杨襄楚看这钟芷萱等人越奔越远,心中大急,呼喝道:“玉洞大仙、春水君、如意子,护送本少主闯出去!” 玉洞大仙一怔,飞快的和春水君、如意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咬牙关,暴雷似的喝道:“上!” 三人错步组成一个品字形阵势,手中法宝互为犄角,同时发力,居然将满天焦雷挡了开来。焦雷如暴雨降落,将几件法宝打得摇摇欲坠。 第174章 第一百零五章 掩... 杨襄楚趁了机会,放出大敕烛龙真意,汇集三人法宝之力,猛地一冲,竟是撞开一个缺口,冲了出去。(.好看的小说)身后,电闪雷鸣,倾盆而下,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之声,玉洞大仙三人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林宗越等人向东南方向疾奔,很快奔出数百丈。听到身后传来的电闪雷鸣之声,愕然回头,却见来处已是化成了一片火海雷区。无数道人影慌张乱冲,却被焦雷焚烧而死,心下骇然。 澹台婉眸光微凝,心下越发沉重。乌金镇魔塔固然利害,但如此施展,却是与敌同焚的法子。浮云子师徒为了掩护大家撤退,不惜拿命相搏,令人肃然起敬。 澹台婉紧咬樱唇,痛苦的扭过脸,说道:“大家快走!” 就在此时,雷电之中腾起一个光团,竟是冲了出来,朝着三人疾驰而来。 钟芷萱惊道:“是杨襄楚!他居然冲了出来!” 澹台婉说道:“萱儿妹妹,你和林少侠先走一步,我来拦住他!”说罢仗剑而起,迎了上去。 林宗越看到半空中那条龙首蛇身的巨物怒吼如雷,心中“咯噔”一下,说道:“这是大敕烛龙,小心――” 不等他话说完,双方已经恨恨的撞在了一起。 澹台婉也觉出不寻常,真息一催,“嗡――的长鸣,三尺青虹陡然一分为二,对着大敕烛龙双目而来。剑气森寒如水,如同两道炫光激射而上。 大敕烛龙眼帘垂下,剑气斩了上去,却只留下两道白痕而已。 “叮当――”两声,两道剑光弹射而起,飞回澹台婉手中,重又凝成青虹。她凝目看去,却见青虹颤鸣不已,方才这一击竟是无功而返,心中骇然。这大敕烛龙果然不是一般妖物,居然毫发未损。(.好看的小说) 杨襄楚脸色狰狞,说道:“青虹飞剑,你是无劫庵的澹台婉?啧啧,绝色清雅,我见犹怜。这等美人儿,怎么就入了尼姑庵了,岂不是暴珍天物太可惜了?如此也好,杨某将你们两个都收了,一床三好,人生一大乐事!” 听了这话,澹台婉俏脸气得通红,娇叱道:“舌下无德的登徒子,看剑!” 青虹飞剑飞起,星驰电掣般刺向杨襄楚面部。 寒气扑面,杨襄楚打了个激灵,急忙一招大敕烛龙护在身前。 “嗤――”得一声,这一下青虹飞剑却是在大敕烛龙身上斩下几片鳞甲,血光如线射出。 杨襄楚大怒,森然说道:“不识抬举,敢犯本少主天颜,让你尝尝大敕烛龙的利害!” 大敕烛龙巨睛突然闭上,天光顿时一片漆黑,便是远处的火光也一下子黯淡了许多。 “北极星域幽冥无日之地,有龙衔烛而踞,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是为烛龙也。”一瞬间,林宗越突然想到《山海异志》上曾提到这么一句话,大敕烛龙本是烛龙,自有神异之处。先前和杨襄楚恶斗之时,并不曾见得这等异景,心下大凛。 “呼――”大敕烛龙张开巨吻,猛地喷出一股腥风,冰如三九寒冬,彻骨奇冷。 只一下,林宗越全身凉透,便连发眉上也结了一层薄霜。钟芷萱靠在他身边,牙关打颤,冻得脸色发白,浑身真息也为之堵滞。 鼻腔之中满是腥臭之气,林宗越几乎闭过气去。 这是烛阴吹息啊。 寒息之中,澹台婉的身影变成了一个黑影,剑锋相交之声急促不绝,如雨打芭蕉一般。剑光明灭,只能看到一缕幽光上下翻舞。 少顷,一声闷哼,一个黑影被弹了出来,堪堪落在林宗越身边,却是澹台婉。只见她脸色发青,嘴唇都被冻白,仙剑颤鸣,却是无力再飞起,一道鲜血顺着腕指缓缓流下。 林宗越大惊,说道:“你受伤了?” 澹台婉微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虚弱的说道:“走――”娇躯一晃,居然站立不稳。林宗越急忙伸手托住她纤腰,澹台婉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挣扎着避开。 大敕烛龙蓦地张开眼,两道电光汹汹扫来,将三人罩在其中,亮如白昼。 杨襄楚遥遥笑道:“美人儿,还不罢手从了本少主,少受些皮肉之苦。啧啧,似你这等细皮嫩肉的女子,身上多了几道伤疤可是大煞风景。” 澹台婉见他言语轻薄,心头大怒,便要挺剑冲上去,林宗越急忙按住她素手,说道:“大敕烛龙乃是域外九大真龙之一,不可轻摄。加之你体内受伤,强行运息只怕会激发伤势,不宜再战。” 澹台婉眸光如霜,说道:“那便如何?”她知道林宗越所言不虚,之前突然遭到袭击,虽说奋力杀出重围,但却受了不轻内伤。方才又在大敕烛龙的冲击下发作,此刻体内真息不济,经脉行将紊乱,大大不妙。 此时,杨襄楚举掌一召,大敕烛龙又吹出一股寒流,又急又猛,吹在脸上如同万千冰针扎刺。三人脚底虚飘,竟是站立不稳。 林宗越说道:“快撤!”三人索性就着风势,向远处疾掠。 杨襄楚狞笑道:“想逃,没那么容易!”催动大敕烛龙接连不断的吹息,半空中寒光肆虐,吼声震天,却是将林宗越等人席卷而起,上下颠簸翻滚,身不由己。 林宗越大骇,急切之中,忙凝气欲定,却是控制不住身体。寒流气浪太过猛烈,根本无法抗衡。 看着三人在半空中翻滚起伏,杨襄楚得意不已,“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凭你也敢和本少主斗?嘿嘿,也让你知道本少主的利害!” 林宗越此时也无计可施,体内伤势在寒气激发下,逐渐压制不住,向外发作。四肢一丝丝冰寒,浑身似被冻僵。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林宗越腹中窍穴微微鼓缩,一股热流涌起,流遍四肢百骸,将寒意驱除少半。他勉力行功运息,总算不至于冻成冰块。 就在此时,眼前一黑,似有一物掠过。他心中一动,伸手疾探,将之抓住。定睛一看,却是澹台婉,她冻得脸色发紫,显然是在内外夹击之下内伤迸发,居然晕厥过去。 林宗越皱起眉头,一边调整着身体挡住寒流,一边将澹台婉搂在胸前,勉强将寒流屏蔽。他奋起全力,疾划了个坠符,向下飞掠。 “轰――”的一声,林宗越脊背狠狠砸在地面上,骸骨欲裂。他一骨碌爬起来,抱起澹台婉疾奔。好在前面就是一大片树林,狂奔而入。 一声厉吼,大敕烛龙随后追来,已是不远。 很快,大敕烛龙就追到树林上,杨襄楚目光横扫,搜寻着三人踪影,恶狠狠说道:“识相的乖乖的出来。如若不然,本少主就将这片树林夷为平地。给你们一刻时间,逾期不出来,休怪本少主手下无情!” 林宗越躲在一株巨木之后,听到杨襄楚的话,心头大忧。杨襄楚丧心病狂,这是非要致自己于死地,万万不能低头。 他低头看向澹台婉,只见她俏脸暗紫,呼吸急促,显然受伤不轻,拖延下去恐怕有性命危险。但目下大敕烛龙环伺左右,时间一长,难免被它发觉。 林宗越咬紧牙关,带着澹台婉向树林深处潜行,尽量不发出声响。正行走之间,前方探出一个脑袋,低声呼道:“林大哥。”却是钟芷萱。 看到钟芷萱,林宗越略略安心,靠了过去。 借着身后巨木的掩护,林宗越和钟芷萱总算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 钟芷萱看到澹台婉模样,惊道:“林大哥,澹台姐姐她怎样了?“ 林宗越说道:“内伤发作,必须马上救治。“ 钟芷萱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得差点落下泪来,说道:“都怪萱儿。要不是为着掩护萱儿,澹台姐姐也不会这样。“ 林宗越安慰道:“萱儿,不必自责。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对了,钓鼋矶离这里多远?“ 钟芷萱看看四下,说道:“这里是后山。钓鼋矶在此西北方向百里之处。“ 还有百里啊。 林宗越心中无奈的感叹了句,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一个法子。喃喃说道:“怎么就忘了这件――“ 看他莫名举动,钟芷萱一惊,忙问道:“林大哥,你这是――“ 杨襄楚的声音刺了过来:“世妹,出来吧。世兄我的耐性是很有限的。喏,一刻钟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若是不出来,世兄我兴起,便将这一大片树林封入寒冰之中。嘎嘎,美人冰封,总不是一件美事,你可要想仔细了。“ 林宗越脸色微变,看着钟芷萱,说道:“萱儿,无论如何,必须有人赶到钓鼋矶传警。“ 钟芷萱说道:“杨襄楚这厮死缠烂打,如何逃得过他的耳目?也许,可以土遁。“她突然兴高采烈起来,说道:”林大哥,大家土遁躲过杨襄楚搜索。“ 林宗越一怔,说道:“土遁?果然――是好办法。萱儿,你和澹台少庵主先行,我拖后,大家火速前往钓鼋矶求援。“ 说话间,大敕烛龙雷吼声在头顶炸响,杨襄楚已经发现三人藏身之地。 第175章 第一百零六章 ... 数人合抱的巨木当中折断,无数断枝从天而降。(.无弹窗广告) 钟芷萱将澹台婉负起,默运土遁法诀,身如游鱼一般钻了进去。 林宗越并未跟上去,而是取出一枚紫罗丹吞下去,紧接着祭出玉衡飞甲,眨眼间披挂在身。甲胄威武不凡,如若一尊武士一般。 钟芷萱土遁而来,走出数十丈,回头一看却不见林宗越跟上,心中一颤,转身返回。不过三五丈远,突然遇到一层无形阻力,无法前行。 林宗越的声音传来过来:“萱儿,你身系重大,务必尽快赶往钓鼋矶。我已在此布下禁制,不必硬闯。快些去吧。“ 钟芷萱瞬间明白,林宗越竟是自断后路,将生机让给自己,心中如被针刺,猛的收缩,眼泪簌簌落下。带着哭腔喊道:“林大哥,我不走!“ 此时,树林之中已被大敕烛龙撞开一片方圆二十余丈的空地。空地中间,静静的站立着一具高大雄壮的甲胄。 杨襄楚盯着甲胄,心中狐疑,这是什么鬼东西,一副甲胄么?可是普通甲胄也不过比人高一头而已,而眼前这具甲胄却将近一个半人高,身材魁梧,如若一头巨熊。 唯一能确定的是,甲胄之中不可能容得下三个人,想来必是钟芷萱和澹台婉躲在某个隐秘角落里。甲胄之中的只能是一个人――林宗越。 他冷冷一笑,说道:“臭小子,事到临头还在这里装神弄鬼。穿了副甲胄就想唬人么?哼,不过一副乌龟壳而已,本少主立时就把你连同甲胄打成肉饼!“ 甲胄中仍是一动不动,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杨襄楚甚至开始怀疑,甲胄中有没有人,也许只是个空壳留在这里转移注意力。他有些沉不住气,游目四顾,说道:“世妹,出来吧,你逃不了的!这里方圆十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大敕烛龙的神眼。” 此时,地下土层之中,钟芷萱听得清清楚楚,明白林宗越这是祭出了玉衡飞甲。心中又惊又急:“林大哥身负内伤,如何驾驭玉衡飞甲?他必是知道无法幸免,便想了这个法子吸引杨襄楚,从而给自己创造机会遁走。”心中柔肠百转,清泪如雨一般淌下,打湿了胸襟。 杨襄楚看着甲胄,心中怒火上冲,喝道:“管你是装神还是弄鬼,本少主先将你冻成冰坨!” 大敕烛龙嘶吼一声,猛的低头,口喷寒流,滚滚而来。 寒流疾若狂飙,将无数断枝碎石卷起,直飞上天。玉衡飞甲表面结了厚厚一层寒冰,却是纹丝未动,依旧站立在原地。 杨襄楚心中越发狐疑,惊疑不定:“若说这是什么法宝之物,却被寒冰凝成大冰坨,十足一个样子货而已。可是,这甲胄在寒流侵袭之下,分明不动分毫,却是怪了。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不过片刻工夫,杨襄楚嘴角浮现一丝狰狞笑意,说道:“管你使得什么鬼伎俩,先把你轰成铁饼再说!” 他大喝一声,大敕烛龙俯冲而下,便是要将甲胄直接装成稀烂。 就在此时,甲胄突然动了。表面符纹一阵闪烁,灵光流动。 下一刻,铁拳握紧,向上挥出。不见火气,却又无比流畅快速。速度之快,甚至可以听得到空气摩擦发出的令人惊悸的声音。 这是一头出闸猛虎? 杨襄楚眼睛发直,脑海闪过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但这一拳携带的威势气吞山河,大有睥睨天下万物之气度,让人不敢轻视。(.)不知怎地,他原本笃定的情绪突然悸动起来,某种莫名的不安顷刻间袭上心头。 铁拳丝毫不见花架子,快而有力,重重捣在大敕烛龙下颚。大敕烛龙前冲之势突然遇到一堵铁墙似地,整个身体压了上去。 “噼噼啪啪“一阵骨头爆响,杨襄楚的心脏突然像被攥住一般,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吸气。 “轰――“ 大敕烛龙被击的高高飞起,大声痛嚎。两股力道猛烈撞击,掀起狂烈的气浪,烟尘冲天而起,四下模糊一片。 杨襄楚脑袋“嗡“的一下炸开,大敕烛龙居然被对方轰飞?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就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不由他不信。 尘烟消散,地面上出现一个大坑,那具甲胄深深陷在其中,只露出寒光闪闪的一小块铠甲,尽被泥土埋住。 这是被大敕烛龙撞的入地三尺成渣了? 杨襄楚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心头惊骇被得意代替,大敕烛龙虽然有些灰头灰脸的,但这怪异甲胄却更是不支,居然差点被活埋了。 “哈哈哈哈――” 提心吊胆之后,杨襄楚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不管怎么说,这具讨厌的甲胄总算被清理了,现在该好好搜寻钟芷萱和澹台婉两个小美人藏在什么地方,掳回去肆意享受。 但就在这时,他耳朵里捕捉到一丝极轻微的声音,好像是金石缓慢摩擦的声音。这是―― 他下意识的向深陷在地坑里的甲胄看去,却见甲胄的脑袋高高扬起,应该是一双眼睛的地方微微亮起两道微光,竟是直直看过来。他能感觉到甲胄之下有一种莫名的凌厉气息弥漫开来,四周一片肃杀。 大敕烛龙也预感到某种潜在的危险,不安的低声咆哮着,盯着甲胄不放。 “呼――” 甲胄飞快的从地坑里跃了出来,除了沾了少许的泥土之外,居然毫发未损。表面符光流转,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直迫上来。 这小子居然还没有被压成肉泥。原来这具甲胄是一件法宝! 杨襄楚下意识的闪过这个念头,心中莫名的浮起一道阴霾,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他突然有种感觉,就是使出浑身本事,也未必能破开甲胄的防御。 就在他心中忐忑不安之时,甲胄再次启动,却是冲天而起,如流星一般向大敕烛龙冲来,澎湃的杀机瞬间将其淹没。 挥拳出击,回收蓄劲,再次挥出。 甲胄看似简单的招式却快的惊人,力道威猛,一下接着一下狠狠的砸在大敕烛龙身上。大敕烛龙也是神异之物,遇到这具诡异的甲胄却是讨不到一丝便宜。两者在半空中不住上下飞舞追击,不时传出撞击的沉闷巨响。鳞甲迸散,四下乱飞。两者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只能看到两个光团在纠缠厮打,贴身肉搏。 杨襄楚看着这幕奇景,嘴巴都合不拢了。 甲胄看上去粗壮笨拙,谁知行动起来却是如此灵活敏捷,上下跳跃,如若灵猿。大敕烛龙怒吼连连,却不是先前居高临下的示威,而是被打得憋屈不甘的发泄。 杨襄楚脸色微白,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大敕烛龙的无奈和技穷。大敕烛龙乃是从域外天龙神域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九大真龙之一,经过这么多年血脉祭炼,早已和他连贯一体。可以说,大敕烛龙虽已被炼成真意,但其真身犹存,便是他现在也身具龙血之脉,可以说大敕烛龙就是他的第二真身。身同感受,砸在大敕烛龙身上的重拳好像落在杨襄楚身上,痛感潮水般袭来,让他直吸冷气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屈辱。 怎么可能?本少主可是具有神龙血脉的洗鼎上阶的实力,怎么会向一个不过刚刚踏上洗鼎初阶的小虫子示弱低头? 杀了他,将他捣成肉泥! 大敕烛龙感受到杨襄楚的恨意,凶性大发,攻势更加猛烈。 大气来回震荡,嗡嗡乱响,好像强弓震弦,一圈圈无形波动瞬间爆发,横扫周围数里范围内的虚空。震波前后压挤撕扯,绵绵不绝,直将无数巨木撕裂成碎片,又化为齑粉,随着气浪在半空中翻卷起伏,如同飘浮在浪头的泡沫,不时崩裂。 震波传入地下,泥土震颤,来回收缩舒张,就连坚硬无比的岩石也被化成粉末。 藏在地下十余丈处的钟芷萱和澹台婉听着头顶传来的吼叫声和沉闷的锤击声,心脏也随之悸动,两张俏脸都是煞白。互相看着对方,心中都升起一个不祥的念头,林宗越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杨襄楚将大敕烛龙神意力量发挥到极致,周径十余里方圆内巨木成片倒下,就连地面也被砸出十余丈深的大坑,尘土飞扬弥漫,惊天动地。从道理上讲,相差两个等级的林宗越早就应该被拍成渣了。但现实却是另一番景象,任凭大敕烛龙如此凶猛,那个浑身甲胄的小虫子仍是活蹦乱跳的在它浑身上下不住盘绕袭击,每一拳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即便是它皮厚甲硬,在对方密如暴雨的连番重锤之下,也逐渐吃不消了。 无数禁咒符纹源源不断的从甲胄表面逸出,重重叠叠的将大敕烛龙围了起来。灵光闪动,如若长索,顺着大敕烛龙巨长的身躯曲折延伸。 第176章 第一百零七章 ... 杨襄楚心脏猛地一抖,似曾相识的场景蓦地闪过脑海,宴席上那一幕仿佛又要在眼皮底下重演。他心中又惊又怒,这小子还真是牛筋脾气,同样的法子竟是要第二次使出来。若是再被他束缚住手脚,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本少主就不相信这小子是铁打的,在大敕烛龙神意猛烈冲击之下不受半点影响!哼,拼命是吧,好,大家就好好耗下去,看谁先撑不住。 杨襄楚此时也是打红了眼,林宗越之强远远超出想象,这样的对方轻易放过去,将来很有可能就是心腹大患,倒不如乘着现在,哪怕费些手脚,也要将他一举击溃震毙! 林宗越在玉衡飞甲之中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连番遭遇强敌,受创致伤。局势危急之下,不得不服下紫罗丹强行提聚真息,虽说真息短时间暴涨近半,但却无法持久。仗着玉衡飞甲的神威,和大敕烛龙斗得不可开交,表面上看去不输半分,但实际上冷暖自知,紫罗丹的效力最多也只能再维持两盏茶时间。到那时,可真是大麻烦了。 虽然经过仙人台一战,对于大敕烛龙威力有所领教,但今番再战,杨襄楚没有再犯同样错误,一开始便是全力猛攻,根本不给他喘息机会。胸口翻腾欲沸的气血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体内的真息在对方神意扫荡之下,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看就要失去控制,到那时…… 林宗越头皮一阵阵发麻,这杨襄楚还真是发了狠,不死不休啊。心中蓦地一动,看来对方也是想到了这点,虽然互不清楚,但摆明架势就是要倚靠修为上的绝对优势将自己压垮击溃! 算盘打得如意,但你能顺利达成么? 林宗越嘴角浮起一个讥讽的冷笑,就在刹那间,他已经做了决断。与其拖延下去被对手彻底压垮,倒不如搏上一把,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他再次取出一枚紫罗丹,所不同的是,这一枚紫罗丹是当初偶尔炼成的九品宝丹,可以继续将真息提升一倍。但是,它带来的危害也是极大,提前透支潜力,便是效力消散之后的修为大跌。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的修为将会把打回到辟谷境界。而且再次修回洗鼎境界将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努力。 所以,紫罗丹虽然有短时间拔高修为的妙用,但因为随之而来的危害也同样突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没有人会随便动用它。但是现在,不用后果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用了它,只要能成功渡过这道难关,也算值得。毕竟,命都没有了,换但什么修炼,怕什么费时耗力? 这么多念头在林宗越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一息之间,他已经将紫罗丹吞了下去。 就在同一时刻,杨襄楚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却是来自眼前这副甲胄,似乎其中孕育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力量。这感觉不妥当啊。 蓦地,甲胄之上符纹亮起,如龙游大海,瞬间传遍全身。一阵“噼噼啪啪”的密集响声爆开,甲胄也随之膨胀起来,威压澎湃而起,四下扩散,便是强如杨襄楚也感觉到浑身如被巨浪没顶,手脚沉重,毫无着力之处。 紧接着,视野中的甲胄速度陡然加快,挥拳如风,狠狠砸在大敕烛龙身上。这一次,拳劲势大力沉,撞击带来的冲击力大了近倍,其间夹杂了砸击、挤压、推拉等诸般力道,从表面鳞甲直透入体,汹汹卷扫牵扯撕拉,高频率来回变化震荡,饶是大敕烛龙天生神异,也开始吃不消了。 拳影以密不透风的速度狠狠砸下,眼花缭乱。(.好看的小说)与此同时,缠绕在大敕烛龙周身的禁咒符纹同时收紧。双重打击之下,大敕烛龙已经失去了方才的威猛,首尾难以呼应,变成了被动挨打。 “轰――” 在重拳暴风骤雨的打击之下,大敕烛龙终于承受不住,腹部被轰开一个血洞。它一声痛嚎,身躯收缩,要遮住受伤部位。但遍布全身的禁咒符纹却像噬血藤蔓一般游走而来,猛地从破口处扎了进去,在大敕烛龙体内四下乱扎乱钻,疼得它在半空中滚动翻转。 杨襄楚体内也是如同蛇咬一般难受,不由骇然。大敕烛龙若是被对方打残,他也会丢掉半条命。这一刻,他开始惊慌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这小子毁了大敕烛龙。 他一咬牙,抖手放出一枚明晃晃的法印,周遭元气如同找到下泄口的洪流一般,飞速的向法印中汇集。随着元气的滚滚流入,法印越来越亮,几如一个火球,在夜空中分外显眼。 林宗越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只看了一眼,眼皮就急跳起来:“这法印竟是能摄取外界元气,想来必是某种利害的法宝。不行,不能让他从容吸取元气!” 一瞬间,林宗越也感觉到危机迫在眉睫。情况紧急,不容他多想。 既然如此,那大家赤脚的不怕穿鞋的,索性好好打一架。 杨襄楚手中握紧法印,看着元气潮水般被吸入,嘴角泛起狞笑。可是,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凝固了了。因为视野中,那副甲胄竟然舍了大敕烛龙,直奔他而来。百丈距离,不过转瞬之间。 不对,甲胄之外又多了个影子,难道是甲胄变成了两个? 而在影子之前,更有一道光芒电射而来,倏乎已到了杨襄楚眼前。剑光似要斩断大气,轰然鸣响,慑人心魄。 这是―― 杨襄楚瞪大双眼,猛地认出这个影子居然和林宗越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身材矮小了许多。 这是剑胎啊! 杨襄楚脸色大变,可惜这几个字只能咽回肚子里去,因为剑光已经迫到了身前,森然寒意迫得他吐不出气。他心中骇极,对方的高明手段层出不穷,除了禁种、甲胄之外,居然还有剑胎!这其中任何一件都是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可是居然全部出现在这小子身上。 饶是杨襄楚自诩出身不凡,此时也禁不住嫉恨起来:“他奶奶的,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好运?” 浑身凉透,心脏猛地停止跳动,这是被对方剑意锁定的征兆。杨襄楚亡魂大冒,终于彻底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堪称大敌。他顾不得形象,闪身就躲。 剑意“咻”得一声横扫而过,堪堪贴着他的脑袋,肌肤一凉,一缕毛发从眼前飘落。不等他庆幸躲过去,身后却是传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他急忙转身,映入眼眶却是一幕让他几乎发狂的景象。 原来那道剑意竟是横向猛拐了个弯,直接斩上了法印。法印何其坚固,但在凌厉一击之下,却是连连摇晃,发出一个琉璃摔落的破裂声,居然当场炸了个粉碎。 与之相对的,剑胎也没有讨得了好,法印中充沛的元气反噬之力将它震得飞甩出去,小脸瞬间土色,受伤不轻。 “我的天元法印啊――” 杨襄楚欲哭无泪,心疼的几乎要暴走。 剑意击溃天元法印之后,竟是打了个旋,遥遥对准杨襄楚,呜呜锐响。它的目标终究还是杨襄楚。 杨襄楚心中震骇惊恐,大敕烛龙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向视若珍宝的天元法印尚未发挥威力也被击毁,他心中惊怒交加,一种前所未有的大恐怖漫过全身。 这小子竟是要毁了自己的道基啊!逃命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这个念头一闪现,便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杨襄楚顾不上那便兀自苦战的大敕烛龙,一咬牙,转身就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住这条命,再回来找这小子连本带息索要回来。 他拼命飞逃,身后呜呜锐响却是如影随形的追了上来。 “嗡――”剑意从他胯间掠过,刺痛传来,他下意识低头一看,裆部鲜血喷溅,随即喉咙里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嚎叫。 “啊――” 原来那道剑意竟是将杨襄楚的子孙带直接绞了个粉碎。 杨襄楚惊骇欲死,彻底崩溃了,再也没有念头战斗。脚下不停,飞一般逃远,凄厉的嚎叫声远远传播开去。 林宗越本是冒险一击,不论结果如何绝不恋战,立时收回剑胎。看到剑胎勉强跃回,一脸萎顿,心痛无比。剑胎一个趔趄,径直钻入泥丸穴,顺经脉而下,回到气海丹田昏睡过去。 无边的睡意涌上来,林宗越觉得身体困倦至极,眼皮不住打架,逐渐黏合。玉衡飞甲摇摇晃晃的摔下来,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冲击袭入身体,骨骼一阵乱响,几欲断裂。他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意识流失,简直不住,昏迷过去。 就在失去知觉的瞬间,他听到大敕烛龙悲嘶一声,由近而远,逐渐低沉。 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声音在呼喊着他,这是萱儿么…… 第177章 第一百零八章 ... 视野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想睁开眼帘,可平时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动作此时却像是举起万斤重物,徒劳无功。他心力交瘁,似乎体内所有的真息都被抽干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下一刻,视野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身体不受控制的沉下去,仿佛被无边大骇沉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无边混沌之中,一切陷入死寂,仿佛世界的尽头,没有来也没有去,时间凝固。 等林宗越再次感觉到意识的时候,觉得身体似在汪洋大海之中漂浮。身边似有若有若无的低低的呜咽声。 “我这是死了吧,被牛头马面带到了无情海?”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好像抓住了了一样温软的东西,紧握住不放。那温软之物却似微微一挣,似要脱手而去。林宗越舍不得,心中一急,手掌握紧,却被带着触上一堆高耸之物,充满弹力的酥软触感。耳中随之响起一个急促的惊呼声。 啊―― 林宗越身子被这一带,身子如在云端起伏,一头撞在坚硬之物上,疼的他痛呼出声。 惊呼声戛然而止,片刻后,耳际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林宗越一怔,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啊。他艰难的张开眼帘,一道光亮映入视野,刺得他眯起眼睛,依稀可以看到有个苗条的身影在眼前。 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双高高隆起之物,林宗越脑袋艰涩的转了个圈,方才手掌碰上的就是“它”吧? 目光一转,旁边却是一个凸出的床沿木棱,方才撞到的就是它了。 林宗越目光上移,看到脖颈间亵衣衣襟交接处,则露着一抹雪腻微光。他这才意识到眼前是个女子,自己方才盯着的却是女子发育甚好的酥胸。 此时,掌心握住的那个温软东西将热意传输过来,那是令人心安的舒适。 “我还没有死?”他有些难以确定,死了的人全身冰冷,怎么自己握住的这件东西温暖柔软? 目光继续上移,顿时一个娇俏的容颜出现在眼前,眉目如画,肤色似雪,光洁如玉质一般几乎透明,带着丝丝红晕,肌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吹弹得破。只是此时有些细微的倦色,这不是澹台婉么? 澹台婉看到林宗越睁开眼睛,脸上掠过一道欣喜,说道:“林少侠,你可醒了。” 林宗越有些摸不着头脑,想坐起来可身子骨发软,竟是使不上劲。 旁边一个黄莺般的清脆声音响起:“林大哥,你别动,好好躺着罢。” 林宗越费劲的转过头去,却见澹台婉身边走过来一个少女,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碗,不是小丫头钟芷萱又是谁? 看到这光景,林宗越也不由恍然,先前自己不是力战杨襄楚而脱力昏迷了么,怎么现在却在这么个雅致屋中? 看到钟芷萱走过来,澹台婉俏脸飞起一片红晕,侧过身轻轻一挣,林宗越就觉得自家手掌中那个温软滑腻之物一动,急忙去看,却发现原来是握住了澹台婉的素手,不由一怔。 钟芷萱眼尖看到,抿着嘴唇娇笑起来。 澹台婉越发窘迫,含羞带嗔的低声说道:“快些放手。“娇颜清丽,令人免不了有些心旌动摇,旖旎念头油然顿生。 只是林宗越见她虽是娇羞,但一双如同山中潭水一般清澈的的眸子虽说带着笑意,往深里看去,却是清如寒泉,不生涟漪,心下凛然。 林宗越忙不迭的松手,忙按下心中异样,说道:“萱儿,我怎么在这里?“ 钟芷萱将玉碗递过来,说道:“林大哥,你先喝下去,萱儿再说给你听。“ 林宗越说道:“这是――“ 钟芷萱说道:“林大哥,你受了伤,这是疗伤药汤。快趁热喝了罢。“ 林宗越见那玉碗中药汤眼色微黄,气味淡香,知道不是一般之物,说道:“我自己来。”伸手去接,双手却是酸软无力,不过勉强抬起来而已。 钟芷萱急道:“林大哥,你身子弱,还是萱儿帮你吧。” 林宗越一脸苦笑,自己怎么竟成了这么一副无用模样。 澹台婉见他神色不虞,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林少侠不必担心,你这是真息耗费过剧所知,过几天就会慢慢好转的。” 林宗越听了这话,暗中舒了口气,便就着喝下药汤。 借着林宗越喝药汤的间隙,澹台婉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微微让开了了些。 林宗越喝完药汤,目光再次落在澹台婉脸上,说道:“澹台少庵主的脸色也不太好,可是伤势还未痊愈?“ 澹台婉没想到林宗越眼光锐利,一眼看出自己内伤尚未消去,说道:“澹台婉也服下药汤,不甚要紧。”她常年住在无劫庵中,甚少和男子说话,语气自是冷清了些。 钟芷萱倒是兴致勃勃的说道:“林大哥,你不知道,你受伤昏迷这些日子以来,澹台姐姐可是经常过来看望呢。” 林宗越暗吃一惊,看了一眼澹台婉,却见她雪白光腻的脖颈微微发红,羞涩道:“萱儿妹妹,休得胡说。若说起来,谁有你来的次数多,便是那几个照顾林少侠的婢子都被你堵在外间,嫌她们粗手笨脚的。” 钟芷萱被澹台婉说破,心中羞意大起,跺脚道:“人家叫你一声姐姐,原本是敬着你。你倒好,当着林大哥的面拆我的台!我可不依。”说着便上前去胳肢澹台婉腋下,俩人当下便闹成一对,咯咯娇笑,整间屋子立时欢快起来。 林宗越看这俩人一副小儿女姿态,心下涌起淡淡温馨。经历过生死转折之后,对于生命另有一番感悟。 看到林宗越唇边似有似无的笑意,澹台婉心中没来由一阵慌乱,说道:“萱儿妹妹,林少侠伤势未愈,不宜久坐,你快扶他躺下罢。” 钟芷萱听了这话,不再和她玩笑,转过来小心翼翼的帮着林宗越重新躺好。 林宗越可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居然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模样,暗中一试,平时鼓荡如北冥巨海的丹田却只是微泛波澜,剑胎仍是昏睡不醒,便连禁种也无法催动。这才知道这次真的是犯了太岁受伤不轻。抬头看到澹台婉一双妙目盯着自己,脸孔微烧,说道:“萱儿,我这般昏睡了几日?“ 钟芷萱说道:“林大哥,你已经连着昏睡了九天九夜,可把萱儿吓着了。好在现在醒过来了,萱儿总算放心了。” 九天九夜? 林宗越自己也吓了一跳,喃喃自语道:“居然昏睡过去这么长时间……” 澹台婉看着他,淡淡说道:“林少侠昏迷这些日子,幸亏有萱儿妹妹精心照料,可着星界的上好药材为你煎药汤,要不然还的多睡上几天。” 林宗越说道:“萱儿,多谢你了。” 钟芷萱忽闪着大眼睛说道:“林大哥,说起来应该是萱儿得好好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将杨襄楚那厮打得抱头逃窜,萱儿和澹台姐姐也无法将消息送到钓鼋矶。两位老爷爷已经闭门谢客数十载,闻讯出关,经过一番恶战,平息了这场劫难,便是杨广勋也被大爷爷打得丢盔卸甲,差点丢命,带着杨襄楚狼狈逃亡。最终还是碍于多年世交情意,不欲斩尽杀绝,这才容杨广勋等人狼狈逃回西阆苑……” 说起来,事情真的是很凶险。这次劫难就是西阆苑杨广勋觊觎星界而勾结竹鸦岛、冠皇门、归真寺、流风宗等仙宗以及其他多个中小门派和不少散仙,联合作乱。先是指使爪牙在东海玉矶岛外海域假装一场杀戮,借着澄清事实的名义,于星界举行青羽仙会之际纷纷进驻,人数较之以前多了何止一倍。杨广勋席间提出联姻之事就是最后的试探,若是钟羽和顾青凤应允了也就罢了,吞并星界之事可徐徐图之。偏偏俩人婉拒,再加上钟芷萱明确无误的反对,彻底让杨广勋断绝了兵不刃血的念头,这才在晚间联络隐藏在星界外的同党,以大神通法力强行改变流星轨迹,破开禁制,砸落星界。此举一方面是造成星界混乱,另一方面也是暗号。见到流星陨落,便是起事之始。 流星陨落,向来为失德引发灾祸的征兆。杨广勋也是以此安排手下到处煽风点火,更是挟裹了不少中小门派随之作乱。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是要强攻占据星河居,拿下钟羽夫妇挟持号令星界。不料半路上杀出个林宗越,不仅救走钟芷萱不说,而且居然还将杨襄楚一剑阉割成废人,令他气的暴跳如雷,直欲血屠整个星界。幸运的是,钟芷萱和澹台婉及时带着林宗越将消息传到钓鼋矶,二老正在闭关堪神通境界生死玄关,神游窍外,知道事情紧急,毅然出关,重创惊退杨广勋,一众党羽更是树倒猢狲散,死的死、溜得溜,做兽鸟散状,消弭了一场劫难。 第178章 第一百零九章 ... 林宗越问道:“二老就是你所说的两位老爷爷么?” 钟芷萱笑道:“林大哥还记得?两位老爷爷隐居已近百年,除了爹、娘亲极少数人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萱儿也是其中之一。萱儿诞生之时,曾被爷爷抱着去见两位老爷爷,一见投缘。幼时时常溜到钓鼋矶寻两位老爷爷玩耍。不过十年之前,两位老爷爷开始闭关堪生死玄关,极少能见到。这次多亏了他们,星界才转危为安。” 听着钟芷萱唧唧呱呱的说来,林宗越倒是悠然向往,神通境界的高手,真论起来在此之前他倒是有幸见到了半个,那就是从神通境界降到纯阳境界的南离真人。要知道神通境界之上就是修道的终极目标――金仙,修成金仙之身便是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躯,长生不老的仙人之流了。他虽有心想一睹神通境界高手的尊容,但知道自己多半是妄想,钟芷萱先前说过,这两个人物早已闭关多年,此次出关是迫不得已,那里会见自己这般籍籍无名之辈? 林宗越问道:“萱儿,这两位老前辈是什么身份?”钟芷萱一直称呼其为老爷爷,似乎也不是直系血亲。 钟芷萱说道:“萱儿听爹说过,两位老爷爷是太爷爷当年结交的好友,在太爷爷邀请下便在星界隐居潜修,具体来历却是不晓得。不过,林大哥若是想知道,萱儿便可直接去问两位老爷爷,反正他们暂时不会再闭关,能有一段时间见得着。” 林宗越急忙摇头,说道:“免了,免了。两位老前辈是何等人物,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澹台婉说道:“林少侠的修为是炼到了洗鼎初阶?” 林宗越一怔,不知道她问这话什么意思,说道:“宗越惭愧。” 澹台婉美目中闪过一道异色,说道:“林少侠年纪不过二九,已踏入洗鼎初阶,放眼玄界也是少见,何必自谦?” 林宗越说道:“像宗越这般的,慢说星界,就是烟霞道中也不知凡几,实在谈不上少见。”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裘洛樱、裘闲稽姊弟、万介卫、桑远鹤和朱穹川、巫紫箬等人,无一不是早已踏入洗鼎境界。尤其是裘洛樱、万介卫、桑远鹤三人,更是青出于蓝,应该到了凝炼真元萃取真丹的关节上,随时有可能踏入真丹境界。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话自然只能在他心中想想而已,不能说出口。 澹台婉妙目凝视着林宗越,见他说话之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知道他不是假意谦虚,心中越发迷惑:“此子不以此沾沾自喜,倒是个有大志向之人。” 林宗越突然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咦,宗越服了紫罗丹,修为应该跌落回辟谷境界,少庵主怎么说宗越是洗鼎境界?“ 她淡淡说道:“澹台出身无劫庵,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林少侠这次不惜以身犯险,拼的修为跌落,澹台婉钦佩至极。林少侠此次立了大功,修为当可保全。” 她这话似有深意,不等林宗越再问,已是袅袅起身,离开数尺。 林宗越见她亭亭玉立,一身清寒,便如冬夜寒梅乍放,幽香暗吐,气质淡远清雅。心中喟叹:“这等灵秀女子竟然委身于庵,青灯贝叶,清冷寂寥,却是误了这灵蕊之姿。” 澹台婉说道:“林少侠重伤好转,仍需小心静养,婉儿却是不便打搅,先行告退。” 林宗越说道:“少庵主请便就是。” 钟芷萱插嘴道:“林大哥,澹台姐姐不过是无劫庵老庵主最小的关门弟子而已,此次代表无劫庵而来,少庵主也只是为了人前称呼方便而已。目下这里只有自己人,何必这么虚套?说起来,澹台姐姐也不过二十出头而已,比林大哥大不了几岁,确实不用如此生分。林大哥不如就称呼澹台姐姐吧。“ 澹台婉玉脸“腾“的一下红了,嗔怪的看着钟芷萱。 钟芷萱不以为忤,嬉笑道:“林大哥,快叫啊。“ 林宗越见钟芷萱口气虽是说笑,但目光中似有鼓励之意,小丫头这是意有所指,立时打狗随棍上,恭恭敬敬的说道:“澹台姐姐。“ 澹台婉这下子整张俏脸都红了,就连粉白的脖颈也是飞起红晕,慌慌张张的瞪了钟芷萱一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钟芷萱嘻嘻娇笑,弄得澹台婉越发窘迫,脸色似乎要滴出血来。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幸好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萱儿,你在喧哗什么?“ 房门开启,走进来两个人,却是钟羽和顾青凤夫妇俩。 澹台婉看到俩人,施礼道:“上人、夫人。“ 顾青凤满面春风的说道:“少庵主伤势可是痊愈了?“眼见她满面粉红,心中诧异。 澹台婉到底是素有教养的,说道:“多谢上人和夫人施药,我好多了。“ 此时,林宗越也连忙坐起来见礼:“晚辈林宗越见过两位前辈。“钟羽伸手按住他:“你重伤未愈,不必多礼。” 顾青凤看着他,眼中笑意却是淡了下来。 钟羽说道:“林少侠少年英雄,不愧为玄界名门之后。“ 林宗越说道:“前辈谬赞,晚辈实不敢当。“ 钟芷萱扑上去依偎在顾青凤身边,说道:“爹、娘亲,你们怎么来了?” 顾青凤看着她,说道:“林少侠是星界的贵客,受了伤我们怎么放心的下?我们过来看看林少侠有什么需求,萱儿你毛手毛脚的,可不能怠慢了林少侠。”说罢一举手,进来两个婢女,她说道:“林少侠,有什么事就吩咐她们去做,不用客气。” 林宗越觉得顾青凤对自己虽说是礼遇有加,但隐隐透出疏远之意,心中微微一沉。 澹台婉是个心思慎密的,看出钟羽和顾青凤似是有话要说,便找了个由头去了。 众人说了一阵,顾青凤说道:“萱儿,你爹和林少侠有话说,你随娘亲出去。”说着握住钟芷萱皓腕走了出去。钟芷萱临出之时,回过头来看了林宗越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钟羽找了木椅坐下,说道:“林少侠是玄界烟霞道的弟子罢?”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晚辈是烟霞道丹宗弟子。” 钟羽“哦”了声,说道:“玄界名门四派,烟霞道和万流城、大同宗、空相寺共执牛耳,出了林少侠这等英才,果然名不虚传。” 林宗越不知道钟羽什么意思,嘴里客气着。 钟羽说道:“这次星界遭袭,林少侠仗义出手,侠肝义胆,钟某在此谢过。林少侠可有什么要求?” 林宗越一怔,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只是适逢其时而已,不敢提什么要求。” 钟羽微微一笑,说道:“林少侠但说无妨。星界虽说孤悬海外星域,但还是有些可以拿出手的东西。林少侠只管说就是。虽说大恩不言谢,但钟某却不能亏待了林少侠。” 林宗越看着钟羽,见他面色风轻云淡看不出端倪,蓦地想到顾青凤,暗道:“这应该是顾青凤要说的话了。” 他说道:“晚辈并无所求。“ 钟羽目光凝注在林宗越脸上,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微微颔首,说道:“也罢。林少侠既然执意如此,钟某也不勉强。“顿了顿说道:”钟某膝下只有萱儿这么一个女儿,日后衣钵也应在她身上。萱儿虽是一介女儿身,但却身系星界希望,将来是要求证大道的。大道通天,心境却是首要之务。心境若是不到,便再有无上道术也是枉然。这个道理林少侠想必也知道吧。“ 这是话中有话啊。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晚辈不才,在宗门中时也时常听长辈教导,所谓修道就是修心,心术合一,才有机会得窥大道。” 钟羽满意的颔首,说道:“萱儿生来顽皮,以后便要收敛起来了,好好沉凝一下心性。”微微一顿说道:“说到林少侠的伤势,你也不必担心。你的伤势已无大碍,大约再过旬日即可痊愈。” 林宗越说道:“多谢前辈,晚辈感激不尽。” 钟羽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也不必感激,这件事说起来是林少侠帮了星界,自是应该的。”略略顿了一顿说道:“星界感应星辰潮汐之力而运转,可接九霄,却是修道无上佳处,较之玄界便是事半功倍。钟某观林少侠骨骼清奇,资质脱俗,若能借助星界先天之利修为必能一日千里,不仅结丹在望,便是上达大乘也是可期。你若是愿意留下,钟某便传你不二法门,你可愿意?” 林宗越没想到钟羽提出这么个要求,只略略一顿,便婉拒道:“承蒙前辈高看,晚辈诚惶诚恐,如此愚鲁之质,实在不敢当。” 第179章 第一百一十章 ... 钟羽哈哈笑道:“林少侠无需过谦。(.好看的小说)当日仙人台力克大敕烛龙真意,一鸣惊人,放眼玄界,虽是英才辈出,但如林少侠这般的少年俊彦怕是寥寥无几,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如此身手,不需过谦。” 林宗越说道:“晚辈拜在烟霞道门下,却不敢忘本。前辈美意,晚辈只能心领了。” 钟羽见他语气坚定,也不再多说,说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作罢。“说罢起身。 林宗越挣扎着就像坐起,却是牵动了伤势,奇痛钻心,冷汗涔涔而下,却是咬紧嘴唇不发出一声。 钟羽见状,说道:“林少侠快快躺下,不可妄动,免得引发伤势发作。” 林宗越咬牙说道:“不妨事。” 钟羽看着他,眼中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神色,说道:“林少侠伤势未愈,尚需好好养伤,钟某就不打扰了。“却是转身自去。 送走钟羽,林宗越无力的躺在榻上,两眼望着屋顶,心绪起伏。钟羽方才一番话,明白无误的告诉他,钟芷萱和他之间又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想要走到一起却是千难万难。他少年情愫初动,钟芷萱一颦一笑印在心底,自是割舍不下。那日于玉衡飞甲之中一吻之下,情苗发芽,自是不可遏制。可现在观察钟羽夫妇口气,都是一般不允。若想和钟芷萱在一起,只怕千难万难。 就在他漫无章法之际,钟芷萱走了进来,说道:“林大哥。“ 林宗越惊醒,看到钟芷萱,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说道:“萱儿……“ 钟芷萱见他脸色不好看,说道:“林大哥,你的脸色怎么有些难看,可是不舒服?“ 林宗越摇摇头。 钟芷萱说道:“林大哥,爹和你说什么了?“ 林宗越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询问宗越伤势如何。说起来,倒是感谢两位前辈,宗越能这么快好转,必是耗费了不少灵丹妙药。“ 钟芷萱笑道:“不过是些药材罢了,哪有林大哥你重要?再说,这次多亏了你掩护,星界才不至于太过糜烂。林大哥舍生忘死,爹和娘亲还会吝啬几味药材么?林大哥,你有伤在身,不用多想,好好养着就是。“说罢取出一个小包裹说道:”这是萱儿从二叔那里讨来的几味药材,极是滋补,这就给林大哥煎熬去。“ 看着钟芷萱喜滋滋的忙碌着,林宗越心中越发沉重。 如此突突十余日过去,林宗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天材地宝,伤势大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倒是钟芷萱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也不知为什么。 这一日,林宗越早早起床,刚吃过东西,钟芷萱就跑进来,说要去钓万年老鼋,拉着他便走。 林宗越问道:“到哪里去钓万年老鼋?“ 钟芷萱说道:“小天河呀。林大哥不记得了么?“ 林宗越一拍脑袋,说道:“看我这记性,居然忘了你曾提起过。“ 俩人御剑而来,穿过数十座青峰,远远看到一道河流从天而降,却是小天河了。钟芷萱当先一步,很快便来到小天河近处。放眼看去,这小天河却是不窄,居然有三四里之遥,奔流而下,涛声贯耳。向源头看去,却见其尽头竟是隐没在茫茫苍穹之上,那里隐隐又一道白带蜿蜒横贯,却是真正的天河了。 林宗越看着天河气势如虹,不由说道:“萱儿,你可曾去过天河?“ 钟芷萱望了一眼,说道:“天河距离星界看似不甚远,实则遥不可及,中间更是有无数险阻,难以穿越。当年先祖是费了无数心血才得以引天河水而下,却是严令弟子不得妄自去往天河。多年以来,总有弟子冒险而上,却都不见回来。后来,便很少有人敢在溯源而上。“ 俩人找了一处幽静之处落下。 小天河岸边,怪石嶙峋,奇花异草丛生。 钟芷萱取出两根钓竿,一人一根,便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挂上特制的饵料,将钓线远远甩入小天河中,开始垂钓。 如此钓了一阵,也有六七条大鱼上钩,却是不见万年老鼋出现。 林宗越就有些心焦,问道:“萱儿,怎的不见万年老鼋咬钩?“ 钟芷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咬钩?哦,大概老鼋还没有闻到饵料的味道吧,再等等。“ 如此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小天河中白浪翻滚,仍是不见老鼋出现。林宗越心中焦急起来,问道:“萱儿,不如换个地方再钓?“ 钟芷萱却是充耳无闻,眼睛怔怔的盯着天河水发呆。脸色变幻,秀眉微微蹙起。 林宗越觉察到钟芷萱有些异样,问道:“萱儿,你有心事?” 钟芷萱看这天河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林大哥,再过几日萱儿便要进入天河域了。” “天河域?”林宗越挠了挠脑袋,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钟芷萱迟疑了一下,说道:“那是……是星界的秘炼之所。萱儿这次进入天河域闭关,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听了这个消息,林宗越突然响起那日钟羽话中提到的一句“大道通天,心境却是首要之务。”现在想来,分明是在暗示钟芷萱将要沉凝心境,原来是要进入天河域修炼心境。不由得脱口而出:“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 钟芷萱奇道:“你说什么?” 林宗越回过神来,掩饰道:“哦,没甚么。” 钟芷萱看着林宗越,美目中神色流转,不舍之意呼之欲出。她咬着嘴唇说道:“林大哥,你真的不想留在星界么?” 林宗越心头一动,暗道必是钟羽将自己的意思转告钟芷萱,心下矛盾,纠结许久才说道:“萱儿,我不能背叛师门。师门再造之恩尚未报答,岂能改投门庭?” 钟芷萱见他语气坚定,知道所期望的终究是一场空,但心中仍是存着一丝幻想,说道:“林大哥,就算是为了萱儿,你也不肯么?” 林宗越说道:“萱儿,你得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钟芷萱心中一酸,秀目中浮起一层水雾,幽幽说道:“林大哥,你伤势大愈,也快要离开星界了吧?” 林宗越见她闷闷不乐,说道:“我离开师门许久,也该回去了。” 钟芷萱抬起头,眼泪婆娑的说道:“林大哥,我舍不得你走――”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缓缓流淌而下,挂在腮边。 林宗越心中就是一痛,伸手拭去她腮边泪水,说道:“傻丫头,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咱们日后自有见面机会。” 钟芷萱泪水如泉涌,说道:“林大哥,萱儿好怕。怕你这一去再难见到。” 林宗越心中一沉,说道:“怎么会?不就是要进入天河域三年么?等你出关后,也可以到烟霞山来找我。” 钟芷萱眼泪汪汪,扑到林宗越怀中,不住抽泣着,嘴里含糊说道:“林大哥,萱儿不愿意让你走……” 看着钟芷萱梨花带雨的模样,林宗越心中千回百转,轻轻拥着她,低声安慰着。他从钟芷萱的话语和举止中觉察到某种不详的征兆,低声说道:“萱儿,可是,可是你娘亲说了什么?” 钟芷萱娇躯微微一震,呜咽着说道:“林大哥,娘亲不许萱儿和你在一起……” 林宗越听了这话,心中如堵了一块大石似的,呼吸困难。 钟芷萱带着哭声说道:“林大哥,萱儿喜欢你,今生今世都愿意和你厮守在一起。可,可娘亲她不许。你说怎么办?” 林宗越心中乱成一团,钟芷萱向来是任性大胆,可现在却是如此无助,可以想象得出顾青凤和她说起这件事时态度是如何的决断。这如何是好? 钟芷萱哭了一阵,抬起头来,说道:“林大哥,萱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说怎么办?要不然,萱儿和林大哥悄悄溜下星界,找个地方躲起来,你看可好?” 林宗越摇摇头,苦笑道:“萱儿,不可。你这么做,会让你爹和娘亲伤透心的,毕竟她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钟芷萱眼中亮光黯淡下去,茫然道:“那怎么办?萱儿喜欢林大哥,可又不能让爹和娘亲伤心。萱儿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林宗越见她痴痴呆呆,好像发了魔怔一般,心中愁苦,却又不知道如何宽慰,心中如同打翻了调味品一般,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钟芷萱怔怔半晌,突然跳起来,掩面狂奔而去。 林宗越一惊,急忙随后就追。哪知钟芷萱在河岸边花木中奔了一阵,竟是不知去向。他寻了许久,四周突然起了雾,白茫茫一片,却是不见钟芷萱踪影,茫然四顾,发现四周景物陌生,自己稀里糊涂之间竟是迷了路。回头看时,遍地都是花木,接天连地,那里分得清来路? 他突然想起顾少卿曾说起过,星界之中到处是禁制不可随意走动,看来自己是触发禁制了。 第180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 林宗越定定神,按耐下心中激荡,仔细观察四周,却发现禁制古怪得很,一时间竟是无法理出头绪。耳边似有“嘤嘤“的哭泣声,无法静下心来。他心中烦闷,辨析着哭声,一边喊道:”萱儿,你在那里?”一边循声寻找。 如此许久,始终找不到钟芷萱。林宗越奔的累了,停下脚步,却发现不知何时又来到小天河边,不由苦笑道:“自己走了这么久,居然又绕回到小天河边了。“ 就在他灰心丧气之时,突然听得远处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何人泊舟秋色里,钓得鲈鱼三尺肥。” 林宗越循声看去,却是呆了。原来波浪翻卷的小天河之中,居然有一叶扁舟迎浪而上,稳稳当当的穿梭在烟波之中。扁舟上坐着一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中拿着一根鱼竿,竟也是临浪垂钓。任浪起浪伏,身体如粘在了扁舟之上,纹丝不动。 小天河之中居然有人驾舟垂钓,当真怪异。此人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俗人。他是什么人? 看着那人,林宗越脑海中闪过一首诗。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倒是和眼前情景颇为贴切。 那人继续吟道:“青浮卵碗槐芽饼,红点冰盘藿叶鱼,醉饱高眠真事业,此生有味在三余。” 蓦地,鱼竿一沉,如若弯月。 那人向上一提,就见一条一尺左右的斑点大鱼被拽出水面,在半空中剧烈甩动尾巴。 那人哈哈大笑道:“好大一条!” 林宗越在云汤山时经常偷偷在放生池中钓鱼,见到如此大一条鱼儿上钩,心痒难耐,忍不住发声喊道:“老丈!” 那人回过头来,果然是位老者,只见他满面红光,双眉奇长,垂在腮边,竟是老的出奇。(.无弹窗广告)他一双眼睛极是有神,说道:“小哥儿可是叫老朽?” 林宗越说道:“老丈好悠闲,晚辈颇为羡慕。” 老者大笑道:“偷的浮生半日闲,赤足蓑衣钓老鼋。小哥儿可有意上来垂钓?说不定能钓上来一条大家伙呢。” 林宗越见他说得诙谐,加之极是爽快豁达,心中便有老友重逢之意,不由大喜。说道:“老丈有请,固所愿也。” 老者说道:“那便上来吧。”说着抛出鱼线,竟是卷中林宗越腰上,轻轻一带,已是腾云驾雾般飞渡数十丈怒涛,落在扁舟之上。 “这里风大浪急,小心坐稳了。”老丈提醒道。 林宗越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急忙挨着老者坐下。扁舟宽不过三尺许,堪堪可容俩人坐下。中间一个乌篷,也是不大,中间一座小泥炉火势正旺,上面坐着一个小锅,白气升腾。 林宗越看着身前鱼篓却是悬挂在船外侧,半沉在水中,口窄腹大,里面三两条大鱼来回游动,身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金色斑点,和寻常鲈鱼大不一样。说道:“老丈这等方法却是少见,鱼儿仍在天河水中,倒不致惊慌。“ 老者眼睛一亮,问道:“原来小哥儿竟是同道中人,可认识这是什么鱼?“ 他问道:“这应该是鲈鱼了。只是这鱼身上斑点布满金斑颇是与众不同,不知道又是哪一类?” 老者笑道:“小哥儿眼光倒是不错。不过这不是寻常鲈鱼,而是天河中独有的金斑鲈,它有六腮,浑身金斑据说是感受星辰光芒而生,算得上是神异之物。“ 林宗越仔细瞧去,果然这几条金斑鲈都长了六腮,不由大奇。(.无弹窗广告)心中暗道:“老丈既然说这金斑鲈是神异之物,不知怎么钓上来的?“目光转向鱼竿,却见鱼线沉在水中,也不知道挂的什么饵料。 他说道:“先前听老丈是欲钓老鼋,不知道可钓上来否?“ 老者说道:“老鼋性已通灵,极难咬钩。这不,老朽这几杆上等香饵都便宜了这几尾金斑鲈。不过,也算值得。”顿了顿说道:“小哥儿既是同道中人,想必对鲈鱼滋味之美有所知吧?“ 林宗越笑道:“金齑玉脍,天下佳味也。” 老者喝了声彩,说道:“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小哥儿今日有口福了,且先替老朽照看着鱼竿,老朽将这尾金斑鲈清炖了,稍时你我一起大快朵颐如何?” 林宗越眉笑颜开,提起鱼竿,眼角余光看到老者将那条一尺长的金斑鲈捞出,破腹洗净,去头去尾,丢入坐在泥炉上的小锅内,接着又放进去几种调料,颜色各异,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他手法娴熟,想来多半是习惯了。 老者似乎知道林宗越在看着他,说道:“这金斑鲈和一般鲈鱼不同,清炖也得多半个时辰,才能六分熟。也不需太熟,否则甘美大减,反倒不好。汤色乳白,味道鲜美,堪称世间一绝。” 林宗越正听他说话,突然觉得掌中一动,急忙看去。就见水下出现一个黑漆漆的阴影,缓缓将鱼竿拉弯。黑影似是圆形,四肢拨动,正撕咬着鱼钩上的饵料。 两点红光自水下透出,盯住林宗越。一股大力从鱼竿上传过来,险些将林宗越拉离位置。黑影显然发现了不对劲,一阵扑腾,水中掀起一阵浪花。 林宗越顿时紧张起来,凝气坐定,双手紧握鱼竿,不敢松懈。 “老鼋咬钩了!抓紧鱼竿不要滑手。”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林宗越倒是有条不紊的拖着鱼竿,发力和老鼋较着劲。鱼竿上传来的力道逐渐增大,将鱼竿拉成了弧形,鱼线绷紧,一寸寸沉入水下。 扁舟微微一动,被老鼋拉着在河面上动起来。老鼋忽上忽下,力道也是时大时小,转换极快,扁舟时而快若奔马,时而上下颠簸,换了个人十有八九会被拉下水。但林宗越始终稳稳当当的坐在扁舟上,任凭老鼋如何使劲,却是牢牢将鱼竿握在手中。 老者看着林宗越,微微颔首,暗道:“不急不躁,倒是个有定性的。” 如此来来往往的较劲,很快多半个时辰过去。老鼋使劲浑身解数,终于折腾累了,气力耗尽,慢慢浮上水面。林宗越这才看清,原来这只老鼋也不过只有普通锅盖般大小,浑身甲壳发紫,头大如拳,颜色却是深青色。一双赤目却是凶狠的瞪着林宗越,犹自不服。 林宗越本以为必是一只巨鼋,哪知并不大,可惜道:“原来是只小鼋而已。” 老者却是两眼放光,急乎乎说道:“不要松劲,将它慢慢拉过来。” 林宗越慢慢收线,老鼋知道自己即将落入彀中,拼命挣扎,但终究筋疲力尽,并无多大威胁。 林宗越猛的喝道:“起!” 鱼线陡然“嗡“的挺得笔直,竟是将老鼋从河中拉出,落在船板上。 老者,一把抓住老鼋甲壳,将它死死按住。老鼋受惊,一下子将脑袋缩了回去,兀自紧咬着鱼钩不松口。老者却是不慌不忙,腾出左手在老鼋甲壳下某处一按。说也奇怪,老鼋抖了一阵,便忙不迭的将脑袋伸出来,张口将舌头吐出,乖乖的任老者将鱼钩取下。 取下鱼钩,将老鼋装进船板下的暗格里,老者这才舒了口气。转过头来说道:“小哥儿,这可不是什么小鼋,而是正经八百的紫甲青头赤睛老鼋。看着甲壳上有六大八小甲板,总有将近七千年了。呵呵,小哥儿真是好运气,上手就是这么一只上品老鼋。“ 林宗越看着在暗格中团团打转的老鼋,奇道:“紫甲青头赤睛老鼋?“ 老者解释道:“天河中老鼋共有十二种,紫甲为上品,青头赤睛又为其中下,殊为难得。“ 林宗越看着那老鼋抬起头来,仍是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只老鼋。 老者说道:“天河老鼋吸纳星辰菁华,本是通灵之物,大补。“眼睛一转,说道:”小哥儿,金斑鲈已然炖熟,且尝尝这浓汤味道如何。“ 林宗越见那小锅中“噗噗“冲出白汽,香气弥漫,若是换作它时,说不得早就凑上去了。但此时心中想到钟芷萱满面泪痕,兴致却是大减,便连方才钓上老鼋的兴奋劲头也一并消失,提不起精神。 老者回过头来,看到林宗越无精打采的模样,说道:“小哥儿,美食当前,何必如此愁眉苦脸的。来来来,先祭奠五脏腑再说其他。”说罢解开锅盖,取了一个石钵连肉带汤舀满,塞到林宗越手中:“金斑鲈白羹难得一见,趁热吃,不要浪费了。”说罢也不管烧烫,顾自夹了一块鱼肉塞入口中,大口咀嚼。一边吹气一边吞咽,吃的不也乐乎。 林宗越没甚么胃口,小口喝了一口熬成乳白色的鱼羹,鲜美香酥,回味悠长,果然和寻常鲈鱼大不一样。鱼肉更是入口即化,滑嫩酥软,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如丝绸般润滑。可惜味道美是美极,却无心品尝,食不知味。 第181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 老者看着林宗越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小哥儿不是星界弟子,也不是四海那一宗门下,应该是来自玄界了?” 林宗越说道:“晚辈是烟霞道弟子。” 老者“哦”了声,低头喝了一口鱼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玄界正道中流砥柱之一的烟霞道门下?那就怪不得了。素闻烟霞山飞云流丹,是个罕见的胜景,可惜无缘一见。如此门派教出的弟子果然比四海那些年轻人强多了。” 林宗越说道:“晚辈不才,也被人打得险些连性命都搭配上。” 老者看者他,说道:“西阆苑底蕴深厚,能将其传人打得大败而逃,却不是侥幸。老朽看小哥儿修为不过洗鼎初阶,能一战打得杨家那小子毫无还手之力,小丫头的眼光倒是不差。” 小丫头?这语气―― 林宗越疑惑的看着老者,问道:“晚辈还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 老丈淡淡一笑,说道:“相逢既是有缘,何必在意姓甚名谁?”说起举起石钵,道:“来,以羹代酒,干了!” 林宗越也举起石钵一饮而尽,喝下之后脚下却有些发飘,如若饮酒过量一般,疑惑的盯着锅中鱼羹,说道:“老丈,这金斑鲈羹汤怎么像烈酒?” 老者说道:“本就如此。这也是金斑鲈特异之处。“说罢又给林宗越满上。 林宗越舌头有些大,体内如烈火烧过,暖洋洋之意游遍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连说道:“好羹、好酒!” 老者说道:“鱼羹如酒,于此天河一叶扁舟之上,正好坐看秋月春风,云起云散,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林宗越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神秘老人胸襟开阔、豪爽不羁,心中大喜,说道:“老丈这话说得好。白云苍狗,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 俩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林宗越已是酩酊大醉,连坐也坐不稳了。 老者说道:“小丫头的事情,老朽也听说了。说起来顾丫头也太执着了,放着这么好的少年不要,多半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仙机了。“ “什么仙机?“林宗越听得模模糊糊,脑袋开始转不过弯了。 老者瞥了他一眼,斟酌着字眼,说道:“也算和小哥儿你投缘,不妨说上几句。所谓仙机,实际上指的是一劫一次的飞升机会。一劫两千年,期满之后,九天之上有通道开启,有缘者自会飞升霞举,位列仙班。” 林宗越含含糊糊的问道:“一劫之后有飞升通道开启,岂不是人人都可以白日飞升?“ 老者摇摇头,说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飞升通道虽然会开启,但仙机难测,福兮祸所倚。每一劫都有飞升通道开启,可何曾听说有多少人能过去?嘿嘿,想一试者如这过江之鲫,但能鱼跃龙门者却是少得可怜,其中绝大部分都成了少数幸运儿的垫脚石而已。其中之惨烈危险,不言而喻。“ 林宗越说道:“那今次这一劫飞升通道会在哪里?“ 老者说道:“近来有传言说,云镜阁又将现世,据说就是因为这一劫的飞升通道。“ 林宗越一怔,云镜阁这名字隐约有些印象,说道:“据说云镜阁擅长研究天变机之化,预言未来,通天彻地,不知道是否属实?“ 老者说道:“属实不属实,一去便知。“似乎对于这个话题不想再谈下去,他话锋一转,说道:”小哥儿,你钓上来的这只紫甲青头赤睛老鼋如何处置?“ 林宗越不胜鱼羹“酒力“,视线开始模糊,说道:”任凭老丈处置就是。“ 老者目光一闪,说道:“说起来,小哥儿这次倒是帮了星界大忙,原本一件美事被顾丫头生生搅黄了。[]羽小子对顾丫头又多有敬畏,恐怕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出来。也罢,老朽就借花献佛,这只老鼋大补,还有一样好处,老朽手边正好有几样趁手的药材,就一并成全了小哥儿是了。“ 林宗越听他一个人咕咕叨叨的,睡意上头,昏昏沉沉的,说不上来是梦是醒。只听得老者在身边忙活着什么,然后将自己嘴巴掰开,倒进来一股浓稠腥膻的液体。液体下肚,腹中一阵翻滚,恶心欲呕。却被老者堵住嘴巴吐不出来,那股呕吐之意在胸腹间上上下下,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他想动却又手脚发软,只好任由老者折腾。 腹中如掀起惊涛骇浪,浓稠液体四下冲突卷扫,直将五脏六腑都要翻个个,方才吃下去的鱼肉和鱼羹上下颠簸,说不出来的憋闷。如此翻翻腾腾许久,恶心呕吐之意缓缓消散。随之,胸腹间竟是涌起一股暖流,向四下延伸,直达四肢百骸,温暖如春风拂面,懒洋洋的无比舒适。 老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小哥儿,老朽看你额头透红,是有某种机缘的征兆。也许应该去一趟……镜花缘……云镜阁……飞升通道……” 睡意涌上头顶,林宗越终于撑不住,酣然入睡。睡梦中,耳边似有一个声音在低低呢喃,脸庞上有一个温软滑腻之物来回轻轻摩擦,一缕好闻的香气袅袅萦绕不散,沁人心脾……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等他从梦中醒来时,天光大暗,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水汽如雾,在窗外来回飘荡。 林宗越爬起来,脚下踩到实地,赫然发现是回到了居所,扁舟和老者已然不知去向。他向窗外望去,细雨如烟。一刹那间,他都怀疑自己像是做了个梦一般。 鼻息间仍有淡淡的馨香回荡,如兰如麝。 是萱儿来过了么? 林宗越低头一看,胸前衣襟上湿了一片,猛然记起梦中似听到身边有低低的呜咽声,不由有些恍惚。 “萱儿!”他低声叫了一声,冲出房门,屋前长廊外烟雨渺渺,雨滴滴在美人蕉上,声音清脆,空灵幽远。一切都宁静的出奇。 “你起来了。”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林宗越回过头去,却见澹台婉站在屋檐下,一袭水绿裙裳,袅袅婷婷。凉风吹过,裙摆翻舞,如若仙子,不由眼前一亮。澹台婉见他神色异样,眸光闪动。林宗越心中微凛,低声说道:“我睡了多久了?” 澹台婉伸手将腮边几缕乱发捋到耳后,轻轻说道:“三天三夜。” “这么久?”林宗越吃了一惊,呆了片刻,又问道:“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澹台婉注视着他,缓缓说道:“是萱儿妹妹送你回来的。这几天你酣睡不醒,萱儿妹妹陪了许久,心情很是不好。” “原来我听到的果然是萱儿的声音。”林宗越心中暗道。 “对了,差点忘了。”澹台婉以手抚额,说道:“萱儿妹妹说把老鼋壳和一双火珠放在了林师弟的如意袋中。这两样东西都是老鼋数千年汲取日月精华凝成,算得上上等材质,日后也许用得上。” 最难消受美人恩,林宗越此时越发感觉到钟芷萱一缕情丝牵系己身,唯有叹口气。 澹台婉又说道:“萱儿妹妹说你服下老鼋精血,需要时间消纳吸收,她不放心,是以一直守了许久。” 林宗越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觉得像喝了什么腥腻之物,原来却是老鼋精血。不过现在他顾不得考虑老者为什么给他灌下老鼋精血,急忙问道:“澹台姐姐,萱儿在哪里?” 澹台婉眼中掠过一道异光,缓缓说道:“萱儿妹妹已经闭关了。” 什么,闭关? 林宗越好像被打了一记闷棍一般,半晌回不过神来。说道:“为什么会这样?” 澹台婉说道:“萱儿妹妹前日送你回来时,就说起上人夫妇已命她闭关潜修。但她因为牵挂你,所以推迟了两日。就在今日一早,顾夫人亲自过来带她走了,说是即刻闭关,似乎为期不短。” 林宗越想起钟芷萱所说此去天河域闭关就是三年,顾青凤如此催着她去,大约是不愿意俩人再见面了。想到钟芷萱俏脸含泪的憔悴摸样,他的心忍不住痛了起来。 他们不应该这样对待萱儿,我要去寻萱儿。 林宗越的脑中轰然作响,立时血脉喷张,紧咬牙关,便要冲入雨中。 澹台婉见他神色不虞,说道:“缘起缘灭,皆由心生。有缘即可再见,何必强求?” 声音不大,却如晨钟暮鼓一般重重敲在心头,嗡然一片。林宗越头脑顿时清醒,收住脚步,目光游离。 澹台婉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林师弟是聪明人,何必作此无益之事!” 林宗越心头顿时一片空明,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一定心神,拱手说道:“宗越失态,多谢澹台姐姐警醒。” 澹台婉见他很快能控制住情绪,暗中点头。说道:“林师弟,此间事了。不知你作何打算?” 不如归去? 林宗越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被另外一个念头取代。说道:“澹台姐姐,可知道云镜阁在哪里?” 第182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 澹台婉怔了一下,缓缓说道:“云镜阁飘渺无踪,极少有人知晓它的所在。(.无弹窗广告)不过,前不久听说,飞舟群岛附近有云镜阁的消息传出。你若是有意,可以去飞舟群岛一探。” 林宗越低声念叨着:“飞舟群岛?” 澹台婉说道:“飞舟群岛位于南海和东海交界之处,主岛叫鹰嘴岛,因岛上有一块伸出的巨石形似一个鹰嘴而得名。鹰嘴岛之外尚有大小十一座岛屿。鹰嘴岛原本是一座贸易通衢要冲,散修集中,就连海外各个大小宗门也经常到岛上购买药材器胚等物,也算繁华。只是,据说前不久有神秘势力占据了那里,只怕不甚安全了。” 林宗越听她这么一说,想去飞舟群岛打探云镜阁的念头越发强烈。小天河上遇到的那个神秘老者给他的留言提到云镜阁和镜花缘,因为牵涉到两千年一劫的飞升通道,勾起了他的兴趣。反正出来这么久,即便是现在赶回去也早就迟了,不如在海外历练一番。再说被灌下了老鼋精血之后,这几日总觉得体内真息不甚平静,貌似没有全部吸纳的缘故,不如乘着机会顺便找个地方好好潜修一番。飞舟群岛虽然被人占据,但自己小心些,打听到云镜阁的消息就走,也不会招来什么意外。 澹台婉见他有意前往飞舟群岛,便说道:“林师弟若是要去飞舟群岛,那便正好和澹台同路,不如一起去好了。” 林宗越正愁没人引路,闻言大喜,说道:“那就烦劳澹台姐姐了。” 澹台婉淡淡说道:“恰巧顺路而已,不必言谢。” 俩人正说话间,却见烟雨中走出几个人,为首者却是天河三仙之一的钟二叔钟燮。 钟燮看到林宗越和澹台婉正站在屋檐下,微微一笑,说道:“澹台少庵主也在啊。(.好看的小说)” 澹台婉朝他施礼道:“钟前辈。” 钟燮走到房门口,看着林宗越说道:“林少侠看上去气色不错,钟某很是心安。这次多亏了林少侠出手相助,钟某十分感谢。前几日过来时,林少侠卧床休养,不想这么快就大愈了,甚好。” 不知怎么的,林宗越总是觉得钟燮对自己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话语虽然客气但似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心中有些不喜。拱手说道:“多谢钟前辈挂念。” 钟燮说道:“林少侠不必客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提出来就是。星界得天独厚,林少侠住在这里伤势也好得快。林少侠和澹台少庵主都是年轻人,彼此也好多聊聊解闷。” 林宗越听了他这话似乎别有所指,眉头微微一皱又松开。 澹台婉在一边说道:“钟前辈,澹台出来时间也不短了,正准备返回南海去。既然钟前辈来了,正好说一声。这次多有叨扰了。” 钟燮笑道:“澹少庵主说的哪里话?老庵主和我们天河三仙是老交情了,只可惜这次无缘一见。既然少庵主要回去,钟某也不便挽留,但请带天河三仙向老庵主问好。” 澹台婉躬身道:“澹台一定将诸位美意带到。”顿了顿说道:“澹台临走之前,想见顾夫人一面,不知可方便?“ 钟燮说道:“实在不巧。大哥和嫂子正有要事处理,一时半会不得空。少庵主有什么事可以告诉钟某,由钟某代为转告。” 澹台婉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既然夫人有要事在身,那澹台就不打扰了。钟前辈,澹台这就告辞了。” 钟燮说道:“也好。” 林宗越说道:“钟前辈,晚辈也要回去了。既然上人夫妇不在,那晚辈就向钟前辈辞行。” 钟燮目光落在林宗越脸上,沉吟片刻,说道:“也罢。林少侠身上伤势虽说大好,但却是没有痊愈。这样吧,钟某取一些药材过来,林少侠带上也方便。” 林宗越婉拒道:“不敢麻烦钟前辈。晚辈伤势已无碍了,休整一番就好,不敢再借药材之力。” 钟燮目中闪过一道异光,说道:“如此……也罢。” 林宗越淡然一笑,说道:“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请钟前辈给与方便。” 钟燮说道:“林少侠请说。” 林宗越说道:“烦请钟前辈给萱儿递个信,就说林宗越钓上了老鼋,多谢她了。” 钟燮一怔,狐疑的看着他,犹豫了半晌,缓缓说道:“钟某一定转告萱儿。” “多谢!”林宗越施了一礼,说道:“如此,晚辈告辞了。” 澹台婉说道:“澹台也告辞。” 钟燮说道:“也好。钟某这就安排飞云梭送两位离开。” 很快的,林宗越和澹台婉以及几名无劫庵弟子在引导下上了飞云梭。星界上方光芒闪烁,禁制开启,飞云梭飞起,穿过禁制,调整方向,很快加速飞离。 云海茫茫,星河璀璨。非只一日,这一日抵达了一处陆地,却是飞舟群岛边缘一个无名小岛上。林宗越和澹台婉等人下了飞云梭,目送飞云梭飞去。 澹台婉转过身来,辨认了一下方向,说道:“林师弟,由此向南百余里,便是鹰嘴岛了。澹台要赶回去向师傅禀明近来发生之事,就不奉陪了。” 林宗越说道:“澹台姐姐请便就是。” 澹台婉说道:“四海民风向来彪悍,尤其是鹰嘴岛这等鱼龙混杂之地,更是如此。林师弟有多多小心了。” 林宗越说道:“多谢澹台姐姐提醒,宗越会仔细的。” 澹台婉看着他片刻,说道:“后会有期。”说罢便和随身同门御器去了。 林宗越送走澹台婉一行,看看四周,海天一色,碧涛茫茫,景色自是和烟霞山迥然相异。天高海阔,心胸也为之一阔。遂驭剑而起,贴着海面不急不慢的向南而来。未几,远处海天交界之处出现一道黑线,越来越大,却是一座大岛。 此时,大岛四周不时有剑光起落,人来人往,倒没有人注意到林宗越的出现。 这样也好,省的被人惦记。 林宗越飞近大岛,却见鹰嘴岛四面崖壁高耸危立,东北方更是有一块形如鹰嘴的巨石高高探出,悬空而立,几有十余丈之高。而在鹰嘴侧下方,则是一片斜斜深入大海的缓坡,形如蟹爪,那里正是一座码头。 码头上,上百艘各色大小的船只停泊在岸边,不少人上下装卸着货物,人声喧哗,看来倒是热闹的很。码头上一条大道直通向岛屿中间,隐隐可以看到远处无数亭台楼阁。 林宗越找了处地方落下,在码头边寻了个汉子问道:“请问这里就是鹰嘴岛么?” 那人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是来此交易的吧?” 林宗越早有应对,点点头。 那人伸手指着远处那簇房屋说道:“那里便是鹰嘴岛上的坊市。这周围数十万里海域最大的散修交易之地,里面各色货物齐全,便是罕见的宝物只要出的起价,也能买到。买卖公平,童叟无欺,所以才这般繁盛热闹。”顿了顿说道:“我看你面孔陌生,可是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找个好买家,保证比你自己去划算。” 林宗越一怔,摸摸自己的脸庞,不由哑然失笑,像自己这样的年轻人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一只小肥羊? 他摇摇头说道:“多谢尊驾好意。在下慕名来此,却是为了采购几样东西,比如羊角木、百腥草、天南精金和炎晶石之类的,不知道价码如何?” 这几种东西说起来都是寻常用来炼法器的普通材料,谈不上罕见,更说不上贵重。 那汉子拿眼斜睨了林宗越一眼,脸色微沉,心中暗道:“闹了半天,原来却是个穷酸的雏儿,真是晦气!” 他没好气的说道:“坊市上有的是,地摊货而已。” 林宗越像模像样的拱手道:“多谢尊驾指点。”说罢转身扬长而去,走得远了,隐隐听到那汉子跺脚直道晦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别人认定自己是个没油水的雏儿,那倒乐得继续下去。小心驶得万年船,虽说不是扮猪吃老虎,但仔细点总是没错。 他举步沿着大道走向坊市,沿路上不时有人驾着剑光从半空中落下,三五成群,彼此大声说着话,似乎没有什么顾忌。 林宗越暗中观察着,心中不由升起一缕疑惑:“不是说一股神秘势力占据了这里么,怎么全然看不出一丝端倪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已经走入了坊市。 坊市主街道宽有五六丈,两侧开满了店铺,货物从店内直堆出来,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街面,居然看不到尽头。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摩肩擦踵。 林宗越没有想到坊市居然这般繁华气派,便是比起时常从师兄们那里听来的玄界大坊市大约也不过如此吧。 第183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 汇入人流向前走,却见大街两侧更有无数小巷,里面也是店肆林立,门口更是摆满了地摊,一块油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放上大小不等的货物,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叫卖声此起彼伏,喧闹异常。 “北海巨乌贼墨斗,伸缩如意,内含原产干墨粉,迎风化黑雾,遮天蔽日,白昼立时转化黑夜。物美价廉,是外出行走护身必备良品!” “西海万年鱼妖精骨,正宗老妖血脉,是您炼器的不二选择。货物有限,先来先得,后来干瞪眼!” “南海美人鱼即将到货,魔鬼身材,仙子姿容。温顺可人,歌声美妙,养眼品鉴绝品。认准招牌,预订从速。只此一家,绝无分店!” “东海扶桑木香,燃之可见仙人,若得点化,白日飞升不是梦!三千年经营老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 上面这些是有固定位置的,虽说呱噪,但还算规矩。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在人群中来回挤来挤去的小商贩,看到装束有些气度的样子便会尾追不舍,不停的兜售着货物:“这位客官,看你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必是贵人无异,不过额头泛黑,怕是近来会有血光之灾。我这里有一件南海白观音大士开光的宝印,佩戴在身,如白观音大士亲自保佑,保你灾祸辟易、好运连连。价码?好说。在下和你一见如故,算个老朋友价,赔本送给你,不过十块上品灵石而已。当然,便宜点也可以,就当是交个朋友,给你打八折。若是交换也成,你随便拿个灵器……哎,您走慢点,买卖不成情意在么,一回生两回熟,下次你再来就知道在下所言非虚了。哎哎,你可别后悔。真走了?真走了就是你的晦气,保你出门碰到鬼,吃饭咬断舌!“ 听着小贩推销前后态度迥异的样子,林宗越不禁莞尔。(.好看的小说) 林宗越顺着人流在小巷里向前走,旁边时常有人看到心仪的货物便停下脚来和卖主讨价还价,方式也很特别。并不是当众问价砍价,而是手拢在袖子里互相拿捏试探。不过看表情却是很丰富,满意时笑眯眯的,相差太大时便互相缩回手。遇到几个脾气火爆的,当场就能骂起来“黑心奸商、无量买家”来,搞得一大群人围观,间或有人起哄喝彩,好不热闹。更有些人乘着乱子顺手牵羊,抽冷子从地摊上抓起货物就跑,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遇到这种倒霉事,卖主只能自认倒霉,那能舍了满地摊的货物去追贼呢,小心贼没有追到反倒连剩下的货物一股脑儿给人抢光,只有跳着脚高声大骂解恨。 林宗越看到,不禁暗暗摇头。怪不得澹台婉提醒自己说是海外民风彪悍,实际上不止是彪悍,应该加上道德沦丧。这坊市若是放在玄界,围观虽然是少不了的,但暗中下手偷窃却是不多见。毕竟有资格来到这等坊市的大都自持身份,加上一般都有专门的维持秩序的宗门在后面照应,所以极少出现这么混乱的场景。而在这里,似乎人们已经司空见惯,眼看着窃贼扬长而去而无人出手。 他看了片刻继续向前走去,在人流中挤了一阵,突然看到前方地毯上摆放着几块暗黄色如若蚕蛹巴掌大的东西,不由的眼前一亮,径直走了过去。 摊主是个浓眉大眼的青衣大汉,半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旁边偶尔有人上前询问货物,那人只是懒洋洋的爱理不理,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得问价者目瞪口呆,纷纷不忿而去。 有买主而不多理睬,这位卖主倒是个有性格的人物呢。[.超多好看小说] 林宗越蹲下身体,看着地摊上的那几块暗黄色之物,并没有伸手去摸。坊市的规矩是不买不摸触,摸触了而不买十有八九会引起纠纷,遇上个存心使坏的铁定会赖上买家,不是强买强卖就是找借口狠狠敲一笔竹杠。这些坊市的潜规则,林宗越多少都听说不少,自然会处处小心,不会授人以柄。 青衣大汉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林宗越,先是一怔,随即慢慢张开。发话道:“小兄弟可是看上了敝人的这几件货物?” 林宗越见识过之前问价者碰了一鼻子灰的模样,自然就没有打算能说上几乎话。此刻见卖主突然开口问话,先是一愣,马上说道:“这几件货物品相不错,什么价码?” 青衣大汉说道:“敝人卖货只卖识货之人,阁下若能说出这是什么东西,才能谈价码。” 怪不得呢,方才那几个问话者都有些愤愤然的表情,想必也是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吧。 林宗越越发觉得此人有趣,微微一笑,说道:“这几件货物其实也不十分罕见,只是产地偏僻,极少露面。”说着指着暗黄色之物说道:“土蠡茧,产自玄界雁回山黑虎口中,土蠡结茧精华所化,多簇拥而生,一般附近有陈年雄黄并生,日久雄黄和其融合,是以颜色发黄。瞧这些土蠡根颜色暗黄,应该有将近两千年了。在下说得对不对?“ 青衣大汉眼中闪过一道异彩,笑道:“小兄弟果然是个行家,说的一点不差。这土蠡茧得来不易,敝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挖到这么几块。本来想到鹰嘴岛坊市可以卖个好价钱,哪知一连几天都没有人识货,即便有几个淘宝的开口出的都是臭鱼烂虾价,分明是想蒙人。所依敝人一气之下便定了个规矩,说不出来历者不卖。所谓货卖识货人,小兄弟眼光独到,正是个好主顾。“ 林宗越暗暗发笑,别人认都认不出来,那里谈得上出价买? 青衣大汉问道:“小兄弟用这土蠡茧做什么?“ 林宗越说道:“哦。在下想炼一味丹药,正好用得到这土蠡茧。“ 青衣大汉说道:“原来如此。“顿了顿说道:”那好,小兄弟看要多少都行。“ 此时,身边围拢上来三四个人,吵吵着说道:“这位小兄弟既然是识货之人,不妨都买了。“ 林宗越回头看去,见是几个精壮汉子,中间一个留着八字鼠须的干瘦中年人却是冲着他一笑,白齿森森,说道:“小兄弟眼生得很,可是第一次来鹰嘴岛坊市?“ 林宗越心中一动,见那中年人眼睛细长,戾光微微,心中便提起警惕,笑道:“不错。在下听闻鹰嘴岛坊市的大名,便来求购几味货物。敢问尊驾是?“ “怪不得了。“中年人煞有介事的捋着稀疏的鼠须,咳咳两声,面有傲色的说道:”不才姓苟,添为坊市执事。“ 林宗越听得一头雾水,就听得青衣大汉传声提示道:“也就是俗称的牙人。鹰嘴岛坊市就被这些所谓的牙人把持,只要是看上去有油水的买卖都会插上一杠,撮合成功之后抽取成交价的四成作为报酬,当真是黑心的很。“ 抽取四成作为报酬,可真的是黑心牙人了。 林宗越朝青衣大汉微微示意,感谢他告诉自己这些。 苟执事见林宗越毫无反应,只得说道:“小兄弟,这坊市之中坑蒙拐骗之事甚多,为防意外,一般都是请我们执事出面。小兄弟若是要买,不妨让不才代劳。“ 林宗越装着不懂的样子问道:“苟执事,在下只是买些便宜货,不敢烦劳大驾。“ 苟执事见他不上道,脸色顿时一黑,半威胁半警告的说道:“小兄弟,若是不才代劳,买下后发现有问题可是包赔包退的。如若不然,只有自认倒霉。你可想清楚了。“ 林宗越说道:“在下只买些寻常货色,想也不致上当受骗。多谢苟执事提醒,在下感激不尽。“ 苟执事见林宗越不上道,心中暗怒,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你就好自为之吧。“说罢阴着脸挤入人群走开。 青衣大汉暗地里啐了口:“我呸!一群道貌岸然的吸血鬼!“转头说道:”小兄弟,你想买多少?“ 林宗越迟疑道:“那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这价码?“ 青衣大汉抬起衣袖,手掌已然缩了回去,露出个袖口。林宗越会意,探手进去,和青衣大汉手指捏在一起。 青衣大汉捏住他手骨,一边传声告诉他各种手势部位的含义。林宗越明白他是有意向自己透漏,心中虽然感激,但也起了疑团:“自己和他素昧平生,他为何这么热情?” 林宗越暗道自己身上除了火晶就是金水葫芦、老鼋壳和两枚火珠,拿出来太过招摇,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太多东西。想了想说道:“兄台,在下身上有些火晶,你看能否折价?“ 青衣大汉笑道:“火晶倒是好东西,但是敝人受之便有些暴珍天物了。不知道小兄弟可会炼丹?“ 林宗越一怔,心中更是狐疑,仔细看去,青衣大汉眸子精光微闪,正而不邪,但眼底却隐隐透出一缕忧虑。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兄台身边可是有人患病需要丹药医治?“ 第184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 青衣大汉没想到林宗越一眼看破自己打算,很小心的四下扫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敝人一位朋友受了伤,继续医治,但此处找不到合适的丹药。如果小兄弟能炼丹出来,那便以这些土蠡茧作为报酬。“ 林宗越想了想,说道:“成交。“ 青衣大汉说道:“小兄弟且先随意逛逛坊市,日落之时在坊市西面的一座海龙庙外见面,敝人会带小兄弟去找那位朋友。“ 林宗越见他说话小心翼翼,明白必是为了躲开坊市上那些无孔不入的牙人。当下也不多说,板起脸来争执几句甩手就走,在外人看来是谈崩了,并不引人注意。 林宗越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微一思忖,暗道左右无甚要事,倒不如乘机采购些玄界中稀罕的货物,自己有几张洗鼎境界需要的丹方因为缺少丹材一直拖到现在,看看能不能买到。主意一定,便优哉游哉的在坊市大街小巷中游走,偶尔遇到入眼的货物便上前讨价还价,依葫芦画瓢,几个回合下来,倒是将袖中捏骨商价弄了个熟练,也入手几种可心的货物。但身后尾随之人始终如附骨之蛆跟踪而来,令人厌烦。 林宗越加快步伐,在人群之中穿梭,一不小心踩上了前面一位女子的脚跟。那女子回过头来,怒目而视,娇嗔大发:“你没长眼睛啊,怎么走路的?” 林宗越急忙拱手道歉:“对不住,在下不小心……”抬头看清那女子之后,不由一呆:“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遇上她?” 眼前之人身材窈窕,雪肤花貌,盛颜仙姿,如若夭桃浓李。此人不是别人,林宗越也很熟悉,俨然就是应昭青应大小姐。 林宗越没想到随便踩人脚跟居然踩到了应大小姐,可真是冤家路窄。看着应昭青柳眉倒竖,一脸薄怒的模样,他突然明白对方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既然如此,那便不能出言想认,再说自己身后还紧跟着尾巴呢。 随着应昭青的惊怒声,旁边几人也回过头来,有人问道:“应师妹,怎么回事?” 应昭青指着自己光鲜的锦云履说道:“这个不长眼的乱踩乱踏,弄脏了我的锦云履。” 林宗越知道这几位应该都是同门,不知道是否是器宗门下。但此时他也顾不上说话,拱手道:“多有得罪。”说罢一矮身,重又挤入人群,只三两转,便不见了踪影。 应昭青见他滑鱼似的钻入人群,气得一跺脚,娇嗔道:“铁师兄,你看这人滑头滑脑的,踩坏了人家刚买的锦云履居然就溜了,你去把他给我捉回来。” 姓铁的那位陪着笑脸说道:“小师妹,算了,那不就是个落魄散修而已,何必和他一般计较?若是嫌锦云履脏了,师兄我再给你买一双就是,犯不着和这种下九流的人闹气。” 边说便朝其他几位使着眼色,那几位自然明白,也应声附和着骂了林宗越几句,直到哄得应昭青俏脸阴转晴。 就在此时,背后追赶的那几位精壮汉子追了上来,将周围人推得向两侧散开。 混乱中,应昭青被人流冲得跌跌撞撞,险些跌倒。好在旁边几位同门护在左右,总算没受到多大冲击。可旁边不少人就遭了殃,跌倒一堆,无数人从上踩踏了过去,只听得脚下之人哭爹喊娘,乱作一团。 应昭青稳下身形,心中大怒,铁师兄见机的快,急忙拉住她,低声说道:“小师妹,这里是鹰嘴岛,三教九流盘踞混杂,没有见过世面,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计较。” 应昭青却是发了小姐脾气,朝着那几个精壮汉子离去的方向娇叱道:“真是晦气!先前一个猥琐的,这又是一帮地痞无赖,横冲直撞的,当这里是他们腌臢的狗窝么?却是扫了逛街的兴致!” 铁师兄知道这位小师妹发起小性子来便是天塌了也不管,这里人数地不熟的,到处都是其他宗门的眼线,若是被有心人惦记上,保不准会出什么事端。当下好言劝说,几句话说得应昭青眉开眼笑,被说动的转身离开。 却说林宗越一直向东而来,不时回头去瞧,入眼处只是人流涌动,熙熙攘攘,那里再能看得见应昭青等人。眉头微皱,只怕那小妮子发起小姐性子当街惹祸。转念一想,想来她身边那几位也是有眼色的,尤其是那位年长一些的师兄,看上去颇是稳重,不会任由应昭青使性子,应当不会有事,心下稍稍一安。 毕竟是念在同门之谊,林宗越还是有所担心,便有意放慢步子,引得后面几人发狂似的追赶而来。如此转来拐去,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这里两面都是三丈高的高墙,听不到一丝声响。 远离了喧闹的人群,林宗越放慢脚步。他慢慢的向前走着,耳朵听着背后的动静。 很快的,巷子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宗越也不理睬,继续向前走。拐过一个弯,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拦住去路,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林宗越假意慌张的样子,顿住脚步,回头一看,另外一个人也逼了上来,将自己夹在中间。这俩人俨然就是方才跟随苟执事的随从。不用说,必是苟执事背后指使的。 他装着战战兢兢的样子说道:“两位拦住在下去路,有何事情?” 前面那个壮汉瞪着眼睛说道:“不长眼的臭小子,到了鹰嘴岛坊市居然还敢不给苟大爷的面子!嘿嘿,真是嫌小命活得长了。” 林宗越问道:“什么苟大爷,在下可不认识啊?尊驾是不是认错人了?” “呸!”壮汉横眉竖眼的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苟大爷就是苟执事。” 林宗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那位苟执事啊。可是在下并没有得罪他啊,怎么说是不给面子?” 后面那汉子嚷嚷道:“六哥,这小子是个不开窍的,别和他废话。瞧他方才很是出手买了几样东西,想必也有些油水。索性直接干倒,将他身上的东西搜出来二一添作五,你我分了了事。像这等小货色随便丢到乱坟岗喂了野狗了事,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林宗越心中暗怒,俩人说话这么随意,想必似这等拦路剪径草菅人命的事情干了不止一件两件了,都不是好东西。心中冷冷一笑,微微垂下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厉芒。 老六却不晓得遇上了要命的无常,兀自狞笑说道:“老九,就依你所说。这小子对苟执事大不敬,宰了他正好为苟执事解气。再说这家伙面孔陌生得很,指不定是哪一个不开眼的派进来捣乱的,干脆把他做了,一了百了,也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俩人一唱一和,好像眼前不是人而是一只猫狗而已。 林宗越暗中凝息,这俩人既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也没必要让他们留在世上。再说俩人背后还有一个阴险狡诈的苟执事,指不定在哪里埋伏着。收拾利索点,省的打草惊蛇。 他慢慢站直身体,眯起眼睛,森然说道:“两位可是要小爷这条命么?不妨拿出些趁手的出来,也好让小爷掂量掂量你们有几斤几两,配不配得上!” 老九一怔,随即大怒,说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大爷就让你见识见识鹰嘴岛霹雳双煞的厉害!” 老六倒是个有见识的,提醒道:“老九,招子放亮些,这小子指不定是哪一个宗门老怪手下的,可别崩了牙!” 老九不在乎的说道:“似这等小鱼小虾咱们见得多了,还能让他飞上天去。即便是那个宗门门下又如何,咱们的手段可不是吃素的。六哥,老规矩,关门打狗!” 两个人几乎同时动作,从怀中掏出一件碧蓝色之砂石状物,抖手放出。这砂石状物见风就长,顷刻间扩散到十丈方圆,淡淡如雾,水波一样荡漾,直将周围景致遮去。 林宗越看得清楚,俩人使出的是种能产能幻境的灵器,遮光屛声,倒不是个俗物。不过这等勉强算是个灵器的东西真算不得什么。 林宗越左手捏了个禁法放出,七八道微光电射而起,笔直撞到光障之上,光芒闪烁。 老六看了片刻,见并无异样,放下心来,狞笑道:“相好的,霹雳双煞的手段可不是随便能对付的。你这点末法道学还敢拿出来显眼?嘿嘿,幻光迷障之下会让你死得安详的。” 俩人虎吼一声,扑了上来。 呼呼风响,两把锋利的兵器卷起一阵破空声,几乎将林宗越前后空间全部封堵。这一招便是要将他击杀当场,老六和老九眼睛里露出嗜血的狂热,脑海中想象出眼前这小子即将被打成筛子的模样。 第185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 就在此时,一道紫光一闪而现,如蛟龙般当空疾旋。(.无弹窗广告)就听得“叮当”两声,老六和老九都觉得手中一轻,低头看去,却见兵器只剩下把手。随即就觉得身体某个部位猛的迸发出一股奇痛的感觉,却是手掌被削去了小指。鲜血如串,滴答落下。 老九惨嚎一声,脸色刷白。老六却是眼冒恨光,也不止血,说道:“老九。嚎什么?这小子扎手,大家放开手灭了他!” 俩人打了个眼色,都是一般阴狠之色。几乎同时运息,手指破口处鲜血喷出,却化作丝线一般在空中飘舞,诡异莫名。 老六说道:“以血引煞,幻兽杀现!” 随着声音,血线不断翻滚起伏,居然变成了两个狰狞恐怖的怪兽,朝着林宗越嘶吼。 林宗越吃了一惊,这俩人居然收摄了看上去凶恶至极的妖兽,以血为引饲喂。这种方法阴狠毒辣,只要施法者不死,召唤出来的妖兽便会不死不休的追杀,即便是死了也要被其吞噬尸体,以死者精血再次强化妖兽法力。他原本只是给这两个人一个教训,没有想到他们竟是如何狠毒,居然以这种邪法搏命,不由动了怒。 既然你们不长眼,那可别怪小爷手下无情! 林宗越冷笑一声,紫霄横扫而出。其中投射出的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如热汤沃雪一般直接将两只妖兽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老六和老九目瞪口呆的看着紫霄上方那栩栩如生的蛟龙张牙舞爪,俩人此时也明白是踢上了铁板,偷鸡不成反蚀米。心中又悔又惧,心中只剩下恐惧。俩人体内精血随着妖兽的消失而顷刻间加速流失,齐齐闷哼一声,脸色如土。 俩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露出深深的绝望。这种以血饲喂的妖兽和本命相连,固然成效快,但反噬起来也是凶险万分,能让人连命也倒贴进去,所谓燃血榨髓莫过于此。 老九乞求的说道:“小人瞎了眼,冒犯了少侠,不,大侠。小人有眼无珠,请大侠饶命。” 林宗越对他这种前倨后恭的样子早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冷冷一笑,说道:“少装可怜!说,你们和那位苟执事背后是什么人?” 老九脸色霎时就变了,咬着牙不吭声。 林宗越寒声说道:“老实说出来,小爷会考虑饶你一条狗命。如若不然,哼哼――”他举手在虚空中一捏,原本的光障上蓦地“劈啪”轻响,眨眼间竟是灰飞烟灭,化作万千丝线消散。 老九脸色雪白,这幻光迷障在对方手下竟是如小孩子玩具一般不堪一击,心头如被重锤狠狠敲击。这是上乘的燃禁之术,到这时他才终于死心,敌人修为高出自己太多了。 他知道今日不能幸免,惨然一笑,猛的做了个咀嚼的动作,嘴角流出一缕血丝,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竟是吞毒而亡。很快的,他全身精血干枯,变成了一副骷髅架子,渗人得慌。 老六嘴角一抽,脸上闪过一道青气,猛的一拍头顶,顿时如万朵桃花开,竟是将脑浆也打了出来。而在血气中居然窜出一个青光,笔直跃起,一头穿过四周光障,急速远遁。 林宗越马上明白,老六这厮竟是不惜一死放出本命灵神逃回去报信。想追击时青光已经坠入远处重重叠叠的屋脊之间,已是来不及了。 老六挣扎着挤出一句话:“你逃不了的,苟、苟执事他们会、会找到你的,你等着尝尽酷刑、刑吧。嘿……” 最后一个子只吐出半个音,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从嗓子眼里“汩汩”的冒出一滩血水,很快全身干枯,倒地而死,一双空洞的眼眶中磷光微闪,兀自恶狠狠的瞪着林宗越。 彼时,半空中光障一阵波动,消散无踪。 林宗越见老九和老六宁愿去死都不敢透漏身份,心中暗惊,这苟执事等人手段必是残酷的很。 正想之间,心头突生警惕,抬头看去,远处跃起几个黑点,急速而来。他不敢怠慢,马上顺着小巷奔去。 很快的,几个人落在小巷中。当先一个人手持那点先前遁逃的青光搜寻而来,却是苟执事。 他看着眼前两个倒毙的属下,惊怒交加,原本阴鸷的脸孔抽搐不停。老六和老九是他手下的两个得力干将,修为虽然不过是小乘而已,但血饲妖兽已经小成,便是寻常辟谷高手都未必能讨得了好。但现在却是双双倒毙,看样子死前也放出了血妖但却被对手彻底压制反噬而死。这么推算,对手的修为至少是在洗鼎境界。 老六和老九是他安排暗中跟踪那个面生的小子的,难道说是哪个少年出手打得俩人绝望,双双自戕? 这个似乎不大可能,那小子看上去不过一个散修而已,年龄有限,即便是那个宗门弟子,也不应该有如此修为。 苟执事脑海中快速搜寻着熟知的宗门后起之秀,却发现并没有和先前那小子相符之人。 便在此时,一个属下发现了什么,从角落里捡起一个小东西,匆匆送过老:“执事,您看――” 苟执事看去,眼光蓦地一闪,劈手从属下手中将那个东西夺过来,放在眼前细细查看。 这是幻光迷障崩散之后残留下的一丝残痕,显然对方本是要将幻光迷障彻底抹去的,只不过到底还是留下了些许。 连幻光迷障都不能困住对方,一方面说明对手修为强的出奇,另一方面也说明老六和老九为什么要自戕了,对手的禁术强的出奇,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既然那小子不大可能,那必是其身后有人暗中出手。不会错了,必是这个样子。 他目光抬起,眼睛眯成一条线,里面射出令人发寒的精光。 居然敢在鹰嘴岛虎口拔牙,这是赤裸裸的挑战啊!嘿嘿,既然对手出招了,那就最好准备接受狂风骤雨般的报复吧。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敌人挖出来。老六和老九刚刚死去,敌人铁定没有走远,应该还在岛上。即便是有借足灵器,也不会走太远。 苟执事决断的下令道:“立时发出罗刹令,将先前那小子的面相放出去,飞舟群岛及周边十万里海域同时展开搜索,一寸地方都不能放过!” “再在坊市中设立通缉令,下重赏,让全部散修动作起来,像筛子给我过一遍,就不信他们能溜得出去!” 一连两道命令发出,旁边随从匆匆发出信号,通知下去。 苟执事并不停歇,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只小小的赤色带翅虫子,他将先前搜集到的细微残痕放到小虫头前,伸出手指在小虫头上施了个法诀,轻轻一拍。 赤虫鼓翅而起,盘旋一周,笔直向小巷深处飞去。 苟执事打了个手势,几个人一起跟着他沿着小巷飞驰。赤虫一路疾飞,偶尔停下来确定着方向,穿过七八条小巷,又在大街上穿梭一阵,然后逐渐飞出坊市。 蓦地,赤虫加快鼓翅频率,嘴里发出某种兴奋的嘶叫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苟执事面色却是一喜,低声招呼了声,发足追赶。 如此一阵疾驰,到了地头,却见赤虫围绕着一株巨木不停盘旋,一边不住嘶叫。 苟执事一举手,众人立时将巨木包围起来,展开了仔细搜索。如此一圈下来,却是一无所获,只在巨木之上发现了一块剥去树皮的地方,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多谢各位一路兴师动众的相送。 苟执事上前一看,气得几乎吐血,脸色难看之极,一掌将字迹拍散。 对方这是有意设下的诱饵,勾引的自己一路眼巴巴的追赶而来,不想却是被人玩弄了一把。 他虽然气得几乎要发疯,但也清楚的知道,对方露这一手的禁术,却是远在自己之上,便是连这专门擅长追踪搜索的赤信虫也是无效。他本能的预感到不妙,脸色发黑,嘴角抽动着。 一个属下问道:“执事,还要不要继续搜索下去?” 苟执事心中怒火“腾”的一下子升起来,眯着眼睛看着那人,阴声笑道:“你说呢?” 那人见他脸上的诡笑,骇得一连退了几步,大气也不敢出。作为苟执事的身边人,他知道苟执事越是愤怒之时脸色越是笑容可掬。既然知道苟执事的脾气,他哪里敢多言,低着头一声不吭。 苟执事瞪着他,半晌后终于“哼”了一声,脸色笑意一敛,寒声说道:“你们都给我撒出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人,嘿嘿,都不要回来见我!” 众人被他两声阴阳怪气的诡笑骇得脊背直冒寒气,无不打了个激灵,一缩脖子,齐齐应了声,撒开腿四散而去。 苟执事眼睛细长,寒光闪烁,低声说道:“这里可是鹰嘴岛,想仗着有两手小玩意便想兴风作浪,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怪笑了片刻,身影一晃,已是不知去向。 第186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 距离巨木百丈远处的一处灌木丛一阵摇晃,从下面钻出一个人,却是林宗越,不过已经换上了一副面具,变成了一个面貌普通中年人,丝毫不引人注目。 原来他撤离之时,已经预感到苟执事会追踪而来,所以一路上便略施小计,有意在大街小巷中多转了几个圈,故意随手留下细微的痕迹,目的便是将苟执事引出来,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在巨木上刻下那行字之后,便在附近找了处灌木丛钻下去隐藏起来。 果不其然,苟执事等人一路跟踪追来,被他所刻的那句话气得差点暴走。这也从侧面证明,苟执事禁术之能在自己之下。林宗越确定这点之后,心下安然。这里是鹰嘴岛,自己两眼抹黑,一个大意就会陷入险境,务必要摸清敌人的底细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他看着苟执事消失的方向,摊开掌心,露出一个青冥符,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姓苟的决然想不到自己会反过去跟踪他。” 青冥符实际上是一种子母连心符,通过预设的符术不断将目标信号所在反馈回来,母符则会显示出方位,以之跟踪,百里之内不虞担心跟丢目标。青冥符练到上品之时,虽千万里之外仍可清晰的锁定目标方位。但现在这枚青冥符是林宗越初步炼制出来的,只有中品模样。 方才林宗越已在刻字处暗中设下子符,就在苟执事怒而毁去字迹之时悄无声息的附着在他身上。此刻,随着苟执事离去,青冥符上微光闪烁,指示着他的方位进入了坊市之中。 林宗越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顺着青冥符的指引也重新进入坊市。经过一阵辨认后,林宗越最后发现了苟执事的身影。他沿途之上偶尔和人低声说话,似乎是在询问什么,但毫无疑问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脸色越发阴沉。(.) 这是在收集有关自己的讯息吧。林宗越暗暗猜测着。 苟执事在坊市中转了一个圈,小心的四下查看着有无异样,半晌后才折入一个幽僻的小巷。小巷的尽头是一个粉墙围起来的宅院。 苟执事敲了敲门,很快的出来一个人将他引了进去。 林宗越远远监视着宅院,苟执事这么谨慎,说明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面必有一位坐镇坊市的人物。大白天的他可不敢贸然凑过去,万一被发觉再想从容脱身可不见的有那么轻松。反正已经查明了幕后人物所在,暂时不必节外生枝去冒险。 看看天色,经过这么一番追逐跟踪,已是黄昏时刻。 林宗越肚子“咕咕”直叫,找了一家看上去齐整的客栈,叫了饭菜吃起来。借着店小二送饭之际,顺便打听到海龙庙的位置。吃过饭之后,日头已经斜斜坠下,天边堆起一大片火烧云,映照的四下赤红一片。 林宗越走出客栈,沿着大街向西走来,很快便到了一座庙宇之前。这座庙宇竟是不小,前后四五进,占地颇大。他从庙门走进去,此时虽是日落时分,但里面善男信女们仍是不少,不少人都跪倒在佛像前虔诚的祈祷着,其中不少还是来此做生意的散修。 即便是提前从客栈小二那里打听到的信息,林宗越仍是感到有些吃惊。凡夫俗子求神拜佛祈求平安自是司空见惯,本不出奇。但这么多散修也跑到庙里面上香火,却有些怪异了。 他仔细听去,能听到那些散修嘴里念叨着的几乎都是求海龙王保佑来去平安。心中一动,似乎这坊市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繁盛安宁。 林宗越随意在寺庙中走动,就在他游目四顾之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兄弟。” 林宗越回过头去,却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一株花木之下,却是约他而来的青衣大汉了。他走过去,说道:“兄台。” 青衣大汉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不要客气。”看看四周,说道:“请随我来。”林宗越随他穿过花木间的小径,来到寺庙后院一处幽静的院落中。 站在院门前的一个小沙弥看到俩人过来,竖掌微一躬身,快步走开。 “请进。”青衣大汉肃手道。 “兄台先请。”林宗越说道。 青衣大汉也不坚持,俩人进入院落。里面种着十来株参天巨木,遮天蔽日,几乎将整座院落罩起来。正面上房简约雅致,旁边各有一间厢房。简简单单,极是清爽安静。 青衣大汉走到正面上房推门而入,里面一片漆黑,并没有燃起灯烛。 林宗越走进去,正在心里纳闷怎么屋里这么黑时,突然看到黑暗中出现两点犀利的光芒,落在脸上,一股无形的气息包围而来,立时感觉到浑身如被束缚,暗中惊骇,急忙运息抵抗。 而领他进来的青衣大汉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好在那股气息只维持了六七息时间便又悄然退散,隐入黑暗之中。 林宗越心中微怒,向后一退,右手按在仙剑之上,沉声说道:“兄台,这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火光一闪,光芒大亮。林宗越这才看清,身边桌子上的铜油灯燃动着,屋里赫然出现一个人。在烛火或明或暗的照射下,面部阴影变幻看不太清楚,依稀是个干瘦中年人。这人坐在里面榻上,并不见如何魁梧,却有一种难言的威严让人如临山岳。 “甘师叔。”青衣大汉躬身施礼,上前搀扶甘师叔说道:“您老病体未愈,还是躺着好些。“ 甘师叔微微摇头,咳嗽了一声,说道:“阿简,这位就是你提到的那位……少侠吧?只是戴着这副面具,险些让人看岔眼。” 林宗越也看出眼前这位甘师叔重病缠身,说话虚弱,却极是和气,心中怒意顿时一扫而空,揖手道:“晚辈这也是不得已,并不敢见欺。“心中暗道他怎么一眼看出自己年纪轻轻?多半是青衣大汉将遇到自己一事告知甘师叔,是以他一见面便猜测自己身份。只是这人怎么藏在这等黑暗之处,却是有些怪异了。 甘师叔似乎看穿林宗越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道:“少侠虽戴着面具,但气血方刚,外露于体,倒是天禀异质。果然是玄界名门大派调教出来的青年俊彦,四海之中如这般却是少见。“ 林宗越听出对方隐隐点出自己出身不一般,心中一怔,不由自主的向青衣大汉看去。自己原本是要隐匿身份的,可不想招摇过市,只是似乎被对方看破了来历。 青衣大汉看着林宗越,歉然说道:“林少侠,实在抱歉。方才在坊市之中人多眼杂,不能相认,让你受惊了。” 林宗越更是纳闷,仔细看着青衣大汉,隐约在哪里见过,却是想不起来。 青衣大汉笑道:“林少侠可还记得当年那块漠北寒玄石么?” 林宗越奇道:“原来兄台就是当年故人,林某居然没有人出来,罪过罪过。” 青衣大汉爽朗的笑道:“请恕阿简卖了个关子,林少侠不必在意。当年坊市上,大家都是戴着面具,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林宗越说道:“可是兄台却是认出了林某,实在汗颜。” 青衣大汉说道:“说来也简单。当年坊市之上,贵宗裘女侠出手惊退大同宗刑北弼,轰动坊市。林少侠你和裘女侠走在一起,稍微有心的人事后也能推算出来你的得身份。” 原来如此,林宗越恍然大悟。 青衣大汉脸色一正,拱手说道:“敝人姓贺名文简,积石山门下。这位是本宗甘师叔。” 看着烛光下模糊的面容,林宗越突然想起一位人物甘健行。他曾听说过,此人最拿手的便是打探消息,神出鬼没,人称灵机子。 积石山虽然声威并不如何鼎盛,但却和正道各宗来往甚多,算得上是可靠盟友。既然是积石山的人,也就没有什么避讳了。林宗越施礼道:“烟霞道丹宗弟子林宗越见过甘前辈。” 甘健行微微颔首,说道:“玄界正道是一家,你也不必多礼。阿简啊,多和林少侠亲近亲近。” 贺文简点点头,说道:“林少侠,贺某就冒昧称你为林老弟了。说起来,甘师叔日前因有事来此,却是受了伤,因为身边没有合适的丹药,所以伤势无法痊愈。林少侠既然是丹宗弟子,正好是雪中送炭,来得太及时了。“ 林宗越见他说的含糊其词,知道有不便之处,也不多问。说道:“贺兄有什么事情自管吩咐,只要林某办得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贺文简说道:“甘师叔受了伤,暂时无法转移,需要丹药医治。林老弟你是丹宗弟子,贺某便是请林老弟炼一味丹药。“ 甘健行拿出一张黄纸,沉声说道:“丹方在此,林少侠可先一看。“ 第187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 贺文简取过去递给林宗越看。林宗越看过,沉思片刻,说道:“林某不才,不过可以一试。不知道药材可曾备全?“ 看到林宗越表态,贺文简面露喜色,说道:“药材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开炼。“ 林宗越看看左右,说道:“炼丹需要开炉起鼎,只是这里方便么?“ 甘健行说道:“老夫当年也曾到四海历练,机缘巧合之下,曾出手相助过这里的主持一回。所以这里安全的很。林少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如此就好办了。请给林某准备一个僻静的房间以便炼丹。另外,炼丹期间请勿让外人随意出入,以免打扰。“ 这也是一般炼丹的规矩,甘健行自然知晓。他微微颔首,说道:“阿简,你就照林少侠所说去办吧。” 贺文简说道:“是,阿简不打扰甘师叔休息了。“说罢和林宗越走了出去。 他带着林宗越穿过一个小天井,走进一座小庭院。说道:“林老弟,这里僻静,除了海龙庙主持心腹弟子之外,不会有人前来。“ 林宗越看看四周,巨木参天,明显和其他地方隔离开来,前面噪杂的声音都给阻隔在外,倒也满意。 俩人走进房间,贺文简一一交待了炼丹需要的药材等物,末了说道:“林老弟,这件事就仰仗你了。” 林宗越说道:“贺兄何必如此。林某会竭尽所能的,不负嘱托。” 贺文简说道:“每日饭菜我会安排人按时送来的,林老弟只管炼丹就好。”俩人交代完事情,贺文简取出一个宝袋递过来,说道:“林老弟,这是五百块上等灵石,你先用着,坊市上倒是有不少天才地宝,你若找到合用的也好买下。[]“ 林宗越知道他这是示好,想了想也就大方收下。自己身上的多是火晶,虽然品相上佳,但毕竟太扎眼,不方便拿出来使用。当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林某就谢过贺兄了。“ 贺文简说道:“林老弟说得哪里话?贺某实在是无以回报,只要林老弟不嫌弃就好。“ 俩人相识而笑,又说了几句,贺文简便拱手离去。 林宗越看着他背影消失,拿起丹方端详起来,心中暗道:“这甘健行看上去病得不轻,似乎有些畏光,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看这丹方用材别出心裁,各种属性药材同时启用,颇有些龙虎并行的味道,却和一般用药截然不同。一般来说,像这种大违常规的丹方是不会有几个人敢于下手的,这应该也是贺文简一直没有开炼的原因吧?” 他想了一阵,收拾起杂念,按照丹方要求,将各类丹材药石等物检点过,确认无误之后,便开炉起鼎炼起丹来。 炼丹极是耗时,便是这第一步炼化药性也破费时间,一般丹材药石没有个数日轻易炼不化。若是遇上更麻烦的,药性须得循序渐进的发挥出来,更是急不得,一连几个月都是寻常的。好在甘健行所给丹方不需那么费时,但也需要三五日时间化开药性。 林宗越按部就班的控制好火候,即便他已经熟谙要领,从心所欲,也花去了他整整一日光景。这中间贺文简跑过来看了几次,明显有些心焦。林宗越也不多劝,只说少安毋躁,剩下的就只是等待药性的化开,急也急不得。贺文简也是有见识的,看他有板有眼的将一切安排妥当,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用,也慢慢沉定下来。 除了炼丹之外,林宗越加紧炼化体内老鼋精血。老鼋虽然不过七年多年,却也是天河异种,精血除了滋补之外尚带有反摄之力。虽说先前在星界吸收了部分,但并未全部消纳,这几日仍不时感到气血翻腾欲沸,便是精血过旺的反作用。他不敢大意,每日不停的运息炼化。 突突过了七八日,这一日晚课作罢,林宗越发觉体内老鼋精血翻腾之意稍减,总算可以喘口气。与此同时,他吃惊的发现泥丸宫之中的龙虎道胎却是双双盘踞在一起,龙吟虎啸,彼此呼应,大有不吐不快之意。而就在龙虎道胎之中,依稀有一点微末光芒在闪动,似实非实,倒像是一小团虚气,看不真切。 他细心检查之下,赫然觉得修为已然稳稳跃升到了洗鼎境界中阶。回想之下,猛地忆起那日在小天河上和无名老渔叟相遇,曾听到老渔叟说起成全自己之语,看来是应在这里了。 洗鼎境界往上,便是能否登上修道大途的关窍真丹境界了。凝就真丹,始踏大道。无数天纵奇才者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望着通天大道而徒唤奈何。说起来,修道一路上艰难坎坷无数,资质、坚韧、机缘、道术等缺一不可,尤其是遇到大关口时,更是心魔劫难齐袭而来,稍有不慎轻则便会前功尽弃,重则灰飞烟灭、身死道消,残酷异常。是以修道者终其一路都是战战兢兢,不敢放松。 想到自己居然也要面对这一大关口,林宗越的心情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按捺下兴奋的情绪之后,他默默思考着。 看样子老鼋精血不出多久就会全部消纳吸收,这个无须置喙。但是现在体内气血却是一反常态的不时翻腾起伏,虽说可以看作是结丹前的预兆,但反过来想也是危险的警告。结丹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一蹴而就的,就他所知,烟霞道这么多年来真正能成功结成真丹着并不如何多,不过占有机会者数目的十之二三而已,绝大部分不是止步不前就是折戟沉沙直接就此遭到反噬,修为倒退,甚至有小部分直接将命搭赔上。其中惨烈之相他不知道听说了多少,以前距离遥远,只当是听听而已。但现在,自己已经触到了凝丹的边缘,那种危机感和荆棘之意不请自来,便是如何清心敛念,却是难以驱除。 想到这里,林宗越心中就是一凛。这应该就是心魔劫难了。遇有大关口,如欲顺利翻越,需要的是大智慧、大定力和大机缘。定力不足最是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大乱子,他不可想就此前功尽弃。 年纪轻轻就已经窥到凝丹的机会,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俗话说,欲速则不达,走得太快反而极容易跌跤,这是黄口小儿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是修道者。没有足够的积累和历练,无论应变之道还是定性都有许多欠缺。冒冒失失的直接向凝丹发起冲击,只会招致无情的失败和苦涩的结局。 想透这个关节,林宗越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将思路整理了一遍,便有了计较。凝丹固然不可急功近利,但也不可坐失良机,只要机会合适,还是必须要走这一步的。毕竟这座大山翻不过去别说谈什么长生大道就连能否臻至大乘都是枉然,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而已。只是必须就凝丹做好准备,不能说万无一失,但也要有备无患,将困难和危险尽可能的考虑周全,应对起来才会从容不迫,从而提高成丹的几率。 他思谋半晌,觉得还是尽早准备凝丹护炼之事。一般而言,为了应对大关口时极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修道者都会准备护法之物,或是法宝甚至神器之类,或是法阵禁制,或者是某种天才地宝。但目下,林宗越身边除了一件紫霄仙剑之外,其余的无法仰仗。即便是紫霄仙剑,其中间戾气仍未全部化去,无法发挥出最大力量,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法宝神器可遇而不可求,法阵禁制也需要太多要求,一时半会也难以做到。比较起来,似乎找到某种天才地宝算是最容易的。但机缘渺茫,天才地宝也不时那么容易到手的。好在现在距离真正的凝丹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寻找就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就是炼制丹药,用以滋养道胎、稳固心神,尽量克制心魔的产生。 林宗越回想起丹法,经过比较取舍,最后确定两种丹药,即刻收集丹材开始炼制。这两种丹药原本就是因为材料难以收集齐全而搁置下来至今,目下正好身处在坊市之中,说不定便能寻到合适的丹材。贺文简给了这么多上等灵石,用来交换最是方便,正好称此机会换取一些对凝丹有用的丹材之类。 思前想后,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林宗越将炉火安排停当,便一个人悄然出了海龙庙。 坊市上仍是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人流似乎较之日间更是拥挤。 林宗越闲来无事,在地摊上寻了一阵,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便有些失望。问过几人,打听到这坊市之中货物最为齐全的有三家,齐云轩、万宝斋和大正坊。恰好这齐云斋就离此不远,便信步走去。 穿过两个小巷,来到大街上,但见一座五层木楼耸立在大街之上,极是醒目,这便是齐云轩了。门口红灯高悬,如若白昼。人流进进出出,果然生意红火得很。 第188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 林宗越走过去,站在门口的伙计早将他迎了进去。 一楼大厅占地颇大,乍看过去数百人也不显得拥挤。人虽然多,但极少喧哗,大家都是小声交谈着,有购买货物的,有出手货物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看得出,齐云轩的人做生意还是有些办法的。 林宗越转了一圈,一楼的货物虽然比起外面小店铺来丰富了许多,但大都是中下档次货物,很少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看到林宗越失望的样子,一个伙计靠过来,说道:“这位客官,您是想购物还是出售多余的物件?“ 林宗越说道:“在下想买些能入眼的货物,可惜转了一圈都看不到。“ 那伙计笑道:“客官,这一楼都是些普通货物。您若是有心选购上等货物,就请上二楼看看,上面的货物可都是荟萃四海菁华,便是玄界上的一些稀罕物件也能找到。只是,要上二楼须得缴纳一块上品灵石。” 上一趟二楼居然需要一块上品灵石,这也太黑了吧? 看到林宗越询问的眼神,伙计解释道:“其实我们齐云轩并不是贪图这块灵石,实在是客人太多,若不加以限制,只怕会将楼梯挤塌了。“ 林宗越想想也是,齐云轩这么做也算说得过去,毕竟上等货物可不能和满大街的地摊货想比。若是不加限制,大家都上去,指不定会有人乘乱窃取。如此拿缴纳上品灵石一限制,能上去的人自然大大减少,齐云轩的人也好看管。 他道了声有劳,取出一块上等灵石递过去,径自登上二楼。 二楼明显要比一楼人少了许多,不过数十人。摆放的货物档次也立马提高了许多,琳琅满目,流光溢彩,有不少只听说过并没有亲眼见过,还有些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林宗越暗暗点头,齐云轩倒不是唬人的。 就在他四下查看之时,突然楼梯上走上来一位带着风帽的女郎,身材修长婀娜,走起路来如风摆杨柳,想来是个绝色女子,只是容颜隐在了风帽之下,看不清楚。 二楼的伙计看到女郎出现,急忙屁颠屁颠的奔出柜台,讨好的说道:“小姐来了,可有什么要买的,小的愿尽犬马之劳。” 林宗越最是讨厌这种阿谀奉承之辈,厌恶的看了一眼伙计。其他不少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神色交织。 女郎感觉到异样,轻轻偏头,从风帽中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让一众围观者识趣的闭紧嘴巴。林宗越和她打了个照面,却仍只是看到模糊的轮廓,只觉得那两道目光寒的惊人。女郎似乎微微一顿,视线在林宗越脸上停留了一息,又偏移开去。 林宗越感受到无形的压力,暗道:“这女郎可不是一般人物。” 女郎环视一周,启唇吐出三个字:“老规矩。” 伙计点头哈腰的压低声音说道:“掌柜的在里面,小姐请进。”声音虽低,但却被林宗越听了个清楚。 女郎微微颔首,目不斜视的跟着伙计穿过厅堂,转入门后。 林宗越看着女郎的背影,隐隐觉得此人有些不寻常。看她那样子,表面上应该是老主顾,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了,偌大的厅堂虽说人数较之一楼少了许多,但也有数十人。可是除了风帽女郎之外,伙计也没有对其他人这么殷勤。齐云轩和这风帽女郎并不仅仅是一般主客这么简单。 是了,那伙计表面上看上去招呼的很周到,但眼睛却有一种敬畏和恭顺的神色,这倒是奇怪呢。 大厅中恢复了原状,顾客们各自三三两两的挑选着货物。 林宗越转了一圈,看到两三样合适的丹材,一问价钱却是不便宜,但想到这些都是必须要的东西,便咬咬牙买下。 走出齐云轩,林宗越留了个心眼,走到街对面的一个看上去门面不大但装潢的古色古香的小店铺里,一边看有没有合适的丹材,一边拿眼不时瞟向齐云轩。他的直觉告诉他,方才遇到的那个戴风帽的女郎总觉得有些古怪,不如等她出来跟上去查看一番。 这小小店铺虽然不大,但布置的却极是雅致,名字也大气,叫做四海坊。两盏气死风的灯笼虽然都亮着,却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店里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伙计,生意却是冷清得很,除了林宗越之外,也就三两个顾客,不过问了几句,也都各自走了。 看到有客上门,掌柜的连忙示意伙计上前。 林宗越一边和伙计随意说几句话,一边在店里转悠着。转了一会,看到柜台角落里堆着十来个布满墨色污斑的珊瑚,眼前一亮。他慢慢走过去,装作随意的翻看着旁边货物。 这些墨色的珊瑚叫做墨泪珊瑚,因颜色漆黑如墨得名。墨斗珊瑚虽然看上去不起眼,像是烧焦的一般,但其中却是空心的,蕴满了一种海精玉泪,却是一种少见的天才地宝,具有凝定魄的神效。炼制成丹,在凝丹时服用可稳固心神,极大的提高成丹几率。 林宗越也是在《山海异志》中看到的,但他怕自己看走眼,几番确定之后,才敢最终认定这些扑满尘土的珊瑚就是那种内蕴海精玉泪的墨泪珊瑚,他也不动声色。 伙计说道:“客官,这些都是无情海的特产,寻常看不到的。整个鹰嘴岛坊市上只有我们四海坊一家经销,别人根本都没有货。“ 林宗越也是第一次听到无情海这个名字,好奇的问道:“无情海这名字倒是古怪。“ “何止古怪,简直就是恐怖至极。“伙计显然是个察言观色之辈,看到林宗越有兴趣,立时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道:”无情海远在北海和西海交接之处,极是偏僻。那里常年四季都刮着白毛飓风,接天连海,寻常的浪头都有十来丈高。彼处海况险恶难行,一般商船都会绕行,宁愿多走十来万里也不进去。不过,这无情海虽是凶险难行,但海底却出产不少上等货物。比如这一种海芋花,是吸取海中妖灵精血所而生,灵气充沛,滋阴壮阳,久病不愈者服之不出三日必定好转。还有这味黄兮木,只在无情海底一处地气泄露海沟里出产,汲取地灵之气,纯阳无比,极是适合炼制举天丹、霸王散之类的丹药,长期服用,可成神力……” 听着伙计卖力的解说,林宗越倒是大开眼界,不过他的心思却放在那些墨泪珊瑚上。嘴里一边询问着价钱,一边和伙计讨价还价。 他选了一支夔牛角,作价不低,足足需要一百二十块上等灵石。他装出想买又买不起的样子,手里拿着夔牛角不撒手,费尽唇舌还价。 俩人你来我往,也不过压价到一百零六块上等灵石。伙计也是被折腾得心情烦闷,但也不愿意到手的生意黄了。 林宗越叫道:“你这也卖得太贵了,一百零六块上等灵石哪有那么容易到手的?不行,我今天就买定了,一口价,八十块上等灵石。就这我也显贵了,你还的给我搭配一样东西。哦,就来上十来朵海芋花吧。就这我都吃亏了。算了,算我吃次亏吧。” 看着林宗越唠唠叨叨的东瞧西看,伙计的头都大了,这样的极品顾客虽说并不是没见过,但像这样觉得自己吃了大亏的却是罕见。他说得口干舌燥,也是谈不拢。再看到掌柜眼光都望着里飘,索性一咬牙,说道:“一百块上等灵石不还价,不过看在客官诚心的份上,就送你一件礼品,你看如何?” “那可不行!”林宗越嚷嚷道,“要送也要在无情海这几样货物之间送一样。” 伙计叫苦不迭,说道:“客官,这可都是无情海的上等好货啊。” 林宗越说道:“那就便宜些再卖给我黄兮木好了,一根一块上等灵石,就当添头了。” 伙计哭笑不得,说道:“这可是黄兮木啊,随便一根拿出去卖都至少要四五十块上等灵石呢。” 林宗越说道:“反正我不管,这么贵的夔牛角不是宰人么?” 伙计被他说得没办法,头大如斗,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客官,小的已经让利了,实在是不能再降了。“ 林宗越见那戴风帽的女郎一直没有现身,也不着急,只是嚷着不依。 此时,掌柜的走过来,笑道:“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小店这些货物都是实打实的真品,薄利经销,价格已经是很低了。就说您看中的这种夔牛角,是上好的材质,即刻炼丹也可炼器,无不称手。您可能不太清楚,无情海风波险恶,采集这些货物极是不易,那一趟都得搭赔上几条性命。卖这个价码其中大部分是给了采集者的搏命钱,留给小店的实在不过是十之一二罢了,也就勉强维持而已。再便宜小老儿真的要喝西北风去了。“ 林宗越心中一动,这掌柜看上去说得可怜,但言辞之间眼光闪烁,十有八九没有说实话。 第189章 第一百二十章 ... 此时眼角瞟到那个戴风帽的女郎从齐云轩中走出,便要跟上去。(.好看的小说)说道:“既然掌柜的说到这里,在下也不勉强。俗话说货比三家,在下还没有去看看别家有什么值得买的东西。掌柜的既然不出手,在下也没有强买的道理。”说罢作势举步向外走。 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说道:“客官请留步。“ 林宗越转头说道:“掌柜的可有什么话?“ 掌柜的面孔肌肉抽搐,一副肉疼的样子说道:“小老儿看客官也是个识货的,就当是交个朋友。这样吧,这只夔牛角就算九十五块上等灵石,再加上这些珊瑚算作半赠半卖,十二个就算十块上等灵石好了,一共一百零五块上等灵石。“ 林宗越见目的达到,心中暗喜,一只脚踩在门外,仍是绷着脸说道:“一口价,九十块上等灵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掌柜的咬咬牙,思忖片刻后说道:“好,就当小老儿赔钱了,成交。“ 林宗越取出九十块上等灵石换了夔牛角和那些墨泪珊瑚,装进如意袋,径自离去,直追戴风帽的女郎。 伙计看到林宗越走远,笑道:“掌柜的,这会您老宰了一只大肥羊,可又大赚了一笔,恭喜啊。“ 掌柜笑眯眯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须,露出狡狐抓到猎物的得意笑容说道:“要不怎么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呢?要是没有这点本事,小老儿还能在坊市上立足么?那人自以为装成老手想将价格砍下来,小老儿顺水推舟,成全了他就是。想拿索要添头来压价,嘿嘿,在小老儿看来,不过是黄口小儿的伎俩而已。“ 伙计恭维道:“那个好死不死的散修双手将这些宝贝送上钱,却是无福消受,居然一病不起呜呼哀哉了。嘿嘿,掌柜的真是有财运啊!“ 掌柜的眼神一冷,寒声说道:“你胡说什么?小心打掉你的狗牙!“ 伙计的一缩脖子,谄笑道:“掌柜的放心好了,小的嘴上带了个把门的,那件事已经烂在肚子里了,没人会知道的。“ 掌柜的阴恻恻的瞄了一眼伙计,说道:“算你晓得利害。不过,再过几日,一年一度的风鉴大会就要开始了,不知道这次又能淘到什么宝贝呢?小老儿很是期待找到几件别人漏眼的好东西呢。“ 很久谄媚的说道:“掌柜的火眼金睛,搜漏拾遗,自然不会发生明珠暗投的事儿来……“ “哈哈哈哈――“ 他们却不想林宗越将这几句话听见,不过冷冷一笑,醉翁之意不在乎酒,而在乎山也。若是让俩人知道这些墨泪珊瑚任何一支都是无价之宝时,只怕会抢天撞地的心疼死吧?不过,这一笔买卖就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上等灵石,真是太不经花了。 本来林宗越觉得以近乎白拿的价格得到墨泪珊瑚还有些沾便宜的感觉,听了掌柜和伙计的对话,知道这些货物是俩人贪墨他人之物所得,心中反而一阵轻松。 人流中,戴风帽的女郎身影忽隐忽现,速度倒也不快,林宗越一直跟在后面。 女郎沿着大街走了一阵,突然拐进一条小巷。彼处巷道逼仄,加上随地摆放的地摊,反倒比大街拥挤了许多。地摊上昏暗的灯烛照的四周绿油油的,稍远些就看不清,一个眨眼间就失去了女郎的身影。 林宗越急忙赶紧脚步,挤入人群中四下张望。幸好女郎头上的风帽在人潮中极是醒目,远远吊着,倒不怕跟丢了。[.超多好看小说]女郎在小巷之中来回穿行,浑似不在意被人挤来挤去。如此一连穿越七八条小巷,女郎终于走到一处僻静的巷口处,回头望了一下,快步走了进去。 林宗越奔近一看,却是怔住,粉墙高筑,青瓦深院,这不是那日苟执事进去的宅院么?一瞬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女郎和宅院里的人是什么关系?联想到女郎进入齐云轩的异常,隐约之间苟执事、宅院、齐云轩被女郎这根“线“给串了起来。 难道说,这些本就是同一股势力么? 林宗越考虑片刻,决定乘着夜色渐浓进去一探。毕竟要在鹰嘴岛上停留一段时间,最好还是弄清隐藏在苟执事等人背后的势力,也好有个计较。 他看看四下无人,轻巧的纵上粉墙。借着一株巨木攀了上去,向里张望。 夜色中,宅院深深。高大的房屋看不到多少光亮,勉强能看出分为前后两进。前院三面都是房屋,中间植满花木。他运息潜听,察出宅院中四五处隐藏在暗处的暗桩,暗暗记在心中。 此刻,那个戴风帽的女郎就在人引领下沿着花木间小径默然而行。俩人绕过前院正屋,竟是向后院走去。 林宗越悄无声息的滑下巨木,借着花木潜行,小心翼翼的避过暗桩,一路来到后院。 后院当中有一个小水池,四周都是参天巨木,除此之外,只有一座黑黢黢的屋子,默默的隐藏在巨木之间,好像一只怪兽蹲伏在黑暗里,等待着扑出来捕猎。 奇怪的是,院子里却摆放着一个木桌,旁边垂手立着两个人,一动不动,好像石头做的一般。周围四盏琉璃灯照的丈许之地一片通亮。 林宗越不敢过分靠近,隐身在巨木之后,收敛气息,放出一个传声符,黏附在落叶之上,在气流吹动下,无声无息的飘落在水池上,缓缓向目标靠近。乍看上去,也就是一片十分不起眼的落叶一般。这种传声符可以附着在任何物体之上,能将收集来的声音等信息传回施法者,距离最远者范围可达百里以上。林宗越的修为虽然没有达到如此恐怖地步,但经过不断揣摩和领悟试验,也有百丈的能力。 但是看这老者身份不明,明显修为不俗。他可不敢冒失使出被人抓个现行,所以只敢使出少半能力,尽量不被人发现。 女郎穿过水池上的小桥,走到木桌前站定,也不说话。 许久后就听得一声咳嗽,木桌前空气一阵波动,居然出现一个人影。此人花白头发,细眼如缝,浑身滚瓜溜圆,腮帮子上的两团肉几乎要坠到肩膀上,鼻息咻咻,气息奇重,似是有病在身。 林宗越远远看到,心头微微一跳,双眼紧盯着那个光影人物不放。心下暗道:“这算是灵神出窍么?还是幻影分身?” 女郎看到老者出现,恭敬的施礼道:“问蔡长老金安。“ 蔡长老老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道:“秦司使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女郎乖巧的上前虚扶着蔡老坐下,这才在椅子上落座。她将风帽后翻,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艳若桃李,妖冶动人,竟是妖女秦幼茗! 林宗越看到女郎竟是几番遭遇的秦幼茗,险些叫出声来,心中惊讶无比。秦幼茗是赤炼门门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霎那间,林宗越突地想到苟执事收下老六和老九俩人以血饲喂妖兽之举,加上苟执事以邪术驱使赤虫一事,猛然惊醒。这分明就是秦幼茗拿手的傀儡道啊!当日在落日崖缺月湖之下的归化穴中,秦幼茗傀儡道之术强行抽取几位长老的魂魄,残忍之状历历在目。 如果所料不差,这处宅院根本就是赤炼门设在鹰嘴岛的据点,而这个奇肥的老者应该就是赤炼门中的重要人物了。这么说,澹台婉提到的占据飞舟群岛的神秘势力就是赤练门了? 林宗越对于这个推测感到有些不安。赤练门向来都是在玄界上行事,现在突然出现在海外,应该是有所图的,难道真的是向海外扩展势力吗?联想到云镜阁即将出现的传言也是从这里散播开来,莫非赤练门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和什么镜花缘有关吗? 赤练门出现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魔门其他宗门应该也会注意到的。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地方…… 一个赤练门突兀的出现,其背后隐藏的含义却是十分隐晦难明。俗话说,无利不早起。 林宗越隐隐觉得,这里也许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边厢,秦幼茗笑道:“蔡长老,一向可好?“ 蔡长老抬起眼睛,盯着秦幼茗的面容,说道:“老朽蒙门主信任,在此主持一方,幸好不辱使命,这些年来倒也安然。只是老朽这身子骨毕竟老了,尤其是这一双老腿经不起海风吹侵,风潮入骨,整夜难眠,只能勉强挣扎而已。” 秦幼茗听出蔡长老话中有话,她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像是享清福的富家翁的老者却是个心狠手辣之辈,手段凌厉,杀伐由心。便是这番看似抱怨诉苦的话,内里却隐藏着自傲的意味。这位是老谋深算到了骨子里的老狐狸,随便几句话都含有深不可测的含意。 她不敢轻易接口,微微一笑,说道:“蔡长老精明能干,处事果断,要不然门主怎么会将这次的重任托付给您老呢?“ 第190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 蔡长老看着秦幼茗,细目之中精光闪烁,端起香茗吹开水面上的茶叶,缓缓啜了一小口,目光垂下,似乎是在观赏水面上微微打转的茶叶。[.超多好看小说]半晌后说道:“好说。秦司使远道而来,想必是受了门主的耳提面命,不知道带来了什么上意?” 秦幼茗笑道:“幼茗临来之际,门主特意嘱咐问候蔡长老贵体如何。再者,门主听说这些日子以来不少人越界到了这边,不知道这里情况如何?” 蔡长老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缓缓说道:“老虎不发威,还当是病猫?嘿嘿,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受了些教训,都知道该怎么做。” 这话是一语双关? 秦幼茗不免有些恶意的揣摩着蔡长老话中含意,一边含糊的“哦“了声,又说道:“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在玄界都很在意。现在看来,有了蔡长老坐镇,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这边动作是不是大了些,似乎那些人的目光都瞧了过来呢。” 蔡长老当然知道秦幼茗口中所说的“那些人”指的是谁,并未急于回答,而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像是疲倦过度打着瞌睡。实则他心中却是在急速转动着。 秦幼茗的话实际上就是门主的传话筒,这位门主身边的红人虽然十分年轻,但心智、手段和修为在年轻弟子之上都明显高出一筹,许多事情都参与其中。有消息说,门主似乎有意栽培她在百年之后接受门中事物。虽说传言不知因何而起,但总是无风不起浪,门主这些年来将不少事情交给她处理,丝毫不避讳人,其中不能不说别有深意。说起来,这个秦幼茗虽是后起之秀,但长袖善舞,善于借势,披着虎皮扛大旗的小动作也是不少,门主和那些长老们不是没看到。而且据他所知,不是没有人看她不顺眼借事说话,提议加以惩戒。但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人在公开场面挑明那些事情,足以看出是有人在暗中将事情压制了下来。而整个赤炼门中,除了门主之外谁有这个能力将老家伙的反对意见强行压下来? 想透这点,蔡长老心中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毕竟都老了,看样子是要给年轻人让路了。但是,老家伙这么多年流血流汗的打下的基业,难道真的就不如一个黄毛丫头么?门主真的要为自己百年之后预先做准备么?这么说当然也可以,但是凭着他的直觉,门主城府深沉,做事目的隐蔽,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得穿的。当年赤炼门老门主驭宾归天之前,门中有资格接位的至少有五六个人,现在这位门主彼时年纪最轻,看似根基不稳,但却在接下来的争夺门主大位一事中连横合纵,猛然发力,后来居上,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举将前面几位位高权重的老人全部掀下马,让人大跌眼镜。不得不说,直到最后大家才发现现任门主的心机、隐忍和手段都是远远超出预料。 以门主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做事当然不会如表面上那么肤浅。如果真的相信浮出水面的消息,那可真是太小瞧门主的才智了。这么推算,事情应该不是大家都能看到的那样,暗处必然另有玄机。 蔡长老拢在袖子里的手掌轻轻按了按腰间的锦袋,那里面有几封前不久才从宗门传过来的密件,这样的密件他十天半个月就会收到几封。所以他这些年虽然一直远在海外,但宗门中所发生的变化基本上都能及时获悉。 秦幼茗也不说话,细口饮茶,也像是在享受香茗的韵味,实际上也是怀了心思。面前这位硕果仅存的蔡长老是门中为说不多的最具实力的大佬,她虽然看不出他心中具体想些什么,也能约略猜得出来。 蔡长老多年前自请离开宗门,外出到这孤悬海外的地方执掌一个堂口,据说就是为了避开宗门的风暴漩涡。现在看起来,不得不为他当年这一手看上去似退实进的应对拍手叫绝。数百年以前,门主之位更替,不少人对于门主横空出世般成功上位心怀不满,尤其是那几个老资格的长老们,更是不忿,在私底下散播诸多谣言,攻讦门主之位得来不正当。自那之后,宗门内部原本只在暗地里活动的几股不同势力逐渐开始浮上水面。虽然门主一直借助强硬手腕将他们压下,但是原本四分五裂的长老们似乎拧成了一股绳,居然开始在公开场合和门主时不时的唱反调,虽然声音不大,应该是试探性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这股势力竟是越来越强。 尤其是近二百年以来,强大到了门主在许多事情上也不得不妥协退让,虽然她在暗中不停的施展手段分裂长老们,但成效似乎也不太大。所以,自那以来,门主开始拉拢打压分化反对者,甚至不惜拿了几个闹得太过分的开刀示威,包括两名长老和七八个颇有前途的年轻一代弟子,都被她以各种手腕铲除。有的是外出执行任务不力被问斩,有的是莫名的失踪,有的是闭关修法时离奇猝死,等等诸如此类惨剧不断上演。明眼人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事关重大,却是都明白宗门已经成了火山口,稍不留心就会被烧得渣都不剩。许多人都开始明哲保身,这位蔡长老就是其中一位。他看到风向不对,知道再呆下去难免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自请外出。 这一手表露了他不想参与宗门两派明争暗斗,抽身身外,却是一招妙棋。之后宗门内讧绞杀不断,唯独他置身事外,安然无恙。虽然说门主对于他并非多么放心和信任,但最起码表面上还是和平相处的。但是蔡长老常年在外,要说他不会暗地里培植自己的亲信也是不可能的,只是由于距离宗门太过遥远,威胁不大,是以门主也对他的许多自作主张的事情持了缄默的态度。但这并不代表门主会放之任之,不时的敲打还是会有的。比如,这一次。 俩人各怀鬼胎,似有默契的不说话,气氛分外的诡异。便是站在一边的几位心腹手下也觉得古怪,互相之间不时偷偷交换着目光。 半晌,蔡长老才慢慢张开眼睛,说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鹰嘴岛远离宗门,周围饿虎凶狼环伺,一个不慎就会被咬的鲜血淋淋。也只有出重手将那些人的气焰狠狠打击一下才能镇得住场面。这一次,越界而来的人太多,老朽为了宗门的利益不得不下煞手敲打了一些不开眼的,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此中甘苦,只有设身处地者才能感受到。本来这件事,老朽已经在写个奏篇上禀门主。既然秦司使来了,老朽正好拜托秦司使将这边面临的险恶形势捎回去如实上报,也好让门主和各位长老明白老朽的艰难。” 秦幼茗说道:“蔡长老放心,幼茗会把此间情况事无巨细的传回去。只是,蔡长老若是觉得压力大的话,是否需要幼茗回去向门主求些增援过来,也好弹压那些心怀不轨之辈?” “这个么――”蔡长老沉吟片刻,说道:“老朽看暂时就不必了。这些宵小之辈虽然狡诈,但老朽自信还能镇得住。只是这里的例行上贡恐怕要打些折扣,老朽为了平息这场骚乱,动用了不少储备,为的是维持坊市不致有大变动。也是托门主的福,侥幸达成目的而已。但这边不少人力物力耗损较多,实在艰难,需要休养生息。就请秦司使一并上禀门主开恩,老朽感之不尽。” 秦幼茗暗道这老狐狸说了半天,用意却在这里。 飞舟群岛虽然孤悬海外,但地处东海和南海之间,向来是交通要道。要知道海外修道者大多十分分散,日常必须的各种丹材物件多需要从外界交换获取。而飞舟群岛这等地理位置占优的地方自然是绝佳的场所。赤炼门早在数千年前就意识到这里的重要性,早早派人手过来开疆拓土,设立坊市。经过多年惨淡经营和契而不舍的坚持,早已颇具规模,在这方圆数十万里的海域之中独占鳌头,称为海外知名的集散地。仅仅每年从坊市交易中收上来的上等灵石就多达百万块以上,足以供宗门所需。再加上利用地主身份把持坊市交易,更能获取海外诸多资源,使得无数上等丹材炼器之物源源不断的聚集到宗门,更是如虎添翼。也正是有这么一个堂口存在,常年不断的为宗门输血,这才使得赤炼门从千年之前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户一跃而成为玄界响当当的门户,可以和阎罗殿等大门派并驾齐驱。 当年蔡长老主动提出外出,门主当然明白他的用意,投桃报李,便找了个借口将之前心口不和的前任主事者调回宗门,而委派蔡长老居中执掌。 第191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 这么多年来,双方都是心照不宣的维持着原来的上贡。(.无弹窗广告)但与此同时,蔡长老也动用手中权限,巧立名目的截留本应该上贡的东西,归为己用。虽然手段极其隐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事情还是被发现了。先开始门主还能容忍,但近年来这里的坊市发展的越来越大,但是上贡增长极缓,门主开始按捺不住,时不时的派人过来查看催缴。 这件事机密得很,有幸知道的不过寥寥几人,其他人包括那几位长老并不知情。便是秦幼茗也是这次出海之前,门主简略的给她提了几句,显然她并不打断让她做个糊涂鬼但也不希望她知道的太多。能收能放,精准的把握着行事的尺度,这是衡量一个人是否胜任职位的不二法则。严格说起来,这里面的许多曲折实际上是秦幼茗把这些年来听到的信息综合在一起得出来的。虽说不能保证一丝不差,但最起码其中十之七八是不会有偏差的。 秦幼茗斟酌着字眼,缓缓说道:“蔡长老可听说玄界两千年一次的飞升通道开启之时就要来临了么?” 这个问话和方才所问似乎风牛马不相及啊。不过,这个消息可不是一般的突兀。 蔡长老心中愕然,原本笑眯眯的福脸突然一僵,旋即皱着眉头的说道:“老朽孤陋寡闻,倒也听人说起过。似这等无稽之谈,也只是风传吧?” 秦幼茗微微一笑,说道:“蔡长老,这件事不是风传,而是即将要发生的。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的确是个机密的消息。不过,对于您老来说,也不需要隐瞒。飞升通道开启,凡有缘者皆可进入。若能顺利通过,即刻位列仙班,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蔡长老心中吃惊,暗道:“这小娘皮的话应该是来自门主的示意了。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他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不得不说秦幼茗这句话成功的吊起了他的胃口。修道之路漫漫,能有几人走到彼岸?无数英才在半途之上颓然倒毙,这些年见过的和听到的不知凡几。便是他这些年来偏居一隅潜心修炼,距离飞升仍是十万八千里。尤其令他恐怖的是,近年来进展越来越慢,几乎停滞不前。他之所以不惜冒着被宗门发现的风险截下本应上贡之物,为的就是想借助这些天才地宝帮助自己越过难关。但事与愿违,即便是使用了不少好东西,仍是无法突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分明已经触到了天花板,若没有大机缘,此生的修炼极有可能到此为止了。每每想及此事,他的心中就如被毒蛇噬咬,夙夜难寐。 修道之途,只要炼不到金仙大成境界,寿元终是有限,虽然较之凡人长了许多,但总是有尽头。修道之大恐怖,就在于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而眼睁睁等待着身死道消的那一刻一步一步的逼上来,让人绝望而又无计可施。而蔡长老的寿元也没有太长时间,自从数十年前发现这个隐秘之后,蔡长老便有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对于天才地宝的夺取越发变本加厉,甚至有些不惜一切,可惜效果慢如蜗牛。而萦绕在心间的恐怖和绝望却是与日俱增,几乎像一座山一样压在背上,整日里喘不过气来。虽然这个消息也曾在偶然间风闻,但都语焉不详,也只是荒诞不经,谁个敢真的相信,敢讲希望寄托在这飘渺难觅的传说之上? 但此时突然听到从秦司茗嘴里说出,却让蔡长老将信将疑。如若这个消息属实,自己修炼受限之事便峰回路转,不啻于绝处逢生。(.)要是能成功挤进去飞升通道,一切危机皆可迎刃而解。只要能借机顺利突破屏障,跃上一个台阶,他的寿元就能延长数百年。时间充足,总有机会去再次飞跃。 只是,既然这飞升通道两千年开启一次,怎么先前并无消息传开?再者,即便是真的有飞升通道开启,又岂会容许人随便就可以进去的么? 蔡长老左手食指弯曲,轻轻叩击桌面,细眼中精光闪烁,缓缓说道:“此事秦司使是怎么得知的?” 秦幼茗脸上笑意敛去,轻轻到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随从,欲言又止。 蔡长老挥挥手,等那几人隐入黑暗中,说道:“秦司使尽管说就是。” 秦幼茗压低声音说道:“不瞒蔡长老,这是门主在占天卜所知。” 占天卜所知? 蔡长老脸色立时肃然,狐疑的看着秦幼茗,说道:“可是在祖神殿中?” 秦幼茗点点头,说道:“不错。当日祖神殿出现异兆,有光如血,连续三夜从祖神殿中射出,门中之人皆数看到。门主闻之赶往,只身入殿。便占了一记天卜之卦。” 蔡长老暗道:“祖神殿前不久的确是开启了一次。据消息所说,只有门主一个人进去。但也仅此而已,具体门主在祖神殿中做了些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他沉声问道:“秦司使可知门主的卦象是什么?” 秦幼茗说道:“四劫飞升,曲径通幽。镜花水月,各凭机缘。” 蔡长老默默念了一遍,心中如掀起了飓风一般无法平息下来。皱眉问道:“这两句话似乎并未明指啊。” 秦幼茗说道:“祖神殿中有诸位列祖列宗神灵守护,向来灵异,必然不会有假。从卦象分析,飞升曲径当从镜花水月而得。” “镜花水月?“蔡长老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时怔住。半晌才问道:”可是指镜花缘么?“ 秦幼茗说道:“就是云镜阁的镜花缘了。“ 蔡长老满脸惊异,居然发起怔来。 秦幼茗见他眼底深处掩饰不住的惊愕之意,唇角上翘,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飞升通道开启,那是修道者白日霞举的大好时机,其中机缘不可捉摸。无论能否飞升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得,为了准备应对此事,上贡之物尤其显得重要。门主不希望在这等关键时刻出意外,鹰嘴岛就请蔡长老好好照看,不可分心。以前之事不用再提,但之后却要蔡长老鼎力相助。不论此次宗门能获得多大利益,凡有贡献者都会论功行赏。” 蔡长老眉头微微蹙起,很快又舒展开来。秦幼茗话中之意并不十分隐晦,已经把此行目的表示出来。那就是门主既往不咎,要求他从现在起务必保持一致。当然这句话的潜台词也是呼之欲出,如若不然,误了大事,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可以看得出,门主对于这件事十分看重。 他心中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听说门主这几年修为精进,似乎到了某个极重要的关口。如此说来,怕是要在这飞升通道上做些文章吧。 蔡长老眯着眼睛,说道:“若说能白日霞举,只怕未必有多少人会完全相信。若真有这般好事,那还修的什么道,等着四劫一到挤到飞升通道不久了了?“ 秦幼茗笑眯眯说道:“蔡长老明鉴。其实飞升通道开启,也只是提供一个机会而已。但据说通道之中另有玄机,有各种想象不到的好处。各人凭借机缘从中获利,即便不能飞升霞举,也能突破某个屏障,修为突飞猛进,却不是假的。四劫之前,计有一十三位人物籍飞升通道证得大道,天花乱坠而直上青冥。这十几位人物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暂且不说,单说其他奇人异事。彼时阎罗殿区区八十一鬼差之一的巨足鬼差就因为机缘巧合得入飞升通道,得到一卷天妖法卷而修的不死之身,一夜之间从微不足道的鬼差跃升十来阶,跻身为阎罗殿供奉法王,居然在阎罗殿之主飞升之后得坐鬼尊之位,玄界侧目。彼时,尚有二三十位人物因在飞升通道之中各有奇缘,一日千里,成为各宗各派的中流砥柱,类似之例不胜枚举。这一切足以证明飞升通道的真实性。如这般机会难道不是天赐良机么?“ 她讲到这里,略略一停顿,意味悠长的说道:“这些年,宗门中的各位长老固然修为精进,但或多或少囿于所限,不少人已然在瓶颈处止步不前。虽然各使奇法,但终究是难以跨越。据幼茗所知,无一人突破赤炼大法第九层。当年蔡长老外出之时似乎修炼到了‘内外同赤’之境,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蔡长老可否突破‘炼心于无’之境?” 赤炼门一道,修炼的根本是赤炼大法,共计十层,内外同赤和炼心于无分列第八和第九层。 这句话击中了蔡长老的要害,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扭曲。秦幼茗这番话却不是说假,他当年之所以自请外出一少半原因是宗门内部倾轧争斗,更重要的是抽身脱离漩涡之外埋头苦修,以求突破。但这么多年下来,虽有进展,却在第十层前止步不前,居然整整耗去了一甲子的光阴而不得门而入,令他又是心焦又是担忧。只是这等辛秘之事他掩饰的极是严密,怎么会被秦幼茗知道? 第192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 蔡长老目光顿时凌厉起来,灼灼如火一般盯在秦幼茗脸上,咬着牙关寒声说道:“秦司使那里听到的风言,好不灵通!“ 秦幼茗感受到对方突如其来的浓浓杀机,但却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不经意的向西北方向瞥了一眼,悠悠说道:“有一件事不知道蔡长老听说了没有?” 她这话问的古怪,蔡长老也不禁一怔,仍是冰着脸说道:“秦司使有话请明说,不必拐弯抹角。” 秦幼茗说道:“那日门主她老人家走进祖神殿后,是夜异兆不断。除了祖神殿连续三夜冲起血光之外,据说还有人在血光之外还看到另一件异兆。” 听了这句话,蔡长老神情明显惊愕,沉声问道:“什么异兆?” 秦幼茗缓缓做了个手势,在空中画了个古怪的图形。说道:“有人看到祖神殿中的那座供奉阁楼上的那只镇殿铜鸟活过来了,长唳三声而落。” 蔡长老面容悚动,冷冷说道:“祖神殿只有门主可以进出,别人又怎么能看到镇殿铜鸟活过来了?总不会是门主违规带人进去的吧?秦司使是在消遣老朽吧?” 秦幼茗说道:“看到镇殿铜鸟那人并不是门主所遣,而是……三长老座下弟子安智墨。当时安智墨双目流血从祖神殿奔出,一路狂呼有鬼,直奔三长老所在修阁。紧接着执法长老便上门索要安智墨,当场杖毙。此事虽然隐秘,但后来就传出风来,说安智墨私自闯入祖神殿,看到镇殿铜鸟复活而被啄瞎双眼。蔡长老,您老应该明白镇殿铜鸟为什么会复活。” 听了这番话,蔡长老微微思忖,蓦地想起一件往事,他的脸色陡然阴沉的可怕,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祖神殿中供奉阁楼是供奉宗门历代列祖列宗的神灵之位的地方,彼处有一只镇殿铜鸟据说是三千年前第十七代门主自域外收摄的神鸟,彼此神魄贯通。那位门主仙逝之后,铜鸟也悲鸣泣血而亡,化为铜鸟守候在其灵位之前。而那位门主临终前曾说,神鸟灵异,日后门中若有人将赤炼大法修至大成,神鸟便会复活,指引大道之法。自那之后,神鸟只在上一次四劫之时复活过一次,当时门中一下子有两位先祖将赤炼大法修至大成,后来进入飞升通道,不知所终。不过此事毕竟过去许久,许多弟子都不曾听说过。蔡长老虽然贵为长老,也只是听闻有这么一件往事,早已湮灭在记忆深处。停秦幼茗突然提起,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传闻。 镇殿铜鸟复生,必是门中有人将赤炼大法修至大成,遍察宗门,有此神威者只能是门中一人而已。以此来推断,门主的赤炼大法竟是炼到了第十层大圆满境界了。传说中,赤炼大法修到大圆满境界之时,可通神灵,有不可测之神通。感应万里以外之事便是其中一种。 蔡长老想到这里,心中凛然。秦幼茗之意实际上是说门主已修成大神通之能,感知门下诸人修为便不是难事。想到传说中赤炼大法大圆满境界的神异,他脊背上不由得升起一股凉气。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门主对于其他人有了和生杀予夺大权匹配的能力。除非所有长老联合起来也有机会和她抗衡,但是长老之中分明有几位是她扶持起来的,自然不会反戈相向。如此说来,宗门原先的对峙局面终于被打破。 蔡长老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无力,默然感叹道:“终究还是被她抢先了一步啊……” 但他当年能自请外出,毕竟是有眼光和决断力的人物,这些感慨也只是在脑海中掠过,很快就被他极好的埋在心底,从面色上看不出一丝端倪。 秦幼茗看着蔡长老面色,见他眼底中的不甘和挣扎不过一闪之间便隐去,便知事情多半是成了。也不说话,默默品着香茗,给蔡长老一个缓冲的机会。这么多信息一件接一件的抛出来,换成是别人,只怕还在发懵吧? 双方似有默契的缄默不语,都在地头品茶,似乎那是什么珍贵的琼浆玉液一般。 蔡长老眯起眼睛,心念翻动。 传闻门主对眼前这位女郎青睐有加,多方提携,在整个年轻一代弟子之中最得宠。一个有力的证据便是,当初落日崖大乱之时,白骨姥姥离奇莫名的送命在缺月湖下,风传和秦幼茗脱不了干系,便是苦主阎罗殿也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但却被门主一句“并无凭证,有人红口白牙的妄语栽赃陷害”轻飘飘打发,不惜和阎罗殿这等大宗交恶。那时,明眼人便已看出,门主对于秦幼茗器重之意。如若推测不错,以此女在门主座前的得宠程度,假以时日,怕不是第二个当年的门主,前途不可限量。加之门主天威难测,谁敢虎口拔须惹不自在? 既然秦幼茗有此背景,想来所说这些话应该不是假话。这件事虽然隐秘,但只要向那个安插在宗门的暗桩发个讯简就可以求证。对方将这些隐秘之事说来,言外之意是在向自己示好。想来飞升通道即将开启,所要做的准备必定非常麻烦,门主虽然修炼赤炼大法大成,也不敢大意,否则直截了当杀上门来,何必这么旁敲侧击?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分析,那几个长老铁定也觉察到了危机,凭他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必定会发动反击的。若是长老们联合起来反抗,即便是门主修到化境,也不会全身而退的。只要稍有个闪失,飞升通道的事情多半也就无缘参与了。所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门主这才不惜派出最得力的弟子亲自前来鹰嘴岛说服自己。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蔡长老想通此中关节,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枚砝码,似乎炙手可热,可以待价而沽。这些年以来,虽然一直在外,连每次的长老会也托故不去参加,实则暗中和门中大佬们都有来往,毕竟鹰嘴岛聚集的红货是每个人都迫切需要的。这些年暗中扣留下的红货有不少也运回了宗门,只不过化明为暗,流进了各位大佬们的口袋之中。通过这些红货,他和大佬们始终保持着联系。双方都知道对方的目的,心照不宣的维持着微妙的关系。对于他的低姿态,恐怕不少大佬都很满意吧。 就在他怀中,此刻还有几枚讯简。那是和他暗通曲款的大佬们的来信,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求和他联手。当然,对付的目标却是此刻坐在他面前这个女郎背后的靠山。从他接到第一枚讯简起,就意识到隐忍了多年的机会终于就要浮出水面了。只是因为不想贸然行事犯错,这才含糊其辞的有意拖延回复。现在,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联系。这么多的橄榄枝,可不是每一枝都能随便接下的。 他心中暗道:“自己一直保持着低调,也只是静待时机而已。门主能在上次传位之中后来居上,她的手段和城府心机曾让自己感到深不可测。也正是因为忌惮这点,所以才急流勇退。抽身事外才能将事情看得更清楚。这些年几位大佬惨遭不测,而自己却隔岸观火,安之若泰,实际上就是最好的注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除了长生,其他的都不过是或有或无的事情。 自有天地以来,亿万之年,不知几千几万劫,适逢其会者如同过江之鲫,从中获益匪浅者也是不少。固然能白日飞升者是少数,但有机会在通道中另有造化却是不争的事实。做了这么多的应手,怎么可能在这关键时刻出错呢?” 想到这里,蔡长老沉吟片刻,将肥胖的身躯从木椅中抬起,说道:“秦司使,事想必门中诸位长老早已知晓了吧?” 秦幼茗正色道:“祖神殿占天卜之事,其他人想知道也只有通过门主。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让无关紧要之人知道。人多眼杂,难免有人心生异端。” 这话的意思相当露骨,既然祖神殿占天卜之事只有门主一个人在场,那谁想知道势必只能由门主告知。而门主告知的人,必定都是其认为可靠之人。言外之意,谁若是让门主觉得不可靠,自然不会得知。这等大事被排除在外,实际上就是宣告丧失了进入飞升通道这么一个大好时机。 秦幼茗这么说,其实就是暗示蔡长老,门主将这件事告诉他,就是将他视为自己人。怎么做,就看蔡长老如何选择了。想八面玲珑,左右逢源,那就是做梦。 蔡长老也是老的成了精的人物,怎么听不出里面的意思。稍一思忖,便有决断。他揖手说道:“老朽对门主一片赤诚之心,唯天可表。不论什么事情一定竭尽全力,不会拖门主的后腿。“ 秦幼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吃吃笑道:“门主就知道蔡长老忠心耿耿,要不然也不派幼茗万里迢迢来到这里了。“ 第193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 双方互相的试探都得到了回应,剩下的就是讨价还价了。 秦幼茗说道:“蔡长老既然是自己人,幼茗也就不兜圈子了。门主她老人家托幼茗向蔡长老问候,不知道蔡长老这些日子身子骨可好些?若是方便,那镜花缘的事情还请您老多多费心,尽快打听清楚。如有必要,她老人家可要亲临这边呢。” 听到镜花缘这三个字,林宗越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蔡长老缓缓抬起眼睛,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呵呵说道:“门主真是关心老朽老朽这副老胳膊老腿,托门主的福,这里虽然偏居一隅,老朽身子骨还能撑得住。为了宗门大事,老朽岂能怜惜这条老命,只求不要让门主失望。咳咳!”他一阵剧烈的咳嗽,低头啜了口香茗,这才稍微好些。 林宗越远远听着传声符送回来的声音,虽然看不清俩人的面色表情,但也能听出隐藏在话语之下的潜流。这位蔡长老似乎和赤练门的门主不大对路呢,看似感恩戴德的语气下则是若有若无的机锋。 秦幼茗脸上笑容如常,看不出一丝异样。 蔡长老微微有些失望,待喘息平定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至于镜花缘之事,老朽只听到些传言,无法查实,只能说应该是好事者捕风捉影。不过,秦司使来的正巧,再过几日就在这坊市中举行风鉴大会,四海鱼龙齐聚,风云际会。据老朽所知,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会出现,还会有几位消息灵通之辈与会。只要找到他们,镜花缘的事详情如何,应该会有个说法的。” 听到对方话语中的示好之意,秦幼茗娇笑道:“那便好。有了蔡长老鼎力相助,幼茗回去后也好向门主交差。”顿了一下说道:“不知道这风鉴大会什么时候召开,幼茗也好见识见识,可别错过去了就太可惜啦。(.好看的小说)这可真是托了蔡长老的福了,能有如此机会,当真是不虚此行,也好回去给大门主她老人家说道说道。” 小狐狸这是说没有多少时间,暗示蔡老朽抓紧时间调查镜花缘之事么? 蔡长老整张面皮似乎都笑了起来,眼睛越发眯成了一条缝,目光里带着某种玩味却又阴冷的意味,只不过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他缓缓说道:“秦司使放心,风鉴大会就在这个月的十五举行,横竖不过还有三五天工夫,何必这么心急。这样吧,秦司使来一趟也不容易,老朽便做个东,秦司使好好看看这等海外风光,和玄界精致相比各有千秋。“ 秦幼茗笑道:“那就烦劳蔡长老了。“ 蔡长老笑容可掬的说道:“大家同出一宗,何必如此客套?秦司使太见外了。“ “咯咯咯咯――“秦幼茗笑得花枝乱颤,说道:”客随主便。那幼茗就敬谢不敏了。“ 蔡长老干笑几声,召来一个侍从,说道:“安排秦司使住下,好生伺候。“ 很快的,那侍从便领着秦幼茗离去。 看着秦幼茗的背影消失在角门里,蔡长老原本眯成细线的双眼蓦地睁开,寒光森森,不住闪烁。过了一会才缓缓闭上,鼻孔中发出细微的冷哼之声,脑袋靠在椅背上,好似睡了过去。 林宗越看到这里,知道再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准备离开。 蔡长老却是突然睁开眼睛,扫射过来,冷哼了一声,张口吐出一道白芒,闪电般冲射而来,破空声“呜呜”锐响,刺耳至极。 森然锐气掠空而至,罩住周身。林宗越立时感觉到额头一阵刺痛,如被锥破,心中暗惊,蔡长老吐出的东西分明是一种飞剑之类的利器,从声音来判断,锋锐异常,直可贯破脑宫。他自从禁种凝就之后,感觉日益敏锐。此时感觉到危险迫近,脑海中猛地冲起一个念头,此物危险! 彼时,白芒已然临近。林宗越不及多想,掌心一翻,紫霄弹射而出,挡了上去。 “宕――”得一声脆响,林宗越就觉仙剑之上传来奇重无比的冲击,便是紫霄也发出低微的嗡鸣声,如若琉璃破碎。心中大骇,一个念头下意识的涌上心头,拿眼角一扫,却见那道白芒兀自缠绕在紫霄之上团团飞旋,撞击声如玉珠落盘一般。每一击都给经脉带来冲击,麻酥酸软,竟有拿持不住之意。 “此人修为远超自己,竟是在真丹境界之上!”他脑海中浮起这么一个念头。 真丹境界便是宗师,可以开山立派。真丹之上又是一个层次,大乘、纯阳等等无一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以林宗越这等尚在洗鼎境界徘徊的人来说,便是蝼蚁和虎豹的区别,差别如若天堑,不可逾越。即便是老虎打盹的时候,都不能冒犯,否则不要说是山崩海啸般的反击,就是随便一脚踩下来,轻易便会被被压成齑粉,死的不能再死。 既然此人真丹以上的境界,那么不用说,这道白芒十有八九就是一件法宝了。 想到这里,林宗越蓦地明白,怪不得紫霄已经算得上是法宝初阶了,却仍是被白芒压得抬不起头来,原来如此。好在紫霄乃是域外神金所铸,在白芒打击之下倒也承受得住。 林宗越心头凛然,知道此物利害,决不可恋战,当下便萌生退意。借着白芒密如暴雨的打击之力,双脚在巨木上一蹬,翻身向院外纵去。与此同时,左手划禁,加持了五六道真禁封住对方攻击之轨迹。 与此同时,蔡长老瞳孔微微一缩,暗道:“此人身手倒是不俗,居然能接的下自己这一手煞招。不过,就这般从容而退,也未免太小瞧自家了吧?” 只见他肥硕的腹部微微隆起,蓦地一沉,口中吐出一阵声波。低沉的音波如同海底暗潮,无形无质却携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道,碾压而来。 林宗越就觉身后布下的真禁如薄纸一般被无声摧散,潜劲临近,脑宫中就是“嗡”的一声铜钹齐鸣,气血翻涌,直欲爆裂。鼻腔之中一股火辣辣的腥味自里而外的流淌扩散,知道自己已被震伤胸肺,头皮就是一麻。 先前布下的几道真禁虽然将来势卸去了不少,但这声波来势仍是如此霸道。若非有几道真禁,自己此刻岂不是被震成一堆血肉了? 但是,对方这声波却不是一道,而是一波紧赶一波,重重叠叠,前后叠加而来。顷刻间,林宗越内腑如被巨浪猛拍,刺痛欲裂。其中蕴藏的凶煞之力,竟是猛烈的爆发出来。冲击碾压之下,便是骨骼也似承受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爆响。 爆响声虽小,却如焦雷一般在林宗越脑宫之中炸响,意识顿时昏昏沉沉的。道胎震颤,已然无法稳固。 这是要抹杀自己的魂魄啊! 当此之时,林宗越体内各大窍穴微微震动,禁种起伏如浪,一股无形之力从周身毛孔之中钻出,竟是在浑身上下形成一层防护层,随着声波高低而胀缩,将声波阻拦在外。 脑海一清,林宗越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这是禁种自发护主。心念微动,索性将龙虎道胎封在脑宫之中,直将剑胎催动,九阴、九阳双脉替代十二经脉而动。禁种如波浪般律动,绵绵不绝,将来势全部接下。压力虽然奇重,但较之方才却是好转了不少。 但此刻他也知道体内禁种只是初成,肆意妄动必然招惹更利害的反噬,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自己。蔡老怪几乎就是成了精的老怪物,天知道后面还有什么苦手等着招呼自己?再说眼前这道白芒如若附骨之蛆,竟是纠缠着不放,更是不能停留。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去势不停,将真息在九阳、九阴双脉中催到极致,身若流星一般向远处飞遁。 耳畔风声“呼呼”,一直奔出百余里,离开鹰嘴岛已是远远一大截,身后白芒却是穷追不舍,一步不离。林宗越心中骇然,暗暗叫苦,这道白芒如有灵性,如此纠缠不放,怕是自己逃到哪里都会被发现。似这等之物,铁定是和主人有某种联系,便是追出千儿八百里都摆脱不了。 唯一破除困境的办法就是不惜一切打掉这道白芒。所幸这里已经远离鹰嘴岛,四周漆黑无人,也不虞担心有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 想及此处,林宗越一咬牙,一催真息,剑胎出体。 “咻――” 剑胎如若六七岁小儿,却是目光湛然,白嫩的小手一抖,放出一缕极细的青色剑气,如长空般浩荡,斩向白芒。 两道光芒厮缠在一起,上下飞舞绞杀。须弥,一声金石乱响,白芒到底是远离主人,被青色剑气斩的摇摇欲坠,发出小儿般的凄厉叫声。它眼见不敌,竟是调转方向,朝着来路飞快遁去。 林宗越也不追赶,收了剑胎。只不过短短一阵,他已是满脸煞白,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一般,真息耗费甚巨。 第194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 望着白芒飞快的消失在天际线上,心里暗呼侥幸。若是蔡长老亲自追来,自己很难如此过关,不死也得脱层皮。看来今天自己的确是太莽撞了。方才经历虽然只不过短短两三刻,但却差点丢了性命,林宗越想想都后怕、若不是仗着禁种保护,此刻早已经不知道到哪里投胎转生去了。 四周海涛起伏,十分安静。 林宗越心道:“想必白芒很快就会飞回去,蔡长老的人就要追出来了。”虽然已经摆脱了追踪,但也只是暂时而已。但他不敢大意,仍是远远绕了一个大圈,从另一个方向悄悄绕回鹰嘴岛。他来到大街上,混入人群之中,直到此时才彻底安心。 却说蔡长老前后出手,却见暗中偷窥之人仍是逃了出去,心中又惊又怒。 此人居然能从自己两记煞手之下顺利逃生,显然不是一般人物。而更令他惊愕的是,方才分明感觉到了对方体内有一种反制之力,赫然是某种禁术,却和平常所见截然不同。难道此人体内竟是凝练成了禁种? 想到这里,蔡长老越发惊异。方才交手之际,明明感觉到此人修为并不如何高,年纪不大,怎么就可能炼就了禁种? 要知道凝就禁种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即便是蔡长老自己也未能凝练成功。凝就本命真符虽然难,但只要到了真丹境界,只要苦修,大半都能凝就,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有些资质出众者甚至可以在更低境界凝就。但是禁种却大不一样,可以说就是纯阳境界的人物也未必能顺利凝就。实际上,禁种凝就成功,日后修炼便是事半功倍,有莫大的好处。除此之外,更是有另外一样好处,更是所有修道者梦寐以求的。 该死的,怎么偏偏这等小蟊贼居然就将禁种凝就成功了? 蔡长老心中全是嫉妒羡慕恨,面孔肌肉抽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已是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之流,居然对一个不曾谋面的后生小子这般用心,却也是异障。 好在自己给对方准备了剑灵这道杀手锏,便是他手脚够快,但也逃不过剑灵的追踪。只要被剑灵缠上,不死不休,相信那小子绝对逃不了。 就在此时,蔡长老心中一阵悸动,神色猛地一动。 怎么回事,剑灵居然失手了? 原来那道白芒乃是蔡长老修炼了多年的一口飞剑,早已和自身精血融为一体,就是所谓的剑灵。凭借着彼此之间的灵犀暗渡,剑灵在远处受挫的讯息第一时间被他感受到。 蔡长老先是惊愕,再是大怒,这小子如此嚣张,居然将自己好不容易才修炼出来的剑灵险些斩灭!心中肉疼,恨意上涌,无以复加。暗自懊悔方才大意了,若是亲自追出去,哪有这等扫颜面的事情发生? 此时,黑暗中走出两位侍从,看到一向城府极深的蔡长老这般失态,都是愕然。互相打了个眼色,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咯吧!”一声脆响。 蔡长老手掌用力,竟是把以东海朱凰木这等硬木制成的木椅扶手硬生生捏碎。他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愣着作甚么,还不滚过来!” 两个侍从在他身边呆久了,知道事情不妙,脊背上凉气直冒,急忙奔过来,说道:“长老有何吩咐?” 蔡长老眯起眼睛,阴恻恻说道:“方才那小子你们都看到了?” 两人心中一紧,点点头。 蔡长老“嘿”然一笑,说道:“都是蠢到家了,居然被外人摸到了家里还不知道,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两个侍从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长老的脾气,实则是城府极深,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便是身边心腹,若有办事不得力的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丢到那里做了鱼虾腹中美餐。俩人心中亡魂大冒,齐齐跪倒在地,颤声道:“小的失职,请长老降罪!” 蔡长老冷笑一阵,目光犀利如刀,看得俩人几乎要魂魄出窍,这才怒道:“一群蠢货,跪在这里等死啊?不想被丢到海里喂了鱼鳖,就快去将那小子给老朽找出来!” “是!”俩人暗中抹了一把冷汗,爬起来就往外奔。 “站住!”蔡长老冷厉的声音传来,俩人身体一僵,也不敢回头。 蔡长老低头看着破损的扶手,一字一句的说道:“敌人在东南外海百余里处,立时发出全岛警讯,内外大面积搜索。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人。若是找不到,嘿嘿――” 俩人身形一个趔趄,几乎要跌倒。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深深的惧意和惊愕,来人什么身份,蔡长老居然要发动全岛内外搜查警令?但看到蔡长老阴沉的可怕的脸色,谁也没有胆子询问,急忙应了个是,快步奔了出去。 此时已是三更初了,夜色如墨。 坊市中突然出现一阵骚乱,无数黑衣人仿佛眨眼间就从地底钻出来似的,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搜查。人流混乱,无数地摊被践踏一空,散修们叫苦不迭,发力护着地摊,急忙收拢。顿时鸡飞狗跳,叫骂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片。有几个人仗着自己是熟脸的,上前理论,却被人一阵乱捶,头破血流,顿时知道事情不妙,也不敢再硬挺着,混在人群中溜之大吉。 林宗越在人群中冷眼观望,知道这是蔡长老的反噬了。看了一阵,借着人流溜回海龙庙中。 刚一回到海龙庙中,就见贺文简在殿门口伸头探脑的向外张望着。看到林宗越回来,贺文简舒了口气,急忙迎了上来,低声说道:“林老弟,你可回来啦。这阵子坊市上不知怎么了,执事们全体出动,似是在搜查什么人。没有惊到你吧?” 看到贺文简这么关切自己的安危,林宗越笑道:“还好。林某出去买了几种需要的丹材之物,正要回来,就见坊市上乱成一锅粥了,这不赶紧就回来了。” 贺文简说道:“没事就好。”说罢看看外面依旧是一片混乱,拉着林宗越就往庙后而来,便说道:“坊市必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林老弟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林宗越知道他是担心影响炼丹,也不说破,随他而行。 俩人来到庙后小院,贺文简问道:“林老弟,丹药炼的如何?” 林宗越见他脸色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焦急,心中一动,说道:“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过五六日就可出炉。“ 贺文简脸色一喜,很快又黯淡下去,喃喃说道:“还是慢了些。恐怕赶不上……“ 林宗越问道:“贵师叔伤势可是发生了变化?“ 贺文简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甘师叔这几日病情似有加剧之意,不过也不如何。” 林宗越眉角一挑,听出贺文简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不方便诘问。 贺文简搓着双手,踌躇片刻后压低说道:“也不瞒林老弟。我和甘师叔之所以来这鹰嘴岛,实则是为了参加风鉴大会。可甘师叔不凑巧受了伤,一时半会无法好转。眼看风鉴大会召开在即,只怕是参加不了了。” 林宗越听到风鉴大会四个字,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四海坊那个奸猾老板、蔡长老都提到了这几个字,贺文简也是十分看重,看来这风鉴大会必不寻常了。” 他微微一想,问道:“贺兄,这风鉴大会究竟是作甚么的?林某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还请贺兄指点一二。” 贺文简说道:“说起来这风鉴大会实际上就是一次鉴宝交易大会,届时四海乃至玄机各大宗门都会派人前来参加。风鉴大会每五年一次,轮流在四海各处举行,今次由鹰嘴岛主持,届时会邀请数十位一等一的高人与会进行鉴宝。持宝者若是有意就可以委托上红台交易,价高者得。另外在成交价码上再加一成半作为抽成,卖主和买家当场交易兑现,规矩倒也简单。” 林宗越说道:“听说风鉴大会上会有一些消息灵通人物莅临,可有其事?” 贺文简眼中精光一闪,缓缓说道:“这便是风鉴大会的又一宗了。据说,每次风鉴大会召开之时,天下两位号称是无所不知、无事不晓的人物也会来此,接受咨询,要价奇高。只不过他们形踪隐秘,平常人根本见不到。所谓风鉴,实际上是两个意思,风就是捕风捉影,鉴就是明眼鉴宝。说起来,一般散修主要是为了鉴宝交易而来,而那些大宗门除此之外,更在意通过两位消息灵通人物打听想知道的事情。” 林宗越却是一愣,没想到这两位神秘人物居然很难见到,眉头微微皱起。 贺文简看到此景,说道:“林老弟可是也有什么事情需要向那两位人物询问的么?“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林某也就是普通人物,恐怕无缘一见了。“ 第195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 贺文简却是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林老弟无须担心。[]贺某有办法,保准让你见到就是。” 林宗越大喜,说道:“如此多谢贺兄了。” 贺文简却说道:“林老弟,有件事贺某不得不说在前面。那两位人物虽然能见到,但却有两个麻烦。一是其行为乖张,漫天要价也是常事;再者其喜怒由心,若是碰上不高兴的,就是给他金山银山也不会开口的。” 林宗越愕然,还有这等人物?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说道:“无妨。若是有缘,自然可以问到。贺兄只要带林某见到他们即可。” 贺文简说道:“好说。” 俩人又说起其他事,过了一会两下散去。 此后几日,林宗越加紧炼丹,从贺文简那里得到的信息得知那位甘健行对于风鉴大会是势在必得,只是担心伤势未愈无法参加。从贺文简表露的诚意来看,也有催促他尽快炼成丹以便甘健行参加风鉴大会。投桃报李,既然贺文简愿意带自己去见那两位神秘消息灵通人物,那他也尽力敢在风鉴大会召开之前将丹炼成。 好在炼丹之事进展顺利,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初时林宗越还担心坊市搜查会波及海龙庙,但几日来外面虽然仍是层层布防,连日搜索,但海龙庙却未受到多少冲击,也不过来了两拨人进来,都被主持打发走。倒是坊市暗地里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斗杀火拼,似乎有几个宗门参与其间,但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明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一副平安无事的场景。 林宗越几番试探也看出端倪,这是赤炼门借机对一些暗中潜入鹰嘴岛的势力进行绞杀和打压,目的不言而明。这些势力虽然大都是些小宗门,但其依稀有四海各大宗的背景。看来蔡长老这是迁怒于周边势力的侵入,携怒发动。 实际上,林宗越不知道的是,因为蔡长老的怒火难消,手下一众人为了转移视线,有意挑上了其他宗门。说起来,作为始作俑者的他,反而落得个悠闲,隔岸观火。 既然如此,说明赤炼门找错了对象,那自己反而更安全了。 林宗越倒也不惧被人认出,拿颗易容丹在脸上一抹,施施然出去,整日里在坊市上转悠,拿着厚脸皮从贺文简身上蹭来的灵石到处寻找称手的丹材之物,倒也着实寻到了十几种上佳东西买下。灵石如流水一般花走,好在贺文简也不在意,一门心思只关心在炼丹之上,整日里有事没事的都跑过来查看进展如何。 这一日,贺文简一早过来,俩人刚聊了几句,就听见炉鼎微鸣,香气扑鼻。 林宗越笑道:“贺兄,丹成也。” 贺文简大喜过望,紧张的看着林宗越开炉取丹,却只四枚淡黄色丹丸,狐疑道:“林老弟,不是说一炉至少都有三五十枚么,怎么就这些?” 林宗越说道:“无妨,有这些足矣。一次两枚,三个时辰一次,今日全部服下。贺兄请。” 贺文简看看他,拱拱手,疾步而去。黄昏时分,贺文简快步而来,冲入房中说道:“林老弟,炼丹之术果然神异,居然将丹炼到了八品。甘师叔午后服完之后,此时已是沉疴尽去,果然神效。林老弟,多谢了。” 林宗越笑道:“甘前辈贵人福相,怎么会困于此等小疾?再说林某也是借花献佛,这些天花销如流水,还望贺兄不要计较啊。” 见林宗越说话风趣,贺文简心中一暖,知道林宗越这是不愿意让自己觉得承了什么大恩,心下对他更是好感大生,说道:“既如此,贺某也不矫情。[]大家就算两下扯平好了。” 林宗越说道:“说起来,是林某掭脸占了贺兄的便宜。你可不知道,那些上等灵石花出去有多爽,就怕贺兄心疼啊。” “哈哈哈哈――” 俩人相识大笑。 第三日,风鉴大会终于开始。鹰嘴岛上空无数飞梭云舟穿梭往来,将一批批人送下来。偌大个坊市本就人满为患,此时越发拥挤不堪。大街上人流涌动,摩肩接踵,当真是举袂成幕、浑汗如雨。 贺文简携了林宗越出了海龙庙,直奔坊市中心而来。 林宗越只看到贺文简一个人,不由奇道:“贺兄,怎么不见甘前辈?” 贺文简打了个哈哈,说道:“甘师叔有事先行一步。” 看到人潮如织,林宗越也不禁乍舌,说道:“贺兄,这风鉴大会人气居然这般旺盛,当真了得。” 贺文简说道:“四海之中,风鉴大会的名头极是响亮,几乎可以说是闻名遐迩,红透半边天。其号召力在四海之内首屈一指,无人可望其项背。每次召开,无数散修宗门与会不说,便是许多蛰伏多年的奇人隐士也会难得出来舒展筋骨。再加上无数罕见的红货都会出现,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也是林老弟有福气,恰巧赶上今遭这场盛会。 “说起来,风鉴大会是由齐云轩、万宝斋和大正坊三家承办。前两者主要负责鉴宝交易,那是散修和大部分宗门聚集的焦点所在。而后一家大正坊除此之外,还针对打探消息者,分为内外两坊。普通消息在外坊,需要保密的去内坊,彼处是由那两位神秘人物坐镇,有缘才能相见。若是无缘,即便是有来头的宗门和人物也见不到面。“ 林宗越被他说得头大,暗道:“居然这么麻烦。“ 贺文简看了林宗越一眼,说道:“林老弟,外坊基本上没有限制,只要有足够的上等灵石就可以。内坊则不然,除了上等灵石之外,还需要看几位大师的心情而定。说实话,贺某参加过几次,连内坊什么样都没有见到。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外坊足以满足各种需求。据说,每次风鉴大会,那两个神秘人物都会出场,但机会有限,能不能见到都是未知数。“ 贺文简说这么详细,实际是提前给林宗越提个醒,有什么事外坊足够了,没有必要去内坊。 俩人一路说着话,终于来到坊市偏南的一条大街上。坊市主要街道像一个“丰“字,一条长街贯通南北,另外有三条大街横向和其交叉,这是坊市的主干。然后在四条主街之间,则分布着密如蛛网的巷道,有直有曲,彼此互相连接。 而齐云轩、万宝斋和大通商号分别就在“丰“字的三个交叉口,齐云轩居中,万宝斋靠北,大正坊坐南。 指着十字街口一座六层楼阁,贺文简说道:“林老弟,这里就是大正坊了。“ 林宗越抬头看去,大正坊气势雄伟,鹤立鸡群,较之周边店铺高了许多,和远处的齐云轩、万宝斋所在高楼遥相呼应。 看得出,齐云轩在坊市中的地位似乎要比其他两家略高一些,但差别并不大。倒是让林宗越奇怪的是,大正坊风鉴通吃,似乎较之齐云轩还要胜上一筹,看起来它的实力并不比齐云轩弱。 就在此时,一个火红的身影映入林宗越的视野,转眼一看,居然又是应昭青等人,正朝自己所在之处走来。此刻她和一位长须老者边走边谈,后面跟着的仍是那几位同门师兄。 眼前这位长须老者很是眼熟,居然是当年在总门香炉观中的那位器宗长老,姓莫名如章。看样子也是为了这风鉴大会的盛名而来。 林宗越一缩脖子,向后退了一步,借着贺文简的身体将自己和应昭青等人隔离开来。好在应昭青等人没有注意到林宗越,一起步入大正坊中。 林宗越却是皱起了眉头,这也太凑巧了,不想遇到什么人,那人偏偏就往身边钻挤。其实说起来他现在的模样根本不怕被人认出来,但心里下意识的不愿意和应昭青走的靠近。这小妮子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惹事精,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旁边贺文简正说着话,突然看不到林宗越,急忙转身见到林宗越,奇道:“林老弟,到了地头了,你怎么不往前走?” 林宗越支支吾吾说道:“贺兄,我看这里似乎不太热闹,怕是那几位大师不一定在。不如先去齐云轩那里转转,兴许能碰上什么可手的红货。” 贺文简笑道:“大师在不在,一进去不就知道了、既然到了地头,岂能不进去?来来,咱们进去,顺便瞧瞧有什么热闹可看。” 林宗越无计可施,只好随着贺文简走进大正坊。 和齐云轩一样,大正坊的第一层也是面向大众,入门费两块上等灵石起价。看着贺文简掏出去四块上等灵石,林宗越暗道:“果然无奸不商。光是这入门费,大正坊就不知道能收多少呢。” 大正坊一楼占地不小,被分割成十来个隔间,每间里面都是人头攒动,人满为患。远远看去,每个隔间当中都端坐着一个老者,旁边几个伙计打下手,一边高声唱着红货名称,一边由当中那位老者估价。声音此起彼伏,倒也忙而不乱。 第196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 听着伙计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林宗越都替他们担心,这么多人的杂音中想传话可真不容易。 不过好在人虽然多,秩序却不乱,看得出,大正坊毕竟是老字号,实力不一般。 贺文简贴着林宗越耳朵说道:“这里面就是鉴宝交易的场所,大都是些一般红货。一般就是当场估价、当场竞价买卖交易,钱货两讫,各自走人。若是遇上品相好的,伙计们会把红货连带主人请上二楼,另行鉴别。卖或不卖,都在持有者自己决断。不过,若是真的是罕见的宝贝,大正坊自己就会吃下来的。” 林宗越问道:“二楼应该是品相好的红货鉴别交易场所了?” 贺文简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一楼虽然人挤了些,但说不定能淘的几件别人看走眼的红货。林少侠要不要试一试?” 林宗越扫眼看到人群中那一道醒目的红裳,那肯在此久留,说道:“还是算了。狼多肉少,保不准你看上的别人早就盯上了,到时候暗中抬价,那能便宜捡漏,反倒成了众矢之的。不如上二楼看看。” 贺文简笑道:“也好。” 抛给守在楼门口的伙计十块上等灵石,俩人走了进去。身后厚厚的门帘一放下,顿时将一楼的喧闹隔在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林宗越眼角瞥到门帘边缘微微的符光,暗道:“这门帘上布设的隔音术倒是不错。” 一边有伙计将俩人引到空椅上坐下,奉上茶点水果,倒也精美。 二楼上布置和一楼大不一样。严格地说,二楼实际上是两层楼,上下通透,上下两层回廊,中间是个类似于天井的大厅。此刻就是在大厅正中设了鉴宝台,一字溜的坐着八位鉴宝人,身前是一长排铺着红布的长桌,上面摆放着各色红货。(.无弹窗广告)二楼而是彼此独立的包厢,窗口外悬挂着一块块木牌,上面依次刻着“一、二、三、四……”等数字,一共三十二间。而在一层回廊之中则摆满了桌椅,参与者都安坐在座位上,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瞟向大厅中鉴宝台。 此刻,鉴宝台上摆放了八件红货,不过都是以黄缎盖住,谁都不晓得下面是什么宝物。但是能放到这里的决然不是普通之物。不少人眼睛里的热望越来越盛,几乎有些急不可耐。 贺文简说道:“下面这层的都是散修和小宗门,上面包厢里的都是有身份的大宗门和有来头的人物。大家围在四周看过来,鉴宝台上的红货一目了然。若有合适的出现,他们便会参与竞购。” 就在此时,贺文简突然朝对面看了一眼,回头说道:“林老弟请稍候。贺某去去就来。” 林宗越顺着他视线看去,却见一位干瘦的中年人正朝自己微微颔首,猛地明白这正是贺文简那位大病初愈的甘师叔甘健行,也微微欠身施礼。甘健行旋即恢复沉定表情,垂下眼帘,似乎闭目养神。很快的便看到贺文简急匆匆走过去,俩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贺文简挤入人群,却是不见过来。 林宗越微觉诧异,想了想,贺文简必是另外有事,自己不妨好好看看这鉴宝是什么场面。 他环视四周,一楼之人都是散修和小宗门,大都比较陌生。而二楼各个包厢除了少数几个能看到包厢中的人之外,大部分由于视线关系,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这也是大正坊有意而为,为的就是避免打扰。 脸孔转向左侧,却见隔着两张桌子上坐的着赫然便是应昭青等一行人,不由留了意。(.)似乎是感觉到什么,莫如章抬起头来,目光如箭看来。 林宗越微微一惊,却是不动声色,装作无意扫过一般,将视线焦点聚向远处。 莫如章看到林宗越的目光似是看向自己身后,只当是他随意张望,收了视线,又低头和应昭青说话。 林宗越知道这位莫长老修为高深,不敢再造次,收回视线,拿起桌上规则小册子打开看。只见上面详细罗列了各种规则和要求,事无巨细,非常完善。不由暗自感叹:“这风鉴大会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怪不得能有如此大的名气和号召力。便是玄界有此气魄者似乎也不曾听闻。” 此时,“宕――”的一声锣响,全场一阵骚动。 一个美貌女郎袅袅婷婷的走到台前,抬起美眸扫视一圈,像是有无形魔力一般,四周说话声立时沉寂下来。 女郎微微一笑,说道:“诸位,鉴宝交易即将开始,小女子司马兰心就是本次司仪。谨代表大正坊上下欢迎各位大驾光临。”说罢微微一福致意。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甜美软糯,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妥帖。 四周便传出一阵喝彩声,其中不乏口哨声,夹杂着几声诸如“小娘子真是水灵”之类的谑语。 “她就是司马兰心?这可是大正坊拍卖会的台柱子拍卖师呀――“ “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个玲珑心肝的。“ …… 司马兰心也不介意,脸上笑颜如花。待声音沉下去,继续说道:“为保证鉴宝交易的顺利进行,也为了保障各位利益,除了各位面前桌上的规则外,本坊特制定了几条律例,请自觉遵守。第一,鉴宝交易期间,请勿高声喧哗,寻衅滋事;若有恩怨,请到坊外自行解决;第三,为防止恶意竞价,竞价前请缴纳押金,视红货品相收取估价之三折算得上等灵石。如若竞得红货之后不如数交易,除罚没全部押金之外,并追回之前所有竞拍下的红货,另外列入黑名单,以后不得再踏入鹰嘴岛,也不得再参加风鉴大会。第三,以上规则,本坊和齐云轩、万宝斋共同拥有最终解释权。” 先礼后兵,釜底抽薪,不得不说大正坊手段狠辣。只要有违反,就是让其净身出户,永久排除在外,这种惩罚谁都不敢以身试法。而且从第三条来说,三家分明是形成了类似联盟的组织,至少在风鉴大会期间一致对外。彼此联合,才能将买卖做大做强,攥取最大的利益。从这一点来看,这三家都十分明智和聪明。 林宗越看到在座之人无人流露出不屑的表情,就知道这些规矩不仅仅简单说说而已。风鉴大会延续数千年,各种规矩早已制定的无懈可击,而且想必当初有违反者无一不是得到了严惩,所以到了现在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即便是四海中那些响当当的宗门也是如此。 四海之中果然同样卧虎藏龙,并不比玄界逊色。 林宗越感叹一番,又想道:“大正坊、齐云轩和万宝斋能做到令行禁止,其背后必是有强有力的势力做依仗,否则拿什么威慑人?赤炼门不用说,应该是背后支持的势力之一。但以它一宗之力似乎不足以令四海认可,那么还应该有其他宗门做后盾。不知道是那些宗门呢?” 他再次抬起头,目光投注在二层包厢之间。此时,大概是因为鉴宝交易即将开始的缘故,各个包厢窗口处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 想必,这些包厢之中应该有那些隐匿在背后的势力吧。 林宗越运足目力仍只看到模糊不清的轮廓,正要收回视线时,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在窗口处一闪即没。心中一动,待再看看过去时,那人却不再出现。 这个人很眼熟啊,会是谁呢? 就在他思忖之时,鉴宝交易拉开了帷幕。 司马兰心袅袅转身,走到右边,将桌上最右边那件红货上覆盖的黄缎揭去,真容显露。 这是一枚颜色鲜红的果子,大小如掌,令人惊异的是赤果居然如同凤形,头颈身体和双翅栩栩如生,简直随时会飞起来。 司马兰心启唇说道:“这是玄果,产自火鹤岛,传说为承接九天玄鸟露泽而生。经本坊鉴宝大师鉴定为真品,两千五百年火候。底价一千六百块上等灵石。愿意竞拍者请缴纳押金。“ 一层顿时骚动起来,玄果最大的作用便是延寿,每长百年便可延寿两年,如此一枚可延寿五十年。虽然一般人未必马上用得上,但买下来作为预防,将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尤其是那些修为停滞不前,寿元即将耗尽之人,玄果更是珍贵无比。五十年并不算长,但也许有了这五十年,说不定便能有大造化突破屏障,又是一番海阔天空景象。 那几千块上等灵石换取一枚可以多活三十年光阴以求机缘降临,虽说有些渺茫,但却不是没有先例。所以许多人的眼神马上热烈了起来。 “一千七百块!” “一千八百块!” …… 价码一路飙升到三千八百块上等灵石上,才由一位容貌枯槁的散修竞得。看他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旁人都是唏嘘不已。不用说,这也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伤心人。 有人不甘心的问道:“有没有年限更长一些的,比如万年玄果之类?“ 第197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 司马兰心笑道:“很抱歉,暂时没有。不过尊驾可以留下名姓和联系方式,日后若有必会第一时间告知。另外,可以透漏给尊驾一个消息,据说即将有一枚八千年以上的玄果不久后即将出世,敬请期待。“ 那人本来有些失望,一听司马兰心最后一句话,立时满面喜色,飞快将自家性命和修炼之所以密简交给女郎,一边说只要玄果出现,务必尽快通知他。 林宗越心中吃惊,仅仅一枚千余年的玄果便拍出将近四千块上等灵石的价码,仅此一项,大正坊立时就能入账佣金近六百块。如此唾手可得,果然生财有道啊。再看那司马兰心的应对,更是得体,不动声色之间便又为下一次竞拍招揽了一位忠实的回头客,着实利害。 司马兰心揭开第二件红货的黄缎,顿时射起一道青毫,蒙蒙发光。她说道:“这是一颗北海巨鮺妖丹,服之可强化筋骨,如若金刚。经本坊鉴宝大师鉴定已有近三千年火候,底价两千六百块上等灵石。“ 林宗越闻到妖丹上散发出来的腥臭之味,不由掩鼻,对之避之不迭。但在座的不少人却是伸长脖子详细察看妖丹的品相,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连二层包厢里也传出了细微的骚动声。 看得出,这枚北海巨鮺妖丹和一般妖丹大有区别。玄界正道大多修的是玄门心法,只是手法上互不相同而已,讲究的是循序渐进,虽也借助灵草异果,那也是顺应天地之势而为。但魔门却大不一样,他们追求的是速成之法,活剥生吞,荤腥不忌。尤其是那些修炼有年的妖魅之物,除了大补,更能藉此获得其天生血脉,常常掳来杀之取丹服用,借妖丹精华提升修为。 在座感兴趣者,就是这些魔门炼气士之类人物。许多便是吞了有气候的妖兽内丹而增加功力。这颗北海巨鮺妖丹便是妖丹中的上品,故而有这么多人急于得到。 便在此时,应昭青拿手掩着鼻说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妖丹啊,这么臭气熏天,像老太婆臭裹脚一样,难闻死了!真是可笑,难道这海外散修,都有喜欢腥臭的怪癖么?” 旁边诸人听了这话,心中大怒,都是怒目而视。若不是忌惮着双目司马兰心方才一番警告,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看到周围之人看过来的眼光不对劲,铁师兄等人心中直打鼓,暗暗叫苦。这个应师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海外的散修性子都是出了名的乖戾古怪,若是惹上了必定纠缠不休。 即便如此,也有几个胆肥的不阴不阳的刺了过来:“瞧这么水灵的小娘子,香喷喷的,怎么就坐在这里?当心妖丹把你熏倒,到时候中了丹毒变成妖兽,到时候被人追着撵杀的可是你。” 应昭青大怒,回过头去,正要反唇相讥,却被莫如章伸手按住。他微微侧头,一眼看去,目光冷厉的像一把刀一般直刺在那锦衣汉子脸上,沉声说道:“小子,嘴下留点德,否则难保吃饭的家伙保不住。” 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送入了说话那汉子耳中,就觉脑宫像是被什么东西剜了一下,疼得脸色刷白。他知道遇上了个硬手的,吓得汗流浃背,也不敢应话,扭身钻入人群之中。 莫如章收回目光,低头饮了一口茶,说道:“青儿,这里人多眼杂,多看看长见识,不要理会那些与己无关之事。”这话也是侧面敲打应昭青不要再无端招惹是非。 应昭青扁起嘴,满脸不悦,说道:“莫长老,那人嘴巴臭得很,你怎么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莫如章眼光微凝,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忘了谢师祖的嘱咐?” 一听到谢师祖三个字,原本愤愤不平的应昭青脸色立时微微一变,琼鼻中狠狠哼了声,却是不再言语。 林宗越将一切看在眼中,不由有些庆幸。幸亏这小妮子身边有莫如章这般身份的长老压着,若是换了别人,那里镇得住,小妮子只怕早就冲上去拳打脚踢去了,早就闯下大祸了。小妮子闯了祸不要紧,但是总是要有人去收拾烂摊子。自己身为烟霞道一份子,到时候总不能不管,那身份只有暴露了。只是现在的情形,实在不适宜过早暴露身份。 转念一想,莫长老方才提到谢师祖,莫非指的是谢怀慕?他老人家也到了这里不成?想想倒是大有可能,单看应昭青那小妮子满脸不爽却又不敢发作的表情,应该不假。 此时,一声锣响,竞拍再次开始。 林宗越收回心思,朝台上看去。果不其然,参与竞拍者较之方才立时增加了不少,出价接二连三,好不热闹。最后被一位二层第十七包厢的神秘人物以六千七百块上等灵石纳入囊中。面对这等财大气粗的主,许多人心有不甘却有有心无力,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宝物从眼前飞走。 司马兰心看出大家的情绪变化,笑道:“各位,本次风鉴大会异宝云集,有许多都是前所未有的罕见之物。只要有心,必定会如愿以偿的。“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毕竟风鉴大会也不过刚刚开始。再说,即便是在这里买不到,还可以去齐云轩和万宝斋去买心仪的红货。想想也就安然了。 林宗越特别注意二层包厢的动静,但令他失望的是,整个竞拍过程中,那位神秘买家只是不停的通过改变窗口木牌来参与,就连最后成交也是大正坊这边派人将北海巨鮺妖丹送上去的,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看到买家露面。 接下来的几件分别是南海鲛珠、丹材以及灵器之类的红货,虽然都是一时之选,但林宗越囊中空空,只能干瞪眼。他坐在那里左等右等不见贺文简回转,不免有些焦急。与其眼巴巴当个看客,还不如早些去求问镜花缘的消息。 一件又一件的红货被拍出,随着参与人数的不断增加,红货价格也不停的向上飙升,气氛逐渐开始火热起来。大家看着别人出手拿下红货,无不是心痒难耐,纷纷摩拳擦掌,投入到竞拍的行列之中。 林宗越看了一阵,更觉郁闷,心不在焉的,索性闭上眼睛养神。耳边不时响起或是激动或是懊丧的声音,逐渐有些迷迷糊糊之时,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睁开眼一看,却是贺文简回来了。 林宗越打了个哈欠,说道:“贺兄,你可回来了。” 贺文简笑道:“林老弟,方才有些事情要处理,害老弟枯坐等候多时,实在是罪过。” 林宗越兴致索然的说道:“贺兄,不如咱们去坊中看看。” 贺文简眼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视,一边说道:“林老弟少安毋躁,再等一阵……“他的目光投注在二层白系包厢之间,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宗越见他似有心事,也不便催促,只有耐下性子。 此时,台上的几件红货已经换了两三茬了。就在换台的空挡,有人问道:“在下有一件红货,可否当场上台鉴别?“ 林宗越循声看去,只见人群后站着一个青袍人,满脸络腮胡,衣衫上似乎满是油污,脏得发亮。他看到这么多人目光射过来,有些畏缩,陪着笑脸哈着腰。 旁边几个穿的光鲜的散修闻到他身上发出的酸臭之气,一个个捂着鼻子向后退去。 “哪里来的穷酸,熏死人了。“ 司马兰心一怔,旋即笑道:“自然可以。不过,您好像走错地方了。一般的红货应该在楼下鉴别。“ 司马兰心语气中隐约夹带的轻视,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那人脸孔涨红,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在下方才在楼下请人看过了,说是看不准,所以就上来。想找一位资深人士鉴别一下。“ 按照大正坊的规矩,一般红货先在一楼鉴别,确认品质好的才会上二楼,但这也是在鉴别确认的基础上。但这汉子所说的看不准,却是很少见到。 司马兰心“咦“了一下,心中狐疑:”这个猥琐的散修身上有什么红货,下面的人居然无法鉴别?“ 她也只是微微一愣,马上换了一张职业性的殷勤笑脸:”既然是这样,就请阁下将红货递上来,好让大师过一下眼。不过,尚需缴纳鉴别费五十块上等灵石。“ “嘶——” 那汉子倒吸一口冷气,一脸肉疼的模样。他咬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黑漆麻乌的袋子,小心翼翼的从中倒出十几枚玉牌,从中凑出青色和蓝色的,口中念念有词,很是在手中攥了一会,这才低声说道:“是死是活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司马兰心侧脸示意一下,马上就有一位美艳女郎穿过人群,走到大汉身前。 大汉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油包,连同十几枚玉牌小心翼翼放在玉盘上。 第198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 女郎转回,司马兰心看了一眼汉子,伸出手指轻轻打开油包,却是一怔。周围立时“咦“声一片。原来油包中是一张看上去残破的似纸非纸、似皮非皮之物,上面似有字迹,只是瞧不清楚。 “这件东西分明在哪里见过。”林宗越看着玉盘中物觉得有些眼熟。 女郎将油包送到台上,请一位大师鉴别。 大师看了许久,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和旁边几位低声说着什么。油包在几人手中转了一个圈,最后几人低声说了一阵。司马兰心听了,秀气的眉毛微微跳了几下,居然满脸疑惑,转过身来,目光在人群后大汉身上转了几圈才缓缓说道:“无名符笺,残缺不全,品相下品。据鉴别,上面记载和某种上乘禁符,而且本身不全,只是其中一部分。“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问道:“阁下可否持有其余部分?“ 那汉子“嘿嘿“一笑,挠着头皮说道:”没有了。“ 司马兰心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因为刚才几位鉴宝大师最后说了一句,这张符笺上八成和某种失传的禁符有关,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按常理推断,应该是在余下的部分上。以她的经验,当时就强烈的意识到,手中这张不起眼的符笺很有可能价值不凡。如果能找到余下的部分,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中。 可惜一问之下,那汉子的回答令她失望之极。 似这等东西,如若品相差些倒换好说,总能想办法将它还原。但若是残缺不全,那价值可要一落千丈,和完整无缺的相差何止千万里。换句话说,如果问话之前符笺是颗蒙尘的明珠,现在则发现原来只剩下一半,它还能有多少价值? 看着玉盘中的发黄的符笺,她眼中的热切立时消散。她意识到自己瞬间的失态,立时警醒,稍一调整,脸上又堆起令人心醉的笑意。款款说道:“阁下可有意当场交易?“ 那大汉愣了一下,旋即眼睛里射出热切的神色,说道:“当然。不知道能做价多少?“后面这句话泄露了他心中所想。 司马兰心唇角微微一弯,似笑非笑,暗道:“原来真是个穷疯了的,连规矩都不懂……“但她面上仍是笑意,说道:”这个既然阁下愿意当场交易,那请随小女子来,大家里面谈。“说罢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按照大正坊的规矩,任何红货在上台交易之前都要经过鉴别和估价两道手续,鉴别可明可暗,但估价的确定却不得公开。想想原因也很简单,估价毕竟关系到大正坊自身的利益,岂能将其公开化? 那汉子一脸兴奋,随着司马兰心转入后台。 其实以司马兰心的私心,她还是对这张符笺有所企图,借着两侧无人之际问道:“尊驾是如何得到这张符笺的?“ 那汉子脸色一阵变幻,期期艾艾的说道:“按照规矩,不是不会问红货的来历么?“ 司马兰心笑道:“这倒也是。不过大家可以私下做笔交易,阁下若能说出来历,估价时会提高一些。你放心,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一听说可以提高底价,那汉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道:“真的?那感情好。说起来也是幸运。几个月前在下和几个朋友随船出海,本来是要去捕猎海怪赚些灵石花。哪知遇上罕见的龙卷风暴,船翻人死。只有在下一人侥幸漂流到一个孤岛上,在岛上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个死去许久的散修,他身上只有这么一张看不懂的鬼画符。啊,不,是符笺。在下心想总是件有用的,那能埋没尘土,便留在身上,将那散修葬了。“ 司马兰心听他后半部分多半言不由衷,也不说破,只问道:“那人身上真的只有这么一张残笺?“ 那汉子说道:“不错,在下上下搜了个遍,并未发现还有其他……“说到这里,觉得有些太露骨,连忙住了嘴,朝着司马兰心陪着小心的笑着。 司马兰心大是失望,仍存着一丝幻想的问道:“那个孤岛在那里?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说道:“在下也不时很清楚。当时风暴整整挂了十来天,方向难辨。大略来说,应该是在东海三山岛东北十数万里吧。那似乎是个无名小岛。不过,它有一个显眼的标志,就是那个小岛上栖息着成千上万的白头东海枭,很好辨认。“ 司马兰心低声说道:“白头东海枭……” 说话间,俩人来到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门之前,推门而入。 一柱香之后,司马兰心又出现在台上,指着玉盘中的符笺说道:“这件无名符笺上载为一种上乘禁符,据考究和某种古禁符有些类似,余笺已不可考。经估价,以底价三千五百块上等灵石起拍。“ 众人听说这张不起眼的红货居然是古禁符之类,都是伸长脖子想看清楚些。要知道符法一道脱胎于禁术,现在虽然符法和禁术一般都会区别开来,但在上古之时却是禁符不分,谓之禁符。古禁符夺天地之造化,呼风唤雨、翻江倒海,本是一朵奇葩。可惜后来多有佚散,流传下来的少之又少。 林宗越心中就是微微一动,暗道:“这个司马兰心倒是个有心计的,方才鉴别之时只说是上乘禁符,此时却说和古禁符有关,这分明是有意隐瞒私吞。看这样子,应该是不认为这张符笺有多大价值,这才有意披露出来,不外乎是想哄抬加码。“ 他方才还担心司马兰心借机将符笺截下,看这样子却放了心。既然大正坊不从中作梗,那自己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这对自己倒是一件好事。 旁边就有人大声说道:“能确定这张符笺就是古禁符吗?“ 司马兰心回过头去看着坐在正中间的一位白发苍苍的鉴别师,那人慢吞吞的说道:“不能。只能说这张符笺有可能是古禁符,可能性最多十之一二。” “也就是说连一半的可能性都不到?”那人问道。 鉴别师慢慢点头,说道:“古禁符上一般都会有某种标志,能辨别出制作者是哪一位,但这张符笺上并没有,只有找到遗失那部分才能确认。很可惜,另一部分无人知晓其下落。“ “大师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吗? “不能。”鉴别师说这话时,脸色微微有些发窘,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制作古禁符时,为防止被人轻易学去,制作者都会用某种独特的方法给其加密,如果不知道使用何种秘法加持的,根本就无法破解,看上去就和天书一般。这也是古禁符之所以失传的一个主要原因。 “嗡――”在座者纷纷议论着。 一张连古禁符一半的可能性都没有的符笺,而且本身还是残缺不全的,实际上也就是说它的价值已经和一张废纸没有太大区别。即便是真的古禁符,如果不全很难将其补齐,因为没有人能识别。即便是那几个传说之中的已臻化境的禁术宗师,面对残缺的古禁符也无能为力。补不齐同时也意味着无法修炼,作用大打折扣。 原本有意竞拍的听到这里,纷纷摇头,花大价钱买这么个几乎就是废纸的东西作甚么?二层好几个包厢里探头探脑的人也缩了回去,看来也是兴致缺缺。 林宗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符笺之上,凝目看去,心中蓦地一动:“对了,怪不得自己看得眼熟,这张符笺分明和自己身上那张十分相似啊。“ 林宗越仔细看去,果然两者质地一般无二,就连上面的古怪字符也十分相似。他突然想起,自己收藏的那张虽然看不懂,但总觉得有些不全,难道这两者竟是被撕开的一张么?如此半张残文被聚宝道长郑重其事的收藏在古宅地下,应该不是普通之物。既然遇到了,就不应该错过,不管他究竟是什么,先买下来再说。 贺文简说道:“其实这张符笺如果真的能确认是古禁符,那价值几乎等同于一件神物,大正坊绝对会将其秘密收下,根本不会到大庭广众之下竞拍的。大家都是聪明人,稍微思考一下就会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林宗越说道:“虽说如此,但仍存在一定可能。如若它真的是古禁符,而且若能找到遗失的部分将其补全,那可真是一件宝贝了。“ 贺文简笑道:“哪有那么多的凑巧?目下有数的几个禁术大宗师,以大正坊的实力方才应该在台后仔细确认过,很可能早就拿着这张符笺让那两个坐镇的人物亲自过目。现在看来,结果不外乎一个,那就是谁也无法仅凭这残笺破解。既然大宗师都无能为力,何况其他人?“ 林宗越也承认贺文简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就是将这张符笺拍下来,看看和自己那张究竟能不能接的上。 第199章 第一百三十章 ...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无法遏制。他有种奇妙的感觉,很有可能自己猜测是对的,这张符笺应该不是寻常之物。 林宗越低声说道:“贺兄,我想拍下这张符笺,请帮个忙。“ 贺文简一怔,看着林宗越说道:“林老弟,这张鬼画符残缺不全,九成是张废纸而已,你要它做什么?” 林宗越说道:“不为什么,我觉得和这张符笺有缘,所以一定要拍下它。” 贺文简看着林宗越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好,贺某就帮林老弟拍下它。” 此时,二层包厢里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既然无法保证是真品,为何底价还这么高?三千五百块上等灵石可不是小数目。难道是哪位大师估出来的价么?“ 司马兰心微微一笑,说道:“如果能确定是真的古禁符,那么底价远远不止这个价。实际上,没有一个鉴别师能否认它不是古禁符。所以开出这个底价,就是防止类似沧海遗珠的事情出现。而且小女子也说的很明白,大家自己衡量。“ 那人听了这话,沉吟片刻,说道:“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这样吧,在竞拍之前,可否让老夫看一眼?” 司马兰心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和中间那位鉴别师看去,那人微微颔首,算是同意。 司马兰心说道:“也好。”说罢亲自端起托盘走上二层包厢。 林宗越不防有人斜刺里使出这么一手,心中一沉,若是有人也要竞拍,那可就不好说了。他现在担心的是,万一出现这种情况,不知道贺文简身上的上等灵石够不够。想到这里,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贺文简腰间的 不久,司马兰心从二层包厢走下,说道:“无名符笺,底价三千五百块上等灵石,有意者请缴纳押金。(.无弹窗广告)” 林宗越给贺文简使了个眼色,贺文简犹豫了一下,举起桌上的木牌。很快便有一个娇俏的女郎端著玉盘走过来。 贺文简取出一个锦袋,从中取出一块黄色玉牌和一块绿色玉牌放入玉盘之中。女郎道了声谢,便自回到台上。 看到林宗越有些疑惑的眼神,贺文简低声说道:“这些筹码是我方才去柜台上以上等灵石换取的,黄色玉牌代表一千块,绿色玉牌代表五十块。大正坊中为了方便大家,便以玉牌代替上等灵石,共分为赤橙黄紫白绿青蓝黑九种,分别代表一万块、五千块、一千块、五百块、一百块、五十块、十块、五块和一块。这张劳什子的符笺起价三千五百块上等灵石,三折押金便是一千零五十块,也就是一块黄色玉牌和绿色玉牌各一。这些玉牌起个中间流通作用,只限在坊中使用,来去皆可虽是兑换成上等灵石,十分方便。” 林宗越点点头,说道:“如此倒真的轻省了许多。这大正坊果然会做生意。” 就在此时,二楼那间十九号包厢窗外也挂出木牌,表示参加竞拍。林宗越心中一惊:“这人果然也看上了这张符笺。” 整个二楼,除了林宗越和二层包厢那位神秘人物之外,再无他人参与竞拍。 应昭青看到居然有人要竞拍这么一张不知道什么人信手涂鸦的东西,目光投射过来,不屑的看着贺文简和林宗越,一边和身边那位铁师兄说道:“铁师兄,你瞧那两个人多怪,居然看上了这么一张小孩子涂鸦之作。我瞧他们是不懂装懂,纯粹附庸文雅,可惜却是两个绣花枕头大草包。” 声音虽低,林宗越却听得清清楚楚,暗暗皱起眉头,只作不知。(.) 竞拍开始后,贺文简报出低价,包厢那位慢吞吞的说道:“三千六百块。” 贺文简随即出价三千七百块,俩人不紧不慢的加码,包厢那位始终慢悠悠的。如此几个回合之后,出价抬到了四千五百块。 贺文简有些沉不住气,看着林宗越低声说道:“林老弟,你看――” 林宗越说道:“贺兄可是囊中不足?” 贺文简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 林宗越说道:“那就继续加价。” 贺文简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宗越,报出四千六百块。 二层十九号包厢那位沉默了许久,台上的司马兰心催促道:“四千六百块。” 就在这时,二层包厢窗户开启,一个黑影出现在窗边。看不清楚容貌如何,只是一双眼睛看过来,目光闪动。随即说道:“这位小友也是看上了这张符笺?“ 林宗越顿时觉得周身如被无形之物压下,手脚僵硬,心中暗惊。闻言点点头,也不说话。 那人沉默了片刻,问道:“小友可是认识这符笺上记载之物?“ 林宗越微微一笑,答道:“那倒不是。在下只是觉得这张符笺有缘,所以想拍下。“ “有缘?小友说得有趣。“那人低低笑了一声,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凝如刀刃,直刺过来,看得林宗越双目刺痛,不得不移开。 林宗越听他语气中微带调侃,似是针锋相对之意,眉头就是一皱。只是他所说之话却不便反驳。 林宗越心中回转,却听到“吱呀”一声轻响,斜对面的包厢窗户轻轻开启一条缝,隐约有张脸露出。苍劲声音老者瞟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惊愕,旋即恢复平静。 那老者随即说道:“也罢。老夫只是看着这张符笺有些年月,本想拍下来收藏。既然小友说和这符笺有缘,那老夫也就成人之美。罢了,这张符笺就让给小友了。” 林宗越没想到那人倒是爽快,说退就退,当下起身揖手道:“多谢尊驾成全。” 直到此时,他才看到那老者头大如斗,一双眼睛也是一般奇大,眉毛却是奇长,顺着脸颊落下,几乎垂到肩上。不由一怔,此人相貌倒是十分雄奇特别。 那人说道:“不须谢老夫。有缘者得之,倒底胜过强求到手。“窗户缓缓闭上。 林宗越虽然如愿以偿,但心中却是升起一丝疑窦:“先前这老者分明是不愿退步,怎的突然间态度大变?难道说,是和斜对面包厢中人物有关么?只可惜陷于视角关系,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什么人。此时确实有些古怪。” 贺文简见到老者露出真容,脸色微动,低声说道:“长眉上仙居然也来了。” 林宗越问道:“贺兄,此人什么来历?” 贺文简说道:“东海三十万里烟波之外有一座长生岛,岛上有三人自号长生三仙,据说修为已达散仙之流。此人便是长生三仙之一的长眉上仙,只知其姓富。长眉上仙纵横东海,名气甚大,不曾想却出现在这里。” 司马兰心看了一遍全场,一锤定音道:“恭喜这位……少侠拍的符笺。“看到林宗越年纪不大,眉宇间却是英气勃勃,不由多注意了一眼。 旁边自有贺文简点清上等灵石付清款项,取过符笺交到林宗越手中。 林宗越低声说道:“多谢了。“ 一场原本计划匕首见血的竞拍由于对手的中途离场,变成了一场虚惊。林宗越看着手中的符笺,暗暗长舒一口气。虽说耗费了将近五千三百块上等灵石,不算个小数目,但总算如愿以偿。 若不是现在不方便,林宗越几乎忍不住要将自己收藏的那张符笺拿出来对比。如果这两张真的能组成一张完整的符笺,那可是上天保佑。以他的直觉,这张符笺决然不是俗物,只可惜现在自己辨认不出究竟是什么。不如找到坊中打探一下?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这样太冒失了。 压下这个念头,林宗越的视线又转移到台上。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惊动了林宗越。他定睛看去,却见台面上摆着一件红货。司马兰心缓缓揭开黄缎,里面却是一只浑身暗碧怪鸟,一双淡金色巨睛之下却各有一缕赤红如火的长羽向后伸出,足有近半尺之长,面目怪诞狰狞。它怪目圆睁,丝毫不惧周围这么多人,隐约有一种我自为尊的架势。旁边却是一支不起眼的小小歪脖青皮葫芦。 怪鸟昂然而立,偶尔扇动一下钢羽,野性十足,颇有些桀骜不驯。不过它虽然睥睨自雄,但周身却是笼罩这一层淡淡的光芒。仔细看去,却是某种符法,将之约束在玉盘中,无法擅动。 林宗越愣了一下,这只鸟儿也算是红货?虽然看上去神武不凡,但却和心目中的红货没有多少沾边。难道这又是一只妖物? 他看到四周所有人眼中都燃起了狂热,莫名其妙,说道:“贺兄,这是什么妖鸟?“ “妖鸟?“贺文简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林老弟,你看看走眼了。这不是什么妖鸟,而是火乌啊。具有上古血脉的神物啊。“ 林宗越还是不明白,说道:“贺兄,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上古血脉的?和妖鸟有什么不同?“ 第200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 贺文简看着他,目中满是诧异,反问道:“难道林老弟真的不明白?“ 林宗越苦笑道:“我当然不明白,否则还会问贺兄你?“ 贺文简确认他不是说瞎话,说道:“林老弟,这火乌十分罕见,兼有上古血脉,其能口喷烈火,焚土裂石,却是珍贵异常的道兵啊。传说火乌栖息于天南雷泽深处,只是雷泽险恶,进入者九死一生,极难捕到这火乌异种。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次风鉴大会上得以见到。既称道兵,想来这支歪脖青皮葫芦中不止一支。”说话之间。双目却是眨也不眨的盯在火乌之上,双手逐渐握紧木椅扶手。 听了这话,林宗越突然想起那个仪态万方、清丽出尘的少女,当年可是在她身上平生第一次亲眼目睹到真正的道兵。不过那是饕餮道兵,和眼前这火乌大不相同。现在想来,那饕餮道兵似乎也应该是上古血脉。 天南雷泽实际上一大片广达数万里的水泽,水洼岔道极多,如若迷魂阵一般,贸然闯进去往往迷失其间,不得出而坐以待毙。雷泽之中经常电闪雷鸣,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灭顶之灾,自古以来不知道吞没了多少豪杰。加之其间毒物横行,烟熏火炼之下,彼此自相残杀,剩下来的无一不是强横凶毒之物。据说其中丹材药石、妖兽毒物多不胜数,不时有人铤而走险,搏那大机缘。偶尔有些命大造化大之辈逃出雷泽,便将其中险况传播开来,更吸引无数人为之疯狂,前赴后继的闯进去。可惜,幸运儿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人便将性命永远的留在了雷泽中某个冰冷的水洼里,默默腐烂,直到成为花草树木的养分而消失。 关于雷泽一事林宗越早有耳闻,看着眼前这个被封在符术中的火乌,可以想象得到将其擒获所付出的艰辛。心中微微一叹,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林宗越目光一转,恰好看到原本一直如老僧入定的甘健行蓦地睁开双眼,牢牢的盯着台上那只火乌不放。 他心中一动,贺文简和那位甘健行此行恐怕是意在这火乌吧。 接着装作不经意的看过去,看到不远处莫如章也是目光炯炯的盯着火乌,目中满是喜爱之意。至于他身边的应昭青更是不停的怂恿着莫如章将火乌道兵拍下。不过被莫如章拿眼一瞟,立时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鼓着腮帮子生气。 此时,司马兰心笑吟吟的说道:“火乌,系上古大妖烈火兽和金乌混交而生的神物,兼有两者血脉,是修炼道兵之绝佳之物。火乌极少出世,也是在座各位有福,遇上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听了这话,周围人等目光越发热烈,有人大喊道:“小娘子,这火乌道兵不会只有一只吧?” 司马兰心举起那支小小歪脖葫芦说道:“火乌一脉一十九支,尽在这支符葫之中。此物乃是前不久出世,系数百年来头一遭,弥足珍贵。经鉴定,血统纯正,确系雷泽一脉。” 当听到符葫中有一十九支火乌,众人都是惊呼起来。少是少了些,但火乌凶戾无比,较之一般道兵却是利害了许多。尤其是这等血脉纯正之物,更是远胜一般精怪何止百十倍。 说起来,道兵却是修道者防身护体的不二选择。一般来说,只有那些神异之物才能炼成道兵,施以秘法,和修炼者血脉贯通,神通意会,众生忠诚不二。一支道兵在手,不啻于有高手守护在侧。所以,自古以来,修道者无不以拥有一支道兵为荣。 司马兰心说道:“符葫已被加持上乘禁术,收发火乌随心所欲。符葫连同一十九支火乌打包竞拍,底价――”说到这里,她却住口不说。 在座之人那里忍得住,不住高喝道:“不要钓大家的胃口,快些将底价说出!” 等到众人喊了一轮之后,司马兰心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底价七万六千块上等灵石!” 这个价格较之方才红货高出了许多,平均一支火乌就是四千块上等灵石,而且还仅仅是底价。可以预料,最终的价格比起底价肯定要高出不少。对于道兵来说,数目越多越是值钱,自然是水涨船高。 二楼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不说一层,就是二层所有的包厢窗口都挂出了木牌,全部参加竞拍。这可是今次开拍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 此时便可以分辨出势力雄厚与否。那些哭丧着脸,一脸懊恼和不甘的表情的,不用说,必是囊中羞涩者。而那些财大气粗者此时都是铆足了劲,争先恐后的缴纳押金,唯恐把自己落下了。 司马兰心看着二层数十枚木牌无一例外的挂出,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很快的,竞拍开始,价格扶摇直上。八万、九万,很快就突破了十万块大关,气氛热火朝天。便是旁观者也是热血沸腾,满脸潮红,这才是风鉴大会和普通坊市交易最大的不同,关键就是有这些极罕见的极品红货压阵。 不一会儿,价格就翻到了十五万块上等灵石。此时,绝大部分人都无奈罢手,只剩下四五家还在较劲。不过,这几家都是二层包厢中的贵客。 林宗越也看得惊心动魄,没有想到一支道兵出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气势,简直就是趋之若鹜啊。想想看,十五万块上等灵石可以买多少其他红货啊。可现在,居然还不能拿下这一脉火乌道兵。 他注意看,现在还在抬价的几家其中就包括先前和自己竞拍风鉴的那位长眉上仙,至于莫如章只跟了两轮便主动退出,看来他也清楚,这支火乌道兵吸引了太多注意力,不是轻易就能到手的。除此之外,另外几家却是流风宗、玉矶岛和一个看上去很有实力的家族。至于最后一家,却是不甚明了,因为露面的陌生的很,只能从服饰上大略判断出应该是出自玄界。他突然意识到,方才见到的那位熟悉的人物就是在这间标示着“十一“的包厢之中。 就在林宗越正要移开视线之时,那间包厢窗口依稀露出一个人,容貌却是看不清楚,似乎被什么遮住一般。 此人这么眼熟,到底是哪一位? 林宗越若有所思的看着彼处包厢,那女子也只是一闪而逝,只好作罢。 此时,竞拍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价格已经飙升到了二十万块。 随着一声轻响,玉矶岛窗外的木牌被收起,表示她们推出竞争。只剩下三家仍在继续。 流风宗报出二十一万块的价格,其他两家出现了暂时的沉默。 流风宗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妪露出脸,怪笑一阵,说道:“两位,这一脉火乌道兵老身是要定了。你们还是知难而退吧。“ 在场之人一阵哗然,便是贺文简脸色也是陡然严肃起来。 林宗越看到此人和毋千熙面貌有几分相似,乍一看还以为是毋千熙出现,吓了一跳,再仔细看时,却发现并不是毋千熙本人。 长眉上仙冷笑道:“毋千照,这里是东海而不是西海,不是由你流风宗只手遮天的。” 林宗越心头一震,暗道:“原来这个老妪乃是流风宗毋千照,宗主毋千熙之胞妹,流风宗三大上护法之一。果然气焰熏天,不可一世。“ 贺文简低声说道:“看样子这毋千照来者不善啊。“ 毋千照双手据案,阴恻恻笑道:“东海又如何?就凭长生三仙的招牌还不在老身的眼里!老身劝你一句,明哲保身要紧。” “哼――“ 一声冷哼传出,长眉上仙慢悠悠说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凭什么要老夫罢手?老夫倒要劝说你乖乖退出,你看如何?“ 毋千照脸上浮起一层怒气,双目如电,桀桀怪笑道:“老身代表流风宗而来,就是要这一脉火乌道兵。阁下给个面子,定有厚报。俗话说,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日后也好再见面。” “嘿嘿――”那人发笑道:“流风宗又如何,拿招牌来压老夫么?对不住,老夫对这一脉火乌也是喜欢的很,势在必得。” 毋千照见长眉上仙丝毫不退步,脸上青气翻滚,含怒笑了一阵。转脸看到楼下,说道:“小丫头,你这竞拍规矩却有个漏洞,须得补上,以防被居心叵测者钻了空子。” 司马兰心一怔,随即笑道:“请毋前辈示下。若有纰漏之处,小女子自然从谏如流,立时改正。” 毋千照狠狠看了一眼长眉上仙,阴笑道:“现在价格已经加到了二十六万块上等灵石,这已然不是个小数目。若是有人囊中空空却恶意搅合,推波助澜,岂不是让人白白多掏出真金白银?老身有些怀疑,这个破绽这么明显,贵坊却视若无睹,总不是私下串通好,有意如此吧?” 第201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 司马兰心脸色就是微微一变,说道:“本坊虽说是做生意的,但向来是规矩生财,毋前辈请勿怀疑。(.好看的小说)不过,毋前辈说得是,小女子先前却是没有想到,因为能来此者都是有身份之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本坊本是有所防范的。这样,既然毋前辈提起,那小女子也就立时通告诸位。按照本坊规矩,竞拍价凡是达到十万块上等灵石者,一律以实时价格提供存照,以示不是投机取巧之举。” 毋千照脸上满是狞笑,取出一个锦袋,“哗啦”全部倒了出来。木桌上花花绿绿的一大堆玉牌,几乎全部是赤橙黄紫四色,价值总有数十万。 长眉上仙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也是如法炮制,也是倒出一大堆玉牌。 一位美貌女郎依次验证过三人玉牌,在司马兰心耳边说了句话。司马兰心点点头,说道:“经查验,三家玉牌价值都在三十万块上等灵石之上。” 毋千照闻言嘴角向下一垂,目中狰狞之意越发浓烈。 司马兰心说道:“验证无误,各位请继续。” 长眉上仙拿手指在木桌上轻轻叩击,说道:“老夫出二十二万!” 毋千照怒道:“二十三万!” “二十四万!” “二十五万!” 此时,十一号包厢却是有人低声交谈几句,停止了出价,似乎有意退出竞拍。 “二十六万!“毋千照咬着牙报出这个数,这已经超出她的预计了。不过,看十一号包厢的架势,分明是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对手就只是长眉上仙一人了。之前一直没有摸清十一号包厢中人物的身份,险些看走眼。不过现在他们分明是受不了压力,选择了主动退出,倒让她暗舒一口气。 长眉上仙似是知道毋千照到了山穷水尽之时,继续紧追不舍:“二十七万!” “二十八万!” “二十九万!”毋千照看着对方包厢,眼睛里凶光毕露,恨不得将长眉上仙活吞下去。 “三十——“长眉上仙话未说完,司马兰心插进来提醒道:“阁下的筹码已经到顶了。按照先前的规矩,阁下除非能补充筹码,否则不能继续竞拍。请问阁下是否增加筹码?” 长眉上仙却是沉默下来,计算着木桌上的筹码,半晌后才说道:“只有三十五万筹码。老夫身边的确再无多余筹码。“ 毋千照狂笑起来,说道:“既然没有筹码,那就乖乖罢手退出。这一脉火乌道兵属于老身了。” 司马兰心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一脉火乌道兵就由——” 此时,十一号包厢却传出一句话,说道:“且慢!” 司马兰心回过头去,说道:“尊驾可是要继续加码么?” “那倒不是。”一个老妪的声音传出,说道:“老身退出竞争。不过身边这些筹码总是无用,便借给长眉上仙一用。不违反规矩吧?” 司马兰心没想到老妪居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失神了片刻,说道:“自然不违反规矩。” 毋千照脸色立即扭曲起来,嘶叫道:“这是作弊,怎么可以容许这种投机取巧的伎俩?” 老妪微微一晒,说道:“毋护法何须动气。司马姑娘可是说了并不违反规矩,难道你没有听到么?” 毋千照大叫起来:“你们这是串通一气,分明就是挤兑流风宗!” 老妪冷笑一声,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大正坊的规矩不分尊卑一视同仁。你若是不服,也可向他人借筹码,只要你借的到。” 毋千照脸色怒气上冲,看看左右,却是无人响应,心下越发恼恨。此事若是放在青羽仙会之前,流风宗的威名无人敢轻视,不用自己动嘴就会有人眼巴巴的上门来效劳。但目下青羽仙会之事流传四海,大家都知道流风宗吃了大亏,宗主毋千熙重伤遁回老巢养伤。此消彼长,在四海混的谁没有眼色,如今流风宗遭受重挫,不少人心思便发生变化,往常恨不得黏在身上的此刻都缩起脖子只当不认识,如同陌路。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司马兰心看出毋千照怒气无处撒,自然不会在此时刺激她,等了一刻,说道:“各位请继续。” 长眉上仙拨拉着木桌上的筹码,轻轻的吐出一句:“三十一万。“ 毋千照看看木桌上的玉牌,脸色通红,咬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三十二万!” 长眉上仙说道:“没想到毋护法还真是死缠烂打啊。不过,老夫很好奇,你还有多少筹码?”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三十四万!” 毋千照心中一动,长眉上仙这老不死的怎么突然加码,想也没想的说道:“三十五万。” 司马兰心提醒道:“毋前辈,您的筹码只有四十万。” 毋千照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还不到上限……”话未说完,她的脸色突然“唰”的苍白,她的玉牌筹码只有四十万,即便是以三十五万得手,加上大正坊的一成半抽成,至少需要四十万又两千五百块筹码才够,她手上的四十万筹码却是不够用了。 长眉上仙报出的数字实在是诛心啊,恰好将毋千照逼到了绝境上。 被长眉上仙和十一号包厢的老妪联合起来摆了一道,眼看到手的鸭子飞走了,毋千照心中大恨,一股戾气只从脚底冲上头顶。她气得一按木桌霍的站起,几乎要暴走。旁边有人急忙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毋千照目光闪烁,满口都是咬牙声。满头白发无风自动,许久才缓缓落下。 到了此时,明眼人都看出,长眉上仙和十一号包厢的人物其实就是一路的。 毋千照含怒说道:“长眉上仙,今日之事老身铭记在心,他日再好好切磋切磋。“说罢拂袖而去。 到了此时,竞拍高潮依然过去,林宗越也无心再看。便是贺文简也是有些沮丧,火乌道兵落入他人之手,只有望洋兴叹,这滋味如何好受? 贺文简兴致不高的说道:“林老弟,你不是要询问消息么,咱们这就过去。“ 俩人离座走出,背后传来司马兰心的声音:“为答谢各位厚爱,本坊明日仍将会有一脉箭刺鼠道兵参加竞拍,请各位广而告之! “箭刺鼠,拥有上古血脉,乃是蛮荒异种。浑身长刺如箭,含迷毒,遇敌时可发射箭刺,中者两个时辰之内四肢麻木,浑身瘫软,任人摆布。此一脉共有二十六只,拍卖底价六万筹码!届时请各位多多捧场!” 本来都是垂头丧气的人群顿时又喧闹起来,引起全场轰动。 “还有一脉道兵?今次是怎么了,一下子就是两脉道兵出世?“ “太好了,早些回去多筹集些上等灵石,免得措手不及,看着他人入手。“ …… 走出拍卖大厅,俩人拐向走廊的另一端。那里向上到三楼,便是询问消息的两坊了。 俩人直接去了内坊,刚走到外间,就被人拦了下来。那人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可是要询问消息?” 贺文简点点头,恭敬的说道:“正是要请教大师一件事情。不知道大通和大智两位大师可在?” 那人拿眼瞟了贺文简一下,倨傲的说道:“两位大师没空。你们到外面等着去。“ 贺文简倒是知趣,拿了两块白色玉牌塞到那人手心,低声说道:“大师若是有空暇,烦劳尊驾通报一声。“ 那人并不说话,反手将玉牌收起,仍是一副冷然模样。 贺文简扭头和林宗越走开,一边低声说道:“这真是小鬼难缠。看来只能等着了。“ 俩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正当不耐之时,那人远远一指,俩人急忙走过去。 那人说道:“只能进去一个人。按规矩,起价一千块上等灵石。先说好,能不能见到大师还是两可。” 贺文简说道:“有劳。“转身说道:“林老弟,只能你一人进去了。”边说便将一个锦袋塞进林宗越手中,朝他使了个眼色。 林宗越点点头,推门而入。 房内分内外两间,中间以一张巨大的屏风隔开,透过半透明屏风,里间十分幽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布置倒是十分豪华,但是并没有人。 林宗越犹豫了一下,看到外间只有靠墙孤零零一张木桌和一把木椅,便走过去坐下。木桌上只有一个涂着漆的木匣,上面开了一个小口,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过了几刻,就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里间已然多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林宗越急忙正身细看,那人身材矮胖,暗觉此人有些怪异,却说不出在那里。 此人是大智大师还是大通大师?林宗越心里疑虑这迟迟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那人举起茶杯啜了一口,也不说话。 俩人这般无语坐了片刻,里间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将茶杯重重放到桌上。 林宗越一惊,压住心中不安,揖手说道:“晚辈见过大师。” 那人瞟了他一眼,目光似乎转动了一下。 第202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 林宗越突然间心灵福至,忙从锦袋中取出一块紫色玉牌,轻轻丢到木匣中。随着一声脆响,屏风后那人理了一下嗓子,伸手指了指茶杯。 林宗越乖巧的端起来抿了一口,捧在手中说道:“晚辈有一件事想请大师指点。” “慢着。”那人打断林宗越的话,说道:“本大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指点迷津的。”他这话说得口气甚大,但声音却是个孩童模样,听起来古怪至极。 林宗越一怔,小心的说道:“晚辈已经缴了——”转头看了一下木匣,将话打住。聪明人是不要说透得。 那人摆摆手,说道:“那不过是茶资而已。” 林宗越语塞,心道:“一千块筹码居然只是茶资,这也太坑人了吧?”不过他心中虽然不满,但脸上却不敢流露半点。依旧慢慢品着香茗。 那人似乎猜到林宗越心中腹诽,悠悠说道:“那是从南海极深之处采得的海兰花焙制而成,十分珍贵。除了本大师这里,其他对方根本喝不到。“ 过了一会又说道:“你想问本大师问题也可以,不过先得回答本大师一个问题,答对了才有资格。如果打错了,那就请带上门出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林宗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哪门子规矩,来问消息的人居然得先回答问题?对面坐着的总不是什么神棍,冒充大师在这里骗钱吧?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师请。” 那人说道:“你且说说看,本大师是谁?大通还是大智?” 林宗越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是问出这么个问题,一时间懵住了。 此人能坐在这里,应该是两位大师之一,问题是他是哪一位,大通还是大智?这个问题貌似很简单,但对林宗越而言却是一道难题。他之前不要说见过两位大师,就是听过两位大师的名号也是到了鹰嘴岛上才听说,那里分得清是谁? 林宗越仔细看着屏风后那个模糊的身影,脑海中念头电转,绞尽脑汁却无法确定此人身份。就在他绝望之时,心头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脸上浮现一抹狡诘的笑意,缓缓说道:“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难。大师可知道晚辈心里想的是那一个?答对了晚辈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若是晚辈侥幸,就请大师不吝赐教。” 壮汉一怔,明显没有料到林宗越居然也抛出个让人难以作答的问题。 若是答大通,林宗越就会说他想的是大智。若是答大智,林宗越铁定会回答自己猜的是大通。无论如何,林宗越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壮汉想了片刻,挠挠脑袋说道:“果真是少年不可欺啊。不过,本大师既然没有难住你,也不便为你释难答疑。这样,换个人来就是。”说罢屏风后蓦地彻底暗下来,片刻后再次微微亮起,那人的位置上却出现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竟是换了个人。 林宗越试探的说道:“前辈——” 壮汉瓮声瓮气的说道:“不必废话。大师我本来在里面好端端的吃酒听戏,却被大智那老小子催命似的招了过来,实在晦气。嗯,那个,你有什么问题快说。大师我答完了还要回去继续听戏呢。” 原来此人就是传说中无所不知的大智大通两位大师中的大通大师了。 林宗越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对方玩的什么把戏。只是诧异,这个大智大师说话可多少和身份不衬。 大通大师粗声说道:“怎么,没有问题,那大师我可要回去了。” 林宗越急忙说道:“大师留步。晚辈就想问个事。” 大通大师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啰啰嗦嗦的怎么像个老娘们?” 林宗越汗颜,不敢再客气,说道:“晚辈想问的是,镜花缘是怎么回事,又在那里?怎么才能进去?” 大通大师掰着指头说道:“这是三个问题。一个问题一万筹码,三个问题就是三万筹码。不过,你小子实话这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嘿嘿,就凭这个,二一添作五,就买二送一吧。小子,你只要两万筹码就可以了。” 这两位大师的风格可是迥然相异啊。林宗越变相便从锦袋中掏出四块橙色玉牌逐一丢到木匣中。 大通大师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要解说第一个问题,先得提到云镜阁。云镜阁乃是世外仙宗,不知所在,传说在海市蜃楼之中,也有人说是在云天之镜中,但究竟在那里,却是不得而知。云镜阁每一劫到之时必会出现,出现时便会邀人参加盛会,这便是镜花缘。据说镜花缘乃是和九天星宿有所勾连,可以得知有无仙缘,故而趋之者鹜。所谓‘镜花水月,仙缘暗牵。神寄星主,他日引渡。’这镜花缘虽有大机遇,却是步步凶险,也可能一去不返,客死其中。缘名镜花,也是暗指此处。 “大师我日前偶尔心血来潮,对空占了一卜,卜相显示镜花缘就在这东海之上,总有十数万里之遥。” 听到这里,林宗越有些心急,问道:“大师可否能道出具体位置?” 大通大师说道:“天机不可泄漏,届时便知就是。” 林宗越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说道:“既然无法确定镜花缘所在,如何才能参加?” 大通大师说道:“镜花缘因劫而生,有缘者自然可以参加。小子勿急,总在这几日便有消息,只需留在此地就是。” 这话说的晦涩不明,林宗越听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地问了句:“就在鹰嘴岛相候?” 大通大师并未直接回答他的提问,只说了一句:“亢龙鸾动,璨璨若火。“ 这算是提醒,还是偈语? 林宗越更是一头雾水,再要发问时,屏风后却是灯火全灭,一派幽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小心叫了句:“大师,大师!“ 回音袅袅,显然里间已是人去楼空。 林宗越只好站起身来,躬身施了一礼,退出室来。 贺文简并不在屋外,林宗越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便独自一人回到海龙庙。房内桌上放着一张信笺,上面写道:“林老弟,愚兄有事外出,请稍候几日。” 这是贺文简留下来的,不过信笺上说得没头没脑,不知道究竟去做什么。林宗越隐隐感觉到贺文简必是遇到了紧急之事,让他在这里等候。 想了一阵也想不出头绪,林宗越也不再去想。这几日来回奔波,也有些倦意,便去打坐调息。直到二更时分,这才醒来,只觉四肢舒泰,神清气爽。 屋外已是繁星点点,夜色如水。 他将日间拍到的那张符笺和原本收藏的那张符笺都取出来,放在桌上细看。两张符笺颜色虽然有细微的差别,但质地却是一般,便是上面的古怪字符更是一般无二。看得出,这两张符笺果然是一体的,不知道怎么失散分开。 林宗越细细看了一阵,就觉符笺上的字符龙飞凤舞,飘逸不群,居然从符笺上跳了出来,在半空中上下翻飞旋舞,依稀像是龙凤在追逐。龙吟凤鸣,声音直贯脑宫。一阵奇痛袭来,林宗越就觉脑袋膨胀欲裂,心中大骇,急忙闭上眼睛。眼前一黑,龙凤之音逐渐隐去。 少顷,他睁开眼睛,心有余悸的看着两张符笺,却是不敢再多瞧。这两张符笺之中分明是暗嵌了某种极高明的禁术,彼此呼应,分开看不过普普通通,但是合起来看却能立即引发。符笺中暗藏的力量过于霸道,方才险些被其所伤。看来在弄清楚符笺为何之前,不可强行再看。 符笺之中藏有如此利害的禁术,实在罕见。林宗越隐约觉得这两张符笺越发不同寻常,当下小心收了起来。他日有机会,再设法将之破译出来便是。眼下却是不便在人前露出,难免会招来他人觊觎。 看看天色尚早,林宗越一时兴起,便走到院落中欣赏夜空。 长空如洗,群星璀璨。天边一道长长的银河横贯天宇,明亮如带。 林宗越想起日间那位不知道是大通大师还是大智大师的壮汉所说“亢龙鸾动,璨璨若火”八个字,心中微微一动:“亢宿属东宫青龙之下。亢龙鸾动,莫非就是寓意东宫青龙之中的亢宿?” 真的是这种可能性?他抬头向东方看去。 夜空之中,群星历历可见。东宫方位,正有一点星芒微微闪动,颜色微微带了一抹赤色,只是过于高远,也看不出有多真切。 这算是鸾动? 天有二十八宿,东宫青龙、北宫玄武、西宫白虎和南宫朱雀各有七宿。其中亢宿属金,是东方第二宿,为苍龙之颈。龙颈,有龙角之护卫,变者带动全身,故预示着即将有所变动,主吉相。 此时,亢宿也只是微微泛着赤意,和璨璨若火还相差十万八千里。 第203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 林宗越将信将疑,暗自寻思道:“看这样子,亢宿这几日将有异变,那么大师所说倒不像是诳语。只是这亢宿有变和镜花缘又有什么关系?莫非镜花缘真如其所说是在云天之镜中?可云天之境又在哪里?总不能大家都飞上九霄云天之上去寻觅吧?” 胡思乱想了许久,终是不得要领。林宗越看得脖子也酸了,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只好收回目光。 此后几日,林宗越一直留在海龙庙中闭门不出,夜望星空。倒是亢宿居然真的一点一点亮了起来,逐渐变得赤红,如悬挂在苍穹的一盏红灯,将周围照射的一片泛红,十足的一副红鸾星动的样子。 这一日,林宗越正在屋中做晚课,蓦地感到体内窍穴之中一阵涨缩,和当日感应星辰潮汐之力极为相似。心中有所感悟,睁眼醒来。却听得屋外有声如凤鸣,若有若无,却又连绵不绝。 他忙奔出屋,抬头向天看,却见夜空之中有一个大如累卵之物缓缓变大,从天而降,正朝鹰嘴岛而来。此物赤红如火,四周光气蒙蒙,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此物速度倒也不快,似如天灯一般在高空中漂浮。若说是流星,但也不像。此物飞行之时,发出凤鸣一般的声音,和流星截然不同。 就在他惊讶之时,就听到海龙庙中脚步纷杂,有人奔走相告:“九天星宿下凡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眼见此情此景,便是林宗越也开始压不住心中的惊疑:“这十之八九就是大师所说的‘亢龙鸾动,璨璨若火’,果然一模一样。只是这奇相可是神仙下凡?” 耳中听得远处坊市中人声鼎沸,也奔了出去,看到无数散修都引颈以望,看着高空中天灯一般的奇物指指点点,好奇之意溢于言表。 就在大家惊奇之时,那天灯突然一偏,从众人头顶数百丈处斜斜掠过,直向东南方向飞去。 就听得有人惊叫道:“那是九天玉凤,那是九天玉凤啊!“ 林宗越心头微惊,凝目看去,果然见那天灯一般的赤光之中有一只巨大的彩羽大鸟,却是伴着赤芒一路高飞。 有巨鸟跟随,那赤芒之中必定是有人了。 天灯去势也疾,不过一刻之间已是飞至天际线上。远远看去,彼处海水反射着道道金光,如若金蛇乱舞,极是醒目。 此时,鹰嘴岛上飞起一道人影,竟是朝着天灯追了过去。很快的,一拨拨的人马都御器飞起,尾随而去。 林宗越再看向东方亢宿时,却见彼处黑暗一片,心中骇异:“难道亢宿当真就是头顶这个大火球?” 他略微想了想,原本还对大师所说半信半疑,但方才亲眼目睹到天灯和玉凤一般的大鸟,不由他不相信。以他的目力看去,那天灯中似乎有黑影闪过。难道,里面坐的是人?如若自己没有看错,那应该就是云镜阁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看着旁边几个人御器而起,也附在其后,风驰电掣一般向东南方向驰去。 一路上人影星星点点,倒不用担忧跟错方向。如此疾飞两个时辰之后,前方海面上突然变得黢黑无比,连满天的星光也在一瞬间消失。就连原本遥遥悬在前方天际线上那道赤芒,也在眨眼间暗淡了许多,如若即将落山的红日。 现在,那点微芒是整个视野中唯一的亮光,也是唯一的指引方向。此时一个消息在人群中传开,赤芒中便是云镜阁门下。云镜阁在每一次劫尽之时出现,公开举行镜花缘,指引传说之中的飞升通道,那可是所有修道者孜孜以求的机缘。数万年来,多少人通过飞升通道一飞冲天,位列仙班。 可以说,飞升通道是修道者窥探仙缘的唯一机会,只有通过它才能进入故老相传的瑶池仙境,天地同寿、日月同辉。有道是,八千年玉老,一万年石荒,长生永远都是是修道者的终极目标。 一想到这一点,散修们无不热血沸腾,两眼放光,自然是紧追着不放。追了许久,海面上仍是一片漆黑,不见天日,可是默算时间,早就应该到了日出之时。 大家议论纷纷,都不有些不安。但谁也不愿舍弃这个每劫才一次的天赐良机,虽然心中狐疑不已,但仍是硬着头皮追下去。 如此一路追逐,算算到了日落之时,仍是不见前面那道赤芒又停下来的意思。正当大家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却发现那道赤芒居然从视野中消失了。 散修们停下脚,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云镜阁这是作甚么,是拿大家开涮么? 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浓的出奇。 林宗越倒只是惊诧了一会便恢复正常,如果赤芒中真的是云镜阁的人,那么她们这么做必是有道理的。既然有道理,就不必担心。关键是到底是不是云镜阁的人。虽然一路上也多少听人私下里风传有人见到了云镜阁的人,可都没有证实。不过,想到在大正坊中那位自称是大通的大师回答的那句“亢龙鸾动,璨璨若火”,对照先前所见,倒是对得上,应该是不会错了。 彼时,林宗越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悸动,周身寒毛如被奇寒冰雪所激,齐刷刷竖起。蓦地,天地气机一阵剧烈波动,似被什么东西袭入一般。气机紊乱,如若鼎沸滚水。 林宗越眉心处立时如被火烧,滚烫灼热。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浪头直直的拍了上来,虽无实质,但却将他撞得心神不稳,勉强才站稳。黑暗中,无形的巨浪一浪接着一浪兜头撞过来,不容他反应,已被压住。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下沉去。四周奇压重如山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气息堵滞,便连血脉似乎也凝固了。 一瞬间,林宗越好像沉溺在无底深渊一般,无处着力。心中震骇,莫名惊惧。 巨浪并不是真实的浪头,而是以天地元磁澎湃虚拟而成。即便如此,其中蕴含的力道何止千万斤,给人的冲击和惊涛骇浪并无二致。 更可怕的是,巨浪之中如有无数双大手,来回撕扯着周身气机,便是影响到体内禁种也开始不安的震荡起来。 林宗越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这种感觉和当日在太玄洞府中的乱流域倒有些类似。所不同的是这里光线似乎都被遮掩起来,黑黢黢的渗人。 以他估算,方才进入此处空间之后,少说也飞出了数百里,仍是不见边际,看来这方黑域竟是广阔的出奇。 他隐隐觉得,这是有人以无上禁术封锁了四周空间,再以元磁牵引气机,如同石碾一般犁庭扫穴,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不用说,就是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始作俑者根本就是天灯背后之人。但是这般无端出煞手却是为何? 不远处,响起几声惨叫,很快消失,随之传来几声“噗通”声,却是栽倒在地,原来众人已然来到了一处陆地上。 林宗越打了个激灵,这是追赶天灯的散修突然遭到冲击,支撑不住跌落在地。 “他奶奶的,是谁下的这等偷鸡摸狗的手段,算什么好汉?有本事露出脸来,大家堂堂正正的打一架。输了,老子拍拍屁股二话不说掉头回鹰嘴岛就是。若是赢了,乖乖的让路!” 说话者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听得出是一位少见的高手。 更多的人则是不露声色,以各自的手段和这禁术暗中对抗,以图找到破解之法。毕竟,那神秘的赤芒和传说之中的云镜阁大有联系,不到万不得已,大家都不愿意正面和其对抗。所以,对于先前那位说话者,也就没有什么人愿意响应。 那人见无人答话,更是恼怒,高喝道:“混账王八蛋,缩在暗地里看热闹,等老子将你找出来,一把拧断你的脖……”话未说完,就是惨叫一声,竟是一头栽倒。 原来他说话之际,一股霸道的元磁当头拍下,直接将他砸的口鼻流血,气息紊乱,再也稳不住身躯,摔落下去。 周围惨叫声不时响起,冲击着耳膜,令人不寒而栗。 林宗越蓦地想到一件事,暗中封锁虚空之人出手虽重,但并不伤及性命。以其显示的封锁虚空大手笔来说,和当日在南离地宫中遭遇到的锁仙法牢有几分类似。只不过两者目的却是走了两个方向。锁仙法牢是拘禁生机,存心将人困死在其中。而眼下这封锁虚空之术似乎只是小施惩戒,并没有太大恶意。 若要取人性命并不太难,似乎他的目的只是震慑,或者说是试探? 只是这封闭虚空的厉害之处却是直接将所能见到的一切都从视野中抹去,如同进入了天地之初混沌不分的地方,居然连方向也无法辨认。总而言之,周遭广阔空间,如被浓墨泼染一般黑黢黢无边无际,让人陡然生出恐惧无助,惶惶不可终日。 第204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 林宗越能意识到,无边的黑暗中元磁如狂潮,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整个吞噬,再不想出办法,自己决然撑不过一刻。 他试着缓缓落下,找了一块结实地方站稳。运起真息,将九乙神数发动开来,配合小云烟真禁而动。全身窍穴之中禁种不住鼓涨,竟是如蝴蝶穿花一般纷纷漂浮起来。内外互通,周身万千毛孔大张,禁意如流水一般汩汩流出,围绕着身体形成一层一层屏障,和那无形元磁穿透之力搅在一起。 更有一股禁意聚集在脑宫之中,在泥丸穴中转动。顷刻间,林宗越就觉头顶似乎打开一条通道,禁意伸展出去,一张一缩,吸引周围气机逐渐靠拢而来。旋即,一缕极细微的光芒从天而降,笔直撞在头顶禁意之上。禁意竟是一跃而起,将微光吞了,居然钻入脑颅。 他脑宫之中“轰”然作响,不由得魂飞魄散。只道是有人暗中偷袭,眼见不保,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嗓子眼。 脑宫之中却只是微微一荡,并未发生预料中的乱象。倒是某种奇妙的气机丝丝脉脉的通过泥丸穴渡入体内,眉心顿时一阵清亮。其中一点禁种蓦地跳跃起来,竟是如同一支饿极了的鸟兽一般,拼命的吮吸着那细如游丝之物。由一点迅速向全身扩散,周身窍穴之中的禁种无一不是动作起来,大口吞噬着那突如其来的气机。 一枚小小的金色符状物从脑宫中升了起来,滴溜溜转动,禁种吞噬下的奇妙气机居然全部被引上脑宫,全部注入金色符状物之中。它一涨一缩,上面隐约出现一些线条,像是某种符纹。 “篷――”得一声,金色符状物猛然间张大了少许,光芒腾起。 那一刻,林宗越觉得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神识扶摇直上,竟是在元磁纠缠之下横穿而起,一直冲上了苍穹之顶。天地间无数气机和自身神识勾陈在一起,彼此缠绕,互相融合。就连元磁也隐相合拍,一张一弛如若镜中之影,莫有不同。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视线居然穿透先前黑如墨汁的虚空,顷刻间穿越千百里之遥,直看到苍穹极顶之处。彼处,一道银白色长河横贯长空,无数微光闪烁,虽然看上去比平日里模糊了许多,但几乎下意识的就确定那就是天河。就在天河之中,正北方向居然出现一点光亮,微光闪闪,较之其他星辰明亮少许。 就在此时,林宗越感到到眉心清凉如水,似有一丝清水从下倾斜注入,百骸舒泰。 只是这种奇妙的感觉只是维持了短短一刻。虚空中某处突然出现一抹令人惊悸的气息,闪电般靠近,气息强大而又霸道,一下子就打断了这种奇妙的感觉。心底蓦地一阵痉挛,脊背上窜起一股寒气,强烈的不安迸发出来。 附近有东西在窥视,更在逼近。 林宗越整个人动弹不得,像是被禁锢了手脚。 气机一阵波动,原本运转自如的禁意突然一阵堵滞。神识又从万丈高空疾速坠下,和自身躯壳重新融合。那种令人也在同一瞬间无声消失。 脑宫中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种死寂。 “咦,你这是――” 林宗越打了个激灵,猛的恢复知觉,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也在刹那间消失。 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说话的是血灵。血灵这家伙自从上次在星域和大敕烛龙一战之后,沉寂了许久,现在却又突然说话。 由于血灵的突然出声,打断了这种恐怖的感觉。后背凉沁沁的,头皮直发麻。 林宗越被发生的一切搞懵了,这是幻觉还是梦境?一切显得分外的怪诞和不真实。 渡过开始时的恐惧和惊骇,林宗越很快冷静下来。方才那短短一刻,应该不是幻觉,也不时梦境,而是真实的发生过。虽然目下并不清楚为何如此,但细细想来,似乎自己勾动了天地灵机。只是还不够圆熟,似乎那里缺了一块。好像一架马车的车轮少了一块关键的卯件,无法滚动起来。 等等,记得学习小云烟真禁时,真言中曾提起真禁境界从低到高依次分为相空、外朴、心拟、意附、灵犀、抱拙六层。这抱拙一层便是气机和天地灵机融为一体,从此禁意便依附在某一处所在,随心而动,神异至极。自己虽然早在数年前都悟同灵犀,但抱拙一关却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方才那一瞬,自己当真是觉得和天地不分彼此。这么说,这是突破到了抱拙么?但是自己并没有觉察到禁意依附在那里,莫非是在天上? 除此之外,天上再也看不到一星半点之物。总不至于禁意所依附的就是那点一闪而逝的微光?这也太荒唐、太离谱了。 再者,方才那莫名的惊悸又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血灵懒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有些懊恼:“你居然能勾动九霄天机?怎么就这么短的时间,本血灵才开始吸纳灵机呢,怎么就断了?” 林宗越咧了咧嘴,心道:“若不是你突然像鬼一样说话,那会中止?”不过他意识到血灵能窥到自己心中所想,急忙转移话题:“我说血灵,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我似乎是灵魂出窍了,到了天上……” 血灵“切”了声,说道:“灵魂出窍?嗯,貌似是人之将死之时才会出现的吧。“ 林宗越听出血灵话中的调侃,略有些尴尬,说道:“不是灵魂难道是灵神出窍?“ 血灵慢悠悠的说道:“真是笨蛋,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教得你。这那里是什么灵神出窍,而是你修炼出了那枚本命禁种啊。“ “本命禁种?”林宗越脑袋暂时出现了空白,等回过神来急忙问道:“真的是本命禁种?” 血灵说道:“瞧你平日里是个机灵的,怎么现在像个白痴似的?” 林宗越被他刺得面红耳赤,但这件事关系重大,只得厚着脸皮虚心请教。 血灵说道:“上次在星域之时,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体内禁种对于星辰潮汐之力反应十分强烈么?这一次,是你的本命禁种勾陈天机,应该和这鬼地方异乎寻常的元磁大有关系。这么看起来,你这本命禁种居然和天垣星辰有某种关系,可惜时间太短,不能确认。“ 林宗越这是第一次听说体内居然生成了本命禁种,而且还和天垣星辰有关系,实在意外。只是血灵说得浮光掠影,本命禁种具体如何却是只字不提。 血灵显然没有兴趣继续谈下去,说道:“你也不要得意忘形。本命禁种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否则必然召来不必要的祸事。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也困了。“说罢却是销声匿迹。 林宗越知道这家伙脾气古怪,神出鬼没的,若是不愿意,天塌了都不会露头的,只好将疑问埋在心底,等有机会再问吧。 彼时,距离林宗越数百余丈外的一个老者也觉察到有异,抬头向上看去,映入眼眶是一点光芒亮起,微微闪烁。虽然不甚明亮,却非常稳定。 “这是什么,居然射透了这黑磁风暴域元磁的阻滞?莫非――” 老者眼睛奇大,眉长及肩,却是长眉上仙。正仰望苍穹,看着那点微光发怔,目光由奇怪变得惊诧起来。 “长眉师兄,这是――星光?”问话的站在长眉上仙身边的一个中年女子,她身后站着一位少女,面罩纱巾,只露出来一双星眸。眸光闪动,深邃如海。此时也是一般仰望着天穹。 长眉上仙长眉掀动,迟疑着说道:“这个,事情出现的太过突然,俺老富因为说不准。按理说,不该如此啊。这里是黑磁风暴域,元磁肆虐,将内外屏蔽。怎么会有光芒出现?看其位置所在,竟是来自苍穹之顶。没道理啊,难道……” 说话间,那点微光突然隐灭。出现的怪异,消失的也十分诡异。 长眉上仙一呆,下意识的闭住嘴巴。将下面那句“这黑磁风暴域中隐藏着那一位大神通之辈么?”咽了回去。 中年女子见他话中有话,催促道:“难道说什么?” 长眉上仙摸摸脑袋,目中满是疑惑,出神许久才说道:“没什么。也许是俺老富看花眼了。” 中年女子知道他的脾气,若没把握自然不会说出来,也不再问。 长眉上仙突然偏过脑袋一动不动的聆听什么,片刻后说道:“那边好像有动静,走,过去瞧瞧热闹。”三人飞纵而去。 却说林宗越正在为方才之事发愣,觉得似有一声“咦”在耳际响起。心中一惊,猛地回过神来,急忙运足目力看去,却见侧前方多出来一团雾气。此时他全身如虚,灵台分外的空明。禁种自然而然的发动,抬手就是一道“破山禁”,向发生处冲去。 他此时机缘巧合,禁术突破到抱拙境界,所发禁术威力比先前大了许多。 第205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 破山禁和黑暗中的阻拦屏障撞在一起,也不过是微微一滞,纠缠一息,却是直接将屏障如沃汤泼雪一般驱散,长驱直入。(.好看的小说) 林宗越双目清明,穿透方才看上去混沌不明的雾气,却看到不远处出现一个少女,一身白裳,身材修长,浑身如笼烟云。只依稀看到她面孔轮廓秀美,一双星目如若点漆,隐隐间冷得出奇。而最醒目的是,少女的眉心处一点红痣,鲜艳异常,别有一番疏离气质。 林宗越不由呆住:“这少女是什么人?” 那少女和林宗越打了个照面,马上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看到,面上蓦地掠过一道讶异,轻轻哼了一声,迅速举袖掩面,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瞳,清澈如水,幽寒清冷。片刻之后,身体微微一转,突然化作一团雾气消散。 林宗越却是一惊,暗忖道:“这少女分明是放出灵神来此查看。看她年纪并不大,修为居然到了神游身外的地步,端的惊人。单是一双眸子就摄人心魄,只可惜未能看清她的容颜。” 不知怎地,方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连少女的容貌都未看清,却是觉得她身姿优美,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尤其是那一声惊呼,如若黄莺出谷,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妥帖悦耳,心底似有琴弦被波动,情怀激荡。 恍惚之间,那少女如有魔力一般,居然将林宗越全部身心都系了过去。 正当林宗越神魂飘荡,悠然神往之际,突然听得左近有人惊呼道:“什么人?”却是个女声。 随即一声闷哼,似乎有人受了伤。紧接着又是几声怒喝,剑气闪现,乱成一片。 林宗越耳尖,听出那个女子却是应昭青。他马上反应过来,这必是应昭青等人遇袭了,急忙循声飞冲过去。 百余丈外,半空中,一群人正战成一团,影影绰绰的,不下十来个。应昭青一身红裳最是鲜艳,但也不过略微醒目些。也是借着剑光闪烁,勉强能辨认出,周围有三个散修正围住她不放。 林宗越来到附近,见应昭青等人虽然被动,但暂时无忧,没有马上过去,而是留意四周。倒是先要弄清冲突是如何起来的,也看看四周还有没有其他人接应。细细辨认之后,并未发现莫长老,除了应昭青之外,只有那位铁师兄和几位同门。 他心中暗道:“莫长老去哪里了?” 便在此时,铁师兄和同门被七八个散修围住猛攻,连续冲了几次都没有冲出来,眼看着和应昭青被人围攻而无法冲过去,气的连声高喝,却无法摆脱散修们的纠缠。 林宗越正奇怪怎么这么多散修围攻应昭青等人,就听得其中一个散修嬉笑道:“黄二哥,这小妞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却细皮嫩肉的,四海像这样的货色倒不多见,看上去就让人来兴趣。怪不得你念念不忘呢。” 那叫黄二哥的得意的笑道:“老子就喜欢这小妞的野性子。当日在大正坊中搭讪了几句,却被那个糟老头坏了好心情。今番既然遇上了,弟兄们就搭把手,将这几个野小子收拾了,带这小妞回去做压寨夫人。弟兄们,加紧点,早点回去喝二哥我的花酒。” 散修们乱哄哄应成一片,间杂着粗鲁鄙俗的调笑,手下继续猛攻。应昭青何曾见过这等不堪阵仗,又羞又怒,心气浮躁,越是被迫的手忙脚乱。 林宗越想起那日在大正坊中,有一个胆肥的锦衣汉子当面取笑应昭青却被莫长老喝退,想来这个什么黄二哥就是那人了。 原来此人当时在大正坊中听到应昭青讥笑四海散修喜闻腥臭的怪癖,心中不忿,却被莫长老出言惊退。心下恼恨,便隐在暗处摸清莫长老等一行人下落,回去召集了一群散修暗中跟踪而来。到了这黑磁风暴域之中,见莫长老有事他去,便纠集着一帮散修上来挑衅滋事。双方一言不合,当下便大打出手。 林宗越摸清事情起因,虽说是因应昭青言语不慎遭人嫉恨,但大家毕竟是同门,哪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他大喝一声:“无耻之辈,以多欺少算什么?”驭剑朝围堵应昭青散修们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事情的起因便是在这什么黄二哥身上,那便拿这黄二哥开刀最是合适。这离奇黑域之中带给人莫名的压力和惊惧,联想到方才听到的惨叫声,林宗越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赶走这帮子不长眼的散修。 剑气呼啸,破空而至,迅疾异常,眨眼间已到了黄二哥的身后。啸声如针,刺得黄二哥耳孔嗡然乱响。 黄二哥听得脑后锐响,脑宫“嗡”的一声炸开,一缕凉气从尾椎骨上窜上来,这可不是普通剑气。 难道是姓方的老家伙赶回来了? 一想到那日在大正坊中被莫如章一句话喝的体内气血翻腾险些出丑,心肝便是一抖。黄二哥就欲转身,可是对方剑气来势快的出奇,只一息之间,一股森然之意已然刺在后脑勺上。 黄二哥打了个寒战,哪敢回头,暗叫了声:“姥姥的!”哪敢再向后转身,也顾不得一切,身子窜起,躲向左首一个散修的身后。死道友不死贫道,不管怎么样,先拉个垫背接下这一剑再说。 右肩一阵刺痛,爆开了一朵血花。剑气已然在黄二哥右肩上拉开了一道裂口。 黄二哥吓得魂飞魄散,对方这一剑也快的太变态了。他伸手探向那散修,将他手臂抓住,向后一拉,顺势向前掠去。 又是一痛,左肩几乎在相同部位也被剑气洞穿。看着鲜血从胸前喷出,黄二哥头脑中几乎一片空白,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出一双脚,不敢停歇,直接又是抓起一个散修向后掷去。 “啊――” 两个散修不知道为什么黄二哥突然失心疯的将自己抛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锥心刺骨的疼痛,齐齐在右手臂上被剑气刺穿,鲜血淋淋。待回过身来,骇然的看到眼前一道锋锐的剑气堪堪从耳边疾掠过去。 凉意飕飕,一缕头发无声的飘落下来。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骇异的大叫起来,向后退去。 黄二哥接连抛出两位同伙,总算心安了些。不过短短两三息,心脏却“嗵嗵嗵”的直欲跳出胸膛,大口喘着气。正想伸手抹去眼皮上的冷汗时,手脚突然僵住。 脖颈后被一个尖锥般之物抵住! 黄二哥一动也不敢动,吓得几乎瘫倒。他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子,连忙大声叫道:“饶命,求好汉饶命!” 多年在外海厮混的经验告诉他,遇上高人时能逃则逃,逃不过则叩头乞饶,乱逞英雄十有八九会被对方一剑灭了。 “转过身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奇怪,似乎并不在身后。 黄二哥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却见附近并没有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发懵,回不过神来。 “过来!” 黄二哥这才看到,数丈外站着一个人,身边却是两个垂头丧气的散修,赫然就是方才被自己抛出去垫背的同伙。俩人惊恐不安的挤在一起,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喘。浑身满是血迹,分明受了重创。 黄二哥嘴巴发干,哆哆嗦嗦的走过去,躬身一个大礼,说道:“黄某有眼无珠,冒犯阁下天颜,实在罪该万死。阁下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手饶过小的――” 林宗越见他前倨后恭的模样,不由咧咧嘴,低声说道:“是个没胆子的软骨头!“ 黄二哥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暗道:“此人说话语气怎么这么年轻?“壮着胆子抬头一看,却是怔住,原来眼前居然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男子。心中”咯噔“一下,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林宗越猜到他的心思,举起仙兵,淡淡说道:“小爷这把剑可不认人。若是敢乱动,小心你的狗头还能不能呆在脖子上!“ 黄二哥马上响起方才被追得几乎吓破胆的事,寒意从脚底泛起。眼前这人看似年纪不大,可本事却是出乎意料的可怕。他低眉顺眼的弓着身子,小心的说道:“黄某晓得。“ 林宗越也不看他,对一边惊魂未定的应昭青说道:“你看好这几个人。“说罢驭剑跃起,冲向和铁师兄等人纠缠在一起的散修群中。 只见林宗越身体似乎化入剑气之中,剑光纵横起伏,追敌、锁定、挥剑、伤敌等一连串动作如若行云流水,酣畅淋漓,毫无堵滞之意。 不过一个照面,就有一个散修惨呼着横向飞出,重重摔在地上,不知死活。其他散修看到,骇得肝胆俱裂。 铁师兄等人看到有人援手,无不精神大振,齐齐发力,朝着散修们猛攻。 痛呼声、骇异声此起彼伏,不过短短一刻,围攻铁师兄等人的七八位散修全部被打倒在地,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一个个狼狈不堪。 第206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 林宗越收剑入鞘,看着惊慌失措的散修们,说道:“一群窝囊废,也敢觊觎烟霞道弟子。(.)“ 铁师兄走过来,拱手说道:“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助,铁某这边有礼了。“ 林宗越急忙伸手托住他,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看向其他几位同门,关切的问道:”几位伤势如何?“ 铁师兄忙答道:“还好,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林宗越见其中两位腿脚血迹累累,走路似有不稳,分明是受伤不轻。当下从怀中取出丹药,递过去,说道:“两位师兄,这里有些丹药,快些服下去吧。“ 那两人闻到丹药香气扑鼻,知道不是凡品,当下接过去吞服下去,自去调息不提。 林宗越回过头去,冷冷盯着黄二哥,只看得他心里发毛。方说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黄二哥哈着腰陪着小心说道:“没人指使。是小的心生妄念,冒犯了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敢了。”目睹了林宗越出神入化的剑术,他只怕对方借机出手取了自己一条性命,故而分外的巴结。 应昭青怒气冲冲的说道:“这家伙嘴里污言秽语的不干净,先将他舌头割了,再把他丢到海里去喂鱼!” 黄二哥吓了一跳,他是个有眼色的,知道这里林宗越地位超然,连忙又是作揖又是赔罪。 林宗越不满的看了一眼应昭青,心想这妮子真是不吃教训,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得饶人处且饶人,这里毕竟不是玄界,这些散修们背后谁没有些靠山,也许有的还就牵涉上了某些大宗门或者散仙之类的老怪物。若是将散修们的后台牵连出来,那可是好惹的? 他吓唬道:“你们这些无赖,本想将你们舌头割了以示惩戒。(.)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小爷就给你们个悔过的机会,这次就饶了你们。下一次再碰上,小爷这把剑可不会客气,少不得得从你们身上取下几件没用的东西来。” 黄二哥吓得一缩头,连忙说不敢。 林宗越喝道:“滚吧!” 黄二哥等人如获大赦,狼狈而去。 应昭青见林宗越不理睬自己,心中恼恨,重重哼了一声,撅起嘴巴扭过脸。 铁师兄看着林宗越,心中十分惊讶,看此人年纪也不如何大,但剑术却是出奇的高明,不过一阵功夫,便将这帮散修打得落花流水。他小心的问道:“在下铁铮,烟霞道门下。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林宗越脸上闪过一道迟疑,正想着该不该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却见应昭青看了过来,含糊的说道:“铁师兄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大家都是正道一脉,何必客气。“ 铁铮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猜想也许有什么顾忌,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应昭青偷偷打量着林宗越,目光朝他他腰间剑鞘看去。 林宗越暗道一声糟糕,这小妮子见过自己,当然了解紫霄。心下暗惊,不着痕迹的将剑鞘隐入身侧,对铁铮说道:“铁师兄,在下还有事情,就此告辞。”说罢就欲走开。 应昭青没有看清对方仙兵,心中闪过一道遗憾。暗道:“方才那道剑气有些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识过。此人倒是个有心计的,显然有意隐匿身份。不如设法将他拦下来,好好瞧瞧他的底细。” 不知怎么,应昭青看到林宗越后就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偏偏此人面目陌生,加上此处四周光线过于昏暗,根本看不清楚。只是这种感觉挥之不去,让她感到很奇怪,所以要一探究竟。 看到对方小心的将仙兵掩在身后,应昭青眼珠一转,说道:“少侠何必着急?你帮了我们,还没有好好谢你呢。对了,少侠是一个人吧,不如大家结伴而行,也好互相照顾。” 林宗越见她喜怒无常,更是不喜,心中却是半点也不想和她在一起,这妮子太爱招惹是非了,若不是她也不会有方才那场冲突。 铁铮热情的邀请道:“是啊,我看少侠孤身一人,也没个说话的,那就照应师妹所说,一起走好了。” 此时,其他人也知道林宗越剑术高明,和他在一起也安全些,便纷纷挽留。 林宗越有些意动,但还是婉言拒绝,说道:“抱歉,在下还有事情去做,告辞。”拱手一礼,径自去了。 再待下去,保不准会露出什么马脚,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应昭青看着林宗越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目光闪动。 铁铮说道:“这位少侠仗义出手,义薄云天,却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雄。” 应昭青说道:“他的剑术高明居然这么高明,果然奇了。此人分明是担心咱们拖累他才有意托词而去,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些本事么人?莫长老若是在,岂容他如此小瞧人?” 铁铮说道:“我看这人古道热肠,倒不是虚情假意,更不是小看人。他若是小瞧人,方才也不会拔刀相助了。” 应昭青沉下脸,说道:“我说他小瞧人就是小瞧人,要不如问他名号为什么支支吾吾的避而不答?” 铁铮挠挠脑袋,答不上来话。他见应昭青发怒,知道她小姐脾气发了,自然不再去刺激她。 应昭青气鼓鼓的撅着嘴巴,狠狠地瞪了一眼铁铮,没好气的说道:“一群没用的,看莫长老知道了怎么教训你们!” 诸弟子面面相觑,一个个被骂的面红耳赤。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再问无意于捅马蜂窝,所以一个个陪着小心,跟了上去。 却说林宗越离开之后,在暗黑中行走一阵,微觉疲倦,找了个石头坐下歇息。跑了这么一路,总有数千里,也有些累了,反正又不急着出去,不如借机打坐调息,恢复些体力。 他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就在他即将入定之时,脑海中突然响起血灵的警告声,猛地闪过一道寒意,急忙向后急退。 漆黑的视野中,一道青芒闪电一般从方才站立之处疾斩而过。 “嗤――”的一声,林宗越就觉左手手臂一凉,一串血珠飞起,确实被斩破一道血口。 他又惊又怒,一跃而起,一连使出数种身法闪避,对方却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的紧随而来。青芒闪动,竟是一副不将他斩于刃下不罢休的模样。 林宗越感觉到青芒锋锐几乎擦着肌肤划过,森寒之意激来,寒毛竖起。好在他临危不乱,左手画禁,右手持剑护在胸前。 终于在被斩破六道禁制的代价下,总算把敌人的攻势化解。大约对方也看出偷袭不可能一蹴而就,见一击不中,重又隐入黑暗之中。 看着手臂上被划开的长达半尺的长口,林宗越知道遇上了强敌,额头早已渗出一层冷汗,顺着眼皮向下淌。他丝毫不敢大意,任由汗珠在睫毛上聚集。 终于,睫毛承受不住汗珠的重量,微微一弯,汗珠滴答落下。 看着死一样的沉寂,林宗越心念转动如电,青芒来势又急又猛,若不是禁意自发示警,此刻早已伤在其下。暗中偷袭之人居然靠到近身才发动攻击,其心思之毒竟是存心要将自己斩杀。什么人如此恶毒? 此时,四周漆黑如墨,却是潜伏着足以致命的危险。林宗越定睛环视,仍是看不出一丝迹象,想来下手之人也是个中好手,绝不会就此罢手,必然潜伏在难以察觉的角落里,等待着机会的来临。他心中更是惕然。 此时,长眉上仙等三人闻讯而来。 长眉上仙环视四周,面色失望,说道:“奇怪,竟是走了。” 中年女子也觉察到黑暗中气机的变动,思忖片刻说道:“此人来去无踪,几乎不见元磁紊乱,似乎不是真身来此。此人是谁?” 长眉上仙说道:“颜阁主说的不错。方才所现的并不是真身,应该是灵神了。似乎是从黑磁风暴域之外而来的。” 颜阁主微微颔首,说道:“不错。看样子应该是云辇上的人来。只是,手法未免嫩了些,不会是老一辈的人物。” 长眉上仙闻言点头,说道:“应该是年轻一辈中的人了,修为的确不差。” 少女安静的站在一边一直听着俩人打哑谜,听到长眉上仙这句话,凤目顿时一亮,如若宝石般异彩闪动。分明是对俩人提及之人发生了兴趣。 颜阁主却是转换话题,看着远处暗流涌动的虚空,说道:“此子是谁,你方才所说的会不会是因此子而起?“ “不好说。“黑暗中许久才传来长眉上仙的声音:”气机出现的太过突兀,不过短短十来息,证据不足。“ 颜阁主说道:“也许就是应在这里了。也罢,大家反正不着急,不如看一会。“ 长眉上仙没有动脚,算是默认了。 此时此刻,双方都在暗处,关键是谁能先发现对手。 林宗越自忖动手必然落得下风,便隐忍不发,只暗中运转禁种,将触觉向四周蔓延出去,小心打探着气机的微小变化。 第207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 蓦地,左近气机微微一动,似有一物靠近。 林宗越猛地转身,迅疾无比的拍出一道禁术,随即挥起紫霄护住周身。 一道暗的几乎看不清楚的青光像鬼魂一样悄无声息的掠了过来,恰好一头撞在了禁术之上。这是一道爆裂禁术,遇到任何撞击都会引发一连串的暴涨。林宗越更是在其中加了一枚含有能激发出荧光的荧粉的丹丸,只要对方沾上,丹丸爆开,便会显示出其位置所在。 果不其然,对手被丹丸爆声分了神,荧粉随着气机沾了上去,微光闪闪。 借着荧光,黑暗中显露出一个面目丑陋的老妪,正持了一把长剑,诧异的看着周身的荧光。 林宗越心中一惊,此人居然是流风宗的毋千照。这老婆子怎得无端找上了自己,居然出手就是杀招? 毋千照没想到自己暗中偷袭,却被对方识破,而且浑身上下满是幽幽荧光,粘在身上去不了,暴露的不能在暴露了,心中又恨又恼。原本她是想背后下手,一剑送林宗越归西天,不料反而中了对方的圈套。偷鸡不成反蚀米,这件事传出去自己可就名声扫地了。 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被发现,所幸撕破脸,直接将这人一剑抹杀了事。 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在碧绿的荧光映射下,更显得诡异莫名。 林宗越沉声说道:“小爷当是哪一位下三烂的无名鼠辈偷袭,不想却是堂堂流风宗的三大上护法之一的大人物。嘿嘿,小爷何德何能,居然劳动毋大护法亲自下手?“ 毋千照的老脸不由一阵烧烫,她上下打量着林宗越,心中却是疑窦万分:“方才自己感觉到这一方气机有异,极似有人以本体神识勾动天地灵机。[.超多好看小说]可是,眼前这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如何大,怎么可能有这等本事?糟糕,这下必是寻错了对象,这一方还有另外一位人物才是自己要找的。这一剑却是暴漏了自己的存在,想必暗中那人也被惊动,却是不会再露出行踪了。可恶!“ 虽说如此,但心意即为对方看破,便留他不得。 毋千照身为流风宗三大上护法之一,手段狠辣阴毒,小鸡肚肠,睚眦必报,在四海之中是出了名的难缠人物。她此刻下了决心斩杀林宗越,自是不会手软。唯一让她有些心神不宁的,就是那个勾连天地灵机的人物有很大可能就在附近。有这么一位高手潜伏在四周暗中窥视,即便是毋千照这等人物,也觉的有些不安。毕竟,方才那异相实在让人骇异。 莫名其妙的一头撞进无边的黑域,目力难辨身前丈许之地,稍不注意,就会招惹元磁临身,寸步难行。不消说,必是赤芒背后之人使出的把戏,虽说未必有多利害,但却让不少人大吃苦头。以毋千照暗中估算,少说有数百人直接被甩了出去,落到海中做了落汤鸡。但这些对于想毋千照这一类的人物倒构不成太多威胁,关键是,这无边黑域实在出乎意料,以她的修为,方才一番猛冲,居然无法冲出去。更令她惊讶得是,这方黑域深邃无尽,居然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方位感应! 黑域之中无法以星辰作为指引,便是平常的感应也受到了极大限制,至于寻常的火焰术、剑破虚空,也通通失去了作用,也不过照亮方寸之地,完全摸不到方向。换句话说,现在的她,可以说是瞎子上路,盲人摸象,纯粹是碰运气。可问题是,这种碰运气很可能彻底走错方向。 可就在方才,黑域之中竟然亮起一点微光,极是高远,似在九天苍穹之上,穿透原本不该穿透的黑障,清清楚楚的送入视野。[.超多好看小说]那分明是有人使用某种玄法勾陈天地气机,才有如此异相。 经历了最初的惊讶,随着某种记忆浮上心头,毋千照的惊讶很快变成了骇异和震惊。 如果真的是那种传说,那可不是一件小事。观那点微光一闪而逝的景象,却让她越发疑惑,这和传说可相差的太多,不过倒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此人虽然勾陈天地灵机,但是手法却是不甚圆熟,应该只是初为而已。 毋千照念头一起,心中莫名嫉妒,此人决不能留。这才暗中搜索周边,觉察到林宗越的存在,暴起伤人,可惜却被林宗越逃了开来。 宁可错杀,绝不漏网。 毋千照心中既然生出这等念头,自然不会容林宗越轻易脱身。当下狞笑一声,迫了上去。 冷冷剑气横空刺来,寒彻心扉。 林宗越知道眼前这老婆子动了杀意,哪敢藏私,立时挥剑接下。禁种催动之下,体内外气机牵引,仙剑之上竟是射出极细的剑丝。 毋千照凝目一瞧,桀桀怪笑道:“居然炼到了剑气成丝之境界,果然不可小觑。不过,就凭这点微末之计就想挡得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两道剑光互相追逐,将周围气机搅得大乱。终于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朝这边靠近。 就在林宗越和毋千照搏杀之时,距离俩人两千里之外,有一个长达四丈宽有近两丈的巨车,红气蒙蒙,赫然正是方才那道赤芒。车辕上却是一只巨硕的猛兽,似马非马、似虎非虎,四蹄生云,威武不凡,此刻却是静悄悄的站立不动。 巨车之中,却布置得十分豪华,铺设着厚厚的精美地毯,四壁尽是玉石。车顶悬挂着一枚手掌般大小的明珠,白光透出,将偌大个车体照射的纤毫毕现,如若白昼。几座屏风将巨车分成前中后几间,最里间当中摆放着一席软塌,上面铺着一层白色兽皮,毛茸茸的十分软和。 此际,软塌上端坐着一个白裳少女,眉若远山含黛,肤若凝脂,吹弹得破。眉心一点红痣,赫然便是方才在黑域中和林宗越打了个照面的少女。 此时,软塌前托架之上,托着一副长三尺宽尺半许的卷轴。卷轴中光华闪烁如若流水,看得出是两道剑光正在缠斗。原来这是一面宝物,上面设置了一种上乘禁符,勾连气机变化,可将千百里之外的画面显示出来。 而软塌前坐着一个玛瑙鸟鼎,里面燃着香料,气味清幽淡雅,显然是上等之物。玛瑙鸟鼎边,站着一个身着淡红色衣裳的花信少妇模样的女子,容貌绝色,神情慵懒,一双丹凤眼也是盯在那副卷轴之上。 花信少妇看了片刻,目光一转,在少女脸上打了个转,带着疑惑的口气说道:“九师妹,这有什么好看的?” 白裳少女目光仍是盯在卷轴画面上,秀眉微蹙,闻言说道:“三师姊看否看出这道紫光有何特殊之处?” 花信少妇说道:“九师妹是说紫光中含有的剑丝么?那也不算什么稀罕,不说咱们宗中有多少位早已炼出剑丝,便是玄界和四海大大小小百余宗派之中,有此本事者也不在少数。这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利害。” 白裳少女微微摇头,说道:“三师姊许是没有细看。你猜此人年纪有多大?” 花信少妇瞟了一眼,懒洋洋说道:“瞧他模样,总是修练了三四十年了吧。” 修炼三四十年,加上幼时,也就是说她认为林宗越年纪至少应该在四十左右了。严格说起来,即便是在剑术上有资质者,苦修三十年以上,遇到好机缘才有可能在剑气之中化出剑丝来。这已经是难得的人才了。 “不然。”白裳少女否定道,“此人应该是以易容丹之类的东西改变容貌了。眉儿看他应该不到弱冠之年。” “弱冠之年?”花信少妇闻言微微一怔,又看了片刻说道:“那又如何?以弱冠之年将剑术炼到剑气成丝境界,虽然称得上奇才,那也不多如何让人乍舌。六师妹就是其中一位。”她这话中微微带了一丝傲气。 白裳少女星眸一转,看着花信少妇说道:“若说炼剑一途,六师姊年方二九便已达至剑气化丝境界,此人却是比六师姊弱了一些。但不知三师姊可否注意到,此人分明修为远逊于毋千照,却能坚持这么久不露败象,反而越战越勇,你不觉得奇怪么?” 花信少妇嗔怪道:“九师妹啊,你有话就明说,不要拐弯抹角的。毋千照虽然身为西海流风宗上护法之一,但不过是刚愎自用、鼠目寸光之辈,不值得我用心。至于这另外一个,恕我眼拙,似乎不认识有这么一号人物,本事了了,更不会多瞧一眼。三师姊我可不愿在这两个俗人身上浪费时间。” 白裳少女不以为忤,耐心的说道:“三师姊,你且注意瞧这人施出的禁术,似乎和周遭气机遥相呼应,彼此一体呢。” 听了少女这句话,花信少妇却是按奈下不耐细看,她知道坐在软塌上的这位九师妹天纵奇才,小小年纪便将门中绝学悟通,眼光犀利独到,见识更在自己之上。她虽然自傲,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始终比不上这位九师妹。 第208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 花信少妇仔细看了一刻,原本满不在乎的玉脸上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惊讶的表情。须弥,她低声惊呼道:“此人禁术似乎到了抱拙之境界?” “三师姊果然一双慧眼。”白裳少女点点头,说道:“此人禁术分明脱胎于烟霞道的小云烟真禁,应该是烟霞道的弟子了。可是细究起来,又有些不同,其中分明是加入了另外一种禁术,两者相得益彰,融会贯通,威力较之小云烟真禁高出了近倍。实在可以称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看他施展之时似乎还不够圆熟,应该还未到大臻之时。牵引气机,尽为我用。毋千照虽然修为远在其上,但却被他巧妙的以这高明禁术化解大半。若非相差悬殊,此人只怕早就反败为胜。以他这般年纪,有此成就,足以称得上是百年来玄界为数不多的后起之秀。放眼未来,必将一飞冲天,不可小觑啊。果然玄界人才济济,每一代都有无数英才崛起。” 她这最后一句似乎有感而发。 花信少妇听了她这话,暗中惊讶:“这位九师妹天资聪颖,不论什么高深玄功秘法到了她手中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悟通,宗门之内公认是立宗以来罕见的天才。她如此夸奖一个陌生人,似乎还是第一次。只是,此人真的如九师妹所评价的那么出众?” 似乎是感觉到花信少妇的怀疑,白裳少女说道:“此人剑术虽然较之六师姊略逊一筹,但配合上这等抱拙禁术,三师姊觉得此人可入法眼否?“ 花信少妇粉脸上逐渐浮起惊讶之色,但心中仍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就算是九师妹你说得对,三师姊我认为他仍不是三师妹的敌手。“ 白裳少女唇角微微一勾,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说道:“我方才以秘法放出灵神窥视,却被此人一眼看破。” 花信少妇失声惊呼出声,马上意识到失态,急忙以玉手掩住樱唇,不敢相信的看着白裳少女。突然间想起什么,问道:“九师妹莫不是没有用心施法?” 白裳少女说道:“不是。黑磁风暴域之中困了那么多的高手,不少已经是散仙之流,我哪敢托大?为防万一,便燃起这云渺真香护住本心真神。可是,虽然瞒过那些散仙,但却被此人以禁术破去眼障。仔细想来,此人在禁术之上,除了臻至抱拙境界之外,似乎还另有奇能――“ 花信少妇张大小嘴,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九师妹也太高估此人了。即便是他禁术出众,也不过是抱拙境界而已,离大成还远的很呢。“ 白裳少女轻轻摇头,却是不语,目光盯着卷轴,眉心越蹙越紧。 花信少妇说道:”你说他另有奇能,指的是什么?“见白裳少女久久不答,不由提高声音,说道:”九师妹!“ 白裳少女“啊“的一声抬起目光,说道:”哦,也没什么……“ 花信少妇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无心再谈,说道:“好了,九师妹你好好歇着吧。我去瞧紧那些不安分的老家伙,省的整出什么妖蛾子来。“说罢扭动腰肢,径自去了。 白裳少女捏了个灵诀,在卷轴上一点,画面转换成了一片漆黑,黑域之中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气机冲天而起,高蹈数万里。随即一点微光亮起,虽然不甚明亮,但却顽强的穿透原本如稠墨一般的黑磁风暴域中元磁的阻拦和纠缠,分外的醒目。 可以从画面中看到,那点微光如有魔力吸引一般,苍穹之上万千灵机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亿万条丝线,交缠相溶,彼此勾连,虽然不计其数但却有条不紊的丝丝钻入微光之中,如同一块石子丢入平静的池塘之中,顿时涟漪向四处散开。[] 旋即气机又倒垂而下,投入黑磁风暴域之中。只是这般景象维持时间并不长,很快微光和黑磁风暴域中某处的联系中断,气机散去。但苍穹之上的那抹微光,却是微微闪烁,兀自不灭。 那里可是九霄之上的天垣啊。 白裳少女心中无声的惊叹着,想道:“这古怪气机自生到灭时间极短,似乎是有人以无上神法妙术勾陈九霄之上天垣天机而显的异兆。自己一觉察到有异便分出灵神虚空飞渡查看究竟,却是堪堪迟了一步,只看到那人。只是从方才所看来说,此人禁术虽然已臻至抱拙境界,但并不足以沟通如此之远。莫非是另有他人?可惜彼时自己被那人窥破行踪,一时慌张,灵神归体,失去了查看四周的大好时机。可自己已是五年之前炼到了‘外意不动’境界,怎么今日因为一件天垣天机有异之事而乱了章法?” 白裳少女惋惜之余,也暗自自责。看着卷轴上那一点微光,如若新星出现一般,心中一动,默算片刻,却是暗惊:“这微光所在之处居然是北宫玄武虚宿主星,虚宿主星主杀伐,不祥。难道真的要应了那句乩言了么?” 想到这里,凤目中闪过一道骇异。 画面中无尽虚空之中,那点微芒与黑磁风暴域联系的天机附近似是闪过什么,联系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 白裳少女星目微微一睁,仔细看去,脸上浮起一层震惊的表情。 “这是一道强大的气机,正是它的突兀出现,打断了原本的天机勾陈。此人分明是一位大能。黑磁风暴域中竟然隐藏了这么一位高手,若不是因为被异象吸引,自己决然不会发现他的存在。此人气机凶戾霸道,绝非一般人物。想不到这一次来东海,竟是招惹了这么一位凶人。” 她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劫尽杀星现,血浸长生径。果然开始应验了。” 此时,卷轴之中两道剑光突地迸发出一长串流离光华,旋即沉寂。场中情形似有变化,白裳少女目光又投注过去。不知怎地,她原本古井不波的心中居然有些不宁。 黑磁风暴域之中,散修们远远聚成一圈,看着当中两个人相斗。 在一块巨石下,站着应昭青、铁铮等人,也在打量着远处的打斗。 毋千照浑身沾满荧光的样子被众人看在眼中,都觉诧异。一位弟子说道:“什么人居然敢惹上毋千照这等凶人?“ 应昭青咬着嘴唇,双眼紧盯着那道模糊的人影和流离的剑光,眉头微蹙。 毋千照的剑光不用说,相比较之下,和她教授的那道剑光就黯淡的多了。但剑光矫矢如龙,却是勇猛异常。 铁铮探头看了片刻,脸色一变,急促的说道:“和毋千照交手的居然是方才伸手援助大家的那位少侠。他如何敌的过毋千照?不如咱们大家过去帮忙。” 应昭青却是瞪起美目,冷声说道:“铁师兄,莫长老不在,大家行动须的谨慎,不可莽撞。“ 铁铮说道:“应师妹,此人方才帮了咱们大忙,此刻与毋千照这等凶人相斗,难免要吃亏。大家岂能袖手旁观?“ 应昭青板着脸说道:“毋千照是什么人,铁师兄想必比青儿还清楚。便是莫长老在,也不会轻易惹上她。再说,此人剑术高明,他若是不敌,咱们岂不是要送到毋千照嘴边任人鱼肉么?这种情况下,人再多也是没有用!“ 铁铮被她驳的无话可说,仍是不甘心的说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伤在毋千照手下吧?“ 应昭青娇嗔道:“也许此人另有同伴也说不定。总之,大家不能轻易涉险。四海之中藏龙卧虎,稍有疏忽便会召来祸端,还是谨慎些的好。这件事就听青儿的,铁师兄不虚再说。“ 看她不容置疑的口气,铁铮只好闭住嘴巴。应昭青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他总是觉得不出手不合道义。 方才,林宗越和毋千照狠斗一通,虽然被对方压着打,但却凭借着刚刚悟通的抱拙之术,居然硬生生挨住了毋千照的狂轰滥炸。混乱中,不知道伤势如何,只觉得浑身上下齐齐发痛,腰酸腿软,气息不济,血脉更是被震得几乎酥个通透,只是将紫霄勉强握在手中。 他乘着间隙,调匀呼吸,伸出左手在紫霄上拍入六道禁制。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久战之下,真息耗损过大,便是禁术也难以完全施展。 周边窥探之人多半只瞧出战团之一为毋千照,至于另一个为谁,则是莫衷一是。只是想着既然为毋千照追杀,想必也不是普通人物,纷纷猜测林宗越的真实身份来历。 倒是和长眉上仙站在一起的蒙纱少女眼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目光湛然,注视着交战中的毋千照和林宗越。 第209章 第一百四十章 ... 看着林宗越设禁的手法,少女凤目中神色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细看。芳心升起一道疑窦:“此人手法特别,极像是他。只是禁法灵动,居然和元磁彼此呼应,又是有所不同。较之当日所见却是高明了许多,难道是另有其人?” 抬起灵秀的眸子向头顶看去,依旧是模糊不清,心中七上八下,竟是平静不下来。 旁边颜阁主似是觉察出什么,看了一眼少女,问道:“你可是有心事?” 少女微微一躬身,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只是瞧这人竟能接下毋千照连续重手,有些惊讶。他的禁术分明已修到了上乘,手法不俗,不知道是什么来历?长眉师伯,此人便是在大正坊中,和您老竞拍那张古怪符笺之人呢。” 长眉上仙咧嘴说道:“说起来,当是俺老富可是有意将那张符笺揽入怀中的,被此人那一句有缘二字所折服,遂罢手。现在看来,此人设禁似乎脱胎于烟霞道的小云烟真禁,却又更加玄妙精微,大有发扬光大之意,并没有说假话。若说不是烟霞道弟子,又怎么会有小云烟真禁的痕迹?若说是烟霞道弟子,俺老富怎么从未听说过出了这么个才气不凡的后进?” 颜阁主见长眉上仙言语中多有赞誉,说道:“烟霞道中设有禁宗一脉,难不成此人是出自彼处不成?” “禁宗啊?”长眉上仙眉心竖起,思量片刻后说道:“怕是不大可能。此人禁术跳脱不羁,手法特殊,和禁宗墨守成规之风格大不一样,却是灵动多了。这倒是个难题了,莫非此人是从石头缝里自己跳出来的?” 听了这话,少女也觉莞尔,唇角弯起一个美妙的弧度,忍不住笑了。 颜阁主心中一动,说道:“长眉师兄可是起了惜才之意?” 长眉上仙回头瞧了颜阁主一眼,抚掌笑道:“俺老富的确有此意,另外还有一个疑问,就是想知道此人禁术究竟怎样炼成的。不过,却是不急,还的看看再说。” 颜阁主知道长眉上仙痴迷禁术,此时见猎心喜,自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少女自听到烟霞道三个字开始,一双星眸越发盯在林宗越身上挪不开,闻言说道:“富师伯,此人既是烟霞道门下,那便是正道一脉分子。您老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毋千照仗势欺人。” 长眉上仙长眉一挑,斜看着少女,说道:“贤侄女怎么今日话比平时多了些。你可是认识此人?” 少女玉脸微红,说道:“此人连您二老都眼生,我这个做晚辈的又怎么认得?” 长眉上仙呵呵笑道:“此人敌我未明,却是不急。再说,俺老富看此人似乎并未使出全力,不妨在等等看,也许会有意外惊喜也难说。” 少女听他语中已有应允之意,微微心安。 颜阁主也觉得今日少女有些异样,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少女玲珑心窍,如何不知,微微垂下粉颈。 那边厢,毋千照却是满腹吃惊和恼恨。原以为不过是顺手捏死一只跳蚤般的小事,谁知却一脚提上了铁板,反将自己撂了个不上不下,处境尴尬。她能察觉到周围不少人在暗中窥视着,看着她和一个无名小子“酣战”许久却无法拿下,说不定都是在暗中耻笑自己无能了吧? 想到这些,毋千照的心里就像是被七八只老鼠撕咬一般难受。 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只能透出模模糊糊身影的小子,恨得咬牙切齿。满口白森森的利齿缓缓嚼动,发出野兽一般的磨牙声,令人心里发毛。(.好看的小说) 话说回来,这小子简直就是一条滑不留手的鲶鱼,好几次眼看就要将其斩于剑下,却被他在最后一刻成功逃脱,令人大光其火。这小子实在太狡猾了,不敢和她对着来,东躲西藏,居然撑到了现在。这么一只小老鼠,本事倒是不小。 “受死吧!“毋千照狞笑着,剑光再次斩来。 林宗越喘息方定,只有硬着头皮接下对方凌厉的进攻。只是这一次明显和之前不同,对方沉淫了数百年的杀意如排山倒海一般压迫而来,如若高楼临前,令人望而生畏。 这是实打实的以力相较,没有丝毫投机取巧而言。毋千照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迫的林宗越无法施展出禁种神异之力,纯粹以各自在剑术上的修为生死搏斗。 禁制在巨力疯狂的冲击之下,纷纷消散。 森寒的杀机将林宗越牢牢包围起来,顷刻间传遍全身每一处毛孔。肌肤如砭,直欲裂开。凉浸浸之意钻入肌肤血肉,直透骨髓。 毋千照这是恼羞成怒,大动杀心,绝无半点儿留手! 一瞬间,林宗越几乎可以看到自己一只脚踏入了轮回,心中狂警,骇意如潮。剑气回旋绞杀,压制的护体真息一寸寸缩了回来,只剩下薄薄一层而已。也许就在下一刻,毒蛇般的剑气就能突破进来,肆意舔舐鲜血。 气血逆行,经脉如绞。一股腥甜之意从腹中升起,逆血直冲向喉咙。林宗越知道自己受了内伤,咬紧牙关坚持着。 毋千照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怪笑道:“小子,你有什么遗言快点说,再迟就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向阎罗王诉苦去了!“ “哼,毋老婆子,你得意得太早了!“林宗越强行将一口鲜血咽回去,沉声说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以为几招之内便能取胜么?“ 毋千照却不受他所激,阴恻恻说道:“事到临头还想耍花招,真是不知死活!你就是一条鲶鱼,也在老身这张巨网之下无所遁形,你还逃得了么?“ 当此生死关头,林宗越反而被激发出了一股血性。 现在黑域之中墨黑一团,莫长老等人即便在此,也未必能注意到自己。当下凛然大喝道:“毋老婆子,你当小爷是好欺的么?今日――“ 不等他说完,毋千照一掌劈来,劲风迫住呼吸,一下子将下半句话呛回嗓子眼里去了。 林宗越就觉鼻息之中冲起一股酸胀之气,倒灌上来,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 毋千照冷笑道:“小子,别想耍花样,逞能只会死得更难看。这里数十丈方圆之内已被老身以无上妙法屏蔽,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有人听得到。你以为,在这黑域之中有人能分辨出来身法剑招么?嘿嘿,贴身细瞧倒是可以。可现在,你瞧有人么?“ 毋千照心中暗自得意,若不是先前瞧出这小子剑术来自烟霞道,暗中下手将周遭封锁,目下说不定早招惹来一些个这小子的同门。 风高月黑夜,杀人放火时。 林宗越一听,心中凉了半截,左右一看。果不其然,除了通过气机感觉到三五十丈之外有波动之外,根本连鬼影子都看不到半点。 毋千照剑气冷森,紧追不舍,招招对准林宗越要害而来,根本不给林宗越喘息的机会。龙虎道胎如被针刺,早已开始不稳。这是对对方锁住气机的征兆。再不想办法,是必要血溅五步,命丧此地。 林宗越一边艰难的招架着,心急如焚。真息即将告罄,自己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举步维艰之中,紫霄掠过虚空,发出“咝咝“的声音,这是搅动元磁的声音。 元磁? 林宗越瞳孔猛地一缩,这个黑得出奇的鬼地方另一个诡异的地方就是元磁前所未有的充沛,如同浓稠的胶泥一般削弱着剑气的威力。可是方才禁术突破抱拙之时,禁种气机分明和这元磁并不排斥,反而有彼此互融的迹象,这才得以透过无尽黑暗而看到极高苍穹之顶,便是星河也依稀可辨。这么说来,这元磁却是可以借用。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年在落日崖时,彭老丈传授他九乙神数之时曾提起到这么一句话“九乙神数领悟之后可以窥测天机运转,过去未来,及至引御九天神机,布下无上禁制,穿透阴阳两界也有可能。”当时以为多有过誉之词,现在想来,却未必没有可能。方才以九乙神数配合小云烟真禁牵引气机,却是一鼓作气穿透这胶泥一般的黑障,虽说是无心而为,到底是契合了某种玄机。尽管没能“窥测天机运转,过去未来,穿透阴阳两界”,似乎是应上了那句“引御九天神机,布下无上禁制”之语了。 之前曾无数次揣摩将九乙神数和小云烟真禁融会贯通,但囿于修为不到和经验欠缺一直不能最有效发挥合力。现在居然一举突破抱拙境界,当是两者融合借势所为。细细想来,这些年来除了修为突飞猛进之外,便是禁术也水涨船高,连本命禁种都炼了出来。今日之事虽是偶然,实则是水到渠成。 血灵再次说道:“快些牵引元磁,借用其力,此消彼长,也许还能躲过一劫!格老子的,和这贼婆娘斗得你死我活,不能让她好过!少么手段都可以使,但有一点必须记住,不到迫不得已之时不要动用本命禁种!” 第210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 听着血灵这叫嚣似的声音,林宗越豪气大盛。既然横竖都难逃一劫,不如干脆放下一切,大家拼个鱼死网破。自己能借用元磁之力,而毋千照却受制于元磁,借力打力,这倒是个绝妙的法子。小爷就是要在这乱局上再添一把火,上演一出咸鱼翻身的好戏! 毋千照剑气横绞,元磁为之震荡,脸上得意的表情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残忍而又狰狞。 林宗越再次施展出九乙神数和小云烟真禁,运转禁种到极限,周围元磁立生感应,果然互相吸引,进而容纳,源源不断的被吸附在剑气之上。他心中大喜,果然自己所想不错。当下左手连拍带封,将禁制层层加持而上,借用元磁之力,竟是将威力凭空提高! 远处的长眉上仙和颜阁主几乎同时感受到异样,目光如电,各自施展玄法监视着元磁的律动,眼中渐渐浮起讶异之色。 颜阁主说道:“还真是被你说中了,此人先前果然是藏了拙。等等――”她脸色掠过一道震惊之意,说道:“长眉师兄,此人身上似乎另有玄机,这是――” “奇怪!”长眉上仙口中挤出两个字,脸色肃然:“能让元磁为之所用,至少是大乘境界以上高手方可。此人修为不过洗鼎中阶,怎么可能?但他明明能引导元磁,牵引天地灵机,真是咄咄怪事!“ 下面这句话却是没有说出来:“这么说,方才那一幕竟是真的因此人而起?” 这个念头太疯狂了,毕竟眼前此人虽说遮去本来面目,但目测来看,年纪却是不大。如此年纪、不过洗鼎中阶,若说有某种秘法能驱使元磁为己用也可以勉强说得过去,但若说能接引天机却实在过于荒诞,怎么可能? 这个疑问在几人脑海中来回浮现,却是不得其解。(.无弹窗广告)便是少女也越发怀疑此人的身份,此人表现出来的禁术之能相当惊艳,更在当年那人之上。这一刻,她心中那种要知道此人真实身份的念头越发强烈。 颜阁主低声说道:“此等禁术,老身也只在那几位大能身上瞧见过。眼前这人又怎么做到的?” 元磁川流不息的流入,如若长鲸吸水一般。林宗越就觉体内龙虎道胎震荡不稳之势立时消停,取而代之的是经脉中奔流如大江长河般的真息,胸腔里迸发出一股憋闷,不吐不快。 他仰天长啸,剑势一边,顷刻间将从九乙神数中悟出的剑招施展开来。剑招大开大合,气势如虹,驭剑反击。刹那间和毋千照硬碰硬的对杀起来,针锋相对。 从剑身传过来的反震之力将手腕几乎震酥,可林宗越仍是心坚如铁,视之不见,一门心思只是发力对攻。 气机紊乱,元磁也被搅得如同沸水。 毋千照惊讶万分,这小子怎么突然像吃了什么补药一般生龙活虎起来,而且力道磅礴,就连剑术也是风格一变,凌厉无比。由苦苦死守而对峙起来,间或有出其不意的反击,犀利无比。一时疏忽,居然吃了个暗亏,体内真息震荡,竟连脏腑也被牵动,险些受伤。 岂有此理,一只小老鼠居然还敢大模大样的反击。可笑,简直是不知死活。这小子突然这般生猛,必定是吞服了某种激发真息的丹药。嘿嘿,盈则不持。小子,不过一只小小蜉蚍撼树也想撼动大树么?再挣扎也是必死之局! 毋千照自以为觑破了林宗越的意图,嘴角噙着一丝狞笑,猛攻过去。 但是事情却远远超出毋千照的预计,对方身上迸发出来的力道不减反增,竟是一寸一寸的上升,由守反攻。到最后,她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压制下去。但对方周身气机凝实如一体,任她如何施法,却如激流中经年的一块石头,虽然被冲刷的浑圆如卵,但却破浪而立,纹丝不动,简直称得上是固若金汤、无懈可击。除非有人以强力将其击破。 若是放在平日里,毋千照自是不会在意。但现在,在这古怪黑障之中元磁牵制下,处处受制,十成之力只能发挥出六七成而已。毋千照已然使出全力,不过略占上风,若要轻松击溃对方却是不能。 毋千照心中由惊讶而变成震骇,这小子决然不是吞吃了一枚激发真息的丹药,而是另有其他手段。令她恼火的是,现在根本无暇去寻找出现这种超出意料的原因。 两人在这边硬对硬的较力,元磁激荡,如同巨浪侵蚀岸边巨崖一般,竟是被硬生生的切出来一个巨大的圆洞,广约近百丈。站在悬崖边,众人感觉到脚下不稳,随时有塌陷崩溃的危险,心中大凛,无不向后退去。 诸人心中都是一个念头:“这人什么来路,居然在行将崩溃的情况下迸发出如此力量和气势,绝地反击,连凶名威震西海的毋千照都奈何不得!“ 诸人虽然都是一时之选,但谁能想到林宗越居然是一个拥有禁种和剑胎的异数,更兼有九乙神数这等罕见神法? 毋千照眼看林宗越反击越来越威猛,大有反客为主的架势。心中暗凛:“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鬼法,真息竟然一涨再涨,大异寻常。便是禁术也是古怪得出奇,居然不受这元磁阻滞。不如釜底抽薪,直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想到这里,毋千照面色诡异莫名,蓦地深处枯瘦如柴的手抓,口中念咒,对着虚空画了个古怪法诀。 黑暗中立时响起一声锐利的尖啸,竟是出现了一个弓着腰的怪物,似狐非狐、似貂非貂,体毛奇长,几乎垂到了脚上,散发出铁青之色。一双怪诞腥恐的妖瞳之中蓝光幽幽,如若鬼火。此刻它血口微张,长舌弯卷弹出,伸缩如蛇信,上面竟是长满了数寸长的尖锐倒刺。可想而知,被它咬中,哪怕只是一小口也会被连皮带肉的撕扯下一大块来。吊诡的是,它的舌头居然有四五尺之长,几乎是身体的两倍之长。 林宗越立时感受到某种难以言状的压力,心中微微一颤。看着眼前这个头不起眼的怪物,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危险的怪物。 毋千照缠着林宗越,不容他分身。嘴唇蠕动,厉声喝道:“魑奴,吞了它!” 远处便有人失声惊叫出声:“这是阴狐兽――” 阴狐兽,这是个什么古怪玩意?似乎和一般豢养的妖兽不太一样啊。 林宗越百忙之中不忘分神看过去一眼,心中不安越来越盛。 长相怪诞的魑奴一个纵身扑了上来,并不直接对准林宗越,而是围绕着他张开大嘴一吸。 林宗越马上感觉到头皮一阵发紧,肌肤如被无数毛刺扫过一般,几乎撕裂。体内气血居然有些不稳,就连骨髓也似是受到一股拉力。他猛的打了个激灵,迅疾明白过来。别的妖兽是直接撕咬吞噬血肉,而这魑奴竟是另有异能,可以隔空破开肌肤吸食精血。如此一来,自己凭空多了一个厉害对手,相当不妙。 毋千照这分明是要干扰自己无法专心施展禁术。虽然知道毋千照的险恶用心,林宗越却无法摆脱。一个毋千照就足以让他使出浑身解数应对,加上这个怪诞的魑奴,就有些自顾不暇了。 怪物俯下身子,一跃而起,竟是跳到了林宗越的头顶上方,居高临下,又是一阵猛吸。 林宗越头顶百会穴“突突”疾跳,龙虎道胎也有些慌张。心下暗骇:“真是邪门!这魑奴异能如此厉害,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被它将自家精血摄了去,果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当下不得不分出心来,一边格挡毋千照进攻,一边还要提防魑奴冷不丁的吸摄,颇感吃力。如此患得患失,不过十数招,便落了下风。 毋千照见状大喜,更是发了狠的缠上来,连放煞手,将来自于迫的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被魑奴钻了空子扑下来,长舌一卷,堪堪在来自于脖颈边扫过。肌肤火辣辣的,好像被烧红的烙铁炙烤一般。立时出现一道数寸长的血口,血珠沁出。 林宗越大惊,幸好他反应得快,连忙一侧头,顺手一撩剑,却是将魑奴直接劈出去。 他这才明白,原来魑奴舌头奇长却有这么个恐怖的作用。 魑奴厉声叫了一声,在半空中滚了几圈站起身来,背上赫然被劈出一道细长的血口,血肉外翻。它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立时弓起身子,浑身体毛根根竖起,对着林宗越“呲呲”吐气。 毋千照一看珍若性命的魑奴被劈中,不知道伤势如何,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恼恨。怒叫道:“敢伤魑奴,老身要将你剁成肉酱!”发狂一般的驭剑猛攻。 林宗越被逼的不住倒退,毕竟失了先机,左支右绌,终于露出破绽,被毋千照一剑撕破护体真气,在右腿上划破一道血槽。鲜血如注,很快浸湿了衣裳。伤口极深,白骨茬子也露了出来。 第211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 刺痛放射状的散开,直透骨髓,刹那间传遍周身上下每一处,疼得他直吸冷气。(.)他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毋千照见突击得手,更是得理不饶人,全身力道灌注,将剑气迫的“呜呜”狂啸,压着林宗越穷追猛打。 林宗越身上几处伤口血流不住,刺痛无比。不过几招之后,便是不支,险象环生。 毋千照狞笑道:“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受死吧!” 长剑陡然“嗡嗡”震啸,剑气蒸腾,将元磁斩的洞开,势如霹雳。 林宗越脸色煞白,毋千照这一剑上凝聚了她数百年沉浸苦修的功力,变化无穷,将他所有闪避方向全部封死。 剑气未至,一缕森寒杀意先期而至。肌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心脏陡然收缩,气机已然被锁紧。 毋千照这一剑竟是对准了林宗越的心脏。 毋千照脸上狰狞之意更浓,她似乎看到下一刻对方心脏被绞杀成血雾的情形,嘴角咧开,无声的笑开。 林宗越亡魂大冒,拼命举剑封堵。只是两下力道毕竟相差太过悬殊,竟是被毋千照一路过关斩将,禁制如纸糊的一般被击溃,门户大开。 剑气直逼而来,林宗越只有眼睁睁看着而无法阻止。一瞬间,从尾椎骨跃起一股寒意,浑身如入冰窟。 血灵的声音凄厉的响起:“这贼婆娘竟是黑了心不要脸也要灭了你啊!格老子的,这不是逼得你要动用压箱底的宝贝么?” 林宗越一怔,蓦地明白血灵这是提示自己迫不得已之时动用玉衡飞甲。只是不论是玉衡飞甲还是体内这本命禁种,都是招惹祸事的东西。只要泄露出来,闻到腥味的大能势必会不计一切代价将之抢到手,到时候可不只是毋千照一个人,而是数不清的敌人要把自己撕成碎片。(.好看的小说)但现在生死牵于一线,只能冒险使出。 现在形势危急,不容他思考。只一思忖,便将动用玉衡飞甲的念头压了下去。本命禁种暴露只不过能引来嫉妒,但玉衡飞甲泄露那就是自找死路,不论什么人都将得之而后快。 金光在脑宫中一闪,本命禁种出现。元磁涌入,真息如怒潮般奔流。 围观诸人只道大局已定,林宗越必死无疑。有的人暗呼可惜,这么一个前途无量之后进却要丧命在毋千照剑下。更多的人则是暗暗高兴,不用自己出手便会剪除一个将来的大敌。毋千照得手之后,势必得罪此人背后的宗门,流风宗也将成为其写怒火报复的目标。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流风宗势力削弱是肯定无疑的。 乐见其成的人不在少数,是以只隐在暗处窥视着下一刻的血溅三尺。 彼时,变故突生。 “哧”声长音震鸣,一缕无形剑气蓦地从黑暗中射出,就在毋千照剑气即将刺入林宗越胸口之际斜刺里杀到。 一声轻响,仙剑长鸣。 毋千照就觉手中一轻,仙剑竟是被撞开尺余,堪堪擦着林宗越手臂荡了开去。虎口如遭雷殛,烧烫发胀,半边经脉酸酥,再追击林宗越已是不能,不由又惊又怒。怒目一转,看着剑气来处阴森森说道:“那位相好的偷鸡摸狗敢偷袭老身?” 林宗越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居然又捡回一条性命,回过神来,衣裳里外早已全部湿透。想起来也是十分后怕,方才实在是太危险了。即便是催动本命禁种,也无法预料结果如何。 这一刻,他脑海中异常的清醒。毋千照到底是真丹以上的高手,即便是自己得天地之机缘也无法抹去彼此间巨大的鸿沟。是什么人出手救了自己? 转眼看去,却见数十丈外翻滚不休的元磁蓦地破开一个洞,两老一小三个人施施然的飞了进来。 林宗越一惊,随即大喜,来人中两个居然是积石山甘健行和贺文简俩人,另外一个是个高冠老者,面色如霞,蚕眉长须,仪态不凡,方才那一剑便是他所发。 另一边,蒙纱少女看到林宗越落入险境,俏脸上满是骇然,低声说道:“长眉师伯……“ 长眉上仙也看到不妙,正要出手,却见已有人抢先一步将毋千照攻势瓦解,止住脚步。摆摆手说道:“贤侄女勿急,有人出手了。你在一边看热闹就是。“ 蒙纱少女心脏“砰砰“疾跳,好不容易才缓下来。 林宗越绝处逢生,稍稍一定心神,过去说道:“晚辈见过甘前辈、贺兄。” 甘健行笑道:“林少侠,介绍一下。这位是敝宗舒师兄,上翰下庭。“ 林宗越见此人笑容可掬,眼中精光如电,知道是位高手。转向他深深躬身施礼,说道:“多谢舒前辈出手解围,晚辈感激不尽。” 舒翰庭摆摆手,笑道:“不必谢我。你帮了甘师弟,舒某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不需如此。”上下打量林宗越一阵,说道:“早就听阿简说起过,结识了一位丹术出众的朋友。今日一见,少年人果然英气不凡,在剑术上也是少见的英才啊。” 他说话也不见发力,却是声如洪钟,震得人耳痒。 林宗越暗奇,欠身说道:“舒前辈谬赞,晚辈实不敢当。” 舒翰庭哈哈一笑,虚手抬起他。 贺文简笑道:“林老弟不必客气。”见林宗越眼中仍有疑惑之色,凑过来贴着耳朵小声说道:“我这位舒师伯可不是寻常之辈,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他出手。舒师伯生性洒脱,豪放不羁,你也不必多那些应景的虚礼就是。也是甘师叔居中解说,舒师伯才答应过来一瞧。不过,依我看,舒师伯对你是另眼相看。呵呵,我看毋千照多半会惊退而去的。你等着瞧好戏就是。“ 舒翰庭朝林宗越微微颔首示意,大大咧咧的堆着毋千照说道:“毋上护法先前为老不尊,下手偷袭,可惜行事不机密,功亏一篑。有你珠玉在前,老夫这一手不过是解人于危难,怎么反被毋上护法倒打一耙?若说偷鸡摸狗,场外可不止老夫一人,众目睽睽,这个称号似乎还是毋上护法当得起。再者,毋上护法以老欺小,下手便是赶尽杀绝的绝招。老夫一直遗憾不能一窥流风宗的绝学,今日始见,果然杀机凌厉,诡谲狠辣,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不过可惜的是,毋上护法如此卖力施为,居然拿不下一个后进,让老夫尽兴之余不免有些可惜。” 听着舒翰庭一番插科打诨的挖苦,毋千照脸孔一阵青一阵白,羞怒交加。怒道:“那里冒出来的老家伙,你胡说什么?” 舒翰庭依旧是笑吟吟的不带一丝火气说道:“毋上护法何必如此动怒?老夫积石山舒翰庭,本有仰慕之心,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毋千照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恶狠狠的瞪着舒翰庭。 舒翰庭不以为然,目光转向那只魑奴身上,啧啧几声,说道:“早就听说毋上护法养了一只宠物,专喜饮人精血,今日有缘一见,果然名至实归。这魑奴还真是利害,居然帮着自家主人联手对敌,当真是个玲珑心肝的宝贝,我见犹怜。老夫心痒难挠,也想收养一只,借问毋上护法一句,那里有此异种,也好去抓一只当个帮手。” 这话是绕着弯儿讽刺毋千照为了打败林宗越,不顾身份凡有损招无其不用,刺得毋千照老脸血红,羞愤难当。 毋千照“桀桀”怪笑,带着威胁说道:“好一番伶牙俐嘴,可要小心唇齿太过刻薄会折寿!” 舒翰庭瞳孔蓦地收缩,精芒闪动,笑道:“那甚好。老夫这辈子没有见到阴曹地府,引以为憾。承蒙毋上护法一句‘吉言’,若能实现当会回来向尊驾致谢的。” 看到舒翰庭油盐不进,毋千照知道今日之事有些烧手了,眼看着那小子即将成为魑奴吻下美味,却被他横插一脚搅了好事,心中恼恨不已。 此人说话有恃无恐,似乎大有来头,他究竟是什么人? 她心念转动,看着这人头上高冠上面雕刻了一朵青色莲花,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你就是当年剑荡万鬼窟的青莲剑仙?“ 舒翰庭满脸笑意的说道:“区区小事居然入得毋上护法法耳,舒某有幸。“ 毋千照心中却暗自惊骇:“原来此人果然就是青莲剑仙,他怎么也到了这里?” 原来这舒翰庭本是孤儿,自幼父母双亡,当年走投无路拜在积石山门下。但其资质不过中上之选,修炼近百载并无大进,心灰意冷之下便去群妖出没的万里裂谷碰运气,以求猎上些开了眼的大妖内丹重新淬炼肉胎。哪知竟然在裂谷之下发现一位坐化前辈,得到了一瓶易髓筑基丹和一本无名剑经,遂潜心修炼,硬是在裂谷之中生生挨了三十年,终于剑术大成出谷。回到积石山之后,恰逢万鬼窟在黑心鬼尊的率领下攻打积石山。彼时积石山十三道关卡被连破十二道,只剩下宗门基业所在的朝天峰,也被层层包围,岌岌可危。 第212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 舒翰庭见宗门有难,持剑救援。(.)以一把青莲剑冲入敌阵,所至之处,万鬼授首。他一个人连挑八大鬼王中的六个,穿肠破肚,血流成河。便是黑心鬼尊也被他一剑斩断右臂,仓皇逃遁。舒翰庭也不回山,一鼓作气,万里衔枚追敌,杀敌无数。最后竟然追到万妖窟,直捣黄龙,竟是将黑心鬼尊和剩余的两个鬼王尽数诛杀,斩其头颅而归,遂一战成名。世人谓之一剑西来,万鬼伏诛,如若剑仙下凡,送其青莲剑仙四个字以示崇敬之意。 看到四周若隐若现的人影,毋千照目光不住的左右打探着,天知道这其中还有多少是此人的帮手。若是只有舒翰庭一个人,她说不得要咬牙斗上一场,但对方既然如此大摇大摆,那便不可大意。再者,这小子出身烟霞道,听说此次风鉴大会之中就有烟霞道门下现踪,若是被对方闻讯赶来围攻,可大大不妙。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到此为止了。 毋千照毕竟是横行西海的凶人,眼珠乱转一阵,森然说道:“这场梁子老身记下了。姓舒的,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恨恨而去,隐入黑暗之中。 舒翰庭大笑道:“毋上护法好走,恕不远送。” 回过头来,他看着林宗越说道:“少年人,能在毋老婆子手下坚持这么久,你足以自傲了。” 林宗越见舒翰庭惊退毋千照,心下暗惊,说道:“若不是前辈伸手相助,晚辈恐怕难以善了。” 舒翰庭摆摆手,说道:“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甘健行上前一步,说道:“林少侠不必这么见外。老夫受不得别人人情,不过快些还了就是。“说罢对蓝师乔说道:”林少侠年少有为,你可的多请教一二。” 蓝师乔笑道:“师傅有命,岂敢不遵?林老弟,可不要藏私啊。” 林宗越就有些汗颜,说道:“不敢。蓝兄取笑了。” 舒翰庭低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哦,少年人若是愿意,不如陪老夫几人一道走走。”说话间,目光如电,在四周扫过。 知道这是对方委婉的警告危险并未过去,有意庇护自己,林宗越自然不会将送上来的人情打落。说道:“固所愿也。” 四人离开了现场,附近看热闹的一哄而散。看过热闹就该考虑自家的事情了,毕竟此时还被困在黑磁风暴域之中,若是出不去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远处,应昭青双眼阴晴不定的看着林宗越,脸色变幻,双手在衣袖中缓缓握紧。 铁铮看到林宗越脱险,长舒一口气,说道:“吉人天相,神仙保佑。” 应昭青没好气的说道:“没事拜什么神仙?”她对林宗越身份已然起了疑心,直觉眼前这人和记忆中某个顽劣少年有几分相似。想了片刻,说道:“铁师兄,你瞧此人剑术如何?” 铁铮想也没想的答道:“剑术神异,已到剑气化丝之境界。便是放在宗门也是少见之俊彦。” 应昭青白了他一眼,暗骂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带着不满说道:“青儿是说,此人的剑术铁师兄看着眼熟么?” 铁铮怔然,良久后颓然说道:“应师妹,此人剑术分明和本宗烟霞剑诀大相径庭,看不出有什么相同之处。” 应昭青大恼,怒道:“亏你还是个炼剑的,真是有眼无珠。” 铁铮苦笑一声,知道这位应师妹脾气乖戾任性,也不如何气恼,说道:“应师妹。莫长老还没有回来,咱们下一步如何办?” 应昭青望着林宗越的身影,咬着唇不说话。 远处,天际尽头传来一阵沉闷的隆隆声,像是打雷声,又像是某种凶猛的妖兽在吼叫。响声由远而近,听在耳中令人心悸。虚空中的元磁逐渐振荡起来,空气中传来一阵呛鼻的味道。黑漆漆的夜空里,却透出丝丝微弱的光亮。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按不住心中惊疑发问。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嘿嘿。看来尊驾是没有到过这里了。这里是东海极深之处的黑磁风暴域,大家已经见识过元磁了,想想看还有什么没有见到?”这话答得古怪,似乎是提示,又像是发泄不满。 能经受住元磁冲击而能留到现在的,那一个是寻常人物?听了这个回答,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黑磁风暴域,位于东海数深处,飘忽不定,据说已是海角天涯。其方圆光数千里,元磁充沛,隔绝一切光芒,终年漆黑如墨染。更厉害的是,每日早晚各有一次强烈的风暴,如若狂潮,可将一切进入之物吞噬。便是海上航行的巨舟上落盘也会紊乱打转,寻不到出路,活活困死在其中。海客视之为绝域,无不远远绕开。 听说居然被引到了黑磁风暴域这种一等一的恐怖绝域,不少人按捺不住心中惊惧,有人问道:“黑磁风暴域不是远在东海极深之处,这里距离鹰嘴岛也不过数千里而已,怎么就遇到了?” “黑磁风暴域来去无踪,变化无常,本就没有固定之地。大家一路东来,本来明月在天,怎么数千里都是黑得出奇,不是黑磁风暴域是什么?看看这天光突然发亮,这是黑风暴即将来临的预兆。” 听了这话,大家暂时沉默下来,这话说得颇有道理。想到黑磁风暴域的恐怖,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有人便破口大骂:“龟孙子的,没事眼巴巴的追那鬼天灯作甚么?平白无故的穿进这绝域作甚么,真是吃错了药!” 先前答话那人冷冷的声音又透了进来,说道:“有这骂人的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才是。这黑风暴一刮起来起来元磁越发混乱,各位先前已经知道利害,可有把握经受得住?” 经这人一提醒,大家都开始冷静下来。既然已经落入了黑磁风暴域之中,埋怨谩骂却是于事无补,还是想办法怎么对付即将到来的黑风暴才是正理。 有人说道:“兀那说话的,你既然对这黑磁风暴域这么熟悉,可是知道如此走出去?” 先前那人懒懒答道:“敝人只是知道些掌故而已,那里知道如何闯过去?要是不想死,赶紧的找地方躲起来。大家只有自求多福,好自为之吧。”说罢声音渐低,竟是远去了。 这下子大家伙像是炸了锅一般,乱哄哄的,七嘴八舌的谩骂一通,作鸟兽状散去,各自撞大运寻找出去。 铁铮侧耳听着远处渗人的怪声,脸色逐渐苍白,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说道:“应师妹,风暴很快就要起了,大家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应昭青皱眉说道:“也好。“看看四下一片漆黑,发愁起来:”这风暴来势汹汹,只怕未必能找得到躲藏之地。“ 铁铮说道:“应师妹,不如和那位少侠同行,总好过咱们无头苍蝇乱飞的好。“ 应昭青竖起柳眉,说道:“呸,乌鸦嘴!你才是无头苍蝇,真是晦气!“ 铁铮被她顶的直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这妮子脾气骄横刁蛮,变化无常,方才还是笑盈盈的,转眼便是阴云满布。心里腹诽道:“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我欺也!” 应昭青脸色变化,顿了顿说道:”也罢,那就跟上他……他们。“ 铁铮大喜,急忙催着诸位师弟疾步追赶林宗越而来。 却说林宗越和舒翰庭等人相行,远远看到长眉上仙和颜阁主等三人。借着微弱的光亮,勉强能辨出三人大致容貌。 舒翰庭觉察到三人不同寻常的气势,眉毛微微挑了一挑,目光如水,在三人身上扫过。神色不变,径直穿行而过。 林宗越认出了长眉上仙,念那日在大正坊中承蒙其成全才得到那张符剑,便执了晚辈之礼,远远拱手。长眉上仙微微颔首示意,目光在林宗越脸上顿了一下,只是微微一笑。 林宗越看出中年女子身份不低,心中讶异。视线转向一边那面罩白纱的少女,光线昏暗,只能瞧见一双明秀凤目神采奕奕,看的心头一跳,跟随舒翰庭远去。 少女直盯着林宗越身影,目送他远走。 就在此时,远处雷鸣一般的声音传来过来,比刚才声音大了许多,仿佛就在不远处。 长眉上仙眉头一皱,朝发声处看将过去,说道:“终究还是避不过去这黑风暴。” 颜阁主显然对于这黑磁风暴域不太熟悉,问道:“这黑风暴当真如传说中那般利害?” 长眉上仙嗅着空气中呛鼻的气味,说道:“黑风暴本身虽然肆虐狂暴,但也不如何利害。但是经这黑风暴一搅,元磁紊乱更剧烈,便会变成刀子一般刮骨削肉,即便是那些称霸东海的海妖们遇上,不出一刻也会被侵蚀成白骨,这才是黑磁风暴域最可怕之处。” 第213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 颜阁主听了这话,唇角微微勾起,森然说道:“真有这么古怪?早有听说天下两大风暴绝地,东海黑磁风暴域和西陲黄沙障,只可惜缘吝一面。老身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如此也好,好好瞧一下黑风暴究竟如何!” 长眉上仙“哈哈”大笑道:“颜阁主隐居多年,这性子竟是一直没有变。”顿了顿说道:“每一次劫尽之时,云镜阁都会散发镜花令,这一次居然想到了黑磁风暴域。嘿嘿,这镜花令可真不好得手啊。” 颜阁主说道:“若非时为了镜花令,老身又岂会远道而来?她们弄这些上不的台面的把戏,看老身见到后怎么给她们些颜色!” 长眉上仙说道:“颜阁主不要上火。这是她们祖师传下来的规矩,只是依照规矩办事,历来如此,谈不上戏弄。比如说上一次劫尽,镜花缘便是选在无忧角举行。当日莅临者怕有上万人之多,但最终得以与会者不过三四百人,其他人统统被以各种手段拒之门外。窥天机者必得天劫临身,报应不爽。说起来,也是天道残酷,不得已而为之。古往今来,有多少能经历九死一生争的那那一线飘渺仙机?屈指可数。无数人化作了白骨,身死道消。不如给予甄别,倒地免去了无数无妄之灾,也算得上是无上功德。” 颜阁主说道:“如此说来,云镜阁倒不是居心不良。” 长眉上仙说道:“其实这一次颜阁主本不必参与。据说,云镜阁这一劫尽的镜花缘共有两场,一场便是在这东海,另一场却是在玄界了。” 颜阁主沉吟片刻,说道:“也不瞒你,师姊日前突然有感,观星象算出这一场镜花缘中另有机缘,和锦绣阁关系重大。所以,特遣老身来此东海一趟。” 长眉上仙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少女,说道:“另有机缘?难不成是和贤侄女有关么?” 颜阁主说道:“这个老身却不知。(.)阁主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届时便知。” 长眉上仙笑道:“说的也是。仙机难觅,有缘才得。走罢,黑风暴马上就要刮过来了。” 远处,狂风大作,“呜呜”的响声如若数九寒天的西北风一样让人听了胆寒。 十几息之后,黑风暴终于出现在眼前。 数百丈之外,天光奇异的又亮了几分。那里如同暴雨前聚集的厚厚乌云一般,出现了一个纯粹黑色的“擎天巨柱”,不知几千几万丈,直贯天地。可以看到黑色擎天巨柱的的上方在急速的翻滚,好像起潮时高卷的浪头,黑压压的朝着众人所在之处冲来。 铁铮和应昭青等一行人追赶林宗越而来,却发现跟丢了人。应昭青心烦意乱的喊道:“铁师兄,是不是走错路了?“ 铁铮看看四下,说道:“方才明明是看到他们是朝这边来的,哪里去了?“ 就在他四下寻找之时,一个弟子惊慌的的叫了起来:“铁、铁师兄,那是什么?“ 铁铮循声望去,映入眼眶的竟然是一堵突兀矗立在天地之间的黑色“巨墙“。而这堵巨墙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几个散修许是在黑域中转晕了头,一头撞了上去。等他们感觉不妙时,无边的黑风暴已经将他们从头到脚吞了进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凄厉呼声,便戛然而止。下一刻,巨墙微微一涨一缩,吐出一大团白森森的骨架,俨然就是方才吞进去的那几个散修的残骸! 黑磁风暴果然不愧是天下一等一的凶戾绝地,这个散修修为也不弱,却连挣扎都无法挣扎就被侵蚀成了白骨。 铁铮的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他心中猛的一沉,回头冲着已经乱了方寸的诸位师弟喊道:“危险,快护着应师妹避开!“ 弟子们知道形势危急,生死就在一线间。反倒是迫出一股血性,簇拥着应昭青向后急退。 一种强大的不容大家抗拒的奇压从天而降,几乎将众人压得窒息。胸肺如被一双无形鬼手攥紧,胸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真息如堵,气血逆行,一位弟子脸上瞬间血红,就连眼珠也布满道道血丝。 铁铮晓得利害,知道这是气息即将被奇压压溃的景象。心中大骇,抢先一步,伸手在那弟子背心处猛地一拍,顿舌喝道:“武师弟,法咒加持护身,宜疏不宜堵!“ 武师弟姓武名志敬,他经铁铮一拍,体内淤阻之势霍然得解,气息运转。闻言却是出了一身冷汗,哪敢再强行抗拒奇压,运起法咒护住心脉。 大家听了铁铮警示,自是知道如何去做。 铁铮看过大家,再看向应昭青,见她虽然脸色奇差,但总算能护住周身,心下稍安。回头看去,却见那黑色巨柱已然临近身前,不足二十丈,心脏猛地一跳、照这个速度,自己这些人根本就别想逃过它的追击。 眼看一行人就要被黑柱吞没,铁铮脸色如土,扯开嗓子喊道:“布阵,布南斗剑阵!乾坤取法,金汤如罩!” 好在弟子们虽然慌乱,但毕竟是名门所出,关键时刻强行压下心中惊惧,齐齐举剑,面向朝外,扎成一个小小的剑阵。阵形如尖锥,堪堪对准黑柱。铁铮就处在拖后锥尖之上,将应昭青掩在身后。 就在此时,应昭青突然看到远处闪过几道人影,其中一人正是林宗越。惶恐之下,失声惊叫起来。 “轰――” 剑阵刚刚布成不过一息,黑柱已经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众人就觉眼前一黑,周身四下同时陷入漆黑之中。 狂风扑面,如若巨浪猛击,众人都觉胸口如压重石,憋闷堵滞。紧接着四周元磁好像发狂一般,围绕着剑阵团团打转。元磁对剑阵不断挤压摩擦,迸发出无数火花。在元磁的压迫下,剑阵逐渐被压缩变小。 众人虽有剑阵护体,但奇压之力仍是无孔不入,丝丝脉脉的传了进来。好似有千万斤重力压在身上,骨头在重压下发出“咯咯“的响声,沉闷至极。 元磁怪异的很,对于众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极度排斥,水火不容。在元磁牵制下,众人驭剑之势都是一滞。元磁炽烈,仿佛无穷无尽,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袭来,如狂风暴雨一般。 众人不过抵挡几刻,心头都禁不住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似这般艰苦,能支撑多久,只有天知道。” 铁铮满脸是汗,拼命想挡住面前澎湃的巨压。但在凶狠至极的元磁面前,一切似乎都是去了抵抗。剑阵如一叶扁舟一般一会儿被抛上天,一会儿又被砸下来。忽上忽下,颠簸起伏,众人忍不住吐了出来,虽然勉力支撑着,但也不过是挣扎着随波逐流而已。 剑阵之外,无边黑暗之中,元磁震荡摩擦,不断释放出一串串火花,光怪陆离,千奇百怪。恍若坠落黄泉鬼域之中,厉鬼横行,群妖乱舞。 又是一道狂暴力道冲来,狠狠撞在剑阵之上,轰然炸开。随之而来的是无数元磁之力来回绞杀,一寸寸消耗着剑阵法力。 众人早已被吹得不知道翻滚了几十几百回,不分上下左右。吐得将胆汁都吐了个干干净净,胸口兀自恶心之意翻滚不休,难受至极。 应昭青虽被护在剑阵中间,但也不过比其他人稍好过一些。此时也是头发散乱,满脸惶恐,没有一丝血色。 “喀喀――“ 一阵令人揪心的撕裂声传来,应昭青抬头看去,脸色瞬间灰败。 原来剑阵在元磁持续肆虐之下,已然有了崩解之相。左首那位武志敬修为差些,在密集如雨的冲击下,开始承受不住,剑阵便是从他那里出现了纰漏。 元磁如有灵性,似乎看出破绽所在,一时间电光火闪,竟是一起集中在武志敬驻守之处,硬生生破开一道裂隙。如茅屋被狂风掀飞顶盖,嘈杂声从裂隙中倒灌进来吗,如若焦雷炸响。 裂隙之外,无数牛头马面在狂舞,影影绰绰,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裂隙钻进来,对着这等鲜美可口的血肉大快朵颐。 武志敬刚要咬牙封堵住缺漏,一道电光却长驱直入,一下子击在他胸口。他“啊”的一声一头跌倒,胸口已是焦黑一片。 众人顿时又惊又骇,想过去救下武志敬,偏偏又脱身不得,眼睁睁看着武志敬生死不知。 武志敬和铁铮私交甚笃,见此状况,铁铮心急上火,脑门上青筋突起。眼角迸裂,血丝长流,兀自不觉。 武志敬受创,剑阵门户大开,便如缺了一个角,即便是其他人拼命补位,也不过勉强而已。以现在情形来看,过不了多久,剑阵即告瓦解。到时候,在场的每个人都难逃一劫。 众人想到你恐怖结果,都是面无血色,目光里全是绝望和惊惧。 就在大家无可奈何的一步步滑向深渊之时,就见一道电芒自元磁深处亮起,竟是直奔剑阵缺隙而来,快的惊人。 第214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 铁铮全身汗毛唰的竖起,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奶奶的鬼电光怎么这么快就好死不死的赶过来招魂? 众人知道如果接不下这一击,大家都会被碾成肉泥,尽可以直接去见历代列祖列宗了。生死关头,大家一时发狠竟是迸发出一股狠劲,看看将缺隙补上。 “轰――”的一声,电光重重落在剑阵之上,如一座小山丘狠狠砸下。剑阵一阵震荡,终于承受不住,盘结的气机轰然崩散。 冲击透入,撞在每个人的心头,在内外气压挤压之下,眼珠暴突,几乎要从眼眶中爆出来。 完了! 众人心中哀叹,等待着狂野暴虐的元磁冲进来将肉体撕成碎片。 当是时,却听得一声长啸骤然响起。紧接着一道剑光从黑暗中抢出,剑气嗡然作响,竟是一下子抵在了气机中枢之处。 原本处在崩溃边缘的气机如行将就木之人被注入回春丹一般,猛的一涨。中枢陡然加速运转,气机随之又重新膨胀开来。 这股磅礴剑意强的出奇,一下子就将先前破绽全部封堵严实。 大家眼前一花,一个黑影依然填补在剑阵缺隙之处。他高声喝道:“诸位,运转剑阵,由内而外,随我而动。” 铁铮一个恍惚,这不是那位方才少侠么?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惊诧的看着这怪谲一幕。 原来方才在风暴边缘,林宗越看到铁铮一行人即将被吞噬,情急之下,匆匆和舒翰庭等人拱手辞别自去,朝铁铮等人方位追寻而去。 望着林宗越架起剑光疾速离去,舒翰庭目中精芒闪烁,说道:“此子当非池中物,有朝一日必将成大器。” 甘健行也颇有感触,点点头,说道:“此子年纪轻轻,不但丹术出众,于剑术、禁术之上更是傲视同侪。[]玄界年轻一代中,堪与其比肩的不多矣。可惜不是我积石山弟子……”遗憾之意溢于言表。 舒翰庭说道:“烟霞道位列玄界正道中流砥柱万年不倒,其底蕴之厚,端的不可小觑。似这般英才弟子,先前竟是闻所未闻。可想而知还有多少类似后起之秀。“ 他心中感叹,烟霞道香火延续数万年不坠,虽说奇功异术大有功焉,但究其根本,原因却是是因为这每一代都有无数英才俊彦层出不穷。新鲜血液不断,一代接一代,这才是其屹立不衰的倚仗。想到自家门楣,积石山和烟霞道这等名门大宗相比,最欠缺的也是这年轻弟子的培养上。 扳手指细算,积石山除了自己和掌教略有薄名之外,其余人在玄界却是排不上座次,更遑论年轻一代弟子,较之这些大宗相差太悬殊。 甘健行说道:“名门大宗实力之深厚实在深不可测。而据我所知,此人实乃烟霞道丹宗弟子,而丹宗多年前受罚贬迁,实力在烟霞道六宗之内最弱。” 舒翰庭明白他话中之意,一个被贬迁的丹宗都出了如此出色的弟子,那其他五宗岂不是更多? 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此子修为已是洗鼎中阶,有此等鬼神不测的禁术相佐,凝丹并非遥不可及。” 听了这话,甘健行和贺文简都愣住了。 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凝丹?太不可思议了吧?可能吗?要知道即便是资质超群之辈,凝丹也在数十年之后,那会这么轻易? 舒翰庭扫了一眼俩人,悠悠说道:“说起来,不止是此子。今次欲参加镜花缘各宗,那个没有存了为门下年轻弟子一搏机缘的想法?” 镜花缘固然有进阶飞升通道的机会,一飞冲天。(.)但是对于年轻一代来说,若是自身修为不足,又怎么可能如意? 甘健行目光落在贺文简身上,若有深意的说道:“阿简,以后得和这位少侠多亲近亲近才是。” 贺文简老老实实的应了声是。他见两位长辈对林宗越评价这么高,心中暗异,心道:“在落日崖时,林宗越也不过是在禁术上略有出人意料之举,并不如何显眼。此次再遇,丹术、剑术、禁术却是齐头并进,大放异彩。剑禁之能,便是有名如毋千照之辈竟然也奈何不得,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舒翰庭抬头望天,微微皱起眉头,说道:“方才看到的异相,莫非也应在此子身上?” 甘健行一怔,目中露出惊讶之色,缓缓说道:“舒师兄是说那颗神秘光芒?” 舒翰庭不置可否,说道:“如果是,那此子的潜力更在你我预测之上啊。”语气中似有感慨之意。 甘健行不禁骇然,这位舒师兄大器晚成,功力通神,现在已是门中顶梁支柱,修为不在掌教之下。经过多年磨砺,其见识更在众人之上。他这么看重一个年轻后进,却是前所未有之举。 贺文简问道:“舒师伯,那点光芒如何出奇?“ 舒翰庭收回视线,说道:“那应该不是普通光芒,而是……”说到这里,他却停了下来。思忖再三,说道:“应该还有机会再看到。”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如电如刃,似乎要斩破这黑不见底的无边幽暗。 看着贺文简一脸迷惑,舒翰庭说道:“走吧。这黑风暴刮起来会要命的,要是真的被困在里面可就麻烦了。” 风暴狂吼,吹得三人衣诀猎猎。但也只在周遭数尺之外肆虐,根本侵入不得。 舒翰庭举剑横划,锐气如刀,直接破开翻滚不休的元磁,破空而去。 眨眼间,三人身影已是消失在黑磁风暴域深处。 却说林宗越一路驭剑疾飞,恰好在铁铮等人势竭之时赶到。见机不妙,索性直接取了中枢之位,封住剑阵漏洞。 此时此刻,千钧一发,自然容不得他有心思发问。林宗越举剑大喝:“月没参横,走坤位,抢坎位!” “北斗阑干,守兑、离二位!” 众人如被催眠一般,鬼使神差的随着林宗越号令而动。剑光交错冲射,疾走不休。不过四五息时间,剑阵便又重新安稳下来。尤为怪异的是,剑阵不但威力较之方才大了不少,就连原本势同水火的元磁居然也大大收敛,消停了许多。尽管仍不时有电光落下,但烈度陡然降低。大家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稍微喘了一口气,众人心中对于元磁的恐惧感大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手酸脖子疼,这是过度使用真息的后遗症。但此刻局势好不容易才扭转,却是无人敢惜力,仍是将体内真息催激,维持着剑阵。 直到此时,大家心里才涌起一阵阵后怕,方才若是没有此人指挥引导剑阵,此刻怕不是被元磁电雷直接轰成渣了吧? 铁铮长出一口气,看着这个迎着元磁电雷正对面占据了主位天枢宫的人,心中却是疑窦大生:“北斗剑阵乃是宗门秘法,向不外传,此人怎么会如此熟稔,巧不巧的以中枢之位指挥剑阵运转,直接将南斗剑阵变为北斗剑阵,威力大增,如臂使指?” 之前只有六人,只能布下南斗剑阵,威力较之北斗剑阵弱了许多。此刻多上林宗越一人,正合北斗剑阵之精要。加上他牵引元磁,一时间遭受的攻击少了几分。 铁铮想不透原因何在,转眼看到应昭青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怔怔的看着林宗越,对于所占位置茫然不觉。 铁铮一惊,应昭青不是被吓得魂魄不稳了吧? 他急忙叫道:“应师妹――” 应昭青恍若未闻,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林宗越。 林宗越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地,沉声喝道:“发什么呆?看好自己的位置,转震位,天玑宫攻!” 应昭青“啊”的一声似从梦中惊醒,手忙脚乱之间走位差了一步。 电光一闪,“劈啪”砸落,应昭青手臂一沉,电火居然粘在了仙剑之上,滋滋乱闪。元磁循迹而来,一连串的轰击将应昭青震得经脉酥软酸麻,眼看不支。好在斜刺里一剑杀到,一削一引,将元磁逼退。 应昭青脸色苍白,听得耳边有人说道:“开眼些!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走神!” 这话说得冷冰冰的,十分刺耳。应昭青心底大怒,转过脸去就欲反唇相讥,却看到一双冷厉的眼光射过来。心中一抖,没来由的底气不足,但仍是忍不住娇嗔道:“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林宗越眼底闪过一道讥笑,寒声说道:“你即为剑阵一份子,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进退失据,祸自上身。难道要大家陪你将性命丢在这里么?” 应昭青怒极,却又哑口无言。 林宗越目光如冰如霜,冷冷得在应昭青连山一扫,说道:“同舟共济,才能走出这黑磁风暴域。打起精神来!” 应昭青气的满脸通红,眼眶中泪水打转,强忍着不留下来。 铁铮虽然觉得林宗越的态度有些过分,但此时需要依仗其冲出绝地,也就装作听不见。 在林宗越的呼喝下,剑阵在滚滚如海潮的风暴之中艰难前行。四周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也不知道冲向哪里。 第215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 应昭青心头正是怒火高炽,见状寻了个由头便恨声说道:“你要将大家引到哪里去,要在风暴里乱闯一气,等着气力耗尽而亡么?” 林宗越也不答话,只从鼻孔里发出一个不屑回答的冷哼。 应昭青气的几乎发狂,若不是现在处境危险,她早就冲上去教训着狂妄之辈。 铁铮小心的说道:“少侠,若是辨不出方位,怕是会鬼打墙一般找不到出路,活活拖累在风暴中。” 林宗越抬头望去,淡然说道:“无妨。” 若是他一人,倒是不惧,元磁和体内本命禁种并不冲突反而彼此有融合之意,只要不嫌麻烦,总能冲出去。但是剑阵却不然,除了他之外,尚有其他六人,真息和元磁格格不入,彼此排斥。这也是他虽然指挥剑阵较之先前遭受的反噬为少,但也只是少了些,仍然有无数元磁汹汹围绕着,随时有可能突破而入。为了安全计,总要极快冲出这黑磁风暴域才是。 他此刻心中盘算的,是方才那次神意离体的奇妙经历。细细想来,应该是本命禁种受元磁所激,突破屏障。神识出窍,直达九霄。因此得以看到九天星河,如身亲临。此刻本命禁种已成,自然可以依葫芦画瓢,再度尝试。只是目下风暴狂烈,只怕多有危险。 林宗越思忖许久,终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闭上双眼,深深呼吸,催动禁种。脑宫中那枚金色本命禁种再度浮起,在方寸之地缓缓打转。金光蒙蒙,似乎要照透脑颅。若是舒翰庭之类的高手站在身侧,铁定能发现端倪。好在身边这几位同门并不具备这等本事,所以林宗越也就放心大胆的催动本命剑禁种运转。 本命禁种上将来自全身各处窍穴的禁意汇聚一起,经过某种激发之后,霍地透出脑颅,穿越黑磁风暴域,直上九霄。 一瞬间,林宗越就觉视野中出现一点光芒,闪闪发亮,由远而近,就连周围星河也历历在目,清晰可辨,较之上一次清晰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本命禁种的力量又增强了么? 稍一思忖,却是哑然失笑。他现在站在北斗剑阵的中枢之位,其余六人的力量都会聚集在一起,也就是说,他现在身上是汇合七人之力。力量大了,自然看的更清楚。 怪不得了。原来北斗剑阵居然有这等好处,心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 林宗越暗自说了声,很快又发现一个蹊跷之处。 睁开眼,抬头看去,黑压压的虚空之中其实根本看不到任何光亮的迹象。这就怪了,自己明明看到了那道光亮和星河,总不会是臆想吧,那也太逼真了。 下一刻,林宗越就发现自己错了。自己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光亮,而睁开眼睛反而看不到了。这说明,它们其实是存在于脑宫之中的。 为了证明这件事,他不去可以用眼看,而是转而用心看。果不其然,这次光亮却在眼前浮现了出来。 原来自己可以内视到本命禁种从万里虚空之上感受到的图像啊。 发现这个现象,林宗越不禁有些欣喜若狂。嗯,只要催动本命禁种,就可以和千万里之外建立某种神秘的联系,好像一面镜子一般将本命禁种所看到的传回来,自己也能在同一时间看到。不过,这一切都和视野中那道光芒有关系。似乎自己和它之间有某种神秘的联系,只要一催动本命禁种就能感受到它在闪烁。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神奇而又古怪的联系,林宗越也是一头雾水。血灵那家伙说自己以禁意勾陈天垣天机,却没有说清楚为何自己总能在同一地点看到那道光亮,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先找到出路再说。 他将禁意激发,向四下扩展开来。 周遭气机波动,和禁意彼此勾陈。脑宫中逐渐出现一幅昏暗的图像,四下风势如狂,咆哮着席卷而过。 这是―― 就在林宗越有些茫然的时候,就在视野边缘之处有一个黑影掠过。仔细一看,却是个人影。此人行动慌张,一边飞驰一边不断回头向后望去。突然间,一道乌溜溜的暗芒从视野外电射而来,快的出奇,一下子就将那人拦腰斩为两截。血光飞溅,“啊”的惨叫声揪心至极。 下一刻,已经断为两截的尸首四分五裂,膨胀成一团血雾,被元磁全部绞碎,消抹干净。 林宗越的耳中也结结实实的听到一声临死前的绝望叫声,心中凛然,蓦地明白:原来脑宫中看到的画面赫然便是身边方圆百丈左右的景象。 方才那一幕分明是那人遭到了追杀,顷刻间身死道消,手段惨烈至极。 联想到先前自己被毋千照偷袭以及应昭青等人被散修们围追堵截,林宗越暗道:“这黑磁风暴域中死伤无数,却未必全是元磁所为。人心叵测,不少人竟是乘着黑暗掩护杀人越货。四海混乱致斯,人心败坏无以复加啊。” 就在他感慨之时,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东西,在元磁之中翻翻滚滚。仔细一看,那物却是一个大腹长颈细口的玉瓶。只见玉瓶中似有一支巨手伸出来横拉硬拽一般,四周元磁一阵扭曲,垂流向下,居然被吸了进去,如若长鲸吸水似地。那玉瓶看上去也不过摊开的手掌大小,却像海腹一般滔滔不绝的吞噬者元磁。 不过十几息之后,玉瓶附近数十丈范围的元磁浓度变得十分稀薄,让人咋舌。玉瓶凌空跃起,形体微微扭曲,几如一条滑鱼一般弹飞出视野,坠入无尽黑暗之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视野中重新恢复,元磁聚集,重新将那个空洞填满。 林宗越骇然,这支玉瓶分明是被人控制来收取元磁。元磁对于大家来说,无疑是大凶之物,躲避都来不及,那里又会去想着收取。此人却不惧元磁反噬收取,不知是何人? 驾驭玉瓶之人敌友不明,但其手段狠辣残忍却让林宗越警惕起来。他原本想借着禁意感触去追踪玉瓶的下落,但又担心会惊动那人惹来麻烦。想来想去,还是放弃追上去的念头。 目下,黑磁风暴域中越来越混乱,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祸事临门,还是远离这个危险的漩涡是上策。 要想尽快冲出黑磁风暴域,唯一的依仗便是这本命禁种。 林宗越不敢使出全部手段催动本命禁种运转,只勉强驱动其将九霄之上的星象投照下来。幸好,星象虽然模糊,但总能看出大概模样。 通过辨认,林宗越认出那道光亮附近的星宿是北宫玄武虚宿主星。这下子难题便迎刃而解,通过星宿辨认方位,东方应该是向偏右方向。 天灯一路向东南而行,想必也不会随意更改方向,照追下去就是。 这个过程看似复杂,实则也不过二十几息而已。 林宗越沉声说道:“转向东南,一路向前。” 众人现在都是睁眼瞎,虽然对于林宗越的话有所怀疑,奇怪林宗越凭什么辨认出方位。但先前他露出来的本事让大家暗中佩服,所以此时也无人出言质疑,都老老实实的听他吩咐就是,就像落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铁铮知道此时只有相信林宗越才有可能最终冲出黑磁风暴域,暗中朝大家使个眼色,只管照做就是。 剑阵向右一偏,加速向前。 一路上,风暴滚滚,万钧之力不断的压落。好在有了林宗越这个异数,可以将大部分化解,剩余的少部分总能顶得住,也就造不成多大威胁。所以都是有惊无险,安然无恙的横渡黑磁风暴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得“轰”的一声,眼前一片光亮,竟是冲出了黑磁风暴域。 明月如一轮冰盘挂在天边,清辉冷冷,将海面照射的一片银亮。 诸人无不欣喜若狂,看着眼前碧波万顷,头顶圆月星辰,居然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回头看去,黑磁风暴域就如同另一个世界一般,缓缓远去。 林宗越收了仙兵,剑阵撤散。抬头望天,仍可见北宫玄武虚宿主星有微芒闪动,不过很快就黯淡下去,仿佛不曾出现过似的。 先前林宗越总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怀疑看到的只是虚象。目下佐证,看来自己内视看到的并不是虚无缥缈,而是真实存在的。 自由自在的徜徉在月华碧海之间,鼻息间那呛人的腥味消散,身上束缚不在,便是一直萦绕在心间的恐怖也烟消云散。 诸人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许久才将一直吊在半空中的心脏缓缓放下来。 应昭青自出来之后,一直盯着林宗越看。目光不时在他脸上和仙剑上掠过,逐渐露出一副震惊之色。 林宗越如何不知,应昭青尖利如锥的目光刺在脸上,虽无实质,但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淡淡瞥了一眼她,约略猜出应昭青心中所想。此刻已是在黑磁风暴域之外,危机解除,也不必刻意隐匿一些东西,由她看去就是。 第216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 铁铮重见天日,适应过后,便着手检点个人情况,看到大家基本上都没有大碍,总算松了一口气。莫长老不在,他就是众人之首,一切变故责任系于一身。再加上还有应昭青这个刁蛮小姐在身侧,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莫长老和应昭青身后双亲。 铁铮不由得庆幸有林宗越力助,这才涉险过关。他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对林宗越说道:“少侠,这次多亏阁下帮忙,大家才能平安无事的出来。老铁嘴拙,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 林宗越急忙摆摆手,随口说道:“铁师兄,不必言谢,在下当不起。大家都是自家人,些许小事算得了什么。” 铁铮见林宗越满嘴客气,心中有些奇怪:“此人明明帮了自家如此一个大忙,却不居功自傲。言谈之间对自己甚是客气,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应昭青盯着林宗越足足看了一刻,这才带着嘲讽的意味说道:“好一个自家人,你将自家人瞒得好苦啊。“ 铁铮一头雾水,傻傻的问道:“应师妹,你说什么,什么自家人?“ 应昭青撇撇嘴,说道:“铁师兄,你没有听到么?他说的是大家是自家人,当然不用言谢。“ 林宗越看着应昭青,知道身份已被她看穿,索性不说话。 诸人都是惊讶万分,怎么这个剑术高明之人是自家人,怎么个自家人法?一个个都迷迷糊糊地,呆呆的看着林宗越。 应昭青撇撇嘴,拉长声调说道:“铁师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自家人便是丹宗风师叔门下弟子,大名鼎鼎的林宗越林师弟。”说到大名鼎鼎和林师弟两个词时,有意无意的加重语气,似是要突出什么。 铁铮张大了嘴,说道:“丹宗林宗越师弟?等等,难道就是上次去往落日崖的那位林师弟?” 应昭青说道:“如假包换。(.)“ 林宗越微微欠身,说道:“各位师兄,林某情非得已,并非有意隐瞒身份,请各位不要见怪。” 铁铮裂开嘴笑道:“见什么怪?哪里会见怪?呵呵,林师弟,师兄我实在惭愧。” 林宗越伸手在脸上抹了几把,恢复本来面目。 铁铮等人看到林宗越如此年轻,心中更是震惊。他感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林师弟果然年少有为啊。” 其余几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林师弟,你方才是怎么辨出方向的?” 林宗越自然不会说出来自己生出本命禁种,含糊说道:“以禁术探测气机变化,当可以得知方位。” 好在众人并未深究,一个个言语十分客气的要林宗越日后多指教。 应昭青完全成了局外人,她眼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当日在香炉观时就发现林宗越禁术超群,待后来林宗越和巫紫箬、何八难等人护送董辰董长劳一路杀出重围安然返回宗门,因有功而得以允许进入太玄洞府潜修三载,惹得门中多少弟子眼红羡慕。此后,听说林宗越随众去往三清观听法,最后离奇失踪。不曾想,居然会在这东海之中遇到他。 他是怎么到这里的? 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的林宗越,应昭青紧咬嘴唇,心情复杂。身为天之骄女,应昭青向来是眼高于顶,身边陪着小心奉承巴结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唯独这个林宗越自打第一次见面起,针锋相对,不时大打出手就是恶言相向,就是一对冤家。真应了那几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而每一次见到他,他的表现都让人瞠目结舌,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这个词来形容。[.超多好看小说] 这些倒也罢了,林宗越在她眼中横竖不过可有可无的人。但让她难以忍受的是,今非昔比,林宗越目下的剑术隐隐然已经超过自己,禁术更是远远胜出,更有传言,宗门有意重点栽培他,是以才让他进入太玄洞府潜修,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进入太玄洞府往往标着着此人已经得到宗门的重视,同时也有很大几率再进一步。 昔日吴下阿蒙,今日却龙腾上界,意气风发。看这样子,更进一步也只不过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而已。假以时日,前程岂可限量? 烟霞道中天赋异禀的弟子不是没有,那一宗都能道出不少。但如林宗越这般籍籍无名出世,但表现却如彗星般光芒万丈的却很少见,并且从方才与毋千照一战而言,堪称惊才绝艳。堂堂流风宗上护法之一的毋千照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打得黔驴技穷,不得已祭出精血修炼的阴狐兽方占的上风,林宗越的修为岂不是高得惊人? 其实,应昭青这是少算了黑磁风暴域中无所不知的元磁对人修为的限制,毋千照的力量发挥大大打了折扣。若是换个地方在斗,林宗越便再是百年不世出的鬼才,也铁定不是对手。 应昭青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气恼:“横竖不过是丹宗的弟子,便是出色又如何?宗门可是早在多年前责令弟子贬迁云汤山,丹宗一脉算是彻底被其他五宗压住,想翻身可没那么容易。再说,进入太玄洞府又有什么了不起?自己走了这一遭,只要取了镜花令回去,少不得一份功劳。再让爹爹和娘亲去找师祖求个情,得到那个无上机缘,修为便能更上一层。到那时,哼――” 不说应昭青心中如何思忖,只说林宗越和大家热络一阵,转眼看去,却见天际线上露出一道赤光,若隐若现,好像拂晓的启明星一般。 这应该就是那盏天灯吧? 黑磁风暴域已经顺利通过,前方应该不会再有考验了。 林宗越和铁铮商量几句,稍事休整,继续驭剑朝天灯飞去。一路上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不断有人向赤光处飞驰,显然不如进入黑磁风暴域之前那般浩浩荡荡。 虚空飞渡,数百里海域转瞬即过。 天灯不紧不慢的在百丈高空中旋转,在夜色中分外明亮,将数百里黑域照射的一片流离眩目。细细看去,似是某种以秘法催激的玉石。 而在其下,出现一片陆地。陆地四周被云雾笼罩,分不清是在哪里。耳中听到海浪涛声,显然并不是天上仙岛。 这是一座大岛,岛上树木郁郁葱葱,云雾如同罩上了一层纱披,如梦如幻。 林宗越驭剑而下,来到近处才看清这是一个幽静的山谷。谷口聚拢了循迹而来的散修们,粗略一数,不过二三百人样子。想到方才离开鹰嘴岛时的盛况,能来到此处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惊悚:“赤芒如此狠辣的手段,似乎有淘汰之意。“心中对于赤芒之后神秘力量越发好奇,倒地是什么样的人? 他找了处平坦之地落下,大家聚集之地却是一个巨大的山岩。山岩之上,居然是一个硕大的云辇,旁边站着一只巨鸟,彩羽长尾,神异不凡,极像是传说中的玉凤。 只见那云辇长达四五丈左右,外表精致华美,刻着无数复杂的符纹,如云如雾,显得飘逸不凡。云辇上开了一派舷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放射出蒙蒙白光。不过此时光芒却是黯淡了许多,将云辇拢在其中,神秘莫测。 此时,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云辇中透出白光,却不见有人影。 好像是有默契似的,大家都围在巨岩四周。看着眼前这离奇一幕,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惊讶和骇异,几乎没有人说话。 林宗越找了一处视线开阔之地,观察着四周人群。 前后到达这里的大约有百余人,实在谈不上多。多是三五成群的战在一起,彼此都隔开一定距离。他看到贺文简、甘健行和舒翰庭,朝他们点头致意。 舒翰庭看到林宗越和几位同门如预期中一样出现,面上也是微微一展,算是回应。 甘健行低声说道:“此子果然冲出了黑磁风暴域。烟霞道一宗居然有这么多后进弟子来此,算得上是个异数。” 舒翰庭说道:“若说异数,倒不如说是这位少年。“ 甘健行微微颔首,感受相同。 在场之人多是些海外散修和各大宗门中人,林宗越大都陌生。转眼处,却看到两个人,俨然正是蔡长老和秦幼茗。 他们也来了啊。 林宗越心中留上了意,虽然都来自玄界,但却是正邪不两立。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碰上面,还是提防些好。 在一株参天巨木之下,长眉上仙和颜阁主垂手而立,视线都集中在那辆华美的出奇的云辇之上。身边那个蒙纱少女却有些心不在焉,四下打量着。 蓦地,她目光一凝,视线的焦点放在了刚入场的林宗越身上。看到他的真实面容,少女的唇角翘起一个无声的笑意。凤目微弯,明锐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浮起一抹惊喜。 就在此时,林宗越的目光不期而至,在少女身上扫过,忽地一怔,再度看过来,却见少女胸口锦囊之中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红头紫睛,不是朱雀儿又是哪一个? 第217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 原来这少女便是锦绣阁洛羽彤! 两人目光交接,林宗越微微发怔,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故人。 他的目光在洛羽彤香肩上一扫,暗道怎么不见那只形影不离的朱雀儿呢。 似乎是不愿意引起注意,少女轻轻一摇臻首。林宗越马上明白,颔首示意。 似乎是感觉到身边少女细微的变化,颜阁主回过头来,说道:“羽儿,有事么?” 这少女便是锦绣阁洛羽彤,颜阁主便是锦绣阁二阁主。此次俩人前来东海,便是听说镜花缘即将举行,特意来参加求取镜花令的。 洛羽彤掩饰住心中喜悦,说道:“羽儿无事。” 林宗越看出那位气度雍容的颜阁主似乎对于洛羽彤看管极严,也不敢造次,把视线挪开。 颜阁主说道:“镜花缘召开在即,机会难得,须得凝气定神,不可大意。” 洛羽彤微微垂首,应了声是。目光却是再也不敢看向林宗越。 颜阁主环视一周,并未发现异样,只道自己有些多心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云辇边的那只巨鸟蓦地高声长唳,鸣声清越,众人心中一凛,噪杂声顿时沉寂。 随即一个妩媚娇俏的声音从云辇中传了出来:“诸位,小女子添为云镜阁镜花使,首先恭喜各位顺利通过黑磁风暴域。向来各位也已经猜到,历次镜花缘召开前都会有选拔考验,今次也不例外。这乃是本阁历来规矩,请勿见怪。先前若有不敬之处,请各位多多谅解。“ 应昭青说道:“果然这黑磁风暴域是云镜阁的人有意安排的,实在可恶,险些让人把性命交代在里面。幸亏有林师弟在,这才逃了一劫。” 林宗越听出应昭青语气中似有示好之意,心中暗自惊奇:“这刁蛮任性的小妮子什么时候对自己和颜悦色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忍不住狐疑的看了过去,却看到应昭青一脸笑盈盈的,着实古怪,越发摸不透她心中所想。蓦地想到木笃的口头禅,这只母老虎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就在林宗越恍惚出神之时,就听到身边一阵骚动。 转身开去,却见走过来两个人。一个是莫如章莫长老,另一个却是位长髯老者,面如重枣,两鬓已生华发,眼睛里流露出久经磨砺的锐利,洞察人心,却是堂堂“烟霞七子”之一的谢怀慕了。 看到谢怀慕走过来,铁铮等人早就奔上前拜见,便是应昭青也收拾起小姐派头,乖乖的见礼。 谢怀慕和莫如章都没有想到弟子们都能顺利的来到这里,交换了一下目光,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林宗越最后一个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丹宗弟子林宗越见过谢师祖和莫长老。” 谢怀慕明显一怔,心中诧异道:“那里冒出来个丹宗弟子?” 铁铮说道:“启禀谢师祖,这次铁铮和诸位师弟之所以能安然到此,林师弟居功至伟。若没有他,只怕弟子们都要被困在黑磁风暴域中了。” 应昭青罕见的没有说话。 谢怀慕看着林宗越,嘴里说了句什么,突然说道:“老夫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当年那个和卫单关门弟子打架,弄得香炉观里鸡飞狗跳的那个丹宗弟子吧?”边说边看了应昭青一眼。 应昭青自然知道他这一瞥的含义,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林宗越大大方方的说道:“当年年幼无知,在香炉观中惹是生非,给谢师祖添麻烦了。(.好看的小说)” 谢怀慕微微一笑,说道:“能从落日崖中把董长老护送回山,也算有心了。” “弟子不敢居功。其实是巫师姊和何师兄的功劳,弟子不过是沾光而已。”林宗越知道在这个宗门大佬面前,万不可流露出半点自得之色。 谢怀慕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倒是不枉黄师侄一番苦心。”说罢不再言语,朝云辇看去。 云辇中那女子继续说道:“……镜花缘乃是在每一次劫尽之时举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选送合适的人选进入即将飞升通道,但仙缘飘渺,幽明难料,可谓步步凶险,动辄有杀身之祸,所以最好是真丹级别才能参加。而天机更是不可亵渎,冒犯者必遭天谴!因此之故,小女子在此再一次提醒诸位,不可强行进入飞升通道,三思而后行。“ 下面便有人大声说道:“兀那小娘子快些转入正题,这些事大家都心中有数,何须烦絮?” 那女子声音却是冷了下来,说道:“五斗神教的周岐庄周司祭,小女子这番话阁下倒是要好好听一听。阁下的修为不过丹成而已,尚未纯炼。若是闯入通道,只怕一把量天业火阁下都承受不起,还是仔细些才是。“ 有人捉狭道:“量天业火直接就把周司祭烧成灰,直接投胎转世去了。”众人哄然大笑。 人群中便有一个五短身材的矮个子的白面无须胖子矮下身去,钻入人群后躲起来,他便是五斗神教的司祭周岐庄。五斗神教是北海一脉,门下多有钻山入地、撒豆成兵的法术,也算是雄霸一方的宗门。司祭在教主、大司祭区区两三人之下,也算得上是一号有头脸人物。 不过在云镜阁面前,五斗神教未免有些不够分量。若是教主亲自前来也算说得过去,但区区一位司祭的身份便有些不够分量。 不过林宗越却是暗暗一惊:“似周岐庄这等并不如何显赫的人物,这镜花使一语便道破其来历,可见云镜阁的人对各宗各派情况掌握的何等细致熟稔。” 看到周岐庄猥琐的样子,不少人报之以嘲笑。这周岐庄虽然也是真丹境界的高手,但当年凝丹之时连续三次冲击无果,最后走了捷径,想方设法求了一颗“冷墀丹”强行凝丹。但因为不得法,凝成的丹却未能纯炼,只能算是个半吊子真丹高手。所以,真正凝丹成功的从来没有把他瞧上眼,视为异类。 说起来,当今修道者无论是出自玄界还是四海,真丹一级的人才济济,虽然四海相比玄界要少上一些,但相差也不如何悬殊。但是再往上走,受制于各种原因,在四海修炼的真丹人物却是千难百难,能晋升到大乘境界的并不多见。其中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就是四海有不少人因为条件所限而过于追求力量和修炼速度,走捷径是以妖丹固体强行凝丹,虽然凝丹迅捷,但其副作用也是很明显,道基不固,基本上断送了再上一步的可能。反而不如玄界修道者一步步的向上突破来的扎实长久。 所以论起来,四海的真丹级别人物远比玄界渴望进入飞升通道,以搏大机缘而晋升大乘境界。 云辇中女子也不理会,接着说到:“飞升通道劫尽乃开,其间固然有大能者能斩破藩篱青云直上,跳出红尘纠缠,长生久视。但其中劫难重重,杀机无穷,稍不留意便是天劫加身,身死道消者历来不鲜见。各位可要仔细权衡利弊。” 一个瘦杆一般的老者飘乎乎的走出人群,大喇喇的说道:“镜花使,这些劳什子的警言咱们大家都知晓,不用再背书了,也给你省些麻烦。现如今,咱们大家也闯过了镜花使设下的考验,都是一时瑜亮,有资格进入飞升通道。镜花使也爽快些,给个话。之后大家各凭本事和机缘,生死在天,怨不得别人。老天若是要收便收去好了,大不了轮回转世再来一遭罢了。” 此人是南海冥影宗的门主卫海伯,虽然不在九大仙宗之内,但也是南海一大势力。 镜花使显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儿,闻言瞟了过去,嘴角隐现一丝讥笑,说道:“自古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果然不虚。卫门主既然不惧凶险,本使也不多言。” 只一句话就轻轻打发了卫海伯,显然并未将他的话当回事。 卫海伯也是成精的人物,如何听不出来。但他面皮上却是不见任何表情,浑似毫不在意。 林宗越见了,对这位卫门主留意起来。此人看似粗鲁鄙俗,实则未必,但看这幅宠辱不惊的模样,可以看出其养气功夫之深。 镜花使一双凤目带威,缓缓扫过人群,说道:“言归正传。按照本阁规矩,还有第二关。镜花令就在前方山林之中,找到后可到三百里外一处小湖。本使在小湖恭候各位大驾。”说罢也不多言,径自上了云辇。就听得云兽低吼一声,腾空而起拉着云辇去了。 说来古怪,云辇方驶出不远,空气中便如水波一样一阵荡漾。下一刻,云辇居然在众人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 不用说,这是用了某种极高明的禁术。看似像障眼法,实则不然。在场的大都是修道有年的高手,眼光见识都是不差。即便是罕见的障眼法,也难以骗过他们的火眼金睛。但这一次,大家却是没能发现任何破绽。总之,云辇的确就这么消失了。 第218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 就在诸人讶异之时,周歧庄第一个蹿了出去,身影两三晃,朝着云辇消失之处赶了过去。突然间,就是“啊”得一声,周歧庄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似的,直接给弹了回来。他身上冒起一阵电光,等他好不容易扑灭身上的火爬起来之后,众人皆是哗然。 周歧庄浑身上下被烧得千疮百孔,脸上更是像被烟熏火燎一般,宛若魔鬼。他突然跳起来,“噗”的吐出一口带着断齿的血水,指着半空骂道:“什么鬼玩意,居然害的老子被火燎――” 不等他说完,人群中有人冷冷说道:“周司祭,你应该庆幸。若非镜花使手下留情,那可不就是崩掉几颗牙这么简单,只怕是提前被量天业火烧个魂飞魄散了。” 周歧庄硬着脖子,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个多嘴的红口白牙的敢取笑老子?”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哎吆“,周歧庄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却又吐出几颗血牙。 他的脸色大变,惊恐的看着人群。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人竟是隔空狠狠扇了周歧庄一记耳光,又狠又准。周歧庄虽然不是货真价实的真丹修为,但至少也是算得上凝丹了,怎么却避不开对方这一巴掌? 大家四下打探,却是瞧不出暗中下手之人是谁。 人群中又发出一声冷哼,阴恻恻的说道:“周司祭敢情是忘了狼牙山的教训了?” 周歧庄听了这话,气焰顿时被扑灭,垂头丧气的不再吱声。眼睛惊恐的四下乱转,像是遇到了什么克星似的。 就在周歧庄挨打之时,谢怀慕双目如电,缓缓在人群扫过,粗眉却是紧紧皱起。这声音看似是从人群中传出来的,实则不然。暗中那人说话之间连续换了十几个方位,借助周围巨石反射,让人无法跟踪,显得高深莫测。(.无弹窗广告) 林宗越全部看在眼中,暗道:“这镜花使说出前面还有第二关,必定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这周岐庄也是想透此种关系,想跟在云辇之后搭个顺风车抵达小湖,既方便又省事。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似镜花使这等人物岂会不防有人会钻空子?” 铁铮站在林宗越身边,惊讶的问道:“说话者在那里?怎么忽远忽近,辨不出位置?“ 此时,林宗越的目光停驻在侧面一块岩石上。低声说道:“此人应该是在那块岩石后隐藏。咦,他又换地方了。“ 铁铮睁大眼,发现岩石后方空气中微微波动,似乎有个透明的东西闪过。 倒是谢怀慕无意间听到林宗越的话,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暗道这丹宗弟子眼光倒是犀利,这么快就发现了暗中说话之人所在。此人隐术之精,就连他也险些被瞒过去,还是通过感受气机细微变化,这才确定方才的确是有人隐藏在岩石之后。 虽说此事与己无关,并不需要追查暗中之人究竟是谁。但区区一个丹宗年轻弟子居然能慧眼识破那人形踪,当然不简单。 谢怀慕心中微动,目光默默的在其余弟子身上掠过,却见都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暗道:“此子的本事倒是在其他人之上了。“ 此时,应昭青说道:“谢师祖,再不走可就落后了。“ 谢怀慕抬起眼,这才看到场中之人几乎快走完了,只剩下那个周歧庄和两三个狐朋狗友。他沉声说道:“走吧。“说罢当先而行。 林宗越落在后面,方才回过身来时,洛羽彤已然不见了踪影,想必是随同长眉上仙等人出发去镜湖了。 大家小心翼翼的步入山林,这里古木参天,长得都是极高,几乎将头顶空间挤满。只能透过零星的枝叶缝隙可以看到夜空。 谢怀慕当先,莫如章拖后,诸弟子们夹在中间,缓缓前进。 刚走了七八丈,远处陡然想起一阵琴弦般的嗡嗡震鸣声,低沉有力,像是潮水漫过海堤一般向众人这边压来。 应昭青想起现在黑磁风暴出现时也是这般异相,脸色一白,惊叫道:“黑磁风暴域又来了!” 诸人如临大敌,持剑以待。孰料这阵震鸣声不过几息之后,却是逐渐消失。 林宗越侧耳聆听,远处震鸣声虽然消失,但其带来的气机波动并没有停止,而是持续不断的向外扩散,类似于有人向池水中投入一块小石头激起的涟漪。而且除此之外,更远的某处传起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随之向更远的地方传去。气机交织,以极快的速度在山林中穿梭。 林宗越仔细辨析,能感觉到至少有六七股气机沿着不规则的轨迹向四下传播,几乎像是一张蛛网。 蛛网? 他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禁阵发动的征兆么?只是这禁阵气机传送和平常所见大不一样,一颤之后便是一阵停顿,断断续续的,如若跳兔一样没有规律可循。若不是从轨迹上综合来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谢怀慕看过来,见林宗越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发现什么?” 林宗越沉吟片刻,说道:“似乎这山林中布有一种古怪的禁阵。不过,弟子也只是管中窥豹。” “哦?”谢怀慕来了兴趣,说道:“无妨,你且说说看。” 林宗越见他说话温和,并无任何长辈的拿捏和威严,心中一宽,说道:“方才那一阵异响之后,山林中有数股气机延伸,彼此呼应。看似断断续续毫无章法,实则是组成了一张广约三五百里以上的巨网,而且似乎仍在扩散。这分明是禁阵发动的迹象。” 谢怀慕皱着眉说道:“你是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禁阵?” 林宗越犹豫一下,缓缓点头,说道:“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谢怀慕也已发觉山林中的异状,低声说道:“如此说来,这禁阵方圆之大,确实把那个小湖兜了起来。云镜阁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之前并未有云镜阁声誉不佳之事传出,但现在山林中出现这诡异的禁阵大有将众人一网兜住之意,却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云镜阁在背后搞的鬼。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谢怀慕回过头来,说道:“小心。” 能让谢怀慕说出小心来,诸弟子不用想也知道前面不太平,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果不其然,走出十里之外,迎面气机波动,将去路封住。山林不知何时蒙了一层灰翳,像是暴雨前铅云密布的样子,煞是怪异。 谢怀慕凝目看了片刻,斜斜劈出一剑。剑光轰在半空中某个气机郁结之处,却若泥牛入海,不见任何动静。 谢怀慕暗觉惊诧,手下不停,“刷刷刷”的一连劈出六七剑。就听得一声轰响,气机终于吃不住这般强横的剑气冲击,轰然四散。但明眼辨去,却能看到一缕气机细如游丝般的向山林深处传去。 这是报信么? 林宗越也觉古怪,方才那个禁制并不见如何利害,似乎其作用并不是简单的拦截和封堵。还有那一丝几乎觉察不出的气机,分明是将这里发生之事传送回去。其中隐约有些怪异,只是一时看不透为何。 谢怀慕依稀觉得禁制之中似有一股拉力,再检查并无异常,遂示意继续前行。如此深入山林,一路上接二连三的遇到类似之禁制,虽不如何利害,也破解也破费气力。好在大伙儿人多,轮番上阵,总能将之除去。 如此前行近百里,来到一处小土丘上。谢怀慕突然举手,大家急忙止步。 四下绿草如茵,鲜花怒放,极是赏心悦目。 莫如章聆听片刻,面色凝重起来,自言自语道:“奇怪了。这么多人进来,怎么听不到一点动静?” 直到此时,大家才反应过来。 是啊,这片山林也不过千里方圆而已,数百人虽然少,但都是些精兵强将,没有一个弱者,怎么到现在为止一点声响也没有听到呢?不但没有人声,就连寻常山林中最普通不过的小兽飞禽也看不到一只,死寂的怪异。 突然间,应昭青“啊”的一声尖叫,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方才站立的对方叫道:“地下有妖物!” 众人吃了一惊,急忙瞧去。 果然,林间空地之上,居然隆起一个土包,而且还在向上抬起。土壤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穿行似地。 “管他什么妖物,先斩了再说!” 有谢怀慕和莫如章两位长辈在,弟子们胆气都是壮了不少。其中武志敬更是抢先一步,一剑刺入土包。 一声闷哼,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物。 武志敬抽出仙兵,看到上面混合着泥土的暗红色,欢叫一声:“刺中了!” 话音未落,土包突然向上猛的顶起,一个滚瓜溜圆的黑影从中跳了出来,手捂着屁股,口中“哇哇”乱叫,鲜血从指缝流出来,落在地上。怒道:“辣块鳖母、红烧虾公的,那个……呃,谁扎敝人的屁股?” 第219章 第一百五十章 总算是他反应快,看到这么多人知道惹不起,知趣的改了嘴。[.超多好看小说]偏偏敝人两个字说的不伦不类,让人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周岐庄脸色忽青忽白,心中极恼,在肚子里来来回回咒骂了无数遍。 应昭青惊讶的看着那人,见他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林宗越愕然,这不是周岐庄吗,他怎么在地下冒出来的? 周岐庄却是一脸慌张,看到武志敬手中长剑,嘴角抽搐着,不知道是疼痛还是气恼。一扭头,竟是头下脚上,手脚并用,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再次钻入土中。土包几个起伏平息下来,周岐庄却是再次遁土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周岐庄搞的什么鬼。但见他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像是见了什么厉鬼似地抱头鼠窜,都觉得心中一沉,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应昭青笑的前仰后合,说道:“这人真古怪,就像一只老鼠一般爱在脏兮兮的泥土中啃泥吃,满头满脸的。笑死人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扑棱棱”飞起一群飞禽,惶恐的大叫着,突然间又戛然而止。 半空中一阵波动,一股淡黄色气波扫荡而过,将飞禽全部绞杀。 气波横扫而来,所到之处,树木如豆腐一般被齐刷刷连根削断,就连草皮鲜花也被绞杀成齑粉。泥土外翻,像是人身上长得赖疥一般难看。 三个人影从草丛下泥土中弹射而起,向四下乱飞,想来是想迷惑来人以求逃出几条命。 可惜黄色气波来的太快,几个人只来得及在半空中扭转身体变向。黄色气波陡然席卷而上,“蓬――”的连声,气波爆开,三人不分先后全部倏化飞灰,直接被抹去,血水如雨落下,猩红恐怖。[] 黄色气波速度不改,一头向烟霞道等人所在撞了过来。气息凌厉暴虐,排山倒海般拍下。 谢怀慕双目瞳孔陡然一缩,低声警告道:“小心来敌――” 诡谲妖异的黄色气波眨眼间压了过来,众人就觉鼻息如被烈风所激,竟是一下子呼吸不上来。脑颅“轰”的一声乱响,昏沉沉的几乎晕厥倒地。 好在谢怀慕顿舌怒喝一声,方把众人神识唤醒。不过是短短一息,大家却仿佛到阴曹地府中走了一趟,心中大惕。 触目所及,黄色气波宽高皆不可见到边际,居然连接成遮天蔽日的幕布,如瀑布般倾泄而下,要把大伙全部夹裹进去,眼看瞬间便要灭顶! “何方妖孽,敢尔!” 随着一声怒喝,谢怀慕不退反上,仙兵划过一道弧线,直接迎上黄色气波。 “滋滋”乱响,像是在烧红的铁板上泼了一盆凉水,听的人心里发毛。 好在有了谢怀慕发力挡住黄色气波前进之势,诸弟子总算能喘口气。 谢怀慕手中仙兵放射出光芒,凝而不散,如若一圈实质般的光圈,将全身包拢进去。就在光圈之外,黄色气波中幻化出无数双惨青的枯瘦鬼爪,不断撕扯着光圈。丝丝阴鸷之力寻找着缝隙拼命想挤进来,晦暗阴森,无孔不入。 谢怀慕心中大惊,黄色气波中分明有一种隐晦而强横的力量,居高临下,霸道的出奇。即便是仗着数百年沉浸的法力将之阻挡在外,但百密一疏,仍是有丝丝缕缕的钻了进来,绕着身体寻找着突破口。 他脊背上立时惊出一身冷汗,敌人之强横竟然远远超出预料! 谢怀慕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是妖息,是修炼千年以上的大妖气息! 一念升起,谢怀慕知道事情紧急,不再犹豫。口诵咒文,大喝一声:“开!” 剑意蒙蒙,幻化成奇异的金色。剑锋所至,妖息退避,便是那无数双鬼爪也被斩的齐根而断。鬼叫啾啾,震得人脑宫发闷。 虚空中气波一阵扭曲,竟是无端生出一个矮小的黑影,模模糊糊的如若童子,该是面孔的地方却射出三道光芒,看得人心里发寒。 这是什么鬼东西?是妖灵还是鬼王? 谢怀慕心脏蓦地没来由急剧跳动起来,双目猛地睁大,眼前这古怪东西分明携带有强大的妖息,看来就是灰色气波背后的主角了。 多年修炼的经验给他强烈的警告,此物绝非易与之辈。 谢怀慕生平第一次感到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惊悸和不安。 “这是将近纯阳的手段么?嘿嘿,距离一剑破万法还差了许多火候。精气神虽然通融,相合相抱,但尚未达到内聚无漏之地步。堂堂烟霞七子也不过如此,可惜可叹!”脑海中突兀的跳出来一个声音,仿佛被人强行挤入。 一瞬间,谢怀慕身体发冷。自己修为因为这个原因徘徊在大乘上阶许久未能突破,这个隐秘即便是在宗门内部,也只有聊聊三五人知晓,可这个大妖却一眼看破,怎不让他心惊? 他修炼剑术数百载,虽说日臻精湛,但距离大成之境界始终差了一层,虽温养多时,依然可以窥到精微玄妙,但总是无法捅破那层窗户纸。 自从百余年前踏上大乘境界以来,一心修行,已然抵达上阶。但在纯阳这个台阶之前却是不得门而入。对他来说,剑术和道术已是二合一的问题。剑术突破,神通可期。飞跃神通,剑术大成。 纯阳讲究的是统御全身生机元气圆润无阻,环环相扣,内自成环,神意毫无瑕疵。诸般穴道炼化如一,真丹纯粹,蜕化为阳珠,所谓心生智珠,邪妄不侵。智珠在握,即是纯阳。 到了纯阳,神意如一,便是真人。所以玄界有真丹宗师、纯阳真人之说。 无奈谢怀慕周身生机元气虽说圆润,神意总有稍许瑕疵,称不上完美无瑕,以致真丹无法纯粹蜕化,距离纯阳真人差了一步。这一步看似不大,实在可说是致命。 他很快明白过来,对方这是以大神通之力突破护体剑意,将意念强行植入自己脑颅之中。换言之,敌人也有能力直接突破剑意杀进来。 一念既生,谢怀慕已知对手修为在自己之上。嘴角向下一勾,无声的笑了。 纯阳境界的大妖么,那又如何?想一言吓退谢某么?呵呵,谢某一生纵横玄界四海,没少遇过实力在己之上的人物,可从没有被吓倒过!厉害又如何,不知道有多少大能还不是被一剑抹消! 仿佛知晓谢怀慕所想,大妖的意念再次投入脑颅:“纯阳境界么?你这个大乘境界的当真不惧?你强的过大醮和尚那小秃驴么?” 大醮和尚,小秃驴? 谢怀慕一怔,脑海中闪过那个惨烈的回忆。 黄色气波之中一阵翻卷,陡然凝成一个斗大的脑袋。此人一头乱发垂在面上,双目凶光闪闪,从发缝间射出来,凌厉如刀。更渗人的是,他的脸上又一道长疤,从左眼眉上斜划向下,一直延伸到右嘴角,显得格外的狰狞恐怖。 谢怀慕没想到大妖竟是这么个可怖模样。 “嗡――”的长鸣,一道森然杀机卷了上来,劈头盖脸的绞杀撕扯,竟是要把谢怀慕扯成碎片。 谢怀慕长啸一声,身体扶摇直上,剑意蒸腾,仙兵之上竟是燃起一团团青色火焰来。 大妖“咦”了一声,声音传过来:“世上有半吊子的真丹,没想到也有半吊子的纯阳。居然给你练出了劫法真火,附于剑上,真罡杀威即便不如一剑破万法但威势上却不逊多少,倒是个取巧的法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纸糊的拿来吓唬人――” 下面的话却被剑意带起的锐啸给压了下去。 谢怀慕满腔斗志,猛向前冲,一副毫无保留的架势。竟是撞开杀机,一路狂飙突进,直接挑上了黑影所在,斩了过去。 “剑破邪妄!” 从他胸腔里发出一个雄浑的吼声,远远传播开去。这一刻,谢怀慕眼中只有勇往直前的杀气和决一死战的坚定。 这也是谢怀慕的强项所在,不管敌人是强是弱,一旦杀起兴来,就是毫无保留的出击。对手越强,斗志越高,如若醉酒熏然之后的酣畅淋漓,无所顾忌。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当年,谢怀慕之所以能跻身玄界一流高手之列,除却自身修为之外,另外一个为人称道的就是这种执念。 在谢怀慕不留后手的进攻下,大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和之前所见之辈大不相同,抛却先前轻视。 剑光耀耀如彤,那里看得到谢怀慕的影子?这一刻,他身影化虚,仿佛已和仙兵化为一体。人即是剑,剑便是人。金芒矫然飞舞,如一条熊熊燃烧的火龙,便是漫天的黄色气波也遮掩不住,轰然爆鸣声中,所到之处黄色气波尽被消融一空。 诸弟子被黄色气波一逼,那里能近的身,脚下吃不住压力,纷纷向后退散。 林宗越双目如电,紧盯在那道火龙一般的剑光之上,心中讶异震惊无以复加。剑光之中,除却那火龙之外,更有独特的殷殷震鸣。仿佛无人不可斩、无物不可挡。 这是可媲美纯阳真人的手段吧。 第220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 如此神奇剑术平常那里看得到?便是先前如毋千照之流的剑术见了谢怀慕的剑术,便如小巫见大巫,逊色多了。(.无弹窗广告) 莫如章看到谢怀慕和大妖恶斗在一起,脸色讶异,眉心紧蹙,他已瞧出谢怀慕使出毕生所学,暗道这黄色气波之中也不知是什么妖物,气息居然强大若斯,便是如谢怀慕这般剑术堪臻大成者也不得不全力以赴。要知道谢怀慕经年沉浸在剑术一道,心志坚忍不拔,历经磨砺,心境玲珑通透,竟是被他另辟蹊径闯出一条大道来,以大乘之资质炼出劫法真火出来。 劫法真火附于仙兵之上,真罡威力无铸,兵锋所指,无不披靡。不要说大乘之辈,便是寻常纯阳真人若然修为未至上阶也难以压过他。 隐藏在黄色气波之中的大妖顿时兴起,似这等不循规蹈矩者让他有一种欲一观其祥的念头。当下打起精神和谢怀慕好一场厮杀,浑忘了先前追杀周歧庄一事。 妖风和剑气混杂在一起,汹汹绞杀。压力所到,无不辟易。 莫如章衣衫被刮得猎猎作响,向后掀起。如他这般身手,也有站不住的迹象。 他心中悚然,正待出言警示诸弟子。面前猛地掀起一阵妖风,森森气息隐匿其间,从头顶只压下来,直捣脑颅。呼吸堵滞,莫如章就觉周身毛孔如被封住,和周遭气机交换立时中断。 他暗叫一声不好,刚刚提起真息欲将那阴森气息驱赶出去,胸口却被一股大力撞上。眼前一花,胸腹间猛地泛起一阵恶心,腥甜的味道从小腹直向上冲,片刻间便流经喉咙,冲上头顶。 “哇——” 舌头压不住那股腥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莫如章蓦地明白,自己一时不察,竟是被妖息和剑气波及,胸腹如被锤击,分明受了内伤。 这是什么大妖,竟然强横到这等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个念头方起,一股更加凌厉的气息迫了过来,将他逼的喘不过气来。 莫如章这边如坐针毡般煎熬,其他弟子们的情况更是不妙。 妖息弥漫过来,想潮水一般将众人淹没。大家只觉得脑宫中发出铜钹一般的响声,昏昏沉沉,如喝醉了酒一般站立不稳。随即狂飙袭来,深处却有一簇灰炎,奇形怪状,说不出的诡异。 林宗越心中警示大作,直觉告诉他这一簇灰炎沾染不得,里面阴森森的宛如潜伏了什么恶鬼凶煞一般。 “快躲开!”他奋力喊道。 却是迟了一步,一位弟子衣裳被灰炎沾上。一瞬间仿佛被泼了一身桐油熊熊燃烧,眼看就要被火苗吞没。 好在林宗越见机不妙,拼着被烧上身的危险挥剑劈去,将灰炎联系斩断,将他身上外衣衣带削断,总算将那弟子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林宗越方喘口气,突然又是一阵狂飙席卷而来,一时躲避不开。情急之下,他一把将那名弟子推出去,自己却被狂飙吸了进去。 耳中听到诸弟子的惊呼声,林宗越心中一抖,这才发现自己腰间却被一只巨大的鬼手攥住,便要扯着他往灰炎深处拉去。 笑话,彼处有两位大佬在殊死较量,不要说被他们的剑气真煞直接击中,就是被不经意扫中也立时会灰飞烟灭,哪有命在? 林宗越惊出一身冷汗,容不得犹豫,奋力发出一枚符箓,直接在鬼手上炸开。鬼手当场被炸的粉碎,不等它再次聚合,林宗越转身就逃。 灰炎中却又伸出一只巨大的拳头,直接轰在林宗越身上,力大无比,将他护体真息击得几乎溃散。 林宗越眼冒金星,经脉麻痹,心中骇异莫名。他拼起真息,连续拍出七八道真禁拦在身前。 又是一拳砸来,真禁如豆腐一般化作齑粉。 林宗越周身如被山岳砸中,身不由己的向外荡去。他只有以残余的真息护住心脉,奋力挥剑劈斩,在惊涛骇浪之中翻翻滚滚,也不知道落向那里。 身在半空之中,感受无数气机蜂拥而来,猛烈撞击。力道之大,将气机撞得七零八落。一波袭来,尚未平息,又一波迎面冲了过来。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道一路冲散多少气机。 “轰”的一声巨响,林宗越被摔出数十里之外方坠下来,结结实实的撞在一株巨木之上,撞断五六根枝桠,落下地来。 身体剧震,一下子昏厥过去。 等他醒来时,红日微偏,正是午后时分。他试着坐起来,却发现全身骨骼疼痛欲裂,好像全部折断了似的,疼得他好一阵呲牙咧嘴才消停。勉强坐起来靠在树干上,看看浑身上下衣衫褴褛,好像一个叫花子似的。 不管怎样,总算逃出一条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四周倒是山林,参天古木几乎将头顶日光遮蔽一空。周围偶尔有小兽穿过,见到有人出现也不是很害怕,有一只小兽甚至试着走过来,似乎是很好奇的嗅了半天。等林宗越伸手去摸时,这才惊慌的飞一般的逃走了。 林宗越想站起来,腿骨处传来锥心般的痛楚,显然受伤不轻。胸肺之间火烧火燎的,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能咳出血丝来,疼的他不住吸凉气。检查一遍之后,得到伤势情况。脚腕骨头脱臼,应该是方才摔下来时导致的;胸肋之间却有两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断骨擦着心脏刺入肺中,几乎贯穿。除此之外手臂、腰间和大腿等处都有大面积的擦伤,血肉模糊的。脏腑也被那一拳击得错位,急需医治。 灰炎中的巨拳还真是要命啊,仅仅一拳就打断两根肋骨,险些丢了性命。 林宗越想想都有些后怕,黄色气波中到底是什么大妖,居然如此强横?想了一刻,却又咧嘴苦笑,自己下山以来是第一次受伤这么重,却连敌人的面目都没有看到。眼下自顾不暇,还是不要分心,先处理眼前难题再说。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虽说伤势不是多严重,但也不容乐观。若是有人趁火打劫,唯有逃命一条路可走。若是遇上利害些的散修邪魔,只怕连逃都没有机会。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地方疗伤,尽快恢复。 当下伸手在怀中一摸,还好,如意袋还在,并没有被损。 他从中取出几枚丹药,往嘴里丢了两枚疗伤的咽下去。待药力化开,真息稍凝之后,长吸一口气,先把脱臼的脚踝骨扶正,略微活动几下,除了还有些肿胀酸痛之外,走路应该不成问题。又取了一颗丹药嚼碎之后涂在脚踝和手臂等擦伤处。 只是最严重的肋骨折断最难处理,林宗越忍着痛撑开撕裂的伤口处,将肋骨扶正。然后撕下一块衣襟,将胸部前后包扎起来。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是疼得脸色雪白,冷汗直冒。剩下的就只有等断骨长合缝了。 不过,这里虽然是密林深处,但难保会遇上什么大型猛兽甚至妖物,必须的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林宗越挣扎着站起来,脚踝处传来的奇痛让他打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勉强站稳之后,踯蹰着向前走去,在一株古木下发现一个树洞可以容身,便躲进去休息。 他心下思绪纷杂,想到谢怀慕等人也不知道目下如何,心中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过了许久倦意袭来,倚在树干上昏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奇香,等他醒来时,树洞外已是光线昏暗,已经是第二天入夜。 活动一下手脚,比起昨日好了许多,内腑也开始恢复。唯有胸口断骨处却是一阵阵奇痛,大妖这一击出奇的重,看样子需要静养几日。 想想此时其他人说不定都到了小湖边拿到镜花令,就等着镜花缘召开之时赴会。而自己却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密林深处疗伤,林宗越不禁一阵郁闷。但现在形势不容他选择,就当这一次是到东海历练一圈好了。 林宗越在心里安慰自己几句,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出树洞,呼吸着山林间新鲜的空气,能嗅到一股潮湿的水汽。 他马上反应过来,这附近有水源。重伤之后,尤其的渴,嘴唇也干的裂开。 林宗越举步寻找水源,借着从树枝缝隙洒落下的月华看去,山林间影影绰绰的,黑暗中似有小兽爬过,窸窸窣窣的。走着走着,他突然发觉月光亮了起来,原本幽暗的角落也亮堂起来,可以看得到某块岩石下的缝隙里,两只小兽正蜷着身子挤在一起熟睡。 他疑惑的向上看去,枝叶缝隙间的月光的确比方才亮了一些,心中有些讶异。似乎满天无云啊。 走到一个小山丘上,树木稀落些,可以看到头顶群星疏朗,一轮圆月皎洁如水,月华静静的洒下来,映照得这广袤山林分外的宁静和安详。 不过林宗越很快发现眼前的景象有些古怪。 第221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 月华如同潮水一般,自高空垂下,在山林间游走,涤荡着一切,看上去就像是捉摸不定的水波一般。月华所到之处,气机微微律动,似乎有某种东西正从中搜取信息似的。 怪异的现象引起了林宗越的注意,月华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散播开来。一瞬间,林宗越突然想起方才那黄色气波,也是这般模样,内里蕴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吱吱――”几只小兽惊慌失措的从林间奔了出来,看到林宗越也不躲避,一窝蜂似的从他身边窜了过去。看它们慌不择路的样子,分明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惊吓。 林宗越向山丘下稀疏的树林看去,却见更多的野兽,小如獐獾,大如虎豹,竟是一样四下狂奔,发出渗人的叫声,如若末日来临一般。 野兽们的后面就是漫过的月华。 “呱呱――” 林中惊起一群夜枭,扑翅乱飞。月华从天而降,只在夜枭身上一扫而过。惊叫声突然尖厉,就见夜枭毛羽篷然炸开,一个个如断翅一样掉头栽了下去,竟是齐刷刷死了! 这下子林宗越终于明白了,这那是什么月华,这分明是某种神魂之类寄宿在月华上,借助月华之力进行搜索的法术,极是高明。所有在搜索范围之内的东西,只要是活物,都逃不过它的火眼金睛。 林宗越倒是疑惑无比,这种搜索奇术虽然高明,但也极是耗费真息。背后之人大费周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寻找某个躲在山林里的老鼠么? 不等他找出原因,月华已经向他靠了过来。 一种几乎听不见的极细微的声音投入脑颅,林宗越神智就是一昏。好在他体内龙虎道胎同时动作,将压力承接下来。短暂的恍惚告诉他,在背后驾驭月华之力的不是寻常人物,这分明就是在清除山林中一切生灵活物。[]且不管他目的如何,但是这先头势头就不可阻拦。等到后边月华过来,只怕没有什么东西能活下来。 林宗越立时向后急退,在敌我未明之前,不能暴露身份,还是远离为好。尤其是这等法术诡异莫名,若是再遇上类似重创自己的大妖之类的怪物,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想到这里,林宗越转身就走。山林间树木密密麻麻,彼此间更是藤蔓纠缠盘绕,相当难行。 但是月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扩散速度陡然加快,眼看就要赶上林宗越了。 林宗越越过一株倒伏的巨木,落下地来,却觉得脚下泥土蓦地陷了下去,竟是踩到一个空洞。好在他反应奇快,伸手向下一按,从土坑里跳了起来。 土坑泥土隆起,居然钻出一个胖子,满头满脸的都是泥土,就连嘴巴里也灌满了泥。一伸出头,就不停的向外呸出嘴里的泥土。破口大骂道:“辣块鳖母、红烧虾公的……” 一双豆眼咕噜咕噜的四下转动,蓦地和林宗越视线交织在一起,立时石化。半晌后才回过神来,东张西望的说道:“怎么又是你这小子……” 林宗越认出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却是五斗神教的周歧庄,不由愕然,说道:“周司祭,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一抹脸,说道:“老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才被人拿剑刺了屁股,又被人一脚踩在头顶,真是晦气。” 看着周歧庄五麻六道的泥脸,令人发噱。 林宗越憋着笑,说道:“真是对不住,在下不知道周司祭会在地下游逛。” “呸呸呸!那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在地下打洞游逛?”周岐庄瞪起一双豆眼不忿道,“要不是逃命要紧,你当老子愿意吃泥么?若不是想着安全了,鬼才会好死不死的挖上来被你小子乱踩一气!” 说到这里,周歧庄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了一眼,脸色大变,惶急道:“乖乖隆个咚,怎么逃来逃去居然又触到这大霉头了,真是倒霉透顶啊。”边说便跳入土洞中,很快又伸头出来,喊道:“哎,要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里,快些钻进来。” 眼看月华就要追上来了,林宗越见无处可躲,也顾不得肮脏,跳入土洞之中。土洞中漆黑一片,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前方周歧庄手脚并用,正在飞快的向下掘洞。林宗越急忙随后追了上去。 周歧庄掘洞速度极快,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数息之间已是掘的不见踪影。 林宗越大开眼界,暗暗乍舌,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周歧庄这掘洞之术果然不一般。虽然不如那些大能土遁之术高明,但也难得了。 他在地下爬出数丈远,就听得背后“沙沙”声响了起来,随之却是一阵落土声,彻底陷入了黑暗。原来月华扫过地面,居然把上面一段土洞给压塌了。坍塌声接二连三的传来,土洞一段段塌陷。 林宗越大骇,不敢停歇,一路追着周歧庄向下。 好在过了不久,坍塌声终于停歇。 林宗越舒了口气,就听得周歧庄在前面问道:“我说后面的小子,你还活这么?” 他这话虽然无礼,但在林宗越听来,却是非常心安,此人鲁莽大条,但心地倒是不坏。他答应了一声:“托周司祭的福,在下的小命还在。”边说边赶了上去。 周歧庄靠在洞壁上,看着林宗越“嘿嘿”笑了,说道:“我说小子,遇上我算你命大。辣块鳖母、红烧虾公的,老子本来想拿到镜花令就好,哪知却遇上这么多倒霉事?” 林宗越鼻息里满是潮湿的泥土味道,不由苦笑,没想到居然会像老鼠一般躲在地洞里面。 他问道:“周司祭,方才你说躲来躲去又撞上了这霉头,可是先前遇到了这诡异之事?” 周司祭看了他一眼,大大咧咧的说道:“你小子倒是耳朵尖,老子不过随口一说都被你听到了。”顿了顿说道:“老子之前见山林中多有古怪,难以前行,便想了这个掘洞的法子从地下穿过去,倒也平安无事。哪知道上到地面,当头就被那厉鬼似的月华杀得魂飞魄散,不得不又一头扎到土里,这才躲过一劫。本想也该逃出去了吧,谁曾想钻来钻去居然又绕了回来,险些上演二进宫的悲剧。” 林宗越听了,暗暗发笑。怪不得别人讽刺他是半吊子真丹,遇到这么一件事不是想办法解决而是知难而退,但是心志这一关便当不起真丹宗师大好名号。打洞吃泥,到底是底气不足啊。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林宗越仍是摸不着头脑。看来这周歧庄也是稀里糊涂的撞到月华,不过,毕竟不管怎么也算是真丹境界人物,对于危险有一种天然的敏感。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山林中的确有人暗中施展法术驱赶生灵,却不知道其目的何在。 周歧庄见林宗越默不作声,还以为他被吓傻了,开导道:“小子不用怕。这里是地下数十丈深的对方,那人法术再厉害也决计到不了这里。若是地上面的怪物想掘地三尺将你我挖出来,老子所幸挖到黄泉地府,看他还能追过来不?再者说了,古人有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躲过这一劫,大家便是命中有福,说不定一出去就能捡到几件宝贝。嘿嘿。” 林宗越见他说得有趣,不禁莞尔。 周歧庄表面看上去猥琐不堪,但接触下来,却发现此人不但心地不坏,而且性情乐观,极易相处,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气。原本因为深居地下的郁闷顿时如云消雾散,心情轻松了起来。 俩人聊了一阵,继续上路。周歧庄当仁不让的在前路开路,被林宗越夸了几句,喜不自禁,越发卖力的开掘。 突然间,前方出现个空洞,周歧庄一个收手不及,连滚带爬的跌了出去。“哎呀”一声却没了声响。 林宗越急忙赶出来,眼前只是一个一人宽左右的岩缝,并不见周歧庄身影。也不管里面有什么,一头钻了进去。 岩缝不大,堪堪容一个人进去。光线昏暗,但较之土洞亮了许多。 林宗越看到前面不远处地上周歧庄蠕动着,嘴里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身上被人五花大绑,像是一个超级胖粽子一般。 他走过去,说道:“周司祭,可是摔坏了?” 就在他弯腰要把周歧庄拉起来时,鼻息中蓦地闻到一丝脂香,紧接着一只手按在了背心处。 林宗越脑袋一下子炸开,原来岩缝里早就藏了人。而且,居然还是个女人。 他心中一惊,就要收步向后退。腰间一麻,却是被对方点中穴道。 林宗越大骇,背心处这只手掌随时可以要了自己的命。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避讳,运功护住要害,猛地转身,张开双手将那女子双臂紧紧箍住,发狠的用力收紧。 第222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 女子没想到林宗越居然还能转身反击,吃不住林宗越这一冲劲,向后跌跌撞撞的倒退。脚下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住,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 林宗越也不提防,直接压在女子娇躯之上。肌肤相接,丰盈柔软。 两人互相角力,林宗越终究是体力不济,一阵翻滚之后,更是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女子娇呼一声,抬腿猛顶在林宗越小腹上。乘着林宗越吃疼分神之际,一双手从腋下传出,迅疾无比的将林宗越制住。 林宗越手脚僵硬,暗暗叫苦,却是无可奈何。他此刻吃亏在身受重伤,加之猝不及防之下,这才被女子所乘拿下。 对方似乎极是恼恨被一个男子撞上,出手极重,将林宗越制住之后,手下不停,竟是一口气从上到下点中他七八道要穴。每一下力道都是透骨而入,如若锥刺一般。 林宗越浑身酥麻奇痛,断骨处更是像被刀子戳进来狠狠搅动一般,忍不住张嘴“嘶”的发出声来。 女子挣脱开来,娇喘吁吁,显然也没有料到林宗越如此棘手。 黑暗中,一双冷厉的眸光射过来,凶光闪闪,恶狠狠的看着林宗越。 女子扬起手,从掌心飞起一只怪虫,落在林宗越胸口,一双前足高高举起,如若铡刀,就要扎下。 就在此时,岩缝外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却是月华从外面漫过。 女子身形微微一震,屏住呼吸,做了个手势。怪虫扬起在半空中的前足也停顿不动,似乎颇为忌惮岩缝外的月华。 少顷,沙沙声消失。 “篷――” 昏暗中燃着一道火折。 岩缝中光华亮起,女子目光中蓦地闪过一道惊讶,怔怔的看着林宗越。(.)就在这一刻,林宗越也看清了那女子的装束,风帽立起,将面容隐在暗处。腰肢纤细曼妙,风流体态,不是赤练门秦司使秦幼茗又是谁? 秦幼茗看到撞上自己的居然是林宗越,也是一怔。脸上旋即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掀开风帽俯下身来,檀口几乎贴着林宗越的耳朵说道:“林少侠,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这里?怎么落得这么个惨样?” 说话之间,指尖在林宗越断骨处一按,疼的林宗越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鼻息之间满是香腻脂香,她身上熏得香料似乎极其名贵,闻之熏熏然欲醉。鼻息中闻到的是沁人心脾的异香,胸口上传来的却是令人发狂的刺痛感。如此冰火两重天纠缠在一起,百味陈杂,直让人欲生欲死。 不得不说,秦幼茗是个万中无一的罕见美人儿。此刻她貌似亲昵的靠在林宗越身边,从领口看进去,肌肤白皙嫩滑,深陷的锁骨透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之意。顺着锁骨向下,衣袂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如若碧烟流霞,丝丝缕缕的幽香从衣袂下飘出,满嗅皆香。酥胸隆起如丘,丰满浑圆。 林宗越只瞥了一眼,垂下眼皮,如老僧一般入定。 秦幼茗咬着鲜红的嘴唇,斜眼看着林宗越,眼波流动,妩媚动人,活色生香,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俩人这暧昧的姿势若是被人看到,多半会被误认为是一双情侣。可林宗越心中古井不波,掀不起一丝涟漪。这等表面上美貌如花,实则心狠手辣的蛇蝎妖女,躲都躲不及,哪里会凑上去? 秦幼茗见林宗越视自己如无物,心中暗恼,仍是笑盈盈的说道:“林少侠,小女子不美么?你怎么不多看一眼?“ 林宗越答道:“秦司使美艳无双,令人不敢逼视。林某一介匹夫,自是无福消受。“ 秦幼茗吃吃娇笑道:“林少侠刚才冒犯小女子算是什么?温香软玉,可是被林少侠上下其手摸了个够,让小女子以后怎么见人?“ 林宗越微微发窘,这妖女果然狐媚风流,随便一个动作都诱人犯罪,激起无边欲望。暗暗在心底呸了一声,骂道不知羞耻。 那边厢,周岐庄大叫起来:“那个天杀的,快放老子起来。如若不然,哼!告诉你,老子可是真丹宗师――” 秦幼茗转过脸去,笑颜如花的说道:“哎呀,原来是五斗神教的周司祭真丹宗师啊,失敬失敬。小女子一时失手,不好意思。” 周岐庄板着脸说道:“既然知道老子的名号,还不赶紧的解了这劳什子的捆仙绳,放……请老子坐好?” 秦幼茗脸色突然一沉,冷冷说道:“说你胖还真喘上了。什么狗屁真丹宗师,连捆仙绳都对付不了,还好意思大吹法螺?就你这半吊子真丹宗师,给姑奶奶提鞋都不配!再装蒜,小心姑奶奶把你丢出去喂了老鼠。” 一个真丹宗师被小辈下黑手一招放倒,不管原因如何,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周岐庄这才知道被对方戏弄了,气的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 秦幼茗转过身来,看着林宗越,脸上马上笑开了花。水蛇一般的腰肢微微一扭,烟视媚行,说不出的盎惑。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不得不说是个天生的尤物。 林宗越即便是道心坚定,毕竟血气方刚,看到此情此景,热血偾张。他咬着牙不发声,心念急转,揣测这妖女怎么会躲在这里。看她样子似乎是有所准备,难道说是在监视那位在暗处施展秘法的人物么? 想到那日在宅院中听到秦幼茗和蔡长老所说,秦幼茗受赤练门门主所托前来,也是意在这镜花缘之上。不过,她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目的何在? 秦幼茗看到林宗越始终不曾正眼瞧自己一眼,心中越发恼恨,脸色一变,冷声说道:“姓林的,你今日命犯太岁落到了小女子手中。哼,你非礼小女子,该当何罪?” 林宗越懒洋洋的答道:“小爷落在你手中,随剐随杀就是,悉听尊便。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姓林!” 秦幼茗冷笑道:“好一个热血男儿。那好,既然你有意,小女子就成全了你!”反手翻出一把短匕,抵在林宗越喉咙上,森然说道:“姓林的,有什么遗言不妨早点说。小女子这一匕首下去,你就等着下黄泉地府去吧。” 林宗越眉毛一掀,说道:“何须废话,小爷今天认栽就是。” 秦幼茗向前一送,匕刃刺入肌肤,鲜血沁出,血珠一滴一滴的顺着脖颈流下来。 林宗越嘿然冷笑道:“妖女,你下手就是。”说罢闭上眼也不理她。 秦幼茗见他软硬不吃,心中更恼。 落在林宗越胸口那只怪虫抬头朝着秦幼茗发出嘶哑难听的嘶叫声,似是在催促秦幼茗下手,好让它早些享受这顿美餐。 秦幼茗冷哼一声,森然说道:“林少侠,小女子这是抬举你,不要不吃敬酒吃罚酒。你倒是嘴硬,小女子倒要瞧瞧是嘴硬还是骨头硬。” 她拿眼乜视着林宗越伤口,突地伸手在胸口一按。 一声轻响,林宗越肋骨又断了一根。剧痛传来,痛的他面孔扭曲,浑身直冒冷汗。 他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妖女,有本事杀了小爷!” 秦幼茗脸上掠过一道青气,手下用力,吐出一道阴力。钻进林宗越体内,搜骨刮髓,好像无数蚂蚁噬咬,奇痛难当。 林宗越疼的几乎昏过去,嘴里却是妖女妖女大骂不休,不见丝毫惊恐折服之意。 一边滚在地上的周歧庄见状,睁大双眼,满是骇异。 秦幼茗使出各种手段折磨林宗越,见对方骂声越来越低,眼看就要晕厥过去,知道此人志不可夺,悻悻然罢手。转眼看到周歧庄兀自在挣扎,心头大恼,上去狠狠踢了一脚,怒道:“杀猪啦?再嚎一声,小心割了你的肥舌头!” 周歧庄骇极,急忙闭嘴。 秦幼茗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推到林宗越身边,恶狠狠的说道:“姓林的,你再骂一声,我就先把这厮活剐了!” 周歧庄吓得魂飞魄散,偏又说不出话,只有苦着脸朝着林宗越挤眉弄眼,一副央求的样子。 林宗越无奈,只好狠狠的瞪了秦幼茗一眼,闭住嘴巴。 秦幼茗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忽的笑道:“也罢。林少侠既然这么有骨气,小女子甚是佩服,又如何下的手,那样岂不是大煞风景?” 林宗越见她突然转换话题,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也没带搭理。 秦幼茗媚笑道:“小女子舍不得下手,不如换做另一位下手。林少侠,你看可好?” 林宗越咳着血,连腰也直不起来,怒道:“妖女,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就是,小爷接着就是。“ 秦幼茗笑的越发甜美起来,柔声说道:“本来小女子正为一件事发愁,不知如何是好。你们两个来的真巧,可真是雪中送炭,正合帮小女子一个忙。当然,以林少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知道这个忙林少侠帮不帮?“ 第223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 林宗越冷笑一声,心道:“这妖女蛇蝎心肠,准没有什么好事。看她这架势,分明是有备而来,躲在这里防范外面月华搜魂之术。难道说,这妖女谋划之事竟是意在暗中使出月华搜魂秘术之人?” 想到这里,他淡淡说道:“小爷还以为你是个有胆识的,谁知却是个没胆色的。龟缩在这鼠穴蛇窟中,算什么本事?“ 秦幼茗却不恼,说道:“林少侠当然好胆色,自然需要依仗一二。不过,林少侠既然肯帮小女子这个忙,自然也不会让你蒙在鼓里。简单说吧,小女子在前面一处山崖下放了一件东西,但是有人从中作梗,偏偏占了地方吐纳月华。所以需要林少侠做的就是过去将小女子那件东西取回即可。” 林宗越见她话中多有不实之处,便知道这妖女是编瞎话。妖女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是要自己去探路,借以吸引那人注意力,她好乘机行事。 这里是什么对方,大家都只不过是初来乍到而已,这妖女居然说自己在山林中放了东西。话说回来,妖女出现在这里,必是觊觎什么东西。而那个隐在暗处的高手应该也不会无故耗费精神施展寄月搜魂术,怕是应该是为了清除这一方地域,不让他人靠近吧。 这么一位人物如此大动干戈的清扫山林,并没有避讳其他人的意思,可想而知妖女口中所说的那件东西必然不是凡物。那么自己这一趟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有去无回。 秦幼茗问道:“林少侠可是做好了准备?” 林宗越抬起头,缓缓说道:“既然那件东西属于你,大可光明正大的过去去就是,为何要借他人之手?你就不怕小爷私下吞了?恐怕你和外面那位人物所图都是一样吧。[]再者说,那位人物修为高绝,出去岂不是送死?” 秦幼茗眯起眼睛,说道:“林少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太聪明了反而不是好事。不错,这一趟的确危险。不过,林少侠有选择么?别忘了,你现在在小女子手上,随便一根指头就能要了你的小命。出去虽说有风险,但未必一死。如若不出去,哼,小女子不介意为这只小宝贝准备一顿新鲜的血肉美餐,尤其像林少侠这般可口的,更是它的最爱。” 怪虫趴在林宗越胸口,展翅低鸣,呲牙咧嘴,深青色的尖颚上下交合,发出渗人的声音。 看到怪虫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林宗越知道这妖女说得到便能做得到。 见林宗越沉默下来,秦幼茗娇笑道:“林少侠,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宗越说道:“把这丑陋的虫子拿开。” 秦幼茗举手一招,怪虫极不情愿的飞起,落在她掌心,不住拍翅嘶叫。 秦幼茗伸手抚摸着怪虫,说道:“小宝贝,不要急。新鲜精血多得是,稍时给你找一个,比起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可口多了。” 她走过来,先是收了捆仙绳,在周歧庄脖子上一拍,又伸掌在林宗越手背上一按。 林宗越就觉肌肤微微一痛,似乎什么东西钻了进去,顺着精血而动,竟是钻进手臂深处去了。心中一惊,随即怒道:“妖女,你做甚么?” 秦幼茗笑道:“小女子在林少侠体内种了一枚同念虫卵。嗯,这同念虫卵见血即会孵化成虫,寄生而长。它们喜食精血之物,尤其喜欢依附在心脏之中,好比附骨之蛆一般不撒手。再告知林少侠一句,这同念虫分母子双虫。小女子给两位体内种下的是子虫,而母虫则在这里。“ 说到这里,秦幼茗指了指心口,说道:“想必林少侠也听闻过这同念虫的名头吧?同念虫,子母心念想通。换句话说,林少侠走到哪里,子虫便会告知母虫,那么小女子也会得知。所以,林少侠大可不必玩什么花样。对了,这同念虫还有一样特别之处,便是对于母虫的命令无所不从。林少侠应该明白小女子的话。“ 同念虫乃是蛮荒异种,产自万年日光照不到的阴壑之下,饱吸各种毒物精血和阴煞之气,孕七百年而出,本身奇毒无比,可说是见血封喉。虫卵孵化之后,和母虫彼此之间心意相通,虽远隔千万里仍可感受到。如以秘术驯养母虫,则可以遥控子虫,是一种极为阴毒的驱虫术。只是此虫极其罕见,已有多年不见出现。 林宗越一时气结,妖女这一招极是狠毒,不但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还直接控制了自己的生死。 周歧庄也是面如土色,满脸惊慌。心中暗道这妖女浑身上下似乎有无数毒虫,层出不穷,让人望而生畏。 秦幼茗笑眯眯的说道:“林少侠何须动怒?小妮子也不时赶尽杀绝之人,只要林少侠和这位……五斗神教的仁兄将东西完好无损的取回来,自会把同念虫召出,两下相安无事。“ 林宗越腹诽道:“说得比唱的都好听,若是真的相信了你,只怕被吃了变成渣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事到如今,即便是暴跳如雷也于事无补。林宗越冷静下来,稍微整理一下略显混乱的思路,缓缓问道:“秦司使要林某去取什么东西?“ 听到林宗越语气放软,秦幼茗脸上越发笑容可掬,说道:“小女子就知道林少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那件东西就埋在前面二十余里处的一处小湖中,湖心下有一块形如天狗的奇石,翻开后下挖就能找到。拿到之后,即刻向西行百里之外,小女子自会和林少侠回合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貌似十分轻松,但林宗越知道此行必定十分危险。 林宗越目中闪过一道微光,说道:“秦司使蓄谋已久,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会让你如此煞费苦心?“ 秦幼茗说道:“林少侠,这个你无须知道。记住小女子的话,得手后尽快赶到地点,切勿耽误。“ 林宗越看看被制住的手脚,说道:“秦司使就让林某这般去么?“ 秦幼茗掩唇笑道:“小女子倒是忘了这层关系。“说罢举手在俩人身上一划,气血畅通。 林宗越活动一番手脚,默默看了一眼秦幼茗,大步走出岩缝。周歧庄一溜小跑的跟在后面,像躲鬼一般,一刻也不愿意呆在里面。 山林中,依旧是死寂一片,不仅常见的夜枭咕哝声也听不到半点,就连寻常虫鸣也是没有。 林宗越抬头向上看去,月华比方才黯淡了些。仔细看了一阵,却发现不对。只是所处的这一片方圆四五十里方位内月华淡了,但在之外,月华依旧皎洁如玉。气机波动,分明形成了一个屏蔽,将彼处和外界隔离开来。 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禁阵的中心地带了。 周岐庄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沮丧的说道:“辣块鳖母、红烧虾公的。逃了半晌又一头扎进绝地不说,还碰上这么个妖女,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想想也是,周岐庄虽然只是半吊子真丹,但毕竟是摸到了真丹的边。但这一次来,却是三番五次的受挫,让他怎能不窝火? 林宗越知道越劝越是适得其反,也不作声。想起月华漫过山林的情形,心中若有所悟,蓦地闪过一个念头:“这等寄月搜魂之术,实际上乃是巧妙呼应无穷无尽的月华中的灵力,以之投影感应,从而达到锁勾神魂、拘拿意魄的目的。细细想来,和自己体内本命禁种感应星辰之力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此说来,此人竟然也是个在禁术上大有造诣之人。” 林宗越心头不禁一紧,此处既然被人辟为中心,必然不容外人进入。怪不得秦幼茗死活不敢现身,把自己推出来。这么走下去,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一掌抹消。 话虽如此,但他又不得不继续前行。 只是这山林之中安静的几乎诡异,一路行来,只能听到脚步发出的声音。 突然间,林宗越觉察到左近处有一个细微的破空声由远及近,转头看去,却发现是气机经过。心中一动,想起不久前遇到的禁制,破解之后也有类似的气机在山林间穿梭。这中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他跟在气机后面潜行,很快又发觉第二道气机,第三道、第四道…… 越来越多的气机穿梭而来,看其去向,却是同一个方位。 两下比较,豁然开朗。 原来先前所遇到的气机,竟然是全部会聚到此处来了。只是,这有什么作用,监视诸人的动向么?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他感觉到这些气机和平常气机有所不同,其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分强烈。其中竟然携带着澎湃的力道! 发现这一诡谲的现象,林宗越心中越发惊疑。 第224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 敢情先前在劈散禁制的同时,其中暗藏的气机居然将力道转移牵引而来,源源不断的会聚到此处。可想而知,其他人在山林中也遇到类似之事。这么算起来,回合到此处的力道竟是大得出奇。 能在众人眼皮底下将力道堂而皇之却又不引人注目的转移过来,其人禁术之高明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此人处心积虑的清扫彼处,再将众人力道从四面八方不辞辛苦的牵引而来,目的是什么?再想起那个不曾面对面只是随意一掌就将自己打得几乎命丧黄泉的大妖,心下忍不住的惴惴不安,那大妖是什么来历?还有方才胁迫自己的妖女秦司茗,鬼鬼祟祟的分明不安善心。 之前进入山林之时,虽有警觉,但却不知为何。彼时只觉气机古怪,以为是传信之用。现在看来,却是大大低估了。气机诡异跳跃,绝不吝于变化,轨迹难以捉摸,若不是误撞误打的撞进来,哪能看到眼前这骇人光景? 再者,能有如此力量将气机自周遭至少百里以上的距离外拘来,那背后之人本事可想而知如何之强。 这一切都让他赶到前所未有的心悸。尾椎骨上窜上来的凉气冻得四肢也是冰凉。 林宗越心中甚至闪过一丝惊惧之意,但旋即退散。如此驱使气机之术,却是和以前所学截然不同,他心中反而升起一种想窥其全貌的念头,按捺不下。即便是感觉到前途有莫大风险,说不得也要冒险前去一探究竟。 周歧庄也觉察到异样,诧异的看着四周气机如潮水一般会聚而来,脸色相当的难看。 林宗越心中一动,问道:“周司祭,你可曾见过此等景象?” 周歧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变幻不定,沉吟了良久才咬咬牙说道:“老子……周某先前见识过这鬼法术,险些被其所伤。(.)若不是仗着土遁的本事,早被放翻了。“ 林宗越见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悸,便知道他所说不假。但这放翻了又是什么意思? 周岐庄脸色苍白,咧嘴苦笑道:“咱们这是到了核心了,所以暂时不曾有危险。林少侠你没看到在外面,似这等气机明显之处,伴生着极厉害的禁制,密布如蛛网,只要是活物,触之即亡。“ 林宗越马上想起那寄月搜魂术,心中明白:“周岐庄说的不错。想来那暗中舒展此术者没有想到有人居然躲过了搜索混进来,所以反而比外面安全。必是如此了。“ 周岐庄看着前面未知的地方,面色踌躇,说道:“这前面铁定不安全,偏偏又被那可恶的妖女下了虫蛊,要不然掘洞出去最好。“言下之意却是说离得越远越好。 说到这里停下来,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干涩的说道:”林少侠,你不觉得此处像不像一张巨网,你我二人一头撞进了网里?里面,保不准有一只蜘蛛妖正张大了嘴等着咱们送上门去……“ 林宗越听了这话,浑身汗毛也竖了起来。 周岐庄这比喻虽然听上去渗人,但似乎极是应了眼前这景。无数气机就像是蛛网上的蛛丝,而现在所处的位置俨然便像是在蛛网的中心。而蜘蛛恰恰就隐匿在中心某个僻静的角落里,等待着猎物触网传来的讯号好扑上去一口吞了。凶面獠牙,浑身如蛆虫一般蠕动的绒毛,碧眼长足之怪物,几乎在同一时间跃然面前。 林宗越心中悚然,眼光却朝着周岐庄瞟了过去。(.)心中暗道:“这周岐庄怎么说也是真丹境界的人物,怎么如此不经事?“ 周岐庄本就是有眼色的,看到林宗越目光,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气咻咻的说道:“周某怎么说也是真丹修为,即便比不得别人,但也不过是高下之分而已。那些人狗眼看人低,凭什么小觑老子?哼,老子当年虽说是机缘巧合才进阶真丹的,但也是凭着一番苦修的基础得来的。若论真本事,他们不过就是杀人的本事而已,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凡事过刚则易折,不见那么多人被阻在黑磁风暴域之中甚至命丧其间了么?“ 林宗越见他并不避讳自己的弱点,心中微动,此人如此直言不讳,不曾遮遮掩掩,倒是比那些口是心非心思难辨之辈好打交道多了。说道:“周司祭何必过于在意他人看法?你进阶真丹也是凭了真本事,再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凝成真丹。风物宜放眼量,焉知日后不能进阶大乘乃至再上?” 周岐庄听他这话,先是一怔,随即说道:“那倒也是,林少侠真是和周某想到一起去了。”眼珠转动,笑嘻嘻的说道:“就拿这次来说吧。大家前来,却都是为了争一枚镜花令,好去参加镜花缘乃至进入飞升通道一搏那大机缘么?纯阳神通宁有种乎?说不定周某也能一飞冲天,直上青冥。“ 林宗越见他说得豪情万丈,不得不给他泼了一头冷水:“周司祭这想法倒不是没有可能。但目下咱们可是被妖女挟持……“ 周岐庄的兴致马上从云端跌落下来,扭头看了一眼,恶狠狠骂道:“辣块鳖母,红烧虾公的!这妖女损了阴德,不得善终。她怎么会五毒神君的驱虫秘术?“ “五毒神君的驱虫秘术?那是什么?“林宗越有些发懵,飞快的在记忆中扫了一遍,似乎除了千毒谷之外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他试探着问道:“是千毒谷的人物?” 周岐庄没好气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说道:“五毒神君可不是千毒谷的,是和千毒谷并驾齐驱的外海大能。不过,这都是千年之前的事了。说起来,五毒神君却是个不世出的奇才,本来是西海一个默默无闻的散修,偶然间得到一本毒经,潜心修炼之下居然大成,遂闯出了这个问道神君的名号。他最擅长的便是驱使毒物之术,拿手的虫蛊更是出神入化,只小小一个比米粒还小的虫子居然就能置人于死地,即便是那些大佬也畏惧三分。当年西海赫赫有名的门派血河宗宗主血河上人便是一个不察,被他以一个食髓蛭榨干脑髓,强行夺了几近纯阳的修为,抹杀神识而死,竟是连轮回也不能。连着血河宗也就此沦落,在其他宗门的绞杀之下,三百年后居然彻底消失。而两劫之前,五毒神君进入飞升通道,从此不知下落。话说回来,这妖女那里学来五毒神君的驱虫秘术?“ 千年前的往事周岐庄倒是信手拈来,滔滔不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林宗越马上记起了的确是曾经有这么一位血河上人,但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没有周岐庄说得这么详细。心中暗道:“周岐庄倒是个消息灵通的人物,果然人不可貌相。“ 转念一想,如果周岐庄所说不差,秦幼茗所学真的传自五毒神君,怪不得连周岐庄这个真丹人物都束手无策。心中一沉,原本自己还想设法将那同念虫除去,没想到竟有这般来头。只是就这么任由那妖女驱使,心中却是不甘。 他心念微动,便催了真息禁种缓缓向心脏迫去,意图凭禁种将其禁锢抹杀。方到心脏处,那同念虫立时察觉,手脚齐动,狠狠的扒在心脏上。林宗越就觉心脏如被钢针猛刺,居然停止了跳动,疼的他激出一身冷汗,险些闭过气去。顿时明白周岐庄所言不虚,急忙散了真息,稍时心脏才又重新跳动起来。 这中间时间不过几息,林宗越却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一般,骇异惊惧。 怪不得秦幼茗有恃无恐,原来竟是有如此毒辣后手。 周岐庄垂头丧气的说道:“五毒神君的虫蛊恐怖至极,除非有纯阳的本事,百毒不侵,否则只有低头臣服的份儿。” 纯阳的本事?那可和自己差着十万八千里呀。区区洗鼎境界,哪里有还手之力? 俩人都陷入了沉默,周岐庄脸上更是写满了无奈和恼怒。 到了这个地步已是再无话可说,只有低头向前走。 俩人脚下不停,循着气机走一路跟踪下来。如此疾行一阵,翻越三四道山梁和深壑,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小湖。 小湖不过百余亩大小,波澜不惊。不过,吊诡的是,湖水中央却呈现出淡淡的绿光,湖底下面似有什么东西正放射出光芒,却只能被压在水下。而在湖岸边,则是那架富丽堂皇的云辇,旁边的云兽静静的卧在草地上,意态悠闲。而在云辇边,四个少女簇拥着一个女子,摆出的却是一种古怪的姿势。四人双手各持一面令牌,分别占据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脚下不丁不八。 从四面汇聚而来的气机,此刻却是分成八道,恰好被四人手中八面令牌吸引过去。令牌放射出淡淡金光,如若八盏金灯。 中间那个女子正侧对着林宗越,双手虚张,迎风而立,裙裳飘飘,如若仙子。 第225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 云辇中透出白光,在这昏暗的山林中十分显眼。[.超多好看小说] 咦,这不是镜花使所乘的云辇吗,怎么在这里? 林宗越游目四顾,除了五人之外,别无他人。那个镜花使并未出现在附近。 月华黯淡,瞧不清楚面目。但从服饰和身材来看,眼前这女子却是个年轻少女。她一身白裳,素雅简约的风格衬托出特别的气质。 而那些一路将汇聚而来的气机,此刻经令牌吸纳之后,却又并和成四道,集中汇聚到少女身上。 此刻,少女身上的白裳蒙蒙发亮,肉眼可辨从上面飞起无数的细小之物,绕着她的身体上上下下的飞舞,如同一个圆罩一般将她围起来。而从各处汇聚而来的气机则是一股股投入到圆罩之中,再从她张开的双手中又飞出去,沿着湖面散开。湖面上逐渐出现淡淡的雾气,若隐若现。 少女身体愈发光洁白净,细看去竟有一层莹光流动,如宝珠美玉,璀璨夺目。 仔细聆听,可以听到少女口中断断续续的咒文。 林宗越一眼看出,少女周身飞舞的细碎之物俨然是某种符纹,应该是平时缀在裙裳之上,此刻在咒文驱使下,接纳下从四方汇聚而来的气机,再将其投射出去,在这湖面上布下一个禁制。气机之中携带而来的力道一层层的压在湖面上,但却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相反的,森森威压却是以湖面为中心,缓缓向四周散发。便是如林宗越这般远在数百丈开外也感觉到其势如山,虽不如何凌厉,但重在力大,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头顶。 林宗越大异,山林深处会有这么一个怪湖,湖上居然还有一个女子,这一切都透漏出浓浓的诡异。 一刻之间,他脑海中突然浮起那次在黑磁风暴域之中遇到的那位白裳少女的影子。瞳孔聚焦,心中所想和眼前之人慢慢重合起来。 身姿线条、疏离气质,居然十分吻合。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黑磁风暴域中那少女眉心处有一点醒目的红痣。而眼前这个少女因为视角的关系,看不到额头。如果她眉心也有红痣的话,那边可以确定两者是同一个人了。 林宗越心中微动,便要换个位置去验证一下心中猜测是否正确。他向侧方移动,方踏出几步就见那白裳少女突然转过脸来。 晶莹玉光之中,少女光洁的额头上赫然有一颗红痣,鲜红如血。容颜如冰雪,冷洌如霜。美则美极,却别有一股彻寒之意,让人从头到脚凉沁沁的,像是数九寒天之时被一桶冰水淋下。 林宗越几乎叫出声来,果然是她,就是那个在黑磁风暴域中窥视自己的少女。现在可以确定,少女是云镜阁的人,而且山林中古怪的禁制,以及方才的寄月搜魂术等等一切都指向了她。 看来,镜花使之所以提出大家需要穿越山林才能找到镜花令,实际上却是以禁阵收集众人之力聚集于这少女身上。她的目的就在眼前这小湖之中那道绿光之上。 那道绿光所在,不正是秦幼茗所说的那件东西的位置么? 看到眼前这一幕吊诡的画面,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地是云镜阁的禁脔,想染指分明就是虎口夺食。怎么办? 林宗越脑袋顿时大了起来。 倒是周歧庄眼珠子滴溜溜的四下乱转,思忖着如何避过云镜阁的人手潜入湖中将东西拿到手。不管怎么样,体内的同念虫非除去了不可,否则就等着随时毙命吧。 白裳少女只冷冷瞧了一眼,便又扭过头去,继续专心致志的施展着法术,引到气机在湖面上层层叠加上去。 湖面荡开一层层的涟漪,如有大风吹过,滚滚不休。 林宗越却是骇然,湖面上并没有什么大风,而是那白裳少女牵引气机所致。气机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湖面上拍击,绿光处赫然陷下去一块周径约十丈的凹陷,绿光越发明亮起来。只是水波飘荡,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但更令人惊奇的事情接踵而至,原本在白裳少女身体周围飞舞的符纹却是飞了起来,纷纷扬扬的落在湖心中那个巨大的凹陷之中,载浮载沉,隐隐将湖心下的绿光围了起来。 而那道绿光居然活动起来,如若一条大鱼一般在水下游动起来,似乎是要躲避开符纹。符纹同时泛出蒙蒙青芒,一起透射入水中。光线如柱,赫然将绿光包围在中间。绿光一遇到光柱便掉头转了回去,像是碰到了屏障阻拦一般。 但绿光却似发怒一般,返身再次急冲而来,狠狠的撞在了光柱之上。湖心浪花翻滚,如若滚水鼎沸。而随着绿光的来回冲撞,地面也在微微震颤。 周歧庄睁大眼说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会发绿光的大鱼?还是什么怪物?“ 林宗越心思却不在绿光究竟是何物身上,他的目光在湖心那些符纹上。这是一种极为陌生的符纹,其中蕴含的力道磅礴大气,居然将湖心发出绿光之物牢牢拘禁起来。而那道绿光分明也不是易与之物,冲撞之力竟也是大得出奇,自己站的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地面传过来的震动。 这绿光是活物? 林宗越不敢肯定,毕竟玄界之中无奇不有,未闻未睹之物也不罕见。 他的视线从湖心转移向在岸边发功的白裳少女。她一双素手呈虚抱状,十指不时屈伸,忽快忽慢,姿势古怪。而随着她的十指变化,符纹也不停变化,彼此遥相呼应,好像有一根无形丝线互相牵连。 猛然间,一个念头在林宗越脑海中闪过。 白裳少女施展的不时普通的禁咒符术,而是符印之术。捏手印凝结天地气机,颂真言咒语加持,变化为符纹,如龙飞凤舞,无迹可寻。 严格说起来,这种符印之术是以秘术巧借天地气机之力,看似简单实则不然。一般牵引气机之术不外乎是以自身法力拘役气机为己用,如若蛮牛过河,全凭法力高深力道。而这白裳少女的符印之术却如蜻蜓点水,轻灵飘逸,不见一丝火气,显然已到了符法中登堂入室之境界。出手举重若轻,即便是聚合了这么多人力道的澎湃气机在其掌中也不过如一条小泥鳅,随意揉捏,似乎不见吃力之处。 林宗越也就是修炼出了本命禁种,这才得以一窥抱拙精微玄妙之处。但要和面前这神秘白裳少女比起来,仍是逊了一筹。 他突然想起当日看到何八难当日在落日崖密林之中施展的云纹灵符,心中一动,眼前这白裳少女却是比起何八难来又高了一个层次。她这是龙凤章? 林宗越并没有亲眼目睹过有人施展龙凤章,心中虽然想到这个可能,却不敢肯定。但凝目细看一阵,觉得自己猜测多半不会错了。 白裳少女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八年华,居然能将符印之术修炼到了龙凤章的水平,传出去岂不是骇人听闻? 林宗越当日对自己体内凝出本命禁种不禁暗暗得意,但见了白裳少女这一手龙凤章,心中凛然,暗自警惕:“果然这世上惊才绝艳之辈不可揣测。云镜阁中居然出了这么一个炼出龙凤章的奇才!“ 要知道符法之术虽说和功力相关,但更重要的却是施法者本身的天赋或者说领悟。功力相仿但天赋不同者,其施展出来的符法也是相差极大。修炼符法者讲究元气波动和本意相通,所谓心有灵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味追求力道者固然气势威猛,但却如冯河暴虎空有蛮力,反倒不如凝意入法来的传神入骨。 白裳少女施展的符印之术看似普普通通的勾勒掠跃,其中蕴含的灵意却是充沛无比,看似不经意的信手拈来,却如神来之笔。化繁为简,化巧为拙,自然不见雕琢,不意间如有灵性一般,竟是和天地气机一吞一吐,浑若一体。彼此呼应之间,手指一个细微的曲弹勾拉,反映在湖心中的气机上表现出来的就是翻江倒海的威力。 这分明就是得窥心神念力玄奥的无双妙径啊。 考虑到先前所遇到的寄月搜魂之术,林宗越心中陡然泛起一个念头:“这白裳少女念力之强绝对是平生所仅见。假以时日,当能青云直上,不可限量。” 就眼下情形而言,要说林宗越是在禁术上另辟蹊径,那么白裳少女则是在符术上别出心裁。两人共同之处便是天资禀异,沟通天地灵机,是以才能以小小年纪达到其他人数十年乃是上百年也无法触及的高度。 就在林宗越心中思忖之时,周岐庄说道:“这小丫头倒有些意思,居然能如臂使指一般驾驭天地气机,这手法不落窠臼,比那些所谓的真人强多了。” 林宗越见他也瞧出白裳少女的不凡之处,对他又高看了几分。暗道:“此人虽然修为比不得真正的凝丹高手,但见识、眼界却是不俗。“ 想到心中疑窦,便请教道:“周司祭,你看这少女施展的可是龙凤章?“ 第226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 周岐庄说道:“可不是怎的?“微微一顿,皱着眉头说道:“这下子可是大大不妙。[]这少女既有如此本事,那如何能从她眼皮下拿到湖心下那件东西?” 林宗越问道:“周司祭,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周岐庄摇摇头说道:“此女年纪尚小,面目生得很。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此女必是云镜阁的弟子。不过,能有此等资质者,想来即便是深不可测如云镜阁者也必然不多。看来,她在云镜阁中的位子定然不低。” 林宗越却是有些糊涂,白裳少女即便是天资突出,但到底年纪尚小,也就十六七岁模样,又哪来的地位?偌大个云镜阁总不至于让一个小姑娘当家作主吧。“ 周岐庄扫了林宗越一眼,说道:“其实说起来,云镜阁和锦绣阁有些相似。锦绣阁有指定后代阁主的惯例,云镜阁也大体一样,只不过她们是设了一位圣女,满六岁则设。这圣女虽然不是阁主,但在某些时候却比阁主还要重要。“ 林宗越心念转动,说道:“周司祭是说,此女是云镜阁的圣女?“ 周岐庄双目凝视着白裳圣女,缓缓点头,说道:“应该不差。这云辇周某也曾听说过,乃是云镜阁重要人物出行乘坐的驾辇。往次劫尽之时,多是云镜阁阁主特使乘云辇,据说都是阁中长老之类。而此次所见除了那位镜花使之外,便是眼前这位少女。看其情形,地位犹在镜花使之上。而她年纪这么小,不可能是阁中长老。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圣女了。“ 林宗越听他这话,也觉十分有道理。 既然此女贵为少女,那一路上所见异象便可以解释的通了,能被云镜阁看重选为圣女的,自然会有不同凡响的手段。只是接下来可就麻烦了,既然这一位是圣女,那如何达成此行目的呢? 林宗越隐隐觉得头疼起来,想来想去并没有多少把握。心中开始明白,为什么秦幼茗躲在暗处不出来,却把自己和周岐庄撵了出来,原因却是在这里。这位圣女的手段隐隐然不弱于一般真丹人物。 周岐庄也是一脸苦相,说道:“圣女精擅符术,既然知道你我二人来到此处,只怕不会放咱们靠近的。这可如何是好?哎,对了,不如故技重施,老子土遁过去,从地下打出一条地洞钻过去,她未必能察觉。好,就这么办。“ 他矮下身躯,也不见如何动作,一个眨眼身子已是没入土中,动作快的出奇,便是林宗越也是惊叹不已。果然术业有专攻,这周岐庄这手土遁本事还真不是吹的。 几息之间,周岐庄身躯只不过蠕动几下便消失不见。不过很快又满脸气恼的从地下蹦出来,愤然说道:“这圣女倒是诡计多端,居然在地下也设了屏障,竟然钻不过去。“ 林宗越见他额头上突兀的出现一块红斑,像是土遁时一头撞在了屏障之上留下的,心中暗笑。 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想做打洞的鼹鼠逃掉么?可笑!既然进来了,就不要出去了。” 一听这话,周歧庄险些跳起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低声说道:“林少侠,这下子大家可成了瓮中之鳖。若再不设法,等到圣女腾出手来,只怕会被一抓一个准。”一边说一边朝林宗越做了个下手突袭的手势。 林宗越心里莫名的窜起一股寒意,虽说现在圣女正全力对付湖心不知名之物,但若贸然出手为妙乘人之危。再说,他依稀觉得圣女绝不简单,似乎仍有后手。 周歧庄见林宗越脸色变化,以为他犹豫不定起了胆怯之意,不悦道:“林少侠,你也是大丈夫了怎么如此婆婆妈妈。要知道当断则断,否则必受其害!” “哼,你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也叫大丈夫,你配么?”圣女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周歧庄的脸色一阵阵发青。 他一咬牙,狠狠说道:“无毒不丈夫。林少侠,此时不出手,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别忘了那同念……”说道这里,微微一顿,说道:“林少侠,这圣女目下正自顾不暇,不过是嘴上发狠罢了,可不要错失良机。快走!” 说罢抢先一步冲了出去。但他也不是莽撞,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兜空抛了出去,却是一个发青的铜钹状物。铜钹“呜呜”的疾速飞旋,在周歧庄身前丈许处腾的变大为四五尺方圆,青光蒙蒙,将周遭十余丈范围罩了起来。 这是什么? 林宗越正在迷糊间,周歧庄头也不回的说道:“林少侠跟紧了,千万不要远离。” 就在此时,圣女再次转过脸来,瞧见铜钹眼中闪过一道讥讽,说道:“土鸡瓦狗,也好意思拿出来献宝?” 周歧庄这是豁出去了,大叫道:“献宝不献宝的,手下见真章就知晓了。”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圣女眼光一冷,樱唇微张,却是吐出一道白芒,飞矢一般掠来。 白芒来的太快,百丈距离不过眨眼间便飞临,周歧庄暗吃一惊,急忙举手一招。 铜钹蓦地一斜,带着锐响切了下来,拦住白芒去路。但那白芒如长了眼睛一般,居然凭空一扭,擦着铜钹边缘画了道弧线,直奔周歧庄后脑勺而来。呼吸之间,杀机已然迫在周歧庄脖颈上,直欲破肤而入。先前的攻势,竟是掩人耳目的虚招。 周歧庄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骇然变色。这圣女的本事超出了预料,全力施法之下竟然还有如此威力。心中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念头:“圣女难道是看出了自己这青铜钹是件少见的宝贝?” 眼看铜钹回守不及,周歧庄顿舌喝了声:“咄!” 一道赤光自背后跃了起来,见风就长,如光罩一般护住周歧庄后背。 一切发生的太过诡异,林宗越正待出手,看到这等光景,心念微动,便按下了脚步。 赤光耀耀,当中隐约出现一个大鹏,展翅腾飞。 林宗越看得仔细,出现在周歧庄背后的赤光却是一面法盾,瞧那景象,却是用大鹏钢羽炼制而成的。似这等法盾,一般都借用了所现之物的血脉,威力自是不俗。 只见那白芒一头冲了上去,就听得一声金石般脆响,法盾剧烈摇晃,可见白芒这一击力道不小。 周歧庄暗暗吃惊,身后这鹏羽法盾是以具有上古大妖鲲鹏血脉的大鹏鸟胸口三根钢羽炼制而成,硬逾精钢,素来是保命的法宝,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亮出来。但现在只不过一击就有不支之象,对方这一道白芒竟是不弱于鹏羽法盾,让他如何不惊? 白芒似被弹起,在半空中绕匝飞旋,再度冲了过来。 事到如今,周歧庄也没有回转余地,一咬牙,再次将鹏羽法盾迎了上去。 又是一声爆响,只不过声音却不如先前那声清脆,似乎有些沉闷。 周歧庄此时是有苦说不出,鹏羽法盾在冲击之下,光芒黯淡,竟是被硬生生破去一般防御力。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把鹏羽法盾祭出,拼着受伤也强似现在进退失据。 林宗越见那道白芒只不过撞了两下,周歧庄的脸色就发了白,情知事情不妙。不等他出手,就听得一声破锣似的响声,紧跟着又是一声呻吟,心中猛地一紧。 白芒竟是从鹏羽法盾上冲了过去,高高在半空中盘旋,发出示威似的呜呜声。再看周歧庄却是满脸惨白,毫无血色。那面鹏羽法盾光芒早已收敛,表面赫然露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凹痕,从中钻出几道裂痕,四下延伸开去。 看到此景,林宗越也是吸了口凉气。 原来在白芒冲击之下,鹏羽法盾竟是被破了个通透。 周歧庄怔怔的看着鹏羽法盾,心疼无比,这件珍逾性命的宝贝就这么差点被毁了?他可不敢再放任白芒继续冲击法盾,将它收了起来。 圣女的声音响起:“周司祭,这是对你的警告。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下次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周歧庄发了半天愣,突然跺脚跳了起来,怒道:“云镜阁便怎样?险些毁了老子的法盾,还让老子叩头作揖赔笑脸说好么?” 说罢竟是发了狠,拍手一招,铜钹呼啸而起,朝着白芒攻去。 林宗越担心他怒极有失,持剑冲过去。 圣女听到周岐庄出言不逊,粉面上掠过一道恼怒,说道:“就凭你这个鼠辈,也想向云镜阁挑战么?” 白芒急冲而下,这次却不再闪避,直接撞上了铜钹。 “宕――”得一声长鸣,铜钹歪歪斜斜的飞向一边。白芒却是乘机俯冲而下,照着周歧庄面目冲来。 周歧庄没想到青铜钹仍是挡不住白芒攻势,骇得寒毛都竖了起来。情急之下,急忙一翻身躲开,召来青铜钹招架。可手忙脚乱之下,全无章法可言,竟是被白芒迫的不住后退,狼狈至极。 好在林宗越及时赶到,祭出仙兵挡住白芒大部分攻势,周歧庄这才好不容易得机会喘息。 第227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 便是林宗越和周歧庄联手,仍是感到吃力。尤其是林宗越,分明觉得仙兵似是受到对方吸引,好几次都差点脱手飞去,心中更是惊诧。 自己这把仙兵是以太白金精炼制而成,怎么也算得上是法宝胚体,怎么会有如此景象? 他此时已经看出来,白芒实际上就是一把飞剑,因为光芒过于刺眼所以瞧不清楚。一瞬间,林宗越心中浮起一个想法:“难道这把飞剑是以某种精磁之类的金属炼成的?” 这飞剑,犀利自是不用说,更古怪的是它的材质更是怪异,居然影响到紫霄也有些控制不住,却是头一次遇到,真是咄咄怪事。 不说林宗越心中讶异,单说周歧庄虽有了林宗越的支援,但颓势也不过是稍稍挽回一些,仍是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便是青铜钹这等宝贝,一遇到飞剑也是立时失了准头,歪歪扭扭的像是三天没有吃饭有气无力的。 周歧庄毕竟是真丹修为,也看出这把飞剑上有大古怪,使出浑身解数也奈何不得。心中就有些沉不住气,说道:“这到底是什么妖器?辣块鳖母,红烧虾……” 不等他话说完,飞剑“咻――”得一声锐啸,从周歧庄脖颈边飞过。他一缩脖子,还好还在肩膀上。突然间又跳了起来,伸手捂在脖颈上,血丝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原来就在方才飞剑掠过之时,虽没有直接触及周歧庄批复,但锋锐的剑气却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几寸长的血口。 林宗越吓了一跳,不知道周歧庄伤势如何。正待发问,飞剑又迫近身前,将俩人团团围住。剑气如寒气一般逼来,直接将话堵回嗓子眼里。 “叮叮当当――“ 剑气交错撞击,声音不绝,如若雨打芭蕉一般,竟是在俩人身边形成了一圈密不透风的剑雨。(.好看的小说) 一时间,林宗越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不是一把飞剑而是成百上千把飞剑在围着自己飞劈旋斩,竟是腾不出手来反击。 周歧庄更是心跳如鼓,周身剑气呼啸穿梭,触目皆是。胸前脑后,锐气森森,随时都会破身而入。一股冷气从脚底窜起,顷刻间涌到头顶,全身几乎冰凉透底。 林宗越此时也顾不得考虑周歧庄受伤如何,打起精神来全力以赴。但不过二十余招过去,便有些力不从心。他被无名大妖一掌劈伤之后,内伤并未痊愈。经过这一阵急攻快打,竟是牵动了内腑伤口,奇痛如绞,从身体里面向外迸发出来,疼出一头冷汗。 他没有想到只不过一个照面就落入了这等险恶境地,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倒霉事一股脑儿的上身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那云镜阁的圣女看上去虽然清冷,但也不想出手狠辣斩尽杀绝之人,怎么如今却是这般狠戾? 周歧庄靠着青铜钹苦苦支撑,身上也不知道被划出了多少道血口,心中又惊又气,偏偏想骂又没机会开口,气得霍霍乱叫,七窍生烟。 林宗越额头上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周身剑气凝重如山,几乎没有破绽。若是没有受伤,倒是可以放开手脚狠斗一场。但现在内伤未愈,又在接连打击之下,伤势扩散,真息也在飞速的消耗着。若再不想办法,只怕撑不过两刻时间,到时候不是真息耗尽就是内伤爆发从而束手就擒。 当此危急关头,林宗越体内诸窍穴却是微微震颤,他猛地回过神来,心道这怎么和前几次受星辰潮汐之力影响有些相似? 一刹那间,他马上想到一个主意。来不及思考,心随意动,却是催动了窍穴内的禁种。(.) 禁种和他神意彼此呼应,一张一缩,一吞一吐,体内原本开始堵滞的真息陡然间像从泥泞中跳了出来似的,运转逐渐自如顺畅。 林宗越大喜,禁种顺着经脉运转,所到之处,堵滞之意纷纷雪融。而仙兵也受到影响,气势一壮,发出龙吟虎啸之音。 “嗡――“ 一阵颤鸣,剑气竟是把原本围在周身的剑雨迫的退开数尺。 周歧庄原本准备引颈受戮,此时却见林宗越大发神威,心中讶异,忙问道:“林少侠,你这是什么玄功秘法?“ 林宗越哪里顾得上搭理他?长啸一声,仙兵猛地突入剑雨之中。既然真息不济,那所幸乘着此时一鼓作气冲开去。 圣女马上注意到这边的异样,风目中精光闪动,似乎是惊讶林宗越还有这般后手。 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攻击,无数把飞剑在周遭纵横交错,杀机森然。 周岐庄也知道如今是生死存亡关头,早将压箱子的本事使出来。那面青铜钹滴溜溜急转,幻化出无数虚影,不时击撞出一串串的火花,琉璃四射。 林宗越拼尽全力,发动本命禁种,直将神意运化,和四周气机互相牵引。紫霄龙吟不绝,一寸寸拔高,剑气犀利,竟是将剑雨斩开一个斜角。剑气冲天而起,原本毫无破绽的完美剑雨顿时被向外划破一个裂口。 一瞬间,星辰潮汐之力从裂口处涌了进来,如同盛水的巨盆破了底一样,汹涌而下。 本命禁种立时加速旋转,发出一股奇强的吸力,将星辰潮汐之力禁术吞纳。体内经脉马上膨胀起来,得到补充的真息向决口的洪流一般汹汹冲卷奔流,扫荡一切。几处原本狭窄难通的窍穴也在冲撞之下被强行挤开,真息奔流如注,一泻千里,酣畅淋漓。 林宗越胸臆如欲胀裂,不吐不快,禁不住张口长啸。浑身经脉,包括九阴九阳也在同一时刻霍然洞开,毫无阻滞,流转大圆满。原本一直困扰林宗越的几处窍穴在此时尽数开启,畅通无阻。 剑气陡然一烈,紫光破空飞舞,来回冲斩,气势如虹,竟是将剑雨撞得七零八落。 叮叮当当,金石撞击声密麻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冲击着耳膜。 飞剑抵不住剑气锋芒,终是铮然一声响,跳出战团,纵上半空,化作一道飞虹投入少女口中。 束缚在周身的压力陡然间消散,周岐庄一时有些发懵,呆呆的看着兀自在半空中飞冲的剑气,张大的嘴几乎可以塞得下一只大鸭蛋。 圣女满脸诧异,旋即换上果然如此的表情,原先的冷清也冲淡了不少。 突然间,圣女心中某个角落跳动起来,似乎有所感应,抬头向天上看去。就见月色朦胧的苍穹深处,却有一颗星辰在微微闪烁,虽然在月华辉映下并不如何明亮,但却越来越亮。诡异的是,除了它之外,其他的星辰几乎都瞧不清楚。 整个苍穹之中,一颗不知来历的星辰居然有一种和明月争辉的架势! 果然就是他,那日在黑磁风暴域中感应到的不知名星辰就是眼前这个少年激发出现的。真的是天垣新星,居然应在这少年身上! 彼时,林宗越就觉灵台空灵,浑身轻若羽毛,飘飘欲飞。身体中自然而然的产生出一种奇怪的感应,似乎就在这一瞬和天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如若一体。尤其是头顶某个极高之处,依稀传来细微的感应,那里似有另一个自我。这种感应越来越强烈,直到充满全身。 林宗越提起头,无视皎洁冰轮,目光落在了天垣尽头的那点星光之上。一个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油然泛起,脑宫之中竟也有一个类似的散发着光芒之物,和天垣上的星辰遥相呼应。 很快的,他就发现那不是幻觉。而是本命禁种在脑宫中发光,一明一灭,和天垣上的星光悄然合拍。而各处窍穴也在一收一缩,节奏韵律亦步亦趋,严丝合缝。 之后,林宗越就觉得脑宫中发出一声“轰”的响声,本命禁种光芒耀耀,似明非明,浑然忘我。神意似乎驾着本命禁种飞出脑宫,扶摇直上。数万里之遥也不过在一息之间便飞越而过。下一刻,林宗越俨然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在九万里苍穹之顶,心脏随着那道星光闪烁而跳动。 四周星辰罗列,天河横陈,似乎触手可及。林宗越就觉得心胸开阔,天地皆在其中。 低头看去,万里高空就好像被压缩了似地。视野中一点绿光急速的由远而拉近,几个黑影也从无到有,赫然便是云镜阁个圣女和身边几位侍女。而不远处某个角落里,两个人影也显现出来。他们也正仰面朝天看过来,一个是周岐庄,另一个却是自己。 两个自己互相对视,那感觉奇妙而又神秘,说不出来的滋味。这一次的视野较之第一次清楚了许多,也广阔了许多。第一次事出突然,匆忙之间,并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 视野似乎很大,但能看清的也就是那么数里而已。随着视线向外转,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凝神看去,视野中有一个明亮之物明显妨碍了观察。那是明月。似乎有什么东西透过月华窥视着自己,如芒在背。 对了,先前不是遇到了寄月搜魂之术么?这么说,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和自己类似,可以通过神意寄托在明月之上“看”着自己。 第228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 林宗越猛的醒悟过来,这个人根本就是云镜阁的少女,此刻正站在小湖边看着自己。想到这里,林宗越心中一抖,下意识的做出戒备的准备,但之后对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似乎只是在一边默默的观察。 这个,少女好像并没有恶意啊。 就在林宗越静静的品味着突如其来的奇妙感觉时,分布在山林中多个对方的人物也发现了苍穹上这颗从未见过的新星。 数百里之外的一处山坳中,颜阁主正和长眉上仙低声说着什么,突然心中一动,举头向上,透过交错的枝桠看去,神色突然一变,脱口而出:“那颗不知名的星辰又出现了!” 长眉上仙闻言看去,眉毛连连掀动,说道:“星光比上一次强了不少,看样子是不会错了。那人……不过短短时间,竟是又有所突破了。” 一边洛羽彤凝目细看,只见那颗星辰微微闪烁,在广袤的苍穹之中分外的显眼,将其他星辰都盖了下去。心中也是惊讶万分,虽然并不清楚究竟两位长者话中之意,但也觉察出异样。这颗星辰绝对不是看到的这么简单。 想到之前长眉上仙的那句话,心中一抖,脑海马上浮起那个少年的面容,暗道:“莫非这一切真的是和他有关?” 颜阁主抿嘴说道:“这颗星并不曾见过。” 长眉上仙缓缓说道:“不会错了,这是本命新星。那人果真将本命神意寄托到了天垣之上,星力变化,会自动衍化出一颗新星。” 颜阁主终于动容,满脸惊诧和不可思议,说道:“看来是这样了。只是,能将本命神意寄托到天垣之上,应该只有纯阳真人修炼到化境时才能做到。而那人只不过弱冠而已,怎么看都和纯阳真人靠不上边,应该不会是他了。” 长眉上仙并没有附和,皱眉沉思良久,张口说道:“若是从修为上来说,当不可能。但是除了纯阳真人之外,却是另有他途也可以做到。” 颜阁主“哦”了一声,转头看了长眉上仙一眼,思忖了许久,蓦地说道:“长眉师兄是说,此人竟是把本命禁种炼出来了?” 长眉上仙点点头,说道:“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可能。” 颜阁主脸上惊诧越发浓了起来,说道:“那可是莫大的机缘才有可能达成。”语气中竟是多了一种羡慕的意思。 洛羽彤问道:“长眉师伯,那人真的炼出了本命禁种?” 长眉上仙说道:“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说得通。要知道,能将本命神意寄托到天垣之中本就是难之又难,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幸事,即便是纯阳真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得到。做到这般,实际上已经摸到了长生的门道了。也只有如此,才能一争长生久视。君不见世上那么多的纯阳真人,一个个当初都是豪气万丈,壮志凌云。可到了后来,能踏上神通的也不过十之一二,就是因为无法将神意寄托到天垣之上而不得不饮恨终身啊。这看似并不太难的一步,难倒了多少惊采绝艳的大能。” 顿了顿感叹道:“此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洛羽彤来了兴致,拉着长眉上仙追问道:“长眉师伯,原来是这个辛秘啊。那你给羽儿讲讲,眼前这颗新星可有什么特别?” 听了这话,就是颜阁主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凝神屏息,等着长眉上仙的回答。 长眉上仙认真的看了一刻,长眉一挑,目中露出惊异的神色。 颜阁主问道:“长眉师兄,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对?” 长眉上仙神色凛然,似乎在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天垣分四宫二十八星宿,各自代表不同。但似这等将神意寄托在北宫玄武虚宿主星附近,却不是好兆头。” 颜阁主心中一动,说道:“北宫玄武虚宿主星,虚宿主星主杀伐,为不祥之兆。长眉师兄,我说的可对?“ 长眉上仙微微颔首,说道:“实不相瞒。俺老富日前得知镜花使会出现在这东海时,也曾占了一卜。卜相显示,这次赴会会有大凶险。煞星现世,血溅万里。“ 听到这里,洛羽彤说道:“长眉师伯,那黑磁风暴域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失足其间,惨遭横祸的不在少数,难道卜相指的就是它么?“ 长眉上仙皱起眉头,踌躇了几息说道:“那应该只是开始吧。“想到之前在黑磁风暴域中感觉到的那个阴鸷霸道的气息,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毕竟,卜相上显示的让人心惊,黑磁风暴域中发生的一切不足以说明。他现在不安的是,分明感觉到前方某个地方会有令人心悸的危险在等待着,但一直没有露出峥嵘。 颜阁主看到长眉上仙眉宇间那一丝若隐若现的隐忧,说道:“长眉师兄可是还在想昨天那件事?“ 就在昨天,三人正在山林间跋涉之时,突然感觉到前方有打斗之声,急忙循声赶去。由于山林中气机的特异,不得不小心谨慎,速度慢了许多。等到到达现场时,只看到一地的狼藉,数十株巨木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拦腰斩断,树木焦黑如被火焚。而地面上血迹斑斑,令人触目惊心。看得出,这里不久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搏杀。 巨木上留下了无数深达树心的划痕,可以想见当时场景如何壮观。只可惜来的迟了,无缘一睹。 这场大战来得急,结束的也快,前后不过少半个时辰就偃旗息鼓。从这一点上说,当是一方力战不敌,也不知道是抽身脱离还是被斩杀殆尽。不过,很快的长眉上仙发现在事发地附近有几块巨大的岩石表面好像是被大火焚烧过一般,呈现出琉璃一般的质地,鼻息间还能闻到焦糊味道。 颜阁主无意间抹了一把,岩石立时坍塌,变成了一大团粉末,随风飘散。三人都是大惊,是什么玄法竟能将这等硬逾金刚的巨石也焚烧成灰? 当时大家就倒吸一口冷气,立时追踪却是一无所获,空手而归。究竟是什么人,成了一个谜团。 此时,听到颜阁主提到昨日见到的那件诡异之事,长眉上仙说道:“如若俺老富料得不差的话,昨日那场搏杀应该就有某位大妖在内。“ 听了这话,颜阁主无言。 同一时刻,舒翰庭、甘健行和贺文简等人正在一处山岭上休整。 本来正在打坐调息的舒翰庭陡然睁开眼,向上看去。一点星芒跃入视野,令他有些迷惑,随即神色肃然。仔细观察星芒所在位置,心脏莫名的一阵悸动。 这不是上次见到的星芒吗?怎么再次出现,却比上一次明亮了数倍? 甘健行走过来,小声说道:“舒师兄,星芒又出现了。“ 舒翰庭恍若未闻,低声说道:“北宫玄武虚宿主星附近,这不是一般的星芒。诸天星宫,星力变化虽然无常,但总是主星处最强。能把神意寄托在彼处,幻化出本命新星,那人竟有多强!不走寻常路,别出机杼。难道真的是他?不行,我的去瞧瞧!“ 说罢一跃而起,默算方位,居然是在东南百余里之外。他毫不迟疑,只丢下一句话就化作流星飞远。 “甘师弟,你们留在这里等我!“ 看着舒翰庭突兀的举动,甘健行有些迷惑。脑海中回味着舒翰庭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不由呆了,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贺文简目瞪口呆的看着俩人,一个突然离去,一个不知所云,满头雾水。 一条小溪之边,一位素装女冠刚刚远道而来,正掬起一泓清凉的溪水洗去脸上的尘土。溪水化解去浑身的热意,顿觉心旷神怡。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摸到了尾巴,差点就和这场盛会失之交臂。 溪水中似乎有一点光芒闪过,女冠下意识的向下看去,却见一道微光正在水面上闪烁,随着水波荡漾忽隐忽现。她突然醒悟过来,这不是溪水下有什么发光的东西,而是反射来自头顶的光芒。 站起身,仰头看去,却是怔住。 只见明月当空,群星隐退,但在正北方向却有一颗星辰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要和这漫天月华一争高下。隐约之间,皎洁如玉的月华也有被压下去的迹象。 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一颗特立独行的星辰? 她蓦地想起临行前师尊告诫之语,不由呆住。难道竟是应在这颗星辰之上么? 它竟是真的如约出现了! 一处隐秘的深涧中,某个隐形匿迹潜行许久的人物正举着一面法器试探着追踪许久的气息时,突然看到法器上指示方位的指针一阵明灭,像发狂了似地来回闪烁,心中暗惊。 他拍着法器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法器仍旧是乱作一团,不禁大恼:“怎么偏偏在这关键时刻出了纰漏?“ 举目四顾,不经意间看到原本将整个深涧都笼罩的朦朦胧胧的雾气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出现了一个空洞。就在空洞之中,一道微芒诡异的显现出来,将晦暗不明的深涧映照的纤毫毕现。 第229章 第一百六十章 ... 温润如水的星芒从天空上洒了下来,照在那人脸上,露出一副肥胖的身躯,细眼如缝,此时却是迸射出渗人的阴冷光芒。却是赤练门的蔡长老。 那是――天顶? 在深涧中埋头苦挨了一天一夜,除了无穷无尽的雾气和好似没有尽头的深涧之外,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外界。但这微芒是怎么回事?那里不是北宫玄武虚宿主星所在么,怎么只有它一颗,其他星辰哪里去了? 等等,那分明是一颗陌生的星辰,根本不是北宫玄武虚宿主星!可是北宫玄武虚宿主星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颗星辰? 一颗不明来历的星辰无缘无故的出现,居然引起这深入地下百丈的深涧也云开见天,这算那门子事? 突然间,蔡长老心底闪过一件尘封许久的往事,猛的在眼前掠过。 不对,那竟是新星,一颗被人以某种秘法寄托在天垣之上而生出的新星! 一时间,蔡长老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恨。情不自禁的咬牙咒骂道:“仙人板板的,咱家在这里累死累活的算计,怎么有人却有这番大机缘?“ 想到以自己的身份居然被迫的只能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在深涧中碰运气,蔡长老就是一阵气结,不知道在心底来来回回的将那个运气好的让人嫉妒到死的人咀咒了多少遍。蔡长老见雾气重又渐渐浓了起来,将新星光芒遮掩,狠狠朝地下呸了一口,又猫腰向前摸去。 而此时,法器上的指针重新指向某个方向,似乎之前只是一段小差距。但蔡长老却知道,就在方才,某处距离不太遥远的所在,有人突破了藩篱,成就了令人艳慕的机缘。 岩缝之中,秦幼茗不停的向外张望,注视着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等着信号传来。可是俩人已经离开大约一个时辰,却一直不见任何动静,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间,一直乖乖的钻在胸口懒洋洋打盹的怪虫突然惊醒,探出头来,不安的盯着岩峰出口,张口发出怪异的嘶声。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秦幼茗体内某个地方也是一阵悸动,一直潜伏不动的同念母虫也是惴惴不安。 秦幼茗心中陡然一紧:“是子虫传了讯息回来了么?“ 可是,同念母虫表现出的只是惊慌和不安,子虫传过来的并不是讯息,而是紧张和恐惧。 秦幼茗和同念母虫早已意念相通,此时感觉到子虫的情绪如此强烈,也是诧异无比。 林宗越那小子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子虫这么害怕?不对啊,子虫明明控制了他的生死,怎么反倒对他产生了惧意? 突然间,岩峰外一直沙沙作响的声音静了下来。 秦幼茗直觉告诉她,必是出了某种意外。她心中一动,快步奔出,却见原本如水一般倾泻的月华似乎凝固了。而在北方天垣之中,却有一道星芒在闪烁,除此之外,其他星辰光芒黯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很快发现星芒和所知任何一颗都不相符。 奇怪,哪里来的这颗星芒? 同一时刻,遍布山林数千里范围之内,那些深入其中之人,有不少人都注意到这幅诡异的景象。诸人面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诧异,心态各异,心中惊骇却是无以复加。 自古有传说,天垣星象变化意味着天地变化。似这等莫名出现的星芒偏偏占据了北宫玄武虚宿主星的位置,将其光芒都压制了下去。这算是么?客占主位,鸠占鹊巢? 尤其是北宫玄武虚宿主星有变,更是意味着杀伐之像,难道预示着这一趟东海之行将有血光之灾吗? 更吊诡的是,这道星芒周围隐隐透出一层血光,缓缓的向四周扩散,大有将天垣染色之意。 客占主位,血染星宫,这是大凶之兆啊。 稍微了解天相之辈虽然看不出这道星芒代表什么,但都瞧出其中的凶险,心中都是忐忑不安,莫名担忧。至于其中为数不多的大能,则瞧出这是一颗从未见过的新星,无不伸指掐算,片刻之后,脸上都是阴云密布,黑了下来。 众人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凶兆,而且还是极凶之兆!“ 就在大家患得患失、惶恐不安之时,西北方遥远的地方突然腾起一团黄色气波,腾空而起,几乎将半边天都遮去。而在黄色气波之中,分明能感觉到有一股强横而又霸道的气息弥漫开来。 蓦地,黄色气波席卷而起,竟是从山林上空横扫了过去,汹汹不可挡。 黄色气波所经之处,隐匿在山林中的众人无不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眼睁睁的看着黄色气波从头顶掠过。而黄色气波的方向,俨然便是那道诡异的星芒所在! 有几位大能瞧出黄色气波来意不善,心头涌起莫名的危机感,严令约束着门下不得轻举妄动。 一时间,偌大的山林之中各方人手居然如有默契一般,都是静悄悄的窥视着黄色气波掠了过去。 少顷,一个干瘦老者露出头来,看着黄色气波过境远去,恶狠狠的说道:“若不是着急着要赶到小湖去,怎么也要探探这黄色气波之中究竟有什么,如此嚣张猖獗,分明不把人放在眼里。“此人赫然是南海冥影宗的门主卫海伯。 旁边钻出一个人,小心的说道:“宗主,要不属下过去探一探究竟?“ 卫海伯思忖一下,点点头说道:“机警些,小心被发现。“ “属下晓得,不会误事的。“那人退后,悄无声息的隐入山林之中。 卫海伯看着黄色气波消失在视野中,回过头来盯着月亮看了良久,暗暗说道:“今晚的月亮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啊。“ 他左看右看,也瞧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半晌后失笑道:“还真是成了惊弓之鸟了,眼睛都花了。不必关心这些闲事,办正事要紧。大家警醒些,火速赶往镜湖。“ 旁边有人说道:“门主,那镜花使不是说镜湖只在山林中三百里么,大家这一路走来,可是近千里了,偏偏连个池塘的影子都瞧不见。镜花使不是拿假话消遣大家的吧?” 卫海伯脸上闪过一道恼恨,说道:“她若是敢消遣大家,各宗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哼!“他一招手,带着其他人继续向镜湖进发。 发生了这么一个插曲,各路人马心中都起了戒备。大家都和卫海伯揣了同样的心思,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什么好奇心,更不是争强好胜来打架的,目的还是在于那道能参加即将来临的镜花缘的镜花令上,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边。不过,毕竟这道黄色气波来的太过显眼和霸道,大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关注。好在黄色气波所去方向和大家目的地不一致,也不至于过于紧张。 所以,在大部分人马继续向镜湖行进的同时,各家都撒出了侦骑去一探虚实。 再说林宗越正在万里高空俯视着另一个自己,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这本命禁种已是小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作用。整个人居然能跳到星空之上俯瞰大地,视野开阔了何止数十倍? 而且,随着他静下心来,默默吸纳着高空无穷无尽的星辰潮汐之力,视野也在缓慢的向外延伸,刚才看不清楚的边缘模糊地带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距离小湖不过十余里外的地方,两个黑影从茂盛的山林间钻出来,似是走累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掏出干粮和水囊,一人猛灌一起,然后撕开干粮和肉干大口吃起来。 图像相当清晰,从这么远的高空看下去,俩人的一举一动仿佛就在眼前。 林宗越正要移开视线时,突然感到不对劲。这两个人所在之地距离圣女施法之地不过数十里,按说并不远,怎么一点也没有受到月华的影响? 这可不对啊,圣女以秘术收集八方气机,动静如此之大,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发应?难道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幻想? 林宗越想到这个可能,再次细看,那俩人边吃之间还在交谈,虽然太过遥远无法听到,但举止却十分自然逼真,怎么可能是幻觉? 就在林宗越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心中一阵悸动,感觉到视野边缘模糊之处有一道强大的气息搜寻而来。 他调转视线看过去,瞳孔猛得一缩,映入眼眶的居然是那个曾让他大吃苦头的大妖,竟然是黄色气波又追了过来,真是阴魂不散啊。 一刹那间,林宗越明白过来,必是自己神意勾陈天垣星宫吸引了这大妖的注意力。 好汉不吃眼前亏。 林宗越思量自己目下实在不宜和大妖再起冲突,不敢怠慢,心念一动,收回了和星宫的联系。“唰“的一下,神意回到了身体之中。 就在他意念方动之时,的朝地面上那两个人瞟去,却见那两人也是受到惊吓,顾不得歇息,爬起来狂奔入林。 不会假了,这两个人必是真人而非幻觉。 第230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 黄色气波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远远监视着,等待着什么。[] 周岐庄显然也是见过黄色气波,脸孔扭曲,失声惊呼道:“又是这老妖怪!” “蓬——”的一声,黄色气波向前一冲,却似遇到了无形的屏障一般,陡然停顿。随之一阵若有若无的空气撕裂声传了过来。 而此时,头顶明月也是微微一亮,月华如水一般无声的倾泻下来。沙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林宗越反应过来,黄色气波之所以停滞不前是因为遇到了月华组成的障碍。 他回头看去,看到云镜阁那位圣女也面向了黄色气波所在方位,素手一扬,发出几道灵诀。然后就看到月华如帷幕一般闭合,将黄色气波拦在外面。 “嘿嘿嘿嘿——” 一阵刺耳的怪笑声刺破月华送了进来,扰得人心神不宁,气血翻腾。 周岐庄脸色唰白,恨不得立时挖个地洞钻进去躲开这笑声。就连林宗越也是仗着禁种运转护身才勉强站稳。 大妖注意力显然并不在俩人身上,声波的方向对准的是云镜阁的圣女和那几个侍女。圣女侧对着林宗越,看不到神色如何变化,但是那四个侍女却明显受到冲击,身形摇摇摆摆,分明有些支撑不住。 圣女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做了个怪异的手势,那几个侍女终于稳住了身体,但都是花容失色。 圣女心中讶异,明明是以秘法与周边屏蔽,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可偏偏就发生了。原因只有一个,不管来人身份为何,修为却是高的惊人。 大妖笑了一阵,说道:“云镜阁的小丫头,那物件到手了么?” 这哪里是询问,似乎是嘲讽。 林宗越脑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这大妖的口气怎么这么古怪?云镜阁的圣女在这里是有古怪,可大妖怎么似乎知晓内情似地?” 圣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原本就是奉了密令而来,可是现在这个不速之客竟似洞穿了自己的意图,真是咄咄怪事,怎么可能? 看到没有人回应自己,大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好香的诱饵,居然招来了这么多的人物。嗯,其中倒还有几个能入眼的。不过,倒是你这位云镜阁的小丫头让本座耳目一新,看来谭丫头是个有心的。你,大概就是什么圣女吧?” 林宗越现在是支起两只耳朵,凝神屛息的聆听,一个字也不敢落下。后半句倒也罢了,凭借这一手寄月搜魂之术,圣女的表现绝对配得上她的身份。只是这前半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若有所指。 诱饵这个词出现在这里有些突兀,除了挖苦之外似乎还有某种意思,嘲讽或者是得意? 圣女此时也明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泛泛之辈,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魔门的某位大佬。她一边在记忆中过滤魔门诸位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一边缓缓说道:“尊驾说什么,恕我听不懂。” 阁主她老人家在此魔嘴里,居然被说成丫头,如此不敬。但背后却透漏出一种信息,此魔身份并不寻常。 “听不懂?桀桀——”大妖笑声低沉,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带着威胁的口气说道:“祖洲仙地长罗境,已经至少有两千年无人听说了,云镜阁怎么又找到了这里?居然在这里发放镜花令,如此大费周章,敢说你们没有私心?若没有私心,那这层障碍又是什么?你们使个障眼法,声东击西,明里是让人去镜湖取镜花令,暗地里却是费尽心思借力盗取那个物件。本座说的对也不对?” 圣女眼中露出惊诧的神色,心中如掀起了狂风巨浪。 自己也不过是临行之前才得知今次要来这祖洲长罗境取一件东西,但究竟是什么也不清楚。怎么此人却知道的这么详细?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是阁中有人泄密? 不会,自己一领命之后就立时动身和三师姊驾了云辇出来,一路上不曾和任何人打照面,绝计不会是从这里走漏风声的。至于给自己下令的乃是阁主她老人家,更是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圣女冰雪聪明,此时心头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 大妖带着揶揄说道:“怎么样,本座没有说错吧?嗯,本座倒是很欣赏云镜阁的行事手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计谋!枉费那些自命不凡之辈,为了区区一面劳什子的镜花令,居然被你们牵着鼻子走,这么轻而易举的甘为所用,何其愚蠢!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物件就沉在湖心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林宗越听的是目瞪口呆,虽然他之前一直怀疑云镜阁如此行事十分怪异,却没想到比他想象的更狠,竟是这么把众多门派算计在里面。 一直在一边默默不语的周岐庄此时开口了:“老子倒是很好奇。如若真的如这老妖怪说的那样,那沉在湖心的物件是何等的宝贝?如果真的是一件宝贝,那老子不妨乘乱横插他一缸子,将宝贝抢到手里,也不枉来这么一趟。“ 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林宗越听得是满头黑线,这周岐庄还真敢想。云镜阁不用说了,就凭圣女露出的手段来看绝非易于之辈。眼前这个大妖更是了不得,看那样子就最好不要打照面,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免得一不小心被人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抹杀。而且,俩人目下体内还有一对同念虫,就算是把东西抢到手,能逃得过妖女秦幼茗的追踪么? 想在群狼环伺之下妄起夺宝之意,是该说胆大包天呢还是说不知好歹? 圣女冷冰冰的说道:“我不知道尊驾说什么。不过,既然尊驾知道这里是云镜阁在办事,就应该知道云镜阁的规矩。若是意在镜花令,那尊驾也有资格了,到了镜湖边自然会如愿。如果不是,就请最好离开。” 大妖冷笑几声,森然说道:“要是本座不从呢?” 圣女缓缓说道:“尊驾有备而来,云镜阁也不多说。大家各凭手段,手下见真章。” 大妖阴恻恻说道:“云镜阁果然好大的口气!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人敢对本座这么无礼。就算是谭丫头在这里,也不敢如此放肆!” 双方针锋相对,话语间火花四溅,让林宗越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以大妖的本事,怕是把这里掀个底朝天也是易如反掌,那自己和周岐庄岂不是首当其冲倒霉? 此时,在他心中,竟是有一丝担忧着云镜阁的圣女,就算她天赋惊人,也不可能在这大妖手中讨得了好去。 大战一触即发,空气中死寂的可怕。 圣女也觉察出危险,素手一翻,掌心浮起一颗珠子,护在身前。 黄色气波一阵翻滚,其中凝出来一个人形,粗看上去倒像是个八九岁的顽童模样。只是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几乎将整张脸都盖住,只在发缝间露出一双凶目,更令人胆寒的是本该是额头的地方居然也射出一道碧光,诡异莫名。 周岐庄只看了一眼,就觉心脏如被攥住一般,不得不张开嘴大口呼吸,说道:“这是什么怪物,怎么还多长了一只鬼眼?“ 林宗越心头一震,某个曾经让他心悸的场景刹那间从心底角落里跳出来,嗓子眼一阵阵发干,暗惊道:“居然是他,三目魔尊!“ 当年落日崖玄冰渊下突变,三大魔头越狱而出,其中玄阴真君和混元子两位魔头两位据说被围追堵截坠入阴阳地脉而化为无形,唯有这三目魔尊脱逃。林宗越更是亲眼目睹三目魔尊狂性大发,一掌将大醮和尚打得浑身骨骼寸断而往生极乐。那恐怖的场景深深刻在他脑海之中,此刻在看到此魔露面,心下却是后怕不已。 怪不得先前一拳就被打得几乎粉身碎骨,竟是触了这魔头的霉头。所幸当时三目魔尊的心思都被谢怀慕吸引过去,若是正面一拳,自己此刻早就在生死薄上被注销了性命。 “轰——“的一声长震,三目魔尊一拳挥出,轰在外围屏障之上。 光波扭曲,空气嘶嘶如被撕裂,原本皎洁如水的月华陡然一暗。 “咔咔咔——“一连串渗人的响声自屏障上发出,分明是不堪拳击,眼看有崩溃的可能。 饶是圣女早就修炼的古井不波,此时娇颜上也流露出骇异的神色。 对方只是一拳而已,居然就把好不容易布下的九岳万相禁制轰开,他的修为也太高的离谱了!这是生平遇到的头等强敌! 圣女心中警觉如潮,微咬贝齿,默念真诀,掌心那颗深色玉珠浮空而起,定在头顶丈许处。突然间,有光气腾起,光华大盛,如同明星一般。随着光芒一起的还有无数细若游丝的气机,向四下八方射去,撞在屏障八个方位上。 气机相接,有一缕清丽的凤鸣声自玉珠中传开。玉珠通体剔透,赫然有一支巨鸟跃出,浑身深青,展翅盘旋。而此时,头顶的月华也是笔直垂落,笼罩在巨鸟之上。 第231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 屏障一阵波动,如若水镜光波。巨鸟的眼睛紧盯着三目魔尊,神芒流动,凌厉至极。威压缓缓迫开,就是远在里许之外的林宗越也感觉到气息不畅,血脉直欲逆转。 一瞬间,林宗越都有些恍惚,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有如此气势的灵物。 倒是周歧庄伸出舌头舔着嘴唇,干巴巴的说道:“这是有上古血脉的域外青鸾神鸟!” 林宗越心中一跳,心思被周歧庄这句话吸引了过去。周歧庄虽然修为未必多强,但见识却是不低,听他这么一说,林宗越脸色立时肃然。 传说之中,上古蛮荒时期,玄界生灵不计其数,其中神异通灵者何止百种。统驭蛮荒,威风凛凛,生灵涂炭,赤野千里,为天下之霸者。及后人类中有大能者智开,修成无上玄法,将妖灵斩杀驱赶。其中一部分辗转迁移,占据了域外广袤空间繁衍生息,便是如今域外天妖的祖先。 域外天妖神物无一不是身坚力强之辈,尤其是那些具有上古神物血脉者更是利害,法力通天。这青鸾神鸟便是其中之一。 说起域外天妖神物,林宗越马上想起了那日和杨襄楚斗法时恶战的大敕烛龙,那便是域外真龙九族之一,若不是设法截断了两者之间的神意勾连,加上杨襄楚又是个色厉内荏的鼠辈,自乱阵脚,也仅仅是搏了个险胜而已。换作别人焉能全身而退? 瞧这青鸾神鸟的架势,分明比起那条大敕烛龙还要利害。 三目魔尊看到青鸾神鸟,脸上闪过一抹诧异,深深注目一阵,说道:“怪不得你这小丫头有恃无恐,原来居然把云镜阁的镇阁之宝给请出来了。看来谭丫头对你倒是宠溺。当年本座和黎老婆子有过几面之缘,今日遇到故人之后总少不得提携一番才是。” 圣女一直沉稳的俏脸掠过一抹讶异,此魔口中提到的黎老婆子可是指曾祖师祖黎元子她老人家?如果此事属实,那此魔岂不是是和曾祖师祖同一辈的人物? 想到这里,她心里闪过一件往事,数年前玄界落日崖突遭魔宗奇袭,玄冰渊大乱,其下镇压的大魔头中一位三目魔尊脱出生天。如此说来,此魔竟是三目魔尊了。只是此魔在脱离落日崖之后,一直不知所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圣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尊驾既然和曾师叔祖有过几面之缘……” 三目魔尊无礼的打断话题,说道:“本座好久没有好好打一架了,既然丫头这里有域外天妖,正合练练手。” 说罢也不再多说,挥拳就打。 气机篷然炸开,外层月华支撑的防御屏障被几拳轰得眼看就要崩溃。 青鸾神鸟长鸣一声,迎上去接下拳势。 三目魔尊隐去了真身,只在黄色气波中伸出一只大的骇人的巨拳猛砸。青鸾神鸟自是异种,毫不示弱,扬起钢喙啄了上去,竟是一下子将一只巨拳啄破一个大洞。 三目魔尊“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域外神物,痛快!”手下不停,双拳猛地隐去。黄气之中腾起一只狰狞巨兽,扑击过来,急如闪电,势若万钧,一头将青鸾神鸟顶的向上翻飞,钢羽飞炸。 青鸾神鸟大怒,毫不气馁,迎上去和巨兽斗在一起。 两只神异之物斗在一起,你来我往,翻翻腾腾,声势骇人。 林宗越暗道:“三目魔尊这是怕丢了身份,所以不愿意以真身斗法,也是一般驱出收摄的妖物迎战。 双方气机交撞,殷殷有声,巨吼声和厉鸣声叠加在一起,形成一股声波,如巨浪一般狠狠从半空落下,砸向周围。 虚空中,似是有万斤重锤落下,轰在心尖上。林宗越和自治区心脏血脉就是重重一颤,内腑顿时地动山摇一般。好在俩人早有预防,见机不妙已然运起玄功护住心脉。即便如此,也没有料到冲击竟是如此凌厉,体内气血吃气机冲击,如同燎起了油火一般,逐渐有压不住的迹象。而且,体内热气上冲入头,只蒸熏的脑宫胀热欲爆。 如火燃烧的杀伐之气,结合暴怒肆虐的怨戾之意,混杂在一起,熏得俩人欲生欲死,脑宫中乱成一锅粥。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俩人此时那里还顾得上坐山观虎斗,看别人笑话,先顾自己再说。齐齐将真息运至极限,在身前布下一层屏障,借以将外物阻拦在外。总算俩人只是受到波及而已,形势很快便扳了回来。 林宗越这是第三次和这大妖近距离遭遇,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胆战。也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虽然机缘巧合炼出了本命禁种,但在这等天地间一等一的大妖面前就是一只蝼蚁一般不起眼。 周歧庄惊魂未定,看着半空中交战的双方,忍不住后悔。人算不如天算,躲来躲去不但没有避开,反倒是霉运不断,接二连三的遇上大刺头,眼看连性命也要丢在这里了。 不说林宗越和周歧庄各怀心思,就是远在百余里乃至数百里开外的各宗人马也觉察到了异样。脚下地面微微震动,如同地裂一般。山林中更是惊起无数夜枭野兽,四下飞逃狂奔。 很快有谍报传来消息,说是在某处那个诡异的大妖和人动了手。由于无法靠近,具体如何却是不知。 这个消息迅速在山林间传播,很快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当然,除了那个在地底深涧中潜行的某人。 从绝壁上不断跌落的石块引起了蔡长老的警觉,下意识的停下脚,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传讯玉简,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消息。 蔡长老不免有些烦躁,低声说道:“怎么没有那女人的消息?说好的半个时辰传送一次消息,可自从进入深涧以来足足有三个时辰没有任何讯息。那女人不会是耍什么诡计吧?“ 想到这里,蔡长老脸上浮现一片狰狞之意,心道:“若是胆敢在背后算计老朽,哼,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眼看两边绝壁上落石如雨,决计不能前行了,蔡长老不得不找了个山洞进去躲避。如此三刻钟之后,落石却是逐渐少了,最后一块滚落在洞口前就再不见动静。 这算是冲突结束了? 蔡长老又等了一刻,确定无误之后,奔出山洞,仰天看了一下,继续埋头上路。 周岐庄意识到情况不对准备想办法藏起来时,事情却发生戏剧性的变化。 三目魔尊连出重手,巨兽势如疯狂,将青鸾神鸟迫的不住后退。他突然间又收了巨兽,露出真身说道:“看样子小丫头你这手段还欠缺一些火候。也罢,本座既然到了就不能罢手不管。看在你们如此卖力的情分上,本座也送你们个人情。加把柴添把火,大家一起把这堆火烧的旺盛。” 圣女一怔,不知道三目魔尊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周岐庄也觉出这三目魔尊话中有话,奇道:“这老妖怪是么意思?还加柴添火,这是见财起意,要和云镜阁的人合伙,抛弃前嫌,帮助云镜阁将各宗人马赶跑么?” 林宗越却暗自摇头,大妖这话说的太过古怪,和之前见到烟霞道谢怀慕等人时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大相径庭,如今见了云镜阁的人怎么似乎有些和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三目魔尊绝对没有打好主意。只怕他是和秦幼茗一样,也是意在湖心那个物件吧? 三目魔尊曼声问道:“小丫头,你不是有个帮手么,怎么不见出来呢?” 帮手? 圣女猜不透他话中之意,怎么这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忽东忽西的? 三目魔尊突然有些不耐烦,说道:“天上那颗新星,不就是你的同伴搞出来的?本座倒想瞧瞧这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嗯,纯阳化境,怕是一脚踏进了神通的边了。” 林宗越一怔,不由笑了。这位令人恐怖的大妖压根就没有想到,他口中所谓的纯阳化境人物居然就是自己这个不久前险些被他一拳打得灰飞烟灭的小辈。 圣女这才明白三目魔尊所指,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了过来,林宗越心脏就是一紧。 好在圣女动作很小心,三目魔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圣女缓缓说道:“什么新星?尊驾说的什么意思?” 三目魔尊见她满脸茫然,心中打起了鼓,暗道:“难道这小丫头真的不知道?那是另有其人?也难说,这一次跑到祖洲大罗境的人马中的确是有几个能入眼的,兴许那人就藏在其中。”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追问,说道:“小丫头,不要和本座打马虎眼。这件事你最好不知道,否则,哼!”余音袅袅,大妖竟是架起黄色气波远遁,刹那间走的远了。 这三目魔尊倒是个痛快的,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让人摸不着头脑。 山林中各宗人手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所惊动,都在私下里交流消息,但都是语焉不详。传回来的消息都说彼处原本不改有人存在的,可是眼下却突然冒出来一场恶斗,大家都是莫名所以。 第232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 不少人立时警觉起来,发生厮杀的方位距离镜湖偏了数百里,这怎么可能? 镜花使先前明说要在镜湖静候各宗抵达,分派镜花令,怎么在距离镜湖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件事? 黄色气波中的大妖究竟是谁,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不久前烟霞道谢怀慕一行刚刚在其手下吃了大亏却是人人皆知。虽说谢怀慕等人不知去向,问不到具体情形,但那大妖修为极高是确定无疑的。能将烟霞七子之一的谢怀慕打得溃败的岂会是善茬? 所以在远离镜湖的某处,有人毫无征兆的跳了出来和大妖直接叫板,这件事本就十分不合情理。众人刚听到消息传来时,许多人都是莫名其妙。但仔细想来,却发现其中疑点甚多。 之前曾有侦骑报告说彼处有夜枭惊飞,被不明之物截杀,待要进一步细查时居然折损了数人。之后,彼处却又突然变得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端倪。当时牵涉到几家的主事者都以为是有人暗中作祟,除了下令继续打探,并没有往其他地方多想。 因此受到飞报之后,诸派各怀心思,除了主力尽快赶往镜湖去取镜花令之外,都是各出手段,除了继续监视战况发展之外,另外重点打探其他宗的消息,看看究竟是哪一位大能惹上了大妖。可惜,传回来的消息却是此番来到这里的人手无一例外的与厮杀无关。 这就怪了,还会有谁呢? 几位心思敏锐的将多有可能过筛一边,疑点最后集中在云镜阁身上。首先,通过黑磁风暴域之后,大家原本以为可以拿到镜花令,谁知镜花使又说只有到达镜湖才能拿到,此举不同寻常,令人起疑。而且,这里山林中禁制遍布,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不少精力,却是为何?另外,除了云镜阁之外,其余各宗首脑人物都在,不可能去和大妖厮杀。[.超多好看小说]所以,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云镜阁了。 而且大家还有另外一个疑窦,镜花使虽然身份不低,但其背后应该还有人坐镇。而且,当初谁也没有看到云辇之中还有什么人物,想来不会是空的。 这么一来就越发让人困惑了,如果真的是云镜阁的人和大妖过手,那么她们在那里作甚么? 有些机警的已经怀疑到云镜阁暗中有什么企图,但却想不透是什么。 不管云镜阁为了什么,必是有足够的原因,不能不小心。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得到镜花令再说。 所以各宗还是将主要精力放在前往镜湖取得镜花令上面,如此便加快速度,终于镜湖在望。 镜湖是一座广达数十里的大湖,四周巨木围伺,显得格外寂静。湖光水色,美的出奇。 各宗人马却无暇欣赏镜湖美景,径直奔往湖边一个醒目的目标。镜湖西侧突兀的隆起一座石山,说是石山,实际也不过是十来丈高的一块巨大的岩石而已,只是色作雪白,一眼便能看到。 而此时,石山上站着一位女郎,迎风而立,正是镜花使。 她此刻却是面对着某个方向侧耳聆听,那正是三目魔尊和圣女对照的方向。娇艳的俏脸上半是迷惑半是惊愕。 半个时辰之前,那边突然传来警示,随后就断了线。警示上只提到一句话“强敌来袭。”简单几个字却让她惊讶不已。首先,这次前来祖洲长罗境的各宗人马早已烂熟心中,经过黑磁风暴域的甄别更是确保无人能看漏眼。什么人竟然让九师妹这么紧张对付?而且从短短几个字也透漏出另一个信息,那就是来敌太过扎手,使得九师妹没有机会再度传出消息。(.) 联想到之前九师妹的反常表情,她几乎在第一时间断定,九师妹分明对自己隐瞒了某些事情。 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该过去看个究竟,远处出现了几道黑影,飞矢一般的赶来。 该来的终于来了,镜花使暗暗舒了口气。 最先到来的是却是南海冥影宗,卫海伯一马当先,很快来到白石之前。望着石顶上的镜花使,卫海伯声如洪钟的说道:“镜花使,冥影宗已到,请赐镜花令!” 镜花使显然有些意外,这么多宗门,怎么被冥影宗拔了个头筹?不过当她视线再次投向天际线时,嘴角微微向下一勾,还好,别家也没太落后。 她淡淡说道:“卫门主,少安毋躁,那边又来了几宗,大家一起拿就是。” 卫海伯心下不悦,嚷嚷道:“先到先得,后来后得。总不能冥影宗平白浪费时间等那些拖拖拉拉的人不成?” 镜花使笑吟吟的说道:“这其中倒是有个缘故,因为取镜花令却是各凭实力,和迟早并无多少关系。卫门主稍等片刻,等他们过来一起去就是,并不需要多等其他人。” 卫海伯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按下心中不快。 很快的,又有三四宗人手赶到,七嘴八舌的要取镜花令。 镜花使说道:“要取镜花令也简单。各位看好,镜花令就在诸位面前巨石之中,只要破了所施禁制便可以拿到。能否得到就看各人本事了,诸位请便。“ 众人互相看着其他人,心里虽然不满镜花使三番五次的设置关卡折腾人,但目下已经到了地头,多说也是无益。既然说是各凭本事,那倒也简单,上去取了就是。“ 卫海伯虽然是头一个到达的,此刻却留了个心眼,没有着急的冲上去。如此取得镜花令的法子看似简单,但谁知道其中有没有玄机,还是观望一下比较妥当。 诸人都有些迟疑,没有抢上去就取。 倒是几个散修彼此打了个眼色,施施然上前。 雪白如玉的石壁立时亮起一层青蒙蒙的光晕,几近透明。可以看到在石壁之中摆放了一排镜花令,眼色淡黄,也是一般透出光来。 散修们没有停顿,齐齐伸出手去,探入光晕之中。 光晕中看似空洞无物,却如有什么东西挡在前面一般,拦住了手掌前进之势。 散修们也不多想,发力前推。一直将真息提到将近九成之时,前方阻挡之物才轰然瓦解,手掌一探,各自取了一枚镜花令出来。 此时,散修们脸色发白,额头上居然也渗出了一层细汗,手脚乏力。原来这一趟却是耗费了不少真息,大家自问虽说还能再取一枚,但想到之后真息耗损程度,很快在心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原本想多取的念头也一并散去。 大家也不多言,朝镜花使拱手道了声谢,纵身后退,逆着来时方向飞驰而去。 看到散修们顺利的取得镜花令,卫海伯带着门下也上前,其他各宗也效仿探手进去。不过,却不是每个人都如愿,有些人便因为不得法而铩羽而归,满脸沮丧。 就在大家兴冲冲的拿取镜花令之时,远处的厮杀却突然停了下来。 镜花使注意到异样,目光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一团黄色气波自山林尽头急速掠了过来,目标俨然就是众人所在之地。它的遁速极快,两三息之间竟是临近,悬浮在镜湖上空。 各宗也感受到莫名的压力,不得不停止拿取镜花令。望着镜湖上方那一大团至少百丈方圆的黄色气波,每个人心底都忐忑不安。 先前只是看到大妖过境,虽然威压迫人,但毕竟只是扫过而已,并没有多大感受。但此时大妖却是瞄准了众人而来,那种威压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个人身上,那种冷酷无情的味道无声的弥漫开来,让人无法保持冷静。 此时,有些人心里打起了鼓,后悔不该前瞻后顾落在后面结果却被大妖堵个正着,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学那几个散修,取了镜花令立时远遁,那有眼下这麻烦? 这种程度的威压让人极不舒服,空气好像变成了某种粘稠的东西,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浑身毛孔自动的闭合起来,因为体外的气机太过凌厉,不得不自我保护。 看到眼前这怪异的黄色气波,镜花使微微皱起眉头,脸色微变。 因为她骇然发现,加诸在身上的威压居然是至少神通境界真人发出的灵压。这大妖竟然是神通真人修为,那之前九师妹传讯中提及的强敌应该就是它了。 它现在跑到这里来,九师妹总不会是出了什么纰漏吧? 镜花使左手背到后背,伸指在传讯玉简上匆匆写了几笔发了出去,耐心的等待着回音。 在场诸人都是警惕的望着黄色气波,谁都没有贸然出面。面对如此修为的大妖,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可是大麻烦。 黄色气波中出现三道诡异的眼芒,冷冷扫过来。 众人无不大寒,手心捏出一把冷汗。唯有卫海伯等人置之不理,继续破开禁制,将镜花令拿到手。不过他们的运气并不算好,六七个人只拿到了四枚镜花令。 三目魔尊看到有人仍是自顾自的行动,眼角一跳,森然说道:“蠢笨的家伙,被人利用了还不醒悟,等着赶死投胎么?” 第233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 卫海伯冷哼道:“你是何人,怎的好生无礼?” 三目魔尊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本座什么身份,凭你也配问么?” 卫海伯面上怒火渐起,冷笑道:“阁下什么人不愿说也就罢了。在场诸位可都是玄界和四海的顶尖人物,你口气如此托大,不怕惹起众怒么?” 卫海伯不是没有眼力的人,他看出大妖修为精深,当然不愿意冒险。所以便将一众人全部拉了进来。 果不其然,众人脸上都生出恼意,群情激愤。若不是碍着大妖手段,怕是早有人冲出去了。 卫海伯将情形看在眼底,却不再说话,他所做的就是给众人逐渐恼怒的情绪上添上一把火,余下的事情自是不必再出头。 人群中,舒翰庭看着三目魔尊,眉头拧起。 贺文简站在甘健行身边,悄声问道:“甘师叔,此妖是何来历?” 甘健行凝目不语。舒翰庭回头瞧了一眼,说道:“少说多看。”便又回过头去。 贺文简知道舒翰庭的告诫之意,遂禁了口。 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阁下说我等被人利用了还不醒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众人看去,说话这是一个青衣老者,相貌平平无奇,也就是平常随处可见的散修,放到人群中一点也不打眼。大家看了一眼,都是暗道此人是猪油蒙了心,看不出大妖不是一般人物,这是主动往枪口上撞么? 不过大家也很好奇,大妖为什么这么说,毕竟他话语中隐约涉及云镜阁。不管怎么样,乍看起来,双方似乎是对头,这就让很多人起了坐山观虎斗的念头。毕竟,此番前来云镜阁一路上多方设阻,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拿到镜花令的,心头都有一股不忿,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因此,有人跳出来却是不少人乐见其成。 镜花使也听出滋味,但脸孔上却是一股淡然,恍若不解似的。 人群中另一侧的长眉上仙看看三目魔尊,再看看青衣老者,眼中精光闪动不停。 洛羽彤低声说道:“这位老者的声音在那里听过。对了,不就是打了五斗神教周歧庄一记耳光的那位么?” 颜阁主神色一动,说道:“果然是他。看起来,此人绝不是一般人物,相貌却如此普通,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低调的高手。长眉师兄,你久居海外,可是认识此人?” 长眉上仙深深注目片刻,说道:“海外没有这一号人物,应该是有意遮去了本来面目。” 说起来也不奇怪,海外散修性情大都乖戾,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也是常事,所以也不奇怪。 此时,三目魔尊久久没有答话,等看到众人脸色都是浮起疑色之时,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各位都是一时瑜亮,难道没有看出此次镜花令得来的如此艰难?先有黑磁风暴域的洗礼,怕是十成只剩下两成了吧?再入这祖洲长罗境,虽说没有几个人被拦阻不前,但想必各位都不轻松,精力耗损应该不少。便是到了这镜湖地头,仍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才能拿到镜花令。区区一枚镜花令,虽然大有用途,但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却是为了何故?” 此话一出,众人也不禁踌躇起来。其实这些问题大家不是没有想过,但因为有求于云镜阁,也就压在肚子里不提。此时见大妖戳破,许多人嘴上不言语,眼光却都转向了站在巨石上的镜花使。 青衣老者说道:“尊驾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云镜阁设下的计谋?不过,好像之前镜花使提起过,这是一贯的手段。” 三目魔尊嘿嘿笑道:“一贯的手段,真是好说辞!只怕是另有图谋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镜花使就是想不出头也不可能了。她缓缓说道:“每次劫尽之时,云镜阁都会发出镜花令,持令即可参加镜花缘。但是镜花缘上有莫大凶险,修为不到者参加有百害而无一利,若是不闻不问任由人进去,岂不是推人入火坑送死?有鉴于此,云镜阁历代祖师便定下规矩,必须经过筛选,通过者方能拿到镜花令参加镜花缘。诸位都是明白人,稍一打听便知是真是假。” 青衣老者说道:“此话虽然不假。但是此番前来,一路古怪不少。尤其是在山林之中禁制遍地都是,说真的是考验倒也罢了。可是诸位有没有察觉,大家破解禁制之时似有真息流失之相?” 很快便有人大声嚷嚷起来,说道:“的确不假。咱们闯过黑磁风暴域之时,也不过有些气喘而已。但穿过山林来到这里,却耗损了大半精力,如今虽然拿到镜花令,但手脚都软了,十足的软脚蟹。这中间果然有古怪。而且,还有不少兄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拿到镜花令,竟是白白替云镜阁当了苦力!” “是啊,把大家当成了肉饼,想捏就捏啊。云镜阁就是这么欺负人的么?” 一些没能拿到镜花令的人心有不甘的鼓噪起来,一时哗然。 毋千照也说道:“不错。就是方才拿取镜花令时,老身也觉得奇怪,非要施加七成力道才能如愿,平白损失了真息,真真可恶!” 她看向镜花使,森然说道:“云镜阁的丫头,你怎么解释?” 镜花使也不理她,看向三目魔尊,说道:“阁下来此怕不是索要镜花令,而是别有所图吧?” 三目魔尊眯起眼睛,说道:“何必转移话题?你且说说看,云镜阁设在山林间的禁制把各位的力道转移到了那里?” 镜花使脸色微变,心中一抖,暗道:“此人怎么得知的?”表面上却波澜不惊的说道:“恕我听不懂阁下的用意。” 三目魔尊“哈哈“大笑,说道:“本座的意思很简单。云镜阁之所以在山林间设置了这么复杂的禁制,就是收集各方力道却做一件秘密事情。本座说得可对?” 镜花使这时候也明白先前猜测的不错,必是此妖发现了九师妹所在。 青衣老者说道:“请尊驾说仔细些,云镜阁倒地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听到这里,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一边的甘健行问道:“舒师兄,此人和青衣老者一唱一和,关系不浅啊。” 舒翰庭说道:“这个青衣老者明显是改头换面而来,是个扎手的人物。至于这位大妖,我想可能是哪一位。” “那一位?”贺文简急忙追问。 甘健行瞪了他一眼,说道:“少说话。” 贺文简一缩脖子,目光却是热切的注视着舒翰庭。 舒翰庭沉吟片刻,说道:“还记得当年落日崖玄冰渊大乱,有一位大妖逃脱生天么?” 甘健行吃惊的张大嘴,说道:“舒师兄是说那个大妖就是眼前这位?” 舒翰庭微微点头,说道:“应该就是了。” 听到眼前这位就是当年大闹落日崖的大妖,甘健行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毕竟那可是多年前被正道诸宗联手才制住的魔门顶尖人物。 贺文简一拍脑袋,说道:“可不是,舒师伯这么一提醒,阿简倒还真是想起来了。当年落日崖被魔门五宗偷袭,被镇压在玄冰渊下的三位大魔头只有一位三目魔尊逃了出来,杀人无数,便是连空相寺的大醮和尚也在他手下堕入轮回。只可惜,当年阿简提前撤离了落日崖,未能目睹事情经过。” 甘健行脸色微沉,说道:“算你命大。你可知道当年正道各宗有多少门下因此丧命?” 舒翰庭眯起眼睛,以别人听不到的声调说道:“此魔在玄冰渊下被镇封了数千年,居然还能一掌击溃大醮和尚,看来他的修为不可轻视啊。” 彼时,三目魔尊说道:“此去西南五百余里,有一座小湖,却被人以秘术遮蔽起来。古怪的是,云镜阁的那架云辇却出现在湖边……“ 虽然三目魔尊没有说下去,但众人神色都是一变。怪不得此处只有镜花使一个人孤零零的出现,敢情真的是另有图谋。 有人质疑道:“尊驾所说西南五百里之外,在下来时曾路经那里,并不见什么小湖。”此人心细如发,立时察觉出三目魔尊话中似有破绽。 三目魔尊桀桀笑道:“那里被人布下障眼法隐去了小湖,若是不察,就算是擦肩而过而难以发现。本座只问你一句,既然你说路经那里,可曾见到寻常鸟兽踪迹?” 那人一呆,想了半晌方说道:“在下路经之时,果然约有四五十里方圆鸟兽绝迹。当时也曾奇怪,以为是受惊而逃。” 说话者许多人都认识,是北海一位散修张北晁,专做在海上追杀海怪的生意,平素里倒是个讲信用的,应当不会说假。 经张北晁这么一证实,大家对于三目魔尊的话基本上没有太多怀疑。 青衣老者眼珠转动,说道:“镜花使,这些话可是真的?“ 镜花使脸色雪白,一言不发。众人更是心中雪亮,三目魔尊所言决然不假了。 卫海伯问道:“请问阁下,那边有什么?“ 三目魔尊诡异的说道:“有什么想必这位镜花使应该心知肚明吧?“ 到了现在,大家都瞧出不对。 第234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 青衣老者更是煽风点火,说道:“云镜阁这次处心积虑的设置禁制耗费大家真息,保准是另有所图。(.)大家可不能轻易放过她们。大家赶过去瞧个究竟,看看云镜阁暗地里倒地干的什么勾当!“ 卫海伯冷笑道:“怕是那里有什么宝物要出世吧?“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心动。早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见状大声附和,乱成一团。 镜花使见事态即将失去控制,心中萌生退意,轻移脚步,向后退去。 卫海伯一直留心她的举止,见此情形,大叫起来:“镜花使要溜了,大家拦住她!“ 立时便有几个散修飞身纵起,骂骂咧咧的向镜花使逼去。 蓦地,一道白光闪过,就听得有人痛呼一声,从巨石上栽下来翻倒在地,胸口却是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手脚抽搐一阵,气绝身亡。 镜花使脸色冷厉,手中多了一把仙兵,锋刃微微朝下,血珠顺着流淌而下。滴在雪白的岩石上,分外醒目。 一个散修呆呆的看着同伴倒毙在石下,凄厉的叫了起来:“死人了!云镜阁的人杀人了!“ 众人一怔,更是确认此事不虚。其中和死者交好的一部分人围着巨石,叫嚣着要报仇。 而卫海伯举剑高呼道:“云镜阁事情败露,宝物出世在即,大家速速赶过去瞧个明白!” 说到宝物出世,谁不动心?尤其是云镜阁这等门派看上的岂是寻常宝贝,必是罕见的珍奇之物! 刹那间,人影纷纷窜起,朝着西南方向飞驰而去。 舒翰庭目光从巨石上收回来,发现不见了三目魔尊,此魔竟是乘乱不知去向。他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嘿然说道:“原来这魔头过来这里,却是怂恿一众人和云镜阁作对。嘿嘿,好毒的用心!” 贺文简说道:“舒师兄,那我们――” 舒翰庭看着远处半空中已经变成小黑点的人影,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此魔头不安好心,只怕另有算计。咱们虽然不需要涉事其中,不妨去看看究竟也好,但也要警惕些,小心此魔头再玩什么诡计。” 三人御器飞起,围追而去。 很快的,现场除了一群散修围住镜花使恶斗之外,其他人几乎走的干干净净。 不远处树林间,三个人注视着现场所发生的一切,赫然是长眉上仙、颜阁主和洛羽彤。 颜阁主说道:“长眉师兄,真的是那个魔头?” 长眉师兄点点头,说道:“不会错了。当年落日崖被魔门突袭大破之后,此魔头就此出逃,此后一直不知所终。此番突然出现此处,绝非心血来潮,想必是有所图谋。” 颜阁主多年以来一直隐居在锦绣阁中秘修,虽然也知道落日崖当年之事,但毕竟比起长眉上仙这位经常在外云游者闭塞了许多。此刻听到长眉上仙的分析,也觉的十分在理。 洛羽彤说道:“长眉师伯,不如咱们也过去看看热闹。” 长眉上仙看着洛羽彤,笑呵呵的说道:“羽儿你什么时候对这等事情产生兴趣了?” 颜阁主狐疑的打量着洛羽彤,说道:“你这次出来一直兴致不高,可现在我怎么瞧你兴高采烈的,大是古怪。” 洛羽彤脸色一红,微微垂下螓首,说道:“师叔您老人家又取笑羽儿了。” 长眉上仙笑道:“年轻人爱热闹实属正常,颜阁主不必苛求。也罢,大家就过去看看热闹。也许,老魔头并未妄言。云镜阁这么设计,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 颜阁主看着巨石上被散修们围攻的镜花使,说道:“那丫头被人围杀,不会有事吧?” 说话间,却听得镜花使一声娇叱,仙兵横扫,竟是冲破包围,飞一般去了。散修们望着脚下躺倒的几个同伴,满嘴苦涩,这小妮子还真是棘手,居然被她一连杀了三人,还有几位身上带彩,真是亏大发了。 青衣老者阴恻恻说道:“你逃得了么?“一跃而起,追了下去。 镜湖四周突然风起云涌,山风呼啸,顷刻间竟是狂风大作。令人惊异的是,山林中竟是腾起无数光影,上空金光闪闪,如若电蛇攒动。依稀可辨出某种纹路,仿佛一幅水墨画卷缓缓展开。 这是―― 众人无不惊骇,随之便感觉到四周气机森然,仿佛有无数刀剑拔地而起,在山林间飞舞不休。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随即沉寂。众人听得清楚,正是镜花使的声音。 卫海伯裂开嘴笑道:“镜花使已经授首了!” 不等众人消化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天空就是一暗,瞬间变得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咔咔咔”的响声陡然冒出来,不绝于耳。 众人就觉脚底下一阵起伏,上下颠簸,如若地动一般,一阵头晕目眩。不过十几息之后,眼前又亮了起来,景致却是大变。镜湖居然不知去向,出现在眼前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山林,高低起伏,重重叠叠,而头顶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只能隐约看到月亮的轮廓。 众人互相查看,发现四周倒毙着几具尸首,很快认出是方才还谈笑风生的熟人,顿时哗然。大家都看出这是山林间的禁阵启动了,想必是有人慌乱之下触动了禁制而召来横祸。 这几人都是被一剑贯脑,想来事发突然,竟是没有来得及躲开便遭遇不幸。众人心底都是森森寒意,手脚发凉。 卫海伯低头细看后,抬头说道:“这是云镜阁做的手脚。真是卑鄙,先是将大家引入陷阱,再发动禁阵除去,用心恶毒啊。“ 众人皆是大怒,不少人更是破口大骂。 山风呼啸,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刺激着大家的神经。 经风一吹,有人冷静下来,后怕的说道:“咱们惹上了云镜阁,日后可怎么去参加镜花缘?” 有人哼了声,说道:“管它仙人板板的。云镜阁既然能做得了初一,咱们怎么就做不了十五?大不了大家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就不信云镜阁还能把四海都翻遍?再说,到时候大家易容前去,她们又怎么能认得出来?眼下这么多人在,即便是云镜阁算账,也有人先顶着。横竖有人拦在前面,你我怕个鸟?” 一声长啸,青衣老者飞身纵了过来,手中仙兵之上,鲜血淋漓,看得人头皮发麻。 卫海伯迎上去说道:“那镜花使――“ “她腿脚倒是快,但快得过老夫这把仙兵么?“青衣老者傲然说道,眼睛里厉芒闪动,森然说道:“各位,云镜阁已将禁阵发动,显然是把大家留在这里。说起来云镜阁好大的手笔,居然设下了‘子午困星禁阵’,这禁阵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这可是一等一的凶杀禁阵。”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目露骇异。 子午困星禁阵,三百年前在北海出现过一次。那时,北海散盟刚刚崛起,便和当时的对头魔门北鲲宗血拼。北鲲宗就以子午困星禁阵将北海散盟数千人困在其中,若不是最后有外援驰援破了禁阵,只怕北海散盟都会丧命其中。即便如此,北海散盟也死伤无数,十不足四。虽说后来北海散盟最终击溃北鲲宗,但子午困星禁阵的凶戾之名却传了出来。 青衣老者扫视一圈,说道:“子午困星禁阵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法可破。实话告诉各位,云镜阁的圣女就在禁阵中央,伺机夺取一件法宝。横竖被设计进来没有了退路各位杀过去,只要将圣女捏在手里,还怕子午困星禁阵破不了么?” 听了这话,大家都是胆气一壮。恶从胆边生,恨不得立时将圣女捉过来。 众人商量几句,总是达成共识。 青衣老者举剑厉声喝道:“云镜阁背信弃义,卑鄙龌龊,我等这就杀过去,讨个公道!” 喝声如雷,众人便跟随青衣老者一起向前冲去。 远处,长眉上仙看着那群散修去远,摇摇头说道:“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颜阁主说道:“鸟为食死人为财亡,果然不假。” 洛羽彤说道:“长眉师伯,云镜阁虽然一向不参与俗事,但似乎也不至于如此行事,将这么多人算计在里面。再说,像子午困星禁阵这等绝户之术怎么会是云镜阁能施展出来的?羽儿总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长眉上仙说道:“这个青衣人来历不明,言词间全是鼓噪之词,和卫海伯一唱一和,分明是别有用心。看他言谈举止,和三目魔尊脱不了干系。“ 颜阁主目中微芒闪烁,说道:“云镜阁和本阁当年也有几分香火情,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被人算计 几息之后,三人也是远去。偌大的镜湖边,立时从喧嚣吵闹陷入死寂。 而在小湖这一边,周岐庄说道:“林少侠,看来事情不太妙啊。这老妖怪大有和云镜阁沆瀣一气的意思,你我也得早作打算。要不然不但拿不到那个物件,反而会被两家联手堵在这里,保不准会横尸野外,连个收尸的没有。” 第235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 林宗越此时也是进退两难,三目魔尊显然是瞄上了这里。(.无弹窗广告)即便是俩人能从圣女眼皮子底下将那个物件夺走,只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怎么办? 就在林宗越纠结之时,圣女看过来,冷冷说道:“两位看够了,就请出来吧。” 事到如今,已没有别的路可走。 林宗越索性落个光棍,从隐身处走出来。周岐庄想拉他却没有拉住,眼看已经被说破,只好不甘心的跟在林宗越后面。一面走一面拿眼瞄着圣女,另一只眼却在湖心那道绿光之上。 走到湖边,距离圣女还有四五丈距离时,林宗越停下了脚步,圣女身边那几个侍女一个个眼神凌厉,恨不得化作刀剑将俩人千刀万剐。俩人都是有眼色的,自然知道人家不愿意俩人走得太靠近。 圣女的目光在周岐庄脸上扫了一下就闪了过去,落在林宗越身上。她淡淡说道:“原来真的是你。” 林宗越一怔,见她眸光向天上瞟了一眼,如何不知道她话中之意,不慌不忙的答道:“是我。” 周岐庄傻了眼,俩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像是奸细接头啊,听得满脑子疑问。不过当他看清圣女的容貌时,心中不由得暗暗喝彩。 圣女的容貌十分灵动清丽,一双眸子漆黑晶亮,深邃如山间幽潭,眸光温润柔和,带着一抹冷清。一身光滑柔软似绸缎的雪白裙裳随风曼舞,在素腰间收紧,外面是一层雾似地薄纱,衣袂边缘是用某种巧妙技法织出精雅华美而细腻的花纹,典雅大方。 高高竖起的纱领将她的脖颈遮去大半,但衣缝间露出的些许肌肤却更显细腻玉白,映出炫目的微光。 周岐庄何曾见过这等美貌少女,心中暗道只怕是天上的仙子也不过如此吧。 从林宗越所在角度去看,少女恰好将湖心莹莹绿光挡住,但这反而使得她看上去似是从绿光中走出来一般。白裙纱衣,袅袅婷婷,遍体晕彩,如若天人。 不得不说,这不知道姓名的云镜阁少女虽然容颜冷清,但姿容却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看她年纪不过二八,身体尚未长成,可想而知再过几年完全张开,该是何等惊世骇俗,让人为之疯狂。 圣女说道:“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此奇缘。” 林宗越不由苦笑,心里说道:“是你比我小好不好?” 圣女眼中闪过一道揶揄,说道:“你是烟霞道的弟子吧?” 林宗越说道:“不错,林某是丹宗弟子。” “丹宗弟子?”圣女显然有些奇怪,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人说烟霞道尊为玄界正道中流砥柱,倒是当得起。” 林宗越猜想见面之后的各种可能,甚至做好了被俘的准备,但是怎么也没有料到圣女居然夸起了宗门,似乎并无多大敌意,心下诧异。 圣女这是什么意思,林宗越有些摸不着北。 他试探着说道:“姑娘……“ 圣女打断他的话,开门见山的说道:“林……林公子,你们是如何到了此处的?“见林宗越有些迟疑,解释道:”想必你们也已经看出来了,此处周围五十里之内都被施了秘法,不但没有活物,而且和外界隔开,自称空间。可以说,即便是有人从附近经过,若非大能之辈,却也觉察不到。“ 林宗越这才明白为何方才明明见到有人在附近经过却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后来被三目魔尊所惊才仓皇奔离,原来却是因为这个缘故。[.超多好看小说]不过,如今却是被三目魔尊窥破,想到他临走时说的话,林宗越也觉得诡异。 看到林宗越迟迟没有回答,少女微微蹙起眉,说道:“林公子,云镜阁虽然很少在玄界活动,但自问也是正道一途,大家并无什么冲突。先前之事不过是误会而已。“ 这已经不是委婉的说明双方并非对立关系,隐约别有所指。 林宗越是个聪明人,听出圣女话中示好之意,说道:“姑娘误会了。其实林某和这位周司祭原本是要躲开姑娘的寄月搜魂之术,谁知道误打误撞反而跑了进来。“想了想,还是把受制于秦幼茗一事暂时压下不提。 周岐庄涎着脸说道:“圣女的秘术太过厉害,险些将周某人斩杀。“ 圣女看着周岐庄,片刻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原来你就是人称‘钻地鼠精’的周岐庄周司祭啊。我明白了。“余下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眼中玩味的神色也是一看便知。 周岐庄尴尬的说道:“周某一些鸡鸣狗盗的法术,自是难入圣女法眼。“ 林宗越这才知道周岐庄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雅号,想想也极是贴切,不禁莞尔。 圣女眼中戏谑之色也只是一闪而逝,肃然说道:“林公子、周司祭,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两位成全。” 周岐庄对圣女暗生好感,拍着胸脯说道:“姑娘但请说无妨,只要能办到,周某和林少侠决不推辞。” 圣女说道:“如此多谢了。”眼睛却看着林宗越。 林宗越见她言语不苟,神情淡然,注意力却是放在自己身上,心地微微一动,似有所悟。缓缓说道:“姑娘,林某愿尽力而为。” 圣女秀眉轻轻蹙起,似乎是对林宗越的回答不甚满意。旋即淡淡说道:“两位答应就好,我先谢过两位。”说罢欠身微微一福。 周歧庄有些手忙脚乱的虚手一抬,说道:“圣女客气了。” 林宗越觉得圣女这么做必定不是简单事,也不遮掩虚套,想到方才之事,心中已基本确定圣女所托之事。说道:“现在大家处境想通,可说是同病相怜。圣女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圣女听他这么说,脸色缓和少许,说道:“林公子这么说,我也就直说了。此处虽然被以秘术设置和周遭屏蔽,但是已被三目魔尊窥破。三目魔尊此魔来意不善,如他所说,想来很快就会有其他人前来窥探。所以,我想请两位帮个忙。” 林宗越和周歧庄互相看了一眼,情况果然很严重。 想到不远处还有个秦幼茗在窥伺,林宗越心中打了个突,问道:“姑娘能否告诉林某,那湖心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圣女秀眉轻轻一挑,面如寒霜,眼中闪过一道凌光,森然问道:“林公子可是为了那物件而来?” 不问林宗越是怎么知道的,而是直接质问,显见圣女对两人戒心仍是不减。可是这当口,林宗越怎么解释都不合适。 他只有避重就轻的说道:“姑娘,我们并不知道湖心有什么东西。不过,看姑娘之意在于它,想必十分重要。既然大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希望姑娘能告知那究竟是什么。” 圣女眸光一闪,思忖片刻,说道:“实不相瞒,湖心下面是什么物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可以把我知晓的告诉两位,但两位听了之后,务必要守口如瓶,不将此事泄露出去。” 林宗越被她吊起了胃口,说道:“那是自然,林某不会对第二个人说起。”说罢瞟了周歧庄一眼。 他马上说道:“周某也和林少侠一般无二。” 圣女微微颔首,说道:“多年前,阁中一位长辈云游外海,来到这东海深处,却发现此地地势有异。仔细查看之下,更发现山林中被人设了禁阵,禁阵的核心便是眼前这个小湖。经查,湖心中有异物,月出之时会自动发出宝光,也就是两位目下看到的绿光。此物分明是个宝物。及后,便命我前来东海,借发放镜花令的名义将各宗吸引到这里。借其之力解开禁阵取出湖心之物。” 林宗越听出圣女所言多有含糊之处,但总算明白了大致情况。尤其是听到她说此处山林间禁阵原本就有,心中暗奇。联系到开头那句“多年前”,不得不让人猜测云镜阁那位长者应该是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才彻底了解山林间禁阵,经过一番周密布置,这才借发放镜花令之事将各宗人手引来此处,借机动作。 他思量许久,缓缓说道:“姑娘要我们作甚么?” 圣女说道:“林公子禁法高超,我想让你助我维系周围所设屏障,一道破了禁阵,取出湖心之物。至于周司祭,还请和几位云镜卫在一边护法,随时拾遗补缺。” 原来这几位簇拥在圣女身边的女子却是云镜卫,顾名思义,那是侍卫之类了。 林宗越仍是觉得那里有说不出的别扭,圣女固然机警,猜到三目魔尊不会半途罢手。但是自己和她萍水相逢,之前更是不曾谋面,怎么就这么心无芥蒂的和自己联手? 他瞧瞧看去,圣女一脸风平浪静,混若无事似的将周歧庄安排到云镜卫那边,转过身来说道:“林公子,这次要倚仗你了。” 林宗越暗道,圣女这一手似乎是是有意将自己和周歧庄分开呢,心中暗凛。脸上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说道:“姑娘吩咐就是。只怕林某本事微末,帮不了忙反而拖后腿。” 第236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 圣女说道:“林公子何必自谦?当年落日崖玄冰渊下,林公子力助洛仙子修补天罗地网大禁制,让彼此冲突多时的阴阳地脉暴虐之势敛散,算得上初出茅庐。再到前日在黑磁风暴域中,林公子更是勾陈天机,成功将本命神意寄托在天垣新星之上,可算得上是惊才绝艳。遍数玄机四海,能有林公子如此才能者,少之又少。” 林宗越没想到圣女居然对自己在落日崖的事情也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就连自己不久前神意寄托转化新星一事也知晓,心下诧异。说道:“林某不自量力,姑娘高抬了。我看姑娘那一首寄月搜魂奇术高深莫测,让人仰慕呢。“ 圣女微微一怔,说道:“我那是借了……他力,可算不得什么了不得本事。“随即肃脸说道:”林公子,如今湖心之物即将出世,我无力兼顾两头。所以,请你帮忙维系此处屏障。哦,对了,此处屏障叫做九岳万相禁制。“ 她说话间随手朝虚空一点,半空中便幻化出一副光图,指点着说道:“所谓九岳万相禁制,其本质不过是因地制宜,借助山势水流布下禁制,以法术引导气机流转盘结,分流变化,遇有外力侵入便能推演变化,自动发动抵御。说来麻烦,实际上不过是倚靠一些法诀。这法诀便是……“ 圣女也不藏私,当场就把统驭九岳万相禁制的法诀说了出来,边说边点出其中要点。 林宗越边听边记,心中却是越发惊诧。他如今已将禁法修炼到了抱拙境界,禁制高下立时可辨。这九岳万相禁制不消说,布局恢弘,内外呼应的严丝合缝,法度森然,威力无穷。其中暗藏的气机何止千万道,自是十分繁琐复杂。但是驾驭之法却是脉络清晰,井井有条。此事说起来简单,但对于施法者的要求极高。如果本事不具备一定的禁法造诣,単是这千万道气机便会穷于招架,自己先把阵脚乱了,那里还能顾得上指挥全局?更别说变化无穷,稍有不慎就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可以说,这九岳万相禁制较之他以前所见禁制要高明复杂的多,按说应该是云镜阁的不传之秘。但此刻圣女却像是把它当作一件普通禁制说出来,毫无保留之意。饶是林宗越见多识广,此刻也暗暗佩服其决断。 他暗叹道:“圣女此人秀外慧中,遇事颇有眼光和决断力,当断则断,气魄非常,堪称人中英才。怪不得云镜阁能千万年以来一直屹立不倒,有这般奇才出世,如何不兴旺?“ 圣女将法诀详尽解说一遍,问道:“林公子,可还有疑问?“ 林宗越定定神,思忖片刻,将心中所疑说了出来。圣女暗自动容,果然自己不曾看错人,这几处关键点都是她有意含糊一笔带过的,原本就存着考较一番的意思。此刻见林宗越反应奇快指了出来,却是暗松了一口气,逐一解释。 末了,圣女说道:“林公子果然聪慧,一点就透,统驭这九岳万相禁制应该无碍了。只是事关重大,我还的提醒一点,这九岳万相禁制发动之后威力无穷,但反制也大,尤其是感应触发的禁制神通。所以,林公子须得收敛气机,全力维持禁制运转。推演之时,尤要小心。“ 林宗越自是明白圣女强调之意,微微点头,说道:“这九岳万相禁制全部展开不知道有多大方圆?“ 圣女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林公子一试便知。“ 林宗越想了想,默默将法诀回想了一遍,确认无误,便伸手将神意注入禁图之中,随着气机打入,很快生成了一片新的灵光。随即灵光微微闪烁,禁图被激发,“嗡‘的一声如水波一般向外扩散。其中各种变化十分繁琐,但速度却是快得惊人。 用肉眼可以看到,禁图上俨然浮现出周围山林地势,就像是一张缩小了的地图。很快地图的边缘达到了尽头,那里距离中心约有五十里。 林宗越任由神意肆意环绕,熟悉着禁图每一处角落。一刻钟之后,才得圆满。同时他也发现一个问题,就在禁图中央地带有一个无法进入的区域,那里应该是驾驭禁制的中枢了。圣女虽然允许他进入禁图,但仍旧保留了最关键的部分。简单地说,林宗越虽然获得了大部分区域的驾驭权,但也都是外围,真正的核心地带控制权,仍是在圣女手中。 不过,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既然这禁图牵涉到整个九岳万相禁制的运转,圣女又怎么可能不加任何保留的委托他人之手呢?何况,俩人仅仅是第一次见面。 想到这里,林宗越越发感觉到即将来临的冲击决然不轻松,否则圣女断然不会将如此重要的禁图让自己参与进来。圣女占据了中枢主位,林宗越负责的是四野偏位,这就是得到的结论。他也想通了,怪不得方才一直觉得怪怪的,原因却是在这里。 即便如此,圣女对他的信任也堪称没有多少保留。后背不是可以随随便便交给别人的,一旦祸起萧墙,那将是致命的。 林宗越转过脸来,盯着圣女问道:“姑娘真的放心交给林某?” 圣女凤目中眸光微微闪动,淡淡说道:“我信得过林公子。”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带给林宗越无比的震撼。这位圣女虽然性格冷清,让人不敢亲近,但却是个极有绝断的人物。 林宗越问道:“姑娘,这九岳万相禁制能否再扩展?” 圣女看着他,说道:“林公子不是已经能勾陈天垣新星,何不试一下?” 林宗越一愣,很快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那样未免太危险了。” 以神意勾陈天垣气机,实际上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如果此时被修为远胜自己之人所乘,发力强攻,隔断神意和本体之间的联系,后果不堪设想。想到秦幼茗就像毒蛇一般隐匿在不远处,随时都会探出头来在自己要害处狠狠咬一口,他哪里敢放下心来? 圣女见林宗越知道进退,不以新得秘法急功近利冒险,暗暗点头,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人。说道:“其实只要这九岳万相禁制不受毁灭性的破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宗越说道:“多谢姑娘指点。“ 圣女仔细瞧了他一眼,说道:“那就拜托了。”说罢转过身去,和云镜卫低声说了几句,重又施展秘术,牵引着气机源源不断的向湖心上方聚集。 几息之后,她顿舍轻喝道:“灵机就位,疾!” 素手向上一挑,汇聚在湖心上方的气机开始旋转向下,威压所到,水面上出现一个漏斗状的凹陷,如同龙卷风一般将湖水吸了起来。湖水被旋转着甩出去,陡然化作水雾,在四周飘荡不散,竟是形成一个十来丈的雾团。 而那原本在水下朦朦胧胧的绿光也开始大放光明,缓缓向上浮动。随着位置不断上移,绿光越来越盛。在水雾的折射下,更是扩出一层绿色的光晕。 下一刻,绿光月初水面,光芒之胜几乎压过了月华。 林宗越凝目看去,微微一怔,那绿光却不是一处,而是约有五六处,彼此依靠在一起,乍看上去还道是一个整体似地。 咦,这算什么玩意?不是说是一个物件吗,怎么有这么多?难道是散了架破碎了? 周岐庄闲来无事,一双眼睛几乎瞪出眼眶,恨不得趴到绿光上面去看个究竟。心中涌起一个念头:“怎么这东西看上去不止一个,而是五六个,那正好不过。俗话说见者有份,少不得也占一份。” 心中念头一动,目光便有些不一样。旁边的几位云镜卫见了,那里不知道他心中的贪婪想法,脸色都是冷了下来,其中一个更是在鼻孔中发出重重的“哼”声,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周岐庄“嘿嘿”一笑,收拾起心中的想法,毕竟众怒难犯。 那几道绿光此时突然发出一阵类似于胡蜂拍动翅膀的“嗡嗡”声,飞速加快,四下飞冲,显然是要撞开逃去。 周围气机吃了这么一撞,便如胎儿在母亲腹中伸手踢腿一般,立时凸出,眼看就要被冲出去。 一瞬间,林宗越几乎认为这几道绿光是某种活物。 圣女脸色微动,叱喝一声,将更多地气机压了上去。而在湖面上方,虚空之中微微荡漾,居然飞出数十道符箓,上下翻飞,翩翩如蝴蝶。似有无形之手引导一般,朝着绿光围了上去。 但那绿光力气却是大得出奇,横冲直撞,将符箓撞得七零八落。圣女连捏法诀,也不过勉强接的下。但那绿光也不过消停片刻,之后更是凶猛,直和圣女斗得你来我往。时间一长,圣女居然逐渐落了下风。 就在圣女准备要林宗越出手相助之时,屏障之外东北方向腾起一道微芒,电射而来,一头扎进来。 第237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围攻 屏障上一阵波光荡漾,微芒速度也只是微微一缓,仍是笔直飞来,经一名云镜卫引导后聚于圣女掌中。 圣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这是从镜湖方向传过来的气机,其间力道澎湃,显然那边进展顺利。得到后援,情形立时发生变化,符箓气势陡然大盛,挤压着绿光空间,大有一举擒获之势。 但那绿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是凶悍无比,丝毫不退却。双方起起落落,翻滚不休,看得人眼花缭乱。随着镜湖方向传来的气机不断增强,双方逐渐由胶着变得倒向圣女一方,眼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将之收摄。 可是不久之后,镜湖方向传来的气机却突然中断,形势陡然由符箓占的上风颠倒为绿光发威。好在有圣女压住阵脚,绿光来回冲突,却是无望冲出去。 突然间,绿光向下一翻,如鲤鱼如水一般快速向水下坠去。 林宗越看在眼中,暗道:“这绿光居然是个有灵性的,见机不妙便一溜走之。只怕圣女没那么容易能得手。” 圣女心中一紧,好不容易才将这物件拖出水面,若被它逃回去,只怕会潜入湖心深处藏起来死活也不出来,那可是前功尽弃。 她知道这个小湖别看不大,但湖心处却是极深,总在百丈以上,湖水起伏不定,随日月而升沉,似乎和东海相通。若是被它顺着湖底水道遁逃入东海,那便决计再也捉不到了。 圣女当然不会让到手的东西溜走,口中吐出一句话:“镜中万花尽朱颜,咄!”手中猛地掷出一把亮晶晶的珠子一般的东西,只在半空中一扭,居然变化为一朵朵花儿,纷纷沉入水中,很快就把绿光遥遥围住。 就见湖水之中,数十朵金花呈近似浑圆形状,互相交错成犄角之势,竟是如一个球形将绿光包围在中间。[.超多好看小说] 圣女断喝道:“摄!” 金花中同时射出一道道金光,托着绿光重又浮上水面。在金光的压迫下,绿光黯淡了许多,依稀可辨。 林宗越看去,却是愣住。 那是五个不规则的东西组成,表面绿光大减,却透出一种天青色,看上去如同金属一般冷冰冰的。乍看上去,什么也不像。 这就是圣女所说的宝物? 林宗越虽然迷惑,但下一刻就发现五个物件却是形影不离,一会儿首尾相接,一会儿一子排开,彼此之间总是保持在一个小范围内。而且如同有灵性一般,金光和符力叠加之时,便是自动围成一圈,互相衔接。而当金光和符力交错之时,它们也随之散开,如灵蛇一般穿梭翻飞,发动反击。 他脑海中蓦地窜起一个想法:“这五个东西莫非原本就是一体的?因为某种原因散开,但彼此之间的联系仍然保持,遇有外物时也会自发联合,寻找破绽攻击。此物不像是活物,倒像是具有灵性的法宝之类的东西。法宝即便是无主护持,仍可保持不堕,不像灵器如果失去护持,灵性就会逐渐消散,坠入法器水平。” 想到这里,先前迷惑霍然得解。 怪不得秦幼茗会不惜冒险潜入屏障之中窥伺,怪不得圣女不仅设下屏障将此地屏蔽起来,而且暗下手段将众人真息掳来此处,原来都是为了这件法宝。 突然间一个念头冲上头:“妖女秦幼茗和大妖三目魔尊本就是在落日崖时便有勾结,目下又前后出现在这里,此事也太凑巧了。难道说,俩人是事先串通好的?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圣女在这里意在湖心中的法宝?” 三目魔尊和秦幼茗一明一暗前后出现,这也太巧了,让人觉得十分可疑。其背后隐隐约约似有某种联系,只是目下想不出来为何。 此时,远处十余里开外的地方蓦地传来一阵惊慌的夜枭啼叫,紧接着无数夜枭扑翅而起,仓皇四逃。随之一群黑点自山林中冲起,电一般飞驰而来,目标却是对准了这里。 圣女也在同一时刻将视线投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掉过头来对林宗越说道:“林公子,拜托了。”说罢转过身去,一心一意的和绿光斗起了法。似乎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再能让她牵挂。 林宗越屏气凝神,神意微动,禁图展开,随着气机向外延伸,敏锐的觉察到数股强绝的气息横扑过来。 “蓬——” 一件闪烁着琉璃光彩的灵器笔直撞上了屏障,瞬间化为乌有,但同时也暴漏了此处禁制。 灵器中蕴含的力道之强,虽然导致九岳万相禁制反噬直接被摧毁,但半空中的震动却如水波一样荡漾,突兀至极。 “果然是这里了!”一个粗粝的声音响起。 不过十几息功夫,屏障外边落满了人。粗粗一数,足有上百人。 林宗越所在之地距离人群足有五十里,这距离虽然不近,但因为有九岳万相禁制存在,那里发生的一切虽然看上去不是如何清楚,但说话声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如在身侧。 心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没好气的声音:“放着天赐良机不用,却傻待在这里听什么?” “血灵,你怎么又冒出来了?”林宗越也是莫名其妙,这血灵出没无常,偶尔冒个头很快又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血灵懒洋洋的说道:“你这傻小子腹诽什么?我不出来自有不出来的道理。” 林宗越许久没有听到血灵的声音,顿时觉得十分亲切,他知道血灵就是这副臭脾气,也不在意,心道:“你这次出头,总不是又是因为气机的关系吧?” 血灵“嗯“了一声,说道:“你小子倒是机灵。不过,放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善加利用呢?啧啧,九岳万相禁制,这可是极上乘的禁制,有了它,可以拘役无量天地灵机,正好合我所用。快些放出本命禁种,把你那颗新鲜出炉的新星召出来,快、快!“ 虽然看不到血灵的样子,但林宗越脑海中却闪现出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暗自摇头,说道:“血灵,放出本命禁种本无不可。只是……只是我现在实在不宜过于招摇。“ 血灵一怔,说道:“什么招摇不宜招摇的?你睁大眼睛瞧瞧,要命的主儿都到齐了,这些可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凶人。你不下些狠手让他们知道厉害,只怕转眼间就会把你大卸八块撕成碎片!我这阵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吸纳些天地灵机,多半就能重新出来了。“ 林宗越知道血灵所说多半不假,此番前来长罗境者,除了少数人之外,其他大都是纵横四海的英豪,对于他们来说,杀人越货不过是顺手而为。既然知道云镜阁在这里守株待兔图谋法宝出世,自然会插上一脚沾些光。看这架势,说是直接来抢劫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到血灵满心兴奋嗷嗷直叫,一心只在天地灵机之上,林宗越也不多说,运息催动本命禁种运转。神意微动,勾陈天垣。就见苍穹之上,一颗新星微微亮起。只是他这次小心翼翼的只将本命禁种维持在最低限度,毕竟四周聚集着这么多大能,万一被人盯上可不妙。 九岳万相禁制无声的运转,禁图蒙蒙闪亮。气机盘结律动,如潮水一般从外界涌入。 血灵欢呼一声,早已顾不得说话,贪婪的吸纳吞吐,像一个填不饱的无底洞一般。 林宗越好像高蹈虚空,一幅幅画面如水一般从眼前流过,最后聚焦在远处人群之上。原先只是能听到,现在却是也能看到,仿佛将之拉近了一般,如在眼前。 有人越众而出,靠近屏障,大声喊道:“云镜阁的人听好了,咱们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打开禁制,咱们有话要当面说。” 圣女恍若未闻,根本不加理睬。 林宗越下意识向秦幼茗藏身的方向看去,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档口,围聚在屏障外的人开始骚动起来,那位青衣老者更是怂恿着说道:“诸位,云镜阁的人这么久不冒头,想必是宝物已经出世了。大家再等下去,只怕会坐失良机,眼睁睁的看着云镜阁诡计得逞。倒不如大家一起冲进去,如何?” 卫海伯第一个响应道:“云镜阁做事不地道,居然把大家当成傻子戏弄,着实可恶。哼,不出这口气,以后还怎么在四海立足?” “攻破禁制闯进去!“散修们乱七八糟的呐喊着。 青衣老者越众而出,说道:“大家一起上,先轰破这禁制!“他挥拳霍霍,放出一道光芒,最终化为一颗磨盘大小的赤红雷火,当空垂落,狠狠防护之上。 月华来回震荡,却是微微一暗。 看到一青衣老者一击奏效,余下人等无不跃跃欲试。很快的,人群中飞起十来道飞星,蜂拥而来,狠狠落在防护上,绽开一层淡淡的白光。 林宗越感受到气机传回来的冲击,连续打开六层防护。禁图光芒闪烁,由乳白如便为淡黄,标志着九岳万相禁制已经全面展开。 第238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危机 “轰——”得一声,在持续不断的猛攻之下,最外面一层防护终于承受不住轰然溃散。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围攻之中,就见防护层剧烈的来回振荡,纷纷瓦解。 狂飙般的气机汹汹欺入,冲击着九岳万相禁制。血灵倒是如鱼得水,只管疯狂的吞纳着气机,来者不拒。 看到已经有三四层防护被击溃,林宗越脸色肃然,果然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能从云镜阁手中得到镜花令自身修为再差也至少是真丹一级的人物。 他不得不将本命禁种加速运转,天垣新星也是逐渐明亮起来。 天地气机相接,飞流直下。刹那间,脑海空明,本命禁种本体所化的符形金光蒙蒙,上面的脉络在气机一遍遍倒灌之下,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随之一阵鼓瑟琴箫一般的声音响起,全身各处窍穴也随之胀缩。 林宗越就觉眼睛如被冰水覆盖,清凉无比,视野也在一瞬间延伸向外,开阔清晰了许多。 就在他迷糊之时,正在一边大口吞噬着气机的血灵讶道:“你倒是不后于人,看得我吃了这些气机心疼,也要来抢么?” 林宗越哭笑不得,这家伙现在满脑子的吃念,仿佛气机就是山珍海味,珍馐大餐。 血灵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子真是命大福大,这也能让你的本命禁种突破到第二层?” 本命禁种突破到第二层,林宗越心中一喜,怪不得觉得似乎越过了某种障碍,整个人有脱胎换骨之意。 血灵说道:“本命禁种也分了六层,你当下修到了第二层,这才算是凝炼。总之,这些灵机对你大有裨益,能吸纳多少就尽量吸纳多少。说起来,也是沾了这九岳万相禁制的便宜,你好好学着点……” 林宗越已经顾不上再听他唠叨,因为攻击越来越猛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照单全收。而统驭这九岳万相禁制越发烂熟于胸,意念一动,禁制紧随其变,如若行云流水。仍凭外面进攻如何凶猛,却是稳坐钓鱼台,我自岿然不动。 山林某个角落,三目魔尊遥望着浩瀚星空,眉头却是皱的死紧。 目光焦点所在处,是一颗名不见经传的新星。如此它已不复先前微芒,而是变成了淡淡的赤色,光芒四射。而它的位置正处在北宫玄武正中央,淡赤色光芒向外延伸,较之上次所见扩展了将近三倍。整个北宫星辰何止千万,但此刻都不如这颗新星璀璨,大有将中央主星压制之意。 看着新星光芒闪闪,三目魔尊心头微动:“这算是又上了个台阶,突破藩篱了?可是这也太快了吧。看这架势,不久之后,竟是要从星宫之中脱颖而出。” 将目光落下来,向远处打得火热之处看去。凝目细看了片刻,突然咧嘴笑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始作俑者却是在里面了。” 他嘿嘿笑了几声,闭目伸手屈指连捏,默算一阵,双目猛地一睁,“呵”地一声,口鼻间放出一道几近虚无的气芒,飞上半空,径自去了。 林宗越此时如鱼得水,虽说屏障外攻势如潮,但总能勉力维持住。他不得不感叹这九岳万相禁制真是夺天地之造化,竟然在这么多高手围攻之下仍是运转自如。自己固然得天之幸炼出了本命禁种,但若不是仗着九岳万相禁制法力森然,哪里能接的下如此杀潮? 突然间,心脏猛地一跳,一阵心悸,浑身寒毛竖起,似乎有某种恐怖危险临近。他打了个激灵,放目四顾,并不见端倪,但那种不安之意却是越来越浓,心神不宁。 血灵突然“咦”了声,说道:“那是——” 下一刻,林宗越蓦地觉得周身被什么锋利之物拦腰劈中一般,疼得呲牙咧嘴,直吸凉气。(.好看的小说)低头看去,浑身上下好端端的,并没有任何异样,这是怎么回事? 脑宫中的龙虎道胎突然悸动起来,惊恐之意瞬间传遍全身。 不对,这分明是有危险。 “快看上面,笨蛋!”血灵突然粗鲁的叫了起来。 林宗越连忙抬头向上看去,脑袋嗡的一声险些炸开。就见虚空之中,有一道眼色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气芒正向着一道气机围去,原来是联系天垣的神意遭到了攻击。 那道气芒如若人手扼住气机,手法精妙,任林宗越如何挣动想要摆脱,却被扼的越来越紧。 渐渐的,气机传输堵滞断绝,力量加持也断绝。到最后,就连神意也变得模糊,几近断绝。而原本在天垣之上闪烁不停的新星光芒陡然一暗,几乎熄灭。 林宗越脸色顿时大变,这是有人发觉了自己神意勾陈天垣灵机赶过来斩杀的。而且,来人力量居然如此之强! 林宗越连连发力,想把神意收回来,但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越是挣扎越是锁紧,不见半点儿松懈、这可怎么办,在这么下去,不仅神意会被活生生掐断,更可虑的是,新星也会因此大受打击,进而直接损伤自身。弄不好就是重伤。 眼下处理危机的唯一办法就是丢开九岳万相禁制不管,以真身飞上去驱散气芒。但是一旦离开,九岳万相禁制立时便会崩散。 就在林宗越左右为难之际,血灵却喝道:“你守在这里,老子上去灭了它!” 一道虚影从林宗越头顶跃起,顺着倒悬的气机扶摇直上,片刻间便来到气芒处。血灵见这打扰了自己吸纳气机的罪魁祸首,哪有好气,张口吐出一口气,凝成一把利刃,飞上去绕着气芒就是狠狠一斩。 气芒被劈做两半,却是一跃而起,化作两道短剑,恶狠狠的向利刃劈过来。 血灵此时动了恶念,正有气无处发泄,见状自是连下煞手。 短剑虽然毫不示弱,但毕竟远离主人,很快就被利刃杀得抬不起头。见状不妙,觑了一个机会,掉头就逃,拼命向下坠去。利刃却是直扑上去,一卷一绞,直接将短剑斩的粉碎,化作虚气当场就散了。 血灵知道气芒背后必然有一个强大的过分的存在,也不敢久留,折身返回。 林宗越就觉脖颈上的束缚一松,哪敢大意,急忙将神意收了回来。新星光芒一暗,也是隐入星宫深处。 “好险啊,幸好对方真身不在,否则还真是不好说了。”血灵钻回林宗越体内,感叹道:“小子,你这下惹下大麻烦了。被人盯上了,而且还不是一般人物。” 林宗越默然,此人不消说,十有八九便是大魔头三目魔尊。想到此獠连谢怀慕谢师祖都斗不过,心下十分沉重。 血灵说道:“格老子的,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老子在,再不济就逃,逃总逃得掉吧?眼下先做正事要紧,不要让那些人攻进来。” 一句话惊醒了林宗越。 是啊,大魔头又怎地,打不过还逃不掉么?有血灵这么一个妖孽在身边当帮手,有什么好怕的。 他展颜一笑,说道:“好。” 既然三目魔尊就在附近窥伺,林宗越再也不敢放出神意勾陈天垣灵机。不过这么一来,九岳万相禁制运转立时就掉了一个档次。 林宗越开始变得吃力起来,即便是有本命禁种倚仗,仍是被压制的抬不起头。他不得不收缩阵线,将防御范围从五十里缩小到三十里,继而二十里,如此这般仍是觉得压力如山。 此时,圣女也是额头见汗。湖心下那件法宝也是凶性大发,煞气冲天,突然间强悍无比,一连将近半符箓撞散。不仅好几次眼看得手的时候都被它咸鱼翻身遁逃,而且眼下更是生龙活虎,如若打了鸡血,居然和自己抗争起来。 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不由的浮起一丝担忧,这件法宝竟是远比想象中难对付多了。看来得动用非常手段了。她紧咬贝齿,翻手取出那枚天衍珠,正准备催动时,突然听得一阵闷响,紧接着眉心发烫,心头竟是一阵急跳。 这是从九岳万相禁制中枢传过来的警讯,敌人来势汹汹,防护出现不稳的征兆。 圣女心中一沉,回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此刻,九岳万相禁制已被压缩到不足二十里方圆,而且还在进一步向内收缩。防护层外,无数人影在半空中乱飞,打击之强令人心寒。 林宗越已是满头大汗,九岳万相禁制虽然神异,但到底只手难敌四拳,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四海菁英。一番攻击下来,他独木难支,就连本命禁制运转也是不畅,艰涩如堵,不过勉强维持着。幸好有本命禁种在,不至于立时溃散,但也难以支撑。 圣女看了一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法宝,暗自叹了口气,只有先将它放在一边,维持住九岳万相禁制再说。 她星目一转,将天衍珠祭起。 有了天衍珠的护持,林宗越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回头看去,正好撞上圣女清丽出尘的冰雪容颜,她说道:“林公子,多谢了。” 林宗越满脸是汗,嘿嘿一笑,仍是全力运转九岳万相禁制。 第239章 第一百七十章 神雷 俩人合力统御禁制,月华如水波泛起一层层的涟漪,止住倒退之势后,居然开始向外扩展,展开反击。 寄月搜魂之术可不只是穷搜尽之作用,它更利害的一面现在也爆发出来。 各宗人手的攻击被月华一扫,轰然冰消雪融,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踪影。更有几个冒失的散修正杀到兴头上,也为留意变化,一头撞过去斩劈,孰料却被卷了进去。只经月华一扫,周身如被重击,骨骼尽碎,一头栽倒在地,立时身死道消。 林宗越瞧见方才一直蹦跶的欢实的卫海伯正在前面,心下恶了他,当下心念一动,一道气机笔直冲了过去。月华中弹出一个凸起,“唰”的横扫过去。 卫海伯大怒,方才刚有几人横死,其中有一个正是他的门下,正自气恼。眼见月华扫过来,却是发了狠,祭起一根海妖骨炼成的海精白骨鞭抽了过去。 海精白骨鞭发出渗人的锐啸声扫过去,突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表面立时被剥蚀出无数斑点,旋即扩大,发出惨白色。 卫海伯吃了一惊,连忙收回海精白骨鞭,哪知只收回一半。另一半就当着他的面突然一寸寸爆开断裂,竟是变成了无数手指头般大小的骨节,显见是毁了。 他如见鬼魅,大喝一声,向后就跳。饶是如此,衣摆仍是被月华沾了一片,顿时化成了灰。 卫海伯这下算是领教了对方的恐怖,脸色一阵发青,灰头灰脸的好没面子。 林宗越见卫海伯吃了个憋,连带着称手的东西都毁了一半,不由觉得大是畅快。 只是好景不长,对方很快展开了反攻。 青衣老者从人群中奔出,和卫海伯咬了一阵耳朵,反手取出一个鼓囊囊扎了口的口袋,对准了过来。 林宗越不觉奇怪,青衣老者这是做什么? 青衣老者顿舌喝了一声:“咄!“,双手猛地放开袋子口,就是一抖。一股黑气从口袋中飞了出来,和月华一碰,呼啦啦燃烧起来,冒起一阵青烟,如同水波一样的屏障居然被烧出一个缺口。 圣女大吃一惊,轻轻一嗅,一股难闻的腥臭之气扑鼻而入,说道:“居然是黑瘴阴罡火!此人心计如此歹毒,居然使出这等绝户法子。呸,真是不要脸!“ 黑瘴阴罡火几个字入耳,林宗越也是暗惊。黑瘴阴罡火乃是以深壑间一种黑瘴气和阴火混在一起,以罡气炼制成黑雾,见风就燃,是一种十分污秽之物,正是九岳万相禁制的克星。 林宗越暗暗着急,若是这青衣老者拿出一袋袋的黑瘴阴罡放出来烧,九岳万相禁制如何禁得住? 圣女脸色微微发白,咬紧银牙,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细口长颈圆肚的银瓶来。 林宗越瞧见,心下猜度:“这又是什么宝物?“ 圣女目光如炬,只盯着青衣老者不放。脚下微微一旋,做出个戒备的姿势。一面缓缓说道:“林公子,稍时为眉儿护法。“ 眉儿? 林宗越一怔,这是圣女的名字? 圣女突然意识到失口,原本一直冷若冰霜的粉脸上掠过一抹红晕,微微将面孔侧过去。 那边厢,众人看到九岳万相禁制被蚀出一个缺口,都是大喜,纷纷喝彩起来。青衣老者大是得意,一拍口袋,将黑瘴阴罡火一股脑儿都放了出来。炽火汹汹燃烧,缺口顿时扩大了十倍不止,足以容人穿过去。 卫海伯此时已将近毁了的海精白骨鞭收起,重新换了一件巨叉奔过来,挥臂高喊道:“大家冲进去,擒了云镜阁的人,夺取法宝!“ 彼时散修众多,平素多是巧取豪夺之辈,此刻见有人带头,纷纷响应。(.无弹窗广告)大家一起随了青衣老者和卫海伯,从缺口处冲了进来。 圣女冷笑一声,娇斥道:“无耻之辈,用阴损手段不怕天谴么?“ 一个散修当先而行,狂笑道:“居然还是个雏儿。各位,谁有兴趣上去抢了,就是谁的人,随你们如何玩弄。“ 众人更是兴奋,一个个嗷嗷叫着飞奔而来。 圣女脸色一沉,托起银瓶,口中念了道发咒,将瓶口对准了过去。 就见瓶口中飞出七八枚大如鸽卵的青丸,见风就长,顷刻间变成西瓜一般大小,直飞上天。 散修们看到圣女放出这等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见青丸急速从空中落下,呼啸不觉。有人怒道:“什么鬼东西,也敢拿出来现眼!“一个箭步冲上去举起仙兵就砍去。 哪知青丸却猛烈的爆炸开来,当场就把那人炸得不成样子,连人形都认不出来了。 “啊!原来是域外神雷!“卫海伯认出了来物居然是域外神雷,失声惊叫,拔脚就逃。 其他人却来不及逃跑,就被从天而降的神雷接二连三的炸中。 气机一片混乱,爆炸声如雷贯耳,震得人耳膜欲裂。 散修们亡命般的后撤,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首,一个个面如土色,惊恐不已。 直到此时,他们才从方才的疯狂中惊醒过来。眼前面对的可是大名鼎鼎的云镜阁,那是掌管镜花缘的擎天巨柱,不要说是散修,就是玄界和四海的名门大派都得礼敬的隐门。刚才怎么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打起了这等主意?招惹谁不好,怎么就找上了云镜阁?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观望,萌生出了退意。 卫海伯回过头来,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说道:“诸位,今日之事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做了,就已经得罪了云镜阁,难道还想参加镜花缘吗?等着云镜阁雷霆大发杀过来么,想想有谁能躲得过去?再说,外面早被布下子午困星禁阵,谁能闯的出去?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杀了她们,一了百了,致之死地而后生!” 诸人无不悚然,有人试探的问道:“可那娘们心狠手辣,光是域外神雷就炸死了不少人。让大家怎么冲得过去?” 卫海伯眼漏凶光,嘿嘿冷笑道:“云镜阁派到这里的不过是几个小辈而已,大家还会怕她们吗?各位已经没有退路了,杀上去才有活路!就这么被吓回去,嘿嘿,不如一个个抹脖子自尽算了!” 青衣老者沉声喝道:“老夫打头阵,破了这域外神雷!” 他徐徐前行,肥大的衣袍无风而鼓,骤然掀动,呼啦啦一声响,衣袍便向外延伸如同要遮天一般,顷刻间便将圣女和林宗越俩人视野遮蔽。 圣女眼前一暗,四下周边却如帷幕一般落了下来。 林宗越心头大凛,喝道:“小心!” 圣女喝道:“什么障眼法,也想拿出来显摆么?”说罢银瓶中飞出几枚神雷,齐齐冲向帷幕。 哪知帷幕中却探出十来双巨手,只双掌一合,将神雷包拢起来。随着几声爆响,只不过将巨手炸散,对帷幕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害。 圣女脸色就是一变,知道遇上了克星。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青衣老者哈哈大笑道:“圣女,你还有多少神雷尽管放出来。老夫这件量劫天衣许久未用,沾了不少尘土,权当掸一掸了。” 圣女知道再放域外神雷也是一般结果,那肯浪费,收了银瓶,脸色更白了几分。就连林宗越也觉得事情转变的太过突然,哪里冒出个青衣老者这么一个手段凌厉之辈? 看到青衣老者一击奏效,散修们立时兴奋起来,嗷嗷叫着冲过来。林宗越身上压力顿时加重,九岳万相禁阵在冲击之下已快到极限。原本俩人一起统驭还好些,但现在一个青衣老者缠的圣女根本不敢分心,对手厉害手段层出不穷,让人头疼,若不是仗着准备充分,现在难不保早被击溃。 林宗越也瞧出对方阵中颇有几个厉害之辈,此时又忌惮三目魔尊在暗处窥伺,患得患失,竟是被对手逐渐压制住。 量劫天衣陡然一沉,向着俩人压来,大有席卷之势。 圣女翻手又取出一枚火红之物,平平托起,猛的抛了出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直接将众人耳膜震得嗡嗡乱响,几乎失聪。而那量劫天衣也被炸得如风卷残云一般偏偏散开,眨眼间落下来。 青衣老者看着量劫天衣边角虽说完好无损,但却不敢再轻易一试,对方这一手煞招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挡住的。他双眼恶狠狠的瞪着圣女,牙关乱咬,发出“嘶嘶”的声音。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谭老婆子居然把焚天雷也拿了出来,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圣女淡淡说道:“言重了。焚天雷总算没有浪费,尊驾这件量劫天衣好结实,实在出乎预料。” 圣女这话似褒实贬,气的青衣老者几乎咬碎牙,目中浮起凶残之色,涩然说道:“好手段,老夫倒是看走眼了。”说话之际,缓缓祭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幢,重重叠叠足有十七八层。 圣女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眼光盯在宝幢之上,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第240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鹤蚌 林宗越也觉出蹊跷,不等他发问,就见青衣老者嘴唇蠕动着,将宝幢放了起来。 他只听到了青衣老者最后一句话:“……镇仙封神。急急如律令!” 就见那宝幢蓦地暴涨百倍,竟是大如一座小山兜头压了下来。顷刻间无数啾啾鬼音炸开,令人心神不宁。下一刻,就觉得九岳万相禁阵一阵“咔咔”爆响,竟是吃不住冲击,大有崩溃之意。 不等林宗越做出反应,就有一道森然锐气穿过禁阵,当头刺下。顶门如被利剑所穿,浑身气血轰然欲沸,骨骼被压得咯吧乱响,眼看承受不住。 林宗越心中大骇,暗呼不好,拼了命将真息全部催动起来,抗拒着重压。 圣女那边也是一般模样,俏脸雪白,显见压力也不小。 宝幢一尺尺压下,森森寒意如同万丈玄冰,几乎要把俩人冻住。 九岳万相禁阵立时运转不畅,在连番猛攻之下不得不一步步收缩。 林宗越就觉骨骼欲折,太阳穴突突疾跳,血管暴出如若一条条粗大的蚯蚓,随时都可能爆裂。 好在圣女将天衍珠祭起,将九岳万相禁阵稳住,将宝幢拦住。两边斗力斗法,成了个不上不下的局势,势均力敌,顿时僵持在一起。 就在此时,林宗越觉得心脏好像被猛刺了一下,顿时抽紧,几乎停止,呼吸也是堵滞。 糟糕,这是同念虫,必是妖女秦幼茗乘机作祟! 圣女立时觉察到身上压力沉重了许多,凤目一转,看到林宗越脸上表情古怪,忙问道:“林公子,你怎么了?” 林宗越面色苍白如雪,摆摆手示意无妨。事到如今,妖孽秦幼茗必是看到有机可乘,乘乱下手,暗示自己前去夺了那件法宝。 林宗越现在是进退两难,舍弃圣女那九岳万相禁阵势必抵挡不住宝幢进攻而崩溃,如若不从那同念虫发起狠来又如何受得了? 不过,奇怪的是心脏处那阵疼痛并没有越演越烈之势,总算能压得住。 林宗越喘口气,朝圣女一笑,反手将法力加持上去,九岳万相禁阵堪堪稳住。天衍珠大放光明,熠熠生辉。只是周遭气机绷紧如弓,显见压力之沉重已到了极限。 不等俩人安下心来,身后便是一阵骚动,随即便有娇叱怒喝声传来。 圣女心中一凛,回头看去,却是暗惊。 只见那边厢,几名云镜卫乱作一团,有两人脱离位置,追着人冲到了湖心上方。前面被追赶那人却是周歧庄。 林宗越看到,心下明白,周歧庄便是被秦幼茗驱使去夺取那件法宝。 少了两名云镜卫,左右驾驭四方气机之事便开始有些手忙脚乱。虽说剩余几人很快压住阵脚,但人手短缺的弊端还是显现了出来。原本压制着湖面的气机阵势开始不稳定,沉在湖心下的绿光又乘势浮了出来,掀起数丈高的水浪,搅得湖心波涛汹涌,雾气腾腾。 圣女心中开始焦虑起来,她对周歧庄本就有防范之意,早已暗中示意云镜卫多加戒备,此时见周歧庄果然生出事端,心中不免疑心。目光微转,在林宗越脸上打了一个转。暗道:“他方才表情古怪,此后周歧庄突然跳了出来,难道也是暗藏祸心?“ 林宗越七窍玲珑,见圣女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自然能猜得出她心中起了疑心,不由苦笑。可眼下又能如何辩解,说出去就会让人相信么?还不如闭紧嘴巴,多做少说为妙。于是乎,他视若不见,只一门心思驾驭九岳万相禁阵。 却说周歧庄果然是体内同念虫发作,心脏刺痛,欲生欲死,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湖心冲去。那几名云镜卫早就对他防范有加,见状那里会容他作乱,于是便追了上去。双方就在湖心上交起手来。 周歧庄毕竟是真丹修为,一人独斗两名云镜卫也是不落下风。实际上此时也不容他藏私,稍有松懈,体内同念虫便凶性大发,让他痛不欲生,只得拼了命争斗。所以,云镜卫虽然修为不俗,但在他这等以命相搏的情况下,却是不免打了折扣。尤其是见他两眼充血,面容扭曲,心下不免有些发慌,出手便弱了气势。 周歧庄此时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和云镜卫斗在一起,心中却是破口大骂:“这该死的妖女,这不是硬是让老子来送死么?“ 两名云镜卫缓过劲来,开始压制住周歧庄。只不过由于周歧庄此时是被逼急了,不得不拼了老命,所以才勉强不落下风。 就在他心中叫苦不迭之时,耳中听到秦幼茗的声音:“杀猪的,将她们引开!“ “辣块鳖母,红烧虾公的……“周歧庄气不过骂了一句,蓦地觉得心脏像是被几根大钉深深钉进去,停止了跳动,疼得死去活来。知道被秦幼茗听到出手惩戒,急忙住了嘴。 就是这短短一息的间隙,周歧庄有些失神,云镜卫一人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身上,打得他口吐鲜血,嗷嗷直叫。 周歧庄恨不得一头撞在石头上晕过去,心里早把秦幼茗的十八代祖宗骂了无数遍。可眼下却不能不听从,忍着满嘴的血腥,奋力击出两掌迫退云镜卫,觑个空纵向山林。 云镜卫紧追不舍,双方缠斗在一起,逐渐远离了湖心。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自山林中窜出,疾若流矢,纵到湖心上方,一头钻入水中,却是奔着法宝而去。 这个突然杀出来的人一下子将局势彻底搅乱。 湖边的云镜卫看到有人闯进来夺宝,都是既惊且怒,无奈身负牵引周遭无数气机职责,若要分出人手去阻拦势必会使本就不堪重负的局面变得越发不堪,甚至有彻底紊乱的可能。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法宝被人从眼皮子底下轻轻松松的夺走。 正在统驭九岳万相禁阵的圣女看得清清楚楚,心下大急。九岳万相禁阵在宝幢逼压之下苦苦支撑,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怎么办? 就在此时,九岳万相禁阵之外的攻势也越发猛烈。散修们看到青衣老者放出一座宝幢便将九岳万相禁阵压得施展不开,无不胆气大壮,纷纷抢上前来,围着九岳万相禁阵发起冲击。 一道道强力不断的砸落在九岳万相禁阵上,如同无数巨石碾压而过。饶是九岳万相禁阵神异,此时也开始显示出不支之相,外围的气机开始混乱起来,便是那道月华也被冲击的千疮百孔,分明支持不了多久。 林宗越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这一番内外夹击,只怕这九岳万相禁阵挡不住敌人的进攻。不免暗叹道:“这妖女还真是心思毒辣。分明是早就看到了这一层关系,所以才在最关键时刻杀出来,狠狠刺上一刀,大摇大摆的夺取法宝,果然不愧妖女的称号。“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妖女算计无双,自是知道双方僵持不下时是出手的大好机会。怪不得自己先前虽然觉得心脏刺痛,却能忍得住,原来却是这妖女有意而为。她这般做法,一是警告自己不要耍滑头,第二个却是不欲使自己脱离驾驭九岳万相禁阵,否则单凭圣女一人是万万挡不住的。只有双方纠缠在一起,才是她最从容的时候。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又一次被这妖女耍了。“ 就在林宗越懊恼之际,秦幼茗已是潜入水下,身影和绿光几乎融为一体。 忽然一声长鸣,水浪掀飞,先是一道绿光从水下冲出,紧接着秦幼茗也跃了出来。 绿光中却是五个彼此环绕的物件,在半空中绕匝飞了几圈,左冲右突,却被秦幼茗死死拖住,摆脱不得。秦幼茗反手放出一个类似于碗钵的东西,阔口朝下,顷刻间涨大为四五尺方圆。 碗钵中射出一道白光,罩在绿光之上。绿光像是被冰水一激似的,动作立时变得迟缓,速度大减。 白光围绕着绿光飞转,每转一圈,绿光就缩小一些。如此四五圈过去,绿光已然收缩近半,看这样子,不过十几息之后,绿光便难逃俯首就擒的命运。 圣女看到此景,一向波澜不惊的俏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怒意。秀眉微微一挑,斩冰截雪的说道:“林公子,你也认识这位姑娘吧。” 林宗越此时内忧外患,穷于招架,闻言知道圣女动了真火。皱皱眉说道:“此人是赤炼门秦幼茗,倒是认识。不过,林某也拜她所赐,身上被种了虫蛊。” 事到如今,已是图穷匕见,没有必要再隐瞒。再者,林宗越也看出秦幼茗是有意放纵自己统驭九岳万相禁阵,将一种人等挡在外面,正好方便她行动,只怕是一开始就是做的这般打算,可笑自己还提心吊胆的想着如何去抢法宝。既然如此,秦幼茗也断断不会轻易引发林宗越体内同念虫。 圣女一怔,目光在林宗越脸上扫了一圈,似乎也没有料到林宗越说得这么直白。她低低问道:“林公子……被她下了什么虫蛊?” 林宗越答道:“同念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