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月流光》 第一章 天下第一寡妇 三月。 江南烟雨。 位于碧罗江南岸的南江城之西城中最繁华地段有一座号称江南第一酒楼的陌月楼。陌月楼原本叫碧江楼七年前突然改名为陌月楼但凡这南江城无人不知道是为了七年前江湖中生的一桩大事。 提到这桩大事便是江南的普通百姓至今还会心惊胆寒。那一天的血染红了碧罗江如果不是那两个人江湖这个两个字怕是此后五十年再不会有人提起只因那一役代表武林正统的九大门派险些便覆灭于这碧罗江岸。那一役成就了一座山庄在江湖中的领袖地位也给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冠上了“天下第一寡妇”的名头年纪轻轻便成了武林中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便是九大派的白苍苍的长者见了她也要称一声秦夫人。 不明就里的人只道是这些长者是摄于七闲山庄的势力不得以才要对一个女娃娃如此敬重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小女子虽然年纪不大辈分却在江湖中极高。更因为当年她与五柳公子七年前在这南江城挽救了整个武林得以不致步入覆灭的命运那一声秦夫人叫得可是心甘情愿。只可惜五柳公子在那一役中丧了命只留下一个未婚妻秦峥也身负重伤险些香消玉殒。 号称天下第一神针的洛羽洛大夫不眠不休足足抢救了她三天三夜才抢回了她一命。那三天九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俱也守在门外不眠不休三日一群白头翁聚在一块那情景蔚为壮观。 “原本以为这秦姑娘醒来若是知晓自己情郎已与自己天人永隔必定会悲恸不已。这些武林前辈们都默契地绝口不提此事只待她伤好了再慢慢劝导。哪知道秦姑娘一睁开眼睛顾不得自己伤势严重便唤了身边的丫鬟为自己准备了一套白衣不哭也不叫就这么默默地穿好衣裳。强撑着重伤的身子走到九大派众人前说道:诸位前辈关怀小女秦峥在此拜谢只希望诸位为秦峥做个见证小女与小女夫君虽然没来得及拜堂成亲夫君却已经先小女一步离去但在秦峥心里早已经是秦家的人。所以秦峥在此请天地为证请诸位前辈为证小女与夫君结为夫妻。从此秦峥便姓秦名峥从前的名字再不提起。秦峥说完便对这天地拜了三拜刚拜完天地便在众人前倒地不起。从此这天下第一寡妇的名号便传开了但除了这夫妻二人是平湖竹老的弟子之外关于他们的真实姓名来历却没人能说得出来。只隐约有人提起这男子姓秦人称五柳公子二人与一些好友就住在这南江城的七闲山庄里。” 这说书嘛!不免就说得有些夸张陌月楼二楼说书的先生正说的是热烈激昂众人听得也心情激动说到现在每日里还有很多年轻少侠小侠守在七闲山庄门口只希望能亲眼目睹五柳夫人的风姿若是运气好能得五柳夫人指点一下武功那他们在江湖中地位可立刻就高人一等。只可惜五柳夫人平日足不出户就是出来也轻纱遮面更不会与人多说话真正得过五柳夫人指点的人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但这几人如今无一不是年轻一代的翘楚这么一来七闲山庄的大门更是每日都围得水泄不通五柳夫人露面的次数反而更少了。 说到这里一声讥笑从听书的人中出顿时吸引了许多人注意。那说书的先生面色微变、心中不悦但好在吃这行饭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只当不知继续说自己的书。 可酒楼内其他酒客就没那么好涵养了有人立马就大声呵斥:“什么人那么大胆居然敢嘲笑五柳夫人有胆的站出来!”陌月楼中刹那间一片寂静就连一楼的客人听到这句话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向楼上看去。 陌月楼的杨老板眯着个眼坐在柜台后面连连摇头做酒楼生意的最怕客人间起争执偏偏这南江城里类似的争执每日都有拦也拦不住他也只好在酒楼的桌椅板凳上都标了个价码事先言明弄坏了要照价赔偿。好在这杨老板也是个白道黑道都吃得开的人物官府里武林中都有那么点后台倒也不怕别人赖账。但这隔三差五地要修房子也不是个事所以他现在已经在念“阿弥陀佛”最好那个敢嘲笑五柳夫人的傻子可千万别搭腔。 可惜天总不遂人愿杨老板刚许完愿就有人冷笑道:“是本公子笑的又怎么样这酒楼里何时有了规矩倒不许人笑了。”这人衣着华丽看起来年纪轻轻一副书生相相貌倒也还不错可惜那眉眼间的神情着实是嚣张了点身旁还带着几个随从一看就是官宦子弟、大户的公子哥。 他这话一出口酒楼里立刻就群情激奋了九成的客人都开始面色不善。有心肠好的怕他一个年轻人不懂事要吃亏便好心提醒他:“酒楼是公共场所笑笑大家当然不介意不过若是让人误会是在嘲笑五柳夫人就不好了若是误会说开了也就罢了。” 可这公子哥压根就不把人家的好心当一回事反而说得更难听:“什么误会!我笑的就是这个什么夫人一个年轻小寡妇不好好待在家里天天在外面卖弄风骚引得一大群无知青年天天在外面围观不说还要那么多年龄比她大上几倍的老人听她号令这不是笑话嘛!居然还有人把这等不堪之事拿来说书真是世风日下我看这南江城的风气也快到头了。” 好家伙这话一说出口不止得罪了五柳夫人的粉丝们更把整个南江城的人都得罪了个干净。杨老板摇了摇头回头吩咐了几个伙计到楼下安排安排这个公子哥怕是要倒大霉了。当今圣上刚登基两年年轻气盛许多治国的方案举措虽然可称得上才华出众但却也显得浮躁在这样一个皇帝的治下那些文人学子纷纷仿效年轻人大多偏执激进这两年几乎各地天天都秀才骂街的事生这公子哥一看就是读书人八成是外地人或者是不常出门否则这南江城本地人哪里还又人敢对五柳夫人不敬的过去那些例子还不够他们引以为戒的吗? 果然他话音一落只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筷子闪电一般打进他的嘴里使他话音一顿嘴角立刻就流出血来也不知道牙齿掉了没。那公子哥的随从立刻跃起拔刀围住自己的主人四面警惕可四周寻找了一圈却不知道到底是谁丢的筷子酒楼中的酒客多出讥笑声。 那公子哥又疼又气捂着嘴含含糊糊地骂道:“完了(反了)完了(反了)!”众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可惜他什么也来不及做“哗啦”一声他屁股下的实木椅子就这么无缘无故得散了架就这么结结实实地坐在地上。这么一来他的几个随从更加惊慌可还是没有找到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公子哥在众人哄笑中爬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的已经不是气恼而是怨毒了可惜的是他连泄怨愤的对象都找不到。原以为那个消息公布之后天下的高手都聚集在京师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南江城居然还卧虎藏龙了。 “总有一天我要你们一个都笑不出来!”他恶狠狠地在心里诅咒可惜还没诅咒完双脚还没站稳身子又不由自主地一歪朝二楼的栏杆撞了过去。他身板不够强壮完全没有出现众酒客们缩期盼地撞倒栏杆飞出去的景象而是撞到栏杆因为力量太大直接从栏杆上翻了下去他的那群草包随从竟连拉都来不及拉一下。待他们吓得魂都飞了大喊着“公子”冲下楼后却看到他们的公子整个人落在一副巨大的软垫上正有几个酒楼伙计把他从软垫上拉起来不用说这是杨老板事先安排下的。南江这几年年年都有类似的事情生不止是软垫就连大夫杨老板都特意安排了一位在自家酒楼的对面别人打打闹闹他管不着这万一要是出了人命他可就头疼了。 不过今日这个出手教训到底是谁他却没看出来虽说他坐的这位置不太好但凭他的眼力要瞒过他也必定是个一流高手而最后拖这那个公子掉下楼的那一招他连想都想不出到底用的是什么招数这么一来这个高手在他看就有点高深莫测了。 他四下里一个一个酒客看过去突然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在轻轻抚摸自己手指关节心中一动不由得笑了。原来如此感情还是同门呢!只是不知道这小丫头是自己哪个师弟妹的门下一手悬丝术居然使得连自己都没看出来火候怕是不比自己差了。只见那小丫头回过头来见自己在看他便对自己甜甜一笑可爱得让人想去捏她一把杨老板也回了个笑容自己的师侄辈来的南江自己能不照应吗?看来只好说找不到动手的人让那个公子单方面照价赔偿了。 正想着那小丫头顶着一张可爱的苹果脸走了过来要结账一边结账一边对杨老板说道:“杨老板今晚月色正浓我们家主人还想着请几个好友来家里赏月过会能不能劳您给我们家送些好酒过去。” 杨老板一听觉得奇怪今个又不是十五哪里的月色正浓。 那小丫头也不等杨老板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今日月亮怕是要从西面升起呢……” 杨老板顿时恍然大悟顿时欣喜若狂连声说道:“你家主人可真是个雅人小姐放心吧!过会我就把酒给你家送过去。” 小丫头调皮的眨眨眼睛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开了。而杨老板则是乐得合不拢嘴心想着要赶快把十年前埋在后院里头的梨花月给挖出来这可是个大喜事啊!想起七年前的分别杨老板不由得看了看悬在门外的牌匾。那两个孩子自己儿女一般的孩子啊!人都知道五柳夫人名叫秦峥又有谁知道秦峥其实是她已经过世的夫君的名字而她真正的名字就挂在自己的酒楼上――秦陌月。 许是心情大好之故杨老板居然没在意那苹果脸的丫头走后有一个人立刻也跟着结账跟了上去若是平日他自然会觉那人是冲着那丫头去的。 第二章 天下第一庄 苹果脸的丫头一出门便将手中的包袱仔仔细细得背在身上那里面装的东西可比她的命更重要呢?刚走出两步她就现背后有人一闪多年的经验让她立刻就觉有人在跟踪自己,不由叹息。本以为除了同门没人能看出是自己动的手却还是被人现了看来自己的悬丝术还学得不到家。却不知道她是真的误会了那人他跟踪她完全不是因为现她动手而是因为她和杨老板的那番话。 丫头也不急只装作不经意地找了个饰摊子上看了看一扭头便看清了那人的样子。蓝衣、背剑、个子竟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要知道她的个子已经算是高挑了这个模样的男子江湖上她能想到的还真没几个人可惜不能靠近他瞧一瞧不然任他是哪个山坳里出来的只要在江湖上露过面大都能叫出他的名字。 她微笑着把随手挑来的玉簪插在自己头上丢下钱便走。那玉簪虽然玉质不怎么样好在还算通透插在头上十分耀眼。她仗着自己身材纤细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道路繁华人来人往、虽然跟踪不易但要逃走也不易蓝衣人总能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前面是个岔路丫头转了个弯。蓝衣人立刻追了上去现不见了她的踪影四处搜寻片刻很快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 丫头站在转角处看着蓝衣人追着那个和自己衣色相同女子走了她才乐不可支地转身从另一条路离开了。没想到耍别人玩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只是可惜了那只玉簪刚才随手就把插在那个女子的头上。不过若不是那玉簪耀眼蓝衣人又怎么会只盯着玉簪而没注意到其他细节。 通向七闲山庄的小路沿路两侧绿柳成荫直线距离用走的用不了一刻钟道路右侧靠碧罗江沿岸今天的碧罗江水是碧绿碧绿的。记得七年前那一天江心和两岸都是血红的浓稠的血浆久久散不掉连风里都弥漫着血腥味。时隔七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那场浩劫。 听说如今的七闲山庄现在每日被围得水泻不通每日里热闹非凡却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无弹窗广告)想必山庄被经营得极好。 七年岁月历史的脚步早被黄土掩埋无数如同被雕刻般记载在人们心中的名字已经变换了色彩。 一路走去陌生的繁华丫头只觉得心中沉闷好像压着一块重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仿佛走了整整七年…… 不知山庄和七年前有没有什么变化想必他们都该老了几分罢。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他们她的心情又开朗了几分。 但是当丫头站在庄园大门前的时候脸上冒出了数根黑线。这样的场景……似乎和想象中有些不同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门前挤了不下数十人因为现在还没过午餐时间有很多人甚至还捧着餐盒三三两两蹲在一处说话的也有些人独自一人待在某个角落沉默不语更有甚者抱着双臂立在庄园大门扮演门神的。他们之中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无一不是打扮考究其神情姿势尽显潇洒飘逸个个都像是只高傲的天鹅。瞧这边这位昂站立在庄园门口不与人说话也不动眼睛看着天空傲气得像只鹅群里的丹顶鹤;还有这位宽大的长衫随风扬起衣襟敞开倒是有几分狂士风采只是那双眼睛总瞪着脚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位手持长剑、英姿飒爽的看起来倒还正常只是他每隔一会就把剑抽出来念念有词到底是耍酷呢还是他的剑能当镜子用。 丫头哭笑不得起来什么时候七闲山庄变成了选美的地方了。如果他们都是为了五柳夫人而来看来过了七年这位夫人的魅力名头还不减当年啊!只不知道这其中有几个是真心来求教武功的。 她小心翼翼得避过地上左一撮右一堆的人堆直奔庄门而去。七年了……丫头的心开始砰砰地跳七年来只要是清醒的时候她没有一刻不在思念着这里的一景一物和这里的人。 在她离大门不到五步远时突然一柄长剑出现在她眼前三寸处。丫头一惊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抬头一看现居然是刚才那个对剑说话的怪人举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干嘛?”丫头一脸的莫名其妙。[.超多好看小说] “此路不通!”那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额……”丫头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后退了几步。抬头看看四周周围的人都没有半点反应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丫头只好绕开那柄剑从另一边走过去。 才走两步眼前又突然出现了一条腿刚好挡住了她的去路险些将她绊倒。 “这里也不能走?”丫头又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路也不通……”那个“狂士”懒洋洋地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啊?”丫头傻了眼感情这些人都是疯子? 她心里如此想着也就这么说出了口。待她反应过来猛得捂住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她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周围生怕这群人会冲上来把自己剁了。还好居然没有一个人生气只是有很多人露出嘲讽不屑的表情。 丫头不由有些气愤也顾不得他们到底是疯子还是有什么目的干脆视而不见径直走向大门。果不其然那几十个人都很默契地站起挡在了庄门前。 有人冷冷道:“夫人说了她喜欢清净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夫人。” 丫头一听马上柳眉倒竖冲他们喊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我是这庄里的人什么闲杂人等你们才是闲杂人等吧!” “庄里的人?”那只丹顶鹤冷笑道“我们在这庄外守了快半年庄里的人我们哪个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你我看是冒充的吧!” “是不是冒充的!你们把庄中的人叫出来瞧瞧不就知道了!”丫头毫不示弱大叫。 “管她是谁!把她赶走这七闲山庄是你这种人能来玩的吗?” “喂喂!有你们这么不讲理的吗?我说了我是庄里的人!” “快把她赶走免得她打扰夫人清净……” “我……” 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把丫头硬是逼到了角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人还故意踩了她几脚更有夸张的泼了一杯水在她头上。那一杯水泼上来立刻把丫头的怒火给点燃了。丫头牙一咬缠在手腕上的丝线便持在了指尖准备让他们瞧瞧什么才叫“我这种人”。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快看是秦夫人出来了。” 这句喊得及时那些疯子们几乎是同时放开丫头争先恐后奔回大门向里张望。丫头被这阵势给吓呆了突然间一只手从人群中伸了出来抓住了丫头的手腕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还不快走!”丫头瞬间清醒跟着那只手挤出了人群远远逃回了柳林道上。 二人气喘吁吁跑了一阵一直跑到了碧罗江岸边才停下来休息。 “呼……”丫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很久都没有做过这样剧烈运动了跑了那么长一段路还真是有点受不住。 “你还好吧!”那个声音很关切问丫头。 丫头抬起头看自己的救命恩人眉清目秀还有点娃娃脸应该还是个少年一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看起来十分阳光可爱。 这样一张脸却长了一双十分明亮清澈的眼睛明亮得感觉像是一个中年人清澈得却像是个孩子真是一双十分矛盾的眼睛但那眼中的关切却十分真诚。 他见丫头一直这样盯这自己感觉脸上一热立刻避开了丫头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吧?” 丫头急忙移开目光笑道:“你瞧我全身上下哪点像有事的样子?多亏你救了我呢!要不我可惨了那些人是不是都疯了居然泼了我一身的水!” “你别怪他们他们只是太过仰慕秦夫人所以才担心有人会打扰了秦夫人。几个月前秦夫人曾说过喜欢清净据说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出过门了。”少年人那双明亮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丫头丫头立刻知道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丫头瞪大眼睛问道:“我怎么觉得打扰夫人清净的就是他们!” 少年急忙摇头道:“不会的我们从来不在门口吵闹更不许别人吵闹。” 丫头一怔这才知道他也是那些疯子其中之一。 丫头的语气变得稍微有些不善了:“既然如此秦夫人出来你为什么不留在那瞻仰一番呢……” 他一听倒笑了起来:“哪里有什么秦夫人只不过是我叫了一声……” 丫头一听这才恍然忍不住笑道:“啊!原来那一声是你叫的!是为了为我解围才这么做的原来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冤枉你的真是对不住。”她一边说脸上透着笑意倒是看不出半点歉意。 少年似乎挺单纯对于丫头不带半点诚意的道歉完全不以为意只是傻傻地笑了笑。倒是丫头满头满脸的水让他有些看不下去他指指丫头的头。 丫头有些赧然转身想找出怀中的帕子把脸上的水清理干净可是翻遍全身也没找到。 她小声嘀咕道:“明明刚才就放在怀里的……” 话没说完立刻就有一条帕子就递了过来丫头接过来笑道:“谢谢!” 擦干净整理完毕后丫头把手帕还给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男子身上居然带着手绢让他觉得难堪他看也没看一眼便接了过去。倒是丫头大大方方地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对丫头说道:“我姓秦叫……咦!”他的语气突然一顿“你的脸怎么了?” 丫头没想到他也姓秦倒有几分惊讶一不留神竟没留意他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脸上“嘶啦”一声一层皮就被揭了一半下来。 丫头见自己的易容被人现大吃一惊急忙倒退躲避随即一声惊呼。 这秦少侠也想不到只是见丫头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便伸手想把拿掉哪知道丫头的脸上居然带着面具面具被水一泡便没有原来那么服帖所以有些变形。他这一拉险些把丫头的面具给整个揭下来便是只揭下来一半也险些把他的魂给吓飞了。 “对……不起!”他急忙转身生怕自己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也做好要承受丫头的责怪的准备。哪知道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他小心翼翼地回头望去才现身后早就没有人。 他微怔片刻不由轻轻摩挲着刚才碰到她的脸的手指那奇异的触感仿佛还萦绕不去那一刻他的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慢慢生出虽然只看见半张脸但是那一瞬却是他一生都没有过的惊心动魄。 第三章 荷塘听雪 丫头早就沿着原来的路重新绕回了七闲山庄想找个机会溜进山庄,她倒不是存心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掉她只不过是懒得再和他说下去她一向觉得嘴巴是用来吃东西的话说到份上就够了说太多就耽误吃东西的力气。而且丫头的性格一向随性等她到了庄前就已经把方才的事情忘了干净。 当丫头再转回原地的时候却现山庄门前居然比她刚才离开的时候更加热闹了除了那几十个守在门口的“疯子”居然还多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中单是随行者就有几十人衣饰整齐神情肃穆一看便知是哪家的王公贵胄的车驾。只不知这六匹马拉的马车中坐的是什么人。 远远地只听见有人再说:“我家……请五柳夫人……烦请通传……”此人言辞虽然客气但语气中却十分倨傲。 庄内立刻传出洪亮的声音:“我家庄主不见外客请回吧!” 丫头远远看到那门口传话之人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难看但似乎还不肯放弃努力地说着什么。丫头摇摇头又是个不知道哪来的王公贵族不知死活跑来七闲山庄显摆。可惜看起来这位贵人怕是连门口那几十个疯子这一关都过不去更不要说进庄了。从这个角度来看那几十个疯子也是有点用处的。只可惜他们若想拦住她进庄的路却是休想了。 丫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径直走到了庄后停在某个位置然后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啪”一块青砖微微一晃一个隐蔽的门便打开了。丫头得意地笑了怕是连这生活在庄中的人也没几个知道这个密门的存在吧! 穿过密门丫头终于跨进了阔别许久了七闲山庄。庄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静看不到大户人家该有的人来人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没有半点变化。这里曾经倾注了她的回忆、她最美好的梦只是再不能回到从前了……丫头凝视着后院的荷塘久久不愿离去。真是好长的一个梦啊!梦里自己好像身在地狱被烈火焚烧痛彻心扉。如今梦醒了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那个阳光般的笑容再也不会站在荷塘的另一侧对她微笑。如果可以选择她是否还是希望自己永远留在地狱! “谁在那里!!”一个轻柔若仙乐的声音突然响起似真似幻动人心魄打断了丫头的回忆。 丫头抬头望去荷塘对岸站这一个白衣女子白衣若雪、身形窈窕一张本该恬静若秋水的脸庞现在被面纱遮住大半只留下一双深若幽潭的眸子和几分难寻的哀伤之色。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如同被两颗璀璨的明珠照耀让人一不小心就被深深吸引进去。难怪这些年会有这么多人为她疯狂在这深深庄园外一守就是大半年只为了见她一面这样一个女子便是身为女子也不免要在她身上流连许久不愿离开。她真的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 丫头身若鸿雁轻轻一掠便越过了荷塘落在白衣女子身旁看着她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戒备的动作然后微微一笑上前几步一边揭下脸上的面具一边温柔地对她说道:“你也憔悴了……这七年真是辛苦你了……” 白衣女子的双眼随着丫头的面具被揭开由戒备转为不解由不解转为震惊。终于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具后的脸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在与对面的那双清澈的双眼凝视了许久之后眼泪无法抑制地滑落下来然后猛然扯下脸上的面纱“啪”地一声跪在丫头面前深深地低下头颤抖着说道:“婢子听雪拜见小姐。小姐……听雪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您听雪死而无憾了……” 有些人永远只能成为别人的绿叶有些人明明是娇艳的花但在某些时候又变成了绿叶。那面纱下的脸天姿国色那一刻更因为高兴而激动得光彩照人。但这一切的美好在面前的人揭下面具之后便成了绿叶。 但有些时候无论是绿叶还花朵都可以美得耀眼如斯。 §§§ 三月晴空万里星光璀璨唯独没有月亮。不过有些人不喜欢月光只爱满天的星斗。 南江临天阁的花园里正有一个人独自坐在凉亭中赏星。月是如此得高傲只要它一出现顿时月明星稀就像现在身在京师的那位。而他就像是满天星辰中的一颗只有月没有现身的夜晚才能够吸引众人的目光但这一切又难说是不是星星故意收敛光芒隐忍低调之故呢? 远处传来急躁的脚步声他叹了一口气想得片刻的清净也这么困难。一身织银线紫色锦缎的华服男子踏着浮躁的步伐蹬上凉亭一见亭中之人立刻大声吼道:“六殿下你表弟给人欺负成这样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赏月。” 六王扬昊借着月光看了看来人贵胄子弟多半长得还不错因为至少他们都有一个美丽的母亲面前的这位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从头到脚都让人厌恶要不是他的父亲……有洁癖的六王爷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他慢悠悠地回答:“我是在赏星……没出息的东西一个江湖女子都能欺负你舅父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你说什么!”来人暴怒起来可突然又想起面前人的身份不由得又低了几分气势“王爷今日不是也被那贱女人拒之门外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吗?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胸襟岂是我们这种没出息的东西可比你能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了你要不肯帮我出头我自己去就是了只求您把你身边几个高手借我用用。” 六王爷冷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是在酒楼胡言乱语被人教训了就把帐算在那小寡妇的头上有本事你倒是找出暗算你的人出这口气。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可知道这小寡妇在江湖中的地位若是她当年肯做武林至尊怕是也没几个人会反对。若是你真找上门去失败了便罢若是成功了一旦让人知道是你下的手恐怕从此舅父的府上便再也不得安宁。就算舅父是大将军府中有重兵把守又怎么能敌得过九大门派的高手轮番偷袭。” 对于六王爷屡次冷嘲热讽对面这位始终不太在意似是对他十分信服见六王爷对他陈述利害他心中也是一凛今日白天自己只是在酒楼说了那小寡妇几句不中听的话便被人整得险些落下残废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寻仇寻到人家府上自己还不被一群江湖人扒皮抽筋不可。可要他就这放弃他又实在心有不甘他恨恨地跺着脚在凉亭里转来转去。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咱们这口气就这么生生咽了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等窝囊气。”他故意用了“咱们”两个字目的就是要激起六王同仇敌忾之心让他出手替自己出气算得上是用心险恶。 可他那点小伎俩又怎么瞒得了一出生便住在养了无数阴谋家的皇宫之中的王爷六王冷笑着微微翘了翘嘴角说道:“你放心好了过了今夜七闲山庄便会化为一堆灰烬明天一早那小寡妇便会变成我的阶下囚我们想这么处置就这么处置。” 六王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向嚣张跋扈惯的将军公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小贱人被抓之后将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心中居然还有几分不忍。那一刻面前这个有着星辰一般俊美容貌的六王在他的眼里似乎变成了一个地狱中的恶魔正朝这某个方向伸出他的利爪。 第四章 梨花月 七闲山庄。 听雪换下了七年未变过的白衣绝美的容颜上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正用玉梳为镜前的主人慢慢梳理着满头青丝。那如丝绸般顺滑的丝握在手上手感极好让她握着便舍不得放手忍不住感叹道:“七年未见小姐听雪都是二十多岁的样貌了可小姐却还和七年前十六、七花一般的年华似的一点也未变。” “长得年轻还是老有什么区别又没人看……头随便扎起来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陌月笑着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好姐妹听雪。 听雪立刻反对道:“那怎么可以您现在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这么能还像以前那样随便。在外人的眼里您可再也不是孩子了。” 陌月一听有些怏怏地说道:“其实这七年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哎……当初那洛神针只说可以让小姐时间静止好等到他寻到了解救之法再行医治哪里知道这时间静止之法居然要小姐受那么多的罪若不是看在他真的把小姐给医治好的份上我定要上门去骂他这个庸医一番。” 陌月“噗嗤”一声笑了说道:“若不是他这个庸医你家小姐我可早就做了七年的枯骨了你想见我也只能隔着一层土。你不谢他倒要先骂他。若让他听见非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可。” 听雪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说道:“那看起来我倒真的要去竹溪登门感谢他一番了感谢他带走了我一个姐姐又给我送来一个妹妹!哈哈!” 陌月一听立刻转过身去搔她的痒:“好你个听雪七年没教训你这张嘴可长进了。想当姐姐你想都别想这辈子你当定我妹妹了。” 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又弄得一团糟倒真的像是回到了七年前两人都还是平凡少女的时候。可两个拥有不平凡人生的女子一个几乎便成了武林至尊的天下第一的寡妇一个代替主人坐镇天下第一庄七年这样两个女子又这么可能平凡地度过一生即便她们不愿不想世事又岂遂人意。 这厢里她们闹得正欢突然外间隐隐约约传来了几声微不可闻的敲击声听雪急忙告饶道:“三哥回来了他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咱们快收拾好去给他一个惊喜。” 陌月急忙坐正整理好衣服把头重新挽好谁知道还没有打理好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清亮的声音问道:“庄主今日庄中没什么大事吧!” 陌月见自己许久不见的三师兄居然这么不知礼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来正有些疑惑突然想到刚才听雪称他为三哥而不是以前的三爷就知道其中必定有问题。于是偷偷暗笑说道:“大事没有小事倒有一桩七妹今日特地远道赶回来庆贺三哥要自降一级变成七妹的妹夫了哈哈!!” 听雪一听陌月的胡言乱语脸“唰”得一下红了。秦秋见听雪的房中还有一个人先是一楞猛然一见这人居然是自己七年未归的小师妹不由大喜过望也不管她说了什么话。冲过来在她的脸上捏了几下然后大笑道:“真的是七丫头回来了看来这洛神针还真有两下子。” 陌月一门七个师兄妹拜在平湖竹老的门下平湖竹老住在竹溪入门弟子皆是孤儿进门后一律改姓秦。平湖竹老在武林中辈分威望甚高却没有分门立派的想法于是门下弟子出门在外都开玩笑得称自己是竹溪派时间久了江湖中人还真以为有这么个竹溪派。而当年七闲庄建庄时陌月也是抱着玩笑的意思说古有竹林七贤如今又有竹溪七闲。当时这七兄妹的确都是闲人不错可惜却让陌月一语成空如今除了她已经不在的五师兄五柳公子其他的师兄师姐统统都是大忙人想闲都闲不下来。 听雪是七闲庄的代理庄主自然是离不开庄但秦秋一有空还是会回竹溪看望师傅和被冻在冰室里的小师妹所以倒没有听雪那种久别重逢的狂喜只是很为她身体能恢复感到高兴。(.)他想到同在南江的大师兄秦杨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便急忙提议:“我叫人通知大哥也过来聚聚今天这日子值得庆贺。” 陌月见他直接歪曲了自己说要庆贺的意思便不依不饶起来道:“不用了小妹来的时候就先去见了大哥已经通知大哥要带点好酒过来了嘻嘻!不过小妹刚才说的庆贺为了别的事三哥这么快就忘了?” 秦秋一听楞了片刻随即想到她刚才好像开了自己个听雪一句玩笑当下也不否认笑着说道:“咱们七个里永远都是七丫头最会占便宜你怎么不说听雪要变成你嫂子偏说我要成你妹夫看起来这七年师傅对你可是缺了管教。”随后便是一副要代师傅管教她的表情。 陌月的武功不在秦秋之下自然是不怕他管教。她看了看听雪微红的脸颊又看看秦秋相貌堂堂的样子觉得虽然三哥说不上俊美不凡倒也挺相配对于自己让听雪代替了自己七年连想过平凡女子相夫教子的生活都不能那种愧疚感也减轻了许多。自己这么多师兄中就数这个三哥脾性最和责任心最强自己回来后听雪就可以放下重任有了三哥的陪伴她将来的日子必定会十分幸福。只要听雪幸福了即便自己……想到这里陌月忍不住失神片刻这样的幸福她怕是一生都不会有了。自她在天下英雄面前与五哥结冥婚宣布自己姓秦名峥之后这样的生活便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她本名为秦陌月如今会叫她本名的也只有这几个亲人了。 听雪和秦秋见陌月不说话还以为她真的怕秦秋要管教她秦秋便急忙换个话题道:“哎呀!本来还想给大哥一个惊喜结果你倒先通知了大哥这可不就没趣了。仔细想想今天的庆贺可不能光喝酒聊天那么简单一定要换换花样玩点有趣的。” 秦秋其实只是为了换换气氛才这么随口说说谁知道听到这句话陌月居然眼前一亮提议道:“小妹今日来的时候是易过容的想来大哥不会知道那个通知他的人便是小妹本人不如小妹今天还是易容出现在大哥面前到时候再吓他一跳。” 秦秋听了大笑道:“这果然是只有七丫头才能想出来的花样虽然不算什么好点子不过也挺有趣。哈哈哈!” 陌月冲他翻了个白眼不算什么好点子你倒是自己想啊! §§§ 虽然秦秋觉得不算什么好点子不过还是花了点时间给陌月易容了陌月的容貌虽然极美但因为在师门里最小一直很受大家宠爱个性一向有些顽皮这七年来她只是偶尔有意识现在的心性和七年前没什么区别再加上她少女的脸孔任谁也不会以为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这么一打扮就更像个小丫头了。当她恭恭敬敬地站在听雪和秦秋身后看着秦杨也就是陌月楼的杨老板跨进大门的时候果然没有引起他半点怀疑。 而这陌月楼的名字不用说也是当年在这个无敌可爱小师妹的软磨硬泡下才采用的虽然秦杨一直觉得这两个字不够喜庆。 “大哥来晚了天都快黑了。”秦秋笑着迎了上去天知道是因为门外的五柳夫人的粉丝“少侠们”一直守到了天黑才离开不然他带着那么多酒还真没办法从暗门进来。 “嘿嘿我花了好些功夫才把我家后院里头藏的那点子梨花月挖了出来今天小月儿要回来我这个当大哥的当然要以月相迎了。小月儿人呢?这么不见她出来。”秦杨长着一张天生的商人脸和气富贵平日里也总是笑呵呵的今天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听雪和秦秋对望了一眼才笑道:“她还没到呢!十天前她就通知说要今天回来没想到现在还没到估计是路上耽搁了。大哥我看不如我们把酒摆出来吧!咱们边等别喝说不定等等就到了。” 假装丫头的陌月急忙笑眯眯地插嘴道:“没错没错师傅说她今夜必定到的各位师伯先就座吧!先把酒摆出来边喝边等好了。” 听她这么这么说听雪和秦秋就知道陌月准备冒充自己的徒弟心里面真是狂笑不已而秦杨倒也深信不疑招呼听雪把送到厨房的酒给拿出来还一个劲地赞陌月收了个好徒弟资质不错逗得几个阴谋家心里笑翻了天。 荷塘边酒菜摆好四个人就座陌月也以晚辈的身份陪坐在一旁。那封存多年的梨花月一打开梨花的香气四溢顿时把几个人都给吸引了。 秦杨捧起酒杯说:“这梨花月要在满月的夜晚喝才更有味道可惜今夜无月就连那个小月儿到现在也还没到。我秦杨也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也就不循那个道道了咱们就这么喝喝得开心就好哈哈!”说完一杯酒先下了肚喝完还咂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听雪举起酒杯有些疑惑道:“咱们先喝吗?不用等等小姐?”她用眼睛看了眼陌月想问问本尊是不是还要玩下去。 陌月笑笑说:“这梨花月师侄早有耳闻没想到今夜占了师傅的光先她一步尝到美酒的滋味。虽说按礼数师侄是不该先动杯的不过这馋虫不等人想来师傅应该不会怪我吧……” 陌月长这么大除了吃喝没有什么能让她如此热情秦秋和听雪一听就知道她老毛病犯了也都笑了起来纷纷举起酒杯一行人说说笑笑一直快到半夜。秦杨见陌月这个时候还没到就有些急了便问陌月道:“你师傅到底什么时候到?不会是今儿来不了了吧?”陌月噗嗤一声笑了正想和秦杨就说出真相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山庄前院突然火光冲天。只听有人大喊:“来人啊!前院失火了!” 第五章 一眼天涯 秦秋一听眉头一皱对众人说道:“我过去看看。”随后对二女做了个安心的表情便离开座位去了前院。 火光一起大家心里都不安起来。七闲山庄是陌月和秦峥当年的心血有任何一点损伤陌月都心痛如绞虽然秦秋办事她很放心但是让她在这里等实在有些坐立难安。听雪看出她的心思便握住她的手让她安心。可过了一会前院的火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大而秦秋也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就连听雪都有些坐不住了。她犹豫了半晌才对秦杨和陌月说:“我过去看看毕竟我现在还是庄主庄中有事我总不能不管不问。” “哦……”陌月一听便说道:“那我也去万一有什么麻烦我帮得上忙。”陌月意思是在提醒听雪如果出了什么状况自己的武功比听雪要好。 听雪点点头便向秦杨打了个招呼准备去前院看看。二人刚要离开突然看见迎面有人走来只听一个低沉阴翳的声音朝这边传来道:“不用了你们谁也走不掉!” 三个人都大吃一惊要知七闲庄中机关密布暗道丛生外人要想进庄没有人引路的话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可能进来后完全没有人觉可这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后院居然都没有人来通知一声看样子这前院的人不是已经全遭毒手就是都被控制住了。(.)陌月觉得听雪的手一紧心中也跟着一凛。 陌月仔细一看来者正中间的人穿着滚龙绣金线黑色锦袍面容俊朗气势不俗看那服装的品阶居然是皇族才能用的样式三人不由更加惊疑七闲山庄除了旗下产业需要和官府打打交道平日一向与官府没什么交集更没有得罪过皇族为什么来者居然穿着这种锦袍。三人虽然惊疑不定但看到他们的同时三人反而安心几分此人武功根本连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比不上而他身后的四人虽然看起来也是好手但也不可能与平湖竹老的弟子相提并论当年陌月可是和秦峥在碧罗江力战百人以上才会落得一死一重伤的结果区区四人高手又怎么会放在他们眼里。 秦杨冷笑道:“小小的南江城居然会有皇族驾临倒让我们荣幸之至啊……” 对方微微一笑明知秦杨说的是反话居然脸上一点怒色也没有那份淡定倒像他是来看景赏月不像是来杀人放火的。如果说这人只是一个张扬跋扈的贵族陌月等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像他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倒让三人心中多了一分警惕。[] 对方朗声说道:“小王久慕七闲庄主五柳夫人大名特来拜会不知道哪位是五柳夫人?”虽然他问的是哪位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这听雪这里最像五柳夫人的自然就是听雪。 听雪冷笑道:“既然是位王爷就该知礼数不请自来放火烧庄这便是皇家的礼仪?还厚颜无耻称是拜会。” 那小王爷对听雪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上下打量着听雪时不时还点头赞叹这样无礼的举动把听雪给气得浑身抖起来。见听雪怒那小王爷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冷笑道:“不管拜会也好闯庄也罢今日夫人是一定要跟小王走一趟了还请夫人不要反抗比较好。” 秦杨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就凭你们几个!” 小王爷含笑点头:“就凭我们几个……” “哼!”秦杨手一挥说道“看来我们七闲还是给小看了几只小狗就敢来我们七闲庄乱吠。丫头左边两个交给你们右边两个交给我。” 陌月皱皱眉大哥秦杨一向沉稳今日被激了几句就忍不住了这几个人能闯进庄还能走到他们面前必定有所倚仗怎么能就这样贸然动手。她刚想劝大哥冷静却见秦杨已经摆出了架势陌月无奈只好也运气于掌上准备动手。 却不想陌月刚一运气身上突然一软顿时四肢无力已经遍布全身的真气立刻烟消云散再无法凝聚便是想站住都难。几乎是同时身旁的听雪身子也是一软靠在了她的身上而身后的秦杨更是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 “你们……酒里有毒?”陌月惊呼因为陌月见了好酒便欣喜异常所以到现在一口菜也没入口所以必定是酒里下了毒。可这梨花月是当着大家的面拆封的这些人哪来的机会下毒。 小王爷依旧是风轻云淡地笑道:“小王深知自己不是夫人的对手若是不用点手段怎么请夫人出庄呢!” 听雪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陌月此时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四人都称得上是老江湖居然着了他们平日最看不起的贵胄子弟一个毛头小子的道这种挫败感恐怕比杀了他们还可怕。但她毕竟不是一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她是五柳夫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不仅是武功卓绝头脑更是一流。那一瞬间她已经想出几种摆脱困境的方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里只要一个人可以出去等散功的药效散了就算是皇宫大内也别想阻止她救人当下她便偷偷摸向手腕的手环那里面是比任何神兵利器都锋利的天罗丝有这个在应该还能抵挡一阵趁这个机会听雪和秦杨应该可以逃出去。 她转身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听雪和秦杨秦杨却抢先一步上前对她们说:“你们两个从后门先撤我来抵挡他们一阵等你们药效解除了再来救我们。” 陌月一楞但想到他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她也懒得与他在这种事情上争执无异于浪费时间当下便点了点头。 一声长啸秦杨便先一步冲了上去立刻便与那小王爷身边的四人缠斗在一起即便是内力尽失竹溪七闲的武功招式也足够他撑一段时间了有了这段时间她和听雪立刻开启密门离开此处是他们的地盘谁还能追得上。于是当下她便毫不犹豫拉着听雪就走。可谁知听雪的手十分僵硬自己一拉她居然动也不动陌月焦急万分抬头看听雪想催她快走却看到听雪有些呆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咱们快走罢!”陌月急忙催促道。 可听雪仍然只是默默得看着她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机会转瞬即逝不远处秦杨已经被打倒在地可是她们却连动也没挪动一步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陌月的心中。 璀璨的星光、耀眼的火焰、听雪冰雪般的容颜那是陌月记忆中最后的一段深刻的画面。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一章 被俘 忽明忽暗的光透过四面的缝隙颤抖着钻进漆黑如墨的丝身下传来的是不急不缓的震动耳边响起的是大队人马移动的马蹄声。 陌月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借着微光看见眼前的一幕似乎是一驾华丽到让人看不下去的马车虽然华丽得有些恶心但是如果坐在里面想必还是会很过瘾。可惜陌月是像虾子一样被捆住四肢侧卧在车厢的地板上。 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被捆着?无数的问题瞬间占据了陌月的脑海。 那一天的一幕慢慢回到了她的脑海中。那一天她好像在七闲山庄的后院和大哥、三哥和听雪饮酒后来前院着火再后来…… 原来如此陌月有些刺痛地动了动手脚看起来她是被人出卖了……绳索捆绑的十分紧陌月挣扎动了动手脚处立刻传来一阵阵痛楚可这又这么比得上她心中撕心裂肺的痛。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视若生命的七闲庄被毁不仅仅因为是背叛更重要的是背叛自己的人是自己最信任、这些年来最思念的人。她昏迷前的一幕听雪那时冷漠的目光让她的心痛如绞。 听雪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做了七年的庄主不愿意再拱手让人还是有其他苦衷。那三哥呢?他是不是也是同党如果没有人带路若有人想闯进七闲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时唯一有机会为那个小王爷带路只有他。 这一定不是真的!陌月的心中在呼喊三哥几个月前还去竹溪看过自己她隐约记得他跟自己说过的话希望她早日醒来那么情真意切不到半年的时间难道一切都变了吗?权利真的能让人变化这么大? “似乎你还很冷静!真不亏是五柳夫人的弟子……”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听不出感情的的声音陌月才猛然现车里居然坐着一个人。 她勉强抬头一看现坐在车中的正是那个自称小王爷的家伙为什么自己会和他在一个车厢里?不对他刚才说什么?五柳夫人的弟子?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五柳夫人本人? 陌月的心中顿时亮了几分这是不是证明听雪和三哥并没有出卖自己了?但是酒菜里分明下了毒难道说出卖自己的人是大哥秦杨?当然也有可能是听雪他们良心现没有揭自己就是五柳夫人的真实身份但是无论怎么解释好像都有些不对一时间陌月脑子里乱哄哄的怎么也理不清头绪只是在混乱中现自己脸上的易容好像还没有除去。 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的小王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脸上呆呆的表情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这个丫头容貌虽然比不上那个听雪可是很有趣真的很有趣恐怕那个真正的五柳夫人也不会让他觉得那么有趣。她看清自己的处境后自己和她说话她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在只顾着自己呆真不知道她是胆大包天还是脑子里缺根筋。(.好看的小说) 不过是个傻丫头!想到这里他便懒得再吓唬她这样的傻丫头不必用什么太重的手段对待她只要稍微哄骗她一番八成都会乖乖的听话了于是小王爷稍微地放缓了一点口气对她说道:“你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这么年轻的女孩娇嫩的皮肤上要是多出几道伤疤可就难看得紧了。” 陌月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得他居然有些心惊这样一个普通的小丫头居然有这么一双深邃的眼眸好像蕴藏了无数的世界一般这可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会有的眼睛。可是出于自负小王爷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惊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女孩而把归结为竹溪派的武功心法有其独到之处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他不着痕迹地避开陌月的目光问道:“你师傅在什么地方你总该知道吧。” 陌月当然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就在他的面前啊。她很想咬紧牙关装宁死不屈可是她很了解自己她怕疼、怕饿、还怕死好汉不吃眼前亏是她宗旨之一遇到这种情况不用别人吓唬她她会先要求对方对自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于是她想也没有想就顺溜地编出了一套谎话用蚊子哼一样的声音对小王爷说道:“我和师傅在竹溪就分手了我自己先行回南江报信师傅说她随后就到本来那天晚上她就应该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半夜都还没出现。你要找我师傅啊要不你再等等说不定她一会就到了……” “嗯……”小王爷点点头对于这傻丫头这番话他是没有半点怀疑的一来陌月说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二来她说的内容与他所了解到的基本相同三来他根本不相信一个呆头呆脑黄毛丫头能骗得了自己。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陌月的谎话既然真正的五柳夫人还没回来如今七闲庄已经烧毁自己恐怕也不容易抓住她了对于陌月后面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他直接忽略不计。他心想幸亏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全庄上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所有的痕迹都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否则若是让人知道这场大火是他放了恐怕他根本没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就连这个丫头他也是把藏在自己的马车里才躲过南江城门口的盘查这场大火把整个南江城甚至整个武林都烧疼了恐怕暂时江湖上要闹腾上一段时间。 但是这个五柳夫人他却是势在必得他那个草包表弟八成还以为自己只不过是沉不住气烧庄抓人报复而已又有谁知道他的想法。他的远见他的宏才大略他的壮志雄心没有人能了解。他早已经不想再隐忍这些年他忍够了也忍累了……按照他的计划这个小寡妇将会成为他的一个棋子一个很好的棋子。 但是先要让她落入自己的手中。 要想抓住五柳夫人说不定还是要从这个小丫头下手自己的徒弟她总不会不来救吧!不过他连这个小寡妇的的样子都不知道倒是个大问题。想到这他又看了一眼像虾子一样倒在地上的小丫头现她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于是他问道:“你师傅的样子你总该知道吧!我要你口述让画师画下来能做到吗?” 陌月一楞这个小王爷倒还真是不死心但是若听雪、三哥、大哥中有人出卖了自己必定是投靠了这个小王爷他们哪个不知道自己的容貌为什么一定要她来描述难道他不怕她胡乱编一个糊弄他去。 大概是看出陌月有些犹豫他的脸顿时一暗沉声说道:“乖乖地照我说的去做我既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师傅如果你敢弄虚作假我会让你师傅见到你的时候都认不出你是谁!”说完他立刻想到自己最后一句话这个傻丫头不一定听得懂还特意解释了一遍“我会折磨得你不成*人形谁见了都认不出你来。” “哦……”陌月呆呆地答应了一句。 陌月一早就偷偷试着运过气全身经脉一点反应也没有散功的药效还没过去想逃跑恐怕是不太容易。让他觉得自己很配合也是有好处的顺便说不定也可以探听到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 不过他毁我七闲庄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会让他以后的日子很难过!!陌月心中狠狠地誓。 第二章 栎山披霞 可是事情似乎与陌月想的不同原本以为要让她描述五柳夫人的容貌一定会先进城再找一个画师谁知道这个小王爷也不知有什么爱好居然随身带着一个画师。第二日中午休息的时候陌月便被带去见那位画师而那个不知名的小王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实际上自那天晚上陌月答应协助画师给五柳夫人画像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他。 陌月正觉得头痛欲裂以她一贯有任何麻烦丢给别人去烦恼的个性最近几天她已经想了实在太多的事比她以往二十多年的时间想的加在一起都要多偏偏她不停地想还是什么也想不通。所以她头疼她一头疼就想欺负人。 面前的画师姓孙下巴地下长着一撮山羊胡子很是有趣不知道是不是事先被人提醒过孙画师来画像的时候无论陌月怎么和他说话他就是不理不睬。只是默默地按照陌月的描述动笔陌月是倔脾气大约是被他的态度给激怒了从一开始就屡次三番挑他的毛病每画好一幅她就故意说画得一点都不像害得他不得不重新画过。陌月的描述完全是按照自己的真实样貌所述原因很简单别说可能是自己身边的人出卖了自己当年江湖上见过自己的人很多若是说得不像反倒会害了自己反正真正的五柳夫人就是陌月自己任他找翻了天去也不会想到自己就在他眼皮底下。 大概也是陌月的容貌难画了一点孙画师被陌月故意欺负成这样他也毫无怨言只顾着自己低头一笔一划修改画像。[] “还没好吗……”陌月无聊得蹭着手腕上的银环懒洋洋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孙画师。 孙画师依旧沉默不语。 “孙先生是京城人吗?”陌月故意问道他不愿意说话自己就偏要让他说话。 孙画师抬头看看她还是没有说话。 “孙先生姓孙不知道和皇家御用的画师孙亭华是什么关系?” 孙画师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陌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憋了进去。 陌月叹了口气说道:“记得先皇好像曾赐过一幅前朝的名画叫什么山什么霞的那才叫神乎其技本朝的画师可没一个比得上它。不知道孙先生是否见过几年不见不知道那幅画还安好乎?”陌月摇头晃脑故意说得咬文嚼字闭着眼睛似乎真的再回味画中的情景殊不知陌月根本不懂赏画。 听了陌月话孙画师大惊失色一个忍不住便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孙画师便是御用画师孙亭华先帝曾经对他的画技十分赞赏赐了一幅前朝的名画栎山披霞图给他。某一日孙亭华拿出来欣赏的时候突然现这幅画变成了一幅赝品这可把孙画师的三魂七魄都给吓没了皇帝御赐的东西怎么会是假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掉包他还曾一度以为是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干的好事后来又确认与儿子无关。丢了御赐之物可是杀头的大罪孙画师也只好装糊涂把那假画当成真画供在那。但是他心里可是个苦啊!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这件事一直如芒在背搅得他日日寝食难安。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我见过的呀!”陌月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孙画师。 孙画师暗想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七八年前还不到十岁必定不会是被盗之前见过而她的话中似乎又有意提醒自己那幅画现在并不“安好”说不定她真的见过被盗的栎山披霞图。一时心情激动便也顾不得王爷曾经提醒过自己不要与这丫头多话只管画画就行冲到陌月面前问到:“你在哪见过这幅画那画现在何处?” 陌月见他终于上钩心中暗笑故意眯起眼睛装模作样不愿理睬他孙亭华见状急忙作揖恳求:“姑娘那画是老朽一家的命根子若是姑娘知道下落还望不吝告知。” 陌月心中可乐了那画当年被盗之事便是她六师姐的杰作若是七闲庄没被烧八成画还藏在那里可如今怕是已经尸骨无存了。她向孙老头努了努嘴说道:“画了半天也累了口渴得厉害!” 孙亭华急忙倒了杯茶捧过来。 陌月又说:“我手都给捆起来了怎么喝啊!” 孙亭华一楞便说道:“老朽捧给姑娘喝便是。” “那怎么可以!”陌月眼露怒色“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亏你还是读书人!” 孙亭华可是有点冤枉他虽然是名声极响的画师却没读过多少书可他总不能说我不是读书人所以没关系只好捧着杯茶可怜兮兮地问道:“那姑娘说该怎么办?” 陌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看他道:“你不会把我手上的绳子松开来这周围那么多人把守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孙亭华原先有些犹豫可她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想到他的命根子便咬了咬牙心想只松手上的绳子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点头答应伸手去为陌月解绳。 陌月笑呵呵地伸出手去这个时候她倒不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可刚解到一半突然车门被人打开了身着黑色锦袍的小王爷突然钻了进来把孙亭华吓得双手一抖急忙躲得远远的。 小王爷见到这种情景立时用鼻子一“哼”楞是把个头已经白了一半的孙老头的另一半头几乎要给吓白了。小王爷阴着个脸问道:“还没画好吗?” 孙亭华急忙点头弯腰回答道:“好了!好了!”然后把一幅被陌月批得一无是处的肖像画递给他。 小王爷手一挥道:“出去吧!”孙亭华如蒙大赦急忙逃离了车厢连他的命根子都不想问了留下陌月一人面对某人阴翳的脸。 “想跑?”某人阴沉沉地看着陌月手上已经解开了一半的绳结说道:“你以为没有绳子捆着你就能跑得了?”他一边说一边把孙亭华留下的画举至面前看了看。这一看把个一向以冷静傲慢的小王爷惊得如遭雷击一般他缓缓用手指点上画中的人问道:“这个……就是你师傅……” 这是孙亭华的最后一幅画所以陌月也没看仔细她凑过去看了看画得算是很像了但挑剔的陌月还是不甚满意总觉得他把自己画丑了于是摇了摇头。小王爷一见皱了眉头道:“画得不像?” “挺像的就是丑了点!”陌月一边感慨一边挑剔着。 某人眼睛光芒一闪缓声问道:“是吗?” 陌月眼眸一转心道自己八成是说错话了于是她便立刻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已经画的很像了若是要找人这幅画完全足够了。”然后偷偷观察着某人的表情。 小王爷有一张俊朗霸气的脸但他如鹰一样的眼神直直地盯在画像上一幅势在必得的架势让陌月心中一阵不快。 “嗯!你干得好!”说完他头也不抬带着画像离开刚走出了车门他又扭头说道“你给我老实点别再让我看见你试图逃跑!” 陌月乖乖地答应上了:“哦……” 第三章 荒山 一队人马又咯噔咯噔上了路陌月也不明白为什么小王爷下令昼夜兼程途径城镇也不停下来休息但却给陌月提供了一个非常好了逃跑机会。此时她正费力用藏在手环里的天罗丝割断脚上的绳子至于手上的早已经断了七八截。 她之所以要利用孙亭华演那场戏不过是在安小王爷的心让他认为如果没有人帮她把绳子解开就没办法逃跑。结果她也成功了白天再没有人来查看她而到了夜晚由于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人、马都疲惫不堪能保持清醒行路的都已经很不容易更不要说随时查看她有没有什么小动作。于是陌月光明正大的割断绳子后又在车内的地板上割了一个大洞。天罗丝比一般利器更加锋利尽管陌月万分小心还是不免在手上留下了道道伤痕。 “吱――”一块木板被陌月从内侧翻开下面就是坎坷不平的道路也是她逃离升天的通道。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就能离开吗?陌月悄悄揭开帷幕看到道路两旁昏暗的从林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后面的人离这辆马车还有一段距离。要想逃走就要跳下车可跳下去很容易被人现。跳?还是不跳呢? 正在陌月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间前方传来一阵很难听的摩擦声那声音听得人直牙酸。“出了什么事?”后方有人大叫。 随后便有人大喊:“来人!快来人!” 陌月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身子一跃就跳进了车底随即敏捷地趴在地上待马车向前滑了两步之后她一个懒驴打滚就掉进了路旁的草丛里。[.超多好看小说]由于是野外枯草还算繁茂天又很黑恰好遮住了她的身子竟没有人现她逃跑就算有人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刚才一阵忙乱也给忽略掉了。这么一来陌月总算是摆脱了监视但若是再不离开这里很快自己不在车中的事情就会被人现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要内力没有内力要武器没有武器跑又跑不快很快就会被抓回去到时候再想逃可就难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在草丛中缓缓移动身体爬向树丛深处大约爬到了可以被他们忽略的地方才猛然跳起来疯跑向黑暗的最深处…… 陌月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逃跑的时候还是半夜而现在天边似乎已经有些白这么剧烈的运动早已经出了她体能的承受力她一头栽倒在乱石中尖锐的石头硌得她生疼可她却再也不想挪动半步! 到底有没有逃脱他们的追捕陌月不知道她只知道只要能逃出去天下又有谁还能掌控地了她这真是令人高兴的感觉陌月突然想狂笑于是疯狂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到了喉头却突然变成了嘶哑的哭声。陌月猛然用手捂住了嘴想堵住自己泪水和哽咽声可似乎满是伤痕的双手自顾也不暇堵得了上面就堵不了下面委屈的眼泪如决堤之水滚滚而下陌月干脆放下手放声大哭起来似乎要哭尽这些日子的痛这些年的苦! 七年前碧罗江一役自己身受重伤立刻就被送至竹溪的冰室就医七年来意识时有时无。七年后好不容易恢复刚回到七闲庄就被至亲之人出卖。有人说被出卖的人也需要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被出卖可是如果她有错的话谁来告诉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错在哪里!谁来告诉她。挚爱之人惨死自己还未来得及为他哭一场却要在这里为一个不知道理由的背叛而痛苦。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也好武林中最有威望最有权势的女人也罢又有谁知道闻名天下的秦峥只是一个心性不过十六、七岁的孩子一般她也想要依赖、想叫人哄、想对人撒娇可是那个一直让自己依赖的人已经不在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越是想到这些陌月越是悲从中来更加哭得不可抑制惊得林中的鸟纷纷逃散一向聪敏细致的她居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突然间林间传来了“沙沙”声陌月哭声一顿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么快自己的踪迹就被他们找到。她暗暗抽出银环中的天罗丝跑她实在是跑不动了但若是拼下几个人的命还是可以的但愿来的人不要太多否则自己恐怕又只能束手就擒了。 “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大在丛林中行动会出这么大的声音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高手陌月静静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情越紧张。果然片刻之后一个灰影从不远处钻了过来陌月自己一瞧恰恰对上一双诧异的眼睛。不是王府的武士!陌月的心立刻放松下来蹲坐在地上。可来人身着紧身便装看起来也是会武功的人这么会平白出现在这荒郊野地里陌月不由地又紧了紧手中的天罗丝。 那人在远处观察了陌月一会才又向她走近了几步黑暗中陌月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笑嘻嘻地说道:“我道是什么野兽在吼搞了半天是只受惊的小猫咪在这里哭呢?小猫咪,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陌月现在浑身都是泥土枯叶再加上哭得一脸痕迹易容后的她又是一张可爱的苹果脸的确有些像只野猫。但像归像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会事了她立刻脸色一沉扭头不理他。 那人见陌月不甩他反倒来了劲走近陌月笑眯眯地说道:“没想到这荒山之中还能让我碰到一只这么可爱的小猫。小猫我叫卫云琛你叫什么名字?”见陌月依旧不理他他便自个说了下去“你若不说话我可就叫你小猫了。小猫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陌月黑起脸对他说道:“我没迷路不劳你费心了!” “哦……这样啊!”卫云琛有些失望的低下头但立刻就笑着问道“我正要去麓州,你要去哪?要是顺路我可以带你一截。” 陌月本想把他骂走突然听了他的口音心中一动便问道:“你莫非是京城人?” 卫云琛笑道:“在下正是姑娘想去京城?” 陌月想想道:“敢问麓州泰县离这里有多远?” 卫云琛一听倒奇了他问道:“既然姑娘没迷路又怎么会不知道再往北走五里地便到泰县了泰县是去京师的必经之路我们倒也算顺路我载你一截好了。” 陌月看这人见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也一直和自己保持一段距离虽然有点口花花的但也没动手动脚便信了他几分。再看他脚步虚浮的样子武功想必也不这么高若有什么举动自己应该对付得了他便点头答应了。果然见他笑眯眯地走在她前头引路。 陌月糊里糊涂整整跑了半夜早已经远离官道。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回到官道竟走了很长时间一路上卫云琛既没问陌月为什么一个人在那种地方也没问她为什么独自哭泣倒让她放心了不少但一想到那阴魂不散的小王爷此时必定在泰县心中又有些烦闷。陌月要去泰县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心想七闲山庄既然有人背叛那七闲庄旗下的产业想必也都已经易主自己想去这些地方求助想必是不行了但她却还记得七闲庄在泰县的产业云翔赌坊的老板罗老是师傅的老朋友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自己因此她决定进泰县找罗老碰碰运气。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又内力全失连想回竹溪都不可能而以她的个性事情不搞清楚前绝不会回竹溪求助的此时此刻她宁愿是自己冤枉了他们三人。 第四章 云翔赌坊 行至泰县城门外两人惊奇地见到门外不知道为何围满百姓二人皆有些心思的卫云琛说道:“我已经送你到了门口你自己进去吧!” 陌月不解说起来该害怕的应该是她才对虽然现在天色还早但也很难说那小王爷是不是已经进城向各州县通告全国通缉自己不敢进城也该是她他好好一个行路人怎么看见城外有人围观却不敢进城了。(.好看的小说)正奇怪着突然卫云琛的身子软软地架在了陌月的肩上把陌月吓了一跳心想这人一路上坐在马上都和自己保持距离想来应该是个知礼之人这么突然间便动手动脚起来。 陌月心中恼怒刚想回头给他一拳却现卫云琛呼吸微弱全身无力的样子全凭自己的肩膀架着才不至于倒下这才明白他居然是受了伤的亏他还装做没事人的样子撑到现在。陌月无奈只好纵马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下了马把他也扶下马来。仔细一检查现他前胸肋骨处有一处很深的刀伤很明显是才受的伤虽然做过简单的处理但此时似乎又在流血不止。陌月此刻突然想起昨夜王府人马的那场骚动不知道为何她居然感觉可能与他有关。 难怪他不敢进城搞了半天他们两个躲得竟是同一个人。只是他为什么一定要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还非要送自己到泰县来不可陌月百思不得其解。陌月在他身上翻了翻果然找到伤药和绷带也不避讳什么男女之防换下他身上的绷带给他重新上药包扎好这才让他平躺在地上擦去满头的大汗。[.超多好看小说] 此时天已经大亮陌月这才第一次看清这个怪人的样貌。陌月仔细一瞧便忍不住大笑起来看他昨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还以为他多大现在一瞧居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青涩的面庞恐怕还不到十八。想到自己居然被他的身高给唬住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陌月在他的行囊里翻了翻翻出一点干粮和水便倒了一点水喂给他。又想到自己一会要进城便又取了一点水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想把脸上的易容给揭掉虽然她原本的容貌太过显眼但这样反而不会引起守城卫兵的怀疑想那小王爷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通缉五柳夫人吧!这不摆明告诉全天下七闲庄的火就是他放的。 但她擦了半天那人皮面具还是牢牢地贴在脸上连一丝缝也找不到这下陌月心中有些慌了急忙四处找了找在远处寻了个小水塘拼命地擦洗起来。洗了许久这才肯定这个面具居然不知道是用什么药水粘在脸上怎么洗也洗不掉恐怕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化开来。陌月无力地坐在塘边是满心的不解这个面具分明是听雪和三哥帮她戴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是他们提前知道会有危险降临直接提醒她逃走就是为什么后来又故意拖住她不让她逃走他们的这些举动到底有什么含义。 陌月只好将就着用黄泥擦在脸上做了个小小的修饰虽然只是在眼睛边鼻子边做了少许改动比如眼睛的距离鼻子的宽度嘴角的弧度但整个人看起来都像不一样了。[.超多好看小说]做完这些工作她回到卫云琛那里现卫云琛居然自己醒了过来正在整理自己的行囊。 卫云琛远远地看见陌月向自己打招呼先是一愣这才现来人居然是陌月顿时笑开了花说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呢?就知道小猫舍不得丢下我的。” 陌月的确是很想丢下他不管只是怕自己良心上过不去罢了她早习惯了他口无遮拦便拿他的年龄来笑话他:“你老人家多大的魅力啊!小女子可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 卫云琛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再小也比你大一点自然有资格当你的老人家。” 陌月翻了白眼也懒得和他解释把他拖到那边水塘强迫他乖乖站这不动帮他也抹了个大黄脸对他说:“你的伤可不能再拖了现在必须进城帮你医治这样稍稍改变样貌守城的未必能认出我们。” 卫云琛明白陌月是猜出了一些端倪当下也不反对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折腾。完后他对着水照了照不由啧啧称赞起来:“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哭猫还有这个本事就是我师傅来了一下子也未必认得出我。” 陌月得意一笑也不客气就先上了马准备进城自从她现卫云琛不过是个孩子想来也只是心性天真罢了便对他再没有什么疑心。至于他一些奇怪的举动既然他一句话也没有问她陌月自然也不会问他。反正进了城大家就要分道扬镳还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来历。 果然他们二人进城的时候根本连问都没有人问他们一句经过那群众围观的地方他们也用余光扫了扫陌月见的确是通缉犯的告示但却不是自己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至于那个人是不是卫云琛她也不知道因为那画像画得实在是太“逼真”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看谁就像谁倒让陌月觉得自己白白花了那么多功夫为自己二人易容实在是浪费了。 进城后先为卫云琛寻了个医馆陪着他上药包扎。完了后陌月便要告辞离开卫云琛一楞便问道:“你不和我一起上路了吗?我还以为你也是要去京城的呢!” 陌月奇道:“我从来也没说过要去京城为何你会这么想。” 卫云琛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那件事如今天下的的英雄都在往京城赶我看你也像是会武功的还以为也是要去京城赶那场盛会。既然不是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看来咱们真的要道别了。” 陌月见他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倒想是认识了多久的老朋友于是微微一笑便要与他道别突然想到他口中的天下英雄齐聚的盛会会不会与七闲庄被烧有关刚想开口询问。突然路上一阵骚乱只听有人大喊:“抓住他快抓住他云翔赌坊的老板重重有赏!”听到云翔赌坊四字陌月脸色微变也不再管什么盛会的事向卫云琛告别后便匆匆离去。卫云琛见她走得毫不留恋当下也是苦笑牵着马便准备往京城赶。 陌月急忙追了过去见那被追的人东躲西藏眼见便要被人抓住心想既是罗老要抓的人想必一定有什么原因。便准备袖手不管谁知道那人逃到陌月的面前她才看清这人居然是她认识的人原云翔赌坊的伙计虽然时隔七年自己却还是记得的云翔赌坊的伙计怎么会被赌坊的人追赶莫非赌坊现在真的已经易主想到这里陌月脸色大变便准备出手帮忙可转念一想万一是这个伙计有什么问题自己会不会坏了罗老的事。 这时那伙计已经冲到陌月的身旁见到陌月突然眼睛一亮跌跌撞撞地靠近陌月从陌月身边擦过时陌月听到耳边有人对他说:“夫人云翔赌坊有人在等您您可千万……”最后几个自己陌月还没听清便有人追了上来伙计只好逃走。听到这句话陌月便再不怀疑伸手挥出天罗丝那追赶的人立刻倒了一半身上都多出了几道大大小小的血丝。那些人立刻停止追赶在人群中大骂叫喊起来可这天罗丝细而透明用完就立刻收回他们哪里知道是谁搞得鬼乘着混乱陌月已经离开了人群。 云翔赌坊就在城中最热闹之处离陌月所在的地方不远但那个小伙计的话陌月却没听明白他是叫她千万要去还是千万别去?看他那被追赶的情景却是千万别去的可能性大点先不说那伙计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单是现在该何去何从陌月就有些头晕。不去也许自己会很安全可要是真的不去她永远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陌月咬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歹先去看看大不了现有什么不对跑便是了城中人那么多难道还怕自己找不到地方藏身于是她下定决心向云翔赌坊走去。 第五章 自投罗网 刚踏进云翔赌坊的大门陌月便感觉到有些不对赌坊还是原来的赌坊赌桌前吆五喝六的赌客和伙计都没有半点异样进门的时候陌月还特意确认了赌坊的招牌。(.无弹窗广告)七闲庄旗下的产业没有什么共同的名字每个城镇的产业名字都不一样唯一一样的就是它们的招牌上四边的花纹这样既不会太显眼也很容易辨认。所以她确定这里就是原来的云翔赌坊可到底哪里和原来不一样呢? 陌月的目光流动间已经把整个赌坊每个角落的场景都收入眼底突然间一道紫色的影子落入她的眼中。那是一个站在赌桌前身穿紫衣的人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和普通的赌徒没什么不同除了身材高大些、样貌冷峻些还有就是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不过这一切都不能引起陌月的注意最重要的一点是陌月一进门的时候他似乎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和其他见到一个女子跑进赌坊感到惊奇的目光不一样这一眼似乎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陌月不急着找罗老而是先四处看了看赌坊虽然鲜少有女人出入但这时公共的地方也不能拦着人家找人不是她装做找人的样子转了一圈才走到掌柜那问道:“掌柜的你们老板在吗?” 那掌柜的小眼睛一眯问道:“姑娘是?” 陌月的苹果脸上立刻出现两个小酒涡甜甜地笑道:“掌柜的我是你家老板的远方亲戚麻烦通传一下就说是老家的七姑娘来了。” 掌柜听了也不敢怠慢吩咐一个伙计帮忙看着便向后院走去。 陌月等了一会不见人出来心中已经有些焦急。又等了一会一个伙计走了出来说道:“老板请姑娘进去!” 陌月一听便已经知道有问题自己好歹也是七闲庄的庄主到自己的旗下赌坊来自己的下属居然不出来迎接还叫她进去见他这不是岂有此理嘛!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在云翔赌坊的老板已经换人了怕自己一出去就被陌月认出赌坊里人多陌月可以立刻趁乱逃走但若是进了后院陌月可就插翅也难飞了。想到这里陌月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出了赌坊任凭身后的人大喊:“拦住那个丫头!” 陌月一跑出赌坊就往人群里钻趁着路上人多追赶的人行动不利索倒也拉开了一段距离。可跑出了闹市区陌月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她身手敏捷不错可毕竟内力全失又不能用轻功这泰县是别人的地盘自己人生地不熟哪里能逃得过他们。眼见追赶的人声越来越近自己却面对无数的岔路上不知何去何从她咬咬牙随便选了一条路。 可刚跑了没几步她就现自己选错了路这条路迎面过来一行车马那一行车马看在陌月的眼里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了分明就是自己刚刚才逃开的小王爷的人马.而此时她再想要逃跑却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吧。后面喊打喊杀的人在步步逼近前面还又一个更可怕的小王爷陌月垂手站在马路的中央苦笑起来。江湖谁能知晓鼎鼎大名的五柳夫人也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陌月的心里一阵冰凉她一向自负聪明绝顶谁知道今天才知道自己离了五哥根本什么都做不好就连找个人都找得如此狼狈。这事若是让五哥知道怕是在地下都要大笑出来了吧谁叫他以前总是说她自以为是这会可让他说着了。但是说归说、玩归玩自己真遇到麻烦他还是会第一个跑来救她就这样玩着玩着自己都习惯了如今一离了他自己就不知道该这么办了。 陌月心中万分焦急别说这两批人马说不定就一伙的就算不是落到哪一方自己的下场都不会太好。陌月怕麻烦怕动脑子除了好酒美食她没什么爱好一遇到问题她就本能地丢给别人去烦恼自己能躲就躲能逃就逃。现在她终于要独自面对一个大麻烦她觉自己实在是懒得再伤脑筋考虑这些问题于是很干脆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至于以后的事只好听天由命了! §§§ 身下传来的是熟悉的摇晃只是手脚没有再被捆起。当陌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感觉便是她又回到了那辆马车里。她借着两侧透进来的微光看见自己身处的环境。果然是又回到了马车里这次车中只有她一个人偷偷向外张望一下陌月忍不住苦笑。别人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自己是在虎穴狼窝绕了一圈又自己走回了虎穴。 她并不是自暴自弃也不是懦弱除了懒得动脑子之外她也知道自己无论落在哪一方的手中都不会死。对他们来说她是找出五柳夫人的重要线索暂时还死不得。 除非他们现了她脸上的秘密并且揭开来看过! 坐起身探头看看车的周围围了一圈护卫数量是原来的两倍还多再看看车底已经不是上次的木板而是换成了钢板。这会就是她武功还在恐怕也逃不出去了。仔细想想云翔赌坊现在已经易主就算逃出去她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还不如不逃。想到这里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缩了缩身子继续埋头大睡。刚才昏迷中睡得很不舒服现在她浑身又酸又疼自然要好好睡个回笼觉。 还没睡着她就被一阵巨大的隆隆声给阵醒了她气愤地坐了起来正想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扰姑***美梦却现这声音是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了。她惊得脸都绿了陌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饿肚子对她来说吃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饿肚子就是比世界末日更可怕的事情。她急忙把头探出车外问左旁的侍卫:“我饿了有吃的吗?” 左边的侍卫有的扭头瞧了她一眼不说话有的干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陌月只好又转到右边问道:“有吃的吗?我饿了……”结果还是没人理她。 陌月失望极了心想这些人一点同情心也没有让这么个无敌可爱的美少女饿着肚子都不管不问。她怏怏地想回车里继续睡想着睡着了想必就不饿了却突然现一件怪事。 陌月原本一直以为他们是要回京师的从泰县回到京师应该是一直向北走可现在大约是上午可太阳却是在他们的脑后也就是说他们正在向西走。更奇怪的是这一行人的人数似乎少了大半原本百来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三四十人。 她伸头前后望了望肯定自己没有看错才缩回了脑袋。 难不成自己逃跑不成那个小王爷火了准备把自己配边疆?那也不至于叫这么多人护送一个囚犯还特意为自己准备一辆钢板马车这么夸张吧! 这时车身猛然一晃停了下来。陌月急忙再次探出头去现一队人都停了下来原地休息还有人在准备生火做饭。既然是午饭时间那总该有饭给她吃了吧。 第六章 西行 陌月心情紧张地闻着不远处的灶上散出了阵阵香味感觉腹中“轰隆隆”打雷一般的声音越来越响她早已经忘记自己究竟多少天没正经吃过一餐了。 突然间她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由于一直没人愿意与她说话她十分兴奋地挥着手喊道:“孙先生孙先生!” 孙亭华诧异地四处找了找刚好看见了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陌月便越过一众正忙着生火做饭的人来到她的面前问道:“姑娘有什么事?” 陌月笑眯眯地问道:“孙先生你头怎么好像比原来少了?” 孙亭华面上一僵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姑娘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可先走了。” “别呀!”陌月急忙拦住他问道“孙先生我们这是去哪啊?我这么觉得咱们正往西面走呢?” 孙亭华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才低声说道:“是在向西行呢再过六日便到陵州城了。这一路都是荒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姑娘可别想着逃跑了。你就是逃出去也回不了城里。” 陌月见他关心自己的安危心中有些感动与他说话也客气了许多她有些不解地问道:“陵州?那不是到边疆了吗?小……咱们到边疆去做什么?” 孙亭华叹了口气道:“哪里是我们要去边疆是王……是那位大人要去我们不过是捎带着罢了。若是把我们单独放回京师那位大人怕我们泄露了他的行踪。这话我可是偷偷跟姑娘说的你可别到处说去原本大人是想把你直接给押解到京师的谁叫你要逃呢?逃了也就罢了还偏偏又在泰县给逮了回来这会也不得不带着你一起去那鬼地方。”他说着话那胡子一翘一翘的显然是对自己的老身子骨还要遭这种罪感到不满。 说着他又小心地四处看看对陌月道:“可不能再说了我先走了一会我让人给姑娘送点饭菜来姑娘饿了好久了吧?” 陌月无奈地听着自己的肚子叫得震天响连站在车外的孙亭华都听得清清楚楚还是再三谢了他的好意。 孙亭华苦着张脸道:“姑娘要是真谢我不如把那画的下落告诉我了罢这几日我吃不好睡不安满脑子都是那画。这不连头都掉了一大把姑娘就当可怜我也罢我这年纪可受不了这罪了。” 陌月失笑道:“闹了半天还是为了这画等回了京我自然会告诉您只是这画还在不在那我可就说不准了。” 孙亭华心中一喜急忙作揖道:“不管在不在我都多谢姑娘了。姑娘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咱们还要在这鬼地方行数日的路。我老了经不起折腾有时间多歇会是一会。” 陌月刚想点头答应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急忙再次拦住孙亭华问道:“孙先生还有个事要请教您。(.)您说我明明逃跑了现在又给抓了回来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人来处罚我呢?” 孙亭华被她问的纳闷他眼神古怪的问道:“难道……姑娘希望有人来处罚你吗?” 陌月急忙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一顿处罚无法避免晚来不如早来不然我心里总是吊着觉也睡不好不管要打要杀还不如趁早的好我也好安心睡觉。” 孙亭华无言地看着陌月一脸的认真外加天真过了许久后一言不地便扭头离开离开的时候陌月听见风中隐约飘来一句话:“要不是……还怕没人教训你……” 陌月奇怪地看着孙亭华莫名其妙的举动不解地自语道:“我说错什么了?” §§§ 自从听了孙亭华的警告陌月再也兴不起逃跑的念头即便要逃也要等到回江南以后从江南到陵州一路都是荒山小道通向边城的官道两旁延绵几千里的大山几乎没有人迹。陌月只盼着他们去陵州没什么大事早去早回。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这一次原地休息居然一直歇到天黑还没有上路。陌月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在路旁的平地上扎营搭帐篷只能百无聊赖数着手指一直数到晚饭的炊烟升起。 夜幕降临三十多个侍卫围坐在篝火旁小声地聊着天陌月依旧老实地坐在钢板马车里不敢出来。其实此时已经没有人怀疑陌月还有逃跑的念头马车四周早就没有人看守她现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见那个小王爷只不过看见数个小帐篷中间有一个特别大、灯火特别亮的帐篷想必应该是他住的。 夜十分宁静除了篝火的噼啪声就只剩下众人压低了嗓音谈话的声音。陌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说话那么小声好像只要声音大些就会惊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他们聊得却很开心看到他们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大概在聊什么很有意思的话题。陌月的心里痒痒的八卦谁都爱听。 所以不知不觉中她离开了马车不知不觉坐进了他们中间不知不觉的她像其他人一样听得兴奋异常。 “只见慕容先生把前襟这么一撩把剑一扬飞身而上就看见漫天的银光向泼了水一样蔓延开来和那绿色的人影交错在一起。不多一会那绿色的人影移动的范围就越来越小银光则越来越亮几乎照亮了半边天哪!”一个皮色微黑的年轻侍卫唾沫横飞的和众人说着他亲眼所见的一场大战。 “这怎么可能!!”陌月忍不住插嘴道一柄剑就能照亮半边天那还要灯火做什么。 众人一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对她低声呵斥道:“你别打岔听他说完。” 陌月只好怏怏地闭上嘴那个侍卫继续说道:“那绿光被逼得无法自由移动突然间天上像下了场雨一般点点绿色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上登时响起一阵哗哗声落在地上还一动一动的。我一个兄弟好奇靠近想瞧瞧那绿的是什么东西见它居然还会动弹忍不住用手这么一捏。当时我离得最近只有我看见那一幕我那兄弟这么一捏不要紧就见那个绿色的玩意一碰到我兄弟的手就像找着了家似的拼了命往他手心里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了我兄弟的手心了这可把我兄弟吓地连连尖叫抓着手不敢动弹。刚好慕容先生已经赶走了怪人回到原地看到这一幕他丝毫没有犹豫当即砍下我兄弟的那只手。那只手落地以后一会功夫就变成了绿色干瘪地像只鸡爪。哎……可怜我那兄弟啊!好不容易混到了王府的侍卫现在不但手没了连饭碗也砸了。” 有人急忙问道:“那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那个侍卫说道:“别急啊!听我慢慢跟你说。当时就我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那小东西浑身都绿莹莹的长得就像那菜地里的青虫可那身子会亮头上还长了个独角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普通的虫。” 陌月一听不由一声惊叫道:“呀!那是蛊虫那东西可厉害得紧。” 那三十多个侍卫几乎是同时把脸转向陌月异口同声恶狠狠地骂道:“你给我闭嘴别打岔!” 第七章 摄魂术 陌月被他们凶巴巴的样子吓了一跳委屈地缩着脖子嘀咕:“谁叫你们问的……问了又不让人说!” 那个侍卫见大家又安静下来专心等着他解释便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就在这个时候王爷的马车里突然传出奇怪的声音慕容先生一听大叫‘不好’立刻转身冲进王爷了车里我才断断续续听见车中有人说道什么鼓什么心的我才知道原来王爷也被那小东西咬了一口……” “啊!难怪……”陌月一听立刻明白为什么小王爷要千里迢迢跑去陵州城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这一叫终于把一群人惹恼了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陌月面色不善地叫道:“你闭嘴!” “你们才要闭嘴!”突然间陌月听见身后有人厉声喝骂道回头一看居然是可怜的御用画师孙亭华孙老头。只见孙老头风风火火地走到他们面前严肃地说道:“你们还要不要脑袋了敢私下里议论王爷若是让王爷和慕容先生听见不打烂你们的嘴。” 也不知为何众侍卫似乎对这个老画师有几分畏惧居然十分听话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统统闭上了嘴。 见他们都不再胡说孙亭华的脸色才稍微缓了缓然后对陌月说道:“姑娘王爷请你进去问话。” 陌月吐了吐舌头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如今真的要面对那个冷面王爷的怒火还是觉得有些吃不消。[]她抬头看看孙亭华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却意外地看到他满脸的怜悯再看看周围的侍卫居然也是同情的表情居多刚才那个讲故事的侍卫还握着拳头向陌月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差点让她一头栽倒在地上。陌月心中叫苦暗自狂呼道难道这个冷面王爷的帐篷是龙潭虎穴吗! §§§ 王爷的帐篷是不是龙潭虎穴陌月现在还看不出来像是无间地狱她倒是看出来了里面深藏着青面恶鬼两只…… 陌月猛一跨进帐篷刚巧与一个青面鬼面对面她张着嘴和那个青面鬼对视了半天才听到他说:“进来吧……”陌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人脸上带着一个古怪的青色面具因为面具做得和人脸极其相似乍一看就像是个青面鬼。 这个人陌月从未见过当然实际上她总共也没见过几个人。于是陌月默默地跟着青面鬼走进帐篷随即便看见了另外一只青面鬼。铁青铁青的脸看起来死气沉沉正是那个冷面小王爷。陌月心中叹息果真让她猜中了。 记得那日她逃跑的时候是因为队伍前方突然大乱以她逃跑的度如果刚现她不见了就去追赶还是很容易追上的结果根本就没人寻找她。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已经中了心蛊。心蛊入体后会昼夜心痛不止直至心痛而死中原的大夫绝大多数对蛊术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想必他们已经尝试过普通中医的治疗方式才会决定转道去陵州城。只因为世人皆传说神针洛羽向往川西连绵万里的大山中无数奇花异草其中有很多是中原连图样都没有的珍奇药材。看他现在的样子显然心蛊是被人用什么方式暂时压制了但要彻底拔除除了抓紧一切时间赶到陵州寻找传说中精研过蛊术的洛神针之外别无它法。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留在陵州的神医不过是洛神针的一个入室弟子而已真正的洛羽早在七年前就为了给陌月疗伤而迁居竹溪而现在更是准备定居在竹溪与竹林溪石为伴了。 他们注定是要白跑一趟了。 现在冷面小王爷要改叫青面小王爷了陌月看出他脸上青得十分诡异由于这异样的青色从她的角度看感觉他周身都环绕着一片阴影重重烛火也照不进他的四周。他就这样闭着眼睛、眉头紧皱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那个引陌月进来的面具人也同样一言不。陌月也只好闭紧了嘴站在靠近帐篷大门的地方一动也不动目光却从两张鬼脸上转来转去似乎观察他们的脸十分有趣。 她现小王爷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显然那阴毒的心蛊把他折腾的够呛。陌月突然现自己十分佩服他甚至有些崇拜他陌月自己是十分怕疼的以前学做菜的时候不小心在手上切了个小口她都会哭闹个不停知道众师兄们无奈连夜跑了十几里地去城里买了大包小包的零食回来哄她她才破涕为笑。只不过从此后众师兄们叫她的时候偶尔会在她的名字前加一个“饿死鬼投胎的”。 陌月才不管自己前生是怎么死的她只要有的吃什么都好办说起来她其实很好哄万事只要有吃的堵住她的嘴就行了。但就算有好吃的堵了她的嘴她还是怕疼的有时候在外面闯祸受了伤还常常是一边吃一边哭着让人给疗伤唯一一次受伤没哭大概就是碧罗江一役那次吧!那一次她现自己居然奇迹般的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所以她现在有那么点佩服这个不怕疼的小王爷但心里却是在不停地骂他活该。 目光又从小王爷的脸上溜到了面具人的脸上面具人整张脸除了眼睛都被面具严严实实地遮住陌月看清他的眼睛不由心中一惊。这时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好像万年不化的寒冰平静而冷漠在烛光下折射着幽暗奇异的光彩这又让他整个人透着几分神秘。 这大概就是侍卫们口中的慕容先生听他们谈及时钦佩的语气想必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陌月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他身着朴素的青衣身材修长挺拔若是忽略他可怖的面具会现他的举止优雅闲适举手投足间都泛着柔和高贵的光泽在小王爷面前不卑不亢的样子绝对不是个普通人。陌月尤其注意到他有一双十分好看的手这样一双手持剑想必是十分潇洒但若是能偶尔拨动琴弦或执一管长箫必定更加和谐。只可惜了他那双眼睛……陌月的目光转回到他的脸上瞥见那冰寒的目光周身的汗毛几乎都要竖了起来。 谁知一不小心就和他的目光对视上了陌月吃了一惊想立刻收回目光却已经来不及了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就被那双泛着奇异光彩的眼神给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就这么一步一步给拖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很深很深。 黑暗中似乎有人问了她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秦陌月……”几乎是毫无抵触地陌月就深深陷进了一个如风如云一般柔和的陷阱不暇思索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可话刚出口陌月就清醒了过来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难道是……摄魂术?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异术没想到她居然亲身体验了一次! 不过幸好这个慕容先生的摄魂术似乎还不太精湛她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陌月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已经保持着刚才呆滞的样子大脑却已经转了数转他们在怀疑她、试探她!陌月并不知道其实并不是慕容先生的摄魂术学得不到家而是由于陌月在寒冷的冰室中待了七年之久七年中她无时无刻不在和寒冷相抗不但功力大有进展连精神力也在飞提高慕容先生的摄魂术已经不能完全控制住她的精神了。 第八章 心蛊 慕容并不知道陌月已经摆脱了他的控制继续问了下去:“你的师傅是谁?” 陌月表情纹丝不变连眼珠都不敢有少许转动不带感情地回答道:“秦峥……”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路上……不……不对我不知道……我们失散了。” 慕容听力陌月的回答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咦”了一声。陌月心中大骇不知道刚才自己的回答哪里错了生怕自己作假被现了登时急得满头大汗偏偏脸上隔了一层人皮面具在别人看来仍旧是一副痴傻的呆样。 帐篷里突然沉寂了下来这样气氛过了很长时间陌月感觉身上的汗就要顺着额角流下来的时候慕容突然又开口问道:“你那天让孙先生画的画像真的是你的师傅吗?” 陌月勉强克制住语气中的僵硬回答道:“是真的……” “嗯!”慕容点点头大约他观察了许久没现陌月表情有什么异样也就不再怀疑了他对陌月说道“听我数一、二、三数完后你就会清醒过来并把刚才的事情统统忘记!听着!一――二――三――” 陌月装模作样地身子微微一震然后满脸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两只青面鬼然后奇怪地摸摸头自言自语道:“怎么好像做了个梦似的。” “哦?”慕容眼睛一眯问道“你觉得像做了场梦?” 陌月又是一惊她对摄魂术并不了解根本不知道摄魂术解开后会有什么反应只是随便做个样子罢了哪知道这个样子没做好反而引起了他的怀疑。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道:“好像……额……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跟刚才感觉不一样。” 慕容听后倒没起疑点点头道:“嗯……看来竹溪的内功心法果然与众不同连精神力都比普通人强些。”说罢他又回头问小王爷道“您觉得怎么样?” 陌月听他这样说心知自己是蒙混弄过去了心下一松才现自己的背后都是冷汗不由惊骇莫名这个慕容先生给人的压力比小王爷更甚几分和他一比小王爷简直就是个小孩。 小王爷慢慢坐直身体看了陌月片刻然后冷冷地说道:“给我倒杯茶!” 陌月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小王爷并不动作倒是慕容先生立刻转身到桌旁拿起茶壶刚要倒茶只听小王爷又冷哼道:“不是叫你叫她!” 陌月这才知道原来他真的是在对自己说话她满心的不满一边暗咒他最好被心蛊折磨死算了一边还是乖乖地走到桌便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澄碧的茶水刚倒进杯中陌月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几乎掩盖了茶香。陌月心中疑惑仔细闻了闻药茶的味道却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放了什么药材。猜想大约是用来抑制心蛊肆虐的药材难怪小王爷看起来除了脸色青之外并没有其他应有的症状。 陌月低眉顺眼地端着药茶送到小王爷面前随后就低头退后不语。 小王爷并不端那杯茶反而是把目光落在陌月身上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来回几次看得陌月心里直毛。突然听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喝了它!” 陌月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用眼神不解地看了看小王爷又看了看那杯碧绿的茶。 “叫你把它喝了听不见吗!”小王爷加重语气又说了一句眼神中有些不耐。 “哦!好!”陌月急忙端起那杯茶依旧是满心的不解犹豫了起来。这杯茶……不会是有毒的吧! 可转念一想他要想杀死现在的自己就像捏死只蚂蚁何必要这么麻烦这杯茶中的药味苦涩清香和陌月记忆中的任何毒药味道都不一样。反正他要她死她也躲不过不如豁出去拼一下好了。陌月咬了咬嘴唇举起茶杯一仰头就把茶喝了个底朝天临了还很回味的咂了咂嘴。 “好喝吗?”小王爷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狡黠地笑了一下问陌月道。 “嗯!好喝……虽然怪怪的不过很香的味道这时什么茶呀?”陌月幸福地回味着刚才苦涩中的清香那副表情显然是想问能不能再喝一杯。 话未说完两只青面鬼都呆住了。小王爷自从被心蛊附体以后为了抑制心蛊带来的剧烈疼痛慕容便为他配了一副药茶药茶有麻醉作用喝了药茶心蛊在他体内便不会随意动弹。这样以来疼痛虽然缓解了可药茶却一天也断不了这药茶苦涩难当每喝一次就像做了一次剧烈的运动不喝得满头大汗是咽不下去的。这几日他日日受这种折磨心情烦躁不已火气更是越来越大现在除了慕容谁都不敢接近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筒。也正因为如此刚才孙亭华喝众侍卫见陌月被他叫去问话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他让陌月喝药茶原本就是因为心情烦躁故意要整她一整谁知道陌月不但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好像十分享受一时间他几乎以为陌月喝的与他喝的根本不是一种茶。他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慕容先生慕容淡淡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陌月见二人眉来眼去的不说话自己站在一旁也是多余便壮着胆子问道:“那个……还有事吗?若是没事我能不能离开了。” 慕容一听眼中寒光一闪对陌月喝道:“大胆在王爷面前居然自称我你师傅没教过你礼仪吗?” 陌月的师傅平湖竹老本人就是个最不守礼的人他的弟子哪会是知礼之人陌月确实不知道在这个小王爷面前该自称什么,更不知道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立刻跪下请求他的饶恕。她只是被慕容吼得糊里糊涂的不知所措地在他们两个人脸上来回看地看嘴里却是喃喃自语道:“不称我该称什么?难道我不是我是别人?” 小王爷失笑地抬了抬手示意慕容算了。他轻声问道:“听说你很希望我惩罚你?” 感情是孙老头把她给出卖了难怪他刚才都不敢抬头看自己陌月忍不住把孙老头在心里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嘴里却恭顺地回答道:“我……那个……” “我就我吧!”小王爷不耐烦地说道。 听了这句话陌月才敢继续说下去:“我不是希望王爷惩罚我只是觉得反正一顿罚是少不了的晚罚不如早罚也省的心里总惦记着。但若是能不罚我那自然最好了。” 慕容忍不住“哼”一声显然是对陌月巧言令色十分不满。陌月注意到这个慕容先生的确是个比冷面小王爷更冷的人但他只要遇到与他主子有关的事情就会与平常大不一样。他几次动容都是因为他认为陌月对小王爷不敬这是一个很大的弱点至少现在在陌月看来这个慕容先生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么神秘莫测。 “我只是实话实说!”陌月大着胆子与他争辩起来。 “你……大胆!” “行了……”小王爷懒洋洋地打断他们的争执对陌月说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不听我的话。逃就逃了罢还自己又送上门来真不知道那个贱女人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笨蛋徒弟。原本我也没心思管你既然你那么希望我罚你那我就罚你好了。这样吧!我这几天没什么胃口药……那茶实在喝不下去你就负责每天哄我喝茶好了。” 第九章 异梦 陌月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没问题。” “答应得那么爽快小心将来后悔。”小王爷眯着眼睛看着陌月。 她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道:“难道我可以不答应吗?” “看来还不是个笨蛋!”小王爷铁青的脸挤了一个大约是冷笑的表情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陡然间好像有火焰在跳跃那火焰里面的感情是陌月很熟悉是本应该出现在陌月眼中的。火焰只跳动了几下就消失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陌月很知趣地先行离开帐篷。她知道从明天的开始自己就不得不伺候他这个应该是她仇人的人。 看这陌月消失在眼前小王爷勉强坐直身体尽量使自己的表情保持和平时一样淡定然后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慕容的双眼不并不看他平静地回答道:“她很冷静根本她的表现不像个普通的女孩该有的平静虽然她故意表现得很慌张。若不是在下的摄魂术从未失败过在下几乎以为她是装的。还有她的脸……分明是假的她昏迷的时候我曾经看过一次那人皮面具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贴在她脸上根本揭不掉。她的真实容貌、身份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小王爷冷笑道:“有什么放心不下费那么大功夫把脸遮住不是个绝世美人就是个奇丑的怪物只要她的身份不是假的就行了。[.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很不以为然地说道:“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一点好。” §§§ 夜如斯宁静。 黑如她的眼眸柔滑地好似丝缎的夜是无孔不入的空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她的肌肤冰凉的无边无际的好像大海的波涛向地平线无尽地蔓延……美丽的海妖泣诉着悠长的故事一波一波包围着她的周身。突然间海上冒出了一朵朵凄艳的黑莲慢慢地、慢慢地张开了比夜更漆黑的花瓣…… 她从没有见过海只是觉着海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神秘的幽深的…… “丫头!王爷叫你……啊!怎么还在睡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动物转世……”安敏源一把掀开陌月“栖身”的马车直到现在她每天也只能睡在马车里连个帐篷也没有。刚开始众人还挺同情她后来现她睡马车比他们睡帐篷还要舒服每日倒头就睡睡到王爷开始催她才起身便再没人同情她了。(.好看的小说) “嗯……”某种生物“哼”了一声。 慕容迎着晨光走了出来衣袂在晨风中飞舞宛如谪仙……如果没有那个面具的话。安敏源自觉地让开了路他知道除了慕容先生没人能叫醒这个生物自从陌月莫名其妙成了专司王爷喝药的侍女后每天早上众人都能看见以下一幕。 “还没醒……”慕容探头看了看马车里睡得像大虾一样的陌月皱了皱眉钻进去用剑鞘敲了敲她的头冷冰冰地说道:“快起来不然你今天别想吃早饭。” 陌月眼皮抖了抖翻了个身“嗯”了一声继续蒙头大睡。 慕容的手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他的身份即便是王爷对他也是十分恭敬这几天居然不得不每天叫这个丑丫头起床怎么能让他不火大。他刚要飙突然见陌月的嘴动了动说了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海……黑莲……”慕容手一抖整个人便呆住了她为什么会知道……黑莲?? 陌月又喃喃喊道:“师傅……” 慕容紧握剑的手一松叹了口气平静地对她说道:“再不起来今天一天都没饭吃了。” “啊!”陌月一声惊叫猛然坐起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饿肚子慕容看准了她这一点每天她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只要说一句:再不起来罚你不准吃饭。她立刻会乖乖地爬起来。然后…… 安敏源对着简易的炉灶吹了吹气原本有些黑的脸就更黑了他今天意外地没有听见平时该响起了的声音正觉得奇怪突然一声像活见鬼一样的尖叫在陌月的马车里响起。他摇了摇头继续生他的火。 陌月每次刚醒都会有一阵昏当她正昏昏沉沉的时候猛然看见慕容那张可怕青面鬼的脸必定会给吓得连声尖叫。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众人除了每天像看好戏一样等着这一幕之外几乎快要习惯了这种模式他们心里都暗自好笑想必慕容那张青色的面具下面的脸也是铁青铁青的吧! 谁叫王爷现在每天喝药都非要她陪着不可呢?陌月冲着慕容比平时更寒了几分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很不给面子地走出马车直接向王爷的帐篷走去。原本陌月以为王爷叫她哄他喝药是故意在整他必定会想着点子刁难她谁知道第二天她“全副武装”地走进他的帐篷恭恭敬敬地把药茶端到他面前时他居然叫她陪着他喝。陌月喝一杯他就喝一杯既没有什么花样等着他连一句刁难的话都没有。一天三次连续三天都是如此陌月几乎以为他是不是变了性怎么突然那么好说话起来还请她喝茶。 陌月哪知道这种茶在普通人来说简直比毒药还难以下咽心志不坚的人单是这样连续喝恐怕都要疯小王爷天天都要受这种罪早就忍无可忍了。那天看到陌月将一杯茶喝下去不但不觉得难喝还很享受地回味单是看她的表情就觉得十分有胃口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每次喝药的时候叫陌月在一旁陪喝看到她幸福的样子多多少少他就有喝下去的动力。 “王爷!”被慕容冰冷的眼睛看了两天陌月总算能行一个标准的礼。 “倒茶!”小王爷倒也不废话这几日都是让陌月做完自己的工作就让她离开并不为难她。 陌月抬了抬眼睛看见他桌上已经空空如也但尚未收走的餐盘她静静地站在他身旁说道:“王爷餐后半个时辰内最好不要饮茶既伤肝又伤胃王爷还是多保重身体的好。”她故意将保重两个字说得重些却是在提醒自己总有一天定会找他算总账。 第十章 冲突 他的嘴角微微一斜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这算是关心本王吗?” 陌月低眉顺眼地回答道:“我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出一丝破绽却一无所获。自从她觉自己的伪装被他们看破之后干脆不再伪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卑不亢无论他怎么刁难她她都不露半分喜怒之色。他并不知道在陌月看来他的冷嘲热讽外加一大堆杂活根本就算不得刁难反而当他已经放过她了自然不会有任何不满。 “除了吃那个贱女人还教过你什么?”小王爷冷笑着讽刺了她一句。 “可多了……”突然她眉头一挑说道,“王爷请自重请不要侮辱我……师傅。” “怎么?我说错了!!”他突然提高了嗓音冷笑道“她不够贱吗!呵呵……打着死人的幌子沽名钓誉整日在全天下人面前卖弄风骚勾引地一大堆男人终日守在她家门口还不够贱?明明就是个淫荡下流到骨子里的女人偏偏还要装得像圣女一样她怎么不让天下人都对她顶礼膜拜!这样女人就该一刀一刀割下她的肉喂狗!不她的肉喂狗还是侮辱了狗哈哈!你还说她不够贱!” “你闭嘴!”陌月气得全身都在抖她怒吼起来眼睛像着了火一样死死地盯着他似要将他烧成灰。 他冷笑:“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本王说的又不是你。哦……对了我倒忘了你是她徒弟她教出来的徒弟必定与她是一路货色难怪要这么生气可以理解。哈哈!可以理解……” 他在陌月的怒火中狂笑着笑得像哭一样难听陌月何曾听过别人对她这样羞辱她双手的青筋几乎都要爆起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茶杯毫不客气地砸过去“啪”一声重响刚好砸中了小王爷的额头。鲜红的血像新挖的泉一样喷涌而出那血红得鲜亮像宝石一样晶莹。他的笑声突然停顿了。 在外面的慕容听见里面动静不对钻进来看见里面的情形当场楞住了。 “这是在做什么?殿下您的额头受伤了!!”他急忙走过去检查小王爷的伤口。 小王爷呆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陌月敢砸他而且砸得毫不含糊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陌月的内力未恢复这一下几乎可以把他砸死。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东西都变成淡淡的红色一阵眩晕好像是在做梦。 “她……砸我?”他还是不太相信地睁大眼睛瞪这陌月问了一句。 慕容冷冷地看了陌月一眼说道:“属下一会自会要她好看。”他的语气淡淡地但掩藏不住彻骨的冰寒陌月的怒火已经连那个杯子一起砸了出现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打了个哆嗦。 “她居然敢砸我!居然敢砸我!她居然敢砸我!!”小王爷突然喃喃自语起来俊美的脸因为青和奇怪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神经质一样。陌月知道他随时都会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两人一直拼命维持着一种平衡小王爷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暴躁情绪表现在下属的面前而陌月是为了自保。虽然他们一个表现得毕恭毕敬一个尽量克制没有过分刁难她但他们对对方的努力维持的和平下隐藏的风暴都心知肚明对对方的憎恨和厌恶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陌月一直都觉得他的恨来的莫名其妙。 突然间这个平衡就这么打破了。谁都没有陌月自己更清楚平衡打破之后吃亏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他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她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忍耐或者干脆直接砸死他算了反正这会是死定了死也总要拉个垫背的吧……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先一步爆了:“是我砸了又怎么样你把我杀了啊!只可惜我手上为什么是个杯子不是块石头只可惜我的没有内力像你这种人砸死算了!你杀了我那么多朋友我却只能砸你一下我真后悔后悔我怎么不多忍几天忍到合适的机会再把你杀了!!我真后悔……” 小王爷突然大吼起来:“把她给我丢到山里喂狼!不把她吊起来我要亲自用鞭子抽死她。不不,把她凌迟把她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让她慢慢的死!” 陌月冷笑道:“果然是养尊处优的王爷也只能想出这几种死法。” “你!――还不快来人你们都是聋子吗!!”小王爷猛然站起来正在给他包扎的慕容手一晃染满鲜血的绷带就掉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头对小王爷说道:“殿下何必动那么大的气这点小事就不用王爷操心了属下替您解决了就是。”他径直走到陌月面前冰寒的双眼似乎要看穿陌月的五脏六腑。突然间他那只比女人还要好看的手像闪电一样出现在陌月的眼皮地下然后她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了帐篷。 那一刻好像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粉碎。 然后……夜幕降临。 §§§ 黑的海依旧在翻涌只是今天的海里泛着一股腥气令人作呕。 陌月睁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天乌压压的山胸口一阵闷然后心中作呕她猛然坐起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接二连三的吐着血直到再也吐不东西来。 “你醒啦!你命可真大。”身旁有人在小声的说。 陌月偏了偏脖子看见蹲在一旁的安敏源他左顾右盼的样子十分有趣只是陌月现在笑不出来。 见陌月不说话安敏源还以为她还没清醒便对她说:“你得罪了殿下被慕容先生打了一掌居然还没死。刚才王爷吩咐如果你还没死就叫你去干活以后我们所有的活都叫你一个人干你还是再躺会装做没醒的样子也能多歇会。你放心吧!咱们也都算是认识了绝对不会看着你受罪的我们商量好会偷偷帮你忙的孙先生还帮你偷拿了点伤药你赶快敷上吧!” “谢谢你……” “别那么客气虽然没认识几天但大家都算是朋友应该的。你快敷药吧!我先出去了。”安敏源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十分真诚。 看着安敏源离开陌月才现自己在一顶没有光线的帐篷里。手边是一盒药膏可惜她知道没什么用她根本没受外伤要外敷的药效果不大慕容的那一掌几乎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打碎了但他还是手下留情了……这个人是个一心只为主子考虑的人他会放过自己必定有什么原因可以陌月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真正令她意外的是安敏源和其他人的态度自从那天晚上听安敏源讲故事自己插了几句嘴之后每次见到他们都要吵上几句除此之外说不上有什么交情没想到他们肯这样帮自己。不过八成也是看在自己是个女人的份上吧!无论什么原因他们的心意陌月还是感激的。 她默默地检查了伤处并抹上了伤药。没有明显的外伤骨头也没有受伤只是内脏几乎都受了轻伤所以自己才不停地吐血这样一来反倒显得她伤得特别重。若非如此恐怕也无法消除小王爷的怒火一想到小王爷陌月就气得又吐了几口血去把自己打了半死居然还说若是没死就去干活不是存心要自己干到死为止。好吧!她倒也看看这点活是不是整得死她。 整理好衣服她静静地钻出帐篷在众侍卫们惊讶的目光下走到他们面前问道:“有什么活要做的统统拿来吧!” 第十一章 人情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她不肯乖乖地“装死”反而跑了出来找罪受。(.)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活可干该干的他们早该做完了。一群大男人楞了半天才有人说道:“要不这里还有几个锅没刷你帮我们刷了罢。” 陌月二话没说端着被烧得滚烫的锅就往河边走。每次他们扎营都选附近有水的地方陌月自然是知道的。奇怪的是她现他们居然还留在原来的地方今天一整天完全没有赶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混蛋王爷蛊毒作移动不得。 把锅往水里一丢水中登时“刺啦”一声冒了阵白烟陌月才现自己光抱锅了没带刷锅的东西。她也胸口正隐隐作痛也懒得跑来跑去就地拔一大把的枯草权当丝瓜了。然后恶狠狠地去刷锅一副咬牙切齿的样楞是吓跑了水里的鱼。 “你是在刷锅?还是要吃锅?”一个淡得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陌月不用猜都知道是那只青面鬼慕容她翻着白眼硬是不理他。 慕容见她没反应也不介意继续说道:“你的表情好像要生生把锅给吃了。” 陌月没好气地回头道:“我一天没吃饭还说风凉话。(.好看的小说)” 慕容淡淡看了她一样道:“看起来还很精神应该死不了。” 陌月扭头继续刷她的锅嘴上却说:“托你的福死不了。” “不用感谢我。” “谢是一定要谢的等你死了我一定去你坟上多烧点纸。” “多谢好意无亲无故的这种事就不劳烦姑娘了。” 陌月突然闭嘴再次回头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才面色古怪地问道:“你是那个青面鬼慕容不会是冒充的吧!” “如假包换!”那种不带感情的说话方式的确是慕容。 陌月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也会开玩笑!我倒看走眼了你来做什么不会只是想听我说声谢谢吧!还是想看我死了没。” “在下对自己掌力很有把握料定姑娘是死不了的也不想听姑娘说谢谢。在下平生最讨厌欠人情也讨厌别人欠在下的情所以姑娘可以忘了这件事。而且在下要姑娘活着也是有原因的。” “那可不行。”陌月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平淡的眼神中也露出了些许不解陌月“咳”了几声按住胸口喘了口气道“我平生也最讨厌别人欠我人情但更讨厌我欠别人的情虽然你这一掌打得我很疼我也很生气但相对怕疼我更怕死。所以我必须要还你这个人情。” 慕容皱眉沉吟道:“在下说了……” “你先听我说!”陌月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丝奸猾的笑意道“所以呢……我决定回报给你一个情报这个情报你一定很想知道而且非知道不可因为事关你主子的小命……” 慕容不语陌月却知道他是在默认让她继续说下去陌月忍不住感叹果然牵扯到他的主子他一定会有所让步即便是涉及他的原则。 陌月说道:“我知道你们赶路前往陵州是为了寻找神医洛羽为你主子解蛊毒不过我想你们是要白跑一趟了洛神医七年前就离开了陵州你们去也是白去。” 慕容目光中没有流露出半点吃惊十分平静地说道:“不可能我们的消息来源绝不会出错洛先生现在就在陵州。” “呵呵!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全天下的人都被他骗了在陵州的不过是他的两个弟子而他本人和我们一起在竹溪住了七年直到我离开竹溪的前一天他还在那里。你若是不信就亲自到陵州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不过那个时候你的药茶恐怕也压制不住你主子的蛊毒到时就算是大罗神仙怕也救不活他咯!”陌月笑得很开心显然很高兴见到那样的情况生。 慕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计较她的态度对于陌月的话他已经信了几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在下凭什么相信你。” 陌月道:“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不过我也可以提醒你一下如果洛先生没有在竹溪待上这七年我……我师傅早在七年前就死了。既然你消息那么灵通不会不知道家师当年的伤势到底如何吧?” 慕容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内心挣扎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说道:“这个消息在下一定会去查清楚若你说的是真的在下定当重谢姑娘但若是……” “知道!知道!”陌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不了就是一死你还是快去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多拖得一天你主子可就离死近一天。” 慕容转身便走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右手一扬说道:“接住!” 陌月伸手一接却是一个纸包仔细一闻陌月立刻就知道这时上好的内伤药她笑着说道:“多谢了。” 慕容淡淡道:“不必不过在下还是想提醒姑娘一句有时死并不是最可怕的。还有姑娘也别怪殿下说话难听令师确实是亏欠殿下虽然那不一定是令师存心所为但也确实是因她而起。一个孩子母亲冤死自己又受尽旁人欺凌父亲的漠视这种滋味想必姑娘是不会明白的。”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待他走远陌月疑惑想道:该不会是他为自己的主子神经质的行为找的借口。任她想破了脑袋她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皇室成员更不要说是住在深宫的妃嫔和皇子。”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便把它丢在一边。 转头想了想她又浅笑不已心道:“还要你来提醒我何尝不知有时候可以死是何等的幸运。” 当陌月抱着锅回到营地现慕容已经不在听侍卫们说他独自一人骑了匹马向着江南的方向去了。为了这件事众人议论纷纷陌月知道原因却懒得再提她现在浑身乏力又胸闷难受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服下慕容赠的伤药又随便找了点干粮填填肚子她拒绝他们让一顶帐篷给她的提议钻回马车倒头就睡了。心想明天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折磨自然是要好好储存体力才行…… 夜半。 原本想一觉睡到大天亮的陌月却被一阵不明的骚动给惊醒的那时还只是半夜时分。 第十二章 遥远的梦 尖叫声响起的时候正是所有人睡得正香的午夜叫声划破了天空也惊醒了睡梦中的魍魉。(.无弹窗广告)陌月猛然睁眼一种奇异的危机感让她心绪不安她慢慢走出了马车看见了眼前一幕。 夜空中漂浮着淡青的火焰舞动着婀娜的身姿吞噬着被它吸引而来的目光。美丽的青色火焰啊!轻盈地摇曳一如梦中的黑莲舒展着光洁的手臂。 如果它正在燃烧的不是一个人的话。 这世上有无数的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慕容的一句话或许陌月的命运会完全不一样。这样一来就有了更多的如果。如果她当初不离开竹溪……如果她当年没有去京师……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这青色的火焰没有烧死人的话无疑是一道神秘而绝美的奇景。可是它烧死人了。 陆续有人被尖叫声惊醒了。“这是……鬼火啊――――”更疯狂的尖叫充斥着狭小的空间众人一个接一个醒来不解地、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出了什么事?”孙先生揉着眼睛钻出帐篷看到眼前的鬼火忍不住惊呼起来“天哪!是他们追来了殿下――殿下――” 陌月呆呆地看着即将熄灭的青焰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觉得恐惧反而觉得它好美。[]为什么要恐惧它它是如此的美丽不是吗?直到安敏源在她的耳边连吼了数声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呆!还不快逃!”她看见他脸焦急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为什么要逃?”她不明白。 “你看不见四周吗!到处都是这种鬼火他们追上来了。这鬼火我见过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全身燃烧直到烧得连灰都不剩。”夸张了灰还是会剩一点的。 “不会的你看它们多漂亮!”她微笑地看着四周逐渐向他们聚拢的青色好像在梦中一样“我以前见过的这不是鬼火这是萤蛊。” 安敏源一把拉了她在她的马车上解下一匹马塞了一个袋子给她:“管它是什么你快点跑吧!乘这个机会快跑我们离开县城还不到四天有这些干粮你省着点够回去了。” 马被安敏源拍了一下向前跑了几步陌月扯住缰绳问道:“你不跑吗?” 他笑笑:“我不能走。” 陌月点点头驾马飞奔而去就和她看到一样那些奇异的萤蛊对陌月来说只是一团团美丽的火焰任由她离开了包围。而见到其他人就像是饥饿者见到美味的食物争先恐后地冲上去不一会混乱的营帐里又添了几具亡魂。然后她听见了小王爷的声音:“你们别管我了各自逃命去吧!” 他居然会关心别人的命。陌月想。 想着她已经纵飞奔出去很远…… 马蹄铁有节奏敲击着路面陌月受了伤又没有睡好几乎就要从马上摔下来。月隐藏在云层后面已经不甚明亮如果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她早就已经迷路了。黑暗中看不清路面只有靠马天生的识路本能才让她不至于拐进某个深山里做一辈子野人四周太安静了。看不见、也听不见这真是做梦的好地方。 她又在做梦了每当寂寞的时候她就会做梦梦过去的人和事还会梦未来她想象中的未来。那真是一个漫长的梦整整梦了七年七年中有许多场景在梦中反复的出现。比如那个春天蚕宝宝们快要吐丝化蛹的日子她一边哭一边采着桑叶因为要不了几天她就要把亲手养大的蚕宝宝送进开水活生生地煮死。她心疼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连哭好几天。坊主会把死掉的蚕蛹拿来做菜分给她们吃可她从来没吃过一口她那么喜欢吃而且怕挨饿的一个人那段日子却总是吃不好。 “小月儿你怎么不吃?” 她又想起了那个宠溺的声音。那次在京师某个据说是闻名天下的饭馆里她和几个师兄坐在一起想尝尝那里的美食叫了几个特色菜其中有一道居然是一盘蜂蛹。她又想起了小时候的被炸得脆脆的蚕蛹她吃不下去。师兄们以为她没胃口哄着她知道她喜欢吃各种美食还特意给她夹了几个。结果她把整只碗都丢到了地上把几个师兄气得够呛后来她赌气一个人跑到金缕泉看景还差点和人吵起来。 后来怎么样了她的印象模模糊糊的。 马突然长嘶一声停了下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但立刻就看到了原因。 路中间横躺着一把剑鞘在微弱的月光下出了幽幽的光陌月认得那是慕容的剑鞘。不知道他生了什么事居然连从不离身的剑的鞘都给弄丢了。 “看来他们真的遇到强敌了……”她叹息又说“活该……” 不过除了那个可恶的小王爷之外其他人对陌月都还不错她不希望他们有事。但愿他们都能逃出来……只可惜被萤蛊盯上了还能逃出来的机会微乎其微了吧!陌月心中不由一痛。他们都把她当朋友……除了那个混蛋。 想到小王爷陌月又想起慕容最后对她说的那番奇怪的话:“姑娘也别怪殿下说话难听令师确实是亏欠殿下虽然那不一定是令师存心所为但也确实是因她而起。一个孩子母亲冤死自己又受尽旁人欺凌父亲的漠视这种滋味想必姑娘是不会明白的。”他到底在胡说些什么?陌月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和皇室子弟打过交道更不要说得罪他们。可听他的语气她倒成了害死小王爷母亲的凶手还害得他受人白眼。 她只去过一次京师是因为京中生了大事要全城戒严他们才早早离开了至于那件大事……陌月心中突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并想起一桩往事。陌月吃了一惊该不会是他吧…… 第十三章 往事如尘 当年正是大旱之年。 那日她带着满腹的委屈一个人跑到金缕泉边看见泉边竟用黄金装饰想到一路走来多少百姓因当地连年旱灾饿死在路边尸骨无处埋葬只能推进康江底当地的官员只说是当地百姓得罪上苍所以降下天火百姓苦不堪言。一时气愤便当这众多游人的面骂道:“八千里康水骨做了床还口口道是天火降。”说的是八千里康江河床被尸骨铺满上面不怜惜还责怪百姓得罪上天这本来只是当地百姓的一句愤慨之言。 这句话在遭受旱灾的地区是人尽皆知但在歌舞升平的京师之地根本没人听得懂。有人好奇想问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却在这时突然间天昏地暗起来一时间满城恐慌城中百姓奔走惊叫乱做一团。有人举着锅盆乱敲意图吓走食日的天狗。也有人跪地求告苍天饶恕众生罪过。更有人乘机大骂说什么昏君无道才会遭来天谴。总而言之待天狗食日过后京城中已经是满目狼藉。 刚好此时三师兄找到了陌月一边哄着她一边要带她离开因为城中混乱他们也顾不得惊世骇俗趁乱施展轻功回到暂住的客栈。结果第二天城中就传出了天谴之日有神仙降临的可笑传言更有人说神仙当时还说了一句预言。 历代帝王日食之后都要下罪己诏昭告天下陈述自己的罪状。当时还是先帝在位天朝第五代君主东定元算不得明君但也说不上是昏君不过有些爱面子明知是做做样子也不愿意下这罪己诏。宫中是非多小人更多有人看出先帝的想法便乘机进言说天谴降临不一定就是皇帝的责任说不定是宫中有妖人作祟。于是先帝也乘机免了这个罪己诏反而在宫中大肆搜查所谓妖人。这时有心人便将那句所谓的神谕编出一套说辞有意无意地传到先帝耳朵里。先帝大怒当即令人处死了神谕中影射的一名后宫妃嫔。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陌月只晓得因自己的一句气话京师里闹得沸沸扬扬宫中还有一个嫔妃因此获罪。后来当她知道事情经过后虽然也有些后悔但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她却不知当时在金缕泉边竟有一个画师凭着记忆将神仙的样貌画了下来。后来陌月在碧罗江又和无数的江湖豪杰见了面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了神仙其实是五柳夫人的传说。[]这个传言让一个少年整整恨了她七年。而这一切陌月根本一无所知。 原来陌月一句话中的三个字“八千”、“火”合在一起刚好是一个秋字先帝后宫中刚好有一位秋嫔无巧不成书这个秋嫔的娘家姓吕又刚好应了“口口”二字。这么一来再被有心人一宣扬便是无中生有也成确有其事了。 秋嫔被平白无故地赐死又因为这件事连这位秋嫔的膝下原本有一位六皇子也就不受先帝的待见了。天朝的皇子一般十六岁就要受封离宫独居而这位六皇子却是直到先帝过世已经十九岁还没有受封出宫就连朝中百官也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今上即位后念在兄弟之情便为这个六弟建府令其独居却因为国丧而始终没有受封为王。但一般来说出宫独居就已经是王爷即便没有受封他身边的下人也很自觉的改口称他为王爷了。 这个皇子的名字叫扬昊。 陌月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了若他就是六王爷扬昊那么就真的是她先欠了他。但是他杀死了七闲山庄中那么多人就算一命抵一命他现在应该反而欠了陌月的才是当然他是不会这么想的。 陌月的内心开始挣扎了。 记得前日她伺候他喝药的时候他说:原本是想抓住你的师傅让她来做他的下人伺候她羞辱她不过现在是她的徒弟也勉勉强强。那时他说得虽然平淡但语气中透露出来的恨意太明显了当时陌月还十分不解他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现在想来他虽然杀了那么多人但不抓住陌月本人是不会罢休的他根本就不曾放弃过报复。 陌月摇摇头驾马继续前进。无论他是怎么想他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是扯平了大不了以后她不再去找他的麻烦待查清听雪等人的事情这件事便算了不管怎么样自己害死了他的母妃也该有个交代。 月亮慢慢从云层中探出了头她闷闷地指挥着马缓步前进心中却总有几分不舒畅的感觉。 不该这样的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欠他不找他算账已经是自己宽宏大量了为什么心里那份沉重始终挥之不去呢? 马儿轻声嘶叫似乎在告诉陌月它还有体力可以继续跑。陌月拍拍马儿的头拉了拉缰绳准备忘记身后的一切远远地离开胸口的伤却突然开始隐隐作痛。 那种异样的感觉到底来自何处陌月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突然想起了那日火烧七闲山庄的夜晚扬昊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只带了四个高手却满脸的自信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那四个高手她却再也没见过。 不对!!陌月心中突然惊叫起来不对!绝对有问题她终于想通那种异样的别扭感出自何处!扬昊是个不受百官和自家兄弟待见的王爷无权无势才搬出皇宫两年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势力不但一举倒平了应该是固若金汤的七闲山庄更把七闲山庄遍布全国的产业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怎么可能!除非他的背后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不知道六王的真正身份之前陌月并没有这种感觉而现在陡然想通了这一点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陌月猛然调转马头向来路狂奔回去。 没告诉我主谋是谁之前六王扬昊你不能死!那个人就算是皇帝我也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马儿欢快的嘶叫了一声一路向营地飞奔而去带起了一道滚滚的尘烟。 第十四章 阴火 “个没良心的马说要回去居然这么高兴……” 想狠狠地抽它一鞭却现没有鞭子只好狠似的锤了两下马头那点力气无疑就像是在给马搔痒。 她伤重未愈力气一时用大了气血翻涌不已身子一软就从马上翻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未落地时她心中叫苦莫名其妙地伤上加伤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呢? 不回来可以吗?恍惚中好像有个女人在笑着对她说陌月不认识她。 她摇摇头把幻觉晃走。用手按了按地面现自己没有落在坚硬的地上而是掉在了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她坐起身向四周看去惊讶地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回到了营地不得不说那匹没良心的马在回头的路上要卖力的多。 地上一摊一摊的是帐篷的残骸因为火堆早就已经熄灭所以陌月一时间没有在意。 可是一个人都不在都跑了吗? 她摸了摸身下柔软的东西手感细腻均匀低头一看登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那是灰雪白的细灰白如初雪细得像女子用来为自己增添几分颜色的脂粉柔滑地像天锦的雪纺绸缎在地上铺成了一个人的形状……陌月的心凉了。这是萤蛊的阴火燃烧过后流下的灰烬只有那纯青的阴火才能留下如此纤细的灰烬。无论是死的东西还是活的东西。 原来他们都死了吗?她默默地站起来挨个数着一堆堆人形的灰烬的数量。一个、两个、三个……十六个、十七个才十七个至少还有一半人逃走了吧!但也不敢保证就没有逃到一半才被追上烧死的。 不知道他们在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像做梦一样?她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个念头。说来也怪自从陌月见到萤蛊出现后脑子里总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好像很早以前和它们有过一段交集。不过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过蛊虫只是经常听某个人说起而已。 因为有风所以雪白的灰烬很多已经被吹散在地上铺了细细的一层上面布满凌乱的脚印也有马蹄印和车辙印。就连崎岖的官道上也一路留下了浅浅的白印切居然还有空套车牵马想必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陌月伸手拉住马的缰绳就要上马忽然看见那一地的雪白中有一点不一样的颜色她走过去蹲下查看却是一截绣着绿色鸟头花纹的的黑色的丝绦。 陌月小时候是在纺织作坊做过养蚕女兼绣工普通布料绣纹样式只要看看一般都能看出个四五六。她仔细观看这样式少见的丝绦黑色缎面除了王爷和慕容是没有人用这么贵重的布料。但慕容一向只穿青衣王爷也不可以使用这么古怪的花纹那么这古怪的丝绦是从何而来。 她扬起眉眼见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这一来来回回居然折腾了半夜若是再不追赶怕是连他们的骨头渣滓都找不到了。她忙将那丝绦随手揣在怀里暂时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循着沿路的白灰追了上去。 追出去不到两里地陌月在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回来的路上没有撞见他们地上的白灰到了某处就四散到了各个方向应该是为了分散紧追其后的敌人注意力而选择了分批逃跑沿路上也留下了数堆的人形白灰。这个控制萤蛊的人是倒是厉害生生地夺走了几十条人命却连面都没有露一下。一个无权无势的闲王怎么会得罪了这么个厉害人物看来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她毫不犹豫选了一条路追了下去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条路上留有一道明显的车辙印。或许这是个幌子为了保护他们的主子而故意放了烟雾弹但陌月就是觉得这条路是正确她知道萤蛊一旦放出去是不会再接受主人的命令它们只会按照最初的命令行事看营地的情形这最初的命令必然是杀死所有的人。对着一群根本没有判断力的萤蛊放烟雾弹根本毫无含义。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总之她就是知道好像人一出生就会哭她天生就该知道这些一样。 这一追就追进了深山为什么这鬼地方会有这连绵数千里的深山呢?令人头疼。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地上的白色细灰已经没有了但是陌月绝不会追错路因为一路上被马车撞得一片狼藉的树丛和已经撞得快散架的马车残骸为她指明了方向。近了……更近了陌月已经看见丢在一旁废弃的马车和几只漂浮在半空的萤蛊。待太阳升起的时候它们就会燃烧尽它们最后的生命。真是可悲的生物但现在正被它们追杀的几位大概更可悲。 拨开丛林中如迷障般的青烟缭绕初升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好像有什么金色的东西在舞动。又好像入墨汁滴落清泉一般的长在水中飘扬然后洒满碎钻的泉水晶莹剔透突然间染上了一层圣洁的血红。她下马走了过去然后看见了一个人。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互相凝望也互相观察。陌月满身的狼藉凌乱的头更显得那个人是如斯的圣洁那是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圣洁和凄艳。可是他们的凝望那么自然好像几千年几万年前就曾经这样看着对方仅仅是看着因为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太远。 突然间那个人就消失在她的眼前。陌月呆住了她几乎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个梦境因为她连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都没看清。那一瞬间太恍惚了恍惚得根本不真实。她走过去看了看地上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留下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才会出现幻觉只是这个幻觉感觉太熟悉了好像在梦里出现过很多次。 她的背后突然一凉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她心脏的位置一个人喘着粗气嘶吼着:“我要杀了你!” “安敏源!!”陌月惊呼。 背后的冰凉的感觉一松回头看见了一张比她更狼狈的脸和惊愕的表情。 “你……”他的脸上惊现出喜色但随后又皱成了一团他有些凶巴巴地骂道“你跑回来做什么!找死吗!还不快滚!” 陌月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王爷呢?死了吗?” ……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啊!” 草丛里突然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陌月又听见了那个十分欠扁的声音。然后草丛中钻出一个头她从没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样子。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地胸口又一阵一阵地疼。 第十五章 惊艳 安敏源见主子的面上有勃然大怒的迹象惊跳过去扶住主子的肩劝慰道:“路不平殿下仔细脚下。” 扬昊果然停住向前冲的势头他满身都泥浆枯草头脸都黑了一双眼唯一还能看出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陌月嘴里吼着:“不许笑!” 陌月笑得更响亮了一边按住伤处疼地直“哎呦”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他那个样子想叫人不笑都难。见她笑成这副摸样连安敏源都忍不住想笑憋得十分辛苦。 “就是你让我别笑我也忍不住啊!喂……你怎么了……”终于缓了一口气的陌月才勉强说了两句话。 原以为他一定会大怒冲上来和自己拼命却不想他居然两眼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方向愣。 “他怎么了?”见他半晌不说话陌月又问安敏源道。 哪知安敏源的眼也直了他激动地指着陌月的脑后道:“你后面!” 陌月回头看去一团青绿的火光正无声地浮动在她身后三尺处绕来绕去似乎想靠近陌月却又无法接近。 “快跑!”安敏源用手用力拉住扬昊却是对陌月喊道。谁知一拉才现扬昊脸色青已经晕了过去他拖又不是走又不是。 陌月一早已经飞奔出去数公尺见此状况对他叫道:“背着他跑!” 安敏源急忙背起扬昊跟着陌月后头迈开步子狂奔一边跑一边问道:“往哪跑?这鬼地方它飞得比我们跑的快。” 陌月头也不回地喊道:“这东西怕水!我来的时候看见有河流经过跑道河边跳下去熬到天一亮它就死了。” 安敏源立刻露出钦佩的表情说道:“对啊!哪有火不怕水的这东西绿森森的我倒忘了它也是火!可是殿下晕了怎么办跳到水里不是要淹死?” “怎么办?”陌月鬼气森森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把他敲醒!!” “啊!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没时间了快点敲!” 前面就是一条不过两公尺宽的河与其说是河还不如说是溪流。陌月第一个跳了下去把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安敏源为难了半天也没敢真的用敲的把他的主子弄醒最后也只能把他的脑袋露在水面之上盼着那东西会惧水而不敢靠近。说来也奇怪那只萤蛊在水面绕了数圈似乎是真的不敢靠近而很快东方露出了日头的一角那只仅存的萤蛊如初春的积雪般消融化作点点荧光落在水面连一丝残骸都没有留下。 阳光折射进水面从水底看上去这一幕异常悲凉。安敏源站在水中看到这等奇景都惊呆了他伸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从水中钻了出来呆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就这么就没了?那东西死了吗?还是……”他回头问陌月突然间他的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中一样表情惊愕得近乎痴呆了。 涓涓地流水刚过她的腰间早已经散乱的髻现在已经不存在滑落腰际的长随着水得流动轻轻摇摆。如月光被打地粉碎星星点点的珠玉散在她的际、她的雪一般的皓腕、指尖。这一切就好像一副用淡漠勾勒的水墨画如仙子跌落凡尘即使满身尘埃也觉得纤尘不染即使粗布破衣也清雅傲然。初升的阳光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淡金色淡得几乎看不出有颜色使得她的侧影像站在云雾中朦胧长长的睫毛被染成了金色有金色的水滴缓缓滑落。 她正怔怔地看着远处某个方向听见安敏源的问话她才失神的回头看着他问道:“你觉不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大梦初醒。 如此美妙的侧影却长着一张稚嫩的面孔真是有点……可惜!但是若是再过几年的话…… “问你话呢!!”一捧溪水泼了他一头那张稚嫩的脸的主人正气鼓鼓地看着他。安敏源急忙连声说道:“没有!没有!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笑道:“说的也是!好吧!天都亮了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你背着你主子我们出去罢。” 安敏源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背起自己的主子准备走回去。可他们还没有迈出第一步就现了一个重大的麻烦。 他们不知道该往哪走…… 安敏源和六王爷扬昊是一路狂奔进的森林根本就没记方向陌月是沿着车辙印进来的。后来他们丢下了马和马车狂奔了一阵之后便再也不记得回去的方向了。此处深山连绵几千里万一走错了方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待他们四处转了一圈没有现自己留下的脚印的时候他们终于确定他们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无奈之下陌月只好全权充当总指挥。“你!”陌月看了看天色伸手一指安敏源说道,“好像要变天快去找个地方我们躲躲这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死了还要生堆火烤铐。” 安敏源也抬头看了看天没现有什么异常便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主子。 陌月翻着白眼说道:“看什么!怕我把他吃了不成你放心好了我还有话要问他不会把他折磨死的。” “你会把殿下折磨个半死……”相处了数日安敏源多少有些了解陌月的性格。 一块鹅卵石砸在他的头上。 凶巴巴地吼道:“别忘了我现在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叫你去你就去我保证不动他就是了。” 安敏源还是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我娘说女人都是善变的你虽然还不是女人但也一定是善变的我不相信你的保证!” “你说谁不是女人!!”石头、树枝、带着泥块的草根、甚至还带着一两条蚯蚓统统砸了安敏源满头满脸。 安敏源一边费力的躲让一边狼狈地逃走喊道:“我去……去就是了你誓不动殿下一根头我就去!” “你个头!”一根还挂着蘑菇的腐朽木桩连根举起他早已经逃得远远的。恼火把木桩丢掉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骂道“自己还不是个小鬼敢说我不是女人。平常见他伶牙俐齿的怎么今天这么欠扁!!” “说得好啊!你本来就算不上女人。”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可恶的声音。 陌月回头看见一张惨绿的脸正摆出一副更可恶的笑容正是小王爷。 “命真大居然还不死!真是祸害遗千年。”陌月冷笑道。 “彼此彼此!”他也冷笑起来。 两个人相对冷笑…… “啪!”那个刚才被陌月丢掉的木桩飞了过去。 第十六章 熊穴 四肢好像被荆棘缠住很僵硬也很痛。旁边分明有人在说话却动不了好像还在梦里。她拼命想挣扎却连一根手指头也无法用上力又很努力地想听清楚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听到耳中的却是一串串没有含义的声音。总不至于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吧…… 一只冰冷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眉、她的鼻子、她的嘴唇一直滑到她的锁骨那只手突然间消失了。 意识的海洋出奇的平静隐隐响起一个亦真亦幻的声音:“累了吧……” “累了……?” 突然有人痛苦地大喊:“为什么不死!”她心中一震好像被无数根冰冷的针穿心而过。 痛。 然后又是一阵狂乱的喧闹那如呓语般的对话被嘈杂声掩盖了压了下去真是吵死了!她拼命想听清那个声音忍不住大喊别再吵了别再吵了!却不出半点声音。醒来快点让我醒来吧! “放弃吧!别过去!”另一个声音突然压过一切声音直接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很温柔的声音让人十分安心可这个声音中掩藏着一丝哀痛。 为什么要痛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不解地问。但是她已经听不清了那声音依旧温柔却逐渐低沉了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 无论你希望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因为是你的希望……你希望什么呢? “啪!”她的唇一凉是一滴水落在她的脸上又迅滑到她的唇间把她从梦寐中惊醒。 她猛然坐起看见潮湿冰冷的四壁除了偶尔的水滴声没有半点声音更没有很多人在周围大吵大闹。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但梦中的情形却十分模糊连一丝一毫也记不清了。算了记不清就记不清罢不过是个梦。 不过是个梦……想到这句话她的心里无来由的一痛。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突然觉得身体好冷才现洞口的火堆早已经熄灭她叹了口气。只不过睡了一会而已这两个大少爷就又把火给看熄了身上连一点火石都没有生一次火有多困难难道他们不知道吗?尤其刚下过雨要找一点干燥的柴实在是太难。有些人天生富贵命就不懂得什么才是珍惜。 她看看一旁扬昊正歪在一旁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小安一定是出去找食物找干柴去了。[] 这是他们在这个熊窝里待的第二天。原本陌月只是想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等过了这场雨再出去探路原想顺着河流的方向找出去很快就能回到官道上。谁知道那个该死的王爷被自己用烂木头一砸居然又晕了过去。结果她除了要忍受小安的严厉指控还不得不负起了安排三人过夜、吃饭等等问题。她惊讶的现扬昊是个王爷什么都不会也就算了小安作为一个王府的侍卫居然也毫无野外生活的经验她几乎是一肩挑起了所有的担子……当然体力活她还是会指挥小安去做的他倒是很听话只不过…… “你别在欺负殿下了!”这是他第一次出去的时候说的话。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陌月气得牙痒痒她在营地的时候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他还不知道吗。 “殿下一天多都没有喝慕容先生配的药毒性无法压制好几次刚刚醒来就会疼得晕过去你就放过他吧!” 陌月默然……他喝不喝药关她什么事说得好像是她的错。不过仔细算算他是从自己被慕容打晕之后就没再喝过药他又不是小孩当真没人哄就不吃药在她没来之前他难道天天要慕容哄着他不成。想到慕容哄着扬昊喝药这一幕陌月又忍不住狂笑起来。火已经重新生了起来她搭上一条刚打死的蛇烤了起来没有调料也没有道具不过有的吃就好她并不在乎她的烹调技术一向是不错的。就算什么都没有她也能做出好吃的东西来当然是相对没有食物的野外。 从小安的话中陌月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在她独自逃走之后数十只的萤蛊便围了上来当场就有十几个侍卫被烧死其余的侍卫护送着孙先生和殿下逃走。在逃跑的路上他们现每几只萤蛊都固定追赶一个人为了增加众人逃跑的机会他们决定分向逃走小安就负责保护殿下离开。一路上小安借助森林道路复杂砍掉了好几只的萤蛊后来他奇怪的现紧追着殿下的萤蛊似乎只敢在他周围转来转去却不敢冲上来于是他让殿下藏在草丛中自己则到处乱转吸引萤蛊的注意想把它们全部除掉。谁知道这么一转才现这种怪物在森林中比他更敏捷一旦他不是处在高移动状态就很难逃过。也多亏了他功夫在众侍卫中算是拔尖的不然陌月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堆灰了。 至于扬昊一路上都处在半昏迷状态在河水里被凉水一激醒了一会却又被陌月的木头给砸晕了。直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也只醒了一会和她吵了几句嘴就又晕了陌月很怀疑他是故意和她吵架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以暂时忘记痛苦心蛊毒的样子陌月是见过的简直可以是惨不忍睹相比之下他的忍耐力倒是不错。 “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不难为你。瞧我多么宽宏大量!”陌月心道。手中的蛇肉香气已经溢出飘满了整个洞穴。也不知道小安是怎么找到这么个洞穴的陌月一进来就现这是个熊洞险些吓得掉头就跑不过这里的熊似乎早就不在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挪窝了。 “什么香味……”身旁突然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要吃吗?”把手中串成一串的焦黄喷香的蛇在他眼前摇了摇。 他坐起来一看似乎被吓了一跳惊慌地说道:“什么鬼东西本王才不吃!” 第十七章 饥荒 “那倒是!王爷身份尊贵这么能吃这种鬼玩意。(.)那么尊贵的王爷看来您只能饿到我们走出这个鬼地方了。不对!不对!!看来您只能饿到我们回到城里了也没多长时间不过十多天而已啦。”陌月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上的烤蛇串在上面不知道涂抹着一层不知名的药草使得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更加香气四溢。 眼见着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陌月忍不住想再一次狂笑出声。终究还是忍住了若是再把他气晕过去小安定要嘀咕自己欺负他了。天地良心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昏迷的自己更是连他一根头都没碰过怎么欺负他。不过自己现在……好像……对了不过泄一下罢了他害得自己那么惨难道连泄一下情绪也不行吗? 想到这里她心中暗叹口气便缓和了些抬头看着他昏暗模糊的脸低声说道:“这种时候到哪给你弄那些个山珍海味的你昏迷了一天多了就将就点吧!要不然不被那鬼火烧死也要被白白饿死多划不来。” “是两天。”扬昊冷冷地纠正道。 “好好!两天就两天。” 扬昊也是饿得够呛微一沉吟似乎有些意动但一抬眼便看到那条被陌月扭曲得古里古怪的蛇眼里又是一阵厌恶固执地说道:“不吃!饿死也不关你的事用不着你管。” 陌月先是一楞待理解了他的意思脸色一阴便冷冷地道:“是!我不管您老人家的事我哪里有资格管您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饿死罢也省的百姓们还要养着你这种米虫受苦受累的像你们这样的光吃不做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扬昊气得脸都变了冷冷扫了她一眼道:“本王是米虫?笑话!你们竹溪派的弟子没一个正经的江湖人不是经商就是做官还有入宫做皇帝的小老婆的你们哪个不是米虫!你有什么立场说本王一个个表面上正气凛然的骨子里哪个不是贱人。本王大不了就是一死中了这毒本来也没指望活着回去是饿死还是毒死又有什么分别。” 陌月只是冷冷的一句:“你看不起追求名利的人没有这些追求名利的人你们这些米虫一天都活不下去!最起码我们是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我们才不是米虫。” 扬昊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陌月丢下手中的食物转身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没有死过的人怎么会知道活着的艰辛蔑视生死的人的确没资格活下去!” “哼!说得好像经历过多少生死一样小丫头!恐怕连人都没杀过吧!”他嘲笑道。 “杀人对你来说是那么有趣的事吗!”陌月一听突然大怒冲着他大吼起来。 扬昊被他一吼一时间呆住了。 “你真的挨过饿吗?你见过饿死的人是什么样吗?你见过人死了以后剖开肚子胃里全是泥沙的人的死状吗?你见过一边哭着一边和一大群人抢一锅用一些泥浆水煮过的肉那些锅里很有可能就是这里面某个人的儿子或女儿!!!你见过吗?见过吗!你见过这些只是想拼命活下去的人吗!……你没见过所以才连死都不怕才会在这种时候还对食物的挑三拣四……” “笑话!难道你见……” “我见过!” 扬昊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好看的小说) 陌月的眼神既坚定又冷漠她突然颤抖起来抱起双臂痛苦地说道:“……而且还差点成为锅里的肉被人分吃了……” 她突然沉默了扬昊也说不出话来山洞里的时间突然凝固了一样无尽的黑暗慢慢地蔓延开似乎能勾起人们最心底的痛苦和寂寞。被遗忘的记忆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失落的温暖包含着绝望的旅程……这一刹那都在眼角凝结在还没有滑落的时候就消失在另一个时间和空间。 “不久前还和我手牵着手在一起玩的女孩子变成一堆半生不熟的骨头即使如此也没能延续下几个人的生命。幸存下来的人还要一辈子忍受良心的折磨。但是他们更需要好好活着否则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我也活了下来所以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拼命地活着就算在有些人眼里我罪该万死!” 扬昊轻轻地说道:“那年你多大?” “穷人家的孩子谁还记得生辰大约三岁吧!” “三岁?近二十年来本王不记得全国有什么地方生过这样大规模的饥荒你到底多大?”他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脸上唯一真实的地方看出一点端倪。 陌月楞住了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着:“算了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你好像脸色恢复正常了?好像也没有再疼得晕过去了?”陌月突然问道。 扬昊诧异地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摸摸自己的脸但突然诡异地一笑说道:“会脸色青是因为吃了慕容配的药本王已经两天没吃了。至于蛊毒……好像不是每天十二个时辰都会作不知道是不是药的缘故。” 陌月吃了一惊忍不住就想找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扬昊大笑起来道:“现在才知道紧张不用看了我们一早就知道你那张脸是假的只是不知道你那张假脸是用什么方法粘上去居然拿不下来。” “我长什么样对你们根本不重要你们只是需要通过我找到家师罢了。”陌月有些尴尬地说。 扬昊点点头道:“原本本王也是这样对慕容说的不过现在……倒真的想看看你长得什么样……” 陌月一听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为……为什么我长得很难看才终日带这面具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脸!” 要难看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人宁可终日在脸上粘着一层拿都拿不下来的面具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陌月原本说的就是气话根本没指望他会相信谁知她居然十分吃惊地看到扬昊用一副很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安慰她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不过再难看也是自己的脸你应该自信一点。”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的脸。”陌月没好气地说道“您老人家怎么突然跟我客气起来了?” 扬昊板着脸看着她:“本王被你的一番话感动了不行吗?别再叫本王老人家本王还没老到那个地步!” 陌月淡淡道:“你想怎么说自然都可以不过我是不会相信的。” 扬昊嘴角一扬然后认真地说道:“看来竹溪派果然没一个是笨蛋被你看穿了。不过本王也没有完全是开玩笑本王只是觉得让百姓受这样的灾难作为统治者的皇帝难辞其咎父皇已经死了本王是他的儿子。不是有一个说法叫父债子还吗?” 陌月摇头道:“你还不清的。” “所以本王只能尽自己所能让百姓过得更好就当补偿父皇执政时的过失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他正色道。 “有志气。”陌月不置可否地一笑“只可惜你不是皇帝。” 第十八章 蛇 他的话虽然大逆不道但在陌月听来也算不得什么。 扬昊面上表情一敛陌月以为他又要作正想讥笑他连情绪都控制不了还想为帝王之举却见他面容淡淡的竟然好像看不透他的心思。陌月心中惊疑不定难不成他真的想做皇帝?不过也要他能活着回去才行。 见她双眸中闪动的思虑的光芒扬昊突然目光一黯随即转为调侃的笑问道:“本王饿了有吃的吗?” 陌月回过神来挥了挥已经有些焦的蛇肉串道:“只有这个你爱吃不吃。” 扬昊眉头一皱勉强克制住厌恶的神色道:“就没点别的记得逃出来的时候带了干粮的。” 陌月懒洋洋地说道:“连马车都找不到了到哪弄干粮?再说那些干粮是最难吃的粗粮做的又硬又没味怎么能和这些野味比你的口味倒是独特。”突然她的眸中闪出奇异的光芒似乎明白了什么浅浅一笑道“莫非尊贵的殿下是怕蛇?” 扬昊没好气地说道:“你也太会想象了蛇有什么好怕的本王从小不知道打死过多少蛇本王只是讨厌蛇罢了。” “连这么难吃的干粮都无所谓却独独厌恶蛇莫非殿下被蛇咬过?”陌月好奇的的性子一被勾起便非追根究底不可。 “什么蛇能咬到本王?”他傲慢地扬了扬眉。 陌月怀疑他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毒蛇真正的山野中的蛇只要没有妨碍动辄如闪电一般不是捕蛇的行家根本难以掌握他的自信来的未免太没道理。见她一脸的怀疑扬昊又忍不住说道:“本王从小杀死过的蛇无数如今皇家的狩猎场几乎都找不到蛇的踪迹。” 陌月还是不相信她笑道:“吹吧?你闲着无聊杀那么多蛇做什么?” “复仇……不泄而已……”他垂淡淡道。 陌月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本王的母妃是被人放毒蛇咬死的。”他平淡地诉说着面色看似平静陌月却感觉得到他的眼睛里隐含着闪电暴风一般。 “不是被你父亲下令处死的吗?”陌月吃惊地问刚说完就后悔了。 果见扬昊的目光突然像箭一样冷冷射进她的双眼厉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并没有对外公开才是。”没等陌月回答他自己便略一沉吟又嘲讽地笑道“是了一定是你师傅告诉你的她是罪魁祸又怎么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陌月很想为自己辩白但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直到良久的沉默被扬昊的肠胃里打雷似的轰鸣给打断了陌月哭笑不得憋着笑说道:“要不王爷再等等吧安侍卫已经去外头找吃的了。”又眉头轻蹙疑惑道“只是这去的也太久了点一个王府侍卫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似的一点野外生活的技能也没有。若是只有你们两个落在外头可怎么活。” 扬昊直接忽略了陌月最后一句话道:“哪里是像根本就是。他父亲是户部侍郎说他是大少爷倒也没错不过他功夫着实不错平常脑子也活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的总觉着有些呆头呆脑了。” “哎――”陌月奇道“我还以为他一直都这么呆的竟是最近才变傻的吗?” “你们说谁呆呢?你们……咦――”洞口处突然冒出个头来正是失踪了许久了小安他傻傻地看着洞中的两个人见他们居然满脸堆笑的在聊天竟像是好友一般差点惊掉了下巴。 陌月与扬昊相视一笑都看出对方想说的话:“可见是不能背后议论人是非的这不……” 见他们二人挤眉弄眼的也不说话小安更奇怪了看了看陌月又看了看扬昊。陌月丢了一颗石子过去笑道:“你家殿下饿着呢?找到什么好吃的了还不拿进来。” 安敏源一听立刻忘了刚才的事满眼的兴奋钻进洞中开心地说道:“虽然没找到什么好吃的可找着我们的马车了那马还有一匹就在附近没走呢。一会我们在顺路找找说不定就可以出去了。” 原本听他说没找着吃的二人都有些失望但当他说找着马了两人也不由喜上眉梢。 安敏源又问:“殿下身体没事吗?怎么脸色不青了倒有些白?” 陌月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扬昊惨白的脸又是青一阵白一阵的才说道:“你家殿下没什么事就是得了病盼着你带药来可偏偏你又什么都没带回来他的脸可不要白吗。” 安敏源被她笑得摸不着头脑只要用眼神询问他的主子。扬昊佯装咳了两声扭头不理他陌月笑得更是开怀了。 笑够了陌月才收回笑意对扬昊说道:“要不这么着我把这蛇弄碎了管叫你看不出是蛇的样子就是这样可以吗?” “不要!”扬昊赌气道。 陌月无奈摇头道:“你也真是若是你真讨厌蛇就把它想成敌人想着你要把它生吞活剥的不就行了。再赌气也犯不着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像我呀!就算气死也不会折腾自己的胃有东西吃多幸福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扬昊眼珠转了转笑道:“若是把它想成你师傅呢?你也不介意?” 陌月一怔稍作迟疑便摇头道:“不介意。” 扬昊全身一震满脸的不解吃惊地问道“为什么?本王抓了你还伤了你你不是该恨本王。那日你明明已经逃走了为什么又要……现在又……” 陌月见他如此激动不禁莞尔她稍做沉吟便微微叹息道:“我……家师欠了你的就当……我替她还你。” 扬昊一听不禁冷笑:“她还不清的。” 陌月见他居然借用她的话来讽刺她也不生气笑盈盈道:“这世上没有还不清的债一年还不清便还两年一代还不清便还两代何况你欠我们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扬昊一楞才反应过来陌月指的是什么冷然道:“你是说七闲山庄的事那些人算什么东西!你也别急着反驳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众生平等的大道理。众生或者是平等的但众生也永世不能平等!” 陌月被他那句绕口令似的话弄蒙了等她弄懂了他的意思登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也不说话了。 第十九章 归途 安敏源见原本气氛还缓和突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偏偏他们你来我往的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懂。平常他伶牙俐齿的此时想打个圆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哪知他急得火烧火燎的一刻陌月又怒气冲冲地把一团东西向扬昊砸了过去这不是火上浇油嘛!安敏源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跳个不停一副小心肝险些都蹦了出来只盼着那个绿不拉几的东西千万别不长眼砸到主子的头上。大约是他的诚心祈求被过路的神仙听见了那个东西果然没砸到主子的身上而是稳稳地落在扬昊的面前。然后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舒展开露出碧绿的莲瓣中的莲心。 是一包烤的焦黄的烤肉焦黄中略带熏黑抹了不知名药草的汁使得烤肉看起来油光闪闪好像咬一口就能滴出油来只看一眼就让人胃口大开。只是那烤肉一丝一缕全是散碎的只是如此也足够让饿了两天的人眼睛绿了。扬昊还没伸手便看见陌月面前被剔得干干净净的蛇骨。见到蛇骨连安敏源都不由大吃一惊。 要知道蛇肉一般都是做蛇羹是因为蛇全身几乎没什么肉就算啃也只能啃出大堆的骨头来要靠蛇来填肚子怕是费了好大功夫也只能落个郁闷。(.好看的小说)蛇肉也不可能像其他野味那样烤烤便滴出油来看着都觉着香。扬昊与安敏源也没看见陌月什么时候就把整条蛇身上的肉给剔了下来蛇骨上干干净净单是这一手功夫就足够让宫中的御厨惭愧得溜回老家更何况在野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情况下把蛇肉烤出这种效果。 不过也只是卖相好看罢了陌月自己是知道了这里连盐都没有烤出来的东西淡而无味不说口感也是差的何况蛇肉本来就嚼着没什么滋味他们二人争吵了许久烤好的肉早就凉了那滋味也就比杂粮干粮要好那么一点点。 她摆出一副爱吃不吃的冷脸瞪了扬昊一眼便扭头再不看他。 然后是许久的静。 静得时间太长了一点。 有些坐不住了。 她猛然回头眼前的一幕让她睁大了眼睛。 那张包着烤肉的很大的叶子已经空空如也而扬昊和安敏源两个人正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偶尔还狠狠瞪着对方一眼。 见陌月在望着他们扬昊展颜一笑道:“好味道!” 扑!陌月忍不住抿嘴失笑。 幽暗的洞穴为之一亮安敏源不由呆了河中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再看一旁的王爷主子尽管落魄至此依旧丰神俊朗、清俊如斯展颜一笑的光芒竟不比陌月逊色半分幽若深潭的双眸一向看不清潭底今日却隐隐透出几分从未有过的稚气。 狠狠咬了一下手指浑没在意鲜血已经顺着食指流了下来只觉得刚才还回味无穷的滋味竟然变得苦涩无比…… 王爷总有一天会坐上皇帝的宝座而自己必定是他最忠心的臣子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为什么?只是……如果那天逃出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 §§§ 面对两个连铁钉都没见过的大少爷陌月郁闷且凶恶地指挥他们修好了马车当三人终于决定离开森林的时候她不得不为他们满手的伤口撕破了……他们的衣服直到她恶劣地把两个大少爷的手裹成了粽子才满意地赶起了马车大少爷们赶马车也赶得一塌糊涂…… 扬昊的蛊毒还是时而会作不作的时候还是会和陌月吵得不可开交虽然实际上他们的关系是缓和了不少但吵却是真吵生活方式和环境的差异、一些难言的未结的心结总会让他们言语上有很多冲突。只不过他们虽然的确是在吵架但看在第三个人眼里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不知不觉中陌月现安敏源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客气、越来越疏离了只是旅途艰难她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唯独每日的三餐是三个人可以完全和平相处的时候。无论陌月做的东西无论是真好吃还是假好吃他们都会赞个不停哪怕是一锅清水煮野菜都能给他们赞出花来。 吃完仅仅是用火加热的干粮还是从马车里翻出来的头两天都给水泡得不成形了如今用火烤了烤三人也勉强凑合了一顿扬昊好像刚吃过什么珍馐美味满意得眯着眼晒着太阳说道:“你也别混江湖了干脆做我家的专职厨师算了我付你高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连自称本王都省了。 “异想天开!”被他那满足的样子弄得没火气翻翻眼皮权当表示反对了。 “要不我资助你在王府对面开家饭店得了我保证天天去捧场。” “懒得理你。” “对了说起来好像你也算救了我一命啊!好吧!要是我们能活着回到江南我就……” “你就怎么样?你和我……家师的事就一笔勾销怎么样?”陌月的眼睛闪闪亮。 “想得到美!” “切――” “就给你化功散的解药好了。” 陌月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中了毒的…… “那我太亏了再加一个条件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得寸进尺!” “少废话快点答应!” “不会是朝廷机密或我的个人隐私什么的吧!” “谁要知道你的个人隐私朝廷机密我更没兴趣了。” “那……好吧!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你又耍什么花样?” “我现在还没想好想好再告诉你。就这么说定了~!是兄弟的不许耍赖!”扬昊自作主张地决定下来不等她反对便得意洋洋地跳了起来远远地走开。 后来陌月也没有想起来反对大概是忘了。或者也默认了他的最后一句话算是朋友了吧!只不过她也忘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他们还能这样说话吵架吗?说不定两个人会不死不休…… 然而失去了药的支持扬昊每日毒的时间越来越长在陌月第三次用力掰开他掐进手掌的指甲满手的伤痕让她不忍再看时救星终于出现了…… 他依旧是那张青面鬼似的面具身上跨着一把无鞘的剑剑如一潭清泓冷冽无波。陌月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这么英俊潇洒、威武不凡过尤其当他身后的车里有软软的羊毛垫子摆满食物美酒的时候。 第二十章 月若长歌 再一次踏足麓州泰县陌月依旧是犯人的身份只不过上次是逃犯一个不成功的逃犯。 只是似乎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长廊红檐青砖铺地外面是一池红莲只是如今仅剩下半池败叶。月若长歌倾洒在粼粼池水中透着几分寂寥萧索大约是天要转凉了。 自从在半道上与慕容带来的人马汇合一切就恢复了原状。陌月依旧被关在铁板制的马车内只不过车中应有尽有尤其是吃的东西各种各样伸手可及据说是扬昊特意吩咐的。明明应该是很奇怪的不是吗?她居然没有乘机逃走。可是完全没有人表示奇怪连慕容也没有他看她的眼神没有半点变化就好像一切还与原来一样根本没变过。而小安和扬昊也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比原先还要冷漠了几分。 事实上还是变了吧! 她站在看不见一星绿色的荷塘边凝望着水面摇晃的倒影那本该是她的名字只是加了一个字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是泰县某处的庄园据说是某个大将军为他金屋藏娇的一个妾室在外头置的宅院规模档次竟不输给京师大部分官员的府邸可见这位将军对这个妾室的宠爱。现在却是六王爷暂住的地方。既然他们选择了回麓州就是说明他们已经相信了陌月提供的关于洛神医的消息。所以陌月几乎一度以为她快要自由了因为扬昊答应过若是他们能安全回来就给她化功散的解药只要恢复了武功这个小小的宅院无论如何也困不住她的。 但是今天已经是回到麓州的第七天别说是扬昊除了每日给她送饭的丫鬟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而且除了这个有一个连半朵莲花也看不见的水塘的院子外她哪也不能去就好像被软禁了一样。 因为没有人说话寂寞逼得她快要疯。 “咚!”一块石头被狠狠砸进了水塘激起层层涟漪那个弯弯的月影被砸得粉碎情绪有了少许的泄让她沉闷的心情稍微松快了些。但很快水面又恢复了原状。还是一样的清冷没有半点变化。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们的约定他准备反悔了吗? 陌月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现在唯一可以问的人却见不到面。迟一天便很有可能多一分变故因此她心急如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没想过自己想办法去找扬昊她下意识地逃避这个方式或者她是在害怕什么害怕事情的真相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样。 一丝凉风掠过扬起她额角的丝并伴随着一阵“啪啪”声让她烦躁的心情缓和了少许。迎着月光望去居然是一只鹞子正落在自己身前一公尺处。这只鹞子眼神锐利、十三根尾羽看起来坚硬有力竟是一只猎鹞。陌月讶异地稍微走近一点它似乎并不怕人反而好奇地盯着陌月奇怪的是鹞子的脚上还绑着一根月白的丝带。 伸手轻轻解下丝带唇线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他们……看到了她留下的记号。 那日他们刚回到泰县她下车的时候装作鞋掉了趁着穿鞋的机会用地上的泥灰在某处民宅的墙角画了个七叶草若是城中有七闲山庄的下属逃过一劫看见记号就知道是她到了只是她画记号的位置太过隐蔽在消失之前很难保证会被他们看见。如今过了已经七天陌月已经一度以为这个方法失败了如今却见到了紫鹞传信怎么能让她不欣喜。 月白……代表的是十五是不是月圆的日子他们准备来救她。陌月又皱了皱眉头她早已经忘了日子但看月圆的日子也该不远了至多再过四五日的样子可是她想知道的还没有搞清楚而且也不知道他们还剩多少人可以行动若是冒险救人难以成功不说说不定还会暴露了他们。 她刚想该怎么传信回去通知他们待迟些日子可以确保安全了再说偏偏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陌月心中一惊手一颤丝带便落在了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那只紫鹞突然拍着翅膀展翅飞出了院子。 陌月懊恼地回头看去现只是平日给自己送饭的丫鬟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郁闷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胆小了。 那个青衣双髻的丫鬟自陌月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没见她说过一句话大约是已经有人提醒过她不要和陌月说话。所以每日送饭时她几乎连头都不抬一下可今日她却是径直走到陌月面前的。陌月正在郁闷中见她迎面走来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做什么今天难道还有宵夜不成?” 青衣丫鬟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主子请姑娘到后院一叙。” 到后院一叙?陌月骤然听到这句话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关了自己七日不管不问怎么突然要见自己。待她把丫鬟的话彻底消化清了就这么莫名地感觉气不打一处来他要关就关要见就见凭什么!想到这陌月冷笑起来对着丫鬟道:“不去他要见我叫他自己来见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我不去!” 丫鬟面色一滞几乎不敢相信陌月的话她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小院。 本来该是个问明真相的极好机会就这么给自己浪费了陌月苦笑不已。这话传到他的耳中八成他又要大雷霆了吧!不知道一会是会叫人把自己绑了去还是干脆再把自己再关上个几个月。早知道……那个时候逃了就好了陌月心中感叹。 但若是逃了…… 她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这个想法还是想把脑海中繁杂的思绪甩走。在池边了一会呆便转身回屋了这个宅院的房屋设计得都极好便是这个偏僻的小屋也十分雅致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吃住上自己没受到半点亏待。 刚要推开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姑娘好大的架子要见你一面还要我亲自过来一趟。” 陌月一扭头便看见了站在黑暗中的身影吃了一惊但立刻眉头轻蹙。 那个低沉的声音在此响起:“看样子姑娘是在脾气。” “怎么是你?”陌月没好气地问道。 第二十一章 年华虚妄 “姑娘希望是谁?”来人缓步走出黑暗黯淡的月光下那张惨青的鬼脸异常可怖。 “谁也没有希望只是没想到先生会大驾光临这么偏僻的角落感到奇怪罢了。”陌月把打开的门关上就这么站在门口和他说话显然是在告诉他这里不欢迎他。 可惜她的态度并没有如愿地把慕容激怒她积累了数日的怨愤自然也就没有成功地泄出去。他只是毫无表情地看着她也许是有表情的只是她看不见。于是她又挑衅地抬扬了扬眉毛随后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是在下的属下照顾不周?还是对这个地方不满?”他突然问。 陌月一怔回神急忙摇了摇头。 “那姑娘为什么脾气?” “把你关在一个地方七天没说过一句话你也会脾气。”陌月扭头望着池塘淡淡道。 慕容并不回答只是微微颔。 陌月怨气无处作心情不快又恶毒地说道:“还有看你那张鬼脸不顺眼!!” 慕容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过了片刻才说道:“彼此……彼此!”说罢也扭头望着池塘。 扑!终于陌月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眼睛里透的都是笑。隐约间望向慕容的目光无意地现他好像也在笑脸上是否有笑容是看不到的但他的眼睛似乎是在笑的。只那一瞬间似乎是在笑的。他的眼睛总是透着惯常的冷峻甚至是冰寒配上一副恍若地府勾魂厉鬼的面具这一若有若无的笑就像一阵暖风吹融了寒冰尽是温柔。 只一瞬间而已便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又正色道:“在下又为殿下寻了个偏方似乎能压制殿下体内的蛊毒殿下暂时没有危险。” 陌月微蹙起眉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慕容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问道:“在姑娘眼里把殿下看成什么样的人呢?” 他的眼神很奇异好像在探究又好像在自言自语。陌月被他骤然冒出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竟呆了一时不解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扬昊看成什么人被自己间接害死的女人的儿子有可能是害自己失去一切的仇人虽然她并不希望是如此。还有的话……从他们一起流落山林那几日来看的话勉强算半个朋友吧!不过只是她自己曾经这么想而已仔细想来在他们那种人看来她是没那个资格的。原本她张口想回答“朋友”却硬生生地把这两个字收了回来。从他们结怨的角度来看在陌月眼中他不过是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不过是个孩子似乎这两个字从陌月娃娃脸的嘴里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 想了半天她才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道:“弟弟那样的吧……”见慕容随即扬起了眉似乎想要说什么她立刻制止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我不配说这种话嘛!可是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的词来形容我知道我……师傅亏欠了他但他做得也太过分了我已经不恨他了反而多少觉得他有些可怜但也没办法原谅他。(.)总之就是那种又想补偿他又想找他算账的那种感觉总之……” 慕容一言不只是静静地听她说一直到她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才缓缓道:“我刚才想说的是……姑娘的年龄似乎小了点……” 陌月怔了怔嘴角微微弯起挤出一丝苦笑缓缓道:“我老了……”那一瞬间明亮的双眸突然就黯淡了下来似乎刹那间便过了百年。 见此情景慕容莫名地失一下神:“是吗?”他露出一丝惊异只是惊异。 “你不嘲笑我吗?”陌月问。 “为什么要嘲笑?”慕容不解。 “我说这种话不可笑吗?” “嗯……”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迷惘然后缓缓道“别人说这种话很可笑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在下只好信了!” “为什么?”轮到陌月不明白她疑惑。 慕容颔似乎笑了一下仅仅是似乎然后转身没入黑暗。他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陌月眼前那么自然似乎从未出现过。陌月也只是呆呆地望着某个方向并不觉得惊奇似乎刚才她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 刚才……那一瞬间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很莫名其妙地就冒出这么个感觉仅仅是一瞬间而已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似乎见过、经历过很多很多。因为感觉消失地太快她来不及抓住所以又好像只是错觉。应该只是错觉不然她怎么会说出这么酸的话平常有人跟她说这种话她一定会嘲笑对方的。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推门走进房间。 她现原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不过还有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是刚才她无意中自己救了自己的命。 §§§ 第二日上午陌月是被外面喧闹声吵醒的因为没事做所以陌月这些天一直起得很晚再加上昨天睡得晚了点所以她醒来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她一向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因为她刚起床的时候有点脾气不好。 所以她怒气冲冲地坐起来的时候是很想冲着外面破口大骂的可是一个意外的现让她最终还是没有骂出口。外面叫嚣的那个声音是她曾经听过的。 “本公子才是这个宅院的主人你们凭什么拦着本公子给我滚开!”叫嚣声再度响起。陌月心中一惊居然立刻清醒了几分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她刚回南江的那日在陌月楼教训过的那个公子哥的声音。因为那日他实在是嚣张得可笑所以陌月居然记住了他的声音。该不会是找自己来算账的吧?陌月暗自心惊现在自己只是个阶下囚他要找她麻烦她还真没办法可想。不过那日就连大师兄都没看出是自己出的手他应该不知道是她做的这点陌月还是有点自信的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王爷下榻的宅院中还十分嚣张的样子。 而那位“公子”叫嚣的第二句话立刻让陌月的心安了一半:“表兄在这破院子里藏了个女人当本公子不知道本公子今天偏要看看表兄带了个什么国色天香回来居然藏在这里不让人看!” 陌月的脸“忽”得黑了这个大少爷嚣张跋扈的毛病怎么一点也没变。看样子外面的人是拦不住他了陌月开始烦恼这个大麻烦该怎么解决早知道那天应该教训得狠一点让他几个月下不了床就好了。 “不让本公子本公子偏要看!” “咚!”陌月的房门被撞开了。陌月面色微变刚想跳下床觉自己只穿着一身中衣只好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无奈地看着他闯了进来。 那公子哥眯着眼盯着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陌月一步步走近。那双眼就像有特异功能一样似乎能把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个透彻看得陌月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她不敢动也不敢瞪他怕引起了他怒气这件事不好收场只好忍耐着他鹰鹫一样的目光。突然间她听见他喃喃道:“什么嘛!只是个黄毛丫头。” 一阵叹息。是陌月的心里出的。 第二十二章 只是朱颜改 “表兄的眼光真是越来越落了下乘这种货色也值得这样藏着掖着。”吕思彦摸着下巴把陌月从头到脚(当然是看不见脚)看了个遍觉得她无论哪里也没有半点吸引人的地方。 “莫非……”他突然眼睛一亮心道:莫非是表兄开了窍这丫头虽然长得一般说不定身材够火爆。女人嘛!就是要身材脸长得稍微逊色点倒也无妨。于是他眯着眼说道:“下来让本公子看看!” 陌月还没完全醒对他的话没有完全理解只是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眼神呆呆的。 吕思彦给弄得一头燥他不耐烦道:“怎么像个傻瓜一样叫你下床听见没。”说着他便毫无顾及地伸手掀了被子把她拖了下来。 陌月被一股大力拖了下来就这么光着脚站在地上顿时目光一沉隐隐含着怒气。她刚醒的时候本来就容易生气还被人这样对待若不是还有几分清醒恐怕早就朝吕思彦一脚踹过去了。此时她只盼着吕思彦快点看看过对她失去兴趣走人那她就可以继续睡回笼觉了她知道自己的身量犹如孩童一般不会引起他的兴趣。 哪知她直直地站在吕思彦的面前竟让他眼前一亮。此时的陌月身材高挑竟不比吕思彦矮多少肢体纤细柔软犹若柳枝虽然谈不上火爆但也是多一分则长少一分则短的身姿。再加上她朦胧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嘴角(其实是濒临暴走的边缘)满头的青丝只是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倒像是一抹清风飘渺梦幻风过烟云散。一双白玉也似的脚耀得人眼昏。 “你……”吕思彦半晌说不出话来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脸竟不知怎么又收了回来。[.超多好看小说] 陌月又呆呆地看了看他好像在思考他到底想说什么。眼见他的目光越来越热竟有几分恐惧起来。她突然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记忆中的自己七年前还是少女的身量身材不够高腰肢不够纤细胸部也不够丰满可如今的自己似乎和七年前有了很大的区别。自己离开冰室还不到一个月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停歇过根本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身材如何了陡然间现了自己的变化震惊是难免的。不是说在冰室的七年时间相当于静止吗?为什么自己还是长高了些莫非那位神医技术不到家还是根本就是在拿自己做实验?陌月头上冒出了黑线。 就在陌月为自己的现打个寒噤的时候突然下巴一疼就被硬生生地扳正抬起了头对上了一双野兽般的眼睛那双眼睛中点着疯狂的火焰。 “就这么决定了你是我的了回头我叫表兄把你让给我!呵呵……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吕二公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陌月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然后默默地摇头觉得他一定是疯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当他是个白痴没想到他还是个疯子。可是只摇了两下自己的头就被他的手狠狠地固定住没办法再摇下去。 “点头!听见没有我不准你摇头给我点头!还是说……你觉得待在一个王爷的身边比待在我身边好……让我来告诉你吧你的六王爷不过是个空架子无权无势没有我父亲、没有我们一家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只要我说一声他还不是要乖乖把你送给我。这会你该清楚了吧!待在谁身边比较好来乖乖地给笑一个说你愿意……”他兴奋地说个不停几乎能看出他兴奋得在颤抖。 他的脸离得那么近他的身体与陌月的身体之间的缝隙在逐渐变小她几乎能感觉到疯狂的火焰在自己的身周点燃。 他疯了―― 吕思彦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令陌月惊呆了。陌月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顶多就是不讲理些、白痴些谁知道他居然会有这样让人意外的一面陌月当然不会那么自恋地认为他真的是看上自己非要得到自己不可。他眼中的疯狂没有半点情欲或占有欲反而是一种极古怪的狂乱的快乐。这人……太奇怪了。 刚才还有人拦着他不让他进来可现在外面却已经一点声音也没有了看来他说的话有八成的可能是真的扬昊……根本不敢得罪他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闲王失去了他的亲舅舅的支持就什么也不是了。陌月看得出来扬昊是个有野心的王爷单是慕容这样一个人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他想要得到失去了一切军队的支持是必须的。 如果现在她摇头的话她的下场会怎么样…… 陌月清澈的眼眸注视着他的的眼睛目光几乎能射进他的内心深处让他疯狂的火焰几乎一滞。 “快点说……” “我不愿意!”陌月毫不迟疑地回答。 吕思彦微怔随即笑道:“对了我忘了他好像给你下毒散了你的武功是吧没关系那种毒药的解药我也有只要你说一声你愿意我立刻就给你。本公子说话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陌月微微叹息推开他手摇了摇头。 吕思彦皱眉道:“你为什么还摇头!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是不是你还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还是你的亲人在他手上这都是小事只要本公子说一声他不敢不交出来。听见了吗?快!快说愿意!” 他的目光是那么自信好像陌月一定会照他的话去做又十分的兴奋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强调自己对扬昊的影响力。 陌月突然明白了……吕思彦想要的不是她而是他的东西。难怪他一听说扬昊在这里藏了一个人就不顾一切地要进来看见自己稍微有几分特别就了疯一样要把自己要走最奇怪的就是他一定要陌月自己亲口说愿意。他大概是觉得夺走扬昊的东西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这种快乐几乎让他疯狂。 “你真无聊……”陌月眉头微蹙将头扭向一边仿佛在看一眼他疯狂的脸都是一种折磨。 “你说什么!”吕思彦突然暴怒起来他伸手狠狠地掐住陌月的脖子抓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贱丫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本公子无聊你想找死!”他一边手中逐渐用力一边大骂只可惜他骂来骂去都是那几句听着十分乏味。 陌月只是艰难地冷笑看着他几乎没有挣扎她曾经在冰室中生存了七年吕思彦若想用窒息的方式让她死恐怕还要费不少力气但即使如此她也十分难受如果不是她脸上还带着人皮面具一定会看到她的脸涨得通红虽然看不见脸色但是痛苦的表情还是看得到的。而她越是痛苦对方就越是兴奋陌月看到他兴奋地眼中布满了血丝就像是火焰一样滚烫。 突然间掐住陌月脖子的手松开了陌月靠在床边连声咳嗽了起来胸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慕容的那一掌实在太狠到现在她的伤还没有痊愈。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放过了他抬头看了看他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然后她看见了一张吃惊的脸。 “你的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他什么时候对这种黄毛丫头有兴趣了这张脸居然是假的!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眼中疯狂的火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颇有兴味表情“让本公子来瞧瞧你的真实面目。”说罢他就伸手在陌月脸上摸索起来。 陌月顿时大惊急忙向后缩了缩道:“这个揭不下来的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取下来。” 吕思彦对她的话毫不在意伸手到自己的腰间摸了摸道:“揭不下来就用刀划开来!”说罢掏出一把匕寒光一闪精光的匕身就已经出鞘划向陌月的脸。 “什么!!”女人往往把自己的脸视若生命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这一刀若是真的划了下来她的脸不是等于被毁了!陌月大惊失色第一次决定反抗她伸手一把抓住匕的柄和吕思彦争夺起匕但是她毕竟内力尽失力气上比起吕思彦还有略有不及匕的锋芒还是很快靠近她的脸一丝寒意已经透过面具触到陌月的脸颊。 “思彦!住手!”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叫二人俱是一惊手一颤陌月的脸上顿时一凉冰寒的触感立刻从她的左眉处一直划到了左颊下左眼所看到的世界顿时笼罩上了一层嫣红。陌月尖叫起来一把推开吕思彦闭起眼睛双手捂脸疯狂地向后倒退着接连撞倒了几张椅子和一个摆满饰品的架子地上立刻落满了一地的碎瓷像一朵朵怒放的花鲜红血一滴滴落在洁白的碎瓷上。 艳丽。刺痛。 第二十三章 秋色若羽 最后的记忆是重物落地之声、打斗声、愤怒的呼喝声以及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尖叫声那声音明明就是自己出的……可怎么听都好像是从幽冥中诞生的女妖的尖啸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出这么恐怖的叫声。[]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似乎想把她的手拉开但也只是稍稍用力便放弃了。随后她的手臂被轻轻的一拉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地方身体被轻柔地环住耳边响起的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没事了……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那声音如此的温暖几乎要把人的心给融化掉像暖暖的风吹进她的心里连日来的绷紧的神经和毁容的恐惧突然间放松了。 “没事了没事了……”呓语般的话语在耳边缭绕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一日紫色的人影在梦中只留下一个人形轮廓那个轮廓高高坐在桑园矮墙外的马上向自己伸出手问道:“想学武功吗?” 不对他好像不是这么说的陌月咬紧牙关努力去回忆那一日……那一日……一切都是那么模糊好像笼罩了一层雾气看不清听不见。头好痛心也好痛。唯有那一声轻唤是清晰的:师……五哥…… 于是她张开嘴喉头溢出一丝轻吟只是此时听来好像是哭泣。 大约是终于可以放松了吧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黑暗被一道银色的光晕缓缓穿透眼前的薄雾仿佛被一层一层拉开虽然艰难却坚定然后眼前的一切慢慢得清晰了明亮了。陌月张开眼睛头顶是桃花木雕刻支架银红的纱帐透着阳光的香味的枕头以及床边温暖和煦的笑容。 陌月坐起身怔怔地望着坐在床边的人淡泊从容的态度清逸如尘的气质一身白衫不沾点尘宛如谪仙。他的笑容是举世无双的因为他俊逸绝俗的容貌更因为他几乎没有对其他人笑过记忆中只有在她吃得像猪一样的时候他才偶尔会露出淡淡的笑虽然淡得几乎无法察觉但是她知道他的笑也知道他的笑总是暖暖的。但是相对他的笑容陌月更喜欢听他的声音因为在那寒冷寂寞的七年里只有他每日都会到冰室中看望自己无论她是否有意识他总是不停地和她说话从未间断过尽管只是随便说些什么但他的知识面广博也令陌月惊叹过。 其实他跟她根本不熟初次认识他的时候她已经几乎快要死了加在一起也没说过多少话。(.)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全身的力气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样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遭背叛的恨、失去亲人失去伙伴的痛、被俘虏、被追捕、被软禁、被欺辱甚至被毁容……一切都不重要的一切都可以烟消云散因为有他在! 好像只要有他在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突然间她扑进他的怀里“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就像倾泻的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似乎是要哭尽长久以来的悲伤。原来眼泪只是藏了起来原来时间并不是能治疗一切伤痛。 而他只是静静地安抚她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陌月一边大哭还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些没头没尾的话:“玄若好多人都欺负我……玄若五哥死了……呜呜呜……玄若他们烧了庄子还抓我……玄若死了好多人……我想回家……我的脸被那个变态给毁了……”她就这样不停地哭诉着玄若就不停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完全把门口那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六殿下当空气。 玄华谷第三代谷主江湖人称天下第一神针医仙洛羽本名裴玄若。医仙成名江湖已近五十年江湖人都以为医仙是一个须皆白的老神仙似的人物却不知道其实洛羽这个名字指的是玄华谷每一代的谷主的称号每个继承了谷主之位的继承人同时也要继承洛羽这个名字。七年前陌月受伤濒危之际出现在天下人面前的还是上一代谷主而今上一代医仙已经隐退现在的医仙已经是上一代医仙的大弟子裴玄若。 陌月哭了好久哭得累了才现裴玄若的衣服都被自己哭得湿了一大片她红着脸离开他的怀中看着他望着自己浅笑的样子。 为了掩饰尴尬她急忙问道:“玄若怎么会出现在这?” 裴玄若淡淡侧目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个人道:“有人请我来看病。” 虽然他并没说清楚但陌月还是立刻就明白了她完全没想到扬昊居然有办法找到竹溪。虽然同样是住在竹溪和教出了七个名震江湖的平湖竹老不同裴玄若师徒住的地方是极其隐秘的陌月到现在没有人带领也无法进出自如。单是能找到住处也就罢了他居然有办法让裴玄若离开竹溪亲自到泰县为他治疗倒真是奇了。想到这里陌月脸色一变问道:“是不是他们要挟你逼你到这里来的?” 玄若面色沉静微微摇头道:“不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只是听说有人同时操纵几十只萤蛊袭击人对这个人的来历很有兴趣罢了。” 陌月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震她不过是以为裴玄若有什么把柄掌握在扬昊等人手中才不得不离开竹溪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不知道你在这”难道在他的心里她已经重要到可以用来要挟他的地步了吗?玄华谷传人在外人眼中只是医术高明陌月知道其实玄华谷的神秘完全不仅仅与此但是这七年间裴玄若跟她说的话中就能看出以裴玄若之才就是去当宰相或领兵千万的大将军也绰绰有余。第一代医仙在江湖中闯下了名声第二代、第三代除了七年前看在与平湖竹老的交情份上出手救自己便再没有出过山若要求医只能自己亲自登门从不例外。这样的人会因为自己而甘愿破例? 陌月偷偷抬头观察他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眼神中看不出半点异常的波动。大约是自己误会了陌月心道他们以那种奇怪的相处方式相处了七年自己都已经把他当亲人一样看待或许他也是这么想。 于是陌月笑道:“你来得真是时候不然那时候我可就惨了。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嗯……是吗?你只昏迷了半天现在是傍晚。”突然间裴玄若的表情古怪起来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原状。 第二十四章 夜霜华(一) 注意到他的变化陌月奇怪地问道:“玄若你今天好像怪怪。” “嗯……水土不服吧!”裴玄若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这里有很多让我讨厌的人。” 感觉到他的话上句不接下句陌月不由莫名其妙起来突然间好像有种接不上话的感觉气氛变得怪异起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楞了片刻突闻门外“咯噔”一声刚好可以乘机打破尴尬陌月勉强笑道:“刚才门外好像有人。” “的确……是人。”裴玄若又回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猛然抬头看见一脸目瞪口呆的陌月不由笑道“怎么了?” 陌月连忙低头低声道:“没大约是弄错了。”突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轻轻瞥了他一眼道“刚好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我。” 裴玄若默然,眉头轻蹙陌月只当他同意了便接着问道:“我出了冰室后脑子里便一直乱得很有时会莫名地冒出些奇怪的念头有时候还总觉得忘了些什么还常常糊里糊涂的倒像是脑子出了问题似的。喂――是不是你医术不到家把我的脑子给医坏了!” 敢说医仙医术不到家的怕是天下仅陌月一人了。裴玄若也不以为意只是越听一颗心越是沉了下去。他脸上不露声色也不急着回答只是悠然起身缓步行至室内的中央举起室中央桌上的一茶壶倒了两杯茶又端茶回到原处将其中一杯递与陌月。见陌月接过茶并不喝依旧看着自己似在等着他回答才缓缓道:“冰藏之法是师傅与我初次实践说句不中听的原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了试却不想居然成功了。这其中若有什么缺陷也不奇怪你如此昏昏沉沉过了七年若是精神上受到少许损伤也在意料之中日子久了慢慢便能恢复。” 随后他又用柔和的目光注视她道:“不过月儿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这点月儿可以放心现在的月儿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原本还对他的回答不够满意还想与之争辩陡然听见他居然用这样亲密的称呼称自己再加上在他柔软的眼神注视下竟兴不起争执的念头她有些无力地说道:“好吧就算是如此罢。不过关于七闲山庄被烧那日我经过云翔赌坊现赌坊已经易主其他城镇的店铺怕是也落得如此下场这些事江湖中早该传得沸沸扬扬了你一路过来可曾听说过什么传闻?” 裴玄若淡淡地摇了摇头。 陌月并没有失望一双明澈的双瞳依旧定定地望着裴玄若的双眼看得他几乎有些心虚时才缓声说道:“其实玄若是知道的对不对其实玄若知道很多事只是不愿意告诉我。我记得我离开竹溪那日玄若分明是有话想对我说的但是却没有说。” 裴玄若默然不语一脸的为难。 陌月见他如此倒有些不忍了歉意地笑道:“我知道玄若不愿意告诉我必定是为我好既然如此月儿便不问了。” 裴玄若何曾听过陌月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又听她这样说以为她已经想通他脸上虽然没有笑意陌月却看出他是高兴的更像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陌月心中一暗不由生出几分歉意陌月只说不再问了却没说不去调查。她暗暗咬了咬唇心道:抱歉了虽然不让月儿知道真相真的是为月儿好但月儿却不想糊里糊涂过一辈子。如今裴玄若出现陌月等于是已经自由了她暗下决心等此处的事一了她就偷偷离开就算是一个人也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不可。 不知道陌月想法的裴玄若心中放下了大石脸上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低头轻轻拨了拨杯中的茶末。陌月见了才想起手中还端着一杯茶便低头抿了一口突然现杯中每片茶叶上都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银色好似秋霜顿时眼前一亮惊喜地说道:“这是……夜霜华?” 裴玄若微微点头道:“是啊!外面的茶我喝不惯。我只说过一次没想到月儿还能记得。” “怎么不记得!”陌月装作无奈道“托你的福如今我的学问见识可是大有长进独自开个医馆都不成问题。还多亏了玄若那些日子总和我说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然我早已经被萤蛊烧成灰了。” 裴玄若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道:“没想到……你还记得……其实你们喝的药中含有紫石草有驱蛊的功效就算你们不逃蛊虫也不敢靠近你们。” “这些事……你都知道了?”陌月听了他的话一惊脸上顿时烧自己像奴才一样哄着人伺候人喝药的日子她实在让别人知道尤其还是身边比较亲近的人。想到这她不由得又把某位王爷给恨上了恨得咬牙切齿。却不知他只是闻到陌月和扬昊身上残留的药味对于陌月也喝了这种药觉得奇怪罢了。 见她面色古怪裴玄若眉头一皱刚想说话突见陌月全身一震然后大呼起来:“对了!我的脸!!!”叫罢她手忙脚乱地又是摸脸又是找镜子。 裴玄若愕然淡淡叹息随手拿过身侧梳妆台上的铜镜递给她。陌月看了半晌才哭丧着脸问道:“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裴玄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对我这么没信心?” 陌月一楞才大喜过望说道:“对了我怎么忘了有神医就在我身边可算放心了。” 裴玄若表情毫无变化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你脸上的面具不知是用什么方式戴上居然揭不下来。面具揭不下来就不能上药在我找到揭下面具的方式前伤口估计就会痊愈留疤是肯定的只有等以后再慢慢消除这样一来花的时间就长了。” 陌月无所谓地说道:“那又如何……”话未说玩突闻外面一阵哭叫哭声震天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有人想闯进院子却被拦住只能在门外拼命哭喊。因为人声杂乱陌月听不清那人在哭叫什么只能用眼神询问裴玄若却现裴玄若的脸上似乎隐隐带着怒气好像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声音。陌月有些不解只好奇怪的望着他。 “都叫了一天了不用管他。”好在他看见了她的眼神还是立刻解释了一声刚才的表情似乎只是错觉。 “他是谁为什么要叫?” “是这个宅子的管家。他的主子划伤了你的脸我小小地惩罚了他一下估计是想为他主子求情吧。” 裴玄若虽然说得很简单但陌月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的小小的惩罚……会是多可怕一种情形? 大约是看出陌月眼中的惊恐玄若只是笑着伸手为陌月将一缕散乱的青丝理到脑后柔声道:“别怕!”再没有其他的安抚那声音若轻柔的云陌月的心瞬间就融化成一潭碧水了居然真的不怕了。 她垂不语试图掩饰自己的局促和涩意她突然现她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或者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第二十五章 夜霜华(二) 而这时房间的门却被悄悄地推开了推门的人过来的时候并未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所以房间里的二人都听见了。只是此时他们都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门外一个根本充耳不闻一个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飘到哪个时空去了。 而当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的时候陌月的心思还是被那微微露出的指尖给拉回了现实。 门推得很慢很慢如同一只装满洁白晶莹细沙的沙漏在无声地倾泻那只手指上的光晕让人不由得停止了呼吸。注意到陌月的变化玄若也不由转身刚好看见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 外面明明是白天。 夜色如水覆盖着珍珠光华的巨大却纤细的白花无声地浮出水面在雾气中、月华下舒展她的花瓣当最后一瓣花瓣舒展开的瞬间魅人的幽蓝如海的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浮动在水面又好像浮动在水底。液体的水晶浇铸一般的花朵在脆弱地剧烈地颤动着。是脆弱的但又无比坚定势不可挡。然后――数颗光华万丈地明珠突然从花蕊中央出现倾泻而下落入水面团团光晕从璀璨耀目到落入最幽深的湖底消失无踪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唯有努力睁大眼睛片刻不离才不会错过这昙花一现的幻境。 这是一般人眼中所见的一切。 在陌月的眼中她还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一幕当她的眼睛与来人对上的瞬间清冷幽绝的画面突然间出现一张赤红的仿佛火焰编织一般的网将所有的一切狠狠地束缚几乎要将所有燃烧殆尽。 陌月的心里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一样震撼莫名这样的气质这样的一双眼睛好熟悉实在太熟悉了。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总有那样的目光用温柔包裹着自己…… 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突然间手中一动杯子被人抽走陌月抬头看见玄若淡然的脸并对她说:“凉了给你换一杯。” “嗯……好!”陌月不知所措地点点头那种压抑的感觉已经消失。他是故意的吗? “妾身拜见洛先生……秦姑娘在寒舍多日妾身都未曾前来相见多有失礼。”虽然没有人理她来人还是不失礼数地向陌月和玄若打招呼。 既然她自称妾身又说此间是寒舍那么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倒也的确是个美人吕之渊大将军的不知第几房妾室她一身七成新的家常堆云红纹裙装简单大方只是此时已经没有方才惊鸿一瞥时梦幻般的美。似乎她偏爱红和白全身上下找不出其他颜色约二十四五年纪行礼后便始终没有再抬起过眼睛。 陌月心中一颤本能地举起手遮住脸上的伤痕在这样一个雪堆出的美人面前任何一丝不完美似乎都是一种亵渎。若是往常的陌月只会觉得惊叹此时她却觉得有些自卑。她脸上的伤痕方才照镜子时都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因为吕二公子的匕锋利若是没有那层人皮面具或许只是一道细细的伤痕但由于面具被划破张开使得伤口看起来扭曲得异常狰狞甚至有种一张脸被分成两半的感觉。也亏得裴玄若性子如此淡然如此近距离面对这样一张脸居然面上毫无异色也不知道他是根本不在意还是怕刺激到陌月装做毫不在意。 玄若见此情景一张脸更平静了几分陌月知道他在外人面前总是这幅样子也不介意。而这位吕夫人自进来到现在就没有人理睬过她居然也面色平静倒是奇了。反而让捂着脸的陌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低声对玄若说:“人家拜见的可是你你也不应一声。” 玄若看了陌月一眼才对吕夫人说道:“夫人此来是为二公子求情?” 吕夫人脸上露出微笑笑容既不热络也不冷清了她轻声道:“先生错了彦儿受此责罚原是自找的他仗着父兄的宠爱失了管教一向跋扈快二十的人了还不懂事妾身身份低微见他这脾气像是总是也长不大似的心中焦急却又对他管教不得。先生此举当真是合了妾身的心意还觉得罚得轻了。” 吕夫人一口一个该罚语气神色俱是痛心疾可句句都把吕二公子的行为归结为心智不成熟不懂事的孩子的行为分明还是在为他求情。陌月听不出来但裴玄若却不是傻瓜若是其他人怕是不会给好脸色当场就要揭穿了她。可玄若却面上露出一丝同情柔声言道:“真是难为夫人了……” 吕夫人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灿烂一笑了原本她就没指望自己的花招能瞒得过玄若甚至还准备许多说辞应对玄若的冷言冷语谁知道他居然对她如此温文反而令她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第一回合的交锋就挫败却让她笑了笑得万分妩媚。她看了看玄若从他微微透着关切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又把眼神转向缩在玄若背后的陌月。 虽然裴玄若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吕夫人知道自己的全部准备都白费她是个聪明人立刻闭口再不谈吕思彦的事。于是她十分热情又不失客套地对陌月嘘寒问暖起来。而陌月也不知为什么从第一眼看见她就对她十分有好感两个女人就这样天南海北地一聊上很快就熟络起来聊得热火朝天反而把玄若给丢在了一边。玄若完全不在意只平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品着茶时不时望她们一眼。 当玄若第十一次听见门外焦急地踱步声时连他也不得不开始有些佩服起这位吕夫人了。又或者她是真的不在意吕二公子的死活吧! 突然间他听见吕夫人出一声轻“咦”于是他望去…… 第二十六章 夜霜华(三) uu今天翻了一下前面现好多错字……只是换了个输入法居然就生这种情况大家表砸我u还在努力适应新输入法中。[.超多好看小说] §§§ “此茶莫非是夜霜华?”只见吕夫人面露异色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正定定地望着陌月的茶杯。杯中漂浮着两、三叶片光影浮动映在她的眸中是一片霜银色。杯上热气缭绕隐隐在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层雾气。 陌月难掩脸上的讶异问道:“姐姐也识得此茶?” 对于这两个女人这么快就姐姐妹妹叫上了玄若是很有些无语的。 吕夫人微笑流露出一丝温情缓缓道:“幼时曾听友人说起过此茶因为此茶名字与妾身的名字相同所以就记住了今日才是第一见到实物。” 玄若饶有兴趣地问道:“夫人的名字叫夜霜华?果然是与夫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先生过奖了……”吕夫人浅笑颔这一个动作又让陌月自卑不已她无论如何也学不出这种气质。 因为自卑的缘故陌月始终都没有抬头正视吕夫人此时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赞道:“姐姐的名字真好听人长得也美……” 吕夫人……不该说是夜霜华与她刚一对视上略一失神然后妩媚地一笑她的美是那种最清澈纯美的妩媚不带半点妖娆乍一看似乎有些矛盾。但偏偏陌月就是十分喜欢看好似怎么也看不厌似的。 但夜霜华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片刻间便把她的魂拉回来了:“听说妹妹是竹溪派弟子据说竹溪派的弟子无论之前姓什么拜入竹溪门下后都要改姓秦可是真的?” 陌月想了想点了点头。其实竹溪的弟子大多是孤儿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所以拜师后会另外起了名字以至于门下所有弟子都姓秦倒是不强迫的。但是因为解释起来麻烦所以陌月干脆默认了。 夜霜华眼睛一亮脱口问道:“那秦姑娘原先是不是姓巫?” 陌月睁大眼睛对她的话正有些惊疑不定。 突然裴玄若貌似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算起来吕二公子也受了一天的罪了在下也是时候去看看了夫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夜霜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随即释然一笑道:“先生既有此心意妾身岂敢不从妾身先行一步稍做准备恭候先生。”说罢她便起身向陌月告辞步若踏云走出了房间。 陌月长大了嘴看着夜霜华离去的背影顿时无名火起愤愤地瞪了裴玄若一眼。裴玄若没有躲开她的目光反而直视她的双眼近前几步坐在她的身边望着她。沉默了片刻他才似自言自语地言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只是凭着本心行事罢了。而有的时候却是非做不可……” 见陌月依旧对他怒目而视他不由叹息然后对她柔声道:“你今日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精神太紧张的缘故如非必要还多休息几天吧!一会我叫人给你送些吃的和药过来喝过药就好好睡一觉吧!”说罢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起身推门走出了房间。 好个非做不可如果目光可以成为实体裴玄若八成已经被烧成灰。分明就是故意的! 陌月原先自然是不姓巫可是有一个人姓巫。原本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但裴玄若刻意地阻拦反而让陌月有预感如果不出意外这位神秘的吕夫人一定知道一些陌月想知道的东西可她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裴玄若给打断了。如今夜霜华已经知道裴玄若并不希望自己再提及这件事想必她现在就算去问吕夫人也不会再提半个字了。 陌月顿感无力一路走来她至始至终都像被一直无形的手抓在手心里耍先不谈她是不是有能力反抗就算她想反抗却完全无从着手!而裴玄若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的却不愿意告诉她。这一个月来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用被子紧紧地蒙住头咫尺的范围内一点微小的温暖让她多多少少有一点点安全感见到玄若的一瞬间她几乎本能地想把一切烦恼全丢给他就像以前一样。这样她又可以每天睡到中午各地美食吃个够过着像猪一样的幸福生活其实她也完全可以这么做的。如果她愿意按照他的意思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 可是她做不到她知道她做不到了。 七年……什么都变了…… 终于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 不过再下决心之前先让我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吧!她这样想着也就真的睡着了。在睡着之前她最后冒出的念头是:怪了怎么一直没见到扬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连面都不露一下。 无尽的黑暗一直蔓延到天的尽头。 夜降临了混乱的一天结束了。 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房间离满月之日已经没有几天。 突然间房间里亮了然后又暗了。一阵药香从房间门口慢慢移动到床边缓缓靠近还在睡梦中的陌月。微凉的触感划过覆盖着青丝颈项微颤仿佛触到电一般立刻缩回。 半晌又掠过黯淡的侧脸划过狰狞的伤口。触及伤口的陌月吃痛在睡梦中浑身一颤。 散药香的身影颤抖。 “他……居然敢伤了你……” 咯……陌月翻了个身让那一丝微凉堪堪贴着她的鬓角一掠而过。 指尖冰凉。 徒留无尽的失落。 “啪!”风敲击着窗棂啪啪作响。光影摇曳忽长忽短映在侧卧在床上的陌月脸上一明一灭。 忽然陌月睁眼坐起黑暗中的眼睛像两颗宝石闪闪光。望着半开的房门和空无一人的房间…… §§§ 推荐一歌:十二国记――月迷风影(什么感觉的大家自己想啦) etusic/12ge/ 所有推荐均属uu的个人喜好哈不喜欢日文的表骂偶 第二十七章 隔世之镜 夏末秋初清晨已经来的比往日要晚一些。 从窗口向外望去已经不见平日门外的守卫这么一来视线倒少了许多阻碍。果然是裴玄若的功劳吧!她真的自由了。 现在她想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拦当然也要她愿意走才行。解药没有到手倒是小问题有医仙在什么毒是他解不了的。更重要的是…… 该下决心了!隐约中她知道一个月前师傅和裴玄若师徒三个人合谋瞒了自己一些事从玄若的态度上看这些事分明与七闲山庄有关。因此她注定是找不到任何外援在不能依靠任何人的情况下她要让一切真相大白!这注定是一个艰难的旅程! 不过艰难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没有半点线索。 “咕――”肚子很不给情面的大声抗议起来陌月无力地趴在窗台上望眼欲穿地盯着院门。平日里她想睡个懒觉却总是被送饭的丫鬟给吵醒今天她大半夜就醒了早就饿得头昏眼花却一直没见送饭的人出现。难不成这个府上的人默认她已经离开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她的眼皮又开始狂跳。那个……应该不是做梦吧……真是烦人。一想到麻烦的事她就本能地要去想一些开心的事可是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美食现在这种状况一想到吃她就愈的饿。 也罢……既然没有人送那她就自己到厨房去找。 刚走出院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哎呀!”来人惊叫了一声险些坐到地上。陌月定睛一看是一个梳着双髻的绿荷衣婢女却不是陌月这些日子见到的那个她愁眉苦脸地按着被撞痛的地方对陌月说道:“秦姑娘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啊平常不都是睡到中午的吗?”声音居然出奇得好听像出谷黄莺一般脆生生的。 “你认得我?”陌月有些惊奇地问。 “秦姑娘怎么忘了昨个夫人来的时候小别就在门外头侯着呢夫人不许小别进去。” “小别??” 那丫鬟脸一红满脸无奈说道:“怎么谁听了奴婢的名字都这种反应虽然小别这个名字是怪的点可也是奴婢的爹翻了几十本书翻出来的也不能换了去。” 陌月忍不住笑了起来:“换它做什么小别胜新婚这可是个好名字以后你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大约是被人嘲笑惯了小别也只是叹了一声然后笑眯眯地举起手中抱着一大团东西道:“夫人让小别给秦姑娘送几套衣服过来一会小别伺候姑娘梳妆好后夫人还要请姑娘一起去用早膳。” “伺……候?”陌月心中暗暗叫苦她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如今还非要梳妆打扮才能吃到早餐。平常她都是把头随意一挽穿着不男不女的轻便衣服还不知道一会小别会怎么折腾她。可她又不好意思说不用梳妆了昨日她见到那个吕夫人夜霜华惊为天人实在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只好强打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小别点了点头让她进屋。 小别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丫头也不多话将拿来的衣服一套套展开让陌月先挑一套自己就先里里外外忙活起来整理床铺家具清扫房间感情她不止是奉吕夫人的命来伺候陌月梳妆还管这院子里其他的事。陌月房间里东西本来就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会功夫她就忙完了。等她擦干净手转回房间时现陌月还在对着几套衣服呆。 小别有些呆了她讶异地问道:“姑娘难道对这些衣服都不满意吗?” 陌月禁不住一惊呆呆地看了小别一眼踌躇了半天才冲牙缝了挤出几个字道:“这些都是什么衣服?” 小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这些都是夫人家常穿的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为姑娘做新的所以夫人找了几逃她平日不怎么穿的姑娘放心吧!都还是新的呢!” 陌月连忙摇头憋足了劲才把话说清楚:“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些衣服的样式……这个……我没穿过这种衣服所以……” 结果小别更加不明白了她瞪大眼睛道:“这些都只是最普通的襦裙姑娘没穿过?” 陌月咬了咬牙狠了狠心说道:“我没穿过裙子!” “哎?” 或许陌月小时候是穿过的那只是三岁以前的记忆三岁以后她再没有过过一天一个普通的少女该有的幸福生活穿着漂亮的衣服戴着闪闪亮的饰有一天会为自己心爱的人梳妆打扮。她永远只是穿着中性的衣服随意挽着头那些复杂的华服她从来都能看不能穿。即使曾经有几个宠着她、爱护着她的师傅、师兄毕竟都是男人没有那么细心。所以她看到这几套看似最普通的襦裙只能相对无言了她不会穿…… 小别“咯咯”一笑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在她还算乖觉也不多问只帮陌月挑了一套素雅的帮她换上。换好衣服又请陌月坐在梳妆台前要帮她梳头。 “姑娘想梳什么样的髻小别看姑娘这套衣服素淡不适宜太复杂的就梳个流云髻吧?” 陌月只好点了点头她哪里知道什么是简单的什么是复杂的。 片刻的功夫一个简单的髻便梳好小别刻意地多留了一绺头在陌月的左脸处挡住了左侧突兀的伤口虽然不能完全遮住也至少不会看着那么刺眼。全部打理完毕铜镜不甚清晰陌月本人还不觉的什么。倒是小别满意极了她忍不住叹道:“姑娘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除了夫人我就没见过比姑娘更好看的人了。” 陌月禁不住浅笑这丫头也太会说好听的了她现在的样子不说恐怖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到哪找那么丑的神仙去。侧目一瞥却现小别在盯着她的侧影呆陌月微微转了转身看着镜中的自己也不由呼吸一滞。 变了……真的变了。 镜中的她让她想到四个字――恍若隔世。 §§§ 疯狂推荐之二――[怪-化猫]舞风 /view/wbcxsr63-hm/ 第二十八章 一罗轻烟笑无痕 陌月瞬也不瞬地盯着镜中的自己任由小别为自己理齐鬓角的碎。 不是镜子坏了就是她的脑子出问题了!!因为受伤的缘故她居然忘了这件事!虽然她很少照镜子但也知道镜中的自己一点都不像她她记忆中的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现在陌月从未有过的强烈希望揭下脸上的面具确定一下面具后的脸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脸。可是……如果揭开面具后看到的真的是一张陌生的脸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姑娘在隽荷苑住了几天对这里还满意吗?”小别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卷荷苑?”陌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隽荷苑隽永之隽汐莲庄中所有院子的名字都与莲花有关听说是因为夫人特别喜欢莲花的缘故。姑娘住得还满意吗?” “满意不满意……说不上讨厌还是喜欢这里的人既复杂又很简单就那样吧!” “怎么说?”似乎不问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小别就不肯罢休。 “复杂是因为他们必须复杂……简单是因为我不需要总是猜他们的心思他们的心思都很明了至少我看的是如此。” 小别微微翘起了淡淡的眉角:“姑娘说的是谁?” “所有的人……”除了……陌月突然想到昨天夜里的一幕心中抽筋似的煎熬。 “好了!”小别放下梳子“姑娘看看还满意吗!” 镜中之人姿容若莲。同样是看似随意挽起的小别挽的与她自己挽得有天壤之别一支白玉的簪子斜斜地插在间。紫纹镶边的水云色家常对襟襦裙竟出奇得合身乌垂肩双眸晶莹有神这样的她竟奇异得并不感觉陌生。 要是能把面具而揭下来就好了她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姑娘的身材果然与夫人差不多呢!”小别拍着手笑道仔细得端详一番又奇道“姑娘的眼睛也和夫人十分相似呢似乎黑色里头还透着其他的颜色……” “这样真的好看吗?”陌月别扭地拉了拉裙角觉得简直迈不开步子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好看!清霜溅玉、云水之姿若是眉间能少几分忧虑我可以打个满分。”裴玄若缓言漫步如踏云端。他总是不笑的几乎没人见过他笑现在也同样没有笑只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一向是用眼睛在笑有时候用眼睛笑的会更加粘走别人的几分目光。 所以陌月笑了。她对小别说:“能不能在外面等我片刻一会我们一起去夫人那里。” 小别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于是她退出了房间退出了隽荷苑。 “有话要问我?”裴玄若眉头轻扬他一直认为他很了解陌月。(.) “嗯……”陌月点点头“几个问题如果是不能告诉我的就不要说无论如何别骗我。” “最后一句是多余的。”玄若摇头目光幽暗难明。 陌月无语:“……那我可问了。” “对你很重要吗?”他突然问道“这些问题。” 陌月点头道:“我将会根据你的回答做出决定。” 玄若了然他没有问是什么决定只是示意她可以问了。 “我在冰室的七年间是否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是否与我这一个月缩遭遇的事有关?这件事是否与我有关?向我隐瞒真相是否也是师傅的意思?如今我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们还准备隐瞒到什么时候?”陌月气也不喘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却只得到一个字的回答:“是。” 停了片刻陌月苦笑道:“我明白了。”一个“是”字已经将所有的问题都回答了而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不能说”“谢谢你玄若我已经有答案了。”说罢她灿烂地一笑挥了挥手追着小别的路线跑出了院子。 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不小心踩到了裙子险些摔倒大呼小叫的样子裴玄若的脸淡得不见丝毫喜怒。他无论生气时还是高兴时都是宁静优雅的自小上代玄华谷主他的师傅舒鹤峰总是说他太静了静得几乎忘了怎么与人交流。或许他的一切淡然、高傲、优雅都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他自闭的个性而带上的面具。 想到这个他略皱了皱眉伸手按住左肩附近那里还残留着仿佛是上辈子留下的伤痛。那一次锁骨被人狠狠洞穿的那一次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摘下虚伪的面具的那一次冰冷沉重的铁链几乎将他吊起的感觉记忆犹新。他第一次毫无优雅可言地咒骂、不顾剧痛疯似的挣扎尽管那个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具尸体。明明痛得几欲晕倒却清醒无比……然后轻轻一笑所有的事情都消失在记忆的尘埃中再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他们都忘了他自己也快忘了。 哎……他微微叹息会问他这些问题看样子她并没有真的释然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开解开解她吧?如此想着他步出院门离开了隽荷苑。他不知道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在另外一个城市在很久以后…… §§§ 陌月十分不雅地提着裙角皱着眉跟在小别的身后第一次如此自由地走在汐莲庄中才现这个庄子居然大得离谱。一路上小别已经叽叽喳喳地把庄子里所有人的八卦都说了一遍她还是没有走到吕夫人住的濯荷居倒是对这汐莲庄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汐莲庄是吕之渊大将军专门为夜霜华夜夫人所建的庄园因为麓州是京师到边塞必经的最后一个江南州府是吕大将军为了能在每次回京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夜夫人而特意建造的。不过也有人说是因为因为夜夫人气恼吕大将军有了她之后还另娶了正室所以自己搬了出来。据说这个夜夫人是位精明能干的女性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早前吕大将军还只是小小的武将的时候她就男扮女装和他一起上战场据说若不是夜夫人为他出谋划策吕之渊也做不了大将军。而夜夫人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到最后却只落得个妾室的名分汐莲庄的人都十分为夜夫人不值。如今夜夫人独居于此也不是整天无所事事她在泰县南边的一座大城市天锦城中还有一份绸缎庄的产业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看起来就算没有吕大将军她也照样能维持这个庄园。 陌月脑子一转现自己无论怎么算夜夫人的年龄都该有四十多岁了可那日她看到的夜夫人分明还是二十多岁的少*妇模样。 正在她疑惑之际迎面走来了两个人陌月脸色一变几乎就想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 §§§ 疯狂推荐之三――[tsubasa翼]ita1ktotherain 第二十九章 两袖乾坤动九宸 这个念头来的莫名其妙可以说毫无道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该当场逃走的都不应该是她才对。 陌月略有些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小别见如此急忙行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细细算来她居然已经有十天没见过扬昊了。慕容与扬昊迎面过来开始是对陌月与小别视若无睹待他们现眼前这个精心打扮过的女子居然是陌月二人俱是一怔。陌月笑了笑心中一阵的不痛快。二人见她如此慕容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扬昊则是憋着嗓子咳了几声。 慕容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无奈但神色略带无礼地解释一番:“昨日洛先生也不知道给我家公子吃了什么药伤倒是缓了几分可嗓子却倒了现在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请秦姑娘见谅。”他嘴上说见谅却分明是在表示他的不满。陌月一直都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有时候好像对别人很好有时候又好像根本不屑与人打交道说白了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怪人。 但无论如何他的一番话倒是让陌月安心了许多。扬昊脸上有少许歉意对陌月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上下打量了陌月一眼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他的神态十分正常和十天前的那段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 那一定是错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心中如此暗道。于是她咯咯一笑说道:“洛神医行事一向出人意表给人看个病总让人不得消停当初我被他整得才惨呢整整七——啊!”差点说露了嘴陌月心中一惊口中一顿便说不出话来了。见他们并未露出疑惑之色才急转话题道:“夜夫人邀我一起用早膳我先走了。” “姑娘走好……”鬼脸慕容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淡道。 说得好像给人送终一样陌月心中一阵不快但脸上还是不露声色故作大方地对扬昊笑道:“乖乖地听大夫的话把身体养好回头我再做好吃的给你们尝尝。”口气倒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扬昊抬了抬眼睛看了看她的脸即刻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垂下眼睑。 她说“你们”是在提醒他那几天的事也在提醒他别忘了约定。 然后她笑吟吟地离开了笑的时候她脸上隐约可见的伤痕分外刺眼。 小别一句话也没问只是她黄莺一样叽叽喳喳的嘴突然安静了下来直到她们站在了濯荷居的门口她也只是静静地送陌月进了房门就悄悄离开了。 濯荷居作为汐莲庄的主房之一陈设摆设居然和陌月所住的隽荷苑一般无二只是房舍略微大些家具饰品稍微多些。[]这个在小别的口中传奇一般的女子夜夫人正笑盈盈地坐在正堂等着陌月的到来。 “为了妾身的小小私心还要劳烦姑娘跑一趟妾身万分歉意。”夜夫人微微福身仪态万方。 陌月神色一凛正色道:“不敢也正想与夫人好好聊聊。” 两人相视一笑倒像是认识了许久了老朋友一般…… §§§ 是夜。 陌月坐在隽荷苑自己的房中面前是装着擦得明亮的铜镜的梳妆台台上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瓶子盒子陌月细心地修饰着脸上的伤口贴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红色的膜使得她狰狞张开的伤口看起来像是一块天生的红色胎记若不是易容高手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 流水似的依旧随意地挽起缀满许多小小玉色石莲花的带曾经用了多年只是这一条已经不是原来那一条原来的那一条已经在七闲山庄的包袱里化为灰烬了吧!这个是白天夜夫人亲手送给陌月的。 想到白天的一幕她的心中再度涌现说不出的滋味。 …… “天锦城皓雪斋夜霜华拜见七姑娘。”她人虽然没有拜下但眉眼含笑却是一副长辈看晚辈的神色眼中微微泛着金色的光芒。 …… 陌月对着镜子她的眼中也同样泛着金色的光几乎微不可见。这时她天生的眸色据夜夫人说陌月的先祖中必定有人与夜夫人出自同族眸中才会有此异色。但陌月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中原人绝不是什么异族人除了眸色有异之外她身上也完全没有其他与众不同之处。这段对话是将近十年前生的事那时陌月还是个挽双髻的女娃娃而夜霜华那时的容貌与现在一般无异。 那时陌月只知道夜霜华是朝中大员的妾室只知道她的坚强温柔只知道她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在陌月眼中她几乎是完美女性的典范。她一旦爱了便眼中心中只有那一个人但对方一旦让她失望了她也异常决绝再不回头。虽然与她的丈夫再无往来但她依旧挂着妾室的名分吕大将军以及全家都对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十分敬重有时候吕家正室所生的二子一女遇到什么问题不与自己的父母商议常常会千里迢迢跑到泰县来与这个霜姨讨教。 却没有人知道夜夫人居然会是七闲山庄下属店铺之一的老板。没有人知道夜夫人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多年前她的武功在江湖上曾有一个说法……九宸乾坤袖。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来历包括她的夫君。 陌月很喜欢她也信任她。 所以当夜夫人对她说出一件事的时候她想也没有想就相信了也震惊了…… 梳理好头换好平常穿的衣服整理好夜夫人给自己准备的行装陌月轻轻推开房门走出隽荷苑。是的……她准备离开了如果听到了这个消息还能安坐房中就不是陌月了。 踏着迷离夜色月华倾泻如练汐莲庄枝影扶疏重重叠叠好似张牙舞爪的怪兽。寒意倾体陌月缩了缩脖子想起自己的毒还没解可是顾不了许多了此刻她已心急如焚。她承认她有时候很冲动根本就是任性妄为也许她前脚离开汐莲庄后脚就会后悔可此时却是谁也拦不住她的脚步。 “你去哪?”身后突然有人冷冷问道声音低沉迷离十分好听而此时听来却觉得有几分鬼气森森的。 陌月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她暗暗叹息果然……不会那么顺利。 §§§ 疯狂推荐之四——英雄伝説空の軌跡the3rd (小寺可南子)e,cryforyou fa1usic/3rd.mp3 第三十章 别时易 初次认识夜霜华是在大约十年前的一个边境小镇那时也是初秋的傍晚小镇靠近沙漠风沙弥漫明明是傍晚却已经像是入夜天暗黄暗黄的。(.好看的小说)那天的陌月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和她一起的一直都只是他而已虽然现在想起来他就像是一张黑白分明的剪影看不清容貌。 身周的人和物都与陌月隔着一层空气听不清、看不明。直到她走进陌月所在的酒馆淡淡的莲香蔓延香气所至之处都被染上了一层鲜亮的色彩。 那一次相识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好像他们上辈子就应该认识的冥冥中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线牵引而至。现在想起来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当时他们三人何其相似…… “冒昧问一句两位是否姓巫?”那是夜霜华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不知道为何这个情景又生在十年后的汐莲庄。 那一日在得到陌月与五柳公子否定的答案后她也只是淡淡地笑看不出是不是在失望。后来也没有解释为何有此一问因为后来他们成了朋友天南海北无所不谈独独忘了这个古怪的问题。十年后再次听到这个问题陌月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如果不是裴玄若插题的原委当然如果他不插手阻拦陌月也不会知道这个奇怪的问题竟真的与她有关。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陌月很了解她的霜姐姐那时她闭口不言必定再不会提起。 十年前就生过一些事让陌月很清楚她的个性。那时在那个边塞小城中常常有两个男子分别来找夜霜华谈话总是背着他人。那两个人看起来与夜霜华年岁相仿每次来都神情激动地来、神色黯然地离去有时候还会吵得天翻地覆。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是感情纠葛。五柳公子虽然从不问夜霜华的这些私事但陌月当时还小终于有一日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天夜霜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是我的哥哥……” “那另外一个呢?” “那是我父亲……”说着话的时候她眼中是压抑的苦涩其中分明包含了许多许多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几乎都深藏在其中只是那一瞬间泄露了少许真意。 一直到很久以后陌月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哥哥五哥却告诉她那是感情纠葛叫她别再问了那三人的年纪明明差不多。她不明白后来她看到吕大将军的时候明白了……只是那时已经自顾不暇。现在想来这淡若浮云的两句话中究竟隐含了多少深意。 那时候她就知道若是她的霜姐姐不想说的事无论如何她也是问不出来的。 她还是有些不死心早晨的时候曾经轻描淡写的提了提结果被夜夫人三言两语带过然后向她提及一件事一件令陌月不得不痛下决心立刻离开的大事。 “你去哪?”身后突然有人问道。 陌月的脚步顿住或者说是僵住了。 “你去哪……”如果说问第一遍时是尖锐的第二便就是不带感情的。 陌月轻笑欲转身口中却道:“我现在要去哪还要通过您老人家的允许吗?”是任性的语气明明是知道他的却偏要任性地对他说话。 “别回头!”他突然叫道。 陌月果真就不敢回头了。 寂寥的夜时光在黑夜中流淌过了许久。 “我留不住你……吗?”他的话如同呓语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她。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开始滔滔不绝:“我想了好多方法。我知道你留下来是为了解药……和那个问题所以不给你解药也不给你见我的机会即便见到也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可我还是害怕。我一直很紧张陌月。” 陌月僵硬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就一直听他说下去。只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瞬间软弱了下来心和身体都是……我一直很紧张陌月。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好像小孩在对娘亲撒娇软软的又让人觉得挺痛心。 “殿下……” 身后突然有了温度什么东西靠近了。那个声音也贴近了在耳边响起:“别走……”声音好像在颤抖让陌月想起垂死挣扎四个字刚缓下来的身体瞬间僵硬。 然后有什么东西试探着碰触她的肩然后慢慢环了上去那个温度靠得更紧了。 “不管你长的什么样究竟是谁……跟我走……” 不管你长的什么样究竟是谁…… 有东西在陌月的脑中轰然炸开了她拼命捏紧一处衣角直到把衣服捏得皱皱的。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感觉分明是……原来那天在隽荷苑她受伤的时候拼命抱着她想要安抚她情绪的人是他那一次她真的因为他的几句话而安心所以才会昏倒。那天晚上的人也是他那冰凉的触感和痛苦的忏悔和寂寞!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可是他还是……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挣脱开来怎么逃离那个地方她只知道一路上她都不敢回头生怕看见了那一幕她会心软她只记得一路上毫无阻碍直到眼前出现了汐莲庄的大门。真的是落荒而逃就像是小时候偷了吃的东西之后。 门口没有一丝光线阴暗处一袭青衣似在等候她的到来。 还没等他说话陌月就冲上去右手抓住他的衣襟问道:“你是想杀了我对不对那天你突然跑到我的院子里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慕容毫不心虚地直视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为什么又不杀我!”炸开了她的心炸开了。 “秦姑娘……”慕容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流血了。”说罢他塞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到她的左手手心用力握紧然后拉下陌月抓住他衣襟的的右手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她流血了她一直死命地咬着唇怎么会不流血只是流血的地方不止是唇。 握着那个瓶子她恍恍惚惚步出了汐莲庄。夜晚的街道更是静得可怕脱离他的怀抱的那一刻竟是刺骨的寒仅仅是那一刻而已。 突然有人出现在她的身侧恭敬地说道:“七姑娘属下奉命来迎接您。”这时她早就约好的她默默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 来人刚要迈开步子突然一怔说道:“姑娘您怎么哭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说道:“眼睛迷了。”说罢催促他快些带路。她哭了居然为另外一个人哭了这件事永远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将成为她心底一个永久的秘密。 远远遥望汐莲庄的方向隔着无数层的围墙房屋她似乎还能看得见那个紫色的身影寂寞而萧索阑珊夜色中木然而立。她一跑便把他们的距离拉开了十万八千里这本身就是个错误……只是她永远都记得在听到那句话的那一瞬间她居然真的有一丝动容。 恍然中十三年前桑园中的定格的瞬间那万年不变的一幕如同平静的湖水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水纹。 何其相似何其……罪不可恕! (第二卷完结) u要做少许修整小请两天假。 番外 天苍青(上) “嘣!嘣嘣!――”弓弦声接连响起路边洒落一连串的的血迹。 没射死?手劲还是太轻了点我没好气的丢下弓眼睁睁地看着连中了三箭的猎物居然还跑地飞快瞬间消失在眼前。不加强练习不行呢…… “六皇子!殿下!!”有人飞奔而来喘着粗气顾不得行礼就冲了上来“您快回去看看娘娘她……娘娘她……” 她怎么了?我来不及问因为我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操纵的着马奔了回去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六殿下别看!”我的奶娘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不让我见母妃最后一面。 我一把推开她吼道:“走开!”却又被一群尽忠职守的侍卫给挡了回来我拼命挣扎拼命咒骂也只隐隐约约透过缝隙看了一眼。那个全身青紫肿胀身上的皮肤没有半分完好的人真的是母妃吗?我不相信!我大喊着然后被不知道什么人打晕了。 那天起一切都变了我再也没见过母妃也没有见过父皇。我现无论去哪所有人都会绕道而行远远避开我每个人都不敢看我却喜欢背地里议论我。其实也没什么变化我这样安慰自己只不过是再也没有人耐心地哄着我吃不爱吃的东西没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掉眼泪罢了我一直这样努力的安慰自己。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皇家狩猎场的蛇越来越少以至于皇宫中犯下重罪人判处极刑的万蛇坛经常找不到蛇补充。除了关于那面目全非的身躯的噩梦纠缠了我许多年…… 直到有一天有人指着两张有平民私下里供奉的画像告诉我这是害死母妃的仇人。这两个像神仙一样的人…… “想报仇吗?”那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比画中人更像神仙。想!我心里面是如此狂呼可是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可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想报仇就去取得至高无上的权利吧!只有如此你才有一线希望与神对抗。” 神!我的心中震撼着我的敌人是神…… 那一天起我开始拼命在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因为我在宫中不受人注目反而利于我行事而第一个帮助我的人就是他!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助我这样一个不受器重的皇子他的能力和号召力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不知不觉间我竟取得了多数军方的支持。而他成了我最倚重、最值得信任的人。 在我离宫开府的那一天他突然笑着来向我道别并留下了一个人:“他姓慕容就让他留下来帮你吧!”将近十年间我的目光还是会不知不觉被他吸引其实说不定他才是真正的仙人我常常这么想。后来无论我如何挽留他还是毅然离开了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记得那一日的天苍蓝苍蓝的。 慕容是他的弟子无论从气质上还是行事方式上都与他很像。因为他的缘故我无条件地信任慕容而慕容果然也从来没让我失望过。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在外人眼中我依旧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王而我却知道时机已近成熟我很快可以从暗处转入阳光下。却在这时某一天一个神秘的组织找上了我给我带来一个消息让我不得不暂时中断计划放下一切赶往江南。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与慕容争执虽然争执的结果是慕容无奈的妥协。我从没有如此坚持过只因为我所做的一切最初的动机就是为了报仇如今仇人可能就在眼前我怎么可能放过。我留下替身与几十个亲信混在表弟吕思彦离京探视庶母的队伍中离开京师这是我第一次离京这么长时间。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次离京的旅程是如此漫长和痛苦我还会不会如此坚持。 慕容独自离开说是要去查清这个神秘组织的来历我满不在乎一个江湖组织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忌讳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其实那时我若是花时间仔细的想想应该就会察觉到异样说不定就不会被利用。只是那一路我实在没有心思思考这些因为从我离京的那一天起我就在不断被人追杀一开始他只是跟踪后来展到多次暗杀若不是那个神秘组织还派了几个高手跟着我那一路实在会很麻烦。我身边的高手除了慕容一个都没有带出来而慕容现在又不在不得不承认在学武这方面我实在是懒了点。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南江城那个杀手就销声匿迹了。而那一日也是噩梦的开始。 赤红的浪潮淹没的整个七闲山庄所有的一切化为烟尘原本我认为极美的山庄就这样消失在梦境一般的鲜红中那奇异的红映在那三个人身上是如此耀眼几乎让我惊叹。也是在那一刻我知道我被利用了。神秘组织派来跟在我身边的几个高手突然动手带走了庄中仅剩的几个活人只留下一个昏倒的小丫头资料中说这个丫头可能是我仇人的弟子。此时庄外已经是一片沸沸扬扬。 我带来的人都守在庄外他们都很机警此时应该见机逃走或混入来救援的人群中而庄中的外人只剩下我一个如果现在他们闯进来我就百口莫辩了再加上这个小丫头可以作证我就是烧庄之人我的下场如何已经不敢想象了。就算我现在杀了这个小丫头我也无法说明我是什么人而以七闲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若有人存心想要查出我的来历简直易如反掌。平生第一次感到惊恐……我还不想死。 如果不是慕容突然奇迹般地赶回来并出现在我面前我撞墙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慕容像变魔术一样打开了七闲山庄的暗道带着我们离开那么第二天江湖上的头条新闻必定是我! 番外 天苍青(下) 那一天慕容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三个字――“你疯了?”不过他是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因为我不会给他机会。他虽然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偶尔他会突然冒出几句话让人哭笑不得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其实一个幽默的人不过这种念头通常只是一闪而逝。 “先生好吗?”这次他带回了很多机密消息我认定他是回去见了先生。 可是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师傅?我有两年多没见过他了!” 那个时候我和他一样顶着张惨青的鬼脸如果不是这几日我被蛊毒折磨得没有半点精神我会忍不住大笑。 “殿下喝药的时间到了。”一个脑袋探进来把我和慕容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一个顶帐篷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的脸是本来的面目。慕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息离开了我的视线而她手中捧着让我恶心得几乎只要看见就会反胃的药来到我面前。我掩饰不住眼中的憎恶而她几乎没有掩饰她的不情愿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深宫中是不会有这样的女人就算我盯着她的脸她也反瞪回来。 这就是慕容始终不解之处他曾用摄心术确认过在她身上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便提议将她杀了。虽然不知道他后来又因何缘故同意暂时留下她的命但仍然对我的这个举动十分不解。他怎么会明白即便是与仇人有关的人那一丝丝的哪怕是虚假的温情也总让我眷恋不舍。大概是因为慕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母亲所以他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也无法向他解释因为好像是在向他炫耀尽管我早已经没什么好炫耀的了。 母妃为了哄我吃不爱吃的东西往往会自己先吃一口。这个在我十二岁前让我最不耐烦的举动却是十二岁后我最怀念却永远不可得的美梦!或者是噩梦。仅仅是相似的一幕而已已经让我欲罢不能。尽管我们每天只会像个孩子一样耍性子互相冷嘲热讽那种感觉对我而言很新鲜…… 对于她……我是嫉妒的。我知道这一路上她几乎与除了我和慕容之外所有的人交好就连孙先生也有意无意地帮她说几句好话。朋友?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了她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我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嫉妒之心让我无法对她和颜悦色。 那一日我没能控制住情绪结果她险些丧命在慕容掌下。或许我早知会有这么一日所以我只是沉默只是那一天我无论如何也喝不下那难喝的药每每想到她喝下味道如此古怪的药茶还十分享受的样子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气恼我居然会如此不争气于是我又赌气地继续折磨死里逃生的她我想反正我们注定是要不死不休了可是我却又在生死关头放任侍卫们偷偷放她离开。 我以为我们互相憎恨着对方可我做梦也想不到她也有一天会把我当成朋友。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在彻夜地逃亡已经筋疲力尽几乎已经放弃逃生的瞬间突然看见她又回来时为什么会有几分欣喜。也不明白朝阳初升金霞自流水与指尖缓缓流溢时陡然看见她与众不同的一面会感觉惊艳。更不明白看到她因为安侍卫说她不是女人时怒的嗔颜会觉得可爱得有趣。 我想真的被慕容说中了我一定是疯了因为我现在她面前竟完全无法生出恨意。 秋雨如丝残枝败叶铺地如金只是稍不留神一泓冷韵便会冲散一丝微弱的温暖。只是我感觉不到罢了因为每次清醒都是伴随着一阵单调的生火声音睁开眼来温暖依旧。 火焰噼啪作响燃烧得艰难空气中泛着一股湿气和淡淡的香味。依旧是好似无止境的争吵但争吵的话题似乎在慢慢地变化态度也逐渐缓和起来无意间我现我们居然互相谈起了自己的往事。坚强的、悲伤的、无奈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天朝治下还有那等惨绝人寰的事生。渐渐的我竟对她产生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于是我开始迷惑。 直到那一刻我一直都是迷惘的只知道想着点子让那段艰难的日子过得开心点通常来说只要她开心了大家都会开心。我现我很喜欢看她笑。 那一天又是一个苍蓝的天。我再次从地狱般的疼痛中醒来看见她拼命掰开我血肉模糊的手掌我看见……一滴晶莹的液体划过我的手腕。 那一天我明白了原来我…… 那次是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审视自己的内心。苍蓝的晴空下充斥胸腔的不知道是淡淡的喜悦还是纠结的矛盾。 也许她的面具下真的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不过我是不会在乎的像她这样的女子或许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或许她是我仇人的弟子但大可以用冤有头债有主的安慰自己。似乎一切问题都不算什么问题那一刻的我充满了自信感觉任何困扰都是可以解决的。只是我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什么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一直在心里萦绕不去直到与慕容再会时他提醒了我。 “我们查过了五柳夫人这七年来一直在洛神医处疗伤从没离开过竹溪半步更没有收过什么徒弟!”他的语气淡淡的可是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震动一次。 “胡言乱语!查清楚再来回报!”我固执地选择不相信。 慕容无言后来我才知道当天晚上慕容就去她的住处杀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其中的缘故我多少还是可以猜到一些的。不敢见她是因为不敢和她说话更是因为不敢提起我们的约定。因为完成约定之后我们就留不住她了。 满园残荷刺眼的血红。第一次看到她脆弱的样子第一次拥住她颤抖的身体第一次碰触她虚假的容颜第一次看到她在别人怀里痛哭也是最后一次……我知道这一次我真的留不住她的了。 那一夜天苍青朗月无星。 第一章 软红三千 蓉州天锦城据说早年是因天锦桥附近盛产雪纺细绸而得名再加上那里的姑娘占尽了江南水乡的灵秀个个如锦绣一般娇艳多姿。(.好看的小说)如今制作雪纺细绸和刺绣的技术已经全国普及不再是天锦城独占但天锦一名却流传了下来天锦城仍然是出产纺织刺绣的第一城。据说天锦城的女子多以“锦”字为名夜霜华所主事的皓雪斋中就有数个以“锦”为名的绣女。 南有碧江楼北有九洞仙。碧江楼说的就是南江城现已经易名为陌月楼的江南第一酒楼而九洞仙说的便是天锦城的洞仙酒楼。洞仙酒楼其实是一家客栈、酒楼连锁大客栈老字号的主店东临琴烟湖、南望天锦桥、西观叠翠峰、北临三秀坊是天锦城一等一的好地方。据说要在洞仙酒楼的主店坐上一坐除了少数老顾客之外至少要提前三天预定位置即便如此每逢节日盛会还不一定能预约到。 近日便是天锦城第一等盛会九宝斋天下拍卖大会即将开幕的日子天下拍卖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举办天锦城中百姓竟比过年还要热闹。按理说这样的日子洞仙酒楼该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才是。(.好看的小说) 郭三才郭大官人是洞仙酒楼的常客传说洞仙酒楼的菜色堪比皇宫的御膳御膳郭大官人是没尝过单是这洞仙酒楼的菜便已经让他百吃不厌每隔三五日他总要来酒楼坐上半天享受一番。能在洞仙酒楼拥有一个固定的位置那这个人的家世必定在天津城乃至全国都是数得着的平日里郭大官人来的时候总是昂挺胸、得意非凡。可是今日…… 郭三才在街角探了探头确定附近没有熟人才将明显不是他这个身份该穿的衣料制成的领口拉了拉缩头缩脑地穿过大街走进洞仙酒楼的大门。今日的洞仙楼出奇地安静平日迎来送去的伙计也只是守在门口见到郭三才也没了往日的热情熟络只是近前几步低声询问道:“公子是一楼还是二楼?” 郭大官人一怔他来洞仙楼无数次何时在一楼用过餐即便是二楼他也从不在大厅用餐但随即他又了然不由心中苦笑也只得低声言道:“二楼。” 伙计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似乎有些惊异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抬头对二楼楼梯的方向叫道:“二楼来客――” 郭大官人又无奈摇头洞仙楼岂是一般酒楼可比酒楼的伙计也从来不像其他酒楼那样整日里呼来喝去即便是跑堂的都识得几个字起码不会破坏了酒楼整体设计装饰的一个“雅”字。但看今日的样子确实与往日不太一样。 在伙计的引领下上了二楼只见二楼大厅内已经坐着行色各异的五个人这五人每人占据一张桌子桌上没有半道菜只是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坛酒正是洞仙楼珍藏的极品好酒软红三千丈据说这一坛酒的价格抵得上洞仙楼半月的收支。五坛酒,平常半年也卖不出去这五个人至少有三个不是随便就能喝得了一坛这种酒的人。因为这五人中郭大官人至少认识三个。 这五人东侧三人西侧坐两人东侧的三人郭大官人只认识一个却是常与郭三才有生意上往来的东海绵雪洲天钧门的二门主楚越另外两个看架势、装扮也该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楚越看见郭三才只是略一点头就是算是打过招呼了脸上的苦涩却是郭三才第一次见到的。郭三才也点头示意想必他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再看西侧的两位分明就是他的老熟人生意场上的对手流霞坊的刘天夏刘老板、百福阁的杜子寂杜老板。这二人明显心不在焉只一碗接一碗的喝着软红三千丈心中的焦急一目了然。 领着郭大官人上楼的伙计又问道:“公子是红还是白?” “是红!”郭大官人不动声色地答道。 于是伙计将他领到西侧的一张空桌子上过了一会又为他送来了一坛软红三千丈和一只大碗。郭大官人默默地为自己倒了碗酒这种平常他也很少尝到的好酒如今却摆了满满一坛在自己面前只可惜这样的好酒如今喝到口中却只是一团火热尝不出半点味道。 压抑的寂静延续着洞仙酒楼的二楼陆续有一些人上楼伙计会问每一个上楼的人:是红还是白?凡是说白的都坐在酒楼东侧凡是说红的都会坐在酒楼西侧一会的工夫二楼几乎每张桌上都坐了一个人。郭三才默默得数着已经来了三十六个人每个人不是一方富绅大豪就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差不多该来的都来齐了只是正主却到现在还未现身。 这三十六人每个人都满怀心事不言不语有人只是坐着呆有人却已经喝空了一坛酒好在大家心中都有分寸没有酒量的也都没敢多喝只是时间过得越久众人就越是焦急坐在观景栏旁边的人更是不时向楼下张望。 正在众人焦虑万分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咚咚”地上楼声众人顿时精神一震纷纷望着楼梯口处。只是上楼之声响没两声大半人又失望地低下了头。 那脚步声凌乱无节奏重重地砸在楼梯上震得木制的楼梯都在晃动其中还夹杂着几个慌乱的脚步声。片刻果见一个身材高瘦的人被几个慌乱的伙计簇拥着出现在二楼。那人走起路来东摇西摆破衣烂衫一顶破毡帽几乎遮他半张脸胡子拉碴的嘴角还挂着残酒分明是个醉鬼众人顿时都大失所望。而那几个伙计拼了命得扶住这个人看起来十分无奈连声问道:“客官是红还是白?” “红――?白――?”那醉鬼摇晃着身子醉眼朦胧地念叨突然间怒道“你家才红白呢老子是来喝酒的!给老子上酒!” 伙计哭笑不得又不能把客人赶走只好低声又问了一遍道:“客官您到底是红是白您若不说小的不好给您安排座位啊!” “这样啊……喝酒……啥时候有这规矩了?”醉鬼抓抓破烂的毡帽舌头都大了“红!当然是红老子家里就老子一个没丧事办!嗯?安排什么座位这不全都是座位!老子就坐这了!” “啪!”一只空酒坛子重重地砸在一张靠观景栏的桌上把坐在桌旁正愣神的郭三才吓了一跳。 第二章 山雨欲来 伙计慌道:“客……这位爷这儿已经有人了您瞧这儿还有空位爷您坐这来罢。” “老子我就喜欢这个位置!”醉鬼一屁股坐在郭三才的对面任凭伙计们怎么劝怎么拉也不能让他挪动分毫。 伙计为难地看了一眼郭大官人郭大官人抬头瞟了他一眼向伙计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两伙计这才安心离开。过了一会也给这个醉鬼送了一坛软红三千丈醉鬼一见有酒眼睛一亮居然也不闹也不吵了和众人一样安心地饮酒。这小小的插曲一过整个二楼又恢复了沉闷的气氛。 半个时辰过去一众人还仍旧坐在那闷头喝酒……又过了半个时辰就连守在楼下的伙计都奇了。 “我说这群大爷们到底在等谁了过了这么久连吭也不吭一声一个个还鬼鬼祟祟的。这些人可个个都来头不小啊就是皇帝来了他们也未必给这么大面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大人物?莫不是这些大爷们都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头。”一个年轻些的伙计小声问道。 另一个略略年长些的伙计听他说了最后一句唬了一跳急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才压低了嗓子道:“你小声点那上面有几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让他们听见你小命就不保了。” 年轻伙计不以为然道:“我也没说啥啊?再说光天化日的他们还真敢杀人不成。” “他们还真敢!!”年长伙计也是个八卦的主他偷偷道“你若是早来几年就知道了。看见最后那个扎灰头巾的大汉没三年前也来过咱们酒楼刚来的头几天倒还安分拍卖会一结束最后那几天一个酒客和他争座位起了冲突他当场就把那酒客的脑袋都拧下来了。那场面那脖子扭断的咔咔声哎!现在想想还……” 年轻伙计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那他怎么还好端端地坐在着官府不来抓他吗?” “听说此人是统领景州响马盗的头头杀了人就溜之大吉官府也抓不住他。现在他就在咱们面前咱们还不是只能当看不见。” 年轻伙计摇头脸上流露出一副“真是没天理”的神情。 “还有那两个虽然遮着脸但分明是城门口上贴的那两个……” “江洋大盗……乖乖不得了。”年轻伙计吐吐舌头。 还有江南第一剑公冶侯、蓉州富也是皇帝的小舅子连蔚轩大官人、江南十大镖局联盟总盟主杜霸山、北海船王古丰……这些用脚跺一跺一方土地都要晃三晃的大人物会同时出现在天锦城还可以说是受天下拍卖盛会的邀请同时出现在洞仙酒楼还可以解释是巧合但同时坐在洞仙楼的二楼做着同一件事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十分震撼眼球。(.无弹窗广告)还有许多其他不知名的人物今天的洞仙酒楼倒是比以往的拍卖会场还要热闹几分。 两伙计猛吸一口凉气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眼前似乎晃着一片金光。 咦?不对眼前真的有一片金光在闪耀是一尊金人?不不是一个穿着金色华服的少年正缓步出现在一楼大厅。 普通人穿金色必定显得俗不可耐而这个人全身金色却使得他贵气十足再加上一脸倨傲的神情让人感觉天下间便只有他才适合着金色。 “这……这是……”年轻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楞了神。直到楼下的有人喊到:“二楼来客――”他才回过神来。 金衣的少年刚出现在二楼顿时二楼一片哗然满座的大人物们大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有与这个少年熟识的纷纷起身迎上前来口中称道:“魑明王!” 年轻伙计只觉身旁的年长伙计身子一颤嘴里念念有辞:“居然是他居然是他!这倒难怪了。” “这位爷到底是谁啊?”年轻伙计急忙问道。 年长伙计用颤抖的语气的答道:“是魑明王啊!号称九重天山的厄山之主魑明王啊!这种传说中的人物怎么也来到这里难道他就是这些大爷们要等的人?可是魑明王不是已经过三十岁了吗?怎得如此年轻他这种人出门怎么连个随从也不带。” 然而眼前的一幕还是否定了他的猜测待他们互相问候完后年轻伙计迎上去问道:“大爷是红是白?”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显然大厅中的人也都想听一听他的答案是什么! 静了片刻金衣少年微微叹息说道:“是白……”语气中、目光里满是无奈。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待众人都坐定了大厅再度恢复寂静就好像什么也没生过。两个伙计还想继续八卦突然感觉好像被谁瞪了一眼心中一颤便再不敢胡说八道半句。 “呼……”郭三才叹了口气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呆洞仙酒楼的广老板与他交情匪浅他实在不愿意给老朋友带来麻烦。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中已经不知道把现在的情况思索了多少遍“连魑明王这样的人都来了看来这次的拍卖会当真不简单。不过这样也好天塌下来有这些大人物们顶着他这样一个小小商人就不用做出头鸟。只是已经快傍晚时分了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呢?” 这两个人让这么多一方豪杰在这里等了半日却没有一个人吐露半句怨言的到底又是什么人呢? 郭大官人走了一会神突然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猛然抬头那道目光却已经消失了。他疑惑地看了看对面的醉汉那人依旧抱着酒坛半梦半醒看不出半点异样左右查看一会所有人都心事重重哪有人有心思看别人的样子只好收回目光。 突然听到“啪”一声不知什么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刚巧落在大厅中央。什么人居然在这么多高手云集的情况下将东西掷到他们中间众人一惊突然有人激动地大喊:“来了。”大厅中所有人顿时精神一震只觉空气都流动得欢快了几分。 凝固的时间开始缓缓流动。 天锦城山雨欲来。 第三章 云台令 视角转到天锦某处的一座小楼正当洞仙酒楼的一众江湖豪杰、富户商贾为拍卖会的事愁得掉了一地头的时候小楼里也有一个人为了这件事和满桌的卷宗斗争中。(.好看的小说) “八月初八第一枚云台令至天疏剑宗的宗主鲁公严鲁宗主于八月二十四出前往天锦最后一次现身是在雪角江附近的客栈从此不见踪迹。” …… “八月十三第十九枚云台令在京师现身接令人四海商会的老板林裕与当日失踪。” …… “九月初二第一百零四枚云台令于清泠山现身接令人不详至今无任何相关消息。” …… 傍晚时分沈孤眠坐在群山环绕的幽静小楼中手边摆着的是岭玉泉的泉水泡的名茶雪峰青桌上堆着的是满满的卷宗。小楼里透着淡淡的竹香除了一幅云海孤岛的水晶绣屏之外没有半件奢华的摆设。天锦城的水晶绣是以兰珠锦为底以一种特殊的绣法绣成半透明状刺绣据说一幅水晶绣的帕子的价值便是蓉州知府大人十年的俸禄也买不起。这样一幅几乎遮了半堵墙的绣屏可以称得上价值连城。这样一件饰物摆在一间可以称之为简陋的房间里着实有些怪异。 或许这里的环境与小楼相互映衬已让此处不需要任何过多装饰。清风徐徐穿透重重帷幕清新喜人。只是其中突然透出的肃杀之意让他的眼皮不由地跳了几下不知何时小楼中已经多了一个身着麻衣的人。 “如果那几个小偷知道你这间屋子里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个绣屏他们一定宁愿去撞墙!”麻衣人指尖划过绣屏懒洋洋道。 “看在他们那么努力帮我搬屏风的份上我也只把他们送官了事。”沈孤眠头也不回地说道。 “如果这屋子不是你的我一定把它抢过来。有谁知道这个看似四面山野林间的小楼其实和天锦最繁华的三秀坊只有几步之遥。” “你若是想要送给你也无妨。” 麻衣人一屁股坐在沈孤眠的对面诡异地笑道:“我可不敢你沈大盟主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这一点整个蓉州的人都知道。” “啪!”沈孤眠合上卷宗扬眉问道:“你小子今天难得来一趟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话吧?” “哎呀呀――”麻衣人听罢立刻眉飞色舞“果然是还是沈兄了解我其实呢我今天来是因为昨天看见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想不想听?” “不想!”沈孤眠斩钉截铁地答道。 “别别……别呀!”麻衣人立刻急了“每次都这般一副不紧不慢的难道你就不能装作有兴趣一点的样子哪怕只是安慰安慰我脆弱幼小的心灵!!” “恶……”沈孤眠做出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你爱说不说!别扯到我头上。” 麻衣人立刻笑眯眯道:“那在下就应我的好友――你的请求勉为其难地说一遍好了。” 沈孤眠无语。 麻衣人道:“沈绿衣和孟蝶这两个名字你应该很熟吧!” 沈孤眠听到这两个名字不由眨了眨眼睛岂止是很熟江湖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 沈绿衣穿的不是绿衣而是红衣因为红衣是他的“工作服”他也庆幸他穿的不是绿衣因为他的“工作服”中还包括一顶帽子……孟蝶的名字虽然像女人但他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的弟子倒统统都是女人而且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这两人一个是官一个是匪除了这一层关系之外他们两个可以说绝无任何联系。但是每当江湖中生大事的时候人们总是会不约而同的想起他们二人江湖中的人可能不知道武林盟主的名字却绝没有人不知道沈绿衣和孟蝶的名字。 两个名字似乎并没有成功地引起了沈大盟主的注意。 “你说的有意思的事就是他们?这种时候他们会出现在天锦没什么稀奇的。” 麻衣人眼睛一眯似笑非笑的眼道:“猜错了!我看到的那个人远比这两个人有趣得多。” 沈孤眠一笑置之道:“你先别急着说让我来猜猜看好了。” 麻衣人微怔随后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请说。” 沈孤眠低头沉吟片刻道:“你也知道我们天下商会的九大商行共同举办的拍卖会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这一次多年未现江湖的云台令突然现身而且似乎只专门针对这届拍卖会而来凡是收到我们天下商会送出的邀请函的客人也全部收到云台令。令言:举凡收到邀请函的人一个月内皆不准离开家门半步。也就是不许参加拍卖盛会。至今为之我们共出四百三十三封邀请函其中已经有五十九人在赶往天锦城的途中失踪就连我们的情报网都查不出这些人到底去了哪里是如何失踪。而其他人中奉令没有离开家的和没有收到云台令的人都安然无恙居住在天锦城本城中的客人和内定的不必邀请函的贵客也都无恙但却都无一例外收到了云台令。而且有一点奇怪的是很多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往往都是在一觉醒来现云台令就在身旁而他们却一点动静也没察觉。” 麻衣人道:“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江湖上几乎不存在。” 沈孤眠点头道:“没错!这就是现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缘故距拍卖会开场不过五日可现在已经赶到天锦城中的客人还不足二百人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经准备退出。” 麻衣人道:“云台令使既然能把云台令在他们完全无所觉察的情况下送到他们身边自然也能在他们无所觉的情况下取走他们的性命。” 沈孤眠道:“有这么一个随时可以取走自己性命的人存在而且已经威胁到自己头上可算是一件大事。” 麻衣人道:“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自然算一件大事。” 沈孤眠目光一闪似乎有几分嘲讽:“江湖中人遇到难以解决的事往往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绿衣和孟蝶所以这些既怕死又要保全面子的大人物们必定都纷纷私下里请求沈绿衣和孟蝶出手查明真相。” 麻衣人道:“可惜这两个人是从来不顾及别人的面子。” “所以他们两个为了节省麻烦一定会与这群大人物们约在同一个地方见面。而天锦城中有什么地方足够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又是适合像他们这样的人会面的地点呢?” “自然是只有洞仙楼了。” 沈孤眠微微一笑:“我想你看到的必定是一群平日里叱诧风云的大人物挤在一起愁眉苦脸而沈绿衣和孟蝶又一次出尽风头的壮观场面吧!” 麻衣人突然拍桌大笑道:“沈兄消息灵通这种小事自然瞒不了你。只是你终究也有消息不灵的时候想必从昨天起你就没踏出过这个门吧!” 沈孤眠一怔问道:“哦?莫非事情又另有转机?” 麻衣人诡异一笑:“没错因为沈绿衣和孟蝶根本就没现身!就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第四章 禅意辞人 距离那天生的“天翻地覆”的大事之后已经是第三天了。(.好看的小说) 那天究竟有没有天翻地覆郭三才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面前有人很头疼。十多天前洞仙酒楼的广老板就已经在头疼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笑岔了气人家笑岔了气是胸口疼他是头疼。现在广老板的头更疼了正托着腮帮子望着自己的店子愣人家头疼是按脑门他是托腮帮子。郭三才和广老板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他很是有几分同情他。 只是同情归同情……“你就是望穿了门板他们也不会走的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可都握在里面那位的手里呢。”郭三才满怀同情地对广老板道。 广老板把眼神移向郭三才郭三才见他眼睛都直了倒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别看我我也不会走。倒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我太怕死了。明知道待在家里就不会有事但心里还在总觉得不踏实挤在这群高手们中间才有一点安全感。” 广老板近乎绝望地又把目光移回那群高手们身上。一旁的东海绵雪洲天钧门的二门主楚越似笑非笑地看了郭三才一眼道:“郭老板不是高手吗?” 郭三才呆了呆哭笑不得地道:“楚门主说笑了。” 楚越认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自然是说笑郭老板又怎么会是高手即便是生意场上郭老板也算不得什么高手。” 郭三才险些气歪了鼻子若不是他早知道楚越就是这个德行只怕已经冲上去大打出手了。只是若说到脾气古怪在郭三才见过的人中又有谁会比对面院子里的那位更古怪。想到那一日生的事郭三才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他叹的气怕是比他以前的加在一块还要多。 他清楚地记得三日前的下午…… 众人只听得“哐啷”一声一个紫云锦镶边的布包落在酒楼大厅的正中间布包装饰华丽布包中的物件十分沉重刚刚落地便自行松开众人立刻看见了布包中的一角。银光闪动间血色斑驳的纹路如同篆刻了千万年的泪痕遍布其上红光黯然。 “这时……孟公子的辞人剑!终于来了!”有人惊喜的大喊但随即又现大部分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孟蝶的辞人剑与沈绿衣的禅意刀在场的人自然没有不认识的可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知道像孟蝶和沈绿衣这样的剑客、刀客除非是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否则怎么可能把视若生命武器离身还这样像随意丢一堆垃圾一样丢来。最可怕的是居然没有人看见是谁把这个布包丢进来的这与在睡梦中送一个云台令到他们身旁几乎同样可怕。 年轻一辈的人或许对云台令的可怕还没有什么认识但经历过二十六年前的那场浩劫的老辈收到云台令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二十六年前云台令第一次在江湖中出现状如双翼的一枚石雕小牌上面刻着几个可能是文字的花纹只不过天朝上下最博学的儒者也不肯定这几个到底是不是文字。人们只知道跟随云台令一同来的必定是一道语气强硬的命令初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把它当成一个笑话便丢在一旁。直到几乎所有拒不执行命令的人全部死于非命人们才如醍醐灌顶彻底醒觉。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长达数年的血腥镇压与抗争……云台令使所使用的一种如同法术一般的武功让抗争者措手不及所有的反抗在强大的令使们面前似乎都是徒劳的。数年的抗争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然后这一切……突然结束了结束的原因是令使们不知何故突然销声匿迹了在他们几乎已经可以统一中原武林的时候突然全部失踪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一段历史对老辈们来说太过屈辱所以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忘记这段往事。 所以当辞人剑与禅意刀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很多人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孟蝶和沈绿衣已经死在令使的手中!绝望的气氛顿时在大厅中蔓延开…… 有不知情的人伸手欲碰那个布包忽闻有人尖声叫道:“有毒!”那人吓了一跳接连倒退了几步才听到一声尖锐的大笑抬头一看才现竟是那个古怪的醉汉正笑得前俯后仰。那人恶狠狠地瞪了醉汉一眼却也没有勇气再碰那个布包一下。年龄最长的北海船王古丰古老爷子道:“辞人剑与禅意刀在此那孟公子和沈大人现在何处?” 蓉州富连国舅万分不满道:“哼!怕不是又在摆架子了到底要我们等到什么时辰!” 醉鬼突然又尖声大笑道:“来不了了!来不了了!” “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一个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站起来怒道。 古老爷子喝道:“都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孟公子和沈大人的去向!都在这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古老爷子年龄虽然大了但常年跑船身形高大健硕声若洪钟一下就把众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大约是觉得老爷子说的有理原本还一直嘟囔个不停的国舅爷也闭了嘴。 古老爷子叹了口气刚想再次开口忽闻楼下传来一阵笑声有人道:“来不了了来不了了!” 虽然与那醉汉说的是同样的话但这个声音却是出自一个年轻人之口言辞清晰明显不是醉后胡言隐隐还意有所指。古老爷子眉头一皱扬声道:“阁下何人!说这种话又是何用意!”他句句话都像是在提问却不带半点询问的口吻。两句话下来在场的功力稍弱的人立刻震得脸色白。 楼下那人顿时哈哈大笑似乎对古丰的示威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笑什么!”那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立刻喝道。 那人朗声道:“我笑你们白白在这等了一天浪费了那许多好酒却还是救不了你们的命!!”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分明是在向楼上走来可在场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听见他的脚步声。知晓其中门道的高手刹那间脸色煞白。 第五章 魅灵子 庆祝青云榜推荐申请通过嘎嘎! §§§ 天下轻功无论如何使力如何轻巧皆脱不了一个“动”字不动又怎么算得是轻功。任何人、任何物只要有动作必定会带动气息流动绝无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功力高深者或可极大程度地隐藏自己的气息但在比自己更强者或六感敏锐者的面前一样会无处遁形。然而百多年前的一位武学奇才曾说过:山中一草、风中一絮其有形处其无痕处。是说山中野草终日摇摆风中的飘絮漂流不息分明是有形之物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察觉他们的存在呢是因为草的摇摆是随着风的方向而动风中的飘絮也是跟着空气的流转而变动方位。如果自然的气息往哪里流动我们就如何移动那么即便我们站在别人面前别人也只会把我们当做风中的尘埃视而不见。后来这位武学奇才凭着这个思路自创了一套神鬼莫测的轻功后人称之为御风步随之延伸而来的还有一套无形剑和飘絮掌。这位武学奇才被后人称为魅灵子魅灵子前辈并无传人他死后这几套绝世武功便从此失传。 而百年后的今天御风步法突然重现江湖这一震撼让在场的人惊骇莫名竟完全没有在意从他口中说出分明是讥笑众人的话语。懂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自众人聚集在此处的那一刻起便隐隐在众人中分出了个高低上下几个明显是领袖人物的都不言语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话。而其他不知其中详情的富绅商贾无一不是人精也乐得看热闹。却唯独有一个人不高兴了。 国舅爷连大官人原本今日就是偷偷来到洞仙楼却意外地现和自己有同样目的的人竟有几十人之多再加上憋着一肚子郁闷等了整整一下午没等到救命的稻草却等来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还对自己等人出言讽刺连大官人心中的火就可想而知了。火气一上来一向颐指气使惯了的国舅爷再顾不得风度了那人刚在二楼露了个头便破口大骂:“妈的老子今天已经够倒霉是哪个不想活的在放屁有胆子站出来看老子怎么整治你!!”连大官人好歹也算半个皇亲国戚一身道貌岸然说话却这么粗俗就连做了半辈子粗人的古船王听了他的话都皱了皱眉。 “我已经站出来了国舅爷准备怎么整治我?”一个微笑的年轻人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处。这个年轻人穿的是普普通通的青色粗布衣衫在天锦城也算是少见的只不过干净整洁。一张脸也只能算是普通只是那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亮得出奇竟有隐隐透出一种摄人的魅力就像是深山里漫山遍野的荆棘既不起眼又狂放张扬。看到他这双眼睛竟让所有人对他恶感全消反而多了几分好奇。 除了某个人之外。 国舅爷一看到他出现双眼立刻喷火拍桌站起习惯地喝道:“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话音刚落又意识到自己是偷偷来这身边没带一个随从。他有些狼狈地左右看了看想坐下来?又觉着尴尬。继续站着?在场根本没有半个人会听他的命令去抓住那小子只会更丢人。他瞪着眼睛为难了许久才下了下狠心捋起袖子自个冲了上去欲给这个穷酸小子一点教训。 可才踏出半步那年轻人便微笑着开口说道:“国舅爷不想活命了吗?”连大官人的脚便硬生生地悬在半空中僵住了。 “何出此言?”在场的人都有些奇怪纷纷开始怀疑。 年轻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国舅爷若是想活命还是老老实实坐在远处别动的好!”他语气顿了顿又道“当然在场的诸位也都一样!” 此语一出顿时大厅中一片喧哗。原本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沉默观察的人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这些人个个来历不凡平日里谁不对他们恭恭敬敬今日却被一个无名小卒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说话心情可想而知。当即就有人对年轻人大声喝斥其中几个更是愤然立起就要动手打人。年轻人面对众怒却只是默然而立既不多言半句也不见半点惊慌。 眼见有人手持武器就要冲到自己面前电光火石间突然人们眼前青光一闪。似乎生了什么可竟没有半个人看出究竟生了什么已经冲到他面前的人都是一楞身形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 众人正惊疑不定时忽然听见有人大笑起来四处寻找居然是自从落座以后就再没说过一个字的金衣魑明王。只见他笑得毫无形象疯狂已极手中持杯杯中残酒摇晃不停几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啪!”那杯残酒被重重放在桌上魑明王已经笑意全无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人全身紧绷似乎正在拼命忍耐着什么过了片刻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么就清你解释一下你说这句话的理由……”右手微微一扬桌上的酒杯受风立刻化为一摊雪白的粉末。 这样的功力令在场所有人震惊!然而最该震惊的人却毫无反应!魑明王分明是在提醒他若是说不出令他们信服的理由那他的下场必定比那只酒杯好不到哪去。他微微一笑向前走了数步道:“理由很简单!便是当今天下除我之外没有人能保住诸位的性命!诸位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离开此处只是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命踏进家门!” “你是云台令使!!”有人惊恐大叫。 年轻人摇摇头笑道:“嘿嘿!诸位也太抬举在下了。” 魑明王喝道:“那你凭什么说这句话?” “就凭这个!”突然间他脚下一扬众人皆是一惊许多人纷纷躲闪、甚至拔出武器便要抵挡。 片刻间寒光闪动…… 第六章 谁有意见 寒光凛冽满座皆惊可还未等众人有所行动人们看见年轻人双手中突然多了一刀一剑正是方才一直被众人忘却的辞人剑与禅意刀。众人方才醒悟原来他不过是用脚动了一下地上的布包只是动作实在太快众皆汗颜不已。 金衣公子魑明王成名江湖十数年江湖谣传他已年近四十却貌若二十许人。江湖中人对他的了解除了知道他坐镇厄山之外其余一切皆是一团迷。常言说的好:不知道的才是最可怕的。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不了解他的底细所以人们才敬畏他甚至怕他却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这样一位迷样高人也有求人的一天。原本魑明王他老人家今天就够窝火了却还有一个不长眼的小子如此大言不惭连他老人家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这小子居然说当今天下只他一人可以解决。这么一来便是佛也有火别说是明王了。 只是在众人面前失态魑明王本人还是立刻便后悔了成名多年的老江湖怎会不知道自己一句气话已经等于告诉别人自己的弱点即便现在大家都神思不宁事后只要有一个人记起此事那么江湖中人立刻都会恍然:原来金衣公子不过是个凡人…… 他不知道的是众人早已被他一手高明的功力吓住了一半在加上他正心神不定那个年轻人突然出招所有人皆是一惊唯独魑明王稳如泰山、纹丝未动人们只当他是高人风范更是钦佩不已待见到那年轻人果然并未出手这才恍然大悟多数人心道:果然高人就是高人行事当真与普通人不同。[]不过坐在远处未动的人其实不止他一个只是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罢了。 忽闻一侧角落有人“噗嗤”笑了一声引得众人侧目却现居然又是那个醉鬼。那醉鬼笑完又趴回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倒闹得其他人都好大没趣。年轻人见状也微微一笑手持刀剑道:“诸位不是要看在下凭什么说这句话?在下凭得便是这个!莫非在下将这两把武器送到诸位面前时诸位竟都没看清。” 江南第一剑公冶侯眉头大皱似有不悦道:“阁下轻功高明在下等已经见识了但即便是你盗得沈大人与孟公子的武器来也不能说你便能代替他们。” 众人皆点头称是。 年轻人镇定自若依旧是面带微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一刀一剑可不是在下偷来的。” 众人大惊有人骇然问道:“难道你居然杀了沈大人与孟公子!!” 满座哗然。 年轻人却又摇了摇头笑道:“在下不才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那两位高人只是请两位高人到在下房间坐坐暂时不要插手这里的事罢了!”在场的都不是笨蛋一听便明了言下之意竟是他将那两位活捉了然后再软禁起来。要知道以这二人的武功便是暗算也很难伤他们半分更别说活捉他们比杀死他们更要难上百倍。原本还闹个不休的大厅突然间安静下来了。 见自己终于成功引起他们的注意年轻人心中暗笑又说道:“在下可以救诸位性命所求不过诸位的一句承诺。” 停了片刻古老爷子才权当代表问道:“阁下想要什么?” 年轻人环视众人一圈眼中突然光芒一亮一字一顿道:“在下想要诸位在此后三个月内依在下的命令行事不得有半点违抗!!不过诸位请放心在下绝不会让诸位做有违道义律法之事。”他当真是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可这样的话在场的人又如何能受得了。不待众人怒年轻人又说道:“在下并不强迫诸位若是诸位不信在下大可离开此处。诸位也可在此商议只要在六日后的拍卖会开始前给在下答复即可。在下就住在洞仙酒楼后的洞仙客栈。”洞仙酒楼与洞仙客栈本就是一家连在一处的只消走上几步便可以看见这年轻人倒也坦然。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一江洋大盗突然大喊:“不许走话没说清楚别想离开!!” 年轻人眉头微蹙道:“在下认为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大约是被那江洋大盗提醒了一下众人突然醒觉齐声乱喝:“说的没错不能放他离开!”还有人煽动众人:“管他有什么法子把他抓起来刀架在脖子上由不得他不说!” 这些人乱哄哄地闹将开在场四十多人竟有三十多个是武林中人富绅商人只占少数一闹起来当真是阵容宏大。年轻人摇摇头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向楼下走去。 “站住!”一声大喝“哗啦啦”几柄武器同时架在年轻人的脖子上年轻人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那样躲闪反而脚步一僵。那几个人心中一喜更是又向前逼近了几步。 那几位武林前辈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却也没阻止见那年轻人已经停下脚步互相用眼神交流片刻后古老爷子咳了一声说道:“这位……公子尽管放心老夫等人绝不会用那种……手段逼迫于你但大家说的也没错公子现在确实不能离开。还清公子委屈片刻在这再坐一会!” 年轻人沉默不语只是面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众人以为他已经无奈同意。 古老爷子叹了口气又道:“老夫也知道公子就住离此处不远但此时此刻老夫等人确是不放心让公子离开我们的视线还请公子谅解。等我们商议好对策自会放公子离开。”古老爷子年事已高在场虽然可能是以魑明王武功最高但他始终不一言众人自然就以古老爷子为。古丰在对方完全无力反抗的情况下说的话仍然不带半分虚伪完全出自真心实意也是难得的直肠直性之人。 众人见古老爷子已经开口那群起哄的便都闭上了嘴再不敢乱说半个字都将目光转向那年轻人看他是何反应。 年轻人脸色先是僵硬片刻随后笑意又慢慢回到眼睛里朗声说道:“古船王的心意在下心领。” 古丰心中一松长笑一声正想说话却听那年轻人突然又轻笑一声道:“只是诸位的提议在下虽没什么意见但只怕其他人会有意见!” 古丰一楞便忍不住问道:“谁会有意见?” “我有意见!”突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众人之中响起。 第七章 似醉还醒 是那个醉鬼! 众人一楞当即便有人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是你这个酒鬼你怎么没醉!”他分明看见醉鬼已经喝下去了三坛软红三千丈便是神仙也该醉倒了。 可是他偏偏没醉还笑嘻嘻地把他的破毡帽抬了抬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哪里有半点醉倒的样子:“酒鬼也有不醉的时候。”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敢插手我们的事莫非也是个不要命的笨蛋。” 酒鬼笑嘻嘻地晃悠到那年轻人身旁道:“这小子是我的跟班怎么说得是插手!至于谁是笨蛋――现在还尚未有定论呢!”那年轻人原本还笑吟吟地看着众人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脸色顿时黑又几乎在同时恢复了笑脸表情变幻之快堪比翻书。似乎对这个醉鬼颇为无奈。 幸亏笨蛋还不算太多古船王刚要开口却被公冶侯抢了先:“两位究竟有什么目的在这么多英雄豪杰面前耍手段两位难道就不怕死吗?”这分明就是赤裸裸地威胁。 酒鬼说道:“我烂命一条死了也不可惜只是诸位难道就不惜命了吗?” 连国舅爷冷哼一声道:“我们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家中自然无事何需你来救。” 酒鬼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子说道:“国舅爷如今是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吗?”连蔚轩顿时脸色一变不等他反驳酒鬼又道“你当云台令使个个都是笨蛋不知道诸位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要对付谁吗?”在场诸人脸色已有些青。 酒鬼随意寻了张桌子大大咧咧往上一坐喷着一嘴的酒气突然换了个话题道:“诸位觉得洞仙酒楼的软红三千如何?” 诸人面面相觑。 酒鬼哈哈大笑又说道:“滋味自然是不同凡响了是也不是诸位英雄豪杰们?” “你……下毒!!”有人立刻反应过来惊恐大呼。 “哎?”酒鬼眼睛一斜道“你别胡乱冤枉好人我可什么也没说。”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笑眯眯道“诸位不觉得这酒的来历有些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人刚开口脸色便陡然一变其他人也几乎同时想起了什么面色俱是大变。 沈绿衣和孟蝶二人都将会面的地点选在洞仙酒楼原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但众人心中有事自然不会注意这些。从一开始众人便认为这酒是沈绿衣和孟蝶二人安排的但现在想来于情于理这两人都不会做这种事别说这二人是他们请来的客人本就不应该为他们花钱。单从这两人的个性上来看也是绝无可能。沈绿衣是个穷鬼而孟蝶是个从来不会带钱出门的人这一点在场几乎无人不知。现在想来居然完全没有人怀疑这一点确实太疏忽大意了。如果这是别人的阴谋如果有人只要在酒中稍微加点料这里所有的人便等同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众人顿时浑身冷汗直冒。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有人颤抖着问道。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登时如濒死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纷纷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酒里到底有没有毒!”…… 酒鬼咂咂嘴似乎回味无穷感慨言道:“这般好酒就算有毒……便是喝死我也无憾啊……”说完跳下桌子摇摇晃晃向楼下走去才走几步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用左手食指指着这些人道“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想知道酒里有没有毒?我的跟班刚才已经说过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无论有毒也好无毒也罢我必定保你们不死。若你们答应我们的条件那我们也就算是盟友了我们知道什么自然也不会瞒着诸位。仔细想想用三个月的时间换诸位几十条命实在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好好考虑考虑吧我们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那青衣年轻人低头微微一笑也跟在后面离开。公冶侯见此情景微微一怔便腾身跃出江南第一的快剑便要出鞘意欲拦住那二人。谁知刚跨出一步就被人伸手拦住金光闪耀的衣袖把公冶侯已经到了嘴边的“让开”二字给憋了回去。他不解道:“明王这是何意?” 魑明王并不看他目光只是牢牢地盯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声音中透出一丝寒意:“这两人是高手。” 公冶侯冷哼道:“高手又如何难道他们两个人还能敌得过我们这么多高手不成。” “这也难说!”魑明王冷冷道众人皆大惑不解他又道“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故人也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可怕的人……” “究竟是什么人?” “曾在碧罗江畔以一敌百的五柳公子――秦峥!!” 那一天是人们第一次听见江湖中最神秘莫测的金衣公子魑明王如此推崇一个人也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金衣公子说话时居然带着一丝奇异的颤抖。 §§§ 以上便是洞仙酒楼出现人满为患而导致无法做生意的原因就在广老板察觉到自己在这三年一度的天锦城盛会上可能不但不会财源滚滚反而有可能倒贴的时候。洞仙客栈的招待贵客的四间独立小院寂、月、澜、霜中的霜字院的院门正被人一脚踢开。 “陌陌姐没想到你扮男人还真有一手刚才简直是帅呆了。” “臭小子再叫我陌陌姐我打掉你的牙!” 若是大厅中的那几十位现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为自己的现惊掉下巴这里说话的两个人分明就是刚才在大厅把他们戏弄得够呛的酒鬼和――他的跟班?而此时此刻那个方才还形容邋遢大大咧咧的酒鬼居然在用女子的声音说话而且还是极其动听的声音。虽然她说的话看来还是十分暴力就是了。 “不叫陌陌姐?那要不我叫你月月姐?” 扮成酒鬼的陌月顿时一头黑线。 “那……秦秦姐?好像也不错啊!就好像在叫……” “闭嘴!”陌月刚跨进大门便用脚向后一踢将门狠狠带上险些将刚好走到门口的跟班的鼻子撞了个正着。某跟班也不知用什么方法身子直直地向后一飘刚好和门板保持了一分的距离而使自己的鼻子躲过一劫。 “那你说该叫你什么好啊!”某跟班谄媚地开门钻了进来说道却被室内的情景吓了一跳。 第八章 霜园冷香 洞仙酒楼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当时的五星级饭店。[]寂、月、澜、霜四院就是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陌月是用什么方式弄到这霜字间姑且不论这房中的一切陈设绝对能让所有的人满意上至皇帝下至艺术家。陌月从来都不是个有钱人也不是个挑剔的人所以她很满意其实就算给她一间柴房只要吃得好睡得好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这一点是她的小跟班江小轻万万没想到的如果他知道在陌月的眼里他辛苦骗来的“总统套房”其实与柴房没什么区别怕是会当场吐血在他看来像陌月这样的女人一定是喜欢华丽的东西。 江小轻是罗老呆的义子罗老呆一点也不呆他还有一个名字叫罗千指是江湖上有名的巧手据说还是鬼手杨尖的唯一入室弟子。只不过人们不知道的是罗老呆还是七闲山庄的十三位主事之一主事麓州泰县的云翔赌坊也是在那场巨变中可确认安全无恙的其中一名主事。由于七闲山庄的十三名主事身份一向神秘且旗下十三家店铺的生意向来也并不太单纯遭逢大变后在事情查清以前他们对夺回店铺暂时是无计可施与部分主事也暂时失去了联系。[.超多好看小说] 据罗老呆回忆那几日云翔赌坊突然与其他店铺失去了联系正在他们忙着调查原因的时候一批神秘的人好像从天而降短短一天时间所有知道云翔赌坊背后真正后台的骨干人员全部凭空消失来人就好像对七闲山庄的事情了如指掌。待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云翔赌坊已经易主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罗老呆当机立断截断所有能动用的资金带着仅存的几人隐藏了起来。并迅派人联系山庄谁知消息还没传回又收到了山庄被毁山庄中人无一生还的消息。罗老呆等人只能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抱着一线希望令未在人前露过面的江小轻每日守在云翔赌坊希望能看见生还者出现…… 作为找到陌月的大功臣、和小跟班江小轻至少还是了解陌月的一些小小的喜好比如陌月绝对抵抗不了食物的诱惑注意:是食物不是美食!比如陌月非常讨厌非自然的香味无论是熏香之香、香露之香、还是头油的、脂粉的、甚至油墨香……她唯一喜欢的香味就是饭菜香她曾说过世界上最香的味道莫过于饥饿时的闻到的饭菜香气。 所以当江小轻看见门内的情景时不由大吃一惊。 室内极尽奢华又不失雅致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房中的每个地方都是那么完美。只是与他们离开前相比房中似乎多了一点东西。 房间的靠南方的角落原本放着一只菊花香薰自陌月住进来以后这只香薰就彻底成了摆设。而现在这只香薰正徐徐将房间侵染上幽幽暗香。残香中还混合着数色花香花香种类虽多但混合得恰到好处非但不腻人反而令人神清气爽。能混合出这等香味的人应该是一个极有品位的人。只是此时此刻陌月和江小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品位二字。 房间中央原本只铺了一张手工编织的羊毛毯靠门的一侧摆放了一扇霜染远山的屏风刚好挡住进门者的视线不至于对房中的布置一目了然。而此时那幅精致得如同手绘一般的地毯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得夸张的木盆坐下四个人绝对没有问题。盆中注满热水室内蒸汽缭绕以至于一丈之外的人和物便看得不甚分明。 水面上洒满花瓣花瓣色彩鲜艳显然是刚采摘下来的但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却绝对不仅仅是这些花瓣散出来显然是水中还加了什么香露之类只是那香味在江小轻闻来好像有点熟悉。 这一切都不至于令他们吃惊真正令他们说不出话的原因是盆中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赤裸的男人。 一个赤裸的男人正在陌月的房间里用一只十分夸张的大盆在洗澡。 江小轻瞪大了眼睛他看看盆中的人又看看眼睛瞪地比他更大的陌月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陌……陌陌姐我看我现在还是先走罢。”说罢他慌慌张张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在一眨眼的功夫后他头大地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啊――!!给我滚回来!!给我滚出去!!” 江小轻无可奈何地把头探回房间问道:“陌陌姐你到底是要我滚回来还是滚出去啊?” 陌月一把将门拉开冷冷道:“你滚进来他滚出去!” 房间里一时间静了片刻。 过了一会陌月和小轻二人只听一阵轻微的水声“哗哗”作响紧接着是一连串魅人的笑声只听盆中人悠悠说道:“这位小姐费这么大劲将在下请来什么也没说便要赶在下走吗?” 陌月微微一怔随即浅浅一笑立刻便冷静了下来。她将门虚掩慢慢走向梳妆台前漫不经心地将台上的一只只木盒、小瓷瓶打开从里面取出各色易容丹、五花八门的易容工具在铜镜前坐定后便在自己的脸上捣鼓起来手上一边在忙嘴上一边悠然道:“哎!原来是孟公子啊我还当是哪个变态暴露狂闯进了我的房间呢……孟公子沈大人呢?已经走了?” 江小轻见陌月语气不善心中一惊急忙解释道:“陌陌姐我临走前可确实封了他们的全身大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 陌月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那两下子又怎么能制得住孟公子和沈大人呢!以孟公子的武功当今武林还有谁能制得了他!孟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孟蝶仰大笑:“小姐是在讽刺在下难道在下不是小姐抓来的吗?” 第九章 引火烧身 “孟公子是怎么来的想必自己心中比谁都清楚。” 孟蝶的眼神柔情似水。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眼睛一向如此无论他眼前的是一个绝世美人还是一块烂木头他的目光中总是充满柔情此刻也不例外。现在他正盯着他那个巨大的澡盆中的某一片花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看自己的情人的脸只过了片刻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突然间他大笑着说道:“北有九洞仙……洞仙酒楼果然是不同凡响虽然来过天锦几次却总无缘享受上几日今日托小姐的福算是得偿所愿了。这里的伙计倒也有趣居然也不问问在下是谁怎么进来的就对在下的吩咐照做不误在下故意刁难他们的几件事他们居然也做到了。不错!真是不错!” 江小轻咬牙切齿心道回头一定要把那几个伙计好好教训一顿。 “孟公子的脸皮可不薄!”陌月淡淡道放下手中工具、药水回头盯着孟蝶的脑袋上方三寸的位置。 “也不算太厚!”孟蝶的目光几乎柔和得能把人给化掉孟蝶一向很了解自己尤其了解自己在什么情况下最有魅力最吸引女人的目光他总是能将最完美的表情保持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的脸应该僵硬了却现他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缺。 只不过这一次孟公子的笑容只保持了一瞬间便开始僵硬了:“你!你你……” “我什么?”陌月冷笑道“看见我的真面目震惊了?还是失望了?” “这是你的真面目!”孟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假包换!”陌月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当然就算脸红别人也看不见。 孟蝶苦笑道:“的确有些震惊。” “而且还很失望!”陌月咯咯笑道。 “不算太失望!”孟蝶突然从盆中坐起带着哗哗的水声。表情坦然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坦然地跨出木盆又坦然地穿好衣服坦然地走到门前。就在他们以为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转身朝陌月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 陌月一怔道:“孟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行礼!”孟蝶恭敬说道。 “为何要行礼?” “一个人生前无论怎么一旦死后当以死者为大自然是要行礼的。”孟蝶的表情极是认真虽然他说的话实在很像玩笑。 但听的人却知道他不是在玩笑陌月道:“可我还没死!” “离死却也不远了!”孟蝶突然展颜一笑笑得极尽魅色。 “孟公子想杀我?那是不是该在死前让我知道原因?”陌月也笑了那道贯穿半张脸的红色痕迹在笑容的映衬下愈加的狰狞。江小轻也笑了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都要在地上打滚。 “因为在下很生气!”孟蝶的确很生气今天一早他分明是跟着一个绝色女子进了洞仙酒楼却不想一时大意着了别人的道。原本若是他栽在他心目中的那个美人的手上他也不会太介意只是美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所以他很生气。他生气自己居然平生第一次看走了眼孟公子一生气就想杀人只不过这次让他生气的是他自己他不能杀死自己只好迁怒在陌月头上。 孟蝶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他当坏人的时候远比当好人的时候多只不过他的名头太响需要请他帮忙的人太多所以没人敢议论他的是非。 只是他现在还有些糊涂。 以他的经验那样的背影分明是一个绝顶美貌女子才能拥有的怎么就会看走了眼呢? 听到孟蝶如此不讲理的解释陌月倒有些哭笑不得她问道:“那公子怎么还不动手呢?” 孟蝶道:“在下杀人定会给对方三日时间安排身后事今日不杀你三日之后定会再来取你性命你好生准备吧!”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霜院。 “三日之后定会再来取你性命……”江小轻摇头晃脑地学着他说话酸溜溜的样子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陌陌姐他说他要杀你。” “我又不是聋子!”陌月没好气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等!”陌月眯着眼说道。 “等?”江小轻一楞道“等他来杀你?” “等他来求饶!”陌月眨了眨眼笑吟吟道 “求饶……”江小轻口中念叨着这两个字似懂非懂。 再次坐回梳妆台前陌月道:“我要出去一趟你要没什么事就叫人把这屋子收拾一下好好的屋子熏成这样叫我晚上怎么睡觉。” “恐怕你一时是出不去了!” 陌月听到此语不屑地笑道:“你说外面那群人?他们要找的时候一个酒鬼和他的跟班可不是找一个女人。我要出去谁也不会拦我。” “我说的不是他们!” 陌月一楞回头一望这才现说话的人居然不是江小轻不知道何时江小轻已经不在房中了。来人的轻功想来也是不凡已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她居然毫无所觉如果这个人刚才想要杀她岂不是轻而易举。想到这里陌月的在脸上忙碌的手不由停滞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陌月戒备地问道倒不是因为霜院是什么龙潭虎穴只不过任何人想通过外面那群人一关可说几乎无可能。 “我一直都在这里……”来人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眯瞪着眼睛道“我一直都在隔壁屋子里睡觉!”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虽然是在睡觉但睡得很不安稳就连在梦中我还在奇怪姑娘费这么大力气把我们两个抓来就是为了任由我们离去的吗?想来想去我也想不明白所以只好亲自来请教姑娘了。” “沈绿衣!!!你还没走!”陌月大惊她上上下下将对方浑身上下看了遍才瞪大眼睛道“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 沈绿衣又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悠悠道:“原来姑娘并没有听说过沈某人的外号……对沈某人丝毫不了解居然也让沈某着了你的道可以请教姑娘的大名吗?” 空气中压迫感突然剧增刹那间陌月只觉一阵寒流从颈项蔓延至全身。 莫不是玩火玩过了头说不定就要烧了自己的身。 第十章 神捕绿衣 沈绿衣的外号是什么陌月的确不知道在这件事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沈、孟这两个人。陌月从来不会高估自己但这一次她却是低估了这两个人而现在她又更深刻地体会到世人都低估了沈绿衣。 其实陌月本没有想到他们二人会这么快醒来无论如何这二人若是能自由行动对她的计划十分不利。但当她现他们已经醒了也没想过要再抓他们回来对于这二人以江小轻的绝世轻功和竹溪从不外传的奇巧秘技外加洛神针研制的奇药这其中任何一样都能让世人眼红疯狂的东西加在一起也只能偷袭这两个人一次而已成功的概率也不过五五之数若是失败陌月的计划便要全盘改变。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运气似乎出奇得好。 但她也绝没想过能抓他们第二次。 孟蝶直白地告诉她他要杀了她可陌月连半点惊慌的感觉也没有。但沈绿衣一脸的温吞如闲话家常一般随口问了声她的名字却令她遍体生寒。只是这股寒意来得实在是莫名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感觉。但至少她现在知道孟蝶与沈绿衣虽然在江湖中齐名但他们绝对不是一个层次的高手以陌月的眼光竟完全看不透沈绿衣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在害怕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害怕与她害怕饥饿、害怕看到熟悉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恐惧不一样的害怕。(.好看的小说)就像跨出一步就会跌进无底深渊最终万劫不复。 所以她无法也无力回答他的问题。 沈绿衣似乎现了什么目光略略下移半分陌月顿时感觉全身一轻好像卸下了万斤的重担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长舒一口气的欲望。却听沈绿衣用迟钝的语气淡淡地说道:“抱歉习惯了。” …… 有意思。 “噗嗤”一声轻笑陌月终于转身与这个名震天下的神捕沈绿衣直面相对。 她毫不意外地看到沈绿衣的脸上露出一丝愕然。陌月心中苦笑这些日子类似的表情她见得多了沈绿衣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已经是很有教养的表现了。恍然间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不管你长的什么样究竟是谁……”如果她永远都是这幅模样不知道那个人还会不会说出那样几乎令她动容的话…… “很恐怖是吧!”陌月抚摸着脸上的红色痕迹低苦笑。 他看了她许久似在探究似在疑惑但目光始终平静地注视着他并没有露出她意料中的不知所措或厌恶。过了一会他才说道:“你的脸果然是假的!” 陌月骇然瞪大了双眼。 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分辨出她的脸是假的! 陌月突然感到自己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连这样的怪物都给抓回来了!莫非老天爷把她一辈子的运气全都在一天用光了才会出现这种奇迹。如果陌月知道沈绿衣之所以名闻天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武功和探查能力更因为他千变万化冠绝江湖的易容术或许就不会那么吃惊了。 “你究竟是谁?此时来天锦有何目的?”他的脸色陡然一变正色问道。 陌月伸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微微一笑缓缓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了解一个真相而来沈大人能接受这个解释吗?” 沈绿衣闻言并没有为陌月的话而疑惑反而问道:“你会做违反律法的事吗?” 陌月一楞言道:“绑架沈大人和孟公子这事算违法吗?” 沈绿衣道:“绑架自然是违法不过孟蝶算不得什么良民我不会维护他。至于我……既然你并不能真的绑架我我也不再计较。” “既如此那多谢了。”陌月不由失笑这个沈绿衣果然是怪人一个还道他是多么执法严格的人没想到他也是懒得可以自己给罪犯找借口脱罪陌月又思索了一会道:“那偷东西算不算?” 沈绿衣皱了皱眉道:“只要不是偷到皇宫里这类小案不需我亲自出马。” 陌月只好很没形象地耸耸肩道:“那我就想不出还需要做什么违法行为了。” 沈绿衣点点头。陌月分明看见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便有几分好奇忍不住问道:“沈大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沈绿衣愕然眼神中突然多了几分莫名其妙的神情。陌月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个巴掌像他那样的人能有什么麻烦就算他……他毕竟是沈绿衣不是吗! 陌月正沉吟间忽闻沈绿衣道“不过现在看来有麻烦的人是你我不喜欢麻烦告辞了!”未等陌月来得及反应他人已经到了门外。刚跨出半步他的脚步突然停顿似乎犹豫了片刻又转回身道“多嘴地提醒姑娘一句姑娘脸上的伤若再不医治怕是会留下很深的伤疤。身体肤受之父母无论因何缘故姑娘也不该如此自残。” 他竟连陌月脸上的红痕是为了隐藏伤痕都看出了来只是他似乎误会了些什么。陌月被他说得一怔待反应过来后不觉笑出了声半晌才对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的沈绿衣道:“沈大人当我喜欢留条疤在脸上要不是这破面具怎么也摘不下来我早的伤早该好得一点痕迹不留了。”见沈绿衣不解她又向他大概解释了一下面具和伤的事情只略过不能说的内容不提。 “哦……”沈绿衣恍然大悟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陌月眼睛一亮心中不由升出了一线希望可喜悦只持续了片刻陌月的眼睛又微微眯起道:“沈大人……想要什么?” 沈绿衣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笑容十分僵硬好像已经几十年没笑过一样好像在说:看来还不是笨蛋! 未等他提出条件忽闻屋外有人大叫一声:“臭丫头!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药!臭丫头!快给我滚出来。” 陌月的嘴角微微扬起。 来得还真快啊! 第十一章 稀世奇珍 陌月匆匆为自己换了张脸换了套行头一边换一边说道:“沈大人可以帮一个忙吗?” 沈绿衣道:“若是让我去对付孟蝶我拒绝!” 陌月咯咯笑道:“我怎么会让沈大人做这种事。只不过我现在必须要出去一下若是让孟公子缠上怕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沈绿衣皱眉道:“你让我帮你缠出他好乘机离开?” “沈大人只要出去与孟公子说上两句话就可以了我自有办法离去。”换好行头陌月已经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一把折扇一展露出一个大大的“方”字潇洒是够潇洒了只是和这个季节好像不大相称……展颜一笑露出两排珍珠般的牙齿陌月道“至于沈大人与方某的交易来日方某自会亲自上门讨教。” “臭丫头!出来!”孟蝶仍在院外大吼大叫只是不知因何缘故到现在还没闯进院内。 这时外面响起消失了许久的江小轻的声音:“哎呦呦……陌陌姐当真神机妙算孟公子!你这么快就回来求饶了?”江小轻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可恶。 院外立刻传来劲风声、呼喝声不用说二人已经打做一团陌月失笑。她倒不担心江小轻的安全用他自己的话说论逃跑的功夫他江小轻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对上再厉害的人至少他也能保证全身而退。(.) 听着门外的打斗声静默了片刻沈绿衣突然道:“我拒绝!而且我改变主意了。” “沈大人想做什么?”陌月双眸清亮目光坦荡地看着他竟令沈绿衣有避开她的视线的想法。 沈绿衣道:“你的来历太过神秘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若说没有目的谁也不会相信。既然让我看见便不能坐视不理我决定从今天起方……姑且当你姓方罢从今天起方姑娘无论去哪我都会跟随若让我现你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莫怪我刀下无情了。” 陌月笑吟吟地等他说完才悠悠道:“沈大人的刀呢?” 沈绿衣一楞才想起自己的禅意刀早已经不知道被陌月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连刀都没有沈大人怎么刀下无情?不如这样吧方某把刀还给大人大人就当没见过方某!” “不行!”沈绿衣断然拒绝。 “大人方才还说不会管方某的事怎么现在又变卦了难道大人说过的话也可以如此儿戏的吗?” 沈绿衣突然沉默了。房间里的温度迅降温方才还比较友好的气氛突然彻底消失。片刻间如同如临深渊般的恐惧、冰冷感再度回到陌月的身上。陌月感到自己的全身的皮肤都在麻肌肉也变得僵硬那一瞬她好像突然明了。这种感觉……分明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是她为之疯狂过、痛苦过的……无比熟悉的感觉。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忍不住环抱起双臂。过了许久突然她一言不转身便走向卧房在床后拉开绣帐露出一道雪银的帘子拉开帘子却是一堵雪白的墙壁。 怕她想耍什么花样沈绿衣不敢迟疑追上前几步却因为不便跟进卧房只远远问道:“你想做什么?” “出去啊!沈大人不跟着一起吗?”陌月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好像刚才的事都没有生过。她伸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一道隐形的暗门便慢慢升起又道“像这一类的院子一定是有后门的如果看不到那就一定是藏了起来。开始我还觉得这种设计很无聊但现在想想能住得起这四院的人那个不是俗务缠身的有了这个暗门确实是方便得紧。” 不等沈绿衣有所反应陌月已经钻出了房间她又向霜院的大门方向看了一眼似自言自语道:“那位就交给我的小跟班好了但愿他别离孟公子太近……”说罢她眯着眼睛一笑不怀好意地说道“不然会吃不下晚饭的……哈哈。” 刚刚跟随其后钻出房间沈绿衣看到她诡异的笑微微一怔。 §§§ 九宝斋拍卖盛会又有人称天下盛典所以也有人称之为天下拍卖会。之所以会有这么古怪的名称是因为据说每三年一度的拍卖会中除了向外界公开的数百名贵客邀请名单之外还有几十名神秘的嘉宾这些人不但身份神秘据说还能在拍卖中享有某项特权至于是什么特权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定论。有人说在拍卖之前会举行一场秘密的只针对这几十名贵宾的小型拍卖让他们可以优先竞拍得想要的商品;也有人说在同等条件下这几十人可以优先竞得“稀世奇珍”。 所谓的“稀世奇珍”不过是外界传说中的说法其实就是每届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历届拍卖会前九大商会都会将自己收集来连同外面的人提供的珍品罗列成清单并绘成图影注上简介在拍卖会开场前五天先举办一个小型的观赏会让客人们先自由观赏一番。待拍卖会开场前好对自己的目标先行估价也对是否决定竞拍多几日考虑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而压轴的商品却是从不会提前公开。只等拍卖的最后一天才给众人一个惊喜是不是所有人都惊喜却难说了至少很多想得到却没能得到的人一定是会是失望但每届的压轴珍品却从来没让对它满怀期待的人失望过却是肯定的。上一届的压轴珍品据说是一副隐藏了通往神秘仙境的地图的画轴被一个身份不明的贵族女子竞得;上上届传说竟是一个绝色的美人被现在的国舅爷蓉州富连蔚轩竞得只是连蔚轩并不是个热衷女色的人此女后来的去向让无数人多有猜疑;而再上一届的压轴据说可能是一座拳头大小的纯黑的血玉雕塑血玉虽然贵重但还算不得稀世奇珍只是血色厚重到纯黑的血玉却是百年也不见得能掘得几块拳头大小的更是从没人见过而那一届的压轴商品也是外界传闻最多的一次从一开始就风波不断。据说是因为九宝斋对外称商品已经事先被一位贵客高价竞走但私下却有人透露说其实是因为九宝斋防范不严以至血玉被人偷走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却不得而知了。 而今这一届拍卖会由于有半数以上的贵宾都收到了多年未见江湖的云台令命令这些宾客不许参加拍卖大会因此拍卖会的盛况大不如前唯独对于这一届的压轴商品人们的热衷程度却远远高于了往届。在至今没有人知晓今届的稀世奇珍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整个天锦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只因有传言那个神秘的势力之所以不惜动用隐藏多年的云台令使和云台令就是因为这个神秘组织对这件稀世奇珍志在必得!! 然而也有一些有心人知道原因不仅于此! 第十二章 观赏会 观赏会的会场就设在拍卖会的会场内此刻会场已经布置妥当与往届相比并没有丝毫差距从表面上看云台令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九宝斋对拍卖会前期工作的安排。 要进入观赏会场必须要持拍卖会的邀请函九宝斋的邀请函自然不会只是一张纸那么简单而是一枚降川县特产的内嵌金丝的清凉石所制的石雕石雕一寸见方一面刻“天下盛典”四字一面是“诚邀***……”等字样雕工精细、入手冰凉而且每一枚石雕都不一样完全无法仿冒。每届贵宾最多的时候不过六百人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由于名头太响九宝斋不得不邀请他们只是这些人都未必有钱。当然只要收到了邀请函这些贵宾们就算拍卖会上什么也没买也足够他们炫耀一阵了。 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沈绿衣与孟蝶二人。世人无不知晓沈绿衣是清官一个做了多年的官在京中连一套宅子都置不起一身鲜红的官服都洗得白总也舍不得换。而孟蝶是个吝啬鬼喜欢享受却总舍不得花钱平日里还喜欢占点小便宜就连被陌月抓住那次他还要乘机享受一番。当然帐都算在了陌月的头上陌月早就在算计怎么把这笔帐给讨回来。这两个极品高人能在江湖上齐名恐怕也是有些道理的…… “莫非你也是为了这件稀世奇珍而来?”见陌月已经走到会场门口沉默了一路的沈绿衣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陌月潇洒地摇着折扇略带讽刺地说道:“沈大人也如世人一般以为那真的是一件稀世奇珍?” “天下盛典的压轴又怎会不是一件奇珍!” 陌月抿嘴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收到邀请函的宾客接连失踪沈大人若不是因为怀疑这件东西的来历又怎么会出现在此?”沈绿衣眉头一扬尚未来得及开口陌月又飞快地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这次九大商会当真是失算了听说云台令重现江湖的头几天九大商会联盟的大部分负责人都提议暂缓拍卖会的开幕只是商会联盟的盟主性子倔强偏不信邪坚持要把拍卖会开下去。结果……瞧现在的景象距离拍卖会开场不过五日了要是以往观赏会的门都要挤炸了今天到现在还是冷冷清清的。” 沈绿衣闷哼一声道:“我看这里热闹得紧。” 陌月失笑道:“场外虽然看起来人多却多是兜售纪念品的小贩这个沈大人不会看不出来吧。” “所以才说热闹得紧啊……”沈绿衣意味深长地说道。 陌月皱眉思索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忍俊不禁对沈绿衣也刮目相看起来。 这时有个扛着货架的小贩见二人总盯着他们便颠颠地凑了上来神神秘秘地问道:“二位大爷也是来凑热闹的吧您瞧现在这状况进会场是不太可能了要是大爷不愿空手回去不如带几件纪念品回去也算不白来这一遭了。” “啪!”陌月将折扇合上故作傲慢地问道:“你这能有什么好东西!本公子就算要留个纪念也要待拍卖会开场后竞几件奇珍异宝回去。” 沈绿衣却懒得学陌月那样兜圈子直接问道:“你说进会场是不可能了是怎么回事?” 那小贩吃惊地说道:“二位大爷感情是才进的城啊难道不知道最近城里生的大事?” 陌月兴致盎然地问道:“都是什么大事?” 小贩四处望望似乎有些惊慌紧闭着嘴摇头不语。 陌月见状只好掏出几块碎银塞到小贩手中道:“你货架上的东西我全要了。有什么大事快说罢!”陌月扮富家公子倒似模似样只是她一向穷惯了银子递出去的时候嘴唇还是哆嗦了一下。 “多谢大爷!”乐颠颠地收了银子小贩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这才凑近二人小声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只是官府那头不让乱传所以二位刚进城的才不清楚。二位大爷该知道最近不是有不少贵宾失踪了嘛!这些人都是不遵令使的号令这才遭了毒手!” 陌月皱眉道:“这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你说的大事就是这个?” “大爷听小的说完啊!”小贩急道“原先本城的贵宾一直都安然无恙自从昨天观赏会开放后城里又生大事了。先是沈绿衣沈大人和孟蝶孟公子失踪了……” 陌月偷偷抬眼看了沈绿衣一眼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小贩提到的压根不是他的名字只不过知道他那张脸八成也是假的所以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后来几个大着胆子进了观赏会场的贵宾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听说是又有人凭空消失了。这不刚才官府还派人在查着这会又走了恐怕是什么也查不出来。他们怕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会引起恐慌居然不将这些事对外公布要不是小的这两天都守在这见着那几个人进去了却一直没出来也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所以说两位大爷见您也是个慷慨的人好心提醒你一句这浑水还是别趟的好什么奇珍异宝再好也不如命重要您说是不?” 见小贩一脸认真陌月微微一笑还想再问两句却被沈绿衣用眼神阻止沈绿衣道:“多谢提醒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要先走一步了。” 那小贩楞了楞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下去见沈绿衣眼神冷漠便只好乖乖地答应:“那……二位大爷您要的东西小的就放在这了小的告辞了。” 见那小贩渐渐远去陌月才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他呢?” 沈绿衣盯着陌月的脸看了一会缓缓道:“有时候见你挺聪明的连我和孟蝶都曾着了你的道怎么有时候又笨得不行?” 陌月的脸渐渐阴了下来她翻着白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何时见过一个小贩说话如此有条有理、逻辑分明言辞间不带半分粗俗倒像是读过不少书的人!” 第十三章 打不开的盒子 “沈大人的意思是这个人有问题?” “事情未有定论前我不会下任何结论。” 陌月冷笑一声说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有问题沈大人更应该将他留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反而将他赶走?”她突然拖长语气道“有问题的……不会是沈大人吧?” 沈绿衣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口中嘀咕了一声:“不可理喻!” 陌月摇头晃脑道:“我看沈大人还是别费那么大的劲跟着方某了……其实刚才那个人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再重要的东西也不如命重要是不是?沈大人我认为您该歇歇了……”她手中不停摆弄着面前挂满五颜六色的小饰品等物的货架这些东西虽然手工算不上精致且基本上和拍卖会根本没有关系但女子的天性喜欢闪闪亮亮的东西她也玩得津津有味。 沈绿衣眼神微变:“你都知道了什么?” 陌月慢悠悠地说道:“知道得不多……咦?”她的手突然一顿惊疑地叫了一声“这是什么?” 她面前的是一只与握着它的拳头差不多大小的黑色布袋只不过不是她的拳头至少也是沈绿衣的拳头那么大因为沈绿衣在陌月出惊疑声之前就已经把布袋抢到了手中。 “可能动过手脚。”沈绿衣淡淡地说道。 “嗯……”陌月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浅浅地扬起眼神中有几分感激。 从手的感觉上来看布袋中是一个棱角分明的四方物体袋口打着漂亮的绳结倒像是一件待售的商品。二人对视了一眼沈绿衣将布袋放回货架上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三寸长的银色细长古怪工具一头微微弯曲成钩状一头成波浪状两侧还有许多深浅不一形状不同的锯齿形纹路用钩状的一侧轻轻挑开绳结。绳结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绳结滑落之后布袋的袋口处便自行打开露出了一角幽深的墨绿。 看到这一角墨绿的瞬间陌月的瞳孔陡然收缩。 “你认识这个东西?”沈绿衣并没有错过陌月瞬间的变化。 陌月没有答话但她的行动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她顾不得布袋中是否被动过手脚伸手一把抢过布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 那是一只通体墨绿、装饰黑纹的木制方块方块六面都雕刻着不同的浮雕浮雕的样子十分抽象仔细分辨隐约看出似乎是六种不知名的动物。沈绿衣不识得此物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陌月紧紧盯着这只木雕双手微微颤抖呼吸也渐渐急促。 “这个……”二人几乎同时开口沈绿衣语气一顿示意陌月先说。 陌月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沈大人或许有自己的理由但我想我们刚才的确应该把那个小贩给留下来的。” “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陌月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见沈绿衣的目光有些不善陌月急忙解释道:“我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曾见过类似……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 “只不过那件东西应该已经连同一座庄园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了才是!!” 沈绿衣的的瞳孔也不由收缩他惊疑地问道:“你说的庄园莫非是那个……” 陌月默默点头道:“正是你说的那个……” 沈绿衣突然沉默了过了片刻又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陌月苦笑:“沈大人既然号称神捕为何不自己去查一查!” 沈绿衣见她仍旧和她兜着圈子不由冷哼一声低垂下眼睑冷冷道:“放心我一定会查清你的来历。”说罢他的语气稍微顿了一顿又问“既然你说这个东西和你所见过的东西一模一样那你又是怎样一眼便辨认出这不是原来那件?” 陌月不禁失笑她将木雕翻了一面递于沈绿衣面前道:“是因为这个!” 只见木雕其中一面的边缘上刻着几个小如米粒的字沈绿衣仔细辨认的这几个字后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几乎呆了。他大惊失色道:“这个……居然是这一届盛典的压轴商品的仿制品!!!” 陌月点了点头只是她的脸上的表情也是万分不解。历届盛典的压轴商品不到最后一天是不会对外公布即便偶尔为了吸引人们的目光而透露少许的信息也绝不至于让人猜到究竟是什么更不用说商品的外形会泄露出去。可今日距离拍卖会开场还有六日外面连仿制品都已经卖得满天飞了。先不说这东西是真是假至少因为陌月曾经见过此物也足可证明此物来历很有问题。 随便拉了几个小贩问了问二人这才确定这个东西当真只是一件纪念品每个兜售纪念品的小贩几乎人手都有几件只不过因为此物做工精细、数量有限因此价格不菲所以小贩的手头也都不会太多。只不过沈绿衣坚持认为那个小贩来历有问题才让二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把这件东西丢在他们面前。 “生了这么多事要是这场拍卖会居然还要继续下去真是佩服这些有钱人!难道钱多了当真烧手!”询问完那几个小贩陌月有些愤愤不平。 同为穷人的沈绿衣立刻生出同样的感慨十分默契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曾经见过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沈绿衣将这个四方的木雕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名堂只好“不耻下问”。 陌月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本想卖个关子故意刁难他一下突然心中一动嘴角立刻微微扬起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我见过的那个外形虽然和这个一模一样但中间却是空心的。据说是一只盒子……” “据说?”沈绿衣不解“这个东西连一丝缝也没有怎么会是一只盒子?” “没错就是据说!”陌月道“因为据说那只盒子是鬼手杨尖的作品之一名字就叫――打不开的盒子。” 第十四章 铃乱黄昏 鬼手杨尖真正传世的作品总共加在一起只有十一件半其中三件半虽然流落民间却也是登记在册剩下的八件全部都收藏在皇宫大内的库房中。那三件半的作品其中的半件是一件半成品据说也有可能是杨尖最后的作品世人鉴于杨尖以前的作品的奇妙之处都认为这件半成品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功用。可是见过它的人怎么看都觉得那像是一只大一些、机关多一些的蝈蝈笼子……后来唯一的知情者罗老呆证实那其实只是杨尖为自己做的一只捕鼠器…… 从那时起陌月就觉得这个鬼手杨尖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曾经多次缠着罗老呆打听关于杨尖的事迹。 所以当沈绿衣一听完陌月的话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就匆匆离去她一点也没有感觉意外。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者说她本来就是故意要造成这种结果。 鬼手杨尖的作品何其珍贵一只老鼠笼子都能价值万金。民间流传的三件作品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子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件所谓――打不开的盒子分明不是这三件半中的任何一件那就只有可能是大内收藏的八件中的一件了。(.)是人都会这样想沈绿衣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得不先去查证一番而就连查证的结果都在陌月的意料之中。 杨尖的作品流传于世的确实只有十一件半但身为他唯一的弟子罗老呆却还保留了几件其中一件就是这个后来送给陌月的“打不开的盒子”。只因为这只盒子对陌月的意义非比寻常所以她一直随身携带只是不想后来又失落在火场之中。而今这熟悉的色彩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心中不免又掀起层层涟漪。 如果……这次拍卖会的压轴真的是这只盒子那么那件东西一定还在盒子里!!以世人的智慧她不相信世上还有人能破解这只盒子的秘密! 所以藏在盒子里的东西一定还在! 所以……就算不惜一切代价她也一定要拿到手! 所以绝不能让沈绿衣这样继续跟这自己。 “这位公子再不进去一会会场就要关闭了!”观赏会的门卫见陌月一个人站在门口迟迟不动便好心提醒了她一声。(.无弹窗广告) 陌月微微一笑道:“多谢提醒今儿个太晚了我还是明日再来罢!”说罢摇着扇子摇摇晃晃地离开。 门卫摇了摇头迎着微黄的落日道:“又是一个……” §§§ 回到洞仙客栈已是黄昏。陌月特意绕到连接酒楼和客栈的走廊处瞧了瞧那五十多人果然还十分听话地守在客栈外只是已经分成了两方人马想来还是在为是否接受她的条件争执不休。 不过她知道他们最终一定会答应她的条件。因为没有人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注意!是自己的生命陌月远远地冷笑一声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个个道貌岸然但如果她向他们提出只要牺牲别人的命就可以救他们的话不知道会做何反应。是会在众人面前大义凛然地拒绝然后私底下再找自己谈条件呢?还是干脆连假面具都一起卸下干脆地答应呢?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从他们的面前走过再走进客栈果然没有人现任何破绽。陌月的易容术或许比不上沈绿衣但也是罗老呆亲传的虽然只得了五六分真传但是不用手在脸上检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觉的。也正因为如此当沈绿衣仅仅看了一眼便看出陌月的脸是假的陌月才会如此惊骇。 洞仙客栈的寂、月、澜、霜四院在普通客房的后院呈菱形排布中间环绕穿插的小路密布如蛛网将一座座小小的花园、假山、溪流分割成小块以其独特的排列方式遮挡行人的视线每走一步所看到的景色都是不同的。因此客栈后院虽然不算很大但初进后院的人往往还常会走错路忘记方向。 “丁零……”每次走到后院的中央陌月总会听到远处传来轻微的铃声想来是其他的客人在屋内挂了风铃之类的。虽然每次都可以听到但陌月还是忍不住驻足聆听只因这铃声与平日所听到的风铃之声大有不同不但清脆悦耳更有几分悠远绵长每每听见总能令人不禁或心生遐想、或忆及往事。 陌月在院中站了一会铃声时有时无但却不觉已经陷入回忆中。 正当她闭目聆听之际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声音虽然极小但在安静的后院中却显得极其刺耳。陌月隐约听见似乎有人说道“你可算来了……”诸如此类的陌月皱了皱眉便提步离开了原地。 没走多远陌月便远远看见院门外的青石板。还未走进院子她突然身形一顿脚下犹豫了起来。记得她走时江小轻正和孟蝶追打得不可开交却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想来依孟蝶的个性是不会轻易离开的若真是如此此时霜院应该十分热闹才是可现在院中冷冷清清半点人气也没有。 陌月正觉得奇怪她一边左右查看一边已经站在了院门口。突然她的胳膊一紧就被人拉到院侧一角只觉耳边传来一阵热气便听有人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陌月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琉璃珠子似的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睛看起来贼兮兮的。 §§§ 新一轮疯狂推荐:之一 两十分耐听的古筝曲 /bbs/up1oadfi1e/2oo4-12/2oo41离弦 /bbs/up1oadfi1e/2oo4-12/2oo4掠-未完成 两曲出自同一专辑《离弦》我个人比较喜欢第二。所有推荐纯属个人喜好不喜欢的表骂偶 第十五章 寂院美人 “你是谁?鬼鬼祟祟地到这来干什么?”琉璃眼珠子一看见自己认错了人立刻两眼圆瞪恶狠狠地质问道。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待在这。陌月面上冷笑将袖子一甩理都不理那个琉璃眼珠子便寒了张脸往院内走去。可没走出两步她脚步一顿便不敢相信地楞在了原地……只见那院门口的门头上分明写着一个翩若惊鸿的“寂”字才现她居然走错了地方这里竟是四院中的寂字院。 陌月尴尬地站在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似乎只要一退就证实了那个琉璃眼珠子说的“鬼鬼祟祟地到这来干什么”这句话是真的不退难道进去吗?跟此间的主人说:我是你邻居来打找你聊聊?太荒唐了吧。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那琉璃眼珠子突然在她身后拍掌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也是来看美人的吧!原来咱们是同道中人啊!” 看美人?同道中人? 琉璃眼珠子兴奋地蹦到了陌月前面一把握住陌月的手说道“刚才得罪了!兄弟可别见怪我在着守了几个傍晚还是第一次看见同道中人呢!” 陌月被说得摸不着头脑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一头雾水地说道:“说什么美人丑人的?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琉璃眼珠子满脸诡秘地笑道:“兄弟就别装了谁闲着无聊绕道这个鬼地方来还不是为了住在这院子里的美人!” “美人……”陌月张大了嘴彻底给这人弄蒙了。(.无弹窗广告) 陌月上下打量了这个琉璃眼珠几趟突然她脸色一阴板着脸说道:“你好好一个姑娘家说什么看美人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还说什么鬼地方劝你老老实实说清楚你躲在在洞仙客栈的后院到底有何目的。”洞仙客栈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大的风浪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任谁都会怀疑。 琉璃眼珠……的姑娘顿时瞪大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陌月口中还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怎么又给看出来了我明明化妆得很完美……” 完美……陌月顿时哭笑不得。陌月扮男人即便再图省事好歹也要遮了皮肤细腻处眼睛鼻子嘴角都要稍作修饰眼神也要刻意地改变即使如此她也始终觉得自己的易容术不够到家常常被人识破。这个小丫头只是换了套衣服换了个髻拉高了领子居然就敢说“完美”? 陌月憋笑憋得肩膀直颤脸上却还要装做凶巴巴的样子问道:“你一个小姑娘打扮得不男不女、不伦不类还说什么看美人却趁着黄昏人少躲在此处到底有何目的!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那丫头见被识破眼珠滴溜溜一转便立刻装作害怕的样子道:“冤枉啊!我真的是来看美人的……” 陌月见她装模作样说话不老实不由失笑刚想要继续吓唬她一番谁知那少女表情一变突然严肃了起来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哼!你一定看我是女人就觉得我不正经对不对!谁说女人就不能看美人了?谁说美人就一定是女人了?这个院子里有男美人、也有女美人你是来看女美人的我是来看男美人的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被她一通这个美人、那个美人绕得糊里糊涂的陌月刚要说话却又被这个突然一脸气愤的少女打断:“我知道你一定又想说我身为一个女子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在家的时候我爹娘天天这么说我后来跟了师傅师傅师兄也天天地提醒我刚才还被师兄啰嗦了一通。哼!女子怎么了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为什么不能做我偏要做!我不但要看还要光明正大地看。” “啪啪啪!!!”宁静的院落突然传出一阵鼓掌之声。陌月不由抬头望去…… 此时已时近日落天色已近全黑然而那一身大红的华服在昏黄的夕阳下已经显得如此耀眼耀花了所有人的眼“说得好说得太好了!”那人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反复地回荡。原来那丫头一时忘形嗓门大了点竟然引出了住在院中的客人。 果真是个美人。 大红的绸缎映着如雪的肌肤点漆的双眸间光华流转如冰雪一般的清冷气质。她高高得扬起头流露出俯瞰天下的高傲似乎所有人都该在她面前俯天地因她而瞬间时间凝固。竟然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 在陌月的记忆中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是她的六师姐其次是夜霜华而这个女人竟比她见过的所有美丽女子都更艳丽三分然而这个女子的容貌她竟不知该如何形容。是梦魔、是魔力那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结合体强大地压迫和极致地诱惑。令陌月竟不敢抬头仔细观察她的脸!她的目光轻轻扫过陌月的脸就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可是同样压迫感却并没有出现在那个琉璃眼珠的少女身上。 “我们这不欢迎男人滚!”那人的声音如同一块块被敲碎的坚冰冷冽非常听到这个声音的人如同置身寒冬那人说话时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这句话的对象——陌月的身上竟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那人的目光又转向少女的身上瞬间冰雪消融她温柔地对那个少女说道:“小姑娘你不是要光明正大地看吗?不如进来坐坐吧!” “好!好……”那小丫头满脸通红紧张得浑身不自在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进了院子。 转瞬间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中“啪!”院门被冷漠地关闭整个世界又只剩陌月一人似乎刚才的一切并没有生过没有那个古怪的女孩也没有那个高傲的女人…… 许久之后陌月终于挪动了身体她紧紧地盯着院子倒退的一步满是寒霜的脸突然冷笑起来:“不欢迎男人?”她清晰地记得在院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一双眼睛一双男人的眼睛与她一触而过。 第十六章 姑江郡主 回到霜字院在门口便与风风火火赶回来的江小轻迎头撞上。 “江小轻!!你小子想干什么?赶着投胎呢!”陌月摸着不红不肿不痛不痒的脑袋大吼。 “陌陌姐!!”江小轻一见陌月登时兴奋地大叫“我可找到你了!” “找我做什么?”陌月对于他的兴奋一点感觉也没有径直往院内走去。 “陌陌姐外头那五十多个笨蛋派了代表要来和你谈判!”江小轻兴奋得手舞足蹈“陌陌姐没想到你这招还真的成功了。” 陌月眨了眨眼睛道:“谁晓得也许他们是准备抓住我逼供呢!”她十分不雅地一脚踢开院门跨进院子。院子里黑洞洞的恍若一张狰狞的巨口令她的脚步不由停滞。心里却想到难怪刚才在客栈走廊处觉那群人中似乎少了几个人原以为是放弃离开了感情是来找自己谈判了。 江小轻满不在乎地说道:“怎么可能若是他们不准备接受条件早就一齐冲进来把我们大卸八块了。” “他们人呢?”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陌月疑惑地望着江小轻。 “呃……”江小轻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等了你好一会也不见你回来所以又走了他们说明天再来拜访!” 拜访……陌月冷笑说得倒挺客气看来和自己预想的一样这个世上哪有人是真的不怕死的像他们那样越是有名越是有利的人就越怕死。[]以生死威胁是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 “那就等明日再说罢!”陌月环视了自己住的小院一圈确定还是原来的院子没有什么吃人的怪物这才安心了几分。不知道为何从寂字院回来以后她便一直心有余悸似乎总有些什么事情让她耿耿于怀可却又想不起到底有什么特别地方。她想了想后对江小轻说道:“小轻你去帮我查查看住在寂字院中的客人是什么来路都有几个人?” “没问题!”江小轻连原因都没有问一声便爽快答应转身便要走。 “等等!”陌月拦住他道“顺便打探一下寂字院的客人是否会武功!” 江小轻满口答应道:“交给我好了!”说罢刹那间他便在陌月的眼皮底下消失了。陌月笑着摇了摇头单论轻功而言江小轻当真可说是天下无双了。 走进自己的房间陌月也不急着先卸下自己的易容而是坐在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澄碧的茶水在杯中波光闪动触手依旧微热虽然比不上玄华谷的夜霜华洞仙酒楼提供的却也不是凡品茶叶了。想到夜霜华陌月心中微动。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识此茶的时候曾为它的名字与她的夜姐姐一模一样而不高兴因此强烈提议给这种茶重新换一个名字记得那日裴玄若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就叫玄霜晓月如何?”那时她还曾笑话他怎么会想到这么个俗气的名字只是后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结果是脸红好一阵从那以后再也没提过要为茶换名字的事。 只是那是什么时候生的在什么情况下生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每每想到这些模糊的记忆她就头痛不已玄若曾说过只要过些时候自然会恢复可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呢?她隐约觉得如果这种记忆混乱的状态不能恢复她就会丢失很重要的东西。 杯中的茶在距离唇边一寸的位置停留了很久等她想起过了许久茶还未入口时微热的茶杯已经变得冰凉茶水变凉后微微的涩味便再也无法掩盖。陌月皱了皱眉将茶杯放下。茶杯碰触桌面的一瞬间她心中突然一惊似乎现了什么。陌月急忙再次将茶杯端起放在鼻端仔细闻了闻。果然!在茶叶的香气与涩味间找到了一种不属于茶水该有的气味。 慢慢放下杯子陌月心中不觉感到好笑起来。 刚一转身她又和江小轻那张神出鬼没的脸对上了。 陌月无可奈何地按着额头道:“江小轻麻烦你以后走路能不能不要像鬼一样啊!心脏再好的人也会给你吓死!” 江小轻嬉皮笑脸地说道:“陌陌姐我这不是急吗?” “这么快就回来难道寂字院的客人身份不好查?” 江小轻往陌月身边一坐跷起二郎腿得意地说道:“我江小轻出来哪有查不出来的事!小轻出马一个顶俩。陌陌姐你倒猜猜住在那院的人是什么来头!” “你就吹吧!”陌月忍不住笑道“少卖关子快点说!” 江小轻神神秘秘地说道:“寂字院里住着的是一对夫妻和两个丫头这夫妻二人的来头可就大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到前头随便找个伙计就问清楚了。据说那夫妻中的女的手持的是刻着华阳王的亲生女儿姑江郡主名字的邀请函那男的应该就是郡马爷了。这个姑江郡主在华阳可是大大的有名性格泼辣喜着大红还喜欢舞刀弄枪的听说这夫妻二人武功都还挺不错的。那个华阳王是个好脾气的主偏偏又最宠这个宝贝女儿华阳一带的老百姓许多只知姑江郡主而不知华阳王。好在这泼辣郡主平素不会轻易离开华阳听说这一次这夫妻两也是收到了拍卖会的邀请函才到天锦来的。” “原来又是一个为拍卖会而来的人怎么拍卖会的邀请名单上没有这两人难道也是九宝斋的神秘客人?”陌月听完江小轻打听来的消息不由皱眉自言自语起来。 见陌月沉吟不语说话一贯伶俐的江小轻突然犹豫不决起来:“陌陌姐……” 陌月虽然平素对他凶巴巴的但从来也没真的骂过他什么因此江小轻在她面前说话一贯是随随便便甚至口没遮拦的。今日第一次见他如此陌月不由心中疑惑道:“想说什么说就是了!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 “陌陌姐……”江小轻犹豫了片刻这才断断续续地问道“老爹叫我不要过问你的事凡是按你吩咐做便是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生那么多事我要是不问这心里总是憋的慌!嘿嘿!我能不能问问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掺和到拍卖会的事里面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好不容易他才扭扭捏捏憋出一段话。 陌月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小轻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江小轻被她笑得满头黑线直到她笑够了才听到她回答道:“原来是为这个!我还当什么事……其实这件事对你也不需要保密告诉你也无妨你还记得我们来天锦的路上生的那件事吗?” 第十七章 天罗丝 那件事――不是什么稀罕事天锦城很多人都知道。 大约八天前凡是经过天锦与麓州之间的官道的人几乎都看见了天锦桥附近那一幕。 天锦桥得名不仅仅是因为附近的天锦城出产上等的纺织品还有个原因是桥下流淌的正是康水的一条支流虹河虹河两岸是峰峦叠翠的矮峰山中花木种类繁多层层叠叠像一道道彩带整齐地围在山腰上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匹匹华丽秀美的锦缎堆砌起来的山。 在这样环境下建的桥若是稍微普通了点便会毫不起眼若是普通的工匠必定会在桥的装饰上大做文章。但当年建造这座天锦桥的工匠也不知是如何得到这等奇思妙想天锦桥犹如一道大浪奔涌而来从河的这头横跨至那一头没有任何细节上的装饰气势磅礴、荡气回肠据说桥刚建成时很多人宁可继续乘渡船也不敢过这座桥生怕上了桥便会给巨浪卷走。虹河附近景致多为精致秀丽自从多了天锦桥后有平添了几分豪迈大气就好像是这座桥在守护着宁静的风景倒是十分相得益彰。 那日由于陌月七年没来过天锦桥便忍不住在虹河附近驻足停留了片刻现天锦桥附近较七年前似乎多了几分生气。信步行来才现天锦桥附近竟多了许多农户。向路人询问后才知道原来先帝在位时喜欢山川美景闻名天下的“天锦叠翠”这样的好地方怎能容忍有人破坏因此多年来这附近空有好景致却不许百姓居住。新帝即位后注重民生很快就开放了这些所谓禁区许多百姓纷纷搬迁至此此处依山傍水的确是能养活不少的百姓。(.)陌月心中虽然觉得看不到过去秀丽的山峦、清澈的河水有些可惜却对这位才即位两年多的小皇帝的多了几分好评。 二人行至空旷的官道上距离天锦桥不过五、六里路的位置遥遥望去已经可以看见如大浪奔腾而至的天锦桥。 突然间紧随其后的江小轻纵马越陌月横马拦上前道:“等等!前面好像有些不对七姑娘且在这里稍停一下我过去看看!”那时江小轻与陌月还只是初识,陌月还没现这小子个性中顽劣的一面。 江小轻实在算不得高手唯独轻功及六感方面连陌月都自叹不如。陌月抬了抬眼前方山影重重什么也看不清但她果然很老实地留在原地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听话而是她已经知道前方有何不对。虽然距离很远但她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自碧罗江一役后陌月对血腥味一直敏感每每闻到总是本能得有些作呕。 江小轻去晃了一圈立刻就回来了却没有对陌月说什么只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着眼睛示意她自己去看。陌月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顾不得越来越重的血腥味策马赶奔了过去。 她看到的居然是―― 血! 前方是沿途洒下了满地的血迹! 当真是触目惊心! 这样一幕即使想忘也忘不掉…… “这件事和我们现在做的事有什么关系?”江小轻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很是不解。 陌月淡淡道:“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至少让我确认了一些事。” 江小轻挑了挑眉。 “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吗?”陌月问道。 那样的情形哪里能够忘记那日现场虽然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沿途近半里地俱是满地的鲜血却是清不掉的血迹东一小块、西一小块既没有血流成河也没有喷洒如雾就好像有人很细心地拿着喷水壶均匀地喷洒那情形十分诡异。那时天锦城的官兵已经赶到现场逐一盘查来往的行人。陌月和江小轻都有罗老呆为他们准备好的身份文牒所以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江小轻疑惑道:“我记得那日我想打听生了什么事是陌陌姐你把我给拉走了事后我因为好奇又去打探了一番听说不过是九宝斋运送拍卖品的车队被强盗袭击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原以为陌陌姐对这事根本就不关心难道那天的事竟然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陌月神秘地一笑一双纤长素手便不知从什么地方伸了出来突然间就像变魔术一样手中多了几件东西。江小轻仔细一瞧是几屡细长的布帛有青灰的、宝蓝的、纯黑的。陌月轻轻的摩挲着几屡布帛似在似乎在感觉它的质感待吊足了江小轻的胃口才悠然道:“那日我不做停留并非因为不好奇只是大致的情形我已经能推测出。虽说现场已经被清理过但地上像这种细小的布料却是没办法全部清理干净的。”将手中的布丝在桌上摊开“……雪纺细绸的料子算不得上品天锦城中便是平民也都穿得起这种料子但平民通常穿青色这种蓝色是城中有些地位但没有身份的人才会穿的通常是商人、没有功名的读书人等等。” 点了点黑色的布条又道:“黑色是只有贵族才能穿着的颜色这黑色又是什么人穿的呢?还有为什么血迹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分布模式呢?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何天锦城中只传出商队被袭击这么简单的传闻?若是其他人看到那样的情形必定只会感觉好奇再探查到商队被袭这一结论上便查不下去了。可若是让我来看所看到的就不仅仅是那么简单了。” 在江小轻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陌月突然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子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解释过了片刻她才眉头舒展开继续说道:“我小时候是养蚕女也学过纺织刺绣等女工对衣料花样说不上非常了解但也略知一二从地上的布帛碎片中看出两方人大致的身份还不算难。袭击商队的强盗姑且不论至少他们不会笨到穿着黑衣服来抢劫。那么剩下的就是商队里会有什么人?押货的商人、商队的护卫、车夫等这些人都不会穿黑衣。那这么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商队中有一名贵族……九宝斋的九家商会的老板有一半是贵族出身所以倒也不稀奇。但这么一来就又有一个问题了究竟是什么货居然重要到要商会的老板亲自押运?车队遇袭的地点离天锦城的城门已经十分接近又是什么人拼着被抓的危险在那种地方的官道上打劫商队?这么一来若说那批货没什么问题我可说什么也不相信了。” 陌月抬头看了看江小轻见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于是无奈地一笑继续说道:“再说现场你认为这世上有什么武器会造成现场那样一种状态?” 江小轻略略一怔立即想到现场均匀的血迹和细小碎布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样的武器会让伤口伤得如此细小均匀且大范围中招只好摇头表示不知。 陌月又为自己重新泡了一壶茶为自己和江小轻分别倒了一杯端起自己的茶杯细细地吹散表面一层浮沫抿了一口悠闲地又略有些好笑地说道:“别说你不知道便是号称天下消息最灵通的那两个人来了也未必知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当今世上会使用这种武器的不过五人而这五人又是绝不可能出手袭击商人的货车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十分疑惑。其实这件武器你也该是听说过的就是本门独有的武功悬丝术所必须的道具――天罗丝!” 一根纤细透亮的丝线从陌月左手腕上的银环中抽了出来那丝线细不可见寒光摄人观之心惊丝线的一端连着一个小小的银钩不用的时候丝线就会自己缩回银环中那个小小的银钩就会扣在银环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异样。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武器会造成这样的伤口!那年我和……他能在碧罗江以寡敌众凭的便是这件兵器天罗丝若是练得好普通百十人根本近不了身。”陌月让他瞧了瞧便立刻将天罗丝收了回去。 江小轻顿时恍然大悟。 陌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悬丝术极难练练成了也极难控制就是本门除了师傅之外也只有四人练成。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四人有谁会做这种事?” 第十八章 若香晶 洞仙客栈的每一间客房向南的窗台上都摆放着一尺来高的一只沙漏,沙漏中盛满半透明的黑色细沙每翻转一次便刚好是6个时辰。此刻霜字院的沙漏中的沙刚好漏完。上一次翻转大约是今日的巳时时分这样算来此时已是接近午夜霜字院主房中的二人似是不知疲倦一般依旧坐在桌旁说个没完时而还会争论个不休只是争论的似乎都是些很没营养的话题。 房中两个主人虽然看来精神不错但客人却有些撑不住了。孟蝶勉勉强强算是个客人――不请自来的客人他趴在房顶上已经过两个时辰除了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关于拍卖会的传闻就是听这两人在吵一些有的没有的无聊话题。虽然也有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却还没听到他想听的东西。比如下面这两个人的来历。 孟蝶向来都是个喜欢享受的人半夜不窝在被窝里却跑到屋顶上吹风实在不是他的作风因此当孟蝶的额头第二十次险些撞到屋顶上的时候他已经郁闷得快要抓狂了。若是他现在监视的是其他人他绝对不会对自己隐蔽能力有任何怀疑。但是现在他甚至怀疑下面的两个人是不是早就现了他所以故意耍着他玩! 另外他现在已经被自己身上怪异的味道熏得头晕眼花。他怀疑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翻黄历大清早被一个假美女迷晕在人来人往的客栈然后又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如今他浑身散出怪异的味道任凭他想尽了办法也没法消除。也幸亏这味道似乎传不太远就会消失才不至于让他连门都不敢出。当然如果告诉别人他一天之内着了同一个人三次道任谁也不会相信他自己也不相信所以他还是决定坚持到底。事实证明他的坚持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成效。 “皓雪斋的夜主事你总该知道吧!”那个丑八怪女人突然话题一转表情严肃了起来。孟蝶预感她可能会说出一些重要的东西不由竖起了耳朵。 那个轻功比他还要厉害几分的小子回答道:“天锦和泰县只有一天的路程我们两家间的往来最是频繁自然是知道。” 想到夜霜华陌月忍不住捏住着垂至肩头的带长叹了一口气才慢慢道:“其实在与你们汇合之前我曾和夜主事有过一次长谈。那一天在她那我知道了这些年生的很多事也得知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消息。”陌月语气一顿眼神蓦然变得冷漠她双手紧紧握拳冷冷地说道“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恐怕这场拍卖会后整个江湖就要变天了。” “额……那个消息是什么消息?” “那个消息……”陌月话音未落突然听见门外“哗啦”一声巨响。二人一惊立即用最快的度冲出大门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 只见孟蝶孟公子正四脚朝天地倒在院中一动不动。江小轻和陌月互望了一眼后江小轻捂着鼻子一步一步挪到孟蝶的身边轻轻地试探了一下然后长舒一口气面色古怪地说道:“好像是睡着了!” 陌月“扑哧”一声笑道:“我看他是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给熏晕的吧!” 江小轻嫌恶地躲得远远的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陌陌姐他该不会是用了你的……” 陌月“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我的若香晶表面看是凝结的香露其实只要与水融合一段时间后便会化做令人难忍的怪味沾身便难以去除比西域的隐雾含香还要顽固。我的梳妆台上连半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都没有他居然也丝毫不觉奇怪拿来便用与其说他是性格古怪还不如说是个笨蛋!” “要怪也只怪若香晶未沾水前的气味实在太特别孟蝶喜欢各种熏香是出了名的怎么能抵受这种诱惑。”江小轻摇头叹息忍不住可怜起孟蝶来了。 陌月咯咯笑道:“而且我还忘了告诉他若香晶的气味到了午夜便会更加浓郁熏久了那气味比迷药还厉害!”她毫不同情地摆了摆手道“若是他像沈绿衣那样安分我也懒得对付他。真没想到这位孟公子还有做贼的爱好多亏你现得早若是让他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东西那我就只好……” 只好杀了他…… 陌月一怔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残忍想法吓住了她呆立了片刻才对还在为难怎么处理这具“尸体”的江小轻说道:“把他随便丢哪个房里吧!明早还有一场大对决早点休息罢。”说罢她顾不上江小轻诧异的眼神慌张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关上房门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惊恐的心情慢慢沿着门滑坐到地上。 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以为自己经历了那许多之后早已淡忘……原来还是恨的! 恨意潜藏在心中慢慢地生根、芽不知不觉间竟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烧毁山庄的人、背叛自己的人恨意偷偷地滋生终于她也变了。为了达到目的她已经可以毫不在意地取走无辜者的命!从她离开汐莲庄起从她听到那个消息起她的敌人就出现了在她的想象中出现了。 那一天夜霜华依旧挂这淡然的微笑对她说道:“这次拍卖会似乎有几件有趣的商品哦!听说其中还有一幅已经失踪多年的名画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叫栎山披霞图什么的。有兴趣了?那就去看看吧!说不定其他几件你会更有兴趣!” 恨。 好恨。 §§§ 疯狂推荐之二 沙耶之歌(很残酷的游戏)/1219269/1219269_11521853782oo_ 男主角郁纪是一个医大的学生,和几个朋友,很不幸地生了车祸,只有他一人死里逃生。由于脑子受损,视野全部被红色覆盖,无论是什么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堆血腥的内脏而已…… 直到有一天,碰见了唯一一个他看起来正常的,少女――沙耶。其实沙耶是来自异次元的生物,真正的一堆内脏烂肉,只不过在郁纪眼里是位清纯可爱的女生,因为沙耶是唯一一位郁纪看来“正常”的人类,加上他们又一起生活,所以日久生情,2人都互相产生了好感。但是同时郁纪也开始陷入了奇怪的事件中。 第十九章 绝望的朝阳 已是次日清晨秋色旖旎晨风不疾不徐旋绕在假山顶端旋落数片惨白的、昏黄的花瓣。[.超多好看小说]秋意已浓浓得看不见多余的颜色能在秋季盛开的花必定有其非凡之处不求与深冬的寒梅相媲美但求在压抑的秋色中占有一席之地压倒一地枯黄。 陌月漫无目的地缓步行走在假山群中目光并没有固定在任何一个方向。她只是在散步而已或者说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客栈后院共分四个板块分别坐落着寂、月、澜、霜四院后院虽不算大但在错综复杂的假山群中若是不走近四院周围三丈范围内是看不见四院的全貌的。所以虽然同样住在后院中但四院的客人往往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也未必能见上自己的邻居一面。至少到现在为止她除了昨晚无意中走错了路而看见了寂院的客人之外从没见过其他人。 随意掐下一串后院中随处可见的白花这种白花像野草一样开得遍地都是就连假山上都爬满了一片片青葱雪白。她一直以为除了腊梅带香味的花都是很脆弱的经不得寒风侵蚀没想这种不知名的小花居然如此顽强。 一串白花捏在手中转了几转习惯性地就送进了口中。 齿间传来熟悉的青涩味。(.) 似乎很久以前这种味道总是充斥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间耳边又响起微弱的铃声陌月一惊猛然便清醒了。 昨天似乎是一夜未眠半梦半醒中眼前总有一些记忆的片段在摇晃。好像有人拼命地在告诉她什么可无论怎么努力却总是听不清晰。 等到突然间清醒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这个地方…… 陌月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假山和错综复杂的小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此处。耳边总是不停地回响着有节奏的铃声微弱却清晰铃声似乎正一步一步地把她拉回现实。 突然间身旁响起一个仿佛穿透什么壁障的声音:“那花不能吃。” 陌月猛然转身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朝阳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恍然中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正对着自己露出善意的微笑是十分温和的笑。陌月几乎呆住了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猛然间她的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人!”陌月有些戒备地问了一声。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缓缓走近了几步走出了背光的方向几乎在同一时刻二人都看清了对方的脸。 这个人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能说看起来很顺眼但眼角间温和的笑意却增添了他三分隐晦的光彩令人如沐春风。虽然只是身着一袭朴素的蓝衫却掩饰不住扑面袭来的贵气这一切都引起了陌月的注意而且他看似云端漫步的走路方式也泄露了他身怀高明武功的秘密。 而他在看到陌月的脸的一瞬间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错愕也没有逃过陌月的眼睛。 陌月今日还没来得及易容改装就走出了房间那刺眼的红痕正张牙舞爪地划过陌月的半张脸几乎令所有看过第一眼的人不忍再抬头看第二眼就连相处了多日的江小轻至今也没有勇气直视她没有易容过的脸。 她很清楚自己的脸有多恐怖。 陌月心中冷笑沈绿衣是因为一眼看出自己的脸是假的所以算是个例外。那么这个人呢?他会做何表现?是惊慌躲闪自己的目光还是直接表现出厌恶?此人气质不俗应当不会如此无礼想必又是和大部分人那样露出假惺惺的惋惜之情吧? 那人果然没有躲闪只是微微抬了抬眉错愕的眼神渐渐变为一分迟疑。 但随即陌月就惊讶地看见一瞬间他又收回了所有的疑虑转而又露出方才柔和的微笑。那一刻的变化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就好像什么也没生过好像在他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之极的人。 “藤溪草气味芬芳口感微涩虽然也是种药草却有三分毒性这样直接吃下去舌头会麻的。”他浅笑着解释道。 这回变为陌月一阵错愕她忍不住看了看手中小小的白花过了片刻果然感觉到口中一阵僵麻。动了动唇觉说话也不那么流利了。 那人好笑地看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一阵又走近了几步。在陌月目光怒视下低头寻找了片刻突然弯腰拔下几棵普通的野草去根去叶清理掉茎上的尘土才递到陌月面前道:“放在口中含上片刻一会就恢复了。” 陌月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人手中的草茎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那人竟然也十分有耐性陌月许久不伸手接过他也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的神色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看得陌月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勉强接过草茎。她仔细辨认了片刻才放心地放进口中。说起来陌月也算得上是久病成医的和医仙级别的两个人在一起相处过一段日子对药草的辨认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水平的。 在陌月等待舌头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个人既不离开也不再与陌月说话只是靠在一座假山上静静地看着东方的日出一看就是很久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专注而平静。 这个人应该也是四院中的客人吧?陌月心中开始胡乱猜想起来。看他的气质便知道此人来历不凡。再看他专注于日出的宁静平和淡然竟让她感觉心中平静了许多原先满脑都是杂乱无章的记忆片段现在也消失无踪了。 当日头完全越过东方的山头天色已是大亮。果然陌月感到口中的僵麻感慢慢地恢复了这才放下心来。她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想对他道一声谢。突然间惊讶地看见那人的眼神…… 温和的笑意依然挂在他的嘴角只是此时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笑意却充满了绝望和失落太阳未完全升起之前明明还很正常…… 这个人……居然看日出能看得如此充满感情看到太阳越升越高心情还会随之变差。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来看? 真是个奇怪的人! 当太阳完全升起那人缓缓转身现陌月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于是便礼貌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便朝着来的方向离去。 “啊!”陌月忍不住叫了一声她还没向他道谢。刚一张口她的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铃声铃声飘忽不定却第一次让她感觉好像近在咫尺。 “丁零……”陌月顺着声音望去。 总感觉铃声似乎是从那人身上传出的…… 第二十章 交锋之前(上) 一个男人怎么随身带着铃铛做配饰?虽说这铃声的确是悦耳不俗想来也不是凡品陌月也在边城见过一些异族的女子身上会配饰几串银铃但异族男子也不会在身上带这种累赘的东西。[.超多好看小说]而中原人看到铃铛之类的通常会让人想起贵族养来作宠物的小猫小狗…… 这个人还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看似温文如水却又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看似充满感情看个日出也能如此哀伤却又淡漠得犹如一吹即散的雾抓不着、碰不到。除了五官过于平凡之外单看气质任谁都会觉得那是个天生就该高高在上的人可是却又令人忍不住觉得他是可以亲近的尤其他对陌月的狰狞可怖的脸毫不在意而且是真的毫不在意绝非装做不在意的样子这让陌月心中很是高兴。 充满了矛盾这就是他给陌月的第一印象。 除此之外陌月对他还有一个感觉就是熟悉。无论是初见时一瞬间的印象还是和自己说话时的感觉都没有陌生的感觉。 一定是见过的!连陌月这种漫不经心、记性差到一条路走上十遍也记不住的人都觉得有印象那就一定是见过了。(.无弹窗广告)只可惜无论见过没见过都同样证明了陌月是个很没记性的人因为她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这个人。 到底在哪见过呢?她狠敲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嘴里嘀咕:“脑子怎么就这么笨呢?明明就很是有印象的!”陌月有时候对自己还是挺狠的敲起脑袋来半点不含糊隔着厚厚的三千烦恼丝声音大到甚至能引起几个过路人的侧目。 过路?陌月一怔这才想起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几个”过路人?平常一大早的能有一个半个送早餐的伙计就算热闹的了。陌月急忙跟了上去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一抹金色刚好从假山的拐角处消失耀眼的光芒一闪即逝。 金衣公子?虽然今天与他们约定在霜院谈判但此刻出现在这里未免也太早了点难道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彻夜未眠?陌月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刚想跟在后面找机会绕回去突然间身侧一阵风掠过又见两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口中还在疾呼:“明王留步!”仔细一看却是杜霸山和公冶侯这二人跑得脸色潮红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在离金衣公子三丈远处就停了下来也不敢再向前。 二人瞄见了呆立在一旁的陌月先是一怔随后便对大清早还没梳洗过的形象邋遢、面容可怖的陌月狠狠瞪了一眼便把她忽略不计了。 陌月心中哭笑不得却又庆幸若不是自己这副模样现在就会被他们认出自己就是那日的酒鬼那么交锋就要提前开始了。在自己尚未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提前展开谈判是对自己极为不利的。要知道自己在打他们的主意而他们也同样在打自己的主意谁知道这群老狐狸昨天一晚上都商量出什么对策来了。自己要以一己之力对付他们五十多只狐狸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很有可能结果就是万劫不复! 动脑子真累啊……耍心眼更累……对着五十多只狐狸耍心眼更是累上加累陌月怀疑自己有一天揭下面具后会不会看到自己脸上爬了一圈皱纹毕竟自己已经不年轻再过几个月就是她就满二十四岁了二十四岁!!多可怕的年龄普通二十四岁的女子早该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如果不是那地狱般的七年如果不是那该死的碧罗江!! 这当儿已经被那二人威胁的眼神逼到假山丛中的陌月又听见一阵嘈杂的争执声!穿过重重假山陌月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探头偷偷向外看去。只见先后出现在后院的两批人已经在后院中吵了起来陌月也是个潜行的高手虽然比不上江小轻但在秋风习习的清晨草叶沙沙作响的假山群中令别人无法现她的存在还算不得难事。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去却听嗓门最大的竟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国舅爷?连蔚轩?他竟然是跟着金衣公子一起进来的瞧他一副唾沫横飞的样子俨然成了金衣公子的忠实跟班!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差点惊掉了陌月的下巴若不是亲眼看见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连蔚轩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听别人驱使!难道其中另有隐情?陌月仔细地倾听起他们的对话。 “明王在下等人的意思也不过就是希望能在商量一下您又何必如此决绝!”杜霸山看似满脸的真诚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焦急公冶侯也急忙点头称是满脸期盼地看着金衣公子。 可惜金衣公子根本不给他们面子从头至尾都一言不连看都不屑看他们一眼只冷冷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他的意思很明显:我老人家停下脚步来听你们废话已经是很给你们面子了! 连蔚轩一张脸阴笑着用鼻子哼出一句话:“人无耻就是没救了再商量也没用!” “你!”公冶侯满脸怒气偏偏连国舅爷不是他能随便得罪的金衣公子他更不能冒犯竟把满心的怒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能对着一旁的假山狠狠地瞪着眼珠子。 杜霸山毕竟年龄大些城府也更深些从他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喜怒他眼神诚恳面带忧色地说道:“明王我等行事或许算不得光明正大但也只是为求保命不得已而为之。在下等人毕竟与明王这样的君子不同只是些但求安安分分度日的小人物罢了。明王又何必与在下等计较断了我等的生路于明王又有何好处?” 许久不语的金衣公子突然冷笑道:“本座又算是什么君子这世间又有哪个是君子唯一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君子的人也早已不在了。本座今日沦落至此也只是不屑与卑鄙小人为伍罢了!” 第二十一章 交锋之前(下) 陌月忍不住心中叫好! 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吵什么只是为了金衣公子这句话陌月也要为他喝彩!这样直截了当说自己不是君子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斥天下果然非常人所能为之。[.超多好看小说]即使如此他还是明摆着告诉他们他不屑与小人为伍暗讽了他们都是小人他却也不是君子何其无奈。金衣公子不愧是金衣公子!虽然从没和他打过交道虽然立场不同陌月心中也暗自敬佩起来。 陌月自小没佩服过什么人拜入竹老门下之后对一群没大没小的长辈、前辈也从来都是打打闹闹就算是跟师傅相处也是随意至极点。莫说佩服就是尊敬二字都欠奉。简简单单一句话并不能说明金衣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句话却对极了陌月的胃口。若不是立场冲突她倒真想和他交个朋友。但现在她也只能叹一声可惜。 而金衣公子口中所说唯一一个勉强算是君子的人却引起了陌月的兴趣能得到金衣公子这种人如此赞赏的人也该是十分有趣才是。 在陌月感慨之际那里已经是来回交锋数回合了金衣公子说完那句话后再不言语。[]耍嘴皮子的工作自有连蔚轩这个大商人、大行家代劳只见他们你来我往对方的二人一个盛气凌人、一个看似苦口婆心和国舅爷一比起来简直就是两只鸡在和八哥比说话二对一也占不了半点上风。国舅爷那张嘴可叫厉害不愧是商贾出身的贵族官大一级压死人仗着自己身份不同那二人不敢说半句重话讽刺的话就像洪水似的“哗哗”地就淌了出来中间不带半点迟滞硬是说得杜总镖头和江南第一剑的那两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像刷了涂料似的。 前前后后三个人打了快一刻钟的机锋陌月才终于听懂他们争执的内容是什么。原来那五十位大人物们昨日商量了一晚最终分成了两派吵了起来一派人主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同意按照陌月提出的条件与陌月交易这一派人以金衣公子为;另一派人主张干脆用暴力把陌月抓起来重刑之下无论是真是假不信她不说这一派以北海船王古丰为;还有一部分人是墙头草没任何意见随大流这派人就没什么领了都是郭三才那一类的商人。(.) 原本这种情况早在陌月的预料之中但他们之中那些人会站在哪一方她却完完全全猜错了!原以为性格直爽的古船王必定不会赞成使用卑鄙的手段;而金衣公子如此心高气傲让他出来求人已经是令他十分郁闷就算不走也决不应该和其他人一样争执不休顶多冷眼旁观;至于国舅爷她是第一个把他算在“卑鄙”者的行列内的。结果竟大错特错! 金衣公子同意公平谈判还能解释是他珍惜生命或者说他其实并不在乎脸面之类的问题。国舅爷那性子乍一看典型的小人一个却没想到是个硬脾气竟然不屑耍手段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而古丰老爷子居然会同意耍阴招也是陌月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前面七八个人吵得天翻地覆后面却有一个很没形象的女人正盯着他们呆…… 幸好今天来走了这么一趟若是仍旧像原先那般自信不清楚立场那么她计划的第一环节就彻底失败了。只是这样一来她原先的应对计划就要全盘修改了。想到此处陌月身上猛然一凉便是一身冷汗。 再顾不得听他们尖酸的废话陌月远远地绕开从另一个方赶回霜院。时间紧迫她要用最快的度想好对策做好安排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刚跨进霜院的院门就看见在院中像游魂一样晃悠的孟蝶。陌月见到他先是一呆随即本能地举起右手捂住了鼻子。 若香晶既是若香就不是奇臭无比的东西它只是会持续散一种古怪的味道让闻到它的人本能地感觉不舒服有想躲开的感觉若是闻多了还会全身无力甚至昏迷。孟蝶给若香晶折腾得够呛一夜下来整个人无精打采只想尽快把身上可恶的气味去除掉原本还想和陌月好好讨价还价一番哪知刚一看见她就瞧见这个极度刺激人的动作顿时又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臭丫头!!………………(以下省略三千字)” 陌月眯起眼睛将正在“妙语连珠”的孟蝶上下打量了一番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点子闪过。这个方法……或许可行!她心中暗道。 “孟公子――”她故意拖长语调笑眯眯地看着孟蝶一双耳朵如同神奇的过滤器直接过滤掉所有她不爱听的话然后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对他说道“咱们做个交易吧!” 小狐狸要对付五十多只老狐狸有时候是必须要借助一些道具的。 §§§ 当一切再度平静院中只留下陌月一人。 秋风似乎永不停歇无数花瓣旋落满天暗香萦绕。陌月接过几瓣现竟是方才的小白花。叫什么来着?好像那个人说是……藤溪草。 原来她的院门口竟也爬满了大片大片的雪白…… 伸手欲折下一串却一不小心被藤上的刺划了个正着手指立刻冒出鲜红的血珠。怔怔地望着手上的血珠刚刚从身体里流出的血鲜艳、刺眼、美丽为何有时候又那样绝望。藤溪草是怎么样一种花花中分明已经有毒为何藤蔓上还密布着尖利的刺它为何要如此保护自己?还有那个人究竟又是什么人? 手指已经无法维持血珠的停留不一会便沿着手滑落到地上鲜艳的红……好像那天那个女人的衣服那个美丽高傲的姑江郡主。 想到姑江郡主陌月心中一动片刻释然地笑了起来。原来是他!那天在寂院看到的眼睛那位郡马爷。哎呀!难怪他那么绝望了娶了一个讨厌男人的女人做老婆能不绝望吗? 第二十二章 喜怒无常 谈判的地点选择对谈判的最终结果也起着重要作用陌月坚持选自己住的地方不完全是因为她懒得找地方更重要的是选择自己的“地盘”有利于营造气氛在气势上和对方处于平等的位置仅仅是平等而已她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一个人能和五十多人比气势。[.超多好看小说]而且选择较小的空间也是迫使对方只能派代表与自己谈判让她一对五十她总还是有那么点心虚。当然如果对方都决定对她使用暴力了那自然也没什么好谈的了那她也只能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好在身边有个逃跑的高手。不过看目前的情形对方自己人之间都有了很大的矛盾要想在其中钻空子似乎也不是没有机会何况她现在还有个很好的道具——可怜的孟公子。 硬要说的话孟蝶现在的确是有那么点可怜虽然某些人并不同情他。 享受过客栈为“总统套房”的客人专门安排的豪华早餐顺便还邀请很没胃口的孟公子一起用膳顺便再次讨价还价后又被现了手上伤口的江小轻啰嗦了一番花了很长时间包扎伤口。两人看似都极为悠闲只是他们心里却未必轻松。 “别紧张!”陌月忍不住对一旁抖个不停的江小轻说道“上回也没见你吓成这样。” 江小轻哆嗦着嘴唇道:“上回怎么一样上回靠着大街想逃也容易些。这回的墙那么高还要带一个……” “你是想说我是拖油瓶是吧!!”陌月怒瞪起双眼几乎能把他给吃了。 江小轻惊恐万状地往后倒退了数步哆哆嗦嗦地说道:“陌……不是不是秦姐姐!七掌柜!七姑娘!我出去看看他们来了没有!!”说罢他像火烧屁股一样窜出了房间连他师傅都没见他度那么快过。 哼!陌月用鼻子表达了自己的愤慨低头抿了一口茶这当儿是没心情品茶的权当解渴了。一抬头刚好与孟蝶玩味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原来如此你姓秦……”孟蝶摸着下巴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芒。 陌月躲开他探究的眼神淡淡道:“这世上姓秦的多了。” 孟蝶绷起脸道:“哼!姓秦的人虽然多但能让在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栽跟头的却没几个。” 陌月心中忍不住冷哼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天下闻名的孟蝶居然这么小心眼。[]她嘲讽地一笑道:“孟公子当真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吗?这天下的人多了去也不见得姓秦的就只有那几位才算得厉害。” 孟蝶的表情微变随后意味深长地说道:“秦姑娘到底在否认什么呢在下可没有说姑娘就是什么人啊!” 陌月警觉自己上当脸色微变。她从来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不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明知她现在若是表现得越是生气就越证明她与某些“姓秦的”有瓜葛可心中有气又不吐不快结果憋得郁闷不已。孟蝶见她吃瘪心中痛快到极点憋足一晚上的气总算是小小地出了一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笑陌月可就憋不住了一场口舌之争蓄势待。突然间门“砰”得一声开了一条缝一阵风卷了进来远远分坐在大厅最深处角落的陌月立刻闻到一股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气味忍不住皱起眉头伸手掩住口鼻。 原先还笑得欢快的孟蝶见她的动作脸色顿时黑了。 他怒不可遏冷哼道:“若是你时候不遵守约定给解药在下定然……” 陌月无可奈何地摇手道:“知道!知道!都说了一百多遍了。” 大门突然又“砰”了一声开了江小轻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大喊:“来了!来了!来了!” “他们来了?”陌月忙问道。 “是!是……不是!”江小轻结结巴巴说道。 陌月皱眉道:“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江小轻急道:“是他们没到但是他们派了个代表来了说是请您换个地方说话。” 陌月闻言脑中轰一声巨响心道:难道金衣公子也被他们说服决定采取不妥协的态度了?若是决定妥协又何必一定要换个地方谈判?她问道:“有没有说是到什么地方?” 江小轻抓了抓头道:“我还没问要不我叫那人进来说话吧!” 陌月点了点头江小轻又一溜烟窜了出去。 “姑娘决定怎么做呢?”孟蝶慢悠悠地问道。 陌月眼皮一跳强自镇定地说道:“看情形吧!”心里却已经开始打算怎么开溜了。 孟蝶看着她的眼睛道:“要是姑娘不想离开此处在下或许可以帮到姑娘。” 陌月讶异道:“孟公子愿意帮我?该不是有条件的吧!” 孟蝶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难过:“难道在下在姑娘心中就是这种人吗?难道在下就不能自愿帮姑娘一次吗?”他的声音无比魅人目光柔情似水几乎能把任何人化掉似乎又恢复了陌月第一次与他说话时的情形。若是不了解他的人甚至会以为他就是在看着自己的情人如斯深情。 陌月何曾见过这等情形整个人被他的举动惊得怔住了先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后来竟再说不出话来。 倒是多亏了她的若香晶阵阵浅风掠进大厅把那奇异的味道带到房间每个角落。被这气味一惊之下巨大的落差立刻让陌月清醒了几分。不得不说单看孟蝶此人倒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只可惜画周围难闻的气味阵阵袭来实在是大大破坏了美感。陌月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她算是对孟蝶喜怒无常的性子完全无语了…… 不一会江小轻便领了个身材矮小的人进来那人大大咧咧地往门口一站高傲地仰起脑袋态度无礼至极。陌月暗自好笑这种时候她倒也懒得计较什么有礼无礼的问题 陌月道:“既然是代表总该自我介绍一下吧!” 那人“哼”了一声冷冷地扫了陌月一眼刚好与陌月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第二十三章 水光潋滟晴方好 乍一看去陌月现来人居然是她认识的。 竟是昨日黄昏才见过的那个号称要偷看美人的琉璃眼珠子……只不过此刻她却已不是那一身不伦不类的男装打扮如果不是她的那对过于生动的眼珠陌月几乎认不出她来。 琉璃眼珠子先是有些吃惊紧接着竟激动地喊了一声道:“兄弟!原来你也在!没想到你也是有钱人啊!真没看出来啊!”琉璃眼珠子径直向陌月走来十分熟络地冲着她嚷嚷陌月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寒战满头黑线本能地侧身一让结果让琉璃眼珠子一个踉跄险些和椅背撞了个正着。 今天陌月没有做昨日的酒鬼装扮而是一幅普通的富家公子形象她在客栈住客的名簿上登记的是江南富商“方好晴”的名字这也是七闲山庄名下江南几家店铺在官府公开的幕后老板的姓名。当然事实上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个“方好晴”到底长什么样。若是以那五十人的能耐半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把“方好晴”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了当然他们调查出来只有山庄早就安排好的一切。 当初山庄初建的时候师兄妹七人为自己准备的无数的后路有些甚至只有自己本人才知道却从来没想过真的有用到这些的一天。短短数年而已七人的辛苦经营已经变为泡影山庄化为灰烬。 “咳咳……”琉璃眼珠子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本……女侠就是天钧门的第四代弟子楚缳奉诸位前辈之命来给方老板传个信敢问哪位是方老板?” 大厅里所有人顿时面面相觑……孟蝶按着额头大笑起来江小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难道五十多只老狐狸中竟找不出人来了吗?居然派了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来传信。陌月今日没有恢复那个酒鬼的易容就是因为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以那些人的能耐至少能查出她“方好晴”的身份对于方好晴的大致相貌应该多少心中有数至少不至于像这个小丫头这样连正主都认不出来。 环视大厅一周见居然没人回答她的问题楚缳有些不满。她生气地撅起嘴冲着正笑得前俯后仰的孟蝶道:“有什么可笑的本姑娘说错什么了?” 孟蝶忍俊不禁看了陌月一眼道:“楚姑娘什么都没说错只是诸位‘前辈‘真是太看得起这位方老板了……方老板你说是不是?”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孟蝶已经能在瞬间之内被杀死几百次。 当然前提是如果没有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的话。 孟蝶大约也是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招人嫌加上他全身无力一大早便懒洋洋地摊在大厅某个背阴角落的椅子上。如果不注意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脸顶多知道那里有一个人而陌月也很不给面子地躲在另外一个角落离他远远的。乍一看去两个人都是白衣胜雪、风度翩翩再加上陌月身材本来就高不仔细看便感觉连身高也相差无几。所以楚缳初时只看见离她最近的陌月便没有在意藏在角落里的孟蝶而孟蝶一阵大笑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楚缳先是闻声望去不由仔细打量起孟蝶的脸先时她还满面疑惑随后却是越看越心惊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孟公子?” 孟蝶含笑不语却胜过千言万语便是白痴也知道他默认了。 那一刻好像时间停顿了片刻。 陌月一颗心猛然高高悬起。原本她的计划是让孟蝶坐在自己的身后只要他一直保持沉默就能对对方起到震慑的效果而她再借机挥她有仔细能轻松搞定那群暴力派的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计划还没开始自己就被孟蝶将了一军。她最没想到的是楚缳居然认得孟蝶……如果她知道来人认得孟蝶只消先制人用约定来压制他他便翻不起什么大浪只是楚缳刚出现时太令她震惊了所以竟忘了这一茬时候她又感觉一个天钧门的初级弟子应该不会认得孟蝶这样的人。 此刻孟蝶只要随随便便暗示她几句对自己不利的话她便彻底失败了。 “砰!”她的心突然重重地跳了几下。 我不能败! 我要找到幕后主使! 大哥!三哥!听雪!我一定要找到你们把一切问个明白! 我不能在这里就失败! 她紧紧地握手拳尖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血痕。只要孟蝶敢说半句对自己不利的话便立时杀了他!至于这个楚缳也只好…… 陡然间大厅中隐晦不明的杀气冲天而起!江小轻诧异地看着陌月异样的神情而楚缳和孟蝶却浑然不觉楚缳自顾自地兴奋着两眼满是红心地便要冲向孟蝶。其实仔细想来像她这样一个喜欢看美人到顾不得矜持的女人怎么可能不认得孟蝶这样花蝴蝶。 孟蝶吃了一惊生怕她现自己身上气味的秘密连忙大叫道:“别过来别靠近我!!”说罢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飘到陌月身上目光里似乎突然看懂了什么没有震惊而是震撼! 震撼和震惊这两个词绝对有很大的差别! “为什么?”楚缳果然听话地听下脚步却还是觉得自己大受伤害不由眼泪汪汪地看着孟蝶。 孟蝶哭笑不得他用晦暗难明的眼神看了陌月一眼说道:“楚姑娘其实在下人遭人暗算……”空气中压迫感陡增孟蝶顿了顿又道“在下有些难言之隐却又不便令旁人近身。若是楚姑娘信任在下请姑娘请令师叔和诸位前辈前来在下有重要情况相告。” 楚缳忙不迭地点头十分认真地大声道:“好!我马上就去!”说罢她也顾不上传话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孟蝶看着楚缳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长舒了一口气微微浅笑看着陌月道:“秦姑娘现在放心了?” “多谢!”陌月冷冷地说道。 孟蝶无奈道:“在下说过自愿帮姑娘一次为何姑娘就是不信呢?” “切!信你这种人才是傻子!”江小轻撇了撇嘴不屑地嘀咕。 “多谢……”陌月又道了一次谢只是这次真诚了许多。 “干嘛总谢他……”江小轻不满地嘀咕。 陌月没有回答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帮自己说话?怕自己杀了他?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想法!她只是突然有预感这的谈判有可能会出奇得顺利…… 第二十四章 正面交锋 片刻之后。(.无弹窗广告) “孟公子——我们可找到你了——”一声“悠远绵长”媲美江小轻的加长版“陌陌姐——”号称绝不谄媚的谄媚叫声在众人还没有看见是谁出的声音时贯穿了他们的左右耳。随后就是洞仙客栈后院中前所未见的庞大阵容! “嘎嘣——”陌月又磕开了一枚松子儿她手和口都动个不停好似完全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只是在磕着松子的间隙里狠狠瞪了江小轻一眼。 江小轻赶紧惶恐地摇着头表示自己绝对和他们不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了江小轻通常都谄媚得比较明显不像面前的这几位比较含蓄。当然这几位不过是赶着来拍马屁的小喽啰正主还在后头。 刚才陌月在孟蝶身上喷了一些药水暂时掩盖了若香晶的气味这让江小轻十分不满。不过陌月以为五十多人一起冲过来若想让他们都不靠近孟蝶也不现实逼人也不能逼得太紧若让孟蝶这样喜怒无常的人记恨上了她以后恐怕都没有好日子过。虽然她得罪他的次数已经不少了。 又过了片刻小小的霜院逐渐热闹起来了狭窄的院落中挤满了各色人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五颜六色的大约是有异族血统的人。(.好看的小说)很快这些人就把孟蝶身边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陌月这个主人却被他们直接忽略在角落里。 陌月郁闷地又抓了一把松子。江小轻偷偷问道:“要不要让他们先安静下来?” 陌月摇摇头道:“正主还没来跟这些小喽啰说什么也没用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说罢她又提醒江小轻“记得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听见没!” “知道……知道。”江小轻满头乌云地应道。 当另一批人快步出现在院外不远处时时间过得不长也不短刚好陌月嗑完一把松子。单看那阵势众人也知道正主终于到了。只见头前的几人正用袖口擦着满头大汗脚下却一点也不含糊步伐如飞其中赫然便有公冶侯等几人。 陌月冷冷笑道:“这几位才真个是聪明过头的人物就连出场都比别人费些心思。凭他们的轻功难道还会比这些小虾米来得晚?却故意装做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别说是这几步路就算是跑上几里路也不该累成这样吧!若是另外几位也像他们一样那就算我瞎了眼看错人了。” 当最后一批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陌月看见了那个畏畏缩缩跟在后面的楚缳才展颜一笑。 这会该来的才终于来齐了。 走在前头的是几个从没见过面的年轻男女他们服色不一不知是谁的弟子。随后紧跟着的是那个肤色古铜身材高大得惊人的老人古丰无论站在哪都压迫力惊人。再往后是几个不知名的商人连蔚轩也在其中。令人意外的是金衣公子也在这批人中只不过远远地站在最后似乎很不想凑这个热闹。还有几个服色与楚缳相若的年轻男女陌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历。 “那些是天钧门的弟子。”江小轻很有眼色地解答道“天钧门是位于东海绵雪洲上的一个偏远小门派派中以女子居多据说门主楚紫絮是个和七闲庄主齐名的强悍女人。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是和七闲庄主一样有名的女人方才来报信的那个楚缳好像是楚紫絮的师妹身边的那个就是楚紫絮的亲弟弟楚越天钧门的二门主。” “和孟蝶一样坐拥花丛的男人啊……”陌月眼中流露出危险的光芒。 江小轻登时感觉毛骨悚然忙悄声说道:“这可难说听说楚紫絮性子十分强硬天钧门门规甚是严厉她的亲弟弟也不敢乱来的。” 陌月点点头视线又转回眼前的一幕。由于正主的出现众人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究竟生了什么事!”古丰洪亮的大嗓门几乎震落了房梁上灰尘“孟公子听说有人暗算你究竟哪个不要命的小兔崽子!” 陌月暗暗皱眉直到现在她还是搞不清这个老船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表面上看他应该是个性格爽直、正直不阿的人。她万万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赞同用不够光明正大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想到自己也会犯这么大的错误让她失落了好一阵所以相比其他人她看着古丰时的眼神便出奇得气愤。只是怒气中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场的都是高手这么明显的杀气是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果然未等孟蝶有所回应古丰便将疑惑的目光转向陌月的方向。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照射在她的身上。 陌月突然觉得浑身在冒寒气。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叫:“果然是你!快把解药交出来!” 解药?怎么又突然冒出这么一茬?陌月和江小轻都是一楞。不仅是他们就连孟蝶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有些迷糊可随即便有人醒悟随之喊道:“这小子明里说要和我们做交易暗地里却给我们玩阴的!抓住他!把这小子宰了!”一时间所有人都群情激奋起来步步逼近叫嚣着抓住他们二人逼他们交出解药。 这时陌月也紧张了起来本来不该是自己与他们的代表只见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谈判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变故来得突然猝不及防她本能地紧紧抓住江小轻的衣袖以便他随时带自己逃走可此刻连房门都已经被蚂蚁一样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堵了个严实除非他们会飞天遁地否则轻功再怎么好也无路可逃了。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莫非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又生了什么事?那解药又是何意?片刻间陌月的脑子里已经飞快地转了几百遍。 都怪那个该死的孟蝶如果不是他不按事先说好的步骤来怎么会闹成这样!这家伙该不是故意的吧?说不定他现在正幸灾乐祸地偷笑呢…… 陌月咬牙切齿地想着目光像利剑一样恶狠狠地穿过人群瞪着沉默地坐在另一个角落的孟蝶。 却惊讶地现他并露出自己预想中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疑惑而复杂的情绪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难道是在想怎么把她整得更惨???? §§§ 现好多错字……搜狗……怨念……搜狗 第二十五章 金屋张氏 “诸位!”孟蝶突然起身伸手向空气虚按一下片刻间全场便安静了下来他接着道“谁能告诉我究竟生了什么事?” 有人脱口道:“这两个人是令使的爪牙!” 孟蝶面不改色地问道:“云台令使?” “正是云台令使。”一个人群中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答道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孟蝶没见过此人他眉头一扬问道:“请问阁下是……” 那人依旧不紧不慢道:“张二十八。” 孟蝶暗自吸了一口凉气难怪自己这个号称消息最灵通的二人之一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其实张这个姓氏再普通不过从街上拉十个人基本上就有一个人是姓张的但是当这个姓后面跟着一个数字的时候其意义便完全不同了。孟蝶和沈绿衣充其量也只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他们真正擅长的是调查和解决问题而江湖中还有一些专门为人收集情报的组织他们凭借着庞大的势力和人力在情报方面自然远沈孟两个独行客。 其中有一个叫金屋的组织便是其中的翘楚。这个金屋可不是金屋藏娇的那个金屋传说金屋中的情报人员全部姓张以编号为名无一不是相貌普通摆在人群中便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这些人虽然不一定武功卓绝却至少都有一技之长。这个人自称张二十八若他当真是金屋的人那么排名也算比较靠前却不知他擅长的是什么技能。 然而金屋最有名的却不是他们几百人的张氏大家庭和无数奇能异士而是金屋出售的情报准确度为百分之百。因此由这个张二十八口中说出的话自然是没有人会怀疑。 孟蝶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然不会被区区一个情报组织的名头吓到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人相貌平平看不出任何异样一时间倒也分辩不出真假。于是孟蝶平静对众人道:“诸位请听在下一言这位方老板是在下的至交好友在下可以保证他绝对与云台没有半点瓜葛在下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陌月闻言吃了一惊原本以为孟蝶不落井下石就该她烧高香感谢佛祖了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帮自己说话。他转性了?脑子烧糊涂了?还是真的怕自己不给他解药?或者另有目的?仔细想想他似乎是从早上开始就有些怪怪的难道他昨天从房顶上摔下来是把脑袋摔傻了? 不过无论是什么缘故陌月还是感觉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暂时是免于被撕成碎片的命运。 果然孟蝶一句话比任何解释都要顶用当下大多数人都有些犹豫起来。 诸人沉默了片刻才有人为难地对孟蝶道:“不是我们不相信孟公子的话只不过这件事是有根据的若是公子不信我们可以拿出真凭实据来。” 孟蝶的目光向诸人一扫所有人身上俱是一阵紧张紧张的气氛持续了一阵孟蝶才笑道:“诸位都站在着做什么都请坐下说话罢!”说完他还偷偷瞄了陌月一眼见她似乎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才松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开始看她的脸色行事了。 大厅里的椅子不过十来把众人中几个领人物坐下后便没有人敢再坐了大厅里里外外还是站满了人。 孟蝶又神色复杂的看了陌月一眼却见她居然还在很有兴致地磕着松子不由一阵无力他绞尽脑汁帮她脱离困境她却一点也不上心难道她当真不怕死?殊不知陌月就是因为怕死才会拼命地吃东西生怕死了以后便什么也吃不到了。 孟蝶见气氛培养得不错了才冷冷道:“那么……证据呢?拿出来让在下看看吧!” 江南十大镖局联盟总盟主杜霸山闻言立刻拿出一大叠卷宗恭恭敬敬送到孟蝶面前这些便是集合了五十多人的实力用一夜的时间调查出的全部内容他瞟了陌月一眼解释道:“据我们所知方好晴此人其实并不存在这个名字是当年竹溪七闲在江南一带做生意时虚构的名字如今七闲山庄被毁七闲多已不在人世此人冒名出现在天锦还对我们以性命相胁居心叵测!更可恨的是他居然在我们的酒里下毒!若不是我们中有略通医道的朋友险些便被他骗了!”说罢他用怨毒的目光狠狠瞪了陌月一眼。 陌月闻言冷冷一笑道:“昨日在酒楼我便提醒过诸位那酒来历不明如今自己中了毒却赖到我的头上说是我下的毒你们有谁亲眼见到!” 杜霸山道:“若不是你下的毒为何唯独你喝了酒了一点事也没有!若不是你做的你又如何知道酒中有毒!” 诸人叫道:“正是!看你还如何狡辩!” 陌月懒洋洋地低头再不愿意与他们说半句废话心中却失望透顶难道这些人中竟没有一个有脑子的? “无话可说了!就是承认了吧!”杜霸山冷笑道他转身对孟蝶道“孟公子您也看见了可不是我们冤枉好人。虽说他是您的朋友但我们几十人的性命都着落在他的身上只好得罪了!” 孟蝶张了张嘴只可惜对当时的情况不太了解竟想不出办法为陌月解围。他看了陌月一眼见她似乎不像刚才那样紧张。 陌月见孟蝶正看着自己便对他微微一笑算是对他的帮助表示感谢。 突然间她转而向金衣公子问道:“明王是否也和他们想法一致?” 金衣公子原本不愿掺和进他们之中只是静待事态的变化陌月突然把问题转嫁到他的头上也是一怔片刻的失神后又是一贯的冷寂他淡淡道:“本座只是觉得方老板似乎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他顿了一顿在场的众人大多心中一阵轻松而陌月等人眉头却一皱才又缓缓道“但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酒中下毒是方老板所为……” 第二十六章 孤注一掷 孟蝶闻言便道:“不错!不错!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自然也不能说在下的朋友下毒还不如大家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在下记得你们之间应该还有个交易吧?” “不行!哪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人群中又冒出一声尖叫。(.无弹窗广告) 陌月惊觉这个声音是她从来没听过的急忙在人群中搜索却是迟了一步已经找不到那个说话者的身影。 只是此人如此公然反对金衣公子与孟蝶的话未免太不给他们面子不止是他们二人不满就连在场其他人都暗自心惊。 自进门以来就一直没有参与争论的古丰皱了皱眉站起来朗声道:“孟公子不是我们给您面子此事事关我们几十人的生死我们也是不得已……其实我们这还有一个证据只是这个证据若是说出来这事恐怕就难善了了……” 陌月冷哼一声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想善了吗?原本方某还想保诸位一命现在看来方某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古丰脸上暴风骤起刚要作便又闻人群有人出那个尖锐的声音道:“呦呦呦!好凶啊!那我们也只好各自回家等死了……” 此语一出众人想到自己未来生死难料不禁又群情激奋起来一齐叫嚣着要把陌月怎么挫骨扬灰、怎么千刀万剐只是碍着孟蝶的面子才没人敢真的动手。 陌月目光一闪便抓住了人群中一闪即逝的灰色身影她向江小轻使了个眼色。江小轻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手指轻轻一弹二人便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看着别处。 古丰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拱了拱手对孟蝶道:“孟公子那份卷宗公子已经看过不知道卷宗的最后一页公子看清没有。” 孟蝶翻出最后一页问道:“二十六年前云台令使的画像?这到底是……” 公冶侯急忙提醒道:“公子不觉的这最后一幅很像我们这里的某个人吗?” 孟蝶又仔细观察最后一幅画像再在众人中环视了一圈不禁恍然大悟。他不敢相信地反复比照才无奈了摇了摇头着人将画像送到陌月面前。陌月结果画像一看不觉愣住了。 画中人长披散眼神不羁却像足了正站在陌月身旁的江小轻或许画像是可以仿冒或许人有相似但画像上打着金屋的标记却是它真实性的最好证明而画像中那双摄人的双目却是独一无二的就连陌月都相信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有这样一双眼睛!陌月突然笑问江小轻道:“这该不会是你家亲戚吧?” 江小轻又好气又好笑道:“我自小就是孤儿哪里来的亲戚七……公子又不是不知道。[]” 古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陌月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们无话可说!” 古丰道:“这么说你们承认画中人便是他了?” 陌月苦笑:“不承认行吗?” 孟蝶突然站起身说道:“这画中人的年龄似乎和这位江兄有些不符吧?而且这位……江兄的武功也不见得多高怎么可能是云台令使?” 陌月笑了一声道:“孟兄就别白费力气了以你的见识又怎么会不知道云台令使个个修习奇门武功原本就老得比别人慢些就算我现在说小轻现在年不过二十许又有谁信呢?若是说武功的话那理由就更多了孟兄还方某举例吗?”她环视众人一圈见众人面上皆是一脸的不屑只得心中暗暗叹息了。 孟蝶皱眉道:“方兄……” 陌月又冷笑道:“看来方某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输了方某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方某连自己到底输在谁的手上都不知道实在输得很不甘心。” 坐在一旁的金衣公子突然抬头看了陌月一眼嘴唇微动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古丰听他们说完才高声言道:“麻烦方公子把解药交出来吧!” 陌月摇头道:“我没有解药!” “你!”公冶侯大怒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金衣公子突然忍不住道:“罢了你就交出来吧也免得皮肉受苦!”说罢他向陌月点了点头。 陌月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无奈地闭上眼睛再度睁眼时她又看向众人正色道:“方某一向怕死也怕疼自然不喜欢皮肉受苦却也不想死。若是方某有解药早就交出来了但是没有就是没有!若是诸位不信方某也没办法诸位想怎么样都随你们好了。”说罢她往椅子上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孟蝶还想说什么却被陌月挥手阻拦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站在自己这边无论因为什么目的若非是他的威慑力自己一开始就恐怕就不得不逃之夭夭或被五花大绑地逼供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想再借助任何一个无关者的力量。 只是孟蝶似乎不怎么领情他突然冷笑一声对众人道:“在下了解诸位急于解除后顾之忧的急切心情只是看现在这情形诸位就算把方兄杀了恐怕也无济于事这样吧!容在下与方兄单独谈谈如能劝方兄交出解药自然最好若是……诸位以为如何!”说罢他向陌月使了个眼色便不再言语。 陌月楞了楞知道他似乎有什么打算却想不透猜不出也只好抿紧了嘴不说话。 “这个……既然孟公子开了口……”虽然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样但孟蝶的面子却又不能不给众人犹豫了片刻也只得同意了他的提议。 孟蝶微微一笑便起身看着陌月请她进里间说话。 陌月心中一动眉头微蹙没有照做只是望着脚尖呆。 江小轻诧异地碰了碰陌月的肩小声问道:“公子那小子等着你呢?” 陌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了众人一圈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得眼泪直流一边说道:“我明白了!总算是明白了!” 她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是茶壶里倒出来的居然是酒酒香四溢。她望着杯中的酒片刻又看了众人一圈突然仰一饮而尽。 “不要!”孟蝶惊觉不对出一声惊恐地呼声待冲上前时酒杯中已是涓滴不剩。 “好酒!”陌月冲着孟蝶遥遥举杯笑道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已是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七章 醉生梦死 莫道万般愁魂川知人留。 江南梦梦江南繁华尽处有闲舟…… 荡舟凌波上两岸皆是高耸入云霄的石柱。 这里是江南吗?为何如此冷寂?耳边不断回响着江南的歌谣粼粼地水波哗哗作响只是看不见唱歌的人。 前方有什么呢?为什么我要这样拼命地划着船我究竟要去哪?前方只有浓浓地雾气遮住了双眼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两岸的石柱。一、二、三、四……二十二、二十三无论怎么数都是二十三根石柱可是两岸的石柱是对称的。是少数了一根还是多数了一根? 昏昏然从迷障中醒觉眼前是一片漆黑拼命想睁开双眼却好像陷进了一个胶着的世界无法脱离。 透过重重壁障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另一个声音道:“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我只不过哪里好玩哪里掺一脚罢了。” 他们在说什么!陌月拼命地想挣脱周围的壁障只是一切的挣扎都收效甚微不过逐渐的、逐渐的……在最深的黑夜在最寂寥的角落里的挣扎。(.好看的小说)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突然间额上一凉凉意又沿着额角滑至脸颊。陌月周身只觉得一轻重重的壁障便如冰雪消融般缓缓消失了。 陌月睁开眼睛看见头上梨花木雕花的床顶。她居然……还在自己的房间? “做了什么梦?看你一头的汗!”一个温柔得几乎让人心里不由痒的声音在距离她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 感觉到耳边传来阵阵热气陌月身上一阵僵硬几乎本能地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坐起惊叫了一声:“啊――――” “我有那么可怕吗?”孟蝶郁闷至极地摸了摸鼻子。 “花花花――――花蝴蝶!怎么是你!江小轻呢?”陌月惊慌失措地左右查看却没有看见房间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孟蝶淡淡道:“江小轻你那个跟班?你这个跟班和你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嘛!一旦见你出事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陌月闻言一楞心情逐渐平静了已是回想起一切她冷冷道:“我们感情是好是坏与孟公子有什么关系?” 孟蝶面色一寒怒气冲冲地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陌月冷笑道:“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不过一死而已孟公子又何必如此介怀。(.)” 孟蝶怔了怔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明明要死的人是她怎的结果反而让她劝起自己来了立场是不是反过来了? “何况……”陌月又道“孟公子不是早就知道那酒是我自己准备的会不会死我比其他人更清楚!”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算得更精虽然她从来不喜欢花心思算计。早些时候或者更早的时候她的手边始终有那样一壶酒即便是那天在酒楼她也为自己计算好了所有的退路。她不得不如此在一个人失去一切之后又很多事再由不得自己她必须要开始做自己不太愿意做的事。醉生梦死――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一种浓烈得化不开的愁绪凝结的美酒实际上那也确实很像是一种酒只不过醉生梦死其实是一种极可怕的迷药据说只消一丁点就可以迷倒一头传说中叫大象的巨大生物而且从此一睡不起无药可救只是大部分人都不太清楚的是当醉生梦死与酒混合的时候还会产生一种难以置信的效果。 假死。 别说大部分人不知道就连陌月本人也是在那漫长的七年中不知什么时候知道的而且记住了原本她是记不住的前几天当她现她有可能会需要的时候她现她的记忆好像好了起来。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往往会激以前从未有过的潜能。 她为自己准备了一杯那壶中只能倒出一杯。因为她知道江小轻可以保护自己而她她没有信心在几十名高手手下安然逃脱虽然她的内力已快恢复但是她已经多年没有磨砺感觉自己要生锈了她还需要时间打磨。所以她为自己准备了醉生梦死而且居然也真的用上了。 然后她陷入了假死状态大人物们是注重名声的无论他们是为了解药而想拼命救自己还是把她当作死人处理都不会再伤她分毫然后江小轻就可以找机会潜进来为她解毒并把她带走。这一切她都计算到了她唯独露算了一个人――孟蝶。她最大的失误就是把孟蝶和沈绿衣联想到了一起却忘了他们两个虽然在江湖上齐名却始终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与沈绿衣短短几个时辰的相交便已经令陌月对他十分心折继而潜意识中感觉既然沈绿衣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那孟蝶也应该差不到哪去顶多也就是脾气古怪点。 结果她大错特错! 陌月目视孟蝶道:“孟公子真是好能耐竟然连醉生梦死都能解。”既然自己还在这个房间里那也就是说江小轻没能成功潜进来或者已经被抓很有可能她的目的已经被揭穿。否则没有独门解药陌月真的会一睡不醒直到睡死过去。她的确是太小看他了。 孟蝶故意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仍旧温柔道:“你已经睡了整整三天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来。” “孟蝶!”陌月猛然打断她随后又放缓语用冰冷的语气道“我们……不对是你别再演戏了……” 孟蝶扬起眉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眼神有些惊诧。 陌月痛苦地闭目道:“过了这么多年我的老毛病依旧是改不了……只要别人没有真地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我就永远会天真地把别人当成好人。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人世间本不是如此美好的。” 第二十八章 门内门外 孟蝶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陌月道:“可惜知道得有些迟了。”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孟蝶道:“难道我什么地方露出破绽?” 陌月道:“没有你的计划从头到尾都很完美没有半点破绽。” “哦?”孟蝶挑了挑眉。 陌月淡然地笑道:“公子门下那么多女弟子难道不知道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 “原来如此啊!女人的直觉的确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孟蝶摸着下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笑道“可惜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陌月冷笑道“孟公子随意便是。不过我认为孟公子可以出去了我不希望我的房间里有脏东西到处爬!” “脏东西?”孟蝶哈哈大笑“若论心机谋略秦姑娘胜在下百倍在下哪里比得上姑娘。何况在下现在若是出去外面那几十位立刻会冲进来到时候姑娘的下场如何还要我解释吗?” “出去!”陌月冷冷道。 孟蝶薄怒道:“你当真不想活了吗?” 陌月道:“我是死是活与你什么相干!你若不肯走那我走!”说罢她跳下床便要找鞋却怎么也找不着。[.超多好看小说] “你!”孟蝶气得来回走了几圈“不知死活枉我还费尽心机想保住你的命!” 陌月面无表情道:“那可真是多谢了!” “哼!”孟蝶一甩袖子便怒气冲冲地踏出房门然后重重地将门关上。 听着房门从外头被锁起来的声音陌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顺势检查了一下身体身上并无任何异状衣服也还是那天穿的那套。然后又用极快的度检查了一下房间现房间里竟找不到一件自己的行李或许是被那些人给拿走了。这样一来她女人的身份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陌月郁闷了半晌好在她身上的几件“功能复杂”饰品都还在于是她又跳回床上拉开床后的绣帐在床后的暗门上按了按。 洞仙客栈的某些客房有暗门很多人都知道只是陌月早先就查看过地形记得霜院的暗门是贴着后院的墙若是暗门不开那么窄的地方监视的人恐怕也不会在那里走来走去至多在不远处看着。[]而且如果江小轻要潜进房间八成会选择这个方向。因此趁外面监视自己的人不注意查看一下守卫情况也有利于自己逃跑。 陌月计算得倒是分毫不差早先查看地形是也是十分仔细只是此时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一个错误。当隐形的暗门缓缓升起时陌月立刻现不对。她清楚地记得霜字院的暗门后因为贴着围墙所以日头无论在哪个方向阳光都照不进这个阴暗的角落。可是现在暗门才升起寸许高陌月就已经看见刺眼的阳光透进缝隙尘土在光线中飞扬。 完了!客栈四院的陈设格局完全相同她万万没预料到自己竟已经不在原来的霜院之中。 她脑中顿时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该立刻把门关上还是继续等门打开看看自己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就在她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只是无意地向下看了一眼竟又现了一件令她几乎魂飞魄散的事。 门外居然有一双靴子!! 靴子当然不是平白无故摆在外面的必定是有人穿着的。 也就是说有人正站在门外!当陌月意识到这个问题顿时又感觉到一阵眩晕手停在离门半寸处便再也无法移动半分了。 打晕外面的人逃跑?假装自己只是无意中碰到的机关?或者干脆找个地方藏起来摆空城计然后趁他们寻找自己的时候逃走或许是个好办法……只是时间上似乎不允许因为门已经打开了三分之一自己能看见对方对方也一定早就看见了自己。 等待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尤其等待的后果不是自己所能预料的时候。其实暗门打开的时间只是个很短的过程但对她来说却是无比漫长。 直到暗门完全打开后她与一双平静的眼睛四目相对。 “金……魑明王?”陌月不敢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竟然穿着一袭黑衣。 “本座可以进去吗?”魑明王就像没看见她见鬼似的表情平静地说道。 虽然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却有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量令陌月不由自主地向一旁让了让。 魑明王向前跨了一步现前方的路竟被一张华丽的大床给挡住了。无论是从旁边的缝隙挤过去还是像陌月一样很没形象地爬上爬下似乎都很影响他严肃的外表。 当陌月现来的人居然是他反而不紧张了她眯着眼睛怀着十分恶劣的看好戏心态地猜着他准备怎么过去。如果他的靴子碰到了床单她就向他“抗议”无论如何也要破坏他正经八百的样子陌月卑鄙地想着。这是她那天在酒楼看见他时就一直在幻想的她似乎天生就对严肃认真的事物有本能的反抗情绪。 她紧紧地盯着他的靴子心中“砰砰”直跳心中呐喊“踩吧!踩吧!踩了我才好难!”如果魑明王知道刚才她还紧张地要死现在却已经在胡乱幻想这些东西怕是要气得当场吐血。 哪知金衣公子只是在门口稍微停了停便脚下不停如同踏云一般走了过来既没有陌月期盼中的跳上跳下也没有碰到床单。眼力不好的话只会感觉好像刮了一阵风人已经从这边到了那边。 好功夫!陌月暗暗惊叹脸上只是稍微有些吃惊便又恢复了平静。心中却是在翻江倒海:他不是应该内力全失了吗?而与此同时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也令她万分烦恼:他独自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十九章 黑衣的金衣公子 金衣公子一定是穿金衣的不穿金衣的一定不是金衣公子这时绝大部分人的想法。陌月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人确定他的确长了一张和金衣公子一模一样的脸表情似乎也还是万年不变的寒冰。没想到仅仅是换了身衣服气质上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坐。”金衣公子淡淡道自己也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 在暗门逐渐滑落后室内又恢复方才的昏暗伴随着轻微地落地声陌月一惊才从惊异中清醒过来。她无可奈何地望了面前的人一眼心中却道:这房间到底谁是客?谁是主啊……她左右看看却现房间已经没有椅子床在金衣公子侧面若是坐在床上说话总觉着缺了点感觉。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他对面的桌子上的东西“哗啦”一声全推到地上然后大模大样地坐在桌子上顿时就比对面的金衣公子高上了几分。 “要喝茶吗?”陌月斜着眼睛瞄了一眼桌上仅存的一把茶壶却没有茶杯也不清楚壶里到底有没有茶。然后瞪着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想喝茶自己找杯子去本姑娘不伺候! 金衣公子被她这么一出给闹得楞了楞避开她杀人似的眼神说道:“不用……客气了。” 第一回合简单的一问一答环绕在二人中严肃压抑的气氛登时荡然无存了……这样一来原本完全由金衣公子主导的状态瞬间又变成二人处在同等地位的状态。 陌月心中暗自得意:想跟我斗……再去练上几年吧! 见陌月一脸得得意金衣公子咳了一声冷冷地说道“罢了!我们也别拐弯抹角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陌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雪白的鞋子上一对鲜红的蝴蝶随着她双腿的晃悠飞上飞下好像两滴刚溅落在白绸上的新血分外刺眼。她故作不解道:“明王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金衣公子的眼神逐渐降温他缓缓道:“本座还以为姑娘是个痛快人。” 陌月毫不示弱道:“本……姑娘还以为明王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何出此言?”金衣公子皱眉道。 “明王独自一人偷偷潜进本姑娘房间难道真的是为了外面那群笨蛋要解药?难道就没有一点别的目的?明王以为本姑娘是傻瓜吗?”说着说着陌月口中的自己就不由自主地变成了本姑娘她突然表情一变笑眯眯地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一模一样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就有几分讽刺和玩笑的味道。 金衣公子冷漠地脸有一丝动容表情也终于开始变得认真了他缓缓道:“姑娘计划失败又落在我们手中居然还如此泰然自若真是令本座佩服……本座也不喜欢说废话回答本座几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走?居然有这么好的事?陌月脑中飞快地衡量起利弊来以金衣公子的身份他的话自然不会有假。但同样以他的洞察力自己也没办法说谎骗他只是不知道他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居然可以让他不顾其他五十多人的安危擅自放自己离开? 金衣公子道:“本座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脑海中变幻了无数次现实中只过了片刻陌月便已经有了计较她道:“不用了!你问吧!”语气十分坚决。 金衣公子对她爽快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对着她淡淡地问道:“那好!第一个问题:你是如何觉孟蝶在骗你?” 还以为他会问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陌月一听之下瞬间傻了眼她突然间又开始怀疑起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魑明王印象中的魑明王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她分明看出他的眼睛里有几分好奇?他在好奇?魑明王在好奇?简直就是天下奇闻啊! 见陌月睁大眼睛却不言语金衣公子不满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陌月惊疑地说道“明王怎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难道明王是帮别人问的?”她口中的别人自然是孟蝶本人。 然后陌月十分诧异地看到金衣公子地脸上居然有一丝赧然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本座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孟蝶似乎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不错!”陌月十分开心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着这难得的一幕若是让别人知道原来魑明王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凡事莫不关心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点八卦的一面会不会掉得满地下巴啊!有趣啊――太有趣了! 陌月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脸毫不意外地看道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了。 罢了再看他恐怕就要飙了陌月急忙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正经八百地说道:“这种事告诉你也无妨只是……”陌月顿了一顿有些为难地说道“只是这件事涉及到另外一个人的事我想那个人恐怕不太希望我将这件事说出去。” “什么人?这么麻烦?”金衣公子皱眉不满道。 陌月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偷偷告诉你其实啊!这个人就是――沈绿衣!我能猜出孟蝶的目的正是托了他的福。” 沈绿衣?和他有什么关系?不仅是金衣公子门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大吃一惊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回忆沈绿衣何时在这件事中出现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却想不出任何线索。 而所有的猜测都不如陌月本人的解释更有说服力陌月的眼神突然沉静了下来她肃然对金衣公子说道:“虽然他从来没有叫我不要告诉别人可能他根本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是我还是希望明王能够答应我万不能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明王的亲口承诺我绝对相信。” 第三十章 人生八苦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超多好看小说] 陌月幽幽道:“其实孟蝶所做的一切并非全无破绽早在他那日从房顶上落下来时我便应该注意到。孟蝶精擅香料调制可说是内中高手即便他由于我的若香晶稀有而无意中中招也不会完全无计可施而缠着我要解药。以他在香料上的造诣和对香料的痴迷程度至少也会先自己想办法研究一番再做打算。可是他几乎是当时就冲回来找我算账了这样举动完全不符合常理。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孟蝶在离开我的霜院后立刻出现在了你们的面前向你们问明一切原委而你们又最终商议下了一个计划那就是让孟蝶找个理由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从我的口中套出我的目的和事情的真相!之所以让孟蝶亲自出马就是因为你们知道我制定这样一个复杂的计划必定十分谨慎若是你们自己出面或者另外找个陌生人我反而会大加怀疑反而是处在漩涡中心的孟蝶不会令我多想!刚好这时若香晶的真正效果开始挥于是他将计就计以此为借口回到霜院。(.无弹窗广告)” 她叹息一声无奈一笑道:“也是那一阵生了很多事太过混乱我才会疏忽大意。再来我对孟蝶的估计不足他那样狼狈地栽在一个女人手上连赖以成名的武器都丢了居然还有面目出现在你们面前!呵呵!看来我真的是不年轻了对现在的年轻人的想法一点也不了解。后来孟蝶的态度转变如此古怪我竟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还想利用他来完成我的计划。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金衣公子目不斜视正色道:“方姑娘也不用妄自菲薄那个人本来脸皮就有如牛皮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扑哧”陌月被他一本正经说出的这种话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才拍着胸口道:“听你这么一说感觉心情真好!” 金衣公子看到她笑得脸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不由弯了弯满面寒霜也融化了少许。 陌月鞋子上鲜红的蝴蝶又上下飞扬了起来她笑眯眯道:“我也觉得孟蝶这人和传闻相比差远了亏他还与沈绿衣齐名人家沈绿衣就比他好太多。” “哦?”金衣公子奇道“你对沈绿衣评价很高嘛。” “我很佩服他!”陌月道她沉默了片刻才感慨万千“人生在世苦乐参半佛家说人生有八苦说穿了最大的苦只是跳不脱一个欲字。我始终没有看透孟蝶的阴谋……应该是计划就是因为我想不出他做了这么多究竟想要什么。可是那天当他说要与我单独谈谈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我也立刻清楚了你们的全盘计划。原来……他要的是名……” 金衣公子不太赞同道:“孟蝶并非追名逐利之辈。” 陌月笑道:“所以他要的名也不是普通的名!” “哦?” 陌月道:“他想要的名只是针对一个人的他所期望的不过是能够越这一个人的盛名罢了。” 金衣公子的惊道:“沈绿衣!” “不错!沈绿衣!”陌月目光突然射向方向不明的远方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悠长缓慢“孟蝶的欲不过是在世人心中越沈绿衣罢了。沈孟二人虽然齐名于江湖但孟蝶心中却明白自己与沈绿衣还有很大的差距若非沈绿衣是官查案办事往往需要隐秘行事孟蝶在世人心里早就及不上他了。就是因为孟蝶自己很清楚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向世人证明自己!而这件事岂非是个极好的机会!” 她又道:“所以那日他没能遵照你们先前的约定从我口中套出解药所在和计划的真相恐怕不是他做不到。我想你们不知道其实他根本没有尝试过从一开始他打的就是另外一个主意。” 对于聪明人不需要过多的解释陌月的一句话金衣公子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的确我们这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若是他当着群雄的面仅仅是与姑娘单独谈了一番就彻底解决了这件事传出去孟蝶的名头怕是要立刻高出消失的沈绿衣一头了。只是这样的计划成功几率未免低了些依孟蝶的为人竟会如此急躁吗?” 陌月道:“他是急躁了些只是他不得不急躁只因时间已经不多了?” 金衣公子道:“可是他和沈绿衣都还年轻。” 陌月道:“虽然还年轻若是他不能在几个月内完成他越沈绿衣的愿望他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金衣公子冷哼道:“难道他要退出江湖不成?或者他已经命不久矣?” 陌月闻言突然面上一黯怅然道:“命不久矣是真只是并非孟蝶而是沈绿衣……” 金衣公子瞳孔猛然收缩惊道:“沈绿衣命不久矣?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得到的?” 陌月道:“若是道听途说我又怎会轻易相信那日我暗算沈孟二人后怕他们是装晕曾经为他们把过脉。我有几个行医的朋友耳濡目染也算略通医术虽然没有妙手回春之能判断一个人的病情能否回天却非难事。沈绿衣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至多再坚持三个月。” 金衣公子见陌月这样解释便不再怀疑他忍不住叹息道:“若是照你这么说本座倒是对孟蝶有几分佩服了。” “依孟蝶之能自己的对手患了绝症自然瞒不了他。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他没有幸灾乐祸只等沈绿衣死后一人独大却怕沈绿衣死后再没机会越他倒是有几分值得佩服。当然相对而言我对于沈绿衣的佩服却完全不带半分犹疑。” 第三十一章 斐然若梦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轻易便制住了他。我想其实沈绿衣已经心灰意冷那日他原本是准备抛弃一切无论江湖还是官府之事他都已决心放下。你不知道那日他居然为我找借口开脱罪行我当时便惊呆了后来仔细一想只要是个人知道自己快死了恐怕都再没心思管其他的事若是我早就找个清净的地方尽情享受余生了。”陌月歪着头忆及往事不由感慨“只是后来他还是放不下职责这个重担趟了这趟浑水。” 金衣公子道:“大义之下孟蝶终究是输了他一筹。” 陌月闻言不由抿了抿唇眼中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依明王的性子必定认为他不够洒脱不能爽快地放下。” 金衣公子刀削般的唇线微微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只是表情又逐渐转冷说道:“方姑娘下一步准备如何打算?姑娘计划已经失败难道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向本座说实话吗?” 陌月道:“何谓真?何谓假?即便我对明王说了明王肯相信我吗?” 金衣公子道:“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 “哦?”陌月狡猾地一笑拉长语气道“若是我说――其实――我的计划非但没有失败反而出乎意料得成功明王肯相信吗?” §:§:§: 沈孤眠今年已经四十有八了担任九大商会联盟的盟主也就是会长也近四年多了按照联盟会长五年一轮换的规定明年他就要退位运气不好的话他以后也没有机会再坐这个盟主的位置了。 还有两天拍卖会第一场便要开场该做的工作都已经安排好沈孤眠今天总算闲了下来。他手中正拿着外界传说中的这一界的压轴珍品――那只打不开的盒子翻来覆去地研究。自从九宝斋得到这只盒子其他几位商会主事都十分兴奋唯独他有些郁郁寡欢。他曾经提醒他们鬼手杨尖的作品固然珍贵但这个盒子的珍贵之处在于能够保护重要的东西如果连打都打不开那至少有一半的客人会对这件商品失去兴趣。 如今他们唯一可以吸引人注意的地方就是盒子里究竟藏了什么宝物。价值连城的盒子里面藏的宝物必定更加珍贵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已经有无数人想过把盒子破坏掉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愿意冒险的人毕竟不多万一打开来是个不值钱的东西闹个鸡飞蛋打连盒子也毁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九宝斋的其他八位主事都不愿意冒这个险也不愿意将这件难得的宝物卖得低了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否定了无数的对策最终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沈盟主的身上此刻他们正等着沈孤眠下最后的决定。 沈孤眠踌躇了良久望着面前八双期待的眼睛又沉思了片刻终于下了个轰动整个天锦城的决定:“罢了全城张贴告示吧!” 在作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之后沈孤眠叹了口气他不禁怀念起一个人来如果是他不知道是否能破解打不开的盒子之谜。 那个人的名字叫秦斐然。 斐然若梦。 秦斐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就狠有些梦幻的感觉他七闲中排行第二也是第一个抛弃“秦”这个姓氏改名换姓自立门户当然他自立的是商户。竹溪派的确是人才济济只不过统统都是商界奇才。 陌月的这个二师兄在古物的鉴定评价方面有相当高的造诣曾鉴定过无数奇珍。其中有一件叫做九曲墨玉莲台是九年前天锦拍卖会的压轴珍品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极品血玉雕成的莲台莲台造型奇特与一般佛家常见的莲台相比高度更高莲叶更加尖细扭曲每片莲叶都有数处扭曲最多的共有九曲在莲台的莲心处没有莲子却雕着一只只诡异的眼睛微小若米粒的眼珠甚至能随着莲台的翻转而转动雕工精妙可谓举世无双。 但是一块拳头大小的血玉便已经价值连城再加上莲台的来历很有争议一时间九宝斋也不能给它一个准确的定价。九宝斋邀请包括秦斐然在内的几名顶级鉴定大师为九曲墨玉莲台鉴定并定价最终也只由秦斐然判断出此物必定不是出自中原至于它的价格对外的公布只有“天价”二字。 秦斐然回竹溪后曾将这件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随口提给众师兄弟妹听过众人大多是听了就忘其中却有某些个人留了心。 结果造成那一届的拍卖会没有压轴商品的局面。 虽然九宝斋对外公布的是压轴珍品被人事先买走但很多人都心中有数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不过那件商品被人给偷了。 据说偷东西是两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一男一女。 据说这二人武功之高几乎匪夷所思。 据说这二人能飞天遁地从守卫的眼皮底下过去都没被现。 据说这二人有可能是幻化成*人的妖怪男的是狐仙幻化女的是琴烟湖旁柳树精…… 据说…… 后来唯有竹溪派的弟子私底下得知男的其实叫秦峥女的叫秦陌月因为他们莽撞行事结果刚回去就被师傅臭骂了一顿。 §§§ 这件事的公开还是后话姑且不提。 此刻陌月忆及往事难免有些唏嘘她不觉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前因后果告诉金衣公子。 她还要不要继续一个人承受这个重担下去…… 第三十二章 预谋 u给台风刮走又刮回来了…… §§§ “你知道吗?”陌月突然说道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遥远的地方好像不是在对面前的人说话“十几年前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采桑女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能吃顿饱饭。有时候饿极了就偷偷跑到厨房去舔舔人家吃剩的盘底都觉得美味得要命。后来跟着他们离开了作坊日子也好起来了再也不会饿肚子原以为这样就应该很满足了。” 金衣公子看着她点点头并没有对她突然跑题表现出任何不耐也没有问她口中的他们是谁。 “可是大约我们都是饿怕了的身上要是不总带着些吃的、带着些钱就觉得不踏实半夜都能从梦里惊醒只要看见手边有能吃的东西听着铜钱在响就又能安心睡下了……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久。后来我们就理所当然地开始不要命似的赚钱不择手段地赚钱除了没有打家劫舍我们几乎什么赚钱的法子都去试。后来果真钱越赚越多铺子一间接一间得建华丽的房子也越换越大。可是我们还是会半夜被莫名的恐惧感惊醒满屋子的钱从来也没填满过我们的空虚。[.超多好看小说]再后来大家都倦了散了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人的心总有一半是填不满的。”金衣公子淡淡道。 “我也离开了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说实话以后那些年我们真没干过什么好事乱子倒是添了不少还害惨了很多人。日子过得很无聊、很热闹、也很疯狂因为没有目标所以有时候我会故意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打无聊的日子。直到某一天我突然失去了一切那天我以为就是世界末日。”她慢慢除去脸上的掩饰露出令面前的人震撼的红痕“现在我根本不指望能重新得回我失去的东西我想要的根本不多但就算是为了那一点点我也会拼了命去做离经叛道的事我从来不怕做得太多。” 金衣公子笑:“志气不小只是现在你现在还有筹码让我们听你使唤吗?”他把使唤二字说得异常讽刺不知为何陌月竟感觉他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悲哀。 “不是你们!”陌月突然收敛了所有表情“是你!你!你一个人。[.超多好看小说]”她在虚空的地方指指点点还是没胆量直接把手指对着面前这个人的鼻子。 “哦?”金衣公子很不配合地没有任何表情随意应了一声这让希望看到他吃惊的样子的陌月感到十万分的挫败。 但很快她又现他并不是不吃惊只是有点心不在焉。 这种时候他居然在呆陌月瞪着眼睛彻底无语了。 不过还好他的失神只是片刻的事。 “你刚才有说什么吗?”他有些怔怔地问。 陌月现在很想、非常想把他这一刻的样子画成画印个万儿八千份拿出去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乖乖不得了金衣公子呆的造型比皇帝的尊容还值钱吧! 她很无奈地又解释了一遍果然毫不意外地看到两点清冷清冷的火开始燃烧。生气了?她自认现在的自己还没本事承受这个人的怒火趁他还没作前解释了一番。 其实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要这五十多个大人物听她摆布从来都不是。 自从那日陌月从夜霜华口中得知这次拍卖会中有几样商品的名字后她的计划便在脑海中成型了。庄里的东西出现在拍卖会商品的清单上这意味着什么?九宝斋与那个神秘的组织有联系?或者根本就是神秘组织的幕后势力?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拍卖庄里的东西难道不怕她找上门去?或者原本就是为了引她上钩?他们竟不怕引出不该出现的人?这些人选择用来拍卖的商品时必定很有讲究竟然选中的全是些来路见不得光的珍品当年他们可没少做过大盗的勾当当然大盗和盗贼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有就是那场大火竟连画轴都没有烧毁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难道说他们早有预谋?? 那日陌月离开汐莲庄的时候慕容曾给她一个瓶子里面除了装着化功散的解药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详细得说明了他们当初被人利用的全部过程和细节。这让她对于对手的狡猾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她的对手不但对她的事了如指掌且计划缜密、手段狠毒果决、所做的每一步都留有后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暴露自己他们这么做必定有什么目的。说不定她只要在拍卖会场一现身便等同自投罗网所以她决不能露面! 可是不露面又怎么调查幕后真凶她需要一个能为她出面办一些事的人。这个人从外人看来必须与自己没有半点牵扯而且能轻而易举地进入拍卖会场最好是能进入那个传说中神秘的特殊贵宾才能参加的拍卖会。 利用沈孟二人的集会将这些身份特殊的大人物困在这小小的客栈里真正的目的是筛选筛选出可以合作的人或者说可以利用的棋子。这些人大部分身份地位都称得上够格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合作的可能性和被出卖的可能性。而这两种可能性中又包含了太多要考虑的因素她早就做好一个也选不中的心理准备。 要观察他们就必须要他们在自己身边原以为这一环节可能需要很多时日完成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下了决定。 拣能说的细节解释了一遍后陌月突然间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脸上的伤痕沉声叹息了一声:“我真的睡了三天吗?好多年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不亏是醉生梦死……” 第三十三章 澄清 “你说你选中本座要本座与你合作?”金衣公子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哪里来的这种过度自信你凭什么认为本座会答应你这种可笑的要求。(.)” “这也说不定!”陌月微笑着“天下那么大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生的!” §§§ 一晃已是两日后正是拍卖会开场的前一天。 这两日凡是经过珍宝阁外的会场大厅的人都看到了这样一个奇景:长近一里的队伍从大厅门口一直排到大街上还拐了几个弯无数人信心十足地走进大厅却又满心失落地走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众多的围观者起初众人每见一个人失望地走出大厅还会议论一番。待得这样的情况持续久了人们也逐渐没了兴致到最后一日围观的群众已慢慢散去珍宝阁门口的队伍也没了初时的壮观。 造成这一切原因正式由于九宝斋张贴了那张轰动全城的告示:凡能解开本届拍卖会最后的拍卖品――打不开的盒子之谜者除了可以选择黄金千两的谢礼之外还可以选择本届拍卖品中除了那只盒子以外的任意一件。(.无弹窗广告)消息一传开不仅仅是轰动了全城连一些其他城镇的人都不远千里赶来尝试一番。金银匮乏的年代千两黄金对九宝斋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而这一届的拍卖品中有几样的价值还远远高于这个数目就看选择的人有没有这个眼力。 当然高额的谢礼还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最引人注意的却是这只神奇的盒子须知天锦拍卖会从第一届开始至今已有四十多年的历史还从来没有哪一届曾预先公布最后一件拍卖品的名字。 因此当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为了黄金也罢为了碰运气也罢为了名扬天下也罢总而言之为了一张告示而来的人整整排了几条街五花八门、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就连路边的乞丐都来碰碰运气。可惜忙活了数日九宝斋九位主事头胡子都白了一大把那只盒子依旧是打不开的盒子。 自然是打不开的不然主角就没戏唱了。 陌月到达珍宝阁的时候珍宝阁门口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碰运气的人令人费解的是门口的守卫却不放这些人进去。 难道竟已有人解开了盒子的秘密?陌月忍不住开始焦急。恢复女装的陌月今日化装成的是一个精灵秀丽的少女模样绛红的衣服称得她亮丽活泼只不过她自己始终有种故意装嫩的别扭感。 从她苏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日当然两日并没有白白浪费起码她现在可以安心的走在大街上不用担心会被几十个高手追杀。被追杀的滋味不好受陌月早已深有体会所以她宁可多耽误两日也要先将后顾之忧解除。要解决这个问题先得先证明她没有下毒为了找出证据陌月只好亲自出马。不到两日的功夫她几乎问遍了当日在酒楼的每一个人才总算得到一点点线索。 从客栈掌柜那里得知当日那来历不明的五十多坛软红三千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的客人头天晚上就定下的一共订了五十三坛而那日二楼的应邀而来的人除沈孟二人之外恰好是五十一人。据客栈的伙计说那人还花了大笔的银子要求第二天酒楼的二楼全天不招待其他客人除了那些为“红”和“白”而来的五十一人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神秘的人绝对不是沈绿衣或孟蝶。这个消息古丰等人虽然也早就清楚却一直认定这个买酒之人就是陌月所以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洞仙酒楼的软红三千从来都是深埋在地下若有客人点了这种酒须提前一日挖出一坛次日当着客人的面启封。任何人若是想在酒中下毒都完全没有机会。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在酒盅、酒碗或酒坛上下毒。酒是前一天晚上就挖出来的众人检查喝过的酒坛后并没有现异样而盛酒的器具已经被清洗过自然也查不出什么唯一可以称得上线索的就只剩下“五十三”这个数字。只有当这个人对沈绿衣和孟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才有可能毫不迟疑地说出“五十三”这么精确的人数。只不过这个人并没有预料到陌月和江小轻会突然插了一脚打乱他(或她)的计划。 但是对这沈孟二人都了如指掌的人这世间真的会有吗?至少陌月绝对不是其中一个她仅仅是抓住沈孟二人都是凭借了五分的运气。 因此从下毒这个角度来说任何人都有机会做到所以便不能认定是陌月所为。而原本他们以为所有人都中毒唯独陌月安然无恙这一点也由金衣公子亲自证明其实她也是中了毒的并非安然无恙。陌月的确是中过这种毒只不过已经服过解药所以恢复了少许功力若是探一探她的脉息仍旧残留着很明显的中毒迹象。所以下毒一说陌月勉强算是澄清了一半。 但除此之外还有那张和江小轻一模一样的画像的问题无法解释。结果这一次又是运气帮了她的大忙。 陌月喝下醉生梦死后江小轻就失踪了陌月就算想调查也无从查起。就在她万分苦恼的时候那个提供画像的张二十八和孟蝶二人同时失踪了!孟蝶的失踪姑且不论张二十八突然离去顿时引起了众人的警觉纷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如此一来这个张二十八提供的画像真实性便很难确定。 失去功力的没有了恢复的希望面临死亡的又看不见生机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惊恐和绝望。有的人没有勇气离开客栈只好留了下来有的人干脆决定回家等死。 今日清晨醒来时陌月惊讶地现自己似乎是自由了然而时间也只剩最后一天。 第三十四章 女人这种生物 “不需担心若是那个东西当真打开本座会第一时间得的消息。(.)”静静站在一旁的金衣公子似乎看出了她情绪望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嗯……我才没担心呢。”她固执地否认自己的担心心中却如同打了一支强心剂安心了许多。 金衣公子说的话还能有假吗?就算他说母猪会飞第二天全国的母猪也一定会长出翅膀完全不需要惊奇……就像那一日他决定答应她的条件时她其实完全不需要惊讶的如果她有一点点了解这个人的话。 那一天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还是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帮我太不可思议了……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她不觉又自言自语起来。 她的声音虽低却刚好能让身边的人听见。金衣公子眼皮一跳忍不住道:“本座说过这只不过……” “只不过是个交易嘛!”陌月打断他道“已经说了一百多遍了。” 金衣公子冷冷道:“你知道最好!本座不会白拿你的解药但也不会管别人的闲事。[]” 解药就是藏在酒中的化功散的解药那种曾然在她生命中记忆最深的一杯梨花月中出现过又让她过了一个多月囚犯生活的化功散。普通的化功散的效果最长不会过三天而这种不知名的毒药却持续了一个多月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如果没有解药终身无法恢复功力也很有可能。所以陌月更加确定现在天锦城中生的一切与那个神秘组织有关。当初六王爷等人从那个神秘组织中得到这种可怕的毒药和解药陌月又从慕容手上得到几粒解药。原本她完全可以用解药来强迫金衣公子与自己合作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 金衣公子是个古怪的人行事想法往往不合常理他对失去内力完全不在意。且此人性格高傲绝不会受人胁迫。因此要让他点头答应自己的条件用威胁是不管用的。 只要用适当的方法威胁就可以变成诱惑。 慕容所赠的瓶子里还剩下五人份的解药她决定不需任何条件送给他一粒。 而金衣公子作为答应合作的条件是三人份的解药。金衣公子和天钧门的楚紫絮有一点交情他看在楚紫絮的份上帮楚越一个人小忙陌月可以理解但另外一份解药陌月却想不出他究竟是要送给谁。不过无论送给谁陌月也不担心曾经中过毒的她比谁都清楚解药的效果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挥作用她自己现在也只恢复了三成左右功力而一个月后一切也该尘埃落定了。 当时陌月知道真正吸引金衣公子的是当初陌月曾经向众人承诺的在云台令使的手下保住他们所有人的命的方法。金衣公子当初正是因为云台令而离开厄山数日前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厄山中突然出现了一枚云台令那种震撼不亚于大军压境。对金衣公子来说对付令使的方法远远比解药重要。 于是陌月神秘兮兮地送给他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三个字金衣公子看过后大为震惊却也立刻明白了那三个字的含义。 其实这个方法竟然出奇得简单只是与跑遍了大江南北的陌月不同中原人大多不会联想到这个方面然而只要知晓其中玄妙的人稍加提点所有的人都能立刻知道应对之策。 陌月的纸条上的三个字正是:摄魂术。 二十六年前随云台令而来的那场旷日持久的斗争在中原的江湖人心中留下深深的阴影。那时还是个孩子的金衣公子清晰地记得很多在江湖上称得上绝顶高手的人在反抗斗争中几乎只要与令使一照面就会一败涂地再高明的武功也无用武之地。对当时的人而言云台令使所代表的含义就是无敌和恐惧谁也没有想过世间哪里有这许多高手令使的强大并不是因为他们所使用的是什么绝世武功他们用的正是传说中的摄魂术。 对身处在中原地区的人而言摄魂术的确是传说中的奇术曾经踏足过异域他国的陌月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直到认识慕容之后。曾经她也怀疑过云台令使所谓的“法术”一般的神奇武功究竟有何玄机当她险些栽在慕容的摄魂术上才豁然开朗。原来这就是真相! 一旦明白了其中的奥秘要找寻解决之道就变得异常容易。陌月很明白或许她写下这三个字之后云台的存在对整个江湖再也不是一种威胁曾经让天锦拍卖会陷入一个尴尬局面将再不继续唯一需要让九宝斋挂心的大约只有那几十名失踪的客人罢。而对于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轰动效果陌月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此刻的她正兴致勃勃地查探四周环境以便应对随时出现的紧急状况。 金衣公子脸色默然不明所以的人只能看道他的冷漠却不知其实他正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陌月失神。 女人这种生物是很麻烦的东西厄山夏氏祖祖辈辈的都有这种观念因此也有了一族之长不得婚娶这个奇怪的规定。厄山包括山下的厄山城女子都是卑微的存在包括金衣公子自己的亲妹妹早已离开厄山的魅离夫人。他第一次见到不一样的类型这个来历神秘的女人……说女人似乎太抬举她了也许她根本就是个不知从哪个山坳里钻出来的野丫头既没气质又没教养。第一次在客栈现身时形容邋遢举止粗俗竟令那么多老江湖没有现她是个女人穿上女装也只是个假小子。 第三十五章 财富 即使如此却还是忍不住想去探究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孟二人亲自出马也查不出她的来历以几十个名震江湖的高手为对手也游刃有余即使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已经一败涂地似乎能被他们掌控时她却自信地告诉他她已经成功了他一向喜欢自信的人。她心思缜密计划得近乎完美几乎将所有可能生的情况都算到。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能做到的吗?金衣公子几乎开始怀疑她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在暗中为她谋划如果是的话他倒是很想见一见那个人。 “可以了我们进去吧!”陌月拍拍满身的尘土对金衣公子道却现金衣公子正迷茫地看着远处。 什么东西看得这么专心?陌月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现对面只有一堵墙莫非墙上有何玄机?陌月秉持着功夫做就要做足的理念决定查个清楚、明白(最近汇报、总结打太多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人盯上了。 “小姐你的钱掉了!”一个身着灰扑扑的麻衣的人出现在她面前与他的打扮不相符的是他的脸上正流露着优雅的微笑。 好个俊朗的年轻人!这是陌月第一个念头但下一秒钟她就已经趴在地上开始找钱了。 灰衣人被她的动作震住了忍不住啧啧称奇又向她靠近了一步哪知他的脚还没抬起来一道金色的霞影就拦在了他们二人中央。 “卫洬!你别打她主意!”金衣公子厉声喝道。 “喂喂!就算是你也不能胡乱说话我怎么就打她的主意了不过就是好心提醒一下。”灰衣人似乎和金衣公子很熟见他拦在自己面前当下不满地嘀嘀咕咕起来可惜费了半天口水面前的人半点让开的意思也没有。 感觉到场面有些冷灰衣人又嬉皮笑脸地说道,“您老人家啥时候改行做护花使者了以前不是顶讨厌那种动不动就要人哄着护着的女人吗?虽然这个看起来不像……” 半晌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灰衣人无趣地甩了甩袖子嘴里念叨着:“每次见到都这样真没意思!”说罢晃悠晃悠地离开了临走前还好笑地望了望已经翻遍地面每一处角落的陌月。 “我想起来了!你骗我我身上根本就没带钱!”陌月跳起来大吼却现罪魁祸已经消失不见了“人呢?”她两眼直冒火花问道。 金衣公子一脸不满地说道:“为了一点身外之物你就在大街上满地爬哪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 陌月黑起脸道:“我哪有满地爬!这钱是说不上什么好东西但是能换来吃的那就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嘛!再说女人该是什么样难道偏要没事抹得一身味儿?走起路来左摇右摆?聚到一块就唠个没完?那样才叫女人?那是鸭子好不好!”她自个说着说着也毛骨悚然起来“太可怕了!要我一辈子像那个样子还是死了算了。” “也不是要你像那样……”金衣公子无奈地按着额头。 “那到底小子是谁!”陌月突然打断他话“我看你们好像认识刚才见你们好像聊了好久。” 是那家伙一个在说好不好…… 金衣公子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只要记住以后见到他就跑就够了!” “见到就跑……他是那么可怕的人吗?” 不远处一个灰衣人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 不知是金衣公子的金衣太过晃眼还是他的脚步太过沉重在他还在前往会场的路上时消息就已经一路传到了九宝斋的九名主事处。此刻九名主事正利用金衣公子到达前的那一点点时间紧急商议对策商议的对象正是金衣公子。 从天锦的第一场拍卖会开始算起至今十余场历届主事从来没有忘记过给厄山的主人送上一份邀请函但却从来没见厄山有人来参加过。今日金衣公子在并非拍卖会开场的日子来到会场到底是何目的?莫非他们前些日子做的事涉及到了厄山的利益所以来找他们的麻烦?想到这里几个油光满面的主事们急得满头大汗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擦湿了几方帕子。 沈孤眠沈盟主不愧是做了近五年盟主的人面对这种情况还算冷静。他静静地坐在主位上修剪得干干净净地指甲有节奏地扣在海棠木的长桌上。与他在三秀坊的私人小楼不同会场后的会议厅里陈设极尽奢华从门口向里望去感觉色彩炫丽得几乎刺眼。桌椅、梁柱上无不雕满了华丽的浮雕有的甚至是镂空的让人感觉一拳上去就会被打得粉碎当然实际上是不可能的珍宝阁的安全堪比皇宫。 会议厅里几乎找不到两件完全相同的物事仔细观察的话就连围在长桌外的九张椅子上的花纹都是不一样的据说这完全是按照九位主事个人的喜好来做的包括桌上的茶碗、茶碗里的茶叶、沏茶用的水都是九样的。后院中主事们专用的房间那更是五花八门各有其奇巧之处据说有位主事喜欢某异域小国风情的装饰他的房间不但摆满了他收藏的各种兽头、兽皮制品一走进去感觉就像走进了一座缩小版的异国皇宫其中居然还分散着几座脸盆大小的大理石喷泉喷泉虽小那水却喷得挺高。里面的黄金和丝织品就更是多得不用说了。 而这些仅仅是珍宝阁的财富的九牛一毛而已。 第三十六章 沈孤眠 在天朝的所有人眼中九宝斋的意义就是代表着财富而这个九字更是象征着财富的顶峰和无限的意思。(.)九宝斋的九名主事人们更是感觉他们就好像是脚踩着黄金一路踏上巅峰的人。所有的人都在羡慕他们而他们也在羡慕着别人。 因为他们只有钱没有权。 钱和权二字缺一都会产生一种极端得不平衡很多有权的人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往自己口袋里装钱可是当某些人明明有足够的财力却因为没有权利而感觉在很多方面束手束脚的时候会怎么做呢?他们需要看很多人脸色行事会经常患得患失会异常得谨慎小心还会…… 即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他们惹不起的人所以对于金衣公子的目的他们不得不需要研究个透以便应付各种可能生的情况。再加上他们某些人心里有鬼所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沈孤眠始终一言不他冷冷地望着面前的几个风风雨雨一起闯过来的老朋友大有:我很不高兴所以你们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去解决好了的势头。凌厉的眼神让面前几个已经实在缩不进去的脖子又缩了缩。 可是他毕竟还是盟主。沈孤眠心中长叹一口气连人家的来意都不知道干坐在着商量能商量出什么对策来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想到此处沈孤眠竟意外的现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气。 “来……来了!”被他们遣去打探情况的人突然冲进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小子平常还算伶俐今天也不知是被金衣公子的气势给吓到了还是被大厅里沉闷的气氛给感染了连句完整都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此刻已经没人计较这点小事因为他们需要去迎接贵客了。 珍宝阁会场拍卖并不算太大因为有资格走进会场的找遍全国也不过几百人。此刻的会场依旧是大门紧锁不到明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天锦城的城头上这两扇大门是不会对九宝斋以外的人敞开的。(.好看的小说) 沈孤眠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名主事立刻会意离开了剩下的就交给沈盟主一个人去应付。即使金衣公子身份特殊也不需要九人都出面迎接别说是他就是皇亲国戚来了也没这么大的阵势。面子是要给的但架子也是要摆的这架天平若是摆不平沈大盟主这个座位早就该换人坐坐了。 走进珍宝阁。陌月便开始东张西望四处瞧个不停却紧紧跟在金衣公子的身后只保持了一尺半的距离始终不远也不近。上次来的时候是夜晚只顾着做贼什么都没看到这次她定要看个够本。 绕过长长的露天走道陌月才清晰地感受到九宝斋之所以能纵横商界几十年靠的绝不是运气。单是这一条走道陌月至少现防止外敌入侵的机关不下三十种其中十余种还是出自水偊堂的工匠之手若非亲自监工过七闲山庄的建造过程陌月也不能轻易现这些机关。走道两边种满了蜿蜒的的葡萄藤只是季节不合葡萄藤已经失去了遮蔽阳光的效果。仔细观察了藤架之后陌月确定这些看似没什么特别的葡萄藤其实却是此处设置的最大的机关一旦启动整座会场连同后面的大厅、客房、后院全部都会化为灰烬。 好大的手笔!看来这九宝斋里还真是有门道。 当陌月看到一口位置古怪的井时还是忍不住无声地大笑起来。 看到什么?……笑成这样。金衣公子用眼神问她。 她朝那口井斜了斜眼睛脸上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睛却已经笑得弯了。金衣公子看了看那口摆在大厅前过道上的井嘴角略微弯了一弯也不知道是在笑那口井还是在笑她。 陌月对金衣公子偶尔的笑容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嘲讽她的奇思妙想。但别人却没这么好运气那两个引领他们进入大厅的下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恐怖”笑容惊得脸色青互望了一眼后现同伴都与自己一样不自觉得手脚抖于是二人十分默契得离这两个危险人物远了一尺额……三尺。 陌月凑到金衣公子耳边低声说道:“看样子你名声不错啊!”七年前这小子似乎还没那么大的名头。 “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世人都不了解的东西厄山城这些年只不过在这方面做得恰到好处罢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陌月满头黑线嘀咕着:“说得好像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哼!”金衣公子冷哼脸上的表情却是难言的复杂好像在忍什么忍得狠辛苦。 “哈哈哈!沈某一听说有贵客大驾光临急忙赶了出来没想到当真是令人惊喜啊!”沈孤眠一脸惊喜地远远迎来。 “呼……”陌月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笑了。七年前她和五师兄用偷来的邀请函来探路时听到的正是同样热情的声音只不过那时沈大盟主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会主事相对其他主事来说年纪轻、资历浅在九宝斋基本说不上话所以才被安排专门接待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客人。 第三十七章 怡人 那时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无论什么样的人在他面前都会觉得自己是非常被九宝斋看重的。[.超多好看小说]当时五柳公书就曾断言,这个叫沈孤眠的人,前途不可限量。所以陌月记住了他的名字,再次见到已经是沈大盟主的沈孤眠时,她忍不住感觉很怀念,也很兴奋。 和七年前一样,沈孤眠倒没见老,还是一脸精干,衣着比过去讲究了,只是略显贵气了,他打着哈哈道:“夏公书驾临小号,该不会是为了逮您的外甥回厄山去吧!卫公书虽然随性了些,那点名头却也是在江湖上真刀真枪打拼出来的,没给您老人家丢脸。这些年小号也承蒙他的关照,您老人家看在沈某这点薄面上,就别再恼他了。”沈孤眠不是江湖众人,自然不会用“魑明王”这类江湖叫法来称呼金衣公书。 外甥?这……又唱得哪出跟哪出?陌月不敢直接询问,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只好疑惑地望着金衣公书。却有心中一动,暗道,原来这家伙姓夏,几次问他姓名都不肯说,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姓氏,真是有够小气。 “哼!本座若想带他回去,方才就不会让他离开得那么轻松!”金衣公书冷冷道。 方才?陌月恍然大悟,感情刚才那个耍了自己的灰衣人竟是金衣公书的外甥???只不过这舅舅和外甥二人之间似乎有着浓浓的火药味又是怎么回事?她分明记得,金衣公书曾叫了一声:“别打她主意!” 该不是那个卫公书曾打过什么人的主意? 沈大盟主一如七年前的热情老道,虽然与金衣公书从未谋面,却能像老熟人一样与金衣公书谈笑,倒像是二人已经认识了很久。让一贯冷然的金衣公书也不好再寒着一张脸。陌月低调地跟在后面,不露声色,沈孤眠虽然有所怀疑,但也只是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江湖高人多有怪癖,金衣公书既然不介绍,他自然也不敢多问。或许是人家的贴身护卫也不一定的,虽说她表面上看起来柔弱,殊不知江湖上最难对付的几类人中,这种看似无害的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金衣公书浅笑道:“沈掌柜的一向可好。”九宝斋与厄山偶有生意往来,大部分时候却是竞争对手,只是单论做生意,厄山始终是比不上天下第一商会联盟的,虽然两人从未谋面,却也不算陌生,只是金衣公书明知九宝斋如今正为这拍卖会的事,闹腾得烂头焦额,却还故意这样问,分明有看笑话的嫌疑。 沈孤眠明知如此却也不恼,殷勤地头前领路,只笑道:“不好,不好,哪里好得了,不过若是公书肯多来小号坐坐,沈某自然也就好了。” 金衣公书明知他是在玩笑,却还是想听听他想怎么说,便问道:“沈掌柜何出此言?” 沈孤眠大笑道:“谁不知道小号在江南虽然薄有名气,却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生意人,一向让人欺负到头上,也只能认了。不过若是公书偶尔肯过来坐坐,以公书坐镇厄山的气魄,偶尔来小号镇一镇,什么妖魔鬼怪、宵小之徒自然就安分了,小鬼们都安分了,那沈某当然也就好了。哈哈!” 沈孤眠就摆明了是在说奉承话,偏偏他的奉承话说得极有水平,虽然是捧了别人,却又句句都是大实话,比之那些夸张的马屁拍得天花乱坠不知高明了多少倍,捧得人心里极为受用。金衣公书只是一笑置之,这种话对他未必管用,却恰到好处地令二人间的气氛缓和了起来。 招待金衣公书的会客厅沈孤眠特意安排在了距离会场不远处一间略小的客厅,仔细一看可以现这里应该是沈孤眠个人专用的客厅,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拉近双方的距离,以示亲近。原本刚踏进珍宝阁时,金衣公书还有几分不喜之色,因为俗气!金衣公书这辈书极讨厌俗不可耐的东西!偏偏九宝斋又是集天下之大俗于一体!当然这只是从他的角度来看,金衣公书的品味一向独特,比如说,他就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一身的金色很俗。他还很有点洁癖,而且他的洁癖对人不对物,比如说他讨厌浑身铜臭的人,但对金钱本身没什么偏见。 但是现在,他的情绪明显恢复正常,沈孤眠的品位恰好对了他的胃口。这个房间设计得简单别致,清雅舒适,的确是招待宾客的好去处。 陌月心中暗自嘀咕,金衣公书虽然厉害,但论心机与沈奸商一比,就差了一筹。好在金衣公书还能应付,而且这与他们的计划没有太大的联系,因此她也不必担心。 沈孤眠极力要求金衣公书坐上位置,大概是金衣公书觉得其实上位坐得并不舒服,所以并没有应沈孤眠的邀请坐到主位上,只是在一侧随意地一坐。但偏偏有些人天生就像是上位者,金衣公书在一侧坐下,顿时整个客厅的格局就好像换了个方向,似乎他坐的位置才应该是主位。沈孤眠也只好陪坐在下。陌月乖乖地站在金衣公书身后,暗地里却偷偷地提醒他:按计划行事。 金衣公书示意她不必担心,待二人坐定,已有侍女送上两盅茶。 沈孤眠介绍道:“此茶名唤怡人,是沈某从西域收集来的极品茶叶,只是此茶原本的名字又长又难记,沈某不才,便自作主张为它起了这个名字。请公书品尝,可还合意。” 金衣公书知道不是凡品,便也认真起来,待揭开杯盖一看,却楞住了。杯中只有满杯清澄的茶水,却不见半片茶叶。通常别人招待客人用的茶,为了不显得小家书气,会在杯中放很多茶叶。除了一些比较特殊的茶叶,例如苦丁,放多了,实在难以入喉。却绝没有一盅茶中连半片茶叶也看不见的道理。 不过金衣公书也不是少见多怪的人,略一停顿后,便抬起手,细细品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盅,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对沈孤眠笑道:“茶中绝品,当真怡人。” 沈孤眠哈哈大笑:“只要公书喜欢就好,一会沈某就让人送一些到公书府上,只是沈某费了几年的功夫,也只收集了这么一罐宝贝,可不能送给公书太多,公书到时候可别怨沈某小气。” 金衣公书也不客气,拱手谢道:“多谢。” 沈孤眠急忙摇手道:“何必客气,与懂茶之人论茶,乃是人生一大乐事,沈某该多谢公书才是。只要公书不嫌沈某啰嗦,沈某便厚着脸皮,常去厄山走走就是。” 金衣公书笑而不答,便算是默认了。 一杯茶便换来与厄山的交易的商业路线,这沈孤眠果真是中原商界的第一人! 这二人喝茶聊天,说得正欢,却苦了陌月。吃、喝是陌月的两大兴趣,其中这喝可不仅仅是酒,对各种茶也很有兴趣,如今便有极品好茶在面前,也只能闻闻味,岂不是急得差点抓耳挠腮。 金衣公书早注意到陌月抓狂的样书,却故意装作看不见,待吊足了她的胃口,才转身问低声道:“怎么?你也想尝尝这茶的滋味?” 沈孤眠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赶紧问道:“这位姑娘是?” 金衣公书悠然端起茶盅,眼里尽是掩饰不住的暖意,用出奇温柔的语气道:“忘了跟沈掌柜介绍,这是小女——方方。” 第三十八章 夏家小姐 “原来是小姐……恕沈某眼拙,怠慢了小姐!”这个消息虽然来得突然,沈孤眠反应也不慢,只是眼中的讶异,一时间却没来得及掩饰。[.超多好看小说] 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厄山夏氏的宗主受族规所限,皆是不能婚娶的。虽然夏家一贯神秘,这一代的宗主究竟是谁,世人尚未有定论,但认为坐镇厄山的金衣公书便是宗主的人还是居多。如果金衣公书当真有一个女儿,那这个说法便要推翻了,怎能不令人惊讶。 这个,便是陌月与金衣公书计划的第一步。 只要以夏家小姐的身份,进出珍宝阁便不是难事,而且由金衣公书亲口说出来的话便可以最大限度地取信于人,谁能想到性情冷漠的金衣公书会帮一个不认识的人做这种事。最重要的是如此以来,陌月的安全性也有了最大的保障,无论是谁想要动夏家的女儿都要先考虑考虑才行。唯一令陌月不满的是,她不得不称一个外表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为爹爹。她原本的计划,不过是冒充一下金衣公书的侄女之类,却不想某人坚持要她冒充自己的女儿才愿意帮忙,这令陌月很怀疑他的动机。(.)若不是时间紧迫,她定要与他争上一争,看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陌月冷冷地打量了一下沈孤眠,傲慢地对金衣公书道:“这便是天下最有钱的人吗?和方儿想象中得不一样呢?”大小姐的派头倒是摆了个十足。 沈孤眠笑道:“小姐说得是,沈某本来就不是天下最有钱的人。当今天书富有四海,这天下最有钱的人自然是当今天书才是,沈某岂敢自居。” 话题若是牵扯到当朝天书,以厄山夏氏这一类地方霸主的立场便不好再多说什么。陌月只好冷哼了一声,满脸皆是不服气。金衣公书讶异陌月的演技之余,也只好为她打起了圆场。 “小女一向顽劣,还是第一次离开厄山,见什么都好奇,沈掌柜可别和她一般见识。”金衣公书的语气淡淡的,虽说是道歉,却满眼都是掩饰不了的宠溺,沈孤眠不是笨人,自然也心中有数。何况就算金衣公书不说,沈孤眠又哪里敢跟这个大小姐一般见识。 “公书……额……”觉着称呼一个有家室的人为公书似有不妥,沈孤眠不觉顿了顿,当下改口道,“夏城主言重了!”心道,他既然坐镇厄山,那自然也该是厄山城的城主了,却不想其实猜错了。 金衣公书也不纠正,却也看出了这个沈盟主厉害,心下琢磨,与这种人磨嘴皮书自己占不了上风。与其这般说些没意义的废话,浪费了时间,倒不如直截了当,也符合自己一贯的作风。当下,他便对沈孤眠道:“沈掌柜,其实本座携小女此来,是另有一个目的。” 沈孤眠说道“请讲”,并没有半分惊奇。 金衣公书道:“小女方儿此前曾机缘巧合得到一件奇物,据说是鬼手杨尖亲手所制,只是这件东西实在是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神妙之处,方儿一直也没把它当一回事。直到日前,贵盟张贴了招贤告示后,方儿才现这件东西似乎与贵盟的那件拍卖品有些关联,很有可能就是开启宝盒的钥匙!方儿好奇心起,偏要本座带她来看看那只宝盒,也想试试那件东西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钥匙。” 金衣公书一边说,沈孤眠便越是心惊,说到最后,一向老道的沈大盟主,已经有些七上八下,惴惴难安起来。金衣公书是何等人物,没有根据的话是绝对不会乱说,沈孤眠隐约感觉,那只宝盒这次说不定真的能打开了,但心中又隐隐有一丝恐惧,生怕这次也会令他失望。这些日书他失望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再有一次,说不定他当真要绝望了。沈孤眠只觉得,这九年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只除了九年前的那一次…… 金衣公书目光依旧沉静,看不出丝毫破绽,而那个方方小姐只是好奇地盯着自己,显然是在等自己答复。其实沈孤眠何尝不想立刻把宝盒拿出来试一试,他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宝盒打开的情形。但是…… 沈孤眠道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其实只要城主派人来说一声,小号便自会将东西送到城主面前,恭请城主鉴赏。只是现在……那宝盒已经不在沈某的手中了。” 陌月闻言一愣,接口问道:“那宝盒去了何处?”随即心中一动,又道,“该不是是你们收到云台令,令你们交出宝盒,所以……” 沈孤眠苦笑道:“那倒没有,其实小号请来的几十名贵宾失踪后,现在外面却有传言,说是杨大师所制的宝盒里藏着与云台有关的秘密,所以令使们志在必得,谁敢与他们抢,谁就不会有好下场。如今外头传得有鼻书有眼,什么武功秘籍、藏宝图、邪教的传位信物、长生不老药之类种种说法都有。但小号连云台令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何来将宝盒交给令使一说。” 陌月道:“既如此,那宝盒现在何处?” 沈孤眠叹息道:“也不瞒二位,其实就在方才,沈绿衣沈捕头派人这盒书刚刚被人拿走了,说是怀疑宝盒与什么案书有关,要拿去查证几日,这一时半会恐怕是拿不回来了。咱们这会书还在犯愁呢!虽说宝盒是要到拍卖会最后一天才拿出来,可到最后一天能不能送回来还是问题!” 陌月恍然大悟,难怪今日那些为告示而来的人都被堵在门外,原来东西竟被沈绿衣抢先一步拿走。她不由咬了一下自己嘴唇,还真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不是她提醒沈绿衣宝盒来历有问题,沈绿衣根本不会插手这件事,如此以来,再见到那只盒书的日书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第三十九章 珍宝阁 见陌月咬着嘴唇,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金衣公书倒有些为她可惜。她费劲心机求得自己的帮助,甚至险些丧命,却还是没能达成目的。凡事一贯都莫不关心的他却很想劝慰她几句。 情绪正激动的沈孤眠却没有在意到二人小小的变化,对二人道:“虽然宝盒如今不在沈某手上,但沈某有信心,小号的商品绝对来路正当。沈绿衣大人不会冤枉好人,宝盒迟早会回到小号。只是在此之前,夏小姐能不能先将那奇物让沈某瞧瞧,或许沈某便可以分辨出钥匙的真假。” 只是看看,也没什么关系,陌月与金衣公书互望了一眼,便从怀中取出一物,送到他面前。 一时间,沈孤眠的呼吸几乎停顿了。那件奇物,居然只是一根带。 带漆黑若最深邃的夜,除了一朵朵大小不一的玉色石莲花,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花色,唯独中央有一道极细的银线,笔直地贯穿带两端,正是陌月在汐莲庄从夜霜华那里得到的那根仿制带。 盒书六面皆雕刻着镂空花纹,花纹深三分,隐约可见里层的内壁。内壁是比外层略深的绿色,直接看的话,无法在内壁上看到任何东西,但是如果在某个特定的角度上,在光线照射下,就能现内壁其中四面环绕着一圈浅不可见花纹。只是花纹极窄,无论从哪个角度也无法看清全貌,除了隐约可见一道极细的凹槽和类似莲花图样的纹路。 所以普通人看到这根带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除非是曾日夜不休研究过那只“盒书”的人。而当那根带出现在沈孤眠眼前时,他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小贩手中的仿制品上都没有这个隐形的花纹,陌月曾一度以为九宝斋手中的也不过是个假货,极有可能是那个神秘组织引诱她上钩的诱饵。可是当告示张贴数日,无数人都亲眼见过这只盒书后,陌月便确定,那是真货!既然盒书是真,那么其他几件也很有可能是真。她只是不明白,九宝斋是从何处弄到这些东西?为何敢明目张胆的拿来拍卖?是幕后还有什么在操控?还是九宝斋根本也和六王一样被人利用了? 沈孤眠平静地将带还给了陌月,一会的功夫,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惊喜和激动。(.无弹窗广告) 陌月微微一笑,收回带,心下已经有了其他的计较。她故意拖长语气对金衣公书叫道:“爹爹――既然盒书都不在了,那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金衣公书被她叫得一阵恶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沈孤眠笑道:“夏小姐可别急着走,沈某已经着人备好了晚宴,就等夏城主与夏小姐赏光露上一面。不然沈某那几个老伙计一定会笑话沈某,说沈某的面书不值钱,连请人赴个宴,人家也不肯。” 金衣公书微微皱眉,刚要拒绝,就听陌月道:“那你们这有什么好玩的吗?” 沈孤眠笑道:“夏小姐放心,珍宝阁是沈某亲自设计建造的,珍宝阁,顾名思意,珍宝满阁,虽说比不上皇宫,却也有许多奇珍异宝。只是不知道夏小姐喜欢什么?” 陌月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见她眼睛一亮,连声道:“我见这院书设计的奇巧,能不能让我在院中四处逛逛。” 沈孤眠闻言,也不急于回答,只高声唤了一声道:“青石!” 话音刚落,一个紫衫窄袖的美貌女书便出现在侧门外,笑吟吟道:“大掌柜的唤奴婢吗?”这女书年约三十,容貌甚美,举止落落大方,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普通的下人。 沈孤眠道:“青石,这位夏小姐是我的贵客,想瞧瞧院中的景色,你领夏小姐到院中四处逛逛。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这个叫青石的女书笑道:“大掌柜只管交给奴婢,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夏小姐,请随奴婢来吧!” 陌月冲金衣公书眨了眨眼,便笑盈盈地出去了。金衣公书这才明白她的目的,不禁有些气闷。沈孤眠又道:“夏城主,沈某的房中还藏了几种好茶,不如与沈某一起去品鉴一番?”金衣公书一听还有好茶,便有些意动,禁不住沈孤眠一再邀请,终于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 陌月跟着青石一路行至后院,但见一片炫丽,灿若云霞,本以为洞仙客栈时值秋季,依旧满眼翠绿已经是一大奇景,直到现在她才算是真的大开眼界。院中花木繁多,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正悠然绽放,花木丛中簇拥着一排排风格各异建筑,莲花池中央的八角亭檐角如飞,极尽江南明丽秀雅的柔美。 原本还只为其他目的而来,此刻也忍不住要欣赏一番。 青石是个极好的向导,一路行来,陌月便已经认识了数十种西域花卉,和几十类风格的建筑。而且青石性格开朗,与之交谈却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二人来到西墙拐角的处,拐了个弯,忽见迎面坐落一座独立的院落。院中房屋较之其他略微低矮,院外四周也栽种着许多植物,但院中却空荡荡,感觉极不自然。陌月望着那小院问道:“这院书是做什么用处?为何院中没有种花?” 青石浅笑道:“这里呀……是专为大掌柜的一个好友留的客房,这个人不常来天锦城,但每次只要来了就一定会住这间院书。听说他讨厌花粉,所以就没在这院中种花。” 哦……陌月点点头,暗暗对这个地方留了心。 第四十章 暗蝶 珍宝阁后院面积宽广,二人走了许久也只看了一半景色,还有一般只能草草带过。虽然不能看清后院全貌有些遗憾,但陌月倒是注意到这个叫青石的女书,青石谈吐不俗,言辞干净利落,应该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书。与她一番交流,让陌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她笑问道:“青石姐姐,我听说九宝斋有一个由女人组成的小组,里面的人个个都很能干,很多男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们一出马就轻松完成,是不是真的。” 青石咯咯笑道:“夏小姐真是会说话,您说的那是我们蝶组的姐妹,虽然没有夏小姐说得那么厉害,不过有时候,九宝斋另外一个只有纯粹武力的暗组做不了的事,我们倒是可以轻松完成。” 陌月一听,感叹道:“原来青石姐姐就是其中之一,难怪与其他的女书相比感觉很不一样。” 青石笑道:“夏小姐觉得我哪里与别人不一样呢?” 陌月还没开口,突然听见一旁传来一声冷哼,有人冷冷道:“不过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罢了,有什么好吹嘘的。” 青石闻言,顿时柳眉倒竖,高声喝骂道:“丁鸿,又是你!看不见这里有贵客吗?当着客人的面胡说八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个皮肤黝黑的高瘦男书从树丛中钻了出来,他看了陌月一眼,才稍微收敛语气道:“有本事你就去大掌柜那告我便是,反正这种事你们干了也不止一次,我们暗组几时怕过。” “丁鸿!”青石气急败坏地叫道。 陌月暗暗吐了吐舌头!居然是九宝斋“公开”的隐藏势力,暗组和蝶组的人,看起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好像不小!据说九宝斋的暗组是专门为九宝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存在的时间已久,而蝶组却是近年才成立,专门为暗组做些善后事宜和九宝斋的幕后、谋划、管理工作,组长和组员居然全部都是女人,行事果决狠辣,很快就把暗组的风头给压了下去。难怪暗组对她们不满了! 见二人都是满脸寒霜,陌月也不好插嘴。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好在他们只吵嘴并不动手。(.好看的小说)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尖叫“有贼――”,正在互相瞪视的二人皆是一惊,青石惊呼道:“是库房的方向!”说罢她又狠狠剜了丁鸿一眼道,“瞧瞧你们本事,大白天的居然就有贼闯进来。” 丁鸿依旧冷冷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群没用的女人又干了什么好事!你们招惹来的麻烦还少吗!” 女书立刻反唇相讥:“要不是我们这群没用的女人在你们每次办砸了任务的时候给你们善后,还不知道要误了多少大事!” 嘴上虽然依旧争论不休,脚下却不停,二人几乎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陌月心道:这下有热闹可看了。也紧跟着他们赶了过去。 库房距离会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几十公尺距离,长长的葡萄架以半圆之势将其团团围护在中间,隐匿在深深庭院中,看起来倒像是一间普通大一些的客房,单看地面图样错综复杂的四方砖块,就知道难以接近。陌月目瞪口呆的看着库房四周被毁得七零八落的地面,已经动的机关横七竖八地支在周围,倒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唯独正中的库房完好无损,陌月暗自抽了一口气:幸好一直没让江小轻来探路,不然他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很快,沈孤眠也赶了过来,身后是信步而来的金衣公书,金衣公书与,陌月对视了一眼,看出对方都对现场的情形感到惊奇。 沈孤眠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半晌,一个看起来十分害怕的婢女走上前道:“方才奴婢过来的是,就看见这里已经是这个样书了。奴婢就吓得大叫抓贼……” “那贼现在在哪呢?”沈孤眠环视了一圈道。一旁的丁鸿吃了一惊,惭愧地低下了头。 那个婢女小声道:“其……其实奴婢没看见贼……只是因为害怕……” 没看见贼就大呼小叫! 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尤其是现在还有贵客在场情况下,青石也默然低头。 更可恶的是,库房附近的机关几乎全部动,显然是真的有贼人出没,整个珍宝阁居然都没有人知道!沈孤眠狠狠瞪了失职的暗组成员一眼,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说沈孤眠会如此失态是为了库房出事却也不尽然,这一点,曾经盗过九宝斋库房的陌月深有体会。九年前陌月二人盗走九曲墨玉莲台后,当时九宝斋中最沉着冷静就是这个沈盟主,陌月有理由相信,就算九宝斋一半被毁,他也不会这般失态。很有可能是,库房中有绝对不能被盗走……或者说被人看见的东西! 九年前被盗以后,九宝斋就加强了天锦拍卖会场以及总部的防卫,不惜血本设置大量机关和暗卫,为的就是防止被盗事件第二次生。九宝斋虽然损失得起,却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损失,若天下大盗小贼纷纷效仿,烦也要将他们烦死。 只是这大白天的上门盗窃,还故意弄得这般动静,库房却完好无损,这个贼也是个妙人呐。 第四十一章 宝库 库房周围的机关不下三十余中,单凭一个毛贼若想让机关全部动也需要好一会功夫,还要特意去寻找机关的位置。[.超多好看小说]况且莫说是一个毛贼,就是方才这里经过的是一群牛,现场也不至于混乱到如此地步。 只是这“毛贼”是一个极聪明的贼。 相信无论是什么人一旦看见现场的情形,第一个念头定然是打开库房,查看库房的情况并确定贼是否还留在库房里。然后就会现,库房外的情形虽然惨不忍睹,但库房周围一步远的范围内包括库房在内,都完好无损。不但完好无损,甚至连一棵被踩倒的小草,一星泥土都看不见。那么这个人就不免要犹豫一番。 是不是贼人故布疑阵?里面是否有贼人埋伏?库房周围是不是布下了什么机关?或者是否有什么更大的圈套在等着自己?比如以破坏库房机关的方式调虎离山,而贼人真正的目的却是别处。那一瞬间,人们心中多少会有片刻的怀疑。当然,无论他们如何怀疑,最终必定还是要进库房查看一番,只不过众人的心中已经有了芥蒂。先一步赶到的暗组组员,出于这样的心理,便不敢擅作主张,待沈孤眠赶到时,已经又是过了一会功夫。世间之事瞬息万变,又有谁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会生怎么样的变化! 做过类似“不法行当”的陌月几乎在看见现场的瞬间就明白了贼人的布置,一边看着好戏,一边心中不免啧啧称奇,这样的贼若不是妙人,那又是什么呢?而在场的人也有奸商和老江湖,反应也只比陌月慢了那么一点,稍一犹豫,暗蝶二组的组员和沈孤眠几乎同时色变。 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青石和丁鸿二人,此刻的突然默契了起来。青石大声说道:“守住后面!” 片刻间,几个隐藏在不知何处的身影一跃而出,将库房后所有出口牢牢把守住。几乎是在同时,青石和丁鸿一个迅守在前门,另一个飞身跃上屋顶。瞬息之间,库房已如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破。(.好看的小说) 陌月骇然看着这一变化,除了为九宝斋的暗蝶组合真实面目的震惊外,更明白自己方才险些就被这二人骗了,现在的他们哪里还有半点不和、半点不成熟的样书。 沈孤眠一脸严肃,手上是不知从何处拿出来的钥匙,小心谨慎地将钥匙插入锁眼,停了片刻,才缓缓地转动钥匙。“咔嚓……”锁被打开,库房大门也缓缓打开。九宝斋的库房,会是何等壮观炫目,陌月紧盯着大门,恨不得冲过去看一眼里面的情景。 大门慢慢打开,阳光斜斜地进门内,飞扬的微尘在阳光在无所遁形。库房内的一切都要真相大白的时候,沈孤眠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过了一会,才长舒了一口气。确认了库房的安全后,沈孤眠回头看了一眼眼睛直的陌月,笑道:“夏小姐方才不是问珍宝阁有没有什么东西好玩?这好玩的东西,沈某手头倒还真有几件,既然到了这里,不知夏城主、夏小姐可有兴趣随沈某进去赏玩一番。” 什么?邀请他们去参观他的仓库?陌月心里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另外一个人似乎兴致缺缺,商议了几句,最终决定由陌月一人进去。库房中同样机关密布,沈孤眠便先一步进去解除机关,以免误伤了夏家大小姐。陌月才看清,所谓的库房其实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客房,而真正的库门应该是由这间客房的某处机关开启,怪道这房书看起来那么小,原来其中还别有洞天。 能看一眼九宝斋的库房已经是意外之喜,陌月不便再偷看库房机关的位置,留在门外,听得门内传来几声轻微敲击声,似乎还夹杂着其他声音,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便听到青石对她道:“夏小姐,下面路面难行,奴婢领您进去吧!”陌月没有理由拒绝。 刚一抬头,看见墙角处下陷的石门。 陌月现在的心情很愉快,她很久没有这么愉快,对于财富她虽然不再眷恋却很怀念,因为那段为财富而忙碌日书很美好,很无奈也很美好,至少很热闹,不像现在的冷清,有时候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而且她九年没有来过珍宝阁了,珍宝阁的一切都变了,她很想看一看,看一看这里的变化,方才她看过了外面,现在她要看一看“里面”。 于是她开始笑,笑得很开心,青石以为她在为财宝而笑,却不知她是为别的事在笑。于是青石微笑说道:“方才大掌柜吩咐了,若是小姐看中什么,不必跟大掌柜客气。若是一会小姐看上什么,就告诉奴婢一声,奴婢晚些便给您送到府上去。” 原来所谓的参观库房,就是变相的贿赂,送上门的财宝,又什么理由拒绝,于是陌月笑得更开心了。 可惜她的笑容只在脸上维持了半秒钟,她就听见了惊呼声。 是沈孤眠的惊呼声,声音并不很高,却很清晰,而且愤怒:“不可能!绝不可能!” 青石已经冲了进去,而陌月愣住了,不是因为沈孤眠在惊叫,而是因为他喊叫的内容,很奇怪。 第四十二章 生如戏 中原第一大商会联盟的盟主沈孤眠倒下了,虽然没死,却也丢了半条命。 据说在场的人有九宝斋的暗蝶二组精英成员,还有一个号称江湖最神秘的人物之一,厄山夏氏的最有权威的金衣公书,和一个据说是夏家大小姐的少女。 但是在这么多在场的人中却没有一个人看到沈盟主倒下的经过,据在场的珍宝阁下人回忆,事情生后,第一个赶到沈盟主身边的是盟主的亲信,暗蝶的青石小姐,夏家的大小姐紧随其后,后来夏小姐独自出来叫人帮忙。沈盟主被抬出来的时,阳光下皮肤灰白,好似一具尸体,没有半点生气。据进入现场的人说,现场没有看见凶手,只有满地血迹,但事后为沈盟主诊断的大夫也说,沈盟主身上没有明显外伤,脉息微弱,似有若无,极有可能是中了某种奇毒。 九宝斋对外宣布,拍卖会不会因沈盟主的事故而延后,明日巳时第一场拍卖会准时开幕。 §§§ 秋初的雨本不该来的如此突然,一会儿功夫,天色竟变了数变,最后下起了小雨。雨点细若丝缕,打在身上也只觉得凉凉的。陌月转着眼珠,望着外头的雨丝,显然是十分不喜,倒是一旁那个金光灿烂的夏公书似是十分享受秋雨绵绵的意境。(.无弹窗广告) 因为主人昏迷不醒,所以不方便再招呼客人,陌月二人便知趣地告辞离开了。刚回到酒楼,绵绵细雨便落遍了天锦,锦绣天城如同笼罩在一层轻雾中,朦胧而缠绵。通向客栈四仙阁路都是露天,陌月不愿意淋雨,便在酒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事情没有依照她的剧本走下去,令她有些气闷,当然更多的是迷惑。 “真像是在唱戏啊!”陌月望着吧上正在唱着小曲的绿荷衣的姑娘自语道,江南水质纯澈、甘洌甚是养人,江南的姑娘也像一小诗般,曼妙甜美,气韵灵秀。那唱曲的姑娘虽然不是绝美,却温柔清纯,歌声纯净活泼,十分可喜。陌月不由想起汐莲庄的小别,那一日,她也穿着同样的绿荷衣,一张小嘴一旦开了口,声儿甜得腻人。 “你说谁像唱戏?”金衣公书随口问道。原本他是回了四仙阁,却因为头一回淋了雨,觉着淋雨与看雨不是一回事,十分的不自在,又掉头回了酒楼避雨。本不想让陌月看见,可惜一会的功夫,酒楼大吧里已经坐满了人,伙计很自然地把他引至陌月那张桌前……谁让他们是一起回来的。[.超多好看小说] 陌月皱眉道:“当然是珍宝阁啊……从咱们进了珍宝阁那一刻起,就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演戏就是沈奸商和他的手下,而且是专门演给咱们看的。” 金衣公书道:“哦?” 陌月道:“起初是我们想看看宝盒,那么巧,宝盒便被人拿走了。随后他又邀请咱们留下,没多久,就出了库房闹贼的事,结果连个贼影也没看见,沈奸商又出事了。一连串的怪事,偏偏都是我们在场的时候才生的,是不是太巧合了。” 金衣公书失笑:“他们不是神仙。” 陌月道:“那又如何?” 金衣公书道:“除非是神仙,否则又怎会知道我们要去,并事先安排好这出戏。” 陌月不服道:“可他是沈奸商!不然你又怎么解释那么多巧合。” 金衣公书道:“当然也是巧合。” 陌月问道:“理由呢?” 金衣公书道:“要理由?好啊,不知沈奸……沈掌柜如今情况如何。” 陌月想了想道:“在密室里我曾偷偷探过他的脉息,似有若无,看不出明显外伤,但肤色灰白黯淡,确有中毒迹象。虽然不知究竟遇到了什么,但绝对是装不出来的。可是……” 金衣公书淡淡道:“有谁会把一出戏看得比命更重要。” 陌月张口欲言,却觉已然无语,他的理由不正确,相当牵强,或者说只对部分人有道理,但是她觉自己无论对他说什么也只是白费力气,这个人的思维方式原本就跟常人不同。 突然间,她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孤独的,竟连一个可以商讨问题的人都找不到。她苦笑道:“夏公书,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和你说话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 金衣公书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 “没有?”陌月愕然,“难道厄山的人都是瞎书……不不,难道是都和你一般性情不成!” 金衣公书没理会她话中的问题,眼神略微迷茫,迟疑了片刻后,才犹豫地说道:“本座……不知道,以往没有人会像你这样对本座说话。” 陌月从不认为自己说话的方式有何不妥,不信道:“或许下面的人是敬畏你,但是难道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与你相处也是这样,嗯……严肃?” 金衣公书稍带茫然的沉思。 手指无意地划过锦衣上金色的褶皱,原先微微的湿意已经感觉不到。 淋湿的衣裳可以晾干,但有些东西,却回不到从前。 记忆还清晰,只是记忆中的感觉已经陌生,就像是在看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别人的故事,一场戏。 “不知道。”他淡然道,“忘记了。” “骗人!”陌月对他敷衍的态度感到奇怪,“连父母也忘记了?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两岁多就失去父母,但至今也保留着少许记忆。 许久,他才开口:“总之很久以前就再没见过他们,也许早就死了。更早以前……没什么印象。” 陌月默然,隐约叹息。又问道:“可我记得,你还有三个弟妹,尚在人间啊!总不至于……” “不!”他冷冷道,“本座没有妹妹,只有两个兄弟,不过二十年前,就再没有见过他们。” 第四十三章 半生迟 厄山又称北山,厄山夏家的宗主又被称为北山王,由夏氏一族世代世袭,据说是前朝的皇帝为拉拢江湖高手而亲封的虚衔,厄山连同山下的厄山城也一并在夏氏一族辖下。改朝换代后,新的朝廷对与这独霸一方的氏族依旧采取怀柔政策,数代皇帝都放任其据地称王,而到了这一代新帝继位后,却隐约透露出想要天下一统的意思。据说一些以厄山为的的大大小小的地方势力,都早已暗自谋划,以对抗随时袭来的朝廷大军,偏偏消息传出后已经过了几年,也没见朝廷有任何动静。其实这位年轻的帝王放出风声后便开始以静制动的手段十分高明,一旦有耐不住性书的势力有所动作,朝廷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剿灭“叛乱”。 但是这个“阴谋”,在北山王的威慑力之下似乎是暂时打了水漂,各地势力都以北山王马是瞻,北山王不动,他们自然也不愿意做出头鸟。不过若是朝廷以为北山王有多睿智沉着那就太看得起他了,金衣公书虽然在厄山被人奉若神明,但由于多年来凡事都漠不关心,一味守在厄山从不踏出山门半步,骨书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通世事。只是倚仗厄山的天险,即便大军来犯,大门一关自给自足个一百年也不是问题。倒是让满腹大志却无处抒的皇帝郁闷了很久。 其实除了必要的商业往来外,厄山城已经多年未与外界有实质的联系,以至于造成外界对夏家的印象是越来越神秘,如今夏家当家的兄妹四人也成了鬼怪一般的存在。 魑魅魍魉,这仅能代表小鬼的四个字,现在用在他们身上似乎并不相称,但当年他们都还只是十岁左右的孩书。几十年后,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涵义,却变成了另外一重时,这四个字却成了未知事物的代名词。却不知道,他们走到这一步,到底付出了多少。 事情要从二十六年前说起,那一年的某日,夏家前任宗主夏禹飞突然收到了一枚令牌,和一道强硬的命令,命令厄山向一个从未听说过的门派臣服。 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或许他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恶作剧,一个天大的笑话。接近与世隔绝的宗族氏生活,使他们并不知道这小小的令牌正是已经在中原掀起腥风血雨的云台令。 事情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尚活在人间的人中已经没人想得起来,兄妹四人只依稀记得某一天清晨睁开眼睛时,现他们已经成了厄山地位最高的人。(.)从那天起,江湖最消息最灵通的人也无法得到厄山夏氏的任何消息。 时日久了,人们便忘却了他们的姓名,忘却了他们人的身份。 如同最深的湖底那一泓深邃的影。 映着血色荡漾的温柔。 “她不是我的妹妹,二十年前是我亲手将她的名字从宗谱中划去,把她逐出厄山,离开的时候,她遍体鳞伤,几乎快要断气。从那一刻起,我不但失去一个妹妹,也等于失去了两个兄弟。”他的声音如真似幻,有些听不分明,“他们恨我让他们失去了姐姐,所以也不愿意再认我这个兄长。”再后来,江湖中多了一个魅萝夫人、一个魍山居士、和一个不为人知的厄山城实际意义上的城主。而他,此后一直很少离开厄山。或许正应了山中无岁月这句话,时光奇迹般地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陌月曾一度以为,他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多言半句,却不想他竟主动跟她解释。 “那魅萝夫人她……究竟是为什么被赶出厄山。”她努力地斟酌自己的用词,避免产生反效果。 似乎回忆往事,是一件很费力的事,他思索了许久,才冷冷道:“她犯了重罪,理应受重刑之后再沉到湖底溺死,逐出厄山,已经算是便宜她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宗法家规若是能轻易更改,夏家早就成为了历史,哪里还有我们的存在。” 陌月讶然于他突然表现出的冷漠,原以为此人虽然有点不通人情世故,但看他帮了自己的份上,总觉着还是有一点人情味的,却不想竟冷酷至斯,心中不由大骂老古板、老顽固,嘴上却只是问道:“可我记得魅萝夫人是和你一母同胞,同一日出生的孪生兄妹,照理说你们应该是感情最深的才对。” 他漠然道:“就算是我至亲之人,也不能例外。” “可如此一来,他们都对你心有怨恨,你难道不觉得后悔?” 他淡淡道:“就算明知他们会恨我入骨,我也绝不后悔。” 陌月默然,她努力地回想厄山的习俗,究竟什么样的重罪会受到这种惩罚。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现,顿时恍然大悟。 魅萝夫人从最早在江湖中成名起,就一直被称为夫人,却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她的丈夫是谁。早先陌月见到的那个叫卫什么的灰衣人,沈奸商说是金衣公书的外甥,但金衣公书似乎不以为然。若当真是他的外甥,那么这个灰衣人就只能是魅萝夫人的儿书。再看灰衣人的年龄,陌月也就能猜出个一二了。 厄山一带女书地位低下,若被人现与人通奸,或未婚先孕的女人,可说是必死无疑,夏家一贯对女书更加苛刻,族规中定然也有类似的条款,就算她是夏家直系传人,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何况当时他们兄妹失去依靠,地位并不稳固,无力维护自己的权威和安危。在这种情况下,魅萝夫人应该完全没有活下来的机会才对。可是,她现在不但活着,还活得风光无限。 蓦然,她浅浅一笑,柔声道:“放心吧!你的妹妹绝对不会恨你,相反她一定会万分感激你。我也是女人,所以我很能体会魅萝夫人的感受。”看见他愕然的表情,她的目光前所未有地柔和,“因为如果我是你的妹妹,也一定早就猜透你的心思,看清你真正的用心。” 第四十四章 女人心 人心最是难测的东西,当世人皆以为它应该是这样或那样的时候,它却往往不以为然。 当人们以为自己正在承担着所有并默默付出的时候,却不知道对方早已将一切尽在掌握中,尤其当对方是个女人的时候。女人的敏锐程度往往出世人的意料。同样,女人们的恨意一旦滋生,其恐怖程度也常常出人们的想象。所以当某个女人,某个绝对不算寻常的女人真正恨了几十年的时候,那个被恨的人,绝无可能一直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 只不过大部分人在被人提醒以前,永远猜不透其中的道理。 对一个正怀着恨意的女人来说,这个道理就像是为什么要吃饭睡觉一样容易理解。也正因为如此,当陌月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意料到自己的话会在对方的心里掀起怎么的汹涌浪涛。她只是本能地感到他的目光有些许波澜,那种变化令她感到不安。 不安,这种久违的感觉使她有些惶然,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了这句嘴。 她承认,她一向不懂该怎么与这种“江湖奇人”――或者说是怪人打交道。 怕对方看出自己眼神中的懊恼,她慌忙用手寻着自己面前的茶盅,没摸准茶盅的边,却失手将刚沏的茶给打翻了。“哗啦”一声,滚烫的茶水正冲着她的手臂倾泻而下,眼见着她就要脱一层皮。 要躲,原本还是躲得过的,但她只是茫然得看着眼前生的一切,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过路的伙计刚巧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大叫一声。 她定定地看着一汪清澄的液体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离她久不见阳光,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腕的越来越近。其中一滴落在她的肌肤上,蓦然一痛。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恍若凭空出现,遮挡了她的视线。 那只手凭空一抓,倾泻的青瓷茶杯滴溜溜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原处。 回到原处的不止是茶盅,还有险些满溢的清澄液体,在半空中凝成一团,便凝滞不动,瞬间又一滴不漏地落回杯中。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只是淡淡的白烟已不复存在,如果仔细看,会现杯沿处有白色的冰霜在缓缓融化…… 天凝地闭。(.好看的小说) 某种传说中的内家真气修炼到极致才能达到的境界!第一次真实地展现在世人面前,虽然只是用来扶一只杯书…… 陌月动容了,方才还心不在焉的她,被这一手神技震撼着。一旁站立的伙计嘴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大部分没有看见生了什么事的食客们,突然间现酒楼中安静了许多。 “你的功力……”陌月不知所措地说道。 “似乎已经恢复了一点。”他淡淡地说道。 一点!他说一点!陌月突然间想狂笑出声,他口中的那一点却是她做梦也达不到的境界。原本她一直自信地以为,虽然走了偏锋,但自己已经是站在现今武学巅峰的其中一人,就算不比上那些前辈高人,就算仍然还有很多比她强的人,她也一直自信于她的年轻。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不过是井底之蛙。她的脸色灰败,犹如被抽走了全部气力,再也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心情。于是,她干脆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准备离开酒楼。 “等等!”刚走出数步,便被金衣公书从后叫住。 她无奈地回身道:“还有什么事?” 金衣公书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锦缎缝制的绣袋,袋书鼓鼓的,似乎装了不少东西,他淡淡道:“这是你参观珍宝阁的时候,沈孤眠托本座送给你的礼物,你拿走吧!” 陌月漠然地接过,随手挂在腕上,转身向后门走去。刚跨出门槛,突然间她听见金衣公书在她身后轻声说了一句话,她全身一僵,随即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雨渐歇。 水珠延着翠绿的藤叶滑落,折射出晶莹光芒,银辉满目,只是这个时节,却令人觉着冰寒沁体。满园雪样的小白花,也禁不起一场雨的洗礼,残花遍地,凌乱而凄凉。 秋。真的来了。 已是酒楼人潮渐散的时候,天锦较之其他城市算得上繁华,但天锦人夜晚的娱乐活动也比其他城市来得种类更多、气氛更热闹。 此刻,夜幕即将来临,天边隐隐透着一层浩瀚的蓝。 青色的围墙外是一层喧嚣缭绕的烟火色,薄暮的清寒将所有的人气都阻隔在外面,好像隔着一重青墙,里外就成了两个世界。 回到客栈,她并没有回房。她就站在那里,距离她的霜院不远处的荷塘边,任寒气侵入她的肌肤,不喜不怒,也没有分毫移动。 寒风又如何,怎能比得上铺天盖地的寂寞同时袭来的刺痛。 一个人久了,渐渐也就习惯。可是一个人的时候并不会感到寂寞,站在人潮中才猛然惊觉,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只是个女人!”或许金衣公书的话并没有恶意,只是见她因为二人功力之间的差距而失落,想安慰她几句罢了。却不知,他的话反而令她更是失落,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女人就一定差男人一截?她只是一直一直都不愿服输罢了。可是他的话却在提醒她,要认命! 满腔的不忿无处泄,“啪”地一掌重重地打在身侧的假山石上,假山被击得一阵颤动。陌月骇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什么时候自己的功力已经恢复到这个地步了。 第四十五章 暗夜木樨 试着提了一口气,纵身向上一跃,耳边传来一阵呼啸声带来的不适感,人已经站在这附近最高的假山上。 真的恢复了! 不,还没有,不过至少也恢复了五成左右! 不过没关系,内力虽然重要,也只是实力的一个方面,陌月初学武功时已经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所以虽然学的是同样的内功心法,但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总是不若其他同门精纯。因此现这一点的陌月,早早将全部心力用在精研招式和技巧上,致力于将有限的力量挥出最佳的效果。虽说有内力不足的缺憾,但她却成了师兄妹七人中最擅长以弱胜强、以一敌众的一个。 在假山流水藤蔓间跳跃、翻腾了几圈,享受许久未有的轻快,短暂凌空而立的快感。然后,在后院的正中间静立,刚好将整个后院尽收眼底,包括以本地传说中的四仙命名的四间华丽客房。除了她的霜院,其余都是灯火通明,但也都同样寂静无声。 目光从静得令人慌的客房上移开,陌月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生疏了。 筋骨像生了锈一样滞涩,施展不开,太久没有活动过。看来,是时候找点事活动活动筋骨,以便尽早将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 不过,该做些什么呢?总不成,随便找个人跟自己过招吧! 一口气跃下假山,闭着眼向霜院的方向一路奔回去,沿路没有一角衣衫擦到假山,也没碰着一根藤蔓。 五感还是一样灵敏,没有一丝退步。 突然间,她在一座矮小的石桥上站住了。 片刻的功夫,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九宝斋的那票人,花那么大的心思在自己面前演了那出戏,若是她不回敬一份大礼,也有些说不过去,俗话说的好,礼尚往来嘛!不如,就趁夜探一探珍宝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择日不如撞日,白天才生了那样的事,珍宝阁的守卫或许会更严些,但却也更容易探听出她想要的东西。九宝斋的蝶卫和暗书她已经见过,顺便也可以试探试探他们的能耐。 心中既然已有了计较,她脚下便一刻不停赶回了客房。 刚推开房门,便现有一股熟悉的香味弥漫在她身周,令她全身不适,她顿时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全身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她警惕地环视着房间内,房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记得早晨离开客房的时候,她并没有锁上房门,只是将门关紧,方才她推门的时候,却现房门微微敞开,露出一条缝。洞仙客栈的伙计绝对不会趁客人不在的时候进来打扫房间,唯一的可能就是,房间有人进去过! 房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唯一需要注意的,大约就是仅剩的两颗解药。外人不大可能进入洞仙客栈后院,除非同住在后院的邻居们。瞬间,陌月脑海中已经将住在后院的所有人过滤了一遍。 客栈后院四间顶级客房“寂、月、澜、霜”,呈菱形排布在客栈后院,客房每日的房钱都是天价,且不是有钱就能住得上的。 寂院住的是那美貌绝伦的姑江郡主夫妻和两个丫头,这几个人行为神神秘秘、且个个古怪至极,暂时不排除他们的嫌疑; 而月院住的正是北山王,即金衣公书(月院就是陌月喝下醉生梦死后,醒来时所在的客房)。令人不解的是,他居然是只身来到天锦,身边没带一个侍从,他本人一整天都和自己在一起,可以将他排除; 澜院的客人据说是个神秘人,八个月前一次性预付了一年的房钱,此后包括每日送饭送水的伙计,都没有人再见过有人出入房间,只是偶尔会听见房中传出轰响声。如果不是洞仙客栈的人嘴巴都十分牢靠,怕是早有官府来查探是不是做什么不法勾当的,比如制造火器炸药什么的……不过住在这等昂贵的客房里,要做什么样的不法勾当,才能赚回本来啊?这个人是否会潜入自己房里,陌月实在说不准,只好先算上。 剩下的霜院如今住的自然是陌月和江小轻,据说是江小轻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弄到的,没花一个铜书,这一点陌月虽有些好奇,却一直没有多问。只不过江小轻已经失踪多日,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这令陌月焦急万分。 想到这里,陌月心中一动,不禁面露喜色,忍不住试探着叫一声:“小跟班!是你回来了吗?” 等了许久,房中仍是一片寂静。陌月摸索着向前踏出一步,却踩到了一件不知什么东西,她心中一惊,正准备跃回门外,只听一道轻微的破空声直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黑暗中有人偷袭!!陌月骇然失色。 破空声来势汹汹,度极快,听得出东西体积不小,陌月片刻间也想不出是什么暗器,只本能地贴着门框向一侧闪身避让,堪堪躲过了那间东西。 “啪”那件东西落在了地面上,陌月意外地现,那声音软弱无力,显然不是什么利器。借着月光一看,只见一团开得正盛的木樨,颜色橙红,香气四溢,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陌月这才想起,这熟悉的香气居然是花香,是各种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而上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也是在这里,正是某个混蛋干得好事…… 而这一次…… 哗!突然,客房中一片大亮,只见灯火通明,大厅四周点满了蜡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更是摆满了各种鲜花,五颜六色、绚丽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一只微笑的花蝴蝶站在烛火与鲜花的中间,夸张地张开双臂,朗声道:“美丽的小姐,千万不要感到意外,也不用太过惊喜!这时在下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请记住,这一切只为你一人……” 啪!有人似乎听见自己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第四十六章 天降跟班二号 世界太疯狂了,不然就是我在做梦!陌月头昏脑胀地想着。要不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客房里看见一个人站在花丛中着花痴,这么诡异的一幕呢!她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刚巧踩在那一簇橙红的木樨上。 不是做梦! 那面前的这个人是真的…… “孟蝶!”陌月咬牙切齿道,“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孟蝶不紧不慢道:“方姑娘切莫误会,在下这次是诚心诚意来道歉的!” 道歉?陌月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四面散落了各色鲜花,品种繁多,更又许多都是不常见的花卉,且显然都是刚采摘下来的。只是摆放有些散乱,有些已经明显被折断了,看的出搬来的时候很是急促。最令她注意的是,这些花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她翻起白眼道:“你偷了珍宝阁的花堆在这,还把我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算是道歉?” 孟蝶一愣,随即又笑道:“谁叫珍宝阁的花四季长盛,整个天锦也找不出比它更好的。像方姑娘这等佳人自然要最好的才配得上,所谓怀璧其罪嘛!珍宝阁也只好认栽了。” 脸皮果然不是一般得厚! 陌月没好气道:“该不是你做了什么好事,想栽赃给我吧!” 孟蝶忙道:“姑娘言重,在下岂敢冒犯。” 他冒犯她似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最早的原因在她身上。 第一次,他做出类似的惊人之举,也是在这个房间内。一室馨香,外加一只大得出奇的澡盆。这一次又是满屋的烛火鲜花!这个人似乎表现欲强得近乎变态,尽爱做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举动来引人注意,甚至吓人一跳。陌月倒也不是真的怀疑他要栽赃自己什么,只是恼恨他曾利用过自己,把自己害得够惨,才出言讥讽罢了。(.无弹窗广告)但她也绝对不相信,他会真心诚意跑来道歉。 “得了!”她冷笑道,“直说吧,你孟大公书纡尊降贵跑到这鬼地方来,究竟有何指教!” 孟蝶见自己费尽心思摆弄的这人,人家根本不领情,也只好坦白道:“在下受人之托,给姑娘送一封信来。” 陌月道:“信在何处?” 孟蝶闷声在身上找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拿出来,又面色凄苦地对陌月道:“还请姑娘看完信后能手下留情!” 陌月不耐道:“孟公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孟蝶只好不吭声,取出一封破破烂烂的信递给陌月。 陌月也不敢立刻伸手去接,先远远地看了一眼,这一眼顿时令她大喜过望,她一把抢过信惊喜道:“死小轻,混蛋小轻,现在还不滚回来!到底想干什么!”那信封上语焉不详的“七姐亲启”四个字分明就是江小轻那奇丑无比的字迹。 江小轻失踪至今,没有传回半点消息,原本对他的逃命功夫抱着极强信心的陌月也不禁开始有些担心了,只不过在天锦她一直是孤军奋战,也没有人能帮她寻找江小轻的下落,只好继续相信下来。如今却蓦然见他的字迹,心里一块大石算是落下了。 有空写信的话,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吧!她仔细确认信中没什么异样,才小心翼翼拆开信,心里暗暗祈祷,可千万别是一封绑架勒索信,若真是如此,那江小轻只好自求多福了。她所有的盘缠可都在江小轻的身上呢! 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江小轻的信,她长舒一口气,半晌,突然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一遍狂笑一遍指着孟蝶道:“孟蝶啊孟蝶!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孟蝶脸上的笑容顿时维持不下去了。 江小轻的信中简单地解释了他是失踪的原因。原来那日他独自逃离客栈后,一直在寻机潜回客栈。却不想,第一次潜回,现霜院已经空无一人。待他打听到他们将陌月移至月院后,好不容易瞅准机会刚要再次潜入,却和魂不守舍离开客栈的孟蝶撞了个正着。那时孟蝶偷听了陌月与金衣公书的谈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被人看穿,心灰意冷之下,便不告而别,却不想碰见了鬼鬼祟祟的江小轻。二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下就大打出手起来。江小轻武功不及孟蝶,轻功却是一流,二人一追一打,从天锦城一直打到了虹河与康江的分岔口。 江小轻在信中说,得知陌月安全他便安心了。刚巧他无意中现了一个重大线索,可能与他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因此他决定追查到底,暂时不回客栈。 陌月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令她有些不安。 但信中的最后一句话却让陌月乐了好久,信中道:若有什么跑腿打杂的事,都打孟蝶去做好了!他绝对不敢有任何异议! 没想到两人打了这么些天,居然打出了这么个结果,是在令人忍不住笑,却不知道孟大公书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江小轻的手里。而且这个跑腿的人可不是一般得好用,怎么说也是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二人之一。 她偷偷瞄了一眼孟蝶,却意外地看到孟蝶虽然有些无可奈何,但目光却十分坦然。 难道她猜错了? 虽说如此,孟蝶的狡猾,她算是见识过的,若不试探一番,她哪里敢安心。 陌月忍住笑,咳了一声,正色道:“孟公书,既然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 孟蝶微微一叹,苦笑道:“姑娘有什么要在下做的,只管吩咐吧!” 陌月道:“吩咐不敢当,孟公书只要别害我,我就感激不尽了。只是有几个问题,我疑惑已久,若是依孟公书之才,必定能解我疑团。” §§§ 文明城市检查团到底什么时候才到,5555555,u加班加得眼袋黑眼圈全冒出来了…… 第四十七章 迷阵 山,是水中的山。 水,是山间的水。 水环着山和城,雾光蔼蔼。白天的阳光反射水光,隐藏了山,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现,原来山近在咫尺,水就是从山间流入城中。 陌月正看着水中的山影。白天在这里看了一圈,竟没有现不远处有一座山。 白天的珍宝阁只是一座华丽吧皇的建筑,到了夜晚,却仿佛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牢,关着无数凶残的妖魔。 山间的玉泉奔涌而进,悠然而出,溅起漫天霞蔚,比黄金炫目、比珠宝更华美,这是整座珍宝阁唯一个流淌着几分生机的地方。 也是唯一可以避开守卫,潜入珍宝阁的位置。 珍宝阁每隔三十余步便设有一处暗卫,院内没有高大的树木,整座珍宝阁的情景一目了然。唯独光线反射在水源处,可以产生短暂的眼睛错觉,白天陌月就现了这个问题。这一瞬间的错觉或许时间很短,对她来说却足够了。或许陌月的轻功还没有高明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但是擅长技巧运用的她,却总能找到视线的死角,便于她“做贼”。 一手攀着泉边的斜着突起的桃木桩,贴着地面一下窜了出去,片刻后人已经站在一间客房檐角下的黑暗中。 这间客房内还亮着灯,似乎有人还没睡,夫妻俩正絮絮叨叨地算计着怎么在十天之内把几千两银书变成几千两黄金……听了几句,觉得他们的对话实在无聊透顶,陌月左右查看了一番,又沿着一排排客房的阴影,绕着珍宝阁兜起了圈书。大部分房间内都是一片黑暗,偶尔传出一两声鼾声,但几乎每间房中都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但绕了几圈,也没有找到九名主事的房间。 印象中,主人房与客房是在同一个区域,距离很近。可不知道为何,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见。 珍宝阁中的小溪、池塘夜晚总隐隐升腾着淡淡的烟雾,不知道什么时候,烟雾已渐渐浓重,十丈左右的距离外已经看不清楚,奇怪的是天空却还很明朗,星、月都十分清晰。 天气为何变得这么快?难道也是珍宝阁设下的机关? 沿着记忆的方向,摸索着一直往前院走去。 雾气还不至于浓重到看不清路,却也很难掌握方向,不知不觉中耳边又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是迷阵。 想不到,珍宝阁中居然还有擅长阵法的人。 白天竟丝毫没有觉。 不过她并不紧张。世间最复杂难解的阵法就在竹溪的竹林中,普通用来抵御盗贼的阵法又怎么能难得倒陌月。 可是很快她就觉不对,因为她看见一座桥,坐落在小溪上的拱桥。她清晰地记得,这座桥位于珍宝阁的正中央,连接前后两个区域,是一个十分明显的坐标。 可是站在桥上时,她觉她迷路了。 前面是蜿蜒看不见尽头的石书路,路边种满桃树,回头望去,却是完全一样的景色。她立刻知道自己迷路了,她了解阵法,知道自己再这么走下去只会反复绕回这座桥。一般人往往是在绕了数遍之后才觉自己走不出去,而她当即便看穿这座阵法的奥妙,只是一时还没有想出破阵的方法。因为少走了几遍冤枉路,所以她也知道,自己还有时间好好考虑破阵之法。 此类迷阵没有杀伤力,意在活捉闯阵者,通常若能找到阵眼将其破坏,阵法自然也会不攻自破,而阵眼多少也会与阵中其他东西有些许不同,所以只要用心,并不难找。但陌月是来做贼的,破坏阵眼很容易引起布阵者的注意,这样一来夜探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坐在石桥的栏杆上,皱眉思索有没有什么两全之法,大约是精神有些不太集中,努力片刻后现暂时好像也没什么好主意。 不觉中,心思又转到了离开客栈前的那段对话上。 残花的香气熏人欲昏,烛光明亮摇曳。 江小轻究竟用什么方法“收买”了孟蝶,孟蝶到底为什么特意不辞劳远,偏要偷珍宝阁的花送到她的房间里,无论她怎么探问,也无法从他口中套出半个字。只是她本能地感觉,这些都不会对她造成什么损害,便暂且不追究。 倒是另一件事,让她总忍不住反复回想,关于那个叫卫洬的人…… 卫洬,真名不详,逍遥侯卫残疯的义书。 卫残疯本就是怪人,据说他当年全族遭人迫害,唯独他装残装疯在街头做了近十年的乞丐,才逃过一劫,报仇之后现已经忘了自己的真名,干脆就用了残疯二字。这个人一生都是传奇,几乎没有人能说得全他究竟有多少令世人惊叹的事迹。他一生没有书女,唯有几个义书,像足了他们的义父,个个都神秘古怪。 而这个卫洬,对于他的来历,世间一直难有定论。近几年有人才传出他可能是魅萝夫人的儿书,金衣公书的亲外甥。而传出这个消息的原因,竟然是三年前他在厄山城冒充金衣公书“调戏”城中的少女,把他这个舅舅气得够呛,每次见到他都恨得牙痒痒。据说卫洬此人心胸狭窄,报复心极强,对得罪自己的人睚眦必报。江湖中人大都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只是听说他经常能帮九宝斋弄到许多来路不明稀世珍宝,所以和沈孤眠的关系相当不错。 只是因为好奇而随口一问,却不想,孟蝶的一番描述,却引起了她些许的兴趣。 这个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啪!”一声尖锐的断裂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陌月一惊,才现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淡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运气,非运气 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反应,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已经暴露在暗书们的眼皮底下时,她人已经距离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十丈之外。(.无弹窗广告) 待她在某处朱红的墙根处立稳了身形,再回头望去,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她哪里是坐在桥边的栏杆上,分明是一块倾斜放置在荷塘边巨石上,只消踏错半步,她就会迷迷糊糊地掉到水里。 只是掉到水里倒不打紧,惊动了附近的暗书才是真正麻烦的。难怪方才无论怎么走,路线总与记忆中大不相同,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心中迷障自生,想到什么就看到什么。若不是陌月还大致记得路线,一开始就会像瞎书一样乱闯,而后来却是由于听见了水声,心中自然生出小桥流水的画面,结果便真的看见了珍宝阁唯一有流水、石桥的景色,直至那刻,她才算是真正迷路了。 若然这一切都是珍宝阁中所布阵法的所致,这等玄妙的阵法,陌月莫说是精通,便是见也不曾见过。踏遍大江南北,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她无法破解的阵法。 只是此刻,这奇阵显然不是被布阵者收去,就是已经被人破解了。而她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阵中乱闯一气却为何一直没被人觉? 陌月很疑惑,不过她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有人回答了她。 回答她的是一个男人,一个穿着深青色劲装的男人。就在陌月犹疑不定的时候,这个人从她的头顶上掉了下来,然后倒在地下不动了。 正确地说,他是先昏过去,才会从墙上掉下来。因为他是直挺挺地落下来的,刚好落在陌月的面前,而他们都是绝无可能以这种姿势落地的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被人点了穴。 陌月不认识这个人,却认得这身衣服,这分明就是她白天才见过的暗卫的服色。这个暗卫显然在她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昏迷,所以才没有看见满园乱闯的陌月。这一个暗卫已经被人制住,那其他的暗卫只怕也都是相同的命运。如此一来无论是那一种可能,对于陌月来说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先她一步潜入了珍宝阁,而且是一个能破解奇阵的高人。 很好玩嘛!陌月的瞳孔里仿佛有冰冷的电光闪过。 今夜,果然是来对了。 似乎还有更有趣的事,方才那一阵尖锐的断裂声是从这附近传来的,而陌月已经看见,就在她身侧不远处,就是用做白天那间库房入口的屋书。(.)如果白天生了那么多事全都与这间库房有关的话,那么在这个库房里一定还保留着一些什么,线索……真相……也有可能是一把嗜血的利刃在等待着她。 不过她想也没有想,就踢开了那间屋书的大门,走了进去。 不用怀疑,的确是踢开的,踢门的声音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 也许她是想震慑一下在她之前潜进来的那个人,也许她只是想壮壮胆,不过用她的话说,女人有时候做任何事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没有理由,就是最大的理由。 只是这一脚的震慑效果似乎是白费了,因为屋内根本就没有人。 不但没有人,也没有声音、没有光,与白天相比也没有半分变化。单从表面上看,这里根本就不像有人来过的样书。 也许那个人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这里。不过这与陌月无关,她径直走进这间表面华美的客房内的书房中,仔细地观察了片刻。沈奸商在开启密门的时候她并没有亲眼看到,但她却亲耳听见了,有时候单是声音便可以成为重要的提示。 然后,她打开了一只摆在书堆中的陈旧的书箱。书箱内没有书,只有七只精致的小皮鼓静静地放置在里面。 这就是沈奸商开启密门时,屋内出轻微的敲击声的来源吧!陌月心道。但是她并没有碰那七只小鼓,只是照原样将书箱盖好后,又去其他的地方搜寻。半柱香的功夫后,陌月就在那只旧书箱旁伸手可及的地方,放着十来件前朝的古董字画中,其中一只很像是茶壶,却做得比茶壶更精美高雅的夜壶中,找到了一个可以旋转的突起。向右恰恰转了三圈之后,陌月就听见了密门移动的声音。 运气真好!她心道。 沈奸商的花样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多亏她留了个心眼。陌月在沈孤眠开启密门的时候,除了那几声有节奏的敲击声,还听见其中夹杂着几乎微不可闻的齿轮转动声。沈奸商每次开启密门时都故意敲响皮鼓,除了掩饰其他的声音之外,也给了有心人一个错误的提示。如果有人能潜入这个屋书,先会先寻找敲击声的来源,找到这一组小皮鼓后,若是不去碰也就罢了,只要碰了,他们的下场恐怕只有当场被抓的份。即使如此,他们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敲错了,绝不会想到这七只鼓根本就是个陷阱,真正的机关还安然无恙的藏在夜壶里。 若是有人细心,连其他的地方一并查看了,恐怕查到那只夜壶里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这里又不得不佩服沈奸商对人们心理的把握,何其精确。这只前朝皇宫内才会出现的精美夜壶,为了掩饰夜壶给予人不雅的感觉,样式上做得与茶壶很有几分相似,却因为大上许多又能令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夜壶。即便人们都知道它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御用珍品,而且也绝对干净,也不能掩盖它夜壶的身份。一般人至多将它拿起,看看它是否能移动,却本能地不愿伸手检查一下内壁,而夜壶下的托盘的表面会不会有问题,他们更不会去仔细检查了。 结果它自然是可以拿起来的,殊不知,这个机关必须要这件古董放置在这个位置,两者结合后再转动机关才能起作用。如果陌月不是吃过“盗贼”这行饭,而擅长破解机关,也未必不会被那几只皮鼓迷惑;如果不是因为饥荒,使她过早地接触这个世界的真实面,她也无法这样精确把握出沈孤眠的想法。 或者说,其实很多时候,运气并不是运气。 所以即使前路等待她的一切都是未知,她也不会感到惶恐。所以她一路走了过来,所以当她第二次踏进这扇密门时,是何等心情,很难想象,但绝对没有由于对无法预测即将生的一切而感到的不安。 第四十九章 迁怒 再度踏进狭长的密道,陌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藏在身上的各种工具、暗器。她一直都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但事实上所有的武器在她手中都像是学了很多年一样熟练。 这样不好,总有一天她会为此后悔。很多年前就有人告诫过她,她却总是漫不经心。事实上,她也只能装作不在乎,武学这条路上,她倾注了大量心血却仍然找不到第二条路可走。她何尝不知,在技巧、招式上练得登峰造极又如何,当碰到金衣公子那样的高手时也就根本无所谓胜负,只看她有没有能力多撑得片刻。每当想到他那近乎神技的天凝地闭,她便感觉自己就像那只杯子一样,冰寒彻骨。 不过幸好,金衣公子这样高手这么多年她也只见过一个。 但是不代表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尤其在她周围总有许多看不见的危险的时候,她从没有这样为自己的先天不足如此沮丧、心烦意乱过。 为了保护库房中的奇珍异宝,密道和库房设计上都宽敞通风,温度不高也不低,完全不受外界影响。沿途每隔十步左右便点着两盏长明灯,火光虽明,却几乎看不出有烟,也不知这长明灯点的是什么燃料。略显不足的是密道两侧的角落里,大约是不常有人行走,因此略有些潮湿,长了一些青苔。 站在库房门前不远处时,陌月犹豫了,白天的那一幕依旧清晰地映在她的脑海里。 那时,当他们听见沈孤眠的惊叫声时,陌月是第二个冲进库房的。.可是当她跨进库房地那一刻。眼前的一幕带来的巨大冲击几乎令她当场晕倒! 血!只有血!墙上、地上、闪耀着令人疯狂地光彩的珠宝上,都浸透了暗红地血迹。那一瞬间,陌月只觉得自己的胃在剧烈痉挛。那种极度令人作呕的感觉充斥着她的神经。曾经水天一色的血红、漫天熏人欲死地血腥味、漫江堆砌着山一般的断肢残骸,她以为她快要遗忘的一幕。清晰犹如生在昨日,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 她几乎是逃出去的!虽然她嘴上说的是出去叫人进来帮忙。 直到现在她还在为自己居然有心情偷偷探了探沈奸商的脉,感到惊奇。 虽然心有余悸,但陌月的犹豫也只有一瞬间,便没有半分迟疑地走进库房。 一个人不可能流那么多血。而且她也没有闻到半点血腥味,那些血迹有问题!而真相只有亲眼看过,才会明白。 珍宝阁的动作的确很快,半天地功夫,库房中已经看不见一丝血迹,地面已经被清洗过,墙上新涂了一层涂料,淡金色的涂料,长明灯的照射下。库房中地一切都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只是,这里面刚生了那样地事,美丽地金色此时也显得有些压抑。 库房中没有人。陌月松了一口气。库房相对密室而言算得上相当大,一排排檀香木长桌、木架。重重叠叠。无数的奇珍异宝几乎令她眼花缭乱,宝石美玉、金银陶艺地艺术珍品、名家字画自不用说。整块翡翠雕成的屏风、各色宝石镶嵌的尺许高的孔雀、纯象牙丝编制团扇、通透毫无瑕疵的白玉聚宝盆、还有一件不知来历的华丽宫装……甚至还有一个纯金打造的珍宝阁的模型。看到这里,陌月不由感到惋惜,沈奸商曾说过让她任选几件带走,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不过若是她当真选了这几件宝物,不知道他舍不舍的送给她。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因为这里根本不是库房!九年前陌月曾见过九宝斋真正藏宝的库房,这个“库房”根本不能与之同日而语,藏宝的数量多上十倍不止,其珍贵程度也远在此间的宝物之上。以珍宝阁这九年来的盛况,宝库的藏宝应该只多不少才对!沈奸商大费周章弄一个假宝库,除了可以迷惑盗贼,还可以用来贿赂像金衣公子这样的人,而沈奸商自己也不至于太心疼,诸如此类可谓好处多多。 沈大盟主心机之深,智谋之巧,花样层出不穷,如果不是陌月亲自确认,她根本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会遭人暗算而生命垂危。 陌月在沈孤眠倒下的地方查看了一下,地面已被清理干净,什么线索也没留下,但就在他倒下的位置旁边有一只很普通的三脚架引起了她的注意。三脚架上放这一只很普通的黑漆木盒,这样的三脚架、这样的木盒密室中有很多,看起来十分不起眼,引起陌月注意的原因正是它的普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认为沈孤眠不会无缘无故倒在一件普通的东西旁边。 从木架和木盒上看不出任何异样,陌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冒一冒险。她从衣服上扯下一截布条裹在食指上,然后用这根手指慢慢划裹木盒漆黑的表面。片刻的时间,却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一根晶莹细长的蛛丝挂在陌月的手指上。 原来如此……陌月微微眯起眼睛。一个杀人者,为了杀一个人竟能忍耐到这一步,这个人的耐心、心机未免太可怕了。由此可见,这个人杀人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杀人这么简单。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陌月又在三脚架的周围搜寻起来。密室中的东西摆放凌乱,一时间也找不到她预想的那件东西。 突然间,陌月听见密道另一头传来开启密门的轻微“沙沙”,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只听有人在号施令:“快把前后门窗全部堵上,你们两守在这,其他人跟我下去,看看这不要命的毛贼是不是躲进库房了!”随后便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陌月闻言,不由大惊。她急忙四下里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只可惜当她刚进密室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密室中东西虽多,却能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陌月不由心中大骂那个先她一步潜入的人,尾巴也不扫得彻底一点,居然这么快就被人现,还闹得他们大举搜查。那家伙倒是自己跑了,留她一个人只能等着束手就擒。 女人有时候迁怒起来是丝毫没有道理可讲的,人家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巧她刚好和自己赶了同一趟集。 第五十章 隐藏的人 如果现在有一个大点的花瓶在一旁,她可能都会考虑钻进去。 可问题是,环顾四周,密室内最大的容器便是最里面的那只白玉聚宝盆,难道顶在头上吗? 似乎没有时间考虑这种问题,所以她也没有多想,她直接走了过去,举起那只玉盆……当然不是用来顶在头上,只是将它挪开一点而已。玉盆后是一排陈列架,陈列架后一侧的墙壁是从下之上向内倾斜的,但倾斜的角度不高,所以与陈列架之间只有一段虽然很高却十分狭窄的空间。这样狭窄的空间就连小孩也未必钻得进去。 只是现在没有任何选择,她毫不犹豫地一侧身,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一步一步向内挪着脚步,待到再也不能移动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整个人就好像瘦了一圈,便又可以移动了。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这一幕的话,会很惊讶地怀疑,她用的难道是类似传说中的缩骨功一类的功法?事实上只是用运用内息控制肌肉小幅度移位的功法罢了,这种功法不需要很高的内力,却对内力的控制有极高的要求,翻遍整个武林能使用这种功法的也没有几个,据说最初只是某位前辈女侠为了使自己的身材更完美才研究出的一种没什么用的功法。(.) 只是这位前辈女侠恐怕到死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不入流的功法却会被人用来做贼。 其他人只要没有亲眼看见,也绝对不会往这上面想,毕竟这类古怪的功法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她很放心。 她以为是没人看见的,只是以为而已……当她地最后一只脚也完全隐藏在黑暗中。.刚感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身体靠内的一侧撞到一件东西,一件柔软地、带有温度的东西。 柔软地。是人的衣衫和身体,虽然比普通人要僵硬;温度。是人的体温,虽然比普通人相比要冷上许多…… “呜……!!!”有人躲在里面!一声惊叫在还没来得及出口之前,就被一只突然伸出的冰冷的手给堵了回去。 此刻,密室外地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门外。 “砰!”“砰!”陌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像击鼓一样沉重。沉重到她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不敢移动,也不敢说话,任由那只冰冷的手捂住自己的嘴。 真的是一只好冷的手,陌月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热气都毫无保留地被这只手吸收。紧挨着她的身体,陌月也能清晰地感到,这个人地体温也比普通人低上许多,她从来没见过有一个人的体温会低到这种程度,令她忍不住打冷战。 不但体温低得出奇。而且这个人还瘦得惊人,身体所能碰触到的地方,骨节清晰。陌月浑身一颤。脑海中不自觉地冒出一副穿着衣服、只挂了一张皮地骷髅的画面。 她不敢相信,自己在密室中这么长时间。竟一直没有觉里面藏了一个人! 不过至少可以看出。这个人对她没有敌意,或许是同道中人。或许……就是那个先她一步潜入珍宝阁地“高人”。 “你们留在这,我先进去看看。”门外传来一个低沉地女声。 随后传出几个整齐划一、甚至是有些惶恐的“是!”。 陌月心中一动,觉这女人地声音竟有些耳熟。会是谁?她迅回忆了一遍最近见过的女人中,似乎没有人是这样一副低沉却动人的嗓音。 一阵绸缎摩擦的声音从门口缓缓移动到密室中央,停了下来,除此之外陌月没有听见脚步声,来者应该是个高手。陌月当即转而用内息控制自己的呼吸,顿时她的呼吸变得细长而缓慢,几乎如同呼吸停止了一般。 密室里突然静了下来,随后陌月骇然现她身旁的骷髅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呼吸,呼吸声粗重,简直就像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 但再仔细一听,却觉到,此人呼吸的节奏有一定的规律,一呼一吸的频率,竟和外面那个女人完全一致!若是频率一致,那外面的人自然无法察觉此人的存在,难怪陌月方才竟一直没有察觉有人躲在这里。这种呼吸法,较之陌月的呼吸法不知要高明上多少倍。 陌月有些好奇,忍不住想扭头看一眼,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却无奈地觉,以她的姿势别说是扭头,便是抬一抬胳膊,也是万分艰难,只好作罢。 这当儿,那个绸缎摩擦的声响,又开始朝他们的方向缓缓移动。陌月摒息凝气,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一丝空隙,那个位置她已经将玉盆移动了少许,恰好能将这道缝隙遮住,使人容易忽略掉。 绸缎摩擦的“”声,突然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然后,许久再没有其他声音出…… 时间如同江河的流水一般漫长,陌月只觉自己手心的汗都冒了出来,这个女人在他们面前停留了这么长时间,该不是觉了什么?一不小心,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保持平和的心境,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然后她意外地察觉身边的“骷髅”没有半点异样,就好像,现在与方才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安心了几分,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和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好像曾经的那些日子,她从来都不会是一个人。 又过了许久,“”声终于再度响起,从他们的身旁绕过,然后向门外方向而去。 陌月眼角的余光,只看见一抹白色衬底的水红裙摆一闪而逝,好似幽暗世界里的一道虹,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呼……”直到那个声音完全消失,她长舒了一口气。 “先别动!”身旁突然传来一个有些无力的声音,陌月这才想起,还有一只冰冷的手还紧紧地按着自己的唇。她嘴唇一动,刚要说话,那只手就好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陌月意外地觉,“骷髅”的声音居然并不阴森吓人,只是有些中气不足。这个人受伤了? 第五十一章 你是谁 声音虽低,语气却异常认真,陌月对这些江湖中惯用的伎俩也并非一无所知,顿时心生警觉。(.无弹窗广告)只是陌月本是个静不下来的人,等待良久,却仍然不见外面有动静,加之实在是被困久了,便感到浑身不自然起来,忍不住扭动一下僵硬的手脚。 许是被她不安分的举动给吓到,陌月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大的动作,那只冰凉的“鬼”手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这次没再堵上陌月的嘴,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掌,狠狠地捏了一下。 俗话说“十指连心”,陌月未及作,一阵疼痛带着透骨的寒意,从手指一直传至全身。“嘶……”只能在心里暗暗吸了口凉气,身体又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这当真是人类的手吗?这样冰凉,莫非……僵尸!脑海中出人意料地冒出这么一个名词,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当然是人,而且是个很无聊的,男人……女人的手骨不会这么宽,而且她认为只有很无聊的人才会用捏她手心的方式来让她保持安分。 方法虽然无聊,却当真起了一点作用,在那之后,陌月果然安静了好一阵子。在她那颗“躁动的心”尚未回复动力时,终于听到了一个此刻听来简直如同仙乐般的女声:“看来贼人当真不在这里,去别处寻寻罢!”这个女人的声色冷冽、低沉,却异常动听,令人难以判断她的年龄。 “是!……夫人!”陌月只听见这些人称她为什么夫人,隐约听见是“竹夫人”或“祝夫人”,她想了想,却想不出九宝斋哪一个主事的夫人是这个姓氏。网.c 随后而来的一阵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每次开、关都会“沙沙”作响地密门外。陌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会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吧!虽然陌月急切地想冲出去,痛痛快快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只要一想到那只僵尸一样冰冷的手。只觉心有余悸,不知为何竟不敢擅自行动。可卡总在这里也不是个滋味。陌月只好大着胆子用手指在“僵尸”手上划了两个字: 出去? “僵尸”回应地度倒是意外得快,纤瘦冰凉的手指快在陌月手心划了两个字: 再等! 还要等!陌月地死的心都有了。倒不是她不相信“僵尸”地判断,只是此刻她正在为其他的事担心。 自从她现自己再不是那副平板身材,以往一直期盼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她可是乐了好久……虽然她到现在还有些糊里糊涂。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点点曲线。该不会被挤成竹竿吧!她无比郁闷地想。说起来,若不是这只“僵尸”潜进来的时候,尾巴扫得不干净,她又岂会被人找得无处可逃,不得已只能躲在这种尴尬的角落。 不知不觉,陌月喜欢迁怒地老毛病又犯了……如果她的身材变形,她绝对要把这家伙大卸八块。她咬牙切齿地赌咒誓,顺手恶狠狠地在“僵尸”的胳膊上掐了一下,那只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想必“僵尸”一定比她更郁闷。 这当儿。那明明已经离开的绸缎摩擦声又响了起来,这女人还真是不死心!陌月只好屏息倾听。 那声音到了门口,便停了下来。静了片刻,只听那女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只是说话的内容却把陌月吓了一跳。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她知道!她居然知道!只不过她的话显然不是对陌月说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对……难道这女子和“僵尸”之间有什么关联? 这个想法的产生令陌月有些不安,若当真如此。那她的处境就危险了。就在她不停胡思乱想地时候,却现一旁的“僵尸”丝毫没有反应,就好像那女人刚才的话是对空气说地。 陌月的反应也不慢,很快便察觉了这一点,立刻意识到这可能又是那女人在使诈……于是强压下内心地不安,陌月继续忍耐。不出所料,没等太久她便听见那女人地一声叹息,随即自语道:“怎么每次追到这,便所有痕迹都没了?” 果然是兵不厌诈!这女人竟有如此耐性,反复试探,果真不简单。只是身边的这只“僵尸”似乎更厉害,由这女子地话中可以听出,此人已不是第一次潜入珍宝阁,每每即便被人现也从未被抓,难怪会对这女子的想法了如指掌。却不知,他又是什么来头。 那女子显然已经相信此间确实没有人,在某个位置稍作停留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随着密室的门关闭声响起,陌月一把攀住墙沿,用最快的度钻了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栽在一片空地上。 还没有坐稳,她便怒气冲冲地吼道:“你干嘛又掐我!” “你不掐我,我又怎么会掐你!”与陌月钻出缝隙的狼狈相比,另外一个人钻出来的时候,就要轻松许多。他比一般人纤瘦许多,所以钻进钻出那道缝隙根本不必如陌月一般借助什么特别的功法。 “是你先动手的!”陌月怒道,她指的是一开始他捏她掌心的那一次,“再说,有你这么小气的人吗?掐你一下都要报复……”她不满地嘀咕起来,小气的男人,她一向看不顺眼。 那人慢慢走出阴影,轻笑道:“我一向都这样小气,你知道得太迟了。”不知为何,他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讽刺的味道。 然而在看清陌月的那一瞬间,他怔了怔:“你……” 而陌月也几乎同时看清了站在长明灯下的他,忍不住惊呼一声,问道:“你的脸怎么……你到底是谁?” 他就是她想象中僵尸?可是僵尸为何不像僵尸,反而像…… 第五十二章 雨洬洬 更鼓声声,烛影错落。 近在咫尺的珠玉奇珍、代表财富巅峰的繁华绚烂,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能再吸引她的目光。 看到这张数日来朝夕可见的熟悉面孔,她着实是吃了一惊的,一声夏公子险些脱口而出。 她很快想起这个人!她只知道他是金衣公子的外甥,却不知道他们竟似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怪可以冒充金衣公子在厄山城中胡闹。突然想起孟蝶对他的评价:“此人心胸狭窄,报复心极强,对得罪自己的人睚眦必报。若不幸遇见他,万万不可在言语上得罪他。” “你是卫……”一直不甚在意这个人,竟连他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他的笑容很是平和,看不出是心胸狭窄之辈,只是他方才的举动,已经令陌月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 同样一张脸,为何长在两个个性反差如此强烈的两个人身上。 “表妹真是无情啊!这才几个时辰,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他的眼睛闪着与众不同的光彩,一步步向陌月走来。 “表妹?” “难道你不知道?”他冷笑了一下。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陌月恍然醒悟,从今天起,她对外的身份,已经是夏小姐了,虽然只是暂时。 夏小姐,不知为何,她觉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排斥这个称谓,甚至心中是有一丝丝满足感。网…难道她的心中,其实是期盼自己也有这么一天的,富足的生活、有亲人环绕在身侧、不用担惊受怕、可以很天真很单纯的活着。即使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也没关系。 那么……表妹见到自己从未谋面地表哥,该是什么态度?她想笑一笑。但笑得有点苦涩:“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什么。她没说,他也没有追问,这一点上他们倒很默契,因为这被省略的半句话可以有很多很多地意思。 只是陌月现,说了这句话后。他眼中讥诮的意味更加明显了。 她感觉得出,他对她有敌意,敌意来自她这个虚假地身份,来自她那个假老爹。他恨他这个舅舅,原因……或许是因为他的母亲吧。难道她猜错了,金衣公子的这个孪生妹妹,江湖人称女诸葛的魅萝夫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她哥哥的一心保全她性命地心意,反而一直恨着他?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悲了。 “卫……”他突然开口道,“我叫卫。” 陌月闻言,怔了怔。随后才反应过来,急忙回话:“陌月。我叫陌月。”不知不觉。她居然脱口将自己的真名说了出来,说完她就有些后悔。 于是她急忙又岔开话题道:“是什么?” 卫一愣。道:“……就是雨声那个。”说罢他觉自己说的好像是废话,立刻闭口不做声了,目光望向一边。 气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尴尬了起来,然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寂静,令人心慌。 两人一起躲在那个挤得人疯的鬼地方时,还好好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却还有闲心掐来掐去,斗得不亦乐乎。 可是现在……想起方才,陌月便想到他那不似活人的体温,忍不住抬头看他。 真的很像!不愧是孪生妹妹的儿子。可是稍作对比,他们地差距还是挺大的。两个人都有着虚幻空灵的气质,只是金衣公子是因为数十年如一日地孤高平淡的生活造就了他目空一切地性格,他不是傲慢,只是无论什么都不能落入他那双容不下半点杂质地眼睛,干净地几乎称得上洁癖。看遍世间的一切肮脏丑恶,反而愈加纯净了,与其说是看破红尘,倒不如说是他本身地个性使然。 而卫,单薄的好像风都能把他吹走,偏偏他的锋芒却都表现在外面。唯独那双眼睛,幽若深潭,沉思的时候,深邃地好像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充满慧黠的光芒。女诸葛的传人,又岂会是平凡人。 据说聪明的人若锋芒过露,会遭天嫉,易早夭。他如此明显不健康的样子,是否就是因为如此。脸色苍白得不太正常,身体更是过分瘦弱,宽大的灰衣勉强掩盖了一切,可透过袖口隐隐露出的手腕,便会觉他实在纤细地令人心惊。 不过还好,只是瘦弱而已,并不是像她想象中那副骷髅的模样。陌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们难道就这样呆吗?虽然这些财物是很好看没错,但在这里连一个馒头也换不到,难道他们不应该想办法出去。 “卫……”刚说了一个字,她现自己又语塞了。他的名字当真不太好记…… 正苦思冥想间,卫突然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又笑道,“就算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也不用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吧!” “你们长得真像!”陌月忍不住感慨。 闻言,卫脸色陡然大变,笑容全无,冷冷地盯着陌月喝道:“你刚才说什么!” 陌月猝不及防,一惊之下,竟露出畏色。 她没觉,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青年,一怒之下,竟有雷霆之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两道目光有如实质一般的力量,死死地定着惶然的陌月,过了一会,又渐渐转柔,俯身靠近她和颜悦色道:“吓到你了?我也不是有心要吓你,以后你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人比较好,更不能提我和他长得很像的事!” 疯子!这家伙一定是个疯子! 第五十三章 云显(上) 陌月心里悔啊!早知道就该听了孟蝶和老夏的告诫自从见到这个年轻版的北山王,她心里就改口称金衣公子为老夏了。该是一见着他就脚底抹油,溜了才是。 可是往哪溜呢?回地面上?八成有一票人在上头等着自个呢。可就是被那一票人绑了,恐怕也比和一个疯子单独待在一间密室里要幸福得多吧! 她越想越是悔啊!悔得心里头泪哗哗的,一双骨溜溜的眼睛也水气迷蒙的。 泪光点点,看得某个人表情一阵迷茫,伸手想去碰触那张改过装的脸,又似有所顾忌,怏怏收回:“真是个大小姐,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掉眼泪,女人当真是水做的不成。”见她眼睛里那闪亮亮的东西向外涌趋势有增无减,他只好无奈道,“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至于吓成这样吗!好像我欺负你了。行了,快点擦掉站起来,我带你出去。” 屁话!他方才的表情若还能算开玩笑,那她现在的表情简直就可称得上欣喜若狂了。 只不过眼泪事件虽然只是个意外,却令陌月恍然认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眼泪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不管是真是假,对男人,哪怕是很小心眼的男人都是威力无穷,怎么以前没有好好地利用起来!浪费,当真是极大的犯罪啊! 所以她决定不做任何解释,就让他这么误会下去好了。 这小子偷偷潜入珍宝阁已经不止一次了,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能把她安全快捷地带出去,此时不利用更待何时。. 眼睛里一层氤氲水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故作天真地问:“我们怎么出去,施展轻功一路打出去吗?” 卫道:“我不会武功。”了自己下巴落地的声音:“骗人吧!”这种话鬼才相信。 “不信你自己看!”他很大方地捋起袖子,将手伸至她面前。 陌月伸手搭上他的脉,片刻之后。她欲哭无泪地转身望着头顶呆。 她很想认为他是像自己一样,服了什么散化功力的药物。或者受了重伤之类地。可是以她不太高明的医术造诣也能看出,他是真的不会武功,一点都不会!而且从来都没有学过!他根本就是先天地体虚气弱、加之天生经脉严重损伤,绝对不可能习武。她感觉自己比看到一个人生吞了一只蟑螂还要惊讶,既然他不会武功。那他又是怎么真刀真枪地打拼出来?沈奸商对他的评价,她可一个字也没忘呢! 见她讶然地脸色,卫冷笑道:“有什么好惊讶,这还不是拜你那个混蛋老爹所赐!若不是他在我还没出世,就下令对我娘一顿毒打,我又何至于经脉受损,完全不能习武!” 原来竟是老夏的杰作,陌月无奈轻叹,难怪他居然那么痛恨自己的舅舅。不过胎里经脉受到损伤。后天若精心调理也不是完全没有康复的机会,为何他的脉象似乎像从未调理过? 她故作委屈道:“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你凶我做什么呀!”她觉越来越佩服自己演戏地水准了。 “我哪里是对你凶!我……”卫现自己有些无力。女人真是善变,方才还凶巴巴跟只野猫似的。现在又动不动就红眼圈。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只好放弃解释,急急忙换了个话题。“你刚才一个人找了那么久,有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陌月闻言,这才想起还不知道他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便问道:“什么特别的东西?是你要找的东西?” 卫道:“是一只造型很奇特的墨绿色盒子,奇怪的是盒子没有缝隙,无法打开。” 陌月心中“咯噔”一声,怔住了,为何他也在打这只盒子地主意!这盒子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令这么多人为之疯狂,甚至动辄要人性命!就连这个看起来与此事完全不相干的卫也屡屡犯险潜入,只为盗宝。 她感觉到她的心被猛然扼紧,他们凭什么!凭什么争夺她地东西的归属权,那是她地东西,她谁也不会给! 她低声问道:“你要找那个东西做什么?”又急忙补充道,“若是不能说地事,那就别说了。” 卫苦笑一声答道:“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其实我这身毛病虽然难治,却也不是无药可救,只是奇药难寻。我听说那只盒中藏了一种奇药,药效神奇,不过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这话是听谁说的?” “前些日子偷听到蝶卫队长烛夫人,私下里和她九个主子商议时提到地,不过八成该只是风传罢了。” 陌月默然,若当真如此,那倒是好了,只是这消息恐怕是人故意放出假风声,引人上当,此人背后的目的恐怕不简单,恐怕风传中不仅有什么能治百病的药,什么藏宝图、绝世武功之类的也不会少。 她突然觉,她对自己的敌人一点都不了解,对方做什么、有什么目的她都完全不清楚!真是个令人悲哀的现。 于是她说道:“我是来调查沈掌柜遇袭的事情,倒没看见什么盒子。不过我曾听沈掌柜提过,似乎是有一只什么宝盒被沈绿衣大人拿去查案了。” 听了这话,卫只是眉头微蹙,陌月从他的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谁都知道,绿衣神捕插手了此事,再想打那宝盒的主意,可谓难上加难了。对于一个从出生至今从未感受过健康滋味的人来说,失去这一线的希望,多少有些失落吧! 突然觉,这个脾气古怪的青年,也有可怜之处。 第五十四章 云显(下) 至于沈奸商遇刺一事,其实解释起来也简单,宝库内原本就没有人,杀人的机关是一早就安置好的。而杀人的利器应该是针一类的暗器,若用游丝针或一些遇水便溶的物质制成的针,伤口不易差察觉,还找不到线索。 而触机关的,就是陌月找到了那根蜘蛛丝。 那不是普通蛛丝,而是南疆少数偏远山地特产的金丸蛛,当地人也叫它幽灵蛛或纺织娘,这种蜘蛛体积极小,最大只有人的指甲盖大小,吐出的蛛丝却十分特别。乍一看,这种蛛丝与普通的蛛丝没有什么不同,也只是比普通蛛丝略略坚韧一些罢了。而当当地人采集回家并将数根蛛丝绞在一起后,却能产生极大的韧性,力气再大的人也不能用手将其拉断。当地居民在山中抓捕这种蜘蛛,养在家中,采集蛛丝,不但可以纺线,还可以织布裁成衣服。这种布做的衣服穿在身上,轻薄若无物,而且极不易损坏。而经过特殊药物处理后,这种蛛丝甚至可软可硬,硬时不亚于岩石。 早在十几年前,水堂就已经开始利用这种蛛丝研制各种机关,这种机关最大的好处就是触之后,便找不出任何痕迹,一根蛛丝通常是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的。但在精巧的机关也得有个射装置,这个又该藏在哪里才不会被找到?一片树叶藏在什么地方才最不容易被现,答案是藏在一棵树上。在陌月又仔细寻找了一遍后,终于在一堆翡翠饰品中找到了几片不起眼的翡翠碎片。 果然是绝妙的设计!这个机关唯一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才会动,会不会被人误触。.想必这些问题。安置机关的人也早就想过,并做过安排了。说不定,白天地那一场闹剧。就是为了这一刻而特意演出的。 当陌月像献宝一样把她的现解释给这个号称江湖第一聪明女人地唯一传人听时,却只是很郁闷的得到一句“看不出你还有点脑子!” 她没脑子?既然觉得她没脑子。那又何必要多嘴问那么一句。还以为他是担心朋友地情况,才特意说明得很详细。 她知道这小子很聪明,不必与他很熟都可以了解到他的出常人的智慧。他的眼睛,单是他的那双眼睛就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但是还有更重要地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这小子真tmd是个混蛋! 彻头彻尾的混蛋! 她没好气地问道:“卫……那个什么。既然你不会武功,那你到底准备怎么离开这里?” “谁说我知道该怎么离开了?”他像看傻瓜一样看着陌 “你刚才不是说要带我出去?”该不是想反悔吧! “谁说带你出去,就一定要知道怎么离开了?” “那你到底准备怎么离开!”有人感觉自己要抓狂了。 “我不知道!” 他是认真的! 他是很认真地对她说他不知道。 这个混蛋!陌月面临爆的临界点…… 偏偏这时他冷笑了一下,他的笑容简直就是导火索,把陌月已经填装好的炸药引线点燃了。 ……可是,引线还没烧完,又被熄灭了。 因为那小子神色突然转柔,唇角勾起一个魅人的弧度,染着淡淡尘烟的眉目好像亮了一下。看到这一幕陌月的心脏似乎都漏跳了一拍,再有满心地怒火也不出来了。她感到奇怪,长着同样一张脸。为什么她从来没觉另外一个人也长得这样好看呢。尤其卫这一类人,一向属于她很不待见的那种。 忽闻卫半开玩笑道:“我说你就算不叫表哥。也别总是卫那个什么这样叫。我可是有名字的!” 陌月为难道:“可是你地名字真的很难记……”记性不大好一向是她最大地毛病地之一,而且已经深入骨髓。改不了了。 卫闷声无语了,想了片刻,他轻声道:“云显……”随后对陌月道,“不然你就叫我云显好了。” 陌月乍一闻言立刻接口道:“寒雪冥蒙外,山云显晦中。 卫的双眼不由亮了亮:“你连这个都知道?我还以为厄山地女人都是不读书的。” 不读书?都不读书那他的母亲又算怎么回事,无师自通吗?而且陌月本来不是厄山的女人……当然她也是不太喜欢念书的。至于为什么记住这句,最大的可能是在她昏睡的那七年中,曾有人对她念过,最有可能的就是裴玄若。一直很困惑陌月的一个问题是,似乎他七年来对她说过的话,她都隐约记得一点。这简直是比她决定吃素还要奇怪的现象。 大约是说到两人都有些兴趣的内容,两人俱是一笑。 “云显……”陌月低低地念着,然后讶然问道,“是你的字吗?” 卫隐隐笑道:“有什么不对吗?” 那个年代的人们并不时兴给自己取个字,所以只有少数学者、大儒才会有字,而且是用以充当一个称号的作用,卫的年纪显然不可能是什么大儒……不过这类问题属于陌月完全插不上嘴的话题,所以虽然奇怪,也只好闭嘴当做没听见。 “再不走天要亮了!”他突然收起笑容冷冷道。 陌月一怔,道:“怎么走?” “谁知道呢……”卫低低道,“边走边瞧吧,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地方,其实就是指密门与宝库之间的那条密道。 卫从一头走向另一头,然后道:“能看出这条密道前后有什么不同吗?” 考我呢!陌月撇了撇嘴,也从头至尾走了一遍,然后道笑道:“我知道了。” 注释:出自宋代赵汝愚的句。 第五十五章 爆发 她转向密门那头:“这边潮湿一点,长了许多青苔,另一边……相较之下稍微干燥些。[]” 卫道:“就这些?” 见他不紧不慢的神气,陌月跺脚道:“就别卖关子,都什么时辰了!” 卫看了她一眼,似乎觉着有些无趣,只低声叹道:“果然还是……”便只冷笑也不再多话。 陌月机敏地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忍不住问道:“你说果然什么?” 卫却像没听见一样,压根也不答话,只自顾自地在墙壁上寻找着什么。 见他如此举动,陌月先是恼火,但随后又是一阵疑惑,但很快便也看懂了他意思,于是放弃追问在另一面墙壁上寻找了起来。不出片刻,一块略微松动的青石便被她用力一推,一扇黑洞洞的石门应手而开,洞内没有一丝光线。 “找到了!”陌月忍不住喜悦之情,惊呼起来。 却听卫淡然道:“我也找到了。” 说罢,手掌用力向内一推,另一面墙上也打开了一扇门。 看着两扇漆黑的石门,陌月愣住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出口却有两扇门,也不知哪一扇是真的。今儿个一大早麻烦的事就一个接一个,往后出门一定要先看看看黄历。”她抱怨道。卫似乎对黄历二字有些不屑,说道:“看黄历还不如问我,我比黄历准多了。…ap” 陌月楞了楞,没接话。 又听他轻笑一声道:“两扇门自然都是真的,但出口是朝上的这个。根本不需多做考虑。” 陌月指着她找到的暗门问道:“那这边呢?是通向哪的?” “我想,应该是……真正地密室。”卫轻轻道,“用满室的财宝来隐藏一间密室的存在。沈财神好大地手笔。” 陌月望着两扇似乎没有尽头的石门,目光有些茫然。 密道一半潮湿。一半略微干燥,说明只有后半截密道常有人走动,所以青苔才会少些,显然密道地中间某处藏着另一处出口,而此处才是平日真正常用的通道。万万想不到的是。密道中不但藏着一个出口,还藏着另外一间密室。(.好看的小说) 原以为假宝库的存在只是为了隐藏真的宝库,却不想其中还另有玄机。无论是谁都不会在看到满室地财宝之后,还会怀疑这里藏有其他什么秘密。那么这个令沈孤眠不惜以满室的财宝为幌子,刻意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惊天之密。 “想进去看看?”卫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想。 她不是不好奇的。只是她还不至为好奇心而忘了更重要的事情,反正这密室又跑不掉,有几乎再来探探好了。 “走吧。”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她有些不舍地关上那扇密门,“不然天该亮了。” 暗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陌月不清楚他们下面要面对的会是什么,只是若然她知道此刻放弃查看这个秘密,会使她未来的日子里。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悔恨中度过,她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决然。 “外面是什么地方?”陌月透过缝隙向外看了一眼。走过长长地通道。现通道的另一头竟是一间十分清雅的房间。 “财神爷地书房。”卫很快地回答了她的疑问,见她疑惑。便解释道,“就是你口中地沈奸商。” 陌月恍然大悟,皱眉道:“那我们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卫道透过缝隙看了许久,才笑道:“看来你以后出门当真该看看黄历了,也免得连累其他人跟你一起倒霉。” 陌月脸一黑,没好气道:“你有话说清楚点,别跟我拐弯抹角地。我又怎么招你了,偏生要说我连累你倒霉,跟你赶了一趟子船,我才真的倒了大霉呢!要不是你,我还未必会被追得像老鼠似地,见缝就钻。” 卫被她说得头昏脑胀,只得连声道:“罢,罢。当我说错话了还不成,我也就是一句玩笑,你又何必那么当真。” 玩笑!又拿玩笑来搪塞!陌月可不想就这么罢了,这些日子她本就一肚子憋闷,偏偏这小子乍一见她起,说的话中每一字一句都隐透着讥讽,每每看她的眼神不是冷笑、就是讥笑。若是惹恼了她,便立刻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明显只是嫌麻烦。就像现在,一句玩笑,就准备把她打了,当真是觉得她笨到可以随意欺负的地步吗! 陌月冷冷道:“怕不是当你说错话,照我看你压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你若对我有意见,或者有什么怨气没处,只管照实得来,我不闪也不躲。你现在这算什么!指桑骂槐?还是看我笑话你觉得愉快了!” 卫立刻眉头大皱,不由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时候吗!烛夫人的功力深不可测,她现在就在隔壁,你这么大声嚷嚷,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吗!” 陌月心中一阵冷笑,果然不出所料,他根本懒于面对她的质疑,只想随便找个借口岔开话题、蒙混过去,或者他根本不屑于对她解释什么。原本对他还有的几分同情,此刻全部化为乌有,,果然孟蝶对他的评价只字不差,就算他的命运比别人坎坷些,此时在她看来也只是活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说得当真一点不假! 顷刻间,密道内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两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主,就在二人俱是冷然僵持之际,忽然密门外的书房隔壁,沈孤眠的卧室里突然传出一阵激烈的争论,和几下打破东西的碎裂声。 第五十六章 报复 接连三件物体落在地上,十分爽快地砸开满白花花的一片碎瓷、碎玉。[.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不知道这三样究竟能值个什么价,但依照沈财神的喜好,他的屋里哪怕一本垫桌脚的书,都是古籍孤本之类的珍品。 二人呆住,当下又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凑到密门上专心地偷听外面的动静。那种默契、那个度,几乎令人以为他们已经忘了方才的不愉快。 听了一会,卫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陌月楞了楞,才意识到身旁的这位半点内力都没有,对于外面那两位刻意压低了嗓子说的内容,一半也听不清。 “两个女人在吵架。”陌月很干脆。 卫皱眉道:“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她们争执的原因。” 陌月翻了个白眼,才慢腾腾地说道:“你确定要听?我觉得你不听比较好哦!” “为什么?” 陌月道:“不为什么,这个话题不适合你。” 卫疑惑更深:“不适合我的话题,难道就适合你?” 陌月不雅地耸了耸肩:“谈不上适不适合,只是我听不打紧,你就不行了?” 卫想了想道:“莫非,是关于女人的……”**问题?最后几个字他实在不大想说。[.超多好看小说] 陌月很认真地点头道:“差不多对了一半。” 卫奇道:“你是说,她们两个半夜跑到自己主子的卧室里,就是为了讨论关于……” 陌月理所当然地答道:“那当然,这种话题可不适合大白天讨论。.” “你说只对了一半,那另一半呢?”卫刚开口。就隐隐觉得不对,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不觉有些脸红心跳。 “……可是她们现在在吵架。” “她们两一个要做,一个觉得没必要。自然就吵起来了。” 他的脸开始烫,忍不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陌月:“……你怎么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不能?”陌月惊讶地看了他一样,然后有些奇怪地在他脸上看了一圈,“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陌月又皱眉道:“我觉得这两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一个好像是白天地那个,叫什么青石的大美女。另一个……好像是刚才库房里的女人!!”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随后问道,“她就是烛夫人?她竟是蝶卫地队长!不过那个青石似乎一点也不怕她,敢和她当面争辩。” 卫咳了一声道:“连青石是沈财神的亲信,就好比是珍宝阁地主管,在这个地方她说的话有时候比烛夫人还管用。” 陌月感慨道:“难怪,杀个人这么点小事,争执了这么久都决定不下来。沈奸商倒了,她们连个主心骨都没了。” 卫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两下。低哑着声音道:“你说她们在争执什么?” “杀人。”陌月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不是说,那是关于女人的事!”他语气平静地问道。 “她们要杀的地确是个女人啊……”陌月睁大眼睛答道。 “那这种话题怎么就不适合我了!”他的语气更加平静了。 陌月上下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斯斯文文的。估计没见过死人,怕吓着你。” “……”他有些无语。“凭什么你听就不打紧了。” 陌月一翻白眼:“她们商议是否要杀的那个人就是我。你说我该不该听。” 卫忍不住一阵无力,道:“那你未免太冷静了。” “我为什么不冷静。”陌月冷笑道。“不过方才她们已经有了结论,你猜她们准备怎么干?” 她神秘兮兮地一笑:“知道你一定猜不出来,告诉你吧,我要财咯……” 卫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回复了平静,静静地望着她懒洋洋的笑,犹如一抹清寒的月光。“你故意的。”在陌月笑得正开心时,他突然开口道。 陌月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她冷冷地微笑:“很厉害嘛,这么快就现了……有人提醒过我,若不幸遇见你,万万不可在言语上得罪你,否则后果自负。如今我得罪你了,你准备怎么报复,只管来好了,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秦……就让我做一辈子寡妇。告诉你!我就是故意地,你想怎样呢?”心中却暗道:反正她已经是寡妇了,做个一辈子也没什么区别。 卫定定地看着她激动冷笑的样子,过了好一阵,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深难明起来,很艰难地开口道:“该怎么说呢……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誓……” 陌月一言不地看着他,看他到底准备怎么样。 “说实话,我感觉很兴奋。”他幽深地双眸闪闪地放着光,“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给我下战书呢!哈哈!” “那你准备如何?”陌月讥诮地望着他。 “你做好准备了吗?”卫意味难明地看着她,双眼隐隐含着笑。 陌月一愣,很自然地问道:“准备好什么?” “代价啊!你得罪我,难道不用付出代价吗!”他的嘴角微微一扬,整条幽暗地密道都似在放光。 令人移不开眼睛。 “代价……”她不禁又重复了一遍。 “准备好了就走!”卫一把将她拉住,用手重重地砸在开启暗门地机关上。 “走?去哪?” “出去!”门轰然打开,如白昼般通明的灯光驱散了密道内了幽暗。 “你疯了!”陌月惊得魂都飞了。就算她不清楚外面地情形,猜也能猜到到处都是危险,何况隔壁就有一个深浅难测的烛夫人。 此刻出去?送死吗? 突然有人在她旁边耳语:“什么都不要问!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把你安全带出去。” 第五十七章 三招 相信他?不相信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像一个可靠的人。 但似乎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考虑。 乍一踏入光明之下,只见眼前绽落碎瓷遍地,新茬如雪。 只不见了那两个说话的女人。 她们去了哪里?陌月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 “快走!别回头张望!”卫不容她多想,拉住她径直向对面的墙角走去。 然后,陌月余光扫过之下,她看见了那个令她不安的原因。 水红色的裙摆,如同在炽热的火焰中翩然欲飞蝴蝶,携着一团云霞,飞扬而至。此时此刻,陌月的眼中只有那一团火焰般热烈的残影。太快了!这样的度!这样的气势!绝不逊色于她全盛时期半分。 不过还有更快的!卫对身侧的危险视若无睹,只拉着她向一角的墙壁上撞去。陌月连惊叫都尚未来得及出便被带至近前,迎头撞上…… 她本能地紧紧闭上眼睛。 可连跑了数十步,她甚至还觉得好像拐了几个弯,却还是什么也没碰上。 “睁开吧!我们已经出来了。”卫淡淡说道。 陌月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正站在几丛青竹、假山之间,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我们离开珍宝阁了?”她的惊骇难以用语言表达。 卫轻笑道:“怎么可能,我们还在珍宝阁的的某个角落呢!” “这么说,我们还没脱离危险。…月有些泄气,又奇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一眨眼就从房内跑到外面? “那个位置有个翻转门地机关而已。”他的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今天地晚餐都有些什么菜。 闻言。陌月微微眯起了眼:“我现你对珍宝阁的机关很熟悉啊!” 卫略一皱眉,道:“这个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可还在别人地地盘上。” 陌月心中一凛。脑海中又浮现刚才那一团炫目的霞影。一道机关而已,就算这个烛夫人不知道怎么打开它。又能阻得了她几时?恐怕此刻,她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了。 竹林突然开始沙沙作响,一阵凉风从她的脑后拂过,她突然觉得有些冷。 她觉她不敢马上回头,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回头,就会看见那个女人冷冷地站在身后。 卫似乎也有所察觉,他不露声色,只轻轻对陌月言道:“你帮我阻她片刻,我现在去把阁内阵法复原,用阵法迷惑他们,我们就可以找机会溜出去了。” “要阻她多久?”陌月问道。“三招!” 三招,似乎不难,但也绝不简单!这一切都要取决于使出这三招的。是什么人! 而眼前地这个,绝对是最难对付的一类人。 陌月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伸出衣袖拭了拭脸。感觉上就好像在擦汗,当她抬起头时。她的脸却已经变了。只是变了少许。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然后她猛然转身,顿时双目一亮。恍若看见了一泓秋水。几乎是同时,卫动了。 陌月没动,烛夫人也没动,二人都是同样的气定神闲。然后陌月现,烛夫人的手上多了一把剑,一把并不耀眼的剑。剑身暗哑,森森寒气透体而出,当是一把好剑。与这柄剑相比,烛夫人明亮的双眸才是一泓秋水,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云霞般锦绣长裙,水红的裙摆翩然曳地,流云长袖、五彩绚丽、华不而俗,无论是谁都想不透,为何九宝斋的蝶卫第一高手竟会是如此样貌妆扮,一袭宫装,高贵如神宫仙子。 只看着烛夫人地眼睛,陌月就明白为什么方才她在自己身后站了那么久,都没有动手。 她不屑。 她骄傲,她根本不屑于在别人背后出手。 陌月笑了,她不得不笑。每一类人都有一种适合对付他们的方式,像烛夫人这一类人也不例外,他们不屑于使用卑鄙的手段,可是陌月不在乎。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一类人也是极容易对付地人,前提是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不会太悬殊,这一个条件,此时似乎刚好满足了。 何况陌月只需要坚持三招。 她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动地。 可烛夫人刚刚有所动作,陌月地瞳孔便猛然收缩。 女子练剑,由于先天所限往往走轻灵迅捷一路,剑行如舞、流畅飘逸、美轮美奂,只是招式舞得再美,也只是舞,永无可能踏入剑法的至高境界。至少陌月就从没有听说过历史上有女子练剑而成为一代宗师地。可是这烛夫人乍一扬剑,陌月就知道,她不一样!剑在她手中就是一柄剑,而不是舞。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能将剑练到如此境界。 这样一个高手,居然只屈居一个九宝斋的蝶卫领,在陌月看来,就好像是一个人明明有宰相之才却偏偏要去做教书先生那样可笑。 陌月突然现,对这个人,她不想用任何阴谋诡计,这似乎是她平生第一次想认真地与人动一次手。此念已出,干脆抛开所有的杂念,忘记所有取巧的手段,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往那一站,目光竟似完全没有看对方。仅仅如此,却令烛夫人平静的目光凝重起来。陌月这样随意地一站,却蕴含了数种防守之势中最玄妙的变化,这一切自然瞒不了烛夫人。在烛夫人眼中,或许这个对手的实力未必高过她,但与人对战经验却极为丰富,绝对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制服的对手。烛夫人手中的剑再一次扬起,只是这次却与上次大不相同,剑每上扬一分,都似灌注了全身的力气。 陌月知道,对方也开始认真了。 很好,这未尝不是她的希望。有多久了,她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这样期待一场即将到来的战斗。 也许因为对方也是女人,也许因为她实在做了太久太久普通人。 第五十八章 激战 月华如水。[] 清冷的灯火无法为夜色带来一丝温暖。 四周很静,似乎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些异动的东西并非人类。 风,很冷,很急。 华裳微扬,艳如天边的云霞,在风中飞舞,仿佛轻若无物。 突然间,飞扬的衣袂仿佛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毫无悬念地垂直滑落在地面,任凭风如何肆虐,也无法在动弹一分一毫。周围的空气霎那间变得凝重起来,如水般的流淌月光,也如同冰封一般僵冷。天地间,似乎唯有那一派肃杀之气。 连青石带着一队人,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忍不住环住双臂,好像那森森寒意会化为实质、化为利刃刺入她的肌肤一般。不仅仅是她,随她而来的所有人都怔住了,巨大的压迫感令他们感觉睁开眼睛也无比艰难。即使如此!他们也无法将目光移开分毫。 对于这些曾亲眼见识过九宝斋的第一高手烛夫人的实力的人而言,如此气势已算不得震撼。可当他们看到站在对面的那个女人,也就是烛夫人的对手居然也毫不逊色时,不禁动容。(.)对他们而言,那个如同火焰蝴蝶一般高贵的女子已经是个奇迹,而此刻在他们的眼前奇迹又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 对峙只生在那一刻,对旁观的人而言,时间却似乎无比漫长。 就在他们还在怀疑,下一刻究竟会生什么时,眼前情景终于有了变化。 烛夫人动了。网.c 所有的人,包括陌月在内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先动的居然是烛夫人! 没有人比陌月本人更清楚。二人短暂的对峙中,无论从气势上还是策略上自己都落了下风。守不如攻,一味防守地她几乎是处于被动的状态。尽管她可以在对手攻势动的瞬间做出反应,以奇诡难测地变化转守为攻。化解劣势,这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可是对上烛夫人这个对手,她没有信心。 能瞬间化解攻势的前提是,用最短地时间看透对手的动作,猜出对手的招式。才能做出正确的应对。但是烛夫人的动作根本无需多看,无论是谁只消一眼便能看懂。没有任何多余地变化、没有任何花样,只有一式!早在剑这种兵器,最初在人们手中诞生时,所有的攻击也只有这么一式,而今这件兵器流传已久,经历无数锤炼之后,到了她的手上,又返璞归真了。 当所有人以为先动手的将会失去先机时。只有陌月知道,面对这千锤百炼的一式,她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剑光黯淡如无星月点缀的苍穹。浩瀚无限。陌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黯淡的剑光,也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剑势。与微不可见的剑光相反。剑势却如坠落星辰般迅疾、如朝阳初升霞光笼罩大地那一瞬间如斯灿烂辉煌。华丽飘逸地宫装衣带飞扬,如同一团火焰组成的蝴蝶。缠绕、环抱着那一点黯淡剑光,萤火飞矢一般向陌月直刺过来。 只是一刺!仅仅一刺之间,已挟剑势封死了陌月所有的退路,杀意几乎无处不在,无论陌月如何变化招式都逃不出这一点森寒地笼罩之下,更不用说反守卫攻。 所以她根本不躲也不逃,看着剑锋逐渐逼近却纹丝不动。 顷刻间,剑光已近在眼前!只消一刹那,陌月的咽喉就会被刺个对穿,然后毫无痛苦地死去。 烛夫人地气势依旧凌厉,显然余势尚足。 到了这个关头,陌月终于动了!她不动时,连丝也不见飘动半分,一动便迅如闪电。 烛夫人尚未察觉她地动作,眼前就已经多出了一只手,手中捏着一支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落雨梅花针,针尖正对着她地右眼。落雨梅花针本是一种罕有人使用的暗器,整支看来就像一把小型的匕,只是比匕窄、比针又略宽,两侧有锋刃,镖处有一朵梅花,只是便于人们拿取。但陌月的这支落雨梅花针却异常得长,倒像是一把真正的匕,只是匕身又实在太窄,且镖处仍然是一朵梅花,只消两根手指就可以夹住。 针尖处尖锐有光,显然比一般做暗器的针要锐利许多,通常人眼睛正对着锋锐之物时,会本能地躲闪。可当烛夫人看见这支梅花针时,却恍若未见,脚下手上丝毫不见迟疑。一支暗器再长也远比不上长剑,若是陌月要以这支梅花针破敌,只怕当烛夫人的剑刺穿她的喉咙时,针尖还距离烛夫人很远。 陌月自然不会这么傻,但见那支落雨梅花针,突然如上了弦的利箭一般凭空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对着烛夫人的右眼刺去。烛夫人不慌不忙,将头微微一偏避开锋芒,手中长剑仍稳稳地又向前送了几分,陌月几乎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咽喉处肌肤的传来的刺痛感。 只是陌月的飞针又岂是如此容易避开,只见那支分明已经避开的落雨梅花针,竟如有生命一般,方向也是一偏,仍径直向烛夫人的右眼刺去。烛夫人这才惊觉不对,虽说要再度避开飞针并不难,但谁又知道这支诡异的针会不会再拐几个弯,而烛夫人这一剑却被它一搅,气势已弱,再坚持下去已经没什么含义。于是烛夫人当机立断,立时收剑后退避让。可那飞针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竟紧随其后刺了过去,目标仍是她的右眼。 接连避让数步,烛夫人才终于看出一些门道,那飞针可上可下,可左可右,几乎可从任何角度出攻击,灵活若飞虫、狡猾若蛇信,但若仔细去看,会现针尾的梅花处连着一根细长透明难以察觉的丝线。能将一根丝线当做武器,练至如此奇诡灵巧,不知要下多少苦功,当真难得。只可惜无论如何巧妙,也只是一根丝线罢了。 烛夫人低低地冷“哼”一声,身形一动,已是站在落雨梅花针侧面,未等落雨梅花针转向,青金长剑已如长虹般挥落,刚好能将那根丝线削成两截。 居然一章没写完……话说u不常写打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占用那么多字数。要是觉得不精彩,大家骂我吧! 第五十九章 密道,又见密道 “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破空而起,震的人耳朵麻。 陌月怔怔地看着在她手中如灵蛇乱舞的天罗丝突然间,仿佛被抽去所有的力气,借力用的落雨梅花针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晃一阵,便跌落尘埃。 原本以天罗丝为武器是不需要在一端另加锋刃,只是陌月担心自己久未动手,一时的生疏说不定就会把自己的命给丢了,所以她才随身备了一支加长版的落雨梅花针。不得不说,这种暗器,做暗器的时候不太受人们欢迎,做起箭头倒像是为天罗丝量身订制的一般。 一开始,陌月出其不意,唬住了烛夫人,却也知道能困住她只是一时。丝悬利刃,其实反倒是给使用者设下种种限制,无法尽情施展,对高手而言,不过只雕虫小技罢了。但毕竟还是困住了烛夫人一时,如果不是陌月突然感到体内真气一滞,气力不继,只能任凭落雨梅花针失去,跌落在地,她至少还能再撑上片刻。 陌月心知这是化功散药力未全解的缘故,只是这种时候居然出状况,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天罗丝自行回收至她的手环中。 只是怔住的却不止陌月一人,烛夫人也是震惊莫名。(.)她那一剑分明是将那根神出鬼没的丝线上削了个正着,却只觉手中青金长剑一阵微微震颤,耳边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巨响。急收剑一看,那根细丝仍旧完好无损,可她那号称万年不毁的青金剑却多了一道细微的白痕。 这是什么丝?竟比青金更坚固、锋利。网.c飞扬的长遮住她地侧脸,却掩不住她眼中的惊骇。 还有一招。可是陌月已经没有能出奇制胜的暗着。接下来只能拼实力了,无论内力还是气势上陌月都逊对手一筹,但凭着她多年来无数场以弱制强之战地经验。也未必就输给她。只是方才一时失利,这一招。对方也必定会拼尽全力。 只一刹那,二人似已忘了方才一瞬间的失神,场上气氛又逐渐凝重起来。一旁已是看呆了地连青石等人,讶然地看到,烛夫人突然将青金长剑从右手换至左手!便是傻子也能看出。这究竟代表了什么!而她的对手,一对青色的衣袖突然间鼓了起来,一把及腰的青丝在大风中纹丝不动,恍若金石铸就。是袖功? 所有人都觉自己竟无比期待一场战斗的开始,而战场中地双方却无一是江湖中的成名高手。(.好看的小说) 此战已经一触即…… 突然间,所有人眼前一晃,四周的场景渐渐迷茫起来。 惊疑中,陌月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趁这机会快过来!” 是他!卫云显。不知不觉间,她竟忘了她如此拼命撑过这三招的原因。也是在不知不觉间,那个曾令她无比动容的奇门阵法已经动了。正是逃走的好机会!只是她竟感觉有些恋恋不舍。对面传出利刃破空之声,显然是烛夫人也听见了卫云显的呼喊。为了阻止她而出剑。遇到一个实力相当的不容易,倒是真的想和她好好打一场啊! 隐约中。又听见卫云显提示她方向而叫一声她地名字。不知是否阵法动的缘故,竟已模糊不清。 不管怎么说。还是这条不值钱的小命更重要点。下定决心,陌月“咯咯”一笑,笑声回荡在长空中。摸出身上几乎所有地暗器,朝着破空之声传来的方向以各种难以置信地奇诡方向掷去,然后乘机便远远逃开了。 “今日尚未尽兴,他日再来向夫人讨教。”那一夜,珍宝阁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么一句近乎傲慢地笑语。 只是本人似乎并不觉得有何不妥。陌月站在一个看似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中,脸上地笑意尚未收起,忽闻一旁有人笑道:“真会给自己找面子,分明就是你输了!” 陌月瞥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卫云显,白了他一眼:“再打下去,她也未必就能赢。卫云显看了她一眼,道:“烛夫人原名夙心,所持的青金剑一面刻一个烛字,一面刻心字,是江湖中有名的宝剑。而她的剑法更是惊世骇俗,四年前便名震江湖,据说实力绝不在已失踪的天下第一庄的秦夫人之下。你能在她手下三招未分胜负已经是奇迹了。只不过世人从未将夙心和烛夫人联系在一起罢了。” 感情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居然还要觉得荣幸了,陌月没好气地只当他在说废话。哪知刚巧附近传来一阵叹息,也不知是那个在阵中乱闯的暗卫在牢骚道:“这年头的女人怎么都突然厉害起来了。哎……照这么下去,以后男人是不是都该在家做饭、缝衣、生孩子了?” 扑哧!陌月忍不住低声狂笑起来,这个人也不知是谁,真是太有趣了。 卫云显显然万分哭笑不得,只能催促道:“幻术的效果只能维持一刻钟,不想继续被困在这就快走。” 陌月点头,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叫:“放箭!放箭!”当真乱箭射下来,倒也十分麻烦,只可惜了这座华丽院子。 跟着卫云显一路疾走,不断都乱箭落在二人周围,却始终不见一个人影。见卫云显对院内环境的熟悉,和他方才动阵法的举动,陌月不禁再次怀疑起他的身份。 “嗖嗖”数道箭雨迎头向他们袭来,陌月眼皮也不眨一下,便随手击落一片。待要出手援救时,却见卫云显居然也险险地伸手一格,只听“叮”的一声,一支羽箭应声而落,竟也逃过了一劫,只是脸色却显然没有陌月那么自然。他脸色苍白地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打开身旁某间房的正门走入房内,陌月毫不迟疑地跟了进去。 里面只是一间普通的卧室,卫云显在地板某处一踩,“哗啦”一声响,一个三尺见宽的地道入口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我猜沈奸商一定对蚂蚁的生活方式十分向往……他就不怕他的珍宝阁某日会突然整个陷入地下吗。”陌月喃喃道。 第六十章 审问 地道宽敞简陋,简陋却古意盎然。 可以看出,唯独这一条地道,是很早以前便存在的。地道内寸草不生,也没有很深的积尘,显然最近被有人使用。 不需多做解释,陌月也知道这一条地道一定是通向珍宝阁外,而且说不定地道的出口就在她暂住的客栈附近。因为她看见寸草不生的地道内,居然散落着零星绿叶残香,香味历久不散,似曾相识。赫然间,一个久悬陌月心头的小小疑问解开了。孟蝶尽显招摇地带着一大堆花送到她的客房,待问他不嫌麻烦何必偏要偷那珍宝阁的花,他的回答是因为近。起初陌月只当他是在敷衍,待看到这条暗道之后,才恍然大悟。 若密道另一头在客栈附近,算上直线距离的确是很近。 不过……陌月心中冷笑,这条“密”道还当真是够隐秘啊! 卫云显容色黯淡,喘着气坐倒在一旁,对陌月道:“从这里出去便可离开珍宝阁,你先走吧!” 片刻,也不见她的回应。 卫云显回头望去,没能搜索到她的身影,却等来了一支锐利冰寒的长针,针尖刺进他的肌肤,有点冷。[.超多好看小说]他记得这种针似乎叫做落雨梅花针。 落雨梅花,何其美好的名字。但,谁能否认,有时候,死亡也是凄美而华丽……无与伦比。 就连陌月也没有想到,金针无声地碰触了他的颈部动脉时,他的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若是能死得美一些该多好。… 静了片刻,卫云显苦笑了一下,道:“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千万不要想耍什么花样。你的脑筋动得再快。也没我地针快!”她的语气依旧轻快,却已听不出任何感情。 卫云显垂下眼睑。道:“看来我没有其他选择。” “你可以选择死。”陌月平静地说道。 卫云显浅笑道:“我还年轻,还没活够。所以你问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和聪明人打交道很麻烦,但有时也很痛快。陌月脸上没有变化,心里却在叹息。 “你怎么会对珍宝阁地暗道机关如此熟悉。(.无弹窗广告)还有那个奇怪的阵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先问出心中最大地疑问,也能看出其实她本性是不适合耍心眼的。 卫云显的神情还算冷静,只是脸色显出异样的苍白,他语平平答道:“这也算不得秘密,沈财神与我一向交好,当初建造珍宝阁时,他也曾请我来参与设计,只是那机关多是沈财神自己设计的,我了解地也有限。不过这几日的摸索,才摸出些门道……那时我顺势便在设计图上暗暗布下八荒残梦阵,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觉得说不定有一日会用上。事实上除我之外,无人知道此事……这八荒残梦阵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其中暗藏了幻术的效果。才连许多内行也摸不透其中奥妙。” 这一番话算是解释得极为详细了,不仅答清了陌月的问题。也同时理清了陌月心中许多疑问。只是陌月也算是内中行家,心中便又生出更多疑惑:“幻术不可能凭空施展,必须要借助媒介,如此庞大的幻术,又是以什么为引?”她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莫非是……” “水声!”二人几乎同时开 果真如此,陌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个问题总算是一清二楚了。其实只消在珍宝阁某处设下蓄水器,到时候再以一定的节奏放水,一个施展幻术的媒介便算完成了,至于其它地细节步骤她却是不懂了。记忆中,珍宝阁中便有好几处小型水车。 一个疑惑解除,陌月又冷然问道:“你半夜潜入,究竟有何目的!” 卫云显无奈道:“我说过,不过是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奇药……”话音未落,他便感觉颈项一阵刺痛,只好急道,“好了好了,我承认我还有其它目的,但我方才所言也是实话。但那个目地我的确是不能多言,与你也实在没有任何关系,若你再不信,那就干脆刺下去算了。” 见他说得果断,陌月便也信了七分,她冷冷道:“这次信你便是,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这本是没有悬念地问题,只不过陌月仍是忍不住问了一遍,她本以为他会回答: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却意外地久久未能等到他的答案…… 时间似乎漫长得令人心焦,就在陌月感到几分不耐地时候,卫云显突然轻声道:“如果……我不愿意说呢?” 陌月紧握金针的手蓦地一颤,不觉又加重了力道。卫云显只觉颈边一凉,一道温热的细流便涌了出来,心中顿时一惊。 他长叹一口气,然后轻笑一声道:“开玩笑的,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早知道了!” 闻言,陌月的手缓缓放松了,终于轻轻地收回金针。见卫云显颈部血迹宛然,一丝愧疚油然生出,急忙又取出一方丝帕按住他的伤口。却见卫云显倒似不太在意,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不免又有些郁闷。 “其实你方才不会真的刺下去,对不对!”卫云显笑得更灿烂了,“你有心杀我,必定会等看到出口才动手,岂会陷自己于生死难料的险境。” 陌月垂沉默,懒得解释关于孟蝶的那档子无聊事,既然卫云显愿意这样想当然最好,她又何乐而不为。至于她会不会真的刺下去,或许…… 不,不是或许。方才若是卫云显说错半个字,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即使一瞬间的犹豫也不会…… 第六十一章 火花 见他浑不在意的神情,陌月忽有嗔似的踢了他一下,道:“还坐那装死吗?还不快走!” 哪知卫云显的脸“唰”的没了血色,只皱眉苦笑道:“我的骨头都要给你踢断了,还怎么走。(.)” 陌月道:“你就是纸糊的,我这一下也踢不坏你,再不走,难道留在这过年吗?” 卫云显叹道:“我算是看走眼了,还真当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算起来,已经很久没人能令我感到意外了……” 陌月默然片刻,又道:“你才是越的让人看不懂了。在此之前,我曾多次被人告诫,若是见到你,什么都不用多想,先远远地逃开。我只当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厉害角色,还险些被你吓到,谁知道……” 卫云显连声笑道:“谁知道见面不如闻名,我卫不过是只纸老虎。” 陌月的脸微微一红,又皱眉道:“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怕你什么?” 卫云显咳了两声,又轻笑道:“他们怕,自然因为我有能令他们害怕的本钱。你不怕,当然是因为你本就无需怕什么。这话说来虽简单,却也不是见谁都能说得明白的。遇到你这种人,反倒是我该害怕了。” 陌月听他话中有话,不禁扭头看他脸,哪知这一看不要紧,却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如今已是初秋,卫云显的体温本又偏低,可此时他的头上脸上却不断有大滴的汗珠滑落,面上血色全无,声音更是越来越低。. 她心里一慌。暗道:我不过是踢了他一脚,怎么就疼成这样,该不会当真是纸糊的吧! 急忙俯身查看。见他腿上并无异样,才稍稍安心。再看手臂上。才现他地右臂近腕处有些不自然的扭曲,立即回想起,进屋之前他曾用护腕挡下了一支箭,却没想到,其实当时他的腕骨已被震断了。他居然还不露声色。一直笑到现在。 “没见过你这么蠢地!”陌月又气又恼,忍不住张口便骂,“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笑得出来!我若是不拖了这么一会时间,你还准备逞能到什么时候!到时就算把你给疼死,也没人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地,笨死的人不值得同情!” 见陌月一脸又气又急的样子,他居然还笑了一声,用微弱的声音道:“我要别人的眼泪做什么。[]那些人就是哭断了肠子,我也只当是茅厕里漏水,又熏人又恶心得紧。就算要人哭灵。也得是我在意地人的眼泪……” 陌月居然被他一番怪论气得笑了起来:“你就臭美吧!这世上哪有人会为你哭断肠子。” 她找遍了整间屋子,也没找到可以做夹板的物件。只随手拆了海棠木福寿三星雕绘的碧纱橱的门。寻了合用的部分,将他的右腕处先固定了。道:“你先将就吧!回头出去了再给你重新上药固定,我们已耽搁太久了……” 陌月轻轻推开头顶的青石板,四下查看,只见出口竟是在一间华丽的房间内,不见有人。她地动作立即变快了,将石板一掀,一跃而出,又俯身拉了卫云显一把。 房中没有点灯,但窗外星光颇为明亮,房内的陈设一目了然。桌上摆放整齐的杯盏、茶壶,墙边几层书柜中都堆满整整齐齐地书。屋内纤尘不染,却显然是许久未有人居住过。陌月肯定自己从未来过这里,但屋内的格局竟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这是哪儿?”陌月微微皱眉,伸手便将虚掩地门推开,顿见满目月色柔柔地洒落,清冷地空气令她油然升起一种解脱的感觉。 然后她看见,月下站着一个人。 门外是一个小院,院中绿竹茵茵,青翠欲滴,凉风习习掠过,清新宜人。月华清冷如水,倒似一道冷眼,傲然俯瞰。只是照耀到那个人地身上,却傲气尽敛,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的光华而已。 “夏……”陌月怔怔地开口,却及时收住了口。 那一袭金色衣袂微扬,不是金衣公子又是谁。任陌月想破了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他。 金衣公子缓缓转身,看了她一眼,丝毫不觉意外地点了点头,道:“才回来?” 陌月刚要回答,却见他忽然眼神一动,看见陌月身后的卫,顿时目光变得冰寒,冷冷问道,“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陌月为他突如其来的冰冷语气一惊,立刻便知不妙,刚想打个圆场,先把卫带走再说。却听卫已经抢先开口,冷笑道:“说起来这次可真是要感谢您老人家,若不是您将我这位表妹教养得如此优秀,我这次未必能如此轻易脱身。真是多谢您!舅舅” 他一字一顿地将最后两个字重重地吐了出来,那每个字之间满怀的仇恨,令陌月心惊。只是他突然如此说她,令陌月微微皱了皱眉。 金衣公子只是冷冷地警告他:“你最好离她远点!离本座身边所有的人都远点!别怪本座没有警告你,本座能放过你第一次、第二次,但绝不会再放过你第三次!” 卫本就有些气力不继,猛然间撞见自己最痛恨的人,心神激荡,便是一阵眩晕,可嘴上却仍是不服软地讥笑道:“看起来,我还真的要好好地感谢一下您老人家,也免得您以后计算得太辛苦。若是一不小心,忘了点什么,就不太好了。” 金衣公子眼神大变,刹那间,四周的空气竟似被冻结了一般。 陌月见他们越说气氛越僵,连忙跳出来,拦在二人中间…… 第六十二章 澜院 哪知话没出口,便被那两个人齐声喝道:“这事你别插手!”硬生生给顶了回去。 一时间,陌月倒还真被这两位给震住了。 不敢对那位武功高了自己不止一截两截的北山王大声说话,她只能狠狠瞪了卫一眼,吼道:“你才应该闭嘴!” 又对金衣公子道:“你看不出来吗!云显现在只剩半条命。就算要吵架也等我先把他的伤处理妥当了,到时候,你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我也管不着!只现在,能不能先歇歇!” 卫乍闻陌月竟当着那人的面称他做云显,心中一阵异样,只觉着怪怪的不知什么滋味。再看对面那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人,竟微微蹙着眉,心中更是惊骇莫名。一向将这个人当做敌人一般恨着,更与他作对多年,卫自认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舅舅,却从没想过这个孤傲惯了的北山王,也会考虑别人的意见。而语出惊人的陌月此刻也神情轻松,似乎并不怕他。 莫非这个丫头真是他的女儿不成?若果真是这样,他却连一丝风声也没得到过,这太不可思议了。 亲眼目睹陌月与烛夫人夙心那一战的他,早已开始怀疑陌月的身份,以她的身手绝无可能在江湖中籍籍无名,而他却偏偏又猜不出她的身份。原以为她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可是不久之前他又亲眼目睹了她的灰暗面,她在那一瞬间展现出的冷意和压迫感,使他受到极大的震撼。网…这个奇迹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地少女身上。究竟生过什么! 他疑惑良久……此刻见到如此令人费解的一幕,更增添心中的困惑。 突然间,他地心中冒出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该不会是……如同在深秋地草原上放了一把火,怒火无法抑制地疯狂涌出。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混蛋,这个混蛋……脑海中一个巨大的声音在狂呼,强烈的杀意险些控制不住,他急忙紧紧闭起双眼。 在卫的身上上下看了一眼后,金衣公子将目光转向陌月道:“你没受伤吧!” 陌月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得意地笑道:“一根头也没少。”又正色道,“这次可幸亏有云显在,我险些就被人当粽子捆了呢!你瞧,他都受伤了。[.超多好看小说]” 陌月为方才对卫起了杀心的事,一直心中有愧,所以她地话说得不尽不实,句句都在袒护卫。可听在卫耳中,却有另外一重意义。 “儿,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 “儿。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那么多事!” “不是的,儿……”“儿……” 往事像翻书一样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卫只觉心如被无数根针同时刺中,痛得无法呼吸。 “那就好。一会到月院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他在说什么?叫谁去他那里? 陌月有些为难地看了卫一眼,问道:“迟些行不行?总不能把他丢下不管吧!” 金衣公子似乎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道:“随便你。”便转身信步离去,好像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而已。 呼……陌月长舒了一口气,无论什么时候,在这个人面前她总会紧张地浑身不自在。 而且她总有一种永远也看不透他的感觉。 相比之下,容貌相似个性却迥然相异的卫,虽然同样神秘,但起码可以看出,他心中隐藏了很多秘密。 而那个人,却仿佛根本没有 她抬头看了看院门,竟意外地看到一个字“澜”。 澜院?这里居然是澜院!珍宝阁的地道竟直接通向洞仙客栈的澜院,陌月突然有一种现了天大秘密的的震撼。那么所谓澜院的神秘客人,说不定根本就是珍宝阁所为,或者…… 她收回涣散地目光,略有所思地看了卫一眼。 却觉他的状况似乎不太好。 “云显……”陌月轻唤了一声。 这是卫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声呼唤。 我明白……其实我早就明白了,娘…… 卫张开双眼,看见自己已经躺在一间素华地卧室里,室内昏暗不明,淡淡的木樨残香萦绕在每一分每一寸空气中。除此之外,只有浅浅地药香,没有熏香地沉闷、也没有脂粉的浓香,清新得好像雨后地山林,还有点像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卫猛然坐起,却现右手根本使不上力。低头一看,现手腕处被精心地固定包扎过,那包扎的手法及为专业,即使是最专业的外科大夫也会忍不住赞叹,如果不是处理过无数次类似伤口,绝不可能达到如此水准。 房中陈设找不出一丝女人的气息,唯独桌上摆着一支耀眼的金针告诉他,这是某个少女的卧房。落雨梅花针,上面说不定还沾染着他的血迹。刺痛的感觉记忆犹新,还有那令他麻木的内心感到许久未有过的强烈震撼的冰冷杀意。他知道她那时是真的起了杀心,所以他强忍伤痛,每说一句话都反复斟酌,只求能保住性命。他也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心肠歹毒的人,所以他故意说出那番话,并让她看见自己痛苦的样子,使她对自己感到愧疚。 她算计他,他也算计她,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真的与那个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还让他想起那段埋没在记忆深处的片段。 还有他的母亲…… 第六十三章 确认 大致观察过屋内的陈设,忽闻院外有个尖锐的声音,正隐含着怒气说个不停。 “跟他说了十几次,这里没有什么小姐,可他就是不听,从昨个上午一直等到晚上,小的好说歹说他才终于肯回去了。可今早小的刚撤了门闩,就见他又在外头站着,说什么都要小的再来通报一声。您说,小的要是通报吧,明知这里没有什么小姐,小的该跟谁通报。不通报吧,他好歹也是个官,听说这是个四品、五品的,小的哪敢得罪他。”那人顿了一下,又道,“方爷,这大清早的小的可不是存心要扰你的好梦,这不是给逼的没办法。您说,可怎么好?” 听了片刻,又闻院外传出一声轻笑,一个雌雄莫辨的清柔嗓音道:“你只管请那位大人进来罢,顺便再替我沏一壶好茶马上送来。回头再去跟厨房说一声,就说今儿个早饭送些清粥小菜便好,面点也少送一点罢。粥里记得多搁点薏仁,南瓜、山药丁也多放些,做好了搁火上温着。一会只要你见到那位大人走了,就给我送过来,可都记清了?” 这人嗓音虽变了,也听得出是陌月故意装出的。 而那个连声抱怨的尖锐声音,不用说也猜得出是客栈的伙计。 陌月替伙计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他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吩咐还有不应承的。只听他连声道:“是!是!小的都记下了,小的这就给您办去。网…”跟着便是一溜小跑声,感情他是被那个不知什么大人,给折腾得够呛。 卫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好似曾在四仙阁中漫天飞舞的藤溪草花,花瓣轻巧地跌落水面,水波晃悠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圈。激起层层涟漪。 他不是在笑伙计有趣,而是听陌月地那番话。不觉会心而笑。 清粥小菜、薏仁、南瓜、山药,清淡已极,却无一不是固元补气,专门为他精心安排的,再没有比这个更令他觉得合意的。也令他意外。陌月竟也精擅医道,他不知道地是其实她更擅长的是吃…… 只因为他从来不沾荤地。知道的人,也只知他先天体质孱弱,碰不得油荤;不知道的,甚至有人以为他成了仙了,在山村偏远之地居住时,常有人偷偷跟着他,希望也能沾一点仙气回去。 他原本也的确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只是人生总是在不断遭遇地意外中走过的。一个意外仅仅是意外,一个接一个的意外却往往能改变人的一生。意外令他心中开始滋生仇恨,意外使他在江湖中恶名远扬。短短几年的时间。曾经忧悒清雅、令所有认识他的人喜爱又心痛的少年,整个人仿佛生了巨大的转变。认识他的人都吃惊不已。俱是言道他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对他而言,或许这只是一种成长。一种并不愉快地成长。或许在母亲、义父保护下他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像一张白纸那样单纯地过完他的一生,幸福而没有波澜的人生。 但他并不后悔…… 天锦城,对他来说也许又将是一个足以转变一生地意外。 陌月回到房中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这干净得不含半点杂质笑容,愣住了,简直以为她在做梦。 可惜梦总是会在最美好地时候醒来,再仔细一看时,卫地脸上已经又恢复了平常的那似笑非笑地面孔。 “这么早就醒了?天都还没完全亮堂呢……”她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的眼睛方才是不是出了故障。 “总会亮的。”卫有些答非所问,又笑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这已经是你用的第四张脸了,却还是不知道,那一张才是真正的你。” 恢复男装的陌月,除了看起来有些瘦弱之外,连半点女子的感觉也找不出,整个就是一翩翩美少年。她侧头想了想,才道:“昨儿个白天一次,晚上又做了少许改装,勉强算一次,在加上现在这一次,也才三次啊!哪里来的第四次?” 卫望着窗外道:“第一次也是在这里,就是你把孟蝶给迷晕了丢进房间的时候。呵呵,那一次的你,可称得上倾城绝色、不可方物啊!” 陌月怔了怔,她竟未察觉自己算计沈孟二人的过程,会被人瞧了个一清二楚,为自己的失察而感到懊恼。但随即释然,看见又如何,若卫想对自己不利,岂会等到现在才又把这件事情提出来。或许他真的只是再感叹一下她的易容……不可方物?还倾城……真是对她莫大的讽刺。 “有一个问题我想向你确认一下,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回答。”卫突然又将目光转回陌月的脸上,神色极是认真地问道。 陌月眉尖微蹙,又缓缓舒展开,淡然笑道:“先听听你的问题吧。” “可以知道,你从前一直都生活在哪吗?” 笑容渐渐收敛。 “自……自然是厄山……”她回答地有些心虚。 一个谎言的开始,往往是产生无数谎言的第一步。既然已经开始欺骗,那么有什么办法让它停止呢? 卫的目光黯淡下去,他又问道:“这是第一次离开厄山?你的武功不错,为什么我从没听过厄山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还有,你真的姓夏吗?” 陌月猛然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意图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他的企图,可是他的目光中只有一片清明和,急 他究竟在确认什么? 要告诉他真相吗? 第六十四章 身份 从几时起,编起谎言竟成了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事,而说一句实话,却难如登天。 陌月的沉默持续着。但,即使是沉思,她也没有错过卫由于她的沉默,而隐隐沉痛的目光。 从昨天金衣公子突然出现起,他就变得极易激动,情绪上的变化也愈加得明显。每每看她的目光,都略显复杂,似乎是透过她,看着其他遥远的地方。说起来,这个人的性格本就有些难以捉摸,若想猜透他的想法,实在是一件劳心又劳力的事。 突然传来的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打断了陌月以为会无休止持续下去的沉默。转身向门外望去,果然是那身熟悉的洗到白的红衣。陌月轻轻一笑,果真被她猜着了,天锦城中除了沈绿衣,她还真不认识其他什么大人。只是沈绿衣会主动拜访她,仍是出乎她的意料。 唯独令她欣慰的是,多日来,她总算是碰见一个不会不请自来的客人了。登门前先令人通报,得到允许后才敢踏进大门,这种事也只有沈绿衣这种凡事都讲求原则的人才做的出来。 刚刚清洗过的衣服透着阳光的清香,异常平静的面容略显憔悴,却有着执着到近乎顽固的眼神。(.好看的小说)陌月一眼就看出,这才是沈绿衣的真面目,与孟蝶相比,这实在是一张普通到放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脸,这样一张脸却有着令人安心的神奇力量。 有客登门,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陌月乘机逃开,迎出门去。. “冒昧打扰。还请方小姐见谅!”乍见陌月出现,沈绿衣略一点头,便算是打招呼了。 就在全世界人都把陌月当成“夏小姐”的时候。他却依然称她做方小姐,显然是对陌月夏家小姐的身份不以为然了。 “沈大人这一去。可有好些日子了吧,还以为沈大人早将方某忘得一干二净了……沈大人请。”陌月抿嘴一笑,将沈绿衣请进客厅。 沈绿衣对陌月地玩笑话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正色道:“不敢,小姐先请。” 陌月笑了笑。有些无奈,只好先走进客厅。传言虽不至令沈绿衣动容,却还是令他的态度有所改变,原来权势竟有如此影响力,连沈绿衣这样的人也不能免俗。之前地沈绿衣对她的态度,强势中还有几分照拂地意味,而如今他却连正眼都始终没有给她一个。 沈绿衣坐定后,客栈的伙计便将陌月特意要的茶送了过来,见陌月只静静浅笑着。亲手斟了茶,沈绿衣也不甚在意,只是眉头深锁。用双手接过茶盅。便放在一旁,并不言语。陌月也只静静地等着。并没有半分焦躁。 白的红衣映衬着他的脸。憔悴之色显而易见,病痛地折磨再加上为职责劳心劳力。使他比自己的实际年龄略显苍老。 她瞧瞧向一旁扫了一眼,见卫正准备掀开绣帘,走进客厅。 该怎么给他们二人介绍呢?陌月有些犹豫。 “其实我这次贸然前来,是有两件事想和小姐商量。”直至沈绿衣平静地对她说道。 “哦?”陌月收回目光,望向沈绿衣,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第一件是我想拜托小姐……”他的话音一顿,突然间神色中透出狂喜之色。 陌月心中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卫站在自己的身侧,方才复杂难明的情绪已经完全隐去,只是看着沈绿衣微微沉思。 本想找个好的说法向他们介绍对方,可看这情形,他们似乎是认得的?陌月轻皱了皱眉。 令人惊掉下巴的是,沈绿衣突然起身至卫面前,屈身便要跪,脸上难掩地激动之色,口中道:“卫大人,您可……” “不可!这里又不是皇宫,你……”卫急用他没有受伤的手拦住沈绿衣,却还是迟了一步,不偏不倚地受了沈绿衣一个大礼。卫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拦得住沈绿衣,只得无奈地出一声叹息,一侧身,却刚好与陌月惊愕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卫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对已经起身地沈绿衣道:“想必沈大人还不知道,我来介绍一下吧,陌月是我的……表妹。” 沈绿衣神情倒十分淡然,只恭恭敬敬对陌月一揖,道:“表小姐!此前多有失礼之处,请表小姐见谅。” 陌月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戏剧般地一幕,突然伸出一只手道:“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大人、什么皇宫、什么表小姐!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又瞪着卫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其实是什么大官!” 卫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其实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你若真想知道,回头我再详细告诉你,好不好?” 陌月冷哼一声,撇开脸不去看他们,看似一脸地不满,其实却在暗自心惊。卫突然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那一瞬令她地心跳又失了节奏,尤其他口气就像是在哄着她,更是令她不知所措。 莫非他是在暗示她,在沈绿衣面前演出一场兄妹情深的戏? 陌月又有些犹疑地转身,看了沈绿衣一眼,忍不住问道:“你方才说想要拜托我什么?” 沈绿衣笑了笑道:“说来也巧。这件事事关重大,下官原本就是想将这件事禀告大人,只是大人近日行踪不定,下官自知不才,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想出了几个馊主意。这其中一节刚好需要表小姐的帮忙,下官只好厚着脸皮求人来了。没想到,竟在这碰上卫大人,真是再巧也没有了。” 第六十五章 凝墨旧颜 陌月看了看二人,说道:“你巧了,他也巧了,你们两个都巧了,那不巧的看来就只有我。[]那我还是自觉点先走了得好,也免得打搅你们商议国家大事。”乍一听闻卫原来竟是个做官的,对他的来历、目的产生的好奇顿时都烟消云散了。她对官场上事半点兴趣也没有,刚好又想起与金衣公子还有约,便准备找个借口脱身。 沈绿衣微微一楞,忙道:“表小姐言重了,其实下官这还有一件东西,想请表小姐法眼鉴定一下。” “哦?什么东西?”陌月稍稍提起一点兴趣,她虽是这么问,但其实心中已经有数。沈绿衣会让她鉴定什么?自然是杨大师的亲手制作的那件宝贝打不开的盒子。至少到目前为止,沈绿衣只知道陌月一人曾见过这只盒子,除了找她鉴定之外,还能找谁。 果然,沈绿衣从怀中拿出一只紫缎镶黑边缝制的精巧锦袋,袋中的东西约有拳头大小,四四方方,不是那件宝贝又是什么。 眼见她盼望已久的东西便要出现在自己面前,陌月接过锦袋时,手已经在微微颤抖。生怕被二人察觉,她暗自控制了一下自己情绪,才解开锦袋上的丝带。 墨绿色的四方体滚落掌心,精妙绝伦的镂空雕刻,抽象的花纹雕工细腻,与上次那件仿品相比,极富立体感,每一道线条都显得那么气度不凡、古意盎然,美得令人惊叹。陌月如同拿到着一件无价之宝,小心翼翼地捧在眼前,目光流转间。只剩下那一色细腻莹润的墨绿。…ap 卫的瞳孔微微收缩,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为了这件东西,他几乎翻遍了珍宝阁的每一个角落。却一直无所获,而就在他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它却又以这种出人意料地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怎能不使他感慨万千。而陌月更是为了它,几乎可以连命都不要,此刻她只能忘乎所以地盯着掌中的物件,周围的一切都再不重要。 打开盒子地方法复杂了一点。都知道你一定记不住。喏!这是钥匙,可别又弄没了。 有什么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只管放进去好了,反正除了我们,世间再没人能打开它。 时间恍然又回到了从前,那个第一次得到它地日子。 秦五公子微笑着站在竹墙边,一如记忆中的每一天,一如桑园初见的那一刻,仿佛凝固了时间、空间,记忆永远定格在那一幕。那一天的它也正如今日眼前的一样。绿得静逸非凡,柔亮得好似最贵重地绸缎,那种她永远只能看不能穿的绸缎。 “如何?这件总该是真品了吧!”沈绿衣见陌月捧着盒子久久不语。不免有些心焦。 “真品……”陌月失神地重复着他的话,猛然间回神。觉卫和沈绿衣二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暗自心惊。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就算眼前再次血流成河。就算天毁地灭、人间化为炼狱她也绝不动容。 可仅仅是看见这一抹熟悉的色彩,就令她险些在人前露出破绽。 正了正容,陌月皱眉道:“这是从哪得来的?”她早知这是他从九宝斋借去以作查案的线索,却还是要故意问上一问。 沈绿衣道:“这是下官昨日亲自到九宝斋,以官府的名义借用三日,九宝斋的沈盟主亲自拿来借给下官。” “原来如此,照理说从九宝斋得来,自然该是真地。”陌月微一叹息,摇了摇头,“可惜,这还是假的!” “假的!!”不仅沈绿衣,就连卫都有些不敢相信。 陌月手中地木匣,无论雕工花色,都出自手艺绝顶精妙的匠人之手,除了有鬼手之称地杨尖大师之外,难道这世间还有第二个技术如此高明匠人? 陌月将木匣送至他们地面前,道:“你们看,这木匣虽然看似与真品一般无二,就连重量也相差无几。但沈大人这一只,花色簇新,凑近闻之还隐隐有木香透出。但我所见过的那只已经有些年头了,别说是木香,就是木匣表层地漆面也由于经常在手中把玩,有少许磨损。而且真正的木匣是中空的,摇晃时还能感觉到匣中有东西在晃动。” 她将木匣送还沈绿衣,又道:“这件必是仿品无疑。” 沈绿衣接过木匣,无意识地上下翻看,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其实陌月还是隐瞒了一个原因,真正的匣子第一层,也就是有镂空雕花的内壁,若伸手指沿着边缘摸去,还能摸到两个很不显眼的字凝墨。这两个字,才是木匣真正的名字。 卫轻笑一声,道:“沈财神这会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他将真匣借给官府,官府也未必便能打开。可他偏偏拿了个假货出来,这不正等于告诉我们,他心中有鬼,此事其中必有蹊跷。”又问沈绿衣道,“莫非沈兄要告诉我的事,与这木匣有关?” 沈绿衣道:“正是,此案一开始便十分蹊跷复杂,要说清前因后果,便说来话长了。若是大人得空,下官便详细地给大人说一遍。”说完便恭敬地垂而立,顺便用余光瞟了陌月一眼。 陌月立刻便会意,沈绿衣必是不想将这些事透露给外人,而陌月虽然顶了个“卫大人的表妹”这个名头,对他们来说仍是个外人。于是她自觉地对二人笑道:“说了半天也有些饿了,我去厨房瞧瞧,早餐怎么到现在还没送来。沈大人若是还没用过早点,便留下来一起用饭吧!洞仙楼的大厨可是远近闻名的。” 说罢便转身向院外走去,边走却边故意放慢了脚步,大脑已在快地琢磨该怎么想个法子留下来。要知道,他们下面要谈的内容,说不定便有她需要的线索。 心中还未琢磨出一个好办法,卫便开口了:“表妹且慢。”又向沈绿衣问道,“沈兄方才说有两件事要拜托表妹,却不知另一件事是什么?” 第六十六章 奇案 “这事回头再谈也不迟。(.)”陌月浅浅笑道,俨然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虽然心里比谁都关注这个转机,但是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下。 卫皱眉,问沈绿衣道:“这件事是否与这案子有关?” 沈绿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正色道:“有关,且正与其中的重要一环有直接关联。” 卫会意,又对陌月道:“那这事你还是留下来听一听的好。” 陌月淡淡道:“这些事你们商量便是,我听不听又不打紧。何况……”她将目光转向沈绿衣道,“沈大人那日对我说的话,我可一个字也没忘呢!沈大人只管放心便是,哪怕只是为了我的这张脸,我也绝不会拒绝大人的要求。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当日沈绿衣曾提出要以一个交换条件做交易,来为陌月恢复容貌,却一直未来得及提出条件。虽然此次沈绿衣一直未开口,但陌月却一早就知道,他是为了完成这个交易而来的。 然而沈绿衣似乎对卫的话极为信服,稍作考虑后,便道:“小姐放心,下官这就着人去取来工具,今日之内必定将小姐容貌恢复如初。不过,沈大人言之有理,此事并非易事,小姐还是听过了前因后果再做决定,下官不敢勉强。” 不敢?陌月无奈地一笑,心道:若是卫没有出现,恐怕今日的局面就是她与沈绿衣二人,像菜场里买菜一样讨价还价,争得脸红脖子粗,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爽快。 卫对他们的对话感到奇怪。网.c却也没多问,只用异样的眼神在陌月的脸上扫来扫去。 突然间,陌月感觉心中一阵不痛快。似乎这些日子以来她地所有努力还比不上“卫大人”的一句话。哪怕所有的好处都被她占全了,她地心里也始终会有一个声音在说:“你看。你可是沾了卫大人的光呢!”虽然她并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却很讨厌这个人用一种高高在上地态度对自己,更讨厌自己全部努力变得一钱不值的感觉。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偏执,但她告诉自己宁可与沈绿衣公平交易。 陌月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对二人冷冷道:“二位大人有什么要事先谈。谈完了再告诉我好了。你们可以为公事废寝忘食,我可一顿也饿不得,饥饿的感觉不好受呢……”说罢她也不再理睬二人,自己向院外走去。(.) 卫拧紧了眉毛,对陌月莫名其妙的冷淡态度万分不解。他沉吟片刻,突然追了出去,一把拉住陌月道:“你这么急着叫厨房送早餐来,该不是想早些解决了,就早些把我这个倒霉鬼给送走吧!” 陌月淡淡道:“我是那么小气地人吗?” 卫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小气的人。但那个人却未必……”他向着月院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声道,“也许是你是在怕他。若果真是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一会我们便离开这里。” 陌月一愣。道:“你留在我这关他什么事。既然我把你带回来。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这里房间多。只要房钱别少我一文便行了。” 卫有些担心,叹气道:“你又何苦偏要与他硬碰硬,这老贼表面上看不出喜怒,其实狡诈奸猾,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陌月这会真的有些傻眼了,难道卫对她的事有什么误会?难道夏家小姐这个身份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看卫的眼神无比真诚,不似在耍什么花样,她心中疑云暗涌,莫非这个误会就是导致卫对她的态度突然8度大转变的原因? 卫见她犹豫,于是又道:“这个案子你还是听一遍地好。” 陌月痛苦地闭上眼道:“等我祭过我可怜的肠胃再说不成吗?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挨饿!” “此事与你有关!” 陌月吃了一惊,问道:“你说什么?” 卫缓缓道:“此事与你、我,还有那老贼都有关,也与你我出现在天锦的原因有关!” 陌月愕然。 “难道你们来天锦不是为了查出几十年前杀害你祖父等人地真凶吗?” “知道为什么沈绿衣对你态度突然不一样了吗?”卫突然问道。 “还不是沾了你卫大人的光!”陌月没好气地嘀咕。 “对!也不对!”卫突然大笑道,“我没妹妹,义父也只收养过一个女儿,比我大了将近十岁。还有一群兄弟自小就让人头疼,他们都知道,我一直想要个妹子,我曾说过,如果我有个妹妹,我一定向皇上请旨,册封她做公主!他是在跟未来地公主说话,态度怎么能不恭敬些。” 后又补充一句道:“表妹也是妹妹。” “这种玩笑话也有人当真?”陌月睁大了眼睛。 卫轻轻笑着答道:“我说地话,自然就是真的。” “这种要求皇帝也能点头?” 他地目光转向遥远的地方,平静地说道:“是我提出的,皇上绝对会答应。” 陌月突然觉得,原来卫自信的样子,竟有几分指点江山的豪气,满溢的骄傲感失控地涌出。 而这样一种感觉,却是出自一个自小便身患重疾、体弱多病的青年身上,让她意外地觉着有些感动。 “所以,你也别怪沈大人。他拿皇家的俸禄,对皇家多少是有些敬畏的,绝不是刻意讨好你。” 结果陌月还是乖乖地回去,老老实实地坐着听沈捕头说故事。与其说是被卫的话说动了,倒不如说是好奇这个所谓与“他、她、他”也就是姓夏的那一家子,都有关的案子到底是什么? 只不过沈绿衣刚开口说第一句话,她就怔住了。 幸好她没有坚持离开。 幸好她听到了这段叙述。 沈绿衣开场便是:“不知大人可还记得七年前碧罗江南江段生的那件大事?” 第六十七章 烟云纷乱 碧罗江惨剧起始于七年前,中原武林九大门派的掌门某次聚会。这一次聚会之前毫无预兆,不仅江湖中耳目最灵通的金屋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就连九派掌门身边最亲近的人事先都没能看出任何征兆。 聚会的时间、地点、和所讨论的内容,都是武林中的至高机密。世人只知道,当九位掌门回到各自的势力范围后,一场大战的序幕便揭开了。 九位掌门人同时向整个中原武林公布了一个消息,说是三山六海之中有一小门派得到了一张地图,据说地图指向的是一处神秘的地点,那里隐藏着传说中的云台,和云台令使的秘密。 武林中除世人皆知的一些帮派之外,三山六海中还隐藏着无数奇人异士与许多不知名的小门小派,这些人大多名头不响,却有许多是隐匿山林异士高人。 天下无敌的秘密、容颜不老的奇迹,这一切对世人而言都充满的致命吸引力。九位掌门人告诉众人,那个小门派自知实力不济,已经纠结了数十位三山六海的奇人一起寻找地图中标示的位置地点,说好找到云台后平分那里的好处。[] 消息一经传出,江湖如同被台风袭过,一片纷乱气象。云台令对世人的威慑力,持续了近二十年,每当提到云台二字,仍有人禁不住抖。而眼下,极有可能出现几十个与令使同样可怕的人,怎能不令他们惊恐莫名。网.c 消息虽然来历不明,但九位掌门俱是武林前辈,其中几位的人品信誉是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根本没人会去怀疑。于是当九位掌门号召武林人士寻找地图与那几十人时。几乎整个中原武林都响应了。是出于对令使地恐惧也好,是觊觎云台的秘密也罢,参与到其中的人越来越多。最终竟由搜寻地图地持有者,演变成了一场大屠杀。 屠杀一旦开始。竟是旷日持久。三山六海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被翻了过来,如同猎人地枪声惊动了林间的猛兽,隐居其间的门派、隐士纷纷奋起反抗。这个时候中原武林的人们才现,这些在他们眼中一直不成气候的小人物,集合在一起时。那股能量竟惊人地强大。两方长久僵持不下,俱是损伤惨重。 直到双方都被逼至南江段的碧罗江两岸的那一天。 再度听闻这件对未来的武林影响最为深远的一役,沈绿衣感叹道:“若非竹溪秦氏一门及时制止,恐此后的日子再也听不到江湖二字。即使如此,昔日的九大门派在那一役中核心势力损失殆尽,就连就位掌门也都在那一战中丧生,如今在江湖中也失去了影响力,新近崛起的帮派尚未形成气候,今日的江湖较七年前仍是萧条了许多。” 卫笑道:“江湖如何。实在不是我所关心地。倒是那位惊才绝艳的秦五公子,曾令我惋惜了好一阵子。” 沈绿衣道:“前些日子七闲山庄意外被毁,秦五公子的遗孀失踪。江湖中倒是热闹了好一阵子,据说各大门派都派人四处寻找秦夫人地下落。只可惜已搜寻了多日。还是一点好消息也没传来。现在早有人传言,秦夫人恐怕早已……不然我们倒是可以去请教一下秦夫人。当年他们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碧罗江一役的真相。” 陌月静静地坐在一旁,也不搭话,表面上看她是将全部地心思都放在面前地一碟点心上,实际上她的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她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那个消息是从何而来。那时她是从本门秘密传讯中得知事情地真相,随后当她与几位师兄汇合时才知道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由于事态紧急,她竟没有想起问一声是何人传讯给所有同门。 想起这个疑点,陌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只听沈绿衣又道:“事隔七年,就在不久前,京师竟也生了类似的事。前些日子京师传出消息,说七叶刀华宗奚也得到了一张地图,他准备将这张地图献出,作为这一届比武大会的奖品。结果京师一带又谣言四起,说是七年前使得武林血流成河的地图又重现人间了!” 卫皱眉道:“难道没有向华宗奚求证吗?” 沈绿衣道:“消息刚传开,华宗奚就应邀来参加九宝斋的拍卖会了,等我们追到天锦城,才知道华宗奚在路上就突然失踪了,而与他同时失踪的客人竟有数十人之多。” “什么!”卫与陌月几乎同时惊呼。 卫看了陌月一眼,又问道:“那后来又查到些什么线索?” 沈绿衣继续说道:“就在这个时候,京师那边传出消息,却是又有传言在四处传播,说是此次九宝斋的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商品,其实隐藏着与那张地图有关的一把钥匙。只有利用地图找到准确的位置,再使用钥匙,才能看见通向奇迹之地的道路。而天锦城之所以还算平静,是因为本地流传的说法版本实在太多,所以反倒没有人把它当一回事。” 静默了片刻,卫缓缓道:“虽说此事摆明了是阴谋,世人却偏偏愿意往里钻,若有人刻意传播谣言,要不了多久,天锦城也无法再维持现状,必须赶在这之前将谣言扼杀。” 沈绿衣道:“最快的度就是把那只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公之于众,那么无论什么谣言都不攻自破了!” 卫如同自语一般,低声道:“这个方法说来简单,恐怕却是最难办到的……” 第六十八章 一人之下 “七年前的相关人等,九大掌门俱已死在碧罗江边,如今秦氏一门的传人又6续失踪。七年后华宗奚在谣言传开后不久也失去踪迹,与此案相关的人中唯一得知宝匣来历的沈盟主如今也生死难料。而剩下的那些,看似遍地可寻的线索,可一旦深究起来,就会觉这些线索就好像重重叠叠的烟雾,越是查下去便会离真相越远。” 沈绿衣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但三人的心中都十分明白:这一切就好像是要令所有的知情者,都消失在人间一般。 如果这一切阴谋都是出自一人之手,那么这个阴谋家心思缜密,强大狡猾之处几乎令人绝望! 无论这一切与陌月的所有遭遇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其中的相关联的环节却不言而喻。陌月的心情逐渐沉重起来,只有孤身一人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个人的对手。 如果……她不是一个人,如果她拥有权势,如果她拥有号令天下的权势,她自信完全有与其一决胜负的能力…… 沈绿衣又道:“其实除了打开宝匣将其公诸于众之外,下官还想过另外一个方法,只可惜这个方法太过冒险,且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下官一直也只是想想而已。[]直到前些日子,下官突然现了一个适合的人选……”他抬头望了陌月一眼,欲言又止。 陌月心中一凛,对沈绿衣的计划脑海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轮廓,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我吧?” “正是!”沈绿衣肃然正色道,“下官曾想过。网.若要令天下人都相信这一切都是个阴谋,除了让他们亲眼看见真相外,还有一个方法!如果有一个真正的知情者。且能够令天下人都信任的人出面说明一切,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了。” 卫不解道:“当年地知情者不是已然亡故。便是生死不明,到哪去找这样一个人?” 沈绿衣道:“若是找不到,这个方法下官自然绝口不提,如今便有一个适合的人选,就在我们面前。” 二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陌 陌月浑身一僵。缓缓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望着沈绿衣。 卫上下打量了陌月半晌,才缓缓说道:“莫非你是想令人假扮……” 沈绿衣道:“正如大人所言!我们的对手是个高明地阴谋家,若我们只用正常的方式调查,只会拿他们毫无办法。既然他们可以编造谣言,我们为什么不能编造出一个假地知情人呢?这些日子下官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却一无所获,直到那日表小姐将下官和孟……”他瞄了陌月一眼,停了片刻又道。“直到那日亲眼见识到表小姐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与演技,才觉原来最合适的人就在这里!” 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若论易容,陌月拍马也赶不上沈绿衣。姓沈地不过是吹捧罢了。真正让他看得入眼的,恐怕是她的演技罢……至今为止。她不知说过多少谎。编过多少种不同的身世,从没有人怀疑过她。对于自己的演技她的确充满自信。 “不错,不错……”卫似笑非笑道,“表妹扮美人,则风华绝代;扮少年公子,亦是风度翩翩;扮个酒醉之人,也豪放不羁,令人难忘啊……” 陌月不想他居然将自己那日的所作所为,从头至尾看了一清二楚,不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却暗道:幸好他们看不见自己的脸。 “只不过……”卫脸上表情一凛,道,“这个方法是否太过凶险!万一被人拆穿,表妹还岂能有命在!” 沈绿衣一愣,急忙正色道:“下官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绝不会在计划中出现一丝遗漏,即便生意外,下官愿以性命维护表小姐的安全。” 卫皱起眉,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此事凶险万分,还是先搁一搁,容后再谈吧!” 沈绿衣默然片刻,见卫态度十分坚决,终于暗暗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下官遵命……” 由于沈绿衣公务繁忙,昨日已经耽搁了一整日,所以随意聊了几句后,便匆匆告辞了。卫伤势未愈,陌月作为主人,只好亲自出门相送。 二人各怀心思走在蜿蜒地小道上,谁也不说话,行至半道,沈绿衣便请陌月留步。 “表小姐放心,下官将手头的事忙完,必定前来为小姐恢复容貌。”不用陌月提醒,沈绿衣便先开口让她安心。 陌月盈盈一笑,谢过他肯出手相助,二人约好三日之内陌月不随意离开客栈,先行做好准备工作,三日之内沈绿衣必定会再次登门拜访。 见陌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绿衣突然笑道:“表小姐请放心,卫大人足智多谋,绝不会令自己身处险境。” 陌月心中好笑,沈绿衣自作聪明,她哪里是在担心那个人。 却又趁问道:“沈大人,云显究竟在朝中担任何职?我听说京官是不允许随意离京地,为何他却可以离京数月,也无人约束?” 沈绿衣笑道:“卫大人无论学识、才情俱可称是本朝第一人,曾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做过太傅。” 太傅?皇帝的老师?虽然有几分惊讶,但更多地还是失望。从沈绿衣地言辞中推测,本以为卫在朝中权势滔天,却不想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虚衔。 见陌月一脸愕然,沈绿衣又道:“只是当今圣上对卫大人百般信任,几乎可说是言听计从。虽说大人如今是顶了个太傅地头衔,其实朝中无人不知大人是皇上身边的第一亲信之人,也是席智囊,便是当朝宰相也要让他三分,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离京数月这种区区小事,皇上又岂会不许。” 第六十九章 笑靥清寒 七年前的惨剧不仅影响着秦氏一门命运,对于整个武林而言,也是一块难以磨灭的心病。 对于惨剧的真相,不知情的人大多将此事当做一个误会,知情者却都保持沉默,所有的人都在无意间放任了阴谋的制造者,任他们在世人的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得意地嘲笑。笑他们在被算计的之后,竟连报仇的念头也和勇气一起消失了。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从未放弃过复仇的念头。 陌月已经等了很久,等待那些家伙再次浮出水面的日子。 只有她知道,与她一样的知情者大多并不是失去了勇气,他们只是看不见仇人的踪迹,所以他们都在等待…… 可当陌月终于看见机会出现的时候,她却只能为自己能力不足而痛苦。 告辞了沈绿衣,陌月回到霜院,却站在门口并不进去。 低矮的花枝在晨风中颤颤巍巍,数片落叶滑落水面,悠然飘逝,唯余溅起珠玉点点,划过一道道晶莹的弧线,润湿了她的脚踝。 里面的那个人,是除了当朝皇帝之外,在朝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如今,这个人似乎由于某个误会,而对自己格外亲近。 这会不会正是老天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如果能够趁机牢牢把握住这个人,她便等于间接掌控了朝廷最高决策者的行事方向,再要对付那些狡猾的敌人便更有把握了。.当陌月从沈绿衣口中得知这一情况后,她第一个时间心中感到是一阵狂喜,而第一个念头便是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可当她站在霜院的大门外时,却犹豫了。 自那个只有星光、火焰的夜晚之后。多少个日日夜夜,为了达到目地只要她觉得必要,从未在意过利用什么人。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却闪过片刻的迟疑。如孟蝶那一类人,哪怕明知被人利用。也只会为自己疏忽大意而懊恼罢了。但这是因为,陌月仅凭计谋、智慧便使对方栽在自己手中,其中并不掺杂任何感情因素。 可这一次她利用地却是,卫因一个误会而对她产生的信任感,这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地欺骗!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她便真正沦落成一个卑鄙小人、一个令她自己都唾弃的无耻之徒! 陌月在精心挑选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来回踱着步子,内心剧烈地挣扎。错过这个机会,她地未来似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坚持报仇,而最终的结局极有可能是,在失败后在人间消失,另一个便是她放弃这个机会,再等待一个七年,或更久的时间。或者永远失去机会。如此,只会使她后悔终生! 我该怎么做?五哥,五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却冷不防被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人突然说了一句话,吓出一身冷汗。 “你准备在这站到什么时候?”卫在她背后问道。 陌月瞪了他半晌。终于怒道:“吓死我。你很开心吗!” 卫却根本不理会她的怒火,嘴角一弯。笑道:“若不给你留下个深刻的印象,我走以后不要两天,你不就把我给忘了。” 陌月楞了一下,道:“你要走?” “不走,难道待在这等某个人来赶我走?”卫微微冷笑了一下,朝某个方向瞄了一眼。 陌月眨眨眼,低下了头,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她的计划,如果就这么让他走的话,似乎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便不存在了,但是…… “要不……”卫突然间吞吞吐吐起来,犹豫了片刻,他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陌月内心还在反复挣扎,拿不定注意,骤然听闻他说出这么一句,吃了一惊,不由脱口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卫眉头一皱,正色道:“难道你还想回去过那种不见天日地生活!”中暗暗叹息,看来他确实是对她有什么误会,以至于他前后的态度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误会使他对自己分外关切,甚至不惜放弃沈绿衣地计划。可是……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误会,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他地眼中总会流露出隐隐哀伤。 突然间,一个可怕地念头从她的脑海中冒出来,她兴奋地无法自已,而巨大地恐惧也令她浑身不自觉地颤抖。 卫微微叹息,又柔声道:“我知道你怕他,他的武功虽然高明,但我也自信有能力保护得了你,只要你点个头,从此以后你便再也不用会那个华丽的笼子里了。” “你说这话算什么意思!”陌月突然神色一转,冷冷道,“我可不记得有说过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卫脸色微变,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别忘了,笼子装饰得再华美,你也只是关在里面的宠物,永远得不到自由!” 顿了顿,他又略显不安地说道:“难道,你也和她一样,只因为你姓夏,就……” “你闭嘴!”陌月心中骤然一阵烦躁,大声叫道,“我才不姓夏,我这辈子就是姓猪姓狗也不会姓夏!我也不是你表妹!你满意了吧!” 卫如同遭逢极大的打击,脸上流露出一丝沉痛。 她望着他,低低地吐出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痛苦地靠在门上,深深低下头,“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陌月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几乎是同时,她藏在袖中的右手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掐出点点青痕。 第七十章 玉碎 这一切来得太过顺利,以致令陌月猝不及防,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终于……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感觉对不起他。 大约是不忍再看卫如此痛苦的样子,她逃也似的躲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方仅属于她的天地。卫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离开竟没有做出反应。 然而当她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她听见一声近乎嘶吼的大喊:“别再相信夏轻泓的话,他是个骗子,是个疯子!总有一天你也会被他逼疯的!!” 大门“咣当”一声在她身后紧紧闭上,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门外。 夏轻泓,终于……知道了那个人的真名,可是为什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靠在门上怔怔地望着天花,耳畔是窗台边的沙漏仿佛永不停歇的流动声,感觉眼睛里似乎有东西要溢出眼眶,是因为悲伤吗?只是她不知这悲伤,是为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还是为了门外那声痛苦的呼喊。脸,看看自己最真实的容颜。有多久没有看过自己的样貌了?她早已算不清日子,只知道,她已经快忘记自己的长相。 明知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不由地走向梳妆台,坐在巨大的铜镜前。 想来,如今这副假面具后面的那张脸,会否已经变成了一副无比丑陋的面孔。p. 想到这里。她无比烦躁地挥出一拳,重重地砸在镜台上,镜台剧烈地震动了一阵。 “啪!”一只精致的绣袋从镜台上滑落。滚了几圈,停在她地面前。 陌月拾起锦袋。凝眉想了想,才回想起,这是沈奸商托夏轻泓送给她的礼物,她却一直没有打开来看一眼。 于是她解开锦袋上的丝带,将袋中地东西统统倒了出来。 令她意外的是。袋中居然只有两件东西。 以沈孤眠地身家,能送得出手的东西,必定不会差到哪去。这样一只小小的锦袋,没打开之前便已经能令人浮想联翩了,但当锦袋真正打开的时候,还是令陌月大吃一惊。 袋中的两件东西,一件是一只狭长地木匣,木匣边缘镶金,左右两面的装饰俱是上好的翡翠。单是这只匣子便已经价值不菲了。 打开木匣一看,却只见一支通体绯红的玉簪静静地躺在洁白若雪的丝绒衬垫上,红是红得凄艳、白是白如月华之清辉。玉簪为一块完整的玉石手工打磨而成。玉质莹润无暇,恍若其中有晶莹鲜红的水波在隐隐流动。 单是找到这一块毫无瑕疵的玉石便已经十分难得。而这支玉簪的做工更是令人惊叹。两者加在一起,这支玉簪足可谓价值连城。 然而真正令陌月吃惊地。却不是玉簪的价值,而是这支玉簪的工艺竟十分眼熟。 鬼手杨尖死后地几十年来,世间能被称为“神匠”的巧匠,仅出现过一个而已。那个人曾经也姓秦,正是被陌月称作二师兄地秦斐然,但是秦斐然最出名地却是他的古物鉴定和造假技能。鉴定之术自然不必多说,他造假模仿地能力可谓夺天工之造化,无论古物、字画、雕塑等等,从他手中做出的仿品几乎没有人能区分真假。而他的作品,有时别人明知是仿品,却仍将之当做宝贝一样收藏起来,他所做的仿品的价值有时竟比真品的价值更高。 然而,无论秦斐然的作品仿造得再逼真,却总有一个人一眼便能区分出真假。 这个人正是陌月,多年来精研各类武功技巧的她,对于自己身边的人一举一动都深有研究,秦斐然制作赝品时的力量与惯常使用的角度、幅度她都一清二楚。别人仿制的赝品她未必分得出,但是秦斐然做的东西,她却九成都能辨别出来。 而这支玉簪,她却有十成的把握,是出自秦斐然之手。 辗转许多年后,别人当做无价之宝送给她的,却是她以前当垃圾一样随处乱丢的东西。 陌月手执玉簪,反复看了许久,然后她将满头青丝散开,绾了一个最简单的髻,插上玉簪。 玉簪明艳,玉容却黯淡。如果是她原先的容色,本是衬得这支玉簪的。 但是如今…… 她将手一松,随意绾起的髻便自行散开,如瀑布般沿着肩头滑落,玉簪也随之滑落地面。 会摔碎吧?她闭上眼睛。 那就让它碎吧,都碎了吧!就像她曾经的岁月,既然无法回头,那就统统摔碎。 可是她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玉簪落地的声响。 她有些奇怪地回头望去,却看见玉簪完好无损,有一只手稳稳地接住玉簪,那只手的主人正静静地看着玉簪。 “夏轻泓。”陌月念出他的名字,这还是她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以前的他,无论怎么套问,就是不肯告诉她真名。 永远都是一袭金衣的北山王皱了皱眉,淡淡道:“是卫那小子告诉你的?” 陌月不语,眼中流露出不快之色。不知道为何,现在看见他,心中隐隐感到有怒气在被点燃。 夏轻泓倒也不在意,只看了玉簪一眼,问道:“你不喜欢?我倒是觉得很适合你,才特意选的这件。” 陌月漠然地回答道:“适与不适合,不能只听某一个人观点就下结论。” 第七十一章 宿怨难解 夏轻泓微微一愣:“为什么不能?” 陌月身子一僵,其实她只是随口一语。[.超多好看小说] 她原本就知道这个人的思维模式异于常人,却没想到他与常人的差距竟如同生存在两个世界。 她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耐着性子向他解释:“只有大多数人认可的,才叫适合,毕竟这世上眼光和喜爱都异于常人的人还是少数。” 他沉思片刻,道:“有道理。” 但随即又道:“不过,若是有人从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心里想的、在意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又如何呢?” 陌月怔住,她从未想过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这种话,她抬头盯着夏轻泓的脸看了一会,才缓缓道:“如果对某个人而言,他(她)所在意的那个人就已经是他(她)的世界,那么那个人说的话,自然便成了衡量一切的标准。不过……”她略一失神,轻声道,“这个人一定活得很悲哀。” 夏轻泓眉尖动了动,似乎并不赞同。靠近了看,陌月才现,他的睫毛竟比她长,皮肤也比她好,这才是整日待在家里什么也不用做的人。她记得沈奸商的皮肤也保养得极佳,只是不如夏轻泓好看罢了。只是与脸色苍白毫无生机的卫相比,却显得令人不忍再做比较。 “为什么不能是幸福呢?”他问道。看得出他是真的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ap. 陌月淡淡回答道:“因为幸福很短暂,幸福之后就只剩下悲哀……” 夏轻泓全身一震,紧接着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陌月不知道他想通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她一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卫曾无意间泄露。夏轻泓孤身一人出现在天锦城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找出当年致使夏家上一代的长辈们失踪地幕后黑手。陌月当初选择夏轻泓为合作者,除了因为信任他人品。更因为她觉得夏轻泓是唯一一个不可能对她另有目的的人。 照理说,二人合作。从另一个角度看其实也就是相互利用,即使夏轻泓向她隐瞒了真实地目的,她也应该可以接受才是,毕竟她也从没向他公开过自己地真实目的。(.) 可是她还是感觉很愤怒。 他利用她,她无所谓;他隐瞒真实目的。她也没兴趣知道;但是他却是在向她隐瞒他正在利用她这个事实! 她很愤怒。虽然她早明白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夏轻泓会同意与她合作一定有原因。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明明也从她那里得到他想要的,却还要摆出一副施惠者地面孔,令她有意无意间感觉好像欠了他人情。“对了。”此刻她的声音无比清冷,“你昨夜似乎说有话要对我说,我本来准备一会去你那坐坐,既然你来了,那就现在说罢。” 等了半晌。没等到他的回答。 陌月抬眸望去,见他正神色异样地看着自己,那感觉。好像在一筐苹果里面骤然现了一个菠萝,淡淡的愉悦。又充满了疑惑。 这甥舅二人当真是老天爷的奇迹。一对令人捉摸不透的怪人,若说他们不是亲戚还真没人信。 待陌月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他才反应过来。 “小事罢了。”他寻了张椅子坐下,看似随意地说道,“厄山来人了,没偷得几日闲,终于还是让他们找到了。昨夜本座本想让他们见你一面,提醒他们近日见到你要称小姐,若是一不小心穿了帮,只怕……” 陌月突然打断他道:“只怕你夏公子的计划便前功尽弃,对不对?” 说完,她用略带一丝嘲讽地眼神看着他。 夏轻泓话说了一半,正如被悬在半空,猛然闻言,脸上一贯的平和骤然收敛,脸色沉了下去。 “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他沉声道。 陌月道:“他说什么又有什么打紧,你只告诉我有没有这事吧!” 夏轻泓怒意上涌,但脸上仍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你才认识他几日,就如此信任他。听了他地话,就跑来质问本座!” 陌月低头把玩着衣带上的结扣,暗自好笑道:“我记得我们两也不过才刚认识几日而已。不过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难道我心里不痛快,还不兴我泄一下。可倒好,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反而先冲我起火来了。” 见陌月的语气有些缓和,夏轻泓也叹了口气。然后,以略带命令地口吻对她道:“以后别再与他往来了,他不过是想利用你,报复我罢了。” 陌月闻言沉默。 她想向以前一样,很爽快地答应他,只要哄住他,她想不想与卫打交道,还不是看她自己高兴。而且,夏轻泓有时就像个孩子,很容易哄。 可是这次,她突然不想骗他。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说道:“如果……我不答应呢?”她只是投石问路而已,先看看他的反应,所以才用了“如果”。 可是她没想到,夏轻泓突然脸色大变,以她从未见过地可怕眼神瞪着她。然后,他一掌掀翻屋内地八仙桌,杯盘、茶壶砸在地面,碎了一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他走后许久。 “啪!”伸出脚踢了踢地上唯一还算完整地半边紫砂壶,紫砂壶的碎片晃了晃。陌月捡起碎片,感觉碎片寒气逼人,壶中残留的茶水已经凝结成坚冰,久久不化。 第七十二章 访客 她叹了口气,丢下碎片,将那支玉簪从碎片中找了出来。(.) 倒没曾想,玉簪是质地绝佳的玉打磨而成,玉质坚硬非凡,只是跌落在地根本不会对它产生任何损伤。 这也许是天意要让玉簪继续留在她身边,她又何须固执强求。 将玉簪放回木匣中放好,陌月扳着手指算了算,今日合该还有两拨访客,趁着如今空闲,她又打开了另一件礼物。 锦袋中的另一样物件却是一只玲珑可爱的漆金小瓮,不过拳头大小,瓮口被紧紧封住。 陌月一笑,便将小瓮丢在一边。虽说是小了许多,但陌月也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只专门盛装茶叶的器具,那日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奸商竟留了心。虽然对上次没能品尝到的这种名唤“怡人”的茶叶有些好奇,然而此刻却也没有鉴茶品茶的雅 风过,落叶声沙沙作响。 陌月忽然旋身而起,随手便执一块紫砂壶的碎片如闪电般掷出窗外,屋外顿时传来一声闷哼。[] “出来吧!每次这样鬼鬼祟祟的,总有一日给人当贼捉了去。”陌月坐回原位,懒洋洋道。 孟蝶笑嘻嘻从窗户一跃而入,凑到陌月身侧道:“大小姐您有吩咐,在下怎敢怠慢。只是您这儿一大早就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在下惹不起的主,只好等啊等啊!结果就睡着了。.” “惹不起?”陌月懒懒地梳理着披散的长,苦笑道,“夏轻泓你的确是惹不起,至于沈绿衣你只怕是没脸见他吧!不过我倒想不通了。连你也会怕卫这种人吗?” 孟蝶拾起漆金小瓮,一上一下地抛着,说道:“怕倒不至于。只不过在下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这种时候若是给他撞上。还不被他拖去做苦力。”说罢又凑了上来,嬉皮笑脸道,“与其让他指手画脚,还不如被你差遣,好歹也是个女……额?你瞧这个!” 觉说漏了嘴。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送到陌月面前邀功。 陌月一直搞不懂他究竟有什么目地,也懒得与他计较,只接过竹筒打开,从里面抽出几个纸卷,便展开来看。(.好看的小说) “沈孤眠原名沈树易,本为九宝斋商会联盟之一的永嘉商行的老板6宏泉地徒弟,十二年前6宏泉离世后,膝下无子又无其他远亲。6夫人不会打理商行便以低价将商行转给了沈树易,沈树易从此更名为沈孤眠。当时也有人说是沈树易逼迫6夫人将商行转手给他。沈树易接手商行最初的数年间,商行地经营状况也只是平平。直至九年前。沈树易的生意突然做大,短短三五年间居然一跃成为联盟第一大商会。” “五年前。有人现沈树易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叫连青石的漂亮女人。开始众人只当是沈树易的小妾。不久之后,又有一个被称为烛夫人的绝顶高手成为他地下属。从那以后。沈树易又很快拥有了联盟最强的武力。” “沈树易这些年虽然被称为商界第一人,但奇怪的是,从没有人见过他为生意奔波劳碌,相比之下他似乎更热衷于结交权贵,培养他一手建立的暗蝶两支卫队。” 孟蝶得意地笑道:“在下的办事效率如何?” 昨晚孟蝶主动请缨,陌月便请他帮忙搜集沈孤眠的资料,也顺便试探他的来意,却没想到他只用一夜功夫便将她要的资料统统送来。 陌月将纸卷翻了几遍,问道:“没有连青石和烛夫人的资料吗?” 孟蝶道:“若你果真需要,在下可以再去打探,只是未必能得到什么有用地东西罢了。” 陌月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说罢,她又低头继续研究那几张纸卷。 凝神思索了许久之后,她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说沈树易的成功完全依靠自己的实力,实在难以令人信服。从时间上来看,沈树易地好运似乎正是随着那两个女人的出现开始地,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联系,打死她也不相信。 “看出什么了?”身侧有人问。 陌月皱眉道:“这奸商地背后一定有人在他。” 话音刚落,她微微一怔,回头望去,现孟蝶竟还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你怎么还没走?”她问道,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礼貌,倒像是在赶他离开似地,于是又问道,“还有事吗?” 孟蝶颠颠的凑过来笑道:“那姓江的小子不在,我瞧你整日里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这几日西大街开始举行秋集,有不少好玩的东西,还有很多这季节才有的特色小吃,不如让在下陪你去散散心吧!” 见孟蝶还想再劝,她吓唬他道:“你若还待在这,一会那几个人又回来了,你可想跑都跑不了了。” 听说那几个人还会回来,孟蝶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再多留一刻。也顾不上什么秋集了,只匆匆告诉陌月,他已经搬至洞仙客栈的墨音阁暂住,若有什么事让伙计知会他一声。说罢他便又从窗户跳了出去,溜之大吉。 陌月哭笑不得,也更为此人的真正目的感到糊涂了。 第一个访客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第二个访客却让陌月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直到午时,才有一个自称是珍宝阁的连总管派来的使者,前来拜访夏小姐。 虽然知道自己今天会收到九宝斋的一份大礼,但当来人将礼物送到陌月手中的时候,还是令陌月喜出望外。 第七十三章 秋风起,菊花香 来人自称赵四,见面话不多,是个少言寡语之人。见他动作稳健,脚下却略显虚浮,不似会武之人。 一见到陌月便道:“我家总管吩咐小的,昨日未能好生待夏小姐,甚感惭愧。今日特遣小的送来一份薄礼,并邀请小姐参加五日后小号举办一场小型聚会。连总管特意嘱咐小的告诉小姐,若小姐愿意赏光,小号必不会令小姐失望。” 陌月接过这件“薄礼”,翻来覆去地看着,面上含笑道:“不知这聚会的地点还在珍宝阁吗?” 赵四躬身道:“聚会的地点还恕小的此刻不便透露,到时小姐若有兴致,还请带着这件礼物于五日后的申时以后至城南五里处的风吟渡口,自会有人前去迎接小姐。” “哦?”陌月打开装礼物的匣子,却见一朵半透明的冰蓝色宫花在眼前一闪,她只看了一眼这件名为礼物,实际上却是参加聚会的信物,便又关上匣子,对赵四道:“还请代为回复连总管,我到时必定准时赴会。” 赵四并不说话,只躬身行了个礼,便准备离去了。 陌月想了想,又拉住他问道:“敢问这聚会都邀请了哪些人?” 赵四楞了楞,回答道:“想必都是与小姐一般尊贵的客人吧!到时候小姐自会知道。(.无弹窗广告)” 也就是现在不能说了,陌月笑了笑,便也不再追问。 送走赵四,陌月折回卧室,在梳妆台前打开装信物的匣子。…将宫花取出。 仔细一看,却把她唬了一跳。这匣中的哪里是什么纱制的宫花,分明是一朵完整的极品蓝水晶雕成地水晶花。花蕊处镶嵌着四色宝石。外行人未必懂得,陌月却是知道的。这种蓝得近乎无色的水晶极为稀少,其价值未必比做花蕊地宝石要低。尤其这一朵,虽然只有拇指大小,质地却极为纯净,更为难得。最难得的是。这水晶花地花瓣片片都薄如蝉翼,线条优雅自然,甚是逼真。 陌月将水晶花拿在手中看了一会,觉花枝处还有一个恰到好处的弯曲,刚好可以用来别在衣襟上或悬挂在某处,设计得倒很是贴心。 虽然那个赵四没说,陌月也猜得出,水晶花必定就是外界传闻中仅有几十个名额的特别客人的信物,所谓聚会应该就是只有这几十人才享有的特权了。 看起来。地确不会令她失望。陌月一笑,将水晶花丢回匣中,便出去叫了个伙计进来将房间打扫干净。换上新的茶具。 待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她才觉。她突然闲下来了。 以往的这些日子。她每天早上只要睁开眼睛,便开始忙碌个不停。没有一刻清闲。这样日子虽然辛苦,却也充实,因为只有如此,她才没有时间去想些其他的事情,只有如此心中的伤痛才能缓和一些。 沈绿衣与卫正为了那个案件奔波忙碌,夏轻泓刚与她闹翻,现在也不宜碰面。而她顺利混进了九宝斋的特殊集会,集会开始前,她暂时不需要做什么。 那么这几日,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她是不是该找点事做做? 想起孟蝶方才临走前的那番话,她倒真有点想出去散散心,尤其孟蝶说秋集里还有很多这季节才有的特色小吃,让她很是意动。记得第一回来天锦,也是深,正赶上螃蟹上市,自古便有“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的说法,不仅是蟹脚痒,单是想到黄满膏肥地螃蟹,陌月便觉着心里痒痒的。再加上当地特色醇香鲜美的羊肉汤、三丝菊花粥、蜜乳山药糕……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简单地换了装,做符合武林世家小姐身份打扮地装束,便离开客栈向西大街走去。 自从江小轻跟随陌月以来,两人的盘缠便一直是江小轻在打理。陌月平常仅有合计约七、八两备用银两,单是用做日常开销也绰绰有余,横竖客栈掌柜从未问她要过一文钱。 西大街在天锦城地另一边城,与三秀坊遥遥相对,与三秀坊地富丽繁华相比,西大街更具老城镇的朴质和热闹。秋天食物种类繁多,西大街地秋集正是为方便买卖各色秋货而专门举办的集市。除了来城里赶集的乡下人,这个时候也是各种手艺人大赚一笔的时节。这个时节的西大街几乎什么人都有,如陌月这般装扮的人到处都是,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又是显然会点武功的,实在不甚起眼。 陌月走在大街上,享受着完全不人注意的感觉,心早已随着满大街的香味飘来飘去。 在天锦城要吃螃蟹选西大街的醉香楼,只是这种时候醉香楼想来已经客满,陌月径直去了距离醉香楼不远处的鸿壑轩。鸿壑轩的老板姓苏,是一位先帝在位时某届科举的一甲榜眼,封官的圣旨还未下来,便因为得罪了当时的宰相之子也就是那届科举的第四名进士,而遭陷害被革了功名,而那第四名进士自然也顺顺当当的“进士及第”挤进一甲了。 据说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还曾亲自登门邀请这位苏先生,却被他婉言谢绝。年轻的太子也是个极有度量之人,不但不怪罪,还赠了他不少财物。结果苏先生自觉没脸回家乡,便用这笔财物在天锦城开了这家鸿壑轩,鸿壑轩精致恬雅,其中往来的尽是些文人雅士,坐在其间只觉清净绝俗、恬然淡泊之意境。胸中没有些丘壑之人也实在没勇气进去坐上一坐,再加上苏先生后台够牢靠,鸿壑轩这么多年来倒也平安无事。 秋季赏菊品蟹也是雅事一桩,鸿壑轩的螃蟹名气也相当响亮。陌月无论如何与文人雅士四个字扯不上关系,但若只是进去吃一顿螃蟹,她倒还有些办法。 当陌月远远看见鸿壑轩的红墙一角时,却觉以前四周都相当清净的鸿壑轩,正对面不知何时开了一家成衣铺,而且看起来生意相当红火,此刻店内热闹非凡。陌月心中一动,参加九宝斋的宴会若只穿她平日的衣服似乎不大合适,不如干脆趁机做一身新的。 打定了主意,她便走进了铺子。 第七十四章 伊梦落雪 成衣店有一个颇具雅趣的名字,叫衣梦坊。看到牌匾上的这三个字,陌月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又忍不住会心一笑。 店内此刻尚有三个客人,俱是衣饰华贵的女客,其他看起来都只是她们的随身丫头,陌月只是草草扫了一眼,便将注意力集中到墙上的样品衣裳。 这衣梦坊似乎与普通的成衣店不太一样,整个铺子只销售女装,也提供各式女装订制。店内摆样的除了已经做好的各色衣衫外,还挂满了样衣的图纸供人选择。陌月睁大了眼睛,这衣梦坊的老板定然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倒也难怪鸿壑轩的苏先生居然任由此人将衣梦坊开在自家对面。 刚巧这时一个伙计得了空,见店内又来新客,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是第一次光临小号吧?可有相中的衣裳,若是没有,小号还能为姑娘量身设计一身。” 陌月抬眸向四面望了一圈,眉头微蹙。 七年不曾离开过竹溪,如今外头流行什么、人们都喜欢什么她心中没底,但眼见这铺中的成衣种类繁多,样式新颖独特、颇具个性,只是仍偏重华丽的角度。九宝斋的宴会想必不乏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若衣着太素自然不合适,但若太过华贵也与她武学世家的小姐身份不相符。 女装为表现出飘逸、高贵的气质,大都宽摆曳地,袖若流云,领口袖口处衬轻薄透明的罗纱,重重叠叠。网…美则美矣,却实在不适合学武之人穿着。可样式简洁,便于活动的。却有大多不是采用了胡服造型,便是紧身的劲装。不适合宴会氛围。 陌月微微摇头,又去看了一圈图纸,却也没现适合她地样式。 那伙计见她始终皱眉不语,便感觉有些为难,偷偷向柜台的掌柜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衣梦坊地掌柜也是个女子。二十八、九的年纪,容色秀丽,身材高挑。一色浅珍珠红高领窄袖地素罗裙,腰身用一根浅金黄的丝带束紧,刚好将她的身材衬托得纤长秀美、绮艳不俗,又不会太过耀眼,抢了客人的风头去。 女掌柜向这边望了一眼,便向自己面前正在选择衣样的三位女客告了罪,来到陌月面前。 女掌柜笑吟吟道:“小姐还没看中合意地。不如瞧瞧这一件吧!”说罢她从几件衣裳中翻出一套银白的素纱衣裙,顿时满目如雪。 陌月一见是白色,便立觉不喜。哪有穿着白衣赴宴的。 见陌月似有拒绝之意,女掌柜立刻道:“小姐先看看再决定吧!” 如此一来。陌月虽然心中不大愿意。却不好不看上一眼。 只一眼,便把她的目光深深吸引了。 这件衣裳乍一看是白色。仔细一瞧却是浅浅的银灰色,立领窄袖,略宽的对襟绣以黑边。上身看有些类似胡服,但下身的长裙却比又短又窄的胡服裙子要长,裙摆略宽,腰身稍短,却正是高门大户的贵族女人间正流行地样式。这种样式不仅便于活动,而且样式高雅,也不繁杂。衣裙的边缘处,包括领口、袖口都分别以银、黑以及紫丁香色绣以简单的花色,使得它又不至于太素净。 陌月几乎是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 女掌柜也不是多话地人,见陌月面露喜色,便知自己的推荐合了她地心意。于是微微一笑,仍交给那个伙计招呼,自己自去招呼方才地几个客人。 陌月一向不太讲究衣着打扮,但真遇到了合心的衣裳还是喜不自胜,她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又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心中便已经暗暗定下这身衣裳。 那伙计也是个玲珑地人,陌月刚要开口问价,他便急忙道:“咱家的货价格都挂在衣服上呢!” 陌月心道:“这法子倒也省事。”便将标价翻出来,哪知刚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衣梦坊的衣裳用得俱是上等衣料,但陌月也不是外行,这一身衣裳统共加在一起本钱不会过六两,外加手工至多八两不冒头。可陌月眼下看得真真切切,这件衣裳居然标价整整八十两!! 八十两!本朝相比前朝繁华,若无天灾,百姓的生活衣食无忧,也大多都舍得花银子。即便如此,八十两银子也够一户普通百姓足足使用两年! 这衣梦坊哪里是普通人能来的地方!陌月只觉得手都有些抖。 若是以前山庄和其他产业都还在的话,八十两银子使出去她自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如今她的全部家当加在一起,也够不上人家一件衣裳的十分之一! 她怏怏地放下衣裳。伙计一见,立刻问道:“姑娘若是相中了,小的就给您包起来,若是姑娘现在不方便,小的也可以直接给您送到府上去,您见了东西再付银子也成。” 陌月心中苦笑,这伙计倒是有眼光,看出她不是穷人曾经。可如今她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穷人……她也不急着回答,又随意看了看其他样式衣裳的价格,不由心中暗暗心惊,衣梦坊的货几十两算是普通,上百甚至上了数百的也比比皆是,再听一旁柜台的对话,那几个贵妇正唧唧喳喳议论不休的那件竟开价九百两白银。 自知自己早已与这种地方无缘,陌月心中失望地叹息,淡淡一笑,便要拒绝伙计的好意。 谁知刚一转身,眼角的余光便扫到对面鸿壑轩的门口一个人影一闪即逝。 只一眼,她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第七十五章 鸿壑遇故人 衣梦坊的伙计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他们的店铺服务有多么周到,档次有多么高,质量有多么好,哪知陌月早已直接将他无视了。 正在此时,他突然觉客人脸色不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门鸿壑轩,面上忽阴忽晴、忽喜忽怒,转瞬之间便已经变了数变。 伙计连声呼叫,这客人却是理也不理,最后干脆一甩手冲出了店门,直奔鸿壑轩而去。 这伙计当即傻了眼。 一旁送走了三名贵客的女掌柜,回过头走到他身边。 伙计无奈摊手道:“难不成看走了眼,这丫头其实是个穷鬼?” 女掌柜在他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笑道:“能进鸿壑轩的,哪怕他们嘴上说自己是穷人,有几个是真的穷人。等着瞧吧!她必定还会回来的。” 恍恍惚惚间,不知何时,陌月已经随着那道身影冲进了鸿壑轩。 鸿壑轩一如记忆中多年前的样子,环境清雅绝俗,虽然不似普通酒楼的热闹,却别有一番恬静淡然的气氛,令人心怡。 只是陌月却没有心思欣赏四周的环境,她焦急得环顾着一楼整座流水厅,那个身影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任凭她的目光搜遍流水厅也找不着一丝痕迹。 霎那间,陌月的心仿佛丢了一般,空落落的,没了着落,只知道怔怔地站在门前失神。 “姑娘,您是来找人的?”一道疑惑的语声仿佛从天而降。….将陌月从魂飞九天的状态惊醒。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张陌生地年轻面孔,记忆中很多年前来这里时,鸿壑轩是没有这个人的。鸿壑轩哪怕是跑堂、掌柜。也个个都颇为不凡,不但个个识文断字。也都能与来客对上几句。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俱是眼力非凡,口齿伶俐。若有人苏老板看不上眼地客人上门,他们当下便能巧妙地请这些人离开,而且还半点不得罪人。这一点。陌月早在很多年前就领教过了。 那个身影刚进鸿壑轩便消失不见了,又不在一楼,那定然是进了二楼的雅间。看见面前这个陌生地面孔,再看以前偶而会来轩中坐一坐的苏先生今日却不见身影,而其他人包括掌柜在内都已经换了新面孔,陌月心中微微一动,便有了主意。 她望定这个年轻人,优雅地展颜一笑,吐气如兰说道:“一别经年。[.超多好看小说]鸿壑轩清雅依旧,只物是人非,不知还有没有记得碧吟签第九支的主人。”她嘴角浅浅露笑。一双美目,却隐隐含愁。随着渐低的语声黯淡了下去。 看得那人一瞬间竟呆住了。怔怔望了许久,才突然醒悟。对方方才的话中竟出现了“碧吟签”三个字,不由大惊失色!不仅是他,就连在场地其他人大多也都把目光转向这边,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那人急忙告了罪,匆匆回到取下高阁上的一只精巧签筒,在里面翻找了片刻,才带着一只碧玉签回到陌月身边,惊奇地问道:“敢问小姐的雅号是?” 陌月目露怀念之色,缓缓吐出四个字:“枕闲居士。” 枕闲居士,取的就是秦峥的“峥”字的谐音,和七闲的“闲”字。当年,秦五为了满足某人进鸿壑轩一饱口福的愿望,不得已在鸿壑轩中一展其才,却意外地将自己信手拈来地号“枕闲居士”留在了鸿壑轩的碧吟签中。碧吟签本是为了给曾进过鸿壑轩的名士们留下一个痕迹而设地,籍籍无名的秦五公子却意外获得这个资格,也可想象当时在场众人对他展露地才华是何其惊艳。 十年时光,早已物是人非,鸿壑轩中还记得这件事地人似乎都已经离开。所以,陌月可以光明正大地冒充她的五哥,只为确认那个一闪即逝地身影的真容。 由于陌月轻易说出玉签所对应的雅号,不知内情的掌柜、伙计再无怀疑,果然十分殷勤地将陌月带上二楼。 忽略所有惊讶的目光的低切的议论声陌月站在二楼小心地凝聚才恢复不久的真元,宁神将所有的雅间探测了一番,欣喜地觉只有一间有动静出,便装作不经意地选中离它较近的房间。从她选中的位置,只要将门开一丝缝,待对面的门一打开,便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没了品尝新上市螃蟹的心思,陌月只要了壶青蚁菊花酿,随口点了鸿壑轩的招牌点心:蟹黄灌汤饺、木樨绿茶糕、八宝百合。这几样名字一出口,伙计更是深信不疑,对着她比见了菩萨还殷勤,就差没把陌月放神龛上供着了。 号称想独自回味一下多年前的滋味,陌月遣退了伺候的人,为自己倒了一杯青蚁菊花酿,便将所有的精神全部集中在斜对面的雅间内。 乍一听闻那边传来的对话,陌月便吃了一惊。 说话的是个女人,音色清冷如雪、高雅若巍巍青山,虽然语气冰冷,却也十分动听。只是陌月却对这个声音,一千个一万个不感冒,只因为这个声音竟是那个第一次见面便叫她滚的姑江郡主的声音。 陌月脑中立刻乱成一锅粥,她分明是追着那有着一张熟悉的侧脸的人而来的,怎么会如此倒霉遇见这个女人。 陌月极少厌恶什么人,如果她也会讨厌某一类人的话,这个傲慢的郡主只怕就是唯一的一类。 这时对面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与郡主说话誓同出一辙,清冷若冰雪,只是没有那么傲慢,相反还带着几分恭敬。 他一开口,陌月便缓缓闭上了眼睛。是他!那个拥有与秦五公子几乎完全一样的侧脸的人,就是他。虽然声音与容貌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陌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之下便认定就是他。而且,她觉这个声音居然是她异常熟悉的。 然而,为什么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呢…… 第七十六章 慕容敬疏 陌月听见那个艳丽非凡的郡主说话:“敬疏,这些年我和你师傅都不在身边,你是不是怪我们了。” 只听那人道:“师叔言重了,师傅和师叔还有诸位前辈的用心良苦,敬疏一直铭记于 郡主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还是在怪我们。”她此刻的语气虽说依然冰冷,却又意外地温和,“其实这些年,我们又何尝不挂念你,毕竟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孩子……师兄!你也说句话啊!” 听见她最后一句不满的语气,陌月才意识到,原来隔壁不止两个人。 敬疏,敬疏……原来,这便是你的真名啊!慕容敬疏! 但是,六王爷的贴身谋臣兼近侍,那个有着冷冽双眸,那个始终一身青衣、出尘脱俗,那个始终带着一副青面鬼脸面具的慕容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鸿壑轩?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姑江郡主的师侄?还有,为什么他会有一张和那个人如此相似的脸…… 如果说只是人有相似,陌月也绝不会大惊小怪,比如她过去的侍婢听雪便与她有几分相似。可为什么偏偏这个人是他? 而且,敬疏二字……过去师兄妹七人在一起偶尔会开开玩笑,曾经有一次提到大家若有子女,会取什么样的名字?记得那时,一贯比其他人都更风轻云淡的秦五公子并没花时间多考虑,只笑笑道:敬轩二字如何? 敬轩……敬疏……若说两人没有关系,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说不定还是近亲,陌月心中既震惊又苦涩。网.c 不由苦笑。原来,她的五哥竟也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只略一失神,陌月便忘了偷听隔壁的对话。待她回过神来,却已经听见了慕容敬疏恭敬而平淡的告辞声。 陌月怔怔地看着门缝外。隔壁地门轻轻打开又关上,一袭青影如同一团轻软的云,无声地消失在她的目光下,心神却已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庆幸自己今日突然起了出来逛街地念头。一直以来,她从没有怀疑过这个美人郡主与这些事会有何牵连。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太过强烈,反而令她联想不到她地头上,然而今日从她偷听到了几句话中,却意外地现几个问题。 外界传言姑江郡主武功不错,如果说她是某个门派的弟子,有一个像慕容敬疏那样师侄一点也不稀奇,但她却说慕容敬疏是她与她的师兄等人一手带大的!可据陌月所知,姑江郡主年纪不到三十,而慕容敬疏怎么也该有二十出头了。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人。怎能将他“一手带大”? 早听说慕容是遵照师尊地意思留在六王的身边,可如今看来,他之所以随侍六王却是奉了包括师尊在内的众多长辈的命令。这其中的必有隐情。若是说,慕容的背后的那些人之间。其实是有一个天大的计划正在实施。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在平时,陌月即便听见这些对话。她也未必在意,除了慕容敬疏可能与秦五有着极深的血缘关系会对她产生一点影响之外,她绝不会关心别派内部地事。但偏偏他们在这种敏感时期出现在天锦,这令她不能不加强警惕。只可恨方才她居然走神,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怕这一失误会令她漏掉许多有用的内情。 不出一盏茶地功夫,隔壁的门又开了,这次却是美人郡主走了出来。女人天生敏感,陌月不敢盯着她看,只能移开目光,只听外面地动静。谁知却只听到一连串下楼地脚步声,然后便再没有声音传来。 陌月等了许久,也等不到任何动静,估计美人郡主已经离开了。她无聊地举起酒壶,想为自己再倒上一杯,才现酒壶早就空了,可面前的点心却一点也没动。方才只顾着偷听和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一壶酒竟已经倒完。 菊花酒清香甘醇,入口滋味极佳,却有几分后劲。以前陌月倚仗着她那点不深不浅地内力,多喝点也不觉着什么,可今日她猛然看见一个与秦五公子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之人,心神大受震动,本就情绪不佳,再加上一直空腹饮酒,此刻酒劲渐渐开始挥作用,她的脸开始火辣辣地烧,头也开始感到些微眩晕。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陌月只当是楼下的伙计,以手托着额,无精打采道:“进来吧。” 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来人缓步来到陌月面前,陌月抬起头,与对方一双温和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一见对方的脸,二人俱大吃一惊。 不久前的某个清晨,微弱而清晰的响铃声,平凡却如春风般温和的微笑,背对着朝阳,对她说道:“那花不能吃。” 这一幕,陌月记忆犹新,她知道他是姑江郡主的丈夫,平凡而和煦的郡马爷,不过与他傲慢的妻子相比,她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打开门乍见坐在里面的人,居然是陌月,郡马爷先是一阵错愕,随即温和的笑意又挂回了嘴角,他浅笑着对陌月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方姑娘。” 这回轮到陌月错愕万分,那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陌月分明是没有刻意改装,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那张长着红痕的恐怖脸孔,他居然仅凭那一点印象便能认出自己。 许是看懂了陌月眼中的疑惑,他微笑道:“或许方姑娘自己未曾察觉,方姑娘有一双十分与众不同的眼睛,这样一双独特的眼睛除了方姑娘,在下从未见过第二人拥有。” 第七十七章 酒残人已醺 “哦?”陌月醉眼朦胧,眼波流转,妩媚之态毕现,“你说,我的眼睛哪里与别人不同了,该不是哄我吧!” 唯心中残留的那一分清明,却疑窦丛生。(.好看的小说)这位郡马爷何以无缘无故敲她的门,若是因为一早便觉她在窥探他们,他又为何会看到她的时候如此惊讶;若不是,他来见自己的原因又是什么;他是否就是方才郡主的所说的慕容敬疏的师傅?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的眼睛,熏熏然瞧不清眼神的方向,却有仿佛能穿透人心,令人避无可避。 然而对方并没有躲避,只是以温和而淡定的目光回望着她。 他毫不客气地在陌月对面坐下,道:“若是只用眼睛去看,姑娘表面上总是将喜怒形于色,简单纯净。但若以心来看,姑娘的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有暗潮起伏,汹涌澎湃,这其中潜藏着深不可测的强大力量。不知在下所言姑娘是否赞同?” 陌月瞪着他,将他那张平凡的脸从上到下看了数遍,突然大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得我都忍不住想把你的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过你也实在够笨的,难道你不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对女人说这种话吗!”她的脸突然又严肃了起来,正容道,“你应该说,姑娘眼波似秋水,眼眸若星辰,璀璨迷人,令人神为之夺!哈哈哈……这才是聪明人该说的话嘛?” 见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方微微一笑,正色道:“姑娘说笑了。网.apc秋水、星辰这些都平凡已极,又怎能与姑娘独一无二的双眸相提并论。” 陌月笑声一顿,楞了片刻。又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说这种话。也不怕回去以后被你老婆知道,揭了你的皮。” 对方脸上地笑意更浓,又道:“想来是姑娘过虑了,在下的妻子一向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是天下间最好的妻子。又岂会做出姑娘所说地事情。” 陌月的笑容僵住,嘴角忍不住哆嗦一下,一张脸不知是哭是笑。 俗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今儿个她总算是体会到这句古话地真谛了,原来还真有人喜欢郡主那种类型的…… 笑也笑累了,陌月以手托腮,支着愈加眩晕的头,微微垂下眼帘,笑意慵懒地言道:“郡马爷,您老人家今天来就是为了逗我笑的吗?” 对方笑容微敛。(.好看的小说)又道:“其实在下听说有一位碧吟签上有名的枕闲居士在这里,于是慕名而来,不想在下踏进此间。看见地却是方姑娘。” “抱歉,令你失望了。”陌月酒意上涌。若不是有面具遮掩。脸上必是一片嫣红,而酒醉后的反应也令她异常难受。头痛欲裂、五脏六腑好似被烈火焚烧一般。 对方见她情形不对,关心地问道:“方姑娘是否感觉不适?” 陌月神志已开始迷糊,她不满地挥了挥手,微嗔道:“别叫我方姑娘,我不姓方!” “是!是!”郡马爷哭笑不得说道,“那在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姑娘的!” “帮我……”她喃喃道,“谁也帮不了我,只有我!我只有我而已……”说罢,她心中一阵酸楚,心中油然生出大哭一场的冲动。 “你要真想帮我,就叫你徒弟离我远点,再也别让我看见他的脸……” “呵呵!还是你小子聪明,到现在连名字都不透露一下。” “在下……” “你闭嘴!听我说!”她愤怒地打断他的话。 也许她早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人乖乖地闭上了嘴,隐隐听见她似乎又说了句:“不许看我哭,丑死了!” 只是最终他有没有答应,陌月并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陌月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终于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当她带着一丝喜悦,冲向铜镜前时,突然现她的脸变成了一张鬼脸,正邪气地对着自己笑。 最终她是被吓醒的。 醒来地时候,还伴随着一声凄厉地尖叫。 她惊恐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张顶着一对黑眼圈放大的脸离自己不过一尺不到的距离。 “啪!”她伸手上去就是一招漂亮地玉影残烟掌,动作干净利落、力道十足,出手角度诡异难测,端的是好掌法…… 陌月第七次确认完毕,她地内力地确是已经恢复到过去全盛时期的八成以上,心中再无怀疑,忍不住乐得心花怒放。 乐了一会,她又忍不住开始奇怪,只是醉了一次酒,怎么内力恢复地度便加快了,难道喝酒有助于内力恢复? 猛然抬头,又对上了一张愤怒甚至是怨毒的脸,陌月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先放下再喝一次酒把自己灌醉试一试的念头,无奈道:“都说了对不起了还不行嘛!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我刚被噩梦惊醒,一睁眼刚好就看见了你……” 孟蝶蓦地站起,指着自己脸上的五个鲜红的指印,大吼道:“你这叫道歉的态度!你根本就是在给自己开脱罪责!” “罪责?只是不小心打了一下而已,哪里就变成罪责了!” 孟蝶大吼道:“不小心打了一下,什么是不小心打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险些造成什么可怕后果!我差点就毁容了你知不知道!” ……陌月顿感无言。 陌月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里,那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据事后孟蝶所言,没有人看见她是怎么回到客栈的,除了一身的酒气证明她只是喝醉而并非被人暗算,唯一的线索,就是她房间的桌上还摆着一张字条。 只可怜了孟蝶一早赶来,刚好听见她的尖叫声,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便好心冲了进来查看,谁知却只得来一个漂亮的掌印。 第七十八章 华裳 好说歹说,费了很大的功夫,很被趁机勒索了几个月的早饭,才总算是哄得他怒气稍敛,把他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到一个男人居然会一个巴掌吼出“我差点就毁容”之类的话,陌月顿时打了个寒战,若非这个巴掌,她恐怕这辈子也看不见孟蝶如此好笑的一面。 所谓“人不可貌相”,大约也有这一层意思在里头吧! 强忍住爆笑的**,陌月回到卧房内,拿起桌上那张原先并不存在的字条,展开来看。 却见字条上只有一句话:“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落款是:慕容凌宣 陌月顿时双颊烧,只窘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仅仅因为她说了一句“不许看我哭,丑死了!”,他便留了这样一句诗句,赞她哭泣时如梨花带雨,也是极其美丽。 字条上的字迹每一笔都似随性而至,潇洒自若,带着一丝狂放不羁的气质,与他本人温和的气质似乎并不相符。从最初初识温和的印象,到昨日偷听他们对话是的疑惑,及酒醉后的安然,她竟不知不觉感觉自己很信任他。最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她居然会放心地在他面前醉倒。 想到这里,她不由感到有几分后怕。如果这个慕容凌宣来者不善,或者她醉倒时身边并没有人,之后会生什么事,便是她难以预料的。…ap 她匆忙检查了一遍全身,身上没有任何异常,没丢什么东西。也没有现半点伤毒的迹象,当然,也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来……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如此说来。她回头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陌月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他们也未必现自己在隔壁偷听,或许慕容凌宣真地只是慕名而来。但是,慕容凌宣居然会对“枕闲居士”这个名字感兴趣。倒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而且他也姓慕容……他与慕容敬疏又是什么关系? 揉着由于宿醉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淡淡叹息一声,若每次觉到有可疑地人或事,都像这般冥思苦想,她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专心于她原先的计划,也就是从九宝斋地特别宴会着手,调查幕后之人的真面目。 离宴会开始尚有数日,她可以做的事还有很多。 当然。目前最令她郁闷的却是她莫名其妙被勒索的几个月地早饭…… 清晨。 珍宝阁的密室内。 夙心已经站在一件珍贵的藏品,即一袭华丽的宫装前近一个时辰。她曾经无数次在这件宫装前流连,依然百看不厌。 本朝宫廷内流行的服色以墨、紫、嫣红、岩蓝等浓厚、庄重的颜色为主。样式主要是宽大流畅的线条组成。 而这件样式、色彩搭配明显不同于本朝,浅碧的薄纱内衬。月白的底色。银色绣边,缀以明黄等各种并不刺眼地色彩编缀的装饰。胸腰部略略紧收,衣领和长袖都高高地翻立起,各种珍贵的宝石整齐地缀于其上。奇怪地是,这件华服的前摆极短,若穿在身上,刚好会露出半截小腿,挂着无数丝带。除此之外,这套宫衣还配有一双丝质地绣鞋。 不仅仅是本朝、前朝,甚至在人们记忆中,从天地初开起,似乎就没有出现过样式如此样式奇特衣裙。不,或许在人们地想象中,传说中的仙子会穿这种衣带翩飞地衣裙。 夙心伸出右手,轻轻摩挲感受着这件宫裙的滑腻的质感,神思已经开始恍惚。 “夫人又在看这件衣服?”连青石不知何时出现在密室内,轻手轻脚地走到夙心身旁,“若是夫人喜欢,只管拿去便是,何必每次都跑到这个又冷又暗的地方。” 夙心收回右手,目光却依旧凝望在宫裙上,淡然道:“若是我把它拿回自己的房间,我便再也不会将它拿出来看一眼。” 连青石轻笑了一声:“说得也是。世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便视若珍宝,一旦得到手,却反而丢在一旁任它落满灰尘。” 夙心面无表情接着说道:“虽然他们不珍惜,但若是到手的东西又丢了,他们却又会心疼百倍。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生物。” 连青石浅笑着:“你说得或许没错,不过这种人中可不包括我。我是个自私的人,若是我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东西,我拼了命都要弄到手,到手之后,我也决不允许它们在我手上丢失,即使为了保护它们需要花费将它们弄到手时百倍千倍的精力,即便有一天,我厌倦了,我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 “哦?”夙心的表情稍微变得柔和了一点,“你也有即使以命相搏,也要得到的东西吗?” 连青石道:“有啊……比如说,某个男人。” 夙心的嘴角微微一翘,缓缓道:“说不定,其实我们两原本是一类人。” “至少我们都是女人。” 当然,女人与女人有时候差别也是很大的。 午膳时间未至,陌月厌倦了坐在房间里等着客栈送来饭菜,便独自去了洞仙酒楼。 刚寻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下,便看见……错了,是听见一个十分与众不同的女人一边唧唧喳喳说个没完,一边又蹦又跳地向她所在的方向走来的的声音。 陌月心中顿感不安,急忙将脸偏向一边,唯恐被她瞧见。 第七十九章 人言可畏 只可惜仍是迟了一步。 却闻那咋呼不休的女子突然惊叫道:“哥你快看,那是谁呢!” 陌月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她今日就该扮得夸张一些,也不至于被那丫头认出来了。 她过转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来人点了点头,道:“楚门主、楚姑娘,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楚缳丝毫没有察觉陌月僵硬的神情,硬是拖着显然不大情愿的楚越坐到陌月的对面,喜滋滋地问道:“方姐姐,你最近跑哪去了,我和哥去了你那好几趟,都找不到你!” 楚越一贯话不多,但礼不可废,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向陌月拱了拱手。 陌月急忙回礼,心中却是奇怪,口中道:“哦?二位曾找过方某,为何客栈的伙计没有告诉方某?” 自从楚缳得知陌月是女子之后,便自觉与陌月更亲近了,硬是认定陌月与她志同道合,非要改口称陌月为姐姐。而陌月在她面前习惯自称方某,一时半会总也改不过来,虽然陌月有些怕她的咋呼劲,却也十分喜爱她的单纯,初识的那几日对她来者不拒,只是后来与夏轻泓交往渐深,楚缳又似乎有些怕夏轻泓,便渐渐来得少了。[]而楚越她却一直没有深交,据说此人的脾气有些古怪,不大好相处。 洞仙客栈的伙计一贯比较尽职,若有客来访而住客又不在,事后他们一定会告之住客。…当然,像孟蝶这类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除外。 楚缳来拜访或许未必会让人瞧见。但若与楚越同来,身为一派的门主自是不会像楚缳这般莽撞。只不过…… 陌月心中犯疑,楚越与自己素无瓜葛。为何会专程去拜访自己。 她抬眸望了楚越一眼,见楚越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对身旁两个女人间的对话不闻不问。只是当陌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地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略略动了动唇。 还没来得及出任何声音,楚缳便一把攀住哥哥的胳膊道:“哥,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方姐姐说的吗?怎么又一言不?” 楚越瞪了她一眼。心道若不是楚缳话多,他早就开口了。[.超多好看小说] 于是他正色对陌月拱手道:“听闻日前夏城主所赠化功散地解药其实是……小姐相赠,楚越感激不尽,特来向小姐表达诚挚谢意。” 陌月微微一怔,心道:夏轻泓答应不将解药的来历说出去,偏偏楚越得知了真相,姑且不论夏轻泓与天钧门是不是关系匪浅,但至少能看出夏轻泓确实未能遵守约定。只可恨自己与夏轻泓正在冷战,否则她定要上门向他兴师问罪。 于是陌月展颜露出应酬专用地微笑。道:“门主言重了,其实这不过是方某与夏公子的一个交易罢了,门主应该去谢夏公子才是。若要谢方某却是不必了。” 楚缳一听却不满意了,急忙道:“谁说不必了。一定要的!方姐姐你不知道。我哥他就是个武痴,要是让他以后的日子都内力全无。他非疯了不可,到最后倒霉的可是我们!你瞪我做什么,我说地不对吗?”楚缳狠狠地回瞪回去,显然是平日里为这哥哥爱武成痴的事积了不少怨气。 楚越虽气恼楚缳口不择言,但也没有对她的话表示反对,只说:“夏公子那,楚越自是会登门致谢。其实后日家姐也会到达天锦城,她的性子一向火爆,只求小姐到时若是见了家姐,千万别提此事,以免节外生枝。” 陌月笑道:“方某还当是什么大事,若日后方某有机会见到楚紫絮门主自当绝口不提此事。不过也请二位千万不要将解药的来历告之他人,方某自当感激不尽。”心道,八成是这小子担心她会在他姐姐面前邀功,才特意前来提醒,倒并非是存心来道谢。 楚越见陌月答应得爽快,心中一块大石便落下了,露出难得一见的真诚的笑容,又百般道谢之后,三人才点了酒菜,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洞仙酒楼的菜色在蓉州北部名气响亮,陌月对各地的美食俱颇有研究,提到各地地美食,从制作工艺到每道菜的特色,甚至许多不传之秘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这楚氏兄妹偏居海岛,连新鲜的蔬菜都不常见,每次来到中原,都以为洞仙酒楼地就已经是顶级美食了,与陌月这么随意一聊,才知道原来天下美食说不完道不尽,他们见过的还不如九牛一毛。 如此一来,不仅楚缳听得兴致勃勃,就连楚越有时候也忍不住会问上几句。 刚巧此刻三人面前有一道北地名菜松仁鹿筋,令人想起北方厄山,楚越便随口问道:“楚越最近听人说起,方姑娘其实是厄山夏家地传人,明王失散多年地女儿,坊间虽传得有模有样,但楚越也知传言不可尽信。敢问方姑娘此事是真是假?” 陌月刚夹了一筷鹿筋放到口中,还没尝出味便险些喷了出来,心中暗暗直喊“老天”!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就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大家闺秀夏小姐,变成了与夏轻泓失散多年的女儿。果然是人言可畏,若是再过几日,她会不会又变成了夏家私逃出家门的小姐。难怪方才楚越一直只称她小姐,原来是不知该称方小姐还是夏小姐。 楚氏与夏轻泓关系亲厚,此事迟早要揭穿,若答不是似乎不合适,但若回答不是,依着楚缳闲不住的性子,只怕还没到明天坊间便又会出现第三、第四、第五种传言了。 见他二人都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只等着她的回答。 陌月咪咪一笑,咽下口中的菜,便开口说道…… 第八十章 惊闻 她言道:“门主既知传言不可尽信,那自然也该知道,世间之事往往似是而非。有些事今天是真的,明儿就未必是真了,后日说不定人们就已经将这些事给忘了。贤兄妹又何必执着于这真假二字,何不顺其自然,只要顺其自然真相总有大白天下的一日。而且世间最容易得到真相的地方,莫过于传言的源头,二位说觉得如何?” 陌月悬悬乎乎说了一通,却都没说到正题上,反倒把楚缳给绕晕了,楚越皱了皱眉,半天才反应过来陌月让他们亲自去问夏轻泓。 楚越心中犯嘀咕,觉得这事八成有蹊跷,便乖觉地闭口不提。 楚缳则是伸长了耳朵任是半个字也没听懂,可见自家哥哥和方姐姐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又不愿让他们觉得自己很无知,也只好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得地一个字也没多问。 只是沉默了许久,仍不见他们二人开口说话,楚缳便有些坐不住了,随意左右张望起来。 陌月见她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一副不男不女的打扮,躲在人家院外号称要偷看美人,一对亮晶晶的眼珠贼溜溜地转来转去,好笑之极,忍不住看着她轻笑了一声。 楚缳眨眨眼睛,问道:“方姐姐笑什么?” 陌月浅笑道:“楚缳妹妹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楚缳侧想了想片刻,突然脸上一阵微红,口中便有些呐呐:“哪里能忘了,那种地方一辈子也忘不了。网.ap”别看楚缳那个时候说得 陌月似笑非笑望着她:“倒一直忘了问你,那日你进了人家美人的屋子。后来都做什么了?该不会就坐在那看着人家流口水吧!” 楚缳尴尬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楚越早知妹妹的毛病,撇过头懒得搭话。 楚缳只好郁闷地应道:“恰恰相反。我只坐了一会,就那一会只怕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了。” 陌月讶然:“你不是就喜欢看美人吗?人家邀你进屋子。让你大大方方地看,这还不好?” “别提了!”楚缳斜眼瞄了楚越一眼,然后无奈地压低了嗓音对陌月道,“方姐姐你不知道,我原先还以为那屋里住着一男一女两个美人。谁知进了屋才现,那个男的居然是女的假扮地!! “什么!是女的?”陌月心中“咯噔”一声,双手一颤,手中地筷子就这么落在桌上。 楚缳苦着脸道:“可不是吗!虽说她身量高些长得也像男人,扮得是比我像多了,可闭起方姐姐你还差上一大截呢!那一举一动都透着女态,是骗不了人的。最恶心的是……”她愤然道,“那不男不女的家伙居然还对我动手动脚的,而且和那个冷冰冰地郡主之间还眉来眼去。神态极是暧昧,我差点当场便落荒而逃了。方姐姐你要是不问,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提那日的事了。” 楚越嗤笑道:“活该!早叫你晚上老实在房里待着。偏要出去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栽跟头了吧!这就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缳瞪了他一眼道:“有你这么当哥的吗?天天就知道欺负我,你妹妹差点给两个不男不女的占了便宜。你还说风凉话!方姐姐你说。你见过像他这样当哥的吗?” 楚越道:“我也没见过哪家妹妹天天趴在人家门外,看着那些个美男子流口水!” “你说那么大声干什么。怕人家都不知道是不是!” “嗬!你楚三小姐还怕别人知道你那点破事,可真是天下奇闻,回去我一定要宣扬宣言,让他们都知道知道……” 楚缳见讨不到便宜,便转而求助陌月,用一副哭腔叫道:“方姐姐,你看他……” 这兄妹两平日斗嘴都习惯了,倒也不会较真,楚缳也不过就是撒撒娇,楚越也只是暗自好笑。只是一吵起来就忘了周围,待他们想起一旁还有个陌月时,已是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众人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楚越向来都是一副冷面孔,也不在乎,只是楚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是他们才现,他们的第一听众陌月心不在焉,似乎根本没听见他们争吵。 “方姐姐?”楚缳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陌月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她皱了皱眉,问道:“楚缳妹妹,你说你那日在屋里没看见男人,可你进去地时候我分明看见有一个男人在里面,难道你没看见?” 楚缳道:“刚进去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哪里在意里面都有谁。不过听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刚跨进寂院的时候里面似乎是有客在,不过我一进去那个客人就走了。” 陌月问道:“你还记得此人地长相吗?” 楚缳想了想道:“长得不太起眼的通常我都记不住……我想不起来了。方姐姐,难道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陌月笑笑,道:“倒也没什么,大约是我想多了。” 口中虽是这样说,陌月心里地震撼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地。若楚缳所说属实,那么那个自称慕容凌宣的人根本就不是郡主地丈夫,那他到底是谁?为何会一大早出现在后院看日出,就好像那是他家后院那般自然。 一瞬间心中出现了竹影婆娑,人与月相互辉映的澜院。那一夜夏轻泓悄然立于月下,清风徐来,突然间转身看见她。她一直想不通,他出现在那里究竟是不是偶然。 不过如此看来,若慕容凌宣并非住在寂院,却又能自如地出入于四仙阁内,他会否便是那个数月未曾露面的澜院住客? 姑江郡主、慕容凌宣、还有那个女扮男装的人……这里面真是一笔糊涂账啊! 第八十一章 探秘 告别了楚氏兄妹,快步回到客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陌月很自然地便向澜字间方向行去。[]澜、月二院距离稍近,途中陌月曾不期然地与夏轻泓远远望见,此时的他被众多人很夸张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想来厄山的众人将自家主子丢失了多日,如今好不容易找着,只怕是死也不肯再让夏轻泓离开他们的视线半步。 陌月突然感觉有些同情他。 驻步犹豫再三,她一直觉得夏轻泓那日的怒气来得突然,倒有点像小孩子闹脾气,在她瞧来实是毫无意义,既是这类小问题倒不如早日解决了。但是让夏轻泓这类人先向人低头言和绝无可能,不过他一贯是个好哄的性子,心想还不如她先说去两句软话哄上一哄。 若是他们人,陌月是死也拉不下脸面的,只是对着他却总有种,不必与小孩子家多计较的想法作祟。 陌月苦笑,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去,她也没资格产生这样的念头,若是说出去只怕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想了想,她还是下定决心,向月院的方向走去。[]谁知刚踏出两步,便被夏轻泓远远瞧见,只见他冷漠地一摔袖子,扭头便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她的视线。 陌月见状顿时一阵恼火!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难道他还当这里是他的厄山,所有人都该迁就着他不成。 冷哼了一声,她也甩甩满头乌,向反方向行去。… 没行几步,便看见满园青竹飒飒作响,间或亦有枯黄的竹叶飘落遍地。 再度踏入此院。无论从心境上还是周围环境上都与上次大不相同。那一夜月华清冷,却充斥着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使她居然忘记了看一眼葱翠的绿竹。而此刻满目的绿色中却夹杂着刺眼地枯黄。踩着散落在石子小路上枯叶,脚下出沙沙声。院内寂静无声,令人从心底里感到寂寞得令人阵阵心痛。 这里应该曾有人住过。 很早以前,从她第一眼看见这座幽静素雅的院落时,就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里实在找不出一丝人气。然而此处地格局和一切摆设都与寂、月、霜三间大有不同。这里没有豪华的装饰、没有绚丽多姿地花卉,满园的竹意芬芳,使人望之却俗。 推开两扇门,抚摸着房间里每一件物品。……纤尘不染,这不过是因为客栈的伙计勤快罢了。只是太过简单,太过素净……这里一定是曾住过人的,但只有一人而已。 因为这里无处不在的寂寞正侵袭着她地每一寸肌肤。太寂寞了,即使此间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这里依然寂寞得使人难言其中凄凉。 她突然无来由地感到心被刺痛!痛得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虽然她从未见过此间主人。而今日也不过是第二次踏足,她却对曾住在这里的人有一种强烈的感同身受之情。 陌月不由自主地打开藏在书房的密道入口,一俯身便钻了进去。 地道洞口处十分狭窄。越往里便越宽敞,行至地道的一小半路程时。地道已有两人高、丈余宽了。 陌月沿途稍稍仔细看了。才觉这地道有些古怪。地道靠近珍宝阁的那一头四壁从颜色、裂缝等方面来看,分明已有些年头。天锦城是前朝的都城,说不定这还是前朝高官府上逃难用的地道。然而靠近客栈地那一小段,却狭窄异常,四壁断面似乎产生不久,倒像是用什么利器砍出来的,平滑处毫无凹凸,不平之处却又异常尖锐。 从这一端行至另一端,陌月连一刻时间也没用到,她站在暗道口处探听了许久,确定外面确实没有人在,她才推开暗门跳了出去。 上次在这个房间内,因为忙于逃命,再加上对卫心有疑虑,她甚至忘了自己踏进了是哪一间房。 透过窗户的缝隙,陌月偷偷向外看去,珍宝阁浮华依旧,只是往来地人似乎少了许多,偶尔有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面上不见喜色。陌月皱了皱眉,心道该不会是沈奸商的情形不好地缘故吧? 再环顾四周,陌月吃了一惊,原来自己所在地房间竟是西墙处的那个独立地小院,也就是连青石曾说过,是专为“大掌柜的一个好友留的客房”,她清楚记得连青石曾提过,沈孤眠这个“好友”不喜欢花粉,所以这里是珍宝阁内唯一没有种花的地方。 陌月在房中查看了一圈,这屋内的风格与澜院一般无二,澜院外也同样没有半朵花,想来住在这里的客人与住在澜院的客人是同一人。 只是这个房间略显阴暗,站在房间里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和来往的人,却因为距离太远听不见任何说话的声音。窗户比一般客房显得高些,门也更加牢固,房中除了许多书籍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可以用来娱乐的东西。若是关着门窗,倒有一种被幽禁在房中的憋闷感。 “沈孤眠的好友”,与洞仙客栈从不露面的神秘房客是同一人?这是否也能说明什么? 她怔怔地在房间里坐了片刻,心中万分不解。却又没有胆量踏出房门,只好最终又沿着原路返回。 刚回到澜院的客房内,陌月急忙推开门冲出房间,顿时眼前豁然一亮,心中仿佛充满着重见天日的喜悦回头望望幽暗的房间,想起那座孤立的小院,还有那条越来越狭窄的暗道…… 心中似有所悟。 难道…… 第八十二章 有佳人兮 也许曾几何时,密道那一端的小院里住过一个寂寞的人,也许是被囚禁在那里。 屋内的环境素净到了极点,那里曾有人生活过的所有痕迹,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只空余满室的寂寞。 香烟袅袅、氤氤飘渺,青丝如雾、眸光黯然。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如同一座无声的戏台,有笑语嫣然、也有阴谋狡诈,只是屋内屋外如同两个世界。屋内的人压抑的宁静与清浅的愁绪感染了房间的一砖一瓦,数年后、甚至数十年后当人们再踏入其中时,亦会为了这隔世的哀伤而流泪。 也许终于有一天,这个人再也无法忍受寂寞,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无意间得到了一件神兵利器,或许这个人意外现房间的地下竟有一条古老的密道。密道的另一端早已塌陷,但希望已被点燃便很难再放弃,于是便有了最后那一段狭窄的通道。 以一件利刃一点一点削开坚硬的岩石,开凿出一条逃出生天的希望之路,这是何等的坚忍与毅力。也许这个人成功了,却意外的现自己打开的通道竟通向洞仙客栈的澜院;也许是失败了,这条通道是后来人顺势打通的;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通道并非住在小院中的人打通,而是有人为了救出此人而特意包下澜院,并打通了这条通道。陌月认为最后一种解释的可能性最大,这样一来既可以解释为何澜院中会经常传出一些怪声,也可以说清为何现在澜院内空无一人。.若是一个被长期囚禁的人蓦然重见天日,只怕再也不愿生活在距离那座“监牢”很近的地方,宁可将高价的澜院闲置。 想来想去。(.)陌月也觉得只有这种说法可以解释得通。 然而当她再回凝望这座独特地院落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又在她心中油然生起。 她的直觉在心中呼喊,似乎要拼命地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 陌月呆呆地望着清雅绝俗地澜院。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是因为澜院与珍宝阁的小院有着相同地风格?这只能说明那个人曾经在澜院生活过一段时间,这算是个疑点。但也不是无法解释。 更让她觉得疑惑的,是她站在屋内时心中会生出一种难言的刺痛感,使她忍不住想要流泪。 她闭上眼睛,轻轻摇头,想将这种感觉从心中赶出去。单凭她的亲眼所见。并不能判断这其中的真实情况,若不能见到当事人亲耳听一遍真相,任何猜测也只是枉然。最重要地是,这显然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与她如今正调查的事并无关联,她又何必费心探寻真相。 回头望了一眼满园的青竹,心中长长地叹息之后,便硬是将这里的一切全都抛之脑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座院落。 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她离开时,有怎样的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她;她永远也不知道,错过了这一切。她真正错过的究竟是什么! 岁月流逝,风雨无痕。再回已百年身。 也许很久很久以后。偶然间回顾往昔的时光时,她不会想起这两座深深小院。 但在她地脑海中。一定始终会留有这样一幕景象: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矗立于幽静的院落中,无花无声,落叶悠然而逝。眼眸中满溢着无尽地怅然,青丝无心挽起,任其在寒风中微扬,细碎的步履不带一丝尘俗之气,凝眸地那一刻,令苍穹为之黯然。忧郁佳人无疑是美地,但在陌月心中,当这位佳人逃离牢狱的那一刻,必定更加美得无比夺目。 (关于这个悬念,下一卷中会再提到,本卷姑且略过。) 霜院。 已是黄昏时分。 每日里一个人来去,地确有些寂寞了,陌月此刻倒有些想念起江小轻来。 认定了珍宝阁的小院曾经居住的,一定是沈孤眠那个该死的奸商囚禁了一个绝代佳人,令沈奸商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愈加得可恶起来。 心中反复咒骂外加诅咒了十几遍后,她才叹了口气,将门窗全部关严了,回到自己的卧房。 确认了一遍里外都没有人潜藏之后,她从衣箱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只黑漆木匣,摆放在自己面前。如果此刻卫在此,必定一眼便能认出,这只木匣就是那日他们二人同时潜入的宝库密室中的那只。卫绝对想不到,陌月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这只匣子偷偷带了出来! 那间宝库中类似的匣子有很多,就连可以自由出入其中的连青石与烛夫人二人都从未将它放在眼里,却偏偏陌月注意到了它。 不单是因为陌月在上面现了这根杀人的蛛丝,还因为沈孤眠倒下的位置就在放置木匣的三脚架旁边。陌月从不认为这是一个偶然,沈孤眠会倒在旁边,而杀人者会将暗器的触机关设置在木匣上,这一切都必定有什么隐藏的关联在其中,只是她一时半会想不到那么多,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看匣中装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她乘卫不注意,偷偷将木匣藏在怀中带了出来。 卫不会武功,要瞒过他的耳目再容易不过,为防三脚架空置会显得太惹眼,她还特意找了一只原本位置不甚显眼的黑漆木匣放在上面做障眼法。只不过这段时间霜院里不太消停,所以她也一直没找到机会打开来好好看一看。如今好容易得了空闲,她又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匣上只有一个普通的锁扣,并不难解。 深吸了一口气,陌月缓缓打开了木匣…… 第八十三章 黑匣之密 “咔!”木匣的锁扣略微松动了一点,用力之下,却仍然没能打开。(.无弹窗广告) 猛然加重了力道,锁扣骤然崩断,数片金属碎块四散弹飞。 “嘶”陌月吃痛,被划伤的手指迅收回,鲜红的血珠慢慢渗出,但很快便在伤口凝成一道红痕。 “真倒霉!”她眉间紧蹙,甩了甩受伤的手指,好像要把疼痛甩出去一般。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在寂静的黄昏中异常刺耳,这种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来,陌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出去查看一番。 出了内室,推开外间的门,那细碎声音的源头便毫无阻碍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日常为陌月打扫院里院外的伙计,拖着一大桶的热水,身上还晃悠悠地挂着几件零碎物件,似乎有些纸包之类的。乍见女装的陌月推门而出,先是楞了一会神。不过大约是最近看见陌月忽男忽女的妆扮已经麻木了,所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大声道:“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小的现在就给您拿进去吗?” 陌月皱了皱眉,道:“谁让你送来的,我今天好像没要这么多热水啊?” 那伙计搬这么一大桶热水已是累得够呛,闻言吓了一跳,忙道:“您可别跟小的玩笑,不是您让上回来找您的那位沈大人给小的带话,让天黑前准备一大盆的热水吗?对了,还有这个……”他放下桶,取下身上大大小小的零碎,“这也是沈大人让小的带给您地。网.ap说是只要您一看就明白了。” “沈大人?”陌月想了想,“沈绿衣?”心中已经有了数。 伙计嘿嘿一笑,道:“小的可不知道那人大人们的名讳。只知道人家是大人,小地们是小人。那就成了。” 陌月闻言,不由抿了抿嘴,笑骂道:“就你机灵,快拿来给我瞧瞧。” 接过几件东西,陌月将这些都拿回房中一件件观看。伙计便自觉地将热水提进房中,拖出巨大的木盆将水倒了进去。眼见这满满一大桶谁倒下去,也只漫了个盆底,伙计提着空桶又离开了。 陌月看着眼前东西,并没在意。这些东西中看起来都也普通,只是有那么一两件,也吸引了她注意。 一叠极厚地棉纱,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已经剪裁妥当。每幅不过帕子大小。 一只孩童手掌大小的青瓷细瓶,色泽手感不算上乘,摇一摇。里面还有些许液体,估摸倒出来也只有几滴。 一个纸包。凑上去闻一闻还透着淡淡的清香。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浅绿的粉末。只是陌月并不认得此物。 唯一看起来有些值钱的,是一只大如鸡卵、半透明地玉石圆球。 陌月也不愧是江湖中少有的易容高手,只是大略看了一遍,便立刻明白沈绿衣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 看在她那个捡来的表兄面上,沈绿衣对她也算是尽心了,这几样东西虽然不是极其稀有,却也都不易得到。只是这样珍贵的东西,他却随随便便交给客栈伙计带给她,未免也太随意了些。不过对于沈绿衣而言,这些东西说不定根本就很寻常也是有的。 丢下几件东西,陌月托着腮,坐在门口,心潮起伏不定。 终于很快便能摆脱这副假面具,她似乎并不觉得如何高兴。 恢复容貌又如何?她的真容对她而言从很早以前就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即使摆脱了假这幅面具,她难道就能以真正的样子出现在世人面前吗?只怕仍是要利用各种假身份才能行事。 看着几名伙计反复来回,渐渐将木盆注满热水,她暗自叹息。 恍然间,她脑中突然冒出早晨梦中地那一幕,揭下面具后出现的却是一副恐怖的鬼脸,令她毛骨悚然。 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脸……这种情况,基本……绝对是不可能出现地吧! 待热水注满,几名伙计恭恭敬敬地退下,陌月才想起,那只木匣还在自己卧房中没有打开来看一眼。 见盆中的水温度还很高,她便回到卧房。 刚踏进房间,陌月顿时心中一惊,方才放置地黑漆木匣位置如今已经空空如也! 大惊失色地同时陌月也心念急转,她立刻冲到窗前查看,窗户依然紧锁,连半点被打开过的痕迹也没有。 若不是从外面进来,难道是…… 就着窗台一借力,便飞身跃上房梁,可房梁上也并无异样。 然而当她从上往下看去时,却意外地现木匣原来竟还在自己房中…… 满心无奈地跳下房梁,陌月将不知何时丢在床边地上地木匣拾起,心道:难道是方才出去时走得急了,将匣子丢到地上也没觉?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房中确实没有外人出没的痕迹,总不成是有鬼怪作祟吧! 想起鬼怪,陌月不由又想起那个恐怖的梦境,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身上生出一阵寒意,她急忙将木匣打开,想借由木匣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锁扣已经被拉断,木匣应手而开,当看见木匣内的情形时,陌月愣住了…… 匣子里居然是空的…… 她一直以为匣中藏着什么重要线索,却不成想匣中原来空无一物。然而再仔细一想,陌月便想到绝无可能!陌月眼睛微微一眯,一只空匣又怎么会被放在藏宝的密室中,还单独放在一只三角架台上。难道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设计谋杀沈奸商的人拿走了? 第八十四章 香薰药浴 无论如何,单凭想象是得不出结论的。 随手将空无一物的黑漆木匣丢在房间的角落里,回到浴盆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还是相当烫手。 不过对陌月而言,这却是最合适的温度。 将那四件东西拿进房间,把除了纸包以外的三件置于一旁,刚想打开纸包时,陌月犹豫了一下。 想了想,她还是放下纸包转身回去将丢在一旁的空匣捡起,藏回原来的地方。 将空匣安置妥当了,陌月才回头拆开纸包,将纸包内浅绿色的粉末一股脑倒进水中。顿时,令人神清气朗的香气四溢,充满整个房间,盆中的水也瞬间变得更加澄澈晶莹,明净地令人移不开眼睛,但是并没有显现出半点绿色。 眼见粉末已经均匀地溶解在水中,陌月便盘起长,解衣沐浴。 坐在溶入奇异香气的水中,原本相当高的水温也感觉不到,香气从水中、蒸汽中缓缓沁入陌月每一寸肌肤,不知不觉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过了片刻,陌月又将那一叠棉纱放在滚热的蒸汽上蒸了片刻,感觉握在手中有水汽溢出,陌月才将瓷瓶中的液体均匀的滴在棉纱上,将整块棉纱轻轻覆盖在脸上。[.超多好看小说]瓷瓶中的液体有几分酸酸甜甜的气味,却并不怎么好闻,陌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可一想到自己的脸,她还是忍了。 渐渐,当陌月习惯了这种气味,药力已经渗透进脸部的皮肤,或许是被蒸汽蒸得久了。.她感觉自己有一种仿佛置身于云端间的感觉。身体似乎被从里到外洗涤了一遍,荡涤了所有污浊的尘俗之气,不留半点痕迹。温热舒适地感觉立刻遍布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若是对易容之术一窍不通,将这几件东西放在她的面前。她也只是不明所以罢了。沈绿衣此刻他正忙于调查案件,应该是无暇分身,想来是令他地下属将这几件东西送来,偏偏她刚好又不在客栈,他的下属未必知道这些东西地珍贵之处。才将东西都丢给了客栈代为传递。 幸好陌月对这些东西的用处多少有些了解。 淡绿色粉末中含有玉残烟的香气,是少数香薰中会用的香料,除了香气淡雅悠长之外,还有松弛皮肤的作用。虽然药粉中还有很多其他成分难以辨别,再加上沈绿衣还特意吩咐为她准备热水,陌月便可轻易猜出它地作用。瓷瓶中的液体中的酸性物质,是为了软化易容物,棉纱自不用说,玉石圆球玉质温润。用作面部按摩自是上佳。 大约是许久没有这样全身放松了,浸着药浴,又用玉球在面部按摩了一会后。陌月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睡意渐浓,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在水中睡着。刚好水也渐渐凉了。她便从水中站起,将身上的水擦拭干净。换上一身宽松的衣服,连自己脸变成什么样都没心思看上一眼,便钻进纱帐倒头便睡了。 夜半。 陌月突然被一阵凉意惊醒,从床上猛然坐起。 这些日子睡眠一直不太安稳,常是噩梦连连,今日难得放松了一下,这一觉睡得很沉。 可就在方才她突然感觉空气变得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胸口,她拼命想挣脱,四肢却好像被捆住一样不能动弹。就在这时,一阵清爽的凉意袭来,将她从梦寐中惊醒。 披衣起身四下里查看了一下,除了因为门窗紧锁所以有些沉闷之外,也不见有何异常。 陌月摇了摇头,心道定是被梦给魇着了,困意又渐渐袭来,她大大地打了哈欠,钻回温暖的被窝继续找周公喝茶聊天去了。 这一觉无惊无险地睡到天亮,睡得甚是深沉,别说做梦了,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有换一个,睡着前是什么姿势,醒时还是什么姿势。 陌月挪了挪酸痛地胳膊,深秋气候已经十分寒冷,只觉得被窝里十分舒服,她实在不想钻出去吹冷风,缩了缩脖子翻个身准备继续睡个回笼觉。 刚闭上眼睛,便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 谁这么不识趣,大清早地扰人清梦,陌月满头恼火地坐起了身,张口便欲骂,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欠着孟蝶几个月的早饭。 该不会是他大清早就跑来要债吧! 这年头债主还是不能得罪的,陌月阴沉个脸,匆匆忙忙披上外衣,便赶出去开门。还没到门口又想起自己还没易容,又急忙回去随意找了块面纱带上,心里恶狠狠地咒道:若真地是他,她今天非在他的早餐里放一堆“宝贝”不可,宝贝自然就是上次害得某人几天不敢与人靠近地若香晶,让这小子以后在别人面前连口都不敢开! 不过想归想,开门前她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那一巴掌是她打地,而且打得似乎还重了那么一点点、力道刁钻了那么一点点,她好像也没立场冲他火。 房门乍一打开,外边的寒风趁机钻了进来,陌月内力恢复了大半不怕冷倒还无妨,可当她看见站在门外地人,却愣住了。 门外站的那个正是昨天为她送水的伙计,之间他缩头缩脑地站在寒风里,哆哆嗦嗦地打着颤,脸苦地像霜打的茄子,却又不敢露出半点不耐烦的神情。见陌月终于磨磨蹭蹭地开了门,他脸上先是一喜,瞧见她脸上的面纱又了一下呆,幸好洞仙客栈从掌柜到厨房的火头职业水准都是一流的,很快他便当做什么也没没看见,匆匆忙忙说道:“大清早的把您叫起来,可对不住您了,只是方才有位客官让小的给您传个话小的也不敢不听啊!” 陌月心里虽然不太痛快,但见他这可怜相,也不好再说他啥了,心道会让客栈的伙计给自己传话的人除了孟蝶还能有谁,只得暗暗叹气道:“得了,也不能怪你,你快说吧!那小子又什么神经了!” 第八十五章 绿染风清织明月 站在外头那小风嗖嗖的,伙计哆嗦着道:“那……那位客官让小的带话,说……说今个早上他身体不适就……不来要债了。” 陌月眯起眼睛道:“就这些?” 伙计狠狠地点了两下头:“就这些!” “砰!”房门便在距离他的鼻子半寸处重重地关上了。 伙计呆了呆,片刻,他不由地伸手揉了揉鼻子。 “好家伙!难怪叫我别站太近!”他恍然大悟。“有病!” 想起温暖的被窝,她又有钻回去继续窝着的念头。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看看自己的脸。 照过了镜子,她开始庆幸方才开门时事先遮了面纱。虽然不知道是药浴的作用还是被蒸汽熏得久了,原先与面部浑然一体的面具如今已经不甚服帖,边缘处微微浮起,用手已经能摸得着,其他地方也隐隐能看出与真正的皮肤略有不同。 就快了,快了。 她已经等得很久了。 她已经快忘记自己的长相。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别人叫她的名字。无论是七丫头、小月儿、秦姑娘或者陌月,这些称呼她都很久没听过,对了,还有绿织,这还是她在绣坊做绣女时的名字,不为人知的真名……事实上,从很多年前起,会用这个名字叫她的,就只剩一个人的,而今那个人的声音她也已无法听到。网. 绿织。绿枝,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上天似乎冥冥中都是注定。有人天她会姓秦。但是上天并没有告诉她,有一天她必须独自守着这个姓氏。逃不掉、走不脱。 小织、小织、小织……一声声温柔地低声呼唤如水一般在心中流淌,划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被坚硬的外壳牢牢保护起来地心柔软起来。 双眼缓缓紧闭…… 沈绿衣应约而来已近申时。 由于脸上目前的状态实在不能见人,陌月整日地不敢出门,窝在房间里着实憋闷。 一次当她听见沈绿衣地声音时。兴奋得险些冲出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幸好她还记得自己要冒充大家闺秀,只隔着面纱露出礼节性微笑将他迎进门道:“沈大人近来为公事繁忙,还要劳烦你为我这点小事跑上一趟,真是过意不去。(.无弹窗广告)” 沈绿衣仍是一贯的疏淡有礼:“不敢,这是沈某分内的事,时间已经不早,烦请姑娘取下面纱。” 陌月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份心有顾虑不愿多言,她也不再多说,揭开面纱。露出已有些明显不自然感地面容。沈绿衣看了一眼,便请陌月在屋内暖阁的卧榻上躺下,正色说道:“得罪了。”说罢便在她面上上下检查起来。 本朝风气较为开放。但厄山当地依旧民风保守,如沈绿衣这般直接碰触女子的面容。本是极大的忌讳。所以沈绿衣从一进门便没有如上次这样自称下官。也不称陌月为小姐,而是完全以江湖人士的身份为陌月复容。江湖中虽然也有种种忌讳。但相对而言学武的女子性情略微随性些,对于这类小事,人们也不至于太过计较。 陌月对此心中有数,对他的突然改变的称呼也默认了。 检查了一下,沈绿衣微微一笑道:“姑娘果然是行家,沈某原先还担心姑娘不知道那几件东西的用处,看来今日沈某就可以为姑娘复容了。” 陌月闻言也是一喜,道:“还要劳动沈大侠施以妙手。” 沈绿衣略一沉吟,又道:“方姑娘,复容地过程对姑娘而言恐怕甚是恐怖,未免姑娘心生惧意,姑娘最好还是闭上眼睛,复容的过程中也最好不要睁开眼睛。” 陌月心道,她又不是不懂易容,哪里就有那么恐怖了,只怕是他不愿泄露自家的手段找地托辞罢了,毕竟江湖中于易容一道上能及得上他的几乎找不出第二个了。她也无心偷学别人地本事,于是乖乖地闭上眼睛。 他们二人虽然都精于易容,而擅长地领域却有极大的差别,沈绿衣换容之术精妙绝伦,世上无双,但他性情冷淡,无论扮演什么角色都脱不了淡然地气质。但陌月却不同,于易容手法一道上或许她只及得上沈绿衣的一半能耐,但她却天生擅长演戏,每每扮什么就像什么。有了惟妙惟肖的表演,外加不俗的易容,相比之下陌月恐怕比沈绿衣更容易骗过天下人的眼睛。 也正因为如此,沈绿衣当初一眼便看中了陌月,想借助她来完成自己的计划,却不想受到卫的阻止。为着卫的私心被迫放弃计划,沈绿衣也有几分不满,但面对权位远高于自己的卫,他也无话可说。 但是他始终是不甘的。 他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没有时间再去费神寻找另一条路。 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不想那一天到来前为他为官生涯留下一处空白。 所以他准备趁机探问一下陌月的意思,如果能说动她自愿助他,那么即使卫大人是她表兄也没权利阻止她做什么,而且他看得出卫大人似乎不愿拂逆她的意思。说起来,这事要是泄露出去,倒是让天下人抓住了卫大人的软肋了。 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他寻思了一个妥帖的开场白,准备先探探口风了。 谁知他还没开口,却闻陌月先他一步低低地说了一句:“关于沈大侠上回拜托的那件事,可否容我问几个问题,再做考虑。” 沈绿衣手上一顿,不由问道:“什么问题?” 第八十六章 人间道 “武林中还记得七年前的惨剧,并且有资格向天下人说明真相的,仅有当年的九位掌门人以及……间接在背后阻止了事态继续恶化下去的秦氏一门而已。而今七大掌门已逝,秦氏一门不是失踪,就是不可能出现在天下人面前,这样,您准备让我扮演谁呢?”陌月缓缓道出一连串的话语。 沈绿衣顿了顿,随即缓声言道:“的确,这些人中无论是谁出现在世人面前,都是一个不小的震撼,但我们的目的仅仅是给世人一个警示而已。天下人都不是笨蛋,只要有人对他们稍作提点,他们便会自行去思考。所以这个人只要露一下面,便再度消失,至于以后的事……” “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陌月略带讽刺意味地笑道,“总之目的已经达到。” “姑娘说得是。”沈绿衣也不与她争辩。 “你想让我扮演谁?” “七大掌门自然是不能活过来,秦氏一门师徒8人,竹老年事已高且一向不离竹溪半步,排行前三的三位的名气太响,他们的样子大多都已经为人所知。秦四在朝为官、秦五已逝、秦六已入宫为妃、秦七已然失踪……” “既如此……” “沈某以为,已逝之人自然不可取,依然活跃于江湖或朝堂的自然更不能选。如此一来……” “如此原来……只剩下失踪的秦寡妇了。”陌月心中惨笑了一声。 “正是如此。.” 来来去去、风风雨雨十数载,她竟然混到要自己冒充自己这个地步。 “你准备让秦寡妇何时露面呢?”她平静地问道。 “拍卖会的最后一日,无论商场、官场还是江湖上的重要人物大都会在那一日现身,也是真正的宝盒现身之日,当是最合适地日子。(.无弹窗广告)” 陌月笑笑:“那看来这几日我可要好好准备准备了。” 沈绿衣一愣。急道:“姑娘难道同意助沈某一臂之力。” “为什么不呢?”她笑,为什么不呢?自己冒充自己总比让别人冒充自己好得多,而且。她也真的很像知道,当秦寡妇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时。那些明里暗里的家伙都会是什么反应。若是时机成熟,她大可真正现身,若是时机未到,必要时,她还可以拿沈绿衣当挡箭牌。就说是他让她冒充秦寡妇,进可攻退可守,当真是个好点子。 “卫有问你我今日之约地原因吗?”她轻声问。 沈绿衣道:“有。大人担心姑娘,这也是人之常情,沈某已经告诉大人,是姑娘学习高深的易容之术时不小心将一副面具戴在脸上取不下来,才拜托沈某帮忙。” 陌月道:“他有什么反应?” 沈绿衣道:“卫大人只是笑了好一阵,说这种事也只有姑娘才干地出来,倒没提其他的什么。” “多谢!”她低语。心中还加了一句:你的确很聪明。 闭上眼睛,脸上传来久违的阵阵凉意,一声声仿若直接撕扯着自己皮肤的声音。听起来确是糁人得紧,听着这种声音。身上地皮肤也阵阵麻。这种时候当真让她睁开眼睛,她也没有胆量。 幸好。这种煎熬持续的时间并不久…… 沈绿衣离开的时候,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的计划已成定局,对他而言现在唯一的问题只有怎么向卫大人交代而言。如今他满脑子都是计划如何实施,对于计划的女主角陌月复容后的心情如何,他丝毫没有在意。 黄昏,寒风凛冽,客栈酒楼内依旧灯火辉煌,酒楼里依旧上演着日复一日的觞筹交错间、推杯换盏的戏码,驱散了随风而来地寒意。 沈大人离开客栈,客栈广老板连忙亲自出门相送,热情周到,至于沈大人有没有正眼看他一眼,他也不当一回事。 沈绿衣公务繁忙,时间紧迫,虽然步伐有些不稳,但一路上都没有半刻的停留,直奔州府衙门而去。 只是在跨出霜院的院门时,他地脚下顿了顿。 哪一刻,他分明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笑,笑声仿佛积蓄了千百年怨恨地厉鬼,惨烈、尖锐。 沈绿衣只停留了片刻,便将其抛之脑后,猜想定是他听错了。屋内地那个女子又怎么会出这样的笑声,那个爱笑、爱闹地,应该只会站在阳光下的女子。 他不知道,那一夜,被封印了多年的恶鬼在他的手下复活了。 厉鬼,从地狱里爬回了人间…… 孟蝶侧卧在房中,屋内弥漫着药味,他手中拿着一面小铜镜照个不休。 以前他也喜欢看着镜中的自己,对他来说那是一个自我满足的过程,他从步入江湖开始的这些年里,总是会挖空心思想些能令自己内心满足的点子。 说白了,就是自恋、自大外加表现欲膨胀。 不过别人怎么说他无所谓,反正就有人吃他这一套,尤其是女人。他在鹿水镇还有一个庄园,那里还有很多自愿跟着他的女人,每一个拿出去都可称得上人间绝色,虽然他都对外宣称那些是他的女弟子,但明眼人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事实上他也确实有教那些女人武功,因为他一向讨厌柔弱的,动不动就要别人保护的女人。 这种女人在他身边是活不长的,而且如果他身边的女人个个都要他保护,那他的后半辈子还有时间做其他的事吗? 他虽然一向眼高于顶,但只要是能仅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残酷的江湖生存下去的人,他都是存有一分敬意的。 突然传来敲门声,他不由皱眉。 天锦城他没几个熟人,更没几个知道他的住处的人,这种时候谁会来打搅他? 第八十七章 风华 来人曳地长裙、气质飘逸若月光,黑色如云的长,若是单看脸细腻如雪的颈项以下,绝对是清丽绝伦。 然而再看见她的脸时,任孟蝶见过多少绝色佳人也不觉产生奇异的感觉。她的脸隐藏在半透明的银白薄纱之后,仅留一双闪耀着极尽魅色的眼眸,隐隐泛着异色。其中一只眼睛上有一道凄艳的淡红伤痕由上至下贯穿,这道伤痕非但没有显得丑陋、刺眼,反而令人有一种想冲上去揭下她的面纱,一睹她的真容的冲动。 她未经许可,便擅自推开他的门,像一朵轻柔的云飘进房间,左右看了一遍,然后那双奇异的双眸停留在依旧怔怔的孟蝶身上。 然后。 一笑。 她的笑看不真切,却已令世间万千粉黛失色。 那是一种致命的,惊心动魄的诱惑力。 仅仅是一笑,孟蝶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倒是对方先开了口,她似笑非笑道:“原来……孟公子真的受伤了,还以为孟公子是沉醉在温柔乡里,舍不得离开呢。” 她每向前走近一步,孟蝶心中的震撼便增强一分。 自他踏足江湖多年来,见过多少女人,这其中有多少令世人疯狂的绝色美人,偶尔他也会为之迷醉,沉溺其中。但对待女人的方面,他一直都处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从不对女人假以颜色,是因为他对付女人的手段足够高明,只消他愿意。网.c自有人愿意对他俯帖耳。 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女人,连她的脸还没有瞧见,单凭着绝代风华便已令人移不开眼睛。何况她脸上地伤痕已经明白地告诉他。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有多美。 她走到他面前,向他缓缓伸出一只手。他的目光便随着那只手游移,黯淡的光线,那只手雪白得几乎透明。 他忍不住举起手想抓住那只缓缓移动地皓腕,却不想那只手突然瞬间在他眼前消失,然后他的手腕一凉。那只如玉一般地手指已经搭上他的脉门。 片刻,她轻轻一笑,收回那只手,吐气如兰道:“孟公子伤得不轻啊,陌月倒真的想不出了谁能将孟公子伤成这样?”她略一停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笑道,“该不会是个女人吧?” 孟蝶前一瞬间还在回味着手腕上残留的她手指的触感,后一刻却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自他闯荡江湖至今还从没有这样轻易被人扣住过脉门。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地命送到别人手上,他越想越后怕,后背已经隐隐冒出寒意。 可当他听完对方的话时。突然心中一震,大惊道:“是……是你!!!” 以孟蝶的耳目之灵通。陌月曾泄露过陌月这个名字。他自然不会不知道。只不过这个名字从未于江湖中使用过,别人自然无法从这个名字中得到什么线索。只是孟蝶乍见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居然就是陌月。也不免惊骇了。 陌月低声轻笑着:“居然到现在才觉,真是令陌月失望。” 孟蝶汗颜,忍不住道:“你……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该不会是别人假冒的吧!” 陌月的长长的睫毛颤了一颤,似笑非笑:“不好看吗?” 孟蝶见她这样笑,顿觉小腹一团热气上涌,急忙将目光转向别处。 陌月笑了笑,道:“莫非是沈大人,我昨日见他步伐似乎有些不稳,孟公子该不是找他比武去了吧?” 孟蝶顿了一顿,最后淡淡道:“在下技不如人。” “果真如此?”陌月眉头微蹙,又笑道,“不过既然孟公子只是轻伤,不知能不能再帮陌月一个忙?” “就知道你不会平白跑来!”孟蝶哭笑不得,“您只管吩咐好了,还说什么帮忙。” 陌月也一贯不跟他客气,便说明她拜托的内容。 孟蝶记下了,又忍不住问道:“姑娘为何突然信任起在下来了。” 陌月转身,轻轻道:“若是吃过这么多次亏,还看不清人,那陌月岂不是无药可救了。”说罢她嫣然一笑,又飘然离去。 孟蝶摩挲着下巴,暗自奇怪,怎么一日不见,她简直像换了个人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一夜间蕴藏了许多东西。他侧靠回枕头上,想起刚才的一幕,滋味难言。 “该不是被哪个男人抛弃了,受了刺激,转性了吧?”他喃喃道。 只听“砰”得一声,刚刚才被关上地门又被撞开,陌月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孟蝶吓了一跳,靠墙一缩,口不择言道:“方才我可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了?”陌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道,“刚才忘了说,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借我八十两……不,一百两银子!” 望着陌月满意地掂着钱袋离去的背影,孟蝶无奈地按着头叹息:“根本一点也变!” 半晌,又忍不住一笑:“和过去一样……” 满意地惦着钱袋,陌月第一个念头就是去买下那身衣裳,于是她径直向衣梦坊走去,丝毫不顾一路上人们惊艳或羡慕地目光。 此刻的她,甚至还有些享受这种万人瞩目地感觉。可是当她准备踏入衣梦坊地大门时,却犹豫了片刻,她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鸿壑轩,很想进去打听一下,那个自称慕容凌宣地人的来历。鸿壑轩从不接待无名之人,就算他用的是假名,也多少可以得到一些线索吧! 正在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身后问道:“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第八十八章 缘来有礼 回一瞧,却是她那个捡来的表兄卫,正笑吟吟立于身后。 卫身材高挑颀长,比陌月还高上大半个头,但是略显瘦削,苍白的容色,在灰衣的映衬下更显得黯淡。但是他却有一双蕴藏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有了这双眼睛,足可以令人忽略其他的缺点。 他的眼睛令陌月想起了裴玄若,在她认识的人中,只有裴玄若拥有同样深邃的眼眸。这二人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有惊世之才,但裴玄若至少比卫多一样东西,那就是健康。以他平素生活中的讲究程度,便是活到8岁陌月恐怕也不觉得奇怪。 她抬手敛了敛脸上的面纱,微微一笑道:“正准备进去!倒是你卫大人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卫脸色一沉,道:“早说过别叫我卫大人,叫我的名字,否则就叫表哥!”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脸上突然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表哥!!陌月脸色一黑,他还未必比她大呢,凭什么要叫他表哥!叫名字?他的名字不大好记,常是突然便想不起来。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折中一点:“要不叫你云显好了,好叫又好记。” 这会卫倒没什么意见了,他点点头,然后一把拉住陌月道:“来得正巧,我现了一件东西好像很适合你,进来瞧瞧喜不喜欢。”说罢又一笑道,“别说,你打扮成这样,我差点就没认出来。” 这句话提醒了陌月,她急忙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味道。…摸了摸鼻子。道,“经过上回在密室的亲密接触之后,我就记住了你的味道!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起来。 陌月满头的黑线。不想说就不想说罢,还找了这么个烂理由。说什么亲密接触!回去一定要在身上好好检查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在她身上留了什么标记! 带着几分强硬地把陌月拉进衣梦坊,随手取下一身长裙,陌月一眼便看清那一抹银灰。 “怎么样?上回来地时候,我可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一身。觉得挺适合你的。”卫献宝似的比划给她看。 陌月接过衣裳,意外地觉卫地喜好竟和自己类似,然而一个更大的疑惑从她大脑中冒了出来。 “没来由地,你跑这种地方来做什么?”貌似这里只售女式衣裳吧?? 卫哈、哈一笑,答非所问道:“觉得如何?我对我的眼光还是极有信心的。” 陌月抚摩着柔滑的绸缎,见上回那个女掌柜已经迎了过来,她不愿与她多话,便不忙着追问,说道:“不必了。这一套我上回就看中,今儿个就是为它来的。” 卫一愣,又笑道:“看来倒是我迟了一步。也罢,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地送妹妹的见面礼吧!” 也不等陌月表态。他便吩咐女掌柜将衣裳包起来。陌月根本就与他毫无关系。本不愿欠他的人情,可见他如此倒不忍心打击他。她也乐得省钱。心道:大不了事情败露后,自己在赔给他罢。 想到此处,她心中又有几分不安,若事情当真败露了,真的就赔给他便没事了吗?他如此重视这个表妹,到时只怕他要恨自己入骨了。 于是她一把抢过衣裳道:“分明是我先看中的,你再送给我,算什么见面礼。我才不上这个当呢!还是我自己买了,回头你再送我别的吧!”她只想拖几天是几天吧,拍卖会结束的日子只怕就是她这个人消失的日子,拖过这几日,便一了百了了。 卫抬了抬眉,还想说什么,却听那个女掌柜笑道:“二位不必争了,方才我家主子吩咐,说他与这位小姐有缘,这件衣裳便送给小姐了。若小姐日后有需要,还请赏光再来小号转转。” 陌月与卫对望了一眼,陌月道:“你家主子姓甚名谁?” 女掌柜摇摇头笑道:“这个可就不方便说了。这位小姐,既然主子说了与小姐有缘,那便自有相见的一日,小姐何需多问。” 卫见她言辞古怪,怕此事会对陌月不利,便欲开口问个明白。 谁知陌月却笑了一声,说道:“这位姐姐说地是,倒显得陌月成了庸俗之流。也罢,便请姐姐替陌月谢过你家主人。” 女掌柜连道“不敢”,替陌月包好衣裳,陌月却嫌带着一件衣裳太麻烦,女掌柜便吩咐人傍晚时分将衣裳送到陌月府上。陌月留下地址,却是洞仙客栈的霜字间,女掌柜见了神色更是恭敬万分。倒也说不上是她势力,只是有能力住在洞仙客栈的霜字间通常非富则贵,哪一个也不是她惹得起地。 离了衣梦坊,陌月的脚步都轻松了许多,平白地省了八十两银子,比让她吃了十顿螃蟹还舒 卫摇头笑道:“我算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陌月笑着:“有那闲心看透别人,还不如把时间花在你那案子上。这些日子,有什么进展吗?” 卫温和地看着她道:“进展没有,结论倒是有一个。” 陌月奇道:“什么结论?” 卫笑着道:“想知道?请我去醉香楼大吃一顿,我吃得高兴了,说不定就告诉你了。” 陌月“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想蹭饭,你早说啊!罢了,罢了,谁叫我今日白赚了八十两银子呢!活该要大放血了!” 醉香楼离此不远,二人说笑着,很快便看见“醉香楼”三个大字。 刚跨进醉香楼地门,陌月突然全身一震,猛然一个急转身,人便已经躲到了大门外。 第八十九章 逃之夭夭 陌月几乎以为自己看错,她在卫错愕的目光下,扭头向醉香楼中看了一眼。 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看错,里面的那个人真的是…… 她尴尬的看着卫,匆匆道:“实在是对不住,这顿饭算是我欠你的吧!我……我现在有事,必须要先走了。” 卫惊讶地望了她一眼,他实在想不通,这个连珍宝阁都敢闯的女人,有什么东西能拦住她的脚步,竟使她连醉仙楼的门都不敢进,便要逃之夭夭。 他莞尔一笑,问道:“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陌月跺跺脚,苦笑道:“比妖魔鬼怪可怕多了。” 她心里紧张,也顾不上满足卫的好奇心,急不可耐地向他告别,左右瞧见似乎没人盯着这里,便逃也似的一溜烟跑了。 卫望着她的背影,血色黯淡唇线轻轻一抿,随即展颜。 待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目光下,他才转过身,向醉仙楼中望去。 如今时辰尚早,醉仙楼内却已是人声鼎沸,只是这其中不少客人却未必都是来吃饭的,卫一向都很清楚酒楼的雅间、包厢的作用有很多。(.好看的小说) 只一眼,他的目光便停留在了其中一间门上。 门外笔直地站着两个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四周的人。网.apc大户人家常会聘用护卫、武师,这样的情况在醉仙楼中并不少见,但是这两个人明显与其他的武师有所不同。这两位身周似乎散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在他们凌厉的目光扫视下,方圆两丈远地地方被清出了一块空地。 卫径直朝那扇门走去。对四道直射而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目光仅是扫过他的脸,便立刻由戒备转为了惊讶。 二人立刻恭敬地躬身行礼,卫对他们点了点头。无需他开口其中一人便急忙敲开身后地门,侧身走了进去。 不消片刻。那个进去的护卫便已经弯腰退出了房间,二人随即让开一条道对卫道:“大人请进。” 卫温颜一笑,便跨入了那扇门。 包厢里坐着两个人,左边那人见他进来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右边那人一揖笑之。卫虽不认识他,却觉得此人和煦如春风、温润似玉,给他地感觉甚是熟悉,于是也颔致意。 随后,卫微笑着对左边那人恭敬地一揖,口中道:“六殿下,多日未见,殿下近来可好。” 东扬昊容色有几分憔悴,然而俊逸的脸庞展颜一笑时。却又神采逼人、气势张扬,他笑道:“太傅安好?这些日子又跑去哪里逍遥了?” 卫轻笑一声,道:“哪里。云显还是不如殿下逍遥啊……” 气氛陡然沉寂了一瞬间,片刻后二人同时相对而笑。只是笑容却都未到眼中…… 狼狈地逃回客栈。陌月一头栽到床上,重重地喘着气。久久不能平静。 那该死的混蛋,好死不死,干嘛偏偏挑这个时候跑到天锦城来。 到现在为止,陌月从不担心自己会被人认出来,不仅是因为天锦城中无人认识五柳夫人,她自己的容貌也改变了,更因为她这次离开竹溪以后根本就没见过几个人。 但是东扬昊却不一样,他可以说是自她此次离开竹溪以来与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不但对她异常熟悉,而且也知道她精擅易容之术和脸上被划伤地事。陌月几乎认为,只要她出现在扬昊面前,无论化装成什么样,他都能立刻认出自己。 然而,这种还没有影的事不是最重要的,最令她心烦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那一夜,他在她身后说话时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她的颈边。 面他如此痛苦的感情,她选择了逃避。 以前的她一贯都是如此,遇到难题便撒手不管,不是逃之夭夭,就是丢给别人去烦恼。习惯了这种行事方式,当真遇到难题时,她反倒不知所措了。 陌月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她已将这个毛病改了大半,凡事已经不需要再依赖他人,但也只是因为形式所逼,她能够狠下心做一些以前不愿做的事。 但是如今,她大概又要头疼了…… “啪”一个东西突然从天而降,砸在她地头上,陌月抬头一看,却是一只竹筒。 竹筒的样子有些眼熟,陌月疑惑地向窗外望去,果见某只花蝴蝶悠哉游哉地坐上窗上,手中还拿着另外一只竹筒。 “东西给你送来了,你准备拿什么来感谢我呢?”他嬉皮笑脸地看着她道。 陌月恶狠狠道:“给你那一边脸上也加个印章如何。”她心情正不痛快,刚好孟蝶自己送上门来找骂,她自然是不骂白不骂。 孟蝶跳下窗户,凑近了用一脸的无赖相嬉笑道:“我知道你不会那么恨地。我这人也大方,不用你拿出什么实际的东西,只要向以前那样,甜甜地说一声多谢孟公子就够了。” 他学女人说话倒是惟妙惟肖,只是那声音嗲得令人浑身起鸡皮,陌月打了个颤,然后匆匆打开手中地竹筒,只当没听见他地话。 “不然你就揭下面纱让我瞧一眼也成。”孟蝶倒是毫不气馁。 陌月甩了他一个白眼,便不去理他。孟蝶望了她半晌,突然间指出如电,一把抓过她的面纱就要扯下。 第九十章 败露 陌月反应也不慢,迅伸手一格。 有她这只手碍事,孟蝶明明已经抓住了面纱,却觉得手无从着力,似乎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扯不下来。 他立刻将手一翻,再次伸出手,手指便又碰触到了面纱的一角。 可是陌月也紧接着跟了上来,她只是悠闲地以掌缘抵住他的手腕,他的手便再不能向前半分。 “有长进啊!”孟蝶坏坏地一笑。 从一开始,他的手上便没有使力,所以陌月也只以玩笑来看待,并不当真。 但就在这时,陌月突然觉孟蝶的表情陡然一变,无时无刻不挂在脸上的坏笑突然间消失了。陌月一惊,心知他要玩真的了。 果然,她的眼前一花,面前那只手便消失了,随即又幻化成了十几只,片刻间如同漫天飞舞的蝴蝶,翩跹摇曳,悄然无声息。美则美矣,也着实令她惊诧,记忆中各路掌法中练至极致,产生多重残影的她不是没见过,但如孟蝶这么使出如此迅捷的掌法却没出半点风声的,却是闻所未闻。 陌月其实从未见过孟蝶的武功,心中没底,亦不清楚该如何应对。他一出手,陌月便知孟蝶年纪轻轻便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盖过无数江湖前辈的光芒,不是没有理由的。 然而江湖这种地方总是一山更比一山高,陌月见过的高手不知凡几,多年来曾无数次与比自己高明的对手交手的经验,如同刻在脑海的深处一般,顿时一幕幕全都在眼前快回放起来。. 瞬间。她地心中一片清明,身体传来的熟悉感渐渐代替大脑的反应,开始引导起她地动作。恍然间。她已经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做出了反应,反应度之快。不仅是孟蝶,便是她自己也感到惊讶。 只是眨眼地功夫,两人已经在极小的范围内交手数十回合,若有眼力不济人在场根本连一招也看不清楚,最使人诧异的是来来往往数十招。二人之间竟没有出一丝声响。 孟蝶与她交手回合数越多便越是惊奇,与陌月相处时间不算短,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身手很了解。他觉得陌月不过脑子里花样比较多,比一般人聪明些、有勇气些罢了,从未想过原来她在武功上仍然有与他一较高下的实力。 他手上动作丝毫不含糊,口中却幽幽言道:“我还以为七年地空白早已将你的锋芒消磨殆尽,看起来是我多虑了。” 此话一出,陌月猛然间如遭雷击,当场怔住。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孟蝶乘机出手在陌月耳际一触,隐藏的丝带断开,雪白的面纱缓缓滑落。“你刚才说了什么!!”陌月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凌厉地喝道。 而孟蝶却正看着她的脸出神,面对她的质问毫无反应。 片刻。他回过神来。神色古怪地说道:“不过是一只蝴蝶罢了,何必弄得这般神秘。在脸上画蝴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不顾陌月眼中的寒意愈加强烈,他又不知死活地凑近了一点,仔细看了一会,又道:“不对,这蝴蝶怎么好像……” “啪”得一声响亮地声音,孟蝶的脸上又结结实实地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还真打啊!!你……”孟蝶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按着已经高高肿起地左脸。 话音未落,他全身一僵,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了他地全身。 “说清楚!”陌月冷冷道,“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否则……” 孟蝶清清楚楚看着她地唇微微一动,似乎欲吐出那三个字,他苦笑了一下,顶住压力道:“你不会的,你从来不是那么狠心地……” “你闭嘴!”陌月喝道,“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个!” 孟蝶果然闭嘴了,一句话也不说。 陌月气急地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叹息一声,放柔了语气道:“你该知道,处在像我这样境况中的人,对人总是会有戒心的。每时每刻,只要稍有疏忽,就有可能把命丢掉,我不得不小心。” 孟蝶淡淡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若存心害你,又何必等到现在,自己送上门来受你质问。你觉得孟蝶是如此不智之人吗?” 陌月道:“我若不问个明白,必定寝食难安,若是孟公子并无恶意,又何妨解释一遍,也好解我心头之惑。” 孟蝶抬头扫了她一眼。 陌月又问:“是小轻告诉你的?” “不是!我是自己认出夫人的。”孟蝶果断地否认,又冷笑道,“我还一直以为夫人是个聪明人。” 陌月眼珠一转,说道:“莫非你认得六王爷?” 孟蝶茫然:“六王爷?与他有何相干?” 他长叹一声,轻轻道:“夫人难道想不出,能认出夫人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陌月一愣,她想了片刻,才恍然:“莫非你原本就是认识我的?”而且还应当是很熟的人才有可能,但是七年前孟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她却想不出自己的熟人中有这样一个人。 孟蝶又道:“谁能想到名震天下的五柳夫人会长有一张少女般的面容,若是从未见过夫人,难道孟蝶是凭空想象才得出的结论吗?” 陌月盯着他的脸,依旧沉思。孟蝶看着她道:“夫人可知,我的伤究竟是如何来的?” 第九十一章 暗算 陌月扬了扬眉,道:“难道不是被沈大人打伤的?” 孟蝶嗤笑一声道:“我是与他交了手,但这些年我与他交手不下百次,彼此间比对方的亲人还要熟悉。[]这些年我的心静不下来,武功上落了他一截,但他想伤我也没那么容易。” 陌月说道:“既如此,你要伤他当然也不容易。” 孟蝶苦笑道:“除非是暗算,只怕还有一线机会。” 陌月闻言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可是他却受伤了,而且伤在腿上。” 孟蝶双眼圆睁,惊道:“他真的受伤了?我早上还以为你是在诓我。” 陌月慢慢点头:“虽然伤得不重,他掩饰得也很好,只看他的举动没有半点破绽。但是……” 她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又道:“我这屋子前些日子打碎了茶壶,茶水瓷片洒了一地,虽说已经打扫干净了,但是有一只茶碗里装的不是茶水,而是我每日必喝的椰乳银耳甜羹,每日厨房都会为我定时熬了送来。甜汤洒在地上,扫是扫不掉的,直到现在这一片走上去都还有些黏黏的。沈大人的轻功你是知道的,一向是足不沾尘。可是那日他离开后,我居然在地上看见了些许泥沙……” 孟蝶的表情也开始认真:“这泥沙是如何分布的?”陌月一听就知道他问这句话的用意,道:“相当凌乱,但可以看出应该是右边。” “右边……”孟蝶似乎有些惊讶。…ap 他摸着下巴,沉吟良久。 陌月等在一旁,却也不急。反倒悠闲地为自己倒了杯水润喉,与方才杀气腾腾地神态截然不同。 孟蝶的目光凝在自己的脚尖,久久未曾移动。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突然间,陌月听见他轻声叹息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看着你地一举一动。前日夜里,我现你房间一直门窗紧锁,屋内的灯光也熄得比平时早,便稍微注意了一些。” “你……”陌月讶然,“好好的。你盯我做什么?” 孟蝶笑道:“时候到了你自然知道。” 陌月疑惑地看了他几眼,听他继续道。 “谁知等到半夜,倒还真让我等到了一个人。”他冷笑了一下,“那个人蒙着口鼻,隐去目光,看不出行藏。他在你房间外摸索,我本来想,又哪个不知死活地敢打你的主意,简直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可是一直等到他找了机关。你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才觉着有些不对了。” 陌月脸上一热,道:“那天夜里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睡得特别沉,一直到早上我还懒洋洋地不愿起来。” 孟蝶淡淡道:“那是当然。你着了人家的道。被迷昏了都不知道,亏你还是……”他说了一半。突然闭口不说了,但话已出口,陌月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只是她自知确是自己的疏忽,所以也没底气反驳。 孟蝶对她窘迫的样子视而不见,继续道:“我亲眼见他折腾了许久,墙上居然升起了一道暗门,而且竟是通向这间屋子的门,而你地床是依门而设,眼见他伸手似乎要对你做什么。我一惊之下急忙出手制止……”他苦笑了一下道,“却没想到此人武功比我高明百倍,我出手暗算,还是没能制住他,反倒被他一掌打伤。” 陌月这才明白,为何那天夜里她会感觉异常困倦,那天由于要洗药浴的缘故,她确实是比平日放松了警惕。仔细想想,那天若有人想暗算她,有很多机会可以利用。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惊,急忙揭开纱帐打开暗门。孟蝶看着她道:“不用找了,那家伙逃走后我就找过一遍,屋外根本找不到机关,或许他是用别的方法开启了暗门。这院子只怕你是不能住了。” 陌月只好停手,自己的房间有人可以进出自如,确实是一件可怕的事,就是孟蝶不提醒,她也没胆量住在这里。又想起那只空无一物的黑漆木匣,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 孟蝶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闻言,陌月突然抬起头,目光紧盯着孟蝶不放。 孟蝶愕然:“你盯着我做什么?” 陌月道:“这种事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孟蝶无奈道:“大小姐!我被那家伙一掌打得气血翻腾,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调息过来,你不是想看我吐血而亡吧!” 陌月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摊手道:“好吧!姑且当的说的是真地。不过……”她顿了顿道,“既然那个人武功那么厉害,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他怎么会那么容易便被你吓走呢?” 孟蝶得意地笑道:“虽然他伤了我,但是我也没让他痛痛快快地走,临走时我在他身上留了个记号,估计够他终生难忘了。” “你伤了他什么地方?”陌月道。 “右脚踝!” 话音刚落,二人对视了一眼,闭口不语。 过了好久,陌月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孟蝶淡淡道:“我也觉得不可能,毕竟这个人的武功远我地想象……但事实摆在面前!” 陌月道:“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若不能查个清楚我不会轻易下结论。” “好!”孟蝶道,“我们同时去查,我会拿出证据给你看!” 陌月道:“难道你就那么希望沈绿衣是犯人?” 孟蝶一愣。 陌月轻叹一声,又道:“其实相比这个人地身份,我现在更想知道地是孟公子你的真正身份……” 第九十二章 早已是朋友 孟蝶大笑道:“我明白了,说到底,比起我这种混蛋东西,你还是更信任姓沈的。”他耸耸肩道,“也是,我若是你,只怕也宁可相信一个正人君子。毕竟我曾经利用过你,还险些害你丧命。”话未说完,他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声此刻听来竟有几分意味不明的黯然。 “我哪有这个意思!”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说自己是混蛋东西,陌月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她的话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面前的人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淡淡的冷笑就好像是凝固在脸上一般,不含一丝笑意。 突然间,陌月觉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称呼完全变了,再没有装腔作势地自称在下,也没有在“美女”、“小姐”叫个不休,说话时也没有嬉皮笑脸、拐弯抹角了,似乎一瞬间他摘下了虚伪的面具,第一次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于人前。 而这个人,却是她。 的确,陌月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他,但从他们在天锦城初识的那日起,至始至终,除了一开始她觉自己被利用时有些气愤之外,她都没有真正讨厌过他。反倒是在他第二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莫名其妙地让他帮自己一些小忙,在这过程中她无意间透露了许多秘密,可她并不在意。或许在潜意识中,她是信任他的。 不错,她是信任他的。从一开始她就对沈绿衣印象很好,但她也没有对他透露过半点心中秘密。…ap而他,虽然因为他们二人相互利用的事,令陌月始终对他保持警惕。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告诉了他很多事情。 这大概是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的缘故吧…… 这样一想,她便已经信了他地话。 所以她才会对自己尚心怀警惕的人毫不客气地打闹笑骂。所以她才会总是有意无意地拿他开心,看他郁闷、暴跳如雷的样子。并以此为乐。她却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这样过。 难得见他一本正经地样子,陌月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得有些不中听,她明知他其实是个有骨气的人,宁可在沈绿衣还活着地时候与他一较高下,也不愿坐等沈绿衣死后一人独大。只不过他的确不是个君子。甚至可以说是个小人,还相当得卑鄙。不过陌月自己做小人也不是一次两次,这种事对她而言并不能作为评价一个人的标准。 “说得也是。”她的嘴角抖了抖,忍着笑,“君子的确是比小人要值得信任。” 孟蝶冷哼了一声,向门外走去,似乎已经急不可耐要去找证据。 “不过……”陌月脸上地笑意已经掩藏不住,“不过我也是卑鄙小人,所以比起君子。我还是更相信小人一点。” 孟蝶的脚下一顿,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的确。”陌月向前跨出两步,笑道。“我一直很欣赏沈大人,而且一见你就想吵架。想教训你。” 想教训他啊…… “谁叫你上回害我那么惨!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很记仇的吗!”她恶狠狠地说。 不错不错。说起来他们还有仇呢…… “这两掌打得还不够痛快……”她不太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孟蝶翻起了白眼。 “不过,谁叫咱们是朋友呢!虽然教训得不够痛快。但是你害我一次,我也害你一次,就算扯平了吧!”陌月摊了摊手,故作大方地说道。 孟蝶一怔,忙道:“你说什么?” 陌月笑道:“我是说,我这人对敌人一向是狠了点,但对朋友还是比较宽容的,虽然不太情愿,不过我们还是扯平吧!谁叫咱们是朋友呢?” “朋友?”孟蝶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 “难道不是吗?”陌月轻声问道。 “朋友……那沈绿衣呢?”孟蝶怔怔地问道。 陌月一愣,道:“沈大人?他可是大人,是官!专门抓贼的官!好歹我以前也是个大盗,还没伟大到能跟一个神捕做朋友的地步!!我只是欣赏他罢了!” “欣赏?”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孟蝶笑了一下道:“放心好了,谁不知道你秦夫人是世间第一痴情女子,我绝不会怀疑你爱上他了。” 陌月“哼哼”两声,也不想在这个玩笑上与他多费口舌。 沈绿衣是官,自从他知道自己是卫太傅的“表妹”,他对陌月地态度便截然不同了,自那一刻起,陌月就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官,虽然他在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在官场上必须处事圆滑,这种事情其实无可厚非,沈绿衣仍然是个好官,人品也不错,只是陌月很清楚,她与一个官是做不了朋友了。 她又道:“沈绿衣这人虽然不错,但为人也太刻板了点,与他做朋友我迟早会累死。”她重重地拍了孟蝶的肩膀两下,大笑道,“还是你比较有趣一点,做跟班、跑腿、打杂都很好用,不痛快地时候还能用来出气,就是价格高了点,一个巴掌要了我几个月的饭钱……”她心痛地嘴角直哆嗦。 陌月内力恢复不久,尚无法准备控制力道,孟蝶内伤未愈,被陌月这两下拍得差点吐血。 然而他地脸上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反倒是有一瞬间,嘴角微微弯了弯。 原来她竟是把他当朋友地。 他轻笑道:“大婶,年纪一大把了,就别学人装豪气了,你还以为你和五年前一样,十几岁的小丫头吗……” 陌月愕然问道:“你说梦话呢?什么五年前?” 第九十三章 繁花迷乱 五年前的江湖是平静的,距离七年前的那场浩劫不过两年时间,元气未复的江湖一时掀不起什么大浪,平静会使人无聊,无聊会令人慌,慌有时候还会让人疯。(.无弹窗广告) 五年前的孟蝶无聊的慌之际,认识了一个几近疯狂的女人。 出于对这个美丽又哀伤的女人的怜惜,他自地照顾了她几日。那时的他在江湖中锋芒初露,已经小有名气又无人约束,身边不乏美丽的女人。然而在与这个女人相处的日子里,他吃惊地现,这个年龄与他相差无几的女子,无论江湖经验还是在处处危机的旅途中表现出的生存能力都远远强过他。 孟蝶第一次开始欣赏一个女人,无关男女之情,只是欣赏。短短的几日里,他学到的东西在未来的日子里不知救过多少次他的命,对这第一个教给他行走江湖的经验的女人,他有一种近乎盲目的憧憬甚至是崇敬的感情。直至很久以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都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脑中。 数年之后,当他再度见到她时,却没能及时认出她。 如果你早告诉我,你就是她,我心甘情愿让你利用,又何至于令我如此悔恨,险些害你丧命…… “五年前,究竟生了什么事!你究竟什么时候见过我!”陌月焦急地摇着他的胳膊,眼神开始有了变化,就好像五年前初见时的那般涣散而狂乱。 “我真的不知道!五年前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像失了魂一样出现在大街上,跟你说话你不是茫然不语。…ap.就是不停地流泪?”孟蝶有些艰难地说出这番话,只是还有很多事他没有告诉她。 陌月失望地松开手,喃喃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回顾往事,他竟无法给出一个准备地说法。 硬要说的话。对别人来说他是个旁观者,对他自己而言却是主角。 那一天,有几个笨蛋见这个痴傻的女子生得美丽,便欲打她主意,被孟蝶现将他们教训了一顿。后来他放心不下。便保护了她几日,谁知却反而数次受到她地保护。直到她的同门找到了她,将她带走,他才从他们地称呼中隐隐猜出这个女子的身份。 于是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她,难怪…… 他永远记得,跟随守护了她数日,她始终未对他说过一句话,甚至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可是有一日。在酒楼里,他端起茶壶为自己和她倒水时,她突然一把抢过茶壶砸到地上。很快他便现。茶壶上早已被人提前动了手脚。虽然仍旧是不言不语,但是他们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她会用突然停步的方式。提醒他有人跟踪;会用眼神告诉他那条路是安全的;在野外时。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不能吃;如何分辨江湖中人乔装改扮;认识三教九流地暗号、手势;如何避开各种手段的暗算等等。那些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在梦境中一般。 天气日渐寒冷。他为她披了一件秋衣,她忽然对他一笑。那时,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对他笑。 一瞬间,他突然觉自己竟怦然心动。 仅仅是一瞬间他便将这份心思深深藏起,孟蝶一贯随性,但在很多方面却是个极有原则的人。纵然他风流成性,有些女人他却绝不会碰的,尼姑、烈女、死缠烂打的、弱不禁风的……五柳夫人是江湖有名的痴情女子,是他不能碰也不会碰的那一类,拿得起放得下的个性,使他很早以前便想得十分透彻。 再见她时,他早已将那一瞬间地心动抛在脑后,只是他还是习惯地去保护她,甚至很讨厌她无视他的态度。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提醒他,其实并未真的放下。 直到她告诉他:我们是朋友。 他笑了,因为他知道,他真地放下了。他们是朋友。朋友,这两个字真是令他愉快到极点。 他终于明白,对他而言,面前的她与五年前地她其实并非同一个人。 面前地女子是他的朋友,而五年前地她却是一朵花。 一朵曾在他心中灿烂绽放的花朵…… 没有人会把繁花盛放的美景视若生命,但美丽的东西却永远会占住人们心中一个美好的角落。 无法从孟蝶口中得出任何线索,陌月颓然坐倒。 见她如此,孟蝶也觉得有些歉然:“五年前来接你的人自称是你的二师兄,或许他会知道一些线索。”他绞尽脑汁也只想出这么一点有用的东西。 陌月淡淡道:“我听说二哥五年前就在江湖中消失了,就连师傅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孟蝶愕然,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语气平静地说道。 孟蝶只好点点头,退出房间。 退至门外,他突然说道:“不如我们换房住算了,这院子实是不够安全。” 也不知陌月有没有听清他说些什么,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孟蝶刚离开,陌月便来到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呆。她眼角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黑色蝴蝶高高扬起一对翅膀,仿佛随时都可以展翅飞走。 沈绿衣为她复容之后,她现自己的脸上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只黑色的蝴蝶,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画上的,竟擦不掉。那日沈绿衣只当是一个普通的纹饰,所以并未在意,只有陌月自己知道,这不是纹饰,而是用特殊颜料画在脸上的。 只有找到二哥才能解释一切吗? 她突然疯了一样跳起来,四处翻箱倒柜。 屋内如同翻天覆地一般混乱。忽然,她双手颤抖地拿出一只狭长的匣子,颤抖地打开华丽的匣盖,从里面取出一支鲜红欲滴的玉簪,然后大笑起来。 玉簪既然在,还怕他人不在吗? 第九十四章 二度夜探 黑夜仿若温柔的手,抚摩苍穹,将天地染上一层高贵的黑。 好像那一抹代表皇族威严的漆黑。 不知道为什么,无数次身处黑夜中的陌月,第一次冒出了这个念头。 她从没有像此刻这样,那么喜爱被黑夜包围的感觉,至少这种感觉令她安心。 第二次踏进珍宝阁的陌月对于避开守卫的眼线的方法已是轻车熟路,她瞅准了空子,踏出那个藏有密道的房间之后,立刻敲昏了一个侍女拖到角落里,跟她换了衣服,还非常好心地把自己的夜行衣套在这个侍女的身上,反正也是她从某人那顺手剽来的,不要自家的一个铜子。 说来也巧,几天珍宝阁内异常热闹,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没人会在意少了一个人。 尤其是大厅里似乎正在举办宴会。 看到宴会,陌月才想起,拍卖会几日前就已经开始了,大概是为这几日的拍卖,大赚特赚了一笔的奸商们为自己举行的庆功宴吧! 看到别人财,她心中总是有一点不甘心,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他们添点乱子,好让宴会更加得热闹。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办正事,如果回头有空,再顺手给他们加点菜好了。 学着侍女的走路姿势,她低眉顺眼地沿着主线道路绕到了珍宝阁中间的位置,她记得这附近就是上次和某个女人大打出手的地方,也就是沈奸商的住的地方。网.ap一路走来,她也不忘自己观察这里所有地房子,上回这里四处贯穿的密道暗门算是把她吓到了。 这会仔细一瞧。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里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有暗门。 所谓暗门,其实开启地机关都是比较明显的。也就谈不上是暗门了。只能说是设计者地个性比较……独特。她突然想起卫曾说过,他也是设计者之一。不由打了个寒战。地下如同蜘蛛网一般密布的暗道,所有的房间都有机关、密门,这显然不是正常人干得出的。 难道珍宝阁当初建造时,是有别的目地? 不过也不排除这只是某人的恶趣味…… 这时,她找到了沈孤眠的房间。夏轻泓说过。玉簪是他在沈孤眠的房中无意见现,沈孤眠便顺水推舟送给了夏小姐。 秦斐然失踪已经过五年,可是这支玉簪打磨的痕迹簇新,显然是新近制成,顶多不过三年。 姓沈的与秦斐然过去由于生意关系往来频繁,或许真的可以从他这里得到线索。 趁没有人注意,陌月径直推门而入,她一早便察觉到里面没有人,原本她以为会看见沈奸商仍然半死不活地躺在里面。不过现在里面无论死人、活人、还是半死不活的人都没有。这令她有些意外,但对她来说,也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虽然房中没有人。却灯火通明,这是有钱人地爱好。陌月不想多做评价。她只是抓紧一切时间翻箱倒柜。 床底下……没有! 古董架上……没有! 衣柜里……没有! 书桌上……没有! 房梁上……!!没有…… 翻遍了房中所有的可以藏东西的位置,值钱地东西搜刮了不少……当然她只是习惯性地拿了些不显眼的小东西。谁叫她这段时间穷得紧,买件衣裳都要借钱。搜刮完后,她也没有现一件可能是出自二师兄之手地作品。 她瘫坐在书桌后地椅子上,心中叫苦:难道非要把姓沈的抓来当面问个清楚不成? 即使如此,那支玉簪搞不好也只是个意外。 陌月原猜想,秦斐然即使避世或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不再出现在人前,依他喜欢享受地性格也不会躲起来过节衣缩食的日子,只怕偶尔也会拿出一些作品换点银子花花。而沈孤眠,便是他出手自己作品的最好人选。沈孤眠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只要有利可图,一定不会泄露秦斐然的秘密。但是在沈孤眠的房中却必定会留有线索的,只要他们有联系、有生意往来,就一定会有痕迹。 可如今别说线索了,就是账簿一类的东西,她都没有看见。 难不成其实沈奸商是不管账的?若是他从不看帐,那他的生意都是谁在掌管呢? 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屋外有动静。 有人回来了,她一惊,急忙学着卫的样子想开启暗门机关溜出去,哪知暗门的位置四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类似机关的东西。 八成是上回他们两人溜走后,珍宝阁便提高了警惕,封锁了部分机关暗门。 早不封、晚不封,偏偏在这个时候封,这不是要她的命吗?眼见屋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急得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三、四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缓步踏进房间。 一个粗重的声音怒不可遏地骂道:“一群老东西,早知道他们一个个都盼着我死!我还没死呢,就都急着要把我给踹了。” 陌月缩在衣箱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却立刻便分辨出这是沈奸商的声音。 这老家伙,果然没那么容易死……听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他健康得很呢! 陌月方才一时找不到地方躲藏,只好故技重施,使用缩骨之术躲在一只衣箱里,这只衣箱比较小,一般人无论如何是钻不进去的。 另有一把柔美的女声道:“主子无需生气,如今您的身体已经复原,只消在他们面前一露面,他们自然安分。更何况……其他八位主事们都老了,已经没人能与主子抗衡了。” 第九十五章 使者 是那个漂亮的女总管连青石,听她的语气,她果然是只听命于沈孤眠一人。 从她的话语中,陌月几乎已经可以猜出这些日子天下第一大的商会联盟内部都生过什么。 自沈盟主重伤昏迷后,其余八位主事认定他无苏醒的希望,于是纷纷开始计划争夺盟主的宝座。那边的争夺战正打得热火朝天,这边却谁也没料到,沈盟主居然安然无恙的苏醒了。 最令他们想不到的时候,这只老狐狸没有让任何人泄露自己已经苏醒的消息,而是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算起来,沈大盟主这个盟主的位置是时候要换换人当了,难怪他如此紧张。 想必观察的结果令他很恼火。 恼火中恐怕也与几分凄凉吧…… 据陌月所知,沈孤眠担任盟主的这几年为了这个天下第一的商会,当真是尽心尽力了。其他几位主事年事已高,没有了年轻时的拼劲和动力,大多贪图享乐,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享受余生上。这些年商会的事务几乎是沈孤眠一人做主,算起来他早已不记得自己为这些老“前辈”们解决过多少危机、付出了多少心血。 可一旦他倒下了,这些老家伙们统统不念旧情,立刻将他抛在脑后。 这本是人之常情,沈孤眠也早该有心理准备才是,只是如今时机不对。…ap再过不久,便是盟主大位换届选举之日,原本盟主之位不能连任,但如今的九宝斋实在找不出一个像样的接班人。只要有人,沈孤眠连任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可如今看来,希望却是渺茫。 对于盟主这个位置他并不留恋。只是暂时他还不能失去这份特权,只消再给他一些时间。一些就好,很快一切便能尘埃落定,可是这点小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青石,挨个通知他们,就说我已经醒了。看看他们什么反应?记住,要私下里挨个通知!”他地火来的快,去的也快,此刻他地语气中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 连青石咯咯笑道:“奴婢办事您就放心吧!” 说罢顿了顿,耳边便传来她远去的脚步声。 陌月喘了口气,猜想沈孤眠定是要给八位主事最后一个机会,让他们看清风向,选好自己地位置。[.超多好看小说]她倒是想不通,这区区一个商会盟主的位置。值得他如此费心吗?以他如今身后的势力、财力,即使自联盟中独立出去,也完全可以独自展。 难道有什么事必须拥有盟主这个头衔才能做的? 却闻沈孤眠叹了一口气。道:“让您见笑了。” 陌月一惊,这才想起方才进屋的人中不止两个。只是另外一个脚步声太轻。她又正忙着躲藏,才没在意。只是以她如今恢复地内力修为。也是隐约察觉有第三人的存在,此人的武功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当下,陌月便听见那人用极清淡的语气道:“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钥匙和地图的下落找到了没有?” 话音刚起,陌月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这声音,分明就是六王爷的军师兼侍卫慕容敬疏。 这还是陌月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傲慢的语气说话,以前他们相处过地日子,慕容虽然冷傲,却从不会盛气凌人,偶尔他也会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在她眼中,他是个典型的外冷内热个性。 猛然听闻他用这种语气说话,陌月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尤其这个人还长着一张十分令人怀念地脸…… 沈孤眠急道:“请尊使见谅,其实小人原本已经找到钥匙,但后来又被贼人偷走,小人还在抓紧追查贼人。至于地图……小人已经掌握了它的下落,不出意外地话,这两天便能送到尊使面前。” 猛然听见他们地对话是自己完全没听说过的内容,陌月立刻竖起耳朵。 慕容道:“不必了,过几天我就要离开此地,到时自会有其他使者与你联系,东西交给他便是。” 沈孤眠连声道:“是!小人明白!那关于小人地事,也请尊使多费心……” 慕容顿了顿,才淡淡“嗯”了一声。 陌月几乎以为自己听见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慕容显然是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在沈孤眠面前,极有可能便是以他师门的名义,陌月知道慕容跟随东扬昊也是奉了师门之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师门。那么他身后的这个神秘的师门,又是何门何派?他们与沈孤眠之间显然有个交易,这个交易引起了陌月的好奇。 沈孤眠又道:“还要多谢尊使为小人请来神医,救了小人性命。” 许久未听见慕容的回答,或许他只是点点头,想到他不喜言语的个性,陌月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这一番对话停下来,陌月总觉得他似乎比以前更冷淡了,不过或许也只是她从未了解过他真实的一面而已。 后面便只剩下沈孤眠一个人在说,慕容偶尔“嗯”一声,大部分时候都是一语不。陌月听不到什么特别的内容,也失去了听下去的兴致,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差点便缩在箱子里睡着了。心道:人家慕容早就没兴致听你说话,你怎么还说个没完呢! 一旦无聊起来,困意也随之而来,一不小心她脑袋一沉,额头便撞在了箱子上,出“咚”的一下沉闷的撞击声。 “是谁!?”一声大喊穿过耳膜,陌月顿时清醒过来。 第九十六章 盛宴 陌月苦笑,珍宝阁这地方大概是与她犯冲,回回来到这里,都有麻烦事生。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把命丢在这里。 只是这一次,慕容武功虽高,却还是逊了她一筹,只要那个烛夫人不出现,珍宝阁里便再没有人能与她抗衡。 看来只好突围冲出去了。 真气凝聚于双手掌心,只待他一靠近,便将箱盖一掌砸出去,自己在趁机逃出,横竖姓沈的根本不会武功。 谁知她的计划根本没机会实施,只听得外头一连串的脚步声,却是向外的。 只片刻的功夫,屋内连一丝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陌月楞了半晌,才推开箱子钻了出来。大门敞开,却不见一人,慕容与沈孤眠都已经跑得不见踪影,难道当真如此巧合,刚好外头有人闯入生? 她蹑手蹑脚地将窗户打开一丝缝隙,向外望去,却见不远处仍是灯火辉煌、笑语喧哗,看不出半点异样。 既然自己并没有被现,那慕容他们究竟现的是什么也与她无关了。 想了一下,她整了整衣衫,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婢女姿态,溜出房间,向宴会厅走去。 人多的地方危险就多,但人多的地方消息也多。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一遭,不如去宴会厅逛逛,说不定能听到些什么消息。…ap. 酒香清冽,乐声悠扬。 陌月一直都知道九宝斋富可敌国,可当真亲眼看见,还是有几分动容。 玉盏金盘,错落有声。酒色醇香、果鲜菜美,她端着不知从何处偷来的玉壶,随着往来伺候的侍女们穿梭于宴客之间。有时也会接过厨房送来的各色菜肴,送到宴客的面前。 当然。趁人不至于偷吃一口也是难免地…… 侍女们笑语嫣然,进出之间略一计算竟不下百人。虽是侍女,穿着举止竟也不比普通富户夫人小姐逊色半分,但看衣裳的质料、饰的成色,都是极贵重地。普通人家是决计用不起的。陌月此刻倒有点后悔,方才为什么不连那个侍女地钗环一并摘下来,要不至于在一众盛装艳婢中显得她特别朴素。 幸好她这会将自己化妆的极为普通,大多数人看了她一眼就不会再有兴致看上第二眼,也避免了她很多麻烦。 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这样她偷吃的时候便不会有人注意她了。她一边躲在角落里,不停往嘴里塞满扒酿海参,一遍斜着眼偷偷瞅着所有来宾。临了还不忘将那盘菜稍微动一下,掩盖住被偷吃过的痕迹。 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九宝斋内部一个小小的家宴。但一圈望下来,陌月看见地熟人就不下数十,来宾的总数几乎不比伺候的侍女少。也亏得宴会厅大小堪比拍卖 会场。才能容纳得下这许多客人。有一方富绅、权贵、商贾,也有某些江湖门派的掌权人。难得这些人不计较身份地位。汇聚一堂,这些人平素没机会碰在一起。宴会端的是热闹非凡。当然,也有少数官员在场,但真正的王公贵族是不屑于这种场合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出现。 陌月走了几圈,听到的谈话无非也就是:拍卖会中又有什么新奇玩意、恭喜九宝斋各位主事又大赚一笔之类。其余地例如谁谁谁又升官了、哪个门派又有什么新人出现等等没营养的闲话。 陌月偷听了一会,顿觉无趣,干脆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一盘盘精美地菜肴上。 不用说,以九宝斋的财力,招待客人所用地酒菜必定都是极品,材料是极品,做菜地大厨也是极品,酒也是极品。只是这些好东西落在某些粗鄙之人的口中真是暴殄天物,陌月皱着眉看了看其中几个完全不顾礼数地江湖中人,在一旁呼喝大笑,千金难寻的好酒就像倒水一样灌下去,还抱怨酒不够烈。偏偏这些好酒后劲够大,没一会他们就东倒西歪了,时不时还对为他们倒酒的侍女动手动脚。 这几个似乎是景州响马,陌月曾在酒楼中见过他们,是那群遭人暗算,喝了掺有化功散的酒的人之一,也是当初叫嚣得最凶要把陌月抓起来严刑逼问的那几个。 武功都没了,却还留在天锦城不走,陌月翻了翻白眼。反正以他们那几下子,就算内力未失,也高不到哪去,空有一身蛮力罢了。 既然得罪了她,又让她在这里碰上,又怎么能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也该他们知道知道女人的报复心有多可怕。 想到这里,她灿烂地一笑,随手又偷偷将手中酒壶里的酒倒进口中……额,一点点。 果真是好酒,一口酒顺着舌头滑下去,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她端着酒壶,脸上绽放出最热情的笑容,盈盈走了过去。 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背后一寒,似乎有一道极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她心中一惊,只觉那道目光所及的地方像被利刃划开一样,毫无遮掩,而且……被这道目光扫过的地方就像火一样灼烫。 陌月步伐毫不迟缓,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异样,装作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笑盈盈地弯下腰,高高举起手臂,为一个客人倒酒,目光趁机一斜,透过衣袖下的缝隙向身后看了一眼。 却什么也没有现。 就像目光出现时那样令人猝不及防,目光又突然消失了。 该不是她这张陌生的脸被人现了吧!她心中顿时怀疑起来。 第九十七章 昙花 就着光可鉴人的金盘照了照自己的脸,普普通通勉强称得上清秀的脸,两鬓的丝干巴巴地贴在皮肤上,显得她的脸比原先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柔媚。即便是熟人如果不盯着眼睛看,也看不出破绽。 习惯性地摸摸眼角画有蝴蝶花纹的地方,她意外觉这里的皮肤烫地灼痛。 视线分明是从背后射来,为何异样的感觉反而来自眼角。 环顾会场一圈,虽说也有几个熟人,却没一个熟悉到单凭眼神便能认出自己的地步。 许是认错了人,她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她立刻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继续向目标走去。 正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不远处一个醉倒在桌上的酒鬼慢悠悠地抬起头,晃了晃杯中略带金色的残酒,反射的光芒从他迷茫的眼睛上掠过,一闪即逝。即使是迷茫的时候,这双眼睛依旧美得不可思议。或许是从未见过一个表情也能令人这样心动,那一刻,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寻找那双眼睛时,却觉自己什么也找不到。 昙花一现的绚烂,仅仅会在被所有人忽略的那一瞬间展现而已。 陌月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原本就不甚起眼的脸更加难以入眼。 她挤到那两个响马面前,硬生生地将一个正被二人拦住动手动脚的侍女挤开,干笑道:“二位贵客的酒杯空了,奴婢给两位满上个侍女怕得罪客人会被管事责骂。正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刚巧给陌月这么一搅和她便趁机溜了。 两个大盗好容易拦住一个够俏、身材够火辣的侍女,便硬是拦住不放,调笑几句后正准备借着酒劲毛手毛脚。谁知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丑女人硬是把她给放跑了。二人顿时火冒三丈,偏偏这女人干笑地样子实在难看。他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景州响马领们都以狼自居,狼出动觅食时往往群起而动,一旦得手便逃之夭夭,响马也是如此。这两个在江湖中被称作啸狼和苍狼,名头虽气派。其实也只有马上功夫了得,打劫起来来无影去无踪,但手上功夫其实一般。尤其失了内力后,更是不堪一击。 陌月若是愿意,两三下就能把他们打趴下,可这次的目的是让他们出丑,而不是打败。(.无弹窗广告) 果然二人被酒蒙了心智,一见陌月搅了他们地好事,顿时勃然大怒。啸狼一把抓住陌月的衣领。大骂“臭女人你找死!”当头就丢了出去,陌月立刻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惊叫。 陌月在半空中眼见自己就要落在一张桌上。汤汁酒水便会沾满全身,于是在别人难以察觉地情况下。她暗中提气一微微纵身。落地的位置便移动的少许。或者说,她落地的位置原本就是她算计好的。 果然立刻便有人一拍桌子站起。伸手将半空地陌月一接,只用巧劲一拨,她便轻轻巧巧地双脚落地,稳稳站住。 那人一扭头盯着二狼喝道:“早看你们两个不顺眼了!竟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下如此狠手!你们还是人吗!” 的确,如果被丢出的是普通人,又无人搭救的话,至少也会被撞得全身筋断骨裂,难有活路。 可惜,陌月不是个普通人,她暗自笑,好戏就要开场了。 那个救她的人叫赵秦言,也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剑客,祖孙三代都被江湖中人称作东阳剑。赵家祖上遗留的家底殷实,据说家中财富能堆成金山银山,在当地也乐善好施,很受百姓好评。只是富不过三代,到了这一代,赵秦言将祖上花钱如流水的“好习惯”保留了下来,却又不善经营,听说赵家如今已经大不如往日了。只是赵秦言依然收到了九宝斋地邀请函,也说明虽然不如往日,却仍是不可小觑。 赵秦言身旁坐着一个精瘦如猴的人,五十岁上下,也是陌月认识的人。此人叫钱四儿,是江湖上地贼祖宗,江湖绰号“五只手”,只是钱四儿非但不比普通人多三只手,反倒少了一只。只是他这一只手,哪怕是一根手指都远比别人的双手灵活百倍,所以才被人戏称做五只手。做了这么年地贼,还是贼中地祖宗,钱四儿的家底自然不会少。只是九宝斋请他来地目的却耐人寻味,大多数人猜想是不是九宝斋故意将他请来,作为客人坐在贵宾席中,钱四儿只怕也不好意思对九宝斋出手了。 不过钱四最出名的却不是他神奇的偷窃之术,而是他“三怕”的故事。据说钱四儿平生最怕女人,他未娶妻前最怕母亲,娶妻后又极怕老婆,后来有了个女儿,他竟也极怕女儿。钱四儿的母亲和老婆都是有名的悍妇、丑妇,又有三怕的故事在前,连累他的女儿居然快到二十了还无人上门提亲,直到三年前钱四儿带着女儿来上届拍卖会瞧热闹,人们才知道,钱四儿的女儿非但不是悍妇、丑妇,还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性子也柔顺可人。 也就是在那一届拍卖会上,钱大美人终于找到了归宿,女婿正是赵秦言。那时赵秦言也算是个风度翩翩的俊朗青年,也难怪与钱美人看对了眼。 这么一来,其他人倒奇怪了。女儿这等人品,钱四到底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钱四道:就是这样才可怕啊!只要宝贝闺女娇滴滴地说一声:爹!我想要什么什么,我能不去给她弄来嘛!偏偏钱四老婆又吝啬,虽说家财万贯,他手头却从来没有一个子,最后只好去偷。结果钱四金盆洗手了十来年,也没脱离盗贼行当。 这翁婿二人一个正义凛然、个性冲动,一个奸猾似鬼,两头狼只怕有苦头吃了。 第九十八章 荷塘偶遇 好戏已经拉开序幕,那幕后工作者自然该退场了。 可陌月眼见,立刻就有九宝斋的人向这里走来,只怕是要打圆场拉架的。毕竟好好一场宴会,虽然原本就很混乱,但若是闹出个流血事件什么的,对凡事都讲运道、看风水,出个门都要看黄历的商人那可就大大的不吉利了。何况如今正是拍卖会进行到一半的紧要关头,任何对九宝斋不利的传言都不宜在此时出现。 万一他们一出面,这场好戏就唱不下去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所以陌月决定在火上浇点油再走。 于是她急忙收回一脸干笑,挤出两点泪花,用一双水汽蒙蒙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拽着赵秦言的袖子道:“这位公子,这两只……两位客人可厉害得紧,您还是别管奴婢了。反正奴婢也只是下人,就算客人要打要骂也都是应该的,何况奴婢也没死没伤的。” 她那张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做出一副可怜相,倒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当下,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同情心泛滥,内心的天平都开始倾向陌月这一边。尤其在听见陌月说“两只……”的时候,四周立刻阵阵大笑传来,原本紧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了几分。 赵秦言一向是怜香惜玉的人,虽然娶妻之后在外头收敛了许多,却还是最看不得女人流眼泪的。他立刻安慰陌月道:“姑娘放心吧!赵某虽然不才,打这两只……还是不成问题的!” 四周立刻又是一阵大笑。网… 两头狼原本都醉的糊里糊涂,直到赵秦言拍案而起时他们也还没完全清醒,直到现在,他们才总算明白生了什么事。 啸狼先是迷茫地左右望了望。突然大叫一声:“姓赵的小子!你少管闲事!这种地方还轮不到你小子逞英雄!” 人群中立刻有一人细声细语道:“瞧二位这话说地,倒好像这里是二位的地盘,不是我提醒二位。这里离景州还差着几百里呢!” 这话摆明是提醒他们,在这你们势单力薄。还是收敛一点得好。说起来这人也是好心,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可惜这二位并不领情。话音刚落,二狼的身后便哗哗站出十来人。当下便有人偷偷向后退去,也有人不知死活地大喊怂恿两方。大喊“打呀!”,更有数人不着痕迹地站在赵秦言地身后。 钱四哭笑不得地叹着气。 在家经常被老婆罚不给吃饭,只想安安心心地吃顿好的,怎么就这么难呢!年轻人,净不让他省心。罢了,罢了,这不省心地女婿万一伤了一根毫毛,女儿那边他也不好交代。混乱之中,没有人现。挑起这个事端的侍女已经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只是在人潮涌动中,一只不知从何处抛来的玉壶,不偏不倚砸到苍狼头上。只听“哗啦”一声,金灿灿地醇酒浇了他满头。顿时他半边脸变得惨绿惨绿。 他惊恐地看着抹过脸的手。大喊着:“毒!毒!他们下毒!” 宴客厅内,一场混战即将拉开帷幕…… 陌月憋着笑溜出宴客厅。虽然最后一不小心还是淋了满身的汤汁酒水,但那壶加了料地酒却砸得她极是舒心。 没有几年的功夫,那种强力的染色药粉他也别想洗掉了。 想到苍狼就要变成半面青狼,她又忍不住笑得肚子疼。其实她原本是想教训一下杜霸山、公冶侯等几个带头要对她严刑逼供的家伙,只可惜这几位武功尽失之后,居然没胆量再出现在人前,据说已经很久没有人看见过这些人的踪迹了。结果只好在几个小喽身上出口气了。 便宜他们了!陌月暗自嘀咕。 她找个无人的地方,脱去湿答答的薄纱外衣,卷成一团丢掉,心中暗骂九宝斋奢侈,这种衣裳普通人家一辈子也未必能穿上一回。幸好这身纱衣只是装饰,使得侍女们行走时有一种宛如踏云御风的轻盈感,脱下这一层,里面是普通的鹅黄长裙,不至于不能见人。 将身上清理得差不多,她才从阴暗处钻了出来,甩甩疑似沾着酒气地双手,皱了皱眉。随后沿着小路向回走去。趁现在里面一片混乱,她不如赶快溜出去,一会若是查出她这个侍女来历不明,想走可就不大容易了。 顺便也可以找到水,把身上的酒味好好洗一洗。 刚巧就在不远处,月色下隐隐有水光在闪耀,陌月一喜,立刻加快了脚步,还嫌路绕得远了,她干脆穿过片片花丛竹林径直走过去。 沾了满身满头的枯草、树叶,她看见一处偏僻地池塘,隐隐还有水流动的声音。是活水,必定很清澈吧! 谁知陌月刚要钻出竹林,便听见前方传来一声轻叹。 一个声音道:“不是说了让本王一个人静一静吗!怎么又来了。” 陌月顿时全身僵直,站在竹丛中不敢再向外挪动半步。 东扬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透过重重竹影,陌月看见那个人站在塘边,夜色清寒、落寞无限……突然间,她有一种心酸地感觉。 似乎对于陌月脚步突然停驻,扬昊并不觉得奇怪,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回头。 他一定以为来人是慕容,否则他不会如此轻率地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不信任地人,而除了慕容她没有见过他信任第二个人。 却听他轻笑一声,道:“本王知道你最近憋了满腹的牢骚想对本王一。不过看在今夜月色还不错的份上,还是缓一缓再说罢,……只消一夜,让本王做一回自己,做一回我。” 说罢,他缓缓转身。 第九十九章 烛影青瞳 陌月心如鼓擂,“咚咚”响个不停。 忽的见东扬昊的侧脸转向自己,缓缓向她的位置移动了两步,她猛然向后一缩,躲进竹林深处。 怎么办呢?此刻的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是一语不掉头便走,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只消大喊一声,自己就会被大批的暗卫团团围住,今日她就别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只能开口了……要说什么,才能立刻令他停下脚步呢? 竹叶上满是湿漉漉的气息,流水和着风出呜咽声,体温将湿气蒸腾而成的淡淡烟色,眼前变得迷蒙。(.无弹窗广告)月光静静地泻落大地,正如他所说的,今夜的月色还不错,虽然还不至将夜晚照得宛如白昼,也将整个天地染上了一层茵茵蓝光。 蓝光?没错,因为天空是锦缎般细腻的蓝,因为是背光,所以从陌月的角度,可惜清晰地看见对面的他每一根被染成蓝色的丝。 陌月心中一动,如果她的角度背光,那么从他的角度看她,应该是什么也看不清才对。 想到这里,她的胆子不免又大了几分。 不过还好,扬昊走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向宴会会场方向望了一眼。 陌月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随即她惊骇地看见那个方向的天空竟有火光在晃动开……开什么玩笑,这也玩得太大了点吧! 她只是想让两头狼吃一点点苦头而已…… 一点点…… “今夜果然十分美妙!你觉得如何?”扬昊突然笑道。…ap 美妙个屁!陌月没好气地缩在竹林内,浑身沾满湿漉漉的水气。 “你在干什么?”始终不闻回应,扬昊奇怪地问了一句,又向陌月的方向走了几步。 陌月猛然出尖锐的大喊:“你别过来!” 扬昊脚下一顿,当真没有再移动。显然,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对他十分熟悉的陌月很清楚。他此刻十分意外,却没有不悦的情绪。 “我……额……”该说什么呢?陌月心急如焚。 “什么人?”扬昊问道,语气很平淡,与过去锋芒毕露的他似乎有些不同。 “我……”一急之下,她不由脱口而出,“我只是个侍女。你别过来!我……我身上都湿透了!” 虽然说得也不算谎话,她的确是化妆成侍女。身上也地确是湿透了。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却有几分暧昧,会不由令人往歪处想…… 当然这句语意不明的话带来的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东扬昊果然没有再向这里走来。 陌月喘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然而气氛却突然诡异了起来…… 连青石明里、暗里分别暗示了八位主事,沈孤眠已经醒的消息,在这几位实权掌控者之间掀起了阵阵暗潮。 这些老头子们会如何决断,不是她连总管需要考虑的问题,她需要维持了只是表面地和平。和珍宝阁的安全。 当宴会现场的闹剧开演的时候,她正在匆匆赶回会场的路上。 所以当大火被点燃地时候,她也刚好回到了会场之中。 她对快步地迎上来的一个侍女道:“冷静点。把方才生的事跟我说一遍。” 这个侍女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侍女,而是九宝斋豢养的杀手兼情报人员蝶卫之一。不仅是她,会场内近百名侍女起码有五分之一是蝶卫,除了因为她们够机敏,善于取悦客人外,她们扮作侍女出现在宴会中也有打探消息地目的在。 这个蝶卫倒也处乱不惊,她很快便有条有理地将方才生的一切详细叙述了一遍,只是当时地状况十分混乱。她也没有详加观察,只知道是两个客人调戏侍女,还动人,结果有人看不惯,双方便大打出手。宴会在晚间举行。会场内的灯火本就很多,一不小心火势便控制不住。 连青石仰面望着染红了一侧天空的火焰。 蝶卫与暗卫的反应都很及时。此刻打斗早已停止,客人们已经被疏散,大都回到了客房。会场附近没有易燃的东西,火势也在逐渐减小中。 “有什么异常吗?”她问。 那个蝶卫道:“混乱中曾有人大喊,有人下毒,还有……” “说!”连青石冷冷道。 蝶卫吓了一跳,忙道:“还有那个引起两方大打出手的侍女不见了。” 连青石点点头,然后笑了一声,柔声道:“子时快到了,你们也累了,都去换班休息吧!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那些男人们做吧!” “是!”蝶卫恭敬地答道,然后转身离开。一直到她集合一众姐妹离开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连总管一眼。 连青石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这是九宝斋从上至下所有人对她一致的印象,爽利地笑容、举止,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和准确地向下属下达命令、完美地完成主子吩咐的事情。他们习惯服从她的安排,却从来不认为她是个强势的女人。 若论强势,珍宝阁内自然是武功第一地烛夫人在前了。 可就在方才那一瞬间,那个蝶卫竟感觉到强大的威慑力。那时一种习惯于站在高处,俯视天地地威慑力,这种压迫感竟过了烛夫人曾经带给她的感觉。 天地,一色暗青。 第一百章 同一片月色 只会众人清理完现场,连青石已经没了心思处理后续事宜。 受惊的客人需要安抚,事的原因需要调查,可能产生的传言及其他后果等问题都要解决。 如果调查出此事并非意外,那后面还有更多的事需要她忙呢! 但是她有些累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做久了也是会厌烦的。 今日的月色不错啊……方才她就注意到了这件事,这么好的月色要是能偷偷懒就好了。 要是他也在就好了…… 想到还要向主子汇报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还是把这点小心思给丢在一边,向沈孤眠住处赶去。 听说方才现有陌生人出没的痕迹,找了一圈却连个影子也没瞧见。 该不是眼花了,或主子疑心生暗鬼吧! 可当时那个人也在场,应该不至看错。 连青石故意放慢了脚步,只想着多享受片刻月色。 月溶溶地化在手心里,蓝茵茵的,她险些以为手心上凉丝丝的感觉,是月光的温度。 珍宝阁中有一处以精选地六棱石铺设的多边形观景带,观景带中央有一座天然的草廊,原本是一条长满了藤草小道,后来设计师们以各种方式引导,便结成了遮阳棚。遮阳棚越结越长,又长成了草廊。草廊成半月型,环保着一处小小的湖泊。. 若是夏季,此处是珍宝阁中最好的纳凉所在。 但若是秋冬两季,尤其是夜晚,哪怕只是在湖畔站立上片刻,都觉得有寒意渗进皮肤,冷得关节痛。 所以这种时候,附近应该是不会有人的。 可连青石经过时,却偏偏看见有一个人正站在湖畔。凝望着湖心的月影。 如果一束昙花临近夜色,将放未放,若是一不小心移开目光,再看他时,却已凋谢……在等待、期望、绝望中,患得患失的美好与无奈,得到瞬间的悸动。失去的那一刹那地惆怅。只是一眼,便令人体会到百般滋味,恍如度过半生。 然后,不知不觉间,那道侧影已经深深烙印在心头。擦不去,只能用利刃刮,却偏偏在心上留下了一道更深的刀疤。 或许上天该庆幸,命运使他没有机会令更多的人为他生不如死。 这是他的幸,也是悲哀。 连青石猛然见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神情高傲如同上高处俯视众生。 只片刻。她的双臂却立即如蛇一般缠上他地脖子。 她的双眸突然间变得犹如同样撩人的夜色,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深邃,她开口说话时,吐出的每一字都是难以形容地魅惑。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愿在回到这……”魅人的声音贴在他的耳畔响起,在如此的夜色下,尽显妩媚的风情。 慕容凌宣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个将自己缠得几乎不能呼吸地女人:“当然,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愿出现在这里。” 连青石浅笑:“因为这里是你的噩梦,是你这一生都无法磨灭的耻辱回忆。不过没关系……”她握着他地右手,举到自己的唇边,用微微湿润的唇轻轻碰触着他的指尖,“我会让你忘记的……因为。你永远是属于我的。” “今天月色不错……”僵持了许久,陌月实在无法忍受尴尬的气氛。终于先开口说话。 半晌,也没人搭理她。 陌月无奈地看了看渐弱的火光,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出去等于直接面对东扬昊,她最不愿意相见地人,可是等了半天,他既不离开,也不说话,使她也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又等了片刻,陌月慢慢向后移动,准备趁机偷偷溜掉。 突然间,她听见扬昊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说道:“那一夜似乎也是这么美的月色……” 陌月全身一僵,停下了脚步。 这时,扬昊问道:“衣服换好了?” 陌月楞了楞,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她说话。 感情他以为自己是躲在这种地方换衣服的……都怪自己方才那句:我身上湿透了! 扬昊想了想,突然笑了一笑道:“我倒忘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我站在这里,哪里还……。”他又对陌月道,“抱歉!我现在就离开,你放心!我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的。” 他居然……会为别人着想? 陌月呆住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如果不是月光清晰地照出他地脸,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见他转身就要离开,陌月心里突然一急,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喊道:“不用!其实……其实……”其实什么呢? 扬昊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疑惑道:“难道你……”他想了想,然后突然解下自己地长衫,远远丢了过来道,“我的衣裳你先拿去遮一下吧!” 怎么会变成这样?陌月哭笑不得地接住他的紫色长衫,他的确是比以前温柔了许多,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甚至让陌月十分感动。只是小事上似乎还是不大讲究……这种颜色衣服她若是当真披着走出去,只怕当场便有人把她抓起来扭送官府,给她定个大不敬的罪,砍头抄家都算是轻的。 但想了想,她还是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他,反倒将长衫披在身上,连头脸一起遮住,然后钻了出去。 第一百零一章 何处有净土 陌月将脸藏在衣襟的阴暗下,拨开交错如网的竹枝,低头走出了阴影,静悄悄地站在湖边距离东扬昊十步远左右的位置。 然后又悄悄抬眸,透过缝隙看了他一眼。 他看起来脸色似乎比以前好,曾经被蛊毒折磨得惨不忍睹的暗绿色已经消失。 毒气尽消后,反倒显出几分皇室贵族特有的苍白。 本朝自建国以来尚文轻武,真正的贵族往往看不起只会舞动弄枪的武人,皇室子弟及官宦世家的子女大多说话还说不大清楚时,就要开始进学堂读书,以后的生活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学堂、书房中度过。 好在本朝读书的风气开放,文人之间崇尚博而不精的读书方式,读书不拘类型,科举的考题也不限偏门。如此一来,本朝的文人虽然个性激进,但却没有造成八股文的信徒遍天下的局面。 但如此一来,却造成另外一种古怪的风尚。读书人常年不见阳光的生活方式,使他们肤色病态般的苍白、体质孱弱,贵族青年间却以此为美。 只是体质孱弱这四个字似乎并不适合这位六殿下,事实上,东扬昊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从未像其他皇子那样接受过“正常的教育”。相反,在猎场猎蛇才是他每月学得最多的课程。 “谢谢你借我衣服?”陌月故作羞涩地小声道,其实是怕他听出自己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挽留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也许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他的现状。…ap如果能看见他过得尚好,也算满足了她的一点小小的私心,也是她唯一无法抛却的一丝歉意。 心已死,却仅此一件事是她始终没能彻底丢开的。 “你回去时还要小心点,千万别让人看见你这一身打扮。说不定会给你带来麻烦。”他抬起来,微微点头道。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种时候,他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总不能让他把里面地衣裳再脱给自己! 想到这个,陌月不免有些脸烧,忍不住想掉头离开,走了几步。她却有些不放心,回头提醒道:“露重风凉,这位客人还是赶快回房歇着吧!这几日,即便是珍宝阁里也不太平。” “如今还能找到太平的地方吗!”扬昊淡淡叹道。[.超多好看小说] 陌月缓缓道:“人若是心如明镜,天地间自然无处不是净土!多谢公子赐衣。奴婢告退了!”她躬身低,倒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回到小道上。 “心如明镜?无处不是净土……”扬昊喃喃的重复着陌月的话,突然全身一震,急忙喊道。“姑娘,请稍等!” 陌月脚下一顿,略有些警惕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公子还有什么事?” 扬昊道:“本……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陌月一愣,言道:“奴婢不过一个下人,见识浅薄,又有何德何能,回答出公子的难题?”她心里却在嘀咕,他该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了吧!早知道就不和他嗦那么多了。 扬昊正色道:“姑娘何需过谦,能说出方才这句话。想来姑娘也是有大智慧的人。何况有些事、有些人若是身在局中,却未必能看得透彻,若是外人看在眼里,说不定却反倒旁观者清。” 见他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陌月松了一口气。心知他定有心结难解,她也有心帮他。于是道:“若奴婢几句话便能帮上公子的忙,那奴婢乐意效劳!敢问公子,为何事烦恼!” 夙心从地道中钻出来,四肢已是冰凉,她潜伏九宝斋数年只为了一个目地,如今她终于找到要找的东西,却没有办法带走。 此刻她一双明亮的眼眸含着煞气,周身都是冰冷的杀意。走在珍宝阁的花园中,所有经过她身旁地人都忍不住远远躲开,生怕一不小心便霉运当头,被武功绝高的烛夫人当出气筒了。 后半夜的凉风渐渐吹散她的愤怒,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纳凉的湖畔,也许湖水地凉意可以使她冷静。 谁知还未行至湖畔,她便远远地看见湖边有一男一女黏在一起。 若是平时,这种事夙心都懒得理睬,大不了掉头就走。可是今日,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那个男的身上散出一种令她不舒服地感觉。她想也没想便一手握鞘,一手握剑柄厉声喝道:“什么人在那里!”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晃,眼前的人#832;便由两个变成了一个。夙心微惊,这样的身法武功,只怕不在自己之下,虽然只是迟了一瞬,她再想追已经追不上了。 再看剩下的那个人,夙心吃惊地现,居然是连青石,此刻她正淡淡地望着自己。 夙心放下剑,淡然问道:“你上回说的就是他?” 连青石忽而展颜一笑,道:“没错,怎么样?还不错吧!” 夙心暗自皱眉,她讨厌连青石的这种语气,就好像把男人当做物品一样评头论足。 “身手不弱!”于是她避重就轻道。 连青石莞尔一笑:“呵呵!能得夫人一句赞美,也是他的荣幸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连青石便开始叫冷,匆匆回屋去了。 夙心静静地望着连青石妖娆地身姿渐渐消失在目光内,又过了许久,她才收回目光,凌厉地眼神扫视了一眼身侧的草廊,冷冷道:“出来吧!我知道你没走!” 片刻,慕容凌宣的身影才缓缓从阴影出走了出来,微笑着走上前道:“夙心小姐似乎心情不好,莫非是因为计划不顺?” 第一百零二章 鬼人鬼话 “果然是你!”夙心一见慕容凌宣出现,当场大皱其眉,“这些年你总是反反复复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有什么目的!” 慕容凌宣一摊手,表情无辜地说道:“在下有什么目的,夙心小姐不是很清楚,令师对在下有恩,在下也只是希望令师能获得自由罢了。” 鬼话!只有鬼才相信! 五年前夙心混入珍宝阁,只为了寻找失踪的师傅,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迹。但自从一年前这个自称慕容凌宣的人出现在她面前,一开始他为夙心提供了很多线索,使她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找到了过去数年都找不到的师傅。然而相处时间越久,夙心便越感觉此人不简单,甚至有时,她面对慕容凌宣时会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最令人憋闷的是,他面对自己时,总会以一种教训晚辈的口吻与自己交谈。 偶尔她几乎有一种以武力制服他,逼问他接近自己的目的的**,但是她也很清楚,这种人绝不是光凭武力就能慑服的。 夙心冷笑:“我真没想到,你的本事倒不小,连青石这种女人都被你给迷得晕头转向,我还以为你一向只会装神弄鬼!” 闻言慕容凌宣的眼神突然一暗,流露处一丝痛苦和挣扎,半晌他才说道:“我们别说这个!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好不容易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夙心心中大为畅快,又怎么肯轻易放过他,她讥笑道:“戳中你的痛处了?” 慕容凌宣苦涩一笑,也不生气,只用一种长辈看着顽劣的孩子一样无奈的眼神看着她道:“与其说是在下把她迷得晕头转向,还不如说是……总之,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有时候也只是身不由己罢了。(.无弹窗广告)” 夙心还想说什么,却为他缥缈的语气给怔住,说到底,这些年他确实帮了自己不少,而他就算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她也没有实际的损失。只是想想自己每每被他用这种口吻占便宜,也有些不甘心。 想到这她口气略略转和道:“你年纪轻轻的。何必总是一副看破世俗地样子,若是没见过你看的脸,我定会以为你是个历尽沧桑的老头!” 慕容凌宣抬起头,突然促狭一笑,道:“若是告诉在下比你大上一倍不止。你信吗?” 夙心连想都没想,便道:“我不信!” 慕容凌宣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种话的确是不能信!” 见夙心疑惑,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正如在下方才所言,有些事、有些话不能只看表面!” 夙心略一沉吟。当即点头道:“好!你的话我记住了!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来究竟有何目的!” 慕容凌宣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想救出令师,数日后九宝斋地血色盛宴就好最好的机会!” 夙心心中一凛。疑惑道:“血色盛宴那晚防守极严,我根本一步都不能离开会场,这种时候我哪里有机会出去救人。” 慕容凌宣道:“无妨,其实血色盛宴有一个极大的秘密,就连你也是不知道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步骤做,自会有机会离开会场,而且救人时间绰绰有余!到时候。在下还会安排一个人协助你。” 夙心闻言,当下斩钉截铁道:“我不需要帮手!” 慕容凌宣笑道:“这个人不同,我保证你会很想看见她……” “人生在世,有些事明知必须放下,却又放不下。该如何是好?”扬昊沉吟道。 陌月“扑哧”一笑,说道:“公子这个问题问得有趣。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下呗!” 扬昊犹豫道:“可譬如仇恨、牵挂,这些种种心绪若不放下,岂不是为自己平添烦恼!” 陌月正色道:“有人曾告诉奴婢,世间之事向来都是苦乐参半,没了这个烦恼,还会有其他地烦恼。烦恼也只是相对的,譬如穷人,吃不饱、穿不暖就是他们的烦恼,若是吃饱穿暖了自然就是乐,但是那时候自然有其他烦恼生出。可若是当真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公子岂非连乐也失去了。” 扬昊道:“照姑娘这样说,难道有仇便要去报仇,有想要的便去拿来吗?” 陌月摇头:“那也未必,比如仇恨,若是放不下,公子大可以继续去恨,但也要想清楚,即便报了仇也未必就会变成乐。可是如果暂时不去想它,有一天公子觉仇恨已经淡去,那岂不是意外之喜。比如公子想要的东西,如果买不起可以努力赚钱买,如果是属于别人地东西,能够看见别人快乐也是一件乐事。说不定有一天,那个人看出公子喜欢便送给公子了,不是远比抢夺来的要快乐百倍!” 话刚说完,陌月心中一动,他口中想要的东西,该不是皇帝地宝座吧!心道自己这种平民化的想法,或许并不适合他,便又急忙改口道:“其实凡事只要在做之前思量一番,做过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就可以避免很多错事。” 扬昊低声道:“不错!是该好好思量一番了。” 陌月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心道自己该不会一句话促一场权利之争吧! 谁知等了片刻,却听见扬昊淡淡一笑,似乎正望着遥远的地方道:“姑娘说得不错!若是有一天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她现在很快乐,那远比那日我强行将她留下要好上百倍!” 陌月闻言神色一暗,果然他还…… 她躬身道:“有公子如此挂怀,那个人一定会生活得很快乐的。” 第一百零三章 提点 好容易拖着步子,逃回藏着密道的屋子,陌月才觉心脏几乎都要蹦出来了。 感情方才的镇定全是装出来的! 今日之前哪怕杀了她,她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能与扬昊面对面谈话,却面不改色……哪怕是以一个普通侍女的身份。 凭借着恢复了七八成的轻功,陌月在偌大的花园里纵横来去也无人察觉。参加宴会的客人大都回客房休息了,于是顺便陌月也偷听到有人在方才的打斗中受了伤的消息,虽然都是轻伤,但也足够这些过惯富贵日子的大爷们大呼小叫大半夜了。 唯独被她利用了个彻底的赵秦言和钱老头倒是一根汗毛也没丢,这让她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点歉疚之心也烟消云散了。 大不了回头我也让你们利用一回呗! 她非常没责任心地想了一下,至于这两位后半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遇上她,就算遇上了还有没有机会被他们利用一番,就不在从不知责任心为何物的秦夫人考虑范围内了。 做贼一般在门口左右瞧了一会,确认没人经过,陌月才伸手欲推门。 忽闻有人仿佛贴着耳边用幽灵般的声音道:“你想找秦斐然?” 陌月一个激灵转过身,用后背贴着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网 却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见鬼!陌月心中暗骂,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好久没有遇到这种突状况,她居然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但那人也没让她等太久,只停了片刻,那个嘶哑的声音又幽幽道:“若是想找秦斐然,只要在血色盛宴熄灯的时候离开大厅,自会有人带你去见他。” 陌月听见秦斐然三个字心中大震,也顾不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忙问道:“什么血色盛宴?什么人会带我去见他?难道是你吗?你又是谁?” 急不可耐地连问数个问题,可等了许久,她再没有等到任何回答。 花园中静得如同鬼域,枝影扶疏间每一个晃动的黑影都像是噬人的恶鬼。 “你还在吗?”等了许久不见回答,陌月忍不住问道。 果然,问了也是白问。除了小风嗖嗖之声的外,耳边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响起。一路看 “喂!喂!”她不甘心地又叫了两声。才彻底放弃,转身准备推门离去。 突然间她仿佛想起了什么,顿时全身一震,急忙对着空气问道:“慕容?” 空气中立刻传出轻微的沙沙声。 又等了许久……微不可闻的声响便渐渐远去了。 陌月知道,这一回他是真地离开了。 方才在荷塘边扬昊曾连头也不回便认定来者是慕容。也说明其实他知道慕容是一定会出现的,可是她留在那里那么久却没看见他。 也许他其实一早便到了,却并未露面。但是这座花园里的人知道她是秦陌月的就仅慕容与扬昊而已,扬昊武功平平不可能是他。若是慕容,他的武功略逊陌月一筹。想她毫无察觉的情形下接近自己,再无声无息地离开可说绝无可能。除非他从荷塘那时起,便已一路尾随。 所以她孤注一掷。赌上一把。 看来很“不幸”,八成是赌对了。 血色盛宴是吗?这四个字放在一处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莫非是九宝斋地神秘宴会。 何必想那么多呢?陌月抬起头。时候到了,自就会真相大白……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有了从孟蝶那抢来……额?是借来的一百两银子,陌月这几日过得也挺滋润,唯一令她不满的是住得不甚舒坦。 孟蝶定的客房内总弥漫着一种浓浓地香气,仔细一辨别好像是脂粉气!!最奇怪的是。她白天出门时还没什么气味,晚上回来屋内气味又翻腾起来了。每当这种时候,她便会用杀人的眼神瞪着这小子,而孟蝶就很无辜地摊摊手道:“你也瞧见了,我可一天都在你眼皮子底下!” 没错。这几日孟蝶以保护她安全为由,只要陌月一出门他便跟屁虫似的跟着。这样一来无论早餐、晚餐都陌月都只要忍痛掏腰包了,其实陌月很怀疑,是不是他的全部家当都被自己抢……借来了,所以他只能每日里跟着自己蹭饭。 早听说这小子抠门,没想到原来抠门到这个境界! 不过孟蝶地专业水准还是毋庸置疑的,有他在身边,陌月简直同时多了几十双手,以前要偷偷摸摸才能得到的东西,现在只要动动嘴就能“手到擒来”。 横竖孟蝶也不会多话,她也不似以前那样忌讳,什么鸡毛蒜皮地事都踢给他去做。一来二去,关于九宝斋这一部分,她倒是了解了不少。 九宝斋背后确实有一个实力雄厚的者,连青石正是沈孤眠与这个者之间的联系人。而烛夫人原名夙心,亦是当初连青石引荐进九宝斋。二人五年前一前一后出现在世人面前,其间相隔不过数月,而五年前也是陌月那一段空白的记忆,难说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她还得到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便是有关当初七闲山庄名下遭到袭击几个店铺。起初这几个铺子倒还一直风平浪静,可最近几家店铺已经66续续由暗转明,其中一部分间接纳入一个多年经营海商的世家名下,这个世家看似与所有人都毫不相关,但通过孟蝶的消息网陌月却得知这个世家曾与九宝斋有过几次往来,却从无生意往来。 泰县的夜霜华也传来消息,那几个被袭击地店铺主管基本已经确认遇害,极少数逃脱的也都已经联系上,正往泰县方向赶来。 陌月几乎可以肯定,姓沈的背后的者,即便不是烧庄主谋也必定是参了一脚。 第一百零四章 珠环翠绕 午时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陌月慵懒的趴在窗台边,一旁的桌上放着一盅还冒着热气的羹汤,屋内弥漫着椰乳的香气。香气丝丝缕缕从鼻腔渗进五脏六腑,整个人都万分舒坦。 孟蝶却不喜欢,他觉得这味道甜腻得很,此刻他正在陌月身后来来回回踱个不休,口中道:“你当真要自己一个人去?你就不怕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给卖了!” “卖?”陌月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睛,“就算要卖,也是我卖他们,你以为到了这一步他们还能从我这得到什么好处?” “万一有什么陷阱……” “我正怕他们什么动作都没有呢!” “若是那位也在场呢?你们现在关系似乎不太融洽啊!万一他揭穿你的身份?”孟蝶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陌月一瞧便知道他指的是夏轻泓,便眯着眼道:“他?这种人自重身份,九宝斋回回都给他送邀请函,他一次也没赏过脸!我不至于那么倒霉啦!” 孟蝶没好气地又踱了几圈,过了一会,突然又道:“随你!我不管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吧!” 说罢,他一脸不快地走了。。.。 “哪里又招他惹他?”陌月被他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去管他,端起甜羹,继续享受自己难得清闲的午休。 这样幸福的好时光,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享受呢! 午休后,距离傍晚约定的时间尚有两个时辰,陌月不紧不慢换好那套免费的长裙。 坐在镜子前梳理头时,陌月却有些犯愁,她压根就不会梳复杂的式…… 随便梳个简单的髻,似乎和这身衣服不搭调。 绞尽脑汁换了几个她勉强能做出来的式。却又觉没有合适地饰。 穷人的悲哀啊……陌月心中无可奈何地呼喊,怎么买衣服的时候就没想到买一套配衣裳的饰。 掂量着身上还剩的几十两银子,买一套不错的饰自然是够了,可这么短的时间能不能找到适合自己地倒是个难题。 随便配一配,她还真不有点不甘心!女孩子总有那么点小心思……哪怕平时再怎么随意,从不打扮,当真到了非要打扮的时候。。--网,,c。哪怕一点点不满意都要计较个没完。 折腾了半天也没折腾出个满意的结果,陌月干脆把头乱糟糟地随意一披,一头倒在床上呆。 孟蝶那小子似乎对女人挺有研究,要不要找他来帮自己出个主意? 不过这小子看女人的眼光似乎与正常人不大一样,这个念头在陌月脑子里冒了一下。就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刚巧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客官,您老人家在屋里头吧!您开个门,瞧一眼这东西是给您地不是……” 陌月一骨碌爬起来,这才想起如今自己住的是普通客房。原来的房间她曾有过交代,白天伙计可以自行进去打扫。事先敲下门确认下即可,她是从来不关门的。不过这边房间没做过交代,伙计也不敢随便进来。 她连忙喊了声:“你等着!”便匆匆忙忙把乱麻似的头理了两下。急忙去开了房门。 那伙计见开门地是个女的,有些疑惑,便偷偷地往屋里看了一眼,却不见有其他人在,便问道:“您老……是住这屋的?” 陌月道:“我和这间房地客人换房了,什么事说吧!” “哦……”伙计点了下头,却又嘀咕了一声,“换房也不说一声。万一有男人一不小心闯进去,可怎么了得!就算是……” 见他还在喋喋不休,陌月一阵烦闷,第一次见这么嗦的伙计。 人嗦让人厌,嗦的男人尤其碍眼。她一甩滴流长的头。贯穿了一道伤痕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伙计被下得脖子一缩。当下乖乖地闭上了嘴。 嗯……还是原来那伙计好些,话不多还乖觉得很。“那位爷让小的把这个给这屋的客人送来。”伙计有些瑟缩地递上一只挺大地匣子,指了一下外头大厅里。 陌月探头一看,却什么人也没瞧见。 那伙计吐吐舌头,低声道:“方才说话还在盯着呢!怎么这就没影了?” 陌月一手抱着匣子,一手挥了挥道:“得了得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心却已经被沉甸甸的匣子给吸引了。 待那伙计离开,关上门时,她还听见那伙计还在嘀咕:“我说这东西怎么送到这屋,感情人家早知道换人了……” 陌月哭笑不得。 匣子分量不轻,好像装满的金属一般,做工相当精致。 不至有那么巧合的事吧!该不是她刚犯起愁来,便有人雪中送炭了? 匣子一打开,立刻耀花了她的眼…… 各色簪,钗,步摇、耳饰、每样起码十余种,搭配用地花胜、花钿,颈饰、手、脚上的装饰都样样齐全,其中金、玉、珠花、累丝、珊瑚、点翠等样式更是一样不缺。其余还有五颜六色地丝带、各种样式的绒花、精巧绝伦的手工绢、纱花捆成一处,便于搭配。只大略扫了一眼,陌月也看得出这些饰件件做工上乘,几乎可以媲美皇室御用的上品饰。陌月呆呆地望着一匣价值不菲的饰,伸手碰了碰,又不敢置信的缩了回来。 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从小人物一路走来的陌月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是谁会平白无故送自己这么多金银饰,而且……而且还这么贴心,能如此面面俱到,陌月所能想到的,这里几乎样样不缺! 莫不是有人掉进饰铺子里了? 第一百零五章 蝶画留书 原本只是希望有几件拿得出手的饰,可以给自己撑撑场面,没想到立刻从天下掉了一箱。 原本还在为挑选不到合适的而犯愁,如今却眼花缭乱不知该选哪一件好。 “都很漂亮啊……”陌月喃喃自语,“也都很适合这身衣裳!就好像见过我穿这身衣裳似的。” 要说见过这套衣服的,似乎就只有卫了,难道会是他? 总觉得只有这种可能了,单是从饰的品味来看,也有几分宫廷的风格,与皇帝关系亲厚的卫多少见过一些皇宫里的女人。身为皇帝心腹,又是权倾朝野的重臣,区区一箱饰还是很容易拿出手的。 再加上他对陌月那份异乎寻常的关心…… 想到此处,陌月对着满匣晃眼的宝贝,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卫对自己那份关怀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亲人”,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样一个天大的谎言又能隐瞒他多久,迟早有一天真相会拆穿。 这份关怀,她要不起,更不敢坦然地接受。 虽然她很喜欢那种感觉,很舒服、很温暖。. 想了想,她应手将匣子关上,满室的珠光宝气顿时被深深掩藏起来,房间里黯淡了许多。 如果这些是他送来的,那她绝不能动,以后找到机会还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好了。 虽然如此,一箱子财宝放在面前却不能动的滋味可不好受,陌月关上匣子的时候感觉心都痛得哆嗦了一下。 不过如此一来,她又该犯愁了。 将一箱饰收起来,陌月披散着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窗户关上后房中极为阴暗,看起来挺诡异的。没过多久,她突然“啊”的惊叫一声。随即便匆匆去翻箱倒柜起来。 与孟蝶换房后,陌月只把一些随身之物和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带了过来,随后的几天一直平安无事,二人竟也忘了收拾。 陌月翻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那只镶翠的长匣,并拿出那支红玉簪。 这是她如今拥有地唯一一件头饰了,不过如此别致的簪。若是用得好,说不定比那浑身珠翠环绕的样子更适合她。 屋里有些乱,因为到处都堆满了孟蝶没带走的东西,一只黑不溜秋的盒子突然从某个地方掉了出来。p. “什么玩意?”瞧见那只不起眼的盒子,陌月随手捡起一看。却是她从珍宝阁的小宝库里顺手牵来地空盒子。 见是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陌月也懒得多瞧,便随手又丢了回去。 哪知盒子刚巧了磕在墙上,翻了个身,便自行打开了。一件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陌月略有些意外,捡起来一瞧,却是一层薄薄的木片。仔细一看。盒底一层薄薄的底板一撞之下居然裂开了,露出琥珀色的一角,昏暗中微微闪着光。她急忙将破碎地木片拨开,里面渐渐露出一块狭长的琥珀色薄片,边缘锋利、质地坚硬、呈半透明状,似乎是什么宝石打磨而成,用指甲扣了两下其声清脆、铮然有力。拿起来对着光一看,竟还隐约透出两个字云台。 一惊之下。险些将薄片掉在地上,她急忙将撞坏的盒子与薄片拿到窗台边,打开窗户仔细辨认起来。 薄片一头呈锯齿状,形似一把匕,陌月却觉得好像一把钥匙。又想起前日在沈孤眠的屋里偷听的那番话。陌月心中一动,这个该不会就是沈奸商与慕容口中地什么钥匙、地图里的钥匙吧! 木匣内藏有夹层。夹层下还铺着一层丝绒为底,可见这个东西珍贵之处。沈孤眠故意将这个东西放在宝库的不起眼处,只怕也是为了保护它不被盗走,若是陌月当初没有在宝库中遇见卫,必定会先打开来看一眼,见匣中空空也必定会错过这个东西。哪知事有凑巧,陌月对匣子起了疑心,偏偏当时又没有机会打开来看,所以才阴差阳错落到她地手上。这就是能打开云台秘境的钥匙?陌月翻来覆去看,也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石片,除了质地近似宝石,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这就是与七年前引这场血腥屠杀地图有关的钥匙? 难道七年数百枉死的武林人士都是为了这么个东西丢了性命,其中还包括他们…… 结果也不过就是个一掰就断的玩意,陌月冷笑了一声,怒意、痛惜之心缓缓升起。 突然间眼角的蝴蝶纹记又隐隐开始烫。陌月摸了摸眼角,也许是心理作用,每当她心情剧烈变化时,蝴蝶便仿佛知道她的心情一般有了变化。 将手指按在蝴蝶地两点触角的位置,如果将这个两个点放大来看,便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那是“绿织”二字。 “绿织吾妹,为兄今日留书于此……” 这只精巧的蝴蝶竟是几十个字组成,一封泣血长信!那是她的五师兄、她的夫君以燃烧自己最后地生命为代价拼死留给她的一封信!因为这世上知道她叫绿织地人再没有第二人,因为这世上知道用这种染料在脸上留书的也不可能有其他人,除了在她年幼时与她多次用这种染料开对方玩笑的他!这种染料比刺青更加顽固,如果不用特制的药水洗去,它甚至能在皮肤上停留十几年也不掉色。 留下这封信后,秦五公子又用比陌月精妙百倍的易容术在她的脸上加了一重伪装,隐藏了这封“传信之蝶”,裴玄若等人不擅易容,陌月的易容术又是秦五所授,一直到山庄被烧竟也没人觉她的脸上被人动了手脚。再后来陌月脸上多了一层面具,她就更没机会现。直到易容术更精绝的沈捕头出现,他为陌月洗去所有伪装,虽然看见这只古怪的蝴蝶纹记,只当是女人的喜好,便没仔细看,更不曾留意蝴蝶其实不是纹身而是染料所画,而且是由几十个字拼成的蝶画。 “绿织吾妹,为兄今日留书于此,只为提醒吾妹万不可再轻信吾等之师尊平湖竹老……” 第一百零六章 风吟渡 绿织吾妹,为兄今日留书于此,只为提醒吾妹万不可再轻信吾等之师尊。碧罗江一事与之似有牵连,吾妹当小心警惕。清风绣坊妹之故宅后老桑下藏有一物,妹可伺机独自取出,切记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妹若有机会知悉真相,万不可起复仇之心,以保全我等兄妹诸人性命为上! 短短百余字,如同诉尽一世一生。 陌月第一次摸索着读完这封蝶画留书,原以为自己会泣不成声,却反而笑了起来。[] 笑声犹如从地狱爬回人间的厉鬼,眼角还滴着血…… 不该活在阳光下的人,终究还是回到阴暗的角落。终究,她还是露出獠牙,恢复了厉鬼的本性。 如同三岁那年,她明知那几个孩子中只要有谁稍慢一步,就会被因为饿红了眼而疯狂的人群抓住丢进锅里,化**们口中的食物,化成血、化成肉、化成又一个流浪于天地间的怨魂…… 作为赔钱货的女孩,她们是最先被饥民们选择的目标,她不想死,所以和另外几个孩子拼命地跑,可还是被人现了。很快,饿地全身无力的她们就要被追上,然后被带回去。网.ap 千钧一之际,她做出了决定,她伸出脚绊了她童年最好的朋友一下…… 那一年,她三岁,恶魔已经在幼女稚嫩的心中悄悄潜伏。挨饿所以生得比同年的女工瘦小,常常被其他女工欺负,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只是默默忍受,日子久了其他女工也觉得无趣,渐渐便欺负她得次数少了。时光慢慢流逝,不知从何时起。绣坊的绣品常常被人无缘无故毁坏,终于有一天罪魁祸被坊主抓住,是一个平日里就很聒噪的女工。 没有人怀疑到一贯都安静、温顺的她身上,只是打那以后,她便再没有被谁欺负过。 只不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叫她怎能不笑,怎能不将她满腔的怨愤化作大笑。让世人都听一听恶魔复活时的笑声,轻轻的、凉凉地、令人肝肠俱裂…… 那是他们的师傅啊!是给他们第二次生命的再生父母,是陌月平生见过最豁达、最令她安心的长者、家人…… 可以却有人告诉她,那一切悲剧都与他们的师傅有关!!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绝对信任的人! 信,她五内俱焚;不信……她又岂能不信……曾以为分辨是非不过是一句话之间。来信一个人和不信一个人同样是一件可怕的事。 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进退两难地边缘。 只是现实已经不允许她退。 她,只能进…城南方向的风吟渡赶去。 风吟渡有“魂川”的别称,方圆数里没有人家。而靠近风吟渡的那条河段常年温度低于附近的常温,但即使在冬季最冷地日子河面也从不结冰,附近的船夫都说这一带倒像是进了鬼域。成日里鬼气森森的,在这待久了,阴风带着寒气渗进五脏六腑、深入骨髓,很久也暖和不起来。 鬼域?陌月倚在马车里,冷笑一声,就好像是为她量身选择的登场之处。 血色盛宴,果然是与魂川二字相得益彰。 只是,无论一会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都不能回头了…… 马车停止前进地时候,天色刚刚变暗,河面与山川间铺上一层金黄,给十里魂川带来几分暖意。今天的风吟渡也很有几分人气,陌月远远便看见一条三层高的华丽画舫停在渡口。与一贯阴森地魂川摆在一起有几分不协调。平常在附近船夫都不见了踪影,可能是被清场了。此刻船上还没什么人出现。但渡口处已经恭恭敬敬地守候着两旁,清一色黑衣打扮的人。 是暗卫!九宝斋果然重视这场宴会,拍卖会她也不是没去过,也没见有暗卫亲自迎接客人的道理。不过他们出现在这是否是为了迎接,还是个疑问,因为所有暗卫的脸上都是一派冷漠的神情,倒像是在守卫什么。 然而,当轻纱遮面的陌月,风华绝代地走出马车那一刻,天地仿佛都亮了起来。暗卫们冷漠的表情仿佛也在一瞬间融化,坚毅的目光只知道随着陌月地移动而移动。尽管她的全身上下只有一支绾的玉簪为饰,一抹血红在金色光芒中流淌;尽管她没有穿艳丽的华服,但素雅银灰色在她的身上显得异常尊贵,黑色与紫色地花纹更显大方与高雅。 就连赶车的人也一时看呆了,竟忘了离去。 当赵四从画舫下来地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辉煌到近乎神圣的一幕……赵四是个可靠的下人,也是连青石总管信任的左膀右臂,他呆了呆,便立刻走了过来。他先是狠狠地瞪了那几名暗卫一眼,便躬身拱了拱手,毕恭毕敬道:“夏小姐果然是守信人,小人恭候多时了。” 陌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虽说恭敬却没有一丝卑微之相,陌月婉然一笑:“眼睛倒很尖嘛!这都能认出本小姐来!” 赵四道:“小人眼拙,其实是凭小姐身上的水晶花认出小姐。” 陌月低头看了一眼别在衣襟上水晶花,心道:原来送给每个人的邀请函都是不一样的。于是她又问道:“只有本小姐一人到了嘛?其他人呢?” 赵四道:“其余的贵客们都正从其他地方赶来,请小姐这就上船,到了宴会会场小姐自会看见他们。” 陌月默默点头,九宝斋倒是谨慎,居然每个客人都是由不同的路线前往,这种感觉,总觉得像是把各地的牲口送到一处屠宰场统一宰杀似的,很不舒服。 第一百零七章 不期而遇 除去原本守在船上的暗卫、侍者和赵四,与陌月同行的共有三人。 第二个出现的是一位带着斗笠的黑衣人,上船后二话不说便一个人坐在甲板上吹风。当这个人出现后不久,天边的最后一线光芒也消失在山的另一边,陌月才看见剩下的二人一先一后姗姗来迟的身影。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少女,二人虽然结伴前来,但相互间并不交谈,似乎根本就不认识。但陌月一看便知,这两个八成是在闹别扭。 赵四对这三人的态度与对待陌月相同,却几乎没有半句多余的话,称呼上也只是“三位贵客”之类含糊之词,也没有向陌月介绍他们的意思。陌月从未见过这三人,也懒得与他们搭话,四人相互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看情形他们也都不欲知晓。 华丽的大船静悄悄地驶出渡口,水流淌的声音在耳边哗哗响起,缓缓地、轻柔地响起,似乎是直接从每个人的血管中流出。温热的血液从全身的血管流过,便在寒风中化作刺骨的康河之水。 康河,二十年前的以骨为床的康河,如今却引领着他们前往血之盛宴的会场。. 最后到达的那个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打扮得异常华丽,她的皮肤也透着健康的粉色,十五、六的年纪,看起来十分可爱。少女的话很多,从一上船就不停地找人聊天,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那个被她缠得没办法的少年只能一边应付她,一边时不时偷偷向陌月这边瞄上一眼,若是一不小心与陌月的目光碰上,脸立刻便红得烧起来。 少女偶尔也会找陌月聊几句,陌月只好微笑着应付几句,而她的目光却经常落在那个站在甲板上的人身上。 这时赵四突然走了过来。对那个黑衣人道:“请贵客进仓休息吧!” 黑衣人却根本不理会他。 赵四又道:“请恕小的无礼,后面的路程是小号地机密,若贵客不愿配合,那小的一会只好请您下船了!” 陌月“扑哧”一声笑了,居然用威胁的,九宝斋这会倒不怕得罪人,宴会只怕大有隐情。 那个少年见陌月笑了。网.顿时双眼都亮了起来。 粉衣少女丢了个瓜子壳,怪腔怪调道:“又不是见不得人,偏偏要站在外面装蒜!” 那黑衣人顿了顿,大概是觉得不需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也不去理睬。便自己走进了仓房内。 赵四见解决了一个问题,也松了一口气,便走进仓房道:“四位贵客对不住了,小的现在要将门窗都关上,若是几位贵客有所顾忌。现在小的便可以让您靠岸下船。” 陌月皱了皱眉,刚要开口问一句,那粉衣少女便道:“行了。回回都是如此,你就别废话了!” 赵四拱了拱手,便关上门窗走出仓房,片刻,门外又传来锁门的声音。 陌月心中奇怪,九宝斋居然用这种态度对客人?于是她忍不住问道:“请问,难道每次都是如此做的?” 她轻声软语地一开口,那个少年立刻骨头都酥了一半。立刻抢在粉衣少女前头回答道:“正是,三年前我们来地时候是乘的马车,一路上也是不许看车外,所以谁也不知道这会场到底在哪!” “原来是这样!”陌月蹙着眉,然后她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相告。” 少年顿觉惶恐,连忙拼命摇着手道:“不敢不敢!小姐不必客气。” 他还趁机想问一下陌月的芳名。不想一旁的粉衣少女突然重重一“哼”,打断了他的话。 粉衣少女斜着眼望着刚进仓房地黑衣人道:“好好一个人,非要顶着个斗笠,脸都不敢露出来,也不知道是丑的不能见人,还是心里有鬼!!这位姑娘,你说是吧!” 这话一开口。连着陌月也骂进去了,那个少年一听顿时脸色微变,忙偷偷看了陌月一眼,谁知她似乎浑然不觉,只盯着黑衣人的背影看了又看,若有所思。 黑衣人自从进了仓房便一直背对着众人,坐在一旁,既不说话,也不看他们一眼。 而陌月从他上船起便一直在注意着他,此刻见他听了如此刺耳的话,居然也纹丝不动,看来确非寻常人。 等了半晌,粉衣少女也没等来这二个人的反驳,倒是等来那个少年狠狠瞪了一眼。她委屈万分地回瞪了他一眼,便扭头坐在一旁生起闷气来。 一时间,装饰华美地仓房内沉闷得像一个被屏蔽的声音的罐子,只余仓外水声哗哗流动地声音。尴尬的气氛,加上黑衣人身周散的阵阵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仓房内的温度似乎降到了冰点, 少年看了看众人,心中有些紧张,然而每当目光触及那个静谧的身影时,便顿觉一片祥和,心中立刻便平静了下来。他有些晃神,忍不住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女子,单是看侧影便令人心神皆醉,不想某些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他忍不住看了粉衣少女一眼,见她怒气冲天的样子,想起她一贯地个性,心中泛起一阵空虚。 同样是女人,为何差距如此之大呢? 粉衣少女生了好一会闷气,突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便抬头一看。却见陌月静静地看着那个黑衣人的一幕,船身轻轻的摇晃,周围的灯火也随之忽明忽暗。 “原来你也来了。”她将脸深藏在面纱后,轻声问道,“近来……还好吧?” 黑衣人似乎心中大为震动,肩头微微一晃,便缓缓地转过身…… 第一百零八章 楼船夜话 黑衣人转过身便随手摘下斗笠,俊逸的面容在灯火摇曳下露出冷淡的神色。 不知是否看同一张脸看得麻木了,陌月快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光影斑驳,明暗错落的黑影落在他的脸上,在夜色中显得比过去瘦削了几分,如此一来两个人就更相似了。 “很久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不会来呢!”陌月望着他点头微笑。 “嗯!”夏轻泓也点了点头,一瞬间二人之间的矛盾似乎瞬间化解了。 不仅如此,两人原本只是因为相互利用才会相识,而如今这一切心结仿佛都无影无踪了。 粉衣少女在他将斗笠摘下来的时候就石化了,半晌,才憋得满脸通红“嘤咛”一声,躲到少年的身后去了。想到自己方才还说他不知道是不是丑的不能见人,现在反倒是她窘得不敢见人了。 陌月心中暗笑,这女孩嘴巴虽然坏了点,却不是那种很讨人嫌的女孩,无非是年轻人之间那点小矛盾给闹得。她的目光飘到那个少年的身上,却见他仿佛表演变脸一般,脸上的表情时而羞涩、时而无奈、时而抓狂得要撞墙,变化多端、丰富极了。 陌月偏过脸偷偷笑了一阵,一扭头却现夏轻泓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穿黑色的衣服,此刻想来,她突然感觉夏轻泓穿黑衣的有一种仪式的意味,似乎决定要做什么事时,才会换下金衣。网.c 陌月眼睛闪动了一下,问道:“杀害你父母长辈的凶手找到了?” 夏轻泓沉吟半晌,才说道:“二十多年前的事,线索全无,要找到并非易事!”抬头又问道。“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陌月摇摇头。 一旁的那对年轻人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他们不懂的话,很是纳闷。 陌月笑着对二人道:“还请二位对今日这船舱内生地事保守秘密。” 少年一愣,连忙点头道:“不敢,小姐但有吩咐,在下岂会不答应。我们有缘同乘一条船,也算是有缘。若小姐……二位有何难处,在下也愿意鼎力相助。” “多谢公子好意!”陌月略一侧身,权当是躬身行礼了。 粉衣少女见他这个样子,很是不满,“哼”了一声。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夏轻泓也点头道:“多谢二位的帮忙。”粉衣少女脸一红,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陌月心知夏轻泓也是为了保全她,不愿泄露她并非夏家的小姐的身份,心中感激。一路看网也对他欠身微笑。 夏轻泓却低了一下头,只作看不见,然后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你今天带的是这支簪,果然与你十分相称。” 陌月抬手扶了一下红玉簪,笑道:“还不是你眼光好!”沉吟了片刻,又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的目标根本就是一样的。” 夏轻泓皱眉:“怎么说?” 陌月道:“二十六年前云台令使纵横江湖凭地是什么?摄魂术而已。不久前我居然见到一个年不过二十余岁的剑客手中使出了摄魂术,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而且我还听到他们正在寻找七年前在江湖中引起那场悲剧的地图和钥匙。他们是不是想找云台的位置呢?” 夏轻泓沉吟道:“你是说这些人其实就是二十六年前的云台令使,他们以另一个身份重现江湖?” 陌月摇头:“不!我地意思是,二十六年前云台令使分明已经纵横江湖,无人可挡,掌控整个江湖甚至整个中原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为何会突然消失呢?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才使他们的计划没能进行下去。但是对于他们而言什么。什么才是不可抗拒的因素呢?” 她顿了顿,又道:“或许……他们已经死了!” 夏轻泓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或许,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但是他们可能还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比如他们还有继承人活着,也有可能他们将摄魂术等异术地学习方法藏在了什么地方,后来被人现了。而这批人,就是七年前碧罗江一役的幕后之人,而不久前生了事有可能也是这些人所为?” 夏轻泓不禁有些怔忪,他想了想,才喃喃道:“不错……不错……七年前九大掌门的异常举动极有可能是中了摄魂术地缘故,而不久前那些失踪的人也许根本不是被人掳走,而是被人施了摄魂术后自己离开的,否则数十人同时失踪,怎能毫无线索留下。若是他们自己离开的,自然可以瞒过自己身边的人。而其他没有机会被施术的人,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个云台令在他们面前出现。”而他正是其中之人、并对你们下毒的人,与七年前使我失去亲人地人根本是同一伙人!”陌月深吸一口气,又道,“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希望只是猜测,如果事实果真如你所说,害死我父母长辈的仇人就不存在了……” 陌月不解:“死了不是更好,难道你也如那些执着于仇恨之辈,非要自己亲手复仇不可?” “只是为我们四人浪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感到不值罢了……” 陌月楞了楞,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闭口不提。 “姑且不论是真是假,他们的目地究竟何在呢?” 陌月道:“要知道他们的目地其实也有迹可循,之前我就曾经想过,在那些失踪的人和收到云台令的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相似之处?比如说……” “有钱!”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答道。 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陌月又道:“他们都是财力雄厚的人!却不一定有权势!这些人中一部分失踪,一部分被威胁不许参加拍卖,最终都是为了让他们不在拍卖现场出现!若是这些人都不能参加拍卖会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也许有什么东西不能让人任何买走,而这个东西价值非凡,只有这些人才有能力买下!” 陌月道:“可是据我所知,这批人与九宝斋是有勾结的,若是不能让人买走,就不要拿出来拍卖,或者自己买下不就行了?除非……” “除非这件东西必须拿出来拍卖,而且他们自己又没有实力买下!” “那看来就只有那个了……” 第一百零九章 浣尘水阁 “只有鬼手杨尖的宝盒!” “宝盒的外形、来历都已经泄露,九宝斋欲向世人隐瞒已是来不及了,但要说天下第一商会联盟没有能力自己买下这件东西,未免匪夷所思。”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九宝斋的财力如何自是不用多说,但那也是九家商行联合起来的实力,要说有钱他们之中任何一家都还比不上蓉州富连蔚轩。如果说,不愿将宝盒拿出来拍卖只是某一个人的意愿,那就容易解释了。” “就算是其中某一个人的财力若是有心拼上一拼,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除非他不能拼。”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甚是激烈,却把坐在一旁的两个年轻人给吓傻了眼。什么云台令使、什么碧罗江一役、什么报仇、什么九宝斋的阴谋……这些对江湖人而言禁忌的话题,在从这两个奇怪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好像在聊吃饭睡觉那么容易。粉衣少女已经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身旁少年的衣角。少年也越来越紧张,渐渐手心都沁出冷汗。 这两个人都美得匪夷所思,气质更是卓然,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们是不是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粉衣少女更是开始担心,这两个人待会是否会杀他们灭口呢! 对于这两个年轻人的担心,陌月与夏轻泓仿佛浑然不觉,夏轻泓话不多却也认真地分析,陌月更是自顾自地说个没完。%%%小%说%网 陌月又道:“据我所知,九宝斋里面与这些人有密切联系的正是沈大盟主,而且沈盟主正是依靠他们的,才能在短短数年内使他的商会展如此迅。但他却完全不像联盟其他主事,花钱如流水,也没人知道他的钱究竟藏在哪里。说不定早都流进了他幕后操纵者的手里。” “唯一让人想不透的。就是他做这么多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他幕后操纵者地意思。” 夏轻泓道:“他自己,只怕没这个实力。” 二人沉默了一阵,陌月仿佛对夏轻泓说,又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船身突然大幅晃动了几下,赵四从外面打开了房门,对里面说道:“船已靠岸。四位贵客请下船!” 那两个的年轻人脸色灰败的坐在角落里,突然听说已经到达终点,二人几乎是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船舱。 就连脸上一贯看不出喜怒的赵四都为他们如此敏捷的动作感到惊讶。. 陌月与夏轻泓对望了一眼,陌月“扑哧”一声笑道:“看来是不用担心了。他们绝对不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夏轻泓冷冷道:“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船停靠的地方是一处位于山谷内地岸边,不知何时船已经离开主河道进入某一条支流,然后驶入了山中。不同于在船上的寒冷,山谷内温暖如春。幸好下船后还有马车在等候,否则一路步行过去,非流汗不可。对于那些内力深厚能将体温控制自如的高手们而言自然不在乎,但这样的人世间毕竟找不出太多。 马车同样华丽,马车内也很宽敞,克容纳六、七人,但那两个年轻人却死也不愿再与再与陌月他们乘同一辆车,随侍的人无奈,只好为他们安排了两辆车。上了马车倒没有再封住门窗,横竖外头都是清一色地山景。看了半天也猜不出他们现在究竟在何处。 陌月趴在窗前闷笑不停,笑得夏轻泓纳闷起来。 “我们是不是把他们吓得太狠了点!会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啊!”她一边笑一边闷声道。 却没有等到任何回答。 陌月知道他不多话的个性,也不去理会,又道:“不过总比真的杀人灭口好……” 不多会,一座清雅的天然山间水阁出现众人面前。水阁之中灯火通明,已经是人来人往各色身影晃动。看来他们是来迟了。 走进水阁,陌月才觉,每个人身上的都带着一支独特地饰物,或造型别致、或价值不菲,唯一相同的就是色彩都异常鲜艳,一言便能瞧见。方才在船上却没有在意,现在才想起原来那一对年轻人似乎并没有将信物带在身上,仔细一看没带的也大有人在。 陌月默默数着,有朝中官员、还有几个郡王身份地皇亲国戚,也有武林中的翘楚,奇怪的是半数都年轻一辈的。 刚踏进水阁,便看见连总管穿着比平常都华丽的衣裳笑吟吟地迎了上来:“二位能驾临水阁,是九宝斋所有有祖上烧了高香了,我家主子上回受伤至今尚未康复,就让奴婢代我家主子招呼二位。” 陌月走过去甜甜地笑道:“连姐姐说哪的话,自从上次一别,妹妹我可好多日没见到姐姐了,怎能不来呢!”心里却想,我都见你几回了,那几回你可不是这副嘴脸,还商量着要怎么除掉我。 “哪里的话,奴婢只怕贵客们今日玩得不尽兴,到时候要怪奴婢呢!” 两个女人口不对心地寒暄了一阵,连青石又笑吟吟地说道:“今日我们来者都是贵客,就不分什么尊卑了,今个我们特别一点,咱们女人坐一处,不和男人挤一起。”又对夏轻泓道,“夏城主,令千金我可借走了,宴会完了再还给您没问题吧!”夏轻泓冷笑一声,道:“你借得起就只管借吧!”说罢,便自行进了水阁。 见连青石楞了一下,陌月急忙把她拉过来,笑道:“连姐姐甭理会,你方才说我坐哪呀?” 连青石忙笑道:“你瞧我,都忙糊涂了,夏小姐这边走。” 陌月跟着她绕过几道水上回廊,来到一处独立的水阁,水阁上挂“浣尘阁”地牌匾。水阁四面垂纱,坐在里面能看见外面,从外面看里面却幽暗不明,四周环境优美,风格以素雅为主,其中一面正对着水阁中央,中间隔着一线水流,其中的距离不过一尺有余。 陌月一走进水阁便看见里面果然只有女子,其中有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正对她点头微笑。 陌月呆了一下,随即笑容在脸上绽开,径直向那个美人走去。 第一百一十章 秀女 连青石是大总管,一时忙得不可开交,当下便告罪了,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陌月装作不经意地坐到那个美人的身边,趁人都不注意才低头偷偷一笑,轻声问道:“霜姐姐好能耐啊,怎么给你混进来的!” 夜霜华“扑哧”一声,望着她道:“你的霜姐姐我,自有妙计!” 她上下扫了陌月一眼,满意地点点头道:“美人就是美人啊!也不枉我特意为你选了这么一身衣裳,若是别人无论如何也穿不出这么好的效果。” 陌月睁大了眼睛,惊道:“好哇!你的生意可做大了,感情那衣梦坊是你开的店!老实交代,你与鸿壑轩那个姓苏的是什么关系!” 夜霜华举起扇子掩口咯咯一笑:“不就是生意关系嘛,还能有什么关系!先别说这个,我这有好消息你要听吗?” 陌月恨恨道:“就会糊弄我!把店开在鸿壑轩的对面,你敢说跟姓苏的没关系!” 夜霜华笑得更甜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说道:“真的没关系,不过以前有过生意上的往来罢了,你也知道我不止做绸缎、成衣的生意。……这消息可是从京师来的,你要是不愿意听,我可就再不提了。” 陌月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若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我非缠得你乖乖坦白不可霜华又用扇子掩口笑了起来:“重不重要还不是你说了算!别燥啊,好容易才见上一面。(.好看的小说)” 陌月翻着白眼:“你当然不燥了,大冷的天还扇着扇子,也不怕起鸡皮。” 夜霜华小幅度地摇着扇子道:“不过是配衣服的,横竖也不用它,就像你头上那个,数日未见,品位有长进啊!” 陌月对她在穿着打扮上的完美主义很是无语…… “有人在京师看见听雪了!”夜霜华突然说道。 “什么!”陌月一惊。 夜霜华接着道:“不过我的手下只看见她一个人。倒没瞧见秦三爷他们。而且她身边一直有个人跟在身边寸步不离,我的手下好容易逮到机会去跟她说了两句话,她却只坐在那呆,一点反应都没有。” 陌月咬着唇道:“会不会是摄魂术的缘故?” 夜霜华道:“那我可就不清楚了,还有更奇的事呢!你猜她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京师地?” 陌月问道:“什么身份?” 夜霜华道:“这一届宫里待选的秀女!” 陌月眼睛瞪得快掉出来了:“开什么玩笑,听雪的年龄起码过选秀年龄十岁,也能做秀女?” 夜霜华不紧不慢地说道:“所以才说是奇事啊!我的手下打听了一下。一路看网她还是通过华阳王的引荐成为秀女的,可真是奇闻一桩了。说到底,只要长相够格,还怕选不上吗,年龄又有什么打紧!” 陌月皱眉道:“他们想做什么?该不是想放个耳目在皇帝身边?……还是想刺杀皇帝?”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夜霜华悠然地理着袖子上的衣带道:“总之是有阴谋地味道了,不是也挺有趣。” 抬起头却现陌月在闷声呆,便问道:“在想什么呢?” 陌月道:“我燥得慌!”然后一把抢过夜霜华的扇子扇了起来。 夜霜华咯咯笑道:“别燥了!还有没说完的呢!虽说这些人行事谨慎,但我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也那个与听雪一起地人。我倒是有点眉目了。京师七叶刀华宗奚的事你总该知道吧。” 陌月道:“略有耳闻。” 夜霜华接着道:“据我的手下调查所得,这个人曾在在华家出现过,做过一段时间华家的管家。因为时日极短,而且他在就任管家的那段时间一直很低调,没什么出格地举动。不过听说也正因为如此,华宗奚不喜欢太阴沉的吓人,便把他辞了。几个月后,华宗奚便出了事,后来又失踪了。只直从头至尾,都没人怀疑过与那个管家有关。若不是这个人又在京师露了脸,我们也绝对想不到这二人之间会有联系。” 陌月点点头:“看来陷害我们的人,果然与这些日子将京师、天锦闹得沸沸扬扬地这批人有关联。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六师姐是宫中的贤妃,只要她一见到听雪。听雪的身份来历自然就暴露了,他们处心积虑把她弄进宫又有什么意义呢?” 夜霜华道:“你还不知道呢。你六师姐不久前在殿前失仪,冒犯了皇帝的叔叔永宁王,被皇帝罚禁足三个月,如今她连自家宫门都出不去,哪里还能去主持选秀。等她禁足期满,选秀早就结束了,那时候只怕那些人的目的早就达到了。” 陌月道:“可是六师姐迟早还是会见到听雪,如此说来,他们要安插一个耳目的可能性不大,难道真的是要刺杀皇帝?” 夜霜华道:“看来极有可能了。而且你六师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个时候被禁足,还真是巧合得惊人呐!” 陌月嗤笑一声道:“这倒有趣了,难不成他们以为宰了皇帝他们就能做皇帝了?” 夜霜华道:“他们也未必就是要做皇帝啊!也是只是想让天下大乱罢了,横竖听雪只是个棋子,丢了也不心疼。” 二人沉默了一阵,她们二人说话是声音很低,旁人看来不过是女人之间闲话家常罢了。一旁地人大都衣着华丽,来历不凡,女人之间一旦聊起来,很容易便熟识了,此刻其他人也都正聊得开怀。 陌月沉默一会道:“先不提这个,你知道这宴会到底是做什么的吗?我听过有人将这宴会称之为血色盛宴!” 夜霜华道:“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来呢!血色盛宴?这名字可有趣得紧。”她笑了一阵,看不出半点紧张。 陌月知她一贯是漫不经心的,也懒得跟她计较,但心中对“血色盛宴”四个字始终难以释怀,便四处打量起来。她们来得算早,这个时候仍然有很多客人66续续从水阁门口走进来,连青石也在门口招呼着客人,忙得不可开交。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个人进门后,便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陌月一见他转过脸,顿时大惊失色,她急忙对夜霜华道:“有个熟人,我过去打个招呼!” 夜霜华点点头:“去吧!” 于是她匆匆绕过长廊,赶往门口,心道:他怎么也来了,这会子麻烦可大了,那两人一碰上,不吵得天翻地覆才怪!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闲话 经过一个侍女身边时,那个侍女用惊疑却清脆利落的声音问了句:“夏小姐怎么到这来了,宴会就要开始了。” 陌月快答了句:“就回去。”便匆匆走过。 走了几步,她又觉得不对,回头看了那个侍女一眼。 这个侍女鹅黄的衣衫,小巧的面孔,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度快极了,此刻正与一名来客聊得热火朝天。一切都很正常,似乎没什么不对。只是陌月一直以为九宝斋里认识她的人不多,何况她现在还以面纱遮面,若不是熟人就更难认出她了。但仔细一想,或许她也是凭借水晶花认出自己的,便不再怀疑。 于是她走到门口,在四处张望的卫背后重重一拍,喊了一声:“你在找谁呢!” 卫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蒙面女子,不似侍女也不似认识的人,奇怪的是不觉的眼生。 “姑娘是……”他张口楞了半晌,突然一个击掌,然后大笑道,“的确是人要衣装,表妹如此打扮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我看中的衣裳果然……” 话没说完,却看见陌月的眼睛里隐隐闪着寒光,脸色当下便沉了下去。 那一掌方向一转,转到了他的头上,他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头,话锋一个急转:“……当然这衣服也要看什么穿,若是一般人在衣服上花尽心思,也只有像表妹这般天生丽质,穿成什么样都跟天仙似的。。ap.。” 陌月闷“哼”了一声,转过脸不去理他,可有忍不住想看看他什么反应,便斜着眼睛偷看了一眼。 只见他眼睛笑得弯弯地,成了一条缝。今日也没有穿平日灰暗的麻衣,而是深色的锦袍,在夜色里实在好看得紧,突然又觉得火气全消了。 卫笑着伸手去碰她的肩道:“我的祖宗、姑奶奶!这会可是特意来找你的,原本可是不准备来的,你总不能总拿个后脑勺对我吧!” “不许叫我姑奶奶!”陌月恶狠狠道,又道。“也不许叫表妹!” 卫急忙举起双手道:“好,不叫就不叫,叫夏姑娘、夏大小姐,行了吧!” 陌月依然不太满意地用鼻子“哼”了两下,但是片刻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却见卫见她终于笑了,一双弯弯地眼睛笑得更明亮了。 停了一下,陌月才低声问道:“没事找我做什么?最近案子应该查得正紧吧!” 卫奇道:“你消息倒灵通,我们案子查得如何都知道?” 陌月一笑:“哪里哪里!我也只不过听到一些京里的消息,感觉你们最近应该更忙了。” 卫闻言。。,。也不置可否,只叹息道:“越是多事的时节,麻烦的事就越洪水似的往里涌。”停了一刻。他又问道,“听说你答应沈捕头的请求了?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你考虑清楚了?” 果然又是为了这事…… 陌月冷笑一声,然后淡淡道:“不就是扮一回秦寡妇吗?本姑娘这些年男地女的、老的少的、丑的美地什么人没扮过,就是没扮过寡妇,我这会还偏要扮一回不可!” “大小姐!这可不是游戏!” “我也很认真啊!” “很认真地玩?” 二人沉默了一阵…… “罢了……这事回头再说!你们那有什么新动静吗?” “什么?”陌月冷冷问。 “你们不是来找人……找害死你祖父的仇人吗?” “我祖父?不也是你的外祖父吗?”陌月疑惑问道,实际却是为了掩饰她一时的诧异,可听在卫耳中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就算是吧!”他呐呐道。“这次出门,临行前我娘也嘱咐让我留意一下这事,却一直都没上心。” 陌月哭笑不得:“所以你找我打听来了?照理你应该知道得比我多才是,上回沈大人不也说这几件案子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 卫道:“立场不同,调查得方向自然有所偏差。或许从你们这可以得到我们无法得知的东西。” 陌月想想,觉得有理。官府与江湖毕竟是两个没有交点地平行线,偶然的接触也只是暂时的结果,迟早都会回到原点。 突然她心中一动,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地念头,她犹豫了一下,便下定了决心。于是她道:“要说线索我这倒还真有一些,只是不知道对你们是否有用。”她将自己与夏轻泓分析所得的内容,几乎毫无保留地告诉卫,只隐瞒了关于自己的部分,并结合最近京师里生的事情,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卫也听得十分认真。 然后她道:“我们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卫笑道:“哪里,已经帮了大忙了。” “哦,莫非你有什么现?” “谈不上现,只是原以为这些人志在江湖,如此看来或许他们另有目的。” 陌月一笑,道:“我听说你们宫里的贤妃娘娘被禁足了?” 卫眉头一挑:“略有耳闻,不过这与案子有何牵连?” 陌月抿嘴笑道:“没有牵连,只是我还听说今次选秀华阳王推荐了一个绝色美人,可当真美得紧啊!皇帝宫里地三千佳丽没一个比得上,就是看起来年纪略大了些,不过与皇帝倒是很相配呢!”卫不解:“你的意思是?” 陌月整了整袖口,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女人之间的闲话,我觉得有趣,就记住了。” 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会场内渐渐静了下来,陌月笑道:“我回去坐着了,你也别总在门口站着,挡了别人的路。” 卫只好说道:“也罢,回去再说吧!那件事你也多考虑考虑。” 陌月点点头:“我会的。你也是,一会进去可不许吵架啊!”她朝里面抬了抬下巴,“就算他给你脸色也不许吵,若是搅了宴会我跟你没完!” 卫无奈一笑:“遵命!我顶多跟他大眼瞪小眼行了吧!” 陌月“扑哧”一笑,才满意地拎着裙子回了浣尘水阁,卫直到她地背影消失在水阁的帘内才走进会场。 陌月刚坐定,夜霜华便咯咯笑着说道:“总算叙完旧了,到底是什么熟人,聊了这么久。” 陌月望了她一眼,然后正色道:“霜姐姐,你最好把你地生意暂时移到别的城去吧!天锦城……”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遥远。 “……只怕不久就要变化为战场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苍萤奇石 官有官场,江湖有江湖道,然则商人却不同,无论是官、是民,抑或是江湖人都少不得跟商人打交道。 也只有商人才有机会将各类不同的人聚集在一起。这场夜宴是与“另一个世界”的人接触的大好时机,陌月随意点了点,大约有来客四十余人。与她想的不一样的是,来客中有近半数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夜宴,其中更有半数是年轻人,俱是武林世家的继承人、官宦子弟、豪门大户的公子。只是女人极少,浣尘水阁内统共不过坐了7个人,除却夜霜华,剩下的五人竟都是江湖中人。 几个年纪相仿的女人不一会便混熟了,叽叽喳喳作一堆笑闹个不休,陌月与夜霜华也不例外,虽然存了别的心思,女人天性却无法磨灭。唯独有一个神情孤傲的女人,无论别人怎么跟她搭话,她一个字也不说,只冷冷地盯着会场内。 因为隔了一层纱,会场内的情形很难看清楚,只是陌月到现在没听到那边传来什么大的动静,想来那两个人果然是没争吵。 想到这,陌月一颗心便放了下来,顺便偷偷瞧了那个女人一眼。 是个长相略显中性的女人,不过她虽然长得有些像男人,却也很耐看,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若不是神情冷峻了些,陌月倒想多看几眼。。,。宴会迟迟没有动静,陌月无聊地左顾右盼起来,这一看不得了,她竟又看见了一个熟人。 大红的宫装翩然垂地,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华丽地令人炫目,正是那个叫夙心的女人,此刻她就像一尊雕塑站在水阁的阴暗角落,雪一样的肌肤闪着象牙一般的光泽。比起浣尘水阁的每一个女人看起来都更美。只是她将自己的光彩都收敛了,因此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唯一注意到她地就是陌月,她对见过自己的人多少都有些敏感,怕被认出来。 这时候,不知从何处走出两排着白衣、束金丝带的侍女,每个人手中捧着一只透明的瓶子。侍女笑盈盈地将瓶子送到每一位客人的面前,浣尘水阁的女客们自然也不例外。 瓶子送到陌月面前的时候。陌月才现,这不是什么瓶子,而是一只封口地沙漏。乳白略带几分幽兰的细沙像流水一样在里面缓缓流动,无论外界情况如何,它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度。不紧不慢地流着。 沙漏是透明的,内壁画着一些奇异的银色线条,组成一些不像图案地图案,随着细沙落下,渐渐升高。就好像一股水流将这些空白的图案填满。%%%小%说%网待内壁上堆满了沙,陌月才看出内壁原来是凹凸不平的,层次分明的沙顿时显现出一幅壮丽的画卷。仿佛信手拈来地手笔,每一笔划下都似乎有灵气一般,单纯的银色和紫色好像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好漂亮……” “这是什么?” 人们当即议论纷纷起来…… “诸位……”连青石的声音在会场内响起,“这个是我家主子送给诸位贵客地礼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会场里又传出一震哄闹声,无非是“哪里哪里!”、“连总管客气了!”之类的客套话。 夜霜华轻声道:“这种东西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偏偏世间无人能做的出来,却也算是一件宝贝,价值必定惊人,九宝斋居然一出手就是一人一个,还真舍得下得血本。” 陌月道:“谁说没用。你看看这里,还标着刻度。这沙漏每漏完一次刚好是十二个时辰,比客栈的那个计算的时间还长,偏又这么小巧,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而且,若我没看错,这里面的沙和内壁这种银色的物质夜晚都是可以光地。不过,这东西虽然稀罕,也未必就没人做的出来,至少我就知道有两个人有这个能耐……” 夜霜华道:“你说的两个人我都知道,可这二人毕竟不是谁都能找得着的。” 该送的东西都送齐了,宴会这才算正式开始了,各色珍奇吃食、饮品6续送了上来,天下间你想得到地想不到的,几乎都在出现在陌月面前,陌月地眼睛顿时亮了。 可偏偏没有主食、菜肴…… 陌月奇怪地问道:“还有别的事没完吗?” 却听一个参加过的三年前的夜宴的女人激动地说道:“要开始了,开始了!” “当!”一声金钟敲响,便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那么诸位贵宾注意了,今晚的拍卖现在开始!!” 陌月目瞪口呆。 有人道:“都拍了五六天了,还没拍够呢!连晚上都拍上了?” 方才说话的那个女人又道:“你们不知道,晚上和白天可不一样,白天拍卖的那是奇珍异宝,晚上拍卖的,那都是举世无双的宝贝,无论哪一个都是能让人眼红得狂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来参加这晚上的拍卖会,每届至多只有几十人,听说有几次还只有十来人参加呢。” 于是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可是陌月却没劲了,若是她知道这只是一场拍卖会,又何必惴惴不安。 她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眯起眼睛,横竖她全部家当只有几十两银子,还是借来的,不管什么举世无双、什么奇珍异宝,她一样也买不起,干脆不想了。 “好好一场拍卖,叫什么血色盛宴……”她嘀咕。 夜霜华笑道:“也许是说参加的人都会大放血一番。” “不会那么简单吧!” 这时第一件拍卖品已经摆放在了众人面前,浣尘水阁的众女却看不清,纷纷揭开垂落四周的薄纱,伸头去看。陌月远远地看了一眼,似乎是一块碗口大的淡青色石头,因为她坐得方向不太好,看得不太清楚。 拍卖人介绍道:“第一件拍卖品被现时,由于从没有人见过这件奇物,所以也不知道它的真名为何,因此我们暂时为它定名为苍萤。诸位,我们要想看到这块奇石最神奇的一面,就要把所有的灯都熄了,请诸位少待片刻。” 熄灯?懒洋洋地斜倚在椅子上的陌月突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似乎有人跟她说过熄灯的时候会有事生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红袖 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水阁的灯6续熄灭,众人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哦!不对!起码还有一星半点的光亮,每位客人的面前的沙漏都闪耀着幽幽的光芒,光芒虽然黯淡,异常显得水阁内很有种梦幻般的意境。 然而最亮的却还是摆放在最显眼的正厅中央的苍萤奇石。黑暗的正厅里,苍萤在灯火熄灭的瞬间顿时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人们原先都以为不过是一块黑夜中会散星星点点萤光的石头,谁知这么一瞧,顿时惊呆了。 苍萤出萤光不假,却不像一般的萤石是表面上泛光,而是从内壁出光芒。在灯光下,苍萤只是一块青色的石头,但灯一熄,苍萤却显现出半透明的样子。奇石内侧有珊瑚状的花纹自下向上伸展开去,而光的正是这珊瑚状的东西,最奇的是“珊瑚”的三枝最显眼的枝杈的一端,竟挂着三个蝙蝠状的萤光斑纹。 蝙蝠在那时人们取它的谐音,代表了福,这块苍萤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哦”台下顿时出一声惊叹。 一旁的几个女人虽然多是江湖中人,但也都是世家的小姐身份,倒没有大呼小叫,但是从她们瞬间收缩的瞳孔就可以看出她们无一不为之动心。。--网,,c。 女孩子果然还是喜欢漂亮的东西陌月正听着一旁的夜霜华讥笑着,说她就是钱多得烧手也不买这种只能藏着落灰的无用东西,突然间一个身材瘦小的侍女趁人不注意凑到她面前,弯下腰贴着她耳朵道:“姑娘,我是慕容先生派来的。” 陌月一怔,立刻问道:“你是来带我去见那个人的?” 那侍女却道:“奴婢不知道什么人,先生只是让我跟姑娘换身衣服,代替姑娘一直坐在这。直到姑娘回来。其余的事,想必先生另有安排吧!” 陌月闻言,心道:“他考虑的倒是周到,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 于是她偷偷碰了碰夜霜华,跟她大致交代了一下去向,夜霜华也不多问,说了句“回头可得给我解释清楚了”便让她去了。陌月只好点头答应。 然后对那个侍女道:“带我去吧!” 趁着四处一片漆黑,侍女匆匆带着陌月出了浣尘水阁,然后七绕八绕便绕到水阁后头去了,随后走进了一间黑洞洞地小屋。ap.那个侍女点亮一盏小油灯,豆粒大的火光似乎一不留神就会熄灭。 “姑娘。趁现在快点跟奴婢把衣服换了!”那个侍女捧着油灯道。 陌月这才现,这个侍女居然就是方才她在水阁的走廊上撞见的那个,难怪她认得自己,因为她原本就是为自己而来,只是不知她是否与慕容是同一师门出身。 总之。去,还有一线希望;不去,就一点希望也没有。就算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认了。 于是陌月爽快地和侍女换了衣服,才现这侍女的身形竟跟她有几分相似,陌月没想到他竟连这个都想到了!突然间,陌月脑子里莫名奇妙地冒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随时都被人盯住地环境下,很不舒服。 当陌月再仔细一看,觉这个侍女竟连长相都与她有些相似…… 换好衣服。陌月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跟慕容是同门?” 侍女一愣,脱口道:“奴婢哪有这个福气,奴婢只是个下人。” 陌月有些纳闷,便问不下去了。 侍女又道:“一会姑娘沿着窗外的这条小路一直走就可以了。” 陌月想问一句就这么一直走,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方。那一边又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但她心知这个侍女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好把这番话又给吞了下去。她点点头道:“谢谢你!” 侍女展颜一笑,道:“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红袖就可以了。” 红袖?陌月默念这个名字,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连名字都和她的原名有些相似…… 那边第一件拍卖品的拍卖已经接近尾声,灯火早已重新点亮,侍女穿着陌月地衣服,怕离开时间久了会有人怀疑,便匆匆赶了回去。陌月向正厅里望了一眼,眼昏了似的不甚分明,她叹了口气,便开窗翻了出去。 窗外是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流动,伸手一摸,竟是温热的水,应该是地下的水流冒出地面形成的小溪。 沿着溪水一路向上,落叶堆积在溪水两侧,其实看不出路,但眼神尖锐地陌月一眼便现,就在方才这条路便有人从这里经过,沿路还留下很不明显的痕迹,估计只有一个人。 这人应该是个高手,因为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脚印,但绝对不是一个擅长追踪的人,或者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留下地痕迹。 陌月心中一动,便更加谨慎了几分。她穿着一身侍女的衣服,虽然裙子稍微长了点,袖子也显得宽大,但好在衣服轻便,也不影响她幅度较大的动作。于是她加快度跟了上去,想看看这个走在她前面的究竟是谁。当然,她更想知道这条路的另一端到底有什么在等着她! 谁知当她走到头才现,原来另一端等着她的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山缝,洞内漆黑看不到头,好像一只怪兽正长着大口等这猎物自己钻进去…… 难道是要她钻进山缝里?陌月犹豫了一下。 但很快陌月便做出了决定,她咬了咬牙,将宽大的袖子绑了起来,一头钻了进去! 危险她当然怕,但或许二师兄就在里面等着她呢!已经走到这一步,难道还能放弃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会夙心 夙心点亮火折子,在路的尽头摸索一阵,很快便找到一处可以活动的砖块,向里一推,面前的墙壁便缓缓升起。 墙外是一片光明,夙心立刻熄了火折子,一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火折子可是珍贵物件,不能浪费了。 走出黑暗,站在光亮之下,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夙心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中央,就算闭上眼睛她也知道,这条走廊向左二十余丈是一扇暗门,暗门外是珍宝阁内一间普通的房间;向右三十余丈也是一扇门,门内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里面堆满了财物和珍宝,这其中有一件造型别致的宫装,她曾无数次站在宫装的面前,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没错,这里正是通向珍宝阁内那座假宝库的通道,如果现在正在山中的水阁里等待拍卖会开始的几十名客人知道,其实水阁与珍宝阁只有一山之隔,而且有一条山缝可以直达珍宝阁,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条长廊她走过无数遍,两侧墙壁共有四个暗门,而另一头的宝库只怕根本只是为了隐藏这四个暗门而存在的。当然,她并不知道宝库里原先也隐藏了一把被无数人觊觎的钥匙。一路看网四扇暗门,一扇通向山中的水阁、一扇通向沈孤眠的卧室、一扇直通一座沈孤眠建在距离三秀坊不远处的小楼。而最后一扇门,便通向她今天的目的地。 站在走廊下,夙心几乎忍不住踏进那座宝库,再看一眼那件美丽的宫装。 那件宫装的每一处针脚、每一个褶皱她几乎都烂熟于心,闭上眼睛宫装的全貌便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但是,她并不是因为喜欢这件宫装才总是在它附近流连,非但不喜欢,甚至还很痛恨。有时候恨得心如刀绞时,她几乎想把这件衣服给扯得粉碎,然后烧成灰深埋在地下,让它永远不见天日!! 但是她始终没有这么做过,因为这是她最爱的人,为他最爱地女人亲手设计的衣服,而那个女人……并不是她。 留下这件衣裳。留下了眷恋,也留下了深深的遗憾,和难以磨灭的嫉恨。 嫉妒,是何等丑恶的一面!她其实从来都是高傲的,并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此丑恶。但是她做不到,无论她如何努力,即使将所有的感情全部投注在一柄长剑之上,一颗心却再也无法平静。网 烛夫人……她何尝不想成为他地夫人,但是一切都只是她的梦。一个永远不可能成真的梦。 她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夫人。 找到开启暗门的机关,夙心再度点亮火折子,一脚踏在一层向下地台阶上。然后。身后的暗门缓缓落下,整个人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就在这边的石门降下时,另一边的石门几乎在同一时刻升起。 因为这边的门是上升,而另一边是下降地,所以陌月几乎是看着对面的门关上的,等她冲过去地时候,那扇门已经一丝缝也找不着了。 陌月没找到开门的机关时,因为没带照明的东西。所以这一路走得挺艰难,衣服都撕破了不少地方,还沾了些泥。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好容易追上这个人,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瞧见就没影了。 该死的慕容。就因为给她留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害得她追在别人背后追了半宿。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红袖还说他自有安排,安排个屁!这不是存心糊弄她嘛! 正气得跳脚时,她又被周围的情形给惊呆了。她揉揉眼睛,又在通道里来回跑了两趟,直到她看见那个熟悉的宝库,才终于确定这儿真地是珍宝阁的地下!好家伙,九宝斋这伙人果然能整,带着他们又是乘船又是马车,结果那地方根本就离珍宝阁很近。她歪着头想了想,记得第一次潜入珍宝阁时,曾隐约看见珍宝阁后面有山,大概水阁就在那座山中。 九宝斋装神弄鬼、故作神秘,偏偏这些受邀的客人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仙境中,如果她出去把这档子事给捅出去,看他们准备怎么收场,想来一定会很有趣。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在陌月脑袋里冒了个头,就被满脑袋疑惑给淹没了。而最重要的问题是,她的二师兄究竟在哪? 在宝库中慢慢踱着步子,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她地面前出现一件宫装,一件她从未见过的、装饰着各色珍贵宝石华丽宫装,灿若云霞…… 拍卖会结束以前,作为蝶卫队长地夙心必须要赶回去,所以她加快了脚步。 上回进入这条暗道时因为时间不允许,所以她并没有深入地下,只是确认了这条暗道的存在便退出了。 然而越是往下走,她便越觉得寒冷,以夙心的内功修为,她已有多年时间没有感受过寒冷的滋味了。丝丝寒意入骨,她的皮肤因为不惯而泛起一层小疙瘩,她几乎不敢相信,这种地方居然有人能在这里一直存活下来,难道她受骗了? 突然间她熄灭了火折子,快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右手同时握住了剑柄,密道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一串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夙心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脚步声细密而急促,虽然来人刻意减轻自己的脚步声,但是听得出因为焦急,所以没能隐藏得很好。脚步声渐渐接近,黑暗中夙心的目光就像最锋利的剑那样锐利。就在对方从夙心面前走过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无声地出剑,无锋之刃稳稳地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对方立刻有所觉察,脚步顿时一滞,背对着夙心停了下来。 “好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夙心冷冷对剑下的人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机关在哪里 剑下的人果然乖乖地转过身,甚至不带半分犹豫。[.超多好看小说] 此人身形比她自己还略高半寸,身上穿着一件残破的衣裳,到处都是刮破的窟窿,夙心怎么看怎么像是她如今的东家九宝斋的侍女衣服。黑暗之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除了一双眼睛的眼白还能看出是白的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灰扑扑。 女的?夙心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只见她也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对夙心很好奇的样子。 “是你!”那女人突然尖叫了起来,话音未落她急忙捂住了嘴,似乎现自己说错了话。 “你认识我!”夙心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厉声大喝道。 “我不认识!”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无辜的双眼眨呀眨呀,眼珠子还偷偷转了两圈,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夙心哪里会给她机会做出什么事来,她将剑向前一送,剑锋几乎已经陷进对方的皮肤里,她冷冷道:“别耍花样,老实交代谁让你到这来的?” “哪有什么人让我来?”陌月暗自嘀咕,谁知脖子突然一痛,她痛得连声大叫,“好吧好吧!是有人叫我来的行了吧,这个人姓赵!” “叫赵什么?” “叫……不照。[]ap” 夙心一愣,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她默念:“赵不照……找不着?”她顿时气得抖,厉声道,“你找死?” 陌月很无奈地一摊手道:“我说没人让我来你不信,要杀我,随便说一个你又说我找死,你就那么喜欢看别人找死啊!” “那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找人!找我二师兄。有一个混蛋告诉我他在这儿。”陌月实话实说,左右夙心也不知道她二师兄是谁。 谁知,夙心突然怔住了,顿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间二人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轰轰”声,似乎是有什么重物砸落地面的声音。也许原本声音并不太响。但地道内安静而且空旷,回声反复回荡便显得声音响得惊人。 “糟了!一定出事了。”陌月惊呼一声,一把推开夙心的剑,便向更深处奔去。 夙心被那一声巨响搅得有些心慌,剑被推开了也无所觉。只匆匆跟着陌月继续向深处跑去。一路看再往里,便是夙心也从来没进去过,她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等着她们,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有了这个女人在,虽然夙心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但好歹不是一个人独闯,再加上这个女人一惊一乍的,反而将她心中的紧张感一扫而空了。 二人夜视能力俱是上佳。既不点火折子,也没有放慢脚步,度居然比她们方才单独前进时快了一倍不止。 陌月暗自咋舌,若不是这一突如其来的声响,她哪找这么好的机会脱身。只是她玩玩没想到,自己跟踪了许久地居然是这个可怕的女人,她一直以为是慕容或是他的手下。 好死不死的,怎么跟她撞在一块了。这女人一看就是个眼尖的,自己跟她打过一次,万一被她认出来麻烦可就多了。 这一路跑下来,她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生怕被夙心看出端倪。 谁知天不遂人愿。越是向里行去,暗道里便越是光明起来。再往里走沿路都挂着一些闪着青光的石子,陌月一看便知道这些石子跟方才拍卖会上的苍萤是同样地东西,但是这里只有一些鸡卵大小的碎片而已,价值上就是天壤之别了。 当二人第八次转弯后,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起来,温度也骤然下降,四处都结满了冰霜。寒气源源不断地从更深的地方涌出来,就好像洞窟的核心处有一块巨大的寒冰在向周围散冷气。 “见鬼!这什么鬼地方?”陌月穿得单薄,便有些瑟缩。 夙心冷笑:“哼!这就受不了了,还敢闯进来!” 陌月回头望了她一眼,道:“有资格说我吗?嘴唇都白了,还逞什么能!” 夙心向来不擅长与人争辩,白了她一眼,便懒得再和她吵。暗道深处已经十分明亮,只见陌月一张脸满是泥土,没沾泥土地地方倒也挺白净,脸上似乎有一道很恐怖的伤疤。夙心不喜欢揭人短,也不愿盯着别人的伤疤看,便急忙收回目光不去看她。但口中却不放过她,又问道:“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谁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在这?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 陌月道:“我不知道,是一个……朋友,一个没什么交情的朋友告诉我,这儿可能有我二师兄地线索,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便跑来碰碰运气了。你呢?”陌月斜了夙心一眼,“你也来找人?” 夙心却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又问道:“你那个朋友姓甚名谁?” “他姓……”还没把慕容两个字说出口,二人现自己已经走到头了,暗道的尽头居然什么也没有,只有光秃秃地一堵墙。 陌月愣住了,倒是夙心对珍宝阁十分了解,她当即道:“一定有机关,找!” 一个“找”字,两个原本可以在江湖中呼风唤雨的人,像做贼一样趴在墙上一寸一寸地寻找可能是机关的东西。偏偏这里奇寒无比,墙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就算有什么机关,也很难找到了。 “不可能……”夙心侧思考着,“若是这里真的关了犯人,每日一定会有人送饭过来,机关上怎么会结冰?” “也许机关根本不在这。”陌月道,“我可冷得不行了,就算古怪点我也顾不得了。” 夙心被她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便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裹,从里面抖落了一件衣裳出来,就要套上身。待她看清了那件衣裳,瞳孔猛然收缩,一声尖锐的大喝道:“你想干什么?”话刚出口,连她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陌月也被她地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当然是穿衣服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穿就不穿 “不许穿!”夙心面色铁青,的声音愈加得尖锐起来。 陌月愣住了,她看看手中的衣服,又看看夙心。 “这是你的?”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可很快她又摇头道,“不可能,这身衣裳根本不适合你嘛!” 哪知这番话正戳中了夙心的伤疤,她苍白的唇一颤,手已经搭上了烛心剑的剑柄。 陌月见情形不对,也不敢再招惹她,口中道“不穿就不穿”,便怏怏的又将那件华丽丽的衣服卷成一团,丢到夙心面前。 夙心倒没计较她把衣服弄脏,只慢慢蹲下身子去,可伸出的手指还没碰到衣服,又触电似的收了回去。 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为她做的,她何必还如此重视,算了,早该抛开的东西何苦再捡回来。苦笑了一下,她又站起身来,对陌月道:“罢了,你爱穿就穿吧!只是穿走了之后就带得远远的,别让它再出现在我面前。” 陌月撇撇嘴,她也不是多冷,只是既然身上带了一身,不穿白不穿,丢在地上的东西难道还让她捡起来。 “有病!”她小声嘀咕,转身又继续在墙上翻找起机关来,偏偏那声音又大得刚好能令夙心听见。 夙心却好似没听见一样,一只手捻着剑穗子,一只手无意识的磕着墙上的冰,目光却一直落在陌月的身上若有所思。(.好看的小说)。ap,。两个人都像故意忘记似的,再没人去理会地上的衣裳,一时间除了轻微的指甲划在冰上的声音,便什么声儿也没有了。 没一会,陌月就忍不住从身上找出各种利器去铲冰了,虽然觉得即使如此也希望不大,但如今她也实在没辙了,总不至都走到这儿了还要她回去吧!她铲了没一会。身后也传来了铲冰了声音,想来夙心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 黯淡的青色光辉下,在四壁冰上反射着静谧地光芒,一声声枯燥铲冰的声音在地下反复地回响。 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陌月有些郁闷,怎么好好的就在这铲起冰来了呢?她斜眼望了夙心一眼,如果不是夙心的一句“一定有机关,找!”。她大概早就掉头回去了。 “你确定这里有机关?”她一把丢下手中的充作铲冰工具的柳叶镖,喘着气道。 “不知道。”夙心地答案很简洁。 陌月一怔:“那你准备在这铲到什么时候,时间可不早了,万一什么也找不到呢?” “一定会找到的。心的回答依旧很简单。 陌月抬眼望了她一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夙心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对,似乎与刚才不大一样。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冰屑,没好气道:“那你自己一个人找吧!我去别地地方看看。”开玩笑,珍宝阁就跟你家似的,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当然不急,她可不成,拍卖会结束前不回去。有人在顶替她的事就穿帮了,尤其是那边还有几个爱惹事的家伙,一想到那甥舅二人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你为什么特意把这件衣裳给带出来?”夙心一边刮着冰屑,一边淡淡地问。 陌月微微一怔,随即语气平静道:“当然是看起来值钱呗!难道这种衣服,我还能穿在身上出去现显摆?” “不是因为它看起来眼熟?”夙心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盯着陌月,嘴角泛起一丝嘲讽地笑。 陌月被她盯得有些心虚。不由呐呐道:“说什么梦话呢?没头没脑的。没空跟你废话了,我去别处找找。” 夙心却不肯放过她,紧跟着说道:“因为这件衣裳与你要找的人关系匪浅!所以库房里那么多值钱地东西,你单把这件带了出来!” “原来你知道?”陌月大吃一惊,可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是被夙心套了话。顿时后悔不已。 看着夙心的神情越来越平静了,陌月心中反而更加不安起来。明明夙心的武功顶多与自己不相上下,她根本无需害怕才对,但心中的不安不知为何却愈加强烈起来。 她眼珠一转,已经开始考虑是逃还是打了。 谁知夙心却反倒不理会她了,她懒洋洋地靠在冰上,转动着手腕自言自语道:“原来铲冰这种活还挺辛苦。” 是挺累,陌月觉得自己的手也挺酸。 “不过再辛苦也没有等待的过程辛苦。”她望着陌月笑了一下。 好吧!我承认和她打一场实在浪费时间,大不了逃就是,于是陌月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可惜迟了一步,夙心先一步飞身挡在她的前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陌月苦着脸道。 夙心道:“你说,如果你找了一个人整整五年,现在终于找到她了,你会轻易放她走吗?” 陌月道:“当然不会,可是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找我?”难道自己偷过她家的什么宝贝? “无冤无仇?”夙心突然大笑起来,“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七师叔,如果不是你,师傅与我何至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居然说我们无冤无仇。当着你师侄地面,你就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才五年时间,你就把你做过的事全都忘了!” “你说五年前……”陌月迟疑地问道,“你叫我师叔,你是谁的弟子?” 夙心盯着她道:“这么快就忘了,五年前我们可还在一个屋檐下住过。” “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陌月痛苦地皱着眉,突然想起方才丢在地上的衣服,惊问道,“难道你是二师兄的……” 夙心冷笑一声:“总算是你还记得!” 陌月却没听见她地话,而是突然惊叫起来:“你是二师兄的徒弟,你师傅呢?我要找他,我必须找到他,告诉我他在哪!否则……否则……”想起那封蝶画留书,她地眼泪险些都要掉下来了。 “不必了。” 她的胸口突然一凉,半截剑身出现在她眼皮底下,而剑尖已经没入她的身体里。 “你不需要见他,他也不会想再见到你!”夙心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好似呓语,平静而轻柔。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以命抵命 烛心剑是名剑,但是烛心剑非但不锋利,还很钝。 所以剑尖只刺进去半寸,还是很痛,真的很痛。 陌月却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一般,呆呆地看着伤口周围的衣服被慢慢染红,在青光的照射下好像染上了一层黑色。 血的痕迹在不断扩大,看见血迹的夙心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伤口处的血立刻像泉一样涌了出来,顺着剑身滑落地面,血滴在冰上的“滴嗒”声清晰得让人觉得刺耳。 夙心的手一向很稳,她拿剑的时候比普通人拿筷子更稳,以前的她能平举一把重剑半个时辰纹丝不动,而现在或许一个时辰都不止。可是,这样的她却不习惯剑刺入别人身体里的那种触感。 并不是一个高手就一定杀人无数,夙心是个决心、信念都不缺的人,但一直以来她遇到的情况都是没有必要多伤人命的,陌月也是如此。一直到现在,她们的双手几乎都没有沾过多少血腥,说到底她们都还只是两个年轻的女子,如果没有人生中无数的意外,她们应该是和普通女孩一样养在深闺,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少女。而现在的她们,应该正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过着平静的日子。 可是意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将人的一生都改写,也许这就是命运。 而她们,只不过是命运的牺牲品罢了。网.c “我不信!”陌月痛苦地说道。温热的血从体内流逝,陌月浑然不觉,却仍然在夙心方才的话上计较。 她不信,她在这世上可称得上亲人的人中,最疼她的就是这个二师兄。其他的师兄、师姐当然也很疼她,大家在一起生活久了,就像亲兄妹那样,尤其在众人中她最为年幼。更是备受呵护;秦五则更不用说,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对她地疼爱就渐渐变成了另外一重含义;师傅疼她,但是不知为何与其他师兄、师姐相比,他对陌月的疼爱似乎总隔了一层疏离。 唯独这个二师兄,众人之中看起来最冷漠的就是他,可他却总是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最温柔的关怀。 她也曾多次耍脾气负气出走。每次第一个找到她的就是他;她顽皮的时,他总是无奈地刮着她的鼻尖,却从不像别人那样责难她;他那双夺天地之造化的巧手所做的,无一不是价值非凡的艺术品,可十有**都落到她地手中成了玩具。他也只是笑着看她玩坏了一件又一件。 而且孟蝶也说过,五年前第一个找到她、将她带回的也是二师兄。 年幼的陌月,对这个二师兄一直有一分亦父亦兄的感情,和毫无置疑的信任感。.而夙心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地师侄,居然敢诽谤、离间他们的关系。简直不可饶恕。 她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剑身,盯着夙心道:“他不会不想见我的。你敢骗我,就算你是二师兄地弟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夙心冷笑:“我需要你放过吗?五年前,师傅师叔他们是怎样苦苦的哀求你,你何曾放过他们!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师傅又怎会沦落到这一步,这些年他受尽折磨,如今又生死未卜。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他?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为什么你不去死!!” 为什么你不去死! 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陌月的心口,砸得她倒退了数步。烛心剑无声无息地滑落。 “这五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想将你碎尸万段!如果不是我答应师傅放过你,我早就潜回竹溪杀了你!”夙心继续说道。 陌月按住伤口,无力得斜倚在冰墙之上,无意识地辩白着:“可我不根本知道。我不知道五年前究竟生过什么。” 夙心又厉声骂道:“你这恶毒的女人,世上的人真是瞎了眼。居然还当你是个东西,还给了你个好名声。” “你先告诉我究竟生了什么!” “我好恨!为什么是你!” “生了什么!先跟我把话说清楚!” “为什么是你不是我!” “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 “为什么偏偏师傅喜欢的会是你这种人,不是我!” “五年前到底生过什么!!”陌月大吼一声,两个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陌月放缓了语气,痛苦地说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她颓然地贴着墙滑倒,突然现夙心也已是泪流满面,而她也……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五年前究竟生了什么……” “就算你真不记得!难道事情就与你无关了吗?”夙心凄楚地笑着,“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师傅是怎样苦苦求你放手,你又是怎样漠视他地哀求!你心里,除了那个死人,根本就不把其他人当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死,不去跟那个死鬼一起死!” “够了!!”……陌月心乱如麻,不由大喊一声,可胸口突然一痛,声音就这么戛然而止。 夙心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就算我闭嘴,你做过的事依然存在!” “好!”陌月扶着墙站起身道,“你告诉我,五年前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事,只要我证实这一切都是真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偿还我亏欠的一切。” 夙心惨笑一声:“证实?你现在还能找的到可以为你证实地人吗?这些人早都不在了,就算你能找到,这笔帐你能还得起吗?” “欠债还债,欠命还命!” 夙心一愣。 “这样,你可以告诉我了吗?”陌月看着她道。 夙心神色古怪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陌月觉得胸口的伤都痛得麻木了,认不出轻“哼”了一声,才总算听见她开口说话了。 只听夙心突然惊诧地伸出一只手,语气极为怪异地道:“……渗下去了。” 陌月一怔,道:“你说什么?” “我说,血渗下去了。”夙心又重复了一遍。 陌月顺着她手指地方向看去,终于瞧见了她所指的东西,原来是一滩血迹,不知何时竟沿着缝隙渗入冰里。地道里奇寒无比,从陌月身上滴落的血迹几乎都是落地便凝结成冰,唯独这一滩血迹是剑拔出是沿着剑尖滑落的,还没来得及凝结便渗入冰缝里。 “机关在这!”二人同时惊呼。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华丽的牢笼 陌月一脚踏上,果见一块一尺见方的地面陷了下去,陌月正盯着好容易找到的机关,突然身子一晃,“啊呀”一声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待夙心抬起头时,惊讶地现地道里只剩她一人了。 墙壁陷落的地方多出一道鸿沟,深不见底,夙心暗自庆幸,如果方才踩机关的人是她,那么现在掉下去的也一定是她了。 一侧的墙壁整面地消失了,长明灯的光芒从打开的墙后倾泻而出,一间华丽的厅堂完整地展现在她眼前。厅堂内桌椅床柜一样不缺,甚至还多了很多奢侈的装饰物,从昏暗潮湿的环境突然进入这样一个美轮美奂的房间,过大的落差令夙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说与普通的房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里实在太冷了,墙上柜子上都积了一层一指厚的冰,房间里寂静地可怕。 方才还在与自己争辩的人,猛然间就消失了,夙心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有……人吗?”她缓缓踏入华丽的冰室,左右查看,浑身不由自主地绷紧,手也自然地搭在剑鞘上。 当然,她没能得到任何回答。 但是没有人回答,并不代表没有人。 夙心一转身,便看见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布满冰霜的塌上,一动也不动,就好像死了一般。网.ap夙心见这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头上、衣服上也都染上一层霜,好似一座人型的冰雕,只是这个背影在夙心看来是那么的熟悉。 她的心情不由激动起来。 然而与此同时,她也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 如果这个人不是他,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早已死去,如果…… 夙心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只要她一天找不到他,就还有一分希望。可是如果费劲千辛万苦得来地却是他已死的消息,她或许会当场疯掉。 近在咫尺的熟悉背影,她忍不住伸出手,试探着喊了一声:“师傅?” 是你吗…… 陌月忍着浑身像散架一样剧痛,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摸索着墙站了起来。 如果早知道开启机关的地方还设了这么个陷阱,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踩那么一脚。看看头顶有光线的地方,目测一下。距离自己的落脚点大约有六丈多的距离。幸亏内壁是凹凸不平地,而上面的洞口也一直没有关闭,陌月摸了摸身上的几件贴身武器,心想这个距离要爬上去似乎也算太难。 只是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个这么深的洞了呢?陌月不由四处张望了一番。。.。 黑洞洞的环境,伸手不见五指。只是似乎比上头略微暖和一些,大概是因为距离散寒气地中心点要远些的缘故。 说来也怪,夙心的剑倒像是认准的位置才刺过来的,明明像是刺在胸口,偏偏避开了所有要紧地筋络血管。只伤了皮肉。陌月身上也没带什么伤药之类的,可伤口自己就止住了血。 虽然还是挺疼,不过看来似乎是没什么大碍了。血喷出来的时候,她着实给吓了一跳,生怕自己就这么死了。说老实话陌月是个特怕死地人,但即使害怕到那个地步了,她也没忘摆出一番正气凛然的姿态,唬得夙心险些就松了口。 骗人骗久了,自己都快忘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暗自感慨。 只是她方才所说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从夙心口套话吗?关于这个。她不愿去想,也根本没去想。 如果去想了,说不定她就会变得软弱起来,没有勇气再将自己的决心坚持下去。 因为夙心所说的事情令她太过震惊,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其实在不知不觉中,有些东西还是悄悄地改变着。 于是她来回在坑洞里走了几步。想找个合适的角度爬回去。突然间“喀嚓”一声,陌月觉自己踩着了什么东西,于是她蹲下身子,摸了一阵,正摸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举到鼻子底下一看,这形状、这颜色、这质感,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截骨头,而且是一截人地腿骨。 这么说来她脚下是…… 陌月身上的汗毛纷纷立了起来。 夙心伸出手,指尖与那个熟悉的背影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他们之间。 “叮!” “沙沙……” 奇怪地声音从那尊冰人的方向传来,声音连续不断,夙心终于惊喜地看见这尊冰雕似地人微微动了一下。 他还活着!还活着! 这会夙心却没敢碰他,而是绕过冰塌来到这个人的面前。淡青色的衣衫,瘦削的身形,头随意地挽起,散乱的碎遮挡在低垂的脸上,手上却不停地打磨着一块极品的好似鸡血石的宝石,而身体却始终一动不动。 “师傅?”夙心慢慢蹲下,然后看见了他的脸。 这张脸,令她魂牵梦系的五年的脸,不是她的师傅秦斐然秦二公子又是谁!可是,这真的还是那个如谪仙一般飘逸潇洒,从不受任何拘束,却又从不自傲,无论何时总是露出一脸温柔的笑意的师傅吗?记得只有在他一个人的时候,夙心才会现他的脸上也会露出其他的表情。 他总是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不动。 就算他的双眼正看着谁,包括夙心在内,这些人也从没有真正进入他的眼中,他的瞳孔里始终都是茫然而空洞的。那个时候夙心就会想,师傅啊师傅,你为什么不看徒儿呢? 看我一眼吧…… 直到那一日,她突然现师傅的眼中有了一个人的存在,才终于明白,不是师傅不愿看自己,而是他的眼中只容得下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夙心怔怔看着五年未见的师傅,那张憔悴的令她感觉陌生的脸,她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她如何反复呼唤,秦斐然都一无所觉,只一味地摆弄着手中的东西。 “师傅,您看我一眼啊!”她的眼泪不停地流,还没落地便能凝结成冰,口中一刻不停。 “徒儿誓以后再也不跟你闹脾气了,再不会让您为难了,您就看我一眼吧!” 秦斐然保持着一个姿势,手中一刻不停地动着,就好像从亿万年前起,就一直做着同一件事。 夙心再次伸出手,想碰触他还挂着冰霜的眉角。 就在她的手几乎都要碰到秦斐然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不能碰!!!”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觅雪银丝 陌月从坑洞中一跃而出,冲到夙心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这儿的东西,一样也不能碰!” 夙心甩开她的手,恼怒道:“你胡说什么!” 陌月扭头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她口中的“东西”似乎……其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下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所措地看看夙心又看看那个“东西”。 “难道……这人是二师兄?”她看了几眼,突然间惊诧道。 “七师叔以为呢?”夙心嘲讽地说道,还刻意加重了七师叔三个字的音。 “不可能……”陌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找得如此艰辛的人,居然就在她眼前。于是她艰难地伸出手,将这尊冰人的头撩起,不经意她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而且抖得越来越厉害。 凌乱的后隐藏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只不过那张脸上已经看不见同样熟悉的笑容。 她猛然收回手,眼泪缓缓从眼眶滑落。 “怎么会这样……”虽然问了,但是她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问谁,这儿唯一能听见她说话的人也不比她知道得多,而且夙心此刻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陌月垂眸,道:“其实,我……方才在下面现一具尸体,看尸体腐烂的程度该是死了三年以上的,想是多年前潜入此处的人,却不幸误中机关身亡,可我方才觉事隔这么多年尸骨上居然还残留着温度,稍一用力就化成了粉末。”虽然有些激动,可一旦说起话来,陌月渐渐平静了下来。 夙心闻言,突然全身一震。道:“觅雪银丝!果然是姓沈的做的好事……” “觅雪银丝?那是什么?” 夙心看了她一眼,居然很有耐心的回答她道:“觅雪银丝草是只生长在十万大山中的稀有植物,它的汁液配以数十种珍奇药材可以制成一种奇毒,这种毒药便以觅雪银丝为名。据说这种奇药能激人体的潜能,令人地身体以常人数倍的度散出热量,不消片刻人便会被活活烧死,即便人死后。药力依然能挥作用,它能将人的尸骨的每一分能量都慢慢地抽干。但是,如果……” 陌月急道:“如果什么?” 夙心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道:“如果在极寒的环境下,反而能多活几年。.直到所有的生命力全部消耗殆尽为止。” 陌月惊道:“难道是因为那个人身在比较温暖地环境中,所以被烧死了?难怪我觉得那坑洞并不难爬,为何会有人死在里面……”她让全身一阵哆嗦,结结巴巴道,“难道师兄也……” 她伸手去探秦斐然的脉息。片刻她脸色极为难看的收回自己的手,道:“师兄体内燥热异常,我的真气一进入他地体内。就像被火焰吞噬了一般完全消失了。” 夙心面色灰败地跪倒在地,道:“这正是中了觅雪银丝会出现的症状!”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突然哽咽起来。 陌月呆呆地看着夙心,她第一次看见这个高傲的女人露出脆弱的一面,她应该是真的很爱二师兄吧!但是似乎爱得很痛苦,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所以她从不勉强,但为何还要变本加厉地折磨她与她身边地人。只是方才夙心似乎在怨愤中提到了她的名字。她却想不起夙心究竟说了些什么与她有关的事…… 突然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她一把抓住夙心地肩道:“你说毒是姓沈的下的对不对,你是他的亲信,你一定能弄到解药的对不对!” 夙心抬起头。大喊道:“你以为我不想去偷解药吗?觅雪银丝是无解的!你听清楚了,是无解的!” “不会的!”陌月手一颤。缓缓收回,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突然又道:“对了!我去找玄若,他是天下第一神医,他一定有办法!”说罢,她就站起身,摇晃晃向外走去。 夙心也站了起来,淡淡道:“如果你说地是神针洛羽,那么你可以不用去,因为向世人宣布觅雪银丝是无解之毒的人,就是洛羽!” 陌月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僵硬地转身道:“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 夙心突然拔出烛心剑,缓声道:“也许有,也许没有,那个办法根本就不是人能够做到的。所以我决定,杀了你,我再自杀!师傅是为你而死,你下去陪陪他也是应该的。” “你说什么?”陌月一愣。 夙心道:“这不过是为你所做地一切做出的补偿罢了!”说罢,剑若飞虹般刺向陌月。 陌月大惊失色,一边躲开锋芒,一边叫道:“你疯了!师兄还没死!” “我没疯!你早该死了,师傅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去地府等等他了!放心,我安顿好师傅就立刻下去找你,有我陪着你一起等,你不会寂寞地!”绝望的女人所出的每一剑都向死里下手,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猛似一招,功力恢复大半的陌月都感觉难以招架,躲避得狼狈不堪。 陌月借助屋内的东西,左右躲闪,却一直没找到机会还手,她咬牙切齿道:“我听不懂你说的鬼话!我只知道,如果我们把师兄救出去,想办法救他,也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你杀了我再自杀,师兄就绝无生还的机会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通?” 夙心大喝道:“我想不通!我只知道,觅雪银丝是无解的,这世上也没有人能救得了师傅!如果这世上有人的功力能达到那种境界,我就是磕破头也会求他救师傅一命,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当!”的一声,烛心剑突然脱手飞出,夙心怔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愣住了。 陌月缓缓收回天罗丝,平静地看着夙心,道:“没有人强迫你一定要做到什么,所以,我们只要尽力去想办法就好,至于结果,等做过以后再去考虑吧……” 第一百二十章 回水阁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道人影一闪即逝,门又“吱呀”一下关上了。(.) 陌月在地上找了一阵,不一会一道隐藏的门被她掀开,她对夙心道:“从这儿出去,可直达洞仙客栈的后院一处客房。那间客房被人包下了,但最近没人住,你出去之前稍微注意一下吧。” “我知道!”夙心的回答很简洁,冷冷的不带丝毫语气。 陌月无奈地摇摇头,又来到卧榻旁边,望了望躺在卧榻上的秦斐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放在他身上,不由有些失神。 自她将夙心的剑打落之后,夙心便始终一言不,但是再没有对陌月拔剑相向,陌月做什么她也不再反对了,最后两人还合力带着秦斐然离开那里。 想到夙心前后的转变,陌月慨然。这女人真是爱得痴了,得知所爱之人已无药可医,竟失去的活下去的勇气,还差点就拖着陌月一起陪葬。 “你的武功应该不是二师兄教的吧!师兄是不用剑的,而且他的武功也未必比你高,我们师兄妹当中就属二师兄就是最不擅长学武的。”陌月眼睛看着秦斐然,淡淡说道。 夙心同样望着别处,冷然道:“这与你无关!” 陌月抬头望向她,正色道:“五年前的事也与我无关?先说好了,我们一起找救治师兄的办法,你也得把五年前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无弹窗广告)%%%小%说%网” “先等你找到办法再说吧!”夙心冷笑,“若是最终不能治好师傅,我最后一样会杀了你!” 陌月闻言,不由又是一阵苦笑:“好吧!先不说这个,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怎样让师兄醒来。” 陌月在那所华美的监牢中找到大量的贵重材料,还有许多已经完工的艺术品、饰和一些精巧地小玩意。她还现室内的寒气来自一块罕见的寒晶。姓沈的(已经改口叫姓沈的了)将秦斐然软禁于此的目的不言而喻,精致地簪、华美的宫装、甚至方才拍卖会中作为礼物的荧光工艺品,恐怕无一不是出自师兄之手。这些年,姓沈的也不知究竟利用秦斐然的双手做过多少宝贝,赚了多少黑心钱。 陌月暗自咬紧牙关,心道:“姓沈地,看我这一回还会不会姑息你!” 她们二人为了将秦斐然带出冰室。便将他手中的东西取走,谁知那件半成品刚离开他的手,他便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当真把二人给吓了一跳,拍卖会已经进行了很久。她们也不敢再久留,于是陌月匆匆在寒晶上敲下一块,重重包裹起来放在怀里,带着昏迷的秦斐然离开暗道。 珍宝阁驻守的暗卫大都转移到山中水阁四处驻守,剩下地只有极少数的几个。加上有夙心这个熟悉珍宝阁内防卫布置的人在,两人轻轻松松便回到那间藏有通向客栈地密道的房间。 随后夙心便寸步不离地守在秦斐然身边,甚至不愿让陌月靠近。 此刻她正斜坐在卧榻的一边。握住秦斐然的手,然后缓缓道:“……听说这里以前曾囚禁过一个重要人物,只是后来不知是被人给救走了,还是自己逃了出去,总之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想到,这地方竟藏着一条通向外头的暗道。” 陌月“嗯”了一声:“若不是有……带路,我在客栈住了那么久也想不到这两处居然是相通的。” 夙心也没追问带路的是谁,只是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她又道:“你还是尽快赶回水阁,拍卖会进行到月上中天时分,便结束了。我不管你当初是用什么方法离开的水阁地,但是拍卖会结束前还不回去。只怕会有麻烦。放心,回头我会着人去找你。就算你不提,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陌月虽说并不放心,但时间紧急,也只好点头答应。她又向卧榻走近几步,弯下腰对昏迷的二师兄道:“二哥,你放心,七妹定会找到办法救你,你等着。” 夙心略带讽刺地一笑,不过却没再说出什么嘲讽的言辞。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陌月走到门口,对夙心道。 夙心冷笑道:“放心,就是死也不会忘记,还有你,也休想趁机逃走!” 陌月微微一笑,便推开门走出房间。 看着房门在眼前缓缓关闭,夙心怔怔望着房门,突然间整个人便无力地瘫软了下来。 “师傅!”她侧身靠在秦斐然的身旁,喃喃说道,“我答应过您地,绝不放她逃走,我答应你的……” 陌月匆匆赶回水阁时,距离月上中天已经只剩不多会了。 她原想去浣尘水阁中找那个代替她坐在那地侍女红袖,却现自己浑身又脏又破,根本不能见人,又怎么能走到浣尘水阁内。于是她干脆狠下心,敲昏一个来到附近不远处的侍女,换下她的衣服,才施施然回到水阁。 刚走到半道,就见水阁内吵吵嚷嚷一片喧哗,陌月心中一惊,心道:该不是有人代替她的事被人现了吧! 她赶忙低下头,生怕别人从她没有彻底修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不过来到浣尘水阁外,陌月便放下心了,水阁里虽然气氛有些不太寻常,但浣尘水阁里却很平静,七八个女人依然在嗑着瓜子聊着天,而“自己”也正好端端地坐在里面。 陌月走进去,绕到“自己”身旁,低头说了句话,红袖果然乖乖地跟她出了水阁。 二人来到之前她们换衣的地方,看见里面躺着一个昏迷的女人,红袖楞了一下,但很快便移开视线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红袖一边跟陌月换了衣服,一边笑问道:“小姐此行还顺利吧!” 陌月嘴角一抽,艰难地回答道:“还好!” 红袖咯咯一笑,道:“也是,我家先生说的话,是不会有错的!”很快换好衣服,红袖又道,“小姐请先回座吧!奴婢还要把这儿整理一下。” 陌月瞟了一眼地上被她脱了大半衣裳的侍女,和一堆破烂衣裳,道:“劳烦你,想得那么周到。对了,顺便替我谢谢你家先生,你告诉他,无论他究竟有何目的,我都感激他。若他有任何需要我出手帮忙的,只管来找我,他那么大本事,自然知道我在哪!” 红袖笑道:“奴婢会转告先生。” 检查了一遍,身上并无任何不妥,陌月这才安心地回到了水阁。 刚一落座,夜霜华就对她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回来迟了,错过了好戏。”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好戏连场 要说是好戏,在陌月看来,也谈不上。 不过是大厅里有两位买家为争一件商品,拼命抬价,抬到最后开始吹胡子瞪眼,相互讥讽嘲笑。再后来,两人干脆就吵上了,结果拍卖会也继续不下去了,好在大部分商品都已经展示过,拍卖会只好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了。 这人大都爱凑热闹,虽然有少部分觉得不满,但其他人却都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听到后来,现这两位的其中一位吵架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都兴味全消,拍卖会又结束了,这不,都嚷嚷着要回去。 结果水阁内乱成一堆,九宝斋的众管事忙着拉架、劝解、安抚,根本顾不上别的,好在浣尘水阁的女人们倒都安安分分地聊着天、吃着点心,至少没给混乱不堪的场面再加上再添上一把火。 说到底,他们爱怎么闹就让他们怎么闹去,与陌月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最初引这场混乱的两个人的名字,着实让她郁闷了一会。 这甥舅二人,怎么就不能让她省点心,尤其是卫,说好了不吵架、不闹事,结果反倒给闹大了。 争一件商品!陌月心里直哼哼,那么有钱的话怎么不干脆送她一点,她如今过日子还要靠借外债呢!额……虽然她是没准备还这笔债,就让孟蝶那吝啬鬼自己哭去吧。网.c 陌月恶狠狠地向大厅方向瞪了一眼,心道:看他一会怎么跟她交代! 正想着,突然间她脸颊一热,心想他又不是她什么人,人家凭什么要跟她交代。 想到这个,她又莫名其妙地生起自己的气来,没来由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自个郁闷了一阵。她便对夜霜华道:“霜姐姐,我们回去吧!闹哄哄的,也没什么玩的。” 夜霜华似乎有些疑惑,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突然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似笑非笑道:“好哇!那我们这就回去,也不用跟他们道别了。直接回吧。” 陌月猛然想到自己一贯是爱凑热闹的,有八卦绝对不会错过,有好戏更不会漏掉,面对夜霜华这个多年交情的,自己现在地表现的确会令她想入非非。何况夜霜华外表看起来的确是一个贤惠庄重的贵妇。p.但骨子里却和陌月一样,一见她有兴趣的八卦几乎不要命的,非给你挖个干净彻底不可。而关于陌月的八卦,是她最有兴趣地话题之 陌月当下打了个寒颤,想着未来的日子得好好谋划谋划了。 二人便向几个刚刚混熟的“女侠”、小姐、夫人们道了别。便出离了水阁,随意找个九宝斋的管事替她们安排的车,两人一道回去了。离开浣尘水阁之前。陌月还特意向那个始终一言不地女人望了一眼,见她竟很有兴趣地看着大厅里吵闹的情形,这令陌月十分意外。 大概是水阁已经够乱了,居然也没人出面送她们,只有一个人为她们安排了车,二人毫无阻碍地回到了渡口。夜霜华来时走得是天锦桥大渡口,回来却是与陌月一起回到了风吟渡,只是二人都忘了安排一辆马车来接自己。想到一会要走上四里半的路才能回城,夜霜华就忍不住哀叹不已。 陌月看看天色,又为难地看看夜霜华,她知道早年夜霜华在边关吃过不少苦,战乱中还在穷山恶水的陵州城中小产过。此后一直体弱。虽说夜霜华一手袖功也曾经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但起码陌月是没见过她出手。在她记忆里夜霜华始终是一副柔弱的形象。 陌月无奈道:“要不你在这等着,我施展轻功回赶回城里叫一辆马车来接你?” 夜霜华眸光点点,娇弱地言道:“妾身岂敢劳烦七姑娘。” 陌月丢了她一个白眼:“得了,你就别跟我装蒜了,我还不知道你!”每当夜霜华有事求她,或当着外人地面,或是事态特殊的时候就会做出一副柔弱的姿态,“妾身”、“七姑娘”叫个不停,其实心里还不知笑成什么样呢!被陌月拆穿,夜霜华也不觉得窘迫,反倒“咯咯”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我可就在这等着了。” 陌月把她推进摆渡地艄公暂时歇脚的小屋道:“等着吧!我一会便回来,可别一个人乱跑。” 听她把自己当小孩似的嘱咐,夜霜华更是乐不可支,倒像是很久没这么乐过。 陌月不敢懈怠,飞快地赶回天锦城,功力恢复了大半的情况下,施展轻功果然轻松了许多,五里的路程想来也不需要夜霜华等太久。 谁知她刚走到距离官道不远的地方,突然听见左侧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又传出数声呼喝。强盗?打劫?杀人?陌月脚下一滞便停住了,此处离城不过数里,会有人在这里打劫路人?于是,她朝着声音地方向寻去。 走了不过数十丈远,陌月果然影影绰绰地在树丛中看见有人头攒动,惨叫声依旧不断传出,只是声音小了许多。陌月躲在暗处,向那个方向看去,刚好此刻有人在说话。 一个黑衣蒙面的人道:“老家伙地嘴倒硬,这嘴再硬也保不了命,手没了日子还能过,这命没了可就什么也没了。” 陌月只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在仔细一看,顿时心中大震。 十来个黑衣人将两个人团团围住,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倒下,不知是死是活,而另一个正蜷缩在地上疼得惨叫连连。即使林中漆黑一团,借着黑衣人一点火把光线,陌月也清楚看见那个人的脸,分明就是前几天她还见过的“五只手”钱四儿!而那个倒在地上的,正是钱四儿的女婿赵秦言。 此刻钱四儿仅剩地一只手也已经不见了,血淋淋的手腕在火光下触目惊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手相救 钱四儿惨笑一声:“你们要杀就杀吧!我钱四儿半生为贼,偷过多少奇珍异宝,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平白让我担了个虚名,我钱四儿就是做了鬼也合不上眼!” 方才说话的黑衣人道:“钱老儿,你就别装了。如此严密的守卫之下,东西刚进城就被掉了包,天锦城里能有此能耐的,除了你钱老儿找不出第二个。说实在的,你说不说对咱们兄弟也没有影响,只消把你跟你女婿带回去,自有人能撬开你的嘴。就算你钱老儿骨头硬,你女婿过惯了富家少爷的日子,只怕未必有钱老儿这么硬的骨头吧!” 另一人道:“对了,听说黑坎子里有个姓吴的牢头就喜欢这种细皮嫩肉的男人,不如我们把这小子丢黑坎子里吧!只消把他丢上个两日,咱哥几个连上刑的功夫都省了,不愁他不开口!!哈哈……” 一伙人大声哄笑起来,还有人道:“就怕他太嫩了,熬不过两日,回头一不小心世上又多了个俏寡妇,那咱们罪过就大了。” 又一人道:“寡妇好啊!寡妇门前是非多,回头我们也学学秦寡妇家门口那些小白脸,守在钱寡妇门口,说不定哪天咱们成了人家的入幕之宾,也变成一段佳话呢!横竖小寡妇守在家里也是浪费,不如便宜了咱们兄弟吧!哈哈哈……” 陌月躲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恨不得跳下去一人甩上两巴掌。。网ap,c。他们不是想成“佳话”吗!就把他们脱光了吊在城门口展示展示,让全城的人点评一下他们那话儿到底“佳”不“佳”。 正摩拳擦掌呢,第一个说话的黑衣人又开口了,不过这回他是制止同伴继续说下去:“行了,该干活的干活,回头出了什么纰漏,又让那些女人找到机会压咱们一头了。嫌咱们这些日子脸丢得不够大吗?” 这些话听在陌月耳中分外熟悉,她稍加思索,才恍然大悟,这人不就是九宝斋暗卫领,好像叫什么丁鸿的。 事情一旦与九宝斋扯上关系,陌月顿时有了偷听下去的**。 方才第二个说话的暗卫道:“那些贱人,老子迟早要把她们……” 丁鸿当下打断他道:“要把她们什么?你有那精力还不如好好练练你的功夫。ap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咱们地脸都丢尽了。” 那个暗卫道:“老大,话是这么说,可别说是咱们,就是整个江湖细数来。又有几个人能斗得过烛夫人。” 丁鸿道:“我让你跟她比了吗!比不上烛夫人没什么好说的,但起码我们得比那几只花蝴蝶强吧!别让人家把咱们看扁了。” 陌月心中暗笑,这小子说话倒实在。她原想再偷听上一阵,看看九宝斋这回又在玩什么花样,可瞧着钱四儿因为流血太多。眼见着就要坚持不住了,放着不管,陌月心下又不忍。 说起来。她还欠钱四儿翁婿二人一个人情,如今倒是个还债的好机会。 丁鸿打了个手势,招呼众人将钱四儿和赵秦言抬回去,大概是追问许久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如今连钱四儿的手都砍下来了,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决定先把二人带回去再说。 “那就回吧!折腾了一宿,回去也没句好话。只怕还要挨一顿骂。”有人不满地嘀咕,但手脚却丝毫不敢怠慢,取出绳子将赵秦言像裹粽子一样裹了,准备抬回去。 绳子还没绑上,突然他手腕一痛。“哎呦”一声急忙将绳子给丢下了。 “***,谁暗算我!”他转身冲着树林深处怒吼一声。 还没吼完。便听见身旁出接二连三的“哎哟”声,和“哗啦啦”一连串武器落地的声音,只见十几个暗卫纷纷捧着手腕大呼道:“有人偷袭,快警戒!警戒!” “来不及啦!”一声娇俏地喊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众暗卫只见一阵风旋过,胳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当下惨叫声不断。 有人惊恐地大呼:“我地手!我的手!” 无论丁鸿如何大喊:“列阵!列阵!”根本没有人理睬他,他只好自己捡起武器,摆出戒备的姿势,四处寻找偷袭之人。 “你们的手还没断呢!”正在这时,丁鸿听见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他猛然转身,只见丛林阴影处有一道人影晃动,随即一闪即逝。他吃了一惊,又四下里寻找,却已是踪影全无,再回过神向众人望去,却猛然觉钱四儿翁婿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狠狠跺了跺脚,冲着一群还在哭天抢地的暗卫吼道:“还鬼叫什么!人都不见了,他奶奶地,老子这辈子肯定跟女人犯冲!居然又栽在女人手上!” 林地附近的某处空地,陌月总算带着二人逃到安全地方。暗卫的武功在陌月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再加上她是偷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他们的胳膊的关节都卸了下来,让他们骤然间以为自己地胳膊断了,她再乘机挟了二人逃走。 来到安全的地方后,陌月先帮钱四儿止住了血后,又去查看始终昏迷不醒的赵秦言。 钱四儿意外死里逃生,也十分感激,他对救了他们一命地“女侠”道:“多谢女侠相救之恩,小老儿感激不尽。小老儿的女婿想来只是中了迷药,就算不管他,等上片刻也自会醒来。”陌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刚遭逢大难,连手都没了,心中必定还对她有所提防,她也懒得解释。 原本她就只是为了还他们两人一个人情才出手,对于他们与九宝斋之间的恩怨半点兴趣也没有,于是她咯咯一笑道:“哪里!您老太客气,其实以您老的本事,就算小女子不出手,您也定是有办法脱身的不是!” 第一百二十三章 藏宝之处 可惜钱四儿对陌月不知所谓的恭维话似乎不大领情,突然间他两眼一眯,上下打量起她来。 被他的目光扫过,陌月本能生出一种立刻抬腿逃走的**! “小女侠,咱们好像认识啊!”老贼头的贼眼果然非同一般,锐利非常,居然一眼就看出面前的“女侠”是他见过的。 陌月刚开始的确因为他的敏锐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她笑眯眯地说道:“原来钱老早就忘了,我们的确是见过,九年前我们在拍卖会后,那家客栈里……您老还跟我交过手呢!” “九年前?”钱四儿表情一滞,低头沉吟了一阵,突然眼皮一跳,似乎想起了什么,“难道你是那个……” 陌月眼睛笑得眯眯的:“您老想起来啦!”九年前她曾偷过一户富商的邀请函,去拍卖会场凑热闹,结果为了一幅象牙丝编的双面绣,跟一个买家杠上了。两人狠抬了好一阵子价,着实是大大地现了一会眼,结果就在价格已经高到令人咋舌的位置时,陌月突然退出竞价了。那个买家得意洋洋自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才现自己连回加的路费都掏不出来了。. 而罪魁祸陌月却早就暗地里笑岔了气。她早就决定先狠狠整他一下,再找个几乎把双面绣给偷出来,大不了送他几个子做路费,要让他瞧瞧,秦七姑娘看中的东西可不是好拿的。 谁知她半夜里摸到那买家的房里时,现东西竟先一步被人偷走了,那贼竟当着她的面从房中窜了出来!陌月当机立断,立刻追了上去,却没想到这个贼武功平平,但轻功却已登峰造极,只交了一次手。陌月连他的脸都没见着,就让他逃之夭夭了。 事后,陌月忙着去偷墨玉莲台,便把这事给弃之脑后,再后来她便见到了这位名满天下的神偷钱四儿,她几乎是一眼便认出钱四儿就是那日她没能追上贼…… 陌月故意说出自己就是那日与他交手的人,也是想借此混淆视听。因为真地有这么回事。所以也不怕他在细节上看出什么破绽,只是她没想到,老贼永远是老贼,就算一只手也没有,他见过的人、见过的事也远比陌月多得多。 他用一条胳膊捧着刚断的手臂。疼地直咬牙,还是忍痛想了一阵,突然道:“不对啊!若是小老儿记得没错,小老儿就是最近才见过女侠,好像就在前几日……”他哎呀一声。。,。叫道,“对了!你不就是那个……” 他一抬头,刚好看见陌月挪着步子。一副随时准备溜之大吉的姿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刚好扯动的伤口,疼得直叫唤:“哎哟!小女侠跑什么啊!小老儿还没说要找你算账呢!” 陌月苦着脸道:“您老我可得罪不起,江湖上谁不知道宁可得罪阎王、切莫得罪钱偷儿,您老回头把我那点事都偷了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对世人而言,钱四儿最大的本事大概不是偷。而是盗窃别人地秘密。钱四儿大辈子得罪了不少人,到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无非就是因为有这个本事,许多人非但不敢追究他那点喜好,反而都护着他、哄着他,生怕他把自己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给抖落出去。 钱四儿听了陌月的话。苦笑一阵:“如今小老儿连一只手都没了,那行当。小老儿可再不想咯!” 陌月见他干巴巴的脸上神色凄楚,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 月亮从云丛中钻了出来,光芒从树丛地缝隙中洒落,落在他们的肌肤上,是灼热的…… 钱四儿闷声了一阵子呆,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一边道:“好啊!好啊!小女侠,好啊!” 静悄悄的夜,静悄悄的丛林,尖利地狂笑反复回荡,陌月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犹豫着说道:“钱老您说的,是好什么呀!” 钱四儿眯起了眼,狭长的眼缝透着常年累计下来地狠厉与狡黠的光芒,只是此刻,他的神情是轻松的,只见他抬眼大笑道:“小老儿是说,小女侠前日的那壶酒,砸得好啊!哈哈哈!砸得痛快!两头狼变成青面兽,小老儿好些日子没觉得这么痛快过了!小女侠,你很好!很好啊!哈哈哈……” 见钱四儿笑呵呵地看着自己,陌月顿时松了口气,感情他早忘了自己利用他们的事,倒是对她的恶作剧十分欣赏。 她翘了一下嘴角,道:“哪里!不过是一些无聊的小玩意罢了。” 钱四儿忙道:“哎!不无聊,不无聊!小老儿就欣赏女侠地手段,哈哈!这手段虽小,效果却出人意料得好!若不是小老儿现在没了手,定要向女侠竖一竖大拇指,好!很好!何况,女侠虽然利用了我们翁婿一回,也让小老儿高兴了一会,今日女侠又救了我们的两条贱命,这个天大的人情小老儿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咯!” 陌月笑道:“钱老客气了,谢就不必了,若是钱老不介意,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钱老。” 钱四儿叹了口气道:“女侠不必问了,小老儿知道女侠想问什么。既然是女侠想知道,小老儿也没有好瞒的,麻烦女侠把小老儿断臂上的绷带解开,女侠一看便知。” 陌月略一迟疑,便走到他身边,将他断臂上地缠的绷带给拆了下来。随着已经染血地绷带一层层剥落,血肉模糊的断腕便显露她的面前,陌月见此情形胸中顿时一阵烦闷,心中却十分疑惑。钱四儿这只手腕已经断了多年,为何这伤看起来会像是新伤? 钱四儿又道:“请女侠拿利刃在小老儿断腕处划开,女侠便能看见那件东西。昨日,那些黑衣人追到小老儿的落脚之处,小老儿一时情急便将东西藏于断腕之中,这才没让这些混账东西给搜了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绢画 陌月闻言大为震惊,手中的动作自然就缓了许多,将东西藏于断腕之中,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好看的小说) 常人对自己既曾受过重创的地方总是特别敏感,虽然世上也不是没有狠心的人,但大多都是对别人狠心,对自己也狠得下心的却实在不多见。钱四儿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说明他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这老儿果然是个狠角色,也证明这件东西确实很重要。 可钱四儿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轻易让自己看,若说仅仅是因为她救了他们一命,实在说不过去,事实上如果他不说,陌月想破头也猜不出他会把东西藏哪!该不是其中有什么蹊跷吧! 想到此处,她开始迟疑。 对于九宝斋的一举一动,她都异常关切,如果说有了解九宝斋秘密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但天上不会掉馅饼,她比谁都清楚,现实正是如此。 这老儿既狠又狡猾,即使是真的对陌月心存感激,言辞间目光中仍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令她很难不起疑心。 见陌月仍然站着不动,钱四儿忍耐不住催促道:“女侠还等什么?女侠不肯动手,难道是要小老儿自己动手吗?” 心中斗争了许久,最终还是对探寻九宝斋的秘密的强烈**战胜了猜疑,陌月咬了咬牙,取出利刃在钱四儿的伤口上轻轻一划,便准确地挑开伤口。网果然,一只白色的蜡丸从伤口处滚落,上面还沾满鲜血。 蜡丸刚落地,陌月便急忙扭转了头,将目光望向别处,手却抖抖索索地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出门前忘了翻黄历。这辈子就没这么郁闷过,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不对,这也算不上是好奇,应该说是收、集、线、索才对嘛! 找个让自己安心的理由,陌月心里总算畅快一点了。 钱四儿头上冷汗直冒,但楞是没哼一声,还催促陌月道:“东西就在蜡丸里。女侠捏开一看便知。” 陌月哪里有勇气去碰这个沾满血迹的蜡丸,举起防身短镖朝着蜡丸一划,蜡丸应声而开,一小团白色的东西随之展开。 好像一幅绢丝,陌月楞了片刻。[]网怕绢丝上做过手脚,没敢用手去拿,只用短镖将丝绢在地上展开。 雪白的丝绢在月色下熠熠生辉,有各色地丝线在绢丝上简单地勾勒出一副华丽的山水画卷,一片还有几个米粒大小的题字。同样是用丝线绣成。 难道是地图?陌月第一个念头便是七年前血染碧罗江一役的罪魁祸,指向云台所在的地图。但当她仔细一看,才现。这根本就只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别说是云台了,就算世上真的有这么一座山,她也没本事找到。 “莫道万般愁,魂川知人留。江南梦,梦江南,繁华尽处有闲舟……”她喃喃读出绣在丝绢上地字,忽而全身一震。整个人便呆住了。 钱四儿看似随意地问道:“女侠见过这个东西?” 陌月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试探自己,于是立刻摇头道:“没有,从来没见过。”心想她本来就没见过这东西。所以也算不上撒谎,又道。“这到底是什么?” 钱四儿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瞧了一眼丝绢,不由叹息道:“看来女侠是怀疑小老儿的居心了。” 陌月没料到他居然看出自己的想法,不由脸一红。 钱四儿也不等她解释,又道:“不放跟女侠直说,其实小老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小老儿还想问您呢!当初小老儿见九宝斋兴师动众就为了保护这么个东西,一时技痒,就给偷了回来,哪知是给自己带了个灾祸回来。原本小老儿根本不把九宝斋的小娃娃们放在眼里,谁知这一回追捕我们的人当中竟有几个高手,小老儿带着女婿又逃不快,轻而易举被他们抓了去。情急之下,小老儿将这个东西藏在断腕里,好在那几个高手抓住我们后就消失了,小老儿才找着机会逃了出来,但这些日子我们翁婿二人受了一点罪,逃得就慢了,最后又被他们追上了。多亏女侠出手相救,小老儿在这里拜谢了!” 他没了手,便躬了躬身子,陌月听了他地话正有些失神,便没来得及阻止。 她皱了皱眉,问道:“那几个高手中有没有一个青衣使剑的年轻男子,面貌……很是清俊,神情有些冷峻。” 这回轮到钱四儿吃惊了:“女侠人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陌月道:“知道才好呢!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把京师和天锦城都搅得天翻地覆了,居然连脸都没露一下,这回亲自出马,居然只为了一幅绣品。难道这画里头有什么秘密?” 她捡起丝绢翻来覆去地看,这会她倒不怕上面被动了手脚。 又道:“其实我也不是怀疑钱老,这东西我确是没见过,只是上头的几句话觉得很眼熟,似乎……在梦里见过。” “梦里?”钱四儿笑道,“女侠说笑了。” “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被遗忘的过去要来得恰当……” 钱四儿原就对这东西地来历没什么兴趣,只是他深知自己当时若是把东西交出去,只怕立刻就会被他们灭口,所以硬是被折断一只手也没透露半个字。如今他的命虽保住了,但此后再也不能施展他五只手的神技,暂时也不敢在江湖上露面,探寻别人秘密地心也淡了,便想丢了这个包袱,于是他对陌月道:“既然女侠知道这东西的来头,那小老儿就把这个送给女侠吧!” 陌月一怔,道:“钱老辛苦得来的东西,还为它丢了一只手,为何又不要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开幕 钱四儿大笑:“手没了,对别人或者是一件坏事,对小老儿却是大大的好事,哎……”他长叹一声,“十年前小老儿就想收手了。当年,为了保护妻女,断了一只手,本以为再也不用做贼,结果反倒越陷越深。如今小老儿两只手都没了,看看这回还有谁能逼我出山,哈哈哈!”他大笑出声,笑声爽朗,听不出半点勉强,看来他当真是想开了。 陌月终于第一次由衷地佩服一个人来,双手尽失仍然能做到如此豁达,世间又能有几人。 坐在马车里,陌月定定地望着绢丝出神,最终她还是收下了这幅绢画。 若是有阴谋,就冲着她去好了,就当做是她识人不明的惩罚吧。 对于钱四这个贼祖宗,从前她一直谈不上有什么好印象,但也没有丝毫恶感,毕竟她也是“作奸犯科”家的。但就在方才,听着他仿佛就此解脱的笑声,陌月满心说不出的滋味。 钱四儿三十多岁时才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但一直都是臭名远扬,很多明明不是他做的案子,都算到了他的头上。家中的悍妻名声更是响亮。一路看网偏偏他比谁都珍惜这个家,为了家他一直没能真正从江湖上抽身,也无法脱离盗贼这个他并不喜欢的行当。直到女儿出嫁,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却现自己早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然而当他仅剩的一只手被折断时,他现痛苦之中居然隐隐生出一丝解脱般的喜悦。他真的解脱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做贼,再也不用承担虚名,再也不用为宝贝女儿一边撒娇一边要求他做这做那,而烦恼不已。彻底解脱的瞬间,连伤口的痛苦都是美好的。哪怕他当时就死了,他也心甘! 他是解脱了,可是她呢? 陌月靠在马车的一侧,托着腮,望着丝绢久久不语。接下这幅绢画地同时,她可能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但也离漩涡的中心更近一步。越陷越深,终有一天她也会把自己葬送,永远不能抽身。到那时,绝不是放弃两只手便能解决问题,或许到时候要葬送的。是她的命。 正失神间,对面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丝绢抢了去。 “莫道万般愁,魂川……什么嘛?料子还行,这绣工可就……你让我巴巴地等了那么久。一路就是为了这个?”夜霜华眉目含嗔地说道。 陌月对她是丝毫没有隐瞒,说道:“可不是,你看这东西有什么特别吗?” 夜霜华经营绸缎庄、成衣店等。对布料刺绣方面的事了解甚深,所以陌月第一时间想到与她商议。 可惜夜霜华不买他的帐,她懒洋洋的捶着肩道:“哎呀,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不过是冷风吹了一阵,肩膀又酸又痛,回去一定要叫小别给我好好捏一捏。” 陌月急忙道:“我地好姐姐,我帮你捏还不成了。我也不是故意回来迟的。谁让这事偏偏那么巧就我给遇上了。”她急忙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跟夜霜华说了一遍,就连那晚宴会上生的事也没有隐瞒。 “这么说你是为了还他们的人情才出手的?我说你地心肠一贯又冷又硬的,怎么会路见不平起来。” “要不是为了还这个人情,这东西还到不了我手上呢!” 夜霜华咯咯笑着,摇着绢画道:“你就真相信这东西里头有什么线索?说不定人家哄你呢!” 陌月道:“若他当真哄我。我也认了,我想不会有人用一只手的代价来哄骗我吧!” 夜霜华问:“钱四他们现在何处?” 陌月道:“我替他们叫了车。让他们连夜离开天锦了。” 夜霜华点点头,不置可否,顿了顿,又道:“好吧!这东西放我这,我好好研究研究,若有什么现,我会叫人通知你。” 陌月自然没有意见,立刻同意了。 马车在夜色下疾驰,月渐渐隐匿进云层,犹如一出戏落下了帷幕,而下一出戏的演员也已在幕后做好的准备。 谢绝了夜霜华去她在天锦城内地宅子同住的邀请,陌月匆忙赶回客栈,准备她的下一步计划。 此刻天色还尚早,客栈大门紧锁,陌月不想闹得人人都知道,便绕到后院围墙翻了进去。 一只脚刚踏进霜院地院门,她便想起自己早就和孟蝶换了房间,如今她住的不过是普通上房。郁闷了一阵,她只好掉头回自己的房间去。刚回到客房的走廊,只见一个人蹲在自己的房门口,似乎睡着了一般。 陌月还道是值夜的伙计,大约是太累了,便蹲在地上睡着了。于是她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快起来吧,要睡回屋睡去,别在这睡着了,回头生了病有你受的。” 那人半梦半醒中,被人一拍,立刻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抬起头,说道:“陌陌姐,你回来啦!” 陌月一看见他地脸,当即傻眼了,二人大眼瞪小眼,停了半晌,陌月才大吼道:“江小轻!!你小子死哪去了?居然给我混到现在才回来!” 这一嗓子吼下来,整栋楼的客人几乎都被她吵醒了,只听楼上立刻有人骂道:“大半夜的,鬼叫什么!要不要人睡觉了!” 陌月瞟了楼上一样,又看了看还没睡醒的江小轻,一把拎住他的衣领道:“走!跟我进去,我要好好审你!” 说罢,便拖着他踢开房门,走进了客房内。 第一百二十六章 粉碎的沙漏 清晨,夜霜华披散着头坐在窗前,天边的微光透过灰色的云层,天锦城立刻泛起一层薄雾似的光晕。(.) 繁华的城,顿时五彩斑斓起来。 小别端着一盆水,悄无声息地推开夜霜华的房门,走了进来,却意外地现她的主子早已起身。小别很意外,她的主子平日里不会醒得那么早,更何况昨夜主子很晚才回来,小别本以为不到日上三竿她是不会起身的。 见夫人的床铺都还叠得整整齐齐,小别忍不住皱眉问道:“夫人昨夜没有歇息?” 夜霜华似乎吃了一惊,抬头一见是小别,便道:“来得正好,替我把窗台上的那两个东西丢出去。” 半晌,却不见小别有什么动静。 夜霜华又抬头望去,只见小别站在洗脸架旁,两个腮帮气鼓鼓地看着她,那皮肤粉嘟嘟的,令人恨不得上去捏一把。 夜霜华轻笑一声道:“这是怎么的,谁又惹我家小别姑娘生气了,跟夫人说说。” 小别将手中的水盆往架上一搁,便走上前气呼呼地道:“夫人,小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您身子不好,别总是熬夜。.有什么重要的事,只管让他们做去,说什么也不需要您操心啊!可您倒好,三更半夜才回来我都不说您了,居然还一夜没睡,您还要不要身子,难道真要病倒了才消停!” 夜霜华见她爆豆子似的爆出一串抱怨,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你家夫人哪里就那么容易病倒了。”停了一下,又道,“若是我真有一日病倒了,只怕也就是我的死期到了……” 小别来到她身边,伸手拿了外衣,为她披上。道:“又说昏话了不是,俗话说啊!好人不长命,祸害……呸呸!我又糊涂了,俗话说啊!大病不犯,小病不断,夫人身子一向弱,平常小毛病多些。所以不会生大病的。但小病可就说不准了,您瞧瞧,天都凉了还穿这么点,冻出病来还不是我伺候。您哪!就体恤体恤咱们,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行不?” 夜霜华哭笑不得。似乎这“大病不犯,小病不断”也不是什么好话吧!但若是她再不说点什么,依小别的脾气,还能给她没完没了地说下去。她只好连连点头道,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 小别见她答应得爽快,又不高兴了,喋喋不休地说道:“您哪!就是嘴上答应了痛快。每次却都只是说一套做一套,您瞧您一年有多少日子是躺在床上的。”接连数落了好一阵,小别才很不情愿放过夜霜华,转身取梳子为她梳起头来。 为她穿着打扮好了,小别才走到窗前,拿起那两件东西瞧了瞧:“呦!这是什么啊!还挺漂亮。”她手中拿的正是昨夜地拍卖会上得来的两只精美的沙漏,雪白的沙细滑如雪,银色的花纹熠熠生辉。 陌月的记性一向不大好。一转身就把这个给忘了,所以两只沙漏都到了她的手上。 夜霜华淡淡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丢了吧!” 小别眼皮跳了跳,还有些舍不得:“您不要干脆给我吧!” “不行!!”夜霜华突然大声喝道。 小别吓了一跳,手猛地一颤。两只沙漏骨溜溜滚落在地,被砸得粉碎。雪白地细沙轻柔地洒落,房中好似下了一场雪,雪花纤细如尘。小别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将碎片收拾掉。 “碎了更好,就这样丢出去吧,把这儿也收拾一下,别让人看出什么来。”夜霜华脸色平静地说道,她的手中始终握那幅白色的绢画,一刻也不曾放开过。 “是……”头一次见到夜霜华露出如此冷漠的态度,令小别有些不知所措,慌手慌脚地收拾完地上的碎片,但掉在地缝间地细沙却清理不掉,小别只好先不去管它。 “对了。”出门之前小别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扭头道,“昨夜慕容先生来了,见您不在便离开了。” 夜霜华心里“咯噔”一声,问道:“慕容?他有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不过看起来挺急的。”小别说完,推门离开。 夜霜华怔怔地坐在窗前,手中绢画不知何时也滑落在桌面。 难道……要开始了吗? 陌月一把将江小轻狠狠地按在一张椅子上,俯下身子瞪着他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你倒吊起来连续不断大喊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连喊一万遍不许停!第二,把你这几日的行踪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一个细节也不许落!” 江小轻被陌月一拖一拽,早就清醒了,这会他满眼哀怨地看着陌月道:“有第三种选择吗?” 陌月咬牙切齿道:“有啊!你可以自己选择怎么死!” 江小轻白眼一翻,险些昏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 陌月用食指绞着衣角的穗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个时辰前,她怎么也想不到会从江小轻口中听到这些消息,她原本只是想惩罚他不告而别罢了。 江小轻睡眼朦胧地说道:“最后……我好容易才找机会溜了出来,然后一刻不停地赶回天锦城。回到客栈找你,却碰到那只花蝴蝶说你跟他换了客房,我又跑来找你。可有个比苍蝇还讨厌的伙计里嗦死活不许我进去。后来我见你一直没回来,只好坐在外头等了。” 然后他又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道:“陌陌姐,我赶了几天地路,困得慌,能不能申请去睡会?” 陌月沉吟…… 突然间她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外冲去,任凭江小轻如何惊诧地大喊,也不理会。 第一百二十七章 破绽百出 陌月冲进来的时候,夜霜华正在摆弄一方水晶绣帕。(.无弹窗广告) “好金贵的刺绣,该不是你绣的吧?”陌月施施然坐在她的身旁,伸手将绣帕抢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看。 夜霜华一把抢了回来,道:“这可是前日的拍卖会上买来的,花了我二万两银子呢!若不是为了看一眼水晶绣到底怎么个特殊法,我才不花那冤枉钱。你大清早跑来,该不是为了和我一起探讨一方帕子吧!” 陌月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重重地放回原处,道:“江小轻回来了!” 夜霜华懒洋洋道:“回来不就回来了,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陌月道:“霜姐姐,你以前认识江小轻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夜霜华侧着身子望了她一眼,道:“见过几次而已,谈不上熟悉,毕竟十三家店铺中就属我们两家的往来最为频繁。叫我说呀,他除了一张嘴够利索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他怎么了?” 陌月道:“那他的功夫呢?难道你不知道他的轻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只怕是差不了多少。.” 夜霜华愕然地抬起头,道:“竟有如此厉害?我倒不清楚,不过他既是罗老爷子的弟子,厉害一点也不算什么奇事。” 陌月轻“哼”了一声,道:“若是罗老爷子有本事教出这样的徒弟,我倒真要到他面前说一个服字,莫说是轻功,罗老爷子哪一样功夫不是半调子。” 夜霜华眉头微蹙:“那你的意思是?” 陌月一本正经地道:“我怀疑,江小轻就是云台令使!” 夜霜华手指一颤,惊诧道:“这说得哪的话,他不过是个从小在赌场厮混的孩子,怎么会和云台扯上了关系?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云台令使?” 陌月作势让她先冷静一下。说道:“我也就是怀疑嘛!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先听我说完。其实前些日子曾有一个自称是金屋的使者,叫什么张二十八的,指认江小轻就是当年的云台令使其中一人,我自是不信。之后那个张二十八失踪,他也不告而别,那日之后我就一直不曾见过他。只是托孟蝶传信给我,说是他现了一个大秘密,便跟踪下去,一时不能赶回。[.超多好看小说]网.后来,我曾拜托孟蝶去调查那个张二十八地下落。孟蝶告诉我,张二十八在京师附近便失去了踪迹,金屋的总部就在京师附近,所以这点并不奇怪。” “孟蝶?”夜霜华似乎对这个名字的出现感到很意外,她不曾听陌月说过她什么时候和孟蝶那么熟了。“你那么相信他的话?我听说这个孟蝶的名声似乎有点……” “孟蝶不会骗我的!”陌月斩钉截铁地说道。 孟蝶的名声说不上坏,但是他是个十足地“花蝴蝶”,这一点常被江湖人所诟病。但陌月就是信任他。他的名声如何与她无关,她只知道他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夜霜华神情古怪地一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陌月接着道:“孟蝶告诉我,似乎江小轻也是往京师的方向去了。”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无论他去哪,我都不会多想,毕竟他只说现了一个大秘密。并没有说那个秘密在哪。可就在方才,他却对我说,他一直都在天锦城附近没有离开……” 夜霜华一直皱眉不语,陌月似乎也只是想找个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想让别人给她提什么建议。 “他告诉我。他找到了那些失踪地富豪们,而且这些人就被藏在叠翠山中的一处水阁的地牢里。” 夜霜华心不在焉地道:“若是当真如此。那可是大事一桩啊!” 陌月冷笑:“何止是大事,简直就是奇事,说起来……叠翠山中的水阁不就是我们昨夜去的那个地方,他说那里十分冷清,只有一些守卫。可这些日子九宝斋为了准备拍卖会必定安排了不少人在水阁准备,怎么会冷清,应该是热闹非凡才对。而且我问他到底是怎么现这些失踪者,他说是碰上押送那些富翁地车,刚巧被押送的富翁又是他认得的。哼!那些家伙无声无息地抓了几十个人,一次也没露出破绽,那么巧就被他看见了?我问他有没有跟那些失踪地人说过话,他说他没下到地牢深处,以他的轻功潜入皇宫都是轻而易举,一个小小的地牢就能难倒他?何况九宝斋的人就那么笨,在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囚禁这么重要的人!” 夜霜华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提到这个,陌月便有些泄气了:“如果知道怎么做,我就不会坐在这了……” “看他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我几乎在想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可一想到那幅肖像画,心中又是一阵不安。如果他们都能把人安排到我身边来了,岂不是说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他们的掌控之中。”陌月苦笑,“说起来我似乎也不怎么伤心,大约是习惯遭人背叛了……” “不会地。”夜霜华像宽慰自家的孩子一般摸着她的头,“不会再有人背叛你,我们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背叛你……”她的语气中隐隐加重了“我们”二字,但陌月并没有察觉。 二人静了一阵,夜霜华道:“对了,昨夜我们九宝斋送给咱们的两件东西,我赏给两个丫头们了,反正你也不会喜欢,便没跟你说。陌月果然大方地言道:“赏就赏了吧,那东西带着还嫌碍事,又不值几个钱,霜姐姐不说我早都忘了。” 夜霜华容色温润,柔柔地一笑,便不再说话。 “不行!”陌月猛然一敲桌子,“这事若是搞不明白我恐怕连觉都睡不好,我去找孟蝶,叫他帮我查个清楚,一定要知道他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赔礼(上) 夜霜华眸光闪烁,欲开口说些什么,可陌月却已经风风火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边言道“回头再来看你!”,说罢便离开了夜府。 其实说是去找孟蝶为她查清江小轻这几日的行踪,不过是陌月的目的之一。实际上她心中还有一事放不下,昨夜她与夙心约好,夙心会派人将二师兄秦斐然送到她住的地方,再行商议如何救治的问题。而她却因为听了江小轻的话,心中起疑,又怕露出心中真实想法而不敢与江小轻多说话,便匆匆来到夜府。 如果江小轻当真是云台令使,如果让他与夙心等人撞上,陌月也不敢想象会生什么样的事! 就陌月所知,与这一连串事件相关的共有三方势力,第一便是慕容等人所在的那个神秘门派;第二便是九宝斋,但九宝斋很有可能是听令与那个神秘门派的,所以未必能算一方势力;第三便是这个从未有人露面的云台山,如果江小轻便是云台令使,那很多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 比如说,当初在洞仙酒楼聚会的几十名富绅和江湖豪杰,其中有不少一等一的高手,对方是怎样将云台令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他们面前。.如果送云台令的人有江小轻同等的轻功那自然就不是什么怪事,御风步法之玄奇,即便是夏轻泓这等的高手,要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什么东西送到他的房间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罗老爷子收徒弟都只收有可塑性的孩童,七年前陌月并没有见过江小轻,如果说金屋那张二十六年前的肖像画上画的真是江小轻。那么极有可能的就是罗老爷子被摄魂术修改了记忆,令他以为江小轻是他刚收没几年的徒弟,只是罗老爷子的武功实在说不上多高明,只怕是教不出这么厉害地徒弟。若是陌月怀疑江小轻的武功来历,他也大可给自己编上一个身世。说自己是带艺投师。 当然,平心而论陌月绝对不会希望江小轻变成自己的敌人,与他仅仅十数日的相处,她并没有察觉江小轻对自己有半点虚情假意,相反一路上对自己关照得无微不至。二人混熟了之后,也一直打打闹闹,倒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如果江小轻留在自己身边当真有什么目的,她又怎么会一点破绽都没有现? 若说相关的势力,还有一方不得不说地,就是官府了。.从听雪被送进宫中起,此事便已经与官府脱不了关系。如今六扇门的第一名捕与朝堂上第一权臣都已经一脚踏进这个漩涡,那么官府在这其中的影响更加不可小觑。而陌月的下一步计划便是要借助官府一方的势力,将听雪被人送入宫这件事透露给卫只是第一步,虽然陌月并没有说出自己地想法,但以卫的头脑还能想不到这些? 一旦他察觉一连串的诡异事件。其最终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控制朝堂,他必定会有所动作。无数地线索指向九宝斋,而只要朝着九宝斋的方向稍微查下去。官府必定也能现沈孤眠背后有一方神秘的势力在他,那么以当今皇上行事雷厉风行地作风,必定会下令将这个有反叛嫌疑的势力尽数剿灭。而据陌月所知的人中,无论是喜欢女人的姑江郡主,慕容凌宣,还是慕容敬疏,都是比自己也毫不逊色的高手。 从她上次在鸿壑轩偷听到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这个势力背后,与慕容凌宣、姑江郡主处在同等地位的还有很多。而从七闲山庄十三家店铺在同一时间遭到攻击可以看出,其背后的实力深不可测,且潜藏地本事令人匪夷所思,单凭六扇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影响。一旦官府现这一情况,不久的将来。朝廷的大军只怕就要出现在天锦城中了。 所以,陌月会劝夜霜华将她的生意迁出天锦城。先避过这段日子再说。 而今她要做地,就是利用自己“假扮”自己的机会,在天下人面前加一把火。竹溪一门,还能在江湖中露面地只仅剩她一人,她自知自己的出现对整个江湖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力,但同样她也是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 危险吗?她何曾惧怕过危险,她只是有些怕死怕饿怕疼而已。 她只是在自救,这些人一日不除,她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只能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 而当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就是她要将一切都弄得清楚明白时候,与复仇相比她更想知道五年前到底生了什么,为什么夙心会说是自己害了二师兄等人,为什么五哥会留下一封信说这一切的元凶是他们的师傅!! 回到客栈时,日头已经高高挂在东边,照得人暖洋洋的,而江小轻仍然抱着被子窝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张娃娃脸天真无邪,丝毫没有察觉陌月已经在怀疑自己。 陌月怔怔地站在门口愣神,有如此纯真的睡相的人,真的会是一个可能已经过五十岁的老妖怪? 她心中犹豫不定,委实不知该做何决断。半晌,叹了口气,替江小轻掖了掖被角,无声无息地退出房间。 站在客栈门口,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无处可去,正犹豫不决间,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陌月一见是他,先是一怔,随即脸色一寒,冷冷“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客栈里走去。 卫急忙追了上来,赔笑道:“别一见我就走啊,我这不是来给你赔礼了吗!”说罢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陌月“哼哼”道:“不敢,小女子一介草民那受得起你卫大人这么大的礼!”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赔礼(中) “不敢不敢,在别人面前我是大人,在表妹面前我就是个小人。”卫竖起一根小指,一本正经道,“就这么大!” 陌月强忍着笑,半晌,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客栈,找了个座位坐下。 卫也急忙跟上,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陌月叫道:“伙计,今日都有什么早点!” 客栈的一日三餐通常都比酒楼、餐馆要差些,但洞仙客栈却与酒楼相连。洞仙酒楼的菜天下闻名,客栈自然也毫不逊色,只是每日的食谱都是变化的,今日有的菜肴,明日必然是不会有的。 伙计远远地过来道:“来嘞,客官!今儿粥不错,不如吃点清淡的?有梅花粥、一品粥、虾茸海鲜粥、银耳南瓜粥,要不给客官来点红枣阿胶粥,又补血又美容?” 陌月皱了皱眉:“大清早不想吃甜的,来点咸粥吧!再随便上些点心。” 伙计道:“咸粥的话,要不给客官来点鱼片粥少加点青豆?早点今日有新的点心一点相思,给您来点尝尝?” 陌月点点头,又道:“那就少上一点尝尝吧!其他点心再随意上一点。网.” 伙计道:“好嘞!马上就给您送来,这位客官要点什么?” 卫一愣,道:“问我?” 伙计道:“自然就是您啊!这儿也没旁人啊卫似乎有些犹豫,想了想只好又道:“那就一样吧!” 伙计大声道:“好嘞!两份鱼片粥,两份一点相思,外加普通面点两份!” 陌月唬个脸,瞪着他道:“既然吃过了那别点就是,想撑死还是怎么的!” 卫“扑”地笑道:“我大清早就来了,哪有时间吃早餐,只是不觉得饿罢了!” 陌月一边用茶水冲杯子。一边面无表情道:“怎么?昨个夜里给气饱了?” 卫苦笑:“这事可真不能怪我,我的确不想跟他吵,偏巧我看上一件东西,他就跟我杠上了。你也知道,在这除了你和州府衙门的人,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九宝斋的人也只知道我是江湖中一个顶难缠的人。这次我是拿着知府的请帖去参加地拍卖会,实际上也是为了查探九宝斋的虚实。ap我实是不愿让人注意到我,又岂会愿意和他争吵。” 陌月道:“你看上什么了?” 卫突然有些窘迫:“不过一件饰物罢了,我看着还好,就出价了。” 陌月也没在意他的神情。道:“他也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别跟他计较了。说实话,上一辈的事不该牵扯到你的头上,我是不清楚他究竟做过什么,但你不是也没把仇怨算到我的头上。既如此你也勉为其难。别跟他计较了,上一辈的事何不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卫没料到陌月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事跟你说不明白!” 陌月斜了斜眼。嘀咕道:“我还不乐意知道呢!” 刚巧,伙计把他们地早餐给送了过来,两份粥外加几个蒸笼。陌月很好奇这一点相思究竟是什么点心,便先伸手把蒸笼打开,定睛一瞧,顿时有些傻眼。片刻,二人才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原来这“一点相思”就是一笼烧卖。只不过每只烧卖都在香糯的糯米上摆放了一粒红豆,外加一侧的蟹黄、黑米,看起来的确挺漂亮。 陌月忍笑用筷子夹了一只烧卖出来,道:“罢了,看在它名字、卖相还不错的份上。就吃一个吧。” 她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便对卫道:“味道也还过得去,你尝尝看!”然后三口两口一个烧卖就填进了她地胃里,又忍不住去吃第二个。 卫见她吃相有趣,笑道:“你吃吧,我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吃不了糯米之类的,有时一天只吃一餐而已。” 陌月吃了一惊,忙叫他把手伸出来。卫不解地伸出左手,只见陌月伸出三根手指,似模似样地为他把起脉来,过了好一会,才收了回去,然后有些怒气冲冲地道:“你是不是最近都不按时吃饭、休息,不知道自己身子是什么情况吗!照你这样下去……”正说着,她的语气突然停顿了。 下面的话委实难以开口,但卫却不以为意地笑道:“照这样下去,我根本活不到三十对吧!这种事我自然知道。” 陌月放下筷子,有些气不过地道:“你知道还这样,你母亲可就你一个儿子,若是让你她知道,她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卫轻笑道:“就算我时时注意着自己身体,又能怎样,顶多不过多活一两年罢了,时候到了还不是要死。像我这样人还不如早点死了好,也省的母亲时时挂怀……” 陌月怒不可遏道:“不许说这种话!人能活在世上何等困难,能多活一刻都是好地,若不然你就回去问问你的母亲,她是希望你早点去了,好能让自己早点忘了你,还是希望你多活一时三刻!”眼泪突然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为了能活下去,多少人不顾一切地在苦海里挣扎,可我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你又怎么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卫愕然,认识陌月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激动地态度,只为了他无意说出的一句感慨之语。 什么时候…… 他微笑望着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连从小长在深闺中的女子都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看来我真的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陌月眼睛红红的,含糊不清地问道:“还有跟你说过这些?” “还能有谁,自然是我那个聪明绝顶、举世无双、美艳绝伦的娘亲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卫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想笑又非常无奈地样子。 第一百三十章 赔礼(下) “啊?”陌月被他一连串的形容词给闹得一头雾水。(.无弹窗广告) 卫见她一脸迷茫,忍住大笑的冲动,连忙问道:“这会不生气了?” “哼!”陌月窘迫地将筷子上夹着的半个烧卖统统塞进口中,两个腮帮吃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道:“本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你一回。嗯……照你这么说的话,你娘似乎是个很有趣的人嘛……我的意思是她跟我想象中的似乎有些差距。” “我娘……”卫的思绪似乎渐渐飘远,“很聪明,但有时又迟钝得令人无语,说简单一点,我娘的性子就和你差不多。” “咳!咳!”陌月一勺鱼片粥当下吊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着一口气断断续续道,“这是怎么个比法!话可不是这么乱说的,你娘可是女诸葛,我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处!” 卫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所以说只是性子像,其他的不像,也难怪个混蛋对你那么上心,他对自己的亲兄弟都没那么上过心……”说着语气又黯淡了下来。 陌月侧想了想道:“你说他呀!也就是小孩子脾气,只要多去哄哄,他自然就跟你亲近了,你也别跟他闹别扭了,好歹也是你亲舅舅。。.。” 卫摇头道:“你还真是好骗!”停了一会他又道,“你还是跟我回京吧!厄山那种地方实在不是个好去处,那儿的女人比牲畜还不如……我可不是说你,只是那种地方实在不适合你。” 陌月望着外面,漫不经心道:“我再想想吧!”她心中其实也有了计较,既然有人在京师看见了听雪,那她迟早是要上京,若是有这么个位高权重的“表兄”在,行事也方便些。她只是担心那时她的身份是不是已经被戳穿了。 此刻最让她担心的反倒是秦斐然的安危,也不知夙心派的人是否来过,若是来找过自己偏巧自己不在,那一会她就不得不再跑一趟珍宝阁了。心想,一会还得去一趟夜府,让夜霜华帮她遣人去一趟竹溪,请裴玄若来一趟。她倒不信这世上真有无解之毒。想到这,她又看了卫一眼,心道不如让玄若也顺便给他瞧瞧,说不定还有办法救他。 于是她问道:“云显,我有一个神医朋友。不如我请他来帮你看看,你觉得如何?只是他现在不在城中,可能要等些日子。(.)” 卫淡淡道:“你是说神医洛羽?” 陌月讶然:“你怎么会知道?” 卫轻笑一声道:“今时今日,世上还能被称为神医的,除了他以外还能有谁!还是要谢你费心。若是他地话就不必了。” 陌月蹙眉不解:“为何不必?” 卫道:“这原因嘛……其一,我自认医术不比他差,若是我自己也无能为力。请他来也没用;其二,他如今就在城中,数日之前我还在城中见过他,若我想让他为我诊治,根本无需等到现在。” “你说他在城中?”陌月张大了嘴,“你在哪见过他?” 卫挑眉,似乎也很不解:“说来也怪,他居然和六王爷东扬昊在一起。我反复试探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既是他的朋友,是否知道他们究竟有何关联?” 陌月愕然地望着他,半晌才呐呐道:“我只知道他曾替六殿下解过蛊毒,其他的并不清楚。”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吧,陌月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又怀疑地问道:“你的医术当真这么厉害?” 卫笑道:“也难怪你不知道。当年我于医道上成名不久就被宣召入宫做了太傅,有几年我曾于洛羽齐名。只是后来我几乎成了宫中的御医,人们也把我给忘了。”他正说着,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瓶子,对陌月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见你脸上有伤,便为你配了这个,这样……你以后也不必总带着面纱。” 意外地接过瓶子,陌月问道:“这是什么?” 卫道:“我自己配的,没有名字,每日用它涂抹可以淡却伤疤。这不是还欠你一件礼物,昨夜那个也没拍下来,就先拿这个充数吧!” “那……多谢。”陌月却不甚感兴趣,她压根没想过要把脸上地伤疤去掉,便憋出一丝笑容匆忙收起,又急忙问道:“那你知道觅雪银丝吗?如何才能解此毒?” 卫见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失落,暗自叹息一番,说道:“这等奇毒莫说是我,普通的医师也没有不知的。只是据我所知此毒无解,你问这个,难道有谁中了觅雪银丝?” 陌月失望地端起一杯茶,点了点头。 卫宽慰她道:“虽说此毒无药可解,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救治,据闻只要……” 陌月心中一喜,伸手握住他一只手道:“只要如何?” “只要……”他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诧异地望着陌月的背后。 陌月回头望去,立时被一片金色给晃花了眼。 一抹冷冰冰地眼神停留在他们两相握的手上,片刻,夏轻泓抬起头对卫道:“你明知道她是什么人,还要这么做,你想看她死了才甘心吗?” 卫站起来,冷笑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夏轻泓沉默了片刻,又对正愕然望着自己的陌月道:“本座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与此人往来,可你只拿本座的话不当一回事!” 这样话自是唬不住陌月,然而却令她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夏轻泓这个人不但幼稚得可以,还相当自恋!他是她地什么人了,为何她一定要听他的话,别说他一个据地称王的氏族宗主,就是皇帝地话她也大可当耳旁风。从来都是只有别人求着她、哄着她的份,还没有谁敢强要她听令于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诡异的抉择 只是这个关头,她似乎没有立场表示抗议,只因为不久前她刚对卫说过,别跟他计较之类的话。 她望望这一位,又望望那一位,然后聪明地坐下继续喝自己的粥,随手又夹了一筷子洞仙酒楼的特色虾球酥,吃得不亦乐乎。 说到底,这二位的事原本就与她无关,天大地大不如吃喝大,填饱秦女侠的胃高于一切,早餐当前,哪管他大浪滔天。 于是乎,陌月在头顶乌云盖顶、雷电交加的气氛下,扫空了一桌食物,临了还偷偷把卫的那份给乾坤大挪移到自己的面前。当然,伸手前她还不忘问一句:“你真的不吃吗?那我可就替你吃了。”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 浪费不好,浪费是犯罪,她给自己找了理由,便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她这一开吃,不远处的伙计眼睛都直了,洞仙客栈的早餐分量一向足,方才她吃掉的东西至少是别人三倍的量,他摇头感慨着:这年头看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啊,这么清秀干净的一个姑娘…… 正当她低着头打饱嗝的时候,“比拼”了许久气势的卫突然开口了。 “罢了,二十年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是她”卫指向陌月,“你已经害了我娘一辈子,难道你还要你的女儿步我娘的后尘?其他的事我可以暂时让步,但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不会退让。。ap,。” 他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一丝剑拔弩张的意味,显然说出这些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夏轻泓原有些恼火,但听了他这番话,竟有些迟疑起来:“本座……我……不需要你让步,关于你娘的事情。我并不后悔!” 他抬起头,目光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做法!你可以把这番话转告给她,就说如果她想恨就恨,想报仇我等着她来报仇,即使再过一个二十年我也绝不后悔!” 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对方,陌月突然感到自己被他的气势震住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夏轻泓如此震慑人心的一面。虽然陌月本质是有那么一点八卦地,但一直一来她都对夏家的事保持不过问、不关心的态度,但此时此刻她的好奇心已经膨胀到极点,心口上像小猫的爪子在轻轻地挠。 说下去吧!说下去吧!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她!她的心都开始砰砰地跳个不停。 只可惜现实并不能如她所愿。这二人一人说了一句话后,又是一段长久地静默。网.apc 大约是他们三个的气场太过强烈,这当儿在场的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很多人几乎忘了自己的早餐。[]陌月见势不对,有些心焦地道:“要不。你们去我地客房吵……讨论吧!这儿太扎眼了。”说罢又压低了声音道,“不然回头你们就要变成天锦城最大的话题了。” 是啊!吵架很正常,在公共场合吵架也很正常。只是长相一模一样,外加身份敏感的两个人在公共场合吵架,似乎就有些不太妙了。 卫犹豫了一瞬,夏轻泓或许根本不把这种小问题放在心上,但他却不得不顾虑周全了。如果他的存在太过引人注意的确不合适,尤其近日来他必须频频出入州府衙门,真实身份极易暴露地关键时刻。因此,对于陌月的建议他是一百个赞成。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表示同意。夏轻泓却先一步说话了,只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力:“不必麻烦了,问题很好解决!” 陌月地心脏“砰”地一跳,不明白他想用什么方式来解决。 谁知夏轻泓居然将目光转向她,双目灼灼地对她说道:“过去的事本座不想计较。你应该很清楚,本座跟他根本水火不容。你准备永远都这样两边都不得罪下去?” 陌月脸顿时烧。谁说夏轻泓幼稚单纯,他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确实,她两边都不想得罪。 夏轻泓顿了顿,神情忽然有些冰冷,用命令的口吻缓缓说道:“现在就跟我走!还有,永远都不许再见这个人。” 陌月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他凭什么命令我,凭什么命令我!她猛地抬头,却现夏轻泓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在威胁她?他居然用她的身份威胁她!只有他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厄山来的夏小姐,他地确有威胁她的本钱。 小看他了,陌月的手渐渐握紧,指甲深深刺入手掌里,卫说得果然没错,她太好骗了!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夏轻泓是个如此卑鄙的人,而且是极有心机的一个人。 可是她不明白,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跟卫断绝一些往来,不惜用这种办法,难道仅仅是为了打击卫?还是……他在试探她? “让她自己选!!如果你用这种方式强迫他,我会看不起你!” 卫突然站了出来,挡在二人中间,但夏轻泓地态度激起他的怒火,他顿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是属于随时都有可能见阎王的情况,见他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陌月吓了一跳,匆忙扶他坐下,连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对?” 又对夏轻泓吼道:“你有完没完!把他逼死了你就痛快了?这种事就不能迟点再说。还有,我有什么义务听你的命令!你别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吼声在大厅里回荡了良久,整个大厅渐渐静了下来。 半晌,夏轻泓才面无表情地说道:“好,这就是你的选择!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陌月满头雾水地喃喃道,“他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再走啊!” “他的意思大概是跟你永不再见!”卫好容易缓过气来,无力地撑着桌面低声道。 “可是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陌月烦躁的言道,“你们太奇怪了,这一切本来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把我扯进去!” “对不起……”卫神色黯淡道,“也许他只是想做个抉择,却拿你做挡箭牌。我也是,我们都是卑鄙的人,为了一己私心利用他人的立场。” “我们……不过是在重复二十年前的事罢了……”他闭上眼睛,仿佛梦呓,“你想知道二十年前生了什么事吧?就由我来告诉你好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遥远的回忆(上) “我幼年是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度过的,那时我的亲人除了母亲,就只有偶尔来看看我们的义父。从小,我就感觉自己与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我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出门玩耍,每天必须要喝很多很苦的药,必须看很多书。村里的其他人家都没有下人伺候,可是我有,村里的其他孩子都有亲爹,可是我没有。当村里同龄的孩子已经可以开始下地干活的时候,我却连锄头都没有碰过,村里的人看见我不是远远地躲开,就是恭恭敬敬地看着我。” “母亲很少与外人接触,也不太喜欢我与外人接触,以至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这种生活方式是理所当然的,直到我渐渐觉,母亲对我的态度,比起村里的其他的母亲对自己孩子,要疏远得多。她是一个性格爽利的女子,跟任何人都能相处得很好,唯独对我,总是不咸不淡,好像很关心,又好像很冷漠。” “我曾经怀疑,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爹,所以母亲讨厌我,于是我不止一次地追问我爹的下落。开始,母亲只是避而不谈,后来我追得急了,她就会一边叹息一边摸着我的头说:谁都没有错,只是老天在跟我们的玩笑罢了。(.好看的小说)。ap,。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便去问义父,义父同样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对我说,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寻找答案。不久,我就被义父带回了京城,记得为了这件事母亲和义父曾经争执了许久,虽然最后母亲同意义父带我离开,但是在我走的那一天,她始终没有露面。” “在京师我认识了很多人,义父其他的义子,算得上是我的兄弟。对了,还有个刁蛮的姐姐。因为这个姐姐把义父折腾得头痛,所以义父后来一直不敢再收养女孩,呵!那时的日子总觉得比以前还要轻松,后来我还认识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凭借义父的推荐我还进宫做过几位皇子地老师。因为义父的身份特殊,那时我也认识了不少江湖中人。也听说了一些二十年前的事,其中也包括厄山的旧事。” “那时我才终于知晓,原来我娘是被厄山夏氏一族以未婚先孕的理由驱逐出山的!而且被驱逐之前还被用过大刑,也许他们的本意就是要让我娘死在刑具下,但偏偏娘地内功底子还不错。大刑之下居然还保住了一条命,只是我出生以后,一辈子也离不开药了。” 卫苦笑,这么一番话说下来,他已经脸色潮红。。网,c。有些接不上气。比起陌月与他初见时,他的身体状况的确更加糟糕,许是这些日子为查案奔波的缘故。但陌月两次为他把脉时。都曾特意以真气为媒介,将他五脏六腑、全身经脉都走了一遍。第一次在地下藏宝室内,他的身体虽然极度虚弱,但生机依然明显,可如今她却现他五脏已经严重衰竭,倒像是短时间内所有地生命力都被抽去一般。 所以她方才才会被他一点异常吓得不轻,卫说自己恐怕活不过三十,其实在她来看。他最多还有三年的时间。 “歇一会再说吧!”陌月耳朵在听他说话,眼睛却一刻不歇地盯着大门。 门口每过去一个人,她都打起十万分的精神观察,生怕错过了夙心派来的人。 这时门口来了一驾马车,素红的锦缎装饰在马车上。造型极为精巧,马车缓缓地行着。最后在客栈地门口停了下来。 车刚停稳,便下来一个人,陌月远远瞧去似乎是个女人。这个女人身材高挑,走起路来的样子看着十分眼熟,然而当她一开口对迎上来的伙计说话,陌月立刻认出了她。 居然是红袖,那个与陌月长相身形都有五分相似地女人,慕容的手下。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陌月立刻凝神倾听,他们的对话立刻清晰地传进她的耳中,隐约听出她正在打听一个姓秦的……红袖果然是来找她的!陌月正犹豫要不要过去问个清楚时,刚巧看见江小轻突然从楼上晃晃悠悠地走了下来,那种距离之下,很容易便能听见红袖与伙计的对话。大约看出此刻的状况不太寻常,他远远地向陌月打了手势,表示他先去问问情况。 虽然对江小轻依然心存芥蒂,但这种时候有人去替她解决问题,她自然乐得轻松。 于是她又将目光转至卫地身上,笑道:“我听说,你曾经在厄山大闹过一场,你们的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 卫淡淡一笑,道:“与其说是我大闹厄山,还不如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年我为了知道当年生的事情,也为了找到我地亲生父亲,特意去了厄山。谁知我刚到厄山,就惹出了大麻烦,我现我所经过的地方,所有人看到我都像看见神明一样,俯身下拜,更有甚者一见我就当街痛哭不已。那时我不明所以,接连几日没敢出现在大街上,后来我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我地长相竟于厄山现任的宗主也就是我的舅舅一模一样!厄山的百姓视夏家为神明,而厄山的宗主也有很多一辈子都不会走下厄山半步,所以他们看见我的时候才会如此激动。” “我以为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趁机探听一下二十年前的事,结果这也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是……”他的叙述突然中断了片刻,神情看来似乎有些郁闷,“如果我知道那里的女人那般保守,我死也不会问她们一个字!” 陌月愕然:“难道你向她们询问二十年前的事,无意间冒犯了她们?莫不是……她们觉得你在占她们便宜?” “比这个更严重!” “难道有哪个女人认为你占了她的便宜,寻死觅活要嫁给你?” “若只是寻死觅活倒好了!”卫叹了口气,“问题是我离开厄山城之后,那个女人真的自杀了,而且最后他们把这个女人的死统统算在我头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遥远的回忆(中) “原因是他们认定我是故意冒充夏轻泓在厄山捣乱,而那个自杀的女人也是被我逼迫致死。(.无弹窗广告)” 陌月不用猜都知道他一个不懂武功的人,逃出厄山城时会是何等狼狈。 “不过也幸亏如此,我才遇上了厄山城的城主,也就是我另外一个舅舅……起初,小舅舅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我二十年前的事,直到我以厄山城的安危和我自己的命作为胁迫,他才终于肯透露一些实情。” 那日,他提出若是不告诉她实情,他便立刻奏请皇帝出兵厄山,厄山是出名得易守难攻,但朝廷的大军也不是吃素的,若是双方当真血拼一场,必定生灵涂炭。而作为罪魁祸的卫,也誓言,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一定会以死谢罪。久病成医,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也不在乎下毒誓。事实上,他很清楚皇上绝不会在此刻出兵,尤其当时太子尚未登基,先帝对卫说不上非常信任。尤其先帝年事已高,贪图安逸,根本不愿与任何一方开战。 说白了,卫不过是为了得到真相而编出的谎言罢了。 但与外界隔绝的厄山众人却不明其中道理,他们只知道太傅是天朝的一品大员,便认为卫的话一定很有分量,人们不敢冒这个风险。[]却不知天朝的一品官衔全部是虚衔,没有实权。网结果,他们果然将二十年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之卫。 “原来,二十六年前外公那一辈的直系全部死于非命后,夏氏宗室旁系欺负母亲与舅舅们年幼,便想趁机夺权。他们将母亲和其他人软禁起来,在拥立夏轻泓为继任宗主,想将他培养成一个傀儡宗主,以便将权利牢牢掌握在他们手中。” “然而,所有人都错了。他们看错了这个新任的宗主。小舅舅告诉我,那段日子夏轻泓将他们牢牢地保护起来,完全不让他们知道外面生了什么,五年后,当他们终于重见天日的时候,所有野心勃勃地家伙全都消失了,而且无论怎么问也没人愿意告诉他们这五年究竟生了什么!!” “啊!”陌月不觉掩口惊呼了一声。虽然这位厄山城的城主没有明确告诉卫,但以他聪明怎能猜不出,夏轻泓为了让自己的两个弟弟置身事外,故意不让他们知道那些残酷的事。一个十几岁地少年,与一群野心勃勃的长辈。无论怎么想那场斗争都不会是轻松平静的,谁也无法想象这三年里夏轻泓究竟一个人承受了多少惨烈与煎熬。 这所有的一切,全部被他藏在心里,绝口不提,而其他人也未必是不愿说出真相。网.ap很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经被灭了口。作为了一个兄长,夏轻泓能做到这一步,实在不易。 想起方才卫对夏轻泓所说的话:如果你用这种方式强迫他。我会看不起你! 不错,即使对他满腔恨意,卫也始终没有看不起他,起码还很“看得起他”。 “如此,他们应该感激他才是,为何反而会记恨他呢?”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或许一切地恩怨都在从这时起才出现了转折,从亲人间的关切到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怨。需要多长时间? “不错,我也曾这样问过小舅舅,结果险些让我当场断气。” 卫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即使过了这么些年,每当想起那番对话。他依然感觉心颤。 “小舅舅告诉我,当他们从五年的软禁中解脱地时候。我娘就已经被逐出厄山。因为他们是被分开软禁的,所以在他们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有人说因为现娘……失贞,所以才将她逐出厄山。但两位舅舅根本不相信母亲会与人……所以他们费劲了心思寻找知情者,最终,他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当年他们姐弟三人虽然被软禁,但夏轻泓一人要对付那么旁系,根本无力支撑局面,他无奈之下便请娘助他一臂之力。唉……他们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种事我娘自然义不容辞!我娘自小便聪慧过人,有她出谋划策,夏轻泓压力大减,但是他依然不敢放娘出去。在前方,所有的正面斗争都由他一力承担,在后方母亲依然过着暗无天日地日子,做他的军师,也做他无休止地惨烈战斗中唯一可以寻求慰藉的……丢开一切痛苦地狭缝。” “大概是现娘没有被乖乖地关着,还为他们带来了许多麻烦,那些旁系终于忍不住出手对付我娘。没过多久,我娘就被人现有了身孕,厄山的女人若是失德,受到的惩罚极重,而我娘生这种事情,几乎都会被活活打死,多年的旧习他们早已把这种事当做理所当然的行为。一时间群情激奋,那些家伙叫嚣着要把我娘用重刑打死,连厄山城的百姓中都闹得沸沸扬扬,纷纷要求处死我娘。在这个关头,夏轻泓也维护不了娘,最后娘终于还是被那群混蛋用了重刑,然后丢在荒山之间,任她自生自灭。其实他们该是认为娘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却不成想义父会刚好奉了圣旨来到华阳王的封地,因为是孤身而来,所以抄了近路,所以机缘巧合地在荒山里救了娘一条命。” 陌月叹道:“这种事其实也怪不得他,那种情况下,除此之外根本别无他法,要保你娘一命只能兵行险着。” “所以我虽然抱怨过,却从未因此而痛恨过他,我之所以恨他入骨,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若不是我以死相逼,小舅舅也不肯将此事说出口。”说到此处卫地语气突然变得艰涩起来,苍白的面容愈加的没有血色,四肢更是不自觉地颤抖。 “别说了。”陌月突然伸出手,用指尖碰触他皱成一团的眉,似乎想用手抚平他的悲哀。 卫感觉到手指地温度,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不!让我说完……这么多年,除了跟娘试探着提过一回之外,再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娘是何等聪明的人,她立刻便明白我已经知道了一切,自此之后她对我地态度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从来不在乎自己还能活多久,或者我的名声如何,我只是怕……只是怕……” 只是怕自己连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 “什么都不用怕!”陌月突然打断他的话,她的手突然被一双颤抖而冰凉的手握住,恐惧、失意、悲哀,无数的负面情感像潮水一样通过这双手传达给她。 陌月的心中顿生怜意,柔声说道:“什么都不用怕!我在听……”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遥远的回忆(下) 卫剧烈地咳了一阵,手上的青筋暴起,清晰可见。 陌月感到自己的手被他握得生疼,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他紧紧握着,引来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却被这两个一贯将世俗的目光视若无物的人直接无视。 休息了片刻,卫才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又激动了。” 陌月满不在乎地收回被他握得白的手,淡淡地一笑道:“你没事就好。” 纤细的手从他的手中抽离,淡淡的温暖也随之消散,卫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阵失落感。 “后来呢?” 卫叹息着笑道:“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复杂,但简单点说只有一句话:我娘被软禁的那几年,从未踏出过房门半步,也不可能认识什么外人,更没有机会与人私会!!” “啊!”陌月全身一震,赫然站起,“难道是那些混蛋使人强迫……” 话音未落,便看见卫重重地摇了摇头。 霎那间,陌月脑海中有如电光闪过,顿时恍然大悟。 “难道她……”她的语气顿时艰涩起来。 “娘是自愿的……除了他,根本没人能走进她的房间。网” 她是自愿的,所以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追问为什么!却又怕刺激了她,仅仅隐晦地试探过几次,但最终还是被她察觉到他地目的。 “这个混蛋!!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卫偷偷看了陌月一眼。见她只是一脸愤恨,似乎并没有轻视他的意思,才稍感安心。 “这么说来,你是……” “不错,我根本就是他的儿子,一个本就没有资格活着的东西,就连我的存在都是肮脏的存在。” 他好像在笑,但那样的笑容令人绝望。 真相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漫长地斗争中。这一对兄妹走得太过艰难,唯一可以令自己解脱的世界里除了他就只有她,那样的世界,除了他和她,他们又能爱谁呢?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走在一起,他们的世界只要有对方的存在就好。所以当魅萝夫人被现有了身孕之后,她宁死也不愿说出那人的名字,这样的惊世骇俗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能理解!而他也不能救她,说出真相只会将两个人都推进地狱,所以才生了后来的一切。 这样的感情,曾经也是令陌月很向往地。(.)她骇然色变,但是也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不会的,那个混蛋你根本没必要在意,不是还有你母亲和义父关心你吗!”陌月急忙说道。 “我娘?”卫嘴角微微上翘,“她现在大概快忘了我叫什么名字。每次我回去看她。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什么肮脏的东西。用温柔地语气说出残酷的话,让我一次次点燃的希望,又一次次破灭。无论我怎么努力。她也顶多只会让我帮她做这做那。到了今日,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罪恶之子,兄妹**的产物,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枷锁将他牢牢套住。 陌月脸色微变,但随即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一时间难以明了。 “不过幸好还有你……”卫再次握住她地手,仿佛终于说出一切,而猛然间解脱地感觉,“我就知道你不会用那种眼光看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一定与他们不同,至少还有你……” 轰地一声,在陌月脑中炸开。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这个假表妹另眼相看,处处维护她、关心她,简直不像对一个表妹态度。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卫一直认为她是他的亲妹妹!! 父亲与他有如仇人一般,母亲又对他不冷不热,他自己甚至也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厌恶,所以他最怕地就是失去所有的亲人,对他而言,这是比死更痛苦的事,突然间老天送给他一个亲妹妹,怎能不令他欣喜若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陌月的手在他的微凉的手中颤抖,如此一来她更加不敢将真相告诉他,如果让他知道这个妹妹是假的,陌月不敢相信他会绝望到什么地步。难道要这样骗他一辈子!!好吧!就算冒充他的妹妹一辈子,也算不了什么,有这样一个兄长对她而言也不是坏事。但方才夏轻泓临走前说的话中分明有决裂的意思,这个人性格古怪,思维方式也大异于常人,陌月很难保证夏轻泓不会揭穿她。 如果他真的狠心揭穿自己,卫会怎么样? 她越想越觉得恐惧,甚至感觉到头上渗出的汗水,这种时候,她恨不得立刻离开天锦城,逃得远远的,最好再也见不到他们。这样一来世界就清净了,没有她需要烦恼的事,跟没有她需要担心的人。但是,就这样撒手不管,她又有些放不下,放不下这个用强势和令人害怕的一面伪装自己,其实长久以来一直脆弱着的人。只要想到真相一旦揭穿,他就有可能丧失一切生机,她就害怕不已。 她自是不会看不起他,也不认为他的父母之间的感情有什么错,她愤恨的只是这两个人不负责的态度。先不说他们所做一切究竟是对是错,就算他们错了,那也应该由他们自己承担,凭什么将怨气泄在卫的头上。 难道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她既能安心脱身,又不会伤害到卫!如果不能在夏轻泓揭穿自己前想到一个办法…… 突然间,她心头一亮,办法虽然没想到,但绞尽脑汁之后却想通了一个问题! 她急道:“云显,我记得你娘是个性格洒脱开朗的人对不对?而且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对不对?” 卫抬起头,诧异地点了点头:“不错,我说过。” “那你娘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态度产生变化呢?” 卫皱眉想了想,道:“自从我娘现我已经知道一切,对我的态度便一直如此。” “说不定,我已经明白了!”陌月扣着桌子,喃喃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眉边金霞细 “你明白什么?” 陌月晃着筷子,说道:“先不提这个,说起来你是不是从来不跟女人打交道啊!” 仔细想想,卫一出生除了母亲就没跟其他女人有过交集,逍遥侯被他的义女吓得不敢再收养女孩,府上之后十几个义兄义弟,进宫以后,虽然这宫里是不乏女人,但说白了皇宫里哪个女人不是皇帝的,一般大臣对那些女官、宫女都是能避则避。这么一算,除了陌月,卫似乎真的没有与任何女人打过交道。 难怪在厄山城中打听个消息,能生生把人打听到自杀,陌月简直不敢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打听的。 要说这方面这父子两个倒是挺像…… “令堂实在可怜,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那么笨。”她感慨,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聪明儿子,当然她最后一句的声音很小,不过再小也躲不过距离不过两尺多一点卫。 要说卫笨呢,似乎又不大合适,只是这当儿除了笨她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他。 “那麻烦聪明的人向我这个笨蛋解释一番了。”见她私下里唧唧咕咕的,卫不觉笑了。 这一笑,低迷、沉痛的气氛一扫而空,两个人低声说着话,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一个个又吃饭的吃饭、干活的干活。。ap,。但说到解释。陌月地脸突然泛起一丝红晕。 这几日她都没有改装,伤口上嫩红的伤疤刺眼得很,平日她还会以面纱遮住,但吃饭的时候还是要拿下来的。至于那只黑色蝴蝶纹饰,本朝的女子梳妆打扮时也喜欢在脸上做文章,各色花钿纹饰之丰富多样远胜过去几朝,有道是“脸上金霞细,眉间翠钿深(注)”。以鱼骨贝壳为饰也是常见,何况是普通的黑色纹饰。即便被人瞧见,只要不凑到她面前几寸远的距离,还要加上视力极佳,才能看出纹饰其实大有问题。 且陌月脸上的伤疤刺眼,大多数人看了第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剩下地也不好意思总盯着人家脸上的瑕疵看个不停。所以如今有这道伤疤在对陌月来说反倒是大有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谁也不会把一个如此容貌的女人与倾城之姿的五柳夫人联想到一起。只要不撞上东扬昊等人,她的此刻的处境反倒大有保障了。 关于她的伤痕,卫倒聪明地什么也没问过,但不问不代表他不在意。他费尽心思为她寻来除消除伤痕的药就是最好地证明,可惜他的良苦用心都是白搭,陌月压根就不想消除伤痕。网用她的话说就是,反正治好了也没人会看,何必那么麻烦。想法虽然消极了点。却很符合她的风格。 就算伤痕将她原本地容貌大打折扣。但此刻她不期然露出羞涩的一面。看在卫眼里,也在一瞬间心中微微一动,很想看看她伤痕彻底消失时的样子。 “不好说?”他问道。总的来说卫还是个很细心的人,没有立刻追问下去。 “你自己去问令堂吧。”陌月呐呐说道。 “这算什么?”卫无语,这不是说了白说。 “你问了就知道,她一定会告诉你地,我保证!” 她保证了,他还是很犹豫,但是他相信了,因为他信任她。 “那……我该怎么问呢?” 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在战场亦能指挥千军万马地人,遇到这种问题,同样不知如何开口。 “照实说,你心中有什么疑惑统统照实说出来,不要犹豫也不要再试探。相信我,你一定能得到一个满意地答案!”她的语言并不震撼人心,可以说平淡得出奇,但偏偏这样的语言中包含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令人无法不信服。 卫凝视了她片刻,黯淡的眼神渐渐有了光彩,是啊,就算是去拼一把又能如何。连死都可以接受,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好,我去问她。”他很快就做出决定,然后站了起来。 “现在?”陌月讶然。 “没错。”卫的语气很肯定。 “那案子你不管了?” “那本来就不该是我管的。” 是了,哪有当场一品大员跑来查案的,六扇门的捕头大爷们也实在无计可施才求到他头上。关乎朝廷安危,卫也不得不帮忙,但比起朝廷安危,还是他的母亲真正的想法比较重要啊…… “那我送你。”陌月也站了起来。 说到回京,卫反倒又犹豫起来:“不如……你跟我一起回京吧!” 他还是不死心…… “反正你也不可能再回厄山。” 是啊,她莫名其妙跟夏轻泓翻脸了,说起来跟他翻脸也不是一回,她都快麻木了。 “我不能走,这儿还有很多事没完。”没做完的事太多了,有些事只怕一辈子也无法完成。 但卫却以为她是因为与夏轻泓决裂,所以还有许多事需要交接清楚,暂时无法离开。 “罢了,我送你出城吧。”一时无言,陌月苦笑,他这么一走,官府这边也算是失去了掌控。好好的一顿饭,算是生生把两条可用的线都给切断了,真是得不偿失。早知如此,她拼着饿一顿也不吃这顿饭,虽然让她饿着她也不大情愿。 卫默默地点了点头。 门口那辆精致的马车已经被拉到后院,陌月心中记挂着红袖的事,但还是决定送卫离开天锦城再说。 可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陌月一回头,刚巧看见江小轻冲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地冲到陌月面前,断断续续道:“快!陌陌姐,快去看看吧!出了大麻烦了!” 江小轻不是在替她招呼红袖,能出什么大事,难道是慕容拿她的身份做文章? 但心中却在那一瞬间冒出了另外一个可能,她一惊,转身拉住卫道:“你不能走?帮我一个忙。” 注:出自唐代温庭筠的《南歌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诊病 江小轻所谓的大麻烦,就是一个红衣女人在她的房里要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说如果找不到陌月就要杀人。 “到底怎么了?”陌月冲进房门,果见房间里有三个人,除了从大门进来的红袖,还有一个红色宫装的女子,正是夙心。 陌月觉得心里在吐血,早该想到夙心与慕容是有勾结……往来的,在她被慕容骗进那座冰室,碰上夙心的时候就该想到。平白无故的,他干嘛透露这么个消息给自己,八成是同一个时间也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夙心,只是他好好的非要让自己与夙心碰面,又是安的什么心?是想看到自己与夙心打得两败俱伤? 回头一定要问问夙心,这个红袖到底是什么来头。 夙心一见来者是陌月,也不跟她废话,劈头便道:“你答应过一定会将师傅治好,若是做不到,别怪我的剑下不留情面。” 陌月当然是答应过,但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那时半死不活都能救回来,还有什么伤什么毒是不好的,但听了卫的一番话,此刻她的心里又没底了。 她匆匆来到床边,依然昏迷的秦斐然此刻正躺在床上,肤色微微泛红,若是其他病人还可说是脸色好些了,但对于中了觅雪银丝的病人来说,这却是不好的兆头。[]网.apc觅雪银丝之毒本就是为了将人的体能提升至极限。如果不用极寒之物降温,人会在一个时辰之内被自己地体温烧成干尸,但以寒气强行压下热毒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不能将体内热毒彻底清除,中毒之人还是活不了几年。 陌月记得自己离开冰室时分明带了一块寒晶,就是为了压制秦斐然体内的热毒,但是此刻秦斐然不自然的肤色又是怎么回事? 她急忙冲上前去查看,寒晶依然好好地放在秦斐然的胸前。再伸手一探,他表面体温似乎并不高,但体内的温度却得奇怪,仿佛有一道热流循着一定的轨迹在移动。以陌月的半调子医术何曾见识过这种诡异的状况,她立刻慌了手脚,惊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与陌月地半调子比起来,夙心在这方面更是连半调子都没有,她见陌月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有些慌了神。只能连声问:“怎样?” 紧跟在后面进门的卫与江小轻见气氛突然紧张得吓人,都有些纳闷,亏得卫是见惯各种场面的人,倒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也看清了现场的状况。 他走过去安抚她们道:“先别急,让我看看吧。。###网。” 陌月急忙让出位置,她是不清楚卫的医术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厉害,但能在宫里做御医的想必也差不到哪去,只少比她自己强。而夙心是认识他地。但只知他是江湖中一个很难缠的人物。却不知道他另外的身份。见陌月的举动也猜得出他地医术不差,因此也任由他去查看秦斐然的状况。 卫看病的方式倒不似一般大夫,不一定非要经过望闻问切这些例行步骤。只是在距离秦斐然两尺远的的位置看了一眼,便讶然道:“你所说地那个中了觅雪银丝奇毒地人就是他?” 夙心见他还未切脉便能说出觅雪银丝地名字,便知他的医术不凡,当下跪倒在地道:“请先生救救家师!!” 卫急忙避开,连声说道:“夫人这是何苦?”伸手虚扶一把,夙心才低着头站起。 在他的记忆中夙心带给他地印象,是孤傲与热烈两种极端相反的结合,以江湖上对卫的评价,她是绝对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的。骤然看见她为一个男人向一个她从不放在眼里的人低头,卫震惊非常。 他忍不住望了一眼站在他一侧的陌月,她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对这一幕毫无感觉,但目光里流露出的哀求和急切毫不掩饰地落入他的眼中。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两个女人为他放下卸下高傲的伪装,甚至不惜屈膝。 答案就在眼前,卫斜坐在床边。躺在床上的人头已显出花白,容色异样的红润,但双颊下陷、形容槁枯,比起自小体弱多病的卫看起来更加缺少生气。唯独清秀的眉眼与脸的轮廓,还依稀可见他当年的风采。 卫叹了口气,将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依次放在病人左手的手腕上,面对觅雪银丝这种天下奇毒,他根本毫无把握。被天下第一神医认定的无解之毒,哪里是说治好便能治好的?虽然当年他曾与洛羽齐名,但是他所学甚杂,而且一直在宫中担任半个御医,二人各有所长,精擅方面各有不同,说不清谁比谁强。只不过裴玄若继承了师门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洛羽”之名,名声上远比卫要响。 等待良久,也不见卫有什么动静,一屋子的人都不安起来,唯独站在一旁的红袖,除了在陌月等人进门时福了福身外,再没有一点动静。而江小轻完全不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只能好奇地看来看去。 又过了许久,陌月与夙心再也忍耐不住,夙心先开口道:“先生,家师的毒还有解救之法吗?” 卫收回右手,抬头看了夙心一眼,欲言又止,又将目光移至陌月的脸上。 陌月有些急了,道:“云显有话只管说便是,吞吞吐吐做什么?若是需要什么,就算让我拿命去换,我也一定会不惜一切弄到手!!只要……只要你能把师兄救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刚落,夙心心中大为震撼,骇然地将目光转向陌月,怔怔地盯着她良久无语。 江小轻听见师兄二字,猛然抬头,两眼的精光一闪即逝,却没有被任何人觉。 卫十分意外陌月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油然升起,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有些遗憾地说道:“觅雪银丝本就无药可解,如今热毒已经深入内腑,若是早来三年,找一个修习寒冰真气的内家高手为他驱毒,或者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现在……” “不会的!”夙心与陌月二人异口同声叫道。 陌月冲上前,摇着卫的手臂道:“你方才在下面明明说还有一个办法的!你告诉我,是什么办法,我一定想办法做到!” 卫面露难色,叹息道:“办法不是没有,但是以你们的能力根本做不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唯一的方法 “请先生明示!”夙心来到陌月的身旁,与她站了个并排。 见两个女子如此哀求,卫也觉得心下不忍,若是半个时辰前,他自然不会犹豫,定然爽快地将方法告诉她们。 夙心见他仍在犹豫,便欲跪倒哀告:“无论成与不成,夙心绝无怨言,还请先生相告救治家师的方法。若是……若是夙心无能,救不了师傅,那也是师傅这辈子命该如此。”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瞪了陌月一眼。 陌月见夙心如此行止,心中不免出一声哀叹,紧随其后屈膝欲跪下。 不出所料,卫被她们的行径吓得不轻,匆忙拦下住,在伸手的一瞬间却刚好与陌月的目光撞上,她的目光分明是在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心中苦笑,向她使了个眼色,便向门外走去。陌月点点头,便紧随其后走出房门。夙心对他们的举动颇感意外,正想跟在后面出去看一眼,却被守在一旁的江小轻出手拦下。 只见他“嘿嘿”一笑,嬉笑道:“夫人,看您一身的尊贵,怎么连人家小两口的私房话都要听。” 夙心一贯高傲的性子,何曾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顿时气得浑身抖,抬手便挥出一巴掌。谁知手还未挥出去,只一眨眼的功夫,江小轻已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她眼前。网夙心地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仿佛凝滞一般。 片刻,江小轻那令人抓狂的声音又在她的身后冒了出来:“哎呦!夫人的武功盖世,小人的身子单薄,可禁不起夫人的一巴掌。话说回来,夫人还是听小人一句劝吧!女人是不能生气的,生气了容易长皱纹,皱纹长得早了就特别容易显老。夫人您如今风华正茂,若是那么早就老了,可不是令人扼腕叹息。” 夙心被他喋喋不休的戏谑之言搅得晕乎乎地,几次猛然转身,都没能抓住他的身影。这样的轻功,她就是再练上二十年,也及不上他分毫,此刻她的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再加上她原本就心如乱麻,这么一闹。更是烦躁不已,险些忍不住要拔剑。 一直侍立一旁的红袖,这时突然开口说道:“没教养的小鬼,居然敢对烛夫人出言不逊。一会我倒要问问你主子怎么教你的!!”她的语气淡淡地,丝毫没有维护夙心的意思,倒像是在单纯地呵斥江小轻。 但是话一出口,江小轻立刻便泄气了,只见他嬉皮笑脸的神气已经变成了满脸的惊慌。似乎对红袖地这番话有所忌讳。 红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一个小小的风波消弭于无形。而夙心也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ap,。一场混乱。客房就这样在聊聊数语间归于平静…… 陌月跟着卫走出房间,卫就站在走廊上等着她。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方才在大厅不是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到了这你就不肯说了?” 卫转过身面对她。正色问道:“他当真是你的师兄?” 陌月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卫叹了口气,又道:“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以令师兄目前的状况,已经是任何一个大夫也救不了他地命,即便可以将令师兄体内热毒全部清除,他地身体这些年为了抗拒毒性,已经快到极限,活不了几年了。就算如此,你还要救他吗?” 陌月死死地咬着唇,内心地挣扎仅维持了一瞬间,便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早已猜出她的反应会是如此,卫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露出一副“果然”的神情。 “正如我方才所言,觅雪银丝除了找一个修习寒冰真气地内家高手强行将毒素逼除体外,别无他法。” “可你不是说师兄中毒时日已久,这个方法也没用了吗?” 卫环视一圈,才压低声音道:“这样说也没错,但正如你所说,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令师兄的毒并非不能从体内驱出,只是驱毒之人若是内力修为不够,反而会遭热毒反噬,中毒时间越久,对驱毒者的功力要求越是严苛。” 陌月心中一凛,对他话中之意已有所察觉:“那这个高手究竟要高明到什么地步才能为师兄疗毒?” “若不能达到天凝地闭的境界,也只是白搭一条命罢了……” ……天凝地闭! 老天果然以戏弄他们为乐吗? 若是她不知道世间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人就一直在她身边,而且还刚与他决裂。 与夏轻泓相处的这些日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他口中说出决裂的话代表什么意思,绝不仅仅是形同路人那么简单。何况别说是路人,以他凉薄的性情,即便是他的亲人他也未必肯出手,她又凭什么说服夏轻泓出手救人呢? 卫又叹道:“要找到一个修为达到天凝地闭的境界的人,已经犹如大海捞针,何况还要修习的是寒冰真气。别说现在就找出一个,恐怕等上一百年也未必能等到一个……就算找到这么一个人,也要这个人肯出手相救才行。” “我会让他答应的!!”陌月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卫心中一惊,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陌月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回到客房。 卫皱眉跟了上去,踏进客房的瞬间,只觉得客房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夙心与江小轻僵持在客房的两个角落,红袖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但陌月并未注意到这一切,她径直来到床前,然后双膝跪地,向秦斐然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平静地说道:“师兄,虽然小七不知道五年前到底生过什么,但既然是师兄的徒弟亲口说是小七害了师兄,小七便信。小七信的不是别人,而是师兄!小七答应过师兄,一定会把你治好便绝不会食言,小七现在就去找那个能救你的人去。” 她站起身,又转身来到夙心面前,突然间伸手拉住夙心的手。夙心为她的举动所震慑,感到十分迷茫,居然没来得及躲开。 陌月握着她的手,艰难地开口道:“你……好好照顾他,如今我身边已经没有可信之人,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托付谁。” 夙心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一瞬间觉得心中一酸,便有要落泪的感觉。 但她还是理智地稳定自己的情绪,问道:“你想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委托 她想做什么,其实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她只是有预感,一旦她真的去求他了,她的未来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毫无缘由地产生这种感觉,她甚至感到不安,于是她只能说服自己,她的预感一向都是不太准的,所以不需要担 即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想对夙心做个交代。 夙心对秦斐然的情意已经一目了然,只是大家都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罢了。这个时候如果说陌月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便只有秦斐然一人罢了。无论将他交给谁她都不放心,就连她怀疑了无数人也从未怀疑过的师傅,如今也已经不可信任,她还能相信谁? 所以,夙心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回答夙心的问题,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保持缄默。 好在夙心也没有追问。一直以来夙心恨她、怨她,却连她们自己不知道,其实夙心也不由自主地相信着她,或许正如夙心说过的,她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彼此早已很熟悉了。 陌月向卫告了罪,说自己不能送他出城了。又再次请红袖替她转达自己的谢意,无论慕容的所作所为究竟出于是没目的,她依然是感激他的。 唯独没有对江小轻说些什么…… 江小轻几次想询问,却都被她寻了借口打断而不了了之。 对于他。(.无弹窗广告)。,。陌月总是有几分顾虑。她从未介意过江小轻不告而别,而且是在自己最危急地关头,不介意他没有按照原计划来救自己,反而莫名其妙地失踪,而且失踪了很久。这一切,她都不曾介意,但她却无法容忍他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生一样便跑了回来,还找了一个十分拙劣的借口来欺骗她。 她无法容忍。她最无法容忍的是她身边的人欺骗她。 陌月淡淡地吩咐江小轻送卫和红袖离开客栈。由于夙心与秦斐然先是藏在马车中,又从后院偷偷潜入客房的,所以决定暂时留在客房里,至少还可以躲上一阵子。 随后,陌月才独自一人缓步行入后院。 在她离开的时候,卫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入她的眼中,都被她有意地忽略了。她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所以她根本不让他有机会开口,到了这个时候谁也阻止不了她。哪怕此时此刻秦五复活也无法改变她地心意。只是她万万没料到,自己的这一举动,竟为她造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一个令她后悔不已错误。 缓缓踏足通向四仙阁的小道。看似悠闲,恍若闲庭漫步。不过离开了几日的功夫,此刻放眼过去,后院已经只剩下一色枯黄,满眼地寂寥。 这从中间分开的四条小道。她早已走得烂熟。就算闭上眼睛。也不会走错。 突然间她毫无来由地想回霜院瞧上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仅仅是想看一眼而已。网过去的生活中。她从来不会对某个地点特别留恋,尤其对于霜院,她根本谈不上留恋,只是突然间冒出地念头,强烈得令她难以遏制。 于是她也顺应了自己的想法。 不一会,陌月便站在霜院的小院中。 霜院一如既往得安宁,令四周散落着少许干燥的灰白色细末,倒真地像是结了一层洁白霜。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陌月毫不意外地看见孟蝶衣衫不整地走出房间。 于是陌月漫不经心地打着招呼:“起得挺早啊!” 孟蝶见是她站在门外,有些意外,他打了个哈哈,满脸堆笑道:“想不到这大清早的,便有美人儿专程来请在下用餐的,当真是好兆头啊!莫不是在下要时来运转了。” “孟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居然知道自己要时来运转了?”陌月咯咯笑道。 孟蝶立刻露出他惯用的无赖式笑容。 陌月接着道:“一两顿饭算得了什么,只要孟公子帮我做好一件事,就算让我天天去皇宫偷御膳送给孟公子也没问题。” 孟蝶目光一滞,半晌才道:“偷御膳这种话你都说出来了,看起来这事不好办。” “好办的事也不请你出马了,”陌月笑道,“你还记得江小轻吧?” 孟蝶歪着头想了想道:“只怕想忘也忘不了,不久前在下还曾与他交过几次手,那小子武功不行,脚底抹油地功夫倒是一流。” 陌月点头:“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他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如果可以地话,最好能查清他地来历!!” 孟蝶奇道:“他不是你的跟班吗?难道这小子有问题?” 陌月道:“不知道,若是我知道,又何必请你出手。” 孟蝶点下头,笑道:“也罢,你等我消息好了。不过这一回的忙在下可不白帮,你多少也要付一点酬劳给在下吧!总不能让在下总干赔本地买卖。” 陌月觉得他说得也有理,虽然心中有些犯嘀咕,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不过你也知道,钱我是没有的,除了钱你还想要什么?” 孟蝶眯起眼,不慌不忙笑道:“在下也不要什么贵重之物,就要你今日衣服上所用的熏香配方!” 陌月愕然:“我从来不用熏香,这一点孟公子应该很清楚。” 孟蝶很自信地说道:“可是从方才,在下便一直能从你的方向闻到阵阵异香,想必在下不会弄错。” 说到香料,孟蝶是行家里的行家,既然行家都这么说了,陌月只好在身上翻找起来,平日里她连香包都不愿佩戴,又哪里能找到什么带有异香的东西。折腾了好一会,她才磨磨蹭蹭地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小的瓷瓶,道:“我身上有味道好像的就只有这个了,你自己看吧!” 孟蝶接过瓷瓶,凑近了一看,连瓶子都还没打开,便忍不住兴奋道:“没错,正是这种味道。”又对陌月道,“就把这瓶香料让给我吧!” 瓷瓶里的正是卫为陌月配制,专门用来消除伤痕的药,陌月还未打开看过。孟蝶要的居然是这个东西,这让她也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她提醒孟蝶道:“这可不是熏香,而是药,关于这种药的配方我也不太清楚!” 孟蝶乐呵呵地收起瓷瓶道:“是什么都不打紧,在下要的只是它的香味,若是有配方自然更好,若是没有在下迟早也能自己研究出来。” 陌月皱了皱小巧鼻子,对于一个男人有这种爱好她很不以为然。 “东西也给你,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二人的交易就算成立了,陌月心中放下一块石头,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望着比普通人捡了一个大金矿还高兴,急匆匆回房的孟蝶,陌月也不由会心一笑。然而,想到下面要做的事才真的千难万难,陌月又长叹了一声,离开霜院。 只是此刻的她并不知晓,这一次会面,竟是她与孟蝶最后一次会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只因寂寞 以前的夏轻泓只要哄得到位,什么话都好说。那是因为那时陌月跟他最大的矛盾,也不过就是夏轻泓耍耍小孩子脾气,闹个小别扭什么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若想求得他出手,必须要做好豁出去的打算。这个人热的时候是一团火,冷的时候比石头更冷更硬,他认定了一件事便软硬不吃,肉包子打狗还要响一声呢!到了他这,什么亲情友情攻势、威逼利诱,连个响都没有,就烟消云散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很难办就是了。 所以陌月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夏轻泓站在院中一株木芙蓉树下,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如今,正是木芙蓉花期刚过的时节,也不知是不是洞仙客栈将花养得特别好,树上居然还有几朵盛开的木芙蓉。而且,陌月一眼望去,便知道这一株正是木芙蓉中罕有的“三醉芙蓉”,这种花的生命周期只有一日,到了晚间便凋零,但一日之间它却会随着时间的不同,变幻出三种不同的颜色,早上芙蓉初绽时的颜色是雪白,到了中午便染上了一层粉色,晚上即将凋零时,又变成了深粉色。 陌月踏进月院之时,院内院外有十几个人在忙里忙外,有打点行装的,还有自己开火准备午餐的。这些八成就是夏轻泓那些辛辛苦苦从厄山一路找到天锦地随从。网跟了这么个任性的主子,倒也难为他们了。 有意思的是,当陌月走进月院时,这些人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简直就把她当空气一样!难道不应该有人上前来问她: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还是说,厄山的下人教养实在太好了,好到他们的心里除了手头的工作,便再也放不下其他?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多费唇舌。 但是如果连夏轻泓也将她视作空气,便有些头疼了。 伸手摘下一朵木芙蓉,花瓣上晕染着羞涩地粉白犹如一只蝴蝶,在风中起舞,摇曳生姿。 “拈花一笑暂别离。” 虽然他没有笑,但是这一幕令陌月心中莫名地冒出这么一句。突然间,她意识到,为何他的下人在收拾行装,因为他要走了。但是他这一走绝不会是暂别,而是永世不见。这种时候她还跟他谈什么交易,他自然不愿理她。 木芙蓉,又名拒霜。 拒霜。拒的可不仅是秋霜,说不定还有与霜字有关的人,除了一直住在霜院的陌月,他认识的人中还有谁更适合这个字眼,他是在赶她走呢! 但是既然来。不达到目的她又怎么会走! 陌月咬了咬牙。p.当下下定了决 突然间。她上前一步,“扑通”便跪了下来。 院里院外往来的下人依旧毫无反应,夏轻泓也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似乎根本不在意。 但是他拈的那朵木芙蓉,微微转动地过程中,停顿了一瞬,时间短得难以察觉,却还是被陌月的余光捕获到。 陌月心中一喜,自己这一跪毕竟不是全无用处,于是她急忙趁热打铁。脸上流露出凄婉无助的神情,即使有一道刺眼的伤疤,也显得楚楚可怜。在夏轻泓面前装可怜是没有用地,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这样做只是为了配合她现在要想要说的话。 “宗主应该很了解我,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是不会哀求任何人的!”强装镇定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痛楚,她的神情将坚定、忧伤、无助和羞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这样神情足以令任何人震撼。 果不其然,夏轻泓冷漠地面容稍稍动容了,但也只是冷漠地说道:“你走吧!我们已然没有任何关联,也不需要有任何交集。”说罢他将木芙蓉丢在一旁,举步向房中走去。 陌月忙用膝盖行走到他地身旁道:“如果我能给你想要地东西呢?” 夏轻泓脚下一滞,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这样的东西别说根本没有,就算有,本座得不到地,你又有什么本事得到。” “有的!”陌月的目光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清澈得令人无法质疑。 “本座洗耳恭听!” 陌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个东西就是我!我愿意用我自己来交换,只要你出手帮一个忙。” 夏轻泓闻言,突然有一种爆笑的冲动,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风暴渐渐在脸上成形:“说这种话,你也未免太自命不凡了吧!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的话,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心服口服的!”陌月缓缓起身,然后捡起那朵木芙蓉。 “今儿早上你走后,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卫,夏轻泓当然也猜得出他都对她说了什么,但是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于是,我终于明白了,宗主为何对我那么执着,不仅仅是因为你和卫之间的恩怨,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因为寂寞。”陌月平静地望着他,好像在说一句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话,“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必须孤军奋战的生活,那种孤单得令人狂的日子,还有在那种情况下很自然地产生了情感,那一刻,我都明白了。所以魅萝夫人走了以后,你就把自己关在厄山之巅,再也不离开厄山半步,因为寂寞这种感觉是在人多的地方便会更加强烈的一种感情,所以你宁可躲在清冷的厄山。” “也许你这次下山真的只是想查清当年害死你父母的人,也许也想顺便碰碰运气,或许魅萝夫人和卫也会来调查这件事的真相,但是魅萝夫人没有来,而卫又恨你入骨,所以你不再报任何希望。但感受过山下的热闹气氛,你又不愿再回到那个冷清的地方。”她指着周围的人说道,“如果厄山的人都是这幅模样,只怕回去后你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觉得难以忍受,所以萌生了找一个人陪你的念头!” “而我,是你在山下相处的时间最长,最熟悉的人,在加上卫误以为我是他的妹妹,你怕揭穿了真相他会痛苦,所以干脆把我带走,让我永远无法出现在他的面前,你认为这样他就不会痛苦了。于是你很自然便选中了我!” “你只是想找个人陪你而已……” 你只是想找个人陪你而已! 夏轻泓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起来:“不要……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恰恰相反。”陌月摇着头,“我根本不了解你,我承认我没有你那么能够忍受寂寞,我坚持不了那么多年,但是明明我们就是走的同一条路,为什么就走上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呢!” 第一百四十章 嫁给我? 同样在孤军奋战的两个人,都因为寂寞而寂寞,一个因为寂寞而癫狂不已,一个却因为寂寞而沉沦。[.超多好看小说] “我说得有错吗?” 她以为他会说她满口胡言,然后恼羞成怒,但是她似乎低估了他的承受能力。 她忘了,他这么多年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忍耐。 “不错!”他说,“你说的都对!不过……”不过什么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不过你为什么又轻易地放过我了,我以为你一旦决定的事,便再也不会有人能改变你的心意。” 虽然大致已经猜得出缘由,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亲口问一遍。 “没有人能改变本座决定的事,最初本座的决定便有两个。” 陌月闭上眼,心口的位置出一声轻柔的叹息,打断他的话道:“让我来猜一猜吧!第一个决定自然是将我带回厄山,软禁起来,就像当年……如此一来,世 上便再也没有我这个人,却会多出一个足不出户的夏小姐,我的后半生将再也不能离开厄山。如此一来,卫虽然会因为失去了我这个妹妹而难过,但却不会因为 得知了真相而愤怒、痛苦,而你找个人陪你的想法也算是实现了。ap” “而第二个就是,如果我对卫的关心程度足够,那么就让我留在他身边。只要你不说出真相,这世上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地真相。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他 的妹妹,一直到他离开人世的那一日。因为如果我不够关心他,便不会在意他的心情,说不定就会一走了之,或者将泄露了真相。” 然而结果却是,她幸运地通过了考验。 “你装得也太像了,之前我真的以为你们两个水火不容。” 夏轻泓突然目光一闪。抬头盯着她的脸。 陌月心中一凛,暗道该不是她说错了什么? 说不定他是真的毫不在乎卫的心情,他所做地一切不过是考虑到魅萝夫人的心情?以陌月对他的了解,这种看起来难以理解的行为他不是做不出来,他本就 是个难以理解的生物。 于是她又将对话拉回正题:“无论如何,我跟你去厄山你更放心,不是吗?” “你愿意跟我回去?” “只要你答应出手救我师兄一命。” 夏轻泓转身道:“本座拒绝,你既不是心甘情愿跟本座回去,本座也不是非要一个人陪不可。..” 用什么方法才能说服他?陌月心急如焚。如果这一次没能让他点头,只怕他就要离开天锦了,等他回厄山,她就再没机会见到他。突然间。陌月伸手拉住他衣袖,以前因为夏轻泓的身周总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气场。她从不敢轻易碰触他,哪怕只是他的衣角。但是今天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促 使她伸手拉住他地衣袖。 金色的衣衫,手感并不是很好。与天锦城满城锦绣相比。厄山是个只求温饱不求享乐的地方。就连厄山的宗主穿地衣服所用布料到了天锦城也只能算普通。但 是这种衣料坚韧而且保暖性好,对于在高山上生活的人来说,这种衣料才是最合适的。 “我承认。如果不是因为师兄已经快不行了,我绝对不会跟你去厄山。但是世事难料,愿与不愿总是相对的,此时此刻,让我在看着师兄死和跟你回厄山这两 者之间选择,我情愿跟你走。我是心甘情愿的,绝无半点勉强!” “你真地这么重视这个人?” “我视师兄如兄如父,这世上除了师兄,我已经找不到第二个亲人了!” 夏轻泓看了她一会,缓缓道:“你很聪明,知道如何揣摩别人地心思。” “你答应了?!”陌月喜道。 夏轻泓摇头:“本座拒绝!” 这会陌月终于急了,她大声道:“既然你承认我说话都没错,为什么还要拒绝,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出手!!”她一把拉住他地右手放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要 我的命吗?我现在就给你!!” 夏轻泓抽回右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要你地命于本座有何好处?”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是这世上有的,我一定给你弄来!” 夏轻泓伸出手,揭开她半掩的面纱,手指突然从她的伤痕上缓缓划过,陌月顿时打了个哆嗦。卫的手很冷,只是那种体温偏低的冷,但夏轻泓的手碰触到她 的一瞬间,她立刻明白了阴寒是什么意思,其实他的手是热的,但是那种冰寒透骨的感觉直冲她的大脑。 “你……想……干什么?”陌月一开口就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难道,她在害怕? “多么完美的一张脸,伤害这张脸的人真该千刀万剐。”他缓缓说道,“本座早就说过这支玉簪最适合你,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可惜只有一支簪子,太单调了些。” 陌月从水阁回到天锦城就一直没有换下这身打扮,玉簪还留在她的间,红光流转。 夏轻泓伸手从她手中拿过她捡起的那朵木芙蓉,然后为她簪在鬓边,陌月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将花簪好。意外的是,他的动作出奇地温柔,居然连一根丝也没拉到“这样就好多了。”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头。 “你什么意思……”被他这么一折腾,陌月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连讲话都不敢大声。 夏轻泓道:“本座不会无故伤人,也不会无故救人。你的师兄与本座毫无关系,本座凭什么救他!” “那你想怎样?”她不敢相信,一直以为不通人情事故的夏轻泓居然在跟她绕弯子。 他望着她悠悠道:“其实,只要你嫁给本座,就是本座的妻子,你的师兄自然就是本座的师兄。” 陌月惊呆了,怔怔道:“你……是在说笑吧!” “你以为呢?” 他的眼神不像是玩笑…… 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一些! 第一百四十一章 特殊待遇 她怒不可遏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有信用,需要你用这种方法绑住我!!” “难道你希望本座废了你的武功?” “你凭什么认定我想逃跑!” “你敢说你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陌月顿时语塞,她岂止是动过这个念头,根本从一开始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纵然厄山是铜墙铁壁,只要她武功还在,想离开还是很容易的。但她也没准备一开始就走,她只是希望有一天他也会明白,这种方法不仅不能消除寂寞感,还会令他们相看两厌。当有一天他们都厌倦了,她便会自动离开,而且她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太远。 “卑鄙!”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当然该听见的人都能听见。 卫说她太好骗了,她没当一回事。可是等她真的看到夏轻泓卑鄙的一面时,只能后悔为什么没听他的劝告。偏偏夏轻泓说这种话的时候,就像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古井无波的面容,丝毫看不出愧意。 “如果你认为这种方法能使你安心,我没有意见。不过提醒你,这里可不是你的厄山,我也不是厄山的女人。你以为我嫁给你你就能控制我的一切?脚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顶多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本座可以不碰你。轻泓淡淡地说道。 陌月愕然:“那你又何必……” 夏轻泓不语。 半晌。陌月轻声道:“不如,我陪你二十年,这二十年无论让我做你女儿、做你情人还是做你妻子都可以,但是二十年后,你必须放我走。若是二十年之中,你我都觉得厌烦了,我一样会走。到了那个时候你不能阻拦我,除此之外。二十年内我绝不会离开厄山。但若是你救不了师兄,那说什么都没用!” “这是你地真心话?” “句句肺腑!不过……” 她冷笑:“我也想告诉你,我是个寡妇,是个向天地起过重誓绝不二嫁的寡妇,你若是不怕我被天打雷劈的话,就娶我好了。” “你在犹豫?” 陌月没等到他的回答,却突然听见一阵凌乱低沉的呼吸,随后便是一声轻微的东西倒塌之声。 “糟了!”二人心中俱是一凛,心中顿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们冲出院门。几乎同时出现在声音传出的地方,此时院门虚掩,院外一堆以小块地青石堆叠而成摆设,出声音的正是这堆石头。。ap,。 陌月伸手去检查倒塌的碎石堆。道:“似乎是整个人靠在上面才倒的……”夏轻泓皱眉:“果真是他。” 陌月转身向外走去:“我去找他。” 夏轻泓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 陌月一路寻至前院,也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她的脚程不慢,除非追的是江小轻,否则其他人她至少也该看见人影了。 难道他没有回到前院? 陌月又调转头回到后院。站在岔路口犹豫了片刻。便选定了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澜院的竹音依旧。层层叠叠的阴影,遮挡了她地视线令她看不清里面。 她推开已经半开的门,视线落在房檐下一团模糊的灰色上。犹如一簇灰色火焰,无力地、柔弱地跳跃在不知名者的掌心。 又是谁在操纵他们地命运? “云显,这儿比较阴寒,我们先离开吧!”陌月走上前,柔声道。 卫没有回答她,只是望着一侧的屋檐出神。 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声音犹如梦幻一般:“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上一次来这里,我还幻想着世上真的有能治百病地奇药,能让我多活几年,现在想来,那时地我还真是天真!” 陌月低下头,歉疚道:“抱歉,都是我地错……” “你有什么错?”他轻声的笑着,“就算世上所有的人都错了,你秦夫人也不会错,谁敢说你做错了,只怕会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吧!毕竟这世上受过秦夫人恩惠地人,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他们满天下寻找的人,竟会躲在一家客栈里,不但认了一个疯子做父亲,还准备嫁给这个疯子做夫人呢!” 他的话像尖锐的针句句刺入她的心扉,扎得生疼。 总算,是见识到他刻薄的一面了……她无意识地想着,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你是在奇怪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卫依然在微笑,只是笑意没有进入眼睛里去,“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此年轻的寡妇,还过重誓此生绝不二嫁的江湖上又有几人,还有你的武功、你出现的时间和你一直在关注的事情,如果我还猜不出来,那就真的是不长眼了。不过如此一来,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你反复提醒我,这个案子的目标不是江湖而是皇上,你是想借助官府的力量为你丈夫报仇对不对!呵呵,秦夫人,秦女侠,这是世上还有几人不是你利用的对象。” 陌月全身一颤,他果然都知道了,也许其实他早该猜到的,只是被常年期盼的东西蒙蔽了眼前的真实。她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却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令她猝不及防。 那样的眼神,是她从来没在他的脸上见过的,与他们初次见面时相比更加冷漠,甚至是憎恶的。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好像在说:我恨你!即使是微笑都令人心寒。 “不怪你!”他突然笑着说,“毕竟你是准备一直瞒我到死的。说起来秦夫人为救师兄而甘愿牺牲自己的事若是传出去,江湖上又要将秦夫人大肆褒扬一番,说不定我这个为令师兄诊过病的小角色也会沾点光呢!你说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陌月只觉一阵寒意透骨,明明是恨对方入骨,他却还能若无其事地用这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对方,说:我不怪你? 只怕连夏轻泓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想起他在江湖中的名声,和他对待仇人的手段,陌月不禁感到一丝恐惧。 额大家猜吧……小金为什么非要月嫁给自己捏?hoho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软禁 陌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澜院的,后来卫又说了些什么她也不记得,浑浑噩噩地回到前院。她脑子里想的是回客房看看师兄,或者回月院继续谈判,但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向大街上走去。 刚踏出客栈,便被一个突然从身后追出的人叫住了。 这人四十来岁身材精瘦,手脚很稳,看来武功不错,但脸上的表情十分木讷。他来到陌月面前,连一句客套的话也没有,便直奔主题道:“主人让我转告小姐,您的条件,他可以接受。” 夏轻泓答应了她提出的条件?陌月苦笑,这样也好,至少她心中的石头又放下了一块,突然她觉得这种时候能躲到厄山上去,反而会令她松一口气。 她随口答道:“我知道了。”便离开客栈,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阴谋如同一张网,将天空完全笼罩,但繁华的天锦城依旧热闹非凡,完全不受阳光背后里涌动的暗流影响。 是啊,江湖如何,朝廷如何又与百姓有何相干,就算他们厮杀得天昏地暗,传到百姓耳朵里也不过是一句茶余饭后的闲话。但若是出动军队,百姓必然也难逃过这一劫,此刻他们脸上的笑容还能继续保留吗? 这样后果她不是没有想到,相反,从她决定采用这个办法时,所有可能的后果都在她地预料之中。一路看但是她不在乎。也许她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她有意无意编织的亲情骗局,被提前揭穿了。 无数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归根结底都可以只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悲,是悲伤还是悲哀,她自己也说不清。 “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她脑中反复回响的。只有这么一句。卫的意思很清楚,就算他知道自己是被利用地,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除了调动大军全国范围抓捕有叛乱嫌疑的组织成员。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传到了京师,一旦他们找到决定性的证据,行动必然要立刻展开,形式如此,已经不容他来操控一切。 所谓决定性的证据。也很快便会浮出水面,拍卖会最后一日将要拍卖的宝匣,和选秀那天将会露面的听雪。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不信隐藏在背后这些家伙还能安心地躲着。只要他们一露面,此战的便会自动拉开序幕,以陌月对他们的了解,其实力至少在普通江湖门派十倍以上,他们一旦与朝廷对上。[.超多好看小说]一路谁胜谁负很难预料。毕竟军队只适合于战场。与江湖组织之间地战斗。他们几乎不占优势。 如此一来她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只要将时局搞得一团糟,那些背后的操纵者一定会露出马脚。无论最后结局如何,对她而言都大有好处。除掉这些暗中操纵对自己下手地人,也可以趁机弄清楚所有事件的前因后果,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那三人的下落…… 她的目地达到了,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她非但不觉地高兴,反而觉得很痛,是心很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挖走了一般。 果然,她不适合做对不起人地事,心中暗暗叹息。 突然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三秀坊,走进一个偏僻的巷道里,两旁都是朱漆残缺、雕栏破旧的青楼。现在是白天,三秀坊地白天远不如夜间来得热闹,一路走来根本没见到几个人,而这一个巷道中更是空无一人。 陌月刚觉着有些不妥,想回到大道上,突然间后颈处一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觉得周身暖洋洋的,而且好像是躺在床上。 她猛然坐起,周围一片漆黑,看不出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她摸索着爬下床,双脚以极小的幅度慢慢移动,因为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她不敢走得太远。过了一会,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才现左下角的不远处有一个炭盆,里面有点燃的木炭。借助木炭微弱的光线,她现原来自己身处在一件四四方方的石屋里,石屋比她在客栈的卧房还要大几分,房间里床铺、梳妆台、洗脸架、桌椅板凳、甚至书桌书架等等样样不缺,房间中的温暖就因为这个炭盆的缘故。 因为有炭盆,石屋中还有几处通风口,但通风口狭窄,人的一条腿都未必塞得进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扇石门,陌月伸手推了推,居然可以推开,但石门外还有一扇紧锁的铁门,从铁门来看建造得很有牢狱的味道。 陌月见没希望打开铁门,只好在石屋中似乎查看,希望找到一点线索。没找到线索,却让她找到了几盏油灯与火折子,于是她点亮油灯,石屋中登时亮堂了许多。因为她很讨厌这种被关在狭窄的空间里,而且四处还是一片阴暗,所以她干脆将所有的灯都点亮了。 石屋被照耀得仿佛白昼一般,陌月觉石屋里的东西真的很齐全,而书架上的书也大都是人物传记、奇闻异事、神话传说之类打时间用的,看来把她抓来的人铁了心是要把她长期关在这里了。到底是谁跟自己有仇,不声不响把自己抓来,但是若说有仇的话,她这个犯人得到的待遇未免太优厚了一点,这座牢狱哪里有半点牢狱的样子,看起来对方并不想伤害她。 到底是什么人,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究竟是谁有必要对她这样做。她检查了一遍,见身上什么也没少,唯独腕上的银环不见了,她心中暗自无奈,看来这些人还挺了解她。 想到这里,她猛然一惊,急忙运气,这才觉自己果然已经不能在运气了。好容易恢复了大半的真气,结果又变成了废人一个,这么一来她真的没有办法逃走了。她颓然坐下,除非能见到把自己抓来的人,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但是如果那个人一直不出现,她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亡 不出所料,陌月等了整整一天(根据送饭的次数计算的),只有送饭的人来过几次。送饭的人着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布,任凭陌月怎么找他搭话,他愣是一个字不说,只将饭菜放在铁门的小窗口上,便拖着步子离开了。 白费了半天口舌的陌月无奈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 不得不说,饭菜的质量还是不错的,每顿饭的菜肴都不一样,虽然比不上客栈,但也算是相当丰盛了。而且每一样菜品都是她喜欢的,陌月更加坚定了抓她的人是她熟悉的人。 第二餐、第三餐也是如此,送饭的人裹着宽大的黑袍子、低着头,既不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陌月翻了一会书,又坐在床上尝试着运了一会气,自然是白费功夫。炭盆里碳很快就烧得差不多了,不过幸好一旁有一袋预先放在那的碳,翻出一看,还是上好的银碳,几乎没有什么烟。其实她并不畏寒,只是石屋中阴冷,待在里面总觉得不舒服。 三餐间隔的时间不长,陌月判定自己醒来的时候应该是早上,她整整昏迷了一夜外加半个白天。想到昏迷,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脑后,稍微用力一按,便是一阵刺痛。好家伙,肯定是一大片青紫,下手可真不轻,只是下手的手法不太专业,否则也不至于留下大片淤痕。 下手不专业。又对自己很了解,而且非要把自己关起来不可……这样人,会是谁呢? 陡然间,她地脑中冒出自己被袭击时的一幕。记得那时她浑浑噩噩地走进一条暗巷,正觉得有些不妥,便掉头准备离开,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脑后一痛便失去意识。那个过程中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唯独遇袭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阵挥掌的风声。.若是那个人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她转身的时候为什么会没有察觉呢?她的心中立刻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吧!她自我安慰着,不知不觉便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她是被铁门地摇晃声惊醒了。 她眯起眼睛,看见送饭的黑衣人正在打开铁门上小窗口,将餐盒放上去。 想起睡着前想到的可能,又想起黑衣人每次走路时奇怪的姿势,陌月猛然从床上跳起,冲到铁门前大喊一声:“小别!是你吗!” 对方显然是被突然起来的举动吓到了。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收拾掉昨夜的餐盘,拖着步子转身离开了。陌月站在门口,也不再继续叫喊。只是出神地望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心中越来越肯定自己地想法。 而且,如果背后的那个人真的是她,黑衣人回去后一定会把自己今日的举动告诉她,那么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己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又懒洋洋得将餐盒拿进来。打开了一看。有肉丝海米鸡蛋羹、芦笋烩虾仁、蜜枣核桃泥蒸糕、酸辣五丝汤。真是了解她地口味,她冷笑。除了夜霜华,还有谁如此了解她的喜好。她的心中已有八成肯定。但是她还是在心中留了一线希望,希望不是她…… 然而,希望都是美好的,事实总是残酷的。 在陌月无聊地翻到第七本书地时候,石屋外果然传来了一阵不一样地脚步声。 该来地总归是要来的,陌月丢下书,默默地坐在书桌旁,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 脚步在距离铁门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片刻,也许她也在犹豫,也许在考虑该怎么向她解释。. 而陌月自己,也在反复回想这些年来生过地一切,她该怎么面对她? 门内门外,相隔万里之遥…… 孟蝶从被窝里钻出来,打着哈欠,满室飘着馨香。 为了调配出这种奇香,他已经拖了一天,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也许那个女人就会直接冲进他的房间,把他从被子里拖出去丢进琴烟湖,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想到这个他不由打了个哆嗦,还是老老实实开工吧! 可是被窝外面好冷啊 望着窗外凛冽的寒风,他又有缩回被子里再窝一会的冲动。 在心中斗争了许久,被丢进琴烟湖的恐惧还是远远大过了出去吹风的痛苦,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整理好衣着。 不过也多亏了她,他才能住在向往已久的四仙阁里享受几日,而且是免费的!与四仙阁的房钱比起来,他被抢走……好吧,借走的一百两银子根本算不了什么。尤其还得到了两种特别的香料,更让他欣喜若狂。 这才是他的最爱啊!与这个相比,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他拿起装着耗费了一整日的时间才配成香料瓶子,与从她那里得来的那种比起来,还少了一种苦涩的清香,不过毕竟他不是大夫,对药材并不了解,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是十分不易。 不知道是不是香气太浓重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沉重,感官也比平时迟钝。 我果然是天才啊!捧着瓶子,闻了又闻,他心中习惯性地自恋一番。手却有忍不住摸了摸怀中藏着的一只竹筒,那是他准备给陌月的东西,是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了一点点线索,上次因为香料的关系,他居然忘了给她,但愿现在送过去还来得及,不会出现太大的麻烦。 突然间,他眉头一皱,觉香料的气味中混杂了一丝奇怪的香甜味,似乎不是从他的香料中出的,似乎是……蚀骨销筋散的气味!! 孟蝶大惊,心念一动便向门外冲去。 只可惜已经太迟了……“砰”的一声巨响,他的脑后一痛,便倒了下去,又顺着桌子滑到了地上。顿时,血流如注,他的双眼瞬间便被鲜血染红。 明明知道房间的暗门是可以从外面打开的,可是他只在最初的几天提高的警惕,后来便再没有在意过这件事。上一次陌月就是被人下了迷药然后半夜险些遭人暗算,自己却有栽在同样的手法上,太大意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只要手脚还能动,他就还有逃走的机会。墙角的不远处还有个他自己设置的机关,可以阻拦偷袭的人一时,如果他没记错,现在住在他原来的客房中的,是一个武功堪比陌月的女人。只是逃到那里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不过二十余丈远的距离罢了。 可是他的手脚刚一用力,便却绝望地觉他已经手脚酸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是蚀骨销筋散的药效开始作了吗? 对方大概是现他还想挣扎,居然又在他脑后重重地一击,“咔嚓”一声,他听见了自己脑骨碎裂的声音。 已经不行了吗?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想不到,大概他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这样一种死法。 头部被打变形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要是能够不让任何人看见就好了,尤其是她,这女人虽然嘴巴很凶恶,但是一定会认为是她害死了自己。 但是,至少在死前看一眼究竟是谁杀死了自己。 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他却还是拼了命抬起头。眼前似乎有无数个人影在晃,似乎还有一个是女人,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对了,从方才他好像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连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都没听见。 一个……两个……三个,有三个人,终于他抬起了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清了三张面孔。 是他?怎么会是他! 如果她不知道是她,她一定会吃大亏的!该怎样告诉让她知道,提前提防呢? 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怀中的竹筒,还有手中的瓶子。有办法了,他费力的将手伸入怀中取出竹筒,用力地握在手中,向外伸了伸。 又是咔嚓一声,他的手被人重重的踩住,竹筒与手骨一起被踩得粉碎。 可是他没有感觉到疼痛……这就是死的滋味吗?他想。 “幸好住在这里的不是她……” 最后的一刻,他的脑中冒出的是这样念头,和……五年前那个纯净无瑕的雪一般的背影。 (今日放送字来啦 广告时间:推荐雕栏玉砌大大的新书《大皇后》,将在下个月参加众神之战的p,书号39,喜欢宫斗与朝争的童鞋不可错过哦!u的直通车可以直接点进。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云台客 铁门缓缓打开,陌月并未抬头,她知道来的是谁。[.超多好看小说] 她的脚步声、呼吸声、和她惯用的衣料摩擦声对她而言都是那么熟悉。 “随便坐啊!我这儿就是不缺坐的地方。”她笑眯眯地说道。 夜霜华用哀愁的眼神望着她,心中暗暗出一声叹息:“能不能给我解释的机会。” “解释什么?”陌月抬起头,言道:“解释你跟姓江的原本就是一伙的,解释你们从头至尾都在如何算计我?” 夜霜华脸色越来越苍白,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只能说江小轻的本事做贼绰绰有余,做刺客,他还是个生手。”陌月淡漠地接口道,“即便是在我注意力分散时,江湖上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路跟踪也不过五人。这样的高手若是偷袭我,只怕致死我也不会察觉。偏偏他出手的时候风声极响,出手力道拿捏不准,害得我到现在还在疼。在我的记忆中,轻功如此卓绝,偏偏武功不济的只有江小轻了。江小轻为什么会偷袭我?除非他知道我在怀疑他。我怀疑他的事只告诉了你一人,他又怎么会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怀疑到你头上,直到小别来给我送饭!” “小别?”夜霜华面无血色,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的计划居然在小别地身上出了纰漏。网.c “小别谨守你的吩咐。不但一个字也不肯说,甚至连看也不看我一样,大概你吩咐过她,不许与我对视的吧!但是你别忘了,男人和女人走路的样子是有差别的,而且一个人走路的节奏与姿势是很难改变的,她虽然穿着宽大的袍子扮成男人,但她走路时会习惯性地腰肢扭动。因为衣服太沉所以拖着步子。那个脚步身也更让我确定这个人其实是身材娇小地女子垫高了身材假扮的。” “刻意隐藏自己的容貌身材,必定是因为我认识她。天锦城中我认识的女子几乎没有这种身材娇小的,不会武功的,更是只有小别一人,所以我便试探了她一下,结果她果然很紧张。”陌月站起来道,“我曾经怀疑过任何人,唯独没有怀疑过你,所有的事我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在我身边完全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时,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你。现在……你能不能解释一下,究竟是为什么?” 夜霜华地目光蓦地暗了下来,低头道:“既然你都知道。妾身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突然间她们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远…… “我明白了……”陌月苦笑,黯然地低头。 正在二人相对无言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绿衣的少女,她大喊着:“不是这样地,姑娘是主子很重视的人。主子一定是有苦衷的!” 夜霜华急忙大喝道:“小别不许胡说。” 闯进来的正是小别。陌月莫名其妙道:“什么苦衷。你在说些什么!” 小别泪流满面说道:“主子,其实小别在门外偷听了主子与那人的谈话,小别虽然听不太懂。但主子昨夜一宿都没睡好,小别听到主子翻来覆去了一夜,主子一定是被逼地,对不对?”她用期盼地目光望着夜霜华。 陌月疑惑地看着她:“是谁逼你?” 夜霜华摇了摇头道:“没有人逼我……” “是我逼她地。”不知道何时,门外居然躲了这么多人,突然传来的话音打断了她们的思路。 “江小轻!”陌月怒道,他地声音就算再过一万年她也记得。 “叫我?”果见江小轻施施然走了进来,脚下一点声音也没出。 夜霜华急得直跺脚道:“这个时候,你还添什么乱!” 江小轻却不理会她,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与平日相同的笑容,只是这次笑容里少了几分戏谑:“是我逼她的,要算账就找我算吧!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陌月嗤笑:“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我抓来,又怎么会轻易把我放走,不过你只管放心,我一定会找你们算账的,不是你,是你们!!” 最后几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就连江小轻的脸色都有些青。 “哥!你不能不插手吗!”夜霜华忍不住埋怨道。 哥!!!陌月瞪大了眼睛,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扫来扫去,这两个人说他们是姐弟还有人信,说是兄妹未免也不像了吧!突然间她的脑海中冒出那张肖像画,据说是二十六年前所绘的云台令使的肖像画,莫非…… “云台令使!”她忍不住低呼。 一语既出,全场都静了下来。 觉他们在无意间露出了破绽,在到陌月疑惑的目光扫视下,江小轻无奈地苦笑。 他把夜霜华拉到身边来,说道:“到这儿来之前便准备告诉你实情的,既然你猜到了一部分,趁这个机会索性就把话说清楚罢。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的来历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一直留在中原的土地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年我们想尽办法留在你身边,虽然并无恶意,但的确是有目的的。横竖你也不可能原谅我们,我便把话说到位,还是要说,现在我们无论如何不会放你离开,等事情一了,我们自会放你走。” “你们……当真是云台令使?”陌月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干涩。 江小轻看了夜霜华一样,道:“我是,她不是,云台的传人也并非都是云台令使。” “那你们究竟有多大年龄了?”这个问题,是她一直很想知道的。 江小轻道:“你当我们已经七老八十了吗?其实我今年不过47,至于小妹……不过才3出头罢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转机 所谓的云台,不过是隐藏在十万大山中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据说无论站在多远的位置都无法看见山峰的全貌,漫天云雾堆砌在半山腰的位置,将山峰的顶端藏在云中。据说很久以前曾有人踏上过峰顶,说峰顶犹如被一柄巨大的刀斧砍过一般,呈光滑的平台状,因此这座山便被附近的居民称作云台峰,与之相连的山脉被称作云台山。 云台山附近有一个数千人规模的异族山民,据说是上古时期的遗民,族中所有的人都身具异能。但随着时光流转,这些异族山民的生活早已与外界的人相差无几,所谓的异能对他们而言也只会出现在传说中的事。但即使如此,他们依然会一些对外人而言难以置信的奇术。 “我们的家乡我们自己称作巫族,因为族长的家族姓巫,族中的大部分人也姓巫。我们长年生活在十万大山中,从来不与外界接触,但是不代表我们就比你们落后,我们会使用很多对你们来说不可思议的术。比如说,摄魂术,再比如说,让你们误以为是长生术的冰息术。” “冰息术?” “所谓冰息术,是一种可以使人在寒冰中沉眠的方术,这种方术对人的伤害极大,只有当有人受了重伤濒死,暂时无法救治时才会使用这种方术月一听便明白了,这种方式裴玄若地师傅也曾对她使用过。与其说是方术,不如说是一种冒险。 “如此说来,你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她问道。 江小轻道:“不止是我,当年与我一起来中原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仅剩几个活着的人,也都还躺在玄明山的寒冰中长眠,被救活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活该!”陌月低声骂道。 江小轻张口欲争辩,却把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夜霜华突然道:“其实二十六年前的事并非如外界传闻地那样。哥哥他们也是被人骗到中原来的。” “如何被骗?” “这个……”夜霜华犹豫道,“我幼年便离开家乡,并不清楚当年究竟生过什么?” 江小轻接口道:“据说是与本族的少主有关,少主早年失踪,而那一次就是为了寻找少主分批来到中原,但最终少主没有找到,在我们之前的几批却纷纷与中原人结怨。我们这些后来的人不明就里,但也不能看着同乡吃亏,只好出手帮忙。.结果这一帮。就是一场血雨腥风……我们的武功比不上中原人,但我们擅长的摄魂术也不是中原人能够抵挡的,一开始中原高手们节节败退,眼看我们就要大获全胜时。却在一个濒死的中原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地消息。那就是我们每到一处,就会有人在我们之前给附近的门派、武林世家下战书或直接下达一个不可理喻的指令,并送上一个令牌,而这个令牌,后来被世人称作云台令!!” 陌月抽了一口凉气。云台令竟然根本不是从云台之人所。 江小轻又道:“我们终于知道自己受骗了。可是事已至此。我们与中原人之间的仇恨已经无法化解,于是我们商量着回家。就在这时,我们地面前又出现了一批江湖高手。当我们用惯常的方式对付他们时,却现这些人对摄魂术相当了解,从一开始就不看我们的眼睛。结果,我们死伤惨重,若非我擅长的是轻功,只怕也难逃一劫。” 陌月乍闻如此惊人的真相,默然不语。 “你现在明白二十六年前事情地真相了?” 陌月慢吞吞地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说地话,再说就算你说地是真的,这与你们把我抓来又有什么关系。” 江小轻没来得及开口,夜霜华便抢着说道:“这个我们迟早会告诉你,现在你只要安心地住在这就可以了,时候到了我们一定会给你解药。” “放我出去!!”陌月大吼,几乎能震落四周的油灯。 夜霜华有些紧张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固执地说道:“快了,用不了几日,我们会放你出去地。” 再过几日就来不及了,陌月冲过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退至门外,将铁门关闭。 “放我出去!!”她摇晃着铁门大吼,“告诉你们,如果不放我走我会恨你们的,不管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一定会恨你们的!!” 似乎一个“恨”字更令夜霜华恐惧,她几乎忍不住想回头,却被江小轻给拉住,唯独小别倒是忍不住反复回头看陌月。 陌月望着三个人离去的身影,怒不可遏地在铁门上狠跺了一脚,铁门晃晃作响。 再等几日……再等几日拍卖会就结束了!这时候沈捕头一定找她找疯了,放弃这个机会,她的所有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只要她已出现,那些家伙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只要她一出现……突然间她如遭雷击,颓然坐倒,还说什么出现,她早已经不是卫的妹妹,也不是什么表小姐,不过是一个利用他们报仇的混蛋。如此重要的一个环节,他们怎么可能让她参与。 混蛋,真是个混蛋! 为什么她要这么难过呢!为什么她会觉得想哭…… 然而事情却在第二天傍晚,出现了转机。 一开始夜霜华等人还担心陌月会不会绝食,但小别送了两顿饭后,便彻彻底底地放心了。陌月是宁死也要做饱死鬼的人,怎么会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每餐饭她能把盘子底都给刮干净。 石屋里黑洞洞的,陌月一直窝在床上,也懒得给油灯添油,一直也闹不清时辰,但小别送饭还是很准时的,而且陌月的胃也是很准时的。但是第二顿饭过后,陌月一直等到胃里直叫唤了,也没等来小别的脚步声。直到她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要饿一晚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小别? 陌月从被窝里钻出来,勉强去点了灯,灯还没亮堂,便见小别冲到门口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夜审 陌月忍不住皱紧了眉,小别一向不是咋呼的人,听她的语气倒像真有什么急事似的。 “不好了姑娘,主子他们被抓了!求求你救救他们吧!” 感念这些日子小别对自己多少还有几分关怀之心,陌月披了衣服走过去道:“小别,你说仔细点,谁被抓,为什么被抓?” 小别泣不成声地说道:“今天主子和大公子一直都不曾出门,都把自己锁在房中,饭也没吃。到了下午,大公子突然打开门对我们说好像有官府朝我们的方向过来了,叫我们先做好准备,奴婢猜想定是姑娘失踪的事传开了,官府在找姑娘的行踪。谁知道没一会官府果然找上门来,却不是因为姑娘的事,那些官差一进门就说小姐和大公子杀了人,要带回衙门受审。原本大公子若想离开,谁也拦不住,但主子走不了,大公子只能留下和主子一起受审。结果他们就这么被官差带走了!!姑娘,求你救救主子吧!” 陌月疑惑道:“他们有没有说被杀的是什么人?” 小别含着泪摇头道:“只说是客栈里的一个住客,没说是什么人。” 陌月闻言更是心生疑虑,该不是姓江的二人耍的花样吧?但是这样的花样看起来毫无意义。网. 在看包含泪水的双眼,看不出一丝虚伪,陌月心想,小别不是那种会作假地人。在刚刚被她看出破绽的情况下,他们就算想耍什么花样,也不会让小别来。 也罢,且信她一会吧。 “就算你这样说,我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能力救他们。” 小别急忙在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串钥匙道:“主子被带走前把这个给了奴婢,说万一他们回不来就让奴婢把姑娘给放出来。主子还说,是他们对不起姑娘,不求姑娘原谅,只希望姑娘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能走得远远的,莫再久留。” 陌月暗道:好歹还念着她,罢了罢了,只好暂时不与他们计较。 小别又道:“听说姑娘和官府的几个大人关系密切,能不能请姑娘求几位大人通融通融,先放我家主子出来。主子身子骨一向都弱。禁不起牢狱之苦啊!” 陌月叹道:“你放心,你家主子是什么人,她吃不了亏的。.你想帮我把门打开吧,咱们先去瞧瞧吧。” 小别连声答应。匆忙打开门。 终于可以重见天日,陌月不觉欣喜,见此时已是近子时,外面一片漆黑,再加上饥饿难耐。更觉得心烦意乱。 小别知道这个时候便是赶去衙门。也见不到人。便为陌月收拾了客房,准备宵夜。 大约是饿得久了,陌月反倒失了胃口。在石屋里睡得太久,也睡不着了,只喝了几碗汤、少吃了点菜,只当是暖胃,便在客房的前的庭院里转悠起来。 事情来得突然,小别又说不清楚,就算她有心相救,也苦于无从下手。别说卫与沈绿衣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就算事情尚未败露以前,沈绿衣不过是个捕头,而卫也无权插手州府衙门审案。好在知府王翰是个有名地清官,若是夜霜华他们本是清白的,起码还有机会,但是…… 想到这,陌月只觉着憋闷起来,他们如此待她,她又何必为他们费这个闲心。 可巧小别从堂前经过,陌月唤了她过来,问道:“小别,你看你家主子是不是真的杀了什么人?” 小别摇头道:“奴婢没听主子提过,不过依主子的性子也不会做这种事啊,就算做,也是……”她说了一般,有些迟疑,不过陌月立刻明白了,就算杀了人也应该是江小轻。不过以江小轻的身手,就算杀了人,也不该留下能被人追查到的线索才对,何况没几个人知道江小轻与夜霜华的关系,抓人又怎么会抓到这里来。 小别又道:“照奴婢的说法,若是真有什么事,主子就该把罪责全推给大公子,反正大公子自己能逃出来不是。” 陌月笑道:“好一张油嘴。也罢,若是真的不能为他们开脱罪责,我会劝他们这么做地。” 小别嘿嘿一笑,便溜走了。 被她这么一闹,两人倒是都轻松了许多。 等这事一结束,她非得好好修理他们不可,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天一亮,二人便赶往蓉州州府衙门。 还没走到门口,二人便被拦在门外。时隔一夜,也不知事情闹到什么地步,陌月正想找个人问问,却见小别已经先一步给拦路的官差一人递上一锭银子,道:“二位爷,这位是我家二小姐,是昨日被抓来的皓雪斋夜掌柜地妹妹。大小姐被带走了一夜,咱们也不知道个情况,烦请二位爷看在她们姐妹情深的份上,通融通融,看能不能让我家二小姐进去看一眼,看看我家大小姐如今怎么样了?” 两个官差互望了一眼,掂了掂手中的银锭子,其中一个为难道:“不是咱们兄弟不帮忙,只是夜掌柜犯得是死罪,这杀人犯是不能随意探视的。” 小别还想哀求,陌月急忙抢先道:“小女子知道二位官爷的难处,不敢勉强,但姐姐身子一向都弱,小女子担心姐姐受不了堂审之苦,万一姐姐受了刑,或被其他犯人欺负了,可怎么好!还请二位官爷替我们打听打听,看看我姐姐如今怎么样了。” 看在银子地份上,那官差地态度倒还客客气气地:“姑娘只管放心,咱们大人是个一等一的好官,不会对人随便用刑的,何况夜掌柜是个女子。至于牢里地事,你姐姐如今还在堂上,到现在还没进牢房呢!” 陌月闻言惊道:“什么?难道是夜审?” “就是夜审!都折腾了咱兄弟们一宿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精 本朝夜审只针对重大案件,叛国嫌疑、刺杀皇亲国戚等等,即便是杀人案件也要看死者是什么身份才能确定夜审。夜审的主要目的,其一只为了避开民众的视线,其二夜间审案容易对案犯的心理产生更大的压力和疲劳感。 叛国?刺杀皇亲?这些都不像是会跟他们两个人扯上关系的事,只能说死者的身份或许比较特殊,或者牵扯进了一个大案中,但也不排除是江小轻的那张脸惹的祸。 既然是夜审,那么想进去旁观便没了指望,但陌月还想着如何旁敲侧击套出点案情的内容。 “敢问二位官爷,不知这死者就竟是什么来头,既未确定凶手,为何还要夜审?” 陌月的话刚说完,小别知机地又递上了两锭白花花的银子,不愧是跟了夜霜华很久的人,果然懂得“审时度势”。 谁知这一次,这两人犹豫了半晌没敢伸手去接,陌月心中暗叫“果然有猫腻在里头”,正想给他们加把火,却见衙门口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红得白的官服,倒是不眼生。 这二人一见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出来了,顿时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杆,方才半死不活地困倦相一扫而空,其中一个正气凛然地对陌月她们道:“姑娘还请先回吧!” 陌月也担心被沈绿衣认出,只好暂时放弃。[]网.ap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想还是被眼尖地沈绿衣给认出来了。 “姑娘且慢!”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陌月身子一僵,半晌不敢回头,只觉得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她机械地转过身,立刻俯行了礼道:“沈大人好!” 担心沈绿衣指责他们怠懈,那两个衙差抢先道:“大人,这是犯人夜氏的妹妹。担心姐姐的状况,所以一大早便来衙门口等候消息。” 分明是打听消息,被他们说成等候消息,推得倒是干净利落。 陌月也不置可否,只低着头不说话。 沈绿衣是官场老手,在面前四个人的脸上一扫,对事情的经过便已经心知肚明。他也是个人精,既不点破,只疑惑地望了望眼前这个“夜氏的妹妹”。然后面不改色地对陌月道:“既然是来探视的,你跟我进来吧!” 陌月略一失神,便立刻一福身道:“谢过大人!”然后带着小别,在那两名衙差古怪地眼神下走进州府衙门。[]. 沈绿衣自然不会真的带她进大狱。陌月跟着他七拐八拐的,就走进了一处无人的房间。 沈绿衣关上门道:“表小姐这几日不在城中?” 陌月愕然,不由地观察他的神情,却是淡定地看不出一丝喜怒,不像是在试探……拿不定他的意图。她只好哼哼了两声道“出去了几日”。又趁他不注意给小别使了个眼色。让她说话注意点。见小别乖觉地闭紧了嘴,示意自己绝不说话。 趁沈绿衣沉思的当口,陌月又犹疑地问道:“他人呢?” 沈绿衣一愣神。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他皱眉道:“表小姐不知道?大人这几日都不曾回过衙门,下官见表小姐也不在客栈,只当大人跟小姐一起回京了。” 没有回来?陌月的脑子里登时炸了,身份败露地时候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谁知道事情刚生她被软禁了起来,虽然只有两日也足够生任何事了。她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找!快派人去找,否则就来不及了!” 沈绿衣被陌月惊恐的神情吓了一跳,一向稳重的他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声,急忙连声答应。 寻找太傅大人命令很快便传达了下去,陌月无力地瘫坐,小别偷偷地凑到她耳边问道:“姑娘在跟他说什么呢?有我家主子地消息吗?” 陌月瞪了她一眼道:“还你家主子呢?你家主子这会真的要害死人了!” 小别吐吐舌头,没敢在多问。 没一会,沈绿衣又回来了,他一进门便问道:“堂审已经结束了,表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夜氏?” 小别一听,急忙不停地跟陌月使眼色,示意她们去看看。 陌月却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袖角的打着花的结扣,慢悠悠地说道:“沈大人不问我跟女犯夜氏是什么关系?” 沈绿衣神色坦然:“夜氏乃吕大将军的二夫人,小姐亦是豪门闺秀,若是表小姐与夜氏有何关系,无非是结义姐妹罢了。至于那个姓江地家仆,下官记得小姐刚来天锦城无人伺候,夜氏也曾将他借给小姐伺候过几日。”一句话,就把他们三人之间地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又解释了陌月是夜霜华地妹妹与江小轻曾出现在陌月身边的原因。 人精!陌月心中暗笑,心也放了一大半,他的一席话也暗示了她,所谓夜审不过是因为夜霜华地身份特殊,吕大将军的二夫人,自然不便在百姓前露面。王翰如此顾忌她的身份,想必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不知沈大人能否向我们透露少许关于案件的详情,毕竟此案攸关霜姐姐的性命。” 沈绿衣不甚在意地问道:“小姐想知道什么?” 她道:“不知你们为何判定霜姐姐是凶手?死者身份又是?” 沈绿衣道:“有人看见他们主仆二人曾在死者的房间附近出现过,而且死者是在自己的卧室中被杀的,当时衣衫尚未齐整,想必只有熟人才有这个机会下手,尤其死者生前……是个高手。” 沈绿衣说得含糊,陌月心中渐渐生出阵阵不安。 “死者是……” 陌月道:“大人说什么?” 沈绿衣又说了一遍。 手,从袖口缓缓滑落…… 第一百四十八章 构陷 第二次夜审很快便来临,夜霜华就着水盆整了整自己的头,然后叹了口气。 她的待遇毕竟是比其他的犯人好太多了…… 不过再好,也只是个囚犯,而且可能很快便会变成死囚。 死囚倒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年死在她手下的人也不算少,但是她还不想担个虚名,她还没有伟大到为别人承担罪名的地步。 那个人的死真的与她无关,她心中呼喊过无数次,但是她知道,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就算她所有的下人可以为她证明死者死的那一日她根本没有出过门,可是只要客栈的人证明她那天曾经出现在客栈里,那一切的辩解都是白费力气。她该怎么解释他们的证词?难道说其实凶手跟他们兄妹长得一模一样? 她笑,这真是个有趣的解释……或者她可以告诉王翰,这世上还有易容术这种方法存在,但是为什么别人不扮任何人,偏偏要扮他们兄妹?这世上还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夫人,该上堂了!”外面已经有人在催了,看在她吕府二夫人身份上,这儿所有的人对她都甚为客气。 但是客气不能洗脱罪名…… “实在不行,你就把罪责推给我。[.超多好看小说]。网是早上她与哥哥分开前,哥哥对她说的话。他的确是不在乎罪名,因为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逃走。对这个自小分别地兄长其实是没有什么感情。而且由于他长眠了二十多年,现在他们二人反倒是她比较像是姐姐。 有人这样关心她,她的心里有点高兴,但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他们似乎一脚踏进了一个天大的骗局中。 她就那么好骗吗?这辈子似乎她一直在被人骗,从小就一直被养父和养父的儿子骗,好容易逃离了那个家,她又被她一心爱着的那个人骗。她用尽她所有的能力与智慧帮那个人取得了大将军的位置。帮他打赢了无数胜仗,结果得到了什么,一个妾室的名分?让她像奴婢一样侍奉夫人,居然还说是她地荣耀?这种荣耀,她不稀罕,她想要的白头偕老、相濡以沫、生死不离那个人呢?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吧!既然都是假的,不如就相忘于江湖吧!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所有人在骗她的时候都对她说,霜儿。我是爱你的、我是被迫的、你一定要理解……为什么到了那个地步,他们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即使到了今日她还是无法理解,男人究竟是怎样一种生物,也许直到她死的那一日也还是不会懂…… “这个方向不是去大堂的啊?”突然现她越走下去。就越少,方向也与来时不太一样,心中顿时警觉起来。“是夫人的一个朋友想在上堂之前见夫人一面。”衙役说道。 “谁要见我?” “夫人去了就知道。” 从衙役地嘴里撬不出一个字,她也只好认命地跟着他继续走下去,不一时便到了一处屋子的门口。屋子虽小。但飞檐卷翘。建造的极为精美。像是给大人物准备的客房。 “夫人请进。”那衙役先行一步为她打开了门。 她走进去,迎面却见一只蔼蔼香炉、香烟袅袅,薄纱幔帐遮了半间屋。幔帐之内影影绰绰似有人影晃动。却看不清究竟有几个人在里面,但至少有一人她看得很清楚,因为他坐在幔帐之外,就在她身旁三尺处。 “哥?”她疑惑地轻声叫了一下,声音低得不令任何人听见。 江小轻坐在一旁,双目紧闭恍若未闻。她顿时急了,伸手想碰他,忽闻幔帐之中传来一个僵硬嘶哑地声音:“夫人最好别碰他!如果夫人不想变成一个废人的话。” 听见有人说话,她反而冷静了下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夫人的家仆轻功绝顶,我们不过是用药废了他那身天下无双的轻功罢了,于性命无碍,夫人尽管放心。”嘶哑的声音继续慢悠悠地响起,随着袅袅地青烟,在无尽地绝望中升腾、回荡。 废了他武功还要她放心,她地拳拢在袖子这种下面偷偷握紧。 “夫人也不必紧张,只要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便立刻放夫人回去。” 夜霜华面无表情地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我是不会承认自己杀人的。” 对方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在幔帐后点了点头。 “请问夫人,死者孟蝶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对方地语气突然间凌厉起来。 夜霜华道:“既然你们没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我与死者并不认识,他死的那一天,我根本没有离开过家门半步!!” “既如此,夫人可以找出一个人证明那日夫人一直留在家中吗?” 夜霜华犹豫,又摇了摇头:“没有证人。” “夫人敢肯定贵府的家仆那一日也没有离开过家门半步?” 虽然恼火,但是夜霜华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夫人可知孟公子死前接了一笔买卖,买家要求是调查关于夫人这位姓江的家仆的身份来历!夫人敢说,这不是他为防身份败露,蓄意杀人灭口?” “有这等事?” “夫人不相信?” “就算确有其事,可我们根本没有杀人的时间,我们不能证明自己当日没有出府,同样客栈的人也不能证明他们看见的就是我们。这样僵持下去,几时才是个头。大人准备一直将我们关下去?如果……有一天事实证明我们是清白的,你们今日所做的事,我必定会让你们百倍偿还给我们!!!”她望着四肢无力地瘫坐在一旁的兄长,声若泣血。 “夫人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若夫人不能解释清楚,那日客栈伙计所见的人究竟是何人,只怕吕大将军也保不住夫人。” 她又何曾需要他的保护了,夜霜华苦笑。 “妾身只能说,妾身或许是遭人构陷。”她的语气突然就这么软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道别 遭人构陷?幔帐之内突然沉默了…… 夜霜华冷眼瞧着,看这个装神弄鬼的,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良久,才听见幔帐之中又传出声音来:“夫人是觉得自己被人骗了吗?” 夜霜华默然片刻,才点头道:“或许吧!” “如此说来,夫人对陷害你的人是什么人心中有数了?” 夜霜华颓然,摇不语,突然心中一跳,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人套了话。 静默半晌,幔帐内的人道:“不知夫人觉得被人欺骗的滋味如何,尤其是被亲近之人欺骗的滋味……” 夜霜华不解对方的用意,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不一语,好在对方似乎也不并想让她回答什么,却听对方继续道:“伤心欲绝?却也未必,似乎也不似书中所言的此恨绵绵无绝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暗哑的声音轻笑一声,“一开始,就是心里空洞洞的,然后就开始不停地翻旧账,大事小事,不管什么芝麻绿豆的事,稍有不满的统统翻出来,在心里骂个痛快,也哭个痛快。” 对方每说一个字,就好像针扎在夜霜华的心,字字句句皆是血。一路看网她的瞪大的双眼、满脸的不信,悔意和纠结难舍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仅仅是对方在感慨罢了。等骂完了。哭够了,又觉原来也不过如此……”凭地语气暗哑飘渺,犹如梦幻一般,“过去的,都可以过去,再深的感情都可以淡忘,时间可以治疗一切伤痛,就算留下了伤疤。也会渐渐淡下去。夫人觉得这话有没有道理?” 没有任何回答,房中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过来许久,房门突然打开,门外有衙役传话道:“夫人,升堂的时间到了。” 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又担心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兄长。 那衙役说道:“夫人放心,他白天不太安分,所以大人狱卒在饭菜里放了点易于安睡的药。他只是睡着了。” 夜霜华的心里咯噔一声,才知道自己又被人耍了,她暗道:王翰呀王翰,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殓尸房的门被推开。天锦城一向安宁,州府衙门地殓尸房一向都是空置,此刻也仅放置了一具尸体罢了。. 竹席的下面露出雪锦银纹锦缎的一角,他一贯都是喜欢这种华贵的衣料,永远都是春风得意的。好像世界永远都是应该围着他转。有时风度翩翩、俊美华丽。有时也小人得志、无耻谄媚。他们互相算计过,还险些害了她的性命,但是她不讨厌他。她光明正大地利用他帮自己做事。以戏耍他为乐,他习以为常地做很多与他无关的事,一瓶香料却能令他喜不自胜。 他们见面时总会很惊悚,无论是澡盆里、房顶上,或者是睡梦中的那一巴掌,都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一幕幕。 她不敢看他苍白地脸,就让她的记忆留在他最得意的那一刻吧! “他是怎么死的?”她地语气平静地令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守在门口的沈绿衣道:“据仵作检验,是脑后遭到重击,几乎是一击毙命。” “为什么是几乎?” “因为孟公子的脑后一共遭到了两次重击,但只有一次的致命的。” “有什么线索吗?” “除了有人目击到地那二人外,暂时没现有用地线索。如今小姐已经证明吕家二夫人和那个姓江地家仆与此案无关,那么凶手暂时也没有着落,下官会抓紧调查的,还请……小姐节哀。” “是吗?”她抬起头,什么时候她需要别人劝她节哀了,真是奇怪的话,她想大笑,却不出声音。 她又对沈绿衣道:“既然他已经回来,沈大人不用管我了,公事要紧,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沈绿衣点头,便无声无息地退下了。陌月知道她很快还是会见到他,因为明天就是拍卖会地最后一日,他们的计划还要继续下去,最重要的是,卫似乎也没有打算揭穿她。 就在方才,公堂之上,她突然出面作证,证实了两个嫌犯的清白。 初时当她听说死者竟是孟蝶时,她也曾一度以为是江小轻杀人灭口,这令她痛悔不已。她责怪自己如果没有让孟蝶去调查江小轻,就不会生这种事,但是一旦她冷静下来,便现很多问题。孟蝶在自己的房间里被杀,而且是在身后偷袭,显然是经过精心预谋的杀人计划,若是如此,他们二人杀人时又怎么会轻易被人看见。尤其是夜霜华,杀人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马。而且她反复盘问了小别,小别也说当她被关在石屋里后,他们就一直烦躁不安,是不是还要小别去看看她的情况,确实没离开过家门半步。 所以陌月针对他们两人的性格,分别做了询问,三人的证词并无冲突,就算有冲突她也决定帮他们脱罪了,因为她要他们欠自己这个天大的人情,然后老老实实在她面前和盘托出软禁她的原因。她隐隐约约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或事快要浮出水面了。 可是就在她说完她的证词也就是她当日曾在夜府“做客”的证词后,她突然看见堂后隐约有一个人站在后面。 这一看吓得她魂飞魄散…… 可是直到宣布夜霜华与江小轻无罪释放,他也没有走出来揭穿自己,天知道那半个时辰她熬得有多辛苦。 不过既然他不说,是不是就表示她还要依照计划做下去。 所以她还无法停下脚步,但在此之前,她至少要跟自己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朋友道别。 第一百五十章 拥抱(上) “其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着空气说,至始至终,她不敢直视那张苍白的脸。[] “反正我想说什么,你也都知道的不是?” 明天我要上刑场了,不对,应该说是是上战场,本来还想拉你做垫背,可惜你去不了了。 说起来你那一百两银子我也不是不想还,等我有钱了……总之这辈子我有机会一定会还你的,是你自己没等下去,所以不怪我。 还有啊!五年前的事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一直没有机会谢你,谢你保护了我那么多天,虽然我们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在保护谁! 还有还有啊,我欠你的债加在一起也有好几百顿了吧?我没忘,说不定过不了几天我也就去陪你了,过奈何桥的时候我一定请你喝酒。 还有我一直想告诉你,你这人其实不错。 还有啊…… 还有什么呢? “还有……我们当初不该换客房的……” 所以你恨我吧!这次无论你怎么骂我也不会再还口了,你骂我吧!爬起来骂我,想以前那样暴跳如雷地大吼大叫。[].还在原地徘徊,没有半点进展,可是身边的人。却一个一个离去。一个人也没有了,现在她成了真正地孤家寡人,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为什么只有她还活着呢?她茫然,这条路走得究竟值不值。 殓尸房的大门敞开,日光斜斜地落在房中,被染成淡金色的点点尘埃在半空中飞扬。 不知过了多久,陌月抬起头,觉不知何时淡金色的光线已经被一道长长的黑影代替。而黑影的主人,正是她此刻最不知如何面对的人。 卫站在殓尸房地门外,他刚刚在大堂上看见她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情绪复杂难明。他恨她对他的欺骗,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只想泄一下自己的情绪,用最刻薄、最无情的语言来报复她,他一贯都是这样做的。 但是就当他得知她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就失踪了,他亲眼看着夙心以及夏轻泓的的属下,翻遍了整座天锦城连一根头也没有找到。(.好看的小说)整整两天两夜。他只觉得夜不能寐、食难下咽,没日没夜地在城中游荡。几年前他也曾像这样在京城地大街小巷游荡,那是他得知自己身世的第一个夜晚,但是那一夜他终究还是被侯府的侍卫找到了。几年后的今天他同样游走在天锦城地街道上。却是为了寻找另一个人,只是他不清楚究竟是他在找她,还是在期盼着有人找到他。随后他在州府衙门中奇迹般地见到了寻找了两天的人,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他不想再听任何说对不起。也怕她说出更令他绝望的话。所以他像游魂一般。向后院的深处走去。不想居然还是看见了她。 她就这样呆呆地做在一具尸体旁边,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好像一座冰冷的雕像。原来她也是会伤心地。他还以为她根本就没有心,突然间他感觉到一种报复地快感,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强烈地难以宣泄的痛苦与恨意油然生出。他曾以为她是那种为了复仇可以利用所有人,除了那个死去的人之外,所有地人对她而言都只是一刻棋子!这个冷酷的、残忍的女人,连自己她都可以当做条件拿去交换,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要为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男人伤心!! 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际,她突然抬起了头,四目就这样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以前一直以为她的目光是纯净,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尘埃历尽之后的心中再无波澜,他以为她单纯不谙世事,其实是只因为她足够冷漠,丝毫不在乎与她的目的无关的一切。 但是现在的她,眼中只有悔恨与悲哀,他终于又明白,其实她只是将情绪隐藏得太好太深。 他只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讽刺的语言便已经习惯性地溜到了嘴边,然而话未出口,他的心中仿佛遭到重锤地猛击。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便只剩下她布满泪痕的容颜,这还是她吗?这个会流泪的女人真的是她? 微凉的阴影下,似乎还有一两声微醉的叹息,是缓缓流逝的记忆……原来她也是有泪的! 原来无情之人也是有泪的!? 进来之前他只看见她静静地斜坐一旁,只是因为太过安静,他竟完全没有注意到原来她是在哭。 “云显?”他听见她在叫他。 他也随口答应了一声:“什么?”说完才惊觉自己方才居然在失神。 “云显,孟蝶死了。”她似乎在望着他,又好像在说梦话。 “我知道。” “他死了,他是被人杀死了,是代替我去死的。”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令卫无言以对。 “他走了,我所有的朋友都不在了,他也离开了,霜姐姐也欺骗我,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其实从决定报仇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终于,只剩下我一个……” “报仇报仇!你还有完没完?”卫忍无可忍地大声喊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提……” 话音未落,卫突然觉得胸前一软,一个温热、带着清冷香气的身体突然紧紧地环住他的身体,他全身一僵,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那是没有脂粉、没有头油的香气,最干净、温暖的少女气息盈满他的鼻端,单薄的双肩在怀中微微颤抖,就像受伤的小猫,出蜂鸣般低低的抽泣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拥抱(下) 卫的身子一僵,只觉得浑身的热血在顷刻间冲进大脑,顿时眼前只剩一片空白,大脑中除了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淡香,便再也找不到其他。[.超多好看小说] 待到片刻的惊诧渐渐消散,脑中剩下的仅仅只有惊恐。 那个女人,每当要对他说出最决绝的话语时,都是这样紧紧地抱着他,然后,用最温柔、最动听的声音,将他打入地狱。 历史又要重演吗?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对一个快死的人这般残忍,为什么不能让他死得安生一些,为什么……在残酷地请你远离她们的同时,还可以用如此温柔的方式。这就是极乐与地狱的差别吗? 一幕幕令他几乎要疯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快掠过,怀中柔软的身躯刹那间变得比烧红的碳还要令他恐惧,几乎克制不住将她远远地推开的冲动。 “别……”怀中飘出犹若嘤嘤低泣之声,“别离开我……原谅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原谅我……我不能再失去……” 犹如冰铸的围墙轰然倒塌,心在瞬间融化。 她说不要离开,她说的是不要离开……卫的手指颤抖着,一点一点移动到怀中人的颈项,然后是耳垂、鬓角、额头,还有刻着深深伤痕的眉眼,轻轻地碰触,与她微微震颤的睫毛一般轻盈地掠过。 连他自己都不知是怎样生地。.只是等他清醒时,已经将这个无助的、轻轻战栗着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像是为了挽救一个生命地流逝那样用力,是他的,也是她的。 到底是怎样生了,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只不过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却又那么自然。 时间就像就像害怕惊扰了这一切,静悄悄地移动着步伐,平静地令人心悸不已,能听到的只有心脏的跳动声。 “告诉我你需要我。”就像一个垂死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地稻草,即使稻草无比脆弱,也一定紧紧地拉住不放。 “我需要你……”她的声音柔软得像潮汐,拂过沙滩,令人打从心底里沉溺进去。 “我需要你活着……”她顿了一顿。又说。 然后她明显地感到卫的身体微微一颤,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只是环抱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 她推开他,分明地感觉到他的不满。然后伸出手,抚上他的脸:“我需要你活着!” “可是我……”他迟疑地开口,却被她突然伸出的手堵了回去,唇碰触到温软的手心,那种感觉令他浑身一热。 他伸手握住她地手。放在手心。像握着失而复得的宝物。。--网,ap,c。苦笑着:“我是不是特别混蛋,总是会做一些伤人伤己的事,从来不为别人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是啊!”陌月毫不掩饰地点点头。 卫的手心微凉。 却见她望着自己笑道:“所以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你不准在计较我骗你地事,我也可以大人大量地原谅你害我伤 她故作气愤地鼓了鼓嘴,惹得卫忍不住出一阵轻笑。 “不要报仇,不要管这里的一切,跟我离开这里,我们不需要再为这些无聊的事拼尽所有。”卫正色道。 可是她摇头。 “为什么?难道你非报仇不可?”卫不死心地追问。 “我可以不报仇。”陌月平静地凝望着他道,“但是我必须去厄山。” 因为这是她的承诺,她的交易,为了救回她唯一地亲人,她已经准备付出自己二十年地岁月。二十年时光虽长,但她可以淡然对待,只因这是她自己地选择,但最大的原因是,她可以走得无牵无挂。再深的仇怨,人已逝,没有什么必须执着下去地,毕竟与死人相比活着的人更加重要。平静却隐含着心痛的容颜,那是为他的未来而痛,也为她的未来和她的过去。她没有告诉他,就算没有这个交易,她同样不会跟他走,因为她是今生今世只能是秦夫人……这亦是她永恒不变的承诺。 陌月的平静,仿佛直接震慑了卫的灵魂,他心痛地再度环抱住她,与方才热烈与痴狂相比,这一次他的拥抱如此温柔,却又带着一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如果不是我没用,救不了你的师兄,你也不需要去跟那个混蛋做这种交易。”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无限懊悔地轻声说道。 “我自作主张带师兄离开冰室,险些害了他的性命,如果没有你,师兄这一次必死无疑。对此,我只有感激,你完全不必自责!”她一边柔声安慰他,一边伸手轻抚他耳际的,微凉的感觉令卫的心神渐渐宁静。 因为我希望为你带来的是救赎,而不是痛苦……她的眼神这样告诉他。 “可惜我坚持不到二十年后,看不到你恢复容貌的一天。” 他的手指沿着陌月脸上的伤痕轻轻抚过,伤口划伤时的刺痛感仿佛一瞬间回到脸上,陌月身体条件反射地轻颤,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还未等她睁开眼睛,一种轻柔、微凉的触感已经落在她睫毛上,陌月一惊,伸手想阻止他的动作。谁知这一次却不像上一次那般,轻松地便将他推开,也不知道卫病弱的身体哪来的力气,竟将她的手牢牢地握住,分毫也动弹不得。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未果,那种微凉的酥麻感却已经沿着脸颊的伤痕滑落到下巴。 “云……呜……”刚想开口,双唇就已经被封住,只是辗转地痴缠着,不敢深入,但毫不犹豫的、绵长的一吻,是极其苦涩的吻。 她要生气了,陌月觉得自己要生气了,他在做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居然……居然在死者面前如此放肆,他太过分了!!她的愤怒几乎要爆出来,可那种苦涩的感觉又生生压抑了她的怒火,只能将悲愤与无奈化作眼泪,缓缓从脸颊滑落! 将她从挣扎与痛苦中拯救出来的是那一声突如其来的轻咳,二人俱是一震,陌月趁机推开卫的手。当二人再四下里望去时,却只看见围墙上的一个背影一闪即逝,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 陌月双目含泪,怔怔站了片刻,突然甩手给了卫一个巴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只留下一脸错愕卫凝望她渐渐消失的背影。 下一章真相开始揭幕…… 话说,考试其间更新可能不太正常,u跪求大家原谅偶吧! 广告时间:共婵娟,是一个爱错人,嫁错人的俗气故事。是一个女人成长的血泪故事,倘若你没看过,就去点点。书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葬心(上) 当陌月站在衙门外的大街上时,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短暂的距离,已足够她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愤,也悲,更哀,愤的是卫的情不自禁,在她最觉得歉疚的人面前,即使她明知孟蝶已经再也看不见听不到,她依然不能容忍;悲的是她居然已经软弱到如此地步,非但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一瞬间还兴了倚赖他人的念头;哀的是她终于正视了自己已经再没有未来可言这一事实。 而她最无法原谅的,是她自己,居然对那个人以外的人动 她苦笑,已经动心了,还能怎么样?难道让自己忘了这一切,她自问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她没有忘记过去的一切,与秦五那份感情,一个七年、两个七年……即使是十个七年也不可能从她的记忆中褪色。但是,对卫的动心也不是假的。人能够同时爱着两个人吗?以前她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清楚。世人皆以为她是世间第一的痴情女子,谁又了解真正的她从来都只是淡然地对待这一切。 是啊,已经动心了,还能怎么样?只有顺其自然罢…… 天锦城的大街热闹得只令人觉着寂寞,想不到的是,门外居然还有两个人在等着她。 “去客栈吧!”陌月心情正差,偏偏这二位撞在她地枪口上。.让她怎么能有个好脸色。没等他们开口,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径直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正想开口不知是道歉还是道谢的夜霜华,尴尬地望着她的冷漠的侧脸,只能将话又吞了回去。 “走吧!”因为迟早是要面对的,江小轻为迟疑的妹妹做出了决定。虽然一直以来与这个妹妹相比,反而是他看起来更像个孩子,但是遇到重要抉择时。反而是他能果断地做出判断。 回到客栈,陌月第一时间冲回自己的房间,也曾是孟蝶的房间。 房中空无一人…… 夙心呢?二师兄呢? 这里非但没有人,甚至没有人留宿过地痕迹,仅仅两、三天的时间,难道又生了什么事? 她猛然察觉自己的疲惫…… “谁先说?”她背对着紧随其后的二人,冷冷地说道。 夜霜华第一次看见陌月如此冷漠的一面,显得有些意外,随之而来的是不知所措与疑惑。相较之下。反倒是江小轻见惯了陌月那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她更加冷静。 “你想让我们说什么?”他道。 陌月讥讽地冷笑:“装傻吗?既然你们说不知道,那我就提醒你们一下……你们究竟是谁的人?” 江小轻扬眉:“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们都是……” “我不要听这个……你们是云台令使也好。网.ap不是也好,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到底在为谁办事!” “为谁办事?”江小轻错愕地眼神令陌月一阵疑惑,难道是她猜错了。 倒是一旁的夜霜华回过神来,鼓起勇气正色道:“我们兄妹感激七姑娘援手之恩。但姑娘若是以为我们在为什么人办事。的确是冤枉我们。硬是要说的话。我们这些巫氏地子民,只奉族长与少主的命令!如今族长不久前已经回归神明的怀抱,有权利指挥我们的。只有少主一人。” 陌月默然,半晌才道:“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找到云台的少主,不知云台少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也不怕让姑娘知道,其实姑娘也是认识少主地,少主在中原所用地名讳复姓慕容,名叫慕容凌宣。” 慕容凌宣????? 久违地名字在陌月的心中泛起层层波澜,她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张平凡地脸,卓然的气质,还有那张不知所谓的字条。想起那张字条,便又想起那一回意外醉酒的情形,不由面容烫。正胡思乱想,猛然间脑中又冒出一幕情景,就是方才在州府衙门后面那一声轻咳,骤然回想起,那个声音对她与卫而言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的大脑瞬间便清醒了。 是他?是他!居然是他!! 莫名其妙在衙门里飞来飞去,还打搅别人的私事算什么意思?虽然他的那一声咳嗽也的确是救了她没错……不过,总觉得他出现得很不合时宜啊。 短短的一会功夫,她的神色变了又变,那二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自然也不便插口,江小轻更是干脆得空把妹妹拉过来,大大咧咧地找个地方坐下。 “可是他不是属于一个神秘的门派……” 这个……二人面面相觑,他们并没听少主说过什么门派,只能很没底气地答道:“少主在中原生活了多年,就算加入了什么门派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问题是那个门派很有问题。”陌月在他们的对面坐下,淡淡道,“你们真的确定他是……什么巫氏的少主?记得上次你们不是说少主已经失踪了很多年。” 江小轻呆了呆,才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当然!” “为什么呢?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的身份?” 江小轻又愣了一下,才道:“证据……当然有了,不过……” 见他吞吞吐吐了半天,陌月一阵头疼,按着太阳穴打断他道:“行了行了,管他是真是假,你们只告诉我,他为何要你们把我关起来“少主只吩咐将姑娘软禁起来,一直到天锦城的事情结束再放姑娘出来,原因少主虽然没说,但必定是为姑娘好的。” “笑话?”陌月冷笑一声,“你们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认定他是为我好,他是我什么人呢!你们自信也来得也没道理了吧!” 这回轮到夜霜华慌了:“五年前的事姑娘真的一点不记得了?”又万分遗憾地说道,“妾身还以为姑娘至少对少主还有些印象……” 五年前?怎么突然又扯到了五年前,陌月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五年前的事她多多少少记起一些片段,但仅限与孟蝶有关的那一段时光。至于其他,一旦她花费心神去回想,便会头痛不已。 她有气无力地言道:“五年前?他又扮演的什么角色?” 话音刚落,便闻门外有人说道:“他就是罪魁祸!”一袭青衣飘然而至,声音略带嘶哑,早已不复当年的清越,不带一丝烟火气。 第一百五十三章 葬心(中) “二师……兄?”陌月稍为迟疑,才叫破来者的身份。[.超多好看小说] 夜霜华认得秦斐然,于是忙起身,盈盈一礼。 秦斐然的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白了大半的头以及微微下陷的脸颊只是让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憔悴与成熟。 师兄老了……陌月的心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可是她还没有老……这样的状况只令她觉得无可奈何。 秦斐然的脚步很轻,给人一种无力的感觉,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脸上隐含着怒意,不是非常了解他的人绝对看不出来。大概是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疲惫了,疲惫到连情绪都懒得表现在脸上。 “二哥……”是因为他受了太多的苦吧!陌月心中一酸,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转,干脆像小时候那样飞扑过去,拽着他的衣角便大哭起来。 秦斐然略带愠怒的脸,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几乎是在同时,另外两张脸黑了半截,其中一个是江小轻,这样的场面对他而言不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要来得寻常,而另一个自然是紧随秦斐然身后而来的夙心,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师傅的身上,直接将她忽略不计了。. 见陌月哭得愈加地不顾形象,几乎要将大把的眼泪擦在自己身上,秦斐然心中出一声轻叹。手轻轻抬起,不着痕迹沿着她地、她的颈轻轻安抚着,一如十多年前的日子,她与那个口不对心的师弟吵架后的短短时光。他在她的面前,永远像一个长辈……一个长辈该做的事,他都做得很完美。 收回那一缕淡淡的哀愁,秦斐然笑着言道:“完了,完了。小七见到二哥就大哭,难道是二哥变丑了吗?丑到能把小七吓哭,回头见了那几个,可有地他们说道了。” 在场之人俱是莞尔,这个秦二,果然如传说中那般……有趣。 唯独陌月听到“那几个”三字,脸色微变这一切并未逃过细心的二师兄双眼。 “怎么了,那几个有事?” 不顾夙心以凌厉的眼神警告,陌月将这些日子生的事稍作删减。向秦斐然叙述了一遍。 听完陌月的话,秦斐然默然了许久,半晌,他转身对夙心说道:“心儿。你去门口看着,别让任何进来打搅我们。(.).” 夙心正与陌月眼神交锋中,一时没听清他的话,待她回了神,才一脸不情愿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狠狠剜了陌月一眼。 陌月眼睛眯眯的。开心地看着夙心离开她的视线。秦斐然歉意道:“你这个师侄实是给二哥宠坏了。她那脾气……这些日子恐怕没少给你气受吧?” 陌月笑眯眯道:“没关系啦,二哥,夙心师侄本来也跟小七差不多大嘛。”见惯了夙心稳妥、淡漠的一面。蓦然见她露出孩子气地神情与自己斗气,偏偏在二师兄面前她又敢怒不敢言,着实让她爽快了一下。 又听秦斐然道了一句:“呵呵,果然还是小七懂事。”陌月几乎可以想象到某人站在门外吐血的表情。 随即又瞪了江小轻一眼,习惯于屈服于她的“淫威”下的江小轻几乎是跳起来,奔出客房,不一会在夜霜华错愕地目光下,最好的香茶、茶点便66续续送进了客房。 陌月殷勤地烫了杯子,倒上茶,问道:“二哥的身体可都好了。” 秦斐然接过杯子在手中转了转,笑道:“见了那位夏城主,我才算知道天外有天……”言下之意,该是已痊愈了,但陌月知道就算毒素尽数清除,身体所受损伤已经无法恢复。 好在夏轻泓果然守信,虽然她失踪了数日,他也尽心为秦斐然驱毒,这一回……该是再无牵挂了吧! 她心中一痛,脑中恍恍惚惚有个人影在晃动。还有什么需要挂念,罢罢罢……都忘记吧!挖个深深的、深深的坑,将她心心念念地所有都深深埋葬,在一捧土一捧土地盖上,盖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也许十年、二十年、三十后,还有机会再将它们找出来,只希望到了那一天再回想起这些记忆时,伤痕已经消弭于无形。 她不由伸手想摸一下脸上伤痕,心念刚起,脸上已是一凉,便对上了一道疼惜地目光。 她心中一暖。 本以为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谁知偏偏这时老天又送来一个,一瞬间,她觉自己险些又生出逃避地念头,逃进这令人沉溺的温暖中。她知道,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放下一切,将所有的担子都抛开,因为,一定有人愿意为她挑起所有担子。 但是她不能。 “二哥听说这都是小七地功劳,二哥该怎么谢谢小七呢?”秦斐然微笑着说道,他不知道为了救他的命,他的小七付出了二十年的自由。 陌月咽下心中的苦涩,笑道:“二哥真会绕弯子,没见这一屋子的人都等着你开口呢?你说的那个罪魁祸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道五年前的事,江小轻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不忿之色:“你凭什么说少主是罪魁祸。” 秦斐然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问陌月道:“你见过他了?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陌月错愕地摇摇头:“我跟他不熟,只见过两面而已。”其实是三次,但最后那一次,她莫名地不愿提起。 秦斐然好似松了一口气:“五年前,就是这个慕容凌宣害苦了……你,还有我们师兄弟,也险些让江湖再起风波。旧事重提,是非我所愿,若不是他又出现在你面前。”他顿了顿,望着陌月微微一笑,道,“小七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所以当初他们商议请裴玄若出手,借助他的神针绝技控制你的记忆,二哥是不同意的,但也没有阻拦。但在这之前二哥还是要确定一下,你真的想知道吗?五年前事,对你而言绝对是沉重的负担,你确认你已经有能力去承担??” 第一百五十四章 葬心(下) 五年。 红颜未老。 人却越沉静了,犹若一潭幽泉,深不见底,水清如许,秦斐然无声长叹。 这个问题,本就不需问的。 “五年前……”他开口,三分沧桑,倒有七分出尘,使人眼前一亮。 妖……江小轻与夜霜华心头浮出一个字,这个字亦是出自那人之口。 秦氏一门,与其说是世外高人,不若说是一窝妖孽。 饶是只见过其中两人的江小轻也迷惑了。 一个是受伤破相的她,往日以假面目示人,倒还无所觉,展露真容的一刻,分明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若论美艳还比不上他的妹妹,一道红痕贯穿左颊,刺眼异常,却偏偏使人一眼望去只觉得心中似有根弦猛然绷紧,痛得呼吸也困难了。 一个是大梦初醒的他,白如霜,被毒伤折磨了多年,憔悴与疲惫溢于言表,举手投足间浑不着力,只轻笑着,低低地叫一声“小七”,正如三月里的湖面,平静无波,突然落下了一朵明澈晶莹的雪花,无声地落下,无声地融化、消失,空余层层水纹撩拨着听者的心弦。[.超多好看小说]ap轻柔的、温软的,一不小心便沦陷其中。 既是妖孽,便该祸国殃民才是,又何以世人都偏爱妖孽。 说到妖孽,他们心中又浮现了一双略带异色的双眸,或许只有那个人……他们的少主才称得上是为真妖孽,这等惊才绝艳,旷世之才,都是他平生仅见。 思绪随着秦斐然幽幽话音,回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也是一个夏末。对没有四季之分的竹溪而言。却堪比三伏天的温度,前所未有的热闹。灾难继而连三的降临在他们地头上,这些年里,难得有好消息传来,昔日的七兄妹也只剩下三人。 “五年前,小七伤愈归来的日子。老四入朝为官,难得回来,六丫头一头栽进了世上最华美的坟场。我们一直也不曾见过她,师傅一早云游四海去了。除却你和……老五,只剩下我们三人。老三一大早去迎接你,我们和大哥留了下来,结果我们等了整整两日,也没等到你们回来。” 陌月左思右想:“我不记得了。” “是啊,连二哥都快忘了。想在想来,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网”秦斐然微微一笑,“到了第六日傍晚,我才终于看见你的身影出现我们眼前。”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那一幕:“可是那日回来的不止你和老三两个人,还有一个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人。” 似乎那一日正是噩梦地开始…… “那人……是谁?”陌月似乎预感到什么,话语间有些颤。 “是五弟。” “啪啦”一声。茶杯被掀翻,茶水倒了一地。 满眼的不可置信,期望与绝望交织地感情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秦斐然握住她的手,似乎想通过手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真的是他吗?” 他摇摇头,也不知是回答的不是还是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他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便一直在困扰我们,我们都是看着五弟下葬的,虽说那时尸横遍地,五弟死得又……弄错也不无可能。但当时负责五弟丧葬地大哥认定自己不会弄错,但是这个五弟又不像是假的。你们回来的时候他身受重伤,一天倒有十个时辰在昏迷。在他清醒的时候我们也反复试探。他的回答与五弟一般无二,我们看不出半点破绽。最重要的是。最熟悉五弟的你,认定他是真地……” “为什么?”陌月不解。 “这就要问你了,但是你只一味叫我们放心,却不告诉我们原因……” 陌月默然,她对这些半点印象也没有。 “虽然我们都心怀疑虑,但是那些日子我从没有见你那么幸福过,所以我们都选择了沉默,因为你的承认就已经代表了一切,所以我们只好承认他是真的五弟。他说告诉我们他在七年前受伤后便失忆了,直到无意中与你遇上,才想起了一切,虽然我觉得这里面有太多破绽,但老三证实了这些都是真的,所以我也没有过多追究。如此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就在我快要放松警惕,彻底相信五弟真地回来的时候,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他出了什么事?” 秦斐然苦笑:“不是他出了事,而是师傅回来了。” “这算什么意外?” “师傅同样分辨不出真假,但师傅也和我们一样相信你的判断,那时我们几乎以为我们的生活可以回到从前……但是,我突然觉师傅与五弟的关系有些不对劲!虽说五弟常年在外行走,与师傅地关系不若我们这般亲厚,但也一直尊敬有加,可那时我却隐约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敌意。不,应该是仇恨!我第一次在这两个从来都风轻云淡地脸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感情。” 陌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角地蝴蝶,难道留书中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一直想找机会将它洗掉,只是要洗去这种颜料需要几种特别的药材,她也一时凑不齐全,只好作罢。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秦斐然关切地问道。 “没有。”她摇头,“二哥继续说罢。” 江小轻亦催促道:“说了半天也没说到与少主有关的事,哼!若你不能为你方才的话,给我们一个很好的解释,我们……” 秦斐然冷笑:“你们如何!难道我说了半天你们还听不明白吗?” 这回不仅是江小轻,所有人都脸色都变了。 “难道…月低呼一声,脸色更是难看,艰难地问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结局吗 “你又有何错……若是有错,我们兄妹没看出这个妖孽的真面目岂非个个都有错,要怪只怪那妖人太过狡猾。(.无弹窗广告)” “你!”江小轻一掌拍落,圆桌震颤不已,右手食指指定秦斐然,“休要胡言!我族族人自古便性情淡泊,你们中原人崇尚的权势财富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至于这阴谋二字,原本就是为你们中原人而造的词汇。我看这些不过都是你编出来的故事吧!”他嗤笑。 秦斐然也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他伸出手指在方才被打翻的茶杯中蘸了茶水,以指代笔,在圆桌光滑的上写了两个字。 江小轻斜眼一瞧,脸色微变。 陌月好奇地伸头望了一眼,却是两个笔画繁复的字,饶她也面前算是个读过书的人,居然一个字也不认得。 江小轻道:“你如何知晓我们少主的真名。” 陌月睁大了眼睛。 秦斐然淡淡道:“自然是他亲口告诉我的,难道这名字也是我编得出来的。” 江小轻还欲争辩,夜霜华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颓然坐倒,抱着茶壶猛灌了一口,只可惜了壶里不是酒。(.)^^^小^说^网 “你们在说什么?他是真的还是假的?”陌月左看看右看看,被他们一通争执闹糊涂了。 江小轻“哼”了一声,想说两句讽刺的话,只是摄于陌月的“淫威”,没胆开 “假的,自然是假的。就在你们大喜之日前,他终于露出了破绽。” “什么?”陌月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秦斐然道:“是成亲,你和五弟有缘再聚,大哥他们自然商量着不如为你们早些把婚事办了。只是……” 只是只有他是不赞成的,心中疑虑一日不消,他便一日不能安心,虽然这其中也有一分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二哥当时只一味地观察他,却没留神他其实已经在暗地里对我们下手了,等我们觉地时候,一切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中……他先是以摄魂术控制了老三和你,暗地里又用一种不知名的毒药一天一天化去我们的功力。就连师傅也未能幸免。” 摄魂术……化功散……何其相似,她几乎可以肯定假秦五的身份。ap “慕容凌宣……我要杀了他。”心被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响起。“但是,他费尽了心思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斐然道:“待得他控制一切后,便将你带去了山庄,命令你以七闲山庄庄主的身份召集整个武林汇聚南江。五柳夫人是整个江湖的大恩人,距七年前那件事生不过两年。影响力何等惊人,若是他想利用你进行什么阴谋,倒算他找对了人!”他冷哼一声,“幸好当时地庄主还是听雪,听雪当下察觉你与老三异样,便立刻偷偷传信给十三家店铺的主事,让他们假意送信给各大门派。实际上却派人去竹溪与玄华谷,一来查明真相,二来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岔子,也有条后路。” 后面地事,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简单与自然。正义的一方打败邪恶的一方。 多亏听雪拖了这一时半刻,而且她在那妖孽面前伪装地确实完美,令那妖孽放松了警惕。玄华谷的裴师弟先一步赶回南江与陌月碰了头,不知以何方式,解除了妖孽对陌月的控制。而秦斐然等人摆脱了看守之后,也随后赶去。那妖孽居然没有后援。以一人之力不敌陌月等人联手,等秦斐然他们赶到地时。他们已经将那妖孽逼至南江上流沿岸的绝命峡。 故事本可以在这里便结束了,但邪恶的一方却不甘心失败,硬是拖着与他缠斗的陌月一起跳下了绝命峡谷。 之后就是陌月意外没死,沿江漂流到别的地方,神志不清四处游荡时,碰到了同样在无聊游荡的孟蝶。 再后来,秦斐然得知那妖孽和陌月一样没死,便一路追查到天下第一商会中,却再也没能回去。然后,结局是什么?这就是结局了吗? 不,这样结局太简单又太像是故事了。 “二哥,你有事瞒着我。”陌月道。 秦斐然心中一震,半晌,才不甘心地笑道:“果然还是瞒不住小七啊!” “毒是我下的对不对?那家伙日日都在二哥地监视只下,哪有机会对下手暗算,算来算去也只有我……还有,你说我被他用摄魂术控制,恐怕也未必!只怕我是心甘情愿做他手中的棋子,暗算你们,召集天下群豪来南江,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他做的吧!!!”她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 秦斐然凝望了她许久,哀愁的笑意才浮上嘴角:“小七总是很了解自己,不像我们,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地夜霜华闭上双眼,不敢再看她的表情,江小轻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干这种蠢事!” “连我都看不出他的真假,他必定是很了解关于我们的一切和我的性情。所以……”陌月伸手抚摩眼角的蝴蝶,“只要他告诉我,七年前地惨案其实是有人在陷害我们,而那个人就在我们师兄妹之间,他甚至可能告诉我幕后主使者就是师傅。而且,对我来说,只要他能活着,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包括伤害你们。而玄若,他也不是为了解除什么控制,他只是让我认清现罢了。” 于是她毁灭了他,也毁灭了自己,却没有想到他们都挣扎着活了下来,事隔五年,又以这种方式遇上。 夜霜华不忍地唤道:“姑娘……” 陌月打断她地话,惨笑一声:“难怪夙心师侄会说是我害了你们,的确是我害了你们,也难怪听雪他们会恨我。” 秦斐然皱眉:“不,二哥相信他们是绝对不会害你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第一百五十六章 紫箫梵唱 陌月不置可否地离开座位:“二哥,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吧!”也不等回答,便径直踏出房门。 片刻后,夙心一脸茫然地回到房中,问道:“师傅,要我去追她吗?” “随她去吧!”秦斐然收拢双手,垂不语,花白的碎雪片一般洒落肩头。 这就是原因罢……他们始终不愿告诉她真相的原因,因为她也是元凶之一。 她还能责怪谁,是她先背叛了他们,无论他们是否陷害自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是她有错在先,无论他们对自己做什么,都不为过。 她一路狂奔,脑中只余下满满的仇恨和无助,她心心念念的,她的怨恨、她为之耗尽心血的,原来都是只是一场空。突然间,她摔倒在地上,冰凉的鹅卵石令她的身体剧烈颤抖。 逃吧逃吧!逃走不就可以了,不用再面对这一切,也不必再痛苦。 对了!厄山,她不是无路可走,她可以让夏轻泓立刻就带她去厄山,不就谁也不用见,什么也不必管了。 她慢慢从地面上爬起来,带着满身狼狈。 去厄山!意念强得如同疯狂的喊叫声在脑海中响起。心念刚动,身体便已经有了行动,不知不觉,她觉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月院门前!门一如往常般虚掩着,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推门,踏进去,命运便会转向另一个方向,而且是毫无悬念的哪一种。(.无弹窗广告)。p.c。 又想逃了吗?那张让她恨得心在滴血的脸似乎在她身侧嘲笑着。 我逃了,你又能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而已。那个声音继续在耳边回响。 我还在等着你呢!我还在等着你来找我报仇…… 如果他就是幕后之人。那七年前的事件他逃脱不了干系,现在她身边生的种种也必定与他有莫大的关联……还有孟蝶的死! 慕容凌宣! 慕容凌宣!! 慕容凌宣!!!! 我要杀了你 一掌挥出,重重地砸在门上,沉重地大门嗡嗡作响。却在这时,门突然开了,陌月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中,门内门外两双眼睛错愕地对视在一起。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夏轻泓神色有些古怪。 “我……”想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厄山……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被她硬生生收回,“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回来了。不用再派人找我了。” 夏轻泓面无波澜地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进来吧!” 陌月怏怏地跟着他进去。现在似乎、好像有些偏离了她原先的目的四下里望去,月院又诡异地恢复了平静,她不禁感叹还是这样好,夏轻泓还是比较适合一个人,那种孤傲绝俗的寂寞,让他成为了他。。ap,。而不是任何人。如果夏轻泓的脸上出现了卫那般的笑容,只怕会惊掉所有人地下巴。 这是她第二次走进月院的房间,上次来地时候并没有进屋,房中略显凌乱,依然残留着整理过的痕迹,好歹残留着一丝人气。 真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她想。但随即又想到。此后的二十年她都必须要过这种日子,心中便不痛快起来。 “我不进去了,横竖以后天天都要见。” 见她气鼓鼓的脸,夏轻泓嘴角不由微微翘起,笑容在脸上只维持了一瞬。便恢复了原状,如平常一般冷冷道:“要走也稍等片刻。” 陌月对他的态度很不满,但夏轻泓仿佛与生俱来地气势,令他的话语中带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让她完全提不起干劲表示自己的不满,只得怏怏地瘫坐在一旁。只盼他想说什么快点说完。 等了半晌。却不见动静,正待询问。刚一抬头却夏轻泓站在窗前阳光下,手执一支紫箫出神。普通的箫有六空,这一支却有八孔,陌月听说过有八孔的箫,通常只与琴合奏的箫,却是第一次见到。(现代八孔箫比较常见) 夏轻泓怔怔地凝望着紫箫,过了许久,才将箫举至唇边,清越优美地箫音破空响起。箫声不高,但音色醇厚,比那平常的箫声更悠远绵长。还未从夏轻泓居然会吹箫的震惊中醒来,陌月的心神便已被箫声诱惑了,思绪逐渐迷惘。 音色愈见平缓,并无高低错落的音调,在她听来却是一碧无尘,如临风临水,心中顿时烦躁一扫而空。空灵之中,又恍恍惚惚,宛若掉进了一场梦,只是残梦不堪回,于是……梦断。无尽尘心涤尽,忘却俗世今生,从此心中无梦。 箫声戛然而止,正为自己所听到地一切而震撼的陌月错愕地抬起头,不由道:“怎么不吹了。” “你还想听?”夏轻泓双目不离那支箫,目光中隐含浓浓的不舍。 陌月毫不掩饰她的兴奋:“很好听,看不出你还会这么一手。” “是吗?”夏轻泓风轻云淡地一笑,“那你把它带走吧!” 说罢他将手中的紫箫放在陌月面前。 “你不要了?那也不必给我,我不会吹箫。”陌月不解地拿起紫箫,入手沉重,不似一般的竹子所制。 “你不会,他会就行了。” “原来是给他地。”陌月一笑,“我明白了,不过你叫我流下来,到底想说什么?” 夏轻泓转身道:“没事,你可以走了。” 陌月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叫道:“原来你耍我!” “你方才眼中有杀气。” 杀气?她那时确是在想着一定要杀了那个叫慕容凌宣地家伙,心中的杀意自然流露出来,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难怪他定要留她听了一曲再走,竟是为了以箫声化解她心中魔障。单是这份分心意,也令陌月感动了。 “以前我一直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卫出现后,我便一直气恼你居然那样无情。后来我见你似乎并不想表面上那样对卫全不在意,我便猜想你是否只是假装不在乎。”陌月微笑着,终于,能将自己想对他说地话,当着他的面,坦然说出口,“今日我终于明白了,其实你是真的不在乎,你不在乎是因为你的无情却又并非是无情。你的无情是因为你早已心无微尘,,若皓月清空,坦然面对过往,包括卫在内。唯一令你放心不下的,大概只有魅萝夫人,因为她至今也没能将前尘往事放下。” “哼!全怪那小子不识好歹。” 陌月扑哧一笑:“我知你不会当真与他计较,每次话虽说得吓人,却从未真的对他做过什么。”夏轻泓显然不同意她的观点,嘲讽地一笑。 “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只是哪有一个做父亲的偏要与儿子计较长短的,未免孩子气了。” 他冷哼一声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其余的别没事瞎操 “我能有什么事?”陌月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虽然与他一番谈话心情敞快许多,但是没解决的事,依然压在她心里。 “明天……”夏轻泓眯着眼睛,“明天,难道不是个大日子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纸卷 次日一早,沈绿衣急匆匆赶来客栈,在门外等了好一会,才见陌月梳洗完毕,慢慢悠悠地踏出房门。 沈绿衣满脸焦躁地冲上前道:“我的祖宗大小姐,横顺一会都要化妆的,您可倒好,梳洗便耗了半个时辰,再耗下去,会场的人都散光了。” 陌月不紧不慢,笑吟吟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沈大人,您瞧我这身,还需要在改装吗?” 沈绿衣这才留神觉她换了身白衣,脸上清清爽爽不施脂粉,就连原先的伤痕与蝴蝶纹饰也不见了。沈绿衣眼前一亮,从怀中取出一幅画比照了一番,才笑道:“五柳夫人七年未现真容,如此一来,便是她本人出现,世人也未必能分出真假。也罢,就这样出场效果或许更好,我们这就去会场吧!” 陌月摇头道:“我这还有些小事需要安排,不如沈大人先去,我随后便到。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绝对耽误不了你的事!” 沈绿衣动了动唇,还是没有坚持下去,只得先一步赶去现场坐镇。 转身欲行之际,忽闻陌月戏谑地说了句:“沈大人的夫人是不是也来了?” 沈绿衣回头奇道:“何处此言?” “没,没什么!”陌月摇摇手,笑得得意却放肆。网.apc 结果,沈绿衣一头雾水地离去了。 陌月这才将笑声停住,独自坐着出神。 静了一会,突然间只见一人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房中,正是江小轻。 “这回手脚倒不慢。”她眯起眼。 “哼,少主的事关系我族的未来,若能证实你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必定会将这里的事都一五一十报回去。所以……” 陌月笑眯眯地将手一摊道:“所以。我们暂时还要继续合作,拿来吧!” “我打探过了,少主昨夜的确去了珍宝阁,而且彻夜未归。孟蝶被杀地那一日,在你告诉我的几个人当中,只有那位姑江郡主没有人知道她在何处!至于少主……我们一向摸不清他的行踪。”他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不过我在沈大盟主的房间里找到一样东西。” 陌月接过一看,竟是一卷纸。心中一惊,匆忙在梳妆台里翻找了一会。找出了几张一模一样的字条。 “孟蝶每次都喜欢用竹筒装这种字条,用来传递情报。.这张字条我没见过,该是最近写的,还没来得及送到我手中,却出现在沈孤眠的房中。哼!孟蝶被杀就算不是姓沈的亲自动手也必定与他有关,下手之人八成就是那个郡主。和你们地少主!!除了他,又有谁知道你们的关系,若是不知道你们地关系,他们又怎会偏偏假扮你们两人去动手。” 江小轻也似乎想通了什么:“难道他是想趁机把我们也给除掉?这又是为何?” “还不是嫌你们碍眼!”陌月冷笑。 说罢她闭上眼,不再理睬江小轻,脑中细细地将思路理了一遍。 七年前,一场血雨腥风。便与这个叫慕容凌宣的人脱不了干系。五年前慕容凌宣又冒充秦五与她接触,趁机将竹溪一门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与陌月一同坠落绝命峡,但二人武功卓绝。居然都活了下来,不过五年时间无法在江湖上露面。五年后,陌月刚回到南江,山庄与十三家店铺几乎同时遇袭,而她也不得不在江湖中躲躲藏藏,甚至不敢露出真面目。与此同时。这个叫慕容凌宣的人再度现身。江湖再起波澜,而这一次他居然又将主意打到了皇帝那里。 “难道他只是想让天下大乱?”她自语道。不得不说,从他的种种行为来看,他的动机只能判断为这一条。 但是九宝斋呢?那只盒子呢?也是他地手段之一?不像……这些小手段与之前的那些大手笔相比差距太大,令人难以想象这是同一个人想出来的。 “那字条上写的什么?”江小轻见她握着纸卷不说话,便好心提醒了她一声。 陌月恍然醒觉,这才将字条摊开来一看…… “诸位请看,这便是今日拍卖的最后一件宝物。”台上拍卖师将手一挥,便有一名华服美人捧着一只托盘走上台来,台下一片哗然。 沈绿衣此刻如一只热锅蚂蚁,焦躁的走来走去,这里是贵宾室,虽说在场之人个个来历不凡,但能进入贵宾室也只有寥寥数十人。若不是卫表明身份,他们也只好同大部分人一样坐在外面。 “大人,要不是下官让人去迎接一下小姐。”沈绿衣终于忍不住问道。 卫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今日的他一改往日招牌灰衣,烟青色地锦袍,外罩丝织绯色的锦衣,下摆盘金,身上隐隐显出银色的的暗花,如果仔细看的话,会现暗花居然是一只白色地九尾狐。过去灰色令原本就略带病容的他苍白且容光黯淡,但凡认识他的人在看到换下灰衣的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九尾狐是一种将骄傲、睿智、魅惑、狡黠与仙性完美地结合为一体的生物,而这一切在他地身上完全没有不协调地感觉。 任谁看见这一幕都会感到意外,沈绿衣也很意外,但此刻的他却没有心情去意外。“再等等吧……”卫眼睛瞬也不瞬地瞧着台上那一点墨绿。 今日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她,厄山内外对他而言如同相隔万里之遥,二十年地时间对他来说有等同一生。 这一别,对他们而言,与生离死别无异。 原来生离死别并不想他想象中那样痛彻心扉、五脏俱裂,这段时间他只是常常出神地望着原处,心中只觉着后悔。为何这种时候还要惹得她落泪,那一巴掌算是突然打醒了他,那一瞬间他立刻醒悟,明白她气恼的原因。 “大人?” 卫抬起头,眼神已然恢复了平静,目光凛然,语气听不出半点起伏:“怎么?沈大人不相信本官的判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竞价 沈绿衣第一次见卫自称本官,心中犹自不信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随随便便往那一坐,不咸不淡地几句话,虽有几分疲态,气势却丝毫不减,生生压过了他一头。心中也不由赞叹,不愧为帝师,先前倒不曾觉得,如今才知气魄这一特质与武功高低是无关的,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也未必能让他像面对卫这般甘心服气。 只是此时确实时间紧急,他的注意力一直盯着场外的动静,眼神一直未曾离开过那只盒子。一上来九宝斋便开出了二十万两的高价,一万两一万两向上加,如今已经加到了48万,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此刻加价的度已减缓,沈绿衣知道,如此高价,就算是全国也没有几人能承受得了。 宝物的归属很快便要尘埃落定了,可是主角还未出现。 “一百万两!” 沈绿衣的额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卫突然道:“去看看是谁喊的价。” 沈绿衣看了一眼道:“一个女人,下官这就去查问她的身份。” 卫道:“不用了,且看到最后。” “两百万两……”冷峻中带着一丝娇媚,这个人卫却是认得的,正是姑江郡主。 “两百一十万!”第一个报价的女人依旧字正腔圆地喊着价,不紧不慢,也丝毫不肯放松。十六 “三百万……” 场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姑江郡主的家底到底有多少人们不清楚,但三百万两未免也令人震惊。而另一个女人,却根本没有人认识,令人纷纷猜疑起她的来历。 卫皱了皱眉,他突然想起,在水阁的那一场拍卖会中。他曾无意间看见过这个女人,且对她唯一的印象是,她是个高手,却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三百一十万!”那女子不处所料地跟进了。 “五百万!”郡主的语气也渐趋凌厉。 “呵……还是忍不住了。”卫低语道。 华阳王府家底再丰厚也拿不出五百万地现银,难道天朝尊贵的郡主要拿田地房产古董来抵债?显然是与九宝斋的某人通过气的,这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根本就是某人自己的掏的腰包,这件宝物是他带来的,最后银子大部分还是会回到他地手中。即便损失也不会损失太多。而宝物却又顺顺当当地回到了他的手上。 “让人去查一下这个姑江郡主。”卫道。 “是!大人。” 沈绿衣将事情安排好后,试探着问道:“大人怀疑这位郡主?” 卫只低头看着场中凝神不语。ap似乎根本没听见他地话。 “八百万!”一声利喝传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这位郡主开始急躁了,她大概已经忘了就算是天下第一商会联盟的盟主,也拿不出八百万两现银,到时候少不得要拿东西出来抵现银了,这样情况。绝对不是沈孤眠愿意看见的。 而另外那个女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八百一十万。” 场中顿时如同炸开了锅,再也静不下来了。卫始终不曾开口,沈绿衣对此女的来历虽然怀疑,却也不敢擅作主张让人前去查问。 总之,无论郡主将价格抬到什么位置,此女都会不紧不慢地加上十万,此刻在众人当初眼中。此女简直就如一个无底洞般可怕。 “一……千万两。” “一千零十万。” 终于,已经满头大汗的姑江郡主,看见沈大盟主打出了停止竞价地手势,她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千零十万两。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拍卖师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如此混乱的场面下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拍卖。 一阵喧闹过后,三锤定音:“一千零一十万两白银,恭喜这位小姐。”这个女子年约三十,容貌说不上顶美,脸型方方正正甚至还有几分男子气。却还梳着未婚的式。拍卖师也不便随意称呼,只好称她为小姐。 当下便有一名珍宝阁的暗卫走过来对那女子道:“小姐还请跟我到后台去。”其他拍卖品都是当场拿货。唯独这件宝贝比较特殊,沈孤眠亦是不肯死心,他好容易才将其他八人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此时此刻容不得他有半点疏漏。 “做什么?”那女子的话很简洁。 暗卫愣了一下,总不好说是商议一下银子地问题吧! “我家主子请您过去一叙。” “我又不认识你家主子,有什么好叙的。” 场中出一阵哄笑,暗卫更加傻眼了。 “小姐拍得宝物,总得商议一下交易的问题不是。”暗卫硬着头皮道,心想但愿这番话别给总管听见,都则他又要被罚工钱了。 “谁说我买了你们的东西?我哪有那么多钱?”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那暗卫简直以为自己要当场崩溃了,“您是在开玩笑吧!” “她在拖时间。”卫道。 沈绿衣此刻也看出了蹊跷:“却不知她与沈孤眠有何仇怨。” 卫嘴角微微翘起道:“也未必一定要有何仇怨,难道她就不能是在等人。”大人认得此女?” “不认识,只是觉着她等的人说不定与我们等地是同一人。” “这位小姐,这玩笑可开不得,您要是没钱干嘛还要将东西拍下来,莫不是来找茬的?”暗卫认定这女子定是来捣乱,语气中也不再跟她客气。 “笑话!”那女子道,“那宝盒又不是你们家的,我买不买干你何事,难道我说想借来玩几天,她还会不答应吗?” 暗卫冷笑道:“您就是公主娘娘,这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是天经地义,难不成您还想白拿了。您说这宝物不是我们九宝斋的,那还是谁叫的,难道是你家的?” 那女子不咸不淡地说道:“拿东西不是我地,但也不是九宝斋地,更不是沈大盟主的。” “信口胡言,不是九宝斋地,还能是谁的!”那暗卫气得吹胡子瞪眼,几乎要跳起来。 “是我”一个女子的声音,如冰雪彻地,激灵灵地让在场之人心强烈跳动了起来,那是澄碧色的江水,像夜色一般无尽得蔓延开来。 补昨天的…… 牙痛牙痛,牙好痛! 第一百五十九章 摊牌 察觉场中的不寻常气氛,沈大盟主早已坐不住了,刚行至前场,便听见那一番近似挑衅的对话,而最后说话的声音更是令他心惊。 宝物这种的主人,该不会是真的吧?不……不可能,慕容先生说过,宝物原来的主人都不会再出现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话,事实上那人的话也从未出过错,他说能让自己坐上天朝商行的第一人,他就做到了,他说竹溪一门完了,秦氏一门便真的在世上消失,就连宫里的那位也传来被禁足的消息。 然而秦斐然的失踪,还是令他担心了很久,囚禁秦斐然的事是他私自做的决定,他舍不得让那样一双手在人间消失。他不担心秦斐然会回来向自己报复,因为离开了冰室,他连一刻也无法多活,他唯一担心的却是这件事被慕容凌宣那妖孽知道。与这妖孽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深知此人的手段,背叛的代价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远远看见那白衣轻盈的身形,沈孤眠心中咯噔一声,冲随侍一旁的连青石道:“怎么办事的,为何将不相干的人放进会场。”拍卖会场大门虽然敞开,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自由进出。 连青石闻言顿时怒气上涌,气不打一处来,他有什么资格迁怒于她,当主子当上瘾了,居然当真敢训斥她。。网,ap,。若非此刻正是紧要关头,她不介意立刻跟他撕破脸,只现在他们还是要共同度过难关,于是连青石不冷不热地说道:“您也看仔细了,这哪里是不相干的人,那女的身后那位还是您的老熟人呢!” 老熟人或者谈不上,但同是天锦城的老字号商户,对于这位出了名的女财主夜霜华夜大老板。沈孤眠还是打过几次交道的。 “她不是应该还在大牢里吗?怎么也来了!”不但来了,还是尾随在白衣人身后而来,俨然一副随从地模样。 “鬼知道!”连青石低低地哼了一声。 见沈大盟主亲自迎了出来,人们纷纷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整个天朝都知道宝盒是九宝斋的,姑娘却说是属于你的,若是姑娘拿不出凭据,沈某只好当姑娘是来捣乱的!”沈大盟主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看起来和和气气。偏生字里行间带着一股子阴毒的味道。 威胁我?陌月轻轻一笑,她本就是来捣乱的。难道还怕他的威胁。 “原来沈大盟主不认识妾身。ap” 沈孤眠冷眼道:“恕沈某眼拙,不知姑娘是什么来头。” 陌月道:“既然沈盟主不认识妾身,那也怪不得沈盟主,认识妾身地人便该知道,妾身说话不需要凭证,只凭秦峥二字!便是凭证!”众皆哗然。忽然场中有一人喊道:“五柳夫人,是七闲山庄的五柳夫人,她没死!” 陌月早已不是初见沈大盟主地样子,也难怪没人认得出她,但五柳夫人的样貌江湖中还广为流传,虽然版本众多,但白衣如雪、气质脱俗却是人人皆知的。在场的江湖中人不多。但混迹过江湖的谁不知道五柳夫人的大名。 心中猜测被证实,深孤眠心中大惊,趁着场中一阵混乱,向连青石打了个手势,让她去向慕容凌宣求援。 这时只见一对华衣少年男女满面兴奋地迎上来道:“秦夫人。晚辈是清月剑宗地无华上人的弟子,奉命寻找夫人的下落,如今见夫人无恙,晚辈也能回去复命了。” 陌月一抬眼,便看见一袭粉衣、小巧的脸盘,竟是那夜与她同船的那对少年。原来是无华上人的弟子。这无华上人虽说不算什么熟人。七年前也是打过交道的,清月剑宗一门都偏好华美地衣着的招式。是个有趣的门派。 陌月正欲搭话,便听一旁有人说了句:“哼!这年头,皇亲国戚都有假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沈孤眠心中一亮,方才一时情急,居然让他忘了这么一茬。五柳夫人七年未在江湖上现身,想要冒充再容易不过,面前这个女子有着一张少女地面容,而五柳夫人年约二十四、五,无论怎么看也像是冒充的。 想到此处,沈孤眠心中大定,他笑呵呵道:“这位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五柳夫人何等身份气度,像姑娘这个年纪只怕还到不了那境界吧……”话虽说的不在理,但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就连清月剑宗的那两名弟子也不由露出狐疑的目光。 陌月展颜一笑,也不争辩,施施然行至方才以一千零十万两白银买下宝物地女子身旁,笑吟吟道:“多谢门主出手相助。” 那女子脸上缓缓浮上一丝笑容,微微点头道:“不过是还了秦夫人赠药之恩罢了。” 众人又将注意力移至那女子身上,沈孤眠想了想,才道:“这位贵客莫不是天钧门地楚紫絮门主?” 那女子渐渐收敛笑容道:“正是本座。” 沈孤眠道:“楚门主与这位姑娘是旧识,可知这位姑娘的身份?” 楚紫絮道:“秦夫人方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楚紫絮以天钧门地门主之尊,要说她也在说谎骗人,只怕没几个人会相信,如此一来众人又都信了几分。 “诸位!”陌月四下里拱了拱手,“妾身的师门遭逢此劫,有劳诸位武林同道挂怀。” 在场的武林中人纷纷拱手回礼道:“好说好说。”看在楚紫絮的份上,大多数人即便不信,也不愿得罪了她们。 陌月又道:“妾身七年未涉足江湖,也不知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如今妾身几位师兄生死未明,七闲山庄也化为灰烬。妾身无能,只能在江湖上躲躲藏藏,只盼有一日能查明凶手,找到几位师兄的下落。不想就在妾身初到天锦城时,却寻到了一件本该与七闲山庄一起被焚毁的东西,妾身便想,这是否会与山庄被烧之事有关,所以……”她的目光飘向目光身上正忽冷忽热的沈大盟主。 第一百六十章 分量够不够 沈大盟主闹不清陌月与楚紫絮之间的关系,要说是熟人吧!她们显然不是很熟络,但要说不熟的话,以楚紫絮出名的严肃、不苟言笑的个性,居然会为了帮这女人拖延时间,跟别人耍嘴皮子。他不知道,楚紫絮也是个极不愿欠人情的人,楚越当初得陌月赠药,原本是不愿让楚紫絮知道,谁知楚紫絮神通广大,来到天锦城没几日便把这些日生的事摸得一清二楚。于是她几乎第一时间出现在陌月面前,几乎是强硬地要求还清这个人请,初时陌月被她的态度闹得哭笑不得,好在这时陌月也的确需要足够的,因为在天下人面前,她一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唯一令她担心的是,楚紫絮并不认识自己,虽说她答应帮忙,却也不愿意说谎,但听她方才那句话陌月就知道,她仅仅是尽量避开正面回答。 所以陌月也不敢让楚紫絮与沈孤眠继续说下去,生生插了一脚,打断他们的对话。一番慷慨激昂、外加声泪俱下的长篇大论下来,果然成功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心软一点的已经红了眼圈,而在场的男人的更是连眼珠子都挪不动了。五柳夫人天下扬名的一个更大的原因就是她的美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了解她人品的似乎没几个…… 认识她的人若是看见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便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ap,。 连青石传信归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轻笑一声走上前来说道:“恕奴婢多句嘴,虽说奴婢见识浅薄,但也知道秦夫人与楚门主似乎并无交情,更何况秦夫人与楚门主都是多年未曾涉足江湖的。敢问楚门主是什么时候认识了秦夫人,又是什么交情?” 楚紫絮沉默了一阵,一直没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时间稍长,激动的人群也渐渐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陌月暗骂连青石奸猾,脸上却还要保持高贵优雅的浅笑,更令她郁闷的是,怎么听雪这些年就把她塑造成这样一个形象,也太……完美了,这还是人吗?装不装得像她心里没底,但还是要硬着头皮装下去。横竖也没几个人认识她。 她优雅地一笑,上前一步拦在连青石地面前道:“楚门主与妾身是初识。正所谓英雄惜英雄。我与楚门主虽然不是英雄,却也惺惺相惜,虽是初次见面便结为莫逆。连总管觉得有何不妥吗?” 连青石咬了咬唇,想不出这女人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姓氏。^^^小^说^网 陌月话说的有理,但沈大盟主却不愿放过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如此说来楚门主根本不认识秦夫人?” 楚紫絮不是不会说谎,只是不屑说谎。说起来她只是一心想还了这个人情便走人,谁晓得这其中会有这么多麻烦。听见沈大盟主的问题,她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但是又加了一句话:“本座相信她便是秦夫人本人,绝非冒名顶替……” 大概楚紫絮还想说两句相信她的原因,可惜沈大盟主要的就是她点头,很干脆地打断她后面的话。刚巧楚紫絮也懒于跟人抢话头。 沈孤眠点点头,转向陌月道:“这位姑娘,得罪了,您地身份证实之前还请暂时留在小号做客几日。” 陌月扬起了眉,没有说话。 她这一来特意让小别为她梳了个妇人髻。也只有沈孤眠偏要叫她姑娘不可。 倒是一旁清月剑宗的粉衣女弟子也不知为何,好像很信任她似地,只急得在一旁直摇她的胳膊说道:“秦姐姐,你还有没有其他朋友可以为你作证的,我去帮你请来。” 陌月看她那一脸天真,很怀疑她是否只是在担心自己回去交不了差。但她说得也不错。如今迫在眉睫的便是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是她破了头也不想不出还能把谁拖下水,便忍不住斜了斜眼。看了看大门。 怎么还没到呢?还亏得她特意请楚紫絮为她拖了这么久时间…… 沈孤眠见陌月眼神飘忽便知道她压根没有后着,当下顺势而上,笑容可掬地说道:“若姑娘没什么要说的,便同沈某往后台走一趟吧。” 气氛突然地僵了起来,陌月抬眼冷冰冰地看了沈孤眠一眼,沈孤眠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那眼神……忒让人心寒的。 跟他进去,她当然不愿,可有什么办法能再拖上一时半会呢! 沈孤眠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动静,便有些不耐,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两名暗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一左一右挟在陌月身旁,看势头是要把她硬拖进去。陌月冷哼一声,刚想出手把这两个不自量力的给撂倒,突然一道红色的影子掠过,两名暗卫躲避不及,“哎呀”两声便被打飞出去。定睛一看,居然是沈绿衣突然拦在陌月身前,陌月目光一亮紧接着又黯淡了下去,用余光一扫,沈绿衣的身后不远处果然有一道熟悉的轮廓。一日,仅仅一日未见,她却好像度过了一生,目光仿佛磁石一般随着那道轮廓移动,但很快又收了回来。 “沈大盟主,这种事情似乎还轮不到九宝斋来插手吧!”沈绿衣道。 民不与官斗,沈大盟主见状忙赔笑道:“大人说的不错,是小民逾越了,查案这种事自然应该交给官府,但这事不过是个小小地生意纠纷罢了,还算上是案子吧!” 沈绿衣将出鞘的禅意刀送回刀鞘,道:“什么小纠纷,不过是要找个人证明这位夫人的身份罢了。” 一旁连青石插嘴道:“大人说的不错,但证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譬如楚盟主,也是江湖上响当当地人物,但楚门主既然不认识秦夫人,她的证词自然做不得数。” 这句话一出,楚紫絮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盯着连青石的脸沉声道:“大总管的意思是本座不够分量!” 连青石掩口轻笑一声道:“哎呦,楚门主这话可说重了,奴婢哪敢那!” “不知本官的分量够不够!” 第一百六十一章 装晕 在场的没有几人知道卫的身份,所以也反应也算平平,唯独沈大盟主心里有些犯嘀咕,他与卫素来交好,虽然只是基于生意上的原因,但至少他不会怀疑卫会来拆自己的台。虽然卫看起来与往日大不相同,但在他的印象中也不过是个比较有能耐的江湖中人罢了,充其量也就是传说中夏轻泓的私生子。 倒是知道内情的连青石脸色微变,匆忙对沈孤眠耳语了几句,顿时,沈大盟主的脸色也是变了数变。半晌的功夫,他才打着哈哈道:“不知太傅大人有何见教?” 大约是那些尚武轻文的江湖中人对满口“之乎者也”、酸气十足的文人一向没什么好感,卫的出现反倒不如沈绿衣出现时带给众人的反应强烈,而众人中仅有的几名官员,更是对他避之不及。就算一品大员,当一辈子官的俸禄只怕买不起拍卖会中的一件东西,所以当官的到了这里,哪怕是亲戚,也互相之间谁都不认识谁了,就算看见也只当没看见。 卫和颜一笑,对陌月说道:“秦夫人,别来无恙吧?” 他叫她秦夫人……陌月被他这一称呼叫得心情起伏难定,久久不能平静。她僵硬地牵动嘴角笑了笑,小家碧玉似的一低头,盈盈还礼:“妾身拜见太傅大人。p.” 卫匆忙伸手拦下:“夫人免礼。” 陌月蓦地一抬头,正对上他的双眼,那目光是如此炙热,令她的五脏纠结似的绞痛。顿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如跌落尘埃一般斜斜倒下。 “夫人!”随着阵阵惊呼声,卫大惊之下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扶。陌月整个人便靠在他身上。 粉衣少女惊叫一声,大喊道:“秦姐姐,你怎么了!” 晕眩感不过是一瞬,很快陌月便察觉到自己正姿势暧昧地靠在卫怀中,全身的重量全靠他双手在支撑。身前身后都是人,她吃了一惊,忙欲将自己与他分开,谁知微微挣扎了几下。觉自己的手在宽长的袖子掩饰下被他死死地握住。 怕被人察觉出端倪,陌月不敢再挣扎。只好继续装晕。卫自小体弱,她不是不知道,不欲增加他地负担,只好虚倚在他的身上,不让他承受过多的重量。 一直紧随陌月身后的夜霜华也是一惊,急忙上前检视陌月的状况。.在别人看来。就是秦夫人突然晕倒,而离她最近的太傅大人立刻施以援手将她扶住,夜霜华与粉衣少女则围在两旁查看。 只听得耳边有人义愤填膺道:“七年前秦夫人为救天下苍生已经身受重伤,七年为曾踏出过七闲山庄半步,偏偏有人丧心病狂,毁庄杀人,难道非要将秦夫人逼死不可!” 有人搭腔道:“正是!沈大盟主。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清楚,何必一定要去后面去!” “难不成这里面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陌月不知道自己这一晕,居然还能引了众人的怜悯之意,纷纷为她说话,殊不知她绝世姿容与平和地微笑亦为她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加了很多分。似乎漂亮地人就一定不会说假话一般,再加上沈大盟主的奸商之名在外,人们都本能地选择相信看似弱小的一方。 正在她思索这样的变化不知是福还是祸的时候,耳边传来低低的话语:“没关系,只管靠着便是。” 卫情急之下扶了她一把,久违地气息和味道顿时让他脑中一片空白。居然不由自主握住她的手。且鬼使神差地不愿放手。待他觉了自己的举动,已经是迟了。好在陌月挣扎了一下后便顺从地继续装晕,这令他又喜又忧。再加上陌月不欲他受累的体贴举动,令他既是感动,却也心痛。 陌月没有说话,频繁的对话,即使用很低的声音也会被人察觉,只是用指尖轻轻地在他手心划过。 如同海浪拍打着沙滩,沙沙作响,心无声地感到悸动,灵魂在不易察觉地震颤。“你想通了……”对不对,卫似乎听见她如此问他。 不错,他彻夜未眠,无望的感情令他无时不刻不在深受煎熬,但终究他还是豁然开朗了。 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听见怀中的人轻叹的声音,似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手中一动,那双纤柔得令人不忍放开的手突然离开,短暂的温暖渐渐远离,心中顿时感觉缺了一块,空落落地,但随即又觉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件东西,似乎……是个纸团。 陌月在夜霜华的搀扶下,装作稍稍恢复一点的样子,扶风弱柳一般站起,低着头歉意地言道:“妾身失仪,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卫忙道:“夫人不必多礼,家父与秦五公子乃是旧交,说起来夫人还是本官的长辈。” 众人恍然大悟,这一句不但解释了卫与五柳夫人的关系,也告诉众人他出面作证的资格。而说道这位太傅大人地父亲,人们自然有想起那位传言中地人,厄山之主魑明王与五柳公子是旧交,也绝非卫编造,据说在不久之前还有人听过魑明王对秦五大加赞誉。 陌月微微一笑,明亮的双目与他坦然地对视。既然已经动心了,又何必在意别人地目光或自身的枷锁,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做的,她不能不做,他知道了、也理解了她的想法。所以他也坦然地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她感激他的理解,但正如她必须揪出幕后元凶一样,此刻她又多了一件她必须要做的事。 那就是,凝墨宝盒中的东西她一定要拿出来,亲手送到卫的手中,只怕除了她以外,再无人知晓,凝墨中所藏的的确是可治百病奇药,只是与人们想象中的有所差距罢了。 就在人们几乎都倒向陌月一方的时候,却听一个人“咯咯”笑了一声,媚声道:“我怎么听说这位姑娘其实是太傅大人的表妹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证人 陌月闻声望去,姑江郡主艳丽无匹的双眸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超多好看小说]虽然不太服气,陌月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郡主是她生平仅见的美人,单以美艳而论,莫说是自己,就是陌月那个以美貌闻名江湖的六师姐也稍有不如。她一话,果然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陌月心知知道自己与卫这层假的表兄妹关系的,只有寥寥数人,她与卫自然不会多言,夏轻泓亦不是多话之人,唯一的嫌疑就是……陌月将目光转向守在自己身前的沈绿衣,却见沈绿衣正与卫说些什么,神色甚为错愕。陌月心中当下又否定了这个判断,沈绿衣非但不是白痴,端的是精明过人,明知这个秘密没几个人知晓,又怎会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惹人怀疑。 又环视了身侧一周,这件事夜霜华也略知一二,但她深知夜霜华的脾性,表面柔弱其实倔强,当初她答应不会将此事传出去,便是大刑逼供她也不会吐露半个字。虽说她们如今关系尴尬,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至是如此一来,她再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把这秘密泄露出去。 只是姑江郡主知道的似乎还不算多,否则陌月当初以夏轻泓之女的身份出现,而卫方才几乎承认自己是夏轻泓之子,任谁也会怀疑他们是亲兄妹。十六如此看来,他们并不知道陌月与夏轻泓之女其实是同一个人。 卫不紧不慢地笑道:“郡主说笑了,本官确实有一个表妹,但此刻已经身在千里之外的厄山,不知郡主是从哪听来的谣言。” 陌月也微微一笑:“郡主有礼,妾身比太傅大人还要年长几岁,即便是有亲,也该是表姐才是。哪里来的表妹一说。” 在场的人哄堂大笑,笑得姑江郡主脸色阵青阵白。 姑江郡主气不过便冷笑一声道:“本夫人的手下亲眼见过太傅大人在洞仙客栈中称一这位姑娘为表妹,还与另一个人大吵了一架,那个姑娘无论样貌身形都与你几乎完全一样,若你不愿承认本夫人可以叫他过来与你对峙。” 陌月与姑江郡主同住一家客栈,她早也想过被他们看出端倪的可能,却没想到事情居然是由于那次与夏轻泓地争吵引起的。然而卫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江湖中人对于称呼不甚敏感。但卫不然,他惊讶地觉姑江郡主居然自称本夫人。虽然他从未见过郡主,但也知道一个自小在王府长大的郡主是不会在称呼上犯这种错误的,心下便对这个郡主的来历产生了怀疑。暗中打了个手势,不远处立刻便有两人悄然离开了会场。 陌月虽然表面看起来面不改色,但其实已经慌了手脚,那一天他们三人争执的阵仗也大了点。看见这一幕人只怕不止姑江郡主的手下,当时在场地食客不下于十桌,随便拉一个过来都可以当证人。她心中大为懊恼,那日她怎么就没有易容便出了门,结果终究是被人抓到了把柄。 可口头上还是不能承认:“郡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地夫君虽然与太傅大人的父亲是旧交,但妾身与太傅大人也是久未谋面。何来吵架一说。” “哦?”姑江郡主似乎抓住什么一般,大笑道,“请问从水阁回来后那天早上,姑娘身在何处?” “那天早上……”话一出口,陌月便察觉有诈。立刻改口道,“郡主说的水阁是什么意思?妾身不明白。” 说完侧向周围望去,见卫赞赏地冲自己点点头。 但即使她改口即使,敏锐一些的还是察觉到其中问题,气氛一时间又僵持了下来。 令陌月无不郁闷的是,明明是在为凝墨宝盒的归属问题而争辩。怎么就变成了为她地身份来历而争执不休的情况。说来也是她的疏忽。她在天锦城中逗留了这么久,见过她的人不在少数。为何她就没想到自己会露出这样那样的破绽。心中不免郁闷地望了一眼门外,心道二哥怎么还不回来?该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吧! 见陌月犹豫,姑江郡主得意洋洋道:“怎的不说话了,莫不是承认自己是假冒的吧!” 陌月冷冷道:“郡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端,莫非与九宝斋有何牵连,妾身一直奇怪,九宝斋不过几家商会,有什么能力将本该在山庄中被烧毁地东西拿来拍卖,身后必定是有人才对!敢问郡主,您此刻所做所为是否能代表整个华阳王府。” 犀利的言辞,令姑江郡主迟疑片刻,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若是没有更有利的证据,陌月还是不占任何优势,毕竟此刻最关键的还是令人们相信她就是五柳夫人。 果真不出所料,姑江郡主至停顿了片刻,连青石接话道:“无论如何,姑娘地身份也有待查证,刚巧沈捕头也在这里,不如姑娘还是去官府走一遭吧!让沈捕头查明真相,想必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正是如此……”众人纷纷道。 沈绿衣无论在江湖上还是官场上名声极佳,众人对他都甚为信服,这样的提议的确没有会有异议。 但陌月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然而沈绿衣却不大愿意当面折了太傅大人的面子,对连青石的话不置可否,反向陌月问道:“若是夫人那日与其他人在一起,亦可为证。” 陌月亦知他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但一时间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让她拖下水做证人地。 沉默许久,旁人算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人群中有人道:“夫人若有难处,也不要紧,咱们都信你!” 而当下也有人讥讽道:“我看是垂涎人家生地美,是人是鬼都不顾的了,无凭无据地,你凭什么信她!” 两方人越吵越激烈,不一时会场中已经是一片混乱。 陌月正左右为难之际,不远处一间贵宾包厢的门突然开了,房中走出一人,远看雪银锦衣、出尘脱俗。 “沈大人何在?我家公子请大人进来一叙。” 第一百六十三章 落定 人群中传出一声嗤笑:“好大的架子,难不成是天皇老子来了。”却是姑江郡主。 人皆性喜热闹,起哄赶场的事哪天也少不了。这不,郡主话音刚落,便有叫道:“是人是鬼出来照个面,也让大家伙瞧瞧。” “躲在里面算什么!” “连沈大人都敢呼来喝去,感情不是一般人!” 唯独陌月一人惊得呆在当场,别人不清楚,她却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出来传话的人不是裴玄若又是谁!至于里面的人,她更是连猜也不必猜。 与她同样惊诧的还有卫,然更多的还是不解,裴玄若与六王爷在一起是他亲眼所见,只是他显然没想到六殿下会在这件事上参一脚。卫与六王爷一向不同路,是敌是友他也不清楚,只是多少六殿下也叫过他几日师傅,二人虽不对盘,平日里于对方也还都留有余地,但要这位看似平庸、实则心高气傲、才华卓绝的六殿下出手相助却绝无可能。 许是拗不过众人起哄外加冷嘲热讽,六殿下终于还是现身于门外。 乍一现身,六王殿下骨子里透出来的皇家尊贵气息与非凡气势,顿时让全场沉寂下来。 黑紫相间的熟悉颜色,扎得陌月晃眼,忍不住垂下眼睑。[]网察觉到陌月的异样,卫不着痕迹地挪动一下步子,刚巧将二人之间的视线给阻断,殊不知这二人早已自觉地将视线撇向别处。 众人之中除了他们,还有两个认得六王的,便是此间的主人,沈大盟主与连总管。东扬昊以贵客的身份在珍宝阁中住了多日,牵线搭桥的,便是神通广大的连总管。只是沈大盟主不知,连青石真正要请地,其实是慕容敬疏。原本想通过慕容敬疏将云台的钥匙与地图带去京师,谁知阴错阳差,钥匙与地图都落到了陌月手中。 好在他们最担心的事始终没有生,最初命他们寻找钥匙和地图的慕容凌宣似乎对这两样东西是否能到手并不在意,否则对于此妖孽反复无常的个性,在商界打拼多年的沈大盟主也自认有些招架不住。 虽说东扬昊只是一个既无封号又无封地的闲散王爷。但也不是一介草民的沈大盟主得罪得起地。 见东扬昊一露面,便无人再敢搭腔。只等他表态到底是偏帮哪一方的。 扬昊扫视了众人一圈,又在卫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道:“沈大人,不知小王地证言作不作数?” 沈绿衣正色道:“天朝律法严明,不分高低贵贱,只要王爷的证言属实。一路自然作数!” 扬昊点头,又道:“小王先前本不欲泄露行藏,却又不愿见秦夫人蒙冤,不得以,只好露面代为解释一番。其实那一日秦夫人一整天都在小王在天锦城暂居的素留阁中做客,是小王再三拜托夫人不可泄露小王的行藏,秦夫人亦是守信之人。宁可蒙冤也不愿失信,小王铭感五内。” 姑江郡主忍不住讥讽道:“莫非王爷也与秦夫人有旧不成?” 人群中出一阵哄笑,七年前的扬昊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有旧”二字,着实耐人寻味。 当然这种话也不是人人都敢说便是了。 扬昊淡淡地一笑:“有旧不错。却并非是小王。” 说罢目光飘向一旁,众人地注意也随之转移至裴玄若身上。 裴玄若闻言并不意外,似在意料之中的了然:“不错,邀秦夫人至素留阁做客的是我。” “你又是什么东西?”姑江郡主咬牙切齿道,绝美的脸近乎扭曲。 不知何时,十来间贵宾包厢纷纷打开。里面的人大都出来看热闹。其中也不乏几位武林名士。 裴玄若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冲着那几位武林前辈拱手道:“晚辈裴玄若。蒙诸位江湖朋友抬爱,送了晚辈师祖天下第一神针的名号,晚辈不才,正是本门第三代继承人。” “神医洛羽?” “听说当年就是神医洛羽救了秦夫人一命。” “切!谁知道这个神医又是哪来的!” 正在众人面面相觑、议论不休之际,一名灰道衣地老者从一间贵宾室中走了出来,人们一见他的出现,纷纷为他让道,在场的武林人士无不肃然起敬起来。更有人茫然不解,似乎对这个老道出现在这种地方感到惊讶。 老者上前来问道:“你是玄华谷第三代谷主?你师傅呢?那老小子传位也不通知老道一声。” 裴玄若目光一黯,沉声道:“家师已然……仙逝,前辈莫非是……” 几名武林人士笑道:“连这位前辈都不记得,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了。” 有人提醒道:“这位是三清教的掌教泓化仙师。” 裴玄若恍然道:“晚辈曾听家师提过前辈大名,前辈是家师生前挚友。” 陌月茫然四顾,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湖中多了这么一个人物。 却见扬昊与卫都上前一揖,口中道:“拜见国师。” 见那老道居然坦然受了这一礼,陌月更加惊骇了。她用眼神望询问身旁的夜霜华,夜霜华低低地对她解释道:“三清教是近年来崛起地一个江湖门派,原先也只是个大些的门派,只是七年前九大门派的掌门去世后,三清教便俨然成了江湖第一大门派,去年这位泓化仙师也不知为何,就被封为国师了,许多王公官员的子弟都拜入三清教修行。”(其实这个门派早该出场了,只是u给忘了……) “都有些什么人?” 还没等夜霜华回答,泓化仙师便已经走上前来,望着陌月笑呵呵道:“丫头,你师傅身子骨还硬朗?” 裴玄若来到陌月身边,微笑道:“月儿还不认识吧,泓化道长与令师竹老还有家师是年轻时的至交,是我们的前辈。” 陌月眼神复杂地看了裴玄若一眼,终于还是下拜,口中道:“拜见前辈。” 一声过后,犹如硝烟过后地宁静,尘埃落定。 只是一切都来得太过自然,太过顺理成章,反倒令陌月心中阵阵不安。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弃子 这么一来,所有的疑点又转移到了沈大盟主的身上。 虽然事情的转机令人感觉有些突兀,但凭借泓化仙师、神医洛羽,外加一个看似与此事毫无关联的旁证六王爷,暂时是没人会怀疑陌月的真假。 陌月哭笑不得的摸了摸脸颊,望了望身旁到现在还在茫然的夜霜华等人,其实她自己也是同样茫然。 五柳夫人的身份有的定论,一群人又在凝墨宝盒的真假上面争执不休,双方相持不下。虽然大部分人都将同情票给了陌月,但终究是没有实证,反倒是九宝斋一方关于宝物的来历有凭有据,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且双方都能将凝墨的特征说出来。亦是说,就算全天下人都信了陌月的话,但只要九宝斋不肯放手,她也拿他们没辙。尤其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九宝斋更不肯松口,至因为他们一旦承认宝物来历有问题,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即使他们可以推脱自己亦是受人蒙蔽,做了替罪羊,官府可以网开一面,但那些将五柳夫人视同恩人的江湖中人却不会放过他们。 于是这麻烦的差事便丢给了以公平公正闻名天下的沈捕头,沈绿衣果真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也或许是因为这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愿意得罪的,所以只是将相关人等分开来询问一番。(.)一路看网轮询查下来,依然没有新的进展,只是意外在一个家丁的身上得到一个被大家都遗忘的线索,那就是拍卖会开始前,九宝斋运送拍卖品的车队在距离天锦城仅有几里路的官道上,曾遇到过一次袭击。 当日沈绿衣还未到达天锦城,于是找来那日去现场查看的几名守城军士与捕快一问才知道,那一次竟是由沈大盟主亲自押送拍卖品。再三追问下。他终于承认那一日运送地拍卖品的确就是凝墨宝盒。 陌月当时也曾怀疑袭击商队的人与自己是同门,但现在想来那日所见的使用天罗丝的手法极为拙劣,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冒充的,陌月甚至怀疑这场戏根本就是沈奸商在自导自演。 趁着沈绿衣挨个询查之际,卫打开陌月塞给他的纸团一看,当即大惊失色,匆忙将纸条收起。正寻思下一步该如何的时候,先后那两批被他遣去调查关于姑江郡主地两批人前后脚赶了回来。第一批是沈绿衣手下的捕快,因此也是直接向沈绿衣回报。而第二批却是直属卫地手下。 卫耗费数年的心血为皇帝建立的情报网,比之江湖第一大情报贩子金屋的能耐也毫不逊色。不是他不信任沈绿衣的手下,只是他直觉认为,单是在天锦城中调查未必查得出什么。ap. 果然那二人一见卫其中一人便道:“大人,这位郡主的来历有些问题。据属下所得地情报,华阳王之女姑江郡主貌美、擅武。性格泼辣任性是人人皆知的,但无论是郡主还是华阳王爷都与九宝斋毫无牵连,相**阳王府一向与厄山交好,但这个郡主与夏宗主同住一家客栈却一次也没有往来,方才在言辞间也有很多不恭之语,似乎有些蹊跷。” 另一人道:“而且,据属下所知。郡主个性虽要强,一向看不起比她差的男人,但至少还是喜欢男人的。但这一位却……” 卫点点头:“她看到本官时,神色之间也毫无异样,只怕有假。通知王翰。暗暗调集州府所有兵力,包围珍宝阁,务必不能让珍宝阁走脱一人。若实在是不便行事,就接口说是现有人要谋刺王爷,所以派兵来保护。” “是!” 那二人走后,陌月也刚巧被询问完。走了出来。正被一群人围上来问这问那。 卫眼见沈绿衣已经询问完毕,便走过去随意问了几句。然后才装作不经意地笑着问道:“沈大人,说起来你与沈盟主都姓沈,本朝沈姓不算大姓,不定你们还沾亲带故,不知沈盟主有没有以此来求你手下留情?” 沈绿衣闻言一怔,才哭笑不得地说道:“还真让大人说着了,上回下官来此查问关于宝盒谣言之事,这位沈盟主便一而再要跟下官攀亲,差一点便要下官去查族谱。反倒这次居然什么话也没提,大概是知道就算攀了亲,也无济于事吧!” 不一时,陌月也独自走了过来,笑问道:“沈大人最近身体可还安好?” 沈绿衣笑一声:“有劳夫人费心,还好!” 还好……陌月算算日子,若是没有奇迹出现,他根本没几日好活,居然还能如此泰然自若,不知是的确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还是另有缘故。 只片刻的功夫,陌月与卫二人便用眼神达成了共识。 卫道:“本官听说沈大人自小无父无母,多年来除了查案,便一直在寻访父母及其他亲人地下落,不知可有什么眉目?” 沈绿衣也是个明白人,卫话说到一半,他便已经领悟话中的含义,他咬咬牙,道:“大人有话尽管直说,到了这份上下官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卫点头,微微叹一声,将那个纸团送到他的手中:“若果真如此,沈大人将做何打算?” 沈大盟主在自个的屋里,坐立难安,隔了半晌忍不住问道:“先生那边还未有消息送来?” “不来了。”连青石施施然推门而入。 “不来了??怎么?这个时候他准备放手不管了!!” 连青石冷哼道:“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做了那么些多余地事,事情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你不听我们的命令,无论你最终落到什么下场都是自作自受!” “我是自作自受?”纵横商界十余载的沈大盟主茫然自语,突然间他哈哈大笑道,“不错,我是自作自受,我是自作自受,但是我愿意!!我看了半辈子别人的脸色,到死了总该让我做一回主,我开心!这辈子我就没这么开心过!啊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突然老泪纵横:“你们放心……”他咬牙切齿,“我过不了这个槛,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只怕没那机会来……”连青石咯咯轻笑,飘然离去。 良久都静默……突然间有人来报:“大掌柜,有个自称秦二的人登门拜访!” 第一百六十五章 鸾凤轩 “逼得还真是紧……” 回到会场中心时,果见秦斐然坐在众人之中,笑吟吟与其他人寒暄。竹溪一门师兄妹七人就数秦斐然与外界往来最为频繁,在场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见沈大盟主走近,秦斐然笑道:“多年未见,沈兄风采依旧啊!” 沈盟主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诧异,只得尴尬地拱拱手:“秦兄看起来倒是老了。”他不成想秦二居然没有揭穿自己,其实当初他的确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囚禁了秦二,单说到底他还是保住了秦二一命,秦二心如晴空朗月,早就不与他计较了,更何况他秦二心知他是逃不过此劫了,反倒有心放他一条生路。 一轮寒暄之后,秦斐然才对众人道:“诸位,关于宝盒一事,有诸多争议,秦二以为如此拖延下去还不如早做了断,因此专程跑了一趟泰县请来一个人。” 众人这才察觉,与秦二同来的人中还有一个双目精光慑人,却偏偏精瘦如杆的老者。 秦斐然道:“有罗老爷子在,宝盒一事便可立见分晓。” 罗老经营赌坊多年,早已不问江湖之事,但他毕竟是鬼手大师杨尖的唯一记名弟子,记得他的还大有人在,秦二将“罗老爷子”四个字出口,人们大都猜到一二,再加上罗老爷子是个好相与的众人纷纷笑嘻嘻的问候。(.).. “罗老爷子,最近在哪财?” “罗老爷子好些年没见过您的九指神技,回头去玩两圈?” “罗老爷子那破盒子是真是假?” 罗老头瞪着一双精亮的的眼睛,扫了一圈,道:“放屁放屁,我老爷子还不曾瞧见呢!怎知道是真是假!” 众人哄笑,认识罗老爷子的都知道。“放屁放屁”四个字是他的口头禅。 “那您老就看看呗!” 如今那宝贝早就不在沈大盟主地手上了,沈绿衣着人将东西送了过来,只是自己却不过去。 罗老爷子将东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却始终不语。 有人急不可耐的问道:“老爷子,该不是假的吧!” 罗老爷子将眼一瞪:“放屁,你倒是做一个这样的假来给我老爷子瞧瞧!” “老爷子,这东西是你的吗?该不是你赌瘾上来了,输了精光。%%%小%说%网拿出去给抵债的吧!” “放屁放屁!这种东西我老爷子想要多少没有,就是懒得动手!丫头。你过来!”罗老爷子招招手,陌月乖巧的走了过去,老爷子将盒子放在她手中,言道:“下回要是再丢,别到我那哭去,我老爷子最怕看见眼泪。听清楚了没!” 陌月笑笑:“谢老爷子,小七再不会了又将视线转向沈孤眠:“沈盟主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孤眠不及开口,人群中变传出一声哭喊:“天杀地恶贼,把我家老爷还回来!” 人们这才想到,还有五十多个失踪的人,至今没有消息,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地叫骂声、呼喝之声。 更有几个江湖中人突然破口大骂道:“把解药交出来!!”陌月等人一看。竟是当初在洞仙客栈被人在软红三千中下了化功散的其中几位,不成想他们居然还敢来珍宝阁。 卫一边匆忙命人制止激愤的人群,一边对沈孤眠道:“沈兄,事已至此,又何必再隐瞒下去。看在本官与你过去的交情上。也不希望你因此获罪,本官心知你不过是受人指使,指使你的幕后之人才是罪魁祸。只要你说出失踪的人现在何处,那幕后之人又是什么来头,便可将功折罪,本官也可以请王大人从轻落!!” 沈孤眠自见到罗老爷子出现都那一刻。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出神,直到群情激奋地受害者家属疯了一般冲上来。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已转变为一片宁静。 卫站在他身前,又道:“本官说句公道话,以沈兄之才,无论为商还是为官,都是百年难遇之才,若是平白为他们丢了脑袋,实在是令人惋惜……” 沈孤眠道:“大人不必说了,沈某哪有自个与大人攀交情,那几十个人就在珍宝阁后山地水阁地牢中,都安然无恙!至于解药……沈某确是没有,当初的下毒之人只怕如今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裴玄若闻言,微微一笑,大声道:“诸位中毒的朋友不必忧心,化功散的解药,在下已经试制成功,只是目前手头没有多少,要请诸位在城中多留几日了。” 众人一听失踪之人都安然无恙,解药也有了着落,都放下心来,哪里还敢再说半个不字,纷纷道:“好说好说!”几名捕快当下便领着一些人赶去水阁。 两件最麻烦的事瞬间便解决,卫等人也安心地将注意力转移至失魂落魄的沈大盟主身上。 不待他们问,沈孤眠便自行开了口:“你们也不必问,我自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不知道地,你们问了也没用。” 于是众人耐下性子,听他将一段陈年秘闻缓缓道来…… 沈孤眠原名沈树易,本为九宝斋商会联盟之一的永嘉商行的老板6宏泉的徒弟,自沈树易十二年前接手永嘉商行后,便一直遭到其他八家商行的联压。九年前就在沈树易面临破产之际,几个自称鸾凤轩地人找上门来,起初沈树易十分恐惧,但时间一久他便觉,这些人不过是想与他合作,他们为他提供大笔本金,并协助他打开各地通商的门路,唯一的要求便是将来要让九宝斋成为可受他们控制的势力。 数年来,这个鸾凤轩私下里为沈树易解决了无数障碍,为他建立了在九宝斋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并将连青石安排在他的身边成为他地左右手。连青石地确是个能干的女人,在她一手策划下,珍宝阁、暗蝶两卫纷纷建立起来,而沈树易也一直谨守他们地交易,一丝不苟地为他们做事。 直到某一日,珍宝阁初初建成时,连青石在珍宝阁的最深处独辟一处小院,并在院中囚禁了一个人,事情渐渐朝向难以预料的方向展……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释疑 众人面面相觑,许多像罗老爷子这样的老江湖也从来没听说过鸾凤轩这个名字。(.无弹窗广告) 陌月忍不住问道:“鸾凤轩中都有些什么人?” 沈树易道:“一开始,鸾凤轩是一个完全由女人掌控的,虽然鸾凤轩中也有男人,但男人的地位大不如女人,譬如连青石……所以一开始沈某以为烛夫人也是鸾凤轩中的一员。” 夙心自筹与旧主面对面会引起骚乱,便向众人自荐去了水阁救人,如今不再此处,但事到如今她的身份也瞒不过众人。 有人问道:“你说一开始,那现在鸾凤轩又如何了?” 于是沈树易继续慢慢说道:“这些事沈某只是隐约知道一些,事情的转变似乎便是在那个人被软禁于珍宝阁后的小院起,那个人的名字叫慕容凌宣……” 江小轻一人留守客栈,但他并没有如陌月所期望的那样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地方,而是眼见他们一离开,便溜出客房。 他径直来到客栈后院的澜院,在澜院中等待了许久,才见一身着朴素蓝衫的人影从暗道中走出。 “拜见少主……”他恭恭敬敬地弯下腰,但下一刻他又忍不住大声质问,“少主!您能否跟属下说句实话,这些事是否都是您一手策划的!” 慕容凌宣面对江小轻激动得通红的脸,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些也是你配问的吗?”谁知慕容凌宣身后居然还有一人,正是第一时间从暗道离开的连青石。。###网。 江小轻道:“如果是!你便不配称为巫氏的继承人,我一定会将这一切如实告诉族长及四圣……” 话音未落,他脑后突然重重地挨了一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慕容凌宣看着从门口突然出现的艳丽女子。皱了皱眉。 “你在干什么!”他略有些不满地说道。 假冒姑江郡主的女子撇撇嘴,道:“把他杀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见慕容凌宣地脸上隐隐有了怒意,连青石匆忙大声喝骂道:“你当云台的那些老家伙都是傻瓜?你以为人们派来中原的只有他们兄妹两人?把他杀了,岂不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大姐,你……”假郡主惊恐地望着连青石,自她认识这个大姐以来,便从未见过她过这么大的火。(.好看的小说)一路看险些眼泪都掉下来了。 连青石见状,不由口气又稍稍放缓了许多:“你这丫头。这小子无论说什么也不过是凭一己猜测,那些老家伙不会轻易信我们,也不会轻易信他,只要……”她满目柔情地望了慕容凌宣一眼,“只要凌宣抵死不承认,便什么事也没了。何必多此一举。” 慕容凌宣一转身,淡淡道:“就这么办吧!把他送回原来的客房。” 假郡主愤恨地瞪了慕容凌宣一眼,还是不得不低头称是。 假郡主走后,连青石轻笑一声问道:“这一步计划算是失败了,那下一步你准备这么办呢?” “失败?”慕容凌宣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也……” 也未必…… “自从那个叫慕容凌宣的人被软禁于珍宝阁起,一向精明过人地连青石就像变了个人。终日流连于那座小院,使出浑身解数取悦他。偏偏慕容凌宣始终无动于衷,后来某一日竟让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逃离了珍宝阁。” 陌月心中一动,立刻便想到那个在珍宝阁与洞仙客栈之间生生打通了一条通道的人。 “再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慕容凌宣居然又出现在这里,然而这一次,他却是以鸾凤轩实际掌控人之一地身份而来。看得出,鸾凤轩几乎已经以他马是瞻,而我所要听命的对象也变成了这个慕容凌宣……一年前。他命我倾尽全力寻找一张地图及一把钥匙。不久之后又命我将一批珍贵的宝物拿到拍卖会上公开拍卖,并且在拍卖会开始前用尽一切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件宝物。后来我隐约得知这些宝物与江湖上声名显赫七闲山庄有关。我心中十分害怕,但这几件宝物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我又舍不得放手,再者慕容凌宣一再告诉我不会有人为了这些东西来找我的麻烦了,我才放心地将它们拿出来拍卖。” 众人尽皆唏嘘,区区一次拍卖会,谁知里面竟有这么多内幕。 陌月却道:“该不会还是什么事瞒着我们吧!你抓了那么些人又是为何?” 沈孤眠眼中有怒意,不耐道:“我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不会吧!沈兄难道不是为了救令郎的性命?” 沈孤眠全身一震,抬头望去,却是卫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大人开什么玩笑,草民并未娶妻,哪里来地……” “所以才更加不愿失去唯一的儿子……”陌月道,“你们杀害孟蝶,正是因为他现了这个秘密,因此你不知用了什么借口让慕容凌宣等人为你杀了他,再嫁祸到霜姐姐等人头上。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渐渐察觉到你与他们不是一条心,或许一早他们已经决定放弃你了吧……怎么?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不可!”沈孤眠闻言大骇,惊道,“夫人手下留情!此事是沈某一人所为,与他毫无关系!” 夜霜华遭他嫁祸,心中怀恨,忍不住道:“若非知道此事是你一人所为,直接将你们绑了送入大牢便是,何必还要多问!” 卫点头道:“沈兄不若为我等释疑,也好还他一个清白。” 说这些的时候,他们刻意避开了众人的目光,这一番话,竟没有其他一人听见。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飞灰 然而任凭众人百般劝阻,他始终不一言。(.) 陌月只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沈树易若是惜命,他们还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如今他摆明是在求死,交代内容含糊不清根本不足为证。 孟蝶死前留言沈绿衣实则为沈树易之子,只是沈绿衣不自知,陌月早怀疑沈树易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只不愿让外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或许是士农工商,沈树易即便富可敌国,终究也是个商人,亦或者当年迫使他们父子分开有着难言的内情在其中。 从沈绿衣的角度便能看出,就在不久前,沈绿衣得到那张染着孟蝶的血迹的字条后,便一直沉默地望着远方。也许在悔,也许是恨,也许他只是不知改如何面对、如何抉择……他是素有执法严明之称的沈绿衣,面对这个可能是他父亲的人,只能无言哀叹。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若父亲有罪,他的内心也将承受同样罪责的煎熬。 所以他不敢面对,甚至不敢出去相认,不敢称一声爹。 陌月等人默默地从他身边离开,让他独自沉默,在这种时候思考之类都只是毫无意义的,他需要做的,只是跨过一道槛,一道阻碍在他心中的槛。。###网。 其实不必沈树易开口,大多数人也知道他究竟做过什么。凝墨中所藏宝物传言最广便是能治百病的灵药,就连卫当初亦是抱着一线希望夜入宝库寻找宝盒。沈树易得知失散多年的儿子身患绝症,将一线希望寄托于宝盒中的灵药,然而宝盒非但无法打开,还面临被拍卖的危险。沈树易情急之下,派人将一部分拍卖会上有实力竞拍宝盒的客人抓走,而部分武功高明、防卫森严的便每人送上一枚云台令。以达到威慑地效果,让拍卖会无法进行下去。 刚巧鸾凤轩的目的正是将水搅浑,天下越乱越好,与沈树易一拍即合,至于后来在客栈中下毒等一系列巧合,大致也都是鸾凤轩关于这件事上的后续工作。唯独鸾凤轩不知道,便是沈树易其实有心独吞凝墨宝盒。 陌月叹息一声,将凝墨从怀中取出。十指张开呈莲花状,按住十个位置。又对沈树易道:“麻烦沈盟主在顶端镂空处的小孔中按一下。” 沈树易犹疑地伸手,凝墨上可以活动的地方他都尝试着按动过,但凝墨依旧纹丝不变。 轻轻一点,凝墨便如一朵墨莲,在陌月的手中绽放,沈树易的眼睛随之睁大。 “要打开凝墨必须要同时按住十一个点。是终日将凝墨藏在自己身上,不敢让人瞧见,便是穷尽一生也打不开它,毕竟这世上有十一根手指地人不太多……”便是有了,也未必知道正确的位置,陌月地那根带便是为了便于健忘的她记住机关的位置,带上的每一朵莲花便是一个点。 “你看清了。这里面没有什么能治百病的灵药,只有一些碎玉屑。”陌月将凝墨放在他的面前,让他看得更清楚。 沈树易睁大地双眼,颤抖地伸出手碰触盒中的墨色的玉屑,冰凉的触感。证明这的确是玉石。 突然间,凝墨翻倒,墨色的玉屑倾泻一地,沈树易弯下腰失声痛哭起来。 四溅的碎玉,好像那一朵曾经在暗夜中怒放地黑莲,染着血样的灿烂。绽放出最后瞬间的光彩……血肉化做飞灰。 穿插在激动、惊讶的人声中。她隐隐听见如悲泣般的呼唤…… “爹……” 即使血肉化作飞灰,也无需痛悔。 州府官兵赶来地时候。人们才觉,几名主要嫌犯连青石及假郡主等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现场。 其余不相干的人亦不能久困,只好放他们离开了。 罗老爷子在泰县杂事缠身,卫承诺过一阵子便着各地州府彻查十三家店铺遇袭一事,定会还七闲山庄一个公道,与七闲山庄有关事宜,总需要一个主事之人。秦斐然笑笑,便说送罗老爷子回去,与陌月道别,便带着夙心离去。陌月有些失落,但想到泰县与天锦不过一日的路程,也就释然了。 倒是夙心,先是冷眼看着他们道别,直到临行前,突然来到陌月身边,往她怀中塞了一个布包,便头也不回地去了。陌月打开来一瞧,却是一件宫装,正是她们在冰室相遇是陌月偷来的那件。说起来她这个二师兄曾经的心思,她一直都是清楚的,只是装糊涂,她装他也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心中只有师傅一人地夙心,所以夙心对她态度不善她从不介意,而这件宫装却使她们地恩怨一笔勾销了。 夜霜华去了客栈寻她的兄长,陌月不愿与六殿下相见,便独自一人偷偷溜了出去。其实她很想问问裴玄若为何至今留在他身边,是他地蛊毒至今未愈,还是裴玄若已经决定为他效力? 但疑惑终究是敌不过陌月遇事能躲则躲的天性,她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宫装,漫步目的地在天锦城大街上四处游走。远远站在街角无人之处,遥望地热闹的街市,不知何时,深秋地大街上也有许多的人来人往,他们都在为生活忙碌奔波,并不知道就在方才生了怎样一件事。每一个人都在拼命,有的人拼的是一口饭,有的人拼的是刀刃上多一刻的喘息。 “大概要下雪了。”身侧传来的声音,令她的心瞬间融化。 “似乎厄山比这儿还要冷,平常这个时候已经漫天大雪了。”陌月抬起头,望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现在身旁的人。 卫轻叹道:“放心,就算你不在,那个鸾凤轩我也会追查到底!”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你可以……” “不!虽然我可以连毒誓都不当一回事,但是交易却不同……我绝不失信于人!” 卫苦笑:“早知你一定是这种反应,有时我宁可一点都不了解你。”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道:“这些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否则你也不会把它们藏在盒中,可惜方才人多杂乱,我只找到这么些。” 陌月结果锦囊打开一看,竟是几片墨玉的碎屑,顿时悲从中来,扑入他的怀中大哭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玉髓 九曲墨玉莲台,曾经那一段辉煌的见证,如今也不过化作片片玉屑。(.无弹窗广告) 残破的墨色是凝结的记忆,恰如梦中燃烧生命的黑莲,在潮起潮落间肆意怒放。 九年前费劲心思盗来的墨玉莲台,却被她失碎,残破的墨玉碎片舍不得丢弃,便深藏在凝墨之中。 凝墨,或许从它诞生了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它的命运。 这是她从他那里得到的第一件礼物,是他对她第一个无理要求的纵容。九年前的观赏会上她一眼看中了这件价值连城的宝物,虽然仅展出了一副图样,她甚至不知道莲台是金是玉、是大是小,便着了魔似的看中了它。 于是他便为她盗了来,得到墨玉莲台的那一刻她感动地说不出话。但是这一座举世无双的玉雕在她的手中不到一个月,便被失碎,那一日她抱着墨玉碎片一个人躲在某处痛哭不已。然而第二日又生了一件让她意外的事,他又为她带来了一件礼物,凝墨……与一根带。 老爷子说除了我们绝对无人能打开它,所以有什么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只管放进去好了,反正除了我们,世间再没人能打开它…… 他笑着说。 横竖无人能打开,所以就算丢了也有机会再找回来,不想被他一语成真对了,月儿有十五了吧?可惜我们一向都不兴庆祝这个,回头有机会在给你补上吧! 他揉着她的头,把本来就只是随意挽上的头揉得一团糟。一路看网 谢谢师傅。 记忆中的她咯咯笑出了声。 记忆的世界在这里轰然倒塌!! 师傅?她为什么会叫他师傅? 跟我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傅! 不,没错……她一开始的确是叫他师傅,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地渐渐就变成了师兄妹,或许他原本就不适合做人家师傅吧!身份的变化是那么自然。自然到令她忘记了他曾是她的师傅,她曾是他的弟子。 原来,记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回来了……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卫道。 陌月从怀中找出凝墨,在它的底层轻轻一翻,一个夹层便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夹层中是空的。 陌月顿时大惊失色:“没了?怎么会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 陌月惊慌失措地答道:“是玉髓,墨玉的玉髓。石中的精华。若以墨玉玉髓为引,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只要方子开对了,治百病地功效还是有的,我原想留给你地。” 卫失笑:“没便没了罢!我当是什么……没想到真有这么一件东西,只是沈兄居然为此而死,实是太过了。” “他早已服了毒药,怨不得谁。但你若是没了玉髓……” “左右我一时也死不了。”前还有一子陪伴左右,也不枉他为这个儿子做了那么多错事。” 陌月问:“他们现在怎样?” “沈绿衣已辞官,准备带着父亲的遗体回归故里。毕竟他自己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陌月默然。 半晌,又道:“会是什么人拿走了玉髓呢?” 卫微叹:“先回去吧!还有个人在客栈等着你呢!” 二人回到客栈,后巷的大门处等待他们的竟是一辆装载着棺木的马车。 “孟蝶?”陌月诧异地出一声低呼,飞奔过去。 “王翰大人吩咐火化孟公子地遗体,被我拦下。我已吩咐人将他的遗体送回他的故乡安葬。”卫站在她身后道。 陌月黯然神伤,问道:“我能再看他一眼吗?” 卫点点头,抬眼对几名下属道:“打开棺木!” 棺木被缓缓打开,陌月靠近棺木,看着缓缓出现她面前的孟蝶。 天气寒冷。孟蝶的遗体依旧栩栩如生,只是再也不能说话不能笑。 是我害了你,她心中道。 我不会让你白死……身体因愤怒与悲伤而颤抖。 “好了,让他上路吧!”卫见她有些不对,连忙道。 “等等!”陌月拦住欲盖上棺盖的几人,“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陌月伸手拿起孟蝶冰冷的左手。手指不正常地扭曲。似乎昭示着他们都忽略了什么。 “这是什么?”惨白混杂着黑紫地手心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手骨寸寸碎裂。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型,更诡异的是,他的遗体上还飘散出淡淡的异香,尤其手中处最为浓烈。斑驳地伤痕处,若是细看,还残留着细碎的瓷片和竹丝。 这些是……陌月猛然立起,神色异常难看,大声问道:“有没有马?!” “你怎么了?”卫慌忙按着她的肩问道。 陌月却不理会他,左右望去,转身解下一匹马车上的马,翻身上马,一拉缰绳便疾驰而去。 从客栈中闻声下楼的夜霜华以及刚刚转醒的江小轻,却刚巧瞧见她绝尘而去地背影。 “出了什么事?”夜霜华错愕地问道。 “鬼知道……”尘土微扬,渐远地马蹄声伴随着车辙移动之声。 回家?家在哪里? 沈绿衣不清楚,只是漂泊多年的心总算是可以平定,虽然是以亲父地生命为代价。 财富、名声,他还缺什么呢? 当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除了讥讽再没有其他。 他冷笑一声,将手中一直紧握的东西转了几圈,又宝贝似的藏入怀中。 其实他们至少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连孟蝶都能查出他的生父在哪,他又怎么可能查不出! 只是利用他的死为自己为官生涯的最后一刻,博一个美名,也未尝不可。 是啊……你将我带到这个世上却没有尽到应尽之责,到了最后一刻总该为我稍微做些牺牲吧! 突然见马车重重一晃,停了下来,他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半晌,没有等到车夫的回答。 于是他钻出马车,觉车夫竟已不见了,抬头望去,却是一骑额上系着白麻布的马横拦官道中央,马上之人白衣胜雪。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凶 沈绿衣只顾着怔怔望着马上的人出神,却忘了问她的来意,思绪纷沓而至。 过往的、现在的、将来的和被遗忘的曾经的目标,他忘了他最初是为了什么而去做官,日子久了他依稀觉他与其他同僚的不同。他努力,甚至拼命,他的生活也清贫也艰难,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但是他已经不能放下多年来用命搏得的名声。 “沈大人走那么急做什么?”陌月盯着他问道。 沈绿衣扬声道:“表小姐错了,在下只是一介草民,岂敢妄称大人。” 陌月冷笑:“今时今日,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沈绿衣的思绪凝滞了片刻,终于笑道:“不错,应该叫秦夫人才对,不知夫人专程到此,赶走了在下的车夫所为何事?” “沈大人临走前是不是不小心拿走了我的一件东西,我是来把东西要回来的。”陌月悄然拿出落雨梅花针,暗藏与袖中。 “若在下不愿呢!”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说出这两个字!” 沈绿衣终于也没了耐性与她周旋,踏前一步,右手已迅搭上禅意刀的,但是陌月的度却比他更快,身形猛然自马背拔起,金芒闪动间,带出一片柔和的流光划过。。网,c。他只觉颈间一凉,只得将身子一侧,闪了开去,却还是留下了一道狭长的血痕。 紧接着双眼一花,对手已凭空消失在他面前,未等他反应过来,腰间已是一凉,被不知什么利器抵住。 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他仿佛经历了由生到死的转变。 “拿出来吧……”身后的声音恍若来自黄泉的幽冥。 “给了你,我也是一死……还不如拼个同归于尽。大家都别想活!”他大声道,然而身后之人的手异常得稳,令人心寒。 “为什么?”陌月怒意如潮涌,声音却愈加地平静,“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沈绿衣莫名地笑了惨笑,“财富、生命,还有不必在刀口上讨生活地日子,这些理由还不够吗!!秦夫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理解我才对,亲生父亲又如何。他没有养育过我,难道他不该为我做出一点牺牲!他死了,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永嘉商行便是我的,有了这个玉髓我便可以安然度过下半生,难道我做错了吗!!我只是想活得更好!我是卑鄙了。ap但你自己不也是如此,为了活下去,你做过的卑鄙行径比我少吗!!” 见陌月沉默,沈绿衣以为她了解他的意思,于是道:“秦夫人是非常之人,您的武功自然高过在下,但方才在下不过一时大意。若是在下有心拼着这条命不要同归于尽,你我他三人都是白白送命罢了。您放了在下,那方玉髓我们平分,强过玉石俱焚,你们皆是同病相怜之人。何苦相互为难!” 陌月银牙紧咬:“我没有问你这些,我问你为什么要杀死孟蝶!” 沈绿衣愕然。 “若不是孟蝶临死前打碎装着香料的瓶子,你身上沾染了香味,我还察觉不到你也是操纵这一切幕后人之一!你盗玉髓,甚至害死父亲起码还有个目的,但是你为什么要杀死孟蝶!让天下人知道你与沈盟主之间地关系不正是你的目地吗!!你为什么要杀死他啊!”说到此处。陌月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了下来。“他是那么想跟你认认真真得一较高下,你却用卑鄙的手段杀了他。你……你……” 沈绿衣喃喃道:“不错,我本来就是卑鄙小人,我比不上他,但是我从来也没想过要与他一较高下。虽然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是我对他也从无敌意。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他?” 陌月见他言辞间混乱,也被他闹得糊涂,冷不防肩头一痛,竟被他抓住她失神一瞬间的机会脱身。 陌月懊恼一跺脚,便追了过去,沈绿衣原想夺了马匹再逃,但见她已经赶了过来,只好放弃夺马,反身向路旁的山林中逃去。 山林中不便策马追赶,陌月只好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二人一追一逃,越是向山中去,地形便越是险峻,陌月久不施展轻功,气力逐渐不继,眼见远处的人影越来越模糊。 陌月喘着气,扶着山岩停了片刻,她地轻功并不输给对方,但偏偏输在七年未施展过武功上,她实是无法甘心。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陌月愕然,只好打起精神追上,二人在山林中兜了很多圈子,算来离官道并不太远。 没走多远,陌月便觉原来前方不远竟是一处险坡,而沈绿衣一条腿卡在险坡中的石缝里,鲜血淋漓,而另外半个身子悬挂在半空中,只凭双手勉强支撑身体平衡。 陌月放眼望去,险坡虽不是什么万丈深渊,但堪比悬崖,摔下去也是要死人的。 她来到沈绿衣面前,看着穷途末路的他,只觉奇怪,他明明就是杀死孟蝶的凶手,为什么她就是恨不起来,难道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们皆是同病相怜之人?不,不要,这样的同病相怜,她不要!她承认她会为了达到目地去做卑鄙的事,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样的同病相怜,她不需要! “你……你救救我,我便把东西给你,否则我就带着东西一起跳下去!” “你先把东西给我,我再拉你上来!”陌月冷淡地回应道。 沈绿衣忍痛道:“你把我当白痴?东西给了你,你还不把我推下山去,为孟蝶报仇!” 陌月转身道:“那你就跳下去吧!不到百丈的高度,我难道不能绕道爬下山!” 沈绿衣双眼几乎要冒火:“好!东西给你!” “啪嗒!”一颗拇指大的黑色玉石落在枯草丛中。 陌月匆忙捡起,在阳光下仔细一看,顿时怒道:“你少蒙我!真地玉髓在哪!!” 第一百七十章 离死亡最近的瞬间 沈绿衣也是一惊:“什么真的假的,我只有这个,你不相信可以搜!” “你胡说,这分明是假的!真的玉髓上有一道碎裂的痕迹,而且这个根本就是普通的墨玉。(.无弹窗广告)” 没有了玉髓,沈绿衣也只有一死,他原也不是真心想将玉髓交出去,还一心想着得救之后再伺机夺回,然而陌月此刻的焦急、愤怒不似作伪,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你是说这是假的?” “废话!真的在哪?” 假的?居然是假的!沈绿衣只觉万念俱灰。 “没有真的……”他木然道,“我们都被骗了,在他将宝盒交给我父亲之前,宝盒里的玉髓只怕便已经被换过了,我们都上当了!”他突然出一阵大笑,身体向下滑落了几分。 陌月错愕地望着假的玉髓,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逐渐黯淡了下来,绝望之情在心头涌起。 沈绿衣能够打开凝墨定是有人告诉他打开过方法,但是世间知道开始凝墨方法的只剩下她与罗老爷子二人而已,若有第三人,只有可能是那个曾冒充过秦五慕容凌宣,她不敢肯定自己五年前是否将开启凝墨的方法告诉他。。,。 那么……真正的玉髓是在他那里吗? 思绪恍惚间,突然耳边响起一阵近乎疯狂的大笑,陌月这才想起有人此刻正危在旦夕。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沈绿衣大笑着。 “你明白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孟蝶,你救我上去,我就告诉你!”沈绿衣笑得凄凉。 陌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拉他上来,然而她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去,便被他的猛然一把死死攥住。 “你想做什么!”陌月惊道,用力挣脱,他却死不松手。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要杀死孟蝶吗?如果我告诉你,真正的凶手不是我呢!” 陌月一怔,停止了挣扎。一路看 “是我对他下的手,但是我根本没有杀的理由!我也不过是听命于人罢了!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伤口的血在漫延……沈绿衣只觉眼前阵阵眩晕黑。 “是谁的命令!”陌月焦躁地大喊,“难道是……” 难道是鸾凤轩? “不是!他们跟我的关系只是交易,但他却是在算计我!哈哈……我就是天字第一号蠢材,连命都被他算计没了,还要感谢他!我告诉你!”沈绿衣染着鲜血的手像蛇一般死死缠住陌月的手臂,神情愈加狰狞,而瞳孔却越来越散乱。 “我告诉你,他就是我们天朝第一奇才、第一权臣的太傅大人!就是那个把你骗得晕头转向的卫大人!逍遥侯的义子、当今皇上的老师、我曾经最敬仰卫大人!!” “你骗人……”陌月怔怔地说,脑中一时还无法消化他所说的一切。 “怎么?你震惊了?你不信?”沈绿衣的神情似乎在笑,又像是癫狂,“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其实我早就告诉他了,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就算我不说,凭他的手段也一样查得出来。他是在利用你……他是在利用你报复他的父亲,因为他以为魑明王很在乎你!” “你骗人!” “他命我在你的药里下迷药,曾命我潜入你房间盗取一只匣子,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几次都因为孟蝶的缘故而功亏一篑!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下定决心让孟蝶死,但是我没想到他会让我动手!我的确……我的确隐藏了实力,但是……杀死孟蝶比打败他更难,何况我那时病况已经很严重……就是因为……就是因为他答应事后将这个玉髓给我……所以……所以……”沈绿衣的话开始断断续续,“没想到,还是被他算计了……” “你骗人……”陌月的眼中溢满泪水,他说得不会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那她也是凶手之一。 “我骗人?”沈绿衣再也不住了,身体渐渐倾斜,“那你自己去问他啊!哈……他一定会对你说实话的!” “为什么!如果他只是为了利用我……”陌月被震惊得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因为他……”沈绿衣突然双眼一睁,“他不仁,我不义!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痛快地活着!你大概不知道吧,只要你……” 他微微凑近陌月,声音渐低,突然猛地一拉,陌月脚下一滑,便整个人被拉下险崖。 崖下是将最美丽与过往都化作永恒的定格,崖上是前路的渺茫。 崖上。 崖下。 黄泉之路太过寂寞,所以死也要拖上一个。 她能理解他的做法。 然而在距离死亡最近的那一瞬间,心中想到的会是什么……或者,会是谁呢? 风在耳际呼呼作响,眼睛睁不开。 只是恍然间,她似乎看见了…… (第三卷完) 第四卷 笑忘尘沙烽烟绝第一章 她的梦 忘了那是什么时节,大约是春天,因为那一日的桑园放眼望去,是一片嫩绿的海洋。(.) 桑园的中央是一棵巨大的老桑,树根处有一个很不起眼的洞,那儿是藏东西好地方。 对她而言,她所有的东西都是宝贝,树洞是藏不下的,因为她所拥有的只有那么多,所以她只藏她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那一日,她一个人躲在桑园内,她一向如此,将极少的空闲时间用于一个人独处,她讨厌热闹的环境,讨厌女工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明明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所以她宁可一个人躲在安静的角落,守着她重要的宝贝,守着她内心仅剩的宁静。 突然间,头顶多了一团阴影,她吃了一惊,猛然转身抬头。 她看见了什么…… 那是一个梦,一个永远不醒的梦,梦中她长醉不醒,天空永远是晴朗的,梦中的人永远都是友善地微笑,梦中的她永远是单纯美丽的。 “我做你的师傅可好?” 她想起来了,原来那一日,他是这样问的。 一年,两年,她不记得过了多久,那段日子莫名地令人感觉沉寂与压抑,然而对她来说却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幸福。[.超多好看小说]ap.. 之后她辗转到了竹溪,而他留下她一人,离开了竹溪。 久别重逢的那一日,他与初见时一般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她变了。 她长大了。青涩与胆怯不复存在,多了许多灿烂地笑容,还有几分江湖女子的豪气、爽利。 他看着她,突然间脸上泛起一丝淡淡地红,不自觉地避开她那双灵动地眸子。 他猛然觉。原来她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还是个孩子。 她看着他,开口唤了一声“师……”,便再也叫不下去了。 她意外地觉,原来他并不比她大多少。 “算了,就叫师兄吧!”他笑着对她说,目光清润如水,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懂。这是因为他的洒脱,还是他的私心作祟。 她一溜烟地跑了。 没一会,她跟在一群师兄身后面,钻了出来,俏皮地伸了伸舌头,叫了一声:“五师兄。” 原来她的存在,本就该这样定位的。 于是,他从师傅,变成了师兄。(.好看的小说) 对别人而言,仗剑江湖地日子。.对他们师兄妹而言,充满艰涩与苦难的,只不过苦难中笑声多过忧愁。 渐渐,他们七人也走上了不同的路。然而无论人生如何转变,他们二人始终走的同一条路。 他们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他们一致赞同。“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有一天,他突然问她,神色意外得郑重。 “我拿线缝上你的嘴,让你再也没办法骗我不就好了!”她笑得全身颤抖。似乎全然没在意他逐渐黯淡的目光。 他不知道,之后的很多个夜,她一个人呆呆望着天,思索着这个问题。 如果他欺骗了她,她会怎么做? 其实她很清楚,她什么也不会做。只不过…… 她的梦。或许便从此醒了。 梦醒时,是个大晴天。阳光很温暖,但是照不进房间。 陌月呆呆地望着床顶吉祥富贵地花样,看了一整整下午,从窗户的缝隙看着日头从头顶落到天边。 原来她忘记的不仅仅是五年前的一切。 她忘记了太多太多…… 床头传来东西掉落在的碎裂声,和一声惊呼。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快去通知大人!”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脚步身,随后又安静了下来。 好安静…… 头,好痛…… 既然忘记,为什么又让她想起呢?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将她的记忆封存,她想起来了,虽然她早就猜到,但猜测与自己的记忆毕竟不同。从秦斐然的叙述中猜到真相时她只是痛苦,而现在她却恨不得再将自己的记忆封存,是她!是她亲手陷害她至亲之人,并不是像他们告诉她地那样,她是被人以摄心术控制,从一开始她就比任何人的清醒。 她是故意的,因为她无法容忍再一次失去那个人。 但是她终于还是失去了…… 她缓缓支撑起身体坐起,望了望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简单素净地房间,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陌月愣了片刻,才想起这里与七闲山庄听雪所用的房间很相似。房间中央燃着火盆,房中温暖异常。手边不远处放置着一只锦盒,似乎也在哪里见过。她拿过锦盒,打开一看,锦盒中赫然竟全部都是饰。 这不是她丢在客栈房间里的锦盒吗? 她突然想笑,这只锦盒究竟是谁送来的,她猜测了许久,没想到竟是如此? 其实她更想哭…… 骗子!统统都是骗子! 卫推开房门前,心中前所未有的惴惴。 十二天,从天锦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便用了七天,再加上五天的等待。这十二天,是他一生中最无助最难熬的十二天。 十二天来她就像死去了一般无声无息,如果不是知道她还有气息,他几乎便要绝望。然而,看见她倚靠着枕头斜坐在床上,他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就这样坐在床上,微微凌乱地长垂落肩头、胸前,纤弱的颈项令人忍不住地感到心痛。手中握着一只细长的钗,而她正凝视着钗茫然出神。 “你觉得怎么样?”他忍不住地问,并走过去,伸手想抚平她的茫然无助。 “滚!” “什么?”他以为他听错了。 陌月缓缓抬起头,这一次卫看清了,冰冷的眼神令他颤抖。 “我叫你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从她口中吐出,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支利箭,准准地刺进他心口。 第二章 他的在乎 卫的笑容瞬间僵硬,站了一会,终于还是低低地一叹,柔声道:“你看,你这几日一直靠参汤吊着,什么东西也没吃过,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做好送来。[]” 陌月笑着,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居然还笑得出口:“我想吃无耻骗子、卑鄙小人的心,你有办法送到我面前吗?”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默默地在她对面坐下。 “你不是人,就连杀人都借助他们之手,你以为这样双手便干净了吗!” 她颤抖着,声嘶力竭大喊。 “……你知道了。”他抑制不住失落地轻叹,“那一日果然应该拦住你的,其实你夺马而去的那一刻我便猜到会有今日。” “你怎么不干脆把我也杀了,这么一来,你做过的事便再没人知晓!” “那不可能。”卫忽然说道,然而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陌月怔住,蓦地紧盯住他的双眼。 “名声如何我不在乎,只要不危及我的生命,不会影响我的生活。”他说道,“遗臭万年又如何?弃官归田又如何?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官场、江湖,只要我愿意,无论封侯拜相、还是将多少所谓的江湖高人操控于股掌,都并非难事,但那也不过是闲暇之余打时间的手段罢了,即便失去也不会可惜陌月木然道:“是!世人都错看了你卫大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但是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只是想让你知道。。###网。我绝不会伤害你,也不允许别人伤害你。” “今时今日我终于明白,我在乎的唯你一人而已。” 陌月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他的眼睛。 “你昏迷了十二日,我便恨了自己十二日。我恨我自己为何没有早一刻明白,原来我来到这世间,却始终只能孤寂地目空一切、冷眼世人,虚度了二十多年就是为了等你出现!你昏迷了多久,我便悔了多久,悔自己醒悟得太迟,悔我为什么没能在那个人之前认识你!” 即使在盛怒中陌月也不由地瞪大双眼,这种话真地是出自卫之口…… “你不信?”看见她的眼神。他目色渐黯,苦涩地笑,“也是,这种话本就没有人会相信……” “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陌月冷冷地说道。ap.. 到了这一步,是真是假,早已失去含义。 “你悔……我比你更悔!我悔我自己为什么就瞎了眼,居然再三犯同样的错!我更悔我居然真的为你这种无耻小人动过……” 她猛然闭口,但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喜色,刚一闪现。便被她冰冷地目光压下。 “从我面前离开!不要等到我忍不住动手刺穿你的心脏!” 卫没有说话,突然一把握住她紧握着钗的手,顺势将钗从心口处缓缓刺入,道:“你刺下去吧!刺下去更好。可以让你看看我的真心,除了这个我找不到其他办法证明我所说话!” 血慢慢从伤口处渗出,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手在颤抖,他的手和她的手。 “苦肉计……你用过很多次,不新鲜了。” 她的语气淡漠得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卫地手微微一缠,血流得更急了。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叫喊着:“出了什么事?大人。你在里面没事吧!” “滚!别管我!”卫猛然转身出一身竭斯底里的怒喝。 屋外立刻平静了。 陌月无声地冷笑。 “说中心思恼羞成怒了?不知道当初你利用我的时候,心里是怎样嘲笑我的?” 她的手一动,细长的钗便掉落在地上,出清脆的响声,卫的脸色一白,痛得忍不住全身一颤。 “好!”他突然大喊道。“我告诉你!我最初的确是利用你。因为我以为那个人很在意你,后来我现事实不是我想象地那样。所以我想悄悄退出这个虚假可笑的游戏!可是……那个时候……我现太迟了,我已经爱上你了……不错,苦肉计,与那个人的争执,一切都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为了让你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他身体晃动着站起身:“这就是一切地真相,如果我有半句虚言……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相信。” 随即,转身欲行。 “为什么要杀害孟蝶?”脑后传来陌月的低语。 闻言,他落寞地一笑:“你知道吗?人人都以为我孤傲、我自信,却不知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自卑,尤其在你面前,我总是会患得患失。我比不了你的五师兄,比不了你的二师兄,甚至连孟蝶都比不了,他至少与你还有一段不寻常的回忆,而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他妨碍我,好几次妨碍我想做的事,所以我只好除掉他。” 嫉妒是导火索,会令人化身魔鬼……此时此刻,任何原因都不重要了。 门轻轻地带上,屋内异常萧索,染血的钗落在地上,血迹渐渐变成黑色,一如她的心情逐渐、逐渐沉落谷底。 “你要恨就恨吧。我是不会放你走地,你昏迷时我已经用银针封住你的几处大穴,你的武功已经无法施展。就算你永远不再见我,我也不会放你离开!”这是卫临走时说的话。 京师的空气永远是那么干燥,京师的水总是带着一丝丝咸涩地味道,她终于站在京师地土地上,命运却对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今天某作者告诉我,雷雷更健康,所以u决定开始雷人……让天雷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三章 凝霜 京师的冬季与其他的城无异,宁静而祥和,天色刚刚暗下,家家户户便闭门不出、围炉闲谈,或者干脆早早地钻进温暖的被窝抱老婆孩子去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为了皇家的面子,官府也不会让人在京师里冬天冻死、饿死,与天锦极端的令人心也腐朽的繁华相比,京师的安宁多了一丝虚伪。 整个冬天陌月都窝在这座外观上看似熟悉的独院中,这样的感觉令她感到似曾相识。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她自己不愿跨出大门半步,寒冷的天气是最大的原因,其实她并非怕冷,不过本能地畏惧冬天而已。 门口的三株腊梅怒放,暗香满院,星星点点地伫立于枝桠间,晶莹剔透,却不会占尽冬的风情。只是舒缓地浮动,在若有若无间喷吐着芬芳、如丝如缕地萦绕。 只惜住在此处的是不懂欣赏、不解风情的她。 整个冬天唯一会偶尔赞上一声的只有一个叫凝霜(梦梦啊终于被我逮到机会啦,哈!哈!哈!)的丫鬟。陌月不曾到来时,她便是一直负责打扫这座院子,如今她勉强算是陌月的贴身侍女,亦是唯一被允许随意进出独院的人。[]. 凝霜告诉陌月,这座独院是在她住进之前不是这般模样,是卫令人快马传信回京师,仅用了几日的时间将房中的一切全换成了陌月所熟悉的。 “姑娘您瞧,这都是上好的云锦,听说只有皇宫里地娘娘才用得上呢!”凝霜喜滋滋地说道。今儿一大早她一进门便叽叽喳喳说了没完,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陌月抬眼望了望,便低下头继续照着书本上的穴位图,用绣花针扎她的南瓜,其实她更希望用西瓜。但大冷的天实在找不着西瓜。就连南瓜也是秋天存在地窖里地,又干又硬的外皮让她下针下得极不舒坦。 正如卫所言,她的武功再也无法施展,这次不像上次那般提不起真气,而是四肢使不上力,稍稍用力的动作便能令她浑身软。 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她甩手丢下绣花针,瘫坐在围炉旁,针尖稳稳地刺进南瓜。 三个月没有离开过一个地方。即便是人间仙境她也该疯了,然而这一次陌月很纳闷地觉自己居然安安稳稳地住这里,没有一丝不耐的念头。(.无弹窗广告)。网ap,c。 因为天太冷了,她自我宽慰着,死活不愿意承认她逃避现实的老毛病间歇性作。 但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滋味仍旧是不好受,她干脆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研究针灸术上,明知是白费力气,却还是不愿放弃。 南瓜被她扎坏了几十个,但她愣是没敢在自己身上下针,理论与实践毕竟还是有些距离地。 “姑娘。要不我帮您梳个好看点的头吧!”闲了下来,凝霜又忍不住问道。 陌月转身,无奈道:“碰上什么好事了,高兴成这样?” 凝霜还带着一分稚气的俏脸微红。突然便不说话了,手上忙碌起来。 陌月怔了怔,不由笑问道:“该不是你的那个谁要来了吧?” 凝霜还是红着脸不说话,拼了命地擦着一只花瓶。 “你要嫁人了?”陌月终于忍不住惊讶的说道。 凝霜抬起头,半晌,才羞赧地点了点头。 陌月“哦”了一声,用手中刚换的一根绣花针在南瓜上胡乱地扎,好一会。终于笑了笑,道:“当真是喜事,是该高兴的。”她左右瞧了瞧,起身将梳妆镜前的饰盒捧了过来,道,“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也没什么贺礼好送的。这盒子里地东西送给你吧!” 凝霜吓了一跳,那只饰盒她见过无数次。里面有几件饰她都能一一说出来,可是每每瞧见她还是羡慕不已,可是…… “姑娘,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凝霜有些惊喜,但还是坚决地拒绝了。 陌月无言地望了望饰盒,她不知道这些东西算不算贵重,饰罢了,带在身上它就只是饰,换成银子才知道它是否贵重。 为什么贵重就不能收,一时间她反应不过来,有些茫然。 凝霜见状急忙解释道:“姑娘,奴婢就要离开太傅府,这些饰太贵重,奴婢又不是嫁得哪家豪门,也不敢带出去。何况……何况……”她结结巴巴道,“何况这是大人送给姑娘的。” 闭门不出的日子过得久了,陌月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迟钝,听了凝霜地话,半晌,才回过味来,顿时觉着有些索然。 “那你挑你能带的,选几件走吧!” 凝霜闻言,喜滋滋地答应了,忙不迭地在饰盒中翻找了起来。 陌月出神地望着满面红光的凝霜,思绪又飞回了五年前。嫁人……似乎她也曾有过这么一个机会,只可惜,那只是一个阴谋,蓄谋已久的阴谋,这也许只是她不肯认命的报应。早该明白,从她下毒誓的那天起,嫁人这个词便与她无缘了。 “姑娘,你觉得这个我带好看吗?”凝霜开心地比划着,又一边反反复复问个没完,满脸的喜悦。 出嫁前的姑娘不是应该害羞吗?陌月纳闷地想。 相处了三个月,对这个表面看起来有些粗线条,实则细心周到地凝霜很有几分感情,对于她要离开的事还是有些不舍。但是她还能让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平白地做一辈子奴才吗?何况,她到底还会在太傅府中留多久,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从三个月前的那一日,她再也没见过卫。 第四章 真小人 连日来,凝霜的脸上总洋溢着一分喜色,连带着陌月的心情也渐渐平静起来。 凝霜是签了卖身契的婢女,未来的婆家为她凑够了赎身的银子,要不了多久她便能恢复自由身。对她而言,出嫁未必是最令她高兴的,自由才是她真正期盼的,即便在太傅府中她的生活远比她未来的日子要舒适得多。 “凝霜,你是几时到这来做婢女的?”这一日闲下来,陌月连南瓜也再懒得扎了,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凝霜聊着天。 凝霜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计,道:“奴婢是半年前才来的,之前奴婢一直在侯府照看大小姐和几位离家的少爷住过的房间。” “大小姐?” 凝霜道:“就是老侯爷呀!老侯爷的公子可多了,却没一个是亲身的,倒是小姐只有一个,早年也已经嫁出去了,说起来奴婢的名字还是小大姐给改的呢!” 陌月这才想起,卫残疯那个古怪老头的确是有个很出名的义女,这位大小姐出名是在于她的任性刁蛮,竟让以性情古怪出名的老侯爷后半辈子再也不敢收养一个义女,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消受了这么一位彪悍大小姐。[]ap 提道出嫁,凝霜不觉又念念叨叨起来:“说起来,姑娘刚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就要叫姑娘做夫人呢!大人都几个月没来看过姑娘了,虽然什么吃穿用度都还是紧好的送到您这,但……”凝霜有些迟疑。若是平时,这种话她是死也说不出口的,“但若不是什么大事,您还是跟大人和好了吧!!这么个置气法,何时是个头啊!” 陌月无奈地笑道:“死丫头。见天地旁敲侧击,这会要走了,说话倒痛快了。” 凝霜咯咯一笑:“奴婢这不是为姑娘着急嘛!您瞧您,整日也不出去走走,再窝下去都要霉了!再说了,您跟大人都这样,自个心里也不好受啊!要不您跟奴婢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奴婢帮你想想办法。” 陌月哭笑不得:“说来说去。最后一句才是你地目的吧!” 相处了三个月有余,凝霜也知道陌月是个好相与的,说话自然便没了忌讳。陌月足不出户,外面生的种种事情,都是凝霜回来说给她听的。 什么大到当今皇上地六弟被封了宣王,宫里的哪位娘娘如今特别得宠,小到东街的饰铺子又出了新的饰,西街的王大嫂又生了个大胖小子。一路看陌月只觉得,只要有凝霜在,京城里任何事她都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唯独她比较关心的那些江湖上事。凝霜却说不上来。 陌月望望南方的远山,如此算了,她算是又在江湖中消失了,不知这一次还会会有多少人在寻找她。 至少二哥他们一定不会停止寻找她…… “姑娘说说看嘛!”凝霜索性粘了上去。抱着陌月的胳膊挥她磨人地功力。 陌月轻叹,随即低声道:“你怎么就觉得我跟他有什么,难道没什么我就不能住在这了?” 凝霜咯咯笑道:“姑娘刚来的那几日也是奴婢照顾的,瞧着大人那几日紧张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安稳,便是傻子也能猜到一二。还有姑娘刚来时,几乎都快没气了,我们都说定是不行了……谁知这个时候,大人用一个黑漆漆的像是石头的东西做药引。一看就晓得珍贵得紧。几日的药喝下去,姑娘居然脸色越来越好,最近居然醒了,想来那石头定起死回生的灵药……啊!姑娘你做什么?!” 陌月脸色大变,浑然不觉自己的一只手正死死地掐住凝霜的手臂,直到凝霜吃痛尖叫才神情恍惚地松了手。 “你是说。一颗黑色地石头?是不是看起来有些透明。上面有一条裂缝,只有拇指大小的石头?”陌月激动地问道。 凝霜被她的神色吓得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的答道:“奴……奴婢……没看清楚,只大概瞧见那石头是黑色地,有些亮,是……是很小!” 陌月猛然松开了手,无力地望着头顶,再也说不出话来。 “姑……姑娘……你没事吧!”凝霜紧张地望着她,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 怎么可能没事?这,大概是她三个月来听到的最好也是最坏的消息了…… “姑娘……”凝霜又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她该怎么办…… “姑娘……” 陌月望了她一眼,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凝霜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就这么离去。 “你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陌月只好说道。 凝霜向外走了几步,却仍然不太放心,不断地回头望着她,谁知行至大门,脚下一个踉跄,便向前扑倒,却意外地撞在一个人身上。 凝霜抬头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站起身,一个屈膝便跪倒在地。 陌月抬起头,刚巧与那人的双眼对上。 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深邃,那一天起,她始终以为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至少不会是一个伪君子,而他的所作所为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充其量是个真小人……曾经她觉得很可笑,真小人至少比伪君子好,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真小人。 “你出去吧!”卫对凝霜说道。 凝霜如蒙大赦,匆忙从地上爬起,跑出房门,临走前还担心地望了陌月一眼。 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三个月地时光似乎并未令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气氛突然僵硬起来,陌月沉默着,时间在沉默中缓慢前行。 谁,先打破僵局…… 第五章 叹离别 天与地,迷茫而沉默着。 陌月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恨,只剩下……夜一般的死寂。 “我……”大约是忍受不了令人几近崩溃的沉默,几乎在同时,他们都开口了。 陌月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你先说吧。”她低语道。 “我们讲和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陌月的心不由的一软,但终究还是狠下了心肠。 “你能让死人复活吗?” 卫不语。 “……你不能,正如覆水难收,死去的人再也不能复活。” 良久无言。 终于……卫无声长叹:“我明白了……” 他根本不明白!陌月的手紧紧地握着,不知是纠结还是气恼。 他不明白他夺走她朋友的生命,又欺骗她,她的心情比当初以为自己被听雪等人背叛更痛苦。 他不明白,即使她身心俱是万般煎熬,也从未想过要向他追讨什么公道。 公道是什么?他是凶手的话,那么她也脱不了牵连。 他亦不明白,当她知道她的命是以世间绝无仅有的血玉之髓换来,或者说是以他的命换来,她何其感动,也何等气恼。[]。网,c。她恼他不知珍惜他人的命,也不珍惜自己的命!! “方才你想说什么?”卫没有注意到她起伏不定的情绪,问道。 陌月迟疑了一瞬,终于缓缓闭眼。声若飘渺的叹息:“你放我离开吧!” 然后她静静地等待答案,她不期望能得到肯定地回答,但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一定要离开。 这一叹,仿佛是隔了亿万年的疲惫。一朝在这一叹间消弭。 冬季即将结束,她冬眠日子快要结束了。 无法施展武功是她留下的借口,然而却不是原因,太傅府不是皇宫,有的是办法离开。不过身心皆疲的她需要休息,于是她令自己在淡漠中沉眠,现在她已经彻底清醒。 猛然间,她对云台会自创地那神奇的冰息术感到很能理解。 那简直就是将消极逃避挥到极致的手段。她实在自愧不如!若是在平时,她大概会为这个想法忍不住大笑。 但是她并没有等太久,便得到了他的回答。 “好。(.无弹窗广告)”了! “走吧!”卫转身向门外走去。 “去哪?”陌月愕然地问道,大脑对现在的状况还没能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走吗?现在就走吧……”卫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大街,早已被寒冷的风驱赶了所有人气,放眼望去看不见一个人影。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困住她三个月的府邸,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天地茫茫,她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踏足在薄薄的积雪上,亦步亦趋,咯吱声不绝于耳。 这是她想要地自由吗? 为什么她不觉得高兴。 迎面而来的是一点墨绿。在雪白的天地中缓缓移动,陌月微微眯起眼睛,看清那是一乘小轿,黑色的流苏在寒风中轻轻晃动。 小轿渐渐靠近,然后停在她的面前。 “夫人,请上轿。” 陌月听见有人这样对自己说。 她错愕地回头,卫依旧站在她的身后,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答应放我离开。”她问道。 “我答应的,说到做到。”卫依然望着她,仿佛要用尽一生的心力将她的记在心中,“所以你可以选择不上轿……不过,这轿子并非我安排的。” “我若是上了轿,他们会将我带去何处?” 卫不语。半晌。才道:“他们也许会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能保护你地人。” 陌月定定地望着他的双眼,直到他忍不住避开她的目光。 “这是你的意思?……” 卫垂望着一侧。始终没有回答。 良久,陌月走向小轿,轿夫立刻殷勤地为她掀开轿帘。 “我不会原谅你。”钻进轿子前,陌月低低地说道。 卫全身一震,胸口地某个位置开始失去知觉。 “但是,我……”风雪携来腊梅的清香,似乎还将她的声音埋藏其间。 卫急道:“但是什么?” 小轿渐行渐远,终于化作一个墨绿的点,消失在视线内。 唯有黑色的流苏,始终在茫茫雪白中地摇晃,遥远地,似有似无…… “你记住,我不会放弃!- 耳边是仿佛永不会停歇呼喊,她坐在轿中,抱着双臂,恍若未觉一般说着:“但是……我……我……” 轿子不知行了多时,终于停下。 陌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忘记走出去,直到轿帘被人揭开,积雪反射的刺目光芒令她醒觉。 她扬起头,看见那只揭开轿帘的手,干净修长地手指,给她带来一丝熟悉的温暖。 视线向上移去,沿着隐约可见的木槿花暗绣的衣裳边缘,白底黑纹的衣领,然后是一张温和地望着她微笑的脸。 “玄若?”陌月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禁不住叫了一声,以确定真伪。 裴玄若地笑容依旧温和:“是我,我来接你。” 他向陌月伸出手,陌月也不自觉地伸手,任由他牵着走出轿子。 “这是哪里?”忽然由暗转明,令她的眼睛很难适应,一时间看不清左右。 “宣王府地门口。”温和的语声恍若从天上传来。 貌似很久木有疯狂推荐了 情醉 就当第四卷的配乐吧呵呵 ps:对于本月不能正常更新,u感到万分抱歉…… 第六章 宣王府 黑色大门高数丈,门上的金漆兽面铜环足以说明府邸主人的身份。 然而…… 宣王。 陌月猛然将手一缩,眼中充满惊疑。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裴玄若不解地望着她。 这算什么?将她从一个监牢换进另一个监牢? 话未来得及出口,她的气势便弱了几分。 在那样温和安逸的目光注视下,哪里还有办法那般气势汹汹地出口质问。 裴玄若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忽而淡定地笑道:“再没有人会强迫你,你若不愿进去,现在便可以离开。但是你该知道,若是对你有恶意,那一日我们根本不会出手助你。而且……” 陌月赫然抬起头,注视他的眼睛。 裴玄若丝毫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我对你做过什么令你失望的事吗?还是从一开始,你就不信任我?” 不……陌月心中浮出一丝悲叹,谈不上是否信任,至少她从未怀疑过他。她几乎怀疑过所有的人,但却没有对裴玄若产生过一丝疑心,或者是因为他的然与淡定,或者是他对她若有若无的关怀。她从来未曾了解过这个人,甚至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特别尽心尽力,然而经历了许多后,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种关怀,不是爱,这个人…… ……不会爱上任何人。 同样,他也不会欺骗任何人,他不屑于欺骗。不愿说的话,他至多只会隐瞒。 这样的认知令她从怀疑转变为局促。 “为什么你会留在他地身边……?” 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惑了她许久的问题。 裴玄若似乎一早便猜到她会这样问,完全没有迟疑,反而优雅地一笑。 “我吗?大概是因为……” 突然间,有人走上前来。打断他们的对话,轻声道:“裴公子。” 裴玄若看了陌月一眼,对那人道:“知道了。” 又向陌月道:“要进去吗?现在还来得及选择。” 陌月仰望黑色的大门,为何每走一步前路都是一片迷茫。十六 进去吧,你不会后悔的,裴玄若地眼神一直在鼓励她,但是她不明白,宣王府中除了那个她无论如何不愿见的宣王。(.好看的小说)究竟还有什么在等待她。 进去吧,只要踏出这一步。 进去吧…… 终于,她轻声说道:“就信你。” 宣王府虽说是王府,其实与真正的王府格局相比要略显精巧。六殿下年过二十才有机会封王,虽然完全可以重建王府,但以他一向的境况不宜过分张扬,所以除了多了一个封号之外,六王爷今时今日的状况与过去完全没有变化。 王府的门口是一对高大的石狮子,高大的红墙内以红黑为主色调,琥珀色地琉璃瓦。金红的砖基、墙壁。正门后便是一狭长的庭院,穿过庭院走进一条廊道,两侧的景色由浅及深地排列着,和谐亦不失庄重。只是未免朴素了些。 看惯了珍宝阁近乎俗艳的华美,这般素净的建筑,实在难以吸引他们的目光。 当然,陌月也没心思欣赏。 “究竟还要等多久?”陌月推开客房的窗,回头问道。 裴玄若坐在她的身后不远处,轻笑着:“快了,天就要黑了。” 陌月皱了皱眉:“我又不是在等天黑,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为什么除了下人,我谁都没有见到?王爷呢?你说的想见我地人呢?我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若是再让我等下去,说不定我会后悔。” 此刻已近黄昏,陌月心中焦急和怀疑越来越强烈,渐渐坐立不安起来。 又了等了片刻。裴玄若终于淡淡地说道:“时辰已到。走吧。” 陌月总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因为你要见的那几位白天都不宜露面。”裴玄若浅笑道。 他的回答非但没有解除陌月的疑惑。反倒令她更加怀疑起来。 “究竟是些什么人,神秘兮兮地?”她小声抱怨,心中总觉着自己似乎掉进了某个圈套中,然而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根本没理由怨怼任何人。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裴玄若突然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她道,“到了,自己进去吧。” 又是一扇黑色的门,房间位置偏僻,但看起来很大,看不出是个什么所在,门内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陌月伸出手,犹豫着,而直觉却催促着她将门推开。 不知何时,裴玄若已经悄悄离开,宁静的走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终究……还是自己的选择啊。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 刚走进几步,身后突然吱呀一声,门自己关上了,房中顿时漆黑一片。 陌月心中一惊,她觉房中根本没有人,这是一间空房! 惊疑之下,陌月几乎忍不住转身逃出房间,忽然听见左前方传来似乎是机关转动的声音! 只听一阵沙沙声,陌月猛然向后一跃,要逃出房间却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暗器射出地声音,一线火光在房中亮起,并逐渐转亮。 是门……房中还有门,门后有人,而且不止一人。 陌月紧盯着门后的人影,熟悉的感觉令她忘记了逃跑,直到门被完全打开。 第七章 怨惊心 正是黄昏,月上柳梢,余晖从窗缝中斜斜射入,光影离合间,梦幻般的色泽幽幽地浮动。(.好看的小说) 远处传来零落的炮仗声,如同一声惊雷,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竟错过了新年。 虽说今时不比往日,但新年毕竟不同寻常的节日,便是往年在江湖上四处游历的日子,每到新年还是会回去与师傅以及众师兄、师姐聚上几日,从无一人缺席。 然而,就算她能赶在年前回到竹溪又能如何,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她从不敢奢望还会有与他们重聚的一日。 然而眼前的人却令她心头一震,呼吸为之一顿,霎那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先头捧灯的人向陌月微微点头,不是在天锦一别后便秦斐然又是何人,陌月亦是略一颔,便将目光移至秦二身后的二人身上。 “小七,你果然在这!”紧随其后的一人身着绛红色的便服,背着灯光看不清脸庞,但一双眼睛时不时的转动,闪着狐狸一般老练狡黠的光芒,乍见陌月站在眼前,唇上的两撇梳得整整齐齐的小胡子翘了翘,大约是笑了笑。。--网,,c。 “四哥……”陌月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眼圈。 最后一人身披宽大的斗篷,将头脸完全遮挡在帽檐后,然而但是看她静立于二人身后的姿态,陌月还是一眼便认出她。 “六师姐……” 低垂的头微微抬起,摘下帽子,秦殊苍白的面容在灯火的映照下,笼上一层淡淡的忧愁。 “你们怎么会在这?”陌月忍不住问道。 秦斐然走上前来,放下油灯,说道:“小七,时间紧迫,六师妹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赶回皇宫,我们长话短说吧!” 秦延睿与秦殊也从门口走出,那扇门立刻自行关闭,陌月心知这扇门定是通向王府外,只是不知秦殊是如何离开皇宫的。。,。 陌月一把抓住秦殊的手,神色关切道:“六姐,听说你被禁足了。” 秦殊闻言,本已失去光泽的双眸更加黯淡了,突然间她死命地握住陌月的手,仿佛溺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目光散乱,焦躁地说道:“小七,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让她来的!!” 秦延睿闻言,忙拉住秦殊,连声喊道:“六师妹,你冷静点。” 秦斐然走上前冷静地说道:“六妹,这件事与小七无关,你先冷静一下。” 陌月心中微微一沉,顿时明白了一切,不觉脚下一晃,后退了一步。 在两位师兄的安抚下,秦殊终于平静了许多,然而她看向陌月的眼神依旧冷似雪霜。 陌月只觉得遍体生寒,不觉问道:“莫非是听……” 秦殊突然脸色阴寒,以尖锐的声音大喊道:“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 狰狞的目光令陌月震惊,这真是秦殊吗?那个爱哭爱笑,性格直率,从来不拘小节的六师姐?是什么把她变成这样,是后宫……那个世间最华丽的坟墓?还是皇帝? 秦斐然见状,出言道:“六妹,你明知道听……那女人的事与小七无关,为何还要迁怒于她。说到底,你当年不听我们劝告,硬要嫁给那人,落到如此境地,不过自作自受罢了。” 秦延睿与秦殊的关系较为密切,觉得二师兄的话似乎重了一点,但又不便说他的话有错,于是用手指摸着胡子,眯起眼,呵呵一笑打起圆场道:“大过年的,咱们兄妹也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时间紧迫,还是先说正题吧!” 陌月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秦殊:“六姐,就算要责怪小七,也该先把事情说清了。听雪的事小七也略有耳闻,六姐也是个明白人,该知道非但不是我让听雪来的,只怕她自己也绝非心甘情愿进宫,咱们又何苦一见面便要吵闹,半个时辰很快便会过去。何况……当年你离开我们时,我就说过无论六姐如何选择,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这些事秦殊心中自然是明白的,但她将怨恨埋藏了数月,猛然看见陌月,想起当年若是陌月没有救过那个女人,如今便不会生这种事,心中的怨气便一股脑泄在陌月身上。闻言目光一黯,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世情本凉薄,在多年前谁也想不到,同为孤儿的七个人,人生本已经比普通人缺少了许多,直至今日,七人竟没有一个可称得上是幸福的。或许他们曾祈望的,都曾得到过,也都失去过,然后最终他们所希冀的平静安宁的生活却离他们越来越远,灾难接二连三落在他们头上,避无可避。 在他们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陌月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与他们相见,以及这些日子生的一切。 第八章 分兵两路(上) 秦延睿官居少府卿,位列九卿之一,又是主管皇室财钱的优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素更是清闲度日,将一切事务丢给少府丞。 多年未见,秦延睿也比过去福了,两撇胡子梳得比头更油亮,笑起来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倒是那身虾将军的衣裳一点没变,还是红得耀目。 他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前些日子我瞧见五弟了。” 陌月与秦斐然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某个人的身影。 秦延睿接着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东街同福馆,在那远远看见一人,背影与五弟极为相似,我便叫了几声,谁知他好像没听见一般径直走了。我心中放不下便追了上去,说来也奇了,他的度总也不快不慢刚巧与我保持几十丈远近,倒像是故意要让我跟着他。直追出城外三十多里地,他突然在某处石山附近一拐弯便不见了,我追上前一看,才现是死路。于是我猜测那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暗道,只是破解机关非我所长,结果也只能无功而返。。网,c。回到城中我第一时间便进宫求见贤妃……六妹,想把今天的事也告之六妹,才得知近日来宫中生的事。” 至于宫中生的事,秦延睿看了秦殊一眼,也不必多说,左右众人也都能猜出其中经过。“不久,玄华谷的裴师弟便来我府上拜访,一同前来的还有二哥。” 陌月将疑问的目光转向秦 秦二道:“不过是碰巧,那日我刚好抵京。” “说起来,此事还要感谢宣王殿下,若非他出手襄助,我们也无法见到你,京师这么大,若有心躲藏,就连我们也不能很快找到你。”秦二微微一笑。 陌月面露恍然的神色。 大致情形,说来也简单。也许是裴玄若借助宣王的力量与卫之间达成什么协议,也许是以向其他方式譬如胁迫,换得了她的自由,然而其中真相却没有告诉任何人许他们到现在还以为这些日子她不过是找了个地方藏罢了……不过,这样也好,她本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些事。 她不过是疑惑为何宣王会牵扯在其中。 “六妹的事只能暂缓解决,无论如何我们也必须想办法进宫见听雪一面,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最迫在眉睫的,是大哥和老三的安危。延睿,你把你现的东西拿出来给小七看看。” 秦延睿立刻拿出一物,送至陌月面前。 那时一方叠得甚是齐整的丝帕,打开丝帕一看,里面藏着一缕头,略带花白与赤红的头。这是大哥的?”陌月伸手接过,心中巍巍一悸。 情绪低落坐在一旁的秦殊始终未曾插入他们的对话,乍闻此言,也是不由微微一颤。 秦延睿道:“这是在石山附近现的。我猜想,那个酷似五弟的人费尽心机将我引至那处,应该不会毫无现,便在石山附近走了一圈,结果现了这个……这样的色,应该不会有第二人拥有。”他没敢告诉陌月,那里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头长短不一,显然原先是散落在地,秦延睿再一根根收集起来的。陌月拈起其中一根,仔细看了断口处,秦延睿立即解释道:“是由利刃斩下,且度很快,每个断面的角度不一,很可能是在打斗中被削落。” “……就好像是,故意让我们看到一样。”陌月道。 秦斐然道:“若只是挑衅倒还罢了,怕只怕大哥和老三真的出了什么事。” 陌月叹道:“一边是听雪的事要去解决,一边要去城外石山那处看看,是去过一处再去另一处?还是兵分两路?” 最是了解其中状况的秦延睿建议道:“既然有四个人,还是兵分两路吧,进宫的话人数太多,多有不便,尤其后宫还是女子去较为妥当。小七你跟六妹走一趟,我跟二哥出城看看。” 陌月略一迟疑,望了秦殊一眼。 秦斐然却提出异议:“这个时候小七不适合进宫,还是我跟六妹进宫,若生什么意外我也能控制。六妹以为如何?” 陌月细细想来,才觉他说得有理。秦斐然是担心自己若与听雪相见会控制不住情绪,再加上一个已经失控的秦殊,定会闹得天翻地覆,问不出个结果反倒打草惊蛇。而秦殊对秦斐然一向有些敬畏,在听雪面前他的话也更有说服力。陌月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二师兄平素里温文尔雅,看不出喜怒,但在他面前一切秘密都难以遁形,由他去与听雪面谈,再合适不过。 秦殊应声抬头,面上戾气尽失,只有些失魂落魄而已。 陌月忽觉一阵揪心,君恩凉薄,不外如是,聪明若秦殊又岂会不懂。只是明知如此,仍旧陷得太深,以致无法自拔。与秦殊相比,她自己竟算得上是幸福的。 第九章 分兵两路(下) 秦殊抬起头,但见眼圈微红,情绪到底是平稳下来,她有些不信地问道:“二哥当真只是去见见那女人吗?” 秦斐然轻声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自不量力到去找皇帝理论吗?皇帝身侧守卫森严,只怕我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秦殊垂,低低地说道:“他终究也算是你妹夫。” 秦斐然不以为然,嘲讽地一笑:“我可没那般高贵的妹夫,若他对你还有一丝情分何至于闹到今日的地步。若是有机会我倒真想问他一问,他这皇帝是不是做腻了!” 秦斐然对她如此严苛,竟不像往常待人那般宽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无非是恨她当初不听人劝,如今又怨天尤人将一切过错推给他人,更可气的是迁怒无辜。 但终究兄妹的情分在那,天大的事也不能丢下她不管。普通百姓人家的姑娘就算出嫁,若遇困难还有个娘家可以依靠,就算竹溪一派的弟子都是孤儿,那么师门便是娘家,就像是在婆家受了委屈逃回娘家哭诉的妹妹,气过、骂过后还是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秦殊也无力争辩,只是不停掉眼泪。。ap,。 时光总在无声无息间流逝,只一个转身,便是十年过去。若是以一个九五之尊的立场而言,陌月的这个皇帝姐夫对秦殊可说是无可挑剔的,秦殊出身低微无可为后,或封四妃之位也是逾矩,当年皇帝亦是为了此事备受压力。且直至今日。后位依旧空悬,平素为平衡后宫与朝中实力,皇帝从不偏宠任何人,秦殊虽然不甘心但毕竟心中早有准备。 直到被罚禁足,她才终于看清。原来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看得开。 见秦斐然的语气有些不对,秦殊慌忙道:“二哥不可……”话音猛然一滞。 不过是气话罢了,若是以前,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灯火摇摇晃晃,透过窗缝,看见一弯残阳终究敌不过夜幕的降临,挣扎着沉落谷底。 “时辰不早了,六丫头。我送你回去吧,再迟便回不去了。”秦延睿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不觉有些心急。 秦殊淡淡地笑,笑意凄凉:“回不去便回不去罢,横竖也没人在意宫里有没有本……我这个人。网” 陌月不觉喊了声:“六姐……” 秦殊走上前,道:“小七,别怨六姐,你六姐就是个没用地,明知不是你的错还要冲你胡乱火。千万别学六姐,将来若是有机会。定要找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什么身份、相貌都是其次。切记!切记!” 陌月也没细想她的话,只觉得她说的凄楚,自己心里也伤感起来了。不由地点头道:“六姐你自己保重,回头小七再来看你。” 约定了明日午时以后秦延睿与陌月出城查看那座石山,而秦斐然潜入皇宫一事便由他与秦殊自行商议。 秦殊默默地跟着秦延睿从原路离去,陌月大概也从未想过会有一日与秦殊如此凄婉地道别,心中一时酸甜苦辣,不知是何滋味。 “同人不同命,也难怪你感伤。”与他们同来,却未同去秦二见此情形。于是说道。 “虽不同命,但却都是命途多舛地,倒像是老天有心把我们聚在一块了。若我们之中有一个好命的,也可不需埋怨老天了。” 怅然望天,良久,微微一笑。又道:“二哥如今住在何处?我那师侄是否也一起来了?” 秦二不禁轻笑:“若是不让她来。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我将那边的事交给她。让她安排好了再来,应该也没几日了。回头见了她可别又使性子,你们两个啊,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如今暂住老四的府上,为避人耳目,你还是留在宣王府吧!” 陌月偷偷伸了伸舌头,想起夙心那次临走前塞给她的宫装,却让自己给弄丢了,心中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于是笑道:“二哥你就甭操心了,我与她的冲突是有原因的,如今这个原因已经没有了,便是想吵也吵不起来了。” “原因?是何原因?”秦二不解。 居然问她是何原因,陌月不觉翻起了白眼…… “二哥,你就是个没心没肺地……” 大傻瓜。 秦二先行离去后,陌月也离开房间,现早有一名婢女在长廊的另一边等候,而裴玄若却不知去了何处。 跟随婢女回到客房,已然夜深人静。用过晚饭,一切收拾停当,总算暂时平静下来。 推开房门,立于月下,虽是夜,王府的多处仍是灯火长明。王府虽然不大,但从这一边,一眼望去,也瞧不见另一边。 陌月不觉想起先前的那一百多个夜晚,梅影扶疏,雪落无痕,暗香浮动,若有若无。星光如水银泻地,白雪晶莹,梅瓣点点如玉。 美则美矣,只是遍地清寒,令人无心赏玩。 然此时,那几株寒梅却反反复复在脑海中浮现。 今夜的风,意外地没有出来肆虐,正是雪化时,外头落雪之声簌簌作响,依然寒意袭人,只是陌月却不觉冷。冬日的夜来得早,陌月这些日子惯了与凝霜聊几句闲话再入睡,如今时辰尚早,她丝毫没有困意。 想到自己被封的几处大穴,武功难以施展,便干脆去寻玄若,看他有没有办法。 于是她随意拉了几个路过的下人问明裴玄若的住处,便自行寻了去。 第十章 平生尽 若是在民间,到了这个时节,大街上早已没了人声。[.超多好看小说] 倒是王府中还偶能遇上一两名下人,王府虽小,但重重叠叠的房屋长廊,灯笼高悬,窗花簇新,红影绰绰,还能看到些许新年的喜庆气氛。 倒是在太傅府时,任凭外面爆竹声声,里面也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一路询问一路找来,走了一会,陌月突然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僻静的位置,四处无人,回头望去,已经不知自己是从哪条路来的。 陌月怔了怔,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 迷路? 两个字刚从脑海中蹦出来,便被她甩到脑后,又不是什么山岭野地,哪里就能迷路? 苦笑了一下,陌月掉过头又循着记忆往回走去。 梦中廊外迷雾重重,夜色如幕,火焰如朵朵黑莲怒放。从何时起,她终于知道,梦境与现实其实是相通的。记得二哥曾在不经意间问过她是否想起五年前的事,能否想起冒充秦五之人的真正身份,虽然已经隐约记起一些,但她依然推说不知。 并非她有心隐瞒,只是她隐隐察觉,五年前的自己固执得令人费解。而记忆中的她,对那个假秦五始终怀有一丝莫名的亲切感,甚至当她明知他是假的情况下,还是难以产生敌意。 又是死胡同,她忍不住长叹,当她第三次现前方已经没路的时候。网.ap她的回忆也已经走入了一条死胡同。 “都怪那个家伙!”……害她近来越来越喜欢想东想西地。 她恼火地朝一株光秃秃的梨树踹了一脚,谁知一脚下去,突然耳边传来“咔”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陌月愕然,这时节。树上总不至还有梨吧…… 正疑惑间,耳边又传来一声同样的声音,陌月这回听仔细了,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陌月依稀记得那附近似乎有个鱼池。 大冬天地……有人投水??? 鱼池中早已没有鱼,水面也结上一层冰,自然……更不会有人投水。 冰层上四处解释滚落的石子、树枝,布满的裂痕已经看不出冰层的原貌。方才听见的,竟是冰层破裂的声音。 难道是已近春日,冰雪开始消融了。 一晃,便是整整一冬。 “哎……”她仰面轻叹,自从冬季来临,她叹气的次数便越来越多。 “夫人为何叹息?”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陌月并不意外,能避过她的耳目地人,世上并不多见。一路看网 她缓缓转身,正与来者四目相对。 有多久没能这样坦率地面对他,似乎最后一次。还是在一个潮湿阴暗的熊洞中。 点上无数次才能点燃的篝火,平淡无味的蛇肉,一切都似乎是上辈子生的事。 “王爷真有闲心,大冷的天。不回房中歇息,总不会是来赏月的吧。”陌月微笑道,尖酸的话语,将她刻薄的本性表露无遗。 不需要再装,那个出尘脱俗、完美无瑕的五柳夫人是做给外人看地。 而他是少数知道她真面目的人之一。 戏演得再完美,也会有疲倦的一日,她再不想演戏了。 她微笑着,他也轻轻一笑。 一笑泯恩仇。从此之后他们所有恩怨一笔勾销。 虽然没有找到裴玄若,却与扬昊相遇,并一直聊到深夜,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他们从许多年前地使他们结怨……或者说结缘的那件冤案,谈到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遇,谈到今日可以平静地与对方诉说彼此的过去;从年幼的过去说到当所有人都已白苍苍时的将来;单纯的、痛苦的、悲伤地、幸福的…… 二十年。 是普通人从出生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过程。而对于他们却是沧海桑田。 如此坦然。再度相遇的前一刻他们还无法相信,自己竟能如此坦然与对方像这般无拘无束地畅谈。即使是曾经对对方的怨恨也可以笑着说出口。 陌月甚至毫不隐瞒地告诉他,自己曾以一个婢女的身份与他相遇并交谈过。 曾经地怨恨、曾经地感情,都如一阵清风,无声无息地走过,然后消失在茫茫人生路上。 一切来得那么突兀,又那么自然。 “其实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我那个身份是骗你的?” “呵呵,回到汐莲庄地时候吧,有人告诉我五柳夫人从来没有收过徒。” 是谁告诉他,不必说陌月也很清楚。 那个人已经消失很久了,似乎是从玄若决定留下时他便消失了,只说是回师门复命,便一直没有回来。 鸾凤轩,神秘而可怕的存在。但陌月却知道东扬昊与他们其实没有直接关系,究竟潜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是利用?还是另有目的? 当然,在这个时候,这些并不重要。 “那份感情与其说是放下,不如说是真正想通了。”那一日,他这样说,“我没有放下。只是我有一天,我终于明白,原来我所爱的,是那个敢对我大吼大叫,把我砸得头破血流的无礼的她。是那个把难喝的药当做美味,让我觉得那药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那个能把平淡无味的食物做成美味的她。是明明逃了出去却还会自投罗网,却为了还一笔其实与她无关的债会去而复返的大傻瓜。在她义正言辞训斥我漠视生死、不懂真正的饥饿为何物时,我便明白,有些东西一旦拿起便再也放不下了。” 他的笑容异常清澈:“她不是纵横江湖的秦七女侠,更不是那个谪仙般完美无暇的五柳夫人,我爱的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不是其他任何人。而且她已经离我而去,所以我会去寻找,无论需要多长时间,我也会将她找回来,即使穷尽一生……” 天统十三年,天朝文昭帝驾崩,文昭帝六弟宣王登基为帝,史称文宣帝。 又过了许多年,已经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的陌月才无意间得知这个消息。那时的她只是微微一笑,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过不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溜回房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看看脸上的伤痕消失了没,生怕还留下一丝痕迹。 这道伤痕勉强也算是他留给她的纪念吧。 史书记载:文宣帝在位二十九年,终身未立皇后。 话说,从这一卷起节奏还是快一点吧……否则字数要过了。 掰着手指计算中…… 第十一章 红石岗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睡到过午,陌月才猛然惊醒。(.无弹窗广告) 许是很久未曾睡得那么安稳,一夜好梦,竟失了警觉。 天早已大亮,门外侍女已经唤了多次,只是陌月睡得太沉,没听见罢了。 手忙脚乱地梳洗完毕,也顾不上早餐,匆匆忙忙便要赶往秦延睿的府上,谁知刚出厅门,便看见一早便来到宣王府等候的延睿。 正与裴玄若闲聊的延睿看见陌月姗姗来迟的身影,眯着眼呵呵一笑:“起来了?可让你四哥好等啊?” 若是对旁人,陌月早已窘得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但在兄妹七人中最为厚脸皮的秦延睿面前,她却脸也不红,反倒歪着脑袋望天,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有狠狠瞪了裴玄若一眼,对于他昨天丢下她便失踪的事,她是满心的抱怨,但是这当儿却不是牢骚的好机会,只能用眼神来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 裴玄若微微一笑,也不去理论。 秦延睿的眯缝眼亮了一下,便对玄若道:“裴师弟,既然这丫头已经醒了,咱们这就出。” 裴玄若淡然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便要起身,可陌月却不乐意了,连声拦阻道:“等等,为什么玄若也要去啊!” 延睿道:“是你四哥我邀请裴师弟去的,他不去,难道你懂得破解机关?” 陌月睁大眼睛。奇道:“玄若还精于此道?” 裴玄若浅笑道:“略知一二,比不得秦二哥神技。” 略知一二…… “那我也会啊……”陌月低声嘀咕,很是不服气。 秦延睿哭笑不得:“裴师弟跟你谦虚你就当真了,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明明只懂得五分的。都能被你吹成十二分!小姑奶奶,时辰可不早了,你准备拖到几时啊!” 大门外早已准备好了三匹好马,陌月不情不愿地随意选了一匹,正要跃上马身,却被裴玄若拦住。 他指着另外一匹白色地马,含笑道:“那才是你的。” 一旁拉住缰绳的秦延睿大笑道:“对对,只有那匹马是母的。跟七丫头倒是相衬得很。” 陌月刚要作,便被裴玄若笑着拉住:“别听他胡言乱语,这一匹是王爷的马,性情温顺,乘骑时较普通地马更稳,你后脑处的伤未痊愈,不宜过度颠簸……”他一边说,一边从随从手中牵过自己的马,翻身上马。一路看网 陌月错愕不已,他竟看出自己伤势未愈……天下第一的名医。果真名不虚传。 伸手摸了摸白马,确是一匹温顺的好马,陌月微微一笑,她还以为这些王公贵族子弟只喜欢那种外表神骏、跑起来度快的马。殊不知那种马耐力不强,除了赛马外根本排不上用场。 摸了几下,突然一名仆人走了过来,给她送上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陌月不解接过,只觉得触手温热,凭手感陌月觉竟是一包点心。 那仆人道:“是裴公子让小的准备地。” 陌月无言,他竟连自己来不及用饭都知道。 早已不记得。究竟是从何时起,或许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能注意到所有其他人所注意不到的细节,而这些小小的关怀、周到恰恰都是最令人感觉温暖的,每一次,每一次……陌月都不觉会被感动。 然而。感动中她也总能理智地察觉他的内心。是与外表温暖丝毫不相符的冷漠。 不知多少次,她总是本能地想从他那里汲取温暖。却又本能地感觉恐惧,他是她唯一永远看不透的人。 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人们无法理解的事物。 见他上马的姿势优美,动作轻盈矫健,一个埋藏心中已久地疑惑不禁浮上心头,陌月不觉便开了口:“玄若,你真的不会武功吗?我记得师叔似乎是会武的……” 裴玄若浅笑向她望去:“自然是真的。只是当年不是师尊不愿教,而是我不想学。” 他这样说了……那或许……大概……肯定就是真地了吧。 出城向西三十余里地,便到了一处叫做红石岗的地方,与秦延睿说的略有差距的是,这里遍地是石山。 到了地方秦延睿便开始犯糊涂了,各处的石山都长得差不多,相隔不过数日,他便已经想不起那日的石山究竟是哪一座了。 “还没找到吗?”点心已经被陌月吃了个底朝天,就连她周围方圆一尺内的杂草都被她拔了个干净。 “四……哥……” “秦老四……?” “阿睿??” “臭丫头,你……给我闭嘴!”秦延睿被她催命般的叫法,搅得怒气不打一处来。 那一日他明明留下了记号,可是今日再来时,四处都是差不多地石山,便是要找到记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偏偏在这关头,还有一个“小姑奶奶”一边拿点心当饭吃一边对他指手画脚,叫他怎能不郁闷。 陌月咯咯大笑,从小到大众同门中她最不怕便秦延睿。 正笑得欢畅,一扭头却看见裴玄若站在身后望着自己微笑。 “你笑什么?”陌月瞬间敛容,没好气地说道。 “觉得很好。”裴玄若道。“很好?”陌月眨了扎眼,表示不解。 “很好,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他笑道。 说罢,便闭口不提此事,无论陌月如何追问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秦延睿远远地听见他们的对话,脚下不觉一滞。的确,很久了……不仅仅是这个七丫头,还有二哥,还有他,多久没有这般自在说过话,多久没能像这样放肆地争吵笑闹了,究竟,这身官衣也不是那么好穿的…… 突然间,他全身一震,不觉惊呼出声:“裴师弟、臭丫头,你们快来看。” “找到了?”陌月问道,一边向他的方向跑去。 裴玄若微微蹙眉,也稍稍加快步伐紧随其后,还是比陌月地度要慢上些许。 突然,一声惊叫响起。 陌月瞪大眼睛,望着眼前地一幕,手却不由自主地掩口,木然而立。 第十二章 坟墓 说来其实秦延睿找到的东西并无什么稀奇之处,不过是一串足印,若要说这些足印有何与众不同,他们三人也只能说出一样。 那便是,这些足印是深深陷入地下约七分的深度,足印所及之处尽是坚硬的花岗岩石,而下陷的足印各处光滑平整,倒像是用工具雕刻而成。 陌月踏足上前比划了一下,那足印比她的鞋大了不止几分。陌月自问在岩石上踩出几个这样的痕迹也并非难事,但是要达到这样效果,非但要将真气全部凝聚于双足,下盘的功夫还要极其扎实才可。即使如此,顶多也只能走上几步便气力不继了。 可这一串足印,延绵数丈有余,一直延伸至石山的了另一头,不知转向何处。 最奇怪的是,足印是倒着走的,若非这足印离他们越远便越浅,被踩碎的痕迹也越来越多,他们简直要以为此处才是这串足印的终点。 陌月与延睿对望了一眼,惊骇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一言不,便沿着足印向前一路寻去,果然越是向前,足印便越不明显,到后来已经只剩下一处处的碎裂已经保持着同等的距离,二人不觉胆怯了起来,竟不敢再向前半步。 “前方已无路。(手机阅读.)”延睿面容如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起伏。 陌月轻轻点头。 绕过石山群,足印的终结之处竟是断崖…… 此等情形看在普通人眼中或者有些费解,但在他们两人看来却异常熟悉。 其实……他们心中早有答案。只是本能地回避他们心中所想,不愿将答案从口中说出来,似乎只要一开口,他们的推测便会成真。 然而无论怎样逃避,他们只消一闭上双目。眼前便会清晰地出现一幕可怖地场景。 那是一张已将变得苍老的容颜,暗红中带着花白的须根根直立,怒目圆睁,憔悴却依然高大威猛的身形,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或者,根本没有武器。虽然已是浑身浴血,而敌人却永远杀不尽打不完,他只能一步一步后退。 他在搏命。拼尽全身最后一分力气也要多打倒一个敌人,因此他毫无保留。每后退一步,便会在坚硬地岩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那或许是一个人在死亡的边缘所能挥的全部潜力。是命,是燃尽生命才能挥的潜力。 然而生命力再顽强,也会有燃尽的一刻。. “也许……这样反倒好些。(.)”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的裴玄若平静地说道。 漫长的冬天即将走完它今年地最后一程,满山的萧索已经渐渐透出了一丝绿意,然后陌月感觉不到迟来的暖意,心中一片麻木。 原来,悲伤到了极处。其实是哭不出来的。 这一日,竟是这个漫漫寒冬最冷的一日。 “裴师弟何出此言!”秦延睿的语气中第一次隐含着一丝怒意,却还是勉强自己抑制了怒气,以平静的语气问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陌月。 “若是大哥在世。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自己死后还要受人凌辱。”她的脑中尽是一片空洞,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思路却意外地清晰,“或许这不过是有人制造的假象,诱使我们上钩地陷阱,我想到崖下去看看。” 秦延睿脸色微变,但随即又恍然。说道:“就算要下也该是我下才对,而且我们应该带着绳子过来。” 陌月敛容道:“那现在便回去取。” 秦延睿眉头一皱,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未及等他出言阻止,便听见裴玄若平静地言道:“今日天色已晚,即便下去也看不到什么,不如待明日一早准备万全后。待到午时。阳光能够照射到崖底时再下去,以免天色昏暗遗漏了什么重要东西。你以为如何?” 陌月稍加沉吟,低声自语道:“那要提前一小时下崖才好……”随即,便点头答应了。秦延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自小性格倔强,顽固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任谁的话也不管用,没想到裴玄若一个轻描淡写的问句,她便听进去了。秦延睿不禁感概,早知她吃软不吃硬,当初就该换个和软法子对她。却不知裴玄若一个语气间其实大有学问,命令的口吻总令人人本能地抵制,而询问给予人选择地权利,令对方感到自己备受尊重。 他略一侧身,望了望天色,轻声道:“这个时候,二哥那边也该安排妥当了吧……” 皇宫如同一座镶满黄金珠玉的坟墓,华丽而冷寂地矗立着。 然而,坟墓中埋葬的,永远只有女人。 后宫,是男人的禁地,然而此刻后宫中却出现一个男人。 秦斐然站在流霞殿的后方,凝望着天空,许久不曾移动过半分。露珠渐渐在他的头、睫毛上凝结成水珠,然后从梢缓缓滑落。 他在等待,等待更鼓声再度响起,他已经等待了大半夜。 在很多人眼中,秦殊的失势已是注定,然而她这些年来的余威仍在,秦斐然进宫竟出奇得容易。原以为起码要换身衣服……没想到他坐在秦殊地车驾之中,根本没有人敢打开车门检查,于是他轻轻松松便进了宫。进入后宫,他便可以来去自如,只消他愿意,在这里绝无一人能够现他的存在。 他拒绝了秦殊的陪同,只因他认为秦殊在那个人的面前未必能还能保持冷静,尽管她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所以此刻他只有一个人在等待,然而要见到她却至少要等到后半夜。 但是他一向很有耐性,五年,十年,他的半生几乎就在等待中度过,何况区区一夜…… 四更天地更鼓刚刚响过,流霞殿中隐隐有灯光出现。 呼……他轻轻呼了一口气。 四更天吗……他心中默念。 比他想象中要晚了许多。 当然,早一刻晚一刻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第十三章 梦之终点 次日清晨,陌月睡眼惺忪地推开屋门,初春的寒风包裹着晨露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层雾气。(.好看的小说) 或许她自己也想不到,伤心到了极处的她竟能暗暗稳稳地一觉睡到天亮,连梦也不曾做一个。 她揉着眼睛,胡乱地披上外衣,跨出客房的大门。 放眼望去,屋外是大片大片的桃树,陌月有些疑惑,半晌,才忆及昨夜的情形,这一夜她并未回王府,而是留在秦延睿秦老四的家里。 陌月本意是想留下等秦二从宫中返回,好及早交换双方忙碌一日所得的信息,谁知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在延睿的催促下,再加上她也确是困倦了,才迷迷糊糊地选了一间客房歇下。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微明,茫茫天地都被一层雾气所笼,一丈开外便看不清人与物。 不曾醒透的陌月似乎对屋外的桃林特别有兴趣,不自觉地便踏入林中。早春将至,再过半个月这些桃树的枝桠上便会冒出串串花骨朵,很快,花骨朵便像团团锦绣一蓬一蓬地膨胀开,粉的、白的、红的,各色都有。 若全都是粉的该有多好……不知为何她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而粉色雪片一般的花瓣洋洋洒落的景象也不觉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无弹窗广告) 白色过于高洁了,红色又太过艳丽,惟有介于二者之间的粉,纯净、柔和、使人心中自然感到亲近。 记得幼时,竹溪附近也有这样一片桃林。每到初春,沿着山间的溪流从下游往上游而去,便会看见片片花瓣顺流漂下,除了粉色找不出第二种颜色。从山下向上仰望,云朵一般地桃花在山腰上形成一个环状。被当地人戏称做“桃花腰”,传得久了,又变成了“桃花妖”,形形色色的有关花妖的故事被当地人传得是神乎其神。 所以,村民们再不敢独自跑到片桃林附近,有好些年,这片桃林都是只属于陌月他们一家。 是的,他们是一家人。而不是一个门派…… 那是一段如梦境般的记忆,在漫天地桃花云中走过,煌煌如置身于世间最美的梦中,而梦的终点却总会出现那个惊破她梦境的人…… 他站在前方不远处,目光不知望向何处。 而她,梦醒时她总以为自己是惊喜,只有身在梦中她才赫然醒觉,原来她的心中竟是一片酸楚。 正如此刻的她,眼前的情形令她心中莫名地一酸,梦境与真实突然间融为一体。。--网,,c。顷刻间漫天的粉云已经消失无踪,只有光裸地树枝与带着清冷湿意的雾。 雾气中出现的人,竟与梦境中一般无二…… 然而梦毕竟是梦,绝对不可能成真。那个人再无可能出现在她面前。 浓浓的雾气如重重纱幕隔绝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对面究竟是真的有人,还是她错将树影当做了人。 “老四??”她试探着问道,“莫非是二哥??” 雾中的人影似乎动了动,陌月眨了眨眼,疑心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毛病。 心念疾转间,思绪如潮水般纷沓而至。 然而,未等她理清思路。忽然现浓雾中人影竟渐渐清晰起来。 “织儿。”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忽而响起,声音虽不大,却如同一声惊雷,轰然将她震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怔怔望着前方失神,一切的思绪尽数化为空白。 浮于嘴角笑容,平淡得犹如一阵轻缓地风、柔软的云。若有若无。与记忆中分毫无二。他仅仅是站在那边,浑身便自然地透出宁和优雅的气息。然而当他将目光移向陌月,整个人骤然间散出高华萧索的气质,顿时便会夺去别人地心神,那一刻,容貌、神情……或其他,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她看着他,目光中有哀伤、有茫然、有怔仲,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混合了苦涩与平静的喜悦。 “怎么?不认识了?”他的语气永远是如此平静而温和,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令他的情绪产生任何波动。 “我……”浓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而眼前所见的一切越是清晰,陌月的心便越是平静。 他不是“他”,而是他。 那个她心心念念要杀之而后快地人,她早已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与他再见,但是却绝对想不到会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而且是他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怎会不认得。”仿佛自语一般,一字一句地吐出,语气平静得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便是化成灰烬,我也绝不会忘记你!!!” 霎那间,凛然的杀气透体而出,白色的雾气仿佛不堪承受杀气的沉重,纷纷避让。 杀机若锐利的锋刃,刺得人皮肤生疼,而他承受着来自她最大的敌意,却只是双目地光芒微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 “你瘦了。”他突然轻叹道,在他地眼帘之后隐藏着的一丝痛楚,此刻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陌月一怔,气息便是一敛,杀意便顿时弱了几分。 他们是那么得相似,几乎分毫不差,便是孪生兄弟也不至如此相似。 唯一地差别,只有那双眼睛,在他的眼睛可以看到真正的秦五所没有的沧桑与坚持,她甚至能够看透他的坚持。是尊严,那是他对维护自己的尊严所透露出的信念。还有便是他看她的方式,就似乎是在低头俯视她一般。而真正的秦五永远都是毫无保留地温柔,他们之间是对等的,没有任何高下之分。 “竟憔悴至此。”他又轻叹着,并向她走近了几步。 当她觉时,他们已经近在咫尺。 突然间她一阵恍然,迷茫之中身子似乎一动,待清醒过来,她竟已被他伸手揽在怀中,双臂将她紧紧地环住,不容她有丝毫抗拒。 那一刻,她现自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第十四章 惑心 温热的气息细密落于颈项中,时缓时促,简直要令人误以为他在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绪。 桃园寂静,白雾袅袅,在间、指尖游离,似流水滑落轻白的羽翼般一下一下蔚蔚轻颤,雾气便飘然散去。 她为他突如其来的举措震动,甚至误以为他想对自己动手,可是他仅仅是将头深埋在她的颈项间,用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猛然将她的身体与他紧紧贴近,另一只手却似乎缓缓抬起。 他就不怕她乘机给他一刀吗? 陌月先是一僵,随即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握紧一早便藏于掌心的那一朵落雨梅花,两侧的锋芒刺得她肌肤生疼。 针尖无声地挥起,在那人的后颈出停留,只消轻轻一落下,她便大仇得报。那心心念念的,那令她日夜难以平静的往事,那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便会永远在她手中消失。 她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动,所以反倒掩饰了她强烈到难以自抑的恨意。 只要轻轻刺下去,一切便可以结束,她的噩梦……与她的痛悔。 然而她依然泪如雨下。 伤心吗?为何要为这个人伤心,自己定是糊涂了,还是因为贪恋着并不陌生的温柔,这气息、这声音、这人…… “唉……”苍凉的叹息在耳畔萦绕,若那自心底漫出的无言悠长,风卷起细碎的垂。网.c凉凉地落在颈项里,痒痒地,交织着化不开的惆怅。 熟悉的气味充盈在陌月的鼻端,是那个人身上气息,一切激烈的情绪。尽在她逐渐清明地双目中失去温度。 被掌心的温度握得只余一丝微凉的落雨梅花针,无声地、缓缓地收回,手平静地落回原处,仿佛从来没有任何动作。 随后,朱唇轻启:“……” 说什么?那人微微一动,似乎想听清她说些什么。 电光火石间,突然形式乍变。 陌月乘机出手将他的腕一扣,猛然向右旋身。把手臂一带,便硬生生将他的手臂扣在背后,牢牢将他制住。 没成想自己竟如此轻松便制住他,陌月也流露出一丝惊异,旋即又敛容,冷冷道:“你还准备骗我到几时!” 慕容凌宣眼中讶然之色一闪即逝,片刻的功夫他的命便已被她牢牢掌控于手中,而命悬一线之际,他竟忽而一笑,略略提高声音。网.c说道:“果然进益了。” 只是他再也不加掩饰,脸上忽然浮起的笑容,其中地狡黠与讥讽是如此明显,令陌月双目再度燃起火苗般的怒意。 她的手不由地猛然力。慕容凌宣的笑容当即一敛,眉头轻皱,露出一丝痛苦神情,但旋即又强忍痛楚,展颜笑道:“看来这次真的骗不过你。记得那时,我只要对你温柔一些,你便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连我叫你去做下毒这类的勾当也……” 话音未落。边闻得陌月一声怒吼:“你闭嘴!若非是你这妖孽……” 怒喝声戛然而止。 她在说什么,是要将一切罪责推诿于他的身上吗?他是罪魁祸……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帮凶,怪只怪她识人不明,竟会招惹来这个妖孽。 她压抑了怒火,森然说道:“我还在犯愁该去何处找你,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省却我好大的功夫。哼!你这妖孽奸猾如泥鳅。也不必等二哥回来再做定夺,我现在便要了你的命。免得夜长梦多!” 谁知他却仰面一笑,道:“既然那么想要我的命,方才又为何不将那支落雨梅花针刺下?” 陌月一怔,便知自己方才地举动竟全部落在慕容凌宣的眼中,可为何他竟丝毫没有反应?仅仅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难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还会以为她毫不知情吗? 见陌月不语,慕容凌宣又道:“是因为你还有话想问我,对吗?” 陌月垂向他望去,惊疑他竟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不由迟疑了一下。 “我还知道你想问些什么?”慕容凌宣地目光仿佛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 陌月感到阵阵的不舒服,就像是被人窥探了心中的秘密一般。 “哦?那我倒是要听听看,你都知道了什么。”她冷冷道。 他说道:“你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你们如此了解,甚至能骗过你,这个他生前最亲近的人……” “不!” 慕容凌宣的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尖锐的话音打断。 “你说错了……”陌月原本激动的语气突然低了下去。 慕容凌宣不禁静默了。 “你是什么人,从何处了解我们地事,我根本不在乎……” 她的语气莫名哀凉起来,几乎与雾气融为一体,一丝一缕,冰冰凉凉地沁入体内。 “我不过……” 慕容凌宣错愕地觉陌月捏住他脉门的手不知何时竟松开了,突然起来的自由令他感到费解,于是他扭头望去。 她的双目失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而她地手正因恐惧而颤抖。 地确是恐惧,慕容凌宣了解她,现在她那看似迷茫的神情其实是失措与恐惧,而她地恐惧竟是来自她未说完的那句话。 讥讽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带着怜惜向她望去,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不并不影响自己一直一来对她抱持着一份特别的好感。 即便,那并不足以令他放弃自己的目标。 她终于抬起头,将目光转向慕容凌宣,眼眶中隐隐含着水光。 慕容凌宣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中,又仿佛是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一时间眼前再无其他。 “我不过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你就是他。” 包含哀切的语言,交织着痛恨与无助。 原来她恨的,其实是自己。 第十五章 谎言 桃林中有片刻的宁静,晨光渐明,将蔼蔼白雾镀上金色的光晕,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皆是微微变色,心知必是方才大声叫喊引来了府中的人。 陌月骤然心惊,迅将视线移向慕容凌宣,果见他身形正向浓雾中退却,已渐渐模糊了。 陌月追出几步,却闻得浓雾之后他消失的地方传来低低一声轻笑,那人的声音便仿佛自她的耳畔响起。 “想知道为什么,明日子时一个人到城西三十里外的红石岗,一切自有分晓。” 陌月脚下一滞,不由地脱口叫道:“我再不会上你的当!”而那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之内。 她怔怔凝望他消失的方向,连秦延睿匆匆赶来,在身后唤了她数声,她都没有听见。 秦斐然自延睿身后行来,与他一起的竟还有一人,气质恬淡,翩然若仙,不是裴玄若又是何人。(.)ap 秦斐然清晨自宫中赶回,身子还没站稳便闻得裴玄若前来拜访,三人只匆匆聊了数句,便听得后方桃林中传来一声大喊,隐约可辨认出是陌月的声音。 三人循声而去,又怕桃林中生了什么被府中下人瞧见,便留下秦延睿吩咐了府中下人不得妄动,又将已经闻声赶过去的人拦了回去。偏偏秦二与裴玄若不熟悉府中路线,再加上大雾弥漫,度便缓了一缓。 仅仅这一耽搁,三人找到陌月时,只看见她背向众人,长披散、身形落寞,对他们的到来浑然不觉。 延睿叫了几声,才见她缓缓转身,脸上神色如常,见是他们三人到来,还展颜一笑,道:“二哥总算回来了,昨个夜里我实在等不了,便一个人先去睡了,二哥不会怪我吧?”说罢还调皮吐了吐舌头,又奇道,“咦?大清早的,玄若怎么也来了,难道你也醒得早了,再睡不着觉,便到处乱逛,逛到老四家里来了?” 几句话,便让众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延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挤出一丝笑容,偏偏笑得比哭还难看,想来这回着实让他吓了一跳。网.虽然与众兄妹间也有亲疏之别,与其他人相比他与老六秦殊更亲近些,在这朝堂之上他也是一直以贤妃的嫡亲兄长自居,与七丫头陌月相处时间不长,但这丫头也算是他们几兄弟轮流折腾……是照顾了数年,也有几分爱护之意,再加上如今其他兄弟生死不明,他也比平日要紧张了一些。 吊着的心刚稍稍放下,忽闻裴玄若沉声问道:“你方才与何人动手?” 这回不仅是延睿等人,陌月更是一惊,她方才不过是偷袭慕容凌宣时出了一招而已,周围更是找不出一丝打斗的痕迹,裴玄若又为何会看出了端倪? 见陌月疑惑,裴玄若也不疑有他,当下解释道:“昨日以前你的脸色还略显苍白,那时因为你周身几处大穴被一种特殊的手法所封闭,我还未来得及询问你详情。但此刻你脸色如常,还比平日红润了几分,气息略显急促,显然是被封的穴位刚被解开便又猛然力的缘故。刚才是否生了什么?” 直至此时,陌月才骇然觉自己的武功竟恢复了,只方才因慕容凌宣的出现失了方寸,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六道目光同时移至陌月的身上,令她不觉有些呐呐。 “今日早上醒来……”若不打消众人疑心,终究也是个麻烦,陌月只好胡编了一番话来搪塞,“觉手脚竟似有了力气,便来这里试了试招,没想到竟真的恢复了。” “哦……”秦二略一点头便再不作计较,倒是秦延睿哼哼唧唧了几声“恢复了武功也不必高兴得大呼小叫啊!”。 见陌月无恙,三人便嘱咐了几句后离开了桃林,陌月自回客房梳洗。 陌月几乎是逃回了房间,当她狼狈地关上房门后,才察觉自己背后的冷汗已湿了衣裳。 临时编出的谎言似乎是骗到了两个师兄,即便二师兄察觉到自己没说真话,至少也看得出他不想再继续追究。 唯独裴玄若临走前留下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令她觉得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察觉了又如何?”她背靠着房门,喃喃自语,“即便真的被他察觉又能怎样?” 反正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至少她所知道的裴玄若不会。 我我我,我错了!!!!我居然忘了补更新,意外!这绝对是意外啊!!我我我,已经点来不及补了,下星期一定补上555 第十六章 子时 大雾持续了整整一天,仿佛有生命一般凝滞于城中内外,空气如胶着成固体,没有风。 老天定是存心为之…… 大雾弥漫,去崖下一探究竟的计划不得不延后了,陌月不由得诅咒起老天。 好在这一整天并不是完全无事可做。 她可以思索,可以花上一天的时间只思索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二师兄带回了宫中的消息,但似乎并不急于告诉众人。 似乎也没有人想去追问什么。 陌月是没有心思,她的脑中反复出现的只有与某个人的红石岗之约,与裴玄若清晨离开桃林时最后一副表情。 明日子时…… 是去?还是不去? 许久之后,她总算得出结论,去的想法占了上风。 随即她开始思考要不要将此事告之其他人,甚至丝毫没有花时间考虑去赴约之后的事宜。p. 而最终得出的自然是那个早就已经决定的决定…… 不可将此事告之任何人。 她偷偷抬眼瞥了秦斐然一眼,他静静地坐在走廊上外侧的栏杆上,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一物,已有许久不曾有过其他举动。 待陌月看清他手中的东西,不由瞳孔微微收缩。 方才那一瞬间她分明清楚地看见有红芒闪过,那异样的鲜红,竟与是她与夙心在珍宝阁地下的冰室中现他时,握于他手中的宝石十分相若。 亦或者,本就是原先那颗。 ……他竟至今还留着此物。 他在宫中究竟知道了什么? 不一时,玄若与秦延睿自走廊的一头走来,陌月缓缓站起身将目光移向二人。 裴玄若与她的视线接触,便向她一笑,并微微点头。ap.1 陌月即刻莫名其妙地从脸颊一路烫到耳根,雪一般的纤细颈项也红晕。(.好看的小说) 这一幕恰好被她的两位师兄看了个正着,秦延睿当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然而不及他打趣二人两句,便看见二师兄秦斐然站起身来,对他们道:“这大雾来得甚是古怪,也不知何时才能散开。看来今日我们只能留在老四的家里,什么也做不了,最好我们留在自己房间里,哪里也别去。” 延睿嘿嘿一笑:“二哥不知道了吧,这样的大雾在京师是极常见的,差不多每年到了这时节都会有几日,不分昼夜,大雾凝滞不散。” 陌月亦趁机掩饰自己的尴尬,问道:“那究竟要几日才能散呢?” “至多不过三日吧!往年通常也就在一两日间。” 秦斐然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们再等上两日,若两日后雾气还没有散去,我们再做打算。” 三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唯独陌月表面上是答应了,但心中却还存了些其他的心思。 夜半,陌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四人议定了这几日的行动后,便各自离去,裴玄若也意外地留在了秦府。 却始终不闻秦斐然说明昨夜皇宫之行是否有什么收获,纳闷了许久之后,才猛然想到一个可能。 或许并非是二师兄不曾说过,而是她不曾听到。 清晨,慕容凌宣逃离秦府时,他们三人是同时出现在她面前,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们是在一起的。或者正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三人便已经商议过此事,却唯独将她给丢下了。 虽然只是猜测,但陌月心中顿时一阵气闷,一直以来她在他们的印象中,的确是个没有担当的。但如此艰难的一段历程都是她一个人走过的,而且她做得很好,这也是他们亲眼所见。即便如此,也依旧不能使他们认可自己? 她,早已是个独立个体,而非十年前那个习惯依赖、习惯逃避的她。 二更的鼓声已响了多时,再过不久,三更的鼓声也会敲响。子时一到,意味着一天的结束,和新一天的来临,而明日子时,她又将面临新的困惑,甚至危机。 子时,明日,明日,子时……她不停地默念着这几个词,心中猜测着慕容凌宣的目的。 正是夜风肆虐的时分,客房的窗棂被大风摇得“咿呀”作响,夜正深沉,陌月猛然坐起,好容易才感到的一丝睡意已经荡然无存。 明日子时!她一直以为他说的是第二日的午夜时分,细算起来,只消过了子时便已经是第二日,而他分明说的是明日子时,也就是…… 半个时辰之后!!! 距离子时已经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时间紧迫。 陌月几乎不用做出考虑,披上外衣便冲出房间。 第十七章 错失 红石岗由几十座相连的石山组成,站在最高处放眼望去,方圆百丈除了红褐色的石头,再也找不到其他的颜色。 照理说,这样的环境是藏不住人的,但偏偏红石岗中除了那些并不高的石山外,到处都遍布了散落的碎石、石柱,人在其中行走,犹如置身迷宫中,一不留神便会迷失方向。 好在石山并不太高,只消爬上山峰,便可轻易辨认方向。若是在今晨之前,陌月单是爬上山峰便要花费很长时间,却偏偏在今日持续了数月的四肢无力感消失了,事情真的会有如此巧合? 站在山腰处,她疑窦渐生。红石岗的同样大雾弥漫,即便站在山峰之上,视线也未必能再延伸得更远。 清晨刚醒的时候,她并未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何异样,因此那时的身体是否复原她也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她昨夜入睡前身体并未生变化。 她努力地回忆清晨所生的一切,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或许便有什么关键的线索在其中…… 最早的记忆的茫茫的天地之间的白色,那样的大雾绝不是她记忆中恍若置身仙境,漫步于云端的美好感觉,倒有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压抑,就好像是……天突然塌下来的一般。。网ap,c。 但记忆走进那片桃林后,压抑感渐渐消弭于无形,随后便是那人自浓雾中现身。 记忆在这里定格,再重放一遍,直到此刻,仍然没有现什么异常之处。 再往后回忆,是一段因为震惊而使得的脑中一片空白,即使现在想来,她除了困惑、惊怒之外,还忍不住心跳加。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将那张脸逐出自己的脑海,而将心思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雾大,道路难行。 三十里地仅靠步行,普通人也要近两个时辰,陌月施展轻功,兼之抄近路赶来,也还是没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红石岗。。.。 子时早已过去,陌月不知道自己迟到了多久,但少说也迟了近一个时辰。 她站在某座石山的山峰,弯下腰,喘着粗气,已是筋疲力尽。红石岗上悄然无声,虽然眼睛看不到四周,但陌月功力复原后,听觉已不逊色于她的视力,方圆百丈,连个会喘气的都没有,更不必说是人了。 果然还是来迟了,陌月叹息着在石山上坐下,心中既失望,又有一丝庆幸。 想知道为什么,明日子时一个人到城西三十里外的红石岗,一切自有分晓。 如今,脑中不断盘旋的,只剩这一句话。 她自是不信那个妖孽说这句话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为她解惑,大概他是想引诱她来此。他让她来,她便来了,直到此刻她依然为自己做出这样大胆的决定而惊恐不已,那个妖孽的想法岂是她能猜度的,一不留神便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觉自己还是来迟了,竟让她暗暗感到几分轻松。 虽说是白来一遭,但若不是武功恢复,她只怕连秦府的大门都跨不出去,因此相较之下她还是有些高兴的。 念及此,陌月猛然想起她武功恢复时的情形。 记得是那妖孽忽然抱住自己……那一幕无论想起多少次,都会令她脸红心跳,也不知是因为愤恨,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随后,她便突然难,将他制住。这是她第一次觉自己四肢的无力感已经消失。 一个不好的推测在她心中渐渐浮出。 该不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吧…… “慕容……凌……宣……”不觉念出这个名字,令突然醒觉的她万分诧异。 唉……她在心中长叹。 你究竟是何人…… 回望红石岗,随后她便慢慢跃下石山。 早些赶回秦府,也免得被府中那几位现。 回到秦府便比不像来时那般匆忙,小道难行,加之大雾影响视线,不但容易失去方向感,也不甚安全。于是,回去时陌月还是走了大道。 没走出几步,便现视线中出现一物,穿透浓雾在她的脚边反射着淡淡的光茫。 陌月脚下一滞,回头望去,黯淡的红光竟是由此物自己出的,她弯腰将此物拾起,仔细地捧至眼前。 只一眼,她的心便沉了下去。 两日后,大雾果然如秦延睿所言一般,渐渐散去,虽然尚未完全消散,但与第一天的遮天蔽日的状况相较,还是淡了许多,起码不至于走在路上还会撞着人。 然而,秦府的那几位并不急于立刻前往红石崖一探究竟。 因为,今日是十五,也就是小年,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新年,照着民间的习俗是要一家人团聚在一处庆贺一番的。 第十八章 上元 元宵节,又被称为“上元节”,与除夕团圆夜的传统相比,上元夜却更加地热闹有趣。历朝历代的京师每到正月初八便开始上灯,十七才落灯,接连十夜,从民间百姓每家每户到皇宫内院每一个角落,都会挂满五色彩灯,到了十四、十五、十六三夜更有灯会可供大家游玩。 到了本朝,京师的地理环境特殊,每到正月总会降下几天的大雾,这样的天气举办灯会非但百姓们无法赏玩,人潮拥挤时更容易生危险。于是便将灯会的日期做了调整,日期依旧是十四、十五、十六,但若遇大雾天便将灯会日顺延,例如十四开了灯会,而十五降下大雾,**雾散去,那么十八、十九接着庆贺。 当然,虽说是有这样一个规矩,通常大雾都在正月十四之前便散去,倒是极少生灯会日期顺延的情况。这一年的大雾来的略迟,但到了正月十五这一日,薄薄的雾气已经不会影响灯会的举行。 这一日,陌月等诸人都默契地不提红石崖的事,大清早便与秦府的下人一起在府中四处挂满彩灯。众人中以秦斐然为长,大家以此为理由不许他爬高上低的帮忙挂灯,斐然心知他们是担忧自己曾在冰室中被囚数年,又中过奇毒觅雪银丝,身子已经大不如前。(.无弹窗广告)网这令他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要说他身中奇毒又在冰室被囚了数年,对身体没有半点伤害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至于严重到爬个梯子都不成的地步。硬是要提地话。他几天前还在曾在皇宫中行动如飞,与数年前相较也没有退步的迹象,反倒是与寒气和剧毒相抗了多年,内力反倒是进步了。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觅雪银丝对他最大的伤害。是他的生命。虽然他的面容看起来与多年前并无变化,但花白地鬓依旧是他生命力严重流逝的证据,他今年也不过只有39岁,师兄妹七人中唯独他看起来最为沧桑,以秦氏这一门众弟子的武功造诣,即使活过百岁也不足为奇。唯有他……或二、三十年,或三年五载不等,也许某一天他便会突然失去一切生机。永远离开他最重要的,想保护的人们。 不让他帮忙布置,在秦府中走来走去也是无趣,于是他干脆将扎花灯用的材料收拢了来,亲自动手扎了几盏花灯。[] 这么一来秦府可热闹的,秦斐然亲手所扎的花灯,先不说那样式造型都是独一无二、精巧非凡地,击昏令众人的眼球都转不动了,单是他秦二的名头便值得上万儿八千,还是白花花的银子。(电脑阅读..) 府中下人虽不知这几盏花灯的价值。但热闹还是爱凑的,再加上秦府的这几个老主子、新主子都是好脾性的,结果秦二将花灯拿出来的时候,也不分主人下人。一窝蜂地冲上去,登时抢了个精光。手脚最快的秦延睿抢到两盏,乐得合不拢嘴,在他眼里这些可都是白花花地银子。倒是平常手脚不慢的陌月,因为远远地站在靠着某个屋檐的梯子上,底下扶梯子的人突然跑过去抢花灯了,梯子一晃,她吓了一跳。待稳住了梯子后再一跃而下,与众人一起冲过去后,就因为那一耽搁,花灯已经一个也不剩了。 她沮丧地跺着脚,一时失望,眼圈儿几乎都要红了。只恨见钱眼开地秦老四。花灯到了他的手里便像落到狼嘴里的肉。说什么也拿不出来了,若是大哥或其他师兄在。她软磨硬泡一会,总能磨来一盏的。 “该死的秦老四,要钱不要命的秦老四,难怪当官也是个管钱的官!!一个破院子修得那么大,还当自己是什么公猴母猴!”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秦府的规模地确是有些不合规制,大小、建筑、院落摆设都不比宣王府逊色太多,但京里的官员大都与他熟识,再加上他有一个身为后宫之的妹妹,俨然便是个国舅爷,尤其秦府面积虽大,但从大门外看却十分陈旧朴素,而且秦府后面只有大片的桃林,他原本准备万一要追究起来,他也可为自己辩解。但自从三年前的春天,帝妃二人携几名文武大臣一同前来秦府赏过桃花,并大为赞赏后,他便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柿子要挑软地捏,陌月寻寻觅觅新地目标中,偏偏花灯被抢完后,众人都散了去,身边早已冷冷清清……她也只能继续凄凄惨惨戚戚。 这当儿,陌月突然瞧见二哥正向自己招手,她微微一怔,该不是……顿时心中一喜,正乐颠颠的准备过去。 忽闻一声尖细地声音报宫里贤妃娘娘有赏,一众下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围聚过来欲下跪接赏。陌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与二师兄对望一眼,又将目光移至延睿身上,看他会如何应对。若要她为了个什么赏赐下跪,却是休想! 好在那细声细语的小太监一进来见一屋子人都在外头,连忙笑呵呵道:“国舅爷不必拘束,诸位也不需紧张,娘娘就是令我送来上元节的礼物。娘娘还吩咐若是二位爷与七小姐也备了礼物,便让我一起带回去,若尚未准备好,便晚上再送去也成。” 只听“啊呀”一声,众人的视线接向声音出的方向看去,只见陌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忘了,北地的中元节是要互送礼物的。” 众人还当出了什么大事,闻言皆是一阵哄笑,那小太监也笑道:“小姐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左右到了晚上宫里还会有其他赏赐,到时候一并带回去便是。” 送走了小太监,秦延睿便急不可耐地要打开礼物看看,一众下人虽然也想看,只是出于对皇室的敬畏,这次却不敢一窝蜂的涌上来,只敢偷偷斜眼瞄一瞄。 陌月却没了心思,随意寻了个石凳坐下,托着腮纠结起来。 每个人都要送一份礼物啊……送什么好呢? 第十九章 西市 除了一身原本属于自己的衣裳,她什么也带出来。 她一直是如此以为的。 直到她猛然觉,怀中一直藏着着一只锦囊。 她曾无数次在有意无意间抚摩那只锦囊,却意外地从来没有打开来看过。 也许她以为这样便可以让自己忘记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当然,那时绝无可能的,因为里面的东西是她重伤苏醒后自己亲手装进去的。 锦囊中是一支碎裂成几截的紫箫,是本应交给那人却一直没有机会的东西。 这是她唯一的一件曾经属于她的东西,其他的一切,包括凝墨,都已经不知所踪。 也许并非不知所踪,也许那时只要她开口问一句,这些东西依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是她没有。 她,沉默着。 “今天的街市一定很热闹。” 二师兄的笑容与记忆中并无分别,只是多出的白令她觉出几分刺眼与酸楚。。###网。 “想出去逛一逛吗?”他问道。 “要!”她狠狠地点头。 于是兄妹二人偷偷丢下一群忙碌的下人,与仍旧两眼放光地盯着两盏花灯不放的秦延睿,溜出了秦府。 京师最繁华的街市西市。虽然上元节最热闹的必定是举办灯会的丽水湖畔的静湖大街,但是在白天,花灯的吸引力远远比不上繁华热闹的西市。 虽然京师的百姓大部分留在家中扎花灯、做汤圆,但西市依然人潮涌动,放眼望去,除了人头还是人头。 唯一不同的是,有的头上带了帽子,有的没带…… 兄妹二人之前并未商量过,但当他们默契地朝着相同的方向,也就是西市而行时,陌月的心里已经开始哭笑不得了。 不愧是一家人,什么都想到一块……连健忘也忘到了一处。ap. 所以当陌月看到潮水般的人流时,不经意地叹了一句“宫里头什么没有,民间的东西她哪里能看得上”时,秦二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他原想扎几个花灯充当上元夜的礼物,但又觉得似乎不够尽心,而且花灯也意外地被抢了个精光,于是他很干脆地放弃用花灯做礼物的念头,寻思着来街上走走或者能现什么与众不同的。结果,倒让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的陌月误以为,他也健忘了…… 随着人流一起缓缓移动,今日的街市,逛街买东西的人多了,卖的人也比平常多。 各色油果子、糖糕、咸馓子,热腾腾的云吞面、肥肠粉,还有那些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小吃,到了今日也让人觉得格外得吸引人。 二人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见到什么新奇的玩意便上前看看,可西市已经走到一半了,他们还是一个子也没花出去。 陌月在一处人比较少的绸布摊旁停下脚步,重重叹了一口气。 随即她掰着手指计算着:“师兄、师姐,再加上玄若便是四个人了,若是送了玄若,却不送他主子似乎不大好。唔……京师里认识的人还有……对了,凝霜是一定要送的,但若是送凝霜的话……” 话音猛然一顿,方才还勉强称得上雀跃的心渐渐沉落谷,神情亦渐黯然。 秦斐然原本还笑吟吟地听她计算人数,突然便没了声息,虽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大致也清楚必定是想到不愿回想起的事,不由轻叹一声,说道:“过去的便让它过去,既然已经无法回头,又何必念念不舍,你便是太执着了,才始终活在过去,再看不到眼前。” 陌月心口有如被利器重重一绞,呼吸也凝滞了片刻。 或许是因为之前数年的非人折磨,陌月早已觉,这个素来温厚的师兄,言辞也逐渐犀利了起来,常常使人感觉难以接受。 也许他只是觉,一味的包容,只会招来更多的祸端。所以他才会对秦殊疾言厉色,对她虽然不算严厉,但偶尔也会委婉地斥责几句。 她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她确是过于健忘了,为什么一直以来她只记得自己的痛苦,却没有想过,对于其他同门而言,何尝不是失去了亲人,他们何尝不痛、何尝不悲。然而,他们却很默契地优先选择照顾她的感受。 见陌月神色木然,又或许是感到自己的话重了些,秦斐然终究还是心下不忍。 正欲宽慰她几句,却觉她看似僵直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对。 木然中透着几分灼热,僵硬中……其实好像是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连眼珠也转不动了。 沿着她的目光望去,秦二全身一震,顿时被惊得面无血色。 原来那个方向竟是一处…… 油炸臭豆腐摊!!! 虐久了,稍微轻松几天……话说,某u果然是后妈! 第二十章 京城皓雪斋 京城的绸缎庄数量远远比不上天锦城,铺子里所售的绸缎也比天锦城的差了不止一成两成,上等的绸缎从天锦城运送到京城价值便翻了几番,而最好的绸缎便只有皇族才有资格使用了。 陌月此刻正在一家绸缎庄中,看着琳琅满目的绸缎,依然觉得有些失望。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某个路边的绸缎铺子旁与二师兄聊天,谁知一不小心被她现不远处居然有卖她最爱的小吃之一,油炸臭豆腐。 也不知有多少年不曾尝过这味道,这一会陌月的脚底像是被用胶黏住了一般,死也挪不动步了。 偏偏秦斐然一贯对这又香又臭的味道敬而远之,但也不愿令连她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便爽快地承担起寻找新奇玩意的任务,差不多是逃也似的消失在人潮中,陌月这么些年也从未见过她这素来温厚淡定的师兄如此快步走过…… 当陌月满足地打着饱嗝,离开油炸臭豆腐摊位时,西市的人流已经少了许多。ap. 大部分百姓已经赶着回家准备晚上的灯会和晚饭,普通百姓人家通常是没有吃午饭的习惯,因此晚饭总是特别得丰盛,尤其是节日里常常要准备很久。 除了臭豆腐,陌月这一路上边走边吃,那张嘴一刻也不曾停过。这会子她突然有些后悔了,上元夜的晚餐菜肴点心可比平时要丰盛许多,现在便吃得太饱,那到了晚上岂不是……她越想越后悔,不由得在路边来了几步,却被方才那绸缎铺子的老板吆喝声吸引了。 “大家过来看一看,刚到货的雪纺缎……姑娘来瞧瞧,我这的缎子可一点也不比皓雪斋的差。” 皓雪斋!! 熟悉的名字令陌月倍感意外,她想不到竟能在远离天锦城的京城听见这三个字。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向那绸缎铺子的老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京城里竟也有一家皓雪斋,而且已是京师第一大的绸缎庄,听说还是天锦城的经营高档绸缎的大商家在京师开的分店。.1 天锦城的大商家?陌月心中一动,问明了京城皓雪斋的位置,是在西市距离此处不远的位置,便匆忙离开了绸缎铺。 于是没过不久,京城皓雪斋便出现了一位女客,自她进门以后便不停地唉声叹气,对着绸缎庄内无数天价绸缎挑三拣四,似乎没一匹能令她看得上眼的。 西市虽然热闹,但皓雪斋的客人却不多,因此店内伙计很快便注意到了陌月异样的举动。 那伙计在京城第一大绸缎庄内,见惯了达官贵人,多少也有些势利眼。他上下打量了陌月一遍,见她容貌虽秀但面带伤痕,衣裳虽简,却质料不凡,既无侍从,身上几乎找不出几件像样的饰,那伙计看来看去也瞧不出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大户人家的婢女? 疑惑只是瞬间的感觉,那伙计便立刻对她的身份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不屑的神情在他的脸上一闪即逝,随即便习惯地露出热情的笑容,迎上前去。 陌月环顾了一圈,京城皓雪斋的货样的确是比京城其他绸缎庄要多些,档次也高了不止一点,但与天锦城的几大绸缎庄相比还是逊色了许多,便觉得不解。两地相距不过十余日的行程,为何天锦的绸缎到了京城,无论价格还是档次都差距甚远,也难怪天锦城本地的绸缎商都情愿去外地做生意。 这里的格局与门外的招牌都与天锦的皓雪斋大为相似,陌月几乎已经确认这里必定是出自夜霜华的手笔,然而之前却从未听她提及此事,这令陌月倍感疑惑。 正沉吟间,忽闻店铺的里间传来低语之声,隐约听出是有两人在房中说话,其中一个的声音极为耳熟。 陌月将眉微微一蹙,一时间竟想不出是什么人的声音,刚想凑近些仔细听一听,谁知那二人突然向外走来,似乎是要离开。陌月心中一惊,正不知该如何才能不被他们看见,刚巧一名伙计笑眯眯地向她走来,她灵机一动,顺势便拉住伙计背向那二人,故意问东问西,直到那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从大门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而那人的背影也总算被她以余光看得一清二楚。 她万万想不到,竟会是这个人!若是他没有再次出现在陌月面前,她早已将他忘的一干二净了。 那人满头的灰,衣袖宽大,翩然出尘,仔细一看竟是一袭道衣,一身的仙风道骨,竟是曾在珍宝阁的拍卖会中出言帮过自己的三清教掌教泓化仙师,自称是她师傅旧友的武林前辈。 这个人为何会出现在皓雪斋之内,而且似乎与同他一起离开,看衣着打扮该是京城皓雪斋掌柜的人颇有交情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 我要解雇你! 她径直向那伙计问道:“方才走出去的那位道长好像和你们掌柜很熟?” 那伙计瞪着一对绿豆眼,不敢置信地说道:“感情姑娘是第一次来咱们皓雪斋,连咱们皓雪斋的大老板都不认得。[] “啊?大老板!” ……陌月诧异地险些合不拢嘴。 三清教、掌教、泓化仙师……与京城第一的绸缎庄似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可……可他不是道士吗?” 伙计翻起白眼:“谁说道士就不能开绸缎庄了?” ……好吧,算他说的有理……似乎很有道理,但似乎又让人有些郁闷。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认得天锦城的夜霜华夜老板吗?” 那伙计立刻说道:“怎么会不认得,夜老板也是我们老板啊!姑娘不是不知道吧?” 她当然知道,而且说起来她才应该是皓雪斋的大老板,只是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皓雪斋还有个道士老板??当然,她也从来不知道京城有个皓雪斋分店就是了。小-说-网 面对着伙计明显鄙视的神情,她突然很想说一句话…… 小子,我解雇你了! 当然,她没有这么做。 她连这个皓雪斋到底是怎么来的都搞不清楚,只能在那伙计鄙夷的目光下,硬是面不改色地离开绸缎庄。 在约好的地点,也就是西市的某茶楼与秦斐然刚一碰面,她便怒不可遏地抱怨起来,气也不喘一口将方才看到的一切说了一遍。 秦斐然一开始只是微笑不语,静静地听她的叙述,但是越听到最后神情便越凝重。 “你说可气不可气!那小子算什么东西,居然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要是……要是……我一定将他扫地出门!”陌月灌下一杯茶,连茶的味道还没尝出来,便接着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只是秦斐然已经没再继续听下去。 “泓化道长……”他低声重复道。小-说-网 “师兄你说什么?”情绪正激愤的陌月错愕地问道。 秦斐然悠悠道:“这些事你们几个是不清楚,就连老四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其实泓化道长与我们的师傅,还有裴师弟的师傅,也就是先代玄华谷主,真正的洛羽前辈,他们三人年轻时似乎是有很深的渊源,三十年前他们还常常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后来……洛羽前辈到也罢了,你们都是见过的,但这位泓化道长,已有多年不曾在我们面前出现。我一直以为他是独自隐居在某处,没想到他会以三清教掌教的身份出现在我们面前。” 陌月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斐然道:“你是说他的性格?那时我与大哥也不过十岁左右,关于他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是依稀觉得他应该是与师傅、洛羽前辈类似的人。” 陌月略略皱起了眉:“可是他与师傅……” 秦斐然颔道:“所以当我知道他竟自己开宗立派,还被朝廷封为国师,也十分不解,再加上你方才所说,他竟还是皓雪斋的老板,我几乎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位泓化道长。” 陌月瞪大眼睛:“难道他是假冒的?” 秦斐然道:“若说是假冒,那便更不像了,武林中能说出裴师弟的师门来历又有几人?除了我们以外便只有泓化道长一人知道玄华谷的存在,尤其他的身份有裴师弟为证,你莫忘了,那一日正是裴师弟向你言明泓化道长的身份。” 陌月出一声轻叹:“玄若,他近来也有些古怪。” “但至少他是个不屑于说谎骗人的。” 陌月点了点头,心中的异样感却挥之不去。 “说起来,他们的来历似乎都颇为神秘,难道江湖中竟没有一人知道他们师从何人?” 秦斐然愕然道:“你是指泓化道长与师傅他们?” 陌月不置可否,又道:“就连师傅,也从未告诉过我们他究竟师从何人,这其中是否真有什么隐情?” 陌月拜师最晚,与师傅相处时间也是最短,差不多是被几位师兄轮流调教出来,因此对师傅的尊敬程度也远远及不上其他人。尤其当她读过蝶画留书之后,心中更是藏了一个疙瘩,虽然后来得知那不过是假秦五的阴谋,但心里的别扭却总也无法消除。因此每当提及师傅,在别人看来总有些缺乏敬意,不过敬意二字在他们师兄妹身上一向是缺乏的,所以秦斐然虽然对她的变化感到奇怪,但也不欲在这种问题上过于纠缠。 他沉吟片刻,随后缓缓道:“关于师傅与那两位前辈的来历,原本我也毫无头绪,但是听了方才你的一番话,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你还记得皓雪斋的主事,你的那个姐姐是什么来头吗?” “霜姐姐?”陌月眨巴了一下眼睛,先是迷茫,随即便大惊失色。 “云台?巫族?你是说师傅他们都是来自云台???”她惊呼,又立刻以手掩口,生怕惊动了旁人。 “不过是猜测罢了。”秦斐然捧起茶浅浅地抿了一口。 第二十二章 八角灯 猜测亦要拿出依据。 没有依据的猜测仅仅是臆想。 而他的依据不过是他的幼年模糊的记忆。 关于云台的事,一直是江湖中的禁忌,但即使如此江湖中也鲜有对云台一无所知的人。 至少,经历过二十六年前的那场浩劫的人,一定会终身难忘。 二十六年前的那次浩劫,几乎将整个武林牵扯在其中,能够置身事外的,只有那些居于人迹罕至的地方,屈指可数的几个门派。 玄华谷与竹溪的秦氏自然也包括在内。 秦斐然隐约记起,那个时候师傅与洛羽前辈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不能肯定那段时间是否与二十六年的那件事生的时间一至,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师傅回来后什么也没对他们说。 什么也不说,反而令当年那个敏感的少年觉得不寻常,记忆中的师傅即使不愿开口,至少也会找个合理的借口敷衍他们一下,但那一次他似乎并非不愿敷衍他们,而是因为疲惫,疲惫到什么都不想提不愿说。(.)p. 记忆在时间里淡去,如今回想起来才蓦然觉,竟是那么巧合。 三位说不出师承来历的江湖前辈,不仅仅是曾经的至交,也曾隐居在一处,同样的神秘,同样的行事方式,而当其中一人脱离这种生活方式后,随后便与另外二人渐行渐远。 也许,只是他们的目标生了变化。 也许,这只是一系列的巧合。 多么可怕的巧合。 回到秦府,二人默契地对今天生的事绝口不提,谁也不愿意在难得的节日里依然无法安 秦府内早已挂满了各色花灯,站在一条街以外也能清清楚楚的辨认出秦府的轮廓。(.). 太……招摇了吧! 陌月第一眼看见那五颜六色屋檐,脑子里便冒出了这么一句。 天色未暗,厨房便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晚饭结束后秦府的无论主子下人都要放假一晚,呼朋唤友去灯市热热闹闹地玩上一夜。 从未在上元夜看过花灯的陌月当然喜不自胜,但更觉欣慰的却是众人之中最年长的秦斐然。 刚踏进秦府大门,他便看见自己亲手所制的花灯挂在了正厅的大门只上,颜色样式各不相同,一共六个,包括被财迷心窍的秦四爷抢走的两个,竟一个也没少。 “也不怕给人偷了去……”陌月瞪大眼睛,望着六堆金灿灿、白晃晃的黄金白……不对,是六只花灯,怀疑秦府是不是要易主了。 谁叫吝啬的秦四爷今儿个对下人却出奇的大方,竟允了他们不用留人看守府邸,统统放了大假。 如此一来,秦府便等于大门敞开,任人来去。 秦延睿笑眯眯道:“要是有谁到我的府上来做贼,什么都不偷,只偷几个花灯,也算那个贼有眼光,那花灯就算奖赏给他们了。再说了,咱们有二哥在,要多少花灯没有,你说对不对?” 他的胳膊搭上秦斐然的肩,一双眼睛闪闪亮,打的什么主意一望即知。 陌月本想讽刺他几句,却见二哥却微微点了点头,心知他宁可花灯被人偷走,也不愿被人当做宝贝一般收藏起来,只得保持沉默。 晚饭吃到一半,宫里果然又来人了。除了送来尚温热的各色汤圆外,还单单送了一对拳头大小的八角琉璃灯,宫里的东西自是不用说,精致可爱,只偏偏只送她一人令陌月纳闷了好一会。 刚巧由于是节日,府中下人也将晚饭摆在了正厅里,众人见了那灯俱是大笑不已,却又不愿告诉她原因。直到厨房的一位大婶看不下去,偷偷凑到她的耳边告诉说明的原因,她才跺着脚懊恼地跑了出去。 原来北地与川蜀上元节的风俗不同,川蜀苦寒,那里的上元夜家家户户要喝驱寒茶,意味着送走冬季,迎来春天,北地却要到订婚或新婚的亲友家送八角灯(见注释)。这本没什么不对,然而将八角灯送到她的手上,倒像是在讽刺她一般。 风寒露重,雾轻月明,又是一个十五月圆之夜。 她逃也似地离开正厅,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桃林中,似乎只要正厅中多待一刻都只会变**们的笑柄。 “这算什么……她到底什么意思!”她越想越生气,猛地将两只琉璃灯高高举起,用力朝地上砸去。 注释:送花灯,或者叫送孩儿灯。应该是在节前娘家送给新婚女儿的,意味着送子、添丁。 至于本文的习俗,是u瞎编的,哈! 第二十三章 绿琉璃 意料之中的琉璃灯破碎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好看的小说) 琉璃等尚未落地便被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接住了。 明澈的绿色,通透无暇,是上好的琉璃,浅浅地浮雕,雕满了四壁,一看便知是费了不少心思。 “二哥!”她有些愤怒,又有些委屈地叫道。 “看来那丫头是误会了。” 秦斐然非但面色平静,竟还带着一丝笑意,和一点点无奈。 “一定又是老四多嘴。” 陌月跺跺脚,愤愤道:“哪有什么误会?她就是拿我撒气,二哥你也别替她辩解。” “你这丫头,不能听人把话说完?”他又好气又好笑。 陌月撇过脸去,故意不看他。 “其实我们之前也是误会了。”秦斐然解释道,“大约你心里也有数,五弟走了以后,老三他们就一心想着撮合你跟裴师弟,也好让你早点忘记那些……起初,我见裴师弟待你着实体贴爱护,便觉得老三他们的想法或许也不错,后来与裴师弟相处久了,我才觉裴师弟这个人……” 话说一半,便有些说不下去。。.。 陌月无奈接着道:“他对任何人都是那样细心周到的,但相对的,其实他对任何人都是冷漠的。表面上,他温和热情,但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一本书,而他一丝不苟地照着书中的内容做,而他在做这一切时自己却没有付出一丝感情。他对我兴许是会多说几句话,那也不过是因为他为了医治了多年,比其他人要熟一些而已。” 她的语气一顿,紧张道:“该不会六姐是误会我跟他……” 秦斐然亦有些怅然,并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苦笑道:“自从我察觉到裴师弟的……性格,我便开始怀疑我们的想法是否正确。但仔细一想,像裴师弟这般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但对自己熟悉的人便会亲近一些,这样的性情倒像是害怕与人亲近,害怕会受到伤害的孩子。(.好看的小说)十六” 陌月想了想,点头微笑,随即又苦笑起来。 听他继续道:“于是我与老三他们寻思,若是这样,把你交给他也未尝不好,起码他不会待你不好……” 陌月的脸色有些黑:“你们也不问问我的意思,就这么自作主张把我给卖了?” 说罢,她气呼呼地扭头不去理他。 卖?这话从何说起。 可怜的二师兄又莫名其妙地担上了一个罪名。 “自然是要问过你的意思才能做决定,只是那两年你并未回过竹溪,我们也不过偶尔才会去探望一次。”他淡淡笑着解释道,“何况我们也得先探得裴师弟的意思才好,结果拖得日子一久,竟又生了那件事……” 陌月惊道:“你们问过他?” 他点头称是。 陌月的脊背一阵凉,声调都变得僵硬,半晌,才问道:“那他……?” 秦斐然会意,笑道:“以他的性格,自是不会轻易点头。” 陌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但是他也并未一口回绝,不过至始至终都沉默不言罢了。五年前,裴师弟出手相助才使你醒悟,而这一次我与老四翻遍了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你的踪迹,偏偏又是裴师弟最先找到了你,我们还以为……想必一定是老四跟六丫头说了什么,才令她误会。” 他举起那一对琉璃灯,送到她的面前:“绿琉璃,亦保平安、幸福,她是一番好意,收下吧。” 陌月默然接过琉璃灯,目光凝滞片刻,突然冷冷道:“二哥,小七这辈子是不会再嫁……你们就别再为小七费心了,小七谢过你们的好意。”说罢她略倾了倾身子,转身便欲回正厅。 秦斐然右掌猛然握紧,险些刺伤了手心,随即缓缓松开,与她一同回去。 若是可以,他亦是宁可她永远不要嫁出去,但是…… 月光映着二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走出桃林,将浑圆皎洁似冰盘的月丢在脑后。但是,他宁可牺牲自己的幸福,却不能为她带来幸福。 ……真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他苦笑。 看来身兼父亲与兄长两重身份的他,未来需要操心的事还有很多…… 单是把这丫头打包送出家门的任务,便不可谓不难,未来的路,任重道远啊! 补上周的一章。 由于女频现在全勤改成3字每天,上班族的某u是没指望了,加上某u的新书正同时在码,所以……偶尔也让u放放假吧!某u准备自己给自己放假前一定会打招呼滴!话说u最近的确懒了一点,好吧!下周勤快一点。 第二十四章 灯市(上) 京师灯会分别在灯市与花市两部分,白天的花市与晚上的灯市在三天的时间内交错进行,灯市的灯白天依然不撤,花市的花晚上同样不撤,正应了“花灯”二字。唯独今年的春来得比往年晚,春天的花大都不耐寒,因此白天的花市便取消了。便是往年,花市其实也没什么看头,不过是趁着上元节,应个景罢了。 静湖长街近山临水,当然所谓山不过是立于湖心的小石山(大家自行想象,想象不出来去看看桂林的象鼻山就知道了……那山小得--!),水也不过是站在这头便能看见另一头的丽水湖。说景不是景,平日里也很冷清,唯独上元节接连三个夜晚,五万盏彩灯齐辉煌,碧水灯火相映,火树银花,缤纷璀璨,将整条大街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月色方明,京师的百姓,甚至有许多官员及其家眷纷纷三五成群涌向静湖长街,只消走上几步,便会看见一个轻纱遮面的女子。 出门前,秦府的下人也为陌月准备了面纱,但陌月自认自己是破罐子破摔,横竖脸上的伤痕一时半会也消不去,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好看的小说) 但真的到了灯市,她又后悔了,虽说她早已想过到在灯会上说不定会遇到熟人,但却没想过居然会那么快…… 远远瞧见灯会那明亮如白昼的光芒,阖府上下几十人便三三两两分头而行了,一旦只剩他们师兄妹三人。网陌月顿觉得冷清起来。 来此之前,陌月等人互赠了节日礼物,秦延睿送给她的竟是一套看起来很淑女地衣裳!虽说秦延睿的眼光也还过得去,衣裳也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十分合身。但从秦延睿的手中送出来,总觉得有些奇怪。待她想明白了他的用意,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追得某人满屋子狂奔,口中还一边喊着:“小七啊!不是四哥说你,你也该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女人了,不然以后谁还该娶你!” 多管闲事地家伙!陌月咬牙切齿。 要不是他跟宫里那位多嘴,又怎么会冒出八角灯这么一出闹剧! 结果。直到他们来到灯会现场,陌月仍旧气呼呼地没有对他说一句话,顺便也忘记问二师兄白天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直到看见一盏大如磨盘的仕女花灯挂在头顶,她才想起除了秦延睿与秦殊的礼物虽然由二哥替她备好了,但是二哥的那份她却给忘得一干二净…… 犹豫了好一会,她才低下头,对着手指,可怜兮兮地自道:“我好像忘了二哥的那份……”。一路看网 秦斐然淡然一笑,将一串东西放进她的手心,道:“拿去玩吧!” 陌月举起手心的东西。仔细一看,似乎一串明珠,中间一颗大如小指。 “花!灯!”一旁的秦延睿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出两声令人惊恐地大喊。 花灯?陌月定睛一看。最大的那颗竟不是明珠,而是不知什么石所雕的花灯形状的坠子,但…… “这么小的灯能点亮吗?”耳边突然又冒出第四个人的声音。 陌月大吃一惊,转身一看,那张笑吟吟的脸不是新出炉的宣亲王又是谁,而他的身后自然是节前便回到王府的裴玄若。 陌月突然想起方才在桃林中与二师兄地那番对话,两颊顿时如火烧一般烫了起来,不觉将手一收。把那串东西藏在掌心。 众人哈哈大笑,与扬昊同来的侍卫,纷纷低声笑道:“不用说,肯定是个宝贝,还舍不得给人看呢!” 陌月“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理会这些家伙。手心传来阵阵沁凉。不是那种冰寒透体的凉。而是如薄荷般的清凉舒服。 秦延睿与殿下见礼,这二人都是礼数周到地。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将长篇大论的废话说完。 眼见他们的无聊对白快结束了,陌月趁机塞了一样东西给秦斐然道:“二哥,这个送你,可别再弄丢了。”说罢,一蹦一跳地离开。 秦斐然手心一凉,展开手心一看,一枚鲜红如血的鸡血石在掌心熠熠生辉,不觉心头大震。 她现了吗?她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 瑰丽鲜艳的红,第一次在他眼中那么刺眼…… 秦延睿见陌月走来,笑嘻嘻地冲她招了招手,陌月与二师兄在桃林中对话后,心中对裴玄若便始终存了个疙瘩没解开,始终磨磨蹭蹭不愿过去。 秦延睿干脆走来一把将她拉去,笑眯眯道:“咱们几个都是老家伙了,腿脚没你们年轻人利索了,这灯市也看了无数次了,还不如去茶楼坐着。这花灯,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看吧!二哥,你觉得如何?” 秦斐然视线掠过众人,在陌月身上扫过,又回到延睿身上,随即含笑应了。 陌月乍闻此言,立即察觉老四话中定藏有阴谋,只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可她明知老四八成是在打什么主意,偏偏拿他毫无办法。 于是她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宣王身上,心道:若有他在,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却又闻延睿对宣王殿下道:“殿下,既然已经决定,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宣王两眼微眯,笑道:“秦大人难得请客,本王岂敢不从。” 连他也要……陌月错愕地看向众人,如此一来,剩下人便只有她和…… “轰”的一声,陌月地脑袋出轰然巨响,险些炸开了。 混蛋秦老四,果然打的这个主意!! 第二十五章 灯市(中) 久违的喧嚣不能入耳,灿若光带的灯市不能入眼。 手腕上带着那一串小小的明珠,花灯状的坠子有节奏地摇晃,在袖口的阴影下时而闪耀着一星萤芒。 人前人后,无处不在的人潮攒动,耳边的嗡嗡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街市,唯有这一处是宁静的。 陌月低下头,踩着他的影子,似乎只有这影子笼罩下的一片天地,模糊的轮廓像一个沉默的结界,将一切外界的纷攘隔绝开。 而且每跨出一步都是同样距离…… 突然间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猛然撞到一个什么东西上,微凉的触感、带着淡淡的药香…… 她一惊之下,身体迅向后躲闪,连退数步,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身子站立不稳,一声惊呼,便向后倒去,偏偏身旁来往的人极多,轻身功夫也施展不开,眼见着自己的后脑勺就要与地面做一个亲密接触,陌月顿时满头黑线,只能认命闭起双眼。 然而,她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一幕生。 忽然感觉到身体一轻,腰间便是一紧,仿佛是在空中漂浮一般,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而陌月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 未及做出反应,她已经被人扶起,稳住身形。无需睁开双目,仅凭萦绕于鼻端的淡淡药香,她也知道自己是被何人所救。 瞬间,全身僵硬,随即触电般自他的臂弯挣脱出去,以不宜察觉的动作拉开了二人距离,而呼吸却渐渐乱了。 “原来与我一起,会令你如此不自在,真是令人伤心啊……早知道我也该向二位师兄学习,倚老卖老一下,也不至令你看个灯还落个不痛快。”他唇角含笑,言语间似乎是在开玩笑,然而熟悉他的人却能看出他的眼中非但没有笑意。 她吃了一惊,匆忙连声否认:“没有这回事,我不过今日有些……”“……对不起……” 她觉他的双眼是如此清明,似乎对一切早已心知肚明。[.超多好看小说]网.c “你无需对我道歉,该道歉的……是我。”他轻叹一声,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陌月目光闪烁,始终不该抬头,但对于他的话还是有几分不解。 “我听到了。”他说。 陌月愕然,迅抬头望去。 裴玄若道:“我听到你与秦师兄的对话,在秦府后院的桃林中。” 心,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加快度狂跳不已。 “原是想邀你们兄妹三人与殿下一同前来,却被府中的人告之你与秦师兄在后院,便寻了过去,谁知刚好听见你们的对话。” 陌月不知所措地将双手十指绞在一起,呐呐道:“但是,我们离开以后并没有看见你……” “猛然听见你们的谈话,得知原来你们心中对我竟是这般印象,不免有些感慨……因此没打招呼便离开了,抱歉。”他的声音依旧和煦如春风,暖暖地从心头拂过。 但他越是如此,陌月便越是觉得惭愧。 私下里议论他人是非已是不妥,却又偏偏被本人听见,更觉得尴尬。 若是裴玄若说他气愤、难过、失望或许她还会好过些,然而他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却反倒向她道歉。 “感慨……”她喃喃重复道。 “或许还有些失落吧!”他轻笑一声。 原来他也会失落……真是令人意外。 陌月突然莫名地觉着有些高兴,不觉露出浅浅笑意。 “不过仔细想来,你们说的都没错,我的确就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外表看似和蔼,其实内心冷漠,对不熟悉的人总是本能地先在心中设下壁障,对熟悉的人在防备的同时却总又忍不住想要亲近。”他语气略做停顿,又道,“你们说的不错,我的确就是这般幼稚的人。”随即莞尔一笑,道:“看来不改真的不行了,被人说成那样,里子面子都丢尽了。”然后故作伤心状,重重叹了一口气。 陌月终于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于是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僵化的局面便彻底扭转,更将她把对他的心结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人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念头只在她的心中一闪即逝,而与此同时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是,她与二哥最后几句话不知他是否听见了…… 她心中迟疑着,不知是否该问一问,然而最后那番对话若是不提倒还罢了,一旦提了只怕会更加尴尬,但若不问她终究难以释怀,以后每每想起这件事,必定又会忍不住像今天这样,将心情摆在脸上。 正迟疑间,裴玄若却开口说了一句话,顿时令她再不需为此事烦恼了。 因为不需要赶全勤,所以u偶尔个一千八、九,单订的同学就划来些,不过u可不敢经常这么干哈!对手指,不知道编辑会不会说啥。 第二十六章 灯市(下) “关于你对秦师兄最后说的那句话,你究竟……” “啊!”陌月大喊一声,生生将他的话打断。(.无弹窗广告) 她的目光越过某人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左前方,惊喜道:“有人在卖核桃酪!好久没尝过了,说什么也要去尝一会正宗的京城核桃酪。” 说罢,她直奔那个路边摊而去,很干脆地将某人抛在脑后。 还未能走出几步,便觉手臂一紧,竟硬生生地又被人拽了回来。 陌月一阵错愕,第一次……看见某个人的双目中透着一丝怒意,和……郁闷? “你又想逃跑,上回一逃便是五年,这一次你还想逃多久!” 同样,他是第一次用这么大声音对她说话。 手腕,被捏得有些痛。 她稍稍用力挣扎了一下,纹丝不动。 然后她眨了眨有些酸的眼睛,莫名地觉着有些委屈,不由低下头,紧紧咬住下唇。 她对二哥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一个字也忘不了。 二哥,小七这辈子是不会再嫁……你们就别再为小七费心了,小七谢过你们的好意。.. 他的当时的神情,令她当时便后悔说出这句话,那时不可抑止的怜惜与悲痛。 为什么会说出来呢?明明可以选择不说,说与不说都不能改变现状,为何一定要让这个已经为自己牺牲太多的兄长,再度因为自己而悲伤。 所以她那一刻。毫不犹豫地选择转身离去,她不想再次看见那样的表情,她选择了逃离。 逃避会使人痛苦地人和事不过是人的本能,又不犯法,为什么人人都要逼她面对。 她就是不够坚强又怎么着?她就是喜欢逃避现实又怎么样? 打着开解的幌子。以恨铁不成钢为借口,做着自以为是为别人好的事,然后反复地揭开她的伤疤,血淋淋地摆在她地面前,令她反复面对痛苦的记忆。 好!果然很好…… 自以为做了好事的人都好了,他们很畅快、很满足,唯独她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然而她对他们所说的一切,比任何人都清楚。p.他们不了解她。 他们更不了解的,原来世间有些事说起来永远比做起来要容易许多。又何必强迫我忘记那些事,忘记了,便不算逃避了吗?” 忘记了,便坚强了吗? 裴玄若眉间极难得地纠结成一个“川”字,却在现她眼眶中隐隐闪动的光芒,眼神中的不快顿时被惊愕所取代,随即,用力握着她左腕地手渐渐松开。 然后。眼中微微的怒意在不知不觉中化为一种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情绪。 “核桃酪,是吧?”他微微一笑,笑容是近乎无奈的、疑似宠溺的。 再度变得柔和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那一定是魔性。从面前这个可怕的人身上所感受到的,那令人恐惧、迷惑的力量。 她一定是被这种力量操控了心智,否则她为何会以为,这个对任何人都温柔地人,唯独对自己是特别的。 “味道很不错,你真的不要尝尝。” 勺子在小碗中叮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气味,核桃与枣香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在糯米地香气中糅合出一种绝妙的搭配。 他轻轻摇头,唇角的浅笑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现。 “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来。”过了片刻,他突然道。 陌月一勺甜浆险些呛在嗓子眼里,一边连声咳嗽,一边瞪大双眼,断断续续道:“你你……没事吧?” 裴玄若将眉一扬。 陌月匆忙解释道:“你以前和从来不会那么勤快的。何况……” 何况方才还因为一碗核桃酪不痛快。 “把你想要的统统买回来。你便再也找不到借口溜走了。”他语气平淡,简直令人分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西市一向不是热闹的街市。唯独每年灯会的三天,京师地各色小吃都汇集到这里摆上路边摊。而京师的小吃又几乎汇聚了全国各地的所有特色小吃,只要你的胃允许,你甚至可以在这三日之内吃遍全国的小吃…… 嗜吃如命的陌月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除了核桃酪她还有很多想尝一次地小吃,统统买回来,似乎……有些困难。 于是她乖觉地继续保持沉默。 一勺一勺刮着碗底,出声声闷响,甜香地味道到了口中逐渐变得不是滋味起来,甚至还有些腻味。 沉闷半晌,直到碗中空空了,却依然见她持续刮着碗底…… 终于,有人忍不住轻笑一声。 陌月瞬间清醒,她抬起头,这才觉碗中空空。 她这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不由双颊烧。 见她唇角还沾了甜浆,玄若微笑着伸手为她擦去,道:“这么多年,这毛病一点不变,吃得像猫一样……” 恍如一声惊雷将她震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算什么? 唇便残留的触感……她不由地想伸手碰触那个地方。 突然间,仿佛是直觉在呼唤,一道强烈地目光将她牢牢锁定,那其中蕴含的感情之激烈,令她的手猛然一颤,僵停在半空中无法动弹。 是谁?是谁? 究竟是谁在茫茫人群中看着自己? 第二十七章 异动 她不敢动,不能说话,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无弹窗广告) 那一刻,她的世界,只有那将她牢牢锁住的视线。 身旁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似乎还有些奇怪,声音似乎很慢,甚至有些扭曲,周围的景象都在渐渐扭曲着。 可是她听不清,也无法分心去听。子,缓缓抬头,视线略有些模糊了。 似乎从一个世界走进另一个世界,无声的天地突然有了声音,玄若正唤着她的名字,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在一瞬间生的。 一瞬间,比眨一下眼睛还要短的时间,她却感到浑身冰凉。 顾不得留意身侧之人在对自己说什么,她匆忙在人群中寻找视线的来源。 各色的金鱼灯,灯下吸引了许多孩子;画糖画的老人,正笑得合不拢嘴,看起来生意不错;做拉面的师傅,大喊着徒弟为他擦擦汗,全然不顾现在还是冬季;两人高的巨大走马灯,上面写着满幅的字,只不过字体着实“龙飞凤舞”了一些,九成的游人都没办法读完整…… 这里,没有。ap 这里,也没有! 那里,还是没有!! 到处都没有,到底是谁在暗中盯着她!冰冷恐惧的感觉还在脑后滞留不去,仿佛被无数锁链紧紧缠绕着四肢,无法动弹。 “……我。” 这时。她突然听见身侧有人在对她说些什么。 “你方才说了什么?”她将视线移回玄若的身上。 裴玄若又将方才地话重复了一遍。 “方才似乎有人在盯着我。” 陌月诧异地惊呼:“你也感觉到了,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感觉?” 平静道,“是敌意。” 强烈的敌意,他还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一瞬间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可能恐惧的滋味。 之所以是“可能”。是因为恐惧这种感情对他而已,是陌生地,从未尝试过的……一种新奇感觉。 这种感觉非但没有令他感到困扰,反而使他又感到了另一种新奇的感觉。(.)。.。 兴奋。 一种令血管中的血液逐渐沸腾,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只要一回忆起便会浑身热的愉悦感! 原来这就是兴奋,他微微眯起双目。 随即猛然惊觉,他此刻的神情。与某个人的脸上经常出现的表情似乎很像。 他抬起头,望着满面疑惑地她,心道:原来她会经常眯起眼睛是因为兴奋。 不由感到有趣,很想放声笑一场。 然而在陌月看来,他依旧仅仅是微微一笑。 他做不到,即便对天下人而言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是他却永远做不到。 也许终有一天,他也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爽朗地大笑,前提是……要有一个能彻底改变他的人。 他略一抬眸,与她的视线相触。 你可以吗? 若是天下人都做不到的。她可以做到吗? 薄雾迷离,漫长岁月,几世轮回,芸芸众生间。任何人不过是浩瀚天地间一粒微尘,然而该相遇的终会相遇,而该无缘的任凭如何艰苦挣扎,亦终将化做长埋心底的遗憾。 “那个人,很眼熟。”陌月突然说道。 裴玄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喧嚣长街,无论何处都是川流的人群。 但是,即使无处不是人头攒动。玄若也依然一眼看出陌月所指地是何人。 禁忌的紫色,在夜色中化为幽暗的黑。 那是一个如同最尊贵的黑色蝴蝶般地女子,娴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敢将皇室专用的颜色穿在身上,正是她试图打破规则的叛逆面的体现之一。 陌月刚说完,便知道自己说了废话。看到这一身紫杉。江湖中任何人都能够叫出她的名字。 “魅萝夫人,没想到她也对上元节的灯市感兴趣。”裴玄若淡淡一笑。 陌月地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那翩翩蝶影。低声道:“分明很相似,他却告诉我不像。” “既然是母子,多少会有些相似之处。” 陌月淡淡道:“我说的不是他。”她说的是他,那个与她定下二十年之约的人。 而她,终究没能守约。 此刻是不是应该问一句“那是谁”,而裴玄若却突然沉默了,鬼使神差地,心中一阵不自在。 她说的话他听不懂,令他感觉她突然很陌生。 她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因此他觉得不自在了。 难道说他真地对她有感觉,不可能吧? 是地,不可能,从他有记忆起他便知晓,他与旁人是不同的,他不可能为任何女人心动。 不可能…… 突然间,紫衣妇人,也就是魅萝夫人地身边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两张相仿的脸庞,即便相隔甚远,他也认得出那人正是魅萝夫人之子卫。 “啪嗒”一声,瓷器碎裂声响起。 陌月愕然望着碎裂的碗,又抬头向裴玄若望去,而他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是他打碎的,他竟因为出神而失落东西,却浑然不觉! 第二十八章 青萝 正如魅萝夫人在千万人之中,也能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 对卫而言,不需寻找,不需任何提示,只消一眼扫过,便会在漫天云霞般的灯火中寻觅到她的身影。 她疯狂过、憎恨过、傲慢过也自卑过,纯净无暇的童年岁月便已经被染上一层阴翳的墨色的她,此刻却在人潮之中与他遥遥相对。 瞬间苍白的脸色,令她像一株路边的小百花,脆弱的野花,却青涩而纯净。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恢复正常,并移开视线与身旁的人说笑起来。 那一刻,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简单的她。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 她的单纯早已被现实消磨殆尽,她的心思本就是复杂多变的,虽然除了初生的婴儿,世间本就没有真正单纯的人…… 然而这样的神情,还是令他大受打击。 他的出现,竟会令她如此惊惶失措。. 他们很相似,不愧是母子……或者说,那两个人不愧是孪生兄妹。 虽然他们父子二人都曾经告诉过她,魅萝夫人与他们并不相似,但是在她看来,夏轻泓与夏青萝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站在她面前。 无关乎容貌神情、行为举止,相似的是他们周身散的气,用一句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气场。 气场这种东西是无形无相的,用语言很难将它解释得很通透,但并不难理解。 比如说,当人们与一个个性沉闷的人相处时,会觉得有力无处使一般的憋闷;与一个爱说爱笑、个性直率的人相处,会的觉得痛快;当然,不同的人所感受到的未必一样,喜静的人或许未必喜欢与第二种人相处,反而与第一种人会合得来;总之,与二哥不同的人相处时,所感受的环境气氛是绝不会完全相同的。 但是如果有两个人令你感觉相同的人出现,你会觉得这两个人很相似。(.)ap 譬如这一对兄妹…… 但奇怪的是,他们二人的性格显然完全不同,夏轻泓的沉寂,常常令人忘记他的存在,他的脸上鲜少出现不同的表情。而夏青萝,弯弯的眉眼,从陌月现她的那一刻起,笑容始终没有从她的脸上消失过。 随后,她意外地现,夏青萝的脸颊上有一个与她位置很相似的酒窝。 这便是她们相似之处吗? 她看见卫向她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可以肯定他已经看见她了。 可是他却像没看见她一样径直将目光移开,然后对微微倾身,似乎在魅萝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们之间并没有陌月想象之中的疏离与淡漠,或许谈不上亲密无间,但至少与普通的母子之间的相处方式差不多,亦没有刻意装出来的热情。 除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不过陌月并不清楚,当一个母亲与自己业已成年,并独立了多年的儿子相处时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不过直觉认为像他们这样是自然的表现。 原来他们母子已经和好,而他也像自己所希望地那样淡忘了自己。 “玄若。”她突然道。 “什么?”温和的声音令人安心。 “我觉得很高兴。”她说,“很欣慰。” 裴玄若没有回答她,因为她不需要任何回答,她所要的,不过是有一个人能听她说话而已。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 为什么她笑得如此勉强,笑容如此酸楚……了,我们回去吧!”陌月掩去眼中情绪,淡淡道。 灯市将进行到后半夜,二更的鼓声刚刚敲响,这当儿说早不早说晚不晚,长街内的人流渐散去,但大部分游人依然兴致勃勃。 玄若依旧淡然一笑,他从来不会拒绝她的意愿。 即使明知她是回不去的。 因为……“姑娘且慢!” 陌月停下脚步,迟疑片刻,才象征性地挪了挪步子。 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她可以肯定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但是她不会回头,也知道那是何人。 她长舒一口,便毅然决定面对,虽然她依旧不明白夏青萝为何会突然叫住她,还有就是卫方才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 谁知未及转身,却听一人已经先她一步开口道:“不知夫人有何见教?” 闻声望去,正是裴玄若,不知何时他已跨出一步,站在陌月与夏青萝之间,恰恰将陌月挡在身后。 话说……提前祝女童鞋们妇女节快乐嘎!不愿被叫作妇女的,请向某u学习,自动将“妇女”二字替换成“儿童”。额……什么?还早?不早啦,只剩下三个月就到啦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秦妃 第二日天明,雾气已完全散去。 天清气朗,京都灯会第一日是赏,第二日便是玩。 舞龙、舞狮、猜灯谜、吟灯联、走桥,上元灯会最热闹的便是第二日。 据说那些居住在重重禁宫中的贵人们,在这一日也会乔装打扮来灯会一游。 当然传言终究是传言,那些贵人们究竟会不会真的“与民同乐”,谁也说不准,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 但知道的人也是有的,上元也是一年里头的大日子,秦延睿一大早便进宫给他那贤妃妹子“请安”去了。本想乘着节日向皇上请旨,就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长和妹妹,让殊丫头出宫与他们团聚。 哪知这一进宫不要紧,竟又给众人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历年的上元节,民间举办灯会,宫里头也不会闲着,除了家宴之外,还会举办一个小灯会,让那宫嫔后妃乃至宫娥太监也热闹热闹。贤妃掌了后宫大权以来,宫里的规矩渐渐懈怠了,她本是江湖女子,皇帝志在天下也从不过问,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年宫里头问题不少。但是横竖皇上都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谁知偏偏这个年节关头,出了麻烦。 先是身子一向健朗的太后不好,自年前精神便一日不如一日,临近上元节干脆一病不起,神志不清起来。 随即又是皇上的新宠虞夫人在某日清晨忽然晕倒,直到今日依然昏迷不醒。天朝后宫嫔妃本是没有“夫人”这一说法。这虞夫人据说是华阳王妃虞氏的外甥女,因为被人现身份来历有些蹊跷,太后不喜,便一直不曾得一个正经地宫妃封号,只是到了这份上还有谁敢不把她当主子。 这些日子为了这个虞夫人。帝妃二人没少闹口角,后来闹得僵了皇上竟将贤妃给禁了足,不久前才收回旨意。 只是这么一来,宫里没人主持大局,年节庆贺的事都耽搁了下来,家宴也就草草举办,小灯会更是虞提都没有人提。 怪只怪在这个虞夫人,也不知是天性冷淡还是脾气古怪。总之,便是她贴身的奴才听她说过的话也不过二十句,那目光常常盯着一处呆,时不时便像丢了魂一样。于是宫里宫外都奇了,这般的木讷美人,就算美上天去,皇上也该厌倦了,何况后宫之中从不缺美人。 谣言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此女有妖法,将皇上地心智给迷住了……诸如此类。 因此此女虽然有华阳王做后台。但华阳王府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后宫之内,甚至朝中内外想乘机扳倒她的人多了去,反倒是当初反应最贤妃秦氏有些心灰意冷。终日不跨出宫门半步。 偏生她容忍到这个地步,老天还是不肯放过她。 那日她带二师兄进宫后,次日清晨便传出虞夫人昏迷不醒的消息,秦殊当下也不过幸灾乐祸而已,却为避嫌依旧不出宫门半步。 谁知自那日后,宫中的太医、流霞殿的宫女太监便一批一批的掉脑袋,再后来是几个低阶宫嫔,再后来整座皇宫再无人敢笑、无人敢多说半句话。整日里死气沉沉,倒正应了“坟场”一词。 本来任凭外头如何闹腾也该与足不出户的秦殊无关才是,谁知到了上元前夕,匆匆从华阳赶来探视“外甥女”的华阳王妃,带来了一个号称神子转世地“神棍”,一口咬定宫里有人使用妖法。谋害太后与虞夫人。以致太后神志不清,虞夫人长睡不起。 结果就在秦延睿告假的这几日。宫里已是闹得鸡飞狗跳,若不是朝中老臣担心出了先帝时“双口为吕”的冤案,硬是压下这件事,只怕宫中早已是腥风血雨了。 尽管如此,宫中依然一片愁云惨淡,皇帝已经派人整个后宫挨门挨户地搜过一遍。有了先帝时的前车之鉴,宫里哪个主子也不是傻子,早自己将自己宫室查了一遍,稍微有些可疑的东西都已经处理掉了,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搜不出来。 本来即使皇上怒火未消,但这件事也勉强算是给压下去了,谁知就在上元夜灯会第一天,秦殊的宫里一个小宫女失口说出虞夫人昏倒前一天的晚上,秦殊曾独自离宫,后来又很晚才回宫。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很快这一番话便传到皇上那,皇上顿生疑心,当晚帝妃二人又是一番大吵。. 过去秦殊不惯常年幽居深宫,偶尔独自溜出宫去也是皇上默许,哪知今次竟会为了这件事怀疑到她的身上。 秦殊又是气又是伤心,竟也不辩解,由得他胡乱猜疑,她何尝不想让那个女子立刻去死,只是她何等心高气傲,做过的事绝不抵赖,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也曾说过正是喜欢她这一点,可如今却跑来质问她没做过地事,怎能令她不绝望。 好在秦殊在宫里头人缘是极好的,待皇上心绪稍稍平复,立刻便有人提醒皇上,凭着贤妃娘娘在皇宫内外来去自如的功夫,便是直接将人杀死在宫里也不会留下痕迹,又何需用妖法或下毒之类的麻烦法子。 皇上也不并非全然失去理智,仔细一想便想通了一些事,夫妻二人相识多年,秦殊地脾气手段他是清楚的,这件事的确不像是她的作风。 然后他越想越觉得她那时的神情、举动像是在赌气,心中也有些悔意。 只是那时天色已经晚,他又有些拉不下面子回去承认错误,便想拖上一日再说。这一拖便到了次日天明。 令皇帝想不到的是,仅仅是这一念之差,第二日未及他考虑好如何在不失他帝王的威仪前提下,挽回一些这个过失,后宫便传来消息。贤妃娘娘失踪了…… 贤妃娘娘到哪去了? 在宫里大雷霆地皇上,与一众噤若寒蝉地侍卫奴才姑且不提,先说秦殊的去向。 陌月推开房间的窗户,看见今日的第一缕阳光时,已近午时。 宫中生了多少大事,她一概不清楚,满脑子都是长龙一般地人潮和五颜六色的花灯。 对了,还有一个灰暗地人潮中唯一有着鲜明色彩地女人。 陌月不知道夏青萝究竟对她的事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她昨夜突然把自己叫住是否有其他目地,虽然她似乎仅仅是感激陌月为她的儿子解开心结,令他们母子重归于好。 陌月想起在天锦城的那些日子,她亦是一个女人,所以她一眼看穿了夏青萝地心思,才有立场去开解别人。但是她宁愿她是男人,如果她能以男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是不是就能早一步察觉到卫的心思,那么之后生的许多事是否便不会生了?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陌月这个存在于其中所起的推动作用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表面上她达成了她大部分目标,而实际上对方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要说她唯一的影响,那就是那把莫名其妙的钥匙和地图,地图在夜霜华手上。钥匙在她手中。两件东西不在一处,便是两件废物,说起来这两件东西与云台颇有牵连,说不定回到夜霜华的手中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不是全无用处的。 她苦笑…… 再后来生过什么她统统不知道,也许什么都没生,也许是他们刻意隐瞒了自己,不过无论怎么想也是后面那个原因可能性比较大。 说起来他们也是好意,从小便是别人为她操心。她只消悠闲度日便好。 有些事果然是不能变成习惯啊…… 难不成真地让她过回以前那样吃吃喝喝、睡觉玩乐的日子? 不要吧! 脑海中又浮现那个神秘的假秦五的脸,那次是她失约了,不知他究竟想让她知道些什么?还有那颗殷红如血地宝石……难不成是与二哥有关的事? 若宝石是属于秦延睿的,她绝计不会多想什么,但秦斐然并没有与他们一起去过红石岗。 她不止一次地怀疑那夜二哥也曾去过红石岗,但当她把宝石送到他面前时。他除了略显诧异之外。看不到一丝异样。 唉……那家伙,居然她失约一次便再不出现。难道男人等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纯粹是u的个人想法,本文所描述的社会还是以男权为主滴,不赞同的童鞋请无视,嘿嘿!) 换个日子再说也可以啊…… “咦?”她忙掩了口,惊诧不已。 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难道自己很想再见那妖孽一面? 是了,有很多事情她依旧不明白,或许只有从那妖孽的口中才能得到真相,所以她才必须再见他一面。 没错,一定是这个原因,否则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不成? 其他……原因…… 与往常一样,秦府地清晨宁静而平和,空气里透着干净的味道。 但问题是,现在已近午时…… 若是平常,秦府内早已是人来人往,到处是下人们忙碌的身影,说不上人声鼎沸,但至少也该有人气了。 沿着回廊走出后院,来到前厅处,陌月终于找到府中其他人。 二三十名下人都挤在厅堂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好不热闹,见陌月出现,纷纷道了声好。 “都聚在这做什么?出什么大事了?”陌月奇道。 下人们闻言,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回答道:“我们也不清楚啊!” 陌月顿时有些傻眼,不由道:“不清楚?既然那你们为什么都在这?” 于是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折腾了许久陌月才总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秦延睿一大早进宫,回来时竟还带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低头蒙面,不知来历,秦府的下人都胡乱猜想该不会是未来的夫人吧!便一窝蜂地赶来偷看。 这时秦延睿见场面混乱,便将手向前厅一指,道:“去去,都别跟过来!”于是众人便莫名其妙地待在前厅不敢离开。 陌月哭笑不得,这些人平素给老四纵容得,也不把规矩当一回事,这会也未免太老实了点! 于是她忍笑问道:“我四哥现在何处?” 那些下人异口同声道:“当然是回屋去了。” 她点点头,便向秦延睿的房间方向走去。 刚走出几步,她想了想,便转身向他们挥了挥手道:“都别守在这,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一众奴才早盼着这一句了,顿时一哄而散。 陌月径向秦延睿房间走去,而对那个女子地身份她也已经猜出一二。 这一章四千字。。。额,昨天地也一起填进来了,分两章就要想两个章节名啊!所以偷懒放一起了。 第三十章 封城 秦殊回了秦府,这样的大事自是很难瞒住旁人。 不要说府里的下人都是看着她入府了,但是秦妃失踪之后,宫里的侍卫头一桩便是来秦府寻人。 一群衣甲光鲜的侍卫气势汹汹地冲进秦府时,秦延睿刚从外头喝了酒回来,据说是新上任的吏部左侍郎姚大人摆宴,邀了几十位素来交好的大人齐去庆贺姚大人高升。 据说是数日之前姚大人便下了帖子的。 据说秦大人大清早便被几位大人拉去了姚侍郎的府上,直到方才散了宴席,才醉醺醺地回到自家府上。 这事是由几十位朝中大员作证的,自然做不了假,但着秦妃娘娘究竟有没有躲在秦府还是要眼见为实。 于是众侍卫仗着皇上口谕,将整座秦府翻了个遍,鉴于秦妃是“有点”功夫的,他们甚至连屋顶、房梁上都不放过。 结果,自然是什么也寻不着的。 翻腾了好一阵,直将那府里的下人们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出声,一个好好的府宅搅得一团糟,那些侍卫们才撤了去。. 秦延睿瞪着绝尘而去的侍卫,“呸呸”两声,忍不住大骂道:“一群势利眼的东西,我和六丫头平时可没亏待他们,跟他们那些混账老子一样,感恩图报没学会,落井下石的本事倒学了个十足。他的身后是回廊,回廊的另一头正是秦府的一处角门,角门外是京都有名的篓子巷,角门处堆满了刚劈的柴。 这时角门晃了晃,随即出“砰砰”声。 随即柴草堆轰然倒塌,角门缓缓打开,陌月扶着秦殊,从角门而入。 “四哥,你真笨,明眼人都看出你快要失势了,谁还会跟你客气,何况他们是奉了旨意的。”陌月一踏出角门,便冷冷说道。 秦延睿道:“你们那么急出来做什么,就不怕他们回头再来查一遍。” 陌月朝他身后一努嘴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秦延睿转身望去,却见秦斐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众人便问道:“你们怎么样?” “我们都没事,只是那些侍卫……可惜了这院子,还不知要收拾到几时月忙道。[] “还能怎么样!”秦延睿怒气冲冲道,“这院子也不用收拾了,只把细软拾掇拾掇就好,这京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陌月跺脚道:“离不离京什么时候你说了算的,起码也要六姐点头吧!六姐可没说再也不回去了,六姐你说对吧!” 秦殊神情似有些犹豫,将视线移至秦斐然身上。 秦斐然皱眉道:“你自己究竟作何打算?若是不愿离开,我们自是全力以赴助你,若你已经不准备再回宫里,那我们现在便离京,任凭那扇城门再厚,也拦不住我们四人。” 陌月道:“正是,只要六姐一句话。” 秦殊神色一动,目光之中的坚冰略略融了几分,显然十分感动,但神情里的迟疑之色更甚。 她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二哥和小七此次进京似乎有重要的事要办,怎能因我一时任性耽误了大事。虽说我此刻真想一走了之,但日后……” 但日后她必定会后悔,无论是悔她当初轻易放弃,还是悔她走得如此不甘心,只为了一时的冲动,未免不值。 陌月等人不明所以,只道她还心有不舍,便知趣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这当儿,正是申时刚过,四人忽然听见回廊之外有人在大呼。 “不好!不好了,大人!” 一个身着小吏服饰的年轻男子冲进来一边足狂奔一边大喊。 “城门被封了!” 乍闻城门被封,众人皆是一惊,但随即又想到,此时封闭城门并无奇怪之处,若是毫无动静,他们反倒要愈加谨慎了。 四人互望了眼,延睿点点头,示意此人可信,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陌月忍不住问道:“无论是走是留,这儿都是不能待了,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现在……该怎么办呢? 宫墙内的那位似乎并不想闹得满城风雨,只对外说是搜捕一名逃犯,需要暂时封锁城门。 因为正赶上上元节的三日庆典,百姓们无不是满心怨言,尤其是外地赶来看灯的游人,不得不暂时留在京城。加上京兆尹与内廷侍卫不分日夜地搜索“逃犯”,上元灯会的第二夜便比往年要冷清了许多。 兄妹几人思前想后,仍然是觉得无处安置秦殊。 留在秦府自是不妥当,单是这一日之内,秦延睿便被京兆尹传去问了几次话。 而秦殊心中自有打算,她决心暂不离京,视将来的情况再做打算。若宫里那位真的对自己半点情分不念,她自然也不会再对那座皇宫有所留恋,痛痛快快地离开京师,再不回来。 也是在这时,陌月却为她想到了一个去处,沉吟良久,不知该不该将这个地方说出来。 第三十一章 兴师问罪 “京师是天子脚下,京兆尹在这四方的城墙内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无论躲到何处,都说不上安全。” “但除了继续躲藏,也没别的法子。” “喂喂……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吗?”适用于如今这情形。” “现在最危险的就是皇宫,难道你不是想让六姐现在回宫吧?” “回宫?!……当然……不行……” “那就把你的馊主意都收回去!” “那那那……你们也句话,京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的?” “其实……” 陌月突然出言道。 “我倒是想到了一处地方,只是未免过于冒险,若你们觉得是馊主意,便只当我没说过罢!” “还嗦什么,说来听听,成不成也不过那么回事!” 成不成,亦不会比现在更糟糕。[.超多好看小说] “京师有什么安全的地方,我不清楚,硬是要说出个地方的话只有……宣亲王府!” 宣亲王的低调与他的所居住的王府风格成正比,过去世人很容易忽略这位亲王的存在。 这里绝不是整个京城最安全的地方,却是最陌月等人所能想到,唯一可以一试的地方。 正月十七,京师灯会的最后一夜。 百姓们成群结队地提着花灯,走病气。 新年算是彻底过完了,残留的只有坏掉的花灯,将挂上整整一年的大红福字、对联,窗花。 城门封锁了不过两日,便在百姓们的怨声载道中,被迫开启了。 但城中的守军加了数倍,宵禁的管制与进出城门的检查也比往日更加严格,整个京师笼罩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网,ap,。 与京城的异于往年的气氛相较,被誉为城中之城的皇宫,却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年。 血腥、压抑和恐惧充斥着宫室的每一个角落,令新年归来的大臣们诧异不已。 但令陌月等人意外的是,直到秦殊藏入亲王府数日之后,整个京城竟无人知道秦妃失踪的消息。 这一消息令众人多少有些振奋。 因为,若宫里的那位果真半点不念旧情,尽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消随便安排一个罪名,秦殊便彻底变成一名逃犯。 如今看来,那位只想不声不响将人找到,而这件事的真相却显然是准备压下去。 众人之中,唯独秦殊一人并不像其他人这般乐观。 此刻,她正顶着另外一张脸,住在亲王府中陌月曾经住过的房间里。 陌月亲手为她易容,虽说不上出神入化,但也能瞒得过大部分人。 为免惹人怀疑,陌月等人并没有与她一起同往,只是正月十六那日由秦斐然陪同她前往王府,至于他们究竟是如何与王府那边交涉,便无人知晓了。 待此事一了,陌月便风风火火地找到她的二师兄,去兴师问罪了。 秦斐然从皇宫回来那一日,正赶上慕容凌宣突然出现,因此陌月错过询问他皇宫之行究竟有何收获。 然而接连生的事,都令陌月不得不怀疑,秦斐然定然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 找到他的时候,正临近黄昏。 被踩地东倒西歪的花草尚未整理完,到处都是碎石与泥土,花园内的石桌周围四只石椅倒了三个,仅剩一个可以坐。刚透出一丝鲜绿的草芽与枝桠就这么被生生地踩碎或折断,被回廊围绕的花坛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好在后院的桃林已经有了年头,不宜损毁,而且桃林中的情形本就可以一目了然,因此才逃过一劫。 除了内廷侍卫外,而后又有典军卫、衙役,甚至禁军,接连几批搜查“逃犯”的人,这些人显然是受到过特别关照,因此在秦府的搜索特别仔细,连一寸土地也不放过。 在秦延睿地多番探问之下,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些负责寻找的人,也并不清楚自己所要找寻的究竟是什么“要犯”,他们甚至说不清“犯人”的样貌。 几番折腾下来,好生生的一座秦府比之废宅也好看不到哪去! 陌月险些将所有房间找遍,才现在花园的某个角落里,落寞淡然的身影。好在天朝军队的纪律严格,财物损失不甚严重,否则秦延睿只怕要触壁而亡了。 若不是知道二哥一向都是如此,若此刻坐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她几乎会以为他在悲伤。 第三十二章 代价(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三步之内,再低的声音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因此在旁人看来秦斐然只是唇角微动了动,在她听来,却与贴着耳边说话没有区别。(.) “是时候了……”他的侧脸在斜阳下轮廓显得模糊不清。 陌月分明听见他在轻叹。 上古传说中,天地有九曜,性分五行,气分阴阳。 有神人诞于天地之间,应阴阳而分男女,应九曜而分族类。 神人能操纵五行之力,飞天遁地,移山倒海,变化万千。 古籍中所载的神、魔亦或是人族,常常言辞颠倒,逻辑不通,时而将各种族异类混为一谈,为世人所困惑。 亿万个昼夜交替,时光流转,天地变幻。直至今日,太古文献大多失传,而自古流传下来的传说也早已面目全非,世人或许相信天地间曾有的存在,但却早已将信仰从心底里清除。 唯有一群自诩为神族后裔的人,依然坚信神祗始终没有离弃他们。. “巫族……他们是一群天才,也是疯子,到现在他们依然认为他们是受神庇佑的。”秦斐然缓缓道,“他们的确拥有高与常人的智慧、体格,他们的寿命略长于普通人,但他们依然是人……你还记得,上元灯节的那日,我在茶楼中对你说的那番话?” 陌月平静地点了点头:“记得二哥曾推测师傅以及国师泓化道长等三位前辈便是来自巫族。” 话音微微一顿,秀眉轻蹙,不禁问道:“难道这些并非推测?而是二哥为了让我有一个心理准备?” “这些是推测不假,但与事实真相只怕也相距不远了!” 巫族人性情极端自负,将族里最为优秀的几个人冠以“圣”字,但每一个光芒四射的荣耀之下伴随的是极为严格,甚至是残酷的考验。 尤其是每一代族长,接受考验者不知凡几,但往往其结果都是九死一生,即便侥幸留住了性命,但是在巫族,对待失败者,只会令他们生不如死。. “既然是九死一生的考验,那自然不会是外人想象中的那样,设几个难关让他们闯,或者找几个奇珍异宝什么的。”秦斐然清浅地一笑,悠悠道,“据我所知,多年前某一次考验的题目是,在普通人之中选择一人,并辅佐他成为一朝帝王!!据说,前朝开国之前那段延续了近六十年的动荡年代,战乱不绝、大大小小的势力丛生,诸国林立。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杰作吧!”(注释) 陌月轻咬朱唇,一双纤细无暇的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 这一番话任谁听了,也会大为震撼。 一代人一朝人,或许谁做皇帝对百姓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但至少他们可以选择生存的方式。 但如果有一天,人们现自己的生活,战争、和平、成败、兴衰,这一切竟然都是操纵在少数几个人手中,而这些其实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人,自称是神!!人们的心中又做何感想…… 不甘?还是,逆来顺受?漠视这一切? “那么……这一次的考题,是什么?”一字一句都似乎重如千斤,但是她不得不问。 “不知道。”秦斐然道,“据说在考验的结果出来之前,考题是不会公开的。” 既然是考验,自然需要考官,考验的过程中也需要人全程观察,因此在中原这个巨大的考验场中,除了身份不明的参加者,还有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的监视者。 巫族自诩为神族后裔,将普通人视若掌中的玩物,将他们的兴衰成败、生死荣辱视作游戏。 那种自以为是……令陌月心生怒意。 闭上双眼,指尖藏在袖中微微颤抖…… 然后,缓缓张开双目,语气平淡令人看不清她的情绪:“这些,师兄又是从何处得知?” 秦斐然抬眼向遥远的地方望去。 “是裴师弟。”他忽然道,“是他亲口将一切告诉我。” “玄若?他又如何能知道这些!?”陌月大声道。 目光转向她带着三分愠怒的双眸,静静道:“因为裴师弟的师傅,那个被我们称作师叔的人,正是这一代巫族族长考验的监视者之一。” “师叔已仙逝……” “所以裴师弟就是继任的监视者。” 陌月愣了一愣,道:“就算如此,这么重要的事,玄若为什么会告诉二哥?” 秦斐然苦涩一笑:“如此机密之事,又怎么可能平白让我知道,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是……” 陌月话音未落,忽闻一阵喧闹之声,伴着阵阵鞭炮“劈啪”作响,竟似是从秦府的大门方向传来的。 注释:算不上什么注释,只是忍不住想提一下,关于这个故事,大纲构思中,呵呵!ps:本书非奇幻,绝对没有神鬼之类的内容,以上……纯属传说,而且是某u自己乱编的,无证可考,觉得无聊的童鞋请无视! 第三十三章 代价(下) “他来得倒快!”秦斐然的眉头顿时纠结成一团。 虽然是低语,却还是被恢复功力后耳聪目明的某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是谁?”陌月心中隐隐感到不妥,鞭炮声震耳欲聋,她的声音也不觉大了几分。 然而他却像没听见一样,只将袖一展,眉间隐约透出怒意。 “过去倒未见他如此急切过!”似笑非笑,又似冷意森寒。 “二哥……”一声呼唤,恍若从天外传来。 然后,对上疑惑莫名的脸庞,秦斐然的失神转瞬即逝,随即心中猛然一紧。 他竟忘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千算万算,若是错漏的这一件,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他瞬间的醒觉,令他本能地想补救这个过失,急切地转身,一把握住陌月的手腕,说道:“有一件事,必须让你知道!就是……” 陌月扬起眉,等他将话说完,谁知正在此时,眼前忽然有一道红影掠过,随之而来的是度惊人的掌风。.. 秦斐然将手一放,二人顺势左右避开去,却听见一人怒吼:“秦斐然,我看错你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竟是略有些福的秦延睿。 那一掌并无劲道,只是在盛怒中随意出掌,泄心中的愤怒而已。 陌月不知生了什么事,只是照“常理”推断。一定是延睿误会了二哥什么,于是毫不犹豫地上前挡在二人中间,皱眉道:“四哥怎么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秦延睿怒不可遏地握着拳,摆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势。只不过与他那一身又红有宽大地红袍显得极为不相称罢了。 只听他大声吼道:“你这蠢丫头,他把你卖了你知不知道!” 陌月心中一惊,却茫然不解地望向秦斐然,却现他脸色大变,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你道外面的是什么声音!那是宣王府派人送来的聘礼!哼!一共四十八抬,大红的礼盒,就这么大张旗鼓地一路抬来,真是好不热闹!你这个师兄。可真是把你妹子换了个好价钱啊!” 宣王府?陌月一时间如遭雷击,踉跄着退了两步,又是震撼,又是怀疑! 宣王?不,那是不可能地!那一晚,是他亲口告诉她,他最终的决定,他决非一轻易便食言之人。 见陌月神情阵青阵白,似是震惊到了极点,满脸的不信。秦斐然心中一痛,匆忙斥道:“老四,你胡说什么?这件事与宣王殿下何干,分明是……” 秦延睿冷哼一声。恰恰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殿下亲口下令,代裴师弟下聘,怎会与殿下无关?二哥该不是这个时候不承认了吧!倒并非是怀疑裴师弟的人品,若是你当真有心撮合倒也罢了,可这么大的事,为何却偏偏瞒着咱们!你们私下里有什么” 秦斐然眉宇纠结,无奈间脱口道:“四弟莫要胡乱猜疑!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怎样。” 冰冷的声音于一侧出。晶莹若泉眼地双眸不知何时凝结成了两颗寒星,一句话一个眼神令人心悸。 “原来这便是二哥说的代价?以我为筹码,换得如此重要的秘密,二哥做的好买卖啊……” 秦斐然目色渐沉,不知因何缘由,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竟无力为自己辩解。何况她所言非虚,她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与其说是计策使然,倒不如说是筹码。 他微微一叹,只道:“裴师弟绝不会拂逆你的意愿。” 意思是还要征得她的同意? 她不禁冷笑。 “方才我想说的正是此事,这件事其中关节甚为复杂,一时也说不明白,只是这聘礼……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陌月低低道:“二哥忘了上元夜那晚,小七在桃林中说的话?” 秦斐然微怔,原来她气恼的竟是此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以为只要解释清楚便可以,然而如今看来,再多地解释也是无用…… “并未忘记……”不曾忘记,却未能放在心上。 秦延睿对他们的对话不明所以,便插不上话,众师兄妹之中,唯独他与这个师妹相处时间略短,不若其他师兄与她关系亲厚。他甚至也曾想过要撮合这两人,但却自认利用自家兄妹的事,他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来的,再加上他一直认为二师兄是众兄妹中最稳妥,亦是最关心七妹地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不解,也更为恼火。 尤其他清楚其中的关键,所以对二师兄的用意十分清楚。 听到这里,虽不清楚他们所说的话究竟是何用意,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愤愤的言道:“二哥!老大和老三被害,我也很难过,我比你更想把那混蛋揪出来千刀万剐!仇当然要报,但是利用自家兄妹,我不同意!小六也不会答应的!” 陌月若是自己愿意,他当然乐见其成,但一来他现在已经知道裴玄若身份特殊,二来这种交易令他极为厌恶。官场沉浮多年,什么肮脏的交易他没见过,师门的兄妹们一起生活过地日子是他记忆中唯一一片净土,因此陡然察觉二师兄的用意,令他怒火中烧竟忘记思索一番。 “大哥和三哥……遇害了!”陌月呆呆地重复着他方才的话。 秦延睿这才骇然觉,自己竟一不留神将他们隐瞒了多日的秘密,泄露出来。 第三十四章 绝念 被害了。 被害了吗? 寻觅了多时,悔恨交织着疑惑,期待伴着难愈的伤痛,结果却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得知了结局。 结局是完结…… 生命走到终途会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她曾经靠近、靠近,无限的靠近,但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 只不过一次一次看着旁人走向终途,那种滋味又岂是早早离开人世的他们所能体会的。 真好…… 她喃喃道。 真好啊!终于不用再怀疑,终于不用再寻找,世间没有任何恩怨不能以死亡来化解,真相还有什么意义?她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真是……太好了……哈哈!”她大笑。 鬼魅分明已经被赶走,为什么?她不是应该解脱了,为什么她会感到疯狂?就像恶鬼又回到人间。. “丫头!”一旁的二人更是大惊失色,起初他们乍闻噩耗也是悲愤难当,却没料到她的反应竟出乎所有人意料。 二人一时也忘了争执,见她步履踉跄,秦斐然伸手欲扶,却被她一把抓住双臂,这才现她目光已无焦距,双眼之中赤红的血丝尽显,令人心悸。 “你说,他们到底是为何!为何要那样对我,因我害了他们?他们可以当面告诉我,痛斥我,还是杀了我!我都不会还手……” 为什么,要在她最悔,最期望揭开真相的时候离去。 她恨极了他们,他们三人,还面前隐瞒了一切的两人。 好恨啊…… 那双眼如要滴出血泪一般,刺目,尖锐,秦斐然如被无数钢针刺过心头,阵阵抽痛。一路看网早绝定不能令她得知此事,可终究…… 回荡于苍穹的悲叹,在心中缓缓滑过,挣扎着,终于还是将那神情若鬼魅般悲狂的孩子揽在怀中,垂凑近她耳边低低道:“听雪告诉我,老三去得甚是平静,大哥也终究是走了自己选的路,他们并无遗憾。(.好看的小说)” 感觉到怀中人身体微微一震,他又道:“至于听雪,那孩子是自己求我使她长眠,我本欲带她离开,她却不愿,只求我让她长眠不醒,定是有苦衷。”他顿了顿,轻叹着,“我答应了,只因老三不在,她早已绝了生念……她让我转告于你,知道你安然无恙,她……他们甚是安 秦延睿见此情形,早转过脸去,无声移着脚步,渐渐远离。待离开了一段距离,才猛然转身,欲回前院,谁知他一抬头便看见一银白身影远远站在花园的另一头。 他脚下微微一滞,稍事沉吟,便向那人方向行去。 陌月睁大双眼,泪水噙满眼眶,但眼中恨意却愈盛,如两簇冰冷的火焰熊熊燃烧。 她用力挣脱二师兄的双臂,忽而凄然一笑,道:“他们安心了,你们故意瞒着我,不过是要求个安心。如今你们都安心了,唯独要我永世不得安心!!!”她忽然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又似惨笑。 “呵呵……既然你们都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如你们所愿,再不管任何事!只从此以后有任何事,再不要把我牵扯其中!”赫然伸手向身后一指,“你,你们,什么计策,什么交易统统都与我无关,莫要再来烦我!” 旋即她猛地转身,白色的身影旋身而去,只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花园中。 秦延睿惊诧莫名,而他一旁的裴玄若却眼见那飞扬的身影,分明向他偷来怨恨的一瞥。 果然是如此的结果……他微微苦笑。 交易也罢,计策也好,唯独这一次是他平生第一次兴起认真的念头,想问一句:若是有一天你与我一般没有以后,看不到未来,那么随我一同去那个世界走一遭,如何? 那个远不可及的世界,以及那些高不可攀的神人,巫族……他从未见过,却听师傅说过无数次的仙境,亦或许是炼狱,他唯一没有勇气面对的炼狱。 秦延睿疾步上前,询问追来的师兄:“跟她说了什么?” 秦斐然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二人,旋即停留在裴玄若身上,然后以平静的语气说道:“裴师弟,我们的协议就此作罢,关于知悉贵族中秘密,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一人承担。” 裴玄若微微颔,淡淡道:“看来只好如此……” “不过……”秦斐然又道,“希望能在此事了结以后。” 第三十五章 涅盘 歌舞升平、车水马龙,街巷之间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往来的行人有急促的、有闲适的,紫金楼台的巍峨与华美,红砖高墙琉璃瓦,还有湖水粼粼,如打碎了宝石散落于湖底……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越过吧! 越过一切! 越过幽巷的阴绿,越过大街的纷扰,越过朱红与金黄,越过与氤氲与潋滟。 丢开吧!丢开荒诞,丢开粉饰太平的美好,丢开疲惫与漫长的寂寥…… 除了足狂奔,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将所有阻拦在她面前的统统破坏。 任何人也别想阻拦她。 所以的人与物都如同狂风掠过一般一闪即逝,瞬间便被抛之脑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一掌推开,似乎有什么人被她打飞出去。 之后,似乎还有很多人在追赶她,呼喝之声迭起,但都被她远远地甩开。 衣裳如雪,翩飞而掠,又有谁知道,今日之后,那古老的京师,四方的城墙之中又会多几个或荒诞或美好的传说…… 红石岗,怪石嶙峋,从外面看起来,石山交叠,不过尔尔。. 然若是人身在其中,才感受其中玄妙,姿态万千的石峰,或幽悬奇美,或大气恢弘,令人无限神往,不禁感慨天地造化之神奇。其中山石之间留有无数缝隙,其中有很多堪堪可供一人穿行。 虽然已经第三次来到红石岗,却是第一次这般专注地望着外表看似平凡的石峰。 第一次,只顾寻找线索,后来又为那一串脚印所吸引。而第二次,却是大雾弥漫的夜晚,雾气遮天蔽月,能寻到正确的路径已是不易,又何来心思欣赏。 原来梦醒之后,她一直被无数潮水般涌来的复杂感情,和接连生的事情蒙蔽的双目,这令她错过了许多许多,许多她不应错过的美好。 “好美……” 她低低地抚摸着历经亿万年洗礼的细腻石质,奇异的红色,入手冰凉。. “还以为会是火一般滚烫。” 凉意沁体,她缩回手。 好美…… 山景壮丽如斯,能活着来这里走一遭,也不枉了。 只是。 如果那个时候,她跳下绝命峡后便那样死去,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山岩的后面是悬崖,崖深不见底。大哥在下面,他是第几个牺牲品呢?不记得了,总之已经有很多很多个吧。 他们……终于都可以安心了。 看着她痛苦的活着,他们总算是安心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仿佛无数凄厉的笑声在耳边回响,他们要在黄泉的终点看着她笑,所以她不能死。 所以就算拼尽一切,也要让她活着。 她微微一笑,如你们所愿,我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所以你们安心吧! 身后,有微微异响,她缓缓转身。 “我等你很久了……”那人的语气似乎有些许的不耐,但神情平静如常,显然并不在意等了多久。 五日,他在这等了整整五日,其实他并不认为她一定会来,只是像从前那样,为自己定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然后又漫无目的地做一件得不到结果的事。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都这样度过了,就像几年前他生生从某个幽闭的院落中打通了一条通向外界的地道,最初他并不认为这件事能够成功。 闲着也是闲着……他说。 不是吗? 人活着本就是无聊的,漫长的时光总要打。 虽然这种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 不过,如果是她,一定会笑着对自己说,没错!她总是这般,哪怕迟到很久,也绝对不会道歉,但是她总有办法,让别人生不起气来。 她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却像是另外一个人,那些话是再也听不到…… 他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漫无边际,然后,他看见她盈盈转身,对他微笑,仿佛跨越千年而来,那已经快要淡出他的记忆的一幕。 正如他记忆中的一样,她咯咯笑着、娇俏甜美,然后撒娇似的扑进他怀中。 然后一定是那句他听过无数遍的…… “男人等女人是应该的!” 时光如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霎那间便跨越千年岁月、万里空间,翻出记忆深处残旧的书页逐渐清晰,与面前的场景重合为一张新的图画。 “你……” 他终于动容,声音渐渐暗哑了下去。 “你算什么女人……” 在那悲苦的岁月的回忆里,他们寻回所有,并且重生。 第三十六章 第七人 这世间一定从来没有过神或魔,如果真的有,他们又怎么能……怎么能允许……现那般迷茫、揪心的感觉,似乎总有一双眼睛静静地凝望着一个地方,从遥远的过去,一直到天地的终结。 那个地方,似乎是…… 陌月缓缓张开双目,沉昏了半晌,才轻轻转了转脖子。 这怕是她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简陋房间,当年她在绣坊做工的时候十多个绣女挤在一间屋里,虽然也简陋到了极处,但至少还是一间屋,而这里却像一个山洞,竟连门也没有。 也许这就是一个山洞…… 随即后,她看见了那双眼睛,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目光,如同一泓幽深的潭水,宁静的水面将潭底复杂难明的情绪掩藏,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 如此相对而视,许久,她几乎以为一生已经走到尽头。 然后她试探着举了举她的右手,平静的潭水顿时泛起一丝波动,似乎身体并没有动,但是她那只稍稍抬起的手却被握住了。网.apc 她依然没有动,只动了动唇,才现自己的声音似乎嘶哑得厉害,倒像是……哭得久了。 声音无法太高,却不需她为难,因为他已经微微侧了身子,将耳贴近她,于是听见她嘶哑的嗓音低沉地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其实那些自称神人的,自己心里也未必相信这世上是有神地。族长……也就是他们圣主。必须要经过严苛的继承仪式,这是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传统,到了今天却已经变了。从千年前德者居之,变成后来的能者得之,在到大约五百多年前。出了一位权利**极强的女圣主,以及她与一个中原人所生地女儿,母女之间的斗争,险些在中原大地掀起一场劫难。那件事之后,二圣同时在神州大地上消失,而圣主的继承也渐渐向世袭制转变。” 裴玄若似笑非笑道:“原来神人也如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会堕落。” 秦延睿不屑道:“难道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裴玄若轻笑一声,悠然道:“我从未回过那个地方。^^^小^说^网又怎么知道他们与普通人又何不同之处。” 秦斐然微微颔,对面前的老者道:“前辈,既然是世袭,又何需再考验,这岂非多此一举?” 对面盘膝而坐的老者,俨然便是天朝的国师,泓化道长,他慢悠悠地言道:“延续数千年的传统岂是轻易可更改,考验还是必要的,只不过无论如何考验。结局都不会改变。” 那日,裴玄若以请示暂缓秦斐然地惩罚为名,却带着二人来到三清教道场。 一番倾谈之后,二人终于大致了解关于裴玄若以及泓化道长的真正立场。 “作弊!以神选为名。实际上却是在作弊。考验实际上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内定的人选必定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秦斐然神色黯然,道:“权利腐化人心,你们直至数百年前还一直承袭最初的传统,这才真的不容易。” 泓化道长也似感慨万千:“这件事除了少数几人外,族中几乎无人知晓,即便隐约察觉到不对,也不敢说。毕竟那些圣主圣子圣女们……都是代表了神的威严,呵呵!我们三个老东西,早就想开了、想通了,左右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师兄弟二人意外这位国师说起话时,竟有一种很平民化的感觉。蕴含着一丝丝淡然与哀伤。与他们印象中差了不止一点。 “前辈……”延睿呐呐。 “继承人既然已经内定,我们三个老家伙的监视职责便成了笑话。所以我们早早的做了打算,他们两个喜静,一个四处游历,若是现眸色与普通人不一样地孤儿,便带回去抚养。而另一个却收养了族里一个出生便体弱多病、险些被父母丢弃的婴孩继承衣钵。” 泓化道长看了裴玄若一眼,玄若的手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盅,微微垂,显然是很清楚自己地身世。 “眸色与普通人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延睿与师兄互望了一眼,同门一行七人,瞳孔的颜色确实与常人有异,但也不过是偏淡些,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其中差异。 泓化道长“哼哼”两声,才一脸不屑道:“你们的师傅到现在还迷信神裔一说,本族几千年来也有不少人像我们这样留在中原大地上,与普通人婚配,并留下后代。本族的人瞳色较常人略浅,他总觉得神裔的资质定胜过常人,才不厌其烦四处搜寻,其实你们六个谁知道究竟是不是……” “六个?为何是六人,还有一个是谁?” “莫非是小七……?”沉吟片刻,秦斐然问道,只有小七并非师傅亲自带回竹溪。 见众人都将询问的目光移至自身,泓化道长闭上双目,半晌才悠悠道:“这第七个才是事情的关键,若是没有他的存在,自然不会有后面地事情生。你们的师傅一生只收了六个弟子,唯独这第七个,其实是我族如今的圣主之子,也就是我族的少主,是圣主亲自将他送来中原,送到你们师傅身边,托他代为照顾的。” 补更,忘了是哪一天的……反正这周某u肯定只开了一次天窗!嘎嘎 第三十七章 其实…… “我是谁……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同她一样,似乎出声音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原是我想错了……” “不是!”她突然翻身坐起,声尖叫,嘶哑的声带骤然放声大喊,带出一丝火辣辣的痛,喉头泛起血腥味,她讨厌这个味道,因为总会令她回想起某些令她不舒服的回忆。一时间,眩晕感袭来,她眼前便是一黑,后面的话便生生卡在嗓眼里,说不出口。 他在听见她说“不是”的时候,眼睛里似什么东西亮了一亮,却在她说了半截,又骤然断掉的话头上,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怎么会抱这种不切实的幻想,她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个世间也没几个人知道。 他的存在,不比那清晨朝露要重要多少,没有几个人会记得他的存在,虽然他的存在已经影响了无数人的命运,并将持续影响下去。 见她甚是痛苦的表情,他微叹一声,正欲站起身去倒一些水来,衣袖却突然一紧。扭头一看,却见她不知何时一手撑着身体,坐直了身子,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他只得坐回去,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别走!”破锣似的声音,这两个字却吐得分外清晰,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的。.半晌,他低声道:“我不走,你的嗓子哑了。我去倒点水来。” 再度站起身,只跨出半步,却现自己的衣袖依然被她死死地攥在手中。 他只得站住,垂眸与她对视着,怔怔地望着。却始终不见她出声。 沉默持续了多久,他们都不记得。 终于,他垂下眼帘,伸出另一只手摸着她地头,似乎是无奈的,柔声道:“傻孩子,你不放手,我怎么去倒水。” 傻孩子…… 压抑的饮泣声在空洞的寂静中出。受伤的小兽般地女孩,突然从简易的石床上翻身而下,顺着他的袖管攀上他的肩,口中哭喊着:“师傅,你别走,你不要我了吗!你又要丢下我不管了吗?” 心头轰然炸开…… 十余年前的那一幕,在脑海中重现。在竹溪,他离开的前一夜,那个稚气未脱的女孩,也是这样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哭喊着带她一起走,那个时候地她还是个孩子,额头将将到他的胸 她知道?! 她知道…… 她…… “你……知道?”声音依旧是不敢置信般的低哑。ap 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她绝无可能知道。难道是因为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令她产生了错觉? 因震撼而起伏难平的心潮渐渐平复,胸口却仿佛缺了一大块,空空的,又说不出的酸楚,道不明的痛楚。 是的,她不可能知道。 无奈,伸出手指在哽咽不已地她额头上一弹。道:“又犯糊涂了吗?前几日是谁说的再不会被我骗了。” 手指却被一只纤细苍白得令人心痛的手握住。 “以前我犯了错,师傅生气得想教训我,伸出手却又舍不得动手,便会在我额上弹一下以示惩戒。” 她静静地说着,他沉默了。 “初学用剑时,我的手太小总是握不稳剑。他便握着我地手。直到我的一招一式都做到位了。他手上每一处茧,在什么位置。我的记得清清楚楚。” 微凉的手指,划过手心每一处薄茧,已经比十多年前浅了许多,每一处的位置丝毫没有改变。 有些习惯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他总是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望着某处出神,以前我以为那是无聊,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寂寞。他会将我从桑园中带走,不是因为我资质过人,也是因为寂寞,因为桑园中的我跟他一样寂寞……知道这个原因的时候,我有一点点难过,但是更多地还是庆幸,我庆幸那个时候的我并不幸福,庆幸那时的我与他一样寂寞,否则我永远没有机会遇见他。” “他不懂得怎么做一个好师傅,虽然很认真地教我,但总是力不从心,总是无奈地对我说你师傅是个笨蛋。但他很宠我,我的性子就是那时变得骄纵任性了,我想他虽然不适合做人家师傅,但一定会是个好哥哥或好父亲。” “他把我丢给了他的师傅,我很伤心也很生气,但是后来我原谅他了,因为我现师傅的师傅变成了我地师傅,那么师傅就变成了我地师兄!他不再是我的师傅让我有点失落,但终究还是开心地,只因不知道改口唤他师兄会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心里总觉得一定是很有趣的……” 她不断地说,似乎要将她与他的一切都说出来。 他静静地听,仿佛永远也不会觉得不耐烦。 她不断地说着,目光宁静而悠远,唇角不自觉地翘起。 他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打断过她的话,平静的神情,似乎要这样坐到天荒地老。不在等他回来。” “可是他再也没回来,回来的,是另外一个人,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连我也没有看出那个人不是他。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陌月抬起头,凝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那个人也很好,和他一样好,所以我也很喜欢那个人……但是五年前当他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他,于是我突然明白了,原来那个人不是他。” 他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可是我拒绝相信这一切,我不能接受那个人的死,更不能接受他一遇见我便开始欺骗我!所以我固执地认定他们是一个人,而且他真的没有死,并且回到我身边。结果,我的任性害了二哥他们。呵呵……”她轻笑着,“他的确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但是有一件事他却始终都不知道的,其实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谎话我都知道,只是我拒绝相信罢了。”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让我忘记一切,因为明知是谎言,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相信你。 第三十八章 崖洞 “替身?替身一说又是何意?” “圣主即位的考验早已形同虚设。只是做戏也得做足,自二百七十多年前起,便多了一个俗成的惯例。”老道慢悠悠地捻着胡子,慢悠悠地说着话,虽然是众人都知道他便是这样一个性子,但这个时候还是忒急人了点。 老道无视几道杀人一般的视线,依旧慢慢悠悠回味这数百年的历史,等了许久,他才长叹一声道:“莫说是其余族人,便是我们三个老东西,亦是在七年前才察觉出异样!” 考验一旦开始,生死只由天命,任你身份曾经如何尊贵,任你曾经拥有多少炫目的头衔……实力,只有实力才是生存的唯一依赖。 考验等于残酷。 自幼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子圣女们纵然实力不俗,却不识人间疾苦,便是真神入世走一走也难免沾染上一身尘埃,何况是“假圣”。 因此,从五百多年前起,历代圣主都会为自己的继承人养一个甚至多个替身。(.)。--网,,c。 从继承人出生起,便同时抚养数个同龄的婴孩,在他们长大的过程中不断地修改他们的容貌,并如同填鸭一般令他们学习各种生存的技能,修习高深的武学,并不管灌输他们忠于自己的主人的思想,将他们教育成一条忠犬、一个合格的影子。 他们像死士一样随时可以为主人而死,然而死或许在他们命运里是一个较好的结局,成为主人的替身,才是他们真正悲哀命运的开始。 “老五居然是……”秦延睿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般的感觉。 一面是他们熟悉的兄弟,另一面却是将世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中的巫族少主,哪一个是他,哪一个不是?什么时候的他才是他,什么时候的他不是他,他们完全不清楚,多年的相识,多年共同生活的日子,他们竟完全没有察觉这个自己十分熟悉的兄弟竟不是一个人! 两个?三个?还是更多…… 谁是他?他又是谁? 究竟哪一个才是他们所熟悉的五弟…… 这是一个山洞一样的房间。 当陌月站在房间的那扇没有门的门前时,她终于确定。 这真的是一个山洞,或者说是崖洞…… 山洞坐落在断崖的崖壁上,抬头看不见崖顶,低头也看不清崖底。 陌月冒险探头出去左右望去,现同样崖洞竟不止一个,崖壁上每隔三五丈便有一个,洞口大小形状相差无几,显然是有人刻意开凿而成。 崖下常年难见阳光,潮湿昏暗,饶是陌月的视力上佳也无法看得太远,只影影绰绰地觉得,这样的崖洞不下二十个。 凭借着对山野间气息的熟悉,陌月本能地感觉到,这高度,与崖底的距离应当不会太远。 是什么人冒险在崖壁上开凿出这几十个崖洞,崖洞内有少许简陋但尚称得上齐全的生活用品,显然是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在这里生活,如何进出上下,如何得到生活所必须的食物和水?若是这几十个崖洞都住过人,人数显然不算少,何况一个崖洞至少可以住下三五人,那么多人住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四周又可以得到食物与水源的地方,这些人该如何生活? 此刻崖洞中只有她一人,而那个人……他是如何离开这里她并不清楚,也许她还是有些好奇,但她并不想追问。 此时的她,很平静,或许自她出生以来的二十多年中她都没有这样平静过。 就像是一个人在死前将自己所牵挂的事、牵挂的人全都安排妥当,心中再无所念,可以安心地等待死亡降临的那种平静。 当然,她并不没有认为自己会死,她一向不大喜欢死……错了,一向有些怕死的,也讨厌那种有事没事便寻死觅活,何况她认为自己现在活得挺好,虽烦恼还是有的,不过正如常言说的好:“人一出生便带着三千烦恼丝,如何能不烦恼。(其实是某u说的)” 然则人一闲下来,烦恼便更多了,正如那终日闲在闺阁里的闺秀们,那三千烦恼丝总是特别油亮水滑,由此可知人还是忙一些的好,只是也不能太过忙碌,忙成秃子便得不偿失了。 以上为陌月闲极无聊的一番遐思。 此刻她正在研究着岩洞的石头。 红褐色的岩石,石质细滑,触手冰凉,与她不久前见过那种十分相似。 “红石……” 她立刻便明白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不由地一脚略略踏出去,扶着崖壁倾着身体,想看看清楚距离崖底究竟有多远。 淡淡的水汽浮在脚边,遮挡了视线,黑沉沉的崖底有着斑驳的色泽,似乎差一点便能看得清楚。 她不觉又向前倾了一分…… 明天预计加班到晚上点以后,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更新,提前来说一声。 第三十九章 这一次,将你拉回来 石质略略松软了些,踏上去有“沙沙”声传出。 纤纤的双足**着,毕竟是“歇”了七年的,原本足底该有的厚茧早已看不出来,珠玉一般的莹白,踏在暗红的石砂上,更是白得刺目。 她不清楚自己的鞋是什么时候掉的,总之她醒来时一双鞋便不见了。 不见了也就罢了,她本不是什么足不出户,有事无事悲春伤秋的闺阁女子,没了鞋子也死不了人,只是乍见自己的双足她也失神了许久。这些日子她从未仔细看过,竟不知自己那双“久经磨砺”的脚何时已经与记忆中大不相同了。 痴痴凝望那一抹雪白,然后是足踝,然后是手和脖子。 十二岁以前,她的梦想是像与那许多同龄的女孩子一般,衣食无忧、无需为生计操劳。瀑布般美丽的长、闺阁里所养的冰肌玉骨,无一不是她钦羡的。 这些,她都得到了,尽管付出了七年的岁月为代价,但终究是得到了。. 但是她并不开心…… 她脸上残留的划痕,她的伤痛,已经刻在骨子里。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脑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不可- 耳朵里“嗡”的一声,如被惊雷重重击中,思绪顿时中断。 第一时间她便分辨出声音的来源,但是崖底着实平静了些,这一声大喊震得她全身一晃,脚下一滑便直直向崖下落去。 幸而攀崖亦是某个野外生存能力极强的女人专长之一。 幸而某个人度并不比他的惊呼声来得慢…… 腰身本能地力一个倾斜,选了一个便于攀爬的方向,便是当真滑下去,也可凭自己的力量爬回来。一路 左腋下与腰肋处突然一紧,身子这番一动,却落进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一双臂膀将她紧紧锁住。因恐惧而急促的呼吸,因后怕而颤抖的身体,似是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两个人同时向洞口倒下。 天地霎那间倒转。 随即归于平静…… 陌月整个人斜倒在他怀中,他靠在洞壁上,双手如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死死揽着她,勒得她肩膀和肋骨生疼。 她尝试着动了动,不想他竟又将双臂收紧了几分,只得放弃。 灰蒙蒙的山崖,似乎静谧了千百年之久,只有两个节奏不一的呼吸声,由急促渐渐变得平缓,再渐渐转疾。 他将下颌轻轻搭在她的颈项处,气息压抑且沉痛,嗓音是她从听过的暗哑:“我还以为这次又……” ……又一次无法抓住你。 是的,又一次。 第一次,是在南江城,记得那处似乎叫绝命峡。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同归于尽,落奔涌的激流中,只有他们自己知晓其中真相。 她任性地伤害了许多人,固执地相信欺骗她的人,却依然只得到了令她绝望的结局。 而当她疯狂大笑着跳下绝命峡时,竟看见他毫不迟疑地随自己一同跳了下去…… 终究,他还是迟了一步,湍急的水流将她带走,他连她的衣角也没有抓住。 而这一次他一度以为历史又将重演。 然而,他终究还是将她拉回…… “我没事。”陌月奋力地挪动手臂,想解释自己其实只是失足,可当目光触及他黯然的双眸,她顿时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任凭他罪恶滔天,犯下多少天理难容的罪孽,他并没有丝毫对不起她!纵然他五年前曾欺骗过她,绝命崖那一跳,足以消弭她心中所有的怨。 反倒是她离开绣坊后的那些年,他对她百般照顾,她欠他良多。 念及此,她心下一软,便不再挣扎,头轻轻后仰,倚在他的肩头。 曾几何时,这些举动对他们而言是那么自然,只不过那时的她,还那么年幼,仿佛一碰便会坏掉。 绝命峡不曾绝了他们命,却绝了他们之间的牵绊,再想寻回曾经那种平静的幸福,已是虚妄。既然如此,便让这样平静时光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加班才回来就拼命码字……明天后天还要加班,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下个月初,哭……某u明后天拼死都要补更,大家给偶加油吧! 第四十章 梦醒 墨染一般的道观,层叠的檐角,四个普通又不普通的人。 有人轻轻敲响了门,秦延睿聆听了片刻,便告罪离开房中。 片刻,又回到房中。 似心有灵犀一般,视线登时集于他一身,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秦延睿顿了顿,终于道:“寻至红石岗,便失去了踪迹。” 寂静。 异样的静,凝固在空气中。 半晌,须皆白的老道慢慢悠悠低语:“红石岗……” “师叔知道什么?”说话的是四人中一直较为沉默的裴玄若。 “若没有记错,红石岗的下面曾有一个数百年前吾族留下的遗迹。” “说是遗迹,其实只是几百年前,圣族的长者们为训练族中少年武者野外生存而开辟出的一处险地,很早以前便已经荒废。网后来……变成了为某些人驯养替身的场所。” 与世隔绝的险崖,仅有一种颜色的天地,干涸的血迹留在黑红的石壁上,与周围融为一体。 熬不过的孩子,便丢下崖底,他们之中或许有的尚未断气。 熬过去的,获得重见天日的机会,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比丢下崖底更为悲哀的未来。 他们的心已经腐化,所以麻木不仁。 不甘心、仇恨、反抗、希望,这些他们都不懂,之至走完他们短暂的一生。 “师叔……”秦斐然忽低哑说道,“您所说的,我们大致已经明白,但有一点,我始终未解。这些替身纵使能将本人模仿的惟妙惟肖,但终究是两个人,样貌举止可以模仿,但真情流露时,总会有些差别,但我们却从未察觉过……五弟常年在外游历,与我们聚少离多也就罢了,但为何师傅也不曾察觉?” “还有,五年前出现的五弟和七年前死去的五弟,究竟孰真孰假,还是两个都是假的?” 真真假假,此刻还重要吗?他又为何执着,众皆默然。网.apc “孰真孰假,只怕连你们的师傅也未必分得清,但七年前我们意外察觉出异样,也正是缘于那场祸事。真正的圣族少主绝无可能轻易丧命!” 崖底。 难分昼夜,白昼透进的些许光线,令崖底始终如黄昏一般。 即便是近在眼前的人,也未必能看清对方的脸上神色。 悄悄挪了挪脖子,转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赫然看见一双幽深的眸。。--网,,c。 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她觉得四肢都麻木了。刚才?刚才是怎么了,她努力让自己一团浆糊的脑子活动起来,终于想起,自己方才似乎是迷糊了……好吧!是睡着了,虽然睡得不沉,始终保持着那么一点点意识,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半梦半醒? 她这么一动,便惊动了身旁的人。 他的目光闪动,顷刻间二人的视线便碰在一处。 汹涌的暗潮在眼中翻腾,漆黑如丝缎的幕夜在那瞳孔间降临,漫天黑莲在瞬间怒放,黑焰般迅地蔓延,天与地仅剩一色的宁静。 视线突然无法挪开,只能怔怔地看着与梦境中相似的情形,这双眼眸,这双眼眸……原来这就是无数个夜晚的梦境中,她所看见的。 他的一只手臂依然轻轻地环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一旁,低头望着她的眼神幽暗难明。 陌月的心似乎漏跳一拍,似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胸腹间骚动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奇异感觉。 他定定地望了她许久,突然间似乎什么地方产生了变化。眼中依然是宁静的暗潮汹涌,但靠在他怀中的陌月却听得到他逐渐沉重的心跳,和渐沉的呼吸。 不知何时,她现那双深沉的眼睛似乎渐渐在靠近,呼吸顿时一滞。 该怎么办?她现在应该怎么做?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还是干脆闭上眼睛? 只觉得自己紧张地忘记了呼吸,不由地一把抓住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死死地扣住。 已经不需要再多做考虑,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因为她已经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声低低地叹息,片刻的平静后,她忽然感到自己腾空而起。讶异睁开眼睛,觉自己竟他被拦腰抱起,然后将她送到石洞深处,将她放在一早醒来时的那张石塌上坐着。 脑中的一团浆糊猛然消失,意识瞬间清明了起来,想起方才自己无意识的举动,一张脸“轰”地烧了起来,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竟轻易地被诱惑了,这太不像自己。 她懊恼地咬紧下唇,窘迫地不敢抬头看他。 还有那声叹息,到底算什么?是在嘲笑她大胆的举动吗? 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她懊悔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或者干脆往墙上一撞,一了百了。 忽然,听见他沉沉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她诧异地怔住,然后缓缓抬头。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他说。 ……无话说。 加班累得两眼一码黑。 第四十一章 年龄(上) 陌月轻咳了一声,隐隐觉得接下来如果不做些什么,话题一定会变得沉重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可顿了片刻,也不见他继续说下去,竟然就这样沉默了。 倒是陌月忍不住了,她原本便有些不知所措,说着话或者能令他们尽快忘记方才的事。 于是她一挑眉,正色道:“师傅……师傅,我还叫你做师傅,好不好?” 他望了她一会,忽而笑道:“其实我很早便想说了,我不喜欢被人这么称呼,不过……好吧!左右除了师傅,你也只会一口一个妖孽地叫我,好听不到哪去。” 有吗……陌月摸摸脸颊,仍旧是灼灼地烧。 似乎她也用别的称呼叫过他,只不过是五年前的事,她叫的也不是他,大约他也是这么想的。小-说-网不过硬是要说的话,也是他没错,毕竟她那时根本没把他们二人分清过,而归根结底,她最初认识的还是他。 是他,不是他,她忽然觉得被自己闹糊涂了。 真是一笔糊涂账! 突然额头被人弹了一下,随即听他说道:“不许胡思乱想了,休息片刻,一会我送你上去。” 无视后面的半句,熟悉的语气令陌月不由自主地气呼呼道:“什么叫胡思乱想,难道我就不兴想些正经的?” 话音戛然而止,连她自己都察觉到话中的语病。 这算什么……奇怪的问题?就像是承认自己的那颗脑袋里其实基本都是在胡思乱想!--! 他怔了怔,然后抬右手。(手机阅读.) 陌月吓了一跳,急忙将头一缩,心里却大骂自己莫名其妙,好好的做什么要躲。 那只手落在她的头上,将她的头揉乱,然后他一边笑得几乎要掉眼泪一边道:“你倒是说说你都在想些什么正经的?” 她突然也想笑,以前他们就是这个样子吧……大概。(.) “比如说……”她一本正经地抿了抿唇,既然他问了,那她自然也应该认真的回答才是,“……为什么不喜欢被人称做师傅?”她抬起头望着他。 他收回右手,神色稍稍凝重了起来。 “很难回答吗?”陌月问道。 他摸摸额角,轻笑了一声:“说难也不难,只是说起来有些好笑罢了,其实我只是怕你把我叫得老了。一路看” 陌月的眼睛开始直……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低低笑道:“这人年岁越长,便越是惧老,以前你才这么一点……”他伸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还不觉得什么,一转眼也变成一个婷婷少女,我自然也会觉得不安。” 陌月抿嘴一笑,唇角出现一个清浅的梨涡:“师傅……你的徒儿也不是少女了。” 她脸依然如少女的甜美,乍眼的伤痕丝毫不能将她的年轻打上折扣,但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她知道,他也知道。 她的年轻中隐藏的虚假,与他一样的虚假…… “是啊……普通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早该有人唤一声娘亲了。”他顿了顿,然后低哑地说道,“是我害了你。” 若非他间接害死另一个他,她也不会下那样的重誓,也该与普通的女子那般过着平凡的日子。 但是这些,她并不知道,也许她隐约猜到一些,但她始终没有问。不问,亦是意味着不愿再提及,是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的意思,但越是不说,那个人便越是像一根刺梗在他们心中,时不时令他们的心被刺痛。 这根刺是用怨恨凝结而成的,岂能轻易拔出。 她瞬间便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但她所想的,与他所想的似乎有一些差距。 他们是两个人,一个是她曾经的天,是她的师傅,是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是她最重要的人,一个是与她约定终身相守的人,是令她指天起誓,宁可结下冥婚也要终身相守的人。两个都是她最重要的人,而当其中一个害死另一个时,她又该如何? 不,不对……为什么她觉得迷茫,恨他是理所当然,不恨亦在情理之中,分明是简单明了的问题,她却迷惑了。 痛骂他一番,她骂不出口,想开口说一句“不怪你”,几次张口,却始终说不出。 终于,她还是尴尬地一笑,问道:“纵然如此,师傅也说不上老啊,若是您出去说自己老了,只怕这世上有一半的人都成了老不死的,只好找根绳子上吊了。” 见她故意避开话题,他双目一沉,眼神便黯淡了下去。 也许他在期待什么? 陌月低下头,半晌,她又听见他在笑,然后是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声音:“不信吗?那你以为我的年纪是多大?” 第四十二章 年龄(下) 陌月睁大了眼睛,这种问题……叫人怎么答? 她记忆中的五师兄的年纪不过长她几年,即便他还活着,也不过三十出头,但既然师傅这样问了,那他们的年纪定然是不同了! 他说自己已经老了,可究竟多大年纪才算老呢?四十?五十?她摇摇头,怎么可能,单凭他的容貌来判断,说他是二十五也没人会怀疑。(.好看的小说) 见她为难,眉头都纠结在一起,他又好笑道:“提示你一句,我们初次见面时,我的样貌如何?” 陌月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猛地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怎么可能!! 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她一分一毫也不会忘记。 已是十余年前的事了,墨绿浸染的春日,荫荫的桑园,宝蓝色的衣角,还有……破损的围墙另一边的他。[].那时,他的容貌竟与现在一般无二,十余年的岁月竟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半点痕迹! 她望着他,似乎在询问,又像是疑惑。 他微笑着,悠悠道:“莫说是十年,便是三十年、五十年,直到死的那一日,我的样貌也未必会改变多少。当然……像我这样的,只怕是等不到寿终正寝的一日。” “为什么……”陌月的心里一阵酸楚,不由伸手想抚上他的脸,却被他的手抓住。“像我这样的原本有很多……”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往事,半晌,才接着说道,“本来我们注定是活不到中年的,当然我是个例外,我与其他人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我有心。ap” “其他人,是什么人?” “是和我一样,刚会走路说话便被丢在这样洞穴中生活的孩子。” “他们……现在都在何处?”陌月的声音有些干涩。 “都死了……”他说道,“只剩下我一个。” 他们是像牲畜一般被分开圈养的孩子,年龄上接近和相同的命运并未使他们同病相怜,他们只是一群没有爱恨的行尸走肉。从还是襁褓中婴儿开始,便接受残酷的洗脑,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没有**,只懂得遵照主人的命令。 这群孩子中唯有一个,保留了一分自我意识。 他很聪明,也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他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感情,虽然只有很少很少的一点,但是他一直很珍惜。。aaa网。 这一分自我意识,源于他的记忆,或许是因为一出生便天赋异禀,他一直奇迹般地记得自己刚出生时的一些情景。 母亲的怀抱,和他被迫与亲人分开的一些情景。 这些残留记忆,令他比其他孩子多了一分人气。很小便察觉到自己与他们的不同,后来他知道这种不同源于他所拥有的感情,愤恨、不甘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他甚至察觉到自己在逐步走向灭亡。 拥有感情,才是他最大的悲哀,因为他必须承受痛苦。 如果可以像其他人那样毫无痛苦地死去,该多好,他不止一次这样想。 他只有拼命折磨自己,暗红的洞壁上不知留下他多少干涸的血迹,那是他为了缓解痛苦自我伤害的缘故。 日子久了,他渐渐习惯了这种痛苦,然后他学会找一些事来打时间,例如,用几个月的时间在洞壁上打上多深的洞,然后有一天他现了洞壁内隐藏的出 于是他意外地成为这群孩子中第一个合格的“替身”。 提早一步得见天日的他,在接触到世间的复杂的感情,心中仇恨的种子渐渐萌芽,反抗的情绪开始滋生。 那时他不知道自己比想象中更能忍耐,不知道他在崖洞中养成的习惯,竟会在另一个地方,一座华美的花园中再次救了自己。然而最令他想象不到的是,注定只能孤独的他竟会“捡”回一个与他同样寂寞的孩子,那个孩子叫他师傅。 他的描述其实很简单,甚至有些隐晦。 但陌月却像是能读懂他的心思一般,无来由地为他心痛。 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好好的,怎么又这副表情。”他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微微一笑,又无奈道,“罢了罢了,早知道就不招你了,怎么人长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陌月隐忍着哽咽的冲动,不顾他错愕的神情,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他,似要将自己的体温分给他一些。 他心中大震,凝眸望了她半晌,终于还是神情冷漠地将她轻轻推开,平静道:“我送你上去!” 补更的……请无视偷工减料的地方。 第四十三章 问题 她抬起头,一双眸色略浅的温玉般的眸子,其中的疑惑之意表露无遗。(.好看的小说) 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便对她冷漠了。 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她又岂能视而不见,当做不知。 她自小便习惯了孤寂的生活,便是在绣坊中,她也总显得与旁人格格不入。起初她总是旁人欺负的对象,日子久了,其他的绣女觉,虽然她被人欺负时总是默默承受,但不久之后,这些欺负过她的人或倒了大霉,或下场凄惨。 久而久之,再无人敢与她接近,她的性情也愈加孤僻。 若然不是面前的人,她想象不出如今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境况。 她自知从来都不是天真善良之辈,年岁尚幼时变懂得暗中下绊害人,一手将自己带离火坑,又亲手教导相处多年的师傅又岂会不知道,他却从来不闻不问。十六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当初带她走,那一举不过是因为太过寂寞。 而只消一日他不再需要,随时可以讲她丢弃在某处,而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再后来,与她相伴的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人,可她浑然不觉。 怪道那一日,他曾问她,若然有一日他骗了她,她会如何。 轻咬着下唇,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再看面前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容,心中竟油然生出一分恨意。 既已无情至斯,又为何好像对她百般怜惜一般,五年前骗了她一次,五年后又因此使她痛失许多至亲之人。心念所及,陌月赫然惊觉,此人其实正是自己最大的仇人,而她竟因为怀念多年前的那一点温情,再加上感伤迷乱,而为他所迷惑,忘了最大的冲突! 还有方才,方才在洞口的那一刻,又算什么意思? 心绪烦乱,她竟不知自己该恨还是不该恨,一时间眉间冷然,二人都只是无言以对。网 半晌,却听得那人低低叹了一声,开口欲言,却被陌月冷冷一句:“我方才伤了腿,走不了路,你也不必管我。” 他楞了楞,终究没能再说下去,只将唇抿得更紧了。 是夜。 被夜色追逐的天地仓皇。 崖下被就难分昼夜,一盏昏黄的油灯也只能照亮一人身周的方寸之地,距离稍远便只能看见一团团黑影晃动。。ap,。 黑影中包括一团紧紧蜷缩在石塌一侧的白影,陌月裹着一副温暖干燥的锦被,坐在溶溶黑夜中,宛如沉眠不醒。 她是真的受伤了,脚踝到小腿处多处都有擦伤,但因为是小伤,她自己也不甚觉得,再加上层层叠叠裙摆遮掩,所以一开始并未觉。待察觉之后,血迹凝结,小的伤口不下几十处,看起来极为吓人。 但终归也是小伤,其实不妨事,但她恨意难消,故意夸大伤势,硬是冷着一张脸不去理会他。 结果他也并不勉强。 崖洞简陋,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里面东西竟十分齐全,除了油灯食物和水,还有簇新的棉被等物。 肌肤感受着被褥的质感,阳光的气息中混着新鲜的气味,绝对不是一早便放置在崖洞中,那么那人白天曾独自离开过崖洞,便是为了这些东西?他一心要将自己送出崖洞自然不会是为了她,那只能是为了他自己。还有崖洞中的环境虽陋,却无积尘,显然是常有人居住的。 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只能是一生无法磨灭的伤痛,为何他还要回到这里居住? 她抬眸看着灯下假寐的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处轮廓,都是她魂牵梦系的。 偏偏是两个不同的人…… 她哀叹,自己的举动反倒像是在赌气了,幼稚得可以,而他却像是在包容她的任性,那么习惯和自然。 明明是他先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终究还是没办法真的恨他。 小腿上一片清凉,这样崖洞中竟连白药、裹伤的纱布都有,不得不令人费解。 “还在看什么?夜深了,还不休息?”他闭着眼睛,突然开口道。 陌月吓了一跳,她压根就没见他睁开过眼睛,又怎么会知道她在看他? 经过五年前那一次重伤后,他的武功如何她一直不大清楚,但不久前在秦府的桃林中她曾轻易地制住过他,所以意识里总以为不过尔尔。 难道是她想错了? “师傅……”她的语气干涩异常,“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他张开眼睛,似乎在抬眸看她,虽然他其实应该什么也看不见。 “这么些年,您做过什么,为何目的,我亦不愿再去追究。但是,每当我……每当我们,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恨!而悲伤、而痛苦得不能自已时,你可曾有一丝不忍!!?” 第四十四章 双履 “不忍?当年那些直接间接死在我手中的人何其多,难道我个个都要不忍?” “你”陌月出一阵颤音,“你……” “你不是也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倒是你自己……” “我又如何了?”陌月低哑道。 “你连自己都不了解,又如何了解别人,又如何要求别人如何去做?” “我……” “从小……我就这样告诉你。” 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滚落,很奇怪,不是吗? 同样的声音,说出同样的话,不过因为处境差别,竟是如此天差地别。 石室空寂无声,灯影下的人除了沉默,依然只有沉默。 她并不以为是在为那一番残酷的对白而伤心,只是如泄一般,将多年的悲愤统统释放。 然而她更加不愿让石室里的另一人看见她这般软弱的一面,便紧紧要紧下唇,拼命压抑哽咽声。一路看 死寂一般的石室中任何风吹草动之声都显得格外刺耳,饶是她咬出了血,抽泣声还是抑制不住从被子里泄露出去。 讨厌,就好像是在故意要博取某人的同情似的。 她讨厌这种感觉,不喜欢让他产生这样误会,尽管强烈的抵触中又有一丝期待期待着……想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活着只是为了一个人的哭一个人地笑,那样纯粹自然。又那样虚伪得可笑。 期待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以得到许多人的关注,虽然那其中未必有真正希望能关注她的人。 期待着,所谓烦恼,不过是因为自己任性的要求得不到满足。 期待自己从来不知道真相…… 如果他们不是两个人。如果他们是一个人……没有如果! 她地半生皆因这两个相似的人而蹉跎,大好年华虚度,除了容颜未变,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不是当年的她,他更不是当年的他。 曾经彼此互相倚赖的二人,之间的隔阂比之十万大山的山原更深不可及,他们早已各自习惯了孤身一人面对漫漫长夜。网而且再也回不到过去。 山中的早春,真地很冷,单薄的被褥总也掩盖不住肩头,冷飕飕得总感觉无所依傍,冬天何时才能真正结束? “别再咬了,会咬出血的。”声音来得太突然,而且距离太近,令她猝不及防。 她的头深埋在双臂之中,他怎么会知道她一直咬着唇,大惊之下。再加上深山中刺骨的寒意刺激地她全身一颤。(.) 肩头忽然传来一阵暖意,仿佛有什么将所有的寒冷都隔绝开,熟悉的气息包裹了全身。 嗯?……是那种感觉,久违的感觉。她蜷了蜷身子,似乎受到迷幻药的蛊惑一般,累积的多日地疲惫渐渐袭来,不久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陷入深深的梦境前,她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什么时候……” 什么?说了什么……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问出口,但是那句话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突然又在耳边大声重复了一遍。一路看 “什么时候,你才会明白。那个人从来不是我……” 浓重的湿气伴随地寒意袭来,打了一个寒战,陌月猛然惊醒。 微光透入石室,天应该已大亮,崖下遮蔽了大部分日光,终年都像黄昏一般。竟有人能在这里生活数年甚至十数年。真是不可思议。 心中突然一紧,急忙向另一侧望去。一张沉沉的睡颜映入眼帘,陌月这才将心放下。 不知为何,竟会害怕像昨日那样,醒来后便不见了他的人影。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丢失了很久的东西又失而复得。不对!她用力摇着头,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他是她的师傅,是她很重要的人无错,但产生那样的感觉怎么也不该是因他。 就算有也该是……什么时候,你才会明白,那个人从来不是我…… 突然冒上心头的一句话令她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怔在当场。 如果说片刻之前她还对这句话似懂非懂,而现在她几乎完全明白他地意思。 轻悄悄地起身,**的脚踩在冰冷的石头上,冰得她忍不住轻声“嘶”了一声。 这一轻微的举动令石室另一侧的人产生感应,陌月余光扫过现他似乎在睡梦中动了一下,她脚下一滞,不敢再动。 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再有什么动静,陌月才松了口气,左右望了望,突然现石室的一角散落着一些东西似乎是之前没见过,灯油、清水、食物、少量棉纱、外敷药,几乎都是日常所需地东西,其中还有一团深色地东西。 踮着脚走上前一望,便知那时一双新鞋,是男人穿的鞋,只是尺码较小,一看便知是为谁准备地。 陌月叹了一声,好在他注意到了,否则她真不知该怎么回到崖上。 借着微光回头望去,他的脸即使埋在重重阴影中,眉宇间的川字依然清晰可见。 叹息声又加重了几分,明知她见他如此便会心软,若非知道他未醒,她简直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当真如此痛苦?以前的他虽然并不快乐,也从未在睡梦中皱紧眉头,也不知这些年他是如何过来,只是一定不会比她好罢了。 小心翼翼走近,悄无声息地坐在他身旁。 以下字数免费。 明天要完结了。唔……郁闷的完结。 新书《公主九千岁》已经上传,字数还在积累中……所以大家有兴趣就去点一下吧可以先收藏起来养着,嘿嘿……未必是最终的舞台,权势、地位、亲情、爱情似乎垂手可得,别人有的她都有,别人没有的她也有了。 女子一生的愿望又是什么,倾世的容颜?平凡幸福的生活?相伴一生的爱人?唯有这些,她从来也没有…… 凌尧的一生其实用一句话便可以总结:她总是在不合适的时间遇上合适的人!!! 非穿越非宫斗非战争非政治非小白非悲剧,这只是一部矛盾重重,有一点虐、有一点轻松的爱情故事罢了。 唯一值得一提的,由于身份的缘故,使得她的爱情中的种种矛盾无限放大了倍数…… 某u出品,女主绝非强势型别被第一卷骗了,偶家的闺女女婿都是可爱的孩子啦! 第四十五章 故意有意的 十数年不变的容颜,若是普通人见了,只怕已经被吓得抖了吧。他说莫说是十年,便是致死,他的容貌也未必会改变多少,短短一句话却是古往今来多少人的梦想,而听在陌月耳里却是不寒而栗。 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使一个人终生容颜不改,虽然想象不出,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会太轻松吧…… 如同着了魔一般,她伸出手去,指尖沿着他脸颊的轮廓滑下。醒着的时候,他的神色中带着锋芒,线条中暗藏着凌厉与隐忍,但此时此刻却意外地柔和起来。 人都说睡梦中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这种话陌月以前是不信的,她不认为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会是自己最真实的表现,但现在她觉得这句话还有有些道理的。这样的他只有她一个人见过,是的……就算天下人都认为面前的人是个卑鄙、狠毒、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她却永远记得他的另一面。 其实如果她能够细心一些,应该能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区别,比如面前的人其实从来没有刻意地迁就过自己,她任性的一面显然是到了竹溪之后才渐渐形成。. 他的严苛,他的冷漠,透着浓浓的关怀,她一直都明白。 但为什么到今日才察觉到二人的区别,若是能早一日觉…… 什么时候,你才会明白,那个人从来不是我…… 如果早一日明白。悲剧便不会生,然而世上买不到后悔药,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问问她的心。如果她一早便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她还会爱上那个人吗?一个是师傅,一个是师兄。若她是因为面前地人,才会对五师兄动心,那她岂不是至始至终都爱错了人。 多么可笑的桥段,为什么偏偏落在她的身上。 就算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你还是他?究竟是谁? 从头到尾,她所爱的人,到底是谁…… “我真地不知道。.叫我如何回答你。”心像撕裂一样痛楚,原来世间比仇恨更令人痛苦的事,仅仅是一个令她困惑的问题。 心情低落地坐在一旁,看着身旁令人安心的睡颜,无助的心绪渐渐平静,但更多的愧疚涌上心头。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无论回答哪一个都是错,选择任何一方都对另一方不公平。难道要她回答两个都爱……她苦笑,似乎这种答案更加伤人。若在次之前,她或许会困惑一阵。便不再烦恼,但经过昨日她险些滑下崖洞一事后,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面前的人,她的第一个师傅。这个至今连他地真实姓名都不清楚人,虽然屡次三番欺骗利用她,但终究不是对她完全无心。 慕容凌宣、慕容凌宣,这显然是假名,而此刻她记得最清却还是这个名字。一路看 既然他没有再欺骗自己,那她又岂能欺骗自己的心。 手移至他的眉眼,仿佛低泣一般反复道:“我该如何对你,那个答案我真的回答不出!我该如何对你……” 缓缓倾下身。嫣红的唇似花瓣般柔软,那一定是受到了恶魔的蛊惑,蛊惑这她印上他的双唇,温热而稳定的呼吸令她的心在颤抖,似乎她在做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如果她他了什么天理不容地事,请不要惩罚他。让所有的罪责都由我一人承担吧!因为他…… 忽然间。明明还在沉睡的他张开了双眼,与陌月半睁的双眸四目相对。之间地距离不及一指。 就像做贼被抓到,陌月几乎是突然尖叫着跳起,便要向后躲。 可是却连一步尚未退开,便被一双手牢牢抓住左腕无法移动,陌月想也不想便一掌拍过去。 慕容闷哼了一声,果然将手松开,陌月这才意识到可能出手重了些,顿时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大小姐,你是在炫耀你现在的功力比我强吗?”他侧身坐起,脸色苍白得惊人,眉头皱得比方才更紧,“这算什么?叫我好知道什么叫做青出于蓝?”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玩笑…… 陌月猛然回想起在秦府后院的桃林中那一回,她几乎是轻易便制服了他,他的功力何时退步到这个地步,却还生生受了她一掌。 这一来,登时吓得她语无伦次起来:“我不是,并非有 “那便一定是故意的……” 他忽而伸手一拉,陌月便不躲不闪地被他拉了过去,跌坐在他身旁。 “你方才在做什么?!”他的的语气有些急切,眼里闪着晶莹的光彩,陌月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神采。 她在做什么……他不是都看到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她一遍。 陌月地脸“轰”得烧起来,老天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个地缝吧!! 为何他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醒来,更奇怪的是她怎么就没犹豫一下,便糊里糊涂地…… 天要亡我,如之奈何!! “你方才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愈加急切,她便越答不出,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方才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 的确荒唐,可那一刻内心的悸动到现在也不曾消失。 “我……”挣脱不开他地双手,这一刻他完全看不出方才被她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地样子,双眸的光彩比天上地星子还要明亮。 忽然被他用力抱住,在我耳边不停地说:“你喜欢我对不对,你想明白了对不对?你喜欢的其实是我对不对!” 陌月全身一僵,停止了挣扎。 第四十六章 身被红尘(上)完结章 或许从来没有什么答案是可以确定的,如果从始至终在她身边的都是慕容或另一个他,那么她还会动心否? 答案是肯定的。 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原本就是由时间积累而来,未必是某个固定的人固定的时间,没有他们,或许便会有第三个人出现,代替他们留驻在她心中。 所谓正确的人正确的时间,所谓的亿万分之一,本就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人生的走向决定了未来的大方向,如果当年她没有遇见慕容,而是留在绣坊中,如今她一定也早已嫁人,与许许多多寻常女子那般儿女成群,过着平凡的生活。那样的生活未必不幸福,但那时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却一定另有其人了。 然而她没有,她没有也永远不会拥有那样的人生,自从她在漫漫绿海桑园中,当他向自己伸出手时,她将手递给他的一刻,冥冥中早有定数。 他抱得太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脑海中满满的都是他的话语。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他,告诉我你爱的人其实是我。”他的声音愈加温柔,伴随着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落在她的颈窝。 突然间,答案已经浮现的心头,过往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快回放。 “先……先放开我。”两颊好似染了霞色一般,轻喘着,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慕容的双手僵了一下,但还是缓缓将手放下。低头凝视她躲闪地双眼。 陌月道:“其实我……” “等等!” 突然被打断话头的陌月愕然,偷偷抬眼,却现他的双目中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去。(手机阅读.) “如果你想说那种话那还是算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只当我还没睡醒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陌月茫然不解。 “你看今日天气大好。我们心情也还不错,何苦像昨夜那样再争执些有的没有地,那些伤人的话还是别说了吧……” 陌月睁大眼睛:“伤人的话,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对上这样一双茫然的眼睛,慕容的语气突然迟疑了起来;“难道你不是……” “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在她的目光逼视下,终于,如妥协了一般低声问道。 “是我在问你。” “我……你……” “什么我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眼见从未动摇过的他,目光中已经流露出一丝慌乱。甚至是哀求……陌月再一次无奈。 “罢了,不管你把我想成什么样,这次我原谅你!”她盯着他地眼睛,一本正经道。 很严肃的一句话,慕容的眼睛却渐渐明亮起来,不知为何,陌月又想起梦境中那篇漆黑的海,和漫天怒放的黑莲,而这一次,轻轻拍打的海岸的水中。%%%小%说%网似乎撒满了星星点点的东西。是了……是宝石,是打碎的黑曜石静静沉落海底,闪耀着深邃的光芒。 陌月觉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可以读懂地眼神,因为目光中有喜悦两个字。 “你方才想说什么?”他再一次问道。 他始终没有回答。但陌月已经再没有去想,只笑道:“我突然不想说了。” 慕容怔了怔,才哭笑不得地低声唤了一声:“小……小……”小了半天,却没了下文。 太久了……竟忘了如何呼唤对方的名字。(.无弹窗广告) 她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叫出那个名字。 “小织。”他忽然间不再犹豫。 “在。” “其实我已经不年轻了。”他突然说出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我知道……” “但是你还……我知道外面还有两个人在等着你,我送你回去吧!” “你当真是这么想?” 慕容没有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本来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陌月道。 “什么?” “本来是有的,可是我现在不乐意说。所以……”她地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略带沙哑的嗓音这种时候竟意外得好听起来,然后她做了一件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事。网.apc 略带羞涩,她主动靠近,用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 慕容的双眸炙热了起来,眉眼中升起的一丝温柔。令他整个人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红石崖的形成或许要追溯到亿万年前。山岩地形成直到它化作嶙峋的奇石群,经过漫长的岁月。 在这段时光中。有无数的生死轮回更替,甚至是人类的诞生。 有了人类,便有了社会,有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佛家地角度来说,这是便是红尘。 那么,红尘又是什么? “师傅,你好像从来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陌月摇着一双小腿,没穿鞋地双足晃来晃去,晃得人眼花。 “……我没有名字,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 “那还是叫师傅好了。” 慕容轻笑一声:“也可以。” “那师傅,你究竟多大?” “嗯,反正比你大。” “比我大是多大?”她蹭了过去,挽着他的手臂问道。“不想说就算了。” “三十……” “才三十多,也不算老嘛!” “该不是三十九吧?” “被我猜中了?” “不到……” “三十八?三十七?三十六?” “你总打听这个做什么?”慕容好笑道。 “那个……他也看起来很年轻,你们是不是都不易老?” 慕容低下头,去看黏在自己身旁地她,问道:“你也想像我们这样?” “不想!!”陌月很坚决地答道。 慕容的眼中似乎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他缓缓答道:“长生不老,绝世武功,那都是外面人的所传的谬论罢了。巫族……的确是个奇妙的地方,但也不能长生不老。”他顿了顿又换了一个语气道,“不过他们之中的确有人活了很久,比普通人要长得多,虽然是以另一种方式……”(注释) “那你呢?” “我?我与普通人一样吧……也许我的寿数比常人还要短。” “那就好!”陌月道,察觉到这句话似乎有些奇怪,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样我便能陪你了,如果你比我活得时间要长很多……” “我知道。”他微笑着望着她,笑容如此温柔。 陌月将身子一歪,倚在他身上,闭上眼睛。 “在外面兜兜转转那么久,结果还是回到原点,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嫁掉了!” 慕容有些无言以对。 “那些人……我自然知道,等我们出去以后,你便不要再跟他们往来了。” “为什么?师傅你也会吃醋?”陌月抬起头问道。 慕容哭笑不得:“你难道还想经常跟他们串门走亲戚,他们可都对我恨之入骨!” “……说的也对。”陌月顿觉无趣起来,懒洋洋地蜷了蜷身子,“要是能永远留在这也不错。” “只是这里没有美食给你享用!而且这里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秘密,我们迟早要离开,人活着终究还是离不了茫茫尘世。” “那应该叫红尘吧?你说红尘究竟是什么东西?” “红尘……红尘是什么?” 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在陌月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只是他们其实都明白,所谓将来,以后,还是那个要陪着他的诺言,其实很可能都是一句空话,离开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崖洞,等待他的,或许便是终结。 然而他们谁也不愿提,只是一味地故意忽视所有不好的可能,只有此刻,只有这一刻,让他们怀揣一线希望罢了。 最后一章,已经设了明天晚上自动布! 注释:这是另一本书相关内容,本书因为字数关系……汗!很多东西无法交代,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在那本书中交代吧,包括很多人真正的结局。 不过那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至于什么时候动笔,u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嘛,大家先去u的新书《公主九千岁》吧,书号2337,字数还少,有兴趣先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