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回来了》 第1章 二十二岁那一年，我穿越了。 穿成了魔教少主，长成了魔教教主。 第一世，二十二岁那一年，武林盟主带领白道联盟围剿九凤山。我把武林盟主给杀了，我被雷劈死了。 死后我重生了，我发现我穿越到了绿江网一本太监文里，男主是武林盟主，我是最终boss。作者写到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在九凤山山巅大战三天三夜，战着战着，坑了。我努力回忆剧情，决定抢夺武林盟主的金手指，走自己的天下霸道之路。 第二世，二十二岁那一年，武林盟主带领白道联盟围剿九凤山。我又把武林盟主给杀了，我又被雷给劈死了。 死后我又重生了，我痛定思痛，想着邪不胜正，决定顺应剧情，补足剧情，争取死在武林盟主手中。 第三世，二十二岁那一年，武林盟主带领白道联盟围剿九凤山。我努力放水，可是武林盟主太弱了，我一不小心又把他给拍死了。我第三次被雷劈死了。 死后我又重生了，我决定洗白魔教，远离正道，做一个善良正直如白莲花一般安静美好的魔教教主。 第四世，二十二岁那一年，我在泰山看日出，不小心掉下山崖，把底下不知道正在干什么的武林盟主给砸死了。我第四次被雷劈死了。 死后我又重生了。我决定退出江湖，买一块地，养一群鸡，做一个淳朴简单的山野村夫。 第五世，二十二岁那一年，我在隐居的地方练功出了岔子，没把持住，把路过讨水喝的武林盟主给睡了。 睡完我就穿回来了。 ---------------------------------------------------- 看着面前那枚据说已经传了一千多年的圣教传承扳指，乔诺总结一下穿书以后死去活来的五次蛋疼人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穿越的时候是二十二，穿越以后每次死的时候也都是二十二。穿越以后每次重生的时候都是六岁，回来以后，睁眼还是六岁。 蛋略疼——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还是死在二十二。 摸摸胳膊捏捏腿，乔诺又想叹气了。九阴之体，和那副教主身体一模一样，修炼《太玄经》的绝佳资质。放在寻常人身上则会体弱多病，少有人能活到成年。上辈子，不，第一世能活到二十二，都是拿药堆出来的。 要不要练《太玄经》？ 要不要？ 要不要？ 练到八重就能打开传承扳指里面的空间了！ 历代练到八重以上教主的收藏，好东西不要太多！ 大前天炖的半只鸡还在里面呢！ 从武林盟主身上摸来的盟主令也在里面呢！ 乔诺犹豫一小下，决定，练！ 哪怕练了《太玄经》的最后都会长成妖精脸……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乔诺扫开一片雪，盘腿一坐，五心向天。正要闭眼，院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老头儿。 老头儿身上背着红漆药箱，走路有些蹒跚，左手看上去有些僵直。 略眼熟。 于是，乔诺问道：“你是谁？” “你爷爷。”老头儿关了门，走过去，右手把小孙子一提，胳肢窝下一夹，运回屋子。 力气还挺大。 乔诺被人夹在胳肢窝下，瞅着院中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歪着脑袋想了想，眼睛就亮了。 可不是他爷爷！ 在他十二岁那年就死掉的爷爷！ 九十年没见了！ “爷爷诶，我想死你了！”乔诺蹬着两条小短腿，挣扎着往老头儿身上巴。 乔爷爷：“……”就出去给人打个针，才半拉钟头没见，这么想？把小孙子地上一放，捅旺炉子，加几块煤，架起小砂锅开始煎药。 乔诺半步不离跟在爷爷屁股后头，药熬好以后端起碗一口喝干。 乔爷爷呆了呆。小孙子早上还打滚放赖死都不肯喝药呢，难道这么一会儿工夫就长大了不成！ 乔诺喝完药，坐炕头上翻日历，翻几页就看他爷爷一眼，翻几页就看一眼。 乔爷爷：“……”总觉得小孙子不太对劲。 还有。 “诺诺，你扳指哪儿来的？”乔爷爷抓住孙子的手，十分疑惑。极品墨玉，不是他们这种小地方可以出现的东西。 乔诺沉默片刻：“……捡的。” 乔爷爷：“……偷东西要挨打。”举巴掌吓唬小孩子。 乔诺：“……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捡东西要交公么爷爷？” 乔爷爷哼哼两声，算算时间差不多，搬了浴桶过来给小孙子泡药浴。衣服一扒，整个人都暴躁了。 谁打我孙子！ 瞧这一身伤！ 乔诺瞬间死鱼眼。想当年他死了又死，每次重生都是这样一副新伤摞旧伤的受虐儿童版本，谁想到回到自己身体还自带更新的啊！ 乔爷爷冷静下来以后发现不对了。小孙子每三天一次药浴，早上给人穿衣服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乔诺死鱼眼往下撸扳指，撸不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穿书归来，分分钟被人拆穿，简直不能更糟心。 于是，乔诺坐在浴桶里，把本文开头的穿书人生总结做了个报告。 乔爷爷：“……”老汉我活了七十九年，总算长见识了。 把小孙子捞出来，擦擦干净，被窝里一塞，右手伸进去给人按摩。 乔诺眼巴巴看着他爷爷：“爷爷你就我一个孙子，你不能不要我，我还要给你养老送终把幡摔盆捧骨灰盒呢！” 乔爷爷一手摸着小孙子背上新旧交加的鞭伤，回味一遍刚刚听到的内容，马上就抓住了重点：“穿成少主，长成教主。怎么长的？” 乔诺不吭声。 魔教有一百多个少主，只需要一个教主。 他资质不算最好，但是他最后做了教主。 第2章 “怎么长的？”乔爷爷拿了药过来，给小孙子抹着药又问了一遍。 乔诺实话实说：“魔教有一百多个少主。” 乔爷爷一呆，双手开始发抖。魔教有一百多个少主，却只能有一个教主。那么他的孙子，娇生惯养重话都没听过一句的小孙子，又是怎么长大的呢？ 老人家不敢往下想了。 乔诺拉他爷爷的手，木着脸：“爷爷，上辈子你的后事都我操办的。坟我挖的，幡我把的，盆我摔的，纸我烧的，香我上的，骨灰盒我捧的。香火，好吧，我死太早，香火还没来得及往下传呢。这样孝顺的小孩，爷爷你别不要我。” 乔爷爷被噎得半死，顿时心里什么想头都没有了——除了揍他孙子。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到底下不去手，就在小孙子脑门上一戳：“你爷爷我这辈子还活着呢，所以能不能别提我老汉的身后事了？” 乔诺乖乖点头：“好吧，不提。”一脸爷爷你年纪都这么大了居然还堪不破生死这种小事你看你孙子我早都习惯了的鄙视表情。 乔爷爷就又想揍他孙子了。 他孙子：“爷爷我饿了。” 乔爷爷顿了顿，出去做饭。 乔诺看着爷爷一瞬间塌下去的肩膀抿了抿嘴，爬出被窝穿衣下炕。 乔爷爷烧火煮粥，粥锅上热了馒头和炖肉，想起小孙子身上的鞭伤，又摸了两个鸡蛋洗洗干净扔进粥锅里。 乔诺蹲在灶间门槛上，没上前。孙子是个魔头，爷爷经历再多心理承受能力再大也得好好消化消化。 至于消化结果，反正爷爷就他一个崽，肯定舍不得。 一顿晚饭祖孙俩吃得特别安静。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诺把自己的铺盖挪开，又把爷爷的被褥搬到炕头。 乔爷爷默默地看着小孙子动作，心里难过极了。想问问孙子在那个世界是怎样生活的，又觉得完全不需要多问，不过是挣扎着活着罢了。 乔诺铺好爷爷的被褥，趴被子上压着，说：“爷爷睡炕头。我有武功，不怕冻。” 乔爷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他孙子往炕梢一坐，五心向天，说：“爷爷你先睡，我练下《太玄经》，现在身上没武功总觉得弱弱的随时都会被人弄死似的，感觉好糟糕。” 乔爷爷咔巴咔巴嘴，感觉也很糟糕。 祖孙俩都一宿没睡。 清早睁眼，乔诺呼出一口浊气，十分满意：“真不愧是九阴之体，才一个晚上就到一层了。” 孙子不练武功会夭折，练了又有可能变魔头，乔爷爷到底上了年纪，又煎熬了一个晚上没睡，起床的时候整个人都憔悴了。 乔诺默默地看着他爷爷短短一个晚上新增的白发。 乔爷爷在小孙子脸上摸摸，叹口气，一向挺直的背都佝偻了，佝偻着背走到灶间给孙子做早饭。 乔诺打坐一晚上，此时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不敢往灶间凑让爷爷糟心，就跑到院子里，抱了比他还高的扫帚扫雪。 才扫出门口到大门的一条尺把宽小路，就听外面砰一声，似乎是重物砸到雪地上的沉闷声响，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再就是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乔诺眼睛刷一下就亮了。爷爷身上有旧伤，这里的冬天又冷又长，来块虎皮当褥子简直最好不过。 乔诺踮着脚去够门插销，够不着，跑回屋去搬小板凳，兴冲冲地的：“爷爷你等着我给你打块虎皮做褥子，虎骨泡药酒。” 乔爷爷一把抓住小孙子已经抱在怀里的小板凳，无奈极了：“诺诺，现在老虎的皮子和骨头都受保护，会坐牢的。“ 乔诺一呆，想起来了，这个时代好多肉和皮子都是受保护的，不能吃不能穿的。而且这只老虎还是爷爷曾经救过的，偶尔会叼着猎物来报恩的。 关键是，上头已经挂了号的。 好失望。 院门外面扔着一头驼鹿，躺在门口跟座小山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村子后面的林子里远远地传来又一声虎啸。 那一声虎啸就跟发出什么信号似的，没多久村里的人就从各个方向聚了过来，围着驼鹿指指点点，脸上都带着笑。 乔诺高高地站在驼鹿背上皱眉看着摆明了过来分他们家肉的村民，不高兴，小眼神略凶残。 乔爷爷眼皮一跳，把小孙子抱下来，抱怀里不撒手了。 村长领着两个儿子亲自动手。 乔家分到一条前腿，余下村民一家分一小块，还剩下大半头被村长装上雪橇拉走了，那是要上缴的。 人群散去，乔诺看着自家仅剩的一条驼鹿腿陷入了沉思中。 然后，目光投到了屋后的高山密林中。 大兴安岭，好多肉。 第3章 乔爷爷拽着小孙子回屋，驼鹿腿上切一块肉，准备晌午炖着吃。 乔诺瞪着那仅有的一条驼鹿腿，再想想被村民分走的小半头鹿和即将上缴的大半头鹿，小眼神再次凶残。 乔爷爷心塞一下，赶紧解释：“虽说是老虎送来的，到底是保护动物，独食不好吃，全村分吃罚不责众，再上缴一半，也算是在上头挂个号，省得麻烦。” 乔诺眨眨眼，明白了，又叹了一口气。过惯了一力降十会我拳头最大我老大我说撵狗没人敢追鸡的日子，回来后再面对正常人类的弯弯绕绕，还真不习惯。 炉子上炖着肉，乔爷爷给小孙子把了把脉，进药房抓药。 乔诺跟了过去。爷爷是医生，家传中医，十几岁的时候出国留学学了西医。后来，后来左手落下了残疾。偏又是左撇子，一拿不了刀二捏不了针，落户到村中后就再没想过出去，现在就给人打个针拿些药治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家中的药，除了从上头卫生所拿来的常用药，就是专给乔诺调养身体的中药了。 乔爷爷照着老方子抓药，抓到一半，又停下来，转头看着小孙子，目光别提多复杂了：“诺诺，药还吃吗？” 乔诺犹豫一小下，说：“有个锻体的方子，配合《太玄经》事半功倍，正好适合我体质。”所以后面两次才能顺利突破第七重练到第八重。唔，最后一次睡完武林盟主以后已经摸到了第九重的壁垒，可惜马上就穿回来了。 乔爷爷：“……说说看，药材不够再去找。”孙子不练功会夭折，练功会变小魔头——分肉的时候眼睛里都飞出小刀子了小拳头也捏起来了——越练越厉害，控制不住伤人怎么办！ 单身爷爷好心焦，拒绝去考据一个资深魔头的正常日常生活。 乔诺写下药方，犹豫了一下。药材不是多珍稀，即使现代也找得到。但是，不便宜。而他们家真挺穷的。爷爷曾经是有家底的，只是早前的大半家底连着他爹的抚恤金拿给他妈换了他出生的机会。剩下的家底连同工资几乎都填了他的药炉子，那可是个无底洞。 乔爷爷看着药方微微皱眉，琢磨着去哪儿弄点钱。 乔诺默默转头看向屋后——山里好多肉，好多钱。 乔爷爷用力把孙子小脑袋转回来：“吃饭，爷爷有钱。” 乔诺努力拯救脑袋，说：“爷爷，祖宅就别想了。上辈子你拿祖宅做交换把我托给白老，那宅子人家没要，我一到帝都就还给我了。” 乔爷爷十分欣慰。他果真没看错人。 乔诺又说：“那时我傻，直接上门收房子。一进门，老人小孩跪了一地。”打滚哭嚎的，磕头哀求的，拿脑袋撞墙要死给他看的，什么反应都有。反正上辈子直到他死，他们家那座占地二十多亩的大四合院祖宅都没收回来。 宅子国家是发还了，可里面的人，七八十户几百口人，四世同堂的都有，那么多人，怎么打发？ 乔爷爷目光略复杂，想到当年被抄没家产的情景，又摇了摇头。 乔诺说：“那宅子前些年被糟蹋得很厉害，里面遍地违章建筑，瓦片都没几片原装的。那边又受保护，房子只能维护不能改建，投入太大，曾经一度连开发商都看不上，后来四合院炒狠了才有了市场。但是，第一我不卖，第二里面人太多。” 乔爷爷沉默着抱起小孙子回去吃饭。 乔诺两条小胳膊毫不犹豫往他爷爷脖子上一抱，贴脸一蹭，留恋极了：“爷爷，趁你还活着就多抱抱你孙子吧，也抱不几年了。” 乔爷爷：“……”好心塞。 乔诺蹭完左脸，换下动作，蹭右边小脸蛋，更留恋了：“趁我和爷爷都活着，多蹭两下，爷爷死后就再没人抱过我了。” 乔爷爷一颗老心顿时就化了，手上把小孙子抱得更紧了。同时也做出了决定，小乖孙武功可以练，魔头不可以有。 饭后，乔爷爷煎了一碗养身药，自己喝了——为了乖孙不变小魔头，怎么着他也得撑着多活三五年。 乔诺在院子里打拳。 乔爷爷出门给人打针。 乔诺看看地上厚厚的积雪和从他穿回来就没停过的小雪，穿上厚棉袄围上围脖带上手闷子跟了上去。 乔爷爷毫不客气拿小孙子当拐杖。 生病的是赵守才的孙子赵满江，比乔诺大两岁。 乔诺上前敲门。 赵守才裹着一件旧军大衣趿拉着鞋出来开门，笑着招呼：“叔你来了，这雪下起来还没完没了了。诺诺也跟着你爷出来玩，冷不冷啊？快进屋，你大妈刚炒的花生。”说着伸手朝乔诺头上摸去。 乔诺歪头躲开，冷着小脸：“我不玩，我送我爷爷。我爷爷七十九往八十数的人了，道不好走，没人接我只好自己送。” 赵守才哎呀一声：“哎呀，诺诺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叔你都快八十了，看着比我还壮实呢！”又冲着屋里喊他儿子：“建民你做啥呢，快来接着你大爷！” 说着进了屋，赵守才又笑话他孙子：“江江你还嚎呢，你看诺诺笑话你呢！” 乔诺：“……”打脸没人接，好憋屈。 乔爷爷给赵满江量体温。 屋里一群人的话题已经从“乔大爷都八十了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比那谁谁谁健壮多了”转移到了“诺诺比江江还小两岁都知道送他爷出门可懂事了比狗中用了”。 乔诺坐在炕头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被塞满了炒花生，再看看硬被塞到手心里的一小把，心塞极了。 第4章 该打针了。 乔爷爷才拿出针筒，赵满江嗖一下就爬了起来窜到了墙角炕梢处的被垛上，整个人贴墙而站，一双小眼睛戒备地盯着乔爷爷拿针的手。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赵建民媳妇虎着脸脱鞋上炕抓儿子。 赵满江哇哇叫着从炕梢跑到炕头，又从炕头跑到炕梢。 母子俩在炕上追来追去。 要打针的小孩眼睛都烧红了，身手却格外灵活，一扭一钻就从他妈手中挣脱出去，最后踩到窗台上推开窗子小短腿往窗棂上一跨就要跳窗逃跑。 跨出一条腿，被早就等在窗外的他爹抱个满怀，胳肢窝下一夹，运回屋子，炕上一扔，裤子一扒，好几只手齐上一按。 赵满江嚎得撕心裂肺。 乔爷爷手拿针筒，上前，从人缝里挤进去，举针，往下一扎。 惨叫声瞬间突破天际。 乔诺看得津津有味。 要打针的小孩都是小天使！ 和要被杀掉的小猪崽一样一样的！ 太可爱了！ 乔诺眼睛亮晶晶的，两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爷爷，多扎几针！ 乔诺早就被捉小孩的队伍从炕头挤到了门旮旯，正靠着门看热闹，就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脑袋还被人按肩膀上了。 “不怕不怕，我们诺诺不怕，待会儿让你大妈给你和江江开罐头吃。”赵守才抱着乔诺在地上走圈，一手在乔诺背上轻轻拍着。 乔诺：“……”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座害怕了！ 你别拍了！ 拍小狗呢！ 谁要吃你家罐头了！ “诺诺想吃啥罐头？桃的还是山里红的？”赵守才轻声哄着，生怕吓着这小祖宗。 “桃罐头！”乔诺毫不犹豫。 然后浑身一僵，用力摇头：“不吃！” 本座才不是馋你家罐头，本座只是，只是八十多年没吃想起了记忆中的味道！ 这时，那边已经打完了两针。 赵满江被放开，一把推开抓他胳膊的妈，又一脚踹开按他腰和腿的爸，爬到他奶奶怀里小声哼哼。 刚抓过小孙子脚脖子没被发现的他奶奶赶紧把小孙子搂怀里哄，又在大儿子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赵建民媳妇开了一瓶桃罐头拿了过来，又拿了两个小碗，一碗分一半。 乔诺被赵守才脱了鞋放到炕上，和赵满江对坐着，岔着两条小短腿，腿间摆着一碗桃罐头，手里被塞了一把小勺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座为什么要和打针的小孩坐在一起吃罐头！ 罐头还比打针的小孩多分了两块！ 太，太羞耻了！ 乔爷爷看着一脸憋屈的小孙子嘿嘿笑。 赵满江几口吃完自己的罐头就钻被窝里躺下了，捂上被子等发汗，眼睛滴溜溜看着乔诺腿间的罐头碗。 乔诺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罐头，吃完两块，放下勺子，从口袋里摸出小手帕擦擦嘴，把小碗推到一边，说：“给江江留着。” 这孩子真懂事，真干净！老赵家一群人都喜欢坏了，又让了几次，看乔诺实在不吃才把罐头碗端了下去。 乔诺默默扭头。相见不如常怀念，记忆里的味道还是一直留在记忆里的好。 回家。 赵守才全家人把乔诺祖孙俩送出大门，赵建民又抢了药箱背上送人回家。 乔诺给了赵建民一个“算你识相知错就改本座饶你一命还不跪下磕头谢恩！”的狂霸眼神，乖乖跑到爷爷身边给人当小拐棍儿。 赵建民被乔诺一瞪，哈哈大笑，伸手在人小脸蛋上一揪，又给人理了理围脖戴了一顶小帽子，转头跟乔爷爷说话：“大爷你身板儿真好，一点都不像七八十的，今儿要是诺诺不说我们还真没想到你老都这么大岁数了。” 乔爷爷笑笑：“年轻那会儿底子就好。”孙子又小，当然得好好保养着。要是也像村里那些老人一样节俭着过日子，别说活这么健壮，那一身旧伤就能要了他老命。 赵建民又夸乔诺：“诺诺可真懂事了，这么点儿大个小崽子，都知道向着爷爷了。我们江江要是能有诺诺一半儿我就能念阿弥陀佛了。” 乔爷爷笑得别提多开心了。他孙子，当然是最好的！ 上头两个大人聊得开心，下面乔诺却整个人都阴森起来了。 敢捏本座的脸！ 好个放肆的山野刁民！ 还不送进刑堂剁掉手脚！ 雪下大了些。 赵建民一见，弯腰一手抱起乔诺，一手搀住乔爷爷，说：“雪下大了，咱们得走快些。” 又抱！ 乔诺愤怒地扭头瞪着赵建民，头上一把抓的小帽子上两个绒线球啪一下打在赵建民脸上。 乔诺脸一僵。还给本座戴这么幼稚的帽子！ 赵建民扭脸看着乔诺，嘿嘿一笑：“咱们诺诺长的真好，眼睛又大又亮。”贴脸上去隔着围脖在乔诺脸上一蹭。 乔诺大怒。非礼本座，今天本座不给你讲点道理你不懂做人！ “诺诺晚上想吃什么？爷爷给做。”乔爷爷看小孙子目光凶残，赶紧打岔，伸手想把人抱过来。 乔诺抽空回一句：“吃酸菜。”从手闷子脱出一只手，风一吹太冷，就又把手闷子戴上了，举手，在赵建民头上一拍。 敢无礼，看本座不打肿你脑袋！ 乔爷爷一惊。 赵建民哎呀一声大笑起来：“哎呀我们诺诺害臊了，害臊了害臊了！”又贴脸蹭了一下。 乔诺看着举在半空的手，默默心塞了一下。想当年开山裂石不在话下的手，现在连人脑袋都拍不疼了。 乔爷爷抱了小孙子在怀里，心都揪起来了。要是小孙子以后也像这样不合心意就动手，一人得长几个脑袋才够他孙子拍！ 第5章 赵建民把一老一小送回家，没急着走，熟门熟路往柴房走，说：“大爷我看你这儿柴火还够不够，不够我给劈些。”说着就拿了劈斧出来，从棚子里搬了两根干木头，劈了两堆，一堆大的烧大锅，一堆小的起炉子。劈完柴又拿了锤子砸煤，砸了好大一堆才停下。然后水都没喝一口，只洗了把手就走了。 乔诺看着柴堆和煤堆点了点头。刁民很有用，捏脸之仇，本座暂且忍了。 乔爷爷赶紧趁机教导小孙子：“诺诺啊，村子和外面不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遇事不能分那么清楚。” 乔诺不明白。唯我独尊狂霸拽的五次魔头生活就不说了，上辈子他离村的时候才十二岁，又因为身子弱，娇生惯养很少出门，与村民来往不多。十二岁搬到帝都，十年帝都生活养成的是都市生存法则，比如内事不决找物业。 但是在村子里，谁敢说自己可以万事不求人！ 比如乔家，老的太老，小的太小，家中脏活累活重活全都是村里人搭着手做的。就连乔爷爷的退休工资，在国家直接打钱转账之前都是村长的大儿子每月一次跑到镇上领回来的，赶上拖欠工资，还要一趟趟专门过去催。 怕激起逆反心理，乔爷爷也不敢强硬要求小孙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暗暗决定以后一点一点慢慢教，再就是时刻把小孙子拘在身边，绝不能再出现一意不合就拍人脑袋的情况。 乔爷爷做饭。 乔诺想吃酸菜，又嫌水凉不让爷爷下手捞，就拿了炉钩子，放炉膛里烧一会儿，踩上小板凳，烧红的炉钩子往酸菜缸里一伸，滋啦一声，勾了一棵酸菜上来。 乔爷爷：“……”好费事。 乔诺一连勾了三棵酸菜上来：“一棵汆白肉，两棵包饺子。爷爷我跟你说，我们教里有个御厨，酸菜馅包子饺子做得可好吃了。” 乔爷爷：“……嗯？御厨！” 乔诺一脸理所当然：“教中我最爱吃的那个厨子死了，左护法就给我抓了几个。” 乔爷爷：“……”抓的！还几个！ 乔诺兴冲冲洗酸菜切酸菜，小手抓着大菜刀，唰唰唰，唰唰唰，那刀功！ 乔爷爷看着小孙子耍刀的动作，整颗老心都揪起来了。 但是。 乔爷爷目光落在自己略微僵直的左手上，说：“诺诺忘了，爷爷不会包饺子。”左手残疾，又是左撇子，饶是用了这么多年右手，一些细致的活儿还是做不了。 乔诺盯着自家爷爷的左手看了一会儿，菜刀往菜板上一剁，跳下小板凳，说：“我做给爷爷吃。”虽然几辈子都没自己动过手，但是因为贪嘴想吃最新鲜的，当初乔诺没少蹲厨房盯梢厨子。 他们的绝活儿，本座早都看会了！ 乔诺和面。 水多了，加点面。太干了，加点水。水又多了，再加点面…… 乔爷爷默默地看着小孙子两只小肉手在老大一个搪瓷盆子里和那坨越来越大却死活都不肯成型的面团做着艰难斗争，全身上下裹了一层面，板着小脸，眼睛，等等，眼睛冒凶光了什么时候！ 果真，下一刻，他孙子举起了小巴掌，目标→面团。 噗的一声，小巴掌瞬间深深地没入面团之内，直至手腕。 乔诺震惊了。打不肿人脑袋就罢了，本座，本座居然连面团都打不穿了! 爷爷会嫌本座没用的！ 教中就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爷爷～～”好委屈。 本座不会一直这么没用的！别不要本座！等本座再练练，就能活扒虎皮手撕熊掌了！后山肉可多了！ 乔爷爷做好一锅酸菜汆白肉，给小孙子洗过手脸，领人回屋吃饭。 吃过饭，乔诺坐炕头上打坐练功。 乔爷爷出门一趟，从对门要来一块老面，把小孙子糟蹋得面目全非的面团重新揉了揉，捂在炕头上发面。 乔诺挪了挪，给面盆腾出一块地方，小脸略红。 乔爷爷笑眯眯的：“诺诺还小，学一学就会了，爷爷这辈子还没吃过御厨做的包子饺子呢。” 乔诺一僵，看爷爷满脸期待，咬咬牙，说：“我做给爷爷吃！” “好，爷爷等着吃我们诺诺做的。”乔爷爷在小孙子脑袋上摸摸，欣慰极了。 诺诺多做事，少练功，说不定就能不变魔头也不夭折了。 看到小孙子重新闭眼打坐，乔爷爷就琢磨着都能给他孙子找些什么事情做。 乔诺打坐一个时辰，收功睡觉。 乔爷爷惊讶：“诺诺要睡了？” 乔诺很苦恼：“没办法，我现在还是个柔弱的幼崽，随便一个刁民都挡不住，得多吃多睡长大高个儿。”况且这个身体体质属阴，长得本来就慢，现在他六岁，大小却和寻常四岁小孩差不多。而且修炼《太玄经》除了第一重中间不能停顿外，后面不能太急迫。 乔爷爷心下欢喜，直接把小孙子抱到自己被窝，搂着睡。 乔诺小脸蛋一红。从四岁起他就独个儿睡自己的小被窝了，都一百多岁了还让爷爷搂着睡，好难为情。 小胳膊往爷爷脖子上一搂，小短腿往爷爷腰上一搭，睡着了。 清早，祖孙两个起床。 乔诺照例抱着比自己高的扫帚扫雪，扫出过道，踩着小板凳开大门。 门一开，小脸正对一个老虎脑袋。 被舔了一脸。 乔诺两手推着大老虎的毛毛脸往后推。 大老虎一爪子把人拍倒在地，按结实了，接着舔。 对门开了后门泼水的赵永利媳妇腿都软了，尖叫一声扔了水盆。搪瓷盆磕在石头台子上发出好大的声音。 大老虎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抬头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 赵永利媳妇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 乔爷爷在堂屋门后抬起手中的麻/醉/枪，正要扣下扳机，就见他小孙子不知怎么一扭一蹿就骑到了老虎背上。 然后，大老虎大吼一声，跑了。 驮着他孙子。 乔爷爷：“……”我孙子！ 第6章 乔爷爷险些急疯。 那只老虎是他两年前救下的，当时才刚刚成年，被偷猎之人重伤，护林队送来急救，上头派了医生下来也不走，一直在这里住了大半年才回山。养伤期间就总往他孙子身边凑，每天他都防贼似的盯着不放，谁知道现在一眼不着就给驮走了啊！ 乔爷爷抓着麻/醉/枪就追了上去，连大衣都忘了披一件。 乔家的小孙子被老虎叼走了！ 两声虎啸太响，全村都被惊动了。再加上终于反应过来的赵永利媳妇那么比划着一说，全村人都炸了。 村里后生们追着老虎的脚印进了山，半路上把乔爷爷拦了下来。 赵永利才刚甩了媳妇一耳光，这会儿赶紧脱了自己外套给乔爷爷披上了。这两年那老虎往村子里边跑的次数不少，往常虽不接近除乔家之外的人，可也从不伤人，全村都没少吃它送来的肉。这回要不是被他媳妇惊到，也不至于把小孩叼走。要是孩子有个好歹，他这辈子是没脸见乔大爷了。 村里后生组织着上山，村长赶紧向上头打报告。老虎把村里小孩叼走了，咋办！ 上头也麻爪。乔老是什么人村里人不知道不代表他们不知道。留过洋，扛过枪，杀过鬼子打过内战上过朝鲜。当年平反以后国家派人来接过好几次，是乔老不愿意回去也不愿意接受多余的福利才一直窝在小村子里。还有乔老的儿子，烈士，为国捐躯了。 但是现在，乔家唯一的独苗，被老虎叼走了！ 上头开始往上头一级一级汇报。 被拦住的乔爷爷也冷静了下来，回到村子大队部，拨出了这么多年第一个电话。 村子里人仰马翻，乔诺这边也并不美好。他扫雪的时候只穿了方便干活的小棉袄，手套都是露着手指头的。 所以。 冻死本座了！ 乔诺整个人趴在老虎背上，小短腿夹紧老虎肚子，双手抱着老虎脖子，张嘴去咬老虎耳朵。 老虎甩着脑袋，驮着乔诺直奔深山它老巢。香香软软的幼崽，终于叼回窝了！ 山路难走，老虎跑得快，又难掩兴奋时不时来个跳跃，时间一长，乔诺这幅柔弱的幼崽身体就撑不住了，手上脚上渐渐没了力气，在老虎再次兴奋前扑时一下子就摔了下去，在厚厚的雪地上滚了两圈，停住了。 把幼崽摔了！ 幼崽趴地上一动不动，老虎围着走了两圈，拿一只前爪在幼崽身上拍一拍，再拍一拍。 幼崽还是一动不动。 老虎：“吼，吼吼吼！吼吼吼！”急了。 虎啸声惊天动地，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往下落，险些把乔诺活埋。 地上雪厚，乔诺身上衣服也厚，摔一下也没怎么受伤，挣扎着爬起身，手指老虎大骂：“你这坏老虎！要吓着我爷爷本座跟你没完！要我爷爷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扒你皮挖你骨切你小弟弟！” 乔诺突然一顿，目光略飘：“等等，你有没有小弟弟？给我看看你是男虎还是女虎。”蹲地上歪着脑袋往下看。 老虎一扑，把小流氓扑倒在地，一只前爪往小肩膀上一按，按结实了，劈头盖脸一通舔。 乔诺两条小短腿乱蹬，两手使劲推老虎脑袋：“你别舔了，脸要破皮了！”大冬天这个舔法，脸上非起皴皮开裂不可。 老虎猛舔不停。 半个小时前。 在深山老林里正在训练的某个特种小队接到上级命令，拯救被东北虎叼走的小孩。 几声虎啸，目标位置确定。 老虎和人类幼崽正在玩一定要舔和就是不给舔的游戏，一队大兵已经无声无息摸到了半里之内。 乔诺被按在地上，除了蹬腿挣扎推老虎脑袋外再做不了别的动作，老虎则是按着幼崽兴奋地低头猛舔。 从大兵的角度，就是一只老虎正压着小孩撕咬，小孩还活着正在挣扎。 队长手中的枪举了起来。 脸皮被舔得生疼，乔诺一个发狠，运起体内全部内力，一个猛力翻身抱着大老虎滚了半圈，捏起小拳头就要开揍。 砰一声枪响，刚刚滚过去的地方多了一个弹孔。 乔诺：“……”妈蛋有刺客！ 好危险！ 老虎翻个身重新把乔诺压在身下，一只前爪还把人往里拢了拢，抬头看着前面出现的不速之客，看到那人手中的枪，目光一沉，虎威全开，瞬间杀气四溢。却并不动地方，只牢牢护着肚子下面的幼崽。 几个大兵也看出不对劲了，此时没再开枪，只看了队长一眼，枪口朝地散了开来，不远不近地把一人一虎围了起来。 乔诺挣扎着抬起脑袋看过去，看到最近那人一身军皮顿时放下心来，放到一半儿又提了起来，从虎爪旁边伸出一只手，摇一摇，大喊：“解放军叔叔别开枪，这猫是我家养的！” 说着在虎腿上拍拍，爬起身，被老虎爪子拦了下，就干脆蹲了下来，两手抱着两条老虎前腿，头顶老虎下巴，呲牙一乐：“解放军叔叔好！我叫诺诺，这是我家的猫。叔叔给我爷爷打个电话好不好，告诉爷爷诺诺没事。” 队长：“……” 一群大兵：“……” 这谁家孩子，简直，简直简直了！千言万语描述不了兵哥哥们卧槽不已的奔腾内心。 大老虎一直戒备地盯着不远处持枪的队长，对峙良久，确定面前人类没有伤害幼崽的意图，这才慢慢退开，露出一直被护在怀里的幼崽，后退几步，大吼一声，跑了。 温暖的虎皮被子一走，乔诺立马打了几个哆嗦，紧接着就是一串喷嚏。 队长上前几步，接过战友递过来的军大衣，把乔诺一裹，抱了起来。 乔诺从口袋里摸出小手帕擦脸擦手擦鼻子，继续要求：“解放军叔叔，给爷爷打电话，告诉爷爷诺诺没事。” 队长：“……”这到底是个乖孩子还是个熊孩子！ 队长拿出电话——好大好笨重的一个——说：“你叫诺诺，知不知你爷爷的电话？” 乔诺果断摇头：“不知道。”村里就一部电话，在大队部呢，号码早忘了。 队长沉默着回拨前不久接到的电话，一层一层传消息回去→那个熊孩子好着呢，活蹦乱跳的，老虎都能当猫养呢！ 第7章 擦完手脸，乔诺把自己往军大衣里埋了埋，苦恼极了：“解放军叔叔，你们把诺诺的猫赶走了，诺诺回不了家了。” 解放军叔叔：“……” 合着这孩子还想骑“猫”回家呢，该说他是无知无畏呢还是初生熊孩子不怕猫呢！呸，不是猫，是老虎！东北虎！ 队长垂眼看着乔诺的脸。 乔诺脑袋上一把抓的小帽子早就跑丢了，粉嫩的小脸蛋经过一早上的风吹雪打猫舔早已看不出原本的白嫩，这时又红又肿，好几处冻伤，还有被舔破皮渗出的血丝。 队长眉心揪出一个疙瘩，确定一下方向，带上两个兵，抱着这个不知道疼的熊孩子往山下走。 桥诺趴在队长肩上，从军大衣里伸出一只手，抓一抓，大声告别：“解放军叔叔们再见！“ 解放军叔叔们：“……“解救被东北虎叼走的小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乔爷爷接到解救成功的电话，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直往地上滑，被村民七手八脚接住了。大队部还没起炉子，冷得要命，众人连劝带拖好歹把乔爷爷扶回家，又留了两个后生守着电话。 乔家院子里聚了许多人。话题两个，一个是老虎叼走小孩，一个是乔爷爷打出去的那个电话。想着乔家爷孙俩都没吃早饭，村长赵守贵媳妇带着两个儿媳妇进了厨房，接手乔爷爷没做完的早饭。 赵守贵大儿媳妇是个心里有成算的，馒头蒸上锅，跟婆婆打商量：“妈，刚我听他们说诺诺已经救回来了，这冰天雪地的，当兵的也不容易，咱们咋也得管顿饭。乔大爷现在没心思，要不去问问我爸这事儿咋办？” 赵守贵媳妇想了想，去找当家的。 赵守贵正抽着旱烟琢磨那只打不得撵不得又偏爱往村里跑的老虎，越琢磨越愁，听媳妇一说，连连点头：“是这么回事儿，得管饭。昨儿下山村有人去凿冰窟打鱼，让老大跑一趟，捡大的整两条。再让老二杀只鸡拾掇利索了拿过来，你们娘几个看着整些热乎饭菜。” 赵守贵家的舍不得杀鸡，可也不敢驳男人的回，答应着家去了，挑了一只不爱下蛋可一直舍不得杀的老母鸡。 看这边张罗饭菜，村里好些人家都送了东西过来，几个鸡蛋一把干货什么的，倒也堆了满满一笸箩。 乔诺不认识路，起不到指路的作用，又看解放军叔叔们设备挺专业，连滑雪板都有，电话也挺高大上的样子，不怕找不到他们家，而且折腾大半天挺累的，没多久就趴人怀里睡着了，嘴里还含着糖，特别心大的样子。 队长抱着小孩一马当先。他们已经跟村里联系上了，这孩子却不肯说话，只让说他睡着了叫不醒。因为，“冷，不能让爷爷守电话”，明明是个挺乖挺懂事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熊呢！ 看熊孩子睡着了，队长毫不犹豫一巴掌拍人屁股上把人拍醒，说：“别睡，会生病。” 乔诺一僵，大怒。 打本座屁股！ 臭大兵好大胆！ 挣扎着从大衣里伸出一只手，还没拍出去，手心里就又被塞了一颗糖。 还拿糖哄本座！ 当本座三五岁小孩子吗！ 这是犯上，该送刑堂！ 算了，大兵虽然无礼，好歹也有送本座回家，本座就暂且饶他一回，待本座来日重建魔教一桶江湖再抓他来剁手剁脚。 本座就是这么大人大量！ 不知过了多久，乔诺迷迷糊糊只听一声喊：“来了，回来了！” 睁眼一看，原来已经快要出山，村里几个后生正守在出山口往山上张望。听到人声的时候，乔诺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挣扎着从大衣中钻出小脑袋，还什么都没看到就又被一只大手按了进去。 乔诺十分不满。好个无礼的大兵！ 有人啪嗒啪嗒跑了过来，声音中带着惊喜：“回来了，救回来了！谢谢，谢谢你们了！” “诺诺，快家去，你爷爷吓坏了！”又一个声音。 许多人围了过来。 有人道谢，有人想抱乔诺，有人数落乔诺。 察觉到大兵队长想撒手把他交给村民，乔诺两条小胳膊往人脖子上一抱，不撒手了。 队长斜眼看怀中熊孩子，对上那双黑黑亮亮的眼珠子，犹豫一下，冲迎上来的村民点点头，抱人往前走。 出了山，进了村，看到了乔家大门。 乔诺扯开小嗓子大吼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大兵队长：“……”耳朵被震聋了！ 乔爷爷已经得了消息刚走到门口，一听小孙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就有些发软，步子也有些发飘。 看到爷爷被人扶着走出大门，乔诺小身子一扭，地上一出溜，大衣一甩，撒腿就跑。 跑到爷爷面前，伸手，往他爷爷……大腿上一抱。 嚎：“爷爷有老虎，好害怕！” 乔爷爷：“……”沉默着把小孙子往腿上一按，巴掌高高举起，举半天落不下。 乔诺眼巴巴看着他爷爷。 “大叔你别打孩子啊，诺诺还小，你慢慢教……”看到打孩子，村民赶紧上前阻拦。 乔爷爷被人一拦，举起来的巴掌马上就收回来了，改为摸脸摸手摸胳膊摸腿摸骨头，全都检查过，确定只有轻微冻伤，彻底放下心来，小孙子一抱，脸贴脸往家走。 大兵队长默默扭头。终于知道熊孩子是怎么来的了，因为先有熊家长，都熊家长惯的！敢上山玩老虎的娃，难道不应该先骂后打一边骂一边打往死里骂往死里打吗？为什么只举了举手就放下了！小孩子是这么教的？！！ 乔诺身上没大妨碍，顶多是磕磕碰碰的一点小淤青，再就是轻微冻伤，最严重的是脸，被老虎按着舔，口水被风一吹脸shan的厉害，再加上被老虎舌头舔出来的擦伤，结痂以后看着惨了些。 乔诺拿自己结痂粗糙的小脸蛋在爷爷褶子脸上蹭一下，蹭一下，没多久就把乔爷爷一颗老心给蹭化了。 乔爷爷此时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小孙子，早把家里多出来的许许多多人给忘掉了，只顾着给小孙子洗脸洗手洗脚擦药。 村长出面招呼三个大兵坐下喝茶。 乔爷爷直到收拾完小孙子才领人过来道谢，又留人吃饭。 大兵队长推辞着告辞，才迈出一步，裤子就抓了一只小手，小手上还裹着纱布。一低头，对上一张惨不忍睹的小脸。 “解放军叔叔救了诺诺，诺诺请解放军叔叔吃饭。”乔诺抓着人不放。 大兵队长低头跟那双黑亮黑亮的小眼睛对视片刻，弯腰把人抱了起来，留下吃饭。 饭菜是村长媳妇带着村里几个媳妇子收拾出来的。乔家有肉有菜，再加上村里人家送来的东西，也拾掇出了满满一桌子。 村长和支书陪客。 因为人多小炕桌坐不下，就在东屋地上摆了乔家许久不用的八仙桌。 大兵队长抱起乔诺，椅子上一放。 乔诺：“……”默默看着齐眉高的桌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8章 乔诺双手扒桌沿，用力挺直小胸脯，一双眼睛终于超过桌面，看到了……盘子边儿。 乔爷爷：“……”赶紧抱过小孙子，抱坐在腿上——孙子没有桌子高，真不是桌子的错。 乔诺坐他爷爷腿上，终于看清满桌子菜色，目光十分不善。 大兵队长不是个健谈的，又冷脸惯了，和村民又没啥共同语言，开场寒暄过后饭桌上就一会儿冷一下场一会儿冷一下场。 乔诺捧着小饭碗扒饭，因为手上裹了绷带动作就不太利索。 乔爷爷要顾着小孙子，也不太利索。 但是祖孙俩爷爷没想过放下孙子，孙子也没想过从爷爷腿上下来。 又一次冷场之后，大兵队长放下筷子，手一伸，在乔诺腰上一掐，说：“给我抱。”势不可挡的力量把人抱过来，放腿上，拿过小饭碗，夹一筷子肉：“啊。” 乔诺：“……”混账，本座三岁起就不用人喂饭了！正待拍人巴掌，一看是自己最喜欢吃的葱爆肉，犹豫一下，啊呜一口吃掉。 大兵队长又夹了整块鱼肚子肉，剔掉鱼刺，夹成小块，喂到乔诺嘴边。 炖狗鱼，很久没吃了，乔诺一口吃掉，挪挪小身子，坐舒服了，指蘑菇炖鸡的盆子：“要吃鸡腿。” 大兵队长夹一根鸡腿，看人双手绷带，想了想，在米饭上蹭掉肉汤，两指捏着鸡骨头，往人嘴边一递。 乔诺张嘴咬了上去。 大兵甲大兵乙惊呆了。 队长原来如此贤惠！ 乔爷爷呵呵笑。连他孙子都哄得住，这小伙儿真不错。 乔诺吃饱肚子，有些犯困，推开喂饭喂得意犹未尽的大兵队长，从人腿上出溜下来，爬上炕头，打开自己小被子，扎炕头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乔诺发现屋里就只剩了他爷爷，正坐在炕上瞅着他发呆。拖着小被子滚过去，滚爷爷怀里，蹭一蹭，喊：“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乔爷爷把小孙子抱个满怀，拿被子裹一裹，犯愁。孙子武功高胆子大性子歪，可怎么教哦！ 乔诺在他爷爷怀里拱了一会儿，清醒了，估摸着也把他爷爷哄好了，爬起来看看时间，问：“给江江打针了没？” 乔爷爷点头：“打过了。” 乔诺说：“爷爷以后不看病了。”都这么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就别往外跑了，跋山涉水的多不容易，老胳膊老腿的。 乔爷爷想了想，痛快点头：“嗯，以后不看了，给江江看完以后就都不看了。”以后哪儿都不去，就看着他孙子一个了。 这时，村里有人家提着东西上门了，来探望被老虎叼走大难不死被解放军救回来的小孩。 乔诺手上裹了绷带看不到，被老虎舔得破皮流血shan掉起皴的小脸就受到了大规模参观，小脑袋被好多手摸了一遍又一遍。 孙子被摸头，乔爷爷看得心惊肉跳。 乔诺：“……”看在爷爷和你们带来的东西份上，本座暂且忍了——脑袋今天给你们摸。 帝都白家。 白世勋从父亲房间里走出来，吩咐大儿子白建国：“给那边打个招呼，乔老那里多照应些。” 白建国点头。 白建国小儿子白诀问道：“乔老是谁？”能被祖父称为“老”，说明那人地位不低，最起码是曾祖父那一辈的，可他完全没听说过。 白世勋沉默一下，说：“乔老是我们白家的大恩人，当年救过你们曾祖父，医术特别好。那次你们曾祖父都没了呼吸被扔到死人堆里了，是乔老路过发现把人拖出来做了手术，你们曾祖父这才保住了性命，也才有了我们白家。 说完，白世勋目光特别复杂。他的名字也是乔老取的，不然，以他爹的文化水平，就算不用叫一辈子白狗剩只怕也跑不了白大柱白小刚啥的。 可惜时运不好。纵使舍了万贯家财，也挡不住成分太高。大地主大资本家，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许多人起起落落，乔老倒下去最早，五十年代末，倒下去就再没起来过，足足二十多年，直到彻底平反。也幸亏早年乔老凭着一手好医术救人无数结了许多善缘得了照应，这才安安稳稳度过了那个年代。 过来了，人老了，事业结束了，等到日子终于有了奔头，儿子又殉职了，互相扶持着走过二十多年的妻子也没了，身边就只剩下那么点儿大一个小孙子。若不是为了这个小孙子，只怕乔老还是打定主意关起门来过日子与从前故交老死不相往来呢。 不过，既然乔老联系了这边，那么他们也该有所表示。 乔诺一直被参观到天黑。 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看过。来人少有空手的，提条鱼，捉只鸡，割刀肉，捡几个鸡蛋，买两瓶罐头，拎一兜点心、水果。 活鸡养到后院，鱼肉挂在墙上，鸡蛋放到灶上，水果点心罐头摆在柜子上。让爷爷坐着别动，乔诺很快就安排好了各种东西的归处，轮到鱼肉的时候，看着墙上高高一排钉子呆了呆，够不着。去搬梯子，又呆了呆，搬不动。气得墙上狠踢一脚。 乔爷爷：“……”老了眼花，老头子我啥都没看见。 天黑的早，饭又吃的晚，祖孙俩都不饿，爷爷帮着孙子把鱼肉挂在墙上后就没事干了。 是真的没事干。 家里有电视，但是信号特别差，打开就看见一片雪花。 家里有收音机，信号也特别差，打开就听见一片沙沙沙。 看到小孙子上了炕开始打坐，乔爷爷又开始犯愁了。怎么看精神都不太正常的小孙子，到底该如何教才能把人教成乖宝？ 乔爷爷想了又想，决定掏家底，正好小孙子内力行了一个小周天睁了眼，赶紧说道：“诺诺啊，咱们家家传梅花针可就靠你了。”学医吧，医者仁心，还特花时间，这样就能分好多练魔功的时间了。 乔诺眨眨眼，说：“爷爷，我会梅花针。我不光会梅花针，我还会金针渡穴，会好多疑难杂症。” 乔爷爷：“嗯？” 乔诺说：“我们教里有鬼医，左护法抓了百草谷的苗神医，右护法抓了仨太医，他们绝活儿我都学了不少。” 乔爷爷：“……都啥绝活？”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乔诺想了想，说：“比如梅花金针，不光能渡穴治病解毒，还能杀人于无形，穴道上一扎就死了，验尸都验不出来，可好使了。比如用毒，几样常见药材一搅和，轻轻松松毒死一群人。比如……” 乔诺兴致勃勃一一列举。 他爷爷简直生无可恋了——他孙子学了那么多，就没一个能用在正地方！ “热感风寒怎么治？”乔爷爷不死心。 “知不道。”他孙子。 “滑脉是怎样一种脉？”老头子仍旧不死心。 “知不道。”他孙子。 乔爷爷绝望了。 乔诺很委屈。本座乃一教之主，难道还能出门给人医治头疼脑热感冒伤风不成！学当然要学最有用的呀！ 第9章 乔爷爷一宿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又多添了几根白头发。 乔诺没敢往他爷爷跟前凑，拿小碗舀了大米去后院喂鸡。 乔爷爷做好早饭，看小孙子抱着比他高的扫帚扫雪，心下一软，才下了严加管教小孙子的决定的老心顿时就化了。 多孝顺的乖崽啊！ 乔诺一边扫雪一边偷瞄他爷爷，看爷爷脸上带了笑，顿时放下心来，扫帚一扔，吧嗒吧嗒跑过去，爷爷大腿上一抱，提要求：“要吃昨天那样的鱼！” “晌午给你做。”乔爷爷叹口气，抱起小孙子，结痂起皴的小脸上摸摸，抱人去洗手吃饭。 才吃几口，虚掩着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领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太爷，给你白薯，我妈刚烀的。” 是斜对门赵建昌家俩孩子，赵晓月，赵满松。 乔爷爷把人领进来，拿了空碗捡了白薯，又给人空碗里装了满满一碗昨天吃剩的肉菜。 小女孩不接碗，往后缩：“太爷我不要，留着给小叔吃。” 乔诺夹了一块肉塞赵满松嘴里，又拿了两个梨，给人一手里塞一个，说：“拿着吧，小叔给松松吃。” 赵满松嘴里嚼着肉，怀里抱着梨，仰着脑袋看着他姐姐。 赵晓月推辞不过，接了碗，领着弟弟走了，一路都低着头。八岁大的孩子已经知事了，她妈总是掐着饭点打发她往太爷家送东西，不好。昨天来看诺诺叔，家里叔婶都是一家两斤肉，她妈只捡了十几个鸡蛋，不好。看到太爷家昨天收了好多东西吃好饭，今天一大早就让她带着弟弟送白薯，不好。 乔爷爷十分惊讶。上回分驼鹿肉他孙子还捏小拳头呢，今儿咋这么大方了？！ 乔诺叹口气，十分无奈：“没办法，咱们这里没有物业和抽水马桶，开春儿脏活儿累活儿都得等人做呢！”赵建昌媳妇是个抠门爱占小便宜的没错，但赵建昌却是个老实厚道勤快能干的！ 乔爷爷：“……”邻居相处莫要太过计较小节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托乔爷爷多年行医的好人缘，附近村子也有不少人提着东西来探望被老虎叼走的小孩的。 乔家墙上挂肉的钉子眼瞅着就不够用了。 对门赵永利更是打了一个猪头一个猪后腿过来，给乔诺压惊，也替他媳妇赔罪。 乔爷爷坚决推辞着不要。以他孙子的包天狗胆，被老虎叼走是必然，总有那么一天，真不关对门多少事。 乔诺：“爷爷我要吃猪耳朵。” 乔爷爷：“……”小拖后腿的！ 赵永利赶紧趁机放下猪头猪后腿跑了。 乔爷爷想着孙子确实是大难不死——死后穿书死了好几次又活着穿回来——就决定把猪头整个烀了，摆院子里祭下天地，顺便摆几桌酒席。 摆酒席的话乔爷爷一人操持不了，就去找了村长家帮忙。 村长满口答应，把人送走后心里却琢磨起来。前次请三位解放军吃饭，好说歹说把人留下了，那仨后生却偷偷在饭碗底下一人压了五十块钱，还是大儿媳妇过去收拾桌子的时候才发现。 再说吃席，遭灾后大难不死吃席是这边风俗，吃席的人随份子也是定例，随多随少看亲疏远近。而乔家是外来户，只一老一小，前儿村里家家户户都拿了东西去看孩子，论理说去吃席的话不需要再额外随份子，毕竟鱼肉可是不轻的礼。但是不提起来也不行，有那不自觉的人家，只送了几个鸡蛋他就敢带着一家子七八口人过去吃席。这样的话，多少东西都不够糟的，没这么欺负人的。 很快，就到了吃席这一天。 乔家院子里起了大灶，猪头烀得喷香。灶上师傅是下山村的，听说乔家要吃席推了外村婚宴特意过来的。 村长大儿子在堂屋一角摆了桌子，翻开从儿子书包里摸来的横格本，记账，喊：“随礼的走这边啊！” 有人凑过去看了看，当先是村长和他两个儿子，一人五十，分开随的。 村长大儿子笑说：“我想吃顿好的，又实在没脸拿几个鸡蛋吃一家子，咋也得意思意思。” 当即有人掏了钱出来，有人说是这个理要回家拿钱，有人悄悄回了家再没过来，也有人装没看见没听见。 乔爷爷出来拦了一回说不用随礼，被人硬生生搀回了屋子。 乔诺扒着窗户往外看，默默地把直接掏钱的回家拿钱的回家再没过来的和装没看见没听见只等着吃饭的人分开记了下来。 猪头香得一院子人直抽鼻子的时候，乔家大门外停了一溜爬犁。 县里来人了。 慰问退休老干部兼烈士家属。 于是乔诺知道这是当初爷爷往外打的那通电话带来的后遗症了。 只是他爷爷可不喜欢这个。 做官的，在家人之外打官腔是本能，即使再克制也会不经意露出来，无所谓好坏，习惯而已。 乔爷爷年龄辈分在那里，不爱说客套话，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应酬，只说了几句话就把人交给了几个村干部接待，还给人在西屋单独开了一桌。 乔诺默默一笑。他爷爷多大脾气，连帝都那几位都不爱搭理，更别说下面领会错了上头意思来做表面文章的县官了。 受了冷待，石县长很迷茫。他才调过来没多久，对县里情况还不太清楚，得了上头指示让照应一下这边退休老干部，一查，抗战老兵，一孤寡老人领一稚龄幼童，烈属。当即肃然起敬，在最短的时间里组织了慰问退休老干部和烈士家属送温暖活动。 不得不说，情商忒低。 看他前任。修路，通电，拉电话线，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方便，不落痕迹照应了人，又给自己添了政绩。 而不是像这位这样搞一堆主人家完全不需要的东西。 因为路不好走，县里来人用过饭就走了，乔爷爷叫了两个后生送了一程。 东西倒是留下了。 很实惠的慰问礼，两袋米，两袋面，一桶油，一块猪肉，一块牛肉，一箱麦乳精，两条棉被。 乔爷爷难得赞了一句：“忒实心眼了。” 乔诺就想起被他爷爷推回去那个信封了。信封鼓鼓的，说不定他们还捐款了。 但是，他爷爷是多么硬的性子多么倔的脾气啊，若不是看这位太过实心眼，只怕早把人推出去了。 散席了。院子也收拾出来了，剩饭剩菜也给帮忙做活的人家分了下去。 乔爷爷叹口气，把村长拿过来的份子钱收了起来，连账单子一起。 乔诺蹲地上抠麦乳精箱子，抠开，抱出一桶，打开，冲一碗，喝一口，咂咂嘴。 相见不如常怀念系列。 最美好的永远是回忆系列。 乔爷爷笑呵呵的：“你打小就不爱喝这些。”就连牛奶酸奶什么的都要哄着才肯喝上一两口，难养的很。 乔诺十分嫌弃：“不好喝。”又一脸怀念，“左护法煮的羊奶最好喝。” 乔爷爷赶紧问：“怎么煮？”小孙子喜欢的，能补身体的，不能放过。 乔诺回忆一下，报出一连串药材香料干果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乔爷爷：“……”几块钱的奶要千八百的药材来配！ 正糟心，就听他孙子又说了：“爷爷你别想了，咱们家太穷了，喝不起的。” 更糟心了。 乔诺拉他爷爷的手，小脸鉴定：“爷爷，我长大了挣钱给你买羊奶喝。那羊奶可好喝了，还祛痘呢！爷爷你争取多活几年，活到孙子给你买得起羊奶喝！” 乔爷爷：“……”不能更糟心了。还有，老头子我八十了，早不长痘了！ 乔诺翻出注音本儿自动笔水果味儿的橡皮——羡慕别人家小学生缠着爷爷买的，趴炕头上写赚钱计划。 “爷爷你说我们做什么来钱快？”乔诺问。 乔爷爷伸脖子瞄一眼小孙子计划书，十分揪心。 虎骨虎皮虎弟弟，熊胆熊皮熊巴掌。 “牢底坐穿能。”乔爷爷面无表情脸。 乔诺扬了扬小下巴，得意道：“未成年呢我。”坐啥牢啊！ 乔爷爷木着脸：“罚钱。” 乔诺一顿，捏着小橡皮一个字一个字擦掉，特别无奈：“那不要了，咱们家这么穷，罚了钱日子更没法儿过了。” 又默默地解开小棉袄最上面的扣子，拉出一根红线绳，两指捏着墨玉扳指，叹气：“上辈子，我用金针渡穴医好了江南首富的独子，收他黄金十万两。” 乔爷爷：“……”等我先算算那堆金子有几吨。 乔诺十分忧伤：“江南首富付我银票百万两。” 乔爷爷：“……”好想笑，忍一忍，别笑出来。 乔诺心痛极了：“里头还有半只鸡呢，御厨炖的，可好吃了！” 乔爷爷：“……明天爷爷给你炖鸡吃。”小孙子头上摸摸。 乔诺叹着气摇头：“别吃了，留着下蛋吧，咱们家这么穷，吃什么鸡呀！”伸一根手指头猛戳墨玉扳指，“里面好多好东西呢，上一个练到八层的教主是个业余木匠，打了好多黄花梨紫檀木的小板凳呢！可是要到八层才能打开，上辈子练到八层的时候我都二十了，到时候爷爷你早死了！” 乔爷爷：“……”每天都被孙子提醒什么时候死，好心塞。 心塞地去烧水，抱着小孙子一起洗澡。 乔诺坐浴桶里让爷爷擦背，一手抓着爷爷的手腕给人输内力取暖，一边教育爷爷：“你这老头儿忒讲究，大冷的天你还非洗澡不可，外头零下二三十度呢，屋里也不暖和，地龙坏了不能烧，那么几条暖气片顶啥用啊！老头子你都八十了，不是当年爬冰卧雪打仗那时候了，你得服老！” 乔爷爷一手摸着小孙子背上已经在渐渐淡化的伤疤，一边感受着体内小孙子送进来的内力，默默摇头——不，没把小孙子教上正路之前，老头子我还不能服老。 洗完澡，乔诺推着爷爷睡下，自己搬了搬浴桶，搬不动，就拿了小盆子一趟一趟舀水往外泼。 看着小孙子来来去去的小身影，乔爷爷心疼极了。他孙子明明是个乖崽，这么孝顺这么乖的崽！ 这时，乖崽倒完洗澡水，洗洗手，爬上炕，打坐。 乔爷爷默默转身背对小孙子。乖崽又要练魔功了！ 转天，乔爷爷起床，把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他被窝里的小孙子也一并揪了起来。 乔诺起来跑去后院喂鸡。昨天吃席，院子被村民收拾得干干净净，喂完鸡乔诺没事做了，就钻厨房里去找他爷爷了。 乔爷爷正在给自己煎药，养身的。 乔诺低着脑袋抠了抠手指头，又悄悄退了出去，十分伤心。 都怪本座，害得爷爷都不敢死了！ 上辈子爷爷死的多安详啊，一觉就睡过去了，睡前因为他数学考100分还高兴地喝了一盅小酒呢！ 乔诺捏紧小拳头，下定决心——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神功大成摆脱早夭命格，一定要让爷爷死得瞑目！ 第10章 正吃着饭，赵建民领着赵满江来了，说要去镇上赶集，问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乔诺拉着赵满江坐下，给人拿了碗筷，招呼人一起吃。很显然这个生病才好的小孩要跟着去赶集，但是大人不肯带，就被人哄了出来。 乔爷爷交代完要带的东西，冲了一碗麦乳精给赵满江。 赵满江双手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喝。 乔诺说：“喝完再给你冲一碗。” 赵满江小眼睛一亮，捧起碗大口大口喝。 趁着儿子喝麦乳精，赵建民悄悄走掉了。 赵满江吃了一碗饭，喝了两碗麦乳精，突然反应过来，他老子不见了，顿时手中碗一扔，撒腿就跑，跑回家，他爸他爷爷早没影了，家里爬犁也不见了，嚎啕大哭。 他奶奶心疼坏了，感慨：“大了，不好糊弄了。” 拉过小孙子哄：“诺诺在家没？咋不找诺诺玩啊？” 赵满江抽抽搭搭：“在家，诺诺给我吃鸡腿，太爷给我喝麦乳精。”太爷给洗的梨还没吃呢，又没赶上他爸他爷爷，后悔跑回家了。 赵满江想了想，爬到炕上摸出自己才买的水彩笔，怀里一抱，跳下炕，撒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我找诺诺玩去，妈，我爸回来了你喊我。” 赵建民媳妇赶紧追，架不住儿子跑得快，到底没追上，出门的时候也没穿大棉袄，冻得受不住，只好先回了家。 乔诺面无表情看着去而复返的小孩，目光十分不善。这小孩刚摔了他们家一个碗！他们家那么穷，买碗也是要花钱的！ 俩小孩趴炕头上头碰头画画。 这时有人上门找乔爷爷过去看病。 乔爷爷虽然已经说了不再看病，可附近十里八村也没个医生，乡里乡亲的求到门上也不好一时拒绝，看小孙子玩的挺好，武力也没达到魔头伤不了人，就放下心来跟人走了。 等爷爷走出院门关了大门，乔诺默默一笑，下炕，拿碗，抱了麦乳精罐子，招呼赵满江：“咱俩比赛喝麦乳精，谁喝的多谁赢。” 赵满江小眼睛亮晶晶的：“输的是小狗！” 乔诺一噎，摇头：“不，你输了把水彩笔给我，我输了给你一罐麦乳精！你要不跟我比我让我爷爷给你打药针！” 赵满江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为了不打药针，为了保住水彩笔赢得麦乳精，非常英勇地喝了三碗，手中又捧了第四婉。 乔诺第一碗才喝两口，放下碗，说：“你赢了。”认赌服输给人抱了一桶麦乳精过来，又迅速收拾好空碗放回厨房，除了赵满江手中没喝完的麦乳精碗，所有东西物归原地。 乔爷爷回来，看小孙子正趴着画画，另一个孩子正在吃梨，看上去玩的很好的样子，彻底放下心来，洗洗手脸，上了炕，看小孙子画画。 乔诺画了一堆丁老头，旁边写：爷爷。 乔爷爷想赞几句都赞不出来。 赵满江水喝多了，又吃了老大一个梨，没多久就憋不住了，下炕往厕所跑。 一去，很久不回。 乔爷爷担心，过去找人，领回一个脑袋几乎低到胸口岔着腿走路的小孩。 乔诺眨眨眼，说：“我的裤子江江穿不下，我去他家拿。”穿衣下炕，撒腿就跑。 跑到赵建民家门口，乔诺用力拍门，一边拍一边运起内力，喊：“嫂子，江江尿裤子了！”声音大的，几乎半村人都能听见。 赵建民媳妇不在家，赵满江奶奶赶紧拿了衣服过去找孙子。 乔爷爷说：“裤腰带不知道咋整成死结了（布条缝的，他孙子偷偷一拽就拽死了），孩子解不开。” 乔诺就默默一笑。 赵满江奶奶给孙子换好棉裤，拉着人回家。 赵满江往后坠着不肯走。 乔诺明白，抱了一罐麦乳精：“给江江。” 赵满江怀里一抱，低着脑袋不吭声，他奶奶怎么哄都不撒手。这是他的！他赢来的！但是人还没从尿裤子的打击中走出来，一句话都不想说。 赵满江奶奶拗不过孙子，只好收了麦乳精，又把乔诺夸了又夸，领着孙子走了。 送走祖孙俩，乔爷爷亲一口大方不吃独食的小孙子，去厨房张罗午饭，看到灶台上两个麦乳精味儿的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个，个，个小混蛋，人小孩就摔你一个碗！ 还有，刚他孙子那一声喊的，他在家里都听到了，隔老远呢！ 八岁喝麦乳精喝到尿裤子，这黑历史足够那孩子背一辈子了。小孙子这般睚眦必报，现在软绵绵无力还好，大了武功盖世不合心意就拍人脑袋咋办！ 好心焦。 掰正小孙子歪掉的性子，刻不容缓！ 但是怎么掰得好好琢磨琢磨，不然引起逆反就不好了。就那吃饭抓御厨学医抓太医的地方养出来的魔头，顺毛摸才是正途。 吃饭的时候，乔诺小心翼翼打量一下爷爷脸色，没发现异常，顿时放下心来，就着蛋羹吃了满满一碗米饭。 饭后没多久，赶集的人回来了。 赵建民也把乔家捎的东西送了过来。 赵满江背着一个崭新崭新的双肩书包，一手一串糖葫芦，自己吃一串，给乔诺塞一串。 乔诺撸一粒山楂，脸就皱成了包子褶：“好酸。” 乔爷爷让人捎的东西不少，一包香皂洗衣粉之类生活用品，另外还有一箱子新鲜蔬菜。 乔爷爷捡了两个西红柿两根黄瓜塞赵满江新书包里了。 乔诺心疼坏了。现在大棚蔬菜不像后世那么多，他们这里又冷路还难走，都是从外地运来的，死贵死贵的，村里大多人家过年都舍不得买。也就他爷爷是个宠孙子无下限讲究营养均衡荤素搭配的，都这么穷了还舍不得给孙子断掉新鲜蔬菜。 乔爷爷一把就把小孙子小拳头攥手里了，直攥到那父子两个离开。 乔爷爷归置新买来的菜，乔诺就急了。爷爷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开不了源不说他还不节流，他们家明明这么穷的！ 突然，乔诺灵机一动，有了赚钱的主意：“爷爷，要不我们卖药方吧？” 乔爷爷沉默一下，说：“早都捐了，没的卖。”解放后就把家中药方全都捐了出去，后来日子不好过，手也被打残了，就再没闲心去琢磨新方子了。 乔诺爬到灶台上，抬手，够不着，跳起来往他爷爷身上一窜，被抱紧，抬手，在爷爷肩膀上拍拍，安慰：“不难过，爷爷你还有我，我有药方。” 乔爷爷斜着眼睛看小孙子。几种药材一搅和毒死一群人那种方子？呵！ 乔诺用力点头：“减肥，祛痘，爷爷你不知道再过几年外头人有多臭美，为了减肥命都能不要，为了好看能在脸上动刀！”那揍是个看脸的世界！ 乔爷爷：“……真治不死人？” 乔诺一脸骄傲：“爷爷你信我，减肥药我们家鬼医出品，祛痘药神医出品，有成功案例。” 乔爷爷：“……啥案例？”忍不住联想了一下肉呼呼一脸小痘痘的小孙子。 乔诺说：“我们左护法，江湖第一美人来着，被名剑山庄少庄主卧底掰弯骗色，杀人全家以后就把自己吃成了一个三百斤的大胖子，还一脸痘。每次我嫌他胖的时候就让鬼医给他吃减肥药，嫌他丑的时候就逼神医给他吃祛痘药，都可好使了，效果杠杠的。”就是每回治好要不了多久又被他作回去。 乔爷爷：“……”我孙子好像说杀人全家了吧？ “杀人全家”四个字就这么轻描淡写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说出口，歪到这个份儿上的孙子，该怎么教，怎么教，怎么教！ 这边乔爷爷还在麻爪，那边乔诺已经写好了两张方子，往他爷爷面前一拍。 乔爷爷看过，咂摸一会儿，觉得两张方子都很是精妙，拿去卖的话应该还真能值不少钱。 乔爷爷脸色就古怪起来了。这是要被孙子养老的节奏？ 感觉，还真挺不赖的。 又犹豫了。 “到底是别人的方子。”乔爷爷不愿意。 乔诺理直气壮：“他们的命都是我的，他们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能为本座效力是他们的荣幸！”魔教是没有人权的，他拳头最大他就是老大。魔教上下，会喘气的不会喘气的，都是他的！ 乔爷爷：“……”卧槽脸。 为防三观崩塌，老头子拒绝去联想小孙子活过五次总计八十年的凶残世界。 乔诺兴奋道：“爷爷，卖了方子给你买羊奶喝。” 乔爷爷：“……”不，上千块一碗的羊奶我一点儿也不想喝。默默收起方子。 自觉对家中经济做了巨大贡献，乔诺挺了挺小胸脯——看，本座还是很有用的！爷爷一定会更喜欢本座的！ 乔爷爷给小孙子洗了一个西红柿。 乔诺接了，不急着吃，捧手心里捂着，手太小捂不过来，就这边捂一下那边捂一下，捂了好久还是冷冰冰的，想了想，翻开小棉袄下襟就贴肉捂小肚皮上了。 捂热乎了，双手捧着递给爷爷：“不凉了，爷爷吃。”自己跑到厨房，又拿了一个洗洗干净咬着走了回来。 乔爷爷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么乖的崽，那得吃了多少苦头才长成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啊！手拿小孙子捂热乎的西红柿，用力咬下去。这是老头子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西红柿！ 第11章 傍晚，又下起了雪。 乔诺十分不满：“才停了那么两天又下雪，好讨厌。”这么冷，冻着爷爷怎么办！ 乔爷爷说：“今年雪多，今儿江江爸爸还说有大暴雪还要降温呢，估计小学又要停课了。” 乔诺不以为然：“不停课也没几个去上的。”村里小学条件差，冬天教室里冷得要命，学生又少，这个请假那个旷课的，每天能有一半学生上课就不错了。反正当年他上小学的时候一星期能去两三天就不错了，冬天更是整天不出屋。 说到小学，乔爷爷就想起孙子的学业问题了：“诺诺也该上幼儿班了。” 乔诺一呆：“可是爷爷我大学都毕业了。” 乔爷爷老眼一亮：“好！老头子我这辈子没念完大学，儿子又耽误了，孙子总算圆了我老头子的梦，好，好！告诉爷爷，诺诺考的什么大学？” 乔诺：“……”脸一扭，不吭声。该怎么告诉爷爷前世他身体不好缺课太多功课跟不上最后请了好几个家教才勉强考了一个二本……艺术生呢！他爷爷可是十三岁就出国留学懂六国外语十八岁放弃学业回国抗日马上就能独立主刀做手术的天才学霸呢！ 乔爷爷：“……”有情况。 当即，老头子叹口气，一脸遗憾：“可惜我老头子就快死了，这辈子是看不到我孙子上大学了。坐上火车送孙子上大学，带孙子报道收拾宿舍，想想就觉得幸福，可惜再有六年我老头子就要死了，享不了这个福了！唉！”语气特别失落。 乔诺：“……”糟，糟糕，爷爷好伤心，害爷爷难过了，爷爷会嫌本座没用的！ 乔诺结结巴巴：“可，可是爷爷你只有六年可以活，就算我现在就上学，考大学还要十二年呢！” 乔爷爷：“……”又被孙子提醒什么时候死！擦擦眼睛，领着小孙子进厨房，给人洗一根黄瓜，自己做起晚饭来，情绪十分低落。 乔诺坐小板凳上啃黄瓜，苦恼极了。 这时，后门处传来利爪挠门的声音。 祖孙俩都愣了愣。乔家后面就是山，后门是实木的，特别重，也特别结实，因为没人走动长年上锁。 一声熟悉的压低的吼声。 乔诺拿眼睛瞄他爷爷：“坏老虎来了。” 乔爷爷：“……”沉默片刻，默默往灶膛里塞几根木柴，穿上大衣，去后院。那只老虎天冷的受不住的时候来蹭屋子，不是第一次了。 乔诺跑到屋子里拿了几根银针揣兜里，去找爷爷，拍着小胸脯保证：“爷爷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我昨天晚上练到二层了，内力多了许多，又有银针，它不老实我扎它。” 乔爷爷：“……”二层了！小孙子魔功练到二层了！心一紧，犹豫着开了后门。 老虎是带着口粮来的。地上扔着好几头样子长得不太一样但是乔诺分不清品种的鹿，嘴中还叼着一只傻狍子。这么多，显然不是一回运过来的。 门一开，老虎叼着狍子进了院子，嘴一张，狍子落地，翻身爬起撒腿就跑。 还是活的！ 乔诺撒腿就追——二层了，轻功也该练起来了。 老虎蹲地上歪着脑袋看幼崽追狍子，看了一阵儿，这才起身去外面运自己的口粮，拖进门，靠着墙边码得整整齐齐。 乔爷爷全程木着脸，最后既不想看追狍子的他孙子也不想看看着他孙子追狍子的大老虎，沉默着去了斜对门，回来后开了后院棚子门，在里面点了几个炭盆。 没多久，来了一对三十多岁的孟姓兄弟，手中都拿着家伙。 乔诺不再追狍子，转而抱住老虎脑袋。 孟姓兄弟是鄂伦春族，祖上祖祖辈辈都是猎户，到了他们这一代打不得猎就进了护林队，手艺却是祖传的，胆子也特别大。 很快，乔诺分不清品种的几头鹿都被扒了皮净了膛剁掉脑袋尾巴蹄子等下脚料分成大块扔雪地里冻了起来。 然后，兄弟俩带着满身血只拿着带来的家伙走了。 胆子再大，再是猎户出身，他们也不敢在那只大老虎的瞪视之下拿上哪怕一根鹿尾巴。 乔诺拿上一条子牛肉追上去给人塞手里转身就跑了。 跑回家，发现大老虎正拖了一只不知道什么鹿的下半截啃得欢快。 大老虎是真的特别欢快，因为它发现这样方便多了，不用自己撕皮，也不用一啃一嘴毛，转头，满意地朝主人家吼了一声。 乔爷爷：“……”老头子我只是预防您老人家吃冻得太结实的猎物不方便时太暴躁而已，不谢。 隔壁传来门上闩的声音，还有妇人吓唬小孩的声音：“快吃饭，再不老实老虎咬你来了！” 乔爷爷：“……”好心塞。 心塞着收拾棚子里扔了一地的下脚料，准备明天一早就叫村长拉走省得看着碍眼，又拿沙子把地上的血迹埋了起来。 收拾完回屋，就见他孙子正蹲在堂屋炉子旁边拿菜刀削鹿腿。 乔诺小手抓着大菜刀，刷刷刷，使的又快又好，很快就把一跟鹿腿剔得只剩了骨头，看到他爷爷进来，说：“老虎给的，给爷爷炖着吃。” 乔爷爷默默地沉默片刻，端起盛鹿腿肉的盆子，说：“鹿肉大补，咱们家老的老小的小，老的老不受补，小的小不受补，都不能吃。”端着不知道什么鹿肉去了后院，全都喂了老虎。 今儿老虎带来的口粮，马鹿驯鹿梅花鹿，除了驯鹿比较多，剩下两个都受保护。要是他孙子喜欢上哪种肉，说不定那只老虎以后会不停地往他们家叼那种鹿。 到时问题可就大了。 老虎吃饱，拱开后门进了堂屋，在远离炉子的一角趴下，不动了。 乔诺坐老虎屁股上，左摸一下，右摸一下。 乔爷爷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往年天冷的时候这老虎也来过，也爱往他孙子身边凑，但是那时他孙子身子弱轻易不出屋，老虎也被他拘在后院进不了屋，但是现在，这大爷已经登堂入室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虎跟进屋子，趴炕沿底下了。 乔爷爷十分火大。 乔诺帮爷爷暖被窝，暖热了，扶他爷爷躺下，说：“爷爷不怕，晚上我打坐，不睡觉。”言外之意，爷爷你安心睡吧，孙子保护你。简直贴心极了。 大老虎趴地板上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呵欠。 乔爷爷：“……”小孙子又打坐了，魔功都练到二层了，都敢放话拿针扎老虎了，离小魔头又近一步了！ 地上趴着大老虎，炕上坐着小孙子，老头子更睡不着了。 第12章 半夜，起风了。西北风夹着雪粒子打在屋顶瓦片上啪啪作响，在屋子里能清楚地听到有东西被冻裂时发出的咔咔声响，有风顺着窗缝钻进屋子，屋子里更冷了。 乔诺结束打坐，把自己的被子抖开给爷爷压上，又跳下炕跑到外面捅了捅炉子，加几块煤，回屋，上炕，脱得光光的，钻爷爷被窝里给人当暖炉，还输了点内力过去。一边得意自己修炼内功的实用性，武力一流，保暖一流，养身一流，疗伤也一流。看他爷爷还是睡不好，伸一根手指头，睡穴上一戳。 乔爷爷：“……”呼呼呼，呼呼呼…… 睡得又暖又香。 一觉睡到大门被敲响。 门外，大兵队长用力砸门。 院子里一声虎啸。 敲门声一顿，大兵队长大衣一扒，刷一下蹿墙头上去了。 与下面站在老虎背上够门栓的乔诺看个对脸。 大兵队长：“……” 乔诺欢快招手：“解放军叔叔！” 门一开，两个大兵抬进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两个背行李的。 乔诺站在老虎背上，招呼人往里走，朝里喊：“爷爷，有个解放军叔叔倒下了！” 幸好乔家有个体弱的孙子家里储备了许多药材，也幸好乔老大夫只是残了手医术还在，救治行动很快就顺利展开了。 几个大兵被赶到堂屋。 乔诺偷偷钻进屋，摸一把脉，看看摔断的腿，用内力温养一遍那人冻僵的身体，趁他爷爷不备伤员昏迷，伸手，咔嚓咔嚓，把断腿接上了。 接个腿而已，小意思啦，想当年本座，本座，本座可是赚过十万两黄金的人！ 才做好正骨准备的乔老大夫：“……”赶紧检查一遍，发现他孙子接得还挺好，而且伤员经过内力温养经脉，脸色甚至也开始恢复了些许血色。 复杂地看一眼正得意状求表扬的小孙子，乔爷爷开始接手剩下的工作。 乔诺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走出屋子。 堂屋炉子上坐着水，不远处蹲着几个大兵，乔诺睡前偷偷炖的鹿骨头汤被挪到了地上，汤锅旁边趴着一只大老虎，虎威全开，凶狠地瞪着几个大兵，坚决保护心爱小幼崽的鹿骨汤。 乔诺在老虎脑袋上摸摸，从厨房里拿了几个碗，一人打一碗汤，又给几个解放军叔叔一人拿一条小板凳，自己就坐老虎屁股上了。 大兵们：“……”虽然他们很挂心屋子里情况不明的战友，但是坐在老虎屁股上喝汤的小孩儿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还，还玩老虎尾巴呢！貌似前不久他们还参与过一次救援被老虎叼走的小孩儿行动，怎么看小孩儿都是那个小孩儿，老虎也都是那个老虎。 这时乔爷爷走了出来。 大兵们赶紧站了起来。 乔爷爷说：“问题不大，骨头断的齐整，接上了，后面好好养一养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到底受了冻，换季变天的时候会有些难受。身上冻伤不算严重，我这里有现成的冻伤药。不过这里条件有限，天气好些还是赶紧送医院。” 大兵们齐齐松了一口气，齐声道谢。 乔爷爷看几人问题不大，只给扔了一瓶冻伤药。 大兵队长沉着脸抹药。他手中有军用电话，可惜当时训练那地方信号不太好，接到寒流消息的时候就有些晚了，紧赶着出山，到底还是出了些岔子，只好领了几个人带着受伤的队友连夜出山。 乔爷爷想要给几个兵娃子张罗些热饭菜。 乔诺看了，跑过去，拉他爷爷的手，推人回屋，说：“现在才四点多，爷爷你再睡会儿，受伤的解放军叔叔我给你看着。爷爷你都八十了，得服老。”爷爷都八十了，谁敢让本座爷爷看伤员不睡觉试试！ 乔爷爷：“……”小坏蛋！ 几个大兵顿时就过意不去了。老人家年纪大了，本不该来打扰，可战友受伤，又赶上暴风雪，附近也就这一个能求救的地方了。依前次大队长透露的消息，那位老人家曾经可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医生的。 乔爷爷被大兵劝着孙子推着按被窝里合衣躺下了，还被孙子偷偷戳了睡穴。 乔诺在他爷爷脸上亲了一下。 几个大兵面现疲色。 乔诺想了想，说：“西屋炕收拾收拾就能睡人，地上柜子里有炕被，自己铺。后院棚子里有煤有柴，自己起炉子烧炕。厨房有米有肉有菜，自己做。” 大兵们：“……”看一眼聪明成精的小孩，转头看队长。 大兵队长一点头，两人去后院取煤和柴火起炉子，两个去西屋收拾炕。队长则弯腰把乔诺抱了起来，伸手在仍旧结痂皴裂的小脸上摸摸，在炕沿底下的椅子上坐下，陪仍旧睡着未醒的战友。 乔诺坐人腿上，趴人肩膀上不动了。 大兵队长伸手从炕上拽了一条小被子，把人一裹，后背上拍拍。 没多久，乔诺就被人拍睡着了。 大兵队长把人拍睡了，小心翼翼放到炕上，脱了鞋子，拍平小枕头，盖上小被子。 刚烧上炉子曾经来过一次的大兵甲正想进来，见到这一幕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贤惠的队长，又出现了！ 乔爷爷心里装着事，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出了屋子，就见几个大兵正就着热水吃压缩饼干，心里就突然一堵，转身去了后院。 乔诺跟着起床，一见，怒瞪大兵队长：“家里什么都有，你们自己做，在外面不管，别在我家吃这个，我爷爷见不得这个。”声音又低了下来，“我爸爸也是当兵的。” 有人想说什么，被大兵队长瞪了一眼，闭嘴了。 乔诺说完，追着爷爷去了厕所。 大兵队长看一眼四位战友，收起压缩饼干，说：“抗战老兵，烈士遗孤，确实见不得这个，是我疏忽了。” 大兵甲一掏兜，塞队长五百块钱：“咱们得在这里呆好几天，我饭钱。” 众人纷纷掏钱。 大兵队长一人退了三百回去，说：“雪停就走，最多五天，两百是纪律，多了老人家不会要。” 想一想，又拿了回来：“六子医药费。” 早上，几人终于吃了一顿久违的热乎饭。饭后走了三人，去接应落在后面的几个战友。 乔爷爷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伤员身上。 大兵队长看一眼战友，看到书桌上的注音本自动笔和印着小猴子的香味橡皮，把乔诺一抱，椅子上坐下，翻开本子，小手中塞进自动笔，大手握小手，写1,2,3，人，口，手。 乔诺：“……”敢歧视本座！ 大兵甲凑过去，赞：“诺诺写的真好！”口袋里摸出最后两粒糖当奖品，还伸手摸了摸小脑袋。 乔诺：“……”敢歧视本座第二个！ 大兵队长抓着乔诺的手，写“乔诺诺”，写完，说：“这是你的名字，乔诺诺。” 乔诺：“……”还没完没了了！ 愤怒地扒开攥着自己的大手，在“乔诺诺”三个字后面写：又聪明又漂亮又可爱。 大兵队长：“……”合着这还是个会写字的！转头细细打量一遍怀中小孩，发现果真是又聪明又漂亮又可爱，就是熊的让人咬牙切齿。 乔诺挣扎着从大兵队长腿上出溜下去，跑到堂屋，从水缸后面拽出一只缩成一团的傻狍子，拖到院子里，冒着暴风雪追了一圈，练轻功。 傻狍子泪奔。救命，这小怪兽比大老虎还凶！ 大老虎趴在门口，脑袋搭在门槛上，看心爱的幼崽追狍子。 心惊胆战站老虎身后旁观的大兵甲：“……”原来让他们冒着大雪扫雪是做这个用的。 一圈追完，乔诺被大兵队长逮个正着，扛肩膀上扛回了屋子，期间，打屁股好几下。 乔诺整个人都阴郁了。果真只有第二层功力太不够用了，轻功也太差，居然轻轻松松就被个凡人捉住打屁股，这要是仇家，命都没了！ 乔爷爷看着小孙子被人扛进来，顿时有些失神，要是小儿子还在，父子间大概也是这么玩的吧！ 进了堂屋，乔诺被放下，拍净身上雪花，拿了个小铁盆，跑到墙角舀一瓢玉米面，开水一烫，晾凉，端到院子里，把缩在墙角几乎整个扎进雪地里的傻狍子薅出来，脑袋硬按进盆子里。 傻狍子脑袋被按进一个香喷喷的地方，哆哆嗦嗦张嘴啃了一口，马上就自动把脑袋埋了进去。好好吃！ 大兵队长又把人抱回了屋子。 第13章 没多久，伤员醒了过来，大兵队长赶紧进了屋子。 快中午的时候，出去接人的大兵回来了，还带回好几个。 大兵乙和战友合抬着一只梅花鹿，梅花鹿哀哀叫着。 大兵乙喊：“这只梅花鹿……”被雪埋过，冻坏了，还活着，看能不能救下…… 但是，没说完。 一直趴在堂屋地板上的老虎蹭一下蹿了出去，直扑抬鹿的两人。 两人一惊，同时后退，冻僵的手再也抬不住手中鹿，砰一声摔到地上。 老虎一口咬上鹿脖子，咔嚓一声，咬断了。 所有人一惊，后来的几人同时摸向腰后。 乔诺抄起一个盆子就往外跑，喊：“快接着鹿血！” 盆子往鹿脖子下面一塞，伸手往老虎脖子上一抱，背上一蹿，顺毛。 所有人都呆了呆。 老虎喝够鹿血，慢慢松开口中的鹿脖子，站起身，背着一个人类幼崽，仰头大吼一声，抖抖毛，迈开王霸猫步，缓缓走回堂屋，老地方趴了下来。 新来的七个大兵齐齐转头看队长：“……”幼崽好熟悉，老虎好熟悉，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风大雪大，但是咱们完全不想进屋。 大兵队长默默地按着鹿脖子接了小半盆鹿血，死鹿拖到院中水井边的雪堆上，鹿血盆子端进堂屋放在老虎面前。 乔诺趴老虎背上蹭了一会儿，跳下来，抓一撮盐扔鹿血盆子里，搅一搅，喊：“爷爷，有新鲜梅花鹿血！” 乔爷爷声音传来：“问叔叔们吃不吃，吃的话晌午给他们煮鹿血汤，不吃的话做成血豆腐留着喂老虎。” 乔诺看一眼院子里扫雪扎帐篷的解放军叔叔们，说：“他们不吃。”又喊大兵队长：“解放军叔叔，鹿皮还没扒呢，也没扒膛，先别冻上。” 大兵队长就想起后院冻着的那老多肉来了：“……大山你去。” 正在扎帐篷突然被点名的大兵一惊，结巴起来：“队，队长，那，那是保护动物，违法的吧？”东北虎自己吃没问题，他们上手就不对了吧？ 大兵队长一指拿着菜刀正往外走的还没他大腿高的人类未成年，再指指趴门槛上目光就没离开幼崽的保护动物东北虎，十分无力：“谁违法？” 大山纠结半晌，看小孩自己动手了，就纠结着默默地屈服了，掏了心爱的瑞士军刀，蹲下扒鹿皮。 乔诺拿了两个大盆子，蹲旁边指挥：“小心鹿角，小弟弟切下来，别伤皮子，爷爷说这都是国家财产，要上缴的。” 大山按照指示把那头可怜的鹿扒了皮，净了膛，剁了鹿角，切了鹿鞭，砍了四蹄，割了尾巴，鹿身腰斩切成两半。 东北虎施施然起身，走过去，在大山身上嗅嗅，低头叼了收拾干净的上半截鹿身，在院子里找个背风的地方吃了起来。 大山强忍着腿肚子发软努力不往后腰摸：“……”求洗澡，求不一身血，求东北虎不嗅嗅。 院子里帐篷扎好，除伤员在内的十二个大兵在队长的组织下开了个碰头会。 帐篷不远处，东北虎正在吃鹿，吃他们从雪堆里挖出来带回来想要找人救治的梅花鹿。 想起挖鹿时的艰难和祖孙俩对那头鹿的漠然态度，几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大兵队长低声呵斥：“老人家七十九，正在治疗我们的战友。把你们的情绪收起来，不要觉得自己为国家流过血拼过命就有多伟大多崇高，老人家是抗战老兵！” 所有人神色一凛，新来的七个大兵更是低了头。 大兵甲看看队长，看看众位战友，打圆场：“要我说这事也没啥说不过去的。梅花鹿是保护动物，我们有义务拯救保护它们，保护不力是我们无能。梅花鹿受保护，东北虎更受保护，你能对东北虎说吃梅花鹿违法吗？它听得懂吗？我来的早，除了那小孩儿，连乔老都无法靠近那老虎。你是能对东北虎说教还是能对那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说教？就算对小孩说教，说教什么？说他不能把老虎当猫养？说他不能叫人把猎物收拾干净让老虎吃得更方便？说他不能在暴风雪要来的时候收留东北虎帮国家照顾东北虎？” 七个大兵头更低了。 大山弱弱地插了一句：“那小孩说，鹿皮鹿角鹿鞭都要上缴国家，说他们家后院还有，是东北虎昨天带来的。” 大兵甲又说：“所以，那祖孙俩，最多跟着老虎吃口肉喝口汤。老的老小的小，老虎吃剩的骨头缝里剔一剔都能让他们吃饱，这事就真的那么让人无法接受吗？” 院子帐篷里开小会，乔诺现在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就扒着门帘给他爷爷做现场直播。 正清醒着喝药被迫听现场的伤员大兵：“……”无地自容了简直。 不过，大兵们的情绪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救回来的梅花鹿在眼皮子底下被吃和乔家祖孙俩漠不关心的态度，却被大兵甲悄悄拐了个弯引导到了战友介意乔家吃老虎吃剩下的肉上，那还是他们受伤战友的救命恩人。性质变了，效果却更好了——所有人的脑袋都低下去了。 午饭特别简单。 大锅焖米饭，托隔壁春生媳妇烙的一盆饼，酸菜涮肉片，又热了热早上喝剩下的那盆鹿骨头汤。 还有小灶。 乔诺的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伤员的一碗猪肝汤，老虎的一盆鹿血豆腐。 吃完饭，乔诺扶着爷爷上厕所。 趁主人家不在，伤员大兵朝几位战友死鱼眼说道：“你们开会内容我都知道，那小孩连你们说话语气都模仿得特别像。” 一群大兵都讪讪的。 祖孙俩回来，爷爷洗过手脸进了屋，孙子抱了小被子，趴老虎背上闭眼休息。 老虎怕冻着幼崽，朝自己不喜欢的火炉那边挪了挪。 大兵队长蹲下，摸摸乔诺脑袋，捏下根老虎毛，说：“这里冷，回屋睡。” 乔诺把小脸埋老虎毛毛里，摇头：“屋里有伤员，我身上不干净。” 大兵队长顿时心里一软。多懂事的熊孩子啊！ 一群大兵就更尴尬了。 一尴尬，人就勤快了。 扫雪，扫前后院，扫大门口，还踩着梯子扫屋顶。 劈柴，砸煤，收拾坏掉的桌椅板凳，锅台锅盖擦得能照人影。 大兵乙提了桶问去哪儿打水。 乔诺一指西屋：“墙角有水泵水管，插电直接抽。”院子有压水井，夏半年还好，能直接压水。冬半年就不方便了，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当然怎么方便怎么来，就买了水泵直接抽水用。 大兵乙默默地把水桶放下了，看到墙根篮子里扔着的几件小衣服，拿起来泡水盆里了。 乔诺看一眼篮子旁边罩了布罩的洗衣机，正要开口。 大兵乙两指拎起一只小袜子，在手心里比比，说：“好小！” 乔诺默默扭头。洗衣机不给你用了！ 看人用冷水洗衣服，跳下老虎背，拿茶缸子舀了一缸子热水给人兑了进去。 大兵乙目光在乔诺脚上溜了一眼。 乔诺：“……”这个解放军叔叔一点儿都不可爱！本座还小呢，以后会长大的！ 四天后，清早，雪停了。 大兵们开始拆卸帐篷准备离开，伤员又做好了随时可以运走的准备。 临近中午，大兵队长接到电话，县医院已经准备好，只是派来接应的人被阻在了镇子上下不来。 吃过午饭，伤员被包装好抬上雪橇，一行人整装出发。 “全体都有！”大兵队长一声令下，十二个大兵列成两队，脚跟一磕，啪一下齐刷刷行个军礼。 乔爷爷回了一个。 乔诺抱着老虎脖子眼巴巴看着。 远远的，一群村民也看着。 因为有伤员，路上要格外小心，乔爷爷帮忙找了几个熟悉路况的村民做向导。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村口。 乔家门口就剩了祖孙俩和一只大老虎。 村民中有人悄悄举起了手。 乔诺多敏锐，当即就看了过去。 大老虎跟着一起看过去，看到一个被人举在半空黑乎乎的东西，大吼一声，驮着背上幼崽冲了过去。 村民吓一跳，纷纷找最近的门口躲了进去。 举黑匣子的人剩在原地，腿一软，被人拉了一把，顿时手中东西一扔转身就跟人跑，跟人跑进一户人家，门也从里面插上了。 乔诺喊住老虎，跳下地，捡起黑匣子，兴冲冲喊道：“爷爷，我捡了个照相机！” 第14章 乔诺揪着老虎玩拍照。 乔爷爷：“……”相机不知道谁家的，待会儿去问人多要卷胶卷，孙子照片可不多。 乔诺捡了相机，骑老虎回家，转头喊一嗓子：“村长大叔，爷爷让你把老虎吃剩的东西收一下！” 远远的，一户人家后门开条缝，传来一个声音：“唉，知道了，外头冷，诺诺快家去！相机是你建义哥的，先拿着玩吧，胶卷不够家里还有！” 乔诺大声回答：“哎！” 赵建义眼巴巴看着他大伯。 村长一指后门：“你敢要你去。” 赵建义是村长赵守贵弟弟赵守成的儿子，高一，因为去年期末考试考了个全校第一，在外面做买卖的舅舅给捎了个照相机回来，因为路不通，辗转许多日子才到手。到手还没捂热乎呢，被人捡走了，捡走了还不敢去要。 胶卷是新换的，还没用过，乔爷爷给他孙子拍了一整卷美/美的照片。 完了乔诺拿过相机，镜头对准爷爷：“爷爷笑一个！” 一按，没胶卷了，很失望：“没了，爷爷还没照呢！” 乔爷爷表示光拍他孙子就够了。 如果他孙子不这么说就好了：“爷爷你得照相。上辈子你死的时候连遗像都没有，最后没办法我把全家福上我爸爸我奶奶糊上给你翻拍了一张。” 乔爷爷：“……”不想说话了我。 这次雪停之后天就开始渐渐转暖了，学校也要复学了。 乔诺拍了两卷胶卷，意犹未尽把相机送了回去。 赵建义心疼得要命，可一句话都不敢说——大老虎就跟他们家后门口趴着呢！ 乔爷爷微微一笑，给赵建义拿了两百块钱，让他去县里上学的时候帮忙洗照片。 赵建义强忍着心碎，在乔诺脑袋上摸摸，给人剥了一块花生牛轧。 乔诺含着糖，眨眨眼，小手伸进兜里，攥着小拳头出来，伸过去：“给你。” 赵建义犹豫着张开手接在下面，硬硬的凉凉的东西落在手中，一看，眼睛顿时就瞪大了。 子弹壳！ 乔诺一连抓了好几把总共十二颗子弹壳出来，说：“有几颗穿了洞，当项链戴。” 赵建义把子弹壳往兜里一揣，大方极了：“还照相不？我还有胶卷。” 乔诺摇摇头，领着爷爷带着老虎走了。 送走祖孙俩，赵守成磕得他儿子：“不是前两天心疼得吃不下饭的时候了？” 赵建义装没听见，揪了一截他妈织毛衣的红毛线，穿一颗子弹壳戴脖子上，藏家里三颗，剩下的装书包里了。 乔爷爷往村中小卖部走。 乔诺一手扶着爷爷，一手揽着老虎脖子跟人往小卖部走，提要求：“爷爷，我要吃果丹皮，要吃方便面，要吃王中王，要吃喜之郎。” 乔爷爷就一个字：“买！” 离着小卖部老远，乔诺就见门口厚厚的棉门帘一动，里面传来噼里啪啦一通响。 到了小卖部，乔爷爷推了推门，没推开，里面闩住了。从窗户上没结窗花的地方往里看看，就见屋子里空荡荡的，炉子旁边的小方桌上散着扑克牌香烟零钱火柴盒，地上瓜子瓜子皮洒在一起，小卖部通往里间的门也关得紧紧的。 乔诺没上前，抱着老虎脖子站他爷爷身后。老虎蹲坐在地上，长长的尾巴在地上用力一拍，啪！ 屋子里传来瓶子滚地的声音。 乔诺拉他爷爷的手：“爷爷回家，我不吃了，广义叔胆子小，以后不来他家买东西了。” 乔爷爷不吭声，跟着孙子往回走，看看带着孙子刚刚走过的路，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心里就犯愁了。 暴风雪都过去了那虎大爷也不走，整天寸步不离跟着他孙子，孙子所到之处人畜回避，这日子可咋过呀！ 小卖部里面缩柜台里装不在的赵广义扒着窗户看外面没人没老虎了，人也站直了，腿也不抖了，胆气壮了，又开始担心起来了。村子小，小卖部来钱不大，也就糊口而已，其中差不多三成利润都是从乔家来的。老爷子手里有钱，也舍得花，买卤肉火腿啥的都不带问价的。这要以后真不来他家买东西，那他可就亏大了。 回了家，乔诺看看趴回老地方的老虎，看看犯愁的爷爷，说：“爷爷，以后我不带老虎出去了，我就在家里玩。” 说完，揪了墙角装死的傻狍子出来，在院子里追狍子玩。 乔爷爷：“……”谁能把那虎大爷弄走老头子送他半头猪吃！ 打电话给林业局。 林业局也愁。 老虎一没伤人二没祸害畜生，他们总不能把人家暴力逮捕吧？就算逮捕了又怎样，批评教育也听不懂啊，放回深山说不得还会跑回来。好好的野生东北虎，总不能抓了送动物园改人工饲养吧！真可愁死人了。 愁死人，也不敢放着乔家人和东北虎不管，林业局就组织人下来了一趟。 门一开，领导和下属都呆住了，谁也迈不出进院子的第一步。 老虎正趴在院子里啃一头驼鹿。驼鹿角和皮子扔在一边，旁边盆子里一堆内脏。 血气冲天。 老虎看了几人一眼，喉咙里呼噜一声，低头继续吃肉。 乔爷爷领人进院子，没人进门，就朝着屋子喊了一声：“诺诺！” 乔诺答应一声，跑出来，左手一个塑料袋，右手一把梳子，先冲几人打了个招呼：“叔叔们好！”特别有礼貌。打完招呼，往正在吃肉的老虎背上一扑，抖开塑料袋，拿梳子给老虎梳毛。梳一下，抓一把毛，塑料袋里一塞。 老虎动了动身子，让幼崽在身上坐得更舒服，也把昨天没梳到的腰侧部分露了出来。 画风转变太快，林业局一行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刚刚那种让人腿肚子抽筋只想夹紧双腿跑厕所的冲动是没了。 兽医大着胆子上前。初步检查结果，此虎身体健康心理健康哪儿哪儿都健康。 乔爷爷吐苦水：“走哪儿跟哪儿，我孙子都不敢出门了。一出门整条街都没人了，前面那排人家都不敢开后门了。你们得给想个法子！” 林业局主任干干赔笑。想不出法子啊他们！顶多俩选择，打麻/醉/弹捉了，远远送走，远离这片山区，远得它找不回来。打麻/醉/弹捉了，送动物园。可是，这样健康的纯野生东北虎，全国上下都找不出几只的，谁舍得啊！ 老虎吃肉。 乔诺梳老虎毛。 贴着墙根儿跑过两只傻狍子。 兽医盯着后面那只，忍不住赞道：“好肥的狍子！” 乔爷爷木着脸：“后面那只是公的，虎大爷给我孙子抓来玩的。养了些日子，趁它不备我让护林员送走了，结果那大爷又给我孙子叼了一只母的回来，没两天那只公的又自己找了回来。”明明每天都吓得炸毛，可就是不走，送都送不走，结果现在连媳妇都有了，吃的又好，更舍不得走了。 主任：“……呵，呵呵……”只能干笑。 乔爷爷：“呵呵。”冷笑。 主任：“要不，我给您老批个饲养证？”饲料我们出。只要伺候好这位虎大爷，大爷我抱着您大腿管您叫亲大爷！ 乔诺接话：“要养狍子，养雪兔，养梅花鹿。”地方要大，要有老虎吃饭的地方。不能老在他们家院子里吃，天冷还好，天一热血腥味儿能熏死人，还招苍蝇！ 主任毫不犹豫把骑老虎的小孩当成了有话语权的一家之主之一，一口答应：“没问题！饲养场建好之后种鹿种兔种狍子马上到位！” 乔诺：“建民哥和建友哥会养。” 主任：“招饲养员，就他俩，不够咱再添，有工资！” 又一脸讨好转向乔爷爷：“大爷您看？” 乔爷爷：“……”我看啥！你都和我孙子看完了！ 主任想的多，乔大爷+虎大爷，情况特殊，报告打上去肯定能批。且不说乔大爷有多大人脉，单说那只年轻健康的纯野生东北虎，为了它国家就舍得大把大把花钱。 再说了，虎大爷一不伤人二不伤牲畜，也就爱往救命恩人家跑蹭人小孩。送走吧，送的不够远人自己能找回来。送远了吧，还得担心人水土不服心理健康啥的。建饲养场就必须了。虎大爷再听话也是畜生，得提防着它老人家野性上来伤人。山里有肉，爱抓哪头抓哪头。想换口味，饲养场有肉，可肥，还带扒皮服务。至于会不会把野性养没，那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以后事以后再提。关键是当下，保住当下才能图谋未来。 林业局一行人提心吊胆的来，心满意足的走，还满载而归——虎大爷近来都在家吃饭，下脚料攒了一大堆了都，各式各样的。 林业局动作特别快，一周之内就把砖石头木头水泥等建饲养场的东西运了过来。地方也选好了，就在乔家后面山脚下那块五六亩地大的空地上，只等化冻后就动工。 那效率，就跟怕人反悔似的。 乔爷爷：“……”默默地看着小孙子。 乔诺得意地说道：“《太玄经》练到三层以后要特别小心，得需要特别安静的地方闭关。我不在家，得有人照顾爷爷。”所以他要饲养员，还都是亲近他们家的。就算他们顶多算是临时工，还是归在虎大爷身上，可到底是他们家给多找的饭碗，又不耽误自家活计，照顾爷爷得更上心才是。 还有，他现在整天跟着老虎玩，以后就能跟着老虎进山，这样时不时消失几天也不会招太多眼球，顶多让人说一句乔家那孩子性子忒野胆子忒大丁点儿大就敢跟着老虎满山跑。 以后闭关就有地方有借口了！ 本座目光就是这么长远！ 乔爷爷：“……”默默看向远方，今天还是不想说话。 第15章 开始化冻了。 有电话打进来，找乔家。有胆大的村民过来传话。 乔诺从老虎背上爬下来，拍拍沾了一身的老虎毛，说：“我爷爷让人背下山村看病去了，我去接电话。” 虎大爷被梳毛梳得正爽，被放开，不高兴地低吼一声，站起身跟上。 被吼了一声，胆大的村民胆子顿时就大不起来了。 乔诺拍拍老虎脑袋，骑上去，直奔大队部。 接电话。 “你是谁呀？”乔诺。小声音软软的，嫩嫩的。 那边顿了一下，语气带了三分笑意：“我是白御呀，你又是谁呀？” 乔诺：“我是乔诺诺呀，你找我有什么事呀？”敢用哄小孩的语气和本座说话，大侄子你变坏了！ 没错，大侄子，帝都白家长房长孙，第四代老大，前世他的监护人，好吃好喝好医好药养了他整十年！ 白御问要啥礼物。 乔诺毫不客气开口：“要电饭锅，要电打火的煤气灶，要电炒锅，要vcd，要盘，要大火车！” 听到最后，白御笑出声来。 乔诺说：“我爷爷给钱。” 白御笑着应了，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哄小孩子的话，笑着挂了电话。 乔诺也心满意足挂了电话。养本座十年的大侄子，要来看本座了！ 乔爷爷回来，听说了白家人要来，脸色不太好看。看一眼小孙子，又把心里不痛快压了下去。小孙子未来是要做小魔头的，他还不知道能活几年，总得给小孙子找几分依靠。白家，人品总是靠得住的。 乔诺喜滋滋地收拾西屋，说：“前世就是白御大侄子养的我，养我到死，说不定我死后丧事都是他操办的，不知道有没有把我骨灰送回来埋爷爷和爸爸坟中间。” 乔爷爷：“……”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乔诺又说：“应该有吧，到我死他都没结婚，说过要送我回家和爷爷爸爸奶奶埋一起的。” 乔爷爷背转身擦了擦眼睛。 看爷爷抹眼泪，乔诺站了一会儿，扑过去，把自己塞他爷爷怀里了。 乔爷爷看太阳正好，就抱着小孙子在院子里摇椅上坐下了。 乔诺躺他爷爷怀里，两手抓着爷爷残疾的左手，上摸摸，下摸摸，抓过来贴自己脸上蹭蹭，手心里亲一口，再亲一口。 乔爷爷一颗沧桑老心被小孙子亲得软软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孙子又乖又可爱。 要是脚底下没趴着一只大老虎就好了。 乔诺拿小手指勾爷爷手心：“爷爷讲故事。” “爷爷不会讲故事。” “讲爷爷自己的故事。” 乔爷爷一顿，觉得这是一个教育小孙子的好机会。小孙子做魔头的时候是古代，那时可是讲究天地君亲师家族荣誉重于一切的，就是不知道他孙子学没学来那边的价值观。想了想，说：“那就讲咱们乔家的故事，咱们乔家呀，原本可是土匪出身……” 乔诺：“咦？”好奇心顿时就被吊起来了。 乔爷爷摸摸孙子小脸，接着说：“咱们家族谱可追溯到元朝末年，老祖宗日子过不下去就揭竿起义落草为寇了，后来投了朱元璋，被杀了，子孙跟了燕王朱棣，咱们家帝都的祖宅就是那时燕王朱棣赏的。后来明朝没了，乔家也只剩了一支，立誓不再做官，转而学医从商。晚清时做实业，分过一次宗，分出去那支迁去了东南福建一带，甲午海战青壮几乎死绝，后来就没了消息。到了你曾祖父那一代，爷爷的亲叔叔，全家死在南京。” 所以曾祖父倾家荡产也要支持爷爷从军抗日。乔诺抠了抠手指，对家族历史多了些了解，想起京中祖宅就更不乐意了。明朝传下来的宅子，要是保养完好，那得多值钱啊！ 后面乔爷爷就不愿意说了。过去做过的事他从不后悔，却不代表不会恨。父亲散尽家产支持抗日，田地工厂解放时全部上交，只留京中祖宅和乡下五百亩坟地，解放后却被仇家煽动村民挖了祖坟扒了陪葬品，祖宗骸骨暴尸荒野，祠堂牌位砸碎烧毁，自己也被活活气死。四十几岁正是一个医生最黄金的岁月，却被亲生儿子生生打残左手。熬过那段日子，送幼子参军，幼子却被抽中派去参加一个必死的任务。死讯传来，扶持二十多年的老伴一口气没上来再没睁过眼。 恨，却不知道该恨谁。祖坟被扒父亲被气死，但是仇人没多久就死了。小儿子殉职，是他自己抽中的任务，为国为民死得其所。老伴会死，是受不住儿子牺牲的打击。 想到过去，乔爷爷郁愤难当，被小孙子打进一团内力按摩好久胸口才缓过来。对上孙子担忧的小脸，乔爷爷叹口气，不再想过去的事，伸手把这唯一的宝贝紧紧地抱进怀里。 乔诺滚他爷爷怀里，小脑袋左蹭蹭，右蹭蹭，没多久就把他爷爷蹭得什么都顾不得去想了。 随着天气转暖，后面饲养场也开始动工了。 赵建民要去赶集，问要不要捎东西。 乔诺眼巴巴看他爷爷，也想去。 乔爷爷想了想，刚好虎大爷回山了，家里也没什么事，天也暖和了，要去就一起去。 因为乔家爷俩要去，赵建民就去了村长家，问村长弟弟赵守成借了手扶，开车去。 有了车，人就多了，赵满江也终于撒泼打滚成功旷课跟着去赶集了。 乔爷爷坐最里面，身边挤着俩小孩。 赵满江：“诺诺，老虎不咬你吗？” 乔诺：“不咬。” 赵满江：“老虎咬我不？” 乔诺：“咬。” 赵满江：“你让老虎别咬我。” 乔诺：“你给我糖球吃我就让老虎不咬你。” 赵满江舍不得。他妈给他买了五个糖球，奶糖，给诺诺了俩，他吃了俩，兜里就剩一个了。 乔诺：“你不给我我让老虎咬你，还让我爷爷给你打药针。” 乔爷爷：“……”笑喷了。 赵建民：“……嘿，嘿嘿。” 全车人都看着捂着兜的赵满江。 赵满江小心地偷偷看了乔爷爷一眼，往旁边挪挪，犹豫着掏出最后一颗奶糖，攥很久，递给乔诺，可怜巴巴的：“我就这一个了，给你吧，你跟老虎说别咬我，别让太爷给我打药针。” 全车人哄堂大笑。 乔诺毫不犹豫把最后一颗糖从人小孩手心里抠出来吃掉了。吃完，从身后背的小书包里摸出一根王中王，递给赵满江：“给你。” 赵满江看他爸：“爸爸？” 赵建民正在开车，不知道那边在给什么东西，说：“诺诺给你你就拿着。” 赵满江喜滋滋接了。这样的火腿贵的很，他妈不给他买。 到了镇子，停好车，一行人分散开去买各自要买的东西。 集上人很多。 乔诺拉着爷爷的手，放眼看去，全是腿。 赵建友笑着把乔诺抱了起来。 乔诺：“……”总有一天，本座会高到让所有人抬起头来都只能看到本座的腿！ 第16章 在一家卖点心的摊子前面，乔诺被放下了。乔爷爷称了两斤蛋卷，称完蛋卷，又绕过摊子去了后面的熟食铺子买卤肉。赵建友也跟着给家里孩子称了两斤蛋卷。 乔诺小小一只，被人流挤来挤去，原先还能抓着赵建友衣襟，后来就消失在许多大长腿中了。 乔诺：“……”考虑着兜里的针能扎几个人。 手都摸到裤兜了，被一双大手举了起来，洪钟似的声音响在耳畔：“挤啥挤，抢着投胎哪，没见着挤着小娃娃了吗？ 乔诺转头一看，一个特别魁梧的大汉，脸上长长一道疤。 大汉把乔诺放在肩膀上，扛着挤到前面被人群挤得寸步难行的两辆车前。 乔诺歪着脑袋往里一瞅，呦，熟人！ 后面那辆车里从副驾驶位上下来一个特别漂亮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 乔诺抢先开口：“大姐姐，我爷爷走丢了，能帮我找我爷爷吗？” 少年转头看了一眼落下两寸车窗的后车窗，说：“不是大姐姐，我是大哥哥，先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乔诺说：“我叫乔诺诺，我爷爷在那边走丢的。”小手指不远处熟食铺子的方向。 离得不远，他坐人肩膀上，高高的，爷爷眼也不花，只要出了铺子门就能看到他，不会吓到就是了。 后车窗马上就降了下来，白御往外看一眼，开门下车，说：“我有个朋友也叫乔诺诺，是上水村的。” 乔诺眨眨眼，说：“我就是上水村的乔诺诺呀，你是谁呀？” 白御笑了：“我是白御呀，给乔诺诺买大火车的白御哥哥呀！” 乔诺摇头，说：“我爷爷说白御不是哥哥，是大侄子，我是小叔叔！” 白御：“……”这糟心的辈分！他比这小孩大了十八岁好吗！ 白御回头吩咐美少年：“你们先把车开到人少的地方等，我去找乔老爷子。”伸手把乔诺接了过来抱着，也不怕被弄脏衣服。 这时乔爷爷刚好从熟食铺子出来。 乔诺喊：“爷爷爷爷，我在这儿呢！” 这时赵建友也挤了过来，一脑袋汗，喘着气道谢：“谢谢，谢谢你们！”伸手去抱乔诺，心里止不住后怕。他领人孩子买东西，结果孩子什么时候被挤走了都没发现，直到那大汉把人举起来呵骂才反应过来，看那人长得凶，也怕惊着乔大爷，就叫了集市上几个熟人一起悄悄挤过来，现在发现是一场虚惊，顿时全身的汗都下来了。 白御不撒手，只笑了笑，让那大汉前面开路过去找乔爷爷。 相见过，说了几句话，乔爷爷让赵建友帮忙捎些东西，把人先打发了，看一眼白御，拉过抱着他大腿不撒手的小孙子，跟人往停车的那边走，顺路买了些新鲜肉菜。 身为白家未来家主，白御早就听祖父详详细细说过乔家的事，而他除了感叹什么都做不了。那样的境遇，老爷子有心结不想与故旧来往很正常，可救命之恩摆在那里，白家却不能对人不闻不问。刚好借着前次事情有了联系，这不，身为未来当家人的他第一时间就被派了过来。而白御的策略，奉承老爷子，不如哄好他孙子。 上车之前，漂亮少年做了自我介绍，梁钰，h省副省长的二儿子。 梁钰不知道为什么帝都白家大少会千里迢迢跑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小山村探望一对看上去没什么不同的祖孙，但他不傻，知道要少说多看，白少在意的他也跟着高看一眼就是了。 壮汉司机，梁钰副驾，白御把乔爷爷让到里面，乔诺坐中间，自己坐外面。 乔诺上了车，发现后面还有一排座位，上面睡着一个小孩，盖着大衣，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只小手。 白御笑说：“是我姑姑家的小孩，六岁了，不爱说话。” 乔爷爷放低了声音：“让孩子睡吧，别吵到他。”一听和小孙子一般大，老头子心就先软了三分，脸色也好了些。 乔诺一路总忍不住朝后看一眼看一眼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车子开着开着。 “东北虎！”梁钰喊了一声。 白御看过去，车子右前方百米外路边乱石堆里正趴卧着一只体型硕大的东北虎，虎视眈眈看着他们这边。 “加速开过去。”白御吩咐。 “停车！”乔诺叫道。 伴着那句停车，车子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那只东北虎蹿出乱石堆蹲路中央了。 “开门。”乔诺探着小身子，从白御身上往外爬。 白御抓着人不放，下令：“小心些，从旁边开过去。” 车子一动，东北虎也站了起来，慢慢朝车子走来。 路窄，东北虎走中间，怎么看车子也不能顺利从旁边挤过去。 乔爷爷皱着眉看看前面挡路的虎大爷，叹口气，说：“开门吧，让诺诺下去，那大爷是来找诺诺的。” 白御皱眉不动，也不开车门锁。 东北虎走过来，虎脸往车窗上一贴，往里看。 白御思考着借机开车跑开去不伤东北虎也不激怒它发狂的可能性。 乔诺两条小短腿被白御揪着，上半身探过去，小巴掌拍车窗玻璃，叫：“开门我下去，要不虎爷该着急了。”那大爷脾气一点儿都不好！ “开门吧，没事，这大爷不咬诺诺。”乔爷爷这话说的特别无力。不过，要不是他打不开这边车门，早把小孙子扔下去哄老虎了。他孙子武功高着呢，身上还带着针呢——早上出门的时候老头子我都看到了！ 后面有路过的村民被堵住了。走路的，骑车的，开车的，大多是赶集回家的，都离得远远的看着。 后面车上下来两个壮汉，包括刀疤脸，想把老虎引走。 老虎看都不看他们。扒了窗玻璃许久也没扒出心爱的小幼崽，虎大爷怒了，大吼一声，虎威全开，一尾巴狠狠抽上车身。啪，特别响。车身颤了颤。 乔诺扒白御的手：“我下去，让我下去。” 白御看一眼乔爷爷，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司机开了门，副驾开了门，白御开了门。 乔诺趁机一扭一蹿下了车，一下车就被按在地上结结实实舔了一通。 舔完，虎大爷把幼崽拢在腿间，看面前车子的目光十分不善。 乔诺从老虎腿间钻出来，往背上爬。 虎大爷还配合着趴低了身子。 白御站那里有些发傻。 跟他来的人都有些发傻。 因为他们都在发傻，所以当车上下来一个小孩不声不响冲过去的时候几人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把人抓住。 小孩直冲冲冲到乔诺身边，盯人一眼，举手，一巴掌朝乔诺脑袋上打了上去。 乔诺：“……”太慢了，全身都是破绽！轻轻松松侧身躲开。 小孩不依不饶追着乔诺打。 乔诺左躲右躲，后来干脆跳下虎背，躲老虎另一侧。 老虎蹲坐下来，左看看味道还不错的陌生人类幼崽，右看看又香又嫩的心爱家养幼崽，觉得还是更喜欢自己养的这一个。 白御一反应过来就立马扑过去把小表弟搂怀里了，抱起来迅速退到三米外，松口气，问仍在挣扎着想过去打人的小孩：“珩珩，告诉哥哥，为什么要打诺诺？” 小孩看看表哥，看看那边抱着老虎脖子朝他眨眼睛的乔诺，一字一顿说道：“看，到，他，就，想，打，他！” 第17章 白御一呆，马上就狂喜起来。六年了，这个自闭症表弟终于开口说话了，终于有了多的动作多的情绪了，虽然是“见，到，他，就，想，打，他！” 乔诺揪着老虎尾巴，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模样特别紧张。 小孩只瞪着乔诺不放。 白御代表弟回答：“他叫珩珩，大名端木珩，以后和诺诺一起玩好不好？” 不好！ 乔诺扔下老虎跑到乔爷爷身边，抱着爷爷大腿，大声说：“不好，不玩，不许去我家，爷爷让他们走！” 乔爷爷：“……”咋了这是？前儿还亲自收拾西屋要留着给人睡呢！ 乔诺小声说：“武林盟主来了。” 乔爷爷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在乔爷爷印象中，那个没用的武林盟主就是来衬托他孙子的，武功太菜，生生世世都打不过他孙子，他孙子后来都不想打了还送上门自己死，太弱。还害得他孙子老被雷劈，命中带衰。现在一看，没他孙子聪明，没他孙子漂亮，没他孙子可爱，哪儿哪儿都不如他孙子！ 不过，大老远来的，把人撵走是不行的，这可是他孙子未来的人脉。但是武林盟主又是个会招雷的，孙子被劈了那么多次说不定都有阴影了，得好好想想。 先回家再说。 乔诺骑老虎，其他人坐车，回家。 端木珩坐他表哥腿上，扒着车窗看着不远处骑老虎的乔诺，小嘴抿得紧紧的，小拳头一会儿捏一下一会儿捏一下。 乔爷爷在端木珩脑袋上摸摸，慈祥一笑。这傻孩子呦，还想打我孙子呢！ 白御干笑。小表弟今天不自闭了是好事，但是不自闭的举止不对呀，这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打，谁家家长都不能忍啊——虽然一下子都没打着——小表弟可比人家乔诺诺高将近一个头呢！ 虎大爷驮着乔诺前面开路，因为很久没撒开奔跑了，很是兴奋，就时不时来个冲刺跳跃。 乔诺两条小短腿快夹不住老虎肚子，怕被摔下去，就使了个千斤坠。 虎大爷歪了歪脑袋——幼崽突然变重了一些，迷惑一下，一声虎啸，一抖腰，跑得更快了。 乔诺十分抑郁。只有二层功力还是太弱了，千斤坠连老虎都压不住了。 虎大爷三步一蹿五步一蹦把幼崽颠回家，大门口一蹲，幼崽就顺着光滑的背毛滑下去了。 乔诺摔个小屁墩，软绵绵爬起来，骂：“你这坏老虎！坏老虎！坏老虎！”腿都颠软了！千斤坠都压不住你！内力都用光了！ 这时，紧跟在后面的两辆车也到了。 端木珩人小腿快，先下车，趁他哥搀扶乔爷爷的时候撒腿跑到乔诺那边，捏着小拳头扑上去就打。 乔诺左挡一下右挡一下，左躲一下右躲一下，不想挨打又不敢下重手——怕不小心把人打坏了被雷劈，纠结极了。 乔爷爷：“……”这谁家孩子，跑来我家欺负我孙子，真坏！ 白御：“……”珩珩今天真活泼，带他出门带对了。但是咱们是来做客的，能不能别追着主人家比你矮一个脑袋足足小一圈的小孩打了？会被撵出去的！ 虎大爷懒洋洋趴地上看着幼崽和别的幼崽嬉戏打闹，觉得幼崽今天特别可爱，看够了，站起身凑过去，左舔一口，右舔一口，完了还在新来的幼崽脸上舔了一下。 白御脸一下子就绿了。 端木珩一呆，擦擦脸，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好疼！也好委屈。 白御拉过小表弟，又心疼又高兴。哭了，一向没表情的表弟哭了！太好了。 到了这时乔诺总算发现了，武林盟主他好像不太正常。仔细一观察，十分唾弃，这厮以前武力不行，现在连智力都不行了。 没救了他！ 这人生失败的！ 果真称霸武林一捅天下还得看本座的！ 乔爷爷开了门，虎大爷引着乔诺往后院走。一开后院门，门口正躺着一只梅花鹿。 乔诺冲院子里面喊一声：“来个会扒皮的！” 几人过来看过，退伍兵出身的疤脸司机上手了。 虎大爷美滋滋吃鹿肉。 乔爷爷捡了鹿鞭去泡酒。 白御看着一排泡了鹿鞭的大酒瓶子惊呆了。 乔爷爷问：“那虎大爷吃剩的下脚料，你说是扔回山里腐烂做肥料还是炮制入药上交国家好？” 白御：“……” 乔爷爷：“那虎大爷最近爱吃梅花鹿，一头吃完刮刮骨头能刮十来斤肉，你们吃的话让诺诺去要一块。” 白御：“……”默默摇头。 乔爷爷：“现在还好，它都自己在这儿吃。以前隔三差五往这儿送猎物，都是受保护的肉，你说我们吃还是不吃？” 白御：“……”不知道。 白御带来的东西都搬了进来。 乔诺点了点。电饭锅，电打火的煤气灶，电炒锅，vcd，盘，大火车，一样不缺。还多了一个汽车模型，一个飞机模型，一大盒子积木。 先看盘。电视剧，金庸古龙都有，有现成的盘，也有自己录的。电影，有港台片，也有翻录的国产打仗片。动画片，猫和老鼠，葫芦娃，变形金刚，机器猫，好多。 乔诺：“……”想看火影忍者，想看长不大的瘟神小学生，前世死的时候都没完结呢！好想现在就抓了作者关小屋子里逼他不停地画，画不完就吊起来打。 端木珩拿着车模站乔诺身后，举起来，朝人后脑勺上一砸。 乔诺拖着装盘的箱子一躲。 车模砸炕沿上，裂了。 乔诺抢过砸坏的车模，把端木珩往炕沿上一按，啪啪啪打屁股，一边打一边骂：“打我脑袋，打我脑袋，我爷爷都舍不得打我脑袋！我还要给我爷爷养老送终呢，打傻了怎么办！你个坏孩子！” 闻声赶来的乔爷爷：“……”我孙子又要给我养老送终了！ 闻声赶来的白御：“……”心虚，抱歉，愧疚，心疼，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乔诺举起被砸坏的车模，举到白御面前：“你弟弟砸我车，赔我两个！” 白御：“……”不知道该哄被砸了车的小他弟弟好几个月的乔诺诺还是哄生平第一次挨打趴那里一声不吭默默流眼泪的自闭表弟。 这时，端木珩突然跳起来，朝乔诺肩膀上一推，叫：“不赔，就不赔，就打你脑袋，就砸你车，才不是你车，我哥买的，我哥，我哥！” 乔诺一躲，没被推着，反手又把人按炕沿上了，伸手就要打人屁股，被他爷爷抱住了。 白御：“……”老爷子快放开你孙子，让他们打，我弟弟这么多年加一块儿都没说过那么多话，都会打架了现在！虽然总是挨打的那一个。 乔诺在他爷爷怀里蹦跶着：“赔我车，赔我车！” 端木珩在他表哥怀里蹦：“不赔，就不赔！我哥买的，我哥！”一把抱住自家表哥大腿，重申一遍：“我哥！” 乔诺歪着脑袋欣赏一遍智商低下的武林盟主，龇牙一乐，说：“你哥是我大侄子，我是你哥小叔叔。你是我小外甥，我是你小舅舅。叫小舅舅，舅舅给你买糖吃！” 端木珩呆滞一下，抱他哥大腿哭：“我不是他小外甥，我不要他当我舅舅！”舅舅都好凶的！ 白御：“……”我也不想要那么小的小叔叔！但是当着乔老爷子，不敢说不要。 乔爷爷：“……我去做饭。”领着孙子往外走。 乔诺：“爷爷，大侄子给买锅了。”跟他爷爷往外走。 白御：“……”没他腿高的小崽子，“大侄子”三个字是怎样叫出口的！深深地忧伤起来。 梁钰低头抿着嘴笑，跟着进厨房帮忙洗菜。 乔诺摸一根洗净的小黄瓜，说：“大姐姐你真好看。” 梁钰：“……是大哥哥。” 乔诺：“大侄子也让我叫他大哥哥，爷爷说差辈了。” 梁钰一凛，再不敢让乔诺叫他大哥哥了，大姐姐就大姐姐吧，他可不敢做白少“小叔叔”的大哥哥。又多看了乔诺一眼，觉得这小孩奇怪极了，都没老虎高呢，就敢骑老虎了，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么！不，还有不怕的，白少那个小表弟好像也不怕，人还骑着老虎呢他都敢冲上去跟人打架呢。 端木珩看乔诺走了，把他哥腿放开，抓着被他砸坏的车坐椅子上不吭声了，玩一会儿汽车，地上一扔，迈着小短腿往外跑，跑到厨房，站门口不动了。 白御挽了挽袖子，也进了厨房，把乔爷爷硬推了出去。 端木珩站着站着，突然走进厨房，抓一个鸡蛋，朝乔诺一砸。 乔诺伸手接个正着，走到端木珩面前，举起鸡蛋，在人脑门上用力一磕，没磕开，转头在水缸沿上一磕，打进碗里，放白御手边：“要吃西红柿炒鸡蛋。” 端木珩呆站着摸摸额头，好疼，过了一会儿，哇哇哇，哭了起来。 白御：“……” 每次回头都看到我表弟在打乔诺诺，打不过。 乔诺刮一下小脸蛋，唾弃：“那么大了还哭，羞羞脸！”羞完人，转身就跑。 端木珩赶紧停了哭声，擦擦眼泪，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白御：“……”弟弟你何苦来着！ 乔诺跑到前院追狍子。 端木珩站在旁边看人追狍子。 乔诺跑到后院骑老虎。 端木珩站旁边看人骑老虎。 乔诺跑到饲养场工地帮人搬砖，被拎出来。 端木珩站旁边看人搬砖。 乔诺很苦恼。武林盟主老缠着本座，烦死了。 端木珩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搬了一块砖。 乔诺一顿，撒腿往家跑。出现了，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神器——板砖！ 乔诺在前面跑，端木珩双手抱着神器在后头追。 乔诺一边跑一边喊：“爷爷救命啊，小外甥要拿砖头砸我呢！” 跑几步，站下等等武林盟主，等人追上了接着跑，跑几步再等一等，一边等一边朝人做鬼脸：“追不上，打不着，气得嚎！” 端木珩搬着一块砖锲而不舍地追着人跑。 白御拿着锅铲跑出来，一把拉住小表弟，没收了板砖，默默地看着乔爷爷。 乔诺抱着爷爷大腿干嚎：“爷爷我害怕害怕好害怕……” 乔爷爷：“……”装！ 两个家长同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18章 吃饭了。 乔诺拿小勺子舀西红柿炒鸡蛋。 端木珩也撂下筷子拿勺子舀西红柿炒鸡蛋。 乔诺拿鸡蛋饼卷大葱吃。 端木珩也拿鸡蛋饼卷大葱吃，咬一口，辣得泪汪汪。 乔诺：“丫头才哭！”狠咬一口鸡蛋饼卷大葱。 端木珩擦擦眼泪，也狠咬一口鸡蛋饼卷大葱，继续泪汪汪。 乔爷爷满头黑线地把小孙子手中鸡蛋饼卷大葱拿过来自己吃，给人打了一小碗米饭。 端木珩左右看看，把自己才咬两口的鸡蛋饼卷大葱扔他哥碗里了。 生平从未吃过别人剩饭的白御：“……”在别人家，不好浪费，默默吃掉，好辣。 乔诺吃了满满一碗饭，好饱。 端木珩也吃了满满一碗饭，好撑。 乔诺喝了半碗汤，剩下半碗给他爷爷了。 端木珩喝汤也只喝了半碗，剩下半碗给他表哥了。 他表哥：“……”我，我招谁惹谁了我！ 吃完饭，乔诺从口袋里摸出小手帕，打开，擦擦嘴，折起来，把刚擦过的那一面折到里面，放回口袋。 端木珩没有手帕，干坐了一会儿，眼巴巴看他表哥。 白御默默掏出自己手帕递过去，有点儿小心塞。 端木珩拿着表哥手帕擦完嘴，折了两下，不会折，团成一团，塞自己口袋里了。 白御：“……” 饭后，乔爷爷和白御坐下说话。 梁钰没上前，招呼了两个孩子到院子里，铺上玩具火车道带人玩火车。 乔诺捡根小木棍，追着呜呜跑的火车捅火车头。 火车脱轨了。 才找到木棍的端木珩看着脱轨的火车呆了呆，用力猛捅脱轨的火车头。 火车翻滚了。 梁钰：“……”这熊孩子们！默默地把火车放回火车道。 乔诺歪着脑袋看蹲旁边耐心地陪他们玩的美少年，看一会儿，站起来，凑过去，人脖子上一抱，啵，亲一下。 小嘴唇软软的，小孩身体也软软的，梁钰被人亲得心里也软软的，回头对上一张笑嘻嘻的漂亮小脸，微微一笑，就想亲回去。 端木珩原本呆看着，突然冲过去，在梁钰脑袋上一推，也不吭声，就死瞪着人不放。 梁钰：“……”熊孩子的世界，好难懂。 被打断美少年的亲亲，乔诺不乐意玩火车了，想着轻功有些日子没练了，就顺着梯子蹭蹭蹭爬房顶上去了，坐屋顶上朝端木珩招手做鬼脸，完了站起来在房顶上跑了一趟。 跑得地上梁钰和保镖一二三心惊胆战。那是尖顶瓦房，不是平房，还那么高！ “别，别跑了，诺诺快别跑了！”梁钰都快急哭了。看孩子把孩子看屋顶上去了，怎么都说不过去。赶紧招呼着保镖准备接人，自己过去爬梯子。 乔诺一听就停住了，一停，觉得脚下感觉不一样，蹲下一看，脚下那片瓦被他踩裂了，就伸手一抠，抠了下来，低头，和屋里他爷爷他大侄子大眼瞪小眼。 乔爷爷面无表情——老头子前儿就让人买了半车瓦，够孙子练轻功了……吧…… 白御：“……”震惊脸。上房揭瓦，三天没打了肯定！ 乔诺抓着半片碎瓦片从窟窿里看了他爷爷一会儿，转头朝后面养殖场那边喊：“建民哥，瓦又碎了！” “哎，就来！”赵建民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给人换瓦。 梁钰终于上了房顶，瓦片上一踩，脚底一滑，腿就有些发软，不敢再走动，赶紧蹲下了，干巴巴招呼：“诺诺，快过来。” 下面保镖一二三纷纷张开双臂仰着头守在屋檐下。尤其是保镖三，紧张极了。他是跟着梁少来的，而现在梁少自己上了屋顶。 乔诺看看屋顶窟窿，看看哆哆嗦嗦蹲那边动都不敢动一下的美少年，眨眨眼，站起身，朝梁钰跑了过去，一跑到人身边就被抱住了。 梁钰：“……”好可怕，忘了自己有轻微恐高了，泪奔。 乔诺在美少年肩膀上拍拍，说：“大姐姐不怕，诺诺保护你！” 梁钰：“……”被小孩扶着挪到屋檐梯子处，被自家保镖小心翼翼弄了下去。 乔诺蹲在屋檐上，看梁钰下了地，小腿一伸，梯子上一踩，三两下就蹿到了地上，跑到他爷爷身边，大腿上一抱：“爷爷咱们家房顶上的瓦又坏了一块，被我发现了。” 白御：“……”这熊孩子！ 梁钰：“……”这熊孩子！ 乔爷爷：“……”唉！ 这时，赵建民过来了，熟门熟路从后院拿来新的瓦片，上房，迅速更换新瓦，动作可利索了，一看就特别熟练。 白御在心里抹一把汗，觉得自己小表弟简直乖死人了。一转头，发现小表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梯子那边去了，正踩在第一个阶梯上往上爬，赶紧过去把人抱了下来。 端木珩被抱下来，歪着脑袋看乔诺。 乔诺脸一扭。武林盟主智商太低，不想跟他玩。 端木珩走过去，站乔诺身边不动了。 乔诺突然想起一事，转头，瞪端木珩：“不许爬我家梯子，不许上我家房顶！”别想摔死自己害本座被雷劈！本座的命金贵着呢！本座还要给爷爷养老送终呢！ 端木珩瞪着乔诺，瞪一会儿，跑到一边抱起扔地上没人管的火车，大声说：“不许玩我哥买的火车！我哥买的！” 乔诺大怒，那是大侄子孝敬他这个小叔叔的！冲上去，抓住火车头，用力扯，一边扯一边叫：“我大侄子买的！大侄子给他小叔叔买的！他小叔叔就是我！” 端木珩抓着火车尾不放，用力往自己那边拽，大声反驳：“不是你大侄子！是我哥！我哥！” 白御：“……”默默抬头望天，满腹心酸泪。 抢火车的两人寸步不让。 咔嚓。 火车被两人腰斩。 端木珩用力过猛，摔了个屁墩。 乔诺蹬蹬后退几步，站稳，惊恐地看向端木珩。千万别摔死！ 端木珩被他哥扶起来，扁了扁嘴，眼圈红了。 没摔死！ 乔诺顿时放下心来，小手指在脸上刮刮，鄙视：“丫头才哭！” 端木珩拿袖子用力抹眼泪，强忍着不哭。 白御：“……”无力地把小表弟抱到屋子里，扒裤子。 乔爷爷上手给检查了一下。泥土地上摔的，没事，就是有点疼。 乔诺站旁边看着，看着看着，钻过去，伸手，小屁股蛋上左捏一把，右捏一把。 端木珩：“……哇哇哇！”哭得特别响。 第19章 白御觉得心好累。 自闭了许多年的小表弟会哭会闹会打架了，好事，值得高兴。但是，才几个小时的功夫，那孩子已经哭了四五回了！ 白御默默地看着那个刚刚把他小表弟捏哭的熊孩子——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觉得那孩子又乖又可爱来着……眼瞎了他…… 乔诺靠在他爷爷腿上啃小黄瓜，嘎吱嘎吱，黄瓜香味儿飘的满屋子都是。 端木珩哭过劲儿了，趴炕头上偶尔抽搭一下，看乔诺吃黄瓜，左右看看，看到炕沿处盘子里洗好的嫩黄瓜，爬起来，翘着屁股靠坐在他哥身边，抓一根黄瓜，嘎吱一大口。 乔诺瞟一眼端木珩，把手中半截黄瓜递到爷爷嘴边：“爷爷吃！” 乔爷爷笑眯眯咬一口，小孙子头上摸摸，说：“诺诺吃。” 端木珩一看，把沾满自己口水的黄瓜塞到自家表哥嘴边，大声说：“哥哥吃！” 白御及时后仰脑袋才没被小表弟啃过的黄瓜杵到鼻子上，看着上面口水狠狠犹豫一下，再看看小表弟难得亮晶晶的小眼神，默默地含了一口老血，低头咬了一点点，小表弟脑袋上摸摸，说：“珩珩吃。” 乔诺自己吃一口给他爷爷吃一口。 端木珩自己吃一口给他表哥塞一口。 乔爷爷笑眯眯的——我孙子又乖又孝顺！ 白御苦逼极了——多年洁癖……不药而愈…… 这时，在后院打盹的虎大爷睡醒了，抖抖毛，低吼一声，准备进屋去陪心爱的幼崽玩耍。 堂屋里保镖一二三对视一眼，散开，挡住了东屋门。 白御：“……”家养老虎，不怕，但是，不知为啥就是总觉得后背发凉。 虎爷进了堂屋，看到挡住门口的三个陌生人，蹲坐下来等人让路，等了一瞬看人不动，尾巴用力在地板上一拍，啪！ 三人心下紧张，却仍旧站那里不动，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乔诺看看，吃剩下小半根黄瓜往爷爷手里一塞，跑出去，从三人腿边绕过去，往虎大爷脖子上一抱。 被劈头盖脸舔了一通。 虎大爷舔够了幼崽，趴下。 乔诺往老虎背上一蹿，脖子上一搂。 虎大爷驮着心爱的幼崽走到后院，趴墙边的席子上，把幼崽从背上抖下来，爪子一扒拉，搂怀里了。 乔诺在老虎爪子下面挣扎着往外爬，每次爬出半个身子就被扒拉回去。 端木珩一路追出来，站旁边呆呆地看着，突然上前伸手去打按在乔诺肩膀上的老虎爪子。 白御心惊肉跳，两步冲过去把小表弟捞了起来夹在胳肢窝下后退几步，整个人都不好了——看我弟弟，都敢打老虎了！ 端木珩在他哥胳肢窝下面扑腾着往乔诺那边够。 白御把小表弟按怀里不撒手。个傻大胆的，老虎不咬乔诺诺不代表不咬你好吧！ 虎大爷陪幼崽玩了一会儿，不爱让许多人看着，等幼崽再次爬到它背上之后就站了起来，朝不远处木着脸看孙子的乔爷爷低吼一声，驮着幼崽大步走出后院，奔向后山。 终于从表哥怀里挣扎下来的端木珩一声不吭跟在后头，走几步，摸摸小屁股，好疼，停顿一下，咬咬嘴唇，忍着疼追了上去。追出院子，老虎已经驮着乔诺进了林子，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端木珩呆站一会儿，迈开小短腿就朝林子那边跑。 白御一把抓住小表弟，回头看乔爷爷。 乔爷爷挥挥手，转身往回走，说：“没事，回吧！”天暖以后那虎大爷已经把他孙子叼山里好几次了！ 端木珩一声不响挣扎着往乔诺消失的林子走。 白御抓人不放。 端木珩挣扎许久，挣不开表哥，两手齐上扒表哥的手，扒不动，憋红了脸，怒瞪自家表哥，一字一顿：“要，乔，诺，诺！” 白御：“……”被老虎带走了要不来啊弟弟！ 乔爷爷略揪心。害他孙子一次次被雷劈的罪魁祸首来了，没记忆，但是特别关注他孙子，还总想打他孙子！但是这人跟他孙子不一样，就正常六岁小孩智商，还自闭，就算打了他孙子也没法计较，还好他打不着。 看看那边往前拽的哥哥和往后坠的弟弟，乔爷爷和蔼一笑，说：“珩珩不急，等天黑诺诺就回来了，回来和珩珩一起玩。” 白御抹把汗，赶紧安抚小表弟：“听到没，诺诺天黑就回来和你玩，快回家等着，要不诺诺回来找不到你。” 端木珩不挣扎了，歪着脑袋看乔爷爷，看了好久，甩开表哥跑回院子，搬了一条小板凳放后院门口，翘着屁股坐下了，眼巴巴看着乔诺被老虎驮走的林子方向。 白御：“……”不知道为啥想打孩子，但是自闭症小孩不能打。深深吸气。 下午还是挺暖和的，鉴于自闭症小孩不肯进屋非要坐后院门口等乔诺诺，乔爷爷就把待客地点挪到了后院。 后院还扔着没被运走的猎物皮子骨架。 梁钰默默地看着墙根下一排形状各异的不知道什么鹿角，上手摸了摸，问：“这都什么角啊？” 乔爷爷叹口气，说：“从北到南，梅花鹿，驯鹿，驼鹿，马鹿。”不知怎的，那大爷就喜欢吃鹿，各种各样的鹿。 梁钰：“……真好看。” 这时，赵建义来了，来送乔爷爷托他洗的照片。 乔爷爷接了厚厚一沓子照片，一张张看过，看到照片里活蹦乱跳的小孙子胡子上都带了笑。 白御和梁钰一边一个坐乔爷爷旁边跟着看照片。 白御招呼小表弟：“珩珩，来看诺诺的照片。” 端木珩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盯着林子方向，表哥一连招呼三次才慢慢站起身走过来，手里被塞了一张照片，看一眼就不撒手了。 最后，端木珩把所有照片都拿到了手上，在老虎趴过的席子上一张张摊开，看着看着，扔出一张，看着看着，又扔出一张。 乔爷爷：“……”把我老头子的单人照都给扔了，这坏孩子！ 端木珩扔完乔爷爷的照片，把乔诺诺所有的照片收起来，摞整齐，塞肚子上的大口袋里，按一按，又坐后院门口小板凳上去了。 白御：“……”默默地把乔爷爷的照片一张张收起来，递过去。 第20章 端木珩看看照片，看看林子，再抬头看看天什么时候黑。 白御看小表弟挺乖，手机也没信号，就决定去大队部给家里打个电话，说说和乔老爷子见面的事，也报告一下小表弟会哭会闹会打架的好消息。 正赶上周末，白家人不少，电话一通顿时就沸腾了。 白家最受宠的自闭小孩会哭会闹会打架了！ 不光打人小孩，砸人玩具，连人家养的老虎都敢打！ 听着前面很高兴，听到后面，白家人想法就变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白御可没心情关心家人想法，详细说完这边情况就挂了。表弟突然变熊，真熊起来那些人可制不住他。他带来的人不敢动手，敢动手的年纪太大。 回到乔家，白御就听后院热热闹闹的，过去一看，忍不住牙疼。 骑老虎上山散步的小孩回来了，左手抓一只山鸡，右手抓一只兔子，喜滋滋朝他爷爷说：“爷爷炖鸡烧兔子！” 乔爷爷木着脸：“雪兔，它的肉受保护。” 乔诺不信：“爷爷骗人，雪兔是白的！”现在只有雪兔受保护，别的兔子还要2000年以后才“三有”呢！2000年以后，野生动物除了耗子几乎都受保护，可不人道了！ 乔爷爷仍旧木着脸：“到冬天它就白了。” 乔诺默默地和爷爷对视片刻，伸左手：“炖鸡。”山里最常见的野鸡，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套过吃过，这个现在绝对不受保护。当然，2000年以后就难说了，名单上一大排xx鸡xx兔，谁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啊！ 乔爷爷接过山鸡，说：“珩珩等你半天了，去屋里看盘吧你俩。” 乔诺看一眼寸步不离跟他后头的低智商武林盟主，心里嫌弃一下，抱着兔子带人回屋。 乔爷爷把山鸡往保镖一手里一塞，一指后山，压低声音：“拿去偷偷放了。”又看向保镖二，“鸡圈里逮两只鸡杀了，快。” 白御：“……” 梁钰：“……” 保镖一二三：“……” 东屋。 乔诺看一眼低智商武林盟主，翻出一盘《机器猫》。 梁钰帮忙打开vcd。 低智商武林盟主看得津津有味。 高智商魔教教主默默摇头——又是相见不如常怀念系列，太幼稚了，小孩子才看！ 看到两个漂亮小孩安安静静坐在一起看动画片，梁钰微微一笑——这俩娃娃不熊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很快，第一集播放完毕，端木珩从电视上挪开视线，落到乔诺抱在怀里的兔子身上，定定地看一会儿，伸手去揪兔子尾巴。 乔诺把端木珩伸过来的手拍开，义正言辞：“它的尾巴受保护，不能摸！” 端木珩改揪兔子耳朵。 乔诺又拍人一巴掌：“耳朵也受保护！” 端木珩不动了，转头看第二集《机器猫》，看着看着，小身子一转，小巴掌一举，往乔诺怀里的肥兔子身上用力一拍。 乔诺抱着兔子一躲，地上一跳，撒腿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爷爷爷爷，端木珩要打保护动物！他犯法了，让警察叔叔抓他！” 端木珩一声不吭追在乔诺身后。 乔诺抱着兔子绕着他爷爷和大侄子跑。 端木珩绕着乔爷爷和他表哥追着乔诺跑。 乔爷爷：“……”今天真累。 白御：“……”今天真累。 吃晚饭的时候，桌子上一盆子炖鸡。 乔诺把碗推到爷爷面前，毫不客气提要求：“我要吃鸡腿，两个！” 乔爷爷从盆子里挑出两个鸡腿放小孙子碗里。 乔诺冲端木珩扬了扬小下巴，得意洋洋。两个鸡腿，都本座的！ 端木珩看看乔诺，看看乔诺碗里的鸡腿，把自己的碗推到表哥面前，面无表情提要求：“鸡腿，两个！” 白御：“……”用力捏了捏筷子。 乔爷爷从盆子底下翻出另外两个鸡腿，放端木珩碗里，笑呵呵的。一顿饭杀两只鸡，老头子我就是这么英明！ 乔诺就不高兴了。他们家都这么穷了，大侄子还带着人来吃他们家的鸡，留着下蛋呢！ 看武林盟主的目光十分不善。 吃鸡腿。 乔诺捏起一个鸡腿咬一口，好吃。拿起另一个放爷爷碗里：“爷爷吃！” 乔爷爷摸摸孙子小脑袋：“乖。”笑眯眯咬一口。 端木珩看看乔爷爷，看看自家表哥，看看自己碗里两个鸡腿，看看乔诺碗里一个鸡腿，伸手从自己碗里捏起一个鸡腿。 白御：“……”弟弟要孝敬我大鸡腿了！好，好感动…… 端木珩捏着自己一个鸡腿从表哥身前穿过，够不着，探出半个小身子趴他哥身上，把鸡腿放乔诺碗里，面无表情：“诺诺吃。” 乔诺看看自己碗里多出来的鸡腿——他洗手了不脏可以吃，毫不犹豫把武林盟主供奉上来的鸡腿吃掉了。 白御：“……”我去，自作多情了！ 乔爷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吃完饭，乔诺跑到厨房烧水准备洗澡。大侄子带来好多药材，可惜现在人多不能泡药浴。 浴桶摆在堂屋，乔诺脱得光光的往水里一跳。 端木珩先是站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看着，又往前走了一步。走到浴桶边上，呆站着看一会儿，脱衣服。 白御赶紧把小表弟一把抱住了——还想跟人一起洗澡怎么的，没见乔诺诺笑的可坏可坏了么！傻弟弟呦。 乔爷爷给小孙子擦背，摸着孙子滑溜溜的后背心情别提多复杂了。这才多久，孙子穿回来的时候带来的一身疤都不见了，真，真不愧是盖世魔功…… 乔诺凑到他爷爷耳边，抱着爷爷脖子，小声说：“爷爷，我三层了。” 乔爷爷：“……”咋这么快！大惊。 这时，端木珩从他哥怀里挣扎出来，跑到浴桶边上，伸出小手，迅速在乔诺背上捏了一把，可用力了。 第21章 乔诺慢慢转头看一眼端木珩，眨眨眼，往自家爷爷怀里一扎，干嚎：“爷爷我好痛，好痛好痛！” 乔爷爷：“……”少来，从房顶上掉下来你都没吭一声，爬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白御看着小表弟默默地含了一口老血。小孩自闭症，打不得骂不得，但自闭小孩突然犯熊，怎么管教？ 乔诺指着背后被捏的地方蹭着他爷爷撒娇：“好痛好痛。” 乔爷爷赶紧把孙子小手抓住了——那孩子捏的左边乖孙你指错地方了！ 白御拉着小表弟后退两步，苦口婆心给弟弟讲道理：“珩珩啊，要和小朋友好好玩，不能打架……” 乔诺给人打断：“不是小朋友，是小舅舅！” 端木珩马上反驳：“不是小舅舅，是乔诺诺！” 乔诺指着端木珩骂：“你个不尊老爱幼以下犯上的！叫小舅舅！” 端木珩低头瞪着乔诺：“不叫，就不叫！” 白御：“……”我去！我来就来，为什么要带弟弟！ 乔诺洗完澡，被爷爷捞出来擦干换上干净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决定去打武林盟主一顿，教教他怎么做人小辈。 乔爷爷赶紧把他孙子抱住了。那孩子还小，不禁打！ 乔诺被他爷爷直接抱进屋塞被窝里了。 晚上睡觉。 乔家就俩屋子能睡人，没想到白御会带这么多人来，只好一起挤一挤。三个保镖睡西屋，剩下睡东屋。三大两小，一铺炕刚好铺五张褥子。 为了隔开两个熊孩子，乔爷爷把小孙子放炕头了，自己挨着小孙子睡。 白御十分配合地抱着小表弟往炕梢被窝里塞。反正现在天气暖和，睡炕梢也不冷。 端木珩脱得只剩一件小裤衩，趴被窝里一动不动。 白御看小表弟挺老实的，也脱衣服躺下了。 看表哥躺下了，端木珩一掀被子，撒腿就朝炕头那边跑，跨过表哥，跳过梁钰，到了乔爷爷这边，跨栏跨到一半没力气了，就一屁股坐乔爷爷肚子上了。 乔诺一把就把端木珩揪下来甩开了，担心地摸爷爷手腕，急坏了：“爷爷你怎么样？” 端木珩分量不轻，乔爷爷被猛地坐了一下是有些难受，怕激怒小孙子，赶紧安抚：“没事，爷爷没事，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重，没事，不怕啊！”又安抚被他孙子甩在被子上才爬起来呆站在那里的端木珩：“珩珩不怕，爷爷没事。” 乔诺纠正：“是太爷爷。” 端木珩眨眨眼，蹲下来拉了拉乔爷爷的手，看一眼自家表哥，把乔诺被子一掀，钻人被窝里去了，躺下，拍拍半边小枕头，看向乔诺：“诺诺，来。” 乔诺大怒，抢本座被窝！不能忍，钻被窝里抢底盘。 乔爷爷：“……呵呵，这孩子！” 白御讪笑：“……珩珩喜欢诺诺呢！” 珩珩已经被诺诺挤得贴墙上了。 乔爷爷默默把小孙子搂过来，搂自己被窝里睡。 端木珩从墙边挪啊挪，挪到乔爷爷旁边，趴着看一会儿，伸手掀人被子，往外揪乔诺诺。 乔诺烦死了。这个盟主好讨厌，智商低，还粘人，还让不让本座爷爷睡觉了！ 端木珩抿着嘴一言不发用力往外拉乔诺诺，谁说都不听。 乔诺转头看看爷爷，爷爷今天又赶集又待客，累了一天了，得好好休息。想了想，顺着端木珩力道钻回自己被窝里去了。 端木珩心满意足，自己往墙那边挪挪，拍拍小枕头，脸上面无表情，一双小眼睛却亮晶晶的：“诺诺，睡。” 乔诺毫不客气在褥子正中间躺下了，平躺，躺了个大字。 端木珩挨着一点褥子边靠墙侧躺下了，没枕头。 白御木着脸把表弟小枕头递了过去，心里沧桑极了。他们家心肝肉一样娇宠着的自闭小孩，正在兴冲冲自找苦头…… 天才刚蒙蒙亮端木珩就醒了，睁开眼看着乔诺木呆呆躺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眨眨眼，又看着乔诺呆了一会儿，凑过去一点，伸手拉乔诺的手。 乔诺躺着没动，把手挪开了。 端木珩又去拉乔诺的手。 乔诺躺着没动，又把手挪开了。 端木珩接着拉乔诺的手。 乔诺还是躺着没动，又把手挪开了。 端木珩不依不饶接着拉乔诺的手。 乔诺烦得不行，懒得动，就随他去了。 端木珩抓着乔诺的手，捏捏手指，捏捏手心，拉出被子贴脸蹭蹭。 乔诺烦死了。 端木珩抓着乔诺的手在脸上蹭两下，举在眼睛前面看一会儿，移到嘴边，张嘴，手腕上用力一咬。 乔诺：“嗷嗷嗷！” 被暗算了本座！ 就知道武林盟主是个阴险奸诈的！ 都会用计了！ 低智商算什么，没记忆算什么，不会武功算什么，人都会咬人了！ 乔诺巴掌举起来又放下了，拳头捏起来又松开了——不小心把人弄死会被雷劈的！ 几人被吵醒，把咬人的小孩抱开，乔爷爷捏着小孙子被咬出血的手腕心疼死了。瞧这牙印深的，都流血了，多大仇啊这是！ 乔诺憋屈坏了。 那边白御抱着小表弟，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宝贝蛋似的自闭小孩沉了脸，问：“珩珩告诉哥哥，为什么咬诺诺？” 端木珩一动不动被表哥抱在怀里，歪着脑袋直直地瞅着乔诺，对表哥的问话充耳不闻。 白御伸手把小表弟的脑袋强制性扳过来朝着自己，重复问道：“告诉哥哥，为什么咬诺诺？” 一连问了六遍，转不动脑袋的端木珩终于把目光分给表哥，说：“想咬，就咬了。” 白御：“……”谁来告诉我，自闭症小孩到底能不能打！ 乔爷爷：“……”哦，想咬就咬了。默默穿衣下炕，给小孙子洗伤口上药。想咬就咬了。为什么想咬？不能说啊这个。 第22章 乔诺看着手腕子上一圈绷带目光凶残，把爷爷拉到墙角说小话：“爷爷，我有一个想法。” 乔爷爷：“……嗯？啥想法？” 乔诺一脸跃跃欲试：“我想杀武林盟主一次试试！” 乔爷爷：“……？？？！！！”惊吓呆滞失语中。 乔诺继续说：“试试能不能重生到刚回来那时候，能的话以后爷爷死了我就杀他重生，爷爷死一次我就杀他重生一次，这样就能永远陪着爷爷了！”越说眼睛越亮。 觉得前景大好，乔诺用力点点头，小手一挥：“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我就找时间杀他试试。” 乔爷爷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小孙子，从心到身全都忍不住哆嗦起来，把小孙子按在怀里缓了好久才缓过来，一脸沉痛地看着小乖孙，说：“那诺诺要是被雷劈死彻底消失不见呢，爷爷都八十了，你让爷爷怎么活？” 乔诺一想也是，爷爷就他一个心尖尖，他要死了活不过来爷爷肯定没法活。于是，只好改变主意，在受惊严重的爷爷脑袋上摸摸，说：“好吧，我先不杀他了，等六年后爷爷死了再杀好了。” 乔爷爷：“……”我，我，我老头子一定要长命百岁！不，百岁不够，长命两百岁！两百岁！ 白御在厨房里一边做早饭一边教育小表弟。 端木珩一动不动坐在小板凳上歪着脑袋看厨房门口，对表哥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充耳不闻。 白御满肚子无力无奈心酸心塞——弟弟是个自闭娃，不然屁股揍肿他！ 这时乔诺过来，从厨房门口经过，看都没往里面看一眼，只喊了一嗓子：“大侄子，早上我要吃韭菜盒子！”大侄子做的韭菜盒子可好吃了，连御厨都做不出那个味儿！本座足足想了八十年了！ 白御看看手中准备做扯面片儿的面团，揉一揉放一边，择韭菜。 端木珩不声不响站起来往外走。 乔诺看一眼防贼一样跟他身边防他对武林盟主下杀手的爷爷，斜着眼睛瞟一眼小尾巴一样跟他屁股后头的端木珩，晃一晃裹着绷带的手腕，说：“你咬人，我不跟你玩儿！” 端木珩抿着嘴跟着乔诺从堂屋到东屋，从东屋到西屋，又从西屋到堂屋，乔诺走他跟着走，乔诺跑他跟着跑。 乔爷爷腿脚跟不上，眼睛却分分秒秒都不敢从小孙子身上挪开。 乔诺烦死了，又大声重复一遍：“你咬人，我不跟你玩儿！” 厨房中白御木着脸把韭菜盒子当小表弟啪啪啪往锅底贴了一层，拿铲子挨个翻一遍，又啪啪啪一韭菜盒子拍了一铲子。至于外面正被人“不跟玩”的小表弟，不管，不打架就好。 端木珩站着不动了，呆呆地看了乔诺一会儿，走上前，两手举起来，一字一顿：“给，你，咬。” 乔诺：“……咦？”咬回去？主意不错诶…… 决定顺应民心从善如流。 乔爷爷一看不好，赶紧阻止：“诺诺！” 乔诺一顿，在端木珩手上一拍，一脸嫌弃：“爷爷不让乱吃东西，不干净！” 端木珩歪着脑袋想了想，拉着乔诺往厨房走，看灶边水桶里有水，放开乔诺，两手往桶里一扎，也不嫌水凉，搓几下，在衣服上擦擦，伸到乔诺面前：“洗了，干净，给你咬。” 所有人：“……”水桶！吃水的水桶！早上刚抽满的水桶！ 乔诺果断抓住端木珩左手往手腕子上咬了上去——不咬对不起浪费的他们家一桶水！不咬对不起浪费的他们家电费！他们家这么穷，居然敢浪费他们家的水和电费！不能忍！ 乔爷爷跟得紧，一看孙子张嘴就把人抱住了，最后端木珩手腕上只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皮都没破。 端木珩强忍着疼，擦擦手腕上的口水，用另一只手拉乔诺，眼睛亮晶晶的，一向没有多余表情的小面瘫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一声声喊人：“乔，诺诺，乔，诺诺，乔，诺诺。” 白御默默转身继续烙韭菜盒子。至于完全变了个画风的小表弟——麻蛋老子什么都没看见！ 大侄子烙的韭菜盒子果真好吃。乔诺一口气吃了四个，小肚子撑得鼓鼓的 端木珩吃了三个就有些撑了，看乔诺吃第四个，自己也跟着吃第四个，实在吃不下，就拿牙齿一点点往下啃。啃着啃着，顿住了，嘴一张，吐出两粒小乳牙。 呀，武林盟主换牙了！ 乔诺拿筷子扒拉扒拉那两粒小乳牙，严肃地说道：“坏孩子才掉牙，你是坏孩子。我不掉牙，我是好孩子，好孩子不和坏孩子玩。” 端木珩：“……吾是，好孩支。” 乔诺脸一扭。 端木珩急得伸手拉乔诺，大声重复：“吾是，好孩支，好孩支！”看乔诺不理他，眼圈慢慢红了。 乔爷爷在小孙子后脑勺上轻轻拍一下，去柜子里拿酒精和药棉。 乔诺敷衍地点点头：“好孩子。”想起自己五次换牙经历（前世原装第一次太小不记得）以及不久的将来即将再次体验到的换牙生活，爷爷死后杀武林盟主重生的计划就忍不住动摇了一下。 听到乔诺说自己是好孩子，端木珩高兴了，就着表哥的手用温水漱过口，嘴巴张得大大的让乔爷爷给检查剩下的小乳牙。 一检查，好几颗牙都松动了。 乔诺十分嫉妒。自己原装第一世什么时候换牙不记得了，做少主的时候却是一世比一世晚，上辈子足足拖到十岁才开始换第一颗牙！都是《太玄经》闹的，练得越好长得越慢，这辈子比上辈子还顺…… 因为端木珩正好换牙，又有好几颗蛀牙，乔爷爷干脆建议人回家看牙医。具体原因除低智商武林盟主外所有人心知肚明，俩孩子实在相处不来。 而乔爷爷又比白御多了一层不能说的担心——他孙子老想着等他死后杀人重生，可万一哪天被惹急了戾气上来不想等了呢…… 第23章 白御正在犯愁。 刚好赶上休假，他来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在这边多待几天的，还特意带了自闭症表弟，谁想到一见到乔诺诺那孩子自闭小孩突然就不自闭了啊！不自闭是好事，对白家端木家来说天大的好事，但是太过了。小尾巴样追着人跑不算什么，自闭小孩发现了喜欢的人一心想靠近很正常。但是这一时好一时坏呢？好的时候跟人睡一个被窝把手送上去给人咬，坏的时候无缘无故上手就打，亏得乔诺诺那孩子反应快动作灵一次都没打到过。但是，趁人睡觉抓着人家的手把人往死里咬又怎么说？完全说不过去啊！ 乔老爷子不张嘴他也不好意思再带着这个小祖宗待下去了，但是，怎样才能把那小祖宗弄回家？ 乔诺蹲在墙角喂狍子。 端木珩蹲在旁边看乔诺喂狍子，看着看着，突然抬起手来朝乔诺后脑勺用力一拍。 乔诺一躲，站起来在端木珩脑门上回了特别清脆的一巴掌，转身就跑。 端木珩追着人跑，一边跑一边伸手摸脑门，一边摸脑门一边喊：“乔，闹闹，乔，闹闹。” 小孙子拍人脑袋的时候乔爷爷吓得不轻，看人跑得挺利索确定没事才放下心来——没下杀手，还好还好。转头看白御一眼。 白御：“……”更愁了。出门时多容易，抱起人就走，现在能抱起小表弟就走吗？能吗，能吗？ 赵建友来干活的时候把赵建义的照相机捎了过来，还有两卷胶卷。 乔诺把照相机往脖子上一挂，朝后院走，准备上山找老虎散步。 端木珩不声不响跟人后头。 白御瞅乔爷爷。 乔爷爷挥挥手：“去吧！”最近这边人多，那虎大爷大多待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喊一嗓子就到。 白御跟上前面两个小孩。 梁钰跟上白少。 保镖一二三也跟了上去。 面前一条一米多宽一米多深的小土沟。 乔诺一跳，跳了过去。 端木珩犹豫一下，看看渐渐走远的乔诺诺，一跳，被人抱住了。 白御抱着小表弟跳了过去。 端木珩被放下，跌跌撞撞追着乔诺走。 乔诺走着走着，停住了。 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正趴着一只斑斓猛虎。 跟那双冰冷虎眼对上，所有人都有些心跳加速，除了两个小的。 虎大爷懒洋洋站起来，伸个懒腰，一声虎啸，突然跳下石头朝众人冲了过来。冲到近前，一声大吼，猛地一扑。 所有人汗毛倒竖，三个保镖和白御都在一瞬间做好了格斗准备，白御更是一把将小表弟拉到了身后。 虎大爷扑到乔诺身前劈头盖脸舔了上去。 乔诺抱着老虎脑袋左躲右躲没让舔实，把照相机放地上，揪着老虎尾巴往大石头那边拖，一边拖一边喊：“小梁帮我照相！” 踩着老虎背爬上有自己一个半高的大石头，搂着窜上来的老虎坐下，一人一虎同时看镜头。 梁钰木木地给人/虎拍照——虎爷镜头感真好，还会抢镜呢，看，乔诺诺小脑袋又被挡住了…… 端木珩扒拉开总是挡在自己身前的表哥，迈着小短腿过去找乔诺。 白御想了想，没拦着，只跟在后面随时戒备着。 端木珩走到大石头底下，仰着小脑袋看蹲在石头上抱着一条老虎腿朝镜头摇头晃脑的乔诺，喊：“乔闹闹，乔闹闹。” 看到石头边上垂着一条老虎尾巴，伸手一抓。 老虎：“吼！”炸毛。抽出尾巴，用力一甩。 白御抱着小表弟迅速一躲，躲开了，心惊胆战。 端木珩用力扒表哥抱在他腰间的手，扒着扒着，小手一捂嘴，又吐出一粒小乳牙，下门牙那里也多了一个洞，说话更漏风了：“找乔闹闹，骑挠辅，找乔闹闹，骑挠辅。” 白御决定必须尽快立刻马上带小表弟回家。连老虎都不知道怕，可老虎真的不咬你吗？刚那一尾巴要抽实了，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几人在林子里玩了大半天，到午饭时间才回去。 乔爷爷很有探索精神的拿新买的电饭锅焖了米饭，屉上还给掉牙的小孩蒸了一碗蛋羹。 白御赶紧接手下面的活计炒了几个菜。 掉牙的小孩拿小勺子挖鸡蛋羹吃。 乔诺从白御带来的零食中翻出一包腰果装小盘子里给大家添菜，还往端木珩那边推了推：“好吃，给你吃。” 端木珩手快，勺了两颗就塞嘴里了，嚼两下，连着一颗大牙一起吐了出来。 白御死鱼眼：“……”自家孩子太傻，别家孩子太坏……回家，马上立刻，必须的！ 白御跟乔爷爷告辞，准备明早天亮就走。至于估计会特别难搞的小表弟，趁他睡着抱走就是。 乔诺耳朵多灵，早就腻烦了低智商武林盟主，特别配合地陪人玩了整个下午连同大半个晚上，直到凌晨两点多才让人睡下，跟他一个被窝。 陪着玩到凌晨终于可以睡觉的白御和梁钰没多久就睡着了。 早就被小孙子偷偷戳了睡穴的乔爷爷：“呼呼呼，呼呼呼……”睡得可香。 清早，大人们静悄悄起床，吃早饭，准备走人。 乔诺把被他挤得贴在墙上睡了一宿的端木珩拉到被窝里放平，听到有人过来，伸一根手指在人睡穴上用力一戳，自己翻个身背对来人，呼呼呼装睡。 白御绕到乔诺那边，低头在那张漂亮的小脸上看一会儿，没忍住，伸手在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捏一把，又绕到另一边轻手轻脚给小表弟换了衣服，裹了被子，抱出屋子，塞进车子。 乔爷爷把人送走，回屋，就见小孙子正趴被窝里数钱。 嗯？！ 乔诺朝他爷爷晃晃手里一大把票子，兴奋极了：“爷爷我捡了好多钱！” 乔爷爷：“……从哪儿捡的？” 乔诺拍拍自己小枕头：“枕头下面！” 第24章 白御开来的车子性能都很不错，纵使山路不好走也没把贪睡的小孩颠醒。 太阳已经老高了。 白御看一眼睡在后座的小表弟，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起来。小孩早饭睡过去了，少吃一顿，得多饿啊！再说了，这边纬度高，天亮的早，他们出门早，现在已经走出老远了，就算弟弟醒来犯熊也没用了——反正凭他那两条小短腿也跑不回去。 “珩珩……”白御喊人。 端木珩：“呼呼呼，呼呼呼……” “珩珩……”白御接着喊。 端木珩：“呼呼呼，呼呼呼……” 连喊三遍，端木珩都没反应。 梁钰说：“昨天睡得太晚了，再说小孩子本来就觉多。” 白御点点头，不喊了。 司机悄悄提了提车速。 临近中午，端木珩哼哼两声，闭着眼睛坐了起来，小声说：“要闹闹。” 白御：“……”来了！熊孩子大闹可怜表哥，要上演了！ 端木珩张开两条小胳膊，依旧闭着眼睛：“闹闹。” 白御接过梁钰递过来的湿毛巾，往弟弟脸上一盖，给人擦脸，等人犯熊。 端木珩闭着眼睛，小脑袋扭来扭曲躲避湿毛巾，继续含混不清说着：“要闹闹。”掀被子准备下床。 梁钰突然说道：“珩珩好像从昨晚到现在都没上厕所。” 白御一顿。哦，原来是要闹闹，不是要闹闹。抱小表弟下车放水。 端木珩放完水，被表哥拿湿毛巾擦完脸，手里被塞了水杯牙刷，迷迷糊糊刷完牙，彻底清醒了。左右看看，眨眨眼，看表哥，疑惑：“乔闹闹？” 白御领着小表弟朝车子那边走，笑着说：“珩珩忘了？哥哥要带珩珩回家呀，回我们自己的家，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想珩珩呢！” 端木珩往后坠着小身子不肯上车，小脑袋四下转动着找乔诺诺，找不到，用力扒表哥拽着自己的手，扒不开，低头上牙咬。 想到小表弟那一口摇摇欲坠的窟窿牙，白御默默松手。 端木珩撒腿往后跑。 白御沉默着跟着小表弟走。 不知跑了多久，端木珩跑不动了，看看周围还是不认识的地方，眼圈一点点红了起来，一声声喊人：“乔闹闹，乔闹闹，乔闹闹……”越喊声音越大，最后完全变成了哭音，变成了哇哇大哭。 白御把哭到打嗝的小表弟抱起来，上车。 被踢了无数脚，挠了无数把，咬了，咬了无数豁牙印…… 乔诺吃着爷爷拿新买的电炒锅烙的鸡蛋饼，看看时间，说：“武林盟主睡醒了。” 乔爷爷：“……”以那孩子粘他孙子那劲头，现在还不定怎么闹呢。自闭症小孩看上什么东西的执拗劲，谁养谁知道。 白御一行人正停在一个镇子的饭馆前面准备吃饭。 端木珩下了车就顺着车子开来的方向往回走。 白御赶紧把人抱进饭馆，还给人要了一碗鸡蛋羹。 端木珩一动不动坐椅子上看着门口方向发呆。 白御拿了一个小碗，舀几勺蛋羹，晾凉，放到小表弟手边。看人不动，舀了一勺给人喂到嘴边，哄：“珩珩吃饭，吃得饱饱的才能长牙，诺诺不是说了吗，等珩珩牙长齐了就来家里找珩珩玩。” 乔诺说过这话吗？当然没有。 不过白御想得开，乔诺诺也快上学了，为了孙子前程乔老爷子也不会在那小山村窝太久，总有一天会回帝都的。到时珩珩的牙应该长好了，所以这话也不算欺骗小孩吧…… 端木珩张嘴吃下勺子里的蛋羹，又捧过碗自己拿勺子挖着吃。 白御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一个十分——哥就是这么英明睿智会哄小孩子！ 端木珩吃完满满一碗蛋羹，放下勺子，拿起碗，往他哥胸口一扣。 白御：“……”卧槽，这谁家熊孩子！家长呢？还不拖回家狠狠打！ 吃完饭，白御把小表弟往胳肢窝下一夹，夹进车子，座椅上一扔，关车门落锁。 端木珩现在不喜欢表哥，不想看表哥，站起来探着小身子够后座上自己的小书包。 白御摸摸鼻子，伸手把小表弟按坐下，小书包拿过来放人怀里。 端木珩耷拉着脑袋拉书包拉锁玩。刷，拉开。刷，拉上。刷刷刷。玩够了拉锁，打开书包，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白御瞄一眼，咂舌。乔诺诺的自动笔，乔诺诺的香味橡皮，乔诺诺的小手帕，乔诺诺的饼干盒…… 端木珩玩一会儿自动笔香味橡皮和小手帕，放回去，拿起饼干盒。 白御发现他弟弟拿起饼干盒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斜着眼睛偷看。 端木珩小心翼翼打开饼干盒，里面只有一只纸折的青蛙，顿时愣了愣，不敢置信般把饼干盒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只有一只纸青蛙，青蛙上还写着字：珩珩大笨蛋！ 端木珩放下饼干盒，把自己身上口袋摸一遍，小书包里里外外摸一遍，哇一下哭了起来：“乔闹闹，乔闹闹！” 白御：“……珩珩告诉哥哥，诺诺怎么了？”又，又咋啦？也想哭了。 端木珩哭得一抽一抽的：“乔闹闹，照相……” 白御：“……”明白了。他弟弟把人乔诺诺的照片给偷来了，又被人乔诺诺给偷回去了…… 端木珩伸手推车门，推不动，小巴掌用力拍车窗玻璃。 白御默默拿过自己的包，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滑出四张照片。 乔诺雄赳赳骑老虎的单人照，咬牙瞪眼拽老虎尾巴的单人照，抱着爷爷大腿往上爬的双人照，乔爷爷的单人照。 端木珩抢过四张照片，一张张看过，把乔爷爷的照片随手一扔，剩下三张小心翼翼收进饼干盒，盖上盖子，放进小书包。 白御默默接住乔爷爷的照片重新夹回笔记本。 不好意思啊老爷子，我弟弟又把您给扔了…… 乔诺往爷爷刚翻出来的旧相册里塞照片，一边塞一边得意。偷本座的照片，做梦去吧！ 塞完照片，一算张数，咦，少了几张。 唉，都会做贼了，武林盟主你堕落了！ 第25章 乔诺放完新照片，抱着相册坐他爷爷怀里一起看旧照片。 当先是一张黑白照片，可帅可帅的军装帅哥。 乔诺把照片抽出来，帅哥脸上擦擦，感叹：“真帅，真不愧是我爹！” 乔爷爷：“……不是你爹，是你爷爷！” 乔诺仔细瞅瞅，军装样式确实挺老，至于长相，他还真不记得那个从未谋面的亲爹的长相。帅哥脸上擦擦，感叹：“真帅，真不愧是我爹的爹！” 乔爷爷呵呵笑着在小孙子脸上捏捏，指旁边那张中年大妈照片：“你奶奶。” 乔诺抽出奶奶照片，啵，亲一下，感叹：“我这么聪明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要是我奶奶还活着肯定稀罕死我了！”在爷爷怀里用力拱两下。 乔爷爷抱着小孙子的手紧了紧，动手往下翻照片，指着一张彩色军装帅哥照片，沉默一下，说：“这才是你爹。” 乔诺歪着脑袋看看，跟手上爷爷照片比比，嫌弃：“没我爷爷好看。” 乔爷爷笑笑，说：“你老子要是还活着，肯定也稀罕死我们诺诺了。” 乔诺眨眨眼睛，说：“就是会挨打。村里小孩都挨打，上午赵满江还被赵建民按地上打屁股呢！” 伸着小手指在老爹帅脸上戳一下，戳一下。叫你死这么早，害得爷爷一把年纪了都不敢死！ 相册里老照片很多，有一些打仗年间的，乔爷爷一张张指给小孙子看，顺便给小孙子讲一讲那个炮火纷飞的年代，只希望能稍微培养一下他孙子的思想品德水平。 他孙子指着一张很多人的照片：“我爷爷最帅！” 乔爷爷：“……”老头子我说了这么多小混蛋你究竟听进心里几分！ 小混蛋指着一张一张老照片点评：“我爷爷最帅，爷爷最帅，这张这张，都是我爷爷最帅！” 乔爷爷：“……”唉！ 翻完厚厚一本相册，乔诺坐不住了，乔爷爷思想品德课也上不下去了，想了想，就开了vcd放盘。 放《射雕英雄传》，黄日华版。 乔爷爷看得津津有味。 乔诺坐他爷爷怀里跟着看得津津有味。 乔爷爷对白御十分满意。这箱子盘买的好，足够他孙子看很久了——省得没事跑去练魔功！ 放到第二集，大门口探进一个小脑袋，大声喊：“诺诺，老虎在你家不？来的客走了没？” 乔诺诺答应着：“不在，走了！” 下一刻赵满江就跑了进来，看到vcd，小心翼翼摸一把，坐乔诺旁边跟人一起看射雕。 乔爷爷把小孙子放下出去洗衣服。 乔诺看看才被老子打完屁股坐都坐不稳当的小孩，同情一下，抓了几张动画片盘，问：“你看不看动画片？” 村子偏僻，三面环山，电视信号特别差，他们这边只能勉强收到县里一个台，还都是雪花。所以村子里面有电视的人家不多，买了的也大多当做摆设。赵满江家就有一台电视，每天看电视的时候都要转好久天线才能勉强看个人影，别说电影电视剧没看过多少，动画片更是没怎么看过。 赵满江挑了好久挑了一盘变形金刚。 看的半天没动地方。 后面不远处养殖场那边干活的赵建民就龇牙了——让儿子去给他要口水喝，他儿子是去打井了吧！ 傍晚，养殖场那边收工。赵建民过来乔家找儿子，一进门就见他儿子正坐在人家饭桌上毫不客气啃排骨，一双小眼睛还亮晶晶地盯着电视，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这个当人老子的。 赵建民：“……”手痒。 乔诺诺眨眨眼睛，邀请：“建民哥一起吃呀！” 赵建民在乔诺脸上捏一下，儿子后脑勺上戳一指头，灌了一肚子凉水，撇下死赖着不走的儿子，回家吃饭。 吃完饭又来了。研究一阵vcd，退了儿子在看的变形金刚，放一盘香港枪战片，看完，胳膊夹着死活不肯走的儿子回家睡觉。 那父子俩走后，乔诺关了电视，上炕，炕梢上一坐，小腿盘了起来。 乔爷爷一看孙子又要练魔功，就没话找话跟孙子唠嗑：“江江又逃学了今天。” 乔诺点点头：“他是坏孩子。”五心向天。 乔爷爷接着找话：“说来珩珩那孩子比你大了快一年，秋天也要上一年级了。” 嗯？ 乔诺闭到一半的眼睛又睁开了。这怎么可以，他生月小，要明年才上学呢，岂不是比人矮了一个年级！ 乔爷爷一看有门儿，赶紧接着说：“那孩子别看不爱说话，字认的不少，四则运算也都会，将来肯定是个学习好的。” 乔诺不爱听爷爷夸别人，尤其还是跟他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武林盟主，当即说道：“那没办法了，秋天我也上学吧。不过我大学都毕业了，不能欺负小学生，就上初一好了！” 乔爷爷：“……”孙子你虚岁才六岁，腊月生的，照老算法周岁周两岁才四岁，照现在算法才五岁，张嘴就上初一口气是不是有点大？ 不提还好，一提，乔诺就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兴奋极了：“爷爷，我秋天上初一，六年后考大学，大学九月开学，爷爷十月死，这样爷爷死前就能看着我上大学啦！” 乔爷爷：“……”死鱼眼，死人脸。 乔诺爬到爷爷身边，抱爷爷大腿，小眼睛亮晶晶的：“爷爷，我插班跳级就靠你了，我们去送礼走后门吧！” 乔爷爷心塞塞：“……幼儿班都没上过的五岁崽直接上初一，哪家开这种后门？”好累。 乔诺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十分为难地说：“那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先上小学吧。现在五月，还有不到两个月毕业考，我自己考就是了。我这么乖的小孩，不会让爷爷难做的。” 乔爷爷：“……”已经难做了好几个月了…… 乔诺坚持马上要去上小学两个月后考初中，还跑了好几户有学生的人家借书。 借来全套小学课本，蹲家里啃书。 乔爷爷观察了一天，心动了。小孙子一直在看书，看了整整一天，一整天都没练魔功！ 上学=减少练魔功时间=暂缓变魔头时间=有时间教导孙子走正道做好人！ 孙子死活不肯说上辈子考的什么大学=学校不好=学习不好=需要多花时间学习！ 这么一想，乔爷爷一颗老心顿时就热了。 孙子上学，也没什么不好…… 乔诺在家里看了三天书。 乔爷爷打了好几个电话，还往外跑了好几趟。 然后，乔诺被爷爷领进了村子五里外的中心小学，做了好几张卷子，写了一篇作文。 然后，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回到家，乔·光荣小学生·诺倒背双手骄傲望天，说：“顺利考进小学，本座真不愧是本座！” 乔爷爷：“……呵呵。” 赵满江来看动画片。 乔诺朝小伙伴显摆自己满满当当的小书包：“明天我也要上学了。” 赵满江说：“好啊，我们一起走，让我爸爸驮着，你坐大梁，我坐后座。” 乔诺一脸遗憾：“不顺路，你学校在下山村，我学校在北村，我在中心小学。” 赵满江不信：“骗人，北村那边只有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他才上一年级，诺诺比他还小呢。 乔诺默默一笑，决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赵满江转头问他爸。 他爸忙着看电影，随口搪塞儿子：“诺诺学习好，跳级了。”乔大爷老辈子的留学生，会好几国外国话，教出一个跳级的孙子算什么。 周一，乔诺上学。 乔爷爷送小孙子上学。 校长把乔诺交给六年级班主任。 班主任看看没他大腿高的神童插班生，看看神童插班生他爷爷，忍了又忍，问：“会不会自己上厕所？” 第27章 乔诺整个人都黑了。抓着书包带子的左手攥得紧紧的，被爷爷抓在掌心的右手则直接攥成了小拳头。 乔爷爷赶紧把小孙子往身后拉了拉，笑说：“我孙子能干着呢，不光自己照顾自己，还能照顾我老头子呢。李老师放心就是，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又加了一句提醒小孙子，“当初就说好了，诺诺年纪小，要是适应不了高年级生活我直接领回家送他上幼儿班。” 乔诺……乔诺……就默默地忍了。 爷爷说过，虽说找了关系做了考卷正正经经进了学校，但是只怕找过的那些人和学校的老师都没当回事。小孩子么，生活不能自理性子稳不住，耽误别的学生念书，学校不是哄孩子的地方，只这一条理由就能轻轻松松把人撵回家，还不用担心得罪人。 李学文领着乔诺进教室。 正是早自习时间，全班同学齐刷刷抬头看着班主任，目光又下移许多看着班主任腿边的小孩。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李学文咳嗽一下，说：“这是咱们班新来的插班生，乔诺同学。乔诺同学还小，大家要多照顾着些。” 然后，让最中间那排右手边位子的学生们挨个后移一个座位，把乔诺安排在第一排，老师的最眼皮子底下。 乔诺抱着小书包站在书桌后面黑了黑脸。 李学文则抽了抽嘴角。还好，总算比桌子高，虽说连下巴都露不出来。 乔诺坐在长条凳子上，两条小短腿高高的垂在半空。 同桌女生坐得直直的低头看着语文书，眼角余光往旁边瞄一眼，瞄一眼。 乔诺拿了一块旧手帕仔仔细细把桌面擦了一遍，擦完，这才把书本整整齐齐摆上桌面。 没多久，下课了。 李学文一出教室乔诺周围就哗啦一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乔诺：“……”起开，本座练功不用童男童女！吵死了！ 这边乔诺终于变成了光荣小学生，那边白御历尽千酸万苦终于成功把小表弟运回了帝都白家。 当天没有公事的白家人得到消息都回了家，围观会哭会闹会打架快把他表哥累死的自闭儿童端木珩。 端木珩下车，抱着自己小书包目不斜视穿过一众过来迎接的人群走进屋子，目不斜视上楼。 在楼梯口被他老子抱了下来。 端木晟两手掐在儿子腋下把人举到面前。 老子面无表情举着儿子细细观察。 儿子一动不动随他老子看上看下。 全家人都歪着脑袋看着那边父子俩。 端木晟把儿子从头看到脚也没看出儿子哪里不自闭，不由转头看白御。 白御一指小表弟抱在怀里的小书包。 白静试探着去抓儿子书包，说：“珩珩想不想妈妈？妈妈帮珩珩拿书包好不好？” 端木珩猛地抱紧小书包，转头看着他妈妈，一字一顿：“乔，闹，闹，吾，的！” 所有人：“……”啥意思？看白御求翻译。 想起一路心酸，白御木着脸翻译：“乔诺诺，我的。” 一听这话，端木珩怒瞪表哥，大声说：“不你的，吾的！” 白御朝小表弟龇牙笑：“你的，你一个人的！”那么熊的孩子，没人跟你抢！ 端木珩满意了，一秒变回自闭面瘫脸，继续面无表情和他老子互瞪。 所有人：“……”这情况好像不太对。 白御觉得满肚子心酸得有人分担，当即决定把自己的美好记忆与家人共同分享，立刻马上！洗漱休息可以推迟一下没关系。 到底旅途劳累，端木珩原本还打着精神听表哥讲乔闹闹的故事，每次听到乔闹闹的名字眼睛都要亮一下，时间一长就撑不住了，枕着他爸爸的腿躺沙发上睡着了。 小书包抱得紧紧的。 端木晟小心翼翼从儿子怀里拉开小书包，翻出白御口中的照片，看看照片中神气活现活蹦乱跳的小孩，看看自己腿上睡熟了还死抱着人家照片不放的儿子，想想白御口中儿子跳着脚跟人打架抢玩具的场面，一时间心里又酸又软。 31张照片在所有人手中轮过一遍，端木晟又小心翼翼把属于自家儿子那三张收起来放回了原地。 白御瞅着睡熟的小表弟笑，说：“乔诺诺拍了两卷胶卷，珩珩摆了一地，把乔老爷子的单人照都给扔了，有乔诺诺的都给偷偷藏了起来。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乔诺诺给偷偷拿回去了，回来路上发现丢了照片还哭了一鼻子。” 所有人一起看向端木珩抱在怀里的小书包。那几张呢？ 白御摸摸鼻子，讪笑一下：“我偷的。”骑老虎的小孩，腿那么短，连老虎肚子都够不着，人家就愣是能骑着翻山越岭还掉不下来！ 一瞬间，所有人目光复杂——白家继承人这是，偷鸡摸狗这是，带坏小孩这是！ 白御目光也很复杂：“你们不知道，那孩子特别可爱，就是熊起来要命。”寻常五六岁的孩子怎么熊？撒泼放赖骂人使坏。那些让人皱眉觉得没教养的熊乔诺诺身上一点都没有，不上山玩老虎和欺负他小表弟的时候真是又乖又懂事。 这时没上山玩老虎没欺负低智商武林盟主又乖又懂事的乔诺诺正在一群小学生的包围中捏小拳头。 捏本座脸，摸本座头，给本座糖，这群童男童女活腻了都！ 本座练功不用童男童女你们快起开！ 上课铃拯救了所有人。 李学文走进教室，看一眼勉强露出桌面一个脑袋的跳级插班生，嘴角一抽，开始上课。 临近毕业考，新知识早都讲完了，现在的课程就是复习旧知识和没完没了的做作业做卷子。李学文讲课十五分钟，发卷子当堂小测。 乔诺…… 坐直身体也够不着桌子没法像别人那样趴桌子上写字的乔·小学生·诺：“……” 沉默片刻，在班主任的目光和同桌的眼角余光中站起身，蹲到凳子上，做卷子。 别想以这种借口撵走本座！ 本座还要赶在爷爷死之前考上大学让爷爷死得瞑目呢！ 第28章 刷刷刷做完一张数学卷子，乔诺检查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区区小学功课岂能难倒本座！ 本座可是考上过大学的男人！ 李学文走下讲台，拿过乔诺的卷子，粗看一遍，从口袋里摸出红笔，一排对勾，一个100。 然后，在乔诺脸上捏了捏，脑袋上了摸了摸。 乔诺：“……”黑气弥漫。 捏本座脸，摸本座脑袋，这就罢了，反正他不是第一个，本座忍忍就是了，反正早都忍习惯了。 但是他诬陷本座不会上厕所！ 本座，本座生活早就自理了！ 还能照顾爷爷给爷爷养老送终呢！ 乔诺蹲在凳子上，脚后跟翘起，身子前倾挺直趴在书桌上，姿势特别高难度。 李学文就犯愁了。孩子太小，虚六岁，长得又比一般大的小孩小上几圈，连桌子都够不着，偏又是个神童，做卷子又快又好，别人还没做一半他就做完了，全对。 想了想，李学文拿着乔诺的卷子去了办公室。 乔爷爷还没走，校长陪着唠嗑。 李学文跟校长和乔爷爷打个招呼，把卷子递过去，说：“刚测验，这孩子十分钟不到就把卷子做完了。” 乔爷爷看着卷子上一片红勾和醒目的100忍不住一笑。笑完又觉得好笑，他孙子活了一百多年大学早都毕业的人，小学数学考个100算啥！不过想是这么想，可心里就是忍不住高兴。 校长也很高兴。小孩聪明成绩好，跳级考出去也是学校的荣誉。 李学文又加一句：“就是够不着桌子，在凳子上蹲着呢。” 乔爷爷：“……”不好，他孙子心里肯定憋了不知道多少火了！ 于是更不想走了，决定留下来等孙子放学，顺便看着小孙子别出什么乱子。 李学文留下卷子，从自己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本习题集，拿回教室，翻到后面综合测试卷给了乔诺。 乔诺蹲在凳子上继续做题。 中午放学。 中午终于放学。 乔诺沉着小脸在一堆童男童女的包围中走出教室，一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爷爷，拍开旁边总想领着他的手走路的同村男孩，撒腿跑到爷爷身边，往爷爷大腿上一抱，不动了。 乔爷爷……弯腰把小孙子抱了起来，抱着走。 李学文：“……”爷爷抱着上下学的六年级毕业生，他们班的。 乔诺小脑袋拱在爷爷耳边，愤怒极了：“都捏我脸，都摸我脑袋，都给我糖，都想带我上厕所！” 乔爷爷：“……上学前就说了，不许恼这个。”在小孙子背上拍拍，安抚一下，低头看向一直跟在他后面的男孩。 男孩见乔爷爷看他，笑了笑，打招呼：“太爷。” “嗯。”乔爷爷答应一声，想了想，问，“你是连升家的吧，长宁还是长靖？” 杜长靖说：“我是长靖，我哥上初一了。太爷，我可以带诺诺上学。” 乔诺气得拿糖块砸人。 本座为什么要你一个小孩子带着上学！ 当本座三五岁小孩子吗？ 本座都六岁了！ 杜长靖好脾气地把糖捡起来放回乔诺口袋，朝人笑一笑，对乔爷爷说：“太爷放心，六年级有好几个咱们村的，没人敢欺负诺诺。” 乔爷爷点点头，从小孙子口袋里抓出几颗糖塞杜长靖手里，说：“诺诺还小，你们帮我多照看着些。” 杜长靖连连点头答应：“太爷你放心，我们都看着诺诺。”又推拒着死活不要糖块。 乔爷爷一手抱着孙子一手给人塞糖，说：“快拿着，我抱着诺诺不得劲，诺诺不爱吃糖。” 杜长靖接了糖，咧嘴一笑，一口亮闪闪小白牙，转头朝不远处跟着他们的两个同村学生挥挥手，一人分两颗糖，特意说明，太爷给的。 乔诺整个人趴他爷爷怀里，掰着手指头算算什么时候才能毕业，顿时无力极了。 乔爷爷一直把小孙子抱到车上。 早上开车过来送人上学又在外面等了半天的赵建友直笑：“哎呦，我们诺诺都大学生了还让爷爷抱着呢！大爷诶，诺诺沉不沉那，还抱不抱得动啊？” 乔诺装没听见。 这时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村里的娃，还有顺路的别的村的娃，一听这话都一起笑了起来。杜长靖扶着乔爷爷上车，踢开两个外村学生把乔爷爷扶到最里面。 回到家，饭是现成的，早上拿电饭锅做了一直在保温的，屉上还热着一碗肉，再炒一个菜就能吃饭了。 想想未来漫长的小学生活，乔诺吃饭都不香，一张小脸皱巴巴的。 乔爷爷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叹口气，说：“诺诺不爱上就不上了，爷爷争取多活几年，活到我们诺诺长大考上大学就是。” 乔诺用力摇头：“不，要上！爷爷你不知道，死不瞑目的人死相很丑的。”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有今天没明天的，要是拖久了爷爷看不到他上大学就死了肯定会死不瞑目的！ 乔爷爷：“……”以后怎么死不知道，但是老头子我要是现在死了肯定死不瞑目。而且死不瞑目的人老头子我早年间见多了，也不是都那么丑…… 乔诺给爷爷夹菜。 乔爷爷说：“先让你建友哥送你几天，等路熟了再跟着长靖他们一起走。” 乔诺不乐意：“狗子车太慢，他们走路更慢，我自己走，才五里地，最多五分钟就到家了。” 乔爷爷一惊：“这么快？” 乔诺理所当然：“我都三层了呀，轻功已经可以用了，飞起来有难度，跑路还是挺快的。咱们这里路不好，我现在就算比不上三马子，最起码也比狗子车快多了。” 乔爷爷：“……不行。”小孙子甩开小短腿超过狗子车越过三马子轰隆隆一路尘土跑进家门的场面太美，老头子我完全不想看。 而且，那么快，太不科学了，会被人发现的！ 一听爷爷说会被人发现，乔诺皱了皱眉，说：“那没办法了，我只能慢慢跑了。世界上百米记录是多少来着？”x25不就行了！ 乔爷爷：“……百米不行，太短了。”百米速度是冲刺的，不是拿来跑五里地的。 乔诺叹了口气，无奈极了：“唉，你们凡人就是太柔弱了。” 第29章 吃完饭没多久，杜长靖来了，要带乔诺上学。 乔诺看一眼完全没得商量的爷爷，一脸憋屈跟人出门。 门外还等着一个小孩，六二班的孟固。 乔诺歪着脑袋打量一遍面前两个小孩。杜长靖，鄂温克族。孟固，鄂伦春族。再加上他，汉族。 杜长靖和孟固同时伸手，一边一个牵着乔诺的手。 乔诺：“……”好想打他们俩，就是爷爷看着呢。 乔爷爷呵呵笑：“来，诺诺，跟爷爷再见！” 乔诺：“……爷爷再见。”我忍。 出了村子，乔诺一把甩开两个小孩，迈开小短腿，跑。 杜长靖和孟固追着人跑。 跑到学校，杜长靖和孟固一人一身汗，喘得呼呼的。 到了教室，乔诺直奔自己座位，发现班里座位又做了变动。 中间第一排乔诺同桌的座位空了，移到了后面一个位子。现在乔诺一个人占一张桌子，而且凳子也换了，长条凳换成了一个高高的方凳子，凳子旧旧的，凳子腿上还有一条一看就是新钉上去的横杠。 前同桌现后桌女生小声说：“凳子是班主任从自己家拿来的。” 乔诺：“……”沉着脸坐上去，桌子上一趴，不高不矮刚好。 乔诺就点了点头。班主任是么，看在你有眼力见知道为本座分忧的份上本座暂且饶你污蔑本座不会上厕所对本座大不敬之罪。 不用感激本座，本座就是这么一个胸怀宽广肚子里能划好几条大船的男人！ 毕业班的课特别简单。 数学，语文，历史。其他副科包括体育课早都停掉了，只有历史一周还有两次课。上面下了通知，历史要考，但是算不算分还没定。 下午第一节就是历史课，学校主任上。 这边人口分散，村子和村子离得远，一二三年级学生年纪小，多就近在自己村子或隔壁村子上学。四五六年级学生大了些，就在离家远些的中心小学上学。只是学生数量也不多，四五年级只有一个班，六年级分了两个班，每个班只有二十来个学生。学校教师也不多，一个校长兼自然老师，一个主任兼历史老师，四个班主任兼数学语文老师，一个体育老师，一个包揽所有副科比如音乐美术劳技等即将退休的副科老师。 上课了。 “起立！”班长喊起立。 乔诺从凳子上往下一跳，跟人一起喊：“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历史老师。 乔诺一手按着凳面，往上一蹿，坐好。 历史老师干咳一声，开始上课。 历史课，检查背诵是必须环节。 主任从靠窗那一排挨个检查，每人一个问题，或长或短，或简单或难。 乔诺趁机翻开历史书，一目十行。 检查到乔诺。 乔诺从凳子上跳到地上，站直身体，踮了踮脚，双手扒桌子，勉强把小下巴露出桌面，眼睛眨啊眨的看着老师等检查背诵。 主任：“……” 眨眨眼，再眨眨眼。 “哈，哈哈哈！” “乔诺诺是吧，快爬凳子上坐下，坐着还好，这站起来都找不人了！坐下，快坐下！” 好吧，主任是个爽朗外向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糙汉子来着。 全班哄堂大笑。 乔诺用杀必死的目光看着学校主任兼历史老师，一手摸裤兜，觉得班主任要比历史老师可爱多了——班主任就算污蔑他不会上厕所也不是当众的，还特意压低了声音的！ 乔诺摸了摸银针，想起爷爷还苦苦等着他上大学，又愤愤地把手放开了——不能被撵走，不然爷爷会死不瞑目的！ 默默地爬上凳子坐下。 历史老师手一抬，班里瞬间鸦雀无声，跳过乔诺，检查下一个。 乔诺沉着脸翻历史书。 一节课背完半本书。 下课钟敲响了。 历史老师喊了下课。 班长：“起立！” 全班起立。 乔诺跳下凳子，跟全班同学一起喊：“老师再见。” 历史老师：“同学们再见。”收拾好自己东西，也不走，讲台上站一下，走下讲台，走到乔诺旁边，大手一捞，把人抱了起来。 “啊哈哈哈，早听说我们班里来了个才六岁的小神童跳级生，快给我抱抱！”历史老师抱了小神童在怀，揉两把，举起来，空中一扔。接住，再一扔。再一扔。再一扔。 乔诺：“……”忍住，不能让爷爷死不瞑目！忍住！本座要忍住！ 一忍忍到班主任来上语文课。 两节连上的作文课，当堂写作文。 题目《我的爸爸》。 乔诺想了想，写道： “爷爷说，我的爸爸是个英雄。可是我没见过这个英雄，因为在我出生前他就已经牺牲在滇缅边境。” “我问爷爷滇缅边境在哪里，爷爷说，…………” “我爱我的爸爸，我想我的爸爸。” 轻轻松松写完五百个字，检查一遍，挺煽情，交作文。 李学文看哭了。 看班主任抹眼泪，乔诺站了起来。 李学文仍在抹眼泪——不怪老师没看见，都怪站起来的同学长太矮了…… 乔诺举手，举得高高的。 李学文赶紧走下讲台，走到乔诺旁边，弯腰，问：“乔诺诺同学有什么事吗？”声音特别柔和。 乔诺说：“老师，我要上厕所。” 第26章 有个未成形的番外梗，五世魔头诺的，留个地儿 第30章 班主任：“……”这孩子到底会不会自己上厕所？这么小，才比桌子高那么一点点。想了想，决定亲自带人上厕所。 被班主任牵着手领出教室，乔诺憋屈极了。未来清晰可预见，在某年某月某日，本座荣归故里，突然一老头儿跳出来说，呦，这不乔诺诺吗，还记得我吗，你六年级在我们班上的，那时还带你上厕所帮你脱裤子穿裤子呢…… 本座的脸会丢到下个世纪的！ 就像赵满江八岁还尿裤子一样，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出了教室，走出一段，乔诺甩开班主任的手甩开小短腿轰隆隆直奔厕所，等班主任追过来的时候已经放完水在抖小弟弟了。 看班主任进来，乔诺利落一拉裤子——松紧带，方便着呢，看你还污蔑本座不会上厕所！ 回教室。 乔诺在前面一颠一颠地小步跑，班主任笑眯眯地跟在后面。跟着跟着，发现这小同学跑的方向不对。嗯？果然是小孩子坐不住吧！ 乔诺才不管班主任是不是跟在后面，直奔学校压水井，水池子边站定，看都不看满满的水桶，转头看班主任：“老师洗手。” 哦，原来还是个讲卫生爱干净的。 帮人压水洗手。 乔诺凑在出水管前面就着流水仔仔细细把小手搓了又搓，搓完，甩甩水，用两根手指头从左边口袋里捏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小手帕，抖开，手擦干，手帕重新叠起来，沾水的地方叠里面，放回另一边口袋。完了，抬头看着班主任，龇着小牙一笑：“老师完了。” 班主任目瞪口呆。左边小口袋鼓鼓的，从他这个高度可以看出里面还有好几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小手帕，用过的还要分开放。这，这也忒讲究了！ 想起家中儿子侄子们动不动一身泥一头汗吃饭不骂不洗手睡觉不骂不洗脚的熊样子，班主任恨不得把这孩子抱回家给他们展览展览，又看小孩长得漂亮笑得可爱，心中一热，弯腰把人抱了起来，抱着回教室。 乔诺：“……”强忍着僵硬笑。这是班主任，不能惹，不然会被撵回家，忍，忍一忍，本座忍一忍。 好吧，班主任是个老烟枪来着。 李学文把乔诺抱回教室，放到凳子上，小脑袋上摸摸，坐回讲台座位上出卷子。 乔诺作文早写完交上去了，没事可干，就摸了上午班主任给的数学练习册来，翻到后面几套综合测试卷做了起来。 李学文看看早就交了作文正刷刷刷做卷子的小跳级生，看看小跳级生后面愁眉苦脸抓耳挠腮写作文的班上同学，默默叹口气——要是所有学生都有乔诺诺这样聪明就好了，不，哪怕有一半儿也够了…… 两节连上的作文课上完，作文只收上来一大半。 乔诺把数学练习册上后面三套综合测试卷都做完了，想了想，一起上交了。 李学文翻翻练习册，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拍着收上来的一小摞作文本，数落：“看看乔诺诺，才六岁，没你们腰高呢，一样是两节课，人家作文写完了，三套卷子也做完了！再看看你们，站起来一个顶人两个高，总共才交上几篇作文？写的又是什么东西，狗屁不通错字连篇，六岁孩子写的都比你们好！” 乔诺：“……”被招黑了好像。 班主任数落完全班学生，拿起乔诺的作文想念，想了想又放下了。 乔诺捏起来的小拳头也放下了。班主任要敢当众念本座作文戳本座小伤疤，本座就敢下黑手让他，让他，让他，反正不能放过他！ 班主任下课走人了，乔诺身边这次没有一个童男童女凑上来，班里安静得不像话。 乔诺歪了歪小脑袋。诶，这样还挺好的。 第四节是自习课。 李学文拿着几页纸过来，班长和学习委员一人分一半，一人占前黑板，一人占后黑板，抄今天的家庭作业题目。 乔诺张大了眼睛——原来作业题目要用抄的，好浪费时间！于是不肯抄题，只在练习本上写答案，黑板上抄完一道题他就写一道题的答案。 李学文看看只写答案不抄题的乔诺，小脑袋上摸摸，又给人递了一套不知道从什么练习册上撕下来的综合测试卷子。 乔诺眨眨眼，看看黑板，看看班里一众被班主任勒令必须抄题目的同学，决定以后有钱了一定要给学校捐一台复印机和好多好多复印纸。 唉，什么时候有钱呢？他们家也好穷好穷呢！ 乔诺苦恼极了。 乔诺正一边做黑板上的作业一边做老师给的小灶卷子一边苦恼什么时候有钱，就听不远处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 顿时手里的自动笔铅芯就断了。 糟糕，虎爷找他找到学校来了！ 会吓到小学生的！ 会妨碍正常教学的！ 会被撵出学校的！ 爷爷死前就考不上大学了！ 爷爷会死不瞑目的！ 一声虎啸惊到了全校师生。 虎大爷蹲坐在学校大门口不远处，长长的尾巴在地上拍一下，吼一声，拍一下，吼一声。一整天没见幼崽了，虎大爷不耐烦得很，吼了几声不见心爱的幼崽出现在面前，烦躁地甩几下尾巴，起身朝学校大门走。 还没走到近前，大开的铁栅栏门被两个人一人一边推着猛地关了起来，还从里面插了插销，上了锁。 顺利关了门，主任和体育老师同时抹了一把冷汗，对上已经扑到铁门上扒着门往里看的森冷虎眼，两人都一阵腿软。 “吼！”幼崽呢？本大爷的幼崽呢！虎大爷一声吼，两只前爪把铁门拍得哐啷哐啷响。 校长吩咐办公室里的老师把各班学生拘在教室中关紧门窗，抄起电话就往外猛拨号码。 主任抄着一把铁锹，体育老师拿着一把大扳手。 学校两个青壮男老师严阵以待，年近六十即将退休的副科老师也拎着一根棍子跑了过来。 正紧张中，后面一阵喊叫：“乔诺诺，停下，快停下！”叫喊声伴随着轰隆隆一阵跑步声，几人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风一样从他们腿边跑了过去，扑上铁栅栏门，三两下爬上去，一翻，一跳，跳到老虎背上。 老虎一蹲，小身影顺着背毛滑到地上，被一只老虎爪子按住劈头盖脸一通舔。小身影又窜上老虎背，被滑下，按住舔。再蹿上老虎背，再被滑下，按住舔。 门内所有人：“……” 惊恐，惊吓，惊呆，呆滞，卧槽，尼玛…… 第31章 被舔够放开，乔诺终于爬到老虎背上，摸出小手帕擦擦手脸，冲学校大门里面呆成木鸡的老师们招招手，羞涩一笑：“我家猫来接我放学了，老师再见，校长再见，主任再见，别的老师们再见！” 小短腿一夹老虎肚子，老虎屁股上拍拍，吆喝一声：“走喽，放学回家喽，回家找爷爷喽！” 虎大爷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所有老师：“……”(⊙v⊙) 虎大爷找回心爱的幼崽，兴奋异常，驮着幼崽左扑一下，右蹿一下。 所有老师：“……”(⊙o⊙)木呆呆看着他们学校新收的小跳级生骑着老虎一跳一跳消失在山路拐角。 乔诺被一路颠回家，跳下虎背，跑进院子，一把抱住爷爷大腿，伤心极了：“爷爷我要被开除了！” 乔爷爷一愣，看看围着他孙子打转的虎大爷，看看孙子空荡荡的小肩膀，明白了，心塞了。 光想着送小孙子上学了，把这虎大爷给忘了！ 这事儿难办了。 那大爷牌子大脾气大，骂不得，打不过。 这可如何是好？ 乔诺都快愁死了。 虎爷把全校老师都给吓住了，他一定会被开除的！ 乔爷爷也愁。小孙子上学多好啊，上学就没时间练魔功了，没时间练魔功就不用变魔头了，不变魔头就可以做好孩子了。但是现在他孙子很有可能要因为一只老虎被撵回来了！ 撵回家=大把大把时间=随时都会消失闭关=出来可能杀人不眨眼。 哎呦老头子我心好痛！ 乔爷爷表示，小孙子学要上书要念开除绝对不可以。 那么，那虎大爷必须得想办法处理处理。 想了想，乔爷爷回屋打电话。 乔诺抱着爷爷的腿被拖进屋，一眼就见到家里新装了电话，顿时心疼坏了。这个时候装电话多贵啊，早不装晚不装他一上学就装，爷爷分明就是为了他才装的电话！但是他很可能就快要被开除了！ 乔爷爷拨林业局。 林业局主任好想哭。那虎大爷整天跑人家里舔人小孩就够呛了，幸好那小孩胆子大禁得住舔舔就舔了。可是，今儿那大爷变本加厉追人学校里去了！学校什么地方，都小娃娃，别说伤到哪个没法交代，就是吓到哪个那也说不过去啊！ 这可咋办哦！ 小孩上学是必须的，那虎大爷呢？是捉了关起来还是捉了送走？现在野生东北虎越来越少见了，他们这里这个又年轻又健康，不管怎么处理，想想心都好痛。 再说学校。 小跳级生被老虎驮走以后又过了好大一会儿众人才反应过来。 李学文一拉大门，说：“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钥匙在你们谁那儿？快开门。”一边跑着去车棚取自行车一边喊：“还没散学，我们班那里校长你让人看着些。” 主任跟着跑：“我也看看去。” 两人把半旧二八加重永久自行车踩出了极限速度。 还是没跟上小跳级生。 两人气喘吁吁找到乔家，大门虚掩着，没听到说话声，院子里静悄悄的。 李旭文伸手推门，一边提高声音喊话：“家里有人没？我是……” 大门推开一条缝，手顿住了，声音也顿住了，人也僵住了。 老，老虎，在院子里！ 乔诺正扑在虎大爷身上拍老虎屁股揪老虎尾巴泄愤，一听班主任声音，立马跳起来吧嗒吧嗒跑着过去开门。 虎大爷被揉得正舒服，不高兴幼崽走开，不满地低吼一声，尾巴在地上连拍好几下。 班主任：“……”手一抖。 主任：“……”腿一软。 乔诺高高兴兴开门，特别有礼貌地给老师问好：“老师好，主任好，快请进来，我爷爷在家呢！”又回头大声朝着屋子喊：“爷爷，我们老师来了！” 乔爷爷走出屋子，视而不见趴在院子正中间的大老虎，朝大门外小孙子的两个老师微笑：“诺诺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快进屋。” 两个老师：“……”不，我们完全不想进去。 乔诺一手拉班主任，一手拉主任，特别善解人意：“老师，猫猫不咬人，可乖可乖了。” 被小跳级生一拉，两人不由自主进了院子，被冰冷的虎眼盯了一眼，顿时背上冷汗就下来了。 乔爷爷走过来，在小孙子后脑勺上拍拍。 乔诺放开拉着两个老师的手，跑到院子里抱住老虎脖子。 虎大爷从两位带着幼崽气息的陌生人类身上移开目光，大大的老虎脑袋在幼崽身上一蹭，抬起脑袋让幼崽给挠下巴。 乔诺从口袋里摸出梳子给虎大爷梳脖子上的毛。 主任和班主任木呆呆随着乔爷爷绕过院子中间趴席子上半闭着眼睛让幼崽梳毛的老虎进屋。 等老师进了屋，乔诺丢下虎大爷洗洗手跑进厨房，泡三杯茶，拿托盘端进屋子，一人一杯。 瞧这孩子懂事的！ 进了屋子看不到老虎了，在乔爷爷的笑语中主任和班主任也都慢慢放松下来了，也有心情发掘小跳级生的优点了。 外面虎大爷见幼崽一去不回，低吼一声。 乔诺怕吓到老师马上被开除，赶紧跑了出去，接着给虎大爷梳毛。 过了一会儿，乔爷爷喊：“诺诺，来。” 乔诺担忧一下，跑进屋子。 乔爷爷拉过小孙子，从小脸蛋上捏下一根老虎毛，说：“念书是大事，不能耽误。这孩子念书念得快，我也舍不得耽误他。刚我跟林业局那边打过电话，他们说明天就来人解决。” 所以别想以此为借口撵我孙子出校门！ 我孙子还要在六年之内考大学呢！ 不然我老头子到时死了就看不见了…… 我孙子为了让我老头子死得瞑目可努力了…… 第32章 李学文和主任没说什么，他二人追过来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确定下小孩是否安全。现在看到小孩没事，人也冷静下来了，该说的事也得说说了。 聪明小孩学校自然想要，但带着老虎上学是万万不能的。主任是领导，该他出头说话，又是个直性子的糙汉子，有话就直说了：“乔诺诺我们都很喜欢，学校也很看重。但是老虎是不能再带去学校的，那么大个儿，长得又凶，不咬人也吓人，真出了什么事我们跟学生家长没法交代。” 乔诺懂了。他可以去上学，但是得保证虎大爷不去学校。 这咋保证啊？ 那老虎粘人得很，鼻子也好使，就算当时没跟着也能闻着味儿找过去。脾气又不好，不上去给舔给顺毛就暴躁。 这，这完全没法保证啊！ 乔诺想了想，眼巴巴看着班主任，小声音软软嫩嫩的：“老师，猫猫不咬人，猫猫不咬人，猫猫不咬人。”又看着主任连说三遍。 这时，不咬人的猫猫无声无息地进屋了，进了屋子，一伸懒腰，张开血盆大口打个哈欠，转头看一眼坐在炕沿上的两个陌生人，趴地上了。 主任/班主任：“……”手脚僵硬，心跳加快，后背发凉，头皮发麻，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 乔诺：(⊙v⊙)！ 个拖后腿的！ 看看僵成化石的两个老师，乔诺默默走过去，老虎屁股上一坐，抓过老虎尾巴甩着玩，一边甩一边说：“老师你们看，猫猫真不咬人，特别喜欢小孩子，还给我叼狍子玩，叼兔子玩，驮着我去山里面玩，可乖可乖了。” 主任/班主任：“……”所以说孩子太小不好带，人不光会念书会自己上厕所，还会骑老虎玩老虎！是，六岁跳级生，入学就上六年级，特别聪明，特别荣誉。但是再荣誉他们也不敢要啊！他们俩大人都吓得不轻，这要吓到哪个学生，学校真心负不起责任啊！ 送走主任班主任，乔诺小小松了一口气。 林业局能把老虎送走他就去上学，送不走就让他在家自学，作业让杜长靖带回家，做完再让人带去学校，到时一起考试。 这是乔爷爷提出的法子，班主任说可行，主任说得回去问过校长再决定，但是问题应该不大。 乔诺十分满意。不开除，能考大学，不用去学校被人抱被人捏，还能留在家里照看爷爷。这个主意简直棒极了！ 乔诺直点头，说：“以后初中高中都这么办吧！”考大学还要六年，六年后他十二岁，不是幼崽了，说不定虎爷到时就已经不喜欢他了，也说不定虎爷已经有了自己的亲生崽了，也或者，或者太多，反正到时说到时的。 乔爷爷还是想让小孙子去学校多接触一些人，不过，得问问小孙子今天的学校生活。 乔诺说：“班主任有眼力见，把我同桌撵走了，还给我从家里拿了高凳子。但是他跟着我上厕所，不过帮我压水洗手了，我原谅他了。主任不好，说我坐着比站着高站起来找不着，还不检查我背诵，还抱着我扔高高。我记住他了。同学不好，一下课就围着我，总想摸我，老师骂他们作文写的没我好他们就都孤立我。我记住他们了。” 乔爷爷：“……”决定了，以后他孙子就在家里自学了！ 又过了一会儿，杜长靖和孟固把乔诺扔在学校的书包带回来了，杜长靖还把自己抄好没做的家庭作业拿出来了。 乔爷爷留人写作业。 乔诺先写家庭作业，也不抄题，刷刷刷没多久就写完了。写完家庭作业写下午班主任给的测试卷，写完一起交给杜长靖。 杜长靖：“……”看看自己才写了一点点的作业，默默收起乔诺的作业，回家。 出了乔家门，孟固说：“咱们两个班今天留的作业一样，你把诺诺的家庭作业本给我抄抄。” 杜长靖想了想，说：“吃完饭去你家，我也想抄。” 转天，才吃完早饭没多久林业局就来人了。 虎大爷正在乔家后院院门外吃梅花鹿，半夜进山叼来的。 一行人站在后院远远地看着。 乔爷爷说：“再送一些梅花鹿过来，养大些放到山里。”这大爷最喜欢吃鹿，鹿里面最喜欢吃梅花鹿，老这么吃下去附近山里的梅花鹿会绝种的！ 林业局主任赶紧点头，吩咐身边人：“回去再送几对梅花鹿过来。” 虎大爷不爱让陌生人围观，吃完梅花鹿，在乔诺身上一拱，等人爬上去，扭头朝院中乔爷爷大吼一声，直奔后面山林。 林业局主任就犯愁了。小孩子不懂事，虎大爷更不懂事，小孩子还要上学，这事儿是得解决。可咋解决呢？那大爷它跑了啊！驮着人小孩跑了啊！ 正在林业局主任犯愁的时候，学校来人了。 校长，主任，六一班班主任，都来了。早上他们特意在办公室开了个会商量这事，商量来商量去，发现也就乔爷爷提出的那个法子可行。小孩是必须上学的，就算现在劝退秋天也得照常上幼儿班。 可是老虎不能放任不管，不咬人也太吓人了，一咬人那就无法挽回了。 小地方没秘密，他们早就听说过上水村乔老医生家小孙子敢骑老虎经常跟老虎玩，可听人说一万遍也比不上一次亲眼所见，尤其是主任和班主任两个近距离接触过的——最近的时候不超过半米！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是那老虎打哈欠时的血盆大口，现在想想都后怕。 商量好，三人动身来了乔家，一进门，发现林业局的人也在。 寒暄过后，班主任找自己小学生：“乔诺诺呢？我给他拿了两套语文卷子。” 乔爷爷：“……老虎驮着山上玩去了。” 班主任：“……”所以这孩子只能在家里自学了吧…… 校长出面把学校的决定说了，就按乔爷爷说的，在家自学，到时跟着学校一起去考试。 林业局主任暗喜。这样一时半会儿就不用操心那虎大爷的安置问题了，甚好。 这时，后山那边传来一声虎啸，一个兴奋的脆嫩小声音由远而近：“爷爷我捡了一朵大蘑菇！” 好大一朵灵芝！ 野生的！ 所有人都出了屋子，站后院门口看了过去。 跑到近前，乔诺从老虎背上跳下去，一个一个打招呼：“爷爷我回来了！老师好，校长好，主任好，主任好，别的叔叔们好！” 打完招呼，抱着大蘑菇跑到爷爷面前，兴冲冲递过去：“爷爷大蘑菇！” 本座终于可以挣钱养活爷爷了！ 不用吃白饭了！ 转头看到一直盯着灵芝看的林业局主任，乔诺顿时戒备起来，问：“蘑菇要上缴国家不？” 第33章 蘑菇是不用上缴给国家的。 靠山吃山，每年采山可是当地村民的主要收入之一。尤其是今年起全面禁猎，原本主要以打猎为生的鄂伦春等少数民族更是少了一个生计来源。野生灵芝虽好，但也不是什么珍稀保护植物，还不在禁采禁伐禁猎的范围里。 保住大蘑菇，乔诺松了一口气。知道每天看着银子（东北虎）和银子带来的银子（鹿皮鹿角鹿茸鹿弟弟）在眼前晃来晃去却不能伸手有多煎熬吗！ 解决了虎大爷的安置问题（！），林业局的人走了。 解决了小跳级生的就学问题（！），学校的人也跟着告辞了。 乔诺捧着大蘑菇翻来覆去地看，喜滋滋地说：“爷爷，那条山沟里有好多蘑菇，明天我拿个麻袋过去，采回来卖钱给爷爷花。” 乔爷爷默默地看着小孙子，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中午，杜长靖和孟固来送李学文给乔诺整理出来的一些学习资料，颇有一些灰头土脸，两个人都蔫搭搭的。 因为，昨天的作业，应用题，乔诺用的方法太新颖了……还嫌麻烦省略了一点小步骤…… 俩傻孩子一模一样给抄下来了。 分分钟被发现，被批评，被罚站，被罚写检查。 乔爷爷：“……抄作业不好。”有心想说抄作业不好有不会的可以来问诺诺，但是不好开口。一来诺诺太小和他们岁数相差太多，让他们问小孩子问题怕他们面子上过不去。二来，这个地方的人对教育并不重视，大多都是抱着“小学初中国家要求必须上你就去给我上，高中大学你想上我就供你上，不想上就别上，你上得好我欢喜你上不好我也不在意”的态度。 所以，乔爷爷即使看不惯，偏偏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下午，乔·不用上学·诺骑着老虎在院子里前前后后溜达。 溜达够了，虎大爷趴席子上睡觉去了，乔·不用上学·诺无事可做，想起大侄子来时带来的药材，就去弄了一个药浴。 浴桶摆后院，插了后院门，桶里一跳，药水一泡。 乔爷爷一凛。来了，锻体练魔功的药浴，小孙子要朝着魔头的进化路上加速前进了。可是没办法，被撵出学校了，空闲时间太多了。 乔爷爷糟心极了。 乔诺坐浴桶里打坐。 帝都，白家。 端木晟把儿子放下，抹把汗，跟人打招呼。 端木珩绕过他爸，背着书包往外走。 被他爸捉回来。 放开以后接着往外走。 白世勋一把抱起外孙，说：“呦，我们珩珩来了，珩珩想不想外公啊？外公可想我们珩珩了。” 端木珩挣扎着下地，挣扎不开，回头看一眼外公，说：“要，上，学。” 白世勋：“……嗯？”外孙因为自闭症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没上过学，都是家里人谁有空谁教一点。今天却突然想上学了，想上学是好事，但是怎么看女儿女婿表情都不对。 果真，端木晟木着脸开口了：“天天抱着乔诺诺的照片看，不有一张乔诺诺抱着乔老爷子大腿往上爬的照片吗，昨天上午我爸过来，珩珩抱着我爸大腿爬了半天让人拍照片。早上白御过去我那里，说乔诺诺上学了，跳级六年级。珩珩当时就背上书包要去上‘乔闹闹一样的六年级’，闹到现在了，一眼不着就背着书包往外跑。” 白世勋一愣：“我记得那孩子是年底生的，比珩珩小好几个月呢，这都能上六年级了？” 看一眼自家只刚学了四则运算勉强认识百多个字的小外孙，也怪无力的。就这水平，顶多只能上个一年级！ 端木晟默默地看着岳父。上午闹了半天了，他已经没辙了。媳妇要上班，他再有两天休假就结束了，不解决了这茬谁都不放心。他那儿子可不是谁都能管得住的！ 白世勋眼瞅着小外孙一次次往外走一次次被他老子抓回来，沉吟一下，说：“给白御打电话，那边他熟，谁惹出来的事谁负责。” 白御才把乔爷爷托他买的东西买齐正准备让人捎过去，接到小姑夫的电话，抹抹脸，回家。 回家路上给乔家打了个电话。 回到家，整个人都有些不对，一会儿笑一下一会儿笑一下的。 一见白御表哥进门，端木珩马上就扑上去把人抱住了，抱着人胳膊往外拖。 白御一把就把小表弟抱了起来，抱坐在沙发上，小脑袋上摸摸，说：“刚才我给乔诺诺打电话了。” 端木珩马上就不动了。 白御突然哈哈大笑，笑过一阵，在自家爷爷和小姑夫的冷眼中说道：“乔诺诺不是上学了吗，跳级，六年级，昨儿上了一天学就被撵出学校了。” 白世勋皱了皱眉，问：“原因呢？”白家的恩人，总不能无缘无故让人欺负了。 白御一顿，说：“也没啥，就是乔诺诺把老虎带学校里去了。” 白世勋：“……” 端木晟：“……” 翁婿俩顿时觉得还是自家小孩可爱多了，自闭算啥，闹着上六年级算啥，一只手就能按趴下！ 端木晟彻底熄了跑一趟大兴安岭请乔家爷孙俩搬到帝都住的打算，又觉得不甘心。儿子自闭六年了，所有的情绪变化都是因为乔闹闹，那个带着老虎上学的乔闹闹，那个熊出人类新境界的乔闹闹。这么熊的熊孩子，谁敢带回家！ 端木珩坐在白御腿上，一边听人说话一边摸出小书包里乔诺诺的照片一张张翻着看。 白御低头瞅一眼：“……”毛边了都！等等，乔诺诺脸上那一个一个的小洞是什么，拿针扎的吧！伸手想拿过来仔细看看。 端木珩一把拍开表哥的手，照片捂怀里，瞪他哥：“乔闹闹，吾的！” 照片放回书包，背上书包，往外走，准备去上六年级。 白御一看，也不拉人，也不动，说：“乔闹闹现在不上学了，等秋天开学了去上一年级。”初一。 端木珩原路走回来，坐沙发上不动了，等着秋天开学了去上乔闹闹一样的一年级。 第34章 乔诺吃完早饭筷子一撂跑回屋子收拾小书包。手帕十几块，卫生纸一小卷，卷了肉的烙饼两张，西红柿两个，嫩黄瓜两根，煮鸡蛋两个，再加一壶水，零零散散一大堆，塞得小书包满满当当的。收拾好小书包，戴上大侄子孝敬的电子表，整装待发。 乔爷爷默默看着小孙子收拾东西，突然问道：“那几个看上去有些可疑的小纸包里面包的是什么？”拿塑料袋裹了那么多层，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乔诺头都没回，随口答道：“我自己配的蒙汗药，爷爷你不知道，可好使了，就这么一小包，轻轻松松放倒一头大象。” 乔爷爷：“……就上山采个蘑菇，拿蒙汗药做什么？” 乔诺一脸理所当然：“防身啊！我现在才三层，这么弱，总觉得随时都会死掉似的，好没安全感。带上银针和蒙汗药，遇见仇家，哦，现在我没有仇家，那就遇见猛兽，遇见猛兽就不用害怕啦！” 乔爷爷：“……最猛的那个猛兽在你小屁股下面坐着呢！”危险品毫不客气没收。 乔诺默默上缴自制蒙汗药，无奈极了。没办法，他们家爷爷最大，爷爷当家。爷爷挣钱，爷爷当家。爷爷做饭，爷爷当家。 当家的爷爷把不当家的孙子的小书包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再翻出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才放小孙子进山采蘑菇。 虚岁六岁的小孩，骑着老虎，拿着袋子，带着午饭，上山采蘑菇。 送走小孙子，乔爷爷靠着后院院门用力抹了一把脸，又挺直了肩背——乖宝还没养成乖宝，老头子我得挺住，挺住，挺住！ 虎大爷一进山就撒了欢。 路上遇见护林队，正是杜连升和孟家兄弟那一组。 乔诺跟人打招呼：“连升哥早上好，孟大哥早上好，孟二哥早上好！” 本村三个还好，见过许多次乔诺骑老虎上山散步，另外那三个人就呆了。 杜连升和孟家兄弟也跟乔诺打招呼：“诺诺又去山里玩啊，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啊！” 乔诺答应着：“哎，我采蘑菇去，安全着呢，再见啦！” 一拍老虎屁股，一人一虎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虎大爷驮着心爱的幼崽直奔自己老窝，昨天采过灵芝的小山谷看都不看一眼加速跑过。 越往里走林子越密，林子越密光线越暗。 乔诺由着虎大爷跑了一阵，看看表，上午十点半。 拍拍虎爷脑袋。虎爷跑得欢快。 揪揪虎爷耳朵。虎爷跑得欢快。 乔诺冷哼一声，待虎爷跑到一处略空旷的地方，老虎背上一按，小身体高高跃起，后空翻落地，站稳。 虎大爷冲出老远，发现幼崽丢了，停下，原路返回，扑上去舔。 乔诺推开老虎脑袋，随便挑了个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四下寻找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能卖钱的不用上交国家的东西。可惜现在还不到六月山里出产不多，这要到了八月以后，光采蘑菇就是一大笔收入了。 可现在，野菜一小把，蘑菇两三朵。 乔诺叹口气，爬上老虎背。 虎大爷转身就往自己老窝那边跑。 乔诺就又跳了下来。虎大爷要去哪里他不知道，但肯定离家越来越远就是了。他现在才三层，离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还远着呢，深山老林可不敢去的，走远了会回不了家的。再说了，蒙汗药都被没收了，多不安全那！ 虎大爷拱着乔诺想把人拱到背上驮着走。 乔诺一把推开老虎脑袋，专心寻找小蘑菇。 帝都，白家。 端木珩正在打电话。 乔爷爷接电话，接起：“喂！” 没声音，乔爷爷挂断。 电话又响。 接起：“喂！” 没声音，乔爷爷挂断。 三次之后，乔爷爷接起，问：“是珩珩吗？” 啪，乔爷爷被挂断。 乔爷爷：“……”逗我老人家，这谁家孩子，真坏！ 撂下电话，出去做午饭。 才走到门口，电话又响。 乔爷爷顿了顿，决定不跟小孩子计较，接起，问：“是不是珩珩？” 啪，又被挂断。 乔爷爷：“……”又逗我老人家，这谁家孩子，真坏！ 端木晟木着脸从儿子手里抠出电话机放回原位。 端木珩转头做白御表哥给布置的作业，因为表哥说了，不好好学习会跟不上乔诺诺。 端木晟看着电话机沉默一会儿，拿起来，重播，替他儿子给人道歉。 乔爷爷十分大度地笑笑，说：“没事没事，小孩子嘛，都淘气，在我们这儿的时候珩珩活泼得很，整天跟着我们诺诺上蹿下跳的，老虎都敢上手打上脚踹的……” 会心一击简直！ 挂断电话，端木晟看看每做一道题都要看一眼乔诺诺照片而他这个当老子的没日没夜地陪着哄着都得不到一个多余目光的宝贝儿子，顿时悲从心来，心塞极了。 看着儿子做完作业，端木晟领着儿子去老丈人家吃饭，吃完饭就把儿子留下自己有事出门了。 白世勋哄着小外孙睡午觉，没把小外孙哄睡，自己先睡着了。 端木珩躺了一会儿，爬下床，照着镜子看自己掉了牙长出来没有，一个一个牙窟窿看过去，看完抿了抿嘴，从小书包里摸出乔诺诺的照片，摆地毯上，一张一张翻来翻去地看，看着看着，啪，一巴掌拍乔诺诺脸上。 看完照片，收起来，端木珩推了推睡在自己小床上的外公，没把人推醒，就自己出了房间，跑到一楼客厅，抱起电话，揪着电话线拖到沙发上，坐下拨电话。 乔爷爷午睡被吵醒，接起电话：“喂！” 啪，电话被挂断了。 乔爷爷沉默一下，放下电话，去了后面养殖场。 端木珩继续拨电话，不停地拨电话，一直拨到外公睡醒下楼。 白世勋看到小外孙玩电话机子，笑了：“珩珩给谁打电话呢？让外公猜猜，是给妈妈的，爸爸的，还是白御哥哥的？” 端木珩一言不发继续拨电话。 这时，通了，那边一个脆嫩嫩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找谁呀？” 端木珩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抿了抿嘴，叫：“乔，闹，闹……” 啪，电话被挂断了。 乔诺挂了电话，跑到外面给他爷爷看今天的收获，指着一朵指甲盖大的紫红色小蘑菇，兴奋极了：“爷爷快看，我找着好东西了，就这一个，晒干磨成粉，轻轻松松毒死一群人！那里长了一小片，我就采了这一朵长熟的，剩下的还没长成呢，先留着。” 乔爷爷：“……”等我老头子先想想这时候该说什么。 这时电话又响。 乔诺跑回屋子，接电话。 “乔闹闹……”那边迫不及待喊人。 乔诺大声说：“再敢打电话吵我爷爷我给你吃小蘑菇！” 啪，挂断电话。 乔爷爷：“……”快，快想想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 第35章 电话又响。 乔诺啪嗒啪嗒跑进屋子接电话。 那边：“乔闹闹……” 这边：“给你吃小蘑菇！给你吃小蘑菇！给你吃小蘑菇！” 那边又多了一个声音：“是乔家的乔诺诺吗？”声音挺老的。 乔诺一顿，马上礼貌起来：“我是乔家的乔诺诺，你是谁呀？” 白世勋呵呵一笑，说：“我是白御的爷爷，珩珩的外公，诺诺知道我是谁吗？”一手抱了小外孙，好脾气的哄小孩。 乔诺说：“知道，是我白大叔，是我爷爷的大侄子！我爷爷说你的名字就是他取的。”不然就要叫白狗剩了！ 白世勋一顿，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被小外孙打断了。 电话是免提的，端木珩凑到电话机子上，一声声喊：“乔闹闹，乔闹闹，乔闹闹……” 乔诺小声音一冷，说：“端木珩你没礼貌！打我家一天电话，我爷爷接起来你就挂，你是没礼貌的坏孩子！我不跟没礼貌的坏孩子玩！” 端木珩一呆，眼圈一红，声音马上就带了哭音：“跟吾玩，吾是好孩支，吾有礼貌！吾是好孩支，吾有礼貌，跟吾玩……” 乔诺不管无理取闹的小孩，直接跟大人说话：“白大叔，我今天采蘑菇了，要去帮我爷爷收拾小蘑菇，白大叔再见！” 毫不留情挂断电话，拔掉电话线。 白世勋：“……” 端木珩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赶紧重新拨号，打不通。一遍遍打，打不通。哇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乔闹闹，吾是好孩支，吾有礼貌，跟吾玩，乔闹闹，乔闹闹……” 把个白世勋给心疼的。 可他也只能心疼了。 打人家一天电话，老爷子八十高龄，接起来就挂。 若是大人打就打了，可老爷子八十了，上了年纪的人都怕吵，这可不是一句孩子不懂事就说得过去的。 比如他们家，一众小辈别说不敢在老太爷面前大声说话，就是在他面前那也都安安静静的。当然，除了自闭的这一个。而自闭的这一个以前是最安静的，现在却是最不安静的。 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不该跟自闭小孩计较？不，人老爷子什么都没说，只人家心疼爷爷的小孩说了两句不跟没礼貌的坏孩子玩，而且那孩子比他外孙还小好几个月呢！ 白世勋抱着小外孙一阵哄。 端木珩哭着一遍遍拨电话，拨不出去，抱起电话，地上一摔，蹬蹬蹬往楼上跑，跑进自己房间，背上小书包，下楼往外跑，要去找乔闹闹。 白世勋：“……”强把小外孙抱回来按在怀里，拿起电话拨大孙子号码。 白御一进门就被小表弟抱住了。 “找，乔闹闹。”端木珩记得是白御表哥带着他去的乔闹闹家，现在看到表哥马上提要求。 白御拖着小表弟坐到沙发上，直接摇头：“不行啊，乔闹闹要上一年级，正忙着好好学习呢，就算现在我们去他们家乔闹闹也不会跟你玩的。” “跟吾玩。”端木珩拽着表哥胳膊把人把外拖，拽不动。 白御再次摇头：“不会跟你玩的，乔闹闹学习不好，怕考不上一年级，得好好学习才能上学，别说跟你玩，他自己都没时间玩。” 白世勋：“……”谎话张嘴就来，这他大孙子！ 端木珩闷着脑袋往外拽表哥。 白御说：“珩珩知道不，乔闹闹现在天天写生字，一个生字写一百遍。乔闹闹说了，现在好好学习，以后要做好学生，要年年考第一，以后只跟考第一的好学生玩。珩珩想跟乔闹闹玩得等以后考了第一才行。” 端木珩木呆呆看着他哥，说：“吾考第一，吾好学生。”放下小书包，摸本子自动笔，趴沙发上准备写生字。 白御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在小表弟脑袋上摸摸，笑眯眯的：“来，我们写乔闹闹一样的生字。” 端木珩趴沙发上专心写生字，一个一百遍。 白世勋：“……” 白御凑到他爷爷身边说小话：“只要把乔诺诺拉出来挡前面，咱们珩珩好哄着呢，说啥是啥，让干啥干啥。” 白世勋：“……” 乔诺可不知道自己成了低智商武林盟主的学习榜样，此时正拉着他爷爷介绍小蘑菇呢。 “爷爷，你不知道，这小蘑菇别看毒得很，拿来煮汤可鲜可香了，这么一小朵就能煮一大盆汤！我们家鬼医最喜欢喝这种汤了。”乔诺一脸怀念，“我也喜欢，等我百毒不侵就能喝了。” 乔爷爷：“……百毒不侵？”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乔诺把小蘑菇晒到窗台上，说：“是呀，百毒不侵。不过现在还不行，我才开始泡药浴，怎么也得泡上几年再喝上几年药，还得练到五层才行。” 乔爷爷：“……”心里更加毛毛的了。 这时，大门被人推开，赵建民抱着一个硕大的纸箱进来，说：“大爷，我把诺诺邮包取来了。” 赵满江围着纸箱团团转，问：“诺诺，里面都有啥呀？” 乔诺拆了纸箱，一样样往外掏东西，玩具枪，小木剑，子弹壳做成的坦克模型，小迷彩服，小皮靴子，童话书，一包大白兔奶糖，一罐子五颜六色的做成橘子瓣形状的果味糖。 赵满江眼巴巴看着这么多好东西。 乔诺先拆了大白兔奶糖，喂爷爷吃一颗，自己吃一颗，给赵满江抓一把。 赵满江吃着糖眼巴巴看着一地好东西。 乔诺把迷彩服小靴子抱回屋子，坦克模型和小木剑划拉到自己脚下，说：“剩下的江江你自己挑，喜欢哪个拿哪个。” 赵满江转头看他爸。 他爸正跟乔爷爷说养殖场的事，没理会这边。 赵满江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都喜欢，好为难。 乔诺不管赵满江，抱着坦克模型和小木剑回屋，从小书包里拿出横格本，开始给解放军叔叔写信。 解放军叔叔： 你好。 写完“你好”，乔诺咬着笔杆呆住了，不知道往下该怎么写了。于是，放下笔，从窗台上取来小蘑菇，去药房开柜子抓药。 外面赵满江还在选择障碍，乔爷爷看到小孙子拿着小蘑菇进了药房，心里一紧，随手抓了两把玩具枪几本童话书塞给赵满江，又给人一样抓了一大把糖，打发走父子俩，心急火燎去药房找小孙子。 乔诺已经抓了好多药出来，此时正在开药柜最上面的抽屉。 桌子上摞着凳子，凳子上摞着小板凳，小板凳上站着小孙子，直把乔爷爷看得心惊肉跳。 乔诺从最上面的抽屉里抓完药，转身往下一跳。 砰一声落地。 乔爷爷捂了捂胸口，看到放在桌子上的小蘑菇，小心翼翼问道：“诺诺抓药做什么？” 乔诺一样一样检查抓出来的药材，兴冲冲地说：“解放军叔叔给我寄礼物，我给解放军叔叔做药！” 乔爷爷：“……什么药要用小蘑菇？” 乔诺想了想，说：“爷爷，你别看这小蘑菇毒，拿来做金疮药特别好，见血封喉，不对，见血立止。” 乔爷爷趁机把小孙子往正道上引：“诺诺这是想配金疮药吗？爷爷也来帮帮我们诺诺。想当年啊，咱们乔家也有几张祖上传下来的方子，止血效果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因为药材难寻后来就渐渐没人用了。来，给爷爷看看我们诺诺的方子。” 乔诺蹲凳子上写金疮药方子，写完递给爷爷。 乔爷爷拿起来一看——前面那一堆药材名字还像那么回事，最后那个“小蘑菇”是怎么回事，名字呢？ 乔爷爷指着小蘑菇，问：“这种小蘑菇可有名字？” 乔诺点头：“有啊，就是我没记住。” 乔爷爷沉默一下，看一眼小孙子抓的药，又指前面那些药材名字：“好像对不上。” 乔诺仔细看看，抓起一捧药重新放回抽屉，又开了另一个抽屉抓了一把出来。 乔爷爷：“……”彻底死了让小孙子学医用医者仁心来掰正三观的心思。会治死人的！ 第36章 乔诺在爷爷的帮助下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做好一锅药膏。 乔爷爷皱眉看着那锅紫红色的药膏，总觉得十分可疑，就问他孙子：“怎么这色儿？真能用？” 乔诺小手一挥：“好用着呢，爷爷你放心好了！”拿勺子舀着药膏往罐头瓶里装。 乔爷爷：“……不试试？” 想起自己确实很久没配药了，这个时代的药材也比不上从前，乔诺觉得是得试试药，就转身往外走：“那就试试。” 乔爷爷说：“去后面抓只兔子来。” 话音刚落，就见他孙子拎着菜刀过来了，袖子一撸，胳膊上一划，血流如注，刀一扔，两指挖一坨药，伤口上一抹，血止住了。 乔爷爷：“……！！！” 见止了血，乔诺满意点头，冲他爷爷得意一笑：“看，好使着呢！” 乔爷爷哆嗦着手捧住孙子挨了一刀的小胳膊，整颗老心都揪起来了。哎呦哎呦，可心疼死我老头子了！ 乔诺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惹了祸事了，把爷爷给吓到了，赶紧抡了抡小胳膊，抡几个圈显示自己一切都好，说：“爷爷你别害怕，我一点事儿都没有，这点子皮肉伤不算什么，我早都习惯了。而且我恢复力好着呢，腿断了接上随便养一养都跟原装的一样好，这种伤连疤都不会留。” 乔爷爷：“……”更心疼更揪心了好么。一把抓住小孙子绕圈圈的小胳膊，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伤口，给裹了绷带。 然后，一指墙角：“去，罚站。” 乔诺耷拉着脑袋乖乖去墙角面壁罚站，伸一根手指抠砖缝，抠两下，转过小脑袋看看爷爷，再抠两下，再转过小脑袋看看爷爷。 不出两分钟乔爷爷就被小孙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化了，冲小孙子招招手：“过来。” 乔诺嗖一下冲过去，爷爷怀里一扎，脖子上一搂，小脸蛋往爷爷脸上一贴，左蹭蹭，右蹭蹭，估摸着把人蹭得没脾气了，说：“爷爷我错了，爷爷下回我不自己试药了，爷爷不生气了不生气了不生气了。”一边哄爷爷一边在心里无奈。 气大伤身，这老头儿本来就活不几年了，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自己有限的生命呢？算了，不珍惜就不珍惜吧，反正到时还能杀武林盟主重生呢！ 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不知道有人在惦记他小命，正缠着外公要吃小蘑菇。那天乔闹闹说了，给他吃小蘑菇，说了好几遍。 白世勋十分纠结。一天三顿小蘑菇，连吃三天了……但是小外孙就只吃小蘑菇，因为乔闹闹说了，给他吃小蘑菇…… 自家自闭多年的孩子不自闭了，但不自闭的所有情绪都来自于一个熊孩子，那熊孩子还特别不待见他们家自闭孩子。 白世勋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能引动他们家自闭小孩情绪的同龄小孩，不管是白家还是端木家，第一个念头就是把那孩子接来帝都，可是不行，乔老爷子不愿意动地方，谁都不能开那个口。第二个念头就是把他们家自闭小孩送去大兴安岭，可是还是不行，两个孩子根本就玩不到一块儿。 但是，乔闹闹说的话就是圣旨，说给他吃小蘑菇就自动天天吃小蘑菇，只要把乔闹闹摆在前面就说啥是啥让干啥干啥，每天怀里抱着乔闹闹的照片口袋里装着乔闹闹的手绢…… 这，这看着忒心疼忒糟心啊！ 端木珩坐小板凳上帮外公挑保姆刚买回来的蘑菇，手里拿着一个一元硬币做比较，比硬币小的留下，大的扔掉。表哥说的，比一块钱大的都叫大蘑菇，比一块钱小的才是小蘑菇。 白世勋默默地把大蘑菇捡到另一个盆子里——大蘑菇还是可以吃的，浪费不好……就是最近吃的有点腻…… 这时白御回来，看到小表弟又在捡蘑菇，跟爷爷打个招呼转身就往外走。 白世勋赶紧喊住大孙子：“白御，晚上在家吃饭，有你最爱吃的炒蘑菇。” 白御：“……”不，我最不爱吃的就是蘑菇！ 第37章 晚饭上桌。 白世勋是白老爷子唯一的儿子，生养了三子一女，妻子早已过世，现在老宅这边只留了大房白建国一家，另外两个儿子并不与他们住在一起。 一桌子八个菜，其中两盘炒蘑菇，一盘炒大蘑菇被放在白御面前，一盘炒小蘑菇被端木珩划拉在自己手边。 白御夹一筷子蘑菇痛苦吃下，扫一眼饭桌，太爷爷跳过，爷爷跳过，爹跳过，妈跳过，最后就只剩了正上高中的十七岁弟弟和正全神贯注吃小蘑菇的六岁自闭小表弟。小表弟已经顿顿吃小蘑菇了，跳过，夹一大筷子蘑菇放入弟弟碗里，语气和蔼，表情慈祥：“蘑菇有营养，小旭多吃点，你们高中生最费脑子，多补补。” 白旭：“……”碗中蘑菇吃掉，拿手捂住碗边再不给哥哥第二次夹菜的机会。 白御瞅瞅自己面前几乎不见肉的炒大蘑菇，再看看小表弟手边几乎都是肉的炒小蘑菇，决定吃完饭就给乔诺诺打个电话好好叙叙旧。顺便，求拯救。 白御的电话是乔爷爷接的。 乔爷爷挂了电话，看一眼因为犯了错误而特别特别乖的小孙子，笑了。跟武林盟主比起来，他孙子简直好太多了！最起码，道理讲得通，说什么他都听。 乔诺偷眼看着自家爷爷，看爷爷心情颇好，赶紧蹭了过去滚进爷爷怀里撒娇。 乔爷爷摸着孙子蹭来蹭去的小脑袋，越摸越觉得他孙子又乖又可爱。不光又乖又可爱，还特别特别能干，毒蘑菇都能配出金疮药！效果特别好！ 白御挂了电话就大爷样在沙发上坐下了。 端木珩嗖一下跑过去坐旁边眼巴巴看着大表哥。 白御在小表弟脸上摸摸，说：“我刚问了乔诺诺最近在做什么。” 端木珩往表哥身边靠了靠，一双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 他哥说：“乔诺诺现在每天写十个生字，一个一百遍。做十道数学题，背一首古诗。” 白家所有人：“……” 过来接孙子顺便串门的端木爷爷：“……” 刚过来的端木珩他妈：“……珩珩要学吗？妈妈教你。” 端木珩转头看他妈妈一眼，说：“学。”又马上转回头看着表哥。 表哥接着说：“乔诺诺每天都要亲他爷爷一下。”快，快来亲亲大表哥！ 端木珩想了想，站起来，跑到自己爷爷身边，啵，亲一下。亲完想跑回表哥身边，被险些老泪纵横的端木爷爷一把抱住了，抱得紧紧的。 端木珩亲妈：“……”乔诺诺没妈。心酸。 端木珩外公：“……”乔诺诺没姥爷。心酸。 白御：“……”这种后背几乎被刺穿的感觉……唉，忘了乔诺诺就只有一个爷爷…… 顽强地忍住白家一家子的怒目，继续说：“乔诺诺现在不喜欢吃小蘑菇，喜欢吃烤鸭烧鸡糖醋鱼炖排骨烧牛肉抓羊肉。”连报一堆菜名，全他自己喜欢吃的。 刺透的目光顿时变成浓浓的鄙视。 乔爷爷不知道白御又在打着他孙子的招牌糊弄低智商武林盟主，此时正在琢磨那两罐头瓶金疮药。他孙子是个三分钟热度的，做出药来就不管了，只说寄给解放军叔叔。可这材料不明没经过任何检验的药物是能随便送人的吗？颜色这么诡异，还这么多！ 想了想，乔爷爷拿了小药瓶装了些出来，又附上一小块没用完的小蘑菇，打个小包裹，准备找人检验检验。若是真的没什么副作用的话，虽然不能量产，山里不还有一片没长成的小蘑菇呢吗！至于小孙子亲身试出来的药效，乔爷爷表示，他孙子不是人，他孙子前世接触的都不是人！ 乔诺没心思关心爷爷怎么处理金疮药，他正忙着做题呢。 为了把小孙子拘在家中，乔爷爷特意拜托了班主任跑了一趟县城，斥巨资买了好多好多练习册回来。除了练习册，还有一摞作文书一箱子世界名著，给他孙子扩大阅读面提高作文水平（？）的。 乔爷爷打算得很好。 小孙子上午做数学，下午做语文，早上背历史，晚上看小说看作文，用题海把人绑住。 但是，实际上是这样的。 上午，乔诺坐老虎背上，刷刷刷写完一本练习册，打坐，五心向天。 下午，乔诺坐老虎背上，刷刷刷写完一本练习册，打坐，五心向天。 早上，乔诺坐老虎背上，呱呱呱背完两张历史卷子，打坐，五心向天。 晚上，乔诺坐炕头上，翻开一本小说，一本正经跟他爷爷说：“爷爷，斯嘉丽太弱了，要是换了我们魔教圣女，谁敢觊觎她陶乐，来一个杀一窝……” 乔爷爷：“……”别跟我说话，我老头子烦着呢！ 日子就在乔爷爷日复一日的心塞中悄悄过去了。 乔诺诺，要去参加小学毕业考试了。 毕业考要到镇上。 乔爷爷看着寸步不离他孙子的虎大爷犯愁了。他孙子要去考试，怎样才能把这大爷留在家中？要是这大爷跟去镇上考点吓着人，说不定他孙子会被人从考场撵出来的！ 那怎么可以！ 题海战术成果喜人，足足把小孙子困在家中一个多月没出门。这要上了初中，那么多科目，那么多题目，又不比小学功课那样看看就会做，小孙子上辈子又不是个学习好的，为了不让他老头子死不瞑目还不得乖乖地每日待在家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怀着美好的憧憬，乔爷爷又给林业局打了电话。 林业局主任：“……”愁都愁死了。 考试当日一大早，乔诺收拾好小书包，背上，从被窝里摸出抱了一晚上的东西，往虎大爷面前一放：“我去考试，你在家看娃娃。” 虎大爷站起来想追，一低头看到面前两个娃娃，凑上去嗅嗅，和心爱的幼崽一模一样的味道，拿爪子一按，娃娃倒了一个，一看，和心爱的幼崽一模一样的脸蛋，顿时一声低吼，爪子一松，娃娃又站了起来。爪子一按，又倒了，爪子松开，又站起来了。换另一个娃娃，爪子一按，倒了，爪子松开，站起来了。 虎大爷干脆趴了下来，伸一只爪子，两个娃娃左拨一下，右拨一下。 玩得不亦乐乎。 乔诺轻轻松松出门考试。 愁了好多天的乔爷爷：“……”原来他孙子特意给白御寄了照片让人做画着自己脸的不倒翁是做这个用的。 甚至带了麻/醉/枪过来解决小学生考试问题的林业局主任：“……”这，这算是解决了吧…… 帝都白家。 端木珩正在做数学题。做一道题戳一下乔闹闹，做一道题戳一下乔闹闹。 第38章 赵建民开着新买的狗子车送乔诺去镇上考试，顺便带再次逃学的儿子赶集。 上午考数学历史，下午考语文。 第一场数学。 乔诺进教室，按考号找到自己位子，坐下，又站起来，蹲凳子上了。 监考老师：“……”哦，这就是北村小学那个六岁天才跳级生了，听说因为喜欢骑老虎上学又不会自己上厕所都在家里自学的。 想了想，监考老师走过去，弯腰，微笑，慈祥说道：“乔诺同学想上厕所的话请举手告诉老师，老师带你去厕所。” 乔诺：“……”又有人歧视本座！忍住！本座要忍住！关键一步了，本座一定要忍住！ 监考老师又说：“乔诺同学够不着桌子，这样吧，你可以先蹲在地上在凳子上答题，我去找人去幼儿班那边要一张矮桌子，下一场就能用了。” 乔诺忍了又忍，狠狠憋出几个字：“……谢谢老师。”本座记住你了。 开考铃响。 乔诺蹲在凳子上，刷刷刷，不到十分钟，数学卷子顺利答完，检查一遍，举手交卷。 监考老师·女马上走了过来，弯腰，小声问道：“乔诺同学是要上厕所吗？老师领你去。” 乔诺死鱼眼看着监考老师：“……做完了，交卷。” 监考老师：“……再好好检查检查吧，半个小时之内是不能提前交卷的。”毕业考她监过好多次，小学生胆子小，即使很多人早早答完卷子也没几个敢提前交卷的。但是这个，六岁小孩，坐凳子上够不着桌子，不得不蹲在凳子上答题的，十五分钟不到就要交卷了！ 乔诺点点头，坐凳子上不动了，桌面上只露出半个脑袋，想了想交了卷子也没地方去，说不定还得被学校来陪考的老师问话，就干脆一直坐了下去，坐到最后打铃才跟着交卷出考场。 下一场历史。 乔诺黑着脸用上了从幼儿班搬来的小桌子小凳子，座位也被移到教室最前面的讲台边上，被监考老师足足参观了半个小时。 最后一场语文乔诺再次提早交了卷，卷子一交就往外跑准备回家，心里有点小担忧。不能不担忧，出门时虎大爷被不倒翁吸引了，爷爷肯定会趁机反锁前后院门，而他们家院墙高两米半，虎大爷自己是跳不出去的，性子又不好，真要发了脾气伤到爷爷就不好了。 李学文一直待在中学门口附近的自行车棚那边，看到乔诺跑过来就想过去问问考试情况，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小身影风一样从自己腿边跑过，跑出校门，跳上一辆手扶，瞬间突突突而去，中间还伴着一个脆嫩嫩的小声音：“老师好老师辛苦了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李学文：“……诺诺再见。” 主任咂舌：“这么快就交卷了，真有他的！哎，学文，要是这孩子能进前几，下回评优秀班主任非你不可。”又羡慕极了，心想要是家里那几个崽子加在一起能赶上这小孩一半儿就不用愁了。 出了镇子，赵建民马上把车开到了最大档。 赵满江挪到乔诺旁边坐下，从自己小书包里摸出两根王中王，比比大小，把其中一根递给乔诺，说：“诺诺给你这个，这个大。” 明明都统一规格！ 乔诺接过，咬开，三两口吃掉，歪着脑袋看看赵满江手上还没动的那根，说：“我看着你的比我大，你给我咬一口你的。” 赵满江不肯，说：“你的大，我比了。” 乔诺说：“我比你小，你给我咬一口。” 赵满江犹豫一下，把自己那根递了过去，说：“你就咬一小口啊！” 乔诺点点头，接过，咬开，嘴一张，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赵满江拿着剩下大半根火腿肠心疼坏了：“不是说就咬一小口，你咬这么多。”扭着小身子赶紧吃掉。 赵建民：“嘿嘿，嘿嘿嘿！”唉，傻儿子又被诺诺欺负了…… 乔诺吃完火腿，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包糖都给赵满江塞口袋里了。 赵满江吃一颗糖，又剥了一颗趴前面扶手上摸索着塞他爸嘴里。 赵建民一挑眉。儿子终于知道孝顺了，真不错！ 回到家，乔诺没等着爷爷开门，抱着院墙外面的电线杆蹭蹭蹭爬上去，墙头上一蹿，墙里面一跳。 赵建民保持着叫门的动作，仰头看看电工不借助工具爬不上去的电线杆，看看电线杆和墙头一米半多的距离，看看两米半高的院墙，再听听院子里欢快的“爷爷爷爷我回来了！”，呆了。 想想那孩子动不动就上房揭瓦骑老虎散步的熊劲，再看到自家傻儿子傻乎乎的样子赵建民顿时就欣慰多了。爱逃学算什么，不机灵算什么，管得住不操心啊！ 心爱的幼崽回来了，虎大爷终于从玩了一天的幼崽不倒翁上移开目光，起来把幼崽结结实实舔一遍，又趴回席子上拍不倒翁去了。 乔爷爷看看小孙子，看看紧闭的大门，心塞一下，小孙子脑袋上摸摸，过去给人开大门。 赵建民看一眼乔诺，看一眼院墙高度，做下对比，脚步略发飘地帮人往院子里搬东西。 乔诺发现家里添了家用电器，冰柜，顿时一皱小眉头：“林业局买的？电费谁出？”他们这里冬天又冷又长，夏天很短，温度也不高，日常生活根本就不需要冰箱。外面流行的三大件，冰箱彩电洗衣机，在他们这里根本就是摆设。冰箱用不上，彩电没信号，洗衣机大多人家也嫌费电费事不爱用。 乔爷爷：“……忘了问那主任要电费了。” 乔诺跑进屋子打电话，直拨主任办公室。 主任一看来电显示顿时头皮发麻，硬着头皮接起：“乔大爷？” 乔诺说：“不是乔大爷，是乔小爷。乔小爷问你，虎大爷的冰柜包不包电费？” 主任斩钉截铁：“包，全包！” 小学生顺利摆脱虎大爷考试归来，太好了！ 下班就去买一扎二踢脚放炮庆祝！ 第39章 乔爷爷很发愁。 考试结束了，孙子小学毕业了，暑假了，无事可干了，又开始一门心思练魔功了。 这时，乔诺拎着一块砖跑过来，伸一根手指，兴冲冲的：“爷爷你看，你看我！” 小手指往砖头上一戳，一戳一个洞。 乔爷爷：“……”前些日子他孙子打人脑袋还打不疼呢，现在都能在砖头上戳洞了。不行，得给他孙子找点事情做！ 可是找什么事情呢？才考完试没几天，成绩还没出来呢，现在就让人做初中功课好像早了些。学医倒是最花时间，但是完全不能想。 乔爷爷就更愁了。 乔诺完全不知道他爷爷在愁什么，仍在乐颠颠地练习玄阴指，戳完砖头戳八仙桌，愣是在寸把厚的实木松木桌面上戳了一排小洞洞。 就是手指不够长，没戳透。 乔爷爷心塞极了。 又几天，小学毕业考成绩出来了。 杜长靖和孟固去学校看成绩，路过乔家门口，见到乔诺正一个人在院子里不知道玩什么。 孟固喊人：“诺诺，你去看分数了没？一起去呀，我驮着你。”显摆了一下他爸新给买的变速山地车。 杜长靖也笑眯眯的：“诺诺去不？坐我车子我驮着你。看完分数回来你家看电视好不？” 虎大爷刚叼了一只鹿来正在后院吃，最近又喜欢不倒翁更甚于他，走开一会儿应该没啥。这么一想，乔诺就点了点头：“我去，回来给你们看片儿。”又朝着屋子喊一声：“爷爷我带着孟固和长靖看分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乔诺跑出院子，两人的车子看一遍，看孟固的车子擦得更干净，就朝人走过去了，又嫌坐后座硌屁股，小胳膊一张，毫不客气提要求：“要坐前面！” 孟固把人抱起来放大梁上。 一路就这么到了学校。 孟固直接把自行车骑到了六一班教室门口，先按铃，猛蹬两下，一提车头，落地，一捏闸，山地车嘎一下停下了，前面半个车身都进了教室。 李学文一巴掌糊在孟固后脑勺上，笑骂：“六二班的小混蛋，你走错门了！”拽着后座把自行车从教室里拖了出来。 孟固单脚支地，转头朝李学文嘿嘿笑：“老师我没走错门，我送诺诺，你看你看。”扭了扭身子，露出前面小小的一个。 乔诺朝李学文招招手，龇着小牙打招呼：“老师好！” 李学文笑眯眯点头：“好，我们乔诺诺考得也好，全县第一，数学100，语文92，历史不算分，也是100。” 乔诺眨眨眼，说：“都是老师教得好。”每天都让人给他带作业，还特意跑了好几回县城给他买练习册，连教参都拿给他看过。 李学文心里高兴，乔诺小脑袋上摸摸，把人从大梁上抱了下来，抱住就不松手了，说：“走，办公室玩去。” 就把人抱走了。 乔诺在办公室被所有老师轮流抱了一遍。 四年级身怀六甲的班主任刘玉更是抱着不撒手，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沾点喜气。 乔诺在人手腕上摸了又摸，一边摸一边点头。 李学文呵呵笑：“诺诺摸出什么来了没？” 乔诺想了想，说：“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虽说本座是第一次摸孕妇的脉，但是那两道完全不一样的小脉动还是分得出来的，在一个妈的肚子里，只能是龙凤胎了。反正说对了讨个吉利，说错了童言童语，本座就是这么机智！ 刘玉高兴极了，把自己因为容易饿藏在办公室的零食分了一大半出来给乔诺。 乔诺毫不客气抱了满怀——早就看你牛肉干好吃了！ 没多久，镇上新开的照相馆来人给拍毕业照了。 李学文领着乔诺去照相。 先拍班级合照。 班里人少，才二十来个，只分了两排，前面一排女生和班主任坐着，第二排男生站着。 乔诺往第二排杜长靖身边一站。 照相的：“哎，后面你们站近一点，别留窟窿啊！” 乔诺：“……”忽视本座，眼瞎的！杀必死的目光瞪着照相的。 照相的：“是那个六岁的吧？看我这记性！来，小孩儿你过来前边坐着，就坐……”看看乔诺身高，顿了顿，“就坐你们老师腿上！要不这么小，放哪儿都是窟窿。” 乔诺：“……”放学你别走！阴森脸。 李学文站起身走过去把乔诺抱了起来，重新坐回自己位子，把人抱坐在腿上，小脑袋上摸摸，笑呵呵的：“诺诺，看镜头，笑一个。” 乔诺：“……”一日为师，老烟枪就老烟枪吧，本座忍了。 默默朝镜头一笑。 分别拍完两个班的合影，接下来是整个六年级的合照，所有老师也都来了。 这次人多，五十来个。 第一排蹲着，第二排坐着，第三排站着，第四排站在凳子上。 老师们坐在第二排。 乔诺默默地往第四排杜长靖和孟固中间一站，跳起来，一手搂杜长靖脖子，一手搂孟固脖子，小身体被身边两人一人一只手搂着挂在半空。 这回肯定不窟窿了！ 李学文找人：“乔诺诺呢，谁看到他了？” 一群学生往后指。 站乔诺三人前面的几个学生非常没眼色地往两边让了让。 主任带头哈哈大笑。 所有老师都笑了起来。 所有学生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照相的一边笑一边按快门。 杜长靖和孟固非常配合地朝着镜头摆姿势做鬼脸。 几个淘气的学生也凑到旁边搞怪蹭镜头。 乔诺：“……”放学你们都别走！ 主任哈哈笑着走过去把乔诺从杜长靖和孟固身上摘下来，坐回位子上，抱着人照相。 乔诺：“……”本座记住你们了！ 第40章 看完分，照完相，该回家了。 乔诺照例让孟固载着走。 这时只听前面一声喊：“老虎来了！” 一群人哗啦啦往后跑。 乔诺往前一看，栅栏门外，虎大爷正趴地上拿前爪拍不倒翁玩，拍一下看看大门，拍一下看看大门。 孟固咽了一下口水，没停，直接骑到大门口。 乔诺今天一到学校校长就让人把大门插上了，还在旁边立了一块小黑板，上书：出入插门。 乔诺从孟固车子上出溜下去，看看大门，看看后面的学生们，果断从门上翻了过去。 虎大爷站起身把心爱的幼崽舔一遍，叼起不倒翁，在幼崽身边趴下了。 乔诺爬上虎背，转头朝孟固和杜长靖招招手：“我先走了，你俩别吃我牛肉干！” 虎大爷慢悠悠跑了起来。 等老虎跑出一段距离，孟固开了大门，和杜长靖两人出了门，又从外面伸手进去帮人把大门插上了，骑上车追着乔诺离开了。 虎大爷不咬人，他们才不怕呢！ 回到村子，路过村口小卖部的时候乔诺一拍老虎脑袋跳了下来，砰砰砰砸小卖部关紧的门。 虎大爷蹲坐在乔诺身后，一只爪子按着不倒翁，森冷的虎目紧盯着小卖部窗口。 赵广义不开门，把窗户开条缝，小声问：“诺诺要啥我给你拿，快别砸我门了。” 乔诺说：“要两个卤鸡腿，要一条果丹皮。” “等着我这就给你拿。”赵广义啪一下关了窗户，拿了鸡腿和果丹皮，装进塑料袋，想了想，抓一把五香瓜子放进去，肉疼一下，又开了窗户，从窗缝里把袋子往外一扔。 “七块五。”赵广义从窗缝里伸出一只手来。 乔诺递一张十块过去。 赵广义当然是够不着的，只好用力往外伸手，伸着伸着，指尖觉得毛茸茸的，一瞅，老虎跑乔诺前面来了，手碰到老虎脑袋了！ 那只手迅速收了回去，窗户也关上了。 乔诺砰砰砰砸门，砸不开，说：“谢谢广义叔请我吃鸡腿和果丹皮，我走啦，广义叔再见！” 赵广义眼巴巴看着小孩骑着老虎走出十多米，大声喊：“记账，先赊着！”吼我幼崽，不行！ 虎大爷脚步一顿，转身，放下口中不倒翁，朝扒在窗玻璃上的赵广义大吼一声。 赵广义一哆嗦，说：“不，不客气，随便吃。”心好痛。 乔诺朝赵广义招招手，感动极了：“广义叔你真好！” 一拍老虎屁股，回家。 孟固和杜长靖在后面笑得扶不住车把，车子乱拐弯。老虎不咬人，现在村里人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了，也就赵广义见一回跑一回。 回了家，乔诺把鸡腿放到厨房，叼着果丹皮回屋给人放《天龙八部》。 乔爷爷一听孙子全县第一，大喜，决定中午吃顿好的当做庆祝。进了厨房，发现两只卤鸡腿，额角一抽，回屋，拿了三十块钱出来，递给杜长靖：“长靖跑一趟小卖部把诺诺鸡腿钱给了，再要两个鸡腿两瓶汽水，剩下的钱切猪头肉。” 杜长靖答应着接了钱骑上自行车还钱买东西去了。 乔诺十分不满，追着爷爷跑到后院讲道理：“我给钱了，是广义叔自己不要。爷爷你就是太较真儿了，谈钱伤感情，爷爷你不能这么做。” 乔爷爷：“……”装没听见，站鸡圈旁边琢磨着杀哪只鸡。 乔诺说：“爷爷，能给本座纳贡是他们的荣幸。” 乔爷爷不能装听不见了，想了想，抬头望着天空，似乎在追忆什么似的，沧桑地叹口气，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乔诺眨眨眼，说：“爷爷我没拿他们家针线。” 乔爷爷：“……拿鸡腿了。”更沧桑了。 乔诺：“……”叹气。家里老头儿又无理取闹了，唉！没办法，给人当孙子的，忍吧！ “好吧，你是老头儿你当家，以后本座不要他们供奉就是了。”乔诺就默默地忍了。 “……！”乔爷爷只觉得脑袋里灵光一闪，迅速抓了个正着。 他孙子，好像，正在无条件服从他这个当爷爷的，不，不是服从，是“爷爷你又无理取闹了真拿你没办法算了你都这么老了我让着你就是了谁让我是你孙子呢”…… 老头儿顿时觉得此间大有文章可做，但是怎么做得好好想想。 乔诺叹着气倒背着手丢下明明都这么穷了还这么不会过日子的爷爷，走到前院，往虎大爷背上一趴，犯愁。 乔爷爷在后院喊人：“孟固来帮下忙！” “哎，来了！”孟固答应着跑到后院。 乔诺正在帮虎大爷抓下巴，听到后院鸡圈那边扑腾乱叫的声音，赶紧起身往后院跑。 但是已经晚了，他爷爷已经手疾眼快割了鸡脖子在放血了。 乔诺好生一阵肉疼。又杀鸡！家里都这么穷了，留着下蛋多好，明明都买了俩鸡腿了！ 乔爷爷对孟固说：“晌午你俩别家去了，在这儿吃。” 乔诺：“……”还，还请客！不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吗？老头子你个不会过日子的！ 孟固不说吃也不说不吃，就朝着乔爷爷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杜长靖从小卖部回来，孟固过去跟人说了几句话，两人同时往外跑。 杜长靖一边跑一边喊：“太爷我家去了，我妈找我呢，东西放窗台上了。” 孟固一边跑一边喊：“太爷我也家去了，我爸叫我呢！” 两人跑出院子蹿上自行车往家骑。 乔诺眼一眯。好胆！爷爷说东本座都不敢往西，区区凡人居然胆敢忤逆本座爷爷！不能饶恕。 于是把虎大爷往门外一拖，背上一跳，往前一指：“追！” 一声虎啸，虎大爷驮着幼崽撒开四爪，眨眼间超过前面两辆自行车，没停，朝着深山，一路飞奔而去。 乔诺：“……” 第41章 你这笨老虎！ 乔诺龇了龇牙，老虎脑袋上一按，跃起，后空翻落地，转身，面向两个惊呆的少年，阴森森开口：“我爷爷说让你俩在我家吃饭！敢不听我爷爷的话！虎爷咬你们！” 孟固先反应过来，笑了笑，说：“诺诺啊，我和……” “嗤嗤嗤……” 乔诺把人车子前轮气门芯拔了。 孟固：“……”我，我…… 乔诺又转身朝杜长靖走去。 杜长靖赶紧说：“我先回家跟我妈说声，说完就去你家。我听太爷的，太爷说啥就是啥。” 乔诺又看孟固。 孟固赶紧点头：“把车子送回家就去。” 乔诺点点头，往回转过来蹭他的虎大爷身上一跳，回家。 等人走了，孟固和杜长靖对视一眼，突然反应过来：“气门芯没给我！” 怕伤车胎，孟固舍不得在山路上推着没气的自行车走，就默默地把自行车扛了起来。 杜长靖推着车子跟人走，感慨：“诺诺身子真灵，老虎跑那么快他都能翻着跟头跳下来。” 孟固点头：“揍是揍是，咱们学校大门那么高，直上直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他三两下就能爬到顶翻过去，那么高往下跳都没事。” 两人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归结为，真不愧是神童！ 乔诺回了家，跟爷爷表功：“他们俩说一会儿就来。” 乔爷爷：“……”其实，走都走了，没必要特意跑出老远把人追回来的，一顿饭罢了，吃不吃的，真没啥…… 想是这么想，还是得在小孙子脑袋上摸摸，夸：“嗯，我们诺诺做的好。” 乔诺点头跟着自己夸自己：“我把孟固车子气门芯拔了，完了他俩就都老实了，说以后爷爷说啥是啥，再不敢忤逆爷爷了。” 乔爷爷：“……”我去！ 乔诺看爷爷已经把那只鸡拔完毛，上前，从盆子里拎出来，洗洗干净，扒膛，剁块，一分钟搞定，利索极了。 乔爷爷：“……”菜刀，菜刀使出花儿了…… 那叫一心塞。 杜长靖和孟固来的时候没空手，带来了一座木刻楞模型，是他们俩闲暇时用树枝合力做成的，平时宝贝得很。而且他们两家近年新建的房子也都是木刻楞，并没有像村中大多数人家那样学着他们家盖砖瓦房，而是保持着这边的原汁原味儿。 乔诺毫不客气收了两人心头好，越看越喜欢，把玩一会儿，把它和子弹壳坦克模型摆在了一起。 孟固两人看片儿，乔诺钻厨房里陪爷爷做饭。 乔爷爷把电饭锅电炒锅煤气灶用得可溜了，现在除了每天烧一把火燎炕外几乎不动大灶，看孙子进来，给人塞个西红柿，小板凳上一按就不理会了。 乔诺啃完半个西红柿，听到一阵熟悉的音乐，说：“爷爷，这首曲子我也会，琴箫都会。” 乔爷爷心里一动，问：“怪好听的，什么曲子这是？”学古乐器也很花时间的…… 乔诺说：“叫《笑傲江湖》，当年我学的第一样乐器是箫，学会后就把《笑傲江湖》给盗版了，配合我太玄经心法，一曲就吹死了好几个正道高手。” 乔爷爷：“……”哦，知道了，古乐器也学不得了…… 乔诺又说：“要求也高，对方内力越深影响越大，对普通人就不起作用了。” 乔爷爷：“！”决定了，吃完饭就给白御打电话让他给小孙子买箫和琴。 接到电话，白御马上就拜托了懂乐器的熟人去帮忙寻摸合适的东西，买下后第一时间就打包寄了出去。 然后，回家之后压力就来了。 小表弟特别努力，每天学十个生字，做十道数学题，背一首古诗，亲一下他爷爷，吃一盘小蘑菇，戳，戳一天乔闹闹。 虽然不一定理人，但是不管谁跟他说话都听着。虽然不一定喜欢，但是不管谁送了什么礼物都会说声谢谢再收着。 自闭小孩在好转。 全家人都看得见。 但是，现在对比来了。 比他们家自闭小孩小好几个月的熊孩子，让他们家自闭小孩做梦都想追着跑的熊孩子，他小学毕业了，全县第一了，开学就要上初一了，现在还要学古乐器了…… 这，这，别说是他们家自闭多年的笨孩子，就是别人家聪明伶俐的好孩子那也追不上好吧！ 哦，对了，人前些日子还跟着爷爷学制药了，止血消炎，效果特别好。 看看小表弟抱着乔闹闹不倒翁认真做数学题的勤奋小身影，白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弟啊，咱换个人追吧，乔闹闹他不是人啊！ 当晚，哄睡了小表弟，白御木着脸如此这般一说，白家全家都忧虑起来了。 白静最愁：“秋天开学那孩子就念初一，学习这么好，最晚六年就能考大学，说不准到时就会考到帝都来。那会儿珩珩才考初一，正叛逆的岁数。”越想越愁。 白诀说：“小姑，要不咱们给珩珩请家教吧。我们班一个同学，原来回回考试都后五，这个学期他们家从帝都大学请了两个家教，期末一下子就考进前三了。” 白静想了想，叹口气，说：“咱们家不一样，家教再好也没用。别的不说，只单说正经上学，那可是一整个小学足足六年的差距，没基础什么都做不了，再说珩珩又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孩子。” 白御就默默地沉默了一下，心想，这大概就是先天遗传和后天教养的问题了。 比如乔家，听说历史特别悠久，家谱能追溯到明朝开国年间，祖上出过许多高官大儒名医豪绅。乔老爷子家学渊源，又是归国留学生，肚子里有货，教一个本就聪明过人的孙子简直易如反掌。 而他们白家，上数三代代代泥腿子，太爷没念过书不识字，爷爷参军后跟人念了几本书勉强识了几个字，父亲赶上运动也只能算是勉强识了几个字，也就小姑和他们这一辈赶上好时候正正经经上了学。但是，考过班级前五的一个都没有。 想到这里，白御就暗搓搓地骄傲了一下——他是军校出来的，老白家学历最高的！ 第42章 因为山路难走，古琴又是个精细物件，怕在下面小地方的邮寄途中损坏，白御就把东西寄到了县林业局。 主任亲自给人送了下来，顺便看了看越发威武雄壮的虎大爷，还视察了下后面的小养殖场。 心满意足得很。 乔爷爷呵呵一笑：“开学诺诺就得去镇上上初一了。” 主任一顿。对啊，小孩要念初中了，那虎大爷呢？ 马上就又愁上了。 从乔家一路愁回林业局。 主任一走乔诺就把古琴取了出来，摆弄一会儿，十分嫌弃：“品质好差，比我们左护法做的差远了。” 又拿起箫吹了吹，更嫌弃了：“原来没有最差只有更差，我们左护法拿竹子随便挖的都比这个好。” 乔爷爷：“……”左护法，抓太医抓御厨杀卧底全家的那个江湖第一美人死胖子？ 呵呵，孙子好像挺看重的。 乔爷爷拿过古琴拨了两下，指法怪标准的。 乔诺眼睛瞪大了。原来本座爷爷是多才多艺的！ 乔爷爷摇摇头，说：“当年出国留学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君子六艺学的不多，古琴只简单学过一年，连入门都称不上，又丢了那么多年，现在就连基本指法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在这里糊弄外行混淆视线还是可以的，毕竟人不能生而知之。” 乔诺眨眨眼，抱着古琴放八仙桌上，爷爷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爬到爷爷腿上坐下，举起两只小肉手，等着爷爷教弹琴。 乔爷爷：“……手这么短，够得着琴弦不？” 乔诺一顿，张开手指比划比划，是有些艰难。于是脸一黑，手一挥。 乔爷爷眼前就只剩了一片两只小肉手的残影。 乔诺点点头，自我表扬：“子曰，唯快不破。果真有理！” 乔爷爷：“……”默默叹气。 乔诺小脑袋在爷爷胸前滚了滚，抓着爷爷大手往琴上摸。 乔爷爷反手抓住孙子小肉手放琴弦上，带着小手指拨了两下，停下，又把孙子白嫩嫩的手指头拿到眼前看了看，生怕被琴弦伤到。 乔诺马上撒娇提要求：“手疼，爷爷给吹吹。” 乔爷爷在孙子手指上摸摸，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桌面上一排小洞——他孙子拿手指头戳的，顿时脸一木，抓着两只小肉手重新按回琴弦上。 教学过程特别粗暴。 乔诺顿时愤愤的。爷爷都不心疼本座了！本座还小呢！ 决定以后再也不在爷爷面前显摆武功了。 乔爷爷抱着小孙子学了一会儿琴，停下，把箫拿了过来。 乔诺吹两下，放下了。这个难度太大了，不是凭手速能解决的，手指头实在是太短了。 乔爷爷强忍着没笑出来。 乔诺从爷爷腿上出溜下地，跑回屋子，拨白御电话，特别愤怒：“大侄子你个没眼光的，你个没眼光的，你个没眼光的！” 连骂三遍，骂完，挂断电话。 白御眨眨眼，检讨一下自己最近所作所为，除了做好人好事帮人代买古乐器真没做啥坏事，就又理直气壮了，当即就回拨了过去。 乔诺骂完就跑到院子里找虎大爷玩去了，乔爷爷接了电话，笑说：“东西都挺好，就是尺寸不太合适。” 白御顿时就理不直气不壮了。好吧，他找熟人的时候说的是要质量上乘价格适中给六岁小孩用的，却忘了说那个六岁小孩长得特别小了，比如比他们家那个六岁的要矮上一个头小上好几圈什么的…… 乔爷爷说：“过几天诺诺要进山采蘑菇，到时就能多配些药了，蘑菇也能多给你几朵拿去化验。到时方子一起给你，看着给个价就行，钱也不必给我，帮我收着。琴和箫另外买过，要好些的，就从方子钱里面出。对了，诺诺要练毛笔字，笔墨纸砚也买一套。” 白御连连答应着。 乔爷爷想了想，又多叮嘱一句：“诺诺先天不足，长得慢，不拘什么，都要小号的。” 这话说得特别心酸。 不能不心酸。他孙子重生回来好几个月了，不仅没见长，反而还缩了一些。以前身高八十六公分，体重二十八斤。现在身高还是八十六公分，体重二十六斤，不知不觉就瘦了两斤。 孙子说了，魔功练得越好身体长得越慢，而这一世是前所未有的慢。这也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魔功会练得前所未有的好。 白御麻利地又去找了那个熟人，这次说清楚了，给不满四岁小孩买的，品质要好的，价钱可以适当再高一些的。 这次没用邮寄的，白御自己亲自出马了，除了前次两个司机兼保镖，还跟来四个白大褂，据说来自两个不同的有关部门。 几日奔波后，一行人在县城招待所落了脚，第二天就敲响了乔家大门。 见到大侄子电话中提过的陌生人，乔诺顿时就黑了脸。 本座蹲守许久的小蘑菇，要收归国家所有了！ 第43章 白御给双方做了下介绍。 乔诺就失望了。来自有关部门，看来小蘑菇注定是要上缴给国家自己完全没指望了。 想起还没来得及配的各种药，乔诺十分怨念，看看爷爷，看看大侄子，叹口气，默默地忍了，抱着小拳头给各位不受欢迎的客人问好：“叔叔们好。”——本座是个有礼貌的小孩！ “乔诺诺好！”白御咧开一个大大的笑，露一口亮闪闪大白牙，无视乔诺哀怨的小眼神，把人一把抱起来，亲一口，贴脸蹭。 乔诺两手按在白御脸上把人往后推，大怒。抢本座小蘑菇，不给本座请安，占本座便宜，大侄子果真不是个好的！还有，当本座是你家低智商武林盟主能随便揉搓吗？放肆！看本座打不肿你脑袋！举举手，又放下。算了，当着外人，本座今天大人大量，先不跟你计较。 白御十分自来熟地抱着乔诺往屋里走，还腾了一只手出来搀乔爷爷，进了屋，放下乔诺，熟门熟路拿了杯子和茶叶过来，先给乔爷爷泡了一杯茶，又给跟进屋的一人泡了一杯。 把“乔家是我们家罩着的我在老爷子面前都得端茶倒水装孙子你们看着办”的姿态摆的十足。 摆完姿态，白御一把抄起趴炕沿上帮爷爷吹茶叶的乔诺，胳肢窝下一夹，往外走，边走边笑着说：“太爷你们先聊，我带乔诺诺出去玩一会儿。” 乔爷爷顿了顿，仔细地看了小孙子一眼，摆摆手放人。 白御就把人夹走了。 乔诺整个人都黑了。 敢拿胳肢窝夹着本座！ 大侄子你还想不想活了！ 送去刑堂，打断手脚，吊起来，蘸盐水的鞭子往死里抽！ 白御把黑乎乎的乔诺诺夹到大门外，放下，把带来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来，一样样指给人看。 乔诺瞪人一眼，往地上一坐，新买来的琴放小膝盖上，拨两下，手指头够得着琴弦不用拼手速了。撂下，拿过箫，鼓着腮帮子吹两口，手指头也分得开够得着孔了。点头，很满意，决定暂且放不知长幼尊卑的大侄子一马。 至于旁边那一大堆玩具，本座没看见！ 本座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等等，这个小汽车好像是能开的…… 本座好像从没开过车…… 乔诺在院子里开敞篷小汽车。 白御站旁边看着傻乐，看着看着，摸个傻瓜相机出来一通乱拍。 乔诺在院子里开了几圈，觉得不过瘾，就把小汽车开出了院子，沿着马路往小卖部那边开，准备开车去买果丹皮。 没多久就围上来一群小孩，七嘴八舌乱问，七手八脚乱摸。 白御在旁边笑：“唉呦，堵车了！”又是一通拍。 这群犯上的刁民！ 乔诺看看周围这群最大十来岁最小两三岁的娃，再看看不远处笑呵呵看着这边大声打招呼的村民，提高了声音一个一个回答大人们的问题：“嗯，家里来客了，b市来的，打药针的和当兵的，知不道干啥来的，我爷爷知道。” 又一指不远处偷拍的：“小汽车他买的，我亲戚，得叫我叔，汽车我的，不给你们开，我买果丹皮去。” 赵满江一掏口袋，掏出吃掉半截又裹起来的果丹皮，往乔诺怀里一塞，小眼睛亮晶晶的：“我给你果丹皮，你给我开小汽车。” “我给你花生，我姥姥炒的，给我开，江江第一我第二。” “我有糖球，我第三。” “我……” “我……” “还有我……” 乔诺看看被塞了满怀的乱七八糟的很多被吃过啃过舔过的零食，看看被那些吃到一半的零食弄脏的家里来客前才穿上的爷爷亲手洗的衣服，再看看眼瞅着就要塞过来糊身上的半块油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小眼神瞬间凶残。 你们这群欠揍的小刁民！ 下车，从大到小，开打。 大的躲，小的跑，没人还手，有机灵的还趁机摸上了车，被赵满江一把拽下去按着打。 赵满江理直气壮：“我有果丹皮，我是第一个，让你抢我的！” 不远处几个大人笑嘻嘻地看着，时不时加个油叫个好。 赵满江和抢车的小孩在地上滚成一团，还不忘分神嘱咐乔诺：“诺诺你躲远一些，别碰着你，我们这打架呢。” 乔诺扭头就走。 车都不要了。 刁民都，本座不跟你们玩了！ 白御看得别提多欢乐了，乐着乐着又羡慕起来——珩珩别说像乔诺诺这样和小孩子打打闹闹玩成一团了，他根本看都懒得多看同龄人一眼，唉！ 羡慕地叹口气，白御一把抄起乔诺扛在肩上，去小卖部给人买果丹皮。 乔诺…… 乔诺他把小卖部里的果丹皮都给包圆了。 哼，摸本座的脑袋，蹭本座的脸，夹着本座，扛着本座，很好，大侄子你都做齐了，本座记住你了！ 被扛回家，乔诺叼着一条果丹皮靠在爷爷腿上不动了。 乔爷爷在小孙子脸上摸摸，从炕头拿过一件短袖小衬衫，把小孙子脏衣服扒掉，换衣服。 白御十分有眼色地拿了脏衣服出去三两把洗干净晾了起来。 晾完衣服转身，就见乔诺诺正端着个小盆子站他身后笑眯眯，盆子里两件长袖小t恤三条小裤子，还有一双刚脱下来的小袜子。 乔诺举了举小盆子，眨巴着眼睛看着突然孝顺起来的大侄子。半天换三套衣服不是本座的错，都怪地上房上墙上树上太脏了！ 白御：“……”诶？！ 乔诺眨眨眼，说：“洗衣机坏了，爷爷嫌我手小不让我洗。”其实不是手小，是衣服质量太差，轻轻一搓就碎了，本座用了内力都没用！ 白御：“……”默默帮人洗衣服。 洗完衣服，白御又钻进了厨房。 乔诺毫不客气点菜：“要吃洋柿子炒鸡蛋，要吃那个蘑菇炒肉。”小手指着灶台边上一篮子不知道什么蘑菇。那篮子蘑菇是早上孟固送来的，他爸在护林队，进山时捎带采的。 乔诺十分怨念。最好吃的还是小蘑菇，两朵小蘑菇就能烧一锅汤，鲜死个人。可惜本座现在还没百毒不侵，等以后不侵了估计那也是国有小蘑菇不给个人吃了。 这时，屋里几人也出来了，他们要去镇上饭馆吃饭。乔家一共两口人，老的老小的小，自己都等人（就是白家大少！）伺候呢，他们可没那么大脸留下吃饭，也没那个胆子。 吃着饭，乔爷爷说：“到时要是找不着，诺诺走一趟也行，你带着他。”省得那小混蛋凶残起来不好收拾，总得有个看得住他孙子他孙子又愿意给面子的。 乔诺补充一句：“我不认路，得骑老虎，虎大爷不喜欢外人。” 白御想了想，说：“等实在找不着再说吧，野生东北虎，总是野性难驯，出什么问题就不好了。” 让六岁小孩骑老虎进原始森林带路找东西，不管那东西有多重要都说不过去，国家开不了这个口提要求。可是那种小蘑菇国家是不会放弃的，别说做成的金疮药疗效有多惊人，据说还检测出了什么什么东西，对什么什么病可能有奇效，反正都是他不懂不了解也不会有人给他解释的东西。 乔诺不高兴大侄子说虎大爷坏话，反驳：“虎爷不主动咬人，你不咬它它肯定不咬你。” 又顿了顿：“咬我也不行。”再敢对本座动手动脚本座就关门放虎爷！ 白御瞅着乔诺笑呵呵，笑着笑着，猛地凑过去按住小脑袋就在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乔诺顺了顺被揉成鸡窝头的一脑袋小短毛，眯了眯眼。当虎大爷不在本座就治不了你吗？ 呵呵。 撂下筷子，走进屋子，拿起电话，拨号。 “端木珩，我是乔诺诺，你大表哥来找我玩了，还给我买小汽车了。” 第44章 白御脸都抽了，看到乔诺诺一句话说完就挂断电话还拔了电话线时就更抽了——用膝盖想也知道他那个自闭症小表弟这会儿肯定在家里闹腾上了。 自从上次接到乔诺诺找大表哥的电话端木珩就把外公家的电话承包了，电话一响不管在做什么就跑过去抢着接，这次当然也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可乔诺诺才说了一句话就挂掉了，回拨过去，一如既往地打不通。 端木珩在电话机子旁边站了一会儿，无视旁边外公追问谁打来的电话有什么事，转身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白世勋跟上去，就见小外孙正在收拾小书包，零食，玩具，童话书，迷你型乔诺诺牌不倒翁，乔诺诺照片，塞了满满一书包，背上就往外走。 “珩珩想去哪里？带姥爷一起去好不好？”白世勋站门口拦住小外孙的路。 端木珩绕着外公走，绕了几次没绕过去，拽着外公的手往旁边拖，一边拖一边说：“大哥找乔诺诺玩，不带我，我自己去找乔诺诺，和乔诺诺玩。” 白世勋：“……”不用说，一定是白御那个混蛋招惹了乔家那个熊孩子！ 没办法，哄外孙吧！ 撂下电话，乔诺接着吃饭，拿洋柿子炒鸡蛋的汤拌了米饭，用小勺子挖着吃，别提多香了。 白御右手拿筷子，左手在桌下一抓一抓的，一张帅脸别提多苦逼了。 苦逼着吃完饭，洗干净碗筷，打电话回家哄孩子。 “乔诺诺不跟我玩，好好学习呢，小汽车都扔了，就跟你一样的那个。” “开学就和珩珩一样上一年级了，天天在家看书做作业，一天二十个生字二十道数学题两首诗。” “帮爷爷做家务活，扫地洗衣服，什么都做。” “给乔诺诺照相了，回去都给我们珩珩。” “乔诺诺说了，只跟好学生玩，不考第一不跟玩。” “乔诺诺说了，等珩珩考了第一就去找珩珩玩……” “乔诺诺说了……” 乔诺靠在爷爷腿上斜眼看着撒谎不打草稿的白大侄子。 乔爷爷笑呵呵听人打电话骗小孩，一边得意地摸着孙子的小脑袋。还是他孙子好，又乖又懂事，从来不让大人操心！ 白御好说歹说总算哄好小表弟，挂断电话，抹一把汗，简直身心俱疲。 乔诺突然说道：“我忘记告诉珩珩开学我就上初一了。” 边说边朝电话走。 白御大惊，一个猛扑把乔诺抱在怀里，声音凄厉：“小祖宗，你饶了我吧，求你了，诺诺小叔叔！我们不打电话，买果丹皮去好不好？” 乔诺摇头：“不好，小卖部没有果丹皮了。”都给本座包圆了。 白御抱着乔诺往外走：“没有果丹皮咱们买别的，买啥都行。” 乔诺想了想，说：“要喜之郎的果冻。” 白御就一个字：“买！” 乔诺又想了想，说：“要王中王的火腿。” 白御仍旧痛快一个字：“买！” 乔诺又想了想，说：“要娃哈哈的酸奶。” 白御还是痛快一个字：“买！” 乔诺突然问道：“你这月工资还够花不？” 白御瞬间泪流满面：“够，才发的。”就是存款不多了，那古琴老贵老贵了，笔墨纸砚也老贵老贵了…… 屁点大小孩，可会烧钱了…… 既然工资还够，乔诺就心安理得接受了大侄子的孝敬，买了果冻，买了火腿，买了酸奶，看到柜台上的印画有一张老虎的，毫不犹豫拿过来贴小胳膊上了。 白御一手抱乔诺，一手提东西，殷勤追问：“还要别的不？要啥买啥。” 乔诺掀一个果冻塞大侄子嘴里，好心放人一马：“不要了，回家。” 白御赶紧抱人往家走，特别庆幸山村小卖部里没啥贵东西——小表弟可是张嘴就要小汽车的，要能开的，还要给乔诺诺买一个一样的！ 出了小卖部，走不多远，就见胡同里人工配音呜呜着跑出一辆小汽车，赵满江坐在车上，两个小孩在后面推车，还有几个跟着跑。 看到乔诺，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喊了起来： “诺诺，汽车不能开了。” “诺诺，江江把你车弄坏了，你打他！” “诺诺，他们瞎说，汽车没坏，我爸爸说是没电了，他们瞎说！” 乔诺往那边看一眼，坐在车上的赵满江，推车的那两个是他一个太爷的兄弟，别人只能跟车跑，不许摸。 车霸这是…… 霸的还是别人的车…… 想起来了，除了在他面前，赵满江本来就是村中一霸来着。 赵满江下了车，推着小汽车跑过来，眼巴巴看着乔诺：“诺诺你上车，我推着你，你看看，真没坏，就是没电了。” 白御笑呵呵看着面前几个玩得脏兮兮的小孩，把乔诺撂地上，往前推了推。 乔诺朝车里看看，十分嫌弃。不知道多少小孩坐过，多脏呀！ 赵满江拿手帕擦擦驾驶座，拉乔诺：“诺诺我推着你。” 乔诺看看那块格外眼熟的似乎是他某次上墙爬树的时候淘汰掉的手帕，转身从白御手中的袋子里面掏了三根王中王三个喜之郎，递给赵满江，上车。 赵满江给两个兄弟一人分了一个果冻半根火腿肠，剩下两根火腿肠一个果冻往自己兜里一揣，撵人：“你们都家去，我找诺诺玩，不跟你们玩了，诺诺也不跟你们玩。” 乔诺：“……”继被车霸了自己的车以后，本座这是又被代表了。小孩子的世界，好难懂！ 赵满江推着小汽车在前面跑，一边跑嘴里一边呜呜叫着配音。 乔诺坐在小汽车里吃果冻，看上去可乖可乖了。 想起家里被这个可乖可乖的熊孩子一句话弄得险些离家出走的小表弟，白御觉得好一阵头疼。 帝都白家端木家全家都在头疼。 他们家自闭症小孩要做好学生，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整个人都扎小书桌上不动地方了，做完数学写生字，写完生字背古诗，特别刻苦。 白世勋心疼，背着小外孙打电话骂了大孙子一顿，当着全家人按的免提。 白御委屈极了：“可是爷爷我已经在努力撒谎了，人乔诺诺不做数学题，不写生字不背诗，人学的是书法古琴还有箫，哦，还背药方拿银针扎小木人。” 白家人：“……” 白御又说：“前儿刚骑着老虎陪我们进了一趟山，那老虎打了一头熊，才弄回来，乔诺诺正剁熊掌挖熊胆呢！” 白家人：“……” 白御龇牙看着窗外，突然顿了顿，压低声音：“那熊掌可肥了，都喂老虎了……” 乔诺把四只熊爪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剔掉骨头，捏一阵，感叹一下：“左护法抓来的那个御厨会做熊掌八吃，都可香可香了！”感叹完，老虎嘴里一塞，肉痛极了。 乔爷爷处理着手中的熊胆，等小孙子把四个熊爪子喂完，笑了笑，说：“以前咱们家也有个会做熊掌的厨子，咱们家家传菜谱里还有一道蜜汁熊掌，以前的当家人都学过。你爸这一辈就不行了，熊爪子受保护了。” 乔诺伸手去掰老虎牙：“熊爪子吐出来！”爷爷亲手做的熊爪子，犯法也要吃！ 白御接着打电话：“乔诺诺刚喂完老虎，正掰老虎牙呢……” 白家人：“……” 默默挂断电话。 第45章 掰了半天老虎牙，被舔了一脸碎肉渣，擦干净脸，乔诺哀怨极了：“等我喂完了才说，爷爷你真坏。” 乔爷爷：“呵呵。”拿了收拾干净的熊胆去药房炮制。 乔诺洗干净手脸，回屋，换一身衣服，从书桌抽屉里扒拉出一个本子，记账。 熊胆一颗，熊皮一张，熊骨一堆。x年x月x日，乔诺诺。 拿出印泥，跑到院子里，抓过虎大爷左前爪印泥盒子里一按，本子上啪一下盖个爪印。盖完章，账本一扔，给虎大爷洗爪子，洗完爪子，又跑去看爷爷炮制熊胆。现在熊的胆受保护，学习炮制新鲜熊胆的机会可不多。 白御蹲旁边翻账本，一边翻一边龇牙。都是保护动物，人类吃了要坐牢，人虎大爷当一日三餐加零嘴，每一页上还都盖了林业局的章——物种地位严重不平等，唉！ 等等，这些个下脚料上缴以后要怎么处理？ 熊胆鹿茸可以分给医院，那鹿x酒呢…… 据说那虎大爷最喜欢吃的就是各种鹿…… 老爷子药房柜子上还有一大排已经记录在案尚未上缴的鹿x酒瓶子…… 捏着小账本，白大少爷目光渐渐发散起来…… 帮爷爷炮制完熊胆，乔诺出来，洗洗手脸，又换了一身衣服。 白御发散许久的目光终于重新聚焦，从小账本挪到小盆子上，满满一盆衣服了已经，小手帕少说也有七八块，这才回来多久，在林子里弄脏的还没从袋子里往外拿呢…… 熊孩子就不要有洁癖！ 幸好洗衣机修好了…… 白大少爷无师自通点亮了吐槽技能，内心咆哮完毕，乖乖过去帮人洗衣服，用洗衣机。 乔爷爷笑呵呵过来，把小手帕都挑出来，坐旁边手洗。 乔诺凑过去，小手伸进盆子里，一搓，碎一块，再一搓，又碎一块。 被他爷爷打发走了。 白御不信邪，拿一块，搓干净，用力一抻，没坏。再用力，还没坏。再再用力，啊，坏了。就忍不住沉思起来。这孩子不一般，多聪明就不说了，早都知道，力气大现在也知道了，胆子更不是一般的大，带路进山，把一干大人都比下去了。 就是熊起来没边儿。 带路进山，骑着老虎在前边跑，后面一群人打着颤软着腿在后边跟，这就算了，那三米多宽几十几米的山沟子，眼都不眨就骑着老虎跳过去了。那是能跳的吗？后面人吓都吓死了好吗！吓个半死还得重新找路绕路好吗！明明那两条小短腿都夹不住老虎肚子，跳山沟的时候那小身体都几乎整个飞起来了好吗！ 乔老爷子您知不知道您养了一个怎样熊的熊孩子！ 白大少爷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比如回家看看自家那个简直堪称乖宝模范的小表弟——自闭算个啥，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算个啥，不挪窝当书呆子算个啥，太乖了好吗…… 白御这趟过来是出公差，带路找小蘑菇，现在任务完成了，后续自然有人接手，可以回京了。 乔诺舍不得这么好用的侄子走，又觉得得了大侄子好多孝敬应该表示一下身为长辈的慈爱，狠狠心，从私房小钱包里拿了一千块出来，打开小账本，记账： 出售鹿x酒2瓶，1000元，x年x月x日，乔诺诺。 记完账，一千块放进虎大爷专用的小钱包里，留着专款专用——他们家虎大爷是有产业会赚钱能独立养活自己的虎！ 两瓶鹿x酒郑重地送到大侄子手上。 他大侄子：“……”什么都不想说了今天。 默默接过两瓶鹿x酒，收拾好大包小包土特产，狠狠抱过熊孩子，白御欢乐地踏上了回京之路，归心似箭极了。 回到家，白御狠狠松了一口气。 听到大表哥回来，端木珩终于从小书桌挪了开来，走出屋子，下楼，挤到被全家人包围着的大表哥面前，站定，面无表情盯着人看。 看到好乖好乖的小表弟，白御简直感动极了，大手一伸，小表弟往怀里一按，好一通蹭，好一通揉，蹭完揉完，感慨不已：“这才是乖宝好宝好吗，这才是正常六岁小娃好吗！” 端木珩一动不动由着大表哥揉搓完毕，抬头，面无表情控诉：“大哥找乔诺诺玩，不带我，大哥坏。” 白御再次把小表弟按怀里一通揉搓，也再次确定：“没错，这才是正常六岁小娃！” 白世勋伸手把小外孙从大孙子狼爪中拉出来，又在大孙子后脑勺上呼一巴掌，骂：“说人话！”这混蛋出门一趟回来都不像个人了，什么毛病！ 白御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掏了厚厚一摞照片出来，拿出一张递给自家爷爷，剩下的全都塞给早就张手等着的小表弟。 白世勋带上老花镜，盯着照片看了半晌，说：“老虎，跳什么呢这是，背上那快掉下去的孩子，是乔诺诺？” 照片在白家人手中传了一圈。 白御摸摸下巴，说：“底下那黑乎乎的，是山沟，三米多宽，二十多米深，乔诺诺嗖一下就骑着老虎跳了过去。然后，我们找路绕路绕了一天才绕到他那里。” 白家人：“……” 白御：“就这么说吧，那地方，我们找了五天才到，而当初乔诺诺是一天之内就打了个来回的，人能最大限度走直线。” 白家人：“……” 白御：“送他回来路上遇上熊，老虎和狗熊打架，所有人都上了树躲得远远，好家伙，一眼不着乔诺诺就冲了上去摸了一把熊屁股。摸完就跑，跑得贼快，我和狗熊都没反应过来。” 白家人：“……” 他们家自闭小孩，绝对天下第一乖！ 被书呆子自闭娃弄得心力交瘁的白家人瞬间得到了治愈。 第46章 白家人集体欣赏乔诺诺的照片。 客厅里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白静一手一张照片。左手那张乔诺正坐在爷爷腿上学古琴，表情认真，嘴角带笑，看上去又乖又可爱。右手那张，乔诺一脚蹬地一脚踹老虎腿一手拿牙刷一手掰老虎牙，小眼神特别凶残。 跟爷爷学琴，给老虎刷牙。 对比有点大。 都是一个娃。 看看自家自闭症呆儿子，看看手中照片，白静实在找不出语言来形容心中的复杂感觉。 白御二郎腿一翘，抬抬下巴，说：“看到了吧，又乖又熊，乖起来能让人稀罕死，熊起来，熊起来谁都没辙，反正乔老爷子是管不了。”也从来没管过。 别说管了，从林子出来，白御想着孩子太熊他看不住得告家长，怕吓着家长，就把过程简单说了说，比如骑老虎跳山沟，比如嫌麻烦滚陡坡，比如摸狗熊屁股拽驼鹿尾巴，比如…… 家长啥反应呢，家长就笑呵呵说了一句：“哦，回头我骂他。” 然后回头就骂了一句：“小坏蛋乖一点！” 骂完一句这茬就揭过去了。 就揭过去了。 端木珩把乔诺诺的照片铺了一地，蹲那里看得眼都不眨，他妈拉都拉不起来。 白静都快愁死了：“你们说珩珩怎么就那么喜欢那孩子呢，总共才在一块儿玩了两天吧，还光打架了。” 白御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是光挨打了。”那种每次回头都看到我弟弟在打乔诺诺打不过的感觉真心不想回忆。 同样的照片乔家也有一套。 乔爷爷默默看完，收起来，看着他孙子叹了一口气。 乔诺指着最上面那张骑老虎飞山沟的照片，很不满：“这人拍照技术不行，角度抓的不好，看上去就像我要被老虎甩下去了，就好像本座多没用似的。其实本座轻功好着呢，别说跳这么浅一个小山沟，本座……” 咄！脑门上被戳一指头。 “小座，给爷爷倒杯水。”乔爷爷面无表情使唤小孙子——都自称本座了，魔头气息渐长，必须掐死！ 乔诺出溜下炕给爷爷倒水。 “加三片枇杷叶。” 乔诺跑到药房抓枇杷叶。 “加两勺蜂蜜。” 乔诺开柜子翻大侄子带来的蜂蜜瓶子。 枇杷叶蜂蜜水泡好，乔诺捧着杯子递到爷爷面前：“爷爷喝水！” 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爷爷，别提多乖巧了。 他爷爷心一软，伸手接杯子。 杯子递过去，乔诺想起什么，又收回来，鼓着脸呼呼呼吹几口，又递过去：“爷爷小心烫。” 乔爷爷：“……”我孙子的手是铁打的——开水都不怕烫！老头子我更心塞了好么。 傍晚，乔爷爷懒得做饭，只用电饭锅焖了米饭，带小孙子去小卖部买熟食，顺便散步。 乔诺开车。 他爷爷跟车走。 路过一个胡同口，就见赵满江正跟一群小伙伴趴地上弹玻璃球，都一头汗一身土，乔诺略嫌弃，装没看见没听见，目不斜视开着小汽车走了过去。 走出不远，只听一阵马蹄声从胡同那边传来，还有一个惊慌失措的喊声：“马惊了，躲开，快躲开！” 马蹄声由远而近。 乔诺跳出小汽车，一拉爷爷把人拉到路边树下，跑到胡同口，就见那匹惊马迎面而来，眼瞅着就要把那几个吓傻在原地的弹玻璃球小孩踩在马蹄下面。 乔诺嗖一下跑过去，一脚一个一连踹飞好几个小孩，这时惊马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踩下…… 乔诺举起双手准备接马蹄，举了举手又黑着脸放下，往旁边一闪，往上一窜，抓一把马鬃，一脚踩马背，伸一脚去踩马脑袋，脚伸了伸，更黑着脸收回来，马背上一蹲，马脖子上一按，千斤坠一压。 马前蹄落地，惊马直接趴地上了。 惊马压趴下，乔诺跨坐在马脖子根儿上，揪揪马耳朵，薅薅马鬃毛，拍拍马脑袋，招呼被他踹的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爬起来还在懵圈的赵满江：“江江过来骑大马！” 赵满江晕头晕脑站起来，看到乔诺，喊：“诺诺。”站那里半天不动，整个人都懵懵的。 这时马主人赵守发终于跑了过来，看到地上还没爬起来的几个小孩，心里一阵阵后怕，只觉得腿软的厉害，连跑带吓，整个人喘得厉害，看着把他家惊马坐趴在地上的乔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诺转头招呼胡同口因为不放心跑过来的自家爷爷，兴高采烈：“爷爷我捡了个大马！” 乔爷爷：“……”捡你爷爷捡！ 惊马趴地上一动不动，脑袋老老实实贴地上任人揉搓。 背，背上有老虎…… 好可怕…… 乔爷爷木着脸走过来，掐着小孙子腋下把人提溜起来，举高对视。 乔诺抓抓脸，蹬蹬腿，冲着他爷爷眨巴眨巴小眼睛，略不满：“爷爷。”给本座留点面子，本座堂堂一教之主，哪儿能说拎就拎说撂就撂！当着这么多无知村民呢还！ 赵守发哆嗦着手上去抓被挣断的马缰绳，跟来抓马的几个后生一拥而上把马按住了。 换了新马缰，赵守发把马缰绳递给旁边的后生，看看已经被抱起来的几个孩子，抹一把汗，走到乔爷爷面前，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乔爷爷赶紧放下小孙子伸手去拉。 最先被乔诺踹出去那个最小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有了打头的，很快几个孩子哭成了一片，哭着要爹要妈。 一群人哄孩子的哄孩子，帮忙叫家长的叫家长。 很快乱成一片。 乔诺不耐烦这个，果断撇下爷爷去找最坚强的一声都没哭的赵满江，给人塞一块手绢擦手擦脸，拉人往胡同外面走：“跟我买喜之郎去。” “诺诺。”赵满江懵懵地跟人走。 乔诺买了喜之郎，买了卤鸡腿，买了大火腿，买了猪头肉，赊账，坐上小汽车，让赵满江推着回家。 走了不远，赵满江全家都跑了过来找孩子。 赵满江见到亲妈，马上就把乔诺丢下了，亲妈怀里一扎，嗷一嗓子嚎了起来：“妈呀……” 手上啃了两口的大鸡腿攥得牢牢的。 赵满江他妈他奶奶齐上手把人从头摸到脚，眼泪珠子就没断过。 乔诺斜眼看了一会儿，一打方向盘准备开车回家。 本座，本座才没羡慕别人有妈有奶奶呢！ 本座有爷爷就够了！ 第47章 乔诺开着小汽车往家走，走出几步，被一双大手从敞篷小汽车里抱了出来，扔了两个高高，抱怀里了。 赵建民恨不得把他儿子的小救命恩人供起来。守发叔家的马是才成年的儿马，喂的好，长得又高又壮，性子烈，口又青，不知道怎么惊了跑了出来，这要是没被及时制住，只怕那几个孩子当时就得有个好歹的。建义说了，当时他看得清清楚楚，是这孩子先把人踢开了又蹿到马背去了，一上马背那疯马就趴下了，他们好几个人拖拽了好久才把那匹马从地上拉起来，现在老实得跟什么似的。 乔诺在赵建民怀里扭着小身子试图下地，被人一举放肩膀上了，跨坐，于是就乖乖坐着不动了，在人脑袋上一拍：“找爷爷去！” “哎！”赵建民驮着乔诺一路小跑。 乔诺坐人肩膀上，对这样高高的视野很是满意，一挺小胸脯，双手环胸，觉得自己现在帅极了，也觉得身下坐骑有眼色极了。 赵满江看他爸驮着乔诺走了，从他奶奶怀里挣扎出来，抹一把眼泪，爬上被丢在一旁的小汽车，啃一口鸡腿，开着车追他爸去了，一边追一边喊：“诺诺等等我！” 赵守才嘿嘿直乐。孙子是个心大的，没被吓住，好。 胡同口大柳树下面一堆人，不知道谁家搬了椅子出来，乔爷爷被围坐在中间说话。 乔爷爷木着脸说：“我孙子练过。” 周围人一听，是啊，练过，天天骑老虎，灵着呢，山沟都能跳，上个没马腿高的马算什么，一身老虎味儿，把马吓趴下也正常。 不，重点不光是能不能，还有敢不敢，比他大的孩子都吓懵了不敢动呢，大人都不敢正面拦呢，那么点儿大的娃娃，哪儿来那么大胆子呢他！ “来了来了，我们小老虎来了！”有眼尖的看到乔诺被赵建民驮了过来，喊了一嗓子。 乔诺居高临下打量一眼面前的无知村民，面无表情点点头，在赵建民脑袋上一按一跳，后空翻落地，爷爷身上一扑，小脑袋一扎：“爷爷。”趴他爷爷怀里不动不吭声了。 乔爷爷：“……”我孙子害羞认生你们别逗他，这话老头子我完全说不出口好吧！ 现场诡异的一静。 这个滚爷爷怀里撒娇的小孩真是刚刚踹飞好几个小孩按趴下惊马的那个？！！ 乔诺幼崽技能早就点的亮亮的，当即爬爷爷腿上抱着爷爷脖子蹭：“爷爷家去，家去家去！” “哎，家去家去。”乔爷爷笑呵呵抱着小孙子站起来，说，“没事儿了，都散了，家去吃饭了。” 抱着小孙子回家。 孙子贴着爷爷的脸，爷爷拍着孙子的背，祖孙俩都默契地把一群村民给丢身后了。 赵满江开着小汽车追乔诺，可四个轮子跑不过他爸两条腿，远远地落后面了，到胡同口的时候人早都回家了，想了想，一拧方向盘，就把小汽车开他自己家去了。 赵建民避开儿子举着鸡大腿的油手，把儿子从车里薅出来，乐了：“江江你开人家小汽车吃人家大鸡腿不够还吃不了兜着走啊！” 放下儿子，从车里拿出一个塑料兜，打开看看，卤鸡腿，大火腿，猪头肉，喜之郎。 赵满江说：“诺诺的，诺诺赊的。” 啃一口鸡腿，扯着小口袋给他爸看：“诺诺给我的。” 赵建民扒着儿子口袋看看，瓜子，奶糖，果冻，山楂片，把小口袋塞得满满的。 赵建民就摸了摸下巴。他儿子差点被马踩死被一个比他儿子小的孩子给救了，那个比他儿子小的孩子还把他儿子当小孩子给哄了，关键是还给哄好了——没见另外几个小孩吓成什么样嚎成什么样呢吗——看他儿子，大鸡腿啃得多香！ 赵建民提上乔诺忘在车里的熟食跑了一趟小卖部，把赊账清了，看看小卖部里其他东西，觉得没什么合适的，就又要了一个肘子，拎着给乔家送了过去。 乔诺抱着肘子啃一口肘子皮，瞅一眼赵建民，觉得这人今天比较懂事，应该赏赐，就拿了一个饭碗，说：“我给江江抓安神汤。” 跑到西屋，拖过桌子，桌子上摞凳子，拿着小板凳跳上桌子，小板凳摞上凳子，爬上凳子，踩上小板凳，一手拿小碗一手开抽屉。 赵建民：“……大，大爷，诺，诺诺……”吓个半死，赶紧冲过去，一手扶凳子一手抓小板凳。 乔爷爷站旁边看着小孙子抓药，抽着嘴角说道：“没事，我们爷俩的药都这么抓的，一天一回，稳当着呢！” 乔诺抓完药，往下一跳，小碗往爷爷面前一举：“爷爷你看我抓的药对不。” 乔爷爷接过碗，仔细检查一遍，点点头：“对，正是江江这么大孩子合适的药量。”小孙子脑袋上摸摸。 乔诺得意地一扬小下巴，药碗递给面部表情略扭曲的前坐骑：“三碗水煎成一碗，晚上江江盗汗做恶梦的话就给他灌下去。”没错，灌的，那个不中用的小孩最怕打针吃药了——可惜本座不能亲自上手灌，肯定很有意思…… 乔爷爷说：“跟那几家说说，我这里安神汤还能再抓几剂，就是苦，想吃的让他们过来拿。” “哎，回去我就跟他们说说。”赵建民接了药碗，带着今天受到的一万点惊吓往家走。 乔爷爷又说：“跟他们说，道谢的话就不用上门了，咱们不兴那个，我们诺诺这儿还当骑大马玩呢！” “大爷，我心里有数。”赵建民答应着出了乔家门。 祖孙俩坐下吃饭。 乔诺说：“爷爷别怕，待会儿我把虎爷叫家来，不叫他们上门，吵得慌。” 乔爷爷点头：“吃完就去叫。” 救命之恩，上门道谢是必然的，但是，村子闭塞，本就没什么消遣，村民屁股都沉得很，坐下就不走，乔爷爷不爱与人东家长西家短的闲唠嗑，更怕小孙子嫌烦耍魔头脾气——一脚把马踩趴下，那杀伤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48章 乔诺撂下饭碗就钻到山上找虎爷去了。 一去，很久不回。 乔爷爷看着一屋子自顾自唠嗑唠得欢快的人默默憋气。小混蛋他跑哪儿去了！你不爱听人家长里短你爷爷就爱听吗？听听他们说啥呢，那谁谁谁家老母猪生了十六只小猪奶不够拿奶粉喂的都喂活了正赶上好价钱卖了多少多少钱，那谁谁谁家婆婆媳妇打一块儿了儿子拉偏架干看着他媳妇把他妈给打了，那谁谁谁家娶媳妇摆了多少多少桌找了多少多少车可气派了…… 乔爷爷坐炕头上默默地喝着茶水，喝完半茶缸子水，吩咐赵建民：“建民你把vcd插上给大伙儿放个片子。” 赵建民答应着开了vcd放了一盘周星星的的片子。 屋子里顿时就清净多了。 乔爷爷耳边终于不嗡嗡嗡了，接着喝茶水。 片子正放到要紧的地方，一屋子人正紧盯着电视，屋外一个脆嫩嫩的小声音突然由远而近：“爷爷，我摸了一条大鱼！” 伴随着一声虎啸。 吼！ 声音很快就到了后院。 屋子里顿时安静一片，就只剩下电视里周星星的声音。 过堂屋的后门打开了，后院的灯打开了，一个脏兮兮水淋淋的小身影扑进屋子，张开双臂冲他爷爷比划：“爷爷，这么大的鱼！”比划完，跑到外面，脏衣服一扒，盆子里一扔，只穿着一件小裤衩跑到后院拖大鱼。 赵建民胆子大，第一个跑到后门口，第一眼就见那虎大爷正趴地上看鱼，那鱼足有一米多长，还在微微拍着尾巴。 后面也有人跟着跑了出来，正要迈门槛，森冷的虎眼就看了过来，当即几人就不敢出去了。 “还活着，这么大的鱼，卖也好吃也好，先养起来。”赵建民说着，看一眼虎爷，走过去，在乔诺脑袋上摸摸，再看一眼虎爷，提起装鱼的藤条网兜，拖到前院水井旁的水槽里，抽了点水养了起来。 虎大爷趴在原地没动。 一群人看看打了水洗脸洗手的乔诺，有心想问问这鱼在哪儿弄的怎么弄的，再看看眼睛一直没离那孩子的大老虎，到底没敢开口，跑到前院看鱼。 乔诺把自己洗洗干净，倒了水，去前面找爷爷。 虎大爷默默跟上。 一群人围着大鱼说什么的都有，有个手快的上去伸手比划了下长度，正想说赶明儿找秤秤下重量，突然觉得后背毛毛的，猛一回头，就见一只巨大的东北虎正蹲在人群后面盯着他看，顿时后背汗毛一立冷汗就下来了，赶紧收了手，往旁边退开两步，一边戒备地盯着老虎一边强撑着说道：“乔大爷没事儿我先家去了，得看看孩子去，也不知道药喝了没，吓坏了今儿。”一边说一边往大门方向退着走，退着走出几步，就见乔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手抱住老虎脖子，一手冲他抓了抓：“拜拜。” 有了第一个被吓走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了赵建民一个外人，连赵建民他爹都随着人群悄悄走掉了。 赵建民看看扑在老虎背上玩滑梯的乔诺，呵呵一笑，重新回了屋子，扫了满地瓜子皮花生壳，收了茶杯茶缸子洗干净，看没什么可干的才告辞回家。 人一走，家里就肃静了。乔爷爷看看在老虎背上滑得不亦乐乎的小孙子，看看水槽子里慢慢恢复过来的大鱼，领着小孙子回屋，问：“这鱼哪儿逮的？” 乔诺想了想，说：“就山里边，有个两股山泉汇成的水潭子，怪深的，我潜了一回，下去十多米，没到底儿，等以后会了内呼吸再下去看看。现在我还是太弱了，水下顶多闭气十来分钟，等我把内呼吸练回来，个把钟头不是事儿。爷爷，到时我拉着绳子下去，肯定能给你测出有多深。” 乔爷爷：“……不，我不是很想知道那水潭子有多深。”死鱼眼看着他孙子。 乔诺痛快回答：“那我就不量了，爷爷，里头可多大鱼，大鱼有营养，这条吃完我再去给你逮。” 乔爷爷：“……”不，老头子我不想吃大鱼！今天不想，明天不想，以后也都不想！ 转天，乔诺早早起床杀鱼，等他爷爷起来的时候鱼鳞都刮干净了，鱼肚子也掏干净了。 乔爷爷默默扭头。我孙子真勤快！ “爷爷，早上要吃鱼片粥！”乔诺说着，手上小刀一闪，开始切鱼肉。 乔爷爷就见他孙子手上刀光闪闪，很快案板上就只剩了一副完整的鱼骨架，旁边三个盆，一盆鱼片，一盆鱼肚子肉，一盆鱼尾鱼背肉。 乔爷爷默默端起鱼片去厨房里给他孙子做鱼片粥——一盆鱼片薄如蝉翼大小均匀那刀功别提多好了！ 很快，香喷喷的鱼片粥上桌了。 正要吃，乔诺小鼻子抽抽，跑院子里去了，冲着隔壁喊话：“水生嫂子，你家有没有苞米饼？我想吃了！”肯定有，刚烙的，今年新打的玉米，本座都闻到香味了！ “有呢，正贴着呢，你自个儿过来拿，你家那边有老虎，我不敢过去呢！”水生媳妇喊了一声，快手铲了两个贴得最好的饼子单独放了起来。 “哎，来了！”很快乔诺就端着一碗鱼片粥一碗鱼片过来了，“给小果儿。” 水生媳妇也没推辞，拿自家碗倒了粥和鱼片，粥碗里放两个饼子，又拿了两个饼子撕了底下那层焦黄的锅巴皮给乔诺放在了碗里。 乔诺毫不客气笑纳了。 爷爷可喜欢吃贴苞米饼的锅巴皮了！本座，本座可随爷爷了！~\(≧▽≦)/~ 乔爷爷默默地吃苞米饼子喝鱼片粥。苞米饼可香了，我孙子闻着味儿从别人家给我老头子讨来的！鱼片粥可鲜了，大鱼，我孙子潜水十几米亲手给我老头子抓来的！我孙子可孝顺了！我老头子可幸福了！ 可怎么就死活高兴不起来呢！ 第49章 吃过早饭，乔爷爷开了洗衣机，洗他孙子前一天换下来的大堆脏衣服。 院子里地上铺了席子，虎大爷正趴席子上打盹，两只前爪拢着一个乔诺诺牌不倒翁。 乔诺趴虎大爷旁边，手里捧着一本初中英语书，正在背单词。 乔爷爷时不时给小孙子纠正一下发音。 祖孙俩特别融洽。 我孙子真乖！要是旁边没趴着一只老虎就更乖了。乔爷爷心想。 这时，大门外一个呼哧呼哧直喘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诺诺，诺诺！” 赵满江拖着一整只猪后腿来送谢礼了，身后还跟着他爷他爸他二爷他堂叔。他爸拎着一兜水果点心，他叔也提了一个猪后腿。 乔诺就想起来了，他第一个踹飞的那个好像就是赵满江他小堂弟来着，才五岁，据说是吓得最狠哭得最惨的 。 乔诺开的门。虎大爷就蹲他身后陪着开的门。 门一开，乍然对上一双森冷的虎眼，老赵一家子都吓了一跳，饶是跟虎爷接触最多的赵建民也禁不住背后寒毛直竖。 这时，虎爷突然打了个哈欠。 那血盆大口！ 于是，一家子没进门，只跟乔爷爷推辞了几句全了面子就扔下东西跑掉了。 赵建民留下了，摸摸鼻子，干笑着打圆场：“都怕老虎呢，大爷您别介意。”一手提一个猪腿，准备给人塞冰柜里去。 虎大爷盯着猪腿，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赵建民：“……”救，救命！求不嗅嗅，吓死了好么！ 乔诺可不想吓着自家第一免费劳动力，上前一把抱住老虎脑袋，抱住就不撒手了：“虎爷要吃吗？” 虎大爷盯着猪腿，喉咙里呼噜一声，拖着乔诺走到自己食盆处，蹲下，朝赵建民低吼一声。 赵建民几乎是抖着手剔了一条猪后腿，切成两寸大的肉块，满满一大盆，心疼一下，端过去准备倒在老虎食盆里。 乔诺拦了下，探手抓一把，老虎嘴里一塞，说：“先吃一口尝尝味道，虎大爷嘴刁着呢，不爱吃饲料猪。” 果然，吃了一口虎大爷就不动嘴了，又回席子上趴着打盹去了。 乔诺转头看他爷爷：“爷爷，虎爷不吃，晌午咱们炖着吃。” 乔爷爷：“……哦。”老虎不吃的给你爷爷吃…… 赵建民：“……”幽幽地盯了虎大爷一眼，转身去后面饲养场干活，内心十分沧桑。 陆陆续续有人上门，都只说了几句话就被虎爷吓走了。 东西不少，乔诺踩着小板凳收拾冰柜。 赵建民过来喝水，帮着收拾东西，拎起一个蛇皮袋，笑了:“这肯定是小金的，他也想买后腿来着，没抢过我，又嫌那俩前腿太小，就又从宝田那匀了半扇排骨。” 镇上就一家卖肉的，他们几家子商量着打谢礼，谁买的啥几乎都知道，东西都在这里，赵建民心里一合计就有数了，守发叔订了明天一整头猪请客吃席，剩下没表示的就建昌家了。 看赵建民收拾完冰柜，乔诺拎起一个塑料袋喊他爷爷：“爷爷，建昌嫂子给的鸡蛋，我要吃茶叶蛋，你给我煮茶叶蛋吃，有十六个，都煮了！” 赵建民脸一沉。建昌是他没出五服的叔伯兄弟，跟乔家对门住着，家里孩子隔三差五赶着饭点上人家的门，跑得比他们家赵满江还勤，好歹也救了他家丫头，十六个鸡蛋，他是怎么拿出手的！昨天明明商量得好好的！事情办成这样，一家子爷们脸上很好看吗！ 看看笑呵呵拿电饭锅煮茶叶蛋的乔大爷和跟前跟后给爷爷打下手的乔诺诺，赵建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闷着脑袋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乔爷爷就在他孙子小脑袋上戳了戳，笑骂：“你这孩子 ！” 乔诺理直气壮：“我救人又不是为了这点子谢礼，她还不如什么都不拿只诚心诚意说声谢谢呢，拿十六个鸡蛋，这是磕碜谁呢，当我不知道她扒门缝往咱家看特意等没人的时候才过来吗，自己也知道不好看呢！” “小孩子家家的，哪儿来那么多挑剔，对门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过得去就行了。去，剁块儿排骨，晌午咱炖着吃。”乔爷爷吩咐完小孙子，抓了一小盆老虎不吃的肉，同样塞给小孙子，“切小点儿！” “哦。”乔诺答应一声，手中老菜刀挽几个刀花，很快一小盆排骨一小盆肉放到了爷爷手边，又拿了早前赵建民剔出来的棒子骨，刷刷几刀，一盆大骨头也剁好了。 乔爷爷看着棒子骨上那平整的切口沉默了一下——这技术，拿来截肢比机器还好使，绝对没有碎骨头渣，那老菜刀早就钝的不想要了…… 一盆肉，一盆排骨，一盆大骨头，加上早前乔诺捡回来的蘑菇，乔爷爷在院子里的冷灶上炖了满满一大锅，香味儿飘的老远都是。 赵满江过来饲养场喊他爸回家吃饭，路上看到乔诺冲他招手，马上就跑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块大骨头啃上了，把他爸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赵建民干了半天活儿回家吃饭，想着儿子大难不死到底受了惊吓，没先回家，跑去小卖部买了个大鸡腿，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喊上了：“江江，吃大鸡腿了！” 赵建民媳妇迎出来：“我让江江找你去了，人呢？” 赵建民一愣，捂了捂脸：“乔大爷那里炖肉呢，别说，肯定是半道上拐过去在人家吃上了！”不是一回两回了！回回都能把他老子给忘了！ 赵守才嘿嘿直笑。他孙子是个憨的，偏就傻人有傻福！ 赵建民媳妇拿了鸡腿，切一半放饭橱里，剩下一半把肉撕下来，公公婆婆丈夫一人一份，自己碗里只有鸡皮和带着一点肉的鸡骨头。 另一边，赵满江啃过的骨头在桌上堆了高高一小堆，小肚子吃得鼓鼓的，吃完饭，又端了一碗茶叶蛋回家。 路上有人逗赵满江：“呦，江江拿的啥好吃呀，给我尝尝呗？” 赵满江护着鸡蛋碗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是茶叶蛋，建昌叔给了十六个鸡蛋，太爷都煮了，可好吃了，诺诺给我六个，不给你尝！” 离得不远，乔家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乔爷爷：“……”默默地看着他孙子。 他孙子脸一扭。吃他们家拿他们家占他们家便宜没关系，打他爷爷脸不行！ 乔爷爷就想起来了，当初江江就打了他们家一个碗，结果全村就都知道了那孩子八岁还尿裤子，那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呢，这次大人做事不好看，他孙子不做点什么扒人脸皮才怪呢！ 赵满江抱着茶叶蛋一路跑回家。 没多久，全村就都知道了，一样都是让人从马蹄子底下救出来的，就赵建昌家打谢礼只拿了十六个鸡蛋。 第50章 乔爷爷默默地叹口气，回屋睡午觉。什么温良恭俭让什么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那些乔家子孙打小就学的东西在他孙子那里就是个屁，这辈子他是不指望能教会教好他孙子了，只要他孙子这辈子能遵纪守法不去做坏事就祖宗保佑了。 唉！ 乔诺跟着爷爷跑回屋子，看他爷爷躺下，睡穴上一戳 。 乔爷爷带着满肚子没来得及开口的话闭上了眼睛。 “爷爷我采蘑菇去了，上回看到的猴头菇快熟了，晚上要吃炒蘑菇。”乔诺留个条，卷条蛇皮袋，提上小篮子，拽上虎大爷，拽不动，就自己走了。 乔爷爷一觉醒来，叫一声诺诺，没听见声音，在枕头边发现一张纸条，坐起身，正想叹气，就见门帘子一动，探进一个老虎脑袋。 虎大爷迈步进屋，蹲地上歪着脑袋看着心爱幼崽家的老头儿。 大眼瞪虎眼。 乔爷爷：“……”卧槽，我孙子上山没带老虎！把这大爷撂家里做啥！谁伺候得了！也不怕虎爷爷吃了你亲爷爷！ 手一动，碰到炕沿上一个略眼熟的纸包，乔爷爷一顿，原来他孙子早把蒙汗药准备好了…… 据说一点点就能放倒一头大象的…… 几种草药一掺和就能做成特别容易的…… 老头子我完全不想看到这东西好么…… 虎大爷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幼崽家的老头儿，似乎是确定了老头儿没事儿吩咐它做，站起身，迈着优雅的大猫步出了屋子，回到院中席子上老位置，趴下，半闭上眼睛接着打盹。 乔爷爷起身下炕，默默地把前后院门都上了栓——武功高强的魔头孙子不在，他可不敢开着前后门让老虎来去自如。至于蒙汗药，先揣兜里好了，孙子的心意么…… 乔诺到家的时候晚饭都快好了，就等蘑菇下锅了，于是赶紧上蘑菇，满满一篮子新鲜猴头菇，还有小半袋子干猴头菇。 乔爷爷就呆了呆。野生猴头菇什么时候这么好采了，钻蘑菇棚也没这么快吧！哦，忘了，他孙子轻功可好了，比三马子还快呢…… 乔诺先捡了几朵新鲜猴头菇洗净切片，拿大碗装了推给爷爷，又开始摆弄袋子里的干猴头菇，说：“不知不觉就四层了，以后采完蘑菇就能直接内力蒸干了，再不怕压坏不敢多采了。爷爷，我早踩好点了，猴头菇，毛尖蘑，多着呢，都是好卖钱的！”以后再不用杀个鸡都舍不得了，本座可以养活爷爷了！本座要当采蘑菇的小伙子了！～\\(≧▽≦)//～ 乔爷爷麻木地翻着电炒锅中的猴头菇炒五花肉，就抓住了一个重点——他孙子魔头四级了！都能蒸蘑菇了！ 乔诺把干猴头菇换了布袋装了起来，说：“这次采的给大侄子，下次采的给解放军叔叔，以后采的卖钱给爷爷买肉吃打酒喝！” 乔爷爷：“……”不，老头子我不是很想让这么小的孙子养活…… 吃过晚饭，乔爷爷不想跟小孙子说话，就开了vcd放盘，《天龙八部》，黄日华版。 乔诺在旁边陪着爷爷一起看，看到乔帮主砰砰砰拍巴掌，说：“爷爷，等我七层了也能拍巴掌跟扔手榴弹似的，像这样五颜六色的光效有难度，一拍一个坑还是能做到的。爷爷你要是能多活几年就好了，到时我就能拍给你看了。” 乔爷爷：“……”不，老头子我虽然很想多活几年，但是我觉得扔手榴弹式拍巴掌只看电视就够了，真的…… 乔爷爷目不斜视看电视，一集看完，一瞥小孙子，诶，小孙子抱了一整集的茶缸子冒热气了 !明明舀的冷水来着! 老头儿眼睛都瞪大了。 乔诺抿了抿嘴，说：“爷爷你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能烧开了。” 乔爷爷木呆呆看着他孙子徒手烧开水，看一会儿，起身出门，回屋，把手上东西往他孙子面前一递：“热得快，不谢，我是你爷爷。” 乔诺：“……” 本座被爷爷歧视了！ 一茶缸子水都烧不开，本座还是太没用了！ 魔教就从来不养无用之人来着！ 幸好爷爷不是魔教的！ 不然本座一定会被扔掉的！ 乔诺觉得这日子过的太揪心了，可是现在他还小，真的不能练得更快了。 唉，爷爷要求太高，孙子太难当了。 当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拿一根热得快就成功打击了魔头小孙子，乔爷爷一宿无梦，睡得特别好。 清早，乔爷爷起床，神清气爽，检查完小孙子英语课文背诵，拿热得快一连烧了两壶开水。 在认识到自己还不如一根热得快之后，乔诺检讨了一下自己，决定要深入挖掘一下自己的使用价值，做一个对爷爷有用的人。 于是，早饭后无事可干窝躺椅上听京剧的乔爷爷就收到了他孙子的证明半成品。 “我圣教鬼医秘药，专治各种不服。”乔诺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子送到他爷爷面前。 乔爷爷：“嗯？” 乔诺：“再加入小蘑菇熬一熬，只要一滴，就能让一个人肠穿肚烂麻痒难耐偏又浑身无力想死都死不了。” 乔爷爷第一反应，幸亏小蘑菇收归国家所有了！第二反应，麻蛋他孙子不能好了！第□□应，救命老头子我不行了！ 乔诺捧着药碗眼巴巴看着他爷爷。这药可好用了，不光他们魔教刑堂必备，每年还能卖给大内有关部门创收呢！ 看一眼孙子，乔爷爷低下头，落寞地说：“乔家行医数百年，从来只救人不害人。诺诺，是爷爷对不起你，如果……” 话没说完，被他孙子打断。 他孙子把黑药汤子往地上一泼，拿小帕子擦擦碗，纯良地说：“爷爷，这碗真好看，这么好的碗，哪儿买的？看着就像古董，一定很值钱。” 乔爷爷：“……镇上买的，一块钱一个，村长会讲价，五块钱要了七个。” 乔诺把碗一扔，转身就走：“爷爷我写单词去了。” 第51章 乔诺整个人都有些抑圣教秘药一号惨遭碰壁，剩下的他是不敢往外拿了——十个里面九个都是害人的，剩下一个也跟治病救人完全扯不上关系好么——悬壶济世从来就不符合他们魔教宗旨么…… 唉！ 乔爷爷却有些暗爽。不光小孙子的四级魔头气息被他一个热得快压了下去，他还灵机一动以退为进哀兵必胜了。他孙子是个孝顺的，哀兵太好用了好么，这次哀自己，下次哀儿子，下下次哀老婆子，轮着来！对了，那个沾一点就泪流不止的药怎么配来着？回头配点儿留着用！ 乔诺没精打采地靠着虎大爷背单词，背着背着，突然想起一事：“今儿守发大叔家不是吃席么，怎么还没人来请咱爷俩呀？”本座给他们家免了那么大灾，怎么也得坐个正席吧！ 乔爷爷看一眼小孙子身后的大老虎，说：“昨天后晌就来请了，我推了。” 乔诺顺着爷爷目光看看身后虎大爷，直叹气：“好可惜，听说守发大叔要给那几个孩子发红包呢，不去吃席不知道有没有我的。” 乔爷爷：“昨天就拿来给你了，我没要，给推了。” 乔诺：“……”爷爷你个不会过日子的！咱们家都这么穷了！采山黄金期还没到呢！本座还做不成采蘑菇的小伙子呢！ 摊上一个不会过日子的爷爷，乔诺觉得自己小肩膀上的担子好重。不过，给人当孙子的，有什么办法呢，只好拿出男子汉的担当多采蘑菇多卖钱努力赚钱养家了。 本座一向顶天立地的！ 肯定能养得活爷爷的！ 中午赵守发领着两个儿子给乔家爷俩送了饭菜过来，不像别家红白喜事送饭那样杂七杂八一碗菜一碗肉的惯例，而是正正经经的六碗六盘，此外还有两块一斤重的熟方肉十二个点着红点的豆包子和两条猪后腿，小红包也拿出来又送了一回，又被推了。 乔诺眼巴巴看着小红包被收走，叹口气，坐下吃饭，夹一片扣肉，咬掉肥肉，瘦肉放爷爷碗里，说：“我看那红包挺厚的，肯定有一千。” 乔爷爷点头：“嗯，这我知道，那几个孩子一人五百。”带着孙子小牙印的扣肉一口吃掉。 乔诺夹一块鱼肚子上的肉，去掉鱼刺，放爷爷碗里，说：“他们肯定都要。”就我没有。 乔爷爷摇头：“不能，一个村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几个还是他们一家子，孩子们又没怎么样，吃个饭买点东西就够了，钱不能拿。”没刺的鱼肉一口吃掉。 乔诺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想不通那钱为什么就不能要。当时要不是他出手，踩死踩伤几个是肯定的，到时赵守发家败家是肯定的了，现在人是没伤到，可除了赵满江那个心大的几乎都吓到了，压惊的红包怎么就不能要了！ 显然，和乔诺拥有同样价值观的人还是在的。 吃完席赵守发家的给几个孩子发红包，在所有人都在推辞的时候，赵建昌媳妇二话不说就把她闺女那个接了过去，接过去就塞兜里了。 赵建昌偷着扯媳妇袖子使眼色。 他媳妇把人拨开，也不多话，出去收拾席面上尚未撤下去的剩饭菜，连肉带菜挑着好的倒了一小盆，端着家去了。 赵建昌觉得这钱不该拿，又当不起媳妇的家，耷拉着脑袋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叫上闺女儿子，也跟着媳妇家去了。 赵守发把剩下的红包一个一个都给人塞到了口袋里。 这次没人推辞了。赵建昌是赵守发隔房的侄子，是所有人里血缘最近的一个，他都要了，别人再推辞下去就不好看了。再说了，谁还嫌钱咬手不成！ 下午，赵建民和赵建友两个过来饲养场干活，两人一边干一边把管不住媳妇没囊气的赵建昌鄙视了一番。 乔诺陪虎大爷过来巡视财产，蹲栅栏上听了一会儿，回去找爷爷：“爷爷你说错了，红包他们都要了！”就本座的没了。 乔爷爷：“……”唔，被打脸了。 乔诺正在哀叹失之交臂的小红包，电话响了。 “你是谁呀？”乔诺接电话。 “我是珩珩。”端木珩坐得直直的，眼睛亮亮的。 “不认识！”乔诺啪一下挂断电话。 端木珩呆了呆，接着拨电话。 接通。 “你是谁呀？” “诺诺，我是珩珩。” “不认识。” 啪，挂断。 再拨。 再接通。 “我不认识珩珩，你别打来了。” “认识，我去过诺诺家，诺诺认识我，我……”端木珩急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掉牙的，掉牙的都是坏孩子，坏孩子最讨厌了……”乔诺。 “我长牙了，我不是坏孩子，诺诺不讨厌我，我爸爸给我买大船了，也给诺诺买了……”端木珩更急了。 “大船快给我邮来！邮来就先不讨厌你了。”乔诺。 “邮了，我哥邮的，诺诺你不能讨厌我了，我……”端木珩。 “好吧，今天先不讨厌你了，等大船到了再说，我要是不喜欢……”乔诺。 “再给你邮一个！我……”端木珩。 拿着分机全程偷听了儿子电话的端木晟默默捂了捂脸，心酸极了——什么小伙伴好朋友，他儿子就是个拼命倒贴还被人嫌弃的被人嫌弃了还哭着喊着凑上去接着倒贴的…… 坐炕头上全程听完小孙子电话的乔爷爷也叹了一口气——武林盟主又被他孙子欺负了。 乔诺撂下电话，沉着脸拨号。 “诺诺给谁打电话？”乔爷爷问。 乔诺小眼一厉：“有人窃听本座电话，告诉大侄子，让警察叔叔抓他！” 乔爷爷：“你咋知道有人窃听？” 乔诺说：“听到呼吸声了，不是免提，拿分机窃听的，太过分了！” 窃听小孩子电话，你们家长太过分了！ 第52章 乔爷爷：“……”不，窃听不是这么用的…… 那边他孙子已经拨通了白大侄子的电话，也不等人反应，就义正言辞一通指责：“大侄子，大事不好了，你家电话被坏人窃听了，军区大院通话安全都不能保障，这种情况太让人担忧了。大侄子，居心叵测的坏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快报警，让警察叔叔抓他！” 然后，啪，挂断电话。 白大侄子：“……”嗯？嗯，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而且，得罪了那个熊孩子了。 熊孩子那么好得罪的吗？ 查。 回家吃饭，白御把全家人挨个打量一遍，觉得谁都不像会偷听小孩子打电话的，就说了：“今儿乔诺诺给我报信，说咱们电话被人窃听了，让我报警抓他。” 饭桌上一静。 白御：“谁偷听的快报上来，我好快点去哄熊孩子。” 端木晟放下筷子，一脸严肃看向内侄：“我。” 饭桌上更安静了。他们家这个姑爷一贯性子冷硬，向来不苟言笑严谨端方，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会偷听小孩子打电话啊！ 关键是还被人发现找上门讨说法了啊！ 白御默默地看着自己小姑父，心里苦逼的不行，看一眼正一口米饭一口小蘑菇的小表弟，悲从中来，凑过去，在小姑父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上回我惹了那孩子，那孩子就非要打电话告诉珩珩他开学就上初中一年级不可，你知道我花了多大代价才把那孩子哄好吗？”撒泼耍赖抱人不放脸都不要了好吗！买了一堆垃圾食品钱包都瘦了好吗！ 端木晟就更严肃了。熊孩子有多难哄，看看他们家这个自闭的知道了，那个多动的，比他们家这个自闭的可熊多了！ 熊孩子不可怕，就怕熊孩子太聪明。 人早都会用计了！ 白御心里苦，扒了一碗干饭也没想出辙，干脆撂挑子了：“小姑父，这事儿你惹的你看着办，我忙，这几天就先不回家了。”碗一扔就跑了。 端木晟默默地看着白御落跑的背影，犯愁。 白世勋到底多吃几年盐，看得清楚，说：“我跟那孩子说过话，是个懂事的，特别有礼貌，又聪明的不行。都是宠出来的孩子，这么大的孩子哪个知道压制脾气呢，既然当时就发现了，要说早说了，现在吗，那是逗着老大玩呢！” 想想老丈人说得有理，端木晟心下一松。不得不说，那威胁太有力了，为了上乔诺诺一样的一年级考第一当好学生跟人玩，他儿子现在就已经够书呆子了，真要是再知道那孩子的一年级是初中一年级，那他儿子真心没活路了。不过，听说那孩子不光以虚六岁稚龄考上初中，还学琴学箫学书法，会抓药会开方会针灸，这妥妥的累死他儿子也追不上的节奏。 不，就现在情形来看，恐怕他儿子累死了追不上也要爬起来继续死命追。毕竟，就算再自闭，把人照片贴满屋子也太偏执了些。 在老丈人家吃完饭，端木晟领着儿子回家。 端木珩一到家就回了自己小房间，小书桌前一坐，翻开本子，拿起乔诺诺的自动笔，把一年级下学期的语文书推到桌角，等他爸爸给他默写生字。 端木晟看着贴得满屋子都是的乔诺诺有点眼疼，在门口站一会儿，定定神，目不斜视走过去，坐下给他儿子报生字，报完生字听人背诗。 写完生字背完诗，端木珩发现今天和乔诺诺一样的任务都完成了，点点头，转身在他爸爸脸上亲一下，木木地说：“谢谢爸爸。” 第一次被儿子亲了，端木晟顿时心里一热，一把抱住儿子用力亲了回去。 白静在后面整个人都幽幽的：“珩珩都没亲过我……”明明我带的时间最多！ 两口子对视一眼，再低头看看正扭着小身子看墙上照片的儿子，默默叹气。他们儿子喜欢模仿乔诺诺，所以家里老爷子是最被亲近的一个，但是那孩子只有一个虽然没见过却经常会提起的爸，没有妈！ 唉！ 这边端木珩在好好学习，那边乔诺在满大山跑着采蘑菇。 乔爷爷看着后院水泥台子上晾着的大堆蘑菇直摸下巴。好多猴头菇和毛尖蘑，这两种可贵可好卖了，恐怕附近山上的都被他孙子包圆了，估计今年附近村民采山的时候是赚不到这两种蘑菇的钱了。 这时他孙子扛着一个蛇皮袋回来了，水泥台子上扫出一块地方，拎起袋子哗啦一倒，半袋子干蘑菇半袋子鲜松子鲜榛子。 乔诺拿来两个盆子把松子和榛子分开装了起来，说：“爷爷，这次的松子可好吃了，我从一棵老松树上采的，晚上炒着吃呀！” 可好吃，老松树？ “就上回你说的那棵老松树，直上直下的峭壁，可深可深的山沟那个？”乔爷爷略心惊。 乔诺毫不在意：“本座轻功好着呢！那次本座在泰山看日出的时候掉下山崖，要不是武林盟主那傻狍子非上赶着来救连累我，我最多受点轻微皮外伤，可惜最后被雷劈死了。” 乔爷爷：“……”老头子我更心惊了好么！我孙子泰山都能随便跳简直都赶上直升机了么！ 乔诺从厨房拿了个小碗出来，剥了一把松子一把榛子，装小碗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双手捧着送到爷爷手边：“爷爷吃！” 乔爷爷：“……”悬崖峭壁上采来的松子，老头子我不是很想吃。但是，孙子亲手采了亲手剥了又巴巴地送到嘴边……叹口气，默默接过，吃一粒，纠结极了。 看着爷爷吃了两粒松子一粒榛子，乔诺在把自家爷爷孝顺得心惊肉跳之后自觉已经圆满刷完每日一哄爷爷日常，满意地点点头，跑回屋子拿来几个新缝好的布袋，分门别类往里面装干蘑菇。 “猴头菇，毛尖蘑，榛蘑，松蘑，这次就先给大侄子邮这几样了，刚好明天那主任过来，让他捎过去县里邮，邮费肯定不会主动问我们要，省一笔。”乔诺说。 乔爷爷：“……” 堂堂一教之主为什么要算计别人几块钱邮费？！ 魔教太毁人了，瞧把我孙子教成什么样了！ 老头子正在愤怒，又听他孙子说了：“也不白要他花钱，虎大爷吃剩的鹿腿给他拿走就是了。”鹿肉大补，他们家老的老不受补小的小不受补，与其白送给村里人，还不如拿去创收呢！ 第53章 转天，林业局那主任果真带着俩小弟过来了，还捎了一箱葡萄六个大西瓜。 然后，得了一条鹿腿一盆鹿杂。 乔诺说：“这是家里养的，虎爷没吃完，都给叔叔你留着呢！” 那主任受宠若惊。 乔诺跑去虎爷那边抱着老虎脑袋让兽医小弟给虎大爷检查身体。 检查完身体，兽医强忍着哆嗦给虎大爷打了一针。 “吼！”被扎疼了，虎大爷大吼一声就想起身，站了一下，没站起来，被千斤坠压得结结实实的，起不了身，就拿一双森冷的虎目瞪着兽医手中的针管，大有你再敢上前就咬死你的趋势。 兽医腿一软，拿针的手背到身后，蹭着往后退一步，又退一步，慢慢退到了墙根儿。 乔诺趴在老虎背上歪着小脑袋看看兽医，说：“叔叔你要打完了我就把虎爷放开了。” 兽医强忍着哆嗦开口：“别，别放，还有一针。” 但是两条腿就跟生在地上似的死都挪不出一步。 乔爷爷冷眼看了一会儿，从兽医手里拿过针管，走过去，老虎脑袋上摸摸，扎针。 虎爷趴地上老老实实让打完针，转头看向兽医：“吼，吼，吼吼吼！”好一阵怒吼。 兽医：“……”总觉得有点委屈。 那主任抹了一把脸，犯愁。这大爷太难伺候，眼瞅着那个能按住老虎的小孩就要上初中了，到时可怎么办啊！ 送走犯愁的那主任，乔诺抱了一个西瓜，上摸摸下摸摸，摸了一会儿，瓜皮上就起了一层雾气。 “爷爷，冰镇西瓜！”乔诺冲他爷爷举了举大西瓜，跑回厨房拿了两把小铁勺过来，用指甲在瓜身上一划，小拳头一砸，一砸西瓜就裂开了，拿手一掰掰成两半。然后，乔诺看着俩半拉瓜就呆了。 乔爷爷拖过半个瓜，拿小勺子从瓜心里挖一块，吃掉，拍拍他孙子：“冰柜里还有地方。” 瓜心没冰到…… 继热得快之后他孙子又败给了冰柜…… 嘿，嘿嘿…… 乔诺：“……”瓜太大没冰透，又被爷爷歧视了，唉，早知道就多冰一会儿了，都怪第一次没经验，不是本座太没用，是本座以前从来没做过！ 乔诺心里愤愤的，也不吭声，只闷头挖西瓜，挖一勺冰一勺，花皮沙瓤瓜，甜着呢！还冰镇的！ 乔爷爷把半个没动的瓜放进冰柜，从孙子捧着的半个瓜里挖两勺吃了，看着打蔫的小孙子闷声笑了一会，吩咐：“诺诺，给爷爷洗串葡萄吃，要冰镇的。”葡萄那么小，他孙子肯定能冰过来，小孩子么，得鼓励！ “哦。”乔诺放下西瓜，挑了一串最红的葡萄，洗两遍，淡盐水一遍清水一遍，又把葡萄一粒一粒揪下来放小盆子里洗两遍，还是淡盐水一遍清水一遍，洗完，端着小盆子走两步，看到冰柜，小脸一沉，小盆子往里一塞，走到院子里接着吃西瓜。 乔爷爷：“……葡萄呢？” 乔诺幽幽回答：“冰柜里呢。” 乔爷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老头子我忍不住了，我孙子太可爱了！！！ 乔诺被笑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又想起爷爷这么些年大概都没这么痛快的笑过，就默默地叹了口气，献上自己金贵的小脸皮，决定让爷爷一次笑个够。 谁让本座是给人当孙子的呢！ 他爷爷就真一次笑了个够，笑完，摸摸孙子小脑袋，心情简直好极了。 中午吃饭。 正吃着，村里大喇叭响了，让三岁以上七岁以下小孩过去大队部打防疫针。 乔爷爷扒一口饭看一眼小孙子，扒一口饭看一眼小孙子。 乔诺木着脸：“本座不怕打针！” 乔爷爷用力点头：“嗯，不怕，我孙子不怕打针。”每次打针都嚎得背过气去那个是以前的孙子不是现在的孙子。 乔诺捏捏小胳膊，说：“本座会尽量放松肌肉不崩断针头的，也会尽量压制自己不条件反射打医生的。” 乔爷爷：“……请一定要忍住不打医生，不然就算不坐牢也得赔钱的。” 乔诺一呆，掰着手指开始算账，拍死一个赔多少钱，拍残一个赔多少钱，记得上辈子交通肇事赔偿都是百万起的，虽然不知道现在价码多少，可以他爷爷的性子肯定是会负责到底的，他们家这么穷，倾家荡产都不够赔的。一百万，得采多少蘑菇啊！ 这么一算，乔诺马上就捏起了小拳头：“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忍住不打医生的！” 吃完饭就要去打针了，乔爷爷就犹豫了。他是跟着孙子去打针看着孙子不打医生呢还是留在家里看着老虎不出去吓人呢，想想打针的都是小孩子，还是老虎比他孙子威胁大，就把小孙子嘱咐了又嘱咐自己留下看老虎了。 乔爷爷在家看着老虎，乔诺自己过去大队部打防疫针，离着老远就听到大队部那边哭成一片，其中有一个声音特别熟悉，赶紧跑过去一看，正是被他爸生薅过来的赵满江。 赵满江整个上半身被他爸抱在怀里，两脚却死盘着大队部外面那棵柳树不放，一只手用力掰他爸的手，一只手用力推他爸的脸，一边嚎一边喊：“我八岁了，我不打针，我八岁了，七岁的才打……” 赵建民用力从树上往下薅儿子，说：“人家报周岁，按生日来，你还早了俩月，快给我下来，别等我打你！” 赵满江挣扎着嚎：“我八岁我不打我八岁我就不打……” 乔诺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站旁边嗑着瓜子欣赏父子大战。 赵建民瞄到乔诺，笑了，接着薅儿子：“赵满江你还不下来，你看诺诺都来了，诺诺比你小都不怕打针，你看你看，大伙都笑话你呢！” 赵满江一听，扭着脑袋找乔诺，一时松了力气，被他爸生薅了下去抱怀里了，当即用力挣扎起来。 乔诺嗑完一小把瓜子，看看赵建民被儿子折腾出的一身汗，拿小帕子擦擦手，擦完手塞给赵满江，说：“给你擦擦，我打针去了，打完针带你去我家吃西瓜。” 一听吃西瓜，赵满江挣扎的力道就小了许多，被他爸趁机顺利抱进了大队部屋子里面。 赵建民看只有乔诺一人，问：“诺诺怎么就你自己，大爷没来吗？” 乔诺主动坐上椅子，说：“我爷爷在家看着老虎呢，我长大了，不怕打针了，自己打。”主动卷起短袖伸出白嫩嫩的小胳膊。 卫生院的男医生看着眼前小小的孩子有些犯愁，这次的针真挺疼的，这几天他们转着圈在这个镇下面的村子里打针，基本是打一个哭一个，打之前说着不怕打针的孩子都不知哭了多少，这个孩子还这么小，家长又没来，到时针一扎进去哭闹起来怎么办？看赵建民跟人一起进来，男医生就说了：“得扶着点儿。” 赵建民心里叫苦，看来这次防疫针有点疼，要是诺诺哭了他们家江江肯定又要闹了，这才哄好一点！ 看看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着打针的乔诺，赵建民叹口气，把儿子放开，走过去，一手扶住乔诺肩膀，一手握住乔诺小手。 赵满江想跑，看看乔诺，想想大西瓜，忍着怕，缩了缩，缩到墙角去了。 男医生举针，一扎。 啪，针头断了。 男医生：“……” 赵建民：“……” 乔诺歪着脑袋看看露在皮肤外面那一点点针头，空着的右手伸过去，胳膊上一挤，掐住冒出来那一点往外一抽，两个小手指捏着往医生面前一递，说：“叔叔，给你针头。” 男医生：“……” 赵建民：“……” 所有旁观的村民和医生：“……” 第54章 崩断三根针头之后，乔诺打完针了，白嫩嫩的小胳膊上多了一片瘀血，一个小鼓包。 早就满头满身汗的男医生狠狠松了一口气，拿药棉在小鼓包上按一会儿，心有余悸地在乔诺小脑袋上摸摸，艰难地说：“这孩子……真乖……”崩了三根针头愣是一声没吭，而且没等他动手就自己动手把针头拔/出来了，吓死人了好么！ 男医生掏掏口袋，掏出几粒糖，都塞乖孩子口袋里了。 赵建民一脸怀疑地看着医生，若不是乔诺拉着不让，早在崩第二根针头的时候他就想动手打人了。 男医生觉得自己需要缓缓，就把位置让给了一起来的女医生，自己退到一边拿手帕擦汗。当然，不让也不行，一连崩三根针头，旁边那么多村民都看到了，谁舍得把自家孩子交到他手里！ 赵建民从墙角把儿子拽过来，搂怀里，挽袖子。 赵满江转头看乔诺，问：“诺诺，这个药针疼吗？” 乔诺摇摇头，说：“那个叔叔打针不疼，这个阿姨长得好看，打针肯定也不疼。” 旁边一群人都笑了出来，纷纷哄人：“诺诺说的对，真不疼，江江你打了就知道了。” 乔诺走过去扶着赵满江的背，说：“打完针去我家吃西瓜，我家还有松子和榛子，昨天采的，冰柜里冰着呢。你去不去？” 赵满江连连点头：“去，让这个阿姨打完就去！” 女医生抿嘴一乐，针举起，一扎。 赵满江眼睛刷一下就瞪大了，嘴一张就要嚎。 乔诺小手指在人背后一戳：“你别动，要不崩针头。” 赵满江瞪着眼张着嘴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赵建民：“……”今天我儿子出息了，没嚎…… 看药送完，乔诺小手指又一戳，松手后退。 拔针。 赵满江：“……嗷嗷嗷，啊啊啊……” 村里人起哄：“江江，打针疼不疼啊？” 赵满江：“呜哇哇……疼……” 赵建民：“嘿，嘿嘿……”疼不疼的，反正是打完了…… 乔诺带赵满江回家吃西瓜。 大门从里面插上了，乔诺没叫门，直接爬电线杆跳墙头。 虎大爷正趴在墙根阴凉处的席子上打盹，看到心爱的幼崽跳下来，过去舔了两口，又回到席子上趴下了。 乔诺给虎大爷顺了顺毛，挠了挠下巴，这才去给赵满江开门。 赵满江贴在乔诺另一边跟人进屋。 乔爷爷从冰柜里拿了西瓜和葡萄出来，给赵满江切西瓜吃，问：“江江，打针疼不？”眼睛都红了，肯定哭过了！ 赵满江伸手接西瓜，鼻子抽了抽：“疼，可疼可疼了！给我打针的阿姨打得疼，给诺诺打的叔叔打得不疼，折了三根针头都不疼，诺诺自己拔/出来的。” 乔爷爷：“……”转头看他孙子。 他孙子赶紧自证清白：“爷爷，我没打医生！”就是一开始条件反射太快了才把针头给崩了，只崩了三根就压制住了！ 乔爷爷：“……乖。”小脑袋上摸摸，忧伤极了。 教育孙子不伤人，理由不是各种做人的大道理，而是伤人要赔钱，赔钱要倾家荡产…… 而他孙子也做到了，就为了不赔钱…… 西瓜不太大，一个十来斤，上午那半个爷孙俩挖着吃了大半，这会乔诺从冰柜里抱了出来接着挖着吃，剩下那半个切了一半切成小片放盘子里给赵满江吃，另一半一分为二。 “给你建民哥和建友哥送去。”乔爷爷。 “哦。”乔诺撂下勺子，把两大瓣瓜拿塑料袋装了，送去后面饲养场。 “建民哥，建友哥，西瓜给你们放这儿了！”乔诺喊一嗓子，撂下瓜就跑山上去了，一边跑一边喊：“跟我爷说下，我上山逮狍子去啦！” 两人答应一声，把西瓜拿到树荫下，谁都没吃，都想着待会儿拿回家给孩子们吃。 乔诺一路跑上山，没多久就听到了他们家傻狍子那熟悉的叫声，当即吹了一个口哨。 听到熟悉的开饭前奏音，被五花大绑的肥狍子挣扎得更厉害了，脑袋拼命往那边转。 这时，乔诺已经看清了绑架他们家傻狍子的人长什么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是盗猎的。四个学生模样的男生，都背着包，有两个脖子上还挂着相机，看来是背包游的学生党。 乔诺就眯了眯眼睛。算你们好眼光，再过些年这边就要大力开发旅游业了，迎合游客人力开发的，当然没有现在原汁原味的最北风光有味道。 四个游客跟着狍子一起转头，就见一个三四岁大的漂亮小孩正蹲在一块两米来高的大石头上冲他们笑。几人心里顿时就毛毛的。山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能爬到那么高的石头上，关键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什么时候附近来了个人他们完全都不知道！ “小朋友，是和你家大人一起来的吗？你家大人呢？”一个黑脸男生首先问道。 乔诺不回答，反问：“你们绑我家狍子做什么？”这傻狍子一顿能吃两斤玉米面掺豆饼，又不能杀了吃肉，完全是个赔钱货，就等着它娶媳妇生崽创收挽回损失呢。 乔诺斜眼鄙视傻狍子。吃的那么肥还敢出来乱跑，现在还没到2000年，你的肉还不受保护呢！傻透了。 乔诺下山的时候身后就跟了四个大学生一只傻狍子。 傻狍子一路哆哆嗦嗦蹭着乔诺走，简直吓坏了。那几个人太坏了，竟然想吃了它，老虎都不吃它呢！ 绕了一段路，瞅着离出山不远了，乔诺说：“你们最好找个向导，别自己乱走，这边山里有老虎。”说完，一拍狍子屁股，打个口哨，撒腿朝山下跑去。 傻狍子迅速跟上，要开饭了！ 林密草深，一人一狍子都不是多大块头，很快就从四个大学生面前消失了。 四个大学生：“……” 大学生甲：“好不容易逮着的狍子，那么肥，听说狍子肉可好吃了。唉！” 大学生乙：“这小孩好难搭话，我套了一路话什么都没套出来。唉！” 大学生丙：“本想一路跟着跟回村子喝口水歇个脚吃个饭住个宿领略一下最北最原始的山村味道……” 大学生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木刻楞呢，那房子好有特色，好想住一住……” 四人沉默一下，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摊手：“然而我们已经被丢下了……” 再次对视一眼，突然一起大笑起来。 这时。 “吼！”地动山摇一声呼啸。 笑声戛然而止。 乔诺带着傻狍子一路跑回家，进了家门，喊：“爷爷，我在山上看到了几个二傻子！” 第55章 乔爷爷问：“老虎找你去了，看见没？” 乔诺说：“看见了，打了一头野猪，正往回叼呢。爷爷，野猪的肉现在还不受保护呢，你要吃不？我去给你割一块呀！” 乔爷爷：“……咱们家冰柜里光猪后腿就两条呢。” 乔诺：“……”就不应该告诉爷爷什么是“三有”，这老头儿太古怪，明明那老多肉现在还不受保护，他就都不吃了！ 乔爷爷默默低头剥松子。 不是他不想吃，而是他一旦松口他孙子就要下手了。那些肉又不受保护，吃不完还可以卖，卖起来还那么贵，他们家还那么穷，他孙子还那么凶…… 看看那些几乎空手而归的采山村民就知道了…… 附近山上最值钱的几样蘑菇都被他孙子霸占了…… “对了，刚你说什么二傻子？”乔爷爷。 乔诺忙着找刀找盆帮虎大爷收拾野猪，抽空答道：“几个背包游的大学生，傻乎乎的，连个向导都不带就上山了，连这边有老虎都不知道，还想吃咱们家傻狍子，试图跟踪我，唠叨得不行，总拐弯抹角想打听咱们家机密，我绕路把他们带去了另一边的山口，现在应该也出山了。” 乔爷爷：“……”总觉得不管什么事情从他孙子嘴里说出来都会变一个味道。 乔诺拿着家伙事过去的时候虎大爷刚好把野猪叼到山脚下，看到乔诺就松口把野猪就地扔下了，自己退后几步蹲下，等着吃不带毛的肉。 乔诺就犯愁了。他只扒过鹿皮没扒过猪皮，猪皮那么薄，不好扒呀，而且还要扒膛，猪下水可比鹿下水脏多了…… 就有点不想动手。 眼珠子一转，请外援。 喊：“建民哥，建友哥，过来帮虎爷杀猪！” 外援来了。 “虎爷要猪心猪肝猪肉，剩下都不要。”乔诺说。 赵建民二人自是乐意的。山里日子过得清苦，除非年节，平时能开荤的日子不多，往年还能上山套只兔子逮只山鸡什么的，今年村里来了老虎，附近山上小动物都藏了起来轻易看不着。这么大一头野猪，足有三百来斤，去掉老虎吃的，剩下的排骨猪头大骨头可都是好东西，两家分，能足足地吃上好几天呢！ 乔爷爷做好晚饭的时候虎大爷也吃上了新鲜没毛的野猪肉。 没吃完的被乔爷爷塞冰柜里冻上了，冰柜装不下，还把自家一条猪后腿拿了出来。 乔诺戳着小饭碗里的豆角炒肉片，突然想起一事：“记得刚回来那时候咱们家还吃过驼鹿的。”那还是有等级的保护肉类呢，比野猪“三有”等级高多了！ 乔爷爷瞟小孙子一眼，特别不讲理：“你管我那时吃不吃，反正老头子我现在就不吃！咱们家，我做饭，我说算！” 乔诺：“……”默默低头吃炒豆角。欺负本座不会做饭！好吧，做饭的是老大，做饭的才当家。等着，总有一天本座会当家做主的，本座可是养过御厨的男人！ 乔爷爷用眼角瞟着一脸憋屈只能低头扒饭的小孙子，默默一笑。无理取闹又怎么了，只要孙子听话就什么都够了！呵呵。 吃完饭，乔爷爷想把猪腿剁了，冻得硬邦邦的，无从下手。 乔诺接过菜刀，刷刷刷，几下就剔了肉把整条猪腿骨剁成了整整齐齐的三寸块。 “呵呵，我孙子刀功真好。”乔爷爷言不由衷赞一句，拿小塑料袋把肉一块块装了，塞进冰柜的边边角角，塞不下的骨头扔进电饭锅炖上，说：“电饭锅是个好东西，方便。” 乔诺给自己表功：“我让大侄子给买的。” 乔爷爷：“明儿镇上集，你去看看镇上有没有，有的话买一个回来，到时一个做饭一个炖汤。”炖养生汤，老头子我要从现在起好好照顾我自己。 乔诺：“……可是咱们家这么穷，好吧，爷爷你等着，我去上回那地儿逮条大鱼，鱼肉不受保护！” 话音未落人影就不见了。 乔爷爷：“……”卧槽，我孙子又要潜水去抓比他还大的鱼了！ 转天，赵建民开车到乔家门口接人过去赶集。 乔诺正往大塑料桶里塞鱼，鱼身上罩着绞丝网，头朝下塞进桶里，大半截尾巴露在外面一甩一甩的。 赵建民惊叫：“好大的狗鱼，看着比上回那条还大。” 乔爷爷说：“一米二，四十六斤六两。”他孙子站桌子上拎着鱼徒手量的，半分不差。 乔诺兴冲冲的：“拿去镇上卖，给爷爷买电饭锅。” 赵建民想了想，说：“这么大的鱼，价钱低不了，咱们镇上怕是消化不了，不如问问那主任。” 乔诺一想也是，狗鱼是长寿鱼，又这么大，拿来走礼聚餐给老人做寿都不错，那主任应该有路子帮他卖高价，当即就把大鱼倒回了水槽，跑回屋子打电话。 “是乔大爷吗，大爷您……”可好，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没说完，被打断。 “不是乔大爷，是乔诺诺，那叔叔，我家逮了一条大狗鱼，一米二，四十六斤六两，你有路子帮我卖掉吗？活哒！”乔诺。 “有！给我留着，马上去拿。”那主任大喜，来的太是时候了，那谁谁家老爷子要过八十整寿，刚好送去当个彩头。 “那你来吧，我要去赶集，我爷爷和老虎都在家。”乔诺说完，撂下电话，兴高采烈跑到院子里，往他爷爷腿上一抱，表功，“爷爷，那主任说他有路子卖，我能挣钱养活爷爷啦！” 乔爷爷含笑在小孙子脑袋上摸摸，心里十分忧郁。老头子我真不想让这么小的孙子养活！ 还有，那潭子里的鱼哟！ 第56章 安排好大鱼销路，乔诺背上小书包，揣上一摞小手帕和五百块钱，窜上狗子车，跟人去赶集。 赵建民就诡异地心酸了一下。这么点大的孩子就能当家理事了，说话做事有条有理，见了谁都不怯场。这不是普通家庭能养出的孩子，反正他们这样的家庭是养不出来。别的不说，就说赶集，他们家江江兜里连五块钱都没揣过，诺诺手里拿那么多钱，乔大爷连多嘱咐一句都没有，特别放心。 不过赵建民也知道，有些事是羡慕不来的。即使乔家没跟人说过之前自家什么样，可接触多了也能拼凑出一些，传了好几百年的大户人家，光大官就不知道出过多少。乔大爷打仗之前还留过学，会说好几国外国话，当初建义英语跟不上，让乔大爷补了俩月，愣是考了个高分升上了县一中。 狗子车在村口停了一下，捎上几个等在那里的村民，上路了。 赵满江挤到乔诺旁边并排坐下，伸手在口袋里掏掏，掏出三块大粒冰糖：“诺诺，给你冰糖。” 一看赵满江的小脏手，乔诺就不乐意要：“我不要。” “给你吧，冰糖好吃，我二姑买的。”赵满江小脏手又递了递。 乔诺不接，皱着小眉头从口袋里摸手帕。 “妈，我吃冰糖，我要吃冰糖！”车梢那边一个小孩在他妈妈怀里扭着闹了起来。 赵满江看了一眼，不理会，又把手往乔诺那边递了递。 小孩没要到冰糖，顿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打他妈妈：“妈，我要吃冰糖，要吃冰糖，要吃冰糖……” 满车人都看着，没人说话。 乔诺拿手帕把三块冰糖裹起来，说：“江江你下回吃东西再不洗手我就让我爷爷给你打药针。”又拿出另一块手帕，从书包里摸出水瓶倒水打湿。 赵满江拿湿手帕用力擦手，一边讨好说道：“诺诺，我洗手，我不打针，以后我都洗手。” 乔诺点点头，看看那边哭闹的小孩，看看手里的冰糖，打开手帕递了过去，手刚伸过去，就听那边小孩哭声尖利起来，一看，脸就一沉。 “吃吃吃，吃你妈吃，你长那吃冰糖的脑袋了没！”女人一边骂一边打孩子，盯了开车的赵建民一会儿，看人没反应，又没脸朝赵满江一个孩子开口，就开始指桑骂槐起来，骂着骂着，看到乔诺伸在半空的手，离着老远探着身子就去抓，抓了抓够不着，又不好意思从前面几个老爷们缝里挤，就捅自家孩子自己过去拿，一边没口子地夸乔诺：“还是我们诺诺懂事，诺诺开学就上初一了是吧，学习真好，小学都跳了，脑瓜子真好使。没事到我们家玩来，我们家慧慧开学也上初一……” 乔诺把手收了回来，看看那女人脸上冲他讨好的笑，眯了眯眼，把冰糖连手帕一起给了坐他前面一个村民让人传了过去。 小孩吃了冰糖，马上就不哭了。冰糖只有三粒，小孩嘴里吃一粒，又一手攥一粒，手帕就空了。 女人拿着手帕顿了顿，看看乔诺，见人正跟赵满江头碰头说小话，把手帕往手心里攥了攥，抿了抿嘴，捏着手帕给他儿子擦了擦脸，又擤了擤鼻子，然后把手帕团了团装自己口袋里了，笑说：“诺诺啊，小手绢刚给林林擦脸擦脏了，等回家我洗干净了再给你送家去啊！” 乔诺抬头一笑，说：“不用，我不要了。”又转头小声对赵满江说：“看，不哭了，多肃静，冰糖立大功了你知道不，省你一顿打。” 不然闹大了脸上都不好看，一个村一个姓，总不能因为小孩子几块冰糖撕破脸，赵建民一个大老爷们又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肯定得压着自己儿子往外掏冰糖，偏他儿子又是个霸王性子护食得厉害，为了圆场只能用老办法打儿子了。丢了冰糖还得挨打，到时赵满江得多亏啊。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小村子里的常态。 乔诺和赵满江两人坐在车子最前面，就在开车的赵建民背后，说话声音虽小，可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听到“省你一顿打”，当即笑了笑，又羡慕起来。这小孩太尖了，他儿子大了两岁那还懵懵懂懂的呢。 赵满江还是不高兴。二姑买的冰糖，怕他得虫牙他奶奶一天只给他五块，心疼好久才决定分给诺诺三块，却被诺诺转手给别人了。 小孩含着冰糖，含了一会儿，嘎吱嘎吱嚼着吃了，吃完朝赵满江做个鬼脸，把剩下两块都塞嘴里了，两边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 赵满江更不高兴了。 女人拍拍儿子，说：“林林快谢谢诺诺小叔给的冰糖，以后跟小叔一块玩，小叔有大汽车。也谢谢江江哥哥，江江哥哥给诺诺的冰糖。” 小孩只冲着乔诺和赵满江做鬼脸。 全车人都安静了，原本小声唠着嗑的几人也不出声了。 看看也快到镇上了，乔诺拍拍赵满江，说：“江江，我坐你家车赶集，就算你不给我冰糖吃我也不指桑骂槐骂你。” 车上突然有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赵满江…… 赵满江还听不懂指桑骂槐是啥意思，懵懵地说：“给诺诺坐车，也给诺诺冰糖，诺诺不骂我。” 这时赵建民靠边停了车，说：“就停这儿了，走的时候还来这儿坐车，别太晚了，过了十一点不等。” 女人第一个抱着孩子下了车，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走了。 车上人也都散了。 赵建民把乔诺抱下车，小脑袋上摸摸，又在自家傻儿子脑袋上拍一巴掌，领着俩孩子过去赶集。 有一段路况不好，前几天才下了一场雨，地上泥泞得很，赵建民就把乔诺抱了起来，另一手领着儿子。 乔诺搂着赵建民脖子，看着跌跌撞撞的赵满江，略心虚。其实他给那小孩冰糖只是为了肃静，小孩子哭声太难听了，特有穿透力，让人特别容易暴躁——要是一时忍不住拍死了，他们家会赔钱赔到穷死的！而且说不定还会被撵出村子的！爸爸和奶奶还埋在这里呢！ 终于走到集口，乔诺一眼就见到前面几个有点熟悉的人影。 那几个二傻子，来领略最北最原始的山村集市味道了。 一人一身泥。 二傻子们一回头就见到了被抱得高高的乔诺，当即就乐了：“小朋友，又见面了，带着爸爸哥哥来赶集呀？” 原来还是二五眼。 乔诺一指赵建民：“我哥。” 一指赵满江：“我侄子。” 小脸一沉，满脸失落：“我爸爸当兵殉职了。” “啊……”几个二傻子顿时更傻了。 赵建民脚步没停，抱着乔诺直接走了过去，走过去之后，问道：“诺诺认识那几个人？” 乔诺摇头：“不认识，听说是来旅游的，傻乎乎的。” “哦，怎么傻了？”赵建民笑了起来。 乔诺说：“没向导就上山了，也不打听打听有没有老虎，还想吃我家傻狍子，都绑起来了。傻的，不知道林子里不能点火吗？” 被小孩把黑历史数落一遍，四个骄傲了许多年的大学生顿时苦逼极了，特想拉住小孩的手解释一遍：有向导，但是那天有事请假了；知道有老虎，但是他们是朝另一边走的只是迷路了；傻狍子是绑了，但是没想在山里吃，不能点火他们真的知道，真的…… 小孩你憋走听我解释！！！ 第57章 集市在镇子的正街上，街两边也有零零散散几家店铺，包括唯一一家五金店。说是五金店，其实卖的东西很杂，平时能用到的日常杂物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找不到留个信，下回给你进。 乔诺就在他们家看到了电饭锅，就一个，瑕疵品，不卖，当样品，要的话下次进货给带一个。 乔诺没要，决定回去让那主任带——说不定连锅钱都能省了呢！要是爷爷不乐意省，就拿虎爷吃剩的鹿肉顶！ 接着赶集。 赵建民买了两根雪糕给俩孩子一人一根。山楂的，三毛钱一根五毛钱两根。乔诺咬一口，眼睛顿时就亮了，终于不是相见不如常怀念了！嗯，好吃！ “那个山楂的雪糕，再要一块钱的！”乔诺吃完又跑了回去，这时赵满江手上那根才刚咬了两口。 卖雪糕的笑眯眯接了一块钱，拿了四根山楂雪糕，用小塑料袋装起来递了过去。 赵建民在后面喊：“不要那么多，我们就要一个，吃那么多肚子疼！” 乔诺接过雪糕袋，说：“不疼，我在家也这样吃，爷爷让吃。”才怪。 一听乔大爷让吃，赵建民不拦着了，喊住推着车子要走的卖雪糕那人：“我们买这么多，你给我们便宜着点，找一毛钱。” 卖雪糕的不乐意。 乔诺叼着雪糕，眼睛更亮了。传说中的讲价，来了！ 讲价持续时间三分钟，最后卖雪糕的讲不过，往赵建民手里塞了一个一毛钱一个的小刨冰，推着车子跑了。 小刨冰就跟糖精水冻成的冰疙瘩似的，外层有点化，乔诺就着赵建民的手在开的小口上嘬了一口就不要了——橘子味的糖精水。 赵建民就自己把小刨冰吃了，嚼得嘎吱嘎吱响。 乔诺吃完两根雪糕，赵满江也吃完了，就分了他一根。 赵建民不敢让儿子吃那么多冰，就哄他儿子：“江江给爸爸咬口呗，爸爸还没吃过三毛钱一根的雪糕呢，山楂的，看着就好吃。” 赵满江看看雪糕，把小头那边朝他爸爸递了过去。 赵建民一把攥住儿子的手换个方向，大嘴一张，在大头那边用力一咬，咔嚓，把一根雪糕生生咬下去了三分之一，嘴里放不下，就用手捏着吃。 赵满江看着手中三分之二根雪糕呆了呆，爸爸嘴真大！ 乔诺看看赵满江看看赵建民，把最后一根雪糕默默地吃完了。 接着买东西。 路过一个胡同口的饼摊，赵满江站住不走了，吵着要吃烙肉饼。 赵建民一巴掌呼上儿子后脑勺，不同意：“吃啥肉饼啊，家里还给你留着排骨呢，不比肉饼好吃？” “我就要吃，我爷说赶集给我买肉饼吃，我早上饭都没吃，你给我买去！”赵满江不干，好几天以前爷爷就说了赶集给他买肉饼吃，说话得算话。 赵建民又呼儿子一巴掌：“你爷说的时候家里还没野猪肉呢，有肯定不说给你买。” 赵满江低头往地上看。 乔诺后退一步，说：“地上脏，你敢打滚我就不跟你玩了。” 赵满江马上就站直了。 赵建民要走，赵满江抱他爸腰不放。 烙肉饼的笑眯眯看着这边扭成一团的父子俩，快手快脚铲起一块刚烙好的肉饼，拿草纸裹了，走过来往乔诺面前一递：“诺诺拿着，吹吹再吃，小心烫啊。” 乔诺小鼻子抽抽，接过热腾腾香喷喷的肉饼，扬起小脸看人，眨眨眼，这人谁啊，本座不认识呀！难道是被本座的英明神武折服自觉纳贡？ 只好有礼貌地道谢：“谢谢叔叔！” 烙肉饼的伸手想在乔诺脑袋上摸摸，看手上都是油，又缩回去了，笑说：“谢啥谢，回家记得帮我给老爷子带个好，一说烙肉饼的就知道是谁了。” 乔诺：“哦，记得了。” 这时有人来买肉饼，烙肉饼的赶紧回了摊子。 乔诺把肉饼稍微降下温，看裹了好几层草纸，就把肉饼从中间撕开，分别拿草纸裹了，分一半给赵满江。 赵建民很想说诺诺你自己吃我给江江买，但是他儿子早就第一时间接了过去一口咬上去了。 乔诺也跟着一口咬了上去，顿时眼睛又一亮，好吃诶！马上掏了十块钱出来往摊子上一扔：“叔叔，再要十个！” “唉，知道了。”烙肉饼的答应一声，吩咐里面忙着做饼的媳妇，“十个！” 赵建民看一眼儿子，肉疼一下，说：“我要两个。” “再加俩！”烙肉饼的。 他媳妇应了一声，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朝乔诺笑笑，低头做饼。 肉饼一块钱一个，巴掌大，说是肉饼，其实一个饼里只放了一小勺肉馅儿。 但是乔诺买的几个饼，大了一圈不说，肉馅也多得都露了出来，一个最起码顶普通三个多。 乔诺：“……”咦，本座的魅力已经连村姑都拜倒了么？ 本座真不愧是本座！ 买完肉饼，接着赶集。 乔诺边走边吃肉饼。 赵满江也边走边吃肉饼。 赵建民就一路闻着肉饼的香味买买买。 最后到了菜市。 此时赵建民身上已经大包小包，挑个相熟的摊子放东西，让两个孩子坐旁边吃着休息，自己接着买买买。 集上卖菜的几乎都认识赵建民，几乎一集都不拉，买菜也舍得，当季的便宜菜买的不多，倒是不当季的贵得要死的菜每次都要买上好些。 别说卖菜的心里叨咕，就是村里人每次看见他去送菜也会酸上几句，甚至还有人给乔大爷算过工资，照这吃法每月退休工资肯定不够花，总归是大户人家出身，手里肯定有家底，不定攥着多少老玩意儿呢。甚至有人起哄似的当面问到他脸上整天给乔家扛活有没得到点好处，说什么手指缝里随便露些就够花一辈子…… 对此赵建民表示，人家吃得起乐意吃，怎么吃怎么花关你们屁事！至于他们家得了什么好处，他也不求别的，只要他儿子跟着乔诺学学，哪怕学到一个角也是好的。 等乔诺把小肚子吃得滚圆滚圆的时候，赵建民已经买完菜了，大包小包提过来，把剩下的钱也递了过来。 乔诺不接钱，指指他们歇脚的摊子，说：“他们家有茄子，给他包圆了，回家晒茄子干留着冬天吃。”干茄子皮炖肉可好吃了！ 赵建民看看摊了一地的大包小包，认命地去买茄子。 摊子老板高兴坏了。茄子不好卖，他并没有上货，这一袋子是他兄弟家里长的，总共七十多斤，大半天了才卖掉两个，想着肯定得白拉回去了，这就有人要包圆了。 “家里长的，我也不跟你多要，我刚卖的一块钱三斤，你要的多我给你三斤半……”老板。 赵建民一口打断：“你也别给我半了，四斤！”拎拎袋子掂量一下分量，“能有六十多斤，零头别算了，给你十五块钱！” 摊子上扔十五块钱，袋子往旁边一拎。 摊子老板：“别介呀，我那总有七十斤……” 被打断。 乔诺：“下集还要，你都给我摘嫩的。” 摊子老板：“那没问题，个顶个的嫩，有一个老的我不要你钱！” 乔诺就想着下回赶集要不要带个老茄子。 摊子老板拿了一个自家买的甜瓜给乔诺塞手里了。 乔诺拿出水瓶洗瓜，洗完掰开分一半给赵满江，自己咬一口，觉得挺甜，犹豫一下，决定下集还是不带老茄子了。 算算东西买完了，赵建民决定自己分批分次送回车上，千叮万嘱俩孩子坐着别乱跑，又对摊子老板拜托了一下，大包小包走了。 乔诺坐在倒扣的桶上吃瓜，吃着吃着，乐了。 劳动力来了。 四个背包大学生采风采到菜市，还拍了照片。 乔诺就点了点头。还是胶卷时代好，舍不得乱拍浪费，人类能最大程度保护*，要在后世，手机随便拍拍拍，拍完传的哪儿都是，都不够恶心人的。 大学生甲正举着照相机取景，突然框子里框进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那张熟悉的漂亮小脸正对他笑，顿时浑身一凛，相机一收，杀气腾腾大踏步走了过去。 小孩我逮住你了快听我解释！ 第58章 大学生甲大步走到乔诺面前，低头弯腰与人对视。 乔诺看二傻子甲一眼，低头专心吃瓜。 大学生甲盯着乔诺头顶两个小发旋看一阵，搓搓手，两手一伸，掐着小孩腋下把人提了起来，举高对视，露八颗白牙微笑：“小弟弟，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乔诺把最后一小块瓜塞嘴里，从左边口袋摸出一块小手帕，擦手，擦完手叠起来塞右边口袋里，静静地跟人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一直注意着这边的菜摊子老板，大声说：“叔叔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哥哥，我不是他弟弟！” 菜摊子老板一听顿时炸了，抄着一根顶摊子的棍子就跑过来了，怒吼：“拍花子的！小王八蛋，拍花子拍到爷爷眼皮子底下，伙计们还不快抄家伙！” 乔诺：“……”咦？ 大学生甲：“……”卧槽！ 落后一步跟上来的大学生乙丙丁：“……”卧槽！ 四个二傻子大学生就被围了起来。 大学生甲把乔诺往怀里一抱，大声说：“我不是拍花子的，我们是……”过来旅游的学生，哈工大的，给你们看学生证…… 乔诺把人打断：“叔叔，他说他不是拍花子的！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在我家后山看到过他们……” 四个大学生顿时心里一松。 乔诺又说了：“我一个人在山上玩的时候碰到的他们，他们自称是大学生，在我家后山那边转了好几圈，还绑了我家养的傻狍子，还老跟着我，还打听我家住哪个村子家里有什么人……” 大学生甲乙丙丁：“……”小祖宗求你别说了，哥哥们要被上交国家派出所了…… 大学生乙默默掏出自己的学生证塞给一只手已经摸上他膀子的摊主，一脸诚恳：“我们是哈工大的学生，我们三个都是南方的，因为向往大兴安岭自然风光，就趁暑假跟着那个，对，就那个最黑的，你们黑省本地人，跟着他来旅游的。那小孩，我们是看他又漂亮又可爱才想逗逗，真没恶意。” 学生证在几个摊主手里传了一圈。 几个学生纷纷拿出自己的证件自证清白。 早把乔诺抢过去抱在怀里的菜摊子老板这才放下心来，瞪几个学生一眼，说：“逗什么逗，想逗孩子回自己家逗去，这么小的孩子，吓着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乔诺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几个险些被他坑到的大学生，说：“大哥哥，你们为什么不高兴？是诺诺说错话了吗？要是诺诺错了，诺诺给大哥哥们道歉。”说着双手抱起小拳头，举在胸前晃了晃。 四个大学生诡异地一萌，赶紧摇头表示没事：“没事没事，不关小弟弟的事，就是个小误会，说开就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乔诺咬了咬小乳牙，小拳头也捏紧了。没眼色的，你才小弟弟，你们四个都小弟弟！ 菜摊子老板在乔诺小脑袋上摸摸，说：“不，诺诺没错，我们诺诺做的都对，下回要遇见不认识的人上来说话动手，直接喊救命。拍花子的都是畜生，宁可错抓不能放过。” 乔诺用力点头：“嗯，我记住了！”又转头看被拉到菜摊子后面的赵满江，大声说：“江江，要是有不认识的人跟你说话动手，马上喊救命抓拍花子的！” 赵满江也用力点头：“嗯！” 四个险些被宁可错抓不能放过上交国家派出所的大学生：“……” 大学生甲：“……”同学们对不起，差点带你们玩进警察局。 大学生乙：“……”北方人好凶。 大学生丙：“……”北方人好凶。 大学生丁：“……”北方人好凶。 四个大学生心里憋屈又不能怪那么小的孩子，想想也确实是他们自己不着调惹的祸，一想，心里就更憋屈了，看着乔诺的目光也幽怨起来了。 大学生乙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一包还没拆封的糖往乔诺手里一塞，笑眯眯：“小弟弟吃糖，我们海南特产榴莲糖，大哥哥最喜欢的。” 乔诺一把接过抱在怀里，看大学生乙一眼，惊讶地说：“这个大哥哥看上去又斯文又帅气，竟然喜欢臭糖，真是人不可貌相，审美真有特色。” 大学生乙：“……”这谁家孩子，太不可爱了！ 大学生甲：“哈，哈哈哈哈哈……”你当我们东北人那么好骗吗！活该人不可貌相！当年咱也不是被骗，是好奇！ 大学生丙丁：“……”我们不认识那两个。 大学生丙拿了一袋话梅：“话梅，拿去吃。” 大学生丁拿了一小瓶糖渍橄榄：“糖渍橄榄。” 乔诺毫不客气收下，抱了满怀，歪着小脑袋看看丙，看看丁，好奇地问：“南方男人都这么喜欢吃零食吗？还甜的。” 大学生甲马上接口：“没错，南方老爷们儿都喜欢吃零嘴儿，越甜越喜欢，还不如咱们东北小姑娘！”毫不犹豫抹黑同学。 被三个南方老爷们儿按住暴打。 乔诺看一眼暴力现场，转身就走。 不跟他们说话。 真傻。 乔诺拆了话梅，给已经回到自己摊子的几个抓拍花子的摊主一摊子上放一粒，自己吃一粒，被甜得皱了皱小脸，剩下都给赵满江了。 两人背靠背坐在桶上等赵建民。 四个大学生打完收工，围着乔诺蹲了半个圈，越看越觉得这小孩不一般——几句话就差点把他们坑进去，要不是他们随身带着学生证又掏得及时，那拳头眼瞅着就砸脸上了好么…… 乔诺看看面前四个怎么看怎么傻的二傻，看看手里的橄榄和臭糖，想起爷爷不喜欢他白拿人东西，就决定做下面子活，虚客套几句：“晌午要去我家吃饭吗？啊，忘了……”忘了你们都是城里人没准儿就受不了我们乡下的卫生，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谁知四人不等人说完就齐齐开口：“要！”都不管那么小的孩子有没有邀请客人回家吃饭的权利，可不要脸了。 乔诺：“……” 甲乙丙丁：嘿嘿嘿。 第59章 于是，赵建民带着两个村民回来搬东西的时候就多了几个壮劳力。 看人手充足，乔诺果断又买了一筐在菜摊子那里吃到的那种甜瓜。 长得最黑最壮的大学生甲义不容辞搬起了甜瓜筐。 乔诺东西买的太多，又多是不能压的瓜果蔬菜，又添了四个不要脸的，虽然来时被他打了脸的母子两个搭了别人的车走了，车上还是挤得不行。 有两个村民干脆就腿朝外坐车帮上了。 乔诺和赵满江挤在一个桶上，山路走起来又颠簸得厉害，嫌坐的不舒服，小眼珠子四处看看，毫不犹豫站起身，坐大学生甲的腿上了。 大学生甲受宠若惊。 被漂亮可爱的小孩坐腿了！ 别人都不坐只坐他一个！ 他果真是最帅的！ 大学生甲朝三位同学分别递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乙丙丁纷纷以眼表示不屑。 过不多会儿，到家了。 搭车的村民陆陆续续下了车，赵建民直接把车开到了乔家，离着老远就见乔家门口靠车站着俩人，而乔家大门紧闭。 四个大学生有点愣。这俩客人看穿着不是一般人，把客人关在门外，这是什么道理？ “那叔叔，叔叔！”乔诺跟人打招呼。 “哎！”狗子车一停那主任就把乔诺抱了下去，脸上也笑开了。 可不是得笑，早在一个钟头之前他就到了乔家，乔家就老爷子和老虎在，陪老爷子坐了一会儿，看看饲养场，看看大鱼，都好好的，那虎大爷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直趴在墙根席子上打盹，还抱着个不倒翁，可等他上去捞鱼的时候就不行了，大吼一声，一爪子险些把他拍个跟头。没错，没扑没咬没拿尾巴抽，一爪子险些把他拍个跟头！然后愣是一点一点把他和司机逼出院子，趴水池子边上不走了。 这是一头特别威武的看家虎！ 门是从里面插上的。 这次人多，乔诺没爬墙头，而乔爷爷原本就在院子里，听到声音马上就来开门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四个大学生忍不住看了看那主任，又转头看大门。 门一开，当先一个老头儿，旁边蹲着一只大老虎。 四个大学生：“……” 妈呀有老虎！ 有老虎！ 老虎！ 虎！ 乔诺跑过去往虎爷身上一扑，滑了两次滑梯，被驮走了。 那主任感慨着跟着乔爷爷重新进了院子。 赵建民和那主任带来的司机一趟一趟往里面搬东西。 四个大学生…… 四个大学生还木呆呆站那里当柱子。 大学生甲：“……你们不是说想看我们东北虎。” 大学生乙：“……幸福来得太突然。” 大学生丙：“……我有点把持不住。” 大学生丁：“……我觉得我水也喝得有点多。” 大学生甲：“咦？” 大学生乙丙默默地和丁拉开一点距离，异口同声：“我和你不一样。” 大学生丁：“……”沉默着第一个进了院子。见到主人没第一时间打招呼已经很失礼了，而且接下来还要借厕所…… 甲乙丙赶紧跟上。 这时乔诺已经重新换了衣服洗了手脸，虎爷也被他带去了后院。 趁着老虎不在，那主任赶紧捞了大鱼偷偷跑掉了，还应下了一个电饭锅。 乔诺给爷爷介绍几个蹭饭的：“爷爷，他们就是昨天我和你说过的。” 指指乙丙丁：“小乙，小丙，小丁，他们三个请我吃臭糖话梅和橄榄，我请他们吃饭，他们都是南方的，特别喜欢吃零食，甜的。” 指指甲：“小甲，他们同学，也是咱们黑省的。” 甲乙丙丁：“……”平时吃甜食没觉得怎么样，怎么被这小孩一说感觉那么羞耻呢！ 大学生甲摸遍全身口袋也没摸出一样可以请小孩吃的——哪个东北大老爷们会在身上揣零嘴儿啊，会笑死人的！ 乔爷爷对几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还是很喜欢的，当即把人领到院中树下八仙桌那里让人坐下说话。 乔诺切了一个西瓜，分半个拿去外面给坐在车上没下来的赵满江，另外半个切成小块端去桌上，一人手里塞一块。 被塞到手里的瓜，吃。 吃完一块又被塞一块。 大学生丁默默夹起双腿。 乔诺默默一笑：“厕所在后院西北角。” 小丁蹭一下第一个站了起来，对乔爷爷尴尬笑笑，大步朝后面快走。 乔爷爷：“老虎呢？” 乔诺：“后院呢，我忘了。”赶紧往后院跑。 到了后院，就见小丁正哆哆嗦嗦站在院子里，隔着七八米与一只趴卧着的老虎对视。 “小丁哥哥你别怕，虎爷不咬人，虎爷可乖可乖了。”乔诺在小丁腰上拍拍，跑几步，老虎身上一扑，小脸贴毛毛上蹭蹭。 虎大爷抖了抖身体，把心爱的小幼崽抖下来，铺头盖脸一通舔。 小丁软着腿飘进厕所，觉得自己灵魂轻飘飘的。 门槛里面蹲着三个人。 小甲：“看，我们东北虎，帅吧！” 小乙：“我终于见到了东北虎，好威武好霸气，符合我一切憧憬幻想，但是，为什么是在农家小院里？” 小丙：“我终于见到了东北虎，好威武好霸气，符合我一切憧憬幻想，但是，那个被老虎按着舔的小孩怎么回事？” 小甲：“……东北，小老虎？” 这时，小丁放完水出来了。 乔诺手一指：“那边有水！”新修的水槽，塑料酒桶装了水龙头，洗手方便着呢！ 小丁收拾好心情，一步一步走到一人一虎三步远，腿一软，蹲下了，大概是蹲的时候腿太软没掌握好重心，结果险些一头栽倒，被乔诺上前一把扶住了。 而乔诺挪了两步，虎爷也跟着挪了两步。 于是，小丁一抬头就跟一个老虎脑袋面对面了。 乔诺一把搂住老虎脖子。 虎大爷瞪着虎眼看了小丁一阵，突然舌头一卷就在人脸上舔了一下，舔完大概是觉得口感不好，又转头在自家幼崽脸上舔了起来。 小丁：“……”不光是灵魂，整个人都升天了。 门槛里甲乙丙：“……” 半晌。 小甲：“我也想被我们东北虎舔舔脸。” 小乙：“我记得小丁是我们里面胆子最小的。” 小丙：“身体最弱的。” 小甲：“个子最矮的。”被乙丙一人捶一拳头。 但是他是第一个跟威武霸气的东北虎亲密接触的，还被舔了！ 好嫉妒！ 第60章 小丁终于找回自己，腿软得站不起来，就一点点蹲着往后蹭，蹭到五步以外，一屁股坐地上了，两眼木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在老虎身上滚来滚去摸老虎屁股拽老虎尾巴，而那个所谓百兽之王东北虎则老老实实趴地上特别耐心地陪着那小孩玩。 又过了一会儿，门槛里三个挪到他们略显呆滞的同学身边，在他身侧蹲成一条直线。 小乙：“脸疼不？得洗洗吧。” 小丙：“能站起来不？我扶着你。” 小甲：“还想尿尿不？不是我说，你们南方男人就是胆子太小了，被东北虎舔一下就吓成这样，至于吗，看我们东北老爷们儿胆儿多大，连小孩都敢骑老虎，你们不行，不是我说……” 小丁幽幽地看着小甲，看着看着，突然暴起，扑上去就打。 “诶，你俩别打架，一个宿舍住着，这就没意思了啊！”小乙小丙说着，一边一个按住小甲，毫不犹豫拉偏架。 乔诺坐老虎屁股上看人打架，略忧心。开地图炮也不看看双方实力对比，每次都以一敌三，人家又不跟你单挑，你长再粗再壮拳头再大再硬也没用啊！你以为你是本座呢！这智商。 家里来了客人，总得吃点好的，乔爷爷翻翻冰柜，翻出一包足有五六斤的排骨，泡了一大把榛蘑，从隔壁要一把豆角，在院中冷灶上烧大锅炖上了。 乔诺揪着虎爷去前院。 甲乙丙丁赶紧跟上。 乔诺坐虎爷背上帮爷爷烧火。 乙丙丁同时踢甲：“你不是总吹自己在老家做的猪肉炖粉条有多好吃么，还不快去烧火！” 甲一仰头：“就是好吃，等着，我烧火炖肉去了！”又转头跟乔爷爷说话：“爷爷你这么破费做什么，随便弄点饭就行了，我们什么都吃，可好养活了。” 乔爷爷笑笑：“大老远的来的，一顿饭老头子还管得起。”说完回了厨房，准备再炒几个菜。 电饭锅焖上米饭，乔爷爷又顿了顿，四个大小伙子，一锅饭怕是不够吃，干脆又打了一盆鸡蛋面糊，准备摊煎饼。 这时小丁过来了，腼腆一笑：“爷爷，我来帮忙，我家是开饭馆的，只要不太麻烦的菜我都能上手。” 乔爷爷顿时来了兴趣。他残了手，许多细致活都做不了，孙子跟着他还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既然来了个专业的，呵呵，孙子越长越缩不知道什么时候缩掉的肉也该补补了。 于是，晌午开饭的时候，小丁当先端出两个菜，朝几人一挺胸：“八珍烩，十香锦，爷爷教我做哒！”做的时候都快撑不住了好吗，尝咸淡的时候恨不得把整锅一口气尝完好吗！ 乔诺就眯了眯眼睛。爷爷居然把他们家家传菜教给了外人！这个人不能留了。 这时乔爷爷端着一盆排骨过来，看到孙子阴沉的小脸，后脑勺上戳一指头：“盛一碗排骨给小果儿送去，刚炖的豆角是从他家要的。” “哦。”乔诺拿个饭碗，挑了岗尖岗尖一碗肉多骨头少的排骨，小跑着给人送了过去，又小跑着回来，接着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小丁。 小丁…… 小丁已经坐得端端正正就等着乔爷爷动筷子之后抄筷子抢菜了。 乔诺就捏了捏小拳头——这人弱得连本座的杀气都感觉不到！ 小乙把自己带来的哈尔滨红肠切好端过来，看到小孩正瞪着漂亮的眼睛盯着小丁看，把红肠往人手边一放，说：“诺诺看我，看我看我，我比那傻子好看多了。” 乔诺：“……”看什么看，没看本座用眼杀人呢！ 第61章 乔爷爷一把拽过小孙子，往身边小马扎上一按，两盘菜挪到他孙子面前:“诺诺尝尝喜不喜欢，爱吃晚上再做。”夹一筷子菜塞他孙子嘴里。 乔诺：“……”诶，还怪好吃的。收回杀人的凶残小眼神，大口大口吃菜。 乔爷爷看他孙子喜欢吃，心里高兴，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吃了，然后看着自己的残手又叹了口气，说：“味道差点，咱们家到底还是材料不全，连家常小菜都做不出味儿来。” 甲乙丙丁：“已经够好吃了爷爷！” 家常小菜？乔诺看看爷爷，看看手边两个菜盘子，仔细一瞧，对比一下以前御厨做菜的精细劲儿，发现做法确实挺简单的，应该还够不上“家传”的水准，那个小丁，还是暂且留着好了。本座就是这么大肚能容之人！ 乔爷爷一看他孙子不再小眼冒凶光，放下心来，招呼着几人吃菜。 饭后稍坐片刻，乔爷爷被他孙子扶回屋子戳了睡穴按时午睡，甲乙丙丁人手一块西瓜在过堂屋门槛里蹲着挤成一团看老虎。 乔诺戳睡了爷爷，跑到前院把上午买来的茄子一个一个切了，切完晒了一院子，晒完瞪了那几个没眼色的一眼。要不是有这几个碍事的，本座用内力蒸干茄子晚上就能吃茄子干炖肉了！ 甲乙吃完西瓜，对视一眼，准备去拿照相机拍东北虎。 他们的背包都扔在前院树下的八仙桌旁边，一进前院，看到晒了满院子的茄子条两人都愣了愣。这小孩不光又聪明又熊，也太勤快太能干了。这才几岁，三四岁四五岁，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做什么呢？傻吃傻睡傻玩呢！ 这时，乔诺拿了两个大头菜，剥下外面老叶子，放案板上，抄起老菜刀，唰唰唰切丝。 甲乙一呆，跟过来的丙丁也呆了呆，刀功真好！马上又发现不对了。这么小的孩子能摸菜刀吗，谁家大人放心？ 乔诺三两下切完老菜叶，收到盆子里，端起来就往后面饲养场走。 虎爷迅速跟上，跟出院子，看看幼崽，看看后面磨磨蹭蹭跟过来的几个陌生人类，转身朝林子走去，林密草深，转瞬就没了影踪。 甲乙丙丁跟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东北虎了，不由扼腕。 乔诺端着盆子跑到杂物房，舀两瓢玉米面小半瓢豆饼，拌匀，曲起食指塞嘴里用力一吹。 没多久，一只肥得疑似揣崽的傻狍子从林子里跑了出来，食盆里一扎，吃得头都不抬。 甲乙同时抬起照相机——没有东北虎就先拍东北小老虎喂傻狍子凑合凑合吧！ 乔诺转头，幽幽地看着两人，说：“别乱拍，会不小心摔坏照相机的。” 甲：“……我觉得我被威胁了，你呢？” 乙：“……嗯。” 这时，林子里一声虎啸。 乔诺扔下傻狍子，从杂物房拿一个篮子，撒腿就往山上跑，一边跑一边喊：“建民哥，告诉爷爷我跟着虎爷采蘑菇去啦！” 小身影往林子里一扎就不见了。 “哎，知道了！”赵建民远远的应了一声。 甲乙丙丁：“……”呆呆地看着那小孩消失的方向，又齐齐转头看向正走过来的赵建民。 临近晚饭的时候乔诺才下山，蘑菇没采多少，倒是山葡萄摘了大半篮子。 “爷爷，有山葡萄！”乔诺挑了一串最红的，一粒一粒洗干净端到爷爷面前。 乔爷爷吃一粒，老脸一皱，面不改色又吃了一粒。这葡萄他孙子说过，老松树下面的山沟子里长的，直上直下的峭壁松子特别好吃那个。真酸！ 围了赵建民一下午灌了满耳朵乔诺诺英熊事迹的甲乙丙丁默默地看着乔爷爷吃葡萄。 乔爷爷把一盆子酸葡萄朝四个年轻人推推，招呼：“吃葡萄，我们诺诺从深山里摘来的，离了这个地儿再也吃不着的。” 甲乙丙丁吃一粒葡萄，同时一顿：“……”真酸。吃完一粒就都不伸手了。 乔爷爷接着招呼：“刚摘的葡萄，新鲜着呢，多吃点，我孙子骑着老虎翻山越岭摘来招呼远来的客人的。” 甲乙丙丁：“……”默默吃葡萄。 这时乔诺拿着白糖罐子出来，看看空空的小盆子，眨眨眼：“原来你们都不嫌酸呀，我还想说剥了皮拿白糖渍一下才好吃呢。现在还不到摘山葡萄的时候，整个山沟就找出这么几串红的，要到九月份才是吃山葡萄的时节呢！”江江早就惦记着到时要让他爸爸背着筐去摘呢。 甲乙丙丁：“……”白糖哦。 乔爷爷起身往厨房走：“诺诺晚上想吃啥？” 小丁嗖一下站起来跟上：“爷爷我来帮忙！”晌午那俩菜太好吃了！就是太少了！盘子也离他太远了！晚饭一定要抢到乔诺诺旁边的位子！ 虎爷蹲在后院吃昨天剩下的野猪肉。 乔诺蹲旁边看着虎爷吃野猪肉。 甲乙丙蹲门槛里看着东北小老虎看东北大老虎吃野猪肉。 乔爷爷在三人身后问：“你们吃不吃野猪肉？” 甲迅速回答：“爷爷我们什么都吃可好养活您不用特意张罗什么……” 乔爷爷直接招呼孙子：“诺诺，切块瘦肉炒着吃，不用多，半斤……” 他孙子已经推开老虎脑袋抄起老菜刀一刀下去足有三四斤了…… 虎爷被推开也不恼，转头在幼崽脸上舔几下，低头接着吃肉。 乔诺扔下菜刀两手捧着一大块瘦肉往屋跑。爷爷终于同意给本座吃不受法律保护的野猪肉了！~\\(≧▽≦)/~ 甲乙丙以及拿着铲子刚跑出来的丁：“……” 沉默片刻。 甲：“……东北虎嘴里夺出来的肉，吃完我能炫耀一辈子！！！”眼睛皮卡皮卡，整个人都亮了。 乙丙丁齐齐点头，眼睛全都亮晶晶的。 乔诺把大块野猪肉朝爷爷一递，也亮晶晶的：“爷爷！” 山里野猪肉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