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红颜惑妃》 第一章 小虞儿 虞夕芷仰头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发怔,秀眸惺忪呆滞,直到雨滴愈来愈密地打到她脸上,才不舍地将暗红雕兰的木窗关上,赤脚走到嵌大理石的沉木桌前,瘫软地趴在冰冷的桌面上,由着青丝如绢如缎长泄曳地,伸出手指沿着大理石的暗纹反复擦拭。 一位穿着光鲜的婢女推开门,见虞夕芷披头散发打赤脚的模样,见怪不怪地说道,“虞姑娘,该用膳了。” 虞夕芷秋水般的眸子亮了几分,往婢女身后瞅了几眼,失望地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见虞夕芷一动不动,婢女也不生气,从床边拿起绒锻绣牡丹雪靴给她穿上,并在她脚下放了暖脚炉,掀了掀房里的炭炉盖子,一时暖气充盈。 “虞姑娘,主子得三天后才能回来,还是先用膳吧,莫要让奴婢们难做。”那婢女恭敬地曲着身子,不卑不亢说道。 室温的回升让虞夕芷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她慵懒地瞥了瞥桌上的珍馐百味,结结巴巴地说道,“要,要阿楠,不,不吃。” 言毕,虞夕芷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床榻挪去,弱柳扶风的身子一偏便倒在床上,发出一声嘤咛。 婢女没有多劝,过去拿起虞夕芷娟细的手把了把脉,随后给她掖好被子,将炉子挪近些许,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见房中许久没有动静,虞夕芷叹了口气,看着桌边挤着三两只小鬼不断地吸食着食物的精华,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自从五日前成了虞姑娘以后,她总是能看到奇奇怪怪的脏东西。 这些脏东西长得都很吓人,有的舌头很长,有的流着血泪,还有的身子残缺脸色苍白。 她知道,这些东西叫鬼魂。 刚刚醒来时她慌得很,以为进了地府,但身子娇弱动弹不得,只能任着身旁一个约莫十三岁的小女鬼呆呆地打量自己,小女鬼见自己醒来似乎很开心,因为她绕着自己的床飘了好几圈。 虞夕芷在前世当小虞儿时没有任何朋友,见小女鬼活泼的很,便向她回了一笑,涩生生地对她招了招手。 小女鬼见状大叫一声,迅速飘到虞夕芷面前问道,“虞姑娘,你能看得见青芝吗?” 青芝?虞夕芷晃了神,眼神空洞地在脑海里思索青芝的信息。 叫做青芝的女鬼见虞夕芷发呆不理她,失望地低下了头,虚无的手伸出想拉虞夕芷的衣摆,却直接穿透了去。 突然门被推开,青芝受了巨大的惊吓,迫不及待地从天窗逃窜出去。虞夕芷回首一看,便见到了一双充满慌张和关切的星目。 星目的主人便是大庆国的大皇子刘泽楠。 他一靠近,整个屋子里的阴邪便散的极远,虞夕芷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去。 刘泽楠似乎很是惊讶,搂过她靠近的身子,拂开她额头散落的发丝,轻轻留下一吻,“阿芷,让你受惊了,是我不好。” 虞夕芷身子僵直,温润的双瞳充满惊奇与欣喜,竟泪眼朦胧起来。 是上天怜悯她么?因她上辈子命程坎坷亲缘寡淡,这辈子才赐一位对她关怀备至的人么? 刘泽楠见虞夕芷盈眶的热泪,心中如同被撕扯着,“阿芷,对不起,莫要难过,青芝的死是意外,我已下令,除了你身边的芸凝和芸杏,谁都不许进这佘水阁,”见怀中人仍是一脸恍惚,柔声哄道,“榕儿被母后惯得性子刁蛮,我已经训斥过她,以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再者,其实你不用担心,即便你冲撞了她,也还有我在,不必一味忍让。” 虞夕芷听见他说母后,心绪立即清明不少,当今皇上宗献帝共有六子两女,宣乐大公主名字正巧是刘泽榕,按照眼前人的年纪,莫非是大皇子刘泽楠? 刘泽楠见对方没有回应,心中慌乱,莫非阿芷生气了?“阿芷,说句话呀,你这般形容,让我颇有些不安。” 说话?这身子能说话吗?她前世是睿亲王的贴身婢女小虞儿,底下人若是放尊敬了会称呼她一声虞姑姑,若是在后头编排她时,便会叫她虞哑巴。 是的,她前世是个哑巴,只因为有几分姿色,便被睿亲王收了去,白日里做个奉茶的婢女,黑夜里做个暖床的无名姬妾。 前世的无数个黑夜,她都在子时承受主人的雨露,然后一身疲惫地起身穿着妥当,冒着子夜的寒气回到婢女们居住的房中。 在睿亲王大婚之前,其余婢女们对她还算敬重,但自从小钱氏入府后,她便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虞夕芷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想那削骨切肌的苦楚,稍显迟疑从喉咙中撕扯出一声沙哑,“阿楠……” 刘泽楠释然,封住她干涸的双唇,长驱直入,如同尝到最鲜甜的甘露,久久不舍得松口,直到打更的声音响起,四片紧贴的唇瓣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阿芷,京城中出了一桩案子,父皇派我去处理,约莫七八日后回来,你好生将养着,有事直接找芸凝即可。”刘泽楠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虞夕芷,她眼中涌出的不舍和担忧让他流连不已,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尖,温声道,“乖,到时候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自那夜旖旎后已经过了五日,虞夕芷练习着发音,听身边的小鬼们唠叨京中的动向,还有青芝时时来探望她。只不过,她不愿告诉任何人她能见到鬼魂,害怕阿楠发现自己已不是以前的虞夕芷。 这偷来的温暖,她自私的想要多留一阵子。 —— 睿亲王府。 一位身姿颀长服饰华贵的男子立在结了冰的湖前,墨色厚袄在一片银色天地里显得尤为突出,他手筋突起,刚毅的脸上写满了悔恨,牙关紧咬,眼中的水分在涌出之前就已被寒风吹干,紧握的双拳已冻得发青。 身后的随从在发哆嗦,终于忍不住上前道,“王爷,天色将晚,再不回去王妃就要担心了。”不过是五天前死了一位身份低贱的婢女,王爷这般表现有些反常了。 睿亲王怒眉冷竖,转身喝道,“她担心的事会不会太多了?!” 随从们被吓得跪倒在雪地上,刺骨的严寒从膝盖传来,他们不由得懊恼,明知道这几日王爷反常,竟一时不慎捋了虎须。 见众人跪了一地,睿亲王继续在湖边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渐渐僵硬,终于倒在了湖边。 随从们乱成一团,领头的随从探了探睿亲王的额头,脸色大变,呼喊着,“赶紧禀告王妃,说王爷发了高烧,再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快!”若是睿亲王出了事,太后和皇上一准怪罪他们,雷霆之怒,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睿亲王乃太后幼子,曾立有从龙之功,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圣上一向对这幼弟爱护有加,封其为大庆国唯一的亲王,地位尊崇,远非一般皇室宗亲能比。 众人皆知睿亲王刘奕钧丰姿倜傥,文武双全,又有此般贵重身份,轻易虏获了大批名门闺秀的芳心,群臣削尖了脑袋想要将自己女儿送入睿亲王府。 谁知太后竟抢先一步,将其侄女小钱氏嫁给了睿亲王。 说起这位小钱氏,不得不牵扯皇室的一些秘辛。 太后钱氏出身微贱,其母乃是由妾扶正的继室,送入宫中只是个小小才人,久未获宠。许是烧了高香菩萨显灵,一次宴会上先皇喝醉了酒,走错了宫房,进了钱氏的寝室。只一夜荣宠,钱氏便怀上了龙胎,十个月过后,生了一位公主。先皇后宫子嗣凋零,闻之甚喜,将钱氏封为钱嫔。此后,钱氏便分得不少帝王雨露,她也没让先皇失望,两年后再度怀上龙裔,此龙裔便是当今圣上,钱氏也由此封妃。再过六年,钱氏又生了一子,便是后来的睿亲王。 因当今圣上天资聪颖颇得先皇欢心,先皇随之将钱氏的胞弟钱哲朗擢升为正五品御史中丞,也就是后来的钱太尉。 先皇共有三子,大儿子刘奕钊和三儿子刘奕钧皆是钱氏所出,但钱氏并非最得宠的妃子,最得宠乃是窦贵妃。窦家名门清贵,窦贵妃精通六艺,与先皇相交于幼时,若非老先皇赐婚,窦贵妃本是先皇属意的皇后。正因两人琴瑟和谐,钱氏未能在先皇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先皇将低位嫔妃所出的二儿子交给窦贵妃抚养,二皇子因此身份不同往日,导致后来的帝位之争。 窦家是世家名流,相交皆为书香世家,不屑与粗鲁莽撞的武官为伍,而钱家许诺给以投靠的将士高官重爵,士气高涨。因武力相距悬殊,钱家顺利扶持大皇子登基,随后二皇子被圈禁,窦贵妃自尽身亡,窦家被满门抄斩。 随着新皇登基,钱家成为大庆国新贵,但因其出身微寒而一朝显贵,飞扬跋扈的性子和对权力的贪欲渐渐展现了出来。 为了加固钱家的荣宠,钱太后做主,将她侄女大钱氏许配给了当今圣上,六年后,又将小钱氏封作睿亲王妃。自此之后,钱家风头一时无两,无人敢冲撞钱家人。 ------题外话------ 阿雪又开新文了,希望各位多多指点,让阿雪写出让大家开心的小说!谢谢! 第二章 下堂妻 大钱氏与皇上相敬如宾,为皇上生下了两子一女,由于母仪天下十余载,大钱氏收敛了少女时的张扬性子,显得愈发端庄稳重,在民间颇有声望。 但是小钱氏嫁给睿亲王后一无所出,刁蛮的性子变本加厉,整个睿亲王府被闹得鸡犬不宁,还时时入宫向太后和皇后哭诉。 每次哭诉,皇后都劝妹妹收敛性子,好好与夫君相处,但每次都被小钱氏毒辣的言语顶撞,又见太后姑母出言相助妹妹,便渐渐不再多言。 相较于越来越端庄威严的钱皇后,太后更加心疼性子相近的小钱氏,所以她在小钱氏哭诉后常会召见睿亲王,将他训诫一顿。 一次小钱氏不知听了谁的劝言,兴致盎然地入宫,向钱太后提议将她哥哥的儿子过继到睿亲王名下。 皇后在一旁听了直发愣,睿亲王正值壮年,若让旁人知道他竟要过继儿子,岂非向天下人宣告他无能?再者,退一万步说真要过继,也得从皇室宗亲过继,哪里轮得到钱家子弟?见妹妹不似开玩笑,刚想开口劝诫,此时太后竟然点头同意了。 太后说,“反正都是钱家血脉,钧儿膝下无人,哀家总觉得不妥,如此一来甚好,明日你便带那侄孙来瞧瞧。” 皇后惊得口都合不拢,这天下是刘家的,而不是钱家的啊!“母后万万不可,皇家血脉纯正,当为天下表率,宗室玉碟正本清源,若真从钱家过继子嗣到皇家,只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啊!” 小钱氏听完气得发抖,“我们钱家本就是皇亲贵戚,有何不可!” 太后冷冷睨了钱皇后一眼,“怕是有些人心大了,瞧不上咱们钱家了。” 皇后无奈,只是事关重大,她当晚立即禀告了皇上,皇上震怒,当即跑到太后跟前,“太后,此事万万不可!” 见从未顶撞过自己的儿子竟对自己大呼小叫,太后对皇后的厌恶又加了几分,“此事哀家已经决定了,钧儿也已经同意,不需要再议。” 皇上听完立即召见睿亲王,只见睿亲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淡地说道,“皇兄,臣弟乏了,不想再应对那刁妇,此次应承了她,臣弟便搬到饮泉宫去将养。” 睿亲王早年为助不善武艺的皇兄登基,落下了一身病痛,饮泉宫是皇家疗养的行宫,有天然温泉,适宜养伤。皇上见睿亲王脸上不见悲色,反而有种释然的轻松,心下愧疚,便应允了。既然皇上都点头了,皇家宗族更不敢招惹钱家,自然顺了太后所愿,将小钱氏的侄儿过继到睿亲王名下,取名刘泽杉。 此后五年睿亲王一直在饮泉宫中,直到五日前才气势汹汹地回到睿亲王府,劈头盖脑地将小钱氏训了一顿,据说还亮了兵刃。 领头随从叹了口气,王爷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为什么那日如此沉不住气?接连五日王爷都在湖边仰望天际,随从们身子受不住换了一批又一批,终于连王爷自己也病倒了。见太医急忙忙赶来,他哈了口气,搓暖了手将王爷抬上软榻,却听见王爷一声低吟,“小虞儿……” 小虞儿?好熟悉的名字,突然他灵光一现,这不正是那五日前身亡的婢女的名字吗?他瞪大了双眼,见躺在软榻上王爷眼角挂着冰渣,连忙不着声色地擦掉,若是被王妃听见了,只怕小虞儿连个完整的尸身都寻不着。 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见大太监匆匆忙上前,不悦地皱眉道,“何事慌张?” 大太监崔氏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地回禀道,“启禀皇上,睿亲王着了风寒,高烧不退,并发旧伤,太医说情形不容乐观,怕是……” “住嘴!太医院一群饭桶,养他们有何用!朕的弟弟绝不会有事,赶紧来人,即刻摆驾睿亲王府!”皇上这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他欠皇弟已经够多了,如果皇弟有事……他怎能睡得安宁! 圣驾迅速赶到睿亲王府,皇上无视跪了满地的人,直冲进睿亲王寝室中,见小钱氏不在,开口问道,“睿亲王妃在何处?怎么不在皇弟身边侍疾?” 睿亲王病中见到皇上,艰难地撑起身子,不住地咳嗽道,“臣弟,咳,臣弟参见皇上。” 见睿亲王醒来,皇上立即摆手示意不必多礼,“你乖乖躺着,朕去将那群没用的太医叫来。” “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睿亲王连忙拉住皇上的袖子说道,“若臣弟此次熬不过,请将臣弟与小虞儿合葬。” “小虞儿?你身边那个哑巴婢女?”皇上奇道,“一介婢女,怎配与你合葬?” 睿亲王咳得更加厉害了,握着皇上的手乞求道,“小虞儿跟随多年,深得我心,之前顾忌母后,未敢将她娶入府中,没想到此番她竟被恶毒的小钱氏折磨致死。”他愤恨地咬着下唇,若不是自己再三退让,任凭小钱氏再嚣张,又怎敢伸手到他身边来? 皇上听完陷入了沉思,睿亲王与小钱氏不睦已久,两人从无夫妻恩情,但睿亲王却一直没有纳妾。若说顾忌太后脸面,在小钱氏入门后两三年未纳妾可以理解,但是数年过后皇弟仍膝下无子,即便要纳妾想来太后也找不到理由阻止,如今总算明白缘由。 说起这个侍女,皇上印象颇为深刻,因在与窦家作战时这位侍女就已经陪侍在睿亲王身边,那时睿亲王还没有大婚,虽说军中不留女子,但这侍女是哑巴,又不通文墨,不怕泄露军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她居然在睿亲王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如此一想皇上对这侍女便有些不喜,毕竟钱家是天子母族,若让朝臣知道睿亲王因一位侍女而迁怒钱家,必定会说睿亲王不孝。再者,小钱氏掌管睿亲王府,不过是发落了一名侍女,主子惩罚婢女,还真不容易揪出错处来。 睿亲王见皇上皱眉,怕皇上不答应,“皇兄,你我兄弟多年,想来知晓臣弟的心性,若此番不能如意,臣弟便下休书与小钱氏!”因自己乃是皇室,定会葬入皇室陵寝,若要与小虞儿合葬,便要将小虞儿的尸身随葬皇陵,如此一来,免不了要给小虞儿一个名分,小钱氏必然不会同意,那只有将其休弃,“小钱氏一则残暴毒辣草菅人命,二则不能诞育子嗣,实无妇德,臣弟要休妻!” “荒谬!她乃是你亲表妹,怎可随意休弃!”钱太后在小钱氏的搀扶下急忙忙地走到睿亲王床边,怒气盈面地斥责道,“不过是发落了一名卑贱的婢女,就值得你如此做法!我们钱家有何地方对不住你!”边说边将拐杖击地,满脸的皱纹显得更加狰狞。 ------题外话------ 春节较忙,抱歉。 第三章 好阿芷 小钱氏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她早就对睿亲王身边的绝色美婢看不过眼,偏偏这婢女还是个目不识丁的哑巴,如此上不得台面,凭什么睿亲王如此抬举她?好不容易趁机将她折磨了几日,还没出够气便死了,她还觉得不足以泄愤,就因为这个哑女让她守了多年的活寡,她怎么能受得了?如今睿亲王竟为了这个贱人要休自己,她怎能让他如愿。 “母后,你看看,在这睿亲王府里,我堂堂一个睿亲王妃,竟连处置个婢女都不能,也不知是何道理?”小钱氏嘤嘤啼哭道,“为了一个婢女,王爷居然要将臣妾休离,臣妾还有何面目……” 睿亲王没等她说完,从枕下抽出佩剑,迅速地穿过小钱氏的肩胛,众人还不能反应,就听见他厌恶至极的声音“小虞儿受的苦,我会让你千倍万倍偿还,让你尝试下什么叫做削骨之痛!”睿亲王修罗般的眼神凌厉地扫向太后,因病而显得苍白的面容竟如同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披头散发的形容凸显得他更加癫狂,被他目光扫到的太后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钧,钧儿,你冷静些,先把剑放下……” 上过战场砍夺过无数性命的长剑淬了血,显得更加幽寒。小钱氏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左肩骨下方不断涌出鲜血,向来娇生惯养的她如何受得住,痛楚顿时扭曲了她脸庞,“你,你竟敢为了一个贱……啊!” 睿亲王将剑柄旋了几分,再缓缓拔出剑,看着小钱氏痛得变形的面孔,眼前闪过小虞儿浑身鲜血躺在冰冷针床上的画面,好端端的一个人儿被这毒妇折磨得浑身没一处完整皮肤,思及此睿亲王怒气愈演愈烈,他又再次提起剑向小钱氏刺去。 “住手!朕应承你便是!”皇上立即上前夺过睿亲王长剑,“别疯了,手刃王妃,你这辈子的清名都会尽毁,”见睿亲王怒气未平,连忙继续道,“来人,备笔墨,立即拟旨,睿亲王婢女……” “小虞氏。”睿亲王稳了稳心智,开口提醒道。 “睿亲王婢女小虞氏多番救助其主,朕深欣喜,然不幸暴毙,念其忠心侍主,封其为睿亲王侧妃,随葬皇陵。”皇上急忙将旨意说完,转身询问睿亲王,“皇弟可满意了?” 睿亲王冰冷地睨了小钱氏一眼,说道,“臣弟依然要休妻。” 太后口唇动了动,见睿亲王刚毅坚决的神情,改口道,“钧儿,实在不必为了,为了一位侧妃而休弃正妻,否则谏臣的唾沫腥子都要把你淹没了,睿亲王妃也受了教训,此事不如便到此为止吧?” 睿亲王灰败的眼神望着他亲生母亲,母后明明已经享足了人间的富贵,还偏偏贪恋权势。他晃晃荡荡地走到太后跟前,扑通地跪下,“母后,这贱妇伤的,是儿臣的命,儿臣生前已对不住小虞儿,不想在地府相聚时,让她责怪于我,今日,若不许我休妻,我便杀了她,让她给小虞儿偿命。” 这番惊悚的话语由睿亲王若无其事地说出,在场的人都惊得不能动弹,皇上讷讷地回头看了太后一眼,再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小钱氏,叹了口气,虽说钱家身份贵重,但也越不过皇家。睿亲王既然对这婢女如此深爱,想来小钱氏不可能不知情,忤逆夫君,久无子息,不安于内,这小钱氏确实不能再留在睿亲王府。 “皇弟,起来吧,由朕做主,答应了你便是。”当年与窦家开战,皇上手上并无多少兵力,但睿亲王天生武力过人,在军中威望甚高,若他想要这皇位,大庆国的龙椅便轮不到他来坐。这般出众的睿亲王,竟一位子嗣也不曾有,皇上知晓,这都是为防止帝位纷争,也是为了成全他们的兄弟情义。 睿亲王僵硬地点了点头,“请皇兄即刻拟旨。” 大皇子府邸。 身着一袭墨色长袄兼缎绒细锦常服的大皇子刘泽楠将一张上乘的宣纸移到烛火处,只一会儿,整张纸便化为灰烬,他凝首沉思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想不到我的皇叔竟是性情中人。” 刘泽楠提步往佘水阁走去,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他搓了搓手,轻轻推开厚重的铁门,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迎面扑来的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虞夕芷深深的吸了吸刘泽楠身上的气息,圆润饱满的双颊在他胸膛摩擦着,抬起秋水剪瞳,见刘泽楠宠溺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股暖流淌过,目中的柔情变得更加温婉,她环着他健壮的腰身,不见一丝松手的迹象。 抬起刚刚搓暖的手揉了揉虞夕芷的脑袋,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刘泽楠温言道,“乖,好阿芷,你这样抱着我,我没办法把礼物拿出来。”因着他的皇叔睿亲王近来神思恍惚,不少京中之事都交到了他手上,出身世家的老臣们并不好驾驭,只一件小小的案子便花了他颇大的一番功夫,以至于连回来跟她用膳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题外话------ 第四章 神秘人 刘泽楠心中有些疑惑,不知为何,五日前开始虞夕芷变得比之前更加粘人,不过这是美事一桩,阿芷终于对自己没这么抗拒了。 “阿—楠,吃—了吗?”虞夕芷听完后松了松手臂,但是依然拉着刘泽楠的衣袖,害怕他再次离开。 刘泽楠点了点头,“吃了,但是阿芷不乖,听芸凝说你还没有进食?” 拽着他衣袖的手动了动,虞夕芷一双清澈的眼眸显得有些慌乱,“等—等阿楠,你—别—生气。” 见怀中女子依然不放开自己,便干脆将她横抱了起来,迈开大步走到桌边,“芸凝,将饭菜重新热一遍。” 静静低头站在一遍的芸凝点了点头,很快便收拾好桌面的冷羹冷菜,利落地退了出去。 轻轻地弹了下虞夕芷的额头,刘泽楠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绸布包着的方盒边问道,“今日阿芷学了什么?” 虞夕芷羞恼地摇了摇头,她今天就只顾着想小虞儿的事,根本没有进学。 刘泽楠神色冷了不少,“既然如此,这盒子便不能送你了。” 虞夕芷不觉有他,点了点头,她懂的,没有做对事情就没有奖赏,而且还有可能会受罚。 见虞夕芷顺从地点了点头,刘泽楠心中的疑惑更甚,细细地打量她许久,状似无意地问道,“阿芷,我让你给我做的福袋好了么?我明日便需戴上,否则皇祖母可要生气的。” 虞夕芷呆了片刻,她不知道什么福袋的事啊,一脸无辜地望着刘泽楠,紧张地说道,“对,对—不起,我—忘了。”她非常内疚,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留恋他带来的温暖,所以误了他的事?“我—今晚—一定—做好,阿楠—不要—难过。” 刘泽楠倏地站起身子,用布满霜寒的鹰眸星目看着她,将桌上的方盒扫下地,随着一声落地巨响,他使力甩开虞夕芷的双手,一言不发地摔门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刘泽楠刚离去不久,芸凝便将热好的饭菜呈上来,见虞夕芷一脸内疚的样子,缓了口气问道,“姑娘,发生何事?” 虞夕芷上前对芸凝跪下,“请—帮我—准备—针线和—布料,我要给—阿楠—做个—福袋。” 不明所以的芸凝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反应过来,随即答应道,“遵命。” 芸凝办事利索,很快便拿了上等的针线布料回来,见桌子上的饭菜依旧没有动过,心里生出一丝不忍,不动神色地将摔在地上的方盒捡起来摆到桌面上,“姑娘,这盒子?” 虞夕芷没有理会她,事实上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手中的布料上,立志花最短的时间给阿楠做出最好的福袋,所以根本没有注意芸凝的话语。芸凝见状,便老实地退下了。 就在芸凝关上佘水阁的门时,刘泽楠站在离她五丈开外处,示意她过去。 “不知主子有何吩咐?”芸凝脸色不改道。 “五日前阿芷发生何事?”刘泽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道。 芸凝停声半晌才缓缓道,“五日前是虞姑娘生母的忌日,奴婢见她伤心欲绝,为免她做傻事,便放她出府散心,无奈路上遭遇道一群武功奇高的神秘人将虞姑娘与奴婢冲散了,待奴婢找到虞姑娘时,她身边的婢女青芝已经丧命,虞姑娘也昏迷了过去。” 刘泽楠思绪更重,如此一来,阿芷岂非有可能被人掳走后以假乱真?“芸凝,你的武功我心中有数,连你都不敌,依你之见,这群人会是什么人?” 芸凝万年不变的神情终于有些不安,径直下跪道,“芸凝不才,这群神秘人武功路数皆出同一路,且极为精湛纯刚,似是皇家暗卫中的佼佼者所为。” 皇家暗卫?刘泽楠眼神变得锐利非常,当年刘家祖先本是北冥国将军,后来国主昏庸淫逸国力渐微,手握兵权的将臣们挟迫幼主自立为王,偌大的北冥国渐渐分裂成如今的大庆国、东灵国和后北冥国,各国之间纷争不断,每个国家的皇室为保证自身安危,设立了家族的暗卫,按照层级不同,暗卫的兵力智谋也不同,而皇家暗卫中的佼佼者,只有嫡系的高辈分者可用。 如今的宗献帝后宫充盈,但与钱皇后仅生了两子一女,先皇宗庆帝更加不必说,子嗣凋零,仅留下宗献帝和睿亲王二子,女儿仅剩睿敏长公主。刘泽楠思前想后,实在想不通还有谁手上能握有实力如此强大的暗卫。 “阿芷近来都做了什么?”他千辛万苦才将阿芷接入府,决不许任何人再伤她分毫,“你可觉得她与之前有何不同?” 芸凝抬眸直视刘泽楠,“大皇子,若你疑心虞姑娘,大可直接发问,依奴婢愚见,她定然不会欺瞒殿下。”说完不待刘泽楠做出反应,转身离去。 ------题外话------ 回家网速很不济,网页都很难打开…果然放假了用网的人就多了几倍。 第五章 柳书生 虞夕芷专心致志地绣着君子兰,她的绣功是在小钱氏的折磨下磨练出来的,记得那年睿亲王大婚,身为准睿亲王妃的小钱氏不知从哪里得知她的存在,命她在三日内绣好睿亲王要用的喜被喜帕喜枕,她一介奴婢无力反抗。加之皇族大婚有个旧俗,为了给新进的女主人留脸面,洞房花烛夜前新郎倌不得进后院,睿亲王自然也无从获知此事。 那三日她不眠不休,十指被扎得血流不止,点点鲜红染上了喜布,后来小钱氏与睿亲王相处不愉,她身边的奴婢为了取悦主子,便把这事情说了出来,小虞儿又免不了一顿责罚,被说成居心叵测、对王妃心怀怨怼的恶婢,关在柴房里整整七日。 而如今不过是做个福袋,自然难不了她。虞夕芷十分娴熟地针起针落,约莫三个时辰后,一副栩栩如生的君子惜兰图就呈现在靛蓝色的云锦布上,她爱不释手地抚摸几遍,想象着阿楠戴上去会是怎样的喜悦,竟傻呵呵地笑了出来。 虞夕芷不分昼夜地赶工,竟才反应过来如今已是寅时,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分,四下又暗沉寂静,那一声傻笑竟引来了不少鬼魂,她听见小鬼们窃窃私语道,“这姑娘长得倒跟之前睿亲王府里死去的那个婢女挺像,听鬼差说至今都没找到那婢女的魂魄,急得老找我们撒气呢。” “这说的正是呢,明明是自己的职责没做好,还老那我们撒火,你说那鬼差也忒没品了,果然是祖上没积德,生生世世只能在阴曹地府里面当差了。”一个青头小鬼迎合道。 另一只少了个胳膊的鬼魂说道,“咱们也没好到哪儿去,不然我们如今也不至于流落在尘世不得投胎,还不是前世冤屈太甚,至今都无法消弭,连个收尸的亲友都不曾有。” “那婢女也是个可怜人,都是皇室作孽,可惜这种可怜人天底下多了去了,天地不仁,我们又能如何?”一书生样的鬼魂叹道。 “柳书生,你今儿怎么又来了?不怕被肃王刘泽楠身上的法器收了去?”众人边乐边奇道。 柳书生镇定地说,“肃王睿智,身边的能人异士众多,驱邪避祟的法器也多,但并不算是致命的,只是将咱们赶出去罢,这里四周围绕的阴气颇适合咱们藏身,景致也好,还是值得柳某冒冒险的。” “你这贪奢的书生!只是不知道这虞姑娘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能得到大皇子肃王的青睐?”一群小鬼又吵开了。 虞夕芷怔怔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小虞儿的尸身也不知道怎么处置,若是让鬼差发现自己,岂不是要离开阿楠?她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如果说小虞儿的魂魄上了虞夕芷的身上,那虞夕芷自己的魂魄又哪里去了? 她心中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但是又不能表现自己能看得见鬼魂,让她很是烦恼。 柳书生趁众人都在热议的时候,疑惑地打量了虞夕芷一眼,她怎么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计了?飘过去瞅了一眼她手上的福袋,就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了,突然他大吃一惊,这绣技怎么这么熟悉?分明跟鬼差们搜寻的那婢女小虞儿身上服饰的绣技是一样的!他心中疑窦越来越大,趁虞夕芷不注意时,飞快地飘到她眼前。 虞夕芷正在思量,并没有防备柳书生,见他直直停在面前一指处,惊得她连人带椅跌在地上。 她的动静太大,四周的鬼魂们都将注意力移到这边来,问道,“柳书生,这姑娘怎么了?” ------题外话------ 被老妈拉去搞卫生,抱歉,凌晨偷偷起来加更。 第六章 倾国色 柳书生扯出一丝浅笑,对一众鬼魂说道,“这姑娘绣活儿做得久了,脚都坐麻了,突然起身便摔了去。” 一众鬼魂笑道,“你少盯着人家姑娘看,咱们做鬼也要有鬼性,这么个孤零零的姑娘,你就别招惹了,毕竟做鬼的身上都有阴邪之气,近身多了只怕折了她福气。” 柳书生点点头,对愣神的虞夕芷挑了挑眉,做了个告辞的手势,“咱们走吧,再过会儿太阳就升起来了,得找个阴暗处打个盹儿。”说完双手一伸,把一众鬼魂们都拽离了。 虞夕芷心下有了计较,这柳书生分明已经察觉自己,估计不消半刻便会回来,她望着快要燃尽的蜡烛,搓了搓寒凉的手,蹦跶到床上去眯眯眼。累了这么久,双眼酸涩难忍,隐隐见到月光涔过琉璃窗洒进室内,她侧偎在床畔轻轻打鼾,因心存惧怕,入耳的阵阵寒风声索魂般吹进心里,吓得她大冷天竟渗出了汗来。 “小虞儿?”一声鬼魅森寒之音响起。 虞夕芷身子僵直,以为是鬼差发现了自己,架不住惊慌瞪大了双眼,却只见到柳书生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 柳书生飘到她面前,细细打量着她,透明的手掌沿着她的脸轻轻划过,眼中似含了太多沧桑,却又忍而不发,“你果真是小虞儿么?究竟发生何事,让你附身在虞姑娘身上?”见虞夕芷想要开口否认,继续说道,“我已经逝去多年,既见过小虞儿,也了解虞夕芷,近几日你的表现并不像她,既然我都能发现,想来肃王也会发现,若你坦白相待,柳某便会助你一力。” 虞夕芷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已经在柳书生面前露了馅,心思单纯的她便不再隐瞒,诚恳地点了点头,讷讷回复道,“我是—小虞儿,你—是谁?” 柳书生对她的直言并不惊讶,对她行了个初见礼,一改之前阴森的嗓音,细雨春风般说道,“仲春之月,百花盛开时,柳某定会将所有往事告知虞姑娘,此时还须姑娘记住,若肃王前来,你便将福袋置于桌上,无论他说什么,都离他六尺远,不可出言相对,更不可表现欢愉喜悦,切记切记。”言毕他姿态潇洒地散开随身的玉柄贝扇,轻抬浓眉瞥了虞夕芷一眼。 虞夕芷不解,但更怕在阿楠面前露马脚,顺从地点了点头,“只要—按照你说的—去做,阿楠—便不会—发现吗?”她紧攥着衣襟,从未骗过人的她很是内疚,问道,“我这样—欺骗阿楠,万一他发现,会不会很难过?” 柳书生凝望着虞夕芷,讥笑道,“若是你千般呵护万般宠爱的东西被李代桃僵,难道不会生气?”见虞夕芷脸色煞白,狠心吓唬道,“以柳某愚见,凭肃王对虞姑娘的珍视,若他知晓真相,定会痛不欲生。” 见虞夕芷仍在犹豫不决,柳书生收拢了玉扇,冷脸说道,“若柳某告知鬼差将你收走,虞姑娘便会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倒不如你占据了虞姑娘的躯壳,以你的魂魄养育着,尚有一线生机,待找到了虞姑娘真正的魂魄,你再物归原主,岂不更妙?” 虞夕芷觉得柳书生言之有理,猛烈地点头,“你—不要告诉—鬼差和其他人,我—按你—说的做—就是了。”她慌慌张张地跪下,对柳书生不断磕头。 柳书生眉头紧蹙,“谁让你磕头下跪的?” 虞夕芷迷茫的望着他,有事相求不是要下跪的么?不然应该怎么办? 柳书生有些恼意,怒其不争地喊道,“以后我没让你跪你绝对不能跪!之前你为了做个劳甚子福袋便对一名婢女下跪,也不怕辱没了……辱没了虞姑娘的身份。” 听见柳书生怒言怒语,虞夕芷怯怯地点头,笑眯眯地说道,“我听你的。” 柳书生见虞夕芷从善如流的答复,收敛了怒气,平静的说道,“在下叫做柳承晟,你便唤我柳先生罢,过几日肃王会接手彻查淮河水灾贪墨一案,你听他提起后,问他,筑淮河堤坝的石块是从祝家的石场运来的,但祝家石场仅开了两年,而柳家的石场已经开了两百余年,为何要弃柳家而取祝家?” 虞夕芷听完后疑惑不解,“为何阿楠要与我说朝堂之事?” 柳承晟扬起一抹自豪的笑意,“你道虞姑娘为何能得身份尊贵的肃王青睐?” 虞夕芷摇头。 “虞姑娘原先被贺国公府方太夫人收留做粗使丫鬟,因行事稳妥机智过人,数次救贺家于危难中,深得方太夫人心,无奈锋芒太露,被贺国公看上,贺国公想向方太夫人讨虞姑娘做妾,惹得方太夫人气急攻心,竟亡故了去。贺国公为保名声,污蔑虞姑娘对其投怀送抱,此后贺家视虞姑娘为罪人,欲将其送入家庙,而虞姑娘睿智,将此事借方家之手捅到了大理寺,当面对峙,理折贺国公,不仅洗白了清名,还被贺国公的表兄方太傅救到了方家去,做宜馨郡主的伴读,与郡主情同姐妹。”柳承晟如数家珍般说道。 宜馨郡主乃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女,太后唯一的外孙女,当年皇上亲姐睿敏长公主下嫁方太傅嫡次子方潜,本来驸马不能担任要职,但方太傅乃三朝元老,圣上登基其功不可没,便格外开恩任命方潜为正四品尚书右丞,加封方右丞与睿敏长公主之女方云琳为宜馨郡主,可见皇上对方家的看重。 虞夕芷暗暗心惊,若有方家做依靠,她确实不需要时常下跪,同样是下人,却比她前世以色侍人要强得多。 柳承晟扫了虞夕芷一眼,接着道,“有方家做依靠自然是虞姑娘受肃王注目的原因之一,然而还有一个缘由……”他凝神精细地赏阅着虞夕芷的容颜,“你可曾见过比你好看的女子?” 眼瞧着虞夕芷脸色发白,柳承晟风轻云淡地说道,“虽说各花入各眼,但柳某把做人做鬼的时间都算上,也未曾遇到一位能与你这张脸比拟的美貌,当真称得上是祸国红颜。” ------题外话------ 明日大年初一,今晚除夕,祝大家猴年吉祥!阿雪也没什么实际性祝福给到大家,只能明日三更,还望大家笑纳! 第七章 伤别情(一更) 只寐了两个时辰的虞夕芷做个了梦,梦里睿亲王经年不变的冷脸变得模糊,小钱氏施加在她身上的痛楚也渐渐麻木,周遭婢女们的冷嘲热讽变得无足轻重,似乎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以后,她双鬓湿润,如同沾染了春天的温婉和夏风的莹润,那些在小虞儿生命里占据了大部分时光的人和事,竟变得缥缈若无。 刘泽楠早早地站在佘水阁门外,冬日凌晨风刺骨,他已不知等了多久,听见屋内有声响,摇摆片刻终是出声,“阿芷,是我。” 虞夕芷眸子点亮,心底荡漾的欢欣无从压制,忙穿好鞋准备开门,却听见柳承晟在屋檐上飘荡的说道,“莫忘了夜里与你说的话,肃王身上有国师开光的法器,柳某不得近身,还望虞姑娘好自为之。” 犀利的言语历历在耳,虞夕芷强行压下暗涌翻滚的依恋,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打开了门,一身玄色锦衣的刘泽楠姿态卓然地立在门前,头冠上飘了薄薄一层雪,连斗篷都未披,衣肩已被融化的雪水浸湿。 论谈吐风雅,才貌风流,刘泽楠当算头一份。皇家的容貌都修得端庄大体,旁人远远就能感觉到皇家的威严,但刘泽楠不仅威严常有,如沐春风的不羁风流更常有,虞夕芷感叹老天爷造物的精妙,这般出众的男子,对己身又这般情深不寿,实在不能怪自己抵挡不住温柔攻势。 刘泽楠迈步进了房,见阿芷一言不发,随手将福袋置于桌上,开完门便转身到内室去,她眼里流出来的爱慕一闪即逝,令他心里像是被雏鸟啄了啄,又酸又挠不得。 “何事?”虞夕芷念书般吐出两个字,把怔忪的刘泽楠拉回神来。 “阿芷,数日前榕儿责罚青芝,并非想要她命,杖责三十下后她竟还能如常行走,可见其武功卓绝,便也没多留意她的伤势,却不曾想你出门竟遇上贼人,身负重伤的青芝无法护你周全……”刘泽楠停顿下来咽了口水,迟疑道,“被掳去途中,可曾发现掳你之人有何特征?”他这段话说得吞吐缓慢,然则其中的含义再明白不过。 虞夕芷情绪渐渐低沉,这番话显然在为他的妹妹开脱,她比谁都明白,杖责三十已经能要了一个普通女子的性命,纵使他知晓青芝身怀武功,难道宣乐大公主也会知晓?只怕后面那句话才是他真正的来意吧? 他怀疑自己并非真正的虞夕芷,如今特地前来试探。 此事已经过去好几天,想来他早已起疑,只是没有十分的把握。而她并不了解关于虞夕芷的事情,又该如何答复? “傻子莫慌,他仅仅是有些怀疑罢了,人总是偏向自己想要的答案,再者,就冲着你长了张他深爱的脸,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伤你,直接说你记不得便是。”柳承晟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虞夕芷听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刘泽楠说道,“我记不清了。” 见虞夕芷慌慌张张的神情,刘泽楠心中的思虑更甚,自然而然地追问道,“此话当真?” 柳承晟从天窗往下看,怒斥了声,“你真是傻子,不要慌张,平白惹得他起疑。” 虞夕芷强自稳住心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泽楠的质问,想起此前柳先生所言,当即问道,“淮河水灾贪墨一案你可有眉目?” 刘泽楠身形一震,负责淮河贪墨一案的黄尚书今日未上早朝,说是因风寒病重,请求圣上允其休假,怕耽误淮河贪墨一案的进度,望圣上另择能臣查处此案。但明眼人谁不知道,这一案牵扯了太多家的利益关系,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敢接手。 宗献帝并非愚人,又怎能不知个中厉害,当着众臣的面龙颜大怒,贬黄尚书为正五品朝议大夫,批了其一年的假。 朝堂之事风云变幻,一年内能发生许多事,休假以后,这黄尚书只怕此生与高官权相无缘了。 宗献帝知道此事关联甚大,一时未能决出此案的负责人,刘泽楠下朝以后直接过来找虞夕芷,此中她根本没有时间获知朝堂的动静,究竟是如何得知此事?既然父皇都还没决定此案由谁负责,又为何问他有何眉目?“阿芷,你是如何知晓此案?” 虞夕芷见刘泽楠如此问道,才想起柳先生原是让她待阿楠问起后才说,情急之下竟提前问了出来,她只得可怜兮兮地朝着天窗外面的柳先生抛弃求救的眼神,只见柳承晟扶额长叹,无奈地摇头,“唉,明知你是傻子我还这么早将此事说与你听,难不成被你传染了,带得我都傻了不成?” “傻子,你跟他解释说,当今圣上并非无能之辈,定然知晓此案关系甚广,定会派一位身份尊贵说话有分量的人去,当今朝堂之上的权臣,一则太尉钱哲朗,二则太傅方佶兆,三则骠骑大将军柳铭城,但这三人年事已高,淮河路途遥远,不是上选。” “既然权臣皆不能任命,那便只有从皇室宗亲里挑,睿亲王本是最佳人选,且不提大庆国唯一的亲王身份,就凭着他在民间的军功声望,就足以稳住民心,只可惜近来他重病不起……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一人,这人正是皇上的嫡长子大皇子刘泽楠,虽说年纪较轻,但民间嫡庶之见很深,钱皇后也颇得人心,不少百姓认为大皇子是下一任皇帝,故而由他审理此案也算情理之中。” 虞夕芷暗暗心惊,这柳先生对朝堂之事顺手拈来,且直呼这些贵人的名讳,丝毫不忌讳,究竟是何人? 一字不落地转述缘由给刘泽楠,他眉间的疑虑渐渐打消,对政事眼光独到深谋远虑的女子极为难得,又怎么这么容易被人调换?这几日先是她母亲忌日,又是她婢女去世,加之自己不在身旁,有些反常也属正常,是自己太过多疑了。 “阿芷聪慧,此事多半会落到我头上,若果真如此,更是要离京远赴淮州,还与你分离数月,”刘泽楠上前几步,见虞夕芷连忙往后退,只好停下步伐,“是我多疑了,阿芷你若要责怪也正常,我会吩咐芸凝,凡事以你的意愿为先。” 刘泽楠拿起桌面上的福袋,上面绣的君子兰栩栩如生,绣功精湛,突然醒悟的抬起头,阿芷秀丽的双瞳下布满乌青,显然是熬夜替他赶制福袋所致,那日他不过是有心试探,阿芷心思这般玲珑,想是早已察觉,却不动声色的与自己置气,竟用折磨她自己来惩罚他,心中的内疚又深了几分,“阿芷,我在院里移植了一株绿梅,待你身体好了,可前去观赏。” 虞夕芷自听见睿亲王病重起,神思便移了几分,她在睿亲王身边服侍多年,从未见他病过,相处多年,如今听闻故人患病,心中仍存有担忧,而后她又听说阿楠要与他分离数月,不安的心更加无措,却不能显露分毫,忆起柳先生叮嘱,她启唇说道,“阿楠,至淮州后,你可查探下,筑堤坝的石块是从祝家的石场运来的,但祝家石场仅开了两年,而柳家的石场已经开了两百余年,为何要弃柳家而取祝家?” 见阿芷顾左右而言它,刘泽楠黯然,“多谢阿芷提点。” 一时间他竟找不到别的话说,见阿芷冷漠的神情,他失魂落魄地退出佘水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题外话------ 一更,昨天除夕,都没人看阿雪的小说,心里好难过,但看在这么爱你们的份上,还是坚强地爬起来更文,喜欢的话,请收藏啊,让阿雪知道有人在看,才有动力~ 第八章 睿亲王(二更) 柳承晟见刘泽楠这般痴儿做派,长叹一句,“唯情一字,柳某至今参不透。”以刘泽楠这般身份,巴巴地从方家求了虞夕芷回来,又顾忌虞夕芷的心意不敢强求,只能将她养在悉心打造的佘水阁,但毕竟仍是大皇子府邸,如此不明不白,又何必呢? 这虞姑娘也是奇葩,既然已经答应跟刘泽楠回府,还不愿意让他给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独自在这佘水阁中守着空闺,悼念没见过几面的母亲,这般行事当真稀奇,难不成她不知晓这天下想当大皇子妃的人多了去? 虞夕芷见阿楠离开后,忙招呼柳承晟进来,忧心忡忡的问道,“柳先生,睿亲王发生何事?为何会病重?” 柳承晟好奇的勾眉浅笑道,“你在他身边服侍多年,倒是猜猜看?柳某也想看看小虞儿的脑袋瓜子有多好使。” 回想小虞儿死去那日,她被小钱氏拉到正院外,跪在坚硬的冰石上,寒气侵骨,她神志快要迷失的时候小钱氏用滚烫的开水浇到她身上,烫伤的皮肤不久便结了一层冰,被两位老嬷嬷架到小钱氏跟前跪下,她口里念叨的是什么来着?貌似说睿亲王在饮泉宫将养时,她竟在初一十五这两个本该睿亲王妃侍寝的日子还流连在睿亲王房内,祸乱内帷。 睿亲王早年虽受过无数刀伤,但在她精心调理照顾下,早就不足为患,去饮泉宫不过是个幌子,要远离皇宫,以防他麾下之人心生异变要他去争九五之尊,更是为了保全跟睿亲王出生入死的将士。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她虽不通文字,但见识阅历却非一般女子可比,既从战场上救过睿亲王,又充当过无数次军医,这才让她不畏惧死相恐怖的鬼魂,毕竟,她也是从战场那种人间地狱里活下来的人。 虞夕芷回答道,“旧病,复发?” 柳承晟笑着摇了摇头,“不对,他是为情所困。再来猜猜,他是为了谁?” 虞夕芷心脏揪成一团,脑海里有个惊人的想法呼之欲出,却不敢宣之于口,这些年她守在睿亲王身侧,有哪些女子她一清二楚,除了小钱氏,便只有她了。但,睿亲王怎可能为了她而伤神?他不过当她是婢女罢了,于是对柳承晟摇了摇头。 看着虞夕芷的表情飘忽不定,柳承晟好心提醒道,“你所想的是正确答案。” 虞夕芷不相信的捂着耳朵,“你骗我,他从不管我生死。” 柳承晟惊讶地说道,“傻子,你不结巴了?” 虞夕芷心里本就五味陈杂,原本日渐模糊的睿亲王竟变得清晰起来,心中焦躁难忍,对柳承晟喝道,“我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离我远些,不然我这就让阿楠回来。” 说完这段话后她见柳承晟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突然惊呆了,轻轻又试探的开口道,“我不结巴了?” 柳承晟闭上嘴,思索片刻,“虞姑娘本来便不是真的结巴,不过是为免锋芒太露而假装的罢了,但小虞儿是哑巴,难免你一时不习惯,既然如今你恢复正常,想来肃王更不会起疑了。” 虞夕芷为自己能流利说话开心不已,但心中仍有不少担忧,“阿楠知晓虞姑娘的结巴是装的?” “说不上知晓,也不过是怀疑罢了,他曾找过大夫给虞姑娘看诊,但那大夫说虞姑娘没有任何异常。”柳承晟对答如流。 “柳先生,你是如何知晓这么多事?”虞夕芷一直想问。 柳承晟做了个敲她脑门的手势,“柳某之前便说过,仲春之月,百花盛开时,定会将所有往事告知虞姑娘,耐心些等着。” 虞夕芷静了下来,思索片刻,“其他鬼魂到哪里去了?为何不见青芝?” 柳承晟回道,“柳某虽不才,但驾驭几只小鬼还是轻而易举的,他们早早便被我支开了,如今方圆十里都只有柳某一个鬼魂。” 这话狂妄,她跟在睿亲王身边时见过不少皇室重臣,但没有几个能有柳先生的风姿,想来他生前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吧,因惜才之心,对柳承晟多了几分敬重,学着名门贵女的姿势盈盈一拜,“柳先生,可否请先生收我为徒?我虽不才,但必定用心苦学,绝不枉费先生一番教导。” 虞夕芷倾城的容颜上写满了坚决,柳承晟怔了片刻,眼神显得极其复杂,见她不停地磕首,皱眉道,“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跪趴在地面上的虞夕芷不敢起身,“前身卑贱,没机会学得一文半字,更没机会得遇名师,如今见柳先生见识超凡,学识渊博,可遇不可求,还望成全。”本是一番奉承话,但出自她的口丝毫不觉得做作,十分诚恳坦荡,眼中的坚决让人不忍拒绝。 他望了望苍天,枉他一身自负聪慧,却无人继承体钵,也是一大憾事,若能收虞夕芷为徒,想来那人也会开心吧。 “你起来,我答应你,只不过我教授甚严,若你无法做到我的要求,定然将你逐出师门,你可明白了?”柳承晟声音变得沉重许多,语气中带了几分威严,腰骨挺得笔直,很有做先生的风姿。 虞夕芷大喜过望,连忙应承道,“是,徒儿明白了,谢谢师父。”说完拿起桌面上的茶倒到地上,一时茶香盈室。 柳承晟见上等的君山银针被浪费掉,心疼的骂道,“你这傻子!为师已是数十年的鬼魂,早就不需要这些虚礼,有心便好。” 将将站起,虞夕芷又跪下,对柳承晟求道,“师父,我想去见见睿亲王。” ------题外话------ 貌似有些晚了,不知道三更能不能赶得上,阿雪加油。 第九章 陪散心 “为何要去见他?莫非你对他余情未了?”柳承晟淡淡应道。 虞夕芷没有否认,但却不知如何回答,过了片刻后说道,“他是小虞儿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虽然小虞儿已经身故,但不能改变的是,睿亲王占据了她全部生命,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磨灭的。” 纵然前事恍惚缥缈,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但一旦触碰到相关的人和事,情绪仍是会被牵动,凡事都需要一个结尾,如果不能亲眼见到睿亲王,她便会留下遗憾,无法继续如今的生活,即使她不知道这种生活能持续多久。 柳承晟仔细的探视着她,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梅林,幽幽说道,“既如此,又是徒儿的第一个请求,为师便答应你,待会儿你叫芸凝过来,这婢女武艺极高,但心思沉稳,要欺瞒她并不容易,以你如今的身手更不可能硬闯,不如直接跟她坦白,说你要出府一趟,既然肃王有留下话来,想必她不会多加阻拦。”芸凝明面上是大皇子府的婢女,实则是那人安排在虞夕芷身边的护卫,只要不出格,她便会以虞夕芷的心意为先。 虞夕芷很乖巧地照着柳承晟的话,唤芸凝进来,并让她准备出府事宜,芸凝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回道,“虞姑娘,几日前刚巧出了不愉之事,确定这么快便要出行?看姑娘眼下的乌黑,想必昨夜没有睡好,不如多加休息,明日再作打算?” 柳承晟见芸凝不卑不亢的神情,饶有兴致的提醒虞夕芷,“她说的不无道理,我本是鬼魂,白日也有所受限,还须准备一二,你便对她说明日再出府吧。”既然芸凝这般说,那应是不会阻挠了,有她照料,更方便行事。 事情便如此定了,次日一早,虞夕芷便被芸凝叫起身,待她洗漱完,芸凝上前对她说道,“主子今日接到圣上通知,让他探查淮河水灾一案,下午便启程去淮州,故而上午还请虞姑娘与主子一同出府散心。”边说便把衣服首饰准备好,服侍虞夕芷穿上,没过一会儿,一名妆容精致的端庄贵女出现了。 柳承晟欣赏着虞夕芷这副名门闺秀打扮,称赞道,“啧啧,芸凝手艺不错,这妆容既不招摇也不俗气,显得清新可人。” 这一番赞赏让她绯红了脸,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夸她的人若不是轻浮浪子便是阿谀奉承之辈,像柳承晟这般光明正大的夸赞却从未听见过,傻乎乎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刘泽楠已在府外的轿子边上等候,他穿着一身常服,虽是不打眼的灰白色,卓然而立的修长身姿却让人转不开眼,见虞夕芷出来,眼前一亮,正欲上前相扶,却见她冷眉睨视自己,只得将手收到身后,“阿芷,谢谢你能陪我出来散心。” 跟在刘泽楠身后的侍卫凌野和凌鹤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惊讶,肃王向来不近女色,年近弱冠还未成亲,皇后恨不得天天开宴会让闺秀们在大皇子面前露脸,可偏偏肃王硬是看不上,都不知因此得罪多少臣子了。 记得有一回睿敏长公主举办的桃花宴上,辅国大将军崔坤的嫡次孙女崔敏茵向肃王敬酒,肃王连酒杯都不碰,眼睛也不抬一下,捂着鼻子问长公主,“皇姑母,你可闻到一股腥臭味?” 别说崔姑娘脸色崩了,就连她母亲崔大夫人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崔家祖上乃是打渔为生,海边被东灵国侵占,年纪尚轻的崔坤便应征跟着先皇征战东灵国,崔家世代在海边作渔,靠压榨外来的渔民藏了些家底,捐了个小小的军官。也亏得崔坤胆子大,刚入军便敢去当斥候,又极擅阿谀奉承之道,竟哄得先皇将他带在身边充当副将,平日也不用上战场,只是在帐中与参谋一同出个点子。 先皇登基前收拢了不少能人异士,但皇上做久了难免骄奢,身旁又是一群正直不阿的硬将干臣,虽知崔坤有勇无谋没什么真本事,却也正缺这样的人,便让他跟在身边。与东灵国一战,有神机妙算的方太傅和用兵如神的骠骑大将军柳铭城,自然所向披靡,崔坤便也被封了个辅国大将军,赏了不少金银珠宝。 崔坤自知是捡了大便宜,先皇仙逝后,倒也识相的收起尾巴,躲在府中不参与朝事,只挂了个虚衔,安安稳稳养老。但无奈子孙被京城的繁华闪花了眼,硬是想高攀皇亲,拗不过发妻央求,这才让他嫡次孙女崔敏茵在大皇子面前吃了瘪。 据说回去后崔敏茵洗漱了将近三个时辰,从早到晚,倒了无数花露蕊汁,皮都脱了一层,才从澡池中爬起。 这等事还出现得不少,之前受罚的黄尚书外孙女朱氏脚丫子比寻常妇人大,常常穿裙摆宽大蓬松的襦裙,在宜馨郡主的孩子满月酒宴时不小心撞上了肃王,肃王当时一张脸像是淬了毒,说道,“原来是朱小姐,本殿下远远看着还以为是灯笼。” 黄家显赫,历经几朝不倒,朱小姐向来被养的刁蛮,哪里受得了这般讽刺,便反驳道,“肃王殿下许是眼花了,这乃是京中最时兴的荷叶襦裙,”她也不管身后朱夫人的拉扯,继续说道,“这襦裙乃是花了十两黄金专门为我缝制的,肃王殿下觉得好看么?” 肃王毒舌的点破道,“才十两黄金就能把你的大脚遮去,这钱花的挺值。” 据说朱小姐回去气得摔破了数万两青瓷花瓶琉璃樽,几个月不敢出门见人。 想起之前的经历,凌野和凌鹤顿时对迎面走来的姑娘升起无上的敬意,希望主子这回能好好跟这姑娘相处,早日娶媳妇,早日生个小主子,就不用日日受主子的操练折磨了。 虞夕芷觉得阿楠身后两名侍卫的眼光火辣辣的,转首望去,见两人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很是疑惑,终于忍不住问道,“阿楠,这两人怎么眼睛歪歪的样子?” ------题外话------ 这章补上昨天的份…。 第十章 动情处 刘泽楠凌厉的眼神转到凌野和凌鹤身上,难得跟阿芷出来一趟,这两人平时搅局也就罢了,今天可不能坏事,“你们俩都吃饱了撑着吗?赶紧滚远些!”身为侍卫连主子的心意都猜不透,看来还是缺少磨练。 两人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退,心里却是开心得冒泡,主子居然帮这姑娘说话耶,是不是说离主子大婚的日子又近了一些? 虞夕芷在刘泽楠的扶持下上了马车,随后刘泽楠试探性的留在马车上,见她没有赶他下车,美滋滋的笑道,“阿芷,今日进宫母后问起你,想见你一面,但是我担心榕儿冲撞你,所以没有答应,待这次水灾的案子处理完,我便求父皇赐婚。” 照理来说,虞夕芷的身份不能作正妃,但因刘泽楠这几年来将大臣们的女儿得罪了个精光,有点清高底气的家族都不愿意让自家精心培育的嫡女受气,皇后便也放松了要求,但凡是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便也勉强接受了。 再者,如今钱家权势滔天,身为嫡长子的刘泽楠只要不犯大错,定是太子无虞,只不过如今他尚未成家,子嗣不丰,过早进驻东宫并非好事,所以皇后也是操碎了心,但凡有个女子为刘泽楠诞育后代,她也就不计较了,以刘泽楠身份,哪里还用得着显赫的妻家来巩固势力?只要个体贴的女子帮忙照顾就够了。 当然,这是皇后的想法,太后未必就是如此,然而刘泽楠的性子倔强,旁人的想法很难灌输到他身上,连宗献帝也拿大儿子没法子,偶尔唠叨几下便算了。 但虞夕芷并不这么想,若是做了皇子妃,这辈子便要在宫闱中度过了,她并不希望这辈子跟睿亲王有过多交集,若是做了刘泽楠的妻室,难免会见到睿亲王,她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 “此事待你回来再说吧,不必着急。”她对于占用了虞夕芷身子一事仍有顾虑,万一鬼差将她抓住该如何是好?趁着这偷来的时光,她想去做些上辈子没有机会做得事情。 思及此处,她便决定将每一日都当做生命中最后一天来过,若是明日她便要身故,如今她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看着刘泽楠英俊的脸上渗出细汗,不自觉的抬手帮他擦拭,见他耳郭渐渐呈现通透的粉红色,虞夕芷樱唇浅笑,贝齿咬了上去。 刘泽楠思绪顿时乱如麻,他没有想到阿芷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明明刚刚还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今竟变得这么主动,让他手足无措,“阿芷,你,怎么了?” 虞夕芷想起下午他便要离开,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便也不再多言,灵巧的解开他衣扣,亲吻上他锁骨。 刘泽楠何时见过如此积极的阿芷,下腹翻滚的火热涌上来,“阿芷乖,别闹。”这里是大街上呢。 她手停了片刻,又继续深入往下探去,呵气如兰道,“不乖又如何?” 此前两人也曾有过肌肤之亲,刘泽楠在皇宫中这么久,自然耳濡目染,一时竟把控不住,锁住阿芷双肩,夺过主动权,将她按到车壁,精雕细刻的脸通红道,大声道,“凌野凌鹤,即刻打道回府!” 在车外的两人正贴着耳偷听车厢中的动静,突然被刘泽楠大声一喝,赶紧缩头缩脑应答道,“遵命!” 马车调头极为迅速,虞夕芷一阵昏天暗地,眼前刘泽楠的发冠歪了歪,浓烈的男子气味呼到她脸上,她伸手整了整他的发冠,双臂环在他脖子上,一时姿势极为暧昧,她干脆不放手,就在这车厢里要了他又能如何? 貌似她身为小虞儿的时候还从来没有在马车上合欢过呢。 想着想着,她的手便越发不规矩起来,身子瘫软,轻轻的娇喘着。刘泽楠双手撑着车板,颔胸屈膝的往她身上挪移,伸手想要摁住她不断游走的软若无骨的小嫩手,身子却背叛了他的理智,倏地揽着她纤纤细腰,手指滑入她凌乱的衣襟,因心神绷紧,他古铜色的肌肤沁出一层薄汗,愈来愈密的吻落在她那片润白透亮的肌肤上,雄浑有力的肌肉一张一弛,左手捧起她的头,手指穿过她娟细的黑发,双唇锁住她腻腻歪歪的嘀咕声…… 车厢里面动作很大,在外面的凌野和凌鹤风中凌乱了,连忙抽鞭拉车的汗血宝马,从大皇子府邸后门飞驰进了别院的花园中。 若要问为何要停在花园中,他们只能说主子都这么彪悍在车里面干那啥事了,身为侍卫的他们当然要秉持主子的作风,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车内的鸳鸯营造良好的氛围,若因此有了小主子,他们也算有功了。 两人怕打扰主子,带着无限遐想躲远了。 过了良久,马车的震动渐渐消停了,车中一片狼藉,充满了男女欢爱后的气息,刘泽楠贪婪的看着怀中令人沉醉的少女*,温柔的撩拨着她额头的碎发,不知餍足的舔了舔她粉嫩的双唇,见她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他心如刀割,“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虞夕芷低下头往他怀里钻去,双手紧抱着他精壮的虎腰,娇声道,“我没事,只是欢喜的很。” 作为小虞儿时,与睿亲王的交欢像是例行公事,她记忆中的每次颠鸾倒凤都与冰冷的黑夜联系在一起,有实无名的妾室是没有婢女服侍的,身为贴身婢女的她要起得很早,可仪容不容有失,睿亲王府规矩严,除了主子,任何人寅时不能生火,她只能瑟缩的用冷水擦拭身子,还得忍受同室婢女的冷嘲热讽,所以她十分歆羡被刘泽楠这般温柔相待的虞夕芷,生怕失去这种温暖。 刘泽楠对这般敏感柔顺的阿芷简直心疼到了骨子里,细细密密的吻沿着她鼻翼印下。 就在两人情动不已时,传来一道女子的呼叫声,“大皇兄,你在哪里?榕儿来找你了!” ------题外话------ ——阿雪默默加更,希望大家能给点鼓励,收藏下,让阿雪更有心思码字……如果大家觉得写得不好,也请指出不足之处,阿雪一定好好反省! 第十一章 贺三小姐 来人正是宣乐大公主刘泽榕,她听说下午大皇兄便要离京,特地赶来送行,本来想像之前一样走到佘水阁去寻那狐媚子麻烦,却发现那里被芸凝那贱婢守住了,不许她进去,正想着撒气时,身旁婢女告诉她皇兄和那狐媚子在别院的花园里。 那花园里有进贡的绿梅,整个大庆国只有皇宫和大皇子府中各有一株,旁人不知道,宣乐大公主可清楚得很,他皇兄向来不爱花花草草,这特地求来的绿梅,定然是为了讨那狐媚子欢心。 自出世以来,宣乐大公主便被众人宠着,刘泽楠也对唯一的胞妹多加看顾,但自从有了虞夕芷,他的神思便移到了她身上,虽说对刘泽榕的照顾没有减少,但刘泽榕觉得皇兄待她不如以前尽心,若是以前,这唯一的绿梅还不是会给自己送来? 今日刘泽榕兴冲冲过来送行,还存了个小心思,皇兄不是要离开数月吗?这绿梅便没人照顾了吧?她便可以顺理成章的问皇兄要过来,待她生辰宴上给众人展示,既能给宴会添光彩,又能告诉众人皇兄对自己的疼爱,岂非极妙?刘泽榕越想越兴奋,边喊皇兄边向别院的花园走去。 园中的刘泽楠被打断了好事,觉得榕儿太不识礼,过来也不让人先通传一声,如此大声嚷嚷,哪里有公主应有的端庄风度? 虞夕芷有些失望,亲了亲他的脸颊,“大公主许是有话要与你说,你去吧。”她撑起身子,熟练的帮刘泽楠系好腰带头冠。 刘泽楠想起下午就要与阿芷分离,恋恋不舍的拖着她的手,“你陪我一同出去吧,有我在,榕儿不会为难你。”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道,羞涩说道,“我想与你的气味多呆一会儿。” 听到此话的刘泽楠浑身如同泡在温泉般舒服暖甚,血脉畅通无阻,低头向娇俏的美人索吻,迷恋不已,“我很快便回来。” 出了车厢的刘泽楠收拾情绪,换上一副冰霜般的神情,吩咐守在花园门口的凌野凌鹤道,“不许任何人靠近花园,另外,让芸凝准备热水,再着太医开剂温补的药。”阿芷身子娇弱,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凌野傻呵呵的连连颔首,“主子,药已经准备了,是现在端来给您喝还是?” 刘泽楠忿恼得涨红了脸,怒目瞪着凌野,“我说的是给阿芷开药!”这混小子,岂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他吗? 被骂的凌野呆愣片刻,急急点头道歉,“对对对,我现在立刻去吩咐太医。”他也是担心主子嘛,这么大个动静,整个王府里面的暗卫都听到了,还这么长时间,熬不住很正常嘛,回头得跟虞姑娘说说,让主子不要这么倔才行。 留在原地的凌鹤讷讷开口道,“主子,那你看这药……”里面的药材可不便宜啊!最重要的是,这虎鞭在药房里躺了这么些年,如今好不容易派上用场,却被主子嫌弃,他要是虎鞭就哭晕了。 刘泽楠杀气腾腾的眼神扫射到凌鹤身上,凌鹤打了个激灵,连忙道,“好好好,我现在立刻去找芸姑姑。”见形势不利,连忙提起十足的内力,翻墙逃窜了。 憋气的刘泽楠压下心中怒火,抬步向刘泽榕走去,看来这回他得好好训斥下妹妹,省得她没大没小。 刘泽榕想要往花园走去,见皇兄立在花园门前,大步向他走去,“皇兄做什么去了,让榕儿好等。” “有何要事?昨日我已跟母后禀明,也在母后处用了膳,时间仓促,只能让母后通知你此事,还特地吩咐让你不必前来,为何今日又来了?”刘泽楠皱眉问道。 刘泽榕道,“榕儿也是担心皇兄嘛,此次路途遥远,淮州又穷山恶水,也不知道要多长时日才能再见到皇兄你,榕儿……” “有话直说,不必浪费时间,我还不了解你,若没事你能来我这儿?”刘泽楠不耐烦地打断道。 被噎得说不出话的刘泽榕顿了顿,收敛了虚假的笑意道,“皇兄为何对榕儿这么凶?难道那狐媚子又说了我坏话?我就知道,她就是蛇蝎美人……” “住口!”刘泽楠怒意四起,“此前你私自惩罚阿芷的婢女,我还没跟你计较,现在又要编排阿芷,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母后对你的教导都白费了不成?” 从未被责骂过的刘泽榕见皇兄不留情面的训斥她,愤怒的顶撞道,“都怪那贱蹄子,若不是她,皇兄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婢女跟我生气,我今日定要禀告父皇,让他将那贱人处死!” 啪的一声,刘泽楠身旁的大树应声而断,青筋暴起的拳头破了皮,淌着点鲜血,他阴沉的脸庞似凝了冰霜,“谁说她是贱人?” 被刘泽楠散发的怒火吓到,刘泽榕有些怯意,声音不复方才响亮,“是,是贺国公府的贺三小姐说的。” 贺国公自被虞夕芷落了脸面以来,一直避世静修,对外宣称潜心悔过,皇上念其有悔改之心,且贺家二少爷为方太傅提拔的从四品折冲都尉,并未多加责罚,此事便压下了,但贺家之人对虞夕芷恨之入骨,怎能容忍虞夕芷成为大皇子妃?自打贺家知晓刘泽楠收了虞夕芷以来,一直担惊受怕,尤其是大皇子极有可能成为太子,那虞夕芷岂非有机会母仪天下? 这如同在贺家头顶上挂了一把利剑,让贺家如何忍得?况且,这把利剑还是贺家自己给自己挂上去的。 且说贺家与方家是表亲,睿敏长公主嫁给方太傅嫡次子方潜后,生了一儿一女,女儿便是宜馨郡主,儿子便是方云逸。方云逸乃是宗献元年的探花郎,文采飞扬,俊逸非凡,可惜早早便与贺国公嫡长孙女贺依依订了亲,但贺依依福薄,成亲后没留下一儿半女便去了。贺三小姐是贺依依庶妹,本来贺家想将其嫁给方云逸做继室,但方家拒绝了。 贺三小姐自贺依依去世后便养在嫡母名下,贺家人都知道,此举便是为了让她嫁给方云逸时更加名正言顺,不料方家却拒绝了,贺家权势远比不上方家,亟需姻亲来维持与方家的关系,精心挑了容貌才情出众的三小姐,谁知方家却看不上。要知道,原配死了,只要原配没有大的过错,其娘家人送来的继室一般不会被拒绝,方家此举让贺家脸上很是挂不住。 花了极大的精力去多方打听,贺家人才从方家刚进去的丫鬟口中隐约套出话,据说是方云逸看上了宜馨郡主的伴读。 贺家人大惊,旁人也许不知道,但他们却清楚得很,宜馨郡主的伴读不正是虞夕芷吗? 因惧怕虞夕芷从中挑拨贺方两家的关系,贺家人伤透了脑筋,打算在方家去弘源寺祈福时将虞夕芷杀掉。 那日贺家搜罗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江湖草莽,精心设了局,没想到那日大皇子刘泽楠也在弘源寺中,皇子出行,身边不乏好身手的侍卫,虞夕芷不知用了何手段说服了大皇子救她一命,让贺家人计谋落空。 更让贺家人惊恐的是,大皇子竟然看上了虞夕芷,派人多次去方家游说,最后终于将虞夕芷收入府中。 若说贺家人中对虞夕芷最恨的人,除了贺国公莫过于贺三小姐,她早就已经对方云逸芳心暗许,加之做不成方家太太,她在贺家的处境愈发不好过,多次在宣乐大公主刘泽榕面前说虞夕芷的不好,令刘泽榕对虞夕芷日渐厌恶。 刘泽楠听见有人这般抹黑阿芷,暗暗记下贺三小姐,旋即对刘泽榕说道,“你身为公主,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吗?旁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阿芷是世间难得的聪慧女子,你莫要听旁人胡言乱语。” 第十二章 进宫告状 对于刘泽榕而言,这些话她是听不进去的,不仅如此,见刘泽楠这般执迷不悟,又念叨着他园中的绿梅,不敢与他起冲突,强压下不甘,咬牙切齿道,“皇兄教训的是。” 虽说她一副口服心不服的做派,但对一个人的印象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既然她服了软,刘泽楠不想赘言,语气不复方才的严厉,“也罢,你这次来,便只是想与我说这些?” 既然他主动发问,刘泽榕便不客气道,“皇兄,先前父皇赏你的绿梅可还在?” 听她这般说刘泽楠还有什么不明白,敛起脸皱眉道,“别打那绿梅的主意,我不会给你的。”他说话向来直接坦率,殊不见那张毒舌吓退了多少女子?只不过先前对于亲人还有所收敛,此番见刘泽榕横冲直撞过来,本就打算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不是事事都会如她心意。 十四岁的刘泽榕尚未及笄,皇宫由上至下没有不把她当菩萨供着的,连皇上对着唯一的嫡女也是疼爱至极,平日里她撒娇卖痴还可算作天真无知,但明年便要及笄出嫁了,若仍是这般不懂事,真正的世家贵族是不愿意娶她回来当宗妇的。 “皇兄你!是不是那个女人想要那绿梅,你才不给我?”刘泽榕没想到他拒绝得这般彻底,“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哪懂得欣赏绿梅?未免太过暴殄天物。”她不敢再说虞夕芷是贱人,只能用那个女人代替。 “放肆!那绿梅本就是我的,想要如何处置还需要你同意不成?若你今日来是想要绿梅的,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来人,送宣乐大公主回府,以后公主要造访,必须得通报。”刘泽楠不欲多言,甩下一脸愤恨的刘泽榕大步离去。 大管家凌闲上前对刘泽榕行礼道,“公主,车驾已经准备好,还请摆驾回府。” 凌闲身上散发着淡漠的气息,让人感觉不好亲近,刘泽榕对他颇有些胆怯,见皇兄甩袖而去,她脸上挂不住,羞愤的跑回宫里向钱皇后告状,正巧,太后也在。 “榕儿给皇祖母和母后请安。”刘泽榕平日对长辈嘴极甜,没少得赏赐。 “榕儿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楠儿那边收拾妥当了吗?”钱皇后问道,今日一早榕儿过来请安,听说楠儿要去淮州数月,归期未定,自告奋勇要去给他收拾行礼,见寻常时大大咧咧的女儿终于长性子,便开心地放她去了。 刘泽榕瘪了瘪嘴,“榕儿不知道,榕儿再也不要理会大皇兄了。” 太后听了疑道,“这是怎么啦?楠儿惹你生气了?等他回来,皇奶奶一定好好责骂他给你出气。”若说一般长辈都是重男轻女,钱太后却是重女轻男,毕竟出身不高,两名儿子面子上对她恭敬有嘉,实际上却各有各的主意,不容易听从她意见,唯一的女儿被养得一身端庄高贵,皇家的庄严比自己过无不及,更谈不上交心,但这孙女却是她打小养在膝下的,颇能哄得自己满心欢喜。 见太后不由分说便给楠儿定了罪,钱皇后皱了一瞬眉,随即道,“榕儿,究竟发生何事?” “大皇兄有心上人了,他心上人不喜欢榕儿,连带着大皇兄也不喜欢榕儿了。”刘泽榕没傻到将绿梅之事告知,人心都是偏的,她就不信皇祖母和母后会偏帮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 “什么!”两位大庆国最尊贵的女子同时喊道,还是皇后先反应过来,“那女子是哪位公卿小姐?” “哪来的公卿小姐,就是郡主姐姐的婢女。”贺三小姐可不会告诉刘泽榕虞夕芷是宜馨郡主的伴读,再者向来选伴读都是官宦世家的小姐,说虞夕芷是伴读也没人相信。 太后眉毛皱成一团,“这如何使得!楠儿怎么这般不懂事,这样低微的身份都能看得上?”能让刘泽榕称为郡主姐姐的只有方家的宜馨郡主,因着方家在扶助宗献帝登基出了大功,她将长公主下嫁给了方潜,对方家也是青眼有加,如果是方家的小姐也就罢了,怎么只是个卑微的婢女? 钱太后虽说出身不高,但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只不过她不喜比她出身更高的人,而且对奴才们也没有好脸色,宫里的太监奴婢们都知道太后行事偏颇,凡事更愿意求皇后主持公道。 皇后心里想得却不一样,她知道楠儿行事自有道理,若是他能看得上眼,想来那女子的品行定然不差,“宜馨郡主身旁的婢女想来也比一般的婢女更知书达理,母后,咱们不妨传她进宫看看?”言语中竟隐隐有些期待,宫内外盛传大皇子不近女色,十八岁还尚未定亲,这放眼大庆国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过的,不少臣子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楠儿有隐疾,可让她操碎了心,如今他竟有了心上人,一颗心都落了地,恨不得马上见到楠儿心上的女子。 太后点点头,无论如何,总是要见上一面的,为楠儿以后选妃做个参考,若是真是个好人儿,做个侧妃也并无不可,“荣妈妈,你让人去柳大将军府跑一趟,就说哀家想要见见……” “皇祖母,大皇兄已经把人带回府里啦,已经不在宜馨姐姐身边了。”刘泽榕打断道,宜馨郡主嫁给了骠骑大将军的孙儿柳明匀,柳明匀是从三品少府监,尚无御赐府邸,所以夫妻俩一同在大将军府住着。 太后皇后又是一惊,尚未成婚便同居一室,楠儿怎的这般不懂礼数?聘者为妻奔为妾,若真喜欢那女子,怎能由得她不明不白留在府里?“母后,不妨宣宜馨郡主一同入宫问问,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府邸。 虞夕芷正在沐浴,刘泽楠担心下人不尽心,站在浴堂外盯着来来往往服侍的婢女,忧心她们有一点慢待,恨不得亲自进去。 洗了两刻钟后,虞夕芷舒服地爬出浴缸,享受着芸凝细心的服侍,她实在是倦极了,想早点回房休息。 “阿芷,你洗漱完了吗?”刘泽楠探问道。 虞夕芷愣了片刻,怎阿楠这么快就回来了,宣乐大公主不是才刚来不久吗?于是不顾芸凝阻止,酥胸半掩地奔达到门前,推开一条门缝,果然是阿楠。 ------题外话------ 怎么感觉都没有人看…。呜呜 第十三章 故人相见 “阿楠,怎么啦?”她轻声问道。 刘泽楠羞红了脸,难不成要告诉阿芷自己太想念她想趁着离开之前多见她一面?“额,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洗完?” 芸凝在一旁翻白眼,站在这里支使了这么久,就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虞夕芷没有发现,连忙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一推开门,身后的烟雾氤氲萦绕,显得她翩跹的身姿更加仙气逼人,莲步下移走向刘泽楠,“我洗完啦,找我有何事?” 他一下子哑了,看着阿芷流转的眼波,心里的燥热又上来了,脸庞烧的通红,“阿芷,方才没跟你说,我喜……” “主子主子,太后传旨,要虞姑娘即刻入宫觐见!”凌野扑腾扑腾地蹬着小短腿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 被打断话的刘泽楠阴森森地扫射了凌野一眼,“皇祖母为何会召见阿芷?”难道榕儿真向母后告状了? 凌野艰难的对上主子杀气腾腾的眸子,回答道,“宣乐大公主进宫找皇后,碰巧太后也在,公主说主子的心上人不喜欢她,还说虞姑娘是低微的婢女,配不上主子您……” 刘泽楠霜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摆摆手示意凌野退下,对一脸呆滞的虞夕芷说道,“皇祖母行事不公,执拗固执,你若进宫定无好事,母后本是公正之人,但顾忌孝道也没法照顾你,这段日子你便称病不出,余下之事待我回来再说,知道么?”他轻轻搂虞夕芷入怀,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温声细语道。 但虞夕芷心里思量,她今日还想去见睿亲王一面,如果这段日子都不能出去,那岂不难办?心里纠结不已。 这番神情落在刘泽楠眼中却不一样,他以为阿芷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明明有了夫妻之实却不敢让她见人,正打算出言宽慰,却被阿芷的发问惊到了。 “阿楠,睿亲王如今可还好?”虞夕芷担心无法出府,只能向阿楠询问,想来睿亲王是阿楠皇叔,应知晓些内情吧。 虽然刘泽楠心中有所疑问,但阿芷智谋不在他之下,以为有事牵扯道睿亲王,直言道,“睿皇叔高烧未退,此前为了一名婢女对睿亲王妃大发脾气,怒火攻心,加上钱太傅插手,让他不能如愿休妻,怒气无从宣泄,导致至今仍昏迷不醒。” “为了一名婢女,休妻?”虞夕芷心里翻起巨浪,那不清不楚的酸涩用上她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变得朦胧起来。 见阿芷竟泫然欲泣,心里的疑问强压不下,刘泽楠松了松搂她的手,问道,“这是几日前收到的消息,阿芷为何如此发问。”据她所知,阿芷应该与睿亲王并无交集,为何今日却如此上心,这神情,分明…… 小虞儿的回忆一帧帧的从她脑海里回放,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睿亲王似有若无的温暖,好像自己错过了些什么,她却丝毫抓不住,泪水竟不可抑制地滑落,竟没留意刘泽楠的发问。 柳承晟在远处看着这幅画面,眼眸里闪过一丝计较,光洁如月华的脸上勾起一抹轻笑,“睿亲王和肃王……这下可有趣了。” ------题外话------ 阿雪今天要上深圳,比较仓促,到了以后给补上。 第十四章 旧事重提 刘泽楠觉得阿芷有些事情瞒着他,但见她没有主动坦白,不愿让她为难,便没当面问睿亲王与她的关系。忐忑的从佘水阁出来后,对凌野问道,“这段日子怎么不见芸杏?” 佘水阁中的琐事务由芸凝主管,平日里奉茶穿衣等小事之前是交由青芝打理,青芝身故后,芸凝把这些活计接了过来,本以为烧水浣洗等粗活还是由芸杏负责,但在浴房外见芸凝连烧水等杂事都要做,便有些疑惑。 凌野答道,“芸杏那丫头早在一个月前便放出府了,说是回家成亲嫁人去了。”作为刘泽楠的贴身随从,府中的大小事宜都要知晓一二,但佘水阁住进一位虞姑娘,除了凌闲这位大主管,其他人都知之不详。 “派人去查一下,看芸杏是否与睿亲王有关系……另外,睿亲王府死去的那名婢女,尸身找到了么?”刘泽楠直觉那婢女是关键,心中隐隐不安,“让凌云去查探查探,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我。” “是,主子,那太后召见虞姑娘一事……”凌野提醒道。 “就说她病了,怕给太后过了病气,不便入宫,另外,去给宜馨郡主和宁贵妃那边的人透透口风,让她们帮忙说说话。”宁贵妃贺氏是三皇子与四皇子生母,在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颇得太后欢心。 凌野心里咯噔一下,宜馨郡主便也罢了,主子一向与方柳二家关系不错,但主子在宁贵妃宫里安插的耳目向来只是传递下消息,还是第一次动用他们办事,皇宫中的势力错综复杂,每次行动都要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但主子却为了虞姑娘首次动用了。 宁贵妃出身贺家,自然知晓虞夕芷之事,要让她给虞夕芷说项,绝非容事,凌野自然不知晓,否则他早就劝刘泽楠谨慎行事了。 皇宫。 太后听说虞夕芷病重,满是皱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方才榕儿才去的楠儿府邸,没说虞姑娘有何病痛,怎么哀家一召见,就突然病重了呢?”因病躲避召见的把戏她见得多了,若是对方身份贵重,她还会给些脸面,那虞姑娘算得上什么东西? “母后息怒,说起来巧的很呢,虞姑娘原本是嫔妾的奶奶身旁的婢女,只不过嫔妾进宫早,没有见过,后来不知怎的合了方太傅眼缘,被带到了方家去,之后又做了宜馨郡主的伴读,说起来也是打小就生长在富贵堆里的人儿,不至于这般不懂礼数。”宁贵妃不久前来给太后请安,听见下面的人回禀,便在一旁插话道。 太后果真起了兴趣,“虞姑娘竟然是宜馨郡主的伴读?不是婢女吗?”伴读与婢女不同,自古以来皇家的伴读都要挑选官宦人家的儿女,当今圣上的伴读便是如今的尚书右丞方潜,太后钦点的女婿,所以她才惊讶,“听榕儿说,她出身低微,怎么会是伴读?” “太后,宜馨郡主求见。”婢女回禀道。 “说曹操曹操便道了,快请郡主进来。”太后对她亲生女儿不怎么喜爱,但对唯一的外孙女确欢喜得紧,许是隔代亲吧。 宜馨郡主长了张鹅蛋脸,并不很像钱家人,比较像其父方潜,脸上暖糯的笑意衬得她七分的美貌变成了十分,曳地的烟罗长裙搭着纯白的狐皮大氅,贵气逼人,用甜美的声线说道,“琳儿给外祖母请安,给宁贵妃请安,祝外祖母天天顺心,日日如意。” “哎呦这小心肝儿的嘴啊,像是涂了蜜似的,快过来,怎么今日没有带哀家那外曾孙过来啊?”太后像是变了张脸似的,伸手示意宜馨郡主坐在她身旁。 “初儿昨儿被他爹带去练骑马累坏了,今日就没带他来,下次进宫让他给外祖母请罪,”宜馨郡主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说起话来酒窝若隐若现,极为可人,“外祖母在跟宁贵妃说什么呢?是不是被琳儿打断了?” “正在说你以前的伴读虞姑娘呢,那姑娘也是有造化的,竟然得了大皇子的青睐。”宁贵妃笑意盎然,心里却有自己的盘算。贺家当时因为虞夕芷一事在方家面前颜面扫地,好在身边婢女提醒她太后要召见虞夕芷,她这才匆匆忙忙赶过来阻止,若是太后看上了虞夕芷,贺家的处境将会更加不堪。 “虞姑娘品相确实出众,只不过身子骨弱了些,往日我时常笑话她,说她像是纸糊的美人灯,风一吹就被刮跑了。”宜馨郡主边说边比划着手势,眼中的笑意清清楚楚。 听宜馨郡主这么一说,太后沉寂了会儿才说道,“哦?虞姑娘在你府中时便时时生病?” “可不是嘛。她与琳儿情同姐妹,但她连初儿的满月酒都不能出席,怕给初儿过了病气。”宜馨郡主方云琳与少府监柳明匀育有一子,取名为柳光初,是骠骑大将军的嫡重孙,被日日宠着。 太后听完心中疑惑少了许多,既然连琳儿都如此说,也许那虞姑娘身体确实抱恙,只不过久病之身,如何能服侍好楠儿?“琳儿,听说楠儿收了虞姑娘入府,这事详细给哀家说说。” “外祖母既然想听,琳儿必定知无不言。说起来大表兄与虞姑娘第一次相见我也在场,那时我还没有出嫁,跟母亲一同去弘源寺祈福,不料那日遇上了贼人,母亲与我都十分惊慌,幸好虞姑娘机智心细,从主持口中推断出大表兄也在寺中,有他相助,我们才躲过一劫,”宜馨郡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回想起来那群贼人定必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日侍卫们正巧都被支开了,寺中的僧人不敌,我们好不容易才捡回性命。” 宁贵妃听她旧事重提,心里捏了把汗,赶紧支开话题,“长公主与郡主都是有福之人,虞姑娘也真是福星,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正因此,大皇子才注意到虞姑娘呢。” ------题外话------ 阿雪回到深圳啦,明天就是情人节,希望大家能开开心心,但是阿雪还是单身汪,明天乖乖码字,有伴的陪伴,没伴的陪阿雪吧(掩脸)~群么么! 第十五章 回到故所 “既如此,便等虞姑娘身子妥帖些再传她进宫吧,楠儿这时候应已出发去淮州了,待他回来后得好好问问,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哀家与皇后竟然丝毫不知情。”太后摆了摆手,暂时打消了见虞夕芷的念头。 “外祖母说得正是呢,如今天气寒冷,要不是琳儿实在挂念您,都不好意思过来打扰呢,”宜馨郡主上前给太后揉揉腿,“皇帝舅舅的诞辰在暮春三月,估摸那时大表兄也回来了,不妨让他带虞姑娘来觐见,琳儿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心里挂念得紧呢。” 见太后和宜馨郡主这么说,宁贵妃悬吊着的一颗心就放下了,看来得给贺家那边传下消息,让他们在皇上诞辰之前将虞夕芷处理掉,否则以大皇子的倔强执拗,一旦向皇上求赐婚,事情就不好办了。 灏京城门外。 大庆国的京城原称为灏城,是北冥国时的一个繁华都城,有陪都之称,刘家起兵自立为王后,定都于此,改名灏京。灏京气候宜人,是著名的温泉之都、鱼米之乡,土生土长的灏京人都长得饱满圆润,很有福相。 刘泽楠见来来往往的百姓,不由感慨,父皇勤政爱民,孰贤孰奸心有定数,才能使如今京中富庶,百姓风俗醇厚。有这样尽心尽力为他扫除障碍的父皇,相比历朝历代,他这个大皇子当的相当轻松,故而淮河水灾贪墨一案,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若无差错,待他立功归来后娶妻生子,这太子之位便稳固了。 再者,宗献帝此时顾忌钱太尉,没有应睿亲王的请求休妻,是存了让钱家相助刘泽楠的心思。 虞夕芷在送行的马车中,掀开车帘,见刘泽楠眉毛微皱,问道,“怎么了,有何物件落下了么?” 刘泽楠回神,深情的凝视着虞夕芷,眷恋的眼波萦绕在她脸上,上前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阿芷,等我归来后,立即娶你。”明明此行已经做好万全安排,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总觉得这次分离后,会有不如意的事情发生。 虞夕芷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自然十分愿意嫁给阿楠,但这身子不是她的啊,据师父所说,真正虞夕芷的魂魄还没有找到,甚至没人发现虞夕芷的魂魄不见了。说来也是,既然人还活生生的,怎么会想到里面的魂魄换了人呢? 见虞夕芷没有回应,刘泽楠心中酸涩,“阿芷,你可是还记恨当时在弘源寺之事?” 虞夕芷不知弘源寺发生何事,岔开话题道,“淮州路途遥远,一路小心。” 刘泽楠无力地垂下手,强颜欢笑道,“嗯,有事书信联系。”当即翻身上马,回头不舍的看着虞夕芷俏丽的容颜,心里暗道,阿芷,等我回来,本王定不负你。 见刘泽楠策马远去的身影,虞夕芷愣愣的回不过神,好像相处这么久,他都是用‘我’自称,从来没有说过本王或者本殿下,跟睿亲王不一样。想来,刘泽楠对虞夕芷,跟睿亲王对小虞儿,是不一样的吧。 愧疚之意油然而生,她虽有师父相帮,暂时没露陷,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些温存,原本便不应是她的。 柳承晟飘进虞夕芷身侧,看她眼睛泛红,泪痕清晰,皱眉眯眼道,“怎么了?”这女子是水做的不成? 见马车边上无人,侍卫又离得较远,虞夕芷压低声音回答道,“师父,见完睿亲王后,我想去找虞姑娘的魂魄,这般欺骗阿楠,我……”她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心里的歉意快要把她淹没了,“待阿楠回来后,我想向他坦白。” 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柳承晟道,“坦白以后呢,你打算怎样?” 虞夕芷突然止了哭泣,是啊,坦白以后呢?身子仍是虞夕芷的,阿楠又能如何? “先找到虞夕芷的魂魄再说,你心仪肃王,我看虞夕芷未必,”柳承晟分析道,“以我之见,虞姑娘对肃王并未动心,至少比不上你对肃王的喜爱。” “可是……”可是这身子并非完璧之身,虞姑娘若不喜欢阿楠……这究竟怎么回事?虞夕芷脑袋都大了。 柳承晟正欲开口,突然想起一事,“小虞儿,你可见过肃王身边的侍卫凌云?” 闲云野鹤四人皆为刘泽楠的贴身护卫,凌闲是大总管,凌云掌控暗卫,凌野凌鹤平日跟随主子,但淮河水灾一案非比寻常,既然凌闲留在大皇子府,凌云定然要随之出行,但如今只见到凌野凌鹤两人,说明凌云必有其它任务在身。 “凌云?我未曾见过。”虞夕芷回答道。 “暂时不要回府,我带你去见睿亲王。”柳承晟暗道不好,凌云主管暗卫,最擅长侦查之事,刘泽楠出行淮州查案不可能不带他随行,唯一的解释便是对虞夕芷起了疑心,这么一来,大皇子府便不安全了,一旦查到什么蛛丝马迹,这丫头极有可能被软禁。 虞夕芷乖乖的点了点头,她也想尽早见到睿亲王,“那我让芸凝……” “那丫头不行,你可会骑马?”柳承晟直接打断她的建议,芸凝是那人安插的,很有可能会发现自己的存在。 “嗯,我会骑马。”她跟随睿亲王出征,马术精湛,旁人难以相比。 柳承晟点点头,趁侍卫分心时对她说道,“就是现在,骑上拉车的马,驶出一段路后砍断拉绳,听我指挥。” 虞夕芷立刻打开车门,敏捷的骑在马上,众侍卫被她的容颜震惊了,还没反应过来,她便骑着马车驶出了数丈远。 “往右边拐,就是那客栈的右边,有一条小路,在拐角处砍掉绳子,撞开客栈右边的木门。”柳承晟说道。 仗着精湛的骑术,虞夕芷撞开木门后,见到一群浣洗衣物的丫鬟,不顾她们的叫喊声,按照柳承晟的指示,捞起挂在屋梁绳索后,从后门离开。 见身后侍卫越来越近,柳承晟说道,“这客栈后面有一片树林,往树林骑去。” 虞夕芷听话的往树林去,按照柳承晟所说,下马将绳索一端绑在一棵树上,高度刚到她膝盖,另一端边拉边绕在林中穿梭着,随着侍卫们的声响越来越近,她上马照着柳承晟所说方向拐去。 渐渐的,身后的声响越来越少,到一偏僻处下马,用力横抽一鞭马屁股,那马便嘶叫着狂奔走了。 柳承晟紧问,“你会凫水么?” 虞夕芷点点头,她水性很好,也因此救过好多人。 柳承晟接着说道,“这条河直通睿亲王府的冰湖,今日有阳光,气温上升不少,但湖里的水仍是冰冷刺骨,下去以后怕是没命上来,你敢一试么?” 她看着远处睿亲王府的围墙,心里升起莫名的情绪,当时这么想要逃离,如今却自投罗网的回来,“我愿意一试。” 柳承晟有些担心,开口唠叨道,“这里离睿亲王府还有一段,但是靠近便会有侍卫,从这里游过去,越靠近水越浊,你会碰到一个生锈的铁网,年久失修,不过只要带上一截粗点的树枝,很容易便会撬开,撬开后立即上岸,那里污秽浓浊,没人愿意接近,你脱下身上穿戴,往最近的柴房处走去,柴房处……” “柴房处有燕大娘偷偷藏的干净衣服,每当主子在用餐时,她都会在柴房跟侍卫厮混半个时辰,然后换上干净衣物到主子房中收拾餐具,”虞夕芷不由自主接话道,“柴房旁边便是厨房,那里暖和,现在过去厨房正在准备晚膳,恰好是最忙的时间,柴房定会没人,我换上燕大娘的衣服后很容易混入厨房找吃的。” 柳承晟愣了半响,“正是,为师忘了,你在睿亲王府生活过多年,便不一一提点了。” 细细说来,柴房算是她第二个住所了,在去饮泉居之前,府里她住的地方被褥常年都是湿的脏的臭的,小钱氏总能找到办法折磨她,时常关她进柴房,而她也只能生生受着。被折磨久了,也就渐渐摸索出存活的法子。 她脱下厚重的外袍埋在地下,大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好在水流平缓,加上今日阳光和煦,她很快便到了铁网前,用树枝灵活的撬开后,顺利的爬了上岸。 “丫头好水性,赶紧进柴房!”柳承晟见她惨白的双唇不断抖动,浑身哆嗦着,连忙出声催促。 虞夕芷强忍着臭味和刺骨的寒意,终于挪动到了柴房,将身上所有衣物脱掉,擦干身上污水后换上干净衣服,即刻往厨房走去。 因身上的异味,虞夕芷没敢太过靠近火炉,蜷缩在一旁回暖,终于感觉血液重新畅通,耳边响起一道怯怯的嗓音,“你,你是不是虞,虞姑姑?” ------题外话------ 小虞儿很快就见到睿亲王啦!好激动! 第十六章 身份疑云(一) 虞夕芷抬起头,看着面前乌漆抹黑的小脸蛋,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小虎子瞪直了双眼,伸出小胖手擦了擦脸上的灰,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接着双眼涌出泪水,委屈的瘪起嘴念道,“虞姑姑你终于回来了,他们都说,都说你不回来了……” 虞夕芷上前捂住他的嘴,“嘘,小虎子,姑姑现在不能被人发现,你可知道睿亲王在哪里?” “虞姑姑,你怎么不哑了?”小虎子开心的拉着她的手,“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说话了,虞姑姑你别走了好吗?” 小虎子是个*岁大的男娃子,是家生的奴才,父亲早早去世了,母亲因美貌被小钱氏发卖到青楼,府中奴才们时常找他出气,小虞儿跟他处境相似,便多了分回护之心。 “王爷病了,药房里熬药的罐子都没几个空的,虞姑姑你快去看看他吧。”小虎子时常被欺压,好几次小虞儿实在看不过去,便求睿亲王救他一命,小孩子感恩,一直很感激睿亲王。 依小虎子所言,睿亲王确实病得不轻,柳承晟说道,“丫头,我方才溜达了一圈,睿亲王正在璟熙阁,虽守卫深严,但可扮作送药的婢女进去,只是你身上的味道得想法子去掉。” 虞夕芷听完问道,“小虎子,现在浴泉堂没人在吧?”浴泉堂是睿亲王御用的澡房,平素睿亲王喜净,澡堂只许她一人打扫,自睿亲王搬到饮泉宫后,小钱氏嫌那儿离得远,便在她宫室边上另筑了个浴池,浴泉堂便空置了。 “没人呢,我把小黄养在那里,平时没人接近的。”小虎子回答道。 有柳承晟指点和小虎子带路,她很快到了浴泉堂,那里地龙旺盛,生火疏通泉眼后,她让小虎子守在外面,舒适的泡起澡来。 “丫头,怎么说为师也是名男子,你这么无所顾忌真的好吗?”柳承晟满头黑线,这丫头跟肃王你侬我侬也就罢了,他还不屑偷看,只不过连脱衣服都不跟他提前打声招呼,她知不知道自己长得多诱人啊? 虞夕芷懒得理他,认真的洗漱,跟个他计较个什么?若不是自己死过一回,她都不知道一举一动都被鬼魂注视着。 柳承晟看着虞夕芷氤氲烟雾后的仙颜,羞赧得连耳根都通红了,一时出了神。 “小虞儿?咳,是你吗?”一道伴随着疑问的声音传到虞夕芷耳中,她身子登时僵直,这声音无比熟悉,几乎从小虞儿记事起就在这声音之下度过。 迷茫不已的回头,见到睿亲王苍劲的身姿立在浴泉堂门口,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左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右手微微举起朝她伸去,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害怕她瞬间消失。 小虎子笑嘻嘻的跳出来,“虞姑姑,我一听说王爷醒来了,立刻跑去让他来见你,真好,你一回来王爷就醒过来了。” 睿亲王其实早早便醒了,只是心如死灰不愿动弹,今日回暖,他想趁机帮小虞儿料理后事,如今小虞儿已被封作睿亲王侧妃,能有个体面的葬礼了,便想找人帮她守灵,想起与小虞儿交好的小虎子,便往浴泉堂来了。 自小虞儿身故,睿亲王每日都梦见她凄惨淋血的身子,一晃神那凄凉的身影又变成了纯真的俏颜,那副呆呆的神情,总是低眉顺耳,心肠也直,稍微拐弯抹角一些便读不懂他的心意,这般不懂风情的女子,他竟不知不觉爱上了。 浴泉堂热气充盈,刚从外面进来的睿亲王鬓发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虞夕芷见他眼神深邃,神情竟与阿楠相似,登时怔忪的与他对视着,不知如何作答。 外面传来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随之下跪的声音重重回响,“王爷,侧妃的遗体不见了!” 睿亲王回过神来,眼中燃起希冀,看着池中女子熟稔的呆滞容颜,对外面随从说道,“不见便不见了,你们不必再找了。” 虞夕芷这才回过神来,怎么能不找呢,那可是自己的躯体啊!王爷怎能这般薄情? 浴泉堂已经五年没用,稀稀拉拉长了不少青苔,颇为潮滑,睿亲王光留意池中身影,不注意一脚踩上去,随着一道长长的白色滑痕,颀长的身体重重的倒进了池中。 水柱激得极高,虞夕芷正准备闪躲,便被睿亲王抱得紧紧的,她被箍得喘不过气来,闷声道,“王爷,放开我。” 突然她身子被一道劲猛的内力弹开,光裸的后背重重的撞到了池壁上,翻滚的血气上涌,她刚吐出一口鲜血,白皙的脖子就被睿亲王握住,他血红的眼睛盯着虞夕芷煞白的脸,“你是谁,竟敢冒充小虞儿?” 虞夕芷额头上的冷汗涔涔滴下,柳承晟见状说道,“丫头,伸手插他双目!” 但虞夕芷一动不动,任凭睿亲王渐渐用力,白茫茫的雾气中仿佛见到了一个站在云端的人,她虚弱的喊道,“阿…楠…” 睿亲王疑惑的皱了皱眉,见她晕了过去,吩咐守在外面的心腹道,“抬一方软轿来,将小虎子软禁在书房,等候审问!” —— 刘泽楠正在去往淮州的路上,抚了几遍虞夕芷绣的福袋,心中相思苦难解,看着上面绣着的君子兰,又想起阿芷腼腆的笑容,拿起福袋在唇边印上一吻,后觉这种儿女情长作态实在难为情,倏地赧红了脸。 凌野见主子像个刚刚开荤的小伙子,暗地里鄙视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这才多久就神魂颠倒成这幅神情,要是久别回府,这小别胜新婚的,那*得烧的多旺啊。 “主子,凌云大哥来了,说有要事回禀。”凌鹤揣着个小糖罐,边嚼糖边嘎嗤嘎嗤说道。 凌云不等召见直冲上前,“主子,虞姑娘甩下侍卫,独自去了睿亲王府。” 刘泽楠闻言脸上的赤红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如灰的脸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空无一物的草地,握着福袋的手冒起青筋,木然的回问,“此事属实?”言语中竟隐隐含了一丝期冀。 “回主子,虞姑娘骑马至睿亲王府附近的树林后,布下了柳家兵阵中的离天阵,侍卫们困在阵中未能追上,而后凫水进了睿亲王府,行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凌云道。 字字如刀般将刘泽楠凌迟,耳朵嗡嗡直响,眼睛的涩痛令他不得不闭目,呼吸急促至极,身子簌簌直抖,强行平复了半响后睁开双目,里面的悲伤与愤怒迸相燃烧,他猛然转身策马往灏京赶去。 “主子不可!皇上有诏令命您半个月内到达淮州,这水灾贪墨一案对您至关重要……”凌野话还没说完,就被凌云止住了。 凌云冷冷说道,“亏你们跟了主子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出来,主子将虞姑娘看得比江山重多了。” ------题外话------ 喷吧喷吧,阿雪准备好接受大家的打击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第十七章 身份疑云(二) 刘泽楠急速策马,一路黄沙滚滚,很快到了睿亲王府。 王府门前守卫眼珠子都锐利得很,一下子认出来人是大皇子肃王,连忙上前行礼道,“小的给肃王问安,王爷病重,今日不便见客,您的心意我等会跟王爷禀告……” “听说前段日子睿皇叔的侧妃身故,本王即将离京,今日特地来吊唁,还望通传。”刘泽楠一脸霜寒道。 守卫疑狐,这侧妃的葬礼还没定日子呢,现在就来吊唁,像什么话? “原来是楠儿,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呢。”小钱氏缓缓迈出门槛,肩胛上盖着厚重的皮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小钱氏自受伤以来,请了好些个太医,但伤在肩胛太医处理不便,而灏京中医术最佳的女子莫过于方贤妃,故太后下令命方贤妃给她医治。但伤筋动骨的,好几个月都不能动弹,且在宫中多多少少要看人脸色行事,小钱氏受不了,死活要回来睿亲王府。 又到了进宫医治的时间,这才在门口遇到了刘泽楠,她心里疑惑,这大侄子一向跟睿亲王交情寥寥,怎么今日却上门了? “睿皇婶,侄儿今日有事前来,还望皇叔能赏杯茶喝。”刘泽楠微微躬身行礼,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虽说叔侄关系不算远,但刘家注重礼节,晚辈拜见前辈一般先递帖子,主人家通知好下人迎接,方是正经拜访,像刘泽楠这般直冲冲上门,又没有随手礼,其实是很失礼的。 小钱氏有些不愉,但不敢得罪刘泽楠,堆起笑说道,“你皇叔进来神情抱恙,还是改日再来吧。”她方才可是听见了他说要给那小贱人吊唁的,真可笑,有父亲钱太尉在,那贱人的侧妃头衔她早晚要剜掉。 “睿皇婶,”刘泽楠深邃的眸子犀利的盯着她,“实不相瞒,本王奉命查探淮河水灾一案,有线索指向睿皇叔,明人不讲暗话,今日前来乃是先给皇叔打声招呼,无论如何,非要见到他不可。” 以权谋私一向是刘泽楠不齿之事,可为了见阿芷,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小钱氏大惊,此案她心中有数,钱家确实参了一脚,至于睿亲王,她尚不确定是否有关联。 见刘泽楠态度坚决,她扯出一副慈爱的笑容道,“楠儿正直不阿,父亲见了会很高兴的。” 没有钱太尉的扶持,淮州那边的势力刘泽楠很难对抗,她就不相信如今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不卖她人情。 刘泽楠不愿多费口舌,似听不懂她话中暗示般,径直往府内走去,“今日仓促,改日再给皇婶请罪。” 小钱氏气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恶狠狠道,“来人,给我盯着肃王,看究竟他找睿亲王有何事。” 话说凌云在他跟小钱氏对话的空隙已经跟了上来,跟着刘泽楠一同闯入府中,在他耳边轻声道,“据属下查实,芸杏并未出嫁,上次出现在灏京边上的小客栈中,我去查探时,见到了这个锦囊。” 凌云将银灰色的锦囊递给刘泽楠,后者见到锦囊后倒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睿亲王如今在哪?” 锦囊用留仙锦制成,这留仙锦可是大有来处的。它乃是苏杭锦帛翘楚,相传穿了此锦即便是仙人都不舍离开,一尺难求,贵重逾金,只有显赫世家的女子为留得有情郎才肯一掷千金,后来更被传的出神入化,传说只要对方愿意收下留仙锦,便此情不渝。 众人皆知睿亲王极爱墨竹,而锦囊上绣的恰恰就是墨竹,刘泽楠看着熟悉的针法,感觉五脏俱裂。 “病重时歇在翔坤宫偏殿,但如今在何处未知。”凌云答。 刘泽楠往翔坤宫走去,一路上侍卫跟了不少,其中有人给睿亲王通传去了。 睿亲王将虞夕芷移到了翔坤宫的书房,眷恋地看着她熟睡的面容,竟过了好几个时辰,天色已擦黑了。 大寒天受了冻,加上伤寒未愈,他正打算歇下,却听见随从匆匆回禀,说肃王来查淮河水灾一案。 他眯了眯眼,若非病重,此案本该由他处理,这侄儿向来精明睿智,怎的不仅回避,还兴师问罪来了? 走出书房,睿亲王见刘泽楠在正殿气定神闲的品茗,疑惑道,“楠儿,怎的来之前也不先打声招呼,皇叔也好招待你。” 本来府中有白事,旁人在祭奠之前不宜上门,但白色的绸布还没有挂起,刘泽楠此次前来倒不算违礼。 “睿皇叔好,想必您也知道侄儿赶着出行淮州,就不拐弯抹角了,侄儿府中有名侍妾患了失心疯,跑到您府中来了,还望您能将她交出来。”刘泽楠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睛直视睿亲王,语气坚决道。 睿亲王顿时明白他说的是谁,装糊涂道,“楠儿的侍妾怎会跑到本王府中,想来是一场误会。”那女子才刚被自己发现,刘泽楠便折返上门索求,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也不信。 “侄儿认定的事从无差错,睿皇叔,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她跟了我,便是我的人,还望您完璧归赵。”刘泽楠咬着牙忍下心中痛楚,睿皇叔已有五年不在京城,叔侄情分不深,但从没想过竟会处心积虑在他身边安插耳目,他已经分不清,近来这些日子陪在他身边的究竟是不是阿芷?还是说,那人一直都是阿芷,只不过她一直都是睿亲王的人? 睿亲王不知刘泽楠心中困惑,也不清楚那女子究竟是谁,若非小虞儿,那小虞儿消失的尸首又在哪里?若真是小虞儿,为何她能言语?为了防止小虞儿泄密,他早在收留她时便亲手喂下哑药。成大事者,不能为儿女私情所累,而他似乎早已习惯委屈她。 想起憾事,睿亲王脸上露出内疚的神情,他早已不介意朝中之事,若非那女子长得与小虞儿相似,他问都不会问就答应刘泽楠。随着小虞儿去世,他本已心死,但那女子却令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思及此答道,“除了她,皇叔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对皇位从无野心,先皇从未给过他应有的父爱,钱太后视权欲甚于亲子之情,唯一让他有暖意的便是皇兄,长兄如父,夺嫡的血腥日子兄弟俩携手生死相付,皇兄是他不能辜负的人。 自他知晓皇兄看重楠儿,二话不说便搬离京城,自请削减皇家暗卫,一直清心寡欲,与小虞儿朝夕相对的五年,是他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只可惜,为了皇兄的江山稳固,他不能让小虞儿生下子嗣,两次她怀上胎儿,都被他悄悄打掉了。 睿亲王脸上显露的内疚让刘泽楠疑窦更甚,讥笑道,“若侄儿硬是要她呢?” “那只能让你失望了。”睿亲王淡淡答道。 刘泽楠紧攥着锦囊的手五指发白,讽刺道,“据闻皇叔为了一名婢女伤了皇婶,也因此惹了舅爷钱太尉的不满,如今竟还对侄儿的侍妾恋恋不舍,不知舅爷和皇婶知道了会有何反应?” ------题外话------ 呜呜,你们不喜欢吗?阿雪滚地撒娇…… 第十八章 身份疑云(三) 睿亲王眼里闪过一道寒芒,“本王想要个女子,还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 若不是他执意休妻,区区只是纳个侧妃,钱太尉也找不到理由反对,谁让小钱氏一无所出? 强忍着心中怒火,刘泽楠幽幽说道,“这么说来,皇叔无论如何都不愿交出虞姑娘了?” 虞姑娘?睿亲王了然,府中之人都称呼小虞儿为虞姑姑,他竟一时拿不准那女子的身份,“本王不愿。” “那请恕侄儿无理了。”刘泽楠顺着凌云暗示的目光起身,风驰电掣般往书房亟步奔去,睿亲王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影,瞬间不见他踪影。 回过神来后,睿亲王暗惊,楠儿的武功何时修炼得如此精深?不顾身上不适,使出六分内力赶上刘泽楠,挡在他面前道,“你竟是想硬闯不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叔!”有道是长者为尊,睿亲王比刘泽楠大了十岁,这般做法实属忤逆。 刘泽楠目眦俱裂,血丝冲目,手中暗暗运气,不顾檀中穴的刺痛,使出全力对睿亲王送出掌风,凌云大惊,上前拦在睿亲王面前,刘泽楠大惊却收不住掌力,与凌云双掌对上,顿时凌云的身子被震到一丈开外。 凌云吞下口中的腥血,稳住血脉道,“主子,他可是睿亲王。”睿亲王德高望重,为大庆国鞠躬尽瘁,主子这一掌下去,事后定会追悔莫及。此时他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告诉主子虞姑娘之事? 睿亲王盯着凌云双眸,惊讶道,“赤焰瞳?你是凌家宗主?”江湖上凌家擅长奇门遁甲及占星术,据传追踪溯源与柳家阵法乃是同宗的易学之道,两相比较,凌家更擅占卦测位之术,柳家则精于谋算布阵。 赤焰瞳唯有凌家嫡系才有,但时移境迁,这种血脉慢慢消失,在凌家中唯有一人拥有此瞳,所以生下来便是宗主。凌云一直低着头,睿亲王万万没想到他竟有赤焰双瞳,难怪刘泽楠能知晓那女子所在。 凌云不置可否,上前对刘泽楠躬身请罪,“冲撞了主子,为了将功赎罪,属下立即将虞姑娘带来。” 檀中穴的刺痛渐渐消去,刘泽楠点点头,闭上双目,内力在体内四处流窜,激荡难忍。 睿亲王见刘泽楠面容古怪,猜测方才一击用上了全力,心中凛然,他竟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吗?那女子对他如此重要? “王爷,你看……”书房外的睿亲王心腹敌不过凌云,见主子一动不动,他们心里失了主意。 “罢了,你们两人跟本王进来吧。”睿亲王退让道。 书房中。 虞夕芷神志渐渐清醒,睁眼见到柳承晟紧蹙的眉头,环顾周遭的环境,有些迷惘,这不是王爷的书房吗? 正巧此时睿亲王和刘泽楠推门而入,脑袋还处在混沌状态的她叫了出声,“王爷和……阿楠?” 睿亲王和刘泽楠同时躯体一僵。 虞夕芷一头黑发慵懒的垂在肩上,睿亲王为她换上了干净衣服,白皙晶莹的肤色晃亮了两人双眼,她被睿亲王震伤后浑身酸痛,刚想撑起身子却扯痛了肺腑,低低呻吟道,“痛……” 两人连忙上前道,睿亲王先开口问道,“怎么了?” 神思逐渐清明的虞夕芷回过神来,见一脸担心的睿亲王和隐隐担忧的刘泽楠,内心的惊慌无限放大。 果然,留意到虞夕芷更换过衣物,刘泽楠极致隐忍的眸子露出寒光,冷笑道,“睿皇叔对这等失贞之人倒是出奇的关怀。” 虞夕芷心脏如同被狠狠箍紧,却不知如何反驳,眼中的泪水欲夺眶而出,身体不可自已的发抖,双唇被咬出血。 刘泽楠见状心被扯痛,暗骂自己不争气,上前抓住她瘦弱细小的手腕,嘲讽道,“还不跟本殿下走,难不成你觉得睿亲王府的睡榻比大皇子府的更好?” 睿亲王拉住虞夕芷另一只手,脸上淬着寒色道,“虞姑娘只身前来,想是不愿留在你身边,何苦为难她?” “哦?”刘泽楠大笑道,“上午才与虞姑娘共享鱼水之欢,才刚刚离京,便迫不及待的爬上睿亲王的床了?” 字字诛心,虞夕芷忍不住辩驳道,“不是这样的,阿楠,我……”她只是担心睿亲王的伤势,但显然这话不能宣之于口。 柳承晟盯着凌云的赤焰瞳,诡异的笑了笑,“丫头,这两人都在此,你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承认你是小虞儿,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做回自己,当然,这辈子又要在睿亲王府度过了,你的阿楠就与你无缘了;其二嘛……继续扮作虞夕芷,跟你的阿楠走,对此次出逃闭口不提,乖乖的在佘水阁过这辈子。” 虞夕芷双目空洞,她对睿亲王的情昧复杂,但难得重生一回,她对原来的生活并不眷恋,但有了这次背叛,阿楠对自己还能像以前那般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两条路她都不能选。 “肃王怕是糊涂了,”虞夕芷美目轻眺,笑吟吟道,“妾身早已不是你认识的虞姑娘,难不成你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不识得?” 刘泽楠惊愤交迸,紧握双拳致使手心深印了指甲的月牙形,他千百遍否定的可能性,竟噩梦成真了。他两眼发昏,躯体踉跄的摇晃,嘴里吐出一抹腥红,连椅子都坐不稳,跪跌在地上。 睿亲王先是一惊,随后涌起一丝期待,却见虞夕芷耀眼地对他笑道,“王爷,枉你被成为大庆国的守护战神,东灵国区区的易容之术,你竟认不出来么?” ------题外话------ 继续码字…… 第十九章 勉力出逃 东灵国人口较少,女子长得柔美,男子体格矮小,但诡劫狡诈,精通易容离间之术。正所谓攻心为上,与东灵国交战很难讨得了好。胜多败少的东灵国主记恨睿亲王,多次派人刺杀,但每次都未能如愿。 睿亲王警惕的眯起眼,凝视着虞夕芷似有若无的讥讽,顿时分不清她话中虚实,将信将疑道,“如果你真是东灵国奸细,为何此时自暴身份?一直欺瞒下去岂不更能为你国主分忧?” 虞夕芷似是听见了极大的笑话,盈盈道,“睿亲王不理政事已久,哪里用得着国主费这么大的心思,只不过国主记挂着你的一箭之仇,才让奴家来刺杀你罢了,但睿亲王从不留女子在身侧过夜,着实难为奴家了。” 因跟随睿亲王出征,她对东灵国的女子有一定的了解,虽然爱用阴招,但一旦被识破计谋,从不遮遮掩掩,倒也算是真小人了。 睿亲王心惊,他多番抗击东灵国,该国的国主一次战役中假扮成一般士兵,被他射伤,过后才发现那人是东灵国国主,错过了最佳追击时间,他不敢引以为豪,所以此事从未告知他人,这女子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是东灵国奸细? 柳承晟好整以暇地望着虞夕芷,看她竟然两人都不愿意选,好奇道,“丫头,你到底想干啥?” “来人,将她拿下,无论是谁,本王的府邸不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睿亲王说道。 刘泽楠还未从惊怒中回过神来,凌云上前为主子输送内力调节气息,看着睿亲王下令擒拿虞夕芷,对她所言心存疑虑,但并未多想,心里暗叹,如果主子能因此死了心,倒也是好事。 虞夕芷没有学过武艺,对柳承晟说道,“师父,拜托你了。” 众人皆是一愣,柳承晟无奈的拍了拍脑袋,“我怎么收了个这么爱闯祸的徒儿,你明知道肃王在这我不能近身……” 他话还没有说完,虞夕芷将灯柱上的烛火往书房一扔,顿时书房便烧了起来。 “来人,赶紧救火!”睿亲王没料到这女子出此招,侧身上前握住她手腕,虞夕芷吃痛,提腿往他右膝盖踢去,睿亲王膝盖受过伤,反应不够灵敏,加上身体不适,竟没有躲开,生生受了她一脚。 虞夕芷心中随之一痛,睿亲王膝盖乃是救小虞儿时受的伤,此次前来不过是想看看他伤势如何,如今却被自己踢了一脚。 睿亲王的手劲松了几分,虞夕芷趁机抽身离开,此时手腕却被一名侍卫抓住,那侍卫头冠盖得很低,正当她手足无措时,在她耳边说道,“想走就跟着我。” 虞夕芷仔细看了那侍卫一眼,眼珠子倏地睁大,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此人正是小钱氏身旁的暗卫首领荀垠,当时对她施加种种惨无人道的刑罚,心狠手辣,连小钱氏都对他毕恭毕敬,这次为什么会帮她逃跑? 沉思一会儿后了然,小钱氏善妒,睿亲王府中遍布她的耳目,方才睿亲王对她的挽留想必是被他听见了,但是她应不应该接受他的救助?这岂非刚离了虎口又入狼穴吗? 柳承晟审视一周后说道,“丫头,先跟他离去,这人武艺高超出手狠辣,不要与他对着干。” 连师父都这么说,虞夕芷只能听话的躲到荀垠身后,在他掩护之下逃出了睿亲王府。 到了王府外,荀垠松开抓住虞夕芷的手,“你走吧,先离开灏京,待肃王出行后再回来。” 虞夕芷揉了揉被抓疼的手,对荀垠的恐惧让她说不出话,突然她脸上一痛,荀垠狠狠地在她脸上抓了一下。 “果真没有易容,这么卑劣的谎言睿亲王居然都相信,但凡遇到跟那哑巴有关的事,他都不能理智行事。”荀垠冷笑道。 听见他沙哑低沉的嗓音,虞夕芷汗毛都竖了起来,被他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被拆穿的她无言以对。 “事发突然,这是几十两银子,你看着用吧,长着这样一张脸未必是好事,小钱氏估计不会放过你,这是一张人皮面具,带着吧,说不定能用得上。”荀垠见她吓得直抖,刚硬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虞夕芷睁大双眼,这人怎么跟她印象中相差这么远,她僵硬地接着人皮面具,讶然道,“你为何要帮我?” 荀垠淡淡道,“荀某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姑娘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不应留在睿亲王府受罪,”见虞夕芷还是一副怔怔的神情,拿起她手中的人皮面具为她戴上,“希望姑娘不要到红颜祸水的一天,若真到那时,荀某会杀了你。” 杀人在他口中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虞夕芷不争气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荀垠伸出右手抱住了腰,他左手抚平虞夕芷脸上的人皮面具,在她耳边低语道,“虞姑娘,天色不早了,尽快出城,我会帮你处理掉追兵,”说完往她手上塞了一枚令牌,“荀某借了他人的令牌,转给姑娘用下,希望莫要辜负了荀某一番苦心。” 虞夕芷被他的掌风送到旁边的一座荒庙中,庙门前有一匹马,她翻身上马,复杂地回望了睿亲王府一眼,最后赶在城门落钥前出了城,狂奔怒跑到次日凌晨,脸上的泪痕清晰触目,终于咬唇质问道,“师父,你到底是谁?为何要陷我于两难?” 柳承晟沉下脸,看着虞夕芷晶莹澈亮的双目道,“你为何这样问?” “我仅仅是想知道见王爷一面,想知道他伤势如何,并非想要背叛阿楠,以师父的智谋,竟只能让我强行逃离大皇子府吗?”虞夕芷失望的看着柳承晟,“我这人脑子很笨,不懂得分辨人心,前世一辈子都是奴婢,一生怯懦不争,却落得如此下场。许是老天爷不忍心,我的魂魄落了在虞姑娘身上,抢占着本该属于她的温暖,每日活得提心吊胆又满心欢喜。” “虞姑娘这般出色,我比不上,但希望能缩小与她的差距,所以诚心诚意拜您为师,可您却利用我,挑拨阿楠和王爷的关系,为什么?”如果她没有当场察觉,而是听了柳承晟的意见,选了跟其中一人走,大庆国如此身份贵重的两人有可能便离了心,这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怎样的影响?会不会真的成为荀垠说的红颜祸水? 柳承晟沉默了,眼神锋利的看着她,因隔着人皮面具,他看不出她真实的神情,顿了半响道,“丫头字字诛心啊,你就是这般想我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现在的她比以前的小虞儿自信多了。 见他不愿意坦白,她也不再多问,拿着银子去客栈投宿,不理会飘荡在身旁的柳承晟,昏天暗地的睡了一整天。 醒来的时候柳承晟坐在她身边,虞夕芷拧过头去不理他,听见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丫头,你觉得留在佘水阁是长久之计吗?你觉得能瞒肃王一辈子吗?”见虞夕芷一动不动,他继续道,“你前世没有活出自己,只为睿亲王而活,难道如今还想这样过吗?” “大庆国万里山河,你见过多少?天下众多才俊,你识得多少?万卷藏书,你读过多少?”柳承晟轻轻哄道,“我已经在这世上多年,你这样的女子我见过很多,心甘情愿成为一个男子的附庸,下场都不会太好。” 虞夕芷默然,过了将近一刻钟,她回答道,“师父你能不能答应我,不再利用我?” 柳承晟肃然说道,“为师答应你,绝无戏言。” 虞夕芷翻起身,跪拜道,“师父,我想去寻找虞姑娘的魂魄,一日找不到,我心就不安。” “找到以后,你想怎么样?”柳承晟问道。 “告诉她阿楠的心意,让她回到阿楠身边。”虞夕芷道。 “如果她不愿意呢?又或者,她很愿意,你有办法将魂魄换回来吗?”他拧着眉头道,“既然鬼差找不到她,极有可能是她附在了其他人身上。” “如果她附在别人身上,为什么不回来?”虞夕芷不解。 柳承晟见她难以点化,拉高了声音道,“傻子!除了不愿意回到肃王身边,还有什么别的可能?睿智如她,如果真想见一个人,怎么会连封信都传不出去?” 虞夕芷噎声。 柳承晟见她沉默,弱弱道,“那你还要去找她吗?” 她噤声片刻,笑了笑道,“嗯,师父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要去找虞姑娘,说不明白什么缘由,只是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见到她很多事情就会明白了。” 这次轮到柳承晟止声,无力地扶额。 “师父,”虞夕芷摆弄着她的鬓发,“仲春之际,你真的会告诉我你是谁吗?” 柳承晟点点头,“我不说则已,但凡对你所说,都不会掺假。” 她笑得眯起眼,“那师父可不可以回答我,你之前真的并不是想利用我挑拨肃王与睿亲王的关系吗?” ------题外话------ 不管你们看不看,阿雪就在这里,不离不弃…… 第二十章 奔玉溪山 柳承晟瞥了她一眼,不答话。 “算了,现在真相是怎样都没关系了,反正他们俩不会再信任我了,”虞夕芷食指点了点下巴,“我跟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呢,王爷的恩情小虞儿已经还清了,阿楠……我也已经坦白了,接下来这段日子,我想要过得随心所欲一些。” “怎么随心所欲?”柳承晟睨了她一眼,“你打算怎么活下去?做绣活儿?” 虞夕芷摇了摇头,“师父,你教我武艺吧?” 柳承晟愣了愣,“你一个女孩子,学了武艺也不能从军,对你的终身大事……”突然想起她情况特殊,改口道,“为师觉得你学门手艺,以后能自力更新也不错。” “我要去找虞姑娘魂魄,就要查明她的死因,可能会有危险。这身子不是我的,未免虞姑娘责怪我,还是要保护好她身体的,”虞夕芷笑道,“我觉得现在好轻松,不用再顾及别人的感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师父,我们的师徒情份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你就答应我吧?” “也罢,但是学武是一件日积月累的事,你现在才开始学太晚了,要练到睿亲王那种水平,除非……有人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你。”柳承晟诡异一笑。 虞夕芷歪了歪脑袋,“有谁会做这种傻事啊?” 柳承晟痞子般坏笑,“巧了,我正认识一个这样的人。不过她讨厌长得比她好看的女子,也讨厌被人欺骗她,就看你本事了。” 他说的人住在玉溪山上,终年积雪,景致优美,与灏京相距不远,考虑到相隔越久案子越难查,虞夕芷立即启程了。 接下来一个月她都在赶路,一路上她跑坏了几匹骏马,双腿之间隐隐磨出了血,柳承晟皱眉道,“也不必这么拼吧?若是我的话,一定不肯这么快将身体还回去,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地步?” 虞夕芷两眼放空,“我很小就被睿亲王收留,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什么委屈我都愿意受,”她顿了顿,“这世上最难还清的便是人情债,如今既然受了虞姑娘的好处,我就想要尽快报恩。” “你这人倒是好笑,骨子里的奴性还没有去干净,怎么能随心所欲?”柳承晟见玉溪山越来越近,喃喃说道,“人活一辈子,怎么样都会后悔,不用太介意别人的感受,辜负了就辜负了,宁折磨别人,莫委屈自己。” 虞夕芷不置可否。 柳承晟叹了口气,飘到她面前,对她认真说道,“我不希望我柳承晟的徒儿低人一等,你要相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她空洞的双眸亮了几分,显得莹润招人,“师父,你觉得小虞儿死得冤吗?还是说,得罪了皇室宗亲,他们随意处置我这种卑贱之人,就是理所当然的?” “刘家祖宗上溯十几代,不就是个商贾?钱家更不必说了,前几代就是个农夫。只不过他们投胎投的好罢了,有什么值得敬佩的,你又怎么比不上?”柳承晟晓得她做了一辈子的奴婢,要让她一下子转变思维不容易,只能慢慢潜移默化。 虞夕芷笑意盈盈,“师父还会哄人呢,有些人生来衣食无忧,有些人勤恳了大半辈子也只能勉强果腹,天地不仁,每个人本就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你这话要是让皇上听见,还不知道会获什么罪呢。” “就现在龙椅上的小子,敢说我什么?”柳承晟不屑一顾道,“我的徒儿,即便是配太子也配得上!” “好好好,师父最厉害了,徒儿知错了行吗?”虞夕芷哄道,柳承晟年纪轻轻,皇上已经三十有六了,竟然还叫他小子,真不知道是说他太狂妄好还是目中无人好。 柳承晟没有再搭话,他注视着虞夕芷,从原来的怯懦柔弱变成如今开朗活泼,不过是一个月而已,可见她原本便是阳光之人,只是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本性。 “丫头,前面便是她的住所了,先跟你声明下,她已年过六旬,但绝对不能跟她提起‘老’字,清楚了吗?”柳承晟严肃道。 ------题外话------ 阿雪今天去打吊瓶了,发高烧,浑身无力,在手机上码字的,回来赶紧发文了,明天会补上今天的份。 见昨天只有两个人读了阿雪的文文,阿雪觉得……唉,不说了,好好码字。 第二十一章 传功 虞夕芷乖乖点头走进去,简单的房舍里面没有多余的摆设,干净得很,她有些疑惑,“这里怎么没有大门?” 柳承晟笑道,“即便没有大门,一般人也进不去,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阵’,从你一踏入这里,那婆子就已经能感觉到你了,按我说的走方向就是了。” 有了柳承晟的指点,虞夕芷一路上没有遇到阻碍,“如果不小心走错了会怎么样?” “你抛个东西到另一条路试试不就知道了。”柳承晟卖了个关子。 虞夕芷站在岔道上,解下一只耳环,往与柳承晟所说的相反方向扔去,无数只箭簇射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地,同时从箭孔中发出一阵刺鼻的血腥味,不知道有多少亡魂死在这里。 “师父,照理来说,这里阴气重,为什么我只能见到你一个鬼魂?”虞夕芷嘴巴上翘,疑惑地问道。 “这里的鬼魂都被那婆子收去炼药了,她是个高明的术士,寻常鬼魂避之不及。只不过,像我这种已经成了精的倒不怕。你看墙壁上那些诡异的文字,都是她自创的符文。”柳承晟言语中带有一丝敬佩和惋惜。 虞夕芷恍然大悟,“师父你成了精,是不是很多魂魄都不敢靠近?自从你不离身地跟着我,见到的鬼魂少了不少呢。” “你身上沾染了我的味道,一般小鬼都不敢缠你,怎么样?当我的徒儿还是有好处的吧?”柳承晟得意洋洋道。 “……” 没过多久虞夕芷就来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室中,只不过墙上的图案十分骇人,她有些戚戚然,正想跟师父聊聊天,却发现柳承晟注视着前方一抹玄色的身影,一动不动。 虞夕芷顺着他的目光走去,在那抹身影后行了个大礼,“前辈有礼了,小女子是……额,小女子仰慕前辈已久……” 一声宛若仙子的流水妙音响起,“妾身当是个什么东西,原来是个附在别人身上的鬼魂,也亏得这身子跟你血脉相符,否则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反噬。”说完那人转过身来,虞夕芷被她的容貌惊住了。 她听柳承晟说这人已经六十来岁了,可是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八岁左右,长相不俗,比起自己多了几分妖媚,少了几分清雅。 “说吧,你是谁,怎么破得了我这阵的?”她慵懒地支颐,好整以暇的注视着虞夕芷,突然睁大眼,笑吟吟说道,“哦,你还贴了张人皮面具,难怪了,你的面相跟你的气息太不相像了。” 虞夕芷大惊,不由自主的道歉,“晚辈无意欺瞒前辈,只是……” “只是你长了一张倾城之貌,怕我嫉妒是不?”玄衣女子站起身来,但身形比一般女子更为弱小,“来来来,让我瞅瞅,沧海桑田几十年,现在的年轻人都长得什么样子了?” 无奈之下,虞夕芷揭下了面具,见玄衣女子愣神的样子,不由得咳嗽一声。 “你是虞琴什么人?”玄衣女子神情寒到极致,冷冷发问道。 虞夕芷不解的摇了摇头。 玄衣女子貌似想起一些事,懊恼道,“是了,按照那臭小子的性格,你多半什么都不知道,也罢,你起来吧,少跪我,我怕折寿。”说完给她扔了张菖蒲,转身去泡茶。 没想到她这么善解人意,虞夕芷晃了晃神,示意柳承晟帮忙,但后者喃喃出声道,“琅姐姐,你能感觉到我是吗?” 玄衣女子拎着茶壶的手顿了顿,然后不住得发抖,壶口连杯子都对不准,茶水泄了一地。 虞夕芷连忙上前帮忙,拿起旁边的手帕就要擦拭,却被玄衣女子喝住,“不要动我手帕!” 狗腿地转身,虞夕芷笑呵呵地把手帕递给她,然后用自己身上的衣服擦干净茶水。 玄衣女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低声自言自语道,“那么孤高自傲的两个人,竟然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子孙……” “她不过是暂时这样罢了,离了原来的环境,很快就会展示她真切的性子,”柳承晟飘到她身边,“琅姐姐,我是阿晟。” 虞夕芷不是聋子,自然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师父,前辈说什么子孙?” 柳承晟和玄衣女子同时瞪了她一眼,于是她讷讷得住口了。 玄衣女子先回过神来,轻声道,“丫头过来,你拜了阿晟为师?学到了什么?” 虞夕芷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我拜了柳承晟先生为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教我,可能是我天生驽钝不得师父欢心吧。” 柳承晟满头黑线,不得他欢心能带她来这里?再说了,他明明指点了她不少东西啊,比方说当今的时局云云,可惜这丫头神经大条,没往心里去。 玄衣女子疑惑地往柳承晟方向看了一眼,叹气道,“丫头,你的眼睛借我用用。”说完咬破右手食指和中指,沾上了几滴牛眼泪,闭上眼,点着虞夕芷的眉心,双指笔直的画了下来。 虞夕芷顿时两眼一抹黑,但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倒是不怎么慌,“前辈,眼睛随便用,我正好也累了,趁现在休息下。”说完跌跌撞撞地往桌子边摸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玄衣女子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见到柳承晟关怀的眼神,泪水止不住往外窜,又不想吵醒虞夕芷,竟是对视半响,两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柳承晟叹了口气道,“二十多年过去了,琅姐姐还是一样倔强,住在这荒山野岭中,也不怕惹人担忧。” 玄衣女子吃笑,“你都死了二十多年,怎么魂魄还没有轮回?还心心念念着虞琴不成?” 柳承晟脸色肃静,不带感情道,“他都没死,我怎么能先离开这尘世呢?” “你们的恩怨我不想管,”玄衣女子闻言有些伤感,“说吧,你来这里,究竟是何事?”柳承晟维持着死时的样貌,依然俊逸爽朗,她虽用各种邪门歪道的方子留住容颜,但她知道,离她云归西去的日子不远了。 柳承晟沉默片刻,坦白道,“我希望你能将内力传给这丫头。” 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玄衣女子笑得快哭了出来,“胆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大,你这是打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将毕生的内力传给虞琴的孙女?难道你忘了,就是因为这女子,才让我不能与你一起!” “琅姐姐……即便没有她,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柳承晟忆起往事,残酷的提醒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神情一点点的崩溃,心有不忍道,“放过你自己吧,回春术的代价我倆都清楚。母亲就是因为贪恋美貌,动用了禁术,最后的日子里饱受反噬的痛楚,化为一滩血水……” “住口,我与那凌家的荡妇不一样,这术法我融合了柳凌两家之长,早就不用什么代价。”玄衣女子嘴硬道。 柳承晟闭上双眼,“那你敢不敢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回春术是暴虐的法术,强行驱赶生人的魂魄,将魂魄融入炉中炼化,通过吸食年轻人的精元达到驻颜的效果,但代价很重,每吸食一次精元便要割舍一片肉,而且随着年纪增加,割的肉也要原来越多。 玄衣女子后退一步,宽大的衣摆撩撩生风,身上的痛楚也越来越明显,她盈盈莞尔,“怎么,阿晟终于愿意接受姐姐了?希望姐姐在你面前宽衣解带?” “琅姐姐……”柳承晟用不忍又怜惜的神情看着她,“阿晟求你,放过自己吧,二十多年了,阿琴早已被你毒害而过世。事已至此,何必还耿耿于怀?” “她死了有什么用?老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什么都看得通透,明明知道那催产药里有毒……”她顿了顿,艰难地改口道,“她明知道我满心思慕你,明明已经与旁人暗通曲款,还霸占着你不放,即便她真心待我好又有何用?” 柳承晟眸子暗沉,“不是她霸占我,而是我不愿意放手,琅姐姐,往事已成云烟,旁人不懂,我却知道,你一直对阿琴之事耿耿于怀,如今阴差阳错,让你遇见了她的孙女,就是希望你放下芥蒂,往生投胎。” 玄衣女子泪目盈耀,“阿晟,那人知晓我害了虞琴后,在外面布下了死阵,二十多年来,我都走不出这玉溪山,只能靠野兽生人为食。可我又不敢死去,作孽太多,我担心会被恶鬼吞食,下阿鼻地狱受苦。” 柳承晟柔和笑道,“琅姐姐,你乃大庆国功臣,百年一遇的术士,多少次救万民危难之中。那些擅闯之人,未见得就是好人,阎王爷不会责怪你。” “即便如此,那人还是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阿晟,你老实说,有没有责怪我?”玄衣女子怯怯问道。 柳承晟握紧双手,咬着下唇道,“都已经过去了。” 玄衣女子见他紧蹙双眉,神情极为痛苦,自嘲道,“虞琴真好命啊,那人为她守陵二十余年,你为她连命都不要,就我一人蛇蝎心肠,理所当然被人记恨抛弃。” “琳琅,其实我早已原谅你,这事是因我而起,我难过是因为我悔恨。”柳承晟叹气道。 听见柳承晟唤她琳琅,玄衣女子泣不成声,“原来你已经原谅我,我还以为,你今生不愿再见到我……” 柳承晟安静地等她哭完,心情沉重,突然见她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讶然叫道,“琳琅!你怎么了?” “反噬要开始了……啊……”她痛苦得呻吟,“体内的魂魄们又开始嗜血了……一群喂不饱的混蛋……”她掀开裙摆,大腿内侧的皮肉被割得满目苍夷,从脚板一直到大腿根,颜色有深有浅,伤痕有大有小,看着就像穿了条打满补丁的裤子,让人寒意凌凌。她从旁边摸出一把刀,在颜色浅的地方隔了一大块,那肉顿时被一股黑气啃噬掉。 柳承晟先是震惊,随后大怒,“你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玄衣女子站不稳,瘫坐到椅子上,哆嗦着摸寻药物,狼狈地吞了下去,过了将近两刻钟,她才气游若丝地说道,“这不算什么……我,我能受得了……” 柳承晟怒目圆瞪,“你现在立即将功力传给那丫头,身后事我也会差她帮你料理,你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玄衣女子沉思道,“我苟延残喘着,就是幻想有一天还能见你一面,”她向柳承晟伸出手,强忍着口中的腥红道,“如今心愿以偿,我就当做死前做个好事,答应你好了。” 她清楚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那人让她生不如死地活着,不过是为了让她忏悔,而她确实已深深愧疚,加之如今见到了阿晟,其实她早就卜过卦,知道虞琴的后人会来找她,即使阿晟不请求,她也会将功力传给这丫头。 柳琳琅暗叹一声冤孽,随后叫了虞夕芷一声,“丫头,别装睡了,起来吧。” 虞夕芷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他们声音这么大,自然是被吵醒了,“谢谢前辈。” “你长得这么好看,要自信些,不要像我一样,过得这么狼狈,虚度了多年的光阴,”柳琳琅谆谆道,“你奶奶与我,唉,你便称我一声柳姑姑吧,婆婆实在太难听了,把我都叫老了。” “晚辈给柳姑姑请安。”虞夕芷甜甜一笑。 柳琳琅被她感染得也勾了勾嘴唇,“明知道我害死了你奶奶,还对我这么恭敬,该说你心宽呢还是心空呢?” “既然奶奶原谅了柳姑姑,身为孙女的怎么能违背奶奶的意愿?”虞夕芷理所当然道。 柳琳琅一愣,笑道,“阿晟,没想到你倒是收了个孝顺的徒儿……” 柳承晟挑眉看了虞夕芷一眼,开怀道,“那是自然,我的眼光你还信不过么?” 闲唠了几句,柳琳琅感觉胸前血气一阵翻滚,强颜欢笑的催道,“那便开始吧。” 虞夕芷双目尚不能视物,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抛入半空,体内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心脏一路窜到四肢,胀痛得不行,冒出不少冷汗,脸色发红,身上的一百零八个穴位隐隐发麻,随后逐个穴位隐隐刺痛,直到最后一个穴位痛楚消失,眼睛才恢复了清明,于是她便提气轻轻地落在地上。 ------题外话------ 补回昨天的分量,可惜阿雪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吊了六个小时的针水,明天还得去加班……么么哒 第二十二章 修炼 “丫头,我这六十余年的功力到了你身上,可得好好使用,若我泉下有知,发现你还是这幅唯唯诺诺的孬样,姑姑可死不瞑目啊,”柳琳琅声音不复之前清妙,变得沙哑难闻,“阿晟,我已如你所愿,希望真如你说的那般,虞琴真会原谅我……” 她话还没说完,口中的黑气就逃窜出来,因她内力已经不足以压制住这些魂魄,若不及时阻止,怕是会被生生吃掉。 柳承晟当即画了个盾符护住虞夕芷,又迅速冲到柳琳琅身边,喃喃念咒,恶鬼们渐渐被一团蓝火包围,随着那团火原来越小,他乌黑的头发隐隐冒出了几条青丝。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团黑气已经淡的看不见,柳承晟怒吼一声,“还不滚?难不成也想被我焚掉?” “啊……柳家鬼火……你……”剩下的残魂缺了两魂六魄,再构不成威胁。 “既然知晓,还不快滚!”随着柳承晟大喝,那些残魂们立即四处逃窜,唯恐他出尔反尔。 柳琳琅的脸迅速老化,手脚变得干枯,她看着自己布满斑点皱纹的手臂,对虞夕芷道,“丫头,帮我把镜子拿来。” “好。”虞夕芷不疑有它,顺手便将桌面上铜镜递过去。 “你这傻丫头,怎么能……”柳承晟正准备骂她不会察言观色,却发现柳琳琅脸上露出一抹淡笑。 柳琳琅轻声说道,“还好,也不是很难看,比那些驼背的老妪强多了,也不知道姓凌的缘何为了一张脸而抛夫弃子……” 柳承晟沉默,“琳琅,她是个自私的人,不配为人母亲,但你与她不一样。” 她回首看着柳承晟头上的白发,心里冒出一阵喜悦,“阿晟,谢谢你救我,我原以为……” “以为我会坐视不理?眼睁睁看你被那群恶鬼啃掉?”柳承晟不愉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即便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但姐弟之情深重,无论我再怎么喜欢阿琴,你都是我唯一的姐姐,连阿琴都无法替代。” 看着柳承晟认真凝重的脸,柳琳琅心中最后一丝不甘也消失了,掐着最后一口气说道,“真好……丫头,室中有不少我所著的书籍,你可随意阅览,如果看完了,有闲暇的话,帮我把这些书籍带给柳铭城,让他仔细参详。” “骠骑大将军柳铭城?”虞夕芷惊道。 “那小子做了大将军?也难怪,阿晟死后,柳家也只有他一脉比较像样,咳,我这人就是爱多管闲事,明明都离开这么久了,还忘不了柳府的海棠花……阿晟,你还记得吗?”柳琳琅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不可闻。 柳承晟浅笑道,“那时我嫌易学晦涩难懂,正逃课躲在海棠花中,你就是在那片花海中逮住了我,揪着我耳朵扯我去上学。” “若时光能一直留在当初,便…好了……”柳琳琅渐渐闭上了双眼,气息断了。 柳承晟拧过头不让虞夕芷见到他的泪水,虞夕芷则目不转睛的看着柳琳琅,过了许久都不见她魂魄出来,疑惑道,“柳姑姑的鬼魂呢?怎么没看见?” “你以为人死便有魂魄啊,琳琅心愿已了,顺利投胎去了。”柳承晟半睁着空洞的双目道。 虞夕芷愣了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鬼差是干嘛的?虞姑娘会不会已经投胎了啊?” 略收拾了下心情的柳承晟敷衍道,“鬼差不过是抓那些本该前往阴间却还留恋在尘世的鬼魂,每日去世的人这么多,若是人人都要麻烦鬼差,还哪里忙得过来?至于虞姑娘,死得不明不白,定然不会投胎。” 听完后虞夕芷大悟,夸道,“师父,你懂的好多啊。” 柳承晟瞥了她一眼,“那还用得着说吗?倒是你,柳姑姑刚去世,你脸上一点难过都没有?莫非方才你只是说说而已?内心里还记恨她害了你奶奶?” 她直率的摇摇头,“不啊,有些人生不如死,死了反倒是件好事,就像我一样,”脸上涌出百媚生的笑容,“原来,师父喜欢我奶奶啊,而且,师父跟位高权重的柳将军还有这么深的渊源,那就难怪了。” 听见她戳到自己的心事,柳承晟涨红了脸,“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有什么难怪的?” “难怪师父对朝堂之事顺手拈来,难怪师父愿意收我为徒,难怪师父知道这么多我跟虞姑娘的事情,”虞夕芷但无不言,“方才柳姑姑说我跟虞姑娘有血缘关系,我俩又长得一模一样,一定是双生子了,真期待见到她。” 柳承晟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承认道,“你们确实是双生子,但是她的命却比你好多了,我也摸不准她知道你占了她身子会如何反应。血缘一事总是奇妙,也许你迟早会遇上她。” 虞夕芷莞尔,背起柳琳琅的尸身,按照来时的路出到门口,刨了个深坑,将柳琳琅放了进去,正准备盖土,柳承晟说道,“看看那手帕在不在她身上?” 虞夕芷利索得摸着,在她怀里抽出了那方手帕。 “把手帕烧了吧,不要与她合葬,终是我负了她,不希望她来生还受这苦。”柳承晟闭眼低声道。 虞夕芷从怀里揣出火石,将丝帕烧掉后对着坟墓三跪九叩,不肯起来。 “干嘛呢,这里积雪这么厚,女子受寒总是不好,你赶紧回去!”柳承晟道。 揉了揉麻掉的双腿,她耿直道,“柳姑姑对我有大恩,如今内力翻涌,不觉得寒冷,反倒比方才舒服多了。” 柳承晟闻言,思索片刻,大喜道,“这雪山终日严寒,杳无人烟,颇适合你练功,这段日子你就留在山上,好好阅读她留下来的秘籍,只是这样一来就会有所耽搁了……” “师父不用担心,徒儿只要看过一遍,便不会遗忘,到时候见到柳将军,我默写出来给他便是。”虞夕芷自信满满道。 柳承晟瞠目结舌,随后如获至宝道,“我果然收了个好徒儿,你怎么不早说,”后来忆起一事,“你不是不识字吗?” 虞夕芷点点头,“对啊,但是我见过的就不会忘记,大致的文意还是能看懂的,只是理解起来没这么快。” 如同被浇了一壶冷水,柳承晟道,“这该死的睿亲王,连字都不让你懂,算了,我来教你,以你的记忆力,很快便能通晓。” “谢谢师父!”虞夕芷又打算下跪,后来想想,改为行侧身礼。 柳承晟满意一笑,这丫头终于有长进了。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两个月后。这两个月来,虞夕芷每日清晨都要用山上的野兽练功,将收获的野兽的烤着吃,山上还有野果子,膳食倒不担忧,吃完便开始苦研典籍。 虞夕芷此时正埋在一堆典籍里,“师父,这些书里面的文字我都懂了,也早早记下来了,武功也按照典籍上修炼了,加上你的点化,依你看,我现在能跑得过阿楠和王爷了么?”见柳承晟疲惫地揉着脑袋,殷切问道。 柳承晟无语,这丫头其他招数学得一般般,轻功倒是学得精深,本来琳琅就擅长轻功,这回虞丫头的轻功也不比她以前差了,“轻功练得不错,跑也许能跑得过,只不过一旦被围剿,还是得束手就擒。” 虞夕芷嘟起嘴,“师父你若见到他们设下陷阱围剿,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嘛,那就不会被抓到啦。”说完她不满地瞪了柳承晟一眼,出去打猎去了。 柳承晟见她越走越远,拨了一缕头发到面前,看着越来越浓密的青丝,喃喃自语道,“可是丫头,离仲春越来越近了啊……” 吃完这顿,听从柳承晟的建议,虞夕芷将所有典籍烧了,收拾收拾便下山,利索地使出轻功,一夜千里,很快就回到了灏京。 ------题外话------ 我是可爱的阿雪,么么哒,拖着病中的身子码字,都被自己感动了…… 什么?说更新慢?好吧,确实是慢了些……欢迎收藏等养肥再看(请不要扔鸡蛋),会努力码字,争取早早突破30w字,希望多多收藏,收藏量有上升的话,就双更甚至三更哦! 第一章 户籍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昨天见收藏量点击量没有变动,都快怀疑人生了,今天强忍着看了一眼,啊啊啊啊啊啊,谢谢大家,阿雪一定加班加点加更,只为让大家满意! ------题外话------ “何方贼人竟敢闯进秦宅?嫌活的太长了吗?”秦氏尖锐的嗓音锐利的刮到虞夕芷耳边。 想到这里虞夕芷搜得更起劲了,动作力度大了不少,终于在床底的箱子里抽出了她的户籍,但也果不其然惊动了秦氏。 毕竟是下人的住所区,守卫稀缺,虞夕芷很容易就摸了进去,她之所以对这里这么熟悉,是因为这宅子本是睿亲王赐给她的,后来小钱氏不许,私下将这宅子赐给了她奶娘。 西城区住的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左膀右臂,小钱氏的奶娘也在西城区置办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当时那奶娘的小女儿秦氏本要跟着小钱氏嫁入王府,谁知睿亲王竟不许小钱氏带陪嫁,所以每当秦氏入府探望,都对小虞儿百般不讨好,后来有一次睿亲王看她不顺眼,将她撵了出去,不得再靠近王府,自此之后她就留在那宅子里,一直没有婚配。 虞夕芷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以前这么多欺负过小虞儿的人,她去讨些债老天爷也不能怪她。思索一会儿,她脑海里想到一人,立刻跑了出去,往西城区走去。 “你这啥眼神,行行行,为了让你良心少受些谴责,去找个品行恶劣的女子,偷了她的户籍,给她个教训呗。”柳承晟无所谓道。 “……”虞夕芷懵,“师父,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说起来,女子从师第一件事就是学三从四德女戒女则,要不也会给她讲讲贞洁操守,哪有像他这样一来就让徒弟鸡鸣狗盗的? 柳承晟倒是不担心,“户籍一事容易得很,偷一份就行了,以你的身手,一准没问题。” “方才我将银子拿出来,他眼中一丝贪婪也无,向来不是为了钱,而且出言流利坦荡大方,毫不遮遮掩掩,所以我才相信的。唉,现在该考虑的应该是去哪里找一份户籍吧。”虞夕芷忧心道。 “这面相之事不能全信,只能做个参考。”柳承晟偏不夸她。 “他面相圆润,唇厚眼深,眉目清明,是个憨厚之人,虽然比较粗心,也容易为兄弟义气所累,但总得来说,不会是个骗子,”虞夕芷乐呵呵道,“师父,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待中年男子离开后,柳承晟皮笑肉不笑道,“丫头,你就不怕被他骗了?” 虞夕芷把头点得比舂米的锤子还溜,“嗯嗯,明日小妹就在这里等着大哥。” 中年男子咧咧嘴,啧啧道,“看小妹你这么有诚意,大哥我就答应你了,今日你先将户籍什么的准备好,我先去贺府疏通疏通,明日此时我再来找你,记紧了啊!” 扑腾到中年男子对面,虞夕芷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雄赳赳地往桌面上一放,“单大哥,今日萍水相逢,小妹这点心意就当请您喝茶了,还希望你帮忙说说项,让小妹进贺国公府去,若真成了,小妹还有孝敬的时候。” 一听道门路二字,中年男子端了几分架势道,“家姐正在贺家绣房里帮工,因绣艺出众被调去给贺三小姐身边做二等丫鬟,姑娘若是有意去应征,单某说不定能帮上点小忙。” 虞夕芷回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位兄台,你说的可是贺国公家?”说起来虞姑娘自幼被方太夫人收留,若能进贺府,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您可知道什么门路么?” 因戴着人皮面具,虞夕芷容貌不打眼,隔壁桌上有人听见她在找住处,主动上来搭讪,“贺家如今正在招婢女,月俸一两,你不妨去试试。” 虞夕芷飞了一记白眼,不理他,下楼问掌柜,掌柜上下打量了她几下,轻飘飘道,“姑娘,这里可是灏京,每一片地儿都是有主的,你要是想置办宅子,还得打通官道,只不过你只身一人,怕是难啊。” “这等庶务为师不屑知道,你若是想要宅子,把琳琅留下的典籍默出来献给柳铭城那小子,让他给你安排住处就是了。京居大不易,你上哪弄这么多钱?”柳承晟促狭道。 收拾心情,她进了城,因要查明虞姑娘死因,在靠近大皇子府邸的客栈住下,“师父,你知道去哪里能买到灏京的宅子么?” 虞夕芷提起来的心放下了些许,“但愿如此。” “多半如此,若我是肃王,会让凌云假扮我留在淮州,然后私潜回京,将贪墨一案的真相呈交给皇上。”柳承晟道。 “难道是贪墨一案查到了一些人的头上?想要至阿楠于死地?”虞夕芷蹙眉道。 柳承晟欣慰地点点头,“正是,我看这瘟疫没有这么严重,这行人脸上虽难掩疲惫,却没有多大的悲痛,想来亲朋戚友患上瘟疫的不多,可见肃王早早就做好了安排。” 虞夕芷灵光一闪,“以阿楠的能力,不可能不知晓水灾后要预防疫情,所以,这瘟疫很有可能是人为,阿楠想来也已察觉,所以将计就计,放出他生死未卜的风声,让对方大意。” “这行人行进有规有矩,想必有官中的人插手,一旦发生瘟疫,若事态严重,免不了要屠城,但是看他们对肃王的敬意,肯定还没到那一步。莫忘了,淮河水灾要查的是贪墨,瘟疫一事管多管少都没人能责怪他,而且,肃王身边带了不少太医,其中有擅长防治瘟疫的胡太医,若一个月前才发生的疫情,那就奇怪了,那时肃王已经去了个把月,如果及时防治,不至于出现疫情。”柳承晟分析道。 惊喜回过头来,虞夕芷祈盼道,“果真?” 听完她脑袋嗡的一声,转身就往外跑,柳承晟阻止道,“丫头莫慌,依我看肃王已经回京了。” 旁边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娘回道,“不知道呢,如今他生死未卜且下落不明,我们上次拜见他时在淮河的大坝边上,长得那个好看啊,大娘我从没见过这么俊的……唉,可惜了,希望他吉人有天相吧。” 虞夕芷脑子一晃,几乎稳不住身子,“阿楠……”镇定下来后问道,“肃王回京了吗?” 那大伯脸上长了脓包,看起来好不骇人,一开口就能闻到他口中的恶气,“我们是从淮州来的,他奶奶的,刚刚发完水灾,一个月前却又遇上了瘟疫,连肃王都生死未卜,我们这些活下来的能逃的都逃了。” 一路上有不少衣衫褴褛的行人往灏京赶去,虞夕芷心中有丝不安,问行人道,“这位大伯,请问你们这是?” 第二章 宣饮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码字ing…。 ------题外话------ “那个笑得这么甜的丫头是谁啊?就留她伺候吧,其他人本少爷都看不上。”贺如衷扫了她一眼,立即认出她便是昨日在梅花树下埋金子的丫头,愣了一瞬后涌出个打趣的念头,胡诌个缘由将她留了下来。 宣饮?宣淫?白日宣淫?虞夕芷边走边开脑洞,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虞夕芷跟着大队伍走到了一处幽静的居所,她偷偷看了一下门匾,叫做宣饮居。 姚姑姑点点头,对虞夕芷她们说道,“都记住方才教的行礼了吧,待会儿孙姑娘带你们去见主子,莫要失礼。” “姚姑姑,贺夫人差我来问问新来的丫鬟有哪些好的,先派去给二少爷挑挑。”一位服饰不逊于姚姑姑的婢女插话道。 丫鬟们整整齐齐称是。 “贺国公府是宁贵妃娘家,更是重礼的世家,你们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贺府,若有行差踏错,主子怪罪下来,谁都帮不了你,所以你们不在主子跟前还好,一旦派去主子跟前,十二个时辰都得提着点神,不要被挑出什么毛病来,知道么?”姚姑姑不苟言笑道。 虞夕芷交了户籍和保证状,很顺利的进府做了下等丫鬟,正在听一位姓姚的教养姑姑训话。 贺国公府。 单氏愣在原地,捧起金子用牙齿狠狠咬了下,顿时脚软了。 “谢谢单大哥,我一定听话。”说完虞夕芷拿走保证状,往单氏怀里扔了一锭金子,滑不溜秋地走了。 “我找了当时推荐家姐入府的林大爷,你拿着这个东西到贺府,自然会有人领你进去。大户人家不比我们寻常百姓,规矩严得紧,你机灵一些,莫要得罪人,多做事少说话,绝对不能存二心,存个把梯己,熬到二十五岁,再向主子求个恩典出来嫁人吧。”单氏啰嗦道。 虞夕芷次日老实巴交地背着行礼等单氏到来,果然他如约而至,还拿了一份保证状。 —— 拿着黑子的手顿了顿,刘泽楠咬咬牙道,“贺如衷,你不要以为本王如今不便泄露行踪,暂住在你府上,便任由你胡闹!” “啧啧啧,老树终于开花了,兄弟我这是为你开心啊,怎么样?夜御几女啊?”贺如衷不怕死的捋须道。 刘泽楠神情一肃,脸上像是结了冰,“那又如何?” “明知我不喜欢这么沉重的话题,既然你回来了,迟早都会被有心之人发现,幸而你快人一步禀告了皇上,有了皇上准许,才有你现在的悠闲,”他稳稳落下白子,“听说,皇后这次给你安排的通房,你收下了?” “事关重大,父皇正在与方太傅商讨对策,本王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只要保住性命,就是赢了。”刘泽楠道。 贺如衷笑道,“说起这个,他的嫡孙柳明匀可是深有体会,话又说回来,你托明匀带给皇上的密函怎么样了?皇上如何反应?” 说起来,柳铭城对儿女有多严厉,对孙子女就有多溺爱,恨不得日日挂在嘴边,整一个孙奴似的,偏偏还没人敢反驳。 刘泽楠微微颔首,“不仅如此,她方才布下的阵法虽然粗糙,但确确实实是柳家阵法,只是没听柳将军提起过他家有这样一个女子,否则依他的个性,还不到处吹嘘?” 披着白袄的男子正是方太傅提拔的折冲都尉、贺家二少爷贺如衷,他痞痞一笑,“这个长相,也只有你会称之为花,还说不是惜花之人?我看那女子身姿婀娜,体态轻盈,脚步稳健,腰姿纤细……”见刘泽楠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直入重点道,“肃王不觉得这女子的轻功与柳家的派法很相近么?” 刘泽楠风轻云淡的回过头来,安然地落下黑子,冷冷道,“你贺二少爷好不容易回京述职一趟,莫要被繁花乱了眼。” 一名披着羊毛白绒大袄的男子注视着坐在棋盘对面的刘泽楠,见他注意力往树林方向飘散,沿着他的视线看了半响,脸上浮起一抹浅笑,“想不到肃王也是惜花之人,不知殿下觉得是梅花怡人,还是人比花娇呢?”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虞夕芷蹦蹦跳跳的找了片树林,将一箱金子埋在一棵梅花树下,做好标记,摆了个粗略的掩护阵,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到客栈泡澡去了。 此后不出半年,秦氏议婚了三次,三次都被退了婚,原因都是没有户籍。在大庆国,没有户籍的都不是良家子,自然没有好人家敢娶,秦氏又不甘心为妾,在宅里大肆撒气,终于护院们受不了了,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没有户籍,又见她有几分姿色,便给她下了药,十几人轮番享用后将她卖入青楼,后又怕被人查出端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洗劫了秦宅并纵火烧了。 “……”收了个青出于蓝又善于狡辩的徒儿,迟早会被气疯的,柳承晟郁闷道。 “秦氏气数沉珂,这宅子却贵气盈堂,一盈一亏本就不妥,我坏了宅子的风水,到算是帮了秦氏一把呢。”虞夕芷强辩。 柳承晟见虞夕芷作贼心喜的样子很是无语,“徒儿,琳琅的典籍没告诉过你坏人家的风水是要遭报应的吗?” 看完戏后虞夕芷犹觉不足,摆了几颗石头,移动了几盘花,破了这宅子的风水,顺走了地窖里的一箱金子,满载而归。 那群护院听了个个青筋暴起,虞夕芷在横梁上见了都倒吸一口气,这些人显然是有些功底的,即便没有武功底子,那些人的拳头都比秦氏的脑袋大,偏偏秦氏不知好歹,万一祸起萧墙,看她怎么办。 秦氏一心担忧丢失了什么贵重物件,自然没有注意护院们的神情,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受不受委屈根本不在她关心的范围,折腾了好一会儿后发现没有丢什么,松了一口气,回头恶狠狠对护院们说道,“这次虽然没有丢失什么,但是宅里进了贼人你们却不察,这个月的月俸全部减半!” 一群护院都是大老粗,还有不少是混江湖的,本是冲着灏京的安宁而来,可一般的达官贵人不会雇佣他们,只得窝在西城区当下人的下人,本来就低人一等,如今被秦氏这般责骂,嘴上虽没说话,心里早已怒气横生。 “啊!这怎么回事,你们这群护院怎么搞的?家里进了贼人都不知道!养你们有什么用!”秦氏见自己的闺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怒气无处可发,只得向护院撒气。 虞夕芷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将户籍揉进怀里,翻身上横梁,见一大群人破门而入,她美滋滋地托腮看戏。 第三章 转送 房内两人用又惊又疑的眼神看着她,以他们的耳力,十几里外的轻声都能听见,可 因为着急,虞夕芷竟不自觉地用上了轻功,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她粗鲁的推开门,发现贺如衷正和一名带着半张铁面的男子对弈。 显然虞夕芷不需要他回答,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扮相,二话不说往宣饮居奔去。 柳承晟翻了个白眼,他守在这里为她驱赶鬼祟让她安静睡一觉容易吗?好心当成驴肝肺。 虞夕芷呼噜噜得睡得元气满满,睁眼一看天色黑了,风一般掀开被子,嘴里埋怨道,“师父!你怎么不叫醒我!” —— 贺如衷收敛了笑容,轻轻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进来的,可疑的人放在眼前总比放在身后好。” 刘泽楠脑子里面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苦闷地捏了捏眉心,“她怎么会进来贺家?” “我的确是不想有这种丫鬟,一天到晚想着攀高枝,还装得一副清高样,不过另一个丫鬟嘛,你也见过,就是那日在梅花树下埋金子的那个,”贺如衷边说边看着刘泽楠的反应,见他果然敛了声色,“不过嘛,发现除了她比别人能睡,也不觉得有何不同。” 刘泽楠不慌不忙地从密室里出来,正好见到这一幕,“你收了两个丫鬟?倒是奇了,你不是不愿女子在你身旁碍事吗?” 桂琴眼睛里泪水在打转,嘴里呜呜地含着表姑,边掩脸边跑掉了。 贺如衷皱眉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宣饮居都打扫干净了吗?” 朱应是贺如衷的贴身小厮,立即应声退下了,只留桂琴僵在门口。 “不必了,让她睡吧,朱应,去大厨房吩咐下,让他们准备两份膳食,一份立马给我送来,一份给阿芷姑娘送去。”贺如衷吩咐道。 桂琴在门外站了几个时辰,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向二少爷告状,看吧,那个阿芷才刚来,连第一顿饭都准备不好,以后二少爷会让她贴身服侍才怪,只要没有她从中横亘着,二少爷喜欢上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于是她添油加醋道,“只不过如今她已睡了两个时辰,照理来说也该醒了才是,要不奴婢现在去将她……” 门外传来桂琴的回答,“回禀二少爷,本该由阿芷妹妹准备的,但今日她似乎太过劳累,一直在草渔阁熟睡,至今未醒。” 到了晚膳时分,贺如衷从密室出来,正准备给刘泽楠那厮捎带点干货,结果出来后发现今日的膳食还没有端来,怒气满满问道,“今日的晚膳由谁负责?怎么还没有端过来?” 她和桂琴一同分配到离宣饮居较近的住处,叫做草渔阁,正如阁名一般,长满了杂草,但临近湖边,景致美甚,虞夕芷倒是没啥好抱怨的,拾掇拾掇就睡得昏天地暗。 一副呆容的虞夕芷盯了簪子一瞬,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抛了抛,对目瞪口呆的桂琴说道,“桂琴阿姨,这簪子用的只是鎏金,缀的珍珠也不够饱满,不值多少钱,这锭金子给你,以后烧水守夜之类的重活儿,就麻烦你了。”说完不等她反应,大摇大摆地回到婢女们的居所去了。 桂琴眼珠子寒光凛凛地望着虞夕芷,狠狠道,“本姑娘乃是夫人的表侄女,扫地洗衣的粗活就交给你了,日后二少爷问起,你就说是夫人安排的,”说完担心虞夕芷不答应,从怀里掏出一支半新不旧的簪子扔在地上,“喏,这个就算是谢礼,值你半年的工钱呢。” 桂琴一听她居然负责洒扫浆洗,一下子懵了,还以为听错了,表姑明明跟她说让她做二少爷的侍妾,怎么成了打杂的奴婢了?正打算求证,便见贺如衷抬起脚大步走了,只留下她和虞夕芷。 贺如衷无所谓地甩着佛串,“本少爷房中没有别的女人,以后日常起居你来做主,洒扫浆洗就桂琴负责,其余的事情吩咐小厮即可,本少爷讲究颜面,你们不要做让我蒙羞的事,也少想些没影的事儿。” 虞夕芷心里嘀咕,这才入府第一天,她居然就得罪人了?难不成她是天生招黑体质?不着痕迹地看着下跪的膝盖,叹了口气,恭恭敬敬对贺如衷磕了个头,“感谢二少爷赏识,请问少爷房中管事嬷嬷是哪位?” 姚姑姑任务完成,喜呵呵地走了,跨出大门前还不忘瞪虞夕芷一眼。 把玩着手中的佛串,贺如衷俊脸浮出明朗的笑容,母亲的意图他一清二楚,若是没能如她所愿,只怕还会变本加厉,于是他扫了桂琴一眼,装模作样道,“那便将桂琴和阿芷留下,其余的带走吧。” 贺如衷见虞夕芷脸上无半分欣喜,甚至含了一丝无奈,觉得很是新鲜,他对自己的长相很有把握,加上风流不羁的秉性,灏京城中对他倾心的女子从城门排到城尾,怎么这女子连看他一眼都欠奉? 姚姑姑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夫人说要给二少爷先挑,言下之意是要给少爷选个容貌出众的侍妾,在场各个丫头都心照不宣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她一人素面朝天,若说这是她特意而为,倒也颇有心机了。于是她堆起老脸笑道,“二少爷,这丫头不太机灵,不如你看看这位姑娘,她是夫人的表侄女儿桂琴,为人识趣通透,模样娇俏,声音也好听。” 虞夕芷感觉众丫鬟的嫉妒视线往她身上聚拢,懊恼自己竟一时松懈,不得不跪礼道,“回禀二少爷,奴婢叫阿芷。” 第四章 利用 见阿楠的亲生弟 只见刘泽枫接口道,“大皇兄生来得天独厚,行事滴水不漏,但这一局我们已经布了三年,即便他再神通,也逃不过阎王爷索命。” 虞夕芷和刘泽楠身形同时一震。 “欢儿不委屈,只要枫哥哥心里面有欢儿,就心满意足了,”贺伊欢迷恋地看着刘泽枫白皙精致的脸蛋,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爱怜地抚摸着他的鬓发,“肃王如今下落不明,父亲也时时为此事忧心,担心被人先行发现他的下落。” 他口中的欢儿正是贺家五小姐贺伊欢,是方云逸原配贺依依的胞妹,本该是大家闺秀,却三更半夜与男子在野外苟合,虞夕芷撇了撇嘴,看着灰蒙蒙的天,有些好奇,不知道这种感觉会不会比在车厢里欢合更舒服呢? 刘泽枫正在翻浪中,使完雄风过后长舒了口气,对身下的女子说道,“欢儿,委屈你了,如今我那皇兄还没有婚配,本王不能越过他先娶妻,只得麻烦你再等待一阵子了。” 咬了很久,虞夕芷嘴巴都没有力气了,见他还不放手,也不敢再下口了,只得任由着他搂着自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活春宫上演。 刘泽楠手上火辣辣的痛着,空气里面飘荡着血腥味,他又不敢出声,只得咬牙切齿地受着虞夕芷带来的痛楚。 她感觉捂着嘴的手紧了几分,实在受不了,往身后人腰间穴位一戳,虽然手劲小了些,但仍不松开。虞夕芷气愤,用尽力气再戳一次,紧接着张口狠狠咬着他的食指。 虞夕芷抖了抖,本朝的王爷甚少,除了睿亲王,宗献帝只给他两位嫡出的皇子封了王,一个就是肃王刘泽楠,另一位就是肃王的胞弟,当今二皇子刘泽枫。刘泽枫比阿楠少两岁,今年刚刚被封作闵王,方才那女子唤男子做枫哥哥,莫非那人就是他? “本王今天有事耽搁了,欢儿不会怪罪我吧?”一道男子的粗厚的嗓音响起。 “枫哥哥,你快点,欢儿等你等得好辛苦啊。”一声娇媚的低喘音从远处的草丛里传来。 虞夕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认出身后人是南宫公子,由得他左手捂着自己嘴,右手环着自己的腰,而且所处的地方偏僻,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彼此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她还隐隐约约在他身上闻到一股草药味。 可是沿着指示的方向走越来越偏僻,就在她怀疑自己的卦象出问题时,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她睁大眼睛,但也没有挣扎,只听见耳边响起沙哑的嗓音,“别出声,否则你性命不保。” 天气寒冷,如果不立刻用热水的话,用不着多久又要重新烧过了,她不得已卜了一支位象卦,往卦象显示的方向寻人去。 烧水房中,虞夕芷用鼓风伞加大了火势,被烟呛了几下,好不容易将水烧好,兴致缺缺地去通知那姓南宫的,却发现他不在宣饮居。 见柳承晟自说自话,虞夕芷没有再理会,她觉得没办法把南宫公子和阿楠联系在一起,她印象中,阿楠一直都是温柔多情的,哪里会这么毒舌?更不会这么冷冰冰的! 柳承晟喃喃道,“是啊,我就是想不通这一点,难不成他的法器遗失了?但是这可能性不大呀……” 虞夕芷一听,先是愣了好一阵子,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吧,如果是阿楠,师父怎么能靠近?再说了,阿楠比那人好多了。” 柳承晟有些疑虑,摸不准注意道,“那面具人是不是跟肃王挺像?” 气呼呼地甩门离去,虞夕芷正准备向柳承晟诉苦,却见他正在发呆,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虞夕芷心理建设道,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反咬狗不成,好吧,她就当做被狗咬了,强自堆起假笑,“哎呦,南宫公子瞧你说的,奴婢现在就去给你准备热水,你等着啊。” “二少爷,你家的奴婢都这般无能吗?连准备热水都推三阻四,也就我心宽,若是旁人,还以为你们贺家就是这样待客的呢。”刘泽楠不管不顾道。 强忍着将碗碟上的残羹冷炙往他身上扔的冲动,虞夕芷咬着银牙笑嘻嘻道,“南宫公子,如今还没到沐浴时分,不妨先与二少爷对弈几盘?奴婢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慢慢熟悉……” 虞夕芷揉揉肩,正准备收拾餐具退下,听见身后人发话了,“准备热水,服侍我沐浴。” 一顿饭各怀心思的三人用了好长时间才吃完。 贺如衷见虞夕芷娴熟的样子,内心里找了个阴暗的角落,不断地画圈圈埋怨刘泽楠,阿芷怎么说都是他先看上的丫头,自己怎么一时屈服于淫威将阿芷送他了呢! “谢谢二少爷。南宫公子,请用膳。”听完贺如衷的保证,虞夕芷兴高采烈地帮刘泽楠将鱼骨鱼刺挑掉,选了羊肉最香嫩的部位,往他碗里夹去。 贺如衷看了刘泽楠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行,工钱我给你多掏一两。” 虞夕芷用感动的眼神望着朱应,这下她就能省下一顿饭的银子了,连忙上去帮忙布菜,边问道,“二少爷,那你答不答应?” 刘泽楠被噎了下,正打算反驳,朱应便拎着香喷喷的膳食过来了。 “哪有丫鬟不缺钱的!”虞夕芷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刘泽楠。 两人听完呆滞半响,刘泽楠毫无温度地问道,“你缺钱?” 第五章 金簪 “遗失司制房敕造金簪也是重罪,贺 先皇和方太夫人去世已久,很少人能认出来这簪子,自她当上贺夫人以来,贺家已经逐渐没落,进朝谒见的机会少之又少,为了显示圣恩,她确确实实带上了那簪子。谁能想到那老虔婆生前给她气受,死后还坑了她一把? 贺夫人并没有真正遗失簪子,只是想到往最贵重的说,岂料这丫头竟然如此神通,不禁冷汗涔涔,舌头开始打结道,“本夫人许是,许是记错了,不是那簪子,我没有带过那簪子进宫!” 故而贺夫人戴此金簪乃是违制之事,若被礼部盯上,贺国公也要落个纵容妻室的罪名。 “当年先皇被围困在东灵国边境,朝廷内外坐立不安,方太夫人拿着对牌连夜进宫献计,不到半个月后先皇大胜归来,第一件事便是犒赏方太夫人,封其为正一品诰命夫人,并赐她此金簪,”虞夕芷话锋一转,“所以此金簪乃是正一品诰命才能佩戴,而贺国公仅仅是从一品勋候,正妻若有受封,自然也是从一品诰命。” 贺夫人抬起眼瞪大,登时换了个端正的坐姿,双手撑着椅子的手把,微微探出身子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虞夕芷向柳承晟抛去询问的眼神,柳承晟在她耳边嘀咕一通后,她莞尔道,“夫人所说的,可是宗庆十年腊月先皇赐给方太夫人的尚宫司制房敕造的黄金翠玉簪?” “这金簪乃是先皇御赐给方太夫人的,自太夫人去世,金簪便由国公爷交给了我,每次进京谒见都会戴上,可就在昨晚突然找不到了,又听桂琴说你昨晚很晚才回到厢房,行事鬼祟,所以才让孙姑姑姚姑姑到你房中搜寻。”贺夫人抚摸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思量道,主母贪图新来丫鬟的财物,传出去是件不光彩的事,尤其是外面招来的,签的都是五年的活契,到了时间还要放出去的,若是她们在外面嘀咕几句,贺家的名声就难看了,所以面子上的工作还得做齐。 她不喜欢这样的下人,尤其在觊觎其财宝的时候。 贺夫人皱了皱眉,觉得诡异得很,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从容的奴婢,说出来的话明明不是她想听的,可偏偏感觉不到她的恶意。 扒拉扒拉方才被扯得有些乱的衣襟,虞夕芷笑意不减,“贺夫人这么大的阵仗寻找一支金簪,请问这金簪有何来历?” “大胆,在夫人面前不仅不下跪,还敢冲撞夫人!”孙姑姑被她的语气惊住了,因生而为奴,她没有见过腰板挺得这样直的婢女,而且说话丝毫没有卑微之感。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一丝祈求,也不含一点委屈,只是平白无奇的阐述着一个事实,而且从她口里面说出来,像是一个定论,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而不是辩驳。 虞夕芷不想对这样的人下跪,于是她膝盖弯都不弯一下,“贺夫人,我没有偷过你的金簪。” 贺夫人肤色白皙,下巴有些外翘,略显刻薄,容貌只是中人之姿,仪态倒称的上端庄,鬓发上插的首饰却喧宾夺主,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身上的珠宝,像是怕人不知道贺家有钱似的。 眼见奸计得逞,孙姑姑答应得比什么都快,怕她反悔,加快脚步带她到贺夫人住的锦霞阁。 虞夕芷看着孙姑姑脸上的算计,天真的笑道,“好啊,那就麻烦孙姑姑带我去见夫人吧。”来贺府是为了查明真相,迟早都要见见后院的女主人,择日不如撞日。 孙姑姑想着既然不能制服她,先将她调离草渔阁,把金子拿到手再说,只要她去了夫人那里,多半儿都是回不来了。 姚姑姑也是知道内情的,所以找了一帮子壮实的妇人来帮手,没想到这妮子如此难缠,暗地里给身边的孙姑姑使了个眼色,孙姑姑会意道,“阿芷姑娘,你如今已签了卖身契,这般得罪夫人,只怕得不偿失啊,如果有什么冤屈,直接去跟夫人说,夫人为人公正,定会还你公道的。” 桂琴昨日将虞夕芷怀有金子一事告知了贺夫人,贺夫人也是个贪财的,便琢磨着怎样才能将金子收到自己手里,这不一早就迫不及待的诬陷虞夕芷偷了她的金簪么?只要将她赶出府,金子还不是顺手拈来。 姚姑姑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这贱妮子不仅偷了夫人的金簪,还打伤府里的老人,今天非得送去见官不可!” 第一个过来的仆妇被她用纳豆打弯了膝盖,跌在地上喊娘;第二个没敢上前,只在原地不断地咒骂,虞夕芷便飞了一抓纳豆到她嘴巴里;第三个肚子胖得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似的,虞夕芷弹了颗纳豆到她肚脐眼的位置…… 往后脑勺上摸了摸,虞夕芷纳闷了,难不成她现在换了长脸,看上去仍像容易被欺负的人么? “来人啊,将这手脚不干净的贱蹄子关进柴房,等候夫人发落!”姚姑姑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命令身后身大膀圆的仆妇们抓住她。 鼓着腮帮子往门哀怨的觑了一眼,她见到姚姑姑领了一大帮子仆妇雄赳赳的站在门口,桂琴那妮子幸灾乐祸的站在一旁。 第二天虞夕芷醒来脖子嘎嘣儿响,半眯着眼窸窸窣窣的裹了个包子头,捋起袖子准备吃掉昨天朱应带给她的晚膳,银牙还没碰到软糯绵甜的马蹄糕,门啪的一声被撞开了,吓得她贝齿倏地咬空,震得脑门儿直疼。 第六章 相煎 贺如衷也收起了笑脸,沉沉回道,“这个 刘泽楠眸子若黑暗深洞,绝然道,“要查,自然要查,另外,贺国公这边只怕也脱不了干系,还得让你费点心了。” “行行行,你不缺就不缺,这妮子长相这个模样,实在是委屈你了,”贺如衷接住茶杯摇头晃脑道,“对于二皇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顺藤摸瓜查下去?” 瞄了贺如衷一眼,刘泽楠狠狠扔了一个茶杯过去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王什么时候缺过女人?” 见她艰难的走出门外,贺如衷戏谑的半眯双眼,“你果然开荤了?懂得男女之事了?先告诉你,这丫头名义上还挂在我名下,你可悠着点,要是整出个皇嗣我可担待不了。” 虞夕芷哭丧着脸走了。 贺如衷看着两人互动,感觉有奸情,趁风点火道,“阿芷,快去,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听南宫公子的。” 含在口里还没吞下的茶全部喷到了刘泽楠身上,虞夕芷呛得不轻,怀疑自己听错了,“南宫公子,这洗澡就不用奴婢了吧?” 刘泽楠睃了她一眼,嘴角轻扬,“阿芷,去给本公子准备洗澡水,服侍我洗漱。” 一顿饭下来只有虞夕芷吃得饱,在很不矜持地打了个饱嗝后,情不自禁的揉了揉胀起的肚皮。 刘泽楠往返的看了面前两人几回,一言不发,安静的吃饭,贺如衷见状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爽,他很不爽。 虽说是场面话,贺如衷觉得舒坦不少,向刘泽楠挑衅般地挑了挑眼。 诚然,即使没有贺如衷帮忙,她自己也是能够解围的,但他这么热心,自己还是得承她这份情的,于是倒茶赔笑道,“二少爷说哪里的话,奴婢我哪里是这么不懂感恩的人啊,您的大恩大德,我都放在心上呢,只是放得比较深,您看不见罢了。” “啪”,贺如衷撂了筷子,哀怨道,“阿芷,怎么说爷都帮了你忙,就这样过河拆桥你觉得合适么?合适么?” 虞夕芷感到一阵颤栗,连忙老实巴交的把乳鸽递过去,贺如衷的筷子甚至都还没碰到。 刘泽楠刚刚翘起的弧度倏地没了,看贺如衷筷子的去势,冷冽道,“那乳鸽看着不错,递给我尝尝。” 她心虚地给刘泽楠夹了块上好的五花肉,回头看了眼贺如衷小狗般的巴巴眼神,小心肝儿一时软得不行,也给他夹了一块。 “老老实实吃你的饭,阿芷,给我夹块五花肉。”刘泽楠吩咐道。 虞夕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她睡的是不是太久了,让这祖宗等了这么长时间。 贺如衷没好气的看着她,递给她一双筷子,酸溜溜道,“南宫公子去叫个人都叫了半个时辰,真有闲情逸致。” 在刘泽楠的注视下,虞夕芷安之若素的打扮好,乖乖往宣饮居奔去。 因虞夕芷犯懒,包子头没有解开就睡了,现在被刘泽楠捏着,她感觉头皮一抽一抽的,这丫是抽风了吗?好吧,看在食物的份上,原谅他的间歇性脑抽。 刘泽楠思绪有些复杂,微微俯下身子伸向她后脑裹的包子,还捏了捏道,“收拾收拾,一同去宣饮居用膳吧。” 起来用膳?虞夕芷两条细直的腿不可抑制的一翘一翘,崇拜的看着他,“南宫公子为我准备了膳食?” “这是贺家下人的杂舍,你身为丫鬟,是不是要本公子提醒你什么是丫鬟的分内之事?”刘泽楠薄唇轻抿,这一副无辜的神情怎么回事,他又没有欺凌她,“天色已晚,起来用膳吧。” 虞夕芷看他嫌弃的眼神,感觉很受伤,她有时间会收拾的好么,可是她才刚来多久,这个阁房空置了不知多少年好么,能整出个形状来就不错了,地上那些垃圾都是桂琴那妮子新增的好么。 这哪里像是个当丫鬟的?分明是个要人伺候的大小姐! 这也就算了,鬼使神差过来看她一眼,见床上的人睡得正酣,善心大发的没有叫醒她,看着随着呼吸声此起彼伏的胸前弧线,他觉得唇干口燥,打算喝杯冷茶,却发现连个干净的杯子都没有,连她用的茶杯都没把旧茶倒干净。 刘泽楠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环视一圈,衣服丢得乱七八糟,纸张茶渣满地都是,甚至连花瓶都是歪的,除了她身下的榻子,其余地方都积了一层灰,难道女子的闺房都是这样子的? “南宫公子,这里是女子的闺房。”她试图让他意识到私闯女子寝室这是个无礼的举动。 一觉睡到太阳公公下山,她伸了伸懒腰,搓了搓双眼,看到眼前一个银色的面具在摇晃,她恨不得倒头再睡一轮。 看着桂琴欲哭无泪的捂着脸,虞夕芷背靠着小矮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消灭掉漏网的马蹄糕后又钻进被窝里。 鉴于贺如衷发了话,桂琴灰溜溜的搬出了草渔阁,临走还不忘用刀子眼剜她几下,虞夕芷也不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十分善良的帮她将卷盖扔了出去,还好心的提醒道,“桂琴阿姨,你长得本来就不好看,再这么蹬鼻瞪眼,鼻孔就更大了,哟,还有鼻毛。” 目睹贺如衷脸色由白变紫再变红,虞夕芷表示很享受,但后来那震耳欲聋的‘滚’字让她无辜的掏了掏耳朵,又不是聋子,喊这么大声干啥,见他没有提起让她去服侍南宫公子,愉快的蹦跶走了。 第七章 湿身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刘泽楠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环着她的腰,还隐隐有向下探究之势,嘴硬道,“这是自然反应。”虞夕芷湿身后曼妙成熟的身子散发着女子独有的幽香,加上这般暧昧的姿势,他想偏了很正常好不好! 虞夕芷脸上一垮,双手加了几分力,见刘泽楠耳根子都红透了,开怀道,“看你手放在哪里,就知道你心里多龌蹉了。” 刘泽楠讥讽道,“看你手放在哪里,就知道你说的这句话有几分可信度了。” 见刘泽楠这么难受,虞夕芷有些尴尬,可是他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想要先想好退路再松手,否则被活剥了咋办,于是开口掩饰道,“南宫公子,今日得罪了,奴婢见二少爷天人之姿,心生仰慕,所以多问了几句,还请不要见怪。” “腾远阁。”刘泽楠回话的速度愈发迅速,感觉自己身下胀痛得更厉害了。 机会难得,她想多问几句,“方太夫人原来住在哪里?” “方太夫人当时已经不理内宅之事,旁的我也不清楚……现在可以放手了吧?”刘泽楠怒火滔天道。 虞夕芷讶然,没想到还有这等曲折之事,“方太夫人和贺家宗庙竟然答应这种无理之事?”二少爷喊自己的叔叔叫爹,怎么想都觉得难受。 刘泽楠吃痛,忍不住闷哼了声,唇色被咬得发紫,恶狠狠道,“这些事情你随意打听不就知道了?嗤,你这女人能不能悠着点!行,我告诉你,如衷不是贺国公的亲生儿子,而是贺国公兄长的遗腹子,但贺国公兄长去世时,他夫人仍一无所出,甚至还没诊断出身孕,老国公便将现在的贺国公立为世子。后来如衷的母亲被诊断出身孕,只可惜那时老贺国公已死,贺国公擅自将如衷过继到自己名下。” 虞夕芷哦了一声,继续问道,“为何不睦啊?不是说父子没有隔夜仇吗?二少爷跟贺夫人的关系也奇怪着呢。”见面前人不理她,又加重了几分手劲。 这女人是不是活腻了,竟然敢以这种方法逼供,刘泽楠强忍着怒火道,“确实不睦,行了吧,快放手!” “南宫公子,阿芷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这对你以后的房事不好,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我吧。”虞夕芷不顾他射过来的眼刀说道。 什么鬼?刘泽楠脑袋布满黑线,这女人双手握着自己的那处,口里竟然还能说出别的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正想抽出身子,不料虞夕芷抓得更紧了,视线紧盯着他不放。 虞夕芷想着是个好机会,可以趁此打听贺二少爷的事情,便自作聪明开口道,“南宫公子,二少爷与贺国公的关系不睦吗?” 刘泽楠脸已经红得发紫,怒道,“你还不放手?想干什么!” 扑通一声,刘泽楠松开手,但是感觉依旧被一双手包裹着,那双小手还旋转了一圈,虞夕芷冒出水面,手没有松开,乐呵呵道,“南宫公子天赋禀异,阿芷佩服。” 一看他满脸怒容,打算放手的虞夕芷不干了,还两只手都用上了,“你先放!” 刘泽楠咬咬牙,用力提起她身子,直到她脸浮出水面,羞红了脸切齿道,“放!手!” 虞夕芷水性不错,可是突然跌进池中,眼睛鼻子都进了水,感觉很不好受,双手不断地摸索支撑点,一不小心就往池中男子的胯间摸去。 刘泽楠无奈只得回过身子,见她摔得狠,只有笔挺白嫩的两条腿露在水面,皱了皱眉,伸出双手握住她双脚,正打算将她倒着提起,突然浑身一僵。 哼,这么有趣的事情她怎么会放过,于是探出身子,打算左右一起开弓,不料刘泽楠往里面又闪进了几分,她只注意往他身子靠近,一不留意失了平衡,直直跌进了浴缸里。 这丫居然怕痒?她奸笑,伸手调戏了下他腋窝底,只见他厚实的身躯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前移了半步。 于是她的手悄悄往他腰间似有若无的抚了一下,果然见他浑身一抖,微不可察地往浴池里挪了挪。 嫌她力气不够?她暗暗用上了几分内劲,用力的扭捏着,见他肌肤留下了紫红色的痕迹,居然还一声不吭,这丫可真能忍啊。 “力度不够,再用力点,方才没吃饱么?”刘泽楠淡然道。 虞夕芷被美色迷惑,险些摔了一跤,踉踉跄跄的闭着眼睛上前,缓缓伸出双手,指尖触碰到一副弹力十足的臂膀,绯红了脸,拿着帕子不分方向地揉搓着。 慢悠悠的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刘泽楠颀长的身子缓缓淹没在浴池中,露出古铜色的后背,“拿浴巾来,帮我擦背。” “南宫,额,那个,南宫公子,我去帮你拿些香露来,”虞夕芷见他露出精壮的上身,血气蹭蹭蹭地往上窜,脸上红得像番茄似的,见他促狭的盯着自己,狼狈道,“你,你先进去。” 刘泽楠见她一动不动,只得自己动手去打井水,一桶一桶地添进去后,探探水温,开始宽衣解带。 虞夕芷知道,那又怎样,还不让她小心眼报复下了?谁让他上次浪费了她烧的水。 无奈地咳了一声,刘泽楠道,“阿芷姑娘,这温度似乎不对吧,本公子若泡下去,不死也得掉层皮啊?” “两大缸,除了这缸还有一缸。”虞夕芷得意道。 刘泽楠看着滚烫的热水,忿道,“你烧了多少热水?” —— 虞夕芷点点头,“明白了师父,我明天找府里的老人唠唠嗑,看能不能从中探听到消息。”说完径直跑去宣饮居了。 柳承晟不确定的摇摇头,“这人虽然心有沟壑,但不像是做出杀害弱女子之事的人,只是他极有可能与贺国公有龃龉,正巧虞姑娘也开罪过贺国公,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查到什么。” 低头反省了一小会儿,虞夕芷道,“师父责骂得对,今日我服侍南宫公子洗澡,想办法从他嘴里获知些消息吧,”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师父提起二少爷,莫非觉得他有可疑?” 托腮考量了会儿,柳承晟回首打量她几眼道,“你来贺府不是为了查明虞姑娘死因的吗?现在一进来,朋友没有交到几个,敌人倒是惹了不少,怎么打探消息?莫非事事都要依靠为师?” 虞夕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知道耶,可能是吧,我见他提起贺国公时半点敬畏都没有,更不用提他对贺夫人的态度了。” 柳承晟听到方才刘泽楠和贺如衷的对话,心里疑虑加重,“贺二少爷与贺国公莫非不是亲生父子?” 推开门后见柳承晟在发呆,她奇道,“师父,你跑哪里去啦?” 虞夕芷倒腾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柳承晟没在身边,连吐苦水的人都没有,暗暗神伤,将热水准备好后,立马出门催南宫公子过来洗漱,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辛辛苦苦烧的水被浪费掉。 第八章 做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将她摔到小厨房的地上后,刘泽楠指着一堆食材说道,“本公子今天要吃鱼,你现在就给我做好。” 虞夕芷在他肩上直喊救命,可惜除了吸引多几分目光,一点用都没有,宣饮居的随从们视若无睹,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 刘泽楠终于破功了,直接抬起她的身子,往厨房走去。 虞夕芷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想做你的奴婢,你要是不开心,就向二少爷告状去,让他赶我走啊!”没见过这种人,她已经这么直接表达对他的厌恶了,还不要脸地蹭上来。 “阿芷姑娘,你身为奴婢,这些本就是你分内之事!”刘泽楠都被气死了,自从这丫头来了以后,他就没有吃饱过,少说让她给自己准备膳食了,不用他给她准备就不错了。 虞夕芷承认,她确实怠工了,但贺如衷那边没有婢女服侍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就不相信自己这么不可或缺,“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难道还要我醒来给你做饭不成?向二少爷蹭蹭饭不就行了?” 刘泽楠青筋暴起,“现在什么时候了,都该吃午膳了,你还没起床?” 顶着个鸡窝似得脑袋,她愤恨地瞪了刘泽楠一眼,没好气道,“南宫公子,你怎么又来了?没人告诉过你女子的闺房不能乱闯吗!” 虞夕芷正琢磨该整个什么理由去宛音堂溜达一遭,就被刘泽楠拽出被窝了。 大概捋过一遍后,虞夕芷心里有了个底,这些高门大户里的腌臜事不少,亏得虞姑娘之前一天到晚身处其中。思前想后,她决定从苏氏入手,毕竟苏氏是个不争之人,恬静如菊,她还挺有好感的。 这弟妹显然扎了贺夫人的眼,眼见苏氏被夫君全心全意待着,即便生不出儿子贺温岭也没有另纳妾室,反观她为贺国公生了一儿两女,庶子庶女还不断往外崩,她心里怎么能平衡? 贺温岭后院只有嫡妻苏氏一人,两人伉俪情深,领着两个女儿住在宛音堂中。 另外的二小姐和四小姐都是贺国公的庶弟、太中大夫贺温岭所出,因方太夫人吩咐不得分家,所以他一同住在贺国公府中,平日里深居简出,两位小姐深受父亲作风影响,行事低调谦让。 五小姐贺伊欢倒是个清高的人,从不跟下人过多交流,性子也是任性得不行,但是贺夫人放在心尖尖上,旁人轻易得罪不得,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先往她房里送,住的也是最为豪华宽敞的淑云阁。 至于贺三小姐,住的是娴泰阁,是个锱铢必较的主儿。大小姐贺依依去世后,她腆着脸巴结贺夫人,贺夫人虽然膝下还有五小姐贺伊欢,但见三小姐极力奉承,倒也乐得收个女儿做棋子,所以这三小姐人前趾高气扬,在贺夫人面前就像个哈巴狗儿一样。 且说住在康宁轩的贺大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阿斗,整日里斗鸡弄狗,后宅里堆了一大摞女人,学足了贺国公的风流行性,原配早早就被他气死了,如今的贺大太太是个继室,出身也不算高,完全拿他没辙。但是好在贺大太太做继室后生了两儿一女,在府里也算是有几分地位,只不过她对贺大少爷已经死心,除了儿女,其他事情一概不理。 但是她学乖了不少,有钱使得鬼推磨,她出手阔绰,看在钱的份上,不少丫鬟小厮都愿意跟她来往,所以她也渐渐了解到贺家的一些鲜为人知的秘辛。 于是虞夕芷悲催的婢女生活还在继续。 她炯炯有神的双眼如炬般祈盼着,刘泽楠火气更大了,几乎撕扯着喉咙喊出来,“没门!” 虞夕芷扶额,这少爷实在太不靠谱了,实在不该指望他能帮上忙,硬着头皮对刘泽楠说道,“南宫公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介弱女子计较啦,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嗯?” 贺如衷如临大敌地跟虞夕芷拉开距离,口中碎碎念叨,“我的姑奶奶啊,你怎么能拉我下水,本少爷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这样做人就不厚道了啊!” 说道心上人的时候,刘泽楠眼神不经意地往贺如衷身上瞟了眼,然后潇洒地将虞夕芷往他面前一推,说道,“贺二少爷,你还缺通房吗?看得上这丫鬟吗?” 刘泽楠走到虞夕芷身边,见她缩得像只乌龟,大手一抓,质问道,“方才的气势跑哪里去了?莫非见到你心上人,爪子都收起来了?” 贺如衷讪讪的往后退了一步,赔笑道,“那个,我不过是想确认下,哈哈,我没有相信她,百分百相信你!” 这话刚说完,大门就被狠狠地摔开,刘泽楠冷如冰霜的脸睨视哆嗦着的虞夕芷,再瞟向一副看好戏的贺如衷,“本公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当长舌妇的潜质?” 贺如衷和身后的朱应忘了反应,两人瞪大双眼干巴巴的望着她,似发现了不得了的八卦,饶有兴趣道,“你说的是真的?” 纠结得眉头都堆起几座小山的虞夕芷上前拉着他的袖子,刚刚从浴池回来的她多披了张外袍,湿哒哒的往贺如衷干净舒爽的衣服上蹭,“贺二少爷,阿芷实在是不能服侍南宫公子了……他,”虞夕芷狠心道,“他轻薄奴婢!” 稳了稳坐姿,贺如衷瞟了虞夕芷一眼,将将说道,“阿芷,南宫公子可是个大方的主儿,手里掉出的金子能让你用上半辈子,你就委屈委屈,赚够了嫁妆再说吧。”开玩笑,那恶魔开口要的东西,他怎么敢擅自要回来。 虞夕芷恨不得掐死他,这人哪只眼睛看到他俩相处得好?“南宫公子性子暴躁,奴婢又不识趣,日日惹他生气,为免日后奴婢有性命之忧,还请二少爷救我一命。” 贺如衷刚刚看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合”这句,便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打断了,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懒懒问道,“为什么?你们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虞夕芷冲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贺如衷桌子前,可怜兮兮道,“二少爷,阿芷不想服侍南宫公子了!” 整个浴堂的砖瓦都抖了抖,贺如衷笔架上吊着的狼毫嘎吱一声掉了下来,他挠了挠脑袋,将掉下来的狼毫插到自己髻上,继续摇头晃脑的读着兵法。 刘泽楠狮子吼,“你给我等着!” 虞夕芷恼了,但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缓缓松开一只手,半边身子探出浴池,看着男子红通的脖根,撒手落荒而逃。 第九章 迷惘 朱应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眼睛却不自主地往 贺如衷一旁垂涎道,“这么多啊?那本少爷也吃点吧?” 虞夕芷利索的将三人份的早膳摆在他面前,刘泽楠隐隐摸了摸肚子,掂量着要是将这些全部吃下要加练多久的功夫。 刘泽楠疑狐的审视了下穿了一年多的青色直裰貂袄,再摸摸自己腰间的藏蓝色绣竹封带,虽不觉得今日穿着有多特别,还是暗暗记下了,闻到一股包点的清香,他肚子也饿了,“做了些什么,让我瞅瞅。” 这话落在虞夕芷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以为刘泽楠嫌弃她惫懒,赶紧阿谀道,“南宫公子,你今天穿这衣服真好看,显得精气神满满的,哦,奴婢我今天其实很早就起来了,喏,你看,给您做了这么多早膳呢。” 刘泽楠正在院子里练武,见虞夕芷拎着两个食盒过来,很是纳闷,“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既然想睡就多睡一阵嘛,谁还能说什么,难不成他还宠不起一个婢女了? 先前在睿亲王府做婢女时,小虞儿的厨艺不是一般的高,做出来的佳肴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所以仅一会儿功夫,虞夕芷就做好了早膳,后又担心金主不满意会克扣她工钱,就又做多了几份让他选。 她躲不过心里的内疚,拉巴拉巴的爬起来,给刘泽楠做早膳去了。 虞夕芷看着太阳刚刚爬出地面,心里交杂着,领了这么多工钱,是不是得早起呢? 次日清晨。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忽略掉贺如衷,和平地过了一晚。 见刘泽楠捧场的吃完,虞夕芷感觉自己的厨艺得到了发挥,也很开心。 刘泽楠霸气的将虞夕芷做的每一道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嘴角不由得抿出一抹浅笑。 “阿芷姑娘,南宫公子衣服上的褶子你都帮捋直了,他还能有什么吩咐。”贺如衷自顾自地夹起一颗花生米,天人交战了片刻,还是没敢将筷子往虞夕芷做的几道菜夹去。 “南宫公子,请问还有别的吩咐吗?”虞夕芷眼睛里只装得下他这位金主,对旁边哀怨的贺如衷熟视无睹。 平心而论,刘泽楠自住进贺府以来,还从没吃过如此丰盛美味的一顿饭,色香味俱全不说,虞夕芷还尽心尽力的供奉着他,让他第一次感觉收到了重视。 —— 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烧糊的鱼味,虞夕芷回神大笑道,“谢谢南宫公子,奴婢这就给你做多几条鱼去!”烧糊一条鱼算什么,架得住她有钱么! “行,就三百两,不能多了。”刘泽楠道。 弱弱的收了一根手指,虞夕芷留下三根白皙细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悠,试探着他的反应。 刘泽楠蹙眉道,难不成是四百两?这貌似有些高了吧,“四百两太多了,二百两还可以接受。” 闻言傻了片刻,虞夕芷四根手指忘了收回来,一直愣神地望着他。 “那我就给你四十两一个月,行了吧?”刘泽楠没有概念。 虞夕芷思前想后,缓缓伸出四根玉葱般的手指。 刘泽楠脑门蹦着青筋,忍着无处宣泄的怒气道,“你要多少?” “什么?!”虞夕芷撂下锅铲,直视着刘泽楠道,“二少爷这么爽快就将我卖了?那你给我开多少工钱啊?绝对不能比他少哦。” 刘泽楠紧握住双拳,平静的说道,“本公子已经跟如衷说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卖身契也交到了我手上,即便日后离开贺府,你也要跟我走。” 看着虞夕芷熟练的切鱼下锅的身影,刘泽楠神思飘忽不定,这女子分明就是假扮阿芷的人,可为什么自己却一直下不了手?他有好多疑问,但是又害怕问出来以后会把她吓跑。 虞夕芷察觉出他对之前那事儿耿耿于怀,尴尬的假笑了会儿,“南宫公子,其实发生这些事情奴婢也不想的,怎么说也是女子比较亏,您不要整天弄得一副小媳妇样,别人还以为我奴大欺主呢。” 刘泽楠心里暗骂做梦,他看上的人,贺如衷那小兔崽子哪里敢用来近身服侍,讽刺道,“就你这每天睡得日上三竿的,还有心做个好奴婢?你想怎么服侍?像服侍我那样服侍?”若她敢对贺如衷做出同样的事,他保准灭了她! “奴婢刚进来没多久,想多了解二少爷的喜好,日后就能服侍得更好啊。”虞夕芷发挥一个优秀奴婢该有的本份道。 刘泽楠垮下脸,这女人刚占了他便宜,居然这么快就向他打听别的男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无奈的起身下厨,想着缓和下气氛,开口道,“南宫公子,你跟二少爷相识很久了吗?” 刘泽楠瞅了厨案上的肥鱼,再瞅了瞅虞夕芷。 虞夕芷能屈能伸,“哎呀,那箱金子啊,是奴婢死去的母亲留给我的,一直舍不得用,二少爷说您财大气粗,奴婢就这么点梯己,请您手下留情啊。” “哦?埋在后山梅花树下的那箱金子不是你的?那正好,本公子正愁没钱花。”刘泽楠看着她缓缓说道。 虞夕芷的双耳登时竖的老直,挣扎装傻道,“什么金子?” 刘泽楠浑身血气倒流,好不容易安慰自己不要跟女人计较,舒口气道,“你还要不要埋的那箱金子了?” 摸摸摔疼的小肥臀,虞夕芷不甘道,“我不想吃鱼。” 第十章 生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呜呜,本来打算今天加更的,可是实在有事,明天一定加更,阿雪跪求各位亲原谅!明日更新6k! ------题外话------ “不敢当,奴婢唤作阿芷,向来敬佩二夫人为人,今日见您受委屈,一时没忍住,便顶撞了夫人。对二夫人造成不便,还请原谅。”虞夕芷不敢邀功,虽说她明面上是帮了苏氏,可谁知苏氏是不是还像以前那般忍让,如果性子太过怯懦,反而会怪罪她挑拨妯娌之间的矛盾。 “谢谢这位姑娘仗义相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苏氏微微莞尔问道。 所有人都知道姚姑姑是贺夫人心腹,贺二少爷又是动不得的人,贺夫人被噎了声,想说的话不敢继续说了,只得凶狠的剜了虞夕芷一眼,摆下贺礼气冲冲的走了。 不等贺夫人做出反应,虞夕芷继续说道,“奴婢乃是姚姑姑一手调教的,夫人身边的丫鬟也是姚姑姑调教的,若说奴婢我疏于管教,那也是姚姑姑疏于管教,与二夫人无关。” 虞夕芷倒吸了口气,不紧不慢说道,“启禀夫人,奴婢是从二少爷那边暂调过来的,今日原该由纸鸢姑娘奉茶,她是孙姑姑的孙女,孙姑姑病重,又无人在身边照料,她不得已只能求二夫人恩准批假,幸运的是二夫人心肠好,很爽快的准许了。纸鸢姑娘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想起今日乃是二夫人生日,怕宛音堂缺了人手,这才让奴婢替上的。” 这摆在明面上的挑拨,贺温岭有些按捺不住,但贺夫人无论如何也是他嫂子,冲撞她于自己仕途不利,而且正好中了她的下怀,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虞夕芷之前用三两银子跟苏氏的奉茶丫鬟换了一日班,如今上茶正是她的职责,连忙上前给贺夫人倒茶,但贺夫人摆明就是没事找事的,哪里肯放过她,鄙夷道,“宛音堂里的奴婢忒懈怠了,也不知道弟妹你是怎么管教的,不是当嫂子的说你,虽然温岭只是从四品的官,连给你挣个诰命都不能,你也不能怨怼欲他啊,后院之事还得多多留心才行。” 贺夫人如同被扇了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气愤难当,随口找碴道,“这么说来,今日我来祝寿,你们是不欢迎了?否则说了这么会儿话,怎么会连杯茶都不给我上?” 贺温岭平淡无奇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用川流般清澈的声音说道,“嫂子不必担心,兄长早在昨日便差人送了一封贺银给小弟,他知道今日温岭定会陪伴在夫人左右,便善解人意的没有打扰,嫂子向来与兄长同心,怎今日却不明了?” 这是明着告诉大家,贺国公对她这个弟妹丝毫不看重,否则生辰都快过了,怎么连个脸都不露?他们没有另辟府邸,如今算是寄居在贺国公府上,若贺国公看轻他们,下人又怎么会对他们恭敬? 贺夫人脸上有些难看,贺国公回府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就往妾室房里钻去了,让她脸上怎么挂得住?她忍着忿恨堆笑道,“老爷回府我自然清楚,只不过今天是妹妹生辰,他这个做兄长的却没来得及准备贺礼,委实粗心了些,这不,现在急忙忙差人让我送来呢。” 苏氏淡淡地点点头,轻言道,“嫂子言重了,怎么兄长没有陪着嫂子过来?听温岭说,兄长下朝后早早就回府了呢。” 但贺夫人见不得苏氏的好,趁着他们吃得正欢时破门而入,“哟,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弟弟怎么亲自下厨了?一点都没有君子行径呢,”见一桌人脸色暗沉,她心里暗喜道,“妹妹今天寿辰,我这个做嫂子的不请自来,你不会怪罪吧?” 宛音堂里喜气洋洋,贺温岭下朝后早早便回来为爱妻准备汤羹,带着一双女儿举办了场小宴会,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日子无波无澜的过了几天,正好到了苏氏生日。 柳承晟对后院的小转转不懂,稀里糊涂点点头。 以贺夫人虎视眈眈的性子,苏氏定不会同意过继,既如此,便只剩下招婿一路,但这往往不容易,在这个时代,除非家境实在贫寒,否则有骨气的人家都不会甘心让自己的血脉入赘。 “有些事情旁观者清,平时你看起来最木讷的人,说不定是最留心身边之事的人,”虞夕芷不赞同道,“苏氏只有两个女儿,年纪也不小了,若要守住她夫君的产业,必定得招婿,但贺温岭只是从四品太中大夫,高门大户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做上门女婿,若是门户太低,想必不能迁就,所以即便她再不争,对这府里的风吹草动都会留个心眼。” 柳承晟皱了皱眉头,“我看苏氏与世无争,未必会知道内情。” 虞夕芷掰着手指数了下,愣乎乎道,“过几天乃是苏氏生日,我打算趁着祝贺向她打听下以前方太夫人之事。” 见她仍闷闷不乐,柳承晟提醒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该如何查明虞姑娘之事?” 如今之计唯有这般了,虞夕芷忐忑不安地将福袋放回原处,走出了刘泽楠寝室。 柳承晟扫了她一眼,“不怎么办,只要他不点破,你就装作不知道。” 她暗生不妙之感,隐隐感觉戴着面具那人是她熟悉的那位,痴痴问道,“师父,若南宫公子果真是阿楠,我该怎么办?” 看着虞夕芷手里握着的福袋,柳承晟沉思道,“我看着南宫公子多半就是肃王,但从没听见肃王与贺家二少爷交好,这也难怪,私自回京不该藏于相熟的朋友那儿,只是以肃王的细密心思,不该随意露出马脚。” 她煞白着脸道,“但愿是我猜错了,阿楠不会这么粗心,再说了,师父你明明能接近他……” 听虞夕芷如此说,柳承晟便知道她对南宫公子起了疑心,“你发现了什么?” 虞夕芷脸色苍白,“师父,你之前说南宫公子行为举止跟阿楠很像,是么?” 见她一动不动,柳承晟问道,“丫头,怎么了?” 虞夕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着床铺,突然发现床上掉落了一个福袋,她看着眼熟,拾起来一看,大吃一惊,这不就是之前她做给阿楠的那个么?她紧紧抓着福袋,想起柳承晟之前叮嘱的话,手心渐渐冒汗。 第十一章 圣旨 大庆国对出嫁的女子要求并不严,同宗兄妹一起吃饭也不算违规,宁贵妃扫视一巡桌上的菜肴,开口道,“本宫难得回来一趟,给诸位准备了些礼品,还请不要嫌弃,”说完从身后掏出一对玉簪 见宁贵妃不识趣,贺国公脸色有些不愉,没有跟她再拉家常,规规矩矩的请她上位用膳。 宁贵妃装作听不懂,“杅儿和杞儿都是好孩子,皇上很喜欢他们,还特地让他们跟大皇子二皇子一同进学呢。”在她眼里,贺国公府不过是个空有爵位的花架子,当日贺国公急着将自己过到方太夫人的名下,就是为了巴结自己,若不是自己争得皇上宠爱,这眼高于顶的兄长怎么会多看她一眼? 他暗暗提醒宁贵妃,若非因为贺国公府做她的后盾,三皇子和四皇子在宫中的处境定不会有如今这么好。 能做到国公位置上的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他见贺伊欢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对贺夫人埋怨了几分,又见宁贵妃没有向他行礼,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堆笑道,“身体尚佳,不知道我的两位侄儿可还好?” 贺国公乃是从一品,按例她是需要向他行礼的,但是她却装作不知道,只轻轻点了点头,“兄长,暌违已久,不知进来身体可好?” 见贺伊欢这么不识抬举,宁贵妃暗暗嘲讽了会儿,继续往贺国公走去。 贺伊欢高傲地昂着头,她已经将自己当做是刘泽枫的人,自以为要母仪天下,以为身份跟宁贵妃差不了多少,又因为宁贵妃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生母,担心刘泽枫会误会,便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回道,“多谢宁贵妃称赞。” 说起来贺国公乃是从一品,但由于没有实权,所以夫人的诰命并不高,苏氏更加不用说,没有诰命在身,宁贵妃只当没有这个人存在,倒是走到五小姐贺伊欢面前时停了一下,假意搀扶道,“这边是欢儿吧,好久没见了,长得越发招人了呢。” 贺夫人原本以为宁贵妃会上前搀扶她,结果人家看都没看一眼,径直从她身旁穿过,恨得她牙痒痒,脸上却不敢表现分毫,因为宁贵妃乃是正二品,而自己不过是从二品诰命。 宁贵妃像只骄傲的孔雀,睥睨的看着下跪的众人,放慢了脚步,缓缓的从贺夫人身边走过。 过了几天,贺国公府如约迎来了宁贵妃的辇驾。 虞夕芷见他们两人没有聊下去的**,便原封不动地将食盒提走了,就当做给自己加餐去了。 刘泽楠示意了贺如衷一眼,贺如衷自知失言,讪讪的住了口。 听完他的话,虞夕芷心里十分诧异,这贺国公怎么这么乱来,肆意将长兄的遗腹子收到自己名下,还不顾方太夫人的意愿将宁贵妃记为嫡女,族里都没人管管吗? “宁贵妃只是贺国公庶妹,她的生母只是方太夫人的浣脚奴,被封为贵妃后,贺国公擅作主张将她记到了方太夫人名下,但多年来都没见她回府参拜过嫡母牌位,这次回来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贺如衷冷冷道。 虞夕芷见刘泽楠毫不留情的讽刺苏氏,却无力辩驳,只得转移话题道,“听二夫人说,宁贵妃过几日便要回府一趟,府中正上上下下欢天喜地的准备着接驾呢,”看刘泽楠一言不发陷入沉思,她继续说道,“这宁贵妃果然深受皇上看重,否则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能回娘家呢?” “妇人之仁,苏氏眼界短浅,只顾得着眼前人的利益,对夫君的事业毫无裨益,这样的女子也只适合养在深闺大院里。”刘泽楠一针见血道。 虞夕芷不想跟他辩驳,无视他继续说道,“二夫人为人和善,对上恭对下宽,是个难得的主子呢。” 刘泽楠微微放低了手上的书,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状似无意道,“贺大夫是个合格的丈夫,却不是个出色的官员,若非有个当国公的兄长,谁会高看他?” 虞夕芷不好拂了他面子,顾左右而言他道,“二夫人和太中大夫伉俪情深,真让人歆羡。” “怎么?本公子一片好意,你们不领情就算了。”刘泽楠傲娇的拿起身边的书籍,淡定说道。 这些菜等到明天不馊了才怪,虞夕芷和贺如衷腹诽道。 “难得二夫人一番心意,”刘泽楠愣了半响,装的忒大方了,“只不过如今天色已晚,多吃容易积食,不妨等到明日再用。” 贺如衷提起神,视线往刘泽楠移去,饶有兴趣的望着他。 见心意没有送到,虞夕芷嘟着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这是二夫人赏赐的,让我带回来跟二少爷一起享用。” 刘泽楠正要眯眼,见她提着食盒回来,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咽着口水说道,“本公子已经吃饱了。” 献完殷勤的她没有得意忘形,带了些多余的点心回去给刘泽楠。 虞夕芷恭敬不如从命地点点头,笑得像月牙般,“如此便多谢二夫人了。” 若只是帮她解围,苏氏说不出这番话,但贺二少爷身边只有阿芷一个丫鬟,难得又愿意亲近自己,自然要多友善便多友善。 苏氏弯弯眼眉,和善地看着她,“阿芷姑娘未免太过小心了,如衷此前跟各房里的人都打过招呼,让我们好生相待,你这般倒让我不好意思了,”见虞夕芷渐渐抬起头,上前扶起她道,“今日多亏了你,日后有何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第十二章 刺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码字码字码字! ------题外话------ 虞夕芷见刺客越来越多,而且不少竟然往刘泽楠方向去,她暗暗吃惊,这群刺客武功虽都不低,但围攻宁贵妃的人显然武功造诣比不上追杀他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如衷听完身形一顿,回头复杂地看了刘泽楠一眼,点了点头。 “有刺客,看样子虽像冲着宁贵妃而来,但不可掉以轻心,”刘泽楠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宁贵妃的车驾,眉头越蹙越紧,突然双眸一亮,对贺如衷喊道,“如衷,快去皇宫搬救兵!” 虞夕芷正在心疼自己三百两的工钱,没有留意周围的异动,直到身边的刘泽楠拉起她的胳膊往岔路跑去,她才回过神来,发问道,“怎么了?” 虽说是一同进宫,但同人不同命,宁贵妃的护卫将她的辇轿围得水泄不通,而贺如衷身边仅有刘泽楠和虞夕芷两人,对比鲜明。 宁贵妃知晓贺如衷房里仅有一个女子,丝毫没有起疑,很快就同意了,一行人准备妥当后,从贺府正门出发往皇宫赶去。 见拗不过刘泽楠,贺如衷干脆不挣扎,回了宁贵妃要带一男一女进宫。 刘泽楠不屑一顾,“本王公私向来分明,不想与你多言。” “其三,你想时时刻刻见到她,是吗?”贺如衷拆穿道。 “不能将可疑之人留在贺府,这是其一;她上次说自己是东灵国奸细,这次让她进宫,算是引蛇出洞,这是其二。”刘泽楠道。 贺如衷面色凝结,诧异道,“带她去干嘛?” 刘泽楠近来心思烦闷,正在焚香,听他一说,舀着檀香粉的小匙抖了抖,“带本王和阿芷去。” 宁贵妃留在贺府三日,三日后贺如衷须与她一同进宫谢恩,他掂量了会儿,跟刘泽楠商量道,“宁贵妃跟我说只能带两人进宫,我打算带你和朱应去,你看如何?” —— 贺三小姐和二小姐四小姐收到的礼物都是相似的,照身份而言,贺三小姐身份比另外两位要高,但由于方家拒亲的缘故,她在府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这次也只能打破门牙和血吞。 贺伊欢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副首饰,只因宁贵妃当着她的面将装着头面的盒子打开,而她从未见过这么高贵精致的首饰,一时贪心便收下了,羡煞了贺三小姐。 一顿饭下来桌上的人除了贺如衷谁都没吃几口,尤其是贺国公。他心里烦闷得紧,今天不知为何,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一对儿女开罪了宁贵妃不说,平日里他最不想管的贺如衷竟然也没给宁贵妃好脸色,让他有苦难言。 这话说得还算漂亮,但宁贵妃坚持要她收下,“欢儿怎么跟姑姑这般生分?莫非看不起姑姑的礼物?” 天马行空的想了好一会儿,贺伊欢跪下拒绝道,“贵妃娘娘,这礼实在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与他们的欣喜相反,贺伊欢很是纠结地看着既贵重又有深意的头面,如果她收下了这份礼物,岂非明着告诉众人自己得了宁贵妃欢心?若日后嫁给刘泽枫,皇后会怎么看待她? 贺国公和贺夫人都很开心,难得宁贵妃看得起贺伊欢,传出去求娶的人还不踏破门? 贺三小姐眼睁睁的看着宁贵妃越过自己先给贺伊欢送礼,嘴唇都咬青了,嫉妒的眼神怎么都遮不住。 两人诚惶诚恐地收下了,宁贵妃没有跟他们多说,便拿起一套头面给五小姐,慈善的说道,“欢儿也快到了议嫁的岁数了,姑姑也没什么送的,这套头面是本宫怀了四皇子那年太后赏赐的,就当是给你添妆了。” 见没有热闹看,宁贵妃继续送礼,对贺温岭和苏氏道,“这是一对玉如意,祝你们夫妻倆平安如意,和和美美。” 宁贵妃知晓贺如衷身世,时时挑拨他与贺国公的关系,只是每次见他油盐不进,就像拳头打到了棉花上一般,没劲。 要贺大少爷做到像贺如衷一样简直是痴心妄想,贺夫人绞着手帕,怨恨地瞪了贺如衷一眼,明明恒儿才是贺家正经的嫡长子,可偏偏没人留意他,一提起贺家后辈,先想到便是风靡京城的贺都尉,现在已经是贺都护了,她怎能不怨?凭什么贺国公做的亏心事要由她和她儿子来承担? 见跪的差不多了,宁贵妃勾唇,“罢了,一家人拌拌口子很正常,本宫不会放在心上,思过就免了罢,”而后快速地扫了贺如衷一眼,“如衷乃是有本事之人,皇上交代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所以本宫才破例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只要恒儿也像如衷般有出息,本宫自然不会吝惜溢美之词,更不会偏心任何人。” 贺夫人见宁贵妃不动声色,连忙拉扯着贺大太太,可惜这个媳妇脑袋并不灵光,不懂她目光的意思。 宁贵妃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继续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般。 贺大少爷这才不情不愿地向宁贵妃下跪认错,“贵妃姑姑,侄儿一时失言,求你不要放在心上。” 贺夫人连忙称是,见贺大少爷一脸不服气,忙揣着他的衣角,给他打眼色示意。 她话还没说完,贺国公怒气冲冲发话道,“不必了,这么不识大体,留在这里也没用,立刻到祠堂去思过!”他气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宁贵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个不肖子不帮衬也就罢了,还处处拖后腿,他恨铁不成钢道,“贵妃娘娘一天不原谅你,你就一天不能出来!另外,夫人教导不善,罚抄经文十遍,给贵妃娘娘过目。”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宁贵妃脸上很不好看,双眸闪过冰冷与狠绝,贺夫人见状连忙圆场道,“恒儿!你说的什么话!快给贵妃娘娘道歉!” 坐在一旁的贺大少爷心里有些不平衡,他是根正苗红的贺家嫡长子,宁贵妃凭什么越过自己向皇上求封贺如衷?于是酸溜溜道,“如衷是该敬姑姑一杯,姑姑为了你可是用心良苦呢,冒着后宫干政的罪名,也要为你的升迁吹枕头风。” 贺如衷不想跟这女人过多纠缠,给宁贵妃倒了一杯酒,又抬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空,“那侄儿在此敬姑姑一杯,辛苦姑姑了。” 被一个晚辈打脸,宁贵妃心里怒火焚烧,冰冷道,“本宫多谢你教诲了,”而后觉得自己表现得太冰冷,缓和道,“若是其他事,本宫自然不会管,但都是一家人,耐不住性子在皇上面前提醒了下,既然皇上听进去了,自然不会责怪。” 大庆国对外戚干政很是排斥,别看现在钱家风头正盛,但已经是烈火油烹,如果钱太后再不知收敛,不少老臣就要开始闹事了。若宁贵妃趁此机会插上一脚,贺家未必能全身而退。 贺如衷遽然眉头紧皱,冷眸微沉道,“多谢姑姑,但后宫不可干政,为了贺家的荣光,还是少管这些事情较好。” 第十三章 横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收藏貌似下降了,阿雪知道对不起大家,只能熬夜加更,多谢还在看文的各位,确实更新比较慢,但蜗牛的阿雪还是努力在爬…… ------题外话------ 刘泽楠艰难得忍着不去想象自己横陈在叶面上的躯体,脸上的紫色显露出他既难堪又愤怒,却不想学女子娇作般蜷缩身子,强自撑起上身背对着虞夕芷盆腿而坐,吩咐道,“去取些吃的来。” 虞夕芷摇了摇头,心花怒放地看着赏心悦目的躯体,伸出咸猪手拍了怕他的肩膀,美目盼兮,“肃王,这么多篝火围着您,您居然还觉得冷,可见身子太虚了,得多烤烤。” 见衣物离自己十分遥远,刘泽楠咬紧牙关,不悦道,“我冷,帮我找些枝叶盖着。” 虞夕芷笑吟吟地指了指远处飘着的袍子,幸灾乐祸道,“我帮你洗干净了,现在正在烘干,是不是很好心?” 煞白了脸的刘泽楠不敢动弹,难为情的僵直了身子,忿恨不已地喝道,“我的衣服哪里去了!” 刘泽楠感觉到水的清凉,渐渐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虞夕芷促狭的眼神,他顿感不安,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感觉身上不着寸缕,光溜溜的身子趴在篝火中间,明亮的火光将他身子照的一眼无遗。 轻手轻脚地将刘泽楠拉扯到地面上,虞夕芷熟练地生了一圈火,将地面烤温热后,将趴在土面上的刘泽楠挪到宽叶铺成的塌上,从河边鞠了一扇水,轻柔地哺给刘泽楠。 趁刘泽楠呆滞,虞夕芷砍了他脖子一记手刀,本就虚弱的刘泽楠应声晕了过去。 虞夕芷无奈道,“你如今受了重伤,我不是君子,先抱歉了,”于是她抓住一根藤蔓,借力站直身子,见刘泽楠警惕地看着她,痞痞一笑,伸手捏了捏他脸,添了添唇,**说道,“肃王得罪了,小女子都是为您好。” 刘泽楠不折不挠地摇了摇头。 伤了就是伤了,伤口还是需要处置的,需要先将他背到地上,再采些草药敷上。 虞夕芷可不管他内心的纠结,解开外衣撕成布条,将刘泽楠的伤口大略包扎了下,幸好天气较冷,穿得衣物厚重,所以伤口不深,而且寒冷季节里不容易感染,她略放下心,忐忑不安地启唇道,“不如,我帮你擦拭下伤口吧?” 方才下坠过程中,刘泽楠从肩胛骨到膝盖的衣服都裂开了,露出外翻的伤口,大腿内侧的尴尬部位也隐隐若现,偏偏怀里抱着虞夕芷,他又不好乱动,只好装死。 虞夕芷见他慌张的样子很是奇怪,又看他遮遮掩掩的,她鬼使神差地探头瞄了一眼他身后,不禁羞恼,“你衣服都裂开了,怎么不早说,万一伤口感染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感觉身子被人抽起,刘泽楠涨红了脸,怒斥道,“不要碰我!” 见他不配合,虞夕芷叹了口气,动作轻微地将他背到背上,苦口婆心劝道,“人活一口气,不要跟自己性命过不去嘛。” 刘泽楠拉扯了下伤口,稍稍蹙眉,见虞夕芷乐呵呵的拿着他的人皮面具,傲娇地扭过头去。 下坠了好一会儿,两人被卡在一棵参天大树上,虞夕芷滚出刘泽楠怀抱,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轻轻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摘掉,往他耳边吹了口气,“肃王,不要装了,赶紧起来,天色不早了,得早点生火,否则容易成为野兽的腹中餐。” 刘泽楠郁闷地看着天空越来越窄,两边的景色不断前移,见眼前虞夕芷的身体越发接近,情不自禁地伸手拥她入怀,任凭背后被碎石糙壁摩擦得伤痕累累。 因黑影岔了神,虞夕芷连忙拉起刘泽楠,往断崖奔去,到达崖边时,她战战兢兢地探头俯视,见崖深不见底,掐指卜了一卦,咬紧牙关,踹了刘泽楠下去,紧接着自己也利索地跳了下去。 虞夕芷看了柳承晟一眼,后者向她示意身后有断崖,她微微的凝起了眉头,拼尽全身内功,将阴邪之力外泄,黑影皱了皱眉头,松开她并往后退了几步,目光锁定虞夕芷,沉思片刻,不解道,“这术法……” 原来刘泽楠隔空发了内力,震动地表使虞夕芷下落速度减慢,这才让黑影有机可乘,而隔空发力最损内劲,刘泽楠感觉体内内力乱窜,加上旧伤未愈,口中的腥甜越来越浓。 刘泽楠见状立即飞落,在即将接近虞夕芷时,黑影极速飘至虞夕芷下方,单手将她托住,得逞的眼神看着刘泽楠,“肃王竟是怜香惜玉之辈,外界传言果真不可信。” 虞夕芷听见黑影信誓旦旦的指认刘泽楠,眼睛睁得老大,她一直觉得南宫公子的面相与筋骨不符,如今想起种种疑象,不禁身形一荡,内力紊乱,轻功失了支撑,身子直直往下沉,脖子上的刀划过她娟细的脖子,划过一道细痕。 黑影发出一阵爆笑,“肃王未免太小看凌家的易学之道,如此拙劣的易容之术,凌某一眼就能看穿。” 刘泽楠冷笑道,“你认错人了。” 虞夕芷感觉脖子一凉,耳边想起低沉沙哑的声音道,“若不想这女子送命,请肃王弃刀断臂。” 没等虞夕芷反应,前方闪过一道黑影,两人登时警惕,只见黑影放慢步速,在虞夕芷左侧紧挨着停下。 刘泽楠小腹本能地收缩,微微难堪道,“吃得太多了……”被她天天灌食,想不胖都不行。 男子的身形高大,虞夕芷有些吃力,略嫌弃地瞅了瞅刘泽楠的小腹,边踏空边触摸他的肚腩,“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虞夕芷见有机可乘,忙拽起刘泽楠的手,施功向上一提,动作优美灵动之极,宛如彩蝶穿梭,速度却极快,只一瞬便飞出了十里外。 她身姿轻盈悦目至极,精绝的身法让众人眼前一亮,虽其貌不扬,但每个动作使人感觉到她的轻灵精妙,一时看花了眼。 刘泽楠时刻留意着虞夕芷身旁动静,由于分心,体力渐渐不支,虞夕芷见他被压制住,鼓足内力,施展轻功往他身边飞去。 第十四章 离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但是阿雪良心保证,一定会写完的,嗯! 昨天断了,因为通宵去应酬,但也是借口,阿雪也是很伤心的,连了这么多天,也难怪这么多亲不看文文了,呜呜…… ------题外话------ 刘泽楠见她远去的背影,缓缓抬起手抚过下唇,被她反咬的唇微微刺痛,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丢失了什么,却一直抓不住,这种若失若离的空洞之感让他十分无力,一时忘了反应。 就在他停下手中动作时,虞夕芷迅速扇了他一记耳光,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提起内力,疯狂地飞奔,想着离刘泽楠越远越好。 他一把扯开刚刚披上的衣服,将反应不过来的虞夕芷凶狠的压在身下,发泄般撕咬着她的双唇,直到唇上冒出点点血迹,他撑起身子,看着一脸惊呆的虞夕芷,身上的血液不停的叫嚣着,要了她要了她,让她知道他不是随便能招惹的。 敢情她还真的跟自己耗上了?刘泽楠气不过,大步上前道,“那本王也不能白担了这恶名,不如坐实了。” “肃王方才说我无耻无德,小女子还有什么名声?”虞夕芷笑意满满,丝毫不见悲意,“反正您全身上下都被我看光了,哪里有什么痣我都一清二楚哦,若是我击鼓鸣冤,也不算毫无证据。” 刘泽楠黑着脸,嫖资?先不说这个形容将他比喻成一个嫖客,还将她说成是青楼女子了?她怎么说得出口?“身为女子,你就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吗?” 纵使虞夕芷没有想过要当他正妃,这般言语也隐隐刺痛了她,什么叫做无耻无德?看了他身子就是无耻吗?言语畅快便是无德吗?还是说他只是想借机讽刺自己?她楚楚轻笑道,“既如此,王爷还是给黄金吧,三万两,一点也不能少,当然了,肃王若要爽约,小女子也没办法追究,但是我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肃王是个淫晦之徒,一度**后连嫖资都不肯给。” 刘泽楠不愉的蹙眉,难不成这女子还不知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想做正妃?“如果姑娘想做正妃,只怕不能如愿,即便你再救本王几次,本王也不会将你这种无耻无德的女子娶做正妃!” 低沉了一阵子才突然想起跑题了,这才不是她的意思呢,显然刘泽楠理解错了,虞夕芷乍乍的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夕芷心里却无由来的一痛,想起之前刘泽楠信誓旦旦要娶她为妻,如今却不屑的说要让她为侧妃,果然那温柔深情,只是对虞姑娘一人吧,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荒魂,竟会期待做他的正妃? 横扫了虞夕芷一眼,刘泽楠复杂的凝了她几眼,慢慢说道,“好吧,但此事需母后首肯,以你的身世,至多只能做个侧妃。”其实做侧妃都算抬举了,来历不明,身子不洁,行事放荡,惫懒无德,容貌…暂时不显,能进皇家做侧妃已经是太大的荣耀了。 哼,既然没有钱,那就用人来还吧,有个当王爷的给自己做牛做马,还是挺威风的! 虞夕芷失望地嘟起嘴,果然起头起高了,正准备降低价码,抬头看到刘泽楠鄙夷的目光,气一股脑打不上来,脑瓜子闪过一个坏注意,“既然如此,只好委屈肃王以身相许了。” 心里狠狠将虞夕芷臭骂了一顿,三万两黄金够边疆战士吃三年了,果然是势利的女子,眼里只看得见钱,刘泽楠寒道,“本王没有这么多银两,即便有也不会给你。” “三万两金子。”虞夕芷大言不惭。 如同被雷劈的刘泽楠像走过去揪起虞夕芷的耳朵狠狠责骂,后来还是忍住了,“你想要多少?” 得寸进尺的虞夕芷眼里闪着青光,“那肃王打算用多少钱回报救命之恩?” 看着虞夕芷认真的神情,听着她真挚的话语,刘泽楠怒气一下子泄了个精光,勉为其难道,“多谢了。” 一脸呆萌的虞夕芷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挺无耻的,竟然趁你不注意打晕你,还脱光了你衣服,还对你上下其手,”见刘泽楠快要火山爆发的脸,她转而道,“不仅如此,还洗干净了你的衣服,采了草药熬制,喂你喝水上药,看守你不被野兽吃掉。” 刘泽楠攥紧手中的布料,坚强的鼓励自己镇定,嘴里崩出两个字,“无!耻!” 虞夕芷若有似无的摩挲着下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是吗?也对哦,毕竟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既然已经干成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不帮他穿上?任由他**着展示身子?她分明是故意的。 顶着一副冷得掉冰碴的神情往耀眼的篝火走去,刘泽楠酝酿着怒火,僵红了脸说道,“这衣服已经干得透透了。” 实在受不了虞夕芷的灼灼目光,刘泽楠迅速站起来,飞快地往晾衣服的地方奔去,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绕在下身,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伸手摸了摸,发现这衣物已经干得透透了。 刘泽楠没有听见身后有动静,不安地扭过头,见虞夕芷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光溜溜的臀部,他脸上火辣辣的,心想这女子未免太大胆了,普通女子遇到这种场面一般避之不及,就她还饶有兴致地盯着看。 虞夕芷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第十五章 真伪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阿雪谢谢各位一直追文的亲,该忙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明天起更新字数至少5k,但是阿雪诚信已经负数,不敢求各位亲相信,只能乖乖行动证明…… ------题外话------ 见一向自负的肃王服软,虞夕芷勾起嘴,“肃王,你的阿芷会有这般内力吗?” 即便如此,他视线也未曾离开虞夕芷,见她托腮等着看戏,颇无奈道,“阿芷为何这般折磨我?” 刘泽楠感觉内力不断涌动,低头一看,虞夕芷锁住了他身上穴道,后又擅自将内力打入自己体内,引起他体内一阴一阳的内力冲撞,他连忙松开她,原地坐下提功压制。 被刘泽楠话语惊住,虞夕芷呆了小会儿,脸上浮起一丝舒缓的笑容,“只怕肃王要强留小女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手臂的力度加重了些,刘泽楠在她耳边喃喃道,“如果你是,从今天开始我便要禁锢着你,不让你去通风报信,如果不是,我也要锁住你,不让你离去。无论如何,我该做的都是一样的。” 虞夕芷比刘泽楠要清醒些,她不去想刘泽楠这声阿芷唤的究竟是谁,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种种迷恋与不舍,“你不怀疑我是东灵国奸细吗?” 自己一定是疯了,刘泽楠如是想,五指交叉划过她的青丝,用一种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温柔声音回答道,“阿芷,我在的。” 两人一直吻到缺氧晕眩才停下,虞夕芷顺势倒在刘泽楠身上,轻轻搂住他的虎腰,弱弱叫道,“阿楠……” 刘泽楠觉得身临浮云上,被虞夕芷深情撩拨,平日的风度矜持都抛之脑后,由浅入深的回吻着怀中女子。 非虞夕芷不想回答,而是她根本回答不了,伸出食指轻轻划过刘泽楠鼻翼,顺势点了点他受伤的唇,见唇瓣的主人一动不动,她将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舌尖轻柔划进刘泽楠贝齿,与他的舌头交互缠绵。 刘泽楠闭起眼,狠狠地揉拭半响,重新睁开望着虞夕芷盈盈笑脸,竟不敢作声。 虞夕芷嗤笑,这个问题出现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些,“我便是我,阿楠你认不出来吗?” 身子顿直的刘泽楠脑子嗡的一声,他不解的皱眉,疑问道,“你究竟是谁?” 刘泽楠不能自已,制不住心中的困惑,飞身上前将她搂住,虞夕芷毫不挣扎,他便用力的啃咬她的左颊,不过一会子功夫,女子白皙透亮的脸上便渗出了点点血滴。 女子总是更易动情吗?虞夕芷心中长叹,直言道,“久违了呢,见你平安归来,我心甚慰。” 刘泽楠闻言,右手自然而然覆在面具上,深思片刻,将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一张虞夕芷朝思暮想的脸。 最后还是虞夕芷先开了口,她俏皮的将发丝别在而后,弯弯的笑眸显得格外可人,“阿楠,为何不摘下面具?” 不知为何,刘泽楠不敢轻易靠近,在虞夕芷面前远远停住,两人双目对视,一言不发。 刘泽楠立马注意到了火光,即刻飞奔过去,见火光照耀下的虞夕芷,明眸皓齿,长发如瀑,青丝飘荡在阴森森的林间,单薄的身子不盈一握,显得孤清可怜,却又另有一番遗世独立之感。 虞夕芷听见他焦虑的呼喊声,咬咬牙,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折断了一根枯枝,灵巧的钻木取火,因着天气寒冷干燥,不一会儿,整棵树的藤蔓就被点燃了。 其实,他也许可以待她更好一些。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如此不理性,只是一想到偌大的森林里众多毒蛇猛兽,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敢去想。 刘泽楠并非孟浪之徒,只是不知为何,一见到她那般莹润闪耀的眸子,心底便像翻起几层浪,波涛汹涌,他自知此女身份不明,内心深处却不愿去猜想她真实身份,若她只愿做个丫鬟,自己便跟着粉饰太平,又能怎样呢? “阿芷姑娘!”刘泽楠的高声喊叫打断了柳承晟话语,空荡荡的森林里回响着他雄浑有力的呼喊声,让虞夕芷呐然。 柳承晟没法接话,以他只见,刘泽楠并非沉溺女色之徒,对虞夕芷已经是万般容忍,即便虞丫头真的做了肃王侧妃,处境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丫头,肃王心中只怕是不好受,如今他被亲弟弟背叛,被所爱之人欺骗,身处险境,稍不注意便万劫不复,即便如此,他待你也……” 长舒了一口气,虞夕芷甩甩头,涌现出灿烂的笑容,“其实也没有多大事儿,若我是阿楠,想必也不会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收入府中,倒是我痴心妄想了。” 柳承晟不忍道,“有些国家待女子比牲畜好不了多少,穷困落后之国,女子的地位更加低下,莫要生出此念头。” “那我可以离开大庆国吗?”虞夕芷消极问道。 而一些家境贫寒的女子,若是族中无人照料,多半会被送进去,然后在族谱中除名。 虞夕芷听过造抚庵的大名,好几次小钱氏就威胁要将小虞儿送进造抚庵,那里是专门给污了名节或是被赶出家门的女子‘养老’的,时常会被用来‘接待’官兵或者来使,一旦进了那里,便再也无法翻身了。 “大庆国年过三十嫁不出去的女子,若父家有权有财,就留在偏远的庄子上,若是条件差的,都要被送去造抚庵里。”柳承晟道。 “就不能不嫁吗?”虞夕芷把头埋在膝间,气游若丝道。 “并非如此,”柳承晟也抬眸望着明月,“因为这个朝代,女子若是贤德,必须忍受夫君三妻四妾,事事以夫君为先,活不出自己;若是显露出一点妒忌之心,便是度量狭小,不堪为妻。” 虞夕芷微张双唇,恍惚道,“因师父知晓徒儿已非处子之身?” 柳承晟将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叹气道,“丫头,为师未曾与你提起过女子要自珍自爱,也未曾教你贤良淑德,你可知为何?” 虞夕芷狂奔了一会儿,很快就倦了,其实为了照顾刘泽楠她夜里不敢沉睡,今日一天都没怎么吃,偏偏如今是深夜,要打猎简直是自寻死路,只得饿着肚子蜷缩在树上,以臂为枕看着明亮的月儿,一动不动的发呆。 第十六章 错爱 男子推开门,凑到她床前摸了摸她额头,轻声道,“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方才传了太医来看,说你是血气不足,饮食不慎,很容易便会晕倒,”他柔情的摸了摸她头发,打趣道,“这脑袋上 小虞儿哭闹累了,一觉睡醒,睁眼就看见亮堂堂的宫殿,里面的人个个穿得跟财神爷似得,身上的衣服都干干净净,脸色好白,嘴唇好红,她不喜欢。 随从捏了把冷汗,这哪里是养婢女啊,分明是养媳妇的做派啊! 男子端起架势,对随从一本正经道,“本王就是收留了她又如何?难不成本王身边还不能留个婢女?” 身旁的随从忍不住提醒道,“王爷,这女娃来历不明,您看……”? 见哭声没有减弱的趋势,男子叹了口气,将她裹在怀里紧哄慢哄的,总算将她哄睡了。 小虞儿听见他说父母,难过的低下头,眼睛里泪水在打转,一副被人欺负的神情。 见怀里的女娃灰溜溜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男子过意不去,抱起来帮她拍拍灰,嘴里问道,“丫头,可是跌疼了?你父母在哪里?” 那地是泥地,不是特别疼,但小虞儿的心确不太舒服,总觉得有股气压在里面,于是便继续哭闹。 男子颇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帕子往脸上抹了抹,刚抹完,小虞儿的小嘴就冲着他厚实的唇狠狠咬了一把,他吃痛,一个不小心松了手,小虞儿直直的跌在地上。 她学着偷看到的画面,往他漂亮的脸上啵了一口,见他愣愣的样子,童心大发的又啵了另一边脸。 顿时她就哭了,因着是哑巴,所以只能发出难听的啊啊声,男子微微皱了皱眉,轻轻一提,她的身子便落到了他怀中,有一阵好闻的竹香味,还有一张很好看的脸。 小虞儿看着自己比竹竿还瘦的大腿,再看着比他庞大好几倍的身子,蓬头垢面的往他袖子蹭蹭蹭,却不见他半点怒意。 小虞儿拉着身旁高大男子的手,疑狐的扯了扯他光滑精致的袖子,男子愣了半响,浮出一张光风霁月的笑脸,“丫头,你走丢了吗?没有人告诉你,这里不能随意进出吗?” —— 神志渐渐弥散,虞夕芷双眼空洞五神,看着月亮越来越暗,嘴角勾勒出一抹弯月,喃喃低语道,“老天爷为何要让我醒过来……明明……结局还是一样的……” 最疼痛的时候也最脆弱,她张开口想喊救命,却不知道该叫谁,王爷吗?显然不可以,阿楠……从他下手的一刻开始,她就清醒的知道,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老天爷想什么时候收回就什么时候收回,还不放手只能受到老天爷的惩罚。 刘泽楠内力瞬间耗尽,吐出一口鲜血,虞夕芷状况更惨痛些,她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但最疼痛的部位却是小腹,下身感觉被温黏的液体沾湿,这感觉似曾相识,她双眼紧绷着,死死捂住小腹,一阵又一阵的剧痛淹没了她的神志。 明明漏洞百出的谎言,听在刘泽楠耳中却字字锥心,他体内内力横冲直撞,不泄不快,看着眼前这张迷了他魂魄的脸,使出全力劈出凌厉一掌,虞夕芷不躲不闪,以瘦弱的肉身堪堪接下这一招。 虞夕芷见刘泽楠渐渐狰狞的脸,心里苦笑,她不过是个被人嫌弃的奴婢,怎么会有人指使?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无人指使我,只是小女子心里仰慕肃王,向往那高高在上的凤座,于是便李代桃僵。不料肃王日日忙碌,小女子觉得无趣得很,索性逃了出来。” “你究竟是何人?究竟是谁指使你冒充虞姑娘的?”刘泽楠以极慢的速度念出这句话,狼一般的眼神锁着虞夕芷,恨不得立即从她嘴里掏出更多的信息。 这显然不是刘泽楠想要的答案,如此可笑,他连自己深爱之人都认不出来,难道不是荒天下之大谬?亏他自负才智过人,竟然连自己心上人被人假冒都无所察觉,竟还对假冒之人处处留情? 虞夕芷看着他凝重的神情,眼前晃过她穿越到虞姑娘身上时第一眼见到他的模样,那般温暖,与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大相径庭,沉声应道,“是。” 若能明白心里那股不舍究竟是为何,他又怎会对她又爱又恨?刘泽楠正神道,“你是否冒充过虞姑娘?” “那便是了,既然肃王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对本女子穷追不舍,这般以身相护,还真容易让人会错意呢。”虞夕芷脸庞映着月光,沿着她面沿恍惚有层白光,若隐若现。 刘泽楠毫不迟疑回道,“本王喜欢的自然是虞姑娘,你……”看着她讥讽的眸子,他竟有些继续不下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虞夕芷卖起关子,“那肃王呢?你喜欢的是脑海里的虞夕芷,还是站在你面前的女子?” 虞夕芷又如何能说得清楚,她不想做小虞儿,若非得让她选,她宁愿自己是虞夕芷,若没有的选…… “你真不是阿芷?”刘泽楠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女子分明不是易容,为何长得与阿芷一模一样?突然眼神一紧,淬了冰的瞳孔冷冷注视着虞夕芷,“你是睿亲王身边的婢女?” 刘泽楠半惊半疑的松开手,虞夕芷见状嘴角缓缓下沉,用一种果不其然的眼神看着他,“既然肃王心中有疑问,还是先弄清楚较好,如若被您心上人见你收了小女子,不知道会如何反应?” 第十七章 往事 身为一名男子,他很清楚小虞 被称为儒将雅王的他,对她却如此霸道,强占了她所有,不愿让她眼里出现别的男子。 这些年来他一直禁锢着她,让她与世隔绝,严厉叮嘱下人不得与她深交,令她眼里脑里心里只有自己,不让她逃离他的控制。 也有想过让小虞儿殉葬。 他知道,小虞儿无名无分的跟着自己,一旦他身故,定必被小钱氏扫地出门,或是更惨。 睿亲王做主将自己的孩子流掉,日夜不能寐,只能发疯般补偿小虞儿,几乎将整个金库搬空,将自己名下的私产过到她的名下。 在外人看来,睿亲王与大皇子的叔侄情分很淡,只在朝堂上恭敬如宾,私下两府未曾相交。 他知道自己的站队会影响整个朝廷格局,也知道皇兄想大侄儿历练一番,在时机尚未成熟时,他不会对大皇子有过多亲近。 在决定储君之位时,子嗣丰盛与否也是关键,若储君无后,朝廷容易波荡,他的大侄子也到了婚配年纪,是个英明睿智的后生,值得交付大庆国的江山,他心底是庆幸的。 大丈夫的思维占据了他的头脑,决定了理性战胜了情感,在太子人选决定之前,他万不可以留下血脉。 他并不喜欢这个认知,堂堂男子汉,怎能痴迷流连于一个女子?不说心怀天下,但他也是个有能力有抱负的人。 睿亲王习惯了她的身体,旁的女子稍微靠近他些许就会令他心生不悦。 如今看来,竟是错了。 在小虞儿看来,女子如藤蔓,依附大树而活,她的大树枝干粗壮,枝繁叶茂,攀附在他身上,觉得很有安全感。 血淋淋的剥开自己的心呈给他人,怎能保证他人会妥善珍藏呢? 失了自我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 待身子好转,她不去想那极坏的可能性,对睿亲王更加无微不至,一天到晚思索如何才能让他更开心,摒弃了自己的情绪。 此次对身子的打击远比上次严重得多,她躺在床上将近两个月,孱弱如烟,娇弱的风一吹便消散了。 她惊惧得浑身发冷,一颗心不断往下坠。 小虞儿那处空洞变得更大,晃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她隐忍的看着睿亲王,却残忍的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内疚。 这种事情发生了两次。 只是心里仍有一处空洞难以分明,仿佛缺了一块。 那段时间虽说身子不好,小虞儿也没觉得难过,因为睿亲王待她比以前更好了,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更多了,甚至给她翻修了阁房,添置了许多精致的摆设,比起小钱氏所住也不遑多让。 可是过了不久,她竟然出血了,当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身子虚弱的很,但没有多想,以为自己猜错了,只是月信不按时到来。 许是女子的天分,她觉得近期身子异常,心里涌现一个可能,想想便让她无限欢欣。 她没有怀过孩子,睿亲王府里的人自然不会跟她聊这些,对于孕期禁忌之事,她如同一张白纸。 此前多次受小钱氏凌辱,致使她的月信紊乱,所以两个月没来月信,她也没觉得任何不适。 然而偷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高阁缱绻,她独占着睿亲王的雨露,无所顾忌的真心相待,小虞儿觉得,这样的日子像是偷来的。 后来睿亲王带她去了饮泉宫,那段明媚多彩的日子,让她对睿亲王的心死灰复燃,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多了。 小钱氏以折磨她为乐,每次都要将她折腾得满脸泪痕,可慢慢她泪水枯竭了,让小钱氏十分愤怒,变本加厉的欺凌她。 这个认知每每让她在漆黑的夜晚抱着濡湿的被子痛哭,每次哭完以后她都对自己说,日后一定不再沉沦,不能再沉溺于王爷似有若无的温情,老实本分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收拾好自己本心。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一厢情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王爷没有以前那般依赖,似乎隐约感觉到,王爷对她的好是有底线的,他不会为她争什么。 这般想法便将小虞儿与以色侍人的妾室画上了等号,加上小钱氏有太后撑腰,小虞儿的日子如同跌入深渊。 他觉得弱者之所以是弱者,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而小虞儿太弱了,怎能做他的王妃?怎能管理好一个王府?既然不能,便安安稳稳在自己身边当个婢女,至少在他身边的时候没人敢欺凌她。 可他当时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小虞儿每次在夜里独自包扎伤口,他都有种隐隐的愤怒,为何她不反抗,为何她这般顺从的就将自己让出去?为何不来寻求他的帮助? 应该是从小钱氏入府后开始的,或者说是从他纵容小钱氏对她的欺凌开始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小虞儿看他的眼神里不再是羞涩的爱慕,而是千丝万缕的无奈与失望呢? 人一旦习惯了他人的好,便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享受小虞儿的爱多年,睿亲王竟忘了,小虞儿的爱会被消磨尽。 他最确定的便是两件事,一是皇兄对他兄弟真情,二便是小虞儿对自己深情相待。 睿亲王自她入府开始,手把手教她兵法骑术,见她骑在马上很是欢乐,仿佛心中吹了一股舒爽的秋风,抚慰了他阴沉的心。 第十八章 纠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明天早起更文! ------题外话------ 虞夕芷静静看着他,笑了笑,“是吗?”她已经是强弩之末,连喘口气都疲惫不堪,双眼迷离,却残忍的点醒他,“你若死了,谋害你的人就得逞了,说不清大庆国从此就一蹶不振,白白便宜了别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我的伤未必比你重。”刘泽楠答道。 这句话正是说中了刘泽楠如今的情形,他跌落山崖本就受了重伤,加上此前旧伤未愈,又耗费了大量内力,偏偏还掉落在着荒山野岭,怎么看处境都很不好。 “不敢,这般贵重的位置怎能落到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上,若被二皇子知道了,岂非开心坏了?”虞夕芷提醒他,“肃王如今的处境可不怎么乐观呢,咳,本就受了重伤,又使尽全部内力使出一击,想来如今站着都费劲吧。” “怎么?肃王妃之位你都不稀罕?”刘泽楠反问。 刘泽楠唇色泛紫,看着她虚弱的面孔,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让他一往无前的心纠缠起来,极力想要摆脱这种不安,上前撕咬虞夕芷的娟脖,令她锁骨处留下一道深深的齿印。 两人听见这话都愣了下,虞夕芷万万没想到他竟能为了这张脸做到这个地步,她讥笑道,“莫非肃王口口声声说爱慕虞姑娘,竟只是爱慕她的一副皮囊吗?” “本王娶你为妻可好?”刘泽楠突然吐出这句话。 刘泽楠瘫坐在地上,不知该怨恨自己还是她,想起此前捧着她的身体一路滴血,他的心几乎要被这些血迹熔掉。 貌似无论是小虞儿或是虞夕芷,都没有儿女情分呢,是不是说老天爷不愿意让她有孩子? 冷冷的勾起一抹笑,虞夕芷无力道,“肃王天资聪颖,难道想不出缘由?我这般行事,无非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只可惜,您亲自毁了这条路,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 刘泽楠紧握她的手更加用力,血红的眸子发疯似的盯着她,“本王不是傻子!这就是我的孩子,你究竟想要本王怎样?” 虞夕芷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肃王莫非认为这孩子是您的?” 语气半点波澜也无,像是已经认命了,这口气显然令刘泽楠受了刺激,他上前用力握紧她手臂,凶狠地质问道,“你怀孕了为何不告诉我?你不是细作吗?有了这个孩子岂非更容易成事?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它!” 她疑虑半许,轻言道,“也许是吧,只可惜这孩子与我无缘。” 虞夕芷一愣,傻傻的摸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发现一阵难忍至极的酸痛,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感,以及来历不明的愧疚感。 刘泽楠衣衫褴褛,上半身**着,古铜色的肌肉张弛有力,听见虞夕芷发声,神情极为复杂,山洞中沉静了一阵,他沉痛道,“你……怀了孩子?” 她有些怔忪,看着刘泽楠关切的眼神,不由得娇嗔道,“阿楠?” “你醒了?”刘泽楠见她闭目沉思,怕她扯痛伤口,急忙上前搀扶。 虞夕芷醒来时看见灰蒙蒙的天空,忍着身上的不适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之中,旁边有两堆篝火,两边用大片的树叶阻挡开蚊虫,十分舒适,她迷茫的扫视一周,有些记不清自己是如此来到这里。 第十九章 卜卦(补更一) 刘泽楠闻言脸上立即涌现开怀的笑,他想要紧紧拥抱虞夕芷,却怕伤着她痛处,只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你,你等着。”他不知该 看着他一片赤诚的神情,虞夕芷竟不禁点了点头,“如果圣旨下来,难不成我敢抗旨不成?” 一听她语气有松动,刘泽楠立即站起往她身前凑去,“若是我能令父皇答应,你是不是就嫁给我?” “肃王这么急,别人还以为你是个没开荤的愣头青呢,”虞夕芷把玩着一缕头发,“再者,我身份这般低微,想来也不容易成事。” 刘泽楠咬牙切齿道,“可惜了,不管你想不想当这肃王妃,你都当定了,只要一出去,本王立即请旨。” 虞夕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嫌弃的表情展现了十足。 刘泽楠脸上青一片白一片,脑袋里面上涌的血都快要把他头发冲开了,“做本王的正妃,你还嫌弃了?” 她不管刘泽楠脸上的不甘,当着他的面叹了叹气,“唉,没当这肃王妃还能自由自在的,对有些人眼不见为净,可当了这肃王妃以后,有些人的传召却不能不理会呢,哎呦,好委屈。” 刘泽楠咬咬牙,崩出一个字儿,“是。” 虞夕芷瘪了瘪嘴,“睿亲王可是亲王,你只是普通的王爷,应该比你要厉害吧?你也要对他行礼吧?” “只用对父皇,太后和母后下跪,睿亲王妃与肃王妃品秩一样,但她是长辈,还是要行欠身礼的。”刘泽楠耐着性子解说道。 既然说道这里,虞夕芷便不客气了,“那我见到睿亲王妃还是得下跪吧?” 刘泽楠脸上半红半白,气急败坏道,“本王的王妃乃是从一品,月俸自然不会少,足足五千两。” 她垂下眼眸,看着坐在地上的刘泽楠,掠起一丝微笑,“肃王妃的月俸是多少?不会比当你的婢女少吧?” 刘泽楠没想到她思绪转换这么快,愣了愣道,“自然当真。” 虞夕芷沉默了,小虞儿陪睿亲王上战场时没少遇到过刺杀,阿楠遇到的怕是只多不少,她叹了叹气,连活着都要时刻惊醒着,自己为何还要令他徒增烦恼,暗下心思道,“肃王方才说要娶我,可当真?” “本王无碍,”他见虞夕芷关切的眼神,身上的血液似乎流畅不少,意料不到竟会如此愉悦,“不过是一帮跳梁小丑,本王自然有办法处置他们。” 虞夕芷睁大双眼,脑中的血脉一股脑奔涌,眸子紧锁着刘泽楠,温声道,“祝家在淮州根基深厚,又有贺家相持,你……”贺祝两家想来早有图谋,只等他羊入虎口,虽如今全身而退,但究竟花了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她无从想象。 事关国体,刘泽楠思索片刻,仍开口道,“贺家与祝家达成协议,要拉我下马,扶助宁贵妃所出的三皇子登基。” “可查出什么端倪?”虞夕芷打探道。 见虞夕芷肃起脸,刘泽楠一阵恍惚,喃喃念道,“本王刚到淮州不久,第一件事便是安抚百姓,预防瘟疫,第二件事才是治理水患。其实彼时水患已经到了末期,筑起的堤坝足够防洪,只是被毁掉的农作物和房屋重建需要一定时日。再者,关于水灾贪墨一案,确实牵连甚广,若非……”他顿了顿,深深的看了虞夕芷一眼,继续道,“若非你当日提醒,顺着祝家石场的线摸索下去,估计本王未必能占到先机脱身。” 虞夕芷回想片刻,宁贵妃在此时回贺家,想必不是偶然,若是阿楠的身份走漏了风声,想来二皇子那边一定会有异动,只不过自打她进入贺府以来,一直流连在他身边,以她的耳力未曾发现风吹草动,加上还有师父的观察,究竟是谁有这通天的本事猜到阿楠藏身在贺府?“肃王能否告知我,你这淮州之行究竟发生何事?” 似乎觉得自己的猜疑对不住睿亲王,刘泽楠讷讷道,“那以你只见,幕后之人是谁?” 刘泽楠沉默,他内心并没有怀疑睿亲王,若没有阿芷的事,睿王叔一直是他敬重的人,为了大庆国几番出生入死,却连半点血脉都没留下,即便日后自己登基,也是会重用他的。 虞夕芷睨了他一眼,鬼使神差的出言解释道,“睿亲王病重,且膝下仅有一位从钱家过继的子嗣,他篡位是为了什么?为了过一把皇帝瘾吗?等他百年以后皇位又该传给谁?难不成他拼死拼活守护的这个国家,会任由它动荡不堪?” 眼里的暖意消失殆尽,刘泽楠稳住心神,“果真是老情人,难为你这般信任他。” “睿亲王对九五之位不感兴趣,”虞夕芷轻描淡写回答道,“他不会做令皇上不愉快的事情,此次刺杀若被查出与他有牵连,他肯定是被人陷害,幕后之人绝对不是他。” 刘泽楠见她信誓旦旦,讥问道,“为什么?以父皇待睿王叔的情分,若本王身故,王叔未必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虞夕芷眼眸暗沉,想起当初刺客的身法,并非一般江湖草莽,整齐纪律,更像是从军中出来一般,她轻声道,“不会是睿亲王。” 他淡淡笑答,“你认为谋害本王的人是谁?” 刘泽楠并非昏庸之辈,自小受名师指点,君国大义对他而言并非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身为大庆国嫡长子,一直以储君的要求提醒自己,如今被虞夕芷点醒,却有种无由来的不甘。 第二十章 生死(补更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这章补11号的份…… ------题外话------ 感觉身子轻了了许多,刘泽楠舒服的闭上眼,慢慢运动调整气息,想起虞夕芷,他脸上笑意愈增,“娘子……” 柳承晟听见他自言自语,回首看了他一眼,定了片刻,在他身上画了一个阵,这才迅速离去。 刘泽楠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笑道,“原来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的感觉这么难受……” 虞夕芷点点头,对刘泽楠道,“阿楠,我去打些野兽和摘点果子,你身上的伤口我已经包扎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柳承晟看着两人亲昵,提醒道,“虽然这批刺客被消灭了,但很快就有第二批第三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今之计只能往洞里去,看看是否别有洞天。” 看着她嘴唇一犀一合,刘泽楠欣慰的摸了摸她脑袋,“阿芷,你吵得我脑仁疼。” 虞夕芷恨不得甩他两个耳光,“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走,要是当时一起逃,说不定现在已经出去了。” 刘泽楠艰难的睁开眼,如愿的见到她后轻轻勾唇,“真不乖,不是让你逃走吗,怎么折返了?” 虞夕芷不是大夫,听柳承晟这般言语,心中安稳不少,上前轻轻拂拭刘泽楠身上的血迹,看着他身上深深浅浅的刀伤,边流泪边替他包扎,嘴里不断的喊着他名字。 柳承晟看不过去,开解道,“他身上沾的大多是别人的血,只是力气损耗过度,不经意昏厥过去罢了。” 虞夕芷听完放慢了脚步,眼眶里又涌出不少泪水,她没空擦干,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了洞口,见刘泽楠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她的心仿佛被揪扯着,痛的不可开交。 柳承晟心疼不已,看着她一拐一拐的步子,他安慰道,“肃王还活着,就在洞口,你不要太急,刚刚小产的身子若是过于劳累,只怕日后子嗣艰难。” “他愿意娶,我就愿意嫁。”虞夕芷甩下这句话,发狂般往外跑去,但是她身子虚弱,内力损耗,行进很是缓慢。 虞夕芷立即站起来往外面跑去,柳承晟看着她坚毅的神情,不禁失神道,“丫头,你当真要嫁给他?” 柳承晟一直看着两人的纠葛,因情感之事他不便多言,一直都缄口跟在她身后,如今见她终于开口发问,刚从洞穴外视察完的他舒了口气,“两败俱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夕芷感觉脚已经麻了,她慢慢放开双手,却发现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在洞穴里不知道时辰,又伸手不见五指,她定了定神,出声问道,“师父,外面情况如何?” 虞夕芷狠狠的点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感觉他的脚步越来越远,外面不久后传来厮杀的声音,她不敢去想身负重伤的阿楠如何应对外面的敌人,不敢去想他有个万一,用力的捂住双耳,任凭泪水一直往下掉。 说完刘泽楠的温热的手掌从她身上褪去,虞夕芷一阵惊慌,嘴巴却被他的双唇封住了,吻后刘泽楠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是我的王妃,保护你是我的责任,答应我,要活着。” 正打算壮着胆子回答的虞夕芷眼前一暗,差点喊出声来,原来刘泽楠将火把熄灭了,并将她放置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耳边传来他温润的言语,“这里虽无光却有风,估计会有一丝很小的洞口,若我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你便沿着这里一直往前走,不要害怕,我绝不会丢下你。” 刘泽楠鹰隼般的眼神陷入沉思,开口道,“阿芷,别怕。” 虞夕芷轻轻嗯了一声,补充道,“九死一生,但未露死相。” 洞穴越走越窄,但却越来越平整,刘泽楠眼神变得锐利,“方才你卜的一卦,是否显示我们今日有灾祸?” 背起虞夕芷,刘泽楠沉稳的拿起火把,熄灭篝火,往洞穴深处走去。 “往这洞里走,这里的山石有些突兀,估摸有人进来过,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可走。”虞夕芷说道。 刘泽楠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我们如今情形不宜与他们硬碰,先躲起来吧。” 虞夕芷靠着刘泽楠的胸口,边喘气边道,“脚步声离这里大约五里,按照步速,最迟一刻钟就能来到这里。” 令两人沉醉的深吻被山洞外的脚步声打断了。 虞夕芷配合的回应着,她感觉双舌舔舐缠绵,仿佛转了好几圈,被甩上了云端又被稳稳接住,被滑过的唇瓣一阵颤栗,让她眼神渐渐迷离,缓缓闭上了双眼。 缱绻万分的娇嗔,刘泽楠全身血脉翻滚,听着她温声细语,如同置身于火炉边上般,浑身热气腾腾,也不管手中好不容易挑选的果子,抱着虞夕芷的双肩上前一阵唇舌交缠。 虞夕芷酡红的脸上娇羞满满,这两个字烫伤了她白皙的脸,让她不知如何反应好,好不容易脑筋动了动,既然他喊她娘子,自己应该如何答复呢?这个疑问在脑袋里溜达了一圈后,她吟吟念道,“相公……” 娘子。 见她直言不讳,刘泽楠失笑,打趣道,“娘子说得对。” 虞夕芷看着被舔过的指尖,再看刘泽楠红透的脖子根,想着打破僵局道,“该做的都做过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刘泽楠在欣赏美人进食,冷不防被她这么一塞,嘴唇含住了她的指尖,两人身子皆是一顿。 虞夕芷看着他眼里的倾慕,顿时有些迷惘,伸手抓起果子往嘴里塞,野生的果子味道不见得好,涩涩的,可是她竟品出一丝甜味来,见他仍一动不动的捧着,拈起一个往他嘴里送,“你也吃点。” 刘泽楠只挑了三个回来,看着可怜巴巴的几个小果子,他抓耳挠腮道,“似乎有些少了,你先撑撑肚子,我再在洞里找找看还有什么能吃的。”说完抓起这三个果子,将烂的地方咬掉,珍重的捧到虞夕芷面前。 视线投到一堆烂了不少的果子上,虞夕芷说道,“去挑挑有哪些还没有熟透的,若是烂了三成以上,便不要入口了。” “这里还有前些天摘的果子,如果你饿的话可以吃一些。”刘泽楠见她不回答,发觉自己的问题有些欠抽,便转移了话题。 虞夕芷黑线,颇无语的瞟了他一眼,见他认真询问的神情,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二十一章 洞穴(补更三) 两人穿着刺客的衣裳相互搀扶着往洞穴里面走去,彼此之间能听见对方的心跳,漆黑的洞穴中相偎相依的两人脸上发烫,若非在黑暗的环境中 这般浅显的掩人耳目之术或许能争取些时间。 浅浅的咬住虞夕芷塞过来的果子,刘泽楠撑起身子,脱下刺客的衣裳穿上,“娘子也将这衣服穿上,然后将这两具尸首埋了吧。”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虞夕芷干脆将果子塞到他嘴里,“你管我呢,伤势好一些了便起来吧,指不定什么时候追兵就会过来。” 刘泽楠有些呆怔,“娘子这是拿为夫试药吗?”她就不怕还没过门就当寡妇吗? 虞夕芷脸上一红,哪里是她懂医术,分明是拖了师父的福,“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相,相公谬赞了。” 刘泽楠觉得口中既有草药的苦涩又有果汁的甘甜,身上的痛楚减轻不少,赞叹道,“娘子竟然还通医术。” “看来这药还挺有用的。”虞夕芷美滋滋道。 她一路上听从柳承晟吩咐,将治疗刘泽楠的草药顺手采了回来,因条件约束,她只能简单粗暴将草药舂碎塞到刘泽楠嘴里,另外一些便外敷到他伤口上,虽说药效不会这么快,但刘泽楠的脸色显然好了不少。 听见娘子二字,虞夕芷绯红了脸,娇羞道,“我回来了,你觉得怎么样,可好些了?” 因伤未痊愈,她好不容易将十几个果子捧到刘泽楠面前,见他没有力气嚼,便将果子捏碎,汁液全部送入他口中。刘泽楠神志逐渐清晰,见虞夕芷一脸担忧又小心翼翼的表情,嘴边不由得勾起一抹欢笑,“娘子,你回来了。” 虞夕芷摘了满怀的果子,自己啃了几个后挑了最多汁最鲜甜的留给刘泽楠,生的涩的她都填进了肚子里。 柳承晟伸出手,厚实的手掌竟有一瞬变得通透,他连忙念了咒法,神情肃然,约莫过了半刻,苍白的脸上显出一副痛苦的神情,望着越走越远的虞夕芷,他深叹一口气,“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闻言虞夕芷高高兴兴的往果子蹦跶去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柳承晟清了清喉咙,环视一周后说道,“东南边有不少成熟的果子,你快去摘吧,莫要让肃王等太久。” “师父性子太急了吧,”虞夕芷见他失望的神情很是委屈,“徒儿一定用心练武,你不要这样落寞啦。” 柳承晟修长的身姿顿了顿,眼神空洞,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我等不了这么久了……” 三年?还要这么长时间?虞夕芷无奈的叹了口气,那这三年她都得兢兢业业练功了,“好吧,那师父你一定要从旁指导哦,如果琳琅姑姑的内力被完全施展出来,你看见一定很欣慰吧?” 被这话气得不轻的柳承晟哼哼应答道,“至少得三年。” “那得花多长时间才能将琳琅姑姑的内力熟练运用啊?”虞夕芷不爽了,有深厚的内力用不上也是白搭好不好。 柳承晟气结,“琳琅一生的内力岂是你练两个月就能发挥出来的?只要你发挥出琳琅内力的五成,那黑影便不敌你了。” “但是我身上明明有琳琅姑姑多年的内力,为什么还是差距这么远?”虞夕芷仍不解。 柳承晟噎了噎,苦口婆心的给她分析道,“其实那黑影的武功招式不算高深,但身法熟稔,显然练了不下三十年,你不过是两个月的半桶水,怎么能跟苦练了几十年的前辈相提并论?” 虞夕芷不置一词,但翻的白眼表现出她对柳承晟话语浓浓的怀疑。 看着她一脸欠揍的神情,柳承晟握紧双拳暴青筋道,“那是你修炼不到家,怎能怪柳家比不上凌家!” 虞夕芷想起柳琳琅留下的典籍中提起过凌家术法,满脸怨念的盯着柳承晟道,“但是凌家不是跟柳家同宗同源吗?为何我修炼的术法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啊?” “如果为师没猜错,他应是凌家中辈分较高之人,而凌家擅长定位追踪,否则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你们,”柳承晟提醒道,“不可掉以轻心,赶紧找到出口,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虞夕芷回想片刻,碎碎念道,“我记得他自称凌某……” 柳承晟陷入了沉思,他撑着下巴想了想,启唇道,“在你们跌落山崖前遇见的黑影,你能看出他用的是什么路数的功夫吗?” “睿亲王无意皇位,怎么会有人看他不顺眼?”虞夕芷很是不解,没人比她更了解睿亲王对大庆国的贡献,“如果我要当储君,睿亲王一定会是我首个拉拢的对象……”霎时她住了口,求证般的望着柳承晟,“难道这是迂回之策?幕后之人先陷害睿亲王,然后为他洗白冤屈,好赢得他的支持?” 柳承晟紧忙凑上前,看完后蹙了蹙眉道,“这刺青是假的,只不过是临时被人刻上去的,刺青附近的肌肤红印尚未褪去,显然是刚刺上去不久,看来是有人要将这次刺杀嫁祸到睿亲王身上。” “师父,你看这刺青,”虞夕芷指着几个刺客身上共有的图案,“可能看出什么来?” 虞夕芷出洞穴外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很是唾弃的瞅了几眼,突然发现刺客身上的刺青十分眼熟,忽而忆起是睿亲王书信时落款的标记,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上前认真审视,终于发现一丝端倪。 第二十二章 黑影(补更一) 虞夕芷垂下双臂,下颌隐隐作响,刘泽楠的劲道却丝毫不减,她艰难说道,“肃王认为我是什么人?”他希望她是什么人?如果她说 刘泽楠松了手劲,但仍不放手,视线紧随着她,突然伸出右手紧紧抓住她的下巴,他俯下身子抵着她的额头,逼问道,“你究竟是谁,是睿亲王的人,还是东灵国的?”他不敢掉以轻心,据说东灵国有换脸之术,能将一个人容貌变成另一个人,那在眼前的究竟是谁? 终于等到刘泽楠松开口,虞夕芷无神的看着他,充血的鹰眸衬着嘴边的鲜血,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要将她吞噬干净,她泛着泪花,喃喃求道,“放开我……” 身上的痛楚已经麻木,她感觉胸前的血液流淌在裸露的皮肤上,心中的委屈无从宣泄,她刚刚才失去了与他的孩儿啊,怎么可以这样待她呢?洞穴里的缠绵悱恻难道只是她的错觉吗? 是因为这张脸吗?她望着远处尖锐的锯齿状钟乳石,脑子里涌出一个念头。 其实她偶尔会有一丝期盼,希望他能爱上真正的她,而不是透过她的躯壳看着另一个人。 她气游若丝的浮起一抹讥笑,这偷来的温暖,始终还是要还的,以他的身份地位,她本就不该有希冀的。 离开睿亲王府时,她明明已经下了决心不再与他纠缠,可一见到他,所有的决心都动摇了,明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为了那虚假的温情,还是放任自己沉沦,终于还是遭到了报应。 虞夕芷不明白,方才还你侬我侬,翻脸的速度居然这么快,她想要辩解,想要告诉他自己不是东灵国派来的,之前在睿亲王府说的话都不是真的,但要如何取信于他? 不过是石壁上的一段文字,就能让他这般起疑,不过是真伪不明的一段话,他就可以这样凌虐自己。 刘泽楠极其狠辣的咬噬着她,锁骨下的皮肤本就敏感,他这般不遗余力的咬上去,虞夕芷感觉自己痛得快要晕厥,滑落的眼泪浸湿了刘泽楠鬓发,但他仍不肯放过她。 虞夕芷几乎不能呼吸,连喘气都只能厮磨着他的脸颊,她笨拙的啜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求他放过,但刘泽楠怎会如她所愿,双臂锁住她单薄的细腰,似乎在锁骨留下的印痕不能满足,唇舌逐渐往下游,到她起伏的左胸膛,虞夕芷突然感觉到一阵难以忍耐的剧痛,眼泪夺眶而出,身躯不住的发抖,连发声都没有力气。 唇齿间的血腥充斥了他的嘴舌,刘泽楠听见她的低吟,只觉得下腹一阵炙热,欺身压上了她,挤掉两人之间的空气,一点缝隙都不留,在她耳边道,“放过你?为什么你需要我放过?你做了什么事情需要我放过你?” 他犀利的锁住她双唇,啃噬着她的芬芳,将她围绕在墙上,顺着她的脖子往下咬,在锁骨处刻下深深的齿痕,虞夕芷吃痛紧皱秀眉,想要挣扎开他的禁锢,却被他愈发用力的嘶咬,她感觉锁骨快要断开般,带上了哭腔呻吟道,“求你,求你放过我……” 刘泽楠又何曾不懂,只是他一直下不了手,这样一个可疑的女子,他竟真心实意的想要求娶,真真切切的想与她共度一生。 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眼角有泪渗出,悄无声息的低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喉咙里却发出沉珂的笑声,“肃王雷厉风行,为人果敢,擅谋策,巧纳谏言,有这样的储君是大庆国的福分,”她微微垂下了眼眸,显出无懈可击的笑颜,“无论我如何回答,依你肃王的身份,还是将我杀了为好。” 虞夕芷感觉头脑晕虚,心里不知是不甘还是失望,她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即便身负重伤也未损他的魄力英姿,仍是伟岸的身躯,仍是结实的胸膛,却如同尖锐的刀剑,割了她的心。 刘泽楠揽着她肩的手愈发收紧,鹰隼般的双瞳死死盯住她,再次确认道,“说,你究竟是不是?”他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令大庆国陷入困境,即便放弃她如同从他身体里剥落筋骨般疼痛。 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虞夕芷收敛了心神,双唇微张,怔怔的望着刘泽楠,双眸霜寒,语气带上了一丝委屈和无奈,“既然肃王怀疑我,何必还冒着危险求娶?” 他松开虞夕芷的手,谨慎的看着她,厚重的臂膀有所颤动,双手冰冷,倏地揽住了虞夕芷的肩,语声在微微地颤抖,“你,究竟是不是东灵国派来的?” 手指僵硬的抚过壁上的刻字,刘泽楠陷入了深思,东灵国死士武艺高端且极其听话,而且擅长易容伪装,大多为女子,这些女子自幼受到艰辛刻苦的训练,秉持着任务至上的原则,行事不择手段,诡诈阴险,有的国家已经禁止东灵国女子入境,只为了防止死士潜入。 虞夕芷听了颇为讶然,上前握着他的手,淡淡的对着他笑道,“看来阿楠的命还不是一般值钱呢,在东灵国盐价高昂,一般百姓都用不起,依我看来,这笔买卖贺国公是亏了。” “这里说东灵国司徒与贺国公约定,每年仲春贺国公运送盐铁黄金至东灵国边城骞腾州,司徒则给予贺国公大量秘药和十名死士,并加派人手刺杀……本王。”刘泽楠逐字辨认,越看神色越阴沉。 刘泽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歪歪扭扭的异国文字,眉头紧皱,上前认真研读,发现一个惊人线索。 第二十三章 灿夜(补更二)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还债中…… ------题外话------ 灿夜温柔的搭上她的脉象,浅浅说道,“姑娘刚刚小产,又在这样的大冷天浸泡了这么长时间的水,若不是遇上我,只怕这辈子都无子息缘分了。” 虞夕芷默然。 灿夜笑了笑,“我并非职责姑娘,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也有各自的因果,不必过于介怀,只是世事已经如此艰辛,为何不让自己过得容易些?”他打发阿宇进屋,向虞夕芷靠近道,“姑娘内伤严重,芳龄年少,但体内却有花甲的内力,想来是有奇遇造化的,却弄得这般狼狈,经历的事情应是不少。” 虞夕芷静静的听着他教训自己,沉重的低下头,心中不知是忏悔还是难过,“我并不是不珍惜,只是……”只是她重活一世后,心似乎大了许多,不再是以前容易满足的小虞儿。 “我叫灿夜,你直称呼我名讳便是,这里几年也见不到一个人,没有这么多世俗的讲究,”灿夜无所谓道,“我虽活了两世,但与你是不一样的,至少我十分珍惜上天给我的机会。” 这句话将她惊得三魂不见七魄,急忙道,“公子难道也是?” 男子见她这般神情,停了半响,沉下嘴角道,“姑娘竟同是隔世之人,难怪不知爱惜自身。” 虞夕芷靠近看着他,却察觉出一丝颓废荒凉之感,仿佛只是一具残躯,她不由得怜惜的望着他。 叫做阿宇的小童一绷一跳的走过去抱着那男子,虞夕芷不禁也向他走去,他神情宠溺的看着阿宇,揉了揉他的头发,抬起脸对她淡淡一笑,“姑娘,可感觉好些了?” “阿宇,你过来。”一道青瓷般悦人的声音传来,虞夕芷转身,见到一位披散着头发穿着月白色大袍的男子站在树下,轻轻的对她身旁的小童招了招手,见了这般惊为天人的容貌,她竟有些自惭形秽。 小童摸了摸被她捏过的地方,立即羞红了脸,低下头道,“大哥会摸骨,他说你是个良善之人,死了怪可惜的,所以就……” 虞夕芷恍惚了下,她略略记得那时洞顶裂开,反射性的避开着山石,但没有特地护住自己的脸,想起刘泽楠那番痛彻心扉的话,她眸子清冷,“还原不了就罢了,反正这张脸我也不是很喜欢,”看着小童怔怔的样子,她伸手捏了捏,笑道,“你长得真可爱,多谢你和你大哥不仅救了我,还收留我。” “姐姐先别急,救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大哥,他还没回来,你现在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小童很是健谈,许是长久没有遇到能说话的人,继续交流道,“大哥说,你原来的容貌很好看,但是被刮破得很严重,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还原你的脸,所以说要等你起来再问问你的意思。” 虞夕芷立即朝他点点头,“是呢,是你救了我吗?大恩大德我……” 门被一下子推开,来人是一位十来岁的小童,黑溜溜的眼睛在她身上溜达了一圈,啧啧道,“姑娘起来啦?” 虞夕芷左脸缠了厚厚的几层绷带,额头上也有几层,露出的右脸有几道小口子,她隐约闻到有草药味道,应是有人给她上了药,而且她起身半点疼痛也无,想必此人的医术不低。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虞夕芷环视一圈,竟然没有见到柳承晟,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布满白绸的屋子里面,自己头上也缠了不少绷带,一头散落的青丝曳地,她惊奇的看到竟然有座铜镜,走到镜子面前,她愣了愣神。 艰难的翻了翻身,她竟然看见三四只小鬼围绕在身边,小鬼们见她醒来,呆呆的露出笑容,黄白的牙齿显露出来,让虞夕芷有种错乱感,难不成这回她终于下了地府? 虞夕芷醒来见到四周围绕着白纱,伸出手摸了摸,竟是上等的白绸,她却有种不适感,这种白绫不是自尽才用的吗? —— 刘泽楠狠狠的拍着水,疯子般怒吼着,“你不能死,不能……” 过了约莫一炷香,他仍没见到虞夕芷的躯体,顾不上身上的上,拖沓着身子潜下水中探查,一圈又一圈的搜索,仍是不见她的踪影,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潜在水面的他眼边滑过一股暖流,他眨了眨眼,无力的浮上水面,任凭眼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 甩了甩脑袋,强忍着晕眩感,他游上岸后立即呕吐了好一阵,在崖低的这段时间没吃过什么正儿八经的食物,嘴唇苍白无血色,浑身没劲儿,但他却不敢歇息,一动不动的望着水面不断浮出来的残木碎叶,时间越久他越慌乱,懊恼自己没有抓住她。 他被翻涌的河水不断冲击着,五脏六腑翻天覆地的搅动,身旁不断有掉落的石块,耳边响着水流激撞的声音,飘零的身体不断往上浮动,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卯足了劲往上游去,渐渐山石越来越少,光线越来越强,加上强势的浮力,他撑了好一会儿,终于被送上水面。 刘泽楠见她倒在地上,眼神骤缩,看着摇摇欲坠的洞顶,欲提起气息往她所在奔去,但山石剧烈摇晃,不断有泥灰落下迷了视线,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他眼前一黑,身子不断往下坠落,掉落到水中。 第二十四章 故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听完他的话虞夕芷环视几圈,没有找到柳承晟的身影,失望的答道,“自从我醒来,便再也没有见过师父了,”她勾了勾唇,“师父很是怜惜我,之前一段时间除了他,别的鬼魂我都见不着的,因为他怕我睡不好,便将其他小鬼都赶走了……” 灿夜闻言略释怀道,“方才我才让你不必拘泥过去,如今倒被你这个小丫头教训了,也罢,你师父呢,叫他出来跟我叙叙旧吧,否则我们真的得在地府相见了。” 悲沧的语气感染了虞夕芷,她微微出神,轻声安慰道,“阿宇心智如同孩童般天真无邪,能无忧无虑过一辈子,未曾不是好事,公子已经尽力,再多的就留给老天爷决定吧。” “当初家人认为他是邪物,将他赶出家门,我一时心软,便收留了他,想要给他治病却无奈医术有限,只能保住他一条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离开。”灿夜黯然道。 她被震惊了,那小童分明只有十来岁,怎么也看不出来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啊。 灿夜出神的凝望着她,脸上闪过怜悯之意,低沉道,“阿宇如今已经三十余岁了。” 虞夕芷打断道,“公子不是有阿宇吗?怎么会是孤家寡人?” 灿夜听她说师父二字,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既欣慰又嫉妒道,“那小子竟然找到了传人,连琳琅一身的功力也有人托付,再看看我这个孤家寡人……” 柳家的混小子?虞夕芷呆滞半响,“莫非公子说的是我师父柳承晟?” 灿夜听她说起琳琅,先是疑惑了一小会儿,随即恍然大悟,眼眉轻挑道,“难怪你身上的内力有些熟悉,是琳琅传给你的?啧啧,瞧你这一身的正气,莫非是柳家的混小子缠在你身边了?” 虞夕芷没有被他的气场震撼,反而有些小开心,像是被夸赞的孩子般甜甜回道,“因为你非常非常好看啊,琳琅姑姑留下来的典籍说,凌家人除了琳琅姑姑的母亲和当时的堂主凌夜,面貌都十分普通。” 灿夜瞳孔骤缩,看着她的眼神泛着冷光,扣紧了拳头,寒声答道,“在下本以为姑娘虽有奇遇,却不料年纪轻轻竟如此见多识广,当年见过在下的人只剩下一位还活着,其余人若不是魂飞魄散就是游魂野鬼,照你的年纪,不该见过那人,又是从何得知在下名讳?” 虞夕芷一下子跳离他,怯怯地问道,“莫非公子是凌夜?”凌家的男子出世并没有名字,要靠自己的武力排名才能争取到已经由上一辈制定好的名讳,灿夜说他活了两辈子,她便估摸了下,许是与柳承晟同一辈? 灿夜敛起笑意,皱了皱眉,低头想了想,严肃地开口,“非也。柳家与在下有些不愉快的渊源,在下是凌家人。” “公子怎么会了解驱灵之事?难道也是柳家之人?”虞夕芷不得不探问道。 被灿夜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柳琳琅留下的典籍,上面确实记载了驱灵一事,但是这仅仅是柳家正统血脉才有的天赋,因她并无柳家血统,便一带而过了,如今提起,她惊慌的发现柳承晟的消失也许并不是巧合。 灿夜打量了下她,见她不似作假,扶额道,“这便奇怪了,刚开始救你时感觉到一阵清灵正气缠绕在你身上,只不过这股气息越来越弱,在下还以为姑娘你是驱灵之人。” 法器?虞夕芷讷讷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并没有佩戴任何法器啊,公子是否误会了?” 灿夜笑了笑,“算是吧,在下身子羸弱,比一般女子还不如,确实不足,”缓缓松开虞夕芷,他气息稍稍有些紊乱,“姑娘身上可有佩戴驱逐污秽的法器?这里情况特殊,能否减弱下法器的力度?” “公子似乎……身怀不足之症?”她睁着明亮透净的大眼确认道。 虞夕芷听话地将耳朵紧紧贴在他身上,这才听到了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但律动很慢,比正常人少了好几拍。 拥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灿夜略带伤感地看着她,“你再听仔细些。” 灿夜抬手把她左手握紧,猛地一抽,虞夕芷身子向前一倾,看着他苍白无色的脸庞越来越近,失了重心撞在他胸膛,她脸倏地通红,正准备推开他,却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公子,为何你的心没有跳动?” 虞夕芷苦笑,“劳烦公子费心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好。”她右手食指卷了卷耳边的绒发,左手手掌轻轻搭在小腹上,神情落寞,却又无可奈何。 第二十五章 整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本卷就要结束了,阿楠很快就要霸占主场了,再声明下,阿雪绝不拖文的! ------题外话------ “好,我答应你,但有个条件,”灿夜看着她,如同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抿唇道,“整容之后,你必须继承我的医术。另外,待仲春来临,你需过来一趟,本宗主要将这一身内力传给你。” 虞夕芷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但显然这马屁没有拍到点子上,灿夜无所谓道,“我现在的容颜你就受不了了,到时你见到那人岂不是连魂都丢了?不跟你絮絮叨叨了,你直说吧,确定要改头换面吗?” 晃晃脑袋擦了擦脸,虞夕芷眯眼笑道,“凌宗主,你身边一定很少女子吧,否则以你这样的长相,只要走出去便让多少女子碎了芳心。”长得好还医术高,医术高还位高权重,简直就是挑战女子的自控力啊。 “情爱一事只是世人自寻烦恼,没有这些糟心事不也过得好好的么?”灿夜轻描淡写道,“姑娘,莫要为此移了性情。” 虞夕芷亮丽的眸子紧紧锁住他,迤逦的张扬着眼眉,“男子的想法与女子果真不一样呢,其实不明情爱也是一件幸事。” 灿夜低低笑道,“凌家男子不谈情,只谈任务和术法。”触碰到情的凌家人,都没有好下场。 “凌宗主,你有没有执著的试图忘过一个人,抗拒与她有关的一切?”过了良久,虞夕芷温声问道。 虞夕芷恬静淡雅的望着窗外,这是一片世外桃源,她见外面薄雾茫茫,心揪痛的没了知觉,感觉到整个身子如同一下子掉进了那片茫然天地,没有丝毫方向。 那时他投身到一位平平无奇的男子身上,受惯了敬仰的他沉不住气,将脸一点一点的整回凌夜的容颜,渐渐地,原主的亲人都远离了他,本是人之常情,他对原主的亲人没有感情仍有失落之感,若是本就有感情牵扯,只怕会更加难受。 灿夜看着受挫的女子,双眼如同剔透的琉璃,脸上愁绪难掩,又孱弱又隐忍,忍不住安慰道,“我并非有意提起你伤心事,只不过若你要改变容颜,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都会把你当做陌生人……相信我,这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也许眼泪已经流干了,她干涸的双眼没有再流出泪水,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锁骨上的伤口,感觉喉咙苦涩难忍,哽咽道,“孩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来了,又在我不知不觉走了,若不是这印痕,我仍觉得是梦一场。” 虞夕芷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小腹,她浅浅勾笑,“我曾用力地爱过他,对他言听计从,对他千依百顺,卑微到了尘埃里……” 那印痕极深,不知道咬的人当时是什么心情,这么深的印,想必咬的时候用尽了全身力气,若非极恨,便是极爱,但若果是极爱,知晓她小产,又会怎样的悲痛? 灿夜脸色沉了沉,“之前我一直没有问,姑娘锁骨上留下的印痕是否是孩子他爹留下的?” 他还没说完,虞夕芷抢声道,“我愿意的。” “确实如此,我仅能做到这一步,如果你愿意冒这个险……”灿夜接口道。 想起在琳琅姑姑的典籍里面曾见过换脸之术,她问道,“是要让脸削骨生肌吗?”据她所知,这术法甚是危险,一旦发生不测整张脸或许就不能入目。 灿夜看着她沧桑无望的神情,嘴巴半阖半张,清俊绝伦的脸容沉思着,半响后建议道,“如果姑娘想换一副容颜,我倒是能帮得上忙,只是改了容颜日后多多少少会有不便,你愿意吗?” 虞夕芷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骇人的深痕触目惊心,她却很平静,“这样挺好的,我正想改头换面呢。” 七日后,灿夜来给虞夕芷拆纱布,看着她脸上的伤疤,忍不住问道,“这些疤痕若立即处理,我有把握半点痕迹都不留下,为何你却坚持不治疗?” —— 灿夜看着她缠着纱布的脑袋,“进屋吧,你现在不能吹风。” 虞夕芷被他这么一打断,方才的难过消了不少,看着阿宇纯真的笑容,脸上也带上了些许笑意。 阿宇抬眼看了灿夜一眼,见灿夜点点头,他立即换上一副童真的容颜,“嗯,阿宇喜欢姐姐,”然后上前一左一右的牵住两人,“阿宇有哥哥又有姐姐,真好。” 虞夕芷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瘪嘴轻声道,“你怎么说的我这么凶?”转身对阿宇说道,“我不是嫂嫂,如果阿宇同意的话,我当你姐姐好不好?” 灿夜和虞夕芷身形同时一顿,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尴尬之意,灿夜澄清道,“阿宇莫要胡言,这位姑娘并非你嫂子,你这么说她要生气的。” 阿宇呆呆的上前,似乎纠结了一番,声音中带了哭意道,“大哥有了嫂嫂,是不是就不要阿宇了……” 灿夜自然注意到了他,对他宠溺一笑,“怎么了?” 阿宇手里拿着一块馍馍,出神的看着他们相拥,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他往两人方向蹭了蹭,却又止步在他们一步开外。 听着灿夜的打趣,虞夕芷很给面子的笑了笑,随即无力道,“谢谢公子。” 灿夜不忍,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见她仍不断哆嗦,无奈道,“姑娘好歹给我点面子,本公子活了两辈子都没抱过女人,你这般反应会让我留下阴影的。” 心中空荡荡的,她怔忪的望着灿夜,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一丝关于师父的线索,但灿夜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她反应过来时,早已泪眼朦胧,双颊因被泪水浸泡而冰冷。 虞夕芷浑身冰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微张的双唇许久没有合上,顿了半刻,她艰难的堆起笑道,“公子你怎能这般吓唬我,师父才不会不辞而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连她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如果柳承晟要走,她又有何办法阻止? 灿夜脚底踩着清油油的嫩草,看着院子里还没绽放的花朵,视线朦胧迷糊,深深的望着虞夕芷,“如果你师父消失了,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 虞夕芷没有听清,眨巴着明亮的眸子看着他,期待的开口道,“公子知道师父去哪里了吗?” 灿夜完美无瑕的脸上悄无声息的彰显出担忧,低声喃喃道,“又快到仲春了……” 第二十六章 内力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虞夕芷被他一提醒,突然想起琳琅姑姑的告诫,无奈笑道,“确实,琳琅姑姑死前说,若我还是这幅唯唯诺诺的孬样,她会死不瞑目的……”抬起眼望着灿夜,“算了,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凌宗主说是吗?” “你与她们不一样,”灿夜正声道,“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想来琳琅在传你功力时也有提醒你,若你真是依附男子而活的人,她不会将毕生功力传给你。” 灿夜愣了愣,他以前身为凌家宗主,黑白两道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自然有不少人送他美女珠宝,以他所学的权术教养,很多时候都是却之不恭,虽不沉迷酒色,却也习以为常,女子在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眼中,很多时候只是个陪衬,既然是陪衬,便是可有可无,说是玩物其实并不为过。 虞夕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认认真真的问凌宗主问题,并非责怪于你,还请宗主诚实告知,如我这般容颜的女子,在你们眼里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灿夜自知失言,“是我唐突了,人各有志,姑娘行事不同众人,所以才一时失言,莫要介怀。” 她语气波澜不惊,没有对灿夜的责问,语气并无咄咄逼人,反而有种绞丝般的惆怅,剪不断理还乱。 “凌宗主出生在凌家,依你看来,我也应该成为那般女子吗?”虞夕芷微微低头,缓声问道,“在位高权重的人看来,我这般容貌就该成为圈养的玩物吗?” 见她小孩子般的神情,灿夜恍惚间愣了愣,接着拽着她的手轻声道,“你为什么要练武?我虽对女子谈不上了解,但见过的女子也不少,像你这般姿容,何必学江湖女子般活得如此不容易?” 虞夕芷嘟起嘴巴不说话,哼,她就不承认怎么了。 其实这不是一个公平的比赛,也没有什么看头,因为虞夕芷很快就被拉开了距离,而且距离越来越大,灿夜并没有谦让的意思,看着她无比怨念的眼神,笑道,“现在服气了吧,本宗主的内力是不是比琳琅高很多?” 灿夜傲娇的点点头,信心十足。 虞夕芷身子被他一带很快便到了半空,她兴致正盛,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啊,谁输了谁把院子打扫干净。” 灿夜见她兴高采烈的飞来飞去,欣慰道,“姑娘轻功的底子还不错,身姿轻盈,确实很适合练轻功,但内力还是耗费过多,轻功本是一门辅助功夫,不宜在上面耗费过多内力,”说完他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地,飞身一跃,很快便到了虞夕芷身旁,拽住虞夕芷左手轻轻往上一提,“来,我们比比看。” 扭了扭脖子,虞夕芷晃动了几下肩膀,下床走了几步,又跳了跳,打开门提起内力施展轻功,突然被身子的轻盈吓着了,一步十里的跃上树干,这一股爽利不费劲的感觉让她倍儿好,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恋恋不舍的下到地面上。 灿夜身子僵直,不着痕迹的将她推开些许,掩饰性的咳了几声,“咳,姑娘,方才我已经将十年的内力传到你身上,你可有感觉不适?不如现在提起内力看看?” 虞夕芷睁开眼,见到灿夜靠得极近又完美无暇的天颜,不由伸手覆了上去,“长得真好看……” “姑娘,姑娘,起来罢。”灿夜拍了拍她肩膀,温柔的低声叫道。 在梦里她感觉整个身子飘在半空中,而这飘浮与上次不一样,她能凭自己的意志游动,有两股流向不同的溪流从她身侧窜过,一条炙热明亮,另一条冰冷阴暗,她看着天空,一边是湛蓝清澈的晴空,另一半是漆黑朦胧的夜色,随着她身子飞移,漆黑的夜色变成了晴空,冰冷的溪流越来越小,待她飞到天边,回首一望,一片绿意盎然的青葱风光,轻风拂过脸颊,她微微发怔,随即闭上眼感受这片美好。 她听话的进入了梦乡。 因为太舒服所以她渐渐有了睡意,正巧灿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娘,若是困了就先眯眯眼吧,还得好一会儿呢。” 虞夕芷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背上一温一寒,体内的真气不断流窜,但分明与柳琳琅传她功力时不一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她身子并没有之前接纳外来内力的不适,反而松快了不少,血液愈发流畅,很是舒服。 灿夜眼眸划过一丝狡诈,浅勾薄唇道,“那好,事不宜迟,现在就传十年的功力给你吧。”说完像是怕她后悔,连忙点了她穴道,解开她外袍转到背面,一深一浅的左右手同时将功力输入她体内。 一听说要将她内力废掉,虞夕芷头发都吓得竖直,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想来琳琅姑姑所练内功与凌家极为相似,您逐渐逐渐传给我看能不能驾驭吧?”开玩笑,这可是琳琅姑姑一生的心血,要是被废掉了师父非得跟她拼命不可。 灿夜闻言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将你身上琳琅的内力废掉,再给你滋补滋补身子,调养一段日子便能承受我的内力了。” 虞夕芷见他谪仙一样的人物絮絮叨叨嘀咕这么久,很是过意不去,她其实是为他着想,琳琅姑姑传授完她内力后就与世长辞了,她可不愿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灿夜身上,于是劝道,“凌宗主,我不过是一介女子,你的内力至阳至刚,怕是难以驾驭。” 哼哼唧唧了半响,灿夜不情不愿说道,“算了,如果你看不上也就罢了,唉,枉费我辛辛苦苦救了你一命,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果真是好心没好报。” 灿夜见她犹豫,霎时沉下脸,“怎么?你肯继承下琳琅的内力却不肯收下本宗主的?”这丫头真不识相,琳琅的内力怎能比得上他?在凌家这样一个实力至上的家族,既然他能当上宗主,内力定必比琳琅这半吊子强多了。 虞夕芷傻傻的看着灿夜,难道凌家的血脉这么伟大?怎能上赶着将一辈子的内力传给刚认识不久的人呢?“凌宗主,我并非凌家之人,这似乎不太好吧?” 第二十七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灿夜见她不再纠结,也镇定自若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这将近一个月里你的身子调养得差不多了,功力也有所进展,是时候回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事已至此,虞夕芷不满意也没办法了,对着这么妖媚的一张脸,她也下不去手毁了,怎么说也耗费了灿夜一片苦心,只能叹了叹气,“罢了,无论如何也要感谢凌宗主,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早就跟阎王爷报到了。” “依我看,这样就挺好的,旁人既认不出你,你又能博得他人怜惜,嗯,不错不错。”灿夜在这半个月里逐渐将内力传给了她,高深的内力都有维持容貌的好处,而虞夕芷体内已经有了近百年精纯的内力,所以容貌才这般出色。当然他也在她脸上动了功夫,对受伤的左脸修皮接骨,并将右脸修得与左脸对称,但也仅此而已。 “凌宗主,你怎能阴奉阳违,你……”虞夕芷涨红了脸,硬是吐不出一句脏话,看在灿夜眼里很是开怀。 说来说去就是要她练就高强武艺,虞夕芷再三看着镜中女子,这般卓绝的姿容连她见了都不免动心,让她怎么低调的过活? “姑娘冤枉在下了,你从未提及自己的出身,我又从何得知?”灿夜轻描淡写道,“再者,女子的美貌如同珍贵的珠宝,确实容易招人觊觎,但姑娘只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便不必惧怕。” 虞夕芷气得直冒烟,这样还不如不整呢,留着那半张脸的疤痕都比整成这样子好,“凌宗主难道不知像我这般出身的女子长得越美活得越坎坷?” 灿夜恍若未闻道,“本宗主不过是按照我的审美帮你略做修整,谁说要按照你的要求整了?你若是不满意,再找别人给你整去。”他怎么可能将她这般出色的容颜湮没,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虞夕芷今天刚拆开面纱,拿起铜镜一看,这副媚惑众生的脸是怎么回事?她愿想让灿夜将她整得普通一些,不料竟更加耀人了,她轻咬薄唇,幽怨的看着一旁得意洋洋的灿夜,恨恨道,“这张脸是怎么回事?你明知我要的不是这样一张出众的脸!” “你是仙女姐姐吗?真好看……”阿宇呆滞的看着虞夕芷,脚步停顿在门口,眼神直直的望着房里皱眉的女子。 阿宇这段时间闷得慌,灿夜吩咐他不要打扰虞夕芷,所以他只能在院子里面捉虫子,自娱自乐了好一会儿,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已经过了十五天,突然激动得跳起来,小短腿扑腾扑腾的往虞夕芷房间走去,啪一声推开门,立马被震惊了。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很快便将整容的日子定了下来。 虞夕芷也不愿意将自己整得面目全非,满意的颔首道,“我听凌宗主安排。” 灿夜看着她,一边脸是狰狞的伤痕,另一边脸却是倾城之姿,轻轻叹了口气,“姑娘能想开就好,既然你接受了我的内力,那便着手准备整容一事吧,你容貌姣好,我不会做过多改变,所以新的面孔与如今至少有五分相似。” 第二十八章 孩子 被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又见她喃喃自语,灿夜觉得好笑,勾了勾嘴角道,“就叫我灿夜吧,顶着这样一副容颜,被人叫大叔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他犹豫半响,还是环手将她抱住,虞夕芷比她矮一个头,他左手托住她后脑,右手环住她的细腰,女子的清新淡雅之气窜进他鼻中, 虞夕芷听他说家人二字,立马热泪盈眶,忍不住上前抱着他道,“灿夜,灿夜大哥,不对,灿夜大叔,额……” 他并没有说将金矿作为她的嫁妆,因为他并不希望她一介女子惹来杀身之祸,毕竟半斗米压倒英雄汉,为了钱财很多事会沾染不纯。 灿夜抿唇,旋即一笑,“我就告诉你一声,什么时候缺钱了也别害怕,毕竟有钱底气才足,既然已经传授了内力给你,也算是我半个家人了,这个消息就给你当嫁妆吧。” 虞夕芷受了惊吓,讷讷道,“金矿?这么大量的金矿……”如果都是她的岂不是几辈子都不用愁了?唉,这穷人的思想还没有更正过来,“灿夜,你告诉我这些事情,我怎么觉得压力好大。” “这盆地下面埋有金矿,而且数量巨大,但开采不便,如果有一天你有野心了,或许这金矿能派上用场,只一点,你不能站在凌家对立面上,无论如何要给凌家适当的体面。”灿夜补充道。 虞夕芷黑线,这对她太没信心了吧,正准备出言辩驳,灿夜继续说道,“这里是盆地,四周都是险山,人迹稀少,但气候怡人,终究会有人过来,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所以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灿夜恍惚了一会儿,僵直的身躯略絮絮颤动,转过脸说道,“出谷后便别再回来了,你回来一定没有好事。” 望着灿夜脸颊微显的红晕,虞夕芷觉得自个儿忒不厚道了,于是抓住他的手保证道,“灿夜,你放心,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不给你丢脸,也会时时回来看你的。” 好吧,灿夜温情满满的让她直呼名讳,绝不是为了让她取笑的,顿时显得不好意思,略清了清喉咙道,“你这丫头,看来对你太好了些,怎么能对我这般不尊重?” 虞夕芷莹润明亮的双眸闪闪的望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显得格外动人,脸上微微有些羞愧,启唇轻呼,“灿夜,灿夜……”突然她噗嗤一笑,“一天到晚穿着翩跹的白衣,竟然还叫灿夜。” “叫我灿夜吧,如今我已经不是宗主了。”灿夜轻声打断她的自责,温柔的说道。 虞夕芷挠了挠头,虽然她只是不走心的一提,但还是存了几分希冀的,听他拒绝心里也有些失望,“既如此,我也就不勉强凌宗主了,估摸是近来师父不在身边我有点不习惯,所以才冒昧求您陪我一道……” 灿夜眼神先是一亮,望着四周环绕的高山,慢慢的陷入漠然,“我活得已经够长了,世间万事万物都见过了,已经没有遗憾了,不想再出去了。”他并非能居于人下之徒,出去后定会费心经营,他不想再活得这样累。 她看着灿夜似有若无的微笑浅浅的挂在嘴角,俊美如幻的脸上显现出轻微的惆怅,“凌宗主,”她小心试探,“不如……您与我一同出谷吧,当然了,还要带上阿宇。” 灿夜脸色这才好看些,冰凉修长的手指抚上虞夕芷的脸庞,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宠溺道,“小姑娘,一旦到了外面,我便不能时时护着你了,这世上有些事情会让你很无奈,但要记住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自我,不要为了别人而活。难得老天爷再给你一次机会,定要好好珍惜,莫要留下遗憾。” 虞夕芷听完心里一热,灿夜处处为她着想,细心的想到她可能面对的困难,若是她仍推辞反而不美了,便妥善珍重的将令牌贴身收起,莞尔一笑道,“凌宗主悉心看顾,我无以为报,唯有从了您的心愿。” 灿夜眼神黑了黑,语气变得冰寒,“怎么?想拿了我的内力不办事?既然你如今已有凌家的内力,练就的功夫又有凌家的影子,照理已经算半个凌家人了,而在凌家向来以实力说话,你如今换了一张容貌,定然也要换个身份,这令牌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出身,你少不识好歹。” 凌家的势力多在海边,不少水军都是凌家训练的,有了这个掌舵令牌,在海边横着走都没关系,虞夕芷霎时觉得这令牌有些烫手,微微颤抖的看着这块传说失落多年的珍宝,再次确认道,“这块令牌放在我身上真的好吗?”凌家又不是没人了,老是拜托她接受这些烫手山芋,保准会得罪凌家人,她可不愿意惹祸上身。 顺从的接过令牌,虞夕芷呆呆道,“那个……凌宗主,这个该不会是凌家掌舵人的令牌吧?” 灿夜淡然笑道,“这话还真有些江湖女子的感觉,本宗主还没有沦落到让你一个弱女子帮忙的境界,只不过这几十年来,凌家的子孙辈被柳家压制得有些不像话,你若是有机会,给我好好教训教训那些不争气的,”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块玉质令牌,他抚摸了几下,慎重的交给了虞夕芷,“如果他们不听话,就拿出这个令牌给他们看,能省心些。” 虞夕芷一直没有透露自己的来历,并非不愿意,而是她根本说不清,好在灿夜并没有为难她,“大恩不言谢,凌宗主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能帮得上的我一定不会推脱。” 第二十九章 仙女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见他发呆,顺着他眼神望去,促狭一笑,“柳少监看美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怕您夫人宜馨郡主吃味吗?” 站在楼肆中喝茶的柳明匀看了一眼,心里忖度,这女子的身法玄妙,似乎综合了柳凌两家之长,且容貌昳丽,不知是出自哪个门派?思索片刻仍没答案,暗暗记下,回京后问问爷爷。 虞夕芷正沉浸在轻功带来的淋漓畅快中,之前的不适和悲伤都一扫而空,心里轻飘飘的,提尽内力全速全进。轻功一路,身子越轻盈,飘浮的高度越高,速度越快,功力越精深,而她的身法无意中被人看了去。 山谷边是一座小城池,今日正好是赶圩日,市集上人来人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方才我见到仙女了!” 整理了下心神,她提起包袱,施展轻功跃然下山,眼前的景色不断往后退,山顶越来越远,自灿夜传授了她内力还没有全力用过,正好借助地势练练。 那一眼似乎饱含沧桑,又似乎已经看破红尘,让虞夕芷觉得一阵浓浓的悲寂,她又不是一去不复返,这眼神让她隐隐慌乱,似乎灿夜有些事情瞒着她。 虞夕芷见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感觉自己受了轻视,但这种感觉就闪了一瞬,因为她见到灿夜回头伤感的看了一眼。 灿夜见她留恋的眼神,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立马转身往回走,步伐稍稍有些凌乱。 感觉被人嫌弃了,虞夕芷怨念的睨了灿夜一眼,恋恋不舍道,“好吧,帮我跟阿宇说声抱歉。”原本她想先跟阿宇告别的,但灿夜说不必增加麻烦,硬是拉着她走了。 灿夜脸庞一滞,手不由得晃了晃,接着抬起冷凝的脸道,“时候不早了,莫要耽搁,赶紧出发吧,这里离京城远得很,若是你想回京便事不宜迟。” 因站在山顶上,见来来往往的人像蚂蚁一样,虞夕芷好玩的眺望了好一会儿,赞叹道,“这里景色真好,我都不想走了。” 灿夜不以为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虞夕芷愣了半响,她原以为这里没人踏足是因为地势,没想到竟是源于灿夜的霸道,“你这也太霸道了吧……”在两国交界处辟出这么宽广肥沃的一片地域,还不让别人涉足,这得多霸气啊。 “翻过这座山后你就可以用轻功了,但是这里是边境,也许你会遇到东灵国人,最好将你脸裹起来,”灿夜提醒道,“都说东灵国人阴险狡诈,在我看来并不然,他们其实很讲诚信,当时答应我不踏入谷中一步,如今都还守着这个承诺。” 过了半个多时辰,太阳已经蒙蒙亮,虞夕芷身子爽利,加上灿夜给她用的都是上好的药,一直走山路连气都不喘,欢快的看着风景尽收眼底,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灿夜见她小财迷样,唇角微微勾了个好看的弧度,旋即转身领着她一步一步的走着。 感觉怀里沉甸甸的,虞夕芷打开袋子一看,淡定的把它揣在怀里,“那我就不客气了。” 灿夜见她神情单纯,无奈的拍了拍她脑袋,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袋金子,“这些你先用着吧,反正放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 虞夕芷傻傻一笑,“令牌我贴身带着呢,包袱里面是几件衣服,还有一点干粮,其余的没有什么了。” “都收拾妥当了?”灿夜伸手接过她的包袱,见轻的不像样,皱了皱眉,“这里面除了给你的令牌什么都没带吗?” 听见推门的声音,灿夜回首一望,露珠凝了少许沾在他浓眉和睫毛上,晶莹光亮。 次日一早虞夕芷摸黑起来给阿宇做了一大堆好吃的,还给他们缝缝补补拾掇拾掇,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她怅然望了一眼,拿起桌面上瘦瘪瘪的包袱,一推开门,见到灿夜站在她屋子前。 见她孩子气的向自己瞪眼,想来应是无碍了,灿夜起身道,“你收拾收拾,明日我送你。” 虞夕芷抬手摸了摸眼泪,长舒一口气道,“本来我都已经看开了,被你这么一提才忍不住的,哼。” 灿夜先是一愣,坦然自若道,“姑娘莫要伤怀,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何不往前看?” 第三十章 求亲(一更) “姑娘, “姑娘,我店里有不少上好的钗寰,送你些,上榜了莫要忘了,我店名叫做好饰来~” “姑娘,我晓得近路,来这边……” 见有人起了头,众人都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劝道,“姑娘,我这里有牛车,不如坐车去吧?” “姑娘去了便知晓了,如今差不多到了揭榜时间,再不去就晚啦!”老婆婆拽着她的手,一直往大皇子府邸走去。 “?”虞夕芷纳闷了,阿楠张榜了?“婆婆,什么榜?” 终于有一位老婆婆忍不住出言相问,“姑娘,你不妨去大皇子府门前揭榜吧,以老婆子的眼力,你定能入围。” 行人望着她的眼神好奇怪,简直发光发亮,她瞅了瞅自己的衣着,虽然价值不菲,但也不过是月白色的缎子,并不打眼,自己身上也没有佩戴钗寰,即便自己长得出众些,也不至于让这些人欲言又止吧? 荀垠给她的令牌又发挥作用了,她顺利地入了京,却觉得很不对劲。 虞夕芷飞了很久终于觉得疲惫了,于是在客栈投宿了一天,挑了两匹骏马骑回京城。 —— 想着想着,柳明匀撂下刘泽枫径直走了,还很好心的结了账。 柳明匀见那女子往大庆国内飞去,感觉这翩跹的女子是要赶赴京城,正好他今天还没有寄家书,不如托爷爷查探此人。 说来柳明匀升迁不算慢了,以他的年纪做到从三品已经是史无前例,但少府监最大的官职就是从三品,这是个冗官甚多的部门,官员一般都是从别的司掉过来混日子的,说不定那天就被撤掉了。 在刘泽枫心里,女子从来不能与大业相提并论,所以他不能理解柳明匀的做法,以为是睿敏长公主强行将宜馨郡主嫁给他,导致他一辈子只能留在从三品的官位上。 民间传闻柳少监与宜馨郡主伉俪情深,所以不顾柳将军反对留任京官,做了个掌管官府手工业制作的少府监,夫妻日日相携,羡煞旁人。但刘泽枫却认为宜馨郡主误了柳明匀前程,若非圣上赐婚,柳明匀早已跟随柳将军屡建军功,而不是一直守在从三品的闲官上,要知道柳明匀当年可是文武双全的柳探花,有着大好前程。 “闵王尚未娶亲,哪里懂得夫妻之乐,内人虽是闵王表亲,但女子名声要紧,还望莫要挂在嘴边。”柳明匀不咸不淡地回道。 柳明匀轻轻扶着栏杆眺望,圩岩易守难攻,地势险要,柳家就数他眼力最好,画技最高,此次休假前来,最重要的便是描绘地图以供军用,爷爷特地派了兵力供他差使,不料却过早遇见了闵王。 兄弟阋墙之事一向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刘泽枫不敬兄长的名声就这样越传越远,而他本人还不自知。 大臣们都不是傻子,知道二皇子定然做了令圣上不虞之事,原本就乏人支持的闵王如今门庭稀疏,奔赴圩岩时送行之人寥寥无几,一个皇子落到这个地步让人忍不住猜想,这次大皇子遭遇险境莫非是二皇子害的? 分明是父皇要他远离京城,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他没有继位的可能。 圩岩是兵家必争之地,向来不太平,一直都有重兵把守,尤其是睿亲王大败东灵国后,这里时常有东灵国的奸细出没,刺杀之事时有发生,东灵国一直不承认圩岩是大庆国国土,时不时就会有小规模的争斗,近来大庆国国力日臻强盛,才平静了些许,但驻守的兵士皆是睿亲王一手一脚带出来的,丝毫不听刘泽枫吩咐,名义上说是派他镇守,却不给他兵权,根本没有可调动的兵力。 谁料一向对他和颜悦色的大哥竟然闭门不见,虽对外称他旅途奔波劳累,但仍觉得一丝不对劲儿,暗怕自己行事被皇兄发现,一直忐忑不安,正在此时一道圣旨下来让他镇守边城圩岩,让他愣直了眼。 刘泽枫见他皇兄平安归来,心里恨极,原本到手的皇位飞了,他回府后狠狠出了一通气,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瓷器,却不得不装出欣喜的样子到刘泽楠府邸恭贺。 慎重部署,意思就是皇上已经有了立太子的意向,而且这人选十有**就是睿亲王荐举的肃王殿下,一下子朝廷的风向立即有了变化,原本正在观望群臣纷纷转向肃王,大皇子党越来越壮大。 圣上正值春秋鼎盛之际,谁奏立太子无疑是给圣上添堵,可偏偏这人是睿亲王,大臣们就看不懂了,究竟是皇上授意还是肃王拉拢睿亲王?即便皇上没有立即答应,却丝毫没有恼意,只说此事他会慎重部署。 约莫一个月前,肃王刘泽楠现身京城,让一众图谋不轨之徒措手不及,更令人惊讶的是肃王回京第一件事并非面见圣上,而是去了趟睿亲王府,此后不久睿亲王上奏圣上,奏请立肃王为太子,一时朝野震惊。 柳明匀淡淡一觑,向来言妾不言妻,若是妾室谈论下倒无伤大雅,但随意论及正妻却极为不礼,虽说宜馨郡主是刘泽枫表妹,但也轻易不能评头论足,更别说他与郡主向来感情甚笃。只不过这样明显的挑衅,他才不约。 说话的正是闵王刘泽枫,他一身青蓝色宽袖长袍,秀发简单用头巾包起,眉目间显露出丝丝忿怨,尤其见柳明匀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他,戏谑道,“柳家家风严谨,宜馨郡主又不是个能受委屈的,想来柳少监在家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第三十一章 最美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恢复正常更文啦~ ------题外话------ 典官自然不会与宜馨郡主起争执,反正今日不过是报个名,稍稍体面的家族都会让女儿从自家出嫁,只不过见虞夕芷只身一人被推搡前来,摸不准究竟她的父族究竟是不是之前曾获罪满门抄斩又被平反的虞家。 “见过元大人,本郡主与这位姑娘一见如故,实在忍不住想要请她过府一聚,还望您莫要阻拦。”宜馨郡主笑意盎然,双眼锁住典官,脸上露出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一听典官竟然敬称自己,虞夕芷小小吃惊,正欲拒绝,却被宜馨郡主抢先一步。 见虞夕芷出色的容貌和谦恭的性子,典官随意扫了一眼户籍,父族是虞氏,又是嫡女,出身不高不低,他皱了皱眉,大发善心道,“姑娘且耐性子候着,正式的选妃仪式明日才开始,大皇子府自然也有留宿的地方,您看?” 典官也是个识相的,见虞夕芷态度恭顺,好感度蹭蹭上涨,不是一般眼皮子浅薄的女子。来揭皇榜的女子自恃容貌,以为不能当皇妃也能混个侍妾,竟将大皇子想成一个好色之徒,对他任意敷衍,殊不知选妃一事水深得很,这些个平头百姓哪里晓得深宫吃人的阴森? 看着毕恭毕敬的官员,虞夕芷立马恭敬道,“大人折煞了。”随之递上灿夜为她准备的户籍。 典官好歹也有品佚在身,被刘泽榕这么一喊,脸上的不愉一闪而过,满脸横肉地堆起笑,“是是是,确实是下官疏忽了,不知这位姑娘是否方便将户籍出示一下?” 刘泽榕一听立马急了,涨红了脸,不顾体面地跺了跺脚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那泼辣公主吓着了,有本公主和宜馨表姐给你撑腰,还有什么好怕的?”她以为虞夕芷被华嘉公主唬住了,连忙劝阻道,“事不宜迟,你赶紧将你的户籍拿出来,典官在哪里?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赶紧收了这姑娘的户籍上报内廷!” 她真的只是路过,若不是群情汹涌地将她推出来,她也不能知晓这么奇葩的皇榜。 不仅如此,这华嘉公主可谓艳名远播,前面两任夫婿都受不了,又不敢得罪公主之尊,只好认怂的自请下堂,整个东灵国都知晓这桩逸闻,虞夕芷轻轻扶额,“华嘉公主行事出人意表,我实在佩服,其实我只不过是路过,并非想要争夺大皇妃之位……” “你都换了两任夫婿了,还敢不知羞耻觊觎大皇兄,东灵国竟然派你过来参选,分明是欺人太甚!”刘泽榕性子急,这华嘉公主滑不溜秋的,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如果让她成为皇嫂,那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华嘉公主听见刘泽榕这般讽刺自己倒是不慌不乱,显然是有备而来,“怎么,这皇榜可没有规定非得是黄花闺女,难不成你们大庆国主出尔反尔,不过是想愚弄天下人?” 一言点出了虞夕芷的与众不同,若能将东灵国的华嘉公主比下去,可不是大功一件吗?再说以这般长相,平头百姓也很难架得住。 见虞夕芷偷眼打量自己,宜馨郡主笑了笑,露出浅浅的酒窝,向她招了招手,“姑娘莫怕,大胆瞧,我又不会吃了你,还得靠你给咱撑撑场子了。” 宜馨?虞夕芷心里暗惊,难不成这就是宜馨郡主?虞姑娘原来的主子?她偷偷瞟了一眼,眉眼清秀,天庭饱满,双腮盈润,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行为举止给人亲近之感,却也实实在在让人感受到她身份的高贵。 刘泽榕似乎很不愉,撇嘴道,“宜馨表姐,我是好心帮她打扮,就她这身衣物,旁人还以为咱大庆国连一件上的台面的衣服都拿不出来呢。”要不是想着这女子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嫂,她才不操这个心。 “榕妹妹此言差矣,我看这姑娘姿容胜仙,这身白衣也挺相衬,只不过一路上奔波劳累沾染了风尘,若是姑娘不介意,不妨在我府上歇息一晚吧。”站在刘泽榕身侧的女子出声道。 刘泽榕皱着眉头细细打量着她,接着连连点头,“长得不错,”随后招呼身边的婢女将一盒首饰送上,“但是打扮实在太过寒酸,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初选,你这身衣服实在尚不得台面。” 随着声音靠近,众人纷纷下跪行礼,虞夕芷也照做了,只不过还没跪下就被人拉了起来,抬头一看,有两名华服女子向她走来,冤家路窄,其中一位竟是宣乐大公主刘泽榕。 “华嘉公主,或者应该称呼您公冶夫人?二嫁之身都厚着脸皮来参选,还好意思讽刺别人?”一道厉声传来。 虞夕芷记得貌似那公主封号是华嘉,这华嘉公主怎么又跟睿亲王府搭上关系了? 难怪京城中百姓见到她都欢天喜地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敢情长得好看还能救国救民,挽回国家尊严? 虽说没有见过所谓的东灵国第一美人,但相传她已下嫁给大臣,如今东灵国派她过来,若是大庆国没有比她更美貌的女子,堂堂大庆国大皇子难不成要娶一位已婚配的公主? 其实小虞儿当时很淡定,即使睿亲王真的喜欢那公主,那也不可能为了她而耽误国事,毕竟王爷最顾及的就是皇上,既然皇上恨极东灵国,就不可能忍受东灵国的公主被皇弟爱护。 她回想起睿亲王出征曾经遇见过一位东灵国的公主,听说是东灵国第一美人,险些被睿亲王俘虏了去,最终还是被东灵国国主救走了,当时她在军帐中听说此事,睿亲王的将士曾开玩笑说,难怪睿亲王肯放过东灵国的公主,那公主虽美貌,但他身边已经有个绝色美婢,美人恩也不是这么好消受的。 虞夕芷听她自称公主,细细探查了下她乘坐的马车,这马车倒是新巧别致,结合了东灵国与大庆国的造车架构,宽敞明亮,上面绣了两个徽标,其中一个她很熟悉,竟是来自睿亲王府。 这么说竟是把虞夕芷与青楼女子相比,方才出言讽刺的女子不禁得意的笑起来,身旁不少人都看着虞夕芷,等待她的回答。 “姑娘长得甚美,只不过天下最美的女子可不是仅仅靠容颜,即便是青楼女子也得有几分才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知姑娘擅长哪一艺?”自称为公主的女子说道。 虞夕芷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中的女子,啧啧,这容颜也是不遑多让了,只见她盈盈颔首行礼向虞夕芷走来,露出精美的护额,上面的红宝石纯净如血,妆容精致,身穿针脚细密的苏锦,耳坠摇曳。虞夕芷向来怜香惜玉,正打算好好附和美人一番,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呛到了。 第三十二章 柳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二更奉上~ ------题外话------ 在座之人皆讶然,柳铭城看着虞夕芷一丝不苟的军礼,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明明是个女子,怎军礼竟行得如此端方?微微还过一礼,他半欣慰半疑道,“姑娘对老夫之事了解颇多啊,若大庆国子民都像姑娘一般懂得感恩,也不枉我老头子戎马半生了。” 被人盯着的感觉肯定不是很好,虞夕芷有些不自在,但毕竟是她盯着柳铭城看在先,只得赔笑道,“大将军过奖了,将军出战东灵国十二次,无一败绩,三次擒获东灵国宗室,五次斩获东灵国主将头颅,身上刀伤三深一浅,身为大庆国子民,对将军您感恩戴德敬仰至深,还请受我一拜。”说完径直行了个方方正正的军礼。 宜馨郡主规矩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正是呢,您老瞧着是不是俊得很?” “匀儿媳妇,这俏丫头就是你说的要揭了肃王皇榜的那位?”柳明匀捋了捋胡须,鹰目灼灼道。 似乎觉察到自己的目光很不礼貌,微微低下头,见主人家还没有动筷,心里嘀咕柳家的习惯究竟是长辈先用餐还是客人先动筷时,柳铭城发话了。 主人家邀请用餐,虞夕芷自然不能推脱,只不过没想到晚膳时竟然能见到骠骑大将军柳铭城,她睁大了双眼,眼前鬓发斑白精神镇烁的老头子,竟然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 宜馨郡主还有疑窦未解,但聊着聊着便到了柳府,她只好下车,“姑娘,这便是柳府了,只不过夫君不在,今日便屈就你住在客房了,正巧如今是晚膳时分,不妨跟我一同用膳吧。” 虞夕芷身姿灵巧,一举一动皆有行法,不难看出身怀武功,于是她诚实地点了点头,“长兄功夫精深,家中又仅有我们三兄妹,难免要学一技旁身。”她练习武功的时间很短,但是自幼跟随睿亲王出战,武艺自然见得多,所以也不怕露馅。 她眼神镇定,流露出对柳将军的敬佩,说话不似寻常女子娇弱,而是稳重有力,宜馨郡主打量片刻道,“姑娘,请恕我冒昧,请问姑娘是否有功夫在身?” 虞夕芷倒是不慌,诚实道,“长兄与柳家颇有渊源,所以对柳家较为了解,柳将军智慧果敢,是大庆国的福音。” 宜馨郡主双唇微张,显得很是惊讶,一时没忍住出声问道,“姑娘是从何得知?”这本是柳家秘事,若不是夫君拗不过她娇嗔,她也不能得知,怎么这姑娘竟懂得比她还多? 虞夕芷见到这图印,想起与柳承晟一起的日子,有些恍惚道,“柳家嫡系图印,颜色本是土色,颜色越浅地位越高,柳家宗主的印记接近无色,原因在于柳家擅长布阵,布阵之人经常需要隐藏身份,隐藏得越好阵法越精深。” 见美人不回应,宜馨郡主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开口道,“这是柳家宗族印记,是不是很漂亮?”见虞夕芷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这萦绕在四周的枝叶是柳枝,中间一枚圆环,看起来像是铜钱,虽说这颜色不是很相衬……” 虞夕芷听出她语气中的怀疑,也不直接回应,只腼腆一笑,做出一副不经夸的羞样,双手搭在身前,肩膀靠着车壁,双眼悄然打量着马车的旌图,认出这跟柳承晟身上的图案相像,应均是柳家嫡系的图印。 宜馨郡主似乎并不在意她卑微出声,盈盈笑道,“长女行事必定稳妥,方才姑娘见到宣乐大公主和本郡主淡然若素,寻常百姓见到我等身份,定必战战兢兢,可见姑娘不同寻常。” 虞夕芷想起灿夜所言,讷讷回道,“家父身故,家中仅有一位长兄和幼弟,所居之处偏僻,此次前来是想到京城谋些营生。”言语间把灿夜当做了自己长兄,至于幼弟指的当然是阿宇。 “这位姑娘,英雄不问出处,在宫闱之中,有个好出身自然能有个依靠,但若是不懂揣摩圣意,还是很难善终,”宜馨郡主笑容灿烂,“不知道姑娘家中有何经营?” 宜馨郡主接了虞夕芷回柳将军府,郡主之尊一路上有的没的跟她闲聊,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泽榕见虞夕芷识相,便也不纠结了,狠狠地瞪了华嘉公主一眼,转身打道回宫了。华嘉公主脸上笑容不减,见众人渐渐散开,她浅浅地打量了虞夕芷一眼,从手中掏出一枚玉佩,从容地递给大皇子府的门房。 虞夕芷思忖片刻,考虑到宜馨郡主与真正的虞姑娘的情分,她腆着脸答应了。 典官年岁颇大,见这貌美的姑娘姓虞不由得想起当时京城逸闻,听见宜馨郡主发话哪有不从的,“既然郡主一番好意,虞姑娘莫要推辞了,明日自会有车驾接送。”说完恭敬地向刘泽榕和宜馨郡主行了一礼,不作声色地将虞夕芷的户籍揣在袖子里。 京城虞家是嫡支,虞家这姓虽然不常见,却是有旁支脉系的,出来冒认的不少都是姓虞的,一段时间曾闹得沸沸扬扬,先皇便下令,但凡自称是京城虞家后代的,都要证明在三服之内,否则视为冒认,冒认者施予重惩,这才渐渐平息这场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风波。 原本以为赏赐如此之重,虞家定有人贪图权贵,可惜的是站出来领赏的最后都被查出是冒牌货。至于是不是真的冒牌,还不是由皇上说了算? 此举一出,群臣哗然大惊,没想到先皇的心意转变得如此之快,一时摸不准先皇心意,既然已经将虞家灭族,想来子孙也难逃一劫,而先皇自己推翻自己的定夺,究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还是别有深意? 若仅仅如此便也罢了,圣意难测,多少功臣良将毁在君王一念之间,可距离抄家仅过了一个月,先皇突然自省,声称当日听信谗言误杀了虞家子孙,命人追寻虞家后人,女子以郡主之礼厚待,男子封二等勋侯,均赐封邑良田。 说起虞家被抄斩一事,京中无人不称奇,先皇宗庆帝一开始重用虞家,与柳、钱、方三家平分秋色,却不料一夜之间获罪于先皇,先皇下令血洗虞家,连带着虞夫人薛氏都被抄了三族。 第三十三章 青芝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谢谢还坚持看的亲们。 ------题外话------ “虞姑娘身旁的婢女芸杏仰慕肃王,认为已是不洁之身的虞姑娘不配得到肃王爱慕,便将主子的行踪暴露给贺家,”柳承晟解释道,“青芝发现端倪,欲行阻止,却被芸杏陷害激怒刘泽榕,后来被刘泽榕重罚。那天虞姑娘出府,深受重伤的青芝无力保护主子,护主身亡,因怨气重,滞留尘世未能轮回。” 青芝连忙上前,激动地围着她转了几圈,语无伦次道,“姑娘,青芝,无能……芸杏,不安好心,防……” 柳承晟和虞夕芷闻言同时回过头来,看着青芝期盼的目光,虞夕芷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青芝听见虞夕芷叫她的名字,疑惑半响,又见她准确地跑到柳承晟所在位置,发现她竟然能见到鬼魂,脑里面思索一番,将信将疑道,“难不成,竟是虞姑娘?” 虞夕芷眼睛蓄满泪水,匆匆忙往柳承晟扑去,抬起满眼泪珠的双眸问道,“师父你哪里去了,发生何事?怎么这么憔悴?” 柳承晟如同衰老了几岁,脸上很是疲惫憔悴,见到虞夕芷靠近,他先是眯起眼看了看,然后浮起一丝屑笑,“凌夜的手笔果真精细,差点连我都认不出你来。” “师父,还有……青芝?”虞夕芷哑然,青芝乃是她附身虞姑娘后见到的第一个鬼魂,如果她没有记错,青芝应该是虞姑娘的贴身婢女,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郊外。 叹气声再次响起,这次还伴随这些许啜泣,虞夕芷循着声音看去,倏地睁大双眼,两个熟悉的鬼魂呈现在她面前。 来到一棵萧瑟的树边,她觉得有东西越来越近,既然丫鬟听不见声响,说不定就是鬼魂,但这鬼魂并无煞气,倒像是很想她前往。 这次她坐不住了,但不想惊扰丫鬟,于是缓缓打开窗户,施展轻功往外飞去。 身为客人,再纠缠就是无礼了,虞夕芷只好作罢,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听见叹气声。 虞夕芷说听到有人叹气声,问是否有人在附近,但丫鬟摇了摇头,“奴婢方才并未听见有任何声音,这后院只有假山死水,巡逻的姑姑每日都会检视,若有可疑之人必定会被发现的,姑娘请放宽心。” 过了一会儿,房外亮起了烛光,丫鬟走进来问道,“姑娘,发生何事?”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叹气,虞夕芷立即竖起耳朵坐起身子,问道,“谁?!” 一进京城都没好好捋过思绪,虞夕芷突然想起自己明天就要去参选肃王妃,心里五味陈杂,想起刘泽楠的脸,她对着空气画了画,脑海里阿楠的脸愈发清晰,心乱不已,喃喃道,“他为什么会发这样一张皇榜……” 沐浴完后,虞夕芷躺在床上睡不着,比起大皇子府和睿亲王府,柳府的客房算是寒酸,但有个好处,就是这边的孤魂野鬼少得很,许是柳家世代正风,超渡了不少魂魄,又或许这里杀气重,连鬼魂都不敢来? 府中的丫鬟不多,每个人对柳将军都恭敬佩服,言语之间透露出丝丝自豪,看来柳将军平日里对下人很是仁慈。 听完虞夕芷心中一松,她还以为柳家捉襟见肘,毕竟她曾听柳承晟说起过,很多将士的家眷无人照拂,都找上柳家,柳将军心善,大都会照顾他们,花了不少银子。 丫鬟显然料想到她会有此一问,恭敬答道,“回过姑娘,柳府奉信神佛,不喜太过花俏,所以周遭设置均不打眼,但柳将军并不要求晚辈也要素雅淡静,其实郡主太太房里的摆设很是华贵,但柳将军从不责怪,还给他们多添置了许多。” 虞夕芷看着清秀的丫鬟,四周环视一圈,径直问道,“柳家乃是三朝元老,为何宫房摆设却比不上一般的官宦之家?” 回到客房,一位丫鬟上前问道,“姑娘,天色已晚,是否准备沐浴?” 虞夕芷见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被送了一大堆东西,一顿饭吃了很久,柳家一向不愿意浪费粮食,几乎将碗碟清空了才散伙儿,个个脸上都萦绕着幸福的笑意,让她很是歆羡。 宜馨郡主像是见怪不怪,只是轻轻笑回了一句,“祖母你这么说可冤枉我了,本就是您舍不得给,如今看上了虞妹妹的娇俏,才肯将你压箱子交出来,可不能怪到我头上来。” 柳铭城一听不乐意了,“媳妇,我可没这个意思,我一个老头儿带这么多东西干嘛,你还这么貌美,好好打扮怎么了,谁说你一定要跟我这老匹夫一样,咦,这钗不是我送你的吗,呜,媳妇你好狠的心……” 柳老夫人没有理会他,嗔了他一句,转脸吩咐身旁丫鬟拿来一箱饰物,对虞夕芷说道,“姑娘正是好年纪,这些饰品许是还能用得上,老爷平日里穿戴得素净,出嫁从夫,我也不能打扮得太过,所以好多钗寰都用不上,匀儿媳妇又不差这些,正好姑娘来了,这些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你就行行好,让这些可怜的珠啊玉啊有个正经主儿吧。” 听完柳老夫人这么一说,柳铭城无辜地向她看了一眼,那小眼神委屈极了,“夫人,你这般言语实在是让为夫下不了台啊。” 柳铭城话声一落,众人有些惊疑,柳老夫人略略打量了虞夕芷一眼,见丈夫眼神镇定,又看了看入定般的虞夕芷,帮腔道,“姑娘莫要嫌弃,老爷寻常都不带饰物,所以身上也没啥之前的玩意儿,这符令虽不值钱,可他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你先收下吧。” 奉承的话柳铭城听过不少,但从一个女娃嘴里说出,还真让他动容,疑虑也打消不少,懂得感恩的人至少不会太坏,他脸上露出欣笑,从怀里掏出一枚符令,边递给虞夕芷边说道,“倒是个机灵的姑娘,初次见面,老夫也没什么送的,这是一张护佑吉祥的符文,你挂在身上全当玩儿吧。” 许是受过柳承晟教诲,虞夕芷对柳家之人颇有好感,且在军中呆过几年,柳铭城之名如雷贯耳,如今得见真人,自是满心欢喜,“柳将军曾言,大丈夫自当扫敌驱寇,还弱妇幼儿一个安稳的家。我虽为女子,却也感佩将军,如今得偿所愿见到您老,算是不枉此生了。” 第三十四章 惊疑 青芝连连点头,凝望了虞夕芷一眼,略疑惑道,“姑娘怎么这生模样了?” 虞夕芷不由得抚上脸,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柳承晟替她回答道,“青芝姑娘,虞姑娘想必另有一番际遇,现如今你已是鬼魂,要学会用感觉辨人,耳目所见,未必真切。” 虞夕芷边绞着衣袖边道,“是我不察,连累青芝了,”伸手轻轻拂过青芝的衣襟,虽说她不是当事人,但听起往事如斯,仍然觉得心塞,怜惜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只可惜连累了你,为了…我而错过了轮回,并非我所愿。” 虞姑娘只是个伴读,却又如此忠心的丫鬟,她很是羡慕,不像她,一旦师父离开,她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柳承晟看见爱徒嗔怨的目光,滞了滞神,略微歉然道,“自你跌落山谷,我便急匆匆过去寻你,无奈凌家宗主所在之地,身为柳家人无法介入,只得离去,”见虞夕芷神情依旧漠然,他缓和哄道,“师父也是有苦难言,没跟你道别就走了,也觉得对你不住,这不一刻也没停着,给你去寻虞姑娘的信息了么?” 感念柳承晟态度诚恳,虞夕芷也不是真的生气,她不过是害怕再也见不到师父,又怎么会跟他置气,也就没理他,径直转问青芝,“青芝,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莫非此处有关于芸杏的线索?” 青芝虽然有些疑惑为何虞姑娘会唤柳承晟师父,但没有过多怀疑,“柳先生教了我一些感知辨别之法,此次是奴婢首次尝试,觉得此处有芸杏气息,但似乎未能发现她的踪影……”师父所授之术极少有误,看来芸杏藏身在此的可能性很大,但让虞夕芷无奈的是,她不知道芸杏长得怎么样啊。青芝没注意到虞夕芷的无奈,自言自语道,“芸杏乃是芸凝姑姑侄女,若芸凝姑姑知晓实情,不知道该多伤心呢。” 虞夕芷听完灵机一动,偷偷觑着青芝试探道,“是呢,芸杏长得跟她姑姑又有几分相像,下次遇见芸凝姑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好。” 青芝点点头,“这段时间虞姑娘受苦了,身边又仅剩下芸凝姑姑一人,奴婢这段日子也打探了许多消息,并非一无所获。” 听着青芝娓娓道来,虞夕芷的脸色愈发凝重。 原来自从她落崖后的一个月,大庆国已屡屡查探到东灵国的奸细,而且这些奸细多为貌美女子,有不少已经混到了皇宫大臣的内院,简而言之,东灵国的美人计确实起了不少作用,短短一个月内,盐铁黄金外流的数量超过了以往三年的总和,且大有持续之势。 既然敢如此名目张胆,自然惊动了圣上,圣上下了圣旨严禁盐铁黄金私营,但盐铁黄金一事本就多是官家营生,这一旨意下了跟没下一样,后来把相关的官员一一撤职,但仍然屡禁不止,因为在东灵国盐铁黄金的价格是大庆国的十倍不止,所以仍然有不少官员铤而走险,且如今大庆皇宫都被查出有奸细,后宫一时人心惶惶,一些奸佞小人趁此机会浑水摸鱼,在鞭长莫及之处偷运出境。 最令虞夕芷惊讶的是,后宫中的奸细竟被查出是方贤妃。 “方贤妃医术高明,容貌精致,若细细看去确实有些像东灵国人,”柳承晟道,“她已经诞育了一儿一女,却仍与皇后很是交好,是个凡事不争不抢的人,对上恭对下宽,实在令人费解。” 虞夕芷理解得更深,方家位高权重,太傅方佶兆权谋过人,又怎么会让人将这污水泼到方家身上来?通敌叛国,无论之前功劳多大,只要触碰到一星半点,就会引火**。 “难道圣上没有疑心这可能是东灵国的离间计?”虞夕芷仍然想不通,既然青芝能查探到,说明圣上已经实实在在裁定方贤妃就是东灵国的奸细,但方贤妃八年前就已经由方家送进宫,若真判决了她,方家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青芝继续说道,“皇上已经让方太傅辞官回家养老了,那些高官们近期戚戚然的,生怕跟方家扯上半分联系。” 虞夕芷冒了一股冷汗,怎么能没有联系?皇上的胞妹睿敏长公主下嫁给了方太傅嫡次子尚书右丞方潜,宜馨郡主也姓方,若要追究起来,柳家也逃脱不了干系。 一个美人计,将大庆国的两大家族,柳家和方家牵扯了进来,这一大盘棋竟是八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虞夕芷想起自从淮河水灾贪墨一案起,落马的官员一个接着一个,连虞姑娘也丧命了,莫非八年前方贤妃进宫与此前淮河水灾有何联系?照理来说,按照虞姑娘的聪慧,说不准真的发现了什么,打算告诉阿楠时却由此丧命?那芸杏之事又该如何解释? “芸杏不过是一颗棋子,被人利用罢了,现在千头百绪需要清理,但这些事情看似杂乱,实则只要顺藤摸瓜寻下去,自然会有收获。”柳承晟见虞夕芷紧蹙着眉头,出言提点道。 虞夕芷思索一番,“师父的意思是说,如今应先从芸杏入手,查出当时是谁唆使她陷害青芝的?” 柳承晟点点头,捋了捋银白的须发道,“芸杏不是唯一的突破口,确实最薄弱的一环,依我看,若芸杏还留在这世上,想寻她的人定然不止我们。” “意思是,东灵国的他们会斩草除根?”虞夕芷问。 “幕后之人定然与东灵国有所关联,却未必是东灵国人,人心的**最是可怕,保不齐真会有人与虎谋皮。”柳承晟道,“而且,刚好赶上是仲春之际,说不定真的跟柳凌二家有点关系……” 虞夕芷还想追问,无奈远处有火把靠近,最前面举着火把的正是之前的丫鬟,只听她道,“虞姑娘,更深露重,还请你回房休息片刻,明日便是采选,姑娘一时焦灼奴婢也能理解,但事关大庆国颜面,还请姑娘莫要临生怯意。” 敢情这丫头以为自己害怕进宫,想要私自逃离?自己的不情愿难不成就这么明显? 这会儿大伙儿都被惊动了,连宜馨郡主都寻了来,见虞夕芷整整齐齐地站在树下,打趣道,“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虞姑娘什么都没带,哪里像逃婚的样子?人家姑娘家想出来沾沾月光,你们偏不让人出去,怎能怪人家姑娘?”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同寝 显然宜馨郡主不管这些,盘发被折腾了一宿,睡眼惺忪地 一大早虞夕芷就醒了过来,看着宜馨郡主扑在自己身上,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断片,细细回想才忆起昨日发生何事,又轻轻推了推身边身份贵重的郡主,见她轻轻揉了揉眼,自己才腾挪出一点位置将衣服整理好。 —— 后来宜馨郡主也支撑不住了,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渐渐两人进入了深睡。 虞夕芷想了想,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不过是个名字罢了,还省得她自己撒谎。 宜馨郡主这才缓缓探出头来,娇俏的脸上零零散散沾着泪痕,涩涩地问道,“那你答应本郡主,大选之时要用这名字参选,清楚没有?”她楚楚发光的眼眸中含着一股‘你不答应我就一直哭’的深意。 见她大有变本加厉之势,虞夕芷怕惊动门外的守夜丫鬟,急忙哄道,“郡主莫要伤怀,若郡主不介意,在此先谢过郡主的赐名了。” 听到此话的宜馨郡主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慢慢松开了虞夕芷的手,将被子盖过头顶,缩进被窝里面轻轻啜泣,整个身子一抽一抽的,看着好不可怜,让虞夕芷摸不着头脑。 虞夕芷悄悄吐纳运功半会儿,手上立即恢复了温度,浅笑道,“郡主误会了,不过是刚才吹了太久的风,所以手才有些凉了,”说着将被褥往她身上拉去,“郡主太太身份尊贵,万不可受凉了,否则我难辞其咎。” 宜馨郡主眼眸中乍一闪过精光,眉头飞快地皱了皱,迅速拉起虞夕芷的手,接着笑道,“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虞姑娘也太惊慌了,手都凉成这样了,难不成虞姑娘不喜欢这个名字?” 虞夕芷听完整个身子立即僵直,血液几乎凝固,幸好是深夜光线不足,否则一眼就能看见她发青的双唇。宜馨郡主说这句话究竟是何意?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或是只是在试探自己? 就在虞夕芷打量着枕边人时,宜馨郡主突然侧过身来正面对着她,笑眯眯道,“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就叫虞夕芷怎样?” “……”这么随意真的好么?虞夕芷看着已经身为人母的宜馨郡主,圆润饱满的额头,还有小小的酒窝,无论怎么看都是富足美满的有福之人。 宜馨郡主挠了挠脑袋,嘀咕道,“看起来挺有灵气的姑娘,怎么就这么死板,不就是名字嘛,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随便叫你啦。” 虞夕芷的户籍上仅仅写了虞氏,女子的闺名是不曾载入户籍中的,只有姓氏与排行,于是她回答道,“贱名不敢劳烦郡主垂耳。” “虞姑娘,冒昧问下,你闺名是什么啊?”宜馨郡主问道。 双姝同寝,难免要对月夜话,显然宜馨郡主也好这一口,虽然五更了,但还扯着虞夕芷聊话呢。 虞夕芷回头寻了寻师父和青芝的身影,却怎么都看不见了,于是由着郡主将自己扯回客房,糊里糊涂地被丫鬟们摆弄一番,反应过来时已经跟宜馨郡主躺在床上了。 走到一半的宜馨郡主回头埋怨地看了说话的丫鬟一眼,“怎么的?柳郎自己不回来还能怪我不成?我怎么不知道这柳府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讲究礼制了?” 跟在郡主身后的丫鬟面面相觑,年纪较长的一个出来插话道,“郡主太太,这似乎有些不合礼制……” 风风火火的宜馨郡主边说边行动,拽着虞夕芷的衣袖往客房走去,“趁我家夫君还未回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合眼缘,可不能让你跑了,来,咱俩赶紧休息去。” 虞夕芷呆呆道,“啊?” “失礼了,你这容颜长得跟我一位朋友有几分相似,一时晃了神,”像是察觉自己的不妥,宜馨郡主立即解释道,她托腮思考了半会儿,嘴边掠起一丝笑容,旋即对虞夕芷说道,“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妨与我同寝如何?” 半响都没有听见郡主的回应,虞夕芷轻轻抬眸一瞅,发现她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突然心中有些发憷,想起自己身子主人乃是宜馨郡主的伴读,莫非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正当寒冬,在屋外吹了这么一会儿的冷风,虞夕芷不禁有些瑟瑟,看着月光渐渐朦胧,黑夜萧萧,一时困意袭了上来,转身对宜馨郡主行了一礼,“打扰郡主了,还请郡主早点歇息。” 虞夕芷脑瓜子一闪,难不成阿楠是为了引蛇出洞?可是这蛇又是谁呢?自己过去会不会怀了他的好事? “其实大表哥娶妻也挺不容易的,若是娶个皇公贵族家的女子,有拉拢世家之嫌,若娶个官宦之女,有拉帮结派之嫌,便是娶娶商贾之女,也有贪财之嫌,”宜馨郡主喃喃道,“只不过这样娶妻,那些个明里暗里等着使招儿的人可就摸不着头脑了。” 身为有实权的大皇子,要什么样的绝色美女没有?虞夕芷不置可否,她依然没能理解为何阿楠会张这样的皇榜。 宜馨郡主浅笑着凝视虞夕芷,依着火光细细地审视着她,“虞姑娘的容颜真让人移不开眼,有些美人虽然惊鸿一瞥,看久了却乏味,可姑娘的容颜越看越秀丽,若是阿楠能娶了你,可真有福气。” 虞夕芷糊里糊涂的被领回屋里,对身为客人的不自觉赶到非常抱歉,歉然道,“劳累郡主了,我心里很是不安,郡主请早点回去休息吧,夜里水雾重,伤了身子就麻烦了。” 第三十六章 画技 从柳府到皇宫并不远,一路上行人并不多,但是等虞夕芷到达皇宫时,发现还是低估了大皇子妃这一身份的魅力,皇宫的宣华门前挤得水泄不通,脂粉味浓得隔了十条街都能闻见,每个女子都矜持地低着头,但偷睃的眼神出卖了她们紧张的心情。 说来没把头低下的也就只有虞夕芷和华嘉公主了,虞夕芷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绒布袄子,腰间系着精绣绿梅图案的玉带,配上昨日柳老夫人赐的头面,显得愈加翩跹动人;倒是华嘉公主今日身穿大红色绢绒深衣,腰带上的鸽子血环佩打磨光滑精细,加上眉间点了花钿,妖艳逼人。双美齐现,两人一碰面,刷刷地围了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 皇宫里礼仪琐碎,而参选的女子中不乏民间女子,所以太监们也没有多加强调礼节,只是让她们保持安静听宣。 采选的规则有些出乎虞夕芷意料,应该说比试的环节之多,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论最后一环皇上皇后的面选,一共要经过五场比试。 华嘉公主倒是比上次见面沉静,笑意不明地看了虞夕芷一眼,然后就过去看比选的流程了。 虞夕芷也围了上去,这比试并不是要挑出才艺出众的女子,而是要挑出与肃王兴致相合、心意相通的人。 第一轮比选的题目是作画。虽说是作画,但胜出的标准完全取决于肃王以及皇上皇后的喜好,因为作画的内容不限,用料不限,甚至连画布的材料都没有限制。 虞夕芷虽说过目不忘,但是画技并不精通,若真论起来,她只擅长画阵,于是她纳闷了,难不成真的要画个阵交上去? 身旁有不少贵女,其中一个穿着鹅黄色狐裘大衣戴着黄宝石护额的仕女凑到虞夕芷跟前说道,“这位姑娘,不知道你父从何业?” 虞夕芷看这女子的骨相,心中有几分明了,芊芊笑道,“贺小姐,幸会。” 来人正是贺家三小姐,此前欲嫁给方太傅嫡孙方云逸未果,此次竟然胆敢来竞选肃王妃?虞夕芷心里冒起泡泡,阿楠如此优越,怎能被这样的女子臆想?心底里非常不快。 贺三小姐听见虞夕芷竟一下子就道出她出处,十分惊讶,略分了分神后端正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身份?罢了,你既然知道,那就应该知晓,我父亲贺国公乃是从一品,而你不过是从三品的宦官之女,即便容貌再姣好,如今也该向我行礼。” 听完这话周围的人眼光都望过来,大家都等着看好戏。毕竟圣意难测,皇上允了这样的皇榜究竟意欲何为谁也猜不透,皇上的标准是不是就跟寻常人家的一样还待商榷,所以贺三小姐这般挑衅,倒也没人敢上前帮虞夕芷。 想来贺国公府三小姐也是个有名的女子,名声在于‘嫁不出’。年过二十都还没有出嫁的女子本就稀少,更何况是功勋贵族之家的小姐,所以名声在外,不少人都暗下揣测贺三小姐是不是有隐疾。 虞夕芷之前在贺府做过丫鬟,所以对贺家的事情有所了解,明白这贺三小姐也就表面上看着好看,实际上嫡母就当她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在贺国公面前她又说不上两句话,每天胆战心惊地奉承着贺夫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苦呢。若是她没有招惹自己,虞夕芷本是不打算跟她较真的,无奈她正好撞到了铁板上。 “贺三小姐似乎年芳二十了吧?而且似乎芳诞就在下个月了?贺国公真是慈悲心肠,连一个庶女都这么舍不得,非得留在身边这么久,哦不对,我都忘了,几年前三小姐已经被记在了贺夫人名下,早就不是养在浣脚奴膝下的庶女了。” 虞夕芷还没来得及出言反击,一道凌厉带讥讽的话音传到众女耳中,转首一看,不禁微睁双目,出言相帮的竟然是华嘉公主。 贺三小姐的脸红得都要发紫,虞夕芷瞅着也有些发窘,这华嘉公主也忒不给面子了,先是点出了贺三小姐老大不小,然后暗暗喻示众人贺国公对她不上心,否则怎么会年纪这么大了还不给她找婆家?更雪上加霜的是,竟然一语道出了贺三小姐出身低贱,母亲不过是个下等的奴婢。此话一出,哪里还敢有人跟贺三小姐相交? 虞夕芷看着一群人在看热闹,径直转身离去,还不忘向华嘉公主点头示意了下,“华嘉公主,贺三小姐,先失陪了。”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这不是要比画技吗,怎么没人动笔呢?既然如此,那她就当第一只吃螃蟹的吧? 她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刷刷地往横开一排的书桌走去,拿起毛笔,直直地在纯白的宣纸上画出了大皇子府的风水阵,并将府内各种标志性的指示物也一一画下,远远看去竟像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旁人不懂阵法,只觉得是一张鬼画符,一交上去就有不少人窃笑,看着虞夕芷的眼神愈发不屑,心里嘀咕着哪里来的绣花枕头,内府的人竟然连这种人都放进来了。 虞夕芷作完画还有半个时辰,就抛下众人潇洒地离开了。 “虞姑娘且慢,方才所作之画是否肃王府的阵法?”內监用尖锐的声音唤停她道,“肃王府原本是大庆国开国祖先的族弟所居之府,建造至今已经三百余年,不知姑娘是从何寻得肃王府的风水阵式底稿?” 虞夕芷无辜地耸了耸肩,“既然竞选选的是肃王妃,那此前本姑娘对肃王府先加以了解有何奇怪?再者,这世上懂得风水阵法的人多得是,公公也说过了,这肃王府存在已久,那它的风水阵说不定早就流传在市井之中,又有何稀奇?” 其实下笔时虞夕芷也不知道该画什么好,但是想着要给阿楠看,她手便不由自主地描摹出肃王府的建造,待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了如眷如念的场景,只好画上阵法掩饰。 ------题外话------ 每说加更的时候加了,看来明天还是不能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 纨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已经不敢发言了…… ------题外话------ 见她生气了,刘泽楠也不好意思继续这般孟浪行事,只好松开她的手,轻声回答道,“是本王唐突了,”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看着有些熟悉的神情,不由得闻到,“姑娘可认识姓虞的女子?”虞夕芷心中苦闷,想起宜馨郡主的“赐名”,只得老实巴交道,“巧了,臣女正好姓虞,不知道王爷为何此问?”闻言刘泽楠眉毛皱得更紧了,他抬起手想要再次向虞夕芷伸去,见对方避入蛇蝎的样子,只好讪讪然把手收回去,脸上不由得有些羞赧,请了请喉咙正色道,“相传虞家出美人,今日一见,才觉得古人诚不我,姑娘着实,着实美貌。”看着刘泽楠若隐若现的红晕,虞夕芷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她印象里面阿楠并不是急色之徒,难不成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寂寞难耐,生生被折磨成了好色的纨绔? 刘泽楠听见对面女子的嗓音后恍惚了一下,手中劲道更重了视线紧缩着虞夕芷,“斗胆询问姑娘,不知姑娘是哪位官家小姐?”虞夕芷自然不可能回答,想起自己容貌虽然有所改变,但仍与之前有几分相像,心下更加慌张,语气愈加不虞,“未免引起他人口舌,还请王爷尽快放手!” 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让虞夕芷的手不禁一抖,想趁机将手收回来,可无奈来人将她的手抓得紧紧的,她没办法将手抽出来,又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只得回道,“见过王爷,打扰王爷兴致了,可天气渐寒,臣女正打算回去了,还请王爷放行。” 来人见她低着头许久都没有抬起,便轻轻询问道,“是本王唐突佳人了,不知这位小姐可有兴致与我一同观赏这株绿梅?” 那只手骨骼分明,每一个指节虞夕芷都清晰地记得,连指纹的样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心脏跳动的频率一下子增加,她觉得自己脸上一定像是烧红的夕云,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许是太过专注,直到手快被冻僵才回过神来,正打算将手收回,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想着想着不禁伸出手触碰这零零散散的绿梅,其中一朵还未绽放,但却已显凋零之势,让虞夕芷很是心疼,轻轻地触碰它的花瓣,怜惜不已。 但这棵绿梅的花已经凋零地七七八八了,仅剩树上零星两三朵点缀在枯枝上,看起来很是萧瑟寂寥,再无在大皇子府那样盎然生机。虞夕芷原以为这棵是从御花园中移植而来,但转念一想,若是从御花园移植而来的,花匠怎敢这般怠慢? 正在她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出去时,却见到了那侍女所说的珍花稀卉,而这课奇珍不是别的,正是她在大皇子府邸见过的那株绿梅。 说来奇怪,这地方龙气旺盛,虞夕芷的阵法方位辨析之术很难用得上,让她愈发不安。 宜馨郡主给虞夕芷配了几名丫鬟,这些丫鬟自然也要跟着进宫,但奇怪的是竟然不能带进比试现场,说是现场自有侍女侍奉笔墨,虞夕芷也没有多想,许是防止作弊之嫌吧,没想到这会儿到了个不熟悉的地方,东弯西拐的,一下子便迷了路。 见侍女眼巴巴地上前好说歹说劝自己去看花,虞夕芷只好顺从她建议,原以为她会陪同自己过去,无奈走到一半却被她落下了,只剩自己只身一人站在偌大的花园中。 虞夕芷来到后院,廊檐下每隔五步就站了一位侍女,模样端庄低眉顺耳,排在最前头的那位见虞夕芷过来,小步挪上前道,“这位小姐辛苦了,这花园虽不必御花园种类繁多,却别有一番风味,还请姑娘好好观赏,尤其在假山群后方,还种植了一株极珍贵的花卉,若小姐能一睹珍稀,定不会失望。” 华嘉公主见虞夕芷交卷后,不动声色地瞟了瞟计时的那柱香,而后缓缓提笔,写下了几个字,然后趁别人没注意时也交到了内监手中,内监见了后皱了皱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将作品也呈了上去。 见虞夕芷已顺利交卷离去,众女子也纷纷安静下来提笔作画,陆陆续续便也有公卿小姐上交了作品,但内监却再无言语,有的小姐想向内监打探几句,却被内监的冷脸打消了念头。 既然内监如此提议,见今日有微弱的日光出来刷存在感,驱散了不少寒意,虞夕芷自然不会推卸,于是抬脚便走了。 比试的宫殿成为馨宁殿,是一处温暖所在,后院种植了不少花卉,先皇原本是赐给比较得宠的嫔妃居住的,后来由于战事频繁,后宫用度有所缩减,低位嫔妃便不能独居一殿,而是两三人共聚一堂,这才辟了这馨宁殿出来作为后宫妃子赏花把玩散心的居所。 内监听虞夕芷辩解完,没有再多说,恭恭敬敬地将画作呈交了上去,回头不忘对虞夕芷说到,“虞小姐画技超人,现在距离第一轮比试结束尚余半个时辰,若虞小姐有兴致,不妨到后院去赏赏花。” 第三十八章 母仪(一更) 这个想法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刘泽楠很快就转身离开了,弄得虞夕芷一头雾水,正当她呆怔在原地时,身旁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声响。 “虞小姐,第一场比试的结果很快就要揭晓了,请移步回馨宁殿。”一位小内监远远见到她,尖着嗓子叫道。 虞夕芷看着刘泽楠离去的方向,叹了叹气,缓缓转过身子对小内监扶了扶身子,歉声道,“是我莽撞,劳烦公公了。” 小内监见她认错认得舒畅,便点点头不再追究,将她引回到馨宁殿中。 殿里的女子已经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根汗毛都能感觉到她们的紧张,如今竟然见到虞夕芷不慌不慢地走进来,心里忐忑不安,贺三小姐忍不住出声道,“也不知道这狐媚子怎么想的,难不成就这么胜券在握?皇上跟皇后娘娘可不是肤浅之人,不会只看见一副好皮囊就有失公允,什么的偏着……”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本公主看这大庆国的功勋官宦之女也不过如是嘛,只会嘴巴上不饶人,真才实学一点也无。”华嘉公主实在看不下去,狠狠回击道,“连这么一炷香的时间都沉不住气,将来若是当了皇家宗妇,岂非贻笑大方?” 原来这些姑娘小姐知道皇上与皇后就在这馨宁殿里,都捏着性子不敢出去,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面见圣颜的机会,只不过等候了这么久,仍然不见尊贵之人出来,不免心中有些焦灼。 “你!”贺三小姐来参选之前可是被贺夫人下了死命令的,说是即便不能成为正妃,求也要求个侧妃回来,否者以后贺家可就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思及此她更加愤怒了,“本小姐谅你是邻国公主,还想着给你几分颜面,谁知你竟敢轻视我大庆国的功勋之后,实在是太过嚣张,待会儿面见圣上,我定要向圣上回禀,让圣上好好处置你!” 虞夕芷正磕着瓜子看两人的争吵,不过想起来华嘉公主多多少少都是为自己说话,就悻悻然放下瓜子,看着左手右手,左手放着还没剥壳的瓜子儿,右手摆着她辛辛苦苦嗑开的瓜仁果儿,默默叹了口气,算了,怎么说现在都是在选阿楠的妻室,还是不要生出大事的好。 于是她凝了两份功力,将右手上的瓜仁果儿用内劲打了出去,正好瞄中贺三小姐的膝盖,但让虞夕芷惊讶的是,她明明瞄准的是贺三小姐的右膝盖,怎么左膝盖也被伤着了? 可怜的贺三小姐双膝一痛,啪嗒就倒在了地上,这姿势着实不太美观,里面的亵衣都露了出来,头也触地了,双臂抱着膝盖直喊疼,那钗寰锋利得还将她肩膀上的布料割开了,显得衣着凌乱,有些不堪入目。 虞夕芷转首一看,果然见到华嘉公主正在假模假样地嗑着瓜子儿,见她望过来,心照不宣地对她笑了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在两人目光交流时,大殿里可是慌作一团,公公和宫女忙不迭地将贺三小姐拉起来,正准备给她换套像样的衣物时,却看见宣旨的太监来了。 这太监看着满地狼藉,熟视无睹道,“第一轮比试已经结束,比选的结果已经公布在公告栏上,各位小姐可以前去观看了,第二轮比试将在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此后四轮比选将由圣上和皇后娘娘亲自面试,请诸位小姐做好准备。” 跪了一地的众人等宣旨太监走了之后讷讷起身,虞夕芷也有些恍然,看来这是玩真的啊,没想到竟然连大庆国最尊贵的两人都出来操持这比选,看来是真的要在这些女子当中选出阿楠的正妃了。 虞夕芷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她是在最后一刻才赶过来的,万一她错过了呢?想来,这次比选不是为了她。心中自以为的那点希冀,竟不能作数,便有些酸涩起来。 华嘉公主也慢慢站直身子,看着虞夕芷落寞的神情,笑道,“这位妹妹得天独厚,怎么还露出这样一副神情来?” 被这么一说,虞夕芷反倒不好意思了,羞涩道,“华嘉公主此言太过了,得天独厚的只有皇上和皇后,本小姐又算什么呢?” 听着虽是谦言,却实实在在是虞夕芷心里话,她出身卑微,与在场的女子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 “若要选一个出身高贵的官宦之女,大皇子便不会求来这样的皇榜,毕竟身为一国之主的嫡长子,终身大事便不是家事而是国事,岂容自己放肆?”华嘉公主抚摸着自己的玉手,低着头轻言细语道,“本公主不过是一位女子,婚事依旧不能由着自己喜好,更别说一国的大皇子了,能争取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尽力了。” 虞夕芷不明所以,还想细细追问时,华嘉公主却提速走了,只留下个颇无奈的背影。 仔仔细细回顾了下究竟跟华嘉公主有什么交集时,虞夕芷突然想起一事,之前睿亲王曾经评论过她一句话,“华嘉公主竟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比本王强多了……” 敢爱敢恨?莫不是华嘉公主竟然爱上了阿楠? 心里的酸泡泡越来越多,虞夕芷的手脚渐渐冰凉,若果她猜想是对的,那自己这番前来会不会真的要见证阿楠与华嘉公主的赐婚? 甩了甩头,虞夕芷强忍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往公告栏走去,见一路上众小姐纷纷给她让路,脸上一副不忿却又不敢表露的神情,不知其所以然,当她看见公告栏上第一轮比试的的成绩,才明白这些 第三十九章 国师(二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只可惜柳云初傲娇地撇开嘴,颤颤巍巍地往国师走去,凝在国师面前一小会儿,对宜馨郡主道,“娘亲,看,神仙!” “咦?这不是云初吗?怎么?柳铭城那老家伙肯让你把他带进宫里来?”宗献帝显然记得这小胖娃,张开双手就要抱。 “皇帝舅舅,瞧您把人家姑娘给吓得,好不容易琳儿看上一位妹妹,您可不能欺负人家!”宜馨郡主袅袅走来,手里拖着一个奶娃娃,约莫三四岁,看起来就是一个小胖敦,很是白嫩可爱。 虞夕芷见自己被宗献帝点名,连忙跪下回话道,“臣女姓虞,自幼父母双亡,被凌家收养……” 宗献帝也想到这一点,望了一眼虞夕芷,问道,“你是哪家的丫头?” 一个出身不显的王妃,一个出身显赫诞育后嗣的侧妃,孰胜孰负还不一定呢! 只要进了肃王府,以后的造化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说不定还能被肃王看重,生下个郡王甚至世子,以后即便不能母仪天下,只要有君王的看重,就能提携母家。 她说出了在场女子的心声,不少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毕竟皇权是可以颠倒是非黑白的,只希望这女子出身卑微些,如此一来,为了让肃王有好的助力,圣上必将另外挑选一位地位超然的侧妃。 贺三小姐见状担心得不行,自己刚刚才跟虞夕芷结了口角,若真的被她选上,以后还能有好日子吗?因此她也不顾自己现下的装扮不体面,出言道,“启禀皇上,这女子来历不明,画的画也不明所以,只不过空有一副好皮囊,若如此便选上肃王妃,只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众女子见宗献帝和皇后对虞夕芷刮目相看,心底虽有不忿却不敢表现出来,弯腰屈膝跪了一地,只虞夕芷一人愣愣地只行了半礼,显得鹤立鸡群。华嘉公主见状也不虚礼了,直冲直撞道,“大庆国礼仪众多,恕华嘉记不清了,既然国师都发话了,是否这肃王妃就这么定了?不妨直说,省得耽搁这么多女子的时间。”语气挺冲,但是不少女子却心中感激,虽然她们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可不见得就对虞夕芷服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就这样当了大庆国的肃王妃,若是有造化,以后还会是一国之母。仅凭美色就当上了大庆国最尊贵的女子,将那些苦练琴棋书画打理俗务的名门贵女置于何地? 这么一想,钱皇后看虞夕芷便顺眼几分了,若是这般容颜的女子,楠儿至少不会无动于衷了吧?眼见楠儿求了这么一张皇榜,身为母后的她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楠儿终于对娶妻之事上心了,忧的是楠儿竟要娶一个绝色女子,也不管这女子出身品性,一旦被多事的言官上谏说他荒淫,岂非污了楠儿的名声? 其实立楠儿为太子已是铁板钉钉之事,朝臣们自从知晓对闵王的处置后便揣摩到了圣意,无奈楠儿执拗,说是自己尚未成家,若立一个无后嗣的皇子为太子,万一太子薨了,那岂非又要重立太子?也不知道是废了多大的口舌才劝得楠儿选妃,今日一定要让楠儿将终身大事定下来。 对,就是太子妃,自打闵王刘泽枫构陷肃王一案水落石出,身为母亲的钱皇后一下子衰老了好几岁,最让她失望的是,她疼爱多年的枫儿竟然丝毫不知悔改,让两兄弟反目成仇。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宗献帝对她说,要册立楠儿为太子。 总的来说,钱皇后对虞夕芷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觉得不适合当大庆国的太子妃。 “倒是个实诚的孩子,你不过来,本宫只好亲自过去看你了,”钱皇后莲步向前,轻轻抬起虞夕芷的脸,不由被这倾城之貌惊住了,但毕竟身为一国之后多年,只一晃便恢复了神志,“这容貌确实天下无双……”只不过皇家娶妻娶贤,容貌实在不是顶重要的,再说正妃便如此貌美,也不知会不会让楠儿耽于美色。 虞夕芷这才将目光从国师身上收回来,斗胆偷偷小觑了皇上皇后一眼,只记得两人端庄贵气的装扮和逼人的高贵,缓缓地跪下回道,“回禀国师,回禀皇后,过奖了,小女戚然,担不起国师这一番夸赞。”笑话,母仪这个词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不见身边的女子一个个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吞了的样子吗? 钱皇后闺名正是苡芝,见皇上竟然连她小名都喊了出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明着给自己撑腰,让自己不要把国师的言语放在心上,夫妻二十余年,她盈盈笑道,“臣妾岂是这么心胸狭窄之人,巴不得有个好媳妇帮忙分担下呢,”抬眸看了虞夕芷一眼,向她摆了摆手道,“这孩子生得一副让人欢喜的容貌,楠儿实在是有福了,来,过来让本宫瞧瞧。” “皇叔方才称赞这小姐有母仪之德,可朕的皇后还站在您面前呢,这般夸赞,怕是这小姑娘无福消受啊。”宗献帝捋了捋斑白的胡须,笑意盎然地说道,“苡芝,皇叔这般轻言,你可恼了?” 宗献帝心里嘀咕,这下可给朕逮着皇叔的软肋了,要怎么捉弄他好呢? 想起方才国师夸奖的那女子,宗献帝抬眼一观,见那女子对国师不避不躲,且脸上挂着孺慕之情,不禁挑了挑眉,他的这个十二皇叔想来行事凌厉从不给人好脸色,今日竟对这女子另眼相看? 宗献帝并非无能之人,知晓国师对帝位无心,再说这位皇叔清心寡欲,多年来后院空无一人,一直潜心阵法道术,对他们兄弟两人有再造之恩,他所学的权术谋划与睿亲王的兵法布阵,全是出于国师的教导。本来这次楠儿选妃,宗献帝也是多番邀请他坐镇,以显得对肃王的看重,但他仍不置可否,所以今日见他前来,心中不免惊讶。 只不过国师终身未娶,对宗献帝与睿亲王有教养之恩,宗献帝能当上皇上,他功不可没,所以在大庆国的地位一直很超然。 众人皆以为兵权被皇上赐给了睿亲王,殊不知这兵权虽确实在睿亲王手上,可原本却不在皇上手里,而是在国师手上。 可不是么,当日宗献帝大婚,国师只说了一句“皇后尚可,钱家身为外戚却不是个省事儿的”,让钱太后和钱太傅下不了台,又敢怒不敢言,因为国师乃是皇室宗主,追本溯源,他乃是先皇宗庆帝的胞弟,出身显贵,母族乃是历经几朝不倒的世家,且百年来一直是世家之首,只是他这么一句话,钱家便无法揽到兵权。 “十二皇叔,怎么劳动您大驾了?”后面跟着龙驾凤辇,正是大庆国的宗献帝与皇后,只听宗献帝继续笑言道,“楠儿今日选妃,竟得身为国师的十二皇叔出面,可见这小子面子比朕都大。” 这低沉清润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虞夕芷回环一看,却见到一位白发仙翁般的人物,那仙翁看着她的眼神温和慈爱,让虞夕芷焦虑不安的心沉静下来,让她心生靠近之意。 第四十章 笔试 确实,国师长得就跟神仙下凡一样,只不过宜馨郡主可不敢让她孩子靠的太近,连忙拉着柳云初的小手闪到一边,嘴里还不忘念叨,“小初,别打扰国师。” 国师容貌看起来并不苍老,相反比宗献帝还要年轻,只不过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冷眼看着柳云初,只见这小胖墩肉乎乎的白嫩手臂向他大大的张开着,眼眶里的水花包了包,讷讷又略显无辜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国师。 一老一小对视的目光让围观众人觉得有些诡异。 宜馨郡主心里有些打鼓,连忙插话道,“云初乖啊,不要打扰国师,”拧头对国师道,“国师身份贵重,还请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旁人也许不清楚,但她娘亲睿敏长公主特地提醒过,只要一遇到国师,无论如何都不要过久地停留。 之前还觉得长公主娘亲这么说太夸张了,今日一见,果真处处透着诡异,连皇上都拿他没法子。 虞夕芷见国师的脸沉了下来,当即心有不安,竟不由得出言道,“国师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可是有何不适?” 此言一出,一片鸦雀无声,宗献帝也呆了呆,随即爆发大笑,“皇叔,您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好,别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他眼睛扫了扫虞夕芷继续道,“小丫头,你胆子倒是挺大,可知道冲撞国师该当何罪?” 愣在半地的虞夕芷有些疑惑,换身瞅了瞅宜馨郡主,发现她的眼神飘了飘,不断地冲自己眨眼,暗示自己不要跟国师过多牵扯,正在虞夕芷皱眉思量时,听见一声清咳。 国师用衣袖轻轻掩饰方才的咳嗽,似有若无地瞟了虞夕芷一眼,出言道,“时辰不早了,肃王选妃要紧,皇上皇后赶紧起驾吧。”说完不等宗献帝反应,径直转身往内殿走去。 宗献帝脑补着国师灰溜溜离去的画面,不由心里暗爽,国师竟然被说跑了,这可是奇事啊,略轻挑眉探了虞夕芷一眼,挽起钱皇后的玉手道,“皇后也与朕同辇回殿吧,希望今日能给楠儿挑选个称心如意的王妃。” 见帝后二人起驾,面面相觑的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脚跟上。 馨宁殿中。 第二轮比试的气氛很有些诡异,因为国师一身素衣斜靠在椅子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而皇上皇后又在座上优哉游哉地品着茗,时不时往考场中瞟几眼以试探这些女子的度量,整得殿中的女子个个正襟危坐,额头上都冒出几滴冷汗。 宜馨郡主见国师先进了殿内,思忖片刻还是抱着柳云初走了,声称太后想念云初急急忙忙往寿康去了。 在场女子战战兢兢地答着题,是不是抬头偷瞄帝后几眼,又警惕地看了看虞夕芷,心里复杂非常,不由想到自己近日来难道就是为了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当绿叶的? 贺三小姐此时已经换好衣服重新装扮,但众人看着她还是一副轻蔑的神情,心里暗恨,又认真钻研了下这次的试题,考的是对女史女训的理解,评分时有很大的主观性,但是评卷人是帝后和国师,她不敢指责其不公,只能苦思冥想如何能将字写得更加出色些以引起帝后的注意,即便能当个侧妃也行。 虞夕芷也正在认真看试题,见卷子上问的都是对妇德的见解以及后妃之德的认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双手捧着脑袋直挠,嘴里小声嘀咕道,“师傅没有教过我这些啊……” 诚然柳承晟是不可能教他弟子三从四德的,相反,离经叛道的观点倒是给虞夕芷灌输不少,且不说她在睿亲王府做婢女时小钱氏是不可能让她学习妇德的,连出来后接触人都反复要她自信自立不要依赖男子,这该让她如何下笔? 干瞪眼了好一阵子,眼见交卷的时间越来越近,总不可能交白卷上去丢脸,于是乎只好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段文字,赶在手绢最后一刻将卷子交了上去。 国师全程一直闭着眼,直到收卷时双眼才缓缓睁开,脸上愈发冷凝,冰锐的眼神轻轻掠过虞夕芷,抬笔迅速地在宣纸上描摹了几笔,而后将手上的檀木珠串一甩,也不向宗献帝说一声就起身走人了。 宗献帝被国师那甩珠子的声响微微吓了一跳,差点被君山银针呛着了,抬起头见国师凌然仙风地离开,他才想起要事,想着国师离开的方向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糟了,朕竟然忘了让皇叔留下来评卷了!” 身为一国之主的宗献帝很是懊恼,他实在是想给国师找点事儿干。 皇后轻抬眼眸扫了一眼国师方才坐的斜椅,缓缓起身将斜椅旁木桌上的宣旨拈了起来,惊讶地看了一眼,旋即递给还在原地郁闷的夫君,“喏,皇上,这是皇叔留下的。” 宗献帝一看,上面竟然是所有女子考卷的打分,嘴里啧啧道,“这不才刚刚收卷嘛,皇叔竟然就已经评完了?果然还是这么玄乎……来,皇后与朕一同评断下皇叔这评的有理没有?” 国师从小到大就是在演绎着神人的日常,过目不忘只是小儿科,每次询问他问题,不到片刻他便能对答如流。自打国师当了宗献帝和睿亲王的老师后,弟子俩人觉得智商受到了极大的碾压,更让宗献帝郁闷的是,十二皇叔明明年纪没有比他大多少,但是差距却如此之大,弄得如今一有机会就想找皇叔麻烦。 有了国师的神助攻,第二轮比试成绩很快出来了,但是成绩一公布,很快就陆陆续续有疑议了。 ------题外话------ 继续码字,熬夜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 谋划(一更) “皇后娘娘驾到,宁贵妃驾到!”尖锐的嗓声响了起来,众人缓缓地执礼,恭请后宫之中的两位娘娘上座。 这下贺三小姐才回过神来,见自己重金购置的月华锦竟染上了酱汁,怒气几乎打不上一处,却又强自按捺着性子,不敢失了礼仪,以免被一众女子看轻。许是见贺三小姐不声张,旁边的女子也没当一回事,反正麻烦的又不是自个儿,谁也不说谁。 许是被盯着不怎么舒服,加上第二轮比选让虞夕芷心里很是不快,对贺三小姐的目光感到十分不爽,于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倏地贺三小姐夹着的水晶对虾便掉落在酱碟上,溅起来的汁液飞落到贺三小姐亮白的筹衣上,很是明显。 原本以为能看到虞夕芷出糗的贺三小姐失望了,因为她一举一动都非常合乎礼仪,甚至每一个指节都散发着优雅,让人觉得观她用膳乃是一件乐事,贺三小姐竟有些挪不开眼。 好巧不巧,贺三小姐分到与虞夕芷一桌,她时不时偷看下虞夕芷的进食姿态,若非出身大户人家,在宫中进食十有**是会被宫女内监们讥笑的,不说别的,只说架不住这宫中的贵气。 一个上午需要考两门科目,下午只需考一门,中午进膳在东塘阁,座位都是早早就安排好了的,一行女子窸窸窣窣静悄悄地往自己座位走去,安静地用膳。 事实究竟如何,也许第三轮比选便能知晓,她收拾收拾心情,便往外去了。 感慨了片刻,虞夕芷有些了然,莫非国师也是也是这般想的? 哪个女子能容忍丈夫的爱被夺走呢,要女子做到不嫉妒,实在是存天理灭人欲。 思及此处她突然有些恍然,至少如今睿亲王后院仍是干干净净,只有小钱氏一人,而皇宫之中的女子,又岂在少数? 虽然不知道钱皇后究竟心中如何看待这些娇嫩的新人,在肃王出生之前,宗献帝偌大的后院仅有她一人,只不过当了皇上以后,六宫慢慢才住满了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后宫的孩子就多了起来。纵使不知道钱皇后内心就是是否跟表面一样平静,但虞夕芷却知道她跟小钱氏是完全两样的人,对宗献帝喜爱的女子向来都加以安抚,而不像小钱氏般…… 宗献帝敬爱钱皇后,后宫女子也都对皇后很是敬畏,即便如此,宗献帝后宫也有不少妃嫔,宁贵妃贺氏、方贤妃方氏、祝才人皆是诞育皇子皇女的,还有些地位的受宠嫔妃,林林总总,这后宫要凑齐两桌麻将搭子也是不难的。 怔忪地看着华嘉公主远去的背影,虞夕芷想了很多,自古选妃都要考女史女训,本无可厚非,自己写的三从四德也确实记得没有半点差错,只不过自己对后妃之德确实不太懂,但是见到皇后乃是天下人公称的贤良淑德,大抵应是按照对皇后的美德描述一番,谁知竟然会得到如此令人羞愧的成绩。 华嘉公主没有搭话,只是轻描淡写地拂了她一眼,细长妩媚的丹凤眼甚是娇美,嘴角轻轻一勾,竟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怜惜道,“虞小姐见解究竟如何本公主不知,但从国师对你的评分可以看出对你所交的答卷并不满意,且看着吧。” 虞夕芷突然顿悟,“公主是说,方才的答卷不应该参照书籍所说,而是应该将自己的真实见解写下来?” 华嘉公主点点头,旁若无人道,“国师当年乃是大庆国第一公子,风头无人能敌,许是怕木秀于林,自从先皇立了太子之后就收敛了许多,几乎都不出席任何宴会,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放着世袭罔替的亲王不做,转而修行佛道,”她抚摸着坐着的大理石椅暗纹,“这世间聪明人不多,恰恰国师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他行事出人意表,绝不是中规中矩之徒就能引起他注目的。” 突然想起宗献帝唤国师为皇叔,虞夕芷恍然大悟,“国师是皇上的皇叔?而且是帝师?” 虞夕芷茫然地摇了摇头,虽说她作为小虞儿时经常陪伴在睿亲王左右,睿亲王向来不与她交谈,她充其量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从来没有听见他提起国师之事。 华嘉公主若无其事地看了虞夕芷一眼,旋即甩甩衣袖坐在她身旁,仿佛自言自语般问道,“虞小姐可知道国师是何身份?” 其实这份卷子她答得称得上中规中矩,几乎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离经叛道的发言。虞夕芷虽然没有读过这类书籍,但是从旁的贵女口中依稀拼凑出来,应当不会错得如此离谱才是,可是为何自己的得分竟是倒数? 她几乎当场就哭了出来,不知为何心中特别委屈,不过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只能苦苦忍住了,戚戚然地扭头往旁边的石椅子坐下,思考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于是她兴冲冲地跑到公告栏前,令她失望的是,自己的仅仅是及格。 虞夕芷听说此次评卷人是国师,心底暗暗有几分期盼,不知为何,她十分憧憬那位出尘隽妙的国师夸赞自己。 随即很多人附和道,“就是啊,统共五场比试,至少要拿到三个优才能有资格选上王妃,可是第一轮只有两个拿优的,这一轮干脆一个优的都没有!接下来的第三轮比选许是要淘汰一大片呢!” “这次的评分实在太离谱了,一个得优的都没有。”一道女声忿忿道。 原因无他,因为一干女子的得分实在是太低了。 第四十二章 噩梦(二更) 宁贵妃看着正襟危坐的与细致,开腔道,“这美人见了让妹妹我心生怜惜,不知家中可有人在朝当官?”钱皇后稍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只一瞬就松开了,淡淡地出声给虞夕芷解围道,“宁妹妹未免唐突佳人了,楠儿在张榜时并未规定出身,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若这位小姐真当了楠儿媳妇,妹妹再问也不迟。” 既然已经点明了是给肃王选妃,若选上了自然就是身份贵重的正二品王妃,与宁贵妃品佚相同,而若未能选上,被肃王剩下的女子,难不成宁贵妃还要留作媳妇?皇家颜面也不容许此事发生。明知如此,宁贵妃何必巴巴地跟着来? 钱皇后话中有话,宁贵妃权当听不懂。是的,宁贵妃乃是不请自来,皇室嫡长子选妃,与一个贵妃实在没多大干系,平日里宁贵妃也不是如此拎不清的人,但之前方贤妃一事,让皇上对钱皇后有些疏远,而宁贵妃趁机拉拢了帝心,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连钱皇后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宁贵妃笑脸不改,盈盈回话道,“姐姐这话就差了,妹妹只是看着孩子长得单柔惹人怜,面孔又有些生疏,以前在宫宴上都没见过,一时有些好奇罢了,既然姐姐觉得会让这孩子失了颜面,那妹妹不问就是了。” 在场的女子都是经过选拔的,身世一般不俗,有了虞夕芷的容貌做对比,平民女子不少也打消了念头,还留下来的女子不少都是世家功勋之女,经常出席宫宴,所以多多少少对宁贵妃有些了解,相同的,宁贵妃没有打过照面的女子,想来出身不显。思及此处,在座的各位女子有些幸灾乐祸,宁贵妃明摆着落虞夕芷的面子,对她们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投向虞夕芷的目光略微带了轻嘲的意味。 之前虞夕芷的调起得这么高,而且国师对她与众不同,原以为国师对她青眼有加,怎知国师作为评卷人,只给了她一个及格的成绩,其余女子现在看来,虞夕芷也未必一定能被选作肃王妃嘛!如今这么多贵女的风头都被虞夕芷盖住了,要是她选上了还好,若是落选了,指不定不会被人怎么轻贱呢。 宁贵妃处处针对虞夕芷也是有缘由的,她隐隐有种预感,若是让这个女子选上肃王妃,许多事情便不会照她计划发生了。她暗自惊醒,绝对不能让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进宫。 华嘉公主冷眼看着宁贵妃,冷冷嘲讽道,“本公主是外来客,竟不知道大庆国已礼崩乐坏了?只不过是个贵妃,搁在平头百姓家里不过就是个妾,竟然敢抢在皇后面前出言?可见大庆国自称礼教森严,只不过是说给别人看罢了!” 宁贵妃听完脸上一凝,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脸上僵了僵,一时饭桌上寂静无声。 钱皇后嘴角的笑意一掠而过,见宁贵妃脸上快沉不住才圆场道,“宁妹妹为人比较冲动,让华嘉公主见笑了,大庆国向来礼教森严、嫡庶分明、规矩严格,虽说宁妹妹活泼些,时不时听她说说笑笑倒也悦耳,皇上与本宫也不会过多计较,”说罢往宁贵妃处看了一眼,挑眉道,“妹妹,你说是么?” 宁贵妃有些咬牙切齿,她之前就收到消息说东灵国的华嘉公主要过来参选大皇子妃,她已有应对之策,没想到这华嘉公主如此不识抬举,看来得给她点颜色瞧瞧……她执起茶杯时微微向华嘉公主看了一眼,既然敢惹她,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皇后这段话把宁贵妃当成一个给皇上解闷的玩意儿,表示对她的蹦跶丝毫不放在眼里,只不过近来宁贵妃被宗献帝宠爱得越发无法无天了,连她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她不知道宗献帝最重规矩,绝对做不出宠妾灭妻之事? 抑或是,宁贵妃所求甚远,以至于不屑将自己看在眼里? 一顿饭下来虞夕芷觉得自己吃得很是艰难,半个时辰过去自己也没扒几口饭,她心里晓得宁贵妃想要给自己使绊子,只是有华嘉公主帮她这么一挡,宁贵妃反倒不好太针对自己了,加上有钱皇后跟她打对台,自己权当是看戏了。 午膳闹得不欢而散,吃完后距离下一场笔试还有半个时辰,虞夕芷掂量掂量了时间,边琢磨着边鬼使神差地又往种有绿梅的后院走去,结果在绿梅旁边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之人。 国师银华色长发飘然披在厚实的肩膀上,眉目间一点皱纹也无,正坐在美人靠上闭目养神,几片落叶飘落在他华发上,细细看去,还有些微露珠凝在他细长的睫毛上,美人如画,虞夕芷竟看得有些痴了。 花园中不少花木长出新芽,假山流水声轻轻传入耳中,水墨画般的美景荡漾在心房,仿佛如定了般。虞夕芷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沉沉地往地下一坐,竟然深深睡了过去,闭眼之前,她眼中似乎晃过师父柳承晟苍白无奈的脸,似乎满身还沾满了鲜血。 虞夕芷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柳承晟被束缚住的身体千疮百孔,双目被剜,痛得下唇被牙齿咬破,青芝尖锐的嘶喊声犹在耳边,虞夕芷想要去给柳承晟松绑,却发现自己双手被扯住了,她回头一看,左右呗睿亲王拉住,右手被刘泽楠挽住,令她无法动弹。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虞夕芷被惊醒了,一睁开眼,感觉自己冷汗涔涔,泪水冰冷地沿着脸颊滑落。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似乎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国师双眼依然合着,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既然醒了,就放开本国师。” 听完虞夕芷打了个激灵,低头一看,自己双臂紧紧搂着国师的腰,整个人躺在国师身上,虞夕芷仿佛还能闻到过时身上的清幽兰香。 阵阵幽幽凛香加上舒适温暖的怀抱,适时适地的驱散了她心里的悲伤。 突然鼻子有点酸,难得遇到一个让她心安的人,竟情不自禁地大哭起来,紧紧拥抱着国师不放,边哭便啜泣道,“好害怕,呜呜,师父,师父不见了……都是血……阿楠又,还有,还有那没见过面的孩子……” 灿夜那临别时意味深长的一眼,虞夕芷有种不安的预感,觉得这辈子说不定再也见不到灿夜了,而师父柳承晟似乎也有事隐瞒,阿楠也抛弃了她,仿佛老天爷只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给了他一个重生的机会,她却依然什么都抓不住。 听着虞夕芷的哭诉,国师的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双眼,明亮夺目的双眸萦绕着浓郁得无法散开的杀气,极其骇人。 ------题外话------ 第二更,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等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 虞琴(三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三更……终于赶上了 ------题外话------ 宗庆帝被他设计掉入圈套之时,双眼迷茫地对他说,“你以为我愿意将她安插在你身边吗?我多希望这辈子都不让离开,可偏偏,可偏偏她却对你动了情……” 只不过,方贤妃所不知道的是,宗庆帝对那名叫虞琴的女子,也是融入骨血的倾慕。 是的,直到如今,身为国师的刘舒赢依旧放不下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 刘舒赢面露不忍地看着她,“方怡,可是,我仍然放不开她。” “当时你颓废萧然,是我陪在你身边,只有我才知晓你究竟有多么不甘!”方贤妃几乎是嘶喊道。 先皇宗庆帝乃是刘舒赢的胞兄,当日知晓虞琴乃是宗庆帝指使时,刘舒赢整个人如同疯魔了般,几乎要崩毁。 “一派胡言!”方贤妃不甘心道,“他比你差得远了!你不过是收了那贱人的蛊惑……你明知道这是先皇的计谋……” “当今圣上仁德,笃学明察,善纳谏言,行事光明磊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皇帝,”刘舒赢说道,“在遇见阿琴之后,我便不欲再去跟侄儿争抢帝位,且圣上他心思纯正关怀兄弟,是大庆国的福祉。” 方贤妃身子顿了顿。 刘舒赢紧握双拳,“你可想过,母妃身为阶下囚,二公主和五皇子该如何自处?” 因喉咙痛得冒烟,方贤妃一见到水立即扑了上去,毫无顾忌地大口大口将水吞下,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英挺峻拔的身姿,苦笑道,“我为了你,不惜嫁给皇上,给你做内应传递消息,可为何,为何你仍不屑看我一眼?” 刘舒赢松开手,强自稳住心神,镇定道,“往事已逝去,看在方太傅的脸上,只要你不自寻死路,本国师会留你一条生路,”往后退了两步,站在方贤妃面前,将一碗水伸到她面前,“喝吧。” 方贤妃的脖子被刘舒赢狠狠握住,由于缺氧她极美的容貌变得扭曲,却依然不死心道,“亏你……汲汲经营这么久,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她扑腾了几下,由于身子孱弱,差点晕厥了过去。 看着刘舒赢愈发阴沉的脸,方贤妃略略发愣,忽而发笑道,“是了,这世上竟然有你这种痴人,为了虞家那贱人,竟然连到手的江山都舍弃了……”突然她的脸变得狰狞,“可现在呢?那虞家的贱人在哪里?不还是被毒死……” 方贤妃看着刘舒赢一开一合的双唇,咽了咽喉咙,喃喃道,“他们从来不需要许诺什么,我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让你实现你年轻时的愿望啊?”她撑起身子,残破的床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凄然道,“难道你不想要这天下吗?难道你不是想要这皇位吗?” 刘舒赢看着方贤妃狼狈的样子,语气却依然僵硬,“究竟东灵国许了你什么,竟然让你不顾方家全族人死活,置家国于险地?” 国师的名讳是刘舒赢,排行十二。 方贤妃散落一地的青丝,苍白无力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已经两天没有沾过水的唇已经裂开,轻轻一动便能闻到血腥味。她自嘲般笑了笑,喉咙干涸得厉害,几乎像火烧一样,隐隐约约看见她心上人的身影,沙哑道,“阿赢,你终究来看我了……” 冷宫中。 宁贵妃回到寝宫中,即刻命人磨墨,抬笔书了封信交予她心腹道,“记住,这封信一定要在下午比选结束之前交到贺国公手上。” —— 这美人计,他的皇兄,也就是先皇宗庆帝,施得不可谓不成功。 皇室中人,又岂会看得上这般女子?自己当时也是轻视了那女子,竟不知过后会对她爱入骨髓,竟不知下半生会因为她,灭了自己前半生苦心经营的雄心。 国师寂然,看着虞夕芷自信满满的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帧画面,那时也是仲春,一张美得天妒人怨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声声娇媚,说要委身于他。 不知是否虞夕芷错觉,国师说此话时总让她觉得有种怒其不争的无奈,怔怔地看了国师无暇的脸,笑笑说道,“国师猜对了,肃王容貌出众,身份尊贵,而小女旁的没有,只是自打出生以来,还从未见过有人比我长得好看的呢。” “既然明知道有危险,为何还要来比选,难不成肃王比你性命还重要?还是这宫里的繁华富贵,值得你以命相赌?”国师冷然道。 宁贵妃之前在宫门外就敢刺杀阿楠,定然会插手肃王选妃一事,既然如今自己锋芒毕露,已经是很招惹人了,加上午膳时她处处针对,说不定下午笔试完,一出宫门就要身首异处。 虞夕芷抱得更紧了,摇头道,“反正这宫里面多的人想要把我除掉,跟国师在一起至少没有性命之忧,所以我就不放手,怎么着?” 见虞夕芷仍不起身,国师有些无奈,只能继续冷脸道,“你起不起身?” 虞夕芷并没有想过这么多,嘟嘴嘀咕道,“说得好像肃王妃就不是寻常女子一样……” “本国师自有道理,用不着跟你解释,”国师似乎料到她要询问什么,“你的答卷与众人无异,如今是大皇子选妃,若一国长媳所思所想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又怎能彰显国礼?” 虞夕芷一下子呛了声,苦巴巴地松开国师的腰,十分委屈地爬起来,气鼓鼓地盯着国师,不知为何,虽然她能感觉得到国师身上的杀气,却坚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于是鼓起勇气说道,“小女斗胆请教国师,为何第二轮比试国师给小女只评了个及格呢?” “闭嘴,立即松开本国师!”国师肃然凛声道,“还是你觉得本国师怀抱太舒服,不想松开?” 第四十四章 华嘉(一更)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阿雪乐观地想,今天应该可以三更…… ------题外话------ “华嘉!”睿亲王急冲冲打断道,“勿要胡言乱语!” 华嘉公主视线一直跟随着睿亲王,见他有些羞恼,冷笑道,“说起来,虞姑娘可别生气,你长得跟睿亲王身旁那个薄命的婢女还真有几分相似……” 虞夕芷见睿亲王眼光还留恋在她脸上,装傻道,“睿亲王,小女脸上有什么嘛?为何您一直盯着?” 睿亲王脸色不改,“本王将公主安置在客房,乃是出于地主之谊,并无他想。” “既然本公主纾尊降贵过来,也不愿让其他男子觊觎本公主的美貌,所以要求这位故人安排好住所,这不,他就把我安置到自个儿后院去了。”华嘉公主娇媚的声音幽幽念道。 华嘉公主顿了顿,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胆子这么大,有点意思,”说完拿起餐桌上的茶水豪迈地灌了下去,“说白了,本公主听说你们这里要选一个天下间最美貌的女子做皇妃,本来就有兴趣过来瞅瞅,正好想起大庆国还有本公主的故人,”华嘉公主转眼瞟了睿亲王一眼,“故人所托,推辞不得,便过来了。” 虞夕芷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争不过心中的疑问太强烈,壮胆道,“睿亲王贵为大庆国唯一一位立有军功的亲王,身份很是体面,而华嘉公主虽是邻国贵人,却也……咳,大庆国还不至于连个招待的地方都找不出来吧?” 睿亲王这才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下虞夕芷,突然瞳孔大张,连忙走到虞夕芷面前,结结巴巴道,“你……你是?” 说起来虞夕芷也觉得很奇怪,于是问道,“话说起来,为何华嘉公主会住在睿亲王府上?” 华嘉公主站起来,把椅子抬到睿亲王面前,挡住睿亲王的去路,凶巴巴说道,“本公主住都住在你府上了,不过是吃个饭,又有什么不可以?” “男女授受不亲,公主虽住在鄙府上,却也不能做如此不合礼仪之事。”睿亲王缓缓回话道。 睿亲王脸色沉了沉,却没有出言,一行人很快来到了餐桌前,华嘉公主毫不客气地坐到主客位置上,见睿亲王转身要走,她连忙叫住道,“喂,你要往哪里去?” 虞夕芷猜测,华嘉公主所说的母老虎,应该是小钱氏吧? “好了好了,少在这里废话,本公主饿了,赶紧把吃的端上来,不然的话睿亲王府的母老虎出来,又没胃口了!” 睿亲王没理会她,眼神仍然望着虞夕芷,虞夕芷只好点点头,“华嘉公主说的是,我已经大好了,劳烦睿亲王担心,实在是罪过……” 没等虞夕芷开腔,华嘉公主插话道,“人家早就没事了,想当护花使者有些晚了!” 睿亲王并不接她话桩,绕过华嘉公主对虞夕芷说道,“虞小姐,身子可大好了?” 华嘉公主见睿亲王过来,脸上突然明媚地笑起来,“怎么?睿亲王比我还急色,听说今天本公主带了一位绝色美人回来,迫不及待想过来看看?” 虞夕芷很是奇怪,她从没见过睿亲王对人如此客气,华嘉公主虽说是邻国公主,但以睿亲王的身份,本不用如此客气啊? 睿亲王见两人缓缓走来,点头示意道,“华嘉,虞小姐,久等了,晚膳已经备下,请移步用餐。” 虞夕芷跟着华嘉公主走出客房门,见到远处睿亲王的身影,恍如隔世。 “方才本公主让巫医给你诊断了,说是你被邪魔侵了心灵,若能自己醒过来便无事,否则可麻烦了。”说完华嘉公主拿了一身衣服递过去,“既然没事,就起来吃饭吧。” 虞夕芷对华嘉公主的热情觉得有些惊讶,愣了半响才道,“只是觉得脑子有些晕,其余倒没觉得什么不妥……” 华嘉公主正在洗手,边揉搡自己的玉手边回答道,“你还好意思说,将墨水滴到本公主身上以后便晕了过去,旁人不知晓的还以为我欺辱了你去,”她站起身子向虞夕芷走来,“既然你已经醒了,想来没有大碍,可觉得身子什么地方不适吗?” 虞夕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身于何处,强紫镇定下来说道,“敢问公主,我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见虞夕芷讷讷的傻样,华嘉公主一时失笑,“看什么呢,本公主自认为光论美貌可敌不过你,怎么还一副失魂落魄的呆样?” 睿亲王府?难怪虞夕芷觉得这里这么熟悉,转身一看,竟然见到华嘉公主旁若无人地坐在她身边,青丝散落,很是撩人。 “既然醒了就起来吃饭吧,这里是睿亲王府。”一声清冷的声音在虞夕芷身后响起。 一天内连续晕了两回,虞夕芷脑袋涨涨的,睁开眼见到有些熟悉的屋子,有些摸不懂置身何处。 华嘉公主今日穿了淡红色曳地长裙,轻柔的绒毛衣掺揉了几缕金丝,在白日里熠熠生辉,很是夺目,加上她明艳过人的容貌,虞夕芷本就恍惚的脑子像是裹了浆糊,啪嗒一下晕倒了。 无奈地甩了甩,谁知墨水还没有全干,几滴墨滴到了华嘉公主身上。 脑子里面搜出几句诗,糊里糊涂地写了上去,到她交卷时,才发现自己衣袖都被墨迹染黑了。 她身为小虞儿时,曾在睿亲王身旁伺候过墨,连带着兵书也读过几本,可是依旧对作诗一道不甚精通,只能东拼西凑,但愿皇上不会觉得自己不学无术。 虞夕芷缓缓起身向宗献帝行了一礼,“皇上明鉴,臣女确实从未学过诗词歌赋,但前辈们留下来典籍,幸而读过几本,但愿不会让圣上失望。” 回头看了一眼四处的景色,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焚香缭绕,寒冬带来的萧瑟似乎慢慢被遗忘,几缕稀疏的日光偷映在隔帘上,确实是个诗意的景色。 虞夕芷这才醒悟过来,低头看了看卷子上清晰可见的一行字:**正好,仲春将近,请拟诗一首。 宗献帝坐在主座上,若无其事地看了看虞夕芷,问道,“虞小姐,怎么还没有下,莫非你从未习过诗词歌赋?” 虞夕芷回到馨宁殿时已经快要开始第三轮比试了,她脑袋还是有点晕,仿佛中午只是做了一场梦,恍恍惚惚地听着沙哑的低音宣布试开始,她仍没有回过神来。 第四十五章 试探 虞夕芷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华嘉公主指的是谁,只不过她只能装傻,愣愣地看着睿亲王气急败坏的俊容,想起之前身为小虞儿时时时刻刻伴随在他身边,都没发现他竟然跟华嘉公主扯上了关系,心中一时有些微。 想来即便是贴身婢女,还是有事瞒着的吧。 睿亲王大吼后华嘉公主也老实了些,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乖乖地将椅子挪回去,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糊里糊涂地扒了几口饭,一言不发地走了。 只留下虞夕芷呆在原地。 睿亲王似乎有些尴尬,估计是没想到华嘉公主如此不给他面子,又看着虞夕芷相熟的面孔,叹了口气道,“打扰虞姑娘用膳了,本王实在过意不去,今日华嘉公主坚持要带你回来,王府的客厢也空着,请放心住下便是。” 当然不想他说得这般容易,寻常人要进来王府后院,也是要查清背景的,虞夕芷也不例外。睿亲王听说她是坐柳府的马车进宫的,于是借着报平安之名打听了下这位姑娘。 除了绝色的容颜,这女子眉目间的灵动和沉稳的步子,都与小虞儿大不同,身姿轻灵稳健,一看就是怀有武艺,而且眼中的贞静自信,远非小虞儿能比。 睿亲王见她面露疑惑,长舒了一口气,“若是姑娘不介意,可否允许本王一同用膳?”只有面对面观察,他才能从这女子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虞夕芷手一顿,没料到睿亲王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环视一周,见众人都低着脑袋,而且都是几副熟悉的面孔,她知道这些人都是睿亲王的心腹,于是点点头,“睿亲王说笑了,客从主便,既然您想一同用膳,身为客人万没有不从的道理。” 虽说大庆国崇尚礼教,却也并非如此古板,隔代长辈和晚辈之间是可以一同用膳的,若是身份高贵些的女子则更加自由,是可以和离的,否则华嘉公主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参加比选。 尽管如此,虞夕芷和睿亲王还是分了两桌,每桌只有一个人,两人面对面坐着。 “虞姑娘来灏京数日,可还习惯?”睿亲王先问道。 “尚可,只是京居不易,幸而臣女遇见了宜馨郡主,否则必定是一大开销。”虞夕芷琢磨着睿亲王一准摸她底,果然开始问起来历,于是转被动为主动道,“今日之事也是幸亏有华嘉公主,她心地善良,与睿亲王又是旧识,这才劳烦王爷您了。” 睿亲王执起手中茶杯轻轻一抿,没有正面回应虞夕芷,“听闻姑娘在皇兄跟前晕倒,殿前失仪,本是要受罚的,但国师却说今日不宜动怒,又看了下姑娘的卷子,加上华嘉公主主动要求你陪着,这才将姑娘送到府中看顾。” 原来进睿亲王府是经过国师和皇上首肯的,虞夕芷心中不免惊讶,“是我太过大意,打扰睿亲王了。” 睿亲王嗤笑一声,“姑娘自打见了本王,就一直在赔罪,看来本王不责备几句是说不过去了。” 他站起来走到她的桌前,夹了几片姜对虞夕芷道,“姜片驱寒,于女子身子有益,还请姑娘笑纳。” 这是要她将这片姜吃掉的意思么? 虞夕芷有些怔忪,之前身为小虞儿时由于月信不准,身子失调,经常要与姜片为伴,久而久之身上都有姜味儿了。 睿亲王此举分明是在试探她。 只是吃一片姜对虞夕芷没什么难度,乖乖抬筷将它吞下了,睿亲王全程一直看着她,见她皱起秀眉,嘴角微微上扬,边摇头边回座道,“既然已经罚过,还请姑娘莫要太拘束了,皇上已经下令,直到肃王选出王妃之前,姑娘要一直住在鄙府上。” 若非是皇兄和国师命令,他是不可能将此来历不明的女子带进府中的,而且国师还暗暗提醒,要保护好此女子,什么时候他堂堂一品亲王,也要干这种侍卫的活儿了? 只是想起国师那冷厉的神情,他不得不从,谁让国师是他和皇上的师父呢? 虞夕芷见他回座,生怕再问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主动找话道,“对了,今日交卷后,评分可出来了?” 睿亲王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只虾到碗里,缓声道,“说来要恭喜姑娘了,再次获得优评。” 其实虞夕芷心里有些打鼓,她自然知晓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这首诗其实是她偷听柳承晟作的,柳承晟出手当然不会是劣作,无奈她不能说实话,只得打肿脸充胖子道,“王爷过奖了,这都是侥幸。” “王爷,有刺客。”一位侍卫装扮的男子不慌不忙地回禀道。 睿亲王像是早就料到,点点头吩咐道,“去吧。” 虞夕芷有些惊讶,有刺客一般是不会告诉女眷的,更让她惊奇的是,回禀之人竟然是荀垠!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 银发(一更) 荀垠原是小钱氏的爪牙,只是上次竟然救了她一命,又给她令牌方便进京,让虞夕芷觉得敌友难分。 似乎感觉到虞夕芷的目光,睿亲王缓缓摆了摆手,一队侍卫便走了出来,“虞姑娘不必惊慌,本王早有准备,如今不过是瓮中捉鳖,再者……”睿亲王睨了虞夕芷一眼,“虞姑娘身手似乎很不错,若只是自保,想必绰绰有余。” 虞夕芷讪讪地笑了笑,无奈道,“让王爷见笑了,家中贫穷,只能靠一技旁身。” 睿亲王并不执著于这个话题,轻轻端起青樽酒杯,略略抿了一口,见虞夕芷淡然若素地用膳,便提醒道,“虞姑娘,国师叮嘱过,还请你多喝屠苏酒才好。” 屠苏酒是春节时饮用的酒品,故又名岁酒,虞夕芷不明白为何要在这季节喝,不过这种药酒具有益气温阳、祛风散寒、避除疫疬之邪的功效,虞夕芷便忍着强烈的酒气,吞了不少。 许是喝多了,虞夕芷有些不耐酒性,强撑着眼皮和脑袋,连看着睿亲王都有重影了。 睿亲王无奈地摇摇头,这女子实在太实诚了,让她多喝一些竟不知不觉喝了这么多,他看见她双颊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让人想咬上一口,不禁咽了咽口水。 “睿王爷,难得见你用膳有佳人作陪,看来这段时间小钱氏被赶到钱府,你舒服不少啊。”来人说道。 睿亲王见自己失态,略有些尴尬,见来人走进,便低着头老老实实道,“皇叔,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国师。 国师将大袖一甩,行云流水般坐在主位上,并没有理会睿亲王,反倒轻轻瞟了虞夕芷一眼。 虞夕芷听见睿亲王称呼皇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道满头银发的男子穿着便装走过来,稍稍有些恍惚,因有点酒意,竟口无遮掩道,“你长得真好看,比王爷和阿楠长得还要……额,还要俊一些呢……” 在场两人都一愣,而站在门外尚未踏步进来的男子脚步也是一顿。 还是国师先回过神来,嘴角很快扯出弧度,问道,“哦?那你可曾见过比本国师还要好看的?” 虞夕芷用力想了想,“灿夜长得也很好看啊,跟国师不相上下。” 国师脸立马垮了下来,拉得黑黑的。 睿亲王忍俊不禁,“虞姑娘当真诚恳,只不过不知这灿夜说的是何人?” 门外的男子握紧双拳,似乎在等待虞夕芷的回答。 虞夕芷挠了挠脑袋,说道,“啊,灿夜啊,他应该叫做凌夜……对我可好了,嗯,他把一身内力都传给了我,还送了我一座金矿,哦哦,”她又打嗝了,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他还将凌家掌舵令牌给了我呢!” 还没等国师和睿亲王反应过来,门外的男子带着的那名侍卫冲进了屋内,看了一眼裹得仔仔细细的物件,大有要夺过来的架势。 “凌云,莫要急躁,”男子开口道,轻轻抬脚走进内室,对国师和睿亲王行了个晚辈礼,缓缓对凌云说道,“且不说这令牌真假,趁人不备便动人私物,甚是无礼。” 凌云察觉自己失仪,被男子这么一点破,脸上有些羞赧,立即认错道,“是臣失礼了,肃王教训得是。” 国师冷冷看了肃王一眼,“你过来干什么,这里已经安排妥当,肃王只需要安心呆在府邸便是,何必过来凑热闹?” 虞夕芷见没人理会她,又见到凌云似乎要过来抢她令牌,一时有些忿忿,化了一股内劲,用尽全力将廊柱一拍,顿时柱子便裂开了,“你们都乖乖听完!不然不许走!” 许是没料到虞夕芷竟这般凶猛在,在场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虞夕芷见自己的发言终于被听进去,顶着惺忪的眼睛道,“灿夜对我很好,师父对我也很好,但是王爷和阿楠……对我可差可差了!”许是酒力壮胆,她往睿亲王的方向走过去,提起内力对睿亲王面前的桌子拍了几下,石桌竟然应声裂开了,“睿王爷,我自问从未待你不妥,为何竟得你如此相待?” 睿亲王心中一痛,觉得面前女子的眉目似曾相识,心里竟倏地一酸,想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却被在场两位男子阻止了。 国师将佛珠一甩,尾珠便对着睿亲王的方向迅速飞去,睿亲王急忙闪身,那珠子便打到墙内,裂成了网状。 虞夕芷看着杀气腾腾的珠子在眼前飞过,许是感觉道杀意,一下子清醒不少,揉了揉混沌的眸子,紧紧盯着国师。 国师不闪不避,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虞夕芷先出声了,笑靥如花道,“哦,原来是国师,抱抱。”说完张开双臂,就要往国师方向倒去。 站在一旁被无视的肃王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虞姑娘,请自重。” 虞夕芷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被人这么一打断,双颊鼓起小包,气鼓鼓地转过头来盯着刘泽楠。 国师的眼神便没有这么温柔了,杀气泠然的鹰眼目光刺向刘泽楠,差点让刘泽楠打了个冷战。 “咳,”睿亲王打断道,“时候不早了,想来前院也该捕捉到几条大鱼了,不如请国师和肃王一同去看看?” 虞夕芷一听到鱼,立马说道,“国师,阿芷做的鱼可好吃了,阿芷做给你吃好不好?”想起之前国师冷漠的眼神,虞夕芷总有一种小孩子做错事要被处罚的错觉。 国师勾了勾唇,抬手摸了摸虞夕芷的脑袋,不动声色地在她肩上一点,她便立即睡着了,身子也顺势倒在国师身上。 睿亲王和肃王凌厉的眼神看着国师。 国师在晚辈面前这般做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来人,将虞姑娘带回客厢。” 虞夕芷被一个粗壮的婆子横抱起来,边吐泡泡边打嗝地回到了房间。 国师、睿亲王和肃王三位身份贵重的男子移步到了书房。 书房中跪了一片,都是被俘获的刺客,凌云进去后接替行刑之人,问话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过来的?” 凌云的赤焰瞳似乎有窥探人心的能力,一众刺客见了他的眸子都怔住了,但依旧没有坦白。 刘泽楠扭了扭手上的扳指,突然笑道,“坦白后无非说是贺家和祝家之人,但本王想问得更清楚些,究竟是贺贵妃还是祝才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 黑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卷快要完结了,第三卷是最终卷,很多谜底都要揭开啦~ ------题外话------ 国师似乎对黑影很是熟稔,看着晚辈们对黑影逼如蛇蝎,他摆摆手道,“钧儿,楠儿,把你们手中的剑放下,这是皇兄的第二子,钧儿的二皇兄,楠儿的二皇叔。” 只不过他也有些纳闷,他曾多番跟黑影交手,每次都感觉自己不是黑影的对手,可是每一次,黑影都没有成功刺杀刘泽楠,且从未伤过自己半分。 睿亲王将双手别在身后,轻轻抚摸剑身,杀气渐渐溢出,他虽不知晓这面巾下的容貌,但却对这身形有些熟悉,似乎从刘泽楠出世不久,他就见过黑影。 “肃王,管好你属下,”睿亲王自黑影一现身视线便再没有移动过,他转身对黑影说道,“肃王自然不可能忘了下,毕竟自打肃王一出生,你就没少派人刺杀他。” 凌云赤目双瞳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个叛徒!父亲待你视如己出,你竟……” “不料凌奕钊却忘恩负义,将养父亲手杀害,**不如,自此之后凌家下了通杀令,要将凌奕钊格杀,并将尸身带回凌家祭祖。”黑影若无其事地接话道。 刘泽楠回头看了凌云一眼,凌云顿时回话道,“主子,这是凌家的叛徒,之前家父将他收留,好心将凌家阵法武功传授于他,却不料……” 黑影闻言挑了挑眉,边应对刘泽楠边笑道,“哟,原来是凌宗主,这赤瞳我竟然看漏了,还请宗主见谅。” 刘泽楠将忍不住,提起内力对他送上一拳,结果被他轻松躲开,凌云见了黑影躲闪的身姿,眉毛皱了皱,出言道,“凌奕钊?” 黑影直面刘泽楠的恨意,若无其事道,“肃王如此看着在下,可是对在下依旧念念不忘?”他眼角向上弯了弯,让人察觉他在大笑,“之前那位身段轻柔的女子呢?怎么不见她陪伴在肃王身侧?” 即便他知道失去阿芷是他自己的错,每当夜深人静时,看着寂寥的黑夜,侵入全身的寂寞和悔恨,简直蚀骨侵心,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来人正是当时将刘泽楠和虞夕芷逼下断崖的黑影,纵使刘泽楠不知道这人是谁,却已经对他有深深的恨,恨他令自己与阿芷分离,恨他让自己这段日子受入骨的相思煎熬。 刘泽楠觉得来人有些熟悉,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见他缓缓走过来的身影,突然脑光一闪,眼神倏地一紧,双拳紧紧握起,咬牙切齿道,“竟然是你。” 来人身穿一袭黑衣,黑布遮面,隐在暗沉的黑夜之中,特别渗人。 一阵浓烈的香味传来,在深夜之中显得格外诡异,待来人现身以后,这阵香突然随之消散了,在场的刺客同时化作一滩血水。 在场之人都是见惯生死,只不过这般死状着实恐怖,国师见状勾了勾嘴角,“既然来了,何必还躲躲藏藏?” 没过一会儿,刺客们突然打了个寒战,口吐白沫,脸色发青,手向上伸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结果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咿咿呀呀了片刻便毒发身亡了。 凌云闭了闭眼,沉默片刻后对刘泽楠说道,“主子,有不速之客。” 只不过,连圣上都无法对淮河一带的形势娓娓道来,国师怎么会如此了如指掌?刺客哆嗦了下,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向他袭来,看着国师深邃的眼瞳,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一下子竟然卡壳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淮河端的是富贵鱼米之乡,但是一直游离在朝廷把控以外,他们那里的臣民似乎只知道有贺国公而不知道宗献帝,这也是为何宗献帝不得不给贺国公几分面子的原因,毕竟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即使知道贺家贪了朝廷的钱,只要不太过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国师见他们露出不屑的神情,丝毫不恼怒,只悠悠对方才发声的那位刺客道,“你右臂原有一块刺青,是青蛇状的,而以青蛇为刺青的帮派不多,在淮河边上仅有一个帮派是以青蛇为标志的,而你功夫平平,按你们帮派的规矩,你的妻儿应该被安置在青蛇帮总舵五十里开外的幽谷之中,”国师犀利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扫了那刺客一眼,“而巧的很,那幽谷地皮正是在贺家名下,若是贺家这个地头蛇与这件事无关,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也比连累全家人的强,干这行的自然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此刻心中不以为然,觉得传说中神机算的国师也不过如此。 国师将佛珠一甩,喃喃道,“你们当刺客的,身家性命自然被主子拿捏住了,吐出来的话语不尽真实也情有可原,但你们有没想到,刺客一旦失败,会有什么下场等着你们?” 刺客被问倒了,有些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钱太尉如此重视幺女,那为何不将她送回来?若是府中有主母,睿王爷男子之身碍于礼节也不会亲自接待女眷,钱太尉又不是傻子,怎会做如此本末倒置之事?” 听完后国师轻蔑地扫了睿亲王一眼,后宅不睦至此,也是个奇葩,真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刺客见没人相信他,继续说道,“因钱太尉记恨睿王爷这般轻待睿王妃,所以要将睿亲王带入府中的女子灭口泄愤。” 说钱太尉要刺杀虞夕芷,虽也有替小钱氏出气的可能,但实在有些牵强,毕竟改头换面的虞夕芷与睿亲王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果刺客连华嘉公主一起刺杀还勉强能说得过去。 钱太尉乃是睿亲王舅舅,且隐隐是肃王的助力,若刘泽楠真的听信了刺客的话,只怕会对钱家生出嫌隙,这么一来,肃王便少了个帮手。加上睿亲王上次伤了钱太尉珍爱的幺女小钱氏,这次又将小钱氏遣回,只怕钱太尉这口气还没能咽下,在朝堂上对睿亲王也是冷嘲热讽,没给他好脸色看。 在场的约莫有七八位刺客,被刘泽楠这么一挑明,有些面面相觑,“肃王饶命啊,是钱太尉派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