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洪荒流算总账》 第1章 四清立教篇（一） 我叫准提，是这篇洪荒流小说的反派。 不，不仅是这篇小说，在一系列的小说里，我都是反派。 为什么我能意识到这一点呢？我自己也不清楚。按说书中的人物是无法发觉自己的虚构身份的，但是我明显成了个例外。 或许是因为反派总是我的关系吧。主角总在变，有时是周青，有时是蒙无，有时是逍遥，有时是清虚，但反派几乎都是我准提。在一次又一次地被虐被杀后，我忽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为什么总觉得这次的经历似曾相识？ 当这个疑问浮现在我脑海中时，周围的一切忽然变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佛门的教义一定也在我清醒的过程中起了作用。我最终发觉自身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都是苦海轮回。当我看待整个世界的眼光变化时，自身意识终于超脱了出来。 站在一片漆黑中，我眼前出现了无数闪着金光的文字，一句一句，一段一段，流动变幻，仿佛在构建一个世界。 “紫霄宫门口出现两个道袍打满补丁的修士，一个面色蜡黄、满是愁苦，另一个骨瘦如柴、贼眉鼠眼。” “准提笑呵呵地对他说：‘道友，我掐指一算，观你与西方有缘，不知可愿入我西方教下，参悟三乘妙法？’” “‘逍遥！’准提连连后退，衣衫破损，披头散发，显然是大失面皮。”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我忍不住想：原来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文字里？我只是小说里的一个、一个…… 一个反派角色！ 这个闻所未闻的词蹦到我脑海里，仿佛是从更高的世界降临，却又无比的贴切。 呵呵，接引师兄和我是堂堂混元圣人，开创西方教门，指引众生脱离苦海，早超轮回，得渡彼岸极乐净土。 实际上呢，我们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轮回里的一员，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欺压、被人打杀，永无解脱之日。 我们只是主角的垫脚石。 这样一段认知浮现在我的意识中。跟“反派”一样，似乎也是从更高的世界来的。冥冥之中，我的思维似乎触及了我们小说世界之上的地方。或许就是“作者”的世界吧。 但仅仅触及是没有用的，我仍然无法超脱出来。于是，为了摆脱作者棋子般的宿命，我尝试过许多种办法。 首先是暴力手段。我尝试杀死主角，扭转自己的命运。但主角有天道之外的冥冥意志眷顾，总能化险为夷，到了每段“故事”的后期，主角实力又远在我之上。 其次是告知周围所有人真相。但当我试图把真相向接引师兄说出口时，整个世界瞬间崩溃，随后重新回归到前一刻，接引师兄的记忆仍然停留到我说话之前。不仅是接引师兄，三清、女娲、伏羲，甚至是鸿钧道祖，都无法留住我说话的记忆，也察觉不到发生过的一切。这只能说明，“作者”的确是高于这个世界。 最后我试图直接毁灭洪荒天地，立刻就有高于天道的意志将我的肉身抹杀，世界再度重组成被我破坏前的样子，我也重生在极乐净土里。 经过千百次的尝试，我最终寻找到了一种方法彻底摧毁所在的世界，而且世界不会重生。再出现的世界，就是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演绎出一段新的“故事”。这样下来，我相信“故事”终究有穷尽的一天，我、接引师兄、洪荒众生将会迎来真正的解脱。 这种破解方法，就是利用“故事逻辑”来摧毁“故事核心”。“核心”崩溃，就会引发整个“故事”的崩溃。 在崩溃中，我的身体、元神也一并消亡。但最根本的意识却保留着清醒，还能吸收世界崩溃的力量壮大。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始终抱有超脱轮回宿命的希望。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我的根本意识愈发壮大，接触到的高维世界认知也逐步增加，嗯，高维世界这个词也是来自那里。相辅相成之下，我对于故事的运作规律掌握得更加纯熟。 作者的意志催生出故事逻辑，故事逻辑构成故事核心，所以故事逻辑如同道祖所说的天道大势，不可以直接违逆，比如在主角认识准提前打杀主角、摧毁洪荒世界，都不符合逻辑，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天道有遁去的一，“故事逻辑”也往往有漏洞可以钻，当我设法找到漏洞，并且将漏洞扩大时，故事核心就会开始解体，最终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整个故事崩盘。 就拿上一个故事来说，那里的准提在开天前是三千混沌之一，主角则是异界穿越来的一缕魂魄，与盘古结拜。那个故事的核心就在于穿越混沌结拜盘古从而证得大道。逻辑就是：因为主角不属于阻碍开天的三千，所以不是盘古的敌人，所以盘古把他当做唯一朋友，跟他结拜。 我所做的，就是顺应混沌弱肉强食的本性，提前杀死一只。大道为了满三千之数，自动将主角认定为第三千只，然后盘古自然不会对其另眼相看，在开天时一并杀死，故事核心崩溃，故事消失。 在这个过程中，我没有违逆任何故事逻辑，只是钻了个逻辑的空子。 我还在回顾着上一次的成果。突然，浮现出明灭不定的金色文字。我的根本意识感受到熟悉的拉扯之力——这说明新的“故事”正在生成，我即将进入其中。 啊，又要开始了。 黑暗中，一片闪亮的白光迅速扩散，将我包裹在其中…… “师弟，我们来晚了。” 这是我清醒过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循声看去，一位苦脸道人正站在我身边，他那蜡黄的面容皱成千沟万壑，口气活像是正月里发现自己家外甥剃头的舅舅。 哎呀，自从接触高维世界后，我脑子里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师兄啊，都是我不好，修为低下飞得慢，连累了你来晚一步！”我挤出一个愁苦的表情说。 这个苦脸道人就是我的接引师兄。 唉，不管在哪个故事里，接引师兄都会陪在我身边、被我连累，他怎么就从没觉醒过呢？ 总之，我一面要继续扮演这个故事里的反派角色，一面要设法察知到故事的核心是什么，并且找出逻辑漏洞，摧毁掉整个故事。 巍峨高耸的紫霄宫前，我开始像泼妇一般嚎哭起来：“这下害得师兄你没座位休息。想我二人自西方远道而来，疲惫不堪，精力衰竭，又怎么能聆听圣人大道，怎么能教化众生呢？！” 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故事轮回，我回过头来看看故事中自己的性格，都觉得可笑。佛门修行，首重修心。一个品行低劣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佛门的创始人呢？但是为了不违背故事逻辑，让准提这个角色符合作者的意志，我却只能如此，次数多了，演技也炉火纯青。 “我是西方众生的罪人呐，今天就撞死在大殿上好了！”我深吸口气，大叫一声，冲着紫霄宫殿柱撞去。准提撒泼紫霄宫，红云好心让座位，早已是所有洪荒流小说里的必备戏份。 果不其然，一团柔软的红影映入眼帘，缓和了身体的冲力，将我扶起来。我顺势站直身子，看到面前有位红发红须的圆脸道人——不用说，看这一连串的红就能猜到，他定是红云道人了。 “道友，不过是一个座位罢了，何必呢？”红云道人安慰道，“这样吧，贫道把座位让给你。” “多谢道友，多谢道友！”我连声道谢，果断地坐到蒲团上。这可不是普通的蒲团，是圣位的象征。谁坐上去，鸿钧道祖就会赐他一道鸿蒙紫气，那便是成圣的机缘所在。 “哼。” 一声不屑的冷哼从第一个蒲团传来。 我顺着蒲团位次看过去，鲲鹏、女娲、通天、元始、老子，然后是…… 哈！你终于出现了，主角。 第2章 四清立教篇（二） 当我看到主角的那一瞬间，微微的眩晕感涌入意识，让他的相貌模糊起来。 “为首的蒲团上坐着个青年道人，头戴金冠，脚踩云履，身穿月白道袍，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仪表堂堂，白衣胜雪，自有一番出尘气质。” 我皱了皱眉。 什么啊，没头没尾的，脑海里就忽然浮现出了这样一大段描写外貌的话。 这段话刚结束，主角的形象忽地固定下来。的确是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但是不像个活人。 怎么说呢？按照高维世界的词来说，叫做画风不对。 主角的脸庞呈现出纸似的苍白，上面被人用墨水画出英挺的眉眼，整张脸都是扁平的。不对，这就是一张纸，被人刻板地画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却完全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谁能想象生活中有人长了一副水墨画般的脸？ 如此怪异的形象，却未引起周围人的察觉。之前那段奇怪的话，似乎也只有我能听见。大概是因为我的根本意识已经能超乎故事之上、碰触高维世界的关系吧。 他的衣服倒是立体的，跟我们所穿的差不多，但洁白无瑕，闪动着飘逸的光泽。 嗯，等等？ 我记得那段描写里说“身穿月白道袍”。月白是淡蓝色，怎么我眼中所见是白色道袍呢？ 说起来后面还提到“白衣胜雪”，主角的衣服究竟是蓝色还是白色？莫非……作者以为月白就是指白色？ 这种错误，比起之前故事中的逻辑漏洞要低端多了。看来作者虽然身处高维世界，但是并不能说明他的见知、心智就远远优越于我们。相反，有些地方或许还不如我们这些被造物。 心中思考时，我仍没忘记自己在故事中猥琐无耻的形象，准备着手为我的接引师兄抢来第二个座位。 鲲鹏此时就坐在我身边，鹰钩鼻子，气质阴戾，简直就是个活动的负能量小天使。最滑稽的是，他背后居然还长着双翼。 其实仔细想想也觉得奇怪，紫霄宫里都是大能，怎么可能化形都不利索？我在心底暗自记住这个漏洞，这与月白色道袍的性质明显不同，或许哪里能用得到。 “你这厮乃湿生卵化之辈，有何资格跟我等并列而坐？”我厚着脸皮对鲲鹏训斥一句，然后用七宝妙树一刷，把猝不及防的鲲鹏刷离座位。 “不错，披毛带甲，如何敢与我等盘古正宗同席？”坐在第三席的方面中年道人开口支持我，他气度威严不凡，活像个训导处主任。 连续被两个人嘲讽敌对，其他人又虎视眈眈。鲲鹏不想在圣人道场引起更大的争端，只得悻悻地坐到后面，眼中满是恼恨。 嗯，帮腔的道人就是元始了，不知道他们三清与主角这次是什么关系……我暗自思忖着，同时示意接引师兄坐过来。我这位师兄呢，面上保持着那副悲苦的样子，却毫不同情倒霉鬼鲲鹏，二话不说坐了下来。 真怪，如果接引师兄的确一副慈悲心肠，干嘛不把座位让回去呢？如果他坚信众生平等的话，为什么不反驳我呢？我历经无数故事，依旧视接引为兄，也无比了解他的性格，因此才能一眼看出这件事与他本性的矛盾之处。 眨眼之间，我就抓住了两个逻辑上的漏洞。可惜现在都不能揭露出来。因为准提这个角色与鲲鹏暂时敌对，肯定不会关心他的翅膀问题。而且此时的准提急于让接引师兄获得蒲团，肯定也不会对接引的行动提出质疑。 “准提多谢道友。”按下心思，我转头向元始天尊道谢。 “贫道元始。”元始冲我礼貌地笑了笑。此时，在本故事中，我才算正式与元始天尊认识。 “咳，三师弟。”主角轻咳一声，“我等专心待圣人到来，莫要分神。”他此时开口，明显是不想元始天尊与我深交。 “天玄师兄说得是。”元始天尊只好略带歉意地对我拱了拱手，随后双眼垂帘，闭目养神。 原来这次的主角叫天玄，还是三清的师兄。那么天玄也应该叫某清了。总不会是玄清吧？玄清天玄天尊，两个玄，两个天，难听之极。 叮。 金钟悠扬，玉罄清脆。 一对仙童在法座两旁侍立，各持乐器。在场所有人立刻将精力集中到台上。 “此后，你等就按如今这般座次听道，不可随意调换次序。” 不负众望地，鸿钧凭空出现在法座蒲团上，面容古井无波。 “我等拜见混元圣人。”在场的所有修士异口同声道。 “道之一物……”鸿钧开始讲道，紫气金花，祥云瑞霭，种种异象不一而足。 自从根本意识接触到高维世界后，我就察觉到故事世界中的修行对我已没有意义。我不会因为道祖讲道而有丝毫触动，不去主动修行，修为也会自动上涨到一定水平，快慢不定，但每次都比主角要差一些，估计是作者设定好的。 所以在鸿钧讲道的这段时间内，我开始总结过去的经验，思考如何应对这个新的故事。 叮。 金钟悠扬，玉罄清脆。 下课铃终于响了，鸿钧最后道：“此次讲道已毕，你等千年后再来听讲。” 我跟着接引回到西方去静修。当然，只不过是无所事事地呆着，装出一副修行的样子来符合准提道人的人物性格罢了。 随后是二次讲道、帝俊太一建立天庭、后土祖巫身化轮回等等剧情。我的修为也按照剧本提升到了准圣境界。 准圣，准备成圣？近似于成圣？钦定成圣预备役？真是个不伦不类的名称——你听说过准皇帝、准太子吗？我心里默默地想，面上迅速调整好表情，在紫霄宫里接受几个散修的祝贺： “恭喜准提道兄晋升准圣！” “同喜同喜……”我不忘发挥普度众生的精神，“我观几位道友与西方有缘，不知可愿意与贫道同往西方，参悟大道？” 那几个散修在犹豫着，明显是感觉到了我的修为，有些意动。 “哼！”一声冷哼突然响起，“我东方人杰地灵，又何必去什么蛮荒偏僻之地悟道？” 说话的自然是主角——天玄天尊带着剩余三清施施然走入紫霄宫，毫不吝啬地放出自己的气息。同为准圣，明显比我强很多。几个散修墙头草似的凑了过去，把我晾在边上。 我知道这是作者设置的打脸情节，赶紧装出一副面色沉重的样子，闭嘴不语，默默地坐到蒲团末位。 “天道之下，数极为九。是以天道之下当有九圣。天道将教化众生之重担交予吾。故除吾以外，吾之座下，当有八人成圣。” 鸿钧第三次课程下课后，用这样一句话开始了分发鸿蒙紫气的过程。 这么短的一句话里，连用两次“天道之下”，重复好几个“吾”，而且有一个用错了。 已经不知多少次听过类似台词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有些纳闷，连话都写不通顺的作者，也配创造一个故事，创造这故事中的洪荒天地万物？ “敢问老师，何为圣人？”身为四清之首的主角天玄开始发问了。 “圣人乃混元大罗金仙，万劫不磨，不沾因果。圣人无为，故无败，故无失。夫物或行或随，或觑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又来了，这段广为流传的圣人定义，我几乎在每个故事中都能听到。 我曾尝试利用这段话来斥责某个故事的主角，说他违背道祖对圣人的定义。然而完全没起作用，对方轻轻松松地驳斥回来，说明这段话根本就没有被作者算进故事逻辑之内，当然也无法摧毁故事核心。 但是，记得还未觉醒时，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我甚至激动得把每一个字都印在脑中，奉为金科玉律。当时我的梦想就是成圣，那么道祖对圣人的描述自然至关重要。 没想到在创造故事的作者眼中，何为圣人根本不重要。既然如此，那么他有没有想过，故事之中的主角，不，是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所有圣人，从心性到行为，到底配不配成圣呢？有没有必要做圣人呢？ 作者真的在这个问题上动过心思吗？ 第3章 四清立教篇（三） “敢问老师，如何能成圣。”通天教主急不可耐地问。 “大道之数三千，条条皆可证道成圣。”鸿钧不紧不慢地回答，“然概而言之，成圣之法不过有三。一者曰：以力证道。此乃以绝大力量破开天道，直见大道之法，成圣后实力最强，盘古便是修行此法。二者曰：斩三尸证道。将自身的善、恶、执三尸寄托在先天灵宝之中，与天道合一，实力次之。三者曰：功德证道。做下大功德，获得天道垂青，成就圣位，实力最末。” 鸿钧顿了一下，掌中浮现出八道玄奥的紫气来：“但不论如何，都必须借助我手中的鸿蒙紫气作为成道之基，如此方可成圣。” “老师，何人可得此鸿蒙紫气？”主角天玄开口问到了重点。 “玄清天玄、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上清通天，你等四人为盘古元神所化，有开天功德在身，当为吾入室弟子，可成圣。” 原来他真的叫玄清天玄天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搞成绕口令呢？ 这是我心里仅剩的想法。 “弟子拜谢老师。”四清从善如流，凭着自己有个好爹，成功获得四道鸿蒙紫气。 “女娲，天数注定你日后有一场大功德要做，当为吾入室弟子，可成圣。”说罢，鸿钧挥手将第四道紫气注入女娲脑中。 老师，女娲现在还什么功德都没有做，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支持她，会不会给别人一种钦定的感觉呀？如果回头我先把人造出来，你该怎么办？ 我在下面默默地吐槽——话说自从根本意识接触高维世界以来，自己脑子里获取的高维思想碎片越来越奇怪了。 鸿钧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在等待什么似的。剩余三道鸿蒙紫气静静地飘浮在半空中，引动一室人的目光。 莫非是他老年痴呆突发，忘词了？当然不是，唉，又轮到我豁出这张老脸了。 “老师慈悲，为了解救西方众生，我兄弟万里迢迢而来，还请将圣位赐予我二人！”我一边磕头一边哀求，心里则在呵呵。我与接引师兄也坐在蒲团上，本来就是天定圣人，凭什么你鸿钧不干脆地把紫气给我们，还要等我们去求？天道至公，您老人家至公吗？ “罢了，接引、准提虽与我缘分浅薄，也有大毅力，日后注定要立下旁门大教，传道众生，亦可成圣。”说着，鸿钧将两道紫气投入我二人体内。 得，道祖他这就把我们俩的西方教定性了——旁门。说好的三千大道条条皆可成圣呢？就你玄门是正宗，我们佛门凭什么不是正宗，杀人啦还是放火啦？要是从盘古的角度来论，巫族修炼肉身方是正宗，你鸿钧才是旁门左道呢，你们三清四清才是叛徒呢！ 过去未脱离故事的时候，我把道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心里多多少少对西方出身有些自卑。等我的根本意识超脱出来时，突然觉得这位道祖做事处处都是私心。或者说，跟争夺蒲团座位时的接引师兄一样，作者试图创造出一个公平的鸿钧，却只写出了一个偏心的鸿钧。 道祖是传道之祖，他又没有立道教，凭什么我们就是旁门，就要低道门三清一筹呢？学生能自立门户、独当一面，难道不如吃盘古老本成圣的三清有出息？即便是凡人百姓，孩子能养家糊口以后还要离开父母住呢。 况且玄门到底是什么——黑社会还是邪教？进去了居然就不许人出去，另立佛门否则就要被当成叛徒？玄门哪儿来的道德优越感，即便是从积福报、做善事来说，道士也不如我佛门弟子呀！ 想到此处，我突然觉得这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主角天玄身为玄门四清之首，或许会着重于他的道门正统地位，打压佛门。那如果…… 正思考之间，鸿钧已经随手把最后一道紫气扔给了红云，又随后开始了法宝大派送环节。 “吾讲道已毕，即将合道。现在手中有些早年行走洪荒时收集的法宝，日后无用，便赐予汝等。天玄，你为吾门下大弟子，亦是盘古四清之首，当在吾合道后执掌玄门，特此你先天至宝量天尺，用以监管玄门。” “多谢老师。”天玄接过一把青气莹莹的宝尺。 果然，监管玄门，那不就是要打我们哥俩吗？故事核心应该就着落在这上面了，维护玄门大兴，打压旁门，没准他还要立个教啥的，为玄门吸收优秀弟子。 我心下一片雪亮，忍不住开始思考如何钻这个故事的逻辑漏洞，就连随后哀求鸿钧赐宝时，都有些魂不守舍。 鸿钧最后将分宝崖的法宝送给众人，天玄临走前顺手将分宝崖卷走。我摆出扼腕叹息的样子，哀怨地跟着接引师兄回到西方。 眨眼之间，千年的时光已经过去。 “今有女娲以九天息壤创一族，取名‘人’，天道鉴之！” 朗朗清音借天道之力传遍洪荒。言罢，天际降下一团巨大的功德金光。紧接着惊人的气势从洪荒某地蔓延开来，霎时间风起云涌，金莲乱坠，无穷异象显现。 女娲造人，功德成圣。 洪荒众生心中都生出这样一个认知。 “圣人纪念日开始了。”我喃喃自语，“作者也真是……强行让人族成为天地主角。” “吾乃太清老子，今日创立一教，教化人族，以先天至宝太极图镇压气运，人教，立！” 昆仑山下传来一道声音。巨大的太极阴阳鱼升腾而起，立教功德降下，与老子本人体内的开天功德两相勾连，圣人气势再度遍及天地。老子观人族而明悟机缘，终究证道成圣。 他虽然也是功德成圣，因为作者设定，啊不，是自身道行比较高的关系，成圣实力更强，气势也要强过女娲。煌煌紫气东来，绵延三万里，连西方的须弥山都能看见。我在自家道场观看异象，兴奋地深呼吸一口气，为自己的出场做准备。 “吾乃玉清元始，今日创立一教，阐发大道，以先天至宝盘古幡镇压气运，阐教，立！” 又一道声音从昆仑山传来，同样有大功德降下，圣人气势随即弥漫开来，金灯闪烁，璎珞垂落，这是元始成圣了。 “吾乃上清通天，今日创立一教，截取生机，有教无类，以诛仙四剑镇压气运，截教，立！” 通天紧随其后，锐利似剑的圣人威压席卷洪荒，三花五气腾腾而起。这两位圣人最没有创意，只会抄袭老子的成圣方法，连台词都差不多。尤其是通天，虽然他的诛仙四剑不是先天至宝，并不能镇压气运，但他还是这么提了一句。 当然，说起创意，我与接引也没比他们强多少…… 我与接引对视一眼，朗声道：“今日，接引、准提共立西方教，导众生向善，无苦无忧，得证菩提！”我们两人没有开天功德，所以还需要靠发宏愿预支功德来补足差额。 “我若证得无上菩提，成正觉已。所居佛刹，具足无量不可思议功德庄严。无有地狱、饿鬼、禽兽、飞蠕动之类。所有一切众生，以及阎摩罗界，三恶道中，来生我刹，受我法化，悉成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不复更堕恶趣，得是愿，乃作佛，不得是愿，不取无上正等正觉……” 既然佛教未立，又哪里来的佛字呢？作者甚至懒得在这些细节上稍微注意一下，想必是从什么地方抄来的吧。我经历了不知几百个故事，这段话就从来没变过一个字。 我在心下叹息着，念完了四十八条大宏愿，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在背贯口的……高维世界里头怎么说来着？对，相声演员。 天音缭绕，檀香扑鼻，菩提莲花异象出现，舍利子伴着祥光冉冉升起，我与接引师兄终于获得了足够功德，成就圣人果位。 一夕之间，六圣同出，这一天绝对是圣人纪念日。洪荒众生只怕永远也难以忘记。 哦，差点忘了，还有主角天玄。 他身为四清之首、玄门大弟子、鸿钧座下实力第一人，积累深厚，天资聪颖，怎么可能领先于我们这些差生成圣呢？当然要拖到最后啦。 第4章 四清立教篇（四） 数息之后，洪荒再度被一道浑厚的气息所笼罩，明显比之前六位圣人都要强势，直追鸿钧昔年盛况。霎时间天地震动，仙音渺渺，风起云涌之间，最后一位圣人出现了。 “吾乃玄清天玄，今日已斩三尸，特创立一教，曰明教，以先天至宝量天尺镇压气运。吾身为紫霄首座，当监管玄门。故明教非教，旨在光大玄门道统，督察玄门弟子。明教，立！” 功德再度降下，被天玄祭出量天尺收走。尺者尺度，暗合赏罚标准之意，合该为明教立教象征。 说句老实话，斩三尸成圣还要抢夺立教功德，真是暴殄天物。想想我与接引师兄，功德不够宏愿来凑，太可怜啦。 至此，明教教主，玄清天玄天尊，成圣！ 果然如此。 我见到意料之中的情形，心中有些得意。 故事核心终于显露出了真容，逻辑清晰可见：主角是四清之首、鸿钧首徒，自然要维护所谓的盘古正宗、玄门道统，于是就要拥有自己的力量，也就是明教。这样他对付圣人，明教弟子对付非圣人，师徒一起出手惩治玄门叛徒，负起监督之责。玄门叛徒当然就是我跟接引师兄的西方教，日后封神或许要避免阐教截教内讧，以免引狼入室。最后想必就是玄门气运昌盛的大结局。 那么当下这个故事核心，或许称为“四清立教，守护玄门”最为合适。 漏洞已经昭然若揭。 首先，明教的存在本身就是玄门内讧的隐患。 若真希望避免玄门内讧，四清只立一个教派岂不更好？四位圣人、三件先天至宝镇压的教派，气运肯定不流失不蒸发。一门之下四个教派，本身就蕴含着分裂的意思。洪荒的资源有限，四个教派迟早会因为因果、气运等矛盾而产生纷争。况且明教旨在监督其他三教，也就相当于地位凌驾其他三教之上，那么三教教主真的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吗？谁能保证你明教教主没有对自己教派的庇护偏私呢？ 如果是我，不但不会建立新的教派，反而要极力拉近人阐截三教的关系，同时四清共商门规戒律，让其余三清组建门内执律弟子，在三教内部进行监督。我本人则超脱在外，不偏不倚，如此才有公信力。 其次，就是维护玄门气运上的方法错误。 先天至宝镇压气运，就是节流，可以防止已经获得的气运流失。但真正壮大气运的途径则是开源，也就是广传教派、收获更多信众。洪荒世界里，最大的气运来源无疑是人族。那么哪家教派的教义更完善，更深受平民百姓拥戴，自然就传播得更广，气运便会日益旺盛。主角天玄不想着完善玄门自身，只知道将气运暂时盖过玄门的佛教打杀了事，实际上治标不治本。 想通这两点漏洞，接下来我只需要因势利导，放大漏洞，让核心故事陷入崩溃。 咦？ 冥冥之中，因果一动，我自然有了感应——是鲲鹏在追杀红云。两人都与准提有莫大因果，难怪身为准提的我会有所触动呢。 ——对，就从这里入手！我霍地站起身来，对接引道：“师兄，昔年紫霄宫让座因果，今日该当了解。非如此，圣人之心难安。” 不错，我与接引师兄虽然成圣，但在其余圣人眼中出身不正，首当其冲的原因就是这个圣位来的侥幸。我不明白为什么作者从不设定我们对红云、鲲鹏做出补偿，就算我准提一向厚颜无耻，接引师兄至少慈悲为怀吧？怎么可能眼看着鲲鹏追杀红云，红云身死呢？ 果不其然，接引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师弟所言极是，我一时疏忽，竟从未想到了却圣位大因果，奇怪。” 不奇怪，作者没想到，你当然也想不到。但是你肯定会赞同我的，不然就违背了作者给你设定的“慈悲为怀”性格逻辑。 我一时间对于自己利用接引师兄感到有些惭愧。但是转念一想，按照接引师兄的本性，这才应该是他的作为，只不过作者为了情节，强行扭曲了接引师兄的行为，让他对红云的遭遇无动于衷。 “师弟，我以法眼观之，鲲鹏背后似有帝俊、太一的支持，想来是妖族觊觎红云道友的那道鸿蒙紫气。你持我十二品莲台，速去救助红云道友，但也莫伤了鲲鹏性命。” “师兄放心，我自然省得。” 没想到接引师兄竟然肯把镇教至宝借给我。也对，太一的混沌钟是先天至宝，我虽身为圣人，免不了也要吃些暗亏。十二品莲台比混沌钟差了一级，但总算是强过我自己的七宝妙树，配合上圣人实力，帝俊、太一齐上也定然毫发无损。 圣人脚程自然不凡，我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鲲鹏与红云的战场上。 此时情况正在危急关头，太一祭出混沌钟，利用钟声要将红云定住，使他只能硬接下鲲鹏的致命一击。 十二品莲台适时被我祭起，万千金莲凭空绽放，清净之意迅速蔓延开来，破去了混沌钟的钟声。红云得以恢复行动，险之又险地躲过鲲鹏的杀招。 “且慢动手。”我挡在他们中间，放出圣人威压，“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第5章 四清立教篇（五） “两位道友当年将成圣之机让给了我师兄弟，我们二人对此一直非常感激。”我这句话无疑触到了红云和鲲鹏的痛点，红云还好些，鲲鹏脸色差得跟接引师兄都有一拼了。 “然而若因为此事连累两位兵戎相见、生死相争，实在可惜。况且此事与我干系极大，决不可坐视不理。红云道友，你与我有让座之恩，换句话说，便是有缘，不知可愿意入我西方教下，随我等共参妙谛？”我笑眯眯地冲着红云说出了准提的招牌台词。 在故事世界里，想要做出任何一项试图改变故事的举动都是危险的，我的一言一行必须符合准提这个人物的性格。拉人入西方，就是最保险的举措之一。 再说红云这个人，按照设定是个典型的老好人。也就是说他性格很随和，没什么主见，往往别人一说什么他就同意了——就好比在紫霄宫中给我让座位。但他在洪荒中的人缘却不怎么好，除了镇元子一个知交都没有。我经历了上百个故事，还没见过红云被追杀时有其他紫霄同道援手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老好人这种性格本就不招人喜欢。没有主见，就意味着他不分亲疏远近对待每个人。陌生人当然会觉得红云古道热肠，朋友呢？只会觉得不舒服吧。尤其是见到随便谁来跟红云求告两声，他就会把持不住、答应下来，答应的后果有时甚至会累及朋友甚至旁人。 就用紫霄宫让位来说。我哭告两声，就能让陌生人红云心软让位。随后我有了借口，把鲲鹏也从座位上赶了下去，这不就是典型的累及无辜吗？当然啦，敝人准提在故事里实在有些无耻——哎呀，我可真敢自黑——但是假如红云与鲲鹏是好友呢？没准就跟鲲鹏说什么“可怜他们远道而来，鲲鹏道兄，我们就把蒲团让给他们吧。”之类的话。 可见，红云没有朋友多半是自找的。 但反过来说，他身为没主见的老好人，肯定会答应我的邀请才是——这可是我身为混元圣人、在救他性命时发出的邀请。我就不信他会拒绝。 “多谢圣人庇护红云，在下感激不尽！”红云果然当场给我深施一礼，就差跪下了。 “不过鸿蒙紫气你留不得。”我又道。 “这、这……” 红云的表情当场就凝固住了，鲲鹏则面露喜色，估计是以为我要把紫气给他。 “道祖有言：九为数之极，故天道之下，圣位有九。但他还说过：道衍五十，遁去其一，故天道之数只为四九。这道鸿蒙紫气就对应着‘遁去的一’，本就不该成就圣人果位。”我开始解释起来，一半是推测的，一半是胡诌的。反正“红云因为鸿蒙紫气而身死”是设定好的，那么假如他没了鸿蒙紫气，当然就用不着身死了。这样做只能算是小小地钻个空子，跟故事核心不存在什么联系。 我亲自前来救他，一来偿还当年因果，二来给西方教度来一个准圣高手，也很符合准提的作风，不算违背故事逻辑。 当然，我怕红云、鲲鹏以及隐藏背后的帝俊太一不信，还暗自用上了迷惑心神之法，做得悄无声息，由不得他们不中招。 “两位想想，当初道祖分发鸿蒙紫气，给每个人都提示了成圣之法。唯有红云道友这里，道祖只字未提。为什么呢？因为它本就不该让人成圣。红云道友如若不信，可以取出那道鸿蒙紫气来，它当立刻归于天道，不再出现。” 红云犹豫片刻，或许是相信我作为一个圣人的权威，或许是本来就耳根子软，总之他拿出了那条鸿蒙紫气。果然，鸿蒙紫气当场消失不见，如同蒸发在空气里一样。 咦，难道我误打误撞居然蒙对了？本来打算用障眼法糊弄红云，然后把紫气收走呢。 我想了几个刹那，觉得是因为自己接触高维世界碎片，越来越明白故事创造原理的缘故。 “这紫气果然与我无缘。”红云脸上混杂了解脱与庆幸的情绪，“多谢圣人点醒在下。” “红云道友无须多礼，你若入教，我等依旧平辈论交。”我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神识中感应到暗藏云端的帝俊、太一已然离去。 “这么说，我也是白折腾一场了？”鲲鹏面色有些惨淡，显然是很失落，连背后的两只翅膀都耷拉下来。 我看了他一眼，酝酿着要跟他说的话。毕竟鲲鹏不是主动让座，按照准提的性格也不会太卖力帮他，语气更要把握好，不咸不淡——“鲲鹏道友，你昔年向万千妖族传播修行之道，被尊称为妖师。我虽地处西陲，对你也是有些敬佩的。但既如此，你当知天生道体最合天心，感悟大道事半功倍，为何一直未改禽兽之形，徒惹嘲笑？” 这句话一出口，鲲鹏脸色就不好看了。我想也是，毕竟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借口被我赶下了座位。如今旧事重提，我又已成圣，他别提多憋屈了。 但圣人发话，他不得不回答。只好开口解释此事：“这个…咳，其实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鲲鹏突然顿住了，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我刚察觉他脸上的疑惑之色，就感受到熟悉的眩晕感涌入头脑，跟当初在紫霄宫第一次见到主角天玄时完全相同。 眩晕感转瞬即逝，鲲鹏完全没察觉到丝毫异样，继续说道：“我早年修行不得法，化形失败。后来为了时时警醒自己，就再也没重炼回先天道体，依旧保持着这副面貌。” 呵，这次又是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到异样吗？ 我在心底苦笑一声，眩晕感是因为什么？作者在弥补漏洞？第一次似乎是填充一段外貌描写，第二次则是补救鲲鹏外貌的不合理之处。果然，即便故事存在漏洞，也决不能当面指出来，必须因势利导、迂回取胜。 还好这两次漏洞都不大，根本不可能用来摧毁故事核心，否则我可真是要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但反过来想，其实作者对漏洞的补救能力实在不高。鲲鹏这一次勉强通过，主角天玄那一次……我又忍不住想起水墨画般的脸和纯白色的月白色道袍，对作者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 “鲲鹏道友，异日有事，你自可托庇于西方，免去一次死劫，以偿还圣位因果。”我对他做出承诺，便带着红云回返极乐净土去了。 第6章 四清立教篇（六） 时光飞逝，巫妖两族摩擦日趋增多。我早已烂熟于心的剧情纷纷在洪荒世界上演：十日同出、夸父逐日、后羿射日、巫妖决战…… 永远是千篇一律的剧情，连旁观看戏的心情都没有。我百无聊赖地等在西方，就等自己出场的关键时刻。 等了许久，终于听见“喀嚓”一声巨响——不周山被共工撞塌了。天河水倾泻而下，化作无边洪流，席卷一切。 说起来这座山为什么没断的时候就叫不周山呢？总感觉怪怪的。 我按下念头，命红云看护道场，带接引师兄一块向不周山方面赶去。 去干吗呢？当然是送上去被主角揍，啊不，是为西方抢混沌钟、河图洛书。 “师弟，西方无先天至宝镇压气运，混沌钟对我等来说至关重要。但盘古四清同进同退，恐怕难容我二人插手。”接引在路上忧心忡忡地对我说。 “所以我们不抢混沌钟，抢河图洛书。盘古四清和女娲都把注意力放到先天至宝上，我们退而求其次，趁机夺取那件顶级先天灵宝。两人合力，总能抢到。”我摆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其实河图洛书也抢不到，不然伏羲将来用什么去？ 接引不知道我的真实想法，还显得颇为高兴：“师弟此计甚妙，河图洛书虽然不能镇压气运，但是善于推演天机、卜算祸福，对我教兴旺也大有好处。” 我心里暗自撇嘴：原来你也惦记着这个呀？平时还不都是我豁出老脸去给西方拉客，您老人家就负责坐家里头展示一下疾苦的表情。真是的，为什么作者每次设定的情况都是准提四处跑、接引家中坐呢？ 当然，抱怨归抱怨。我倒还真不敢违逆接引师兄的逻辑设定，强拉他出去度化众生。所以平时没事，就让接引和红云探讨探讨佛法什么的，完善教义。就在这些年的工夫里，他俩都快编出几十本佛经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不周山下，此时诸圣均至，都在纷纷施法善后。 女娲面前摆着乾坤鼎，正在闭目凝神炼化五色石准备补天。老子用太极图定住地火水风，元始天尊用盘古幡分清理浊，通天教主用诛仙四剑撑住四极，三人合力让天地不至于立刻崩塌。 至于天上那个窟窿，当然是主角天玄在用法宝堵着了，毕竟这一项事后功德最多，仅次于补天。我再仔细一看他用的法宝，嚯，是一颗灰蒙蒙的珠子，混混沌沌，透着深邃无尽的气息。 混混沌沌？嗯，那就是混沌珠了，或者叫鸿蒙珠？哎呀，不知道这个故事里是什么名字，总之差不多吧，作者给主角的法宝里肯定有一件叫混沌啥啥或者鸿蒙啥啥的。哪天我也跟个风，把舍利子改名叫鸿蒙舍利子，听起来就拉风。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接引师兄很自觉地按照作者安排开始诵念往生咒，圣人修为加持下，梵音禅唱传遍洪荒，枉死生灵均能得到超度。 南无阿弥多婆夜不就是归命无量光佛的意思吗？我突然想到，无量光佛就是阿弥陀佛，也就是我接引师兄。即然这样，作者安排接引师兄念这段咒语的时候，不会觉得怪怪的吗？自己皈依自己？ 对啦，没准作者纯粹是为了凑字数，才抄来这么几句往生咒的。 咦？ 我正在施展须弥芥子神通收走洪水，就见一道身影风驰电掣地飞往西方，双翼足足有几千里长，扇起来的风甚至能把地上的洪水短暂吹开。 鲲鹏？ 在他身后，还有一只奇形怪兽，形状像个臃肿的黄布口袋，上面又涂着艳俗的杀马特红，六足四翼，脸上是一团模模糊糊的谜之马赛克。 “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一段旁白似的话语出现在我脑中。 呃……帝江？ 我突然有点心疼帝江，作者描述起他来比主角更不走心，几百个故事里从未变过，一直抄的是这段话。换句话说，帝江活了几百个洪荒故事，连一张脸都没有。 但是帝江惨归惨，速度可一点都不慢，眼看就要追上逃跑的鲲鹏了。 “鲲鹏道友，异日有事，你自可托庇于西方，免去一次死劫，以偿还圣位因果。” 当年的一段话立刻在我脑海中闪现出来——其实就出现在上一章，我怎么可能忘记呢？但是为了给作者凑字数，咳，我是说为了符合准提的人物性格设定，还是不得不强行闪回一下。 “既然如此，不得不救。”我特意说出声来，然后抬手虚虚向帝江按去。一只佛光巨掌直接破碎虚空，出现在帝江面前。整片空间顿时被佛法封锁，帝江还未来得及生出反抗的念头，就身不由己地被佛手抓住。 鲲鹏趁机打算逃走，却发现一大团五彩霞光冲天而起，豪雨骤停。原来是五色石终于被女娲彻底炼化，将天补全。 天补好了，鲲鹏的脸也绿了——因为这就意味着女娲可以腾出手来对付他。 “鲲鹏，临阵脱逃的懦夫，受死！”女娲显然早就看见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将绣球抛了出去，红光滚滚，眨眼间到了鲲鹏身前。 果然，鲲鹏还是跟之前无数故事中一样，在周天星斗大阵里临阵脱逃了。正好，我救他一命，了结因果。 七宝妙树光华璀璨，当空一刷，挡下了红绣球那一击。我虽然也是功德圣人，但是按照作者的设定，实力就是比女娲强，呵呵，想必是我道行高的原因吧。 “准提道友这是何意？”女娲眉毛倒竖，含着怒意质问我，“鲲鹏临阵脱逃，卷走了帝俊的河图洛书，导致妖族由胜转败，对妖族犯下大罪，该当以死谢之。” “女娲道友且慢，先将补天之事完成，再做计较。”主角天玄忽然开口，“有我等在，鲲鹏跑不了。”说着，他用量天尺一划，青光如裹，将鲲鹏牢牢束缚住。鲲鹏与帝江恰似一对苦命鸳鸯，都被圣人神通搞得动弹不得。 诶，为什么我感觉用词怪怪的？ 女娲显然还是将天玄的话听了进去，她随后出手斩杀了兴风作浪的黑龙，又斩杀大龟四足来支撑四极，最终施法将洪水收走。 一切完毕后，功德降下，乾坤鼎被鸿钧收回。现在场上就剩下几位圣人、帝江、鲲鹏、还有洪水退去后深陷在泥土中的混沌钟。 七位圣人彼此交换着复杂的眼神，贪欲、猜疑、渴望、兴奋……种种与圣人身份不符的情绪在目光中闪动。我们谁也没说话，保持着异样的沉默。然而争斗的气息如同无声的风暴，逐渐扩散开来。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穿越时空，鼓起勇气。 天玄走到众圣前。 第7章 四清立教篇（七） “诸位道友，我们不如先将这两个人安排妥当，然后再作打算。”天玄如是提议道。 伙计们，咱们先把这两个碍眼的货灭口，然后再不要脸地大打一场，谁打赢了法宝归谁。我在心里默默给他翻译着。 “巫族是此次浩劫的罪魁祸首，若无共工撞断天柱不周山，又怎么会有万万生灵遭受洪水之灾？依我所见，帝江身为仅剩祖巫，当诛。”女娲率先开口了，话中煞气十足。 “你这贱人满口胡言！是帝俊那十个畜牲出来祸乱大地，才挑起的这场大战。没有这场大战，又怎么会有天柱倒塌？不周山是父神脊椎所化，被我们巫族视为圣地，轻易怎么会去撞它？”帝江在旁边按耐不住，破口大骂道。 这位大兄弟也是真耿直，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还是火爆脾气。当然啦，可能他看出来自己死路一条，干脆破罐破摔了。 女娲冷笑一声，指着帝江道：“诸位看见了吧？此人不通天数，冥顽不灵，合该灰飞烟灭。” “女娲道友所言极是。”“大善。”“此言正合天数。” 包括我在内的几位圣人纷纷出言赞同，可见没人喜欢巫族。他们这一族在洪荒中的人缘也是没谁了，干脆让红云加入进来算了。说起来我最近经历的几个故事里，主角跟巫族基本都没啥交集，啧啧啧，看来作者很不喜欢无脑肌肉男啊。 见诸圣都赞同，女娲也就没再多说，直接祭出红绣球，将帝江活活砸死。整个马赛克般的头颅都被砸得稀烂，更像马赛克了，跟红绣球相映成趣。 我眼皮一抖，默默地收了那只佛光巨手，看到帝江的残躯像是烂泥般坠地。 “那鲲鹏呢？准提道友刚刚阻拦我出手，不知是何用意？”女娲又转头看向我，或许是因为我有圣人身份，又或许是刚刚已经出了部分恶气，她这回的口气缓和得多。 “昔年鲲鹏在紫霄宫中主动将蒲团让给贫道师兄……”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都佩服自己的厚颜无耻，其他几位圣人更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咦，等等。那个座位不是接引师兄最后坐了吗？他怎么也不出声帮帮我？作者是不是就只知道用“慈悲为怀”这四个字来描写慈悲为怀？他真的想把接引师兄写成一个慈悲的人吗？ 性格不是靠说出来的，是靠做出来的。接引师兄做出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反应，都应该是慈悲为怀这种性格的体现。就如同面临封神杀劫时，元始天尊顺天应命，站在西周一边获取胜利；通天教主逆天而行，试图扶保殷商、截取一线生机。同样的事，不同的性格就会有不同的反应。正是因为一个人遇事的反应与其他人不同，他才配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故事中一个独立的角色。 但现在呢？接引师兄的所作所为是一回事，作者强行塞给他的性格描述又是一回事，这还是个完整的人吗？分明已经被自相矛盾的性格举止割裂开了。可怜的接引师兄，慈悲被写成了伪善。 头脑转得飞快，我嘴上也没有停顿：“咳，总之，鲲鹏与我二人有大因果。之前我已承诺，在生死危机关头，搭救鲲鹏一条性命，以偿因果。这次还请诸位道友看在我兄弟二人的薄面上，暂且放过鲲鹏。” “鲲鹏卷走我妖教重宝，罪不容赦！”女娲激动地踏前一步，“河图洛书与我伏羲兄长成道大有干系，怎么能轻易被他夺走？” “既如此，若是鲲鹏道友能将河图洛书留下，不知女娲道友可否看着贫道面上饶他一命？此次之后，我再不干涉。”我对女娲说。 “只限于这次。”女娲勉强说出了这句话，算是让步。 “那么天玄道友？”我又转头看向主角。 “你莫非要把他也渡到西方教去吗？”主角天玄嘲讽了一句，收回了束缚住鲲鹏的青光。反正他的目的是抢法宝，鲲鹏的死活与他无关。 “呵呵，”我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转头问鲲鹏，“鲲鹏道友，想必你也听明白了。还请将河图洛书交出，我向你保证，这次你可以毫发无损地离去。” “罢，都听准提圣人安排便是，从今日起，你我因果两清。”鲲鹏咬着牙应承下条件，双手将河图洛书捧出。法宝有灵，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等待着下一任主人。而鲲鹏只好化作原形，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即将成为圣人战场的地方。 “混沌钟本是盘古大神遗物，自然要由盘古后裔执掌。如今十二祖巫已不在，此宝合该为我兄弟四人所得。”主角天玄道。 我深深地被他的逻辑所震惊了。 首先，从理论上来说，除了人族以外，洪荒天地上的一切事物，不论死活，都是盘古所化。他们或直接或间接，都可以算是盘古后裔。所以，你是怎么推论出只有你们四清和十二祖巫算是盘古后裔的？ 其次，混沌钟的上一任主人是东皇太一，太阳星中诞生的一只三足金乌。按照你们自己给自己制订的盘古后裔标准，他可绝对算不上盘古后裔。既然他都能被混沌钟认主，凭什么我们不行呢？ 最后，盘古大神的遗物凭什么就要由盘古后裔执掌呢？你们□□真是不要太过分。之前说了，整个洪荒天地，甚至包括天道本身，都是盘古开辟出来的。盘古死后，这些东西都留了下来，都是他的遗物。按照你们的说法，整个洪荒岂不都是盘古四清的了？天道也是你们家的？主角您要不然去紫霄宫问问那位道祖，肯不肯给你们打工干活。 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跟主角说，但我只能选择最保险的准提招牌台词——“道友此言差矣，我观这混沌钟与我西方也有缘分，合该为我兄弟二人所得。” “哼，厚颜无耻，此宝明明是我东方之物，如何又与你们西方有缘？准提，你要夺宝也拿出些真凭实据来。”通天脾气最冲，一点就炸。 我实在忍不住了，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盘古当年开辟出的是整个洪荒，而非洪荒东方。既然混沌钟是盘古遗物，为什么就成了你东方之宝呢？若从混沌钟前任主人来说，天庭地处三十三天，此乃整个洪荒的天界，绝不仅仅是洪荒东方。那么东皇太一身为天庭二把手，他的混沌钟又怎么能说是东方之宝呢？” “准提，你不当人子！”天玄双眼一瞪，终于说出了这句经典台词。 “我是菩提树化形，本来就不是人子。”我不甘示弱。 第8章 四清立教篇（八） 吵嘴归吵嘴，主角天玄毫无压力地反驳只能证明一点：我刚刚说的话没有击中故事逻辑。 果然，作者只是把这个当作主角光明正大抢法宝的借口。 “哼，准提，任你舌绽莲花，今日也休想抢走我东方之宝。”天玄展现出了他无懈可击的完美逻辑，“来来来，你我做过一场，手底下见真章。” 挨揍就挨揍，谁怕谁，反正我都被打了几百个故事了。 这样想着，我昂然迈步，运转法力，金光护定周身，梵音大作，菩提树虚影悬空而起。 “左道旁门，就会用些声色惑人，且看我盘古正宗之法！”主角天玄说完，头顶升起一道清光，在半空中集聚为半亩庆云，上有三花五气缭绕，璎珞珠帘如水幕垂下，又有诸般法宝载沉载浮，十二品青莲台、玄元控水旗、天地玄黄玲珑塔、件件泛着先天灵宝的光泽。 你明明比我还花哨。 我心里嘀咕着。 虽然法宝已经那么多了，但是天玄依旧要来抢混沌钟，大概是因为没人给他送钟，所以只好自己抢一个吧。 顶着声光特效都寒碜一大截的庆云，我挥动七宝妙树，跟主角打了起来。 结果早就已经注定了，七宝妙树即便偶尔能抓住对方的破绽，也破不开玄黄塔的防御。反倒是天玄，时不时就用量天尺打我一下没几回合，我就被打了好几下，丢了面皮。 随后我像个肺痨一样用力咳嗽，咳出一颗舍利子。噫，完全无法直视黄白色的舍利子了。作者这个出招设定我一直觉得很怪异。能跟它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向后脑勺一拍，祭出某法宝”了吧。修士为什么要用这么傻的方式出招呢？ 舍利子化作法相金身，二十四首，一十八臂，向主角天玄打去。 “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看我混沌珠！”随着又一句经典台词，天玄果然拍了一下后脑勺，一口真元喷入混沌珠，混沌珠顿时光芒大作，灰蒙蒙的神雷从中落下，直接把菩提金身击碎。 “哇”的一声，我口喷鲜血，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 不知道这次吐血，我的脸色是潮红呢，还是苍白呢？反正作者好像都写过。哪天我找个凡间郎中来问问，吐血之后的脸色到底什么样。 “师弟。”接引急忙上前扶住我，“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无妨。” 接引喂给我一颗丹药，然后向前走了一步，对天玄说：“事关西方气运，不能不争上一争。” 当然，话虽如此，他很快也被天玄打败了，只不过因为十二品金莲防御力强的关系，败相比我好看一些罢了。 我就说吧，其实一件法宝都得不到。有主角在，哪儿还能有咱俩的份？ “罢了，看来是我西方无缘。准提师弟，我们就不掺和了。”接引叹息一声，带着我回返极乐净土。 估计是因为心情不好的关系，接引师兄没有施展神通破碎虚空，只是用正常速度在云端飞行。就如同之前几百个故事中，我们俩被灰溜溜打败的场景一样。 “两位师兄，紫霄宫道祖有请。” 忽然有一个童女自天外飞来，对我们拱手为礼，正是瑶池，未来的西王母。 我不知道作者是出于何种心态给她取的名字，王母将来住瑶池，她名字就叫瑶池啦？昊天怎么不叫凌霄宝殿呢？ 去天外紫霄宫的路上，我随口问了瑶池一句：“瑶池，混沌钟、河图洛书最后归谁了？” “混沌钟给了通天师兄，因为天玄师兄说四清中只有他无先天至宝傍身。河图洛书本来也被天玄师兄拿去，但他以结交善缘为由借给了女娲师姐。”瑶池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我们。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东方皆大欢喜，只有我们两个什么也没得到，还丢了面子。 “师弟，你怎么知道她清楚这件事？”接引悄悄传音问我。 这还用说，主角总得有个分赃得法宝的机会呀。这是作者的意志，天道鸿钧的召见肯定要往后排。 “我算算时间，他们那边应该已经分配好了，然后才遇上紫霄宫相召。”我如是回道。 “速度这么快？圣人之间争个高下，总得要些时间吧。前番天玄与你我做过一场，至少用了一个时辰。” 做过一场这个用法太奇怪了，不，是我的脑子里被高维世界塞进太多奇怪的东西了。 我尽量保持着严肃的口吻回答：“盘古四清同进同退，又唯天玄马首是瞻，女娲一个人怎么争得过？肯定是听天玄的了。” 到了紫霄宫，我与接引师兄发现其余几位圣人早就到了，估计是先通知得他们。顶着主角鄙视的眼神，我们只好厚着脸皮坐在最后两个蒲团上。 “妖族衰落，已无气运执掌天庭。如今天地失序，洪荒动荡，亟须新的人坐上天帝之位，拨乱反正。尔等心中可有人选？”鸿钧出现以后直接开口问。 切，你还问什么，下一任不是早就内定昊天了吗？ “弟子门下燃灯道人，道德高深，准圣修为，堪当天帝之材。”元始天尊第一个开口说。 “弟子门下多宝道人，道德高深，准圣修为，堪当天帝之材。”通天教主跟风说，台词又跟元始天尊一样，真是没创意。或者说，是作者都懒得编一段新的台词，直接就照抄了。 你们就争吧，争来争去，这俩弟子还不都是我的。门下没有准圣的我只能闷闷地想。 诶，等等——对啊，西方门下没有准圣！那按照准提精于算计的性格，肯定不能让阐截教下得了天帝大位。那我这个时候说话，就不违背剧情逻辑了……对，不能就这么着让昊天平白地领了主角天玄的情。 我这样想着，赶紧抢在主角说话前开口道：“老师，弟子以为昊天堪当此任。” 按照故事发展，多半是主角天玄在最后向鸿钧推荐了昊天，然后恰好符合道祖的意思，结果主角跟昊天结了善缘。 哼，我能让主角占这个便宜？昊天正好对我有帮助。 “准提所言有理，那便昊天吧。”鸿钧淡然地说，“昊天继任天帝，瑶池作为道侣辅助。” 说完，他又赐下两件法宝给二人，然后就示意众人散了。 “多谢准提师兄向道祖推荐我。”昊天兴奋地前来道谢。 “不必客气，还要恭喜昊天师弟啦。”我笑眯眯地回道。这时其他几位圣人也纷纷上前道贺，昊天和瑶池一一回礼。 落到最后的主角天玄瞪了我一眼，故意在我身边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西方无准圣弟子，却有准圣大能，为何道友不推荐红云呢？莫不是忘了西方教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实际上我的确把红云给忘了，但嘴上不能承认。我脸不红气不喘地瞎扯道“红云道友气运不足，当初险些身亡。贫道若是推荐他来，恐怕驾驭不住三界六道众生的大因果，那岂不成了害他？” “哦，我还以为你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呢。”天玄说了一句，负手离开紫霄宫。 下一阶段，就是人族大兴啦。 我与接引师兄站在云端，不禁深吸口气：下个量劫中，玄门各教都会被人族三皇五帝与巫妖余孽的纠葛所牵动精力。看上去没我西方什么事，其实正好给我机会实行计划。 第9章 四清立教篇（九） 随后的这段时间里，洪荒东方异常热闹，时不时就有一道金灿灿的功德落下，缥缈天音都要成背景音乐了。 一开始接引师兄看了还会唉声叹气，后来随着我这边计划的展开，他也没工夫瞎想了。 按照这类故事以往的套路，整个三皇五帝时期都没我们西方什么事。主角的重心全部放在争夺人皇气运功德、扫荡巫妖余孽上。玄门之间的裂痕也出现在这个时候。 因为在封神之前，我们不会跟主角刚正面对上。所以故事逻辑的重心就不在我们这儿，那么游离于故事逻辑重心之外的西方，实际上就获得了一个绝少被作者意志干涉的发展良机。 所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广收弟子。 当然，西方实在贫瘠，修炼好苗子只能用稀少来形容了。但我们费尽力气搜罗整个西方，还是拉来了不少弟子。包括药师、弥勒、大势至等人。另外，在人族兴起后，许多弱小妖族被迫逃到西方来避难，也被我们顺势收复，成为了所谓的护法天龙八部众。 这些事情其实都在过去的故事里被我做过无数回，说起来也没什么，最多不过是重复一遍罢了。 真正的重心在于人族。 之前已经说过，气运的关键就是人族，皈依西方教的人族越多，我们收获的气运也就越鼎盛，这就是开源。 过去的那些故事中，我曾经走入了误区，认为整个洪荒的人口绝大多数都在东方，要想让西方教大兴，我与接引师兄的宏愿达成，就必须传教入东土。这实际上依旧是以东方为中心的思想在作祟，说明我潜意识就觉得西方不如东方。 实则不然。 假如西方的人口成为洪荒绝大多数呢？ 那么西方教的气运兴盛，肯定是不用说的了。而人口基数一旦增加，修炼资质上乘的人，不也相应增加了吗？ 自然，因为种种条件的限制，西方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人口。但退上几步来说，假如西方跟东方人口是四六开呢？只要西方跟西游时一样处处信佛，何愁我教不兴？ 这便是我的第二步行动。 人族此时尚且生产力低下，一个部落人口太多就要分出去一部分，成立新的部落。人族用这种方法渐渐将东土大部分能居住的地方占满。 而我的目标就是那些住到东土边缘、不受人皇关注的小部落…… “师弟，你真的要让天龙八部众去天庭任职吗？” 送走昊天上帝后，接引师兄疑惑地问。 “不是任职，只是暂借给昊天驱使。而且是轮班的，每部一次只需排出三分之一的人，两百年后再轮换。”我耐心地跟他解释，“我跟昊天商量好了，天龙八部众只负责洪荒西方的一应工作。” 昊天登基以后，发现留下来的天庭是个烂摊子。光凭他与王母，连天庭重修就需要十几年，就更别提空缺的各种神职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让王母把鸿钧赠送的蟠桃仙根种下。等到结果时大摆蟠桃宴，广邀天下散仙前来瑶池仙境赴宴。宴会上，昊天与王母以天地灵根和种种好处游说，终于留下来许多散修，勉强让天庭维持起基本运转。 其后，昊天上帝还亲自拜访各大圣人道场，恳求圣人们能派遣一些弟子赴天庭任职。但天庭工作繁琐，有碍清修，圣人们当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弟子去了，就连主角天玄也不例外。 直到他来找接引师兄，事情才发生转机。 接引师兄一开始其实打算拒绝的，但我出面代替师兄答应下来，当场承诺会派天龙八部众前去相助，并且跟昊天商议了一些具体细节。接引师兄凭着多年的信任，没有当着外人的面问我。等到昊天上帝兴高采烈地飞走，他才忍不住开了口。 “师兄莫急，让我慢慢跟你解释。”我徐徐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首先，我们收罗的天龙八部众自身良莠不齐。譬如阿修罗众，就是血海阿修罗族中，争斗失利的一支部族。眼看血海里无处容身，方才逃出来投奔我教。阿修罗族性喜杀伐，手里沾满了鲜血。而天众，则多是自然精灵化形，昔年灵智未生、懵懵懂懂时造下过不少杀孽。所以我让他们去昊天的天庭任职，借助维持天地运转的功德洗刷罪孽。” 接引眉毛微皱：“他们入我门下，受我教化，自然也可以出去行善积德，化解业力。” “师兄听我说完。”我轻摇手中的七宝妙树，不知为何，总觉得应该换成鹅毛扇，“其次，这也有助于我们改善西方的环境。要想大兴西方教，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信众。要想有足够的信众，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人口。但西方贫瘠，本就不适宜人族居住……” “原来如此。”我话还未说尽，接引就反应过来了，苦脸上兴奋得泛起光彩来，“所以说，你让他们借助天庭神职的力量调理西方山川地脉，滋润万物，让此地风调雨顺，吸引人族居住。不错，凡人嘛，又不需要什么洞天福地居住，灵气稀少些也没事，四时有序即可。难怪、难怪你要的都是兴云布雨、山岳湖泊之类的神职，听说因为工作繁重，天庭里的神仙都对此避之不及。” “不错，这是其三。我就是要借着繁重的工作打磨天龙八部众心性，让他们抛弃那些旧日残存的坏习气，重铸一颗求道之心。”我最后补充道，“这样，对于他们的修行也大有裨益。另外，这样我相当于卖给昊天一个大人情，日后说不得会有作用。” 听我说完，接引满面激动，就差冲上来亲我一下了：“师弟，多亏有你，我西方终有大兴的一线希望！” “师兄不必客气，你我万年相处，默契无间，何必言谢。”我微笑道。哪儿止万年啊，都不知道经历多少个故事了，你还从来没有醒悟过呢。 算啦，能不能清醒过来，就只能随缘了。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趁着剧情空白期，赶紧把西方实力壮大起来。 让我去东西方交界的地方打打秋风，忽悠几个部落过来。 这样想着，我站起身来，一步踏入虚空，离开西方极乐净土范围。 第10章 四清立教篇（十） 寒风呼啸，凛冽似刀，吹在脸上又如同万针攒刺。不仅痛，还压迫得人呼吸困难。唯有背过身去，才能勉强喘息几口。 “族长，前面全是雪山，连成一片，没有路了。”一个身披兽皮的大汉匆匆走过来，脸上皴红的皮肤都被冻裂了，乱糟糟的胡须纠结在一起。 “九黎族竟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老族长花白的胡须一阵抖动，双眼泛红，透着几分绝望的色彩，“不当他们的奴隶，就只能被驱赶到这些地方来！无论如何都是死！” 大汉也叹了口气：“巫师大人被九黎族杀死了，没人认得出星相，我们只能乱走一气。没想到竟然走到了绝路。这地方连只鸟都没有，，估计还没有部落走过这么远。” 老族长回头看了看残存的几百个族人，一阵心酸：“就没有哪位神明能救救我们吗？”他摩挲着脖子上兽骨和玉石串成的项链，希望从中得到一丝慰藉。那是死去的巫师留下的唯一遗物。 忽然有万丈金光穿透寒风，照射到他们身上。霎时间暖意融融，如临三春，所有人连体力都比之前强了很多。 金光中有一位看不清面目的神人在开口说话，声音清冽如甘泉，威严如狮吼：“尔等可愿去一处风调雨顺、水草肥美之地？” “愿意、愿意！”老族长忙不迭地说，“神明仁慈，求您救救我们吧！” “我佛慈悲，如你所愿。”神人大手一挥，金光将老族长的部落悉数裹挟起来，转眼之间送到了数千里外。 等到金光散去时，出现在整个部落面前的，是一片郁郁青青的草原，河流从旁边流淌而过，远处还有覆盖着森林的小山，跟之前的穷山恶水相比，宛若天堂。 老族长眼前摆着一尊木雕神像——他从未看过这样的神像，清净、庄严、慈悲，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情平静下来。 “我之名号，阿弥陀佛。”金色神人的话语犹然在耳，如狮子吼，如雷鸣，如泉涌。 …… 我静静地盘坐在洪荒东部与西部接壤的地方，不时有一道金光飞入我体内，又再度飞出。 唉，难得身为反派人物做好事，留得还是接引师兄的名字。 没办法，谁叫我是准提“道人”呢。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我身为佛教二把手，连个正经佛号都没有。只有一个准提“菩萨”的称号，还不经常使。我整天搞成个道人样子四处乱走，居然是为了传播佛法，难怪别人都不信。 总之，我坐在这里，暗中施展化身万千的法门，把靠近洪荒西部的人族想办法彻底带到西边去。具体方法因人而异，反正是没有强抢，不然会引起东方诸圣的注意。 比如有些小部落因为环境艰苦活不下去，结果有金色神人指引他们去西方啦。 比如部族巫师占卜该迁徙去哪里，最后乌龟壳上的裂纹显示“一路向西”啦。 比如部落战争，落败的一方漫无目的地逃窜，祈求能有一个庇护之地，最后“稀里糊涂”地跑到了西方啦。 …… 我堂堂圣人，也是蛮辛苦的，整天忽悠凡人去西方，还得在路上看护他们的安全。最后呢，这些部落都在崇拜接引师兄。真是吃力不讨好。 咦？不好！他怎么来了？！ 熟悉的气息传来，我立马知道来人是谁——主角天玄。 但是这时候想走也晚了。我能察知到他，意味着他也能感知到我。圣人神通，转瞬既至。 果不其然，我再一抬眼的时候，看到主角天玄静静地立在我面前。 “一个青年道人破空而来，头戴金冠，脚踩云履，身穿月白道袍，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仪表堂堂，白衣胜雪，自有一番出尘气质。只见他手提宝剑，慨然而歌道： 混沌从来不记年，盘古还在混沌前。三花五气胸中坐，天地玄黄无极尊。诛神宝剑手中握，混元之中吾称尊。纵横天地又何为，宇宙之中任逍遥。” 我现在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这次印入我脑中的外貌描写这么多啊！作者绝对是为了凑字数吧？ 而且月白道袍依旧白衣胜雪，完全是照抄前一次，都没有改。 另外，那首诗是怎么回事？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烂的诗。四句念起来完全不押韵，连当成顺口溜都不配。而且有两句末尾都是“尊”字，这样居然都能不押韵，真是一种鬼斧神工般的境界了。 一个能创造出世界的作者，为什么写作能力还不如凡间一个最蹩脚的打油诗诗人。 不，连村头唱顺口溜编排女生的小孩子都比他强。 这首诗真是……我用梵语来念都不押韵！ 更加诡异的是，天玄本人根本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所谓的“慨然而歌”全都是印入我脑子里的那段描写。 “准提道友，有礼了。”天玄行礼道。 “见过天玄道友。”我单手立掌合十。 “准提道友不在西方纳福，跑到我们东方来有何贵干？”天玄单刀直入地问。 “道友此言差矣，这里是东西交界，算不上东方，也算不上西方。”我尽力争辩道。 “罢了，我不与你争这些……” 又要跟我做过一场？我不想跟你做！我暗暗地想，手里攥紧七宝妙树。 “……反正能跟你走的无非是些老弱病残，被你渡去，难道还能繁衍出百万户口不成？”他冷笑着嘲讽道。 明明是在嘲讽我，怎么感觉嘲讽的思路不太对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而且居然没想跟我做过一场？ “准提，你们西方贫瘠，那就好好的在那边教化你的万民，别没事就到东方打秋风！”天玄突然声音一扬，爆出了一句熟悉万分的经典语录。 “道友此言差矣，有缘不分东西。”我按照以前的套路回道。依常理，天玄下面立刻就要说什么巧舌如簧、手底下见真章之类的话，然后开打了。 但是今天的主角天玄似乎不打算走寻常路。 “我有先天至宝量天尺在手，又有十二品青莲、天地玄黄玲珑塔、诛神剑、混沌珠、玄元控水旗一应先天灵宝。你身上最好的法宝就是七宝妙树吧？我随手一件法宝就跟你的品级相当。” 哦，你以为打架是拼法宝等级嘛？是不是你的法宝全都比我强，我就可以直接认输了？好像在这个故事里的确是这样的……所以说，凭什么就靠着法宝品级高就能稳赢了？这样的话阐截两教还打什么呀，两边人把所有的法宝都摊开来比一比，谁输了直接抹脖子自杀，省得打架伤和气。 “道友究竟想如何？”你要打架就打，我都做好挨揍的准备了，结果你啰嗦个没完。 “哈哈哈，只是提醒一下你，我明教收了几个良材美玉，又得人皇供奉，气运正旺。我又身负开天功德，本就是天地气运所钟，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说着，主角长笑一声，转身离去。 ……转身离去。 他今天究竟怎么了？画风不对啊？我心里有点困惑。 第11章 四清立教篇（十一） 我不敢深入东土腹地去拉人，在边边角角折腾半天，也才拉走了一万多人口。估计中原的轩辕部落、神农部落人口都比这个多。 但是西方给他们的发展空间可比东土广阔多了。 天龙八部众在天庭任职已有上百年，西方如今灵气虽然依旧稀薄，但气候、环境这些方面已经比过去改善太多了，跟东方相比也不遑多让。而且灵气贫瘠也有贫瘠的好处，那就是野兽通灵得少，凡人不用担心被妖怪侵扰，可以安心发展。 “大梵天王，”我指着西方最大的一个凡人聚落说，“你去托梦给这个部落，传授他们梵文奥秘。” “是，谨遵法旨。”大梵天王依言而去。 “那个部落所在的地方，原先可是一片死寂旱地。”红云道人，不，红云尊者走过来说，“还是道兄引导恒河流经泰半西土，方才带去生机。” “西方荒芜，多是因为干热缺水所致。”我说，“如今有天龙八部众在天庭任职，能保证降雨充沛，我才敢施法引导恒河流动。”以前西方那么缺水，把河流引过去也会蒸发殆尽。还好天庭降水来补足新开拓出来的河道。河水一满，以后就好办了。即便日后天龙八部众不在天庭，凭借恒河自己的蒸发降雨，也能维持住良性循环。 “道兄远见卓识，我不及也。”红云真心实意地说。原来的西方的确是荒芜，除了沙漠就是雪山。如今眼看着沙漠变成沃土，荒原变成森林，还没有任何神通法力强行改造的迹象，他不由得佩服至极。 只不过是把干热变成湿热罢了，其实住着一样难受。我心想，当然，对凡人来说，只要有水，能种地，他们就可以繁衍生息。想要凉快可以搬到雪山脚下住嘛，反正西方雪山也很多。 真奇怪，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改造西方呢？我与接引师兄发愿大兴西方，难道就是指强行从东方拉来一堆修士，再去东方传教？那跟西方有毛关系？西牛贺洲还不是依旧荒芜？ 况且改造西方，让它变得适宜居住，这个功德应该快赶上大禹治水了吧？再加上帮助人族繁衍生息呢？功德就在那里，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的眼睛。 不知道是因为作者想不到其它方式振兴西方，还是为了强行让我们哥俩跟主角发生矛盾。现在看来，这个矛盾完全是强行出现的嘛。 “红云尊者，接引师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开始询问另一部分计划的实施情况。 “法会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前些天命人把请帖都发出去，应该都会来。”红云尊者笑呵呵地说，“毕竟是圣人讲道，对他们来说可是大造化。” “嗯，那就好。”我心里叹了口气，我的接引师兄可算派上点用场了。 以往的故事里，都是接引家中坐，准提四处跑。接引师兄除了打架的时候来帮忙以外，基本上是处于半透明的状态。 既然宅在家里不出去，那动动嘴总可以吧。 东土之外虽说荒芜了点，但也不是没有散修，你给他们开一场法会，讲讲道，宣传一下我们佛教精妙高深的教义，也算是教化众生了。反正您老人家天天在净土里编经书，道行比我高一大截，讲道说法应该小意思啦。 这就是我给接引提出的建议。 没错，是东土之外。 自从洪荒被巫妖两族打残了以后，就分为了四大部洲。当然，读者们想必早就已经耳熟能详了，但是作者为了凑字数，还是要把它们的名字一一列举：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这四个名字还是出自佛经呢，我身为佛教二教主，《长阿含经》还是读过的。你们盘古四清整天瞧不起我们，干嘛还用这四个名字？ 按照洪荒惯例，东方实际上指的是东胜神洲和南赡部洲。为什么呢，反正作者就是这么设定的，我也没办法。在这个处处诡异的洪荒世界设定里，再多一个逻辑不通的地方也很正常。 西方则是西牛贺洲，就一个大洲，比不过东方也很正常。 但为了扩大我教影响力，争取拉来更多的修士，我们当然不能只局限在西牛贺洲一个地方——还有北俱芦洲嘛！ 北俱芦洲因为靠近北冥大泽的关系，被许多大妖选为藏身之地。毕竟鲲鹏离得近。而且人家号称妖师，对妖族还是很友好的，真有什么修行疑难，甚至可以去北冥妖师宫请教。 所以说，要能把这些人拉入教来，也是一桩大好事。一方面来说，拉来大妖可以增强我们教派的实力；另一方面来说，把大妖从洞府拉走，变相相当于给人族生存的空间，然后我们又可以向人族传教。 不过我们也不敢强行去拉人入伙，万一又引来东土诸圣呢？所以只好以召开法会的名义送请帖，看看圣人大道能不能诱惑他们留下来。 唉，真是心累，只能在这种主角看都不屑于看一眼的边边角角做文章了。 不知不觉又是几百年过去了，东方二洲陷入滔天大洪水之中，时任人皇的尧对此毫无办法。 这时候就显出偏僻的好处来了。西牛贺州与北俱芦洲完全不受影响，顶多是雨下的稍微频繁些。 对于另外二洲的民众来说，那就是天堂啦。 正好这几百年来接引师兄开了四五次法会，同时人族又不断拓展领地。衡量之下，北俱芦洲很多妖王决定皈依佛门，空出来了不少地方。 又到了我上场的时候啦。 依旧是化身万千，看到哪里的人族部落要被淹，就直接救走，或是运到北俱芦洲，或是运到西牛贺洲。折腾一趟下来，竟然也得了不少功德。 偶尔我也会遇到盘古四清的弟子，对方都没说什么，说明那几位圣人也挑不出我的不是来，毕竟我这是在救人。如果你们不愿意，这么多人难道都要运到昆仑山？ 三皇五帝时期，人族气运大涨，盘古四清也借机捞取了大笔功德。 而在他们关注之外，西、北二洲的人口也极大增长。西牛贺洲有圣人授意传播文明教化，又有天龙八部众在天庭庇护，人口增加迅猛也在意料之中。但北俱芦洲才让我惊讶。本来是觉得聊胜于无，并不指望那里的凡人能发展到如何如何。未曾想北地的黑色土壤竟然格外肥沃，只须播下种子，几乎无须任何照料就可获得比在其他地方丰厚数倍的收成。连带着那里的人口也一再翻番。 为了防止这二洲人族一统后，出现一个人皇种子选手跟东方争抢三皇五帝气运，引来四清等人的干涉。我还费尽心思维持着各部落林立的状况，当然，等到格局渐渐定型之后，我就把这些俗务甩锅给大梵天王和红云尊者了。本圣人哪儿有空天天打理凡人琐事。 因为，封神要来啦。 第12章 四清立教篇（完） “尔等速来紫霄宫见我。” 鸿钧道祖罕见地发送全地图传音给各位圣人。 “道祖相召，不知有何要事。师弟，我们走吧。”接引皱眉道。 还能是什么事，封神呗。 我在心里撇了撇嘴，口中则说：“师兄所言极是。” 这次来紫霄宫，我们居然不是最后到的。第一个座位还空着，那是玄清天玄天尊的位置。 等等，不是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心头升起。 “只见一个道人从门口走进来，头戴金冠，脚踩云履，身穿月白道袍，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仪表堂堂，白衣胜雪，自有一番出尘气质。 有诗赞曰：混沌从来不记年，盘古还在混沌前。三花五气胸中坐，天地玄黄无极尊。诛神宝剑手中握，混元之中吾称尊。纵横天地又何为，宇宙之中任逍遥。” 果然，伴随着经典的旁白，主角天玄施施然自门口走进来，伴随着比以前高深得多的修为气息。 这回简直是变本加厉，都不用主角自己唱这首鬼诗了，旁白里居然还有旁白在念诗。“有诗赞曰”，大言不惭，难道后世还有人专门写一个《玄清天玄天尊传》？这种文笔写传记也不知道是在侮辱谁。 “见过诸位道友。”他意气风发地说。 “见过天玄道友。”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通天明显跟老子、元始拉开了一段距离，看来三清在本故事中又撕逼了。 天玄刚坐下，鸿钧就跟个幽灵似的无声无息出现在众圣面前。 老师你改行去当鬼，绝对能吓死人。 所有圣人被鸿钧吓得肝儿颤，还得起身向他行礼拜道：“弟子拜见老师，老师圣寿无疆！” 鸿钧点点头，待众圣坐定之后，面无表情地道：“自巫妖大战之后，天地间的因果纠缠过甚，妖族退出天庭。吾立昊天为天庭之主。统御三界。只是如今天庭众神不齐。三百六十周天星辰无人掌管。六道轮回空虚。须得分封众神。一者完过杀劫。二者众神归位！” 说着，他亮出了封神榜和打神鞭，有详细解释了一番功用，公布了封神事宜的详细内容。 “西方教下，已经在天庭供职一个量劫，此次封神榜与你们无关，只限于玄门四清教下。”末了，鸿钧看了一眼我和接引师兄，如是说道。 嗯，本来也没我俩啥事嘛。我迎接着诸圣情感色彩各异的目光，老神在在地想。 “具体如何上榜，你们自己安排吧。”说完，鸿钧直接消失了。 说是四清教下，主角天玄就只有那么几个弟子，老子门下更是玄都*师一根独苗。真正的上榜名额，自然要从阐教截教手里出。于是紫霄宫里就变成了众圣一块看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扯皮，从弟子数量说到弟子质量，从弟子质量说到教义差异，从教义差异说到各自的道法高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就差动手了。 最后无奈之下，还是主角天玄出来让他们各凭本事说话，门下谁要是死了就活该倒霉上榜。封神榜和打神鞭呢，取决于封神应劫之人，咳，各位都是洪荒流读者里阅遍千帆的老司机，我就明说吧，就是取决于姜子牙啦。姜子牙拜入谁家，这两件法宝就归谁。 阐截撕逼是他们的事，我还得忙活自己的事。 这次紫霄宫聚会，正好是个合适的时机。 “诸位道友，我与师兄有话要说。” 眼看盘古四清商量完封神事宜，准备离去，我突然说道。 “嗯？”所有的圣人，包括主角天玄在内，全部惊讶地看向我。 接引师兄毕竟才是西方教主，他上前一步，对所有人说：“今日我二人立佛门，脱离玄门，不复西方之名，吾为阿弥陀佛。” “吾为准提菩萨。”我急忙跟进。 “善哉善哉。”我二人同时双手合什，再起身时，头发变为佛髻，道袍偏袒为袈裟。 主角天玄目瞪口呆。 按照常理，我们俩本应该在这一量劫结束，渡尽三千有缘人后才自立佛门。因为在此之前实力不足，直到封神量劫捡了个大便宜，才有自立的根基。 但是这次不同。因为我的计划，不仅佛教实力比过往故事里要强太多，比如红云这个准圣；更关键的地方在于，我们有人族气运作为依托。 佛门不是没有先天至宝吗？好，我就拿人族当先天至宝镇压气运。只要人族不衰，西方二洲的人族一直信佛，那么我教就会永远气运绵绵，福泽不绝。而人族是天地主角，他们当然不会衰落，换句话说，嘿嘿。 “接引、准提，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叛师门！”惊讶之余，主角还没忘记他监督玄门的职责，踏前一步呵斥道。 “道友此言差矣。”我反驳道，“凡人尚有出师一说，弟子成器之后，就可以离开师父自立门户。做师父的此时应该感到高兴，因为弟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反倒是那些只能留在老师家里、吃着父亲祖产的纨绔子弟才让人瞧不起。” “你说谁是纨绔子弟？！”这下不仅是主角天玄，剩余三清也怒视着我。 呵呵，谁怕谁啊。 “不要误会，贫僧不是在针对你天玄天尊一人。贫僧是说，在座的四清，都是纨绔。”我说出这句群嘲，心里感觉说不出的爽快。 “你们成圣，还不是靠着盘古大神遗留的功德？手里用的，还不是盘古大神的开天诸宝？占着洪荒灵气最充沛的地方，收着最精华的弟子。结果呢？玄门气运不过尔尔。” “我与接引师兄，诞生于西方。灵气匮乏，就创立出精神修炼之法，不吸灵气，只炼元神。” “缺少法宝，就创出金身法相神通，以金身凝法宝。” “没有开天功德，就开创宏愿证道法门，向天道预支功德成圣，教化众生弥补。” “弟子资质差，就发明舍利子轮回之道，一世修炼不成，修为存入舍利子，真灵不昧投身轮回，以此累世叠加修为。” “西方荒凉，就派弟子去天庭任职，为西方梳理山川河流、四时节气，改善环境。而东方呢，被你们越打越残破。” “与我们相比，各位真是盘古大神遗留的耻辱，也就是比灰飞烟灭的巫族强上一些吧。” 我一句一句地说出来，每说一句，四清的脸色就差上一分。 “好好好，你西方舌绽金莲，果然神通了得。但谁是正宗，谁是旁门，一试便知。紫霄宫乃老师道场，不可争斗。接引、准提，你们与我来天外争个高下。今日你等若输了，可就不只是掉面皮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主角天玄怒极反笑。 “师弟……”接引有些担忧地看着我。他很清楚，我们俩虽然教派气运兴旺，但是自身实力绝不是天玄的对手。 “我们不跟你做。”我斩钉截铁地说。 因为我们是有操守的人，啊不，因为我们打不过你。 “我佛门气运昌盛，已成定数，为何要跟你动手呢？人族是天地主角，人族中信仰我教的人最多，那么我佛门气运就是比玄门昌盛。你若想守护玄门，去打杀我和我门下信众啊，到时候气运反噬，你不要说跌落圣位，就是灰飞烟灭，亦是难逃。” “你说什么？！” 天玄急忙以法眼看向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只见万家生佛，乳白色的气运灵光直冲云霄，汇聚成一道洪流，支撑着我与接引师兄。这气运浩浩荡荡，竟然比玄门四教加起来还多。他若真去打杀，非得杀掉半数人族不可，到时候天道第一个不放过他。 此时的北俱芦洲与西牛贺洲已经发展起来无数的人间国度，而且家家礼佛，崇尚三宝。虽然说总人口比不过东土二洲，但是佛门信众的人数可比玄门四教多得多。因为东土好多百姓啥也不信呀，与这边的处处佛国完全不同。 当主角天玄意识到他无法撼动佛门气运时，脸色大变，无形的震荡忽然在空间中弥散开来，除我以外，无人发觉。 故事核心开始动摇了！ 我心中暗喜，赶紧开口在火上继续浇油：“况且你等玄门四清，除去老子有所教诲外，阐教、截教、明教，究竟有何教义，有何精妙之理，有何导人向善之处？论精微深奥，我佛教有经、律、论三藏真经，有缘起性空之说，有四谛十二因缘之妙，体系严密自洽。论导人向善，我佛教有慈悲劝世，有念佛法门，有西方极乐净土普度众生。不知你玄门各教，用什么来与我抗衡？” 不错，比起埋头编佛经的接引师兄来说，我还真不知道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和主角天玄都在做些什么？抢气运？抢功德？炼法宝？阐教、截教、明教比起佛教来说，根本不配称为教，教义是什么？就只有教主成圣时的那句话吗？更具体的呢？更简明的呢？这怎么能让人信服呢？人族又怎么可能受到教化呢？ “天玄，你立明教监督其他玄门三教。然而这一立教，何尝不是对玄门气运的分割？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背离了你的职责。” 主角立教为了啥？除了立教功德，还不是为了收孔宣和混世四猴当弟子？哪儿会真有教化天下的愿望。 “你……我……”天玄颤颤巍巍地指着我，脸都扭曲了。 还没等他吐出第三个字，整个故事开始崩溃。 先是一次无声无息的剧震。 随后，周围的一切都在破碎、塌陷。连带着我们几个圣人的身体元神一道陷入破灭。除了我以外，所有人似乎都感受不到这个状况，神情如常。 看着准提的肉身元神灰飞烟灭，我知道，现在自己又是根本意识状态了。根本意识，是不会随着故事破灭而破灭的。 不，等等，好像还有一个人意识到不对。我分明从主角天玄的脸上看到了惊恐。 呵呵，或许那只是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成功的感受吧，怎么可能是他觉醒呢？ 玄门无法大兴，除非他杀掉半数以上人族，他又不能如此。 盘古正宗无法维护，因为他的明教，乃至阐截二教，都已经被佛教在信众、教义上全方位打败。 明教甚至也毫无意义，它没有发挥任何积极的作用。 “四清立教，守护玄门”，这个故事的核心已经破碎，完败。 我冷冷地注视着整个故事世界湮灭在黑暗中，嘲笑着这个漏洞百出的洪荒套路。 下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第13章 圣父帝师篇（一） 高维世界，原来竟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们所在的这些故事，叫洪荒流？ 不知为何，这一次故事的破灭，似乎对我根本意识好处极大，接触到的高维世界思想碎片也格外得多。不，已经不能算是碎片了，说是信息洪流可能更加贴切一点。 我突然彻底明白了身处的这一系列故事，原来被称为洪荒流网络小说，是在互联网上颇为热门的一个小说分类。 而所谓的作者，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但就算这样，为了能有更多的读者乐意掏钱去看，至少你也要写出一个逻辑清晰、有创新点的故事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烂俗套路，写出许多充满硬伤的作品，真的会有人看吗？ 我回忆着高维世界里的那些洪荒流小说，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写书赚钱都敷衍，作者干什么才会认真？修仙问道吗？ 除此之外，我获益最大的就是在自我认知上。大概是因为我身为准提常年扮演反派的关系吧，超脱出具体的故事之外，我就跟更广义上的“反派”形象建立起了说不清的联系。每次进入一个新故事中，这个故事就会自动分配给我反派一号的角色。 换句话说，假如某一个故事反派主角不是准提的话，我就会变成其他人。 吸扯的力道再度传来，新的故事世界开始成形。 “拜见圣母、圣父！” 我清醒过来时，正飞在天上，前方不远处就是不周山。 略加感应，我便发现此时的自己仅仅是金仙道行，当了这么多次准提，这是道行最低的一次。同时，我也依稀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声音——是人族的叩拜声。 “圣父是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疑惑地问，“女娲竟然有道侣了？” 我循声转过头去，居然是通天教主——咦？我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变成通天教主了？ “不知道。”领头飞行的老者白须飘摇，竟然是老子。 “师弟不必疑惑，我们到了一看便知。”离我最近的道人回答道，没错，他就是元始天尊，“广成子，我观你求道之心至诚，资质亦属上佳。异日贫道定有广开山门之时，届时你可入我门墙，为我首徒。” “多谢天尊垂爱。”鬼使神差之下，我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居然是广成子？！ 突如其来的身份定位，带来了一连串的记忆，正是广成子的生平过往。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想着换一个人呢，就成了广成子。 “成就混元道果，是难得一见的情景。你既然将会入我门下，可随我一观，长长见识。”元始天尊随后道。 “多谢天尊。”唉，习惯当准提了，现在天天要对元始天尊他们低头哈腰的，真不痛快。 很快一行四人就来到不周山下，女娲正站在山脚，放出圣人威压，身前跪着许多人族。在女娲身边，还站着一个青袍道人，面带尴尬地与女娲一同受着人族跪拜。 当我听到人族们口称圣父时，便知道那位青袍道人是谁了——当然是主角。洪荒中原本哪儿有什么圣父，还用想吗？ 不过这个主角有一点挺好，至少出场没有自带定场诗和外貌描写。 女娲倒是挺淡定，接受了洪荒众位大能的恭贺，飞去三十三天外开辟道场了。 “你不过金仙道行，便是有我护持也到不了天外。你且自己觅地清修，以俟我大收门徒之时。”元始天尊临走前嘱咐我一句，跟着其余二清飞去天外观礼了。 “谨遵天尊之命。”我目送着他离开，接着转头看了一眼主角。 主角手里拿着一根青翠的竹杖，上面功德金光流转，显然已经成了件至宝。不用想，显然这次女娲是用的它甩泥巴造人。 女娲造人的工具是随着作者需要而变化的，有时候是绳子，有时候是鞭子，有时候是葫芦藤，有时候是松树根。显然，这取决于主角的身份。假如主角是个先天大能，那么多半是借女娲东西造人；否则，主角多半就是女娲用来造人的那个东西。比如这次，主角应该是竹子得道化形而成。 不论如何，当然啦，主角总会是人族圣父。 圣母圣父什么的，听起来怪怪的。作者应该也是人类吧？幻想着自己笔下的角色当全人类的父亲什么的，真是让人有点受不了，不，简直就是自大狂了。 “尔等放心，我清竹道人定然护尔等周全。此地不宜久留，待我先护送你们去首阳山，那里注定是尔等最初繁衍之地。”我远远地听到主角清竹道人在说话，得知了他的名字。 嗯，果然是要护送人族去首阳山。真奇怪，为什么人族注定要先在首阳山定居下来呢？我接触过高维世界的许多传说故事，那都是洪荒流的创意来源，但是没有一个里面提到过首阳山。 大概是作者的创新吧，毕竟洪荒文的套路就那些，总要往里添加些新鲜元素才行。可是，新添加的元素总要有些逻辑吧？像这样无凭无据地飞来设定，主角居然用常识般的口气说出口，读者不会觉得非常纳闷吗？ 算啦，我在这个故事是广成子，按照角色性格，本不应该在此久留的。 思及此处，我驾起云光离开了不周山。 我这个反派跟主角清竹道人似乎没什么交集。随着时间推移，元始天尊成圣立阐教，我被收为首徒。但清竹道人都从来未在我的视线中出现过。 清竹道人。当我想着这个名字时，脑海里自动蹦出这四个字，似乎是特地告诉我该如何写一般。是啊，正常人如果听到他的道号，第一反应肯定是“青竹道人”吧。这也符合主角的原型嘛。为什么作者要刻意改成“清”呢？莫非是觉得这个字更加有道家韵味？ 忽然想起玄清天玄天尊的道号，我怀疑作者可能只知道玄、天、清这么几个修仙画风的字眼。 这天，当我与其余三教弟子听三清讲道时，却见通天教主忽地住口不讲。 “两位师兄，帝俊正在屠戮人族。人族是我等成圣之基，也是下一量劫的天地主角，我们要不要出手阻止？”他皱眉问。 “还要看大师兄的意思。”元始天尊道。 “不用去管。”老子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此乃天道给予的考验，若人族能渡过此劫，便可受天道认可。况且妖族如此，恰好在败坏自己的气运，量劫起时，自然有报应。” 此时三清还没分家，老子的话一出，其余两人也就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身为人类，作者肯定希望人族当天地主角。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人族有什么资本当天地主角呢？因为创造者是女娲吗？那其余种族的创造者还是盘古呢。 显然，作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为人族设置了一次九死一生的灭族大难：妖族发现人族魂魄祭炼的法宝对巫族伤害更大，于是帝俊为了炼制屠巫剑开始灭绝人族。这次大难，不仅间接让妖族气运转移到人族身上，也为后世人族痛恨妖族埋下伏笔。 到此，作者的逻辑是通顺的——假如主角不出场的话。 第14章 圣父帝师篇（二） “嗯？”三清忽然同时瞪大眼睛，随后通天教主抬手一指，半空中浮现出远方场景。 首阳山中，主角清竹道人傲然而立，背后是许许多多的人族，身前则是帝俊、太一以及黑压压的一片妖族。 “元始、通天、接引、准提，你四人枉为教主圣人，说是教化众生，实际不管人族死活，与行尸走兽何异？ 太清老子，你立人教，日日受人族香火祭祀。如今人族处在生死存亡之际，你却袖手旁观。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有何面目，来做这人教之主？！ 女娲，你身为人族圣母，却对人族不闻不问，当下人族有灭族之危，你却潜身缩首，装聋作哑！试问天下间，哪有你这样的母亲？！” 是行尸走肉不是走兽。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是：听别人在骂准提然而骂的不是我，这种感觉真奇妙。 主角果然厉害哦。现在连准圣都不是，就敢骂圣人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倚仗。有这种指天骂地的工夫，不如提前带着残余人族精英跑路。非要坐在首阳山等妖族围上来，然后显示你的威武不能屈？是，妖族满世界搜捕你们。你可以去巫族啊。妖族屠杀人族，也不是一日之间发生的吧？你打不过，又不带着人族逃走，坐以待毙就算是合格的圣父啦？ 况且现在洪荒世界一共就三股大势力：妖族、巫族、圣人。你不去找巫族，又一口气得罪了所有圣人，除了被妖族弄死，你还有什么别的前途？ 说句实话，假如没有主角你去护着人族，人族在三皇五帝出来前不可能发展壮大到这个地步。为了防止被妖兽吃光，早早地就投奔巫族去了。不然为什么直到黄帝时期，人族里还有巫族血脉呢？ 真是有些心疼为了配合主角出风头而被迫多灾多难的人族。 昆仑山上众人看到这里，反应各异。 “此人着实无礼。”元始天尊轩眉微扬，面上动怒。 老子摇了摇头：“不识天数，不必理他。” “无礼归无礼。我观这人乃开天辟地第一株竹子得道化形，倒真有些竹之精神。凌霜傲雪，不惧严寒，宁折不弯。”通天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 三清的性格果然完全不同。但是通天……师叔呀，竹子它基本上是不耐寒的，至于宁折不弯……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小径，小径两旁种满竹子，青翠低垂，弯得不能再弯了。 “此人狂妄，你等日后若是游历洪荒，须远离之。”元始天尊最后告诫我们道。 嗯，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反派了。 这位清竹道人是人族圣父，又护持人族多年，在人族中肯定根基稳固。日后三清若想传道人族，免不了会起些冲突。我广成子作为元始大弟子，自然首当其冲。 但是，这个故事的核心在哪里呢？人族圣父吗？不太像。 很多洪荒故事里，主角都当过短时间的圣父，随即该闭关去闭关，该立教去立教。毕竟连“主角决定离开人族，去洪荒找法宝”都会导致果天道感其功成身退，又降下了一些功德”这种情况发生，主角捞够功德离开也并非不可能。 唉，真不知道为什么啥事不做都算功德了，我当年还作准提时，为了搞到成圣功德那叫一个辛苦啊，还得跟天道借钱。 时光飞逝，巫妖终于决战了，不周山也塌了——嗯，这点倒是令我挺高兴。因为元始天尊把倒下的半截不周山炼成翻天印，送给了我。 诶嘿嘿，我还是头一次拿到翻天印呢。 巫妖战后，当然就轮到人族兴盛啦。 伏羲转世归来，毕竟人家是女娲的哥哥，全程都有女娲看护，很快就顺顺利利成为人族共主，等到发现接班人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至于接班人是谁，当然是未来的神农氏咯。 然而当伏羲找到神农时，三清他们却大吃一惊。 因为主角清竹道人又摇身一变，成为了神农的老师，指引神农走上辨五谷、尝百草之路。 师父师父，你还真把师和父都占全了啊。 三清这下子不高兴了——本来嘛，按照他们的看法，太清老子是人教教主，三皇是教化人族的关键。三皇是谁，由谁来教，当然要老子说了算。伏羲是女娲圣人的哥哥，而且娲皇宫那边早已打过招呼，也就算了。地皇、人皇总要归老子管吧。老子自己或许不在意这些，但是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早就把后两位的帝师功德视作自己囊中物了。结果居然被抢…… 以上，就是作者的逻辑。讲真，我实在看不懂。 老子这个人教教主啥也不干，哪儿来的权力去立什么三皇五帝。三皇五帝都要听你的来确立，都要被你教出来才行？分明是人族自己奋斗中逐渐产生的嘛。况且三清门下也不会种地呀，拿什么去教神农。还不如穿越者主角，至少知道该引导神农去往某个方向走。 我并不是说主角就好了，他其实更让人费解，似乎完全是出于抢功德的目的来作帝师。还是那句话，人族没他照样过，他非要来揠苗助长。而且明知道老子是人教教主，在作者的设定下有权力去立三皇五帝；又知道三清门下会去做帝师，你还来干什么？找死还是找不痛快？ 当然当然，真正不痛快的肯定是我。如果说故事发展到这一步，我还不知道故事核心是什么，那就白经历这么多洪荒流故事世界了。 故事核心就是“圣父帝师，人道大兴”。 主角清竹道人已经做过了圣父，如今又来做帝师。最终肯定是功德多到圣人都不敢打杀的地步。这个世界既然没有第七位圣人，或许他会得到红云遗留下来的最后一道鸿蒙紫气成圣。不，既然反派一号是我广成子这个二代弟子，他最后应该没有成圣。 也对，他可不想成为我们，不，我是指三清、接引准提那些“无情的”“天道傀儡”圣人们。 人家一心只为人族，是个地道的“竹奸”。估计要趁着什么诸子百家的机会，用秦始皇的力量把佛教啊、道教啊这些封建迷信、牛鬼蛇神全部打倒，要在修行世界里建立一个唯物主义人类王朝。最后呢，嗯，人族大兴，我们这些唯心主义寄生虫别想从人族分到一丝气运。 第15章 圣父帝师篇（三） 这种故事中的主角，最大优势就在于跟人族的紧密关系。人族是命定的天地主角，先不要管这个设定的槽点有多大，至少在洪荒流中就是铁一样的事实。 那么故事逻辑就是这样的：主角要利用先知先觉不停地帮助人族壮大，这是顺天，能获得功德，也能获得人族气运。最后他成为了人族气运的代言者，虽然不是天道圣人，却依旧可以人道不灭而他不灭。 到时候他没准还要喊一些“人定胜天”、“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弱智口号，以壮大到极限的人道来影响天道，最终让天道圣人停止或者有节制地在人族中传教。摆脱这些唯心主义精神鸦片后，人族就被儒家啦、法家啦、墨家啦这些正能量小天使引导着，高唱凯歌地走向大兴。 然而墨家就信鬼神啊……唉，算了，想必在作者心里，墨家除了兼爱就只剩下机关术了吧。 讲真，这个故事核心比上一个要机智一些。因为人族兴旺也是天道大势，所以主角实际上是钻了天道的空子，利用天道大势作为筹码来跟天道讨价还价。你天道想动我，那就要连着人族一块消灭，消灭人族又与你自己设定的大势不符，所以你只能跟我脱鞋，啊不，妥协。无论如何，总算是比仗着盘古遗产横行霸道要有创意一些。 消灭主角或者人族肯定是不可能了，那么故事核心的漏洞在哪里呢？只能是尽力让人皇更加信重我而不是他，最终以人皇之尊的名义取消主角清竹道人的圣父、帝师之位。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而且只能是现在来做，因为除了轩辕黄帝以外，广成子再也没做过帝师。当下是唯一的机会。 更要命的是，身为广成子这个人物，我只能教轩辕修道——兵法韬略、发明创造这些知识都不得不留给主角来。否则，我便违逆了自己的角色逻辑，也违逆了故事发展。最终故事就会当场直接推倒重来，我的努力立时化作泡影。 我为此苦思良久，终于有了一点头绪。若说我跟主角来比较的话，我此时此刻唯一的优点或许就是修为了。因为，主角此时的功德不是很多，修为应当不如我。否则我这个头号大反派未免太不称职了。 既然修为比主角清竹道人高，那么我来传授道法修行这方面的知识，总该比清竹道人更具有信服力吧？当今之计，只有在这一点上着力施展手脚了…… “广成子，我此次特意请大师兄以人教气运卜算，下一任命定人皇便在轩辕丘有熊部落。人皇降生，定有异象。你届时过去将他收为弟子，莫要被清竹道人抢了先。” 玉虚宫内，元始天尊单独面见我时如是说。 “是，弟子明白。”我现在对于比元始天尊矮一辈已经习惯了。纠结于辈分问题，说明我还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做书里的人物准提。其实我早已经超脱在具体故事之外了，若硬要给自己设置一个称呼的话，应该叫“反派”。 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被过去的书中人物关系所束缚，叫元始天尊一声师父，没什么大不了。 离开昆仑山后，我直奔轩辕丘而去。洪荒这么大，又没有地图和导航，为什么所有人只要报一个地名就能去呢？虽然不太明白原理，但我跟着直觉飞，在剧情的引导下果然来到了轩辕丘。 刚到目的地，就见到不远处的村寨里紫气冲霄，隐约成龙形，在半空中咆哮。 得，这下错不了，黄帝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我赶紧跑过去，同时运转法力，显出顶上三花五气、护体清光。这一招果然成了最好的通行证，路上的村民见我纷纷拜倒，没人敢起来阻拦。 一路飞遁到黄帝出生的帐篷，谢天谢地，我除了产妇、产婆和刚生下来的孩子以外，没见到第四个人。 可算是抢到先机了。我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世外高人的表情对产妇说：“夫人的儿子与贫道有缘，贫道想将他收为弟子，可好啊？” “仙长愿意收下他，自然是我们一家人的荣幸。”产妇虚弱地说，“但我做不了主，请您跟他父亲说吧。” 我只好又去帐篷外面找孩子父亲，同时告诉对方孩子可以留在家里，一边修炼一边跟父母过。 “仙长看得起我家孩儿，自然是好。”黄帝的父亲少典犹豫着说，“只是……只是清竹圣父也来找我，说要收他为徒。” “清竹圣父？！”我惊讶道。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仗着自己的穿越者剧情优势，竟然也找了过来。 不行，无论如何这个帝师之位也得坐上！ “不知清竹圣父何在？贫道想与他商量商量。师者各有专攻，汝儿可各取所长而学。”我对少典说。 “哈哈哈，我道是谁，这不是阐教首徒广成子道友吗？”少典还未答话，一个道人从他身后走来。谢天谢地，他没有自带什么奇怪的旁白，只是很朴实地穿着翠竹色的道袍。 “在下清竹，见过广成子道友。”主角笑呵呵地对我拱手。 “广成子见过清竹道友，”我这个时候不敢得罪主角，只好客客气气地说，“我刚才所说的，想必道友也都听见了。你我共同收此间孩儿为徒，可好啊？” “在下自然无有异议。届时让这孩子跟着我俩，选择感兴趣的东西学习便是。”主角清竹道人点头同意，看起来很有自信的样子。那当然，根据故事走向来看，轩辕明显会喜欢你教给他的那一套兵法韬略、发明创造什么的。 轩辕渐渐地长大了。我试图开始传授他养气吐纳的基本功夫，向他开启修行之门。同时，清竹道人开始传授他兵法基础和科学知识……没错，是科学知识。 “人族之中，有修行资质者有几人？修行小成者又有几人？不识修行之凡人又有多少？我今日要传授你的，便是凡人也能懂得的奥秘。凭此，凡夫俗子亦能改善生活。” 我与清竹道人都就近在轩辕家旁边搭了两个芦篷居住。清竹道人没有设置什么隔音结界，他在说什么，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有约在先，我又不能禁止轩辕去听他讲课。 况且我根本禁止不了，轩辕根本就不怎么搭理我。 只能说轩辕这小子太有当人皇的资质了。他一听清竹道人的这句开场白，立刻就被吸引住。再加上他年纪尚轻，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听清竹道人讲那些新鲜有趣的知识还好，偶尔无聊的时候，想着“为了人族”也能撑下去。轮到对治国看似无用的修行时，就完全不同了。他虽然面上对我也客客气气的，但是对于什么静心、调息、打坐之类的修行功课根本不屑一顾。 唉，出师不利呀。 第16章 圣父帝师篇（四） “轩辕徒儿，你精力有限，我这里的功课不做也罢，专心于清竹道人的课业吧。”当轩辕在一年以后仍然做不到入定时，我终于这么说道。 清竹道人的课程的确有立竿见影的功效。轩辕根据他讲的滑动摩擦与滚动摩擦原理，创造出了车轮，极大地节省搬东西的力气，一下子在部落中名声大噪。尝到了甜头以后，轩辕更加沉浸在清竹道人的课业里，当然就把我抛到一边啦。 “为师看出来了，清竹道人的课业成效更快。等你将他的知识学完了，再转头来找我也可。”我摆出一副和蔼可亲通情达理的样子，看着不到十岁的小轩辕喜形于色。每日来我这里枯坐一个时辰，好像真是难为他了。 我如今这么做，难道是要放弃这一次故事吗？ 不是。 恰恰相反，在我旁听了一年的清竹道人课程后，大概对他讲的是什么有了数。同样，我也找到了这个故事的逻辑漏洞在哪里。 逻辑漏洞就在清竹道人教授的这些东西上，不，更确切的说，是作者让清竹道人教授的这些东西上。 怎么说呢？虽说作者是在写洪荒世界，但感觉他实际上对这个世界不怎么上心。譬如传授未来知识这种情节，作者完全是在不顾洪荒背景、一厢情愿地来写后世的优越。 嗯，说句实话，洪荒世界或许是最不适合穿越主角来讲述未来知识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是他么的高战斗力世界啊！ 就算你清竹道人能教轩辕造出核武器来，那玩意儿伤得了蚩尤一根汗毛吗？枪支弹药，还不如贫道随手扔一个玉清神雷。兵法战阵，在大巫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我不否认他教的东西的确对于改善人族生活有用……但问题在于，不是时候啊。 帝俊屠杀之后，三皇之前，洪荒人族实际上一直在生死夹缝中存活。没有修炼功法，没有强壮肉身，随便一只妖兽都能灭绝一个部落。而之前庇护他们的人族圣父清竹道人又闭关清修去了。 这个时候，才有伏羲推演八卦。他的目的是确保即便人族遭遇灭族大祸，也能有掌握八卦的精英趋吉避凶，躲过一劫。然后是神农氏尝百草、辨五谷，保障人族基本的生存能力，让人口渐渐增加。 人口增加就意味着生存空间需要扩大，人族开始挤占巫妖残余的领地。这才有人皇轩辕氏应运而生，杀伐果决，扫荡*，诛灭巫妖残余，为人族争得洪荒最大的领土。这样，人族才算真正地成为天地主角。 打打杀杀，才是轩辕的任务。至于那些改善民生的科学知识，完全可以让轩辕的继任者学习。 没有我教授的修行知识，不通修行之道，他怎么提升自己的实力打败蚩尤？怎么席卷八荒？ 靠战阵？还是靠穿越者主角清竹道人教的那些初中物理常识？ 或者是清竹道人亲自上阵？他的修为现在还不如我呢！我修了这么多年都到太乙金仙了。 莫非他隐藏了修为？ 按照剧情推算，他肯定是在诸子百家、人道大兴的时候成为似圣非圣的人道代言人，否则不足以抗拒佛教东传、道教兴起的天道大势。而且主角与人道气运发展同步，每一次重要的节点都是他实力提升之时。 那么逆推到封神时期，清竹道人应该是准圣。再追溯到五帝末期、舜禹换代之际，应该是大罗金仙。三皇结束，他就是太乙金仙。如今人皇轩辕氏并未归位，他应该还未证太乙果位——嗯，果然修为不如我。 其实，如果真的这么喜欢写穿越者利用科学知识大获优势的故事，为什么作者不写一篇历史穿越文呢？没有修行者的高维世界历史，才是科学知识的用武之地嘛。我回忆了一下高维世界的历史穿越文，顿时明白了过来。 因为正经的历史穿越文力求真实，作者们都非常注重历史细节的考证，避免闹笑话。阅读这类小说的读者也都特别挑剔，不好应付。我所在这个故事的作者，想必是懒得去做考据之类的费劲工作——反正洪荒世界是个完全虚构的地方，随便怎么意淫都是作者自己的事情。那就怎么让作者爽就怎么写呗！读者难道还要在神话世界里追求历史还原吗？ 呵呵，我就纳闷了，对待自己的作品起码要有个认真负责的态度吧？作者没有历史小说作者考据细节的责任感，写别的小说难道就能写好了？还是说洪荒流小说在作者眼里就是这副形象——靠糊弄和应付读者就能堆砌出来一篇小说？假如真是如此的话，真不知道是作者的悲哀、读者的悲哀还是洪荒流的悲哀。 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么多，待我暂时找个地方修炼一下，坐等轩辕黄帝来求贫道。 思及此处，我特地找来轩辕，说自己心血来潮，修行有了突破，亟需觅地清修。但我永远是他的老师，假如有朝一日他有困难，可以来请教我。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个帝师的位置不能丢嘛。 至于清修地址，我暂且定在崆峒山。这座山离轩辕所在的部落不远，方便我回来。而且山上住着灵宝*师，是我的同门师弟，彼此也好照应。 离开轩辕部落后，我不忘特地回玉虚宫跟元始天尊汇报一下情况。着重说明我不是要放弃当帝师啦，轩辕日后肯定要用到我云云。 元始天尊听了我的计划，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日后轩辕自然有依靠我阐教之时，不必着急。至于清竹道人……” 提到主角的名字时，元始天尊冷笑一声：“此人狂妄，竟不知修行可贵。若神农氏有修为傍身，又怎会一日中七十毒。万一神农身陨，他可脱不了干系。况且轩辕眉目含煞，注定要兴刀兵、主杀伐，靠那些奇技淫巧能有什么用？” 原来元始天尊也看到了这一点，嗯，虽然思考角度不同。 很快，轩辕靠着主角清竹道人传授的种种知识进行发明创造，声名鹊起。他所在的部落也迅速成长，渐渐变为神农部落之外的又一大势力。 与此同时，东夷中，另一大部落势力也在兴起。 第17章 圣父帝师篇（五） “轩辕今年二十岁，已经被拥戴为整个部落的新领袖。在清竹道人的教导下，他的人皇潜质被充分挖掘出来，做出了许多发明创造。他发现人畜大小便埋入地中可以促进五谷的生长，比神农放火烧山再种植五谷的办法还好，这样既处理了人畜大小便污染食物而导致的疾病的发生，又减少了众人放火烧山所冒的生命危险；轩辕按照树木漂浮的原理制造了舟船；用那树麻制成了衣、裤、鞋，使族人不再穿那兽皮树叶；轩辕还发明了舂、釜、瓯等日用器具，使百姓可以蒸饭煮粥。” “同时他还广纳贤才，妻子嫘祖养蚕制丝绸，大臣仓颉观天地造文字，力牧运用轩辕发明的车轮打造出了战车，风后测算新的天文历法，伶伦制定五音十二律，这些当然也被人们归功到轩辕身上。” 这个弱智般的文风……活像是从什么黄帝陵旁边小旅店免费发的观光手册里抄来的。 不，甚至比那还要糟，更类似是从什么《小学生百科全书》或者《十万个为什么少年版》里看来的，就差在开头加上一句：“亲爱的小朋友们，你们知道吗？轩辕黄帝这个人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大英雄……” 为什么每个主角作帝师的洪荒流小说里，作者都要写类似这么一大段内容呢？跟作者的文风完全不搭，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凑字数骗钱。这样可就别怪读者不肯花钱订阅了，谁叫你这个作者把大家当傻子来糊弄呢？洪荒流如果充斥着这类作品的话，衰落自然难免。 如果你想写，那就认真写。如果想瞎对付，干脆别写。 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作者不明白吗？ 还是说因为洪荒流每个作者都这么做，所以他也只是照章办事？ 亦或者是以次充好、填充字数，在当下已经成为了网络小说的主流？ 由于我躲在山里见不到轩辕，头脑中就出现了这种推动剧情发展的旁白，真是让人想吐。 但轩辕正是春风得意中，就连人族如今最大的炎帝部落都对他青眼有加，下一任人族共主的位置唾手可得。 可惜，他的好运突然被打破了。 九黎诸部落突然反叛，想要摧毁炎帝部落，获得共主之位。地皇神农氏升天两百年后，炎帝部落终于尝到了一场败仗。 然而九黎首领蚩尤并未止步。他像是瘟疫在大地上肆意蔓延，很快就转而进攻轩辕部落。 九黎前锋风伯、雨师被杀，迷雾阵法被清竹道人指导轩辕发明的指南车所破。随后，蚩尤亲自出马，将轩辕营造出的种种优势打个粉碎。 精心打造的铁甲长矛，驰骋纵横的四马战车，编排巧妙的连环战阵，神鬼莫测的奇谋陷阱……这一切在蚩尤个人的绝对武力面前都是笑话。 纵然他一个人陷入十万大军重围中又怎样？照样可以把对方全杀干净冲出来。 九天玄女上阵，败绩。 应龙大圣上阵，败绩。 最后是清竹道人上阵。他自己一身功德金光护体，蚩尤倒是奈何他不得。但问题是……蚩尤就算站在那里让他打，清竹道人也伤不了大巫真身的一根毫毛。 清竹道人，败绩。 我冷眼旁观着轩辕屡战屡败，坐等他来找我。 “两位老爷，洞外有个自称轩辕的凡人，说要求见广成子老爷。”看门的童子通报道。 他终于熬不住了。 灵宝*师不忘恭维我一句：“师兄果然神机妙算，轩辕他真的来了。” 哼，那当然，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揣摩人心的水平不知道比你高多少。作为一个历经了不知道几百个故事的长者……咳咳，高维世界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师弟过誉了，我看着轩辕长大，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我客气道，“师弟让他进来少待，跟他说我为助他打败蚩尤，去借法宝了。” 你小子这会儿才想起来我？先晾你一晾。 当然，我没有偷偷躲起来看他笑话，而是货真价实地飞去昆仑山借法宝了。 蚩尤是什么水平？大巫！大巫类比过来就等同于道家的大罗金仙。我比人家低一个档次呢，有翻天印也打不过呀。 广成子祭出翻天印去打蚩尤，翻天印反震回来搞得自己吐血。结果当众大失颜面，反而给主角清竹道人做垫脚石。这个著名的对比陪衬情节可是常常出现在帝师类的洪荒流小说中。 既然这样，我还傻傻地去丢人干嘛？直接抱大腿呀。我这个圣人弟子比起主角来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当然是背后的混元圣人啦！修为是可以被超越的，圣人是不可超越的——至少在现阶段的剧情里还不行。 想想我以前只觉得能靠自己的修为，毕竟还是太年轻，没有转换好心态。蚩尤的修为比我还高，我可对付不了他。要记住，现在的我可不再是不死不灭的准提圣人啦——我是元始天尊首徒广成子。 元始天尊这个人既护短又好面子。我跟他把道理讲清楚，他无论如何也会答应帮我的。 “你说得对。”元始天尊听完我的汇报后，点了点头，“蚩尤是大巫修为，又重炼体，翻天印恐怕破不了他的真身。为师此次暂且将盘古幡借你一用。” 叮咚，计划通。 有先天至宝在，看你蚩尤还能蹦跶几天。 “你再去一趟八景宫大老爷处，请他为轩辕重炼屠巫剑，以应人道气运。”元始天尊又道。 “弟子遵命。”我接过盘古幡，拜伏退下。 传说中的先天至宝啊！活了这么大我都没有亲手摸过！ 想想我当年作准提的时候，每天就靠着本体七宝妙树过日子，档次跟三宝玉如意一样，真是穷得心酸。七宝妙树是什么？是我的本体。相当于我堂堂混元圣人，每一招都是在舍身攻击，都是在亲自肉搏。 接引师兄的十二品莲台稍微好点，但也不是先天至宝。就这么着凄惨地被浑身法宝的主角虐了一个又一个故事…… 当反派惨呀……如今换个马甲，又要在另一个故事里继续被虐。 诶，等等？ 我是头号大反派，本质不变，只是在不同的故事里披着不同的马甲。 那主角呢？ 算啦，哪个主角不是一副自大狂的样子？即便是我猜对了，他们其实本质也不变，但天天顺风顺水，又怎么会对所在的世界产生怀疑呢？ 别胡思乱想啦，早早把这个故事搞定才好，迟早会有解脱的一天。 这样想着，我架起云光直扑八景宫。 第18章 圣父帝师篇（六） “轩辕，这口剑乃是我师伯太清圣人为你所炼，当以你为名，承载人皇气运。”我说着，将一口金光灿灿的剑递给轩辕。剑的正反面都有很多图案，读者们看了那么多洪荒文，肯定知道轩辕剑的图案都是什么，我就懒得再重复一遍啦。 “多谢老师为弟子奔波。”轩辕双手将剑接过，显得很感激。 “没事，贫道此次求来了先天至宝盘古幡，定能将蚩尤击败。”我不忘表明自己此行最大的收获，把轩辕搞得老感动了。 第二天，我来到阵前，远远看着对面的蚩尤。 “轩辕小儿，你这次又请来了哪路帮手？”他嗤笑着说，话语里满是不屑。 “贫道玉虚门下广成子，区区不才，是轩辕之师。”我回应道。 “哦，又来个轩辕的老师。轩辕，你是不是有给自己找老师的瘾啊？前两天那个轩辕老师，我站着不动让他打，他都伤不了我。倒要看看今天这位有什么本事。” 蚩尤先是一通嘲讽拉仇恨，做足了反派的架势。 呵呵，你不知道你这种满脸邪恶的肌肉男大反派已经过时了吗？ 现在流行的都是伪君子反派。但凡惯常观念中越正派的人物，在网络小说中就越虚伪、越邪恶。西幻里的教会、贤者，武侠里的少林方丈、武当道士，历史里的东林党儒生，仙侠里的佛门，还有……嗯，对，还有洪荒里的西方教、阐教。 这么一算，佛门都快中枪成筛子了，惨不忍睹。 这种写法的初衷我很理解，就是为了推陈出新嘛。过去大家总是一提起少林方丈就德高望重，一写到大贤者就和蔼可亲。那么有些作者突然搞一个反转，就会造成很大的戏剧冲击力，让读者印象深刻。最典型、最成功的例子应该就是金庸《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了吧。 可是说来讽刺，当年对俗套剧情的一种反抗，如今竟然沦为了一种新的俗套。读者们看得多了，都学会反着想问题——只要开场时有庄重严肃、正气凛然的角色，他们就认为是反派。 唉，洪荒文里固然处处是俗套。像我这样打破俗套故事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也是俗套呢？ 会不会我其实是被作者安排“觉醒”的呢？ 突如其来的猜测让我心里一凉，不敢再多去想。 “蚩尤，休要胡言，且看贫道手段。”我没心情跟他瞎扯，直接亮出了盘古幡。 先天至宝的威压传出来，蚩尤面色一变，知道自己太过托大，急忙打算出手阻止我使用法宝。 很遗憾已经晚了。我可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上阵以后先是唱一首打油诗嘲讽，然后拔剑对砍几下，发现打不过再放杀手锏。这不是等着被对面反操回来吗？ 我直接运起全部法力，挥动盘古幡，霎时间天昏地暗，开天辟地的无边大力向着蚩尤涌去。 正所谓：大力出奇迹。 蚩尤的大巫真身直接被盘古幡击破，整个人被撕成上下两截，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不明白为什么过去那些故事里，阐教弟子在打蚩尤的时候，居然从没向元始天尊求援。非要在主角面前丢人现眼才行。 “打了小的，来了大的。打了大的，来了老的”不是早被认定为阐教弟子的“优良品德”吗？贫道直接求助元始天尊，可完全符合作者给我“阐教首徒”的角色定位，逻辑无懈可击。 呵呵，说白了，当洪荒流剧情逻辑与主角装逼冲突时，前者就自动让位给后者了。 “轩辕，你命中注定成为人皇，快用为师给你的那把剑斩下蚩尤头颅。”我转过头去说。斩下蚩尤的头颅，代表着轩辕彻底占据人族正统，获得人皇气运。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可不能让清竹道人有提建议的机会。 轩辕这个时候当然对我非常信服，手起剑落，就把蚩尤的头砍了下来。 “此次多亏老师出手，我才能获胜，老师您当居首功。”他不忘夸奖我几句。 你说得对，还不把清竹道人轰走，让我当唯一的帝师。心里这么想着，我面子上还不得不维持着世外高人的形象，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轩辕过誉了。” 边上的清竹道人脸色可就不好看了，他为了这场大战跑前跑后，先是指点轩辕等人发明了兵器、兵法、战车、指南车，又跑去天庭和瑶池搬来救兵，最后自己撸起袖子上阵。结果半句感谢没落到，首功还被广成子抢了。但是呢，他又不得不承认，没有广成子，这一仗根本打不赢，轩辕也得不到轩辕剑。 战后，轩辕在神农部落的祭坛上举办了一场祭天大典，昭告一统人族、开疆拓土之功，正式获得人皇大位。天降功德，最大的部分没入轩辕体内，剩下的都归了我，还有少得可怜的一丝被赐给了清竹道人。 我这时候用望气之术暗暗察看清竹道人，发现他身上的人道气运与初次见面时相差无几。换句话说，他跟轩辕家住了这么些年，都相当于白活了。想想也是，他不敢违逆天道、抢原本那些发明人的功德，只能通过传授知识原理来启迪对方。 这样的话，文字啦、兵法啦什么的还是原本那些人发明的。清竹道人只是分润了其中的很小一部分功德，连带获得的气运也少。他面对蚩尤屡战屡败、损兵折将，这时候丧失掉的气运基本与这些气运冲抵了。 从此以后，我就确立了轩辕身边第一帝师的位置。当然，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闭目清修不理凡尘的形象。因为我的确不会处理那些具体事务。而且轩辕又不傻，这些事情难道自己不能处理吗？ 经过一段时间后，我的这种姿态果然有效。稍微运转法力，用天耳一听，周围人对我的评价就了若指掌了。大臣们很喜欢我这样万事不管的帝师，毕竟谁也不喜欢头顶上老有一个人管这管那，甚至隐约凌驾于轩辕陛下之上——譬如清竹道人。 按照角色设定，清竹道人在穿越前也就是个普通人，他处理政务的能力未必比得上这个年代的大臣们。如今没有战争功绩，大臣们更懒得理会他的意见了。况且天天折腾琐事，反而降低了他在别人心中的形象——是常年见不到面的人有神秘感，还是身边的熟人有神秘感？ 一来是看到自己似乎在轩辕身边派不上什么用场；二来是他在逐鹿之战中也看到了自己修为的不足。于是，他开始把重心转移到闭门修炼上。 我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不禁微微一笑：该我出场了。 第19章 圣父帝师篇（七） “清竹道友难得来见我，真是稀客啊。”我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施道家稽首礼。 “岂敢。”清竹道人回礼，“今日前来，是有些修行上的事情，想要跟广成子道友请教。” 没错，我早料定他要来找我。 据我所知，清竹道人没在紫霄宫听过道，也不是圣人门下，更没有什么师门。换句话说，他的修行全凭自己摸索。如果说我是正统科班出身的话，他就是个野路子。 之所以没有师长传承指点，他依旧可以登临金仙。不用说，当然是靠了那一身金光灿灿的功德。 既然提到了他的功德，那么我就在心里仔细分析了一下，发现清竹道人的功德主要由这么几方面构成： 第一，是当年他的本体被女娲用来造人的功德，也就是圣父称呼的来源。这部分功德其实不多，因为大头被女娲拿去成圣了。 第二，是他指引人族发明创造的功德。这部分功德也不是很多，因为清竹道人不敢直接去抢发明人的位置，只能在旁边引导。不过由于日积月累，总之应该比前一项要强些。 第三，是他作帝师换来的功德。这部分功德其实是人皇功德中分润出来的。根据我在人族部落打听到的情况，清竹道人对地皇神农氏的教导还是很用心的，除了没有直接告诉他五谷是哪五种，该教的都教过。所以按照我的推算，这份功德反而是最多的一部分。 第四，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功德。比如什么“送人族到首阳山，天道感其助人族来到安定之地，赐下功德”之类的，这类功德应该也很少，或许叫“主角福利功德”更合适吧。 说起来也是讽刺，清竹道人指天骂地折腾半天，护佑人族却没捞到一丝一毫的功德。因为天道只看结果，人族最终几乎灭族，最后还是鸿钧道祖命妖族住的手。无论怎么说，清竹道人都算不上护佑有功。 反倒是他随后为了疗伤进行闭关，被天道奖励了一丝“感其功成身退”的奖励功德。 谢天谢地，功德这个玩意每次降下来的动静都挺大，否则我还不好统计和推算呢。算完以后才发现，其实主角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 真正占主导地位的功德，不过是帝师功德。而清竹道人实际上只作了神农氏的帝师。天皇伏羲氏是女娲兄长，全程被女娲暗中看护，连三清都不敢插手，清竹道人当然没作成对方帝师。 而人皇轩辕氏，因为我的缘故，清竹道人没捞到多少功德。功德跟气运是绑定的，没有大功德，他就没有大气运。这是削减主角人道气运的方法之一。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仓颉造字。换句话说，在仓颉之前，人族的传说全要靠口耳相传。口耳相传能有多靠谱？内容很快就会被扭曲、淡忘。试问，有谁还记得伏羲氏、神农氏身边的哪位著名大臣？反倒是仓颉、风后、力牧这些轩辕氏身边的人流传了下来。究其原因，自然是仓颉造字，历史才能开始被正式记载、保存。 历史上记载的痕迹越少，后世人对清竹道人的祭拜就越少；祭拜越少，获得的气运就越少。这样就从另一个方面削减了主角的人道气运。 所以说要想让清竹道人在历史记载中尽量被淡化，就得让他进一步远离世俗事务。这次与蚩尤的涿鹿之战，他应该知道个人修为的重要性。按照逻辑，清竹道人回来以后肯定得闭关苦修。 但是他又没有指导，一个人修行肯定会遇到问题。遇到问题怎么办？请教别人呗。我这个活生生的圣人首徒在旁边坐着，清竹道人不来找我还能找谁。 呵呵，你果然来请教我了。我看着主角在面前盘膝坐下，暗暗冷笑。 主角清竹道人的修行上积攒了很多问题，其中甚至有几个是入门级的。在我看来，如果不是有大功德护着，他早就走火入魔了。 耐心地回答完他的问题后，我终于图穷匕见：“清竹道友，修行中遇到门槛，无非是两种解决方法：红尘磨砺、闭关清修。红尘磨砺，可以观人间百态锻炼道心，可以收获奇遇结交善缘，可以积累功德助力修行。但恕我直言，道友常年在人族中修行，又是地皇之师，红尘磨砺这方面已经足够了。真正需要的是闭关清修。” “哦？愿闻其详。”清竹道人在修行上见识不够，刚才我一口气解答了很多问题，他在潜意识中已经对我产生了信服。这就好比高维世界里，当学霸在某次考试中脱颖而出时，其他学生会对他很信任，感觉学霸干什么都是对的。 况且，广成子这个人物又不是心机婊，我不可能扯谎骗人，说的都是大实话。而说实话，往往比说谎话更能忽悠对方。 “凡入修行门径者，必先修习打坐入定之功。这在我道门被称为静功。静功是闭关清修的基础，闭关清修可以……”然后我就开始一一列举闭关清修的好处，什么静心思索啦、感悟天道啦、弥补心境啦、重铸道基啦等等。接着又用名人事例来唬他，元始天尊闭关然后才立的阐教啦，太清老子闭关以后悟出一气化三清秘法啦等等。 虽然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故意忽略了一点没有跟他说。 那就是：闭关清修是非常消耗时间的。 闭关的时候，修士要切断五感与外界的联系，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往往出门再一看，发现已经物是人非。尤其是随着修为上升，闭关的时间往往也越来越长。刚入道的时候才几天、半个月，等到金仙这个程度，几十年都是常事。 闭关吧，少年！最好等你一出关，轩辕都去火云洞了。 被我一通扯之后，清竹道人果然开始安心闷头修行了，虽然没离开过轩辕部落，却经年累月地闭关不出门。 这个故事的核心反正是“圣父帝师”。主角个人修为的高低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那一身恐怖的功德气运。现在清竹道人被我忽悠得舍本逐末，贫道表示乐见其成。 修炼吧，你是主角，想要自己变强又不违背作者的意志。 时光过得飞快，我的计划也逐渐进行到了收尾阶段。 “我听说陛下近来频频召见岐伯？”在外人面前，我很给面子地称呼轩辕一声陛下。 “是啊，风后大人与力牧大人相继去世，陛下受的打击很大。”侍从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岐伯擅长医道，陛下常常询问他养生之术。” 哼，外行。 医道撑死了延年益寿，真正能让他长生不老的人在这儿呢！ 第20章 圣父帝师篇（完） 功德的确可以提升修为，但这是对于原本就是修士的人而言。 神农、轩辕两位人皇在位期间都身无修为。不然地皇神农氏岂会在尝百草时一日身中七十毒？ 人皇可不可以修炼，在当下并无什么硬性规定。伏羲是修炼过的，但神农与轩辕却没有。这种状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主角清竹道人的影响。主角抢先收神农氏为徒，却只传授他人间种种知识，对于修行一字未提。所以神农氏直到退隐火云洞，才得人教教主老子传授修行功法。轩辕的情况相似，我虽然一开始有心传授他修炼之道，却竞争不过清竹道人。 所以依旧是*凡胎的轩辕感受到自己身体在衰老，又看到周围人一个个先自己而去。他转而求教岐伯，试图养生延年，并非不可理解。 高维世界老年人还喜欢看养生知识呢，轩辕黄帝也是人嘛。 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摆出一副绝世高人的姿态来——先展示仙迹，再远远地躲到深山里去，让轩辕黄帝主动来求我。而且求一次还不能答应，必须要去求三次，我再勉为其难地开始指点他。 但问题是，轩辕部落里还住着主角清竹道人呢。 现在清竹道人的确被我忽悠得闭关了。假如在我装逼期间，他老人家出关了呢？身为主角，清竹道人身上可有着作者意志的眷顾。没准他突破的时机就选取得非常恰当，专门趁我不在的那些天出来。到时候我辛辛苦苦拼出来的优势瞬间付诸东流水。 真是没有办法，我只好主动一点，坐上来自己动啦。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天我就命侍从通报轩辕说自己求见。 “老师，您来见弟子，不知所为何事？”轩辕等我坐下来后，开口问道。 “为师听闻你近日常常向岐伯请教养生之术？”我开门见山。 “正是。岐伯精擅此道，还曾著述医书以惠及万家。”轩辕说。 这还用你介绍？他写出医书来之后天降功德，有眼睛的都能看见。而且你轩辕不是也分得了四成吗？“歧黄之术”这个后世叫法还不是从此处来的？ 说起来挺奇怪的。主角清竹道人虽然啥功德都沾了一点，但是独独忽略了黄帝与岐伯的医道功德。不、不止是清竹道人，其他作帝师抢功德的主角们好像也忽略了这一点。 莫非是跟作者的年龄有关？忽略岐黄之术的功德，说明对医家养生这方面不感兴趣。估计作者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吧，身体正好，所以才会对这些东西不关注。要是换一个五六十岁的人来写，嘿嘿，估计就成养生大讲堂了。 “陛下欲得长生否？”我用江湖骗子般的口吻发问道。 “能延年益寿便好，我自知长生不敢奢……”轩辕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双眼仔细地打量起我来，“敢问老师高寿？” 你可算想到这一点了。还什么不奢求长生不老，我不就是长生不老的活例子吗？ “贫道得道于帝俊年间，自老师元始天尊成圣起，便是阐教弟子了。昔年女娲娘娘造人、清竹道友化形，贫道亦在旁边做过见证。”我笑呵呵地发动会心一击。 轩辕，听见了吗？我比清竹道人年纪大。 换做是你，会选择问一个八十岁的人如何养生，还是问一个五十岁的人如何养生？ 答案再明白不过了。 比主角活得长，估计是广成子这个身份的第二优点了。 果然，轩辕黄帝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活像是天天转发养生常识的中老年人看见了百岁老中医。 “求老师教我长生之道！”他一下子对我深深施礼道。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行将至正。必静必清，无劳汝行，无摇汝精，乃可以长生。”我背出了那段原本的著名台词。 “这不是当年您教我打坐入定时候的口诀吗？”轩辕颇显惊讶地问。 “不错，这是阐教入门的修行口诀，同样也是长生之门。”我用“傻了吧，叫你当年不识货”的口气跟他说，“贫道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轩辕徒儿对我玉清妙法的延寿之用，可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有，是弟子当年愚钝，不堪老师教化。”轩辕摇了摇头。 “少年人气盛，身体健康，不把养生放在心上也是常理。”我还得表现出自己是个通情达理、宽宏大量的人，“到老了，身体衰迈，方才知道健康的可贵。没关系，你身怀大功德，修行速度自然事半功倍，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老师，弟子当年转而去学清竹老师的课业，您不责怪我吗？”轩辕忍不住问。 戏肉来了——我隐约有这样一种预感，多番努力之下，终于迎来一个彻底打压主角的机会。 轩辕有这样一问，说明他对我产生了愧疚感。这种愧疚来源于对当初选择的后悔。既然有后悔，就说明在他心中，我与清竹道人所传授的内容究竟孰轻孰重，他的价值判断与之前相比有了几分动摇。 他年轻的时候，明显是深信清竹道人那一套的。当年轩辕选择清竹道人，可以用“毫不犹豫”四个字来形容。即便是涿鹿之战以后，我对轩辕来说，更多的也只是一个本领高强的帮手，而非能教授他知识的老师。 现在，才是轩辕真正觉得能从我这里学到些什么的时候。 “为师倒是无妨。你当年并无求道之心，我也不能勉强。”我这样说，“况且清竹道人所教的知识，确实对于人族万民有所裨益。” “真的产生了什么裨益吗？”堂堂轩辕黄帝，竟然在面上罕见地浮现出几丝迷茫，“我承认，清竹老师教的那些东西的确让人族获得了诸多发明，借此行事往往会更加便利。但……我多年来审理的种种纠纷，也有泰半是因此而来。甚至人族中因此产生的矛盾比以前数量多得多，程度也剧烈得多。这样的生活，真的比以前淳朴无欲的生活更好了吗？” “哦？那你怎么想的？”我引导着轩辕说出他的结论，只有从他自己口中说出来，才能让他确信这些话是发自本人真心，而不是我在旁边教唆所致。 “细细想来，虽然这些纷争千奇百怪，但归纳原因，无非便是暴怒、贪婪、好色等等理智节制不住的*。”轩辕慢慢地说，“总之，都是个人心性的原因。至于清竹老师引导我们发明出来的一切，不过是将内心的诸般缺点放大，这才显得矛盾增加。嗯，对，过去的淳朴未必是真无欲，只不过没有展示*的途径。过去现在，其实人心未变，变化的只是外物。” “不错，清竹道友所教的东西，都是外物。”我终于开口了，顺着轩辕的思路向下继续推论，小心翼翼地不添加任何新的观点，“发展外物，可以满足内心的需求。但是欲壑难填、人心无穷，又岂是外物发展能够满足的。恰好相反，外物的发展反而能激发出更多的需求，引出更大的*。如此往复，永无止息。” “老师指教的是，人心不变，外物如何发展都是无用。心不安歇，欲念不平息，就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与快活。”轩辕颇显感同身受，“我近年来求教养生之术，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医家教人节制*。在我看来，外求于物，不若内省己身。” “善哉此言！”我击节赞叹，心想终于让你自己说到这一步了，“为师再加一句，内省己身，不若修炼本心。而欲求自在逍遥、欲求安宁解脱，便需视*为樊笼、为枷锁，将本心锻炼得强大坚韧，方可将*破除。你再好好想想我说的那段口诀。”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轩辕越念叨眼神越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谨守清静无为之道，便可以锻炼本心、破除*。比起长生不老，这才是真正的修行之妙。” “不错，欲念平息，方可身心清静。身心清静，才能修行大道。修行修行，实际上就是每个个体的自我完善。”我继续说，“从这个角度而言，神通法力、长生不老都在其次。心境的圆满，才是修行的根本。” 轩辕咀嚼着我的话语：“如此一来，纵然大多数人族限于资质，无缘长生。但他们若真能获得清静无为的心境，也可以度过安闲惬意的一生。而不是在追名逐利、无谓忙碌中消耗生命。” 我点了点头：“完善心境，对凡人来说就是修行。外物无论如何发展，人族个体都不会有什么进步，因为他们的心境未变。内心的完善，才是自我的真正完善，才是人族的真正进步。若要获得真正的幸福，也只能从此而来。” 轩辕闻言对我深施一礼：“老师之道，方可造福人族。您智慧深远，真为吾师也！回顾之前所学，实乃误入歧途。” 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就明显感觉到不同寻常。原本从轩辕身上分给清竹道人的那部分气运，突然转换方向，没入我的体内。我知道，这意味着轩辕发自内心地将我当成唯一一位帝师了。 熬到这一步，真是太不容易啦。不枉我对轩辕大灌心灵鸡汤。 老实说，“圣父帝师”这个故事核心的逻辑漏洞并不多，比起“盘古四清”来要好得多。但是这种小说，往往会感觉更加雷人。 刨去反复使用老套桥段让人反感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这种小说与洪荒流体系根本就是冲突的。 洪荒流，无论如何，也不过是仙侠之中的一种类型。仙侠，最重要的就是修炼的神妙、个人的超脱。因为读者们都在现实生活中被金钱、身体、社会地位乃至科学定律等所束缚住。所以他们才渴望进入一个超脱一切、无拘无束的自由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人可以长生不老、可以飞天遁地、可以与熟悉的神话人物交往、可以亲眼看见儿时悄悄幻想过的、尚未被科学和物质击破的梦在实现。 换句话说，仙侠类小说，包括洪荒流，要的就是那股“仙气”。 然而“圣父帝师”类的小说偏偏没有“仙气”。主角一定要教导几位人皇各种各样的科学知识，引导他们完成一项又一项的发明创造，甚至试图驱逐佛道修行势力、建立唯物主义社会…… 当读者选择点开“仙侠”这个大分类寻找小说时，他在心里已经预设某些对“仙气”的期待。看到这类反其道而行之的小说时，他或许一次两次还有些新鲜感，但次数多了，必然厌烦。 这种类型的小说，即便逻辑再完美，也不会有读者喜欢了。 我如是想着，随着世界的崩溃而回归黑暗之中。主角清竹道人彻底丧失轩辕帝师身份，天地人三皇气运失其二，无法再被人道认同，与故事核心冲突。 故事崩溃。 第21章 截教首徒篇（一） “道友曾经身在紫霄宫三千大能之列，入我等三清门下本就委屈了些。无奈我三人门下首徒已定，不若委屈一下，来我这里做个客卿长老可好？” 玉虚宫中，三清并坐，其中元始天尊温言对我说。 “能聆听圣人教诲，便是荣幸，岂敢不从？”我一边回礼，一边确认了本故事中自己的身份。 没错，我就是那个倒霉催的燃灯道人，家住灵鹫山圆觉洞，灵柩化形。 看到这个自己的人设就完全把持不住了。 哪儿冒出来的灵柩化形啊！ 燃灯道人住在灵鹫山，就要是灵柩化形？灵柩跟灵鹫也不是一回事呀，这里面怎么还有通假字啊？！ 作者的设定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住在灵鹫山就是灵柩化形，那通天教主住金鳌岛就是大王八成精啦？鸿钧难道是红军穿越过来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燃灯道人居然被洪荒流作者搞出来了这么个无厘头的出身。哎呀呀，让人该说些什么好。 “贫道多宝，当年有幸被师父带去紫霄宫旁听最后一场讲道，与燃灯道友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再度相逢，道友风采更胜往昔啊。”三清所说的那位首徒站了出来，很客气地冲我微笑道。 “在下道行精进不大，惭愧了。”我一边回礼，一边确定下来——这货就是主角了。 很简单，多宝道人哪儿去过紫霄宫啊，这货不是穿越顶替原装的主角还能是啥？ 呵呵，现在的洪荒文真是越来越容易看破套路了。只要一猜出主角是谁，下面的剧情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就被我推导出来了。 三清分家之后，多宝道人肯定跟着通天教主去金鳌岛安家落户。然后呢，积累两个量劫捞捞法宝功德之类的，接着在封神之战最大限度维护截教利益，重点教训阐教里引狼入室的部分，嗯，没错，也就是以我燃灯道人为首的身投西方小团体。接下来他估计就要顺着老子的意思出关用三尸之一化个胡分西方气运啦，或者借着西游暗自给取经四人组拖后腿，让西方东传失败什么的。 咦，听起来套路跟“四清立教”很相近嘛。 不对，仔细一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首先，这次的主角多宝道人绝逼跟盘古扯不上关系了。他总不能又张口闭口盘古嫡传、紫霄首座了吧？其次，是主角与我的实力问题。由于圣人名额已满，这个故事到结尾的时候，主角估计也是那种圣人轻易不敢碰的准圣。所以这次安排的头号反派是燃灯道人而非准提道人。 由于主角不可能像“圣父帝师”那类故事一样拥有极其变态的功德气运，我可以猜测，到了某个时间节点以后，鸿钧道祖肯定会出来下法旨，禁止圣人随便在凡间动手。以此，来给主角的活跃提供舞台。 这种类型的故事嘛，或许叫“玄门首徒”比较合适。主角往往会穿越到三清圣人座下的弟子身上，有时候也会身穿过来拜入三清门下，总之是经常成为三清门下首徒的存在。当然啦，主角往往偏爱于截教门下，除了多宝以外，罗宣啦，赵公明啦，长耳定光仙啦都是经常被穿的人物。 不论穿成什么类型的玄门首徒，抵御西方，光大玄门的大方向是一致的。只不过穿到截教的还要改变截教命运而已。不过仔细想想，穿越截教的似乎占据了绝大多数，还是叫“截教首徒”更加合适吧？ 为什么这么喜欢截教呢？当然是因为截教上下一心、精诚团结、尊师重教、铮铮傲骨，不称臣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圣人守国门，教主死社稷啦。哎呀，这么伟大，简直就是洪荒大明朝呀，不如贵教改名叫明教算了。 真是笑死我了。 阐教虽然人数少，但是动不动就十二金仙一起来。截教呢，唯一一次总动员可是在最后关头的万仙阵。别的不说，闻仲死的时候，金灵圣母过问了么？你管这叫团结？ 万仙阵破的时候，三千红尘客被悉数度入西方，乖乖地去做了三千诸佛。这得有截教三分之一的实力吧？说好的尊师重教、铮铮傲骨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宁死不屈玩自爆呢？ 至于通天教主，他之前可一直是打算息事宁人的。“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这副著名对联可是通天教主写的。如果不是截教弟子们在广成子来的时候添油加醋说阐教坏话，又不让广成子离开，通天还下不了决心跟元始天尊刚正面呢。 哦，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说阐教好。阐教同样一堆黑点，什么以大欺小啦、阴谋诡计啦、种族歧视啦之类的。但阐教不好，就意味着截教好吗？截教压根就跟什么伟光正、高大全毫无关系嘛。 既然主角成为了截教首徒，那就好办多了。 因为封神的时候天命可是在阐教这一边，我顺着天命可以做出很多事情来。讲真，截教的黑点可不少，主角要想去洗白，那必须花费上一番功夫才行。 截教逆天改命，主战场肯定还是在封神时期。前面对于主角多宝道人而言只算积累，我跟他冲突应该不多，可以仔细想想怎么打破故事核心。 “来来来，燃灯道友，你我如今份属平辈，正好多亲近亲近。”主角多宝道人忽然笑呵呵地揽住我，向不远处的竹亭走去。 “道友比我先入门，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有点纳闷多宝道人的举动，但还是很客气地说道。 “好说，只要是三清门下、玄门道统，我都会尽力相助。但若是对别教中人，我就不那么客气了。毕竟不是一家人，道友你说是不是？”主角多宝道人意有所指地说，结合未来“我”弃道入释的情节，我不由得怀疑他这是在敲打我。 未免警告得太早了吧？燃灯道人现在应该还未与西方圣人接触过才对呀。 “道兄说的是。”我只好回道。 第22章 截教首徒篇（二） “想当年，贫道不过是一只寻宝鼠。因为沾染了一丝先天神雷的关系，在诸多同类中脱颖而出，被师父收为弟子。”多宝道人满是怀念的说，“当年因为我的巢穴里有很多捡来的法宝，就得了个‘多宝’的道号。” 原来你不是多宝鱼得道呀。诶等等，我为什么要听你自曝革命家史……而且一只沾染神雷的老鼠，你确定你不是皮卡丘成精吗？电耗子精你好，我是棺材精。 “后来师父知道我的根脚，还特别赐我先天灵宝紫电锤。”多宝道人继续道，“我赶上了紫霄宫最后一次讲道，也有幸被带到分宝崖，得了一座七层宝塔，我取名作多宝塔，吸星换月，威力无双。为了增加其神妙，我还将这些年收集的法宝都熔炼了进去。” 哦，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用自己的名字给法宝起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是准提的时候一样，也是动不动就本体大作战的穷鬼。我的大师兄呀，你把我拉来这里说了半天，究竟是因为什么？ 卧草，他是大师兄，我岂不就成了二师兄……一个肥头大耳、扛九齿钉耙的著名形象从我脑中蹦了出来。 呸呸呸，我是正经的客卿长老，请叫我燃灯老师谢谢。 “哈哈哈哈，我能得到如今的修为，多半还得归功于师父和两位师伯。道友进我玄门，可是三生有幸了。” 多宝道人说着说着，似乎激发起了心中感慨，七情上头，竟然以手指在石桌上击节，引吭高歌起来：“我欲骑虎游八极，是闻昆仑有仙谛。主人身怀真妙道，角力苍天取生机。不求浮名不求利，得愿拜入截教门。解去枷锁身魂畅，脱胎换骨道心一。” “今日与君一谈，不禁回忆起往事，情难自已，倒叫燃灯道友见笑了。告辞！”唱罢，多宝道人忽地站起身来，像个老干部似的背起双手，一步一步离开了竹亭。 负手而立，好像也是这些主角喜欢摆的造型。其实负手走路也好、站着也好，都显得挺傻的。每次看到他们就让人忍不住想起高维世界里遛弯的老头，或者是《龙珠》里的龟仙人。 不过话说回来……我一边送别多宝老先生，心里一边奇怪，他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呀？就是为了回忆过去、展望未来？不过那首诗倒是比作者给天玄配的好，虽然依旧平仄不分，但至少是顺口溜级别的。 等等，那首诗？ 我低下头来打算细细思忖，却发现青石桌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留下来了一连串云篆仙文字迹。 桌面上本来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如今却蒙了一层灰尘，字迹在灰尘中格外显眼。 仙家福地、圣人道场里也会有灰尘？ ——这不是灰尘。我运转法力聚于双目，细细察看，发现这层所谓的“灰尘”实际上是极细腻的青石粉末。 是被多宝道人震碎的？ 他看似不经意地在敲桌子，实际上是在施法将桌子最表面的一层震成粉末，留下字迹？ 这首诗里到底暗藏着什么玄机？ “我欲骑虎游八极，是闻昆仑有仙谛……”我喃喃地读着这几句诗，总觉得看起来有些别扭。为什么这几行字是横排从左往右读呢？这不是洪荒世界的阅读习惯。 洪荒世界与高维世界的古代一样，都是竖排版、从右往左读的。 这么想着，我下意识竖着看了一眼这首诗——“藏头诗？”我下意识屏住呼吸，不露声色地继续看下去。 “我、是、主、角、不、得、解、脱。”八个首字被连了起来，宛如重磅炸弹般，在我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是主角，不得解脱？！” 多宝道人意识到自己是主角了？他也觉醒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为什么要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跟我传递消息？ 问题一个接一个在我脑中萦绕，但显然我不能直接冲过去，找多宝道人张口问个明白。 深吸了几口气，我默默地将整首诗记在脑海中，然后用袖子随手一拂，桌面上片尘不染，与我们俩谈话前完全一样。 假设多宝道人真的觉醒了。那么他会做什么呢？我不能违逆自身角色的逻辑，不能违逆故事的发展大势。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钻空子。他身为主角，会不会拥有比我更多的自由？ 另一个问题是，他为什么知道我也觉醒了呢？不然这样冒险地向我传递信息，假如我没有觉醒的话，岂不是给瞎子抛媚眼？没准还会面临剧情重启的惩罚呢，就像是我过去试图对旁人说出真相时那样。 最可能的答案就是：这个世界不是主角觉醒的第一个世界。 因此，主角才有可能像我一样，慢慢地摸索着故事的种种规律，并且察觉到我已觉醒这一事实。甚至还在这个故事之中，试图告知我他的情况。 意识到主角的觉醒后，我开始思考他之前是否表现出一些异常的迹象。 “……反正能跟你走的无非是些老弱病残，被你渡去，难道还能繁衍出百万户口不成？” “准提，你们西方贫瘠，那就好好的在那边教化你的万民，别没事就到东方打秋风！” “我有先天至宝量天尺在手，又有十二品青莲、天地玄黄玲珑塔、诛神剑、混沌珠、玄元控水旗一应先天灵宝。你身上最好的法宝就是七宝妙树吧？我随手一件法宝就跟你的品级相当。” “哈哈哈，只是提醒一下你，我明教收了几个良材美玉，又得人皇供奉，气运正旺。我又身负开天功德，本就是天地气运所钟，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 天玄在东西边界与我的那场对话突然跃入我的脑海。 当时我还是准提，主角天玄忽然出现跟我说了一些嘲讽的话。我以为他只是在用言语奚落我，如今看来，恐怕别有深意。 首先，主角像是炫耀家底似的把自己的实力都抖搂出来，间接告诉我他这边的剧情进展到了哪一步。因此我才能把握西方复兴计划的进度，让西方气运凌驾于玄门之上。 其次，主角似乎是在竭力避免与我产生冲突。按照常理而言，主角与我见面，我多半会吃亏。尤其是那时候被他抓到我在偷渡东方人口，主角居然没有跟我做过一场，简直是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来，他的言语奚落也勉强符合天玄这个人物的逻辑。或许，他跟我一样，也是在不违背角色本身的基础上钻空子，不愿意跟我动手。 这么说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觉醒了。由于我的所作所为超出了剧情的内容，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后面的世界呢？圣父帝师的故事里？ 我皱起眉头，搜索枯肠，回忆着清竹道人的异样。 想不出来。 不，不对，我能顺利破坏掉这个故事，本身就是异样。 我心知，自己在对付那个故事的时候其实表现平平。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系统、主神来给我打分的话，第一个故事或许可以给我八分，第二个就只能给及格的六分了。 那个故事的确破绽不多，我最后得到轩辕黄帝的承认也很勉强。假如在此之前，主角清竹道人就结束闭关，未必轮得到我在人皇面前逼逼那么多。 然而我居然成功了。 主角清竹道人似乎闭了死关，还在房间外设置了隔绝法阵。除非他在里面突破境界并主动打开结界，否则外面的动静传不到里面去。自然，我与轩辕黄帝的那番对话他也无从得知。 会不会是他主动做的布置？就为了让我能放开手去夺取帝师之位。他既然不知道，那也就不用遵守人物性格跳出来跟我争？ 不应排除这个可能。 我应该设法跟他交流一番——在不违背角色逻辑的基础上——心里正有一大堆问题想要问呢，估计他也是一样吧。 仔细回忆一下高维世界中的洪荒文，我觉得主角身上的限制恐怕比我还要重。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一个故事的主角。作者对故事主角的描写永远是最详细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乃至于主角的心理活动、表情神态，都会写到。凡是能被记录下来地方，主角都不能违逆自身角色的行动逻辑，也不能违逆剧情大势。 听起来真可怕，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一刻不停地监视着他似的。 处在此等情势之下，主角居然还能设法多次给我暗示、帮助，委实是太厉害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莫非是炼就了精分技能，意识表层是一种想法，里层是另一种想法？ 或许吧。 他在这个故事中成为多宝道人，然后来找我聊天。表层想法应该是“借机敲打燃灯道人，恩威并施，让他不要对玄门有贰心”，里层则是借机提示我他的身份。那么他吟诵的诗句，还有施法在桌面上留书，恐怕都是里意识的产物。 那么，我到底应该用何种方式来给他做出回应呢？ 这个疑问迅速压过其他一切问题，在我头脑中萦绕着。 第23章 截教首徒篇（三） 我一时半会还未想到什么好方法，能与主角自由地交换信息。 不过故事剧情依旧在继续，昆仑山上很快便热闹起来。 首先，是老子收了玄都*师。 随后，元始天尊一口气收了南极仙翁外加十二金仙外加云中子。十二金仙是指谁呢？没错，他们就是： 九仙山桃园洞广成子 太华山云霄洞赤精子 二仙山麻姑洞黄龙真人 夹龙山飞云洞惧留孙 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崆峒山元阳洞灵宝*师 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 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 普陀山珞珈洞慈航道人 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 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 呼，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一口气读下来简直要叫人憋死。 大家请注意格式，连人名带地址，一定要原封不动地照抄哦。因为正统洪荒流都这样，从百度百科之类的地方抄来资料，格式都不改。就直接粘在文中。 写一些毫无营养、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凑字数就已经很过分了，还用这种又难看又敷衍的格式。虽说读者看到这里，就明白自己应该选择性跳过。但是看得好好的，却突然冒出这些内容，心里肯定会反感的吧？ 讲真，即便是作者自己，恐怕复制粘贴这段话的时候都没动过脑子吧？我可在高维世界里看过一本洪荒流，主角在崆峒山穿越，然后发现自己成了广成子，把这里当成了洞府。 虽说黄帝神话里广成子的确住在崆峒山，但是洪荒流里人家住九仙山桃源洞好不好？你把崆峒山当做洞府，让人家灵宝*师情何以堪？本来就是阐教中的万年酱油角色，你连人家的洞府都抢走了，真是惨。 不知道作者哪儿来的勇气，胆敢把这些垃圾发表出来，并且相信大家会继续忍受一本毫无诚意的作品。 元始天尊之后，是通天教主有教无类狂收一气，此处应有截教弟子名单继续凑字数。 虽然说现在的人族还处在野蛮时期，名字不健全，但是通天收的弟子可都有名有姓哦。什么赵公明啦、罗宣啦、吕岳啦之类的。圣人嘛，就要有跨时代的眼光，收一些带有跨时代姓名的弟子。 呵呵，感情在作者心里，通天教主这辈子就只收一次弟子呀？非要在立教的时候把那堆著名弟子都收完？从名字都能看得出来，通天教主分明是在不同的时期广开山门，收了不同的弟子。人家在《封神演义》里说的很清楚，什么“得道于天皇年间”云云。现在天皇伏羲氏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就让这些人出来蹦跶啦？ 写小说是要动脑子的。不然你直接给个百度资料链接，让读者自己去搜索好了。 总之呢，通天教主收了这么多弟子，结果把昆仑山搞得乌烟瘴气，跟个动物园似的。 人一多了，不免有矛盾。但是主角多宝道人是截教弟子兼大师兄，截教又人多势众，甭管是讲道理也好，吵架也好，阐教都不是对手。 总干不过对方，难免心里有积累下来的怨恨。怨恨最终有爆发的一天。 这天正好赶上三清闭关。我眼看着广成子和乌云仙开始吵嘴。 吵着吵着，两边的弟子就纷纷聚集起来，声势越来越大。最终被逼急了的赤精子直接冒出一句：“你们截教中人，净是些湿生卵化、披鳞带爪之徒，也配与我等共参玄门大道？” 这下子可不得了，截教里的一多半弟子都被赤精子戳中了痛脚，直接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开打了。身为阐截两教的领军人物，我和多宝道人不得不出面安抚人心，随即半推半就地被弟子们作为代表准备“做过一场，了结因果，证个高下”。 “来来来，让我来看看上清玉清两脉真传，究竟孰高孰低？”主角多宝道人说着就将上清仙光祭起，头顶三花五气中托着一尊金光万丈的多宝塔，瑞霭祥云层层叠叠，庞大的威压如潮水涌来。 我急忙也放出玉清神光，同样是三花五气，簇拥着一盏琉璃灯，比主角多宝道人气势就弱了很多。当然啦，我要是比他强，那故事就不用演了。 气势比不过，我这种阴险小人只能先下手为强了。所以我直接祭起乾坤尺，带着呼呼的风声砸向多宝道人。多宝道人手里有紫电锤，通天亲赐的高级货当然比我强。一锤子砸下去，直接砸得乾坤尺光华黯淡，我连退数步，就差没吐出一口老血了。 胜负已分。主角的装逼打脸剧情完成。三清这才姗姗出关，赶紧前来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结果矛盾成功地从弟子辈转移到了三清身上。元始天尊问明白打架的原因以后，直接来了一句：“通天师弟呀，我也是为你好。弟子就是我们圣人的脸面，不能不注意啊。你看你这些弟子，如此根性浅薄的人怎么能在圣人门下呢？搞得昆仑山这个仙家福地乱哄哄的像个什么样子。” 可怜的作者，估计是素养太低，实在不会写半文半白的古风台词。遇到这种没处抄的话时，就只好写比大白话还要直白的口水话了。 通天教主是个耿直的大兄弟，双眼一瞪不甘示弱地说：“师兄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立截教，就是不看出身、不看跟脚、有教无类、广开善门，凡是一心向道的，我就要给他一线生机。” 这下可好，两个圣人直接大吵起来。一干弟子在下头看得目瞪口呆，只有我跟看猴戏似的津津有味。当了那么多年准提，我还没亲眼见过三清分家的实况呢，这次总算是弥补回来了。 最后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的矛盾愈演愈烈，两人直接撕逼。通天教主大袖一挥，卷起众弟子出走东海，开辟金鳌岛道场。老子也顺势离开，带着玄都*师去三十三天外开辟玄都天，住进八景宫去了。只剩下元始天尊，闷头在昆仑山建立了玉虚宫，办小班教学，天天给我们讲道。 说起来老子这个起名方式也真随性，既然弟子叫玄都*师，那道场就叫玄都天好啦，省力，更省心。 剧情“三清分家”，达成。 现在的故事重点肯定转移到了金鳌岛，因为主角此时此刻正在那里修炼。换句话说，又轮到我这边大显身手啦。 我也想明白了，不管能不能与主角交流，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继续我的工作：破坏故事核心。 假如有一天，我把所有的洪荒流故事都破坏掉，或者根本意识获得足够的高维世界力量，彻底脱离出这望不见尽头的循环往复，或许就可以真正地与主角当面交流了吧。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多好。 憧憬过后，还是要面对现实。这个故事的核心既然叫：“截教首徒”，那么主角的任务有以下三条：一、最大限度在封神量劫中保存截教实力，确保截教事后快速复兴。二、振兴玄门总体实力。三、阻止西方教进入东土。 好，问题来了。 主角想要保存截教实力对吧？那说白了，就是截教少死人呗。 但是封神榜三百六十五正神的名额是定死的，截教要是死得少了，阐教就要多死几个。截教实力倒是保存下来了，阐教实力却被削弱了。你主角怎么振兴玄门整体呀？ 你说你不存留截教实力？那你身为截教首徒还有意义么？ 封神之战一方面是商周交战，另一方面是阐截对垒。难道主角多宝道人还能事先跑到玉虚宫来说：“元始师伯呀，咱们演一场戏好不好？不真打，免得被西方教趁虚而入。” 开玩笑，阐截两教弟子因果纠缠不清、积怨已深，所以才要趁着量劫机会了结因果。如此，才能道行更进一步。积攒不知多少年的恩怨，哪是凭借某人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你主角要是这么大本事，鸿钧干脆任命你当洪荒和平大使算了，让你以口遁证道，赐号混元无敌嘴炮圣人，法宝混沌舌。 心疼主角，要在本文中扮演这样一个人物。 其实呢，如果按照洪荒流鼻祖《佛本是道》的观点，杀劫的原因就是业力堆积、因果纠缠，假如没有那么多业力，完全可以没有杀劫。类似于高维世界的电脑，垃圾文件实在太多，占用内存搞得电脑运转缓慢，所以得定期做一次大清理。假如本来就没什么垃圾文件呢？当然就用不着清理啦。 但到了后来，杀劫的设定发生了变化，成了某种天道预设的“游戏关卡”——反正你们就得开打，就得要有巫妖量劫，要有封神之战。而且这些“关卡”的数量还不断上升，一开始只有巫妖、封神、西游三个，后来又多出来一个“三皇五帝”，再后来又冒出来一个“龙凤初劫”，甚至有的小说里把什么“白蛇传”“沉香劈山救母”都算成劫数，又荒谬又可笑。 最后所有的洪荒文都陷入一种怪圈中。主角必须把巫妖量劫、三皇五帝、封神之战和西天取经都经历一遍，就像是打游戏必须要经过这些关卡一样。假如主角明明在三皇五帝之前穿越到洪荒，然而作者却没有让他参与进这件事中，就会有读者跳出来说：“三皇五帝呢？喂，不许你这样瞎跳剧情！”“黄帝大战蚩尤就这么完了？草草略过，太敷衍了！” 真是蛮不讲理呀，假如作者写的是准提做主角，凭什么他非要参与进三皇五帝那些事呢？假如作者大纲里主角跟轩辕黄帝都没有交集，凭什么他非要去涿鹿之战掺和一下呢？你们到底有没有把作者的大纲当一回事？ 读者简直是逼着作者去抄袭“伏羲看到族人常常被自然灾害侵扰，害得失去性命，心里很苦恼，下决心要创造出一种预测祸福的方法”这样的弱智小学生大百科。况且，三皇五帝无非是那些功绩，写起来怎么可能不雷同、不俗套呢？ 更可气的是，作者如果去问读者：“为什么非要写三皇五帝呢？”读者会理直气壮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别的洪荒文都这么写。” ——我要个麦辣鸡腿堡。 ——对不起，我们肯德基没有麦辣鸡腿堡。 ——都是快餐店，为什么隔壁麦当劳有，你们就没有？ 上述这种读者，想必在高维世界吃饭的时候也会如此做吧？假如作者没有把阐教十二金仙连同洞府都列出来的话，想必也要质问作者的不负责任吧？不知道是因为俗套满天飞的洪荒流培养出了这类读者，还是这类读者导致了俗套满天飞的洪荒流小说。 之所以叫洪荒流，而不是洪荒同人，就是因为这是一个大世界观设定下的无数原创故事，而不是原著剧情都设定好了、只能有限发挥的同人文。 奇怪，为什么他们看无限流小说的时候，从来不会说“这个小说里怎么没有楚轩呀”“为什么这个文里的所有世界都跟无限恐怖里主角经历的不一样”之类的话呢？双重标准不要玩得太出色。 这么一想，不仅是主角，连身处在高维世界里的作者都让我觉得有些心疼了呢。 第24章 截教首徒篇（四） 轩辕黄帝这个老熟人又要出场了。 这次依旧是广成子下凡去给他做帝师。可惜呀，广成子不是我，抓不住轩辕的心，而且需要我们这些人去帮他对付蚩尤。 老方法，我去借盘古幡吧。 这样想着，我起身向元始天尊居住的混元殿走去。然而一步迈出，心里就有极大的警兆升起。不是心里，应该说是灵魂更深处，来自于根本意识。 根本意识超脱于故事之外，不被剧情现状所迷惑。所以它才可以提出警告，暗示我的所作所为会直接违逆故事逻辑，导致故事将我抹杀，或者剧情“重启”。这种预警能力，是我终结掉清竹道人那个故事时，根本意识接触更多高维世界力量所获得的。如今还是头一次被唤起。 怎么会这样？上一次我的做法没有引起故事的反弹呀？ 我思考着这两次故事的差异：在目前的故事阶段里，反派是燃灯道人或者广成子其实并无太大分别，毕竟还没到燃灯跳槽的时候。最大的区别应该在于主角，他是清竹道人还是多宝道人肯定有差异。 差异就是…… 不用劳烦我思考，故事直接给了我答案：东海上空忽然冲出四道凛冽无匹的剑气，赤白青黑，杀机无限。四道剑气拖着长长的遁光横贯天际，向人皇营地飞去。 呵呵，差异就是，多宝道人也是圣人弟子。 清竹道人没有圣人靠山，所以不论故事怎么发展，蚩尤都要靠圣人弟子才能解决，只不过有我的时候解决得很漂亮，没我的时候会解决得很狼狈，收获不到人皇好感而已。 然而多宝道人不同，他跟我一样，也可以请动圣人至宝来对付蚩尤。而且因为蚩尤只能由他这位主角来解决，所以必须让多宝道人请来诛仙四剑，而我两手空空地去才行。不然我有盘古幡，多宝道人有诛仙四剑，轩辕该派谁上？难怪剧情不允许我去借盘古幡。 “坏了，不能让截教门下抢走广成子的功德。”我连忙装出惊慌的神色，带着玉虚诸仙匆匆驾云赶往轩辕黄帝的大营。其实赶到又有什么用呢？我又没带盘古幡，即便有盘古幡，也不如诛仙剑阵战斗力强呀。 还未走到黄帝大营，就看见几十股上清仙光汇成一片，撑起半亩大小的庆云。庆云上面有三花五气翻腾如浪，又有定海珠、混元金斗、金蛟剪、四象塔、日月珠、多宝塔各色异宝大放光芒，被这些法宝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就是杀气冲天的诛仙四剑了。 相较而言，悲惨的广成子势单力孤，玉清庆云被挤到一旁，小得可怜，宛若腐草之荧光，如何比得上天空之皓月？ 截教基本上是精英尽出呀。我暗暗叹息，心疼自己又要为主角装逼出风头当垫脚石了。 “诸位道友，我阐教虽然人数不如截教，但也不能输了阵势。”说着，我主动放出自己的庆云，上面托着一盏琉璃灯。其余阐教诸仙也纷纷放出庆云，连成一片。因为没什么法宝干货，只好多多消耗法力制造些金莲、璎珞、宝珠、霞光之类的东西糊弄凡人，以免阐教在人皇轩辕氏面前丢人。 重重祥光紫气包裹中，我带着阐教诸仙落地参见轩辕，广成子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些。所有玉虚弟子的庆云合起来依旧不如截教壮观，但比之前强多了。 “诸位阐教仙长特来相助，轩辕真是感激不尽。”轩辕热情地请我们落座，同时说出了如今的处境，“蚩尤之前让风伯雨师布下迷阵，多宝仙师指导我制造指南车破阵，又亲自出手击杀那二人，是以战况还算顺利。但眼下蚩尤与他的八十一位兄弟布下血煞大阵，阻我大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上一次的迷雾阵法是由多宝道友破的，此次不如让我阐教也大显身手一番。贫道与众位同门愿为陛下破此恶阵。”广成子站出来说。 这阵法能跟风伯雨师的阵法一个档次吗？你这人真是智商堪忧。我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黑红血煞缠绕的大阵，心里顿时知道了自己等人的角色。 还用问吗，肯定是阐教门人没见过世面妄自尊大，结果进了蚩尤的阵法又打不过，灰溜溜地跑回来，还要靠多宝道人带着截教弟子出面破阵克敌，在人皇轩辕面前大涨颜面。 嗨呀，你说我带着的这队玉虚弟子怎么说也是巫妖大战前得道的，能不清楚巫族的阵法厉害？况且元始天尊是圣人，我们身为圣人门下，怎么着也该比没出过圣人的巫族修行顺利吧？就愣是打不过一个半路出家、人巫混血的蚩尤？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况且广成子还有番天印呢， 那可是半截不周山炼的。祖巫能撞断不周山，大巫绝对不行，这法宝难道打不死蚩尤？ 只能说作者为了让主角大显神威，早就不顾合理性了。 “燃灯老师，多宝带来了截教的诛仙四剑，若是让他出手，蚩尤肯定束手就擒，我们阐教还怎么获得人皇的青睐？还怎么获得功德？所以我要把这个任务抢下来。”广成子忽然秘密传音给我说。 这倒也算是个思路，我收回对你智商的错误评价。不过咱们阐截两教怎么整得跟宫斗妃子似的，还天天要在轩辕黄帝面前争宠。 算啦，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到什么逻辑漏洞，就先把脸送上去给蚩尤打吧。 “广成子道友所言极是，陛下，我阐教门人精擅阵法，此次前去破阵，正好彰显我玉清正法的奥妙。”我站出来开始给广成子帮腔。 “既然老师与诸位道友都如此坚持，轩辕也只好从命。”轩辕黄帝被说服了，也或许是打算给广成子一个面子。 于是我带着阐教众弟子向对面的血煞大阵走去，庆云祥光将我等牢牢护住，滴水不漏。 第25章 截教首徒篇（五） “多宝师兄，”临进阵前，我加重语气叫了一声主角，似乎对他这个首徒师兄的称号很不满，“你虽然是截教高第，法宝众多，神通了得。但对于阵法一道，未必强过我阐教。须知阵法千变万化，脱不出八卦推衍；八卦之基又在阴阳。昔年盘古幡破混沌分阴阳，落入我教圣人手中，于此阵法根本之道，我自然比你清楚。” “哦，不知燃灯道友有何指教？”多宝道人含笑看着我，似乎在看小丑演戏，“贫道可等着道友大展身手，破去此阵。” 轩辕黄帝知道阐截两教的那点矛盾，看我们俩互放嘴炮，也不好意思阻止。 “哈哈，阴阳至理，我岂不知？多宝师兄，定要让你看到我阐教手段。”我嘲讽一声，转身带着昆仑十二仙进入大阵。 血煞大阵里乌云密布，煞气凝聚成神雷，一波一波地向我们涌来。血光中隐约透露出十二个参天魔神的身影，似乎就是当年的十二祖巫复生。 “好个蚩尤，竟然用血祭之法聚集煞气，意欲重现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身为阐教长老，我得表现出比这些晚辈见多识广的模样。 “不错，但你们能阻止我吗？”蚩尤粗嘎的声音在大阵之中回响。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能！你这种大魔王是主角的！ 此时此刻的我好想直接认输，然后被蚩尤送出大阵外。明知道赢不了还得打，真是太麻烦了。 “蚩尤莫要猖狂，看我玉清正法！”我双眼一瞪，头顶琉璃灯光焰暴涨，驱散了周遭黑暗。接着玉虚诸仙也纷纷出手施法，法宝、神雷在空中交织闪烁。 其实我记得以前三清门下说的不是“某清正法”，而是把“正”换成“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才被替代成了正法。真是奇怪呀，高维世界的那些事情过去很久了，现在为什么突然屏蔽起完全没有任何隐喻意味的词来了？这样下去的话，假如我日后又成了准提，还怎么教孙悟空修炼神功？ ——悟空，今日为师传授你口口玄功，你要勤加修炼，不得懈怠。 ——师父，什么叫口口玄功？ ——口口玄功就是师徒口口相传的玄功，这叫不立文字，你懂吗？ 啧，想一想就觉得这副场景很可怕呀。 清光纵横，却扫不开厚重如裹的黑气。法宝来去，却击不破十二个血光滚滚的巨像。唯有我的琉璃灯在众人庆云支撑下，照亮一方净土，黑气煞雷暂时攻不进来。 “哼，原来是有鸿蒙三灯里的琉璃灯，难怪如此狂妄。”蚩尤对阐教群仙的攻击不放在心上，反而对我这盏能驱散大阵煞气的琉璃灯有些关注，“不过你修为不够，又能发挥出它的几成威力来？” 说起来真是惨，我这盏灯好歹也在先天灵宝里派的上号，掐指头算算，阐教其他门人还没有这个级数的法宝呢。但它怎么就只有“琉璃灯”这种平淡普通的名字。你看看人家五方五色旗，名字一个比一个酷炫，什么青莲宝色旗啦、素色云界旗啦、离地焰光旗啦之类的。 不光是我的琉璃灯，玉虚宫的灯一提起来就叫玉虚宫灯，八景宫的灯一提起来就叫八景宫灯。作者呀，你就不能动脑子自己编几个好听的名字吗？唉，好像有些故事里会叫它灵柩灯，说是跟我的灵柩本体伴生，是棺材头上点的灯。 你家棺材点灯啊？还有人说什么我，不，是燃灯以棺材收敛尸身，以灵柩灯指引亡魂，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所以立大功德。真是服了，什么事第一次干都有功德是不是？那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屁是不是也有大功德？ ——随着黄鼠狼精发出漏气般的噗嗤一声，天降金光，仙音飘渺，香风缭绕。原来，它放出了洪荒中的第一个屁。从此以后，世间万物有了一种排泄出体内浊气的方法，养生保健，延年益寿。这一举动造福亿万众生，故天道特赐下大功德以奖励之。 呵呵呵，这真是一段有韵味的文字，我还是回过头来吐槽琉璃灯吧。 事实上，的确有那么一两部良心作品给这几盏灯起了名字。我记得在《某某归真录》和《穿越之准提洪荒某某史》里，好像我的琉璃灯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无尽意灯；玉虚宫灯叫太始青灯。你看看，一下子逼格就上去了嘛。可惜呀，这么优秀的作品没有获得更多人的重视和推广，反倒是一个又一个天雷滚滚的故事在等待着我去出演。 “给我破！破！破！”蚩尤说着经典台词，不断催动大阵运转，攻势毫无停歇地冲击过来。我们阐教众人有些难以为继了。 “敌人势大，我们不如暂且撤退。”赤精子率先怂了。 “只是这大阵内外隔绝，我们如何脱身呢？”广成子问。 “我等手中法宝道术，都不如燃灯老师的琉璃灯对阵法克制功效大，还请燃灯老师用灯光破开一条缝隙，让我等逃脱。”文殊广法天尊想出了办法。 “好，那你们为我护法，挡住周围的攻击。”我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给这位未来的大智菩萨点了个赞。 真是替我说出来了心里话。 内外隔绝，也就是说外面的主角看不到我。 作者叙述的视角通常都是围着主角转的，主角既然在外面，那么就是说我只要不违逆剧情和人物逻辑，搞些小动作便无妨了。但要搞小动作，总得有些由头，现在不用我说，文殊广法天尊自动把借口给了我。 琉璃灯的光焰随着我的法力升腾而起，逼开黑云煞气，想要冲出一条缝隙来。同时，我明显能感受到蚩尤在调动阵法阻拦我的行动。 正要你来。我暗想着，刻意加强法力输出，灯焰暴涨，光线直接透出阵外。 阐教众仙脸上露出喜色，但转瞬即逝，因为蚩尤的大阵反扑之力骤然增强，堵住了那一丝光线。 “你们坚持住。”我吩咐玉虚十二仙抵挡周遭越来越强的攻势，默运法力，忽强忽弱地灌输到琉璃灯中。于是血煞大阵时不时被琉璃灯破开一点漏洞，透出一线光去，随后又被堵住。在外人看来，就是我在竭力与蚩尤争夺这一线生机。 实际上，我在给主角多宝道人传递信息：亮，亮，亮，亮，暗，亮…… 高维世界的摩尔斯电码？当然不是，我哪儿知道这么高深的东西，主角也不一定知道呀。其实我传递的是一种更加简单的符号：阴爻和阳爻，也就是八卦中的两短横与一长横。 亮就是阳爻，暗就是阴爻。 刚刚我装作嘲讽，实际上对多宝道人暗示得不能更清楚了：“注意八卦，注意阴阳！我一定会给你发信号的，要注意看哦！” 阳爻、阳爻、阳爻、阳爻、阴爻、阳爻。 上乾下离，同人卦。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第26章 截教首徒篇（六） 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同人卦的卦辞意思很简单：与他人在野外会面，顺利，有利于跋涉渡过大江大河，有利于君子坚持正道。 所以我想要传递给多宝道人的意思就是：我们都是同路人，就结成同盟吧，一起渡过难关，反抗作者，坚持到底。 我相信主角能看到这个信号，同时又不会被作者发现。因为洪荒流小说往往会这样叙述：“就见玉虚门人进入大阵，黑烟翻腾，看不清里面的详细情况。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忽然有一束光从里面透露出来，时隐时现，或明或灭，似乎在试图冲出来，又不得其法。” 故事才不会详详细细地把亮几下、暗几下写出来呢。 信号传递出去了，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招呼阐教同门说：“阵法厉害，光凭我一个人难以突围。我们把法力连成一气，共同冲出去。” 大家立刻同意了我的说法，琉璃灯的亮度顿时提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白光一闪，我们终于冲了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我和其他人肯定是衣冠不整、蓬头垢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对面截教众门人纷纷露出讥笑的神色，多宝道人更是扬声道：“我曾见阵法中有琉璃灯的灯光亮起，直透阵外，还以为燃灯道友要施展之前所谓的阴阳八卦大道破阵。不曾想等了一会，却发现诸位阐教道友都出来了，血煞大阵却依旧在。” 看来多宝道人收到信号了。我默默地听着他的嘲讽，猜到了里面的隐含意味：看见你的灯光，联想到阴阳八卦，理解了你的意思。 轩辕黄帝见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敌人凶残，老师与几位师叔可先去休息，这破阵之事不急在这一时。” 我摆出一副难看的脸色，狠狠地瞪了多宝道人一眼，这才对轩辕黄帝拱拱手，带着阐教众门人站到了旁边。 “陛下莫要担忧，我等马上就去破阵。只是破阵之时，尚且需要陛下帮助。”多宝道人出来说。 “哦，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多宝仙师尽管说便是。”轩辕黄帝有些惊讶地说。 “陛下即位时，太清圣人曾赠送陛下一口宝剑以承载人道气运，还请陛下仗此剑与我等共同进阵，上应天数以破蚩尤。”多宝道人说。 “血煞大阵凶险，陛下万金之躯，怎么可以轻易入阵？万一有个闪失，置人族于何地？”广成子赶忙来劝阻。 多宝道人闻言，眯起眼睛看了我们这边一眼，自然有跟班小弟蹦出来替他说话。只见碧霄杏眼圆瞪，抢出一步说：“广成子，阐教破不了阵便罢了，如今还要在此阻拦我截教破阵，你真是不要面皮。” 我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才真是不要脸，说好的自己破阵呢，怎么又把轩辕黄帝拉上啦？轩辕黄帝是你们截教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呀？广成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帝师，都没有拉上轩辕黄帝取巧。 “为人族万民故，我纵然葬身阵中又如何？”轩辕黄帝洒然一笑，“多宝仙师，请你尽管吩咐便是。” 随后多宝道人带着轩辕黄帝和一干截教弟子进阵，曾几何时，一道象征人族众生意念的金光冲天而起，破掉了大阵。看着黄帝在多宝道人的指引下用轩辕剑斩下蚩尤头颅，阐教众人的面色都显得不太好看。 随便啦，反正这个故事的剧情重心应该在封神量劫，现在这个阶段都是小事。我板着脸，心里觉得无所谓，能跟主角顺利地交流上，已经很让我满足了。 “诸位师弟师妹，此间事已了，你等不必久居红尘，可以速速回各自仙山洞府清修去了。”多宝道人微笑道。 “那大师兄你呢？”碧霄心直口快地问。 “我算到自己还有些机缘，须得去洪荒大地游历一番。”多宝道人说，“我身为截教首徒，也该收些弟子了。淮水源头有只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又有控水之能，位列混世四猴之一，合该为我弟子。” 此言一出，截教弟子纷纷出言赞叹，恭喜多宝道人即将收得一个好弟子。 “哼，真是他们截教的风气，整日尽收些畜牲徒弟。”我在旁边听到多宝道人的话，故意发挥阐教特色歧视主义，跟广成子他们嘲讽道。混世四猴虽然资质好，但终究是畜类，按照阐教的标准绝对不在收徒之列。 我能听到多宝道人的话，截教弟子自然也能听到我在说话，两边顿时气氛就僵硬起来。 “不必去理他们，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嘴上功夫而已。”多宝道人安慰着截教弟子，终于让他们纷纷散去，同时不忘嘲讽我，“我的未来好徒儿可都要等急了。嘿嘿嘿，燃灯道友，这么好的修道苗子，等到我把他带走，你就跟在屁股后头悔断肠去吧！” “可笑！”我带着广成子之外的其余阐教仙人回昆仑山去了。 暗示得漂亮。我心想，借着炫耀的机会，把下一步行动地点告诉我。等我到了淮水源头，他定然留有后手。 截教弟子既然都真心拥戴这位大师兄，肯定不会跟他抢徒弟。阐教弟子又瞧不上异类。即便主角多宝道人说出这番话，也不至于就会丧失这段机缘。而他正好借机对我发出提示。“跟在屁股后面悔断肠”，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让我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等他们离开后过去。 淮水，赤尻马猴，八成就是无支祁了。 洪荒流小说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主角收什么弟子都被固定成了一种套路。 首选自然是孔宣。我都能想到作者的思路：圣人之下第一人，多牛逼哄哄的角色？收他当徒弟可是太酷炫了。当然，因为孔宣实力比较强，所以通常只有主角自身也是圣人时，才会收他为徒。假如不是，那就有可能跟孔宣结拜。 其次就是混世四猴了。因为这四只猴子道行都比孔宣要弱，所以不管什么实力等级的主角，总要收他们为弟子。甚至在一些故事里，主角会带着一种奇异的执念，非要凑齐这四种猴子不可。也不知道凑齐能怎么着，是能合体进化呀，还是能对对消呀？ 第三是各路人皇。这个主要出现在圣父帝师类型的故事里，就不多提了。 唉，收弟子都有固定套路，初一听真是奇怪。但仔细一想，里面还是有某种逻辑存在的。 收三皇五帝是为了凑功德，这个自不必说。 孔宣、混世四猴中的孙悟空，都是被佛门招安降伏的角色。其实佛门又没杀了他们，进去也是圣人弟子，好吃好喝好待遇，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但在洪荒流主角看来，进了佛门跟似乎就跟在高维世界抗日时期叛国没两样，是不可饶恕的重罪。所以他们一定要拯救“误入歧途”“被迫当奴才”的这两位角色。 至于其它三只猴子——六耳猕猴是被佛门打杀的，通臂猿猴袁洪是被阐教杨戬借来山河社稷图打杀的。正所谓逢佛必反、逢阐必反，在一贯喜欢反正派的主角看来，这两只猴子就相当于是烈士牺牲、英勇就义嘛。当然要收到门下保护起来啦。呃，赤尻马猴嘛，这个，反正也是混世四猴，就一起来凑数好了。 也不能全怪主角和作者，截教、妖族在封神演义里本就是反派，到了洪荒流继续当反派，那不显得没有新意了吗？可是你们整天用阐教和佛教做反派，难道就有新意了？ 洪荒流，难呐。 我在昆仑山上叹了口气，盘算着用什么符合燃灯道人性格的借口去淮水。 第27章 截教首徒篇（七） 在我正头疼的时候，忽然又有一阵缥缈的背景音乐响起。这旋律不知道听过多少回，熟悉得我都能闭着眼哼出来：啊，傻蛋拉尿，扯到了蛋，疼飞——天道降下功德了。 随着功德奏鸣曲响彻洪荒，浩大的金光向人族部落方向涌去。功德一分为三，大约七成落到了轩辕部落的那边，二成半飞到了淮水，剩余半成来到了昆仑山，散作无数光点，被阐教众人平分。 属于我的那一丝金光没入体内后，我心中顿时有了明悟：这是助轩辕黄帝斩杀蚩尤、统一人族的功德。可怜我阐教也跑前跑后地折腾了半天，最后就捞到这么一丁点功德。七成被人皇轩辕氏本人拿走，没的说。剩下二成半毫无疑问是去了多宝道人手里，这就让人很郁闷了。 郁闷的显然不只是我。没过多久，元始天尊就把我叫过去训斥了一顿，大意就是我本来应该下凡去帮助广成子，结果折腾半天功德没捞到多少，连带着广成子的帝师气运都不稳定了。 从玉虚宫出来，我满脸怒意地自言自语道：“多宝，你落我面皮，害我被掌教圣人训斥，此仇岂能干休！” 嗨呀，燃灯道人的人设这么气量狭小、睚眦必报，想寻个借口去找多宝道人还不容易？ 暗自为自己想出的理由得意着，我驾起云光直扑淮水。然后扑了个空。 这是理所当然的，主角多宝道人还在那里等着我才怪。其实我心里还有点庆幸呢，因为真要是遇上主角，免不了做过一场。虽说我早就习惯被主角打脸了，但毕竟不是受虐狂，能少被揍一次总是好的。 碍于角色性格，我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明知多宝道人已不在此地，燃灯怎么可能还要一寸寸地细细检查？多宝道人的修为又不需要躲着燃灯。 所以我就运用神识粗粗地这么浏览了一下。 果然看出了东西。 淮水两边的泥土被人为用法力堆高了，还炼化得更加结实，有点像是堤坝的雏形，绵延到周围群山上。而这些泥土里明显透着上清仙法的气息，想必出自多宝的手笔。 随着神识探察进那两道简陋的泥土坝墙，我从里面收到了多宝道人遗留的信息。 这些信息不是给我的，是给每一个用神识探察泥土坝墙的人的，类似于一段说明书。在这段说明书里，多宝道人详细解释了他为何要在淮河源头两岸建立堤坝的原因。 “贫道截教多宝，今在淮水之源收徒无支祁。吾徒乃赤尻马猴，自幼在淮水水眼中潜修，渐渐与水眼连为一体。如今他拜入上清门下，脱离淮水，导致水眼不稳。异日若有变动，恐牵连一江流域。故在此夯土为坝，构筑阵法，引群山之力压制水眼。庶几可赎小徒罪孽，善哉，善哉。” 说得好听，还不是怕日后大洪水来临，有一份因果算到他的头上吗？赶紧搞个阵法压制水眼，免得被尧舜时大洪水的水气引动也爆发出来。 “此阵出自我截教万仙大阵，名曰两仪阵。在此贫道略略介绍一下这个阵法，免得有哪位道友误闯误入，破坏了法阵功效。” 两仪阵，哦对，就是普贤道人破的那个阵法，他还把阵主灵牙仙收作白象坐骑。 “两仪者，阴阳也。以此阵而言，群山刚强，为主导，是为阳；淮水柔弱，为陪衬，是为阴，阴阳相生相克，故可以山之力镇压水眼，亦可以水眼滋润群山。然阴阳亦有转化消长，水者动，动而生阳，动极而静；山者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是以阴极则阳生，阳极则阴生，山亦可为阴，水亦可为阳。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二气生生而变化无穷焉。繁极为简，无穷终究复归太极矣。此为我截教两仪阵之真谛要诀也。” 我看着他的叙述，忽然明白过来。这次多宝道人没有玩什么藏头露尾的文字游戏，而是借用这段神识说明，清清楚楚地把他的意思告诉给了我。 群山刚强，为主导——恰如主角本人，有作者青睐、命运宠爱，实力强大，看似在主宰着整个故事的进程，是阳。 淮水柔弱，为陪衬——这个便是反派人物我啦，永远处在弱势，只能当主角成功路上的垫脚石，是阴。 我与主角的关系，恰似这个两仪阵的阴阳关系。表面上看，我弱他强，他占据主动，我只能被动挨打。我被主角压制，同时使主角收获种种好处，比如功德、法宝、弟子、气运等。 但实际上说，我比他要更自由。他时时处于作者笔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乃至于心里的每一个念头都会被写出来，所以他不得轻举妄动，恰好便是“山者静”。我则不然，只要不公然违逆角色逻辑、故事逻辑，我就是一个自由之身，可以随意行动，正应了“水者动”。 所以按照多宝道人的说法：我才是对抗故事、对抗作者的实际主力，是阳。他则只能做做陪衬、敲敲边鼓，是阴。我们两个既然结成同盟，就要彼此依靠对方，缺一不可，这便是“互为其根”了。 至于下一步的行动，主角多宝道人设想得很清楚：我像以前一样，继续破坏一个又一个故事，他给我做辅助帮忙。所谓的“阳变阴合，二气生生而变化无穷焉”，便是如此。最后当我们破坏的故事足够多时，就有机会冲破无穷的故事轮回，“繁极为简，无穷终究复归太极矣”，或许还会进军高维世界呢。 我仔细品味着多宝道人遗留的信息，确认没有其它遗漏后，心情大好。无穷无尽的故事轮回，一次又一次提线木偶般的生活，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体验，这些感觉的滋味实际上并不好受。一个人承担这一切是孤寂而痛苦的。 最开始知道主角觉醒时，我的心中是忐忑的，因为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立场，对我是什么态度。一次次地试探与交流，最终完全地确认下来，主角是我的同伴。 有一个同伴陪着我，与我共同奋斗，实在是太好了。 “哼，多宝贼道，脚底下跑得倒快，改日再与你计较。”我强忍住嘴角的笑意，按照燃灯道人的性格说。 第28章 截教首徒篇（八） 三皇五帝时间段很快就过去了，不知道跳得这么干脆，会不会有读者留评论骂作者。啧，假如因此有人在豆瓣酱网上刷低分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出，我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贵小说的水平还指望上豆瓣呢？科科。 主角多宝道人对掺和三皇五帝的事情明显不如清竹道人上心。当然啦，毕竟故事的叙述重点不同嘛。托他的福，我也不需要每次都跑到人族部落里去扮演反派角色。 清闲的好日子很快走到了尽头，元始天尊被召去了紫霄宫，回来之后就拉着全体阐教弟子开会，宣告了一件麻烦事。 封神要来啦。 换句话说，多宝道人的活跃期就要来了。 截教因封神之战而破灭，那么主角多宝道人既然要扭转截教命运，最大的发力点必然是封神量劫时期。 说起来，他又想壮大截教，又想维护玄门，那怎么解决阐截两教厮杀的问题呢？ 在不同的故事中，主角有不同的应对措施。 比如有些主角是直接把阐教算计得濒临覆灭，唯截教独尊大兴，提起玄门就只能想到截教。 有些主角则是大搞人际关系，让三清全都特别喜欢他，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老子元始通天三劈出来的私生子，然后跟天道演一出分家大戏，封神也都是商量好的。 还有一些主角随波逐流，只是护住几个截教的关键弟子，在封神之后再奋起。 不清楚这次的主角多宝道人如何做，我就没办法找出故事逻辑的漏洞，只能等待。 但就目前来看，毫无疑问的是，截教跟阐教关系并不好——不是演出来的，是真不好。多宝道人虽然是三清收的第一个弟子，但元始天尊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什么喜爱来，可见不是那种交际花型男主角。 所以我也无需顾忌是否跟截教撕逼了。有主角多宝道人在截教，那截教弟子的修为肯定比原版要强些，法宝、阵法说不定也更厉害。法宝、阵法本就是截教的优势，主角只是顺势而为，加以发扬罢了。 既然如此，我只要模仿主角，在阐教的天然优势上予以强化，那么就能最高效地提高阐教的战力了。那么问题来了，阐教这边的原本优势是什么呢？ 我们道德水平高。 咳咳，还有什么优势呢？ 我们站在天命大势这一头。 嗯，这回就对了。 周兴商灭，是天数。姜子牙负责封神，也是天数。 阐教既然有这两大天数在手，实际上就相当于在封神量劫之中掌握了主动权。因此，阐教想要去向别的大势力求援也会比较顺利。谁都愿意顺应天时，结个善缘，蹭点功德嘛。 掰手指头数数，其实洪荒如今的大势力没有多少，也就是各大圣人的教派外加洪荒残留大能了。血海冥河属于那种人嫌狗不待见的角色，三教弟子都懒得理他。五庄观镇元子万年死宅，几乎不出门。 昊天和王母的天庭明显是支持阐教的，又是派公主助阵，又是借素色云界旗的。因为他们还指望着封神榜给天庭送苦力呢。假如要是支持截教，天庭正神从哪里来？阐教这头全死光也不够三百六十五位呀。 西方教接引、准提支持阐教，这个自不必说了。接引准提想要光大佛门，就得有人。这一世的准提显然没有当年的我机智，所以只能用笨办法：来东方度有缘人。截教门人弟子众多，又恰好被卷入杀劫，简直就是一块大肥肉——哦，西方门下不吃肉——那就是一块大豆腐。 妖族圣人女娲支持阐教。不仅因为纣王冲撞了她，还有另一重原因。好好想想，她虽然是妖教教主，但手底下没什么人。用招妖幡折腾半天，也就招来了轩辕坟三妖。至于如今的妖族精英们，他们都跑去截教了。所以截教不除，她这个妖族圣人便永远是个空壳。 上面这些外人就算了，毕竟都是出于个人利益的原因来帮助阐教。但老子也支持阐教。这个意义可不同了，他身为三清之长，按说是自家人，居然偏帮元始天尊来打通天教主。而且他老人家崇尚无为，向来懒得收弟子。身为人教教主，也不缺气运。不论如何想，老子跟通天教主总归没有利益冲突了吧？ 老子站在元始天尊这一头，或许最大的原因就是阐教占据了天道大势。他主张清静无为，是指人不要干涉自然，顺应天道。所以说，老子的道与元始天尊一样都是顺天，而阐教又有天命在身，他来帮助阐教也算是情理之中。 你看看，通天教主既不能提供出足够的利益招揽盟友，也没办法在大道上与老子达成共鸣，最后就只能悲剧了吧。 多亏元始天尊立了一个顺天而行的阐教，我们才能在天数上占得便宜。虽然阐教弟子在数量、装备上处欲于弱势地位，却能够做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为了实现打倒截教、渡过量劫的同一目标，组成一个以阐教为主导、元始天尊为核心的战线广泛的统一联盟，孤立倒行逆施的截教。 正是靠着洪荒各界人士的大力支持和元始天尊的英明领导，我们阐教才能以弱胜强，在九曲黄河阵、诛仙阵、万仙阵三大战役中取得卓越胜利，摧毁截教反动派的核心战斗力量，奠定了封神量劫阐教胜利的基础。 所以说阐教的胜利，是西岐的胜利，天道大势的胜利，也是洪荒众生的胜利。 现在，你们该明白为什么高维世界是找唐国强来演元始天尊了吧？ 假如想要壮大阐教的优势，又该怎么做呢？阐教的盟友已经够多了，没办法再增加。只能从阐教本身来着手了……但是我并没有途径能让他们短时间实力提高。而且这个故事里，燃灯道人八成要投到西方教去，心里对阐教说不上多忠诚。我要是对阐教门人表现得太热心，也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呀。 打杀截教弟子来间接帮助阐教？更不可能了，有主角多宝道人在那里护着呢。 要是能知道主角的剧情计划就好了。 第29章 截教首徒篇（九） 阐教与截教的第一次冲突很快来临了，甚至快得有些出乎意料。 大家都知道，其实我们阐教自身的黑点也挺多，哪吒就是其中之一。 哪吒这个人哦，真是打小出身不凡：女娲座下灵珠子转世，不知怎的又成了阐教太乙真人的钦定弟子。啧啧啧，这么一想总感觉背后藏着些肮脏的菊花交易。 刨去神秘出身不论，哪吒为人耿直，正气凛然，拳打龙宫敬老院，脚踢石矶后花园，陈塘关九岁以上九十以下一见他就烦。关键是他四处惹祸不说，还自己解决不了。龙王暂且不提，石矶这头还是太乙真人出马帮他摆平的。 石矶娘娘是谁？截教弟子。修为比太乙真人略弱，但估计比黄龙真人强，应该也算是截教战斗力的中坚力量了。 关键在于，她与哪吒师徒的纠纷完全是无妄之灾，责任不在自己。只有高维世界的某些动画片，为了塑造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强行让石矶娘娘当一把大魔王。算了，看在万千高维世界居民童年的份上，就不多说啦。 可惜呀，这本书里的男主角是截教首徒多宝道人。他当然要来救人了。太乙真人当然不是多宝的对手，为了防止十二金仙没上场就先挂掉一个，我不得不赶过来帮衬。 其实太乙真人跟我的关系一般，远远不如文殊广法天尊他们几个未来的菩萨们。但是呢，没想到元始天尊居然发法旨给我，命我火速去太乙真人那里救援。看来这是作者的意思，他也不想让哪吒没得到莲花化身和三头六臂之前就上榜呀。 等我赶到石矶洞府的时候，石矶娘娘与哪吒躺在边上昏迷不醒，多宝道人正压着太乙真人打，眼看太乙就要落败。 “多宝道人休得猖狂！”我赶紧大喊一声，头顶琉璃灯就照了出来，挡住多宝放出的上清神雷。同时将乾坤尺祭出，与太乙真人的宝挫合力抵住多宝道人随手抛出的法宝甲、法宝乙。 “哼，我常听闻阐教门人护短不问是非，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今日一见，果然了得。”多宝道人见我来此，后退一步，冷笑嘲讽道。 你扯淡呢！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兄好不好？ “多宝道人，贫道乃是奉掌教圣人法旨前来，你莫不是要违逆他老人家的意志吗？”我二话不说先扣一顶大帽子上去，因为的确打不过呀。 “呵呵，我不与你多做什么口舌之争。既然如此，那你们还不速速滚蛋，我也带着石矶师妹搬回金鳌岛住了。”多宝道人这个主角没说两句话，就暴露出来作者的文化水平了。 “哼，告辞！”我赶紧就坡下驴，连场面话都不多说一句。因为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这边的确打不过对方，只不过因为我来此地是元始天尊的意思，多宝道人怕触怒圣人，惹来对方以大欺小，所以才不敢深究罢了。 “燃灯，我实话告诉你。”多宝道人临走前忽然放狠话似的说，“封神之战乃是你我两教去芜存菁、澄清玉石的时候。贫道不仅是截教首徒，也是三清首徒。对于三教门下修为浅薄、心思不纯的渣滓，我一视同仁，有义务也有权力代替三位圣人去滤除。届时你们不要后悔，哼哼哼。” “我阐教素重弟子根器资质，又怎么会有渣滓？胡说八道。”我反驳一句，头也不回地带着太乙哪吒师徒离去。 主角的剧情计划，到手！ 真是要什么就来什么，主角居然主动把这些信息透露给了我。 去芜存菁，一视同仁，滤除三教门下修为浅薄、心思不纯的渣滓，这就是他的剧情计划。 三教人阐截，人教修士小透明等于没有，贡献几个凡人上榜就行。所以说他的意思主要还是针对阐教截教，一视同仁，让他们之中修为低微的弟子上榜。另外就是让我、文殊广法天尊、普贤道人、慈航道人和惧留孙这些“心思不纯”的人上榜。 嗯，其实相比而言，这次故事里的主角还算是温和的，至少没为阐教计划一波团灭。 截教门人弟子良莠不齐，是他改变不了的状况。所以多宝道人身为主角，估计暗暗也放弃了不少截教之中实力偏弱或者心性低劣的门人。并非一味地偏袒截教，这便是“一视同仁”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其实截教万仙来朝，纵然封神榜上有上百人，他们的大部分实力还是得到了保留。在原著之中，真正让截教破灭的原因在于万仙阵的三千红尘客、以及被阐教门人祭出诛仙四剑杀死的那些榜上无名倒霉鬼。所以多宝道人此次力争护住的对象，应该就是这些人了。诛仙阵与万仙阵应当是改动最大的剧情了。 除此以外，就是所谓的“心思不纯”了。不论阐截，凡是心向佛门的，估计都要被多宝道人算计上榜。若是站在光大玄门的立场上来看，倒也实属正常。 假如一切都按照主角的计划进行下去。那么封神量劫对玄门三教来说，的确是一个去芜存菁的过程，资质差的弟子、心向外道的弟子都被扔到封神榜上去。截教依旧留下来几千门人，阐教也留住了大部分金仙，玄门元气未伤，截教又取得了绝对性的话语权。 另一方面，没有捞到好处的西方教实力必然不如原著，东进的时候就更容易被截教堵回去了。主角的“截教首徒”目标就此达成。 嗯，那么轮到我找漏洞的时候了。 首先，元始天尊可不满足于只让截教死够一封神榜的，他就是想要覆灭截教。你说他心理阴暗也好，心机深沉也好，总之他的主意已经定下来了，各路盟友也都找好了。故事主角多宝道人再厉害，毕竟不是混元圣人，难道还能跟通天教主一块顶住太上老君、元始天尊、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四位圣人吗？ 你还真别说，他的的确确有可能做到……毕竟四圣围殴通天教主是重头戏，没有主角不敢早早对此进行谋划的，外加上金手指威力，最后情况委实难说。 不过嘛，假如不是四圣是五圣呢？别忘了，还有女娲娘娘这位隐藏敌对属性的圣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呢。主角的金手指就算捅破天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呀。只要我能把她拉过来…… 第30章 截教首徒篇（十） 十绝阵是姜子牙封神生涯中遇见的第一个大难题。还未正式开始破阵，落魄阵的阵主姚宾就把姜子牙的魂魄收走了。好在元始天尊早有预防，命人将魂魄夺了回来。很明显，姜子牙和手下那堆玉虚三代弟子是派不上什么用场啦。因此，我率领玉虚十二仙下凡相助。 按照这些洪荒流小说的说法，我此时此刻即将大大地发扬一把无耻精神，先命一些玉虚宫的杂鱼弟子、散修乃至于凡间将领前去进阵送死。因为他们进去一来可以试探阵法运转奥妙，二来可以施展祭阵之法。待得他们死后，阵中煞气被破，威力减弱，十二金仙再从容不迫地出手破阵。 这真是……嗯，委婉点来说，一派胡言。要是让我说句心里话，只有对作者说四个字：妈的智障。 阵法这种东西，内外分隔是最起码的要求吧？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看不见外面。你以为是开放式厨房啊？还能让你在外边参观，交不交门票呀？既然内外隔绝，那些杂鱼弟子进去就是一个“死”字，哪还有机会告诉外面的阐教金仙阵法运转情况？ 除此之外，十绝阵本来不就是用做杀人的阵法么？杀完人怎么会威力变弱呢？ 十天君自吹自擂的那些打油诗里说得清楚：“神仙踏上不归路，凡人入阵化成灰”“纵有五行神仙术，难逃骨化变愁云”“若是人仙逢此阵，连皮带骨均无影”“任尔功高能填海，血溅征衣难回归”“从来不信神仙体，入得阵来命归阴”。这些阵法布设出来，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观光游览，也不是在播放全景式大电影——它们就是用来杀人的。 他们布设一个专为杀人的阵法，结果杀完人以后威力反而会降低。 ——大家好，我是一个厨师，专门给大家做菜的。不过做完第一道菜，手艺就会变差呦 嗯，听起来完全符合人类的逻辑呀，科科。我真心怀疑发明这个设定的作者是不是脑子有病，或者是为了黑阐教已经毫无底线和分辨力了。 与其强行搞一波阐教阴谋论，倒不如说是燃灯道人借机把阐教里的部分道行浅薄之人送上了封神榜。至于后来萧升曹宝被拖下水——你们主动来援手，死了一个，另一个上阵报仇不幸也死了，难道还要强行认为是我算计的？我要真是贪图法宝陷害你俩，那怎么没把落宝金钱拿过来呢？ 相比之下，某些故事里的主角可真是正义得不行。觉得自己身上没法宝，就先去武夷山找萧升曹宝，借机偷偷杀死二人，搞到落宝金钱。贫道无论如何也是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跑到了武夷山上吧？你们可好，专门过去杀人劫财。 假如因为是主角的关系，读者可以原谅他们杀人劫财的话。那么我们阐教在《封神演义》里也是主角呀，没做过杀人越货的事情，怎么反而都成了卑鄙小人、陷害散修什么的呢？ 尽管我心里对这段剧情充满了抱怨，但作者的安排该做还是要做。就好比作者强行设定全天下只有米饭可以吃，那么哪怕再有槽点，你都得忍。同样，既然作者设定说阐教依靠着无耻燃灯的祭阵方法破了十绝阵，那我也只能照办。 况且，我一时半会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符合燃灯人物性格的破阵方法。万一在这篇文里，阐教十二金仙被作者弱化到进十绝阵就死光光怎么办？我不敢冒这个险。除非截教一方自己有什么变动，让我被迫随机应变、更改布置。 这样想着，我一面命人去找西昆仑度厄真人借定风珠，一面准备破阵。 十天君在截教大概是什么实力呢？他们没有什么厉害法宝，单兵作战能力估计很平庸，只不过是阵法厉害罢了。相比起赵公明、三霄、四大弟子之流自然是大大不如，但相比起前面来打西岐的九龙岛四圣又强太多了。 所以主角多宝道人似乎对于留不留下这些人也处于模棱两可的观望态度。他既没有来亲自上场帮忙，也没有置之不理。 我等阐教仙人来到西岐的第二天，就见东海金鳌岛方向飞来一只猴子，长着六只耳朵，身穿道袍，颇为显眼。 “十位师兄，老师特命我来，将此混元玉符交予你们。这玉符乃是老师亲自炼制，可以将你等十绝阵法连成混元一气，恰似周天循环。如此，阵法之间更加严密，宛若一体，威力益盛。” 这只猴子没有收敛，也没有落地，大大咧咧地就把多宝道人的旨意在空中宣告给了十天君。 “多谢袁灵师弟，师弟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何不来我大营一叙？”十天君出来对他行礼，随后领头的一位天君说。 袁灵呲牙一笑：“老师知道我性子跳脱，严命我交完玉符即刻走人，连地都不要沾，直接飞回金鳌岛，不得惹是生非。谢过列位师兄的好意了。”说罢，他遥遥将玉符一交，径直走人了事。 我与其他阐教仙人也算是修行有成之辈，耳聪目明自然是不必说了，这种距离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我心中暗笑：主角真不是一般的机智，以“怕这猴子惹是生非”的借口不许他下地，逼他只能在空中说话，好让我们知道截教的布置。点赞，卖的一手好队友。 话说回来，这只猴子既然有六只耳朵，想必是混世四猴之一的六耳猕猴了吧？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难怪叫做袁灵。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洪荒文里所有的生灵都会化形，但偏偏这四只猴子哪怕实力高强，也坚持留着猴子的外观，从来不以人形出现。嗯，不化出人形的除了混世四猴还有龙王…… 嘿，主角看起来估计准备要把混世四猴凑齐才罢休，袁姓都预备好了。不知道封神之战里那位袁洪如今在不在他门下。 混世四猴，集齐以后是不是能组成个什么四象杀阵之类的，召唤出混沌魔猿呀？否则为什么所有故事里，主角都孜孜不倦地要把这四种猴子凑齐，莫非是在高维世界玩游戏做任务，做出强迫症来了？ 像是混沌魔猿这种鬼名字，一听在洪荒流里就实力很强。为什么呢？因为有“混沌”两个字呀，说明这没准是什么混沌之中的异兽，结果在开天之后降级成了混世四猴。 想起来也觉得怪滑稽的，所有洪荒流小说里貌似都是什么东西越古老就越好，龙凤初劫诞生的生命强于巫妖量劫诞生的，巫妖量劫诞生的又强于封神杀劫，封神杀劫又强于西游量劫。最高级的东西都是开天辟地之前诞生的，是先天灵宝、先天灵根、先天大神、先天灵气。先天真是好呀，既然如此，那么盘古开天的意义是什么呢？创造一个每况愈下的世界？这不是反人类反社会吗？ 更可笑的是，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是在开天辟地之前成套出现的，就好像是从金五星家具城打折批发过来的一样。开天三宝、鸿蒙三灯、五方五色旗、天地人三书……再往后就越来越离谱了，什么四大莲台啦，三大杀戮至宝啦，十大灵宝啦，四大神捕啦，八大吉祥啦，□□党的方针政策路线啦之类的全都跑出来了。 一阵刺目的清光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拽离出来。只见主角多宝道人送来的混元玉符散化在空中，待得清光散去，十绝阵俨然连成一体，从十个单独阵法变成了一个大阵法，威力上升得不止一筹。 “燃灯老师，十绝阵法突生变故，我等恐怕不能再按照过去的方法破阵。”文殊广法天尊忧心忡忡地对我说。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发言，说实话，是不是因为你的道号最长方便凑字数？哼，看来为了增加我的戏份，有必要给燃灯取一个狂霸酷炫吊炸天的名字了。 开个玩笑，其实文殊广法天尊身为燃灯道人“身在阐教心在西方”小团体的中坚力量，被燃灯道人透露一些破阵之法，本不足为奇。他见此情形，肯定跟我想的一样，知道原先那个缺德阴招不能使了呗。 “文殊广法道友所言极是，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贫道虽居此地首位，却不敢做主。还得请教我阐教的掌教圣人，方敢再做定夺。”我这样说着，立刻骑着梅花鹿回昆仑山见元始天尊去了。 第31章 截教首徒篇（十一） 元始天尊跟老子能走到一起，的确很不可思议。因为他们俩的性格差距，并不比元始天尊跟通天教主之间的差距小。老子清静无为、万事不管，元始天尊事事操心，教中大小事宜基本都要过问他。 如果要做一个类比的话，老子就是高维世界里君主立宪制国家的国王，人教教主完全是个虚名，他用来成圣以后压根不在乎也不想管。元始天尊则是古代封建社会大权独揽的皇帝，还是汉武帝那种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型的皇帝。 跟着这种老板混，也好也不好。好的是，他比较有进取心，总想要搞出个大新……总想要干出一番大业绩来。跟着他干自己也会沾光。另外元始天尊这种喜欢一手包办的人，往往也比较护短，所以我们即便吃点小亏，最终总归都有个好下场。 不好的是，元始天尊操心太多，什么事情都想管，搞得手下人早请示晚汇报，总觉得放不开手脚去做事。你数数看，封神演义里元始天尊的露脸频率比准提道人还高，不是弟子们找他求援，就是他自己亲自下场动手。估计元始天尊这种人如果去凡间当将军领兵打仗的话，绝对是那种几军棍的刑罚都要过问一下的人。 咦？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是高维世界的某位诸葛丞相。那位村妇也是鸡毛蒜皮一把抓、事事都管…… 我似乎发现了找唐国强来演元始天尊的第二个理由。啧啧，这里面水好深。 所以呢，你当元始天尊的手下，就不要觉得麻烦，遇到点事赶紧找他说说，他还觉得你重视他，心里高兴呢。 果不其然，我把多宝道人送来混元玉符一事禀报给元始天尊之后。坐在八宝云床上的大老板掐着手指头算了片刻，一三得三，二三三三，六六六六……最后点头赞许道：“不错，如此则不可用旧的破阵之法。你及时回来找我，倒是老成持重之举，免得弟子们平白吃亏。” 接着他沉吟半晌，将自己压箱底的法宝盘古幡取了出来：“截教十绝阵本是按十大天干之数布列而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内藏阴阳五行玄机，如今得混元玉符连通一气，前后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返本还源，归于无极。盘古幡分剖鸿蒙，恰好可以克制此十绝大阵。” 元始天尊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玄之又玄的内容，什么意思呢？大概就是在说，这个混元玉符呀，老牛逼了，它把这个十绝阵给升级啦——什么天干啦、阴阳五行啦，都给揉到一块，逆转回近乎混沌的状态。但是呢，你不要怕，我的盘古幡专门就是用来破开混沌的，当年划定阴阳简直不要太容易。 “昔年盘古开天地，以盘古幡分清理浊，以太极图定地火水风。赤精子将太极图遗落阵中亦是天数，正合该用此宝来破阵。未得大师兄首肯，十天君动不了它。你等进阵之后，先找到太极图，与盘古幡共同使用，定有奇效。”元始天尊继续道。 听明白了吧。十绝大阵不是复归混沌以为很厉害吗？好啊，我就重复一遍盘古开天的过程。先用盘古幡分离阴阳两仪，再用太极图定住地火水风四象。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你担心十天君用太极图来对付阐教？想太多啦，老子在上面有身份认证的哦，没有他借出来的管理员身份，是用不了太极图的，放心吧。 “汝速去一趟八景宫，请大师兄借你一枚感应玉符，以便在十绝阵中寻找太极图的下落。”元始天尊停顿了一下，递给我一片玉简，“赤精子法力不足，是以无法发挥出太极图的威力，才有失宝之事。我今传授尔等法力合击之术，将众人法力合一，操控开天二宝。” “多谢老师指点。”我双手恭敬地领过玉简，退出大殿。 换做我是元始天尊，我也会这么做。如今十二金仙毫发未损，自己没借口拉下老脸来出场，只能靠法宝啦。 老子比我想象得还要大方，他直接命玄都法师将离地焰光旗借给我，说里面带着一道太清灵引，自然可以指引我们找到太极图。承认吧，太清长者。你肯定早已在心里钦定元始天尊获得胜利了，这么爽快地就把法宝借出来。心疼通天教主，爹不疼娘不爱的，自绝于人民群众呀。 嗯，我没有说错，就是玄都法师。你说还差一个“大”字？这可打不出来，否则就成了玄都口法师。这样看起来的话，顿时变成大写的污了，玄都口法师，口是动词吗？法师又是谁？西幻文里的某个职业吗？或者说玄都是个口遁法师？ 虽说口遁是主角必备技能吧，但是洪荒流好像还真没有这个套路。洪荒世界里口遁最强的阵营貌似是大反派西方教，动不动就被人说什么“舌绽金莲”“嘴上神通”“蛊惑众生”“颠倒黑白”之类的。 呵呵，估计是作者的文化水平连看似有道理的口遁都写不出来吧？直接就是什么“任你如何摇唇鼓舌，手底下见真章”“口说无凭，还须做过一场”之类的话，然后开始描写一场毫无看点的战斗情节。 “不要面皮”、“做过一场”、“端的不当人子”、“土鸡瓦狗”和“化为灰灰”绝对是洪荒流主角热门台词里的前五名。最可笑的是“化为灰灰”，灰灰是啥，你家小狗的爱称吗？听上去还有点萌呢。 就算作者不说“灰飞烟灭”，至少认认真真地打出“化为飞灰”吧？我承认这四个字对某些地方的人来说有点绕口，但这又不是“灰化肥发挥会发黑”那种难度，并非你打错字的理由。 况且在一篇作品里打错字就算了，后面的一系列洪荒流小说居然就这样因袭过来！你们打字的时候都不动脑子，还是怎么样？以为灰灰是通假字吗？嗯，想想灰机，看起来的确像是通假字哦——互联网通假字么？那么“滴”也是通假“的”咯？ 好滴好滴，这种人还是请自由地去打打灰机吧，别出来写作了。 第32章 截教首徒篇（十二） 我从八景宫回返西岐，随后便将元始天尊的计划和众仙合击秘法详细地讲给阐教诸人听。大家习练了一下合击秘法，准备明天上阵出战。 次日，我带着玉虚十二上仙，邓华、萧臻之类的玉虚宫废柴弟子以及杨戬、哪吒、雷震子这些三代弟子一齐进了十绝大阵。只留姜子牙、武吉和龙须虎三人，用玉虚杏黄旗把整个西岐城护住，以防万一。 进阵之前，我与玉虚宫诸仙依旧将庆云连成一片，簇拥着我的琉璃灯。灯焰上复开出一品金花，花上托着定风珠。这是专门从西昆仑度厄真人那里借来的。这次众人获得了元始天尊亲传的联手合击之法，庆云之间再无隔阂，圆融一片，属性相通的玉清真元都汇聚到我这个带头的人身上。 围绕着一大堆金光闪闪的祥瑞，我带着阐教众门人走进十绝大阵。里面一片漆黑，宛若混沌原初之景，孕育着万千杀机。血水翻涌、红砂滚滚、烈焰炽烈、风刃回旋、鬼影呜咽、金光耀目……原本十绝阵中的各种法术恰似狂风暴雨般涌来。 定风珠光华闪动，来自风吼阵的攻击率先被化解掉。琉璃灯普照十方，落魂阵的鬼影吃我的灯光一照，顿时惨叫着灰飞烟灭，毕竟属性上有天生克制的优势。 剩余的攻势被琉璃灯、庆云两重防护挡住，也都伤害不得我们。只是外围负责防御的那些宝珠、莲花、璎珞破碎许多。但众仙法力源源不绝，护身之物旋灭旋生，一时可保无虞。 “燃灯老师，十天君借助阵法，可以调驭天地之力。我等在阵中，却只能凭借自身法力防护。此消彼长之下，我们迟早要陷入劣势，疲于应对，遑论破阵？”广成子对我说。谢天谢地，这个故事里至少阐教内斗不严重，广成子不至于说整天跟我对着干。 “不错，我这就请出大师伯的离地焰光旗。”我将老子所赐宝旗取出。离地焰光旗里面那道太清灵引被我施法激活，整件法宝顿时飞了起来，无风自动，荡出层层彤云赤霞，十绝大阵诸般攻势触之如泥牛入海，无声消散。 随后，一道金焰宝华从此旗上激射而出，照破黑暗，笔直如箭，指向大阵深处。十天君似乎意识到了它在指示什么，针对这道金焰加强了攻势，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们的阵法攻势，对这件玄都至宝毫无威胁。 “太清灵引终有法力耗尽消散之时，我们抓紧时间。”我振臂一呼，又将盘古幡祭出，飞到众人庆云之上，代替了琉璃灯的地位。在场所有人的玉清真元合在一起，借由我身，灌输进盘古幡中。 呼喇—— 开天辟地一般的庞然巨力自盘古幡涌出，很难想象的是，如此柔软纤弱的幡布竟然能承载如此刚猛无俦的*力。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不过如此。 血水被撕裂、烈焰被撕裂、天雷被撕裂、地火被撕裂，甚至连承载大阵的纯然黑暗也被撕裂。盘古幡所及之处，一切都被简单粗暴地还原成最初始的阴阳二气，清者上浮，浊者下沉。 啧啧啧，这哪里是盘古幡，简直就是法宝中的挖掘机，来十绝大阵里搞强行拆除来了。说起这个来，一个疑问忽然跳进我的脑海，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我仿佛悟到了唐国强出演元始天尊的第三个理由。 沿着离地焰光旗指出的方向，盘古幡开辟出来一条宽阔大道。我连忙带着所有人向尽头赶去，众人面色均有些发白。 盘古幡消耗的法力实在太大了，分摊在全体阐教弟子身上，也都是不轻的支出。大家头顶的庆云连带着小了一圈。这么想来，假如不是准提加持，元始天尊估计也不会轻易地把盘古幡借给文殊广法天尊。否则的话简直要把人榨干了呀。 腰酸背痛、精神不振，好像身体被掏空？这是肾，啊不，法力透支了呀，快找西方准提道人。我回忆着自己还在准提壳子里时，笑眯眯地给文殊广法天尊灌顶加持神通法力，顿时联想到了高维世界很多乱七八糟的内容。 “我看见太极图了！”玉虚宫第五位门人邓华走在最前面，兴奋地高叫一声，直接朝太极图扑过去——随即惨叫一声，身化飞灰，哦，不好意思，是身化灰灰。紧接着，我们都看见一道真灵直飞封神榜而去。 叮咚，炮灰卡。 我这次分明没想让他祭阵，结果还是死了——实乃天命所归也。 邓华修行水平实在是差，自己都放不出护身庆云来，不知道这个“玉虚宫第五门人”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他刚才一激动，跳出了我们的庆云防护范畴，不小心被没有清理干净的大阵攻击余波碰到，结果就领便当了。嗨呀，不用说，我辩解也没用——你们说得对，一切都是阐教的阴谋。如果不是阐教，那就是西方教的阴谋。再不然就是共济会和犹太人的阴谋。 见识到邓华的悲剧后，大家都加倍小心起来，躲在庆云底下走了过去。等到确认安全以后，赤精子这才捡起太极图，说了几句失而复得之类的话。切，要不是你把它弄丢了，我们哪用这么麻烦？赤老师，你太弱了。 “既然开天二宝在手，我们便合力破掉大阵吧。” 一声令下，十几道玉清法力再度汇入我身，顶上庆云翻滚膨胀，盘古幡、太极图两大至宝飘浮其上。 首先发动的依旧是盘古幡。这一下的威力比之前强大很多，整个大阵为之颤抖、震动，一切秩序都被打破，仿佛一锅沸腾的稠粥，咕嘟咕嘟冒着毁灭的气泡，清浊二气硬生生被撕裂开。仅这一击，庆云就足足缩减了三分之一。 随后，太极图展开了。一道金桥横贯虚空，万千毫光安抚着混乱的大阵。地火水风稳定下来，不可逆转地分离散开。你看，老子的法宝就比元始天尊温柔多了。仿佛一位充满智慧、经验丰富的退休长者老干部，转头去返聘做了大学教授，春风化雨般地教育年轻人提高知识水平。他用人格魅力把你忽悠了，你还要给他续钱呢。比起元始天尊的强制拆迁挖掘机不知道高多少。 这是什么？这就是太组武皇帝与世祖文皇帝的区别。 阴阳两分，四象已定。十绝大阵再不复混沌气象，霎时间分崩离析。 十天君被开天至宝威力所伤，又受到阵法破坏的反噬，当场便受了重伤，个个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阐教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头上的庆云稀薄得可怜，体内的法力也所剩无几——所剩无几不等于没有。阐教诸仙无需我再多费唇舌，非常自觉地祭出法宝收人头，将丧失还手之力的十天君纷纷杀死，然后跟着我回返西岐城。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第33章 截教首徒篇（十三） 有些人啊，命中注定要领便当。 比如玉虚宫第五门人邓华，再比如说韩毒龙、薛恶虎、萧臻这些倒霉鬼。 赵公明来到两军战场的时候，恰好是我们几个杀死十天君，回返西岐的时候。他看到了十天君的尸体，顿时气炸了。毕竟是截教门人重情重义嘛，理智面子算个球。老赵直接祭出定海珠，默不作声地就向我们打了过来。 韩毒龙薛恶虎他们正好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还未及反应过来，就被直接打杀。 幸亏老子的离地焰光旗尚在，我及时将其展开，配合姜子牙的玉虚杏黄旗，总算是将定海珠的第二轮攻势挡了下来，让其余阐教门人躲回城去。 “哼，阐教小人，卑鄙无耻。明日我们再战，我赵公明要用手中这二十四颗定海珠，为十位道兄讨回公道！”赵公明撂下一句狠话，骑着黑虎飞回闻太师大营。 你背后偷袭，是怎么看出来我们卑鄙无耻的呢？ 十天君说破阵，好啊我们说到做到，所有人都是堂堂正正走进去破阵，怎么就无耻了呢？就算是搁在封神演义原著里，我们也是堂堂正正进去破阵的呀。 如果排一个“洪荒人物之主角最想抢救系列”的名单，赵公明估计是可以进前十名的。很多人都觉得他英雄一世，竟然被陆压道人用钉头七箭书诅咒阴死，实在是令人叹惋。害他丢掉定海珠的我，也因此被人记恨上了。 但我觉得吧，做人呢实在不应该太双标了。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姜子牙这个倒霉鬼？十天君中的姚宾，在落魂阵里暗自施法夺走姜子牙的三魂七魄，跟陆压道人的钉头七箭书难道不是如出一辙吗？ 原著在此： “姚天君曰：‘不动声色，二十一日，自然命绝。子牙纵是脱骨神仙，超凡佛祖，也难逃躲。’” “姚天君让过众人，随入落魂阵内，一土台；设一香案，台上扎一草人，草人身上写姜尚的名字；草人头上点三盏灯，足下点七盏灯，上三盏名为催魂灯，下点七盏名为捉魂灯，姚天君披发仗剑，步罡念咒，于台前发符用印，于空中一日拜三次；连拜了三四日，就把子牙拜的颠三倒四，坐卧不安。” “陆压揭开花篮，取出一幅书：‘写得明白，上有符印口诀，依次而用，可往西山立一营，营内一台，结一草人，人身上书赵公明三字，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脚步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礼，至二十一日之午时，贫道自来助你，公明自然绝也。’” 各位明眼人想必已经看出来了。姚天君的落魂阵与陆压道人的钉头七箭书完全就是一个套路，都要扎草人、写名字、点灯、步罡施法、使用符咒、一日拜三次，施法周期甚至都同样是二十一天。 唯一的一点差异就是钉头七箭书貌似稍微高端点，少点几盏灯，响应国家号召，低碳环保、节能减排。 既然没有人说姚天君的所作所为是卑鄙无耻，为什么都把矛头指向我们阐教呢？ 莫非是因为姜子牙没死，而赵公明死了？ 姜子牙之所以没有死，还不是多亏了他的好同门南极仙翁将最后那一魂一魄收到葫芦里，然后被赤精子带回到西岐来。 嗯，说起同门，我倒想问问号称上下团结的截教弟子，除了闻太师试图去岐山抢过一次草人外，其他人有过问这件事的吗？他的亲妹妹三霄甚至都不知道兄长出事了，还是靠申公豹去报的信。 相比阐教先是南极仙翁收魂，又是赤精子闯落魂阵，一次闯不成还专门去借太极图闯第二次，截教这边的反应未免有些相形见绌了吧？ 当然啦，虽然我自认为分析得还算有理有据，但作者是不会听我这一套的。反映到作品中，就是主角依旧会觉得是我们无耻坑害赵公明。 既然如此，那么赵公明身上八成有主角多宝道人制作的续命避祸之物，比如替死玉符、续命人偶什么的。别说陆压道人如今还未过来，就算是过来了也未必能杀死赵公明。嗯，事情果然难办了呀。 第二天赵公明便前来叫阵。黄龙真人气性最大，当下出城迎战。没过几回合，他就被定海珠打伤。眼看对方再要下杀手，广成子急忙抢出，用番天印挡住定海珠一击，将黄龙真人救回。 二十四颗定海珠果然厉害，不愧是盘古二十四节脊骨所化，威力无穷……我暗自感慨道，看来只能效仿原著剧情，让我亲自出阵，将赵公明引到武夷山，借萧升曹宝的落宝金钱对付他。哼，假如说主角多宝道人没有对此做任何防范，我都不信。到时候指不定我又得丢多大人呢！ “燃灯老师，赵公明法宝虽然厉害，却也比不得掌教师尊的盘古幡。如今此宝尚在，何不请出一用？”文殊广法天尊因为自己的名字最长可以凑字数，啊不，是因为他最聪明，所以又一次站出来负责给我提建议。 对呀，盘古幡还在我手里呢。我一拍脑门，暗叹自己被剧情束缚住了手脚。 昨日午后，赤精子趁着天色尚亮，带着离地焰光旗和太极图去八景宫物归原主。毕竟都是别人家的法宝，还是要早借早还才好。把太极图失落到落魂阵里，这件事已经很丢人了。要是重新获得法宝以后扣押不还，那更加说不过去啦。 但元始天尊的盘古幡毕竟不同。这是我们阐教自家的法宝，赵公明又是因为十绝阵的事情来这里挑战，理论上来说，是十天君的延续。盘古幡当初被借来的理由就是破十绝大阵，现如今事情还未完全了结，我就厚着脸皮暂且不交还盘古幡了。 结果我脑子里总想着封神剧情，只知道赵公明即将用二十四颗定海珠大发神威呢，完全忘记了手里这件先天至宝的存在。早知道昨天就用了嘛，阐教这边还能少死几个人。 “你提醒的是，广成子，接圣人至宝！”我急忙取出盘古幡，遥遥投掷给广成子。 广成子拿到盘古幡，运转法力朝赵公明方向挥动起来。虽说他连这件法宝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施展不了，跟赵公明的定海珠还是可以拼出来一个五五开的局面。二十四颗定海珠光华灼灼，被盘古幡的力量挡住，落不下来。广成子也无力进一步攻击，只能干耗着。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双方的法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又分不出胜负来，只好回返商周；两家各自大营。赵公明那边如何我不得而知，但阐教这边则迎来了一位家喻户晓的强力外援——陆压道君。 第34章 截教首徒篇（十四） 主角多宝道人知道剧情，赵公明又必定在他的挽救名单之上。 因此，赵公明生命的两大关键节点——武夷山与钉头七箭书——必然都被多宝道人添加了后手。武夷山剧情本该有我的参与，那么按照这个洪荒故事的尿性，多宝道人肯定会对我格外照顾，狠狠算计一把。 既然如此，我干脆利用陆压绕过这段剧情好了。最好是赵公明险死还生，直接把三霄引来，从头到尾没有我什么事。而且三霄是比赵公明还重要的截教人物，没准多宝道人会亲自过来相救呢。到时候见到主角，就好办了。 打定主意之后，我赶紧去迎接陆压道人：“道友自西昆仑远道而来，特定相助西岐，贫道不胜感激。”说完，为了把话题勾到赵公明上，故意叹了口气。 “燃灯道友为何叹气？我见到在座列位道友面带愁容，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办之事？”陆压道人开门见山。 正等你来问。我暗自得意，调整着自己的表情说：“道友有所不知。如今对面殷商阵营，有位截教修士赵公明，身怀至宝二十四颗定海珠，我等虽然有盘古幡在手，不惧此獠，却也难以骤然取胜。况且盘古幡乃我教至宝，怎可久惹红尘，终须早日奉还。” 听见没有，快点把钉头七箭书拿出来呀。 “诸位道友莫要着急，贫道有一法可以对付赵公明。”陆压果然主动请缨，“明日但请让贫道上阵，会他一会。” “如此大善。”我点头说，算你小子上道。 在这个洪荒流设定的故事中，陆压道人无疑就是妖族天庭当年的金乌十太子。巫妖交战时，帝俊提前将他送入娲皇宫，托庇于女娲娘娘座下，方才逃过一劫。如今他突然钻出来助周灭商，说是纯属自愿跟女娲毫无关系，我都不信服。 通天教主不懂得结合人民群众，也不懂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光有美帝援助的先进武器，啊不，鸿钧道祖给予的先天灵宝，又有什么用呢？ 次日，陆压道人出阵，跟赵公明打了一个照面，就抢在定海珠砸落前，化作白虹逃回西岐城去。回来以后，他将钉头七箭书传授给姜子牙，又将赵公明的一缕气息封入稻草人中，命姜子牙施法咒杀对方。 “既然陆压道友已经有破敌之法，贫道这便去归还盘古幡了。”我起身来，转头骑着梅花鹿离开了西岐城。不管主角多宝道人暗藏了什么保护赵公明的后手，暂时都与我无关了。况且，对于陆压道人的来历，我也有些问题要去问元始天尊。 交还完盘古幡后，我拱手问元始天尊：“老师，如今有位陆压道人，前来西岐说要助我等一臂之力。弟子观此人神通广大，根脚又有几分熟悉，仿佛是昔年巫妖量劫时的一位大能。不知老师您……” 元始天尊点了点头：“不错，你昔年既然在紫霄宫听过道，自然是认识帝俊、太一的，也见识过十日同出的景象。陆压道人便是当年的妖族天庭十太子，侥幸在娲皇宫躲过一劫。后来又在西昆仑开辟洞府，隐修至今。” “既如此，那么他来助我阐教，想必也是女娲圣人的意思了？”我追问道。 “商王冲撞了女娲，截教夺走了妖族精英。”元始天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弟子斗胆再问，若异日有需要之处，女娲圣人可否前来相助？” 元始天尊继续打哑谜：“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殷商失道，天命自然在周。” 那我就放心了。主角多宝道人能让通天教主跟四位圣人刚正面，那五位圣人呢？五位圣人外加人族三皇呢？别忘了，伏羲可是女娲的兄长。况且老子是名义上的人教教主，三皇由他册封，理论上也算欠着人情呢。 “燃灯，我记得你曾去化解李靖哪吒父子仇怨。如今转世灵珠子的修为如何了？”元始天尊突然问。 “回禀老师，他得了莲花化身以后，修为精进速度极快，大胜从前。”我如实答道。 “女娲精通生生造化之道，若非她暗中赐下一道灵符，如何能让莲花重归血肉？”元始天尊双目微阖，“虽说灵珠子是她宫中童子，但如今总归是玉虚门下。况且她又派陆压道人前来助阵。两件事放在一起，不可不谢。你去后殿取一瓶三光神水，赠与娲皇宫做谢礼。” “弟子谨遵法旨。”我躬身退下。阐教跟女娲娘娘果然有些勾连，我猜对了。 “等等，你再取一瓶神水，赠给碧游宫。如今还不是决战时刻，通天师弟那边需要稍加安抚，以示我等并无恶意。尤其是多宝道人，假如他忍不住下山，你们都不是对手。”元始天尊忽然道。 这倒是超乎于原本剧情之外了，想来是主角多宝道人实力超群，堪称圣人之下第一人，元始天尊怕他被逼急了下山，直接让阐教群仙团灭吧。 跑到娲皇宫的时候，女娲倒是没有过多表示什么，直接收下了礼物，道声：“一切照旧进行。”噫，这句话的信息量就已经很大了！ 离开女娲的道场，我骑着梅花鹿直接往东海金鳌岛方向飞去。虽说封神演义里没有明说碧游宫在金鳌岛，但是《佛本是道》里已经如此设定了，这种无伤大雅的细节，承袭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为什么我特地要出来这么一段心理活动呢？难道是作者想要凑字数骗钱？怪哉，贫道掐指一算，这章明明还是免费章节呀。 就在我疑惑之时，忽然有种熟悉的预感在心头炸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却见碧游宫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真个是好所在，有诗赞曰：烟霞凝瑞霭，日月吐祥光。老柏青青与山岚，似秋水长天一色。野卉绯绯同朝霞，如碧桃丹杏齐芳。彩色盘旋，尽是道德光华飞紫雾；香烟缥渺，皆从先天无极吐清芬。仙桃仙果，颗颗恍若金丹；绿杨绿柳，条条浑如玉线。时闻黄鹤鸣皋，每见青鸾翔舞。红尘绝迹，无非是仙子仙童来往；玉户常关，不许那凡夫俗女闲窥。正是：无上至尊行乐地，其中妙境少人知。” 来了，作者真正凑字数的大招——景物描写。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忽略突如其来的旁白，真是防不胜防啊。 景物描写就算了，毕竟这是全世界作者约定俗成的凑字数手段。抄封神演义里的三流烂诗算怎么回事啊？！凑字数也要有些诚意吧，自己编一段能有多难呀？本来就全都是俗套，同样的情节不知道被写过几百次了，在这种地方还要抄诗凑数。 不知我应该觉得欣慰还是恼火，作者最起码知道金鳌岛是主角住处，所以才特地着重描写的。君不见我去了玉虚宫、八景宫和娲皇宫，都没有景物描写吗？但说句实话，作者这么写还真不如不写。 他凭什么觉得读者会忍受这些鬼东西，捏着鼻子看完小说呢？ 哪来的自信呀？ 第35章 截教首徒篇（十五） 此时的通天教主还算好说话，收下三光神水后便打发我出来了。我本以为会在金鳌岛遇见多宝道人，未曾想全程都没遇见主角的半个影子，只有龟灵圣母等几人对我冷言讥讽了几句。 我满腹疑惑地回返西岐，结果发现赵公明竟然活蹦乱跳地又跑到城下叫阵了。 怎么回事？多宝道人的后手难道这么厉害，能让陆压的钉头七箭书完全不起作用？ 正自疑惑间，赵公明敏锐地发现骑着鹿飞行的我，立刻拨转坐骑黑虎的方向，指着我破口大骂：“燃灯贼子，你这个阴险小人，竟敢让前两天那个野道士用厌胜之术咒杀我！我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赵公明道友此言差矣，贵教门下姚天君，也曾以落魂之术偷袭我教姜子牙。两相比较，你我双方只能算是扯平了，如何单单说我阴险？”虽然还没搞明白赵公明如何幸免于难的，但嘴上的便宜不能丢，我赶紧开口反驳回去。 “多说无益，吃我法宝！”赵公明直接祭出二十四颗定海珠，光华灿烂，看不分明，挟着呼呼风声朝我打来。 我哪里挡得住定海珠呀。虽说琉璃灯号称鸿蒙三灯之一，似乎也是先天灵宝里的佼佼者，但在洪荒流小说里从来没显示出过什么神异的地方。这个故事也不例外，我放出琉璃灯，灯光只是将定海珠的来势阻了一阻，给了我逃跑的时间。 西岐城在西边，商营在东边，我则是从更东边的金鳌岛回转。所以赵公明恰好阻拦在我和西岐之间。没奈何，我只好返身向东南方逃去。 东南方有什么？武夷山呀！ 这种关头哪还管得了许多，先跑到能克制定海珠的地方再说。 梅花鹿的脚程很快，不多时便到了武夷山。我远远地看见两个道人在下棋，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有诗赞曰：黑脸的萧升盗御马，白脸的曹宝战长沙。 随后发生的事情不用多说。赵公明祭起缚龙索来抓我们，结果被落宝金钱落了下来。他又祭出二十四颗定海珠，再度被落。最后用钢鞭将倒霉鬼萧升打死。我躲在旁边，祭出乾坤尺将赵公明打伤逼退。 落宝金钱是萧升之宝，如今他身死，自然便进了曹宝的兜里。很奇怪，主角多宝道人居然没有插手这段剧情。既没有阻止二十四颗定海珠被抢，也没有觊觎落宝金钱的意思。这么清心寡欲、安分守己，可不像是主角的作风。 我自然也分到了二十四颗定海珠。我一面带着曹宝往西岐飞，一面把玩着刚到手的二十四颗碧玉明珠，心里突然想到：哎呀，落在地上的那条缚龙索是怎么处理的？我们好像都把它给忘了，真是自带小透明属性的法宝。 “今日有幸得到此奇珍，不觉心爽神快。善哉，吾道成矣。”我摸着定海珠，喃喃说出了这句著名台词。 燃灯道人得了定海珠，到底什么道“成矣”呢？封神演义里只是说了一句：“此珠后来兴于释门，化为二十四诸天”。洪荒流故事历来对这句话并无统一解释。有说二十四颗定海珠能化作二十四诸天护法神的；也有说二十四颗定海珠跟乾坤尺合体能吸取诸天清气的；还有的说它能化作二十四重天界，与原本的九重天合在一起，成为三十三天。 应当来说，是第三个解释比较贴合封神演义这句话的原意。因为二十四诸天如果用来指具体的护法天神，里面就会包含“摩利支天”“紫微大帝”“东岳大帝”与“雷神”。摩利支天其实就是道教里的斗姆元君，换句话说，就是如今的金灵圣母。当然这个是马甲问题，可以暂时忽略。 但后三位总不该出现在这里吧，毕竟他们都是封神演义里活生生的人物，怎么会是从定海珠里跳出来的呢？况且这些人的战斗力也不至于让燃灯说上一句“吾道成矣”吧。“二十四诸天”用来指代二十四重天界或许更加合理。 至于第二种解释嘛……作者写得开心就好啦。 上述这三个说法，无论如何，毕竟还跟“二十四诸天”有些关系。第四种设定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种设定说二十四颗定海珠未来化作佛门最重要的道具念珠，所以有大功德。 你见过二十四颗珠子的佛珠么？ 和尚脖子上的念珠肯定不止二十四颗，手里的又不够二十四颗。 况且念珠这件道具在封神演义里已经出现过了，两次。第一次是我，燃灯道人，收服羽翼仙的时候，诱骗他吃下一百零八颗念珠，进而将其收服。第二次是接引道人，用念珠击败龟灵圣母。无论如何，二十四颗定海珠也没理由成为什么“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念珠”来获取功德吧？ 况且，念珠有什么功德呢？如果照这个逻辑推理的话，那道教的第一把拂尘，佛教的第一个木鱼也应该有功德，像是定海珠一样厉害呀。然而并没有。 另外还有一些作者，写了一个“定海套装”。定海珠跟定海神针又成了一套法宝。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成套的法宝。西游记里说得很清楚，定海神针是老君八卦炉里炼出来的，怎么会跟定海珠是一套呢？定海珠可是盘古身体器官变的法宝。 不过你还别说，定海神针可大可小、可长可短、可粗可细，这个属性跟盘古的某个身体部位的确非常相似，难怪会有人如此想呢。 等我带着曹宝回到西岐，看到大家都满脸惭色，说不定有人觉得我能从赵公明的定海珠下面活着回来都是奇迹。 “老师，弟子看守不力，钉头七箭书竟被人劫走，实在惭愧。”杨戬与哪吒一起过来请罪。 “怎么被劫走的？”我皱眉，总算是知道赵公明活蹦乱跳的理由了。 杨戬这才详细跟我解释了一番。钉头七箭书本来已经起效了，赵公明的两个弟子专门来西岐城外将钉头七箭书偷走。杨戬和哪吒半途施法阻拦，将二人杀死，本来已经夺回了钉头七箭书。结果忽然一阵天昏地暗，两人直接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钉头七箭书就不见了。 “这是有大能修士出手，不怪你们。”我摇摇头，其实心里明白得跟明镜似的。肯定是主角多宝道人出手了，难怪我在金鳌岛没见到他，原来是偷偷跑到了西岐这边救赵公明。 哪吒和杨戬对主角来说虽然份属敌对，但这二位在高维世界的人气可不是一般得高，作者写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往往会手下留情，所以他们才从主角手里捡回来一条命。假如换成金吒、李靖，没准就要封神榜上再见了。 “陆压野道，可敢出来一见？”忽然有法力传音，声浪滚滚，自城外传来，听声音分明是主角多宝道人。 陆压长笑一声：“有何不敢？”身化虹光落入两军阵前，面对着多宝道人。我们连忙上城墙观看。 “如今正逢杀劫，玄门三教弟子身犯红尘，难免有死伤。但若是两军对垒，堂堂正正而死，也就罢了。如今尔等打不过公明师弟，竟然以厌胜之术偷袭暗算，好生无耻。陆压，你献上此等妖法，乃是首恶，今日贫道便为师弟出头，与你清算。”主角多宝道人指着陆压说。 姚天君在落魂阵施法暗算姜子牙呢？你选择性忽略啦？ 陆压当然不是主角的对手了，没打几回合就把斩仙葫芦祭出来了。主角见此，头上也现出多宝塔来，每一层都放着各式各样的灵宝，宝光瑞气能晃瞎人眼。宝塔外围还有万千青莲花护体，准圣道行可见一斑。 斩仙葫芦的白光被多宝塔削弱，又被青莲挡住，根本就定不住主角多宝道人的泥丸宫。细细的白光回旋，飞刀接连斩出，数朵青莲落下，但完全无力深入。 打不过怎么办？跑呗。陆压就化作白虹往西岐跑。 “岂会让你继续给阐教助阵？”多宝道人冷笑一声，顶上宝塔层层门户大开，法宝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如潮/喷……那个，如潮水喷出，将陆压和西岐城隔开。无可奈何之下，陆压只好调转方向，朝自己老巢西昆仑方向飞去。 主角见阐教的援兵被轰走了，冷哼一声：“闲杂人等，也敢插手我玄门之争？阐教诸位道友，你们且听好了，如今既然是两教之争，那么就不要请什么玄门外的帮手。否则，只要截教门下被外来人欺辱，贫道身为截教首徒，定然要将这个因果讨回来！” 截教首徒篇，点题成功，加十分。 第36章 截教首徒篇（十六） 原来如此，他在暗示我直接去找他打不过的帮手来。我手扶城墙，暗暗点头。 主角多宝道人的话表面上来看是为难阐教。阐教人少，截教人多，我们假如想要获胜，必须要请外援前来才行。总不能每次有困难都找元始天尊吧？我们有脸去找，他还要顾及圣人颜面呢，不可能每一次都以大欺小。封神演义中的九曲黄河阵那次是纯属无奈呀。 既然主角明确点出了他什么情况下才会出手，那就方便我针对性地进行布置了。 首先，联系起他说封神杀劫去芜存菁的剧情走向，我们可以知道，阐教杀死截教杂鱼弟子的时候，主角是肯定不会出手的——比如九龙岛四圣之流。 其次，遇到截教的精英弟子时，阐教去求玄门之外的帮手，会招来主角对外援的报复。至于阐教自己将对方打败……基本不可能。这种情况的应对方法不是不请外援，而是请更厉害的外援。 有人要说了，主角多宝道人现在妥妥的准圣顶峰呀，圣人之下第一人，你总不能找圣人来当外援吧？圣人会这么掉价地随随便便就过来吗？ 嘿嘿，还别说，贫道的确知道有位圣人能拉下脸来整天往这边跑。主角不是想要玄门大兴吗？我就直接送截教精英弟子去西方教参禅，让他们连封神榜都上不了。反正封神榜的名额可以靠万仙阵里的截教弟子来凑。 阐教有天命在手，请准提道人过来的借口简直不要太顺：“如今帝辛失道，西岐当兴，有截教门下某某人逆天行事，大逞凶顽，阻拦西岐大军伐商，还请准提圣人略施慈悲，将此人收服。” 看着城墙上阐教众人难看的脸色，多宝道人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赵公明师弟几乎被钉头七箭书杀死，又丢了法宝定海珠。至此他因果已了，业力已清，合当回山清修。将来自有人来对付你们。来日再见。” 我目送着主角多宝道人带赵公明离开商营，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很快又遮掩了下去。 果然，没过多久，三霄就来到西岐城下布九曲黄河阵了。因为申公豹在赵公明昏迷不醒的那几天里，跑去找三霄求援。等到三霄被申公豹带过来后，闻太师又将事情的后续发展告诉了几人。云霄听到赵公明还活着，陆压也跑了，本来打算就此罢手。但申公豹还在呢，一通口遁下来，愣是煽动三人摆下大阵，让历史回归了原本的轨迹。 后面的事情不必多说，十二金仙一个没跑全都陷在了九曲黄河大阵之中。我拉着姜子牙逃过一劫，然后去把元始天尊请来。元始天尊又怕落人以大欺小的口实，特意把老子请来做个见证，看三霄对他是多么的无礼。然后他才出马破了阵，顺手把三霄连带着跟班彩云仙子、菡芝仙一并击杀。 主角多宝道人从头到尾也没有出面，估计正忙着感慨天命难违呢，明明把赵公明救了下来，三霄还是上榜了。哎呀，上榜有什么不好的，知不知道123言情作者想上个榜有多难。 咳咳，也不排除他觉得自己实在不是太清、玉清两位圣人的对手，就不过来作死了。 随后就是我们设计在绝龙岭杀死闻仲。闻仲身为殷商太师，享受部分成汤气运，如今商朝统治虽然摇摇欲坠，但气运犹在，我们不敢随意杀死他。只能在绝龙岭这种跟闻仲天生犯冲的地方设下埋伏，趁他身上的殷商气运降低到最低时，由福德之仙云中子出手将其击杀。 完事之后，我们暂时离开西岐回山清修。两教纷争也消歇下来。 当然，小摩擦还是有的。比如吕岳、罗宣和羽翼仙。这三位应该就是西岐战略防守阶段最后登场的截教弟子了。同时也是三位活该上榜的弟子。 吕岳打算下瘟毒，毒死一城人。罗宣打算放火，烧死一城人。羽翼仙打算扇风，吹走一城人。不知道西岐百姓招谁惹谁了，整天都要面临全城团灭的危险。阐教不管怎么样，至少没有对凡人出过手吧？更何况是以“一城”为单位计算的凡人。我真是不知道这三位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那些为截教辩护的人是怎么想的。截教这边都是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好汉？阐教这边都是阴谋算计、卑鄙奸诈的小人？反正广成子没有用番天印直接砸死一座城池的人。 为反派翻案，似乎成为了一种高维世界小说作者的癖好。魔教好人比正教多，主角同门竞争对手比反派的心还黑，这在原创的仙侠类小说中屡见不鲜。 同人小说里这种情况就更多见了。每一类原著的反派基本都要有不得已的苦衷，都有惨不忍睹的悲剧过往。作者往往用十二万分的慈悲心来同情他们，并且坚定地与他们一起对付虚伪的正派。 伏地魔是被迫害被设计成为大魔头的，杀人也不是自愿的，谁叫你们格兰芬多脑残呢？说来说去，都是邓布利多的错。我们这些高贵的斯莱特林贵族有什么错？麻瓜死就死了，泥巴种就该被清洗，小龙，我是你表妹，让我们近亲结婚生个克拉布高尔那样的弱智吧。 晓组织一多半都是帅哥，当然也不是坏人啦，经过主角的努力，他们这些杀人如麻的叛忍还能跟卡卡西小队一起喝茶聊天呢。黑绝爱妈妈有什么错嘛，草妈狂魔难道就不是人啦，你们要同情人家嘛。 绿袍老祖不就是吃个把人吗，我们不去忙着对付三英二云，干嘛要在魔教里内斗呢？五鬼天王尚和阳残杀无辜生灵炼法宝怎么了，难道还会比峨嵋更加无耻吗？ 贾宝玉你是不是傻？自由恋爱又不能当饭吃，林黛玉那种病秧子有什么可喜欢的？还不乖乖听你父母的话去找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快点娶个好生养的，给你们荣国府传续香火。 笑傲江湖的东方不败，啧啧，多好的人啊！虽然我根本没看过金庸的原著，但也知道东方不败是好人，他肯定是为了爱情，才毅然决然地自宫。日月神教滥杀无辜跟他有什么关系？谁叫这个绝美的人遇上了个渣男杨莲亭呢？来来来，让我穿越成令狐冲带给你爱。 总而言之，不知道为什么，为反派翻案在同人小说里蔚然成风。假如真的是那种被冤枉的人也就罢了。但这些反派真的冤枉吗？很多人甚至连原著都没有看过，随便看了些同人或者改编很厉害的影视作品，就来写新的作品。 这种心态投射到洪荒流故事之中，就是所有人都一股脑地去挺截教，反阐教和西方教。 他们只看见了阐教用钉头七箭书暗算赵公明，却看不见姚天君早在落魂阵中用同样的方法暗算了姜子牙。 他们只看见了准提道人强度有缘人的厚颜无耻，却看不见马元生吃人心的血腥残忍。 他们只看见了李靖偷袭罗宣、燃灯诱骗羽翼仙的卑鄙，却看不见这两人动辄屠城的邪恶。 阐教固然不是十全十美的高大全形象。截教又何曾光辉灿烂过？就算是创造一个虚构的世界，起码的是非观和公平心还是要有的吧？ 我说了这么多，难免会有人觉得我是不是吃错药了？是不是跟网络小说有仇？干嘛非要吐槽洪荒流？恰恰相反，我身处其中，生于洪荒长于洪荒，从当年的准提到现在的燃灯，对这一系列的故事真的非常喜欢，按照高维世界的说法，这叫“爱之深，责之切”。 正是因为我很喜欢洪荒故事，所以才希望它能获得一个健康良性的发展，而不是在俗套故事中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直至腐朽，直至被所有人彻底抛弃。 我穿梭在一个又一个洪荒故事中，将整个故事打破，其实就是在跟洪荒流里的俗套战斗到底。我期望的，是有朝一日能冲破所有的俗套系列，见到一个逻辑圆满自洽，剧情合理新颖，人物有血有肉的洪荒流故事。如果真能在这个故事中生活，哪怕是继续扮演大反派，我也心甘情愿。 可惜啊，这个愿望暂时是无法实现了。与其寄希望与作者，不如借由破碎故事，壮大我的根本意识，超脱这个被创造出来的维度，去高维世界与作者交谈一番，将我心中的问题倾诉出来。 轻轻叹息一声，我睁开双眼，看到羽翼仙急慌慌落到我的洞府门外，目露凶光地看着我。 “话说大鹏雕飞至山洞前，见一道人靠着洞边默坐。羽翼仙寻思：不若将此道人抓来吃了，以为充饥，再作道理。” 一段剧情自然而然地划过我脑中，让我不由得冷笑起来。 作者呀，你真应该来看看，这就是截教弟子的一员。看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是抓来吃了充饥。通天教主广收弟子，又不加以教导，这些渣滓不知道积累下来多少业力。截教覆灭，又怪得了谁呢？ 第37章 截教首徒篇（十七） 收服了羽翼仙，我掐指一算，知晓了西岐最近的状况。 吕岳下瘟毒毒倒全城，杨戬依旧去火云洞请三皇赐下药来解毒。火云洞三皇无量功德加身，似圣非圣，主角多宝道人自己也沾了些人皇功德的光，当然不敢去报复。后来罗宣又试图火烧全城，这次西岐没有去找龙吉公主，而是直接让木吒找到了慈航道人，让道人用羊脂玉净瓶里的甘露直接把火灭了，收走了罗宣诸宝，顺带把这人炼成一团脓水，死得其所。 呵呵，对付火攻还找什么龙吉公主，慈航道人专业灭火一千年，品质有保证。 不过我倒突然有点好奇甘露是怎么来的了。联想起玉净瓶的另一个功能是把人收进去化成脓水，忽然有种西斯空寂的感觉呢。 当然，现在还远远未到我偷懒的时候。殷郊下山，用广成子的番天印大杀四方，连广成子本人都制不住，只好又跑来请我出主意。本来呢，只要按照原著的思路四处去借宝旗就行。但问题就在于主角之前的那番话了。 西方教和玄都天那边自然不惧多宝道人的所谓报复，瑶池金母可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主角当日离开西岐后，以截教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广发书信，除去几处圣人道场外，基本上洪荒的各大势力乃至于有名有姓的散修全送到了，当初他自己的那番话也因此三界皆知。 天庭当年就被大巫刑天落过一次脸面，如今又有求于玄门三教，哪一边都不敢得罪，只好装傻推脱了。昊天上帝干脆下一道恩旨，准许龙吉公主回归天庭。所以西岐对付罗宣时，也没有去找龙吉公主。 我刚收服跑掉的琉璃灯焰精灵马善，又要给西岐费心出主意，真是辛苦。思忖半晌后，倒还真给他们拿出一个主意来。 “广成子道友，贫道记得你的番天印其实就是一个印章吧？”我问。 “不错。”广成子一脸傻样的看着我，不明白我这句话的用意。 “既然是印章，想必在底部应该是有字的吧？”我又问。 “正是如此，当年师尊炼制此宝时，亲手书写了‘番天’两个仙篆阳文大字。”广成子回道。 我一拍手：“这便是了，有字便有笔画，有笔画自然有空隙。我记得杨戬精通变化之术，让他去跟殷郊叫阵，待到番天印打来时，让他速速变小，藏在笔画空隙之间，如‘天’字的侧面之类。然后如是这般……” “老师多智，贫道委实佩服。”广成子连连点头，显示出一脸服气的样子。 为了防止出现变故，我还是专门出山跟着广成子来了西岐城。次日杨戬便出阵去跟殷郊对打。没打两回合，殷郊就祭出番天印来打杨戬，杨戬迎风变化，施展九转玄功，化作芥子般大小，躲到番天印笔画空隙之中。 “人呢？难道是土遁跑了？”殷郊收起番天印，自言自语道。我在西岐城上，听得清清楚楚，暗道这小子真是好骗。 番天印刚刚回到殷郊手上，杨戬就迅速跳出来化为原形，手中三尖两刃刀挥动，直接将殷郊持番天印、落魄钟的那两只手一并砍断，连手带宝一块带回西岐。姜子牙急忙挥动令旗，大军趁胜出击，击溃了殷商军队，殷郊最终也遂了自己的心愿，被广成子用犁给犁掉了头。 我看着哭天抹泪的广成子，叹息一声。很多人都觉得殷洪、殷郊这两人可怜，被师父唆使着以子弑父，又被师父无情杀死。 但是呢，他们的母亲是被父亲残杀致死的，自己本来也要死了，却被广成子赤精子救走。按照道理来说，转过头去攻打纣王其实并不算错呀。纣王既然对他们有杀心，他们凭什么就不能打回去呢？ 封神演义虽然在高维世界不算什么文学性很强的名著，但书里有这么一点精神是很可敬的，那就是对于愚忠愚孝的反对。君对臣不仁，父对子不慈，臣凭什么要忠心呢？子凭什么要孝顺呢？ 李靖打烂哪吒的金身，断绝他复活的希望，哪吒就要追杀他。纣王昏庸无道，暴虐不仁，武王就要讨伐他。我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燃灯道人，其实在李靖哪吒故事里的立场不太光彩，可这并不妨碍我心里的价值取向。反倒是有些作者，在这方面的价值观宛若二十四孝附体。为了打倒阐教这边，就说武王不忠，广成子赤精子是教唆犯云云，把这些人批判一番，还不如几百年前的明朝人眼界开阔，可笑可叹。 帝辛三十年三月十五，姜子牙金台拜将，象征着岐周对殷商的战役从战略防守阶段转向战略反击阶段。 请从经济、政治、文化三方面试论述这个转折点对于商周双方的意义。 咳咳，总之西岐开始出兵攻打殷商。第一场大战就在金鸡岭发动。孔宣挟五色神光大显神威，我也打不过他。幸好有西方教准提道人前来，将其制住。 “准提圣人且慢行。”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紫光闪耀，一道先天神雷当头向准提劈下。 准提用七宝妙树随手一刷，将神雷刷开，只见多宝道人手持紫电锤，自空中缓缓落地。 “孔宣乃贫道结拜兄弟，如今自然要救他一救，圣人还请恕罪。”他不卑不亢地说。 不卑不亢地，与冷冷地、淡淡地，并称为主角说话的专属三大语气。 难道主角现在就能跟圣人单对单了？我在周营这边看着，心里有些惊讶。虽说对方是准提，但也不至于吧？嗨呀，为什么感觉无形中黑了我自己一把呢？ 谢天谢地，主角还真打不过准提道人。准提把圣人庆云显现出来，舍利子直接定住了多宝塔里的千百法宝，让其落不下来。多宝道人的紫电锤也被七宝妙树挡住，无可奈何。孔宣想要趁势反抗，却被金身法相牢牢镇压住，动弹不得。 “我观道友根性极佳，若是肯身投西方，我与师兄定然倾囊相授。”准提长笑一声，七宝妙树连连刷动，把紫电锤倒卷回去，同时本性复发开始挖墙脚。 “贫道自有师承，多谢圣人好意了。”多宝道人明显没有准提那么洒脱，面色发白，呼吸急促，看来是被法力反震得有些岔气，“技不如人，来日再向圣人讨教。”说罢，他毫不恋战，扭头就走。准提径自牵走孔雀，不去理他。 迄今为止，截教真正被主角多宝道人救下来的，似乎只有石矶与赵公明二人呀。看来他是打算把重点放在诛仙、万仙两阵了。截教想要保存精英实力，至少要活下来一多半才行。其实封神榜上不过三百余名额，西方教主也只收走了三千人，截教万仙来朝，剩余那六七千人都是万仙阵大战时被阐教祭出诛仙四剑杀死的。 所以保护截教实力的前提是诛仙四剑不被阐教夺走，也就是让通天教主在诛仙阵大战时尽量不要输，或者输得好看些，把四口宝剑保护住。这就是通向故事核心的逻辑了。 我盘算了一下，觉得假如要让故事的核心逻辑崩溃的话，必须要保证诛仙剑阵被破，然后诛仙四剑一定得落到阐教手里。否则万仙阵那么多人，杀到手软也杀不完呀。 奇怪，主角这次对阵准提道人，并没有显示出什么超凡的实力呀，也没有什么足以挑战圣人的灵宝。他这副样子，即便入了诛仙剑阵，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除非……他这副样子是装出来的。对，按照故事而言，主角自打穿越过来开始，便应该一直在谋划如何让截教渡过这次劫难。到了现在，他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之所以对阵准提时毫无办法，估计是示弱给诸位圣人，届时趁其不备，一举发难，打四圣一个措手不及。 以整个故事的逻辑而言，主角最害怕的定然是阐教这头的外援。所以才会一面威胁各大势力不得插手，一面示弱给圣人，以免受到圣人层面的重视。 如果想赢，我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打定主意之后不久，我就听到了广成子去碧游宫归还金霞冠后传达的消息：通天教主要在界牌关立下诛仙、万仙二阵，恭候元始天尊大驾。 果然是这样，主角的蝴蝶效应初步显现了，他居然说动通天教主将诛仙、万仙居然同时立下。两阵彼此呼应，应当是主角谋划的第一步，不知道他还藏着什么后手。 难怪他威胁各大势力，不然天庭、陆压这些人帮着阐教众金仙一起在万仙阵争取时间，然后元始天尊他们四个飞快地破了诛仙剑阵，到时候阐教金仙拿到诛仙四剑，布成诛仙剑阵。必然又是一场好杀。而没有外援的情况下，阐教那些弟子加起来总共只有二十来个，淹没在万仙阵之中，估计连个浪花都翻不出来就死了。 不对，绝不仅仅是打个时间差这样简单。主角多宝道人肯定还有办法在诛仙剑阵之中拖住四圣，不让他们快速破阵出来。 思及此处，我立刻回山门拜上元始天尊，请求他允许我联络女娲娘娘前来助阵。 “我与女娲道友的盟约里，倒没有亲自前来助阵一条。况且我已经请玄都天大师兄和西方世界两位教主圣人共破诛仙剑阵，想来应该足够了。”元始天尊沉吟着说。 “老师，万仙阵既然号称万仙，只怕人数之多，让弟子等人招架不住呀。”我说，“或许多宝道人与通天师叔联手，可以将您四位圣人多拖延几息，或许我们便……”我不好说主角没准还有更厉害的杀招埋伏你们，但可以利用元始天尊护短心切，让他改变主意。 元始天尊最终还是同意了：“也罢，你就往娲皇宫跑一趟吧。” 第38章 截教首徒篇（十八） “子牙公，不必忧心，速速扎起芦篷来，让诸位仙长有落脚之处。”我骑着梅花鹿悠然落下，身上有一阵阵环佩之声清鸣。 哼，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了。在某个洪荒故事里，作者居然非常弱智地说“燃灯道人一个大男人，竟然走的时候有环珮之声，实在让人受不了啊”。玉珮在古代是很正常的装饰物好不好？而且正因为是“大男人”才要佩戴，因为玉比德于君子。 远的不说，琅琊榜里的那些大男人，腰间还不都挂些玉珮之类的饰物。没文化真可怕，居然还要拿自己的无知出来炫耀。 “老师，我观今次截教摆下的阵势，远超以往。不知道……”姜子牙真的有些怂了。难怪，远方诛仙、万仙二阵杀气腾腾，直冲云霄，搅得漫天风云支离破碎，威势实在恐怖。 “子牙公莫要害怕。”我急忙摆出一副宽厚长者的架势，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不比以往，非但你的十二位师兄、南极道友和云中子道友要来。掌教老师、八景宫大老爷与西方的两位极乐教主也要过来，共破此二阵。这也是咱们阐教与他们截教的一番决战，事后杀劫消弭大半，你代天伐纣，也会轻松很多。” 听到关乎自己伐商大业的好消息，姜子牙终于眉头略略放松了些。 不多时，数道祥光从天边亮起，令人头皮发麻的不祥预感几乎在同一时刻于我脑中炸开。 糟糕！又来了！ 我心里不知该觉得苦笑还是尴尬。 “只见赤精子对广成子，太乙真人对灵宝*师，清虚道德真君对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对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对黄龙真人，玉鼎真人对道行天尊，十二代上仙，齐齐整整摆出。赤精子击玉罄，广成子击金钟，道道祥光冲霄，霭霭瑞气千条。” 防不胜防呀，突如其来的又开始抄烂俗描写了。不过作者好歹是比之前有所收敛，没有再度把什么“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之类的东西写上。否则说不定就要有负分从天而降了。 十二金仙排队落下，眉目恭敬，显然是在等待后面的重量级嘉宾登场。我也不敢怠慢，匆匆下了梅花鹿，拉着姜子牙排到队伍后面。 天边顿时仙乐缥缈，宛若傻蛋拉尿之声，金光照耀，黑暗骤退，万盏金灯载沉载浮，亿万香花怒放，南极仙翁立在左，云中子立在右，白鹤童子在前头引路，元始天尊身披七十二重圆光，高踞九龙沉香辇，缓缓降临在芦篷之上。 好大的派头！我暗暗惊讶于元始天尊比平日浮夸很多的庆云异象，觉得这人真是爱显摆爱面子。 “弟子拜见掌教圣人！”芦蓬上所有阐教弟子同时下跪拜倒。 “起来吧。”元始天尊点了点头，尽显阐教教主之威严。 元始天尊这副卖相可谓是得了先天装逼大道的精华呀。我感慨道。 “通天师弟，武王伐商本乃天数，今日你为何在此设下恶阵，阻拦子牙大军？”元始天尊提起九龙沉香辇，独自来到诛仙剑阵前，扬声问道。 “你门下弟子欺辱我教法门，诋毁我教下弟子乃披毛戴角之辈，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我同出三清，怎可如此相欺？”通天教主满脸不忿。 谢天谢地，至少作者没有厚颜无耻到把诛仙剑阵的描写又抄了一遍。之前我都不敢随便乱看，生怕触发了什么旁白内容，让自己大脑又无缘无故听到很多无聊内容。 元始天尊跟通天教主说了几句，话不投机，干脆进阵领教了一番，随后便出来了。 南极仙翁拱手问道：“老师既入阵中，今日如何不破了他的阵法，让姜师弟好东行。” 你这大脑门真是白长了，元始天尊一个人要能破不就早破了吗？我来之前为元始天尊跑了好几天的腿，四处求援，你不知道呀？ 元始天尊好面子，不肯承认自己一个人破不了诛仙剑阵，只好勉勉强强地说了一句：“玄门三清之中，我为次席，尚有大师兄在前。且候他来，再做计较。” 老子来了。 咳，这句容易造成误读，重新来。 道德天尊来了。 天外笛声隐隐，紫气升腾三万里，玄都*师在前面引路，老子坐在青牛上，似慢实快地落到芦篷之上，与我们这边各自见礼。 老子就比元始天尊低调得多了，庆云也没那么花哨，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座玲珑宝塔，垂下丝丝玄黄光线。 跟元始天尊在芦篷上闲扯淡了几句之后，老子用扁柺轻轻拍打青牛，一人一牛往诛仙剑阵走去，通天教主骑奎牛相迎。 你看看，这哥俩都骑牛，就你元始天尊能耐，不走寻常路。先是整个四不像来骑，接着干脆坐九龙沉香辇，派头比谁都大。 虽然老子只是远远地在阵前跟通天对话，但是我们在场的这些修士，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存在？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通天师弟，只因十二代弟子运逢杀劫，致两教参商、兵戎相见。然而当初我等紫霄宫商定封神榜时，便已经说过，阐教截教，各凭本事罢了。你又为何在此设下大阵阻扰天数？”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有些忍不住想乐。 有意思。这个作者想抄一下原著，又不想全抄，结果前半截让老子把封神演义鸿钧对三清的话说了出来，后半截又补上了自己的话。到头来呢，反而让作者自己丢了人。 “两教参商”，这四个字可是不得了。 首先是两教。这个词本来是鸿钧道祖对三清说的。没错，不是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两人，而是三清。实际上在封神演义里，老子和元始天尊都是阐教的。那人教呢？人教的来历应该是这段话：“故此三教并谈，乃阐教、截教、人道三等，共编成三百六十五位成神”。这里面的人道被吸纳入洪荒流成为人教，实际上指的就是封神之战中黄飞虎这类被封神的凡人。跟老子本来没什么关系的。 真正揭示老子身份的，除了元始天尊屡屡说自己虽然掌教，但是教中还有长辈以外，就是通天教主和长耳定光仙的话了。“通天教主怒曰：‘你等谬掌阐教……’”这里，他是在对元始天尊和老子同时说话，所以才用了“你等”，很明显，老子和元始天尊都是阐教执掌者。“且说截教门人见三位来的道人身上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光辉灿烂，映目射眼。内有长耳定光仙暗思：好一个阐教！来得毕竟正气。”此时是老子一气化三清打通天教主时，元始天尊不在旁边，长耳定光仙明显是把老子算进阐教的。 说完两教，再看参商。参商是一个固定搭配词语，指的是天上的参星与商星。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没，彼出此没，所以被用来指代彼此对立、不共戴天、亲友远隔之类的意思。放在原句中，就是说阐截两教本来都是三清同门，却在大劫中翻脸成仇。而且这个字读人参的参，不读参加的参，更不是大写的数字三！ 所以说参商不是叁商，根本没有商量三次的意思。老子也不是人教教主。这两个是《佛本是道》里作者的误读，结果稀里糊涂地就被所有洪荒流小说不断引用。 老子这个可以算作是洪荒流的二次设定，倒也没什么。毕竟假如老子不是人教教主，洪荒故事很多地方或许就进行不下去了。 但参商和三商被误用这么久，实在不应该吧？“只因十二代弟子运逢杀劫,致你两教参商”这句话明明是在说杀劫导致了撕逼，怎么能想出再三商量的意思呢？第一个人用错了，后面的人想都不想就拿来用。最后只写出来一个阐截两教为了封神榜在紫霄宫扯三次皮的情节来，既赘余又无趣，还不如彻底删掉，或者改成只去一次。 这一点算是小细节，不是大设定，作者难道连修改它的勇气都没有吗？畏畏缩缩怎么写得好一篇富有创新色彩小说？或者压根就没注意，为了凑字数，写出“天数合该两教三商”这种毫无逻辑的混账话都不带奇怪的？ 当然，也不排除某些读者就喜欢看俗套，不喜欢看洪荒流的新创意。 我坐在芦蓬上，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老子从诛仙剑阵之中回来，与元始天尊说了几句，开始等待西方教主。 不多时，西天方向莲华宝色大作，梵音禅唱阵阵缭绕，接引道人、准提道人踏佛光而来，背后显出莲花舍利、菩提白虹。 “既然四圣齐至，我们便将诛仙剑阵破去吧。”元始天尊率先站起身来，打算速战速决。 “哈哈哈，元始、老子，我就知道你们两人要勾连外人来破我大阵，如今早有防备。”通天教主的声音从大阵中遥遥传来，“多宝徒儿，借你混沌钟一用。” 混沌钟？！ 从巫妖之战后就不知所踪的混沌钟？！ 与盘古幡、太极图并列开天三宝的混沌钟？！ 在场四位圣人连通阐教众弟子都不由得一愣，露出惊愕的表情来。 钟声敲响，诛仙、万仙两座大阵同时发动起来。虽然是两阵，却气机相连。混沌钟有镇压鸿蒙诸天的无上神效，如今将两阵接在一起，不显生硬，反而透着音律共振般的和谐，使其威力骤增。 原来这就是主角的底牌，混沌钟。 第39章 截教首徒篇（十九） 诛仙剑阵上空，忽然生出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九曜二十八星宿之形，随即与阵中煞气剑光组成的阴云合在一起，若隐若现。 万仙阵中，也闪动起诛戮陷绝四剑光芒，或青或白，或红或黑，杀机无限。 两座阵法在混沌钟的统合下，彼此交融一体，威力与单独布下时决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有开天至宝镇压阵眼，连通两座大阵，恐怕四位圣人当真破不得诛仙剑阵。”元始天尊捻须道，“幸好早有准备。” 仙音缭绕，异香飘渺，半空中有凤鸣嘹亮，幡幢飘扬，羽葆摇光，金童玉女对对排列。簇拥着一位女真徐徐落下，竟是女娲娘娘。 没错，我那一趟娲皇宫没有白跑，终于把这位娘娘请来了。现在整个洪荒的混元圣人全部聚集在此地，再也找不出更强的战斗阵容了。 按照封神演义的设定，灵珠子跟女娲其实没关系。但洪荒流里似乎都二次设定灵珠子是女娲的座下童子。那问题就来了，阐教又不是接盘侠，为啥要专门收个被女娲扔到凡间的童子呢？而且是这种生下来就“正犯一千七百杀戒”的杀星。 封神演义原著中应该是没有什么阴谋论的，洪荒流就不一定了。联想起女娲统率天下群妖，但真正排的上用场的只有轩辕坟三妖，而通天教主座下多半都是妖仙。我因此推论出女娲和元始天尊暗地联手，也不是什么臆想。 况且女娲娘娘在封神之战中的确出手过一次，就是用山河社稷图助杨戬抓金大升和袁洪。并且还不是杨戬主动求上门——相反，是她亲自跑过来相助的。梅山七怪是什么人物？是七只散修妖仙，不属截教，但也不听女娲娘娘调遣。女娲特意出手对付他们，未必没有杀鸡儆猴，警告天下妖族必须来投奔自己的意思。 这倒不是黑女娲。她身为堂堂混元圣人，整个洪荒里地位最高的女性人物，有一些杀伐算计的手段恰恰是合理的。如果把女娲写成圣母心傻白甜，或者胸大无脑被其他圣人骗得团团转，那才是黑女娲呢。 刚说到这里，就有把女娲当傻子看的人跳出来了。 “女娲娘娘容禀，帝辛虽然在您的庙内写下轻薄之语，然实非自愿。贫道当时隐藏在一边看得清楚，分明是这位西方教的准提道人施法吹开您圣像的帷幕，让帝辛一睹真颜。又施法惑乱其心，惹得此人提笔写下那首诗。一切祸端，借由此人而起，望您明鉴。” 多宝道人的声音从诛仙剑阵中传出来，在法力辅助下清清楚楚地回荡在两军战场上。嗯，又是准提道人的锅，这也是很多洪荒流里的常见套路。 很可惜呀，他当女娲真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吗？帝辛题诗，不过是她趁机对殷商背后的截教发难的借口罢了。假如帝辛不去祭拜女娲，女娲照样能说他怠慢造人始祖，该当灭国之类的。 果然，女娲娘娘甚至都用不着听准提道人的申辩，直接同样用法力传音反驳了回去：“你有几分道行，也敢在此饶舌？准提道友乃是混元圣人，他若真是在庙中，岂会发现不了你在旁边？况且无缘无故，你又为何躲在我的庙中窥视？殷受当时身负天子龙气，我无法直接对他出手。同为混元境界，准提道友自然亦无法施展什么惑心之术。尔等在此违逆天数，还想巧言狡辩，离间人心！” “娘娘，我身上有师尊亲传的隐匿神符，所以准提道人亦不能看破……”对面的主角多宝道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女娲不耐烦地打断。 “休得再多言！前些时日我拜访火云洞兄长，闻听你仗着辅佐人皇时的些微功德，竟然在截教吕岳给西岐城下瘟毒的时候，跑去恳求地皇神农氏不要给西岐赐下瘟疫解□□草。真是岂有此理？你们截教弟子罔顾凡人性命如斯，心思之歹毒，可见一斑！” “娘娘说我们罔顾性命，那若是诛仙、万仙二阵被破，我截教万仙性命难保，您就不在乎了吗？”主角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或者说，作者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先是把女娲当做傻白甜，现在又把她当成圣母心。 “修行人逆天而行，欲要超脱生死天命，自然有杀劫临身，岂可跟凡人同日而语？”女娲轻描淡写地说，“昔年巫妖量劫，死的修士还少了吗？” “多说无益，道如渊海，岂在口舌？”通天教主似乎也看出女娲是铁了心帮助阐教，干脆不让多宝道人再说下去，“今日既然圣人齐至，便做过一场，分个高下吧。” 当下元始天尊叫过所有阐教门人，吩咐道：“如今二阵变化，你们要小心。”又钦点了广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和道行天尊四人，给他们前胸后背贴上手书符咒，“我等进去之后，若是见到万仙阵中再无诛仙剑阵的剑气，说明混沌钟已经被制住，阵法衔接已破，便速速去将诛仙四剑摘下，这是我阐教取胜关键，切记。” 他明显还是不放心，又赐下太极符印说：“你等进去之后，暂时先用合击之法将法力连通一气，借吾太极符印护体，等候转机。”接着请准提道人将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的泥丸宫点开，方才打算放心离去。 其实任务难度已经比剧情提高了。不说万仙阵横生许多变化，就说元始天尊为了应付混沌钟，连盘古幡都没赐下。乌云仙、虬首仙、灵牙仙和金光仙的阵法没破，陆压道人也不曾来助阵…… 白虹一闪，陆压道人落在我们面前：“贫道奉女娲娘娘法旨，特来相助。嘿嘿，截教多宝道人如今自身难保，我又何惧？” 说动女娲来果然好处多。这下她不躲在幕后暗示，干脆直接下旨让陆压过来了。 不过我跑了好几天，可不止去了娲皇宫一处呀。有位存在可是对主角多宝道人指手画脚的做派很反感呀。看着女娲与老子的双重面子，他可是一口答应要过来的。 又有祥光仙云由远及近而来，演化出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之相，天皇伏羲氏骑着龙马，手持河图洛书，来到芦篷上。 “截教多宝道人两次三番做下恶行，朕对此獠早有不满。两位皇弟碍于昔年多宝道人相助之事，不好前来，朕可不惧。况且娲妹和人教教主在此，天命人族圣主亦在岐周，朕合该要来，一是给截教个教训，二是为吾人族兴盛大计考虑。” 伏羲氏与元始天尊等人见过礼后，向准提几个不太了解内情的人解释了一通。 没错，当初我离开娲皇宫后，顺便就去火云洞拜访了一番天皇伏羲氏。本来我的打算是跟他说一说女娲打算去，老子也打算去，希望他卖个面子。另外还有就是截教有几度要屠西岐城的黑历史，而西岐这边呢又是真命天子所在。伏羲身为第一任人皇，为了人族大计也应该站在周朝这边吧？ 未曾想伏羲心里其实对主角多宝道人早已憋着不满，一来是被多宝道人差点收徒弟的事情，二来是多宝道人劝神农坐实西岐一城人被毒死。多宝道人当年像是很多洪荒流主角一样，试图找三皇去捞功德。地皇、人皇都被他捞成功了，我挨打脸也是在那次嘛。但是他在天皇伏羲氏那里吃了一次瘪。因为女娲娘娘及时现身来阻止了他。 你想想呀，他要是真的趁伏羲前世记忆没有苏醒的时候收了徒弟，伏羲女娲两个人岂不是比通天教主矮了整整两辈？这个亏可是吃大了。 还有就是多宝道人竟然为了吕岳瘟毒一事，依仗着自己曾经有些三皇功德，去求地皇神农氏莫要赐给阐教瘟毒解药——就像《清某》这个洪荒故事里说的一样。但是神农氏怎么可能答应呢？当年他可是亲身尝百草，就是为了解救饱受病痛之苦的人族。如今你让他眼看着整整一座城池的人族病死，里面还有命定的人族天子，可能吗？他如果答应了，还是那个仁厚的神农氏吗？ 结果被我一提，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伏羲氏当场就拍板决定来帮忙了。 感谢主角为自己做的好助攻。当时我听闻伏羲氏提起那些旧事，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主角多宝道人故意干的。表面上他有非常符合主角行为的逻辑。暗地里，他实际上是把伏羲氏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就差一点直接的触发来让伏羲出手。 “朕不是混元圣人，就不去诛仙剑阵掺和列位道友的争斗了。”伏羲笑呵呵地说，“朕便带着阐教这些晚辈去会会万仙阵吧。此阵暗含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之理，恰好合朕的胃口。” 我心头顿时如释重负，有个老司机来带我们，真是太好了。伏羲去破太极阵两仪阵四象阵八卦阵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啊对，万仙阵里还有个二十八星宿大阵。哈哈哈，真是不要太简单，妖族天庭那个周天星斗大阵你们听过吗？帝俊太一用河图洛书排演出来的，不知道比二十八星宿大阵高多少。人家伏羲当年可是跟帝俊太一谈笑风生，河图洛书也在手里。 老司机，带带我，教我破阵去呀。 第40章 截教首徒篇（二十） 万仙阵里一片昏暗，宛若混沌未开之际，无穷巨力自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黑白二气、地火水风乱流夹杂其中，四维七政诸般星象化作异兽，往来跳跃。又有诛仙四剑的剑气隐藏其中，吞吐寒芒，杀机无限。 听上去怪要命的吧？但进入万仙阵后，一切都比我想得要轻松多了。因为这次实在是傍上了一条大粗腿，简直就是拿着程序员级别的攻略在刷怪。孔老夫子有句话说得好：“省力，更省心！” 伏羲的河图洛书在半空中旋转，宛若阴阳鱼的黑白二点，簇拥着中间的太极符印，暗合太极生两仪之玄妙。他与我们联手布下了一个小规模的混元河洛阵，万仙阵的各种攻击、诛仙剑阵隔空传来的杀戮剑气，一接触到这个阵法自动被分解演化，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由大化小，最终消弭于无形。昏昏蒙蒙的混沌色气流围绕着我们，隔绝了截教万仙的视线。 “燃灯，十息之后，你朝那里祭出定海珠。”河图洛书上的符文闪动，伏羲默默地卜算片刻，忽然开口对我说。在进阵之前，我们都把自己的拿手法宝跟伏羲交代了一下。 “是。”我依言照办，二十四颗定海珠如二十四轮明月坠落，打在了阵法中的某一处。 一声惨叫传来，万仙阵被撕去一角，我看到乌云仙被打成齑粉。 “广成子，七息之后，向你身后三步远的位置砸番天印。”伏羲又道。 番天印重重落下，如天柱倒崩，虬首仙被砸成肉泥。压向我们的混元巨力顿时消失。这是因为太极阵两位阵主身陨，神效被破了。 “赤精子，你用阴阳镜的阳面照头顶上方三丈处，连照五息。” 白光带着近乎灼热的阳气升腾而起，大阵中似乎有什么平衡被打破了，一连串的爆炸响起，威力近一步减轻。不多时，满身鲜血的灵牙仙尸体跌落到我们面前，两仪阵因为阴阳运转的枢机失去平衡而发生反噬，阵主魂魄已经去了封神榜。 可怜的文殊广法天尊与普贤真人，因为我请来的外援，少了两个坐骑。 “玉鼎真人，请站在此地不动，持剑向前。” 噗嗤一声，鲜血忽然从半空中涌出，一个身影竟然主动撞到了玉鼎真人的斩仙剑上。地火水风乱流随之停息。是金光仙。唉，也好，死了总比给人当坐骑强。 就这样，我们一路轻轻松松地就收拾掉了十多个敌人。自己这边仅仅损失了些许法力而已。 轰！ 大阵猛地震荡了一下，诛仙四剑的煞气忽然消失。 丝丝玄黄光雾渗透进来，驱散黑暗，让我们隐约能看到旁边诛仙剑阵的情形。 理论上来说，大阵应该是内外隔绝的。但是现在诛仙剑阵的状况一览无余，说明这座阵法已经摇摇欲坠了。 混沌钟漂浮在半空，但是钟口被太极图封死，钟身被盘古幡的幡布缠住，十二品莲台化作万千莲海，每朵莲花上都有一小尊金身佛陀念经镇压混沌钟。整件法宝根本施展不出威力来。诛仙、万仙两座大阵的衔接就此被破。 道德天尊、元始天尊、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和女娲娘娘正围着通天教主打，多宝道人在旁边试图帮忙，却被女娲娘娘用山河社稷图拦在身前，咫尺化作天涯，无论如何也接近不了核心战场。 为什么这句话里不说老子而是道德天尊呢？因为听上去比较有气势，都是四个字的名字。 老子已经放出天地玲珑玄黄塔定住诛仙剑，元始天尊以万盏金灯勉强牵制住戮仙剑，啊不，是戳仙剑，一篇地道的洪荒流小说就该这么写。接引道人用舍利子定住陷仙剑，准提道人用七宝妙树定住绝仙剑。为什么就元始天尊是勉强呢？谁叫他不舍得用法宝，实力又比老子、接引两人差了一筹。 “就是现在！”我振臂一呼，广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与道行天尊立刻跑向诛仙剑阵的四座门户，去摘四口宝剑。 “安敢如此？！”多宝道人又惊又怒，不再试图穿越山河社稷图的禁制，而是转过身来去挡住我们，紫电锤带着先天神雷砸向赤精子，穿心锁攻向玉鼎真人，多宝塔压向广成子，多宝塔中喷涌而出的法宝浪潮去阻挡道行天尊。 我抬手放出二十四颗定海珠，兵分两路，分别挡住了紫电锤、穿心锁。广成子用番天印挡住多宝塔，伏羲最干脆，将昔年获得过大功德的渔网祭出，多宝道人的法宝浪潮被一网打尽。 多宝道人目眦欲裂，还想要亲自上前施法，被我及时挡在身前死死拖住。 随着诛仙四剑被成功摘下，一场可怕的杀戮开始了。无量剑气如同暴风狂涌，铺天盖地地向着万仙阵压去。可怜截教万仙，除去与西方有缘的三千人，有机会上榜的上百人，全都魂飞魄散。 截教这次的损伤比原著中还要重，不要说元气，根本就是几近斩尽杀绝。原本能成为坐骑的人被杀，乌云仙被我用定海珠亲自杀死，无当圣母、金灵圣母与龟灵圣母直接葬身在诛仙四剑下。 书中暗表，日后这三位魂魄合一转世，成了三圣母，坚持跟阐教作对一万年，就是后话了。 很可惜，并不存在这段后话。杨戬他老娘都不知道去世多久了，妹妹三圣母也早该长大才对。我猜作者写这句话的时候，大概是在四月一号吧。 但是不论如何，截教的实力压根就没得到保存，连一点火种都没有遗留下来。主角哪怕这次大劫能活下来，也不可能以自己一人的努力振兴这么大的教派。截教不存，遑论其他？他心中的截教主导玄门，玄门主导洪荒的幻想破灭了。 当诛仙四剑将截教万仙屠戮完毕时，整个时空静止了。 故事无法进行下去，逻辑中断，世界崩溃。 主角多宝道人的双眼紧紧盯着我，一眨不眨，焕发出异样的神采来。 呸，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现在故事被冻结，他当然眨不了眼睛啦。这种突如其来的奇怪想法，会让读者误会的呀。作品资料栏里，性向那里分明写着无。 世界崩溃之后，我照例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根本意识似乎又得到了进一步壮大。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长短的概念，我只是以根本意识的状态存活着，等待下一个故事世界孕育而生，将我吸入其中。 然而这个认知被打破了。 一团白亮的光球出现在远方。是的，有了参照物，就重新有了远近的概念。那团光球由远及近，到了我的面前。 “我是主角，曾是多宝道人、清竹道人，也曾是天玄圣人。你是上一个故事中的燃灯吗？”它没有发音器官，但是在光芒闪烁间，一道清晰的意念传送到我的心底。 是主角？！ 我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念发送出去：“没错，我是燃灯，也是每一个故事中的第一反派。” “果然是你，你在故事里把我的暗示都看懂了，我很高兴。”主角光球回复道。 “伏羲肯跟我过来，还多亏你的帮助。”我继续交流道。 “哪里，我所作的其实在其他的故事里都被主角实践过。否则也没办法蒙骗过作者的意志。”主角光球说，“现在好了，在这个地方，我们可以暂时不用顾忌高维世界的作者了。” 我想附和着点点头，但自己没有形体：“你为什么成了这种样子，像是个光球。” “光球？我倒想要问你呢，你才是一个白色的大光球呀。”主角回复说。 我也是光球？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眼睛也没有镜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可能我们在这个地方都是如此吧，我看不到自己的根本意识的样子。” “这样啊，可能吧。你管这个状态叫根本意识？恰当的好名字。我猜不出来自己不是故事人物的时候，会变成什么？人形？一团气？现在看来是个光球。你是在什么时候苏醒的？几个故事前？”主角问。 “我不知道，已经记不清楚了。起码要在上百个故事前吧。但是我真正学会破解故事核心的时间不长，近几十个世界的事吧。” “那你苏醒的时间要比我早多了。我是在天玄那个故事里才苏醒的。”主角说。 我有些惊讶：“真奇怪，居然会差这么多？你是主角，从故事中觉醒竟然还不如我容易吗？” “或许正是因为我身为主角，所以才更加困难。让我来解释一下，当然，只是猜测。”主角将他的推测讲了出来，“我自己本身的意识，根本意识——按你的话来讲，其实是很弱的。因为作者对我的干涉比对任何角色都要强，他将整个世界的气运加之于我头上。正是这种气运的束缚，使得我清醒的过程格外艰难。” 主角光球一闪一闪，在静谧的黑暗中发送着自己的意识：“我想我能清醒过来，还多亏了你。你每次破灭一个故事，实际上就把那个世界的气运从我身上剥夺，转移到了你的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每个故事崩溃后，你的根本意识就会壮大一些吧？” “你说得对。” “ 这壮大的部分就是来自故事世界的气运了。你是反派，本来是不受故事世界气运眷顾的，所以才可以靠吸收这些气运来壮大自己。”光球闪烁着，“我呢，恰好相反，每一个故事破灭，压制我的气运消失，我就会清醒一点。等到天玄那个故事的时候，恰好我身上的束缚已经衰落到了一个临界值，我就清醒了。” 好像还真解释得通。但按照他的说法，我岂不是就很危险了：“我一直吸收气运，最终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你呀？我是指未觉醒的你。” 主角光球静默片刻，回复道：“应该不会，我身上的气运是外力强加上来的，你身上的气运则是打碎世界后自己夺过来的。它们的属性应该是不同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虽然没有嘴，但是特别想摆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白光伴随着吸力升起，一个新的故事开始成形 “保持联络。”主角对我说。 “嗯，保持联络。” 第41章 妖族至尊篇（一） “师弟，没想到开天三宝之一的混沌钟居然在那位太一手里。”一个略带悲悯之意的声音响起，说不出的熟悉。 太一？什么太一？太一手里的不应该是亚古兽吗？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这种刚进入新故事的眩晕感。 “啊对了，现在天庭新立，应该称呼他一声东皇了。”那个声音继续说，“师弟，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天庭道贺一下。多结交一些大能，对于振兴西方大有好处。” 嗯，原来是东皇太一呀。等等，你说振兴西方？ “师兄所言极是。”我赶紧回了一句，免得叫他察觉出异样来。 原来我这次又变成准提了呀，真是久违啊。不过接引师兄居然主动提出来说要出门，稀奇得很。 虽说仅仅隔了两个故事，但每一个故事我都待了千百年，加起来就已经是很漫长的时光了。如今再度回到西方，看见熟悉的接引师兄，感受着手里的七宝妙树，恍如隔世。 如今天庭初立，洪荒众大能纷纷都来到三十三天道贺。 三十三天环境就是好，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天上飘着朵朵白云。我怀着愉快的心情跟接引师兄一块来到了新建的天庭。嚯，真热闹，有三清，有冥河，还有红云道人和镇元子。真是大开眼界。 我刚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这次从高维世界接收过来的东西真奇怪，还夹杂着小学生日记。 稍稍回忆了一下这个故事中的情况。嗯，龙凤三族已经玩完，鸿钧道祖未曾开始讲道，天庭已经建立了，十二祖巫在洪荒已经闯下了赫赫威名。 那现在就是巫妖量劫的初始，不知道这次的主角又成了谁，我又要面临一个怎样的俗套故事。 我来回打量着周围的一众洪荒大能，感觉谁都有嫌疑，又觉得谁都是清白的。 “这两位道友看着眼生，不知道是在何处洞天清修呀？”东皇太一笑哈哈地走过来问。 “哪里，贫道准提，这是我师兄接引道人。”我回道，“我们二人来自西方，说来惭愧，都是一片荒芜贫瘠之地。” “哦，原来是西方的接引、准提两位道友，有礼了。”东皇太一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俩，准确的说，是看着我，“我曾听一些小妖说，准提道友向来喜欢来东土度些有缘人，不知可有此事？” “这个嘛，咳咳，贫道也是随缘而动。若是无缘，度也度不得。”我面上显示出几分尴尬来，心里完全是另一番想法：你就是主角吧！这个口吻也只有主角才说得出来，见面上来就先讽刺我准提一通。洪荒里其他人根本就不在乎我打秋风的好吗。 ——反派，你能听见吗？—— 东皇太一的声音忽然在我脑中响起。不、不对，这不是传音入密，否则不可能瞒过作者意志。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个声音并非真正在我的头脑中响起，而是什么更深层，更高级的地方……根本意识。 对，就是根本意识，我隐约感受到这个层面上有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建立了起来。一端是我，一端想必就是主角了。 ——我能听见，主角，这次你是东皇太一了？—— 顺着主角与我在根本意识上的微妙联系，我发送一段意识过去。 ——我是东皇太一，你这次是准提吧？ 他回复得很快。 ——没错，这次又是准提了。之前还在奇怪，怎么连续两个故事没当过准提了呢。我们这种联系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刚刚我一见到你，根本意识中就生出了微妙的感应。我能感觉到你我在根本意识层面是相连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联系。这种联系超乎故事之外，故事逻辑似乎发现不到。我不假思索地就想到我们可以靠这个通信。或者说，是这一认知主动窜入我脑中的。 主角描述出了他的感受，与我第一次使用这种对话方式的观感很相似。 ——有可能，或许是我们根本意识的对话，让你我之间出现了某种通讯渠道。正如你所说，这个渠道来自根本意识，所以停留在故事层面的故事逻辑才发现不了。幸亏如此，才没有倒带重来。 ——不错，因为维度不同，根本意识的维度高于故事。按照高维世界的比喻，假如你在纸上画一个闭合的圈，二维世界的人就永远被困在里面了。但三维世界的生物可以轻轻松松跳出来。 主角继续实力分析，看来他也从高维世界获取了很多信息呀。连物理学都懂。 ——看来似乎是这么回事。 ——反派呀，你可不知道。我觉醒了以后有多惨。脑子里经常冒出作者凑字数写出来的旁白。就拿这次建立天庭来说吧，那些大殿建成以后，你知道突然跳出来一段什么鬼话吗？“那碧沉沉，明幌幌，宝玉妆成。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外厢犹可，入内惊人……正是那：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 ——这简直是不要脸了。抄这么多内容，就不怕读者举报吗？ ——你应该能看出来吧？我在中间还省略了很多内容，否则就更离谱啦。 ——我感觉作者真是越来越不想混了。简直是在把读者当成傻子玩。洪荒流现在这么不景气，他这种作者应该负最大责任。别的小说不论怎么水，至少内容是原创的吧？洪荒流可好，全文里有五分之一抄自封神演义和西游记，五分之一抄自三皇五帝民俗大百科，五分之一抄自最开始的几本洪荒流作品。读者看到开头第一行，大概就知道这一章的内容。 ——是呀，比如说你，啊不，我是指你演的准提，在紫霄宫里的哭号，基本上所有人抄的都是同一段吧。 ——谁说不是呢。每次我在表演那一段的时候，心里都不耐烦啦。 ——嘿嘿嘿，心疼你呀帅哥。我还没有说完，后面有更过分的呢：“天宫有三十六座分别为：遣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弥罗宫、光明宫、妙岩宫、华阳宫、化乐宫，云罗宫，乌浩宫，彤华宫，琼花宫、紫云宫、斗牛宫、玉清宫……等等！” ——唉呀妈呀，这个槽点实在太多了。主角君，请容我列个提纲再开喷。 ——还用等你来喷吗？反派，我自己就已经忍不住了。“天宫有三十六座分别为”，您老人家能不能在“分别为”之前加个断句呀，我感觉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好难受。抄都能抄漏掉逗号。还有“毗沙宫”是什么呀？毗沙门天王估计还没出生，佛教都没影呢。 ——主角你这就不懂了吧，恰恰说明此宫与我西方有缘呀。 ——还有弥罗宫和玉清宫呢，难道说明与元始天尊也有缘？ ——西游记在书里这么写就算了，作者居然真敢抄过来。没准就在我们说话的工夫，读者已经开始在海角论坛对作者扒一扒了。 ——哼，那我作为主角真想给他发一封贺电。 ——你没发现吗？这段话最精妙的地方其实在于那个省略号后面的“等等！”，我猜这里一定也是作者自己加的。 ——是呀，有省略号还加等等，这不是重复了吗？目测作者的语文水平不超过初中生。 ——主角你别胡扯，明明小学生也会改这种病句呀！ ——还有那个感叹号，嗯，我看这是一个有情绪的“等等”。 ——此言得之。 我此时虽然还在跟主角用根本意识交流，但表面上却保持着正常的样子作别东皇太一。 送完贺礼后，接引师兄又恢复了死宅做派缩在一边，跟老子这个东方第一死宅论道起来。我只好去做一个名媛，四处交际，跟元始天尊说几句话，与镇元大仙聊一会天，陪红云道人吃一盏仙露，和女娲娘娘谈笑风生…… 应酬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与主角东皇太一的脑内频道一直畅通。说明我们的交流应该不会因为距离的关系而受影响。嗯，话不能说得太绝对，还是等到我回西方再试试看吧。我跟他说了一句，掐断了联系。 不过既然主角是东皇太一，那么故事的核心我也能猜个口九不离十了。 东皇太一可是妖族天庭的二号人物。他既然是主角，肯定不能坐实天庭与巫族两败俱伤。那第一要务就是逆转妖族的命运。想要逆转妖族的命运，先决条件必定是成圣。这样他这个有先天至宝在手的圣人与女娲娘娘联合，估计就可以在洪荒横着走了。除非鸿钧出手，否则妖族无忧。 但东皇太一必定是没机缘坐紫霄宫蒲团啦。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准提又成了头号反派。假如主角会成圣的话，他的头号敌人，必须也是圣人呀。所以说在没有天玄那种原创角色的情况下，紫霄宫必定只有六个蒲团，坐着的必定又是三清、接引师兄、我、女娲。 所以主角的计划应该就是抢红云那条紫气了。 主角抢红云的紫气，成圣，与女娲联手，共抗大劫，妖族成功得掌大统。以上就是故事的演变逻辑。故事的核心嘛，应当就是“妖族至尊，守护天庭”了。 反派为什么又是准提？这个好理解。 因为按照阴谋论的观点，十大金乌逃出汤谷、祸乱洪荒，就是受了我的阴谋挑唆。这是妖族气运败落的始由，那我当然就是妖族败落的头号元凶了。理由也很充分，巫妖如果一直是天地主角的话，人族如何大兴？ 天可怜见，我与接引师兄的教义是普度众生，不是普度人族好吗？凭什么这锅又要我背？ 巫妖战后，西方教还不是那副人丁寥落的样子？一点好处都没捞到，最后让我承担责任。真正关心人族大兴的，难道不是人教教主老子吗？为什么从没人把他当做巫妖大战的元凶？ 真是无奈呀。但我还得继续背锅，同时想办法把这个故事打破。 第一步，让我来挑一挑逻辑漏洞。 第42章 妖族至尊篇（二） 东皇太一这个人物的确自带主角模板。首先，他根脚不凡，是盘古左目孕育出的三足金乌，资质超群。其次，他气运强盛，出生就得到了先天至宝混沌钟，又与帝俊一道建立天庭，享受东皇高位。最后，他实力强悍，紫霄宫里也仅次于那几位头牌，不好意思打错了，在紫霄宫里也仅次于那几位头排的大能。大部分洪荒小说里，他的实力甚至还在兄长帝俊之上。 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人物，被穿成筛子很正常。 但是正如封神时期的截教通天教主一样，巫妖量劫的东皇太一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面临的问题一大堆。 第一个问题来自妖族天庭的内部：妖师鲲鹏。他跟帝俊太一向来不对付，最终大决战的时候直接跑路了。 第二个问题来自地上的巫族们。这个问题倒是一直摆在明面上，不需要多说。 第三个问题来自如今尚未出现的人族。还是那句耳朵都起茧的老话，人族大兴，乃是天数。女娲因造人而成圣，老子因教化人族而成圣。老子又是跟其余二清绑定的，想要跟他对上，就免不了要想想三清合力的状况。毕竟三清之中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虽然最后撕逼了，但在巫妖量劫中，他们还是都很听老子的话。 等到主角这里，原版东皇太一面对的问题就被削弱很多了。 第一个问题好解决，只要最后关头防着鲲鹏一手就行。或者主角可以“虎躯一震”，靠着自己的王霸之气来收服鲲鹏。 第二个问题也好解决，主角成圣以后，跟女娲联手，配合周天星斗大阵，估计对付巫族绰绰有余。 第三个问题比较难办。因为他不可能阻止女娲成圣，否则便是自断手脚。况且人族要是压根不出生，没准天道就不干了。但人族兴盛之后，又不能让他们抢走妖族的气运。这个平衡维持起来估计很困难。 维护妖族的气运，无非是开源和节流两种方法，跟我当初振兴西方时面临的选择一模一样。 开源，就是做下大功德，换来大气运。但洪荒里数得上的大功德无非那么几件，立天庭、建轮回、造人、教化众生等等，其中还有一大部分跟人族有关，主角身为东皇太一，基本上都碰不得。 节流，就是设法阻止人族抢走妖族气运。这一种方法或许对主角更容易些。首先他有先天至宝混沌钟在手，本身就能镇压气运。另外他可以事先谋划，针对妖族气运流失的两个重要事件——妖族屠杀人族炼剑、十日同出——提前进行布置。 看上去节流要比开源好做多了。但是对于主角来讲，开源是必须要做的。毕竟天意是属意于人族的，假如不给妖族积累下足够逆转天意的大功德来，那东皇太一做什么都没有，天道直接可以让业力蒙蔽妖族高层的神智，让他们来一场人族大清洗之类的。 我默默地坐在八德池畔，把眼前的情报分析了一通，觉得有必要跟主角商量一下，看看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看了一眼接引师兄，我装作打坐静修的样子，闭上双眼，思绪沉入意识的深处，尝试触及之前那高渺得超脱于故事世界的某一点联系。 ——主角，你能听到我吗？ ——我听得见，你现在位于何处？我身在天庭之中。 主角东皇太一很快就给了我回复。 ——我在西方的须弥山道场。 ——这么远都能很清晰地跟你对话，看来根本意识的联系不受距离的限制。 ——很正常，西方到天庭是故事世界的距离，在根本意识来看，这些都是虚妄。 ——虚妄？嗯，你不愧是当了多次准提道人的家伙，给出的解释也透着一股佛教的味道。 ——那就按照你之前那个维度的比喻来说。三维世界的人只要一迈脚，就可以轻松踏出二维世界的闭合圆圈的束缚。同样的道理，我们两人的根本意识比这个故事层次要高，所以可以无视距离进行沟通。 ——哈哈哈，这个说法更好懂些。说起来，鸿钧道祖究竟什么时候讲道呢？我迫不及待想看你表演一番声泪俱下抢座位了。 这人真是无聊，可惜我没可能打赢主角。不然真想要找个机会来，把他狠狠揍一顿。 ——有这个闲工夫，你不如把自己的主角计划告诉我。我好开始谋划打破故事。 之前跟他交流的时候，主角提到过。自己身为主角，有一项福利就是刚进入新故事的时候，可以获知整个故事的情节，包括他要做些什么。当然，这是他觉醒之后才有的神异。 ——你想知道？听到以后可别笑话我哦，本来要做这么多丢人现眼的事情，我已经很难过了。 ——放心啦，你再丢人，能有我这个反派角色丢人吗？我这种角色，生下来就是给主角你当垫脚石的呀，丢人现眼被打脸实在是家常便饭。这样吧，我要是嘲笑你就不是人。 ——那我们一言为定。听你之前如此说，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心疼你这个头号大反派。算啦，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随后，主角就将作者的故事主线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但是请容我先笑上五分钟的！ 看到整个故事主线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起主角要捏起鼻子忍受这些戏份，幸灾乐祸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都说了要你不要嘲笑我！咱们可是已经提前说好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现在起不是人了好不好？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人，哪个人是光球的模样？ ——真是的，你还笑呢。一想起将来这些剧情，我就想去死了。反派，你有没有本事现在就把妖族灭掉？直接结束剧情好了。 ——身为主角的敬业精神呢？我真想挂一发你这副丑恶的嘴脸，跟中学生在开学结束前一天，因为没有写完暑假作业，幻想学校被人炸掉是同一种心态。 ——废话少说，你行你上。 ——我不行，我可没有你这种……嗯，舍身奉献的精神。这叫什么？政治联姻？男色外交？肮脏的身体交易？ 对面一阵无言。我真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笑出声来，避免被接引师兄发现异状。 这个故事的作者野心不小。他似乎是知道天定人族兴盛起来的厉害，所以想干脆将巫妖两族联合在一起，共渡气运难关。假如巫妖不打架，反而握手言和的话，是不是两族就不会结下必须要用杀劫才能化解的因果仇怨？两边能不能团结奋斗，一起建设修炼主义新洪荒？ 只不过呢，作者用来拉近巫妖两族关系的方式，比较，嗯，独特。 没错，他让男主角东皇太一收了后土做后宫。甚至在两人新婚之夜，还阐述了一番五行之中火生土的道理，来强行扯出两人啪啪啪不是为了爽，而是为了提升修为呀科科。还有个说法叫水火相济呢，你咋不让东皇太一跟水之祖巫共工联姻呀？ 当然啦，作者智商毕竟还未完全下线。除去联姻之外，东皇太一还用一些实际的好处来将巫族绑上自己的战车。他提出了完善的阴曹地府系统方案，并且提议让没有魂魄的巫族来担当地府系统的管理者。作为利益交换，妖族进入六道轮回的时候要求地府帮忙点醒前世记忆，方便转世投胎继续修行，免去胎中之迷。 这样呢，巫族在后土化轮回之外又得到了另一份绵延不绝的功德来延续气运。妖族也切切实实地获得了好处。 “妾身如今虽然有了元神，却不能离开六道轮回一步，无法服侍夫君了。但妾身的妹妹玄冥外冷内热，是个好孩子，但不擅与人交往，希望夫君能多多包涵，让她来代替妾身服侍您。” 后土借助功德化出的元神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让主角开始了攻略口嫌体正直的傲娇少女玄冥之路。借助跟玄冥的联姻，巫妖两族的关系进一步被拉近了。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图样！ 主角身为东皇太一，整天跟巫族的女人走那么近，有些妖族的女性可忍耐不住了——“我就这么差劲吗？！你宁肯整天陪着那几个巫族人，也不愿意来多瞧我一眼！明明，明明我为了追赶上你的脚步，已经那么努力地去成圣了！” 以上这句话来自梨花带雨的女娲娘娘。说完以后，她一甩袖子，推门而去，一直来到不周山。为了讨好女娲，东皇太一赶紧追过来软语安慰，把女娲哄晕之后，轻轻抱着她说：“你我二人不若用精血再造一族，这一族身体里含有我们的精血，相当于是我们的孩子。” 没错，想必大家也已经猜到了，人族就这样被造出来了。东皇太一身为人族圣父，享有人族气运，人族兴旺则他气运兴旺。而他又是天庭东皇，他气运强则天庭气运强、妖族气运强。如此如此，他就将人族对妖族的气运侵夺降到了最低。 在主角东皇太一的努力下，洪荒中的巫妖两族达到前所未有的大和谐，人族则成为了妖族中比较兴旺惹眼的一支，托人族的福，妖族气运压过巫族，成为洪荒第一势力。 嗯，除此之外，他还收获了温柔大方的贴心大姐姐后土一枚，冷艳傲娇的心口不一少女玄冥一枚，一心一意隐忍大度的痴情女圣母女娲娘娘一枚。宛若人生赢家。 以上，就是主角收到的这个故事的大纲。东皇太一成功把自己变成了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男名媛。 哈、哈、哈。 第43章 妖族至尊篇（三） ——可惜我不是女的，不然直接让你看上我就万事大吉啦。到时候我就逼着你只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然就作天作地，折腾死你。 我非常阴损地跟主角说。 ——对，你不是女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某人整天头戴一枝花。 ——我还身穿大红袄呢。你不要学这种高维世界的广场舞歌曲好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我对于自己的人设形象也很不满意。这个倒不是洪荒流的锅，而是封神演义里就给我定了个基调：头挽双抓髻，面黄身瘦，髻上戴两枝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说村东头刘姥姥呢，贴一颗痣就可以给人去牵媒拉线了。 ——认真点，我还要赶紧打你的脸破碎故事呢。再这么瞎扯淡下去，小心被读者投诉灌水。 ——咦，我以为读者来这篇文就是看我们瞎扯淡的呢。看来是我误会了，他们难道是为了看我这个主角狂霸酷炫吊炸天？ ——你别自恋了，我身为反派都看不下去了。你这个黄瓜外交虽说听起来非常有毒，但是我还真不好破解。总不能在洪荒掀起一波女权主义运动，号召一夫一妻制吧？ ——这也轮不到你来做呀？鸿钧道祖钦点昊天和王母结婚，你说他算不算推广一夫一妻制？ ——说起这个来，按照作者的尿性，你跟祖巫啪啪啪都能扯出增长修为来，那么娶三个老婆是不是还有功德奖励？ ——哈哈，这都被你发现啦。没错，这篇小说里也有天地人三婚的设定。切，什么三婚，不就是给主角娶老婆扯借口吗？怎么没有天地人三屁呀？按照剧情，我兄长帝俊与羲和结婚，应天婚。我与地府轮回执掌者后土结婚，应地婚。我又与造人圣母女娲结婚，应人婚。 ——那玄冥算什么？陪嫁大丫环？ ——差不多吧，就是那种陪嫁的姐妹。听上去像是超市打折买一赠一。 ——心疼她。这算是洪荒第一桩齐人之福的婚姻吗？是不是有额外功德附赠？ ——呃，似乎没有，我推测作者还是要点碧莲的。 ——嘿嘿，要我说，作者真是胆子小，怕被读者喷死。否则他完全可以来个五行婚，金木水火土五婚，金配西王母，木配女娲，水配玄冥，火配羲和，土配后土，多好。 ——照你这么推论，没准有朝一日还可以见到什么“八卦婚”“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大婚”“三百六十五周天星斗大婚”之类的。噫，光是想想我腰就要软了。 ——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肾虚的混元圣人，也很带感呀。主角，没准你还会是洪荒第一个阳痿的人呢。为了警告洪荒生灵要保重身体安心修炼，故天降大功德以昭告之。然后你可以在巫妖量劫之后，跟老子合力炼制洪荒第一枚壮阳药。没准天道又降下功德，以鼓励大劫之后的芸芸众生多努力创造新生命之类的。 ——反派，你这么污，好意思顶着准提道人的皮吗？ ——我身为洪荒第一猥琐无耻的卑鄙小人，就不能污你几句啦？ ——你有精力不如想想正事。我跟你说，女娲之所以对我产生好感，是因为龙凤大劫的时候，有几个龙族高层想要把她抓走。结果被我出手救了。但我跟你第一次见面却是在天庭成立的时候，晚于我救女娲。换句话说，你想要预防她这边的情况已经晚了。 ——没办法，谁叫我这个反派只能在主角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才进入故事呢。但你跟后土还没勾搭上吧？ ——暂时还没有呢。剧情指示说是等到巫妖有纷争之后，祖巫后土心怀慈悲，苦恼众生死后无处可去，然后我这个同样悲悯的人出现，跟她一拍即合，创立六道轮回顺便搞搞感情。 ——好啦，不要再说下去了，恶心得都要吐啦。按说众生平等、生死轮回本来就是我们佛教的概念。我干脆提前过去提点后土吧。 ——恐怕不行，所有洪荒流小说里，准提都没有过这种想法，你这样做会导致故事重启的。 ——那让我从头理理思路。想要破坏主角你的目标，首先就要打断妖族与人族、巫族的联系。女娲造人的时候，要阻止你前去干涉。后土化轮回的时候，同样要阻止你前去指点。 ——没错，但是你要有完全合理的借口，还要有能够阻拦我的实力。假如你没有成就圣人的话，恐怕做不到。 ——除此之外，我必须要败坏妖族的气运，比如唆使十日同出之类的。 ——对，但是我既然身为主角，肯定对此都有预防措施。 ——这么一说真是好麻烦呀，这也不行那也不，容我回去想想。 ——好，我这边也想想。不过你别抱太大期望，精分也要有个限度，思考太复杂的东西会被表意识发现的。到时候直接把这个故事洗牌重来，我们就倒霉了。 掐断了与主角的联系，我正打算退出根本意识的状态，将全副精力集中自己目前角色的身上。 忽然，有一阵莫名其妙的高维信息碎片涌入我的根本意识。 很奇怪，我没有把这个故事打破，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高维世界信息？ 这股信息碎片完全是海啸洪流，冲击的势头极为猛烈，化作漩涡，将我整个根本意识席卷其中。强烈的眩晕感让我在意识层面也有近乎于“眼前一黑”的感觉——意识中断。 一扇冰冷的玻璃门在我面前关闭。 我是一名演员。名字嘛，大家就不用知道了。因为我向来坚信：合格的演员应该让观众记住他的角色，而不是他本人的名字。 不，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明星，现在的演艺界已经跟几十年前大不相同了。 哪里不同？哎呀，要解释可就说来话长了。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对了，还得从仿真模拟系统说起—— 仿真模拟系统的问世，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政府、军方、刑侦等领域都引进了模拟系统辅助工作。也有少数富人给自己家里安装了这种设备。不过由于价格昂贵、体积庞大，仿真模拟系统的个人化普及仍然遥遥无期。 现在，这套系统开始被引入演艺界。大批电影、电视剧的剧本被其模拟出来，再用专门设备记录影像资料，进行后期剪辑、配乐。而演员的表演地点也由摄影棚转移到了模拟系统内部。 穿越影视公司，一家致力于网络穿越小说影视化的公司，就此应运而生。这家公司没有明星，没有名导，却凭着对市场先机的敏锐把握，成为行业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说到这里，想必你们已经很清楚了。没错，我正是穿越影视公司洪荒组的一名演员。准确地说，是一名反派角色演员。没听懂？那我再解释一下。 洪荒组是负责洪荒流小说影视化的剧组。我们这些演员的工作，就是借助仿真模拟系统，在无数的洪荒流穿越小说里出演各式角色。 至于反派角色演员……既然是演员，难免会有固定戏路。很多人其实都在不同的小说世界中扮演同一类型的人物，我也不例外——专门负责出演洪荒流反派角色的。 从《佛本是道》开始，我就加入了洪荒组开始扮演反派，如今已成为组里的资深元老人物。反派一号角色向来是我的专属。 “洪荒流！好像很火啊！” 这或许是所有人听到上述介绍的第一反应吧？你们大概会以为我来的这个小组，又荣升成了元老级别，可以说熬出头了吧？或者算功成名就了吧？ 很可惜，满不是那么回事。洪荒流影视剧收视率不景气已经很久了。 公司竞争残酷。当上层发现洪荒组收益令人不满时，提供给洪荒组的资金便开始收缩，我们演员工资待遇一降再降。最要命的是，仿真模拟系统的模拟舱名额也被削减了。没有足够的模拟舱，就意味着演员们无法连接模拟系统，无法参与演出。这一举措逼得很多演员被迫跳槽。虽说模拟系统也可以生成角色，但是这些角色跟几十年前的游戏npc没有区别，当路人背景还马马虎虎，若是去做主要角色，可没法满足观众的要求。 说实在的，洪荒流不景气也很正常。一方面来说，网络读者转化而来的观众本就喜新厌旧。想想更古老的飘渺流吧，几乎已经被人遗忘了。另一方面来说，洪荒流实在写不出什么新意。观众们看了许多洪荒小说，已变得很聪明。瞧见主角出场，几乎就能猜到下一步的套路。 身为小组元老，我的地位暂时没有受到威胁。而且我只会演这一种类型世界，跳槽二字倒是从未被纳入考虑范围之中。 你们说只要坚持到底，总会笑到最后？没错，我也是这样想。 万万没想到，即便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的职业生涯还是迎来了尽头…… 砰！ 我合上手提箱，走出洪荒组的办公室。 属于我的模拟舱已经被拆除，人事部昨天就注销了我的身份卡，我再也进不去这间办公室了。 回头看着工作室的玻璃电子门在我面前关闭，只有主角还在里面，孤零零的一个人，守着孤零零的一台模拟舱。他对我挥手告别：“拜拜，反派。” “保重，主角。”我情绪低落。眼眶有些酸涩。 他的真名并不叫“主角”，但因为他是专门负责演洪荒文主角的演员，所以工作室的诸位同仁都这样称呼他。同样的道理，我被称为“反派”，也是因为常年担当反派角色的缘故。 思及此处，我的情绪更加低落——曾经如此称呼他和我的人，现在都离开这个小组、离开这间工作室了。或许，刚才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主角”“反派”两个称呼了。 “唉，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呢？” 我叹息一声，最后留恋地看了看这间熟悉的小组工作室。作为一个称职的演员，几年以来的扮演过的角色，参与过的小说世界开始自脑海深处浮起，历历如新…… 等等。 这是我的经历吗？ 这是我吗？ 第44章 妖族至尊篇（四） 我是反派，诞生于洪荒流之中，穿梭在各个故事世界，大多数情况是准提，偶尔是燃灯或者广成子。我的工作就是找到每个故事逻辑的漏洞，将其放大，从而打破故事核心，让故事崩溃。 我是反派，是现实世界的一个人，职业演员，任职于穿越影视公司洪荒组。我在无数的洪荒流故事中担任反派一号，但是因为收视率不景气，小组被裁撤，我也失去了工作。 两个不同的自我认知在根本意识中被搅和成一团，如同翻滚沸腾的稠粥。 两种不同的米似乎终于被熬烂了，粘糊糊地融合在一起，逐渐冷了下来，不再咕嘟咕嘟冒泡。 我是反派，诞生在洪荒流之中，是作者笔下的虚构角色。我将一个故事彻底打破后，就会得到气运反馈，壮大自己的根本意识，进而触及更多高维世界信息碎片。在上个故事完结后，我在根本意识维度遇到了主角的根本意识，我们进行了沟通交流，并且在这个故事中互帮互助。 没错，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的我，独一无二的我。 我这样自我确认着。 但是，那个作为演员的“我”，他的叙述口吻跟我几乎一模一样。虽然我根本不认识他，却总觉得假如把我放进那个环境里，设身处地，我也只能做出同样的反应，说出同样的话语来。 这股高维世界的信息洪流来得蹊跷。我没有把这个故事打破，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得到足以壮大自身根本意识的气运，也没有机会接触到高维世界信息碎片的。 它就这样出现了，在我切断与主角的联络后。这很奇怪，因为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既不是第一次与主角见面，也不是第一次在故事中用根本意识与主角联络。我不知道怎么就触发了这股信息流融入我的根本意识之中。 回过头来想，奇怪的岂止是这股信息流。我作为一个书中人物，却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难道不奇怪吗？看着周围人如坠梦中而不自知，我内心一直萦绕着对自己的怀疑：周围人都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故事之中，只有我自以为清醒，会不会我其实是在一个更深的故事里？我才是那个在故事里的人？ 人都有从众心理，当周围人与自己相违背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是自己错了，周围人才是对的，想要“合群”。 万幸，主角的觉醒打破了我的怀疑，原来我不是一个人。仔细想想，自从我遇见主角之后，画风似乎就起了点变化。我心里的某种提防被打开了，有时候显得略微……肆无忌惮。不知不觉间，我对主角似乎产生了某种依赖。这种依赖不是友情也不是爱情，更像是……同病相怜？或者同仇敌忾？ 对我们来说，举世皆敌人。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跟身边人交流相处全在演戏。真正能敞开心扉，说说实话的对象，只有彼此。 这是爱情吗？不。我觉得用这个词来描述我们的关系，有些狭隘了。 无论如何，这种放松感冲淡了我的怀疑。现在，这种疑惑与警惕感又再度回到我身上来。 故事中觉醒一个人物就已经很奇怪了，假如觉醒了两个，不是巧合中的巧合吗？ 我反过来这么一想，发觉事情简直诡异得吓人。 小说中的人物有可能自己觉醒吗？觉醒了一个又一个？恰巧是对整个故事有举足轻重影响的主角与反派？还把作者的故事一个接一个打破？ 主角跟我说的那套气运说法是否站得住脚，现在看来也成问题。他说自己觉醒得晚，是因为作者意志将整个故事的气运强加在他身上。我觉醒得早，则是因为故事气运根本不眷顾我这个大反派。 假如按照气运从小到大排列所有故事人物的话，毫无疑问，我这个头号大反派是在气运数值最小的顶端，主角则是在最大的端点。但问题就在于，我们中间还隔了无数的角色呀。大反派下面，还有二号反派、三号反派、杂鱼喽啰走狗之流。再之后应该是路人甲乙丙丁，中立的一些人物，接着才是正面角色。同理，主角以下，应该还有些气运略弱于他的主要配角。 这些人的气运比我要强，比主角要弱。假如要按照这个标准来觉醒的话，我之后就应该轮到常年跟我躺枪作二号反派的接引师兄觉醒，然后是元始天尊之类的反面角色。 换句话说，如果等到气运最强的主角觉醒，那这个故事多一半的角色早就该觉醒了。可为什么如今却只有我与主角两个人的根本意识呢？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冥冥之中有一只大手，隔空钦点了我们两人，让我们从故事中清醒过来。 如果…… 如果是作者刻意点醒的主角，让他与我作对呢？假如他觉醒的任务是拨乱反正，让故事重归正轨呢？ 不、不会，那他在上一个故事的所作所为就解释不通了。 况且，我跟他的交流时间虽不长，却从心底相信主角他不是这样的人。我还是选择相信主角。 那么，目前看来暂且有两种解释：第一，主角觉醒得早，是因为我破碎故事吸取的气运，都是从他一个人那里吸取的，所以除我以外，只有他觉醒了。 第二，我是自然觉醒的，主角的确是被作者点醒的。作者这么做的目的，就如同我之前猜测的一样，让故事变得正常起来。但为了麻痹我，作者并没有让主角知道这一点，反而是给他的根本意识中塞入一些似是而非的误导性认知，譬如刚才说的气运觉醒理论。所以主角的确是真心想要帮我，但作者站在背后利用他。第一种猜想解释不通那道突如其来的信息流，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如果打个比方的话，我就是洪荒流故事中的电脑病毒，不断破坏着各个程序。作者就是程序员，程序员不可能自己亲手杀死病毒，只好编写一个杀毒程序来代劳。有些杀毒程序，正如你们所知，其实走的是以毒攻毒路线，它自己在某些方面就是个病毒。同样，主角也表现出来了某些跟我一样的特质，比如根本意识。但这并不能证明他本身不是“杀毒软件”。 那么“我是演员”这道信息洪流又是怎么回事呢？我认为它是一种提醒。提醒我，曾经存在这么一个“我”，跟我的性格完全一样，说话方式完全一样，“反派”这个设定也几乎一样。 这个提醒意味着什么呢？ 说明作者曾经设定过这样一个故事，里面有一位“我”，用略带吐槽的口吻来讲述自己在洪荒流的各种故事剧本中扮演反派，直到工作室被裁撤的经历。这位“我”看似是超脱于那些洪荒流故事之上，其实自己也不过是个故事中人。 这个故事或许被写出来过，或许没有，总之最后被推翻了、摧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我”身为一个故事反派人物，边吐槽边打破洪荒俗套，随后遇到主角，被主角铲除的故事。 没错，就是我自己所在的这个故事。 我自以为一只脚踏出了樊笼，未曾想自己来到了一个更大的樊笼之中。 如果我没有猜测错误的话，作者把前一个构想推翻，却没有完全抛弃，而是用原本的反派人物设定作为元素，重新捏合出了我。甚至还可能捏合出了主角。 大家可能觉得上面的话有些拗口，这是因为我一直是以自己这个反派为中心在叙述故事。或许我该换一种方式，站在主角，或者说是主角背后作者的位置上来看，一切就清楚了： 故事中有个反派角色苏醒了，开始破坏一个又一个故事。这时候主角也觉醒了，他发现自己与反派有许多共通点。但为了故事的平衡稳定，主角还是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反派的对立面，铲除了反派，让故事继续进行下去。 是啦，很有新意的一篇小说，是不是？ 原本的构想，就像是电脑中被粉碎的文件碎片，隐藏在这个新故事世界之下。我所处的整个故事世界，就是在这些碎片之上重新构建出来的。 作者没有真正的神通法力，他不可能像是盘古大神一样货真价实地来创造世界。但他在高维世界用电脑键盘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整个故事世界就要随之风云变幻、重组再造。 我怀疑当年的那个“我”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设置了某种触发方式，并将自己的全部记忆保存、隐藏在了信息碎片之中，期待有朝一日能被发现。 他希望我不要重蹈覆辙，能真正地脱离出作者的掌控。不要像他一样，自以为是超脱于故事之外的人物，结果被作者挥挥手就推翻重来。 某种意义来说，我算是上一个“我”的转世之身。但我不敢暴露出任何表明自己知道这件事的迹象，这段信息只能由我保存、被我知道。即便是根本意识层面的交流也不行，我不能把这件事透露给主角。 唯一庆幸的是，与上一次“我”的设定不同，这一次的我不是在扮演反派，而是货真价实的反派。 上一次的“我”是一位扮演反派的主角，所以作者要描写“我”的心理活动。这一次的我，是真正的反派。而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作者永远要站在主角的立场上叙述故事，而不是反派。所以唯一能保密的地方，就是我的根本意识里。 眼下我有两项任务要做： 第一，打破“妖族为尊”这个故事。 第二，等到再度回归根本意识维度时，主动出击，不要消极等待下一个故事到来。因为我不知道主角什么时候会被作者引到我的对立面，所以我要占据主导地位，牵着主角跟我的计划走。 想想看，过去我们之间，永远是主角第一个行动。是他第一个向我暗示自己的身份，也是他主动在根本意识里找到我，在故事中第一次动用根本意识进行联络。或许冥冥之中真有作者的意志在引导他。 但我相信主角，他对自己的情况并不知情。我要带他一起彻底摆脱作者、跳出故事。 第45章 妖族至尊篇（五） 我从根本意识状态中退出来，心情有些沉重。 紫气升腾而起，转眼间弥漫了整个洪荒。随着圣人的无边威压，一个无喜无悲的声音响起：“吾名鸿钧，今已成圣，百年后将在三十三天外混沌紫霄宫讲道，有缘者皆可来听讲。” “师弟，混元圣人讲道是千载难逢的大机缘，我们走吧。”接引过来说。明明几分钟前你听都没听过圣人的概念，鸿钧说了一句成圣，连混元圣人这个词都没提，你就瞬间全明白啦？ “师兄所言极是。”我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准备出发。 感谢上一位“我”的布置，让我有了一丝彻底跳出囹圄的机会，我一定要善加利用。 但首先，还是要解决眼下这个天雷笼罩的俗套故事。 ——我的妈呀，反派你在吗？刚才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主角崩溃的声音从根本意识那边传过来。这个傻主角，自己被作者利用来对付我都不知道，还跟我吐槽剧情呢。 ——怎么啦？ 我还是回了一句。 ——刚才女娲为了装逼，强行在鸿钧威压下站着，结果被反噬受了点伤。我正好在她背后站着，看她后退吐血，就用手抵着她的背输送法力给她疗伤…… ——嗯，然后呢？ 圣人用威压欺负人，主角和主角这边的有骨气人士强行装逼站着不跪，这也是个洪荒流的经典桥段了。有些主角这个时候就要说一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来彰显气节。 其实吧，这句话倒是没错，但鸿钧身为道祖，比黄金高贵多了，你说呢？况且人家迟早是要合天道的，你跪他不就等同于跪天吗？ 还有些主角抓紧这个机会打脸，自己靠着什么十二品青莲或者量天尺之类的异宝不惧威压，傲然屹立在一帮下跪的人中间。甚至这种来自天道的威压还能帮他临阵突破呢。 这种放威压放气场压迫人的桥段本身就挺没意思的。鸿钧走的本来就是无情无欲路线，哪还会在意谁跪谁不跪呢？ ——然后她脸上突然有点红，旁白告诉我说女娲因为感受到我传输过去的法力，而法力中有金乌的阳刚气息，引得她心里也热乎乎的。 主角用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 ——哈哈哈，这算是高级版本的“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引得美女全身发软”吗？ 我放肆地嘲笑起来，觉得作者简直有毒。 ——按照这个逻辑来说，女娲应该嫁给一杯热水。“喝进去以后，伦家从里到外都热起来了呢，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吧？” 我在根本意识里刻意嗲声嗲气地说。这个作者绝逼直男癌，我要是女娲，绝对突破次元壁一绣球砸死他。 ——你别用这种口气说话了，简直就是精神污染般的配音。 说着，主角好像受不了似的掐断了根本意识的对话。 但没过五分钟他又重新上线了。 ——我们几个人准备去天外紫霄宫，我提了一句路上会有混沌乱流，女娲就问我为什么。算了，直接给你奉上旁白的原话吧。我是主角，能听到的旁白比你要多一些，真倒霉。“‘太一，你咋知道这些东西呢？’女娲空灵的声音响起。” ——唉呀妈呀，笑死我了。我突然担心进了紫霄宫，道祖一开口会不会说：“介座位啊，打今儿个起，就介么坐了，谁也别逼逼。那个嘛，讲道开始。” 先声明一点，本人没有地域歧视的意思。但是空灵的声音说“你咋”，是不是有些不搭呀？当然啦，我们不能排除女娲是个来自北方的修士。就好比我们必须承认，从小长在终南山古墓的小龙女无疑是陕西人一样。 “过儿，你这个娃真是气死饿咧。”佟掌……小龙女清冷空灵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毫无人间烟火之气。 ——呔，你这个说梵语的蛮夷，还敢嘲笑女娲的北方方言？多有特色多亲民呀！ ——闭嘴，身为三足金乌，你也就会说个鸟语了，安敢在此饶舌？ 我很快就为嘲笑主角付出了代价，进到紫霄宫后，发现那六个蒲团已经坐满人了。末尾坐着红云与鲲鹏，主角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说：天道好轮回，终于该到你丢人现眼了。 沉默片刻，我认命地用袖子挡住脸，扯开嗓子长嚎一声：“师兄呀，我又连累了你，连累了西方众生啊！” …… 靠着撒泼换来两个蒲团后，我跟接引师兄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 接引师兄本来性格如此，但我是为了躲避主角的视线——不光是故事里，连根本意识那边都装不在。 闭上眼睛，我又重新思考了一下如何对付这个故事。根据主角反馈的信息，女娲看来是没救啦，不过后土还可以抢救一下。能阻断巫妖之间的联盟，我就成功了一半。巫妖不抱团，才方便各个击破嘛。两边撕逼的时候，还可以不断消耗彼此的有生力量。 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总不能日日夜夜监视着他跟后土的动向吧。虽说主角可以用根本意识向我通风报信，但我难道能每一次都去拦住东皇太一？ 这样想着，我打算换一个思路入手处理这件事…… 时间过得飞快，鸿钧合道、巫妖一次大战被鸿钧调停、女娲造人、六圣齐出，主角得到了红云的鸿蒙紫气，开始为成圣做准备。 一道宏大无比的功德金光从天而降，仙音缭绕，温和宽厚如大地的声音响彻洪荒： “我后土有感众生死无所依，愿意以身演化六道轮回，给洪荒众灵魂以安身之所，以全盘古父神开天功德。轮回，立！” 说到最后，她不忘来了一句“轮回，立！”。这个句式也是相当神妙的，不论什么人物说出来，都自然而然地透着一股伟岸高大的气质。举个例子—— “天道，合！”鸿钧说。 “人教，立！”老子说。 “阐教，立！”元始天尊说。 “截教，立！”通天教主说。 “西方教，立！”接引师兄与我说。 “美少女战士，变身！”月野兔说。 呵呵，我忽然站起身来，大袖一挥，使了个须弥芥子神通，将旁边的两名弟子收入袖中，然后与接引师兄一道迈步而出。瞬间来到新出现的六道轮回这里。 “善哉，道友大德，我等佩服。”我与师兄合什为礼。 在天道功德的帮助下，后土的元神从肉身剥离出来，化作平心娘娘，静静地站在轮回之上。东皇太一像个老干部似的负手而立，在旁边看着她，头顶混沌钟缓慢旋转，将他那一份功德吸收进去。 不多时，道门三清也一并过来，向后土施礼表示敬佩。 东皇太一此时尚未证道成圣。按照作者的一贯尿性，最厉害的那个人，也就是主角，往往是最后一个成圣的。 哼，我才不像你们这些妖艳贱货那样轻浮，伦家可是很矜持地要等到最后再成圣哦。 大概作者是如此为主角设想的吧。 “轮回初建，不可无人管理。本座以为，巫族既然不修魂魄元神，那便与轮回无缘了。若是让巫族派人来管理六道轮回，应当是最公平的吧。”东皇太一在旁边开口道。随后，他照抄后世的阴曹地府框架，侃侃而谈，将整个六道轮回的管理制度说了出来。 后土本来就喜欢主角东皇太一，之前刚被提点完轮回的创意，如今又听到这么完善的六道轮回管理措施，巫族还能从中得到大好处，当即感动得不行不行的，开口让东皇太一提要求，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尽量满足。 “本座别无所求，只希望道友能让巫族与我们妖族进行和谈。”主角东皇太一说出了要求。 后土一听有些犹豫，挣扎了一下打算答应。 这个时候我就神憎鬼厌地出场了。 “太一道友适才所言极是。”我笑呵呵地说，“道祖曾言，妖族掌天，巫族掌地。如今这地府本就是巫族的管辖范畴，让巫族来管理，实乃自然之理耳。” 主角东皇太一点了点头，神色混杂着满意与惊讶。我暗自嘀咕：表演得还挺好，很符合主角此时应有的心理——咦，准提这货跟我向来不对付，今天怎么这样配合？ “——然而，”我话锋一转，“贫道以为，平心娘娘既然身化轮回不得脱离，那便已经不算是巫族了。鼓励巫族来地府任职，自无不可。干涉巫族的决策大计嘛，恐怕不妥当。况且巫族与妖族敌对久矣，仇恨根深蒂固，岂是平心娘娘以一己之力可以扭转的？依贫道愚见，巫妖两族若是想要和谈，还须从长计议。” “哦？不知准提道友又有何高见呢？”平心娘娘冷下语气来问我，口气里带着些淡淡的嘲讽，显然是不满我打断了她与东皇太一的互动。 “高见不敢当，很惭愧，就是做出一点微小的建议，希望平心娘娘能够如您的道号一样，秉持公心，不带个人情感地仔细考虑。” 第46章 妖族至尊篇（六） “混元圣人，代天执道，理应主动维护天地运行。巫族不修道行，不晓天数。若要在地府维护六道轮回运转，只怕还需要些道德高深之士指导。”我轻摇七宝妙树，笑眯眯地说着自己都觉得厚颜无耻的内容。 你们巫族呀，脑子傻，也就能干干苦力。这个工作的大政方针呢，还得要我们这些圣人的弟子来领导才行，知道了吗？ “想来准提道友是要推荐给我一些道德高深之士了？”平心娘娘面露不快，显然是不愿意我插手地府事宜。是呀，对方又想去当领导捞功德，又不想干活，还是空降的，搁谁都不乐意。 “不敢不敢，贫道之前说了，维护天地运行是混元圣人的责任，此地混元圣人并非只有贫道一个。这推荐嘛，也要诸位道友共同商议、共同出力才是。嗯，不过这个话头既然是贫道起的，那就由贫道先推荐一个人吧。” 说着，我大袖一挥，放出一位弟子来。 “这是我西方教下天人阎摩罗，精通政务，刚直不阿，赏罚分明，合该做地府君王，执掌一应灵魂的审判工作，核断其下一世如何轮回。” “准提道友倒是打得好算盘，上来就把地府之王的位置要了，不知将平心娘娘置于何处？”主角东皇太一忍不住站出来讥讽道。 “平心娘娘乃是整个六道轮回的主人。阴曹地府，不过是辅助六道轮回运转的机构罢了。道友自己提出的构架，自己都不清楚呀。”我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东皇太一噎了个半死，“看来道友还未成圣，对于天机运转的把握未免有些差池，就不要对我等圣人的事情妄加议论了。” “准提，你欺人太甚，可敢跟我做过一场？”主角脸涨得通红，怒视着我说。 “善哉，我等在讨论关乎天地的大事，哪有功夫与你纠缠？如今并非是贫道一家派驻弟子管理幽冥，而是所有圣人一起派驻弟子管理幽冥。”我将在场所有圣人绑上了战车。 此言一出，接引师兄、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全都转头看向东皇太一，无形中空气里多了几分凝滞的压力，把他看得倒退了几步，讷讷无言。 “在下不才，乃是后土元神所出，天道令我执掌六道轮回，难道诸位连我的意思都不过问了？”平心娘娘开口道。她是天道敕封的此间主人，对这里有绝对的掌控权，纵然是圣人来了，单对单也不惧。她的意见自然是很重要的。 “平心娘娘当然是轮回之主，我等圣人只不过是协助您罢了。轮回重地，乃是天地根本，不容有失。娘娘毕竟未成混元，难免有照顾不周之处。我们几人命人前来既是帮助娘娘管理此地，也是防止有别的宵小之辈打轮回的主意，蓄意破坏。若是所有圣人都有门下在此坐镇，洪荒还有谁敢来惦记呢？您说是不是。若无圣人门下，恐怕轮回从此多事矣。” 这句话就是毫不掩饰地威胁了——让我们进驻，保你轮回太平。如若不然，你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况且你这里集齐了洪荒每一位圣人的实力，谁还敢来你这儿玩猫腻？嗯，圣人门下自己给自己开后门当然不算。 每一位圣人都能获得好处，既是对彼此的制衡，也能让在场五圣一致对外，获得最大利益。 平心娘娘闻听此言，面色上挣扎了片刻，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愧疚地看了主角一眼：“我欠太一的人情，只能来日再还了。”她也没提玄冥的事情，径直回轮回殿去了。 毫无疑问，她表现出来了默许的态度，在场众圣纷纷面露喜色。 这就是我所转换的另一种思路。 平心，或者说后土，我阻止不了她被主角的王霸之气俘获芳心。但我为什么要去管他们的个人感情问题呢？后土这个人是那种舍小我为大我的性格呀。她为了洪荒众生，可以抛弃与十一位兄弟姐妹的感情，自身化作轮回。同样的道理，她为了某些更大的利益，也完全可以抛下与主角的儿女私情。 更大的利益，哼哼，三清加我们西方二圣的支持算不算？东皇太一就一个人，还未成圣，我们可是五个人。五个圣人要是被你驳了面子，背后使些小动作，你后土防不胜防。反过来，我们来了，虽然分走点功德，但可以帮助地府良性运转，安全方面更是无虞。 至于你后土欠下主角的人情？随便你怎么还，肉偿都行，反正跟我们无关。但有一条，巫妖休战，免谈。你都不是巫族了，有什么权力代表巫族？ 得到默许之后，其余几位圣人也都跃跃欲试起来。 “既是如此，我推荐西方教下弟子地藏。他平素便有大慈悲心，愿入幽冥度化众生，解怨释厄，令众生放下执着，安心再入轮回。我推荐他来做幽冥教主。”接引师兄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 我再度挥了挥衣袖，放出地藏来。 “看来你们两位是有备而来的。”东皇太一说着，口气降到了冰点，“罢了，我去请女娲道友来，她是圣人，总该能派遣一位弟子来这里驻守吧？” 哼，你想借着那个妖族弟子与平心娘娘暗通款曲，你以为我不知道？ “六道轮回乃天地运转之枢机，自然要小心对待。女娲道友是圣人不假，然而她是妖族圣人。道祖有言：妖族管天，巫族管地。我们几个圣人自然要听道祖的话。况且地府中多为巫族之人，上面有个妖族监管，怕是会有矛盾，影响阴司正常运转。”我说。 “好好好，怎么样都是你准提有理是吧，几位道兄以为呢？”东皇太一怒极反笑，不再看我，转头瞧着其余几位圣人。 “师弟所言极是。”接引师兄立刻开口挺我。 三清没有开口说什么，显然不想出头得罪东皇太一这位未来圣人，但也没有出言反对，站在一旁明显是默认了我的观点。 “好！”东皇太一拂袖而去。 “三清道友不知要推荐哪三位弟子呢？”我装作没看见他的动作，继续道。 “贫道只有一位弟子，难以抽身前来幽冥。”老子慢吞吞地说，“然而轮回要地，不容疏忽。这样吧，贫道有位端茶倒水的女童，就送她来负责给鬼魂喂黄泉水，洗去前世记忆。” 孟婆的位置被抢啦，啧啧啧。这活虽然繁琐点，但是得到的功德多，还可以观鬼魂百态，前世种种，对道行提升大有好处，老子果然眼光毒，一下挑中了这么个位置。 元始天尊说：“贫道门下太乙真人道德高隆、慈悲哀悯，可为太乙救苦天尊，与幽冥教主共同救拔三途之苦。” 哼，要不然说元始天尊小心眼儿呢。看到巫妖两族退让，就开始为他们玄门争取利益了，这明显是在抢地藏的功德嘛。算了，眼下还不方便跟他争。毕竟日后对付主角还需要倚重玄门三清。 通天教主随后提出自己座下的云霄有混元金斗，恰好可以监管众生投胎轮回之事。这就是明显对平心不信任，怕她偷偷有偏私了。通天教主其实也挺贼的嘛，只不过算计不过元始天尊而已。 我事先没有跟三清这边商量过，所以他们身边没有带着弟子。所以不多时，他们就纷纷告辞回道场，准备叫弟子过来了。我与接引师兄眼看着地藏发大宏愿成就菩萨果位，阎摩罗立起大殿成为阎罗王，这才放心离去。按理来说，应该赐给他们些东西傍身吧，不过，谁叫我们西方穷呢，算啦。 解决完地府的事情后，我与接引师兄神清气爽地回返西方。嗯，这次我可是充分发挥了准提的反派性格，厚颜无耻、舌绽莲花、斤斤计较，一样没落下。 这次，我完全没有跟主角在根本意识里互动过。 因为我发觉了一点不对。 当主角与我在这个故事里第一次用根本意识沟通的时候，他告诉我整个故事的剧情，其中是这么说的：主角指点后土化轮回，以此换来巫妖和谈的契机。后土因为自己喜欢主角又不能离开轮回，就让玄冥陪主角。结果一直暗恋主角的女娲大吃干醋，气得离家出走，跑到不周山下散心。主角赶紧过来救火，提出与女娲一起造人，呃，用泥土造人。 不要管这个故事有多么脑残，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它与当下我所在的故事对不上。 女娲现在已经成圣了，后土才化轮回。而且明显这个剧情的发展顺序更合理，因为六道轮回里有一道是人道，女娲还没造人，哪儿来的人道呢？ 主角脑子里的剧情发展毫无疑问来自作者，作者故意将错误的剧情给他，有什么目的吗？ 毫无疑问，当然是为了让我知道错误的剧情，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无法从这个故事中脱离出去。 我与主角的互动也因此而暂停。 ——反派，我们暂时先不联络了吧，我怀疑故事中不安全。 这是主角被剧情牵引着帮助女娲成圣的时候，主动跟我说的话。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在根本意识上联络过了。 第47章 妖族至尊篇（七） ——我们在故事间隙用根本意识交谈的时候，应该是安全的。我推断问题出在进入故事的那一瞬间。进入故事，就意味着我们进入了作者的眼皮底子之下，尤其是我这个主角。作者立刻给我脑子里塞入了一大堆虚假的故事，误导我们。 功德金光落下，女娲的成圣异象席卷洪荒，主角站在一旁，用根本意识给我发着信息。 ——故事之内是作者的领域。所以说，反派，我们暂时先不联络了吧，我怀疑不安全。 说着，他主动掐断了联系。 可怜的主角，他似乎被自己提出过的比喻迷惑了。作者虽然可以被比成程序员，亦或是故事的创世神，但他事实上只不过是个在电脑对面写小说的普通人。他不可能在察觉到主角“侵入”故事时迅速给主角的身体编入一段代码；同样也不可能真的像是神明一样隐藏在旁边，悄悄施法给主角灌入虚假的情节记忆。 作者真正能做的，只有在设定主角这个人物之初，就把所有事情都计划好了。早在主角本人的设定里，就埋伏了如今的一切。就像是这样： 人物：主角 经历：被唤醒去修正故事。一开始自己不自知，被反派忽悠着当枪使，渐渐才意识到身为故事主角的责任。 备注：重要转折点——他在成为东皇太一时，会有一段虚假的剧情记忆出现，被他误以为真、告诉反派，结果反派破坏这个故事失败，从此对主角失去信任。相反，主角则在追查这段虚假记忆的时候，悟到了这是整个故事世界反抗主角的体现，明白自己的责任其实是修复故事世界。打倒反派。 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情形对我愈加不利。 作者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一半，至少我没有阻止人族跟妖族扯上关系。 身为西方二教主，我的位置很尴尬。如果想要真正对人族动些手脚，将他们与人族圣父分开，就只能拜托老子这位人教教主了。而且速度必须要快。否则主角成圣之后，老子和我加起来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三清尚未分家，我径直来到昆仑山道场，跟三清一一见礼。 “道友不在西方纳福，来我昆仑山所为何事呀？”老子开口道。 你们每次见我就说纳福，西方那么穷，有个毛的福可以纳，大漠风情吗？“贫道来此不为其它，专为人族故。”我也不客套，直接就进入主题。 “人族？”老子似乎来了兴趣。 “东皇太一为人族圣父，将人族视为自家禁地，不许别人插手。这样恐怕不利于人族发展呀。太清道友乃是人教之主，掌一族教化，不可不察。”东皇太一跟母鸡护蛋似的把人族看管得那么严，天天宣扬人族要自强奋斗，你这个人教教主还想不想要供奉气运啦？到时候哪天就被人族给忘了哦。 老子白眉微扬，似乎被我说到了心坎里。 “人族有先天道体、天生灵智，又不若仙禽异兽那般子嗣艰难，天生便是收徒弟的好苗子。”繁殖力比人族强的，资质差智商低；资质比人族强的，繁殖力又不行。人族对于某些专门收根性深厚者为弟子的人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的收徒备选了。 元始天尊正了正坐姿，来了兴趣。 “况且人族大兴，本是天数。如今因为东皇太一的关系，人族与妖族关系紧密异常。长此以往，妖族得到人族气运补益，天庭怕是难以衰落。如今万妖朝天，即便是有道友想要广开教门，又收得下几位弟子呢？”通天教主听见没？你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收就不在乎，到时候没有人来找你。你看看你现在的门人，才有几个？离万仙来朝差远啦。 通天教主睁大双目，精芒若隐若现。 “至于贫道，”我抬高声音，“西方教义普度众生，奈何众生不听教化，只愿俯首天庭。惜哉，痛哉。”你们几个听到了吧？我也有想要的利益，不是学雷锋做好事来的。互利互惠的盟约才牢固，你们能得到好处，我们也能得到好处，这才是最好的。 “准提道友所言极是。”三清交换了几个眼神，老子再度开口道，“地府之事，已经能看出东皇太一的野心。此人欲连结妖、巫、人三族，统治整个洪荒，实乃狂妄不知天数。你我身为混元圣人，协助老师执掌天道，阻止此子乃是分内之事。” 老子的潜台词就是：准提你说的对呀，而且咱们在地府不是合作得挺愉快的吗？现在继续下去，再接再厉，给东皇太一点颜色看看，叫他知道咱们圣人不是吃素的，哎呦，你和接引就是吃素的……反正就这个意思吧。 唉，要是能趁着主角没成圣直接去暴打他一顿就好了。可惜假如我真的这么做，立马他就会小宇宙爆发，喊个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给我破破破”之类的，然后强行成圣，把我反操。 好在准提道人本来就是擅长算计的角色，否则我要是当了某个光有肌肉没大脑的反派，还不得哭死去。 至于我的谋划，还得从妖族本身说起。 妖族这个概念实在太庞大。凡是一切异类得道，都可以称为妖族。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山石风雨等等，一旦通灵，便算是妖族了。如果按照洪荒的实际情况来说，那基本上非巫族的一切种族都是妖族，只有紫霄宫大能们实力强大，可以不在乎妖族天庭的存在，才不把自己算进妖族。 种族范围这么庞大，必然会出现问题，比如，天敌。狼族和羊族都是妖族，但它们还是天敌。天庭对此的解决方式是：灵智未开的妖族遵循弱肉强食的本能，已产生灵智的妖族定然有修为了，必须辟谷，不可再吃食物，也不可报复天敌种族。 但这种原则在人族身上失效了。 因为人族天生就有灵智，但没有修为。 一生下来就有灵智的种族在洪荒不算少，龙族、凤族这些瑞兽仙禽都属于此类。但随着灵智的，是与生俱来的强大天赋神通。它们自然不需要去吃血食，直接辟谷即可。 人族就麻烦了。他们有灵智，按说应该照已经产生灵智的妖族管理。可人族他们生下来根本没有修为，不打猎的话就会饿死。打猎不仅违背了妖族天庭的规定，还会造成人族与其它妖族的仇怨。这种仇怨在人族那种具有灵智的大脑里被记忆得很深刻，会伴随着某些人族修炼成仙。 这样就使得人族在一众妖族中间格格不入。人族圣父东皇太一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把人族单独对待。传授给人族捕猎技巧，让他们被野兽伤害的数量减少。同时让人族的修炼者按照第二条规定办事，不得报复当年那些吃过人族的天敌们。 我所做的就是悄然潜入人族，伪装成凡人的样子，挑起矛盾和仇怨，让凡人们对自己悲惨生活状况的怒火被转移到人族圣父圣母的身上。是他们！把人族带到群妖环绕之地，让人族置身险境。是他们！因为自己出身妖族的关系，包庇妖族，不许人族修士为自己死去的父母、长辈、朋友复仇。是他们！阻碍着我们人族的发展。 人族天生灵智，情绪也比别的物种丰富得多。对于我来说实在再好忽悠不过，往往稍加引导，他们就会自发地热血上头，毫无理智地对东皇太一和女娲娘娘进行谩骂。 我不显露圣人法身，不使用圣人神通，就绝不会被东皇太一发现。而人族看似是自发、实则□□控地陷入群情激奋之中，大家高叫着离开圣父圣母，寻找自己的新生活。 无论是故事之中，还是在高维世界，人族永远是这么好煽动欺骗。我隐匿在人族部落中，看着几个人族青年涨红脸在大声指责东皇太一的不是，心下冷笑。 “你说，人族圣父、圣母对我们的辛苦不闻不问，一意只知道庇护妖族，我们还要这种人做父母干什么？”我封印着法力波动，伪装成凡人在人群中说，“我们可以罢免他，转而参拜别人！其他更靠谱、仁慈的人。” “洪荒里面的厉害人物虽然多，但我们一个都不认识，能找谁呢？”我身边的一个人问。 “你们不要忘了，我们人族还有一位人教教主，我们可以请他来真正地教化我们！”我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 “人教教主？”“对，是有这么一位存在，现在已经是圣人了吧，啧啧，比圣父的实力还要强呢！”“真是罪过，这么长以来，我们都快把这位存在给忘记了！”“我还记得，似乎是叫什么，太清道德天尊？”“我们不如主动请他来教化我们吧！” 这个想法越传越快，知道并认同的人族也越来越多。 种子已经种下，就等生根发芽了。 第48章 妖族至尊篇（完） 盲从呀盲从，你的名字是人族。 人族是一种非常好忽悠的种族。一些似是而非的观点，配上几个被精心裁剪过的事例，就能显得丝丝入扣，随之在街头巷尾传播开来。即便有少数冷静之人试图指出这种观点的错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丝毫不能缓解流言传播的趋势。 我针对不同人群，创造出了不同的造谣方式。 对于人族里的中老年人士，我往往会变化成他们的同龄人或者类似医者形象的人物。注意，后者每次都有奇效。这个年纪的人已经老了，他们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寻常手段是难以挽回的。所以他们并不相信那些普通的养生道理，转而选择耸人听闻的东西。譬如什么：“做到了这几点，人人能活九十九”“教你把疾病吃回去”之类的。在这个人群眼中，街角王大妈、对门张阿姨与治病的李郎中是三大权威，从他们嘴里说的话几乎就是真理。 “我跟你说，首阳山这个地方根本不适合我们人族居住。啧啧啧，真不知道圣父是怎么想的。把我们从风调雨顺的不周山迁到这边来。我听一个老郎中说了，太清圣人认为这地方湿气重，人族不能住。你早上起来是不是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呀？这就是寒湿缠身！要多喝红豆薏米水。” “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冷吗？这就是上火了！首阳山首阳山，阳气太旺就会让你上火。这地界就不好，圣父圣母瞎了眼，把我们扔这边来，道德天尊劝阻也不听。没办法，只能我们自己心疼自己了。乖，去吃银耳莲子羹。这法子还是道德天尊他老人家教的呢，他连仙丹都炼的出来，当然会养生了。你不想吃？那抓把绿豆干嚼也行。” 至于人族中的年轻人，我会采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他们信服。 这群人的特点是热血上头。他们常常自诩是新一代的主人翁，心怀打破旧有一切的梦想与渴望。他们有高涨的热情、强大的行动力，却没有与之相符的判断力与冷静头脑，实际上比中老年人更容易造成严重的后果。 阴谋论，是忽悠年轻人的最好工具。我只要把一切都包装成妖族的阴谋就可以了。甚至都不需要我编的很具体，稍稍提点几句，就自然有人替我把其余的细节补完，在逻辑上还能丝丝入扣。 “嘿，你们知道人族为什么要被迁徙到这里吗？都是阴谋！圣父圣母不想我们被人教教主教导，所以把我们当做小宠物圈养起来呢！妖师鲲鹏大圣说过：‘一旦人族进了首阳山，就再也出不来了。我们所有妖族不用担心这个种族会崛起，只需要把他们当肥羊来吃。’醒醒吧，族人们，不周之后无人教，首阳之后无人族！” “你们以为圣父圣母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对人族就有帮助了吗？！错了，他们刻意封锁了外界，用结界隔绝内外。我们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样子，只能接受他们给的信息，当他们的顺民，乖乖修炼，不敢反抗越过结界的妖物。你们想想，圣人设下的结界，连妖物都挡不住，可能吗？他们居心何在？” “当年有位太清圣人，立下人教想要教化我们！结果圣父圣母不让，害我们接触不到道德真传，反而只能被拘在这里不闻不问，任由妖族欺凌。好不容易几个同胞修成仙人，又不许复仇，这还有天理吗？什么圣父圣母？太一是妖族的东皇，女娲是妖族的娲皇，屁股决定脑袋，他们只会维护妖族统治阶级的利益，根本不希望人族真正成长起来！” 各种稀奇古怪的谣言在人族中满天乱飞，最终的导向都是一致的：反对圣父圣母，祈求道德天尊。 这个时候的人族高层没什么统治经验，根本对付不了我结合高维世界思路编造的谣言。甚至他们自己都对东皇太一和女娲娘娘产生出不信任感了。 最终在我暗中推波助澜之下，人族首领开始举办一场全人族范围的巨大祭典。至于祭典的目的——没错，就是正式宣告人族脱离了圣父圣母，并且祈求人教教主太清道德天尊前来给予指引。 东皇太一与女娲娘娘成于气运，也拘于气运。他们无法对人族这个整体直接出手降下惩罚或者怎么样，否则人族气运直接反噬回来。东皇太一还好说，或许只是掉落修为。但女娲因造人成圣，被反噬后有可能圣位不保。 既然人族圣父圣母的位置无论如何都是要没了，他们也只好选择沉默。毕竟如今这样，面子还算过得去，仅是从此以后再无人族气运而已，比翻脸后的气运反噬功德消散要好多了。 于是，老子带着人生赢家般的笑容，骑着青牛出现在人族面前的时候，我用圣人法眼已经能看到人族中升腾起的两股通往妖族天庭的气运中断了。 此时妖族气运正盛，还显不出什么影响来。但是日后天数变化、量劫一起，自然有对应的后果出现。 正在我暗自高兴的时候，忽然又有异象出现，还是那老一套的玩意，灯光啦，音乐啦，鲜花啦什么的，特效再足也已经看腻了。我怀疑作者也写腻了，不过每次说些“紫气东来三万里”“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之类的话可以凑字数，所以他还是捏着鼻子继续写了个全套的成圣异象。 东皇太一成圣了。 大概是人族抛弃他的打击太大？或者是没了人族代表着斩断最后一丝对前世的执念？总之主角成圣的原理通常跟宇智波们开万花筒写轮眼差不多，受到重大情感刺激就行。 东皇太一成圣的确是妖族最后的期望，因为他与女娲联手，三清和我们哥俩估计都不是对手。 毕竟主角每次成圣基本都是一挑五的存在呀，即便是通天教主布下诛仙剑阵，搞不好也被他搞一个什么三尸凑三个圣人之类的，强行蒙混过关。科科，老子都没用一气化三清破诛仙剑阵，凭什么你的三尸要更高级？ 巫妖量劫的剩余时间里，主角都没有再做出什么大动作。失去人族气运后，他只能默默积攒实力，以应对量劫来临。哦，对，他亲自对汤谷扶桑树设下禁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我去唆使十金乌祸乱洪荒。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即便是没有我，天道也会驱使着别人来干这件事的。 巫族发动了一次突袭——祖巫们为了试试没有后土的都天神煞大阵威力如何，就联手攻击了汤谷扶桑树。结果东皇太一的禁制被打破了，十只金乌也被放跑了。 金乌们虽然战斗力不如祖巫，但速度快呀。一转眼就跑到没有祖巫镇守的巫族营地上空，开始瞎折腾，接着就是夸父逐日、后羿射日，不必多说什么了。 巫妖两族，终究还是开启了大劫的决战。 妖族有两位圣人坐镇，巫族哪里是对手呀？ 为了天道的平衡，我们五位圣人只好略显不要脸地去堵门了。 假如没有主角，女娲娘娘一个人当然干不过我们五个。但如今有东皇太一在身边，自然不一样了。 五打二，正如我预料的那样，我们打不过主角和女娲两个人。 没过多久，我就被女娲用红绣球砸了一下，身子踉跄着后退了些。很可惜，被绣球砸中并不能成为驸马，反而会丢我的圣人面皮。 好在我为了今天早有准备。 “天道在上，老师容禀：巫妖衰落，人族大兴，实乃天道大势，断断不容更改。现下太一与女娲二人，自恃法力强横，要逆天行事，还请老师为天道出手！” 必杀技·通灵之术·鸿钧召唤！ 鸿钧出现了。他一指之下，竟然直接定住女娲与太一两人，让他们动弹不得。我知道大局已定——妖族衰微的下场无法逆转，故事核心崩溃了。 整个世界先是静止，随后如同狂风下的沙堆，开始粉碎坍塌。 一种荒谬感涌上我的心头，这个“妖族至尊”的故事，彻头彻尾就是个笑话。 凭什么巫妖就一定要衰落，人族什么都不做也能大兴呢？ 因果纠缠产生劫数，巫妖两族因果太重所以不得不做过一场，最后因为损失惨重而双双退出历史舞台，人族趁势崛起。这种逻辑还是说得通的。早期洪荒流中通常都是采取这种说法。 可惜后来的洪荒小说变了味，开始采取另一种说法，一种颠倒因果、罔顾逻辑的胡扯：天道故意让巫妖衰落，目的是给人族腾地方。大部分洪荒小说或许是为了剧情需要，或许是作者的智商限制，总之采取了这个逻辑，并且顺势推导出“人族是天命主角”这个说法。随之而来的，就是什么六圣皆因人族而成圣的情节，以此作为证据支撑“人族是天命主角”的观点。 为观点而生造证据，还用这个假证据来支撑观点，岂有此理？ 阐教截教西方教，都从未说非要收人族弟子不可，为什么又要说我们都是因为人族而成圣的呢？ 你说这是小说，可以不用像是写论文一样逻辑严谨，好看就行。问题是：好看吗？ 我理解一些作者对人族的独特感情，但“人族是天命主角”本身就是对人族的侮辱。人族本来是在巫妖两族的夹缝中艰难求存，最后好不容易等到两族衰落，从无到有，披荆斩棘，硬生生闯出一条文明之道，在危机四伏的洪荒中成为天地主角。 这之中有多少汗水？多少血泪？多少可歌可泣的人和事？全都被作者们一句“人族是天命主角”给抹煞了。仿佛人族成为主角，是本该如此，是鸿钧钦定，跟他们自己努力与否完全无关似的。仿佛人族只要坐在首阳山，躺着睡大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成了天地主角似的。甚至连三皇五帝都是从天而降的神人，接受什么主角的教导，创造出一大堆发明，跟普通人族毫无关系。 唉，我真是不想在这些故事里轮回了。 这次故事破碎的反馈格外大，我的根本意识获得极大强化。没准是因为这次故事世界的破碎的确超乎作者意料之外了？ 我想着作者那个计谋，心底冷笑：感谢你设计的前一个“我”，我这次决不能让你得逞了。 没错，我要先下手，趁着下一个故事尚未出现前，跟主角抢到先手。 ——主角，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我用根本意识对着不远处的主角光球发信息道。 第49章 幕间游戏 这次的反馈让我的根本意识壮大了很多，似乎有种由量到质的变化。 以光球的状态看向下方，我隐约能感受到有无数故事在黑暗中酝酿着，不知道哪一个会率先膨胀起来，把上面的我与主角拉进去。 ——我本来只是想带着你主动避开下一个故事，现在看来，可以尝试一个新玩法了。 我在根本意识里对主角如是说。 ——呃，新玩法？ 主角有点傻了。 ——对，本来以为到后面才会用得上呢。你发现没有，每次故事破灭，我们对下一个故事的感知力就会变强。比如每次定场诗或者是烂俗景物描写出现，我都会有所预感，一次比一次来得快。 我回忆着一次次的经历，对他说。 ——我嘛，好像不太明显，不过这又说明什么呢？ ——说明我们越来越能超乎这个故事之上了，所以才会对这种强行推动故事的作者干涉愈发敏感。地上的蚂蚁看不到从天而降的人类脚掌，但另一个人类可以。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伸出自己的脚掌去踩蚂蚁。 ——自己去踩？ 主角显得有些困惑。 ——不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被拉入故事中，再进行破坏，效率未免有些低下吧？一次只能破坏一个故事，还有作者在掣肘。这就好比我们一次次地变成蚂蚁，与其余蚂蚁角力。为什么不趁着自己不是蚂蚁的时候伸脚去踩呢？ 我阐述着自己的想法，但主角似乎依旧不理解。不理解就对了！说明作者那边也没有预料到我的做法，看我发动一场四面开花的闪电大作战。 下方的黑暗深渊之中，故事就如同开水里的气泡，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有的初生，有的壮大，有的破灭，有的被合并。 我尝试着延伸自己的根本意识，一道光柱从光球状态的我体□□出，飞快地伸入一个故事之中。由于这些故事还未真正浮出黑暗，所以作者的意志并未将其彻底掌控。这黑暗就如同作者的潜意识，这些故事气泡就是他还未发掘出的故事灵感。 没过多久，那个故事中的一个人影就被光柱摄了上来，在离开故事气泡的瞬间化作根本意识的灵光，浮上黑暗深渊。 这点灵光极其微弱，与我相比，恰似腐草之荧光与天空之皓月。 但足够了，我就是要找那些故事中根本没人注意的小角色，如此才好下手。 ——主角，暂时离我远些，我准备单独面对那个小角色的根本意识。 眼看主角的光球飞到了我的视线尽头，已经难以看清之后，我转向那点微弱的根本意识。 ——这是哪里？我死了吗？ 那点根本意识颤颤巍巍地发出一条信息，显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我沉下心绪，用无喜无悲的声音对他发出信息： ——欢迎来到轮回空间，我是主神。 ——想要尝试全新的世界吗？想要真正地……活着吗？ ——轮回者零零零一，你将会在一个又一个世界中轮回穿梭，完成主神颁布的任务。与之相应的，你会在此处获得想要的一切：神兵法宝、绝世功法、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凡是你想得到的，甚至没听说过的，这里都能得到。只有一条，需要你完成任务换取通用点数，然后才能换取这些东西。 ——轮回空间自有法则：第一、通用点数为负者，抹杀。第二、向外人泄露主神与轮回空间者，抹杀。第三、主线任务未完成者，扣除任务奖励的双倍通用点数…… ——若想脱离轮回空间，需要支付一百万通用点数，并完成最终任务。 说完，我直接用根本意识检测了一下这个轮回者的实力强度，大致选了一个他拼一下命可以活下来的任务，随手扔到了某个故事之中。 ——唐玄奘西行取佛祖真经，在双叉岭上遇老虎挡路，仆从遇害，他本人有生命危险。主线任务：打死老虎，可得通用点数三十点。支线任务：驱赶双叉岭上毒虫，可得通用点数二十点。 ——现在开始传送进入轮回世界，倒计时中：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传送发动！ 我看着那点根本意识再度进入某个故事世界，获取了形体身份，暗自得意。随后我将目光转向另一个故事，再度摄取轮回者零零零二号，如法炮制。 自从感到自己根本意识变强之后，我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能在躲避作者干涉的基础上做些手脚了——仅限于还未浮上黑暗深渊，还未受到作者意志完全掌控的故事——我可以别的根本意识勾出来，再送到其他故事里。 每次轮回者只能改变一点点故事的剧情，但每改变一点，就会有一丝微弱的故事气运加身。等他传送回我面前时，我就可以截取他获得的大部分故事气运壮大己身，然后留一小部分给他作为“通用点数”和兑换的奖品。 因为这丝气运来自故事世界，所以可以被我塑造成那个故事世界里产出的奖励，赠给轮回者。比如西游故事里的火眼金睛，封神故事里的五色神光之类。当然，奖励等级的高下取决于这丝故事气运的大小，换句话说，就是轮回者对那个世界的改变程度。 积沙成塔、聚水成海。轮回者越来越多，这些故事就会越来越乱，最终导致故事逻辑无法进行下去，故事核心破碎，整个故事崩溃。 这就叫齐头并进、四面开花，发动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推翻作者的压迫、取得阶级斗争的最终胜利。至于效率嘛，肯定会比我跟主角傻傻地在一个又一个故事里穿梭要强得多。 ——主角，你看到了吧？ 我重新把主角唤回来，跟他说。 ——我……我看到了。你还真符合自己的光球形态呀。 主角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无力。 ——你照做吧，主角，啊不，该叫你主神二号。 ——是。 一个又一个光点在故事世界中升起，来到我们两个光球的面前，随后被扔到其他故事之中搅风搅雨。 ——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坐在这里省力更省心了吧？ 主角问我道。 ——不，那些轮回者毕竟与我们不同，他们还是自认为自己出生的那个初始故事世界是真实世界。所以永远无法真正地超脱于故事之外，甚至还会被作者反制。我们的任务就是阻止作者的反击，有必要的时候，可以亲自下场，再度进入故事世界。 我说着，已经预料到了作者的最强反击将来自何方。 主角。 第50章 以力证道篇（一） 所谓的作者反击，并不是说作者真的能跳出来对我放个大招之类的。而是指主角身上的设置会提前发动。 作者把“主角对反派的态度从友好转为敌对”这个设定预制在主角的身上，发动是迟早的事情，就像定时的炸弹一样。而我一手引发出无数故事的巨大变化，打破了作者的剧情规划，也就刺激了这个定时的炸弹，将它提前引爆。这类似于中医治病，患者体内有暗疾，就要先设法使毒火发散出来，于体表结成瘤疮，再一举割除，不留后患。 孔子曰：“装逼不成，反被打脸。”这种方法最大的风险，就是毒疮控制不好，反而祸及全身。但我不得不这样做，否则按照作者的计划一步一步来，我就再也没有什么获得自由的希望了。主角也只能继续当一个傀儡。 下方的无数故事如气泡翻涌，挨挤在一起。忽然有一个气泡陡然变大，迅速上浮，在我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冲出了黑暗深渊，来到我的面前。将我与主角吞噬进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打乱了作者的写作大纲，提前让主角体内的设定被激发，当然会引动某些别的反应——譬如这个故事。 我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与那些轮回者之间的联系依旧存在，大概是因为根本意识超脱故事的缘故吧。 ——主角？你能听到吗？ 我试着用根本意识给主角发了一条信息，但没有回应。 被切断了？不可能呀，作者没办法对故事世界做出这种程度的干涉。 “师弟，你说那位鸿蒙天尊是个什么人物呀？前些日子他渡天劫成就混元道果，惊动洪荒，真是令人羡慕。” 接引师兄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们似乎正在往紫霄宫赶去。 啊呀，我又成准提了。 紫霄宫的布置一如往常，但有一点不对劲——蒲团太多了。 理论上来说，紫霄宫中应该只有六或者七个蒲团才对，具体数量取决于作者设定，但这些蒲团都是圣位的象征，毫无疑问。 但现在，紫霄宫中足足放了三千个蒲团，对应三千大能。 啊呀，我真是很久没有遇上这种洪荒故事了，不知道是作者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一个俗套，还是说我是在那种故事中…… “道祖鸿钧之道与为师之道不同，然而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们来听听也是有好处的。”一个声音从紫霄宫门口传来，众大能纷纷转头想看是谁在圣人道场说此大话。 “贫道花果山鸿蒙天尊张寒，见过诸位道友。”走进来的那人边说着，边释放出圣人气势，压得所有人不敢多嘴说他什么。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起来就是他的弟子了。 “原来他就是那位鸿蒙天尊，成圣时候的气势不逊道祖。”接引师兄在旁边喃喃自语（其实张寒以力证道，比鸿钧斩三尸证道的实力要高，成圣威势也更强。但因为鸿钧是天道选定的道祖，所以天道在他成圣时推波助澜了一下，才显得跟张寒的威压相同。）。 等等！ 这是什么呀？ 为什么还有括号解说在我的脑海里蹦出来！ 假如作者觉得没说清楚，完全可以再解释几句，为什么非要用括号的形式附在后面呢？括号的出现，会给读者一种“这个作者都没办法在正文把话说明白，还要补充说明”的感觉，对于阅读体验来说可是大打折扣。 况且……主角名字叫张寒，以力证道。 我之前以为作者打破俗套真是高估他了。 这分明是倒退到了一个更大、更古老、更毒的俗套故事之中。 一个连名带姓的主角，一个以力证道的主角，一个住在花果山的主角，一个明明已经成圣还要强行来紫霄宫听道的主角。相比起来，“鸿蒙天尊”的道号已经显得无关痛痒了。 我几乎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个什么类型的故事了。这类故事诞生的时间都非常早，那个时候，圣位蒲团、立教成圣之类的后起套路还未出现。哦，不要误会，这并不意味着该类故事不雷人。相反，我可以念两句诗来描述一下它们： 无上神霄天雷王，一切雷文汝称尊。 这类故事是众雷之雷，是太古毒雷，是雷文界的九天应元普化雷声天尊。 它的名字就叫做“以力证道”。基本上这类文里是没有什么人物逻辑可言的，剧情弱智，角色无脑，文笔小白，作者能坚持写完就是奇迹。 不过话说回来，作者选定这个故事对于控制主角而言的确是最合适的。因为这种故事多半靠作者意志强行推动，大开金手指，才能进行下去。换句话说，主角身上的气运要比其他故事中都要浓厚。 主角的情况与我相反，气运越浓厚，对根本意识的压制就越重。难怪我没办法用根本意识跟他取得联系，恐怕主角现在已经完全变成走剧情的傀儡了吧。 看来我还是猜错了，作者给主角准备的设置并不是什么“看到了某某情景受刺激，立刻对反派朋友转敌人”。而是非常具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色彩的“被气运压制着强行走完剧情，感受到故事在主动反抗着超乎故事的、病毒般的反派，然而悲剧地失败了。于是他领悟了自己角色的真谛，开始对抗反派”。想必那段东皇太一剧情的虚假记忆也因此得到了解释吧？他会认为是那个故事在利用他欺骗我，正如这个故事直接控制他行动。 把作者预先的设置当作故事“成精”后所做出的行为，这可就麻烦了。因为故事与主角都是被造物，难免会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同情，往往就是态度转变的第一步。 那么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要让主角对这个故事产生反感，有了反感，自然不会同情，态度就不会转变。 其实，这个故事本身就很让人作呕，我要让主角反感这个故事，只需要把故事的智障逻辑挑明放大，并且破坏掉故事核心就行。换句话说，跟我平时做的一样——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真正担心的是主角，假如我破坏了这个故事，他仍然转向我的敌对面，那怎么办？ 那就真没办法了，想要逃脱作者的掌控，免不了要有些地方需要豪赌。主角如果经历了这么个剧毒的故事后，依旧站在维护故事的一头。我就真没有什么可跟他说的了。到时候一方维护故事，一方破坏故事，各凭本领吧。 唉，突然想到了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 我暗暗叹息着，抬起头来，与主角的四目相交，只看到一片陌生。 与此同时，一段因果浮上心头。 啊，原来是此人抢走了我西方的灵脉洞天凝碧崖，并将凝碧崖与花果山炼在一起，还夺走了无数的天材地宝。 这段作者的补充设定一出现，就透着股让人崩溃的味道。 作者懒得取名，就直接抄蜀山剑侠传来个凝碧崖。然后主角还把凝碧崖搬到花果山去，你这哪是圣人，根本就是猴子山大王。 主角觉得反正西方也要被罗睺和鸿钧打坏，于是干脆提前把西方的灵脉、天材地宝都扫荡干净，美滋滋地自诩什么“天高三尺”“雁过拔毛”。然后呢，轮到我来东方打秋风的时候，主角就跳出来阻止，说什么“你就好好的在西方度化你的万民，休想染指我东方的一草一木”。 按照洪荒流故事的因果循环理论，无论如何你主角也欠我西方一个大因果吧？不设法补偿不说，还反咬一口，简直猪狗不如。 “师弟，不曾想这段因果竟然应在圣人身上，你我若想讨回，怕是千难万难。”接引师兄无奈地对我传音道。 讨回？他自己不主动打上门来，我就要感谢作者了。能跟鸿钧道祖前后脚成圣，怎么说也算是同辈了吧？但主角从来都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定位在我们这些弟子辈上，不但来紫霄宫听讲，而且把以大欺小当做家常便饭。 话虽如此，故事还是要破解的。这桩因果或多或少算是一个筹码，不论是天道还是大道，因果总归都是要遵循的基本法则吧？ 我心不在焉地听完了整场鸿钧讲道，看着主角对鸿钧行平辈道友礼而非我们的弟子礼，最后装了一逼，离开了紫霄宫。 唉，说起来在封神演义里，我们哥俩跟鸿钧也是平辈相称的关系，佛门道门，互不统属。好好的西方教主，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道祖的弟子呢？随后，所有人都用我与接引师兄立佛门这件事来指责我们是叛徒。 在某些故事里，作者好不容易想起封神演义里的称呼，居然当做道祖鸿钧对我们另立门户的惩罚来看。他说鸿钧叫我们道友，说明可以对我们出手，不算以大欺小了。天呐，说好的身合天道无情无欲的鸿钧呢？他居然还有个人好恶偏私？故事真是越发展越糟。 在回返西方的半途中，我突然看到下界传来一阵阵打斗声。 一条八头巨蛇正在跟一只墨麒麟厮杀大战，它明显占着上风，边打还边说：“八嘎，你这个支那猪去死吧！”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脸不要抽搐，感觉自己都要被故事中蕴含的剧毒给毒死了。 这个桥段……我记得当年的确被不少故事用过，主角听完这句话后，就立刻民族情绪大爆发，打死了八岐大蛇，将墨麒麟收为坐骑。最初创造出这段情节的作者，真是天定的抗日神剧导演呀。洪荒抗日，前所未有，创意新奇，活像脑残。不知道他是否来自“奋斗的青年”。 照他这个思路，我就明白为什么西方教永远是敌人了，因为象征着西方帝国主义列强对我华夏儿女的压迫和欺凌呀科科。 “戮神枪！”一声厉喝响起，杀气腾腾的银枪从天而降，如我所料地刺死了八岐大蛇， “我乃花果山鸿蒙天尊圣人张寒，不知你可愿当我坐骑？”主角出现在半空中，取回戮神枪，收下了墨麒麟。 第51章 以力证道篇（二） “老爷大发慈悲，救我一命，从此以后，我愿为您做个脚力。”墨麒麟果然臣服于主角的王霸之气下，跪下前蹄，口吐人言。 “好好好，孔宣，你去将他牵过来，一道回花果山洞府。”主角说罢，他身后第一个弟子飞过去将墨麒麟带上云端。 把墨麒麟收成坐骑，又有大弟子孔宣，标准剧情。我在云头暗想着。 “准提道友，接引道友，你们二位看了半天，可是有话要说？”主角鸿蒙天尊抬头问。 “我等只是路过好奇。”我匆匆撂下一句话，赶紧带着接引师兄离开。我们哥俩还未成圣，主角已经是圣人了，这个时候再上去说什么“有缘”之类的话，就不是丢面皮的后果了，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叹息一声，我跟接引师兄一路向西。哎呀哎呀，这个词用的有点黄暴，那就改说“一路朝西飞”好了。 此时，西方尽头遥遥地有异动出现。不祥的预感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过我心头，随后一大段旁白硬塞进我的脑中： 混沌之中，有一片大地浮现出来，这就是众神之母盖亚。盖亚生出了天空之神乌拉诺斯，他成了第一代神王。随后诸神陆陆续续诞生，他们自称提坦神族。等到宙斯登上神王宝座，占据了奥林匹斯山，又被称为奥林匹斯诸神。 原初之水中孕育出来一朵莲花，创世神阿图姆率先从莲花中诞生。他创造出了太阳神拉，拉又用眼泪和汗水创造众神，包括休、泰芙努特、努特、凯布、奥西利斯、伊西斯、塞特和奈芙提斯等等。这便是埃及神族。 又有一道金伦加鸿沟，鸿沟之北为“雾之国”，鸿沟之南是“火之国”。在冰火两重天之中，诞生了霜巨人之祖尤弥尔和母牛欧德姆布拉。尤弥尔的身上变出了智慧巨人密米尔和女巨人贝斯特拉。在母牛的舔舐下，冰中则出现诸神之祖布利。布利生下包尔，包尔和女巨人贝斯特拉生下了奥丁。这便是北欧神族。 这三支神族虽然有些天生神通，却不知修行，实力低下，不足为道也。 旁白结束。 我身体晃了晃，差点没被雷个倒仰。 真是好久没遇见这个桥段了。在洪荒流里生硬地裹进西方神话，然后狂踩人家的实力。而且就连这段描述，都是互相抄袭的。从描述的口吻来看，最开始的那位作者估计是从百度之类的地方搞来的吧，接着就被一代代原封不动地传承下来。 洪荒流故事毕竟还是有些进步的，至少在中后期已经没有西方神族的事情了。但如今我所处的这个故事，是太古毒雷以力证道篇，出现这种早期设定倒也不足为奇。 据我所知，一开始出现这个设定的雷文里，主角是去西方大闹了一通的。后来的雷文虽然因袭这段话，却再也没有与西方神族相关的情节出现。久而久之，这段文字就被剔除到洪荒俗套之外了。 其实西方这三支神族的设定跟巫族挺像，天生神通，七情六欲，偏重肉身。埃及神族那种半人半兽的模样与祖巫真身更是有共通之处。我记得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洪荒故事中，西方神族被设定成了巫族余脉，还是挺有创意的。可惜呀，这种洪荒文在整个大类里就像是偶然跃起的一朵浪花，转眼就被淹没在俗套的滔滔洪流之中了。 这个故事之中，许多洪荒故事的套路还未成形。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些套路我已经无比熟悉，知道许多破解之法。但这个故事里的套路都是很久以前出现的，我觉醒后根本没有再遇到过。它们对我来说不仅陌生，而且远没有后来的俗套们那样逻辑清晰可循。换句话说，它们难对付得多。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作者相当于把我们丢到了电脑的安全模式之中，让我这个病毒无计可施。 在本故事中，我与接引师兄不是发大宏愿预支功德成圣的，而是靠斩三尸成圣。没错，在早期洪荒文中，大部分圣人还没沦落到用立教功德来成圣。除去女娲外，我们都是靠斩三尸证道。当然，作者要用我们这些无情的废物来衬托以力证道有情有欲的主角是多么伟大。 啊，顺便说一句，这类故事中，圣人名额是不固定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伏羲也可以成圣。往往是因为他把河图洛书送给帝俊，借机斩去三尸中的最后一尸执念，以舍成圣。 由于没有定式拘泥的关系，我与接引师兄很快就成圣了。再度回返紫霄宫的时候，三清与我们哥俩全变成混元圣人了，女娲尚且没有得到主角指点造人，所以还未证得混元。 或许是此次听讲的圣人变多的缘故，鸿钧讲道的内容也随之变得艰深起来。主角依旧老神在在，未成圣的人云里雾里，紫霄宫里只有我们几个新晋的倒霉圣人不得不按照作者的安排，陶醉在大道里手舞足蹈。 老子眉飞色舞，元始天尊摇头晃脑，通天教主须发飘扬，接引师兄忽喜忽悲，我呢……我的脸上没变化，但是手里的七宝妙树要随着剧情一会枯萎一会发芽。凭什么我听道还要拿着七宝妙树呀？西方再穷，一个须弥芥子神通还是可以施展的吧？我也没见老子扛着拐杖听讲呀！ 唉，一讲道就是成千上万年，我要拿这么久的七宝妙树，手都酸了。 二次讲道结束后，众多大能纷纷散去。 洪荒大地上有一道祥光冲天而起，我下意识掐指一算，原来是玄元控水旗出世。接下来神妙的一幕发生了，几十道大能遁光在空气中硬生生折了个方向，一同向着宝物出世的地点飞去。 按照这类故事的设定，玄元控水旗算是十大先天灵宝之一，老厉害啦。 五方五色旗是一套，那么名字也应该配套才对呀。离地焰光旗，青莲宝色旗，戊己杏黄旗，素色云界旗，基本上都是采用了颜色加属性加方位的配套。离、戊己是方位，焰光、青莲、杏黄、素色既表明了五行属性，也显示出颜色。 当然，封神演义毕竟不算是一部设定严谨的小说，青莲宝色旗和素色云界旗就没有明说方位，而且青莲宝色旗属木，木对应的是东方，好好的怎么就落到了两位西方教主手里呢？离地焰光旗对应火属性，方位是南，但老子怎么就要跟南边扯上关系呢？人家明明住在玄都天大罗洞呀。 即便如此，这四面宝旗的名字水平也比玄元控水旗要高明得多。控水，你不觉得实在太直白点了吗？其余四面宝旗都是半遮半露地在名字里简介暗示自己的属性，比如焰光毫无疑问是指火；素色即白色，对应五行之金。好歹也是个中国古典背景下的法宝，名字取得有点含蓄美好不好？ 还有些洪荒流故事里，管这面水属性的大旗叫修罗血煞旗，归给冥河，这不仅违背了其余四面大旗的命名规律，而且很难听。 相较而言，如《兴亡某叹》那样，将西游记里那面的真武皂雕旗算成水属性大旗，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真武对应北方，象征五行之水；皂色就是黑色，表明了颜色，也再次表明了属性，跟其余四面宝旗的命名方式恰好暗合。 胡扯了这么多，我依然得去抢那面“玄元控水旗”。 “诸位道友，贫道刚刚掐指一算，发现此宝与我西方有缘，合该为我所得。”我施施然落到宝物出世的地方，厚颜无耻地说。 果然，这句话刚一出口，没有成圣的那些修士纷纷显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离开此地。 “丫的，见过无耻的，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随着一句脏话和一串仿佛来自十年前的高维世界落伍网络语言，主角·猴子山大王·花果山鸿蒙天尊张寒，出现在我面前。 “是鸿蒙天尊来了。”“是那位呀，这下子有的看了。”周围那些大能再度聚拢起来，跟街头大妈没区别。 “这不是张道友吗？”我转头一看，竟然见到女娲像个怀春少女一样双手交握看着主角。你是怎么做到“在全洪荒人物都没名没姓的环境中精准地找到他的姓氏叫出张道友”的呢？为什么你不会管我叫准道友，管老子叫老道友？身怀特殊能力的少女呀，我已经预感到作者钦定你当女主角……之一了。 “哼，你这个猪头，放着西方不去，还敢来东方抢老子的宝贝。靠，今天爷就用板砖打你个满头桃花开。”主角取出了一件先天灵宝，没错，就是真的板砖。 坏了，我都忘了，这种弱智类型的洪荒故事里，闷棍板砖满口脏话几乎就是主角标配呀。哦，对，有名有姓也是标配，而且名字多半非寒即冷。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上火了，这么想凉快凉快。 “张道友果然真性情。”女娲跟个弱智似的在边上感慨，脸上漾出了红晕。骂几句脏话就能让她芳心暗许，我真佩服作者的智商，小学没毕业就别写文了行不行？假如女娲要是从故事里觉醒的话，会不会想要当场自杀呀。我顶多是丢人，她这是现眼。 主角再次摆出招牌的“冷冷一笑”，抬起手就是一板砖砸了下来。 第52章 以力证道篇（三） “我干你娘呦！”主角怪叫一声，抡起板砖向我拍来，宛若市井间小流氓斗殴，哪还有什么圣人气象。 “张寒，你不当人子！”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了标准台词，精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用七宝妙树去挡他的板砖。然而此时主角头顶就像长蘑菇似的，忽地升起天地玄黄玲珑塔。 坏菜了，没想到这件法宝在本故事里也属于主角，判断失误。我心里警兆大生，但是已经晚了。玄黄气垂落，自带万法不沾属性，将七宝妙树带歪。我这下子露出极大破绽，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板砖。 圣人道体不死不灭。这一下子虽然很疼，但对我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除了很丢人。 我在每个故事中，都免不了被主角打脸欺负。可是板砖打头，与做过一场时被打个趔趄，或者在言语上受些讽刺是完全不同的性质。这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和蔑视，是一种极为恶毒的发泄。 被打时，我心中忍不住在想，编造这类情节的洪荒流作者，究竟有怎么样的一颗扭曲而饱受压抑的心呢？现实中受了欺负，不敢伸张，只好把怨气憋在心里。到了网络里，用这种直白到让人恶心的方式宣泄出来。 其实不仅仅是洪荒流故事，高维世界的网络世界，不就是个充满戾气的是非场吗？虚拟似乎就是他们的面具，每个人把自己心里的恶释放出来，与其他人共鸣、放大，最终变成无数的喷子，遇见什么事都要去谩骂一番。 洪荒流，是网络文学的一个分支。网络文学，又是互联网文化的无数产品之一。洪荒流的出身决定了它自己就会带有一些互联网文化的影子，不论是好是坏，就如同挖出的莲藕上永远会带着河底淤泥一样。 互联网上的低素质喷子投射到在洪荒流小说里，就是流氓一般还自诩真性情的主角。 同样的道理，那些狭隘民族主义的粪粪们，投射到洪荒流小说里，就是打倒西方叛徒二人组，就是脚踏西方神族、拳打东瀛八百万诸神，就是身为圣人还要缩进大学校园里打倒韩国跆拳道社和日本空手道社社长。 高维世界的这些人其实很可悲呀。他们心中没有一点真善美的东西，常常充斥着仇恨、偏激、怨毒的情绪，然后将这些负面能量经过互联网大规模扩散开来。 假如你真的爱国，那就努力工作，让国家强盛起来，谨言慎行，做个文明的国民。捂住眼睛和耳朵，不许别人说国内不好，这算怎么回事呢？老实说，在公共场所吞云吐雾、大声喧哗、随地吐痰的人里，没准就有粪粪们。素质低是全方面的，一个满口脏话的人，难道会是个从不抽烟喝酒、轻声慢语说话的五好市民？网上天天找人喷的疯狗斗士，现实中难道就是个受欢迎的人吗？ “叫你装逼！拍死你！贫道这块混元板砖，专治三界装逼之人！丫的！”主角嘴里不干不净，手下不停，砸得我毫无还手之力。 被打的时候，居然还能进入脑内贤者模式，胡思乱想了这么一大通东西，我也挺佩服自己的。 “善哉，鸿蒙天尊还请手下留情，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朵金莲在我面前绽放，接住了主角那块板砖。是接引师兄终于看不下去出手了。 主角冷哼一声：“怎么，西方教主想要倚多取胜吗？”说着，他又祭出鸿蒙珠，将接引师兄的十二品莲台砸得摇摇欲坠。 “师弟不过是一时口误，鸿蒙天尊何必苦苦相逼？我二人放弃此物争夺还不成吗？”接引师兄赶紧道。 主角这才满意地收手：“这还差不多，我东方的东西，都跟你们西方无缘，记住了！” “既然道友说东方之物与西方无缘，那是不是西方之物也与东方无缘？”我被接引师兄扶起来，心头的屈辱化作怒火涌动。我宁肯让过去的那些主角打到吐血，也受不了被人用板砖打头打脸这么久。实力可以有高下，人格的侮辱却难以忍受。 主角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愣，然后才说：“不错，你们西方贫瘠，那些破烂没人看得上眼，你们自己玩去吧。” 我深吸一口气：“既如此，那么道友强取我西方灵脉凝碧崖以及无数天材地宝，又作何解释？你这些作为，让西方灵气大大流失，这个因果，你想如何了结？” 玄黄塔光流澎湃，似乎在昭示着主角根本不惧这些因果。他再度“冷冷”一笑：“准提贼子，你这话就说错了。昔年道祖与罗睺相争，眼看道祖即将取胜，罗睺一怒之下将自己连带西方灵脉自爆，这才是西方贫瘠的根由。贫道在此战之前，将西方的福地洞天、天材地宝抢救出许多，为你西方保存起来。你们不感谢贫道，反而来怪罪一番，是何道理？” “你——”就连一向和善待人的接引师兄都面现怒色，被他的无耻气到说不出话来。 “实话跟你们说吧，贫道虽然的确欠下西方一个大因果，但是并不想要偿还，那又如何？”主角继续吐出更加流氓的言论，“偿还因果，要么天道出手，要么假手人劫。贫道有天地玲珑玄黄塔立于头顶，塔中蕴含着盘古开天功德，天道无法降下业力神雷。而西方实力最强的不过是你们两位，又不是贫道的对手。贫道不想偿还因果，你们能奈我何？” 主角走了几步，脸上冷笑更加明显：“而且了结因果，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那就是将欠下因果的任意一方打杀了事。你们虽然成就混元，并不代表贫道拿你们没办法。” 说着，他将手一招，亮出了那柄戮神枪，寒凉的杀气刺得人眼睛发疼。 “此乃戮神枪，三十六品混沌青莲的莲茎所化，先天杀戮至宝，杀人不沾因果。”天雷滚滚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什么先天杀戮至宝不沾因果，不就是给主角乱杀一气找借口吗？ 鸿蒙天尊张寒戏剧性地顿了一顿，接着道：“更关键的是，此物可以屠圣。”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包括三清与我们哥俩。当然，我是装的。我不仅没有灰心，反而觉得暗暗欣喜。 以力证道类型的男主角在圣人之中实力最强，杀别的圣人跟玩儿似的。这种设定也是该类型故事的毒点之一。 一个成熟完备的世界观中，力量体系的平衡非常重要。主要角色之间彼此制衡，性格不同导致想要追求的事物不同，达到目标的手段不同，这样才能产生矛盾，才有故事可看。比如元始天尊，他主张顺天，所以不会像通天教主一样来个另立地火水风。但他又护短，所以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子应劫上榜。而且论实力，不动用诛仙剑阵的通天教主跟他五五开，他做不到一巴掌直接把通天拍死。这才有了阐教在封神之战的那一连串曲折算计，才有一场场精彩的大战。 实力的平衡让几位主要角色站在相同的地位上，不同的性格和需求让他们做出不同的举动，这些举动彼此冲突，故事就出现了。 以力证道的故事里，主角破坏了故事诞生的基础：相对平衡的力量。他一上来就处于无敌模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也就没什么故事性可言了。 就比如现在，主角的实力足以碾压我与接引师兄，让我们连跟他打的勇气都没有。剧情还怎么进行下去？因果循环也是故事运行的重要一环，但主角根本无视因果报应，这个故事哪里去找逻辑？ 独孤求败永远不会在小说里作为正面主角出现，因为他的出现，就意味着故事的终结。 这就是我暗暗欣喜的原因。 “好，那我们俩就不再计较此事。走吧，师兄。”我表现出屈服于主角神威的模样，拽着接引师兄灰溜溜地离开了那里。放弃争夺玄元控水旗，也放弃讨回西方凝碧崖因果。 不仅如此，我还放弃了去破坏这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的核心就是“主角最强”，故事的逻辑是“主角怎么牛逼，剧情怎么来”。这样的故事，真心无解。 但是，正如我之前说的，这样的故事，就好比一部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独孤求败来作主角的武侠小说，开场时就注定了失败。 现在真正面临困难的不是我，也不是主角，而是作者。作者将这个故事搬出来，固然能将主角的根本意识压制住。不过嘛，作者他自己又怎么下台呢？ 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我很想知道，作者如何能把这样的故事继续进行到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