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风英雄演义》 曾经的简介 原文如下: 简介什么的最难写了,无论怎么写都要剧透。 既然是修仙文,那肯定有主角的升级,但是又不光是升级。 和主流修仙文有些差异,主要是想把修仙的人和世界塑造的真实一点吧。 最后,非爽文,扑街相,喜爽者慎入,爽多了的可以试着进来换个口味。 ps:作品标签一个都不符合…… (有这么一个扑街的简介,估计看的人更少,扑得更直接。作为扑街党,没多少人看,因此每一个读者都是宝贵的,所以咱不求收藏不求推荐,只求各位看过之后能给一句评论。谢过了!) 更新时间:工作日20:00~21:00;节假日12:00~13:00 这确实不是我一时闹热想出来的东西。简介的事情我也想了挺久了,最后才确定了这个。 朋友们都说太烂。我是认为,看到这个简介就弃文的人,即使点进来,看了一两章之后,也的。而对真正有耐心看完前十三章的人来说,这简介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 但朋友们吐糟的太多,那我就换一换吧。 对话涂鸦喵呜大大 笔名涂鸦喵呜,读者id口袋的邋遢猫,作品《以剑之名》。[]这位大大是竹言我在创世结交的第二位好基友。我们一直相互勉励、支持码字到如今。在这期间,他为拙作做了数次精彩的长评,我也和他做了很多讨论。由于主页显示评论数论数量问题,不可能把这些评论全都永久置顶,所以就抄袭他的创意,将所有讨论全部摘录到着篇对话录里,并若有新评也会更新,以纪念和表彰曾经那些个基情四射的时刻! !!!!!!!!特别警告,讨论中有严重剧透,慎入!!!!!!!! ——第一篇——真的好看。——发表于2013-07-2617:35:16——当时的最新章节为031章—— 涂鸦喵呜: 开篇猫妖说书那一段有没有必要就见仁见智了(其实看到古月出场后我猜猫妖这段可能是一个伏笔)。 但门派比试那一段我看的时候觉得沉闷啰嗦,原以为是亚竹不擅长写打斗,看到后面发觉不是,亚竹的打斗虽然不算热血,但别有风味,我觉得你真的可以修改一下门派比试那一段,怀疑你在码那段时心情抑郁,血脉不畅,我坦白,门派比试那部分我跳读了。 另,亚竹很擅长描写日常的平淡生活,也许有人觉清淡,我却很喜欢。以往看过一些仙侠类的,包括大神级的,开头也许有仙气,后期就只剩下杀气了,有侠而无仙,希望亚竹能保持令人向往的清丽之气。 古月这只狐狸我很喜欢的说。猜中她是妖,也猜中个胡字,可能陷入情节里,没有猜到她是狐狸。 希望接下来的几个月,或者一年,可以一直看到古月这只狐狸卖萌卖乖,直到完本。 最后,严重警告:千万不要玩什么古月为萧恒挨刀,萧恒四处奔走复活她的狗血啊。 (虽然企图干扰作者的创作思路是很恶劣的行为,请把这当作一个读者心有戚戚的怨念吧。) 竹言乙: 感谢你这么认真地读文和写评!因为都是作者,诚恳的交流下。 开篇竹言先生(猫妖)说书里有一些伏笔,你真的猜中了。不过这些伏笔不甚重要,更主要的作用是将来的前后呼应。 门派比试那段,已经有很多人吐槽了……而且我觉得有很多人看到这里就要弃文了。所以你能耐着性子跳读完,我已经很感激了!说一下写这一段的三个目的,其一,是介绍一些设定;其二,是引出一些重要的配角,其三,也埋下了一些伏笔。因为我不想写成一个围着主角转的世界,所以这两章,主角就变成打酱油的了……这应该就是读者没兴趣看的主要原因吧,是我情节没有安排好。但是结构已成,想改也颇难。 我自己也挺喜欢日常生活的描写的,记得看仙逆时,最喜欢的一段就是王林为了领悟意念(还是什么记不清了)去凡人间生活的那段。只是随着主角修为的提高,写这种日常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了……但是我一定尽力不让小说变成满是杀气的文的。 至于狐狸蓝冰月的未来么……因涉嫌剧透,所以只能敷衍的说说,就是和你说的这两种情况都不一样。尤其是第二种,在我的小说里,生就生,死就死,坚决不出现集齐七颗珠子的神话。 最后,再次感谢您的支持!竹言敬上! 涂鸦喵呜: 不是为了基情而写评,请相信我。 看到后文老萧和两只狐狸的战斗,各种属性相克相生的斗争方式,能体会到门派比试时某几场啰嗦解说的用心,但我还是要说,网文的话,读者有脑补的基础,可以推进快一点的,而第法,可以看出亚竹为了统一法修和符修等不同门派的练习方式,做了平衡和兼容的设定处理,我的感觉是(只代表自己的意见),吸引我看这本书的并不是其它仙侠文的升级和爽点,既然亚竹一开始就不想走其它人的套路,这些设定其实可以再淡化,或者不着痕迹一点,例如寂空寂明对邪煞子一段,就抛出了一个元婴期等于六个结丹的力量,但六个结丹也打不赢元婴的设定,我认为这种抛设定的方式就很好。 别的文着重升级体系,是留待猪脚后期装逼用的,是为同级无敌,xx巅峰就越级杀更高一级的xx初期这些爽点服务的,如果不着眼杀戮,也没必要太细致了。 最后,作为一个恶劣的读者,还是习惯性猜猜剧情发展吧:严家姑姑可能是被自己门派逼死的,她可能是资质有限的那种弟子,被门派压榨剩余价值,例如双修什么的,由于老萧和严家的关系,这是一个分支剧情;仙和妖之争可能是主线,老萧因为煞气,极有可能被迫从仙阵营走向妖阵营;至于沈玉琴,亚竹已经把蔡香推给林意诚,她只能是老萧的了…… 自己先码字,等你更新再吐槽.. 竹言乙: 看到咱俩都写了大段大段的评论,任谁都会怀疑有基情啊~~括弧笑 你看书真的很细致,严姑姑的事情还真被你猜中了,今晚更新就有了。 热烈欢迎吐槽! ——第二篇——难得认真一回,说一下对几个男角性格的看法——发表于2013-09-0111:07:21——当时的最新章节为066章—— 涂鸦喵呜: (意诚兄终于做了些好事,把自己炼制的雷爆弹分给小伙伴防身,老竹是不是自己也觉得他形象开始走样?要给他挽回一点印象分?) 林意诚: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年轻的数学老师曾经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她说在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好朋友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好朋友,在小学和初中的朋友大多会变成陌生人(大意如此),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语会印象一个喵星人几十年。(.好看的小说)我对那句话的了解是,真正开始了解自己,开始形成自己世界观时认识的朋友,才能走得长久。 林意诚兄和萧恒认识的年纪算是小学还是初中呢?一开始我是不讨厌这个角色的,反而觉得他是一个邻居家的孩子,有点正能量,而他从进入门派开始之后的际遇,都证明了他是一个优等生。 但从他第一次和萧恒再遇,便觉得这个角色的性格有点虚伪,我是以己度人,试想,一个被重点学校特招的优等生,再遇上他童年时的某个因为操行不合格而被刷下的失学玩伴,到底还剩下多少的感情?他对做了梁上君子的萧恒的关怀可以理解,但恨铁不成钢就有点牵强了,我觉得老竹是想把两人写成亲兄弟一样的感情,但一开始的铺垫就不够充分,类似的情节其实可以参考《大唐双龙传》的双龙,两位猪脚一起在底层挣扎求存,一起反抗欺凌他们的帮派头目,除了充分展露他们的情谊,更为他们的聪颖和潜质作了铺垫。 所以一开始就觉得老竹写急了,两个小乞丐的底层生活,本身就有很多可以拓展的余地,少了这一段经历,后面我会觉得林意诚这个角色很假,玩伴和死党的感情,绝对是不一样的。 再到日后林意诚渐渐成长,他性格虚伪的感觉更为强烈,试想,一个被门派重点培养的门人,师长都是一群伪君子,虽然林意诚本身的性格符合他们想要的那种道貌岸然的形象,但他的师长真个不会试图改变他那种一根筋的正太性格,让他变得更圆滑?林意诚的师长都是外忠内滑,未必就是奸人,但那是不涉及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林意诚这种性格怎能得他们的青睐?我个人倾向于林意诚其实已经受到了师长的“熏陶”,表里其实已经开始不一,但因为他师长的教育和影响他很深的那个真君子父亲抵触,这种性格上的矛盾才没有表露出来,日后林意诚在魂修幻阵中表露出来的意志不坚,更充分说明,他是一个很容易被人影响的人。所以我讨厌这个角色,如无大变,林意诚日后不过是成为他师长那样的人物,绝无任何真情可言。 谢非非: 田伯光、胡铁花……这类特立独行的人物非常难写,一开始也不喜欢谢非非这个角色,觉得太造作,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通常这种人才是真正的糊涂虫,真正的清醒是与光同尘,不会刻意强调自己和别人的不同,造作地卖弄我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其实还是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心里的分别心也许比平常人来得更重。这种人在现实中倒不少见,例如非主流啊,他们通常不知道,当很多人都是非主流,非主流就成为一个主流。 当年看《童话大王》,郑老师曾有一段,大意是,个个都穿名牌球鞋的时候,我就穿帆布鞋;但当个个都赶潮流穿帆布鞋的时候,我就要穿名牌。当然这种做派还不是真正的看透,但我却觉得很适合套用在谢非非身上,我一直在想一个桥段,第二次门派大比的时候,很多弟子模仿谢非非的做派,随处喝酒、到处搭讪,让大比会场鸡飞狗走,让发起人谢非非尴尬不已,他自己反倒成为那年最安分守己的一个弟子。 当然,后来谢非非的一系列举动,例如舍身救蔡香,义救萧恒,为他生色不少,就比较喜欢这个角色了,患难才能见真情,再对比林意诚,他就是一个渣滓啊。 谢非非有成为大侠的潜质。 萧恒: 老竹知道的,我喜欢这个角色,不是因为他是猪脚,而是他像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年少无知时犯过错误,年长后有自己的世界观,基本是一个善良的人,对女人软弱,但自己的利益受损时该杀当杀,普通男人其实就是这样的,现实中太多的忍气吞声,是因为我们在一个现代社会,不允许我们一怒就血溅五步(但也不是没有,个人见多了)。 即便喜欢这个角色,但还是要说成年后的老萧是比不上小时候的小萧的。 小萧敢爱敢恨,老萧不敢爱也不敢恨,面对欺压他的人,他的反应是屈服以求自保,本来这很正常,普通人都是这样的,但感觉他心里没有被人压迫后的“怒”,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而在魂修幻阵中,百里的反应已经有伏笔,她绝对是对萧恒有好感的,萧恒怎可以没有表示?(也许后头会有) 小萧追求小青一段,算不算是一个骚年青春期性意识的萌发?这一段就见仁见智了,有人喜欢,我不喜欢,不是因为小青准妓女的身份,而是老竹没有充分展露她可爱的一面,反而强调她可恨的一面,于是她一开始就变成了韩剧中那种不断陷害女主的阴毒女配,通常相貌不会比女主漂亮,但怎么都叫人喜欢不起来,小青浪费了,可恨之人其实必有笨拙的可爱一面。 不要再让老萧随意打酱油了,实力低被人欺负,可以让他去欺负实力更低的人出气. 本来想写对几个女性角色的看法,忽然惊觉自己一章都没有码,先撤退。 (在11:14:59追加一条书评)吐槽小青那一段,应该是女配相貌和才能一般不会比女主差,上文的意思完全反过来了.。。 (在11:37:48追加一条书评)才看了最新的章节,百里素雪这节奏大好。 竹言乙: 居然这么认真写了一大段~好基友啊~那我就来交流下我作为作者的想法,当然,既然写出来了,这些人物就不再是我心中的样貌。每个人心里都有架相机。 林意诚的话前面确实写的少,只是用了一个细节表示他们之间的情义,就是第一章里,萧恒被白仁起踩在脚下,林意诚冒死去救他。更多的么,由于剧情这样设定了,所以就木法多写了。若是一开始不从白仁起写起,而是直接从萧恒和林意诚写起的话,估计能把他们小时候的情分表现的更透彻些吧。 不过,你对林意诚如此讨厌,我其实也挺难理解的,不知道他虚伪在何处。(.无弹窗广告)其实增法器这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在第一次四派比试后,他也增给萧恒两个霹雳弹。至于灭地来要萧恒时他没说话,那是我疏忽了,后来补上了这一点。至少,我是没打算把林意诚写成一个虚伪的人,而只是比较认死理、自以为是的人,同志么还是个好同志。但是,同一个人物形象在不同人眼中的确会有很大的差距吧。这方面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读者们都是众说纷纭啊~~~所以,尊重你的看法,而且估计在第三卷里,你会对林意诚的作为更加的不耻了…… 谢非非么,的确是你说的自以为非主流的人。鲁迅也说刘伶的洒脱是做个人看的,不过我倒觉得其实当事人说不定还没想过那么多……至于,谢非非他的确不是非主流,真正的非主流无须刻意,举手投足间随便的做为都会与主流不同。所以,他最终还是走的一种主流道路。 萧恒就复杂了。我是觉得,萧恒小的时候就是个性情中人,可是等长大了,尤其是经历在罡武国的那些事,游历中的见闻,都让他成长为一个不那么感情用事的人。年龄大了,顾忌也多了,所以在爱恨面前的冷淡和踌躇也是这样的吧。尤其是恨方面,颇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吧……对于百里的感情,第三卷马上就会有揭示了,不再多言。 柳青这个角色我个人还是挺喜欢的。你说我只写她的可恨,那还真不是。比如,她在得知王玄德和掌门约定要杀萧恒之时来劝他逃跑,就说明至少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至于她的可恨,真的不能怪她。对于她的身世,我写了很多,试问,在这样身世下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的一副嘴脸?人之初,无善恶。只可叹乱世曲心性。所以,真的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命运的傀儡。 其实写她,更多的是为萧恒后来的感情道路铺垫。不知猫兄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柳青这一出,那萧恒遇见蓝冰月时,又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最后,期待你对女性角色的评价。能知道别人对自己小说中角色的看法,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多谢好基友了! (在11:45:59追加)我才写了那么大一段,你就已经更新观点啦! ——第三篇——这次来说一下几个女角。——发表于2013-09-0515:40:14——当时的最新章节为070章—— 涂鸦喵呜: 【严红妮】 虽然是一个配角,在小说前头也占了一定篇幅,她对于主角,应该是一种亦姐亦母的关系,孤儿在她身上获得了母爱,应该说,她在老萧生命中是很重要的人物,但老竹跳跃的写法让这个人物崩了,到后期她成为老妪出场,她便成为了一个主角施舍的对象,虽然老竹已经刻意突出主角对她的关照,还是觉得她已经不是老萧的一个亲人,而是老萧刷善值的机械npc。 在这里不得不说,我对老竹最为深恶痛绝的一点,就是老喜欢挖下一个坑,然后不管它,老想着为将来铺路,然后到了将来,坑已经变成了池塘。本来可以得到升华和圆满的支线、副本,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就拿严红妮这个角色来说,她的姑姑本应是一个大大的“包袱”,现在还不见抖出来(也许已经抖了.),严红妮这条支线本身也能挖得更深一点,仙凡之间的差距无异于天地的距离,老萧早期只不过学了微末的本领,已经能以一个大盗的面貌出现,把富商搞得人心惶惶,那么他其实在早期就有本事把严红妮安顿好,他有那个实力和普通的凡人去斗,老竹偏要让严红妮芳踪渺茫,是否刻意想营造某种人生无常?我倒觉得,如果让老萧安顿严家,日后他再遇严红妮的后人,让严红妮永远活在那个青春年华,更能表现世事沧桑。 严红妮是一个代课的实习老师。学生只会讨厌班主任,不会讨厌还没圆滑的实习老师,当严红妮以关切自己儿女的形象出场,她已经是一个班主任。可惜了。 【小青】 不太喜欢的一个角色,以前就已经说过,感觉老竹只写出她的可恶可恨,没写出她的可爱,也许她的特殊出身让她形成了自己扭曲的价值观,但看老竹后面的处理(例如小青向老萧报讯,让他逃命),她心里还保留着善良和对主角的感激,但从头到尾,只看见她对老萧的利用,只看见她的势利眼,觉得在妓院的铺垫还是不够。自己看书有时会代入作者的立场,这个人物,假如曾有过目睹某女放弃成为花魁的机会,然后在妓院变成黑瘦仆役的一段铺垫,也许便会得到同情,如果再加上一些她暗中对主角关怀的伏笔,而不是赤裸裸地利用主角,小青应该会变成惹人怜爱的女配。 小青是家境贫穷但成绩不错的女中学生,她最错的是没有发奋学习,而整天巴结高富美,有免费的西餐吃,去ktv完全不用花钱,化妆品什么的也有人白送。但时过境迁,她最后的归宿,大概也就是在夜场推销你从未听过的啤酒品牌。当然,在现实我也见过这样混得很好的女人,初中未毕业月薪甚至比工厂的高管还要高,但她们的感情世界是一片荒芜,晚景可想而知,容颜易老,青春饭不能吃一辈子。 【蔡香】 蔡香从一出场就充满了正能量,她是个好学生,好班干,但不是意志坚定的那种,你病了,会帮你抄课堂笔记的就是她。被班主任不点名批评,某人有早恋倾向,老师很痛心的也是她。根据本喵多年的经验,通常这种好学生会默默爱慕着另一个成绩爆灯的男好学生(意诚兄很得意),但通常,这种爱慕,最后又会转移到另一个貌似坏学生,但更为早熟,默默爱慕她的同学身上(非非兄笑到最后)。 现在可以预言,将来如果老萧改变自己的立场,做一些有利于体修的事,最激愤的也许是蔡香,但最早理解老萧的应该也是她,期待她和非非兄走到最后,合体双修。 【王欣童】 上幼儿园你就认识她了,小学时她就坐在你隔壁,中学,她又和你同一个课室。你们熟到,你膝盖那块疤痕是那一年那一届的运动会上摔跤弄到的,她都知道。有很多女同学跟你说,她暗恋你。丢!我早知道了,不过…… 这是一条备胎,虽然她家境不错,相貌不俗,但你总觉得这种没暧昧过就在一起的感觉很不爽,你还是向隔壁班的女同学写了一封情书,虽然她看上去比王同学差远了。 王欣童是一个没多少存在感的花瓶,如果她不是会黏住意诚兄抢镜头,早沦为群众演员。这种青梅竹马的角色,yy文中必然用来填充后宫,虐文中,就是男角用来疗伤的纱布,而不是帮男角包扎伤口的那个可人的女子。 王同学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外表天真,因为一直生长在温室。也许她的后台倒了后,她会认清这个世界的刻薄,但意诚兄这种臭货需要的是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一个没有势力,实力又不强的女子,对他来说和一块猪肉有什么分别?王同学一定要变成坏女人,才能绑住意诚老兄。 本喵觉得,一个从天堂掉落到地狱最后一层的女子,甚至比一开始就在地狱出世的人更扭曲。王同学应该向小青学习,但她真情不改,只是黏人的手段变了,要用力对付意诚兄招引来的蜂蝶,否则……我想我很快就会忘记她。 从老竹以前的回复推测,王同学有遇上大机缘变成女强的倾向,你终于下定决心让意诚兄吃拖鞋饭了? 【沈玉琴】 这种心高气傲的女人随处可见,当一种非主流的做派成为主流,它就臭大街了。 沈玉琴是在下最不喜欢的女角,所以……我觉得她和意诚兄还是很配的。 这种冷若冰霜的女角早有各种模板,大胆推测,后期的沈玉琴绝对性格大变,至少老竹会尽力表现她内心火热的一面。 用理智压倒感性,外冷内热是沈的特点,这也是我说她和意诚兄般配的原因,意诚兄倒过来了,两人的性格可以互补。 这是一个相对道德主义者,凡事看结果,如果觉得结果是对的,用什么手段,过程如何沈不会在乎。相对道德主义有另一个别名——功利主义。这就是沈玉琴。在她和意诚兄没有性格大变之前(推测意诚兄是渐变,她是突变),两人的矛盾不可调和,变化后又会欣赏起对方,但此一时非彼一时,展露她内心善良和火热的沈会爱上那个正直的意诚兄。终于发现人性的龌龊,改变自己宁折不弯的行事方式,变得圆滑起来的意诚兄,又会懂得欣赏那个为了一个好的结果,而不顾一切的沈玉琴(两个坏人,你们纠结去吧)。 沈玉琴有自己远大的志向,她非北大清华不上,否则宁愿重读。她自己足够优秀,又有大大的关系,进入体制,三十岁成为县委书记不是梦。 【慕容临心】 妹纸,你有存在感吗?你想哭了吧? 【百里素雪】 一个三观正,极和谐的女人,如果没有小女子难养的各种臭毛病,无论以任何方式出场,无论作者把她描述得再普通,还是能吸引眼球的,正所谓一白遮三丑。 大部分男人,在自己的求学阶段,除了被一个懂得打扮,家境富裕的女同学吸引眼球,内心深处,总有一块自留地,留给这种默默学习,不争芳吐艳,不随便和人打情骂俏的女同学。她也许是一个女班长,也许是一个团支书,也许是学生会的会长,也许是文学社的社长…… 总之,她的成绩不一定最优秀,但她一定很得老师的青睐。在很多年后,无论她是在街上骑着电动车,还是开着宝马,你对她的印象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骑电动车的她会在你叫唤她后骄傲地拍着她身后那个胖小子的头,让他叫叔叔。开着宝马的她,也不会盛气凌人,故作炫耀地让你坐顺风车,而是问落魄的你上次的同学聚会为什么没来,然后互相交换手机号码,事后还真的打给你……(这世界有多少人换了就换了啊) 老竹,虽然现在的节奏大好,但个人认为,千万别让素雪作过于小儿女的姿态,过犹不及。 百里素雪,是所有男人难以忘怀又终将淡忘的团支书和学生会会长。 不知道我那个嫁给猪肉批发商的团支书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大肥婆……本喵可是还保持着20岁的相貌和身材………… 【古月】 妖孽。变装美女。倒追的女友。知情识趣又不腻人。既可当宠物又可当情人。你尊敬的养父都认可的正妻。想推倒貌似只要假戏真做。凝脂肌肤夏日可降温,顺滑皮毛冬天能暖床。 作为一个男人,你还想怎么样? 这应该算是一个永远不会变成中妇黄蓉的少女黄蓉,因为狐狸精永垂不朽。古月虽然已经和主角有了夫妻之名,却是最适合和老萧玩暧昧的女角。 事实上当日古月诱惑主角一段,虽然现实中根本没有男人能把持得住,但老竹的处理还是不错的,有点小挣扎,但不猥琐(大灰狼求与蓝狐合体)。 如果将来不是有重大的冲突,建议古月还是不应和主角分开,这个角色本身就是一个萌点,想必你自己码起这些剧情,也不会怎么卡文。 情节发展到最近,该挖的坑也挖了,接下来就该好好来一段有美相伴的旅途。 拿中医比喻,百里素雪平,老萧热,古月寒。属性俱备,老竹别再玩耍花样了。 竹言乙: 若说我看到那篇评男角评时,心里满是激动想立刻和你讨论的话,那当我看完这篇女角评时,心里满是想吐糟的冲动。 那么,下面开始: 第一吐,你在上班时间写了这么长一片评论,你上班得有多闲啊?这样不行啊,要为祖国努力工作50年,给小喵赚学费啊! 第二吐,为嘛男角就评那么几个,女角评了这么多!?居然连严姐姐都有。这简直就是充分暴露了你的本质么~~~ 第三吐,我的妹妹不可能那么可爱啊!为嘛慕容妹妹没有存在感?虽然她的主要戏份还没出来,但好歹也写了那么多是吧!不要无视妹妹的存在啊!科所! 第四吐,为嘛所有比喻都是学生啊?你到底有多怀念学生时代啊?多喜欢那个团支书啊?既然对学校这么有爱,把大灰狼写完了,干脆去写本校园的,在里面把团支书、班长、学习委员全都搞到手吧~~~~~ ——————————呕吐出的分割线——————————— ok,吐糟完毕,开始正经的讨论。 其实你选评的这些角色还是很准的。在我的角色体系中,主要分为两大类:第一类包括主角、主要配角、次要配角;第二类包括剧情配角和炮灰。 记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说铁凝曾经说过,短篇小说写事件,中篇写故事,长篇写命运。我觉得,这句话用来概括和指导当代的一些小说有明显的不足,但是若用来指导非当代、非后现代、非现代的现实主义小说还是很正确的。网文虽然从不现实,但是写作手法基本上还是现实主义的那一套。所以,我写这本文的时候在角色方面注重的就是他们命运感。尤其是第一类角色,按我的设想,他们在文中应该是一直在成长变化的。 主角么大家都知道。按照我的定义,主要配角有林意诚、柳青、百里素雪、蓝冰月,以及另一个已经出场但还没有出戏份的人物。次要配角有谢非非、蔡香、慕容临心、沈玉琴、王欣童、唐桓(他应该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了-_-b)。至于看似酱油党的柳青为何会是主要配角,是因为她不但对主角的心灵和生活产生过重要的影响,而且对于第一卷的剧情推动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这符合我对主要配角的定义。所以说,你的两篇点评,基本上人物都点到了,实在是令我欣慰。 从猫兄对严红妮的评论中大致可以推测猫兄应该还是有些喜欢happyend的。以前初九爻也和我讨论过类似的问题。他奇怪萧恒达到了练气顶峰,明明已经有能力让义父田不荒过上好日了,为什么作者却要立刻让田不荒死掉?我当时的回答是,人总是要死的,而我这本书主要想表现的也是人面对天道和世界的一种无奈。其实想想现实吧,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在2、30岁的时候事业家庭什么都猜刚起步,没能力让父母,再少是在物质上享多少福。而等到我们40、50岁事业有成的时候,有实力让父母享福了,可父母也老了,有些福也享受不了了……在第二版简介里我说明过,这是一个披了仙侠马夹的现实世界。所以,在现实中,曾经的红妮姐姐也老了,变成了普通的老妇,向往普通的生活。唉,现实往往如此。 我曾经也是个喜欢happyend的人,只是这些年绝望得多了,开始越来越别扭。写故事的时候,总喜欢在完璧上敲出一个豁口,使它成为一件让人又爱又恨,禁不住叹息的东西。若你看完了我那三个短篇,你会发现里面大体都是这么一种情况,既不是happyend也不完全是badend,而是一种残缺,处于一个灰色的地段。 就如《刑风》这本书的封面,以灰色为基调。这个封面是在我的一张照片的基础上ps的。照的是早上大雾的湖面上的一只孤舟,在看不到前方的浓雾中前行。我想,人生其实跟这个情形很像吧。所以,书中的主角也是如此,在雾中前行,迷茫,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但是要走下去。 至于严晦五姑的事情早就抖了,只能说你看得忒不仔细。详见032章 柳青同学的事情么,在前一篇回过了。这里补充一句,作为读者的话,不喜欢这个角色,这种感情应该是对的。我一开始也没想把她写成让人可怜的形象,就是单纯的利用萧恒而已。本来只是想当个纯粹的负面角色的,后来么,还是决定给她丰满了一下。所以,在严红妮家里再见萧恒时,她已经有了不同。 蔡香的评论,完全正确!王欣童么,前面的都对,可为啥后面她要变成女强呢?不过么,她的戏份也不多,慢慢看吧。 沈玉琴,之前说过,也不再说。今晚更新见分晓。 慕容临心妹妹最可怜了,那么多戏,居然被说木有存在感t_t猫兄是坏人! 目前看来,百里素雪的处理似乎是我的失败……我本来只想让她以一个酱油党的形象出现,然后,在读者都忘了她是谁的时候再突然冒出来。结果……一出场就被大家的慧眼发现了!唉,失败。不过,你说的“小儿女的姿态”是啥?木有理解。她作为一个类似现实中人的女主,还是会有各种心思的,毕竟我也要靠她出些感情戏么,要是圣女、圣母一个,那就没戏了。 为嘛你一直用“古月”这个名字,是嫌我取的“蓝冰月”不好听么!?她的评论,猫兄有些偏颇。至少在我看来,当前的蓝冰月对萧恒的感情不是爱情,甚至不是男女的喜欢。只是好朋友、觉得这个人好玩的这个层次。虽然她是按照男人们心目中yy的完美女性的形象yy出来的,但是也不能太不真实的倒贴,还是要有过程的(不然怎么出戏啊!!!)尤其是黄蓉式的倒贴,说实话这实在是我非常不能理解的。站在男性的角度上看这好像很美。但是若站在女性的立场上看,这实在是太可笑了!郭靖那么个傻大个,不就有点所谓的憨厚么,怎么可能讨人喜欢?所以,我不想把文中的女性处理为木偶道具,而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当然,这点在蓝冰月身上体现不甚明显。对此,我的借口是,她毕竟是狐不是人,思维方式,至少在一开始,和人是不同的。 最后,我也打算学习猫兄,把这些长评都加到作品相关里,嗯。 001道华真人 司徒烈正驾着马车心急火燎地往回赶。 春节刚过。一早,在阴霾细雪中,他照旧将破冰捕获的鲜鱼送到卢德县的分店。哪料,那卸货的伙计昨晚宿醉,动作慢得要命,害得司徒烈几乎就要误了时间! 这伙计卸完货也觉不好意思,见时近正午,还想留他吃个饭再走。司徒烈再也忍不住了,丢下一句:“呸!耽误了老子的时间,你赔得起么!”遂架上马车,连抽数鞭,一溜烟地朝毛沽埠赶回。 毛沽埠乃是长水河边一港口城池,因是毛家酒楼老店所在而闻名于天下。这毛家酒楼号称已有两千余年的历史,传承百代,老酒飘香,经久不衰! 距封界一战已过二百余年,刑风界在大贤师的经营下愈加的繁荣。毛家酒店这老字号的生意自然也十分红火。总店占地足有六亩,分上中下三层,红漆梁柱、金贴雀额。下层共有大小餐桌二百余张,中上层均是雅座。大厅中空,当中摆放丈许檀木高台,散座雅间均布置在其周围。 时间已过饭点儿。大部分桌上碗筷都已撤去,只有少数席间还有残羹。可非但没见有客人离去,反倒还有不少凡人、修士或小跑或御空赶来。其中除人类之外,更不乏猪牛马羊、猫狗鼠兔之类。有些宾客来得晚了没有位置,便找个视线好的地方一站,长出一口气,感叹声“总算没有来迟”,然后便满脸期待地四处张望。 司徒烈总算赶回来了。他丢下马车,慌慌张张地跑进酒楼,看到尚未开始,这才倚着门边大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外乡人看到此处的热闹便上来打听,向司徒烈问道:“劳驾您打听一下,这里聚了这么多人是要干什么啊?” 司徒烈笑道:“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连竹言先生的场子都不知道!” 外乡人听得一头雾水,奇道:“竹言先生何许人也?” “瞧!竹言先生来了!”司徒烈兴奋地朝门外一指。酒楼中千余宾客听到他这一嗓子,不禁都齐刷刷地朝门口望去。 那外乡人回头一看,就见一只二尺长短,毛茸茸、圆鼓鼓、胖嘟嘟,全身长有黄褐色斑纹、似狸似猫的动物,悠然爬过门槛进得厅来。 外乡人脱口而出道:“是只……狸猫?” 此言一出,大厅中千余双眼睛寒光齐闪,死死将其盯住。直吓得那外乡人两腿发软,怯生生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竹言先生是猫!不是狸猫!”千口同音,声势震天,直接将这外乡人喝出店外。 竹言先生笑道:“算啦,不知者不罪。”他个头不大却声震全场,大厅中登时变得是鸦雀无声。 竹言先生在众宾客狂热的注目中,信步来到正中高台之下,一跃跳在其上,从腰间储物袋中掏出一把半尺折扇,接着又拿出一块枣红木块,“啪”的一声敲在台上,翘起胡子道:“春来冬去农时早,饭袋酒囊都喂饱。闲来无事意若何?嘿嘿!还听我竹言把书来表!诸位新年好。今天咱们开新书,来说一部《四美人》。话说罡武国……” “先生!”台下一大汉打断道:“这大过年的,咱别说这痴男怨女、纠缠不清的书呗。说点运筹帷幄之中,决战千里之外的么!” “这个么……”竹言先生略一思索道:“好吧!草肃严家出名相,馨州弱水培猛将。同舟共济渡险川,还看严明李荣广!今天咱们说一部《将相荡寇志》!话说显圣国……” “先生!”台下一青年打断道:“光说凡人打架有什么意思?要说还得说仙侠传奇呀!” “这个么……”竹言先生一皱眉道:“好吧!逍遥自在世间游,利禄功名他都不求。仗剑跛足行天下,仙名遐迩世代流!今天咱们说一部《跛脚仙侠传》!话说西慕国……” “先生!”台下一乌龟打断道:“咱们身为灵修,怎么总说这人类的书啊?您也给他们长长见识,说说咱们灵修的故事呗!” “这个么……”竹言先生用圆滚滚的后爪挠了挠头道:“好吧!昏天暗地斗苍穹,海荡山崩破裂空。狭路相逢勇者胜,冤家路窄决雌雄!今天咱们说一部《猫狗戏春秋》!话说伶仃洋上……” “先生!凭什么要听他们的啊!”一个妇人不满道:“干嘛成天说些打打杀杀的,就说《四美人》恩恩爱爱的,多好啊!” “不行!要听老谋深算的!说《将相荡寇志》!” “不行!要听英雄仙侠的!说《跛脚仙侠传》!” “不行!要听灵修大战的!说《猫狗戏春秋》!” 这众口难调,台下就吵成了一片。(.好看的小说) 竹言先生一看,这书没法说了,索性把小扇子打开,大冬天的,自己扇着扇子等台下吵完。 正在这时,只听门口有人喊道:“还是说《刑风英雄演义》吧!” 众人闻听,循声看去。那喊话之人正是司徒烈。 竹言先生皱眉道:“这部书半年前才刚讲过,今年还讲啊?” “可以啊,有英雄仙侠,我爱听。” “不错,有爱恨情仇,我也喜欢。” “行,灵修在里面唱大戏,我看行。” “对,还有老谋深算,就说它吧!” “好吧!”竹言先生一怕惊堂木,猫眼圆睁凝视虚空道: “天地间万物有灵,至有人,自诩万物之灵长。自然中生死有命,至有人,始寻长生不老道。却不知死易生难,这天地自然岂能容永生不灭者乎?……” 话说显圣国中部,有一横亘南北的雄伟山脉,名曰祁阳。山势挺拔险峻,青峰翠嶂绵延千里而不绝。由于这座大山阻挡了从天雪国吹来的干燥冷风,所以,其南乃是鱼米丰泽的长水平原;其北则是风吹草低的东慕草原。两地物产互补,交流往来本应当繁茂兴盛。却受累于祁阳山的阻拦,使得只有少数商人愿意跋山涉水,做这辛苦买卖。 但绵绵大山“损千家独富一户”!几千里屏障,唯独在山南阳谷县境内留有一山谷缺口通衢。这阳谷县自然就成为客商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小小县城内商贾云集、马嘶车鸣,酒楼客栈遍布,往来穿行好不热闹。 可就在一年前,山谷中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盗,抢劫财物、杀人越货、无法无天。官府派兵剿杀,却是大败而归。逃回的官兵言道,那强盗头子自称“道华真人”,会使妖法!抬手间乌云蔽日、飞沙走石。众强盗趁乱冲杀,官兵死伤无数。 阳谷王县令不信,认定此乃战败官兵之借口,遂又数次发兵征剿,均大败。残兵败将更是带回话来说,那道华真人扬言要杀入县内,取县令首级!直吓得王县令终日闭门不出,派人四处找寻救兵。如此一来,各路商贾更是闻响马而胆寒,不敢单独过谷,只得等到集结了大批人马后组队前行,以壮声势。一时间,阳谷县上下那是谈道华真人而色变! 这一日,艳阳高照,鸣蝉夹道。大路上尘土飞扬,远远驰来一趟车队。七辆马车鱼贯而行,每辆车上都放有四个黑漆大箱。前行中,车轴“嘎吱吱”作响,显得货物沉重异常。道上人一看便知,大箱里面装得定是那黄白之物! 车队前后左右跟着数十名彪形大汉,显然是保镖之人。而在车队最前方,一匹白色骏马上骑坐一位公子。此人身着白底蓝边锦绣长衫,腰横缎带,上挂羊脂玉佩,手中一把金骨绸面折扇,相貌英俊、身材挺拔,处处都透出一股富贵之气。 只听这白衣公子冲着身旁马上老者抱怨道:“这跑生意有甚好玩!整日风餐露宿、沙尘洗面不说,公子我每天还要起早贪黑、吃糠咽菜!唉,现在我呀,就想找个地方,往那儿这么一躺,后面丫鬟打着扇,怀里抱个小美人,耳边再听个风尘调!啧啧,那别提多快活啦……哼!可是现在呢!你看,这该死的太阳大的!哎呦,可真晒死我也!洪叔啊,真不知道你抽得哪阵子风!生意的事你一个人来不就完啦?非拉上我,干什么啊!” 洪叔面带苦涩道:“少爷啊,老爷年事已高。这份家业迟早都是要您来打理的。您还是提前熟悉、熟悉得好。这一路上少爷您的辛苦,我也知道。您瞧!前方不远就是阳谷,等到了县城您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啦!” 白衣公子眼一横道:“废话!不用你说,少爷我也要好好休息!到时候让小的们自己去找店住,你陪我去街上逛逛,找几个小娘皮好好纾解、纾解筋骨,解解乏啊,哈哈哈!” 洪叔听得直摇头,心中气恼道:“这老爷和少爷虽是父子,怎地差别如此之大!”但面上却还是恭敬道:“少爷,听说阳谷最近闹响马,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妙啊!常言道……” “怕什么、怕什么!”白衣公子眉头一皱,满不在乎地打断道:“我白仁起可是打遍浑天都没有敌手啊!我说洪叔,你以前也是个声名赫赫的剑侠。(.)怎么,现在上了年纪反倒畏首畏尾,怕起几个土匪野人来啦?况且这次我把三十六天罗刹也带了来。千八百个响马强盗都不用你老出手,他们闭着眼睛就能杀个精光!我担心的是啊,这荒村野地的,青楼娘皮的水准估计不高。唉!只能凑合、凑合啦。” 洪叔先是苦笑后是长叹。他可知道,这所谓的三十六天罗刹,其实就是白仁起养得一帮流氓打手。别看一个个膀大腰圆,平时欺负起百姓来一个赛一个、满脸不含糊的样子,可真要跟练家子动起手来,那全都白给。到时候,不还得靠自己和那二十个镖师么! 话说这白衣公子白仁起,乃是显圣国浑天城人氏,仗着家里有钱有势遂成了浑天城一霸,平时欺男霸女是无恶不作。而他也早就拿钱买通了官府,百姓们怎么告也告他不倒。那浑天城的百姓一说起他来,一个个都恨得是牙根直痒痒。 这次还是在洪叔提议下,白仁起的爹实在看不下去他整日在家中吃喝嫖赌没个正形,所以才逼着他出来跟着学做生意。 再说主仆二人。聊着、聊着,便进了县城。虽然初夏炎热,但阳谷县街头依然人声鼎沸。仔细听来,大部分都是商队、旅客在喊叫,约人组队过谷的。 可白仁起才不担心什么强盗、“弱盗”。他让下人把马牵走,找客栈歇息。自己便和洪叔在街上闲逛了起来,想看看哪家青楼里有中意的货色。 他二人在街上还没走多久,只见有一群小孩从远处跑来。这群小孩大概有十六七个,小的八九岁,大的十一二岁,衣着破烂、浑身污秽,一看就是帮小要饭的。他们旁若无人地追逐打闹,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直奔着白仁起就跑来了。 白仁起见状,连忙左躲右闪,生怕被蹭污了衣服,嘴里还大骂:“脏东西!滚开!滚开!” 无奈小孩太多,躲过一个,后面还跟着仨!白仁起再怎么闪躲,最终还是被其中一个蹭到,粘了一身恶臭。他当时火起,抬手一巴掌就奔那小孩打去。 那小孩机灵得紧,见势不妙遂身形一矮,混入人群,让白仁起打了个空。 白仁起一掌落空,虽是恼怒却也懒得去追,一边拍打着衣服,嘴里一边骂骂咧咧,连道“晦气”。 可洪叔乃是老江湖,立刻就觉察有异,忙道:“少爷!钱袋子!” 白仁起一怔,急忙一摸,怀中钱袋子果然不见了踪影。 “追!”洪叔话音未落身形已然跃出。白仁起大骂一声,也跟在他身后匆匆追去。 怎奈街上人头攒动,洪叔和白仁起根本就跑不快。那些小孩则仗着身形小巧灵活,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虽是一时不会被追上,却也无法将洪叔这个昔日豪侠给甩掉。他们在县城里绕来绕去,时聚时散,不断地将钱袋转移给同伙,以乱视听。 可洪叔成名已然二十年有余,岂能白给?他眼神犀利,始终都紧紧盯住拿钱袋的小孩,一直没有跟丢。 这帮小孩见甩他们不掉,便不在县城里绕圈子,反而朝县城外那唯一的山谷跑去。 一出县城行人顿时变少,孩子的脚程哪里是大人的敌手?洪叔速度飞快,片刻间,就追上了拿钱袋的小孩。 可就在他伸手欲捉之际,那小孩突然将钱袋抛出。他前面的同伙顺手一接,便牢牢抓住,遂继续狂奔,让洪叔扑了个空。洪叔随即又去追前面那个小孩,结果那个小孩如法炮制,又将钱袋抛给了其他的同伙。众小贼如是抛接了十余次,居然一次都没失过手,显然乃是惯犯! 洪叔追了半天,仍然没有将钱袋夺回,直气得满脸通红、须发倒立。要不是他顾忌身份,不想打伤孩童丢了自己的脸面,只怕他早就下了狠手。 可那恶少白仁起却不同,他在浑天城本就是一霸,平时跋扈嚣张,更是专门养了三十六个流氓打手。打死人这种事情他没少干,岂能容得被一群小叫花子戏耍! 他早已跑得满头大汗,心中火气正盛,看到前面小孩们的把戏,大喝道:“呔!我叫你们这群小贼有命偷没命花!” 他也不管小孩手中是否有钱袋。只要追上一个,二话不说,对着脑袋就是一拳。“嘭”的一声响,直打得那小孩横飞出三尺多远,躺在尘土中不再动弹,生死不知! 其他小孩见状,惊叫一声“杀人啦!”更是玩了命地往前跑,还不停地大叫“救命!救命!”。 那白仁起一经开张,恶性上来,狞笑道:“哈哈!救命?谁会救你们!我叫你们这些狗东西今天一个也别想活!”于是,他一路追一路打,不多时便已将六个小孩打倒在地。 剩下的小孩确实是怕了,将钱袋使劲向天上一抛,大叫一声:“还给你!行了吧!”遂头也不回地向山谷逃去。 洪叔飞身跃起,一把抓住钱袋,停下了脚步不再追去。但白仁起却是不依不饶,没有片刻停顿继续猛追,同时还狂吼道:“晚矣!” 洪叔忙叫道:“少爷!钱袋已然拿回,此处离山谷太近,再追下去恐怕会遇到响马!” 白仁起正杀得兴起,哪里理采?他头也不回,继续紧追而去。 洪叔见白仁起此时满身凶煞、面目可怖。他行走江湖多年,知道此类煞气深重之人生性最是嗜杀,一旦尝了血腥,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无奈之下,他又害怕白仁起会遇到贼人,也只得跟了去。 白仁起心中清楚,像这种野叫花,无论杀死多少,官府也不会管。反正钱袋已然拿回,他也不怕对方能跑掉。遂在追上一人后,便停下脚步多打两拳、多踢两脚,确定将其打死后,狂笑一番再起身追赶。一路杀过,道路上尽是淹没在熏风、热尘中的幼小尸体。 看到弱小的孩童被这样虐杀,洪叔实在心有不忍。但无论他怎么劝,白仁起就是不听。洪叔这时都禁不住替这些孩子们后悔:“你说你们偷谁不好,怎么偏偏偷了白仁起这个恶少?” 很快,一行人前后跑进了山谷。 洪叔看到路两边俱是崇山密林,鸟啼兽吼不绝于耳,乃是大凶之相,心中大骇,遂决定强行将白仁起拉回县城。 可此时的白仁起,白袍“红花”满溅,浑身血气腥风,直引得杀意更浓,更哪肯善罢甘休?此时,在他前面就只剩下最后两个小孩。 跑在后面的小孩实在是跑不动了,两腿一软便摔倒在地。 白仁起大步追了上来,一脚踩在其头颅之上,双目圆睁、仰天大笑。那贵公子的气息早已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狰狞与疯狂。他品味着手上的血滴,有了一个更有趣的想法:一拳就把这小杂碎打死太是无趣,应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那才好玩! 就在他思索应当如何折磨这个倒霉鬼时,另一个小孩突然转回身子,竟朝白仁起身上猛撞过来,直把走神中的白仁起撞得倒退了三步。这小孩趁此机会,慌忙扶起倒地的同伴就想逃跑。 白仁起不经意间吃了一招,恼羞成怒,飞起一脚便将二人踢倒在地,骂道:“狗东西,还敢撞我!”随即就欲结果了他们。 哪知,突然一道寒光从树丛里射出,直奔白仁起面门袭来!其速之快,让白仁起都来不及反应。 眼看那寒光就要在白仁起身上开个窟窿,关键时刻却听“当啷”一声响,原是洪叔在千钧一发之际抽剑挡住了寒光! 两兵相交,洪叔被震得虎口发麻,手中宝剑更是险些飞出。而那寒光也倒退一丈,悬在空中。众人这才看清,那寒光的本体原是一把飞在半空的利剑! 洪叔见多识广,一眼认出,惊呼道:“飞剑仙术!” 但见一条人影从树丛中走出。此人身着赭黄道袍,膀大腰圆、身形肥硕,满脸络腮胡子,一双虎目凶光毕露。他随手一招,那空中飞剑便来到身边,接着大步走到两个小孩面前,朝他们两人各踢了一脚,骂道:“废物东西,偷个钱都不会!还不如老子养条狗管用!看在你们引来大鱼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们小命!哈哈哈!”说罢,他怪笑着看向白仁起二人。 洪叔心中暗道“不好”,强装笑脸拱手道:“这位上仙,小民不知他二人乃是您的弟子,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白仁起一见仙人驾到,那股疯狂劲登时萎顿。他可是听说过仙人的厉害,杀凡人如灭蝼蚁。想到刚才自己差点没命,再看到这些小孩与这仙人似有关系,立刻吓得全身发抖、心惊胆寒。 那老道听了洪叔言语,“嘎嘎”一阵怪笑,直笑得洪叔心中发毛。白仁起更是哆嗦得不成样子。 老道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道:“原来你们还不知道本仙的名号!嘿嘿,听真切了!本仙就是那紫霄宫上、天帝座下,道华真人是也!本仙的香火是又收钱又收命,你二人都留下吧!”话音未落,这道华真人凶相毕露,空中飞剑化作银光,直奔洪叔面门。 洪叔连忙挥剑格挡,哪知这飞剑竟不走直线,待与洪叔距离三尺之时,猛地朝下一冲,不待洪叔反应,就已将其开膛破肚,尸横在地。飞剑径直穿过洪叔尸身,没有丝毫停顿,带着鲜血就来到白仁起胸前。 白仁起眼睛一闭,心中悔意顿生:“这野小孩杀几个过过瘾就行了!做何要追到这里啊!唉!我命休矣!” 可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一道银光从天而降,“铮”的一声将道华真人的飞剑撞在一旁,救了白仁起一命。 道华真人一愣,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有一青年御剑悬停。此人相貌平常、皮肤细白,一身素白道袍随风舞动,真有如仙人下凡一般! “张师兄!”道华真人失声叫道。 “董大奎!你已经被逐出真华派,没资格叫我师兄!”白衣青年厉声喝道。 道华真人闻言,心中暗自叫苦。 原来这董大奎本是真华派门下,因偷取丹房丹药,故被扫地出门。下山后,他凭着自己学到的一点本事,在这阳谷县当了强盗头子,还取了个道号叫“道华真人”,几次凭着神通打败官兵,就妄言要取县令首级。那王县令十分害怕,便派了人四下打听这道华真人的来历,终于得知他是真华派弃徒,遂亲去真华派请上仙前来捉拿。 真华派位于祁阳山脉最高峰真华山之上,乃是显圣国第一大修道门派。修士本不管凡人事务,但听得是本派弃徒作乱,这才派了张庆前来剿杀。 董大奎知道,这张师兄定是冲自己而来,他强装笑脸说道:“张师兄,何必如此见外?师弟我知道您远道而来,多有劳累,不妨到我寨中休息。一来可叙师门情谊,二来我那寨里还有几位绝色美女。待我叫她们好好服侍,也可以给张师兄稍解那旅途劳顿之苦啊!师兄意下如何?” “呸!废话少说!董大奎,你乱用神通祸害凡人!我此番来到,便是奉命取你首级的!”话音未落,张庆飞剑已然刺到。 董大奎只有练气期二层的修为,明知不敌也只能硬着头皮以飞剑招架。半空中两把飞剑斗在一处,一时间银光乱闪,“叮铛”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突然,张庆猛地冲向董大奎。待距离拉近,他右手控制飞剑,左手剑指凌空一戳,一道气流便朝董大奎射去! 董大奎慌忙躲闪,却还是被气流击中,左肩上登时多了个两指大的窟窿,血流如注。他吃疼“哎呦”一声大叫。就是这一分神,他的飞剑便被张庆击飞。 那张庆两招得手,更无半点停顿,催动飞剑直接朝董大奎脖颈斩去。血光一闪,人头飞起,被张庆凌空接住,直接收入储物袋中。 无头尸身高喷鲜血,蓦然倒下,直看得一旁两个小孩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而那白仁起早就在张庆出现之时,趁乱逃得无影无踪了。 002煞气太重 之前被白仁起踩在脚下的那个小孩,率先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他站起身子,径直跑到董大奎的尸体旁边。张庆本以为这孩子会趴在董大奎的尸体上大哭。没想到,他却是在尸体上一顿乱踢,边踢还边喊道:“叫你打我!叫你不给我饭吃!叫你骂我!叫你不给我饭吃!……” 张庆眉头一皱,摇了摇头,正欲御剑离去。 另一个小孩却出声道:“上仙请留步!” 张庆问道:“何事?” 这小孩作揖道:“回上仙!我俩乃是孤儿,受这道华真人逼迫,不得已才做了小偷。如今道华真人已死,我两人无家可归,终将饿死山林。上仙慈悲,恳请您能收留我们!我们不求能修道成仙,但求能在上仙身边端茶倒水,侍候上仙!” 在一旁鞭尸的小孩听到这话也不再踢打,而是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张庆,满脸期待。他早就听朋友说过,仙人有种种厉害神通。今天亲眼得见,他对仙人的向往更是无以复加。原本,他认为道华真人所向披靡、法力无边,可今天竟然被眼前这位仙人轻松灭杀!尤其是这位仙人居然还能飞在天上,这个可是连道华真人都不会的神通!因此这位仙人一定是一个法力无边的大神仙!自己哪怕能学到他一丁半点的仙术,也不会再受人欺凌了! 修道讲究机缘。张庆觉得,自己能碰到这两个小孩也算是有缘,而且真华派为了三年后的门派交流恰好在广收弟子,遂还真动了心思。 虽说这真华派是显圣国第一大派,但是在近几届的弟子交流上,真华派却总是落于末流。原因就是,近五十年里,资质好的弟子不知怎么的,全被其他门派收了去。真华派掌门为此头疼不已,如此下去,怕是百年后“显圣国第一”的名号就要保不住了。 张庆落到地上,站在说话的小孩面前仔细打量起来。这孩子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一身破烂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也是黑一块、灰一快。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到其英俊初露的脸庞上透着一股正气。 “你叫什么名字?”张庆问道。 “我叫林意诚,平野城人氏,家母去世得早,与父亲二人相依为命。半年前,我父子二人途径此地被道华真人碰到。他杀我父亲后,又逼迫我同其他孤儿一起去城里行窃。若是不去,就又打又骂,还不给饭吃。我不得已,只能按他说的去做。” 那鞭尸的小孩这时也已经跑了过来,站在林意诚身边,仰头望着张庆。 张庆对他无甚好印象,冷冷地问了句:“你呢?” “我、我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子……”小子眼睛死死盯着张庆,显得很是期待。 “他是个孤儿。”林意诚把话接了过来道:“从小无父无母,被一个老乞丐收留。路过此地的时候,老乞丐冻饿而死,他也饿晕了过去。恰巧被道华真人遇到,就把他带回山寨,逼他也做了小偷。” 张庆听闻此言心中更不高兴,看也不看小子一眼,冷冷说道:“这么说来,那董大奎救了你两次,而你却恩将仇报鞭笞他的尸体喽?” 小子闻言一下就楞住了,连忙问道:“他哪里救过我两次?他成天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你看我身上这些伤都是他打的!”说完,他把破烂衣服扒开,一道道鞭痕遍布全身。(.无弹窗广告) 张庆一眼也不看,厉声道:“当初你饿晕之时,是他,把你带回寨子,给你东西吃。你才不至于像那老乞丐一样饿死。这是第一次!刚才那白衣青年要杀你的时候,又是他,把你救了下来,这是第二次!两次救命之恩,你却报以鞭尸之刑!像你这般忘恩负义之徒怎配修道!” 这些话如晴天霹雳,说得小子无言以对。那当仙人的梦想当时就被击得粉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呜咽着重复:“他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他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 林意诚看到情况不对立刻道:“那董大奎两次救小子,无非是想利用小子给他偷钱罢了,并不是真的可怜小子而救他的呀!还请上仙明察!” 原来,在董大奎控制的这帮小孩里面,林意诚和小子年纪相近,是关系最要好的朋友。就连去偷东西时,他两人的配合也是最默契的。他们甚至还曾发誓说愿同生共死。 张庆知道林意诚说的也有些道理,但他自己向来有恩必报,最讨厌忘恩负义之辈,遂仍冷冷地说:“救了就是救了,不用管他为什么救!罢了,修道讲究资质,没有资质一万年也不可能成功。要是你两人资质尚可,我就先将你二人带回去。至于你们能不能成为我真华派弟子,能成为正式弟子还是记名弟子,我说得不算。” 修道之人讲究吸收天地之灵气为己用。身体对灵气的通透性,决定了修道速度的快与慢。这就是修道的资质。 说罢,张庆将手放到了林意诚的头上。“咦!”张庆一直板着的面孔上也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原来他这一试,便发现林意诚身体通体透彻,对灵力的进出几乎没什么阻力,正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资质奇佳之人!这样的资质即使是在真华派里,也仅有两人。一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创派始祖真华子,另一个就是现在门派中的长老重华子——此人修为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达到了五行期! 张庆心情激动,能找到如此资质奇佳之人,掌门一定会给自己不少奖励,什么法器、丹药,可能都会随自己挑选。他不禁笑道:“林意诚,凭你的资质要是不修道那实在是暴殄天物!我保证你不但能被收为正式弟子,而且一定会被掌门收为嫡传弟子!” 林意诚闻听欣喜若狂,连忙行礼道:“谢谢上仙!谢谢上仙!” 张庆赞许地微笑下,道:“不用谢我,这是你自身的机缘!等你入派之后,你我便是师兄弟了。希望你功成名就之时,不要忘了是我张庆带你到真华派的就行了!” 看着林意诚兴奋不已的表情,听着张庆赞许的言语。小子内心羡慕不已,甚至对这个昔日的好友都已经开始有些嫉妒了。此刻的林意诚在他眼中,已经成为了前途一片光明的神仙,浑身上下散发着仙气!他好像看到了昔日好友和这位张上仙,有说有笑地朝着歌舞升平、锦衣玉食的仙宫走去的背影。 这身影让他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好看的小说)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却始终有一股强烈的冲动!他不甘心!不甘心昔日一起偷窃、一起挨打、一起挨饿的同伴飞升仙宫,而自己却还在凡人中如蝼蚁般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可惜,他这复杂的神情那位张神仙根本就没看在眼里。现在,他满眼里都是那个刚刚找到的天之骄子。张庆这时对林意诚,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哪里还有空闲哪怕是瞟旁边这个忘恩负义之人一眼? 林意诚倒是从激动的心情中冷静了下来,发现小子眼中含泪垂首站立一旁,恨恨地咬着嘴唇,立刻会意,对张庆说道:“上仙,求您再看看小子的资质如何吧!” 张庆此时根本没有这个心情。他现在就想立刻带着林意诚飞回真华宫去,介绍给掌门知道。不过,既然林意诚这样说了,他就顺便试一下吧。反正这个小子的资质再好,也不可能超过林意诚。 他并不正眼看小子,只勉强地将手放到了小子头上。哪知,刚一放上张庆就“啊!”的大叫一声,好像被针扎到似地缩回了手,面露震惊之色。 林意诚和小子都被他这种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小子用手摸了摸自己头顶,也没发现有什么脏东西啊,为什么这位上仙会有这样的表情和动作? 其实也难怪张庆会如此,他入真华派修炼十五年,修为已是练气期第六层,也经历过门派里的两次选徒测试,测试过的人数不下百人,但是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像小子这样奇异的体质。 适才,他刚把手放到小子头上,放出灵力,就觉得小子的头顶有股吸力,将自己的灵力不断地吸入体内!直吓得他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张庆心想:“难道这小孩会什么吸人灵力的邪法不成!”但立刻转念一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且不说从来没听说过这类奇功,就算是有,恐怕也不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掌握的。 他心存疑问,又再次把手慢慢地放到小子头上。这次他没敢一下放出太多灵力,而是缓缓放出,仔细去检查。这一试他更加震惊!眼前的这个小孩,身体对于灵气的进出根本就不存在半点阻碍,简直就是透明的一般!更奇特的是,他的身体天生还有一股吸力,一直在缓慢地吸收周围的灵气!只不过因为小子不会将灵气炼化、固守在体内,所以吸入的灵气又从身体各处散发了出去。 这等奇异的体质,张庆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心中猜测,这样的体质要是修道的话,不知道要比寻常人快上十几倍还是几十倍? 小子心中忐忑,纳闷这上仙古怪的行为和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自己的资质到底是能修道还是不能修道?他不指望自己的资质能超过被上仙盛赞的小林子,只求自己的资质刚好能够修道就行了。小子低着头,直到张庆将手收回,才抬起头来紧张地盯着张庆的表情。仿佛他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张庆压下自己心中种种疑惑,开始仔细打量这个之前不被自己重视的奇异孩子。 小子的身高没有林意诚高,更是因为从小被老乞丐养大,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整个人显得瘦弱不堪,简直就是皮包骨头。虽然他两腮深陷、颧骨突出,却也能看出相貌居然还是个帅气胚子,只是…… 一对脏污的剑眉凶悍倒立,一双期待的明眸眼角邪异上挑,一尊高挺的直鼻弯弯带钩,一头蓬乱的长发隐隐泛着血红…… 整个人看起来煞气太重! 这一脸的凶煞戾气与林意诚一脸的浩然正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想到小子忘恩负义的残忍的鞭尸行为,张庆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无尽寒意,暗想到:“若收这样一个人为徒,恐怕不出两百年,就会培养出一个叱咤风云的魔头来!而且这魔头的资质越高,对世人的危害也就越大!没错!定然不能收他为徒!定然不能!那么,是否要就此杀掉以绝后患呢?”张庆又沉思了起来。 “上仙!小子资质怎么样?能不能修道啊?”林意诚受不住这沉默问道。 “嗯,资质……尚可。但是他忘恩负义,且浑身煞气太重,我不能将他带回真华派。” 小子闻言登时呆苶。张庆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他刚刚重燃的那一丁点希望也彻底浇灭。他呆呆站在那里,仿佛世界已经不再存在。 他在后悔,深深的后悔。 为什么要去踢董大奎的尸体!他都已经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为什么还要去踢他!或者等到上仙走了再去踢他也行啊!为什么要当着上仙的面干这种事呢! 他的眼泪再一次流下,这是深刻的后悔之泪。 “资质尚可就是他可以修道啦!那就带他去真华派么,可能会有其他的仙人看上他的啊!”林意诚急得大叫。 “不可能!我真华派乃是名门正派,怎会收这种忘恩负义、煞气滔天之人!此事休要再提!林意诚,你快快随我回真华宫!”张庆厉声道。此时,他已经放弃了杀掉小子的想法,但是要带他去真华宫,那是万万不能。 “小子不去,我也不去!”林意诚大吼一声,一把死死地抓住小子的胳膊,大义凌然地盯着张庆。 张庆皱眉道:“都说了这件事休要再提!林意诚你速速跟我回真华宫!” “小子不去我就不去!我们是好兄弟,发过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所以我们做神仙也要两个人一起去!而且要是我走了,小子一个人肯定会挨饿受冻、遭人欺凌!”林意诚异常坚定地说道。 张庆叹了口气,不过看到林意诚这样的有情有义,却是愈加地欣赏了。 小子知道自己当神仙无望,于是强打笑容对林意诚说道:“小林子,你随上仙去吧。能当神仙的机会,这辈子恐怕是再也没有了。你以前不是总跟我说,你一定要当神仙么?你去吧,我一个人能行,一定能活下来!等你成了神仙以后,再来帮我!我等着你成神仙啊,小林子!” “这、这怎么行!”其实听了小子的话,林意诚也已经心动,但是他始终记得去世的父亲对他说过的话:“诚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意诚’么?这就是告诉你,以后不管你像为父这样经商终老,还是能去当那神通广大的神仙求得长生,都要记得诚信乃是人立身之本!老人们常说‘买卖有诚信,定有回头客。买卖无诚信,房里堆剩货!’男子汉大丈夫,永远不能违背誓言,要能担负得起责任,这才能无愧于天地!” 父亲的这些话是林意诚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所以他才如此坚持。 “唉!”张庆叹口气道:“林意诚!带小子去真华宫这是不可能的事。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这样吧,我传他一套练气口诀,练习后能强身健体,定不会再受人欺负。然后再去找个活计,也能糊口,不会挨饿。这样总行了吧?” 张庆是被林意诚的情意感动,所以准备把真华派最基础的练气口诀教给小子。虽然说门派规定法诀不能外传,但这练气口诀实在是太基础了。哪个门派的入门练气口诀其实都大同小异,不足为秘。 林意诚听后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真的么?谢谢上仙!谢谢上仙!”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小子,听说到能学到仙人的口诀,立刻兴奋不已。他想,虽然不能拜入门派修成真仙,但是学了口诀,勤加练习,也能成个半仙吧;不指望能飞天入地,至少能不被欺负吧!于是他心满意足,连连拜谢。 可他哪里知道,修道之路漫长而无尽头,往往修了百年也只是初有小成。这一套最基本的炼气口诀可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神仙功法。 且练气口诀的作用,实际上只是吸收炼化天地灵气入体,使其能固守在丹田,不向外发散。而修道门派所在之地,往往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在那种地方修炼,当然事半功倍。相反,若在灵气稀少的地方,如市井之地,修炼起来却是进展极慢。 张庆用飞剑从董大奎的尸体上割下块布来,以灵力在布上写起口诀。 “上仙……”小子怯怯地叫了声。 “何事?” “我、我不识字……”小子低着头小声说道。 张庆愣了一下,但随即自嘲地一笑。倒不是嘲笑小子,而是笑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这个小子从小被乞丐带大,然后又被董大奎逼着做了小偷,怎么可能会认字? “那我说你背,记到心里!”张庆也不废话,遂将真华宫二百多字的《凝气决》朗朗背诵了三遍,然后问小子:“记住了么?” “记住了!”其实小子听了一遍就已经记住,只不过他怕有疏漏,所以又核对了两遍,这才确信已经一字不差地牢记脑中。然后他又询问张庆其中一些不懂之处。 张庆索性好人做到底,对小子有问必答,直到小子把这二百多字的《凝气决》完全搞懂为止。 传功以毕,张庆对林意诚道:“好了,我们走吧!”说罢,便用手夹着他跃上飞剑。 林意诚站在张庆身后,两手紧紧地抱住他,随着飞剑慢慢升高,他回头对小子喊道:“小子!你要好好活!等我成了神仙,我再来找你,教你仙术!” “你也好好活!我等着你!”小子双手拢成桶状,对着急速远去的人影喊道。 他不知道林意诚还能不能听见,也不知道两人何时才能再见面,只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两具尸体旁,望着好友消失在天涯。 正是: 仙凡异路两分飞, 斗转星移日月催。 功过得失千载后, 笑谈演义土成堆。 003你叫何名 林意诚站在伸手摘云的飞剑之上,双手死死地抱紧张庆。[]虽然有些害怕,不过更多的则是兴奋。脚下座座山脉枝枝杈杈,树一样的地上延展,偶尔还能在山峰间看到湖泊,如镜子般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边的山峰渐渐高了起来,连云雾都只能在山腰处打转。飞剑载着二人在巍峨的群峰中穿行,眼看天色渐暗,他们才来到一座巨大的石峰面前。离得老远,林意诚就看到一座高大的白色牌坊竖立在山腰处、云海上,金字题写四个大字——“道真物华”,应该就是真华派的山门了。 张庆控制飞剑在山门处落地,对林意诚道:“从这里开始你就要自己走上去了。这是门派拜师的规矩。我先行去向师傅和掌门禀报。你到了真华宫门口,就说是张庆举荐你去见掌门紫云真人就行。”说罢,他便跳上飞剑向山顶飞去。 林意诚环顾四周,近有芳草野花,远有青松翠树,上有险峰通天、下有云海澎湃,山风送来草木奇香,沁人心脾,真好似进入了仙境一般。只是那望不到顶的山峰和脚下没有尽头的台阶让他心中发憷。 林意诚自小就常听大人们讲起仙人的种种神奇事迹,知道显圣国第一大派真华派的威名,更是在认识小子以后,天天对小子讲述那些神仙的传闻。他对修道成仙的向往由来已久,所以此时无论面前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能拜入真华派门下,他就敢拼死前行。 有志者事竟成。这渺无尽头的台阶对林意诚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攀行中,他累了就席地而坐,渴了就饮草木汁水,所幸山间还有些野果可以让他充饥。天黑后,他便找了块平坦的山石,盖天枕地而眠。待醒来时,一身破衣尽被露水打湿。不过他不在乎,舔了些叶子上的露水后,便又在朝阳的光辉下继续前进。 他一直坚持着,直到最后累得变走为爬也不放弃。那本就破烂的衣服更是被磨成了缕缕布条,难以遮体。终于在傍晚时候,林意诚站在了真华宫的门口。 只见这真华宫高大宏伟,玄门翠瓦、金匾高悬,使人望之顿生敬畏之心。林意诚尚不知道何为灵气,可此地充沛的灵气却足以让他全身心都觉舒畅,好像多呼吸几口,就能把这一天爬山的苦累和疲劳全部扫除。 宫门口站立两个白衣青年,看到一个叫花子模样的小孩爬了上来,便露出满脸的鄙夷和不屑。他们两个昨天就听说有个小孩要来拜师,须放他进去。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的人。这样的人也配当我真华派的弟子? 其实,这两个青年乃是和张庆同一年入门的,但是资质有限,又不刻苦,修行进度太慢,虽为内门弟子却也只能来看大门。他们早就看受师傅重视的张庆不顺眼,此时看到张庆举荐之人自然也不会顺眼。但他们倒也不敢违背师命不放林意诚进去,只是心里诅咒林意诚是个资质顽劣之辈,然后连累着张庆被掌门痛骂一顿,方解心中闷气! 林意诚来到这两人近前,恭敬地一作揖,刚要说话,一个白衣青年瞟了他一眼,说道:“进去吧。昨天我二人就在此侯您,没想到您架子这么大,让我们哥俩等到现在天快黑了才到!哎呀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什么高人前辈呢!” 林意诚赶忙道歉:“二位上仙有劳啦!实在抱歉,只因山路……” “只因山路漫长是吧?”还没等林意诚把话说完,另一个白衣青年便接到:“我问你,你昨天晚上睡觉了吧?你要是不睡觉,连夜赶路的话,山路再长,今天早上也能到了吧?” 林意诚一时没了言语。 “进去吧,你自己跟掌门解释去。”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睛瞟向一旁,对林意诚看也不看。[] “林意诚!”尴尬之际,张庆正从宫门里走出,对林意诚言道:“可算来了,快跟我走吧!” 林意诚见来了救星,连忙跟了过去。 一进宫门,他立刻被眼前景象震住,两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见真华宫内,宫阙连绵、巍峨矗立,银额金雀、雕梁画栋,奇花遍地、古木成林,神鸟仙虫、起舞天边,更有那无数的男女仙人,身着各式各样的道服,神采飘逸、仙气萦绕。 这真华派自始祖真华子创派至今历经两千余年,弟子三千有余,成名立万者不计其数。自四百年前成为显圣国第一大派后,更是如日中天,只是近几十年稍有颓势。但由于长期的积累,功法、丹药、法器极多,一旦发现了资质奇佳的好苗子,便能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一个超群的弟子! 在张庆的带领下,二人不知经过多少殿堂后,才来在一座大殿内。一进门,林意诚就看到大殿正面,五丈高的墙上,满绘一幅巨大壁画: 青龙盘木百草生、白虎握金精锐出、朱雀鸣火天地焚、玄武出水波涛滚、黄麒踏土四方震。这五个神兽各据一方,用金色线条相连,形成一个五边形。在五边形里面又有银色线条交叉,连接出一个五角星。而在这个五边形之外,则另绘有苍鹏扶风羊角上、紫犀奔雷霹雳鸣、蓼蟾吐冰众生寒;这三只神兽环绕五行旋转,而又不在五形之中。所有神兽毛发爪眼均在变幻,好似活物一般! 壁画下方大殿正中,端坐一位老者。此人身穿紫色道袍,鹤发童颜、道骨仙风,无形中透出阵阵威严,正是真华派掌门紫云真人了。在他两边各坐着两个人,四人中三男一女,有老有少,身穿道袍。林意诚来不及细看,便按张庆指示跪拜在地。 张庆恭敬地对正坐的老者说道:“禀掌门,我把林意诚带来了。” 紫云真人面色如常,一步之下就来到了林意诚身前,平静说道:“抬起头来。” 林意诚刚一直起身子,紫云真人的手就已经放在了他的头上。 “嗯,此子果然天资绝佳!”紫云真人微笑地赞赏道。 突然,一阵大笑从虚无中传来。大殿上众人闻听,连忙站起身子,面露恭敬道:“恭迎长老!” 话音未落,一个白衣中年男子就凭空出现在林意诚身前。这男子面容朗俊,一身飘逸之气潇洒异常。他仔细瞧了瞧林意诚,赞道:“果然天资惊人!似乎比我还要高出一截!” 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真华派那天资惊人之中的第二人——长老重华子。他今天正好出关,听得紫云真人的童子说起,找到一个天资惊人的孩子,并且听说这小孩的资质之高,和自己有一拼,他就决定过来看看。 结果这一看,那是十分满意!重华子对着林意诚是看了又看,便跟紫云真人说道:“这个小辈我喜欢,就当我的弟子吧!” 本来修士收徒,按照惯例肯定都是由真人先行收下,等徒弟真的学有所成、修为高了,再由长老收之为徒。这叫做晋师,辈分上也好处理。可重华子这一上来就要收林意诚为徒,无疑是乱了规矩。 紫云真人一咧嘴,心想这长老的脾气也太过随心所欲,要是他收了这小孩做了弟子,那按辈分自己还要叫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师弟呢!遂为难道:“这恐怕不妥吧。师叔您常年闭关,不问门派事务,哪里有时间来教育一个小辈?” “诶!紫云,这么多年了,你的脑筋怎么还是这么死啊!他这个徒弟我收定了!前期的教育先交给你,什么功法啊、丹药啊、法器啊,你要管够。(.)等他突破练气期进入阴阳期后,我再亲自指导!这三年里你可要把他给我教好喽!三年后的四派弟子交流,我要让他当主力,让他露脸!哈哈哈!” 紫云真人听完这一席话心中满是无奈,只得点头称是。 重华子这才满意,高兴地说道:“三天后举行拜师礼,之后我就回去闭关。那么三天后见!”说罢,他笑着摸摸林意诚的头,又一阵风地从大殿中消失了。 这个长老生性随意任性,全门派都是知道的。紫云真人也没办法,只好照重华子的话去做。 张庆心中感叹,本来只以为这林意诚会被掌门收为弟子,自己只要叫他声师弟便罢。没想到他竟然被长老看重!哎,现在见面,都要叫他师叔啦! 他还不知道的是,那两个看门的青年听说林意诚被长老收为弟子,直接就气得吐血晕厥了。 待林意诚被童子带下休息以后,张庆下定决心,要把小子的事情跟掌门汇报。他昨日犹豫了一天,也没有对紫云真人说起,就怕掌门会下令杀了小子。但是他又觉得对掌门有所隐瞒不好,所以一直在纠结。此时他终于决定对掌门和盘托出。 听了张庆一番陈述后,紫云真人稍作沉思说道:“此子确实不能收为弟子!当年我欧阳师伯就是不顾那李元清身上煞气,仅凭他资质颇高,便执意收他为徒。结果不但害得自己被其弑师身死,还害得我派七位阴阳期的师叔伯也都惨死,镇派之宝流落在外。唉,这也是导致我派走下坡路的原因之一啊!不过,你也不应该就这么放那小子离去!我们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其他门派得到!” 张庆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小子与林意诚感情颇好,我也不便当着林意诚的面将他杀了。” 紫云真人叹口气道:“我知道你素有仁慈之心,但是我跟你说过多次,在修道界中,仁慈是会吃大亏的!你犹豫了一天才说出这个事情,恐怕已经为时过晚了。这样,你速速连夜去寻找那小子,若能找到就把他杀了;找不到么,算他造化大,此事就此做罢!” 张庆接了掌门命令,心情沉重,出了大殿便乘飞剑直奔阳谷县而去。 来到山路上,董大奎、洪叔以及那些死掉的小孩的尸体都已经不见。连死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还哪里去寻活人影踪?他在空中转了转,发现了山林中强盗的寨子。但过去一看,因为董大奎的死,寨子里此时已是树倒猢狲散,人去楼空了。 张庆又来到阳谷县城里找了一天,除了成群庆祝强盗头子身死的人群外,根本见不到小子的人影。于是,他又顺着阳谷县周边的五条官道搜索了一番,还是无果,便放弃搜寻,回真华派去了。不提。 话说这阳谷县东南二千八百里便是浑天城,浑天城再向南二百里,有一小镇名为毛沽埠,乃是长水河上一埠头。初建埠头时,就有一毛姓人家在此处开店卖酒,其酒色若琥珀、味似琼浆。无论是当地百姓,还是艄公水手、行脚客商,每每从此处过,都要到毛家沽酒一斗饮之,大叫一声“好酒”,这才算过瘾。故久而久之,这个埠头便被称作“毛沽埠”。毛家酒楼更号称传承十一代,历经二百年之久,已经是此地第一的繁华场所了。 这日中午,日头正高,潮湿炎热。毛沽埠内,一布庄掌柜吃罢午饭,正打着蒲扇瘫坐着打盹。忽听得有脚步声响起,睁眼看去,只见一背着包袱的青年走进店内。 掌柜起身笑脸迎道:“这位客官,您是买布啊,还是制衣啊?” 年轻人拱手鞠躬说道:“我乃岎山人士,今年家乡洪涝饥荒,无奈远走他乡。我年少时曾读过几年书,能算数记账。想在贵布庄谋一份营生。还望掌柜的您多关照!祝您发财、发财,发大财!” “哦。”掌柜听罢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萧,名子恒。萧是风萧萧兮的萧,恒是持之以恒的恒……”这萧子恒话还没说完却见掌柜皱着眉头正看着自己身后。 萧子恒不禁回头一瞧,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孩。这小孩十一二岁年纪,瘦骨嶙峋,一身污衣烂衫,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看不清容貌,全然一副乞丐打扮。 掌柜对着小孩厌烦道:“去去去,我可没钱给你。” 那小孩也没理掌柜的,径自走到店内四处观看,道:“可有我能穿的衣服?” 掌柜一脸不屑道:“只有棉布、丝绸,没有麻衣。” “棉布多少钱一套?” “粗布三百文,市布六百文,细布一两纹银。” “细布衣拿来五套,冬夏都要。”小孩把脸仰得高高地说。 “哼”掌柜的冷哼一声,将身子趴在柜台上,低头看着小孩,嘲讽道:“你有钱么?” “啪”的一声,那小孩看似很随意地拍了一块银子在柜台上,不多不少,正好纹银五两。 掌柜稍有惊讶,心想:“这小叫花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定是从哪里偷来的!” 但他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什么也没说,从货柜里挑出五套衣服放在柜台上,道:“夏衣三件共三两,冬衣较贵,两件共四两!” 那小孩也不试穿,补齐银两,抱起五套衣服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问道:“此处可有私塾?” 掌柜答道“镇南埠头东面有一个文心堂,是本地唯一的私塾。” 小孩听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布庄,扬长而去。 这小孩正是小子。 那日在张庆、林意诚二人走后,小子害怕被道华真人那伙强盗给碰上,抓他回山寨。于是,他决定离开阳谷县远走他乡。 要远行度日,没钱可不行!他守着两具尸体,自然打起了死人的主意。他在道华真人尸体上一摸,果然找到了一个钱袋,里面碎银碎金都有。 随后,他又去搜洪叔的尸体,居然搜到了两个钱袋,一个是洪叔自己的,另一个却是那恶少白仁起的。原来直到最后,洪叔也没机会将这钱袋还给白仁起。而那白仁起逃命之时,哪还顾得上什么钱袋,算是便宜了小子。 小子心中大喜,打开一看,洪叔的钱袋里都是银子,而白仁起的钱袋里,居然都是金子!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不禁一阵狂喜。兴奋过后,他忙把这些钱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他知道钱财不能外露,以他这副瘦弱身躯,可保护不了这些钱财。 小子出了山谷来到阳谷县内,随便买了点烧饼充饥,就匆匆往东南走去。本来他还打算买套衣服换了,但后来一想,道华真人那伙强盗,但凡看到穿着华丽的路人,都会去打劫一番,而对过路的乞丐,却从来都不带搭理的。自己带着这么多钱,还是现在这副乞丐模样赶路比较安全。 由于担心被其他强盗抓回去,小子片刻不敢耽搁,昼夜兼程地赶路。他哪里知道,那些强盗本来就是仗着道华真人那点微末道行,才敢明目张胆地抢劫杀人。在得知道华真人死后,他们早就猢狲散了,哪里有人去管这帮野小孩的死活? 小子却是不知,他心中害怕,脚下不停地赶路,恨不得能长出翅膀飞出十万八千里去。第一天晚上,他也不敢睡觉,只是抓紧时间奔走。累了,也仅是稍作休息,吃点干粮。待得他顺着官道走出了两天两夜,依然平安无事,那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困意和疲惫立刻涌了上来。第三日一早,小子看到路边有个茅屋,乃是接待来往路人的茶摊,他便在屋旁找了个避风的墙角,蜷身睡下。 不多时,天空上方一道长虹飞过,正是那张庆奉掌门命令前来追杀小子。可张庆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子竟会夜里行路,白天睡觉。他这一路飞来只顾着看路上的行人,哪里会注意到在那茶摊墙角,蜷缩着一个小小身影。因此,小子便幸运地逃过了这一劫。 再说小子一觉醒来,已是第四天清晨。他在茶摊补给了干粮和水后,又继续向前走。 他自己也没有什么目标,只是想离阳谷县远一点就好。一路上很是顺利,也没有遇到什么强盗、土匪。 这倒不是显圣国治安有多好,只是那些强盗小偷看到这么个小叫花子,一点打劫的兴致都没有,直接放了过去。要是他们知道这小叫花子其实身藏重金,定然悔得肠子都青了。 一晃离开阳谷县已经两月有余。这一日,小子来到一条大河边,碧波清澈、水势浩淼。打听之下,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长水河边的毛沽埠。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边走边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想来想去,最后下决定要先找个私塾去读书。因为每当想到张庆传他凝气决时,自己不认字的窘态,他都很是郁闷。 “一定要会读书认字!”这是他给自己订下的目标。 于是,他先到布庄买了几套干净衣服,在镇外河边找了一无人之处,将身上脏破衣裳脱下扔了,跳到河里洗了个干净,再换上一套“高档”细棉布衣服,看起来倒也像个寻常人家的孩子。换好衣服后,小子自己也觉得精神一振,便在镇子外围转悠,欲寻找一个住处安身。 找寻了半天,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在镇子西边的小山上,发现了一个破庙。这座小山高度不过百丈,山脚下稀稀疏疏有几户人家。这破庙乃是早些年山下人家祭拜的地方。但随着毛沽埠的发展壮大,人们渐渐都改去毛沽埠里的庙堂祭拜。山上这座庙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不过,这庙正合了小子的意。虽说门歪屋漏,但遮个风、挡个雨还是绰绰有余。 他走进大殿,也不认识殿上供奉的破败神像是个什么来头,只是将大殿略一打扫,弄了些干草铺了个窝,就当是床了。可惜,这当年香火鼎盛的膜拜之地,如今就做了小子的狗窝。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子从小行乞为生,能住个有屋顶的地方已经很是满足,不久,便在这个新“家”里满意地睡去。 第二天,他起了个早,匆匆下山去毛沽埠寻找那布庄掌柜说的文心堂。 四下一打听,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来到了文心堂前。 这文心堂并不大,大门也很普通,上面挂一块牌匾,上书“文心堂”三个大字。小子并不认字,只是凭着屋里传来的阵阵孩童诵读声,他才确定是这里。 推开大门来到院中。院内青石铺地,很是空旷,只在角落种有一株苍柏,树下有一石桌和四张石凳。正中的屋子看上去是厅堂,里面并没有人;左手边的屋子里有一些小孩,一排排坐着,拿着笔正抄写着什么;右手边的屋子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手拿书卷站在讲台上,下面的小孩手捧书卷,正在摇头晃脑地诵读。 小子走到右边的屋门口。屋里的小孩都看到了他,遂停止了诵读,纷纷好奇地盯着他瞧。那老先生也发现了小子,迎上来问道:“你有何事情啊?” 小子怯生生道:“我、我想读书。” 老先生笑了笑问道:“你家大人呢?” “我娘卧病在床,我爹上山打猎。他们叫我自己过来。” 老先生见他岁数也不小,便没有怀疑,点了点头说道:“哦,这样啊。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萧恒,风萧萧兮的萧,持之以恒的恒!” 004读书练气 文心堂传到严晦这里已经是第三代了。当年,严晦的爷爷带领家族迁到毛沽埠时,这里的人丁才刚开始兴盛。说起来,严家也算是这里的老户。严晦的爷爷乃是饱读之人,见此地十几里内无人领娃娃们走出鸿蒙,便开设文心堂教书育人,后来育有五个孩子,长子便是严晦的父亲。他从祖上继承了文心堂,等过世后才传给了严晦。 但要说道严家能在毛沽埠出名,还是因为严晦爷爷最小的女儿严鸣丽,也就是严晦的五姑。她十四岁时,被云麓洞的仙人选中,成为了云麓洞的弟子。虽然严鸣丽自打跟仙人走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但是镇上的人都知道严家有位仙人亲戚,哪里还有人敢招惹?所以文心堂传了近百年,是越来越兴旺,附近十几里的人家都会送幼童来这里读书。 严晦是年五十又六,家门不幸,独子夫妇早亡,只留下一孙女严红妮。严晦自然对这独苗苗孙女疼爱异常,顶在头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直到一十八岁还未选定婆家。 这一日严红妮正独坐后院假山边、翠柏旁,借着傍晚残光做着女红。忽听得有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却不是严晦,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身穿蓝布衣、眉清目俏,正在廊下探头缩脑向院中张望。 严红妮知道定是前院的学童,便开口问道:“那边的小童,你来后院何事?” 那小童闻言一愣,却只望着严红妮不说话。 严红妮又问道:“可是先生叫你来的?” 小童摇摇头说道:“不是。” “那你来后院做什么?” “我就来看看后院里有什么。” “后院里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内宅闺中之地了!你个劣童好是顽皮!”严红妮得知原来是个顽劣小孩自己乱闯内宅,心中不悦,说道:“你且不要走,等先生来了让他罚你抄书百遍。” 那小孩听了,反倒“嘿嘿”一笑,说道:“先生说了,让我抄书实在浪费,所以他不会罚我的。” “哦?为什么说让你抄书是浪费?”严红妮反好奇道。 “因为我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哪里需要抄书啊!先生说,有抄书那功夫还不如去多背几本书呢!嘿嘿!”小孩得意洋洋地说道。 严红妮听他敢说如此大话,也被勾起了兴趣道:“好个顽皮小童口出狂言,我这就去拿本书来,让你看一遍。若你当真能如你所说,看一遍就倒背如流,那今天你乱闯内宅之事我就不与爷爷说了。但若是你背不出来,哼哼,那你就要乖乖地受罚,听我差遣!” “背就背!有什么?我就背给你看!”那小孩也不示弱,好似成竹在胸。 严红妮放下手中女红,把那小孩领到书房,随手挑了一本千字左右的小册,递给他道:“我也不找厚的书为难你,就背这本吧。” 小孩“嘿嘿”一笑,接过书就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可没看多久,忽地抬头问道:“这个字怎么读?” 严红妮凑过去看了看,便告诉了他读音。 没过多久这小孩又指着一个字问道:“这个字怎么读?” 严红妮又告诉了他。 可没过多久这小孩又有不认识的字,严红妮不禁怒道:“字都认不全,还敢夸口能倒背如流?” 小孩不以为然道:“背书跟认字有什么关系?你只让我把书背出来,又没说要字都认识。快说!这个字怎么读?” 严红妮心想,字都不认识,就是现学了读音,也不知道意思啊!不知道书中意思,那要背书就只能靠死记硬背了。这小孩就算真的记忆过人,但千余字的书也不可能全都死记下来吧!于是她也不再发怒,只管教他读音,想等到他背不出来无话可说的时候,再好好耍通威风,教训、教训他!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天色渐暗,小孩总算把书看完了一遍,递还给严红妮。 严红妮道:“开始背吧。” 那小孩也不废话,摇头晃脑地背诵起来。 严红妮拿着书仔细对照。她暗自思量,这小孩能把前三百字背出来就已经算了得了。 哪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小孩竟一气呵成,连个停顿都没有、一字不差地把整本书全背了出来。直把严红妮惊得目瞪口呆,心下暗叹:“看来还真是遇到神童了!”不过,她脸上依然是一副傲然表情,怜悯地看着小孩。 那小孩背完了书,心中正自得意,可看到严红妮这么一副神情,心中不禁发虚:“难道背错了?”便开口问道:“可背错一字?” “一字未错。”严红妮镇定地说道。 “哈哈,就是么!那我走了!”小孩洋洋得意,就要迈步出门。 “且住!”严红妮喝道。 “怎么?你想不守信用?” “嘿嘿,你不是背错一字,而是通篇全错!”严红妮厉声喝道。 小孩一呆,问道:“我一字未错怎可能通篇全错?” 严红妮狡黠一笑,道:“你当初说的可是‘倒背如流’,现在却是正背了一遍,不是通篇全错,那是什么!我念你年纪尚小,不与你计较,你现在倒背一遍,要是一字未错,我便放你走。” “你!你!”小孩听闻无言以对,直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想不出对策,连连跺脚。 “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只见严晦从门外走了进来。其实他早就来了,看见孙女和小孩赌斗觉得有趣,便没有进屋。 “爷爷,你回来了!”严红妮笑着跑到严晦身边。 那小孩则垂头丧气地叫了声“先生”,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严晦满面笑容地看看孙女,又看看小孩,正色道:“萧恒,你可知错?” 这小孩正是萧恒。他拜入文心堂已有半月时光。因过目不忘,深得严晦的喜爱。严晦也不让萧恒跟着其他学生一起读书,而是另开小灶,单独教他。半个月来,最基础的书已经学完两本,字也认了千余。这速度直叫严晦啧啧称奇,于是对萧恒愈加宠爱。 今天是来了朋友拜访,严晦要陪客人,便让萧恒自己读书。萧恒读了一会就觉无聊,突然想起这文心堂的后院自己还从未去过,也不知道有些什么,出于好奇就偷偷跑了进去。他自小无父无母,先从乞丐、后从强盗,哪里知道擅闯人家后院很是无礼。所以,就算被严红妮发现之时,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因这半个月来,他一直被先生夸奖,心生骄傲,故而口出狂言和严红妮打赌,没想到却是栽了跟头。 听得先生发问,萧恒低头说道:“弟子知错。” “错在何处?” “弟子不该偷偷跑进内宅而不去读书。弟子以后不敢了!” “这只是其一,你还错在何处?” 萧恒闻言,登时醒悟道:“弟子还错在骄傲自大、口出狂言。更错在没有严格领会‘倒背如流’的本义,就乱用成语。” “嗯,不错!”严晦满意地笑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要牢记‘满招损,谦受益’,即使你悟性再高、记忆再超群,但依旧学习日浅。想那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即便当年圣人观青牛得天书后,依然常常自省其身、不耻下问。你才读书识字一月不足,蒙昧未脱,却只因天赋异禀就骄傲自大,日后定然难成大器啊!” 萧恒受教,低头不语,若有所悟。 严晦见状微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次正好红妮用巧,挫了你的锐气,对你今后成长是大有裨益!你既然赌斗输了,那便交与红妮发落吧!” 萧恒心中领悟严晦规训,道:“是!谨遵先生教诲!” 严晦又笑着对严红妮道:“你要让他吃些苦头,好留个深刻的教训!” 严红妮也笑着说道:“爷爷放心!保证苦得让他终身难忘!” 萧恒见严红妮笑得奸诈,不由得心中叫苦。 严红妮对萧恒道:“今天时辰已晚,就放你离去。明日读书完毕后,来后院找我!” 萧恒无奈,只能低头称“是”。 于是,他辞了严晦,到镇上买了饭菜,回到破庙家中烧火煮饭。吃饱肚子后,他熄了柴火,在神像前盘膝打坐起来。 是夜,月朗星稀,银色的光辉从庙顶破洞中照射进来,使得庙内勉强可以见物。 山中夜晚,暑气稍解。萧恒抬头凝视着那尊鸟头人身的破败神像。他已经从启蒙的书中得知,眼前这尊神像名叫“赐灵”。 相传世界之初本是一片混沌,有开天辟地之神“拓天”居住其中。拓天年幼,无法走出这片混沌,只能委身其中,靠吞吐混沌生长身体。等到拓天成年,便破开这片混沌出走,只留下他身子大小的一片空间,不被混沌侵占。但其中仍是空无一物。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一只大鸟从混沌中冲出,坠落到这片空间中。此时的它已经奄奄一息,没过多久便就死去。大鸟的身体化作灵气,弥漫在整个空间中。又过去了无数的时间,在这期间不断地有这种大鸟坠落到这片空间中,都一一死去化作灵气。 这空间中的灵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逐渐开始凝实,形成日月星辰、水火风土、山泽河海、雨雾云雷。之后,就再也没有大鸟从混沌中坠落,反而在这片新成的世界中开始出现花草树木、鱼虫鸟兽,从此生生不息。 这种大鸟被人们称作“赐灵”,意思为上天恩赐的灵气,为世界万物之源。人们将它想象作鸟头人身的神灵,供奉于庙堂,祈求万物兴旺。 萧恒奇怪,开天辟地的时候明明没有人,这么久远的事情,人又怎么会知道?他问过先生。先生也不清楚,只说青牛天书中就是这样记载的,可能是人们自己的幻想吧。 一阵凉风吹过,把萧恒从神游中惊醒。他收起心思,闭上双眼,开始修练凝气决。 这半个月以来,萧恒每晚都练习凝气决。但开始的几天,他根本没有法诀上所说的灵气入体的感觉,搞得他很是泄气。直到两天前,他才能感觉到那么一丝丝的凉风吹拂在身体表面,徐徐进入体内。萧恒欣喜异常,故而这几天来练习得更加起劲。 本来资质普通的人,由于身体对灵气有很大地阻碍,在练习凝气决最初的三四个月里,根本就感觉不到灵气入体。就是资质好如林意诚,在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至少也要一个月的功夫才能感觉到灵气。 而萧恒的情况却是不同,他的身体对灵气完全通透,还能自动吸收,所以微少灵气入体的感觉他早就习以为常。在最初十多天里,因为法诀不熟、运转不畅,加上这破庙中灵气并不充裕,这才导致他吸收灵气的数量甚微,根本感觉不出和平常有甚区别。而要达到像他如今这样,能感觉到灵气成风的程度,资质普通的修士没有大半年的苦工肯定是不行的。 萧恒运转凝气决,微凉的灵气从全身上下丝丝进入体内,慢慢汇聚到丹田处。细细感觉下,丹田内好似隐隐有一个漩涡,随着法诀的运转而旋转,将进入体内的灵气吸引到一起。随着灵气在体内的流动,萧恒感觉百骸舒爽,渐有飘飘然之感,不禁沉浸其中,忘了时间。 忽听得远处有鸡鸣之声,他这才从入定中醒来,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舒展下身体。虽然一夜未睡,但他全无疲惫之感,反而觉得精力旺盛,浑身上下都是力气。萧恒不由得感叹这神仙功法的玄妙。 他随便弄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就下山去了书院。一路上,他都在想那严红妮会怎么折磨自己。一想到“折磨”,他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董大奎对自己的打骂。萧恒暗自思量,那严红妮怎么也不会如此对待自己吧?自己连董大奎的虐待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便放松了心情,悠闲地往书院走去。 白天跟先生严晦读书,无话。到得下午,先生早早放了萧恒,让他去后院找严红妮。 结果,萧恒被严红妮使唤着劈柴担水、扫地擦桌,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夕阳渐暗,才获准回家。不幸的是,那严红妮还开心地叫满头大汗的萧恒第二天再来。 从此萧恒就过着白天读书、打杂,晚上盘膝练气的规律生活。 四个月下来,他已将基础的书籍全部背完。同时不但和严红妮混得熟络,直接以姐弟相称,就连严晦都渐渐把他当做自己的孙儿看待了。而他丹田里的漩涡,也从最初的微不可查变作了拇指大小。 萧恒感觉到身体比以前强壮了很多。他推测,一是因为现在每天能吃饱肚子,二是因为练习凝气决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以前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干完的杂活,现在他半个时辰就全部干完,剩下些时间还能跟严红妮聊天玩耍。 渐渐地,萧恒在文心堂里找到一种温馨、放松的感觉。他想,这是不是就是家的感觉呢?他没有过家,所以无法确定。但是,他能确定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要不是怕自己的身世被揭穿,恐怕他早就直接搬来文心堂住了! 这一日萧恒扫完院子,见严红妮正坐在桌前做女红,便跑过来趴在桌边问道:“你每天绣绣这个,缝缝那个,不无聊么?” “是无聊,但是不能不做啊。”严红妮头也没抬说道。 “就为嫁个好婆家?”萧恒不以为然地问道。 “女红做不好的姑娘没人要,我也没办法呀。”严红妮无奈地摇摇头。 “干嘛非要嫁人呢?嫁了人以后不是很不自在么?我听先生讲了,女子嫁人以后,处处要受丈夫管制,忒得不自由。还是做神仙好,无拘无束、法力高强,想去哪里去哪里!对了,姐姐,咱们一起去修道当神仙吧!”萧恒两眼发亮,期待地盯着严红妮。 “你以为神仙自由啊!”严红妮白了满脸傻笑期待的小屁孩一眼,道:“我那太姑姑倒是去修道了。可是一去四十余载从没回来过。爷爷对外说是经常收到太姑姑的来信。其实我可知道,她从来没写过一封信!所以看来啊,仙人是一点自由也没有。还不如嫁个好人家,时常还能回个娘家,看看爷爷呢。对了,我太姑姑没来过信的事情,你可不要到外面乱说啊!” “你太姑姑是仙人!”萧恒眼睛瞪得溜圆,对严红妮的叮嘱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自顾自地问道:“那你叫你太姑姑收咱俩去当仙人呗!她没来过信,咱们可以去真华山找她么!” “真华山?为什么要去真华山?”严红妮奇道。 萧恒一愣,道:“仙人不都住在真华山么?” “我太姑姑不在真华山,她是在‘云麓洞’修道。所有人都只听过云麓洞的名头,却是谁也不知道云麓洞的所在,怎么去找?还有!我刚才跟你说,‘不要跟外人说’!你听到了没有啊!” 严红妮看萧恒还自顾自得趴在桌上发愣,随即用手拧了下他的耳朵。 “哎呦!哎呦!好疼!好疼!姐姐快放手!我记住就是了!记住就是了!”萧恒赶紧讨饶。 “你啊,快别做那仙人梦了!人常说‘当仙人要有仙缘’,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对了,明天正好书院放假,你陪我去县城里转转。嘴严实点儿,不要跟爷爷说啊!不然我不带你去了!你可不要忘了啊!” 萧恒揉着耳朵,支吾答应着,心中却一直想着怎么才能找到云麓洞的所在,再托先生和严红妮帮自己说情,让那太姑姑收自己为徒。他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破庙,连晚上练气时都难以平静,差点气息逆转、走火入魔。好不容易调理好气息,萧恒干脆不再练气,倒头睡觉去了。 005遍地恶少 第二天一早,萧恒边回味着昨晚的美梦边往书院赶。 梦中,他到云麓洞拜了神通广大的太姑姑为师,学得法术,御剑飞到真华山,找到林意诚,两人一起结伴遨游天地,好生得逍遥自在。 他更是梦见,在真华山见到了那个不愿收自己为徒的张上仙。他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御剑在空中飞舞。而自己则得意得对张上仙喊道:“你不愿收我为徒,自有高人收我为徒!我还不是一样得道成仙!哈哈哈!”看着一脸悔意的张上仙,萧恒心中无比的舒畅…… “可惜终归是一场梦!姐姐不知道云麓洞的所在,先生见多识广一定知道。等我向先生打听清楚,到云麓洞拜了太姑姑为师,那这美梦不就成真了!”萧恒心里盘算着,越想越开心,连跑带跳地来到书院。 结果,书院里只得严红妮一人在家,并未见到先生。原来,书院放假是因为先生要去访友,严晦天不亮就出门去了,让萧恒扑了个空。 萧恒无奈,只得先陪严红妮坐车去县城,等明天先生回来再做打算。 一路无话。马车晃晃悠悠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卢德县城。萧恒都差点昏睡了过去。 进了县城,严红妮净看些胭脂女红、头钗发梳、针头线脑的东西,萧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行乞要饭走过的地方倒不少,因此对市井声色见多不怪。 逛了一会儿,萧恒看到街角有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以前,曾看到其他小孩有爹娘给买一串冰糖葫芦,就开心得不得了。他就经常幻想那冰糖葫芦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小林子曾跟他说过,冰糖葫芦外面很甜,里面却是酸酸的,搭配在一起简直好吃极了!直把个萧恒馋得,连那晚做梦都是捡了个元宝,去买了一堆冰糖葫芦来吃个过瘾。 倒不是萧恒老实,没想过拿偷来的钱去买一串来尝尝鲜。只无奈一起偷盗的小孩太多,不可能一个人吃独食。而且那帮小孩里面又有董大奎的心腹监视,一旦有人敢动偷来的钱财,就会报告董大奎,那肯定就是一顿毒打,还要再饿上两天两夜。 不过,现在的萧恒可是个“大富翁”,别说买一串,就是连人带摊子整个买下,也是绰绰有余。他自然要买一串尝尝,以解多年相思之苦。 萧恒好不容易等到严红妮买完一个发钗,便拉了她去买冰糖葫芦。 严红妮也是好久没吃冰糖葫芦,也没让萧恒出钱,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请弟弟了。 接过那一串晶莹透红、沉甸甸的冰糖葫芦,萧恒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魂牵梦绕了这么多年,他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大嚼起来。 “哎呦!太甜了,甜得都腻了!而且这糖还粘在牙齿上,好生难受。天呐!这里面怎么这么酸!哎呦,哎呦,可酸死我了!” 萧恒吃了这平生第一颗冰糖葫芦后,简直苦不堪言。他刚想找小贩理论,这冰糖葫芦怎么这么难吃!没想到,一旁的严红妮却大赞这冰糖葫芦做得地道,酸甜可口,吃完一颗后接着又吃了一颗。 萧恒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思念多年的冰糖葫芦就是这个味儿! 他再也无法吃下第二颗,看严红妮开开心心地把她那一串吃完后,便把自己这串塞了过去。严红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萧恒,大骂萧恒不识货,不喜欢吃还要买,纯属乱花钱!然后,她就开开心心地把剩下的冰糖葫芦都吃了。 姐弟两人在街上又走了一阵,忽然前方出现一青衫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人,迎面挡住了二人的去路。(.无弹窗广告) 萧恒抬头细看,这青衣男子生的俊俏,二十多岁,风华正茂,衣着也是华丽,只是脸上却是不怀好意的淫笑。这让萧恒不由得想起在那阳谷县遇到的恶少白仁起。 严红妮心惊面定道:“这位公子因何拦住我们去路?” 青衣少年“呵呵”一笑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可是来此地探亲访友的?我看日头已近正午,欲请姑娘一同去德顺楼用饭,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呀?” 严红妮当然不依,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姐弟有急事要赶回家,爹爹已经在车店等候。恐怕有负公子好意了。” “诶——何事需要如此着急?还是用过饭再走吧。小五、小六!还不快给姑娘领路!” 话音刚落,从这青衣公子身后闪出两条大汉,一左一右站定,便把严红妮和萧恒夹在了中间,瓮声瓮气喝道:“姑娘,请吧!” “对不起!我们实在是有事,告辞了!”说罢,严红妮心中害怕,拉了萧恒就欲离去,却被两旁大汉生生挡住了去路。 一名大汉目露凶光喝道:“呔!好你个不识抬举的娘们儿!我家少爷乃是王县令的大公子王九德!你能陪我家少爷吃饭,那是往你脸上贴金!识相的就快点从了少爷!” 原来这青衣公子正是此地县令的独苗苗公子王九德。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一方县令天高皇帝远,在这一县之内就是土霸王。王九德深得其父宠爱,从小就养得嚣张跋扈的性子,又偏好美色。这卢德县内,稍微有点姿色又没家世背景的女子,尽数遭过他欺凌。如此一来,百姓只得“惹不起,躲得起”,但凡家里有生得漂亮女儿的,纷纷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 所以这县城内,年轻漂亮的女子王九德尽数认得。今天他在街上溜达,远远地就看到严红妮面生,知道是外地来的,便打上了主意。虽然严红妮没有倾国倾城之容,但毕竟是十八岁的大好年华,玲珑凸凹的身材初长成,在这美女纷纷搬走的县城内,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娇容了。 这王九德恶名远扬,严晦自然知晓。因此,自从严红妮年纪大后,就不许她到县城里去。这次也是严红妮自己背着严晦不知道,偷偷跑来玩的。以前她曾偷偷来过两次,都平安无事。她自认为只是去玩个半天,不会那么倒霉碰上王九德,没成想人算不如天算,还真是被这恶少给撞上了。 严红妮暗暗叫苦,心想要是被逼无奈的话,就只能拿最后的招数侥幸一试! 那王九德还欲装好人,听得大汉言语不善,当即厉声喝道:“奴才!怎敢如此说话!唐突了佳人,看我拿你是问!” 那大汉面上害怕,道声:“小的知错,还望姑娘原谅!”心中却暗笑:“公子这戏演得是越来越好了!” 王九德又笑着对严红妮道:“下人不知礼数,冒犯了姑娘,在下这厢赔礼了。望姑娘还是赏脸与我到德顺楼一聚!”说罢,他伸手抓住严红妮的手腕,就要用强。 萧恒见状怒喝道:“坏蛋放手!我姐姐不愿意跟你去,你怎地死皮赖脸地非叫她去?还动手动脚的!亏得你还叫‘九德’,圣人九德你那一点配得上!” 不需王九德发话,旁边大汉早已一巴掌扇出,将萧恒打翻在地,口中骂道:“小兔崽子!还敢骂人!”大汉心中清楚,王九德只要严红妮,这小孩的死活他才不管呢。 严红妮见萧恒被打,大叫:“你们怎么打人!”她环顾左右欲找人主持公道。[.超多好看小说]可周围百姓都认得王九德,看这边起了冲突,早就躲得远远的,深怕殃及池鱼,哪里有人肯站出说话。 萧恒脸上火辣辣地疼,心中愤怒,爬起身来,就朝大汉冲去。 他身高还不到大汉胸口,体型更是瘦小。那大汉见他冲来反倒乐了,也不闪身,站好马步,板起胸腹肌肉,就等萧恒撞来。 哪知,大汉被萧恒双手推在腹上,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噔噔噔”连连倒退三步,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在场的人看到此幕都感惊奇。萧恒自己更是如此,苶呆呆看着双手发愣。他不知道,原来由于他气恼异常,刚才无意识地动用了体内灵力,所以才有此大力。 就在萧恒发愣之际,那被推倒的大汉已经爬起。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一个小孩打倒,简直是奇耻大辱!直气得全身发抖、脸色发青,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向萧恒扑来。 严红妮看得真切,大叫:“小心!” 无奈萧恒终究反应慢了,被大汉一拳打在眉心,直摔出半丈来远,动也不动,倒地不起。 严红妮惨叫一声,哭喊着,欲挣脱王九德,去到萧恒身边。可那王九德手如钢环,任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王九德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萧恒,拉了严红妮就走。 严红妮无法,只得大叫:“王九德!你杀我弟弟,我太姑姑定然会与你报仇!” 王九德虽然跋扈,但也深知欺软怕硬之理,闻言心中一惊,忙问道:“你太姑姑是何人?” 严红妮哭喊道:“她是云麓洞仙人!定叫你们不得好死!” 王九德身后,一个上了年纪师爷模样的人听了这番话,心下大惊,急忙问道:“你可是毛沽埠文心堂严家人?” 严红妮喝道:“正是!” 那师爷连忙上前,对王九德耳语道:“少爷!那严家确实有个仙人,还和家族后人经常有书信往来!要是让她知道后人被欺,定然会来报复啊!” 王九德先是一惊,随即松开了抓着严红妮的手,而后却又平静下来,对师爷说道:“那干脆把那严家所有人都抓来,这样就无人向那仙人通风报信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传说仙人都能掐会算,且算无遗漏。就算没人通风报信,等她接不到子孙回信,略一掐算定然知晓此事呐!” 王九德心中顿时慌乱,道:“可是我们已经将她弟弟打死,就算放了这娘们儿。恐怕一样会遭仙人报复!这可如何是好?” 师爷略一沉吟,低声道:“事到如今,只能让小五去当那替罪羊!打死那小孩又不是少爷您亲自动手,甚至连要打他的话您都没说过。不如等那仙人找来时,将所有罪名全部推到小五头上,让他以死谢罪!” 王九德大喜:“妙计!先生果然妙计啊!哎?那小孩还没死!” 只见严红妮一被放开,就跑到萧恒旁边将其抱起,连连摇晃哭喊不止。 本来普通的小孩挨了大汉这一拳非死不可。可萧恒苦练了四个月的凝气决,虽然没有在灵气充沛的地方练习,但由于天赋异禀,也相当于寻常人在门派内一年半的苦修之功。 由于他还不会主动运用灵力护体,灵力只是本能的防御,所以才会被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打晕。如果他能主动调动灵力防御,那么不是练过武功的人,想用拳脚伤他却是不能。 萧恒只是一时昏倒,被严红妮一摇晃就醒转了过来,只是头疼欲裂,用手一摸,脑门上已经鼓出一个大包。 王九德见萧恒没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对严红妮道:“你既然不愿意陪本少爷吃饭,少爷我也不强求。本少爷还是个讲理的人。虽然我手下‘不得我吩咐’就打伤你弟弟,却也是因他对我无礼在先。”说话时,他特意将“不得我吩咐”说得很重,声明打萧恒的事情和自己没关系。 王九德接着说:“看在他尚且年幼的份上,这些银两你拿去给他医治。那个混账下人我回去自然会严惩!这点小事情就不用告诉你家长辈啦,免得扰了她老人家清修。” 说罢王九德拿出一锭元宝,递与严红妮。 严红妮骂道:“狗贼!我才不要你的脏钱!” 王九德也不回话,见严红妮不接,就把元宝往她身上一扔,带着人扭头就走。 严红妮口中大骂,把元宝拾起,使劲砸了过去。而王九德一行早已走远,那元宝砸他不中,却被旁边的百姓一哄抢去。 严红妮见萧恒并无大碍,也不愿在县城里多做停留。连忙找了车架,回毛沽埠去了。 回到毛沽埠,严红妮先找了大夫给萧恒敷上药,又买了吃食,这才回到文心堂。 萧恒此时只是头上的大包还有疼痛,其他并无不适,能正常吃饭。严红妮则是一脸的愧疚,一边吃饭一边大骂王九德,更是顺带连王县令也一起骂上了。 饭还没吃完,严晦提前回来。看到萧恒头上纱布,问了事情始末,痛斥严红妮不听自己管教,闯下大祸。虽然他知道自己家有个仙人亲戚镇着,多半那王九德也不敢生事,却还是怕有个万一,心中惴惴不安。严晦他是不知道,那王九德此刻心中更不安宁,生怕严红妮向那仙人太姑姑告状,来找自己麻烦。 严晦深感对不起萧恒,执意要登门向萧恒父母赔礼道歉。萧恒推三阻四,使尽浑身解数,才让严晦勉强同意不去。 萧恒倒也有心向严晦承认自己是孤儿,可身上这么多的银两又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是偷的、抢的,从死人身上摸的吧。 此时,萧恒又想起了问云麓洞所在的事情。可严晦也说不知,他不禁心中一阵失望。 严晦看在眼里,摸着萧恒的头说道:“当仙人也不一定就好,我那五姑自从随仙人走后就音信皆无,连给我爷爷送终之时也没回来。你过目不忘、悟性惊人,即使不去修道成仙,苦读六七年圣贤之书,也定能金榜题名,去那京城做得大官,一辈子荣华富贵,同样能光耀门楣。何苦去当那骨肉分离、终生不得相见的仙人呢?” 萧恒听了,心中一动,问道:“当官能比那王县令大么?” 严晦“哈哈”大笑说道:“傻孩子!只要你用心苦读,别说一个小小县令,就是宰相也做得!” 萧恒闻言,无法当仙人的失落略得安慰,笑着道:“好!那我一定努力读书,等我当了宰相,我便去找那王县令和王九德的麻烦,给姐姐出气!” 严晦和严红妮都被萧恒的话逗乐了,萧恒也跟着他们祖孙俩开心地大笑。 之后,萧恒又和他们聊了几句。严晦又提起登门道歉之事,萧恒连忙找了个借口跑了出来,回破庙去了。 一路上,萧恒一直在想象着,等当了宰相后,该如何报复王九德父子,直到走到破庙门口,才忽然回想起今天自己将大汉推倒的一幕,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在山上找了块石头,差不多头颅大小,双手抱起十分沉重。他心念一动,体内灵力运转起来,顿时觉得手中石头轻了许多,仅一只手就能轻易举起。萧恒心中大喜,丢了石头,奋力朝山上跑去,直觉耳边呼呼生风、身轻如燕,再用力一跳,竟然离地三尺!他心中更加欢喜,一鼓作气,发足狂奔,没用多久,就跑到了山顶。 他对着夕阳放声大笑,积在胸中的那口闷气也随之挥去。萧恒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拍拍结实的身体,更是下定决心要苦练功法,等神功大成,在当大官前也能护得姐姐和自己不再受人欺负了! 萧恒意犹未尽,想到自己在这小山上住了快半年时间,每天起早贪黑的读书练功,根本就没在这小山里好好转转耍耍。此时天色未暗,他小孩子贪玩的兴头上来了,便翻过山头往山后跑去,想看看有何好玩之处。 跑了半个时辰,听得有“哗哗”水声,萧恒寻声找去。没走多远,就来到一个三丈多高的山崖前。只见一道小瀑布从崖上飞流直下,落入碧绿清澈的水潭中。山崖不高,水势不大,瀑布落下只是“哗哗”作响,并无惊天动地之声。水潭周围乔木、灌木丛生环绕,显得比其他地方都要茂密。可惜时值深秋,眼前尽是一片枯黄之色。 萧恒心想,果然寻得一处好地方,等到那酷暑难耐之时,此处正是避暑的佳处! 萧恒正想着夏天在这里戏水该是多么的快活,却忽然发觉,此处的灵气似乎要比别处更加浓郁! 萧恒欣喜道:“在此处修炼,至少比在我那破庙中修炼要快上五成!哎,可惜没早点发现这好地方。” 萧恒知道这山上并无猛兽,当即也不回破庙,就地盘膝打坐开始练气。 秋去冬来,雪融花开,又是一年春来到。 远方鸡鸣报晓,山前炊烟袅袅。水潭边已是芳草萋萋、绿树成荫。萧恒收了功,起身舒展下筋骨,就似阵风一样跑出了树林。 自从发现这个水潭后,他每晚都来此练功,风雪无阻。雪花纷飞之时,只要他多穿棉衣,将那凝气决运转几遍,就觉全身温暖、寒意全无。 无奈的是,身体之冷好驱,心灵之冷难散。想那春节停课的几日,山下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亲朋好友互访携游,是多么令人羡慕。而萧恒则只能孤坐一池薄冰前,默默数着枯枝残叶上的寥寥寒星。直到去给先生拜年的那天,他才从严氏爷孙身上感觉到一丝节日的温暖。 不过,节日不休、每天如常的修炼,自然会有回报。如今萧恒丹田处的灵力漩涡已经有鸡蛋大小。运气跑动时,真可谓神速追风。 这半年来,王九德果然没有来找过麻烦,严家爷孙提着的心早就放到了肚里,照常过着安稳的日子。只是一过得年来,多了很多上门提亲保媒的人。 虽然王九德那件事情早已传遍了毛沽埠的七姑六婆,但是有仙人这个大后台撑着,也没人怕那么个小小的县令。那件事反倒是起了良好的宣传,说是有仙人亲戚的严家,竟然连县令都要礼让三分。再加上严红妮也有几分姿色,于是动心者济济。 可选择的多了,倒是让爷孙两个愈加不知该如何挑选,故而到现在也还没有个定数。 这一日下午,天色阴沉、湿闷无风,使人心烦意燥。想是梅雨欲来。 萧恒向往常一样正在跟严晦读书,忽听院中传来话语:“此处可是文心堂严家?“ 师徒俩连忙走出屋门,抬头一看,只见一黄袍中年男子御剑高高飘在半空,冷冷地看着他们。 006命必不长 望得仙人来此,大小学童哪里还有心思读书,全都蜂拥而出,在院子里挤作一团,议论纷纷。(.) 那仙人也不理会,飘在空中,只待严晦答复。 严晦忙行礼,朗声道:“回上仙!此地正是文心堂,下民严晦是文心堂的教师。不知上仙到此有何贵干?” “严鸣丽可是你家先祖?”仙人冷冷问道。 严晦答道:“正是在下五姑。” 那仙人闻言,便收了飞剑缓缓下落,来到严晦近前,手中蓦然多出一把两尺来长的木质小弓,递与严晦道:“你五姑已不幸身亡,她临终前托我将此物转交给你,供于祠堂之上。” 此言一出,真有如晴天霹雳,严晦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他勉强站定身形,颤抖着接过木质小弓。这张弓正是当年严鸣丽之物。 那严鸣丽与严晦其实年龄只相差三岁,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这张弓正是严晦父亲制作,送与严鸣丽的。严鸣丽从小喜动恶静,生得男儿性子,常拿了小弓与严晦一起去林中猎兔射雀,对此弓甚是喜爱,以至于去修道之时也带在身边。 严晦手攥小弓,心中百感交集,良久才问道:“敢问上仙,我五姑是因何而亡?” 那仙人冰冷的面目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恢复平静道:“降妖除魔时,被妖物所杀。” 严晦又问:“那五姑遗体安在?” 仙人皱眉道:“被妖物所噬,没有遗体。” “怎么……” 严晦还欲发问,却被仙人打断道:“莫要再问!师姐于我有些恩惠,我才来送还遗物。既然遗物你已收到,我就此告别!”说罢,他祭出飞剑升空而去,待得离地三丈之时,忽又回头对呆立着的严晦道:“你五姑还让我告诉她的后人,严家以后世世代代都不要修道!”余音未散,那仙人便已化作长虹消失在天边。 而门外,街坊四邻早就出来了!大家得知有仙人来此,便将文心堂门口围得是水泄不通。见仙人离去,好事者更是要进门打听个究竟。 严晦忍下心中万般思绪,先是遣散了院中学童,后谢绝了一切好事之人,闭门不出,攥着手中木弓,皱眉沉思。 严红妮早就来到厅堂,听萧恒说了原委,见严晦情形,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恒却说道:“那仙人为何要诳与我们?” “他哪里诳与我们?”严红妮纳罕。 “他说太姑姑是被妖物所伤,连尸身都没有留下。那太姑姑怎么有时间,能在临死前托他来此?” “仙人都能掐会算,许是太姑姑算到自己有此劫,早做了安排。” “这也不对。若是太姑姑早就掐算到自己有此劫,为何还不避劫,反而落得应劫身亡?” “许是避不了吧……”严红妮自己也不确定,只道:“仙人的事情,怎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想得通的呢。” 萧恒还欲争辩,严晦却开口说到:“现在,五姑是怎么死的并不重要,我们也管不了。重要的是,五姑身死的消息整个毛沽埠已经尽人皆知,恐怕我们家不久就会大难临头啦!” “是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萧恒恍悟道:“那王九德就是惧怕太姑姑,才不敢对姐姐下手,如今太姑姑已死,他没有顾忌,定然会来寻衅!” “爷爷!这可如何是好啊!”严红妮一听到王九德,登时吓得魂飞天外。(.好看的小说) “姐姐莫怕!我这一年来学得武艺功夫,王九德若来,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萧恒对自己现在的实力可是胸有成竹。 而严晦却哪里知道他的秘密,苦笑道:“你一个娃娃,就算学了一年半载的武艺,能打得过大人么?再说,就算你真把王九德打跑,他也定然会去王县令那里讨得官兵来拿我们。到时,不是一样要落入他手中?” 萧恒一听也没了主意。 严晦摇摇头道:“恐怕,我们只能舍下这祖宗基业,远走他乡了……” “这文心堂就不要了么?”严红妮急道。 “这文心堂么就交给你二爷打理吧。你三爷在京里行商,四姑奶嫁在平野城,我们都可以去投奔。” “那现在就走么?” “不急,就算这消息传得再快,王九德估计也要明天才能来。我先去跟你二爷商量一下,你把饭做好,再收拾下金银细软,明日一早我们就上路!” 随后,严晦出门去找其二弟。严红妮心乱如麻,草草做了晚饭,便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结果,看见这个也舍不得、看见那个也舍不得,就差连桌椅门窗一起打包了。萧恒跟在严红妮身后帮忙,还时不时地安慰她几句。可严红妮心中烦乱,全当了耳旁风。待得严晦回来,三人一起吃罢晚饭,天色已黑,萧恒还欲留下帮忙,却被严晦婉言谢绝。 严晦拉着萧恒的手,满脸不舍,连连叮嘱其要用功读书,以后考得功名,还能京城相见。严红妮也是抱住萧恒一通大哭,说了很多话语后,才与他辞别,并一再叮嘱萧恒以后要提防王九德。爷孙俩直把萧恒送出院门老远,才转身回屋。 萧恒在夜色中走着,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这一年来,严晦、严红妮二人待自己如同亲人一般,而自己本来就孤身一人,不如回破庙取了埋藏的金银后,回来将实情告知,明日就和他们一同去京城,从此就像一家人一般生活在一起! 萧恒正想着,猛然听到镇口官道马蹄声响,放眼望去,一群人手持火把,正骑马急速朝镇里赶来。 萧恒暗叫不好,连忙跑回文心堂去。他连门也顾不上敲,直接运气跳起,翻过院墙,对屋内正在收拾细软的二人大叫:“不好!他们已经来了!” 原来就在下午,当镇中人知道严家仙人已死时,立刻就有别有用心之辈跑到卢德县,向王九德通风报信。那人果然得了王九德赏赐,还建议王九德连夜抓人,以防迟则生变。王九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立刻就领了十个家丁,骑快马袭来。 还没等严晦问清情况,院门外已经马嘶人沸,吵成了一片。 众街坊看到是王九德气势汹汹带人前来,全都紧闭门窗,生怕祸及自家。就连严晦二弟一家也只顾自保,不管亲戚死活。 一个家丁熟练地利用飞爪绳索,翻过院墙,打开院门――显然是经常干这种勾当。 王九德带着人冲入内院,就见三人正在墙边。萧恒爬在墙头上,垂下床单,正拉了严红妮欲翻墙逃走。 王九德叫声:“哪里走!”一伙人蜂拥而上,将爬了一半的严红妮拉扯下来,拿绳子便绑。 严晦见状就欲拼命,可他年迈,怎敌众家丁年轻力壮,一下就被人制住。 萧恒见势不妙,便从高墙上跃下,运转体内灵力,借下落之势,一腿朝捆绑严红妮的大汉踢去。大汉未曾防备,正被萧恒踢中后心,飞身栽倒、倒地不起。 众家丁登时大怒,除了一人制住严晦、一人制住严红妮外,其余七人一起朝萧恒扑来。幸而王九德知道严家就一个老头、一个女子、一个小孩,没有壮丁,所以并未带得兵刃。 而如今的萧恒哪里是普通人赤手空拳可以伤的?他虽没有学过武艺,不会闪转腾挪之术,但体内灵力运转之下,步伐极快,众家丁是追也追不到,打也打不着。就算被他们偶尔打到一下,萧恒运功抵挡之下,也只感觉稍有疼痛罢了。 可那些家丁就不同了,一旦被萧恒打到,却是一个个呲牙咧嘴、惨叫连连。一会功夫,七个大人居然都被一个小孩子放倒在地。抓着严晦和严红妮的两个家丁,见势不妙,吓得赶忙逃跑,也均被萧恒追上,撂倒在地。 萧恒打倒全部家丁后,却四处都寻不到那王九德。原来,王九德奸猾无比,早就看出形势不对,自己偷偷地跑了!等萧恒追出院门,连他的马尾巴都已不见。 萧恒回到院中,严红妮惊喜问道:“你怎会如此厉害?” 萧恒道:“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 “那王九德呢!”严晦可顾不上好奇,连忙打断了萧恒问道。 “已经跑得没影了。”萧恒回答。 “不好!他定是搬救兵去了!”严晦大惊,慌张道:“萧恒!你得罪了王九德,这毛沽埠怕是呆不下去了!你赶快回家,叫你父母连夜逃走!快!红妮拿了金银,我们现在就走!”说罢,严晦慌慌张张地拉了严红妮,拿了包袱就往门外赶。他牵过一匹家丁的马,让严红妮坐上,就要离去。 “先生!其实我……”萧恒还欲说自己是孤儿的事情,却被严晦打断:“孩子!不要多说了!赶快按我说的办!要是跑晚了,被王九德抓住,性命不保啊!等逃过此劫,我们有缘京城再见!” 萧恒无奈,只得看着严晦和严红妮匆匆离去。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奔跑如风,就算回破庙拿了金银,再去追他们,也能追到,便转身全速向破庙跑去。待拿了金银衣物后,他便沿着去京城的官道寻找,可直跑到天色泛白,也没在沿途遇到严晦二人。 天色渐明。萧恒跑了一夜,直累得腰酸腿疼,饥渴难耐,只恨自己不会骑马,方才没能也捞一匹马骑。他看到路边有一茶棚,就进去休息。向老板一打听,老板说夜里没有见到有爷孙模样的二人经过。萧恒认为是自己跑得太急,反而到了他们头前,便决定在这茶棚边休息边等。 他哪里知道,原来严晦心细,料定王九德必然知道严家在京城有亲戚,见严晦二人逃跑定然会朝京城方向追寻。因此,严晦并没有直接北上往京城赶,而是故意向西行,绕了个远路。萧恒沿着京城方向道路寻找,当然遇不到他们。 果不其然,萧恒没等多久,就见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官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那王九德! 王九德离了老远就看到萧恒,大叫:“呔!前面小贼!你打伤官府公差,畏罪潜逃,今天本少爷要拿你归案!念你年纪尚小,如将那爷孙二人的去向告知,少爷我还能将你从轻发落!如若不然,定叫你人头落地!” 萧恒怎会理会这恶霸的言语,头也不回,起身撒腿就跑。可他已经跑了一夜,腿脚酸沉,气息轻浮,哪里还能跑得快,片刻就被官兵追上。这些官兵各个手持刀枪,迎着朝霞发出闪闪寒光。萧恒望而生畏,不敢硬拼,忙离了官道朝山林中逃去。 山上树木茂密,马不能行,待众官兵下马去追,已被萧恒拉开了距离。他在密林中窜来窜去,一会就消失在那茫茫山野之中了。 按下那王九德气得在山下破口大骂不表,单说萧恒。他心中恐惧,不敢轻易下山,在山中爬了大半天,衣服挂得破烂,直到午后下起大雨,他才走出山林,来到一路旁破庙里躲雨。 庙中光线昏暗,神像凋敝,地面凹凸,显然久久没人打理。 里面已有两位先来者。一个是衣着破烂的老乞丐,脸上脏得看不清面容。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萧恒,还呲着一嘴黄牙对着萧恒怪笑,直看得萧恒浑身发毛。而另一个则是一黑袍青年,长发披肩,清秀面目中透着邪异。他对于萧恒进庙完全无动于衷,只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萧恒跑了老久,腰膝酸软,才刚进庙,就一不留神绊了一跤。对此,黑袍青年依然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而那老乞丐却双眼一亮,咧嘴“嘿嘿”一笑。 萧恒只道是他嘲笑自己摔倒,心中不快,就地爬起来坐下,也不言语。 一时间庙里再无声响,只有雨水落地的“沙沙”声不断从庙外传来。 一炷香后,雨势不减。萧恒正对着大雨发愁,不料那老乞丐突然凑了过来,坐在他旁边对萧恒道:“娃娃,你要大难临头了!” 萧恒奇道:“此话怎讲?” 老乞丐呲牙一笑,道:“嘿嘿,你先别着急。我问你,你是不是独自逃难至此啊?” 萧恒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怎知晓!” 老乞丐“哈哈”大笑道:“不瞒你说,我乃是那修道的仙人。本不理世事,无奈本仙有好生之德,掐算到你有此劫难,特地在此守候,助你度过难关!” 萧恒见过的仙人各个都是衣着整洁,还从没见过乞丐样子的仙人,便疑道:“你真是仙人?哪里有仙人是乞丐模样的?莫不是看我是小孩诳骗我吧?” 老乞丐闻言,不以为然道:“本仙生性随心所欲,不修边幅。且凡心已去,只一心向道,从来不注重外表衣着。不像那些凡心未去的小辈,成天还要做凡人样的梳妆打扮!况且,本仙要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你要落难到此啊?” 萧恒将信将疑道:“那你说你有何方法让我度过难关?” 老乞丐点点头,神秘地低声言道:“本仙观你面相,知道你的灾难都因怀中之物而起!你只要将那物交给本仙,本仙自会帮你消灾解难!” 萧恒一愣,随即冷笑道:“好你个耳聪目明的乞丐!方才我不甚摔倒之时,你听到我怀中银两响动,就起了异心!又见我衣服破烂,故意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尾随,就猜我是独自逃难至此!看我年纪尚小便上前蒙骗于我!” 老乞丐也是冷笑说道:“好你个聪明小子!居然叫你识破。但是你识破了又能怎样,那些银两还不是我的!”他目露凶光,伸手便朝萧恒怀里抓去。 萧恒哪里能让他得逞,左手一挡老乞丐双手,右手一拳就打在老乞丐脸上。这一拳萧恒运了灵力,老乞丐闷哼一声,当时就晕死了过去。 还不待萧恒定神,昏暗里就传来了“嘿嘿”的笑声。萧恒寻声望去,但见那黑袍青年已然睁开了双眼,正直勾勾望着自己。这目光犀利,萧恒只觉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无法遁形,好似全被那黑袍青年洞穿了一般!他心中大骇,以为对方也见财起意,连忙站起身来,朝庙外跑去。 他刚一动身,那青年的一句话就让他硬生生停下了脚步:“你是哪派的弟子?” 萧恒驻足道:“什么意思?” 青年平静道:“你要是没有练气一层的功力,怎么能一拳将他打昏?” 萧恒先是惊讶,后是惊喜,道:“原来您才是真正的仙人!我、我没有门派。” “没有门派怎么懂得练气?莫要诳我!”青年喝道。 萧恒连忙把自己习得凝气决的经过向这位仙人讲述一遍。 青年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你身上的煞气确实很重。但煞气重未尝不是件好事!” 萧恒闻听大喜,连忙道:“恳请上仙收我为徒!” 青年脸上露出一丝欣赏道:“你资质甚高,加上心思聪颖,修行起来定是速度飞快!至于身上的煞气么,只有象真华派那帮伪君子才会避之不及!岂不知这煞气对于入我道来说,反而是越多越好么!” 萧恒喜出望外,连忙跪下磕头道:“谢谢上仙!不对!谢谢师傅!” 青年微笑道:“以我的辈分,就是收你为徒,暂且也只是个挂名。等到你真的修道有成,再说是我徒弟也不迟。你起来吧。那乞丐还没死,你去把他杀了,随我上路!” 萧恒一愣,道:“这乞丐虽欲抢我钱财,但未能成功。我将他打晕已够惩罚。圣人九德,仁慈为首,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他呢?” 青年眉头一皱道:“妄你煞气深重,居然也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懦弱之人!他有害你之心,你就应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萧恒道:“我马上就随上仙走了,他如何能再加害于我?就留他一条性命吧!” 青年听萧恒言语,不怒反笑道:“哈哈,我邪煞子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本来以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可造之材,没想到,却是个心肠软不可雕的腐朽之木!你以这等心性修道,命必不长!亏得我还没收你为徒,不然将来定要将我的老脸丢尽!” 萧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得有话语从天上传来,声音之大,如九天炸雷,直震得破庙一阵摇晃,土渣乱掉:“哈哈!邪煞老儿!连十岁小童都知仁义,你这活了千年的老怪还不快快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007为你而盗 那邪煞子也不答话,左手金光闪烁,向上虚空一扇。 随着他一掌扇出,萧恒立刻感觉四周天地灵气狂暴涌动,耳中只听“轰”一声炸响,破庙屋顶应声崩溃,砖土瓦木激射而出。 还未等到烟雾散去,就听天上之人大叫:“不好!这邪煞竟已晋升变化期了!” 邪煞子“嘿嘿”冷笑道:“寂空,寂明!你们可算来啦,本尊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此时大雨已把烟雾浇散,露出天空中御剑悬停的两个老道。这两老道均是五十岁上下样子,其中身着青袍的老道面色平静,而另一个灰袍老道则略显慌乱。 青袍老道开口道:“邪煞!别以为你到了变化期就能在显圣国为所欲为!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你只要将那不破剑交还,打死我门下弟子之事便不再追究。否则,等到灭地老祖出关,定然叫你形神俱灭!” 邪煞子听罢不屑笑道:“寂空!你胆子不小啊!就凭你二人结丹后期的修为,还敢在这里向我讨要不破剑?就是那灭地老儿在此,他元婴初期顶峰的修为我故不敌,但是他要想把我留下也是万万不能!我专门在此地停留,就是为了报那一百年前之仇!纳命来吧!” 话音未落,邪煞子身形已来到半空,背后更是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对巨大的蝠状黑色膜翅! 寂空其实也只是强装镇定。他们来追邪煞子的时候,只道他还是软化后期修为。此时却发现,原来是邪煞子故意隐藏修为,将他们二人从门派中引出。看到对方其实已是变化期修为,寂空心中早就后悔不已,萌生退意。 这锻体的变化期,相当于他们法修太一道的元婴期。即使邪煞子才晋升不久,他的功力也是结丹后期的寂空、寂明二人功力的六倍!虽然说是六倍,但其实从战力上讲,六个结丹后期的修士联手也休想敌过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 见邪煞子飞来,两老道心中叫苦,无心恋战。 寂空双手在腰间一摸,手中便蓦然多出一黑一白两枚尖锥。黑光白光同时大放,两锥分别化作一黑一白两杆三丈光枪在手。寂空同时将双手黑白二枪掷出,直奔邪煞子攻去。扔完光枪,他也不看结果,扭头化作一道长虹便急速远遁。 而那寂明更是先行一步,早已遁出百丈。 邪煞子冷笑一声,见光枪已到近前,举起双手,双臂前端金光冲出,化成两柄丈长的金色巨剑,冲着黑白二枪立斩而下,即双双将其被斩为两半,崩溃消失。可就这么一耽搁,寂空二人便已逃得只剩个黑点。 邪煞子却不急追,左手一伸,手中蓦然多了一张五尺红弓。他弯弓搭箭,朝二人逃走方向连射十箭。待听得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邪煞子才又是一声冷笑,展翅追去。 只留得萧恒一人目瞪口呆地跪在地下,仰望空中的一切。他还没有从眼前事的震撼中恢复,就忽觉后脑一疼,双眼发黑,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在他背后,老乞丐正站在那里,发出阵阵怪笑。 原来,这老乞丐早就被吵闹声惊醒,但他发现有仙人在斗法,直吓得不敢起身。等到仙人离去后,他这才匆匆起身,在萧恒背后打了一记闷棍。萧恒发呆之际没有运功抵挡,自然着了道。 老乞丐见萧恒一动不动,确实晕死,才扔了手中木棍,从萧恒怀中掏出钱袋,又在萧恒身上踢了两脚,大笑着出了破庙,得意而去。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两夜。这一日终于云开雾散,艳阳高照。 馨州城内,街道上被雨水冲刷去的热闹又恢复如常。客商往来络绎不绝,商贩叫卖绵延不断。等到夜色降临,一条穿城河边青楼座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更有靡靡丝竹之音、叠叠放浪之声,不绝于耳。[]人在河上舟船里往来,再闻到那顺风扑鼻的脂粉香气,都不禁心神荡漾。 这条河便是馨州城内有名的香粉河,因河两岸遍布青楼名妓而闻名。若乘船从河中穿行,便能看到一幢幢楼阁上,一扇扇明窗内,均有艳丽佳人,或抚琴而歌、妙影曼舞,或对镜花黄、倚栏梳妆,直叫人留恋往返、心醉神迷。待行得一阵,就能看到北岸之上,有一座碧瓦朱墙、彩灯高挂的四层楼阁突出其中,这便是馨州城内著名的天香院留魂阁了。 天香院据说在显圣国很有背景,各大城市里都有其分号。而天香院最著名的,就是它在各大城池都建有一豪华四层楼阁,名为留魂阁。各地天香院每隔几年,就会选出十位花魁进驻此阁,第一层住四位,第二层住三位,第三层住两位,而最高层只住一位。这位住在最高处的花魁便是号称当地方圆百里内最漂亮的女人――“天一花魁”。 当然,想要见到这位天一花魁,那花费乃是天价,就算是富甲一方之人也未必舍得。据说曾有一好色异常之人,发誓要访遍各地的留魂阁花魁。他每次只要一进留魂阁,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就不会出来。直到从一层到四层,再从四层到一层,上上下下玩上三遍,才肯罢休。结果,不到半年时间,仅走过五个地方的他,不但将家财散尽,还最终落得个“过劳”而亡的下场。 可就算有前车之鉴,好色败家的纨绔子弟依然对留魂阁趋之若鹜。常二爷常玉堂便是其中之一。 常家乃是馨州首富,就是在整个显圣国也是数的上的大户。常老爷子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聪明勤奋,常老爷死后接手家中生意,将祖宗基业发展得越来越大;二女儿天生丽质、聪明贤惠,嫁与馨州城司马为妻;唯独小儿子常玉堂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因为其大哥甚是严厉,倒也不敢在馨州城胡作非为,只是整日泡在青楼、赌场,为家中“散财消灾”。 这常二爷就是经常照顾天一花魁的主顾之一。这一日,从下午开始,他便在留魂阁四层与那天一花魁饮酒作乐,直到深夜。 半夜,常二爷内急醒来,醉意未消,呼唤丫鬟前来伺候方便。 这留魂阁花魁的丫鬟,都是选得年纪尚小,有望成为花魁的美人胚子。这些丫鬟从小就跟随着现任花魁,学习歌舞礼仪等技艺,等年纪一到就送往异地,经过诸多关卡考验后,方能进驻留魂阁。 常二爷一边方便,一边半眯着眼睛,打量身前丫鬟。烛光中,只见此女十三四岁的年纪,身着翠色罗裙,薄纱中身姿曼妙、青春尽显。虽没有天一花魁那么风情万种,却是显得愈加娇嫩玲珑。特别是那稚气未脱的脸庞,在秀丽中,比那天一花魁更多出一份难得的纯真。 常二爷看着、看着不禁淫心大动,一把就将那丫鬟抱在怀中,双手在娇小的身体上一阵乱摸。直吓得那丫鬟“哇哇”大叫,将天一花魁惊醒。 天一花魁连忙制止常二爷道:“二爷,可不能坏了规矩啊!” 常二爷色心正浓哪里理会,只将那丫鬟抱得更紧。那丫鬟不断挣扎,反而激发了常玉堂的兽欲。 天一花魁连忙上前拉扯,道:“小青初潮还未来,还不能伺候二爷!还是让奴家伺候二爷吧!” 常玉堂见天一花魁一再阻拦,心中大怒道:“你,二爷我已经玩腻了!今天二爷我就是要尝尝这雏儿是个什么滋味!”说罢,他手一用劲,“刺啦”一声将小青罗裙撕破。 小青挣扎不出,泪流满面,哭喊不已。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蹿出,落地后,旋风一般冲向常玉堂,挥出一拳,正打在常玉堂脸颊。这拳力大。常玉堂站立不稳,惨叫一声,拉着小青一起摔倒在地。 天一花魁见状,直吓得花容失色,大叫道:“有贼人!有……!”她定睛一瞧,却发现这贼人原是一个个头还没小青高的少年! 这少年衣服破烂,但容貌俊俏,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看了天一花魁几眼后,一把将倒在地下不知所错的小青抱起,破窗而去。 天一花魁跑到窗边瞧去,只见那少年抱着小青,从留魂阁上一层一层地跳了下去,最后跳到隔壁青楼的屋顶上,疾驰而去,不久就在黑夜中消失了身影,唯有小青的尖叫声不断从远处传来。待天香院众人闻声赶来时,二人早已跑远。 再说那少年抱着小青,在屋顶上上蹿下跳地飞奔。吓得怀中小青连连大叫,却不敢挣扎,生怕少年一松手,自己就掉下楼去,直到那少年说了句:“不要叫!”她心中畏惧,才强忍住不敢再出声。 少年待跑出老远,找了个僻静无人之所停了下来,将小青放在地上。月光下,小青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双泪眼盯着衣着破烂的少年,惧意尽显。 这少年正是萧恒。 两天前,萧恒在湿冷中醒来,发现金银被抢万分悔恨,就因为自己一时心软,不但丢了钱财,更重要的是,居然还错过了拜那么厉害的仙人为师的机会! 萧恒感觉有团怒火在胸中翻涌,这怒火比他被董大奎虐待时的怒火要大,比他看到严红妮被人调戏时的怒火也要大,比他这一生中任何时候的怒火都要大! 这怒火堵在心口,无处发泄,他在雨中仰天长啸,对着周围的残垣断壁乱踢乱打,将所剩不多的残墙全部打倒。一通发泄后,他忽觉身心空虚,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双腿一软,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哭了良久,天色渐暗,大雨依旧。他也不管,如行尸走肉般,在这雨夜里沿路而去。 走了一天半时间,萧恒出了大山,来到馨州城。此时的他已经两天未进粒米,腹中饥饿难耐。无奈又身无分文,只得沿街乞讨。直到天黑,却连一个铜板也没要到。 他实在饿急,想起自己其实擅长那妙手空空之术,忍不住就要行窃,却又想起严晦的教诲和圣人九德,只得强忍饥饿,继续乞讨。正值来到香粉河畔,青楼里饭菜飘香,直馋得萧恒口水横流。 他以前从林意诚那里得知,这青楼不是什么好地方,青楼里的人也同样不是好人。萧恒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偷坏人的东西应该算是做好事吧?别说先生不会怪我,就是圣人知道了,可能还要夸我句‘替天行道’呢!” 打定主意,他就寻了门面最阔气的天香院潜了进去,很快便找到了厨房。无奈正直饭点,厨房中数十个大厨、跑堂正忙得不亦乐乎,萧恒只能先躲起来,欲待到无人之时再进去找点吃的。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这段时间里他光是闻得到就是吃不到,直把个萧恒馋得眼放绿光。终于,最后一个伙计也离开了厨房,他迫不及待溜了进去,就是一通大吃。吃饱后,他便轻手轻脚地朝留魂阁走去。 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四层高的留魂阁在这街上看起来最为惹眼。进出的客人虽不多,但个个都衣着华丽,与众不同。萧恒猜测,来这阁里的坏人应该都是最有钱的坏人,而越有钱的坏人肯定就越坏,所以,偷他们的钱,那真是天大的善举! 夜已深,天香院的繁华早已消去,只剩几盏廊灯在风中摇曳。 萧恒运转灵力跃上楼阁。一层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花魁们因没有客人,都已经睡去。二层里面只有一个客人,可居然在和那花魁把酒望月、低声轻谈。萧恒等了半天,看他们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只得离去。 他又来到三层,同样是一无所获,不禁心中郁闷,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四层,终于看到这里不但有客人留宿,而且已经睡熟!萧恒大喜,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正欲行窃,却偶然看到一翠衣丫鬟趴在桌上打瞌睡。 这丫鬟生得好生俏丽!眉细如柳,妙目轻合,睫毛婆娑,秀鼻高挺,樱口薄唇,面皮柔滑。借着油灯豆大火光,其娇颜上竟好似泛有琥珀珠光。 萧恒一阵窒息,这定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 他不由看得痴了,竟忘记了来意,悄悄走近那少女,正欲仔细观看,忽听得有人起床、呼唤丫鬟,直吓得他连忙飞身上梁,这才没有被发现。 之后,他便于梁上看到了屋里发生的一切,他几次欲现身去救那少女,但都忍住。直到最后,他见自己再不现身,那少女真的就要被恶人欺侮,这才气血上涌,蓦然冲出,打伤常二爷,将这可爱可怜的少女从青楼中永远救出。 萧恒见小青害怕,忙柔声道:“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小青满脸恐惧道:“那、那你将我掳到此地,做什么?” 萧恒道:“我是要救你啊!要不是我,你刚才就被那狗贼欺侮了!” 小青一听,立刻落下泪来,呜咽不止。 萧恒还道她是想起了刚才的委屈,便柔声安慰:“你别哭,现在没事了,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没料到,小青却哽咽着说:“都是你的错!害我得罪了常二爷。我回去以后,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萧恒闻言惊讶地大嚷道:“回去?你回那里做什么!那里都是坏人!” 小青也嚷道:“谁是坏人?我不回去,谁给我饭吃?谁给我衣穿?谁给我房子住?谁给我那么多的首饰?你给我么!” “我……”萧恒一时语塞。 小青瞪着萧恒嗔道:“我能被常二爷看上,那是我的福气,把常二爷伺候好了,一定能得到很多、很多的赏赐!人家常二爷家里有金山银山!你是好人!你有什么?你连件没洞的衣服都没有!” “那你刚才干嘛大哭大叫,还拳打脚踢地反抗?”萧恒也生气了,质问道。 “我!我那是因为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心里有些害怕罢了!总之,你快快让我回去,说不定我去给常二爷道个歉还不晚,还不会被责罚。” “你!你不能回去!我不让你回去!” “不回去,你养我啊!” “我!……我养你!”萧恒发泄般大叫“我养你!”。 小青一愣,随即又嘲笑道:“看你这副穷样,拿什么养我?” 萧恒骄傲的把胸膛一挺,拍拍胸口道“我萧恒一身的本事,还怕赚不到钱么!” 小青轻蔑一笑,道:“吹牛!就算你能赚几个铜板,可哪里能和常家的万贯家财比啊!” 萧恒有气,赌气道:“哼!你忒小看我了!只要我想,常家的钱就是我的钱!你告诉我常家在哪里?” “你要做什么?”小青不解问道。 “拿钱养你!”说罢,萧恒抱起小青飞奔而去。 为你而盗,我心无悔! 小青见萧恒抱着自己,还能奔跑如飞、上蹿下跳,对萧恒的话便信了三分。但她心中始终还是有所怀疑,毕竟那常家可不是寻常大户。她可听人说过,常家光家丁护院就有二三百人,是容易进去的么?她心中忐忑,但还是带着萧恒来到常家。 萧恒一看,这常家可真是深宅大院!门前高挂两盏气死风灯,七尺红色朱漆大门紧闭,其上高悬匾额,上书斗大金字“常府”,四周白色院墙更有一丈多高。整个大院宽就有数十丈,长更是达到半里之多。 萧恒不禁咋舌。但这点围墙还难不住他。想到带着小青行动不便,他和小青商量后,就将小青送到城隍庙里休息等待,自己单独潜入常府。 深夜中,万籁俱寂,只有夜风偶尔轻抚。萧恒来到院墙下,纵身一跃,手扒墙头,轻翻而入,飘然落地,声息皆无。以他的功力那些看家护院的是根本别想发现。 不过,这也是因家丁护院都疏于防备。按他们的想法,常家势力颇大,二小姐的丈夫更是馨州司马,哪个蟊贼敢到常家来偷东西,那真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所以,众人晚上值夜也就是做作样子,大多数都在偷懒睡觉。不然,真的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除非萧恒会隐身障目,否则不可能不被发现。 萧恒在这常府里一转,不禁暗自叫苦。这常府太大了,亭台楼阁、水榭花园,是一个接一个、一重套一重。萧恒一阵乱闯,却哪里找得到银库所在。 他晕头转向地转了半个时辰,忽听得府院中一阵吵杂。他连忙飞身上房,前去观看。 原来是那常二爷被人抬了回来。萧恒那一拳虽然没要他的命,但是左边槽牙连碎带掉少了七八颗,脸肿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出事以后,天香院的人寻不到萧恒和小青,便只得请大夫给常二爷上了药,然后派人送回常府。 常家大爷被下人唤醒,听天香院的人说明了情况,此时正在常二爷屋里对常二爷大骂不止。“败家子”“游手好闲”“遭了报应”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常大爷本来就看这个弟弟不顺眼,这次正好借机教育他一番。 常二爷遭此厄运,心中正是积闷,可这做大哥非但不来安慰,还说自己是“遭了报应”,气就不打一处来,开始与常大爷对骂。他肿着半边脸,话也说不清楚。只见他又拍桌子又跳脚,嘴中“叽里呱啦”说的却没人能听懂,萧恒心中甚是好笑。 他两人越吵越响,眼看就要动手,两位夫人连忙上前来劝架。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都气呼呼地各回各屋睡觉去了。 萧恒趴在屋顶上看他们闹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散去,也起身想继续去找银库。忽得转念一想,就算找到银库,他顶多拿个五六百两银子罢了,再多些,这院墙估计就翻不过去了。还不如到这两个大坏人的屋里,去拿些珠宝首饰更为值钱!而且女孩子都喜欢漂亮首饰,说不定拿些首饰还能讨得小青欢心! 萧恒所趴之处正对着常二爷的卧房。常二爷虽然躺到了床上,但还在那里“哎呦,哎呦”地叫唤。看来他入睡还要很久。 于是,萧恒便从房上一路跟踪常大爷,来到他的卧房。他两个十多岁的少爷、小姐也被吵醒,来向父亲打听消息。常大爷没好气地应付了两句,便将他们打发回屋睡觉,自己也跟夫人唏嘘几句“败家子”“朽木”之类的话后,就在床上睡去了。 萧恒又等了片刻,待整个常家大院重归沉静后,才悄悄地下了房来,将卧房中能找到的首饰一扫而空,顺便还将常大爷外套中的钱袋也一并捞了去。 心念一动,他又来到少爷和小姐的屋里,从柜中拿了几件衣服,这才又飞身上房,朝常二爷卧房寻去。 那常二爷还在床上鬼叫,萧恒趴在屋顶又等了一个时辰,他才终于开始打呼。萧恒下得房来,照样洗劫一空后,扬长而去。 正是: 香粉佳人宿媚楼, 窈窕倾倒少年求。 风华豆蔻忙行乐, 不惧耄耋泪黯流。 008美人心计 萧恒回到城隍庙的时候,天色渐亮,始有鸡鸣。(.无弹窗广告)小青已经靠在墙边睡着。 她的睡脸迎着朝霞秀美娇艳,萧恒不觉间又看得呆了。好一会儿,他才不舍地将小青叫醒,拿出百十件首饰排在她身前。 小青睡眼惺忪,只见眼前有五光十色闪烁,定睛一瞧,原是满地珠宝,惊喜万分,连忙拿了一个金钗戴在头上,又取了串珍珠项链戴在颈上,然后笑着问萧恒:“好看么?” 萧恒傻笑着说:“好看!好看!” 小青又戴了戴其他的首饰,几乎将所有首饰都试了个遍,一边试一边问萧恒好看与否。 萧恒连连说好。看着小青这欢喜的样子,他心中得意:“这些首饰看来真是拿对了!” 接着,他又把那少爷和小姐的衣服拿出来,二人脱掉身上破衣换上,真是少年俊来少女俏。外人一看,还真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出游呢! 二人不敢多在城中停留,待得城门一开就出城而去。 他们可不知道,萧恒这么一闹,直搞得整个馨州城都人心惶惶。 常家两位爷清早起来,发现屋中全部首饰都不翼而飞,心中大骇:“好在贼人只为钱财,要是有谋害之心,自己恐怕早成了刀下之鬼!”他们立刻把所有家丁护院都召集起来,大骂一通,同时上报州府。 常家失窃在馨州城可是大事一件。州府的班头捕快没人敢怠慢,急忙去四处审问查寻。这一来常府失窃之事,更是搞得整个馨州城人尽皆知、满城风雨。捕快们忙了一个月,除了从脚印上得知行窃的只有一人以外,便一无所获。 有人谣传,是常家得罪了那些大有来头的江洋大盗,对方才来施以报复;也有人说,其实就是个能飞檐走壁的“轻功高贼”随意而为罢了。至于为什么选择常家,谁让他家院子大呢! 最终,官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这事渐渐就不了了之了。捕快们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其实只是一个开始。随后两年,不但是馨州,就连附近的浑天、露江等地的富户也接连被盗。最初的半年还只是丢些首饰或者四五百两银子,可后来居然一夜之间就能丢失三四千两! 这飞贼不偷穷人,不偷店铺,只偷家大业大、富甲一方者。三地州府组织人手联合调查抓捕,但始终是一无所获。 这大盗行踪飘忽不定,行窃的地点和时间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留下的唯一线索就是一张写有“替天行道”的纸条。其中被偷得最郁闷的一家,正是馨州常家。 常家自从首饰被盗以后,提防更甚,家丁护院每日巡查不断。可是没想到,半年后银库里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三千两白银,多了一张写着“替天行道”的白纸。常大爷气得暴跳如雷,将几个当值的家丁暴打一顿,赶出府去。捕快只是例行来看了下,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队离开。 那些第二天晚上当值的家丁,都在庆幸昨天不是自己当值,避过了一劫。不料第三天早上,连常大爷自己都没想到,银库里竟然又少了三千两白银!地上的一张白纸上写着“再替天行道”。 常大爷这回不但将当值的家丁打骂一顿,赶了出去,就连来查看的捕快,也被他骂成了酒囊饭袋。捕快们也很诧异,这大盗居然会连偷常家两次。不过更让他们诧异的是,第四天一早他们又被叫到了常家,这次非但丢失了三千两白银,而且连常二爷脸上都被人画了个王八,脑门上还写有“三替天行道”五个大字。 原来,被偷了两次之后,常大爷再也信不过下人,那晚便强迫常二爷来看银库。众人便问常二爷可曾看到贼人面目。常二爷说他一夜未睡,就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打了个盹,结果醒来的时候银子就没了,根本没看到半个人影。 一时间谣言四起,将这大盗传得神乎其神。说这大盗不是人而是妖怪的有,说这大盗是仙人盗仙的也有。捕快们也渐渐相信这大盗不是一般的人,否则就算他轻功炉火纯青,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的银两,随意进出高宅大院啊! 好在这大盗一般只偷钱并不伤人。唯一伤的一人是浑天城白家的少爷白仁起。那天早上,下人见白少爷久久未起,便进房查看。结果,只见白仁起被打得鼻青脸肿,被人用床单绑在床上,嘴中还塞了袜子,发不出声。然后管家一查,银库里少了三千多两白银。 差人问白少爷可曾看清贼人面目,白仁起说那贼人动作太快,根本看不清样子,倒是身材不高,好像是个少年、小孩。说道此处,白仁起突然面色大变,好像想到了什么,连连大叫“阳谷县!小孩!仙人!鬼!报应!”搞得众人莫名其妙。 之后的一年里,白家又被那大盗光顾了两次。每次光顾,白仁起都会被绑起来打得鼻青脸肿。捕快们意识到,这大盗肯定和白仁起有关联,欲仔细询问,没想到这白仁起却已然疯了。 一时间,馨州、浑天、露江三地富户人人自危,纷纷大肆雇佣保镖护院。而三地的穷人不但不担心,反而自发集资建了一座庙,庙里供奉一少年模样的黑衣神像。这神像左手托一玉圭指天,上写“替天行道”;右手拿一令箭指地,下写“劫富济贫”。有外乡人问起此神名讳,百姓都说乃是大慈大悲的“妙手普惠星君”。 只因就在这些富户被盗的同时,那些穷苦的百姓早晨起床,偶尔会发现床头放有一锭银子,下面压一纸条,上写“劫富济贫”。时间久了,百姓们结合那大盗的事迹,就认为是有神仙下凡来帮助穷人。 但到底是哪一路神仙,却不知晓。于是,便有异想天开者杜撰说,这大盗其实乃是妙手普惠星君下凡。众百姓听闻原来是天上的星君下凡,便集资修庙,祈求星君多多“劫富”,好来济自己的贫。 这妙手普惠星君庙一开始,只有穷人去祭拜。时间久了,连富人们也开始成群结队的去祭拜。不过,他们祈求的却是星君大人可千万别来自己家光顾。没想到,这些富户连续祈求了一段时间,真的三地之内就再也没有那种离奇的盗窃案发生了。一时间,众人都认为是星君显灵,于是祭拜得更加虔诚。 这一切当然都是萧恒的手笔。 话说那日他和小青离了馨州城,萧恒就想继续前往京城去找寻找严晦爷孙,便将自己的想法和小青说了。 小青听了萧恒诉说后,略一思索,问道:“你那红妮姐姐可生的漂亮?” 萧恒道:“自然漂亮。” “比我漂亮么?”小青面露失落之色。 “这……”萧恒心中一颤,没有及时应答。 “你去寻你的红妮姐姐吧!我还是回天香院,继续做那受人欺凌的丫鬟得好!”小青言罢眼泪黯然流下。 萧恒哪里见过这阵势,连忙道:“好小青,你比红妮姐姐漂亮百倍、千倍!我和红妮姐姐只有姐弟之情。我心中喜欢的只有你一人!” “真的么?”小青泪眼婆娑地问。 “真的!真的!自然是真的!”萧恒此刻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小青看。 小青抹抹眼泪,问道:“那你为什么还那么急着去寻他们?” 萧恒照实说道:“他们待我如同家人一般,等我们相聚后,就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了!再等我考取了功名,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小青听罢,稍作思量道:“可朝廷规定,男子要到十八岁才能参加大试。我看你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那不是还要很多年才能参加么?对了你今年几岁了啊?” “这个……”萧恒犹豫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跟小林子个子差不多,他今年应该是十二岁,那我也应该是十二岁吧!” 小青心中窃喜道:“这便是了!你想,他们到京城也是投亲靠友、寄人篱下。他们之间是亲戚,自然不会介意。但你红妮姐姐和你再熟也是外人呐!而且,就算红妮姐姐和他的亲戚都接纳了你,那我又算什么人呢?我要在那里白吃白喝六年,定是要遭人白眼的啊!” 萧恒一听,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便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小青用手擦擦眼泪,嘴角却微不可查地狡黠一笑道:“我想,要是你那老师和红妮姐姐在京城能有套房产,吃喝不愁,我们再去投奔必然会好得多。” 萧恒沉吟道:“只怕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钱啊。” “我们手中不是有很多首饰么?拿去当了,应该差不多就够了吧?”小青言罢,便紧盯着萧恒的表情。 萧恒也没注意小青的神态,一听她说这话便脱口而出:“这怎么能行,你不是很喜欢这些首饰么?再说这是我送给你的,怎么能拿去当了!” 小青假装皱眉道:“那可该如何是好啊?”。 萧恒沉思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道:“看来我还要再去拿些坏人的不义之财才行!” 小青闻言,心中欢喜,却面露担心之色道:“这不行吧,万一你被官府抓到,那不是遭了!” 萧恒见小青为自己担心,心中一阵激动,豪气顿生道:“我这身本领,他们怎生抓得到!” 小青拍手笑道:“呵呵!我知道你厉害就是。那我们要先找个住处安顿下来吧?” 萧恒想了想说:“馨州城附近我们肯定不能呆的,也不能往卢德县方向走。此处往东便是露江城,我们在露江城附近山中,寻一处僻静无人、适合我练功之地居住吧。” 小青才不在意住在何处,便欣然同意。 这小青本名柳青,生在露江城北面柳湾镇的一穷苦家庭。在她十二岁那年,柳青的母亲生下一个男孩。其亲中年得子,大喜过望,却苦于没钱抚养。犹豫很久,还是将柳青带到馨州城,卖给了出价最高的天香院。因柳青天生丽质,便做了天一花魁的丫鬟。 那天一花魁本性善良,待她很好,从不为难于她。柳青本来还对父母心有怨恨,但没过几天,她就已经将那破烂贫穷的家,忘得一干二净。因为比起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成天下地干活的日子,在天香院的生活简直就是乐园! 留魂阁内的丫鬟,都是天香院选出的,以后要成为当家花魁的女孩,他们吃的饭菜也是专门烹制的,与那些普通的杂役完全不同,身上穿的更是名贵的绸缎。 尤其是天一花魁身价不菲,客人并不多,柳青这个丫鬟自然也不怎么忙碌。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天一花魁学琴弄舞。累了,就陪着天一花魁姐妹般得聊天解闷,好生悠闲快活。 在两年多的留魂阁生涯中,柳青最是羡慕天一花魁――有那么多的人爱慕,每天都能穿漂亮的新衣服,用特供的酒食;还经常有客人送她精美绝伦的首饰;她想要什么东西,只要说一声,立刻就会有伙计跑去买来。而天一花魁所要做的,只是偶尔陪客人喝酒、唱歌、跳舞、睡觉之类轻松的事情。 柳青父母都没有读过书,从小更是只知道叫柳青帮忙干活,给家里赚钱。所以柳青根本没受过什么关于妇德、礼仪的教育和熏陶。她并不觉得当个花魁有什么不好。甚至她经常在天一花魁睡下以后,悄悄地将天一花魁的漂亮首饰戴在自己身上,对着镜子、借着烛光,幻想自己长大成为花魁后,锦衣玉食的生活。 萧恒的出现打破了她本应顺利成为花魁的生活。开始,她异常恼怒萧恒破坏了她的好梦,可是后来她发现,这萧恒对自己言听计从、俯首贴耳,就如天一花魁身边的男人一样。何况萧恒又有一身的本领,随手间,就能偷得比天一花魁这两年来赚得还多的珠宝首饰,似乎跟他走,是比留在天香院当花魁更好的选择。 可当萧恒说要去找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头严晦时,柳青就料想到,一旦萧恒到了严晦和严红妮身边,肯定是不会再去偷的,那自己梦想的奢华生活就不可能实现了。所以,她立刻施展两年来在天一花魁身边学到的招数,哄得萧恒断了去京城的念想。 她要牢牢地把萧恒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让萧恒永远为她而偷、为她而狂! 萧恒少不经事,哪里懂得柳青的手段和心思。一路上他还不停地夸柳青心思细密,不然自己贸然去京城投奔,定然会给严晦爷孙造成麻烦! 那天一花魁能号称“天一”,除了相貌非凡外,对付男人的招数自然也是天下第一。柳青跟在她身边两年,耳濡目染,也将这些招数也学得七八分。对付萧恒这个毛头小子,完全绰绰有余。一路上嬉笑怒骂、冷漠娇嗲,把“十八般武艺”用了个遍。 萧恒这土小子如何招架得了?他一会心里美得飘飘欲仙,一会心中却又苦得酸涩难当,完全被柳青玩弄于股掌之间。 半个月后,萧恒在露江城西的山里,寻得一处灵气充足之地,搭建了一座木屋,又去露江城里制办了生活所需之物,便和柳青隐居了下来。 他白天和柳青游山玩水,晚上便一个人打坐练功,不定时地去周围城镇的富户家中“拿”些首饰银两,还留下“替天行道”的纸条。他心性聪颖,作案地点和时间全无规律,仅凭一时兴趣,反而让那些捕快完全摸不到头脑。 他也曾将《凝气决》传于柳青修炼。可柳青对修道并无兴趣,练了半个月还是没有感觉到灵气,便不再练。 柳青感兴趣的是华丽的衣服和精美的首饰。她拉着萧恒到城里布庄,买最奢侈的料子做衣服,一做就是十几套;她不但将银楼中看得上眼的首饰珠宝扫荡一空,还向掌柜定制了不少天价首饰。光是一个串了六颗金珍珠的步摇,就花了萧恒一千两银子!这还不算完,柳青在天香楼里呆过,对吃也很有研究,他带着萧恒吃遍城里的各大饭庄酒楼,所点的珍禽异兽、美味佳肴,多数都是萧恒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如此一来,别说攒钱去京城里买房置地了,萧恒每次偷的那五百多两银子,还不够柳青日常挥霍的呢!萧恒又不想去偷得太频繁,一是容易暴露,二来也耽误练功,遂有些苦恼。 柳青便给他出主意,让他花钱去收几个小乞丐做小弟。到时候让小弟在墙外接应,这样只要萧恒多跑几次银库,就能一次偷出很多银两。 萧恒还在犹豫。柳青又劝导说,那些小乞丐都是像萧恒一样出身的可怜小孩,这样做其实是救这些小孩于水火。说不定他们若没有萧恒的帮助,可能就会冻饿而死!柳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到那些沿街乞讨的孩童的可怜样子时,不禁潸然泪下,让萧恒想起曾今在街头苦苦挣扎的自己。 于是他就从了柳青之计,收留了二十五个冻饿难耐的乞丐少年,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给他们吃穿,还在小木屋旁修建了房屋让他们居住。这些少年感激涕零,见萧恒又身负绝技,便认其做大哥,跟随萧恒四处行窃。 首当其冲,就是报复当年欺侮柳青的馨州常家。萧恒巧妙地接连三日对常家行窃,最后更是将常二爷画了个大花脸,心中甚是舒畅。 有一日,萧恒在浑天城白家行窃,正好看到白仁起,认出这便是当初杀了伙伴、还欲杀自己的恶贼。当下将他打晕绑上,然后又将他打醒,再将他打晕,折磨良久,泄愤后才肯离去。 但毕竟是“只进不出”,就算是拿“坏人”的钱萧恒还是心中有愧,便时常在得手后,命令手下少年分些银两给附近的穷苦百姓。 没成想,这事情后来被柳青知晓。她很是生气,大骂萧恒败家、伪善,那些偷来的银两刚刚够自己的花销,哪里有余钱分给那些穷鬼?本来萧恒不顾圣人教诲而去偷盗,心中就有惭愧,柳青的一番话正是戳中了他的心结。一向对柳青言听计从、俯首帖耳的他,这次却是大发雷霆和柳青吵了一架,最后竟赌气离去。 可离开后,萧恒心中又是彷徨又是难过,愈加后悔自己对柳青那么凶。他跑到浑天城,再次将那白仁起暴打一通,发泄了苦闷,就决定回家向柳青道歉。没想到,他刚到家,柳青竟主动向他认错,说自己不该那么自私自利,已经诚心悔改,还说自己以后要尽量节省花销,将更多的钱财拿去救济穷人。萧恒闻听,心中高兴,对柳青愈加喜爱。 可那之后,柳青的花费并没有怎么减少。萧恒舍不得约束她,便只能减少发给手下的钱。虽然减少后手下们拿到的依然不少,但还是引起了手下的不满。 一个少年便带头找萧恒理论。萧恒也不好说是因为柳青花销太大,加上心中也有烦闷,便对一群少年一通大骂,说自己给他们吃、给他们穿、给他们房子住、还发他们银两,不就少发了一点,居然还对自己不满!萧恒越说越气,最后竟然一脚将带头的少年踢飞,叫其一个月都不能起床下地。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虽是强行压了下去,却还是让萧恒内心觉得憋屈。他觉得自己明明是这群少年的救命恩人,这群少年不但不感恩,反而还对自己横加指责,真是岂有此理! 常言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果不其然啊! 愤怒之下,萧恒又去那浑天城白府,将白仁起打得不成人样后才解气回来。 至此以后,他对手下的少年不再是和颜悦色的称兄道弟,而是严加管束,哪个手下稍有不满便拳脚相加。这群少年知道萧恒的厉害,又苦于无处投奔,所以均是敢怒不敢言。 而柳青却根本不管这些。她只顾美美得享受着自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晃便是两年。 009二仙抓贼 露江城地处显圣国中东部。城东方有露江自北向南流去,与怒江汇流后,便是显圣国的第一大河――长水河。 在露江与怒江之间所夹处有一片大泽,名为双鱼泽。此泽面积颇大,与两江之水均有互通,乃是两江的吞吐湖泊。 旱季时水位下降,大片土地露出湖面,连接一气。而实在低洼之处,积水成湖,星罗棋布,原来大泽中的鱼儿全部避难拥挤其中。故而每逢旱季,湖边渔民便乘泥橇进入沼泽,在小湖中捕鱼,收获之丰更甚于雨季。 待到得雨季,整片沼泽均被水淹没,泽中干燥之处,唯有中央的临仙山。临仙山高不过百丈,方圆不足三里,平时无人居住,却是显圣国中最为壮观的风景之一。 每年一到洪水将来之际,总有文人骚客提早数日,来到临仙山上等待。稍侯几天,便可听见有“隆隆”巨响自东西两方传来,好似万马齐奔,又如雷鸣乍现。不消一炷香功夫,就见两道洪流,一东一西,朝临仙山奔涌而至。那洪峰宽广无边,直达天际,东西夹击而来,从山上望去,好似水龙巨口,欲将所有陆地一气吞下! 临仙山周围地势向下凹陷,形如碗底,两道洪流冲击至此,便化作漩涡之势,环绕临仙山激荡盘旋,一时间声势震天、巨浪翻滚。最奇的是,露江洪水其色发黄,怒江洪水其色深黑,两股水流交织旋转在一起,正犹如太极阴阳双鱼之形,双鱼泽便因此得名。 待得山下洪流涌动一日,整个湖面渐渐平静之后,泽外船家才敢渡船前来,接山上众人离去。 但是今年却与往年不同。雨季将至,泽边村人却纷纷劝告来此观景的游人,不要进泽上山,说今年乃是每十二年一次的仙人聚会,凡人不得打扰。有人不听,执意要去,村人便说,按照惯例今年所有船家在洪水后,都不会渡船去临仙山。那人便只得打消了念头,刹兴而归。 原来显圣国四个修仙门派,真华派、云麓洞、玄符宗、两仪门,为了交流修道经验心得,约定每十二年举行一次弟子间的比试交流,地点就定在双鱼泽的临仙山,时间便是洪峰过后一天,美其名曰“观景悟道”。虽然这种交流被限定只能由练气期十三层以下的弟子参加,但总归还是门派势力间的一种较量,代表未来门派的发展和力量变化。 交流时间之所以定为每十二年一次,是因为练气期共有十三层,而修仙界有史以来修炼速度最快的奇才,是一年左右突破一层――这是修炼界公认的资质极高的标准修炼速度。十二年时间,正好可以让这种奇才从凡人修炼至练气十二层。 至于不让十三层的弟子出战,则是因为十三层的弟子都专注于向第二期突破,不是外出寻找机缘,就是闭关苦修,根本无心参与。 所以每隔十二年,就会专门有人来通知大泽周围的村落,阻止游人进入。 不过,也另有一部分游人是专门来到大泽附近观看仙人的。待得汛期临近,大泽各个方向天空便经常有仙人御剑的长虹出现,朝临仙山飞去。或一道独行,或数道同往,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这一天,朗空无云,风和日丽,忽有一紫一红两道长虹从馨州城上方飞过,特别地显眼,惹得地面百姓一阵惊呼。这两道长虹乃是一男一女两位仙人。二人均是一身白色道袍,都是十四五岁的青春年纪。少年生得英俊潇洒,少女出落得水灵秀丽,比肩齐飞,真好似金童玉女下凡一般。 二人飞得并不高,当空忽见城外山上一庙堂前。有一大帮人在喧哗吵闹。这些人明显分站两边,一边衣着普通,而另一边则身穿华服。两方吵吵嚷嚷,也不知在争些什么。 少女好奇,便对少年道:“师兄,我们下去看看那里是怎么回事?” 少年皱眉道:“有什么好看,无非是凡人间的纠纷罢了。” 少女嘴一撅说道:“师兄在尘世生活了十一年,当然对凡人的事情没有兴趣。可我自幼就在宫中长大,哪里见识过凡人的生活。” 少年苦笑道:“你在阳谷县还没将凡人的生活看够么?要不是你贪玩,我们也不会耽误那么多的时日。” 少女根本不理会少年的言语,自顾自说道:“师兄!师兄!你说他们那群人在一个庙门口争些什么?这庙里供的是哪路神仙?快!咱们下去看看!若是慢了,他们散了,就没意思了!”话音未落,少女已经调转飞剑,朝下飞去。 少年无奈,知道这师妹是生平第一次下山,对什么事都好奇,看来不让她下去看个究竟是走不了了!于是只得跟去。 二人在没人之处下了飞剑,徒步来到庙门口,只见门上匾额书写“星君庙”三个大字,再看那庙堂上所奉的,乃是一少年模样的黑衣神像。这神像左手托一玉圭指天,上写“替天行道”;右手拿一令箭指地,下写“劫富济贫”。 少女不认识这是哪路神仙,便问少年,少年也摇头称不知。于是,他们便朝那争执不休的人群走去,想找人打听个究竟。 来到近前,便听到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干瘦老头正在大声嚷着:“星君神庙是我们穷人建的,那钱都是我们从牙缝里扣出来的!你们这帮富人分文没出,没有资格来庙里祭拜星君老爷!” 对方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跳出来道:“你们这帮穷鬼才没资格祭拜星君老爷呢!你们祭拜星君老爷乃是居心不良!” 穷人一方有人叫道:“星君老爷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专拿富人钱财来救济穷人。你们来此祭拜,定是做了亏心事,怕星君老爷降罪!星君老爷明辨是非,才不会搭理你们呢!” 一个员外打扮的老头立刻反驳道:“荒谬!老夫我一个月前,幸得尊星君托梦,在梦境中,他老人家启示我一桩买卖。老夫醒来,遂依尊星君所言行事,果然收益大笔银两。老夫深感尊星君厚恩,亦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故而来此还愿。这,哪里是什么亏心事啊!” 他一番长论刚说完,穷人堆里立刻有人叫道:“什么还愿啊!不就是来求星君老爷别去你家偷钱么!”此话出口,穷人一方登时哄堂大笑。对面那员外老者气得面红耳赤,叫道:“胡说!谬论!谬论!” 他们的争执可是把个少年仙人听得更加糊涂,怎么这星君还会去偷钱?于是,他拉了一个旁边看热闹的乡人问个究竟。 这个乡人也是个多话聒噪之人,便将这两年来发生在馨州、浑天、露江三地,有关大盗的奇闻异事全部说了个遍。其中添油加醋之处更是数不胜数。 少女听罢,拍手赞道:“这妙手普惠星君果然是个好人!劫富济贫大快人心!” 少年则皱着眉头说道:“什么妙手普惠星君!定是哪个门派弃徒或者无良散修在作乱!” 少女静心略一沉思道:“确实,能带着几千两银子随意进出高宅大院的,也只有御剑飞行,还要有储物袋才能办得到。不过,如果他有储物袋的话,为什么每次只偷三四千两呢?” “是啊,就算是最低等的储物袋,一次装个一万两银子也没问题啊。”少年也觉奇怪。 少女又道:“不过他偷银子不为自己,而是拿去救济穷人,可见他也不是什么恶人吧。” “嘿嘿”少年冷笑道:“要是他把全部的银子都分给穷人,那倒真不是坏人。但我觉得他肯定是自己拿了大头,给穷人的只是小头!所以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小偷而已!” 少女嘟嘴道:“师兄怎么把人都想得这么坏?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不如我们打个赌,他要是把钱全部都分了,交流比试之后,师兄你就要带我去平野城玩!” “那要是他没有把钱全分了呢?”少年笑着反问。 “那就……等等!他要是留了一些做自己生活之用,这个总不算没有全分吧?”少女机灵地问道。 少年笑道:“行,只要不是留了很多,就算他全分了。你快说,若是他拿了大头,你该怎样?”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委屈一下,交流比试之后,陪师兄你去平野城玩喽!”少女一付吃了大亏的样子。 “这、这不是你输你赢都一样么!”少年苦笑道。 “这种小事师兄你就不要在意了!”少女正色说道。 少年心想:“这个我都不在意,还和你打什么赌啊!” 少女接着道:“现在重要的是,此人神出鬼没,我们所剩时间不多,怎么能确定他是否将钱私吞呢?” 少年道:“这个没办法。我们也只能在这两夜里找一个地方埋伏着,看他是否出现。两天一过,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赶往临仙山。” “那我们埋伏在哪里好呢?”少女低头思索着。 少年道:“刚才那人说他七天前刚在馨州城做过案,应该不会再到馨州了。此去浑天又太远。而露江正好在去临仙山的路上。咱们就顺路到露江城埋伏吧。” 少女点头道:“也好!就看我们运气如何吧!” 说罢,二人直接祭出飞剑,冲天而走。把那群吵架的人惊得,也顾不得争吵了,直大叫“仙人!仙人!”。不提。 再说这两位少年仙人,一日后,御剑来到露江城时,天色已晚。他二人还未达到辟谷境界,遂下了飞剑,在露江城内用过晚饭。二人在酒店坐到二更时分,才出了店来,御剑飞起,小心地在城中几处大宅之上来回搜索。 是夜月光不明,只有半个弦月斜挂天际,时常还有薄云掠过。寻常之人两丈之外便不能见物。而这少年二仙虽说道行尚浅,不能视若白昼,但看个几十丈远,还是不在话下。 二人在天上来回转了两个时辰,露江城中,除了偶有酒后晚归者喧哗吵闹外,皆是一片安宁祥和之相。 待得四更已过,二人均感疲倦,正想落下休息,忽见有二十多条黑影,从城中四处窜出,慢慢都来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墙四周,也不聚集,只在四方站好。二人看得清楚,这些黑影不但身材矮小,而且瘦弱,分明就是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 其中一个黑影来到墙边,未作停留,轻松一跃,便飞过了一丈多高的院墙。来到院中,轻车熟路,钻进一间房中,不一会儿双手拎了东西出来。又飞身上墙,将手中布包扔给在墙边等候的黑影。下方黑影接了布包,立刻四散离开,跑到各个城门附近躲了起来。 而那墙头的黑影,又跑回那个房间,如法炮制,直到墙下所有黑影都拿了包袱离开,他才跳出院墙,跑到东城门附近躲了起来。 少女气道:“好啊!原来是一群小贼!待我将他们抓来问个清楚。”一踩飞剑,就要下去抓人。 少年连忙制止:“莫急!说不定他们还有其他同伙。估计他们是要等天亮开城后离开。我们跟踪过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少女点头同意,却发现少年脸上似有怒意,便问道:“师兄为何动怒?” 少年脸色恢复平静,道:“无妨,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少女见他不愿多说,便不再提。二人又等了一会,天色微白,鸡鸣阵阵,鼓声一起,四门齐开。 却见那些小贼并没有立刻一哄而出,反倒是又等了一会,待到出城的人多了,才三三两两地混在人群中走出城去。 二人在空中远远跟定从东门出去的小贼。只见他们出了城门,绕着露江城转了半圈后,才往西边山里走去。途中所有小贼全部汇合,二人在空中看得真切,总共二十三人,其中一人走在当前,明显是他们的首领。 二人怕被小贼们发现,故意飞得很高,从地上看去,只能看到天上似乎有一个黑点。等这群小贼进了山,由于树木遮挡,二人才不得不降低高度。 这一群小贼在山中行了一个时辰,最后来到一片山中空地。这空地之上有数座木屋,从空中看去甚是显眼。二人料定这就是贼窝,便赶在这群小贼之前落在了旁边一大树上,藏好了身形。 一会儿功夫,那群小贼陆续来到。为首的小贼身穿黑衣,来到屋前大声道:“我回来了!” 一个少女声音从屋里传出:“弟弟辛苦了!今天收成如何啊?”门一开,从屋里走出一个锦衣少女,身后还跟出三个少年。 “应该有五千五百两吧!还没细数过。你们都把银子拿过来,让小姐数数!”黑衣小贼对身后道。 众小贼应声,每人都将手中布包打开放在锦衣女子面前。锦衣少女一一看去,然后娇笑道:“弟弟估计得不错,共有五千四百八十两。” 黑衣小贼“哈哈”一笑对众小贼道:“收成不错。你们每人拿二十两吧!” 锦衣少女笑道:“今天你们老大高兴,多打赏你们五两银子,你们还不赶快谢过。” 众小贼齐齐抱拳鞠躬道:“谢谢老大和小姐赏赐!”然后纷纷上前拿了银两。 突然,那黑衣小贼大喝一声:“呔!小六你还敢来拿银子!你刚才私藏了二十两银子,以为我不知道么!我本想放过你,才说打赏大家二十两银子,没想到你这么贪心,还敢再来拿!” 众小贼一惊,立刻往边上躲闪,将一个灰衣小贼突显出来。这小贼吓得立刻跪倒,求饶道:“老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晚了!”那黑衣小贼身形如风,一晃就来到近前,“啪啪”两巴掌,就将那小六打得口鼻出血。 突然,只听大树上传来一声怒吼:“可恶小贼还不住手!” 话音未落,两道白影就从树上飞出,其中一道径直奔那黑衣小贼。 黑衣小贼一惊,还未动作,就觉一股巨力打在胸口,一口鲜血喷溅,身子激射而出,正撞在木屋上倒地不起。 另一道白光直奔锦衣少女。那锦衣少女刚想去救黑衣小贼,却被一柄宝剑抵在胸口,不敢再动弹半分。 众小贼这才看清来人,乃是身穿白色道袍的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两人竟都是脚不沾地、御剑浮在空中! 那小六见状,立刻反应过来,对着二人一拜再拜道:“上仙啊!上仙啊!可不是我们情愿去偷的啊!都是他们两个逼我们去偷的啊!” 锦衣少女闻听,怒道:“你胡说……” 她还想再说,却不想抵在胸口的宝剑又进几分,已将衣服划破,直刺在肉上。倘若再进一寸,自己定是性命不保。她心中害怕,登时不敢再开口。 白衣少年听罢小六言语,心中更怒,问道:“他是怎生逼迫你们的?” 其他小贼此时也全明白了过来,一齐跪倒在地道:“他们逼我们做帮凶。如果我们不去,他就打我们、骂我们,我们怎敢不从啊!上次阿狗哥还被他打得一个月不能下地呢!这凶贼可狠了!上仙你要为我们做主啊!上仙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白衣少年听完众小贼哭诉,直气得火冒三丈,对他们说道:“你们的遭遇我已知晓!真正的恶人是他,与你们无关!你们也是被逼无奈,深受其害。你们走吧,把这些银子拿去,分给穷苦百姓。这恶人自有我来处置!” 众小贼心中大喜,纷纷拿了银子一哄而散,顿时此地就只剩下四人。 白衣少年怒气冲冲,走过去将趴在地上挣扎的黑衣小贼一把揪起,正欲审问。不想,当他看到黑衣小贼容貌之时,脱口惊呼:“是你!” 010夜话常识 那黑衣小贼此刻也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忙低头道:“不是我!” 白衣少年心神震荡。 他没有想到,他无法想到,这就是当年的好友! 他不能相信,他不愿相信,这就是当年的好友! 他攥紧的拳头,最后还是慢慢松开,失望道:“真没想到!才三年未见,你就变成了如此模样,变得和那董大奎一样!小子,你到底怎么了?这三年里你到底做了什么?” 萧恒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摇头说道:“我不是董大奎,我不是董大奎!小林子,我不是董大奎啊!” 这白衣少年正是当年随张庆去了真华派的林意诚。他这次下山,正是前往临仙山参加四派交流。由于他挂心当年的好友,故跟掌门告假,专门绕道阳谷县去找小子。 而他这个师妹王欣童,乃是真华派五行期长老王若谷的嫡玄孙。因其生有尚佳的修道资质,且又聪明伶俐,从小便被族中老祖王若谷带到真华宫修炼,深得各位长辈宠爱。 自林意诚入门之后,王欣童就天天缠着他,甩也甩不掉。得知林意诚要绕道阳谷县,没有下过山的她哪里会放过?也不知她使了什么办法,门派中长辈居然都无异议。林意诚便只得乖乖带她一起来到阳谷。 在阳谷寻访了一天,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林意诚便想到小子定是早已离开了阳谷,心中不禁惆怅:“兄弟何时才能有再见之日?”遂欲启程去临仙山。哪知王欣童来了兴趣,硬是拖着林意诚在阳谷县又玩了两天才动身离开。 怎料,他二人竟机缘巧合,在露江城找到了萧恒。 由于两人分开之时才十一岁,而在这三年里他们二人的身形、相貌、声音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故而离远时林意诚并没有认出萧恒。 林意诚不管萧恒辩解,骂道:“你仗着练气一层的功力,逼迫那些少年行窃,还对他们打骂加身,你不是董大奎是什么!” “我!我!我!……”林意诚的话如晴天霹雳,震得萧恒无言应对。 “当年我们痛恨董大奎,梦想有一天能修道成仙不被人欺负。没想到,你有了能力以后,不但没有去除暴安良,反而在此危害一方!你简直比那董大奎还要可恨!”林意诚指着萧恒,直气得浑身发抖。 “我错了!我错了!小林子,我真的错了,你责罚我吧!”萧恒扑倒在地,痛哭流涕。他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无意中,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跟当年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董大奎一摸一样! 他抬不起头!他无地自容! 他更后悔,后悔去偷,后悔打骂手下!后悔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那无恶不作的董大奎! 在这仙气飘飘的昔日好友面前,在这浩荡凌云的正气面前,他自惭形秽。才短短三年的时间,对方就已经成为了自己必须仰视的太阳般的耀眼存在! 旁边二女见到此情景,早就放下兵器,怔怔地看着两人,不明就里。 林意诚看萧恒是真心悔过不像作假,联想到他的悲惨身世和二人分离后一个人谋生的艰辛,心中怒火渐消,叹了口气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我兄弟一场,我也是一时气急,刚才的话说得重了。其实你虽偷盗,但并未伤人,而且只偷富人,还接济穷人,比那董大奎要好上百倍啊。” 正是: 下者常言上者恶, 欲将贼子下油锅。 奈何腐败人心广, 下者得势样害国! 萧恒在哭泣中连连点头,表示一定要痛改前非。林意诚上前将他扶起,把一颗丹药塞进他嘴里,为他治疗伤势。然后对二女稍做解释,便吩咐她二人去准备些吃的,今天就在此过夜。 晚饭罢了,四人躺在木屋前、草地上仰望星空,熏风拂面甚是舒爽。 萧恒和林意诚互相诉说着分别后的经历。二女则在旁陪伴。 萧恒羡慕道:“没想到你竟然被长老收为弟子,和掌门一个辈分啊!” 林意诚谦虚说道:“我哪里敢当啊!现在……” “现在掌门师伯那一辈人呢,叫他师弟,我们这些小辈呢,全叫他师兄。哈哈,都乱套了!”林意诚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欣童抢了过去。她接着道:“其实很多师兄都对林师兄不服气呢!他才进门三年,那些进门三十多年的师兄也要管他叫师兄,心里不满着呢!” 萧恒担心道:“那怎么办啊?” 王欣童不以为然道:“管他们作甚!林师兄资质惊人,只用三年多时间就达到练气四层,谁敢不服啊!” 萧恒道:“你们总说什么练气几层几层的,是什么意思啊?” 王欣童好像看到怪物似地说:“这个你都不知道!”搞得萧恒好一阵尴尬。 林意诚赶紧道:“师妹,小子他只学过《凝气决》,当然不知。”他又对萧恒道:“练气期是修道的第一个阶段,是吐纳天地灵气入体,打通经脉的一个时期。练气期共有十三层,像你练了凝气决后就达到了练气一层,然后如果再打通体内经脉,那么就能提升层次了。” 萧恒道:“那怎样才能打通经脉?” 林意诚略显尴尬道:“这个我就不能跟你说了,毕竟你不是真华派的门人。” 萧恒闻言一阵失落。 林意诚见状忙道:“你也不必难过。你入不了我真华派,入其他门派也是一样修道啊。” 萧恒苦笑道:“我都不知道人家山门所在,如何去拜师。其实这三年间我还有过一次机缘,但还是错过了。” 王欣童忽道:“你不必知道人家山门啊!师兄,这次修炼比试,四派齐聚,我们只要带他过去,定会有门派收下!” 林意诚恍悟道:“对啊!小子,不如明天你随我们去临仙山。说不定你就能被其他三派看上呢!” 萧恒激动道:“真的么!其他是哪三派?厉害么?” “就是云麓洞、玄符宗和两仪门呀。要说厉害么,当然还是我们真华派最厉害啦!”一提起真华派,王欣童显得又得意又自豪。 “云麓洞我听说过,这些门派有区别么?”萧恒急切问道。 “当然有区别了,云麓洞是太一道,玄符宗是炼符,两仪门是阴阳道。而我们真华派是五行道!”最后说道真华派时,林意诚也特别加重了语气。 萧恒直听得一头雾水,道:“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本小姐就给你好好讲解一下!仔细听哦!”王欣童在门派里总是垫底的小师妹,见萧恒什么也不懂,她便来了兴趣,站起身来,老师一样地摇头晃脑卖弄起来: “话说圣人观青牛得半部天书,从中悟出修炼之道。此道不求体内灵力性质的变化,只修灵力数量,且又为诸法之源,故而后世将其称为太一道。 之后,有高人从太一道中明悟阴阳,将体内灵力变化成阴阳二力,可控制阴阳变化于瞬息之间,故称阴阳道。 再后来,又有人从阴阳道中领悟出五行变化之术,将体内灵力变化为五行之力,能掌控天下五行,故称五行道。 这三个流派均修法术,故而合称为法修。 而早在有太一道之时,就有人将天启得到的文字图形制成符箓,也有法术之力。且制符和用符时,都会从符箓里得到灵力反馈,使修为提升,故而,一些人便通过炼符来修道,是为符修。 法修和符修都是修炼正途。无论你入哪一门、哪一派,只要肯下苦功,都会有小成。” 萧恒和柳青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唯独林意诚看到王欣童装出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心中暗自发笑。 萧恒听罢,问道:“听你这么一说,不是五行道和阴阳道要比太一道厉害很多么?” 王欣童道: “不然!虽然太一道无论施什么法术都要掐诀念咒、临时转化灵力属性,但是由于冲击瓶颈时,无需转化灵力性质,所以拥有的灵力总量比其他两道都要充沛。 他们更是在筑基以后就可以在体内培炼法宝!而阴阳道要到凝实期,五行道要到五灵期后,才能培炼法宝。 另外,一般太一道修士作战时都使用法器、法宝,将灵力转化的事情都交给法器去干,也不用再念咒了。 阴阳道和五行道的优势则在于,使用相应属性的法术时,无需掐诀念咒,心念所到,瞬收瞬发。当然也可以配合法器,那更是威力无穷!” 萧恒点点头,然后又问:“哦,那你说的冲击瓶颈又是什么啊?” 王欣童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再说了,学生问老师问题是这么问的么?” 萧恒无奈,只得起身行礼道:“还请先生赐教!”直看得一旁的林意诚直掩嘴偷笑。 王欣童好不容易遇人求教,心中欢喜,道: “瓶颈就是当你修炼到一定时期,便会发现修为难以再增长了。比如你到了练气十三层时,再怎么打坐练气修为都不会增加。这就是遇到了修炼中的第一个大瓶颈。 三种法修流派在练气期的修炼都是一样的,但之后就有所不同了。每个境界的名称都不一样,所拥有的能力也不一样。 太一道自练气期往上,依次是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化神期; 阴阳道是阴阳期、凝实期、返虚期、太极期; 而五行道也是阴阳期——这个和阴阳道的阴阳期一样——然后是五行期、五灵期、元灵期。 炼符的层次则和太一道是一样的。 巧合的是,在练气期之上,无论哪种流派都有四个境界,且不同流派的修士处在同一层境界时,功力也相差不大。比如结丹期、凝实期、五行期修士的功力就是相仿。这就体现了‘道化万法,万法归一’的道理。所以为了容易交流,修道者就把同一层次的境界统称为第一期、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第五期。 而在这些大的境界之中,除了练气期外,每个大境界又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三个小境界。这些小境界之间的瓶颈叫做小瓶颈,大境界之间的瓶颈呢,就叫做大瓶颈。 在练气期的功力增长是逐渐递增的,比如你练气一层的时候功力是一,那么你二层的时候功力是二,三层是三,直到十三层功力达到顶峰十三。 突破大瓶颈后,功力则会翻九倍!比如你筑基成功,那么你的功力就是一百一十七! 而突破小瓶颈,功力则是翻三倍,比如你从筑基初期突破到筑基中期,功力就变成了三百五十一!” “其实应该是翻倍。”林意诚没顾忌王欣童的白眼,打断道:“因为从初入筑基初期,到筑基初期顶峰,功力会增加五成,达到一百七十五。照此计算,筑基后期顶峰的功力应该是一千五百七十九,突破到结丹初期后达到九千四百七十七,翻了六倍。” 萧恒惊叫道:“九千四百七十七!那不是刚筑基成功时的八十一倍么!我的天呐,比现在的小林子要了厉害两千多倍!真是让人难以想象,我还以为小林子能御剑飞行,已经很厉害了呢!” “我还差得远呢!”林意诚摇头道:“结丹初期修士之于筑基初期修士,就如同巨象之于蝼蚁。而筑基初期修士之于我这样的练气期菜鸟,也是巨象之于蝼蚁!修道之路,何其漫长啊!” “没错,所以说修士之间别说是差一个大境界,就是差一个小境界,除非你有强力的法器或功法,否则也难以匹敌。”王欣童不理林意诚的感叹,接着说道:“正是由于突破瓶颈,尤其是大瓶颈的时候,功力会暴增,所以难度也是超乎想象的。修道人都说‘小靠勤,大由命’,意思就是突破小境界靠的是勤奋,而突破大境界靠的就是机缘了!” “正是”林意诚也道:“而且大瓶颈的突破跟资质高低关系不大,经常听说有资质很高的人在练气十三层卡了三十年也没突破。而有些资质一般的人,只用了十年就成功进入第二期。” “那资质高低不是无所谓了么?”柳青插嘴道。连她听着听着也有了兴趣。 “当然有关系了!”王欣童高声叫道: “资质高了,小瓶颈突破得快啊!你想想,按照修仙界公认的修炼速度,像林师兄这种资质极高的人练到练气十三层要十三年,像我这样资质尚佳的要二十六年,而资质中等的需要三十九年,资质低下的则需要五十二年! 年纪越大突破大瓶颈越难。就算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元,资质低下的人也根本没机会突破第二期,除非能有什么天大的机缘!所以,第二期的修士百中无一,第三期的修士更是万中无一啊!” “你说有一百五十年寿元?人怎么能活那么长?”柳青奇道。 萧恒道:“修道可以长生不老的啊,你不知道么?” 王欣童又大肆卖弄道:“一百五十年算什么啊,你要是进入第二期就有三百年的寿命,进入第三期更有近千年的寿命,进入第四期据说有近三千年的寿命呢!至于那第五期,实在是没人知道,说不定已经长生不老了呢!而且啊,有些修炼速度快的女修,还能保持容颜不老哦!” 柳青听到“容颜不老”四字登时睁大了眼睛道:“欣童妹妹,你快看我的资质如何,能不能修仙啊!” 王欣童答应一声,就走过来将手放在柳青头上,发出灵力试探,然后道:“可以修道,资质中等以上,尚佳不足。勤奋的话,估计用个三十年就能达到十三层。” 柳青先是欢喜后是失望,道:“那到时我不是都年近半百了,突破第二期更不知道何年何月,早就容颜不在了。” “呵呵!原来姐姐是担心这个啊,没关系!你可以服些驻颜的丹药,一样可以延缓衰老。而且就算你五十岁才到十三层,也才相当于凡人的三十多岁,突破第二期还是很有希望的!我这里就有几颗驻颜丹,现在还用不到,就先送与姐姐吧!”王欣童倒也慷慨,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白瓷瓶递给柳青。 柳青连忙道谢接过,打开倒出一粒就想服用。 王欣童忙制止道:“且慢!且慢!这驻颜丹至少要有练气一层的修为才能服用,否则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柳青闻言,好是后悔当初没有坚持练习凝气决,无奈,只得将丹药小心收起道:“妹妹啊,明天能否也带我去那临仙山和弟弟一起去拜师。这样入了山门,我俩也好有个照应。” 王欣童当然答应。萧恒更是欢喜。 萧恒忽又想到当年在破庙遇到邪煞子的事情,便问林意诚道:“小林子,我曾见过一种能在背后长出翅膀的神通,不知道是何流派?” 林意诚和王欣童听罢都是一惊,忙问道:“小子,你快将此事细细道来!” 萧恒便把当年离开阳谷县之后的事情都说了。 听到破庙邪煞子与两老道大战之事,林意诚和王欣童连连叫道“好险!好险!” 萧恒奇道:“何险之有?” 林意诚道:“听你描述,那长出翅膀之人一定是一个锻体的体修,而且是一个进入了第四期的体修!” “第四期!”萧恒惊讶道。他虽然不知道何为体修,却刚了解过第四期修士的厉害之处,故而吃惊。 林意诚接着道: “不错,这锻体之术和法修不同。法修主修灵力应用与变化,而体修则是用灵力去淬炼身体,或将身体变得坚如磐石,或将身体变得软若稀泥。据说到了第四期,就可以任意改变身体的形状。所以能长出翅膀的,一定是第四期的体修! 锻体之道乃是旁门左道,修炼者往往暴虐凶残,嗜杀成性!在两千年前,我法修历尽千辛万苦,才将他们彻底赶走。这个邪煞子应该是从他国潜入的。就算是那两个结丹后期修士联手与他对战,恐怕也难逃一死。” 萧恒听罢,轻拍心口道:“这么说,当年他没有收我为徒,还是幸运的呀!不然我就要落入左道之中啦!” 林意诚笑道:“那是你宅心仁厚,不肯枉杀无辜,也算是天佑好人!再跟你说一下,除了锻体是左道外,还有一种残忍的修道方法叫做凝魂,也叫魂修!魂修所修的,都是抽人生魂以供驱使之类的邪恶法术,还能控人心神供其奴役。比之体修更加邪恶!以后你们要遇到,可千万要小心!” 萧恒和柳青初闻魂修种种恐怖行径,直听得毛骨竦然,连忙牢记心中。 说话间斗转星移,静夜已深。除了柳青去睡觉外,其他三人都各自打坐练气、养蓄精神以备明日赶路。 011终入玄门 第二日一早,用罢早饭,林意诚载着萧恒,王欣童载着柳青,四人一起御剑向临仙山出发。 临走时,柳青留恋屋中华服、珠宝。林意诚说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带走不祥,还不如留下待有缘人得之。王欣童大骂林意诚迂腐,用储物袋帮柳青将所有衣服首饰全部收起。林意诚是拿这个小师妹没有办法,便由得她去。柳青感激,就让王欣童从首饰中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作为馈赠。王欣童也不客气,挑出数十件喜欢的自己放好。 四人直飞到日过正午,才看到下方出现一片沼泽。只是有水的地方还不多,池塘、小湖散落其中。 正当四人向下观望之际,忽见远处有三道白色遁光朝他们飞来。林、王二人停下飞剑。林意诚朗声招呼道:“在下真华派弟子,林意诚、王欣童请了。前方可是玄符宗的道友么?” 话音未落,三道白光已在四人三丈开外当空停住。为首一名中年文士,灰色长衫、鹤骨仙风,虽未说话,无形中却有阵阵威压传出。 这文士左右分立二人。左边是一彪形青年大汉,穿一身青色短衣,看起来好像是绿林豪杰,丝毫不像道门中人。而右边则是一美丽青衣少女,虽正值二八年华,举手投足间却有稳重的端庄贤淑之感,如不是凭空立在云端,定以为是哪家的名门闺秀。 三人均没有御剑,而是凌空飞行,这不禁惹得柳青小声询问。王欣童解释,这三人都是玄符宗炼符修士。符修都炼制有御空符,所以无需御剑而行。 林意诚稍作打量,感觉那少女大概和自己一般修为,而那彪形大汉修为则远远高于自己。不过,三人中最厉害的,还数居中的中年男子。他虽是气息内敛,却还是让林意诚感到了巨大的威压。 林意诚心知,这人定是玄符宗的筑基期真人,于是行礼道:“晚辈不知前辈到此,有失远迎,还请前辈见谅。” 中年文士微笑道:“无妨。原来你就是真华派的林意诚,这两年你的名头可是不小啊!居然已经达到第四层了,看来真华派真是把你当‘镇派之宝’来培养了。这次交流比试,你可要对我宗小辈手下留情啊!”中年文士仙识一扫,便知道了林意诚和王欣童的修为,而让他奇怪的是,另外二人居然一个只有练气一层,另一个体内更是灵力全无,显然是个凡人。 林意诚听中年文士称赞,连忙道:“前辈谬赞了。”林意诚知道,筑基修士对练气弟子一般根本不会客气,此人会对自己称赞连连,定是看在自己师傅重华子的面子上的。 中年文士点点头,问道:“你们身后二人可也是真华派弟子?怎么修为如此低下就来参加交流?” 林意诚道:“他二人是晚辈未入门派前的好友,一直向往修道。弟子想趁着这次四派齐聚的机会,让他们来撞撞仙缘,看能否得到哪位前辈垂青,入得玄门,以成大道。” “哦,原来如此。既然咱们能在路上巧遇,也算有缘,我且看看他二人资质如何再说。”中年文士说罢,挥手一招。萧恒和柳青就觉身体被气流一裹,遂离了飞剑,来到中年文士面前。 中年文士也不待二人搭话,伸出右手放在柳青头上,一息后道:“中等以上,尚佳不足,可入我宗。”柳青闻言自是欣喜。 然后那中年文士又将手放在萧恒头上。 萧恒心中忐忑,紧张至极。因为,这可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 一息、两息、三息、四息! 直到第五息过后,中年文士才开口道:“资质不错,也可入我宗。[]” 萧恒闻听心中狂喜!这盘踞在心头三年的祈盼,无数次在梦中实现的愿望,一次次擦肩而过的机缘,今天终能实现! 他想大声呼喊!他想放声大笑!他要将有生以来所受的全部委屈都扔到长水河里去! 中年文士看到萧恒按捺不住的神情,微笑道:“我玄符宗秉承天地之法则,以天启之符入道。你二人可愿意入我宗派,研习炼符之道?” 萧恒连忙道:“愿意!愿意!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可却发现自己凭空而立,无处可跪。柳青同样连连答应,也欲拜倒。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莫急。此事还需禀报掌门才能决定,你二人先随我去临仙山见过掌门再说吧。”然后他对林意诚道:“林师侄,他二人就由我带走可好?” 林意诚见萧恒还未到临仙山,就遇仙缘,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不同意之理?遂道:“如此甚好,既然他二人与前辈有缘,能拜入贵宗实在是三生有幸!” 中年文士微笑点头道:“我名叫王玄德,到了临仙山,你们友人再欲相见,可来玄符宗驻地报我名号。”说罢,手一扬便有两张符箓飞出,分别贴在萧、柳二人身上,然后五人便化为五道白光,匆匆飞去。 林、王二人见他们离去,也御了飞剑继续前行。一路上二人感叹,萧、柳二人吉星高照,还未到临仙山就被玄符宗收入门下。不提。 单说那王玄德,带着萧、柳二人匆匆离去,心中却是暗自大喜。原来,方才他测试萧恒资质之时,发现这萧恒身体通透异常,灵气进出没有半点阻力,乃是千年不遇的旷世奇才!直惊得王玄德不敢相信,他又确认再三,这才敢下定论。 这种天才要是被带到真华派,定会立刻被抢走!所以他当机立断,直接把这二人带走,根本不给那紫云老道机会。他现在心中都等不及想看看紫云老道那种肉到嘴边却没吃着的表情了。 但让王玄德没想到的是,由于萧恒练习了《凝气决》,他身体本能吸收灵气的特性已经被凝气决隐藏。如果王玄德能发现这点恐怕立刻就会乐着从天上掉下来。 双鱼泽虽大,五人遁速更快,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来到临仙山上。 玄符宗驻地安排在临仙山北部。五人落地后,王玄德吩咐那彪形大汉和端庄少女自行去休息,便带着萧柳二人去见掌门。 玄符宗掌门玉真子乃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比王玄德高一个小境界。玉真子听王玄德说明经过后,又测试过二人资质,便询问萧恒是如何练到练气一层的。 萧恒不敢隐瞒,遂将当年之事据实说出。 玉真子听罢对王玄德传音入密道:“此子资质确是千年不遇,不过真华派不收他也很有道理。想当年,那煞气深重的李元清弑杀其师欧阳真人,夺走真华镇派之宝,害得真华派元气大伤,这么多年都没有恢复。如果你要收这萧恒为徒,不怕重蹈欧阳真人的覆辙?” 王玄德传音道:“我宗不收他为徒,难道让给其他门派么?此子与我有缘,由我细心调教,他定不会做出弑师叛门之事。” 玉真子脸色阴沉道:“放他走,让其他门派收去,定是不行;但是留此隐患在我宗内,也是不行;此地人多,真华派那小家伙又和他是朋友,立刻杀了他也不妥。(.)不如你先收他为徒,等此地事了以后,回到门派再将他除掉,随便安个意外身死的样子,便无人知晓了。” 王玄德心中一寒,再看看萧恒满脸渴望修道的神情,稍加思量道:“可怜他只是一个懵懂少年,如果因这莫须有的罪名被杀,也太过冤枉。我看不如这样,我先收他为记名弟子,只传他本宗的清心净欲符,等他身上煞气尽除,再收他为正式弟子,传他本门真符。如何?” 玉真子沉思了一下道:“也罢,不过限期一年。如若一年之后,他煞气仍在,师弟定不可再心慈手软!” “好!”王玄德答应。 萧恒在地上跪了半天,见掌门玉真子和王玄德光动嘴却不出声,猜到二人是在讨论是否要收留自己的问题,不由得心中不安。他还不知,自己的死期已被二人在片刻间决定! 玉真子正色对萧、柳二人道:“本座决定,收柳青为玄符宗内门弟子,归入王玄德门下;收萧恒为玄符宗记名弟子,暂归入王玄德门下。” 萧恒闻言一愣,耳边立刻有王玄德传音响起:“你煞气深重,掌门师兄本不愿收你。为师苦苦相求,掌门才同意收你为记名弟子。只要你一年内,能用本门符箓蜕去煞气,为师就收你为正式弟子!” 萧恒听罢连忙行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遂与柳青一同拜倒。 王玄德点头道:“起来吧,我辈修道之人,也无甚凡俗礼节。你二人下去找刚才见过的吴奇和蔡香给你们安排住处。正好赶上四派交流,虽然你们才入门,但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要浪费,好好观看师兄师姐们比试,有不懂的地方就多问问。” 二人答应后便退下。萧恒和柳青由刚才的彪形大汉和端庄少女安排,分别和玄符宗的八名男女弟子住在一起。 不表柳青,单说萧恒。他随着大汉吴奇又见过其他四位师兄,在得知他是名记名弟子后,除了一位看似和吴奇关系甚好的名为凌少涵的师兄留下之外,其他三人均都告辞回自己的帐篷打坐去了。 吴奇性格爽朗,跟萧恒说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参加交流,紧张是难免的,叫萧恒不要在意。萧恒便问起这次交流的情况。 这四派交流每十二年举行一次。其中的比试分为低阶和高阶两部分。低阶比试的参加者,限定为最近十二年来各派所招收的弟子;而高阶比试则是在前一个十二年里招收的弟子间进行。 所有参加交流的弟子都是由门派里经过比试决出的。吴奇和凌少涵十二年前就已经参加过一次,加之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所以也不紧张。 每个门派参加初阶和高阶比试的都是四人,采取一对一的淘汰赛制。但是最终决定门派胜负的,不是看哪个门派的弟子最终夺魁,而是看哪个门派弟子获胜的场数最多。如果有两派弟子获胜场数相同的话,才再看哪个门派弟子走得更远。 这样是为了体现门派的整体实力,不会因为一个天才,而过多的改变门派间的力量对比。当然,夺魁这种个人荣耀,是每个参赛弟子都向往的。每场获胜的弟子门派里都会给予奖励,夺魁的弟子更是能得到极大的嘉奖。比如玄符宗对获胜弟子的奖励就是一枚筑基丹。 一说到筑基丹,吴、凌二人都是一脸的向往。萧恒问其原因才知道,这筑基丹能提高筑基的成功率,但因为炼制需要几十味灵药,且出丹率不高,所以非常珍惜。一般都被掌握在大门派手里,散修很难弄到。 而就是在门派里,也不是人人可得。像玄符宗就规定,在五十岁前达到练气十三层的门下弟子,才能被分到一粒筑基丹;如果在三十五岁之前达到十三层的弟子,则可以获得两枚筑基丹,连续使用以提高筑基成功率。至于服用了筑基丹还筑基不成的人,那就只能自己下山去找机缘了。 其实,服用一粒筑基丹就筑基成功之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还要靠自己去寻找机缘。所以,能多一枚筑基丹就是多了一分成功的希望,又有谁不会动心呢? 萧恒听了心中感叹,自己现在还是个记名弟子,更是要花一年的时间蜕去煞气,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得上在五十岁前达到练气十三层。三十五岁之前就别想了。煞气蜕去以后自己就已经十五岁了,二十年的时间要冲击十二层,即便自己有尚佳的资质都不可能啊! 突然间,萧恒发现,似乎到现在为止,还没人跟他说过自己的资质到底如何,于是便问吴奇。 吴奇痛快地答应,然后伸手去摸萧恒头顶,结果手一放上,就像触电一样快速缩回,整个人一跃而起,瞪着萧恒,满脸惊讶之色。萧恒见状大吃一惊,不明所以。凌少涵也是奇怪,便也将手放到萧恒头顶,随后也是满脸的惊讶。 吴奇冷静了一下,问凌少涵:“怎么样?” 凌少涵收回手,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没法再高了!” 萧恒迷茫道:“师兄,你们在说什么?” 吴奇正色道:“萧师弟,你全身通透无比,对于灵气吸收没有半点阻碍,乃是最高的资质啊!” “啊?”萧恒听后反而愣住,道:“师兄莫要与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们两人都测试过了,难道有假?”凌少涵道。 “没错!小师弟,你资质甚高,为什么师傅只收你为记名弟子啊?”吴奇纳闷道。 原来这玄符宗在收弟子的时候,凡是资质较高、年纪较小,有希望在五十岁前达到练气十三层的,都会被收为内门弟子,拜一位筑基期修士为师专门指导。而资质较差或资质虽好但年纪已大,五十岁前达到十三层无望的弟子,则会被收为记名弟子。虽然名义上也拜一筑基修士为师,但是平常不以修炼为主,主要是做些门派内杂务、杂活。 萧恒资质如此之好、年纪又小,吴、凌二人当然不明白他为何只被收为记名弟子。 萧恒此刻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煞气颇重,王玄德还是执意要收自己为徒了。原来即使自己花一年的时间除去煞气,还是大有希望在三十五岁前达到练气十三层!一时间他心中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激动之下,看到眼前还满是疑问的二人,萧恒便老实地把煞气和一年除煞的事情跟二人说了,并叮嘱他们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吴、凌二人都点头答应,然后不断地感叹这个小师弟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三人聊得兴起,入夜之后,又聊到明后两天的比试。 萧恒得知,上一次的比试,低阶组获胜的是真华派,但夺魁之人却是两仪门的吕克。此人乃是纯阳之体,与生俱来的全身纯阳灵力。当年他是练气六层,一身阳属性法术霸道异常,凌少涵就败于此人之手。不过这次在两仪门的队伍里没有见到他,可能已经达到了十三层,在冲击阴阳期了吧。 而当年击败吴奇之人乃是真华派的花常开,今年也没有见到,估计同样也冲击阴阳期去了。当说到花常开时,凌少涵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原是这花常开还有一同胞妹妹,名为花莹,在当年比试之后自由交流时,曾与凌少涵畅谈一日。打那以后,凌少涵情根深种,对花莹念念不忘,这十二年间经常寻找机会去真华派,期望能见佳人一面。结果这十二年中,二人只是匆匆见了两面而已。 这次四派交流,凌少涵做足了准备,争取到了这个名额,就是为了再见花莹一面。吴奇好像是故意一般,一个劲地说当年和花常开比试之事,看到凌少涵正在独自想入非非,便猛地一拍他肩膀道:“刚才听程馨妍师姐说,今年那花常开的妹妹也来了。十二年不见,据说容貌更加的美丽,且已选好了双修道侣,就等突破阴阳期后,举行双修大典呢!” “啊?她怎么能这样!”凌少涵听罢后,立刻如雷暴跳,一跃而起,就往帐外狂奔,把个没有心里准备的萧恒吓了一大跳。 还没等凌少涵跑出五步,吴奇笑着喊道:“凌师兄莫急!听我把话说完!她的双修道侣姓凌名少涵,乃是我玄符宗门下!不知你见过没见过啊?” 凌少涵登时止住脚步,气得浑身发抖,大叫:“好你个吴奇!竟敢戏耍与我!” 说话间右手一挥,三道符箓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化为三个头颅大小的火球。同时,凌少涵挥出的右手猛一攥拳,三个火球登时朝中间一撞,相互融合,化作一大如车轮的大火球,直朝吴奇和萧恒呼啸袭来。 萧恒只吓得连连后退。那吴奇也慌忙起身道:“融符之术!还真的生气啦?” 他嘴上说话,手上却没半点停顿。左右手同时向前伸出,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四道灵符。灵符在火球攻来之际依次爆开,在“哗哗”声中化作四层七尺高的水墙。那火球一连冲破三层水墙,声势骤减,一时间难以冲破最后一道水墙,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斜刺里突然飞出一道灵符,直奔僵持在一起的火球和水墙而来。一片黑暗从灵符上扩散出来。这黑暗比夜色还要黑,就算在夜晚也能轻松看见,好似能吞没世间全部光亮一般。 待这黑暗到了火球水墙近前时,已经化作丈许大小,轻易将那看似嚣张的火球和坚实的水墙一吞而入,重新化为一张符箓,飞回满脸愠气的玉真子手中。 “暗吞符!”吴、凌二人同时惊呼,再一扭脸儿看到掌门来到,不敢造次,连忙行礼道:“见过掌门!” 玉真子面无表情道:“夜已深,又不是什么大事,快快去休息。想打,以后两天有得是机会。”这玉真子虽然在自己的帐篷中打坐,但筑基中期的六感通达,即使没有专门探听他们三人的谈话,内容却也知道了七八分。故而也不问原因,直接打发二人去休息。 凌少涵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于是连忙称是退下,苦笑着和吴奇相互道了歉。二人重归于好,纷纷回自己帐篷打坐去了。 萧恒自然也跟了去。他坐在自己的帐篷里,一整夜都无法入定。虽然曾见过张庆击杀董大奎,还见过邪煞子与两个结丹修士交手,但是前者是用飞剑一击瞬杀,后者与他的距离实在离太远,哪里有在如此近距离观看师兄比试精彩啊! 他久久回味着凌少涵射出灵符时候的帅气,还有吴奇放出水墙时的霸气,幻想着将来自己挥手发出一道道符箓的样子,直到有“隆隆”之声传入耳中。 012.00低阶比试(上) 拂晓,玉真子的声音传来:“玄符宗弟子随我一起观潮悟道!” 话罢,所有玄符宗弟子都从各自的帐篷里出来。八名弟子均祭出御空符跟随玉真子浮空而起。王玄德又是两张御空符射出,带着萧、柳二人升空跟上。 一行十二人来到空中,只见分别从东、西、南三方各飞来十人。为首的分别是紫袍白发老道、蓝衫中年书生与身着黑白二色道袍的年轻道姑,正是真华派掌门紫云真人、云麓洞掌门狄或、两仪门掌门白莲真人。 萧恒看去,只见林意诚和王欣童都御剑飞在紫袍老道身后,再往他们旁边一瞧,当年那位不肯收自己为徒的张上仙赫然也在队伍中。 那张上仙此时看到萧恒的神情却有些复杂。萧恒还只道其在后悔当初没有带自己去真华派。他是不知,原来是昨日,林意诚将萧恒被玄符宗收下之事告知张庆时,紫云真人无意间听到,直气得七窍生烟,便把张庆叫过来骂了一顿。 此刻,紫云真人仙识一扫便找到了萧恒。他有心提醒玉真子萧恒煞气太重、需加以提防,又觉得这番做作太过明显,定会被玉真子看出本意,也只得作罢,再做打算。 四派掌门互相寒暄了几句后,众人便安静下来等待潮水来临。同时也相互打量着对方弟子的实力。 四派弟子很是好认,真华派弟子均穿白衣,玄符宗弟子均着青衣,云麓洞弟子身穿黄袍,而两仪门弟子则身披黑白二色道袍。 四派掌门均是第二期中期修士,另一个领队也都是第二期初期。这八人将在场三十二名弟子用仙识一扫,便已心中有数。 这次总体实力最强的是云麓洞,八名弟子中,有十二层一名、十一层一名、十层两名、五层三名、四层一名。 真华派最弱,十层两名、九层一名、八层一名、五层一名、四层三名。 玄符宗和两仪门分居二、三位,但是两仪门中却有一个六层弟子,看来他一定是低阶比试中的重头戏。 练气期弟子相差一层,其实功力相差却并不多,如十层和十二层功力之比,也不过是十比十二,真的打起来还要看技法、战术和经验。 此时,传入耳中的“隆隆”之声已然震天,东西两排巨浪浩荡近在眼前,众人凌空俯瞰,场面比在临仙山上更为壮观。尤其是两道巨浪相互撞击的瞬间,真有如一对巨兽相互撕咬,又好像千军万马列阵冲锋。浪花飞溅,涛声震天。临仙山周围双色漩涡已然形成,奔腾咆哮间仿佛要将整座山一气吞噬。 大部分弟子均是头次见到这般奇景,不由都啧啧称奇。萧恒更是心神震动,感叹这自然的玄妙、天地的造化。 待得水势慢慢平静,两色水流合二为一,众人在四位掌门的带领下,来到临仙山中空地,抽签决定比试顺序。 第一天只进行低阶比试。每派弟子先抽签决定出一二三四的编号,然后各派抽到相同编号的弟子分为一组,再抽阴阳签,每组内同抽到阳签或阴签的弟子就互为第一场比试的对手。这样,不但可以保证同门弟子不会在前两轮内交手,而且又能让四派弟子之间均有交手的机会。 比试场地限定为这块方圆一里的山中空地,比试中除了不能使用丹药、符箓恢复外,规则更是百无禁忌,什么招式神通都可以使用,直到一方认输或出现必杀一击为止。四派掌门会在杀招临身之前将其挡下,确保无人伤亡——对于筑基中期的修士来说,这根本就是举手之劳,所以比试的弟子完全不必担心,尽可放手一搏。 比赛顺序很快决定好。四位掌门在场地四角站定,以备不测。所有弟子均在场地四周围拢,此时也没再分门派,而是都混在一起。今天高阶弟子无事,都比较轻松。低阶弟子则个个神色紧张,有的围在场地旁边想看看其他人的实力,有的则干脆找个无人之地打坐,养精蓄锐。 萧恒怕打扰林意诚,也没去找他,而是和吴奇等玄符宗高阶弟子站在一处,柳青也默默站在萧恒旁边。而那凌少涵,早就混到了真华派一名女弟子身边去了。 一名白衣领队走到场地中央,朗声道:“第七十九届四派交流,低阶组比试开始,第一场,真华派张同德四层、修道十一年,对两仪门胡不字五层、修道十二年!” 话音一落便有两名青年飞身来到场地中央。那白衣领队随即退出场地。 两青年相互行礼后并未说话,身穿白衣的真华派张同德首先祭出飞剑,右手指引之下直奔胡不字。 胡不字不慌不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面青铜小镜,冲飞剑一照,一道乌光照在飞剑上,飞剑顿时速度大减。 吴奇惊道:“阴阳镜!” 萧恒问道:“是何宝物?” 吴奇细想下随即道“不对,此镜应该是仿制品。真的阴阳镜白光破法、乌光定宝甚是厉害,但不到第二期是用不了的。” 二人场下交流,胡不字在场上却没半点停顿,一看飞剑被照,立刻祭出一把黑色铁尺,一经飞出,迎风便涨,化作三尺长短直奔张同德砸去。 张同德立刻祭出一枚金色小印应对。此印乃是门派送与参加交流弟子的法器。一经祭出,也迎风涨大,更是涨到三尺见方与那铁尺抵在一处。 二人灵力催动,铁尺与金印在空中相互推攘摩擦,发出“吱吱”尖锐噪声,让人听了好生难受。 另一方面,张同德操纵飞剑,想要从乌光里脱出,而胡不字则控制铜镜,始终将飞剑照在其中。两人僵持不下,竟然一上来就成了消耗战。 一炷香的时间,张同德同时催动两件法器,法力开始有些不支。而胡不字毕竟高出他一层功力,勉强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柄飞刀,射向张同德。 张同德见状,便想放弃飞剑,准备另取法器应对。可就在他放弃飞剑的同时,胡不字也早有准备。他利索收了铜镜,用尽全力一催飞刀,那飞刀登时变快,还没等张同德取出法器,便已射到其眉心。 张同德见闪躲不及,直吓得双眼一闭。却有一道乌光射来,将那飞刀定在半空,刀尖停处,离张同德眉心还不到半寸。这乌光原来是白莲真人手中青铜小镜照出——看来它应该就是阴阳镜的真品了。 那白衣领队一闪进入场中道:“胡不字胜!第二场玄符宗蔡香五层,修道九年,对云麓洞李璐四层,修道十年!” 蔡香正是萧恒昨日所见的端庄少女。而李璐则是一个双十年纪的女修。二女行过礼后,李璐先取出两道符箓依次贴在身上,立刻现出两层棕色球形护罩将其笼罩在内。然后,她又祭出一面黑色盾牌护在身前。 萧恒奇道:“这李璐为何一上来就做了这么多道防御?难道打算装乌龟?” 吴奇撇嘴道:“我们符修最开始的几波攻击最是凶猛。她大概想熬过最开始的攻击,然后再做反击。不过要是遇到旁人,这战术可能还行,但是遇到蔡师妹,只能算她倒霉!” 果然,只见那蔡香一改平时端庄姿态,浑身上下英气勃发。(.)左右手同时挥出,各有两张灵符射出。两张化为火球,俨然同昨日凌少涵所发之符相同。而另外两张则化为两道白色闪电。 李璐见状并不慌张,反而露出得意之色,好似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哪知,就在四道攻击临近黑盾之时,蔡香左手突然攥拳。那两枚火球往中间一撞,合二为一;右手再一攥拳,两道闪电竟也合二为一! 这下,不但李璐大吃一惊,全场修士都是一片哗然。 萧恒不解便问吴奇。吴奇道:“蔡师妹所使乃是融符之术,一般至少要到七层才能学会。而蔡师妹仅仅五层便能使用,虽然只能将两张灵符融合,但是已经是符术方面的惊天之才了!” 萧恒又问:“这融符之术有何用处?两符融合威力就增加了么?” 吴奇道:“威力没有增加,那个大火球的力量只等于两个小火球之和。” “那融符之术有什么用处!”萧恒更是迷糊。 “用处大了!要知道所有的刚性防御都有一个门限,当一击之力大于门限时,防御会遭到破坏,而当一击之力小于门限时,刚性防御并不会被破坏,甚至连法力都不会消耗。 比如,那个盾的门限是十五,而一个火球的力量是十,那么无论你同时发多少个火球打去,那个盾都不会损坏。而将两个火球融合之后,力量就变成了二十,大于盾的门限,这样这个大火球就能对盾造成破坏。 而我们符修的一种符箓所含的力量是固定的,并不会因为使用者是练气期还是筑基期而改变,所以我们需要使用融符之术来提高我们的一击之力,才能打破防御门限!” 果然,说话之间,那融合后的火球和闪电击在黑色小盾上,火光炸响消失后,盾上露出一个碗口大疤和一个筷子粗细孔洞! 李璐骇然,便想还手,可是蔡香第二波攻击又到,根本不给她喘息之机!李璐无奈,只得运起全身功力催动黑盾抵抗。一时间成了蔡香一直攻击,李璐一直防守的压倒性局面。 吴奇觉得蔡香取胜无忧,便对萧恒道:“索性今天就都跟你讲了。你知道为什么蔡师妹用火球和闪电攻击么?因为李璐的那面盾牌是阴属性的,阴属性能消弱法术的力量,而火和雷都带些阳刚,所以才不会被阴属性消弱太多。” 萧恒奇道:“既然那盾牌是阴属性的,为什么不直接用阳属性的攻击克制?” 吴奇道: “因为阴阳属性的实体攻击性符箓要到第三期才有。在一、二期的都是辅助、防御性的,对那个盾牌没有作用。 你再看李璐身上的那棕色护罩,乃是土属性的护罩。克制土属性的木属性符箓和法术多数都是回复类,所以土属性护罩修士最喜欢使用。对付它,蔡师妹只能用土属性的巨岩符蛮轰,或者使用雷属性的闪电符。” 果然,蔡香一阵狂轰烂炸后,李璐的那面盾牌千疮百孔已然报废!李璐顾不得心疼,连忙转守为攻,祭出一面四尺碧幡,挥动之下,便有一排排风刃朝蔡香飞去。 蔡香从容将一张御空符贴在身上,一飞冲天,躲过风刃,四张符箓祭出,化为四颗半丈大小的岩石,从空中朝李璐砸去。李璐连忙闪躲,同时不断挥出风刃朝蔡香攻击。 蔡香又用融符术将四块岩石融为两块丈许大小的巨岩,一块挡住来袭风刃,另一块方向一变,又朝李璐砸去。紧接着她又祭出四张闪电符,四道闪电从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 李璐躲过巨岩,却再也躲不过闪电,四道闪电同时击中护罩,一层护罩便直接崩溃。蔡香根本不给对方喘息之机,连续扔出巨岩符,片刻就将李璐最后一道防御砸烂。 李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见翻身无望便叫道:“认输!认输!” 萧恒又问吴奇:“为何蔡师姐所发四道闪电也不用融合,就直接将那护罩击碎?莫非那护罩门限颇低不成?” 吴奇道: “非也,因为这种护罩属于柔性防御,而不是刚性防御。柔性防御并没有门限之说,只有在短时间内承受过量的攻击才会崩溃,否则,就只是消耗防御者的法力。 比如这种护罩,要四道闪电符同时击中才会崩溃,而你无论用三道闪电符分别去攻击,还是将三道闪电符融合以后去攻击,或者用很多道闪电符间断攻击,都不会遭到破坏。” 萧恒边听,边暗自牢牢记下。 第三场比试无甚亮点。云麓洞五层的谢非非凭借一对金银色的锋利飞剑,击败了同是五层的真华派谭易霖。 而第四场则是玄符宗四层的金大发用巧击败了两仪门五层的佟大发。 这金大发一进场就嘲讽道:“佟大发?你姓‘铜’我姓‘金’。你再大发又怎么能发得过我?就是你们家全‘铜’一起发也发不过我啊!你这堆破铜烂铁快快认输投降吧!” 佟大发听完大怒,立刻猛攻过去。 双方交战最忌恼怒,怒火一烧,谨慎全无。没几回合,佟大发就着了金大发的道,被水柱符冲出老远,倒在地下动弹不得。 终于第五场比试轮到林意诚上场,对手是云麓洞五层的诸葛不宁。萧恒听到对手比林意诚高出一层,不禁为林意诚捏了一把汗。 不过林意诚乃是重华子的徒弟,怎会少了好的法器?他是仿品,且受功力所限每次只能祭出两支,但五行轮转,依然让诸葛不宁手忙脚乱,心神“不宁”。 吴奇看了片刻,羡慕道:“不亏是长老的弟子,居然有赝品的五行飞剑!想必真品也会在他突破阴阳时赠与吧!哎,真是羡慕啊!” 萧恒则问道:“为何小林子使用的这五只飞剑里,没有他平常御剑用的那一支?” 吴奇笑道:“不同的法器炼制出来都有不同的用处。御剑飞行的那种飞剑,既不锋利也不坚韧更无属性,只是擅长喷射灵气急速飞行。用这种飞剑对敌,定然落败。而对敌用的飞剑不但锋利异常而且难以折断,像林意诚的这套,更是拥有五行属性,威力哪是飞行用的飞剑所能比的?不过,反之你要是用这种飞剑飞行,那速度可就不敢恭维了!” 吴奇话音刚落,只听“啊”的一声大叫,但见诸葛不宁前心后背均被一支飞剑抵住,已然落败。 诸葛不宁心有不甘道:“你仗法器犀利胜我算何英雄!” 林意诚一笑,也不答话。 那白衣领队上前道:“输便是输了,还找什么借口?快下去吧!” 比试继续进行。第六场是玄符宗四层女弟子郑倩倩对阵两仪门六层弟子牛奔。 牛奔功力比郑倩倩高出五成,郑倩倩自知不能久战只能速决,所以一开场便效仿蔡香用符箓狂轰。 牛奔轻蔑一笑,拿出一鸽蛋大小纯白珠子,含在口中,立刻全身白光大盛,刺人眼目。萧恒、柳青修为不够,竟不能直视。其实,除了第二期修士和高阶弟子外,就是低阶弟子也要运足功力才能勉强观看。 郑倩倩所发的各种符箓打在白光之上,犹如以卵击石,直接崩溃。 这白色珠子名叫纯阳珠,含在口中便可在全身形成阳属性的光罩。阳属性本就有破法之力,加之牛奔功力已到六层,故而能将郑倩倩全部符箓崩溃。 如果郑倩倩也像蔡香那样,会融符之术,并且能一次融合三张符箓,可能还有一战之力。可惜她没有。 牛奔一声冷笑,祭出一块白色玉璧,旋转着飞向郑倩倩。郑倩倩忙祭出各种符箓抵挡,无奈这玉璧外围竟然也附加阳属性,没有实型的法术均被其一应破除。 郑倩倩左躲右闪,知道自己定然落败,只得开口认输。这场比试从头至尾毫无悬念。 第七场乃是王欣童对战玄符宗五层弟子章邺。 王欣童和自己熟识,而那章邺又是同门师兄,萧恒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应该为谁加油。不料,就在他这稍一踌躇间胜负便已分出! 原来这王欣童也是真华派的得意弟子,更是王长老的嫡玄孙,法器自然也不一般。一出场就祭出一条红底绿镶边纱巾,用手一挥,化作吐信火蛇直奔章邺。 章邺大惊。这能化出形态的攻击可比什么火球、巨岩厉害数倍!他连忙祭出四道水墙符去抵挡。 却听台下吴奇失声大叫:“不能挡!” 可没等章邺反应,“噗噗”四声,火蛇已经连破四道水墙来到章邺面前。最后要不是白莲真人出手定住火蛇,章邺恐怕已被烧成了灰烬! 整场比试用时不到三息,台下弟子均是一片哗然。王欣童心中得意,趾高气扬地走下场去。 可是还没过十息工夫,王欣童的心情便从得意转为怨念。原来第八场比试乃是云麓洞五层沈玉琴对阵两仪门四层马骥。 这沈玉琴神情冰冷,黛眉妙目中却隐现秋波,虽然不如柳青姿色惊艳,全身上下却无处不透露出与神情不符的似水温柔。 这马骥一上台来,便拿出一鸽蛋大小黑色圆珠,也和牛奔一样放入嘴中,顿时身上乌光直冒。做好了防御,他便想祭出法器进行攻击。哪里想到沈玉琴剑指朝天一点,一道三尺粗细的黑色水龙从天而降。“隆隆”水声过后,马骥已被冲到在地,七窍流血抽搐不已。 玉真子连忙一道符箓打入马骥身体,青光一闪,鲜血才停止流出。 在场众人除了云麓洞弟子外,不由得都发出惊呼:“水灵体!” 萧恒不解,吴奇解释道: “水灵体乃是五行灵体之一,不但释放水系法术不用念咒,而且威力极大!若是符修,不但制出的水属性灵符威力大与寻常,而且就连制成率都会大幅增加。 你看那马骥使用的,明显是阴属性的防御,对水属性的攻击本来就有很强的削弱之力。但沈玉琴的法术还是将他一击瞬杀,其威力之大可以想象! 下一轮那王欣童要对战沈玉琴,她的法宝是火属性,正好被沈玉琴所克,获胜毫无希望。而那林意诚虽然有五行飞剑,但是下一轮对战六层的牛奔,估计也是凶多吉少。看来今年真华派要止步第二轮了,真是在走下坡路啊!” 萧恒听了吴奇解释,不禁开始为朋友担心。 第一轮比试结束,四个门派都各有两人胜出,算是打了个平手。可明眼人都看出真华派处境不妙。但是紫云真人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担忧,也不知是心机太深,还是另有绝招。 未作休息第二轮立即开始。 012.33低阶比试(中) 第一场两仪门胡不字对阵玄符宗蔡香。(.好看的小说) 蔡香一上来又是一番狂轰乱炸。胡不字即使有赝品阴阳镜在手,也是顾得了头顾不了尾。此时众人才发现,他这赝品镜子原有两个,一个发白光、一个发乌光,比那真品一镜之内阴阳变换实在差了太多。 萧恒算是看出来了,原来符修仗着一次能扔出多张符箓,对上同阶修士不管如何,先狂轰乱炸一番再说。只要对方没有什么很强的防御法器,定然落败。不过看蔡香从来没有一次祭出过四道以上的符箓,可能在这方面还有所限制,不然符修岂不是要强得没天理了?于是他又咨询吴奇。 吴奇道: “当然是有限制的了!符箓祭出之后都会反馈一部分灵力。如果是自己制的符,这部分灵力就可以炼化吸收来增加修为。如果不是自己制的符,这反馈回来的灵力只能炼化却不能吸收。 反馈回来的灵力如果不及时炼化掉,就会堵塞经脉,使灵力运行不畅。所以每祭出一些灵符后,就要炼化一下反馈的灵力,然后才能继续作战,不可能无限制狂扔。 威力越大的灵符反馈的灵力越多,所以一次能祭出的数量也就越少。而随着修士功力的提高,炼化速度也在不断加快,一次祭出的灵符数量便会随之增加。” 就在二人谈话之间,胡不字已经在蔡香的轰炸下败下阵来。 吴奇也不意外,接着说: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限制,就是符纸!用来制符的符纸价值不菲,每次炼符又不一定会成功,如果不是加入一个炼符的门派,想成为符修根本不可能!哪里有那么多符纸让你去浪费啊?所以散修之中几乎没有符修。 像为了在交流中取胜,别的门派都是送弟子点法器之类的,而我们玄符宗送的全是符纸。其实,这样说来举行四派交流,我们玄符宗的弟子沾光最多,无论赢还是输,都能得到一大批符纸用来提升修为。那些没来参加的弟子就只能等着每月发定量的符纸了。” 萧恒道:“那是不是来参加比试的弟子除了有自己制的符以外,门派里也会发一些已经制好的符啊?” 吴奇正色道: “我们玄符宗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你想,如果这不是比试,而是在某处突发的生死较量的话,一个符修能不能把他身上的符用好,可是决定他生死的事情!所以,即使别的门派无法分辨参赛弟子使用的是不是自己制作的符,每一个有尊严的玄符宗弟子都不会使用别人的符参战! 符修在战斗一开始确实很勇猛,可是,因为毕竟符的数量有限,不可能向法修的灵力那样可以通过丹药、灵石等快速恢复,所以战斗持久性不好。像蔡师妹那样一直猛轰,估计到后面两场比试时,很可能就要面临无符可用的情况了。” 说话间第二场比试已经开始,云麓洞谢非非对战玄符宗金大发。 谢非非上场后,很不耐烦地说了句:“又是臭男人,赶快让我打发了你,下一场就能见佳人了!”说罢,祭出金银二色飞剑直接攻来。 金大发第一场本来就是靠巧取胜,论实力并不比佟大发强,没几个回合就被谢非非击败。 第三场比赛低阶参赛者功力最高的牛奔对战天才宠儿林意诚! 论功力,牛奔高出林意诚一半;论法器,纵然林意诚拥有五行飞剑,但是毕竟功力所限,只能同时祭出两支,而牛奔的纯阳珠和那白色玉璧具都是霸道的阳属性法器。众人自然全都看好牛奔。林意诚除非还有什么厉害法器藏而未用,不然必定落败! 那牛奔一上场,又是先将纯阳珠往嘴里一含,白光顿生。[.超多好看小说] 林意诚则放出水火两支飞剑,化为一道火焰和一道黑水激射而去。 牛奔见双剑来势甚急,遂又祭出一面白色大盾挡在胸前。见到火焰、水柱已进入白光之内,牛奔运力一催,全身白光更盛三分,将水火全部震碎,露出一红一黑两支飞剑本体。 这白光虽能破除飞剑上附加的五行法术,但并不能阻止拥有实形的飞剑本体。这双剑来势并未减弱,双双刺在白色大盾之上。冲击之力竟将牛奔震得连退三步。 牛奔面露恼怒之色。他以六层迎战四层,本以为轻而易举,不料对方法器犀利,竟然将自己震得连连倒退,实在是颜面无光!他见林意诚又控制双剑分别从两侧迂回刺来,体内灵力运转,右脚跺地,身形一下跃起三四丈高! 林意诚反应也不慢,右手剑指向上一挑,水火二剑立刻掉头向上,一飞冲天,由下而上,直插牛奔。同时火焰、黑水又起,声势竟比刚才还大了三分! 牛奔不屑讪笑,凌空祭出白色玉璧,朝那火焰打去,同时举起大盾抵挡黑水。玉璧、火光刚一碰撞,“铛”的一声清响,只见白光一闪好似骄阳。火焰见光崩溃,露出剑体。 林意诚不以为意,驱使火剑未做停留,轨迹一变,就欲与那玉璧缠斗。哪知这玉璧一翻,由横转竖,火剑来势甚急,却正好扎入玉璧中间圆孔,再也无法动弹。众人这才看清,这玉璧孔洞之中,幽黑无比,竟然是一个阴阳属性同体的法器! 林意诚一惊,连连运功催动火剑,只见飞剑剑身振动,火星乱冒,却始终动弹不能! 牛奔大笑道:“哈哈!别废劲了小子,我这就让你断了念想!”说着,他猛地催动玉璧,那火剑便应言停止了振动。林意诚再去催动,却发现竟已与它断了联系! 牛奔召回玉璧,伸手将火剑从孔中抽出,竟将其收入了储物袋。 林意诚连忙又祭出一支银色飞剑,与那水剑协同再做攻击。这银色飞剑乃是金属性之剑,锋利异常。 牛奔刚刚收了林意诚飞剑,心中正是得意,觉得扳回了面子,却一不留神竟被这金剑将白色大盾一角削去! 法器被损,牛奔甚是惊讶,这大盾也是阳属性法器,加之纯阳珠阳刚之力,竟然没有将金剑上的五行法术震崩!他狼狈躲过金剑斩击后,方得细心观察,才发现这金剑之上并无五行法术附加,乃是全凭自身材料之利斩敌。 搞明原由,牛奔心中镇定。祭出玉璧,也不去和金剑硬碰,只巧用中间套取,另一边白色大盾则敌住水剑。 林意诚知道玉璧厉害,小心操控金剑,以免又被套了去,同时分出心思,控制水剑不停袭扰。 一时间,这场战斗变成了双方对法器操控技艺的比拼! 金剑、玉璧在空中游走缠斗,忽上忽下、左冲右突,路线曲折、闪转迅速,直看得场外众弟子大呼过瘾。更妙的是,那金剑怕玉璧、玉璧怕金剑,二者金光白毫大放,斗了一盏茶的时间,竟然除了破空风声外,一直静默无音,从没接触碰撞过。而另一方面,水剑和大盾则是连连相撞,“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好是热闹。 缠斗许久,终是牛奔功力高深,林意诚灵力略有不济,金剑遁速稍慢,便一下被那玉璧套中。牛奔在大笑中将其收入储物袋。 林意诚无法,只得再祭出黄色土剑,但不久后也被牛奔收了去。五行飞剑只剩其二! 牛奔见大势已定,将玉璧一收,对林意诚道:“你资质甚高,若是再给你三年时间,定能同时驾驭三支飞剑,到那时我必败无疑。(.)可是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不想全部飞剑被收受辱,就赶快认输投降!” 至此战况已然明了,众人心中都清楚,林意诚再抵抗下去也没有意义,定是落个五把飞剑尽被牛奔收去的下场。萧恒见此,内心为林意诚担忧,心急如焚。 两仪门掌门白莲道姑则面露得意之色。这次门派里对牛奔寄予厚望,更是将阴阳同心壁交给他使用,焉有不胜之理?看到现在,也就是下一场的那个云麓洞水灵体弟子是个劲敌罢了,其他不足为虑。她又瞟了紫云真人一眼,却发现他依然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担心的样子,这不禁让她心中生疑。 场中,林意诚收回水剑,听到牛奔口出狂言,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道:“是么?” 牛奔见状,心中疑惑:“难道这小子还有其他利害法器未曾使用不成?” 他正在思索,却见林意诚双手前伸,十指齐齐指向自己。牛奔虽然不知林意诚意欲何为,但本能地感到不妙,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 就在他后退的刹那间,十道蓝色闪电从林意诚十指射出,牛奔幸得提前后退,有了时间闪躲。但避过三道已然是他的极限。同时大盾冲上,也仅仅又挡住了三道。最终,还是有四道闪电霸道地冲破了纯阳白光,正打在牛奔身上。 牛奔只觉身上四点突然针扎般刺痛,之后,却是一阵麻痹之感遍及全身,整个人立刻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好在他心智还清醒,纵然心中叫苦,却还是努力运起灵力抵抗,三息后,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其实这还是纯阳白光对闪电有所削弱,否则,被这四道闪电直接打中,别说他是六层,就是七层、八层也要倒地抽搐半天! 十道闪电一出全场震惊! “雷灵体!”这次竟然是那白莲真人失声叫出。不过她稍一吃惊便恢复清醒,见林意诚还欲出招,连忙大喊道:“住手!牛奔已然中了雷电,这场比试我两仪门输了!” 然后,她连忙吩咐其他弟子将牛奔扶出场外,不由得心中感叹天道不公!这林意诚已经是资质惊人之辈,竟然还是雷灵之体!真华派的运气怎么总是这么好!四百多年前已经出了一个资质极高又是风灵体的重华子,如今他的徒弟居然又是个资质极高的雷灵体! 放下道姑心中怨天尤人不提,再说场外众人,早已是吵吵嚷嚷、议论纷纷。一场普通的交流比试,竟然出现了两个拥有先天灵体之人,实在让人惊讶! 而其中最惊讶的人要数那诸葛不宁,想到自己落败后还对林意诚口出狂言,要是人家当时就使出雷电,自己下场估计比这牛奔还惨! 因为突然冒出个雷灵体,本来看起来毫无前途的真华派,立刻变得前途光明。现在看来林意诚夺魁的唯一阻碍,便是那水灵体的沈玉琴!于是,众人纷纷期待这两个天赋异禀之人的交锋。 萧恒虽然见林意诚意外获胜很是高兴,但是为什么一看林意诚是雷灵体那道姑就主动认输他却是不懂。 吴奇苦涩地笑笑,解释说: “雷灵之体是五行灵体外三种异灵体之一,能力和五行灵体相似。虽然这雷系法术破坏力极大,但如果那牛奔提前知晓、加以提防,也不至于轻易落败。其实这雷系法术的厉害之处除了威力强大外,更重要的是,人一旦被雷击中就会麻痹抽搐。固然功力深厚的,一两息之间就能恢复,但是修士对决,这一两息的时间足够对方轰死你三、四次了!所以那牛奔已然不防被雷击中,便再无取胜的可能。” 萧恒道:“那我们门派的闪电符不是也很厉害么?怎么刚才没看出来啊?” 吴奇笑道:“这后天之物怎么能跟先天之体相比?除非是雷灵体之人炼制的闪电符。你这位朋友只要能突破第二期,日后一定会名震四方的!” 萧恒听罢,对这位好友不由得更加地羡慕和崇拜了。 场中,林意诚斗了许久,又同时发动十道闪电,灵力消耗大半,连服了几粒丹药便出场打坐休息。 那白衣领队维持了一下秩序之后,便开始了第四场比试,王欣童对战水灵体沈玉琴。 本来刚抽签结束时,王欣童看到对战顺序,还觉得自己凭借红叶青边纱挺有希望打入第三轮。没想到自己这组竟然出现了一个专门克制自己法器的水灵体。虽然她还有其他几件法器,但是威力都不如红叶青边纱,想战胜水灵体根本不可能。 不过,即便取胜无望,王欣童却也另有打算,上场之后她竟然直接御剑而起,和沈玉琴玩起了追逐战。 一般来说,低阶法修对战之时并不御剑,因为御剑也要占用灵力。比如以王欣童的修为,本来可以同时控制两件法器,但御剑时她就只能控制一件了。 她这样的举动也出乎了沈玉琴的意料。可她立刻就明白了王欣童的用意,这王欣童定是知道自己胜出无望,便想拖延时间,好让刚才灵力大损的林意诚恢复灵力,这样他在下一场和自己对战的时候不会吃亏! 这沈玉琴资质尚佳,又是水灵之体,从小便拜入云麓洞。师傅和掌门对她无不都是宠爱有加,这次交流更是对她报以厚望。她来的时候就对夺魁势在必得,本来在这群低阶弟子中,她也就将牛奔看做对手,其他一概没放到眼里。没想到由于林意诚雷灵体的意外曝出,让她的计划全被打乱。明显林意诚这个雷灵体可比什么练气六层要难对付得多! 沈玉琴哪里会让王欣童的小算盘打响!她当即也御剑而起,紧追王欣童,手中水球、水柱纷飞,全部向王欣童倾注而去,声势惊人。她二人在天上这么一折腾,地下的人就倒了霉,除了第二期修士之外,都被飞散的水花淋了个透心凉。 一炷香时间后,王欣童还是被一道水箭打到飞剑,掉了下来,落地认输。不过能拖延这么久,她自己心中也很是满意,认输时也没有其他人那种不甘和沮丧的感觉,反倒是开开心心地走出场外,去找林意诚。 沈玉琴则心中气愤,知道自己吃了个暗亏,不但耽误了时间,更是浪费了不少灵力。她倒出几粒丹药服下,立刻出场打坐恢复。 第二轮结束!两仪门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真华派一人、玄符宗一人、云麓洞两人。 同样没有休息时间,比试继续。 第三轮第一场,云麓洞谢非非对战玄符宗蔡香。 蔡香来到场中,心中盘算,这场比试一定要控制使用符的数量,不然决战时就要无符可用了。她之前观察这个谢非非,拿手的法器是金银双色飞剑,并没有什么防御性的法器,自己一鼓作气之下应该可以取胜。 蔡香心中计定,从储物袋取出符箓刚想祭出,却听得对面谢非非发话:“且慢!” 蔡香一愣,却见谢非非满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谢非非相貌普通,身材还算匀称,面皮倒是白净得很。此时他盯着蔡香一脸痴笑道:“这位小姐,我们有缘啊!” 这句话直让蔡香听得一头雾水。修道之人见面要么是称呼前辈晚辈、师兄师姐,最普通的也要称一声“道友”,哪里有人用世俗的称呼叫“小姐”的啊!而且自己和这人从未见过,何“缘”之有?蔡香猜不透谢非非意欲何为,没有答话。 而场外,云麓洞的五名男弟子却早已笑成一片。那诸葛不宁更是抱着肚子,笑得蹲到地上站不起来;与之相反,云麓洞的两名女弟子却是一脸的鄙夷。至于云麓洞掌门和领队更是一阵摇头,看到其他门派第二期修士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只得报以尴尬的微笑。 谢非非对同门的笑声完全不以为意,继续笑盈盈地柔声对蔡香说道:“蔡小姐还不知在下所说何意吧?请让在下来为小姐解惑。蔡小姐与在下之缘有三!请蔡小姐听我慢慢道来——” 这谢非非也不管旁人反应竟自顾自地说起来:“这第一缘么,自然就是你我二人不但都来参加这四派交流,而且还有幸对阵。这定是苍天在冥冥之中引领蔡小姐你与我相遇,实为天作之引呀!” 蔡香越听越糊涂,心想:“他乱七八糟地扯东扯西,莫非是计谋不成?” 谢非非继续道:“这第二缘么,蔡小姐修道九年达到第五层。我谢某不才,也是修道九年,虽说勉强但也达到了第五层。你我二人虽不同门,却是同年入道、进展相似,不得不说是地作之合呀!” 他话说至此,云麓洞的五名男弟子已经笑倒了三名。狄或更是觉得颜面无光,直后悔当初没听其他师兄弟的劝,把这么个活宝给带了来!他可还没想到谢非非下面那句话里还有他的事呢! 只听谢非非又说道:“这第三缘么,呵呵,蔡小姐有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之貌,而在下有学富五车、风流倜傥之才。在我家掌门与你派掌门共同保媒之下,你我二人定能成那世人艳羡、郎才女貌的神仙眷属!这乃是人作之媒呀!”说罢,他一脸痴情地看着蔡香,好似真与她有三生不解、三世不了之缘一般! 不等蔡香反应,狄或早已大怒道:“劣徒!休要信口雌黄,我何时给你保过媒!” 谢非非见掌门发怒,连忙收起痴相道:“我是说,那个,掌门您‘可以’给我做媒么……” 这次场外所有弟子都哄堂大笑。 狄或直气得血气上涌,云麓洞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尽,大声骂道:“大胆劣徒,敢假传掌门法令!我定要罚你去铜矿苦役二十年!” 谢非非听闻大惊,还欲分辨,而对面的蔡香早已被他的无礼话语激得又羞又恼,一声大喝:“呔!轻薄之徒少废话!纳命来!”说罢,灵符潮水般祭出,朝谢非非打去。 谢非非边柔声道:“小姐莫急!有话好好说么!”边连忙祭出飞剑抵挡。 他只做抵挡,却并不进攻,这怎能挡得住蔡香的狂轰乱炸?一会功夫便被闪电符打到,摔倒在地。 蔡香心中羞恼,怒气正盛,见谢非非倒地也不放过,依然祭出闪电符向他攻去。其他掌门正欲出手阻止,却听狄或气道:“不忙!让这小子吃吃苦头、长长记性!” 一道道闪电击在谢非非身上,所击之处一片焦糊。谢非非惨叫连连,全身抽搐不止,直看得周围众人心惊肉跳却又嬉笑不止。 要说这谢非非也是生命顽强之辈,一连被蔡香八道闪电符打到,居然还能动弹!只不过他全身上下,衣服、鞋袜,连同皮肤、毛发均是一片焦糊,抽搐之势渐弱,眼看就要不行了。狄或这才出手阻止,叫了门下弟子将这“外焦里嫩”的谢非非抬出场外治疗。 蔡香怒气依然未消,气呼呼地也下场去了。 可她还不知道,就因为她在这三场比试中狂轰乱炸的表现,为她赢得了一个“散花天女”的美名。 一出闹剧结束,万众瞩目的雷灵体大战水灵体终于开始了! 012.66低阶比试(下) 沈玉琴一心要将这个半路杀出的挡路石击败,从而夺魁。她上场后一言不发,直接右手朝虚空一指,一道水龙从天而降,朝林意诚冲去。 林意诚不敢小瞧,连忙御剑躲闪,同时食指一指,射出电光。 沈玉琴左手在身前一抹,生成一道水墙。闪电击中,水墙上立刻电光四起,挡下了这一击。接着,她也祭出飞剑,御剑而起。 林意诚一边和沈玉琴在空中追逐迂回,一边从指尖射出闪电朝沈玉琴进攻,但总是被沈玉琴用水墙挡下。 水系法术的速度没法与雷系媲美,所以,沈玉琴不断地在空中做出水墙,阻挡林意诚飞行和闪躲的路线,然后再用水球、水柱攻击。 两人纠缠了半柱香的功夫,直斗了个旗鼓相当。 林意诚知道自己功力不如对方,久战必败。便将右手半握,五指射出雷电,在掌心中凝聚出紫色雷球。片刻,那雷球已达到一寸大小。林意诚抬手一掷。这雷球伴着惊天雷鸣直奔沈玉琴轰去。 沈玉琴大惊,看这声势就知道来者不善,连忙急速后退,同时在身前连连凝聚出十道水墙。哪知,水墙与雷球一触即崩,十道水墙瞬间全部崩溃!水花飞溅,地面上一时下起瓢泼大雨。 那雷球势头也减,大小已不足半寸,却仍然急速朝沈玉琴飞去。雷球虽小,沈玉琴却也不敢接。她调动全身水灵力,双手齐齐喷出两道黑色水柱,冲向雷球,将其抵住,一时间僵持不下。 萧恒见状直替林意诚着急,这时无论是林意诚祭出飞剑,还是再发一道闪电都可以将沈玉琴击溃! 可是林意诚却是有心无力。要知道,这雷球之术已然耗去他体内三分之一的灵力!一次使出这么多的灵力,直让他感到头晕眼花、胸中憋闷,此时正在调息,哪里还能腾出手去攻击? 林意诚心中也是焦急,几次调息后,身体略感舒适,立刻用手一指,一道闪电射出,直奔还在和雷球纠缠的沈玉琴。只要对方被这道雷电击中,胜利就是林意诚的了! 可偏偏在这时,雷球彻底消散!沈玉琴腾出手来,于危机关头控制手中水柱改变方向,险险接下了那道闪电。 一阵拼斗之后,双方此时都御剑悬停空中,气喘吁吁,稍作恢复。 还是沈玉琴最先有了动作。她虽然本来有和林意诚打消耗战的打算,但刚才那雷球的威力太过惊人。如果刚才林意诚能早一瞬恢复,并放出那道闪电的话,她此刻定已落败。她不知道林意诚到底能放出几次雷球,但是看样子,再放出一个雷球应该不成问题。她可不敢把胜负全赌在林意诚放出雷球后的恢复速度上。 自己乃是门派里的天之骄女!掌门、师傅都对自己寄予厚望,自己不能辜负了他们的期望!要赢! 沈玉琴收回飞剑,降落在地上,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支青铜弯角号。(.好看的小说) 林意诚见对方第一次拿出了法器,知道威力定然强悍!这是最后一拼,他决定孤注一掷!他双手在胸前虚空抱球,十指分开,十道闪电从指尖射出,凝聚成紫色雷球。五息之后,便凝聚成形,尺寸比之前那个足足大上三分,而威力更是之前的两倍! 沈玉琴也不管林意诚如何作为,将那青铜弯角号放到嘴中,将灵力吹入。五息过后,顿时有滔天巨浪从号角中喷涌而出,轰鸣之声竟不亚于那双鱼泽洪峰!而波涛汹涌内,更是隐隐有数条水龙成形,恣意咆哮着冲向林意诚。 吴奇惊道:“竟然是一件蓄发型法器!” 萧恒此时却根本无暇细问。他看到这水浪声势,一心只为林意诚安危担心。 再说林意诚,看到对方攻击气势如此磅礴,心中没底,却也只能将雷球推出! 雷球洪流撞击一处,炸响骤起而不绝,洪流崩溃而四溅。电光闪烁间,雷球迅速缩小,一息后竟就已全部消失! 剩余的洪流,没有了雷球阻挡,全部倾泻到林意诚身上,瞬间将他冲下飞剑,摔落在地。 萧恒见状不禁一声惊呼。 而林意诚虽被洪流冲下,却因为其大部分威能已经被雷球抵消,故并未昏迷或受伤。但此刻几乎将所有的灵力全部放出,即使勉强祭出五行飞剑也定然不是对方敌手,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然输了! 他勉强站起身来,张口刚想认输,却突然听到紫云真人传音:“不择手段也要赢!” 林意诚一呆,心中犹豫。 而对面沈玉琴见绝招得手,心中大喜,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也不再浪费灵力进行攻击,只等着对方认输。 紫云真人再次传音催促:“不要犹豫!不要给门派丢脸!” 林意诚闻言不再犹豫,把心一横,已有决断。只见他右手一扬,一颗半寸不足的紫色小球直奔沈玉琴上方飞去。 沈玉琴虽然欣喜却未疏了防备,见此时对方还有法器祭出,定然不可小觑,连忙闪身躲避。她身形刚一闪开,就见那紫色小球竟然在空中化为一道碗口粗细的紫色雷霆,“轰隆隆”如天雷般直轰而下! 这雷霆一闪即逝,与沈玉琴擦身而过,并未碰到。可沈玉琴依然感到头皮发麻,身上衣服隐约有电弧浮现。 被击中的山石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深洞!洞口边沿的石头颜色发红,显得炽热无比。 沈玉琴心中一面庆幸自己闪躲及时,要是被这道雷劈到,可不会只像谢非非“外焦里嫩”那么简单,定然是魂飞魄散!即便是第二期中期的四派掌门也来不及相救!另一面,她见对方竟然下此毒手,不由得心生怨恨。虽说比试中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但是用这般狠毒的法器,实在忒是过分!想到此处,她不禁对林意诚怒目而视。 而一旁云麓洞掌门狄或却没沈玉琴心中这么多的心思。他只知道不能为了一个交流的胜负,伤了门派中这个宝贝水灵体。于是,他连忙高声道:“住手!林意诚居然能祭炼霹雳弹,这场比试是我们云麓洞输了!”说罢,他用眼角余光瞟了一下紫云真人。 其实不光狄或,另外两派掌门也都注意到了紫云真人的传音,加上林意诚的反应和表情,三人都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心中不由得暗骂紫云真人狠毒,但嘴上却是不说,毕竟人家也没有违反比试的规则,只能怪真的技不如人。 再说那沈玉琴,恨恨地走出了场,还回头狠狠地瞪了林意诚一眼,似乎在说:“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林意诚自觉心中有愧,不敢和沈玉琴对视,默默低头出场休息。 这霹雳弹原本是第二期修士借助雷属性法器,才能祭炼出的一次性消耗法器。 林意诚凭借天生雷灵体,在重华子的帮助下,硬是祭炼出了五颗作为救命之用。这霹雳弹威力惊人,且任何境界的修士都能使用,甚至练气弟子凭借多颗霹雳弹,还能击杀第二期的修士,所以重华子一再叮嘱林意诚,不到性命危急或者对战第二期修士时,不要使用。 他这次虽说是在紫云真人逼迫下才对沈玉琴使用,但看到沈玉琴那怨毒的目光,心中实在有愧。不过比试还未结束。林意诚调整了下心情,专心回复以应对最终的决战! 这次却是让双方稍作了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后决赛开始。 双方上场后都没有先出招。林意诚是因为灵力还没有恢复多少;而蔡香则是因为她的符箓所剩不多了。 上一场她被那谢非非气急,本来打算省着用的符箓,结果全被扔了出去,现在储物袋里的攻击性符箓仅余十一张,无法再施展自己最擅长的狂轰乱炸战术。不过,蔡香上场之前就定下了计策,就是一个“耗”字。只要将林意诚所剩不多的灵力耗光,胜利就是自己的! 她见林意诚不动作,先在身上加了三道护罩符箓和一个御空符,然后直奔林意诚而去,想故意引得林意诚出手。 林意诚见这“散花天女”竟然没有一上来就狂轰乱炸,先是大松了口气,之后稍一思索却也明白了对方的计策。但是苦于自己现在灵力不足,即使有锦囊妙计也无力实施,只得放出水火飞剑阻住对方,不让其近身。 蔡香根本不在乎飞剑袭来,竟然径直冲来,两只飞剑穿破两层护罩后就冲劲尽失,被弹了开来。林意诚见势不妙,立刻后退,再引飞剑来袭。 蔡香也不在乎,随手又补了两张护符,继续猛冲,一时间直逼得林意诚全场乱跑,狼狈不堪。即便如此,林意诚却再也不愿意使出霹雳弹,只能先四处逃窜,然后再做打算。 上面两人虽然斗得辛苦,但场下观众可看得不过瘾。没有了狂轰乱炸,也没有闪电乱飞,就是一个追一个逃,这哪里有刚才两场比试精彩? 萧恒此时心中也不知道该支持谁好,一方是自己的好友,而另一方则是本门的师姐,期望谁输谁赢似乎都不好。 半个时辰过后,蔡香看到林意诚飞剑速度减慢,知他灵力已然不支,而此时她本来就不多的防御符箓也已用完,身上就只剩下最后三层护罩。 是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她猛地一冲,来到林意诚三丈以内,双手挥就两个火球,连同两道水柱,两两融合,一齐射出。 林意诚确实力竭,控制飞剑迎击都已然无力,只得将飞剑收到手中,手持水剑迎头劈向火球,同时将火剑收起,取出土剑,劈向水柱。 终究是这仿五行飞剑犀利,兼以属性相克,火球、水柱竟都被飞剑劈开!蔡香一惊,没想到林意诚单凭法器之利也有如此威能。但此刻形势却也不容犹豫,只能孤注一掷,将剩下的几张符一气打出,能赢便赢了! 随即,她又向前冲了一丈,再次放出两个火球和两块巨岩,这次她没使用融符术。因为现在无须打破什么门限,只要让林意诚挨上一下,胜负既定! 林意诚不停后退,见巨岩来袭连忙收了土剑拿出青色木剑,挥动抵挡。那两个火球还好解决,可是两块巨岩砍起来却很是费力。砍了第一块以后,林意诚单手持剑已经困难。他连忙收了水剑,双手握定木剑,连劈带闪地躲过第二块巨岩,样子好不狼狈。 蔡香见这一波攻击也未奏效,心中更急,却也无法,只得继续前冲一丈,再祭出两张灵符化为水柱、巨岩一齐飞来。 林意诚见一向都是同时放出四张灵符的蔡香,这次居然只放出了两张,心中大喜,知道这两张灵符定然是她最后的灵符! 最后的攻击一定要熬过去! 一丈距离实在太近!林意诚根本无暇更换飞剑,只得都用木剑抵挡。虽然勉强再次将巨石劈开,但是水柱击在木剑之上,冲击之强却是让林意诚再也把握不住,木剑旋转着飞了出去。林意诚自己也被震得仰面摔倒在地。不想这一倒,反而幸运地躲过了水柱的余威。 蔡香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祭出那最后的灵符,而是催动御空符飞到空中,然后急速朝倒地的林意诚撞去,想要凭着身外的三层护罩,将林意诚撞晕! 林意诚刚待坐起,就见蔡香好似流星般撞来,自己已然技穷,只得拿出银色金剑,先用手掷出,再用仅剩的灵力催动一下。这飞剑虽然速度不快,可蔡香却来势甚急,加之本来距离就近,故而根本避无可避!“噗噗噗”三声连响,三层护罩竟都被锋利的金剑刺破崩溃! 好在林意诚灵力实在没剩多少,金剑无法对准蔡香身体,只是从她脸庞一寸远处擦肩飞过。 劲风掠过,直惊得蔡香一头冷汗。护罩已破,蔡香如此这般冲下去,就变成了以肉身去冲击,如此速度之下,定然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她急急减速,同时在万不得已中,祭出了最后一张灵符——闪电符! 这也是蔡香一直没有祭出的原因,她不知道雷灵体对闪电符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克制。但此刻,作为最后的手段,她也只有一试! 台上台下眼看一道白色闪电化出,径直射向林意诚! 绝望中的林意诚见状登时大喜,忙伸出右手迎了上去。但见那道闪电击在他掌心非但没能伤人,竟还被反射了回去! 但去时颜色明显比来时要黯淡了许多。看来林意诚并没能将全部威力反射。这乃是他体内灵力不足所致。本来反射这闪电符,他自身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损伤,而此时他灵力不足,却是受到了那没有反射出的威力反震,气息一滞、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但是此刻他不能晕!因为他知道,蔡香定然躲避不开这反射回去的闪电,只要她被击晕,而自己没晕,那就是自己胜了!于是,他硬是凭着一股想要获胜的精神挺住了! 蔡香万万没有想到,闪电符竟然能被林意诚反射,心中后悔,却为时已晚。她前冲之势还未停止,如何能躲避得过? 果然,闪电正中蔡香心口。好在威力已减,蔡香只觉心中一震,全身酥麻,身体不受控制,竟趁着前冲之势一头撞入了林意诚怀中。 此事发生太快,全在眨眼之间。林意诚刚挺过眩晕,双眼方能视物,就觉一物狠狠撞在胸口,眼前又是一黑,再次躺倒在地。随后却有一阵幽香传入鼻中、沁入心脾。他眼中漆黑,下意识地用手一抱,只觉一香软之物正趴在自己身上微微颤动。 蔡香心中清醒,可身体却被电得动弹不得,想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趴在一男子身上任其用手乱摸,却迟迟不起,心中又羞又恼,气血上涌,竟是晕了过去。 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场外观众一时无语。四派掌门也你看我、我看你,有心将他二人分开,但胜负未定,又怎好出手? 最终,还是林意诚先回复了过来。他眼前黑暗渐淡,勉强坐起身来,正看到蔡香柔若无骨的娇躯竟被自己抱在怀中。而蔡香昏迷中的面庞,无处不透出一股令人娇怜的韵味,不禁把林意诚看得一呆。 场外王欣童见状心中不悦,传音喝道:“还不放手!” 林意诚这才惊醒,忙推开蔡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真华派林意诚胜!” 013高阶比试 低阶比试收场。最终,真华派五胜夺魁位列第一,玄符宗、云麓洞同是四胜,并居第二,两仪门只得两胜位居最末。 天色已晚,众人散去回驻地休息,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同样地点开始高阶比试。 今日低阶弟子无事,林意诚和王欣童便到玄符宗弟子里面来找萧恒,不想却是遇到了蔡香。林意诚想起昨天之事,不禁面露尴尬。而那蔡香反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依然一副大家闺秀的举止,朝他稍一行礼便不再理会。倒是一旁的王欣童很不满意得用目光将蔡香全身上下剜了个遍,才拉着林意诚站到萧恒身旁。 萧恒先是笑着祝贺林意诚夺魁,然后又对林意诚的雷灵之体和五行飞剑大发羡慕赞叹之词,连一旁的柳青看向林意诚的目光也满是钦佩。 林意诚被夸得脸红,连说侥幸。反倒是一旁的王欣童笑得灿烂无比、得意洋洋,连连说她在一开始就知道林师兄肯定夺魁之类,好似夺魁的不是林意诚,反倒是她一样。 萧恒悄悄凑道林意诚耳边小声说了句:“****,艳福不浅啊!”接着一阵坏笑。把个林意诚本来就发红的脸蛋,更是羞了个面红耳赤,恼得直追打萧恒。 萧恒笑着跑开,林意诚象征性地追了几步便就作罢。可他突然感到背后一寒,回头望去,就见那沈玉琴远远地在身后走过,不时地朝自己望来,眼中满是敌意。林意诚心中暗道:“看来以后难得安宁啦!”便连忙避开沈玉琴目光,和萧恒一起到场边观看比试。 抽签结束。比试开始。第一场竟然是真华派十层花莹对玄符宗十一层凌少涵! 萧恒知道凌少涵爱慕花莹,这两人居然是第一场的对手,不禁感叹上天在与人开玩笑。 果然,两人一上场,均是呆立不动。两派中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的事情,玉真子也在前天晚上无意中得知此事,不禁都摇头叹气。 终于紫云真人忍不住了,出声道:“花莹!还不动手!” 花莹闻言,只得祭出一只黑色飞剑道:“动手吧……” 凌少涵面色复杂,抽出一道灵符捏在手中,却依然没有动手的意思。 花莹叫道:“我要出手了!”话音一落,飞剑便激刺而出。而那凌少涵只是躲避,却不还手。花莹明显也未尽全力。飞剑不紧不慢地飞着,可如何能碰到凌少涵? 这凌少涵乃是玉真子的亲传弟子,因其资质不错且聪明伶俐,也算玉真子的一个得意门生。玉真子此时看到凌少涵这般表现,知道弟子平时素重情意,面对心爱之人定然是不会出手的,这场比试肯定是赢不了。他又转念一想,不过是一场交流比试罢了,胜负实乃虚名,不如自己这个做师傅的成全了他吧! 于是,他传音给紫云真人道:“我观他二人早有情愫,此时定然不能全力一战。紫云道友看此事如何解决?” 紫云真人道:“此事何难?待我传声给他二人,告知如再不出全力一战,就要接受处罚!” 玉真子一皱眉道:“他二人既然互有情意,我们做长辈的何苦紧逼呢?” 紫云真人道:“那胜负如何判定?” 玉真子心中暗道:“这紫云老道胜负之心竟然如此之强!”嘴上却说:“那这场就算我玄符宗输了如何?” “好!”紫云真人爽快地说。(.好看的小说) “但是,我希望我那徒儿能与贵派花莹结成双修之好,紫云道友可不要阻拦啊。”玉真子道。 紫云真人立刻道:“那他二人突破第二期之后,一定要居住在真华宫!” 玉真子早料到紫云真人不会做亏本生意,但他知道凌少涵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即使住在真华派,也不会做出对玄符宗不利之事,便道:“只要他二人同意,我玄符宗不会阻拦!” “好!一言为定!” 玉真子闻言便朗声道:“你二人住手!” 场上两人巴不得听到这句话,立刻都停了下来,看向玉真子。 玉真子道:“凌少涵,你消极避战,作为处罚,判你落败!” 凌少涵满脸愧疚,瞅了神色复杂的花莹一眼,便来到玉真子跟前双膝跪地道:“弟子无能,因私情给宗门丢脸了!愿受师傅惩罚!” 玉真子叹气道:“你也是有情有意之人,处罚的事回宗内再说。刚才我与紫云道友商议,由我做媒,保你与真华派花莹仙子结为双修伴侣,不知你二人可有异议否?” 凌少涵本以为自己因私情导致门派输了一场,定会被师傅大骂一顿,哪知师傅却竟要为自己和花莹做媒!这情境变化太大,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竟是愣在原地。 一旁的吴奇看着着急,连忙传声道:“还不快磕头谢过掌门!” 凌少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道:“多谢师傅!弟子愿意!” 玉真子又看向立在一旁的花莹。花莹此时早已羞得满脸绯红,见玉真子询问,便匆匆万福道:“弟子……愿意……”说罢,便将头低低垂下,生怕面上的羞涩被人瞧了去。 玉真子“哈哈”大笑道:“好!如此便好!你二人下去吧,具体事宜等比试结束,再做商议!” 凌少涵连连叩谢,之后竟大胆地拉着花莹的手,双双走出场去。 玉真子见状心中笑道:“紫云啊紫云!你收了他们的人,而我收了他们的心!即便他们突破第二期后住在真华宫,一旦我有所吩咐,他二人还能不感恩戴德地赴汤蹈火,为我卖命?” 凌少涵、花莹二人出了场,相熟之人都来道喜。这一幕更是把那满脸焦黑的谢非非羡慕得唏嘘不已、慨叹连连。不提。 接下来的比试可没这一场那么浪漫收场。 第二场云麓洞十一层龙一战胜两仪门十层何芳。 第三场玄符宗十一层吴奇轻松战胜云麓洞十层韦大宝。这吴奇经验丰富,可不像蔡香等低阶符修只知用灵符狂轰,而是利用御空符、防御符和对手周旋,寻找时机。一旦祭出灵符攻击,必然叫对手招架得手忙脚乱。 萧恒数了数,吴奇总共出手五次,共用了二十六张灵符便将对手击败。最后一招更是一次打出八张火球符,融合成一巨大火球将对方烧得眉发全无! 第四场真华派八层张庆勉强胜了两仪门九层杜子腾。 第五场云麓洞十二级楚天二十息内秒杀真华派劳世冲。从他们对话中得知,这劳世冲上一届四派交流时,就是楚天的手下败将。那次他是四层而楚天是五层,没想到十二年后再次对战之时,楚天却已经达到十二层,足足高了他三层。因此,他非但报仇雪耻之望落空,反而又被对手羞辱,虽心中气愤却也没有反击之力。 第六场两仪门十一层范启击败玄符宗九层申屠空。 第七场两仪门十层展云霄击败真华派十层华剑鸣。 第八场云麓洞十层杨斌击败玄符宗十层程馨妍。 第一轮结束后云麓洞竟有三人强势出现,而玄符宗只余吴奇一人!其余两派均是两人出线。 这高阶比试,法器、战术都比低阶要高明,萧恒在场外看得心情激动。每遇不懂之处便向林意诚询问。结果,每次未等林意诚解答,王欣童就抢先说话,林意诚只得在旁边补遗堵漏。 第二轮比试开始。 第一场云麓洞龙一强势战胜真华派花莹。 第二场玄符宗吴奇对战真华派张庆。吴奇对张庆言道,真华派弟子中他只敬花常开一人,其他人均不足道。此话狂妄,张庆恼怒,极力攻去,却因为实力差距太大,三十息后便就落败。 第三场云麓洞楚天对战两仪门范启。楚天竟然和吴奇同样口吻说道,两仪门弟子中只有那纯阳之体吕克才配与他交战,其他人均是不配!范启大怒,他自己乃是十一层,这楚天也不过只比自己高一层而已,竟然如此狂妄,实在可恨!结果,不到一盏茶功夫他便被楚天击败。 第四场云麓洞杨斌迎战两仪门展云霄,缠斗了半个时辰终于勉强获胜。 第二轮结束后云麓洞三人竟然全都出线! 第三轮,吴奇又是运用战术赢了龙一;而杨斌主动认输,楚天不战而胜。一炷香休息时间后,决战开始。 双方站定场中,吴奇开口道:“没想到当年你我都是五层,十二年后,你居然会高我一层,看来长老的玄孙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楚天笑道:“你可是和十二年前没什么变化呀,还是擅长边逃边打!” 吴奇也笑了,说道:“哦?这可巧了,这十二年间我专门练了几套不用逃也能打的方法,你可敢试上一试?” 楚天傲慢笑道:“求之不得!放马过来!”话罢,立刻祭出三支金色飞剑、一面青铜镜、一面黑色圆盾、一块碧绿方砖环绕身旁,然后静待吴奇出招。 吴奇左手挥出,四道符箓化为四道黄光,口中大喝:“石突!” 只见楚天四周地面一震,四根一丈粗的石柱拔地而起,瞬间就长到三丈多高,竟组成一无顶四方石室,将其困在中间。 楚天心知是计,不敢在石室中间停留,连忙向上纵去。 可吴奇早在他纵起前就已出手。他右手又是四张巨岩符祭出,化出四块巨岩融合一处,变为三丈大巨石从楚天头顶压下,眼看就要把唯一的出路封死。 楚天忙祭起碧绿方砖,化为一丈大小,向上抵住巨岩,右手剑指朝吴奇一指,三支金色飞剑立刻从上方和左右朝吴奇激刺而去。 吴奇不慌不忙,次第祭出七道符箓。其中三道符箓银色光芒一闪,竟变得硬如精钢,从三个方向抵住楚天飞剑,六者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叮”之声;另外四道却还是巨岩符,在空中化为岩石后,被吴奇融入先前巨石。 那巨石登时壮大了一倍。绿色方砖难以抵挡,被其以破竹之势压下!“轰隆”一声正把这石室盖了个结结实实。 楚天被困石室,心知不妙,一面在里面用方砖撞击石柱,另一面控制三支飞剑从外面疯狂凿击。一时间石柱乱晃、石屑粉飞,眼看就要冲出! 可吴奇既然把楚天封入石室,哪里会容他脱出?他分两次祭出八张石突符,化为八根石柱从四方突起,将石室牢牢封死!接着,又取出五张灵符,手一指引,竟将其中的四张依次融入另一张符箓当中。然后他纵身跃起,来到石室上方,将那张灵符往脚下巨石一拍,青光闪烁,一根青色藤蔓立刻长出,挤破巨石,生长伸入石室内。 吴奇连忙跃起,在半空中大喝一声:“爆!” 只听石室中一声闷响传出,那由十二根石柱和巨石组成的石室,轰然爆裂开来!石块飞散、火光冲天、热浪逼人!要不是四派掌门连忙做法挡住,恐怕观战的低阶弟子都要被这飞射而出的碎石所伤。 吴奇见计策实现,大为欢喜,却听得烟尘火焰中传出一声愤怒地咆哮:“融符术第二层!好本事啊!”话音未落,一丈大小的碧绿方砖便从烟雾中飞出,带着炙热朝吴奇打来。 原来,这融符术第一层是同属性灵符相容,以增加威能。而第二层却是能将相生属性灵符相容,虽不能增加威能却能产生妙用。比如,吴奇就是利用木生火之道理,将四张火系爆炸符融入一张木系藤蔓符中,再利用木克土的道理,让藤蔓穿透巨石进入石室,然后引爆融于藤蔓中的爆炸符进行攻击。 再说吴奇。他未加防备,仓促躲避,险些被方砖击中。只见那方砖砸在石地上,竟出现一三尺多深的大坑。 这时,但见楚天眉发不全,衣衫破烂,满脸熏黑,从烟火中冲出,“哇呀呀”怪叫:“吴奇敢你毁我两件法器!纳命来吧!三才剑阵!” 三道金光一飞冲天,剑尖朝内,剑柄朝外,成三角之势组成剑阵。接着,这剑阵开始飞速旋转,好似风车,直往吴奇头顶套去。不难想象,要是被套在这剑阵中心,吴奇定要被绞成肉馅! 可吴奇见状并不慌张。他故技重施,再次祭出三张精钢符,银光一闪均化为精钢之坚,又用融符之术融合为一后,直奔剑阵打去。 谁知那飞剑组成剑阵后,威力大增,本来只能与单张精钢符打个平手的飞剑,此时却在楚天全力催动下,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将三张融合而成的精钢符绞了个稀烂! 吴奇见状大惊,万没想到三才剑阵竟犀利如斯。看剑阵飞近,忙贴上一张御空符,御空躲避。 楚天狂笑道:“哈哈!快逃!你最擅长逃跑!我定追不到你!”同时继续全力催动剑阵追击,一时竟转为上风。 吴奇一边闪躲,一边思量对策,突然想到这剑阵既然无坚不摧,那自己便以柔克刚!随即回身祭出十张水球符,化作十个半丈大小水球。吴奇运用融符之术,立刻融出一个一丈多大的巨大水球,朝剑阵飞去。 楚天毫不畏惧,更未控制剑阵进行闪躲,反而是径直朝巨大水球绞去。果然,那水球虽将剑阵整个包了进去,却是无法阻挡剑阵旋转,反而被剑阵搅出一个漩涡来。楚天得意之际却猛地想到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好!” 吴奇冷笑道:“晚啦!”话音犹在,两道灵符就已经击在水球之上! 蓝光闪过,那水球瞬间化作一块晶莹剔透的巨大寒冰,将三支飞剑冻在其中,再也动弹不得! 这两张灵符正是寒冰符,以吴奇现在的水平来制作,十张之中也只能成功一张,尤为珍贵。 楚天青铜镜和圆盾在石室爆炸中被毁,三支飞剑又被冻在冰块内,拿手的法器只剩那碧绿方砖。他心中苦涩,却也只得祭出,做最后的挣扎。 吴奇胜利在望,但上次的教训犹在,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对方又突然使出什么绝招,见方砖飞来,祭出十张巨岩符融成一块,与方砖对撞。“轰轰”巨响中,石屑乱飞,却是挡住了方砖的势头。 吴奇立刻又射出八张闪电符,击向楚天。楚天忙祭出一面黑幡抵挡,却还是没能将闪电全部挡下,漏了一道击在左脚之上。楚天只觉全身一麻,摔落在地,等恢复知觉时,却见吴奇已然将一张精钢符抵在自己脖颈之上。 楚天落败,吴奇夺魁! 这场比试惊险之极、花样迭出,更是让低阶弟子大开眼界,知道了符箓之道竟可活用如斯! 高阶比试结束。虽未夺魁,但云麓洞终还是以七场胜利夺得高阶比试第一;玄符宗凭借吴奇一人四胜,得到第二;其他两个门派都只有两胜,并居末尾。 又是天色已晚,弟子们均跟随掌门回归驻地,有欢呼,有失落,却不再细表。 014初入玄符 到得第三天头上,乃是弟子们随意交流修炼心得的时间。[.超多好看小说]那些在比试中闪亮的人物当然都被人围拢,比如吴奇、林意诚、沈玉琴、蔡香、牛奔等人。而那楚天今天竟未露面,云麓洞掌门狄或言说,昨天比试后其略有不适,他人也就不好再问。 虽说是自由交流,但以前就有些仇怨,甚至是就在此次比试中结仇的人,却是从不会聚在一起。比如,美少年雷灵体林意诚周围,虽然围了各个门派大小师姐师妹,那王欣童更是如影随形,但是沈玉琴和蔡香两人却从未在他身边出现过。 而另一个被大家围住之人,却是身上半点功力皆无的柳青。这柳青是年正值二八妙龄,出落得比萧恒初见只时还要俏丽。早在两天前,那些男弟子们就看到居然有这么一个凡人美女出现在临仙山,好奇之下纷纷四处打听。今天终于有机会和美女聊天,他们又怎么会放过机会。 这么一来,没人搭理的记名弟子萧恒就变成了孤身一人。本来他还想在人群旁边听一听修炼的事情,可是他毕竟只学过凝气决,人家讨论的东西他根本听不懂。勉强听了一会便没了兴趣,无聊地在人群中到处转悠。 这时,他忽然看到那昨天还焦黑着脸的谢非非。今天他已恢复了之前的白皙,要不是眉毛和头发还有残缺,谁也想不到他前天还被雷得“外焦里嫩”过。可是,显然他根本没有吸取教训,居然每见到一个女弟子就会凑上去柔声说道:“诶?这位小姐,咱们有缘呐!” 萧恒这才知道,原来他谢非非生性就是如此。想必在云麓洞时,他就是这副德行,所以那天比试之时,他一说“有缘”,云麓洞众弟子才会立刻大笑。 萧恒见此人实在有趣,遂悄悄跟在他身后,想看看他是否会对所有女修都说“有缘”。 结果不出所料,真华派的王欣童,玄符宗的郑倩倩、程馨妍,云麓洞的沈玉琴、龙一、李璐,两仪门的何芳,他居然挨个“有缘”了一遍。最后,竟然还不知死活,又跑到蔡香面前“再续前缘”,直把蔡香气得又将闪电符拿出。他这才吓得一溜烟跑出老远,直奔山边而去。 萧恒无事,就也跟了过去。中途路过一处密林,隐约见到里面有一对男女相拥而吻。他刚欲走近观望,肩头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萧恒慌忙转身,却正是谢非非。 谢非非传音道:“别打搅他们,我们去山崖那边。” 萧恒不会传音之术,点点头表示同意,便随谢非非悄悄离去。 二人来到山崖边坐下,谢非非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葫芦,打开喝了一口,然后对萧恒道:“真羡慕他们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萧恒笑道:“你也知道是‘有情’人,而不是‘有缘’人才能终成眷属啊!” 这谢非非也不生气,道:“非也!非也!定是先有缘后才能有情。无缘之人情从何来?” 萧恒道:“那你就见到谁都‘有缘’啊?” 谢非非笑道:“这个自然。你想,两个人在这茫茫人海中都能相遇,自然是有缘啦。就比如你我二人就非常有缘!” “何缘之有?”萧恒顺着他问道。 “你看,你的朋友都被他人缠住,故而你一个人无聊,才会乱转。又因为在下到处‘有缘’,所以你才会对在下感兴趣,才会跟踪到这里。这不是上天早就注定的‘有缘’么?”原来萧恒在后面跟踪,谢非非早就发现。(.好看的小说) “哈哈!既然这么有缘那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可否告知?”萧恒忽得问道。 谢非非道:“何人?在下很少出门派,认得人可不多啊。” 萧恒道:“此人就是云麓洞弟子,名叫严鸣丽。” 谢非非想了想,道:“没听说过。是练气期的女弟子么?还是筑基的真人?不会是结丹的长老吧?” “怎么可能?”萧恒道:“应该是练气弟子。大概四十多年前入门的。嗯……说不定也筑基了。不过两年前已经过世了。” “这个么,确是不知。在下入门九年,内门女弟子我全部认识,记名的女弟子么,年轻的,也差不多都认识。筑基的师叔伯最近也没听说有仙逝的,活着的里面没有叫严鸣丽的。实在是让你失望了。” “没事,云麓洞门下弟子甚多,你也不可能全都认识。”萧恒随手揪起地上的青草,双手随意地撕弄着,问道:“你喝的是酒么?” 谢非非笑道:“是水,云麓洞特产的泉水,清洌甘甜,要尝尝么?”说罢,就将葫芦递了过去。 萧恒不好推辞,便接了过来。因为谢非非笑得一脸真诚,一副除了女修人畜无害的样子,他闻也没闻便朝嘴中倒去。哪知一股火辣从嘴里直烧到胃里,萧恒立刻剧烈咳嗽起来,把一旁的谢非非逗得哈哈大笑。 萧恒缓过劲来,嚷道:“这分明是酒,你怎么骗我是水!” 谢非非嘴角带着一丝狡黠道:“你当水喝便是水,你当酒喝便是酒。” 萧恒更气道:“胡说!分明是酒,怎么会是水!” 谢非非却道:“非也,非也,这就是你不懂了。到底是水是酒,这个问题就好比是生活。你想把生活过成什么样,就能把生活过成什么样子;又好似修道,你想把道修成什么样子,就能把道修成什么样子。与生活和修道本来是什么样子无关!完全在于你怎么看待生活和修道。” 萧恒闻言略一回想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便道:“不对!虽然修道如何我不清楚,但是生活却是与我所想所望相差甚远。” 谢非非拿过葫芦又喝了口酒道:“看来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其实我自己也未能完全领悟。听起来你的经历似乎不简单,介不介意讲与我听,一起分享下?” 萧恒面露犹豫。谢非非见状道:“你有顾忌不愿讲也无妨。我可以将我的故事讲与你听,其实在门派里能像你这样和我好好说话的人也不多。哈哈哈。”他也不管萧恒愿不愿意听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在下的父亲、母亲都是云麓洞的记名弟子,幸而我资质较好,八岁就被收为内门弟子。不过内门弟子中多数都有家族背景,我一个记名弟子的儿子,还不如凡人出身的弟子背景清静。 我从小就看周围的人修道,我父母更是修了一辈子道。我自小就常问他们,我们为何修道?他们有时候说为了不被欺负,有时侯又说为了生活,更多的时候说为长生。 可我总是想啊,除非我能修道化神境界,否则总有人能欺负我,就算修道化神,其他化神修士联起手来,还是能欺负我;而天下凡人何止千万之众,他们也有很多生活得很好,甚至于草木鱼虫,它们也不见得生活得不好;至于那长生之说就更是奇怪,如果活着不快活,我活那么长时间干什么?如果活的精彩,我过完这百年人生,死又何惜? 人到底为何修道?为何长生? 我想,即便修成内丹,也不过九百年元寿,结成元婴更是可遇不可求之事,即便侥幸结婴成功,寿元也不足三千年。人终究难逃一死!正所谓人生如梦!所以我啊,决定这辈子一定要过得精彩,不枉此生! 我就为此而活,为此修道!” 萧恒听得入神。 “为何修道?” 自己一开始,无非是听说仙人厉害,认为成仙后能不受人欺负才向往修道。可听了谢非非一番话,萧恒却开始迷茫了。不过他片刻后便反应过来,反问谢非非道:“于是你就到处说‘有缘、有缘’,这样便能过得精彩么?” 谢非非略有微醺,道:“一个人精彩当然比不上两个人精彩啦!你说,如果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那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思?再说,我相信我一定能碰到和我有缘的那个人!” 萧恒想起前天的事情,讽刺道:“是很精彩,都被烤糊了,还要去挖矿二十年!而且万一你死之前都没碰到有缘的人,又当如何?” 谢非非道:“被烤糊那不算什么。你看,我这不是比别人多了被烤糊的经历么。你不知道被烤糊是什么滋味吧?” 萧恒笑道:“我这辈子都不想知道!” 谢非非不理他,继续道:“再说去挖矿二十年。你怎知到矿山去,我不会撞到机缘呢?说不定在这二十年内,我就一举突破,筑基成功了呢!再说,如果我死之前都没有碰到有缘人。那么我就在死的时候,再细细回味一下我对每个女子说‘有缘’时的情形。这些都是很精彩的记忆啊!对了,尤其是和蔡小姐这一段,实在是精彩之极啊!估计自比试交流起始一来,在场上说‘有缘’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吧!哈哈哈!” 萧恒无奈地笑道:“你这人不是疯了吧?我看你的嘴巴倒已经是化神期了!” 萧恒口中这么说,但心中却渐渐觉得,谢非非那厚颜无耻的“有缘”行为,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讨厌了。他从谢非非手中拿过葫芦,将那辛辣酒液一饮而入。 一口酒下肚后,萧恒突然叫道:“不对啊!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说这里面是水啊!” 谢非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萧恒道:“真笨!当然是为了骗你喝酒了!” 二人乘着山风、借着酒意、望着大泽,又聊了很久、很久。 众弟子一夜喧哗过后,第四日早晨便启程各回各家。 林意诚来和萧恒道别,依依不舍。这次相见只有短短五天时间,再次分别,不知道又何时才能见面。 萧恒道:“此次分别和上次不同。现在我们同是道门中人,只要学有所成,就能下山相见,无须太过伤心。” 林意诚虽知道萧恒去玄符宗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想起上次分别后萧恒的遭遇,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半寸不足的紫色小球,递给萧恒道:“这个你拿好,如遇危机可以防身!” 萧恒一惊道:“霹雳弹!这乃是你的救命法器,我怎能要?” 林意诚道:“咱们还分什么你我!当年既然发誓同生共死,现在就要一起共闯仙途。我即先你一步入道,自然要对你有所照顾,这样才无愧‘兄弟’二字!” 萧恒闻言心中感动,激动之下却只说了三个字:“好!兄弟!” 再说玄符宗众人一路御空,逆露江向北而行。掌门玉真子嫌弟子们遁速太慢,吩咐王玄德负责带队,自己便先行离去。萧恒、柳青跟随众弟子一直行了七天,连那下方露江都从三百丈宽缩减到不足三十丈宽,才有一座巨大山峰映入眼中。 这山峰地处北方,又甚是高崎,虽正值夏季,但山顶处白茫茫一片,竟是大片冰川——正是玄符宗所在的库沁雪山。 冰雪融化,顺势而下。雪水在离雪线下不远处一平台凹陷地汇聚成潭,此潭宽阔而肤浅,名为雪库海。玄符宗长老殿玄符殿就以柱为基,建在这片浅海之上。大殿坐北朝南,门前三丈处便是号称显圣国第一瀑的九天瀑布。 这九天瀑布乃是那化雪之水,有雪库海不能容者,溢出平台边沿所成,高有二百五十六丈。令人称奇的是,雪库海存水不多,但这瀑布却水势甚大,积在山腰处,日久成潭,名为积水。积水潭深邃。潭水幽玄,不见其底。那九天瀑布之水日夜坠入,源源不绝,却不见此潭有水流出。玄符宗主殿法则殿就建在此潭边上。 自积水潭边再往南一里又是悬崖,崖顶再往下约二十丈处,有一股洪流从崖壁上一宽十丈、高半丈的石缝中喷涌而出,故名喷水崖。所喷水流之大,落地成河,顺山势蜿蜒十数里,汇流无数溪露后,竟成十丈有余的大河,名曰石出。再经十余丈高的露水瀑布落下后,沿库沁山脉向南流去,便是露江了。 玄符宗筑基期修士的洞府就建在石出河蜿蜒流淌的这一层台地之上。王玄德喜闻水声,其洞府闻水苑便安置在露水瀑布不远处,夜晚安静之时,“隆隆”水声不弱不亢,恰好可闻。 王玄德筑基二十三年。吴奇乃是他筑基后所收的第一名弟子,第二名弟子则是他的独子王泰,三弟子正是那“散花天女”蔡香。 其妻早年外出寻找机缘筑基时,被妖物所杀,只留下一幼子。王玄德悲愤之余对这王泰更是越加宠爱。 可是王泰资质并不算好,八岁修道,十九年来勉强修到练气七层。他仗着父亲是筑基修士,任性妄为,对内门弟子不敢如何,但是对记名弟子却是从不客气。 以他这点微末道行,四派交流自然没有份。可不但父亲要去当领队,连大师兄、小师妹也都入选,使得这十多天来整个闻水苑内只有他孤零零一人。虽然自由却很是无聊。大师兄走了么倒没什么,只是蔡师妹这一走十多天不见,王泰甚是想念,无处发泄,便下山去拿些记名弟子寻寻开心。 听说父亲一行归来,他连忙在院中相迎,其实更多是想来看蔡香。这小师妹虽然长得端庄,但是总对自己爱答不理。他也曾求过父亲将其许配与他。可王玄德一问蔡香意思,人家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王玄德也不好勉强。王泰只得恨恨作罢,但心中却依然对蔡香念念不忘。 再说王玄德带着四名弟子,先去法则殿行了礼仪,然后又去领了些新入弟子的东西,这才回到闻水苑。 这闻水苑分前后东西四院,前院是王玄德给弟子演示符箓法术之地,后院自然是王玄德自己的休息练功之所;东西二院则是弟子们的住处,各有六间住房,吴奇、王泰均住在东院,而西院则只有蔡香一人。 五人从空中落在前院,正看到早就迎在那里的王泰。 王泰心中奇怪:“怎么去时三人,回来的时候变成五个人啦?”可当他稍一打量,便看到了站在萧恒身后的柳青。那容貌之娇媚、身段之婀娜,直把他惊了个目瞪口呆。什么“菜师妹”“肉师妹”立刻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连忙上前对王玄德道:“父亲!您回来了!这二位是?” 王玄德一笑,指着柳青道:“这是你柳青柳师妹,从今天起就在我闻水苑修炼。”又一指萧恒道:“他叫萧恒,由于一些缘由,暂为记名弟子。等一年以后考察合格了,便就是我的正式弟子了。由于他身份特殊,倒也不用下山和其他记名弟子住在一起,也在我闻水苑居住,以后你要多多关照。” 柳青、萧恒早听吴奇介绍过,纷纷过来行礼道:“二师兄好!” 王泰哪里理会萧恒这个记名弟子,管他能不能成为正式弟子呢!现在,他眼中可只有柳青一人。可观察了一会他却发现,这柳青居然一直跟在萧恒身后,显得很亲密的样子,眼光也时不时望向萧恒,竟有些以萧恒为马首的意味。 王泰这时才想到,这萧恒和柳师妹一同拜师,莫非他们之前就有什么关系不成?他一时虽猜不出,但是对萧恒的印象却瞬间跌倒了谷底,隐隐有了把他当情敌的味道。 王玄德哪里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吩咐道:“柳青你住西院。你蔡师姐会帮你安排。然后有关修炼的事情,等明天安顿好了,去找你大师兄吴奇,他会全权指导你的。”柳青点头称是。一旁的吴奇冲柳青微微一笑。 王玄德说罢,又拿出一个白色巴掌大的储物袋递给柳青,道:“这是低阶储物袋,里面有一玉简是本宗的《一字真言符志》、一杆符笔、三百张符纸、一个内门弟子的腰牌。虽然你要到练气一层才能使用,但我怕正好遇到我闭关期间,所以现在先交与你吧。内门弟子的衣服刚才由蔡香收入了储物袋,从明天开始,只能穿本宗所发的服装。你先去收拾房间吧。” 柳青接过储物袋,便随蔡香离去。萧恒注意到蔡香腰间的储物袋要比柳青那只略大,颜色也是黄色,而王玄德身上那只就更大了,足足是蔡香那只的两倍大小,颜色却是黑色的,上面还有符文装饰。“看来这储物袋也是有等级之分的么。”他自己胡思乱想到。 这时只听王玄德对他道:“萧恒,你先随两位师兄去收拾房间,弄完之后到后院来见我。”说罢便径自离去。 萧恒点头称是,抬头一看,却发现两位师兄正在传音交流着什么,那二师兄脸上似有不悦。吴奇听到师父吩咐,不再和王泰啰嗦,领了萧恒来到东院。王泰却没有跟来。 东院院落不小,六间弟子住房居然还相互独立,每间更是有一个单独的小院落。萧恒从剩下的四间里随便选了一间,进到屋中发现还是前后两房。前面是一个小客厅,后间才是练功打坐之地。屋中除了床和蒲团之外,还有一张黑色的铸铁桌子。 吴奇向他交代了一些琐碎之事和门派里一些常识后,从储物袋里拿出刚才领的衣服和一个黒木腰牌,放在桌上,又闲聊几句便离去了。 萧恒心情复杂,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激动的是终于来到了修仙的门派,刚进山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山中灵气非常充裕,比之他最初找到的那个瀑布小水潭还要浓郁三分;担忧的是自己还要经过一年的考验才能正式入门,可以说当下还是前途未卜啊! 他在屋中、院中转了下,发现根本也没什么需要打理的,便换上宗里发的青底白边短装,将腰牌挂在腰间,出了东院朝后院走去。 015画符制符 萧恒穿过中庭,来到后院。后院与东院差不多大小,但只有一间两层阁楼居中。萧恒一进院子,便听到王玄德传音道:“上楼来。” 萧恒走进一层,陈设简单,无甚出奇,上了楼梯来在二层,见陈设和自己房间差不多,也是一张床、一张铁桌、四个蒲团。 王玄德正在蒲团上闭目打坐,萧恒上楼后才睁开眼睛,语重心长道:“萧恒,你煞气深重,本来掌门师兄并不愿收你,但我见你资质极高,又一心向道,起了爱才之心,便与掌门定约,一年之内你如果能煞气尽除,我便收你为正式弟子。如果一年之内你煞气仍在,那么就要将你逐出玄符宗,此生不得再入。你现在可知道此事之轻重?” 萧恒心中一惊。他之前只知道自己一年之内煞气尽除,便能成为正式弟子,却从没想过要是煞气未除会如何。现在听到后果,他扪心自问,如果这次除煞失败,被逐出山门成为弃徒,这消息一经传出,恐怕自己今生都无法再拜入任何一个门派了!这是自己能否修道的最后机会,一定要把煞气除掉! 他还不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他能否修道的最后机会,而是他能否活下去的最后机会! 萧恒下定决心后对王玄德说道:“弟子一定不会给师傅丢脸!在这一年内,我一定努力将煞气全部除去!只是弟子不知道该如何做,还望师傅教诲!” 王玄德点点头道:“你知道此事的重要就好。我叫你过来就是要传你本门的清心净欲符。幸好你有练气一层的功力在身,刚刚能炼制此符。这套符箓正如其名,能起到清除心魔、净化邪欲的作用。你勤加炼制定能有效。”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到那铁桌前,拿出一杆棕黄毛笔和九张淡黄色巴掌大符纸说道:“我先给你示范一遍,你要看仔细了。” 说着,王玄德提起毛笔,也不蘸墨,便在第一张符纸中间横向一画。那符纸上便出现了一条淡灰色的横线。接着,他又在下一张符纸上画了一竖,剩下的七张符纸上则分别画了一撇、一捺、一点、一折、一竖钩、一横钩、一卧钩。 萧恒看得清楚,虽然这九笔好似书法中笔画,但运笔、行笔却完全不同。尤其是他还注意到,王玄德有几次在行笔途中,突然莫名其妙地停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好似在等待什么似的。且每当他画完一道符,就能看到这符四周之气一阵轻微的扭曲。萧恒知道,这是天地灵气被调动的迹象。 王玄德画完九道符后,看看一旁皱着眉头的萧恒,笑着问道:“看懂了么?” 萧恒老实道:“没看懂。” 王玄德不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说道:“你是我所有徒弟中第一个说没看懂的。” 萧恒忙道:“弟子愚钝,望师傅指教!” 王玄德微笑着道:“我是在夸你啊!你心思细密,能看出这简单笔画中暗藏玄机,比你那些师哥师姐们强多了。你大师兄和师姐看我写完这几笔都说看懂了。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竟然直接将笔抢去,拿了一张符纸就往上乱画,结果那符纸就直接爆掉了。” 萧恒道:“师傅谬赞了。我只是见师傅这几笔运笔、行笔皆与世俗书写不同,甚至有的时候还要莫名其妙地顿一下,却又不是为了顿笔成形,实在是不解其中含义。” 王玄德点点头道:“看来你确实是可造之材,这个弟子我算是收对了!哈哈!你来看,我手中这只笔叫做符笔,其实乃是一法器。这支是等级最低的那种,而且也不能转化灵力属性,不过画这种太一属性的符箓却是足够。” 萧恒问道:“什么是太一属性符箓?” 王玄德道: “你在四派交流之时也看过,那些师兄、师姐们用的都是五行属性、阴阳属性、雷属性、冰属性、风属性的法器和符箓。而这太一属性,其实就是没有属性的本初灵力,也就是太一道和我们符修体内的那种没有经过性质变化的灵力。 青牛天书中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一灵力就是这个的‘一’;阴阳属性灵力就是‘一’所生的‘二’;而五行属性和那三种变异属性灵力,就是‘三’和万物。 我们符修,通过不同属性的符笔,将体内的太一灵力转化为各种属性灵力后,就能制作各种属性的符箓了。 这清心净欲符,其实是符修最基础的笔画练习符,不但无须灵力的属性变化,而且制成率也很高,所以经常作为制符的基础练习符箓使用。 无奈现在的年轻人都嫌其无甚威能,并不愿多加练习。其实何止是他们,就是为师当年气盛之时,也不愿意在这种没有用处的符箓上多花工夫,直到筑基之后方才发现这套最基础符箓的妙用。若多加练习不但能清净心魔,而且还能熟悉最基本的制符笔画,实在是益处良多啊。 如今,你正好可以借除煞之机大量练习,相信一定能为你日后制符打下扎实的根基。” 萧恒点头称是。王玄德让他拿了符笔,点在一张空白符纸上细细感受。萧恒依言,拿起符笔,慢慢地点在符纸上,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一阵轻微的脉动从符纸中通过符笔传来,时而好似有微风在指尖轻抚,时而又如有湍流在手中激荡。 王玄德道:“感觉到了么?每张符纸上都有其独特的灵气波动。当我们手拿符笔触在其上的时候,就能感受得到。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自身的灵力将符纸中纷乱的灵气规整起来。你现在运起灵力,顺着符纸上的灵气波动,用我刚才的笔势画一横。如果没有同方向波动的话,你就停下笔等一等。” 萧恒依言,一边感受着符纸上灵气的跃动,一边慢慢画去。由于他画得慢,中间停了三次,等待灵气波动与所画方向相符。而在他最终把符纹画完的一刹那,灵符四周半寸左右范围的灵气,清晰可见地一阵波动,显然有一部分被灵符吸收了进去。随后,萧恒立刻感觉到一股清凉的灵气从灵符上溃出,通过符笔传入体内。他连忙运起凝气决,将这些灵气炼化为自身的灵力。 王玄德见萧恒第一次制符便成功,很是满意道:“很好,很好。你再将剩余八符也一样画出。” 萧恒点点头,又拿了张空符纸准备画一竖。结果刚画了三分之一不到,一没留神,行笔未顺随灵气流动,“噗”的一声,这张符纸就爆破开来,化为一股灵气消散无形了。 萧恒一惊。王玄德道:“这就是你行笔未顺势的结果。没关系,再来。” 萧恒点点头,又拿了符纸继续制符。这次不但将一竖的符文画好,连一撇、一捺都顺利制成。可是在画一点的时候,萧恒明明已经成功画好符文,结果灵符却在最后吸入四周灵气的时候还是破灭了。萧恒不解,便问王玄德。 王玄德解释道:“这说明你所画符文与规范的符纹形状相差太大。所以导致灵符在吸灵阶段整张符的灵气紊乱。其实,每一种符都有对符纹规范度的要求。规范度要求越高的符,制成率就会越低。甚至,有一些符纹对规范度的要求已经高到人为无法控制的程度,这些符无论你制符技巧再高明,也总会有一定的失败率。比如有的珍奇符箓,就算是制符大师其制成率也不足一成。” 萧恒道:“那没有什么能提高成功率的方法么?” 王玄德摇摇头,道:“没有。符纹本来就是天生的纹路,蕴含天地自然法则。我们修士只不过是摸索出来加以利用。这些符文天生有之,又岂是人力所能更改的东西?其实,无论是符箓、法术还是法器,都是人假借天地中本就存在之法则、本就存在之物,加以利用罢了。真正说能创造出什么天地间本没有的东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啊!” 萧恒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 王玄德笑笑道:“别想了,先把剩下的几张符制完,我再教你如何用符。” 萧恒依言,继续制符。等到九张符箓全部制成后,萧恒自己心里计算了一下,制成率大概是五成左右。 王玄德对萧恒的制成率很是满意,见萧恒完成后,拿起一张最初他自己画的符道:“发动灵符的方法就是将灵力注入符纹之中。你只是一层,灵力还没法出体,需用手直接碰触符纹,运起灵力便能触发。” 说罢,王玄德手中的符突然化为一点淡淡的银光,从他手中脱出,静静地飘浮在空中。萧恒也拿了张自己的符,拇指捏在符纹之上,体内灵力一运。这符纹立刻也化为一个同样的光点,出现在自己手中。同时,一股灵气从灵符中反馈而出,进入他的身体。萧恒又是凝气决一转,将其化作了自身修为。 自己化出的这点银光很小、很安静。萧恒看着它,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第一次使用灵符时的激动,反而觉得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直到一盏茶时间后,这光点慢慢消散,他才回过神来,只见王玄德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萧恒连忙道:“对不起,弟子走神了!” 王玄德微笑道:“无妨,这就是清心净欲符的功效。其实,在你制符之时也有此效,等你熟练之后便会有所察觉。按我玄符宗规矩,记名弟子每月只发三十张符纸,修为每涨一层再增加十张。不过,这点符纸根本不够你消除煞气用的。为师这里已经给你备好两千张符纸,连同这杆符笔和储物袋一同送与你吧。”说罢,他拿出一个和柳青相同的白色储物袋,递给萧恒。 萧恒虽不知道这两千张符纸到底价值几何,但他清楚,这储物袋门派是不会发给记名弟子的。他连忙双手接下,知道师傅对自己好,心中感动,跪拜在地,叩谢王玄德。 王玄德叹口气,道:“起来吧。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全看你自己的努力和造化。另外,虽说你不用和其他记名弟子住在一起,但门派中规定记名弟子要干的活,你还是免不了的。管理坊市和矿山的活离此地太远,你就不要去了。依我看,你就在炼丹和造符纸中选一个,随便干干罢了。主要任务还是修炼清心净欲符。你拿我这枚玉简去,想必他们都不会为难你的。” 说罢,王玄德将一枚一寸宽、两寸长的白玉薄片交于萧恒,然后又道:“为师明天起要闭关半年,出关后会检查你的修行。你好自为知吧!” 此时,天近黄昏,萧恒忙活了一天,粒米未进。王玄德知道他还无法辟谷,将记载了清心净欲符制作方法的玉简交给他后,便打发他到西院找蔡香和柳青用饭。 萧恒再次拜谢了王玄德,下了阁楼,便去西院找饭吃。刚出了后院,迎面遇到王泰。萧恒向王泰打招呼。可那王泰对他看也不看,径直从他身旁走过。萧恒心中郁闷,不知道自己何时何处得罪了这个二师兄。他细细回想也想不出,干脆不想,先去吃饭。 来到西院,陈设与东院无二。萧恒轻唤一声,寻那燕啭莺啼处,夕阳照墙红,佳人炊香浓。正是柳青和蔡香二人在准备晚饭,虽只有素菜两三碟、清汤正半碗,但有红颜作陪,却是秀色可餐,自有风味。 这段时日以来,萧、柳二人一直跟在王玄德等人身边,都没有好好聊过几句。待得饭菜齐备,蔡香施法将桌椅抬在院中,三人乘着微熏晚风,听着隐隐流水,边吃边谈好不惬意自在,更是忘尽世间烦恼。 尤其是那萧恒和柳青,将这几日憋在心中的感慨、想法尽相交流,滔滔不绝。毕竟他们的生活在这几天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萧恒却没有将自己可能会被逐出门派的事情告诉柳青。因为这些年下来,他也知道柳青的性子,若是她知道了这件事情,估计就不会再搭理自己了。 蔡香虽说是和柳青差不多的年纪,但此时却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安静、端庄地坐在他二人旁边倾听。大概也是在这深山苦修中,久久没有体会过这片刻的喧嚣了吧。只是每当听到“小林子”三字之时,心中总会微微轻颤,好似当天那道令人身麻心酥的闪电至今都久久仍未消散一般。 三人相聊甚欢,直到那月上枝头、星挂云端,萧恒才告辞离去。二女收了碗筷桌椅,各自回房休息、练功。不提。 单说萧恒。他与柳青聊了许久心情舒畅,打算回房练习清心净欲符。刚出西院,却见前院中站定一人。萧恒借着星月微光依稀辨出,此人正是二师兄王泰! 他知道这二师兄不喜欢自己,正打算悄悄离去,没成想那王泰却先出声唤他。 王泰道:“萧师弟!从哪里来?” 萧恒不敢怠慢,抱拳答道:“回二师兄!我刚在西院用罢晚饭,正准备回房修炼。不知二师兄找我有何事?” 王泰道:“哦。是这样,方才在后院相见之时,我正急着有事要与父亲商议,故而没跟你打招呼,师弟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萧恒笑道:“二师兄多虑了,这点小事我怎会介意。” 王泰点点头道:“那就好。嗯——其实我在此等你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不知你是否愿意?” 萧恒心中奇怪,自己才来一天,能帮什么忙?却又不好推辞,便问道:“二师兄请讲,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定然相助。”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么,是最近我想要制些日常用符,无奈却是符纸所剩不多,刚才听父亲讲到,他赠于你很多符纸,不知……” 萧恒心中冷笑:“就知道这二师兄不会无故在此等自己,原来是想打劫符纸啊!”自己初来乍到不宜树敌,人在屋檐下,就忍了吧! 萧恒道:“原来如此。师弟这里确实有不少符纸,二师兄需要就尽管拿去用吧。”说罢,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四百张,递与王泰。 出乎萧恒意料的是,那王泰不但没接,反而不悦道:“萧师弟你这是何意!莫非你以为我这个当师兄的会勒索你符纸不成?” 萧恒一愣,一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泰接着说道:“我身为师兄,你入门我还没给你什么见面礼,怎么还能要你的符纸?你把师兄我当成什么人了!” 萧恒忙道:“师兄息怒!此事是师弟一时糊涂,会错了意。敢问二师兄到底是何意思?还望明示!” 王泰这才舒缓了语气道:“其实呢,我就是缺几张日常用的传音符,这也不是什么高阶的符箓,以师弟你练气一层的功力正好可以炼制。所以呢,我就想不如师弟你来帮我炼制几张,这样一来,我也不用落下个抢师弟符纸的名头,二来师弟你也正好借此机会练习了制符。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么?” 萧恒心中觉得不妥,便说道:“我才入门一天,恐怕没法炼制太难的灵符啊。” 王泰笑道:“不难!父亲不是传了师弟清心净欲符么?只要能炼制这套灵符,炼制传音符就没问题,不信你看。”说罢,他随手将一枚玉简抛给萧恒。 萧恒见过他人使用玉简,便依样将玉简贴在额头上,体内灵力一转,立刻传音符的炼制方法就出现在脑中。 萧恒一看,这也是一个太一属性的符箓,只是由两画组成,一竖、一折。这两画都是清心净欲符中有的。萧恒心中盘算:“我制清心净欲符的制成率大概有五成,这只多了一画的传音符么,再不济,制成率也应该有将近两成吧。炼制几张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他便对王泰道:“好,我就帮师兄这个忙,不知师兄要几张?” 王泰笑笑说道:“不多,不多。就十张好了,你乃是初学,就三天后给我吧,如何?” 萧恒估算了一下,十张灵符按制成率两成算,也就用个五十张符纸而已,便答应了下来。 王泰见萧恒答应,面露欣喜,遂和萧恒一起往东院走去,路上还说什么,其实父亲王玄德跟他们师兄弟都说过,不能私传萧恒符箓制法,自己将传音符的制作方法告诉萧恒,萧恒还应感谢自己之类的话。 萧恒心中想:“还不是因为你要抓我做苦工才这么做啊!”但口头上却连连称是。 016炼丹炼符 萧恒别了王泰,回到自己屋中,看看时间大概二更不到,便来到桌前想抓紧时间练习。他决定先练习制作只有一画的清心净欲符,等熟练了以后,再制作传音符。 可等他炼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本来在王玄德那里,只要在画符的时候没有出错,那灵符在吸灵阶段几乎不会破灭。可现在他在自己屋里炼制的时候,却发现吸灵阶段灵符破灭的几率足足是在王玄德那里的三倍! 这样一来,他清心净欲符的制成率别说五成,就是连三成都难以达到。萧恒奇怪,仔细回忆王玄德阁楼和自己房屋的不同,立刻找到了原因。原来,那王玄德的阁楼灵气浓度要比他的屋里高上五成,所以灵符吸灵阶段时间很短,对符纹规范度的要求自然不高。而他屋里灵气稀少,吸灵阶段时间延长,就要求符纹要更规范、更稳定,这样才能保持整个吸灵阶段灵符不灭。 事实正如萧恒所料,王玄德阁楼内布有聚灵的法阵,故而灵气充足。而这聚灵法阵在玄符宗乃是筑基修士才能享受的待遇。而让练气弟子在灵气略少的环境下炼符,也是为了锻炼弟子符纹的规范性,否则,一旦到了灵气稀少的地方,符全都炼不出来,那不就糟了! 萧恒也知道这是自己画符的水平不足,笔画不够规范所致。于是便拿出玉简仔细揣摩每一画的样子,再尝试炼制。 当连续用掉了四十张符纸的时候,他便感觉到浑身疲乏。一来,他手法不熟,一边要想着符纹样子,一边又要感觉灵气变化、控制灵力输出;二来一旦灵符制成,又要花力气去炼化反馈灵气。这种炼化虽说能快速增长修为,却和平常打坐吐纳不同,甚是累人。而打坐吐纳不但不会感到疲惫,反还有提神解乏之功效。 其实,这还是萧恒这两年来勤于练气,已将丹田灵力漩涡练到三寸大小的结果。否则,他在王玄德那里,根本支持不到将一套灵符练完,就要力竭了。 萧恒疲惫不堪,只得暂时停止炼符,在蒲团上吐纳休息了一个时辰后,才又继续。他就这样的炼符累了吐纳,吐纳好了炼符,折腾了一个晚上,用掉一百一十张符纸,才制作出来三套二十七张清心净欲符。 萧恒心中苦笑,这般大的符纸消耗,那两千张符纸根本不够自己用的啊!怪不得都说散修里少有符修,个人哪里消耗得起呀!再想到答应王泰的那十张传音符,萧恒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此时天已泛白,萧恒到西院和柳青一起用罢早饭。柳青自去找吴奇学习口诀。萧恒则寻路下山,去记名弟子做工的善善丹房。 昨晚聊天时,他已经问过蔡香。蔡香说,造符纸就是体力活,对日后修行没有什么用处;而炼丹房里虽说炼的都是些治伤、恢复的低阶丹药,但是可以为日后修行时,炼制高级丹药打下基础、增加经验,所以她推荐萧恒去炼丹房干活。 萧恒稍加权衡,便自然按照蔡香的推荐去了炼丹房。他打听好路线,虽说还不能使用御空符御空而行,但此时的他早已经不是三年前阳谷县那瘦弱的乞丐小孩。现在的萧恒,身材挺拔、肌肉结实,运起灵力在山林中跳跃奔跑,速度也是飞快。 他一边在林间奔跑,一边打量着石出河周边台地。水是这里的主体。大概因为是雨季,林间到处都有泉水,或从地下、或从石缝中汩汩涌出。小溪潺潺,并流交织;池塘参差,星罗棋布。好似这整座山都是由水筑成的一般。 水多的地方草木自然也多,参天古树遮天蔽日,灌木花草不露寸土,藤蔓垂条如帘当空,蜂蝶虫兽嬉戏其中,鸟啼水鸣萦绕在耳,花香草馨沁润心肺,柔濡微风拂面不寒。行走其间,自然身心舒畅、精神百倍。 萧恒心中赞道:“好一派自然和谐之景!” 密林间无甚道路,非要仔细观察,才能从草木中看到往日道路的依稀轮廓。想来此地修士大多御空而行,谁又会在林间用脚巡游? 同时萧恒还注意到,有一种单叶、一人高的细长绿草在这里分布得特别广泛。此草应是喜水,均在溪塘边生长,在那石出河两岸更是萋萋蓼蓼,茂盛得很。 边看边行,不觉间已经下了石出河台地,四周景色立刻一变,高大树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石滩和浅草。萧恒也能感觉到,此处灵气虽说比那市井之地充足,但与闻水苑相比就是天上地下了。很快,他就来到一群建筑旁,便是目的地善善丹房了。 这玄符宗门下弟子两千有余,内门弟子不足三百,筑基期的修士只有二十九位。内门弟子唯一的任务就是修炼。而宗派的日常杂事和供给之物,都由记名弟子负责。例如那矿产的采挖和坊市的管理,还有一些低阶丹药和低阶符纸的炼制。 尤其是低阶符纸。按照玄符宗的规定,记名弟子每月发放的符纸三十张起步,修为每提升一层便多发十张;而内门弟子每月符纸是一百五十张起步,修为每提升一层多发三十张。整个门派就是光按起步量来算,一个月发放的低阶符纸也要十万张之多!而据说实际发放的数量更是起步量的三倍!萧恒也打听到低阶符纸的市价是一块下品灵石十张。这样算来,也就是说,整个玄符宗每月光发放的符纸就价值三万多下品灵石! 像萧恒这样的记名弟子,每月只能领到三块下品灵石,修为提升两层才能再多领一块。就是内门弟子,每月也只能领到十块,修为每增一层再加两块。所以当萧恒知道这些情况后,心中对于王玄德一次就给他两千张符纸,更是感动不已。 再说萧恒打听到善善丹房管事所在,拿了王玄德的玉简前去报名。那管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的衣服和萧恒一样是青底白边短装。这是记名弟子的标识,内门弟子都是穿不带白边的青衣。 丹房管事看了玉简,又看看萧恒,摇头道:“一个练气一层的人来丹房能干什么?去采药吧,不会御空;去预制吧,灵力又不能放出;最适合的么就是去看管药园,可是药园那里的人已经比药还多了。你要进的话,拿二十块灵石来。” 萧恒道:“这位师兄,我昨天才入门,连一次灵石都没领过,哪里来的二十块啊!要不您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活我能干的?我别的没有,力气还是有的!” 那管事闻言眼睛一瞪,道:“我炼丹房要力气做什么!有力气你去挖矿啊!要不是看在你是王师叔介绍来的,你就是给我五十灵石也进不去药园!算了,你一个新来的懂什么啊?我问你,你跟王师叔有关系,灵石没有,符纸总有吧?拿个二百张符纸……算了,看在王师叔的面子上,一百五十张符纸,就让你去药园。” 萧恒心道,符纸对自己来说比灵石还珍贵,哪能给你啊!便抱拳道:“师兄,实在不好意思,符纸我也没有。” 丹房管事眯着一双三角眼,沉默了一会猛然道:“真没有么!” 萧恒心里一惊,脸上却装出苦涩道:“这个真没有!” 丹房管事心中暗道倒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新人宰割,结果却是个穷鬼,便道:“那只剩下看炉这个活了,一坐就是一天,不能吃饭、不能休息,要时时刻刻盯着丹炉。你要干便干,不干就去其他地方。” 萧恒毫不犹豫道:“我干!” 管事也不多言,带了萧恒来到一间地下的大厅内。这大厅不高,但很是炎热,整个厅堂被划分为几十个小区域,每个小区域内有八个一尺口径的丹炉,丹炉下面均有烈火上冲,在每个丹炉前方都有一个拉杆,看来就应该是控制火候的东西了。 管事叫了看炉的班头,将萧恒安排在一个没有人的小区域里后就离去了。那班头看到萧恒竟然只有练气一层,不禁摇头。他拿出一个玉简给萧恒,又告诉萧恒领取药材的地方和一些规矩后,便也离开去做自己的活去了。 萧恒运起灵力查看玉简,发现里面记载的并不是完整的丹方,甚至连丹方都称不上。 首先,这里面并没有所炼丹药的名字;其次,药材全部都使用编号来标识,根本不写名称;再次,药材的处理方法和用量也都没有讲。而玉简中讲得最详细的,就是用多少时间、用什么火候、先放几号后放几号、什么时候出炉等等。按照这种说明来炼制,简直想出错都难。 萧恒看完后,心中奇怪,却也没多想,便先去领取药材。等领了药材他才知道,原来发放给他的药材全部都是加工过且按份称量好的。这样一来自己做的工作,其实就是拿着一包包粉末和一瓶汁液往丹炉里倒就行了。怪不得这岗位不叫炼丹,而叫看炉。 那给他抓药之人见他是第一次来,还好心告诉萧恒,无论丹药炼成还是炼废,都要将残渣收好。因为,为了防止有弟子私下将药品带出,所以每个人领了多少药材都是有记录的。如果每天炼丹终了时,你的剩药、成丹和残渣的量加起来比领取的少,那就要受罚。 萧恒心中感叹,这记名弟子看来就是宗派的长工,还是被当贼看起来、处处防备着的那种。萧恒此时更想赶快消除煞气。早一日消除,自己就能早一日结束这记名弟子的生活。 收起心思,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按照玉简上的指导做了起来。要同时控制八个丹炉,萧恒一开始就弄了个手忙脚乱,到得下午才略微熟悉,那午饭自然是没时间吃的。可悲剧的是,等到傍晚开炉的时候,萧恒的八个丹炉里面都是废渣,居然连一粒成丹也没有。 班头也看得郁闷。他在这里当班已经快三十年了,第一天来干得很差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最差的也能成一粒丹药啊!看来这次自己是遇到了一个“天纵奇才”!不过,看在萧恒第一天来的份上,姑且不与他计较,便随便说了几句,甚至还鼓励了鼓励,就让萧恒离开了。 萧恒自己心中也郁闷,想想有生以来,自己学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么差劲过。尤其是那玉简里已经将步骤写得那么详细,再笨的人也不应该出错啊!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最终,他只能将今天的失败归咎到第一次炼丹,且要同时控制八个丹炉上了。他心中思量但脚下不停,一会便到了闻水苑。 西院中,柳青早就做好了饭在等着他了。吴奇也在。他见萧恒回来,便问他一天的工作如何,有没有人为难他。 萧恒便红着脸如实说了,当听到八炉丹药一个成丹也没出的时候,吴奇和柳青不禁发笑,搞得萧恒更是羞愧。还是一旁蔡香替他解了围,叫大家快来吃饭,别让菜凉了。吴奇和蔡香虽然不能完全辟谷,但是几个月不吃饭没有问题。所以并没有一起吃,只是在旁边聊天。 待吃完后,吴奇便催促柳青快点去练功。萧恒不好意思打扰,而且自己身上的事情也不少,便也告别回屋。 回到屋中,萧恒又开始了无尽的制符练习。今晚他还是决定先制作清心净欲符。终于三更天过后,萧恒花了五十七张符纸,制作出两套清心净欲符,制成率算是达到了三成。于是,萧恒决定开始试制传音符。谨慎起见,他将玉简中符纹的样子看了又看后,才开始试制。 第一张,失败。 第二张,失败。 第三张,失败。 …… 终于第十五张传音符总算成功了! 萧恒深感疲惫,这两画的符箓消耗的灵力是那一画的两倍。更关键的是,两画之间的间隔时间不能太长,一旦在画完第一画后长时间没有画下第二画,符纹便会开始吸灵,然后就变成了清心净欲符。所以,仓促间画出的第二画失败几率奇高。 “就当做一种练习吧!”萧恒心里自我安慰着,吐纳休息了一会后,便继续炼制传音符。 斗转星移,夜晚转眼过去。萧恒最终的成果是,耗费八十九张符纸制成了五张传音符。连续两夜未睡炼制符箓,萧恒只觉得身心俱疲。再想到白天还要去挑战炼丹,更是觉得心力憔悴。 在这疲惫的生活中,唯一能让他感到放松的时刻,大概就是和柳青一起用早晚饭的匆匆时光吧。看看佳人容颜,再听几句鼓励的话语,倦意立刻就消失了大半。 今天在善善丹房,萧恒要炼制的丹药和昨天是同一种。可能是他这“天才”太过出名,在取药的时候,那位抓药的好心人还专门叮嘱了他几条看炉的经验窍门。萧恒一边道谢,一边牢牢地记在心中。 这第二天果然比第一天的操作要熟练了很多,放药、计时、控制火候,甚至已略显熟练。一天下来,连萧恒自己都开始期待开炉的那一刻了。 终于到了开炉的时候,班头居然亲自来到他边上指导。 开第一炉,全废。 开第二炉,全废。 …… 直到开第八炉,还是全废! 萧恒郁闷。那班头更是郁闷!这些药材若让他自己来炼,二十颗丹药也炼出来了。要是到了月底,他拿不出足够的丹药上交,那是会受罚的。于是,他便叫萧恒将操作的过程完整的讲述一遍。 萧恒老实地将自己的做法都讲了一遍,和玉简上的一摸一样。班头也找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得先放了萧恒回去。 萧恒一路上也在心中琢磨,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确实和玉简讲述的做法一摸一样,直郁闷得他连晚饭都没有吃好。 晚饭后,他又忙着炼制传音符,终于在佛晓前,花费了七十九张符纸,将剩下的五张传音符全部练制完成了。 萧恒算了下,炼制这些传音符总共用掉了他一百六十八张符纸。再算上炼制清心净欲符所用掉的一百六十七张,三个晚上自己就用掉了三百三十五张符纸!可得到的清心净欲符才区区五套四十五张。 正在萧恒算计符纸之时,忽听门外有人说话:“萧师弟在么?我来取传音符了!” 正是那王泰。萧恒连忙从后屋迎出,道:“二师兄这么早啊。正巧,那些传音符师弟才刚刚制成。”说罢,便拿出十张传音符交与王泰。 王泰接过后笑道:“确实是十张。萧师弟果然天资聪颖,尤其是在制符上的天分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啊!” 萧恒心中一懔,王泰这般地拍自己马屁定然不安好心! 果然,还没等萧恒说话,那王泰便笑着道:“其实呢,我还需要二十张隔音符。本来我以为萧师弟能力有限,炼制困难,故而没有告知。现在看来,是我小看师弟了!师弟你的才能和资质都远超常人,炼制这区区隔音符定然也是举手之劳啊!” 萧恒闻言心中气愤,表面上确依然恭敬道:“二师兄你谬赞了!师弟我实乃稀松平常之人。为了给师兄制这十张符箓,我都用掉了一百六十多张符纸啊!这二十张隔音符,我是万万不敢再接了。我看不如这样,我将两百张符纸送与师兄,由师兄自己炼制,我也绝不会和他人说。如何?” 王泰闻言笑道:“才一百六十多张啊!哎呀!前两天父亲同我说师弟是天纵奇才时,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以练气一层的功力,学习炼符只一天,要是普通人炼制,这十张传音符非要用掉三四百张符纸不能完成啊!所以,这二十张隔音符非师弟你莫属!”说罢,手一扬抛出一枚玉简。 萧恒将玉简接在手中也没有看,而是厉声道:“二师兄此话何意?你明知道我炼制会用掉大量符纸,为何还叫我炼制!” 王泰笑道:“当然是为了让师弟你提升制符水平啦。二十张隔音符我七天后来取!”说完他转身便走。 萧恒怒道:“你不用来取,我才不给你制呢!”遂将玉简掷向王泰。 王泰猛地转身,将玉简摄入手中,一改刚才的笑脸,而是面色阴沉地盯着萧恒,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给我制隔音符,那你要制什么符啊?哦!对了!你要制清心净欲符,你要用清心净欲符去除身上的煞气,对也不对?因为这煞气,真华派不愿收你,你才投入我玄符宗,对也不对?其实玉真子师伯也不想收你,还是我父亲看你可怜,才以一年之约收你为记名弟子,对也不对?其实,你就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对也不对!” 萧恒越听越恼。尤其是当王泰骂自己是野狗的时候,他立刻有股冲上去杀了王泰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一来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王泰的对手,二来自己的这些秘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柳青! 王泰看到萧恒神情变化后,又恢复了笑脸,继续说道:“我这个人呢,什么都好,就是嘴巴不怎么严。这不正好手里有十张传音符么,正不知道该传些什么话呢!师弟你倒是给了我灵感,不如我就把你浑身煞气、是条没人要的野狗的事情昭告天下,如何?或者,我可以将你一年内煞气未除,就会被逐出门派的事情,告诉柳青师妹,如何?再或者,你可以炼制一些隔音符,帮我把这些话都隔绝起来。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呢?” 萧恒几番强忍,才将心中火气压住后,咬着牙,恨恨道:“把玉简给我!” 王泰大笑道:“这才对么!再说,就是两画的太一符而已,就是其他师兄弟知道了,也只会说我在给你锻炼的机会。而且你还能学到隔音符的制法,说不定在你被逐出门派后回想起来,还要谢谢我教给你两种灵符制法呢!哈哈哈!”说罢,他将手中玉简又抛给萧恒,扬长而去。 017造纸采草 萧恒心中气愤,但怎么也想不通王泰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 原来,那日王泰到后院,找王玄德打听萧、柳二人的情况。王玄德对儿子没有什么戒心,就把所有情况都跟王泰说了。甚至,连一年期满,萧恒煞气未除就会被灭杀,而自己骗他是逐出师门的事情也说了。 可谁知说到后来,王玄德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在自己外出的这几天里,王泰欺负记名弟子的事情。遂批评王泰说,他资质不好,还不专心努力修行,反而出去鬼混云云。然后又说到萧恒资质惊人,尚用心刻苦,在制符上的天赋更是自己所有弟子中最高的,要是王泰再不努力,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其超过! 这王泰心中本来就对萧恒没什么好印象。自己父亲居然还拿这么一个低微的记名弟子来教训自己,更是让他对萧恒恨之入骨。他和王玄德大吵了一架后,便出了后院,同时心中也有了一条毒计。 他要让萧恒把那两千张符纸全都耗完,让他没办法制作足够的清心净欲符来消除煞气,等到一年期满,就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到时候,父亲便再也不能说自己不如萧恒啦!就连那柳青美人也定是自己的了! 王泰心中所想萧恒怎会知道?他一大早就被人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通,估计还要损失三百多张符纸,遂只能带着一肚子怨气去西院吃饭。饭罢,又来到善善丹房开始炼丹。 他心情本来就不佳,再加上那鬼使神差的莫名原因,一天下来他又只得到了八炉废渣。 这次不单是看炉的班头,就连那丹房管事都来了。看到萧恒三天里居然没出一颗成丹,丹房管事面色难看道:“萧恒啊,不是我们为难你。照你这样炼下去,我们这里也别叫善善丹房了,干脆叫‘废废渣房’好了!本来要是其他弟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挨打的。看在你是王师叔介绍的面子上,扣掉你这个月的灵石和符纸,你去另寻高就吧!” 面对着二十四炉废渣,萧恒自知理亏,便不作争论,拖着心灰意冷的身体回闻水苑去了。 吴奇听说萧恒三天一颗丹也没练出,还被人赶出了丹房,一改前天大笑的面孔,而是鼓励萧恒说,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之事,不必太在意,不能炼丹还可以去造符纸么!蔡香、柳青也是如此言语安慰,才让萧恒心中稍感舒畅。 饭后,他回到屋中回想,觉得进玄符宗这三天以来,所遇全无好事,是不是自己的命太差了?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收了心思开始炼制隔音符。这个隔音符也是两画的太一符箓,作用是制造一个隔音的球罩。 萧恒一连画坏了十张符纸,一张隔音符也没制出,又想到早上王泰的那番言语,心中大怒,气得将符笔都摔在了地上。之后,又是一阵无助,他也想将此事告诉吴奇和蔡香,让他们帮忙,但是又怕那王泰说得出做得到,真的把自己的事情宣传得人尽皆知,那自己就真的抬不起头来了。 突然,他想起那制好的四十五张清心净欲符还没有使用,便吹灭了蜡烛,拿出了一张,用手轻捏。一点星光化符而出,在这黑暗的房间中亮起一点希望。虽然只是渺小的一点,却显得那么的平静和坚毅。萧恒再一次看得痴了,在这点点星光中,三天来的怨气渐渐平复,心情随之也宁静了下来。(.) 等到星光消失,萧恒也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继续制符。 漫长的晚上又过去了。消耗了八十三张符纸,制成了六张隔音符。萧恒心中一算制成率,比之前炼制传音符时提高了一些。这大概是每到心浮气躁的时候,就使用清心净欲符平静心神的原因吧。他心中想到。 这一夜他用掉了三张清心净欲符。 萧恒心情还算不错,早饭时还和柳青开了几句玩笑,逗得柳青“咯咯”直笑。那银铃般得笑声犹如天籁,慰藉了萧恒疲惫的心灵。 萧恒在去常青纸场的路上心中思量,虽然不知道造符纸是做什么活,但是总会比看炉强吧,应该不会再因做不好而被赶出来吧? 他心中忐忑,不久就看到一座被高墙包围的大院落,门口还有两个看门的弟子,看上去守卫似乎比丹房还要严密。萧恒上前说明来意,其中一个弟子就将他带到了纸场管事的跟前。 这纸场管事,鹤发童颜、道骨仙风,胸前长髯飘飘,一脸浩然之气。要不是穿着记名弟子的服装,萧恒还以为他是哪个筑基期的真人呢! 这管事看了王玄德的玉简又看看萧恒,像长辈般慈祥说道:“原来是王师叔介绍来的啊!萧师弟,你想在这纸场里做个什么活计啊?” 萧恒道:“我对纸场的分工不熟,师兄就代为安排一个吧。” 纸场管事笑道:“不忙,不忙。王师叔介绍来的,一定要让你挑个满意的工作才行啊。这样吧,我先带你在这纸场里参观一番,让你了解下这纸场里的情况,你再做决定如何?” 萧恒抱拳道:“那就有劳师兄了!” 纸场管事便领了萧恒先来到一个小房间。在这个房间的墙上挂着一排排的储物袋。 纸场管事介绍到:“这里是蓍草房,专门用来存放蓍草。蓍草是制造低阶符纸的唯一原料,用量非常之大。不过采集蓍草倒是最轻松的工作之一,每天也无须来此点卯,只要每月缴纳一储物袋的蓍草就可以了。” 说着,他从一个储物袋中取出一根六、七尺长的细长绿草,其上长直的叶脉贯穿始终、清晰可见。萧恒一看,这不正是石出河台地上到处都长有的那种草么! 纸场管事道:“这就是蓍草,在我宗库沁雪山范围内广有分布。但长度不足六尺的,不能采摘。好在这种草的生长和天气变化全无关系,只跟灵气浓度相关,所以一年四季都在生长。采摘的时候不能取其根部,要直接从茎部掐断。采摘完毕后,为了防止以后无草可用,还要将一些种子撒到采摘之处,以备来年。怎么样,是不是很轻松的工作啊?” 萧恒问道:“装满一储物袋需要多少蓍草?” 纸场管事笑道:“不多不多,一千斤而已。也就是五千根左右的蓍草。平分在一个月内,每天采个一百六十来根就够了。轻松吧?” 萧恒想了想,突然问道:“对采摘的地域有限制么?” 纸场管事闻言,双眼微眯了一下,说道:“有啊,只能在北山采摘。因为南山大都是门派要地和各位师叔师伯清修之所,不喜欢有人打扰。(.好看的小说)” 萧恒又道:“那像我这样不会使用御空符的弟子,到北山要多长时间?” 纸场管事道:“由此全速跑上两天就能到了。还有什么疑问么?没有的话我们就去看下一个环节吧。” 萧恒无异议,便和纸场管事来到一个硕大的水池边。这水池长约十五丈、宽约十丈,里面放满了一捆捆的蓍草,全部被水淹没。池水略呈绿色,水面上有袅袅蒸汽升起。池边有一百多弟子盘坐,双手都齐齐按在身前的一根根铜桩之上。大部分人都额头见汗,显得很是用力。 纸场管事道:“此处名曰漂塘,是将蓍草颜色漂去,同时散解脉络的地方。此塘乃是一法器,由周围的弟子注入灵力来加热和打散蓍草。此处弟子分为昼夜两班,一旦上岗就不能停止、休息,所以很是累人。而且要求最起码有练气四层的功力。你干不了啊。我们再去看下一处吧。” 萧恒跟着纸场管事又来到一个广场,广场之上放制九个青铜大釜。每个铜釜都有三丈口径、一丈来高,周身饰有云雷夔纹,在上部四面更铸有鸟头怪兽。四周围坐十八名弟子,也是都将双手死死按在铜釜之上,面露吃力之色。 纸场管事道:“此处名为煮徨,是将石灰和散解的蓍草一起放进釜中蒸煮,将蓍草脉络软化。这里同样分为昼夜两班,也需要练气四层以上的修为。你也干不了,再随我去看下一处吧。” 萧恒心中纳闷:“既然我都干不了,你还带我来看什么?”但并未发问,还是默默跟了去。 这次来到的地方却是一窄长的房间,房子中间一捆捆已经软烂发黄的蓍草两捆两捆的并排堆放,排成长龙。屋子两边搭着六尺高站台,上面站着一个个弟子,手持长剑对着蓍草不停得虚空斩击。 纸场管事道:“此地叫做分筋,是用灵气将蓍草长长的脉络斩碎。要使用那法器斩草剑需要练气五层的功力,你更加做不了,还是跟我去下一处吧。那里的工作你倒还能做。” 他又带着萧恒来到一处水池,不过这水池里的水色发黄且显得浓稠。一百来个弟子拿着一种奇怪的箅子在池水中一晃后,便端出扣在一旁的青铜板上。 萧恒凑近仔细观察,才发现这种箅子是由十二块符纸大小的小竹箅组合而成。这些小竹箅组成四三方阵,相互间稍有间隔,在池水中一晃,上面便沾满了浓稠的池水,平端起来稍等一会,水流了去,剩下的就是湿纸了。只不过这湿纸可要比符纸厚上许多,竟有小半寸之厚。 纸场管事道:“此处名为荡料,对修为没有要求。就是将溶在水中的蓍草脉络用竹箅抄出成胚。下面那处工艺我们也不用去看了,我直接给你讲讲。后面只要用灵力将那青铜板上的湿纸胚焙干就成了符纸,这焙干也是昼夜两班,需要练气四层的功力。好了,所有工序都看过了,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萧恒问道:“不知这一千斤蓍草能制出多少符纸?” 纸场管事道:“一千张左右。” 萧恒吃惊道:“怎地如此之少?” “蓍草中大部分是水,且你看,这湿纸胚比之符纸要厚上许多。因为在焙干时还要进行压缩,这样符纸中的灵气才足够充裕。其实出一千张还只是折中的压缩比率,制出的这种叫做中品下阶符纸。而要是使用高压缩的话,估计也就只能出八百张不到,制出的叫上品下阶符纸,那制成灵符,威力可要比中品的大上两成啊!”纸场管事耐心地解释完毕后,终于说出了正题,微笑道:“所有岗位你都清楚了,那现在你就选一个吧。采草、荡料要缴纳三十灵石,漂塘、煮徨、焙干二十灵石,分筋只要十灵石。你选哪个啊?” 萧恒这才明白这管事拉着他转了一大圈的意思,便问道:“这是宗里规定的价钱么?” 纸场管事笑道:“自然不是,这乃是自发形成的行规,宗里也没人管的。虽说看在王师叔的面子上,不应该收你钱,但我也是怕坏了规矩,其他师兄弟看了不服气,所以也是迫不得已啊。但其实我已经给你打八折了,对你够照顾的吧!”他说最后两句的时候,还故意使用了传音,好像怕被别人听到自己给萧恒打折一样。 萧恒心中冷笑,怎么一个修道门派里到处都是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看来这修士除了有些法力外,根本也是个普通凡人! 他确实没有灵石,便道:“这位师兄,我才入门四天,身上一块灵石也没有啊。”他见这管事又要说话,连忙补充道:“更是连一张符纸也没有啊!” 纸场管事随和一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像你这样的新入弟子多了,我怎么可能叫你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灵石呢?你可以先在我这里干着,等你每月发了灵石,再给我就可以啦!” 萧恒一听,原来这纸场要比那丹房黑多了!无奈自己炼丹实在不行,也只能先在纸场干着,大不了第一年所发的灵石都不要了。于是道:“那就好。那我就选采草吧。” 纸场管事点点头道:“好!从明天开始,一个月内上缴一储物袋蓍草。你随我去蓍草房拿一个储物袋就可以离去了。哦,对了,每月你所发的灵石也要和蓍草一起上缴。我也不怕你赖账,反正赖账倒霉的是你。呵呵,师弟是聪明人,想必明白我的意思吧?” 萧恒心中暗骂,表面上只得恭敬答道:“师弟我怎敢赖账,师兄放心便是。” 纸场管事“嘿嘿”一笑,带萧恒取了储物袋便打发他离去。 萧恒悄悄地回到闻水苑,来到西院却不见柳青身影,遂想到她此时应该正在吴奇处学习。便拿了些干粮、肉脯放进储物袋,又留了两张字条,一张给柳青,说明自己去向;另一张则是让柳青转交王泰,说自己因纸场工作要去山阴一月,一个月后定将托付之事完成,叫他不要多想。然后,他便又悄悄地离了闻水苑直奔后山。 原来,萧恒选择采草是想借机躲避王泰。 萧恒想,看王泰那意思,即使这次自己将二十张灵符制成给他后,他还会再让自己制符。不把自己身上这点符纸榨干,他是不会罢休的。这次以采草为借口逃开一个月,至少能少给他制五六十张符。估计他也就是看自己不顺眼,想整自己而已。自己又不是不给他制符且理由正当,他应该不会为此事就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去的。 萧恒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却不知道王泰其实是有整死他的心! 萧恒运起灵力在山中跳跃穿梭,直跑到太阳落山,星月上树。他嫌在树下跑光线不足,索性窜上枝头,借着星月辉光在树冠上飞驰。等到东方又见亮光,他实在累了,才找了一片空地休息了一下,遂又起身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来到了库沁雪山山阴。 这里比山阳少了很多高大的树木,但溪水池塘却是不少。只是水边的蓍草并不像石出河台地里那样茂盛高大,就算偶有一两片茂密之处,也都不过一两尺高,完全达不到采摘的标准。 萧恒想到这应该是长期被人采摘所造成的,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妙,但还是努力地在林间寻找起来。一个时辰的功夫,他总算在一处池塘边看到几株六尺高的蓍草,欣喜之下连忙跑了过去,在茎部用手一掐,便折了下来,收入储物袋。然后,他又拿出几粒种子,洒在断根之旁的淤泥里。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大叫:“什么人!敢偷我的草!” 萧恒忙抬头查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青底白边短衣,在林间飞快的朝自己跳跃过来,片刻便到了自己近前。萧恒估计了一下,此人大概也就练气三层的样子。 男子看看萧恒道:“新来的么?念你新来,不懂规矩,我不与你计较,快将我的蓍草还来,速速离去!” 萧恒笑道:“这草长在天地之间,哪里分什么你的、我的?谁采了就是谁的!你要是叫得它应声我就还给你!” 男子怒道:“好个胆大的小子!才是一层菜鸟,就敢跟三层的师兄如此说话,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罢,便猛地抬手掷出一物,直奔萧恒胸口飞来。 萧恒没想到这个师兄脾气竟然如此暴躁,一言不合竟祭出法器!连忙闪身躲过。那“法器”并没有对他进行追打,而是“啪”的一声,打进了萧恒身后的一颗大树中。 萧恒回头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法器,分明就是一块鸽蛋大小、黑不溜秋的石头! 原来玄符宗低阶记名弟子本就贫困,又时常遭受高阶记名弟子的勒索,所以别说购买法器了,打斗中就是灵符都舍不得用。平常有些争斗,也就拿些石块之类,用灵力射出,权当暗器了。 男子见萧恒灵活,一击不中更加恼怒,双手连发,将储物袋中的大堆石块连珠打出。虽说不是什么法器,甚至不是什么利器,但要是打在身上也是够疼的。萧恒连忙闪转跳跃,借着林中树木阻挡躲避。 看来这男子乃是一个扔石头的行家里手,一会儿打出一个天女散花,一会儿又使出一招五女拜寿。再一抬腿,来了一个跨马穿裆。落腿转身之际,还连带着一招回头望月。等转过身来双手连连挥出,却是一式漫天花雨。 连萧恒看了都忍不住要叫好。结果“好”没叫出来,反而差点就被石头打到了脑门。萧恒想到光躲闪也不是办法,便偷空从地上捡了石头,也向那男子掷去。 那男子一看,似乎来了兴致,叫道:“来得好!”伸手便就去接。 其实萧恒手中并无准头,掷出的石块十有八九都打不到那男子。可那男子却不惜跑动跳跃,竟将萧恒掷出的石块尽数收到手中。 正在萧恒头疼怎么对付这个暗器高手之时,忽听头顶树枝上有人朗声道:“好一招拈花摘叶手!不亏是千手飞蝗、遍地无雨萧师兄!” 018黛色白雪 还未等萧恒抬头观看,那男子就已经开了口:“小黑!你来的正好!这个新人到我的地盘偷草,还不还我。你快来教训、教训他!” 萧恒闻言想到:“这小黑看来是这里的头头,不知是几层的师兄?” 男子话音刚落,只见一条人影从树上跃下,站在二人中间。萧恒这才看清,这小黑原来是一个身高还没有自己高的瘦小女子。 她和萧恒差不多年纪,容貌还算端正,只是肤色黝黑,黛色短发仅到耳畔,虽然瘦弱但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机灵,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萧恒身上不停地扫来扫去。 萧恒感觉这小黑身上的气息也不过是练气一层而已,也不知为什么三层的师兄会叫她来评理。 小黑打量了萧恒一会,便开口道:“我叫百里素雪,是采草联盟的盟主,你可以叫我小黑——大家都这么叫。你叫什么名字?”她声如罄石,虽然悦耳但比之柳青的娇媚和蔡香的淑雅还是有几分不如。 萧恒道:“我叫萧恒,刚入宗派六天,对宗内情况还不熟,如真坏了规矩我定然会将蓍草归还。只是不知这采草联盟是个什么组织?” 百里素雪还没张口,旁边的男子便抢着说道:“咦?你也姓萧?但是就算你我同姓,也不能偷我的草啊!我告诉你,这采草联盟是我们这些采蓍草的师兄弟们的组织。在这个联盟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盘,每个人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采蓍草,是不能越界的!” 百里素雪补充道:“不错,但是采草联盟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如果某月有人地盘中的蓍草不够,则可以向地盘上还有多余的人借用,等以后自己地盘上的蓍草长出来,再还给人家。目前所有采草的三百三十六位师兄、师姐都加入了这个联盟,希望你也能加入,大家一起共闯难关。” 萧恒大概明白了这个采草联盟的作用,心想既然其他人都加入了,要是自己不加入就是和他们三百多个人为敌!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便道:“原来如此!是我无知,坏了规矩,这几株蓍草就还与师兄吧。”说罢,便从储物袋中将刚采的蓍草拿出。 那男子接过蓍草,脸上这才有了些笑容,可一旁的百里素雪却道:“萧师兄你也不对。人家萧师弟初来乍到,不明白这里的规矩。你怎能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呢?” 这萧师兄闻言,竟然脸上一红,道:“我、我不就这江湖人的臭脾气么。小黑你又不是不知道……” 百里素雪也没再说什么,“呵呵”一笑,此事就算带过。她又对萧恒道:“那萧师弟你要加入采草联盟么?” 萧恒道:“自然要加入。就是不知道这个联盟可是宗派里组织的么?” 那萧师兄又把话抢了过去,看来他还真是个急性子的人。萧师兄答道: “哪能啊,宗派里才不管我们这些记名弟子的死活呢!成立这个联盟,那可全是小黑的功劳! 话说在小黑没来之前,由于蓍草分布很广,我们三百多个人每天都要在这一大片山林中跑来跑去,昼夜无歇。有时,几个人、几伙人为了争抢一株蓍草,还要拼个鼻青脸肿。就这样还不能保证每个月有足够的蓍草可以上缴。 那纸场管事也忒是黑心,每少五十棵就要拿一张符纸来顶,少得多了更是还要一顿毒打!这事他没跟你说吧?你是不知道啊!那时候我们过得可是水深火热、暗无天日的日子啊!惨、惨、惨! 直到一年前的那天,小黑她来到了这里。她把大家召集起来,跟大家说要组织一个采草联盟。将现有的区域划分为三百三十六片,每一片地上都有数量差不多的蓍草,然后每个人就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采摘。这样一来,即避免了纷争,又免去了整日在山中乱跑之苦,节省下来的时间还可以用于修炼,同时也能照顾下自己地盘内的蓍草,让其长得更好。 然后她又为了避免在分区初期,有些区域里未成熟的蓍草太多,还想出了互相帮忙的法子,就算是这一个月的蓍草总量真的不够所有人上缴的,那么损失也要大家均摊!善、善、善! 果然,联盟成立后,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多了!因为上缴不足而被扣符纸的情况也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最近这三个月,没有一个人被扣过符纸!终于,大家再也不用每日奔波了!见了面,再也不用像仇人一样打打杀杀了!现在所有采草的人都成了朋友,见了面居然还有闲暇聊天论道,和以前相比那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啊!我终于也有时间忙自己的事情啦!赞、赞、赞! 所以我们这帮采草的师兄弟都感谢小黑!虽然她修为是我们之中最低的,但是我们依然愿意让她当盟主,让她带领我们走向美好的生活!啊!感谢你!小黑!虽然你是那么的黑,但你依然是我们黑夜中的启明星!你是我们的大救星……” 这萧师兄讲起话来眉飞色舞、活灵活现。每讲到过去的苦日子,总不禁要扼腕叹息;而一旦说到现在的新生活,脸上又忍不住喜笑颜开;再谈到带领自己过上好日子的百里素雪,那敬仰之情更如滔滔长水连绵不绝。 一旁的萧恒和百里素雪看在眼中,都是忍俊不禁。等萧师兄总算停下了嘴巴,百里素雪这才开口道:“好了,萧师兄!其实啊,以前总是交不上蓍草的,也就你们几个人而已!”她又笑着对萧恒道:“这个萧师兄啊,就知道到处跑着玩,也不专心采草,总是被罚。这采草联盟成立了,受益最大的人呀,就是他了!” 萧师兄接道:“没错!小黑对我那就如甘霖救枯木、饿汉得馒头!我对她的感激之情那真是……” “打住!打住!”百里素雪见他又要唠叨个没完,赶忙道:“行啦!萧师兄,你就别再吹捧我了!对了,你们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来介绍下,萧师弟,这位是萧湘雨萧师兄,出身镖师世家。从小就跟镖局中的叔伯们学了一手接打暗器的好本事。他资质并不差,可惜二十岁才开始修道,所以只能当个记名弟子。但他勤奋用功,如今修为已经到了练气三层。因在玄符宗掷石大赛上三次夺魁,人送绰号‘千手飞蝗、遍地无雨’萧湘雨!” 萧湘雨再次接过了话茬儿道:“惭愧!惭愧!这都是师兄弟们抬爱,才送了我这么一个诨名。哦,对了!我给你解释一下啊。这‘千手飞蝗’,是说我能用漫天花雨手法连打飞石;而这‘遍地无雨’,则是说我能用手接雨滴,在下雨天让我周围的地面都不湿。当然啦,这后一个么有点夸张了。惭愧,惭愧啊!哈哈哈!” 萧恒看着萧湘雨脸上那副得意的表情,哪里有半点惭愧可言。但他刚才那手接打暗器的功夫可是名副其实的,于是,他说道:“怪不得!刚才我就觉的师兄出手不凡!果然是高手啊!” 萧湘雨听了萧恒奉承心中更是舒畅,又欲滔滔不绝地东拉西扯。 百里素雪连忙再次将他拦住道:“萧师兄,天色不早,我还要带萧师弟去他的地盘呢,等日后有空你们二人再好好聊吧。” 于是,百里素雪带了萧恒朝树林深处跑去,只留下萧湘雨独自一人意犹未尽。 再说那百里素雪,她边跑边问萧恒道:“萧师弟是打算划定一个区域固守采草呢,还是打算和我一起,边开辟新的区域边采草呢?不过,目前能给你的地盘都离纸场较远,因为离纸场近的地方都先被划去了。(.)” 萧恒问道:“开辟新区域是什么意思?” 百里素雪道:“因为大家都是从西边的近路绕来北山的,所以目前采草的区域其实只有北山西坡的一部分而已,东坡因为大家嫌路太远都不愿去跑。我是打算去探探东坡的情况,选几片距离较近的、蓍草又多的区域作为备用之地。既可以在必要时救急,也能划分给像你这样新来的人。” 萧恒想了想道:“固守一地采草也是无聊,不如随你一起在这北山逛逛,边采草边看风景来得愉快。” 百里素雪笑道:“那正好!我正愁孤身一人无聊呢,这回可是有伴了!” 二人边跑边聊,两个时辰后便来到一个巨大的山洞前。这山洞宽阔,高足有十数丈,上有钟乳倒挂洞顶,下有石笋突兀地面,向里望去,更是幽暗深邃不知其底。 百里素雪道:“今夜我们就在此过夜吧。等明日就可以开始正式探查了。” 萧恒没有进洞太深,跟着百里素雪在离洞口两丈处坐下休息。萧恒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钟乳石笋道:“这洞也真是奇怪,竟然有这么多的石柱柱。” 百里素雪道:“这不算什么。山中大小石洞甚多。而且我发现,一些泉眼还跟这些石洞相通呢!上次我好奇,从一个较大的泉眼中潜水钻了进去,竟然来到一个很大的石洞内,那里面的石柱不但比这个洞内的多很多,而且样子也更为奇特、壮观!等你采足了蓍草,要是还有时间,我带你去那里看看!”说罢,她拿出些干粮、肉脯,伴着山中野果吃了起来。 萧恒也取出食物边吃边想这采草联盟的事情,突然又想到百里素雪的外号,不禁轻笑了出来。 百里素雪见状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一起乐乐么。” 萧恒忙道:“没事,没事,还是不说了。” 百里素雪佯装不悦道:“快说,快说,你这么吞吞吐吐的定和我有关。你要是不说,明天我就专带你走没有蓍草的地方。怕了吧,还不快说!” 萧恒道:“那我说了你可别怪我啊。我刚才是想到你名叫素雪,结果大家反而却叫你小黑,由白变黑实在可笑。” 百里素雪一脸失望道:“原来是这事啊。叫‘小黑’是因为我长得黑,我爹娘从小就这么叫。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爹看我生得黑,便给我起名叫‘白’,希望每天‘小白、小白’地叫,能把我叫白了。可是街上私塾的先生说,姓个别的姓叫‘白’也就算了,姓‘百里’还叫‘白’,‘百里白’叫起来多别扭啊,也不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于是呢,就给我改名叫‘素雪’。这一改我爹娘又觉得‘素雪、素雪’叫起来麻烦,干脆就叫我‘小黑’了。哎,跟你这么一说起啊,我都有点想他们了。” 萧恒问道:“你出来修道几年了?” 百里素雪脸色一红,微微低头道:“都六年了。说来惭愧,我的资质实在不怎么样,花了五年时间才好不容易达到练气一层的水平。” 萧恒闻言脱口而出:“五年?这么差的资质也能……”刚说了一半他就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我是说,你都能想出组织采草联盟的办法,这么聪明的人,资质怎么会这么差?” 百里素雪这次倒很平静,答道:“修道资质和头脑聪明与否又没关系。至于为什么我这样差资质的人也能被收为记名弟子么,这个说来话长,你愿意听么?” 萧恒道:“时间尚早,但说无妨。” 百里素雪面露追思之色,望着洞外林树飞霞道: “我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我家很穷。我从小便跟着爹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的,所以啊,不论叫什么名字也白不起来,呵呵。 我八岁那年,有一日,一个青衣人满身是血地倒在路旁,正好被我和我爹路过碰到。我爹心善,便将他带回家中找大夫救治。几天后,那人便可以下地,他说他是北方的仙人,我家于他有恩,他必将报答。 我爹一听他是仙人,便求他带我的几个弟弟去修道。那仙人测试过后,说我三个弟弟都没有修道的资质。然后他又看到一旁的我,也顺便测试了一下,说资质有是有,但是很差劲,算是勉强能够修道。 于是我父亲说,能修就行,管她能修成个什么,能混口饭吃就可以了。其实我心中知道,随着弟弟们的长大,家中口粮已经不足。年景不好时,还会断炊。父亲大概也是想甩掉我这么一个包袱吧。 我能看出那仙人显得有些勉强,但是他倒没失言,真的带我来到玄符宗做了个记名弟子。这时我才知道,这位仙人居然是个筑基期的真人,因为追杀妖物才受伤晕倒,被我爹所救。 你说的没错,其实按宗里的规矩,以我这样的资质想成为记名弟子也是不可能。全都是靠王真人帮我说话,我才能入门。 虽然记名弟子的生活也很辛苦,但是至少还能吃饱肚子,比在家里时要强多了。所以我很是感谢王真人能带我来这里。可惜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他一面,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 萧恒听罢,知道这小黑也是可怜之人。待听到“王真人”三字之时,他心中一动,问道:“你说的那王真人原名可是叫王玄德?” 百里素雪道:“正是王玄德真人!你也听过他的大名啊?” 萧恒笑道:“何止听过,他正是我的师傅!我也是被他带入门中的!” 百里素雪笑道:“这可真是巧了,那我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师姐弟了。可是我们记名弟子叫这个师傅也就是个形式而已,根本都见不到面啊!” 萧恒道:“不,我只是暂时做记名弟子,一年以后就会被师傅收为正式弟子!” “能成为正式弟子!”百里素雪露出惊讶之色。 “嗯……只不过我一年后要满足一个条件才行。”萧恒心虚地说道。 百里素雪急忙问道:“什么条件?” “那个……”萧恒后悔,心想自己怎么一激动把这些都说出来了啊! 百里素雪见萧恒犹豫,便笑道:“没事,你有不便之处就不说吧。” 萧恒支吾道:“那到不是……其实就是我要在一年之内制作出足够多的清心净欲符。” “啊?要做多少?”百里素雪奇道。 “这个么,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这个可麻烦了!”百里素雪担心道:“我们一层的弟子每月只有三十张符纸,而你这一年的灵石肯定也被那纸场管事黑去了吧?那一年下来也就有三百六十张符纸而已,按我的制成率也就只能做一百八十张左右。不知道够不够用啊?” 萧恒吃惊道:“你制清心净欲符的制成率有五成!你有什么秘诀么?能教给我么?” 百里素雪道:“这能有什么秘诀,就是多练习呗。” 萧恒奇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符纸练习?” 百里素雪笑道:“当然是在普通纸上练熟了,再在符纸上练习啦。不然谁有那么多的符纸来浪费啊!” 萧恒闻言怔怔道:“我、我直接就用符纸练得……” 百里素雪惊讶道:“你竟然直接在符纸上练!你、你也太奢侈了吧!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符纸?” 萧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把这种应该保密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的符纸,凭自己的地位和能力,可是根本保不住啊! 他只好敷衍道:“师傅给了我一些,让我先练着……” 百里素雪点头,一脸羡慕道:“怪不得啊。你不会是王真人的亲戚吧?不然王真人怎么会对你如此之好?” 萧恒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又说道:“总之,你能不能教我提高制成率的办法啊?我可以用符纸来换!” 百里素雪笑道:“当然可以教了。也不用拿什么符纸换啦,我们这些记名弟子,得来那些个符纸都不容易。尤其你还要靠这些符纸争取到正式弟子之位呢!我就更不能要了。如果你想报答的话,那等你成了内门弟子以后,别忘了北山上还有一个资质愚钝的师姐就行了!” 说罢,百里素雪就将自己总结的清心净欲符的制作经验,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萧恒。有些是萧恒自己已经悟到的,但更多的则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的。 听着百里素雪如数家珍般得娓娓道来,萧恒想到对方开始制符不过一年,不禁感叹对方在制符方面的天赋明显比自己还要高上许多,要不是资质所限,一定大有成就! 不过选择符修这条道路,对于资质不佳的人已是一条捷径了。因为从符中反馈入体内的灵气量跟资质毫无关系。所以只要有足够多的符纸供应,资质不佳的人也能快速提升修为。 只是,一般门派都不会对资质不好的弟子做如此多的投入,真有那么多富裕的符纸,还不如让那些资质高的弟子成长地更快一点呢! 一个时辰以后,夜已黑。萧恒听完百里素雪的讲解后,便在洞外借着月光练习。这里的灵气比闻水苑稍弱,但他连用四十三张符纸居然制成了两套十八张灵符!制成率虽然没有百里素雪五成那么高,但是也已经达到了四成,比以前三成要好多了。 萧恒心中大喜,对百里素雪又是一阵夸赞,说其真是制符方面千年难遇的奇才! 百里素雪知道这个师弟进门只有六天,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也就是在信口胡说。不过听到如此的赞美,也不禁脸上一红、心中一动。好在天黑,没有被萧恒看到。 风中阵阵草木清香飘来,泉水不知在何处“叮咚”。望着满天星斗,百里素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叠清心净欲符,轻轻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向往学习那些打打杀杀的符箓。我觉得这清心净欲符其实最好。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祭出,犹如萤火,又似星光,使人平静,给人希望。每每看到都很是喜欢。” 说罢,她轻抬纤手祭出一张。一点星光便从她指尖中浮出。接着她又接连地祭出了十七张,然后用手对着那飘忽不定的十八个银色的光点轻轻一挥。众光点便好似萤火虫般,旋转翻腾、四散飞舞,朝天空飘去。 萧恒也依样祭出十八张灵符,同样用手轻扇。十八个光点便也跟了上去,与先到的萤火缠绕一处,如梦似幻。 二人并排仰面躺在芳草上,心中无限宁静,默默地望着那些欲与星月天穹融为一体的萤火,好似化作了真正的星斗,不断地向上飞舞、飞舞,去追寻那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这一夜,萧恒用掉了所有的清心净欲符。 019荡水流觞 第二日,萧恒便由百里素雪带领着往北山东面探寻。每到有大片蓍草之地,百里素雪都拿出一枚玉简将其标注其中。萧恒还发现除了蓍草产地之外,百里素雪还将一些大小山洞,甚至泉眼、池塘等位置一概记录了下来,说是为了以后闲时探查使用。 一个月来,二人白天探路、夜晚练功,萧恒得空还向百里素雪请教了飞蝗暗器之术。谈话闲聊间,便将整片西坡探索完毕。只是每当百里素雪问起萧恒身世,萧恒总以自幼孤独一概而过。 这一月间萧恒索性将剩下的符纸全部用完。他用一百七十五张炼制出了十四张隔音符后,又用一千一百六十四张符纸炼制了四百八十六张清心净欲符,而将最后剩余的二百张符纸都送与了百里素雪。 开始百里素雪不肯接受,后来在萧恒地诚意劝说下,还是勉强收了下来,并说这个恩情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 这一日正是萧恒要去上缴蓍草的日子。前日他就辞别百里素雪,离开北山向常青纸场行进。这一个月来,他和百里素雪所走的都是人际罕至之处,但凡适合蓍草生长之地都有大片的高品质蓍草。萧恒早在十天前就将储物袋装满。 午后他便到了纸场,在蓍草房交了储物袋后,却被人告知纸场管事找他有事。 萧恒心中思量,大概是那管事要向他索要这个月的灵石。他想起自己这入门第一个月的灵石和符纸都已被善善丹房扣去,便在路上思索着对答言辞。 可见到管事后,他根本就没提灵石这回事情,而是告诉萧恒说,叫他不要再去采草,说王师叔派了王泰师兄来,吩咐他把萧恒的职务调成荡料,这样方便萧恒晚上回闻水苑练功。 此刻的纸场管事早已经不是一月前的那副嘴脸了。他满脸谄媚,说完事情后,还不停地称赞萧恒跟着王玄德日后定有大成,叫他千万不要计较之前的一些小事云云。 萧恒知道王玄德正在闭关,定不会知道自己去采草之事,必是王泰借其父之名将自己唤回,居心不良啊!不过,自己已经将所有符纸都炼完了,他还能拿自己怎样? 萧恒不再理会满脸堆笑的管事,先到蓍草房给百里素雪留了张字条,说明不再去采草后,就返回闻水苑去了。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萧恒一进前院,正好碰到刚从西院出来的王泰。 王泰看起来心情很好,就是看见萧恒,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 萧恒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便主动打招呼道:“二师兄好!” 王泰笑道:“是萧师弟啊!好久不见啊,这一月过得可好?” 萧恒道:“托二师兄的福,这月过得还算顺利。二师兄嘱托我的灵符也已经制好,由于采草太忙,所以没来得及给二师兄送来。”说罢,他取出灵符交与王泰。 王泰接过笑道:“无妨,无妨。你这次用了多少符纸啊?” 制这二十张隔音符,萧恒共用了二百五十八张,但萧恒有意夸大,道:“这次共用了三百八十一张符纸。” “哦,还不错么。怎样?还想再帮我制符么?”王泰似笑非笑道。 萧恒道:“实在不好意思,二师兄,这一个月来我已经把剩下的符纸都制成清心净欲符了。并无多余符纸剩下。”他怕王泰不信,便将厚厚的一摞灵符取出让其观看。 王泰看了微笑道:“我就猜到会是如此。你很是聪明,选择去采草,便能冠冕堂皇地避开我是不是?” 萧恒道:“师兄误会了!我并无此意,只是那……” “不用解释,此事无妨!”王泰打断了萧恒的话,说道:“一个月而已,不算什么,这不正好我父提前出关,听说你去采草不在闻水苑,便吩咐我将你叫回了么。” 萧恒惊讶道:“师傅出关了?”他没想到居然真是王玄德将自己叫回的。 王泰冷笑道:“出关是出关了。可是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宗派,估计半年内都不会回来的。你就别动什么多余的心思了。” 萧恒正欲追问,但见吴奇从东院出来,看到他二人,便走了过来道:“萧师弟啊!你可算回来了!师傅提前出关了!” 萧恒道:“此事我已从二师兄处得知。大师兄找我有何事?难道师傅对我有何吩咐么?” 吴奇道:“正是!近日由于有狐妖在京城作怪,师傅要前去剿杀。知道你在纸场做了采草的工作,想必无法专心修行,便让王师弟将你唤回。师傅在临行前最担心你的事情,叫我嘱咐你,一定要勤奋修行,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找我。师傅还专门给你做了一件法器,用来提示你修行的程度。”说着,吴奇拿出一个半寸大小的透明圆球,交与萧恒手中。 萧恒拿在手中灵力一运,那圆球内立刻有血红色气体出现,并且越来越多,先是将圆球充满,最后竟将整个圆球染成腥红色。 吴奇看了,叹口气道:“师傅说,当这球变为淡红色时就算成功了,红色越淡越好。” 萧恒看着手中好似一团鲜血似地圆球,脸上露出苦笑。他不知道自己那四百多张清心净欲符能不能将这煞气尽除。要是不能的话,他可再没有多余的符纸了。而一旁的王泰看到那红得发紫的圆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没想到,吴奇又接着道:“师傅怕之前给你的符纸不够用,所以这次特意给我了二百灵石,让我再帮你买两千张符纸。我早已买好,现在就都给你吧!”言罢,便拿出一堆符纸全塞进萧恒的储物袋中。 本来还得意扬扬的王泰看到这一出,立刻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心里愤恨,父亲对自己也从来没这么大方过啊!如果能给自己四千符纸供自己随意挥霍,那自己肯定也能成为四派交流的代表!父亲为什么要对萧恒这小子这么好!该死的萧恒!一定要让你死! 萧恒看到这么多的符纸也是一愣,本来王玄德给自己两千符纸,就已经算对自己很好了,没想到这才一个月,居然又给自己两千!此时的萧恒更是对王玄德感激不尽! 吴奇送完符纸后,看看一旁的王泰道:“王师弟,你可不要打萧师弟符纸的主意啊!” 王泰不悦道:“怎么会呢!大师兄当我是什么人!” 吴奇“嘿嘿”冷笑一声道:“不会就好!那我还有事,先走了,萧师弟你要有难处尽管来找我!” 说罢,吴奇便贴上御空符飞去,前院中又只剩下了萧恒和王泰二人。 王泰笑道:“现在师弟又有符纸了,我再教你一个新符箓怎么样啊?” 萧恒也是一笑道:“好啊!这次我希望学个用处大点的符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萧恒索性借机学点有用的符箓。 王泰道:“我正有此意!”说着,拿出一个玉简递给萧恒。萧恒贴在额头上一看,竟然是名为太一护符的防护用符箓,只不过这个符箓居然是三画的! 王泰见萧恒看完内容,笑道:“这是练气一层唯一能制作的一个三画符箓,也是练气一层里面最有实际用处的一个符箓。防护力么,自然不比那五行护符。不过万一哪天萧师弟用此符箓保得性命,可别忘了师兄我的教符之恩啊!” 萧恒心中暗骂王泰小人,感叹这父子差距竟如此之大!但面上他决不认输,依然笑着说道:“实在太感谢二师兄了!二师兄的大恩小弟终身难忘,如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王泰知道萧恒在吓唬自己,心想他一将死之人,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来报复啊!遂也不在意道:“萧师弟客气了,咱们俩谁跟谁啊!这太一护符,你就给我做五十张吧!期限十天。这次你可要乖乖地听我父亲的话,老实呆在闻水苑里啊!” 萧恒点头称是,王泰便得意地走了。萧恒叹了口气,遂将这讨厌的王泰从脑中抹去,满怀期待地去西院找那一月来魂牵梦绕的柳青。这是他们认识以后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 他来到柳青屋中见前屋无人,便寻到后屋,看到柳青正在练功,就退了出来,在屋外等候。直等到半日落山、满月升空,柳青才走出屋来,见到萧恒独自坐在院中,道了句:“你还在啊。” 萧恒一怔,却也没放在心上,笑道:“呵呵,我见你在练功,就在此等候了。没打扰到你吧?” 柳青冷冷道:“还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萧恒感觉出柳青的冷漠,心中一跳,道:“我……我就来和你打声招呼,我今后不去采草了,每天都能来陪你。” 柳青道:“有什么好陪的?我现在昼夜都要练功,哪里有时间和你闲聊?” 萧恒急道:“那至少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早晚饭啊!” 柳青道:“做饭太耽误时间了。(.无弹窗广告)我现在都是每月去伙房领了一月的伙食,放在储物袋里,也不会坏。你也去伙房领伙食吧,记名弟子的伙房你去打听下就知道了。” “是不是王泰跟你说什么了!”萧恒恍悟道。 柳青闻言一惊,掩饰道:“你、你说什么?二师兄怎么了?” “你不用装了!”萧恒见状更是心知肚明,怒道:“那王泰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不就逃了没给他做灵符么!我!我跟他拼了!”说着,萧恒暴跳而起,就往东院跑去。 “你别去啊!”柳青急道:“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呢!他父亲还是筑基的真人!你快回来!” 萧恒见柳青还关心自己,冷静了下发热的头脑,停下了脚步。 柳青急忙上前道:“你别那么冲动!你刚才说给他做灵符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说着,她便拉了萧恒的手来到屋里,又从储物袋里取出饭菜、碗筷,让萧恒一起用饭。 萧恒心中正气,哪里吃得下,一坐下来便将王泰如何逼迫自己给他制符之事全都说了,然后道:“这王泰不是个好人!他是有意要挑拨你我的关系啊!” 柳青道:“虽说如此,但是他父亲毕竟是筑基期的真人,还是我们的师傅。你也不好与他硬碰啊!我想他之所以如此对你,无非是在妒忌你我的关系,所以你还是少来找我的好,省得他又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你。” “这……”萧恒犹豫道。 柳青劝道:“你不忍一时怎么行呢?” “唉!也只好如此了!”萧恒拍桌叹气道。 柳青岔开话题道:“别想了,先吃饭吧。跟我说说你这一个月里都干什么去了。” 萧恒无奈,也只得一边吃饭,一边和柳青讲了这一个月来在纸场和北山的见闻,心情总算略有舒畅。饭罢,柳青就连忙打发萧恒离开。 萧恒回到屋中,想到王泰竟然将自己的事情全与柳青说了,心中越想越气,真有冲过去将他杀掉的想法。可毕竟自己实力不济,不是对手啊! 看来在修道界实力才能决定一切! 瞧瞧那些筑基的修士是多么的威风、多么让人敬畏啊! 萧恒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一年内将煞气消尽!然后,成为内门弟子,再刻苦修炼,争取在二十年内筑基成功!到时候谁见了自己不都得客客气气的?到时候,柳青也不会用今天这副冷冰冰的嘴脸来应付自己了! 他心中想着自己筑基以后把王泰踩在脚下的威风样子,正自得意,却猛然想到谢非非说过的话:“除非能修到化神境界,否则总有人能欺负你,就算修到化神,其他化神修士联手还是能欺负你。” 萧恒心中又开始迷茫:“看来也不是光有修为就行啊!” 心中思绪纷杂烦乱,看来今晚是无法制符了。 他也没点灯,仰面躺倒床上,拿出一张清心净欲符,化为一点亮光。他盯着那亮光,让头脑什么都不想,变成一片空白。等到亮光消失后,便再祭出一张灵符。就这样他一直盯着这亮光看了一夜,直到天明。 萧恒借着早上的朝阳,拿出王玄德给他的小球。灵气一运,想看看这一夜用掉了四十二张灵符,煞气被消除了多少。没成想,那小球不但颜色没有变淡,反而似乎又深了几分。萧恒郁闷,只得自我安慰这是朝阳的关系造成的。 其实,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萧恒为柳青之事,心中恼怒至极所至。当他一动怒,有了想杀人的念头之时,便会在无意中,将身上的煞气又加重几分。故而用了四十多张灵符,小球颜色比之昨天,不但没有变淡,反而又加深了。 萧恒哪里知道其中缘由,也不敢去找柳青一起吃早饭,随便塞了些干粮就到纸场报到去了。 荡料的活确实不需要什么灵力,完全就是体力活,不断地重复再重复而已。但一天干下来,萧恒却发现管事给他安排的任务量,居然用个半天时间就能干完。而他看其他弟子荡料的速度虽比自己还要快,但自己做完的时候他们依然还在死命地忙碌着。 萧恒明白,这是那管事知道自己是王玄德亲自关照的弟子,所以才如此照顾,大概也想以此抵消之前给自己不好的印象吧。 不过萧恒奇怪的是,以王泰的个性,为什么没有叮嘱管事给自己多安排活呢?其实萧恒还真猜对了,那王泰果然说过这话!可纸场管事认为这只是王真人说的客套话而已,甚至还有可能是反话!哪敢当真?遂故意给萧恒安排很少的工作量来讨好于他。 萧恒虽不明就里,却也乐得清闲。他便早早地回了闻水苑,在自己屋里炼制清心净欲符。至于那王泰的什么太一护符,他可没兴趣再做。既然柳青已经知道了一切,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门派里的其他人,王泰他爱说就说去吧!反正自己都不认识! 现在萧恒再制清心净欲符,那真可谓驾轻就熟、手到擒来。等到天黑时他便熄了灯,躺在床上使用符箓,平静心情。不过由于要炼化符箓反馈灵力,所以一晚上最多也就用个五十多张。 萧恒每天如此度日,转眼便是九天过去。到得第十天早上,萧恒在屋中静等王泰来催债。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他吃完早饭出门去纸场时,王泰都没有出现。甚至等萧恒下午回来,在屋中呆到日落,他还是没有来。萧恒心中奇怪,难道是王泰忘记了? 可之后又过了四天,距离萧恒回来已经半月过去,那王泰还是没来骚扰他。就是两人偶尔在院中碰面,王泰也不理他,更是不再提起灵符的事情。这不禁让萧恒啧啧称奇,暗自揣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不过萧恒倒也乐得轻松自在。采草时制作的灵符他已经全部用完,再看那小球,果然颜色变淡了不少。看样子,如果能用这新得到的两千符纸做出近千的灵符,估计将煞气完全消除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萧恒心中甚是高兴,为了试试自己如今的制符水平如何,他还花了六十张符纸制作了三张太一护符,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日晚上,萧恒心中惦念柳青,半月多未见,思绪更浓,终是忍不住,遂去到西院。是夜,阴云盖月、群星不明,虽是夏日却冷风阵阵、暴雨欲来。 萧恒来到柳青屋门前,见房门已锁,便轻声呼唤,半晌,才听得屋内传出柳青的声音:“谁啊?” “是我!萧恒!”萧恒兴奋说道。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柳青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显得愈加冰冷。 “我、我想你了,想和你聊聊天。”萧恒的声音有些发颤。 门内久久没有再传出声响。 萧恒等待不及,问道:“小青,你在么?你开门让我进去啊!” “你还是回去吧。我不想见你。”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萧恒急道:“为什么?就因为我一年后可能会被赶出门派?你听我说!师傅给了我足够的符纸,我有把握在一年内将煞气除去的!你相信我!” “唉——”柳青在门内叹了口气道:“就算你留下来了又能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弟子而已,你能给我增加修为的丹药么?你能给我修炼需要的符纸么?你能帮我一路晋升达到筑基么?你不能。所以,你、你也别怪我……” “我,你……” 这早就隐隐察觉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萧恒却始终还是不愿相信这竟是事实。他脑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青接着说道:“你走吧,我不会见你的。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 萧恒不愿放弃,仍想挽救,对柳青央求道:“我一定会筑基的!小青,你不要……” “筑基?三十年以后么?”柳青打断道:“你要我等三十年么?等我变老了、变丑了,你再筑基有什么用?你快走吧,让其他人看到了不好!我去睡了!” “别走!小青!你听我说啊!小青!……”萧恒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但无论他如何哭喊,回应他的都只是夜色中那无边的死寂。 萧恒整个人都空了,全身无力,瘫坐在门前地上,眼泪默默地流下,他口中只是模糊地、不停地念着:“别走啊,小青!别走啊,小青……” 他也不知道在地上瘫坐了多久,就连大雨倾盆、惊雷炸天都未曾发觉。 雨中的他哭得累了,伤得神智也不太清醒了。就在这时,突然一只素手拍在他的肩头。 萧恒连忙抬头欣喜叫道:“小青!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却见身旁的确是站着一婀娜女子,但那身形在雨水湿打下,却依然透露出一股端庄淑雅。萧恒这才看清,原来此人不是柳青,而是蔡香。萧恒一阵失望后又强打精神道:“师姐,惊动你了?不好意思,我……” 蔡香摇摇头道:“先别说了,快起来吧。不要着凉了!”说着,便把萧恒从地上扶起。她看着憔悴尽显、失魂落魄的萧恒,不禁暗叹一声,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师弟随我来。”遂拉着萧恒来到自己屋中。 蔡香点起一根红烛,让萧恒坐下,递过一布巾让他擦干。萧恒虽伤心过度,但一进屋内,闻到淡淡女子脂粉气息,却是心中一震,心神略有恢复。他奇怪,就算这蔡师姐被自己惊动,但深夜为何要带自己到她房中? 蔡香也大概擦了擦衣服和头发,见萧恒停止了呜咽,眼中也稍现往日机敏,这才正色大喝道:“师弟为何如此!” 萧恒被这当头一喝吓得浑身一激灵,神智立刻清醒了大半。 蔡香继续训斥道:“你为了这样一个势利女子值得么!” “我,可是我喜欢她……”萧恒小声道。 蔡香道:“我也听她讲过你二人过去之事。你难道不知她当初之所以愿意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能给她偷钱么!” “我,我知道……” 蔡香厉色道:“那你不知道她从小在青楼长大,耳濡目染的都是攀权附贵那一套东西么?你没有想到,当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你丢弃么!” “我、我,我想到过……” “那你还有什么好哭的?对于这样的一个女子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就为了她的美貌么?”蔡香质问道。 萧恒眼中露出迷茫,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她。至于喜欢她什么,我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她现在不要我了,我感觉心里很难受,心一难受,眼泪就下来了……” 蔡香怒喝道:“糊涂!我也听说你是资质甚高、前途无量的可造之材。怎能为这点儿女私情所累!像我们这种有望在修道路上有所成就之人,就算真要寻找双修伴侣,那也要找个一心向道、心地纯良,可以相互勉励、相互帮助扶持的,就像林意诚那样的人!” “啊?小林子?”萧恒听蔡香突然提起林意诚,一时不知她是何意。 蔡香也发现自己一时激动竟然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不!我是说,你应该做林意诚那样的人!你和他本就是好朋友,你看他一心向道不为旁事所动,最终才能在四派交流中取、取胜……” 当说到“取胜”二字时,蔡香那本就略有发红的脸庞立刻止不住地通红一片。萧恒看在眼中,心道:“原来如此!这蔡师姐原来是对小林子有意啊!” 萧恒猜得没错。自从那次“投怀送抱”之后,林意诚的身影便牢牢印在蔡香心中,再也无法抹去。因为知道林意诚和萧恒是好朋友,所以蔡香才在有意无意间对萧恒关照有加。 这次也是她看不下去萧恒因为柳青而沉沦,自觉得有义务去帮助林意诚的朋友,所以才将萧恒叫道自己房内,本想教诲一番让其振作,没成想自己一激动,竟然将日思夜念的人名给漏了出来! 蔡香此时自觉脸烧得犹如火球符一般,生怕萧恒追问,正在忐忑。没想到萧恒却道:“师姐教训得是!我确实不应该为这点小事就耽误了修仙大道!师姐一席话真有如醍醐灌顶,萧恒在此谢过了!” 蔡香乐得萧恒不提林意诚的事,又开导了几句后便送他离去。 萧恒冒雨回到屋中,没有擦拭,没有点灯,穿着湿衣,进屋就瘫倒在床上,听着窗外暴雨“哗哗”,拿出新制的清心净欲符,一连祭出十八张,狠狠地用手将它们扇的满屋都是。然后便在黑暗中默默看着点点星光,任眼泪流淌。 正是: 往昔言带蜜, 今日语生毒。 何以堪长夜? 清心净欲符。 020没有跳崖 清心净欲符是一个能上瘾的东西,尤其是当心中有苦闷之时。 萧恒就是这样。他有点开始了解,为何百里素雪说这清心净欲符最好了。每当看着那银色的光点时,一切烦恼都会消失,心灵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可一旦光点湮灭,黑暗的世界又再次席卷心头。 自从那日之后,萧恒每天晚上都需要依靠清心净欲符才能度过。虽然他心中明白蔡香所说的道理,也深以为然,但是,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 两个月后的一天,萧恒从纸场回来,竟然看到王泰和柳青携手从西院走出。柳青不愿看萧恒的脸,将头深深低下。而那王泰完全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藐视着自己! 萧恒惨惨一笑,一句话不说就匆匆离去。他回到自己屋中,疯狂地祭出清心净欲符想要平静心中肆虐的杀意。可这一回,就是祭出了十八张符居然也没有效果。无尽的杀意从每一寸血肉中涌出、自每一根骨头中乍现,汹涌地吞噬着萧恒仅有的一点理智! 萧恒在这无法抑制的杀意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个念头:“这就是煞气么?” 他再次祭出了十八张灵符,心中奔腾的杀意才终于渐渐平静。等到光点全部消失后,萧恒拿出小球一看,原本已经淡了许多的红色,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重!他心中着急,努力压制心中的怒气。可等到他心情彻底平静下来之时,手中小球的颜色却已变得和最初拿到时一样腥红。 这三个月来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其实,近两个月来萧恒早已经发现,在自己心情不好之时使用清心净欲符,只能让自己心情平复,而不能消除身上的煞气;只有在自己心情平静的时候使用,才能让小球的红色变淡;而每当自己心中泛起怒气甚至杀意之时,煞气都会迅速增加。 两个月来,萧恒已经将那新得的两千符纸全部用尽。制成的一千零一张灵符,现在用得也差不多了。看来,如果再得不到符纸补给,那自己的煞气肯定是除不完了! 萧恒发愁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两天,却又想不出办法,只得去找吴奇帮忙。 吴奇听说萧恒用掉了四千张符纸还依然不够,不禁咋舌。以吴奇练气十一层的修为,每月也只能得到四百五十张符纸而已,四千张符纸就是他也要攒九个月啊!吴奇想来想去也只能给萧恒出了个主意,问萧恒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到坊市上卖掉,换成符纸。 萧恒一穷二白,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卖?他想来想去,最后忽然想起林意诚曾经送给自己两颗霹雳弹。这霹雳弹能伤筑基修士,估计应该值点钱!虽然是朋友赠物,但事出无奈也顾不了许多了,遂拿出一颗给吴奇看。 吴奇言道,这霹雳弹确实是个好东西,直接拿去卖掉有些可惜,也不一定能卖上价。大概在两个月后的冬季,附近坊市会有一场拍卖会,到时拿去拍卖会上,应该能拍个好价钱,也好多换点符纸回来。 萧恒想想,就算这霹雳弹再值钱,最多也就卖个四五百的灵石而已,买成符纸也就四五千张,按照自己一个月一千张的速度倒也能赶上一年之期,不在乎多等两个月。因为练气四层以下的弟子是不许出山的,所以他便将霹雳弹交予吴奇,托他代为拍卖。 在没有符纸的这两个月里,萧恒尽量不在白天出现在闻水苑。就算在纸场早早地干完了活,也是在纸场内乱转,无聊地看着造纸的各道工序,直到上昼班的弟子离去之时,他才离开。回到闻水苑后,便直接到自己的屋中打坐练功,对柳青和王泰之事,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无奈,感情还是会时不时地在心中涌动。因为所剩灵符不多,所以萧恒尽量利用打坐练功来平静心绪,直到实在静不下来之时,才祭出一张灵符强行压制下。 可一个不好的变化是,由于没有灵符的压制和消解,小球的颜色越来越红,已经比最初拿到时还要红了。那红色似乎已经凝成实质,要从球中滴落出来一般!更让萧恒害怕的是,小球中最近竟然隐隐传出丝丝血腥之味! 萧恒开始担心,即使那霹雳弹能换到四千符纸,估计现在也不够用!到时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将另一颗霹雳弹也卖了。(.无弹窗广告)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的变化。那就是现在练功时,丹田处的漩涡虽然增大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是灵力的浓度却明显提高了,似乎都有了粘稠之感;而更重要的是,漩涡旋转的速度比三年前略微的增加了一点。 虽然只是增加了一点,但是萧恒明显感觉到,自己吸收炼化灵气的速度已然提高了一成! 萧恒高兴之余对成为正式弟子更加地向往。 终于,两个月时间过去,当吴奇将一堆数不清的符纸交给萧恒之时,连萧恒自己都吓了一跳。吴奇兴奋地告诉萧恒说,那颗霹雳弹竟拍出了六百一十下品灵石的高价!他便用这些灵石买了六千六百张符纸拿给萧恒。他还高兴地说,有这么多的符纸,萧恒消除煞气一定没有问题! 萧恒看到这六千多张符纸,本来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这是他这么多月以来,除了灵力漩涡加速之外,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大喜之下他重谢吴奇,还欲送他五百符纸作为酬劳,却被吴奇推掉,说师兄弟之间不言谢! 萧恒心中感激,不提。他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又开始了疯狂的炼符。有了充足的符纸,加之萧恒的制成率已经稳定在五成,小球之上的红色眼见着一天天地在减淡着,那隐隐的血腥之气也随之消失。一时间萧恒心中充满了希望。 可好景不长。四个月后,萧恒发现那小球中的红色,淡了差不多一半之后,变淡地速度就开始越来越慢。等到又过一月,颜色就几乎不再变化了。等到最后一个月,萧恒将所有的符纸都制成灵符,全部用掉之后,他终于陷入了绝望。因为在他使用最后三百张灵符的时候,小球中的红色居然一点没变! 这回就算是有再多的符纸也没有用了! 距离一年之期仅剩三月,萧恒心中着急,可偏偏王玄德还未归来。萧恒在几个月中早就打听清楚,原来王玄德由于爱妻被妖物所杀,所以一但听说有妖物出没、作祟害人,便都会自告奋勇的加入剿杀队伍,所去时间数月到数年不等。这次明显是遇到了难缠的妖物,否则也不会说好半年即归,可九个月了仍不见人影。 萧恒无奈只得再找吴奇商量,却发现吴奇心不在焉、反应迟钝,似有什么心事。他对于萧恒的疑难也没有什么办法。萧恒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向蔡香求援。没想到蔡香倒还真给出了两个办法,一个是多行善事,另一个是修身养性。 这两个办法看似有理。但是萧恒想来,自己整日在宗派里有何善事好行?而修身养性,更是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将那连灵符都消除不了的煞气消除…… 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萧恒也不再去搞什么符纸,每天从纸场归来后就闭目打坐,修养心神。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萧恒握着颜色没有变化的小球心中彻底绝望:“放弃吧!或许这条修道之路真的不属于我……” 这天下午,他正坐在屋中胡思乱想,想着自己在被赶出门派后,该何去何从之时,忽听屋外有人唤他。那声音的主人却是他再也不愿想起的柳青。 萧恒心中先是一阵欣喜,遂又转为了平静。这十个月来他在灵符的作用下,对于柳青的感情已经略有减淡且恨意已生。他心中奇怪,这柳青已经十个月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为何今天突然来找自己?莫非要来看自己被逐出师门的笑话不成? 他出得屋来,一开门却见柳青满脸焦虑。 她一见到萧恒出来,便急急问道:“你的煞气除得如何?” 萧恒冷冷道:“大半未除。你莫不是来看我的笑话?” 柳青也不与他争辩,而是一拉他的衣袖,焦急道:“你快点离开此地!” 萧恒闻言一愣,道:“你是让我离开屋中?” 柳青急道:“不是!我是让你离开玄符宗!” 萧恒冷笑道:“这么急着赶我走啊?是不是你和情郎亲亲我我时,嫌我碍眼呀!不用你们赶我!再一月后,我就是想留也留不下,到时候就如你们的意了!” 柳青怒道:“你胡说什么啊!我不和你多说了!总之你快拿了值钱的东西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等师傅回来了就来不及了!” 萧恒觉得柳青神色有异,又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师傅回来就来不及了,便欲询问详情。(.)就在这时,忽听头上有洪钟般的声音传来:“萧恒,到我屋中来!” 萧恒和柳青抬头一看,说话之人不是王玄德是谁? 柳青看到王玄德登时吓得脸色苍白,想到方才所说定被其听去,更是不敢直视,低下头去。 萧恒看到师傅回来,心中是三分欢喜七分愁,躬身答道:“是!”便丢下柳青往后院去了。 王玄德看看低头不语的柳青,摇了摇头,也径自飞向后院。 萧恒进到阁楼二层,见王玄德已然在屋中坐定。他心中发虚,便一言不发地垂首站立一旁。王玄德看到他如此模样,心中也是一沉,但还是张口问道:“你煞气除得怎么样啊?” 萧恒心中一颤,双膝跪地道:“弟子辜负师傅了!” 王玄德道:“拿法器我看!” 萧恒依言拿出小球,灵力一运,那小球立刻变得通红,虽不是血红欲滴,却也好似被鲜血染过一般。 王玄德见状一呆,看来如此程度明显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沉吟半晌才问道:“你那四千张符纸可曾用完?” 萧恒道:“全部用完。” “制出了多少灵符?” “大概一千五百余张。” 王玄德惊道:“一千五百张才将煞气消除到这种程度么?” 萧恒低头道:“其实不止一千五百张。我还托大师兄帮我把一颗霹雳弹卖掉,换得六千余张符纸,又制灵符三千出头,也已全部用掉。只是这煞气消除的速度越来越慢,到得最后三百张灵符,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弟子、弟子已经无计可施,还望师傅帮我!”说罢,萧恒倒身便拜。 王玄德惊声道:“你用了四千五百张灵符!”王玄德可是知道,按照清心净欲符所反馈的灵力来算,仅是炼制和使用四千张灵符就足以让人在练气期提升一个层次,这萧恒也就是不知道打通经脉的法诀,否则现在定是能轻松达到练气二层!如此大量的灵符竟然都无法消除他身上的煞气,莫非他真的注定是凶煞滔天之人? 王玄德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便道:“你先起来吧。这次我去争剿妖物受了些伤,需静养数日。期间,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为你除去煞气。你也不要担心,掌门师兄那边有我去游说。我相信假以时日,定能找到除去你身上煞气的办法!你先回去休息吧。” 萧恒听罢,也只得如此。他谢过王玄德后便下了阁楼,却正好撞到吴奇。 吴奇问他:“可是师傅回来了?” 萧恒道:“正是。不过师傅争剿妖物受了些伤,需要休养。师兄要是没有要事,还是不要去打扰师傅的好。” 吴奇道:“哦,我就有点小事而已。对了,你的事情师傅怎么说?” 萧恒摇头叹道:“师傅说再想办法,叫我不要担心。” 吴奇安慰道:“那师弟就不要多想了,师傅这么说了,自会替你做主。你先回去休息吧。”说罢便朝楼上走去。 萧恒无心管他人之事,便出了后院,没成想竟看到柳青正在中庭。 柳青见了萧恒出来,脸上不安之色稍解,问道:“师傅怎么说?” 萧恒道:“师傅说他这几天帮我想办法,叫我不要担心。看来师傅没有赶我走的意思啊。” 柳青仍是一脸不安道:“师傅没有但是掌门有啊!” 萧恒奇道:“你怎知掌门的事情?师傅说掌门那边他会去替我斡旋,叫我安心休息。”萧恒心中想,难道师傅将掌门不喜欢自己的事情也与王泰说了?可即使王泰知道此事,他又有什么必要告诉柳青呢? 柳青没管萧恒的疑问,而是急急催促道:“不管师傅怎么说,你还是赶快离开宗派吧!否则万一……” “轰隆!” 突然从后院传来一声雷鸣巨响,将柳青的话语打断。萧恒一惊,连忙朝后院跑去。 柳青却在他身后大喊:“别去!快逃!” 萧恒闻言停下步伐,犹豫片刻,却头也不回得再次抬起脚朝后院跑去。只剩下身后柳青一人不住得呼唤:“别去!别去!……” 萧恒来到后院,见院中无事,便忙朝阁楼内跑去。来到一楼也无异常,但等他奔上二楼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王玄德全身焦糊倒在地上,连容貌都看不太清,而吴奇则一脸惊慌地跪在王玄德身边。 吴奇见萧恒上来,先是一愣,然后便扑到王玄德身上大叫道:“师傅!师傅!你醒醒啊!” 萧恒连忙来到近前寻问:“出了什么事?师傅怎么了?” 吴奇道:“刚才突然从窗外飞进一人,二话不说一出手就将师傅打倒,之后立刻从窗户逃了!” 萧恒看了一眼墙上大开的窗户,忙问道:“可看清来人面目?” 吴奇道:“那人速度太快,我看不清!这样,萧师弟,你先去追那凶手,莫让他跑了!我这就去向其他师叔伯求援!” 萧恒道声“好”,纵身一跃便从窗户出了阁楼,再一跃就出了闻水苑院墙,朝林中追去。可追了半天,却哪里见到什么凶手。萧恒直跑到石出河边,极目四望,也没有半个人影!侧耳倾听,仍只有不远处瀑布的“隆隆”水声响动。 萧恒找不到凶手,心中焦急,却突然想到:“大师兄说,凶手是飞进窗来的!既然凶手会御空,那么大师兄让自己这么个不会御空之人来追,如何追得上?”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空中有叫喊声传来。萧恒回头一看,只见王泰疾速御空而来,不远处还跟着吴奇和蔡香,却是不见其他筑基修士身影。 萧恒朝三人喊道:“那凶手没有找到!师傅伤势如何?” 话音未落,却只见王泰祭出灵符化为一个火球,劈头盖脸朝自己打来。 萧恒大惊连忙跳跃躲闪,好容易避了过去。却听王泰在天上带着哭腔大声吼道:“装什么装!你就是凶手!你还我父亲!”说罢又是火球、闪电、巨石、水柱齐发。 萧恒听得糊涂,却无暇说话,慌乱闪避,总算躲过了全部的攻击。他一得空赶忙开口问道:“你说师傅死了?” 王泰怒道:“当然死了!你个天煞的狗东西!用霹雳弹打我父亲还嫌不够,竟然还在他心口刺了一刀!现在他死了,你高兴了吧!纳命来!”说罢又欲攻击。 萧恒闻言顿时明白了一切,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和蔼、豪爽的大师兄竟然会陷害自己!他大怒吼道:“吴奇你!……” 可那吴奇已然到了来到近前!他哪里会给萧恒说话的机会,口中大喊道:“恶贼!你为了本门秘籍弑师杀人!那腰间的储物袋就是证据!你还有何话说!纳命来吧!”说罢,便也祭出灵符。 萧恒闻言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腰间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饰有符文的黑色储物袋,正是王玄德之物! 一旁的蔡香却道:“此事尚有蹊跷,二位师兄莫要伤他性命。待生擒后详加盘问!” 可这两人一个是杀父之仇,另一个是栽赃陷害,谁也不会手下留情。尤其是那吴奇,他仗着修为高超,一次扔出八道闪电符痛打萧恒。 萧恒知道吴奇定下杀手,连忙取出那三张太一护符,一边躲闪一边往身上贴。 可吴奇经验之丰富、攻击之犀利岂是王泰能比?八道闪电分别打向八个方位,将萧恒的去路全部封死!萧恒为了躲避王泰的攻击,狼狈往后退去,却正好撞在吴奇的闪电之上。 太一护符威力远远逊于五行护符,两道护符形成的护罩被闪电一瞬击穿!好在有了这两道护罩的抵挡,闪电来势减弱了九成。但击在萧恒身上,仍然让他全身一麻,身体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只听“扑通”一声,就掉入了河水之中。 此时,几近雨季,冰澌溶泄,水势湍急。萧恒跌入河中,立刻被水流冲了个晕头转向,连喝几口水后才弄清天地方向,勉力将头探出水面呼吸。 这不探不要紧,他一露出水面一看,可把萧恒吓得不轻,只见半丈之外,竟然就是那露水瀑布!而更恐怖的则是从天上传来一声大吼:“他在那里!” 萧恒抬头一看,只见天上吴奇已然将灵符祭出! 萧恒慌乱中忙将最后一张太一护符贴在身上。刚刚贴完,他便感觉到自己身体猛然急速坠落。转瞬间,已经仰面朝天,落到半空。可就在这时,只听吴奇一声大喝:“趵突!” 萧恒只见上方瀑布水流之中,猛然冲出一半丈粗水柱直奔自己撞来。 萧恒本能地伸手去挡,却哪里挡得住!这水柱直接将脆弱的太一护符冲毁,接着便直击在萧恒身上! 萧恒只觉好似被巨石、铁块砸中一般,身体各处已然疼得失去了知觉,只能从骨头中不断传来的“咔咔”之声判断,全身骨架已然残破不堪! 好在他之前本能地用手护住头部,虽然双手臂骨断为几节,却侥幸保得命在。 还未等萧恒庆幸,突然感觉后背又重重撞上一物!此物甚是坚硬,直撞得萧恒“哇”的一口鲜血喷出。 原来,萧恒本就从十余丈高处掉下,又被那趵突符所化水柱从上方狠狠冲击,下落速度之快已然惊人。他以如此快的速度撞击到瀑底水面,力道之大便有如撞到了岩石上一般! 天上三人只见萧恒被那水柱一冲,好似流星一般砸向瀑底水潭。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萧恒便已砸入水中,溅起的水花足足有四丈之高。看这样子,绝对是活不了! 吴奇见此,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便在天上等着尸体浮起。而一旁蔡香见状,直埋怨吴奇鲁莽,却被吴奇用大义之词顶回。 不料,三人在天上等了半晌,却始终不见萧恒尸身浮起。 吴奇心中着急,便贴着水潭表面飞行,用仙识探查水底情况。但找遍整个水潭依然不见萧恒踪影。 王泰在一旁道:“此潭连接露江,看此时节,水势甚急,莫不是被冲到露江里去了?” 吴奇恍悟,急忙和王泰顺江寻找。蔡香心中带着一丝希望,遂也跟去。 可三人沿江飞来飞去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即没有找到萧恒尸体,也没看到他从水中逃出,仅仅找到了他的腰牌。三人都认为受了那般的攻击,练气一层的萧恒肯定活不了,只是尸体不知道被这露江之水冲到什么地方罢了,便放弃了搜寻,回玄符宗报告此事。 当年林意诚赠萧恒霹雳弹之事,玄符宗众人都看得清楚,加之萧恒本来名声就差,故而大家对吴奇的陈述均无异议,把这弑师杀人的恶名众望所归地安在了萧恒头上。 筑基修士死去,可是门派里的大事,是需要通报其他门派的。等王玄德和萧恒的死讯传出,个人心中心思却各个不同。 最为痛心的自然就是玄符宗掌门玉真子。听得王玄德死讯,他不禁顿足哀嚎:“王师弟啊!王师弟!我跟你说不可收这煞气深重之辈,你偏不听!这回你可落了个和欧阳真人一样的下场啊!”其实,倒不是玉真子和王玄德关系有多好,更多的是因为玄符宗少了一个筑基修士,玉真子才惋惜不已。 而最幸灾乐祸的人自然就是真华派掌门紫云真人。他得意想到:“让你们贪图资质高,收那个煞气深重之人入门,这才一年不到就得到报应了吧!玄符宗死了一个筑基修士,那就相当于我派的实力又胜了一分。且那萧恒一死,又少了一个以后的心腹大患!妙哉!妙哉!” 至于那最无法相信这个消息的,则是萧恒的一帮友人,如林意诚、王欣童、谢非非、百里素雪等。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萧恒会弑师杀人!而又不得不接受萧恒已死的事实。林意诚更是痛哭了一天一夜,不食不眠,谁劝也不管用,最后竟哭得晕死了过去。 至于柳青则在听到萧恒死讯后无动于衷,只是在无人之时,会轻轻道一句:“我都跟你说了别去的……” 可大多数人对于这件事情,则全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当有其他的新鲜事发生后,便立即将什么王玄德、萧恒之类全部忘去了。 021乡村生活 鸡鸣渐落,耕牛在陌。忙碌了一晚上的田不荒,整理好药箱,离了阿牛家,踏着朝阳、看着炊烟,慢慢地往自己家里踱。 路过王麻子家门口时,王麻子和罗大嘴二人正背着弓箭、拿了猎叉,准备上山打猎。二人看到背着药箱慢悠悠走着的田不荒,便打招呼道:“田叔!这一大早的去给谁看病啊?” 田不荒道:“嗨,我这是刚给阿牛娘看病回来!昨夜里也不知几更天的时候,阿牛突然跑来敲门,说他娘忽然腹痛如刀绞,上吐下泻,让我赶紧过去看看,这不忙到现在才完事。” 王麻子道:“呦!我说昨天跟阿牛约好一起去打猎,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原来是李婶病了啊!田叔,李婶的病要紧么?” 田不荒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静养三四日便好了。” 王麻子道:“那就好,一会我们先去阿牛家看看李婶再上山去。打了鸟兔回来也给李婶补补身子。” 田不荒一瞪眼道:“小毛孩子不懂事!李婶肠胃刚好,怎能吃得荤腥?你们要送野味至少也后天再送。今天的野味么,还是送我家去吧。我家里那小子现在正长身体,正好需要多补补呢!” 王麻子笑道:“好嘞!您放心吧田叔,保证给您送只又大又肥的!您家那小子现在能走路了么?” 田不荒道:“差不多了,呵呵。我先走啦!”说罢,田不荒便又继续慢慢地往家踱。 这田不荒乃是这平江坳中唯一的大夫,村里人不论有个大病小疾的,都找他看。田不荒看病也不收钱。村里人但凡是收获了稻米、蔬菜之类便都送他一些;而像王麻子这样的年轻人,偶尔去打个猎,回来也会送给他些野鸡、野兔之类。所以,他虽不种地,也不织布,倒也吃穿不愁,遂将自家附近全都种满了药材。 田不荒本就是这平江坳出身。而这平江坳乃是怒江冲刷江边山体而成,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乃是天然闭塞之地。 由名便知,这怒江水流甚是汹涌,因流经之处尽在大山之间,路线波折、河道狭窄、落差颇大,故而又有“怒江九曲三回头”之说。平江坳便就是怒江“一回头”的地方。 远古时期,据说怒江水势比现在更大,在这“一回头”处,剧烈冲击着江边陡峭高山,日久天长竟将山底掏空!随着江水冲掉的山体越来越多,上方山石支撑不住,便逐渐地崩塌下来。而时至近代,怒江水势渐小、水位下降,便将这块冲击出来的平地露出,形成十五里左右的一片陆地。 平江坳村民先祖为了躲避战乱,逃进深山,翻过大山后才发现这片土地。因为这里三面群山甚是高险,仅从怒江水路一面方便进出,与外界隔绝,所以就定居在了这里。可时过境迁,蔽塞之地在战乱时,确实是一方净土,但到了和平时期,却难以富足。譬如当今,平江坳很多村民,都希望将自己的孩子送出这偏僻的山村。 田不荒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他们从小就督促着田不荒努力读书,等他到了十八岁便送他去京里大考。不想这一去就是十年时间。村里人都道田不荒在外遇险,估计已经身亡,不然不论中与没中,都会回家报个信吧。可没想到,到得第十二年头上,田不荒竟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而且还带了很多药材、种子、幼苗和医书。 原来这田不荒到了京城,连续五年屡试不第。(.无弹窗广告)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不是这份材料。而在客居京城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到京城百姓每逢生病,都会得到大夫救治。连一些在平江坳里被认为是不治之症的恶疾,京城的大夫都能治好,便萌生了学医之心。于是,他花了七年时间在京城拜师学医,待得医术有成,便带了诸多药材和医书之类,返回平江坳,准备造福一方。 田不荒这一举动虽然没有让自己大富大贵,却是让平江坳的百姓受益匪浅,免去了不少病痛的折磨。这一来田不荒自然赢得了村里人的尊重。而相较于大城市中的喧嚣,他自己也更喜欢山村里的平静生活。他没有娶妻,更无子嗣,如今已将父母全都送走,自己更已年过五十,成了村里的长辈,却从来也没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他喜欢在村里陇上慢慢踱步,看着一年年的粮食收获,一代代的孩子成长。许久,他才走到了自家的门口。他的家并不在中央平地,而是依山而建,离村子有些距离。这是因为有些药材需要在山坡上才能种植,家在附近方便照料。 田不荒走进院中推开房门,放下药箱,听到里屋有声音,便走了进去。只见一十五六岁少年,正扶着桌椅,吃力地挪动脚步。这少年相貌虽然俊俏,却在眼角眉梢之间露出一股慑人的邪异。正是这股明显流露的凶煞之气,让一年前田不荒在救这少年之时,遭到诸多村人的反对。 田不荒看着少年蹒跚的脚步,不禁回想起一年前,当他在江边采集药草之时,第一眼看到他的样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仰面躺在江滩上,半边身子还泡在水中——明显是被江水冲上岸的。衣服破烂,身体已经被水泡得白涨,浑身上下多处创口、划伤,却均已呈现白色,连血都不流一滴,想来是在水中浸泡了很久。 当时田不荒以为此人已死,没成想过去一摸,居然还有微弱脉搏!田不荒生性善良,见少年还有希望,连忙仔细查看,竟发现这少年臂骨、肋骨、髋骨、腿骨均多处断裂,所幸内脏头颅似乎无甚大碍。他连忙叫了村中壮汉,用担架将少年抬到自己家中。经过一年时间的救治、调养和照料,少年才恢复到了今天这个程度。 田不荒看着少年身体已无大碍,会心一笑道:“你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么?” 那少年见田不荒进门,连忙松开手扶的桌椅,“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便拜,道:“田大夫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萧恒永生不忘,定当涌泉相报!” 这少年正是大难不死的萧恒! 田不荒见状连忙将萧恒扶起,道:“医者治病救人,天经地义,有何可谢之处?你身子并未完全康复,还不可多动。”说罢,便将萧恒扶到床上躺好,道:“你之前伤势甚重,寻常人受了你这般严重伤势,没个三五年肯定好不了,更可能终身残废。而你能在一年之内就恢复到可下地行走,还要说是你身体健壮、生命顽强!我辈医者只是从旁起到辅助之功,你不必挂在心上。你且安心休息,待我去准备早饭。”说罢,田不荒便离了萧恒去伙房忙碌。 萧恒仰面躺在床上,看着一年来一直看着的床顶木纹,眼前又浮现出那在梦中一遍遍出现的画面。 一年前当他落入瀑底水潭后,由于冲击之力,他一直沉入很深的潭底。萧恒本认为自己非死不可。可他突然在昏暗的水中,看到离自己一丈之外的潭底岩壁上,竟然有一个七尺直径的大洞! 萧恒脑中猛然想起,百里素雪曾说过她从一水道潜入一大洞中之事!于是,他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扭动剧烈疼痛、不听使唤的身体,游向那个大洞。[.超多好看小说]就在快到大洞洞口之时,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瞬间就将他吸进洞中。 萧恒忽然眼前一黑,便不能视物,只觉得自己随着水流急速上下奔走、左右乱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势渐缓,他竟浮上了水面,勉强可以呼吸,但眼前仍然是黑洞洞的一片,显然已经深入地下。 正当萧恒努力试着向边上游动,看看能否上岸时,突然水流又急。他连忙猛吸一口气,之后,整个人就又被卷入了水流之中。这次在水流中的时间可要比上次长得多,而且明显水道变窄,萧恒能感到身体多处已被洞壁石块划破。 他心中害怕,如果这水道再变窄一些,自己就会被卡在这地底深处!而自己如今又无法动弹,便只能溺水而亡了!可还没等他思考出对策,忽觉得头顶一疼,便昏死过去。原来是那洞壁上有一突出石块,与萧恒的头撞了个正着。 说来也是萧恒命不该绝,虽然昏死,竟还是顺着地下水流被冲上了地面,进入了怒江。 其实怒江和露江本是同源之水,只不过自露水瀑布之后,从地表流走的成为露江之水;而顺着地下洞穴向东流去,在库沁雪山东南重出地上的,则是怒江之水,在与其他支流汇合成大水后,向南流去。 世人不知其中玄机,以为石出河之水只为露江源头。故而吴奇等人顺露江搜寻无果而终。 萧恒又想到陷害自己的吴奇,不禁恨得咬牙切齿。若他单是害了自己,萧恒倒还不至于恨成这样,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将自己敬爱的恩师杀害!虽然王玄德只传给自己清心净欲符,但他对自己处处维护,显然待自己如亲人无二。所以尽管萧恒与他相处时间不长,却已是视他如严晦、严红妮一般的亲人。 此仇不报,天地不容! 萧恒虽然恨得牙根直痒痒,但是他心中也清楚,自己在修道界肯定已经背上了一个弑师的罪名。现在的他别说回到玄符宗内,就是被显圣国任何一个修士发现,都会对自己进行讨伐。而且,就算自己能悄悄潜入玄符宗,能找到吴奇,可就凭自己练气一层的功力,又如何能杀掉一个练气十一层的劲敌? 看来虽然有实力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实力却是万万不能的! 萧恒醒来之时就已发现,平江坳这个地方的灵气浓度其实并不在闻水苑之下!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在此隐居修炼,积累报仇的实力。 这一年来因手脚都无法动弹,他便躺在床上分析吴奇弑师和陷害自己的经过。可是他越想越觉得奇怪,怎么也想不清楚这吴奇倒底是计划已久,还是偶然为之。 首先,先不说吴奇为何要杀王玄德。就说以吴奇的功力要杀筑基期的修士,没有霹雳弹肯定是办不到的。而自己符纸不够,托他去拍卖霹雳弹只是偶然的事情。所以他以霹雳弹弑师,然后陷害自己的计划,应该是他在得到霹雳弹之后才制定的。但是,他怎么能保证在弑师之后,自己正好会出现在凶杀现场?如果,当时第一个到现场的不是自己,而是王泰或者蔡香,那他不就难逃罪责了么? 但是,如果吴奇没有事先计划好要陷害自己,那柳青为什么会来通风报信,让自己在师傅回来之前逃跑呢?很明显,柳青是知道吴奇的这个计划的,估计她是良心发现,才会在关键时刻,在中庭等着自己,叫自己不要回去的。而且柳青是唯一知道自己清白的人,因为师傅被霹雳弹打中之时,自己和她在中庭。如果她和吴奇不是一伙的,那么她定会揭穿吴奇的罪行!可是看后来王泰他们来追自己的架势,柳青肯定是没有对他们说出真相,所以她肯定和吴奇是一伙的,知道吴奇的计划! 不过这么一来,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吴奇怎么能保证自己是第一个到现场之人?难道柳青是假意叫自己走,其实是为了将自己拖延在中庭,等待吴奇弑师么?不过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回到阁楼中,那他们又将如何呢? 萧恒思来想去也弄不清楚,只得留待以后寻仇之时,一并问个清楚了。 田不荒做好早饭,端给萧恒。萧恒坐起,吃罢早饭。田不荒便出门折腾他的草药去了。萧恒则在床上勉强盘膝坐好,运起凝气决,开始修炼。因为怀有报仇之心,所以萧恒早就在身体无大碍之时就卧床修炼。他的身体能恢复得这么快,其实也得益于他每天都能坚持练功之故。 本来这次受的伤也都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及腑脏经脉,所以萧恒的修为并没有受到减损。现在他丹田灵力漩涡已经有四寸多大了,并且更加浓郁。但萧恒苦闷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打通经脉的方法,空有一肚子的灵力,却是无法提升修为。 本来他寄希望于王玄德的储物袋中能有冲穴的功法,却没想到里面的玉简仅有一枚,内容是《玄符宗真言符箓志》,其中详细记载了玄符宗所有的真言符的制作方法,从练气期的一字真言符,到筑基期的多字真言符都有。在最后,则附着融符、控符等技巧。 虽然这对萧恒也是很宝贵的秘籍,可是他略一查看就发现,根本没几个符箓是练气一层可以炼制的。至于如何冲穴通经的法诀,却是根本没有记载。 至于储物袋内其余的东西是:炼制好的灵符三百余张;空白的中阶符纸一千两百张;五行属性、三种异属性、阴阳属性、太一属性符笔共十一根;丹药两瓶;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圆球一个;中品灵石二十块;下品灵石五十六块。 其实这些东西萧恒都不太认识,他全是靠猜的,比如: 储物袋中的符纸和低阶符纸不同,颜色成淡绿色,比低阶符纸厚重,里面蕴含的灵气量也大的惊人,所以萧恒猜是中阶符纸。 符笔他是认识的,至于是哪种属性的符笔,他看到其上的颜色和符号也就明白了。 而那两瓶丹药,萧恒打开各倒出一粒,一种是黑色的,一种是棕色的,都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却也不知作何用的。 至于那个奇怪的黑色小球,浑然一体、坚硬无比,没有任何气味散发,萧恒就更弄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甚至是灵石,萧恒也是第一次见到。在玄符宗时,他从来没去领过发放的灵石和符纸,因为实在太少,不值一提。 储物袋里的灵石虽分为两种,但大小形状都相同,都是由边长一寸的八个三角形组成的八面体。在其中一个角上包镶有一小块青铜,其上刻写“库沁北矿封”。两种灵石中,一种颜色为淡黄色,内有云气氤氲之感;而另一种颜色为淡金色,内有液体流动之感。 萧恒很容易就看出,淡金色的灵石中蕴含的灵力远高于淡黄色的那种,所以他认定这应该就是中品灵石。 看了几遍。虽说这储物袋中的东西对自己来说,都很是宝贵,可萧恒却有种守着金山银山无法使用的无奈,不由得望“山”心叹。 又是一个月过去,萧恒下地行走已经没有大碍,甚至还能跑上两步。他白天闲暇时也在田不荒的带领下,来到村中转转。大部分村人都很友善的和他打招呼。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依然认为他身上凶煞戾气太重,是个不祥之人。 而像王麻子、罗大嘴、李阿牛这些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因为和萧恒年纪相仿,所以很快就混熟了。甚至,他们还邀萧恒一起上山打猎。萧恒虽已经十六岁,但小孩的玩性仍未去,便真的和他们去了。 这三人差不多已经算是接过了老一辈猎人的工作,打猎很是有一手,弓箭、猎叉样样精通。加之山中野物甚多,每次上山收获都不小。 萧恒在一旁看得兴起,便也要过弓箭欲试试身手,射只野鸡。可是怎奈他射箭的水平乃是百发零中,那野鸡最后就呆立在原地不动,瞪着眼睛,看着一支支箭从自己身边飞过,把个一旁王麻子三人笑得前仰后合。 萧恒一怒之下,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寸许大小石头,“嗖”一声打出,野鸡应声倒地。直看得前一刻还在嘲笑萧恒的三人目瞪口呆。 萧恒这一手飞蝗石的法门还是他采草时,跟百里素雪学的。就因为他这手绝活让三位青年为之佩服不已,说就凭这手技艺就可以接纳萧恒成为平江坳的一员。 萧恒一问才知,原来在这平江坳中生活艰苦,所有人都要人尽其能。你能种地就种地,能织布就织布,能打猎就打猎,能看病就看病,能教,反正没有闲着吃白饭的人,除非你是年过六十的老人。所以萧恒身体恢复后,要想在这里生活,也要找样活计做。 四人一路谈笑、狩猎,不多时就来到半山腰。平江坳周边山势均高险,到得此处后再向上行便颇为不易。故而一般村中猎手都至此而还。 萧恒站立一突石之上,举目四望,江山一览。流峰似浪、凝涛如嶂,山因水险、水借山凶。只见怒江汤汤,从崇山峻岭中辗转奔流而来,在平江坳前因山形地势倒转回流,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几”字,好似狂奔野马硬是被人搬回了头颅。 萧恒心道,此处确实不负“一回头”之名!。 之后,四人略作休息便下了山,到村里给村人分发猎物去了。 从此,萧恒白天便跟着三人上山打猎,晚上就独自在房中练功。一个月后,已将村中之人尽数混熟。由于他很是勤快,每次去打猎从不缺席,且因多一人打猎,村中吃的肉也变多了,时间长了,连以前那些看他不顺眼的老人们,再见到他时也有了笑脸。 田不荒也很高兴看到萧恒能融入村子。他也问过萧恒身世,但萧恒不愿细讲,他就不去追问,反正他认为萧恒不是坏人。 看着萧恒每天和王麻子等人时而学习打猎,时而练习弓箭,学起东西甚是聪颖。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最多再有个十来年就不久于人世,是时候找一个接班人了。 于是,这一天他出诊之时,便叫萧恒和他一同前往。 022冲穴通经 萧恒随田不荒来到村中张老汉家里。[]这张老汉年逾六十,乃是当初不喜萧恒的人之一,不过现在已经对萧恒好声好气了。 田不荒进了院门便打招呼道:“张叔我又来看你了,最近身体怎么样啦?” 张老汉正在院中倒腾水缸,见田不荒和萧恒进来,脸上露出笑意道:“哈哈,好啊,好啊,就是头疼脑晕这老毛病这几天又犯了。” 田不荒放下药箱,和张老汉坐在院中椅上,把住他手腕道:“这不正好我又来给你看了么。你这病啊,不能太劳累,别总干那些重活。” 张老汉“嘿嘿”一笑说道:“我啊,忙活了一辈子,每天啊,不干点活,就浑身不自在。而且你说这家中就我一口,这活我不干谁干啊?” 田不荒道:“铁柱不是早就说要回来么,怎么这么些年他还不回来照顾您啊。” “哼!”张老汉一脸的不高兴,骂道:“那个臭小子!当年也不知道我和老婆子俩人喝了什么迷魂汤,非要把他送到外面当什么镖师!还是你小子有良心,放心不下你爹娘,知道回来给他们送终,我那老哥老嫂走的时候也有人在旁边看着。老婆子命比我好,走的时候啊还有我在边上。可我呢?估计死在屋里,过了十天、八天的也没人知道!” 田不荒知道是张老汉心中对儿子有怨气,连忙道:“瞧张叔你说的,铁柱在外打拼也不容易,他现在经营的是自己的买卖,不是想走就能走开的。而且他来信不是也两年多了么,估么着今年可能就回来了。说不定这两年他买卖做大了,一回来就把你接出这穷地方,到外面的大城里过几年好日子去啦!” 张老汉是一脸的不屑,道:“哼!外面?外面有什么好的?老张我在这平江坳过了一辈子,看惯了这绿油油的山,听惯了这哗啦啦的水。哪天高兴了,出了院门和那几个老不死的下个棋;哪天要是不高兴了,还是找那几个老不死的去吵个架。可到了城里两眼一抹黑,谁谁都不认识,山也没的,是水也没的,有什么意思!” 两人说话间,田不荒已经把好了脉。从药箱里取出一个黄木盒打开来。 萧恒看得清楚,里面装得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银针。 田不荒拿出一根来,道:“张叔你啊,也就是发发牢骚。等铁柱带着一帮孙子、孙女来了,估计你啊,美得腾云驾雾的,就被他们给架走啦!来我先给你扎两针。”说罢,田不荒站起,来到张老汉后侧,将银针扎入耳后颈侧。 他也没忘了此行带萧恒来的目的,一边行针,一边对他说道:“这个叫风池穴,主治内外风邪所致头疼、头晕。” 接着又取了三根针,一根扎入张老汉头顶正中偏后位置,一根则扎在虎口附近,最后一根竟然将其鞋袜除去,扎在足背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靠后一寸左右。田不荒一边扎针一边道:“这叫百会,取百脉汇集之意……这叫合谷可治头疼、牙疼……这叫太冲可治头疼、眩晕,能医中风。因为张叔有点中风的倾向,故而先行防治……” 还未等萧恒说话,张老汉却先开了口:“怎么,你想让这小子接你的班啊?” 田不荒道:“我是有此意,不过还要看他有没兴趣,也要看他在医术上有无天赋。” 萧恒听了田不荒讲解,心中早就有了一个想法。(.)他问道:“田叔,你这银针所刺都是穴位么?” 田不荒道:“正是,这是医术中的针灸之法,你可想学?” 萧恒又问:“医术中可讲经脉么?” 田不荒笑道:“这是自然,穴位为点,经脉为线,百脉成网,故而人体内才能有精气神流动运转。” 萧恒激动道:“我学!” 张老汉笑道:“好啊,好啊。我们村子里那几个年轻人看着就木呆呆的,种个田、打个猎、干些力气活还行,但要说到治病、看病这种活啊,他们可做不来。你小子看着就比他们几个机灵,等学好了医术,也能让不荒休息几年,享享清福!” 田不荒见萧恒愿学也很是高兴,便道:“你愿学就好,咱们爷俩是说干就干。以后你也别跟张麻子他们几个去打猎了,就给我打下手吧。”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等时间差不多了,田不荒除了张老汉身上银针,又配了几副药,便带了萧恒回家去。 回到家中,田不荒趁着兴致,便拿出医书、铜人给萧恒讲起穴位经脉来。 本来田不荒打算一天讲几个穴位就可以了,哪知道这萧恒过目不忘、记忆惊人,穴位的位置、作用、配伍等讲过一遍便就记住,就是认穴、取穴还费了点功夫。这一天下来,爷俩连中饭都没吃,硬是将手少阴心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阴肾经、足少阳胆经、手厥阴心包经,五条经脉上的穴位尽数讲完。 到了傍晚,田不荒实在支撑不住,让萧恒自己先行看书,自己则去弄些吃的充饥。 萧恒正在兴头上,加之他希望能通过学习经脉穴位知识,发现冲穴通经提升功力的方法,所以就自已一人抱着书本、铜人努力学习。田不荒吃罢晚饭,看萧恒还在那边如痴如醉地看书,心中欣喜,直后悔没有早传萧恒医术。等过得三更,田不荒上了年纪熬不住,便去睡了,留了萧恒一人继续钻研。 其实萧恒心中何尝不是相见恨晚的感觉!他前些天还在后悔自己当初怎么那么老实,在玄符宗呆了一年也没想到打听下冲穴的法诀,至少打听下穴位经脉知识也好啊。没想到这些知识竟然在医术中有这么详尽的讲解! 田不荒告诉他,人体经脉分为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十二正经联络腑脏,首尾相连形成网络周天,是人体内气息运转的基本通道;而奇经八脉则不与腑脏相连,与十二正经交织,乃是调节控制十二正经的经脉。奇经八脉通过十二正经来控制身体,譬如关元穴,虽在任脉之上,却为十二正经中气息之所藏。所以田不荒让萧恒先学十二正经,再学奇经八脉。 萧恒如饥似渴、彻夜不眠,直到鸡鸣报晓,他才放下了书本。此时,他已经将十二正经的路线和穴位全部搞懂。萧恒盘坐床上,一边回想所学内容,一边思考如何冲穴。 他想到,“冲穴、冲穴”是否就是用体内灵力去冲击穴位?萧恒心中想着,便随便选了个足少阴肾经中离丹田较近的气穴穴试试。他心念微动,一股灵力便从丹田处的漩涡中分出,注入气穴穴。 只微微听得下腹发出“嘭”的一声响,萧恒毫无准备,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停下灵力地注入。这灵力从漩涡中源源不断涌出,沿着足少阴肾经一路向上,直冲到俞府穴,而另一路则向下直冲到足底涌泉穴!萧恒体内“嘭嘭”之声不绝于耳,直响了二十余声后才止歇。(.)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息之间,等萧恒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在这足少阴肾经中,原来细弱游丝的灵力已经变成了滚滚洪流,似乎都能从脚底涌出一般。萧恒先惊后喜。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经脉打通!自己现在应该已经突破练气一层,达到二层了! 萧恒欣喜之余觉得灵力还很劲猛,于是便通过足少阴肾经,去冲击手厥阴心包经的天池穴。结果又是一阵“嘭嘭”声响,竟然也轻松打通! 他一鼓作气,体内灵力顺着手厥阴心包经继续冲击,将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依次冲破,直到又冲了足阳明胃经里的两个穴位后,才再也冲不动了。 此时萧恒发现,原来浓郁的灵力漩涡,现在不但大小从四寸变为三寸,而且也明显稀薄了很多,烟云状的灵力变成了丝丝白气。而刚打通的七条经脉里也是如此模样,似乎灵力只是因分散了稀薄了,总量却是没变。 萧恒心中思量,旁人都说打通筋脉如何困难,怎地我打通经脉竟是如此的容易,莫非这也是资质高的表现? 其实这就是萧恒孤陋寡闻了!这练气期的层次与筑基期不同。灵气入体即为一层,而当灵力积攒到足够打通一个穴位之时,就算到了一层的顶峰,当打通第一个穴位后就算脱离了一层开始进军二层。 人的丹田其实在不打通穴位的情况下,也能容纳大量的灵力,像萧恒自十一岁开始练气,已近五年,加上又炼制使用了四千五百余张灵符,其灵力量之大,早已够打通多条经脉了。只是他不得其法,无的放矢罢了。 其实,就算他一直不知道何为经脉,而只是这样的闷头苦练,以他的速度,再修炼个一年,丹田灵力也会积累太多,而自动的撑开几个穴位,以获得更多的蓄藏空间。 因为普通人根本没有他这样的资质,以及能自动吸收灵气的特殊体质,且在打通经脉后又能使用法器、法术,所以都选择在一层顶峰时立刻开始冲穴,而不会像萧恒一样憋了五年才一飞冲天。由于普通修士体内灵力不多,故而在冲穴之时,就要想尽办法、用尽技巧才能将经脉渗透瓦解。这些办法技巧总结下来,就成了各个门派的法诀秘籍。 可是萧恒因为丹田的灵力太多,所谓“一力降百巧”,拥有如此大量的灵力,冲穴通经根本不用什么技法,凭蛮力去冲撞就是了。如果萧恒知道某一冲穴的法诀,凭着他体内现有的灵力,再冲开一条经脉也不成问题。 这些道理萧恒怎知。他除了这个疑问以外,还有另一个疑问,那就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到了练气几层。他按照王欣童说的修炼年限来推算,以他的资质修炼五年应该是练气五层,加上炼制使用了四千五百多张灵符,再加一层应该就是练气六层。 “练气六层!比蔡师姐还要高上一层!她能和小林子打个平手,那我现在不是跟小林子一样厉害?哈哈哈!”萧恒心中想到此处,不禁高兴地在屋中手舞足蹈,把正好进屋找他一起吃早饭的田不荒吓了一大跳。 萧恒连忙解释说,他是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将十二正经全部学会,故而高兴失态。田不荒大奇。他才不信萧恒全能记住,饭也没顾上吃,便拿了书本来考萧恒。结果萧恒有问必答、字字不差,惊得田不荒连呼:“奇才、奇才!” 有了个奇才徒弟,师傅教起来自然更加起劲。最初田不荒还打算花个六、七年的功夫来教育,结果这萧恒一看就会、一教就懂,不到一个月功夫田不荒就觉得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 等到两个月过去,萧恒竟然将他所藏医书全部看完。厚一点的一天看一本;薄一点的一天两本看完了,他还有时间上山去打打猎。田不荒心道,这可好,看来再带着他多看几个病例后,自己就可以卸甲归田了。 不出所料,一年之后,只要不是什么特殊的病症,都不用田不荒操心,萧恒全能对付,望闻问切、八纲辨证样样精通。而且这萧恒最善针灸,才一年功夫,技术竟然已经比田不荒这干了一辈子的大夫还要强。 当然萧恒也有弱项,他虽然诊断准确,但药方却总是开不好,把握不住配伍、分寸,比之田不荒的药方,效果相差甚远。不过田不荒倒也“不慌”,认为以萧恒的悟性,多练练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如今,田不荒过的日子也和张老汉差不多,高兴了就找村里人下个棋,不高兴了就自己在山边、江畔散个步;种植的草药也不用管,自有萧恒照料,最多在萧恒和张麻子他们上山打猎不在村中之时,治个急病。好个快活自在。 而那张老汉,果然还是被儿子张铁柱接走去城里,过那快活日子去了! 别看老头嘴上说的厉害,结果等张铁柱带着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回来后,立刻笑得嘴都合不拢。张铁柱说镖局生意好了,留了大儿子和二儿子在那边打理,自己才放心回来。张麻子、罗大嘴、李阿牛三人听闻都跑来说,愿意到城里跟着张叔去干镖局。张铁柱说,走镖那是玩命的事,要干啊,得有好功夫,而练好功夫要有好悟性。当下他便教了三人几句口诀、几式功夫,让他们当场练练看。 结果三人注定是一辈子打猎的料。动作、口诀稍一复杂,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张铁柱一句“气聚膻中”,三人先打听了下“膻中”是哪里,然后便把胸口一挺。张铁柱又一句“含胸拔背”,三人就又把胸口给憋了下去。张铁柱说声“气沉丹田”,三人便都将肚子鼓了出来;张铁柱下一句“收腹提臀”,三人又连忙将肚子吸了起来。 而等张铁柱演示了几个招式后,他们三人是没有一个能学得会。那张麻子更是自己把自己给练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把一旁围观的村人逗得是捧腹大笑。田不荒和萧恒也在其间,其乐融融。 萧恒笑了一会儿便离开干正事去了。 田不荒看着萧恒远去的背影想到,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总干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去年,他一在水边看到令箭草,就激动得手舞足蹈,跟自己要了种子便大肆种植。搞得现在江边草多成患,张铁柱回来连停船靠岸的地方都没有。这令箭草乃是补气健肾的良药,可他种出来后却拿去造纸。造了一叠一叠的巴掌大的黄纸,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田不荒却是不知,“令箭草”乃是凡人的叫法,而修士则叫这种草为“蓍草”! 萧恒在平江坳见到有蓍草生长,当然喜出望外,立刻大量种植。他在常青纸场呆了一年,对制造符纸的各个环节都如数家珍。虽然这里没有专门造纸的法器,不过他拿了些铜铁器也能凑合,反正那些法器也就起个加温、加热的作用罢了。 在他努力折腾下,一个月后果然制成了一千张符纸!有了符纸,那本《玄符宗真言符箓志》自然也就有了作用。 他在玄符宗的时候也听说过,符纹总共分为三种,真言符、画形符、天道符。所谓真言符就是符纹好似文字,却又与人类所书之字不同。而符纹被认为是天地规则的具像,天生有之,所以谓之“真言”。在练气期只能使用一字真言符,就像萧恒之前炼制的那些灵符,无论几画却都组成了一个字。而只有到了第二期之后,才能使用多字真言符。 这本《符箓志》里面所录符箓甚杂,但凡是玄符宗修士所创得符纹均予以收录。其中除了火球符、土护符这类战斗性符箓之外,还有照明符、轻风扫地符、流水洗衣符之类的生活用符,也有很多种花种草的藤蔓符、芳草符等。 萧恒不愁符纸,便把能炼制的全都炼了一遍,看看效果。就是那些还无法炼制的多字真言符,萧恒也饶有兴趣的研究了一番,将符纹熟记。 而在这些符箓之后,则是融符和控符之术的介绍,萧恒轻易就学会了。因为融符之术要到七层才能学习,所以萧恒学会后,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在符术上的天赋看来并不低于蔡香。 每月一千的符纸量,搁在玄符宗也是一大笔,但是却不够萧恒用的,所以萧恒晚上大部分时间还是打坐吐纳。白天则忙着造符纸、打猎、治病。 说到治病,因为萧恒对经脉穴位研究得最透彻,所以针灸是他的拿手之术。在打通了这么多的经脉以后,萧恒的仙识也强大了起来。在针刺的时候,他能通过仙识,清楚地知道针尖所在的位置。这样,真是疗效想不好都难! 所谓仙识就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五感之外的第六感“识觉”。这六感亦称“六欲”,是人人生来就有的。只不过修士功力加深之后,这六感都会随之增强、过于常人。比如,修士能在只有星月之光的夜晚看到很远,能听到很微小的声音等。 至于识觉,平常人也有,就是不够强大,且不能主动使用。如有时人并没看到、听到,却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身边,这就是识觉在发挥作用。修士识觉强大故称“仙识”,使用仙识能大概地感知周边的事物,而不需要用眼睛看或用手摸,且距离越近,感觉就越清晰越准确。 不过,药方这东西却是把萧恒给难住了,什么“君臣佐使”“方从法出,以法统方”“师其法而不泥其方”之类,搞得他一头雾水。这让他联想到了在善善丹房的遭遇,不禁揣测:“难道只要跟药材有关的东西我就做不好么?” 事实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又是一年过去了,萧恒的方剂水平一点长进也没有,直看得田不荒很是无语。 然而,另一方面却是进度喜人。十二正经萧恒已经全部打通。在打通足太阳膀胱经中最后的至阴穴,与足少阴肾经联通时,十二正经所构成的大循环成形!萧恒登时只觉得全身上下一阵舒畅,体内灵力在全身经脉中循环往复,再无半点阻力。 萧恒大喜,按照年头算算自己现在应该是达到练气八层。接下来只要花个五年时间,打通奇经八脉就能达到十三层了! 不过,有喜必有忧。两个月过后萧恒发现,无论怎么冲击,都无法冲破任脉的石门穴或中极穴。他不禁担心起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瓶颈? 023练气顶峰 萧恒想起王欣童说过,当遇到瓶颈的时候应该出去寻找机缘。于是,他一大早便出门去村中逛逛,看能不能撞到什么机缘。要说萧恒今天运气真不错,刚出门走了没几步就碰到了有缘人。 张麻子、罗大嘴、李阿牛三人今天也没去打猎,正在村东头空地,被一帮子八九岁的小孩们缠着教他们功夫。 一小孩嚷道:“张叔、罗叔、李叔,你们一年前就说把跟张爷爷学的功夫教给我们了!现在都过了一年多啦,你们再不教就是小狗!” 张麻子黑着脸道:“谁是小狗!我们三个人每天忙得很呢!你们吃的野鸡、野兔不都是我们哥仨打回来的?我们哪有时间跟你们这群小崽子耍!” 小孩又道:“你们今天不是没去打猎么,可以教我们了吧?” 罗大嘴大嘴一咧道:“有事啊!怎么会没有事?去去去,我们正要去干事呢!” 一个小孩笑道:“有什么事啊,不就是要去帮我姐挑水劈柴么。我可知道,你们最近每天白天都跑到我家帮我姐干活。你们是不是喜欢我姐啊?” 张麻子涨红了脸,急道:“谁谁、谁喜欢你姐啦?我们那叫乐于助人!” 另一小孩道:“那张叔你也助助我呗。我妈今天还叫我去打猪草呢。” 张麻子见势不妙,赶忙吓唬他们:“去去去!都干自己的事去,我们忙着呢!”说罢,便拉着另外两人想赶快走掉。 萧恒在远处看见,心头发笑。他知道这三人其实根本没学到什么功夫,就是喜欢在小孩面前瞎吹牛! 那前一个小孩又道:“你们今天要是不教我们功夫,我就回去把你们是小狗的事跟我姐说!” 张麻子听了立刻回头,抬手做了一个要打人的样子,吓得小孩赶忙逃跑。张麻子气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我平常给你做弹弓、钓青蛙的好处你都不记得,现在还要说我坏话?” 那小孩知道张麻子是吓唬他的,便道:“你骂我是小王八蛋,那就是骂我姐是大王八蛋,我要回家告诉我姐!”说罢,掉头就跑。 张麻子急了,连忙叫道:“回来!回来!你急什么啊!我啥时候说不教你了?” 小孩听了,连忙一脸坏笑地又跑了回来。 张麻子看看一旁的两个兄弟,见他俩一个比一个楞,这忽悠小孩的事情还得自己来,便故作深沉地说道:“这功夫啊,是吧,它是个很高深的东西啊!这个能不能练好……那个,不对,是能不能练,是要看你们的天赋的啊,天赋!这个呢,我先教你们几句口诀,看你们能不能领悟啊。第一句是气聚丹田!” 周围小孩一脸迷茫问道:“丹田是哪里?” 李阿牛在一边插嘴道:“丹田就是肚子,肚脐眼那儿。” 小孩们笑道:“那你就说气聚肚脐眼不就完了么。还啥丹啊田啊的。” 张麻子正色道:“丹田那是术语懂么!哼!说了你们也不懂,还想练啥功夫!” 小孩忙道:“丹田就丹田么,张叔,第二句是啥?” 张麻子一脸的不耐烦,道:“第二句是收腹提臀!” 小孩又问:“提臀是啥?” 罗大嘴一咧大嘴,道:“臀就是屁股!提臀就是提屁股。” 张麻子嚷道:“问啥、问啥!叫你们领悟呢,都问明白了还叫啥领悟啊?我再说两句,能领悟的来找我,我自然会教他功夫。[.超多好看小说]不能领悟的,就别再做学功夫的梦啦,该干嘛干嘛去!听好了!第三句口诀是气聚那个、那个……大嘴,是气聚哪儿来着?就胸口那儿。” 罗大嘴道:“气聚膻中!” 张麻子赶忙道:“对!第三句是气聚膻中!第四句是含胸拔背!好啦,你们自己领悟,我们走了!”说罢,连忙拉着罗大嘴和李阿牛两人就跑。 小孩们哪里愿意,就在后面追,一面追一面喊:“张叔,你一会儿气聚肚脐眼,一会儿气聚胸口,还要提屁股,这到底是要干嘛啊?快告诉我们啊!” 这一大群,前面三个大的,后面一堆小的,呼呼啦啦就在村里追开了。有的老人被他们吓着了,就不满地扯着嗓子教训几句。不提。 单说萧恒,他听了张麻子和小孩的对话,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也顾不得看他们的热闹,连忙回到家中,盘膝坐好,施展凝气决,将灵气凝聚到胸口大穴膻中。修炼只一天过后,他便能感觉到在膻中穴居然也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 萧恒大喜。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几乎是昼夜不停地修炼,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根本不出屋子。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膻中穴的漩涡便已经有鸭蛋大小,只不过这灵力和关元丹田的灵力颜色稍有不同,隐约透着淡淡的金色。 萧恒试着冲击了下膻中穴下方的中庭穴,虽然有些费力,但是二十息时间后还是让他冲破了! 萧恒得意笑道:“果然!冲击这奇经八脉需要的乃是膻中的灵力!哈哈!我还真是聪明过人,竟然无师自通!想必寻常之人根本无法自行发现这一点!” 不过,他后来又一想,似乎也不对,那第一个达到练气十三层的人,肯定也是自己想出这个办法的。萧恒于是想道:“虽然我不是最聪明,但也应该是比较聪明的。嗯!”随即也觉满足。 在他自鸣得意了一阵后,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在关元穴中凝聚灵力可以打通十二正经;在膻中穴凝聚灵力可以打通奇经八脉。那要是在同为身体重穴的印堂穴凝聚灵力,又有什么作用呢?不过,身上全部的经脉都已经被关元、膻中这哥俩包圆了,估计印堂穴也没什么作用了吧……” 萧恒想了一下也便不再去想,继续打坐练气。因为刚才打通中庭穴甚是费劲,他认为应该是灵力不够所导致的,遂修炼得更加勤奋。 其实,也就只有这没常识的萧恒,才会因用了二十息打通一个穴位而觉得费劲。其他修士为了打通一个穴位,哪个不是软磨硬泡几天、十几天的?再笨点的磨上一、两个月的也不是没有。 萧恒是进度惊人而不自觉。只用了一年的功夫,他便将任督二脉全部打通。 这时他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那就是,这关元穴的白色灵力和那膻中穴的淡金色灵力完全不相容。白色的灵力无法进入任督二脉,这也是最初萧恒冲击任脉无果的原因;同样,那淡金色灵力也无法进入十二正经。 这一点似乎与田不荒教他的奇经八脉调节十二正经有所不符。两套经脉中流动的灵力都不能交流,还谈何调节? 而且,当打通了任脉以后,萧恒仔细感觉才发现,原来体内灵力并没有真的存储在关元穴和膻中穴中,仅仅是存储在这两个穴位附近的身体里。因此当淡金色灵力在任脉中流过关元穴时,并不会干扰到白色的灵力。 并且,这两种灵力还有一处不同,那就是白色的灵力可以放出体外,而淡金色的灵力只能附着在身体之上。比如萧恒可以很轻易的用手指射出一道白色灵力将树木打个洞;可当他放出淡金灵力时,只是一层稀薄的淡金色气体将他整个身体包裹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放射不到身体之外。 开始,萧恒对此还不明所以。等到时间久了,他慢慢发现这层淡金色气体的原来有很强的防御能力!他曾试验过用石头砸在这气体之上,自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更不要说疼了。他后来拿了菜刀来试,果然除非很用力地砍,否则根本就没有一点感觉。砍下去时竟然还发出“叮当”的金属撞击声,最终那菜刀甚至卷了刃。 再后来,他更是往自己身上扔了一张火球符。火焰一碰到金色气体就好像遇到了冷水似的,发出“嗤嗤”之声后就消失无形了。他再用水冲符试验,结果也是一样。 只不过抵御这些灵符攻击时,萧恒觉得淡金色灵力消耗的速度也是极快。最后,还是三张融合在一起的火球符帮他找出了这淡金气体的防御极限,同时也将他的眉毛和头发全烧没了,搞得萧恒半年内出门都要用布裹着头。 萧恒后来总结到,这白色灵力是用于攻击的,而淡金色的灵力则是用于防守的。一攻一守各司其职、相得益彰,妙哉、妙哉! 可当他回想在四派交流时的见闻,心中疑窦又生,且不论低阶比试,就是在高阶比试中,似乎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使用这种淡金气体来防御啊! “或许是当时自己水平低下看走眼了吧!”萧恒最后只得这么解释道。 除了这攻防作用不同之外,两种灵力相同的地方就是,修炼这两种灵力都可以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其中,由以淡金灵力效果更为显著。现在,当萧恒同时运转体内两种灵力之时,已经能举起三百斤的大石。加之有淡金气体的保护,他现在用手开石劈山完全不觉困难。 萧恒心想自己现在才九层就有这么大的力气,这要是练到十三层那估计不用法术,横行凡人中也没有任何问题啊!他越想越得意,越得意就是越加紧修炼,这一转眼又是四年过去了。 严律从同发泰钱庄出来。下人立刻撩开车帘将他扶上车去。车夫马鞭一挥,马车缓缓向家中驶去。他独自坐在车中,回想刚才钱庄王掌柜的话。 那王掌柜告诉严律,最近有个青年在京城里四处打听姓严的做生意的人。前天他还跑到同发泰钱庄来问了。当时王掌柜正好在店里,见此人看起来不似善类,便没将严律家告诉他。他劝严律好好回忆下,是不是有什么仇家,要小心提防。 严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十一年来自己招惹过什么人。他也就是最近这十一年才在京城发的家,做的乃是药材生意,虽挣了点小钱,却也没有大富大贵。且自己从来都本本分分、藏头夹尾,哪里招惹过什么人啊?不过,想来偌大京城里,做生意的严姓之人又不只他一个,许是根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索性也不再想,徒增烦恼。 马车一路缓行,半个多时辰以后,来到城西一处府邸门口、这府院并不甚大,亦不辉煌。门上高悬匾额,上书“严府良药”。 严律下得车来,只见管家匆匆跑过来道:“老爷,是方才您出门不久,便有一陌生青年来到府中,说有要事要见老爷一面。我已经让他在厅堂中等候了。” 严律听闻心中一沉,想到:“难道竟是王掌柜说的那个面恶青年?”于是他便问管家道:“来者相貌仪表如何?” 管家回道:“看穿着应该是个种地的,但是看气质又不像。不过他面露凶邪,恐怕不是善类啊!” 严律听后略一沉吟,便道:“来者不善,要早做打算!你去前街镖局请几位镖师过来,就说严家有事,叫他们速来相助。我经常照顾他家生意,想必不会拒绝。” 管家应声后便匆匆往前街去了。严律也不急着进门。他等了一会,估么着管家差不多应该把人领到了,才故作镇定地走进院中。 穿过前院来到客厅,只见一人坐在厅堂之上,正端着杯子慢慢喝茶。想是管家见他容貌邪恶生怕得罪、不敢怠慢,所以才给一个“乡巴佬”上茶让座。 严律人未到声先到:“这位相公请了。我是此宅主人严律。不知您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那人闻声立刻放下杯子,站起身来。 严律这才看清,此人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身高五尺四寸上下,穿一身土布短衣,束发无冠,身材壮而不肥、长而不瘦,从头到脚怎么看都是那么地匀称;再看其相貌,面如白玉、目若朗星、直鼻高挺、朱唇含笑,生得好一副英俊相貌。 可当严律再一细瞧,却发现这青年剑眉倒立、眼角上挑、鼻若鹰勾、发似凝血,在那英俊之外更多的是一股邪异之气,煞气森森、摄人心神!直看得严律背上汗毛倒竖、心惊肉跳,却在隐约中,又觉得似乎在何处曾见过此人。 这青年一抱拳道:“既然严掌柜问了,我便也有话直说,敢问您可有一亲戚曾住在卢德县毛沽埠,名为严晦?” 严律道:“不曾有过。” 那青年面露失望之色,抱拳道:“那请恕在下叨扰了。既然您不是我要找之人,我这便告辞了。”说罢,青年微鞠一躬,匆匆走出厅堂。 就在这时,突然院门外一阵吵杂,只见那管家领着六个彪形大汉冲到院中,拦住了青年去路。 严律心道:“糟糕!”眼看这青年就要平安离去,偏偏这时候他们一帮人又冲了出来,若是有了误会,再生出是非,那可就是自讨苦吃了。于是他连忙小跑过来道:“误会!误会!这位相公没有恶意。” 结果,不等那些镖师说话,青年却先转过身来,嘴角含笑冲着严律道:“误会?我看不是误会吧。说起来严掌柜也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可还记得十一年前,大雨破庙?” 严律闻言大惊道:“啊?是你!” 这青年正是萧恒! 话说他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又用了四年时间便将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依次打通。萧恒心想,自己已经将全身所有经脉打通,又用时十二年有余,应该已经达到练气十三层了吧。 此时,他关元、膻中两处漩涡中的灵力都已是浓郁无比,无论再怎么打坐修炼,灵力也无法再增长分毫。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他目前已经到了练气的顶峰,如果不突破筑基这个大瓶颈,功力将再也不会增长。 但萧恒心中却是三分欢喜七分愁。因为他想到,那吴奇在九年前就已经是练气十一层,现在怎么也应该达到十三层了。而且,他还能得到宗派所发的筑基丹,说不定运气好都已经筑基成功了!就算没有筑基成功,大家同是十三层,自己战斗的经验为零,怎么想也没有胜算啊。况且就算侥幸杀死了吴奇,玄符宗内还有那么多的筑基修士在呢,自己肯定也逃不了。 这种没活路的事情可做不得。所以还是要想办法筑基才行! 可萧恒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散修。筑基丹这种珍贵丹药就不说了,就是连如何筑基,甚至什么是筑基他都不知道。 萧恒自己打趣到,这次需要的东西可在医书里找不着了啊!接着他回想起当年王欣童和林意诚所说的“小靠勤,大由命”,又想到吴奇和凌少涵交谈时也提到过筑基是要靠机缘的,没有机缘就是有筑基丹也不行。萧恒盘算,要不自己也出去找找机缘? 当然,这次的机缘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在村里就有,定是要到平江坳外面去的。虽然自己背着弑师的恶名,不过想来此事已经过去快十年了,想必众人早就把“萧恒”这个名字忘到长水河里去了。 就算自己真被别人认出来,凭着自己练气十三层的功力,只要不是第二期的修士,第一期的弟子根本就没法拿自己怎样。大不了,打不过,跑就是了。而那筑基期的修士,整个玄符宗才不到三十个。这样算起来整个显圣国四派,也就一百二十多个而已。人海茫茫,哪里那么容易碰到? 心中计定,萧恒便去向田不荒辞行。此时的田不荒早已年过六十,听说萧恒要走,他居然说什么,自己早就发现萧恒不是常人,呆在平江坳也只是暂时的,以后一定会离去云云。 萧恒连连解释,说自己只是出去一年半载,以后还会回来。直说了很多遍,田不荒才默然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田不荒问要不要给萧恒准备船只。萧恒说不用。田不荒又是默默地点点头,也没有再细问,只是叮嘱萧恒,出去以后凡事小心为重,不要生事。 这九年来,田不荒早已视他如己出,虽知终有分别一天,但心中仍依然不舍。 萧恒看着这个暮年的白发老人,心中不禁感叹人生的短暂。想那九年前,田不荒头上虽有些银丝,却也不像现在这般霜色尽染。九年来,他们二人亦师亦友相依为伴。自己这突然一走,田不荒便就是孤身一人了。萧恒心中踌躇,但是想到自己应该不久便回,最终还是下定了离去的决心。 萧恒别过田不荒,半夜里悄悄地贴上御空符,飞天而去。他早已经打听好了方位,直上云霄,便径直朝京城方向飞去。因为在那里,还有一位亦师亦父的人存在,那就是严晦。 距离自己和严晦、严红妮分别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也不知他们当初有没有逃过那王九德的追捕。如果逃过了,那他们就应该在京城。想来如今,严晦很有可能已不在人世,而严红妮也定然已经出嫁。 萧恒一人孤零零地飞在银色云层之上,身边只有寥寥孤星相伴,不禁回想起自己走出阳谷县后这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 有些记忆已经不甚清楚,有些则依然历历在目,就如身旁的星斗一样刺眼、闪亮。而那未来,却化作了身下的云层,无限延伸,通往未知的远方…… 024救个美吧 一路无话,萧恒来到京城,便四处打听严姓的生意人。他在城里寻访了一段时间,才知道,整个京城严姓的生意人居然只有就三户,两户都是做小买卖的,另一户买卖较大,是做药材生意的。 萧恒先去拜访了那两个做小买卖的,均不是要找之人,便来到了严律的家,没想到还竟是个熟人! 要是光凭相貌,萧恒也认不出这严律是谁。当年破庙中光线昏暗不说,就是严律当年脸上那些脏灰也将相貌挡了七八分。不过他一开口,萧恒立刻就听了出来,这严律就是当年破庙里的那个老乞丐! 不过即使认出严律,萧恒也无意和他为难。打听清楚这严律并非要找之人,他便欲离去,可突然看见门外冲进六条气势汹汹的大汉,心中不禁叹道:“真是我无伤人心,人有害我意啊!”又想到当年的事情,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萧恒厉声对严律喝道:“没错!就是我!真是冤家路窄啊,老乞丐!当年你抢我的钱,今天是不是该连本带利全还给我啦?” 还未等严律说话,那管家看到萧恒果然是来寻仇,连忙大喊一声:“诸位镖头快上啊,拿下这歹人!”话音未落,六条大汉已然冲出。 这六人走镖多年,哪个人身上没有一手绝技?他们对眼前这青年倒也敢不小看,走镖的习惯乃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一上来就使出了看家的本领。一时间扫堂腿、搂底拳、开碑掌、擒拿手、穿心指、靠山肘全都往萧恒背后招呼。 萧恒则像浑然不觉一般,身也不转,仍然半笑不笑地看着严律。 只听“砰砰”六声响过,六名镖头的拳脚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萧恒身上。可这萧恒晃也没晃一下,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反倒是这六名镖头心里“咯噔”一声,原来他们的拳脚打到这青年身上,竟如击到铁板上一般!六名镖头心中暗想:“不好,莫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 不过,即使是“铁布衫”也有遮不住的肉,“金钟罩”也有罩不全的皮!一镖头想到此处,立刻一个闪身,来到萧恒正前,左手虚领,右手穿心指直奔萧恒双眼。与此同时,另一个镖头则身形一侧,扑步上前,斜刺里向上就是一记搂底拳,直奔萧恒要害打去。 若真是寻常武林中人,后有四人制住身形,前有两人攻击要害,除非是这“金钟罩铁布衫”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然必败无疑!可是只能怪这六名镖头运气不好,萧恒他哪里是什么绿林好汉,而是那神仙修士! 使穿心指的那镖头的双指愣是“砰”的一声,插在萧恒双眼之上就再也插不进去。再看萧恒,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反倒是那镖头,只觉得自己两根指头巨疼无比,好似断了一般。 而使搂底拳的那位也是一样。拳头“砰”的一声打在萧恒裆部,直把这镖头疼得眼泪差点没下来。他心中惊道:“此物怎地如此坚硬!” 萧恒也无心伤害凡人,随手一轻轻拨,就把身前的两个镖头拨到了一边,摔倒在地。这两个镖头被一个青年如此轻松推倒,脸上立刻发烧,却是根本不敢再上前对抗。因为在他们看来,萧恒伸出的那哪里是手啊!那根本就是一座山、一根攻城槌!万钧之力下,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这青年没杀自己就已经算是仁慈了,他们哪里还敢再上前挑战? 那严律看到萧恒如此轻描淡写就将纵横十余年的镖头打倒,如此实力说是当今武林第一人也不为过!他早就吓得两腿发软、摔倒在地,再看到萧恒不顾旁人径直向自己走来,不由得哆嗦成了一团,央求道:“少侠!不不不!是大、大、大侠!大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我当年是人穷志短,一时糊涂,才拿了您的钱啊!如今小人有钱了,您要多少钱尽管开口!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好生之德,千万不要杀我啊!我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六岁小儿,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萧恒听了严律这番言辞气得笑了。他来到严律身边蹲下身子,盯着他道:“我说你们这些恶人,怎么也不会换换说辞,每次都是八十岁老母、三岁幼儿的,和书里写得是一模一样啊!” 严律颤声道:“不、不是八十岁,是、是七十岁!” 萧恒怒道:“有何不同?还不都是骗取同情的鬼话!” 正在说话之间,只见从厅堂后走出一四十余岁的妇人。(.好看的小说)同时,她还搀出来一位驼背拄杖、没有八十也有七十的老妪。在她们二人身后,居然还真跟了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直把萧恒看得是目瞪口呆。 那妇人看到严律瘫倒在地,一陌生青年蹲在他旁边,而六名镖头远远站立不敢靠近,猜到定有祸事临门,连忙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啦?”严律哪敢搭话,只是看向萧恒。 萧恒看到这情况一时无语,沉默片刻才对那老妪道:“这位婆婆您今年几岁了?” 那老婆婆想是耳聋,中年妇人连忙在她耳边大声喊道:“娘!那人问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问我啊?”那老妪一字一顿底气十足地说道:“老婆子我今年七十又二!想当年也是名冠京城一方的名媛!如今虽是年老,却也不容野小子来欺负我儿!”说罢,举起拐杖,颤巍巍地就朝萧恒打来,口中还叫着:“你要打,就先打死我好啦!” 萧恒一阵苦笑,心道:“怎地看起来我反倒成了坏人!”连忙道:“婆婆误会!严掌柜的只是借了我爹一些钱,我是来替我爹要账的,并没有伤他之意。严掌柜他是自己摔倒的,与我无关啊!是不是啊严掌柜?”说罢,便将严律从地上扶了起来。 严律哪敢说个“不”字,连连道:“是!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我自己不小心。”他又对那中年妇人说:“你也真是的,我这谈生意上的事,你把娘和阿明带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快回去,莫叫……莫叫这位公子看了笑话!”严律本想称呼萧恒的名姓,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只得将“相公”改作“公子”尊称。 那中年妇人也不傻,这萧恒光看面皮倒还像个公子,可是身上这套土布短装就不知是哪家公子才会有的“喜好”。但明显严律不想自己搀和进来,只得做个万福,向严律投去个关切的神情后,便搀了气呼呼地老妪和幼童回后院去了。 萧恒见老老小小终于走了,也长出一口气道:“看在你没有骗我的份上我也不杀你,你倒是说说,当年你抢了我的钱之后干什么去了?这套家产难道是你用那些钱赚来的?” 严律道: “大侠,您有所不知啊!我原本就是京城人士,年少时好赌,结果把祖上家当都输了个精光。后来老婆也跑了,老娘也只能送到亲戚家寄人篱下。我又没什么手艺,只能流落街头,成了乞丐。 当年在破庙遇见大侠您,乃是我做乞丐七八年后的事情了。那天正好赶上我三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饿得紧啊!良心没有把住,就、就抢了您的钱,还把您打晕了。后来我发现钱袋里面竟然有那么多的金银,便有了东山再起的想法。我家世代都在京城做药材生意,我从小也跟着父亲长辈学过一些,于是我就回到京城,重操祖业。 没想到,我还真是这份材料,没过几年啊,店也开大了,房产也买了,娘也接回来,又娶了房老婆,一年之后还又生了个小子!可是啊,这生活过得越来越好,我就越是总想起我这发家的钱本是从一个小孩身上抢来的,是脏钱啊!我这心里啊,就越来越不安,后来呢就总是做恶梦,梦到……梦到……” 萧恒见严律支吾便插嘴道:“梦到什么?” 严律犹豫了半晌才道:“我、小人梦到,您……没钱买吃的饿死了,成了、成了厉鬼来找我算账……” 萧恒闻言“哈哈”大笑,直笑得严律毛骨竦然,不知道萧恒是何意。萧恒笑完道:“好个死后变成厉鬼!你是做梦也想不到,我不但还活着,而且还活着变成厉鬼来找你了!” 严律闻言大惊,连忙“扑通”跪下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这些年来,小人心中有愧,一直行善积德,不但从不做那囤货居奇之事,而且还时常帮助穷人。为的就是抵消当年的罪过啊!大侠你就绕我一命吧!” 一旁的管家和镖头见萧恒言行不似那穷凶极恶之人,也在一旁道:“是啊!大侠,严掌柜当年抢您钱是他不对,但是罪不至死啊!况且严掌柜是附近出了名的善人,他家的药都是最便宜的。有的时候白给穷人都不要钱啊。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 萧恒本来也没想杀严律,也就是想吓吓他,让他帮自己个忙而已,便道:“好吧,既然你一直行善,而且当年也因为你的过失,才使我免于走上邪道,今天我便留得你性命。不过既然你这家产都是用我的钱挣来的,那是不是说这些产业其实都是我的啊?” 严律闻言一呆,不过能保住性命他已经很满意了,连忙磕头道:“大侠所言极是!这些产业都是小人代您打理的!现在您来了,小人自当将这些产业全部归还!” 萧恒微微一笑道:“你起来吧。这产业自然都是我的,但是我行无定所、居无常处,乃是一闲云野鹤。这处产业啊,我还交由你来打理!不过你要终生行善、帮助穷人,记住了么?” 严律一听这人不但不要自己性命,竟然连钱财也不要,自然大喜,连忙道:“这个自然!小人定当做到!定当把大侠的产业打理得更加兴旺!” 萧恒笑着点点头道:“好!我还有一事要你做!” 严律道:“请大侠吩咐!小人定当做到!” 萧恒道:“怒江三回头你可知道?” 严律道:“这个自然知道。” 萧恒道:“沿怒江逆流而上,到得一回头处,江边有一村落名为平江坳。那里地方偏远,医药不足,你要定期派人送各种药材到那村中,同时还要找一个大夫常驻平江坳,为村民治病、传医。这大夫的佣金么自然是你来付。能办到么?” 严律利索道:“这点小事小人自然能办到!” 萧恒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那地方也无甚良师,你顺便再雇个先生去教教小孩好了。严律也是使劲点头答应。 萧恒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有心再震慑这严律一下,让他乖乖地给自己办事,便也不掩饰,直接祭出御空符,慢慢地升空飞去。 他这一举动可是把严律和管家还有六名镖头给吓坏了。众人惊道:“原来不是大侠,是神仙啊!” 严律连忙叫道:“上仙留步!敢问上仙道号!” 萧恒道:“萧恒。萧杀之萧。”言罢,便疾速飞行而去。 严律一直望着萧恒化作的黑点在天边消失,才连连大叫道:“快请木匠!快请木匠!” 管家奇道:“老爷,为何要请木匠?” 严律道:“现在这份产业已经不是我严家的了,而是萧上仙的!我严家蒙上仙护佑,所以要换个商号,换个匾额!” 管家又道:“换成什么?” 严律道:“商号换成‘草肃良药’,咱家府门匾额也换成‘草肃严府’!” 那管家连忙去请木匠做匾额,不提。 再说萧恒在京城没有找到严氏爷孙的线索,便打算到卢德县去找那王九德,看看是不是爷孙俩当年不幸被他抓到。 这次萧恒出了京城,可没有再高高飞上云霄,而是沿着一条山岭低空飞行。他可没有忘记,此次出来主要目的乃是寻找筑基的机缘。要找这种机缘,自然要到和修士有关的地方。而灵气充足的地方修士就多,所以萧恒打算看一下沿途能不能碰到些修士坊市之类的地方。 他早就听说存在修士间交易东西的坊市,现在他储物袋里有得自王玄德的二十块中品灵石,想来也能买些东西,只是不知道这坊市到底在何处。 萧恒飞得不快,边飞边用仙识寻找山中灵气浓郁之所,可是飞了大半天,却只找到些渔樵耕读之类,灵气浓郁的地方实在没有。正当萧恒心不在焉之际,突然心念一动。他通过仙识发现,在左方山中有一只野兽正在追逐一人。 萧恒虽说已经达到练气顶峰,但是离得太远还是只能感觉个大概,搞不清具体的情况。不过既然碰到了,那自然还是要救一下的。 他立刻转身朝那方飞去,五息后便看到山林中,一条黑色巨狼正在追一白衣女子,相距仅余三丈!这狼体型硕大,居然有如猛虎般大小,跑动如风,弓身一跃之下就来到那女子身后,一声嘶吼,抬爪便向那女子抓去。 萧恒见状,连忙一蹿飞到巨狼与女子中间,双手举起,迎向巨狼利爪,体内淡金灵力全部散出,顿时他周身三寸之内全被淡金色气体环绕。那看似刚猛的狼爪打在其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却是打进淡金气体一寸之后再也动弹不得。 巨狼不死心,忽得仅凭后足站立起来,个头之高足足比萧恒猛了三尺,然后便用一双前爪死命的朝萧恒身上拍击。 萧恒初时见此狼体型异常,心中还有些畏惧,可后来见这巨狼打了半天,最多也就打进一寸,便不能再进一分,心下大宽。更是挡也不挡,任凭那狼爪击在身上。 巨狼打了几十爪,见都无效,干脆大嘴一张,腥风冲出,一口将萧恒拦腰咬住!一时间“吱吱嘎嘎”的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不断。可巨狼咬了半天,却依然无法建功,便知道遇上了硬茬,自己不敌,索性张嘴放开了萧恒,转身就逃。 萧恒长出口气,也不去追,回身去看那白衣女子情况。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把他给吓了一跳,萧恒心道:“原来我只道柳青是这世间最漂亮的女子,没想到居然有人比柳青还要美丽!” 只见这女子正值双十年龄,内着素丝罗衣,外披蝉翼薄纱,腰束镂金镶玉带,上系红绦蝠纹结,下坠翡翠如意佩;流瀑青丝半束腰间,凝脂嫩肤柔若春水,身材婀娜、曲线玲珑;一张俏脸巧夺天工,柳眉弯弯、杏眼脉脉、葱鼻微挺、樱口朱红,真有如九天神仙不惜耗费百年时光,千雕万琢而成一般!大概是跑得急了,粉白的玉面上透着一抹嫣红,再伴着那轻喘嘤嘤入耳、幽香隐隐沁心,真是让人一望倾城,再望倾国,三望神仙也下凡。这等容貌,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二词来形容,那真是辱没了佳人,当换成“祸国殃民”四字,才是恰如其分! 料想寻常男子,哪怕他是遍历美人的帝王将相,见到此女也要两眼发直,挪不动步。 可萧恒并非寻常男子。经过了柳青一事,他越是见到美丽的女子,心中就越是发憷。如今竟然见到一个比柳青还美上十倍的女子,在心生赞叹的同时,不由更多了几分警惕。 他刚才一路飞来,仙识没察觉到这林中有甚人家。那么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怎会莫名有如此惊艳的女子? 正在萧恒思索是走是留之际,那女子竟姗姗走到萧恒近前,“扑通”一声给他跪下,惊魂未定地颤声道:“小女子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萧恒忙道:“举手之劳,何谢之有。姑娘快快请起!”他刚想上前搀扶,但对着这么一个美人,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又袖手而立。 白衣女子自行起身,道:“不知仙人从何而来,要往何处而去?抑或上仙就是此山中人?” 萧恒心道:“怎么还问我出处,莫不是要赖上我吧!此女身世蹊跷,还是不要招惹得好。速速离去为宜!”遂嘴上便敷衍道:“我只是碰巧路经此地罢了。那狼也赶跑了,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说罢,祭出御空符就要离去。 可那白衣女子未等萧恒离地一尺,就已经瘫倒在地,婆娑泪下、泣不成声。萧恒心中叫苦,停在半空问道:“此地已无危险,你自回家便是。为何还要啼哭?” 白衣女子罗袖掩涕,道:“上仙有所不知!我本是京城人士,幸得父亲能做些买卖,家中也算富足……” 萧恒心中暗道:“就你腰间这条玉带就不是‘富足’二字能买得起的!我萧恒当年偷遍三州,什么富商巨贾没见过,可也没见哪家用得起这样的玉带!此女八成出身官宦,甚至说不定还是出身宫廷!” 那白衣女子不知萧恒腹诽,继续道: “……可是谁想那祸从天降!那日平西王的次子小王爷来我家与我父商谈生意。不想无意中见得我容貌,非要娶我为妾。我生来性子烈,虽说他是封邑万户的王侯,但我也忍不得屈居为妾,便未应承。哪知那小王爷竟一怒之下,给我父安了个罪名,欲收我全家入监,害我家破人亡,逼我就范。幸得忠心老仆舍命相助,我才在将要被抓住之时侥幸逃脱。 出了京城,我也不敢走大路,只得躲进山中,不料又遇猛兽。要不是遇到上仙好心相救,恐怕我此时已经、已经成了那豺狼果腹之食!所以,上仙呐,小女子已经无家可回了……”说道此处,这女子再也忍不住泪水,又不住得抽泣起来。 这悲惨经历,由如此一美貌弱女子在呜咽中娓娓道来,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萧恒听到此处,也不由得心念一动,想到:“一派胡言!如真是被人追杀跑到离京城如此之远的山中,不要五日也需三天,她果腹之物从何而来?更何况在山中跑动这么长时间,怎地她身上衣物不但无一处破损,甚至连个泥点都没沾上?定是在诓骗与我!” 女子哭泣了一阵又道:“而且、而且上仙刚才未曾将那豺狼打死。如今日暮西山,我一人留在此地,待到夜里,那野兽再来袭扰,只怕我逃不了一步就要消损于此了!”说罢,她螓首微抬,闪烁着饱含泪水的一双明眸,那长长的睫毛如雨后芭蕉,带着晶莹水滴不住地颤抖,满面凄凉,尽诉央求之意。 谁要见到如此情景,再不帮助眼前这可怜儿,莫说天地不容,就是那人自己都只有抹脖子自裁谢罪了! 可萧恒心中还是在犹豫:“这女子虽然说了谎,但也可能有什么隐秘之事不便与外人道。这也不足为奇。留她一人在山中,确实相当于将她送入狼口……索性将她从山中救出,待到了村县之后,我再离去也不迟。” 萧恒再次用仙识确认了一遍,在这女子身上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后,才开口道:“你莫要再哭!我便好人做到底,将你带出这山中,等到了市镇后你我就各奔东西,如何?” 女子闻言,连忙跪拜道:“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萧恒心中惊道:“她不会要说以身相许吧!” 女子继续道:“……便将这玉佩赠与上仙!” 萧恒汗颜道:“我修道之人要此俗物无用。你不必担心,我救你也不是图你什么,无须报答。你起来吧。” 女子依言站起,道:“上仙既然看不上这世俗之物,小女子恳请上仙告知道号。若小女子将来有出头之日定当重谢!” 萧恒心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粘着我啊!”嘴里还是说道:“我无甚道号,本名萧恒。” 那女子道:“小女子姓古名月,还请萧真人指教。” 萧恒也不多言,道声:“闭眼。”一张御空符祭出,贴在古月身上。二人便化作两道白色遁光离山而去。 那古月并未依萧恒所言闭上眼睛,而是在空中举目四望,高兴地大呼小叫,说什么第一次在天上飞,原来山从上面看是这样子,云云。萧恒也不愿多和她交流,便让她独自在一边激动。 可古月突然问萧恒道:“敢问萧上仙,是方才为何不杀那头狼妖?” “狼妖?”萧恒略有意外,遂点头道:“是了,那么大的体型和力气定然是妖,绝非寻常野兽!不过妖也好,兽也罢,它既没伤你也没伤我,无非就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干嘛要杀它?赶跑就……” 萧恒正儿八经地、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可那古月却像没听到一般叫道:“上仙!上仙!你看!你看!那边那片云形状好奇怪呀!” 萧恒一阵无语,亏得自己还那么认真地和她说话,真是对牛弹琴! 025十分头疼 馨州城自古多风流,文人骚客代代出;香粉河如今养佳人,碧玉闺秀家家住。这馨州城乃是显圣国出了名的雪月风花之地,才子佳人的故事堆满箩筐。但也不是说在此地界就出不了英雄好汉! 且看今日,柳絮漫天、花香满城、画舫游舸、歌舞诗乐、繁华市井、嬉闹行人,午后的馨州正一派热闹气象!却见一队骠骑挟卷烟尘从南城门急速奔来,马蹄震地、声如奔雷,沿路行人百姓见状无不纷纷退让避行。 这马队为首之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胯下乌骓马,内系锁甲外披锦袍,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虽面庞黝黑,但也难掩其勃勃威武之英姿!两旁百姓见到无不称赞:“生子不效常二郎,要学就学骠骑郎!” 原来,此人乃是馨州城骠骑校尉李荣广,其父乃是馨州司马,而其母则是馨州首富常家大爷之妹。这李荣广从小就力大过人,年岁稍大,骑马射箭、徒步近打、兵书谋略更是样样精通。 其父见其有才,便向朝廷荐举其为骠骑校尉。他上任之后,年如一日、勤操苦练,把这馨州城内五百骑兵锻炼得人壮马肥、强悍勇猛。且他爱护百姓,严禁兵士前去袭扰,还曾处罚过一个霸人妻女的十夫长,故而深得百姓厚爱。 而在其母之下还有一弟,名为常玉堂,此人不学无术,整日不是在妓院鬼混就是在赌场散财,为馨州百姓教儿育子之反面榜样。 再说这李荣广,他刚从城外操练完队伍归来,看到春色正浓,忽起游玩之意,便叫副官将队伍带回,独自一人骑马向街市缓缓行去。他一路坐在马上饱览春色,不时有商贩行人与其客套,心中正是得意,忽见有一大群人围拢在揽春桥头空地,中间一绿林打扮之人手中拿了一张银光闪闪的弯弓,正在眉飞色舞地吆喝着什么。 李荣广好奇之下驱马走近详瞧。只听那绿林人士道: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这位大爷,您瞧见没有,我手中这张弓,乃是一百年前我显圣国征西大将军陈胜缴获的,西慕国神射手李广的穿雕射日英雄无敌精钢镀银天神弓! 传说当年那敌将李广曾多次在两、三里开外的高山上,用这张弓射死我国数名大将!陈胜大将军缴获此弓后,却发现此弓沉重无比,别说寻常人,就是军中百步穿杨的将军也无法拉一个满弓! 可哪知事事难预料,一百年后此弓竟然落入我这无名小卒之手。在下得到此弓后那真是欣喜若狂啊!可无奈能力有限,只能微微拉动此弓,却是无法使用。虽在下不才,却也知宝弓应当配英雄!故而我踏遍显圣国土,遍访名士,只为找到一位英雄可配此弓! 在下撂下句话!只要在场有人能拉满此弓,我便愿意将此弓免费送与那位英雄!不过咱呢,丑话可说在前面!要是上来之人没有拉满此弓,不是英雄,而是和我一样的狗熊的话呢!我就要收您一百文的狗熊钱!哈哈哈!有没有哪位英雄要上来试试?” 李荣广看了好笑,心道:“这人也太能吹,什么宝弓神弓的,我看无非就是一张铁胎弓而已!也就在这里骗几个钱罢了。” 你还别说,真就有自认英雄的人! 只见那绿林人士话音刚落,便有一人推开人群走出喝道:“呔!你吹得好大牛!什么破宝弓?不过就是张普通的铁胎弓么!老朱我杀猪宰牛十几年,有的是力气,你就乖乖把弓送我去卖个铁钱吧!”众人闻声观瞧,只见此人生得膀大腰圆,胸前系着条围裙,上面满是油腻。 绿林人士闻言也不生气,笑道:“只要这位好汉你能拉开一个满弓,此弓送你,随你处置!” 那朱屠户哼了一声,一把夺过铁弓,蹲下马步大喝一声:“开!哇呀呀呀呀呀!” 结果只见这朱屠户双臂颤抖,脸色酱紫,憋了半天,那弓却是纹丝未动。朱屠户之前说了大话,且站在一旁的都是街坊邻居,要是一点也拉不开,这人可就丢大发了!于是他变化着各种造型,生拉硬拽,就差上脚踹了,也没有把弓拉开半分。 一旁绿林人士笑呵呵地看了半天,才说道:“我说这位朋友,您别费劲了,我看您还是照之前说好的,弓没拉开给钱吧。” 那朱屠户怒极,道:“给什么钱!你定是拿一张死弓来诓骗大家钱财!” 那绿林人士也不反驳,从朱屠户手中拿过铁弓,双手一使劲,只听“咯吱吱”声响,这弓立刻就被拉开了两寸。绿林人士随即收了手,笑呵呵地看着朱屠户道:“给钱吧。” 朱屠户满面通红,扔下铜板就欲离去。这时,人群中又走出一人大笑道:“老朱啊老朱!让你整天吹牛说你是我们这里第一力士!丢脸了吧!你们杀猪的不行!要说力气啊,还得说我们打铁的!”话音未落,这铁匠也是一把夺过铁弓,摆好架势双臂用力大叫道:“给我开!” 结果那弓纹丝未动。 把个一旁的朱屠户笑得:“好好好!现在不是我一人丢脸,有个垫背的了!”那铁匠红着脸放下弓,立刻又有一壮汉走上场来……书不细表。话说一连上场了十个壮汉,竟没有一人能将弓拉满。最好的成绩也就是拉个一寸不足。 绿林人士短短时间就赚了一两银子,喜笑颜开,连连问场下还有没人来挑战,却是无人应声。 倒是有人看到李荣广也在最外围立马观瞧,有心叫他来试试,可是一想,这骠骑校尉要是拉开了还好,要是没拉开丢了人,那自己非得被记恨不成,遂断了念想。 李荣广初时认为此人是在蒙事,但现在看来,这张弓确实有不寻常之处。他有心下场一试,却也是怕万一没拉开丢了人。于是他心中盘算:“干脆啊,先离开,然后等这人收了场子,到时候,再私下里去试试这张弓!”想到此处,他拨马就想离去。 没成想,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看来这馨州城果然只能生得文弱书生,没法养出英雄好汉!公子,我们还是到别处瞧瞧吧,这里都是狗熊,不好看!” 就这一句话,可把在场的馨州男人全得罪了! 众人齐齐怒目回头,就要找这说话之人的麻烦,没想到这一看,立刻火都又憋了回去。 原来说话之人乃是一翠衣婷婷少女。要说这馨州城内良女名妓中,多得是容靓貌美之人,馨州男人的眼光早就被练得颇高,在他处能算一方名媛之女,在馨州可能还不入流。可这个少女容貌之秀美,身段之妖媚,简直把所有喝香粉河水的女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全场男人见到都是为之一呆。如此美丽的女子哪个男人忍得去辣手催花? 可是不动手不代表不会咆哮。更何况,一些人看到如此貌美的姑娘,更是要上去调侃两句:“这位姑娘!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们这些草莽村夫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是不代表我们馨州男人就都是孬种啊!大家说对不对啊!”话音未落,四周“对!对!对!”的附和声就已经响成一片。 那女子也不害怕,道:“好啊!口说无凭,你们找出一个你们馨州的英雄,来让本小姐见识见识啊。” 李荣广闻听,心道:“不好!”便想快走。 却还是晚了,只听人群中有人叫道:“你瞧见没有,那马上之人乃是我馨州城骠骑校尉!他就是我们馨州城的大英雄!”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钉在了李荣广身上! 李荣广本就骑在马上,特别显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哪里还能走得了?只得赶鸭子上架,拿出十足的气派道:“好个无礼的丫头!我本不欲出手,既然你笑我馨州无人,我便叫你见识下馨州汉子的气概!” 说罢,李荣广翻身下马,众人立刻给他让出一条通道。他来到绿林人士跟前,接过铁胎弓,打量一下,应该是精钢所铸;掂量一下,大该有三、四十斤的样子。其实他自己用的弓就是一把铁胎弓,只是没有这么沉,只有十五斤左右。李荣广膂力虽没有千斤那么夸张,但是三四百斤的铜鼎也曾扛起来过。 他双臂先试着拉了一下,感觉弓弦有些动作,心中便有了底,深吸口气,马步扎稳,大叫一声:“开!” “嘎吱吱”弓弦响动,缓缓张开,足有一尺!李荣广见状大喜,再吸口气,猛一较劲,叫声:“开!”这次他运足十成力气,竟真的一下将弓拉满!顿时场下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而旁边那绿林人士则是惊得呆住了! 李荣广坚持了一息,然后“嘭”一声松掉弓弦。 场下众人连声高呼:“英雄!英雄!……” 李荣广心中得意洋洋,将铁胎弓高高举起示意。可偏偏那银铃般得声音再次不和谐地响起:“那么费劲才拉开一下有什么好得意的,还英雄呢?就是个狗熊头子罢了!” 这下李荣广脸上可挂不住了,怒道:“这位姑娘!你几次三番羞辱我馨州之人,到底是何意思!” 那女子道:“我说得不对么?那么一张破弓,还叫了两声才拉开。这要是真的对敌杀阵,你早被敌人射成筛子了!算什么英雄?” 李荣广一听也觉是这么个理,但是面子丢不起啊,便道:“姑娘所言差矣!此弓明显不是杀敌之用,应该只是为锻炼膂力而制。” 女子“呵呵”笑道:“说你是狗熊还真是狗熊!这么会找借口!跟狗熊你说吧,我身边这位公子才是真的英雄!就这种破弓,连开个千八百回的,汗都不出一滴。” 听女子这么一说,众人才注意到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位白袍公子,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李荣广仔细打量这位公子,面容俊俏、束发高冠、身材修长,一副儒生模样,哪里像是能开如此重弓之人?便笑道:“姑娘既然这么说,那在下便与你打个赌如何?” 女子道:“怎么赌?” 李荣广道:“其实在下还有余力,既然姑娘说这位公子能开此弓千百回,那我便和他比试比试,看谁连拉满弓次数多如何?” 女子道:“赌注为何?” 李荣广笑道:“姑娘可曾定亲?” 女子道:“这位公子便是我定亲的郎君!”李荣广道:“那正好!如我赢了,姑娘就毁掉与这位公子的婚约,与我成亲如何?” 看热闹的众人闻言立刻起哄道:“好啊!好啊!美人配英雄,不能嫁狗熊!” 女子微微一笑道:“那要是我家公子赢了呢?” 李荣广笑道:“那在下愿奉上纹银万两!如何?” 女子不顾一旁白袍公子阻止,爽快道:“好!一言为定!你先请吧!” 李荣广也不多言,再次扎好马步,先运了运气,然后大叫:“开!”铁胎弓登时就被拉开,没有任何停滞。他也不停下歇息,刚松开弓弦便再次运劲连叫:“开!开!开!开!开!”一连拉了五下!他感到有些累了,稍作调息,再举铁弓叫道:“开!开!”又拉了两次,这才收了马步,气喘吁吁,又得意洋洋地看着那白袍公子。 总共拉开九次!台下一片喝彩声:“真英雄!真英雄!” 而那早被凉在一旁的弓的主人――那个绿林人士也不得不开口赞道:“真神人也!” 李荣广把铁胎弓朝那白衣公子一递,道:“该你了!” 场边众人起哄道:“别犹豫了,快上去吧!反正丢人也就是一时的,不过丢了小娘子可是一世的啊!哈哈哈!” 那白袍公子满脸的不情愿。可那女子却对他娇道:“公子,你要是没能超过他,小女子可要成为他人妇了哦!”话未说完,晶莹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李荣广看了都不禁内疚,自己这玩笑是不是开过了。 白袍公子叹了口气,道了声:“下不为例!”说罢,便在人群的起哄下走进场中。 那女子还在后面娇嗲地说了句:“公子你真好!”又是迷死一片。不提。 单说那白衣公子接过铁胎弓,正在打量。李荣广却在旁边道:“看你是个读书之人,让你拉十个满弓也过难为你了,你如能拉一个满弓,我们就算打成平手如何?” 那白衣公子瞟了李荣广一眼,也不答话。 李荣广心中恼怒,自己好心却换了个驴肝肺!他刚想再说话,可就在这时,只见这白衣公子也不扎甚马步,就随意站立,左手举弓,右手随便一拉弓弦,这铁弓竟然被轻松拉了开!直看得李荣广和四周众人张大了嘴都合不拢。 只有那女子在一旁高兴叫道:“公子好棒!再来一个!” 那公子嘴角微笑,随后手不离弦,收放自如、不急不缓地一连拉了十几下,每下都显得无比轻松,好像这不是铁胎弓,而是弹棉花弓一样!然后这公子放下弓对李荣广道:“如何?” 李荣广半响才缓过劲来,道:“我、我输了。请告知您府邸所在,万两白银明日送上!”他见这公子拉了十几下,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就知道今天是遇到高人了。说不定真像那女子说的,拉个千百下都没问题!干脆认输得了,输给这种人倒是不丢人,就是那银子……估计要被大舅大骂一顿了。 女子高兴地跑到公子身边,对李荣广道:“知道自己狗熊了吧!嘿嘿,公子咱们快去拿钱!” 白衣公子也不理她,而是走到那绿林人士身边问道:“箭有么?” 绿林人士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指了指旁边地上一个箱子。白衣公子也不客气,从里面拿了两捆箭,然后对李荣广道:“你是常家人么?” 李荣广道:“常家乃是家母的娘家。” 白衣公子点头道:“我说看着就有点象。你那些银子就不用给我了,反正我还欠你们常家的钱,可能还不止一万两呢。”说着,他便分开人群,拿着弓箭拐入一个小巷不见了踪影。那女子连忙追了去,叫道:“公子,等等人家么!”只留得众人在原地发愣。 过了好半天李荣广才回过神来,此人说还欠常家钱,那定是常家友人。如此能人定要结交!想罢便连忙追去,可拐进小巷却哪里看得到人影?李荣广心道,这小巷又无出口,他们两个大活人怎么没了,难道还飞走了不成?他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上远远地有两个黑点,却看不清是人是鸟,只能作罢。 再说天上那两人。翠衣女子此时正开心大笑道:“公子!公子!你看那帮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 白衣公子道:“你说你怎么这么能惹事?当初我一念之差救了你,真是自作孽啊!刚开始还像个大家闺秀,现在可原形毕露了吧!早知道就不理你了!” 女子娇嗲道:“萧上仙慈悲为怀、风流倜傥,看到我如此个弱女子落难,怎会舍得不救呢?” 想必诸位定已猜到,这白衣公子乃是萧恒,而那惹事女子正是古月。 萧恒心中苦闷,本来是想一到市镇就和此女分开。哪知道他刚说要走,古月竟然当街恸哭,枝颤花残,尽诉举目无亲之可怜处。惹得行人纷纷围观,最后竟连差人衙役都过来询问。看到一旁萧恒面目凶邪,又一副穷酸打扮,便认定是萧恒拐骗了哪家的千金小姐,便要拿他归案。直搞得萧恒哭笑不得,最后没办法,只能祭出御空符,带着古月仓皇逃掉。 等来到下一个县城天色已晚,这古月又说要住店,结果开店的时候,古月执意说省钱只开一间房。那客栈伙计看古月穿着举止像个千金小姐,而萧恒衣着也就是个奴仆下人的打扮,两人同住一房,定然有异,竟然去报了官。惹得萧恒又解释了一大番,无果。正在他又想祭出灵符逃跑之际,还是古月编出了一个公子化装成下人潜入府中,带小姐私奔的故事,才解了围。 她轻声燕语、娓娓道来,说到伤心处不住潸然泪下,讲起与公子的忠贞爱情,又是一副无怨无悔之色。直听得众官差都嘘唏不已、心生怜悯,每见佳人落泪便纷纷慨叹,又见美人为情之坚决都无不点头称赞。临到离开客栈之时,众官差还不住地祝他们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说萧恒好福气云云,弄得萧恒一阵汗颜。 第二天一早,古月开心地和萧恒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萧恒长得还像个公子,可这身衣服就太容易引起误会了!便去当了玉佩和腰带换了银两,然后给萧恒买了几套公子的衣服。当然,她同时也不忘给自己买了些。 等萧恒换上以后再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就是眼角眉梢的凶煞依然惹眼。那古月居然又弄了些脂粉、白面和黑炭之类的东西,给萧恒化了个妆。化完后,萧恒再对镜子一看,凶相还真是被遮了不少。 古月便高兴地说,这下两个人走在一起就再也不会出什么是非了!萧恒也是欣喜,刚想赞古月几句,却突然想到自己不是要甩掉这个尾巴么,怎么就变成要和她一起走了?可这古月又是一哭一闹,萧恒心又软了下来,只好带着她一起往卢德县走。 可这古月不但晚上都要住店,而且凡是看到大的市镇,就都要下去逛逛。导致他们的进程奇慢无比。萧恒很是恼火,结果古月每次都是三两句话语、五六滴眼泪,便把萧恒治得服服贴贴。 二人郎俊女俏,在市镇中走动,无论怎么看都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出游之相。尤其是那古月容貌惊艳,路上男女老少纷纷侧目、回头、驻足观看。古月她却如早已习惯了一般,全不在意他人目光,拉着萧恒这边走、那边瞧,亲昵无间。萧恒可怜巴巴地被古月拉来拉去不说,就是这么多市镇走下来,便已经不知被多少男人在心中暗妒、杀千刀了。 萧恒他也琢磨,自己除了炼丹制药以外平时都挺聪明的,怎么一遇上这个古月就变得奇笨无比,没两句话就会中了她的套,被她牵着鼻子走呢?难道真是传说中的桃花劫? 还没等他想明白,却已被古月拉到了馨州城中。这不禁勾起了萧恒对上一次桃花劫的回忆。古月才不给萧恒回忆的时间,拉着萧恒在市集上四处乱逛,好不快活,最后便有了揽春桥头的那一出。 这一出了馨州城,萧恒可算长出了一口气。因为自馨州到卢德县,中间总算没有大市镇了。 再说他听了古月言语,扭过头去,叹道:“慈悲为怀是真的,那个什么‘风流倜傥’是真没有啊!” 古月道:“萧上仙这么英俊潇洒的仙人,想必一定有很多仙子爱慕吧?” 回望了下远去的馨州城,萧恒叹口气道:“她们都避之不及呢!” 026第一滴血 二人来到卢德县已尽黄昏。找好客栈后,依萧恒的意思就在客店里歇息了,可古月哪里是能在客店里呆得住的人?萧恒又是被三言两语哄骗了出来,陪着古月在卢德县城内闲逛。 不经意间,便来到了当年与严红妮逛街之处。萧恒看看几家依旧几家异的店铺,心中略有惆怅。突然,他看到街角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看来他今天生意还不错,已是日落西山之时,也就只剩了一串没有卖出去。萧恒想起当年情形,嘴角微微泛起笑意。 “笑什么呢?”古月发现了萧恒的神情问道。 萧恒老实道:“看到那卖冰糖葫芦的,我就想起当年我第一次吃冰糖葫芦的情景。” 古月顺着萧恒眼光看去,道:“冰糖葫芦?好吃么?” 萧恒奇道:“你没吃过?”后又一想,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会吃这种东西? 古月道:“见过几次,但是没吃过。我们去买一串啊!” 萧恒道:“不好吃的。” 古月笑道:“骗我!”说着就跑了过去,生怕这最后一串被人抢了去似的。 萧恒笑着摇摇头,慢悠悠地跟了过去。古月却是已经一串在手,左看看、右看看,一口咬了下去,然后一脸幸福地说道:“用糖包着山楂吃,真好吃!又甜又酸,这人真是好聪明呐!比光吃山楂好吃多了!” 萧恒一咧嘴,看来这还真是红萝卜白萝卜各有所爱啊! 古月吃着糖葫芦心情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酒楼,一指,道:“我们去那里吃晚饭罢!” 萧恒抬头一看,竟然是“毛家酒楼”。看来这十多年来毛家酒楼的生意不错,分店都开到了卢德县城。 二人找一靠窗临街的桌子坐下,古月照例点了一堆的鸡鸭鱼肉。作为大夫的萧恒不禁又要提醒她光吃荤的不好,也要多吃素菜。而古月照例一句“人和人不一样的!”就将萧恒顶了回去。 待到古月点完菜后,伙计刚要走却被萧恒叫住:“听说你家有‘色若琥珀、味似琼浆’的美酒,给我们上一壶。” 伙计笑道:“好嘞!一看客官您就是懂行之人。您是要二十年的、还是要四十年的、还是要六十年的?” 古月和萧恒吃了这么多次饭,第一次见他要酒,不禁心中好奇,问道:“有何区别?” 伙计道:“自然是年份越久的越醇。这二十年的么,只能达到色若琥珀,却没法做到味似琼浆;而这四十年的乃是本店招牌,正是‘色若琥珀闪金光,味似琼浆饮断肠’;至于那六十年的么,哎呀,就是毛家老酒中的极品了!人家老酒稀如水,我家老酒稠如蜜!这六十年的老酒乃是浓缩的精华,使得是祖宗传下的秘法,一大缸酒放上六十年后,就变成了这么一小壶,馥郁芬芳、闻之便醉!” 古月笑道:“瞧你吹得!且上壶六十年的,要是没有你吹得那么好,不要怪公子小姐我们不付你酒钱。” 伙计再次笑道:“包您满意!不过这六十年的酒可甚是醉人,一般人一杯即倒。况且这一壶酒价格也颇贵,要二十两银子,我看不如二位就要两杯好了,本店也论杯卖的……” 古月脸一沉,“啪”的一声拍出一锭金子,直看得那伙计眼都绿了,连忙陪了不是后,跑了下去。 待得酒菜上来,二人自然先去倒酒。这酒壶并不甚大,乃是一手可持的小酒坛形状。封泥揭开,立刻酒香四溢,引得一旁食客都不住朝二人看来。萧恒微倾酒壶,果然见琥珀色的粘稠酒浆汩汩流出。待得二人各自斟上一杯,举牙白瓷杯轻砰,双双一饮而尽。 这是萧恒第二次喝酒。第一次的时候还是九年前被谢非非骗的那次。可那谢非非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浊酒劣醅,怎么能和六十年的老酒佳酿相比?萧恒只觉这毛家老酒饮之黏稠,却入口即化,先行微辣后来甘甜,辛芳满舌尖,清香顺喉入鼻,又是一番滋味,却不忍咽下。[]咽下后,更是另有淳味在咽喉。 快意恩仇! 原来,就在萧恒细品回味间,只听楼下马蹄声起,见一行四人疾疾穿街而去,只吓得路上百姓无不狼狈闪躲避让。天虽暗,但萧恒眼力更胜,为首那人他看得清楚,不是王九德是谁! 仇人见面真是分外眼红!不过萧恒也不急于一时,他早已计划好,待得夜半三更、四下无人之时再去县衙寻他。 “好酒!”一声娇喝将萧恒惊醒。忙看去,只见古月已经在自斟第二杯了。还没待萧恒说什么,她便又是仰头一饮而尽。直看得旁边的好酒之徒不无摇头惋惜,心中怒斥“暴殄天物!” 古月哪里管他,再斟一杯道:“比什么果子酒好喝百倍!”说罢,又一饮而尽,似乎根本没有把酒壶给萧恒的意思。 萧恒本就不是豪饮之人,也是之前听得毛家老酒名气,今天想见识一下罢了,再加上看到仇人更是无心饮酒,便随古月去。 那一小壶酒能喝几杯?不一会就被古月喝了个底光,她还不过瘾,连声大呼:“伙计!上酒!” 那伙计连忙跑了过来,只见这公子小姐两人喝完一壶老酒却都像没事人似地,别说什么“闻香即倒”了,连脸都没红一丝,心中不禁称奇。 不光是他,萧恒心中也暗自奇怪。他知道自己修为已高到辟谷,这世俗之酒饮之如水、千杯不醉,可古月却是凡人,怎么喝了这么多也不见醉? 古月道:“你家老酒甚好,再来五十壶!” 别说那伙计了,整个酒楼的人都被这豪言壮语给镇住了。 伙计一咧嘴,陪笑道:“回小姐的话,这六十年老酒哪里有如此多的?本楼只是分店,只余老酒三十余壶,要不先都给您拿来,您要真是喜欢,由此往西南到毛沽埠总店,那里的存货应该还不少。” 古月不悦道:“什么都没有还敢做生意?去打包好放到楼下,一会我与公子餐罢便去拿。” 伙计点头应声,慌忙下楼去。待得二人——其实是古月一人酒足饭饱后,下得酒楼,见掌柜一脸谄媚站在门口道:“二位贵人,您要的酒已经全部装箱,共三十六壶,总计七百四十两银子。您二位刚才那顿饭就算本店请了。” 古月点点头,看也不看便拍出几锭金子。掌柜看了金子更乐了,道:“可需脚力运送?” 古月道:“不必,这位公子力大得很呢。”萧恒无奈,只得当了苦力,拎起箱子跟在古月身后出了酒店。待到无人之处,便将酒全都收入了储物袋。 再说二人回到客栈,闲聊几句古月便就睡下,萧恒则独自闭目盘坐在椅上。 其实也有几天晚上,萧恒想要趁古月睡着之际偷偷溜走。可不知怎么,每次他一动作,古月就立刻醒来,好似根本没睡,而是在监视他一般。但看她白天的精神又特别好,萧恒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到外面三更声过,萧恒眼睛猛然睁开,听古月微酣,便轻声向窗口走去。待得窗户打开,夜风柔柔,萧恒却发觉到背后古月已经醒来,坐起身子。萧恒并未转身,他望着满天星斗与斜挂弯月,轻声道:“我去办事,少时即回。你睡吧。” 古月沉默了一息,轻声道:“我信你。”便再次躺下身去。而萧恒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萧恒未用御空符,而是轻身在瓦上房间跳跃奔行,片刻间就到了县衙。他在夜间走家串户经验甚足,再加上现在修为已远超当年,轻松便找到了王九德的卧房。他悄无声息地来到王九德床前,只见他正拥着一女子呼呼大睡,便拍了拍王九德的头。 王九德迷糊醒来,只见床边站一黑影,直吓得连忙从床上跳起,抽出床头宝剑便砍,只听“铛”一声清响,黑暗中火花四溅,那人影却是安然无事! 黑影不慌不忙道:“不用费劲了,我来找你只是问你件事而已。” 王九德哪里相信,举剑又刺。可那黑影随手一抓,“咔嘣”一声,王九德手中宝剑即变为两截。王九德心头一凉,暗道:“我命休矣!”而他旁边女人其实早已惊醒,但却是吓得不敢动弹,索性装死。 那黑影又问道:“我且问你,十一年前你可曾抓到严晦、严红妮二人?” 王九德一时间记不清,道:“什么十一年前?谁是严晦、严红妮?” 黑影道:“就是毛沽埠文心堂严家!怎么?作恶太多忘记了么?” 一经提醒王九德立刻想起,道:“哦!是他二人啊!没抓到、没抓到!” 黑影道:“真没抓到?” 王九德连忙道:“真没抓住!当年我以为他二人会往京城方向逃,因为严晦在京城有个弟弟。可我沿路追去,只追到一个小孩,却无严氏二人。而且,连那小孩我也没抓到,他自己逃入山林,不知所踪。大侠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其他人!” 萧恒见他不似说谎,便欲离去。这王九德虽然确是一坏人,且差点杀了自己,不过不是没杀成么?一个凡人而已,也不用计较了。 可就在这时,却听屋外有人说话:“不知是哪位道友深夜前来啊?我鸿谷道人有失远迎啦!” 王九德闻声喜出望外,大呼:“仙师救我!救命!救命啊!” 萧恒回身一看,只见那人已进到屋中。屋里虽没点灯,萧恒借着窗外星月之光,却看得清楚。来人乃是一个老道,矮小精瘦、山羊胡三两根、黑麻子七八点,身着黄色道袍,手拿拂尘。萧恒估摸了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修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他心中奇怪,这修士怎么会和王九德这个凡人搀和在一起? 原来萧恒早就在修士们的谈笑中发现,修道界中乃是实力为尊,结丹的看不起筑基的,筑基的看不起练气的,内门弟子看不起记名弟子,所有修士都看不起凡人。除了收徒以外,非但从不过问凡人间的事情,甚至还以与凡人为伍为耻。故而一般在凡人城镇见到修士,都只是偶尔路过的,并不会和凡人产生什么瓜葛。 可这位鸿谷道人却看起来和王九德很是熟识,莫非是王家亲戚? 萧恒不愿生事,便道:“这位道友请了。我入道前曾与王九德有些瓜葛,今日前来只为询问一事,并无加害之意。更不知道友在此,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王九德却在一边喊道:“仙师!别听他胡说,你要再晚来一会,我性命早已丧于他手了!仙师快快将他灭杀!” 那鸿谷道人看到萧恒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是练气十三层,不敢轻易生事,笑道:“道友有话好说。我观道友,年纪轻轻便道行惊人,不知道友师出何门,在哪位真人座下修道啊?” 萧恒道:“在下一届散修,无门无派。” “哦?”鸿谷道人听到萧恒原是没有背景的散修,立刻收起笑容道:“呔!大胆狂徒,竟敢来刺杀王公子!我鸿谷道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日定要你人头落地!”说罢便祭出一柄飞剑,化作青光直奔萧恒而来。 萧恒大惊,也顾不上想这道人为什么会食王九德之禄,连忙躲闪避过飞剑。他怕这道士再祭出什么法器,屋内窄小躲闪不便,遂一个纵身就到了院中。 那道士紧随追出,控制着飞剑连连向萧恒刺去,竟然是剑剑不离要害,一副要将萧恒置于死地的样子。 萧恒起初还只是闪躲,想择机逃走,却见鸿谷道人出手狠毒,心中便来了气。他又想到正好可以借机增加点实战经验,为以后报仇做准备!心中计定,也不客气,三张火球符祭出,融成一大火球后便就砸去。 那鸿谷道人笑道:“居然还是符修?我到看看你一个散修能有几张符!”便祭出一面白色小盾,去抵挡火球。火球打在上面,火光四溅,小盾却是无损。 萧恒存心练习,将各种攻击的符箓轮流使用,由于并没有一次祭出很多,所以那白色小盾都轻松接下。 鸿谷道人见萧恒不但被飞剑追得左躲右闪,而且每次用的符都不多,又没有重样的,便认为萧恒根本没有多少符箓,更是嚣张。 他一手控制白盾抵挡,一手控制飞剑进攻,嘴里居然还絮絮叨叨:“你们这些散修啊!穷么就不要学人家当什么符修!好好攒点钱买两件法器,不就行了?你看道爷我,右手青光剑,左手当阳盾,轻轻松松就将你打得手忙脚乱!算了,道爷今天心情好,也不折磨你了,给你个痛快的!”说罢,竟站立不动,嘴中“叽里咕噜”念起咒语来。 萧恒见了心中更是疑惑:“这老道不用其他法器打我,怎地念起咒语来了?莫非还要用什么厉害法术不成?” 萧恒看了四派交流中的比试,就以为修士各个都有很多的法器或灵符。他哪里知道,其实普通的低阶修士都穷得很,能买上两三件比较好的法器就算不错了!那些参加四派交流的弟子,哪个不是被门派里赏赐了一两件法器,才能在比试中跋扈起来的? 念咒语施法在实战中却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念咒的时候一分心,便不能全力操控法器攻击和防御,很容易让对方有机可乘。法器多的人是不会这么干的。但是普通低阶修士,却是没什么灵石买法器、符箓,所以在比试中念咒施法倒也常见。反正与之比试的对方也没什么厉害法器。 萧恒不知情,还以为他要念出个什么大招,一下把自己灭了,连忙祭出一张石突符,黄光一闪,只见那老道脚下一丈余宽石柱随即冲起,将老道冲飞天上。 老道正在得意洋洋地念咒,哪料到萧恒还有此等厉害符箓!一顶之下,他乱了飞剑的控制。那飞剑立刻跌落在地,不再动弹。而老道自己却只顾得在仓促间抓住了当阳盾。 萧恒见老道被石柱顶飞足有三四丈高,忽得想到在平江坳打猎时的野鸡雀鸟。临时起意,拿出铁胎弓,“嗖嗖”两声,两支羽箭破空而去。 那老道虽被顶在半空,却也没有受伤,正想御剑飞起,只见夜空中、月辉下、星光里,两只锃亮绝命箭朝自己袭来!哪里还有心思御什么剑,连忙举盾抵挡。 只听得“铛”的一声,一只箭射穿白盾后箭头露出二寸,却是卡在盾牌之中。又听到“噗”的一声,紧接着“哇呀”一声惨叫,老道左肩头就多了一个血窟窿!他挡得住了第一支箭,却挡不住第二支! 那支利箭直接从他左肩穿过,带出一道鲜血喷洒半空。萧恒见状也是一惊,心道这弓力道竟如此之大! 再说那老道,肩膀吃疼,一分心,未来得及御剑,便就摔到了地上。好在他练气十三层的身体也算结实,没有摔死,却也被震得一口血吐出。见萧恒走上前来,他连忙道:“道友!道友!不打了、不打了,我输了、我输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萧恒也无心杀人,见胜负已定,便问那老道:“你和这王九德是何关系?怎会帮他卖命?” 鸿谷道人道:“实不相瞒,我本是云麓洞记名弟子。七十多岁终于到了十三层,却无缘筑基丹。五年前,我一时糊涂竟去偷一内门弟子的筑基丹,结果未遂,被那人毒打一顿后逐出了门派……” 萧恒奇道:“一个练气弟子而已,怎么有权利将你逐出门派?” 鸿谷道人叹息道:“哎!也不知道当年我发得什么晕,竟是去偷一结丹长老后人的筑基丹!他向来在门派里有势力,所以才能如此霸道行事。我被逐出门派后,想到此生筑基无望,便想着还不如用剩下的时间在花花世界中享乐。随后就在这卢德县遇到了王九德,我们两人略一交谈,遂如多年知音,相见恨晚!我便在他府中住了下来……” 萧恒心道:“和王九德是知音,看来这老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还有事向这老道打听,便问道:“好啦,好啦。你这些事我也没兴趣。我问你,这附近可有修士的坊市?” 鸿谷道人道:“据我所知,最近的坊市应该是云麓洞开设在绵城的景阳坊。道友到了绵城一打听便知。” 萧恒道:“好!那道友保重吧,在下告辞了!”说罢,他便转身一跃,飞身上房,就欲离去。却听背后“铛啷”一声响,一柄飞剑已经扎在后心! 原来,那鸿谷道人本来还满脸假笑,一见萧恒转身上房,便立刻控制躺在地上的飞剑一跃而起,直刺萧恒后心! 见偷袭得手,他立刻大笑不止道:“小娃娃!跟道爷我斗心眼,你还嫩……”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却见萧恒像没事人一样转过身来,面若玄水地望着自己。顿时他的心就凉了一半。连忙再次催动飞剑向萧恒脖子砍去。又是“铛”的一声,只见那青光剑离了萧恒脖子两寸距离,便再也砍不进去! 这回鸿谷道人才看清楚,只见萧恒周身三寸之内,均有淡金色气体萦绕。这青光剑砍入一寸后,便再也动弹不得! 萧恒其实早有防备!他人虽转身,仙识却时刻注意着鸿谷道人。吃一堑长一智,他可不会重蹈当年破庙之覆辙!见到鸿谷道人果然偷袭自己,不禁让他想起那尘封多年的,被老乞丐严律偷袭后心中的愤怒! 他一把抓住青光剑,两手用力一拧。“嘎吱吱”声响,青光剑便被扭成了麻花。萧恒盛怒之下,一跃来到了鸿谷道人近前。 惨白月光下,鸿谷道人只见眼前青年双眉倒立、怒目圆睁、发如凝血、煞气逼人,更有淡淡血腥之味从其身上散出!直吓得鸿谷道人心惊肉跳,如见凶兽。 萧恒左手伸出,将鸿谷道人从地上摄起,用手掐住脖子,如拎猎物一般将他提起。 鸿谷道人有心求饶,可脖子被掐,丝毫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在挣扎中拳打脚踢,但那金色气体犹如钢板,怎么捶打也是徒劳。 萧恒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运起全身灵力,右臂一拳挥出,正打在鸿谷道人面门。只听“啪”一声,腥红浆液连同骨渣应声爆裂飞散!鸿谷道人身后、萧恒身前,屋顶瓦片、廊中漆柱、地下青砖之上,无处不血红!整个院落顿时就充满了血腥之气。而萧恒由于有淡金气体保护,全身上下却是滴血全无。 萧恒左手一松,无头尸体瘫倒在地,血流不断。他将尸体上的储物袋摄入手中,眼角一瞟,但见一旁王九德正躲在墙角,溅得满身是血,已经吓得瘫在地上。 萧恒“嘿嘿”冷笑,缓步朝他走去。 那王九德见状,直吓得快疯了,连连大叫:“别过来!别过来!是他要杀你!我没想杀你啊!” 可这些话语哪里有用,萧恒笑眯眯地走到王九德跟前,祭出一张照明符道:“你看我是谁?” 王九德惊乱中借着符光观瞧,猛然想起,惊叫道:“是你!”他话音刚落,萧恒已经飞起一脚踢在他头上,也是“啪”的一声,一旁墙上腥红染遍、血水横流。 萧恒仰天狂笑,只吓得刚刚闻声赶到的人们心惊胆寒。来者虽有二十人之众,但看到院中这般惨象,竟无一人敢上前擒拿萧恒。萧恒笑罢三声,意犹未尽地望向众人。众人顿觉寒气渗人、血腥四溢,一个个吓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 萧恒再次狂笑,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客栈客房的窗户“吱呀”一响,一条人影钻了进来。 “事可办妥?” “嗯……” “可曾受伤?” “没……” “那就好,呵呵。” “……你睡吧。” 027戴月归乡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鲜血的喷香让他陶醉,击碎头颅的快感让他发狂! 杀杀杀!还想杀! 不停地杀! 萧恒盘坐椅上,心仍在突突直跳,杀意还在血管中盘桓。没办法,只得祭出一套九张清心净欲符,用融符之术将其融合后,化为一银色光点没入眉心,才稍得安宁。 这乃是萧恒发现的清心净欲符的妙用,将一套九张灵符融合一起,便可化作一个银色光点进入眉心,效果比单张灵符强了十余倍。 回来之前,他其实已经在外面用过两次清心净欲符了。出了县衙,萧恒怒气稍解,略一回想,便意识到刚才自己所做实在可怕。煞气一起,整个人似乎便不受控制。他连忙用了三套清心净欲符将心中怒气压下。 他心中想道:“难怪大家都对煞气畏惧三分!这煞气一出,人心便被蒙蔽!那鸿谷道人倒罢了,可那王九德,虽与我有仇,却也不到制他于死地的份上啊!唉,以后一定要注意控制煞气,稳住心神。他王九德不是好人也就算了。万一哪天不小心杀了好人,不是后悔莫及!” 他独自坐在房顶想了半天,到快四更时,才起身离去。 萧恒本想借此机会甩了古月独自离开。可当那句轻轻的“我信你”回响耳边之时,他只得叹息一声,又改向客栈奔去。 第二日一早,萧、古二人便租了一辆马车向毛沽埠驶去。这自然是古月的主意,她说总是飞来飞去的已经腻了,要坐着马车慢慢看风景才有趣。萧恒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看着路旁景色,神情呆滞。古月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看东看西,可没过多久竟然打起瞌睡来,看来昨天晚上真没睡好。 萧恒见此,心中略有暖意,又想到也不知当年和自己同乘的严红妮身在何处,不禁心中思绪万千。 虽已过了十一年,可从卢德县到毛沽埠的马车还是要走一个多时辰。下得车来,第一去处当然是毛家酒楼总店。古月小姐又豪放地买了一百壶老酒,散了两千银两的钱财,看得萧恒直联想其当年柳青买衣服、首饰的情景。他心中总结道:“看来女人全是散财的神仙啊!” 可古月虽然买了如此之多,却仍不满意。因为店里本有二百余壶,却只肯卖一百壶,古月还因此和老板吵了一架。在萧恒看来,人家老板也有苦衷啊,把库房里的酒都卖你古小姐了,那人家这酒楼还开不开了?六十年才能做出来的佳酿,又不是说有就有的。 好不容易劝好了古月,萧恒带着她慢慢地走在比印象中略显繁华和狭小的镇子上。脑中点滴早已忘记的情景,又次第涌上心头。不久,二人便听到耳边传来朗朗读书声。萧恒抬头一看,却是来到了“文心堂”前。细看下,虽门庭依旧,却是换了匾额――“经世书院”。 萧恒推门走进,引得教室里一群群顽童探头观瞧,一如当年初来之景。一花白头发的老先生迎上前作揖道:“请问这位公子何事?” 萧恒还礼道:“先生请了。在下与此地之前的主人原是旧识,先生可知原先主人的去向?” 老先生道:“这个老朽不知。老朽是十年前才接手这里的,当时据说之前的主人已经走了一年多了。” 萧恒作揖道:“叨扰了。”便退了出来。 然后他又向邻里打听严晦二弟家所在,却得知他家在严晦逃走后不久也搬走了。 消息全无,萧恒也只能作罢,带着古月出了镇子,朝当年自己的“居所”走去。 青山依旧,没想到的是,当年那座破庙如今竟然已被翻新,朱墙黄瓦、香火鼎盛。进进出出的信徒不在少数,大殿的门槛都已脱漆露木。 萧恒好奇之下,走进庙堂观看,只见原来那残破的赐灵神像已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少年模样的黑衣神像。这神像左手托一玉圭指天,上写“替天行道”;右手拿一令箭指地,下写“劫富济贫”。 萧恒哑然失笑,想道:“没想到当年这里是我家,如今还是‘我家’!” 一旁庙中老道见二人面生且气质不凡,便上前道:“公子、小姐是外地人吧?要不要祭拜下妙手普惠星君?富人拜之保平安,穷人拜之生财钱。” 古月问道:“灵么?” 老道笑道:“灵!灵!当然灵啊!” 萧恒在一旁笑道:“灵什么啊!还不如拜我呢!” 老道闻言大怒。萧恒连忙拉了古月匆匆逃出庙堂。古月奇怪便问之。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萧恒对其戒心已除大半,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将当年之事告知。 古月听完乐道:“原来这妙手普惠星君就是你这个小贼啊!这座庙就是星君老爷您的生祠!” 萧恒无奈地撇撇嘴并未说话。 古月突然问:“那柳青比我漂亮么?” 萧恒一愣,这样的问题他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他沉默半响道:“没有你漂亮。” “哼!”古月一脸不悦道:“想了那么半天才开口,定然是哄骗我的!” 萧恒没说话,不愿争辩。 古月又笑道:“那你的亲亲小青,现在何处啊?” 萧恒脸上肌肉一抽,狠狠咬了咬牙,道:“不说了,我们去绵城!”话音未落,就祭出御空符带着古月急速遁去。 二人向着东北方缓缓前进。“缓缓”的原因自是古月逢城便逛的习惯所致,本来全速飞行几日即到的路程,愣是走了三个多月。好在萧恒此时诸事已了,心无旁挂。 “反正是‘撞’机缘,到哪里都是撞吧。”萧恒心中这么想着,便由得古月折腾。这一路上,萧恒发现了古月的一个新爱好。那就是每到一地都要遍寻美酒,有喝得顺口的,便要买上一堆放入萧恒储物袋中。好在她那条玉带换得钱多,还能经得起她这么折腾。 这人白天折腾累了,晚上便睡得熟。古月现在似乎对萧恒很是放心。萧恒晚上偷偷出去她也不再醒来询问。 萧恒也乐得如此。他从那个鸿谷道人的储物袋里搜出一本练气期的法术咒语玉简。虽然除了一个能隐藏气息的敛息术外,并没什么有用的法术,但想想艺多不压身,便每晚独自寻没人处练习。而甩了古月独自离去的想法,他却是再没有有过了。 等终于到了绵城,果然轻松找到坊市。萧恒安置下古月,独自一人前去,可那里面的东西却没有什么合他心意的。 萧恒灵符充足,不需法器。且看了一下,连普通御剑用的飞剑,都要卖八十到一百下品灵石,就更别说用来对敌的飞剑了!他稍微能看得上眼的法器,没有六百也要五百。他这时才想到,当年吴奇用自己的霹雳弹换了六百灵石,自己那时还觉得很多,现在想想纯属被他黑了! 不过萧恒现在急需的不是法器,而是筑基丹。结果找了个卖丹药的店铺一问才知,这筑基丹根本就没得卖。只有偶尔才会在拍卖会上出现,且价格昂贵,据说上一次的成交价格是八十五中品灵石。 萧恒怨念,自己还以为身上带着二十中品灵石很多呢,结果还是个穷鬼! 他又想到自己身上还有王玄德的两瓶丹药,便拿出来给伙计鉴定。伙计看了说,一瓶是回复灵力用的,一瓶是疗伤用的。虽然都是筑基期用的,但是这种恢复性丹药都不值钱,只有能增加修为的丹药才值钱。这两瓶药如果卖给他,撑死能给萧恒两块中品灵石。 萧恒又想到那个不知用处的小黑球,便也拿给伙计鉴定。伙计说这大概是什么妖物的内丹,不过这妖物级别不高,也就相当于第二期初期或中期的样子。妖丹这东西炼丹的话,至少要第二期后期的才能算上等,这颗内丹就算是中期的也不会超过八个中品灵石。 萧恒想到恩师王玄德如果不是除妖时受伤,可能也不会被暗算致死,便不想为了区区八个中品灵石就把此物卖了,还是留着当个纪念吧。 又问了几家药店,答案和价钱都相似,萧恒也无甚兴趣再逛,便回了客栈。 想来离开平江坳也近半年,既然在外也找不到什么机缘,还是回去看看吧。自己临走时看田不荒身体也不是很好,现在还真有点挂念。于是,萧恒便将回平江坳的打算告诉了古月,说准备和她道别。没想到古月却说要和萧恒一起去平江坳。 萧恒故意问道:“你和我去那山坳坳里做什么,不想着为你全家报仇了?” 古月奇道:“报仇?报什么仇?” 萧恒汗颜道:“你当初不是说被什么小王爷诬陷,全家都入狱了么?” 古月闻言,正色教训萧恒道:“真笨死了!这种谎话你也信?你说你以后怎么混啊!” 萧恒一阵无语,道:“那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古月笑道:“我和你是同行啊!” 萧恒心中一懔:“难道她真是修士!” 古月继续道:“那玉带啊、玉佩啊,都是我从皇宫里偷出来的!嘿嘿!我也是贼!” 萧恒再汗道:“那你又没有功夫,也不会法术,是怎么进的皇宫?” 古月嗲道:“说你笨,还真笨起来了!男人啊,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哪里会知道美如天仙的我,凭着这张俏脸,走遍整个皇宫都没人管呢!” 萧恒大汗道:“那你又怎么会到那大山之中,而且衣服连半点泥土都未粘到?” 古月狡黠一笑,娇声道:“公子你想知道啊?那公子你就要靠本事问出来呀!” 萧恒道:“我不是正在问你么!” 古月小嘴一撅、头一抬、腰一掐,盛气凌人道:“不告诉你!” 正是: 他乡远走望星孤, 月伴归来静夜初。 借问佳人何处去, 平江坳里田家屋。 平江坳里,春花正抱着孩子坐在屋外院中树下乘凉,身后的张麻子一边给母子俩打扇,一边还时不时地逗逗春花怀中的胖小子。 突然,院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大夏天的,罗大嘴和李阿牛两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直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罗大嘴双手扶膝,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张麻子见状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连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阿牛道:“恒子……恒子……回来了……” 张麻子奇道:“他回来你们需要这么激动么?” 罗大嘴道:“不单他一人回来了!还带了一个……”突然,罗大嘴看到一旁的春花,连忙止住了话语。 春花看出其中蹊跷,问道:“还带了个什么?” 李阿牛一根筋,道:“还带了个美若天仙的下凡仙子回来,听说可漂亮了!张哥咱快去看看吧!” 张麻子听罢刚想抬腿,忽听身边春花说:“快去吧,晚了就排不上了!快去啊!” 张麻子立刻胸脯一挺对二人喝道:“你们两个有什么出息!不就一个女人么?长得再漂亮能咋地?吹了灯还不都一样?再说了,长得漂亮能当饭吃啊!这女人啊要贤惠,能烧饭,能生大胖小子!这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你说是吧,春花?” 还没等春花开口,李阿牛急道:“张哥你是成亲啦,可兄弟我俩还光棍呢!” 春花道:“是啊!你也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兄弟啊,快点跟他们去看看吧!” 张麻子不理,厉声对李阿牛道:“哼!人家恒子带回来得,自然是恒子的人。你看人家恒子生的多帅,再看看你俩那副呆样!再说人家恒子打猎啊、治病啊样样精通,你们也就一辈子打野鸡的料!我看你们两个啊,也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背对着春花,一边说一边对李、罗二人挤眉弄眼。 李阿牛不解其意,问道:“张哥你脸抽筋啦?怪不得说话都这么……”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罗大嘴一把拉住,直奔院外道:“张哥说得对!张哥教训得太对了!我们也不去看啦!张哥你好好陪嫂子啊!”说罢,便和李阿牛一路小跑,朝村外田不荒家去了。 “唉!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张麻子叹了口气道,随后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对春花道:“来,媳妇,我继续给你打扇!” 原来,萧恒带着古月一回平江坳,立刻成了村里的大新闻。本来少有人来的田不荒家立刻门庭若市。村中绝大部分男丁,不管娶妻的还是没娶妻的,全来问候“萧恒和田不荒”。像张麻子这么有定力的,真是少数。 那田不荒见到萧恒出去半年,竟然领回来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还没等萧恒说话,古月就说到:“小女子名叫古月,危难中幸得公子相救,无以答谢,只得以身相许方能报恩。只是公子说婚姻大事还需长辈做主,故才带我来拜见伯父。此事还望伯父成全!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说罢倒身便拜。 一旁萧恒闻言一阵头疼,连忙把古月拉起来,道:“此事再议!此事再议!” 田不荒早已经视萧恒如己出,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搞什么名堂,反正知道萧恒找了个漂亮媳妇就是了!不由得笑得嘴都合不拢,连忙给古月整理房间。 可萧恒却是高兴不起来,古月的胡闹倒还罢了,只是他观田不荒面色,比之半年前是大大不如,便欲给其把脉,却被田不荒拒绝。田不荒说道,自己就是大夫,自己有没有病还不知道么,然后又岔开话题,问那个莫名其妙跑到村中的郎中是不是萧恒找来的。 萧恒可不吃这一套,死说活说还是给田不荒诊了脉。结果来回确认几次脉象,萧恒的脸色阴沉无比。原来从脉象上看,这田不荒虽无疾病,却是身体衰老,恐命不久矣!如果是病,无论用药、针灸都还有希望医治,唯独这身体腑脏年老衰竭,却是自然变化的规律,任你医术再高也无济于事。 田不荒收回手臂叹气道:“你也不用难过,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谁也逃不去的。我啊,一生无子,但能在半百之年遇到你,也就当半个儿子了。原来我还牵挂你一人生活之事,现在你媳妇也找到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也能放心地走啦!” 萧恒闻言,眼中泪水隐现,只是不语。一旁古月见状道:“既然这样,不如公子你就拜田伯父为父,正式认为父子不是更好?” 萧恒恍悟,连忙下跪连扣响头道:“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田不荒开心笑道:“恒儿快起!”他本想起身相扶,却是一时力衰,没能站起来。一旁的古月见状便将萧恒扶起。 田不荒含笑看着二人道:“那你二人何时成婚呐?” 萧恒尴尬道:“这个,其实事情并不是……” 田不荒故作不悦道:“怎么?你刚认我为父,就欲行不孝之事,想等为父撒手人寰后再成亲不成!” 萧恒闻言无奈,只得道:“那也不能太过仓促,还得另选吉日……” 田不荒“哈哈”大笑道:“这才对么!快去把黄历拿给我查查!” 萧恒无奈,只得去拿黄历,古月也跟了去。等出了屋,萧恒埋怨道:“都是你!这种玩笑跟老人也开得么?这下怎么办!” 古月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道:“好办啊,就成亲呗。” “你!”萧恒心头一颤,随即冷静一下又说道:“成什么亲?你是凡人,我是修士,且我还有大事未了,不可能呆在这么个平江坳里跟你过一辈子!这亲如何成得?” 古月道:“有何成不得?你且去做你的大事好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做完了大事,总会回来吧?” 萧恒黯然叹道:“怎能如此?我欲做之事危险无比,可能根本就回不来!” 古月娇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我再改嫁呗。” “你!”萧恒真是被气得无话可说。 古月又笑道:“你也不用担心凡人没修士元寿长。等我死了,你再去娶个年轻貌美的便是了,我不在意的。” 古月这一说,萧恒突然想起来还没测过古月的修道资质。他现在也和古月颇为熟悉,也不问,便直接将手放在古月头顶,遂喜道:“你居然也可以修道!虽然资质一般,但是也能……” “道有什么好修的?不要修!”古月没等萧恒说完便一闷棍打了回去。 萧恒无语,突然又想起柳青当年去修道,原是为求容颜不老,便对古月道:“修道不但能长生,还能容颜不老呢!” 古月道:“有何用?你就喜欢我的容颜么?” 萧恒语塞,随即又叹了口气。 古月嗲道:“怎么啦,我的萧大仙人?你这黄历要再不拿去,恐怕今年就要过完了!” 萧恒手拿黄历低头轻声道:“还是算了吧。咱们就假意成亲,等送走了老父,我去办我的事,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古月闻言缓缓将头扭向一边,道:“我无所谓……” 028艳阳落雨 萧、古二人拿了黄历回到田不荒处。田不荒打开黄历,边看嘴里边嘀咕道:“成亲啊,可是个大事!选日子呢,一定要慎重!我看看啊,嗯……”突然,他拍案笑道:“后天就是良辰!就后天吧!” 萧恒,笑了…… 此消息在村中迅速传开,男人们无不羡慕嫉妒恨,而女人们则都松了口气。两天时间筹备一场婚礼,就算在礼节不甚繁复的乡村,也是太过仓促。一时间全村上下,老老少少都动员了起来,忙活成了一团。男人们准备酒肉,女人们忙着赶制衣服,小孩们则忙着帮倒忙。 白驹过隙,两天光阴哪里够看? 正当日,田家屋前圆桌满摆、村人齐聚。 萧恒身穿大红袍,与蒙着花红盖头的古月并排走到香烛之前,齐齐跪倒,先拜天地。一边拜,萧恒嘴里一边碎碎念道:“苍天啊,大地啊,不算数的,您别当真啊……” 然后,二人起身又来到田不荒身前,齐齐拜倒,萧恒嘴里碎碎念道:“父亲啊,不算数的,您别当真啊……”周围起哄声一片,加之田不荒早已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哪里能听得到萧恒唠叨? 最后,二人又来到正中夫妻对拜,萧恒嘴里碎碎念道:“古月啊,不算数的,你别当真啊……”可他却听到古月嘴里也在念道:“夫君啊,有什么甜言蜜语到房里再说么。干嘛这么猴急,一定要在这里说,到了房里做什么不行啊……” 萧恒无语。 这突然的喜宴,村里的存酒根本不够。还好有古月在各大市镇散财买来的美酒几百坛。山村野人哪里喝过如此佳酿,一时间鲸吞海饮,不多时桌下便躺倒一片。直闹到二更天一帮人才渐渐散去,萧恒总算松了口气。本来罗大嘴和李阿牛还嚷嚷着要闹洞房,多亏美酒帮忙,这二位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萧恒看人散得差不多了,便想回房休息。哪成想田不荒却正在厅中坐着,见到萧恒进来便道:“人走得差不多了啊?” “是!”萧恒见他脸色微红,看来今天是破例喝了几杯。 田不荒微笑道:“恒儿啊,今天你成亲,我特别高兴!不过呢,今天啊其实只是我这一生中第二高兴的一天。你知道这第一高兴的一天是哪天么?” 萧恒想了想道:“不知道。” 田不荒“呵呵”一笑道:“就是啊,我抱上孙子的那天!你快进去吧!要努力啊!在我走之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萧恒闻言大汗,连忙敷衍几句就回了房去,心中无奈地想道:“唉,您就是再活十年、二十年,估计也看不到孙子!” 萧恒来到自己屋门外,看到门上贴着斗大“囍”字,昏红烛光透过窗棂纸飘摇闪烁,再隐约看到床边倩影,心中思绪万千:“我这怎么就成亲啦?这古月是人是鬼是仙是妖,身世家境如何,自己可都还没弄清楚啊!之前询问都总是被她搪塞了过去,不行!不行!这回一定要问个清楚!” 想罢,他便推门进屋。这屋中早就被布置一新,红帐高挂、双囍高悬;再往床上看,竟然连枕头、被子也被换成大红色的,而褥子上还扔了很多枣、栗子、花生等。更重要的却是床边端坐一位红装盖头佳丽。她一双玉手叠放膝上,略显局促;双腿紧紧并拢,好似还在微微颤抖。 萧恒见状心中偷笑道:“没想到这乖张小姐也会紧张?” 萧恒心生一计,想要好好逗一逗古月,看这个一刻都闲不住的丫头能装到几时。于是,他也不过去掀盖头,也不跟古月说话,竟自顾闭目,盘坐椅上练气。他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愣是一动没动、一语未发。 这下可苦了在门外偷听的田不荒。他拄着杖在门外站了半天,左听没动静,右听声响无。老头子不禁心想:“这洞房花烛,怎地一点动静也没有啊?难道恒儿喝醉睡了?不会啊,是方才看他精神好得很啊!难道他们还不懂这男女之事?也不会啊,恒儿看的医书里也有妇科,怎会不知?嗯,是了!我早就知恒儿不似寻常之人,竟然连洞房花烛也如此不同寻常!日后定成大事!嗯……还是再等等看。” 屋里两人没动静,屋外田不荒可忙得紧。半个时辰过去了,田不荒先是变站改坐,却还能坚持倚着门板苦苦守候;可等到一个时辰过去后,田不荒连就地躺下来的心都有了!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老人家才终于坚持不住了,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回屋睡觉去了,嘴中还念叨着:“老啦,老啦,连年轻人的洞房也看不懂喽!” 门里,屋中萧恒心中也奇怪,这古月平时一刻都闲不住,怎地今天耐性如此之好?两个时辰过去后,萧恒终于坚持不住了,开口问道:“你怎地一句话不说?” 古月悠悠答道:“夫君还没掀盖头呢,奴家怎敢开口。” 萧恒道:“你也不困?不睡觉?” 古月悠悠答道:“夫君还没掀盖头呢,奴家怎敢歇息。” 萧恒道:“那我一直不掀盖头,你就一直坐到早上啊?” 古月悠悠答道:“这是妇道。” 萧恒笑道:“骗谁啊,咱们这么熟,你不就一个疯小姐么?再说咱们不是说好,是假装的么。”说着便跳下地来,走过去,随手将盖头掀开。 却只见盖头开处,佳人螓首微抬,欲说还休,欲顾还避,竟是满脸的通红。这古月本就美丽,烛光之下如此娇媚神情,直看得萧恒心神一阵荡漾。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担负不起这个责任!他立刻祭出清心净欲符,九张合一融入眉心,心中躁动立刻平复。 萧恒道:“别这么坐着了,天色已晚,你睡吧。” 古月含羞道:“如此良宵,夫君不和奴家一起歇息么?” 萧恒道:“我们说好只是做戏,再说你到底也没跟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仙还是妖?” 古月闻言,默默低下头,眼泪竟无声地流了出来。她轻咬朱唇道:“我是什么人有那么重要么?是人是妖又有何不同?若我是妖,刚才拜过的天地就不算了么?” 萧恒又是九张清心净欲符祭出,方平静道:“你是人,刚才的也不算……” 古月闻听,俯身倒在床上便哭。 萧恒只当没听见,再次闭眼盘膝坐在椅上,祭出清心净欲符稳住心神。过了半个时辰,古月大概哭得累了,竟就这么睡了过去。萧恒走到床前,看到她脸上被泪水冲花的胭脂,不禁长叹一声,给她盖好了被子,再次祭出灵符后,又继续打坐去了。 这一夜他将清心净欲符全部用尽。 不过,第二天一早,古月却跟没事人似的,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似乎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而且她还很自然地进入了新媳妇的角色,竟然主动要求去做早饭。 萧恒不放心,便跟了过去。到厨房一看,果然,这古月是火也不会生,饭也不会烧。萧恒心道,还真是什么活都没干过的大小姐!结果,这早饭最后还是萧恒烧的。古月只能站在一旁满脸沮丧地干看着。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又让萧恒新炼制的清心净欲符消耗一空。大出萧恒所料,古月竟然跑去跟村中主妇学习厨艺,居然几天之后,竟能烧几道滋味还算不错的小菜。 田不荒吃了儿媳妇做的菜,嘴上不断得夸奖。弄得萧恒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无情,只考虑自己,却是没有考虑古月的心情。 而且每天晚上,那古月睡觉之前,嘴上虽不说,却都要用异常哀怨的眼神望向萧恒良久,更是让萧恒觉得无比的愧疚。这心神一动,便只得狂用清心净欲符来镇压,以免筑成了大错。 萧恒内心过得别扭,而田不荒却开心得很。本来他看古月那样子,认为古月是个大家闺秀,估计以前是肩不挑担、手不提篮,嫁到他们这穷山坳里,每天粗茶淡饭不说,什么事情还都要自己做,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没想到她不但主动去学做饭,而且每天还很勤快地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没出一个月,就从大小姐变成了一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 现在田不荒每次到村中散步,村人都说田不荒命好,不但收了个好义子,而且还有个能干的好媳妇,真是田家祖上积德!他每每听来,心中那叫一个舒坦! 不过好景不长,又过了两个月,田不荒一天外出散步,不小心摔倒在地,却是再也爬不起来。好在村人将他送回,检查后虽并未伤到筋骨,却是再也下不动床了。 幸得有义子和媳妇在,端饭倒水、擦屎擦尿的都有人干。而让萧恒感动的是,古月如此这般的伺候老人,竟没有任何的怨言。他心中的愧疚更深。愧疚越深,清心净欲符便用得越多。虽然现在萧恒清心净欲符的制成率已是十成十,却也几乎将每月一大半的符纸都用来制这灵符。 而古月却依然每天只在夜晚房中,二人独处之时,才会幽怨一下,平常在外和七姑八婆扯家常时,无不是说萧恒的好话。完全一副上好贤妻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萧恒感觉到渐渐有点支撑不住了。 可就在这个关头,田不荒的身体却愈加衰弱。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他把萧恒夫妇叫到身边,气若游丝地嘱咐道:“恒儿啊,我就要走了。你娶了个好媳妇,我放心了。这个地方啊,太小,不够你施展。等我走后啊,你就带着月儿去外面闯荡吧!以你的本事,考取个功名啊,没有问题。不过我要提醒你啊,你呢,是太聪明了,要谨防反被聪明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踏实了!这样才能成大事……” 萧恒忍住心中悲痛,道:“父亲你说什么呢,我刚才看了你的脉象,你再活十年都没问题的!” 田不荒微微笑道:“傻孩子,你的医术是我教的。我还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天么?老的死去,新的诞生,生命就是这样,没什么好悲哀的。月儿啊,你嫁到我们这个穷山坳里,苦了你了。你是个好媳妇,恒儿以后就靠你照顾啦!你选的郎君啊,没错!虽然他现在一文不名,但是我看他终非那池中之物啊!以后相夫教子就靠你了!” 古月道:“父亲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田不荒缓缓地点点头,然后他仰望着天花板,缓缓自言自语:“我啊,这辈子挺好,挺知足的。就是呢,看不到你们的孩子啦,算是唯一的遗憾吧……” 萧恒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趴在床边道:“父亲,你能看到的!你一定能看到的!” 田不荒笑笑道:“夜深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月儿,把恒儿扶回房里歇息。” 古月万福道:“是父亲。”便搀扶着萧恒回到房中。萧恒的眼泪默默落下,只是不语。古月将他扶到床边道:“今天不要打坐了,睡吧。” 萧恒擦擦眼泪道:“还是你睡床上吧,我睡地上。” 古月微笑道:“没事的,夫君你睡床吧,我喜欢睡地上。”说着,她硬把萧恒扶到床上,又伺候着萧恒脱了鞋袜外衫、盖好被子。她自己则从柜中抱了被褥,在地上铺好,吹熄了油灯,伏在地上睡去。 萧恒看着黑暗中古月朦胧的轮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到底是为了不让她受伤,还是已经伤了她……可没想多久,田不荒的病情却又浮现在脑中。心绪翻滚下,许久没有睡过觉的他,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萧恒醒得很早,一下床,却见古月竟将被子蹬了大半,蜷缩着身子,好似小猫、小狗一般睡得正香。萧恒微微一笑,走过去将她被子盖好,便出屋去看田不荒。 来到田不荒屋中,看到他还在熟睡,萧恒便欲离去。可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仙识一扫之下,不禁跪倒在地,放声痛哭。原来那田不荒已经没有了呼吸……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几乎村子里能走动的大人小孩都来了。在这个村子里,谁家没有受过田大夫的照顾?谁没有让田大夫看过病?哀号遍地、纸钱满天。萧恒更是哭得站也站不稳,全靠古月在一旁扶持。 萧恒将田不荒葬在了他的父母身旁,便在墓前长跪不起,古月就一直在旁边候着。直到天黑,在古月劝说下萧恒才踉踉跄跄地回到家中,倒头便睡。古月将他伺候上床,在床边默默地看了萧恒良久,才伏在地上睡去。 生生死死,在天地间乃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一个月后,平江坳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萧恒近些天来精神也有所好转,除了造纸炼符外,也会带着古月一起上山打打猎,站到山头看看风景。两人之间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欢乐。虽然晚上依然不同床,但古月却是没了之前的幽怨。 一日,古月问萧恒:“如今你已将父亲送走,可要去办你说的大事?” 萧恒沉默了一会道:“我修为还不够,暂时无法去办。先在此再呆段时间再说吧。” 于是,二人便真像普通乡村夫妇那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在晚上真的是“相敬如宾”。但在外人看来,二人生活美满甜蜜,男的帅来女的俏,简直就是平江坳的第一名伉俪。 又三个月时间过去,萧恒却渐渐感到有些不对,这天气虽说是冬去春来,渐渐热了起来,可这古月除去冬装的速度,似乎是快了点。最近一到晚上,她竟然只穿了肚兜和一件薄纱衣在屋中走来走去。萧恒问她难道不冷么?古月却说早就习惯了,然后还向萧恒抛了个媚眼。害得萧恒又是浪费了一大堆的清心净欲符。 萧恒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终于这预感在一个倾盆大雨之夜成真了! 这天晚上,屋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古月一整天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萧恒却依旧闭目打坐。他忽听得古月说道:“夫君,奴家有一事相求,还望不要拒绝。” 萧恒道:“何事?”他正奇怪今天这位大小姐是怎么了?哪知他一睁眼却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古月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浑身瑟瑟发抖,眼中还隐现泪花。 萧恒连忙闭上眼睛,二十七张清心净欲符一齐祭出,融为三个光点进入眉心道:“你做什么!快将衣服穿上。” 却只听到古月略带哭腔道:“夫君与我成亲已近一年,我古月可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夫君之事?” “不曾做过!你先……”未等萧恒说完,古月抢着道:“那古月可是未尽到妻子的职责?” 萧恒忙道:“尽到了,全尽到了!好了,你先……” “那夫君为什么从来都不抱古月一下!”古月哭着大喊道。 萧恒无言以对,慌乱中灵机一动,正色道:“其实我喜欢男人!” 沉默。只有“沙沙”雨声无尽地从屋外钻进来…… 萧恒见古月没了声响,认为诡计得逞,刚想叫古月将衣服穿上,不料只听古月气急败坏地道了声:“不管了!” 萧恒只觉周身一暖,顿时被香软娇躯牢牢抱住!萧恒大惊,脑中却是空白一片,不知所措。 突然,只听头顶“哐当”一声巨响,萧恒错愕之下,连忙睁眼观瞧,却见一丈大小的巨石从天而降,眼看就要将二人砸成肉酱! 029经典妖怪 萧恒情急之下顾不了太多,连忙运足灵力,抱着古月急急躲避。(.无弹窗广告)还好他反应快,总算是将将躲了开去,撞破屋墙来到房外。 巨石落地,“轰隆”之声有如地裂天崩,烟尘四起。大雨之中萧恒忙四下查看这巨石的来源,却突然听到屋边山坡之上传来话语:“冰狐啊冰狐!你可让我们好找!” 萧恒寻声看去,只见闪电光影之下、山边磐石之上,赫然站着两只高大的狐狸。每只肩高都有三尺,体长更是半丈有余。其中一只狐狸全身火红,另一只则是全身澄黄。 而最让萧恒惊讶的,则是从这两只狐狸身上撒发出来的阵阵威压――那是只有从第二期修士身上才能感受到的!萧恒推测,那只黄狐狸至少相当于筑基初期的修为,而那只红狐狸则更是达到了筑基中期! 这时红狐狸看到萧恒,一脸不屑地对古月道:“我说你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竟然就为了勾引这么个练气小修士?太不值了吧,真是给我们狐修丢脸!” 古月一脸的傲气,不卑不亢道:“废话少说,既然被找到了,你们杀了我便是了!” 红狐狸咧嘴一笑道:“就你那身香骚味还能找不到你?再说,谁说要杀你了?族长只下令将你捉回,再行处置。那边的小修士让个路吧?她可是狐修,也就是你们说的狐妖,是不是觉得自己感情被欺骗了?你要是想打她两下呢,也行,我们就当没看见!哈哈哈,往日不可一世的冰狐,今天竟落到被练气人类欺负的地步,真是可悲啊!” 萧恒听完他们的对话,回头望着大雨中的古月道:“你是狐狸精?” 古月道:“请叫我狐修。” “你为何会被追杀?” “因为我违反族中禁令化为人形……” “你为何身上没有灵力?” “因为我化形时功力全部耗尽……” “喂!”那黄狐狸不耐烦地打断道:“小修士,你要打就打,不打就算。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里和你耽搁!你当我们不杀人类么?” 萧恒笑着道:“这个狐狸精挺好的,不能交给你们!” 古月不悦道:“请叫我狐修!” “好大胆!”黄狐狸怒喝道。 而红狐狸则面无表情,冷冷说道:“杀!” 黄狐狸闻言,立刻大嘴一张,竟从嘴中吐出一块丈许大小石块,直奔萧恒。 萧恒一把推开古月,见巨石飞来,不慌不忙祭出一张石突符,黄光一闪,一丈许宽石柱拔地而起,正好顶在飞来巨石之上。可相当于筑基期的攻击哪里是这一张石突符能顶开得? 两石相撞下“咔咔”直响。那黄狐吐出的巨石只是蹭破了点皮。反观萧恒的石柱,却是被撞得粉碎。 萧恒大惊,连忙祭出御空符躲避,同时全身放出淡金色气体保护。可他还是慢了一步,那巨石虽没撞到萧恒身体,却是撞到了他身外淡金气体。 一向坚固无比的淡金气体,在那巨石面前却有如窗纸,“噗”一声轻松被撞开!萧恒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飞在半空的身体无法控制,遂打着转摔在泥中。(.好看的小说)他心惊到:“一式攻击就搞得我如此狼狈,这还怎么打?” 而那黄狐见萧恒如此惨相,不由得“哈哈”大笑。他决定不即刻把萧恒弄死,而是要好好地玩弄他一番再说!于是,他又一张嘴,又是一块巨石朝泥中萧恒飞去。 萧恒这次学乖,先行躲避然后才祭出十张巨岩符,融合成一四丈大巨岩后,朝狐狸的巨石撞去。可个头大不代表力量大。萧恒融出的巨石外强中干,在黄狐的巨石面前依然不够看,一触即被撞成了豆腐渣! 萧恒不死心,回想起当年吴奇以木克土之法,连忙又祭出多张巨树符朝巨石打去。可这巨石太过坚硬,巨树符虽然化出了树苗,根茎却是无法钻入丝毫! 黄狐看到萧恒手足无措,更是愉快,接连朝萧恒吐出块块巨石。 萧恒无招应对,只得左躲右闪、连滚带爬,一会儿功夫就搞得全身是泥狼狈不堪。 红狐早就看得不耐烦了,道句:“不要玩了,干掉他!” 黄狐不敢不从,连忙猛一吸气然后张嘴狂喷,一两丈磐石快如流星,直奔萧恒砸去。 萧恒正好刚使完一个驴打滚,仰面躺在地上,还没站起,就见超大巨石急速砸来,真是避无可避!他两眼一闭,心道:“我命休矣!”却就在这闭眼之时,忽得脑中灵光闪现,遂快速祭出多张灵符,又猛得拿出铁胎弓,弯弓搭箭,“嗖”得一箭就朝巨石射去。 黄狐见状不屑,自己吐出的石头岂是那小小一支箭能射开的? 可接下来的一幕则让所有狐狸都震惊不已。只见那支箭射在巨石之上,竟然整支没入!紧接着,无数根系枝叶快速从巨石中长出,顷刻间便将坚不可摧的巨石撑碎!有些许碎片飞溅到萧恒身上,全部都被那淡金气体挡住,无法伤其分毫! 众狐还没从这意外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就有两道寒光,自石屑丛中飞出,直奔黄狐头部射去!黄狐大惊,连忙甩头闪躲。第一支箭是避了过去,但却被第二支箭射中!伴着一声哀嚎,他的左耳上便多了一个缺口,鲜血直流。 原来,萧恒在闭眼之际突然想到:“既然树木的根扎不进去,我何不用箭送它进去!”于是,他先祭出四张精金符贴在箭上,来强化箭的硬度,然后又将六张巨树符也附在箭上,这才将其射出。 本来萧恒只是想在巨石上射个小洞即可,哪料巨石来速也太急,故两者相撞之力甚巨,这支箭竟然连根没入!意外之喜下,他连忙发动巨树符。六树同生,根钻茎挤,果然将那巨石撑碎,死里逃生。不过萧恒可没有因此而放松。他乘胜追击,借此良机立刻发起了反攻。只可惜箭速还不够快,只射到了黄狐的耳朵。 这黄狐见自己竟然被小小人类所伤,登时大怒,一声狂吼,弓身一跃,就朝萧恒扑来。萧恒心知不敌,也不做抵挡,直接闪躲,可后背却还是被黄狐左爪扫到。幸亏有淡金气体保护才没丢了性命,但背上却是多了三条一尺长的血爪痕! 黄狐见一击未中,更是气恼,立刻回身再扑,这次则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将这可恶人类咬个粉碎! 眼看萧恒躲避不及,就要落入狐口,却见一半寸不足的紫色小球忽得从萧恒手中掷出。由于二者距离太近,再加之萧恒本就善打飞蝗石,准头极好,那黄狐根本避无可避,竟一口将小球吞入腹中! 紧接着,只听“轰隆隆”一声狂雷炸响,一道紫色霹雳应声从黄狐腹中爆出,在他身上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焦黑窟窿! 正是当年林意诚所赠霹雳弹!这霹雳弹林意诚原送有两颗,一颗在玄符宗时已经卖了换成了符纸;而另一颗萧恒却是一直珍藏到现在,不想竟是立下奇功! 这黄狐受如此重伤哪里还能存活?登时倒在泥水中一动不动,死得干脆。 这变化来得太快,那红狐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而一旁观战的古月见状,则立刻跑了过来,将手探入黄狐狸尸体,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看到此幕时,红狐才大吼一声:“不!”身随声动,径直一跃朝古月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古月猛地把手从尸体中抽出,一粒黄色拇指大的小球被她捏在手中。见到红狐扑来,她毫不犹豫地将那小球一口吞下。登时一股慑人灵力从古月身上勃然发出,只震得旁边萧恒差点摔倒。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萧恒吃惊,只见古月摇身一变,竟也化做一只矫捷灵狐!这灵狐身高体长与另外两只相仿,全身覆盖晶莹柔滑蓝色皮毛,唯有腹部颜色却是纯白,四肢修长、俊尾蓬松,双目空灵、双耳轻翘! 蓝狐一现身,立刻张嘴吹出一道寒气,竟将漫天大雨变成粒粒冰雹,直朝红狐砸去。 红狐全身毛发一抖,熊熊火焰便在身上燃起。那些冰雹还没碰到他身子,便被烤成了蒸汽。红狐大叫道:“冰狐!你虽炼化了他的内丹,但最多也只能回复到狐少卿的功力,怎能与我狐中卿斗!何况我的火正好化你的冰!我劝你赶快放弃抵抗,束爪就擒吧!” 说罢,他张嘴摇头,从口中喷出一道炽红火焰。火焰所到之处,无论雨水、冰雹全都化汽无踪。 而蓝狐却没有丝毫畏惧。她前脚猛然踏地,震起满地雨水,随后又是寒气喷出,顿时一堵冰墙就出现在了身前。不过,确如红狐所说,这冰墙根本抵挡不住他的火焰。眼看冰墙在火焰的炙烤下迅速融化,蓝狐却只能接连吐出寒气苦苦支撑。 一旁萧恒见蓝狐不敌,就想绕到侧翼用弓箭偷袭。身形刚一动,却猛然间想起一重要事情!他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圆球,对蓝狐叫道:“把这个吃了!” 蓝狐焦急中转头一看,顿时两眼放光,面露喜色。萧恒随即一抛,她便张嘴将小球吞下。小球下肚,登时便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威压自蓝狐身上散出!她又炼化一粒内丹,功力恢复更多,竟不再管那冰墙,身子一弓,像箭一样朝红狐扑去。 红狐用仙识扫到刚才一幕,不禁惊得失声大叫:“不可能!你怎么会有狐中卿的内丹!” 蓝狐“呵呵”娇笑,柔声道:“因为你要命丧于此啊。”说罢,便一爪向红狐抓去。登时两只狐狸就斗在了一处,寒气火焰交织错落,利爪尖牙往来颉颃,直看得萧恒眼花缭乱。 二狐打了半天,萧恒见一时间胜负难分,忽然计上心来,忙将十张水球符贴在箭上,瞄准好后大叫一声:“古月闪开!”蓝狐闻声急速一躲,一道银光遂疾奔红狐而去。 那红狐听到萧恒叫声,心中早有防备,见一箭射来,从容避过,嘴角一撇,便露讥笑,却忽觉全身一凉,竟已被一大水球包裹在内。他心知中计,急忙想散出火焰蒸发水球。可为时已晚,那水球早已被蓝狐吹出的寒气凝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寒冰,连同红狐一道冻在其中! 蓝狐见萧恒诡计得逞,“咯咯”娇笑,跃上前去用前爪猛扣冰块。但见爪落处,裂纹如蛛网蔓延,少顷,冰块便连同里面红狐一道化为碎片。蓝狐稍一搜索便找到一粒红色小球,一口吞下,又是一股灵力威压散出,这蓝狐的功力竟然又提升了第三次! 萧恒见红狐已死,总算松了口气,连忙拿出那瓶疗伤丹药服下,却被突然冲来的蓝狐扑到在地。 那蓝狐用前爪死死地踩着他的胸口,笑道:“小修士,现在轮到你了!看在你我还有些交情的份上,你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 萧恒被压得难受,道:“我救了你两次,你还要杀我?” 蓝狐继续开心地说道:“那是自然啦!你们人类不是总爱讲一个,救了狼,反被狼吃了的故事么?以后啊,这个故事就变成了,萧大仙因为好色,救了一只天下最漂亮的狐狸,后来反而被这只狐狸给吃了!哈哈,你说有意思吧!教育意义深刻吧?” 萧恒汗颜,背后伤口沾了泥水吃疼,假愠道:“别闹了,快让我起来!背后伤口疼着呢!” 蓝狐笑容一收,亮出一口尖牙道:“谁跟你开玩笑了!我以前就最喜欢吃人肉了!今天好不容易恢复了功力,就拿你这个小修士当点心,嘿嘿!” 萧恒郁闷道:“那你吃吧。打算先吃哪儿?我可先告诉你啊,最近几年修为高了以后,我都没去出过恭,肚子里可有不少‘存货’!你注意洗干净再吃啊!” “呸呸呸!恶心死了!我说你个小恒子!就不能害怕下,让我过过瘾啊?”蓝狐一边娇嗔,一边松开了萧恒。 萧恒从地上爬起来笑道:“因为我信你。” 蓝狐闻言心中一动,随后朝那半间没有被砸坏的屋子走去,道:“快进屋来吧!我给你看看伤口。” 萧恒进屋后,来到以前田不荒的卧室,找了毛巾大概擦了下身子。蓝狐则把全身一抖,锦毛上立刻滴水皆无。而一旁的萧恒自然又淋了一场春雨…… 蓝狐笑道:“把上衣脱了,趴到床上去,我给你清理伤口。” 萧恒乖乖地脱了湿衣服趴到了床上。等了一会儿,只听房门响动,萧恒转头一看,见蓝狐又化成了人形,披了衣服,端了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萧恒刚想说话,蓝狐却道:“趴好!趴好!”萧恒便依言老实趴好。蓝狐一边用水为萧恒清洗伤口一边道:“我问你,你那个狐中卿的内丹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你趁哪个狐中卿受伤之际,将他杀了?” 萧恒故意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蓝狐道:“是的话,我就把你杀了,为我们狐族报仇!不是的话,就留你小恒子一命,给本上卿当个奴仆。快说!” 萧恒道:“我刚才就杀了一只黄狐,你也杀了一只红狐。凭什么你能杀,我不能杀?” 蓝狐道:“刚才的不算。而且我杀的狐狸也不算。就像你们人类之间厮杀就没什么,可若是被我狐族杀了,就是天大的事情一样。所以,狐狸被我杀了也不算什么,但是被你杀了就不行!” 萧恒还欲再问,蓝狐却故意用手戳了下萧恒的伤口,疼得萧恒“哎呦、哎呦”直叫。蓝狐喝道:“死小恒子还不说!” 萧恒连忙道:“那是我师父的!” 蓝狐奇道:“你还有师父啊?你不是散修么?” 于是,萧恒便将他在玄符宗的经历大致讲了一下。当然,柳青那段直接被他略过了。 蓝狐这才点头道:“怪不得,我说你怎么又是法修,又是体修的。” 萧恒奇道:“体修?谁是体修?” 蓝狐道:“就是你啊!你用的那种淡金色气体不就是罡气么?” 萧恒更奇道:“那不是灵力么?” 蓝狐先是吃惊,后是嘲笑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亏你还修到了顶峰呢!我告诉你吧,法修呢,就是打通十二正经,每打通一条叫做一层,十二条全部打通呢,称为十三层;而体修呢,则是打通奇经八脉,也是每打通一条叫做一层,八条全通称为九层!所以,你现在是法修的练气十三层,加体修的冲穴九层!” 萧恒闻言翻身坐起,惊叫道:“糟了!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了邪路!”随即又被蓝狐狠狠按到床上。 蓝狐道:“别乱动!伤口还没清完呢!什么邪路不邪路啊!不都是修道么,谁正谁邪啊!” 萧恒道:“可是大家都说……” 蓝狐不屑道:“哼!大家说!‘大家’还说我们是妖呢!说妖最凶恶,最坏!我坏么?” 萧恒道:“有点儿……哎呀!”他刚一开口就被蓝狐一巴掌扇在背上,登时不敢再说话。 蓝狐继续道:“你们人类啊,就是特别自大,仗着比别的族群修炼速度快,就管自己叫仙,管别的动物都叫妖!哼,大家都是修炼么,凭什么你们叫‘仙’那么好听,我们就要叫‘妖’这么难听的字!所以呢,如今在所有灵修中都认为我们是仙,你们才是妖!人妖!”蓝狐越说越生气,手上又一使劲,疼得萧恒“哇哇”直叫。 萧恒连忙道:“轻点啊!我可没说过你是妖啊!” 蓝狐这才意识到,忙松了劲道:“嗯,你确实跟其他人类太不一样,至少对我们没什么偏见,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咦,对了,你说那个内丹是你师父九年前在京城得的?” 萧恒道:“是啊,我记得是当年京城闹狐妖……咦,狐妖!难道是你!” 蓝狐狡黠一笑,道:“是我怎样?不是我又怎样?” 030不长记性 萧恒无所谓地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反正我师父也不是狐修杀的,而是人杀的。而且我现在也打不过你,还能把你怎么样?” 蓝狐一撅嘴道:“哼,你这人真没意思!当时呢,我确实在京城,但是可没见过什么臭修道。不过呢,有一天族中那些追兵确实突然消失了,可能就是你师父他们干的吧。” 萧恒道:“你就去皇宫里偷玉带啊?你把这张符放到我伤口上。”说着,萧恒拿出一张回春符。蓝狐帮他放到清洗好的伤口上。萧恒触发灵符后,一道青光闪过,后背便恢复如初。 蓝狐道:“偷衣服和玉带呢只是顺手的,总不能化成人形以后没衣服穿吧?” 萧恒道:“那你是为何去的?” 蓝狐道:“其实呢,我是去考察的。” 萧恒奇道:“考察?考察什么?” 蓝狐道“当然是后宫嫔妃啊!笨死了!” 萧恒更奇道“为什么去考察嫔妃啊?” 蓝狐用看笨蛋的眼光看着萧恒,道:“你当我能化形成这么漂亮的美女容易啊!我不但去皇宫里考察了三千后宫,还去各地的天香院留魂阁里,把所有花魁都考察了一遍,才好不容易耗尽全部功力,变化成这么美丽的!当然,那是以你们人类的眼光看。在我看来啊,你们人类长得可真是奇怪,脸都是扁平、扁平的,哪有我们狐狸的尖尖脸好看啊!” 萧恒闻言恍悟道:“难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正是你刚化形成功的时候?” “是啊!”蓝狐得意道:“还要多亏你师父帮我除掉了追兵。我从皇宫出来后,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用了八年多的时间才成功的呢!结果,没想到一出来就碰上了那只笨狼!哼!要是本上卿功力未失之时,一爪就把它打到九霄天外!” 萧恒笑道:“唉,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居然被一只狐狸骗……啊!原来如此!我又被你耍了!你说什么叫古月!我还以为你原本姓‘胡’呢!原来是狐狸的‘狐’啊!” 蓝狐笑得腰都弯了,道:“我早就说你笨了吧!现在才发现!真是笨死了!呵呵呵!” 萧恒郁闷道:“那你真名叫什么啊?” 蓝狐止笑道:“我叫冰狐啊。因为呢,我是目前已知的、活着的、唯一的冰属性狐修。而且偷偷告诉你哦,我可是这方圆数千里内的第一美狐哦!” 萧恒故意道:“我看你和刚才那两只狐狸都长得差不多,反正有什么差别,人类又看不出来。” 蓝狐闻言不悦道:“怎么?你是更喜欢我狐狸的样子呢?还是更喜欢我变成美女的样子呢?”说罢,她竟然在人形的情况下变出了一条蓝莹莹、毛茸茸的尾巴,然后还再萧恒面前搔首弄姿。 萧恒汗颜,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觉得浑身上下一阵躁动,那蓝狐在自己眼中竟然变得无比妩媚诱人,简直全世界的女子加起来也不如她一般,直看得他心神几乎失去了控制! 他心中大骇,连忙祭出一叠清心净欲符,身体的躁动总算平静了一些。[.超多好看小说]他努力闭上眼睛,静下心,不去看,也不去想。 “咦?”蓝狐奇怪道:“我早就觉得你那种灵符奇怪,竟然能破解我的狐媚功!好啦,好啦,我不逗你玩了,你快睁开眼睛吧。” 萧恒睁开眼,坐起身来,调笑道:“以后你千万别对我用什么狐媚功啊!小心我真的扑上去!” 蓝狐厉色道:“你要敢扑上来,我就一爪把你打到九霄天外!” 萧恒咧咧嘴,继续问正事:“对了,狐族为什么要捉拿你?” 蓝狐若无其事道:“因为我化为人形了啊。” 萧恒不解道:“就因为这个?” 蓝狐道:“你是不知道,其实不光狐族,很多灵修现在都认为化成人形是一种耻辱,认为这是对自己族群的一种否定。所以一般是禁止化为人形的,如果这么做了就要被族里处罚的。” 萧恒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蓝狐道:“因为狐修们每天就在大山里修道啊、修道啊,忒没意思。我修了三百六十多年了,终于到了狐上卿,反正再往上修也很困难,于是呢,就想变成人形去人类的城市里玩玩,嘿嘿。而且变成人形以后呢,还能对人类施展各种幻术和媚术,骗得他们团团转,多好玩啊!” 萧恒奇道:“你说的狐上卿、狐中卿,是什么意思?” 蓝狐道:“能称为‘狐卿’的呢,就相当于你们人类的第二期修士,而‘狐上卿’呢,就相当于第二期后期;‘中卿’呢,相当于第二期的中期。然后第三期的叫‘狐仙’,第四期的叫‘狐尊’,至于第五期么,好像还真的只有你们人类才能达到。” 萧恒道:“你三百六十多年才到第二期后期啊。” 蓝狐道:“你们人类修炼的速度是比我们快,我已经是狐族里面的最高资质了。不过呢,相对的我们的寿命可比你们长得多。” 萧恒点头,又担心道:“那你违反禁令逃跑,你的家人不会受连累么?” 蓝狐道:“我们和人类又不一样的,没有什么家人。因为虽然狐狸已经是开灵智数量较多的族类,但也只有少数狐狸才能开灵智。像我在开灵智以前就和父母分开了,根本就不记得父母的事情。” 萧恒心道:“那她不是和我一样也是个孤儿。”便急忙转换话题:“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粘着我啊?” 蓝狐闻言突然娇怒道:“哼!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我刚化形完毕出来,竟遇到了你这么个木头疙瘩!居然还想把我扔在深山里一个人走掉!害得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化形失败了呢!结果好不容易把你骗得没什么戒心,也成了亲,还死活不和我同床!我把你们人类雌性对付雄性的绝招都使出来了,你居然还不上钩!真是太伤我自尊了!” 萧恒奇道:“什么绝招?” 蓝狐道:“就是一哭二闹三脱掉啊!这都不知道!” 萧恒汗颜纠正道:“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蓝狐奇道:“不会啊,我在留魂阁里看到的,最后都脱掉了啊!” 萧恒无语道:“所以说你去错地方了……不过你这样勾引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蓝狐道:“当然是为了吸你功力啊!不然我变得这么漂亮干嘛,不就是勾引那些好色的男修吸他们的功力么。” 萧恒闻言心中一惊,想到:“果然美貌女子献殷勤都另有图谋!唉!我也真是不长进,都已经吃过柳青一次亏还是没长记性!这次要不是我定力好,加之有清心净欲符的辅助,定然遇害!” 蓝狐看萧恒一脸紧张低头不语,笑道:“你放心,现在我炼化了三颗内丹,功力恢复了七成,根本不再需要你那点灵力!再说了,就你这么一个练气小修士,要不是自己送上门,我才看不上呢!” 萧恒道:“你看不上我最好!不过你能吸人功力,还能炼化他狐内丹,那不是修为增长得极快!” 蓝狐一脸的无奈道:“小恒子啊,你真没文化!你不知道修为只有炼化天地灵气或炼化一些提升修为的丹药才能增长的么?炼化别人的灵力只能恢复修为,而不能增长修为!不然,什么第四期、第五期修士早就不值钱啦!” 萧恒反正也被鄙视惯了,满不在乎道:“那你现在恢复了功力,以后准备去哪里?干什么?” 蓝狐想了想道:“我倒是没什么一定要做的事情,可能到处去游玩、游玩……对了!你也算帮过我两次,我也应该报答一下。你现在有什么愿望,就说出来吧,我可以帮你实现两个愿望!然后呢,我们两个就互不相欠啦!我也就可以吃掉你了!”她轻松地说着,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萧恒道:“我现在就想筑基,你已经是第二期了,快教我筑基的方法。” 蓝狐笑道:“哎呀,你真笨死了!狐狸的修炼方法人能用么?小心你筑基不成反而长出了尾巴!” 萧恒道:“那我就没其他愿望了。” 蓝狐略加思量道:“我是不知道人类筑基之法,但是咱们可以去那些门派里找人问啊!” 萧恒道:“哪里那么容易问出来啊!” 蓝狐道:“要不,我帮你潜进某个门派去,然后到藏里找找?” 萧恒闻言一惊:“你能带我潜进门派里?” 蓝狐把头一抬,自信满满道:“当然能了!随便施个幻术就成啦!小意思!” 萧恒大喜道:“那太好了!你带我进玄符宗,杀一人报仇即可!也不用筑基这么麻烦了!” 蓝狐道:“没问题!敢欺负我家奴仆小恒子!就等于是欺负我!” 萧恒汗颜道:“我什么时候成你奴仆啦……” 蓝狐道:“大概一年前吧!” 萧恒无语。 蓝狐想了下,又道:“不过呢,我们还是再等上三个月再去得好。我还是先把功力全部恢复了,这样比较保险。到时候只要不是第三期的老家伙出来,我都能对付。这小山村虽然偏僻,灵气却是充足,也难怪你会呆在这里。那本上卿就便宜了你,再和你做三个月夫妻吧!” 萧恒苦笑道:“那你可不许再用媚术了,害得我浪费了那么多的符纸。”忽得他又想起一事便问道:“那现在我是该称呼你古月呢,还是应该叫你冰狐呢?” 蓝狐嗲道:“讨厌啦,夫君!你应该叫奴家‘娘子’了啦!” 萧恒直接无视,道:“要不叫你‘蓝冰月’怎么样?你的毛是蓝色的,又是一只冰狐,还骗我叫古月。蓝冰月正好都囊括在内了。” 蓝狐闻言自言自语道:“‘蓝冰月’‘蓝冰月’,嗯,你小子还有点水平么!这个名字配我第一美狐倒也合适!嘻嘻!” 萧恒道:“可惜啊!就是没能把你的任性乖张表现出来,别人听了,还以为你是大家闺秀呢!” 蓝冰月做了个鬼脸道:“我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哼!你自己呆着吧,本上卿去其他屋练气了。不过呢,你要是寂寞空虚难耐了,可以来找我哦!”说罢,向萧恒抛了个媚眼,然后便出了门去。 萧恒看着蓝冰月那婀娜的背影,摇头苦笑一声,也盘坐床上回复功力,心中盘算着明天修房子的事情。 库沁雪山脚下,一削薄人影正沿着山路缓慢向上走。天空忽得飞过两道长虹,一看到这人影,立刻飞下云端,来到他面前。一穿青底白边短装,花白胡须的老者笑道:“王大少爷!又打酒去了?” 那人影原来正是王泰。他见到眼前老者,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怒气,随即又强行压了下去,冷冷道:“嗯……” 那老者也不介意,依然笑着道:“王大少爷,上个月借的那五块灵石也该还了吧!” 王泰窘道:“我、我这个月没灵石,下个月一定还!” 老者闻言立刻把脸拉了下来,道:“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王大少爷还打算赖账么?”说罢,他一使眼色,另一个青底白边短装的中年人立刻绕到王泰身后,形成夹击之势。 王泰见状忙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又没说不还!下个月发了灵石,我一定还!我王泰何时赖过账!” 老者阴沉着脸道:“哼哼!王大少爷以前可是没少‘关照’我们这些记名弟子啊!今天你要是还不上灵石来,就莫怪我们两人也‘关照’下王大少爷了!” 王泰眼见就要吃亏,连忙拿出五十张符纸道:“这些符纸给你!放我过去!” 老者见到符纸,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道:“早点这样不就不用撕破脸皮了么?不过王大少爷是不是忘了规矩啊?” 王泰强压下怒火,又拿出了十张符纸道:“一个月两成利,够了吧!” 老者一把抢过符纸,满意道:“够了、够了,太够了!那我们就不打扰王大少爷的酒兴了,以后大少爷缺酒钱了,别忘了还来找我啊。哈哈哈!”说罢,便和旁边那中年人一边笑着一边飞到了空中。 王泰见他们走远,越想越气,一怒之下,把手中酒瓶摔在地上,砸得粉碎。他也无心在山路上慢走,祭出御空符朝闻水苑飞去。来到闻水苑内,王泰举目四望,一片萧索,回想起九年前之事不禁怒急而歌:“大树盖兮荫庇,慈父逝兮枯折,谁毁树兮萧恒!何以解恨兮,啖其肉兮饮其血!” “好歌,好歌!就是我的肉不好吃啊!”突然一人声从王泰背后传来。王泰一惊,连忙回头观瞧,只见两个陌生的中年记名弟子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王泰怒道:“你们也欺人太甚!这闻水苑是你们这些记名弟子能来的么!快给我滚!” 左首那人笑道:“二师兄九年间别来无恙啊!不过你的修为怎么还是第七层呢?这九年间可想死师弟我了!” 王泰闻言先是奇怪,后是愤怒道:“你、你是萧恒!” 右首那人用手在左首人脸上一抹,萧恒的脸孔立刻展现了出来。 虽是过了九年,但杀父仇人的面孔怎会忘记?这九年间所受各种委屈和无数怒火一举涌上心头,王泰狂吼一声:“原来没死!好好好!正好让我亲手杀之而后快!” 他太过激动,竟然忘了祭出灵符,直接挥拳朝萧恒冲来就打。 然而萧恒早已今非夕比,就算那王泰祭出灵符一战,也无丝毫胜算,更何况用拳头来打? 萧恒体内罡气运转,身形快如闪电,一个闪身,就晃到了王泰背后,轻舒猿臂,一把掐住了王泰的脖颈。 本来一般比试到此就算胜负已分,生死较量到此就算存亡已定。可萧恒不想杀王泰,所以虽然制住,却没下狠手。而王泰怒火攻心,还哪里会管什么要害被制住,依然一个劲地大骂,拳脚乱踢乱打。 萧恒无奈,只得手上稍一加力,将王泰捏晕了过去。他这才提着王泰和蓝冰月一起来到他的屋中。 萧恒看着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二师兄——脸色憔悴、身形枯槁,哪里还有当年的半点威风?虽然他当年故意刁难自己,但是却也在无形中救了自己,要不是他传授给自己的太一护符在关键时刻挡了闪电和水柱,可能自己早已一命呜呼。 “……万一哪天萧师弟用此符箓保得性命,可别忘了我教符之恩啊!”这句话只是当年王泰的一句嘲讽之言,却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再想到王玄德的死,萧恒不禁一阵叹息,想来王泰以前欺压记名弟子的恶行,这九年来已经被记名弟子们变本加厉的还了吧…… 蓝冰月可等不及萧恒在那里长吁短叹,道:“你不叫醒他问问吴奇在哪里么?” 萧恒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一张水球符祭出,化作冷水将王泰激醒。 王泰从恍惚中醒来,看到萧恒,又冲上来厮杀,却再次被萧恒制住。他见敌不过便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歹毒骂什么。 萧恒无奈道:“二师兄!杀害师傅的人不是我!” 031真相大白 王泰怒道:“呸!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我父待你这狗东西不薄,你竟做出……” 萧恒平静地道:“是吴奇杀的!” 王泰大笑道:“你这谎说得也太没水平了!那霹雳弹是林意诚给你的,大师兄怎么会有?你莫要……” 萧恒道:“霹雳弹是我给吴奇的!”接着,就把当年托吴奇拍卖霹雳弹换符纸之事,跟王泰详细说了一遍。 王泰听完,仔细想来觉得萧恒不像有所欺骗,一时沉默了下来。 萧恒道:“二师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这次来,就是来杀吴奇的!你可知道他的去向?另外,柳青可能与此事也有牵连,她现在何处?” 王泰听完萧恒诉说,其实已经信了小半,道:“父亲死后,蔡师妹和柳师妹便被掌门收去做弟子了。柳师妹在六年前就嫁给一个叫余有年的人――据说是掌门的一个亲戚。我由于资质不好,没有师叔伯愿意要;而吴奇却是因为修为已高,不再需要师傅,所以我二人便留在了这闻水苑里。吴奇他运气不好,四年前三十六岁才达到十三层,只得到一颗筑基丹。加上四派交流中奖励的那颗,两颗连用还是筑基未成,就下山去寻找机缘。两年前回来过一次,呆了一个月就又走了。这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 “有人来了!”蓝冰月打断道。她狐上卿的仙识远要比萧恒、王泰强大。此言一出,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少顷,只听屋外有人道:“王师弟!我回来了!在屋么?”这声音不是吴奇是谁? 萧恒闻声,心中大喜:“真是冤家路窄!”他传声问蓝冰月道:“屋外那人可曾筑基?” 蓝冰月回到:“没有筑基,练气十三层而已。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萧恒道:“你去把他擒来,莫要杀死,我有话问他!” 蓝冰月“呵呵”轻笑,身形一晃便出了门去,三息之后,就拎着一个冻得结实的冰人进了屋。这人正是吴奇,看他脸上表情自然,想是还没发现蓝冰月就被其冻成了冰块。 萧恒看到仇人,眼睛一眯,冷冷道:“给他解冻吧。” 蓝冰月用手指轻点,那坚冰立刻消失。 吴奇也活了过来。他一脸茫然,浑身不住地打颤,直到看见面若玄水的萧恒才大吃一惊道:“你没死!”接着,他又看到了一旁的蓝冰月,只觉有一股无法反抗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出。吴奇心里一惊,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心中便盘算应用何良策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萧恒微笑道:“都是托了大师兄的洪福,师弟我才大难不死啊!不知道大师兄这几年来心里可有愧否?” 吴奇看这形势,就是他心里没愧也要说有愧啊!忙双膝跪倒,忏悔道:“萧师弟!我对不起你啊!王师弟我也对不起你啊!” 王泰闻言登时头晕目眩。看来萧恒所言不假,自己真正的杀父仇人,竟然是这九年间和自己朝夕共处,一路扶持的大师兄吴奇!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气又脑,怒斥道:“吴奇!我父可是你所杀!” 吴奇涕泪横流道:“是我一时失手才错杀师尊,真不是我有意而为之啊!” 王泰突然从床上跳起,两眼通红大叫道:“我要杀了你!” 萧恒见状,连忙拦住道:“二师兄!莫急,我们且问个清楚再杀他不迟!” 王泰闻言,强忍怒火,袖手一旁。[.超多好看小说] 萧恒又问道:“我且问你,你当年弑师并嫁祸于我可是早有预谋?” 吴奇连忙道:“没有预谋!没有预谋啊!全是意外失手所致!至于嫁祸于师弟你,也是师兄我一时糊涂啊!还望师弟大人有大量……” 萧恒才不理他这套,打断道:“那你为何骗走我霹雳弹?” 吴奇急忙解释道:“不是骗啊,师弟!不是骗啊!当年你将那霹雳弹交托与我后,我觉得这东西是个防身的利器,便就想自己留下来。所以才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四处筹集,还变卖了不少自己制作的灵符才收集到六千张符纸的啊!虽然可能还不值霹雳弹的市价,但这已经是我两个月里能弄到的极限了!” 萧恒面无表情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弑师?” 吴奇犹豫了一下,才下定决心道:“实不相瞒!那日我去找师傅,其实是为了求师傅一件事!” 萧恒道:“何事?” 吴奇沉默少顷,居然看向王泰道:“求师傅将柳师妹许配与我。” “什么!”王泰一脸的惊讶,大叫道:“你!你也对柳师妹有意?” 吴奇低头道:“我那一年教柳师妹练功。她生得那么水灵。我天长日久情愫渐生,于是就喜欢上了……然后师傅不同意,说他已经有意将柳师妹许配给王师弟……” 萧恒扭头看向王泰。王泰表情呆滞,缓缓道:“是、是有此事,我第一眼见到柳师妹就被迷住了,还因为她故意刁难了你。当年父亲去除妖前,我曾向父亲提过,要他做媒将柳师妹许配给我。父亲说除妖事急,这件事等他回来再说……” “不错。”吴奇接话道:“师傅当时心意已决,他说在蔡师妹的事情上已经亏欠过王师弟一次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这次柳师妹一定要许给王师弟,除非柳师妹自己不愿意……” 萧恒道:“就因为这个你就把师傅杀害了?” 吴奇垂头道:“不,不是,要是光这样,我也不至于做出弑师这种暴行……” 萧恒急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吴奇结巴道:“是因为、因为、因为在师傅回来的两个月前,我已、已将柳师妹占为己有了……” “什么!”萧恒和王泰一同惊叫道。 吴奇索性放开了说下去:“当时我也是急了,便将此事说与师傅,希望他能成全我们这桩生米熟饭的因缘。可我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师傅听后,勃然大怒,站起身便朝我冲了过来,举手就打。我跟了师傅二十多年,知道他老人家为人正派,最见不得邪门歪道之事。所以,当时我心中害怕得紧,慌乱中便祭出了霹雳弹。结果师傅中招倒地,我当时就傻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萧师弟你正好闯了进来。我见状便心生一计,想正好将此事都嫁祸到你头上。于是我就骗你说是有外人来袭,让你去追杀手,还把师父的储物袋悄悄系到你身上。你走后,我冷静下来,才发现师傅其实还没死!我想到如果师傅醒转过来,罪上加罪,定然没有我的好,所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错就错,就用匕首……” “别说啦!”王泰暴怒道:“你个没有人性的王八蛋!我父教养你二十余年,你竟能下得如此毒手!我今天定要杀了你替父报仇!”说罢又欲冲上前去。 吴奇见状急忙道:“萧师弟!其实我弑师反而是救了你一命啊!如果我不弑师,你定然会被师傅杀死!” 萧恒闻言一惊,连忙制止了王泰问道:“此话怎讲?” 吴奇道:“当年师傅收你为徒之时,曾和掌门有过约定,如你一年之内煞气不能尽除,便将你杀掉!此事师傅死后,掌门曾亲口说出,肯定不假!你能活到现在,其实都是我的作为所致!如果我不弑师,你被师傅追杀,定然死个干净啊!” 萧恒回头看向王泰,王泰低头道:“确、确有此事,当年父亲曾亲口对我说过。” 萧恒闻言心中寒意骤起,仰天自嘲道:“原来如此!我还成天为会被逐出门派而烦恼,原来师傅和掌门早已经为我铺好了断绝一切烦恼的后路!嘿嘿!我萧恒还真是颇受优待啊!” 突然,萧恒想到:“咦?这么看来,难道柳青她是知道这件事,所以那天才会叫我逃走么?”于是他问道:“柳青是否知道师傅要杀我之事?” 王泰道:“知道。那天我多喝了两杯,一时高兴就说漏了嘴。我猜她可能会向你报信,就叮嘱她千万保密。” 萧恒奇道:“你如何猜到她会向我报信?她不是早就和我断绝关系了么?” 王泰道:“柳青这女人虽然嫌贫爱富,却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当年她知道我刁难你后,便叫我放你一马。我说,要我放过你可以,只要她答应和你断绝往来就行。她还真的就这么做了,所以,后来我才没有再去找你麻烦。” 萧恒闻言笑道:“可最后她却是嫁了掌门的亲戚。你们两人空忙活了半天,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笑!可笑!哈哈哈!” 萧恒仰天大笑,直笑得王泰低头不语,笑得吴奇心存侥幸。 可突然,这笑声戛然而止,萧恒浑身煞气顿起,整个房间为之一寒,立刻有血腥之气从他身上散出,甚是骇人。忽见此变故,房间中两人一狐不禁都是一惊。 蓝冰月虽然和萧恒相处日久,却从没见过他如此神情。 萧恒对她道:“如果我一会杀完吴奇,还要杀王泰的话,你阻止我。”蓝冰月望着这个陌生的萧恒,轻轻点了点头。 萧恒看向吴奇道:“我萧恒岂能看不出,杀我乃是掌门之计!恩师当年非但没有杀我之意,反而还有救我之心!师傅待我恩重如山,师仇不报妄自为人!吴奇!你且与我到外面将这桩仇怨了结!” 吴奇虽见萧恒浑身煞气惊人,但是他和自己同是练气十三层,怎能杀得了自己?只要一旁那个高人不出手,自己根本就不怕他!看萧恒想要和自己单打独斗,正合他意!随即收起一脸可怜相,神情冷峻,纵身一窜,便出了屋子。 石出河台地之上,每个筑基修士的洞府都相隔甚远。因此他们练气期程度的打斗,根本不会被外人发觉。 吴奇一上来就出杀招。他见萧恒跟在自己身后飞出,立刻祭出四张石突符,黄光闪过四根石柱便将萧恒围在中间,同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遂将萧恒困在当中。吴奇立刻跳上巨石就想像当年炸楚天一样将萧恒闷罐炸了。 哪料,他还没在巨石上站稳,就忽闻有破石之声从脚底传来。吴奇感觉有异,连忙放弃了攻击,就想躲避。 可他反应再快哪里会有箭快?眼看就有四道寒光破石而出,直奔吴奇。可惜萧恒的仙识隔着巨石定位不准,四箭中只有一箭射中,穿吴奇左手而过。 吴奇惨叫一声,连忙从巨石上跳开。只听石屋中一阵“砰砰”闷响,就见上方巨石应声碎裂,一淡金气体环绕的人影从中一跃而出。 吴奇大惊叫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逃出!” 吴奇哪里知道,如今的萧恒不但是练气十三层,还是冲穴第九层的符体双修修士!论功力已经整整高出他一倍!不过,吴奇没看出这点并不非他之过。原来这罡气和灵力不同,灵力不刻意控制便会与外界灵气相通,因此外人可以借此判断修为;而罡气和天地灵气不相容,无法和外界连通,所以外人根本无从判断,直到对方使用罡气之时,才能看出对方修为。 萧恒也不答话,举弓连射,“嗖嗖”破空之声此起彼伏。 吴奇忙祭出御空符,飞在半空连挡带闪,狼狈不堪。然而,还要说他战斗经验丰富,在如此逆境中,竟然还能祭出灵符反击。六张火鸟符祭出,化为六只通红火鹰,在空中盘旋融为丈许大巨鸟,直奔萧恒冲去。 萧恒射出的那些箭径直穿透火鸟,不但无法对其造成半点损害,反而都被烈焰烧毁。吴奇见状得意洋洋叫道:“萧恒受死!”随即又祭出风刃符、霹雳符十数张,向萧恒倾泻而下。 萧恒已经斗过相当于筑基初期的狐少卿,吴奇的这些攻击哪里放在眼中?十张水冲符贴在箭上直取火鸟;二十张巨岩符分别贴在两只箭上,直奔风刃和霹雳。 火鸟被十道水柱一冲,身上顿时多了十个大洞,显得残破不堪,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朝萧恒冲去;风刃将巨岩斩得支离破碎,虽损失了不少,但剩下的依然径直斩向萧恒;而那霹雳更是霸道地将巨岩击穿,疾奔萧恒袭来! 眼看着火鸟、风刃、霹雳全都击到了萧恒身上,一时间风借火势、火借风威、雷火交加、狂暴凌乱。 吴奇见状,认为萧恒定然活不了,刚欲转身逃走,哪知,一声凄厉凶暴的狂吼从雷火中传出,那本来还在嚣张的雷火登时全被震灭! 只见萧恒浑身淡金气体急速流转,四周灵气与其相碰之下,竟全都被弹开。他双目通红,眉发似血,嗓中发出阵阵怪笑,仰面直勾勾盯着吴奇。 吴奇看到萧恒如此恐怖模样,心中大骇,哪里还敢再斗,转身便逃。可萧恒一面御空符祭出,一面罡气运起双脚跺地。二者叠加速度惊人!石裂破空声中,他刹那间就来到吴奇身前,一拳击出直奔吴奇面门。 吴奇只见眼前萧恒狞笑一闪,便两眼一黑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啪”一声响,血洒如雨、腥臭漫天,无头尸身直坠地上,摔成肉饼。 萧恒大仇得报仰天长啸,九年间心中的积闷得以发泄,浑身煞气立散。他落下空中,收了吴奇储物袋,来到王泰和蓝冰月近前。王泰被刚才萧恒的霸道所惊,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自顾盯着无头尸体目瞪口呆。 萧恒道:“王师兄,如今大仇已报,我也要走了。你当年对我百般刁难,如今我要让你帮我做一事,还望不要拒绝。” 王泰这才回过神来,道:“师弟帮我报了杀父之仇,令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萧恒笑道:“那到不必!我这里有四千符纸,想托师兄帮我转交给在常青纸场工作的百里素雪,并告知我还安好。”说罢,萧恒交给王泰一个储物袋。 王泰接过,道:“师弟放心,这件事师兄一定帮你办好!” 萧恒笑道:“那师兄保重,师弟告辞了!” 蓝冰月却突然说道:“小恒子,你不问筑基之事了么?” 萧恒这才想起,道:“光顾着报仇了,把这件事忘了。师兄我想问下如何才能筑基?” 王泰道:“符修筑基最传统的方式是不断地炼符、用符,等数量达到一定量以后再炼制或使用灵符时,会有很小的几率得到天启本命符纹。一旦得到了天启符文,只要炼制一张这本命符文即可筑基。” 萧恒奇道:“什么是天启本命符纹?” 王泰解释道: “我们符修,每突破一个大瓶颈,在突破之时,都会得到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符纹。这个符纹不是谁教授的,而是突然出现在头脑中的,是为天启。 这种符文可以画在任何一种符纸上,且威力遂符纸等级的提升而提升。用这个符纹炼制灵符绝对不会失败,且一般都有强大的特殊功效。但是这个符纹别人都看不懂,而且也无法传授,只能自己炼制。甚至有些天启符他人都无法使用。 不过,使用这种方式筑基,所需符纸数量实在太大,且什么时候能筑基也不得而知。所以现在一般都不用此法,而是学习太一道,服用筑基丹进行筑基。但与太一道不同的是,我们符修在服用筑基丹后,不能光是打坐练气,还要在筑基成功的时候持续炼制灵符。 这样才能在筑基后得到天启灵符,否则即使筑基成功也不会出现天启。没有天启符纹的修士就很难炼制高级的灵符,且天启符纹也是筑基后符修的主要手段之一。” 萧恒点头道:“原来符修筑基竟如此麻烦,多谢师兄教导了。此地不宜久留,我这厢告辞了!以后有缘再见!” 王泰也抱拳道:“好!祝师弟早日筑基成功!” 萧恒点头,遂祭出御空符和蓝冰月一同升空离去。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竟飞来两个熟人,却是凌少涵和蔡香。 这凌少涵原是收到吴奇传音,说已经回到闻水苑,相约一叙。他便把同是玉真子门下的蔡香也一同叫了来。这二人远远看到萧恒都不禁惊呼一声。凌少涵就欲去追,却听下方王泰叫道:“师兄莫追!我父被杀之事另有隐情!” 凌、蔡二人闻言觉得事有蹊跷,便放弃追击,降到闻水苑中,看到满地鲜血和一无头尸身,不禁大惊,一问之下方知因果。三人商议之后,觉得此事甚大,必须通知掌门,便一齐去找玉真子。 玉真子听了此事心中盘算:“那柳青已嫁给我小辈余有年为妻,她曾被吴奇玷污之事若宣扬出去,他二人脸上无光不说,恐怕连我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再说那萧恒本就没什么好名声,且已经与我派无关,吴奇也已身死了,这事又过去了那么多年,再特意去澄清说明也无必要。干脆就继续让萧恒背着弑师骂名好了,这样也正好让他无法被其他门派收了去!” 玉真子心中计定,便嘱咐三人此事不要声张,吴奇之死就说是他筑基时走火入魔所致。这三人中王泰最为萧恒鸣不平,却也无奈,只得去常青纸场寻找百里素雪去了。不提。 032报仇结仇 再说萧恒和蓝冰月,一起御空离开了玄符宗。蓝冰月道:“你不去见见那柳青么?她当年也算是帮过你。” 萧恒冷冷道:“有何好见?她没有害我那是她还有良心。不过她始终是个嫌贫爱富之人,师父死了,她就去攀附更有权势的掌门亲戚,这种女人有何好见!” 蓝冰月沉默了一会道:“那你现在打算去干什么?我还可以帮你一次,你想好干什么没有啊?” 萧恒道:“早想好了!我们去云麓洞,当年我那老师严晦的五妹死因蹊跷。我要去云麓洞探查个清楚!” 蓝冰月眉头一皱道:“又是去报仇么?你年纪不大,这仇倒不少。” 萧恒道:“非我寻仇,仇寻我也!” 云麓洞地处显圣国东北,库沁雪山东南的朗昆山中。由朗昆山再往东千余里便就到了海边,那里便是全世界著名的显圣滩,显圣国就据此地而得名。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还没有文字,更不用说修士,有一天,有一个神仙来到显圣滩,坐在现在名为“神仙塌”的一块石头上,看一长卷天书。看着、看着神仙就睡着了,然后他手中的天书便滚落到了地上,展开来去。 这时正好有一头青牛刚在海中洗完澡,走上岸来,为了弄干身子,这青牛就在海滩上打了个滚。不成想正好压在了那打开的天书长卷之上。因为青牛身子是湿的,所以便将天书上的字墨,尽数粘在了身上。 等那神仙一觉睡醒,收了天书离去后,一个人正好路过此地,发现这头青牛身上花纹奇特似有规律,便将这头牛带回,好好研究。 三十年后,这个人终于将天书文字全部破解,于是人类从此便有了文字。而这个人也因此被后世尊为了圣人。 破解之后,人们发现这天书所载内容甚是驳杂,天文地理、饮食医药几乎无所不包。但其中最重要的乃是两部分,一部分就是流传到凡人间的拓天和赐灵开天辟地的传说,而另一部分则是太一道的修炼之法! 天书里明确记载了太一道从练气到化神的全部修炼方法。正是自此,这世间才有了修士,所以修士们也尊敬圣人,虽然他到死也只是一介凡人。 不过可惜的是,天下终没有完美的事情。那青牛身上粘到的天书并不完整,只有前半部。好在所粘到的前半部没有残缺,全书在介绍完化神境界之后就没有了,所以世人也不知道在化神之上,到底还有没有更高的境界。 这只青牛最后也跟随圣人一起下葬。后世也曾有觊觎原版天书之人,竟然胆大包天去刨开了圣人坟墓寻找,结果只找到了一副牛骨架,牛皮却是早已腐坏,不见了踪影。如今所见的各个版本的天书,均是从青牛天书抄录而来。但经过一万五千余年的流传,其中内容真伪增减已不可知也。 当然,传说就是传说,略微思考一下,就会发现有很多不合理之处。比如,既然世间没有修士,那么那位神仙是哪里来的?再比如既然是神仙,为什么天书是用纸张笔墨书写的长卷,而不是玉简?还有,就是为什么天书里会记载了人类还未出现时的天地初开的事情?这些疑问得不到解决,传说始终只会被当做传说,而没人会信以为真。 且放下传说不提,再说萧恒和蓝冰月。一如混进玄符宗时那样,他二人又是打晕了一男一女两名弟子藏好,由蓝冰月用幻术,将二人变化成这两名弟子的模样后,混入了云麓洞。 这云麓洞其实乃是朗昆山南坡上的一处天坑,而此坑的高度正好与云同高,故而天坑口处总是云雾缭绕、烟霞迷幻,故名为云麓洞。在那天坑之中,乃是云麓洞主殿、藏等门派建筑所在,筑基修士洞府都建在天坑周围的山坡上,记名弟子则居住在山脚下。 萧恒记得清楚,当年来送信的修士身着内门弟子的黄袍,而不是记名弟子的黄底蓝边短衫。所以他二人便直接来到天坑周围的筑基修士洞府寻找。萧恒当年不知道那人的修为,也不知道如今他是否筑基成功,故而寻找的目标就被定为练气七层以上,到筑基初期为止的所有修士。 云麓洞中这样的修士少说也有一百多号人,而且有的闭关、有的下山外出,哪里是好找的?他二人在山上转了三天,还是没找到当年那黄袍道人,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二人发现,但凡是向那些功力高一些的弟子打听严鸣丽,这些人都先是一惊,然后都顾左右而言其他,更有甚者则看左右无人便对他们道:“你们不想在门派里混了!这事情能说的么!”既而扭头便走。萧、蓝二人见状更觉蹊跷,便愈加想快点找到当年那人问个清楚。 不过夜长梦多,终于有一天他二人正在山中行走之时,忽有一筑基初期修士从头顶飞过,突然停下来喊道:“罗嬿、张古山!你二人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让为师好找啊!原来在这里鬼混!” 萧、蓝二人心中叫苦,怎地这么倒霉,竟然碰到了他二人的师傅!但也只得行礼道:“见过师傅!”然后抬头打量那筑基修士,只见此人三十岁上下的容貌,生得一身阳刚、满脸正气,只是唇边的一颗美人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筑基修士道:“你两人盯着我看做什么?没见过啊?哦!我知道了,你两人定是偷情去了,是也不是!” 萧恒汗颜:“难道这两人还有这层关系?”嘴上却矢口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 筑基修士显然懒得搭理他,道:“好你个罗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快点跟我回洞府去!” 萧、蓝二人只得祭出从那两名弟子身上缴获的飞剑,御空跟在这筑基修士身后。三人没飞多久,便来到一处石窟洞府,只见洞门上方阴刻三个大字,“风华洞”。进入洞内,萧恒不敢轻举妄动,遂默默地跟在那筑基修士身后,亦步亦趋。 可那筑基修士反白了他一眼道:“你还跟着我们干什么?还不回自己房中练功!罗嬿你到我房中来!” 萧恒闻言,只得拐向其他方向,看着蓝冰月和那筑基修士进了一个房间后,房门便被紧紧闭上。他也不知道这张古山的房间所在,索性在洞府中乱转。这洞府颇大,他一路转下来,却只碰到三名练气女弟子,并无其他的男弟子。转了一会,他还是担心蓝冰月被揭穿,便又朝那筑基修士的房间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蓝冰月的传音道:“进来吧,他已经被我制服啦。” 萧恒苦笑,连忙推门而入,只见那筑基修士一脸奸笑,道袍脱了一半,满身白霜,倒在地上,显然已被冻僵。[] 蓝冰月笑呵呵道:“你们人类真是龌龊!这人竟然还要欺侮自己的弟子,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然后居然还要来脱我的衣服。本上卿岂能容他胡来,随手便把他冻成了冰棒!” 萧恒听闻,心中对这筑基修士尽是鄙夷,道:“给他化开一半,我们正好问问严鸣丽的事情。” 蓝冰月依言手指轻点,那筑基修士头部的白霜立刻消散。他的头登时可以活动,可牙齿还不住地打颤,发现手脚无法动弹,又看到面色不善的萧、蓝二人,哆嗦道:“你二人不是罗嬿和张古山!你们到底是何人,敢闯我云麓洞山门!不怕被……” “少废话!”萧恒打断道:“劝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小命吧!就算我们被抓住,在那之前也先把你敲成碎片再说!” 那筑基修士知道这人所言不假,立刻不再嚣张,乖乖地闭上了嘴。 萧恒道:“你放心,我们就打听个事情。你要是老实告诉我呢,我们就留你一条命!” 筑基修士道:“好!好!一言为定,你问吧!” 萧恒道:“十二年前,你们云麓洞有个叫严鸣丽的女修死了,此事你可知道?” 筑基修士沉思片刻,忽然道:“哦!你说严鸣丽啊!知道、知道!怎么,难道你是她的亲戚后代?” 萧恒道:“这你别管。你就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就行了。” 筑基修士道:“她是被楚天采补而死!” 萧恒怒道:“果然不是被妖物所伤!你且仔细说来!” 筑基修士道:“那楚天乃是我云麓洞结丹后期长老寂空的玄孙,因得长老宠爱,故而在门派中嚣张跋扈得很。三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去参加四派交流,被一个高他一层的人击败,心中不甘。回来后,便暗地里逼迫门派里三两个有姿色的女弟子做他的炉鼎,来提升功力,那严鸣丽就是其中之一。结果这几人后来均因采补过度而亡,但门派中人看在他和长老的关系上也无人去追究。” 萧恒恍悟:“怪不得!他这次四派交流的时候功力从五层提高到了十二层,原来是靠采补得来!实在该死!”他又问筑基修士道:“那他现在可曾筑基?” 筑基修士道:“没有,他运气不好,连服四枚筑基丹也没有筑基成功。” 萧恒点头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钱师叔在么?小侄楚天来访!” 萧恒心中一喜想到:“这两次我的运气都忒好了!每次都不用寻找,仇家便自己送上门来!” 钱姓修士不敢擅自回答,只是看向萧恒,面带询问之意。却又听到门外一女子声音道:“师傅刚才与罗师姐进屋去了。师兄还是莫要打扰得好。” 楚天淫笑道:“哈哈!原来师叔正在快活啊!无妨!无妨!我正好与他们一起快活一下!”于是脚步声起,直奔门前,又听楚天叫道:“师叔!我是楚天啊!能让我进去不?” 萧恒对钱姓修士传音道:“叫他进来。” 钱姓修士依言,朗声道:“原来是楚师侄啊!都不是外人,你自己进来吧,我现在不便去开门。” 楚天又是一阵淫笑道:“这个自然!师叔你且忙……”说着便推开了门。哪知门刚一开,却见张古山面若玄水站在门口。 楚天奇怪,刚欲问话,却见张古山右手一伸,便将他脖颈掐住。其速之快,势若闪电,距离如此之近,楚天哪里避得开? 这张古山手上力量奇大,楚天试图挣扎却是无果,被张古山一提便进了屋来。 萧恒左手一挥,关了房门,冷冷看向楚天道:“严鸣丽可是你所杀?” 楚天怒道:“张古山!你不想活了?敢对我出手!”可他一睥之下却发现那钱师叔全身白霜倒在地上,显然是被人制住,心中这才明白过来,连忙道:“你们是什么人!” 萧恒冷冷说道:“严鸣丽可是被你采补而死?” 楚天心中知道不妙,哪里敢承认,可还未等他出言否认,萧恒却猛然伸出左手食指,照着他肩头就是一戳。拔指血现,楚天肩头立刻就多出了一个血窟窿,一时间血流如注,直疼得他满头大汗。想叫,可脖子却又被对方掐住,叫不出来。 萧恒没有客气,左手食指连戳,直在楚天身上扎出八个窟窿,这才松了右手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楚天吃疼,见对方下手如此狠毒,心中甚是害怕,哪里还敢隐瞒,慌忙承认道:“是是,是我被采补致死。这位道友,我乃结丹后期长老寂空玄孙,你要杀我定然也不得好死。不如你放过我,我赠你一枚筑基丹,咱们这桩恩仇就算了结如何?管她严鸣丽是你什么祖先亲属,你出生后肯定连见都没见过她一面对吧?比起为这样一个人报仇,而害自己被结丹后期修士追杀,还不如换一枚对你大有裨益的筑基丹划算啊!” 萧恒听后面色稍缓,问道:“筑基丹在何处?” 楚天见对方松口,心中大喜道:“就在我储物袋中!道友你放开我,我就给你拿……”他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脖颈就已经被萧恒捏断,头颅尸身双双落地,臭血横流。 萧恒摄起楚天储物袋道:“不麻烦您,我自己拿就行。”他在储物袋中略一寻找,果然发现一个银丝小盒,打开一看,一枚半寸直径,蓝色无嗅丹药安然其中。萧恒看向地上的钱姓修士。 那钱姓修士见这凶徒根本不顾及什么结丹长老,直接将楚天杀死,心中害怕,连忙道:“正是筑基丹不假!” 萧恒哈哈大笑:“这还真是一举两得啊!不但给严家报了仇,还得了一枚筑基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说罢,将筑基丹收入储物袋后,便和蓝冰月两人急急御空离去。 可就在他们刚飞出云麓洞时,突然一声惊天怒吼从身后传来:“谁敢杀我的玄孙!” 萧恒听到这个声音心中立刻一惊!刚才他在听到“寂空”这个名字时,就觉得有些耳熟,现在听到这个声音,他终于认出,这寂空不就是当年在破庙,大战邪煞子那两个老道中的一个么! 萧恒还记得,当时邪煞子曾说过他乃是结丹后期的修为,心下慌乱,连忙叫蓝冰月快逃,自己更是一连祭出五张御空符在身上,急速逃遁。 原来那寂空在闭关之时,突然发现储物袋中玄孙楚天的魂牌碎裂,知道楚天已死,不禁发出怒吼。寂空出得洞府,仙识一扫,便发现楚天的尸体所在,急急御空而去,见到被冻僵的钱姓修士,一问之下,得知竟是有人斗胆闯进云麓洞杀人夺丹,更是怒不可遏,立刻追了出去。 结丹后期顶峰修士遁速奇快。寂空绕着整座朗昆山盘旋,用仙识四处搜索,不一会便发现了萧、蓝二人。他怒喝道:“呔!大胆妖孽竟敢伤我玄孙!纳命来!”声音未落,人已经遁出百丈,眼看就要追上。 萧恒忙对蓝冰月道:“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快分头跑,能逃一个是一个!”说完后,他见蓝冰月似乎有所不愿,也不多说,又祭出五张御空符贴到她身上。蓝冰月便不受控制的向前加速飞去。 寂空在后面看得真切,哪里容得,大喝道:“妖孽!哪里走!”说罢,右手食指向前一指,一道银丝便从指尖射出,直奔蓝冰月而去。 他并不想直接要了仇人性命,而是准备生擒折磨,故而并未使出全力。但尽管如此,这道粗不过眉发、长不足两寸的银丝,其上灵力之巨却依然叫人心惊!真好似一根锁魂拘命的无常线,更有如一枚穿体摄魄的夺命针! 萧恒见状,连忙弯弓搭箭,贴上六张精金符,直射银丝。他现在准头极高,这支箭正好与那银丝迎头相撞,针尖麦芒。 纵使萧恒的箭能射穿那狐少卿的磐石巨岩,却又如何能抵挡得了这结丹后期的凝气一击!那银丝势如破竹径直穿箭而过,未有丝毫停顿。不过,萧恒此举却是让寂空吃了一惊:“这小贼竟然是符体双修!” 再说那银丝,眼看就到了蓝冰月身后,蓝冰月连忙施法,在身后做出一个丈许大小淡蓝冰块,试图阻挡银丝。可也是无果,那银丝瞬间就穿透冰块,扎入蓝冰月左脚脚底,然后纵穿蓝冰月身体,从她左肩穿出,来了个“洞穿乾坤”。 银丝虽细,可多处骨骼、腑脏均被刺透,不由疼得蓝冰月在空中“啊”的一声惨叫。萧恒忙道:“你且快逃!我自有办法逃生!” 蓝冰月闻听,只得依言加速逃去。那寂空哪里肯放过,正要加速追赶之际,却见那符体双修小贼忽得飞到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寂空喝道:“胆大小贼!我不去杀你,你倒送上门来!也好,先杀谁都无所谓!”说罢,他扬手便要结果了这个不怕死的小修士。 却突然听萧恒开口道:“寂空老儿!我邪煞师尊正在赶来,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师尊定灭你云麓洞满门!” 寂空闻言一惊,当年他和寂明二人,在邪煞子手上可吃了大亏,光是养伤就养了五六年,要不是逃得快,可能早就一命呜呼。现在听说邪煞子就在附近,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当空停下喝道:“好你个小贼竟敢骗我!你一个一期小儿,怎么可能是邪煞老鬼的弟子!” 萧恒笑道:“十一年前,雨天破庙!你们师兄弟追击我师尊,反被我师尊打跑!你可还记得此事否?” 寂空闻言更惊,此事丢人至极,他和寂明二人从来没跟人说过,这小修士怎么会知道?莫非他真的跟邪煞子有关系不成! 萧恒见寂空上当,继续笑着说道:“你可记得当年在破庙里还有一人么?” 寂空仔细回想这才恍悟,惊道:“啊!原来是你!” 033下海喂鱼 萧恒笑道:“没错!就是我!” 寂空道:“那邪煞老儿最后还是收你为徒了?” 萧恒道:“正是!师尊将你们打跑之后又回来寻我,说念我资质甚高,稍加时日便能成就大事!这次便是带我来显圣国办事的!” 寂空此时已经完全相信邪煞子就在附近,不然他也不可能让一个第一期弟子单独深入法修的国家来杀人。(.)他虽对邪煞子有所忌惮,但是想想这里乃是云麓洞势力内,灭地老祖此时正在门派里闭关,邪煞子来了又能把自己怎样?而且难道自己的玄孙就这样白死了不成? 他便也不急着离去,准备从萧恒口中套点话出来,遂诈道:“我才不信邪煞老儿会带你个第一期的累赘来我显圣国办事!你定然是在诓骗于我!”他边说,边故意散出磅礴威压,企图震慑对方。 萧恒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心中却是无惧,挤出笑容道:“要不说你们法修笨呢!师尊带我来,自然有用到我的地方!有些事只能由第一期修士来办!知道么?” 寂空也不理会萧恒说他笨,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只能由第一期修士来办”的事情上了。他稍作思量,联想到萧恒符体双修,不禁大惊问道:“莫非你是奸细?啊!难道你们体修在近期将有动作!” 这一句话却是把萧恒问得一愣,他本来就是想说几句玄语,唬寂空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没头没脑地说什么自己是奸细!萧恒不敢停顿太久,怕露出破绽,连忙道:“是啊!可不是么!” 寂空听后,脸都变绿了,道:“这可是件大事啊!小子!快说你们体修几时行动?” 萧恒头一昂道:“如此机密我怎知道?就是知道又怎么会告诉你?” 寂空吓唬他道:“你要是不说,我就一掌把你拍成肉酱!即便你那师傅寻来也是无用!”说罢,提手欲打。 萧恒视若无睹,一脸傲气说道:“你打死我好了!你以为体修都像你们这般没骨气么!” 寂空还真不敢就这么杀了邪煞子的弟子,不然那邪煞子发起疯来,云麓洞也要被他拆个大半。 这时,云麓洞掌门狄或带着一帮筑基修士赶到,看到长老寂空竟和一个练气弟子在空中对峙,不禁心中生疑,便传音问道:“长老!发生了什么事情?” 寂空便传音跟他简述了一下。狄或闻听也是大惊。寂空道:“莫怕,此地乃是我云麓洞范围,有灭地祖师坐阵,不怕他邪煞子能翻了天去!我们且等他前来问个明白!” 萧恒见对方人越来越多,不禁心中着急,道:“寂空老儿!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难道你还想无耻地以我为人质,威胁师尊不成?” 寂空也不生气,笑道:“聪明!我们就等你师父来了再说。”说罢,他一抬手,萧恒便身不由己地被他凭空摄了过去,交与狄或看好。众人便在当空等待邪煞子。萧恒被狄或制住,动弹不得,不禁心中叫苦:“看来这回我必死无疑啊!” 两个时辰过去了,日头已经偏西,众人都等得不耐烦,却哪里有邪煞子的影子?寂空心中想道:“莫不是被这小子骗了!”于是转身对萧恒道:“邪煞子呢?他怎么还不来!你是不是蒙骗于我!” 萧恒见无望脱困,索性说了实话:“是啊,我就是骗你的!” “你!”寂空闻言不禁气得胡须乱颤,强压怒火道:“你方才说的话中,都有哪些是假的!” 萧恒轻松一笑,道:“全是骗你的。” “那邪煞子没来?” “没来。” “你不是邪煞子弟子?” “不是。” “那体修也没有攻打我法修的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 “哇呀呀呀呀!气死我也!”寂空居然被这么一个第一期的小修士骗得提心吊胆,傻等了两个多时辰,不由得肺都快气炸了!他冲到萧恒面前怒喝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小贼!都骗到爷爷我头上来了!我这就叫你去见阎王!”说罢,举手便欲了结了萧恒性命。 萧恒眼一闭、心一横想到:“反正我仇都报了,死就死了吧!” 可就在这时,忽听狄或开口道:“长老莫急!” 寂空怒道:“怎么!这小贼杀我玄孙,还把我们骗得那么苦,还不当杀么!” 狄或道:“当杀!当然要杀!而且还不能让他死得痛快!” 萧恒闻言心中愤怒:“我刚才还道你要为我求情,不想你竟比这寂空更加歹毒!” 狄或继续道:“长老忘了,再过一个月便是东海祭祀之日。咱们干脆就拿他当祭品好啦!这样我们也可以少损失一名弟子啊!” 萧恒闻言大骇,脱口而出:“什么祭品!你们直接杀了我好了!”此时,他脸上蓝冰月所施幻术已渐渐失效,露出了本来面目。 狄或见状笑道:“哎呀!你莫非就是九年前在玄符宗弑师被杀的那个萧恒?没错!我记得在四派交流上见过你!原来你没死啊!那这回我就让你死有所值吧! 我告诉你啊,在这东海之中,有一个海怪,每五十年就会发怒一次。它一发怒,就会引起巨大的海啸,将海边的城镇全部摧毁。这个海怪非常厉害,连元婴期的修士也拿它没办法。所以,每五十年必须用一个修士去祭祀,才能平息它的愤怒。而这个祭祀之人,往年一直是从我云麓洞记名弟子中选出的。 这次既然你自告奋勇担此重任!那我就成全了你,让你去做这个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伟大壮举吧!哈哈哈!” 萧恒怒道:“你们要扔我去海里喂鱼?你们果然不是好东西!是英雄的,现在就给我来个痛快的!” 狄或笑道:“你急什么啊?一个月后,你就可以慢慢地品尝被海怪生吞活剥的滋味啦!哈哈哈!” 一旁寂空狞笑道:“嘿嘿,我保证,比生吞活剥还要痛苦万倍!” 狄或笑着冲身后的两个筑基修士下令道:“把他储物袋收了,里面应该还有一颗筑基丹。然后把这萧恒投入大牢!” 萧恒在一群筑基修士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到手的筑基丹和储物袋都被人拿走。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月后自己就要命丧鱼口了! 人生最郁闷之事,莫过于知道自己的死期而无可奈何。萧恒手脚都带着枷锁,被关在漆黑一片的牢房里。这牢房里灵气稀少异常,甚是憋闷。且他能辟谷,也没有人来给他送水送饭。在这种地方,根本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萧恒甚至都没有去试试牢房墙壁是否足够坚硬,被人扔进来以后就没再动过一下,而是躺在地上回想自己短暂的人生。当回想起当日和谢非非的对话时,那个问题又萦绕在他心头:“为何修道!“ 他开始是希望不被人欺负才去修道,后来竟机缘巧合的变成为了报仇而修。如今仇也报了,自己又该为什么而修?不过,好在他现在也无须再想这个问题了,因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又想到了负伤逃走的蓝冰月,自己拖延了那么久,她肯定已经逃掉了。本来她就是帮自己来报仇的,自己拖延时间让她逃掉,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萧恒又想到了另一个美丽的女子――柳青。现在看来,柳青没有跟着自己,实在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她能和掌门的亲戚安稳度过一生,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若是跟了自己,只有年轻轻守寡的份了…… 萧恒又想到了林意诚,可惜自己再也见不到兄弟一面了,终是要先兄弟一步而去。估计林意诚一定能成为一个有名的大修士吧!希望自己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朋友,不会给他抹黑…… 他又想到了田不荒、张麻子、严晦、严红妮……,心中无限感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恒就一直这么想着、想着,突然“哐当”一声响,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声音道:“快出来吧!解脱的日子到了!” 萧恒茫然地站起,走出牢房,在一名筑基修士的带领下来到云麓洞大殿“寂灭殿”中。只见狄或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然后对那名筑基修士道:“给他换上重夹具。” 那两名修士依言,拿了一套乌黑的夹具,将萧恒身上这副换掉。萧恒感到这副新夹具沉重异常,他要时刻运起全身三成功力才能支持得住,看来应该是当做坠石用了。 换好夹具后,狄或冲着两名筑基初期修士道:“这次就你们两个跑一趟吧!地点不要弄错了!”然后又对萧恒笑道:“一路走好!” 那两名筑基修士将萧恒架出大殿,祭出飞剑,带着萧恒直奔东海而去。萧恒此时反倒心情平静,竟自顾地看起身下掠过的风景来了。 一名筑基修士嘲笑道:“快看吧!看一眼少一眼了!”萧恒也不理会,只管看景。 突然,眼前一亮,一片耀目的碧蓝海面出现在下方。这是萧恒第一次看到大海,那无边无际、波澜壮阔的景象不禁让他心生敬畏,同时心中又自嘲感叹道:“真大啊!比双鱼泽还大!唉,没想到这第一次看到海也成了最后一次看海!不过还能看看海底,见识下怪兽,不错,不错啊!哈哈!” 三人飞了一天,终于来到离海岸很远的一处地方,一个筑基修士拿出一罗盘一样的东西,又确定了一下方位,道:“就是这里了!给他贴上护符!” 另一个筑基修士便祭出一张水属性护符贴在萧恒身上,形成一个球形护罩。萧恒看得清楚,这张护符竟然是三字真言符,看来是要保证自己能活着下沉到海怪口中。 做完这一切后,两筑基修士灵力收回,口中笑道:“好走!”萧恒便“噗通”一声从天空坠入了茫茫大海。 萧恒落入水中之后,由于身上护符作用,海水无法侵入。他往下看去,只见下方海水深不见底,只能看到漆黑的一片,而四周也少有鱼类,灵气很是稀薄,让他感觉特别得憋闷。他在护罩中缓缓地下沉着,也不知道沉了多深,渐渐地,四周光线变暗,到最后,竟然连往上方看去也变成了漆黑一片,而灵气也稀少到几乎没有。 萧恒举目四望,六合八荒都是一片漆黑;侧耳倾听,万籁俱寂、声响皆无。似乎这世间就只剩了自己这一个活物。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脚底一阵震动传来,看来是终于沉到了底。 萧恒散出仙识探查,由于仙识在海水中受到削弱,他只能发现自己所站之地,是一个比较平坦的岩石海底,四周二十丈内空无一物,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突然,本来平静的海水湍急地流动了起来。萧恒站立不稳,便被这海水卷走。他眼不视物,手脚又被夹具所缚,只得任凭海水卷着自己窜动。这不禁让他想起当年在玄符宗地下水道中漂流的情形。 海水越流越急,萧恒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吸入了某个巨大的洞穴中。他恍惚想到:“原来是那巨兽在吸水!我已经被它吸到了腹中!这样也好,不用受那咀嚼撕咬之苦。” 果然,他被吸进洞中片刻后,海水流速渐缓。可最后,萧恒却感觉到身边海水全部消失,自己好像是来到了一个没有水的空洞里。他心中奇怪,念了个火球咒,在手掌中生成一个三寸大小的火球。 火光照亮了四周,这哪里是什么巨兽体内,自己根本就是身处一个丈许大小的海底石洞之中。说是石洞,却又有半边没有石头,全是海水――只是被一种类似护罩的力量阻挡着,无法进入而已。但最让萧恒吃惊的是,这洞中竟然坐着一个人! 此人披头散发、胡须凌乱、脸色憔悴、衣衫破烂,形貌古怪,正呲着牙,露出渗人的笑容盯着萧恒。而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告诉萧恒,他和那寂空一样,是一个结丹后期的修士! 萧恒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得壮着胆子开口问道:“这位前辈!此地可是海怪腹中?前辈为何会在此地?” 那怪人闻言,也不出声,咧嘴笑了笑,猛得从口中吐出一条细长黑鞭,直奔萧恒打来。萧恒哪知对方竟二话不说出手便打,大惊之下却为时已晚。只听“波”的一声,那水属性护罩即被击穿,紧接着又是“啪啪”两声,萧恒手脚上的夹具却是被黑鞭打碎。 怪人将黑鞭重新吸回嘴中,这才对着惊魂未定的萧恒道:“不是,跟本没有什么海怪。嘿嘿嘿。” 萧恒见怪人没有杀他之意,松了口气道:“可是云麓洞的人说……” “别管他们说什么!”那怪人打断道:“你不是云麓洞弟子对么?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为什么会被扔下来?好久没人跟我聊天了,说不定你陪我聊得高兴了,我就把你送上去也不一定。” 萧恒并不相信怪人所言,真能上去他自己还不早上去了?遂道:“上不上去无所谓,反正我大事都了,心无牵挂,死就死了吧。” “哦!”那怪人略显惊奇,然后道:“你倒是第一个如此说的人。能这样看破生死,小家伙你几岁了?” 萧恒道:“二十四岁。” 怪人赞道:“果然不愧为修道的最佳资质啊,这么年轻就修到了十三层,不容易!唉,可惜了!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你的故事,那就让老朽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这怪人也不管萧恒同意不同意,就径自说了起来,而萧恒自知无法逃脱,便只能听着。那怪人说道:“小家伙。你可知道圣人观青牛得半部天书?” 萧恒道:“自然知道!” 怪人点点头道:“自圣人得天书后始有修士,天下修道皆从太一道。然无数年后,有聪明人始创阴阳道和五行道;且炼符从太一道中分化而出,独立成派,是为符修。再无数年后,有人发现了锻体和凝魂之道,始有体修和魂修……” 萧恒打趣道:“前辈,你活了多大年纪了,这故事要从那么久远的年代讲起么?” 怪人“哈哈”大笑道:“好长时间没人说话了,你就让老朽多唠叨几句吧!”随后他也不等萧恒回答,又说道:“魂修虽然魂术神奇,但战力实在不强,故而自觉地退到南方诸岛,不再轻易参加东西大陆上的事务。而法修和体修却是在这两片大陆上常年争斗不已,互不相让……” 萧恒再次打断道:“修道就修道好了,干嘛非要打来打去的?” 怪人闻言再次笑道: “你这小家伙确实与众不同!没错!修道者就为长生,本应该躲在洞府里连年苦修。但是,可不是所有修士都有你这么好的资质啊!那些资质不好的修士想要往高里修,就需要灵气浓郁的地方,就需要丹药和宝物之类的东西辅助。自己手上没有就要去抢别人的。 我不害人,人却害我。如此,修士中便有了争斗。争斗一起就需要法器、法宝等辅助,于是修士又为了这些东西争抢个不停。所以打斗之事在所难免。 而修炼路途的不同,正好给了大家分门别派、相互征讨的借口!尤其是法修和体修两道,更是互相视为异类,欲除之而后快! 因此东西两片大陆上,体修、法修连年征伐不断,一直持续了好几千年!直到两千……嗯,具体数字我也记不清了,唉,在海底待得太久了!反正到现在大概就是两千多年前,突然在西边大陆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头生双角,浑身绛红鳞片,专门吸食一切动物的血液,而且每只都有相当于结丹后期的修为,被世人称为噬血魔。 当然,一两只这样的怪物一点也不可怕,但是这噬血魔居然在吸食一定量的血液后,就会进行分裂!分裂后,就变成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噬血魔。同时这种魔物身体坚硬异常、又似没有灵魂,体修的罡气无法伤其分毫,魂修的魂术也无济于事。修士们发现这种怪物只会被法修的法术所伤,所以抵御噬血魔的事情自然全部由法修和符修担任。 但是,这样仍然难以遏制噬血魔数量的增长,一时间整个西大陆噬血魔遍布,生灵涂炭、白骨千里。西大陆上的体修们难以自保,干脆就放弃了西大陆,全部逃亡到东大陆去了。 说来也是讽刺,就在体修逃走后不久。九成多的噬血魔竟然在同一时间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只是纷纷传说,是第五期的修士下凡,拯救了人间。 而剩下的那些噬血魔再也不会分裂,却是突然开了灵智,大概是害怕被消灭,竟然都躲了起来不再出现。数年后,终于发现他们全部聚集在一座山中。于是,所有西大陆的第四期和第三期修士群集在此山周围,同时施法炼化,把这些妖魔彻底绝了种。 虽说噬血魔的出现让整个西大陆几近荒废,但却是意外的帮助法修驱除了体修。法修们迅速占领了体修们空出的地盘,一时间新的门派纷纷出现。 法修中最庞大的一支就是太一派!由于太一道是最古老的修道法门,所以整个西大陆四个国家的太一道流其实都是一个门派,各个国家中的太一道流都是它的分支。” 萧恒奇道:“但是我没听说过云麓洞是什么其他门派的分支啊?” 怪人突然略显得意地笑了笑道:“你且听我慢慢道来!自噬血魔之乱后,西大陆就完全由法修和符修占领,而由于许多体修逃到了东大陆,所东大陆体修势力渐强,最终将东大陆变成了体修的天下! 就这样法修和体修在各自的大陆上,相安无事地生活了一千五百余年,可突然有一天,东大陆的体修竟跨洋入侵西大陆!法修自然要奋起反抗,战事持续了将近一百年才结束。体修虽然攻占了琮璧岛,却始终没能占领西大陆。 当年战时,掌管显圣国太一派分宗的乃是灭天、灭地、灭人师兄弟三人!他们均是元婴初期的修为,趁战事之乱,便脱离太一派,自立门户,成立云麓洞!除他们外,天雪国的分宗也效仿之,脱离了太一派自立门户。当时太一派主要精力全部放在抵抗体修上,所以便默许了此事。 可惜啊!好景不长,先是灭人战死,只留下了一件他惯用的法宝不破剑。好不容易等到战事平息,而那灭天却又生变故!他竟然练功走火入魔,体内灵力爆炸,将他千辛万苦结成的元婴炸碎,修为一下跌落到了结丹后期! 可谁知这还只是开始!灭天发现,他体内的灵力可能还会出现周期性的爆炸,每次爆炸都会使他的修为跌落一个层次,所以他只得躲藏到一个灵气稀少的地方,来延缓爆炸的到来。但那灭天乃是聪明之人,他想出了一个缓解的办法,就是将体内灵力强行灌注到其他修士体内,这样自己就不会再发生爆炸,而让他人代之! 如此,四百年来,灭天就一个人寂寞地坐在黑暗的海底,等待着和每五十年到来一次的弟子聊天……哎,小家伙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034吸灵大法 萧恒哪里听不出这灭天是什么意思!怪不得当时寂空说,保证比被生吞活剥还要痛苦百倍!原来这灭天是要生生将巨大灵力强行注入自己体内,使自己爆体而亡!他听到此处哪里还顾得什么深海水压,本能得只想逃开眼前这个疯子! 但这灭天虽从元婴期跌落,却也有结丹后期的修为,哪里是萧恒逃得脱的?他随手一抓,就将萧恒摄到掌中,怪笑道:“小家伙,你刚才不是说心无牵挂,可以安心去死么?现在怎么又要逃跑了?其实我将灵力灌入你体内,你就可以瞬间成长到结丹后期啊!这么好的事情别人都巴不得呢!放心!你不会爆体而亡。[]从你的七个前辈来看,都是灵力从体内慢慢渗出而亡的。他们几个人都是惨叫了一个多月才死的。你想啊,在这没有一丝声音的海底,那惨叫声是多么悦耳啊!” 灭天说罢,萧恒便感觉到一股强横灵力从灭天手中传来,强行注入自己体内!萧恒心道:“我命休矣!” 哪知这灵力刚一进入萧恒身体,就突然听灭天大叫道:“旋灵之体!”萧恒立刻感觉本已侵入体内的灵力,猛得又撤回灭天手中。 萧恒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到全身上下被一个护罩裹住,既而仙识查觉到,一股大到难以言表的灵力从灭天体内轰然爆出,发出巨大轰鸣!刹那间,那石洞和他脚下地面,都直接被这狂暴的灵力摧为粉末,连同四周的海水一起,被这股灵力骤然震开。 眼看着这股灵力冲击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不断地将海水和岩石推开,最终竟然冲出了海面,造成巨大的海啸,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而这一刻,海底也被阳光照亮,萧恒清楚地看到,身下岩石海床已经被炸出一个百丈深的大坑!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海水才疯狂回涌,重新将这灵力炸出的空洞填满。萧恒由于受到护罩保护,没有在大爆炸中受到半点伤害。可那灭天却是一身的狼狈,衣服都已经被狂暴的灵力撕得粉碎,甚至须发也不完整,全身还有多处地方有鲜血渗出。更重要的是,萧恒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灵力威压,明显比爆炸前低了一半还多,估计只有结丹中期的水平了。 萧恒奇怪,这灭天为何在已经将灵力注入自己体内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竟然选择不杀自己,而导致他自己灵力爆体、修为跌落。还有他刚才喊出的“旋灵之体”又是什么? 不过,他顾不得想这么多,当下正是灭天最虚弱的时候,要逃只能趁现在! 可灭天哪里能猜不出萧恒想法?他功力虽然再次跌落,可抓住萧恒仍是不费吹灰之力。再说了,萧恒身外的护罩就是他灭天做出来的!只见他随手一招,护罩随即缩紧,将萧恒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灭天见萧恒被困住,便安心休息了大半天,才将萧恒摄到手边,注入灵力在萧恒体内探查开来。他高兴地大叫道:“真是旋灵之体!哦?居然还是法体双修!恩,这么高的资质配合旋灵之体,确实能在如此年轻之时,就把两道都修到第一期的顶峰!哈哈!这么巧,这第八个送死之人竟然是旋灵之体!真是天不绝我灭天啊!哈哈哈!” 他一震狂笑,直震得萧恒两耳发疼。萧恒心中想道:“听他这意思,我是旋灵之体?旋灵之体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呢?” 这灭天笑了许久,才对萧恒说:“小娃娃!算你走了大运!竟然是旋灵之体,我灭天不但不杀你,还要传你一套绝世功法,保证能让你在短时间内就成为元婴修士,叱咤人间!哈哈哈!” 萧恒问道:“什么是旋灵之体?” 灭天道:“你是不是感觉丹田处的灵力形成了一个漩涡,在不断地旋转?” 萧恒道:“是啊,那又如何?” 灭天“嘿嘿”一笑,道:“这就叫旋灵之体!寻常人丹田灵气只是一个气团,根本就不会旋转!我再问你,你是不是会感觉到无须运功,四周灵气也会被这漩涡旋入体内?” 萧恒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灭天“嘿嘿”一笑道:“因为我也是旋灵之体!” 萧恒更加惊讶,问道:“你也是?这旋灵之体很多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灭天道: “你听说过那才怪!因为这个名字是我所创!当年我在练气一层时,就发现我体内存在灵力漩涡,与师傅所讲述的情形不一样,就询问师傅。(.无弹窗广告)可师傅他也不知道。于是,我又千方百计地去问了结丹期的长老们,竟无一人知晓。 随后,我在百年中查阅了无数典籍,却只找到一篇相关的记载。里面记述了在三千多年前,曾出现过一个能本能地吸收灵气之人。此人虽然资质奇差,本来应该属于无法修道的哪一类,最终却神奇地修到了练气十三层!可他始终还是修为太低,没有引起重视。此事也只是被当时的人们当做一个奇谈而已,并没有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体质。 但我肯定,这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体质!这种体质能本能地吸收灵气,在丹田处形成灵力漩涡,从而加快修炼的速度!所以,我就给这种体质命名为旋灵之体! 而后,我又经过百年的试验发现,这种体质最重要的能力,竟然是可以通过炼化他人功力来提升自己的功力!” 萧恒惊道:“他人的灵力不是只能用于恢复功力么!怎么可能用来提升功力?” 灭天得意道: “哈哈!这就是旋灵之体的最强之处!前人早就发现,当人体对灵气的通透性达到一定程度时,再提高通透性,修炼速度的提升也不明显。这是因为当灵气的进出不受阻碍之时,修炼速度的瓶颈就变成了对灵气炼化的速度!而这个速度只会随着第二期以后境界的提升而提升,其他么只能依靠某些特殊的功法来提升。 而旋灵之体具有快速炼化一切灵气、灵力的能力,所以你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法体两道全都修炼到了第一期的顶峰!否则,单凭你资质极高这一点,也无法在小小二十四岁之时做到! 我的资质其实很平常,按照常规来讲,我这种资质想修到元婴期,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我就是靠着旋灵之体和自创的一套绝世功法,才能先于我那两位资质远胜于我的师弟结成元婴,所向披靡!这套功法就是吸取他人功力,来提升自己功力的吸灵大法! 可惜这套功法只有旋灵之体可以修炼。我当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传人。直到不幸在练功时心魔附体,导致走火入魔元婴碎裂,不得已才躲到了这个海底苟延残喘。如今我已年迈,早已是腐朽之躯,即便死去也不可惜!但是,这套惊世骇俗的吸灵大法若是就此失传!我却是心有不甘!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损失,这乃是整个修道界的损失! 所幸天不绝我!竟然送了你这么一个拥有旋灵之体的人来我这里!你只要拜我为师,我便传你吸灵大法,然后,不但会送你离开海底,而且你跟我云麓洞的恩怨也从此一笔勾消,如何?” “不要!”萧恒斩钉截铁地说道。 灭天闻言一愣。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在如此神功诱惑下,这么果断地说出“不要”两字。他奇怪问道:“有如此绝艺,你又有幸是旋灵之体可以学习,却为何不学?” 萧恒道:“我早已说过,我冤仇已了,无所牵挂,现在根本就没有继续修炼下去的理由。而且这吸人功力之事太过阴毒,我也不齿去学。” 灭天听了,大笑道:“小娃娃!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修道、修道,一求长生不老,二求天下无敌,怎么能说没有理由修下去呢?再者,在这修道界哪里有什么阴毒、正派之说?只要对自己有利,能提升自己功力的事情,谁不都是抢着去做?这个世界只有弱肉强食,哪里来的什么仁义道德啊?哈哈,你学了此功法以后,那是要什么有什么,所有人都要对你唯令是从!那感觉不知有多么爽快啊!你还不要学么?” 其实,萧恒说出的只是他一小部分顾虑。他在刚才就已经联想到,这灭天说什么心魔入体导致走火入魔,分明纯属瞎掰!他肯定是在修炼这吸灵邪法之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而走火入魔的!他如此殷勤地劝自己修炼吸灵大法,甚至不惜自爆灵力损失一层修为,其中一定另有图谋!绝不能上了他的当! 于是,他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要!” “你!”灭天气得暴跳如雷。(.好看的小说)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人跪地三月向他求教,他理都不理呢!没想到,此时自己低声下气劝这么一个第一期的小修士学,他居然还不识好歹,死活不学!他大喝道:“你不学我就杀了你!” 萧恒道:“杀呗。可惜我只有一条命,不然多几条叫你使劲杀,杀个过瘾!” “哇呀呀呀呀!气死我也!”灭天气得全身乱抖,但他还真不敢把这么珍贵的旋灵之体给杀了,谁知道再出现下一个是几千年后啊! 不过灭天毕竟活得时间久,稍微平静一下情绪便有了对策,他又恢复了笑脸,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 萧恒也不隐瞒,道:“我叫萧恒!” 灭天道:“好!萧恒,你不学,我也不杀你。但是,我会叫我那灭地师弟将你的父母、亲戚、爱人、朋友全部杀光!你看怎样?” 萧恒闻言大惊,父母、亲戚、爱人他是没有,但是朋友还真有那么几个,看灭天这样子,明显是说到做到,根本就不会手软!他可不愿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朋友,无奈之下只得道:“好!算你狠!我学!” 灭天“哈哈”大笑道:“这才对么!等你学了这绝世神功以后,到扬名立万之时,还要感谢我呢!哈哈哈!” 之后,灭天便将吸灵大法的口诀全部教给了萧恒。以萧恒的聪明,听了一遍便就记住。但是他存心拖延,一直让灭天将这法诀反反复复背诵了十几遍,他才表示勉强记住。然后,灭天又跟他讲解法诀的具体内容,也是讲过一遍萧恒就完全理解了,却是故意装疯卖傻,东一句、西一句,把个灭天问得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三天之后,萧恒总算是把最傻的问题都问完了,问无可问,只得开始练习。他当然不会卖力修练。灭天也明白他的心思,竟然给他定下计划,扬言要定期检查进度,一旦进度过慢,就要去杀萧恒的亲人朋友。萧恒无奈,只得老实修练。又是九天过去,他总算是按照进度,把这吸灵大法学会了。 灭天显得很高兴,他对萧恒说道:“吸灵大法你已学会,估计再用不了几天,灭地便会来此查看,到时候你就跟他去云麓洞,让他给你在门派中按排一处洞府,好生修炼……”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灭天老儿!你干的好事,竟敢打死我真华派弟子!” 只见一白袍中年人从上而下急速潜来。此人灭天并不认识,遂问道:“你是何人?我在此隐居之事你是从何处知晓!” 来者“嘿嘿”一笑道:“我乃真华派长老重华子!至于我怎么知道你在此地,那你就别管了!你打死我真华派两名弟子,这个账如何算!” 萧恒闻听是来者是重华子,心中一动:“这重华子不是小林子的师傅么!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看来他应该是来找灭天麻烦的!让他救我这个声名狼藉之人,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我应该能在他们交战之时,找个机会逃跑!哈哈!真是天不绝我萧恒!” 原来,就在萧恒被捉之后,整个显圣国修仙界就传出,九年前玄符宗弑师凶徒萧恒未死的传闻。说这萧恒不但未死,反而还修到了练气十三层,并且伙同一个妖怪,先是上玄符宗杀了当年的大师兄吴奇。然后又到云麓洞杀了寂空长老玄孙楚天,夺了一枚筑基丹后便和妖怪一起逃走,结果被寂空追上。妖怪被当场杀死,而那萧恒更是被活捉,还要被扔进东海祭祀海怪。 这传闻没传几天便传到了林意诚耳中。他听到萧恒未死,先是大喜,又听到萧恒居然伙同妖怪,肆无忌惮地闯进两大门派中杀人,不尽又是大吃一惊。此时的萧恒,早已经被传为胆大包天的穷凶极恶之人,已经成为修仙界中凶徒、逆徒的代名词。 而林意诚怎么也不相信,萧恒会毫无缘由地做出这等凶恶行径。听说萧恒将在不久之后被扔到东海中祭祀海怪,他便心生一计。于是,他假借练气十三层要下山去寻找机缘之由,申请和另外两名练气十三层弟子一起,去东海海底采药。而紫云真人当时也没多想,便就让他去了。林意诚出动,王欣童怎会不跟着?于是,他们一行四人便匆匆下山赶向东海。 可林意诚只知道祭祀的大概位置,又不敢在海面上大刺刺地追踪萧恒踪迹,便只得躲在海中一片区域内摸索。这片区域正好也是他们所要找的灵药的产地。说来也怪,别的灵药都是生长在灵气充足的地方,而这种药却是偏偏在灵力稀薄的地方才能存活。且这种灵药又是阴阳引气丹的一味臣药,必不可少,所以每年真华派都会派些弟子前来采集。 可哪料,那灭天竟然自爆灵力,引发了海啸。林意诚和王欣童二人恰好离得较远,只被少许灵力伤到。而另外两人就倒霉了,正好离灭天和萧恒较近,竟直接被那狂暴的灵力撕为了碎片!林意诚和王欣童在海啸过后,在海面上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同来的师兄弟,更没有萧恒的尸体。他们想到海怪的传闻,不敢再入海探查,连忙回到真华派报告此事。 紫云真人听了只是自认倒霉。可当重华子得知此事后,却说那海底并不是什么海怪,乃是失踪多年的云麓洞老祖灭天!原来这重华子和云麓洞长老寂明乃是好友,一次寂明无意间说漏了嘴,重华子才知道了灭天隐居之事。 听了重华子一番讲述,林意诚突然两眼放光道:“这么说,小子应该还没死!?” 重华子道:“既然灭天他自爆了灵力,萧恒那小子很可能没死。” 林意诚闻言立刻跪下,央求道:“师傅!徒儿恳求您去海底一趟,看看萧恒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没有死,请您将他救起!他毕竟是我发誓同生共死的兄弟啊!” 重华子本来不愿答应此事,因为这萧恒已经臭名漫天,两个门派都与他有仇,自己这么横插一脚,明显不好。但是后来转念想到,这灭天老鬼竟然不惜自爆灵力,致使修为下降,也不杀萧恒,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隐情?或者是萧恒另有机缘,从灭天手中逃了?以防万一,还是亲自去一趟,查个清楚得好!如果那萧恒没死,且对灭天有什么用处的话,自己便趁着和灭天交手之际,将他杀了,以坏灭天的好事,绝对不能让云麓洞强大起来! 重华子向来喜欢乱来。破坏别人好事的事情,他最是喜欢。打定主意,他便满口答应了林意诚,急速向东海飞去。待来到海底,已是海啸后十二天,那萧恒竟然安然无恙地和灭天呆在一起。看来这萧恒对灭天和云麓洞果然有大用!留他不得! 可怜萧恒还想让重华子救他,却不知重华子对他却是早有杀机! 放在以前修为未失之时,灭天根本就不会跟重华子理论,直接抬手就打。可如今他修为连跌两层,和重华子一样都是结丹中期,不敢轻视,便问道:“我在此地隐居已达四百年,从未离开一步!何时伤过你真华派弟子?” 重华子喝道:“十二天前,我真华派四名弟子在附近海域寻找灵药,结果被你爆出的灵力波及,两死两伤!你还敢不认?” 灭天道:“此举乃是我不得已而为之。且等我告诉灭地师弟,如查明真有此事,定会赔偿真华派等价之物!” 重华子喝道:“赔?你赔得起么!死掉的那两人乃是千年不遇的修道奇才!你们拿什么赔!” 灭天听闻,就知道这重华子在无理取闹。可萧恒闻言却是大惊,连忙问道:“难道那两人中有林意诚?” 重华子心中一动:“这萧恒居然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我随口胡诌,他却担心起了意诚。”遂对萧恒道:“没有!”接着,又对灭天说道:“灭天老儿!杀人偿命!你且与我斗上一斗!”话罢,便拿出一柄玉骨折扇,对着灭天一扇,一股狂风卷着水流,旋转激荡下,便朝灭天袭来。 灭天见重华子三言两语不过便就开打,不禁大怒道:“好你个重华小儿!我灭天修成元婴之时!你祖宗还没生出来呢!今天就叫你尝尝我灭天的厉害!”说罢,便吐出口中黑鞭,径直朝水流抽去。 此法宝在灭天体内培炼已有千年,虽然制造时的本意,是为了卷住敌人吸取功力之用,但现在一鞭抽出也犹如黑龙出沼,威力奇大无比。那股水流登时就被鞭子抽为了两半,灭天见状,得意洋洋,大笑不止。 可他没想到,那水流虽被鞭为两半,却没有消散,反化作两股,一股还奔向灭天,另一股却直冲萧恒。 灭天见状,立刻明白重华子意图,大叫一声:“卑鄙小人!”遂也顾不得自己这方的水流,而是先朝着冲击萧恒的激流又抽了一鞭。那水流再次被分成两股,却仍没停歇,最终还是有一股击在了萧恒的身上。萧恒登时就被这水流冲出了十数丈远。好在有灭天制造的护罩保护,他才不至于身死。 重华子笑道:“有护罩保护是吧!那再来一次如何?”说罢,便又是一扇,这一扇却是直接冲萧恒扇去,同时他随手一指便有一排排巨树、石墙蓦然从水中化出,横亘在灭天和萧恒中间。 灭天大怒,黑鞭狂甩之下如云蔽日,顷刻间将水中树、石纷纷抽成碎片。但为时已晚,再向远处望去之时,哪里还有萧恒的影子?也不知道是被水流撕成了碎片,还是被冲到了遥远黑暗的深海中。 重华子得意大笑:“哈哈!那萧恒即使没被我的旋风扇扇死,也会在护罩破灭后被水压压死!灭天老鬼,你就不用费心去找了!” 灭天心急,立刻就欲去寻找萧恒。哪知重华子竟然又是几扇子扇来,封住了他去路。灭天喝道:“重华小儿!你实在欺人太甚!纳命来!”他也顾不得萧恒,径直朝重华子冲去,就欲将其粉身碎骨。可重华子仗着自己乃是风灵之体,且有旋风扇这风属性法器相辅,虽说在水中威力小了一半,却仍然难缠。 他纯属为了拖延时间,并不和灭天死斗,总是若即若离,却又死缠烂打,就不让灭天离去,直气得灭天“哇哇”乱叫。待打了一个时辰之后,重华子算着萧恒怎么也应该死透了,便道:“不打了!你快去给那萧恒收尸吧!”便头也不回地急速向水面冲去。 灭天恨重华子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欲将其啖肉噬骨。可还是找萧恒要紧,他抱着一丝侥幸,向着萧恒被冲出的方向寻去,在东方找了许久,却是一无所获。灭天也不敢离开那个灵气稀少的“风水宝地”太久,搜索了两个时辰后,便沮丧地回到了原地。 直到两天后,灭地才赶来。原来,灭天灵力爆体引发海啸后,海边居民遭殃,便将此事告知了云麓洞的记名弟子;记名弟子又上报给了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又告知其师;其师又去禀告掌门狄或。狄或可并不知道灭天在那海底隐居,虽然心中奇怪为什么这次祭祀无效。但只是死伤了一些凡人而已,他也不愿去操心,便也没把这当回事。直到几天后,寂空听到了消息才赶忙来问狄或。这寂空在四百年前,灭天第一次爆体之时就是结丹中期,因此知道此事的缘由。确认海啸真的发生后,他这才连忙去通知闭关中的灭地。这样灭地才得知了消息,急急赶来。 就因为云麓洞内部这一番折腾,才导致灭地来到的时间竟然比远离东海的重华子还要晚。 灭地听罢灭天讲述了这几天的事情,虽然也是对重华子恨之入骨,却也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和真华派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尤其是灭天走火入魔、在此隐居之事,更不能声张,否则仇家寻来就麻烦了。便也只有忍气吞声,以后找机会给真华派下绊子的份。 之后,灭地也在海中搜索了很久,却也是没有找到萧恒的踪影,只得放弃,就当萧恒已经死了。 醉花阴?引少年 引少年恩仇造化,凶煞凭人骂。 修道本当随,野鹤闲云, 谁令行歧岔? 怒露分将山倚下,长水重融洽。 渡坎坷激流,万法归一, 浪卷秋风飒! 035实力高不过人情的无奈 再说重华子,目的达到,坏了灭天的好事,心情舒畅,不紧不慢地回了真华派。这可是急坏了苦苦等待的林意诚,听得重华子归来,便连忙前去询问。 重华子怎会告知他实情?他只说自己去到海底,并未见到萧恒,只有那灭天一人。且灭天也说没有见到这次祭祀的人殉,这才害得他又跌落了一层功力,正心情不好,便和自己大战一场。最后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便不了了之了。至于萧恒的情况,这重华子虽然任意妄为,但是并不笨,他还记得上次得知萧恒死讯时,林意诚的悲恸表现,所以为了避免林意诚过度伤心,他干脆就说萧恒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果然,林意诚闻听后虽然失望尽显,但由于对萧恒幸存还抱有一丝希望,故还没有绝望。加之重华子又在旁边安慰了一阵子,林意诚还是很快打起了精神。 重华子这才开始进入正题:“意诚啊,每个人自有他的命。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那都是萧恒的事情。而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冲击阴阳期!你达到练气十三层也已经有半年,可以尝试冲击一下了!我这里有一瓶阴阳引气丹,你拿去,到冲击成功后,再把剩下的还给我。” 林意诚接过重华子递出的白色瓷瓶,轻晃两下,听瓶中“哗啦、哗啦”响动,少说也有十余颗丹药。 这阴阳引气丹对于五行道和阴阳道的作用,就好比筑基丹对于太一道和符修的作用,其珍贵程度也是相仿。真华派的规定也和玄符宗差不多,像林意诚这样三十五岁之前达到练气十三层的弟子,一般会赐予两枚丹药辅助冲击瓶颈,而那些门派里重点培养的对象,一般会赐予三枚。但是从来没听说过有给十余枚的! 林意诚不禁一愣,道:“师傅,这么多?” 重华子笑道:“你乃我派重点培养之人,全派上下都对你寄予厚望!几粒丹药算什么。再说了,不是说过么,有剩余的你还是要还给我的。我估计你最多么用个三枚也就够了,剩下的只是以防万一!好啦,废话少说,快点回去闭关。在冲击之前,先用一年时间把状态调整到最佳,要保证一次冲击成功!哈哈哈!”别听重华子口头上说地轻松,实际上他是从紫云真人那里,把门派里一小半的阴阳引气丹都抢了来,搞得紫云真人有苦难言。 林意诚奉命,行礼退出,从重华子洞府回归自己住处。 真华派的练气弟子一般都与师傅同住。但林意诚没有阴阳期的师傅,且重华子喜欢独居,所以他有幸自己独住一座院落。 林意诚刚进院,就见一婀娜倩影正在他屋中摆弄房中物件。而那倩影也发现了他,转身过来问道:“师兄,小子怎么样了?” 这倩影正是王欣童,她和林意诚同为二十六岁年纪,但是从相貌上看,却仍是十八九岁的模样。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王欣童的容貌身材,早不同于当年四派交流时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现在林意诚每次看到都不禁心中一动。 由于王欣童总是往林意诚这里跑,就差练功睡觉也和林意诚一起,所以,他们俩其实早已经被其他弟子们认定是一对金童玉女小情侣了。 林意诚现在外表上也是十八九岁的模样,身高足有五尺六寸,相貌英俊、举止优雅,一身白色长袍加身,潇洒飘逸,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浩然之气,迷倒女弟子无数。在相貌方面,要是较真的说,王、林二人在一起,那还是林意诚有点吃亏。 但是谁叫人家王欣童从小就识货,自从林意诚一进门派就做了他的小尾巴。等这十三年时间过去后,终于功成圆满,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加之,一个是长老重华子的弟子,一个是长老王若谷的嫡孙女,正是门当户对,其他女弟子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了。 林意诚听王欣童询问,摇摇头道:“生死不明啊!” 王欣童忙道:“小子他一定没事的。你看,上次不是都说他死了,结果九年后,突然变成了练气十三层冒了出来,还连闯两大门派。所以这次呢,他一定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师兄你就不用担心啦!” 林意诚心知王欣童是在安慰自己,苦笑道:“希望他能借你吉言!逃过劫难吧!” 王欣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师兄你到练气十三层也好久了,重华子长老没跟你提冲击阴阳期的事情么?” 林意诚道:“刚才就说了啊。师傅给了我阴阳引气丹,让我立刻开始冲击阴阳期。只是我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不知道能不能一次冲过。” 王欣童道:“没问题的!师兄资质这么好,人也这么好!一定会有好运气,肯定能一次冲过的!呵呵,那到时候我就该叫你师叔了!师叔,弟子这厢有礼了。”说着,她一脸坏笑地对着林意诚行了一个晚辈的礼仪。 林意诚被她逗笑了,装成长辈的样子道:“欣童免礼、免礼!” 王欣童娇嗔道:“哎呦!不就叫句师叔么,瞧把你给美的!师叔看打!”说罢,上前举起秀拳便打。 林意诚一边笑一边躲闪道:“不孝徒儿!欺师灭祖啦!” 两人闹了一会便罢,王欣童淡淡伤感道:“不过你这一冲击阴阳期,我要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林意诚道:“最多也就一两年的时间么。这对于我们修士来说,也就弹指一挥间。而且你也要准备两年后的四派交流啊,肯定很忙的,估计也没时间来找我玩吧。” 王欣童恢复了笑容道:“对!这次我要好好准备,说不定到时候,师兄还能带队前去给我加油呢!我可不能在师兄面前丢脸啊!”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王欣童便告辞离去。林意诚回到屋中,盘膝坐定蒲团上,心中想道:“如果我已经达到了阴阳期,我定能救得小子!唉,没有实力连自己的朋友都救不了!看来实力还是第一位的啊!这次冲击阴阳期一定不能失败!” 想罢,他拿出重华子给的药瓶,打开倒出一粒丹药,放在掌心观瞧。这阴阳引气丹只有半寸大小,呈黑白二色,刚好从中间分开。奇怪的是,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这丹药都是左黑右白,不会改变。 林意诚数了一下,瓶中共有丹药二十一粒。他不禁咋舌道:“师傅还真是大手笔。要是我服了这二十一粒丹药,还是没有突破成功,那可就丢死人了!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虽然说突破大瓶颈很困难,但是吃个三四粒丹药怎么也够了吧!” 他把丹药重新收好,闭上双眼、开始练气调整状态。(.好看的小说)这一坐就是一年。 终于有一天,林意诚感觉体内丹田处,白色气状灵力已经成了非常浓郁的云雾状,无法再增加一丝一毫。他决定先不用丹药,单凭自己之力冲击一下。 冲击阴阳期的方法是,将体内灵力分为两股,控制其中一股只在阴性经脉中循环,而另一股则只在阳性经脉中循环。直到在丹田处形成一黑一白阴阳两种灵力,才算成功。 林意诚先将丹田灵力一分为二,然后一心二用,分别控制两部分灵力进入手足阴阳经脉。本来,体内灵力遵循阴阳协调的循环规律,才能保证灵力运转顺畅、阴阳调和。单纯在阴阳经脉中循环,无疑是违背了这种规律,因此定然会遇到身体的反抗。 正如此时的林意诚,他只觉原在体内运转顺畅的灵力,此时却是艰涩难行。身体阴性经脉所过之处寒冷衰弱,阳性经脉所过之处又燥热亢进。冷热交织,整个人犹如被经脉分割成了无数碎块,难以协调。 但林意诚对这些情况完全不管不顾,他依然努力地催动两股灵力,在经脉中艰难运转。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忽然,林意诚发现自己的心境竟然发生了变化。他猛然间觉得世界上一切东西都不再重要,什么修为功力、什么朋友恩师,甚至连自己都不重要,随时都可以抛弃、都可以毁灭。 林意诚心中大骇!他知道这是在冲击阴阳期时,由于体内阴阳不调而引起的心境变化。这种变化要是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导致走火入魔!他连忙减小对阴性灵力地催动,而加快了阳性灵力地运转。 果然,一会功夫,这种消极的心情终于消散一空。可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忽又觉得世界上一切人都不如自己,什么重华子、什么元婴修士,自己全能随手杀死,甚至毁灭世界也很是容易,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林意诚心中叫苦,赶忙又减小对阳性灵力地催动,同时加大阴性灵力地催动。 可当这种亢进状态解除后,不久,那消极状态又重新袭来,林意诚反复调整,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平衡点。不知道多少次纠缠下来,林意诚觉得自己的理性马上就要崩溃,已站在了走火入魔的边缘,这才慌忙取出一枚阴阳引气丹服下。 丹药入喉,立刻化开。药力分为两股进入阴阳经脉。林意诚立刻感到有了药力的引导,体内灵力运转顺畅了不少,可以轻松协调,不良的心境登时得以改善。他连忙趁势加强了对灵力地催动,随着一遍遍地运转,阴性经脉里的灵力开始逐渐发黑变暗,同时阳性经脉里的灵力则开始发白变亮,眼看就要完成灵力属性的转化了!林意诚心中欢喜:“看来一枚丹药足矣!” 不过,显然他高兴得太早。两种灵力转化速度之缓慢,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直到他体内药力完全消失后,灵力依然没有完成转化。而药力一失,灵力的运转又变得缓慢艰涩。林意诚无奈,只得又服下一枚丹药…… 冬去春来、物是人非,又是一年雨季到。双鱼泽临仙山上再次修士云集,第八十届四派交流如期举行。 傍晚,林意诚站在峭壁之上,看着山下星罗湖塘,感慨万千。十二年前,他还曾和好兄弟一起在此共发宏愿,待学有所成时下山相见。却不成想十二年后,只有他孤身一人在此,对水空叹。这十二年来林意诚经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把萧恒带到临仙山,没有拜入玄符宗,那么小子是不是就不会遭此厄运?是否是自己害死了同生共死的兄弟…… “师兄!”王欣童的声音将林意诚从沉思中惊醒。 林意诚回过神来道:“原来是师妹啊。” 王欣童走到林意诚身边坐下,道:“时间过得好快啊,十二年转眼即逝。师兄你又在想小子么?” 林意诚叹道:“是啊。我常在想是不是我害了他。我当年是不是不应该带他来这里,这样,他就不会拜入玄符宗,就不会弑师……” 王欣童道:“师兄你认为小子真的弑师了么?” 林意诚道:“我自然不信,但是我不信有什么用呢?自从十二年前在此一别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连问清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王欣童沉默了一会,犹豫道:“我,刚才见了一个故人……” 林意诚笑道:“谁啊?上次交流时见过的人么?” 王欣童低头道:“蔡香……” 林意诚听到这名字,心中不禁一阵荡漾,十二年前那香软之感犹如在怀。 王欣童继续道:“她当年是小子的师姐,或许那件事的真像她知道。” 林意诚恍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去问她呢!还是师妹你聪明!我这就去找她!”话音未落,林意诚已御起飞剑,朝北面玄符宗营地飞去了。只留下王欣童一人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临仙山不大,御剑飞起,整座山都尽收眼底。林意诚还未来到玄符宗驻地,就见山边林旁有一窈窕身影,他心念一动,飞去查看。待他飞近,那身影似有所察觉,转过头来。晚霞中,林意诚看得清楚,正是蔡香。蔡香也看到了林意诚,但她并未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缓缓降下。 林意诚落在蔡香面前,却突然感到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蔡香面容与十二年前变化不大,只是身体更加丰腴,婷娉而立仍是当年闺秀淑女之感。她的脸庞在夕阳照射下显得特别地鲜红。林意诚此刻感到自己的脸也在发烧,好在有夕阳的遮掩,不至于让对方看了去。 仔细想来,两人其实并未有过太多的交往,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说过,只不过是在十二年前的交手中有过一抱而已。林意诚心中忐忑:“刚才只顾着想小子的事情,就一下冲了来。也没想过她对我是否有所记恨,或者对当年之事有何想法。这场面可尴尬死了!不行!要赶快说点什么才行!” 就在他刚想开口之际,却听蔡香恭敬道:“恭喜林前辈达到阴阳期。” 林意诚摇头笑道:“不用叫什么前辈,大家都是同辈人,就叫我名字好了。” 蔡香闻言低头道:“好吧。嗯,恭喜林……师兄达到阴阳期。” 林意诚有些不好意思,道:“侥幸,侥幸而已。服了六枚丹药呢。” 蔡香微微一笑道:“有六枚丹药可服,这也是师兄你的机缘。能如此快就达到第二期,师兄日后的成就定然非凡!” 林意诚谦虚道:“蔡师妹过奖啦!” 蔡香又道:“林师兄是为了萧师弟的事才来找我的吧?” 林意诚点了点头。 蔡香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转头看向远方夕阳道:“师傅不是他杀的,弑师的逆徒乃是吴奇。萧师弟已经为师傅报仇了。” 林意诚听罢,长舒一口气,兴奋道:“我就知道!小子是我的好兄弟,他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伤天害理之事!蔡师妹你快快与我细说端详!” 蔡香道:“具体的情况我不能说,因为此事另有些牵扯,所以掌门不让外传。师兄你自己心里知道也就行了,千万不要外传,不然我定然会被掌门责罚。” 林意诚激愤道:“怎能如此!那小子不是要一辈子背负弑师骂名么!” 蔡香黯然道:“可是他这辈子已经走完了。留下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又能怎么样呢?” 林意诚也沉默了下来,二人无言对立,望着最后一小瓣夕阳沉下远方,换出一天的星斗。 蔡香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营地了。林师兄也莫要悲伤了。”说罢,她温柔地望向低头不语的林意诚。 林意诚抬头,正看到蔡香投来的关切目光,心中升起一阵暖意,道:“多谢师妹关心!我没事!” 蔡香点头微笑,转身缓缓离去。 林意诚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蔡师妹也对我有意?”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却见那刚刚远去消失的身影又再次出现。林意诚心中奇怪,待到那人影来到近前,他才看清这女子并不是蔡香。 此女面容水润,身段柔美,眼眸更是犹如玄水一般深沉。林意诚见到此女不由一阵头疼:“原来她也来了!” “你到阴阳期了?”对方开口道。 “侥幸。”林意诚淡然答道。 “哼!”女子一脸的不屑道:“肯定是嗑了很多丹药才突破的吧!” 这句话说道了林意诚的难堪处,但是他心中有愧,也不好说什么,便沉默不语。 女子接着道:“本来这次还想和你再决胜负。看来还是等我筑基之后吧!”说罢,她回身便走。 待女子走出一段距离后,林意诚才缓缓开口道:“沈师妹!其实当时我……” “谁是你师妹!”沈玉琴停下脚步,回头喝道:“你以为自己帅到能吸引天下所有女修么?” “不是!沈……沈道友,其实当时我……” “不用说了!”沈玉琴又打断道:“我知道当时是紫云真人给你下的命令!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等我筑基之后,定会找你一决胜负!等着吧,林意诚!”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只留下林意诚一人独自仰天长叹。 036师兄总是应付不了师妹 第二日乃是低阶弟子比试。这一届的弟子既没有资质特别出众之辈,也没有什么天赋异禀之徒,比之上届低阶中又是雷灵体、又是水灵体的,可逊色不少。不做细表。 再一日则是高阶比试,其中熟人不少,如玄符宗的蔡香、金大发,云麓洞的沈玉琴、诸葛不宁,两仪门的佟大发和牛奔。尤其是这牛奔已经达到了练气十二层,再次成为了夺魁的热门。不过虽然他在第二轮击败了王欣童顺利进入第三轮,但还是在第三轮中被水灵体沈玉琴击败。牛奔只能感叹,自己命运不济,两次都败在天赋异禀之人手中! 另一个晋级决赛的人却是蔡香,她依然不改当年“散花天女”的作风,一通狂轰乱炸下,过关斩将、勇猛无比。这次她的符箓似乎准备得足够多,直到第三轮中也没有出现刻意节省符箓的迹象。 而蔡香这次没见到那“有缘人”谢非非,心中也是大松了一口气。虽说大不了他再来纠缠再将他雷得外焦里嫩便是,但这总归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万一让林意诚看去,心中有了想法就不好了。 至于与水灵体沈玉琴的决赛她也早有准备,事先就炼制了许多土系的攻击和防御符箓,以克制其水系法术。可先天水灵之体还是霸道异常,半个时辰斗下来,最终还是沈玉琴险胜一招夺得魁首。 不过,这沈玉琴夺魁后脸上却无太多喜色,而是大有深意地看了林意诚一眼,直看得林意诚心中叫苦,自己怎么惹上了这么个冤家! 第四日照旧是弟子自由交流的时间。八个第二期的修士则自成一组独占一方。这八位里面,只有真华派的林意诚和两仪门的吕克是新进第二期之人,自然相互介绍一番。其实这二人都不是无名之辈,林意诚自不用说,那吕克乃是纯阳之体,在上上届四派交流的低阶比试中,战胜真华派花常开夺魁。 紫云真人笑道:“上次交流之时没见到吕道友,就听说你已经在冲击阴阳期,如今顺利突破瓶颈,两仪门的实力又壮了三分啊!” 吕克摇摇头道:“紫云掌门谬赞了。在下突破阴阳期哪里有顺利之说,这纯阳之体要生成阴属性灵力何其困难?在下花了十几年的时间闭关,还服用许多丹药,这才勉强突破成功啊!” 白莲真人却微微一笑,道:“紫云啊,你说话还是这么拐弯抹角。和你不熟的人可能真以为你是真心在称赞我们吕克。咱们也打了多年交道了,谁不知道你就是想炫耀下你们这位天纵奇才林意诚啊?” 紫云真人淡然一笑,道:“这可是白莲仙子你想多了。我派林师弟虽然资质极高,但修我五行道,他雷灵体之威要在五行期才能彻底体现,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哪像吕道友纯阳之体在阴阳期就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啊!” 白莲真人道:“我可没有多想。我确实也羡慕你们真华派,能招到林道友这样天赋极高的弟子。而且本来阴阳期修士就是防守有余,攻击不足,他的雷系法术正好弥补了这一点,估计同辈之中无人能敌啊!多了这样一位悍将,紫云,你是不是练功的时候都偷着乐啊?” 紫云真人刚想在说什么,不想一旁的狄或却开口道:“二位道友何必做口头上地纠缠?我看不如让这二位道友当场比试一下,高下自明。” 一旁玉真子也道:“狄师兄说得有理,雷灵之体和纯阳之体的对决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我们聚首一次也不容易,不如就趁此机会让老道我也开开眼界。” 紫云真人本来也就只想吹嘘下林意诚,把吕克给压下去,哪成想旁边这两只老狐狸居然煽风点火,想坐山观虎斗,看真华派和两仪门的笑话。不由得心中来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说道:“他二人都是阴阳期的修士,动起手来恐怕声势太大。这小小临仙山如何承受得住?况且有不少练气弟子在此,万一伤及无辜岂不坏事?” 狄或道:“紫云道友此言差矣!能来此的都是我派中大有前途的弟子,让他们早一点见识到第二期修士之间的较量,定会对他们帮助不小。而且他们二位都是新一代的高手,怎会搞出误伤之事?” 玉真子也在旁边帮腔道:“就是,就是,狄师兄说得有理啊!” 紫云真人还想推辞,没成想白莲真人忽然道:“二位道友说得好,吕克,你就与林道友一战,只做交流,点到为止!” 紫云真人闻言心中更气,原来他和白莲真人年轻的时候就有些纠葛,当上掌门后更是一有机会就相互挤兑。看来这次白莲真人对吕克甚有信心,一战在所难免,如此刻还要推辞无疑是丢了面子、低了她一头!不过那纯阳之体也不是等闲之辈,真无法获胜的话,那林意诚这个偶像可就要破灭了!一定要想个两全之策。 紫云真人稍一思索,计上心来,笑道:“既然三位兴致都这么高,那老道我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意诚啊,你就与吕道友比试一番……” 狄或闻言心中正在得意,却听紫云真人又说道:“……不过,两人放手武斗恐伤了和气。我看不如文斗,双方均出一招,一式定胜负如何?” 白莲真人一听就明白紫云真人心中的算盘,这面子是要争,但是也确实没必要为此搞得受伤挂彩,于是欣然同意。狄或和玉真子纵然心中有所不甘,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个天赋异禀的阴阳期修士对决,此消息一传出,练气弟子们哪里有不来围观之理?三十二名弟子也顾不得什么交流了,全部聚到了林、吕二人身边。 林意诚虽说是被赶鸭子上得架,但为门派争光还是要做的。双方站定后,他从容道:“吕师兄请赐教!”山风起处,林意诚长发飘飘、白袍鼓动,气定神闲、潇洒飘逸,惹得四周女弟子不禁纷纷为其喝彩。 而吕克却是貌不惊人,微微一笑道:“还是请林师弟先出招吧,我阴阳道修士在第二期无甚厉害攻击招式,我就做防守吧。” 吕克这句话可算狡猾!他扬言只做防御,那只要林意诚一招无法破防,便是他赢,要知道,同阶修士想要一招功破对方防御,那真是难如登天。所以仅凭一句话,就已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林意诚哪里听不出吕克话中意思?他雷系法术本来就以破坏力著称,见到对方如此自信,立刻激起他心中傲骨:“哼!好个狡猾的吕克!反正是一招定胜负,我就送个大招给你,看你是防住防不住!” 想到此处,他道句“道友小心了!”遂双手胸前虚空抱圆,十指紫色闪电射出,在胸前凝聚成球。(.无弹窗广告) 这招雷球之术当年大战沈玉琴时他就曾用过。吕克虽然不在场,却也曾听说过。看着十二年后的雷球已经紫得发黑,吕克也不害怕。他双手向前平伸,双掌掌心顿时放出万丈白光,犹如两个太阳,其亮度让第二期修士也不敢直视,更使得站在林意诚背后的那帮练气弟子,都连忙纷纷绕到了吕克背后观看,好似都在给吕克助威一般。 阳属性法术,专门破法!这吕克乃是纯阳之体,其阳属性灵力的威力更胜常人。若林意诚祭出实体法器攻击,吕克还稍有头疼。可对方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要用法术和自己一决雌雄,那吕克这做老虎的自然要还以颜色!遂灵力猛吐,将体内阳属性灵力激发了九成。 五息过去后,林意诚胸前雷球已凝聚到三寸大小。突见其十指闪电骤停,众人便以为他要推出雷球发起攻击。那吕克也是打起精神严阵以待。哪成想,林意诚不但没有推出雷球,反而双手同样白光大盛,竟是用阳属性灵力去挤压已经凝聚好了的雷球。 吕克见状大惊,登时明白了此招的奥妙。那雷灵力本来就是诸灵力中最为狂暴的一种,而再用至阳之力去压缩,更是能将这种狂暴催逼到极致! 不过,即使吕克弄明白其中道理,却也为时已晚。在阳属性灵力的压迫下,雷球中暗紫色雷电奔走越来越快,最后,终于承受不住外界压力轰然爆开。雷鸣骤起,众人只觉头皮一麻,一道紫黑色霹雳乘天雷破空之威、架万钧压顶之势,已然击到吕克手前一寸处! 紫电白光撕咬搏斗,就在这方寸间展开拉锯。 林意诚见对方真没说大话,竟然真能将这招接下,心中不服,调动全身阳属性灵力一催,便将剩下的雷电一气催发而出。 吕克见状也是不再保留,索性放出全部灵力,双手白光再盛。那白光太过刺眼,所有人都无法瞩目,纷纷将眼闭上,待得再睁开之时,却见霹雳白光都已散去,而林、吕二人均是毫发无损,只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由于没有看清最后的结果,加之灵力波动太大,仙识根本察觉不到,所以众人都不知胜负如何,纷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四派掌门。 其实,四位掌门也没看清结果。狄或先开口道:“紫云道友,可是林道友赢了?”紫云真人没说话。狄或又问白莲真人:“可是吕道友赢了?” 白莲真人犹豫了一下道:“这局就算平手如何?” 紫云真人意外地没有和她争辩,同意道:“好,就算平手!”实则是紫云真人看到吕克毫发未伤,应该是赢了,故而他先前才没说话。不料,白莲真人竟主动说打平,那他岂有不接受之理? 既然双方掌门这么说了,自然无人反对。第一期的弟子们都纷纷感叹第二期高手交战声势之浩大。一场比试过后,交流继续。待到第五天天明,四派众人便告辞分开。而吕克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御剑远去的林意诚,缓缓伸开右手,只见掌心有一焦糊黑点。他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便也御剑离去。 话说林意诚回到真华派后,按照常规,他已经达到第二期,也应该招收弟子了。可重华子却是不允,他告诫林意诚说,林意诚当前的任务,就是在百年之内修炼到五行期。在这之前,什么教导弟子之类浪费时间的事情都不要做。 之后,重华子又传了一套名为《真华潜心经》的阴阳期功法给林意诚。并告诉他说,这套功法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技能,但却是真华派修炼速度最快的阴阳期功法。反正阴阳期练出的技能在五行期也不能用,让他学习这套功法的目的,就是为了早日突破五行期! 林意诚谨遵师命,遂一心一意地在真华宫修行。 春秋交替,花开花谢,光阴荏苒便是七年。 这一天林意诚照旧在房中打坐,却听到有哭泣之声自远方来。仙识一扫,却是王欣童哭啼着朝自己院落飞来。林意诚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忙收了功法迎了出去。 此时王欣童已经来到院中,林意诚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一次冲击不成是常有的事。可以下山历练一下再来尝试么,哭什么呀?你看,眼睛都肿了?” 王欣童带着哭腔道:“不要!不要!我就要现在突破第二期!泰爷爷也不管我,也不肯多给我一颗阴阳引气丹,只说让我下山历练几年再说。哼!我再也不理他了!” 原来在一年前,王欣童也达到了练气十三层,得到了三颗阴阳引气丹,其中一颗乃是紫云真人看在长老王若谷的面子上多给的。她便欢天喜地地开始冲击阴阳期。如今看来却是冲击失败了。 林意诚问道:“你干嘛这么着急啊?你今年也不过三十三岁而已,还年轻着呢,下山历练个两三年再次冲击也不晚啊。” 王欣童还没说话,便听远处有声音传来:“是啊!你干嘛这么着急?你这回要不是急于求成,我看也不会失败!还是听我的话,下山磨练、磨练心性得好!”话音未落,人已到了近前。林意诚一看,正是王欣童的泰爷爷五行期中期长老王若谷。 王欣童见了王若谷,气呼呼说道:“历练什么啊!林师兄也没历练过,还不是突破成功了!都是泰爷爷你不好,没有多给我几粒丹药!不然我现在肯定也已经成功了!” 王若谷苦口婆心道:“你失败哪里是丹药多少的问题!之前我跟你说至少闭关调整一年的时间,再开始冲击,可你呢?半年不到就耐不住性子了!而且连服三粒丹药,居然还会乱了心境,差点走火入魔。这根本就是你自己心不静造成的!你这种状态,我给你再多的丹药也是没用!唉,要说都是平时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太宠你了,弄得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气!” 王欣童闻言哭得更凶,嘴里还嚷着:“不管!不管!我就要丹药!我就要丹药!” 王若谷对这个嫡孙女是真没办法,可他看到一旁的林意诚,忽然计上心来道:“那我问你,要是让林师侄和你一起下山历练,你愿不愿意啊?” 王欣童一听这话,登时就不哭了。本来她这般心急要突破阴阳期,就是为了能追上林意诚,能早日和其双修双宿。如果和林意诚一起下山的话,不是就能有两三年的时间,两个人整天在一起了么?这种机会她怎会放过,连忙点头道:“和师兄一起去我当然愿意!” 王若谷听罢,便扭头看向林意诚。林意诚本来就和王欣童关系要好,自然不会拒绝,但他想起重华子的叮嘱只得道:“此事弟子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我师傅那边……” 王若谷笑道:“只要你愿意就成!至于重华那个老顽固由我去说,相信这个面子他还是会卖给我的!好啦,事不迟疑,你们这就准备、准备下山去吧!” 林意诚一愣道:“这就走啊?” 王若谷道:“当然啦,你们早一日下山历练,欣童她不是就能早一日突破么!快走吧!”其实,他是怕那重华子万一真的耍性子,不让林意诚下山,那就不好办了。索性让他们先走,自己来个先斩后奏,量重华子也不会再下山去把他们追回来吧。 修道之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所需之物都在储物袋里装着。林、王二人辞别了王若谷,又去跟紫云真人打了声招呼后,便下山去了。 他们先是御剑而行。后来王欣童说,光是在天上飞能历练什么,遂又转为步行。待来到市镇,王欣童将当年柳青赠送的珠宝首饰当了大半,换了不少金银,遂拉着林意诚在一座座城镇中逛了起来。 起初林意诚也不在意,可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见王欣童根本就是一副下山来吃喝玩乐的样子,早已将历练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不得不对其进行了严肃地批评和教育。 可是王欣童虽然一副“我错了”的样子,但认识她二十多年的林意诚心里可清楚,这小师妹心中其实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无奈之下,林意诚只得替她做主,选择了显圣国南部靠近东海的蓝雾沼泽去进行历练,那里不但有一些灵药和制器材料,而且还有些不甚厉害的妖兽可供练手。 王欣童当然不会违背林意诚意思,不过依然要求逢城必逛。林意诚拗不过,只好从之。显圣国南部主要是两仪门的势力,二人在几个大城中经常会见到两仪门下属的一些坊市,可逛了逛也没什么入得了眼的东西。王欣童也就花了些低阶灵石,买了几张防御性的符箓而已。 这一日,二人终于来到了蓝雾沼泽附近树林,天色已晚,林意诚便决定等到明天天亮再进沼泽。 是夜正当朔月,天上只有七八颗星斗照明。二人先是闲聊一阵后,便各自闭目打坐养神。估计应是过了四更天,林意诚突然感到东北不远处天地灵气一阵剧烈波动。他睁开双目,仙识扫过,虽没发现作俑者,却依然对王欣童道:“看这灵力波动的样子,应该是有人刚刚突破第二期中期……” 王欣童道:“那我们过去看看?” 林意诚沉吟片刻道:“也不知对方是人是妖、是敌是友,还是不要轻易过去的好!我看趁他没有发现咱们之前,咱们应该暂时先回避一下。”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东北方传来一个声音道:“二位道友不必惊慌!在下云麓洞钱穹光有礼了。” 037是冤家总是会见面的 话到人到。(.好看的小说)林、王二人借着星光观瞧,只见来人着一身黄袍,三十岁的容貌,生得一身阳刚、满脸正气,只是唇边的一颗美人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他身上散出的正是筑基中期的威压。 林意诚见到是人非妖,仍不敢放松警惕,但还是稍出了一口气,连忙起身行礼道:“原来是云麓洞的道友,我二人乃是真华派弟子。路经此地,不知道友在此清修,如有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钱穹光爽快笑道:“无妨,无妨,不知者不怪。其实我也是来寻找机缘突破中期的,行到此地心中忽有所感,故而就地吐纳,没成想竟然真的突破成功了!哈哈哈!” 林意诚礼貌地笑道:“那真是恭喜道友了!” 王欣童虽然是报着和师兄下山玩耍的心态出来的,但终究还是能突破阴阳期得好。她一听说此人寻找机缘成功,连忙问道:“这位前辈!弟子我也是来寻找机缘的!能否请前辈告知弟子,你刚才所说的‘心有所感’到底是怎么一种感觉呢?” 钱穹光奇道:“怎么你寻找机缘还和一个阴阳期修士在一起?” 王欣童笑道:“我师兄是陪我来的啊。怎么,两个人一起寻找机缘很奇怪么?” 钱穹光道:“不奇怪,不奇怪。哦,对了,至于那种感觉么,很难用言语描述,就是一种突然很想练功的感觉……什么人!”突然他朝着林、王二人背后大喝道。 林、王二人闻言一惊,连忙回头观瞧,只见森林幽幽,却哪里有半个人影?可就在这一刹那,一张丈许长、一尺宽的青叶忽然从背后袭来,将林意诚牢牢裹住,变成了个人肉粽子。 林意诚大惊,知道中计,连连挣扎,却是半分动弹不得,且体内灵力也运转不畅,竟也被这青叶制住。 他再看身旁王欣童,却是早已被那钱穹光一指点晕,瘫倒在地。林意诚大叫道:“你要干什么!” 钱穹光也不理他,先自顾抱起倒地的王欣童,这才转头冲着林意诚“嘿嘿”一笑,道:“你说呢?”言罢,便祭出飞剑扬长而去。 林意诚见状心中慌乱,想尽办法欲挣脱青叶却是无果。正在他心中焦急万分之际,忽听到背后一个柔润声音冷冷传来:“这不是声名显赫的林大真人么?怎么不做修士改做粽子了?” 林意诚眼睛虽看不到,却听得真切,加上仙识一扫,立刻认出了来人。他心中郁闷:“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她呢!”可在情急之下,林意诚也顾不了许多,连忙道:“沈道友!你快帮我脱身,我师妹被贼人掳去了!” 星空下,沈玉琴缓步踱到林意诚身前。林意诚发现她已经是筑基初期修为。 沈玉琴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上下打量着林意诚的窘态,面带微笑道:“林大真人不是法力高强么?怎么还需要他人相助?只要您放个雷,这小粽叶不就灰飞烟灭了么?” 林意诚心中腹诽,突然,却是想到了什么,惊道:“刚才那贼人说是云麓洞的人,莫非你们是一伙的!” 沈玉琴喝道:“呸!当然不是!那钱穹光因为私下采补女弟子,被掌门发现,害怕被处罚,所以才逃出了云麓洞。而我,乃是奉掌门之命来捉拿他的。你那师妹被他掳去,恐怕也逃不出被采补的命运吧。” 林意诚虽然知道王欣童被掳去肯定没有好事,但是听到“采补”二字还是不由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急得吐血。王欣童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王若谷跟他没完不说,就是他自己,也不能看着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师妹被贼人糟蹋啊! 可再看眼前这沈玉琴,摆明了一副事不关己、看自己笑话的样子,全然不顾王欣童的死活,林意诚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他现在无计脱身,唯一的出路就是求这沈玉琴帮忙。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意诚只得强压怒火道:“既然他是这种恶人,沈道友就更应该不计前嫌赶快将我放出。你我二人一同前去捉拿贼人,也好救我师妹脱身!若是去晚了,贼人跑了,你不好向门派里交差不说,若是师妹她被、被欺负了,就晚了!” 林意诚急得火烧眉毛。沈玉琴却一手挽着一缕长发不停地绕弄,心不在焉地看向一旁,慢慢道:“没事,我不急,反正他突破了筑基中期,人也跑得不见了踪影,无法将他捉回掌门也不会怪罪我的。我这就回门派报信去,再见!” 林意诚心中大怒:“怎么会有这么心胸狭隘、不顾他人死活的女人!亏了我还为当年之事心有愧疚!”但他面上却是强硬不起来,心中担心王欣童,只得豁出去了,喊道:“沈道友!救人要紧啊!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算我林意诚求你了!只要能救得我师妹,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真的?”这句话看来是对了沈玉琴的胃口。其实她本来也就是想刁难一下林意诚罢了,真的对真华派的弟子见死不救,这事传出去的话自己还真担当不起。而且本来那钱穹光逃出来的时候是筑基初期,没想到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中期,要是没有林意诚帮助的话,自己现在根本斗不过他。不过,没想到这一刁难,居然还刁难出了这么有趣的事情,真是划算啊! 沈玉琴看林意诚一副急得要咬人的样子,便道:“你要说话算话!那你现在求我放你出来!” 林意诚再也压不住怒火,吼道:“我刚才不是已经在求你了么!快放我出来!要是欣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那等你出来以后,再来‘是问’我好了!再见!”说罢,沈玉琴祭出飞剑就要离去。 林意诚见她真的要走,连忙又压下火气,和气道:“沈道友!沈前辈!以前是我错了!我林意诚求求您了!快放我出来吧!” 沈玉琴见玩得也差不多了,再玩就真过火了,于是,念了一长串咒语,才扔了一个小火球过去。那青叶竟然沾火就着,顷刻就化为了灰烬。 林意诚自小就被视为天纵之才,大家都与他方便、顺他之意,哪里吃过这种闷亏!他脱身后,立刻就想赏沈玉琴几个耳光,可他也知道单凭自己很难斗得过那筑基中期修士,要救王欣童,现在只能和沈玉琴联手。他不得不一压再压心中怒火,道:“多谢道友相助!刚才那贼人向北边逃去,咱们快追!” 可沈玉琴却跳上飞剑往蓝雾沼泽方向飞去。 林意诚连忙御剑追上道:“他往北飞,你为什么往东南飞?” 沈玉琴不慌不忙,拿出一个巴掌大小晶石棋盘,林意诚只见一个黄色亮点正在棋盘的左下角缓缓移动。 沈玉琴道:“那斯在逃出门派之时,被一个有心的师兄黏上了一个示踪棋子,我这两个月来,就是靠这个示踪棋盘才能找到他的。他刚才往北飞,只是为了迷惑你而已!实际上他已经进了蓝雾沼泽!” 林意诚见到棋盘,登时醒悟刚才自己原是被沈玉琴耍了一通!他心中怒火更盛,只是现在不好翻脸,暗讽道:“既然你知道他的方位,怎么两个月都没有捉到他?” 沈玉琴道:“其实半月前,在我就快追到他之时,他突然从棋盘上消失了。我在他消失的地方找了好久也没发现他的踪影,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为了闭关,布下了困字匿踪阵,所以才隔绝了棋盘和棋子的感应。这不,他刚一出关我就立刻追来,没想到却是碰见了林大粽子!哦,恕我失言,应该是林大真人!” 林意诚无心和她斗嘴,只当没听见,又问道:“难道就你一个人来追他么?” 沈玉琴瞪了他一眼,傲然说道:“他逃出之时只是筑基初期,对付一个筑基初期修士,我一人足矣!” 这句话林意诚倒是很赞同,他自己也没将同境界的修士放在眼里。 虽说他两人都是第二期初期的修士,但是对手却是筑基中期,功力是初期的三倍,就算二对一,林意诚心中还是没有十足把握,便向沈玉琴打听对方的手段。 沈玉琴道:“那叛徒刚达到中期,法宝也没有时间培炼,应该只能发挥初期的威力;至于法器么,听说他有一口洞眩钟,即能发出巨响震敌,又能将敌人罩住困在其中,比较厉害,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以你我雷灵体和水灵体的能力,只要不久战,定然能胜!” 二人说话间便已进入了蓝雾沼泽。 这蓝雾沼泽毗邻东海,位于显圣国与法胜国交界处。每当涨潮之时,海水便会灌入沼泽。而此地特有的一种蓝树,吸收了海水后,就会从叶子上散出淡蓝色盐雾,淹没整个沼泽。相传在沼泽深处的大山中,还居住了一个第四期级别的大妖怪。但这妖怪生性与世无争,人类只在蓝雾沼泽外围活动不深入的话,它是不会理睬的。 那钱穹光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行踪早已被人知晓,因此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林、沈二人急速飞行下,一会便追到了附近。这时,那棋盘上的黄点却突然停止了移动。林意诚心中一沉道:“快!他要对我师妹下手了!”他边说边加速朝黄点方向直冲过去。 沈玉琴心中暗道林意诚无谋,并未跟随林意诚直行,而是朝钱穹光后方迂回过去。 天色已开始渐明,沼泽内弥漫着一股海腥气。当林意诚冲到钱穹光附近时,正看到水中沙渚上,钱穹光趴在王欣童身上,不顾王欣童的哭喊,无耻地撕扯她的衣服。林意诚盛怒之下一声大喝,抬手一指,紫色闪电轰鸣而出直奔钱穹光。 钱穹光正在兴头上,没想到脑后忽然雷鸣骤起,直吓得他浑身哆嗦,仙识扫去原来是林意诚。他想也不想,一手掐住王欣童的脖子,便往身后一挡。林意诚见状,忙控制闪电偏向一旁,只怕伤了王欣童。 钱穹光笑道:“雷灵体!原来你就是这些年传得风生水起的那个林意诚啊!怎么?你看我和你师妹亲热眼红了,也打算来一起乐呵、乐呵么?”他仗着自己筑基中期的功力远高于林意诚,管他是什么灵体都不足为惧! 王欣童本已是心如死灰,这时看到林意诚,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叫道:“师兄救我!” 林意诚怒道:“淫贼!快将我师妹放了!我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钱穹光淫笑道:“有话好说么,你叫唤什么啊!我看你多半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唉,亏了你生得一副俊俏好皮囊,想做你炉鼎的女修一定多得是!你我也算有缘,我看不如就由我这个前辈来教导你采补之道,如何啊?哈哈哈!”说罢,他随手一扯,便将王欣童外袍整个扯掉,只剩一翠绿肚兜遮羞,只吓得王欣童惊声尖叫。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意诚见他羞辱王欣童,怒火中烧,御剑急速绕到钱穹光左侧,双手并举,十道奔雷直取钱穹光,欲连同刚才沈玉琴挑起的火气一同发泄。 可钱穹光根本不怕,连闪都不闪,随手一甩又把王欣童挡在身前。林意诚无奈,只得再次控制十道紫电击在了别处,他怒喝道:“卑鄙小人!快将我师妹放了,你我一决雌雄!” 钱穹光淫笑道:“这么娇嫩的美人我哪里舍得放下啊!还是你见我吃独食,心有不甘,想来分杯羹么?” 这雷系法术虽说破坏力巨大,但是却不善变化,攻击都是直来直去,最多引导一下能稍微偏移少许。所以对于钱穹光拿王欣童当肉盾的做法,雷系法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林意诚自然知道自己法术的弱点,不理钱穹光秽语,祭出五行飞剑,绕过王欣童朝钱穹光攻去,而自己则御剑围着钱穹光盘旋,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攻击的空隙。 钱穹光得意洋洋,“哈哈”大笑,祭出一柄六尺金色大剑和一面蓝晶圆盾,与五彩飞剑斗在一处。他的功力乃是林意诚的三倍,大剑一挥之下,林意诚要用四支飞剑才勉强能抵住,而剩下的另一只飞剑要攻破蓝晶圆盾,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每当他使用雷系法术时,钱穹光就用王欣童去抵挡,直逼得林意诚不得不收手作罢。 两人斗了十合,因为有王欣童为人质,林意诚大威力的雷系法术根本无法使用,束手束脚下已然落了下风。林意诚只恨自己功力不济,无法发动五行剑阵,否则要胜钱穹光还不是轻而易举! 钱穹光大笑道:“我原来以为林意诚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今天看来也不过尔尔。来来来!就让本真人结果了你的性命吧!”言罢,蓝晶盾收回护在身边,他全力一催金色大剑,猛朝林意诚劈下,林意诚急忙调动五把飞剑一起抵挡。却只听“当当”五声,五行飞剑便全被打散。大剑势如破竹,眼看就劈到了林意诚头顶。 可林意诚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是露出笑容,迅速祭出了他突破到阴阳期后专门订制的法器――一张渔网!此网张开足有两丈直径,大剑击在其上紫色电光乱冒。有电网拖延,林意诚轻松闪身避过,随后将网一收,便将大剑包裹网中。 这电网乃是林意诚达到阴阳期后,重华子亲自到制器工房帮他订做的。按重华子的说法,雷系法术攻强防弱,所以需要一个善守能攻的法器相辅助。林意诚想来想去,便想到了渔网。这渔网张开便能防守,还能裹挟对方法器。而如果对人撒出,将其网入其中,再注入雷灵力,神仙也要电个半死。 可是虽有此等良器,却无奈王欣童被抓为人质,这一网下去,便连她也网在了其中,根本施展不开。林意诚正在发愁,这钱穹光就来自投罗网,将大剑送给他网住,他怎能不喜?他便全力催动电网,欲收了对方大剑。 钱穹光见状先是一惊,遂又面露嘲讽,也全力催动大剑飞回。这种角力,灵力量较多的太一道修士本就沾光,再加之钱穹光功力深厚,大剑竟然拖着电网缓缓朝钱穹光飞去。反倒是林意诚的电网要给钱穹光给收了去。 这可大大出乎林意诚预料。他见势不妙,就欲朝半空中拉锯的电网大剑飞去,打算强行收取大剑。就在这时,忽有四股丈许粗细水流从四周沼泽冲起,成合围之势涌向钱穹光。 钱穹光只顾跟林意诚争斗,哪里想到竟还有人偷袭,反应不及,慌忙跳起躲避中,右手还是被水流冲到,虽没受伤,但手中制住的王欣童却被水流卷走。 钱穹光连忙用仙识探查,发现自己身后竟然还有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他回头观瞧,那人不是沈玉琴是谁?钱穹光心中大骇,只是林意诚一个他自然不怕,可是又多了个水灵体沈玉琴,不由得他不心中打鼓。 沈玉琴接过水流冲来的王欣童,用灵力将她经脉疏通。王欣童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长袍,披在身上,这才对沈玉琴道谢。 沈玉琴微微点头,对钱穹光喝道:“叛徒钱穹光!我奉掌门之命前来拿你!快快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此时,林意诚已经借着钱穹光躲避水流之机,将其大剑收入储物袋中,与沈玉琴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 钱穹光心中担忧,嘴上却是不落下风,淫笑道:“哎呀!这不是沈师妹么!看来掌门师兄真是了解我啊!我早就想一亲沈师妹芳泽,他居然专门让你不远千里来寻我,真是太体贴了!哈哈哈!” 沈玉琴闻言大怒,喝道:“休要胡言!叛徒受死!”沼泽多水之地正是水灵体发挥最大威力之处!只见她随手一指,脚下玄水便汇成滔天巨浪,朝钱穹光虎口鲸吞而去。 水势之大,避无可避。钱穹光两手大袖一挽,露出一黑一白的一对阴阳并蒂镯,灵力运转,白光、黑光同时在其身上冒出。与此同时,他正被那滔天巨浪吞入其中,五息过后,水势恢复平静,却见钱穹光完好无损站立原地。 他虽未受伤,但对这水灵体的攻击力仍是惊讶不已。刚才钱穹光乃是凭借灵力深厚,死命催动阴阳并蒂镯,才能挡住水浪。而更让他心惊的,则是在周身一尺之外,围绕着百余根寸许蓝色飞针,就好似一群蓝色巨蚊,对着他的护体黑光不断地叮咬。 钱穹光浑身冷汗道:“水里藏针!沈师妹的冰玉蚊针果然歹毒!要不是我对你这套法宝早有耳闻,还真要着了你的道呢!” 这套冰玉蚊针乃是沈玉琴筑基后,门派里专门给她寻来天雪冰玉,炼制而成,共有一百零八根,配合水系法术,神出鬼没,专门刺人要害。可惜只在体内培炼两年,时间尚浅,威力还不大。 沈玉琴冷哼道:“哼!本来还想把你万针穿心,看来只好让你五雷轰顶了!”她言语刚罢,那方林意诚就已推出凝聚好的三寸黑紫色雷球。 钱穹光哪敢大意?他先是催动阳镯放出白光,同时又将蓝晶盾挡在身前。尽管他是筑基中期,但毕竟阳属性灵力乃是借器而发,无法和吕克的纯阳之体媲美。黑紫色雷球轰鸣,震破蓝雾沼泽清晨的宁静,硬是冲破了护体白光,直击在蓝晶盾上。钱穹光立觉浑身发麻,眼看蓝晶盾表面急速龟裂,直吓得他连忙弃盾飞窜。 可他刚飞到天上,却见沈玉琴早已将一紫铜弯角号置于嘴中,一吹之下,一条黑色水龙呼啸而出,张牙舞爪下便要将钱穹光撕成碎片。同时,那一百零八根冰玉蚊针也一晃没入水龙,加入攻击。 钱穹光刚出虎穴又入龙潭。他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竟碰到两个先天灵体的修士!见水龙临近,他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风沙符、一张碧嶂符、一张磐石符来抵挡。 风沙符一出,狂风呼啸、黄沙漫天,成群的沙子不断侵蚀着水龙的躯体;碧嶂符则化为一座十余丈高、草木繁茂的小山峰,从天而降,迎头挡住水龙去路;磐石符黄光闪烁,变作两丈澄黄巨岩,如星坠地,直奔水龙腰身砸去。 怎奈水龙太强,三符同出也只能消弱而无法消灭。只见水龙冲出风沙、撞破山峰、弹开磐石,依然凶猛地冲向钱穹光。 钱穹光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张嘴喷出自己培炼三十余年的法宝,紫金圆钵,去抵挡水龙。水龙撞击在紫金钵上,居然发出金属摩擦的“吱吱”声,好不刺耳。钱穹光刚突破筑基中期,这法宝还没来得及培炼,依然只有初期的威力,在水龙、蚊针猛攻之下,渐渐有些变形。 就在这时,他头顶又是一麻,抬头观看,一张大网冒着紫色电光从天而降,眼看就要将其一网打尽! 钱穹光仗着灵力充沛,腾出左手,祭出一刻纹青铜小钟。这小钟迎风便涨,瞬间化为一丈多高。钱穹光灵力一激,铜钟声鸣,响动之大,犹甚于林意诚的奔雷。 沈玉琴忙叫了声:“运灵护耳!” 可林意诚还是慢了一步。巨响声波钻入耳中,他只觉天旋地转、胸闷恶心,险些没有掉下飞剑。 那钱穹光去意早生,见林意诚中招,连忙斜身飞出,先收了抵挡水龙的紫金钵,又想去收洞眩钟,却见此钟已被电网罩在其内。那电网上紫电流动,他不敢冒险收钟,索性丢弃不要,夺路而逃。 沈玉琴哪里同意,大喝一声:“哪里逃!”便御剑追了上去。 林意诚一阵眩晕后,虽两耳啸鸣、无法闻声,但还是勉力收了洞眩钟,带上一旁的王欣童也追了上去。 此时,恰逢潮起,沼泽中蓝雾已升。这雾对视力和仙识都有所阻碍,加上中期修士御剑速度本就高过初期,林、沈二人没追多久钱穹光就没了踪影。 沈玉琴拿出示踪棋盘,见到钱穹光已经出了蓝雾沼泽向北而去,便停了下来不再追赶。林意诚来到近前喝道:“还不快追?” 沈玉琴冷静道:“他遁速比我们快。我们现在追也追不上,反正有示踪棋盘提示他的行踪。倒也不急在一时,可以徐图之。” 却听一旁王欣童亦娇亦惧道:“师兄,我好害怕!我们不要追了,回真华宫吧!” 林意诚看王欣童着实被吓得不轻,心生可怜,知道她这历练是进行不下去了,便点头答应。 沈玉琴闻听喝道:“姓林的!她可以回去,但是你不能走!” 林意诚不悦道:“我为什么不能走?” 沈玉琴厉声道:“你当初可是说过,我要你做什么事都可以的,现在我就要你帮我捉拿那个叛徒!不捉到他,你就不能走!” 本来不提这事,林意诚还差点忘了,沈玉琴一提起,他心中就憋着一口气,冷冷道:“当初我是中了你的计,才许下这诺言,怎么能算数?反正我师妹也救出来了,剩下抓叛徒之事,那是你们云麓洞的内务,我为什么要帮忙?” 沈玉琴怒道:“亏你名字里还有个‘诚’字!才说过的话,就不守信用么!” 这句话说到了要害。林意诚心虚想到:“虽然我是被她所迫、所骗才许下的诺言,但是就此食言,似乎,确实愧对我名啊!”于是,他稍作思考道:“这个么,我自然会守信用的,但是让我师妹一人回去,我很是不放心。这样吧,我先将师妹送到附近真华派的联络处后,再和你前去捉贼。” 沈玉琴冷笑道:“你这般护着她,她还能有什么成长?好吧,就依你,先送你师妹再说!” 三人出了蓝雾沼泽,一路无话,来到附近平野城中真华派联络处。没成想他们刚一进门,联络处的弟子就通知他们说,大半个月前传来命令,四派召集所有在外弟子,终止目前手上所有任务回归门派,有要事。再仔细询问是何事之时,对方则说门派方面也没有具体说明。 沈玉琴没有办法,只好放弃追捕钱穹光,放林意诚和王欣童回去,自己也急忙动身回云麓洞。不提。 038儿女情短,家国恨长 再说林意诚,他摆脱了沈玉琴,如蒙大赦,自然乐得自在。可传讯弟子口气严肃,想来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不敢耽搁,遂与王欣童星夜兼程飞遁真华山。 他们一进真华宫立刻就被告知,当前已禁止一切弟子私自离开真华宫,只能呆在自己洞府等候命令。二人道别分开,各回洞府。林意诚去找重华子,想问个究竟。却被告知重华子前去议事,并不在府内。他只得回自己府院练气打坐。 第二天一早便有传音符来,通知他前去玄武殿议事。林意诚连忙御剑飞去,待到得玄武殿中,只见门派中三十八位阴阳期修士几乎全部到场,在右边站成一列。除此外还有四十多位练气十三层的弟子站立左边,王欣童、花莹、张庆等熟人尽在其中。 大殿前方台上端坐五人,赫然全部是五行期的长老:右首一老翁和一老妪,两人修为最高,乃是五行后期的皇甫承天和张茹苒夫妇;中间坐的,乃是林意诚熟识的重华子和王若谷,二人都是五行中期修为;而左首则坐着一位中年道姑,五行初期修为,正是晴鹤仙君。 大殿上虽有八九十人,却是安静异常、鸦雀无声。林意诚见到这阵势心中更是忐忑,也不作声响,默默走到阴阳修士的队尾站立。 又等了一会,待所有阴阳期修士全部到齐,皇甫承天站起身形朗声道:“诸位同门!这次急招大家回来,乃是有一件关系我等生死、真华派存亡的大事要告知……”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众人虽然都猜到这次事情非同寻常,但是却没想到竟是能威胁到一个门派存亡的大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甫承天道:“安静!听我说!不久前我们接到线人来报,说罡武国全国上下正在积极准备远洋船只、法兵、灵石等战略物资,相信很快就会对我西大陆进行第二次入侵!”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全部震惊。罡武国乃是占据了整片东大陆的体修大国。早在五百年前,就曾伙同另一体修国家,发动过一场入侵西大陆的战争。当时西大陆上的法修为了抵抗体修入侵,便结成真法联盟与其对抗。战事异常惨烈,持续了一百年才宣告结束。 皇甫承天这次没不理睬台下人反映,继续说道: “众所周知,在第一次法体大战中,我真华派损失惨重,总计有七位五行期的师兄弟牺牲,阵亡的阴阳期修士比台下站的还多――共有七十三位!至于死去的练气弟子,那更是成百上千。而整个真法联盟的伤亡就更加惨重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在那一百年中,双方阵亡的第四期修士就有十七人!几乎和现在真法联盟的第四期修士总和相同!其中也包括我真华派的一位老祖! 而当年体修方面乃是两国联合,北边的沙岚国和南面的罡武国。其实,平心而论,那时法修四国的实力并不如体修两国,但是,为什么体修打了一百年却只能占领区区一个琮璧岛,而无法占领西大陆一寸土地呢?那是因为他们两个国家之间存在内斗、内讧,所以才让我们法修钻了个空子,成功地将他们打回了东大陆! 可这次的情况却和上次不同!那罡武国在战后耗用二百余年时间,吞并了沙岚国,统一了东大陆。从此整个罡武国政令畅通、鲜有内耗;且它又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厉兵秣马、积攒实力。一旦罡武国再次挑起战争,它一定是报着吞并整个西大陆的野心前来的!到时候,我们法修就有亡国灭门之危!” 台下人听罢又是一阵骚动,忽有一阴阳修士问道:“长老!战后有四百年的时间,为什么我们法修放任罡武国发展,而不去进攻东大陆呢?” 皇甫承天叹气道:“体修仅有两国尚且内讧,更何况我们法修共有四国十三派呐!当有外敌入侵之时,还勉强能保持团结,可一旦外敌离去,那是各自心中都有算盘,怎么也无法统一行动啊!别说去进攻遥远的东大陆了,琮璧岛就在眼前,近在咫尺,这四百年里也没有夺回来啊!” 那阴阳修士又问道:“既然弊病已知,为何咱们法修还不能将其革除,同仇敌忾、团结一心呢?” 皇甫承天苦笑道: “这世间之事,不是只要知道问题何在,就一定能解决的啊! 唉!题外之话不说!这次真法联盟得到的消息确实、可靠,估计罡武国在这两三年之内就会进攻。依照体修残忍嗜杀、屠戮众生的惯性来看,这次战争一定会比上一次还要残酷、伤亡还要惨重!我们真华派从现在开始就要积极备战,保卫我们的国土,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我们的门派!” “长老说得对!打倒体修!灭绝体修!”在皇甫承天的煽动下,众弟子群情激奋地呼喊道。 皇甫承天对这气势很满意地笑笑,等台下呼喊了一阵后,他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喝道:“紫云听令!” “弟子在!”紫云真人出列高声答道。 “你跟几位执事负责筹备战争所需法器、丹药、灵石等物资!至于灵符方面,由我出面去向玄符宗订制!” “是!”紫云真人恭敬领命归队。 “王若谷师弟听令!” “在!”王若谷起身应答。 “由你去联系其他三派共同制造阵法器具!” “遵命!” “练气弟子听令!” “是!”众练气弟子齐声高喝。 “你们四十六人,乃是目前最有希望突破阴阳期之人。门派里根据你们的资质和年龄,决定给你们派发一枚或两枚阴阳引气丹,这些是目前门派里全部的丹药,希望你们能顺利突破瓶颈,在战争中为真华派争光!紫云!” “是!”紫云真人又从阴阳期修士队伍里站出,双手连连挥出,四十六个写有姓名的白瓷小瓶次第飞落诸练气弟子手中。众弟子紧握手中药瓶,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兴奋的是,自己被选中,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丹药;而担忧的是,这丹药不是白吃的,是要自己上战场拿命去换的! 皇甫承天看到丹药分发完毕,再次高声喝道:“阴阳后期顶峰修士听令!” “是!”从阴阳期修士队伍中走出两女一男三人。 “散会后你们去晴鹤师妹处,她会详细指导你们‘二生三’进军五行期之法。不过门派里的五行引灵丹数量并不够,属性也不均,还需要你们协商分配!” “谢长老!”三人得令后重新站回队伍。 皇甫承天吩咐完这些事情后,长出口气,随后说道: “两军交战,军备物资和自身实力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要了解敌人,知己知彼,方有获胜可能。因为第一次法体战争年代久远,现在门派里亲历过那场战争的,除了五灵期的老祖外,就只有老朽夫妇和王若谷师弟……哦,对了,重华子师弟也经历过,不过他上战场时,战事基本上已经快结束了,所见也不多。[.超多好看小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对于体修的了解几乎为零。 日后,在场诸位就是我真华派的中坚。今天我就详细给诸位同门讲解下体修的特点,以及他们的作战方式,讲解中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提问。 所谓体修也就是锻体修士,走得乃是不修法力,只修肉体的旁门左道。体修的五个境界是冲穴期、强化期、软化期、变化期和融合期。其中冲穴期共分九层,其余四期和我们一样也是分为初、中、后三期。” 台下一人提问道:“请问长老,体修对应境界的功力是否也和我们相同?” 皇甫承天答道:“是的!法修和体修在对应境界的功力相差无几。其实包括魂修在内,无论哪种修道方法,在对应的境界,功力几乎都相同。” “那体修在不同时期都有什么能力?”又一人问道。 “冲穴期没什么特别,只是能强壮身体,让力气变大,身体变结实而已。然后强化期则是进一步的强化筋骨皮肉,达到寻常刀剑不能伤、举手投足有千斤的境界。这前面两个境界只是强身健体倒还算正常,可到了第三期软化期就开始向非人方向转变。这一境界的体修身体能软化成烂泥臭水一般,恶心异常!而到了变化期,体修的身体就能随意变成各种形状,已经彻底妖化!这一时期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们都会在背上变化出一个翅膀,做飞行之用。至于融合期,我们根本就碰不到,而且实在恶心至极就不讲了。” “体修难道要到第四期变出翅膀才能飞行么?他们不会御剑么?”一个练气弟子诧异道。 “没错,体修不会御剑!不过,他们只要达到强化期后,就能使用一种叫做‘斥灵’的方法飞行。变化期变出翅膀,只是为了方便快速的飞行。” “啊?那冲穴期的弟子就只能在地上跑么?”一个练气弟子纳罕。 “当然不可能,冲穴期弟子会使用一种名为‘御空罡符’的灵符来御空飞行。” “体修也会制符?”那名练气弟子更加诧异。 “哼!这就是体修令人发指之处!他们自己当然不会制符,甚至连制器也不会,所以体修就通过武力,逼迫东大陆上的法修和符修成为奴隶,为他们制器炼符!而在战争中,那些被他们俘虏的修士也会被贩运到东大陆,成为终身的奴隶!”皇甫承天说道此处,直气得须发乱抖。 林意诚则发问道:“长老,您刚才讲的‘斥灵’之法是什么?” 皇甫承天平息下心中怒气,解释道: “锻体所修并非我法修体内的灵力,他们体内流动运转的,乃是一种金色的罡气。罡气和天地灵气――包括法修的灵力――形同水火、无法相容。所以,他们就利用罡气和天地灵气的排斥之力进行飞行。 而这罡气就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罡气根据放出体外的形状共分三系:剑系、盾系、鞭系。这种分类乃是每个人先天就决定的,人力无法改变。 剑系体修攻击最为犀利。他们能从手足放出剑状罡气,此种罡剑锋利异常,差一些的飞剑、盾牌,轻易便被斩断。剑系罡气还能附着到剑、枪、棍等长直形的法兵上,即能加长距离又能增加威力。 由于罡气是无法离体的,所以剑系在前两期的攻击变化不多,使用的都是凡人武术中的刀剑招式,可一旦到了软化期和变化期,随着身体形状的改变,剑系的招数就开始变得诡异难测。 盾系体修则主防御,他们就好像套着一个龟壳,最是难杀。这类修士放出的罡气会布满身体表面,形成一层坚硬的护体罡盾,非大威力攻击不能击伤。前三期时,还能耗死他们,可一旦到了第四期,护体罡盾就变成了刚性防御,那就真变成了千年不死的老王八了!此系罡气只能附着在盔甲和盾牌等平滑法兵的表面,以增强其防御力。 任何一个境界的盾系修士,他的攻击招数都是凡人武术中的拳脚功夫,由于需要近身才能施展,所以一般只要对战之时保持距离,他们的威胁就不大。他们远距离的攻击方式只有一种,就是斥灵掌或斥灵腿,这种攻击就是使用罡气快速地击打天地灵气,从而形成灵气的冲击波对敌人造成伤害。不过这种招数也有一个缺陷,就是不能连续使用。 鞭系则是攻防变化最多的一类。从这类修士手足尖端放出的罡气成鞭状,既可以通过手脚的挥动进行攻击,也可以手足不动,单控制鞭子自己舞动克敌。鞭系体修一般会将罡气附着在鞭类法兵上,但也有一些会将罡气附着在棍类法兵上形成半鞭半棍的一种武器。鞭系体修招式也源于凡人武术,只是由于的罡鞭运行轨迹与普通鞭子不同,所以和他们对敌之时,一定不能按照常规鞭子的舞动轨迹去接招。 三类罡气都具有破灵的效果,可以直接将法修的法术击破。但同时体修自身的罡气也会剧烈消耗,所以如果不能快速击杀体修的话,就和他们打消耗战! 另外一点就是,由于罡气不能离体,所以几乎所有体修都备有弓箭和暗器,这是他们远程攻击的唯一手段。 最后,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无法通过仙识察觉到体修的修为。因为他们的罡气在不使用时,是不会散出体外的!所以,直到他出手的那一刻,你才能知道他修为几何,这点一定要注意!好了,关于体修的事情差不多讲完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长老!我想问下,体修中有没有什么特殊体质,就比如重华子长老的风灵体和林师弟的雷灵体那样的?”问话之人乃是花莹之兄花常开,他的修为也是阴阳初期。 皇甫承天微微点头道:“问得好!体修之中确实有两种特殊体质,一种称为傲骨真身,一种称为天罡三绝。 傲骨真身天生筋骨皮肉坚硬异常、力大过人,而且其身体对灵力、法术天生就有抵抗。不过傲骨真身之人,一般修为常会卡在强化后期,因为他们这种体质进入软化期是极为困难的。 而天罡三绝则是体修中最为霸道的一种体质。拥有这种体质之人,能同时拥有剑盾鞭三系罡气,在攻击、防御和招式变化方面全然没有疏漏!” 台下弟子听闻,各个面露惊讶。 皇甫承天见状又道:“不过具有这种体质的人非常少,偌大个东大陆,也就只有以前沙岚国国主是此体质,好在他先是在大战中受伤,后来又被罡武国设计杀死。现在罡武国内应该没有天罡三绝之人!且有得必有失,任何一种特殊体质都会存在弊端,如重华子师弟在冲击五行期之时就用了很长时间。而天罡三绝的弊端,就是他的罡气威力只有普通修士的九成而已。好,还有问题么?” 皇甫承天见台下再无人提问,便道:“那今天的集会到此结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门派内所有练气六层以上的弟子都要参加行军、阵法的训练,此事由张茹苒师妹负责!散会!” 言罢,殿中众人各怀心思散去。唯有重华子来到林意诚身旁传音道:“意诚!几时回来的?” 林意诚连忙传音回答:“昨日刚回。” 重华子道:“此次是被王若谷那老滑头沾了便宜,耽误了你修炼。这回不提,下次如再有类似的事情,你一定要先通知我再做决定,记住了么?” 林意诚知道重华子生气,忙低头道:“弟子知错!” 重华子点点头道:“大战将临,你更要抓紧一切时间修炼。你的修为越高,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是!弟子谨遵师命!”林意诚答道。 重华子点点头,没再叮嘱什么,而是望着林意诚长叹口气,随即遁风消失无踪。 真华派年轻一代的弟子都是初生牛犊,并不知道长辈们的担心,也无法从长老列举的数字中感知大战的残酷。他们只是感到自己肩负着保家护国的神圣使命,加之听闻了体修的那些暴行,一腔热忱澎湃之下,恨不得立刻就同邪恶的侵略者决一死战! 自此之后,每天清晨,门派中除了冲击瓶颈的弟子之外,其余练气六层以上弟子都被召集起来,开始进行行军阵法的学习和操练。 每名弟子都领到一面太一属性的灰色阵旗,练气弟子的阵旗两尺大小、底镶一枚中品灵石,阴阳期修士的阵旗三尺大小、底镶一枚上品灵石。由于其他属性的阵旗还没有完工,所以先以太一属性阵旗操练。 所谓阵,就是由某些特殊法器,按照一定方位布置而成,从而产生特定效果。 阵法的效果分为益、损、攻、防、灭、困、封、幻八种。除了幻阵――亦称魂阵――只有魂修才能布置外,剩余七种阵法法修均可布置。 通常所用的布阵器具就是阵旗。这种法器在无人值守时,可以仅凭其中镶嵌的灵石维持阵法功效,而在有人操纵时又可以使阵法产生种种变化。 每一种阵都有组成该阵的最少阵旗数,但是对于最大阵旗数却没有限制。比如,最简单的三才阵,便至少要由三面阵旗组成一个三角形。还可以再添加三面阵旗,每一面都和之前的两面再形成一个三角形,进而组成一个六面阵旗的三才阵。 阵法的布置也不局限于平面,比如在三才阵上方特定位置多布一面阵旗,便形成一个四面体,是为尖锥阵。 阵与阵之间还能再组合成阵,名为多重阵。如四个三才阵在一起,可以组成一个更大的二重尖锥阵,而这个二重尖锥阵还能同另外三个二重尖锥阵组成三重四方阵。 在每一个阵法中,一般都有一个主阵旗,通常由修为最高者值守。主阵旗是一个阵的定盘星,其他阵旗的方位都根据它来定。同时主阵旗也是整个阵法的控制者,阵法的机能全靠它来发动。 真华派弟子所练习的,就是以阴阳期修士操控主阵旗,练气弟子配合的布阵之法。可所有弟子平常都单打独斗惯了,猛然要协同作战,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场面混乱之极。直到练了两个月后,情况才有所好转。一年后,众弟子才开始练习二重阵法。 林意诚白天操练,晚上打坐,根本无暇估计其他,日子过得劳累而充实。如是,又过了一年多的安稳日子,就在大家都略有倦怠松懈之时,终于传来了罡武国入侵的消息。 039好男儿哪个不想建功立业 罡武国的入侵并没有像之前预料的那样,以琮璧岛为跳板,进攻隔海相望的显圣国或法胜国。[]而是直接运兵跨过伶仃洋,攻打西大陆极北之地的天雪国。 这一战略出乎法修高层的预料。天雪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协商后其他三国紧急对天雪国派出了援兵。显圣国和法胜国,因为要时刻提防罡武国声东击西,从琮璧岛进攻,派出的援兵并不多,所以援兵中的一小半都是远在西域的西慕国派出的。 在法修四国之中,法胜国地域最广,实力最为强大,乃是最大法修宗派――太一派所在。同时还有两个阴阳道门派,两仪门与和合仙宗。显圣国的两仪门就是法胜国两仪门的一个分宗。而真华派始祖真华子,原本出身于法胜国的五行派,借着两千年前体修退出西大陆之机,才在显圣国的真华山自立门户。另外法胜国还是四国中,除了显圣国外唯一有符修门派的国家。其他两国的环境都不适合大范围种植制造符纸所需的植物,故而没有符修门派。 天雪国和西慕国虽只有法修三道的门派,但实力却远强于显圣国。这两国门派弟子门徒的人数均远多于真华派,一般都有五六千之众。这主要是因为在第一次法体战争中,主要的战场就在离琮璧岛较近的显圣国和法胜国。法胜国地大人多自然恢复得快,而显圣国地小人稀,四百年过去了依旧受到当年百年战争的影响。 真华派在备战的两年里,得到丹药的弟子中,有十一人冲击到了阴阳期,可怜其中还是没有王欣童。战争打响,真华派五百修士被派去天雪国支援。林意诚、王欣童等背景深厚之人,在重华子、王若谷等人的关照下并不在其中。 而天雪国则首当其冲,太一道万法天宗、阴阳道广寒宫、五行道霁晗宗三派,近万修士倾巢而出、毫无保留,汇同三国援军,共两万有余,战体修于北海之滨、天雪山麓。 初时,登陆的体修不多,面对两万法修大军只能固守拖延。但随着后续部队的陆续到达,体修人数猛增到四万,开始强势反击,越过天雪山,势如破竹般进入天雪半岛。法修大败连连、退避千里。真法联盟忙又增兵一万星夜援救,这才依仗地利勉强挡住罡武国攻势。 随着战事的深入,法修方面才发现,这次体修入侵与前次大为不同。 五百年前,沙岚国攻占琮璧岛后,曾血洗全岛,无论修士、凡人一律诛杀。同样,在其入侵显圣国时,所过之处也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橹,导致战后的显圣国东部百里无一户。因此这次战事一起,天雪国东部的百姓早就望风而逃,只剩一些老弱病残无助地在家等待杀戮降临。 可没想到,这次的体修军队别说杀人了,就连途径的凡人城镇他们连进都不进!只是派些使者去告知城中百姓,罡武军队绝不会伤人害民,让百姓照常生活。开始百姓还半信半疑,直到两个月后,罡武军真的没有做过半点扰民之举,消息传开,不但没逃的百姓不再逃走,甚至那些逃走的百姓都纷纷回归故里。大家遂将体修残忍嗜杀、荼毒百姓之事当做了百年误传。毕竟四百年的时间对于凡人来讲很长很长,没有凡人知道真相。 除此之外,体修对待法修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变。第一次战争中,体修、法修之间互不相容,俘虏不是被杀,就是被当做奴隶贩运到东大陆。修士不同于凡人士兵,训练一两年就可以成军。修士的成长则是以十年、百年来计算的!所以杀死一个敌人就减少一个敌人,短时间内根本补充不及。(.)可这一次法修被体修俘虏后,经过一番宣传竟然又被释放,愿意做散修,还是愿意去东大陆,甚至回归真法联盟都没有限制。相较之下,法修绝杀所有俘虏的行为就显得冷酷、残忍了。 更让真法联盟头疼的是,体修竟然还不停地在法修领地散撒传单,其上大意是: 天地间万法归一,万法平等。修法、锻体都是长生大道。每个有幸能修道之人都有权利选择他喜欢的道路自由修炼。而真法联盟在西大陆上一手遮天,排斥异己,剥夺了西大陆上很多在锻体方面有天赋的人修炼锻体的权利。这是对道的亵渎,对人的压迫。罡武国圣教主开明临世,对所有修士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见歧视。在东大陆的法修都生活、发展得很好。是以罡武国才会被上天选中,来推翻真法联盟的专断横行,还自由于天下!这次战争只针对真法联盟,并不针对法修修士。任何认同修道自由的人,罡武国都会热烈的欢迎他。 这些传单的内容,和归来俘虏所述的罡武国的宣传大致相同。虽然被大部分修士直接无视,但还是对小部分修士产生了影响。加之体修对待俘虏的开明做法,真法联盟的军心似有动摇。 真法联盟高层不敢怠慢,一方面组织人手截击播洒传单之人,另一方面对所有回归的俘虏都再三警告,命他们不能宣传罡武国的妖言。而最重要的,则是派遣了经历过第一次战争的老修士,给年轻修士们讲述当年体修残忍无道的暴行,告诫大家这些宣传都是体修们虚伪的借口,无法抹杀他们入侵西大陆的事实;且锻体之道使人妖化,绝对是旁门邪道,天地间唯有修法、炼符才是光明大道!因此,绝不能受妖邪蛊惑,法修一定要和体修奋战到底,保卫家园! 就在双方互打攻心战之时,体修的一万增援部队又到。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实力说得算!五万体修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向西北的广寒宫打去,一路向西南的霁晗宗攻去。终于在战争开始的第三年霁晗宗被破,次年广寒宫失守。再一年,万法天宗也被体修占领。到了第六年,天雪国全境已都被罡武国占去了。 六年间真法联盟修士阵亡、叛逃人数近万;第四期返虚期的广寒宫主洪刚,誓与门派共存亡,毅然自爆殉道;万法天宗元婴双尊之一墨法仙尊,也在大战中被围攻致死;第三期修士阵亡二十七名,第二期修士阵亡二百六十四名。 是年,显圣国大兵压境。 另一方面,战场也是功名场。六年战争中,真法联盟内涌现了一批英雄人物。 重华子就是第三期修士中最有名的一个。他虽然不擅长阵法作战,但是凭借其来无影去无踪的风遁暗杀体修无数,被誉为“夺命风”重华子。与其齐名的,是西慕国太一派结丹后期的火灵体修士鸣凤仙君。他数次在偷袭中火烧罡武国联营,让体修们终日提心吊胆。而在战争中作用最大的,则是广寒宫玄阴之体修士宁彩荷。在大战中,被其主持的玄阴冥灵大阵损减战力的体修无数。在广寒宫主洪刚殉道之后,她更是以凝实后期顶峰的修为继任新一代广寒宫主。 第二期的小辈中出名者更多,林意诚熟悉的就有三位。一位自然就是孤傲水灵体沈玉琴。她的冰玉蚊针经过这些年的培炼锋芒初露,一手“水里藏针”使得炉火纯青,杀敌夺命于不意之中。(.无弹窗广告)另一人则是曾在林意诚手下小吃苦头的吕克。他凭借纯阳之体结成阳刚霸气阵,大幅提升了他小队的战斗力,被誉为作战最勇猛小队。 而最后一位居然是当年自己的手下败将――牛奔。他到达练气十三层后,凭借一枚阴阳引气丹辅助,一次性顺利突破阴阳期。战争开始后,他是显圣国第一批前去支援的修士之一,战场他上善守能攻,屡受嘉奖。据说有一次,他对朋友略带悲伤地感慨说“老子只要不和什么雷灵体、水灵体打还是很强的!” 好男儿哪个不想建功立业! 这些英雄事迹直听得林意诚心中痒痒。他很想到战场上一试自己雷灵体的威力,自己肯定也会成为战争中的英雄,受人崇拜! 只可惜这几年来不管战况如何恶化,真华派历次援军名单中都没有他的名字。这让林意诚颇有报国无门之感。而这一切自然都是重华子的安排。他本来想等到林意诚达到中期再参战。可时间不等人,拖延了这么久,林意诚也只来得及达到初期的顶峰而已。当然,这样保护有潜质弟子的不只真华派一家。在法胜国的万余援军中,仅有三个特殊体质的修士,还都是资质平庸之辈。 不过,如今唇已亡、齿尤寒!显圣国各派无法再做保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林意诚终于得偿所愿,连同王欣童一起,壮志满怀地跟随着真华派最后一批有生力量奔赴北方边界。 秋风中,真法联盟的军营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听不到丝毫谈笑之声。一大片灰色的帐篷,衬着落叶枯木更显萧瑟。 林意诚到来后,先是被编为丙辰十七小队队长,队员都是真华派的练气弟子,王欣童和张庆都在其中。不待回到自己帐中,他便被重华子招去一旁,细心叮嘱了一番,最后告诉林意诚在军营中央有一些蓝色大帐,乃是第二期修士聚会、交流经验之所,建议他最好在上战场之前去聆听一二。 林意诚自然听从恩师指点,兴奋地御剑去寻找那蓝色大帐。路上,恰巧见到了凌少涵、花莹夫妇。他二人依靠战前门派紧急发放的丹药,双双突破了第二期,在大战开始前一个月举行了双修之礼。可此时他二人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因为就在一个月前,花莹之兄花常开在一次任务中阵亡了。 两人和林意诚客套了几句,凌少涵便扶着花莹告辞。林意诚看着寒风中二人远去的背影,他热血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寒意:战争看来不只会造就英雄,更多的则是带来了悲伤。 梳理了一下动摇的心情,他继续寻找蓝色大帐。最后他在自己帐篷附近不远处发现了一个,便降下飞剑,走了进去。帐中大概有六七十人,分为左右两群各自交流着。还没等林意诚细看,左边一群人中便有人前来搭讪,一阴阳初期修士道:“道友脸生啊,莫非是新来的?” 林意诚道:“不错,我今天才到!” 那人道:“那道友一定是来此听取战斗经验的吧?来来来,到我们这边,我们这边的人都是身经百战而不死的行家!听我们的准没错,保你活得长!” 立刻,右边一群人中有人骂道:“你们这群贪生怕死之徒!我们天雪国会覆国就是因为有你们这帮人存在!” 左边人群立刻反击道:“说什么呢!我们那叫保存实力,以求再战!哪像你们傻得只知道死拼硬抗,弄得人全死光光,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右边人怒道:“放屁!你们苟且偷生、委曲求全!还找什么堂而皇之的借口!要是所有人都有我们洪宫主那种自爆殉道的精神,体修再多十倍也打不进我天雪国一寸!” 最先说话那人道: “好好,我们不跟你们争!想找死,你们自己去,可别拉我们这位新来的小兄弟垫背!小兄弟啊,我跟你讲,这个战争中呢,最重要的就是保全自己。你要知道,门派里培养一个第二期修士有多困难啊!那可是死一个少一个啊!大的不说,就说你自己修炼到第二期,相信也经历过千辛万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战争中死了,多不值啊! 所以在打仗的时候啊,见情况不对一定要撤,决不能硬拼!如果不幸受了伤,那更是要什么都别顾,赶快回来治疗。等治疗好了,还可以再上的么!如果你真的特倒霉,落了单,被体修围攻。千万别为了面子死撑,一定要赶快投降!体修他们不杀俘虏。你到了那边走几个手续后,他们就会把你放了,回来以后照样是一条好汉! 你要是对那边不熟悉、害怕的话,下次打仗我可以带你一起投降,熟悉、熟悉流程。我都被俘虏了二十多回,你看,不是照样好好的,还能和体修作战么!” 旁边的修士笑道:“没错!他就是闻名遐迩的‘俘虏至尊宝’,投降最擅长!”随后帐中一阵大笑。 原来,法修高层因害怕减损本来就不足的战力,所以下不了狠心斩杀被俘之人,只是稍加处罚。这才致使军中“俘虏帮”有恃无恐,不以被俘为耻,反倒将其作为了吹嘘的本钱。 林意诚越听心中越是气愤,他没想到军队中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而且看数量还不在少数。他刚想反驳,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帐门处传来。 “呦!这不是林大真人么,终于从安乐窝里出来啦?怎么,你才来就要加入俘虏帮么?嘿嘿,看来你也不过是没有骨气的鼠辈而已!” 帐门撩起,进来三人,说话之人正是一脸刻薄的沈玉琴,她旁边站的乃是似笑非笑的吕克。在两人身后,则是一个阴阳中期的细高阴柔男子。他们三人一进大帐,本来还在叫嚣的双方都不再言语,全部望向他们。 林意诚对沈玉琴这人很是反感,上次在蓝雾沼泽时就被她搞得一把火,现在她又当众故意奚落,怒气顿生,厉色道:“我林意诚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我撂下句话在这里,如我林意诚被俘虏,还厚颜无耻地回来,在场任意一位道友都可以来取我首级!” 沈玉琴笑道:“那是,因为林大真人被俘虏后,就归顺罡武国了,给体修们端茶倒水、扫地铺床忙得不亦乐乎,哪里有时间回来啊?”帐中诸修士闻言均是大笑。 “你!”林意诚脸上哪里挂得住,被沈玉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抬手一指,指尖紫色电光凝聚,眼看就要射出。 沈玉琴身后那阴柔男子一晃,闪身挡在二人中间,用同样阴柔的声音道:“林道友息怒!沈师妹,你说的可有些过分啦!” 林意诚这才恨恨地收回电光,怒目圆睁瞪着沈玉琴。沈玉琴也毫不示弱,杏眼圆睁,瞪回林意诚。 阴柔男子微笑对林意诚施礼道:“道友就是显圣国大名鼎鼎的雷灵体林意诚么?在下天雪国霁晗宗都胜有礼了!” 林意诚听到“都胜”心中一动,他记得这都胜也是第二期修士里有名之人。此人乃是金灵之体,再配合霁晗宗的《天亢纯阳功》,仅凭肉身就能硬抗剑系体修的攻击,全身各处皆为利器。他还礼道:“原来是都道友,在下久仰你的大名!听闻道友金灵之体犀利异常,在大战中屡立战功!小弟初来乍到还望多多指教。” 都胜也不谦虚,笑道:“林道友雷灵之体威力惊人,相信过不了多久也会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啊!” 他两人在这边相互吹捧,沈玉琴在边上又给林意诚泼冷水道:“他虽然是雷灵体,可是成天被长辈们宠着、护着,有勇无谋,能建什么功业?我觉得你还是加入俘虏帮的好,至少能替你真华派保住这宝贝的雷灵之体!” “沈玉琴!你欺人太甚!”林意诚刚压下去的火又被挑了起来,剑眉倒立、虎目圆睁,怒道:“你不是早就扬言要跟我决高下么?来来来,咱们到外面决一胜负!” 沈玉琴轻蔑笑道:“新来的,军营内禁制私斗,你不知道么?再说,你打自己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战场上多杀几个体修去啊!人家都师兄的名望是从刀尖箭隙中打拼出来的,靠的是真本事!可不像你,只是浪得虚名。都师兄曾经打败过天罡三绝。可若是你遇见天罡三绝的话呀,恐怕一个回合就要被对方斩成两半了!” “天罡三绝!”林意诚诧异道。 沈玉琴嘲笑道:“看来这几年你在门派里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对战事根本就不关心么!体修中有个强化初期的天罡三绝,出手狠辣、招数勇猛,斩杀我同胞无数。不过在一年前遇到都师兄,还是被打得落花流水而逃。像都师兄这样的才叫真英雄!你不过是个只有虚名的狗熊而已!” 林意诚听她把自己说得处处不如人,哪里服气,喝道:“好!看我把那个天罡三绝的人头斩下,提来让你瞧瞧我林意诚是英雄还是狗熊!告辞!”说罢,林意诚气冲冲地转身出帐离去。 都胜见状微微一笑也不阻止,那沈玉琴就更不可能阻止。唯有吕克匆匆出帐,御剑追上林意诚道:“林师弟为何走得这么急?我们好像连个招呼都没打呀。” 林意诚见是吕克,因当年比试他曾说话讨巧占便宜,所以对其并无好感,淡淡回道:“失礼了,吕师兄。” 这吕克虽然狡猾,却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当年他曾输林意诚一招,却因此对其心生佩服,起了结交之心,只是二人都忙于修炼,故而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面。此时他见林意诚冷淡,大概猜到其中缘由,也不介意道:“林师弟切不可莽撞!我也听说你年少时曾与沈道友有过瓜葛。不过,你可不能因为她几句讥讽之话,就在战场上逞强啊!那样可真的活不了几天。” 林意诚火气未消,听了吕克的话,登时怒道:“连你也瞧不起我么!” 吕克依然不介意道:“自然不是,其实当年我在师弟手下输了一招,便已经对师弟的实力很是佩服,绝对没有轻看之意!”他见林意诚神色平静了些,便继续说道:“但是毕竟两军对战不是上场比试。战场上像我们这样的第二期修士足有两千。单打独斗我相信师弟你定能和天罡三绝斗个平平。但双拳难敌四手,在战场上一味争勇斗狠,轻易就会丢了小命!所以,在战场上切忌冲动,切忌落单,切忌穷追猛打,师弟你一定要牢记啊!” 林意诚一番话听下来,觉得吕克实乃好意,态度也温和了些。这时已到自己的帐篷,他便邀他进来一叙。于是,吕克便教了林意诚不少技巧和经验,还讲述了很多军旅中的奇闻异事,让林意诚大为受益。二人相谈甚欢,算是交上了朋友。 040越平常的工作越不可懈怠 灵石,作为修道界的流通货币,以及回复功力的重要战略物资,自然是战时必争之物。[]库沁北矿乃是玄符宗灵石生产之地,位于库沁雪山北部山脉,距离天雪国界不足二百里,自然成为罡武大军入境后首选的攻占目标。 清秋深夜,残月照叶落,余蛩鸣风寒。深蓝的夜空中,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两万五千体修大军正在空中安静的御空飞行。 修士行军作战与凡人不同,即不受山川地形的限制,也不受粮草兵械的掣肘。因此最擅长远途奔袭的突击战。体修虽然不会使用阵法,但御空行军之时,队列也会保持一定的阵型。 这两万五千修士分成了六营。每一营修士由一位变化期修士居前带领,飞成一个一里长的橄榄形。六个营又在空中组成一个五里长的梭状八边形共同前进。 每一营中的队形也有讲究。飞在最外层的定是披甲持盾的盾系修士,将剑系和鞭系修士护在中间。而飞在队伍最中间的,则是少数会使用治疗恢复法术的法修和符修,他们是部队持久战斗力的保障。 在大部队最外围,则是六个哨兵小队,共两百余人。他们相间分布在距离大部队五里之外的空中,负责周边六合的侦查放哨。这些哨兵的修为也不高,大部分都是冲穴期,所以他们探查敌人的方法并不是用仙识,而是用弓箭。 哨兵们每行一里,便会向所负责的方向射出一支箭,如果箭凭空不见了,就说明那里有法修所布的匿踪阵。这匿踪阵是困字阵的一种,可以将光线、仙识、灵气波动都困在阵法之内,只进不出,若在阵外布置浮土、落叶伪装,则无法凭肉眼和仙识察觉。 强化中期的吴日一,今天身穿亮银战甲,带领他的小队负责队伍下方的岗哨。 他随手朝黑暗、参差的山地放了一只箭,随意地看着它没入树干,便继续向前飞去。这已经是他来到西大陆的第六个年头了。除了开始的一年里曾经识破了两次法修的埋伏后,就再也没见过法修使用埋伏作战,所以这些年的放哨都只是个形式而已。 突然,吴日一看到前方夜空中隐约出现几点彩色亮光,接着就听到从队伍最前方传来一声呼喊:“正前方发现敌军!” “防御阵型!”一声大吼,震得整个夜空都在颤抖,出声者正是最前方的变化期修士。 命令发出,两万多修士嘎然停止了前进。只见队形一变,所有盾系体修都来到正前方,举起略带弧度的大方盾,挡在身前放出罡气,相互连接,形成一面巨大的盾墙,将整个队伍护在其中。而在其后的剑系、鞭系体修,则纷纷从储物袋中取出弓箭,严阵以待。 吴日一也忙指挥自己的小队回归,融入大队人马中。 此时,远处的彩色光点已变为长虹,这些长虹数量惊人,从天边疾驰而来,转眼便到了眼前。吴日一看得清楚,这一队法修大概有一万人,均都身穿长袍,背插阵旗,按阵法方位站好,在队伍外面则有一个巨大的白色护罩。 久经战场的吴日一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白色护罩正是天门钜阙阵,是金属性的防御大阵。由于它产生的护罩属于刚性防御,所以需要变化期修士全力攻击才能破阵。 果然,一见此阵,罡武国六名变化期修士纷纷双翅一振,从队伍中飞出,二话不说直奔法修大阵而去。法修那边也从阵中飞出四人,同六名变化期修士战在一处。 六名变化期修士中剑、盾、鞭三系各两人。[] 其中一剑系修士一展黑色蝠状膜翼,转瞬来到大阵前,右手罡气涌出,化为二十丈长、一丈宽的金色巨剑,一挥之下便朝天门钜阙阵砍去。四周灵气被金剑急速破开,发出刺耳的啸叫摩擦之声,直吓得剑影笼罩下的数十法修浑身颤抖,祈求祖宗保佑。 就在巨剑将要斩到光罩之时,忽听得一声大喝:“邪煞小儿!休要猖狂!老夫来也!”但见一白须白发老者蓦然冲到剑刃之下,脚踩大阵、双手朝剑刃一夹,乃是凡人武术中空手夺白刃之术。再看那金色巨剑被老人夹住,竟无法再落下分毫。 众体修不禁发出一阵惊呼。要知道,此时的邪煞子乃是罡武国普教十将尊之一,一手右阙剑法大开大合,随手一劈之下便有断山辟海之力,此人竟能空手接住,真是骇人听闻!可待到众人定眼观瞧之时,这才发现那老者双手漆黑如墨!其黑几近极致,周围所有光明俱被其吞没。 这老者乃是西慕国阴阳派返虚初期老祖董睿。他见邪煞子罡剑动作已停,右手一翻,遂射出一道白光。白光照到巨大罡剑之上,就如水入油锅、狼入羊群一般,沸炸了起来,眼看着在巨剑之上就穿了个碗口大的窟窿。 这阴阳道从阴阳期到凝实期再到返虚期,实是经过了一个由虚化实再化虚的过程。在阴阳期,修士放出的黑白光只能进行防御和辅助,直到凝实期,才能将黑白光凝形出实体,进行攻击。而进入返虚期后,实形则再次化为虚光。而此时虚光的威能和功效已远胜从前,宜守能攻、损益皆可,万般变化、千种妙用,都在举手之间。 再说那董睿,右手白光破了邪煞子罡气金剑,左手也没闲着,同样一道白光扫向体修阵中。这白光来得太快,挡在最前面的体修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照到。冲穴期的修士哪里能抵抗返虚期的攻击分毫?体表萦绕的罡气被白光一照,纷纷溃散消失。众体修只觉得霎时间体内气血膨胀翻涌、内心焦躁狂热,随后便在次第的“砰砰”声中,一个个爆体而亡。 一息不到,阵亡者已二十有余。第四期修士屠戮第一期弟子,简直比灭杀蝼蚁还要轻松! 可即便如此,众体修依然没有丝毫畏惧动摇之色!他们依然坚守着自己的位置,全无逃避之意。这无畏的英勇,直叫董睿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而对面的邪煞子却嘲笑道:“董老头,杀几个小喽啰,很开心么?来来来!尝尝灭人老儿的不破剑吧!”话罢,一柄丈许黑色巨剑已操在掌中,正是当年他从云麓洞抢出的灭人遗物——不破剑!罡气再出,附在这不破剑上化作三十丈长、二丈宽金剑朝董睿斩来。 董睿知道,这罡气金剑有了不破剑依附,再想以白色虚光轻易破之已然不能。他忙祭出体内培炼的法宝“分光阴阳双刺”,同邪煞子战在一处。 与此同时,在他们周围,其他八名第四期修士也已经开打。 万法天宗元婴初期李光宗,驱使法宝“玄冰碎”与盾系将尊霸灵子斗在一起。那法宝玄冰碎乃是一个长不过一尺的暗红锥子,在漆黑夜空中飞舞起来很不显眼。但霸灵子却不敢小觑,展开鹰隼状灰色羽翼,左右闪躲,生怕被其碰到。 原来早在四百年前就曾有传闻说,李光宗凭借一枚小小红锥,就能轻易击穿盾系变化期修士的护体罡气,故此锥在体修中也被称为“破盾锥”! 法修的法宝不能以体积论雌雄。体积越小的法宝培炼越加不易,但只要用心,其威力却是一点不小,尤其擅长打点破防。像李光宗的这枚红锥,名为“玄冰碎”,其意为能碎北极万年之玄冰,对付盾系体修最为适宜。而且锥小灵活,速度极快,直追得霸灵子满天乱飞。 不过这霸灵子能位居将尊,实力自然不弱。眼见玄冰碎临近,他双手抬起,分上下两路同时击出,其速之快已化虚影。这正是他生平绝艺“三霸掌”中的第一掌“独霸天地”!一掌击出天地间灵气登时暴乱,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灵气冲击波裹挟毁天灭地的气势,冲过玄冰碎直奔天门钜阙阵而去。 那玄冰碎自然抵挡不住这霸道的一掌,稍作挣扎便被狂蛮的灵气击回。李光宗和霸灵子在天雪国交手数次,知道这三霸掌的厉害,哪里敢接,也顾不得身后大阵,急速飞遁闪躲。那“独霸天地”击在白色光罩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直震得阵中一万修士双耳嗡鸣不止。不过大阵却是纹丝未动。 众人耳朵还没从巨响中恢复,一清脆女声便钻入耳中:“哈哈!霸灵,你老啦!搞那么大声势,却连个气泡泡都打不动!丢人啊丢人!” 寻声观看,出声之人乃是一二十多岁清爽少女,她便是鞭系将尊上官菲。此时她正在和玄符宗元婴初期老祖闻天子战在一处。 霸灵子看也不看上官菲一眼,喝道:“小丫头!你有本事就把闻天那老鬼灭了,这才有资格来笑话我!” 上官菲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闻天老鬼乃是出了名的老乌龟!他的混元太一护符比你的护体罡气还要龟壳!老乌龟是容易杀的么!” 霸灵子还没接话,闻天子却是先发怒吼道:“好你个死丫头!敢骂老朽!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原来,这混元太一护符乃是闻天子突破元婴期时,得到的天启本命符文。这种符文生成的太一属性护罩乃是坚固异常的刚性防御,比之变化期盾系的护体罡气还要硬上几分,甚是难破。加之本命灵符每炼必成,数量众多,即便一个护罩被破,他只要再祭出一张灵符补上便是了。故而在体修中被誉为“千年老乌龟”。时间一久,叫得多了,连法修中的一些人私下里也这样称呼他。 闻天子最厌恶别人叫他“乌龟”,方才听到上官菲张口一个“龟壳”闭口一个“老乌龟”,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双手一挥,祭出金、木、水、火、土五张灵符飘在身前,组成一个五边形。闻天子大喝一声:“五行融合!”同时双手胸前合十,就见五张灵符发出白、青、黑、红、黄五彩光芒,一闪之下合为一体,接着一道三尺宽的五色光柱蓦然从中爆出,直朝上官菲射去。 符修到了元婴期,所用之符乃是天道符,这种符已经不再是御使五行之形,而是动用五行之灵,化为五行本源灵力进行攻击。如闻天子所用这五张,乃是他所能制的最强天道符——五行灵符,这种灵符的制成率十中无一。至于那五行融合术,则是融符术的至高境界,五行相生、循环往复,故而生生不息、源源不绝。所以,这两者结合的一招,正是闻天子的最强一击! 上官菲虽然达到变化期不足百年,却也听闻过闻天子的厉害,彩纹蝶状鳞翅一振,飞速闪躲。闻天子早就料到,遂控制五色光柱追随上官菲而去。光柱划过夜空,好似一道巨大彩虹,煞是好看,所过之处,连正在争斗中的其他第四期修士也不得不回避退让。可最苦的还要数战线最前面的体修兵士。光柱扫过,哀嚎满天,转眼间便有近百人被五行霞光湮灭。 闻天子放声大笑道:“死丫头,你躲得过,那些小兔崽子可躲不过!你不接招,看我将他们杀个精光!” 上官菲无所谓地说道:“杀吧!”同时双翅急扇,越过闻天子,直奔天门钜阙阵而去。 闻天子倒是真想用光柱将那些体修杀个干净,可他还是不敢放上官菲去攻击大阵。敌强我弱,没了大阵保护,众法修就会被体修大军围歼。所以,他虽知上官菲此举是计,却还是不得不收了手,转身去阻止上官菲的行动。 上官菲也没指望闻天子真的会跟自己玩对攻,见闻天子从后面赶上,便回身拿出法兵、放出罡气,施展开狂沙鞭法迎战。 制作天道符的天阶符纸本来就得来不易,再加上五行灵符制成率颇低,闻天子舍不得再用,所以只用些制成率较高的灵符和她周旋。 这狂沙鞭法乃是怒涛鞭法的改良。而怒涛鞭法乃是数千年前,一体修高人观怒江奔腾感悟得出。体修移居东大陆后,其传人在中央沙漠观沙似海,震撼顿悟,于是在翻滚汹涌的怒涛鞭法中,又加入万里风沙吞天食地之意,遂改名狂沙鞭法。看这上官菲使出,整套鞭法如怒江之水滔滔不绝、辗转迂回、奔腾咆哮;间或又有数招,好似风沙漫天、笼罩四野、势不可挡。如此攻势之下,任闻天子闪转腾挪再是灵活,也免不了要吃上几记响鞭。 可那混元太一护符确实名不虚传,罡鞭抽在其上,只发出“铛铛”声响,犹如钟鸣,却是不见损毁。上官菲久功不破,心急,朝一旁喝道:“你们三个大男人斗一个老太婆还斗不过么!真丢脸啊丢脸!” 不远处夜空中一三十来岁妇人“咯咯”笑道:“小妮子见识短!婆婆我虽年老体衰,但这三个小辈想在我手里讨到便宜却是不能!” 说话者正是真华派五灵期老祖真华子! 她以一敌三,同剑系将尊慕容沧浪、盾系将尊王孙顺、还有鞭系的狂沙尊王左铭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真华子看起来红颜蜂腰,好似风韵犹存的少妇。实则两千年前,她在显圣国建立真华派之时,就已经是五灵初期的修为。至现在,更是达到了五灵中期。论年纪,已近三千两百岁,无论在东西哪片大陆上来说,都是数得上的老资历。而同她争斗的三人中,年纪最大的狂沙尊王也不过一千八百岁,真华子叫他们声“小辈”,还算是高看他们了。 狂沙尊王乃是普教十尊王之一。罡武国统一东大陆后,普教教主将整个东大陆划分为十片区域,分配给十名变化期修士管理,名曰尊王。这十尊王颇有实权,掌管其管辖范围内一切和修士有关的事务,不像十将尊空有虚名。 这次进攻库沁北矿的首领便是左铭。他听到上官菲喊叫,心中也是着急。本来他们人多,体修人少,只要第四期修士能破了防御大阵,一拥而上,定然得胜。 法修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法修的第四期修士也没想要击杀变化期的体修,而是拖延住他们,灭杀体修大军的事情交给大阵内的修士去做就可以了。 真华子就是这般打算。她不但修为高过体修三人,而且还是木灵之体,配合五灵期的修为,双手连弹之下,豆大青光乱飞,在夜空中恰似流星点点、又如萤火娆娆绕绕,让三体修避之不及。这招式看起来虽没有其他三名法修老祖那样气势恢宏,却是简单有效。但凡被星点青光碰到,管你是罡剑、罡盾还是罡鞭,全都长满了霉菌和蘑菇,少顷就被腐败分解。三体修只得收了罡气,摆脱掉这些诡异的真菌后,再重新放出罡气攻击。 原来罡气与灵力相斥,木属性的花草藤树全然无法寄生其中。而真华子凭借先天木灵之利,硬是想出了以木本之灵催生霉菌、蘑菇的法术。这些真菌无物不腐,即使是罡气也无例外,遂成为众体修的一大梦魇。 狂沙尊王左铭看到那边三人均捉对厮杀,短时间胜负难分,而自己这边三人又被这老不死的真华子缠住,心中焦急万分,虽是有后招,他却不愿轻易使用。 而就在他和真菌做斗争之时,大阵中的法修已然展开了攻击。防类阵法乃是许出不许进,外面的攻击进不来,里面的攻击却能出得去。第三期法修在阵法的加强下,不断从天门钜阙阵中对体修队伍发起攻击。 体修方面,第三期修士纷纷飞出队伍,对来袭的法术进行攻击,以减弱其威力。由于这些攻击经过阵法的增益,即使第三期的体修也不能完全击破,只能消弱,剩下的威力则只能靠盾系弟子硬抗。这种单一的防守自然不会好受,不断有盾系体修被法术击倒,体修大军都在苦苦支撑,等待着变化期修士破阵。 就在这时,突然在体修们的上方传来喊杀之声,众体修大惊失色,抬头看去,只见五千法修驾驭着各色遁光,从云中袭来。一软化后期修士刚想组织迎敌,忽然却觉得身子一阵无力,心中激奋情绪登时被消极冷淡取代。而有这种感觉的不单他一人,小半体修均是如此。 吴日一有幸没有中招。他瞧得清楚,几乎有一万体修都被地上面突然升起的黑光笼罩其中!他身经百战,对这黑光并不陌生,再看到地上一千法修的奇怪站位,不禁大喊道:“玄阴冥灵大阵!” 其他体修也高喊道:“中计啦!中计啦!快从黑光中出来!快出来!”修为较高的修士心智较坚,闻听外面同伴呼喊,登时醒转,逃命似地往外跑。可天上奇袭的法修早已杀到阵外守候,法术、法器不断往阵内体修身上招呼,一时间体修死伤惨重。 吴日一看着同伴惨死、听着声声哀嚎,心中犹如坠入万丈深渊。他的小队负责下方侦查,没有发现法修的埋伏,当然都是自己的过错。他捏呆呆自语道:“不可能!怎么会有埋伏!” 就在这时,吴日一忽觉脖颈一凉,似有一阵轻风吹过,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人影。那人影笑道:“嘿嘿!不是你的错,安心去吧!” 吴日一心中大惊,他虽未回头观看,但是通过仙识所查,他知道自己身后这人正是“夺命风”重华子!被此人盯上,岂能有好?他两眼一闭只道等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金色罡剑“呼”的一声,从两人中间斩落,阻了重华子的攻击。吴日一反应极快,发现出了变故,忙借机飞身离去。等他逃开后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一软化期修士救了自己。 而那重华子见偷袭不成,也不纠缠,笑着丢下一句“算你走运”,便施展风遁化为一阵清风消失无踪。 那软化期修士瞪了吴日一一眼,喝道:“战场上不要发呆!”随后就急急飞走。 吴日一稍一定神,知道此刻不是担心惊讶之时,遂也飞身加入战团。 其实,没有发现法修的埋伏,还真不是吴日一的错。以往法修埋伏时,所布置的都是能将所有人全部笼罩其中的大型匿踪阵,范围十分广大,所以体修依靠射箭试探很容易发现。可这次法修却是布置了千余个小型匿踪阵,将这一千多人单独隐藏起来,加之众人站位较远,所以被箭射中的几率就大大的降低了。 这时,体修大军在三面夹击之下,伤亡人众,队形渐渐开始崩溃。眼看法修这回是要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了! 041冲动在很多方面来说都是魔... 左铭见势头不对,也顾不了许多,冲着邪煞子大喊一声:“天煞戾气!” 邪煞子在缠斗中闻言,“嘿嘿”一声冷笑,双目一闭,浑身上下登时爆出滔天凶煞之气,更有一股血腥气味随之裹挟而出,铺天盖地。再看邪煞子,月光下,那飘飘黑发已化为殷红,双眼蓦然睁开,竟连瞳孔也血色尽染。他猛地抬头,全身反弓,朝天一声咆哮,凄厉如孤狼夜嚎,嗜血似饿虎怒吼。战场上,无论修为高低,闻此咆哮者,无不汗毛倒起、惊恐战栗。 真华子见状,不由得倒吸口冷气:“此邪功竟还有传世!” 啸声未止,邪煞子却已然没了踪影。董睿忙四顾找寻,但见那黑翼身影已然绕过自己,来在大阵上空。罡剑尺寸再涨,足有四十余丈,而在邪煞子使来却轻似鸿毛。这时,他已近疯癫,狂笑着把罡剑一阵乱舞,全无章法可言。巨剑斩在大阵之上,“铛铛”打铁声如雨打芭蕉,不绝于耳,光罩上裂纹密布,眼看就要崩溃。 董睿心惊,忙飞身上前阻止。邪煞子大剑一横,随手斩向董睿。罡剑来势甚急,董睿躲避不开,只得驱双刺招架。哪知此时邪煞子力量已然翻倍,双刺根本阻挡不住,那董睿连人带刺均被巨剑击飞,射穿云端,直奔天际。 可就这么一瞬耽搁,光罩裂纹已尽数还原,完好如初,看似邪煞子之前的攻击都已前功尽弃。可巧的是,刚才他斩击董睿的一剑正划过李光宗与霸灵子中间。罡剑轰然而过,李光宗稍一分神,霸灵子捡了个漏儿,双翅晃动,也来到大阵近前。他大吼一声“龙霸千秋”,右臂诡异扭卷,形如麻花,随后一掌旋转击出,天地灵气在搅动之下,化作灵气龙卷风,如钻头般直扎光罩。 光罩受击,明暗闪烁不已。结阵修士全都苦苦运灵抵抗。 霸灵子见一击不够,遂振翅飞到大阵另一边,双手缓缓前伸,似直又屈。 李光宗看得真切,知道这是三霸掌的第三掌,也是最强一掌――“霸灵无敌”!他连忙上前想要阻止,没料到邪煞子巨剑又到,将其阻在一旁。 同时霸灵子准备周全,双掌猛然伸直推出。 这一推,双掌所行距离不足一寸,但速度之快,胜“独霸天地”十倍! 这一推,声响皆无,众人却感觉耳膜压抑、心胸憋闷。 再看天地灵气,奄然被这一推分为两截,中间出现一道寸许裂痕,好似有一半天空都压在了天门巨阙大阵上一般。 这刚性大阵,竟然生生被压矮了一寸!众法修只觉身上好似扛着整个天空,沉重无比、呼吸困难。忽又听到身后细小“咔咔”碎裂声传来,仙识一扫,才发现背后阵旗上已现裂纹。整个大阵却还在勉强支持! 霸灵子见状忙高呼:“邪煞!” “来也!”邪煞子哪肯错过这绝佳时机?巨剑高举直指九霄,轰然落下若峨峰倾倒!“咔嚓”一声巨响,光华四散中,大阵崩溃殆尽!那巨剑去势不减,挟劲风直劈入法修队伍之中,将近百修士破为两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进攻!”随着左铭一声大吼,数万体修齐声怒吼,声势震天。 那方,法修大阵被破,心神震动,再听到这惊天声势,惧意顿生。 这方,等待已久的众体修纷纷弯弓搭箭,倾射而出。箭雨如蝗,密不透风、掩月辉光,直打得法修军中一阵慌张! “冲啊!”阵阵高呼中,体修掀起冲锋巨浪。(.无弹窗广告) 而邪煞子更是狂笑不止,挥动巨剑冲入战团,也不管身边到底何人,就是一通乱舞。敌人、己方剑下做鬼者无数。 这就是左铭迟迟不愿他使出“天煞戾气”的原因。这天煞戾气乃是动用自身煞气,在短时间内让力量暴增一倍。缺点之一是罡气会很快耗尽,而更可怕的则是施术者会变得嗜杀嗜血,经常不顾敌我,乱杀一气。故而才会被称为邪法。 左铭看到邪煞子这般情况,忙叫道:“邪煞!去破玄阴冥灵大阵!” 邪煞子还留有一丝清醒,听闻后,膜翅急晃,直奔地上大阵飞去,一路上,巨剑乱挥,冤死者又是无数。他也不管大阵的减损,一头便扎入其中。 主持玄阴冥灵大阵之人乃是宁彩荷,修为只有凝实后期,即便周围有弟子为她布置了防御阵法,却哪里抵挡得住疯癫狂乱的邪煞子? 宁采荷知道不敌,见邪煞子杀到,也不做抵抗便弃阵离去。那邪煞子杀意正浓,哪肯放过,便要去追。突然,一对阴阳刺激射而到,挡住他的去路,转头一瞧,却是那被打飞的董睿飞遁了回来。二人再次缠斗一处。 没有了玄阴冥灵大阵的减损,体修将士恢复如常,更是勇猛,冲锋陷阵再没顾忌,形势登时逆转。 混战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吴日一带领小队,在漫天飞舞的修士中穿梭。经验丰富的他,已经顺利结果了一个筑基初期的法修。这全靠他自己总结的,在混战中生存战斗的三条原则。 第一,一定不要接近争斗中的高阶修士,尤其是第四期修士。否则,容易被大杀伤的招数波及到不说,那些第四期修士往往都喜欢在对战之时捡个空闲,屠杀一下低阶菜鸟,一旦撞上必死无疑。 其次,如果被高阶修士盯上一定要逃,不做分毫争斗。他们并不是非要杀特定的人,只要逃得够快,他们的目标就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最后,在能保住性命的情况下,挑选比自己低阶的敌人下手,同阶的都不考虑。这样才能保证快速杀死而不纠缠。要知道,混战中多一刻纠缠就多一分危险。如果能碰到没和小队在一起的落单修士,那就是最好的击杀目标! 就在这时,吴日一转眼一望,便发现了一个落单白衣修士正朝自己方向过来。这修士只有阴阳初期修为,正好截杀! 吴日一一声招呼,同小队的二十余名冲穴期弟子就随他一拥而上,将对方围在中间。吴日一一马当先,挥舞罡剑冲在最前,众体修合作熟练、进退有秩,遂欲联合进攻。可哪料对方遇乱不惊,祭出一刻纹青铜钟,只听“铛”的一声钟鸣,众体修都觉一阵眩晕袭来,方知着了道。吴日一修为最高,首先恢复过来,却见十道蓝紫闪电从对方十指射出,十名队员就已被击中,颤抖不已、跌落半空。 吴日一不禁失声叫道:“雷灵体!” 这白衣修士正是雷灵体林意诚! 他刚到大营的第二天便传来消息说,体修大军跨过天雪湾,奇袭显圣国东海岸。而云麓洞就在不远处,灭地连忙伙同三名第四期修士,带领一万五千修士前去支援。 林意诚则随着留下的一万六千修士,前去截击顺着库沁山脉袭来的北方敌人。 天门巨阙大阵被破,进入乱战后。林意诚由于没有实战经验,一味前冲,很快便和小队离散,成了孤军一人,狼狈不已,不但灵石用尽,就连电网都在不留意中,被一高阶剑系修士斩破。幸好有洞眩钟帮助,他才有惊无险地渡过了不少难关,甚至还击杀了一些敌人。 这次,他又故技重施,祭出洞眩钟,震晕了这帮体修,瞬间便击倒十人。可等他再次出招时,对方的队长却首先醒转,怒吼一声提剑便刺。毕竟对方修为高自己一头,林意诚不敢缠斗,急忙收了洞眩钟,转身便走。 吴日一却哪里肯放过这条大鱼,击杀一个雷灵体修士,那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能稍抵自己侦查失职之过,怎能让他跑了?遂率队紧紧追去。 林意诚在飞遁中,稍作还击,却都被对方罡剑一挥破了去。这打也打不过,甩也甩不掉,林意诚真是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忽得斜刺里一道玄水冲出,逼得他身后追兵纷纷退避。林意诚忙转眼看去,但见沈玉琴带领小队冲出,与他汇合一处。林意诚长舒口气,刚想道谢,却没想沈玉琴冷言道:“菜鸟就不要冲得这么前面!小队都没了!逞什么能!” 这话要是从重华子口里说出,林意诚会当成长辈批评,虚心接受;要是从吕克口里说出,他会当成朋友告诫,欣然受教。可这话从沈玉琴嘴里说出来,林意诚总觉得是辛辣的讽刺与嘲笑,顿时心生不忿,连道谢的心情都没有了。 沈玉琴接着冷冷道:“救了你一命,连‘谢’都不说一句么?哼!”说完,便率领小队与吴日一等人厮杀起来。林意诚胸中有气,但大事为重,便也加入了战团。 水系法术搭配冰玉蚊针本就善于变化,再加之沈玉琴这几年在战场上的磨练,变化多端、诡异非常。她一加入,与林意诚两人合击之下,吴日一立刻难以招架。十几合过后,吴日一一个不留神,便被闪电击中,在酥麻颤抖中跌落空中。林、沈二人刚要追击,突然一银盔银甲体修飞速冲了过来,拦住二人去路,右手一挥金色罡剑直劈林意诚面门,左手一抖金色罡鞭直抽沈玉琴胸口。 二人大惊,疾疾避让间,只听到下方“噗通”一声,想那吴日一应是掉落水中。可此时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吴日一死活,因为眼前这名修士同时使出剑系和鞭系两系罡气,定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天罡三绝! 林意诚定睛观瞧,只见对方身高不过五尺一寸上下,并不雄伟;穿着法修强化期修士的制式盔甲,美丑胖瘦均看他不出。而此人右手四寸罡剑,左手丈许罡鞭,还有那在盔甲之上隐隐流动的护体罡气,却是显眼异常! 林意诚想起沈玉琴等人对天罡三绝的推崇,心中豪气顿生:“这正是向大家证明我实力的最好机会!”他大笑一声道:“来得好!”立刻祭出五行飞剑,冲上前去,与对方缠斗起来。 沈玉琴自然也不会放弃斩杀天罡三绝的机会,一声娇喝也加入战团。一旁双方的第一期弟子也相互捉对厮杀。 天罡三绝果然名不虚传,即使面对两个天赋异秉之人也丝毫不落下风。罡剑进退、挡雷劈水,罡鞭挥舞、抽针卷剑。即使偶尔被法术、利刃打到,有罡盾护体,分毫无伤。凶猛攻伐下,尽管以一敌二,却也战了个半斤八两。 可是纵然天罡三绝能使用三种罡气,修为却还是强化初期,功力并不比他人深厚。三兵同用,消耗速度自然也是他人的三倍。初时,威猛骁勇,但久战则要力竭。 若只是碰到两名普通同阶法修,他自然短时间内就能将其斩杀,可无奈林、沈两人均不是常人,雷狂水凶。待斗过了八十合,天罡三绝渐渐气力不支,转攻为守,还似乎在伺机逃脱。 可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声声高呼:“真法联盟退守库沁北矿!真法联盟退守库沁北矿!”同时,天空中一连串彩色烟火炸起,正是法修的撤退信号。 沈玉琴见到命令,连忙收招,招呼小队就欲撤退。她一松劲,那天罡三绝趁机一招逼退林意诚后,转身即逃。 林意诚对沈玉琴喝道:“你干什么!再有十合他定然就要落败!” 沈玉琴道:“撤退命令已下!不能拖延!快走!”说罢,便带领小队向南撤退。 而林意诚则反转向东北方,朝天罡三绝追去,还大叫道:“休走!纳命来!” 沈玉琴大惊,急道:“别去!危险!” 林意诚哪里肯听,眼看天罡三绝就要命丧己手,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他对沈玉琴的劝告充耳不闻,只管全速追击,心中想道:“看我取了天罡三绝的首级后,你还能嘲讽与我否!” 沈玉琴见状,有心去追,却听到狂沙尊王左铭一声大喝:“将士们!快追!随我乘胜杀入库沁北矿!”遂见对面密密麻麻的体修大军呼喊着,急速压近!如此形势她也只得放弃,匆匆随大部队离去。 再说林意诚,全速御剑,紧紧跟在天罡三绝身后。 那天罡三绝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会不顾撤退命令,执意来追杀自己!他展开斥灵之术,大步流星在空中全速奔跑。可每当他欲转向体修大部队时,林意诚总会放出闪电逼他改道。如是,两人一个逃一个追,离战场越来越远。 这时东方已白。秋日早晨,山中雾霭弥漫。那天罡三绝见状,便一头扎入浓浓白雾之中。林意诚艺高人胆大,他知道敌人罡气几乎耗空,只要多加提防,不足为虑,便也一头扎进雾中。 大雾甚浓,目视不过两丈,仙识探查不远,间有山中林木阻隔,找寻更为困难。林意诚谨慎地在雾中搜寻,对方的身影在仙识中时有时无、飘忽不定。想必是二人修为相当,仙识范围也差不太多,当林意诚发现天罡三绝时,天罡三绝也能发现林意诚,故而总是能及时避开。 二人捉迷藏般得在雾中兜了半个多时辰的圈子,按林意诚心中算盘,只要不让对方从雾中逃脱,等到太阳出来,云开雾散,那对方就只能束以待毙了!他心中正盘算着,突然仙识发现那天罡三绝出现在他正前方,而恰巧他们之间完全没有树木阻挡。 林意诚想也没想,抬手一指,就是一道紫色闪电朝他射去。却听见“不!”一声尖叫,紧接着,有一人突然冲到天罡三绝身前,接下了闪电,将天罡三绝挡住。 林意诚心中一懔,他刚才可没发现此地还有别人!看样子,还是对方的同伙,这下他心中可没了底,连忙双手放电,十道霹雳一闪击出,全部打在了冲出来那人的身上。 林意诚仙识中察觉那人已经中招倒地,而天罡三绝却是呆立原地一动未动。他心中觉得蹊跷,壮起胆子,谨慎地靠近过去查看。待到走近了,他才发觉自己险些铸成大错! 原来,之前他认为是天罡三绝之人,乃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放牛娃!一头老牛正在不远处吃草,正好处于刚才自己仙识范围之外。再看倒地抽搐之人,竟是那银盔银甲的天罡三绝! 显然,要不是他刚才舍身相救,这放牛的少年就已然被自己杀死。林意诚见到此景不由得心中杂乱,一则后悔自己莽撞出手,险些伤害无辜;二则,都说体修凶残无情,这人怎么又会舍身去救一个凡人呢! 他也不管在旁边目瞪口呆的放牛娃,只是看着倒地的天罡三绝,手中提着金剑,心中踌躇不已:“杀,还是不杀?” 这时,倒地的天罡三绝却是稍微恢复过来。本来他身上的护体罡气就挡掉了大部分攻击,只是最后实在罡气不足,才中电倒地,林意诚这一耽搁,他便已恢复。虽然身体依然麻木,无法动弹,却是可以开口说话。只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冷冷道:“卑鄙法修!竟用这么下流的计策引我出来!” 林意诚惊讶道:“你是女子?” 天罡三绝喝道:“怎么?天罡三绝就不能是女子么?哼!废话少说,你不是要取我首级邀功么!砍吧!我们体修都不怕死!” 林意诚大步上前,手中金剑抵在天罡三绝咽喉处。天罡三绝只觉得,利剑寒气逼人,将眼一闭就是等死。哪料林意诚手腕微抖,头盔系带迎刃而断,而脖颈处的柔滑肌肤却是分毫未损。 天罡三绝正自奇怪,林意诚却已伸手将她头盔摘下。一张十八九岁少女的俏脸显露了出来,眉细弯弯如弦月,目妍闪闪若朗星,鼻婷翘翘似玉葱,唇薄艳艳正含苞,脸巧嫩嫩赛琼瑶,恰好个阳春桃李飞雪梅,飒爽英姿羞藏娇! 在林意诚见过的所有女子之中,最美者当属柳青。而此女颜色和那柳青相比,实在是高下难分、各有千秋。林意诚不禁看得呆了。 他的举动可把少女吓得不轻!死她是不怕,但若是眼前这人对自己有轻薄之意,那可真的羞煞难当!无奈全身又麻木酥软、动弹不得,全然是羊入虎口,心中再急再恼,也无一点办法,只得怒喝道:“快快将我杀了!磨磨蹭蹭做什么!” 林意诚这才被惊醒,本来他就在杀与不杀间犹豫,现在看到这可人,更是下不去手了。 就在这时,那放牛娃突然冲了上来,一把将林意诚推开叫道:“休要行凶!歹人住手!” 原来这放牛娃在一旁听了他们言语,知道林意诚要杀他的救命恩人,虽知不敌却还是鼓起勇气冲了上来,护住少女。 林意诚心中苦笑:“怎么我却成了歹人?” 少女见放牛娃义勇,道:“小弟弟,你不是他对手!快逃吧!不然他们法修心狠手辣,你也难逃毒手啊!” 放牛娃看着林意诚手中寒光闪闪的宝剑,双腿不住打颤,却还是努力朗声道:“阿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而且还长的那么好看,我、我一定护得你周全!不让这歹人动你半根汗毛!”说罢,他双手一张,将少女整个护住。 林意诚见状更是杀意全无,收了金剑,无奈叹道:“我又没说要杀她。”随手一推,放牛娃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自己便被推到一旁,却没有摔倒或受伤。 林意诚来到少女近前,取出一道灵符,灵力一催,灵符化作青光,照在少女身上。少女的身体登时恢复了知觉、活动自如。她疑惑又机警地看向林意诚,不知对方是何用意。 林意诚道:“你舍身救了他,不是坏人,我不杀你。你走吧,下次战场上我们再决胜负!”说罢,便祭出飞剑,御空离去。 只留下呆呆望着天空的少女,呢喃道:“除了哥哥,法修中也有善人么……” 042帅哥的冤家数不尽,没有大... 话说林意诚御剑飞出迷雾,找了个灵气浓郁之处,吃了几粒丹药稍作恢复。然后,来到高空辨清方向,遂急速朝库沁北矿方向飞去。 哪料到达之时,战事已近尾声,矿区已全部被体修攻占,法修退守玄符宗。这次体修没有再追来,法修的残兵败将逃回玄符宗后,才稍喘口气。 林意诚回归后,才震惊得知他的小队阵亡过半。当年引荐自己入门的张庆师兄也已殉道。九死一生的王欣童一见林意诚,登时“哇”的一声抱着他痛哭起来。 这场战斗中,林意诚把吕克叮嘱的“冲动、落单、穷追猛打”三大忌讳全都犯遍,大家遭此厄运,无疑都是自己之过!怀抱着颤抖的王欣童,他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抚摸着师妹的后背,聊表安慰。 这时,一旁经过的沈玉琴冷冷道:“不负责任的队长只会给小队带来伤亡!他们的死都要由你来负责!” 一样的辛辣、一样的嘲讽,但此时的林意诚却是起不了半点反嘴之心。他知道沈玉琴责备的没错,他同样也在深深的自责。 沈玉琴走出不远后,突然传音道:“回来就好,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会送命的……”说完便飘然离去。 林意诚只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她脸上是何神情,却恍惚觉得那与自己认识的沈玉琴,似乎有所不同…… 此时,法修还能参战的人数不足一万。就算按惯例,加上战后回归的两千俘虏和治愈的一千伤兵,也只有一万三千。即使有玄符宗护山大阵依靠,也难以抵挡体修的围攻。 雪上加霜的是,东边又传来消息说,云麓洞那边形势也很不妙,体修两万五千大军围困云麓洞。只有先行疾走的灭地和三百弟子赶在体修包围前,进了云麓洞,开启了护山大阵,而后面那些增援的修士则被隔离在外。云麓洞中人数太少,只能勉强支持大阵的运作。击退围军的重任,全部都落在外围部队的肩上。可敌强我弱,几次交锋都没占到便宜,僵持不下。 指望他们支援肯定是不行的,真华子等人一商量,还是要向法胜国请求援兵,遂修书一封,尽述当前危机形势。天雪已亡,若显圣再亡,那法修恐怕真是翻盘无望了! 此外,真华子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另修书一封给五行派老祖,自己曾经的师妹卢梦柔,请求她尽弃前嫌,看在往昔情分上发兵援救。 可一月过去,却是音信皆无,连去送信之人也没回来。众修士心中焦急,又再次修书求救。如是三月过去,援兵依然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反倒是罡武国大军不请自来。两万余体修将玄符宗围了个水泄不通。库沁山上下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 时至隆冬,早已下过几场哀雪,四顾茫茫、满眼苍苍。 库沁山上所有小溪、河流、池塘、泉眼全都上了冻。喷水崖上垂挂着十丈多宽、数十丈高的巨大冰凌。仰观之,若九天银河奔落而骤凝,悬晶挂玉、欲流还歇,好一副壮丽景象。无奈,山中之人全无赏玩心情。他们每天都唉声叹气,只在提心吊胆:“山下虎狼何时来?” 玄符宗护山大阵攻防一体,范围广大,可以将整座山峰都笼罩其中,是法修的最后一道屏障。(.无弹窗广告)这么大的覆盖范围,灵石消耗量自然也是巨大。如果一直打开大阵,就算不发生战斗,储备的灵石也只能维持两个月左右。所以,只要敌人不来,大阵就不开,只是散出数百哨兵执勤。 体修围山已有十天,进攻十余次。但每次都是稍一交手随即撤兵,既不破阵也不做死斗,只是引得法修开启护山大阵,消耗灵石。众法修被敌人搞得日夜不宁,却也不敢主动出击,只得挨一天算一天,祈求援兵能早日到来。 这一日乃是西大陆北方的春节。修士元寿长久,每十年才庆贺一次,而对平时每年一次的节日并不看重,庆祝也没有凡人那么隆重,只是友人间小聚而已。依照体修狡诈的特点来看,他们很可能会在这节日,趁法修放松之机前来偷袭。所以,这一天库沁雪山外围的哨兵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许多。 幸得上午体修没来骚扰,林意诚得以安静地和朋友、同门小聚。待得日头过午,他便回转帐内休息,准备养足精神晚上出去执夜。没想到,刚打坐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帐外杂乱之声骤起,众人都在高喊:“敌人来也!敌人来也!” 十日来,这种事情林意诚早已习惯。他出得帐来,叫住一个练气弟子问道:“体修又来攻山了?” 却见那弟子惊慌说道“不是啊!他们已经打进来啦!” “什么!”这消息可让林意诚大吃一惊,忙问道:“难道护山大阵已被攻破?” “并未被攻破!听说那些体修是从冰里钻出来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林意诚一时摸不着头脑。 那弟子着急道:“我说真人啊!您现在还管他是怎么回事啊!要么赶快迎敌!要么,就赶快逃命去吧!”说罢,他甩开林意诚,御剑飞走。 林意诚心中奇怪,但也不及细想,匆匆前去迎敌。 他哪里能想到,体修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入玄符宗,其实还是拜他所赐! 话说当日他和沈玉琴联手,将那吴日一打落水中。他却并没有死,只是全身麻痹之下动弹不得,只能任水冲击、随河漂流。而那条河竟没流多久,就在一个山崖前转入了地下。等到吴日一身体恢复时,他已经不知道被冲到地下多少深处。吴日一受伤并不重,遂在水中乱游,寻找出路,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才从一个山间小湖中游出。 等他回到罡武军中,自然因为侦查失职而受到处罚,被判处极刑!这可把吴日一吓坏了,恐惧之中他灵机一动,却是想出了从地下水道偷袭玄符宗的办法。虽然他跌落之处同是库沁山脉,但玄符宗下是否有水道他也不确定,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一赌!吴日一遂将此计献给左铭,想将功赎罪。 这回他真的赌对了!派出的探子回报,玄符宗山中确实有大量的水道暗通。左铭大喜,即刻制定了佯攻大阵、实探水道的战略。那吴日一也功过相抵,逃过一劫,大喜过望。 经过十天的探查,体修终于找出了一条从山外池塘通往玄符宗北山一山洞的水道,于是便定于春节之际偷袭玄符宗! 其实,玄符宗在库沁雪山经营数千年,安能不知山中玲珑、水道密布之事?此事不但闻天子等现任玄符宗高层知道,而且数千年前,玄符宗的前辈还特别为此设下了防范。在通往护派大阵内的水道中,均设有监视法器,一旦有人从这些水道入侵,法器便会报警。 可让历代玄符宗人都没想到的是,数千年时间过去,早就有无数新的通道被水冲出,那祖宗辈的预警网络早已不够用了! 通过水道潜入的体修包括六名变化期修士和十名软化后期修士。他们的任务就是破坏玄符宗的护派大阵!早有细作将诸阵旗位置打探清楚,绘制成图。十六名体修根据地图,疯狂破坏。等到法修高阶修士前来阻止之时,阵旗已被毁掉了三成,护山大阵已经无法再发动! 与此同时,山下体修大军也开始了进攻。没有护山大阵的防护,法修溃不成军。挣扎了半天时间,最后还是不得不弃山而走。体修大获全胜。 冬日,天黑得很早。开战三个时辰后,天就已经全黑了。 林意诚疲惫不堪、长袍污残,孤身一人躲藏在积雪的树林之中。他战了半天,丹药、灵石全都用完,体内灵力也所剩无几。此时,他拼命压抑着气息,生怕被敌人发现。 当撤退命令发出时,他正在和一个强化中期体修缠斗。待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人,却发现大部队已经全部撤走,他又落单了! 林意诚知道,此刻整个玄符宗应该都被体修占领,他只要被发现,定然逃脱不了!于是,只得小心翼翼地躲在树林中,缓缓向山下移动。天空中,不时有体修飞过,好在都是冲穴期的弟子,仙识感知不远,没有将他发现。 走着、走着,忽然,他仙识察觉到在前方雪堆后面正站有两人!林意诚大惊,正想躲避,可对方也发现了他,一人猛地跳出,跪地磕头道:“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林意诚一惊,借着白雪反光看去,竟不眼生,正是当日传授自己投降绝技的“俘虏至尊宝”! 此刻,俘虏至尊宝也看清来人原来是林意诚,一脸失望的表情道:“原来是你啊!害得我头白磕了!” 林意诚对此人是满心的鄙夷,传音道:“你那么会投降,干嘛还躲在这里,直接去投降不就完了!” 俘虏至尊宝了口叹气,传音道:“你当我不想啊!这不是带了个累赘么!” 听闻此言,林意诚才想到雪堆后还有一人。 俘虏至尊宝对那人传音道:“出来吧!自己人!” 雪堆后走出一名女子。林意诚一看,原来也是熟人,竟然是多年未见的蔡香!她的修为还是练气十三层,并没有筑基。 林意诚不禁脱口而出:“蔡师妹!” 蔡香也没想到会是林意诚,也惊讶道:“林师兄!” 俘虏至尊宝道:“呦呵!感情你们俩还是师兄妹啊!这可好了!她算是交给你了!我可不管了!刚才我就跟说她,咱投降没关系,罡武国优待俘虏,一准就把咱放了。可她偏不听,死活不肯投降。死缠烂打地叫我帮她逃脱,还许诺给我二十块中品灵石。我也是一时被钱财迷了心窍啊,才会答应了她!可经过刚才这么一出啊,我可是怕了!你说这要是被发现了,对方出手太快,我投降不及,不就冤死了么!现在好了,既然你们师兄妹相见,那我就投降去啦!你们好走!” 对于这种无耻之徒,林意诚是多一刻也不想看见,巴不得他快走呢! 可蔡香却道:“这位前辈!请留步!你若能帮我二人逃出,我再多给你十块中品灵石如何?” 林意诚不悦道:“这种鼠辈留他作甚!” 蔡香道:“现在敌众我寡,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逃出的可能也就多了一分啊!” 俘虏至尊宝贪心大动道:“十块不够!二十块!” 蔡香也不管自己能不能付得出,先满口答应道:“好!就二十块” 俘虏至尊宝也不傻,眨眨眼说道:“那你得再给我十块的定金。” 蔡香随手抛出十块中品灵石。俘虏至尊宝赶忙收入储物袋中,这才笑眯眯地随二人继续前进。 三人行得很慢,一个时辰之后,才总算走出了森林,眼看就要逃出库沁雪山。可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声大喝:“什么人!站住!” 三人回头观瞧,但见一银盔银甲强化期修士,带领四名冲穴期弟子从空中快速逼近。 林意诚连忙大叫:“蔡师妹!你御空先走!我二人断后!” “可是……”蔡香还欲再说,林意诚却大叫道:“我丹药、灵石还很充裕!你放心!我随后就到!” 蔡香这才依言,连忙祭出五张御空符,匆匆逃去。 那强化修士喝道:“你们去追那女修!这两人我来对付!” 四名弟子听令,身形一晃,追随蔡香而去。 林意诚祭出五行飞剑,对俘虏至尊宝道:“我们两人联手一拼,只要不是强化后期,应该……” “前辈饶命!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还没等林意诚说完,俘虏至尊宝早已双膝跪地,磕头如小鸡叨米,直把个林意诚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剑先将他宰了! 那强化修士已来到他二人近前,对林意诚清爽笑道:“他已投降!你是要如先前所言和我一决高下呢?还是跪地投降呢?” 这说话声林意诚刚才就听得耳熟,此刻方才认出,眼前这修士正是那天罡三绝少女!林意诚喝道:“呔!我林意诚岂是那贪生怕死之徒!来来来!你速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一决胜负!” 少女依然笑着说:“呵呵,当日没有杀我,你现在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意诚慨然笑道:“我林意诚一生,行得正,坐得端。处事,尊得是那天地法则;为人,凭得乃是道德良心。当日我不杀你,只因你舍身救人有义胆。如今,我们战场相见,自然就是仇敌!你要杀我,乃是天经地义!我怎会因个人死生小事,而悔道义情理之大事!废话少说!动手吧!” 他这番陈词,慷慨激昂、气度非凡,只听得跪地不起的俘虏至尊宝心中大震:“世间怎会有如此狗屁不通的道理!” 那少女听了林意诚这番言辞,沉默五息没有说话,之后却是身形一转,背对林意诚道:“你走吧!我不想欠一个法修的人情!” 这倒是大大出乎林意诚的意料。还没等他说话,俘虏至尊宝却连连磕头道:“多谢前辈成全!多谢前辈成全!小的告辞了!”说罢,起身便走。 可一条金色罡鞭却突然袭来,一下将他牢牢卷住。 只听少女怒道:“谁说你可以走啦!”遂施展斥灵之术,带着俘虏至尊宝飞向山上,将林意诚一人孤零零地留在雪地之中。 峰回路转、大难不死。林意诚不禁看着对方远去身影,心道:“原来体修中也有这般义气之人!”可此地不能久留!他放下心思,赶忙御了飞剑,朝蔡香逃遁方向追去,却是追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影。无法,他只得调转西南,寻大部队去了。不提。 再说蔡香,她在四名体修追逼之下慌不择路,左转右折、上下翻飞,早已没了方向,林意诚耽搁许久,当然寻她不到。 那四名体修追了她一夜,最终舍不得为这么一个敌人浪费灵符,这才放弃离去。 蔡香被追得晕头转向,看看脚下连绵群山,瞧瞧东方初生日头,约么着自己应是身处玄符宗东北。她心中担心林意诚,见身后追兵已无踪影,分辨下方向,壮起胆子,又往玄符宗方向飞回。不想半路上又撞见小股体修。她灵符已尽,不敢交手,又是一路狂逃,这才侥幸逃得命回。只是如此一搅和,时间又过了一日,且她离玄符宗也是越来越远。 蔡香思量,现在就是再去找,估计也寻不到林意诚,想他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脱困而出,说不定等自己回到军营就能相见!她如此安慰着自己,便向西南飞去。 哪成想,罡武军占领玄符宗后,即刻向东南出兵,去支援云麓洞战事。沿途地界均被体修占领,将蔡香去路阻断。她费尽了心机,还是无法穿过敌占区。 向西、向南都无门,向北行更是自投罗网,蔡香左右思量,只得向东远遁去碰碰运气。 这一日她遥遥看到山中有烟火建筑,旗帜高悬,上绘纹饰正是云麓洞所属!困境相见,如遇亲人,蔡香连忙前去求援。 此处原是云麓洞砚山铜矿。蔡香说明原委,守备弟子连忙将她带入大厅,等待矿长详询。蔡香坐在厅堂之上,总算是松了口气,想起这几日逃命奔波,不禁心中委屈,再想到自己宗派被破、同门分离,且林意诚至今生死不知,更是黯然神伤,眼泪娑娑落下。 “蔡小姐?” 一声呼喊将蔡香从悲哀中惊醒,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定一位黄袍筑基初期修士,不是当年那“有缘人”谢非非是谁? 043.0命运总会让人混乱(上... 蔡香一愣。 谢非非看到她一身狼狈、珠泪两行,本来还想扯些“有缘”之类的话也咽了回去,关切道:“蔡小姐从何处来?怎地如此模样?” 蔡香并未回答,而是惊诧问道:“你便是这铜矿矿长?” 原来当年四派交流一别之后,谢非非便受罚来这砚山铜矿做苦工。他生性放浪不羁,离了门派,不用看他人脸色,也乐得自在。他在铜矿,当班了就采挖矿石,下班了就打坐练气,生活过得也算规律平静。 如是过了九年。有一日,他独自一人深入巷道去炸矿石,不想却是炸通了一个石室。他好奇之下,钻进去探看。这石室高度不过丈、长宽丈出头,四壁平滑,明显是人为用利器削凿而出,只在一面墙壁上有一低矮通道。 谢非非矮身而入。通道曲曲折折,行了许久都无岔路,绵延不知多少里,最终竟是把他带到了海边沙滩。出口处泥土坍塌、流沙满注,谢非非费了半天功夫才清理出来,想来应是久无人踪。 出得地道,谢非非四顾望去,渺无人烟,唯有黄沙碧海连天。如此看来,这洞口应该是石室的入口。此刻想来,那石室里灵气甚是充裕,比之门派内筑基修士的洞府内还要浓郁上几分,看样子应是当年修士的闭关之地。他又在洞口转了转,见确实无特别之处,便又从地道回到石室中。 这回他施法在手中凝了个小火球,借着火光仔细观瞧,还不时对着墙壁又敲又打,期待能发现些什么法器、丹药之类的东西。可是鼓捣了半天,却是什么玄机也没发现,看来应该只是一间闭关室而已。谢非非不由得垂头丧气、失望不已。 这一垂头不要紧,他突然发现地面上似乎刻有字迹。大喜之下,谢非非连忙俯身观瞧。细读一遍,这才发现地上所刻乃是一套名为《非常剑诀》的太一道功法,从练气期到结丹期都可修习,同时里面还记载了与此功法配套的法宝——“绝世无双非常剑”的炼制方法。更重要的是,法诀中作者还扬言,习此功法不但修炼速度比寻常功法会快上两成,就是筑基结丹的难度都会略微减少! 谢非非得此神功自然大喜过望,当下便依法修炼。却想到在铜矿上自己还有工作,踌躇片刻,他祭出飞剑,削落碎石,将那炸出的洞口堵上,索性在石室里闭关修炼,不管其他事情了。 这矿上少了一个大活人,而且还是个内门弟子,虽是受罚而来,但凭白无故消失了,对掌门也是无法交待。矿长急命所有人员山上地下的寻找,却哪里找得到,无奈之下只能将其作为失踪人口上报狄或。 狄或闻听,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心中想到:“一个九层的练气修士,呆在铜矿上,就是塌方将他埋了,也能活着爬出来!何况从未听说有甚意外发生,这突然失踪不见,肯定是故意为之!好你个谢非非!我罚你去挖矿,你才安生了九年就又开始折腾,玩起失踪来了!哼!看你回来之后我不把你打个皮开肉绽!”遂不再过问此事。 可待到三年后四派交流前,狄或才又想起还有个谢非非来:“这玩失踪也不能玩三年之久吧?莫非真出了什么意外不成?否则以他不安分的性格,定然会来凑四派交流这个热闹!”遂又命砚山铜矿矿长调查。三年前就没找到人,这三年后怎么可能找到?大家只当谢非非已经死了。 狄或他哪里知道,就在此时,那谢非非正在石室里炼得欢呢! 谢非非闭关这三年来,修为已经从九层半猛涨到十一层!半年后,他又突破到了十二层。再过一年多,他就已修到了练气十三层顶峰!谢非非欣喜之下,索性一举冲击筑基! 筑基,乃是将体内气态灵力压缩成浓度更高的液态灵力的过程。云麓洞所传筑基之法,乃是从四面八方压缩丹田灵力,以求浓缩。而这《非常剑诀》中的筑基之法则是,先从两面挤压将灵力变为薄板状,再将其折叠后再次挤压,如此重复。 谢非非依剑诀心法,不断地挤压、折叠,再挤压、再折叠。没想到他还真是吉星高照,一年不到、半粒丹药未服,竟然还真叫他筑基成功了!狂喜之下,他冲出石室,在巷道里长啸、高呼、恣意飞窜,直吓得巷道内挖矿的弟子以为闹了妖怪。 待到他来在狄或面前,把个狄或看得半晌无语。纵然对方已经是筑基修士,狄或还是要略作惩罚。他不让谢非非在云麓洞修建洞府,而是罚其去砚山铜矿担任矿长。原来的矿长早就不想呆在那穷山恶水的小贫矿山,自然举双手赞成此事。 不料,谢非非对此惩罚一点也不在意,向门派中讨要了几种炼器材料后,便欣然赴任。 他来到矿上,对手下即无打骂、也不苛求,反倒称兄道弟、吆五喝六,打成一片、好不快活。不仅如此,他每天还带头下井采矿,与众弟子同甘共苦。日久,自然赢得了全矿人心。因此,大家对他私下里那些“假公济私”的勾当,也就视若无睹了。 原来,可以用于炼制那“绝世无双非常剑”的君材有两种,一种是铁,一种是铜。用铁炼制的法宝初期威力强大,但因其灵力容纳能力不强,故后期威力不高。而铜则相反,乃是先弱后强。谢非非近水楼台,自然选择用铜炼制,故而他上任后的一年,矿上三成的产量便都入了他的腰包。待到年关算账时,狄或还道是谢非非管理无方才使产量跌落。 法宝与法器不同,法器乃是用多个部件组合而成,而法宝则是将所有材料都炼化熔合为一体。 炼制法宝的材料又分为君、臣、佐、使四类。君材既是法宝的主要材料,决定法宝特性,用量最大。臣材特性,或与君材同,使君材效果益增;或与君材辅,与其相得益彰;用量次之。佐料作用或弥补君材缺点、或改善君材生克;使料作用或引导君材效果、或将诸材料调和,两者用量虽是最少,却不可或缺。 四种材料相互调和、巧搭妙配,炼出的法宝才能威力无穷、叱咤风云。法宝的好坏高下,一来看材料的好坏,二来看配伍高下。配伍不当,金玉只能做泥沙;配伍得当,朽木也能把铁来铡!所以炼制法宝,要么是有炼器大师指导,要么有门派秘方,否则寻常之人胡乱炼制,只能是炼出个垃圾废物。 不过,即便如此,由于有主的法宝无法直接使用——除非将其内所藏灵力全部炼化,自己再重新培炼过——所以自行炼制法宝的还是大有人在。 好在《非常剑诀》中记载详细,且用料都较寻常,谢非非只要依样画葫芦就行了。 这第一步乃是用灵力将所有材料炼化提纯。所谓炼化,乃是用大量灵力裹住材料,使材料产生微小且快速的振动从而将其粉碎,在材料完全碎裂后,用灵力将其内糟粕去除,只留精华。这一步骤要求灵力有一定的浓度,所以非太一道筑基期、阴阳道凝实期、五行道五灵期修士不能操作也。且法宝制成后,在体内的培炼,对灵力浓度的要求也是如此。 材料提纯过后,就可以开始第二个步骤融合了。通常这一步骤的做法是,先用灵力将君材制成法器形状,然后依次加入其它材料,同时控制这些材料在君材中的浓淡分布。做完后,只要等待众材料凝聚成型即告完工。 可这“绝世无双非常剑”的制作步骤却有不同。此剑,乃是两支,一大一小、一长一短、一宽一窄、一厚一薄,鸳鸯成对,制法、配伍也稍有不同。小剑用料少,谢非非决定先制它。他先是将一块铜精炼软,挤压成板状,然后将一些其他材料包裹其中,再折叠。之后再将其炼至半融状态,挤压成板状,再放入一些材料,包裹折叠。如是重复,直到千次后才塑凝剑形。而那大剑工艺稍有不同,变折叠为卷曲,先横卷再竖卷,也是千次后才告成功。 花了一年时间,法宝制成,谢非非心中欢喜。待用灵力将双剑打磨光亮再做观瞧,只见二剑金光闪闪灼人双目,寒气森森摄人心魂;凑近观看,小剑刃纹如清风流动,拨云吹雾,大剑刃纹如细雪飞落,舞动回环。谢非非想到此剑原来的名字即啰嗦又不雅,遂给小剑起名“流风折”,大剑起名“回雪卷”。 流风回雪即成,谢非非便在铜矿专心培炼法宝、提升修为。战乱起后,门派里依然安排他驻守铜矿,并未征调参战,直至如今,这才巧遇蔡香。 谢非非听到蔡香疑问,便恭敬答道:“在下不才,正是此处矿长!看蔡小姐如此模样,莫非是被敌人追赶至此不成?” 蔡香想到当年此人被自己打得全无还手之力,此时却已是筑基期的真人,而自己服用了四枚筑基丹均没有筑基成功,不禁心中失落。她答道:“没错,玄符宗被破,我是乱战中逃难数日,方才到此。” 谢非非闻言大惊,连忙问道:“玄符宗这么快就被攻破了?蔡小姐快与我细说端详!” 蔡香止泪,遂将法修截击失败与体修巧破玄符宗之事,巨细说来。待说道凌少涵、花莹夫妇为了掩护玉真子撤退双双殉道时,谢非非回想起当年四派交流时的一幕幕情景,不禁唏嘘慨叹、扼腕痛惜。而当说到与林意诚分别,其生死至今未知时,蔡香则禁不住又是潸然泪下。谢非非连忙一阵安慰。 这时派去云麓洞的探子来报,说玄符宗体修增援已到,云麓洞形势更加恶劣,恐怕不日便要被攻破。蔡、谢二人闻听,心中不禁都是一沉。 谢非非沉吟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得安慰蔡香说,云麓洞大阵坚固、上下用命,定然不会被轻易攻破。待到法胜国援军来到,自然能转守为攻、反败为胜!遂叫蔡香在此安心休养。 蔡香对形势之恶劣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除了这砚山铜矿她也无处可去,也只能如此。之后九天,倒也安然无事,却终是逃不过一劫。 第十日一早,便有两队体修前来攻打砚山铜矿。虽然人数只有七八十,可却有两个强化初期的修士带队。之前,体修军队一直强攻云麓洞,无暇顾及砚山这种小矿。待到十日前,援兵到来,人手充足,索性派出小队人马去将周边扫平。 谢非非闻听敌至,连忙率全矿二百多矿工开启护阵。在这砚山矿中劳作的都是记名弟子。前一段时间修为高的还都被抽走,如今剩下的最高修为也不过练气七层,根本不足为用,场面全靠谢非非一人顶着。 可是任凭他非常剑法再精妙,流风回雪再犀利,也难敌两个同阶修士夹攻。没有三十回合就被打得狼狈不堪,逃回阵中,坚守不出。而这矿山的护阵并不是什么高级的刚性护罩,只是柔性的。在众体修的围攻下,只支持了半天时间便就告破。 谢非非知道自己手下这帮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拼死护矿也只能枉丢性命,遂下令弃矿。众矿工闻听,纷纷急做鸟兽散。谢非非自己也带着蔡香寻路逃遁。 众体修见矿工修为甚低,索性放任逃走也不追杀,唯独去追筑基期的谢非非和蔡香。 七八十体修一起围堵,谢、蔡二人哪里逃得出?绝路之中,谢非非灵机一动,带领蔡香钻入矿道,直奔那石室而去。两强化修士在后紧追不舍。 来到石室,谢非非叫蔡香先行钻入地道,自己断后。哪料蔡香刚进地道,便听身后一阵落石轰鸣,回头看时,入口已然堵塞。只听对面谢非非喊到:“蔡小姐快走!我来拖延!” 蔡香大惊,知道谢非非此举必当送命,不禁又想到林意诚也是为救自己生死不明,遂大声叫道:“怎能如此!待我炸开乱石与你一同迎敌!” 谢非非却笑道:“以我贱命,护得佳人完璧,颇为划算!蔡小姐速速逃生!莫要枉费了在下一条性命!”话音刚落,蔡香就听到对面“乒乓”打斗声起,知道追兵已经来到,牙一咬、心一横,叫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能生还!定当为君报仇雪恨!”遂转身沿地道匆匆逃去。不提。 再说谢非非,送走蔡香,毁了石室,来在矿道之内,正看见两名强化修士一前一后追来,大喝一声便迎了上去。巷道狭小,恰容一人通过,对方虽有两人,却也只能和谢非非一对一单挑。 为首体修乃是鞭系,本来所修鞭法变化多端,双手双脚四条罡鞭同时挥舞,叫人左右难顾。可在这狭小的巷道中,别说使用双脚上的罡鞭,就是双手两条罡鞭也挥舞不开,形如僵蛇。而居后体修乃是剑系,前方有同伴阻隔,根本插不上手,站在后面干着急、没办法。 再看谢非非,流风折纤细小巧,长不过两尺、宽不足寸许,即使在这狭窄坑道内也是上下翻飞、灵活多变,直攻得对方苦不堪言;而那回雪卷古朴宽大,长逾半丈、宽超一尺,好似半扇门板将主人牢牢护住,直防得对方郁闷不已。 本来,谢非非抱着必死想法,欲舍命一战,没成想借了地利之势,居然还大占上风。生机再现,他自然是越战越勇。 后方剑系体修见形势不妙,忽得突发奇想,挥动罡剑朝周遭石壁削去,企图拓宽矿道好以二对一。 谢非非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于是攻防中有进有退、边打边走,从这个巷道打到那个巷道,让那剑系体修白忙活了半天。终于,谢非非找准机会,流风折一剑穿心,结果了鞭系体修性命。那剑系体修见状,知道在此地斗不过对方,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谢非非也不追赶。他只道云麓洞八成已被攻破,所以体修才会进攻铜矿。反正打死了这两个,还会有那两个过来。大势已去,还是逃命要紧!他连忙回到石室处,将地道挖开,躬身而入去寻蔡香。 可等他出了洞口来到沙滩,除了洞口的几个脚印外,却是人影皆无。谢非非想到自己耽误了大半个时辰,蔡香定已经御空飞离,便御起飞剑在周边寻找。找了半天,依然没看到半个人影,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他在空中稍加思量,想到云麓洞是否被攻破尚不能确定,需要去打探下实情,便向西南方遁去。 待到朗昆山附近,正遇到法修大军。打听之下,才知道云麓洞尚未被攻破,只是被三万多体修围了四个多月,估计里面的灵石很快就要耗尽。果然,三天之后,云麓洞内灵石耗尽,体修总攻。灭地拼死才带得一百弟子逃出,汇同外围体修大军,做了最后的抵抗后,大败西去。 一月之后,云麓洞残兵汇同玄符宗败将,驻扎在真华派和两仪门之间的长水河畔,以作休整。期间,谢非非在军中寻找蔡香不得,却见到了林意诚。他遂将蔡香之事尽数告知。 林意诚听闻蔡香在危难之中还一直惦念自己,心中感动,后听到蔡香至今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不禁又是一阵心痛。二人相互安慰一番,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她了。 043.5命运总会让人混乱(下) 法修们的好日子只维持了三月不到,四万罡武大军又喊杀攻来。两万四千法修匆忙应对,却是屡战屡败、士气崩溃。而体修则越战越勇、士气高涨,大有一举占领显圣国之势。 就在这绝望时刻,忽然喜讯传来。南方法胜国四位第四期修士率一万五千大军前来,同时,西方西慕国太一派老祖也率四千修士前来支援。 三军会同一处,人数更胜体修,三场大战便将体修逼退,挽回颓势。不久,又传来法胜国一万五千大军进攻琮璧岛的消息,一时间真法联盟士气大振。 之后,在法胜国两仪门返虚中期老祖陈少杰的铁腕推行下,真法联盟开始整顿军纪。 首当其冲就是禁止向敌军投降。第一次被俘归来,鞭挞三百,第二次被俘归来,格杀勿论!如果被俘不归,甚至远渡罡武,则誓派杀手追杀到海角天涯。为正法纪,真法联盟将十六名被俘超过二十次者公开斩首,那俘虏至尊宝更是首当其冲。 随后,又明清军中各项赏罚。提倡重赏、重罚,甚至不惜用筑基丹、阴阳引气丹等珍贵丹药作为奖励。 最后则是重新操练军队,将指挥者大部分都换成了法胜国的人。 这三项措施立竿见影,战场之上再无跪地求饶者,大小修士无不场场拼死决战、勇猛无敌。两年时间过去,法修不但重新夺回大量失地、兵临库沁与郎昆,而且还成功的击杀了变化期体修王孙顺。且广寒宫主宁采荷也在这两年间成功化实为虚,进入返虚期,新晋为第四期修士。 另一边,法胜国持续进攻琮璧岛,虽然没有攻入,但使得罡武国不得不分兵他顾,无力增兵显圣。 是年晚春,真法联盟同时向盘踞在玄符宗和云麓洞的体修发动强攻,誓要夺回山门。 林意诚、沈玉琴、谢非非三人均在玄符宗这一路。 两年来,林意诚已经成长了许多,不但修为突破到了阴阳中期,而且在战场上进退有度、攻守有方,即能率领小队群打群攻,也能单兵作战雷鸣破敌,与当年的菜鸟简直判若两人!遂声名鹊起,也成了小辈中的翘楚。且自从那传音一语后,他与沈玉琴的关系也再不那么僵化。就算沈玉琴偶有冷言冷语,他要么一笑了之,要么虚心接受,不再与其争吵。 沈玉琴则也似乎认同了林意诚的能力,经常和他一起讨论战法,在战场上也常有合作。更让林意诚惊讶的是,昨日他随口说了句玩笑话后,居然看到沈玉琴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他不禁也微笑说道:“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没成想,却是换来了一双怒目。 不过沈玉琴似乎并没有记恨,今日二人在战场上依然合作无间。 体修不会使用护山大阵。他们的防御是通过一些大约丈许的大床弩实现。这些床弩也不知一次能射出多少弩箭。百机齐发,飞矢遮天蔽日。 怎奈如今的法修军队早已不同当年,经过三天三夜的连续进攻,体修防线终被攻破。 林、沈二人带领小队一路冲杀,便来到了库沁雪山的东坡。 沈玉琴突然一声呼唤:“快看!那不是天罡三绝么!” 林意诚闻言望去,果然是那天罡三绝少女!她样子狼狈、甲残盔丢,但鞭剑齐舞下,仍是十分骁勇。 沈玉琴笑道:“没想到天罡三绝还是个女儿身!快上!捉个活的!”说着,遂一催飞剑冲上。林意诚心情复杂,也跟了上去。 待来到近前,沈玉琴高声喝道:“呔!天罡三绝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那少女一抬头看到沈、林二人,并不答理沈玉琴问话,而是对林意诚笑道:“我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啊!现在你我二人互不相欠!正好一决高下!” 林意诚闻听,不知该如何作答。而那沈玉琴见少女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又听到她与林意诚似有瓜葛,无名之火蓦然升起,对林意诚喝道:“你与那妖女认识?” 林意诚回道:“交手两次而已!” 沈玉琴见林意诚刻意隐瞒,怒气更盛,大喝道:“妖女!纳命来!”遂施展法术、驱动蚊针与天罡三绝战在一处。两小队成员也冲上前去与冲穴期弟子厮杀。 正当林意诚在犹豫是否上前帮忙时,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队体修,为首一强化中期修士,挥动罡剑朝他斩来。林意诚连忙祭出五行飞剑招架,心中却一直关心着旁边二女战况。 忽然却从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师兄救我!” 林意诚回头一瞧,却是王欣童被三名冲穴体修围攻,眼看就支持不住!他急忙连发十道惊雷,逼退对手,张开电网,阻其进路,然后身形一晃来到王欣童附近,电光一闪之下,就送那三名冲穴体修共赴黄泉。之后,又是一个冲刺,重新与那强化中期修士战在一处。这一来一去,不足两息,连众体修看了,也忍不住心中赞叹。 可没等林意诚斗上十合,变化又生!只听王欣童又是一声惨叫:“师兄救我!” 林意诚转头观望,这次居然是那天罡三绝少女将王欣童挟为人质!原来,天罡三绝连续作战三日,早已精疲力尽,哪里是气长力足的沈玉琴的对手,几十回合斗下来,已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退意早生。 适才看到林意诚救王欣童一幕,她心中忽生一计!遂虚晃一招,吓退沈玉琴,纵身一跃,来到王欣童身旁将其制在掌中,高喊道:“追即杀之!”说罢,转身就走。 那天罡三绝只道,林意诚挂心此女不敢追击,且他修为又是中期,初期的沈玉琴应该会听他号令。却哪里想到,沈玉琴大喝一声:“要杀便杀!哪里逃!”遂疾疾御剑追去。 林意诚大惊,连忙大喊:“休要伤她!”也顾不得缠斗,赶忙在后紧追而去。 只留下那强化中期修士心中怨念:“别拿我不当回事啊!”不提。 再说四人,两人在前赶,两人在后随。天罡三绝专找那无人之地逃窜,而身后二人却是不依不饶、紧追不舍。天罡三绝甩他们不开,心中正在着急,但见前方有一池塘,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提着王欣童一头扎入池塘中,看到在那池底果然有一大洞,遂急忙钻入。 沈、林二人也没犹豫,同样一头扎入池塘钻入水道。那沈玉琴乃是水灵之体,虽然修为不到第三期,无法施展水遁之术,但在水中灵活、迅捷,却是常人难及。她三个冲刺就甩开林意诚,追上了天罡三绝,灵力一催,水流急转便将王欣童卷脱敌手。 之后,沈玉琴右手一指,一股激流直奔天罡三绝冲去。天罡三绝连忙使出盾系罡气,双手齐推,就是一招斥灵掌!灵气夹着水流形成一道冲击波,迎头与激流撞在一处。登时水道中乱流狂暴涌动,搅成一团。天罡三绝和沈玉琴双双被水流急卷倒退,而那王欣童更是不知被乱流冲到了何处。 这时林意诚赶到,黑暗中目不视物,仙识中只见二女,忙传音问道:“欣童呢!” 未等有人答话,水道中水流骤然飞速流转,纵然是水灵之体的沈玉琴也不能抵抗分毫。暗流疯涌,三人裹挟其中,随水流胡奔乱走,只觉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天旋地转、不知所处。 过了许久,林意诚才感到一切都回归平静。他发觉自己正仰面躺在地上,恍惚中,脸上有清风拂过,鼻中有花香沁润,耳畔有燕啭莺啼,纳闷之下,睁眼观看,却见自己正身躺林间芳草地上。 正是阳春时节,柳树上刚抽出几根新芽,嫩绿的柳条如美人的青丝,随风轻轻摇摆。微风拂过,飘落一阵妖娆的樱花。有一瓣恰落在嘴唇上,香香甜甜,想必是春的轻吻了。坐起身子,左顾右盼,一条小溪在身边缠绵流过。溪边两株桃树,上面挂满了粉嫩嫩的花苞。花苞们各个芳心暗动,都想早一刻绽放,将自己的香艳奉献给春光,可毕竟是第一次开花,终究还有些害羞,故只能欲放还休地,在柔暖的阳光中悄悄吐露着芬芳。 如此惬意美景下,林意诚忘却了纷争,伸个懒腰,闭上双眼,又懒洋洋地躺下,尽享这美好春色。忽听到附近草木响动,似有人声。他这才想到,不久前,自己还在战场厮杀,忙一跃而起,定睛查看。这一看,只让他脸红心跳,头脑发热!只见在那柳絮掩映下、杨花环绕中,王欣童与蔡香二人御风为衣,周身鲜艳,神色迷离,缓步摇曳而来! 林意诚慌忙将双眼闭上道:“二位师妹这是做何!” 王欣童开口娇声道:“师兄,你看这春色大好,万物复苏、众生兴盛,何不过来与妹妹我同赏共享?独自一人站立那厢,好不孤独么?” 蔡香也嗲声嗲气道:“是啊,师兄,你看四周,鸟兽鱼虫尽在抓紧时间繁衍生息,我们也不能浪费了这大好的年华呀!” 林意诚闻言睁开双眼望去,只见空中彩蝶比翼齐舞、采花饮蜜,地上白兔嬉闹成双、拨草吮露,水中红鲤衔尾偕游、啄梗戏荷,一派春意盎然之景,胸中不禁一阵荡漾。 这时,二女已来到他近前。肌肤滋润似凝脂,触之软嫩柔滑;杏眼姣艳若桃花,望之流连顾盼;纤手轻撩、玉足微挑,呵气如兰间娇喘媚哼。只逗弄得林意诚心中痒痒,是再也把持不住,遂与二女拥吻一处。 那王欣童与他乃是青梅竹马,林意诚心中早把她当做自己的人,便先与她一同戏云弄雨。不知过了多久,待得雨歇风停,林意诚意犹未尽,舍了王欣童又欲去抱蔡香。 可就在这时,突然四周景色一变,黑暗、阴冷、潮湿登时袭来!林意诚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忙用仙识探查,却发现附近居然还有两人。他急忙自手中放出白光照看,只见四周石壁森森,自己原身处一石洞之中!再往身旁一看,却是惊得他目瞪口呆,但见沈玉琴、天罡三绝二女,均都手遮要处扭捏而立。 二女见到林意诚手中白光闪亮,不禁同时放生尖叫。沈玉琴又羞又愧,娇喝道:“还不快灭了!”林意诚这才醒悟,连忙收了白光,一时间石洞中寂静无声。他脑中混乱,也不知方才是真是幻,全然没了主意。 黑暗中,传来天罡三绝的声音,只听她平静道:“刚才我们定是中了魂修的幻阵!我听说魂修会布一种引欲迷情阵,能迷人六感,使人将身旁之人误看做心中喜爱之人,功效于此阵相同!” 沈玉琴忙问道:“此地怎会有魂修阵法!而且……那、那刚才之事……是、是真是假?” 天罡三绝道:“恐怕是真!” “啊!”沈玉琴发出一声惊叫,便再不出声响。 林意诚见在这种时候天罡三绝少女还能冷静分析,加上听得二女对话、语气,心中暗道:“看来刚才那‘王欣童’应该就是沈玉琴了!唉!我对她做出那种事。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少顷,又是天罡三绝少女先开口道:“总之,我们先穿上衣服,找寻道路离开此地再说吧。” 林、沈二人听罢,这才恍悟,连忙俯身寻衣。可沈玉琴不许林意诚照明,三人衣物又散落一地、混在一起,纵然有仙识相辅,黑暗摸索中,免不了又生出许多尴尬。 三人穿戴完毕,才敢放出光亮,探查四周。 林意诚看到天罡三绝少女面色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而沈玉琴则神色恍惚、脸泛潮红。这让他更加确信,刚才之人定是沈玉琴! 查探之下才发现,他们所处洞窟内壁湿滑,显然不久前曾是水道。只有两条通道与此窟连接,一条向下,一条向上,其中均没有水流。三人自然选择向上的一路行走。 行不多时,却见前方转角处有橘红色亮光照明,且有说话之声传来。三人大惊,不想此地竟还有旁人!莫不是那设阵的魂修吧? 敌友未知,三人小心翼翼地收敛了气息,缓缓朝转角走去。到了转角,林意诚扶壁偷瞄之下,只见那方是一个圆形大厅,四壁光滑、顶底平坦,显然经过人为修整;但厅内却是一片狼藉,各样碎片散落满地,更有一个男子横尸中央,身上数个孔洞,血流如注,显然刚死不久。 他再往远处观瞧,只见一男六女共立七人。男子背向而立,看不清面容。而那六女中除一人相貌普通外,均是年轻貌美,而且既有修士又有凡人。 待看到左首那女子时,林意诚不禁失声叫道:“欣童!” 王欣童寻声看去,见是林意诚也不禁失声叫道:“师兄!” 林意诚连忙闪出身形,正欲上前,却见那男子转过了身形。 只见这人二十岁年纪,面目英俊却眼带凶煞,不是那死去多年的萧恒又是何人? 林意诚再次失声叫道:“小子!你还活着!” 萧恒笑道:“小林子!三十年不见,一向可好?” 林意诚见萧恒未死,心中激动,正想飞奔过去将兄弟紧拥,却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在幻阵中所做之事,不禁止住了步伐想到:“看样子,小子和六女刚才也应该同在这幻阵之中!莫非!……难道!……” 044迷茫是人生的必修课 这已经是萧恒在海上漂流的第三天了。 他仰面平躺,浸浮在温暖的海水中,看着碧空中飘过的闲云,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却满是宁静。 数天前,灭天加在他身上的护罩被重华子击破。萧恒被水流卷着,不知冲出了多远。纵然他有罡盾护体,不至于被水压压成肉酱,但由于所处极深,那沉重的海水,竟是硬将他放出体外的罡气,生生地反压迫回了肌肤皮肉之内! 这罡气被逆转强压入身体的滋味可不好受。萧恒只觉得周身每一寸皮肤,都如针扎火烧般得疼痛。他心下大骇,忙拼了命地往水面游去。直待得向上游了数十丈,疼痛方得减缓,他这才放下心来。可当他终于游出海面之时,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只见天空乌云压顶、遮天蔽日,使人昼夜难辨、黑白不分。豆大的雨点暴虐地驾着飓风,疯狂地砸向海面。那比山还要高的巨浪滔天涌起,定是要将汪洋大海也翻个底朝天。“轰隆隆”一声炸响,但见天上闪电一片狰狞,恍若巨魔利爪,在这破漏的天空上再撕出一道裂痕。 而此时的萧恒储物袋被夺,既没有飞剑,也没有灵符,无法御空,在这暴风雨的海面上,直被吹打得东摇西晃,无法前行。他想起海面下深处似乎还要平静一些,遂连忙又潜了下去,朝着远离灭天的方向拼命游去。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萧恒感觉到冰冷的海水渐渐开始泛起暖意。他这才试着浮上水面去看看。一片荡漾着的蔚蓝在头顶出现,越接近海面,那蓝色就越是明亮。直到他将头探出水面的那一刹那,世界豁然开朗: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在目光所及处,衔接着深蓝的大海;深蓝的大海清波荡漾,倒映着空灵的天空,一片平静;一片平静中,举目四望,天上、海里,鸟、船皆无,仿佛这海天间就只有自己一人。 萧恒提着的心,放下了。在如此胜景下,什么灭天、什么恩怨情仇、什么修道永生,全部都若浮云消散,消散在这晴空下,消散在这咸水里,消散在萧恒那颗空旷、宁静的心中了。 萧恒感觉全身疲惫、心意慵懒。他收了罡气,全身放松,仰面躺在海面上,闭上眼睛,惬意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海风,任悠悠波浪将自己飘走。 逃了那么久,和水压做了剧烈的斗争,他的罡气、灵力已经见底。虽说这海面上灵气甚是稀少,不过在这种时候,运一下凝气决,让那微弱的、清凉的灵力在全身经脉里一转,真是百骸舒爽,妙不可言!萧恒不禁感叹道:“修道十二年来,想不到最舒畅的竟是这一刻啊!” 由于海中灵气太淡,萧恒直练到天黑也才恢复了小半功力。他索性不再练气,躺在水面上,听着耳边涛声“哗哗”,数着漫天星斗无涯,不久便酣然睡去。 如是,萧恒在海面上漂流了三天,才好不容易将功力全部恢复。三天里,他也根据太阳的方向辨出,自己应该正在被海水洋流带向北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离陆地有多远,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陆地。自己既然诸事已了,回陆地去做什么呢? 要说报仇吧,他对于寂空和狄或把自己扔下海这件事,心中一点怨恨都没有。他觉得,自己杀了人家寂空的玄孙,人家要杀自己,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点都不冤。冤冤相报何时了,索性就让这冤仇被海水冲走好了! 而要说找个地方继续修道吧,萧恒则怎么也想不出继续修道的理由。没有生的压力、没有死的威胁、没有未了的仇、没有要报的恩、没有被人欺凌、没有爱护之人、没有对变强的渴望、没有对永生的期盼,了却了所有爱恨情仇,孤身一人漂泊在这天地之间,到底为了什么还要继续修道呢? 萧恒不知道,他想不出答案,只是一遍遍地在心中问道:“我为何而生?为何修道?为何而生?为何修道?”他想不出答案,索性不想,头脑空白地飘在水上。 正是: 空宁共海天, 烦恼忘心间。 苦涩穿肠过, 随波自在颠。 正在他发呆之际,忽听得有人声顺风传来。萧恒忙四下张望,只见远远地有一艘帆船正从东南方朝自己驶来。他又仔细听了下,才分辨出船上有人正在呼喊:“那边海里有个人!那边海里有个人!”看来应该是指自己了。 果然,不一会,那帆船就驶到了萧恒附近。萧恒这才看清,这大船足有二十丈长,近十丈宽。船舷上趴着十余人,其中一人对自己喊道:“喂!还活着么?我们来救你了!你还活着么!我们来救你了!”原是一少女声音。 萧恒不知道这艘船的来路,心中犹豫,正在想要不要搭腔,却听到那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人估计是晕过去了,给我绑上绳子,我下去救他!” 一沙哑男人道:“姑娘啊,那不过就是一具海上浮尸而已,我们行船的,见得多了。不需理会。” 少女又道:“你怎知他已经死了?万一没死,我们不救,不是枉害了一条性命?快给我绳子!” 沙哑男人道:“慢着!船长和慕容先生来了,让他们说说。” 只听一苍老声音道:“心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少女道:“我要去救那个人啊!万一他没死,我们救了他,不是天大的善事么!” 萧恒听船上言语,似是寻常之人,无需担忧,遂不再装死,朗声道:“我没死!好心的姑娘,谢谢你!不用下来,放下绳子即可!” 他此言一出,船上一阵骚乱:“活着!还活着!快放绳子!放绳子!” 萧恒攀着绳子向上爬去。这时,他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秀丽少女,神色焦急地站在船舷边,使劲地朝自己张望,想必就是那位好心的姑娘了。萧恒对她一笑说道:“谢谢姑娘好心相救!” 少女见萧恒无事,心中高兴,微微一笑道:“这是哪里话,救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何以言谢!” 她说话之时,萧恒离船舷已近,双手用力一拽,身子遂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到甲板上。少女脸色登时一变,大叫道:“法修!爷爷!他是法修!他是法修!” 萧恒定睛一瞧,只见甲板上站了数十人,从衣着上看,除了那少女和一矮瘦老者外,其余都一身短打,应是水手。他仙识一扫,才发现在这一船凡人中,只有那矮瘦老者是一个练气十三层的修士,遂朝老者行礼道:“这位道友请了!在下遇难落入海中,漂流日久,幸得诸位相救,真是感激不尽!” 水手们都没答话,而是齐齐看向那矮瘦老者。[]那老者见萧恒衣着破烂,身上却没有伤势,精气神均饱满充足,且修为和自己相当,不由戒心顿起,恐是歹人,回礼道:“老朽还礼了!不知道友姓甚名谁,是哪国人士,哪个门派出身?因何会在海中漂流?” 萧恒闻言一愣:“怎么还问我是哪国人士?”他随即反应过来:“哦,是了,估计我已经飘离显圣国海岸甚远,所以他才会发此问!”于是,他答道:“在下萧恒,乃是显圣国人士,一介散修而已。” “显圣国!”少女尖叫道:“果然是西大陆的法修!该死!看剑!”说罢,但见她右手淡金色气体冲出,化为六尺氤氲罡剑,就朝萧恒斩来。 萧恒一惊,这少女刚才还急着要救自己,怎么转眼间又要杀自己啊!他顾不得多想,忙放出护体罡气抵挡。只听“铛”一声响,少女罡剑便被罡盾牢牢挡住。少女见到萧恒护体罡气,不禁一惊,厉声问道:“你怎么还有罡气!” 而那矮瘦老者见多识广,见萧恒竟是法体双修,立刻明白了过来,喝到:“心儿住手!他乃是我罡武国之人!” 少女闻言,连忙收了罡剑退回老者身旁。萧恒不明其意,只见那老者含笑道:“道友不必惊慌!这条船乃是我罡武国凡人的货船,不是西大陆的船只。道友请安心停留!” 萧恒被这一老一少弄得晕头转向,什么罡武国?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罡武国人了?遂开口道:“道友误会了吧?我确实是显圣国人士,那罡武国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啊。” 老者笑了笑,道:“我知道道友身为细作不能泄露了身份。不过,你那身罡气可说明了一切啊。你姓萧是么,可是萧家之人么?” 萧恒一阵苦笑,道:“什么细作?什么萧家之人?你说得我都糊涂了。” 这次老者还没说话,少女反倒先问道:“你若不是罡武国人,又是怎么修到冲穴九层的?你没有冲穴九层的功力,怎么可能挡得住我的罡剑?” “罡剑!”萧恒闻言一惊,他这时才想起那少女发出的淡金色气体,确实很像罡气,忙问道:“你刚才用的也是罡气?罡气不应该是附在身上的么!” 少女笑道:“我那是剑系罡气,你那是盾系罡气,怎么可能一样啊。你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么?” 萧恒闻言更惊:“若是罡气的话,莫非你是体修?啊!那罡武国莫非是体修的国家?”说到这里,他想起林意诚曾说过体修各个都是凶恶无比,心中就是一凛。可看看眼前这个体修少女,凶倒是挺凶,至于恶么,可真没看出来。 老者见萧恒居然连罡气分三系都不知道,确实有蹊跷,便问道:“道友当真不是罡武国人?” 萧恒也不知道这体修会怎样对自己,不过对方修为并不高,他无甚顾虑,索性实话实说道:“确实不是,我乃显圣国人也。” 少女喝道:“果然是法修!纳命来!”说着,就欲仗剑去砍萧恒,却是被老者止住。老者又问道:“那你为何会修到冲穴九层?” 萧恒道:“无意中误打误撞炼成。” 老者道:“那你为何会在这海上漂流?” 萧恒道:“这个就一言难尽了,总之是被奸人所害吧。” 少女插嘴道:“爷爷!跟这个法修说那么多做什么!法修各个都是奸诈狡猾的坏人,尤其他面目还那么凶恶,定是来劫货杀人的!”此言一出,四周水手一个个都吓得面色铁青,遂有人帮腔道:“是啊,慕容先生,西大陆的法修都不是好人啊!你动手快杀了他吧!” 没等慕容老者说话,萧恒先是一笑,接着一跳跃上船舷道:“不必如此!你们不欢迎我,我再回海里就是了。”说罢,便要往海里跳。 慕容老者忙道:“且慢!萧道友莫急!此处离陆地甚远,你在海中漂流定是死路一条。我觉得道友你不像坏人,也想做件好事载你一程。不过,为了让大家放心,道友可否让我搜身查看你是否暗藏有储物袋?”他又对少女和水手们说道:“若没有储物袋,没有法器,想必他也不可能劫船,对吧?”众水手闻言均点头赞成,唯有少女一脸的不悦。 萧恒心道:“怎么我不管到哪里,都不被当成好人啊!”不过他也知道,下海去,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虽然不知道为何而生,但总还没到要寻死的地步吧。便朗声道:“好!我这身衣服上粘得都是盐巴,索性脱掉洗了!”说罢,便将身上衣服全部脱去,正大光明见人。 那叫“心儿”的少女急忙闭眼转过身去,大骂“下流”。不过,整条船上就她一个女子,其余水手见萧恒身无寸铁,便全都安下了心,同意载他一程。 船行了一月,没有入天雪湾,而是顺着天雪半岛的外围,来到了天雪国东端的大吉港。慕容临心趴在船舷上,无聊地看着脚力、水手们上上下下地运送货物,却突然发现萧恒竟也站在船舷边,一副悠闲的模样,向着港口市镇方向眺望。 慕容临心没好气地说道:“喂!船都靠岸了,你还不下去!” 萧恒看了她一眼,扶着船舷仰头望天道:“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下去做甚?” 慕容临心喝道:“你不是法修么!你从这里下船就可以回显圣国了啊!” 萧恒心不在焉道:“显圣国里有人要抓我,我回去不是找死么?你不是说法修都是大坏人么?我在显圣国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坏事,是个大坏蛋,所以他们才将我扔到海里,想把我淹死。你说我能回去么?” “哼!你果然是个大坏蛋!我去告诉爷爷,让他把你碎尸万段!”说罢,慕容临心就想去找慕容木。 却听萧恒道:“哎呀呀!慕容兄你可曾听到?你这孙女好生狠毒啊,要将我碎尸万段呢!” 听到慕容木苍老的笑声传来,慕容临心忙道:“爷爷!你快把这个坏蛋赶下船去啊!” 慕容木来到二人近前,摸了摸慕容临心的头,道:“不要这么没礼貌。心儿啊,这一月来,我和萧兄弟两人谈天论道,很是投机。他执意要报答我们对他的救命之恩,便决定不回显圣国,而是跟咱们一起到罡武国去,为我店中工作出力。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什么!”慕容临心瞪大了眼睛道:“怎么能让坏蛋法修和咱们一起回罡武国呢!” 慕容木笑道:“傻丫头,法修就都是坏蛋么?爷爷我也是法修,也是坏蛋么?” 慕容临心急道:“爷爷你跟他不一样!爷爷你是罡武国的法修,所以是好人。他是西大陆的法修,所以是坏蛋!” 萧恒闻言“哈哈”大笑道:“慕容兄,你这个孙女真是太可爱了!逗她玩实在是太有意思啦!” 慕容木叹气道:“唉,都是我那儿子、儿媳太宠着她了,光顾着让她练功,也没让她见什么世面……” “不许你说我爹娘坏话!”慕容临心突然大喊一声,遂气冲冲地转身跑进船舱去了,直把萧恒和慕容木吓了一跳,便被呆呆地凉在了哪里。 慕容木抱歉地对萧恒道:“小孩子脾气,还望萧兄弟不要在意。” 萧恒道:“哪里,哪里。” 慕容木望着远方,惆怅道:“心儿之前一直和父母住在琮璧岛。我就在她七岁之时,来看过她一次。我一直劝我儿子,不要参军,他偏不听。结果,唉,和我那苦命的儿媳一起,双双在任务中被法修杀死。所以心儿她才会对法修那么地怨恨……” 萧恒闻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许久道:“她自有她的苦处。我没关系,不会往心里去的。慕容兄还是快去安慰、安慰她吧。” 慕容木点点头,遂去找慕容临心。只留萧恒一人独自望着天空。 之后,慕容临心就再也没有搭理过萧恒。 萧恒在船上整日就跟慕容木聊一些体修的知识和罡武国的事情。他还在慕容木的陪同下,在船长室里看到了世界地图,这才发现原来在东西两片大陆之间有一汪巨大的海洋,名叫伶仃洋。罡武国乃是雄踞整个东大陆的大国,而显圣国则只是西大陆上四个国家中,面积最小的一个,仅为南部法胜国面积的二三成。 陪同的船长很乐意跟一个修士介绍自己跨洋的伟大航程:在大吉港卸下琮璧岛的玉石,装载上天雪国的毛皮后,帆船将顺着天雪寒流、乘着天雪北风离开北海,前往伶仃洋上的第一大岛――天雪岛补给;然后再乘着北信风,航行到东大陆附近的香波岛补给;之后,在北极寒风的吹拂下,就能顺利地进入平宁海,来到罡武国最北端的金灵半岛;装载上各种各样的矿石,再从金灵半岛南下,便可从外岚海回到岚沧半岛的沧口港了。不过,最后这段旅程却是有些逆风,虽有外岚暖流可以达乘,但速度依然缓慢。整个旅程大概要花七八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完。 萧恒看着航线图,不禁发问,为什么不直接穿过大洋中心,这样距离不是更近么?船长连连摇头,解释说那大洋中心乃是寒冷的北信风和温暖的南信风交汇之地,常年都有暴风雨横行,船只根本就没法通过!萧恒这才释然,之后,他又对着地图研究了很久才回去休息。 海上灵气太少,萧恒晚上也不练功,全是倒头大睡,白天便和慕容木聊天解闷。终于在七个月后,帆船来到了罡武国岚沧半岛的门户――洋口。 045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洋口是罡武国通向伶仃洋的交通要道,岚沧半岛和罡武草原的货物,都要通过洋口进行运输。 自伶仃洋东穿洋口,过通衢峡,就进入了东大陆最大的内海――四方海。四方海因形状几近正方而得名。它镶嵌在北部沙岚大陆和南部罡武大陆中间,船舶往来密集交织、商贾珍稀穿行如梭,乃是罡武国第一繁荣之海,沿岸建有大小城池近百个。 若继续向东行驶,渡四方海,穿过回肠峡,就进入了与外海连接的普教海。 普教海原名小东海,其北是原沙岚国的中心――沙岚平原和沙岚半岛,而其南则是罡武国普教的圣山――普教山。因此,两三百年前,这片海域曾是两国兵戈相见最频繁、惨痛之地。其时,小东海上真可谓“喊杀无宁日,红浪卷浮尸”,莫说凡人,就是修士也不愿前往。 不过,时间匆匆,在罡武国统一东大陆之后,遂将小东海改名为普教海,两岸安宁、血光不再,从此商贾兴盛、百姓安居。这片海域也成了罡武国第三繁荣的贸易海。 再说萧恒。一进洋口,他便发觉海上的船只多了起来。各式各样的海船,大大小小、花花绿绿,往来穿梭,与显圣国近海所见的冷清大为不同。船长向其介绍说,东大陆广袤而破碎,因此海上贸易十分兴盛。洋口处船舶还不算多,比之热闹的四方海和平宁海尚有很大差距。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忽听“嘭”一声巨响,但见不远处海面上,一道三丈宽水柱蓦然喷起数十丈高,将一个车轮大小的皮球高高地冲飞天上。直吓得船长及所有水手都忙将双手合十,口中阵阵有词念道:“龙神息怒,龙神息怒!靠岸之后,定多多祭祀,不敢怠慢!” 那水柱和皮球在天上飞了一会后,便又落回海中。海面这才重新恢复了平静。所幸那片水域正好没有船只,不然定被其掀翻。 水手们又祈祷了一阵,才重新继续手中的工作。萧恒问船长那是何物。船长回答说,那水柱乃是居住在四方海里面的龙神所喷,刚才所见被称为“神龙吐珠”。龙神它有时候也会从四方海里出来,在洋口游弋。水手们为了祈求在海上平安,便每年都会对龙神进行祭祀。 萧恒愕然,他只道“龙”是传说中的神兽,没想到在此处竟有活物!便追问这龙长得什么样子?船长则说,这龙神哪里是凡人能见着的?就是那些仙君、仙尊去找,也没找到过。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那广大的神通哪里是人能琢磨透的? 二人说话间,就听水手们一声欢呼:“看到沧口了”。萧恒和慕容临心均是第一次来到沧口,闻声不禁都跑到船头观瞧。 沧口港乃是洋口北面、岚沧半岛最南端的一个河口港。纵贯整个岚沧半岛的沧浪江就从此入海。沧口港地处世界南部,四季与地处北部的显圣国相反。萧恒下海之时,乃是八月,正是显圣国的夏季,随船行了七个月,到达沧口港时乃是三月,却是初秋季节。 船只行入河口,在拥挤的江船、海船中寻了个码头靠岸。这码头绵延五六里,停靠大小船只千百艘,其中往来水手、客商更是无数,热闹非常。萧恒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船,不由得发出赞叹,要多看上几眼。 就在这时,天空中有六名身穿水袖长衫的女修,御剑翻飞、载歌载舞,飘逸灵动、犹若仙女。细细听来,歌中唱到:“客欲除海风兮南来,商欲洗尘土兮北往。不餐佳肴兮何远行,不饮美酒兮怎出海,不养身体兮无以至千里。佳肴美酒兮何处,金身玉体兮何养?还来我沧口鸿顺昌!” 萧恒不知其所言,便问慕容木。慕容木答曰,这乃是沧口城里一家名叫鸿顺昌的客栈在招揽生意,那些修士应该都是其雇来的。说着,他便带着满脸好奇的慕容临心和一脸惊愕的萧恒下了船。 萧恒在路上也听说过罡武国对修道的政策开明。第一期的功法在凡人间也广为流传,随手可得,无须拜师就能修习。于是,就有很多资质奇差之人自行修道,成了低阶散修。由于罡武国对修士的管理有很严格的法令,所以修士们并不能欺压凡人。修为不高的散修为了生活,遂经常给凡人官府、店铺工作,赚些银两。只是,在空中歌舞招揽生意这种活计,却是萧恒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三人出了码头,在沧口城街道上行走。这沧口城繁华不亚于馨州,且建筑、物产、民风和显圣国都不同,萧恒直看得是眼花缭乱。慕容临心则是一副小孩模样,对什么都好奇,在各个店铺间跑来跑去、看东看西。而在他们头顶上,不时有修士,或御剑、或御空、或斥灵飞过。地面凡人却好似都习以为常,连看都不看一眼,与显圣国所见更是迥异。 说道斥灵飞行,萧恒好奇之下,观察了一会,便发现体修三系修士斥灵飞行的动作大相径庭:剑系修士在手脚尖端都放出宽阔的罡剑,斥灵时,好似鸟儿飞翔,又似鱼儿潜游,甚是优雅;盾系修士则依靠附在脚底的罡气,直接在空中大步流星奔走,与平地上一般无二;最轻松的还要属鞭系修士,他们直接从脚尖放出二尺左右的罡鞭,罡鞭自行旋转之下,人遂飘逸地浮在了空中。 行走在拥攘的人流中,慕容木则一点没有御空飞行的意思,反倒很是享受这喧闹的氛围。由于罡武国内所有修士都要登记在案,尤其萧恒还是从别国来的,所以慕容木就先领着二人来到了沧口理道司――沧口城管理修士的衙门。 这理道司建筑形制并不复杂,进了黑漆大门后便是一个大院,四周全是办公用的房间。慕容木轻车熟路,就带着二人进到其中一间房中去登记。负责登记之人是个光头长须老者。他似乎和慕容木很是熟识,一见面就和他打招呼:“怎么?把孙女接来了?” “是啊!”慕容木朗声答道:“在途中还捞了一位朋友呢!” “哦?这位是?”长须老者打量着萧恒问道。 “他是从显圣国来的,要在沧口住一段时间。” “哦,那还是先登记你孙女吧。”老者笑着对慕容临心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慕容临心,刚满十五岁。”慕容临心答道。 那老者拿着一块玉简边记录,边说道:“出生地是琮璧岛对吧,现在冲穴几层了?哪个系的?” 慕容临心道:“六层,剑系。” “哦?”老者闻言一惊,遂对慕容木道:“你孙女才十五岁,就达到了六层,如此惊人的资质,不去尊王府发展真是可惜了啊!” 慕容临心双眼一亮,道:“我能去尊王府么?” 老者笑道:“你资质这么高,当然能去啦!” “哼!少打我孙女主意啊!”慕容木眼一瞪,打断道:“我儿子、儿媳都参军死了,你还想把我这个孙女也害死么!” “这……”老者顿了下道:“他们不幸殉道也是意外,你孙女资质如此之好,跟着你做一辈子散修,不是太可惜了么?” “散修怎么了?她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我就满足了!资质再高,死了也还是白搭!你别跟尊王府上报此事啊!”慕容木嗔道。 老者摇头道:“唉,好吧,好吧,他是你孙女,你说得算。那我给她改成冲穴三层吧。” 而一旁的慕容临心听了,则是满脸的沮丧。 老者记录好慕容临心的资料,令其交还了琮璧岛所发的身份玉简后,又发给慕容临心一个新的身份玉简,这才转向萧恒道:“这位道友,请报上姓名,年龄,以及出生地。(.无弹窗广告)” 萧恒道:“萧恒,萧索之萧,恒定之恒。二十五岁,显圣国人士。” “啊?”老者又是一惊,对慕容木道:“怎么他资质也如此之高?这么年轻就到练气十三层啦!” 慕容木笑道:“何止是练气十三层,他还是冲穴九层呢!” 老者瞪大了眼,上下打量下萧恒,道:“道友法体双修,又姓萧,莫不是我国派到显圣国的细作么?” 萧恒已经从慕容木处了解到,罡武国曾派遣了很多冲穴弟子去西大陆充当细作。这些细作由于在西大陆要加入法修门派,所以都是法体双修之人。至于那萧家,更是罡武国的四大家族之一。 慕容木闻言笑道:“你误会了,我已经详细问过,萧兄弟既不是线人,更不是萧家之人,他确是显圣国人,你快给他办手续吧!” 那老者点头相信,道:“那担保人就写你啦。”遂又问了萧恒一些问题后,也发给萧恒一枚身份玉简。 萧恒奇怪,为何罡武国对他国之人盘查如此简单。慕容木回他说,只因他的修为是第一期,即使是奸细也没太大作用,遂不加详查。如果萧恒是第二期的话,那手续就要麻烦很多了。 聊天中,慕容木将二人领到了沧口城内修士聚集的歌舞巷,在丁字路口拐角的一间门板紧闭的店铺前停下。青旧匾额上写着“木制铺”,想必是慕容木的店铺了。突然,街对面传来“哈哈哈”一阵大笑,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白胡子老头,身穿乌黑短打,从对门一个叫“铁制铺”的店里走出,用洪钟一样的声音对慕容木道:“木老头!孙女接回来了啊!你不在的一年里,我生意可红火啦!” 慕容木看也不看那白胡子老头一眼,头也不回,只顾开门,同时嘴里说道:“司马铁!你做生意比不过我,就总希望着我不在了,好没人跟你抢生意么!怎么?才一年多不见就想我啦?” 司马铁喝道:“呸!你个老小子什么时候比得过老子我?这一年,我研制了一种精钢长梢弓,卖得可好了!这次我要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就在这时,突然,又是“哈哈哈”一阵大笑,从丁字路口对面的“金制铺”里走出一中年虬髯彪形大汉,对两位老者笑道:“慕容木!司马铁!你们两人再争也没用!这条街上,生意、手艺最好的,都是我长孙金啊!哈哈哈!”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慕容木和司马铁看也不看那长孙金一眼,各自“哼”了一声,就吹胡子瞪眼地进自己店铺去了。只留下长孙金一人站在街上,尴尬地独饮清风。 慕容木在后院里收拾了两间房出来,作为萧恒和慕容临心的卧房,然后就去张罗店铺的事情了。他给了萧恒一些灵石和银两,让他自己去街上置办些日常用品。 萧恒打听清楚一些店铺的方位后,遂独自上街去了。他首先要买的就是储物袋,出门不久,便看到不远处一家店铺高挂锦旗,上写“混元乾坤储物袋”。萧恒来到店铺内,一年轻伙计热情地招待了他。 萧恒道:“可有储物袋卖?” 伙计道:“没有。” 萧恒一愣,诧异道:“可你们门口旗子上不是写着‘混元乾坤储物袋’么?” 伙计道:“不错,我们只卖混元乾坤储物袋。” 萧恒道:“混元乾坤储物袋不是储物袋么?” 伙计道:“是储物袋。” 萧恒不悦道:“那我问你有没有储物袋卖,你为什么说没有?” 伙计道:“我们确实不卖储物袋啊!” 萧恒道:“那你们卖什么?” 伙计不耐烦道:“门口旗子上不是写着呢么――‘混元乾坤储物袋’!” 萧恒无语,少顷才开口道:“那请问,你们这混元乾坤储物袋与普通储物袋有何不同?” 伙计道:“我们家的混元乾坤储物袋乃是用绿色拓天虫所制,与寻常的白色拓天虫不同!” 萧恒奇道:“拓天虫为何物?” 伙计笑道:“呦,您连这个都不知道啊!那我得好好跟您说说,敢问客官您可知储物袋是如何制做出来的么?” 萧恒被问得一愣,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便道:“不得而知。” 伙计道:“储物袋其实就是用坚实的物料制成的一个口袋法器而已。而它能有存放物品的神奇效用,就是托了这拓天虫的福。客官可知那开天辟地之神拓天?” 萧恒道:“自然知道。” 伙计正色说道: “是了,拓天神能在混沌中开辟出天地空间,而这拓天虫则能在封闭的空间中,啃噬出新的空间,故而才假借神灵之名,叫做拓天虫。 自古以来,传下的拓天虫都是白色的,且繁殖缓慢。而在二百年前,我创店始祖无意中发现了一种绿色的拓天虫,此种拓天虫不靠产卵繁衍,而是靠分裂繁殖。只要让绿色拓天虫啃噬一定量的储物空间后,就会分裂出一只一摸一样的虫子。 有了这么多的拓天虫,一时间我店得混元乾坤储物袋产量极大,市场上几乎都是我家的货品。您是不知道啊!当时,所有的商家,千方百计的想弄到我们这种绿色拓天虫呢! 只可惜好景不长啊!十年后,突然有一天,九成多的绿色拓天虫都离奇消失了!剩下来的虫子则再也不会分裂,变得和白色拓天虫一样,要靠产卵来缓慢的繁殖。从那时候起,我家的生意也就衰败了下来啊!” 伙计说道最后,不禁慨叹不已。 而萧恒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想知道的东西,开口问道:“那这绿色拓天虫所制的‘混元乾坤储物袋’,与白色拓天虫所制的储物袋,在功效上有什么不同呢?” 伙计道:“没有任何不同啊。” 萧恒再次无语,只得道:“那请您卖我一个混元乾坤储物袋,好么?” 萧恒买完储物袋,又去买了符纸和符笔。罡武国法修本来就少,符修更是稀有,所以符纸的价钱要比显圣国便宜,一块下品灵石能买十五张。不过,由于冲穴期弟子只能依靠御空罡符飞行,所以买些便宜的符纸制成御空罡符出售,就成了个不错的买卖。这也是慕容木想让萧恒做的。 他买完制符用品后,遂走进了一家店显然是既面对修士也面对凡人的,书籍既有纸质,也有玉简;即收灵石,也收金银。萧恒看到书店里多数是第一期的修炼功法,甚至还有几本讲炼符的书,不过内容很是粗浅。除了这些,另有不少剑谱、拳谱、鞭谱,应是给体修准备的东西,萧恒随便挑了两本拳谱后,就去找自己最感兴趣的历史、风俗后,他便回了木制铺。 通过书上的记载和旅途中慕容木的介绍,萧恒大概了解了东大陆的历史和现状。 两千年前,由于噬血魔之乱,西大陆上的体修全部都移居到了东大陆。经过数十年的休整后,人多势众的体修开始对东大陆的法修发动讨伐。征战五百余年,体修终于统治了东大陆。 以西大陆移民为主的外来体修,在变化后期的天罡三绝沙星海的带领下,在北面的沙岚大陆建立起沙岚国。沙星海废除了所有的凡人君主,自立为修士和凡人共同的圣皇。而东大陆的本地体修则在传统的普教统领下,在南面的罡武大陆建立起罡武国,且不干涉凡人事务。 虽都是体修建立的国家,但对待法修的态度却很是不同。沙岚国体修认为,由于西大陆法修的落井下石,自己才被迫远走他乡,所以他们对法修都恨之入骨,时刻想着要打回西大陆,夺回自己的家园。故而,沙岚国对法修采取残酷的镇压政策,将法修当做奴隶,任意驱使、打骂、杀戮。 而罡武国则不同。在罡武国,实际统治修士的是普教。普教尊传说中的第一个达到第五期的修士雪刑风为神。虽然相传那雪刑风达到融合期不久后就消失了,但是他提倡的“万法平等”的理念,还是作为普教的最高教义,被人们继承了下来。因此,罡武国对法修并不很排斥,允许他们在罡武国生活。这样一来,很多在沙岚国受到迫害的法修,便纷纷避难罡武。 如是过了千年。沙星海感觉时机已到,遂联合罡武国一起对西大陆发动了战争。可是在西大陆法修的顽强抵抗下,战事进行得并不顺利。沙岚、罡武两国之间也经常为了一些事情发生纠纷。最后,沙星海耐不住性子,亲自前往西大陆参战,却没想到在两仪门返虚后期陈冠英的自爆中受伤。体修随即撤兵。 回到东大陆后,体修两国间就爆发了战争。这场战争持续了二百三十年,一直都僵持不下。直到最后,普教教主独孤平竟然领人混进了沙岚王宫,将旧伤复发的沙星海刺死。随后,罡武国又用了一年时间,这才统一了东大陆。沙岚残族,死的死、降的降。 慕容家就是最早归顺罡武国的沙岚大族。因其在后期的平定战争中有功,被赐统辖岚沧半岛和沧海平原。但有野史称,其实在沙星海死前,慕容家就早已通敌。当年独孤平之所以能带人混进沙岚王宫,就是慕容家的安排。 而萧家则是一直与罡武国战斗到最后的一个沙岚大族。开始萧家之人都是死战不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投降了。起初,罡武国对萧家很不信任。可几十年过去了,萧家一直都很安分。教主独孤平遂改变了政策,转而对其实行拉拢,选中了萧家一个心思聪颖、资质又很高的少年,作为普教的第三个圣子。 圣子乃是普教教主的候选继任者。目前共有三位圣子,大圣子乃是独孤平大哥――沙岚尊王独孤狂的玄孙。其人胸怀大志,功力高强,修为已到软化中期,兼有熊家和慕容家支持,势力最为强盛。 熊家也是罡武国四大家族之一,家中三位变化期老祖都是尊王,统辖有金灵半岛、罡武草原、右阙半岛、新景海岸四处重要领地,与左家同为罡武国的传统大族。 左家则统领有中央沙漠、圣山、琮璧岛三地。地域虽不如熊家广泛,却有两处都是战略要冲。左家也因出了唯一的一位女圣子,故而牢牢地占据着四大家族之首的地位。这位圣女相貌清秀、谈吐优雅,与世无争、静心修炼,闲暇时最喜在自己府院池中种莲、赏莲,加之一向穿着素白画莲长袍,遂被世人称赞为“洁莲圣女”。 不过目前来说,教主独孤平最为欣赏的,还是年纪最小、修为最低的三圣子。这三圣子修为只不过强化后期,年纪不足二百,但为人却十分聪颖和善。本来普教是不干涉凡人事物的,修士和凡人间来往不多,但三圣子却引领了这方面的变革。 他向教主建议将第一期的功法向凡人公布,让所有人无论资质高低,都能自由的修道;他还制定了修士和凡人相处的法令,严禁修士欺压凡人,且在凡人有难之时,还应该帮助凡人等等。因此,这位三圣子在百姓中颇受爱戴。 萧家也因他的功绩而发展得越来越好,统辖了东大陆上最富饶的鱼米之乡――丰泽半岛。 尤其是近年来,独孤平专注修炼,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突破到第五期。所以,教中事务,多交与这位三圣子管理。 萧恒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晚上书,直到第二天慕容木呼唤,才到店中开始了工作。 046新的环境产生新的思想 这一日,唐桓起了个大早,将店铺里的东西收拾停当,对司马铁假称出门买东西,便偷偷跟在慕容临心身后出了城去。 一个月前,他就发现对面店里来了两个新人,一个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漂亮女孩子,而另一个则是看起来就像坏人的家伙。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女孩子是对门慕容木老头的孙女,叫慕容临心。 这一月来,据唐桓观察,慕容临心并不在店里帮忙,每天早上都会匆匆跑出店去,直到晚上才回来,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唐桓对此非常好奇,可无奈的是,师傅司马铁和那慕容木是老对头,根本就不允许自己去木制铺,更不许他和木制铺的人来往。但他毕竟还是十五岁的小孩子,好奇心很重,遂决定找个机会偷偷尾随慕容临心,看看她白天到底做什么去了。 今天慕容临心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衬着雪白肌肤甚是美丽。她出了城后,便向西跑去。她身为冲穴期六层,速度很快。而唐桓只有练气一层的修为,远远在她身后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清秋时节也跑了个满身大汗。 一炷香后,他看到慕容临心跑进了大山,在山路上一转便没了身影。唐桓早被落下了一大段距离,待来到山路上时,再也寻不到慕容临心的身影。他急躁地左顾右盼,一时间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去寻找。 就在这时,忽听山边大石上有人说话道:“鬼鬼祟祟跟在女孩子身后意欲何为!” 唐桓吓了一跳,忙抬头观看,却被山石挡住了视线,瞧不见人。那人又道:“今天你不在店里干活么?” 唐桓道:“你、你是谁啊?” 那声音道:“你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唐桓觉得此人应该没有恶意,便纵身一跃来到大石之上。只见在秋季暗绿的山林前,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着灰布短衣,随意地盘坐石上,手拿一个漆亮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摇晃着脑袋,正是木制铺那新来的面目凶恶之人。唐桓对这凶恶的面貌有些惧意,当时就有些后悔跃上大石。 那青年道:“你是铁制铺的学徒吧?平日里一直见你往我家铺子里张望,还以为你在看什么呢,原来是在看临心啊!不过临心长得确实漂亮,想必能吸引不少毛头小子呀!哈哈哈!” 唐桓被对方说中了心事,脸一红,慌忙否认道:“我、我才不是看她呢!我是想、想……想看看你们店里有没有什么新奇货,好给师傅汇报!” 青年“哈哈”大笑道:“你都跟到这里来了,还装什么啊!我也是过来人,谁在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傻事?没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叫萧恒,你叫什么?” 唐桓结巴道:“我、我叫唐桓。” 萧恒喝了口酒,道:“唐桓啊,你不在店里干活,跟踪临心到这里,是想干什么啊?” 唐桓脸又是一红,道:“不不,没、没想干什么,就是想看看她、她每天跑出来做些什么……再说、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没在店里干活,跑出来偷懒喝酒么!” 萧恒笑道:“我可没偷懒啊!我是已经把这月所有的符都制完了,慕容兄才叫我出来转转的。至于临心么,每天跑到这里,当然是来练功的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唐桓奇道:“练功?她天天练功,不在店里干活么?” 萧恒道:“是啊,本来她就是体修,不会制器,也就只能做点切切削削的活。本来慕容兄还让她打扫个房间、洗个衣服什么的。不过,我有灵符可以做这些事情,她就什么活都不用干啦。” 唐桓羡慕道:“她真幸福,什么活都不用干,只练功就行了,等她强化以后,一定能进尊王府的。” 萧恒又酌了口酒道:“她倒还真想进尊王府。我就不知道那地方有什么好的。” 唐桓一脸惊诧地看着萧恒道:“尊王府当然好了!进了尊王府,就不再是散修了!我有个表哥就在岚沧尊王府供职,是强化初期修为。他说他每月都可以领到俸禄,还能无偿获得修炼功法,还有灵气充足的修炼府邸呢!唉,可惜我资质太差,没什么希望进尊王府,所以父母才叫我做法修,可以制个器,讨个生活。真羡慕她啊,长得那么漂亮,又是体修,还有机会进入尊王府……”一边说着,唐桓一边坐到萧恒旁边,随手拔了根还没有枯萎的衰草,在手中玩弄。 萧恒道:“长得漂亮还值得羡慕下,是体修有什么可羡慕的?” 唐桓奇怪地看着萧恒道:“你连这都不知道么?”萧恒笑笑道:“我是从外国来的,对罡武国的事情还不甚了解。” 唐桓点点头道:“怪不得。在罡武国,说是法体平等,其实啊,还是体修的地位高。(.无弹窗广告)你看,那些尊王府里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体修,很少有法修。罡武国里,一般只有资质较差的人才选择做法修。因为法修能制器、能制符,讨生活比较容易些。就像我这种人……”说着,唐桓将草叶夹在手指间,放在嘴上当做草笛吹了起来。 他吹的调子苍凉而绵长。萧恒边喝着酒边听着,遥望着远方云山。思绪则仿佛被曲子带到了无际、苍凉的草原之上,尽是悠远萧瑟。忽得,曲声嘎然断裂。萧恒一看,原是那叶子已经被唐桓吹断。 唐桓苦笑下,对萧恒道:“秋天的叶子,不够韧了。” 萧恒随手祭出一张芳草符,顿时有一片青草从满是衰草的地面上长出。唐桓惊讶叫道:“哇!好厉害啊!这灵符是你制的么?” 萧恒道:“是啊,这些草够新鲜吧,你用这个吹吧。” 唐桓没着急拔草,却激动道:“原、原来你是符修啊!” 萧恒汗道:“我不早说了我会制符么……” 唐桓扭捏道:“我、我刚才光顾着听慕容临、临心的事了。没、没注意。” 萧恒无语。 唐桓兴奋道:“制符可是挺赚钱的活计啊!那个、那个,萧大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萧恒笑笑道:“这个不好吧,我们家的慕容兄好像和你师父不对头啊。” 唐桓撇撇嘴道:“他们两个啊,就是这样。我听街上人说,他们俩小时候要好得很,一起玩耍,一起修炼。可后来,年轻的时候为了抢女人,就闹翻了脸。之后,他们又为了在街上挣好地段,抢过店铺。最后便在对门儿都开了间制器店,唱对台戏。不过,我觉得他两个关系还挺好的。慕容大爷不在的这一年里,师父总是默默地盯着木制铺的门看。那段时间,街上闹贼人,他还叫我晚上看门的时候,也看着点木制铺呢!” “那个长孙金呢?看起来好像和慕容、司马老哥俩很熟悉的样子。”萧恒问道。 唐桓不以为然道:“他是三年前才搬到街上的。自称是手艺和师傅、慕容大爷齐名之人。不过,实际上技术一般,都没人理他。我也不知道他整天在搞什么。不说他了。萧大哥,我保证以后不会制和你同样的符卖,你就教教我吧!行不行?” 萧恒略加思量道:“嗯……这样吧,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灵符。作为交换,你也要教我吹草笛,如何?” 唐桓自然不会有异议,道:“没问题!我现在就教你!”说罢,便选了两根适合的草,掐了下来,自己一根,萧恒一根,教学了起来。 萧恒甚是聪颖,这草笛吹法自然一学就会,练了一会便能吹些简单的曲调。二人兴起,唐桓连中饭也没顾得上吃,直玩到太阳西斜。 这时,但见一个淡黄身影从山林中匆匆行来,原是慕容临心练功完毕,下山回家。萧恒眼力好,远远看到,遂对唐桓说道:“想和临心交朋友么?” 唐桓闻言,脸直红到耳根,蚊子般哼道:“嗯……想……” 萧恒笑笑,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张灵符塞到他手里,道:“你把这个送给她。” 唐桓一看,却是十张御空罡符。 原来,慕容临心每月零花的灵石很少,根本买不起几张御空符。但她又不屑向萧恒讨要,每次只是在萧恒制符时,眼巴巴地瞟上几眼而已。这小动作自然逃不出萧恒的眼睛,故而今天他索性就送唐桓一个好处。 待慕容临心跑到大石下方,萧恒出声叫住,便与唐桓双双跳下大石,来在慕容临心面前。 因为萧恒帮自己做了很多家务,现在慕容临心对他也不是那么的反感。她问道:“是爷爷叫你来找我么?” 萧恒道:“不是,今天我没活做,便跟铁制铺的唐桓贤弟在此学习草笛。正好看到你下山,便叫你一起回家。” 慕容临心微笑道:“刚才那笛声是你们吹的啊?还挺好听的!” 唐桓听到慕容临心赞美,心中高兴,脸上却是更红了。他僵硬地递出灵符,结巴道:“我,啊,不!你、你好!那个,我、我是铁制铺的学徒,叫、叫唐桓。那个,这个,这些、些灵符送给你……” 慕容临心接过一看,竟全是御空罡符,心中欢喜。她抬头看到站在一旁“奸笑”的萧恒,心中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便笑着对唐桓道:“谢谢你,我叫慕容临心。呵呵!” “你好!嗯……谢谢你。不对!那个,不用谢,不用谢……“唐桓望着慕容临心的灿烂笑容,又是一阵结巴,直逗得一旁萧恒掩嘴偷笑。 之后,慕容临心很开心地取了一张灵符,御空飞起。萧恒也祭出两张灵符,带着唐桓跟上。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回了城中。 木制铺主要经营的是低阶的御空飞剑、法器和法兵。法兵是体修使用的兵器,所用材料、制法与法器相同,只不过使用时不需要法力激发,单靠自身材料的性能作战。萧恒看到店中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弓箭,才知道,原来当年自己在馨州城偶得的那只铁胎弓,其实就是一件法兵! “怪不得普通人根本就拉不开,原来这是给体修用的啊!”萧恒心中想道:“这么说来,那李广荣还真是不简单!凭凡人血肉之躯竟能拉开法兵九下!嗯,说不定他就是体修里那种天生大力的傲骨真身体质呢!” 萧恒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作罢,遂去研究慕容木给他的讲解制器之法的玉简去了。虽然他会炼制灵符,但毕竟这不是木制铺的本行,慕容木还是想让萧恒在制器方面帮帮自己的忙。 法器乃是使用各种材料做成零件,再用灵力粘合、装配而成的。与法宝不同,法器并不要求一定要使用提纯后的材料来制作。因此法器无法在体内进行培炼,制作完成后威力也就此固定。 法器通常分为五种类型: 第一类是转化型法器。此类法器能将修士输入的灵力转化属性后再输出,且输出的灵力量总是小于输入量。例如符笔,就是此类法器。 第二类是放大型法器。当修士用少量灵力激发后,法器便会吸收周围大量的天地灵气,来产生大于修士输入灵力的功效。如御空用的飞剑,就是吸收天地灵气后,将其从后方喷射出来,从而御空飞行的。此类型法器多属于低阶法器。当修为达到第三期后,这种法器的威力就难以满足需要了。 而高阶法器多属于第三类——储灵型法器。第三期以后的修士多用此类型,如重华子攻击萧恒用的旋风扇。这种法器有长久存储灵气的机构,可以容纳大量灵气。因此,当受到激发时,就能一次性放出大量灵气产生非凡的功效。不过,一旦存储的灵气用完,则在补充之前都无法使用。因能长久储灵的物质稀少,故而此类法器非常珍稀。 第四类是蓄发型法器。这种法器也有存储灵力的机构,不过只能暂时地存储而已。修士持续向法器中注入灵力,当达到一定量后,再一气释放,形成强大的必杀攻击。如四派交流中,沈玉琴使用的青铜弯角号就属于此类。 第五类乃是消耗型法器。这种法器有一次性的储灵机构,一旦激发释放灵力,法器便被损坏。林意诚所制霹雳弹,便是这一类。 而组成法器的机构则大概分为六类,分别是符合关、激发端、吸灵嘴、储灵池、转化桥、发生器。 其中最有意思的是符合关。符合关使用一种名叫虎纹玉的特殊玉石制成。这种黄色玉石上有虎皮一般的黑色花纹。当虎纹玉接触到一个修士的灵力之后,其上花纹便会改变。之后,只有这个修士的灵力才可以穿过这块虎纹玉,其他修士的灵力无论再强大,也会被其阻挡在外。 因此,为了保证法器不被外人控制,便会将虎纹玉制作的符合关安置在激发端之前,来过滤输入的灵力。而且,通常的做法是,将符合关和激发端做死在一起,这样他人即使夺取了法器,也不能立刻用它来对付主人。只有到炼器师处,更换了符合关和激发端后,才能使用。不过,也有些法器,为了使用、销售方便,并不设符合关,如符笔和一些消耗型法器。 萧恒花了一天时间,看完了制器的大概步骤,便在慕容木的指导下,试着制作最简单的御空飞剑。可十天下来,萧恒便确定自己并不是制器的材料。他踩着自己制作的第一把飞剑,没在天上转多久,就“噗通”一声掉了下来。 慕容木检查这把飞剑后,下定结论,说是一些材料的掺杂、混合出了问题。随后,萧恒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琢磨、试验,也只是稍稍改善了下,做出的飞剑总算能在天上晃晃悠悠地飞行。他不禁自嘲地感叹道:“看来只要是跟配方、混合之类有关的东西,我都做不好啊!” 时间一晃就到了冬季。罡武国修士的生活和显圣国大为不同。一个有岚沧半岛特色的工作让萧恒对此感受更深。 岚沧半岛的冬季较暖,大部分树木并不落叶。由于望荒暖风、北极寒风和四方海的作用,入秋后,雨水会从丰泽半岛一路向南席卷,扫过新景海岸和沧海平原,最终在南方的冬季,到达岚沧半岛南端的沧口城附近。而到了南方的春季,雨水则又回扫北归,整个北方的冬季都会停留在丰泽半岛,将其变成一片水乡泽国。由于这雨水每年都好似幕布一般地扫来扫去,故而便被称为雨幕。拜雨幕所赐,沧口城一带就形成了夏季闷热少雨,冬季湿润多雨的特殊气候。 在冬季雨水到来之时,就是沧口城的修士们最忙碌的日子。随着雨幕向南扫动,沧浪江的水势开始变得越来越急。沧口城的修士要同凡人一起,去挑石运土,巩固沧浪江的堤防。萧恒和慕容临心二人均被沧口理道司征调,每日白天都要去堤防上劳作。有了修士的帮助,很快便将堤防加固完毕。 至于为什么不让修士使几个法术完事,则是因为修士用法术变出来的东西并不持久。过了或长或短的时间后,法术变化出来之物终将重新化为灵气,消失无踪。所以,要修堤坝,修士们也要靠肩挑背扛,抬来真正的土石筑堤才行。 大雨如期而至,闷雷滚滚、飙风肆虐。再加之一路从上游奔涌下来的洪峰,沧浪江顿时变得汹涌澎湃,江边停泊的船只有不少都被巨浪打翻或冲走。 而在风雨飘摇的第二个夜晚,沧口城的所有修士都在半夜被唤出。理道司的官员慌张地来通知,说有大段堤防决口,修士们要立即去修补。 这次连慕容木也一起急急冲入了雨中。待到决堤处一看,萧恒不禁大愕,这水势之大不下于海上怒涛、洋中乱流,肆意奔流间千百农田屋舍均毁于一旦。他连忙祭出石突、巨岩等符箓来阻挡洪流。却不想那半丈大巨岩落水后,一眨眼便被冲走,连片刻都没有停留。萧恒只得将十二张巨岩符融合之后,再扔入水中。其他修士也均各显其能,全力救灾。 众修士奋战了一夜,这才好不容易将决口的堤坝补好。却又传来消息说,西山发生了泥石流和塌方,三个村子受难,需要修士救援。理道司遂组织疲惫的修士们,马不停蹄地奔往相助。 当所有事情总算都结束的时候,夜晚已经再次降临。大雨还在下,理道司决定每户出一名修士留在江边值守。看到满脸疲惫的老少,萧恒便自告奋勇留下,打发慕容爷孙回家休息去了。这一守便是七天。七日后雨势渐小,水位下降,萧恒才获准下堤休息。 雨水终于在春节前止歇了。由于罡武国和原沙岚国的京城都在世界南部,所以整片东大陆的春节都被定在了七月七日。 歌舞巷内,修士们都在忙碌地准备过节的东西。这期间,凡人们都会来到歌舞巷采购一些辟邪、祈福用品,比如照妖镜和符箓之类的。 那照妖镜萧恒一看便知只是普通的铜镜,而那辟邪的灵符却是张张画法诡异,自己竟然完全看不懂。 慕容木解释说,那只是修士随便乱画的而已。原本修士还将真的灵符卖与凡人,但凡人嫌那只写有几画的真言符太过简单,都不买账,认为是假符。修士们无法,只得随便在纸上乱画。结果这种符箓既便宜,看起来又像那么回事,便深得凡人喜爱了。 六月下旬,理道司又来人通知,说慕容家为了感谢这十年里沧口修士对岚沧尊王府的支持,照旧邀请大家到慕容堡观赏十年一次的新年歌会。并且还强调说,在今次的歌会里,会有新入变化期的仙尊——慕容怜的演唱。 慕容木是历来都不去歌会的,司马铁也没兴趣。但两个小辈可是兴趣十足,俩老头没办法,遂让萧恒带着慕容临心和唐桓前去。 慕容堡在四方海之滨,离沧口城还有些距离,三人早早便动身前往。经过四个月的相处,慕容临心对萧恒芥蒂尽除,和唐桓一样,都对其以“大哥”相称。三人一路御空,有说有笑,倒不寂寞。 来到慕容堡后,从空中便能看出,这是一个繁荣甚于沧口的大城。慕容家连绵的府院和碉楼就修建在四方海边。歌会的舞台凌空搭建在海上。伴着天空残月微光,和着大海潮汐节奏,歌会开始了。 体修在歌唱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因为他们既可以将嗓子变硬发出很高的音,也能将嗓子变软,发出很低的音。而到了变化期,据说就能模仿世间的任何声音。只不过,变化期的修士很少会登台演唱罢了。而慕容怜是个例外。她非常喜欢歌唱,据说她在过去的一千年间每次歌会都要上台表演,就是如今贵为变化期的仙尊也不例外。 萧恒出身贫贱,凡人的歌喉就没有欣赏过多少,只听过些山歌野调,就更别说体修的演唱了。歌会的第一支歌就将他吸引住了,不禁入神地聆听起来。 十首歌过去后,终于轮到慕容怜上场。银色月光下、天空中、海面上,宽大的白色羽翼优雅舒展。那在空中飞过的皎洁人影,便是慕容怜了。她并没有落在舞台上,而是飘然飞到海中一块高耸的矶石柱上,用羽翼将自己裹起,亭亭而立。 全场鸦雀无声,天地间,只能听到海浪“哗哗”地拍抚。随着洁白双翼缓缓舒展,天籁如画卷一般缓缓在夜空中展开。 她在清唱,并没有乐队伴奏。那变化期的神奇能力,让她一个人就能演唱出美妙的和声,柔和而婉转,好似天上伴着孤月的明星在由衷的共鸣,让人心中充实着美好。 突然,调子一转,轻柔转为了凄凉,将人们从温暖的春天一下推入了萧瑟的秋季,万物凋敝、衰叶满天;和声变成了独唱,孤独而寂寞,悲伤而无助,好似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随着波浪动荡。此时,哪怕是再多一分一毫的寂寞悲伤,那飘摇的小舟就会被压入阴霾的大海。人们只能在海与天的夹缝中,绝望地挣扎。 曾在海上漂流数日的萧恒更是感同身受,他将眼睛闭起,全身心投入进了这歌声之中。似已与其融为了一体,体味着那份无力与无奈,一同在空中流转、飘扬。 曲调再转,坚定有力的和声开始在独唱中出现,而独唱也渐渐变得坚强和勇敢。和声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强。最后,终于与独唱汇合,形成一股刚毅、英勇的声浪,振奋着所有在场修士的心灵。这歌声好似有无穷的魔力,能将眼前这片黑夜拨开,能将心中的阴暗驱散,能将希望散布人间。就在这辉煌的合唱中,慕容怜美妙的声音嘎然而止,让人意犹未尽,留下了无限的遐想和遗憾。 萧恒还在闭目回味着余音,连慕容怜展翼盘旋飞走都没有发现。 歌会进行到深夜才散,萧恒三人带着满心的欢喜和赞美,御空飞回沧口。路上,萧恒心中不断地感叹,真的不能只听他人的一面之词啊!法修们把体修说得有多么的恐怖,可这段时间下来才发现,罡武国的生活要比显圣国和谐多了! 随后,春节接踵而至。 慕容木先是带着两张新面孔在街上挨家挨户拜过年。然后,慕容临心便拉了萧恒和唐桓跑去参加御空大赛。慕容木则找了一帮街上的老头子们谈天说地,悠闲地喝酒聊天。 御空大赛乃是沧口修士们的传统节日项目。参加者都是第一期修士,每组三人,其中二人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御空飞行,称为飞骑。在两飞骑腿上各绑一条绳索,将第三人在空中拖行,这第三人称为御者。两飞骑要控制好飞行的姿态,让御者通过各种障碍。只要有一条绳索断开或松开,或者绳索缠到了障碍物,便告负。 唐桓还不会御空,只能当御者。萧恒毕竟年纪大了,对这种游戏并不上心。可慕容临心则不然,俨然一副要争第一的样子。比赛一开始,她便飞速地冲了出去,让唐桓差点就没抓住绳子。萧恒汗颜,只得尽力去配合慕容临心的飞行。 而这项游戏主旨乃是让御者穿过障碍,所以小组的指挥者本应该是最贴近障碍的御者。可慕容临心哪里会给唐桓发号施令的机会?她在空中上下飞舞,把个唐桓一会荡上云端,一会又丢向海面,直吓得唐桓连连惨叫。要不是萧恒数次惊心动魄的巧妙配合,估计唐桓早就撞死在障碍上面了。 唐桓终究修为低,经不起慕容临心这般野蛮的折腾。飞到中途,终于“哇”的一声,将早饭连汤带水地全吐了出来,两手一松,掉落下来。好在萧恒反应快,才救了他的小命。 比赛当然是输掉了,慕容临心自是不甘心地对唐桓一通埋怨。幸而此时的唐桓连站都站不稳,想必是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在床上躺了一天才恢复。 节日很快过去,沧口城和歌舞巷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忙。有了萧恒的灵符,店里的收入增加了不少。且自儿子走后,慕容木都是独居,如今有了萧恒和慕容临心说话聊天,生活自然热闹不少。 萧恒则是脑中全然不想修炼之事,每天无欲无求的干活、睡觉,有时喝个酒和慕容木聊个天,有时陪慕容临心出去玩耍,有时指导下唐桓制符之术,如同凡人一般平凡、平静的生活着,融入在了歌舞巷的市井之中。 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年自己按照那张庆所说,修炼凝气决后,找份活计,讨个生活,不去修道,那么自己现在应该会在显圣国某处,过着类似的市井生活吧。或许这样的话,大师兄吴奇就不会铸成弑师大错,师傅王玄德也就不会死了……不过,这样的话,自己也不会遇到那许多的朋友,也不会认识义父田不荒……自己选择修道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修道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修道? 就这样,带着满心的迷茫,时间一晃又是半年,自打萧恒来到罡武国已满四季。 这一日上午,唐桓领着一个白衣青年来到木制铺。唐桓介绍道:“萧大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位在尊王府的表哥。他有事找你。” 白衣青年修士行过一礼,道:“您就是符体双修的萧恒、萧道友么?在下岚沧尊王府南门左卫吴日一有礼了!“ 047大由命 慕容木听到吴日一头衔就是一皱眉,他可不想和尊王府沾上什么关系,遂也不招呼他,自顾做自己的活。(.) 萧恒回礼道:“吴道友请了,不知道友寻我何事?” 吴日一笑道:“前些时日,我与唐桓通信中得知,道友乃是天资极高的符体双修之人。我看道友现在修为虽不高,日后却必能有大成,故而想荐举萧道友进入岚沧尊王府供职,不知道友意下如何啊?” 唐桓在一旁激动道:“当然是同意了,谁不想进尊王府啊!是不是,萧大哥?” 可萧恒却淡淡一笑道:“恐怕有负吴道友好意了,我并不想去尊王府供职。我觉得,就在这歌舞巷里做一介散修,卖卖灵符、制制飞剑,挺好的。无意功名。” 吴日一稍有意外,遂又劝道:“萧道友是外国来的,所以不太清楚这尊王府的情况吧。我听说道友达到冲穴九层已经很久了,但并没有冲击强化期。道友乃是盾系,这盾系冲击强化期与其他两系都有不同,非有强化期修士相助不能成也!道友如在这市井街头修炼,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愿意帮你冲击强化之人!但只要道友愿意进入尊王府,定然能在短期内强化成功……” 萧恒打断道:“多谢吴道友好意。只是,在下从来没有想过要冲击强化期。” 此言一出,屋中三人都是一惊。他们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不想冲击第二期的修士存在。 吴日一愣了半天,才又问道:“道友此话何意?莫非道友对你目前的修为已经满足了?你这么好的资质,就打算作为一个第一期修士终老么?” 唐桓和慕容木也对萧恒投来疑问的目光。 萧恒轻叹道:“没错,我已经没有继续修炼下去的理由了,正打算就此终老!所以,吴道友,你也不必多费口舌了。此事我是不会答应的。多谢你的好意了!” 吴日一见萧恒说得坚定,知道他心意已决,遂打消了念头,说道:“好吧!既然道友如此坚决,我也不好勉强。另外还有一事,我有一笔灵符买卖,不知道友是否有兴趣?” 萧恒笑道:“我本来就是卖灵符的,有买卖当然要做。道友请讲。” 吴日一点头道:“尊王府最近在大批采购灵符,希望每月从道友处订购三百御空罡符和三百回春符,价钱好商量。不知道友能否炼制?” 萧恒道:“真是大买卖啊!好,我接下了。” 吴日一随手拿出二十块中品灵石,道:“这些作为定金,每月末自会有人来提货。” 待萧恒接过灵石后,吴日一忽得对慕容木道:“这位就是慕容道友吧。听说你的孙女从琮璧岛回来了,不知能否让我一见?” 慕容木闻言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冷冷道:“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我是不会让她去尊王府的!” 吴日一道:“她资质那么高,去尊王府发展乃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你们也是慕容家的人,和岚沧尊王乃是同族,一定会受到不少照顾的!” 慕容木眼角一抽,脸色阴沉道:“是慕容家的人叫你来的?” 吴日一摇头道:“不是。只是我觉得,人才不应该被埋没,想为圣教荐举人才,为国出力罢了!”说着,他又用眼瞟了瞟萧恒。萧恒只当没看见,将目光移向一旁。 慕容木冷冷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的,就是慕容本家的人来也没用,我是不会让心儿她去尊王府的!请回吧!” 吴日一连着碰了两个又臭又硬的壁,心中憋屈,却也不好勉强,便拱手别过慕容木,转身离了木制铺。唐桓也赶忙跟在他身后跑了出去。 慕容木看着吴日一背影,不禁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萧恒问道:“慕容兄为何叹气?” 慕容木道:“恐怕他回去后,就会将心儿之事上报慕容家,以后麻烦不断啊!唉,资质太高也不好,反而会深受其害……” 萧恒奇道:“慕容兄和家族的关系不好么?” 慕容木苦笑道:“要是好的话,我会是在这里开小店的法修么?唉,不说什么慕容了。倒是萧兄弟你刚才说什么无心修炼、想就此终老,这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发现了,这一年里你从来都没有打坐修炼过,闲暇时就是喝酒望天。你幸得如此资质,莫非真的不想更进一步了?” 萧恒笑道:“敢问慕容兄,你为何修道?” 慕容木一愣,想了想道:“我等平凡之人,不过是为了讨个生活罢了。” 萧恒道:“是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的欲求,无非就是仗着道法讨个生活而已,还为何要继续修道呢?再说,反正修为再高,人也难逃一死。我一无牵无挂、无亲无故之人,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慕容木皱眉听着,深不以为然道:“不对,不对!你说得不对!” 萧恒道:“有何不对之处,还行慕容兄指教。” 慕容木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自言自语道:“不知为何修道就不修道?这个肯定不对!大家都修道,修道历来都是天经地义之事……至于为何修道?为何修道?这个、这个……为何呢?……”他嘟囔了一阵,还是没有想出所以然,遂对萧恒道:“这个道理我一时间想不明白,不过你说的肯定有问题。等我想明白了再和你探讨吧。” 萧恒笑笑,点点头,忽道:“对了,我还有一事想请教慕容兄。是方才那吴日一言道,说盾系强化没有强化期修士帮忙就不可能成功,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木道: “体修三系修炼方法大致相同,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这强化之法上!在冲穴期,罡气都是浮在身体之外的,并没有深入骨肉。强化之法就是要将这外浮的罡气逼入筋骨皮肉之中,从而助身体力大、坚硬。 剑系强化之时,需要寻一灵气充沛之地,对一坚硬之物不断斩击,通常来说斩击个十年左右,便能突破。鞭系则是要用罡鞭卷住一硬物,不停挤压,以此来逼迫罡气压缩入体。而盾系就比较特别了,在强化之时,必须要有强化期修士在外对罡盾施压,将罡气压入身体。这个过程非常漫长,若非不是师徒、亲友,一般不会有强化期修士愿意浪费时间来帮他人强化的! 所以,萧兄弟若要想强化,除了入尊王府供职之外,恐怕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恒乐道:“盾系强化竟然如此麻烦!还好我没有这个想法,不然还真要去尊王府做事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做事去了。(.) 萧恒心无牵挂,继续过着每天干活、睡觉的生活,心神淡定。而慕容木则不然,他一直担心吴日一回去禀报后,慕容家会来找麻烦,整日提着心。可半年过去了,慕容家那边一直没有反应,他才稍稍放下了心。不过,他看着每天早出晚归刻苦练功的慕容临心,依然是满心的担忧。 慕容临心从唐桓处听说了吴日一之事,回到家对慕容木就是一通埋怨,却反被慕容木骂了一顿,说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宝贵的。 慕容临心一气之下,遂搬到城外山里去住。最后还是萧恒去劝了三次,才把她给请回了家来。之后,慕容临心修炼得更勤奋,鸡鸣未起就匆匆出门,夜过二更才回转家中,如今她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七层。 转眼又到了春节。慕容临心又雄心勃勃地拉萧恒去参加御空大赛。萧恒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塞给她一些高压缩率的御空罡符,然后死皮赖脸使劲各种无赖招数总算推了过去。之后,他便独自慵懒地迈着步子,去酒楼沽了两壶浊灵酒,哼着小调,晃晃悠悠地回到家中,想喝个痛快。一进屋,却见慕容木一人孤坐桌前独酌。 萧恒奇道:“咦?今年怎么不去跟你的老伙计们聊天啦?” 慕容木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恒一眼,对他道:“萧兄弟!你过来,坐这儿,陪我说说话。” 萧恒见慕容木神情沉重,便郑重地坐到他对面。 慕容木没有说话,从萧恒手中摄过酒壶,念咒,在手中祭出一个小火球温了会儿酒,遂给萧恒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人相互一敬便饮了干净。 二人无言地喝过十杯酒,慕容木才开口道: “想我慕容木,六岁时,因父亲和族中闹翻,迁到沧口城居住。因资质平平,父母让我做了法修,学习制器,只求能一生平安。 不想父母走后,我那糊涂的儿子却说要建什么功、立什么业,还说要争取重归家族,把我气得半死。他和我大吵一架后,便前往琮璧岛进了琮璧尊王府,多年后娶妻,数十年后才有了心儿。 多年前,自从去见过心儿一面,我就犹豫,要不要摒弃前嫌,搬去和他们同住,颐享天年。唉,可没想到,这一犹豫就是七年,结果却接到了儿子、儿媳双双身死的消息。 功名害人啊!若是那混小子不成天想着什么功名利禄,现在我们一家还能过个团圆年!最可怜的就是心儿了,她才十四岁就没了父母,还在心中种下了仇恨,一心想着报仇…… 唉,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心儿了!想我走后,她在这世间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萧恒忙道:“慕容兄说的哪里话。以你的修为,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呢!再过几年,咱们就给临心选个好婆家,有什么可……等等,慕容兄,你今年多年纪大了?” 慕容木苦笑道:“一百四十三岁了!什么时候作古化灵都不奇怪啊!” 萧恒沉默了。 慕容木对萧恒道:“这两年来,我看萧兄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且资质奇高。不知萧兄弟是否愿意在老朽化灵之后照顾心儿呢?” 萧恒心中一动,想到:“啥意思?别是说让我娶那小丫头为妻吧……”便试探道:“慕容兄此言何意?” 慕容木问道:“萧兄弟与心儿相处这些时日,可有情愫?” 萧恒汗颜想到:“还真是这个啊……”遂口中回到:“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 慕容木颇有些意外,道:“这样啊。看你们两个平时打打闹闹,关系挺好的样子……嗯,心儿容貌姣好,我可知道有很多人在动心思呢。没想到萧兄弟一心向道,对男女之事并无……不对啊!萧兄弟你不是对修道也无兴趣么?怎么会对心儿这么漂亮的女孩也不动心?莫非心中已另有旁人?” 萧恒自嘲道:“非也。我吃过美貌女子的亏,可是不敢再起色心了!” 慕容木笑笑道:“看不出啊,你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还不少。那这样吧,你们不做夫妻也罢。那么,你能不能做心儿的大哥,一直照顾她到嫁个好人家为止呢?” 萧恒思量了一下道:“我看临心她才是一心向道,想必不会愿意嫁人的。这样吧,我答应照顾临心到她修为超过我为止,如何?” 慕容木点点头道:“也好,纵使我们关系再好,说到底,你也是个外人,能做到这些已然不易。老哥哥我也不会让你白照顾她的,等我死后,这店铺就是你的,而且,还有这个……”说着,慕容木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只见一粒蓝色丹药静卧其中。 萧恒一眼就认出,皱眉道:“慕容兄,这么珍贵的丹药,我可受之有愧啊!” 慕容木摆手道:“这一颗筑基丹乃是我五十年前偶得,我想自己年岁已高,筑基无望,便没有服用。你曾说没有修炼下去的理由,今天我就送你一个理由,就是照顾心儿、保护心儿!你要保护她,只凭这点修为自然不够,所以啊,这枚筑基丹你拿去,年后你就去筑基。” 萧恒沉默少顷,遂接过筑基丹,道:“好。我答应你。不过,筑基之事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只能尽力而为。” 慕容木点头道:“好!全靠兄弟你了!你一定要记住,一定不要让心儿进尊王府,一定要让她忘掉仇恨,平平安安过日子,记住了么!” 萧恒心知此事只是慕容木一厢情愿,慕容临心明显不是这么个想法,但这当口也不好详述,遂默默地点点头。 突然,房门“嘭”的一声猛地被推开,慕容临心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叫道:“咦!你不是说有事么,怎么在家喝酒!哼!就知道你骗我!哎,不管啦!你们猜、你们猜,怎么啦?哈哈!我得了御空大赛的冠军!厉害吧!厉害吧!” 慕容木笑道:“厉害!厉害!要给你庆祝下才是啊!” 慕容临心道:“嘿嘿!不过这还多亏了萧大哥。那个笨唐桓只会添乱!要不是你给我特制的御空罡符,飞得比他们都快,差点就赢不了呢!不过,你别以为这就能抵消你对我说谎的罪啊,我早晚跟你算账!哼!” 萧恒只当没听到后半句,笑道:“那是,我可是用最高的压缩率给你做的符纸呢!还不谢谢我?” 慕容临心笑着跑到萧恒身旁,开心地拉住他的胳膊道:“是啊,是啊!萧大哥真好!呵呵!” 慕容木见机忙道:“心儿啊,爷爷问你,你喜欢你萧大哥么?” 慕容临心还在兴奋中,脱口而出:“当然喜欢啊,萧大哥不是坏法修,是好人。给我做灵符,陪我玩,还总是护着我!”此话出口,遂又觉得不妥,毕竟她已经十七岁了,对婚嫁之事也略有知晓,连忙补充道:“所以呢,萧大哥就像我哥哥一样!是不是啊,萧大哥!” 这句话把慕容木刚提起来的兴头立刻浇了下去。他想想,当不成夫妻,当兄妹也不错,遂道:“既然这样,我看你不如就认萧兄弟为兄长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也好多多照应!” 慕容临心道:“爷爷,你说的什么话呀!现在萧大哥也和我们照应得很好啊!嗯,不过有个哥哥使唤也不错。兄长在上,受小妹一拜!”说着,慕容临心就给萧恒施了一礼。 萧恒自幼孤苦,如今多了个活泼的妹妹,自然高兴,笑道:“心儿快起!” 慕容临心“呵呵”一笑,便站起身形,“哥哥、爷爷”的叫着,叽叽喳喳地说起刚才比赛的经过来了。 年一过,萧恒便准备好物资,告别慕容爷孙,到西山中闭关去了。 他达到练气十三层已有九年,丹田处灵力早已无法再增加,随时都可以进行筑基。 萧恒在山中寻了处灵气充足之地,随便挖了个洞窟,用土石枝叶做好掩蔽后,便在其中打坐入定、调息敛神。一个月后,他感觉万世齐备,先不服用筑基丹,一面压缩丹田灵力,一面连续制符。可如此进行了四个月,丹田灵力只是被压缩了一点而已,离筑基还远得很。 萧恒不耐烦,便拿出筑基丹一口吞下。这筑基丹一入体内,立刻炸开,释放出大量灵气,直把萧恒吓了一大跳。他赶忙运功炼化这些灵气,同时分心二用,炼制灵符。这筑基丹中灵气太多,顷刻间便把萧恒身体胀满。萧恒只觉浑身涨麻,很是难耐,一查看体内灵力的情况,却发现灵力在大量灵气的挤压下,开始慢慢地浓缩,渐渐有细小的灵力液滴形成。 萧恒大喜,认为筑基可期。哪知,不久之后竟开始有灵气从体内外泄!他遂由喜转忧,忙运转凝气决想将这些灵气固守体内,无奈却是收效甚微。灵气依然不断外泄,体内灵气压力减小,连一些刚形成的灵力液滴,也都重新变为了气状灵力。 萧恒苦苦挣扎,可体内灵气最终还是在三天后,全部泄出。他身心疲惫地躺在黑暗的洞内,仰望着看不到的漆黑洞顶,感受着功亏一篑的失落与空虚,想着辜负了慕容木的期望,无力感弥漫在心头。 “小靠勤,大由命”就是如此吧! 就这样死寂地躺了五天,萧恒心情渐渐恢复,开始思索失败的原因。这筑基丹能辅助筑基的原理,就是释放大量灵气强行将体内灵力压缩。可他资质太高,身体对灵气的通透性太好,所以体内灵气一多,即使运转凝气决,也无法将其固守在体内,这才导致筑基失败。 “大概这就是原因吧。有一得必有一失啊!道乃是平衡的啊……”萧恒心中想道。 他无心继续闭关筑基,遂出了洞窟,御空朝城里飞去。可他还没飞多久,就见山路上一个青年急匆匆、慌张张地飞奔。萧恒仔细一瞧,正是唐桓。他忙飞到唐桓附近,高声问道:“唐桓!出了什么事?” 唐桓一见是萧恒,大喜过望,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哥!大哥!你来的正好!临心她在山中被几个无赖缠住了!” 048自己想不明白就问别人 萧恒闻言着急,忙祭出两张御空符,带着唐桓飞起,道:“在何处?你带路!” 路上,唐桓把经过细说了一遍。[] 原来,慕容临心今日一早如往常一般到山中练气。唐桓无事便也跟了来。哪知中午刚过,突然来了三个形神猥琐之人。他们见慕容临心貌美,便起了异心,言语轻薄,动手动脚。慕容临心见势不妙就欲离去,那三人哪里同意。慕容临心性子刚烈,大怒之下遂放出罡剑与三人战在一处。她的修为虽在前几日已达八层,可对方三个都是七层,双拳难敌四手,便落了下风。 唐桓只有练气二层修为,根本帮不上手,便急忙往城里飞奔,去搬救兵,这才在半路上巧遇萧恒。 萧恒心中着急,想慕容临心以一敌三,定然很快落败,恐会遭不测,遂又祭出多张御空符极速飞行。哪知,却在半路上见到慕容临心不急不缓地从远处飞来。 萧恒急忙迎上前去,关切问道:“心儿!你没事吧?那三个坏人呢?” 慕容临心却像没事人一样说道:“是哥哥啊!你出关了?啊!没成功呢,好可惜呀!” 唐桓急道:“临心你没事吧!那些坏人呢?” 慕容临心白了唐桓一眼道:“早被我打跑了!你这胆小鬼!真没义气!一见开打,撒腿就跑,居然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 唐桓闻言急忙解释道:“不是啊!那个、那个,我、我修为不高,帮、帮不上忙啊!只、只能速速去搬救兵啊!” 慕容临心看也不看他一眼,道:“哼!没用就是没用!你修为不高也应该给我冲上去,给我顶住啊!哪里有你这样扭头就跑的!胆小鬼!” “我、我、我……”唐桓被骂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萧恒则问道:“心儿,你说你把他们三人都打跑了?你以一敌三如何取胜?” 慕容临心得意道:“当然是我修为高超、招式精妙啦!不过哥哥你筑基没成功,真是好可惜呢!” 萧恒见慕容临心真的没事,心也放了下,叹气道:“突破大瓶颈么,只能靠机缘,看来我机缘未到啊!” 慕容临心连忙道:“没事的哥哥,你资质如此之高,筑基只是早晚的事而已。无须多想。要不,我陪你在山里走走,散散心吧?” 萧恒道:“不妥。你只是将那三人打跑,万一他们找了帮凶来报复,岂不麻烦。我们还是先回城里吧。以后你也别来这里修炼了。” 慕容临心道:“也好,那咱们走吧!”遂拉着萧恒的手朝沧口方向飞去。忽得她转头对唐桓道:“胆小鬼!离远点!” 唐桓闻言,羞得满脸通红,也不敢顶嘴,远远地坠在二人后面。 萧恒道:“别这样说他。他当时也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哼!”慕容临心头一扭道:“我才不管呢!丢下女孩子一个人跑了,就是不讲义气的没用胆小鬼!” 萧恒见劝不过,便由得她去发这小孩子脾气。 慕容临心忽道:“对了!哥哥,今天这个事你可别和爷爷说啊!” 萧恒奇道:“这有什么关系?” 慕容临心撒娇道:“好哥哥,你答应我不要说么,好不好么!” 萧恒想想此事并无大碍,遂笑着答应道:“好,好,听你的。”慕容临心笑道:“哥哥真好!”忽然脸色一沉,头也不回地厉声喝道:“后面那个胆小鬼,你嘴也严实点!敢说半个字,看我不把你牙全打掉!” 唐桓垂头丧气的在后面跟着,听慕容临心大喝,连忙唯唯诺诺地应声。 回到木制铺,萧恒便将筑基不成的经过跟慕容木讲述了一遍。慕容木只是感叹了声“不可强求”后,便没再说什么。萧恒真的也没提慕容临心遇险的事情。他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可半月后,当萧恒照例去酒店打酒时,却听到客人们都在议论沧口附近出现了一个天罡三绝之人。他好奇之下,便凑上去打听。哪知不听不要紧,这一听可把他吓了一跳。那传闻是说,鲁镇一少爷几天前伙同两名好友去西山游玩,不想路遇女强盗。这女强盗容貌犹胜天仙。更要命的是,她居然是天罡三绝之体,以一敌三,将三人击败。三人死逃活逃地才找回一条命。 旁人当然不会信这传闻中的鬼话。因为那三位少爷平时品行就不怎么样,而且一个天罡三绝之人,哪里会去做什么强盗啊!这一定是那些少爷们胡编出来的。 可萧恒一听,便联想到慕容临心的事情,急忙往家赶。 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慕容临心便没敢再去山中修炼,而是整日躲在房中苦修。萧恒回到木制铺,想去找她问个究竟。没成想,一进她房门却见慕容临心跪在地上,而慕容木则满脸愠色地站在一旁。 慕容木见了萧恒,没好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 慕容临心道:“不关哥哥的事,是我不让他说的。而且哥哥也不知道我是天罡三绝!” 萧恒失声道:“那个天罡三绝果然是你!” 慕容木对慕容临心喝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一定不要暴露你是天罡三绝!这下好了!弄得尽人皆知!那慕容本家早晚要寻来!” 慕容临心也生气了,高声道:“那三个人根本不认识我,怎么寻来?再说,寻来就寻来!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而且,我们不也姓慕容么,不都是一家人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啊!他们要带我去尊王府,我就跟他们去!只有进了尊王府,我才能给父母报仇呢!” 慕容木气得一拍桌子,直将桌子拍了个粉碎,喝道:“胡说!报仇!报仇!有什么仇好报的!他们两个死了!你也要寻死么!你杀再多的法修,他们能活过来么!他们二人将天罡三绝之事保密多年,你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么?你能平平安安活一辈子,就是我,就是你爹、你娘最大的心愿!还有!不许你说什么和慕容是一家!我们家已经和慕容家断绝关系一百多年啦!” “不尽然吧!要不是一家人,怎么会都姓慕容呢?”一个柔美女声忽从院落中传来。 三人忙朝门外一看,只见一二十多岁的娇小白衣女修,背负一对白色羽翼,缓缓落在院中,正是那天籁之音——慕容怜。而她身旁站着的,则是之前来过的吴日一。 慕容木心中暗道“不好”,无奈行礼道:“恭喜您晋升仙尊!不知仙尊大驾光临我这小店,想买些什么?” 慕容怜微微一笑,道:“慕容木,你父母之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那么记恨族里么?” 慕容木道:“当年之事,全仗仙尊说情,我父母才逃过死劫,仙尊之大恩,慕容木永生不忘。但慕容家其他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的!” 慕容怜叹息道:“你连杀子之仇都能释怀,为何这件事你就无法忘却呢?” 慕容木激动道:“杀子之仇岂能释怀!只是我已经失去得太多,不能再让心儿有任何闪失啊!” 慕容怜柔声道:“木儿啊,你小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落到今天这番天地,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你父亲怨恨族里歧视你母亲是法修,还将他们俩逐出家族,这才在一气之下让你做了法修,和族里永世不相往来。百年来,我一直都觉得你们家很是可怜,可族里的顽固派们一直不肯重新接纳你们。不过现在好了,你孙女不但天赋极高,更是几千年一遇的天罡三绝之体。族里决定将她重新收为我慕容本家族人,从此光耀你父这一支的门楣!” 这意料之中的话语,还是让慕容木如受晴天霹雳。他登时跪倒在地道:“仙尊啊!求你不要将心儿带走!让她在这市井间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吧!我慕容木一生别无所求,就希望这个孙女平安啊!” “仙尊!我跟你走!”慕容临心突然大声道。说着,她站起身子,跑到慕容怜身边。 “心儿!”慕容木失声喊道。 慕容怜见慕容临心主动跑来,对她微微一笑,用手理了下她的流海,慈祥道:“她长得真像你母亲啊。木儿,你看,心儿也想回归家族,你是不是应该尊重下她的意见呢?” 慕容木老泪纵横道:“心儿!回来!不要去慕容家!不要去尊王府!” 慕容临心也有些不忍,却还是下定了决心。她背过身子,不去看慕容木,说道:“爷爷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到了尊王府,日夜修炼,定会给我父母报仇雪恨的!爷爷你不要担心!” 萧恒沉重道:“心儿,此事你要考虑清楚,不要意气用事。你爷爷他时日……” “不用说了!”慕容临心打断道:“哥哥!我意已决!” 慕容木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萧恒忙上前安抚。 慕容怜对萧恒道:“你叫萧恒对么?听闻你资质之高尤胜心儿一筹,且是符体双修,不知你可有意……” “无意!”萧恒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慕容怜身为慕容家三祖,变化期的仙尊,何时曾被人打断过话语?不由得心生怒气,却也不好对这小辈发火,遂不再理会萧恒,对慕容临心和吴日一道:“我们走!” 慕容临心回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痛哭的慕容木,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萧恒,咬着发白的嘴唇,一跺脚,祭出灵符御空而起。待飞到半空,她大声喊道:“爷爷!你放心!等我修炼有成就回来看你!哥哥,你替我好好照顾爷爷!再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随慕容怜离去。 看着天上三人变成了黑点,萧恒扶了慕容木进屋休息。慕容木伤心过度,没一会便睡去了。萧恒连连叹气,安置妥当,出了屋来,却见唐桓站在店内。他见萧恒出来,忙问道:“大哥,出了什么事?我、我刚才看到临心和表哥飞走了……” 萧恒叹息一声道:“她走了,去尊王府了,回慕容家了。” 唐桓惊讶道:“她、她就这么走啦?那她还会回来么?” 萧恒道:“回来?只怕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唐桓怔怔道:“她走了……她、她就这么走了……我、我、我还没有跟她好好解释呢!那、那、那我在她心中不一直都是胆、胆小鬼……这、这、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大哥!” 萧恒心情复杂地看着唐桓,还是开口道:“你还是忘了她吧。你们……不可能的。” “我知道……”唐桓低声道:“我、我一直都没奢望过什么!她、她那么漂亮,资质又那么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只是、只是,我不想让她认为我是胆小鬼!不想让她讨厌我……”说着,说着,他泪水便流了下来,双手不住地颤抖。 萧恒沉默了,拿出九张清心净欲符融成一个光点,弹入唐桓眉心。 有了符箓的帮助,唐桓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擦干了泪水,忽然双膝倒地,给萧恒跪下,磕头道:“大哥!我听说炼符一道修炼,无视资质好差,都能快速提升。唐桓恳请大哥收我为徒,将全部炼符之法传授于我!待我筑基之后,就能进入尊王府见到临心,向她解释清楚!恳请大哥收我为徒!” 萧恒被唐桓的言行吓了一跳。他知道,这唐桓资质很是不好,八岁开始修道,如今十八岁了,还只有练气二层的修为。如果不靠炼符,确实这辈子筑基无望。而他的这番话也打动了萧恒,遂问道:“唐桓!我问你,你为何修道!” 唐桓直起身子,用坚毅的目光看着萧恒道:“我为临心而修道!为了在临心遇险时能救她而修道!为了不再独自跑掉而修道!” “好!”萧恒朗声道:“唐桓!你目标坚定!我萧恒就将我所学所知尽相传授!” 唐桓闻言立刻磕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萧恒用灵力将他扶起道:“这等俗礼有何好行?只要你日后能将你的目标践行,就不妄我传符于你啊!” 唐桓使劲点头道:“徒儿一定做到!” 萧恒道:“好,那今天你先回去吧。慕容兄伤心卧床,店里的事情都要我来打理。明日你等晚上打烊后再过来吧。” 唐桓道:“是!师傅!” 萧恒笑道:“别总‘师傅、师傅’的,别扭死了,你心中当我是师傅,嘴上还叫我大哥好了。” 唐桓道:“是!师傅……大哥!” 从此以后,每晚唐桓便都来到木制铺向萧恒学习制符之术。之前,萧恒也教过他传音符、隔音符等几种简单符箓,知道他并不是十分聪颖之人,却是非常刻苦,一个符纹在纸上能练上千万遍。 正式收他为徒后,萧恒便决定仿效先师王玄德,让唐桓先将清心净欲符练熟,遂在一年内只让他练习此灵符。唐桓对于练习这种没有任何威力的灵符也毫无怨言。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也不知将每个笔画练过了多少万遍。 同时,萧恒还将种植蓍草和制作符纸的方法也教给了他。本来萧恒就曾在西山少量地种植过蓍草,而现在这些都交给了唐桓打理。唐桓修炼心切,在山中到处寻找可以种植蓍草的地方,长久下来,一个月竟能收获千把张符纸的蓍草。 而另一方面,慕容木也从打击中恢复了过来,整日如常地做着买卖。萧恒也曾说过要去岚沧尊王府探望慕容临心,却都被慕容木制止。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她去吧。 次年,五年一次的歌舞街制弓大赛开始了。往届大赛的前两名总是被慕容木和司马铁老哥俩包揽。不过这回,慕容木完全没有兴趣参加,而是让萧恒代之。 萧恒便老实的依嘱制作了一把短梢夹玉弓。做好后,慕容木看了半晌,道了句“去见见世面也好”便摇头走了。萧恒也知道自己技拙,硬着头皮去参赛,结果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最后,这第一弓匠的名头毫无悬念地被司马铁夺走,而第二名居然是那个长孙金。 司马铁对慕容木得意道:“老小子!你的徒弟也太差了,连第一轮都没过。真是‘有其徒必有其师’啊!” 慕容木淡淡道:“你的徒弟连能参赛的弓都没做出来。确实是‘有其徒必有其师’啊!” 就在两老头吹胡子瞪眼之际,长孙金忽大步上前道:“二位不要争了!你们的徒弟都不行,下次这歌舞街第一弓匠的名号非我长孙金莫属啊!” 一阵清风吹过,卷起一缕尘土。二人看也没看长孙金一眼,纷纷转身散去。 之后,萧恒便继续在木制铺里过着平淡的生活。 时间飞逝随沧浪,在平淡中就流过了三年。如今的慕容木已经是风中残烛,满脸的沧桑和衰落之相。他已经干不动活计,木制铺全部交给萧恒来打理。大概是感觉到了期限,这一日,他对萧恒言道: “萧兄弟啊,我估计没有几天活头了。这个木制铺就交给你了。你愿意继续经营就继续经营。要是不愿意呆在沧口呢,就将它卖了,换点盘缠。唉,老头子我到最后能交到你这个朋友,不错,至少不会孤独终老啊。 其实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心儿。唉,希望子孙平平安安地过一生,怎么就这么难呢!萧兄弟啊,要是有机会的话,老哥哥我还是求你照顾心儿一下! 哦,对了,还有之前,你说的为何修道和要不要修道的问题。我年纪大了,实在想不清楚。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有这么好的资质,就这样荒废了,着实可惜。我琢磨着,你要是实在想不清楚这个问题呢,就四处走动、走动,找些聪明之人去问一问。我想总是能问到答案的。 不过呢,要是你真的不想修道,就早点娶个老婆,过安稳日子吧。这样也是福!” 萧恒看着满眼浑浊的慕容木,悄悄叹口气,道:“多谢慕容兄为我挂心了!怎奈你唯一托我所办之事,我也无力达成,真是惭愧啊!” 慕容木笑道:“你啊,不要介意。那是心儿自己选的路,你我都没有办法。哦,对了,我的后事怎么办,你去问对面的司马老小子就行了。你都听他的,他知道。我大他一岁,终是要先他一步而去了……” 果然如慕容木所料,在跟萧恒说完这些话的三日后,他便作古化灵了。萧恒心情沉重地走进这七年中从未进入过的铁制铺,看到年迈的司马铁正瘫坐在圈椅上,便将慕容木死讯告知。 司马铁闻言轻轻地点点头,过了半响才道:“终于死了。老小子大我一岁,终是先我而去啊!修士不同于凡人。凡人死后,尸身腐烂变作尘土。而修士死后,尸身则消散化为灵气。我们俩年少时就商量过,既然死后化作灵气,连个渣都不会剩下,所幸就不要修什么墓、立什么碑了,直接往江里一扔,完事!这样,今天我叫唐桓去联系船只。明天一早,咱们就到江上把老小子扔了。” 萧恒道:“那不通知心儿了么?” 司马铁不悦嚷道:“那种不孝孙女,通知她做什么!就按我说的办!明天一早,江上抛尸!” 萧恒心中虽觉不妥,但慕容木说过要按司马铁说的办,他便也只好依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司马铁、唐桓、萧恒以及一些慕容木的熟人,包括不请自来的长孙金,便都来到江边,乘上舢板,划至江心。 正值红日东升,天空云朵一片火烧。江水与海水交汇之处,清浊自明而又水乳交融。 司马铁简单地说了几句悼词后,便道:“走吧,老小子!过不了两年,我就去找你了!哈哈!”说着,灵力一推,就将慕容木尸身推落水中。 司马铁低头望着浑浊的江水,对萧、唐二人道:“你们先走吧,我坐这儿喝会酒。” 其他的船只都回了。萧、唐二人怕司马铁年纪大,会出意外,就远远御空,停在半空守候。只见司马铁坐在船上,拿出两个酒杯,自己喝一杯,往江里倒一杯,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直说了一个多时辰,才回转家中。 正是: 年少轻狂壮志谋, 功名利禄复情仇。 枯灯不见酌孤老, 安逸空奢到首丘。 送走了慕容木,木制铺里冷冷清清,只剩下萧恒一人。五日来,他思索着慕容木最后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与其自己独自迷茫,不如去参考下他人的感悟!萧恒最终下定决心,卖掉木制铺,去四方云游问道! 唐桓得知萧恒的决定,恋恋不舍。萧恒告诉他说,自己已经将所有的制符、控符技法会同所知的灵符制法,都记录在玉简之内。只要唐桓勤加练习,一定能筑基成功的。而且自己也就是去云游而已,早晚还要有回来的一天。 唐桓几经劝阻都是无果,知道萧恒心念坚定,便只得放弃。 萧恒从货品中挑了一张最好的精钢弓,用作防身,又炼制了足够多的符箓。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木制铺连带货品全都卖掉,便告别了唐桓和司马铁,离沧口城而去。 他的第一站正是沧口北方的岚沧尊王府。这岚沧尊王府西靠西岚山,东临沧浪江,说是王府,其实却是一面积广阔的大城。 萧恒来到王府南门一看,这府门、院墙足有三十余丈,比沧口的城墙要高上许多。高墙上角楼、箭楼样样齐全,还有兵士来回巡逻,显然是戒备森严。他刚来到府门口,便被两守卫拦住。萧恒笑脸行礼道:“两位道友请了。在下欲寻尊王府的慕容临心,有劳二位通禀一声。” 一守卫道:“慕容临心?没听说过,在何处供职啊?” 另一守卫道:“慕容临心你都听说过!就是那个美貌的天罡三绝啊!” 那守卫恍悟道:“哦!是她呀!你是何人?找她何事!” 萧恒道:“我是她哥哥。她爷爷过世了,我来通告她一声。” “这不是萧道友么!”忽听一人远远说话,萧恒转头一看,正是那吴日一。 两个守卫一见吴日一都行礼道:“左卫大人!” 吴日一道:“你们忙去吧。这位道友我认识。” 两守卫遂行礼离去。吴日一来到萧恒近前问道:“萧道友来尊王府何事?可是回心转意,愿意报效尊王了?” 萧恒道:“非也。我是来找心儿的。她现在可好?” 吴日一骄傲道:“好啊!当然好了!她可是很感谢我举荐她到尊王府呢!” “你举荐的?”萧恒奇道:“你举荐了一年的时间啊?” 吴日一笑道:“自然不是。当年我从沧口归来后,就把慕容临心之事告知上司。哪知,他竟是个小鸡肚肠之人,去翻了下族谱,发现慕容临心并非与他同支,便没了兴趣。这事情也就压下来了。可哪成想,一年后,竟传出沧口城附近出了个天罡三绝。我急忙前去向那几个当事人打听,才知道对方是一个貌美的少女,身边还跟着一个练气二层的少年。慕容临心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一形容少年的长相,我就知道是唐桓没错!那么,那个少女不是慕容临心还能是谁?于是,我急忙就向尊王禀报了此事。这才引领慕容怜仙尊去找慕容临心的。” 萧恒苦笑道:“原来都是吴道友的功劳啊!” 吴日一得意道:“过奖,过奖!哦,对了,萧道友找她何事?她现在正在冲击强化期。恐怕你是难以见到啊。” 萧恒皱眉道:“慕容木道兄一个月前过世了。我是来通知她的。请道友务必帮我传达!” 吴日一为难道:“若是这事,就更不好办了。她现在是慕容家最重视的后辈,这回冲击强化期,可是不许有半点差池。你要把她爷爷去世的消息告诉她,恐她会乱了心境啊……” 萧恒思索下问道:“她冲击强化期几年了?” 吴日一道:“今年应该是第三年了。按照正常速度,还要七年左右就能完成。” 萧恒望着高大的府门,摇头叹口气道:“好吧。那我留一块玉简给她,还望道友在她方便之时,帮我转交。” 吴日一道:“当然,当然!” 萧恒便拿了个玉简,将所有事情都记录在内后,交给吴日一,忽问道:“敢问吴道友为何修道?” 吴日一闻言一愣,遂笑道:“我当然是为了报效尊王府和圣教而修道。怎么?萧道友为何有此问?” 萧恒行礼道:“仅突发奇想而已。吴道友保重!”说罢,便御空离去。 待到慕容临心强化成功,破茧而出之时,已是六年之后。在得知爷爷的死讯后,一阵痛哭,再去沧口寻找萧恒,也是无果,只见到了唐桓。不提。 049死前要淡定 从圣山吹来的寒风,一刻不停地拂过罡武草原。[.超多好看小说]南边,横贯东西的斩云山直冲霄汉,山巅有着万年不化的皑皑冰川,如一把寒冰巨剑,将罡武草原和南极高原利落斩开。 斩云山北坡下,罡武草原的边际,有一座名叫穆图的小镇。这镇子人口不多,主要靠接待上下山的客商营生。这一日,阴云密布,寒风呼啸,想必斩云山上一定是大雪纷飞、行路艰险。但有朋客栈的姜老板却是心里乐开了花。因为每逢这恶劣天气,过往的行人便都要在镇中停留,以待天气好转,客栈的生意自然就很是红火。 甚至连修士都不例外。较矮的山都是越往上灵气越充足,而这斩云山太高,最高峰足有三千余丈。在超过千丈之后,灵气便急剧减少,使得御剑、御空、斥灵之术都难以使用。低阶修士必须步行翻越。就算是强化期修士,也只能勉强斥灵飞到一千两百丈左右高度,就必需下地步行。故而遇上风雪天气,修士过山也是困难。 天色渐暗,虽然只是申时,却黑如夜晚一般。有朋客栈的大厅里,坐着三十多位顾客,有喝酒的、有吃饭的,挤得是满满当当,不停有人咒骂这鬼天气。姜老板站在柜台里,借着烛光算着今天的收入,心下正在高兴。 忽得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在寒风中走进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此人身着锦绣蓝袍,面目英俊,但眼角眉梢却带着些许凶煞之气。姜老板阅人无数,一看此人衣着,便知是罡武尊王府的公差,应该还是位强化期的真人。他立刻笑脸打招呼道:“这位真人,您是沽酒啊?还是住店啊?” 蓝衣人道:“住店!先打壶灵酒来!” 姜老板面露为难道:“哎呦,真不好意思,今天客人太多,上房都客满了,您看……” 蓝衣人道:“无妨!修道之人,无需睡眠,饮酒静坐一夜即可!” 姜老板立刻笑道:“好嘞!您先找地方坐着,一会儿我让伙计打了好酒给您送去。” 蓝袍人自去找座位,伙计把酒壶端上,他便独自酌饮,不再做声。 一个时辰后,姜老板算好了账,打理完了店中杂事,闲着无聊,见蓝袍人独自饮酒,便走过去坐在一旁搭话:“真人可是要翻山去南极高原?” 蓝袍人道:“正是!” 姜老板道:“我只听说冲穴期的修士无法穿过山顶风雪,难道强化期的真人也穿不过去么?” 蓝袍人笑道:“穿是自然穿得过。但我又不是去办什么急事,干嘛自讨苦吃,去那大风、大雪中遭罪?不如饮酒养神,静等风雪过去,再行上山。哈哈,这不是还给老板你送点钱银么。” 姜老板笑道:“是是是!多谢真人照顾我生意,哈哈。真人说得是,给公家办事么,跑那么急做什么?还是舒舒服服地慢慢走得好。那个……不知道真人您听说了没有,这斩云山上最近可不太平啊!” 他说话声虽不大,但是此言一出,原本闲聊的客人们都打住了话语,纷纷望向姜老板。大厅中霎时一片寂静,搞得姜老板一阵尴尬。 还是蓝袍人替他解了围:“哦?这倒不曾听说?莫非出了响马贼寇?” 姜老板道:“哎呦!那可比响马贼寇厉害得多啦!最近这山上闹厉鬼啊!” 蓝袍人闻言“哈哈”大笑道:“我辈修道之人,只知有妖,从不信有鬼。怕只是你们凡人的误传怪谈而已吧!” “对啊!真人说得是,这世界上哪里有鬼?你们凡人不知道,我们修士都清楚得很呢!”几个修士打扮的客人附和道。 姜老板面露恐惧道:“可不是误传啊,真人!真的是厉鬼!好多人都遇难啦!哎呦!可惨啦!您听我说啊,这一个多月前,有个小修士在我这店里住了一宿,然后就上山去了。我和他聊得投机,所以对他印象很深!没过多久,我就听说山上抬下来一丢魂之人。我不是好奇么,就凑过去看看。这一看可把我给吓坏了!哎呦!您猜怎么着?那丢魂的人可不就是那个小修士么!他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只是目瞪口呆、浑身瘫软。虽然还能呼吸喘气,但就是不会说话、不会动,好像个傀儡一般。镇子上的老人们都说呀,这是被厉鬼勾去了魂儿,丢了魂啦!这一个月来,都有十多个人在山顶遇难啦!” 姜老板这故事一讲完,大厅里立刻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更有人已经在考虑还要不要上山去了。 忽听一人弱弱道:“老板!你说这厉鬼,连修士都敢害!那我们这凡人不是更不敢上山了么?”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柔弱书生模样的青年独自坐在墙角,满脸惧色。 姜老板道:“哎!这位客官你算是问着了!那厉鬼只害修士,不害凡人。至今受害的人没有一个是凡人!所以啊,修士们都要小心了,凡人么就放心上山好了。” 柔弱书生闻言长出口气,道:“这就好了,我还要上山给我娘找药呢。” 蓝袍人沉思了一会,笑道:“哈哈!我知道这厉鬼是什么了!” 姜老板立刻追问:“真人您知道啊!那您快给我们大家伙说说。” 蓝袍人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厉鬼害人,乃是有魂修作乱!” “魂修?”众人听到这二字都是一脸的莫名。 那墙角的柔弱书生又弱弱问道:“我只听说过法修、体修,这魂修是什么啊?是不是真的不伤凡人啊?” 蓝袍人道:“顾名思义,魂修就是修炼灵魂之人,他们居住在大洋南面的望荒群岛上,从不轻易来东大陆,故而十分神秘,不为世人所知。他们炼有勾人魂魄的邪法,中招者不言不动,虽生犹死。乃是残忍至极的修士!” 书生又追问道:“那是不是他们真的不伤凡人?” 蓝袍人道:“这个么,我也对魂修了解不多,不太清楚啊。” 姜老板道:“既然不是厉鬼,而是什么魂修,那不知道真人能否帮我们除去这一大祸害啊!” 蓝袍人犹豫道:“这个么,斩云山乃是南极尊王府管辖,我不太好插手他人辖地内的事情。这样吧,我正好要去南极尊王府办事,顺便就将此事禀报,让他们立刻派人查办此事!” 众人纷纷道:“那就有劳真人了!” 之后,姜老板又和蓝袍人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大厅中客人有的回房休息,有的继续吃酒。而在座的三名第一期修士,心中忐忑,遂来到蓝袍人近前行礼道:“真人请了,我三人乃是散修,欲往南极高原访友,适才听闻山上有魂修作乱,心中不安,想请真人与我们一同上山如何? 蓝袍人点头道:“可以!待我临走之时招呼上你们!” 三人大喜,道:“适才听说真人没有上房,我三人的房间可以让与真人歇息。” 蓝袍人笑道:“不必如此,我就在此彻夜饮酒挺好!” 三人遂道:“那我们陪真人同饮如何?” 蓝袍人正愁寂寞,遂高兴道:“好好!坐坐坐!” 四人同桌围坐,对饮至天明。 第二天早上,天气晴朗,店中不少客人纷纷赶着上山去了。蓝袍人一行四人,又等了一个时辰,确定天气真的转好后,才朝山上飞去。 从穆图镇登山翻越斩云山之路,乃是绕开险峰,穿越一个山谷。虽说是山谷,但高度也有一千五百丈。由于带着三个第一期的修士,所以最后的五百丈需要步行通过。这斩云山腰森林茂密,到处都是高大、挺直的乔木,可一旦超过千丈之后,树木立刻减少,再上两百丈,便只有草甸了。 昨日风雪刚过,朝山下望去,一片苍茫。四人在一千丈处的雪林边落下地来,也不停留,急速朝山上奔去。待又行了两百丈高度,四周灵气大减,稀薄得让人感觉憋闷。 忽然,只见从不远处大石后,闪出一个人影。 蓝袍人心中警觉,急令三人停了脚步,做好迎敌的准备。 那人影一见四人,便朝他们跑来,口中还大叫道:“真人救命!真人救命!厉鬼!有厉鬼啊!” 四人定睛一瞧,这人影正是昨日客栈中那柔弱书生!他满身狼狈,神情惊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四人近前。 三个第一期修士忙问道:“何事惊慌?你见到鬼了?” 柔弱书生上气不接下气道:“有鬼!有厉鬼!就在后面!”说着便闪身躲到四人背后。 蓝袍人闻言,一马当先,站在最前,放出护体罡盾,严阵以待。可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书生乃是凡人,怎么竟跑到了我们前头?”他连忙大喊一声:“有诈!” 可为时已晚!只听身后“噗通、噗通”三声响过,仙识一扫,那三名第一期的弟子都已经倒下。 蓝袍人不敢回头细瞧,用力向前一跃,欲拉开与对手的距离,却发现身后有一怪物猛冲袭来。他连忙向右跨步闪身,才避过了怪物的冲击。借着闪身的瞬间,他回头看到那柔弱书生手持一三尺黑幡,狞笑着看着自己。 再看那怪物,只见它足有七尺长短,一人多高,身如骏马、四蹄矫健,胸如螳螂、双臂带刀,背生双翅、形似蝙蝠。只是这怪物身上没有半点的血肉,全然是用物料拼凑组合而成,竟是一个傀儡! 蓝袍人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对着那书生挥出一斥灵掌。可是此地灵气稀薄,这一掌打出,只激起一阵灵气微风,被那傀儡轻松挡下。 这傀儡更不停顿,四蹄一蹬,又朝蓝袍人冲来,双臂挥舞,一对四尺镰刀呼啸斩来。 蓝袍人知道斥灵掌在此地无效,便运起全部罡气,挥臂抵挡。镰刀砍在罡盾之上,“叮当”作响、火花乱冒。突然,一个大火球猛地从傀儡胸口喷出,距离太近,直接就轰在蓝袍人身上,直把他炸出十丈开外。好在有罡盾护体,蓝袍人这才没有受伤,不过却是被这诡异傀儡吓倒,心生去意,也不再斗,朝山下逃去。 那书生见状,大喝一声:“浪费了我这么多灵石,还想跑!”说着,一只翼展丈许的鸟型傀儡从他储物袋里呼啸而出,飞快地阻住了蓝袍人去路,双爪朝蓝袍人急抓,同时,嘴一张,射出道道蓝色闪电。 蓝袍人心中叫苦,忙取出一面大盾苦苦抵挡。而那书生并不上前参战,只是指挥着怪物傀儡再次冲了上去,口中还调笑道:“盾系就是乌龟啊,这么难杀,不过此处灵气稀薄,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果然正如书生所言。与两只傀儡斗了一个时辰,蓝袍人渐渐不支,体表罡盾越来越稀薄。最终,鸟型傀儡一道闪电打来,蓝袍人最后一点罡气也被耗尽,护体罡盾“啵”一声崩溃。而他身后的怪物傀儡,立刻飞身上前,镰刀横斩。 蓝袍人虽有察觉,但实在无力躲闪,只觉腰间一疼,口中血腥味顿起,低头看去,鲜血乱涌,自己已被拦腰斩成了两段。蓝袍人疼痛难耐,万念俱灰,却在恍惚中看见那书生来到自己跟前,得意地将黑色幡旗横挥。蓝袍人只觉一阵眩晕,双眼发黑、双耳失聪、口鼻失味,全身都没有了知觉。 等他再次醒转之际,只觉一阵恍惚。他想睁眼,却发现自己没有眼睛;他想聆听,却发现自己没有耳朵;他想嗅闻,却发现自己没有口鼻;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他已经尽失五感,只能用仙识来探查周边。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他不禁想到:“难道这就是死后的感觉么?” 忽然,有传音进入他的意识:“真人!是真人么?你也被杀了么?” 蓝袍人仙识一扫,但觉四周黑暗、空旷无垠,只有百余条红色烟丝在纷乱飘荡,且同时发出阵阵凄厉的传音。而只有自己身边的四道红烟没有乱跑乱叫,看来应该是他们在对自己说话了。 蓝袍人发出传音道:“你们是谁?我死了么?” 一缕红烟道:“我们是和你一起上山的人啊,真人!是啊,我们都死了。” 蓝袍人道:“果然。唉,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这世上竟真有阴曹地府啊!” 另一缕红烟道:“非也。此地乃是那魂修的魂幡,并非什么阴曹地府。” “魂修的魂幡!”蓝袍人惊讶道。 那缕红烟继续道:“是啊,我们都被他抽了魂,禁锢在这魂幡之中了!刚才他们三个进来,说外面还有一个强化期的真人。我还满心期待你能把魂修打败,放我出去呢。没想到你也被抓了进来……不过这强化期的修士是不一样啊,灵魂比我们大得多啊!” 蓝袍人闻言,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团红色的云雾,比其他的纤细红烟要大上不少。接着,他又发现这个跟自己说话的红烟,也比另外三缕要粗上一倍。蓝袍人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们现在都是灵魂?你说打败了他,就能放你出去,出去了就能复活么?对了,你是谁!” 粗红烟道:“我是先你们一步被抓进魂幡的倒霉鬼!我们现在都是灵魂,没有身体啦!打败他,我们能不能出去、能不能复活,我不确定,但是至少可以不受折磨,不用生不如死。” “折磨?我们死都死了,还能受什么折磨?”蓝袍人奇道。 粗红烟道:“你看见周围的人没有?他们的意识都已经失去了,现在只是本能地在这里游荡!别以为被抓进魂幡就算完事了,那魂修还会再来祭炼我们,将我们的意识抹去!意志薄弱点的,被祭炼两次就疯了。失去抵抗后,意识很快就会被抹去,变成他们那样子。” “啊!”蓝袍人和另外三人齐声惊诧道:“还有这等事!那、那你怎么还意识清醒!” 粗红烟道:“那魂修把我抓进来后,才祭炼过两次,我意志还算坚定,所以还能保持清醒。不过,先我一步来的人现在都已经疯了。你们看,那边那个哭爹喊娘的就是……哦,对了,咱们现在都看不到了。不过看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不久咱们就都要变那样了。” “什么没关系啊!”三缕红烟大叫起来:“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啊!我可不想被抹去意识,变成疯子!” 粗红烟道:“不变成疯子又能怎样?出去了又能怎样?咱们已经死了!出去了还是灵魂而已,难道还能再活过来?唉,你们就认倒霉吧!不过就是死后受点折磨而已,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 三缕红烟怒道:“你说的什么狗屁话!但有一线生机,就不能坐着等死啊!好!你就在这等死吧!我们可是要去找活路了!”说罢,三缕红烟便分散开来,在这无边的黑暗中飘飘荡荡地探查开去。 粗红烟叹口气道:“要是有办法出去,还轮得着你们叫唤么?怎么样,真人,你是要等死呢,还是像他们一样去找活路?” 蓝衣人道:“我的身体已被斩为两段,出去后也只能是个灵魂,有什么用?横竖都是死了,就不去费那个劲了!” 就在这时,蓝衣人忽然感觉到四周红光闪烁,犹如无数细针直入灵魂。紧接着,一阵尖利、钻心的传音随之响起。 那粗红烟大叫一声:“他开始祭炼了!” 蓝衣人只觉一阵恐惧从意识深处袭来,仙识中一阵战栗。这种战栗似疼似痒、又涨又麻,还很压迫憋闷,好像有无数东西要灌进来,又好像有无数的东西要冲出去,真是生不如死。一时间,自己过去一生所经历过的痛苦、恐怖、心酸、无助,全部浮现在了仙识中,犹如实在。而他自己则一遍又一遍,重复经历着这些再也不愿想起的回忆。蓝衣人大骇,忙想运功抵抗,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无法运功,只得用心念意识勉强去抗争。 这祭炼也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停歇,红光消失后,四周又回归黑暗。 蓝衣人心神未定,却听旁边那粗红烟道:“哎!终于过去了!你还好吧?你的灵魂这么大团,应该不会一次就疯了吧?” 蓝衣人还未答话,却听见另外三个人狂吼道:“刚才是什么东西!好难受!好痛苦!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让我死吧!杀了我吧!” 蓝衣人心惊,仙识一扫,只见那三人四处狂奔乱走,满口胡言,俨然已经疯了。 粗红烟道:“才一次就疯了!这也太快点了吧!你这些朋友的意志也太过薄弱了!喂,你没疯吧?你要是疯了,我也要疯了。哈哈!” 蓝衣人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抖,勉强道:“我、我没事……这么恐怖,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粗红烟道:“反正在这里无聊么,我索性就看自己能撑过多少次祭炼,只当最后再玩一把。反正死都死了,还怕啥?” 蓝衣人心中汗颜,却也无力回嘴,也只得默默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次祭炼的到来。 050你中计了没? 在魂幡里不知道时间的流逝,蓝衣人和粗红烟已经又承受了两次祭炼。 如同粗红烟所说,那三人的意识已经被完全抹去,空洞的游荡着,不时发出阵阵凄厉哀嚎。 粗红烟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松,看来也快要崩溃了。在最后一次祭炼后,蓝衣人便听到粗红烟一直咆哮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起初他还以为这最后一个同伴也疯了,没想到粗红烟咆哮了许久之后,居然停了下来,不再做声。 蓝衣人试着去搭话,那粗红烟居然还神志清醒,只是说要独自静一静。蓝衣人见状,知道他定然熬不过下次祭炼,只得与他一起沉默地等待末日的到来。 突然,四周光芒再次闪烁,只是这次并不是红色,而是灰色。蓝衣人正在奇怪,却只见周围的灵魂竟一个个次第消失!他大吃一惊,忙问那粗红烟道:“这是何故?” 粗红烟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其他什么邪法吧!” 蓝衣人急叫道:“这该如何是好!” 还未等粗红烟答话,蓝衣人便觉得仙识中一阵混乱,接着,四周猛然一亮,大地、树木再次出现在他的仙识中! 蓝衣人心中一喜,却忽得发现,那些比自己早出来的灵魂都正在慢慢消散,化作灵气消失在天地之间!他连忙检查自身,发现自己的灵魂同样也在消散!蓝衣人大惊之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见那粗红烟正在身边,他的灵魂已经消散掉了两成,连忙叫道:“我们的灵魂正在消散!这该如何是好!” 粗红烟道:“还能怎么办,安心地死吧!” 蓝衣人心中绝望,忽觉有人说话:“哦?居然还有两个有意识的灵魂!嘿嘿!老朽就帮你们一把!” 话音刚落,蓝衣人只觉一阵眩晕,紧接着,一种久违的踏实感充满全身――耳边有山风在呼啸,鼻中是冰冷的空气。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阳光是那么的刺眼,连忙抬起手遮挡…… “手?我能看见了!身体!哈哈!我有身体了!我还没死!我还活着!”蓝衣人狂喜地大声欢呼道。 他立刻站起身来,想检察下身体是否完好,却发现有些不对,这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不但衣服和体型不对,而且体内没有半点罡气! 就在他惊愕之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不用看了,那不是你的身体!” 蓝衣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魁梧老人,手持那面黑色魂幡,正站在自己身前。他迷茫道:“可是前辈您救了我?您说这不是我的身体,那这是谁的身体?” 老人一指旁边一个清澈水潭道:“你自己一看便知。” 蓝衣人连忙来到水潭边,低头一瞧,不禁惊叫道:“魂修!” 原来,他低头一看,只见水潭里倒影着的,正是那个形似柔弱秀才的魂修! 蓝衣人心念杂乱,猛然惊叫道:“夺舍!” “没错!”老人笑道:“正是夺舍!幸得我刚才没伤这败类的身体,见你二人意识尚存,便帮你们夺舍了他的躯体!” 蓝衣人惊愕道:“真是夺舍……等等,‘二人’?” 这时,他听到一个传音响起:“这、这是怎么了?啊!我看得见了!听得见了!身体……咦?身体怎么无法动弹!” “谁!”蓝衣人边惊叫,边左右寻找。 老人“呵呵”一笑道:“不用找了!他就在你身体里!” “啊?”蓝衣人和那个传音同时惊呼。 老人一脸无辜道:“这也没办法啊,你们两个灵魂,可只有一个身体,我只能把你们都塞进去了。” “什么!难道你就是那个粗红烟!”蓝衣人惊叫道。 “你是那个强化期真人?可是为什么我动不了啊?”粗红烟也惊叫道。 老人道:“他的灵魂比你强大得多,进入身体后,他的灵魂就控制了这个身体。你自然就觉得动弹不得啦。” 粗红烟道:“那我一辈子就要这样和他在一起啊?” 蓝衣人也叫道:“是啊!难道我们俩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啊!” 老人皱皱眉,道:“这个么。反正暂时只能先这样了。要不等我去找个什么坏人、逆徒之类的杀了,然后帮你再夺舍一次?” 蓝衣人忙道:“好啊!好啊!” 粗红烟灵机一动道:“前辈!若是我身体尚在,您能否帮我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老人道:“当然可以!只是你被这败类抽了魂,身体定然也被他毁坏了吧。就算没有毁坏,要是已经化灵了,那也没办法了。” 粗红烟忙道:“晚辈修为低微,他偷袭晚辈的时候,晚辈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身体应该没有受损!且晚辈遇袭是在那雪峰之上,想必身体已被冰封!” 老人道:“那应该没有问题!我好人做到底,就帮你这个忙!” 蓝衣人闻言心叹:“早知道就不和这魂修做什么争斗了!留个全尸,还能复活!” 辨清方位后,二人便按照粗红烟的指引在山中找寻。半天后,果然在一雪峰上找到一具冻僵的尸体。老人将尸体拖到雪线之下,等其慢慢化冻。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近黄昏,那尸体才开始了呼吸,冰冻应是化得差不多了。 老人便提起右手,不受任何阻拦地伸入蓝衣人头颅,捏出一缕一尺长的红烟,这举动只把蓝衣人吓了个半死。这红烟被老人放出的一层琉璃状红光包裹,并没有再消散,而是被老人随意地放入尸体头颅之中。少顷,只听一声呻吟,“尸体”睁开眼睛,活动、活动手脚,颤抖地站了起来,遂对老人行礼道:“前辈救命之恩,萧恒永生不忘。可惜晚辈功力低微,不知怎样才能报答前辈大恩!” 蓝衣人也行礼道:“晚辈熊大能,如前辈有什么要求,晚辈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人笑道:“我救你们只是偶然,哪里是为了什么报答啊?你叫萧恒?我适才发现你资质奇高,且是法体双修,不知在哪个尊王府供职啊?” 萧恒恭敬道:“回前辈,我乃是一介散修,并未在尊王府供职。” 老人奇道:“哦?散修的话,你要冲级第二期那可是难如登天啊!” 萧恒道:“说来惭愧,晚辈并不想冲击第二期。” 老人和熊大能闻言都是奇怪,萧恒解释道:“晚辈心中无欲无求,不知道该为何而修道。因此游历四方,向他人请教‘为何修道’之理。时至今日已有三年余,却仍然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啊!” 熊大能笑道:“修道还用问为什么?就是提高修为呗。” 老人毫不理会熊大能的话,而是笑着对萧恒道:“看来你这个小辈不同寻常啊!我反正闲来无事,你可否与我细说端详?” 萧恒自然欣然答应。 可一旁的熊大能却急道:“前辈!他的身体是拿回来了,我怎么办啊?” 老人奇道:“你不是好好的么,有什么怎么办的?” 熊大能急道:“晚辈现在在这个魂修的身体里,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样回到尊王府,谁认识我啊!” 萧恒打趣道:“是啊,别说尊王府的人了,就是你妈也认不出来啊!”结果换来熊大能的一个白眼。 老人捋着胡子道:“这有什么?我看你的灵魂也就是强化初期的样子吧,他可是云雾中期呢!也就是第二期中期。要说你还赚了呢!” 熊大能急得都快哭了,道:“前辈,不是修为的问题啊!变成这付模样,我已经没法回去生活了!” 老人道:“那你的身体还在不?在的话我就帮你换回去。” 熊大能道:“就是身体已被他斩为两截了,我才急啊!” 老人想了想道:“那你只能作为魂修活下去了。唉,我也是越老心越善,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去望荒群岛生活,怎么样?” “什么!”熊大能惊愕道:“作为魂修活下去?不行!不行!” 萧恒忽道:“此山上应该还有和我一样身体并未损坏之人吧?熊道友要是不想做魂修的话,何不去寻他们的身体,这样至少还能做回体修。[]” “对啊!对啊!”熊大能大喜道:“多谢萧道友指点!反正做不成自己了,当体修也比当魂修强啊!” 萧恒听到他说“当体修比当魂修强”,不由得偷瞄了那老人一眼。这老人能帮自己随意进行夺舍,显然是个高境界的魂修。 可那老人对熊大能这句话一点也不在意,而是满脸笑容道:“好,你去找吧。找到了,我就帮你夺舍。” “多谢前辈相助!我这就去找!”说完他转身就走,可一跑起路来就觉得不对。这身体虚弱无力,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还是凡人的时侯。他没跑多远又转了回来,对老人道:“前辈,这魂修的身子怎么这么弱?跑也跑不动,不知道可有什么御空之法?要是走着去找,一辈子都找不到啊!” 老人笑道:“魂修不会御空,只能凭借傀儡飞行。” “傀儡?”熊大能立刻想起了将自己杀死的两个傀儡。 老人道:“你用魂力从储物袋中拿出傀儡。” “魂力是什么?”熊大能无所适从。 老人道:“你就集中精力先将仙识探向储物袋。” 熊大能努力半天,才在老人的指导下将那怪兽傀儡从储物袋里拿出。 老人又道:“你分一部分灵魂进去。” “啊?分灵魂?”熊大能当时就懵了:“这灵魂还能分么?” 老人笑道:“当然能分,只是你灵魂不够强大,所幸之前你是强化初期,勉强能驱动一只傀儡。”说着,也不避讳萧恒,便将分魂之法传授给熊大能。 熊大能又是努力了半天,才终于分出了一缕灵魂,进入傀儡之中。这傀儡遂就动了起来,熊大能一阵兴奋,控制着傀儡走来走去,直看得萧恒也觉有趣。 老人道:“你分出的灵魂虽然太少,不足以指挥傀儡作战,但是载着你去找尸体倒也足够,去吧!” 熊大能答应一声,翻身骑在傀儡身上,便想控其飞行,可试了几次都没做到,无法,只得在夜色中骑行前进。不提。 单说萧恒和那老者二人,在附近找了块平坦之地坐下,老者拿出一个酒壶与两个青瓷斗笠杯,邀萧恒同饮。是夜,细雪微飘、山风凛冽,但二人均是修道之人,全然不惧。 萧恒举杯观看,此酒颜色赤红却没有香气,饮了一杯酒,只觉入口清淡无味,与其说是酒,还不如说是水。正欲询问,忽觉仙识中传来一阵辛辣,接着便是飘飘然之感。他不禁赞道:“此酒不辣嘴而辣仙识,不醉身而醉灵魂,真是奇特啊!” 老人笑道:“没错,没错!小友好品味!这正是望荒群岛特产的魂酒,只醉魂,不醉身。与灵酒甚是不同!”说着,又给萧恒倒了一杯。 萧恒一饮而尽,赞不绝口。三杯酒过,萧恒问道:“刚才说了那么多话,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老人道:“年纪大了,记不起自己叫什么了,你就叫我老不死吧。” 萧恒汗颜,道:“我还是叫您前辈吧。敢问前辈为何会将我二人从魂幡中救出?” 老人道:“这个也是凑巧。我只是听说这个败类在抽人灵魂,欲用灵魂炼制丹药。他在望荒群岛仇人太多,呆不下去,便跑到了东大陆。我闲来无事,就出来走走,顺便清理门户。随手杀了他后,遂将他魂幡里的灵魂放出,于是就看到了你们。” 萧恒行礼道:“真是多谢前辈了!不知前辈能否跟晚辈讲讲魂修的事情啊?” 老人一脸的不耐烦道:“魂修的事情我不知道给别人讲过多少次,腻都腻死了。你要想知道啊,坐个船到望荒群岛不就全知道了。再说,我找你喝酒可是让你给我讲趣闻的!” 萧恒忙道:“是晚辈无礼了!不知道前辈想听什么趣闻?” 老人道:“你不是声称你游历了四方么?你就把你这游历的经过讲给我听。” 萧恒恭敬道:“是!这个说来话长,其实我本不是罡武国人士,乃是西大陆显圣国人。因被人谋害,掉入海中来到罡武国。数年后,为了寻找修道的理由,我开始了游历……”接着,萧恒便将自己这三年来的经历讲述了一番。 话说当年,萧恒寻慕容临心未果,离了岚沧王府,在低空缓缓地飞行,一时觉得天大地大没了前行的目标。他心中盘算了下,决定还是由近及远地慢慢游历,遂朝着附近的大城――慕容堡前进。萧恒故意飞得很低,足以看清路上匆匆往来的行人。看着各式各样的人或单独或成群、或悠闲或匆忙地在路上奔走,形若蝼蚁。他不禁想到:“这些人是为了什么而在路上奔波的呢?” 没多久,他便来到了沧浪江滨,看到两个修士御剑抬着滑竿、载着过往凡人,在江面上飞来飞去做着摆渡生意。萧恒兴起,便凑了上去,行过礼后,先客套了几句,便问二人“为何修道”。两个修士闻言笑着说,知道自己能修道,自然就修道了,有了修为就能赚钱,能给家里讨个好生活。 这样的答案一如沧口歌舞街中的修士一样。萧恒微笑着点头称“是”,又和这两人聊了几句后便告辞。 数日后,他来到慕容堡。上次来慕容堡是为了参加新年歌会,之后又急着赶回沧口过年,行程匆匆,并未在堡中停留。而这次时间充裕,萧恒索性融入市井之中,在酒馆客栈、街头巷尾和人长谈阔论,在寻找答案的同时也听到了不少有关慕容家的消息。 慕容本家的华容府是慕容堡的主体,由大片的府院和碉楼组成,能居住其中的都是慕容家的直系和精英。而其余的末端旁支,则只能在华荣府外的市井定居。所以整个慕容堡里大部分都是姓慕容的人。慕容家有三位变化期的仙尊,家主慕容青寻乃是岚沧尊王,另外两位,慕容怜和慕容沧浪都是十将尊之一。 不过,据坊间传说,罡武国对沙岚旧臣的慕容家和萧家并不是非常信任,虽然都被赐予了一片辖地,却均是被三个罡武老臣的辖地包围其中。如果这两家有任何一点异心,那定然要面临三面的夹击。 萧恒对这种勾心斗角全无兴趣,更想寄情于山水。他在慕容堡呆了一些时日,听够了“要刻苦修炼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之类的官话,遂再次起程,沿着四方海岸向北边飞去。 萧恒对海并不陌生,无论是在海上的漂流,还是数月的航程,都让他对海十分熟悉。他喜欢海,喜欢那无论平静还是疯狂,都透露着无尽的深邃的海。他依然是在低空飞着,下面一边是碧蓝的海面,一边是黄褐的陆地。摇曳的浪花画出蜿蜒的白线将它们一笔分开。 一路飞过,在沙滩上不时会看到嬉戏的孩子、赶海的妇女、出海的渔民。但凡路过港口,无论大小,总有喧闹着的码头和忙碌着的商贾。对于这些人来说,海就是他们的生活,就是他们的依靠。 而对于天空来说,海则是他的镜子。天空平静的时候,海也是平静的;而当天空暴虐的时候,海中卷起的巨浪要比天空更加暴躁。好像海是天的朋友,与天同喜同悲;又似乎海是天的对手,无论是平静还是暴虐,都要与天一争高下。 萧恒数日来,看着海与人、海与天的故事,脑中思绪飘渺,直到海边突然出现的巍峨山峦将他的思绪打破。他已经来到了罡武国中部的中岚山。这条南北走向的巍峨山脉如同一道屏障,将西边吹来的湿润海风完全阻隔。因此,在它的西面是湿润的丰泽半岛和新景海岸,而在它东面则是干旱炙热的中央沙漠。 萧恒收起对海的思念,怀着对山的赞叹,飞入层层大山之中。中岚山脉山形瑰丽、景色多姿;上有险峰通天、下游秘洞深邃;朝来岚雾迷人眼,晚来山风飘香暗。因西涝东旱,故而西面草木茂盛、清新秀丽,溪流时隐草丛、细雨常伴西风;而东面则是巨石突兀、气质雄浑,绝壁险落千丈、飞岩总抗东风。 对于如此胜景,萧恒本抱着观奇览胜心态,但行不数日,便发现这山中妖兽众多、异常凶险,实在不是散心游玩的好去处。这些妖兽虽然都没有灵智,但功力却是从第一期到第三期都有,有些甚至成群结队,让人不敢轻易招惹。除此之外,山中还经常能看到不同境界的修士,或单或群的在猎杀妖怪。萧恒有时为了安全也会与他们同行。交谈间,他了解到这中岚山乃是罡武国境内的一大妖山,山中妖物、妖修众多,是修士们磨练技艺和搜集材料的好去处。 而当萧恒问起“为何修道”时,大部分修士的回答都是“为了变强!”这一理念能很明显的从他们的战斗中看出来――围剿妖物时,他们一个个勇猛无比、狡诈阴毒,并以杀戮为乐、为荣。直看得萧恒连皱眉头,对当年蓝冰月所说的人类的自大又多了几分感悟。 不久后,他西出大山,进入了新景海岸和沧海平原。新景海岸北临平宁海,南接沧海平原,乃是北方与南方交通的要道。金灵半岛的矿产和丰泽半岛的粮食,从平宁海运来,齐聚新沛港。新沛港是小沛河的入海口,建城才百余年。在罡武国统一之前,北方的货物南运,都要走外海的海路,速度慢且风险大。罡武国统一后,遂组织修士协同凡人,兴修从沧海湖连通平宁海的运河――小沛河。从此,除远洋船之外,南北货运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内河之中。 货船自新沛港逆小沛河而上,便来到沧海湖边的景昌港。稍作修整后,纵穿沧海湖,顺沧滂河南下进入沧浪江,便可直通洋口了。故而,此地贸易繁盛、商贾云集、遍地黄金,在每座城中都弥漫着奢靡与浮华。这里的人们修道的理由也十分简单,就是为了延年益寿,好永享奢华。 萧恒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他不明白,多过几天在粉衣罗带间醉生梦死的人生到底有何意义?身体被酒色财气撑满,而心灵则被物欲贪淫所活埋。一如当年的自己,纵使偷得万贯家财,随手间挥洒千金,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心灵的充实。 这两处浮华之城都是熊家所辖,萧恒在皱着眉头转过新沛港、景昌港和熊家堡后,对熊家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作为罡武国传统的大家族,熊家的三位变化期仙尊都掌管着重要的辖地。家主熊霸是管辖右阙半岛、新景海岸的右新尊王;二祖熊千习是管辖重要灵石产地――金灵半岛的金灵尊王;三祖熊傲秋则管辖着罡武国的发源地――罡武草原。由此三处要地就可以看出熊家在罡武国的地位了。 萧恒出了熊家堡继续向西,随着地势不断升高,进入了著名的右阙半岛。整个右阙半岛其实是一个高原,以其上遍布着的平台山闻名。这些平台山大都顶部平坦,而四壁刀削,且有大有小。大的即使飞在空中也难一眼望尽,而小的则好似一根孤零零的石柱,只能容一人站立。由于右阙半岛气候湿热,山下丛林多野兽妖怪,此地凡人大多居住在平坦的山顶。大一些的平台山就成了城市,小一些的就是村镇。在修士的帮助下,距离较近的山之间用索桥连接,便形成了道路。这些索桥凌空一二百丈,一阵微风就能使其摇晃不止。再加之数里长的跨度,初次到此之人,走在其上无不脸色发青,腿肚子发抖。 平台山边沿陡峭,均是悬崖峭壁。凡人上下山,要依靠搭建好的绞车或绳梯。又因这里降雨丰沛,故而形成了大量的瀑布群。从空中看去,群峰夹缝中,丛林掩映间,数十条水龙参差倾泻而下,有宽有窄、有白有黄,或飞流直下、或分层而溢,好不壮观。汇集了整个右阙半岛水流的浪沱江,也因此终日无风自浪,水势汹涌,比之显圣国怒江浩荡十数倍不止。浪沱江南出右阙半岛与沧滂河汇流,成为沧浪江,滋养着整个岚沧半岛。 由于地形的限制,右阙半岛上的城镇并不繁荣,物资的运输多依靠修士,倒成了修士谋生的好地方。而一些偏远、孤立的平台山,物产不丰、人迹罕至,则成为了修士隐居的首选。 比起那些喧闹之所,萧恒更喜欢半岛上的清净。他陶醉于独立孤峰之上,迎风默看炊烟袅袅、耕牛阡陌;他忘我于漂流山溪之中,顺流静听水声潺潺、百鸟欢歌;他沉湎于闲坐小城茶馆,含笑细品香茗甘苦、百姓家常。 如是一晃便是月余,直到在一个较大的城中偶然听说,在半岛最北方的海边有一座仙竹山,山中隐居着七位淡薄清心的修士,号称竹山七闲,对修道的理解颇有见地。萧恒闻言欣喜,遂去寻访。 051读万卷 书,行万里路 一月后,萧恒终于寻到了仙竹山。这仙竹山乃是海边的一座孤山,远离人烟,主峰平台仅十余里长宽,四周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石柱状山峰。 其中,最高的石柱上迎风站立一白袍、白发、白眉、白髯老者,正目不斜视,凝视着远方蔚蓝的海天。萧恒飞到近前行礼道:“这位道友请了。敢问可是竹山七闲前辈么?” 那人闻言转身打量下萧恒,道:“在下正是竹二。不知道友寻我何事?” 萧恒道:“在下萧恒,乃是一介散修。听闻仙竹山有七位前辈对修道见解颇深,特来求教。” 竹二闻言点头微笑道:“原来是来论道的萧道友啊。还请随我到闲竹居见过其他几位道兄。”说罢,便运起斥灵之术,踏空缓缓而行。萧恒连忙紧紧跟随,他这才发现,这竹二放出的罡气金黄粘稠,显然是软化期的修为。 二人有说有笑,不一会便来到主峰上的一片翠绿竹林外。未进竹林,萧恒就听到有琴、萧之声传出,时缓时急、时有时无,并无章法。但仔细听来,却是和风中竹叶的“沙沙”声附和得恰到好处,仿佛是在与竹林同歌齐奏一般。 竹二见萧恒听到乐声先是眉头紧皱、若有所思,随后很快便露出了释然、赞赏之情,不禁微笑地点了点头道:“萧道友这么快就听出了其中玄机,真是悟性极高之人啊!来来来,随我进闲竹居吧。”说着,便领着萧恒进了竹林。 翠林中修竹成荫、纤叶铺地,却不见道路、房舍,全然好似无人居住一般。二人没走多远,便看到有两人盘膝落叶之上。其中一中年男子身穿白袍,散发披肩、黑髯及胸,膝上横放一张素琴,乃是阴阳期的修为;另一人是个青年汉子,全身赤裸,仅以草裙系在腰间遮羞,竖握洞箫,看不出修为,应该是个体修。 这两人见萧恒来到,均停了演奏。竹二介绍道:“大哥、五弟,这位是萧恒萧道友,特地来此欲与我等论道。适才在竹林外,萧道友片刻就听出你们曲中玄机,实乃是悟性极高之人啊!”随后,他一指那中年男子,对萧恒道:“萧道友,这位是我们的大哥竹一,那位是五弟竹五。” 双方行过礼后,竹一道:“欢迎萧道友来到陋居……” 萧恒看看四周空空竹林,哪里有什么洞府院落,不禁面露疑惑。 竹一见状笑道:“道友不必奇怪,我等七人,以竹林为家,这片林子便是闲竹居了。” 萧恒恍悟道:“原来如此,诸位隐士高人,行事果然与众不同!在下才疏学浅,‘论道’二字实不敢言,此来乃是虚心向七位前辈求教的。” 竹一道:“道友过谦了,你即聪颖,所疑之事想必不同寻常,若我碰巧有幸知得一二,自当与道友探讨。请道友发问吧。” 萧恒点头道:“好,敢问竹一前辈,您为何修道?” 三闲闻言,相顾一笑,道:“我们没有修道的理由,所以我们不修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们只是把练气打坐当做放松、安神的手段,修为的提升已经不是我们的追求了。” 这个答案真是大大出乎萧恒的预料。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和自己一样找不到修道理由的人。 竹一接着道:“在一开始,每个修道之人都有他修道的理由,我们七个也不例外。但时间久了,经历得多了,挣扎得多了,得到得多了,失去得多了,人就难免会迷失了方向。当初的追求和最终的所得,总是不一样的。人生就像是去找寻乐土的航船,当发现彼岸的乐土只是个虚无的传说时,就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我们就再也没有航行下去的理由了。这很正常。” 萧恒道:“所以你们就隐居在此,不问世事?那你们每天都做些什么呢?” 竹一道:“修道之人元寿长久,当尘缘已尽、羁绊消散,剩下的,也只能是寄情于山水了吧。虽然不再修道,但曾经的修行还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益处。像辟谷能让我们摆脱尘世的束缚;御空能让我们来去随心;仙识能让我们更敏锐地去体味自然。如今,我们就在与自然的对话和感悟中度过。比如我喜自然之声,尝试去感觉她、附和她;二弟喜海,经常一连几日站在山巅,看着各式各样的海;三妹喜云,总是抬头望天,时不时还要飞到云中嬉戏一番;四妹喜花草树木,一向往来于山下的密林之中,乐而忘返;五弟喜水,不但喜观水,还要到瀑布中、激流中感受水的力量;六弟喜酒,经常让四妹给他找来各种各样的灵果酿制灵酒,不过他酒量不好,喝一点就醉,现在应该还睡着呢;七妹喜静,每天就是四处走走、坐着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像这样,每天能清心寡欲、无拘无束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就是神仙生活么,还有何奢求呢?” 萧恒点头道:“前辈所言甚是,这样的生活确实惬意。但晚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些人能执著地修道一两千年,直至修到第四期、第五期呢?他们这样执着是对还是错?一心修道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竹一笑道: “方才我说过了,如果一个人的缘、情、恩、仇、执、疑都已了断了,方能如我等般隐居。若有一样未了,恐怕心中都会有所念,岂能闲散渡日乎?每个人生来本就不同。各自的经历也是千差万别,对于修道的态度岂能一概求同乎?就如萧道友你,想必心中已没了修道的理由,但是仍对为何修道心存疑惑,这才访寻到我处。如你不为此问找到一个你认可的答案,恐怕永远也无法像我等一样吧。 至于修道的对错,窃以为,修道之事与世间他事无二,没有对错,仅有得失。若非要加上个‘对错’的话,那么得大于失便是对,失大于得便是错。可世间之事往往不会这么简单,因为得与失常常就在伯仲之间,很难分出个对错来。且一事对我可能重于岚山,但对你可能就轻于鸿毛。那么何为得、何为失,每个人所见也必不相同。所以真正的得失、对错只能自己思量,他人难以评说。更有甚,不少人即使对于自己的得失,也都说不明白呀!须谨记‘有得必有失,福祸定相依’。只看到一面肯定分不清得失,更无论对错了。” 萧恒听罢此言,立刻想起了当年谢非非的一些古怪言论,心有所感,当下一言不发,全心感悟。三闲见状也不打搅,都平心静气地等待。一时间竹林中只余风声响动。一炷香后,萧恒才起身,深鞠一躬道:“前辈高见,晚辈受益匪浅!晚辈想在此多停留些时日向前辈讨教,还请前辈允诺。” 竹一笑道:“呵呵,无妨,无妨。别说是停留一些时日,若道友心中疑惑尽解,愿同我们一起在这闲竹居隐居也无妨啊!二弟,你带萧道友四处逛逛,也介绍下其他弟妹。” 于是,萧恒便在这仙竹山住了下来,每日跟随七位闲人观云望海、闻水听风、醉酒发呆,体悟着其中的闲情。时间久了,他才知道这七闲原来本不相识。老大竹一,挣扎半生,最终了却了所有的爱恨恩仇,寻到仙竹山,弃本名从竹名,过起了隐居生活。之后,竹二偶然逃难来此,遇到竹一,经过竹一一番点化后,便决定舍弃尘缘,改名竹二,隐遁山野。下面的那些弟妹情形也相似,有的是偶然遇见,有的是专门来此论道,最后都留了下来。 不过,竹一所说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却并不是萧恒所找寻的修道的理由。因此,过完三个月的闲散生活后,萧恒便告辞离开,继续他的游历去了。 向东北方飞跃南平宁海,萧恒便来到了丰泽半岛。这里是雨幕在北方的终点,因此冬季降水颇多,而在夏季,南北平宁海的海风也经常会带来阵雨。故而从空中看去,整个半岛上大小河流交织、密如蛛网,陆地反倒成了陪衬。 于是,这里的房屋也颇有特色,或用木头、或用石头高高支起,建在水边、水中。甚至有不少人干脆就生活在船上,以船为家。此地人们的出行大部分都依靠船只,就连城市也不例外。在城中穿行,大都乘一种名叫“白舢”的小舢板。半岛上盛产一种名为水籼的稻米,能在五六尺深的水中茂盛生长。这才使得丰泽半岛成为了罡武国主要的粮食产地。 半岛上的第一大城乃是萧家堡。萧恒来到城外,从空中落下,特意叫了一只白舢,从水路穿城门而入,感受一下水城的氛围。水多的地方鱼自然也多。他让船家驶到城中一座有名的酒楼,点了几道著名的鱼肴一饱口福。他不禁感叹,若是让那只馋嘴的狐狸尝了这腥味,恐怕这辈子就要赖在这里不走啦!饱餐之后,他才不急不慢地开始在城中探问寻访。 萧家和慕容家一样,由于是沙岚降族,家中虽有三位变化期仙尊,却只有家主萧莲苼有一块辖地而已。而与慕容家的不同之处,则是当问及萧家人“为何修道”时,部分人会用十分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大义凛然地说“自然是为了报效国家、报效圣教!”。 萧恒虽觉奇怪,却也并不在意,反正都是不真心的官话。逗留多日,他并未查访到城中有什么有意思的人,便离开了萧家堡,北上穿过北平宁海,来到罡武国的极北之地——金灵半岛。整个金灵半岛都被巨大的金灵山脉所覆盖。山间盛产各种矿产和灵石,此地凡人修士大多以此为生。灵石矿完全由普教占有,其他的矿产则可以自由开发。因此找矿在此地乃是最抢手的活计。 挖矿的收入并不低,只是安全难以得到保证。有民谚云:“金灵十男九好汉,矿坑里死了三个半”就可见一斑。萧恒走访的大部分人,都说修道是为了能更安全的挖矿,不要“有命赚,没命花”等等,并无出奇之处。 除此之外,萧恒还得知半岛上最大的灵石矿名叫金灵老坑,实际上乃是罡武国最大的修士监狱,那里开采灵石的活都是在押的犯人做的。 而半岛上另一处知名所在,据说是住着一个妖怪的洞窟,名为夺命窟。相传里面住了一只凶残可怕的妖怪,时不时的都会传出阵阵恐怖、凄厉的怪叫声。好在这妖怪并不出来伤人,人只要不进窟就没有危险,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萧恒对监狱和妖怪都不感兴趣,没停留多久,便顺着金灵山脉一路向东南而行。气候越来越干燥炎热,终于在飞过最后一座高山后,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沙海呈现在他的眼前,凄凉与广袤也随之蔓延开来。这便是中央沙漠了。 一路飞来,沙中尽是白骨干尸,只有偶尔能见到一棵半倒的胡杨,仍在顽强地抗争着。这里是死亡的国度,即使是萧恒这样的修士,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恐惧。很难想象,在这沙漠的深处,人们究竟是怎样生存下来的。 中央沙漠地处沙岚大陆北部腹地,北有金灵山脉,东有东岚山,西有中岚山,南有含沙口,将充满水汽的海风完全阻隔在外。沙漠南部是著名的万里沙海,灵气稀薄、风沙肆虐,修士、凡人都罕有进入。 据传早些年在沙海之中还有些许绿洲,但最近千年以来,这些绿洲已全部枯萎、消失了。北部幸有分别来自三大山脉的三条季节性河流,最终汇聚成丰泽泊,便是沙漠中人们的安身立命之处了。 由于这里的生活环境恶劣,此地居民修道的理由最为实际——“为了能耐渴耐暑”。萧恒听到这最朴实无华的期盼,再想起新景海岸的纸醉金迷,不禁感慨仅仅一山之隔,差距便如此之大! 他绕着丰泽泊寻访了一圈,之后,便在储物袋中装上三袋水,朝万里沙海的深处飞去。这些水倒不是萧恒自己要喝的,而是狂沙尊王府规定,所有在沙漠中飞行的修士都必须带上三袋水,且必须在低空飞行,如果路上看到有凡人在沙漠中遇难,必要相救。 好在一路仔细观察也没有看到一个遇难者,萧恒就已来到了他的目的地——万里沙海中央的“魔鬼城”。 说是魔鬼城,其实是一大片有着古怪样子的巨大岩石区域。东边是高大的石山,西边则是嶙峋的石柱。每到夜晚,当狂风卷起黄沙,这里就会响起诡异的呼喊声,似魔鬼哭号,故而得名。但因此处石头造型奇特,经常会有修士和不怕死的凡人来此地游玩。萧恒从空中降下,仔细观赏这些奇石,每块山石从不同的角度看去,都会引发不同的联想,这面像老者、那面像狗熊,再换一面又像乌龟,确实有趣之极。 魔鬼城附近灵气极少,让萧恒感觉非常不适。但为了倾听下那传说中的“鬼夜哭”,他还是坚持在这里呆了七日,终得偿所愿,满意离去,去往南方的沙岚平原和沙岚半岛。 一出含沙口,气候、景观迥然不同。久居沙海,再次看到满眼的绿色,萧恒心情很是舒爽。可与此地居民一交谈,却发现百姓、修士言谈都甚是谨慎,气氛有些压抑,回答都千篇一律地是为了“报效圣教”而修道。 后来萧恒才知道,这沙岚平原和沙岚半岛原来乃是沙岚国的腹地。沙岚国的旧都就建在千海湖东滨,如今被普教教主的哥哥沙岚尊王独孤狂执掌着。普教担心沙岚国的残余势力作乱,因此对此地的管理特别严格。萧恒生性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并未久留,来到普教海边,乘上一条去圣山的船离去了。 圣山,指的乃是罡武大陆的整个东部地区,也称普教山。这里地处极南,气候寒冷,有普教总坛、四法皇府、十将尊府等普教的重要机构。此地居民修道的理由同样多是“报效普教”。不过,萧恒能从他们那狂热的眼神中看出,他们说这句话可是真心实意的。 这一点也在普教总坛所在的圣山脚下得到了证实。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有七成的山体终年被皑皑白雪覆盖,再往南去就是常年冰封的冰原了。虔诚的教徒们从山脚开始,一边伏拜一边前进,直到雪线下的刑风神殿。再往上,就不是普通人可以去的了。 萧恒在刑风神殿中,打量着大殿中央那闻名已久的第一个第五期修士雪刑风的塑像。此人相貌普通,并无过人之处,下颌低垂,双眼空明,好似在沉思着什么;身上穿杏黄道袍,分饰阴阳五行,竟是一副法修打扮;唯有右手斜挥的罡剑清晰表明了他体修的身份;左手平放胸前,托着一块匾额,上写金字“万法平等”——这是普教最基本的教义。 萧恒从墙壁上刻写的生平得知,雪刑风大约是一万多年前的人。那个时候,法体对立还没有现在这么极端。他出生在西大陆的一个凡人家中,现在位于法胜国的法圣盆地内。他自幼聪明绝顶、资质奇高,不到两千年就达到了变化后期。然后又用了五百年的时间,终于突破变化期进入了融合期,于世间已无敌手。在刚进入融合期的二十年里,他奔走世界各方,呼吁法修和体修停止纷争,主张“万法平等”。但后来却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位传奇人物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世人皆传说,他去了仙界,成了真正的神仙;也有人传说,他已经看开世事,逍遥于天地之间了。 畅想着英雄传说,萧恒走下圣山,心中思量道:“第五期修士的元寿也不知道有多长,就算不是永生,怎么也有一万年吧。如果那雪刑风没有去仙界的话,会不会还在人世呢?唉,如果有机会,真想问问他是为何修道的……” 带着对英雄的追思,萧恒从圣山西渡冰湾进入南极高原。这里与圣山一样地处极南,且又是高原,本应寒冷异常,却受益于从望荒群岛吹来的南极暖风,得以常年保持着初春、晚冬的天气。 萧恒逛了半月,打听到在冰清河尽头、天下第一瀑布附近,住着一位软化期的妙舞仙君。此人一生好舞,原在尊王府供职,后辞官隐居,潜心钻研舞技,为舞而修。这种修道理由,萧恒还是头一次听说,好奇心起,便前去拜访。 这冰清河是南极高原上唯一的大河,由斩云山融雪发源,河水清澈,因河面上常年漂浮薄冰而得名。萧恒沿河一路向南飞去,最终来到了南极高原的边沿。南极高原的边沿均是千余丈高的悬崖峭壁,再往南,便是无边、死寂的外海。冰清河奔流至此,坠入云中,终归大海,遂形成天下第一瀑布的奇景。 萧恒到时,正好刚下过一场薄雪,从空中看去,河口已被冰晶覆盖,四周的大地一片苍苍,一道晶莹水龙从冰盖中飞出,化为倒挂银河,直坠入半空云霭中去了。 这种边沿荒地,少有人居住。萧恒寻找了三天,才终于发现一个村子,打听到了妙舞仙君的洞府所在。他依言在瀑布东面的雪松林中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座宽阔的三层楼阁。这楼阁已被白雪掩盖了大半,好似一座普通的山包,要是不仔细寻找,还真是难以发现。 萧恒来到门口,一相貌清秀的彩衣少女接待了他。 萧恒恭敬地说明来意。彩衣少女见他只是练气期的修为,又是散修,便随口回答道:“我家仙君正在会客,道友要么先在门外等候,等仙君会客完毕后,我再去帮你传达,看仙君愿不愿意见你;要么就先请回,改天再来吧!” 052活得久才是王道 萧恒闻言,正在犹豫,忽听一温和的女声传来:“秀儿,带这位道友上来。” 那彩衣少女闻言,恭敬地答了声“是”,遂对萧恒道:“萧道友,请随我来。” 萧恒知道定是妙舞仙君说话,连忙道:“多谢前辈!”便跟着秀儿进了屋去。萧恒边走边打量,这屋中房间众多,木质部分均敷黄漆,梁柱上多挂红帷粉帐,门窗上常绘鲜花舞蝶,似乎只有女子居住。 待上了二楼,来到一宽阔高挑的大厅中,左布钟磬、右摆丝竹,正中放置一丈长金底牡丹屏风,屏风前紫木镂雕蔷薇榻上倚坐一位女子,二十多岁模样,锦绣加身、彩妆敷面,体态婀娜、面容姣艳、青丝高挽、气质雍容,想必就是妙舞仙君了。 再看她右手下,盘坐一青年公子,束发金冠、锦衣玉带,俊面白皙、神态谦和,目光犀利、气质高雅,手拿一柄玉骨缎面折扇,上绘万里江山图,身后分立两名英气逼人的老者护佑,看来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与这二人一比,萧恒的穿着与乞食者无异。但萧恒自己并不在意这些,恭敬行礼道:“晚辈散修萧恒,见过几位前辈。打扰前辈谈话,还望恕罪!” 妙舞仙君笑道:“萧道友不必客气,这位道友也是来与我论道的,多一人参论便也多一份智慧么!道友请坐吧。”说着,一指左手边那青年公子对面的蒲团,示意让萧恒坐下。 萧恒行礼入座后,对面那公子道:“在下萧岚复,与道友同宗。敢问道友可是丰泽萧家人?” 萧恒道:“非也,我本乃西大陆人士,因故才来到罡武国生活。” “哦?”萧岚复闻言,眼睛一亮道:“原来道友是西大陆人士!凭着道友你这么高的资质在西大陆也一定是门派中的栋梁,怎么会来到东大陆呢?且在东大陆也没去尊王府供职,而选择做了一名散修,这又是为何呢?” 萧恒苦笑道:“这也是我来这里请教仙君的原因啊!”说着便把自己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不想在过程中,这萧岚复多次打断,提了很多关于西大陆的问题,地理、人文、宗派、民俗等无所不包。其中不少问题萧恒自己都从来没注意过,全然回答不出。这不仅让他惊讶,自己原来对故乡的事情是那么的不了解! 待萧恒说完,萧岚复感叹道:“唉,可惜啊可惜。有极高的资质,又是符体双修,竟然不愿继续修道,真是可惜之极啊!你说呢,仙君?” 妙舞仙君答道:“萧道友所说的,失去修道的理由这种情况,我没有经历过。但是想我一生为舞而修,若是没有了舞蹈,想必也不会再想修道了吧。这种感觉我可以理解。” 萧恒道:“我这次拜访就是想请仙君为我解惑的。敢问仙君为何会为舞修道?又如何为舞修道?” 妙舞仙君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反问萧恒道:“萧道友可懂舞否?” 萧恒摇头道:“不懂。” 妙舞仙君道:“今日我正好练得一出新舞,名曰《朝雾》。不知两位萧道友可有雅兴与我品评一番?” 萧岚复大喜道:“能观仙君风采当是我等之大幸!”萧恒自然也点头同意。 妙舞仙君笑道:“请容我前去准备。”说罢,她起身离了木榻,转过屏风进了里屋。 这时大厅正门打开,走进六名少女,之前那个秀儿也在其中。秀儿走到萧恒二人面前恭敬道:“二位道友,观看这出舞需要坐在大厅中央,还请移座。” 萧恒和萧岚复自然遵从,而萧岚复那两个保镖则仍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其身后。少女们将整个大厅上的蒲团之类杂物清空后,这才分坐左右,执掌起钟、磬、鼓、琴、笙、笛六样乐器。 少时,随着素琴一句悠远的低吟,安宁又略带神秘的音乐在笛腔中展开。在这音乐声中,妙舞仙君出场了。(.)此时的她已是素颜,长发被紧紧地裹在一块白色纱巾内,身上穿着一件奇异的白色薄丝长袍。 这长袍显然是由数十层丝绸缝制,厚度却不过一分,一阵轻风就能让其飘舞不止。这白丝袍的袖子和披风的形制颇为怪异:越往外的层次,形状越窄越短;而越往里的层次,形状就越长越宽。 伴着丝竹,妙舞仙君缓缓舞动着身体,围着大厅慢慢地旋转,薄丝长袍也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展开,好似云雾蔓延。她的舞姿异常柔美,配合着柔滑丝袍,好似冬季夜晚的微风,将薄雾丝丝扬起。曲子渐渐变快,妙舞仙君的步子也开始加快,但手上依然以慈母般的轻柔播散着丝般薄雾。 当她绕着大厅转了一圈后,萧恒惊异地发现,那白色长袍的袖子和披风,竟然足足有三十丈长,整个大厅都已被漂动在空中的轻薄白纱环绕! 和着音乐声,萧恒感觉自己好似置身在海边的悬崖,黎明前的薄雾将他笼罩。他感到彷徨,失去了方向,却又始终不敢迈出向前的脚步,生怕因失足堕落悬崖而后悔不已。 而此时的妙舞仙君却如同迷雾的精灵,在大厅中穿行跳跃,用那冷漠的白雾遮掩住现实的每个角落,遮掩住心中一切的希望。 正当萧恒已经在为找不到出路而苦闷之时,随着钟磬的声音响起,乐曲变得更加轻快,妙舞仙君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好似从微风变成了一阵旋风,卷动着满屋的浓雾上下翻舞,把萧恒的苦闷变为了憋闷。 萧恒只觉四周的浓雾肆意地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凝结成一块坚硬的寒冰,死死地梗阻在自己的胸口。这寒冰让他无法呼吸。他只想爆发,想要冲出这迷雾的笼罩,想要踏上光明的方向!却根本没注意到妙舞仙君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雾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突然“咚”的一声,不和谐的鼓声响起,所有白雾都被吓得一阵颤抖,隐约有一抹红色在其中一闪即逝。“咚!”又是一声沉重的鼓响,那红色再次闪现。这次众人才看清楚,原来妙舞仙君已经换上了一身亮闪闪的金丝火红袍,脸上也不知何时画上了金红相间的彩绘。如同射出第一缕阳光的朝阳,为人们指引出了光明的轨迹。 接着,鼓声出现地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大,其他五种乐器加起来,也难以抵抗。同时,跟随着强劲的鼓点,妙舞仙君的动作也一改刚才的柔婉,变得迅猛阳刚,如同一缕金乌之火,在白雾中肆意闯荡。此时,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从白雾中脱出,始终是半遮半掩的,犹如初升的太阳在朝雾中努力跃动。即使这样,她带来的希望,也足以让窒息的萧恒欢欣鼓舞了! 这时萧恒通过仙识才注意到,那白丝袍早已被妙舞仙君脱下,之所以还能在四周飘动,乃是妙舞仙君在舞动的同时,通过斥灵之术扇起的灵气轻风所致。 经过短暂的斗争,鼓声明显占了上风,其他的乐器已经奄奄一息。而白雾也难以抵抗朝阳的活力,一步步地退却,将妙舞仙君的上半身显露了出来。金红的太阳已然蓄势待发,等待着最后的升华。就在大家期待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音乐声戛然而止。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六种乐器洪然齐鸣,钟、磬、琴、笙、笛追随着鼓的节奏,唱起了壮阔的和音! 同一刹那,空中的薄雾骤然消散,世界成了光明一人的舞台!妙舞仙君纵身一跃,在空中尽情挥舞,放射出耀眼的光辉,化作那带给世界希望的娇艳太阳!这太阳如此温暖,光辉播撒处,轻易便将压抑在人们胸中的寒冰融化。萧恒沐浴着绚丽的阳光,周身无比的舒畅,一切迷茫都随迷雾消散,一切恐惧都随残夜远逝。眼前、手上、脚下、心中留下的唯有那振奋人心的希望! 高潮过后,妙舞仙君轻轻落地,在素琴的悠远低吟中万福谢幕。 “好!”众人纷纷兴奋地喝彩,均被这精彩的舞技折服,不住地拍手称赞。 妙舞仙君微笑道:“待我更衣后,再与二位道友论道。”说罢,便收了地上的白丝长袍,到屏风后面去了。六位少女也放下乐器,将大厅陈设复原后,告退离去。二萧相互讨论着刚才的奇舞,均是由衷的佩服。 妙舞仙君再出来时,又恢复了最初的装扮衣着,正坐榻上,正色道: “现在我来回答刚才萧道友的问题。窃以为,夫舞蹈者,手足身姿之动容也。观乎自然,不能言语之物多,然不能忘情舞动者少也。甚于呆滞如草木者,亦能随风起舞!故舞乃天赐风姿,万物之本能也! 我之父母皆是凡人舞者。从小耳濡目染,我便喜舞、学舞。长大后离家修道,每到思乡之时,便以舞解忧。时间久了,我发现修道后气力长久,起舞时轻松畅快,能做出很多以前做不了的动作!恰我对那功名利禄并无甚兴趣,便全身心的沉醉于舞蹈当中。以后修道也只为了能做出更加优美的舞姿,创造更美妙的舞蹈。 像现在我到了软化期,身体比强化期时柔软万倍,在舞蹈中已经能做到完美的刚柔相济了。如果你懂舞蹈、爱舞蹈,那么你就会明白这是多么令人陶醉、兴奋的事情!而我现在的追求就是变化期的羽翼。有了羽翼之后,就能自由地在天空中起舞了!” 萧岚复感叹道:“仙君能为了自己心爱之事一路勤勉修道,更能创造出如此美妙、震撼的舞姿,实在让人佩服啊!如果我也能像仙君一样有这么明确的目标的话,想必也不会卡在瓶颈这么长时间吧!” 妙舞仙君笑道:“公子莫急,您毕竟还年轻,相信终会找到自己的道路的。” 萧恒道:“萧公子说的不错!我这一路走来,所遇之人修道要么是为了长生不老,要么是为了功名利禄,最实际的就是为了生活养家。更有无数浑浑噩噩之人,根本就不知道为何要修道,只是别人修了他也修,父母叫他修他就修。如此之人就算修到死,恐怕也只不过是修了一辈子的糊涂道而已!而仙君之所求,虽不如什么当尊王、将尊之类受世俗仰慕,但却是最朴实的、最坚定的、内心最深处的追求!有如此目标求道,我相信仙君有朝一日一定能达到变化期,在空中舞动出最美丽的风姿!” 妙舞仙君掩嘴一笑,道:“萧道友的嘴可真甜!莫不是欲拜到我门下学舞不成?” 萧恒尴尬道:“晚辈不才,并没有如此高的修养。歌舞风雅之事,与我无缘啊!” 妙舞仙君道:“呵呵,我也是玩笑话罢了。只希望我这一舞能对二位道友有益就好。” 萧恒道:“前辈心志坚定着实让人佩服。无奈晚辈愚钝,至今仍未寻到一事,让我能为其修道终身啊!” 一旁萧岚复道:“莫说是你,就是我这么大年纪了,不也还没找到么。你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找到?” 萧恒道:“敢问萧前辈,您既然也没有目标,那您之前又是为什么而修道呢?” 萧岚复微笑道:“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些父母让修道就修道的浑浑噩噩之人啊!” 此言一出,萧恒心里马上紧张了起来:“不好,莫非我刚才的话得罪了此人?” 可萧岚复明显没有多想,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乃是萧家的三公子……”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的两名保镖都是微微蹙眉,显得很不满意。可萧岚复并不知晓,继续说道:“……以后有可能继承萧家家主之位。由于我萧家是沙岚遗族,地位并不高,所以我身边的长辈从小就告诉我要努力修炼,要为萧家争光,振兴萧家。后因我资质尚可,他们对我的期望更切。可当我长大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要振兴的不光是我们萧家,整个罡武国都需要振兴!我想把罡武国变成一个人人都可以修道,都能自由修道的国家;变成一个修士能友善对待和帮助凡人的国家;变成一个人人都能幸福生活、修道的国家!” 萧恒道:“那你的目标不是已经很明确了么?还有什么好迷茫的呢?” 萧岚复露出复杂的神色,低头道:“但是这和很多人,很多我很钦佩的人对我的要求不一样。我不知道哪个是对的……” 萧恒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是对的,但我认为你的志向是对的!自打我来到罡武国,我就发现这里比西大陆好很多。修士之间没有门派争斗,可以自由的修道。修士又乐于帮助凡人。比起西大陆来,这里的人们已经生活的很幸福了!所以,你的志向一定没有错!” 萧岚复并没有答话,而是先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好似自言自语地说:“年轻就是好啊!” 萧恒实在忍不住道:“你能有多老啊!” 萧岚复笑道:“你才几岁啊?小毛孩!” 萧恒不服道:“我是小,才三十四岁。你再老,能比我大一百岁么?” 萧岚复故作老成,一捋那不存在的长须,道:“老朽今年二百又四啦!” 萧恒不禁咋舌:“大我一百七十岁啊!” 一旁的妙舞仙君笑道:“萧公子啊!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一定年轻人的话就不对。我也觉得你的志向定然是没错的。你的犹豫可是输给后辈了!” 萧岚复道:“仙君也这样认为么?” 妙舞仙君道:“我想,如果你的志向和你长辈的要求不完全冲突的话,就一并去追求好了,没有必要仅取其一。” 萧岚复点头道:“仙君说的是!修道人元寿长久,总能找到两全的办法的!而且今天从萧道友处得知的情况也为我扫清了一个疑虑!实在是太感谢二位了!对了,萧道友今后有什么打算?” 萧恒道:“游历完南极高原后,我打算去罡武草原。如果还是不能找到修道的理由,就回沧口城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和仙君一样的爱好。” 萧岚复点头道:“道友在罡武国已无亲朋,一人生活想来也是孤独。你我二人言谈投机,你又恰好姓萧,我看你不如就此加入我萧家如何?” 萧恒闻言,心中大汗想到:“没错!我姓‘萧’实在是太‘恰好’了!”嘴上却问道:“这家族还能加入么?” 萧岚复道:“当然可以。外姓之人尚且可以,同姓之人就更不在话下了!只不过,按照萧家规矩,外人入族必须拜认一对本家的父母。我父早亡,你就拜我母为义母,你我结为兄弟,如何?” 萧恒见萧岚复如此豪爽,又兼有忧国忧民之雄心,心中也十分钦佩,便痛快答应了下来。妙舞仙君见状,即刻命人准备香案。二人行过礼后,便以兄弟相称。 待告别妙舞仙君后,萧岚复欲邀萧恒同回萧家堡。但萧恒执意不肯半途而废,定要游历完罡武草原再去萧家堡与萧岚复汇合。萧岚复拗不过,便给了萧恒一个代表萧家族人身份的玉简,叮嘱良多,才分手离别。 之后,萧恒又在南极高原上乱逛了一月,这才去翻越斩云山欲往罡武草原,不想却在山上被那魂修偷袭制住,连一下反抗都没有,就被摄入了魂幡。 萧恒讲述完自己这三年的经历后,感叹道:“倒不是说我所遇之人修道的理由有什么不好或高下。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人生而有着不同的适合自己的理由。只是我的理由,始终还是没有找到啊!” 老人赞道:“不错,不错,年轻人能为了寻求道理,跑了这么多地方,着实是有心了。不过,听你所言,你一路上问道之人,大多数都是低阶的市井散修,高阶修士甚少,这样恐怕很难问出你想要的答案吧?” 萧恒尴尬一笑,道:“以我身份、修为,也只能向这些人问道了。对了,我还没有问前辈您是为何而修呢?” 老人捋髯笑道:“老朽我最开始乃是莽撞少年,只因他人都说修道好,修士受人敬仰,我便也去修道。等上了点年纪,是非多了,就为了爱恨情仇而修。等年纪再大点,熟识之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也看破了许多,现在么,就只为永生而修。” “永生!”萧恒稍有惊讶:“这‘永生’可比‘长生’更加飘渺难求。人说修到第四期境界,寿命也不过三千。要修成永生,我想,即使到了第五期恐怕也不可能吧!” 老人怅然一笑道:“第五期确实不能永生,寿命不过八千而已。但是你可知第五期之上,还有一个境界么?” 萧恒大吃一惊道:“啊!第五期之上还有一个境界?第六期么?” 老人道:“岂止是第六期,第五期之上的境界就叫做‘永生’啊!” 萧恒道:“莫非,前辈您已经达到永生了?”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道:“还差得远呢!我们这一界还没有人达到永生!不过,我相信终会有人能达到这个境界的!说不定,这个人就是你呢!” “我?”萧恒摇摇头道:“我要永生做什么?我现在根本无心修道。” 老人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认为你花三年时间,游历东大陆,可能找到你修道的理由么?” 萧恒思索了下道:“只怕不能!” 老人道:“那你觉得你要花多少时间,游历多少地方,会过多少修士,才能找到你修道的理由?” 萧恒道:“这个,晚辈实在不知。” 老人道:“你觉得你在这一百五十年的寿元内,能找到这个理由么?” 萧恒低头道:“恐怕很难……” 老人道:“那如果你有三百年的寿命呢?如果你有千年的寿命呢?如果你有三千年的寿命呢?如果你有八千年的寿命呢?如果你能永生呢?这样你能不能找到修道的理由?” 萧恒恍悟道:“啊!前辈你是说……” 老人“呵呵”笑道:“没错,你有这么好的资质,就应该继续修道,延长寿命。这样你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才有可能找到你修道的理由啊!” 萧恒闻言,自言自语道:“为了寻找修道的理由而修道!为了寻找修道的理由而修道!”然后他忽然站起身形,仰天长啸,随后深施一礼道:“多谢前辈指点!萧恒永生难忘!” 老人微笑道:“说几句话而已,又不费力气。只要你能修到第五期,也不枉我救你、点拨你一场!” 这时已近黎明,只听远处马蹄声响起,原是那熊大能垂头丧气地跑了回来。他一见萧恒二人便摇头叹息道:“一个也找不到,我的尸体也没了,这可怎么办啊!” 老人道:“怎么办?你也只能这付模样活下去了!你是要跟我去望荒,还是要留在此地?” 熊大能思索片刻道:“望荒群岛上,是不是像传说的那样到处都是……凶狠的魂修?” 老人笑道:“你说呢?” 熊大能犹豫再三道:“多谢前辈好意!我还是留在罡武国吧!我想,去跟家人、朋友解释一下,他们应该还能认我的!” 老人不以为意道:“好吧!我和萧恒小友也聊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吧!”说着,老人身子轻飘飘飞起,直奔天边而去。 萧恒和熊大能二人,目送老人离去后,便一同下了山。二人在穆图镇分手,熊大能北去罡武尊王府,萧恒则向西继续游历去了。 正是: 遍访千山常问道, 尽游万水偶相逢。 老翁谈笑拨迷雾, 为解仙缘再起程。 053没文化真可怕 萧恒一路向西,沿途并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物,不日便来到了罡武草原的西沿,广阔的罡武海展现在面前。(.)此刻,他心结已解,再见到大海,心情格外舒畅,长啸一声,纵身跃入清澈的海水,忘情地游弋起来。 他心中盘算:“既然修道的目标已定,那接下来就要冲级第二期。若要筑基,就要有筑基丹,这东西还真是不好弄到。而要强化,居然还需要有强化期的修士帮助,也不容易!唉,没想到盾系还这么麻烦。这叫我上哪里找一个强化期修士,能一直帮我压迫罡盾十余年啊!” 此时,他已经游出海岸很远,转个身,仰面漂浮在水上,望着碧蓝天空,接着想到:“对了!大哥是萧家三公子,萧家势力那么大,强化期的修士肯定不少。出几个人帮个忙,总应该是可以的吧。不过这第一次去找他就让他帮忙,着实也有些尴尬……唉,管他这些俗套做甚!先冲到第二期再报答吧!”下定了决心,萧恒便从水中飞起,准备前往萧家堡。 哪知这一飞起,他才发现这海中的灵气比空中要浓郁不少。萧恒心中奇怪:“当年落海之时,灵气是越往下越少,这地方怎么反而是海里比天上多呢?莫不是此地藏有什么宝物不成!” 他好奇心起,反正去萧家堡之事也不急于一时,便又反身扎入海中,潜了下去。这里的海水不深,也就十丈左右,萧恒轻易就潜到了底。果然,海床附近的灵气比之海面又略微浓郁了一些。他用仙识一扫,附近海底尽是寻常沙石,并无特异之处,显然不是藏宝之地。仔细分辨下,更远更深处的灵气似乎还要再浓郁些。于是,他便朝着深海游去。 待游了大约一天时间,萧恒才确定这灵气应该不是什么宝物所发出的,而是此处海底固有的。因为,若有哪个宝物的灵气,能影响这么大的范围,那已经是稀世珍宝了。在这离岸不远的海底,是不会没有人觊觎的。 此时,萧恒已经潜得很深,全身罡气尽数放出抵抗水压。在他最初潜入之地,灵气的浓度不及普通陆上的三分之一,而在他现在的位置,灵气的浓度已然超过了陆地。可灵气最浓郁之处,似乎还在更深更远的前方。 如此深的水中,双目已然不能视物,只能凭借仙识行进。这不禁让萧恒回想起当年被重华子旋风水柱冲击到深海的一幕。就在这时,他心中有忽然了一个想法。这想法让他兴奋不已,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急速朝更深更远的海中游去。 两天后,萧恒已经难以承受巨大的水压了,正如十年前一样,罡气被海水所迫,反压入他的肌肤,让他痛苦难耐。但可喜的是,此地的灵气浓度乃是陆上的两倍,与玄符宗闻水苑相仿! 萧恒心中大喜,急速向上,飞出水面,径直朝岸边飞去。来到岸边,他记下具体的方位和飞行的距离后,便来到了最近的城镇,修书一封寄给萧岚复。书信大意是说,自己要冲击强化期,暂不能去萧家堡会面,待强化完成后,定去相见。 寄罢书信,在城中补充了些符纸和箭矢以备不测,又买了不少铁块挂在胸前当坠石,待第二天黎明,萧恒便迫不及待地飞往海边,去寻找那块修炼宝地。没花多少时间,他便找到了那块海底。 这是一处平常的岩石海底,并无出奇之处。因为深度太深,仙识中偶尔才能感觉到有零星的鱼游过。[.超多好看小说]虽然再往深处走,灵气还会更浓,只是萧恒的忍耐已到极限,便就地打坐,忍受着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传来的痛楚,散出全部罡气,运起凝气决,开始冲击强化期。 强化就是罡气进入筋骨皮肉,炼化身体的过程。这一过程会伴随着身体的巨大痛苦,从罡气入肌肤,到入筋肉,再到入骨髓,每一个阶段痛苦都会加倍。如果法修冲击第二期的障碍是运气的话,那么体修冲击第二期的障碍就是毅力了。为什么一般人冲击强化期要用十年时间?就是因为每天冲击六个时辰,忍受六个时辰的剧痛就已经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极限了! 而萧恒在海中修炼,却是选择了一条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享受折磨的捷径。 冲穴期的罡盾乃是一种名为耗散防御的防御类型,有别于刚性防御和柔性防御。这种防御多以烟雾状、气体状、光线状出现,能对进入防御范围内的攻击不断地消磨,直到将攻击的力量耗尽。不过,对于很强烈的攻击就无法完全抵挡住,只能起到削弱的作用。 罡气钻入皮肤的感觉,就如同每一个毛孔都被针钻扎的感觉。萧恒尽力忍受,一动不动,在黑暗中不知忍耐了多少时间,全身针扎的感觉渐渐被一种绞痛所替代。在这种绞痛达到极致的时候,任萧恒再坚韧,也不由得挤出了几滴眼泪。一瞬间,他只想立刻逃离这黑暗的海底,冲出海面,再也不受这份罪了!但理性马上告诉他,这种痛楚是一件好事,说明罡气已经将皮肤炼化完毕,开始炼化筋肉了。萧恒努力平静了下心绪,强咬牙关、紧皱眉头,硬是继续打坐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到罡气在缓缓地向筋肉中推进,而就在离冲出筋肉进入骨髓的毫厘之间,罡气的进程却停滞了。萧恒初时还不以为意,认为可能是遇到了瓶颈,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突破。可很长时间过去后,罡气依然停滞,他这才想到可能是此地的水压不足所导致的。 想明白此节后,他随即起身,向着更深的海底游去。游了许久,深度又下降了不少,身体的痛楚逐渐开始增加,体内的罡气终于又开始了推进。不过,萧恒认为此地的压力应该还不足以将罡气完全压入骨髓,遂不停留,忍疼继续前进。 也不知游了多久,一直平缓下降的海底在前方突然变成了陡坡。萧恒站在边沿,用仙识扫去,深不见底。正当他心中盘算着要不要下去探路之时,突然,全身的骨头猛得一阵剧痛,这痛楚之大已然无法形容,直把他疼得差点没晕了过去。 这正是罡气突破了筋肉,进入骨髓而引起的! 萧恒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且胸前又装了不少铁块,双腿一软,向前栽倒,竟顺着陡崖跌了下去! 这一跌,可把他吓坏了,心中大叫“不好!这么深的崖壁掉下去,还不被水压压成肉酱啊!”心急之下,他拼命挣扎,想要游回崖顶。却无奈剧痛之下,他连一个指头都难动弹,只能眼睁睁继续下落。 幸好这悬崖并非直上直下,而是略有些坡度。待垂直掉落一段距离后,萧恒便撞在陡坡之上,变为向下滚落。没滚多远,在他仙识中出现了一块凸起的大石,正在他左前方不远处。萧恒喜出望外,稍微习惯了身上的剧痛后,拼劲全身气力,祭出一张水柱符。一道水流激射而出,把萧恒猛地冲向凸起大石,重重撞在其上。 挺过一阵头晕,萧恒发现自己已经倚坐在大石边,不再滚落。只是,从崖顶这一跌,又摔落了四五十丈,巨大的水压死命地将罡气压入他的骨髓,让他再也难动分毫。即使这样,萧恒还是长出一口气,心道:“没有落到更深的地方就是万幸!不然,真的要喂鱼去了!” 感慨过后,他顶着疼痛调息运气了半天,试着移动下手脚,却依然困难。“看来想要爬到崖顶是没希望了!所幸这里灵气也算充裕,干脆就在此修炼,待强化成功,自然能脱困!”想罢,萧恒心中一阵苦笑,脸上却因为疼痛怎么也笑不出来。 在这个深度,几乎没有任何活物存在。萧恒也不知自己究竟修炼了多久,只是觉得每一息都异常难熬,杀人的疼痛和无尽的时间几乎让他崩溃。渐渐地,他体外的罡气已经全部被压入了体内,强化进入了最后关头。 就在萧恒意识恍惚的时候,忽然,有阵阵说话声响从远处传来,将他惊醒。“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说话?莫非是其他修士不成?”萧恒心中想着,一边仔细去分辨言语的内容,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一个沙哑的声音叫嚷着:“搞什么鬼!让本章来这种鬼地方巡逻!这里有什么啊!连一片鱼鳞都没有!纯属耍我开心!……” 在水中,声音传得要比萧恒的仙识远。萧恒只能听到声音,却不知对方是何人,何等修为。但凭对方能在这么深的海中行动自如,至少也应该有第二期的修为。而且听他话中意思,这地方似乎是他们的地盘。萧恒开始担心,自己不能动弹,万一对方发现自己,对自己不利该怎么办? 那声音絮絮叨叨,不断地靠近过来。萧恒一面收敛气息,一面用仙识紧张得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少顷,那人终于在仙识中出现了!“啊?怎么有八条腿?他、他原来是只章鱼!怪不得在深海里也能逍遥自在呢!”萧恒大汗想到。 这章鱼三四尺大小,仅有练气七层的修为,一边漫不经心地游弋着,一边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萧恒见状,心便放下了大半,认为这只牢骚满腹的章鱼应该会糊弄一下差事,马上就会走的。 可没想到,这章鱼嘴上骂骂咧咧、义愤填膺的,对工作还挺认真,居然在这陡坡上,来来回回地游荡,用仙识仔细地扫来扫去。在如此细致的搜索下,萧恒哪里还逃得掉?那章鱼正好从萧恒前方游过,仙识把萧恒逮了个正着! 萧恒知道逃不掉,只得恭敬地传音道:“这位道友……” “妈呀!”还没等萧恒说完,那章鱼惊慌地一声大叫,喷出一团墨汁,头也不回地急速逃窜。 萧恒被墨汁喷了一身,虽然在水中不会被弄脏,但却是阻碍了仙识。这一变故让他很是无语:“这章鱼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跑啦!坏了,他定是报信去了!我现在这样子,一只章鱼就对付不了,要是来一堆章鱼的话,不是死定啦!” 果然,没过多久,萧恒便听到那章鱼的声音传来:“真的,统领!真的有个猴子或者人之类的东西躲在那崖壁上!我刚一靠近,他就张嘴要吃我,我拼了小命才逃回来,给您报信的啊!” 一个憨厚的声音说道:“你个笨蛋!连人和猴子都分不清楚!那地方深不深、浅不浅,浅海的不去,深海的不来,哪里会有什么猴子人?你别是看错了吧!” 沙哑章鱼道:“没看错啊!真的有……不对啊统领!你都知道那里什么也没有,干嘛还叫我去那里巡逻啊!” 憨厚声音的统领道:“谁让你前天偷吃我的龙虾!活该!” 沙哑章鱼嚷道:“啊!我就知道你公报私仇!你……” 另一个尖嗓子的章鱼说道:“爪多你小声点儿!万一让猴子人听见,逃跑了,就麻烦了!” 统领道:“逃跑了正好,我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对付猴子人!爪多快说正事,那个猴子人是什么修为啊?我们对付得了么?” 萧恒心中汗颜道:“我怎么就成猴子人了!”但他无法在水中说话,只能等着众章鱼进入自己的仙识范围才能沟通。在这之前,他就只能干听着。 爪多道:“修为和统领差不多,不然我能只叫你们俩么?” 尖嗓子道:“统领,这猴子和人到底有什么区别?是猴子难对付,还是人难对付啊?” 统领得意道:“哼哼!孤陋寡闻了吧!叫你们平常就知道玩,也不学习、学习!告诉你们,我听老辈们说过,这猴子和人的区别呢,就是有毛没毛的区别!有毛的呢,就叫人;没毛的呢,就叫猴子!记住了么!” 萧恒闻言,心中大汗,哭笑不得。 爪多道:“不对啊统领!我见到的那只头上有毛,身上没毛,和你说的都不一样啊!” 统领笑道:“嗨!你早说啊!有的地方有毛,有的地方没毛,这种啊,介于猴子和人之间,既不叫猴子,也不叫人,而叫做猿!长见识了吧!哈哈!” 众章鱼在萧恒的无语中来到了萧恒附近,他们在仙识中察觉到了萧恒,便严阵以待,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统领章鱼喝道:“呔!本章乃是乌章礁章鱼国皇家卫队左统领章脑圆!这位猿道友,你不在陆地上呆着,躲在海底意欲何为!” 萧恒仙识被墨汁阻挡,根本够不着这章脑圆,既不知道对方修为,也没法回话,急不可耐。 另一方面,章脑圆见对方即不答话也不动作,好生奇怪,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反应,不禁对爪多道:“章爪多!他怎么不说话,也不动弹啊!” 章爪多道:“我哪里知道啊,刚才他还生龙活虎地咬我来着……” 章脑圆喝道:“他刚才真的咬你啦?” 章爪多被问得心虚,支吾道:“那个,咬、咬了啊,不然我跑什么啊!” 尖嗓子叫道:“爪多你别扯谎!他刚才到底动弹过没有?” 章爪多没办法,只得小声道:“没、没动过,就好像要传音跟我说什么,我也没听清,一害怕就逃了……” 章脑圆怒道:“你个胆小鬼还敢扯谎!快过去看看,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章爪多结巴道:“我、我、我修为这么低,过去不是送死啊!还是统领你自己过去吧……” 章脑圆怒道:“废物紫菜!闪开!我来!”说着,他便缓缓地游向萧恒。 萧恒见状大喜,眼看这章脑圆就要进入自己的仙识范围。忽然,对方却猛然将两条腕足一挥,两道水柱顺势冲出,正打在萧恒胸口。这一下虽然不重,但却足以让忍受了长久痛苦的萧恒爆发! 他也不管什么在不在水中,无法压抑地一声怒吼,直震得四周海水一阵动荡。海底的灵气全部急速向他涌来,飞快地灌入他的体内化为罡气。膻中穴漩涡内的罡气,也从淡金色的气体,急速化为了金色透明的液体,进而在体外形成了一层金色的液体罡盾! 强化成功! 萧恒面露狰狞,双眼圆睁,浑身上下散出血腥气味,身子弹起,两手一抓,便将逃得慢的章爪多和尖嗓子制在掌中。 就在萧恒欲将他们捏碎之时,那逃得老远的章脑圆突然回头大喝:“住手!”然后,他又急速地游了回来。 萧恒也是压抑得太久,一下控制不住情绪,才导致煞气暴走。听到章脑圆的大喝,立刻清醒了过来。这章脑圆也只有练气十三层的修为,冲到萧恒近前,大义凌然道:“刚才是我打你的,与他们无关,你快放了他们!” 萧恒虽然不想杀他们,但是平白无故地挨了打,也是不甘心的,传音道:“你刚才为什么打我!刚才,你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进入我的仙识范围,就可以说话了!” 章脑圆大义凌然回答道:“因为我突然害怕了!害怕你设计,将我们引到近处再杀害,所以我就出手啦!” 萧恒觉得好笑:“这章鱼连害怕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他故意刁难道:“那我就被你白打了么?” 章脑圆灵机一动,慨然道:“那这样吧,猿前辈!你要是帮我们个忙,你就把我们放了,如何?” “什、什么?”萧恒皱眉道:“你说错了吧。你是想说,要是你们帮我个忙,我就把你们放了,是么?” 章脑圆道:“不!我说的就是,‘你要是帮我们个忙,你就把我们放了’!” 萧恒闻听,气得笑出来了,道:“哦,你打了我,还叫我帮你忙,再把你们放了。那吃亏的不全是我么?” 章脑圆奇道:“咦?前辈怎么这样说话?你帮我们个忙,我们肯定记得你的恩情,到你需要的时候,定然会帮你的忙。既然我们帮了你的忙,那你不是应该感谢我们么?所以你就应该把我们放了。不然我们也没法帮你忙啊!” “什么、什么?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萧恒被这章鱼的古怪言辞给逗乐了,道:“我放了你们,哪里知道你们会不会就此跑掉?” 此言一出,三只章鱼都显得十分气愤道:“我们灵修,一言既出,鲨鱼难追!怎么可能食言!难道你们陆地上的灵修不是这样么!” 萧恒见状,觉得他们应该是真的会信守承诺,反正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索性两手一松,放了两章鱼,道:“好,那我就放了你们吧!还有,我可不是什么猿猴,我是人。” 三只章鱼闻言大惊:“原来长成这样的就是人啊!”说着,不断地用仙识扫视着萧恒,似乎今天不看够,以后就没得看似的。 章爪多笑着对尖嗓子说道:“牙多,刚才好像有章鱼说什么没毛的是猴,有毛的是人,一半有毛、一半没毛的是猿,还批评我们不学习是吧?” 章牙多附和道:“是啊,是啊!让我找找,这人的毛都长在哪呢?” 章脑圆尴尬道:“别、别废话,赶快办正事!人前辈把我们放了,我们得赶快带人前辈帮忙去啊!”便对萧恒道:“人前辈,快跟我们走吧!” 萧恒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放了他们,他们还赖上自己了!”遂道:“我都把放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 三章鱼正色道:“人前辈说的哪里话!我们之前答应过让你帮忙,现在怎么能食言不让你帮忙!走!快跟我们救公主去吧!” 054千万不要想当然 萧恒心中这个无语啊,但是听到“救公主”三字不禁又起了好奇心,遂问道:“救公主?你们公主怎么了?” 章脑圆叹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话说两百年前……” “等等!别从那么早开始说!”萧恒汗颜道:“你不能长话短说么,我还有其他事……” “前辈,要有耐心!”章脑圆毫不在意道:“让我给您慢慢道来!话说两百年前……” “好么!这个章鱼怎么是个一根筋……”萧恒心中郁闷道:“唉,索性听他说吧。(.无弹窗广告)” 章脑圆继续说道: “……那时我们章鱼国统治着乌章礁的大半,在老祖的荫庇下幸福、快乐地生活着!而那些讨厌的臭乌贼,则常年生活在黑暗炽热的火焰峡,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直到那天,海面上滚卷着巨浪,礁石间荡涤着尘埃,我们敬爱的老祖抛下我们仙逝了!举国上下一片哀号。 就在老祖化灵后不久,那群恶心的尖头乌贼就从深海冒了上来,来侵略我们美丽的家园!他们仗着有第四期老祖撑腰,在这片海域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抢我们的鱼虾、抢我们的礁石,将章鱼的家园搞得一团糟!美丽的章鱼礁也被改名为了乌章礁,章鱼们的生活每况日下。 终于,五十年前的那一个宁静的下午,我们美丽的公主降生了!她的头圆润而光滑、八腕修长而柔美,皮肤能轻易变换出美丽鲜艳的珊瑚色。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章珊瑚。她从此成为章鱼国最璀璨的明珠,在那些最黑暗的时光里,给我们带来了光明和希望。我们敬仰她、崇敬她!她是大海的恩赐,水的女儿。无论用多少溢美之词来形容都不为过。啊!我的公主!美丽的珊瑚公主!……” “那个……”萧恒欲哭无泪地打断道:“咱能不能说正题啊!” 章脑圆却道:“人前辈,你要相信我,珊瑚公主绝对是这大洋中最美丽的章鱼!” 萧恒无奈道:“相信!我相信!咱能说说为什么要去救她么?” 章脑圆这才醒悟:“哦!对了,原来在说这个啊!让我想想,那个,话说两百年前……” 萧恒一头撞死在海底的心都有了,强忍着扇他一巴掌的冲动道:“两百年前你刚才已经说过了!直接说珊瑚公主她到底怎么了!” 章脑圆对于萧恒屡次打断自己很不高兴,嘟囔道:“这陆地上的修士就是没耐心!还是海里的灵修好……” 萧恒气急,不再理会章脑圆,干脆两脚一蹬,快速向上方游去。 这下章鱼们可急了,连忙追了上去。章脑圆大声飞快说道:“然后乌贼国丑陋、邪恶的乌贼王子贪图珊瑚公主的美貌,逼着珊瑚公主不日和他成亲!公主终日郁郁寡欢、愁云满面,所以我们才需要前辈的帮助啊!前辈你不要走!” 萧恒这才停了下来,回身喝道:“这不是会长话短说么!……等等!不对啊!章鱼和乌贼不同族类,也能成亲么?” 章脑圆道:“当然能成亲啦!只要是长得差不多的都能成亲。就像你们人和猴子一样。” 萧恒无语道:“不不不!人和猴子不能成亲!” 章脑圆道:“是这样么?那人和猿一定能成亲了!” “也不能!”萧恒吼道。 “哦,原来如此!”三只章鱼连连点头。 萧恒对这只章鱼算是没脾气了,不过出于好奇还是问道:“那章鱼和乌贼生出来的孩子是什么啊?” 章脑圆不屑道:“当然是鱿鱼啦!前辈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啊!” “这个……”萧恒再次无语,道:“算了,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章脑圆道:“前辈请问。” 萧恒道:“章脑圆,你为何修道?” 章脑圆道:“为了章鱼国的复兴,为了保护我们美丽的公主而修道!” “好!”萧恒笑道:“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办?要我做些什么?” 章脑圆道:“我们已经有了计划,打算集合志士将公主救出。但又怕实力不济,故而需要前辈帮忙拖延下追兵!” 萧恒皱眉道:“他乌贼国想必灵修众多,我区区一个第二期初期怎么对付得了?” 章脑圆道:“啊,这就是前辈你孤陋寡闻了!乌贼国和我们章鱼国一样,皇室统治的都是第一期的灵修。第二期以上的,都是跟随老祖修行的。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那鱼粪王子来,只有两个乌少卿保护,其他随从都是第一期的,对前辈来说不足为虑!” 萧恒闻言,心中盘算着:“听他这么说,并没有什么危险,顺手帮了这个忙,倒也是好事一件。且我虽强化成功,但筑基却是遥遥无期。这莫名其妙撞上来的古怪事情,说不定正是上天送给我的机缘呢!”想罢,便说道:“好!我就帮你们这个忙!前面带路吧!” 三章鱼大喜,遂领着萧恒游上崖壁,顺着边沿前行。可没游多远,章脑圆突然说道:“前辈,你过来让我们把你绑上。” 萧恒愣了一下,纳罕道:“为什么?” 章脑圆道:“一会儿我的手下都会过来,其中一些并不是我的心腹,救公主这件事情不能泄露出去,所以要委屈下前辈了。” 萧恒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便也没在意,顺从地让章爪多和章牙多绑了个结结实实。章脑圆又叮嘱道:“一会前辈你可别崭露第二期的修为啊,不然会引起怀疑的!”萧恒点头答应。 之后,三章一人便来到一乱石海底。那章脑圆运起灵力,不断地发出有节奏的十分低沉的“咕咕”声。不久,便有许多章鱼从四面八方集合过来。萧恒数了数,足有三十多只。他们一听说萧恒是人,都十分好奇地用腕足在萧恒身上戳来戳去。那章脑圆也不阻止,居然还大肆吹嘘自己是如何捉到这个人的,直把萧恒气得一肚子火。 突然,他猛然想到了什么,用力挣了一下,想试试能否挣脱。这一试,他的心就凉了大半。原来,这绳子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竟然坚韧得很。萧恒估么着即使自己使出全力,可能也挣不断!他心中想道:“这三只章鱼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说什么公主有难要我相救,其实只是为了抓我!” 于是,他传音给章脑圆道:“这绳子为什么如此坚韧!?” 章脑圆自豪地传音道:“那是当然,这乃是我的祖先用巨鲸的筋制成的!一旦被绑住,神仙难逃啊!” 萧恒急道:“你为什么用这个绑我!莫非要害我不成!” 章脑圆道:“前辈说的哪里话!你是我们的大救星,我怎么会害你呢?你放心,一回到乌章礁,我把这些杂鱼解散了,就给你松绑。” 萧恒心道:“等到了你们的地盘上,你真不给我松绑,我可是插翅难逃……不对,在海里应该是长尾也难逃啊!”于是又传音道:“不行!你现在就给我松开!” 章脑圆道:“不行啊,前辈!现在章鱼太多,定会走露了风声!前辈你要有耐心,再忍一下!到了乌章礁就给你松绑!”然后,他也不管萧恒再如何传音,就下令回城。萧恒心中叫苦却是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众章鱼拖着萧恒一路上浮,来到阳光可以透射到的深度,向着乌章礁前进。半日后,萧恒看到一座巨大的高山从海底耸起,但并没有露出海面。每个山头上都长满了五颜六色的珊瑚,阳光透过动荡的水面照在其上,形成了一张变幻莫测的奇幻光网。各种奇形怪状的、色彩斑斓的鱼儿在珊瑚间游弋;大大小小的海葵舒展着柔顺的触手,随着清澈的海水荡漾;无数鲜艳的海星和海胆懒洋洋地趴在礁石上,享受着午后的美好时光。 萧恒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缤纷的世界,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身处困境,只顾着好奇地四处张望。 章鱼们浩荡地穿过几座长满珊瑚的山峰,最后来到一个灵气最浓郁的山峰前。一路上,萧恒注意到这一片海域中的章鱼和乌贼都很多,但大多都没有灵智,唯独这座山峰上有灵智的最多,看来应该是他们的城市了。 果然,这山顶的珊瑚礁绵延几十里,一眼望不到边,不少章鱼、乌贼以及其他水族灵修,在其中往来穿梭。的确如章脑圆所说,这些灵修全是第一期,且修为高于练气七层的都不多。 这里的珊瑚高大宽阔,上面有不少好似房屋的洞穴,时常有灵修钻进钻出。萧恒也发现自己在这里绝对是个稀罕物。一路上不少灵修都围拢过来瞧个新鲜,当得知萧恒是人的时候,都不由发出阵阵惊呼。 被展览了一路,萧恒最终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珊瑚底下。这珊瑚足有十丈高,较粗的枝杈更是有四五尺粗,在海中伸展着,如同一棵大树一般。红珊瑚上很多位置都开有圆孔,不少章鱼在其中穿行。 这时,仙识中传来章脑圆的传音:“到了前辈,这便是我们章鱼国的皇宫――珊瑚宫了!” 萧恒道:“那你快给我松绑啊!” 正在这时,一只章鱼从附近一个圆洞里钻了出来,正看到萧恒他们,遂游过来打招呼道:“左统领!你这抓了个什么怪物,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啧啧,长得真丑!你说他长成这样怎么游水啊?” 章脑圆笑道:“右统领!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啊!” 右统领瞪大了圆鼓鼓的眼睛,围着萧恒左看右看,道:“原来这就是人啊,长得真奇怪,眼睛这么小,看得见东西么!腕足只有四只,够用么!唉呀,还是我们章鱼长得最好看!” 这种议论萧恒一路上已经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全然不在意,可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却着实吓了他一跳。 右统领发完一通议论后,对章脑圆道:“你抓住一个人修,功劳可不小啊。不过最近大家都在忙公主的婚礼,没空审他,干脆先扔到牢洞里吧。” 章脑圆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道:“正合我意!” 萧恒一听可急了,连忙传音道:“章脑圆!你不是说要放了我么!你骗我!” 章脑圆平静地回道:“前辈,你要有耐心!你先在牢洞里委屈一阵子,到时候我就会放你出来的!”之后便不再理会萧恒,指挥着手下将他拖走。 他这番言语萧恒哪里还敢相信,连忙用尽全身力气,想挣断身上的绳索,却是无果,被众章鱼连拖带拽地带到海底一个黑暗的洞穴内。这洞穴十分狭小,萧恒蜷着身子才被勉强塞了进去。之后,章鱼们又拖来一块巨石堵住洞口,这才有说有笑地离去了。 萧恒被绳索紧捆,又蜷缩在窄小洞内,全身上下能动的也就嘴巴和眼皮,心中叫苦不迭:“萧恒啊萧恒!你一辈子小心谨慎,怎么这回却在阴沟里翻了船!看那章鱼貌似忠厚的样子,就大意相信了他。结果呢!被关在这么个鬼地方任章鱼宰割。唉,真是倒血霉了!”他又试着挣扎了一下,一点也动弹不得,心中打趣道:“这海底啊,对我不吉利!自打来了海底,总是遇到动弹不得的情况。倒霉,真倒霉!当初要是直接去萧家堡找大哥就好了,哪里会这么晦气!” 可世上没卖后悔药的,萧恒再怨念,也只得憋屈在这黑暗中,等待章鱼的审判。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堵门的巨石传来响动,没多久便被推在了一旁。外面一片漆黑,看来应该是夜晚。可萧恒一听那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打开巨石的正是章脑圆、章爪多、章牙多三只。 萧恒怒喝道:“你们还敢来见我!” 章脑圆奇怪道:“前辈怎么如此说话?莫非是憋在牢洞里三天,憋傻了不成?” 萧恒喝道:“你们骗我说要救公主,其实只是想把我抓来邀功请赏!是也不是!” 章爪多对章脑圆道:“统领,好像真的傻了!” 章牙多也笑着对章脑圆道:“是啊,是啊!统领真的傻了!” 章脑圆没反应过来,只是为难道:“前辈傻了,我们怎么救公主啊?” 萧恒听了他们言语,心想:“莫非他们没骗我?”便问道:“你们真的是要我帮你们救公主?” 三只章鱼同声道:“自然是真的!现在那鱼粪乌贼王子正在和国王一起参加宴会,我们偷空出来,放了前辈,一起去救公主啊!” 说着,他们便将萧恒从牢洞中拖出,解了绳索。 萧恒见状,知道三只章鱼并没说谎,不禁感叹,这一根筋章鱼行事的方法,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他摇了摇头,也不打算追究什么,活动、活动手脚,想着赶快救完公主,好回陆地上去,便道:“好了,少废话!快点去办正事吧!” 章脑圆奇道:“咦?不是傻了么,怎么还能去办正事?” 萧恒怒喝道:“我没傻!你傻!” 章鱼们领着萧恒,在黑夜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珊瑚宫一处一丈粗细的枝杈处。 章爪多确定了下位置,小声道:“前天我和牙多故意在这里面打架,把墙壁打薄了些。前辈你不要用太大力,别发出声响,一下把这里打开,咱们从这里进去。” 萧恒依言,估么着用了五成力,挥拳朝珊瑚打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珊瑚上登时被砸出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章牙多叫道:“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说没傻!” 萧恒尴尬道:“刚强化成功,力量还控制不好!” 章脑圆急道:“别磨蹭啦!快走,守卫要来了!” 三章一人急忙钻入珊瑚宫,疾奔公主寝室。 这珊瑚宫里就像一个管道状的迷宫,管道内壁上都刷有荧光的粉末,发散着淡淡的光线照亮。由于是为章鱼设计的,有些狭小的地方萧恒只能勉强钻过。一路上遇到的宫中守卫,全是第一期的修为,都被萧恒轻松打晕。 他们这么一闹,整个珊瑚宫自然喧哗了起来。到处都有章鱼惊慌地游着,叫嚷着:“有刺客!有刺客!护驾!护驾!” 而当他们来到公主寝室门外时,门口已经站了一队守卫,不过都是第一期的修为,瞬间就被萧恒打晕。章脑圆三只迫不及待地将房门打开,冲入寝室,萧恒也跟了进去,只见一只练气五层的粉红色章鱼正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们。 章脑圆见到那粉红章鱼大喜道:“公主!我们来救您了!快跟我们走吧!” 珊瑚公主惊慌道:“左统领,你身后的那个怪物是什么?是刺客么?” 章脑圆道:“不是!他是人,是我们请来救您的公主!快跟我逃吧!一会那鱼粪乌贼到了就跑不了了!” 珊瑚公主奇怪道:“我干嘛要跟你们逃跑啊?” 章脑圆道:“那鱼粪乌贼王子逼着您和他成亲,害得您为此终日郁郁寡欢、愁云满面。我们就是来救您脱离苦海的啊!” 珊瑚公主不解道:“我没有因为成亲的事郁郁寡欢啊!王子他又风趣、又帅气、又能干,多好啊!我巴不得嫁给他呢!” “什么!”三章一人齐声叫道。 章脑圆急道:“怎么会啊!自从他逼您定亲后,我每次见您都是唉声叹气的,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这不是说明您不想嫁给他么!” 珊瑚公主一听这话,全身立刻从粉红色变成了大红色,扭捏道:“那个,那个,其实,其实是人家我最近又发胖了啦,头变得更圆了啦。而他们乌贼都喜欢尖尖头了啦,人家我怕太圆了王子他不喜欢人家了啦,所以才会唉声叹气了啦。” “啊――”章脑圆大叫一声:“是我搞错啦!” 萧恒直气得浑身乱颤,骂道:“你个死章鱼!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拖我下水!看我不一掌……”就在他欲一巴掌把章脑圆打飞泄愤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公主!你可安好!小王护驾来迟了!” 055浮华掩饰着肮脏 声到乌贼到,三只乌贼一齐冲到门口。[]萧恒一看,居中的一只体型较小只有三四尺大小,应该就是乌贼王子,而左右两只估计比自己还要长,应该就是章脑圆所说的两个乌少卿保镖了! 乌贼王子一看见萧恒,连忙大叫一声:“怪物!休要伤害公主!你们还不速将刺客拿下!” 两个保镖自然也看到了萧恒这个异类,不等乌贼王子发话,四条触腕早已飞速弹射而出,直奔萧恒面门打来。 萧恒根本来不及解释,见触腕打到,连忙放出罡盾抵挡。四条触腕同时击中萧恒罡盾,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瞬间把萧恒击飞出去,一连撞破数层珊瑚墙壁,进入海中。好在萧恒放出罡盾及时,才没有受伤。他自知理亏,转身便逃。 两乌少卿也发觉刚才的一击没有伤到萧恒,奇道:“竟然是个盾系的体修,怎么气息却是练气十三层?奇怪、奇怪!” 乌贼王子见萧恒没死,大叫道:“快追!杀了他!”两乌少卿依言追去。 乌贼王子这才放下心来,温柔地对珊瑚公主道:“他没有伤着你吧?” 珊瑚公主甜甜地撒娇道:“没有了啦,这都幸亏王子你来得及时了啦!” 乌贼王子见公主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对着一旁发愣的章脑圆三人道:“你们三人,护驾有功!本王定当重重赏赐!” 章脑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鱼粪乌贼……不对,那个,王子殿下!刚才那个人不是刺客,是我们请来的啊!” 乌贼王子奇道:“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珊瑚公主一副害怕模样,扑到乌贼王子怀中叫道:“他们三个和那个怪物是一伙的!” 乌贼王子大吃一惊,怒不可遏道:“好你们三个叛徒!竟然勾结怪物行刺公主!卫兵!速将他们三个绑了!听候发落!” 放下章脑圆三章哭爹喊娘地叫冤枉不提,单说萧恒。本来这珊瑚宫离海面就不到二十丈的深度,他在水中猛蹬几下,便跃出了海面,试着施展斥灵之术飞遁。可这斥灵之术他从来就没有练习过,根本飞不快。没有办法,他只得祭出几张御空符逃跑。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两个乌少卿从腹部漏斗管中朝下喷出一股水流,借着反冲之力从海中一冲而起,瞬间就到了萧恒近前,四条触腕闪电弹出,分别将他的四肢缠住,剩下的腕足则化为十六条罡鞭,暴风骤雨般朝萧恒疯狂打来。原来这乌贼竟是体修! 萧恒四肢被缚,哪里躲闪得开,只得放出罡盾硬抗。两个乌少卿知道自己破不了萧恒的防御,便用力向下一拉,把萧恒从天上又拉回了海中。 重入海里,萧恒处境愈加不利,更是拼命挣扎,想将手脚挣脱。可这乌贼的腕足前段长有吸盘,修为又和萧恒相同,哪里是萧恒挣得开的,全然是白费力气。他真恨不得自己是个剑系修士,能爽快地一剑将这些恶心的腕足全部斩断。 这下双方全都拿对方没了办法。 两乌贼也不理会又踢又打的萧恒,居然悠闲地商量了起来。 一乌贼道:“这人打不死可怎么办?”她声音细声细气竟是只母的。 另一乌贼粗声粗气道:“打不死,就这样带回去不就完了。” 母乌贼道:“可刚才王子让咱们杀了他啊。” 公乌贼道:“咱们又不归他管,干嘛听他的。” 母无贼道:“你忘了咱们临走前,长老是怎么吩咐的?说一切都要听王子号令!” 公乌贼郁闷道:“听他号令!哼,这要是个剑系的、鞭系的都好杀,可偏偏是个盾系的!要杀他,只能不停地攻击,直到他罡气耗尽为止!咱们和他修为差不多,他罡气耗尽,咱们也要累个半死!我才不干呢!” 母乌贼知道公乌贼说的乃是实情,一时也没了言语。(.无弹窗广告)此时,萧恒听到对方似乎一时间杀不了自己,便也放弃了挣扎,节省体力。 哪料那母乌贼灵光闪现,兴奋道:“我有主意了!咱们把他拖到深海里,让水压把他压死怎样!” 公乌贼闻言,放声大笑道:“好主意!还是你鬼点子多!走走走,咱们说干就干!”遂拖着萧恒往深海游去,不久便消失了身影,只留下阵阵悲愤的咆哮声在大洋中回响: “章脑圆!我恨你!” 新景海岸小沛河口的新沛港依仗地利的优越,在百余年间,就迅速发展成为罡武国数得上的富庶之地,正所谓“一条运河一个港,千两黄金千家藏”。新沛城富户极多,城中最多的店铺便是钱庄,其次就是酒肉声色之所。酒色财气,便是这座一夜暴富之城的主旋律。 然而,在这速成的浮华下,总是不乏肮脏的勾当。 一条远洋船从平宁海驶进港口。从船上下来的,竟然是二三十个手脚上都带着镣铐的年轻修士。但说他们是囚犯吧,他们的衣着又都艳丽,其中的女修更是都精心装扮过,着实让人摸不到头脑。不过,这五六年来,新沛港的人早已对这场景见怪不怪了,大家都知道这些修士全是从西大陆贩来的奴隶! 第二次体法战争已经持续了八年时间,一些黑心之人便打起了奴隶买卖的主意。他们派人去西大陆,抓捕那些在战乱中落单的年轻法修,运回罡武国贩卖。 由于体修不会炼器和制符,所以法修奴隶在这边大受欢迎。一个练气十三层会制器或制符的奴隶,通常都能卖到两百多中品灵石;若是容貌再漂亮一点的女修,更是能卖上三百中品灵石的天价;就算是修为不高,什么也不会的奴隶,也能卖个一百块左右。奴隶商人大发横财,更是积极地去西大陆掠夺奴隶。 这条船上的奴隶全都是属于杨老板杨世仁的。这杨世仁最初还亲自跟船前往西大陆,后来生意做大了,他便不再自己干这危险差事,雇了些散修替他跑腿,自己只负责在新沛港贩卖。 杨世仁站在码头上,对着名册,看着一个个奴隶走上马车,慵懒地对身边的保镖张险川道:“这趟的货色还不错么,有几个女修还挺漂亮的。咱们这回又能大赚一笔啊!” 张险川龇牙笑道:“嘿嘿,这都多亏杨兄你拉我出来一起做这好买卖啊,不然我现在还在尊王府里死干活干,每年领那么几块破灵石呢!” 杨世仁笑道:“张兄说的哪里话!有钱当然要大家赚么!咱们好兄弟,讲义气!不过,咱们往新沛城运了这么多趟,这新沛城里的买家是越来越少。这两天要是卖得不好啊,我打算把他们拉到熊家堡去试试。” 张险川担忧道:“去熊家堡卖奴隶,这熊家会不管么?” 杨世仁道:“哎!张兄今天怎么糊涂了!我说到熊家堡去,自然是已经把门路都打点好了啊!哈哈!” 张险川恍悟道:“哈哈!果然是我糊涂了!跟着杨兄一定发大财啊!” 这时,所有奴隶都已上车,二人也有说有笑地带着伙计,往城里去了。 来到城中,他们在集市上的固定摊位停下,让奴隶们一字排开,叫卖了起来。估计是新沛城的市场已经饱和,叫嚷了一天,只有询问的、看热闹的,就是没有掏钱的。 第二天,杨老板的伙计又叫嚷了一上午,仍是一个奴隶也没卖掉,再被夏日中午火热的太阳一晒,到了下午更是一点劲头也没有了。(.好看的小说) 杨世仁将自己肥胖的身体嵌在圈椅里,无聊地打着盹。 就在这时,一位锦衣公子走了过来,对着一排奴隶看来看去,显得颇为好奇。 一个伙计立刻上前招呼道:“呦!这位公子请了!您真有眼光,我们这批货里啊,有几个女修又漂亮,又会制器、制符,您看上哪个了?”说着,他一指其中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修道:“您看这个怎么样?练气十三层、会制器,身材好、脸蛋又漂亮,又能给你赚钱,保证能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那公子奇道:“怎么?你们还能卖人?” 伙计一听就乐了,道:“哎呦!您从是外地来的吧?咱们杨老板那可是咱新沛城里有名的奴隶商人!这些法修都是从西大陆那边运过来的!让他们法修当年欺负咱们体修,今天就得做咱们体修的奴隶!哈哈!” 杨世仁听着伙计在那里胡吹乱侃,心中就是一把火。这奴隶买卖虽然普教没有明文禁止,但毕竟是当年沙岚国才会干的事情,原罡武国人并不赞同。这个公子右手拇指带着一枚翠玉扳指,乃是专门存放箭矢的储箭扳指,只有有身份的体修才会使用。对这样的人怎么能如此乱侃,真要惹出了是非就麻烦了!于是,他迅速站起身形,来到那锦衣公子近前,将大嘴巴伙计打发到一边,自己来应付。 杨世仁道:“这位公子请了!我是杨世仁,这里的老板。你别听刚才那不懂事的伙计乱讲!这些法修在西大陆,都过着水深火热的悲惨日子,我是为了他们好,才把他们带来我们伟大的罡武国,过幸福、快乐的生活的。但是他们只身到此,无亲无故,自然要为他们选些个有实力的好人家依靠啦!那些什么奴隶不奴隶的,都是别人乱讲的!您可别信啊!” 锦衣公子闻言,会心一笑道:“明白、明白!我国如此繁荣,圣教如此贤明,自然要救西大陆那些可怜的修士于水火啦!杨老板做的乃是天大的好事啊!哈哈哈!” 杨世仁听对方如此说辞,心便放到了肚里,也附和着笑了起来,随后就和这锦衣公子闲聊起来:“看公子衣着气质,定是颇有身份之人,不知在哪里高就啊?” 锦衣公子回道:“杨老板谬赞了!我乃是岚沧尊王府小小的南门左卫,这次是奉命到丰泽尊王府办事去的。” 杨世仁行礼奉承道:“哎呀!果然是在尊王府里供职的大人啊!还望大人恕小人有眼无珠,不识贵人了!” 锦衣公子笑道:“杨老板不用客气!今天你我有缘,就算交了个朋友,日后到了岚沧半岛,有事尽管来找我!哈哈哈!” 杨世仁应承道:“那是自然!多谢大人抬爱!小人还未请教大人名号?” 锦衣公子道:“在下姓吴,名日一!哈哈,杨老板,咱们说正事吧。这些奴隶,哦,不不,是可怜的法修,多少灵石一个啊?” 杨世仁道:“每一个价钱都不同,不知道大人您看上哪个了?” 吴日一道:“就刚才伙计指的那个,多少灵石?” 杨世仁改用传音道:“哦,那个女修,容貌姣好,又会炼器,需要中品灵石三百!不过,今天算我和大人你交个朋友,打个八折,就算您二百四十灵石,如何?” 吴日一听了一皱眉,道:“这么贵啊!这女修长得倒是不错,可惜只会制器不会制符,对我用处不大。” 杨世仁急忙道:“您要会制符的啊!这会制符的可比会炼器的少多了!不过要说大人您真有福气!这批货里正好有一个会制符的女修!”说着,他从奴隶里面拉出一个绿衣少女。 这少女相貌贤淑,脸色苍白,估计是被做了什么手脚,她既不能说话,也不能传音。只是紧咬着嘴唇,双眼噙泪,死死地盯着吴日一。 吴日一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说:“这个不错!我要了!” 杨世仁见买卖开张,心中高兴,立刻传音道:“好好,这个我也给您打个八折。算您三百块如何?” “三百块!还打了八折!”吴日一咧嘴道。 杨世仁解释道:“哎呦,大人啊,这会制符的法修少之又少!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那西大陆总共只有两个符修门派,弟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人,能抓到一个已经极为不易,更何况还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呢!这个价钱真的已经很低了!” 吴日一为难道:“三百块,太贵了……我在外办事,并未带多少灵石,还要回去取。要不这样吧,杨老板,我先给你五十块的订金。待我办完事,回去取了灵石,再来提货如何?”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杨世仁爽快答应道:“不过,明天我们就要去熊家堡了,到时候,大人您到熊家堡集市找我即可。” “好!一言为定!”说着,吴日一取出五十中品灵石递给杨老板后,便告辞离去。临走前,他还专门微笑着对着那绿衣少女说了句:“要等我哦!” 自吴日一走后,下午便再没有客人来光顾。次日,杨世仁便和张险川一道,押着四车奴隶往熊家堡去了。 走了两日,车队行至一人烟稀少的山岭之上,忽有一人从天而降,挡在车队前方。杨世仁定睛观瞧,正是那吴日一。 杨世仁笑道:“原来是吴大人啊,这么快就取灵石来了?” 吴日一笑道:“灵石没有,把人留下!” 杨世仁一听,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冷笑道:“没想到吴大人竟有如此雅兴?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您可仔细掂量、掂量啊?”说着,一旁的张险川也“嘿嘿”冷笑几声,护在了车队前方。 吴日一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掂量了啊,可是掂量来掂量去,觉得还是应该不给钱。” 张险川闻言,大喝一声:“好大胆!”同时,嘴一张,喷出一车轮大小的黑色圆盾,旋转着朝吴日一打去。 这黑色圆盾乃是用黑铁打造,又兼张险川用筑基中期修为培炼三十余年,善守能攻,眼看就要将吴日一打为两段。 可那吴日一也不白给,见黑铁盾离自己仅有一臂距离,全身金色罡盾放出,双手握拳,照着飞来铁盾狠狠向下一砸,“哐当”一声巨响,就把黑铁盾砸入地下。 吴日一冷笑道:“你用盾,我也用盾!”说罢,身形一晃,来到张险川身前,抬手一掌直奔其面门。 张险川见对方乃是盾系,且也是第二期中期修为,知道这定是一场持久战。眼看对方杀到,连忙撤身跃起,避过敌掌,同时一面召回黑铁盾,一面祭出一红漆葫芦,喷出火柱回击。 吴日一一掌未中,见烈焰袭来,火势凶猛,直烤得头皮发烧,立刻双掌并举,对着烈焰猛得一推,以斥灵掌回击。斥灵掌激起一道灵气冲击波,咆哮而去,瞬间就将火柱冲灭,余威更是直指张险川。眼看冲击波就要击到,忽得黑影一闪,那黑铁盾已被张险川及时招回,护在自己身前,化解了斥灵掌。二人一来二去两个回合,战了个不分高下。 张险川知道对付盾系修士,一定要拉开距离用法器耗死他,故而祭出飞剑,御空远离吴日一,用黑铁盾护住周身,又祭出一柄紫色小剑射出闪电,连同那火葫芦一起,不停地向吴日一攻击。 吴日一自然明白对方心中算盘,大踏步飞到空中,取出一柄精炼夹钢长梢弓,在躲避对方攻击的同时,不停地用弓箭还击。他动作颇快,连发之下,箭似连珠、矢若流星。怎奈张险川法宝乃是盾牌,黑铁大盾上下翻飞之中,全部箭矢便都被挡下。二人在空中你来我往、闪转翻腾,打得是不可开交,战斗一时进入了胶着。 而地面上的杨世仁见到此情景,知道自己和其他伙计都是第一期修为,根本帮不上忙,便赶忙驱车前行,希望能逃到人多的地方脱险。 这一举动立刻被空中的吴日一察觉,他低头看到车中那绿衣少女,正满眼泪花、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往事不禁浮现脑中! “嗷!”一声凄厉、愤怒的咆哮从吴日一嗓中发出,直吓得众人心脏一阵狂抖。那拉车的马匹更是被吓得四蹄瘫软,摔倒在地、口吐白沫。 张险川只见对面吴日一剑眉倒竖、血目怒睁、红发冲冠、煞气逼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其身上散出。这吴日一就犹如一头嗜血凶兽,手脚同施斥灵之术,吼叫着向张险川奔来。张险川被吓得魂飞天外,也顾不上攻击,心中只想着飞窜保命。 可吴日一手脚并用,形如野兽,动作快过疾风,不久便将张险川追上,大吼一声,挥拳便砸。张险川只得以黑铁盾护住身子。哪知对方这一拳力道太大,黑铁盾直接被打飞,正撞在张险川胸口。 张险川被撞得两眼一黑,就欲吐血。可还没等他这口血吐出来,那发了疯的吴日一就已来到他的身前。 这吴日一也不打张险川身体,而是照着他胸前的黑铁盾又猛捶一拳。只听“铛”一声巨响,张险川连人带盾霎时就被击飞,正撞到下方的石山上,半嵌其中。 如此重创,张险川哪里受得住?“哇哇”吐出几口鲜血后,便再也不动弹,俨然已经昏了过去。 但吴日一仍未停手,飞身过去,借着冲劲,双手握拳举过头顶,整个人向后弯成弓形,对着张险川身前铁盾狠狠一击!山石崩裂,轰鸣惊人。只可怜那张险川已被彻底打成了肉酱。 吴日一发出阵阵怪笑,回身就去找杨世仁。 那杨世仁早在吴日一暴走之时,就被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奴隶,弃了马车,只身御空就走。其他的五个伙计一看老板都跑了,他们也自顾自地四散奔逃开去。 这些动作都没能逃过吴日一的仙识,他先奔那五个伙计追去,来到他们身前,二话不说,在狞笑中,挥拳将他们的头颅打爆。 飞遁中的杨世仁回头看见众人惨状,更是害怕,急忙又贴上几张御空罡符,加速逃窜。可一阵腥风拂过,那要命的吴日一已然来到自己眼前! 杨世仁看到对方猩红的双眼,如同被猛兽死死地凝视;听到对方痛快的笑声,如同被阎王谆谆地召唤;闻到对方沾染的血腥,如同被彼岸的花香深深地诱惑。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 他鼓起最后的勇气,结巴说道:“奴奴、奴隶,全全、全给你,饶我一命、命命……” “你的命,我不要。”吴日一用诡异的声音说道。 杨世仁闻言,大松口气,刚想道谢,却只见吴日一右手一抬,他的脑袋便化作四散的血花,在空中飞散。 吴日一笑了笑,依然用那种诡异的声音接着说道:“让你的狗命见鬼去吧!” 吴日一杀光了所有奴隶贩子,身心舒畅,煞气平息,样貌渐渐恢复了本色,长出一口气道:“呼!总算把海里受的那些闷气都发泄光了!” 之后,他收了尸身上的储物袋,回到装载奴隶的马车前,先将那绿衣女子的镣铐捏碎,看着满脸激动的少女,轻轻地道了句:“蔡师姐,你受苦了!” 显然那镣铐就是阻碍说话的法器。一能开口,蔡香立刻百感交集地道了声:“谢谢你,萧师弟!” 056海底真危险 这吴日一正是萧恒假扮。(.好看的小说) 话说当年,他被两只乌贼拽着潜入深海。可没成想,他们还没有下潜多久,突然冲出一群庞然大物,张着巨口向他们猛攻过来。 这群怪物中,最大的体长足有十丈,虽然没有灵智,但巨嘴咬下也是两只乌少卿不敢承受的。他们大嚷着:“抹香鲸!抹香鲸!”根本打也不敢打,喷出两股墨汁急速逃窜。 那些抹香鲸们显然是不愿这到口的美餐跑掉,跟在后面紧追不舍,直追出了数十里。 两乌少卿见逃不过,仙识一交流,便同时一挥触腕,将萧恒朝最前面的一只抹香鲸抛去。这抹香鲸倒也不挑食,大嘴一张,就要拿萧恒果腹。 亏了萧恒急中生智,见躲不开那抹香鲸的森森巨齿,在千钧一发之际,双腿全力一蹬,主动朝抹香鲸嘴里冲去,在它闭嘴的一瞬间侥幸避开了牙齿,没有被咬成两段。 可还没等萧恒在抹香鲸嘴中喘口气,那巨大的舌头便往后一翻,将他就着一口海水咽了下去。萧恒在食道中几经挣扎,可最终还是越过了巨大的贲门,进入了抹香鲸的胃中。 萧恒大骇,生怕被胃液化去,急忙罡盾全开进行防御。这胃中酸臭刺鼻,难闻的味道即使隔着罡盾也令人作呕。胃液里尽是些没有消化干净的鱼和乌贼的尸骨,其中有些乌贼残骸,竟比那两个乌少卿还要大。 虽然有罡盾的保护,胃液伤不了自己,但这里的灵气极度稀少,萧恒的罡气完全得不到补充,一旦消耗殆尽,他就只能化作抹香鲸的食物了。萧恒心中着急,几次想从贲门中挤出,却是无果。他使劲力气轰击那蠕动着的胃壁,想打个洞逃走,却是无法伤其分毫。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得采取下下之策,穿过胃液,向肠道游去。 终于,在闻遍了无尽的臭气之后,随着一阵畅快地排泄,萧恒又回归了大海。 抹香鲸群完全没有兴趣检查排泄物中是否还有活物,甩甩尾巴径直地游走了,将萧恒一人留在了黑暗无边的深海之中。 此处的深度显然已经难以度量,即使萧恒强化初期的罡盾也只是勉强抵挡着水压。 他散出仙识探查,四周空无一物。在这样阴暗的深海,别说东南西北,就是连哪个是上,哪个是下,萧恒都分不出来。 他没有办法,只得随便选了个方向前行,如果走了一段时间,水压增加了,那么就说明自己在向下游;水压减小了,就说明自己在向上游;水压不变,就说明自己在平着游。 只游了一会,萧恒就发现自己并不孤单,仙识中时常会出现一些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的古怪生物,有些甚至看起来就十分危险。他见识过抹香鲸的厉害,知道在这海中,有些怪物即使没有灵智,自己也不是其对手,遂犹如惊弓之鸟,只要在仙识中发现貌似危险的怪物,就会谨慎地避开,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行了一段距离,压力增大了一些,萧恒知道游错了方向,便掉头向上游去。游了一会,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点。在这黑暗的深海中,这点亮光是那么地耀目、那么地迷人!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光点更加的明亮,让人心中安详、平静,就如同清心净欲符一般。萧恒不由看得痴了,本能地朝着光点游去。 可当那光点一进入仙识范围,登时把萧恒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那光亮竟然是一条巨大的、龇着尖锐牙齿的怪鱼所发出的!萧恒立刻意识到不妙,急忙转换方向,想绕开那条怪鱼。可仙识的范围在海中并不大,他这猛地一转身,立刻引起了怪鱼的注意,随即就朝萧恒冲来,直把萧恒吓得蹬腿就逃。 不成想,那怪鱼速度飞快,死死地追在萧恒后面,一副“非要吃了你”的样子。萧恒屡次改变方向想将怪鱼甩开,却都没有效果。更倒霉的是,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游了一阵后,又分不清哪是上、哪是下了。 正在这时,头顶仙识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沙石海床,原来他一直都在向下游!而怪鱼在身后紧追,无法调头向上,萧恒便只得沿着海床向远处游去。 没游多久,萧恒忽然发觉到冰冷的海底正急剧变热,海水中充斥着刺鼻的气味和浓郁、暴躁的火灵气。他还没顾得上琢磨为什么海底会有火灵气,前方仙识中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这东西好似一株长在海底的巨树,有一个主干,上面枝枝杈杈的,长了一大片树枝,高度足有十丈,形状倒是很像章鱼国的珊瑚宫。 萧恒心中奇怪:“这莫非是从浅海掉下来的珊瑚?里面难道也有什么灵修居住?”就在他思索间,便已来到了那疑似珊瑚的附近。而他身后那条紧追不舍的怪鱼,此时也已经从仙识中消失,看来对方总算是放弃了。 萧恒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停下来休息片刻。不想,就在这时,那海底巨树的枝条突然诡异地一晃,紧接着,两根粗壮枝条竟飞快地朝萧恒袭来。萧恒哪里想到珊瑚竟然会动!下意识躲避之下,只闪过了一根,却没闪过另一根。 那枝条粗大,将萧恒双腿及腰部牢牢卷住。萧恒清楚听到,罡盾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叮叮”声。原是无数的刺针从枝条中射出,全都打在了罡盾之上。然后这枝条立刻往回一抽,就把萧恒从上方往主干里送。萧恒用仙识探查得清楚,那主干上端有一丈大的深洞,虽然没有利齿,但俨然也是一张巨口,自己进去了肯定没好! 好在他双手并未被枝条缠住,在被送入巨口的一瞬间,他伸手及时扒住了巨口边沿的一处突起,才没有再次成为腹中物。 可这巨树怪物显然不死心,用枝条死命地将萧恒往嘴里拖。萧恒当然也不会放手,双臂使足力气,拼命地想把自己从枝条中拽出。结果二者谁也占不到上风,便僵持在了一处。 按萧恒的想法,时间久了,这怪物自然就会放弃。哪知一动不动地僵持了许久,这怪物竟然一点放弃的迹象都没有,不禁惹得萧恒叫苦连天。 萧恒是不知道,这巨树怪物根本就没有脑子!一切全靠本能行事,从来就不知道“放弃”为何物,只要它还活着,就会跟萧恒斗到底! 僵持还在继续,而这怪物的其他枝条,在这期间已经捕到了三条大鱼,塞入口中吃了。显然萧恒的存在并没有干扰到它的正常生活。 反观萧恒的处境则大为不妙。为了对抗深海的水压和怪物的枝条,他体内的罡气正在急速消耗着。而四周的火灵气并不能为凝气决炼化,罡气全然得不到补充,消耗殆尽是迟早的事情,下场,只能落个被压成血水后,成了怪物的点心。 萧恒心急如焚,却怎么也想不出对策,只能等死。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萧恒的罡气已然见底,再想不出办法来,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心里怨念道:“这该死的地方怎么全是火灵气!若是如此浓郁的普通太一灵气,我就跟这怪物耗个十年、八年的,看它放弃不放弃!唉,要是有什么办法能炼化火灵气就好了……诶?对了!我记得当年那个灭天老鬼曾说过,他的吸灵大法专门炼化他人灵力,而且似乎没有说只能炼化太一灵力!那是不是所有属性的灵力、灵气,吸灵大法都能炼化呢!” 之前,萧恒因为觉得这吸灵大法有古怪,所以一直没有使用过。今天身处绝境,再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想到这里,他回忆了一下吸灵大法其中炼化灵力的口诀,便开始以吸灵大法炼化吸收四周的火灵气。 这一试果然奏效!他膻中穴的罡气漩涡随着口诀飞速旋转,将海水中的火灵气不断吸入体内,再瞬间绞碎,化为源源罡气供给全身。而且这吸灵大法的炼化速度,比之凝气决要快上十数倍!炼化的罡气除去应付水压和怪物的消耗,竟然还有大半富裕。 这一发现不禁让萧恒又惊喜了一下。因为,这代表着自己不但不会死在这里,而且还能借火灵气提高修为!只要修为提高了,还怕逃不出这怪物的魔掌? 萧恒兴奋之余,还是没忘了先用吸灵大法吸一吸这怪物,结果自然是一点灵力也没吸到。于是,他便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双手死死地扒紧,一动不动地安心修炼。 时间一晃就是五年,萧恒在黑暗的海底自然搞不清岁月的变迁。 他只知道,四周的火灵气正随着时间不断地在变浓,如今的浓度几乎是当初的两倍。得益于这充足的火灵气和高效的吸灵大法,萧恒终于在不久前达到了强化中期。 按照他最初的打算,达到强化中期后,就能轻易挣脱这怪物的枝条逃走。而事实也是如此,他试探了一下,以中期的修为挣扎,这枝条绝对拦不住他。 但萧恒却没敢轻意挣脱逃走。这是因为在修炼的日子里,他曾用仙识多次探查到,有一些大鱼最初只被一根枝条捉住,试图挣脱逃跑,结果又有数根枝条缠了上去,硬是将它们全都拖入了嘴中,做了养料。就好像那怪物在对自己说:“小样,你敢逃跑,就是这个下场!” 萧恒忍了这么长时间,可不想落个悲剧收场。万一逃脱不成,反被多跟枝条缠住,尤其是把双手缠住,那就彻底完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再忍耐一段时间,待修炼至强化后期,然后再逃不迟!于是,他便耐着性子,继续修炼。 随着修为的提升,仙识的感知范围也随之扩大。萧恒也找到了这浓郁火灵气的来源。原来,就在离这怪物不远处的海底,有许多好似烟囱的高大石柱,不断有充满颗粒的浑浊液体从其中冒出,好似海底的烟囱一般。而在这些烟囱附近,还生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鱼虫虾蟹。 近一段时间来,随着烟囱里冒出的“烟雾”的增加,火灵气也在快速地增长着。 萧恒非常感谢这些救他一命的“黑烟囱”,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火灵气能再浓郁一点,好让自己能更快地修到强化后期。 不过,让霉运连连的萧恒没想到得是,最近这一个时辰以来,四周的火灵气增加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些,简直就是快得惊人!并且还有阵阵低沉的轰鸣不时从海底传来。就连缠住他的怪物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来没有动过的主干,不安地扭动着。 萧恒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选择了继续等待。 更让他没想到得是,没过多久,那怪物的枝条竟然将他松开,它自己居然从海底拔起,笨拙地扭动着主干,游走了。这一变故让萧恒惊讶万分,跟自己耗了这么久的怪物,到最后就这样轻易地放过自己啦? “不对!一定有危险!必须赶快离开!”萧恒敏锐想到。于是,他急忙朝上方游去。 果然,刚游出百丈,只听到身下海床里传出一阵低沉轰响,直震得萧恒五脏六腑都翻了个。紧接着,耀眼的红光从那些黑烟囱的位置爆炸而出。熔岩炽热、海水沸腾!压抑许久的岩浆闪烁着夺命的光芒,迸射起数十丈高,将附近所有生命吞噬。尤其是四周冰冷的海水一遇到岩浆,瞬间气化,产生了大量气泡,好似爆炸一般喷薄而出,将仓皇逃命的萧恒炸出数里之外。 萧恒被炸得脑中“嗡嗡”作响,在海水中翻转了很久才稳住身形。九死一生下,直吓得他魂飞天外,连叫“倒霉”,朝着海面夺路而逃。 游了许久,终于在上方出现了一片光明。在难以言表的兴奋中游完了最后的三十丈距离,冲出海面的一刹那,和煦的海风再次轻轻拂过那历尽沧桑的脸庞,温暖的阳光再次照耀着那苦守寒冷的心灵,悦耳的海浪声再次激荡着那饱尝寂寥的耳朵,美丽的世界再次迎接那久居黑暗的眼睛。 萧恒全身舒畅地大喊一声:“老子终于出来啦!” 激动过后,他看着天上的太阳和星斗辨认了方位后,遂径直朝东,急速斥灵飞去。十数日后,他终于看到了陆地!那种由衷的兴奋,是他这辈子都没感受过的。他长啸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冲上陆地,直把四周的渔民吓了一大跳。 上岸一问,才知道此处仍是罡武草原,而距自己下海,已然过去了十年。而更让萧恒惊讶的是,就在八年前,罡武国对西大陆发动了第二次体法战争。 最初得知这个消息之时,萧恒十分震撼,他不知道对于这场战争,自己应该如何是好。西大陆是自己的故乡,虽然自己早就没有了亲人,而且对那边的门派也全无好感。不过,毕竟那是家乡,还是有不少好友在那边,想必他们应该也会卷入这场战争吧!自己应该去帮他们么? 而对于罡武国,萧恒的好感远远超过了反感。他觉得罡武国的大部分人,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生活得都要比西大陆幸福,让罡武国把这样的幸福传播到西大陆,打破西大陆那压抑的氛围,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自己生活在这边的时间也不短,朋友熟人也不少,难道要与他们为敌么? 萧恒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如此微小的力量不但无法改变战局,而且无论帮哪一边,总是要和一部分朋友为敌。 最终他下定决心:“索性还是两边都不帮!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吧!哎,小林子、谢非非、蔡师姐、百里素雪……还有柳青,你们自己好好保重!”之后,他便放下这烦心事不想,径直回沧口城去了。 进入沧口城,来到昔日的木制铺,看到这黄金地段居然已经再易其主,门外打着一个熟悉的旗号――“混元乾坤储物袋”。 而对面的铁制铺也换了牌匾,改为了“铁木铺”,进去一瞧,当年青涩的毛头小伙唐桓,已经成长为一个健壮的青年,修为也已经达到了练气八层。以他的资质来说,已经十分刻苦了。 二人即是朋友、又是师徒,分别十余年,一见面自然激动不已。唐桓更是对萧恒在短短时间内,能修到强化中期大加赞叹。萧恒问起他的情况,才知道自己走后的第二年,司马铁也化灵离世。唐桓遵司马铁遗嘱,将铁制铺改名为“铁木铺”经营至今。而歌舞巷“第一匠人”的名号已被那长孙金摘走。 萧恒又问起慕容临心的情况。唐桓黯然回答说,她早在六七年前就达到了强化初期,回来过一次,没找到萧恒,就上战场去了,如今音信皆无,不知生死。萧恒不禁惆怅:“当年慕容兄临终前,就拜托了自己这么一件事情,自己还没能做好,实在是心中有愧啊!”之后,便和唐桓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直听得唐桓惊叹连连、眼界大开。 萧恒在沧口城盘桓了数日,便告别唐桓,前去萧家堡寻找萧岚复。临行前,唐桓赠送给他一张自己精心制作的精炼夹钢长梢弓,和一个同对门伙计打赌赢来的翠玉储箭扳指,还有几套略显华丽的锦袍。 萧恒进入强化期后,正愁没有应手的弓箭,遂接过一试,居然力道不轻。要知道,制弓这一行无论凡人修士,一向是“使得多大力,制得多重弓。”唐桓修为不高,居然能制作强化期的弓,不禁让萧恒好生奇怪。唐桓坦言,为了给尊王府供货,制作这批弓时特地请了强化期的修士来帮忙,所以才有如此力道。 萧恒对此弓很是满意,遂和扳指一同欣然接受,只是对那几套锦袍颇不以为然。最后还是唐桓劝说,那萧岚复乃是萧家的三公子,你这个义弟穿着如此破烂前去,你不怕丢脸,人家还怕丢脸呢,实在有失礼仪!萧恒这才勉强同意,换了锦袍上路。 他先来到岚沧尊王府打听慕容临心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然后想到自己到了强化期,还用凝气决修炼,速度未免太慢,而那吸灵大法更是不能多用。故而,他花了三百中品灵石,在尊王府买了套名为《普教定强化期心法》的修炼功法,和一套名为《普教定强化期拳法》的套路功法后,才悠然离去。 在罡武国,第一期以上的功法是不允许随便流传、贩卖的。散修要是想获得功法,除了拜师以外,只能到尊王府购买。 而功法分为三类。 一类是修炼功法。这类功法主要作用是提升修为,有的还会附带一些特殊技能。如练气期修炼的《凝气决》就是此类。 第二类是套路功法。这类功法不能提升修为,只有系列法术或者招式套路,对战斗的影响最大。 第三类叫独式功法。这类功法虽然往往只有一两招,但却有强大的威能。如符修的融符之术,便是此种。 而萧恒在尊王府买到的这些,当然都是最普通的功法,既没有附加技能,也没有什么大威力的绝招,全是经过整理的强化期最基础的东西。 不过,这至少比凝气决和从书店里买来的杂碎拳谱强上不少。萧恒知足常乐,心情舒畅,走走停停,时而去故地重游感伤一把,时而去新鲜市镇猎奇一回。这才在逛到新沛城时,偶遇蔡香。 他早就听人说过,有人在做缺德的奴隶买卖,当时就对此很是不满。如今再看到蔡香竟然被人当做商品,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萧恒心中早就怒火中烧。 可碍于市集上人多没法下手,他这才花了半日功夫,收敛了法修的气息,假借吴日一之名,套出对方的行程、动向,一路跟踪到无人之地,方出手救人,将这些万恶的人贩子杀了,以绝后患,顺便也出出十年海底苦不堪言的怒气。 057做人人都说好的人是不可能的 他乡遇故人,萧恒和蔡香都激动不已。[.超多好看小说]不过,现在还没有时间叙旧,因为旁边还有二十多人等着呢。简单说了几句后,二人遂将其他人的镣铐打开。众人对萧恒无不感激涕零。 萧恒清楚此地不是讲话之所,便领着众人急匆匆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待到跑出一段距离,萧恒才让这些法修各自报上自己原有的法器、丹药,从杨世仁的储物袋中取出,物归原主。然后,众人又匆匆御空而行,逃得更远些。 待飞了半天,萧恒找了个空地落下,将他们所处的状况和罡武国的基本情况告知。要不是有蔡香作证,众人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强化中期的体修,以前竟然是显圣国人。而让他们感到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人口中描述的罡武国,与他们从长辈口中所得知的,竟是大相径庭! 随后,萧恒带着众人来到小沛河源头、沧海湖畔的景昌城,到理道司为他们办理证件。最初,理道司的官员看到一次来了这么多外国法修,不禁眉头紧皱,一副万分怀疑的态度。但当他看了萧岚复给萧恒的身份玉简后,态度立刻大变,对着萧恒满脸堆笑,称呼也从“道友”升级为了“公子”,爽快地为众人办完了手续,还将萧恒恭送到了门外。 萧恒还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知道,那萧岚复所给的,乃是萧家本家的身份玉简。在罡武国,只要是四大家族的本家,无论修为高低,一般的小官小吏都会给行些方便。萧恒一亮出这身份,办事自然没有阻碍。 一切办妥后,萧恒告知众人说,在沧口港有去往西大陆的远洋船,若是想回西大陆的,可以到那里乘船,遂又将杨世仁储物袋中的灵石,分发给众人当路费,便就告辞。众人对萧恒一谢再谢,遂三三两两结伴,各奔前程去了。只余萧恒和蔡香二人。 萧恒打发完这些法修后,长出一口气,正想详细询问蔡香为何会成为奴隶,以及其他好友的情况,却看到蔡香脸上似有愠色,便问道:“蔡师姐,你哪里不舒服么?” 蔡香冷言道:“我怎么样,用不着萧大公子来关心!” 萧恒被搞得一头雾水,想想自己也没做过什么找骂的事情,便问道:“师姐,到底怎么了?你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被抓到罡武国的,小林子、谢非非他们还好么?” 蔡香怒视着萧恒道:“萧大公子在罡武国享受着荣华富贵,居然还会惦记着显圣国的穷酸朋友么?” 这句话把萧恒说得更糊涂了,他心中打趣道:“我享没享受荣华富贵,你怎么知道啊!要是在海底困了十年也算荣华富贵的话,还是让我穷死得好!”他心里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赔笑问道:“蔡师姐,你都把我说糊涂了。你从哪里看出,我在罡武国荣华富贵了?” 蔡香厉声道:“凭你这身衣服打扮,凭你一拿出身份玉简,那个狗官就对你满脸堆笑,‘公子’长、‘公子’短地叫个不停!你要是没有个一官半职的,他为什么这样巴结你!哼,想我们在远方为了保卫国家、门派作战受苦。而你这个忘家忘国之人,非但不去保家卫国,反而在敌国享乐!我看你奋勇杀了那些狗贼来救我们,只道你还是当初那个萧恒。[.超多好看小说]结果!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背信弃义的叛徒!”说道此处,蔡香想起这些年受得苦,不禁流下了眼泪,抽泣不已。 萧恒听了蔡香言语,正要解释,蔡香却在抽泣中继续说道:“想我离开之时,林师兄他正在和强敌作战,至今生死未卜。谢非非为了救我,独自一人抵挡两名同期体修身亡。我运气不好,从地道里一出来,竟遇到了那杀千刀得奴隶贩子,在海上漂泊了一年,受尽屈辱才被运到这里!我们受得苦,你知道么!你知道么!”说着,她不断地用力捶打着萧恒的胸口。 看着这从没见到过的蔡香,萧恒没有说话,也没有闪躲。虽然他听到好友身处险境,心中有千般疑问,但是他并没有开口,而是一动不动地,任凭蔡香将心中的怨气和苦水发泄在自己身上。 他们两人在大街上这么一打一闹,自然引得不少路人围观。不过在外人看来,也就是年轻小两口吵架罢了。一位好事的大妈还上前说道:“小姑娘啊,打得好!他们这帮臭男人啊,就是花心!娶了一个还想娶第二个!打得好!哎呀,你是不知道啊,我家那个死鬼……” 萧恒心中叫苦:“大妈诶!您就别在这儿添乱了!”于是对蔡香道:“别哭啦,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好好跟你解释、解释。” 蔡香道:“呸!我才不听你这狗贼解释呢!”虽然她这样说着,却还是祭出了御空符,和萧恒一起飞走了。 那好事大妈在地上还冲着天空喊呢:“小姑娘啊!千万别听他解释!绝对不能让他娶小的!这种男人啊,就该打!” 萧恒带着蔡香,在沧海湖中找到一座丈许大小的洲渚。这洲渚太小,没有人会来此地。二人便在此落下。萧恒见蔡香情绪渐渐稳定,这才将自己如何落海,如何来到罡武国、如何在罡武国生活、如何去游历、如何碰巧与萧岚复结为兄弟、如何下海修炼到强化中期的事情,全部跟蔡香详细讲了一遍。 最后他说道:“所以啊,蔡师姐,不是我不想回显圣国,是我根本回不了显圣国!云麓洞的人要抓我不说,就连小林子的师傅也要杀我!我回去不是送死么!至于加入萧家,这也是机缘巧合的事情。你知道我的性格,哪里会是攀权附贵之人!我在罡武国过得,也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生活。况且我在海中困了十年,知道两方开战也不过才两三个月。且我已经决定两方都不帮,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如果我这样做,哪里对不起你,对不起其他的朋友们,对不起显圣国,那你就骂我吧!” 蔡香听完他的一番叙述,沉默不语,半响才轻声说道:“对不起,萧师弟。我光想着自己如何受苦,却没有想过你的苦衷,刚才骂了你,真是对不起了。” 萧恒其实也没有责备蔡香的意思。他知道蔡香一定受了很多苦,心里委屈,才会情绪失控,便柔声道:“没关系的蔡师姐,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你快跟我说说,西大陆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你刚才说小林子生死不明,谢非非战死,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些,蔡香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强忍悲痛,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跟萧恒讲述了一遍。 萧恒听完,道:“照你所说,小林子保命应该不成问题。但是谢非非在那种情况下……唉,看来是凶多吉少啊!”说着,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夕阳,回想起当年和谢非非并坐临仙山上,喝酒聊天的情景,不禁一阵悲恸。他接着道:“没想到玄符宗竟然被攻占了,也不知道二师兄、百里素雪,还有……柳青,他们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啊!” 蔡香没有回答,两人在沉默中看着最后一丝光亮沉入了水中,浮现出漫天的星斗。四周湖水沉沉、夜风凄凉,全都压抑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萧恒打破了沉寂道:“那蔡师姐,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要回显圣国么?” “回!当然要回!”蔡香坚定地说道。 萧恒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其实,如果你留在罡武国,应该也能生活得很好……” “不可能!”蔡香吼道:“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这个国家践踏了我的门派,杀死了我的朋友!我发过誓要为谢非非报仇!怎能在敌国苟活!” 萧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蔡香道:“萧师弟不愿意回去的话,我可以理解。你回去确实很危险。你也帮了我不少忙了,你要去找那个什么萧家公子就去吧,我自会找船回西大陆!” 萧恒思索到:“蔡师姐如此仇视体修,放她一个人在罡武国乱跑,还不知要惹上什么麻烦。反正找大哥的事都已耽搁了十年了,也不急于一时。索性带她到沧口城,送他上船吧!”于是问道:“敢问师姐,你为何修道?” 蔡香咬牙道:“我要为谢非非报仇,要保家护国!” 萧恒道:“那师姐你要走,也不急于一时么!不如再在这里呆上几个月,再走不迟!” “不行!你不用劝了!我一刻也等不了了!”蔡香执著道。 “别急么,你看这是什么?”说着,萧恒从杨世仁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方盒,一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四粒蓝色无味的丹药。 “筑基丹!”蔡香惊叫道:“我说你怎么那么大方,把那么多灵石都分给别人了,原来自己留了大头啊!” 萧恒狡黠一笑道:“谁说我把灵石都分了,分掉的其实只占三成而已!” 蔡香笑道:“什么啊!唉,刚才我还以为你真是大好人呢!没想到是只老狐狸啊!” 萧恒站起身道:“不开玩笑了!我带你连夜回沧口城,你用这几枚丹药筑基!不然就以你第一期的修为,怎么给谢非非报仇!” 蔡香犹豫道:“萧师弟也未曾筑基,正需要这些丹药,我怎么能拿?” 萧恒道:“我已经是强化中期了,筑基不筑基无所谓。你先拿去用,要是有剩下的,再给我吧。就这么说定了,走吧!”说着,便祭出御空符冲天而去。蔡香也连忙祭出灵符跟上。 二人来到沧口城,自然是住在铁木铺内。唐桓见萧恒说去萧家堡,结果没去多久就带了个漂亮女子回来,不禁偷偷打趣道:“这位难道是师母?”那下场,自然是被萧恒痛骂了一顿。 第二天,萧恒便领着蔡香来到西山,找了处灵气浓郁之地,开辟了洞府,开始筑基。 蔡香其实已经筑基过两次,服用过四枚筑基丹了。第一次是她达到练气十三层的时候,门派里发的两枚;第二次则是在大战前,紧急发放的两枚。不过她都功亏一篑,没有成功。 但这回有四枚丹药辅助,蔡香心中还是踏实了不少。果然,这次她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消耗了三枚筑基丹就筑基成功了。而萧恒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服用筑基丹一个月后,就从闭关的洞中走出,依然还是练气十三层的修为,只得对着蔡香一脸苦笑。 萧恒将熟记的玄符宗多字真言符,全都告诉了蔡香,又用从杨世仁那里得来的灵石,购买了不少中阶符纸,作为蔡香制符之用,他自己也留了一些备用。这才来到码头,寻找去西大陆的船只。 一打听,有一艘商船两天后就出发去往西大陆。二人找到这艘船的船长,说明了来意。 船长见二人都是修士,自然不会拒绝,道:“载人当然没问题。只是自打开战以后,为了防止有细作混入,来往东西大陆的船只上,都会有一个随船的监察修士。若是第一期的修士,一律不管,但是对第二期的修士则要严加盘查。如果您是第二期的修士,想上船啊,要得到监察的许可才行。不知道您是第几期的?” 蔡香犹豫了一下道:“我是第二期的。” 船长道:“那您要麻烦一趟了,去理道司,找王监察,只要他同意就行。” 蔡香点头谢过船长,便和萧恒离开了码头。 二人边走边发愁。 蔡香皱眉道:“这下可麻烦了。我才到罡武国不久,便要回西大陆,这样岂不是很容易被怀疑是细作!” 萧恒也摇头道:“没想到还有这个规定,早知是这样,就应该让你回去后再筑基。” 蔡香道:“现在说这个也没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蒙混过关吧。” 二人沉默许久,还是没有想出办法,郁闷地过了一夜。 萧恒思考了整晚,自从他听蔡香讲了战事的惨烈,就时刻担心着林意诚的安危,心中一直放不下。左思右想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让蔡香假扮做自己的侍女,陪同她一起回西大陆,去打听下林意诚的情况。他认为,只要自己低调行事,想必没人会记得他这个“死”了二十年的人。 心中计定,第二天一早,他便同蔡香一起来到理道司,找到了那个王监察。 萧恒这次学精了,一上来就先将身份玉简递了过去。 果然,那王监察一看,竟是萧家本家的玉简,马上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萧公子啊!失敬、失敬!不知道,我有什么能为公子您效劳的?” 萧恒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看也不看这王监察一眼,道:“我要去西大陆!” 王监察道:“哦,这个自然没问题。敢问萧公子,去西大陆何为啊?” 萧恒闻言,立刻瞪了王监察一眼,假装不悦道:“我去干什么,还要告诉你么?” 王监察连忙诉苦道:“不不不,萧公子您千万别误会!我这也是例行公事,上面规定要登记的东西,我也不能不做啊,是不是。公子您也不用说得很详细,说个大概就可以啦。” 萧恒撇撇嘴道:“哼!我是给家中长辈送信去的。这位长辈的名讳,总不会也要告知吧?” 王监察忙道:“不用、不用!我就写个送信就可以了!就是应付上面交差么!其实,这种登记就是针对那些来路不明的人的,主要怕有细作混入。像您这样的大家公子,怎么可能是细作呢!哎呀,我早就跟上面建议,说四大家族完全可以不用登记么,可上面就是不听……” “办好了没有?”萧恒不耐烦、不客气地打断道。 “好了、好了!明日午时,准时。到时候我就在船上恭候着,有什么吩咐,公子您就开口!”王监察谄媚笑道。 “嗯。”萧恒哼了一声,转身带着蔡香就走出了屋子。 那王监察还在喊着:“您慢走啊!慢走!” 等二人出了理道司,蔡香这才笑道:“没看出来,萧师弟还真有大家公子的派头呢!” 萧恒挠头道:“你还笑,一直那么端着,可难受死我了。” 蔡香道:“不过你装得还真像,那个王监察只忙着拍马屁,一点怀疑都没有。” 萧恒却不屑道:“这种人最可耻。对着有钱有势的就使劲巴结,对着没钱没势的就百般刁难,小人啊!” 蔡香道:“哼,你是君子啊!要是没有他这样的,咱们回得去么?你是拔了乌鸦毛,还嫌乌鸦黑!” 下午,萧恒再次给萧岚复修书一封,说明了情况,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同唐桓告了别,去码头乘船了。 那王监察果然已在船上等候,见萧恒二人前来,本想问问蔡香的的身份,遂一想,不过就是侍女一类的罢了,便也不再费这个口舌,而是不停地找萧恒搭话。萧恒生怕说多了,漏了马脚,索性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对这王监察爱答不理,直把王监察气得在背后暗骂:“不就家里有点势力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有去往西大陆的海船,都要顺着风向,途径望荒群岛。萧恒他们也不例外,从沧口港出发自洋口南下,在圣山东风的吹拂下,顺风驶向望荒群岛。沿着望荒群岛边沿,航行到西部的库伦岛后,做好补给,借着南信风北上。渡过最长的一段空旷海域后,就来到了琮璧岛。最后,乘着北琮璧暖流,逆天雪冷风北上,便来到了萧恒他们目的地――天雪国的大吉港。 这大吉港在罡武国的统治下,明显比当年萧恒见到时,要繁荣了不少。 萧恒在瑟瑟寒风中下了船,踏上了阔别已久的大地。当年的种种往事,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他不由得小声念道:“小林子,你还好么?我回来了。” 正是: 故土清风久未吸, 重洋万里数归期。 蹉跎乱世曲心性, 敢问故人可如一? 058当过去和未来同时出现 萧、蔡二人上岸后,先打听了一下当前的战况,得知自打失守玄符宗和云麓洞的三年来,法修得到法胜国援军的帮助,战斗勇猛、胜多败少,大有反攻之势。更有传言道,法修不日就将夺回云麓洞和玄符宗。蔡香闻言,自是欣喜,和萧恒商量一下,便打算先前往玄符宗一探。 虽说已是春天,但天雪国的大部分土地上还是覆盖着残雪。二人全都换了不显眼的白袍才上路。当年蔡香行军时来过天雪国,对道路方向还算熟悉,带着萧恒向西穿过天雪半岛,再转向东,沿着绵长的库沁山脉南下。二人一路小心谨慎,一旦遇到体修的据点,或绕道而飞、或落地步行,花了月余时间,才穿越天雪国境,进入了显圣国。 龙王庙镇乃是库沁山脉脚下一平常镇子,距离玄符宗不足百里,因离天雪国较近,往日总会有不少客商行脚停留。而如今,天雪国已被罡武国占领,虽说修士间的战斗对凡人生活并无影响,但原意冒险的商人依然是少数,故而龙王庙镇也日渐冷清。 萧恒二人行到此处,知道已靠近前线,便欲在这镇子中打探些消息。他们不想引起注意,离着老远就降下了云端,改为步行。龙王庙镇中心贯穿一条南北大街,官衙、买卖、大户人家都分居两侧。 虽然已到晚春,天空中还是悄悄飘起了细雪。时间刚过正午,街上行人寥寥,略显萧索。二人顺着南北大街一路走一路问,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不禁都有些丧气。 走着走着,忽见有一修士从路边宅院中御剑而起,双手还抱着一个大布袋,匆匆地向南方飞去。 蔡香道:“咦?此地早被体修占据,居然还有法修?我们要不要追上去问问情况?” 萧恒摇头道:“罡武国军队里本就有不少法修,你怎知刚才那个就是真法联盟的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我们再打听下看,要是实在没人了解情况,我们就继续前进吧。” 蔡香点点头,便和萧恒继续向前走。行不十步,只见一店铺门上挂着蓝布棉门帘,上面高打酒旗。萧恒道:“酒馆里南来北往的人最多,正好可以进去打听一下。”遂来到那酒馆门前。 刚挑开门帘,便听到有人在高声谈论道: “嘿!这位客官您还真别不信!我啊,不但见过神仙打仗,而且还救过神仙姐姐一命呢!您听我说啊! 那天早上啊,我起了个大早,去山上放牛。结果刚上山没多久,忽然听见‘轰隆隆’一声雷响,一道明晃晃的紫电就迎面朝我劈来!我的那个娘诶!只把我吓得腿肚子转筋,脚脖子发软!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银盔银甲的神仙猛得冲到我身前,将我护住,而她自己却被那紫光打倒,摔倒在地。 这时候,从雾中冲出来一个凶神恶煞般得男神仙,提剑就要杀了那个穿银甲的神仙。穿银甲的神仙受了伤,动弹不得,只得对那个男神仙破口大骂。结果她一出声,竟然是个女的!结果啊,那个男神仙当时就动了色心,把女神仙的头盔摘下来一看! 我的那个娘诶!这女神仙长得那个漂亮啊!隔壁的小翠一百个加起来也没人家漂亮!那个男神仙一见啊,满脸都是色迷迷的样子,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眼看就要毁了女神仙的清白! 大家想想,那女神仙是为了救我的命受伤的,我卢咬金能眼看着她被人糟蹋么!于是,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叫一声‘呔!淫贼住手!’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就挡在了那个恶神仙的身前。(.)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动手么,自然打不过他。于是乎,我晓之以理、动之情以情,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结果各位猜怎么着?那个恶神仙啊,就这样被我给骂走了!哈哈哈!” 这说话之人乃是一个跑堂打扮的青年,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上下。这时已过饭点,店中的客人并不多。估计是他闲着没什么活干,就随便拉着客人胡吹乱侃。 可他刚说完,立刻就有人接茬道:“卢咬金,这故事你都讲了一万遍了!最初,我记得你说是那个男神仙自己走的,怎么今天又变成是被你骂走的啊?本来我还有点信你的话,可今天是怎么听,怎么都像吹牛!”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还说啥人家小翠一百个也没那女神仙漂亮!我看你啊,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小翠不理你,你就这样损她。我看啊,一百个卢咬金也追不到小翠!哈哈哈!”酒店里的几个熟客都跟着笑了起来。 卢咬金被说得脸红,嚷嚷道:“瞎扯啥,瞎扯啥!谁、谁喜欢小翠了?再说了,我说的这都是实话!把我见过的女人都加起来,也没那女神仙漂亮!” 一老头笑道:“小毛孩!毛还没长齐呢,见过几个女人啊!”于是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卢咬金气急,叫道:“哼!我不跟你们这帮没见识的人说了!” “早就该不说了!客人都站这儿半天!还不赶快招呼去!”原来是打盹中的掌柜被笑声吵醒,这才发现萧恒二人正站在门口。 那跑堂一脸的郁闷,嘟囔着嘴,招呼萧恒二人入座。 而其他人还在继续议论着,一人道:“唉!你别说,听他刚才这么一说啊,你们说最近闹的那个淫贼,会不会就是他刚才说的那个男神仙啊!” “淫贼?这神仙里也有淫贼啊?”一个客商模样的人奇道。 一半醉老汉道:“哎呦!你是外地来的吧?你是不知道啊,这两个月啊,这一带闹淫贼,闹得可凶了!官府几次派人去抓,都没抓到。据追捕的差人讲啊,那淫贼是个神仙,有一次,他们亲眼看着对方掳了女娃娃,飞到天上就没影了!过了好多天啊,才找着,那女娃娃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官府没办法,只好去求罡武国的上仙。哪知去了一打听啊,才知道原来上仙营中也有些女神仙被抓走了,也正在调查。加上最近战事吃紧,他们根本分不出人手来管咱们凡人的事情,叫官府自己解决。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老百姓就是受苦的命哦!” 萧恒皱眉听着,不做声响。蔡香却忍不住低声怒斥道:“真没想到!修士中竟然还有这等败类!” 萧恒道:“修士有什么了不起?除了有点修为外,还不是和凡人一样?什么样的败类没有啊!” 蔡香咬牙道:“但是这种人竟然仗着修为奸污凡人女子,实在令人发指!若让我碰上,定然将他碎尸万段!”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有妇人哭喊:“翠儿!翠儿!你到哪里去啦!我的翠儿啊!” 那卢咬金一听,大叫一声“不好”,也顾不得招呼萧恒他们,撒腿就跑了出去。 蔡香心中也觉不妙,急忙拉着萧恒,也跟了出去。来在街上,只见不少街坊都闻声从家中跑了出来,正围着一花白头发的半百老妇议论纷纷。这老妇瘫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叫着“翠儿!我的儿啊!你在哪儿啊!” 卢咬金立刻跑上前去将老妇扶起,问道:“楚夫人,小翠怎么啦?” 老妇抽泣道:“刚才我还和翠儿在屋里说话,然后对门王婶来找我商量事。我就和她在门厅里聊了一会。可这送走王婶,我回房一看啊,翠儿就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哎呦,这不是要了我老命么!” 人堆里有人嚷道:“糟糕!莫不是被那淫贼抓了去?” 卢咬金闻言,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试试!”说着,就冲过去要打那位个大嘴巴,好不容易才被众人拉住。 其实,一听老妇说完,大家心中都已有数,只是不想把这么残酷的事实说出来罢了。结果还偏有些愣头青,生怕别人以为自己笨,非要显摆下自己啥都知道,自然招来了众人白眼。 老妇自己心中也清楚,但是听人家这么一说,更是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蔡香闻听,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修士,急忙对萧恒道:“萧师弟!你说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个修士会不会就是淫贼啊!” 萧恒并没有理睬她,而是双眼盯着那老妇发愣。蔡香于是推了他一下,道:“萧师弟!我们快去抓淫贼啊!” “等等!”萧恒说完,分开人群来到老妇跟前问道:“红妮姐姐,是你么?” “红妮”乃是老妇出嫁前的名字,自丈夫死后,便无人再提及。此时听闻不禁一愣,用混浊的双眼盯着萧恒道:“你是……你是萧、萧恒!” 萧恒大喜道:“是我啊!红妮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可找的我好苦啊!” 这老妇正是严红妮。她回忆了半天,才从萧恒脸上找到一点当年的影子,不禁惊诧道:“弟弟!你怎么会这么年轻!啊!莫非你、你去当了仙人?你是仙人!弟弟啊!你快救救姐姐吧!姐姐的女儿被淫贼抓走了!你是仙人,只有你能救她啊!姐姐求求你了!”说着,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萧恒连忙将严红妮扶起,道:“姐姐莫要悲伤!我绝不会让翠儿受半点伤害!”他转身对蔡香道:“我们快走!”说着,早已三步并作两步,飞天而走。蔡香也连忙祭出御穹符跟上。 二人向着南方急速追赶。萧恒也顾不得会引起他人注意,面沉似水地在低空搜索着。 不久,二人来到山边一处森林上方,察觉到森林中灵气混乱,显然是有修士在打斗,连忙凑近查看。待来到近处,只听一个男子淫笑道:“小妞,我对你没兴趣,你只要把你的朋友留下,我保证不会伤你分毫!若你还是跟我纠缠,小心我把你一道采补了!哈哈!今天运气真好,刚抓了个小美人,又有个小美人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哈!” 萧恒二人闻言,知道找对了地方,急忙飞入林中。只见雪地上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正在缠斗,男的是筑基中期修为,使一条紫金软鞭,上下飞舞、变幻莫测;女的则是筑基初期的修为,被对方打得左躲右闪、狼狈不堪,只在偶尔得空之时,才能祭出几张灵符进攻。 再往地上看,一个大麻布口袋倒放在地,里面似有人在不停地挣扎。在口袋旁边,俯身趴着一练气七层的女修,看样子已经昏迷。 萧恒二人的到来,自然引起了双方的注意。那男女修士回头一看,竟异口同声叫道:“萧恒!” 萧恒闻言也是一愣,这才仔细打量对方容貌。只见那男修士三十岁的样子,生得一身阳刚、满脸正气,只是唇边一颗美人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居然是当年前往云麓洞杀楚天时,被蓝冰月冻住的钱姓修士! 再往那女修脸上看,这女子肤色黝黑、身形瘦弱,黛色长发束垂腰际,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欣喜万分地望着自己。 “百里师姐!”萧恒诧异道。 百里素雪见到萧恒,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退出战局来到萧恒身边。可这时,她才发现萧恒竟然只有练气十三层的修为,还不如他身边那个筑基初期的贤淑女修有用。 不过有帮手,总比孤军奋战要好,百里素雪开心道:“萧师弟!你怎会在这里!” 萧恒道:“说来话长。先杀了这个淫贼,咱们再详谈!” 那钱姓修士自然也看出萧、蔡二人修为,全然没把萧恒放在眼中,“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也想杀我?我还要抓你呢!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太妙了,要是把你抓回去交给老祖,我的那些旧账还不全一笔勾销啦!” 原来这钱姓修士,正是当年拐走王欣童的那个云麓洞弃徒钱穹光!在他还没叛逃之前,灭地曾向所有云麓洞筑基修士传过密令,说一旦见到萧恒,务必活捉,定有重赏,并将其相貌画形告知。所以他今日见到萧恒才能一眼认出,激动不已。 他那日被林意诚和沈玉琴打跑后,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重新祭炼法宝。他参照门派中灭天老祖留下的记载,将法宝紫金钵重炼成一根极细的铜丝,然后再编织起来,制成了柔韧异常的紫金软鞭,专为捉人之用。之后,他得知天下大乱,便趁乱去打劫落单的女修为炉鼎。可能弄到手的女修毕竟不多,所以最近他变本加厉,竟开始对凡人女子下手。 萧恒心知对方小看自己,笑道:“抓我不难。你我两次相见也算有缘,不知钱道友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钱穹光轻蔑笑道:“好,好,让你做个明白鬼,问吧!” 萧恒道:“敢问钱道友,你为何修道?” 这个问题大大出乎钱穹光意料,他稍稍一愣,便淫笑说道:“哈哈哈!萧恒啊萧恒,死到临头居然还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告诉你,大爷我就为了采补各色小美人而修道的!哈哈哈!”说着,他又色迷迷地望向蔡香道:“你说你来就来么,还这么客气给我备了份厚礼,又送了个小美人给我!这个炉鼎品相不错,我喜欢!今天看来有得忙了!唉,只可惜我不是体修,变化期啊变化期……” 蔡香哪里受得这般羞辱,还未等萧恒答话,便已飞身上前,祭出两张奔雷符,融合后,只见紫光闪烁,“轰隆隆”一声雷鸣,一道一尺粗细的雷柱从灵符中奔涌而出,直奔钱穹光。 钱穹光面露不屑,跃到空中,身形一晃,便躲过了雷柱。蔡香自然不会放过他,遂催动雷柱朝钱穹光扫去。筑基期灵符威力远超闪电符。雷柱所过之处,树木无不一片焦糊。可怎奈钱穹光动作极快,雷柱威力再大,但连他的边都擦不到也是无用。 百里素雪见状,连忙祭出两张火雀符,化作两只活灵活现、巴掌大小的火红雀鸟,翩翩飞向钱穹光。别看这两只小火雀个头不大,威力却远不是练气期火鸟符化出的巨大火鸟可比。 钱穹光自然知道火雀的厉害,急忙躲避,这一分神,结果差点就被雷柱打到。那雷柱毕竟由灵符化出,坚持不了多久就消失无踪。少了雷柱的牵制,钱穹光放开手脚,用紫金软鞭反身一抽,遂将一只火雀抽碎。 蔡香,看钱穹光露出破绽,再次祭出两张奔雷符打去。雷柱之快,不及掩耳,两道雷柱只把钱穹光打了个正着。蔡香兴奋叫道:“打中了!” “想打中我,你还嫩点!哈哈哈!”一声大笑从电光中传来,紧接着钱穹光身上白光大亮,将雷柱顶了开去!原来,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动了阴阳并蒂镯。白光中,钱穹光毫发无伤,得意洋洋,抬手一鞭,又将另一只火鸟抽碎,得意说道:“本来我还怕下手太重,伤了美人。没想到你们出手都如此狠毒!最后警告你们一次,现在认输还来的及,否则……” 他话还没说完,忽听“嗖”的一声响起,待反映过来,一道寒光已经袭到胸口。大骇之下,钱穹光下意识一躲。只听“噗”的一声,寒光便将他的左胸穿透,擦着心脏飞过。 “啊!”钱穹光一声惨叫,嘴角鲜血涌出,这才看到不远处的萧恒,正手持一柄明晃晃长弓,对着自己射出第二箭。 “你是体……”还未等钱穹光喊完,第二箭已然来到。疼痛中,他躲避不开,只得激发阴镯乌光抵挡。 萧恒的弓,乃是唐桓在司马铁的设计上改进得来,制作时还特地用了好料,比之卖给尊王府的体修制式弓强大三成不止,再配合上萧恒强化中期的膂力,威力岂是那乌光能挡? 果然,第二支箭毫不费力便将乌光穿透,死死地钉在钱穹光的身上。由于有乌光的阻碍,这次倒是没有将其穿透,但依然把钱穹光疼得“哇哇”直叫。 萧恒可不理他,连发四箭,全无虚发,都钉在了钱穹光身上。钱穹光再也支持不住,功力一泄,身外光亮消散,仰面摔倒在地,鲜血横流,抽搐不已。 蔡香和百里素雪二人早都停了手,此时全都看向萧恒。 只见萧恒,一言不发,缓步走到钱穹光身边,抬手,慢慢地、一支一支地,将他身上的五只箭拔掉。每支箭的倒钩都拽下了一块血肉,直疼地钱穹光连着五声惨叫,差点晕了过去。萧恒随手将五支箭扔在地上,对着钱穹光微微一笑,祭出一张火球符扔在了他身上。 火球化开,钱穹光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火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嚎叫了几下后,就再也不动弹了。森林里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尽管蔡香和百里素雪都恨钱穹光,但是看到萧恒下手如此残忍,也不禁寒毛倒立。 萧恒放任钱穹光的尸体燃烧不管,先是将地上那个颤抖着的麻袋解开。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少女两眼哭得通红,战战兢兢地从麻袋里面爬了出来。 萧恒见她的样貌与当年的严红妮有八分相似,便知道这少女定是小翠了,柔声道:“没事了,翠儿,坏人已经被我们杀死了,我这就带你回去见你娘!” 小翠惊魂未定,看着四周的狼藉,再闻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直吓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同时,百里素雪也将那倒在地上的女修抱了起来,祭出一张灵符使其清醒。站在一旁的蔡香一看那人面孔,愕然道:“柳师妹!” 萧恒闻言,转头一看,在百里素雪身前,那昏迷的女修不是柳青是谁! 059理解的基础是沟通 百里素雪看着神色复杂的萧恒道:“萧师弟,你认识柳师妹?” 萧恒沉默少许,道了声:“嗯。” 蔡香知道这二人的纠葛,连忙岔开话题道:“百里师妹,柳师妹哪里受伤了?” 百里素雪也察觉到了萧恒异状,便顺着蔡香的话道:“她应该没有受伤,只是被那贼人用灵力震晕了过去,没有大碍。” 这时柳青清醒了过来,她缓缓坐起,模糊道:“百里师姐,我这是在哪里啊?啊!蔡师姐!你怎么在这里?”接着,她看到了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萧恒,惊讶得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梦呓般念道:“我死了么?你终于来找我讨债了。” 萧恒看着神色复杂又一脸憔悴的柳青,冷冷说道:“你没死,是我还活着。” 柳青闻言,低下头去,淡淡道了声:“哦。” 蔡香见状,连忙出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道:“我们先回镇上吧,不然小翠娘可要担心死了!”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御空而起,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回到镇中。一路上,萧恒和柳青都是一言不发,只有蔡香和百里素雪在努力地聊天。最激动的则要数小翠,她是第一次御空,直吓得大喊大叫了半天。 待回到镇上,严红妮和小翠相见抱头痛哭,不用细表。街坊邻居也纷纷来道贺,对萧恒等人除掉淫贼之举,都是倍加称颂。而那卢咬金更是围着小翠嘘寒问暖,关切不已。 严红妮应付了老半天,当她终于将闲人打发走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这才领着众人回到家中。她的家乃是三进院落,又在南北大街之上,想必家境不错。可一进门,看到的却是满目衰败之象,家丁仅有两个老嬷嬷而已。 待将众人住处安排好后,萧恒便问及严红妮离别后的情况。严红妮才将这三十多年的经历告知。 当年,严晦带着严红妮绕远路去到京城,一打听才知道,其弟的买卖早已破产,人也不知去向。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再前往平野城,去投奔严晦的四妹。这次总算没扑空,爷孙两人便在平野城安顿了下来。严晦在私塾找了份教书的活,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 隔年,严红妮与平野城小吏楚鹏完婚,算是让严晦了却了一桩心事。楚鹏是个勤勉能干之人,五年后便得到提升,调任来到了这龙王庙镇当差。又五年,终于诞下一女,取名翠翠,成为掌上明珠。待翠翠六岁时,老严晦寿终正寝、撒手人寰。 而更不幸的是,四年前,楚鹏竟然得了一场暴病,弃母女二人而去。没了顶梁柱,这四年来,家里的生活是一年不如一年,纵使严红妮辛苦操劳,也免不得挂上破败之相。 而在楚鹏健在之时,上门给小翠提亲的人多如牛毛,夫妻二人挑来捡去,哪个也看不上。待到楚鹏一死,提亲之人却是一个也没有了,所以小翠到如此年纪,仍然待嫁闺中。 严红妮说道这几年的难处,不禁连连叹气、眼眶泛红。萧恒听了,也不禁感叹这物是人非的变化。他自己是修道之人,纵使三十年过去,岁月也难在他脸上留下半点痕迹。这常使他忘记了时间的流转。而此刻,看着颓唐色衰的严红妮,再想想当年她的青春年少,好像这三十多年的时光在眼前瞬间溜走了一般。 他搜罗了下储物袋,还有些许从罡武国带来的金银,便全都给了严红妮。可就算萧恒说这些对自己无用,严红妮也执意不要。她叹气道:“这些财物能救得我们母女一时,救不了我们母女一世啊!我年纪大了无所谓,可是翠儿还小。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路啊!”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言语,萧恒好似又回到了那个趴在桌边,看严红妮做女红的年纪,他调皮道:“呵呵,这话好像三十多年前,姐姐你也说过呢!” 严红妮笑道:“是啊,我们平常人家,不就是这么一代复一代的过日子么。不像弟弟你,聪明、有想法,成天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没想到啊,你还真的去做了神仙!快跟姐姐说说,你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当年离开毛沽埠后,去了哪里啊?” 萧恒道:“我能去修道也是机缘巧合啊。当年我从毛沽埠逃出来以后,就顺着官道往京城走,结果被那王九德从后面追上。然后,我就逃到了一个破庙……”说到这里,萧恒灵机一动道:“对啊!京城那个严律欠我人情,他家生意做得挺大的,姐姐你们可以去找他……哦,对了,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家现在是富是贫。” 严红妮奇道:“什么京城的严律?” 萧恒便将当年之事跟严红妮详细说了一遍。 严红妮道:“严氏良药的严律?他家可是后来改名为草肃良药?” 萧恒摇头道:“这个我倒不知晓,自那以后我就再没去过京城。[]” 严红妮道:“五年前,听闻京中出了个新科状元,名叫严明。其父乃是京城第一大药材商人,我记得,他名字好像就叫严律。不过他家的名号是草肃良药、草肃严府。” 萧恒听了,眼睛一转,笑道:“嘿嘿,没想到他这么会拍马屁!应该没错,就是他!我给你写一封书信,你带着翠儿去投奔他吧!正好你们都姓严,说不定还是个远亲呢!呵呵。” 严红妮将信将疑道:“你和他们严家什么交情?二十多年都没有联系过,那严明又做了大官,人家还会认你么?” 萧恒信心满满道:“他敢不认!” 于是,萧恒休书一封,交与严红妮,叮嘱她尽早启程。之后,萧恒把这些年的经历大致跟严红妮讲过。当他说到在海底的神奇经历时,严红妮更是不禁连连惊叹。姐弟二人又聊了许久,直到过了三更天,萧恒这才告辞离开。 严红妮和楚翠翠住在后院,萧恒他们都被安排住在了中院。 萧恒出了后院,来在中院,看到没有房间亮灯,想必大家都已休息。他仰头看着细细一弯残月,回味着二三十年前的一幕一幕,长叹了一口气。 忽得“吱呀”一声,左厢房门推开,一个婀娜身影走了出来。 萧恒并没有转头去看,而是继续仰望寒星。 那女子来到星光下,黯淡的、幽幽的光线朦胧了她那精致、孤寂的脸庞。她来到萧恒身边,只是默默地站立着,并没有开口。 萧恒起初没有理她,直到过了许久,才说道:“有事么?” 柳青道:“你没死,我很高兴。我一直以为是我把你害死的。” 萧恒道:“我杀楚天被扔下海的事,和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柳青沉默了,萧恒也没再说话。二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 终于,柳青又开了口,轻声问道:“你恨我么?”这句话她用了传音,显然是不想让旁人听到。 萧恒传音淡淡地回道:“不恨。” 柳青欲言又止,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任凭北风“呼呼”地在耳边响起。 忽然,萧恒传音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大家,师傅不是我杀的!” 柳青回道:“因为我怕!” 萧恒道:“怕什么?” “怕吴奇杀了我!”柳青用惨白的嘴唇说道: “那天,我无意从王师兄口中得知师傅和掌门要杀你,便去给你报信,叫你逃跑,可你却执意不听!在你回后院不久后,吴奇便跑了出来,对大家说,你用霹雳弹把师傅杀死了。 这话我自然知道是假,因为那雷鸣声是你回后院之前就响起的。而雷鸣声响起之时,身在后院的人就是吴奇!那师傅当然就是他杀的!但是、但是,他连师傅都敢杀,当时我连练气一层的修为也没有,如果说出他是凶手,定然会被他杀人灭口的! 我怕!我真的很怕!我想洗清你的冤屈,但是我真的很怕被他杀死啊!尤其是后来,大家都说你死了。我想你已经死了,即使说出你是冤枉的,你也不会活过来了,那说了还有什么用呢?可是自那之后,我就常常做恶梦,梦见你变成厉鬼来找我,梦见吴奇来杀我!我好怕啊!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说着,柳青留下了眼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如风中残花。 萧恒转过头来,看到昔日的心上人这般模样,心还是软了下来,道:“好了,不要哭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处。反正我侥幸偷生,也已杀了吴奇,为师傅报了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柳青仍带着哭腔反问道:“你今后又是什么打算呢?” 萧恒道:“我这次是专门陪蔡师姐来找小林子的,明天可能就会去玄符宗。” 柳青惊道:“玄符宗现在可是体修占领着!我刚逃出来,可不想再回去了。我已经厌倦了修道,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过日子。” 萧恒叹道:“或许,当初拉你来修道就是错的。” 柳青擦了下眼泪,娇怨道:“是啊!当年我遇到你就是错的!如果不是你,说不定我早已经是哪座留魂阁顶楼的天一花魁呢!” 萧恒闻言,笑道:“要不是你遇到我,你现在早就是曾经的天一花魁了!哪里还能有如此美丽的容颜。” 柳青制住泪水,也笑了一下,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代价太大了。(.无弹窗广告)你知道么,当年那吴奇借给我授课之机,将我玷污了……” 萧恒点了点头道:“我杀吴奇前,他曾经说过。” 柳青接着道: “那时,我也是迫于他的淫威,不敢向旁人提起。直到师傅死后,我被许给了掌门的一个亲戚,叫余有年。起初他贪图我的美貌,对我倒是挺好,经常会给我一些丹药、符纸。可到了后来,他移情别恋,又喜欢上了其他美貌女修,便再也不理会我了。没有了丹药和符纸,我的修为进展很慢,只能每天自己一个人寂寞地修炼。 而最可恨的是,那个混账余有年,他事先从掌门那里得知了体修攻打玄符宗的消息,提前几天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竟对我们这些妻妾不管不问!体修攻上山那天,门派上下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打斗和杀戮。我在战乱中,害怕地到处乱跑,要不是遇到了百里师姐,怕是也活不到现在了。” 她一说到那余有年,直恨得咬牙切齿,之后,又想起了战争的恐怖,不禁又流下泪来。 萧恒听到她这些年的苦处,叹气道:“不如这样吧。红妮姐姐即日便要去京城投奔一个远亲。你也无甚亲朋好友,不如同她一道去吧。你修为不高,即便遇到体修盘查,只要说明原委,想必也不会被为难的。” 柳青拭干眼泪,点头道:“我会考虑的。孤身一人,确实很难捱。” 萧恒叹口气道:“时间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柳青点点头,转身离去了。她走到房门前,手扶雕门,却没有回首,淡淡说道:“若是当年我们都没有修道,就在露江城外的小山上过清闲的日子,是不是会幸福呢?” 萧恒深吸口气,道:“或许会,或许不会。” 柳青沉默少许道:“你也早些休息吧。”说完,便进了屋,掩上房门。 “若是当年我们都没有修道,就在露江城外的小山上继续做个小贼,会幸福么?”萧恒闭上双眼,静立院中思索着:“呵呵,只怕也不会幸福吧!当年的你不会像现在的你这样想;当年的我也不会像现在的我……这样想吧!当年的柳青,当年的萧恒……” 正在萧恒神游追思之际,忽又“吱呀”一声门响。萧恒本以为是柳青,但仙识一扫,却发现是百里素雪,便转头对她微微一笑,传音道:“这么晚出门,有什么事?你不是已经辟谷了么,怎么还有三急?” 百里素雪本还有些紧张,被萧恒这么一说,那些紧张立刻全被忘到了脑后,笑着传音道:“好你个萧恒,装死这么多年,刚见面就不正经!” 萧恒笑道:“岂敢,岂敢!盟主大人多年不见,小的好生想念!”说着,就一躬到地行了个大礼。 百里素雪被逗得掩嘴偷笑,道:“当年我觉得你还是个挺正经的人,没想到,原来你是个油嘴滑舌之徒啊!” 萧恒道:“人总是会变的么,何况我们二十余年未见?生活中快乐太少,自己总得制造些许,自得其乐么!难道盟主大人希望我一见你,就摆出一张苦瓜脸么?” 百里素雪道:“好好好,你就继续摆你的甜瓜脸好了。对了,你看我这二十多年来哪里变了?” 萧恒装模作样地左瞧右瞧,然后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道:“盟主大人您变漂亮啦!” “真的么!”百里素雪显得又意外又高兴道。看来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人家说她变漂亮的。 萧恒笑道:“当然是真的!而且,最为突出的一点是,盟主大人您变白了啊!” “啊?”这句话更出乎百里素雪的意料。 萧恒接着道:“如今,小的我借着星月之光,都能在夜里看到您了!” “什么!好你个萧恒,二十年不见,还学会挖苦人了!”百里素雪假愠道。 萧恒笑笑,遂正色道:“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你这些年是怎么过得啊?怎么会来到这里?我听柳青说,是你救了她,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百里素雪闻言,心中一动,问道:“你这么关心柳师妹,她是你什么人啊?” 萧恒道:“同期入门的朋友而已。” “哼!骗小孩啊!”百里素雪白了萧恒一眼。 萧恒笑道:“不如这样吧,你将你这些年的经历告诉我,我便也将我的经历告诉你,如何?” “好啊!我正想知道你怎么成了体修的呢!还有这二十多年,你跑到哪里去了!”百里素雪痛快答应。 萧恒道:“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到屋里说吧。”于是,二人便来到萧恒的屋中。他们都是第二期修为,无须点灯也能视物,也就省了这道麻烦。 二人坐定后,百里素雪温馨地道:“你让王泰师兄带给我的四千符纸,我收到了。真没有想到,都那么多年了,你还能记得我。” 萧恒淡淡笑道:“虽然我们只相处了一个月,但是你给我了很大帮助,自然不会忘了回报。而且我们不是朋友么。” 百里素雪也微笑点头道:“没错,不过,当时我真的特别地惊讶。四千符纸啊,是一个记名弟子做梦也不敢想象的数量!收到这些符纸,我真的很高兴,想着一定要报答你的这份恩情……” 萧恒插嘴道:“怎么报答?以身相许么?” “呸!就会油嘴滑舌!再这样我可不说啦!”百里素雪嗔道,脸上却在黑暗中泛起微红。 萧恒笑道:“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盟主大人继续,请继续。” 萧恒他自己也奇怪,自己和其他人说话时,都会想清楚再说,不会随口胡侃,这怎么一见到百里素雪,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啊?当年在玄符宗时就是这样,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样? 百里素雪不知萧恒胡思,接着说道:“不过啊,比起符纸,更让我高兴的是,王泰师兄告诉我,你不是杀死王真人的凶手,你已经将真正的凶手杀了,为王真人报了仇!尽管当年他们污蔑你是弑师逆徒时,我就不相信,但能从王师兄那里得到确认,还是让我欣喜不已。” “呵呵,还有人相信我是清白的啊,真不容易!”萧恒自嘲道。 百里素雪正色道:“只要是了解你的人,定知道你不会做出那种丧尽天良之事的!” “谢谢!”萧恒沉重地说了句,随后道:“那之后呢,战争开始后,你上战场了么?” “没有。”百里素雪答道:“战争开始时,我才练气五层,留在门派做制符的工作,一直到宗派被攻破为止。” “哦。对了,那个潇湘雨师兄呢?他怎么样了?”萧恒突然想起,采草联盟中还有这么一位故人。 “萧师兄他修为也不高,也没上战场,一直呆在宗派里。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就在体修攻上山的那一天,他突然跑来找到我,要拉着我一起去投降,还说什么罡武国的生活比这边更好之类的怪话。我自然不从,然后我们便在战乱中失散了,估计他是投降体修去了吧。”百里素雪黯然道。 萧恒感叹道:“没想到,那个萧师兄竟然会投降……” 百里素雪也道:“是啊,平时看他那么爽朗、仗义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怕死偷生之徒。之后,我就独自一人往北山逃,那边的地形我比较熟,想借着地利逃走。结果半路上正巧碰见柳师妹被几个体修追杀,便出手帮了她,和她一起逃跑。” 萧恒奇道:“她生性胆小,怎么不投降啊?” 百里素雪道:“是的。她后来跟我说,她本来是要投降的,但是那几个体修见她貌美,起了异心,她这才夺路逃出。” 萧恒摇头苦叹道:“貌美也是罪啊!” 百里素雪道:“是啊。我虽阻拦了一下,但那几名体修根本不愿放弃,依然对我二人紧追不舍。最后,我没法子,突然想起了地下水道,便在转过一个山脚后,拉着柳师妹一起潜入一个泉眼中,这才甩开了追兵。” 萧恒笑道:“真巧!当年我也是靠你的这个发现,才躲过了一劫啊!”他见百里素雪一脸询问之意,道:“你先讲完,我自会跟你细说端详。” 百里素雪点头,继续说道:“这个泉眼我曾经探查过,但里面水道极其复杂,当初也并未深入过。我和柳师妹二人,就在水道里乱摸乱撞,最后摸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里。我们上岸后一探查,竟然发现了一套腐烂的玄符宗弟子衣物和储物袋!我们检查了一下,在储物袋里找到了大量的符纸,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中阶符纸,另外还有一枚《真言符箓志》玉简。随后,我们又在储物袋中发现了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三颗蓝色无嗅的丹药。” “难道是筑基丹?”萧恒疑道。 百里素雪点头道:“不错,正是筑基丹!但是我们当时并不知晓。我们猜这个弟子应该是早年在这里闭关修炼之人,可能是不慎走火入魔,才死在此地。尸体化灵后,便只留下了衣服和储物袋。当时我们认为,这丹药很可能是提升修为的丹药! 我想,玄符宗肯定已经被体修占领了,我两人即使出去也会立刻被抓。不如在这洞窟里修行一段时日,待法修重新夺回宗派后,再出去不迟。这样决定以后,我便壮着胆子,将那丹药服下了一粒,试试有何效果。” “什么!”萧恒惊道:“当时你修为几层?” “七层。” “七层你就敢服用筑基丹!这丹药必须十三层才能服用,否则体内容纳不下那么多的灵气,会爆体而亡的!”萧恒厉声道。 百里素雪点头道:“没错,可是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筑基丹啊。我服下一粒后,立刻感到丹药好像在身体里爆炸了一样,难以计数的灵气将身体涨满,整个人好像都要被撕裂开一般。当时我只能感觉到全身都疼,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据柳师妹讲,我倒在地上,又是哀号,又是抽搐,把她吓得半死。” “之后呢?你是怎么得救的?”萧恒急切地问道。 “之后就没事了啊。”百里素雪笑道:“我只记得体内传来一阵‘砰砰’的声音,随后灵气便慢慢消散了。等我坐起来的时候后,才发现我体内的经脉几乎全被打通,只剩下一条经脉没有完全畅通而已!” “啊!真不可思议,你乱用筑基丹,不但没死,反倒激增了四层修为!”萧恒咋舌道。 百里素雪狡黠一笑道:“这还没完呢!我发现这丹药竟有如此多的灵气,这才想到这应该就是筑基丹!那个弟子应该是在这里筑基的时候死掉的!不过,筑基丹能这么快地提升修为,我便问柳师妹要不要服用。” 萧恒苦笑道:“她看你那么痛苦,肯定不敢吃。” 百里素雪调皮道:“呦,你这么了解她啊!你们俩得关系果然不一般!没错,她确实不敢吃,于是呢,我就把那两颗都吃了!” 萧恒汗颜了,道:“你还敢一次吃两颗!真是不要命了!居然还能能活到现在,你还真是命大呀!” 百里素雪道:“当然不是一次吃两颗啦!我先吃了一颗,打通了最后的经脉,然后便开始筑基。可到后来,灵气开始外泄,筑基像是要失败的样子,我就又吃了一颗,然后就筑基成功啦!呵呵!” 萧恒摇头道:“我这二十年来是被迫冒险,而你是主动玩命。差距啊!” 百里素雪笑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到了筑基期,我们逃脱的可能性才会大一点么!我筑基其实花了挺长时间的,柳师妹说可能都有好几年了。待我又炼制了一些多字真言符后,这才带着柳师妹一起潜了出来,看看情况。结果一出来就碰到了体修哨兵,边打边逃,就来到了这附近。好不容易甩掉了体修,结果又遇到那个歹人。他见柳师妹貌美,便要下毒手。我当然不让,遂和他打了起来。之后就遇到了你,要不是你,恐怕我们都难逃魔掌。哎,又欠了你一份人情呢!” 萧恒道:“朋友之间还讲什么欠不欠的啊。玄符宗被破距今已有两年多的时间,你们在那个洞窟里应该呆了两年。对了,你的天启符纹是什么?蔡师姐的是个加强符箓威力的附加符文。” 百里素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道灵符递与萧恒,道:“我给它起名叫生生造化符。”。 萧恒接过,祭出一张照明符细细观瞧,只见这符纸上乱七八糟地画着一对相似又互补的奇怪符纹。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得道:“这天启符纹果然是无法模仿的!那这个生生造化符有何功效呢?” 百里素雪道:“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人没死,祭出这灵符,都能救活。” “哇!这么厉害!”萧恒惊讶道,拿着这道灵符左看右看,啧啧赞叹:“筑基期的天启符纹就这么厉害!真想不出你结丹期的天启符纹,会有怎样惊世骇俗的力量!这个灵符他人能用么?” 百里素雪道:“我这种资质,能筑基成功,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望结丹啊!虽说这生生造化符他人也能使用,但其炼制要付出很多代价,所以我也仅在筑基之时,炼制了这一张而已。” 萧恒常年在刀尖上行走,本来还想向百里素雪讨要几张,听她这么一说,只好不舍地将手中这张也递还了回去,好奇问道:“制符还要付出代价,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要付出什么代价啊?” 百里素雪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都把我的经历说完了,你怎么还问我问题啊?该你说了!快说!你和柳师妹是什么关系,这二十多年你都躲到哪里去了?” 萧恒无奈,只得把自己的和柳青的那些事,还有如何到了罡武国,在罡武国又做了些什么,全都同百里素雪细说了一遍,直说到天色大亮才勉强说完。 百里素雪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蔡香来叩门,她还要缠着萧恒问这问那呢。 萧恒开门之时,蔡香见百里素雪一大早便在萧恒屋中,且没有点灯,不禁就是一愣。萧恒连忙解释说,两人只是彻夜谈心,并无他事。蔡香这才将信将疑地走进来,同他们商量今后的打算。 060.0配合加操作,精髓(上) 三人一商议,决定先去玄符宗附近看看,若是还没开战,就绕开玄符宗去法修领地。[.超多好看小说] 于是,萧恒便去向严红妮辞行。姐弟久别重逢又要分离,自是依依不舍。那惊魂未定的楚翠翠更是不想放这个仙人叔叔离去。而柳青则一言不发地呆坐一旁。 一家人哭诉良久后,萧恒又将柳青的事情向严红妮交代了一下,最后对柳青道了句:“珍重!”才和蔡香、百里二人御空离去了。 柳青望着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阴霾的天空中,过了良久才道了句:“你也保重。” 半月后,严红妮变卖了家宅,带上楚翠翠,同柳青一道乘马车前往京城找严律。一路无话,来到京城,只见严府门庭庄重、排场阔气。往来出入者,无不是锦衣玉带、铜锣开道。 见了这个阵势,严红妮不禁心中打鼓,后悔自己把家宅卖了太过鲁莽。没成想,把萧恒信件递上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严府中一阵喧哗,府门大开,家丁、奴仆排立两边,久不出门的老太爷严律亲率家眷迎了出来。严律对严红妮那是毕恭毕敬,没有丝毫怠慢,满脸堆笑,嘘寒问暖,在得知柳青是修道之人后,更是恭敬有加,有说有笑地将他们接进府中。 之后,严律认严红妮为族妹,楚翠翠为外甥女,把柳青当神仙供了起来等一般杂事,自不必提。 再说萧恒。他先到镇外墓地找到严晦坟墓,祭拜一番后才奔玄符宗而去。 不消半日,三人便当空看到远方库沁雪山上,浓烟翻滚、光芒闪烁,喊杀之声随风传来,无疑战事正酣。 蔡香见状,一声高呼便加速朝战场飞去。百里素雪也紧随其后。唯有萧恒心中忐忑,他不知道一会儿是否要与体修开战,尤其是当蔡香和百里素雪有危险的时候,自己又当怎么办! 还没等他想明白,战场已经来到了眼前。山坡上,数十修士正在疯狂厮杀。蔡香一声怒吼便冲入战团,抬手间一把灵符抛出便将几个冲穴期体修打翻在地。而百里素雪则是飞到受伤的法修身边,用灵符为他们治疗。只余萧恒一人,突兀地停留在空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了蔡香和百里素雪两位筑基修士的加入,法修们立刻站了上风,不久体修们死的死、逃的逃,胜负已分。 这时,法修中有人眼尖,远远看到萧恒用斥灵之术飞在空中,大喊一声:“那里还有一个体修!杀啊!” 蔡香和百里素雪忙道:“他是自己人!” 可众法修早就杀红了眼,有周身罡气为证,哪里会听蔡香二人辩解,法宝、法器一齐朝萧恒身上招呼。(.) 萧恒事先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不愿与法修交手,只得夺路而逃。众法修人多势众,哪里肯就此放过,遂喊杀着从后边追去。 蔡香和百里素雪相顾无言,也只得尾随而去。 萧恒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见后面密密麻麻坠了数十修士,张牙舞爪,一副吃定自己的样子,心中好不郁闷。忽然,他灵机一动,在转过一个山崖后,立刻将外套脱掉,罡气全收,贴上一张御空符,假装没事人似地晃晃悠悠往回飞,想要以此骗过那帮法修。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群体修忽然从山崖顶上飞出,一见萧恒是个法修,大叫一声“杀!”就朝萧恒猛冲过来。 萧恒心中叫苦,刚想放出罡气让体修们看看。那些追他的法修,却已经绕过了山崖,朝他冲来,还大嚷着:“呔!无耻体修休要伤我同胞!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说着,他们越过萧恒,便和那群体修混战一处。原来,适才离得远,这群法修中没人看清萧恒面孔,此时只把他当做是一个练气十三层的弟子。 萧恒听了法修的言语,腹诽道:“刚才你们一群人追我一个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以多欺少啊!得了,在这地方啊,我都成了过街老鼠了!还是赶紧跑吧!”想罢,他趁乱溜出战团,转过山崖离去。 刚转过山崖,正撞见蔡香二人。萧恒道:“你们要帮法修的忙就帮吧。我是不能在这里呆了!早就说不应该回来,唉,现在弄得两头不是人!” 蔡香点头道:“萧师弟在此确实不妥!你先离开,待战斗结束,再来找我们吧!” 萧恒点头,正待要走,忽见有一人从山的另一边急速飞来。萧恒和蔡香看到此人,不禁异口同声叫道:“谢非非!” 那人正是谢非非!只见他满脸狼狈,朝萧恒三人睥了一眼,也没看清是谁,就大叫了一声:“快逃!” 萧恒不解其意,遂向谢非非身后望去,但见近百体修紧紧追来,其中强化期的就有六七人!实力悬殊,不逃还能怎样?萧恒连忙施展斥灵之术,带着蔡香和百里素雪掉头就跑。 后面众体修看到前面逃跑的四人中,居然还有一个是体修,不禁纳罕道:“怎地还有个体修和他们混在一起?” “笨蛋!当然是叛徒啦!”一个强化期修士叫道。 “什么!叛徒!居然敢背叛圣教!真是天理不容!”众体修激愤嚷道。 “杀叛徒!” “对!杀叛徒!” “杀呀!别叫叛徒逃了!” 萧恒在前面听见,差点没哭出来!自己这地位是越来越低,直接从老鼠贬成了叛徒! 这时,他们三人已经与谢非非汇合。谢非非一看是萧恒,居然悠闲说道:“哎呀呀!这不是萧恒兄么!在下就知道你命大,不会死的!哈哈!哎呀呀,没想到你居然到了强化中期,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咱们一别有三十年了吧?等空闲之时,你可要好好跟在下讲讲这些年的遭遇啊!” 萧恒大汗,喝道:“这种情况下,你还有心扯这些!再不快点小命就没了!” 还未等谢非非答话,忽闻蔡香带着哭腔道:“你没死,太好了!” 这时候,谢非非才发现蔡香居然也在,立刻两眼放光道:“这不是蔡小姐么?当年,你果然逃脱了啊!我就知道蔡小姐你福大、命大、造化大,肯定不会有事的!托蔡小姐的福,在下我命不该绝,侥幸逃过一难,这才能与蔡小姐再次相见啊!不过,蔡小姐与在下两次都在危难中巧遇,真是有缘啊!” 蔡香擦着眼泪点头道:“嗯,有缘!对了,你可知林意诚安好否?“ 谢非非道:“也托蔡小姐的福!当年他也逃过了一劫,分毫无伤,如今好得很呢!当下应该也在玄符宗内。哦,对了,不知道蔡小姐这两年都到哪里去了?可让在下好生惦记啊!” 蔡香黯然道:“唉,说来话长,那日我出了地道后……” 身后追兵如虎狼,这两人居然还聊起天来了!把个一旁的萧恒汗了个全身透湿!他实在受不了了,叫道:“咱能改天再聊么!快想想怎么摆脱追兵!” 百里素雪道:“还用那招!钻水道!跟我来!”说着,她方向一转,朝密林飞去。萧恒三人在后紧紧跟随。 四人身处玄符宗北山,正是采草联盟的范围。百里素雪轻车熟路,在林中左转右拐,没多久就找到一个池塘,看看后面体修视线被树木遮挡,遂带着众人一头扎入水中。 四人钻入池塘底部洞穴,却并未深入,想等法修离去后再出去。 哪知,他们刚潜入洞穴中不久,水流猛然疯狂流卷,四人没有分毫抵抗,便被水流卷入了水道深处。 萧恒在海中困了多年,一下水,本能地就将罡盾放出,再加上强化后的坚硬身体,虽被水流冲得晕头转向,却始终没有昏迷。大概被乱流裹挟着奔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终于被冲到了岸上。 睁眼观瞧,四周漆黑一片,显然是身处一地下洞穴之内。仙识一扫,这洞穴并不太大,而在自己附近还躺有两个人。 就在他想祭出照明符,仔细查看之时,忽得精神一阵恍惚。等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已身处一春天原野上! 萧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发觉有脚步声响起,循声望去,只见柳青与蓝冰月二人一丝不挂、满面春色地朝自己走来。而自己也全身发热、悸动不已。 “媚术!”长期被蓝冰月魅惑锻炼的萧恒心中立刻想到。 “不对!媚术不会连四周景色都改变!这应该是幻术!” 萧恒想明白后,立刻祭出九张清心净欲符,融合后进入眉心,心中顿时一阵宁静,所有杂念都被一扫而空。刹那间,四周景色骤然一变,黑暗和潮湿再度袭来。萧恒赶忙祭出照明符观看,洞穴中除自己之外,只有两个人,一个正是百里素雪,而另一个则是多年未见的王欣童! 这二人均眼神空洞,表情怪异,还不停地自言自语。 只见王欣童满脸幸福,兴奋说道:“师兄!你终于知道我的心意了!我好高兴啊……” 而百里素雪则一副害羞扭捏神情,小声道:“这样不好的吧,萧师弟……” 萧恒见状知道她们也中了幻术,遂依法祭出清心净欲符,打入二人眉心。 符到幻除,二女立刻恢复了正常。 百里素雪怔了怔,环顾下四周,又看到眼前萧恒,惊愕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萧、萧师弟,我们这是在哪里?”说到“萧师弟”三字时,她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王欣童也叫道:“师兄!师兄!你到哪里去了?”她叫了几声,这才看到萧恒道:“你!你是萧恒!你怎会在这里!师兄呢!?” 萧恒道:“我们应该还在地下水道之中。刚才我们中了幻术,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影。是我用清心净欲符将你二人唤醒的。” “啊!幻术!”二女同声惊呼。 “那么刚才的师兄是假的!从来、从来就没有过的么!那、那师兄还是不清楚我的心意么……师兄!师兄!你在哪里啊!”王欣童惊慌失措地叫道。 萧恒喝道:“冷静点!小林子不在这里!” 王欣童被萧恒一喝,登时就冷静了下来,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萧恒遂问及她为何会在此出现。王欣童便将自己的遭遇大概说了一遍。 萧恒听完后,激动道:“这么说,小林子也应该就在附近了!我们去找他吧!顺便找找出去的路。不过要小心,既然我们中了幻术,这附近一定有魂修存在!” “魂修!”二女早听过魂修的恶名,不禁害怕道。 萧恒道:“怕也没用,先出去再说。” 二女自然没有异议,便分散寻路去了。不久,他们便选了条较宽敞向上的通道,小心前进。 行了一会,忽见前方隐约有橘红色光亮闪烁,甚是诡异。三人心中生疑,小心谨慎地摸索过去。 还未等他们走到通道尽头,就听见那边传来笑声:“一个筑基初期,两个练气十三层,是你们自己出来呢?还是我去把你们揪出来呢?” 萧恒闻言,心中大骇,自己的仙识还没有探到对方,对方的仙识就已经探到了自己。这说明对方的实力一定高于自己! 但是已经被对方发现,再逃也没有意义,三人索性走了出去。 只见通道尽头是一间人工休整过的圆形大厅,顶部镶嵌着一些发光的石头,放射出耀眼的橘红色光芒。大厅正中地上插着一杆七尺阵旗,阵旗前站定一个英俊小生,正笑呵呵地看着三人,应该就是方才说话之人了。 而他身边则围绕着三个傀儡。左手边一个高大的人形傀儡,身高过丈,四条手臂均高举利剑,寒光逼人。右手边则是一个矮小的豹形傀儡,匍匐在地,面容凶狠、蓄势待发。中间的也是一个人形傀儡,不过身形比之举剑傀儡要矮一些,仅有七尺多高,看起来却十分健硕,手持两块大盾,面相可怖,将那英俊小生牢牢护在身后。 英俊小生见了三人笑道:“不错,不错!居然是两女一男。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从引欲迷情阵中逃出来的,但是既然送上门来了,我就不客气啦!哈哈!” 王欣童怒道:“你就是摆那个破阵的魂修么!你想干什么!” 英俊小生笑道:“干什么?自然是男的杀了,女的留着采补啦!” 060.5配合加操作,精髓(下) 萧恒闻言,心中一沉。他知道对方功力高过自己,至少也是第二期后期的修为,真打起来很可能不是对手,不如说个好话,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哪料,他还没开口,王欣童就先怒气冲冲地骂道:“好你个口出狂言的魂修!刚才竟然变出师兄的模样来骗我!看我师兄来了,不把你碎尸万段!” 萧恒心中叫苦道:“姑奶奶!小林子不是还没来么!这话你不能忍到他来了再说么!” 果然,那英俊小生听罢放声大笑,道:“好好好!看他来了,是他将我碎尸万段,还是我将他碎尸万段!”说罢,他身边的举剑傀儡和豹形傀儡同时冲出,直奔萧恒三人。 事已至此,萧恒也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他放出罡盾,朝着那个看起来比较弱的豹形傀儡抬手就是一斥灵掌。 没想到,那豹形傀儡动作异常迅捷,萧恒一掌刚刚打出,它一晃之下就不见了踪影!萧恒心中大骇,连忙用仙识查找。可那豹形傀儡却已经诡异地从他的左侧冲来,速度之快若离弦之箭,未等萧恒反应,就已经撞在了他的肩头! “铛”的一声响,萧恒直被撞得横向飞出,正来到那举剑傀儡身前。举剑傀儡双剑横扫,又是“铛”的一声巨响,萧恒如同皮球一般被双剑击出,一头扎进石壁当中! 后面的百里素雪看到这一幕,不由被吓得惊声尖叫:“萧师弟!” “我没事!”一声闷响从石壁中传出,萧恒挥拳砸破石壁,从里面狼狈地爬了出来。 “哦?没死!”英俊小生奇道:“居然是个法体双修,还是个盾系!哼,看我把你的龟壳砸烂!”紧接着,那举剑傀儡四剑并举,朝萧恒杀来。 刚才的连击,萧恒虽然依靠罡盾抵挡了过去,但是心中却是怕了。他没想到敌人竟然这样厉害!不过现在也无路可退,只能战斗到底! 他对百里素雪喊道:“你们快走!我来拖住它们!”于是,便朝那魂修冲了过去。他知道这些傀儡都是由那魂修操纵,只要将他杀了,傀儡也就成了一堆废料! 这道理萧恒明白,那魂修岂能不知?他只派出两只傀儡作战,留了防御最强的傀儡在自己身边,就是为了防这一手!见萧恒朝自己冲来,立即指挥举剑傀儡过来阻挡,四柄巨剑分从四个方向朝萧恒刺来。 萧恒知道这傀儡厉害,急忙后退躲闪,仙识中却发现百里素雪她们并未逃走,而是正在和那豹形傀儡交战! 只见,百里素雪身上罩了三层厚土护符,狼狈地护着王欣童不被打到。而那豹形傀儡极善跳跃冲撞,借着石壁,在大厅中急速乱窜,如同在石壁间反弹一般。百里素雪祭出的两张火雀符化出的火雀,围着她们二人到处乱飞,却是连那豹形傀儡的边都碰不到!百里素雪身上的护罩,被豹形傀儡撞得闪烁不止,眼看就要崩溃,形势十分危急! 萧恒见状,知道自己过去也灭不掉豹形傀儡,索性不管,右脚一蹬,闪身就来到那举剑傀儡右侧,双掌齐推,结结实实地打在其右肩!“嘭”的一声,举剑傀儡应声飞出,直撞在石壁上,碎石飞溅。(.无弹窗广告) 原来,萧恒在方才的两次交手中发现,这举剑傀儡挥剑的那一下确实又快又狠,但是举剑的动作却是要缓慢许多。故而,他先后撤避过剑击,紧接着,趁傀儡收剑之机上前进攻,果然一招得手! 他心中高兴,但脚下没有停留,一跃来到那魂修近前,挥起斥灵掌就打! 英俊小生见状,只是稍稍皱眉,却并未闪躲。眼看冲击波临近,举盾傀儡闪身挡在主人身前,大盾高举,将冲击波轻松挡下。 萧恒知道不会轻易得手,他这一斥灵掌乃是虚招,就是为了引得举盾傀儡护主!见战术得逞,他立刻运斥灵之术,双脚在空中向左急蹬两步,绕过举盾傀儡,来在英俊小生身侧,弯弓搭箭,飕的一箭,就要将其射个透心凉! 可那举盾傀儡要比举剑傀儡灵巧许多,挡掉冲击波,立刻回身,转到主人右侧,用身体将其护住。“叮”一声轻响,箭矢射在傀儡外壳上,不入分毫,掉落地上。 萧恒并未气馁,灵机一动,猛然祭出一张石突符,化做一道黄光,直奔英俊小生脚下。 英俊小生见状,两眼微眯,急命举盾傀儡迅速回身,一把将自己抱起。他脚底巨岩轰然冲起,却连他的边都没擦到。那举盾傀儡也并未受损,而是抱着魂修顺势跳到一旁。 萧恒根本不给对方喘息之机,纵身追去,又是一斥灵掌挥出,以为故技重施,总能找到个空子,却发现那举剑傀儡已从自己身后杀到!四剑分从两侧如剪挥来,就要把自己砍为五段。还是逃命要紧,萧恒只得放弃攻击,先行躲避。 他身形在空中横向连蹿三下,画出一道折线,不但避开了剑锋,而且反绕到了举剑傀儡的身后,双掌齐举就准备将它打向魂修。可还未击出,萧恒只觉一阵旋风从侧上方急速袭来,待辨出是那豹形傀儡之时已然被其撞到,横飞了出去。原来是那魂修见萧恒勇猛,急招豹形傀儡回援,准备先集中兵力将萧恒杀死。 不等萧恒落地,那豹形傀儡又至,于空中猛地一撞萧恒腹部。萧恒方向登时改变,竟朝着举剑傀儡飞去。萧恒心中大叫“不好”,却已经飞到了举剑傀儡身前。 四柄巨剑裹挟凶风,死死地砍在萧恒身上!“轰隆”一声巨响,犹如炸雷,罡盾被击碎了! 萧恒身受巨力,仰面砸到地上,直把坚硬的岩石砸出了一个深坑!他“噗”的一口鲜血喷出,俨然受了重伤! 英俊小生见状笑道:“去死吧!”话音未落,巨剑又到,当场就要将萧恒斩为五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猛然冲出一人,御空飞来,一把抓住萧恒,在紧要关头将他拉起!四柄巨剑遂全部斩空,深深砍入地下。 这人正是百里素雪! 她见魂修调回豹形傀儡,就猜到萧恒会落下风,急忙御空前来相助,才救了萧恒一条性命。她一边祭出逢春符给萧恒疗伤,一边控制两只火雀分左右攻击魂修,好让他不要来追击。 这招确实奏效,英俊小生见火雀来袭,只顾控制举盾、举剑两傀儡回来抵挡。两只火雀撞在傀儡身上,只是微微烧红,竟没能损伤分毫! 不过,这一拖延也足够逢春符发挥效用!青光闪过,虽说没有痊愈,但是也恢复了七成。 百里素雪将萧恒放到地上,关切问道:“怎么样!还有哪里伤到了?” 萧恒忍着剧痛站了起来,道:“没事!完好如初!哈哈!” 百里素雪知他逞强,便道:“我来帮你!”说着,又祭出两张火雀符,化出两只火雀。 英俊小生见状,对百里素雪嘲笑道:“你这么急着送死啊!等我把你采补干了,你自会随他而去的!哈哈哈!” 百里素雪不甘示弱,也笑道:“看我把你烧成灰烬,采补鬼去吧!”说着,又祭出两张火雀符,化出两只火雀。 英俊小生道:“哎呦!没看出你是这么火辣的女人啊!不过你那些小鸟变出来再多也没用!我这些傀儡全是用铜筋铁骨打造,水火不侵!” 百里素雪也不理会,仍是不断地祭出火雀符。片刻,空中的火雀已有十多只,聚成一群,盘旋飞舞,好不漂亮。 英俊小生见状,猜到百里素雪想以量取胜,让自己的傀儡防不过来,遂不再废话,命令豹形傀儡和举剑傀儡再次杀出。 萧恒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次聚起罡盾,冲了上去和举剑傀儡战在一处,同时,还时刻留神着豹形傀儡的奇袭。 百里素雪则一方面控制火雀围绕着自己和萧恒四处乱飞,一方面继续祭出火雀符。原来,之前她就观察发现,那豹形傀儡攻击时,似乎总是躲着火雀走,看来它应该是三只傀儡中唯一怕火的一个!制造出这么多的火雀在空中乱飞,正好能限制它的行动! 果然,在火雀的包围下,豹形傀儡束手束脚,全然没有了刚才漫天乱窜的神奇,而是小心翼翼地选择路线进攻。 这样一来,萧恒的防守就轻松多了!没有了豹形傀儡的协助,那个动作缓慢的举剑傀儡根本就碰不到萧恒的边,全然是挨揍的料。 可让萧恒郁闷的是,这傀儡身体坚硬,自己最多也就在它表面打个坑凹,根本没办法伤及根本。他方才罡盾崩溃,重新凝聚又耗费了不少罡气,现在所剩已经不多,加之身体带伤,这样耗下去,定然落败!他招式渐渐混乱,显得心浮气躁、求胜心切。 而那英俊小生见萧恒如此,心中高兴,手上却并没有就此松懈。因为,此时百里素雪放出的火雀已达二十只,其中几只还主动的朝豹形傀儡围攻过去,直逼得其到处乱躲。 不过,同时操控二十只火雀,也已经达到了百里素雪的极限!她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用尽全部力气去控制这些火雀的行动。忽然,百里素雪挥手一指,二十只火雀弃豹形傀儡不顾,同时转身,分从不同方向,朝英俊小生攻去! 二十只火雀无孔不入!那英俊小生此刻也顾不得豹形傀儡怕火,急忙将三只傀儡全部拉回来防御!他知道,这就是对方的最后一击,只要抗过这一击,胜利就是自己的! 三个傀儡霎时闪身撤回,将英俊小生围了个严严实实,就等火鸟来撞! 哪知,百里素雪突然回手一招,十六只火雀顿时改变了方向,分为四组,每组四只,全部朝举剑傀儡袭来,正撞在其四臂肩关节之上,将四个关节都烧得通红! 百里素雪大叫一声:“趁现在!” 话音未落,萧恒四支箭矢已经射到空中,直奔那四个关节而去! 不等魂修反应,四支箭矢已同时射中。“噗噗噗噗”四声响过,四个关节上竟然都结起了冰块! 然而那些关节本被烧得炽热,冰块怎能久存?随着短促的“嗤嗤”声过后,四个冰块转眼又蒸发殆尽。 再看萧恒,他已然来到举剑傀儡近前,双手手刀对准四个关节,连斩四刀! “嘡啷啷”四声响罢,四条手臂连同四柄巨剑一齐落地!萧恒接着双掌一推,将这没有手的废物打到一旁。 而那个弃子豹形傀儡,此时也被其余的四只火雀烧得变了形,摔落地上,动弹不得! 直到这时,那英俊小生方才醒悟,惊叫道:“中计啦!” 原来,百里素雪早在看到火雀将傀儡烧红之时,就已经想到了对策! 她先放出大量火雀,让魂修误以为自己想以量取胜,孤注一掷地调回所有傀儡抵挡。这样就可以借机先毁了最难缠的豹形傀儡。然后,控制其他火雀将举剑傀儡最脆弱的关节处烧红,再由萧恒射出贴有水球符和寒冰符的箭,将其快速冷却,使得傀儡的关节变脆!这样便能一举将其打断了! 她在给萧恒疗伤之时,就已经将这个计划传音告知。因此,萧恒之后所作的一切急躁表现,其实都是在演戏,只为一击成功! 一次失去两只傀儡,英俊小生再也不能淡定!他一面控制举盾傀儡招架萧恒进攻,一面将自己的分魂从两只损坏的傀儡中召回。豹形傀儡就在他脚边,一道红烟从其胸中冒出,立刻钻进了英俊小生的头颅。 而那举剑傀儡被萧恒打到了远处,分魂回归之时,免不了被萧恒发觉。萧恒一看这道红烟,虽然是分魂,却比之前自己全部的灵魂还多!愕然之际,还是不忘祭出一个火球符朝分魂打去。 “不!”伴随着英俊小生的一声惨叫,那道分魂当场被火焰焚尽! “你敢毁我分魂!”这魂修此时面目狰狞,全然没有了英俊的气质。他从储物袋里又放出一只鸟形傀儡,朝一旁累得半死的百里素雪冲去,同时嘴里还在无声地念着什么。 萧恒见状,还以为他要使什么法术,特意提防。 可是这魂修念了半天,直到最后又口唇紧闭,不再言语,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恒正在奇怪,却看到一边百里素雪被那鸟形傀儡追着到处乱跑。她显然是累坏了,全然没有还手之力。鸟形傀儡从嘴中射出道道闪电,打得厚土护罩上电光乱冒。 萧恒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和这举盾傀儡分不出高下,便撤身去帮百里素雪。 那鸟形傀儡只是魂修平时御空骑乘之用,攻防都不出众。怕是萧恒不消几下,便能将其打成残废。魂修这时别无他法,只能拼死一搏,他当即控制举盾傀儡离开自己,也冲上前去,欲夹攻萧恒。 萧恒仙识里探得清楚,哪里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待举盾傀儡走远,立刻转身放箭直奔魂修射去!可奇怪的是,这一箭竟然射偏,擦着魂修的袖子飞了过去! 萧恒心中纳闷:“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又没有躲闪,怎会射不中!”接着便又射了一箭,还是没中! 而那举盾傀儡此时已经回防,与萧恒战在一处,防止他再次放箭。 萧恒正边打边想,两箭都没射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他明明看到,仙识也感觉到,举盾傀儡的一盾打不到自己,距离还差一寸,结果却莫名其妙地被它打中,飞出老远! “幻术!” 萧恒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受到了魂修幻术的攻击,所以才产生了错觉!搞清楚之后,他连踢两脚将举盾傀儡打飞,遂弯弓搭箭,也不瞄准,朝着魂修方向乱射二十箭。 这招确实高明,任你幻术能干扰他人瞄准,却无法干扰他人不瞄准、碰运气的乱射! 乱箭飞过,举盾傀儡和鸟形傀儡全都摔落在地,再也不动弹了。再看那魂修,身上被射穿数个孔洞,血流如注,倒在地上,已然气绝。 萧恒这才松了口气,对着累倒在地、气喘吁吁的百里素雪,和早就吓得躲在一旁的王欣童笑了笑。收了魂修的储物袋,来到大厅正中,抬手一掌将阵旗打断,说道:“省的你再害人!” 然后,取出一块中品灵石递给百里素雪,让其恢复功力。 王欣童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问道:“萧恒……师兄……”在看过萧恒的神勇表现后,她不禁也产生了几分敬仰,改口称师兄了。她接着道:“……魂修已经杀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恒想了想道:“这个魂修很是奇怪,躲在地底,还设了个什么破阵。一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还是先将这里仔细搜索一番再说!” 王欣童虽是不愿在这鬼地方久留,却也不敢违背萧恒的意思,便提心吊胆地在大厅里搜索起来。 而百里素雪,借助灵石也恢复了一些,便站了起来,一边搜索一边恢复。 萧恒则先检查了下魂修储物袋中的物品。结果,除了灵石和一枚玉简之外,剩余的全是药材。萧恒对药材没有兴趣,遂不理会,直接去看玉简。 一看才知道,这里面记载的是一种名为聚精补英丹的丹方,但只有材料和炼制方法,却是没有写用途。萧恒草草扫了一遍,也没有了兴趣。 这时,忽听到百里素雪叫道:“萧师弟!这里有人!” 061不同的过去造就不同的现在 萧恒、王欣童闻言,均过来查看。 只见在大厅的深处有一条不长的通道,通道尽头连接着两个小洞穴。其中的一个洞穴里仅放有一张床铺,而另一个洞穴的地面上则横躺着四个女子,一个是练气十三层,另外三个感觉不到灵力,不知是体修还是凡人。 百里素雪正蹲在她们身边检查,见萧、王二人到来,说道:“她们还活着,好像是被法术弄晕了,我用灵符唤醒试试。”说着便祭出四张惊蛰符。 不一会儿,四名女子陆续醒转。三人一问,才知道有两人是罡武国的体修,一人是被罡武国俘虏的法修,而另一个却只是凡人,她们均是被那魂修掳来的。 萧恒立刻想起,之前在龙王庙镇听说,罡武国军队里也有女修失踪。当时他还以为也是那钱穹光所为,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个魂修干的好事!他摇头感叹:“淫贼何其多啊!” 四女被救,自然欢喜,对萧恒三人一谢再谢。那个凡人女子更是“上仙长、上仙短”地谢个不停。最后她还是觉得光嘴上说说,不足以表达对“上仙”的谢意,非要将自己所戴的发钗和镯子送给百里素雪和王欣童。二人实在推脱不掉,便接受了好意。 萧恒对这种推来推去的事情没有兴趣,独自走到放着床的洞穴中去搜查,最后仅在床头发现了一个小盒。打开一看,里面放有两个一黑一白的珠子,拿起细瞧,黑珠子上有个白色圆点,白珠子上有个黑色圆点,看起来颇有阴阳双鱼的味道,却不知做何用处。 这时,六名女子也来到这个洞穴内,那凡人女子看到萧恒手中的珠子,不禁发出一声惊叫。 萧恒奇怪问道:“你认得这珠子?” 凡人女子惊恐地点了点头。 萧恒又问:“你怎么会认得修士物品?” 凡人女子闻言,立刻落泪,遂将自己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她原本是玄符宗附近的査家沟人。那天她在市集上遇见一个英俊小生,这小生见她貌美,便上前与她攀谈,临走时送了她一个白色带黑点的珠子。 英俊小生说这珠子乃是神仙所造,珠子上这个黑点始终都会指向北方,有了这东西就不会在野外迷路了。这女子听后,将信将疑,把这珠子转了转,那黑点果然不随珠子转动,始终指向北方。女子大喜,遂当做宝贝收好,随身携带。 哪料,几日后,女子随父去镇外村中探亲,走到一僻静之所,忽从天上冲下来一只怪鸟,将女子凌空抓走。女子登时就被吓晕,待醒来时,发现面前所站,正是那集市上遇见的英俊小生! 这时候女子才知道,原来这珠子不是一个,而是一对,名为阴阳连心珠。无论相隔多远,白珠上的黑点都会始终指向黑珠,黑珠上的白点也会始终指向白珠!那淫贼不想在人多之处动手,便用这个方法来掌握她的行踪的! 百里素雪听完,奇道:“竟然有这种宝物!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啊!” 萧恒道:“你喜欢么?喜欢就给你吧!” 百里素雪淡淡一笑道:“这宝物是萧师弟找到的,自然是萧师弟的。再说我要来也无用。” 萧恒道:“这东西也就找找人的作用。我又不需要跟踪什么人,拿来也是无用。”然后他想了一下,忽道:“对了!这东西啊,你一个,我一个,嘿嘿!”说着就将白珠递给百里素雪。 百里素雪闻言,立刻脸红,低头道:“这、这是为何?” 萧恒笑道:“等出去分开后,我好找你啊!” 王欣童听了,在一旁抿嘴笑道:“咦?我还以为萧恒师兄只喜欢柳青那种惊艳女子呢!没想到,原来是对百里师姐有意啊!” 百里素雪被王欣童一说,脸不禁更红了。 萧恒只当玩笑话,也没在意,说道:“瞎说什么,我现在在战场上是人人喊打,左右不是人。一会儿回到地面上,我就得先独自溜走。有了这个东西,我好在战后和你们汇合啊!” 百里素雪听了萧恒言语,神色立刻黯淡下来,接过白珠收好,道:“萧师弟说得是。王师妹切莫乱讲。” 王欣童调皮地吐了下舌头,遂不再多言。 之后,萧恒带着众女又回到大厅当中,探查出与这大厅相连的,总共有四条通道。除去刚才探过的和萧恒他们来时的通道,只余两条通道可选。众人便商议,到底走哪条好。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叫道:“欣童!” 王欣童循声看去,正见林意诚从一条通道中走出,失声叫道:“师兄!”萧恒闻言,忙转头观看,来人不是终日牵挂的林意诚是谁? 林意诚见是萧恒,不禁叫道:“小子!你还活着!” 萧恒看到兄弟无事,高兴道:“小林子!三十年不见,一向可好?” 林意诚兴奋地大步跑过来,正被哭着冲来的王欣童抱个满怀。 而就在这时,忽又有人惊叫道:“哥哥!” 萧恒朝通道口望去,只见又有两女子走出。其中一个虽不记得名姓,却看着眼熟;而另一个,竟是十多年未见的慕容临心!他不禁也失声叫道:“心儿!” 慕容临心快步跑了过来,拉住萧恒的手,兴奋说道:“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多年没见,可想死我了!”接着,她想起慕容木的离世和这些年自己孤独的生活,眼眶遂有些湿润。 百里素雪看到又有一个美冠群芳的女修与萧恒这么亲热,心中一颤,却还是微笑问道:“萧师弟,这位是?” 还未等萧恒回答,林意诚也忍不住问道:“小子,你与她相识?” 王欣童见林意诚竟然没有先关心自己,忙道:“师兄!你到哪里去了!刚才这里有个魂修要抓我,可凶了!” 慕容临心也问道:“哥哥,你认识这法修?” 萧恒则解释道:“她是我的义妹,叫慕容临心。”然后对慕容临心道:“他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小林子’啊!” 慕容临心得知林意诚就是那个“小林子”时,不禁又朝他望了几眼。惹得王欣童一肚子不满。 就在这些人各怀心思,问这问那的时候,只有沈玉琴无言地默默走到林意诚身旁,低头不语。 接着,众人自然都是将各自的经过大概讲述了一遍。当说起引欲迷情阵之时,萧恒那边的情况真是让林意诚大松一口气;不过说到林意诚这边的情况时,三人则都是含糊其辞。 萧恒当然也猜到其中缘由,自不去追问,只是向慕容临心传音询问。慕容临心回答说,并没出什么事。萧恒便不再挂心。 叙旧完毕,众人遂向那条仅剩的出路走去。百里素雪和慕容临心跟在萧恒身后。而林意诚则特意对沈玉琴说了句:“跟紧我。”这不禁让王欣童吃惊不已。 行了不久,众人来到一处洞穴,却见一女子倒在地上,正是蔡香! 再往岩壁上看,只见一人双臂各被一柄飞剑钉在墙上,其中一柄足有一尺多宽,将整个前臂全都穿透,鲜血直流,已经将岩壁都染成了红色,生死不知! “谢非非!”萧恒惊叫道。他连忙上前,将飞剑拔下,用灵符给他疗伤。而百里素雪则去查看蔡香情况,发现仅是被人打晕,便祭出灵符将她唤醒。 蔡香醒转过来,看到周围站立众人,迷茫道:“我这是在哪里?”接着,她看到站在一旁的林意诚,惊道:“林师兄!刚才……”她欲言又止,脸却红了起来。 百里素雪连忙跟她解释了引欲迷情阵的事情。蔡香这才明白,不禁羞得面红耳赤。 众人便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晕倒,为何谢非非会被钉在墙上。蔡香却也说“不知”。 “哎呦!疼死我也!”随着一声呻吟,谢非非也醒了过来。 萧恒长出一口气道:“吓死我了!你流了那么多血,我都以为你就要这么变灵气了!” 谢非非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挤出一丝笑容道:“大爷我血多、肉肥,再流几斤也死不了……对了,蔡小姐怎么样了?” 萧恒道:“不用担心。她没事,只是被打晕了,现在已经好转。你们到底是被何人攻击?” 谢非非断续道:“没人攻击,是我把蔡小姐打晕的!诶?这是在哪里啊?刚才我好像是在一片原野上……” 萧恒道:“那是幻术!有个魂修在此摆下了幻阵,我们已将他杀了。我们现在正身处地下水道之中。” “幻术!”谢非非先是惊讶,后释怀道:“我说蔡小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原来是幻术啊!害得在下白扎了自己两剑!” “什么!”蔡香惊道:“是你自己扎得?”这时她才想起,那两柄飞剑确实是谢非非自己的法宝。 谢非非道:“不是我,还能是谁?那魂修真可恶!就算是在幻觉里,也不能让蔡小姐做出那种、那种不雅之事啊!可在下当时以为是真的,生怕自己定力不够,污了蔡小姐清白,所以才出手将蔡小姐打晕,然后用飞剑把自己钉在树上。唉,费了半天劲,原来是个幻术!” 众人听完不禁愕然。 林意诚更是如此!想来同是中了幻术,萧恒不受其影响且施法破除;而谢非非更是不惜自残,也不愿玷污蔡香;唯有自己任凭幻术摆布,铸成大错!一向夺冠称雄、被人仰视的他,这次是彻底落于末流!此时,他心中充满了懊恼。 另一个大感震动之人则是蔡香。虽然经过上次舍身救人之事,谢非非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有所改观,但依然是一副好色无赖的嘴脸。可这一次,他却是用血证明,自己乃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蔡香俯下身来,关切问道:“还疼么?” 谢非非笑道:“刚才疼得厉害,可如今一见到蔡小姐安然无恙,立刻就不疼了啊!” 蔡香笑道:“就会油嘴滑舌!” 萧恒也笑道:“好啊,不疼就自己站起来走!本来我还想背你走呢!” 谢非非闻言,马上急道:“萧兄不仗义啊!危难关头怎能弃朋友不顾!对了,三十年前我请你喝过酒,你还欠我酒钱呢!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背我出去,就算抵债了吧!” 众人闻听一阵喧笑,萧恒遂背起谢非非,继续前进。 走了一个时辰,一行人终于走出了水道。这时天色已黑,众人发现出口之处泥泞不堪,竟是一条河道,而河道里的水却全都不知去向。再仔细一听,周边并无喊杀之声,看来战斗已经结束。 慕容临心和那两个体修女子,知道体修断无胜利可能,就想速速离去。 可就在这时,忽有一人毫无征兆的从空中现身,激动道:“意诚!你到哪里去了!可让为师担心死了!” 来人正是重华子! 林意诚看到师傅自然分外高兴,道:“徒儿被水流卷入地底,现在刚刚出来,让师傅费心了!” 重华子冷哼道:“哼!都是五行派那石广山干的好事!他为了施法聚成一条水龙,把玄符宗内所有的水都抽干了!还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法术!” 与林意诚不同,萧恒一见重华子,立刻想起当年海底之事,心中不禁一寒,连忙低下头,趁他们说话的功夫,悄悄往别人身后挪。 可重华子岂是好糊弄的?他早就看到了萧恒,此时见他躲躲闪闪,遂笑着说道:“哦?那位不是萧恒小友么!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意诚可惦记你了!当初以为你死了,他还哭了好久呢!” 萧恒见躲不过,只得回道:“多谢前辈挂念,晚辈来此就是想看看小林子是否安好。如今看到他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晚辈这就告辞了!” 重华子笑道:“哎!这么着急做什么!你和意诚多年未见,理应好好叙叙旧么!来来来,跟我走吧!” 林意诚也道:“是啊,小子!刚见面怎么就急着走?多住几日,我们好好聊聊么!”萧恒见逃不掉了,也只得点头答应。 接着,重华子神色凝重地对王欣童道:“欣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泰爷爷在这次战斗中,不幸殉道了。你要节哀啊!” “什么!”王欣童闻言,双腿一软就瘫了下去。林意诚连忙一把将她抱住,却又向沈玉琴看了几眼。沈玉琴则是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 重华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道:“我们走吧!”见慕容临心三人乃是体修打扮,便对她们道:“劝你们不要动什么逃跑的念头,不然我就把你们力毙当场!”说罢,便朝玄符宗主殿飞去。 慕容临心三人自然知道重华子的厉害,只得乖乖跟去。萧恒也是硬着头皮,和众人一同尾随重华子而去。而那凡人女子则自行下山离去,不必细表。 半路上,忽得迎面飞来一个修士,跟重华子打招呼:“重华!这带着一大帮人去干什么啊!” 这声音萧恒太熟了!直吓得他连忙往众人身后躲。 重华子道:“原来是寂空道友啊。我是寻弟子去了,顺便还抓了几个俘虏。你这急匆匆地要到哪里去啊?” 寂空道:“玄符宗已然夺回,我自然要赶回云麓洞看看啊!要是那边战事还在进行,也好帮个忙!” 重华子道:“也对!既然这样我就不耽搁你了,快去吧!” 寂空笑笑,一抱拳,随即离开,不一会便走远,看来是没有发现萧恒。 萧恒这才长出一口气,从众人身后闪出,却发现重华子正微笑地看着自己,不禁让他又出了身冷汗。 之后再无意外,重华子先是将慕容临心三人送进监牢,打发百里素雪、蔡香、沈玉琴、谢非非各回各派,这才带着林意诚、王欣童和萧恒来到真华派驻地。接着,他又让林意诚去安置王欣童,遂把萧恒单独留了下来。 重华子笑道:“小友,二十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萧恒道:“托您的福,总算还活着。” 重华子道:“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萧恒道:“当时灭天的护罩并未被前辈打破。我正好被打到一股海流中,然后就被冲到了海面上。” 重华子盯着萧恒的眼睛,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道:“你为什么没死不重要,重要的是灭天想让你做什么?你要如实回答!” 萧恒道:“我也不知道。” 重华子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你和灭天在海底呆了十多天,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不杀你?” 萧恒犹豫了一下,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只得实话实说。只是对旋灵之体的事情,只字未提。 重华子听说灭天将吸灵大法传于萧恒,心中一阵激动。想当年,灭天纵横修道界,这吸灵大法可是声名赫赫,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他一想到这功法只能是太一道修炼,自己得来也无用处,便没了贪念。 他心中奇道:“看这小子神情,不像有假。莫非那灭天老儿是想让这小子做他的传人不成?可如果是这样,他在海底没被我打死,应该会回云麓洞去啊,但这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且刚才他对那寂空显得十分畏惧,也不像是做了灭天弟子的样子。真是奇怪!不管怎样,这小子资质奇高,我既已经与他结下仇怨,定然是不能将他还给灭天!现在意诚也在此处,不好下手,还是以后找个机会,再将他除掉吧!” 这时,他仙识中察觉到林意诚回来,便不再询问,而是厉色道:“今天暂且说到这里,改天我再找你问个清楚!这些事,意诚不需要知道。你也别想逃跑。你老实呆着,我不会害你,要是敢逃跑的话!嘿嘿!” 萧恒苦笑道:“前辈放心!我和小林子还有很多话要谈,不会急着走的!” 重华子笑道:“这就好!” “师傅!”林意诚飞过来问道:“我把欣童安排好了。你们在聊什么呢?” 重华子笑道:“没什么,我在提醒萧恒小友,千万别让云麓洞的人看到,他和云麓洞可是有仇的啊!” 林意诚恍悟,点头道:“这事我倒忘了!谢师傅提醒!” 重华子道:“那你们聊吧,我去看看欣童怎么样了。”说罢,便施展风遁,原地消失无踪。 062是块肉就不要出来跑 萧恒感觉重华子并非要杀自己,便也不急着逃跑,遂调整了心情对林意诚道:“王欣童她怎么样了?” 林意诚叹气道:“我给她服了安神的丹药,已经睡下了。[]唉,没想到王仙君竟然殉道了……算了,不说这事了。小子,这么多年没见,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听蔡师妹说了,王真人不是你杀的!但那楚天可真是你杀的么?” 萧恒反问道:“小林子你觉得是我杀的么?” 林意诚道:“我觉得不是!你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人的!” 萧恒笑笑道:“没错,我不会无缘无故杀人,那楚天是罪有应得!”接着,他便将当年之事向林意诚细细道来。 林意诚听罢,愤愤道:“原来如此!这楚天确实该杀!”接着又皱眉道:“不过,小子你做这些事本就容易遭人误解,更何况还跟一个狐妖混在一起,恐怕很难洗清名誉啊!” 萧恒道:“狐修怎么啦?蓝冰月她可比好多人都好呢!你知道蔡师姐他们将吴奇弑师之事禀报玉真子后,那玉真子怎么说的?” 林意诚不平道:“我只听蔡师妹说过,那玉真子不愿给你洗除冤屈。” 萧恒笑道:“是啊,他说此事年月太久,就不用特意去为我正名了,还叮嘱蔡师姐他们不要跟别人说。” 林意诚默然。 萧恒拍拍林意诚肩膀道:“无所谓啦,反正我的名声一向不好,少去一项恶名又能如何?我也懒得去理。” 林意诚皱眉道:“小子,你可不能这样说啊!人活在世,名誉、气节最为重要,怎能不理?虽然玉真子那样的人是很过分,但你以后还是少跟那些邪门歪道来往得好!” 萧恒心说:“一个狐狸就邪门歪道?要是他知道我在罡武国混了二十多年,而且已经修到了强化中期,还不知道要激动成什么样呢!”于是,他赶忙岔开话题道:“好啦,别光说我啊,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林意诚闻言,便将自己这些年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讲到自己放过慕容临心一次,慕容临心也放过自己一次,感叹道:“没想到,她竟然是你的义妹……诶,奇怪!小子,你说‘她是你的义妹’,但她是个体修啊!你在哪里认识她的?” 萧恒窘道:“这个么,我自会跟你说清楚。现在我问你一事,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林意诚皱眉道:“莫不是想让我帮你把慕容临心放出来吧?” 萧恒笑道:“正是!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妹妹。我在她爷爷临终前,可是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的!怎能见死不救?” 林意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犹豫不决地在院中走来走去。 萧恒道:“现在乃是丑时,时间正好,你再犹豫可来不及了!要是你实在不想去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去。”说着就要动身。 “等等!”林意诚道:“我……也去!” 萧恒笑道:“这才是好兄弟么!” 于是,二人偷偷摸摸出了真华派驻地,并未御空,一路奔跑跳跃,寻到关押战俘的监牢。 大战刚过,这监牢仅有几个练气弟子把守,没人会想到竟有内鬼来劫狱。估计是连续三天作战太过疲劳,守卫们全都在打瞌睡。 这样正便宜了萧、林二人。他们没费吹灰之力,轻松潜入其中,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找到了慕容临心。 强化期修士都是单独关押,慕容临心手脚带夹,正无精打采地坐在牢中。忽见牢门打开,萧恒笑眯眯地钻了进来,她欣喜传音道:“哥哥!你来救我啦!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而当她看到跟在萧恒身后的林意诚时,不禁惊叹道“咦?是你!” 林意诚没有说话,只是木讷地点了下头。 萧恒道:“有话出去再说!”遂将慕容临心手脚夹具捏碎。 接着,三人很顺利地逃出监牢,一口气跑到北山山腰。 慕容临心开心道:“可憋死我了!那破牢里一点灵气都没有,带着夹具罡气也放不出来!” 萧恒笑道:“那是监牢,你还指望灵气充足可以修行冲关啊?好了,接下来你自己走吧!我们该回去了。”说着,他拿出几块中品灵石塞给慕容临心。 慕容临心道:“哥哥不和我一起走么?” 萧恒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还不能走。休要多言,你快走,日后定会相见!”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这么急着走啊?”同时,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三人面前。 “师傅!”林意诚失声道。 重华子面带愠色,喝道:“还知道我是你师父!竟敢偷偷放敌人离去!此女资质和你不差上下,倘若放回,日后定成大患!”说着,就欲动手将慕容临心杀了。 萧恒急忙闪身护到慕容临心身前,传音道:“前辈若肯放她离去,我保证将前辈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 重华子闻言,不屑地笑笑,传音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难道我还撬不开你的嘴!让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杀!” 林意诚在一旁听不到二人传音,急道:“师傅!你不要杀她,放她走吧!” 此言一出,三人都惊讶地盯着林意诚。 重华子喝道:“为何要将她放走!” “因为、因为……”林意诚“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直憋了个满脸通红。 重华子平静了下怒气,正色道:“意诚!你真的要放这个体修走?你可想清楚了?” “……嗯,我、我想清楚了!请、请师傅放了她吧!”林意诚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咬牙说道。 重华子见状,双眼一闭,仰天叹了口气,道:“唉!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你走吧!”说着,便背过身去。 萧恒生怕重华子反悔,连忙催促道:“心儿,你快走!” 慕容临心看了眼林意诚,传音道了句:“谢谢!”遂急匆匆朝山下跑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着慕容临心走远,重华子这才说道:“萧恒,你先回房,我有话跟意诚说。”接着又传音给萧恒道:“算你聪明,没跟那体修一起逃走!老实回房,明天再跟你算账!” 萧恒心中苦笑,应声回房去了。只留下林意诚师徒二人。 林意诚知道要受师傅训斥,低着头不敢做声。而重华子也不做声。二人就这么沉默地站了一炷香的时间。 终于,重华子,开口道:“你和那女子之前就认得?” 林意诚道:“认得。” 重华子道:“把你和她的事原原本本地说来我听。” 林意诚不敢不从,便将自己如何与慕容临心相识、如何放过她、她后来又如何放过自己的经历,都照实说了。至于,地下水道中发生的事情,他碍于颜面,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便没有提及。 重华子听完后,摇头道:“没想到她竟然是天罡三绝!早知如此,刚才绝对应该将她杀了!” 林意诚道:“弟子有负师父厚望,请师傅惩罚!”说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重华子并没有发怒,而是问道:“你喜欢她,是么?” “不!不!弟子、弟子、弟子我,应该、应该只是有好感……”林意诚结结巴巴,实在无法将谎言说出口。 重华子道:“你可知,一百年前,我派曾有一个叫李元清的门人?” 林意诚不知重华子为何忽然说到此事,回道:“弟子曾有耳闻。此人乃是本门的叛徒,杀死师傅欧阳真人等八名阴阳期同门,盗走镇派之宝,才使得我派实力大减!” 重华子道:“没错。但是你可知道,其实他曾经是我的弟子么?” “什么?”林意诚诧异道。 重华子叹口气,道:“你知道,我最讨厌资质差且性情愚笨之人,所以很少收徒。当年欧阳教导李元清之时,我见他资质与我相仿,且聪明伶俐,便起了爱才之心,就与欧阳约定,待他到了阴阳期就晋师拜入我的门下。 果然,这李元清仅用了十七年便成功达到了阴阳期。当时,法胜国正组织真法联盟进攻琮璧岛,我想年轻人应该去历练历练、长长见识,便在他拜入我门下不久,送他去了前线。哪料,这一去就没了音讯,大家全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我当时为此事还后悔不已。没想到,五十年后,他却突然出现了,而且修为居然到了阴阳后期。 开始大家都为他平安归来而高兴。可到了晚上,他才对我和欧阳说出实情。原来,他当年在战争中受了重伤,被一个罡武国的女修所救,随后又被这女修带到罡武国生活。天长日久,他二人就产生了情愫,私定了终身。只是他还惦记着这边的家人、朋友和恩师,所以才回来看看。 我和欧阳一听,他非但迎娶妖女,还敢卖国求生,自然大怒,骂他叛徒、败类,随后便把他监禁起来,罚他面壁思过。可他哪里是任人摆布之人?没有面壁几天,便逃了出去。这一走,又是五十年。 就在大家再次将他忘记的时候,他竟然以五行初期的修为,再一次出现在真华宫外。不过,这次他可不是来探亲访友的!他说他的妻子受了重伤,用什么法子都医不好,要借老祖留下的法器――济世壶一用! 当时,门派里只有刚到五行期的晴鹤师妹镇守,我们四个老家伙正好都外出办事。那济世壶乃是镇派之宝,怎么可能借给一个孽徒去救体修!晴鹤师妹当然不会同意,还欲将他捉拿,待我们回来后,再行发落。 不料,那李元清见借宝无望,便动手开打,想要强夺!可晴鹤师妹和他同是五行初期,加上门派里还有众多阴阳期修士。他没过几个回合便落于下风。于是,他便狗急跳墙,竟发动发动了‘天煞戾气’这门邪法,疯狂屠杀同门,可怜那欧阳便死在他的手中。最后,这叛徒还是夺了济世壶,逍遥而去,至今也没有音讯……” 重华子一口气说完陈年旧事,垂首而立,久久不再做声,不知心中是愤恨还是惋惜。 而林意诚则震惊于李元清的经历。他不禁想到,若自己真的喜欢慕容临心,是不是到最后也会变成和李元清一般的叛徒下场…… “不!师傅!我和李元清不一样!我永远也不会背叛真华派!永远也不会背叛师傅您的!”林意诚对着重华子,同时也是对着自己狠狠发誓。 重华子看着林意诚道:“好!我相信你!当年我收你为徒,一看在你资质奇高,更重要的,就是看你有一身浩然正气!不像那萧恒,虽然资质犹胜你一筹,但是煞气滔天!每次看到他,都会让我想起那个叛徒李元清!为了你好,我劝你也不要再与他来往了!” 林意诚闻言,小声道:“小子他和李元清不一样,他不是那凶煞之人。他杀楚天也是有原因的。” 重华子不以为然道:“哼!说这些都没有用!那李元清刚上山的时候,谁会想到这么个天真幼童以后会做出那种丧尽天良之事?你若不信,咱们走着瞧!时间会证明给你看的!”说着,他负手而立,继续道:“古人常说,‘雷是天之刑罚’。你有幸生为雷灵体,便应当有替天行罚的自觉!倘若你的身不正、你的道不正,又如何对得起这上天赋予你的雷罚呢?” 林意诚闻言,不知该如何回答,低头不语。 重华子见状,摇摇头,慈祥地看着林意诚道:“我生性随风,一直没有子嗣。这么多年来就你这一个徒弟陪在身边,也算半个儿子吧!当年开战之时,我故意压着不让你去战场,就是生怕你步了李元清的后尘!可是没想到啊,有些东西,躲也躲不过!我也不逼你下次见到她,就一定要把她杀了,只要求你不要再救她。你若实在不忍见她被杀,以后见了她就躲着走。能做到么?” “是!弟子记住了!”林意诚坚定答道。 重华子点点头,叹道:“唉!真不知道我这么宠着你,是对还是错啊!回去歇息吧……”说罢,又化成一阵风消失了。 林意诚独自一人跪在夜色中,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要听从师父教诲,下次见到慕容临心一定绕着走!一定绕着走!……如此重复多遍后,他这才返回,去找萧恒。 待他回到萧恒屋中时,萧恒正坐在蒲团上打坐,见林意诚归来,问道:“这么长时间,你师父可为难你了么?” 林意诚苦笑道:“骂一顿是免不了的。不过还好,师父不是非常生气。” 萧恒这才放心,打趣道:“没想到啊,刚才林公子竟然为了心儿挺身而出,莫不是看上我家心儿了吧?” 这话正说中林意诚心事,他连忙道:“乱讲!我是看在她是你的义妹的份上,才帮忙求情的!” 萧恒却一本正经道:“唉!林真人不要害羞么!我向来知道林真人为人正派、实力超群,配我家心儿那真是英雄配美人啊!心儿父母均已不在,我长兄为父,就答应你们这门亲事了!” 林意诚笑骂:“死小子!你还敢说!看我不打你两个嘴巴!”说着抬手就打。 萧恒赶忙跳起避让,笑道:“好你个小林子!敢打大舅哥!回来我告诉心儿,让她好好收拾你!” 二人边说边笑,在屋中闹了半天,好像又变回到了阳谷县的乞丐小孩一般。 最后还是萧恒道:“不玩了,不玩了!我家心儿那么漂亮,不愁嫁不出去。你不要啊,那是你吃亏!哼哼!” 林意诚也一屁股坐到蒲团上,道:“哼!不跟你这个死小子胡扯了!从小就没个正经!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他做义妹呢!” 萧恒知道躲不过去,便将自己落海后的经历全跟林意诚讲了。当然,有关重华子的事情他都故意避过,谁知到那老家伙是不是在偷听! 林意诚听了萧恒说道去了罡武国,遂联想起师傅刚才对萧恒的评价和李元清之事,不禁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萧恒见状,不等他发问,便把自己跟蔡香说过的那通议论,照搬出来说了一遍。而至于加入萧家之事,那就更不敢提了。最后他说道:“所以,我这次回来,一是送蔡师姐回西大陆,二就是为了看看朋友们是否都安好。至于战争,我定然是两不相帮!” 林意诚沉默许久,道:“小子啊,就算你不想卷入战争,但我觉得显圣国毕竟是你的故乡,老是漂泊在外总归不好,尤其还是敌国!你还是不要回罡武国了吧。至于云麓洞那边,只要你不抛头露面,他们也不会知道你还活在世上的。” 萧恒心道:“哼哼!我倒是想回罡武国,但你师傅也得让我回去啊!”口中则道:“嗯,反正我暂时还不会回罡武国的,这段时间就先呆在你这里。有劳你照顾啦!” 林意诚听萧恒说不回罡武国,立刻高兴道:“咱们好兄弟,还谈什么有劳啊?照顾你是应该的!等仗打完了,咱们兄弟俩痛痛快快地去游山玩水一番!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整天做白日梦,想着当了神仙以后满世界地飞着玩,找好吃的!” 萧恒笑道:“记得,记得!要不是你成天在我耳边唠叨‘神仙这,神仙那’的,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要修道呢!” 二人相谈甚欢,直到天光大亮。可没过多久,林意诚便接到重华子的传音,被叫去公干了。只剩萧恒一人,无聊地呆在房中,琢磨着怎么才能从重华子手中逃掉。直到傍晚,忽听有人敲门,仙识扫去却是谢非非、蔡香和百里素雪。 三人进得屋来,便急切问重华子有没有对他怎样。 萧恒回答说,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被软禁了而已,暂时无大碍。三人这才松了口气。萧恒又问及谢非非伤势,谢非非笑着说“小伤小痛而已!” 接着谢非非又道:“白天,在下听蔡小姐说了你和灭天老祖的事情。在下不解,既然老祖传你吸灵大法,就是将你作为嫡传弟子了,为何还会到处抓你呢?” 萧恒闻言警惕,眼睛一眯,笑道:“那灭天传我吸灵大法,本身就没安好心,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打算让我做什么罢了。怎么?莫非谢兄想劝我去云麓洞不成?” 谢非非道:“萧兄弟说的哪里话!在下像是出卖朋友之人么!虽然我是云麓洞的弟子,但是即使是老祖指示之事,在下看不顺眼,照样也不会听他们的!公道自在我心啊!” 萧恒闻言,遂放心道:“哈哈!我就知道你谢非非是非常之人!昨天见面仓促,还没问问你这三十年不见,过得怎么样啊!还是为了活得精彩而修道么?” 谢非非笑道:“那是当然!不过相比之下,我的经历可比萧兄的无聊多了!哪像萧兄,上山打虎,下海捉鳖,走遍东大陆千山万水,访遍贤人隐士啊!” 接着,他便把自己“无聊”的经历讲述了一番。把萧恒听得直咧嘴:“随便挖个矿都能挖出修炼心法来;一颗丹药没吃就筑基成功!这么好的运气,还不知足啊?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去挖矿还真挖出机缘来了!” 谢非非笑道:“呵呵,福祸相依么!不过真的没想到的是,竟然碰上了这等乱世。在下也不得不放下‘精彩’的宏愿,冲上战场,为国为家尽一份责任啊!真羡慕萧兄能无拘无束,游历四方,真是羡煞!羡煞!” 正说着,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前后走进四个人来。为首一个矮胖老头,身穿黑色道袍,满脸横肉尽是得意之色。他身后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穿白衣,仪态大方。再后面两人则是一脸担忧的林意诚和一脸郁闷的重华子。 那妇人看了看萧恒,问重华子道:“可是此人?” 重华子恭敬答道:“正是。” 妇人对矮胖老头道:“交与你了!” 矮胖老人来到萧恒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萧恒?好!好!很好!哈哈哈!” 萧恒奇道:“你是何人?” 矮胖老人咧嘴一笑,道:“老子灭地!” 063我是被逼的 众人闻言均是大惊,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萧恒在此了呢!” 原来,昨日他们与寂空相遇之时,寂空一眼就发现了萧恒。[.超多好看小说]但他知道重华子的性格,就凭自己向他讨要,可能还真的要不过来。不如装作没看见,争取时间给灭地老祖报信去!于是,他别过重华子一行人后,用最快速度,连夜冲刺来到云麓洞。云麓洞战事也刚刚结束。他一见灭地,连忙将萧恒之事禀报。 灭地大喜,交代寂空几件事情后,遂全速冲向玄符宗。待他来到玄符宗,也不找重华子,而是直接去找真华子,说萧恒坏了祭祀的规矩,乃是云麓洞罪人,因其是林意诚的朋友而被重华子包庇,不愿交给云麓洞,他这才亲自来讨要。 真华子见灭地竟为一个小辈如此大费周章,知道此事肯定另有蹊跷。但她也不愿因为一个和本门无关之人,坏了和云麓洞的关系,遂答应之,叫来重华子、林意诚二人,让其带路。 林意诚已听萧恒说过海中之事,此时见灭地索要兄弟,连忙俯身向真华子求情。可真华子却不为所动,反将其一言喝止。重华子毕竟老练,心知老祖不会因为萧恒跟灭地翻脸。虽因其最终还是被云麓洞寻去,他心中连叫倒霉,却仍传音给林意诚,告诫他多说无用,既而老实领路,将灭地和真华子引到萧恒房间。 萧恒闻听来人竟是灭地,先是一愣,后笑道:“原来您就是灭地前辈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失敬、失敬!不知前辈找我何事?” 灭地根本不理采他,而是对那个妇人道:“真华前辈,这个小子老夫就带走了?” 真华子道:“请便。” 灭地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穿云麓洞服饰的谢非非,道:“你和萧恒是朋友?” 谢非非行礼道:“回老祖,正是朋友!” 灭地见他一点也不胆怯,不怒反笑道:“好!有骨气!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谢非非!” “你可不要想朋友啊!嘿嘿!”灭地笑着转身走出屋去。 萧恒无法只得跟了出去。他看到四位好友均面带焦急,百里素雪更是满脸的担忧,遂笑着传音道:“放心!他不会杀我的!找个机会我就逃了!” 来到院中,灭地一把将萧恒摄到手中,对真华子道了声:“告辞!”遂冲天而走。 只剩下四位好友仰望天空着急瞪眼。 真华子对谢非非三人道:“他们已经走了,你们也各回门派吧。” 三人见事已至此,只得先行离去,待来日方长再作打算。 等三人离去后,真华子打量了一下林意诚才道:“我知他是你的好友,但他得罪了云麓洞,我身为老祖,也不好因一个外人而跟他派交恶。你可明白?” 身为老祖的真华子,竟然对一个阴阳期的小辈解释苦衷,这不由得让重华子颇感吃惊。 林意诚强压下对萧恒的担忧道:“弟子明白!老祖担负真华一派命运,用心自是良苦。小子他自己结下的仇怨……我们、我们也帮不了吧。” 真华子点点头,接着说道:“你幸得资质惊人,又天赋异秉,将来定是我真华派的顶梁之才!可不要因为私情,辜负了门派对你的期待!” 林意诚道:“是!谨遵老祖教诲!” 真华子微微一笑,又对重华子道:“重华,你要好好培养,且要在战争中保他周全!记住了么!” 重华子心道:“好徒儿!你祖上积了多少功德,小小年纪竟然就被老祖看重,好造化呀!”遂道:“弟子遵命!” 真华子又说道:“待他要冲击五行期之时,你带他来见我。好了,林意诚你先走吧。” 林意诚依命,忍着心焦行过礼后,急急出屋,便去寻谢非非等人商量救萧恒的对策了。 这时真华子才向重华子详细问了萧恒之事。 真华子听罢,沉着脸道:“这事,你鲁莽了!管他灭天想干什么,反正与我派无关。你这样无怨无故地结下仇怨,日后必会有是非!” 重华子忙道:“弟子也是一时冲动……” “不用说了!”真华子打断道:“唉,我真华派虽然现在看起来是显圣国第一大派,可今后的道路着实不妙啊!想我年纪三千一百有余,不出二百年,必然化灵仙逝!到时候恐怕真华派中,就没有五灵期修士了!” 重华子闻言垂首道:“只可惜常丰师祖在上次大战中殉道了,不然的话我派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真华子摇头道:“常丰那孩子可惜了。唉,旧话不提!如今我派五行期修士中,皇甫夫妇年事已高,若谷和那新进的小辈也已战死,晴鹤修为太低,最可能冲击五灵期的便是你了!但你现在还没达到五行后期,恐怕没个三百年的功夫也到不了五灵期啊!如今又逢战乱,我怕的是在我身死之后,真法联盟那帮老家伙,便会拿我们真华派做战场上的送死鬼啊!所以,你们现在千万不要惹事结怨,安分一些,不然只怕我死之后,真华派就要灭门啦!” 重华子听到“灭门”二字不禁浑身一颤,说道:“老祖,您说得太严重了吧!我们偌大个真华派,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灭门吧?” “哼!”真华子脸色阴沉道:“你年纪还小,不知道法胜国那帮老东西的心肠!当年我们困守玄符宗,连发急信他们却迟迟不来相救,定是在打什么黑心算盘!恐怕只要战况好转,他们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重华子试探道:“莫非老祖知道什么?” 真华子道:“不知道。即使知道,自身没有实力,也应对不了!你现在别管其他,说说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冲击后期?” 重华子道:“玄符宗既然已经夺回,我打算立刻回真华宫闭关。” 真华子点点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重华子,道:“这几粒丹药能助你冲关,你拿去!” 重华子连忙接过,道:“多谢老祖赐丹!” 真华子又说道:“还有,那个林意诚你也别让他老呆在战场上。以他的资质,运气好点说不定能在五百年内达到五灵。若是真华派有两个异灵体的五灵修士的话,哼哼,就是太一派也要对我们恭敬有加!” 重华子咋舌道:“老祖太心急了吧,想我冲击五行期之时,由于没有风属性的引灵丹,可是花了百年时间才成功的啊!他那雷灵体,恐怕也不会比我强到哪里去。” 真华子面无表情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无需操心!……” 接着,二人又说了些其他杂事,自是不提。 再说萧恒。他被灭地抓着在空中疾飞,没飞多久便发现下方的景色从山地变成了草原。原来这灭地并没有往东边回云麓洞,而是向西飞到了东慕草原上方。(.无弹窗广告)萧恒心中奇怪,遂问道:“前辈不带我回云麓洞么?” 灭地笑道:“怎么?与你的逃跑计划不同么?云麓洞人多手杂,我又不能时刻看着,谁知到你有些什么狐朋狗友的,一不留神就把你给放了。嘿嘿,我带你去的地方,谁也找不到!保证没人打搅你练功!” 萧恒闻言,暗骂:“狡诈!” 二人飞了两天的时间,以灭地的速度,萧恒都怀疑他们是否还在显圣国境内。 最后,灭地在一群山峰上方停了下来,稍一打量,遂冲着一个山峰降了下去,将萧恒带到一个山洞洞口。 萧恒打量了一下,这山洞地处偏僻,无路直通,凡人难以到达;洞口有巨树、灌木、藤蔓掩映;看轮廓,高宽均不过丈,若是不熟悉,定然难以发现。而更重要的是,这里灵气浓郁,竟比玄符宗内还要高上三分。 灭地笑笑,道:“就是这里了。这可是我当年千辛万苦才寻到的闭关宝地啊!便宜你小子了!进去吧!”遂赶着萧恒穿过草木钻了进去。 一进洞内豁然开朗,竟是直径四五丈的一个圆形大厅,地面平整,没有碎石,显然经过人工修葺。 但灭地并没有止住脚步,而是推着萧恒继续往里走。大厅后方有一条不长的甬道,穿过之后,却是一个长宽高均丈许的封闭石室。进入石室以后,灭地才对萧恒道:“盘膝坐好,以后百年,这就是你的家啦!嘿嘿,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不但保你无事,还送你一个天大的好处!” 这鬼话萧恒怎么会信?他顺从地盘膝坐好,平静问道:“你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灭地道:“嘿嘿,我要你筑基!当年我大哥传你神功,你不识相,居然逃了!看看,过了二十多年,还是练气十三层的修为!要是你当年老老实实听我大哥的话,现在说不定都到筑基中期了!嘿嘿,后悔了吧?”说着,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瓶,扔给萧恒。 萧恒接过,倒出一瞧,却是五粒无味丹药。不用想,定然是筑基丹了。 灭地笑道:“不过你现在悔过也不晚,只要你给老子老老实实的修炼,好处少不了你的!” 萧恒收起丹药,问道:“你们费这么大功夫要我筑基,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现在跑也跑不了,你总能告诉我了吧?” 灭地道:“大哥传了你吸灵大法,你自然就是他的嫡传弟子!想当年我们兄弟三人叱咤东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作为大哥的弟子,却只有练气期修为,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呢!所以,我为了大哥,至少也要将你培养到结丹期。” 萧恒只当自己刚才没问过,又说道:“那我要是不老实修炼呢?” 灭地笑道:“你当年就用这招对付我大哥的是吧?两天前,我去找你的时候,屋子里那些人可都是你的朋友吧?” 萧恒忍怒道:“果然是师兄弟!就没点新招么?” 灭地笑道:“这就要看你有没有新招了!” 萧恒不语。 灭地也没再理他,而是从储物袋中拿出十二杆阵旗,找准位置,将十一杆插在石室周围。最后来到出口,手中一挥最后的阵旗,一个红色光罩瞬间将萧恒罩在其中。 萧恒一看,知道是灭地布下的阵法,自己算是逃不掉了。 灭地将主阵旗也插道地上,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筑基啊!” 萧恒没办法,只得依言开始调整状态,准备筑基。灭地则往甬道口一坐,不再说话。 三天后,灭地突然接到传音,立刻起身出去。萧恒好奇,便竖起耳朵听着。 只听一个声音道:“老祖!按您的吩咐,我把人带来了。”这声音正是寂空。 另有两个声音道:“参见老祖!” 灭地道:“你们两人从今天起就在这山洞外面看守。里洞之人被我用阵法困住,切莫让其逃出,也不得放任何人进去,知道了么!” 二人道:“弟子遵命!” 灭地道:“此地灵气浓郁,你们在此修炼,比在门派里更佳。算是你们做这差事的好处吧。” 二人道:“多谢老祖!” 灭地又道:“对了,里面所囚之人奸猾,无论他跟你们说什么,你们都不要搭理!好了,过一段时间我会再来。你们好生看守!”说罢,他便带着寂空一起御空离去。 待那两人进得洞来,萧恒仙识一扫,发现乃是两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原以为有机可乘。但这两人进洞后,竟然连看都没看一眼后面关的是谁,就直接在大厅里盘膝打坐了起来。萧恒只得苦笑两声,不能急着动作了。 待过了几天,萧恒料想二人松懈,就变着法地找他们说话,一会符纸不够啦,一会走火入魔啦,一会又是“你妈贵姓”啦,等等。 无奈,这两位都是听老祖话的好弟子,对于萧恒的叫唤,根本就不搭腔,专心致志地打坐练功。 萧恒断续叫了一个月,便对这两个木头放弃了,养好与魂修一战的伤势后,只得开始服丹冲关。 又过了四个月,这一天灭地前来查看,只见萧恒正仰面躺在地上睡大觉,修为却还是练气期。灭地大怒,将萧恒叫醒质问。萧恒却说五粒丹药全部用完,但是运气不好,依然没有筑基。 灭地不信,便向那两名弟子询问。弟子说,确实后面洞穴里曾有五次灵气大增的情况。看来萧恒所言非虚,灭地也只得无语。他生气想到:“哼!要不是战前把筑基丹全部发光,我就给这小子喂个十颗、二十颗,看他成功不成功!唉,现在只能用另一种办法了。麻烦!”之后,他也没和萧恒说什么,只“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萧恒见灭地气恼,心中欢喜。不过,他自己对此也很是无语。没想到连服五粒丹药,居然还能失败,看来自己这辈子是筑基无望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五天以后,灭地又来了。而且这次他居然还带了两个人来。让萧恒感到不解的是,这两个人身上灵力皆无,却手脚带夹,看似体修俘虏。 灭地带着二人,径直来到石室,将一人推进阵中,对萧恒道:“你用吸灵大法吸干他!” “什么!”萧恒惊诧道。 那体修带着夹具,半点罡气也放不出来,听到灭地话语,不禁怒吼道:“无耻法修!要杀便杀!还想折磨老子不成!” 灭地理也不理,催促萧恒道:“快点!我可没心情跟你磨蹭!你要是不吸干他,下次我就把你那帮朋友带来,当着你的面将他们折磨致死!快动手!” 萧恒虽不愿祸及无辜,但终非什么满口仁义之徒。在面对朋友和陌生人之间的选择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熟人。他阴沉着脸,对那体修道:“对不起!我是被逼的!”说罢,他伸手抓住体修肩头,运转吸灵大法,丹田漩涡飞速旋转,遂把一股强劲的罡气从那体修体内吸出。 那体修但觉萧恒手掌一搭,自己的功力就飞速流失,不禁大惊,连忙挣扎。可他罡气被封,如何能挣脱出萧恒的魔掌,全然是绝望的挣扎! 而萧恒也不好受。吸入的罡气被漩涡一搅,立刻化为灵气。可由于受瓶颈所限,这些灵气均不能吸收,只能充斥在体内。虽然不像服用筑基丹那样爆炸的感觉,但依然是又涨又麻。 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萧恒膻中穴的罡气漩涡,也在吸灵大法的催动下,突然飞速转动起来,立刻将一部分无法吸收的灵气吸了进去,炼化为罡气! 萧恒心中顿生一计,想到:“差点忘了这吸灵大法也能催动罡气漩涡!看当前情形,我晚一日筑基便多一日安全!如此这般,我不如不去管他什么筑基,而是借机修炼罡气!这样的话,不但能保得命在,且待锻体修为增长后,到逃命之时也能多一些胜算!”他心中计定,遂不露出声色地继续吸灵,暗地里却将袭来的功力全部炼化为罡气。 一旁灭地见萧恒果然出手,笑道:“嘿嘿,为了自己的朋友,就不顾别人死活了么?”接着,将另一人也推了进来说道:“一块吸!” 那人见前一人叫得凄惨,一进来就“哇哇”大叫着,想要躲开萧恒。但有阵法围困,跑不了两步,便被萧恒一把抓住,体内罡气遂如开闸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开始的时候,这两个体修还能挣扎、哀号,可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全都瘫软在地,没有丝毫动弹的气力。又过了一个时辰,萧恒终于将手松开。再看两个体修,躺在地上,气若游丝,一副马上就要咽气的样子。 灭地见状,冷笑道:“好小子!下手够狠的!直接就吸个半死,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么!嘿嘿!” 萧恒也不回答,而是立刻打坐,假意冲击筑基。没多久,充斥在他体内的那些灵气便全从体内散了出来,这次筑基按计划失败了。他这才起身道:“是你叫我将他们吸干的!” 灭地笑道:“看来你小子之前定是吸过不少人啊!当年我大哥吸第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有下狠心将他吸成这幅德行。而且你吸灵的速度比大哥要快上不少么,两个强化中期这么快就吸干了,奇怪!”他见萧恒不语,又接着说道:“他们都这样了,你还不给他们个痛快的,让他们早点解脱?” 萧恒道:“他们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灭地嗤笑道:“你把血都吸干了,还说不杀人?死抱着最后一块遮羞布不放,还想立牌坊么?” 萧恒冷冷道:“我至少还有块遮羞布,还知道有廉耻。不像你们,连个遮羞布都没有,不知廉耻!” 灭地也不生气,道:“对!对!我们是小人,你是伪君子,比我们强多了!嘿嘿,你不愿意杀就算了,我带出去处理。”说罢,便将阵法打开,把两半死体修摄到手中,再重新布好法阵,转身离去。 外面两个弟子,早就听到石室里的凄厉叫声,正狐疑不已,这时看到灭地拖着两个奄奄一息的体修走出,不禁都打了个哆嗦,胆寒猜测后面关的到底是什么凶煞之人! 而萧恒则已经在抓紧时间打坐修炼。为了不引起灭地怀疑,方才他只将那二人的一成功力炼为罡气,其余的灵气全都散了去。好在体修的修为无法用仙识察觉,灭地做梦也想不到,萧恒竟然暗中做了如此偷梁换柱的好事! 064苹果总是不经意砸了你的头 时间一天天飞逝。灭地和寂空两人交替,每隔一月、半月便会给萧恒带来两个体修俘虏。只是这些俘虏里少有强化中期,到最后连初期的也没有了,居然拿了个冲穴九层的来充数。 萧恒既然开了个头,后面的便来者不拒,一律炼化一成、散去九成。只用了一年多时间,他便从强化中期突破到了强化后期!在突破之时,他不得已多吸了一些灵气,还惹得灭地狐疑了好久。 这匪夷所思的修炼速度不禁让萧恒惊讶:“这吸灵大法实在太过强大!若是我将那些修士的罡气全吸进来,估计现在应该都到了后期顶峰,在冲击软化期了!”可他又想到:“不过这功法太过歹毒,那些被吸灵的人样子实在悲惨……唉,反正他们本来都是要死之人,我不过是做个刽子手罢了。”他便是每天这样安慰自己,让自己良心上好受一些。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期间送来的六个竟然全是强化期修士,其中还有一个强化后期。看来法体双方又打了一个大仗。 这一日,萧恒正在打坐,忽听到洞外人声响起。 “赵勇师兄、纪长空师兄在么?”竟是谢非非的声音! 萧恒闻声大喜!遂竖起耳朵、散出仙识仔细听着。 洞中二人答道:“谁人洞外喧哗?” 谢非非道:“师弟谢非非!逢老祖差遣,来传急令!” 赵、纪二人闻言出洞,见洞外所站,确是谢非非,问道:“老祖有何命令?” 谢非非道:“前方战事吃紧,老祖命二位师兄速归!” 赵、纪二人问道:“可有传令玉简?” 谢非非道:“走得匆忙,并没有令简。” 赵、纪二人道:“没有令简,叫我们如何信你?” 谢非非道:“此地如此偏僻,若非有老祖指点,在下又如何能寻来传信?” 赵、纪二人听罢,都觉谢非非说得有理:“若不是老祖差使,他怎会知道我们两人在此洞中?”遂相信,道:“好!那老祖可曾吩咐,这洞中之事应当如何处理?” 谢非非道:“老祖说,洞中之事耽搁几日无妨。二位师兄,快跟我上路吧!” 赵、纪二人点头,遂和谢非非一道御剑而走。 待三人走后不久,便有两人从附近山中飞出,直奔山洞,一来到洞中,便听到萧恒大叫:“我在这里!” 二人寻到石室。萧恒笑道:“蔡师姐、百里师姐!有劳了!” 蔡香道:“出去再说!”遂一脚将身前阵旗踢飞,法阵立刻被破。这灭地所布之阵属于困字阵,对于被困在阵里之人想要出去,那是比登天还难。但是外面的人想要进入或破坏,却是易如翻掌。 三人来到洞外,刚御空而起,却听见远处一声大吼:“哪里跑!”却是赵、纪二人从远处又飞了来! 赵勇对跟在后面的谢非非叫道:“好你个叛徒!竟敢假传祖师号令!”话音未落,已经张嘴喷出一把铜锤,化作丈许大小朝谢非非打去。而那纪长空也从嘴中喷出一丈许十字型利剑朝萧恒打去。 原来三人走出不久,赵勇便觉不妥,怕万一有野兽进入洞中将阵旗撞歪,破了法阵,放走囚犯,到时候老祖怪罪下来,自己可担当不起!这才又急忙赶了回来,想用岩石将洞口堵住。 而谢非非怕二人起疑,也不敢多加阻拦,只得也硬着头皮跟了回来。他见二人动手,连忙说道:“二位师兄,这位道友是我的朋友,还望师兄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赵勇喝道:“做梦!叛徒受死!”他嘴上说话,手下不停,急催铜锤来打谢非非,同时又祭出一把手弩。 谢非非功力远低于赵勇,不敢用流风回雪硬接,急忙闪身回避。而赵勇早就料到,见谢非非闪躲,抬弩就射出一支冰锥。冰锥破风而来,谢非非避之不及,急忙从口中喷出大剑回雪卷抵挡。同时,那铜锤竟又飞来,谢非非避无可避,只得祭出灵龟盾招架。“铛”的一声响,灵龟盾便被铜锤直接砸飞。 可就这么一拖延,便已足够谢非非闪避。他一踩脚下飞剑,便降下数尺,险险躲过大锤。哪料,就在这时,又一只冰椎从斜刺里射来!正扎在谢非非左腿之上,整条腿立刻起了一层薄霜,被冰冻起来,动弹不得。谢非非在飞剑上站立不稳,掉落空中。 这一切,全被与纪长空周旋的萧恒看到!他立刻速射五箭,封住纪长空去路。挥掌打飞纠缠不休的十字利剑,大跨步朝谢非非奔去,在半空中将他接住,遂慌忙祭出火球符给他解冻,之后又祭出一张回春符为他疗伤。 谢非非的左腿这才恢复了知觉,重新御剑飞在空中。蔡香和百里素雪也跟了过来,四人飞在一处。 这时,赵勇和纪长空也汇合一处。纪长空指着萧恒对赵勇道:“这家伙不就是当年老祖通缉的萧恒么!居然是个盾系体修!我的十字飞剑对他不利,还是你用铜锤对付他!” 赵勇道:“好!你先把那三个初期的解决了,咱们再合力抓捕萧恒!” 二人商量完毕,遂分头行动。赵勇先是催动大锤在空中乱舞一通。这大锤光是锤头就有万斤之重,舞动起来谁人敢接?登时就将四人打散,然后带着铜锤、手弩直奔萧恒。而纪长空则御十字飞剑,攻向谢非非三人。 谢非非知道纪长空厉害,连忙叫道:“结三才阵!”蔡香和百里素雪连忙取出阵旗,按方位走好,结成三才阵。谢非非这才敢祭出流风回雪和十字飞剑硬碰。 可即使有阵法增益,流风回雪依然敌不过对方。但见十字飞剑飞速旋转下,光芒四射、寒气瑟瑟。流风回雪一旦与其相撞,立刻就被打飞。好在双剑还能减缓下十字飞剑的速度,给三人争取些回避和反击的时间。 蔡香得空,祭出两张奔雷符,“轰轰”射出两道雷柱直奔纪长空。纪长空“嘿嘿”一笑,祭出一面刚性防御的黑铁大盾牢牢护在身前。雷柱打其上一点作用都没有。 百里素雪则祭出四张火雀符,欲从侧路迂回进攻。纪长空见状不慌,遂祭出一柄飞刀法器,欲将火雀射下。百里素雪忙控制四雀颉颃闪躲,和飞刀在空中展开了追逐战。 谢非非三人都不得闲,还要时刻保持位置,维持阵法,三人配合不熟,打起来束手束脚,形势十分不利。谢非非不得已,犹豫再三,还是使出了杀手锏。 那纪长空正在得意,忽见谢非非掷出一拳头大小的紫色圆球,不知何物,便用黑铁盾抵挡。那圆球打到黑铁盾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雷鸣,一团雷电爆震而出,直炸得纪长空浑身发麻、发根倒立,全身衣物电光直冒、噼叭作响。再看那黑铁大盾,表面已然融化,虽然尚未崩溃,却再难以承受下一次攻击! 纪长空心中大骇,不知这是什么法器竟如此厉害!遂时刻小心提防,生怕谢非非再次祭出。同时加紧攻势,飞剑、飞刀疯狂进攻,让三人均不得闲。 原来,那圆球乃是三人临行前,林意诚所赠的雷爆弹,算是霹雳弹的加强版。原是林意诚救命之用,一共就炼制了五颗,为了救萧恒,他将其中的三颗分给了谢非非三人。 三人见这杀手锏也攻不破对方防御,心中都是一沉。毕竟弹量有限,不敢乱用,没再轻易祭出。一时间被十字飞剑逼得左躲右闪,阵型崩溃,衣服、头发多处被十字飞剑斩断!形势很是不利。 蔡香于闪躲之中,看到那旋转着得十字飞剑,忽然联想到了当年吴奇与楚天一战,遂抬手祭出三十张水球符朝十字飞剑打去,之后一抬手,便是一张三尺寒冰符祭出。 可筑基后期的法宝,岂是那练气十二层楚天的三支飞剑法器能比?三十多张符箓化出的水球刚一出现,就被十字飞剑搅成了漫天水花。三尺符蓝光闪过,天空中尽是豆大的冰雹,却是无法将十字飞剑冰住。 不过,所幸还是有一部分水滴冻在了十字飞剑之上,虽然不能让它停止转动,但速度却明显慢了不少,解了燃眉之急。蔡香大喜便继续扔出水球符,欲将剑上的冰冻得再厚些。 那纪长空见状,也不慌张,转而控制飞刀与谢非非的双剑周旋,而用十字飞剑去斩百里素雪的火雀,欲借火破冰。 四人纠缠一处,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蔡香心急,便指望萧恒能赶快打赢,来支援自己。可偷眼一瞧,那边竟然也在纠缠。 赵勇大锤和萧恒在空中轮转翻飞,不时相撞,发出“咚咚”洪钟之声。此锤乃是仿照灭地法宝平山锤所制,力道之大,就是强化后期的萧恒也无法攻破。且萧恒一旦被大锤打到,即刻就被打飞,虽有罡盾防护,不会受伤,但总是会露出破绽,给了赵勇可乘之机。 赵勇见萧恒再次被大锤击飞,于空中身形一滞,立刻抬手打出一支冰锥,正中萧恒后心! 冰锥撞在罡盾上,“嗤嗤”急响,如水入油锅,即可融化殆尽,全然无功。但双方都知道,这一锥可是消耗了萧恒不少的罡气! 萧恒自然不会吃亏,回转身形“嗖嗖”十箭,回敬赵勇。 赵勇不慌不忙,将一乌黑珠子放到嘴中,全身乌光一闪,竟是阴属性的耗散防御圈。待箭矢射到赵勇身前,力道已经去了九成。赵勇祭出一柄飞刀,便将十箭轻松挡下。 萧恒知道自己离得太远不占优势,遂手脚同施斥灵之术,急速朝赵勇奔去。 赵勇见萧恒来势凶猛,也不硬接,而是御剑在空中乱飞,叫萧恒追他不到。同时催动铜锤在空中大开大合抡动,让萧恒无法近身。而待萧恒速度一慢,他又是一冰锥打去。 萧恒方才见冰锥打到谢非非腿上,并未扎入很深,主要是寒气伤人,就知起威力不强,全靠法术杀伤。心念一动,便祭出一张巨岩符,化出岩石挡住冰锥。果然,冰锥打到立刻将巨岩冻成一个冰坨,却就是无法将其打穿。 赵勇心道:“这小子炼符修为虽然只有练气期,但符体双修,确实麻烦!一般的盾系修士,很快便被我这冰锥耗光罡气。看来只能打持久战了!”遂静下心来,专心攻守。 反观萧恒,此时却是心急如焚!他知道那边三人虽然短时间还能抗得住,但是毕竟修为相差太多,功力不足以久战,时间长了定然落败! 他想起在新景海岸对张险川的情景,遂想使出发狂状态以快速求胜。可说来也奇怪,那诡异的发狂状态,时而出现,时而不出现。萧恒也只是大概察觉,自己在怒火攻心之时,才会不自觉地变成发狂状态。但此刻他心中只有焦急,没有怒火,这狂态是无论如何也出不来,不禁急上加急。 六人就这样在空中战了半个时辰,仍然胜负未分。不过,谢非非三人却是明显后劲不足,已经被纪长空压制。蔡香和百里素雪的雷爆弹也已经用掉。那纪长空有了前车之鉴,全都躲了过去,一个也没炸到。 看样子,估计要不了半个时辰,胜负就要分出,萧恒不但自己逃跑不成,反而还要连累三个朋友被害,心神不宁下,动作稍显迟缓。 赵勇看准机会,又是一冰锥射出。 萧恒想也没想,依然是祭出一张巨岩符抵挡。可就在这张巨岩符祭出的刹那,一道金光在他脑中闪过!萧恒也顾不得去理采赵勇,挥手从储物袋中取出符笔和中品符纸,运笔如飞,写下密密麻麻的符文,将整张符纸全都占满! “万画静心符!”萧恒高举灵符大喝一声。 紧接着,四周灵气骤然一震,轰然向萧恒体内涌来! 他关元丹田漩涡飞转,将涌入的灵气一律炼化。体内经脉中烟雾状灵气,迅速凝为无色透明液体!全身上下灵力充斥,舒爽不已。 “筑基!”其余五人不约而同叫道。 “两次冲关都是在危难关头啊!”萧恒心中感叹,接着连踏几步,朝蔡香飞奔而去,同时大叫道:“储物袋!” 蔡香会意,忙将储物袋扔出。萧恒伸手摄住,祭出一张御穹符贴在身上,接着双脚猛然一蹬,一晃便来到纪长空面前。 谢非非与那纪、赵二人毕竟乃是同门,见萧恒筑基就知他二人不敌,连忙叫道:“手下留情!” 萧恒充耳不闻,抬手便打。纪长空心下大骇,急招十字飞剑和飞刀来袭。萧恒理也不理,任其砍在罡盾之上,右拳挥出,直奔纪长空面门而来。 纪长空忙举盾抵挡。哪料,等了半天,拳头没等到,却有一张灵符不约而至,从盾牌下方飞到身前! 纪长空大叫:“不好!”却为时已晚,一道雷柱轰出,瞬间将其电成焦炭! 赵勇见萧恒筑基后,一招力毙纪长空,知道自己肯定也白给!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御剑飞遁,就要逃走。 萧恒哪里会放过,御穹符、斥灵术同施,眼看就要追上。赵勇仙识中探得清楚,忙祭出铜锤拖延。 萧恒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见铜锤飞出,弯弓搭箭,“嗖嗖”十箭射向赵勇。 赵勇故技重施,又是乌光放出,祭出飞刀抵挡。他利索地挡掉前三箭,却没想到有一只火雀从第四只箭上化出,一头撞向他胸口。赵勇只觉胸中一凉,遂化为了灰烬! 萧恒力毙二人,面带狂色仰天大笑,声传百里,煞气飞扬。 赵、纪二人储物袋均已毁坏。萧恒仅收了赵勇铜锤和纪长空的十字飞剑,这才来到谢非非三人面前,将储物袋还给了蔡香。 三人见萧恒筑基后,轻松秒杀同阶修士,均是惊愕不已。 谢非非哭丧着脸,埋怨道:“萧兄,你下手也太过狠辣!这两人好歹也与我有同门之情,你也要留他们一条性命啊!” 百里素雪生性善良,也道:“是啊,萧师弟你这不是让谢道友为难么。” 萧恒撇嘴道:“你们也太过糊涂!若留他们命在,去向那灭地报信,谢兄可就要没命了!所以他们两人必须死!” 谢非非心知有理,遂闭眼摇头,叹息不已。百里素雪也默默不语。 萧恒连忙转移话题,笑着问道:“你们怎么才来啊!居然让我被那灭地老鬼关了一年多!可苦死我了!” 谢非非生性洒脱,遂不再想那烦心之事,笑着对萧恒道:“非也!非也!仅一年未见,萧兄就升到强化后期,现在居然又筑基成功,这一年可关得太值啦!再说了,我们大老远地来救你,你非但连声谢都没有,反而责备我们来迟!唉,真是世态炎凉啊!” 二人还欲继续扯皮,一旁蔡香道:“你们两个别废话了!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聊不迟!”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便急速御空离去。在百里素雪的带领下朝草原飞去。 萧恒先是诧异后是微笑道:“不朝树木掩映的山中走,反而向一马平川的草原行。反其道而行,定是百里师姐的主意吧!” 谢非非赞道:“不错,百里姑娘真是聪明绝顶啊!若老祖回来见你逃脱,定然以为你躲入了山中,却不会想到你敢冒险想草原走啊!” 萧恒道:“不过,就怕灭地他也这样想,反而向草原找来,又该怎么办?” 百里素雪笑道:“这个自然要防!所以我们早就选好了隐蔽之所啦!” 萧恒点头,然后又问道:“我都忘了问了,我们这是身在何方啊?” 百里素雪道:“在显圣国的最西部,再往西就要到西慕国了。你被囚禁的那座山,乃是祁阳山脉的一支。” 众人边说边飞,行不多久,百里素雪率先降到一片普通的草原之上,潜入地下消失无踪。 萧恒笑道:“原来你们早就再此设好了匿踪阵,是有备而来啊。” 四人进入阵内,百里素雪笑道:“萧师弟你真是有福,要不是当年阴差阳错的一招,你恐怕就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了!” 萧恒也笑道:“是啊!谁能想到,当年碰巧给你的那颗阴阳连心珠,这次竟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量那个灭地老鬼想破头也想不出!哈哈!” 百里素雪微笑道:“这也是萧师弟你运气好。” “运气好?”萧恒苦笑道:“若是没被灭地抓走,那才叫运气好。我这个应该叫侥幸。对了,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啊?” 谢非非道:“你当我们都闲着没事干啊?你没走几天,体修就来反攻,接着是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上个月总算是将显圣国土全部收复,我们这才得闲啊!” 萧恒道:“哦,原来如此!” 谢非非又到:“还不只这些呢!我啊,先是花了一年时间,摸清了老祖和长老两人的行动规律。然后又打听出,赵勇和纪长空二人这一年来都没露过面。万事齐备后才选好时间,联系蔡小姐和百里姑娘前来的。不然我怎么能一上来就叫出看守的名字呢!” 萧恒抱拳道:“如此说来,谢兄辛苦啦!萧恒在此谢过了!那小林子他怎么没来?” 谢非非道:“他可是个大红人,走不开啊!据说本来刚夺下玄符宗时,他师父就想让他回山修炼。可后来战事紧,缺人手,他就没走。但那重华子对他看得很紧,不打仗的时候就要他一刻不停地修炼,根本走不开。不过,他倒是特地送了我们三个雷爆弹。这可是他的保命法器啊!” 萧恒闻言,点点头表示理解。 蔡香道:“行啦,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萧师弟,你赶快逃吧!我们也要赶回去,不然时间久了,谢师兄不在,会惹灭地那老鬼生疑的!” 萧恒道:“此言甚是!我这就北上天雪国,然后回东大陆去了。你们保重,有缘来日再见!”说着,便向众人行礼,就欲离去。 百里素雪忙制止道:“不可!” 萧恒诧异道:“为何不可?” 百里素雪道:“你觉得灭地会向哪个方向追你?” 萧恒想了想道:“他肯定认为我不会呆在显圣国,甚至不会呆在真法联盟的势力里,很可能会逃到罡武国去,所以他最有可能向天雪国方向追击!” 百里素雪道:“没错。而且,他也很可能在祁阳山脉中搜寻,所以向南飞跃祁阳山脉往法胜国走也不是好的选择。而往东,又是他来的方向。所以……” “所以他唯一不会追击搜索的一个方向便是往西,去西慕国!”萧恒恍悟道。 百里素雪笑道:“是的,萧师弟尽管往西慕国走。到了西慕国,或北上天雪,或南下法胜去琮璧岛,都能去罡武国。不过,最近的战事都发生在天雪国界,去天雪国可能意外会多一些。我建议还是去法胜国,从琮璧岛回罡武国。” 萧恒笑道:“哈哈,好一个舍近求远之计!那就听师姐的。” 百里素雪笑着点点头,接着又略带惆怅地说道:“萧师弟你保重!” 萧恒见状,心中一动,遂微笑说道:“师姐放心。待风头过去,我还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百里素雪又是点点头,低着头道:“好。”接着,她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萧恒,这才和谢、蔡二人一同离去。 萧恒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遂听从百里素雪的指点,径直朝西方飞去。 数日后灭地前来,见萧恒不见影踪,忙将山中翻了个底朝天,自然无果。之后,他便朝天雪国方向一路疾驰找去,直冲到天雪国里,也没见到萧恒人影。气得他“哇哇”怪叫,杀了一队偶遇的体修泄愤后,也只得回云麓洞去了。回到门派,他立刻派人查探谢非非行踪。谢非非早有准备,买通多人为自己作证,说这些时日他都在玄符宗内。于是,灭地又打听蔡香、百里素雪的行踪,依然如是。至于问及那根本就没离开过的林意诚,更是没有半点线索。他也没了法子,只得把这口气往肚子里咽了。不提。 065无巧不成书 再说萧恒。他没飞多久就到了国境――北水河。时值战乱,在边境巡查的修士并不多。萧恒轻松飞过界河,进入西慕国的西慕草原。 进入西慕国后,因为不想引人注目,他变飞为走,后来又买了一匹枣红马,策马扬鞭,奔驰在风吹草低的草海之上,畅快非常。他就近来到一座小城内,换了凡人服饰,混入市井呆了一月。在确定灭地肯定不会找到自己后,他继续骑着马,在草原上不紧不慢地闲逛起来。 萧恒的想法是,既然灭地已经找不到自己了,那自己为何还要急着赶回罡武国呢?漂洋过海一次也不容易,既然来了,不如在西慕国内转转看看,以后再来就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西慕国是西大陆上面积第三的国家。但要是算住人的面积,却是倒数第一,比显圣国还小。这是因为,在西慕国西部,是被称为妖魔岭的连绵丘陵,占据了将近一半的国土面积。而这妖魔岭乃是妖怪们的国度。按凡人说法,里面住的都是成了精的妖怪,按修士的说法,就是开了灵智的妖怪。 在妖魔岭的东面有南北走向的两道山脉,一字排开,将妖与人的世界分开。北面的山脉叫锁妖山,由五行道门派守妖山镇守;南面的山脉名叫封魔山,由阴阳道门派阴阳派镇守。两山中间夹着仙门关,寻常百姓均不敢逾越半步。但也有一些人说,其实只要不深入,妖魔岭的妖怪们也懒得搭理进来的人类。因此还是有不少人为生计所迫,越过仙门关,进入妖魔岭外围采摘草药。 而至于两个门派的修士为何不进岭剿灭妖怪,则是因为统领妖魔岭的,乃是一个法力通天的大妖怪,就是最厉害的修士也不敢轻易招惹。 萧恒了解了妖魔岭的情况之后,虽然很感兴趣,但是想到自己霉运连连,万一运气不好被那个什么大妖怪捉到就麻烦了,所以还是放弃。在西慕草原上逛腻了以后,便南下前往西慕国东南的南慕雨林去了。 在草原边缘,他卖掉马匹,徒步踏上雨林泥泞的道路。沿途遇到村子,他就进村询问附近是否有什么胜景,之后便前去寻找欣赏。 在湿热的雨林中乱逛了两个多月,萧恒终于走了出来,来到了西慕国与法胜国的界河,长水河边。 长水河从库沁雪山发源,经过长水平原一路向西,遇祁阳山脉阻拦转而向南,分割开南慕雨林和太阴戈壁后,在法胜国彩云高原下注入外海。 奔流一路,汇集了大小河流之水,此地的长水河与毛沽埠所见迥然不同。萧恒站在河边望了半天。要不是依稀能在浩淼烟波中,看到隐约的对岸,他还以为到了海边呢。 河岸边,芦苇、蒹葭落绒放花;水面上,大船、小舸钩抛网撒;天空中,白鹭、灰鸥觅食徘徊不暇。好一派祥和之景,使人不经意间就忘却了那远方的战争,心醉渔歌林水之中了。 萧恒找了块平整大石坐下,在晴空下,远眺大河,静听渔歌,好不安宁。 但听一渔船上的渔夫唱到:“樵夫上山打老虎,农夫地里斗野猪。只要水君他不生气嘿,打来的鱼虾吃到鼓!莫道打渔苦!” 又见一撒网大船上,一群年轻人对着一小船上的独钓老头唱到:“嘿――为什么用竿不用网嘞?嘿啷呦咯!为什么下钩不下网嘞?嘿啷呦咯!三网打个鱼满仓嘞,十钩钓个清水汤嘞――哈哈哈!” 那老头也不示弱,唱到:“嘿――鱼竿是咱祖宗传嘞!嘿啷呦咯!鱼钩能钓水底仙嘞!嘿啷呦咯!小儿网网捞虾米嘞,老汉一竿钓龙王嘞――嘿嘿,小子们,你们还嫩点!”于是两方船上都一阵嬉笑。 萧恒正听得起劲,忽见一只从未见过的奇鸟于鸥鹭间脱颖而出,自水面掠过。此鸟喙宽、尾长,全身火红羽毛,甚是好看。它在水面上飞来飞去,也不捕鱼,而是一直在渔船上方盘旋,好像对渔夫们唱得渔歌特别感兴趣似的。 这时,又听到不远处有人高声吟道:“嬉笑声声岸上闻,欢歌对唱悦心神。河上找,水中寻,清波荡漾打渔人!” 萧恒转头看去,只见一青袍书生自一扁舟上登岸,站在河边背着手感叹道:“好大的水啊!大水出平湖,汤汤天尽头。(.好看的小说)我欲从水去,遥遥路难求。” 萧恒见这人一身书生酸气,张口闭口都要来几句诗词,便说道:“这位公子,你可说错了!这长水河自显圣国库沁雪山流下,并不是从什么湖水发源啊!” 那位书生听闻,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多谢道友指正!” 萧恒听闻“道友”二字,心中一惊:“此人身上并无半点灵力,难道是个体修!”他打起精神,谨慎地笑着问道:“原来公子也是修道之人,恕在下眼拙了!” 书生笑道:“无妨,无妨。鄙人这一道修士,外人自是认不出的。对了,敢问道友可知北方战事如何?可波及到西慕国否?” 萧恒道:“没有,目前双方正在天雪国和显圣国交接作战,距离西慕国甚远。” 书生点头道道:“哦,原来如此!对了,你方正在交战之时,道友何来空闲雅兴,静坐河边听歌看云呐?” 萧恒道:“我乃一介散修,他们打仗,与我无关。” 书生闻听略微有些诧异道:“哎呀呀!不易!不易!散修能修道筑基期,道友可真不简单啊!” 这时,那只火红奇鸟突然降到了书生肩头,说道:“主人,我回来了!这些渔夫,唱来唱去就那么几首,我全都记住了!” 萧恒奇道:“此鸟竟然是个灵修!” 书生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此乃鄙人驯化之灵兽,名曰鹦鹉火。” 萧恒不解道:“体修还能驯化灵兽?再说灵兽不是没有灵智的么?” 书生笑道:“体修固然不能,可在下乃是魂修啊。” “什么!”萧恒一听“魂修”二字,直吓得立刻跳起,全身罡气放出、严阵以待。 书生对萧恒的举动并不意外,只是看到他放出的罡气,啧啧称奇:“哎呀呀!天才,天才!道友居然还是法体双修!且锻体亦练至强化期,更是令人匪夷所思!真天才也!” 萧恒警惕问道:“不知道友寻我有何事情?” 书生微笑道:“小生见道友资质奇高,又是法体双修,实乃生平仅见,遂起了结交英杰之心!不过看道友模样,似乎同西大陆其他修士一般,对吾之凝魂一道有所偏见啊!” 萧恒笑道:“其实我本无偏见,只是我被魂修害过两次,怕了!” 书生诧异道:“哎呀呀!奇怪,奇怪!来西大陆的魂修本就寥寥无几,道友竟然还能被害过两次?莫非道友去过望荒群岛?”他看萧恒还是一副战斗姿态,摇头笑道:“道友这幅样子怎能交流?不若如此,小生先自报个家门吧。鄙人贺新郎,罗格岛主门下,玉液后期修为。敢问道友是?” 萧恒没有回答,反问道:“玉液期是第几期?” 贺新郎道:“第三期。” 萧恒一听对方竟然是第三期后期修为,那自己还折腾什么啊!遂收回罡盾,行礼道:“晚辈萧恒,参见贺前辈!” 贺新郎道:“诶!什么前辈晚辈的,不过早生了几年罢了。小生与道友相见便是有缘,不若坐下详聊。若不嫌弃,还请请准小生妄称道友一声贤弟。”说着,便盘坐在了大石之上。 萧恒没有反对,依言盘坐对面。 贺新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壶酒和两只青瓷元宝杯,斟满酒后,道了声:“贤弟请!”遂一饮而尽。 萧恒道声谢,也是一饮而尽,仙识中传来那久违的辛辣。他不禁说道:“好魂酒!十多年都不曾尝过了!” 贺新郎意外道:“贤弟竟饮过魂酒!” 萧恒又饮一杯,遂将当年斩云山上之事讲述一遍。 贺新郎听完愕然道:“贤弟!你好福气啊!” 萧恒咧嘴道:“我都被人抽魂了,还好福气啊!” 贺新郎忙道:“不不不!愚兄所指,乃是贤弟你有幸相逢的那位前辈高人。他定然是个化魄期的神人啊!” 萧恒不解道:“化魄期?” 贺新郎激动道:“化魄期即第五期!实不相瞒,一魂道修士自身夺舍并不困难,但若要帮他人夺舍,即便强如家师,也无法如此轻松写意而为之啊!故而,那位前辈定然是化魄期修士!” 萧恒之前虽然已有猜测,但一经证实还是略感惊讶。(.) 贺新郎还在激动,说道:“贤弟竟有如此机缘见到化魄期修士!真是羡煞为兄!羡煞为兄啊!” 萧恒道:“确实!要不是得到这位高人指点迷津,我现在可能还在罡武国到处乱逛呢!” 贺新郎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道:“呜呼,那抽人灵魂炼丹之败类,为祸望荒不足,竟贻害海外!唉,可叹,可叹!有此类无视祖宗礼法之人,无怪乎凝魂修士常被世人鄙夷唾弃,一臭便是几千年!现如今,想洗也洗不干净啊!” 萧恒闻言不解,问道:“大哥此话何意?” 贺新郎道:“贤弟可知数千年前,魂修、体修、法修曾混居大陆之事?” 萧恒点头。 贺新郎继续道:“是时,魂修之中有恶人,丧尽天良,秘创恶毒魂术,祸害四方。这抽魂炼丹之术正是其中之一!如此,遂惹得法体两道,对魂修群起而攻之。使得所有魂修均被牵连,最终迫不得已,于七千多年前,弃广袤大陆,迁到蛮荒蒙昧之望荒,蛰居至今。 而那率众迁徙之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望荒贤岛主! 吾魂修于望荒立足稍稳,望荒贤岛主即刻颁下禁令,将诸多阴毒魂术一概列为禁忌。胆敢有违禁使用禁术者,立处极刑!如此,经过数千年教化,如今望荒之上,斗胆敢用禁术者,几近空空! 那个败类知法犯法,量其在望荒恐受刑罚,遂远遁海外,不幸被贤弟撞上啊。” 萧恒点头道:“原来如此!” 贺新郎又问道:“然,贤弟二次为魂修加害,又是何情形?” 萧恒便就着魂酒,将玄符宗地底之事讲了一遍。 这次听完,贺新郎则眉头紧皱,没有评论。 萧恒问道:“大哥为何一言不发?” 贺新郎缓缓道:“方才听贤弟所述,愚兄驽钝,于两处关节考量不通!” 萧恒道:“哪两处地方?” 贺新郎道:“一者便是那魂修因何会掳拐女子。” 萧恒咧嘴道:“这个……因为他是淫贼么。” 贺新郎摇头道:“不然!贤弟有所不知,这男女之事,乃是吾辈魂修之大忌!” “啊?”萧恒诧异道。 贺新郎接着道:“夫凝魂者,假天地灵气炼化体内七魄,七魄始生魂力,魂力以养灵魂,再以灵魂反哺七魄。而于七魄之中,精、英二魄居首,实乃凝魂者修为之根本。养,则功进;损,则功退。行男女之事,伤精魄、损英魄,毁魂之根基,故为凝魂大忌,非生子传宗,而不为!而此人不顾修为,竟做这采花奸淫之事,莫非不想再修道了不成?” 萧恒沉吟片刻,也想不出所以然,便问道:“那第二个奇怪之处呢?” 贺新郎道:“二者便是此人既能驱使傀儡,定是一魂道修士。而贤弟又言,其善用幻术与幻阵,却又是三魂道招数,叫人好生奇怪!莫非他竟然是传说中的三魂之体?” 萧恒全然听不懂,问道:“什么叫一魂道,什么叫三魂道?那三魂之体又是什么?” 贺新郎道:“人有天、地、命三魂。天魂、地魂本在身外,唯有命魂独居体内。故而,仅修体内命魂者,遂为一魂道,而三魂同修者,则称三魂道焉。 至于那三魂之体,乃是一种特殊体质,天生有天、地、命三魂在体内,同时又有另外的天地二魂在身外。此类修士仅能修炼一魂道,却同时具有三魂道的奇能!” 萧恒道:“大哥能否具体介绍一下?小弟也很想了解关于魂修的事情。” 贺新郎点头道:“好!凝魂第一个境界名为炼魄期,共分八层。引气入体,凝于印堂穴丹田为第一层,之后每炼化一魄便为一层。” 萧恒闻听,心中豁然道:“原来印堂穴是魂修的丹田!身体三处大穴果然各有其能啊!” 贺新郎继续说道:“自第二期始,两道各有不同。先表一魂道,第二期名为云雾期,此期修士,灵魂已可短时间离体,成红色云雾状,并能产生分魂,控制傀儡!贤弟遇到的那两个魂修均是云雾期修为,只不过第二个人应属后期修为,所以才能同时控制三个傀儡。第三期名为玉液期,灵魂可长时间离体,成红色液体状,能产生较大的分魂来驯化灵兽。驯化灵兽之法有二,一是利用分魂与其交友,助灵兽开灵智;二是以分魂禁锢灵兽灵魂,相当于以分魂强行夺舍灵兽躯体。甚至还有将灵兽魂魄完全抹杀,以致完全控制的狠心人!愚兄心善,倾向于前者……” “是啊!有灵智的感觉真好!我可不想再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笨鸟了!”贺新郎肩头的鹦鹉火说道。 贺新郎道:“呵呵!愚兄喜爱小巧可爱之物,不若旁人,偏喜巨大凶狠之类!” 鹦鹉火听主人表扬他,更是挺起胸脯,骄傲地站在主人的肩头,趾高气昂。 贺新郎笑笑,接着道:“一魂道第四期名曰琉璃期,灵魂可以永久离体,成红色琉璃状。于此时期,对于交友之法驯化之灵兽,修士可以与其共享感官;然对于夺舍之法驯化之灵兽,则能将其灵魂彻底灭杀,将其身体当做自身躯体!” 萧恒闻言,不禁皱眉。 贺新郎见状,摇头道:“无法,人与兽本非同种,此种做法纵然恶毒,却也并未被列入禁忌当中。至于那第五期化魄期,愚兄所知不详,无法对贤弟讲明。 再来说说三魂道。三魂道第二期名为地魂期,乃是将地魂召唤到自己体内。可以通过地魂对他人视、听、嗅、味、触、识六欲施展幻术,并能布置针对六欲的幻阵!不过,由于将地魂召回体内,故而主魂和分魂之间无法联系,以致无法使用傀儡,灵兽自然也无法驯化。 三魂道第三期名为天魂期,乃是将天魂召回体内。可以施展针对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的幻术和幻阵。这种幻术比之六欲的幻术更难察觉。 第四期名为归一期,天、地、命三魂归一,融为一体,成为元魂。这一境界的三魂修士不但元魂可以出体、夺舍,更可怕的乃是能通过魂阵长期祭炼,改变他人记忆!” “啊!”萧恒惊讶道:“这也太过厉害了!三魂道实在恐怖!” 贺新郎笑道:“贤弟不必担心,当今世上,行三魂道者,仅哈扎努岛主一人修到第四期而已!此人宅心仁厚,定不会做那危害苍生之事的!三魂道第五期同样也叫化魄期,愚兄也同样不清楚啊。” 萧恒点头道:“知道前四期足矣,毕竟第五期之人恐怕世上也就一二人而已。不过,听了大哥所述。魂修的能力虽然很厉害恐怖,但是好像打斗起来,对同阶法修、体修都略显吃亏。尤其是那三魂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攻击和防御的手段么!” “此言不虚。”贺新郎道:“三魂修单打独斗,的确战力之低有若常人。不过,倘若一个三魂修用魂器与幻术,将几个法修或体修完全控制,那对头可就要惨死了!至于吾一魂道,虽然弱小,但亦非全无自保之力。一魂修士之战力,全然取决于灵石多寡。” “哦?此话怎讲?”萧恒问道。 贺新郎道:“傀儡战力高下,实与魂修本人无关!傀儡,归根结底,乃是一种特殊的法器,使用分魂控制,灵石驱动。若能找到上等材料制作傀儡,则攻防、速度均能和顶尖修士媲美。不过,傀儡威力越大,所需灵石也越多,寻常之人,有谁烧得起?比如贤弟你之前碰到的两个都是穷鬼,否则也不会任你越级打败。”说罢,他仙识一引,从储物袋中飞出一个丈许高的人形傀儡。 河上渔夫看到直惊叫:“巨人!巨人!” 贺新郎笑着对萧恒说道:“譬如,若对方有这种铠甲傀儡,贤弟你定然落败!” 萧恒起身,围着这个傀儡转了一圈,除了样子威武以外,也没看出有何特别之处,便道:“这傀儡与我所斗过的举剑傀儡和举盾傀儡有何不同么?” 贺新郎微笑不语,分出一团红色液体状分魂进入傀儡,紧接着,傀儡的背部竟然打开,里面乃是一个人形的空腔。 萧恒汗道:“这个……人不会能钻进去吧!” 贺新郎笑道:“自然是能钻进去的!魂修最大的弱点便是身体孱弱,但有了这铠甲傀儡的保护,实力便不可同日而语也!” 萧恒苦笑道:“要是魂修人人都有铠甲傀儡,那估计东西两片大陆都是你们魂修的天下了!” 贺新郎笑道:“焉有此理乎!这铠甲傀儡非但要能减震、耐撞,且亦须耐冷、耐热、耐雷击。所需材料之多,构造之复杂,简直难以言表!岂是人人皆能有之?正因吾辈魂修战力薄弱,故而当年望荒贤岛主才令魂修世世代代安居望荒,莫要狂妄,起染指大陆之心,在远海孤岛方能保得自身平安啊!”说罢,便将分魂收回,把铠甲傀儡也放回了储物袋中。 二人又喝了几杯酒,萧恒问道:“那大哥这次来西大陆所为何事?” 贺新郎道:“说来惭愧,愚兄多次冲击琉璃期未成,故家师令愚兄四处走走,撞撞机缘,遂远行西大陆。于法胜国周游数载,除几本诗集外,无甚收获。正欲往西慕国妖魔岭踏访、踏访。刚一过河,便遇到了贤弟。” 萧恒道:“妖魔岭中可是有大妖怪啊,大哥此去安全么?” 贺新郎笑道:“安全,安全。那大妖怪与我望荒群岛有些渊源,不会为难与我。贤弟放心!” 萧恒又问道:“对了,我有一事还想向大哥求教!” 贺新郎道:“贤弟尽管问!” 萧恒道:“大哥你为何修道?” 贺新郎道:“哎呀呀!惭愧,惭愧!愚兄若说了,贤弟可莫要笑话!愚兄望荒之友,每谈修道,必言变强与延年。唯愚兄有不同。吾之道乃为诗词而修!” “诗词?”萧恒迷惑了,想那妙舞仙君为舞蹈而修,好歹锻体确实对舞蹈有益处。难道这凝魂,还能提升遣词造句的文采? 贺新郎解释道:“愚兄不才,自幼便喜诗词。虽枉活数百年,不曾做出一句好诗,不曾填出一句雅词,然能拜读他人大作,亦是大快人心!可叹,善诗者,十年无一,诗词大成者,更是百年无一!愚兄若不修道,只恐空活一生亦难见一二! 愚兄自小便经常前往库伦岛,拜托过往商船,将大陆上的诗集带回拜读。此次愚兄之所以来西大陆,便是仰慕法胜国的一位诗人,前去拜访!愚兄与其长谈三月,实是受益匪浅啊!哈哈!快哉!快哉!” 萧恒汗颜,腹诽想到:“合着你是去以文会友了,怪不得转了几年还没找到冲关的机缘……” 贺新郎道:“如何?愚兄之回答贤弟满意否?” 萧恒笑道:“大哥所求与众不同,真是让小弟开眼界了!” 贺新郎道:“那么,愚兄我倒要反问贤弟,你又是为何而修呢?” 萧恒笑道:“我为寻找修道的理由而修道!” 贺新郎喜道:“哦?有趣,有趣!贤弟之理由比之愚兄还要有趣!速速说来一听!” 萧恒聊得正起劲,遂将罡武国游历之事说出。贺新郎颇感兴趣,问东问西,萧恒索性将自己的故事全都讲述一遍。贺新郎听得更是起劲,不时要讲讲自己一些类似经历。二人相谈甚欢,竟不知不觉聊了三天三夜!把二人的嘴都累得抽筋了。 最后,待第四日朝阳升起,贺新郎道:“好啦,贤弟,相逢终须有别,咱们此次就聊到这里吧。待以后得闲,贤弟你可以来望荒群岛找我,或者为兄在西大陆再游荡几年,便去东大陆找你。正是‘风熏酒醉芦花俏,长水知音初论道。相聚别离自有时,重逢再唱渔家傲!’贤弟,咱们后会有期了!”说罢,便告辞离去。 萧恒依依不舍,目送贺新郎没入雨林后,轻叹一声,感念“人生过客太匆匆”,便叫了一艘小船,也过河去了。 066世界真是小小小 来到长水河南岸已是法胜国地界。萧恒打听清楚,要去琮璧岛需到东阳海岸坐船。由此往东,穿过太阴戈壁便可直达。萧恒想来,这戈壁滩上均是碎石,有何好看,不如南下法胜盆地,尽兴游玩一番,再东出正道峡,游览归一平原,最后就延海岸北上东阳海岸。打定主意后,他便朝漠南走廊前进。 萧恒先是同商队结伴,穿越一小段戈壁滩。这太阴戈壁内部荒芜,大部分居民都围聚在长水河畔,一旦深入便是千里无一户,所以商队一般都喜结伴而行。好在这段路程并不太长,走出后便进入了漠北走廊。此走廊乃是北方进入法胜盆地的要道,由东边太一岭和西边熊岭所夹形成。一进走廊,沿途便恢复了山清水秀的宜人景色。 萧恒边走边回想贺新郎所说。他想到贺新郎曾说一魂修并不会施展幻术,难道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三魂修在么?可是,当时众人已将那洞窟全部搜查了一遍,并未见到有旁人啊!真是奇怪!或者,说不定那个魂修真的就是三魂之体?想来想去,想不明白,遂不再想。 之后,他拿出阴阳连心珠观瞧,却发现黑珠上的白点正指向西北方。萧恒心中奇道:“奇怪!按理说,百里师姐此时应该在显圣国,白点应该指向东北方,为何却指向了西北方呢?哦,对了,可能她是被差到西慕国办事情!对,应该就是这样。”遂收起珠子,专心赶路。 待出了漠南走廊,结伴之人纷纷告辞离去,分道扬镳。萧恒心中早已定好了第一个目的地丰城县小王庄——正是传奇人物雪刑风的故乡。他向路旁茶水铺老板打听清楚路线后,便就上路。 法胜盆地乃是法胜国的腹地。由太一岭、熊岭、南坝山、天启山合围而成。有六条河流自四座山岭奔腾而下,于盆地东部汇流为一,成为世界上水量最大的河流——浩然江。法胜国凡人京城,便就建在浩然江头。盆地自古便因气候温和、水量充沛、土地肥沃而成为人口稠密之地,也成为法胜国兴盛之地。故而盆地内虽无修士门派,但名胜甚多。萧恒稍一打听,便就将行程排满,饶有兴致地准备在其中大肆游玩一番。 这一日,萧恒信步来到一空山野岭之上。此时的显圣国应是秋季,但地处南方的法胜国,却是一片春意盎然。树抽新枝草发芽,寂寞山中闹野花,行走其间自然甚是惬意。 萧恒闲庭信步,呼吸着草木清香,正悠然自得。忽觉身后有一筑基初期修士闯进了自己他的仙识。他连忙转头观瞧,只见那树木掩映中,闪过一个熟悉身影,不是百里素雪是谁? 萧恒奇道:“百里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是来找我的么?” 可百里素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对着身边空气道:“恒哥哥,他就是你的仇人么?好!我们一起上!”说罢,便祭出火雀符向萧恒攻来! 萧恒大惊,连忙闪躲,叫道:“百里师姐!我是萧恒啊!你不认识我了么?” 百里素雪对萧恒所言理也不理,自顾连连祭出灵符攻击。 萧恒无奈,只得取出弓箭,将火雀射掉,一得空,又喊道:“师姐!你是怎么了!你听不到我说话么?我是萧恒!” 百里素雪闻言大怒,道:“好你个贼人!不但加害我恒哥哥,还敢辱骂于我!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她抬手祭出一张奔雷符,一声雷鸣,朝萧恒打来。看来她跟蔡香学了点新东西。 萧恒心中奇怪:“她为何说我辱骂她?那个恒哥哥又是谁?这里没其他人啊!”突然,他猛地想起贺新郎说过的话“若是一个三魂修用魂器和幻术将几个法修或者体修完全控制,那对头可就要惨死了!” “不好!师姐被幻术控制了!”萧恒想通此节,遂飞身来到百里素雪近前,挥手将一张符箓贴在她脑门上!银光一闪,符箓化成一个星点融入百里素雪脑中。这道符正是萧恒筑基时得到的天启本命灵符——万画静心符!此符将清心净欲符的九种笔画多重融合,构成了更强大的静心符咒! 灵符果然有效。百里素雪立刻恢复了清明,看到一脸凝重的萧恒,恍惚道:“恒哥哥?那个贼人呢?” 萧恒道:“你中了幻术!根本没有贼人!” 百里素雪一脸迷惑道:“幻术?”突然,她大叫道:“啊!你居然敢变成恒哥哥的模样来骗我,看招!”说着,又是一道奔雷符打出。 距离太近,萧恒避无可避,只得用罡盾硬抗。接着百里素雪又是一阵猛攻,萧恒不得不退避三舍,拉开距离。他心中想到:“定是灵符效用一过,那魂修就加大了幻术的力度,让师姐重新被幻觉控制!看来要破幻术,非要先找出那个魂修不可!” 萧恒猜测,魂修要控制百里素雪,定然身处不远!遂一边闪躲百里素雪的攻击,一边飞向她身后树林,用仙识查找。可围着山头飞了一圈,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找到!萧恒心中急躁:“莫非这魂修能在千里之外施术不成!” 而百里素雪则一直跟在他身后大喊:“贼人休走!”吵得萧恒无法静心思考。 无奈之下,萧恒只得再试着将百里素雪唤醒。可是百里素雪这回有了戒心,让萧恒很难再近身。萧恒也不愿伤了百里素雪,只得和她在空中纠缠。 这时,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那些萧恒眼看自己可以避过的攻击,全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身上,就如同当年在洞窟中一样! 萧恒愤愤想到:“那魂修果然就在附近!可为什么用仙识找不到他?对了!定是他用幻术干扰我的仙识,让我发现不了他!好好好,看我不用仙识也能把你给揪出来!” 想到此处,他飞到半空,对着山上密林,挥起斥灵掌狂轰!一时间草木尽折、枝叶乱飞。果然,待将树林轰平了一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人影蓦然在萧恒仙识中出现。 萧恒急忙飞身上前一看,此人竟是那石窟之中的凡人女子! 这女子被萧恒斥灵掌波及,因离得太远,只是受伤,并未身死。此时倚坐树边,对萧恒怒目而视。 这魂修一受伤分神,百里素雪立刻清醒了过来,满脸迷茫,飞到两人身边,问道:“恒哥哥,那个贼人哪里去了?咦,这不是当年那个凡人女子么?怎么会在这里?咦,恒哥哥你的衣服怎么和刚才不一样啊?” 萧恒道:“此人乃是魂修,她用幻术骗了你,让你把我认作贼人,引你我互斗!实在可恶!” “幻术?难道,难道全是幻觉么!”百里素雪闻言,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摔倒。 萧恒没有发觉百里素雪异常,而是对那魂修喝道:“你这恶人,当年让你侥幸蒙混过关,竟然还敢害人!就让我送你一程吧!”说着,提手就要将其灭杀。 百里素雪却急道:“慢着!恒哥……不,萧、萧师弟且慢动手!我有话问她。” 萧恒停手道:“这种三番五次害人之徒,有甚好问!” 百里素雪咬着嘴唇道:“这个,我自有主张。萧师弟你先离开片刻,我想单独问她!” 萧恒不解,还欲再问,却被百里素雪催促着离开了。 待萧恒走远后,百里素雪面沉似水,颤抖着双唇,鼓了半天的勇气才问道:“那人是谁!” 魂修女子冷冷道:“没有人,都是幻觉。我本来也想随便找个人来污你清白!但看到你和萧恒那副恩爱模样,不由得想起当年我和夫君初恋之时的情景,这才没有下手,仅是给你做了个幻觉而已!” 原来,这魂修当年看出百里素雪对萧恒有好感,便幻化出萧恒模样勾引百里素雪。百里素雪果然上当,更是和那虚幻的萧恒结为夫妻,一路游玩,来到法胜国。后虚幻萧恒说,自己有一仇家,当年数次欲制他于死地,叫百里素雪同他一起报仇,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出。 百里素雪得知那萧恒只是虚影,并非旁人,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这数月来和丈夫的浓情蜜意、恩爱欢笑全是泡影,不禁心如刀割般疼痛。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镇定下来,对魂修女子道:“这件事,你不要和萧师弟提起,只要你保证不再祸害他人,我保你不死!” 魂修女子道:“我夫君都被你们杀死了,我再害人有何用?你放我走,不怕我再来报复么!” 百里素雪道:“人都不是天生就要行恶的。你虽干过坏事,但留你一命就还有改过的机会。若杀了你,你这一辈子就是个坏人了。”说罢,遂将萧恒叫回。 萧恒道:“问完了么?那我来了结她!” 百里素雪道:“萧师弟,她虽欲害你我,但终是因为我们杀她夫君在先,也不能完全怪她啊!” 萧恒闻言,惊讶地合不拢嘴,对那魂修女子道:“那人是你夫君?天底下竟然有任凭自己丈夫当淫贼的女人!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丈夫奸淫女子、作恶多端,我们杀他乃是替天行道!你要怪,就怪自己没把丈夫管好吧!” 魂修女子怒道:“呸!狂妄小儿妄说天意!你们做法修、体修的哪里懂得我们魂修的苦处!若是有其他办法,我会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去做那种事情么!” 萧恒闻听,忽得想起贺新郎说过的话,问道:“莫非和魂修的禁忌有关!” 魂修女子诧异道:“你怎知魂修禁忌?” 萧恒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且将你们的难处说来,若真的是被迫为之,我或许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百里素雪也道:“是啊,你若有难处就说出来,萧师弟并非不讲理之人。” 魂修女子犹豫了一下,这才将自己的遭遇说出。 这魂修女子名叫马海琇,是三魂道地魂后期。她的丈夫名叫冯无平,是一魂道云雾后期。二人自少年起便一见钟情,后结为夫妻,在望荒群岛上生活的还算安好。可由于受禁忌所限,二人成亲近百年仍无子嗣。这不禁让夫妻二人十分苦闷。 其实在魂修中,有一种专门的丹药能弥补禁忌对精魄和英魄的损害,这种丹药就是聚精补英丹。但此丹价格昂贵,以冯无平夫妻的身家根本买不了几枚。因此二人便商议着来西大陆寻找药材,自己炼制。 可来到西大陆多年,其他药材均已找齐,唯独有一味怎么都找不到。他们一打听,才知道这种草药乃是西大陆上独有,望荒群岛上不能生长之药。故而西大陆的修道门派纷纷将这种药材垄断,当做对望荒群岛的贸易品,换取玉简、魂牌能魂器,赚取暴利,这才导致聚精补英丹在望荒群岛上价格奇高。 夫妻二人见炼药无望,都很是沮丧。加之这些年来求子心切,精英二魄受损严重,非但修为无法继续增长,甚至还有跌落的倾向。他们这才想到使用采补他人的禁术,来恢复身体的办法。 正值北方战乱,夫妻二人想借战乱之机掩盖自己的罪行,便来到玄符宗附近定居。机缘巧合下,他们发现了那个地下洞窟。因其十分隐秘,二人遂将这洞窟休整利落,外围布下幻阵,作为了长久居所。 可巧,萧恒等人恰好闯进。冯无平知道妻子没有战力,便叫她到后室躲避,自己一人迎敌。可惜,他只道萧恒是个练气期弟子,才贸然大打出手。若是他知道萧恒乃是强化中期,恐怕就不愿惹这个麻烦了! 呆在后室的马海琇,见丈夫两具傀儡被毁,便想冲出来帮忙,却被冯无平传音阻止。他叫马海琇不要冒这个风险,若是自己身死,叫妻子装成凡人混出去,逃回望荒。 原来,魂修的修为只有同为魂修之人才可以看出,而在体修和法修看来却与凡人无异。 可马海琇实在不忍眼看丈夫身死,遂几次干扰萧恒放箭,无奈却是徒劳,冯无平终究难逃一死。 眼看着深爱的丈夫死去,马海琇怎能心甘!她生出一计,将两枚魂珠放在床头,另一枚随身携带。又取出发钗和手镯两件魂器,戴在身上后,贴身藏好储物袋,将自己弄晕,和另外三名女修混在一起。 待被萧恒三人发现,她便假装凡人,将两个魂器当做谢礼,交给百里素雪和王欣童。又编了个故事,告诉萧恒那两个珠子乃是宝物,让他带在身上。 这套珠子其实并非只有两颗,而是有三颗!名字也不叫什么阴阳连心珠,而是叫做三魂连心珠。需要使用一个天魂期修士的三道灵魂才能炼制成功,也属于禁法之一!白色的那颗叫做天魂珠,黑色的那颗叫做地魂珠,还有一颗乃是红色,叫做命魂珠。天地二珠心心相应,能互相指示,而命魂珠上则有一黑一白两个圆点,能同时指示天地二珠! 本来,马海琇只是因为身上所带魂器没有男子饰物,这才将天地双珠说成阴阳连心珠,希望可以借此找到萧恒。没想到萧恒竟然将天魂珠给了百里素雪,这不禁让马海琇兴奋不已。因为使用魂器追踪,距离毕竟有限,而萧恒和百里素雪各执一个魂珠,自己便可以专心跟踪王欣童了! 可之后战事紧张,马海琇等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碰到王欣童和百里素雪单独行动的时候。她通过魂器,很容易就将二人控制,然后追踪萧恒而来。不料,半路上王欣童所戴手镯意外脱落。王欣童恢复清醒,便逃跑了。反正杀冯无平时,她也没干什么事,马海琇追了一天没找到,就放弃追踪,而是继续带着百里素雪来找萧恒,希望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哪料一年未见,萧恒又是升级又是筑基,百里素雪远不是他的对手。更失算的是,萧恒碰巧遇到了贺新郎,知道了三魂修之事,遂以斥灵掌乱打,将马海琇逼出。 萧恒皱着眉头听完马海琇叙述,伸手将百里素雪头上发钗取下捏碎,对马海琇道:“如此说来,你二人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去祸害他人的?这难道不该死么?” 马海琇冷笑道:“为一己私欲祸害他人之事,世间修士有几人没有干过!你们这些法修尤其如此!为了赚取灵石垄断药材,可曾丝毫顾及我们魂修的疾苦!若要讲理,也是你们不仁在先,我们不义在后!” 百里素雪道:“萧师弟,她说的没错,若不是我们的门派做了那种唯利是图之事,他们夫妻又怎会出此下策呢?我们还是放她走吧。” 萧恒本就对西大陆诸派没有好感,听了马海琇所说,更知道这确实不是她们夫妻一方之过。但毕竟马海琇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还是阴沉着脸,说道:“放虎归山,师姐就不怕她再来报复?” 百里素雪道:“我相信她不会的!” 萧恒看着百里素雪坚定的表情,无奈摇头道:“好吧!交出命魂珠,你走吧!切莫危害他人,要复仇就冲我来。” 马海琇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取出命魂珠交给萧恒。百里素雪则为她施了一张回春符。马海琇本来伤得就不重,灵符治疗下,立刻就行动如常。她并未道谢,而是对百里素雪轻点了下头,便默默走远了。 萧恒看着马海琇远去的背影,叹气道:“师姐,你心太善了,这样早晚会吃亏的!” 百里素雪道:“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杀戮。谁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死了,都会有人悲伤的!就像我们杀了她的夫君,她就会悲伤,时刻想着报仇……” 萧恒打趣道:“可刚才师姐来杀我这个‘贼人’的时候,可是下手狠毒啊!” “那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萧恒问道。 百里素雪本想说“是因为他追杀我恒哥哥”,可一想到那些都是幻影,此时,对着真实的萧恒不禁又是害羞、又是惆怅,再也说不出话来。 萧恒见她语塞,觉得自己是不是欺负得太过分了,忙转移话题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回玄符宗么?那边可都是打打杀杀的事啊。” 百里素雪黯然道:“是啊,我不愿参战,和长老们说了很多次,这才要到一个负责治疗伤病的活。唉,可是我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离家修道四十多年,父母大概均已逝去,弟弟们早就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回去估计也认不得了吧。不回玄符宗还能去哪里呢?” 萧恒道:“此言差矣!修道之人不受饮食所限,又能御空飞行,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真是不愿待在那战乱之地,索性就一走了之么!反正我现在对真法联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还不如罡武国好。要不。我带师姐到罡武国见识、见识?” 百里素雪闻听萧恒邀自己一起旅行,立刻想起幻觉中和恒哥哥在旅途中发生的种种,脸颊立刻飞红。好在她皮肤黝黑,萧恒也看不太清。 萧恒见她不答,说道:“若师姐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毕竟浪迹天涯也不是每个人都习惯的。那我们就此告别吧!” “等等!”百里素雪叫了一声,然后却就没有下文。看到萧恒用疑问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忙将脸庞和目光都别过一旁,压下羞赧道:“我、我跟你去!” 有人同路为伴,萧恒自然高兴,更何况是十分谈得来的百里素雪,遂乐道:“如此甚好!咱们就先去看看那个传奇英雄雪刑风的家乡是个什么样子吧!走喽!”遂和百里素雪有说有笑地一同向东南走去。 诉衷情·起纷乱 起纷乱战火连年,沙场血空寒。 英雄踏遍枯骨,战友可曾还? 都忘却,且寄风烟,看人间。 苦甘尝尽,大道方明,再点江山。 067看花灯 天布阴云,风雨欲来。张富贵、张德全老哥俩分站船头,忧心忡忡地探望着飘摇的海面。 他二人本是东阳海岸三江口人士,世代渔民,撒网江海。可偏逢时运不济。那风平浪静的琮璧海峡,本是祖宗们打渔的风水宝地。怎奈数年前,两岸神仙修士刀剑相向,常交兵于海上,虽说双方都不伤凡人,却仍有不少渔船被仙法、箭矢波及亡没。直吓得众渔民不敢出海,拥挤在狭小江面上,姑且偷生。 只叹祸不单行。一年前,江上又出妖怪,恐吓渔人、抢夺渔获。若在往年,一有妖孽行凶,只需请仙人前来除妖即可。但如今仙人们自顾不暇,根本不理会凡人生死。沿岸渔民苦不堪言,也只能把苦往肚里咽。但腹中饥饿,家中老小更不能不顾,遂只得到那天气莫测的南海捕鱼。 张家兄弟此番出海运气不错,不但没有遇到鬼天气,还碰上了大鱼群,满载而归。此时江口已近,兄弟二人都在心中默默祈求一切平安,明日全家能饱饱地过个灯节。 怎奈,天常不随人愿。忽得一阵阴风吹过,一团黑烟在海面上凭空出现。这黑烟几度蠕动,最终变成一张三丈大小的阴森鬼脸,横在船前。 一船人见状,无不吓得浑身战栗、两腿发软。张家兄弟心中叫苦,这妖怪怎么从江里跑到海上来了! 只听那鬼脸“嘎嘎”怪笑,阴森说道:“本大仙的规矩恁知道!速速将鱼都交出来!” 张富贵斗胆下跪说道:“大仙啊,您就行行好吧!俺们家里都揭不开锅啦!您要再将俺们的鱼都抢走,俺们可就要活活饿死啦!” 张德全也下跪说道:“是啊,大仙!俺们要是都饿死了,以后谁给您捕鱼啊!要不这鱼您给俺们留一半,也给俺们留条活路。” 鬼脸喝道:“恁的死活与俺何干!俺只管将鱼吃饱,就别无烦恼,哈哈!”它见张家兄弟又要求情,怒道:“休要废话,快将鲜鱼奉上!如若不然,看俺将这破船掀翻,让恁全都下海喂鱼!” 船上众人闻言惊慌,不敢多言,连滚带爬地将舱门打开。 鬼脸又是一声怪啸,化成黑烟直冲进舱内,张开大嘴将满仓活鱼席卷一空,大笑离去。 满船衰人望着船舱空空,想到多日来的辛苦再度化为泡影,又想到叫嚷肚饿的儿女、骨瘦嶙峋的爹娘,不禁纷纷泪下。哭罢多时,张家兄弟相互安慰几句,擦干苦泪,才指挥大家将船驶回。 船已靠岸,天近黄昏。众人垂头丧气地收拾完毕,告了别,各自回家去了。 张富贵在村头和哥哥分了手,踩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此刻,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家人期待的脸。因为自己只会再次将这份期待化为泡影,最终,全家还是要忍饥度夜。想到此处,这不怕风不怕浪的汉子,又流下了一滴眼泪。 可家总是要回的。张富贵硬着头皮推开家门,低着头喊了句:“家里的,俺回来了!” “当家的!恁回来得正好!快,快给两位上仙见礼。”出乎张富贵意料的是,老婆张嫂竟没有询问自己的收成。他纳闷地抬头一看,只见房中确实坐着一男一女两位生人,老婆张嫂正陪坐一旁,儿子金锁从里屋探出半个小脑瓜,正好奇地看着。 只见那男子身穿土布短衣,裤袖高挽,头戴毡帽,手持烟袋,一副本地渔民装扮;那女子体态无奇,着对襟青衣,头系素巾,全然是村姑模样,哪里有什么神仙相? 他又朝二人脸上细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但见这男子眉发倒立、凶目圆睁、鼻似鹰钩、口若虎狼。远看犹如江洋大盗,近看更胜嗜血阎罗。要不是那女子还面露淳朴、眼带善良,张富贵险些就要叫嚷报官。 即便如此,他还是怯生生地将老婆拉到一旁,小声道:“哪里来的凶神恶煞!这种人恁咋也往家里带!” 张嫂道:“呸!恁说的啥子话!人家可是云游散仙,听说咱这里闹妖怪、没饭吃,主动要为咱除妖!恁个怂人,乱讲啥。还不快去见礼,不要得罪了神仙!” 张富贵压低声音怒道:“呸!头发长见识短!恁个老娘们,还俺怂人?一看就知道他们骗恁的!恁以为神仙多的成天往咱家里跑啊?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好种,肯定是个江洋大盗!不知道从哪里逃来的,说不定,晚上就杀咱灭口呢!” 张嫂闻言也怒了,低喝道:“就咱这个破家,人家图恁啥!穷得连个囫囵碗都没有!瞧见没!”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按到张富贵脸上。 张富贵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眼睛一亮,道:“咦!这银子哪里来的?” 张嫂道:“是人家女神仙看咱家穷,可怜咱,给咱买米的!” 张富贵喜道:“咦!还有这好事!” 张嫂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好,气势汹汹道:“哼!现在还说啥江洋大盗不了!” 张富贵陪笑道:“不说了!不说了!” “哼!说恁怂恁就怂!还说俺见识短!”张嫂指着张富贵鼻子骂道。 张富贵知道理亏,憨憨地笑道:“对,对,俺怂,俺怂。” 张嫂转怒为笑道:“还不给人家行礼去!怂人!” 张富贵连连应声,满脸堆笑地走到那对男女面前,摘掉毡帽、鞠躬道:“二位神仙,下民刚才多有无礼,无礼之处……那个,那个还请您不要生气啊!” 他夫妻二人刚才对话,虽然声小,但怎瞒得过修士耳朵。不过,这两个修士也不在意,均是含笑起身还礼。接着,张富贵赶忙打发张嫂出去买米做饭,自己则对着仙人大倒苦水,将这些年的苦处尽数说出。 女仙人听完叹道:“唉,修士征伐,连累凡人。这乱世何时方能休止!” 男仙人摇头道:“上次大战历时百年方止。今次怕是百年也难以了结啊!” 女仙人黯然道:“乱世害人啊!可恨又有这妖孽借机来祸害人间。唉,百姓总是最苦的……” 张富贵道:“可不是嘛!幸好有二位上仙来为俺们百姓除害!不然,俺们就没活路了!对了,还没请教二位仙人大名。” 男仙人道:“我叫萧恒,她叫百里素雪。” 这二人正是萧恒一行。 他们在法胜盆地游历半载。在小王庄,连雪刑风的半点遗迹也未见到。甚至村人对此名姓尽皆不知。二人不禁感叹:“英雄千古,风流也都做了土!”之后,待游遍盆地内名胜,两人东出正道峡北上,便来到了这东阳海岸的三江口。路上向村人张嫂打听琮璧岛情况,却听说此地有妖怪作乱。百里素雪慈悲心起,便同萧恒留下除妖。刚到张家不久,张富贵便归来了。 待张嫂回来、炊煮已毕,夫妻二人端上一桌有鱼有肉的好酒菜招待萧恒二人。 萧恒和百里素雪均已辟谷,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笑呵呵地看着小金锁狼吞虎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萧恒和百里素雪便向三江口北边的一个山谷行去。因为张富贵告诉他们,有不少人都在那个山谷里见到过黑烟妖气,想必是那妖怪的居所。 因此处临近修士战场,二人怕引修士注意,遂没有御空,一路奔行而去。 时值中秋,天气略有凉意。然草木却还未凋落,郊外山上清秋气爽,使人舒畅。 萧恒行至山腰,忽听山下有话语声传来,遂用传音止住百里素雪,一同前去查探。他们躲在崖壁上,探头向下一看,只见崖下溪边一排坐着四只灰田鼠,都只有巴掌大小,正在不住地唉声叹气。 一只圆胖的说道:“大哥,这老怪也忒得霸道。咱们辛辛苦苦抢来那么多鱼,他就给咱们留下最小的几条,哪里够吃?这一年来俺都饿瘦了好多啦!” 一只干瘦的接道:“是啊,大哥!三弟本来就胖,还有点肉能耗。可你们看俺,咱娘生下来的时候就瘦得皮包骨。现在被这老怪饿了一年,这点皮连尾巴尖都包不牢了!” 一只小眼睛的说道:“二哥说得没错!大哥,咱们不能这样下去了!万一那些渔民找了修士来,就咱们这点微末道行可敌不住啊!那老怪他自己不去抢鱼,明摆着是让咱们哥四个做替死鬼啊!要俺说,咱们还是找个机会逃跑吧!” 叫大哥的田鼠摇头道:“要逃谈何容易啊!那老怪的厉害恁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再修炼几千年也逃不出他的魔爪呀!唉,兄弟们啊,就认命了吧!咱们只能以后抢鱼的时候,先多吃几口,然后再送给那老怪。” 老三呲着牙道:“不行啊!俺昨天偷吃,不知怎么就被那老怪知道了。他一生气,拔了俺十根尾巴毛,可疼了!” 老大叹道:“照这老怪涸泽而渔的方式,想必用不了多久,三江口的渔民估计就全要饿死了。只希望他到时候能换个地方,便也就放过咱们了吧……” 四只田鼠正在诉苦,忽听头顶一声大喝:“大胆灵修!竟敢祸害三江口,还不受死!”只见有一男一女两个修士从天而降。 田鼠们一惊,立刻放出阵阵黑烟扰乱视听。可他们不过练气三、四层的修为,这点小把戏萧恒怎会看在眼里?几个闪身便将四鼠尾巴捏住,倒提手中。 田鼠们仙识一扫就知道萧恒和百里素雪的厉害,连忙作揖求饶道:“二位真人饶命!二位真人饶命!俺们是被逼的啊!” 萧恒听了他们方才言语,知道幕后有个老怪作祟,本来就没有杀心,只是吓他们一下,遂问道:“哦?你们是被何人所逼?” 田鼠们见活命有望连忙道:“真人有所不知,俺四兄弟本是这三江口外柑橘谷中的灵修。[.超多好看小说]老大叫鼠米,老二叫鼠稞,老三叫鼠粟,老四叫鼠果。专心修道数十年,从未滋扰过人类。哪知一年前,从北方来了一只老怪,凶残无比,逼着俺们兄弟去给他抢鱼吃。俺们道行低微,便只能受制于他的淫威之下。我们做的那些坏事,都是被他所迫啊!如今,幸得真人前来,望能剿杀老怪,救俺们于苦海呀!” 百里素雪听了,对萧恒道:“师弟,看来那个老怪才是祸根,与他们四鼠无关!” 萧恒点头,对田鼠们道:“那老怪是何物种,何等修为,现在何处?” 鼠米犹豫下道:“那老怪常年隐于黑雾之中,俺们也没见过他的样子,不知为何物。他修为与二位真人相仿,现在正盘踞在柑橘谷!真人若要去除害,俺们兄弟可以领路!” 萧恒看向百里素雪。百里素雪道:“既然修为和我相若,想必不是师弟对手,我们尽可放心一去。” 萧恒点头,遂放了四鼠,命其在前引路。自己同百里素雪不远不近地跟着,以防有诈。田鼠们知道逃跑无望,均老实带路。 人、鼠行不多时,来到一遍长橘树的山谷。再往里行,遥见深处黑烟滚滚,想必便是那老怪居所。 萧恒正待斜行,与百里素雪形成夹攻之势,却见跑在前方的四只田鼠忽得一窜,来到黑雾近前叫嚷道:“主人!有修士来此!请速速杀之!” 萧恒怒喝“中计”,连忙放出罡盾,护在百里素雪身前。 鼠米见状,一扫刚才低声下气的姿态,挺直身板,叉着腰,用前爪一指萧恒,笑道:“呦呵!还是个法体双修,不过就恁这点道行,还够不上俺们主人的一根尾巴毛呢!主人,快干掉他!” 黑烟中一阵翻腾,一个巨大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好大胆的修士,竟敢闯进我的地盘!算你们走运,本尊今天刚吃了烤鱿鱼,心情正好,索性就放你们离去!若是还敢多言,定杀不饶!” 萧恒听对方自称“本尊”,想到:“莫非他是第四期的老妖!不对,若真是第四期老妖,哪会这么轻易放我们离去?更不会去奴役几只练气期的小田鼠。只怕是造势恐吓我们罢了。” 这时百里素雪也传音道:“师弟,虽有黑烟阻隔,仙识探不到对方修为,但从其话语中分析,修为应该不高。我们小心应付,自当无事!” 萧恒点头,遂向黑烟客气道:“这位道友请了。在下散修萧恒,这厢有礼了!道友盘踞此地多时,抢夺鲜鱼,害得那三江口渔民生计绝断、苦不堪言。他们遂请我二人来此,欲将道友除去。不过,我感念大家同是修道,这身修为来之不易。虽不同族,但我也不愿轻易斩杀道友。不知道友可否卖我一个面子,就此离开三江口,不要再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了!” 此话说毕,黑烟中一阵大笑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非但不识本尊好意,还妄想让本尊买你的面子!哼,就凭你二人的修为,本尊不用动爪就能把你们打得魂飞天外!不过,看在我今天吃了两只烤鱿鱼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再不走,就别怪我爪下无情了!” 萧恒汗颜:“合着你不杀我们,全亏了那两只鱿鱼呀!” 妖怪越是这样说,萧恒就越断定他在虚张声势,遂笑道:“多谢仙尊好意!倘若道友真是执意不走的话,就别怪我二人活腻了,今天非要领教领教您的利爪了!” “你!”黑烟又是一阵翻滚,那妖怪吼道:“好吧!既然你们偏要送死,我也不拦着!嗷呜!”他一声巨吼,直震得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吓得萧恒浑身一颤。再看那些黑烟,登时就被吼声震去,妖怪本体露出:浑身雪白精光毛、形若巨虎霸山河,肩与山齐、尾与谷平,一对车轮巨眼绿光闪闪,一口三尺白牙腥气森森。 萧恒在他面前,顿觉渺小,犹如萤火望皓月,鹌鹑蛋撞西瓜! 四只田鼠见状,忙倒地膜拜道:“仙尊威武!凶猛杀敌!” 巨妖现出本体后,大笑着对萧恒道:“无知小儿,你后悔了么!” “悔!” 能不后悔么!萧恒本以为对方是虚张声势,没想到却是如此一个气震山河的庞然大物!他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身后百里素雪心知不妙,急道:“师弟!快走!”遂和萧恒一同飞起,朝远方逃去。 巨妖仰天大笑道:“逃?晚了!”说罢,身子一弓,箭一般冲向萧恒二人。其速甚急,兼以体型巨大,二人避无可避。萧恒见状,连忙放出刚罡盾,用身体挡在百里素雪身前,对其喝道:“别管我!你快逃!” 可未等百里素雪应声,那巨妖硕大的头颅已然撞在萧恒身上。萧恒眼一闭,就只等死。却只听“噗”的一声,便有一绵软之物撞在罡盾上,接着就听“呜喵”一声叫,便闻一物落地有声,萧恒自己却是分毫无伤! 萧恒纳闷,睁眼观瞧,只见一圆胖动物仰面掉落在地,四爪在空中乱抓,试图翻身。再向四周望去,那恐怖巨妖踪影全无。 萧恒刚才只顾等死,眼睛闭了,仙识也未曾细查,故不知道。可百里素雪和那四只田鼠看得清楚。是方才,那巨妖气势汹汹地,一头撞在萧恒罡盾之上,却“噗”的一声便化作一只肥猫掉落在地,直把一人四鼠看了个稀里糊涂。 萧恒不知所措,回头问百里素雪道:“那巨妖呢?” 百里素雪一脸茫然地指了指在地上挣扎的那只肥猫。 萧恒这才好奇且谨慎地飞到其近前细看。只见这花猫身长不足两尺,全身白黄相间,头圆体圆尾巴圆,却是满身的酒气,显然已经烂醉。加之体胖腿短,无论如何努力也翻不过身来,正在嘟嘟囔囔:“喵!酒喝多了,不小心竟现了原形。喵!怎么翻不过来!呜喵!”他见到萧恒飞近,瞪眼喝道:“喵!无知小儿,快把本尊我翻过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合!” 萧恒见状,气得笑了出来,道:“你个贪吃的肥猫!抢了那么多鱼,吃得这么肥,翻不过身来能怪谁?还装怪物吓我?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受死吧!”说着,就要一掌毙之。 “等等!”百里素雪忽叫道。 萧恒奇道:“还有何事?” 百里素雪怔怔地盯着肥猫道:“好可爱的一只猫啊!师弟不要杀他,咱们把他养起来如何?” “养起来?”萧恒无语了。 百里素雪兴奋道:“对啊!” 萧恒看向地上醉醺醺的肥猫道:“他哪里可爱了……”却见这花猫圆头圆脑肥嘟嘟、短腿短尾胖鼓鼓,一对月牙眼,一张三瓣嘴,六根弯弯须,看起来是那么地滑稽。“……确实、好像,有点可爱。”萧恒也承认了,遂又说道:“不过他毕竟做了坏事,咱们可要问清楚,不能带个祸害在身边。” 百里素雪这才回过神来,道:“也对。圆猫猫,我问你,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祸害百姓?” 猫妖努力了半天也翻不过身来,索性四爪一伸,在地上躺成大字形,把胡子一翘,趾高气扬道:“喵!本尊可不叫什么圆猫猫!本尊乃是蓝雾沼泽里,鼎鼎大名的猫老实!喵喵,怕了吧!” 四田鼠闻言,先都是一惊,遂又满脸疑惑的互相看了看。 萧恒和百里素雪则是一脸迷茫,道:“猫老实?没听说过。我们只知道蓝雾沼泽盛产小妖灵修。你便是其中之一吧?” 猫老实闻言喝道:“胡喵!怎能把本尊和那些杂鱼相提并论!算了,你们快将我翻过来,这些无礼言语我便既往不咎!不然的话,喵喵!” “不然的话怎样?”萧恒笑道:“你还是老实地把你的恶行都交代清楚,不然就一辈子躺在这里吧!” 猫老实吵嚷道:“喵!无知小儿!你敢对本尊无礼,看我一爪将你拍扁!”可他又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法翻过身来,便服软道:“无知小儿,你要问什么!快点问完把我翻过来。” 萧恒忍笑问道:“你为何来此祸害百姓?” 猫老实道:“哼哼,还不是你们这些修士在显圣国打来打去,扰我清净,让我没办法好好钓鱼。这才背井离乡跑到这穷山恶水处!鱼都这么小,吃起来也不过瘾,只能靠数量稍微弥补、弥补。” 萧恒道:“以你的修为自己去捕鱼不就成了,干嘛要去抢渔民的鱼?而且你应该已经辟谷了吧,还吃鱼做什么!” 猫老实轻蔑地瞟了萧恒一眼道:“区区人类,哪里知道鱼的美味!再说我只会钓鱼,这么小的鱼,一条一条要钓到什么时候才能吃饱啊?” 百里素雪皱眉道:“你可知,你为这一己私利是会断了千百渔民活路的么?” 猫老实不屑道:“你们人类的活路我干嘛要管?你们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活路?开山伐林、拦水筑坝。杀猫杀狗杀老鼠的,更是不计其数。本尊我没杀人,就算仁义了。” 萧恒苦笑道:“话虽如此,可万物众生都是要吃食活命的呀!你将渔民的鱼都抢走、吃了,也就等于杀人了。” 一旁田鼠老三忽道:“真人!其实他没有把鱼全吃掉,还有大半都晒成了鱼干、腌成了咸鱼,放在洞中呢!”此话刚一说完,鼠粟只觉一道犀利目光朝自己射来,却是猫老实两只猫眼喷着怒火地盯着自己,不禁被吓得魂飞天外。 百里素雪闻言,便寻到洞中,果然发现了大量的鱼干和咸鱼,遂全部收进储物袋。 猫老实涕泪横流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收走,哀号道:“至少把鱿鱼留给我呀!” 之后,萧恒把猫老实翻了过来。这猫老实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萧恒他们离去。临走时,那田鼠四兄弟还欲说什么,却被猫老实一眼寒光给吓了回去。 回到三江口已是午后,众渔民听闻妖怪已除,均是对萧恒、百里素雪二人感激涕零。而当得知作祟之妖便是眼前这只肥猫,又是群情激愤欲杀之而后快。最后,在百里素雪劝说之下,加之将鱼干、咸鱼分给众人,这才平息了公愤。 猫老实却是对渔民的愤怒毫不在意,懒洋洋地趴在一边晒太阳打盹。萧恒送走众人后,看到他一副悠闲模样甚是恼怒,便拿出一根鱿鱼干来逗弄他。猫老实身形肥胖,跳了半天也够不到,累得气喘吁吁,直把萧恒逗得前仰后合。最后还是百里素雪心善,从萧恒手中拿过鱿鱼干,给了猫老实。 此间事了,二人便欲离去。张富贵挽留说,今晚恰逢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众渔民感激二人功劳,邀他们江上观灯。 萧恒久居市井,对这灯会并不在意。而百里素雪在道门清修近四十年,难得再见凡人灯火,兴趣盎然,便拉着萧恒留了下来,更是特意换上了飘逸白袍以奉佳节。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张富贵领着二人一猫来到江边,上了一艘挂旗无帆的小船。在灯会期间,为了美观,江上是禁止行船的,只有少数特许船只才能出港,均以旗标记。 张富贵本欲为二人摇橹,却被猫老实赶下了船,说摇橹之事他来就行。张富贵无奈,只得看着一只圆猫开开心心地将船摇走。 三江口本是发源于两仪山的新罗江,和发源于太一岭的跨岭江交汇之所。两江汇合,形成近江入海。三江水面均不开阔,水势平缓,正是泛舟赏灯的好去处。 猫老实不急不缓地摇着旧橹。萧恒与百里素雪并肩坐在船头,举杯清酒。伴着“吱呀吱呀”的橹声和“咕咕哗哗”的水声,小舟徐徐向三江交汇处驶去。 河面上,东方映月、玄水走星。临到那交汇之所,时间尚早,只有彩灯八九盏高挂江边。远远望去,也不知是些什么灯,更不知灯上画的是哪朝的故事、哪家的祝福。不过,也不需要知道吧。能在这江风轻抚中,能在这江水轻摇下,能在这江音轻韵里,于浓墨的夜色中同赏几点明灯,心神也足以被这光彩所荡漾。 时近二更,人们都吃好了晚饭,出得门来。江边的彩灯也竞相争明。有钱人家更是特制了硕大的楼船,载着华丽的龙凤灯、人物灯驶入江心。一时间,夜亮了起来,各色彩灯与星月争辉――在水中倒影出粼粼七彩与那浮光跃金一竞娇容。 忽然,只见新罗江和跨岭江上有点点粉光飘来。待近处观瞧,乃是上游放下的莲花灯漂流至此。岸边乡人看到莲花远来,也纷纷俯身江边,亲手放下一盏小巧粉嫩的浮灯,让她将自己的虔诚祈福带向远方。 如此一来,三方浮灯汇合,整个江面上便全是耀眼绽放的莲花了。载着二人的小船在这莲花丛中穿行。善良的姑娘生怕坏了他人的好梦,连连告诫摇橹的猫儿,莫要将那娇弱的花儿碰碎。 猫儿果然是行船的一把好手。你看他双眼微眯,胸有成竹地摇着木橹,一次次灵巧地避过迎头的花儿,将小船驶向两江之间的小镇。 小镇乃是水乡,内有水道千条,虹桥百座。由于水道狭小,恰能容两船交错,故于船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两岸花灯的详貌。白墙灰瓦中,红笼高挂;拱桥廊柱下,画灯低垂;青石方砖上,游人如织声鼎沸。自船上看去,好一片热闹祥和之景。 而船上能观岸上,岸上自然也能望船上。河道两岸,只见一叶扁舟从容驶来。驾船的乃是一笑脸圆猫咪。而乘船的乃是一对白衣飘飘、举杯小酌的仙人。无论白首黄毛、红男绿女无不啧啧称奇,羡慕这神仙眷侣的一对。 可他们怎知,船上仙子此时心中正在黯然神伤。 美景更衬心酸。 遥想当年,情郎执手相伴幻境间。虽行草原千里,更无胜景大观,亦是浓情蜜意、满腹欣欢。 但如今,梦醒破幻。郎君身在咫尺,却远离银河那端。 叫一声“恒哥哥”,此情哪堪?再有这良辰美景、月圆佳期,更惹泪心酸。 忽一阵温柔暖指尖。 转泪眼,灯火阑珊。 君道:“来,我带你上天!” 恒哥哥灵符巧祭,执素雪手纤。于众人惊呼前,飘然入云端。 人间光彩阑干。空中俯瞰:大地辉煌,尚有流光水中挂三川。怎能不映红了人儿脸似丹? 只余猫儿船上,弃橹提壶,品酒望灯,笑看鹊桥弯。 068漠上风 清晨,辞别了挽留的乡人,萧恒和百里素雪带着猫老实前往海边,想渡海去琮璧岛。(.无弹窗广告)可时值两岸对峙,他们从东阳海岸的南端走到北端,各处都有法胜国的修士巡逻。不论天上还是海中均无透风之处。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渡海实是不能。 二人不禁犯愁。 萧恒道:“琮璧岛这条路走不通,看来只能再北上天雪国了。” 百里素雪点头道:“嗯。那还要从法胜盆地走么?” 一旁猫老实笑道:“无知小儿,去天雪国直接北上显圣不就行了。走法胜盆地不是背道而驰了么?” 百里素雪道:“师弟在显圣国有仇家,还是不走为妙。我们来时也是绕道西慕国的。” 猫老实闻言,眯起眼睛、挺起胸膛道:“喵!怕什么!有仇家,我来帮你摆平!” 萧恒笑道:“那可真多谢你啦!不过为了不让你这身软绵绵的肥肉受损,我们还是绕道法胜盆地走西慕国吧。” 猫老实嗤笑道:“无知小儿,即使去西慕国,走太阴戈壁便是,居然还绕道法胜盆地。喵,人类的智力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 百里素雪笑道:“师弟是嫌戈壁里都是石头,无甚景色好看,故而才舍近求远。” 猫老实不以为然道:“无知小儿!盆地里莺莺燕燕、杨柳花絮,成天看这些东西的猫,能有什么大胸襟、大野性?只有独自游荡在荒山野岭、大漠草原里的猫,才能锻炼出真本事、真性情!喵,人类的无知真是一代胜过一代啊!” 萧恒笑道:“你很瞧不起人类么。那按你的说法,咱们应该去那戈壁滩上,感受下荒野的情怀喽?” 猫老实眯着眼睛点头道:“喵,无知可教也!真正的胜景是要用心感受的,而不是用眼睛去看的。” 萧恒歪着头看向百里素雪道:“那咱们就进戈壁?” 百里素雪微笑道:“就听猫猫的话吧。” 萧恒道:“好!那我们出发!” 猫老实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副老成的样子道:“喵,无知能改还算有救。不过进戈壁可是件大事,不能掉以轻心。进入之前还有很多重要的物资需要置办,咱们去前面镇上,我会告诉你们要买哪些东西的。” 萧恒依言,遂前去镇上置办物资。可买到一半,他就发现不对,等全买完了,便知道上了这肥猫的当,不禁摇头苦笑。 二人一猫乘马奔驰,绕过两仪山,便进入了太阴戈壁。 大漠之上,目光所及,直至天尽头,净是参差碎石和半枯荒草;耳中仅有风声呼啸,偶尔有征雁飞过,几声雁鸣,便已是一场悦耳的盛宴;鼻中尽是干燥的气味,嘴中则品尝着沙粒的干涩。行走数日,莫说一个人影,就是一只活物也寻看不到。 这里对凡人来说便是死亡之地,可对于有储物袋,且能辟谷的修士来说却是无碍。二人分骑两匹骏马,时而扬鞭奔驰,时而散步缓行,品沧桑之日出,叹残美之日落,举心胸之豪气,感大漠之宽广。一路上萧恒与百里素雪倾心而谈,兼有猫儿插科打诨,欢声笑语,倒是给这长久寂寥的戈壁,增添了一番别样的韵味。 是夜,月亮只微微地露了一个牙边;星斗在这少有烟灯干扰之地挂了满天。 一行人照旧夜里下马歇息,不再行路。萧恒从储物袋中取出草料清水,喂饱了马匹。那边猫老实也已经取出了干柴,生起了篝火,在木棍上穿了几只鱿鱼,口水满颔地烤了起来。不久,香气四溢,鱿鱼“滋滋”作响。猫老实熟练地用短胖的前爪,取出集市上买的调料一一撒上。然后各分了一根给萧恒和百里素雪后,自己捧着两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萧恒起初对猫老实买这些调料很是无语,可后来才发现,这肥猫烤鱿鱼还真有几分手段。每只鱿鱼都烤得微焦不糊、韧而不硬、香而不腥、滑而不腻,且各种调料与鱿鱼腥香搭配的恰到好处。一只吃下肚中,总还是要咂着嘴回味半天。怪不得猫老实他一直对这烤鱿鱼念念不忘呢! 火堆噼啪作响,木柴并没有放太多,烤完鱿鱼后不久便熄了。只余一缕孤烟,独上青天。 三位均已吃好,仰面躺在大地之上,看那斗转星移、时间流逝,一时均无言语。整个世界就剩下漠上长风在低唱。 此情此景,怎不让人思绪万千。何以抒怀?萧恒祭出一张芳草符,荒芜的石滩上遂长出一片青草。他选了一根掐下、放在嘴中,吹起了那苍凉而绵长的曲调。这曲调与大漠的气质甚合,与那游走四方的冷风共鸣,将心绪吹到了更遥远的天边。 一曲完毕。久久,百里素雪方道:“没想到师弟还会以草做笛。这曲子可真是好听呢。” 猫老实眯着弯弯眼道:“喵,此曲应是北慕草原游牧之族所作,我年轻时似曾听过。不想现在居然还有人会吹奏。” 萧恒笑道:“这乃是我在罡武国时向一位友人所学,并非北慕草原之调。可能只是与你听过的碰巧相近吧。” “喵,原来如此。喵喵,原来如此。”猫老实一副恍悟表情。 萧恒手捏草叶仰天道:“我生来乃是一无名无姓之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走上了修道之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有异秉的天资,结交了一干朋友,也惹上了一干仇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漂泊罡武国,看到了他国的好,反思了故国的坏。却不想,两国交战。我若为故国而战却是助坏伐好,我若为他国而战却又成了国贼。本想索性撒手都不管,可再见朋友时,虽然他们嘴上没说,我却能感觉到他们心里一直在念着‘你是叛徒,你是贼奸’。唉,人生为何这么多烦?我不过想自在逍遥一世,怎么就这么难?” 猫老实嗤笑道:“喵,无知小儿。你这是笨蛋自找烦恼。你若想逍遥,就别管他人怎么看。什么旧友知音的,不能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的,就不是朋友。猫大爷我一辈子见得多了,到头来发现,还是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想,每天开开心心地钓自己的鱼是正经!喵喵,这多快活啊!” 萧恒苦笑道:“若是不顾朋友的目光,舍弃所有朋友,我孤零零一人活在世上,能快活得起来么?” 猫老实不屑道:“怎么不能?你看我们猫族,都是孤行于世的,不是各个都活得好好的?就出了个没用的狮子,成天要一大堆聚在一起,整日唠唠叨叨,烦死了。我都奇怪,你们人类,这么多挤在一起,又不能心灵相通,整日各怀鬼胎,怎么活啊!” 萧恒道:“你这只肥猫,怎么说得跟你历尽过沧桑似的。” 猫老实得意道:“说你是无知小儿喵。猫大爷我吃过的鱼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百里素雪插嘴道:“师弟不要再跟他争了。他们猫儿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确实无法体会我们这种亲情友份。其实你最看重的朋友就是林意诚吧。说句不好听的话,师弟你和他虽然自小就是密友,但这几十年来所经所历之事大有不同,怕是很难再像小时候那样相互理解了吧。” 萧恒闻言叹道:“不能再相互理解了么?我们的道路在那阳谷县时,就已经分岔了么?……唉,可毕竟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也可以说是我的亲人。即使百年、千年过去,我也无法置之不理啊……”他将目光从星空收回,看向一脸关切的百里素雪,忽笑着问道:“那师姐和我的经历也不相同,能不能理解我呢?” 百里素雪正视着萧恒的目光,道:“其实我的看法和你所说正好相反。在我看来,你不愿助坏攻好,是不愿为不仁;你不愿助他国攻故国,是不愿为不义;你本想撒手不管却又不忍不管,是不愿为无情。这些不正好说明,师弟你是个有仁、有义、有情之人么?既然你是这样一个好人,那么在这个动荡的时代里,只要你选择你认为正确的路、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我觉得这就无愧于天地了!虽然我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理解你,但是,至少、至少我会理解的!” 萧恒得逢知己,心中感动,长叹口气,微笑道:“唉,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师姐你是这样想的了!哈哈,真是多谢师姐了!” 猫老实在一旁打诨道:“无知小儿嘴上感谢有什么用?难得碰上一个能理解你这笨蛋的女娃,还不赶快把她娶到手!” “猫儿休要胡言!”百里素雪急道,脸上却是绯红一片。 萧恒则笑而不语,转而聊起其他轻松的话题去了。 如是数月过去,二人一猫一路谈心,待来到西慕国天慕湖畔之时已然亲密无间。 天慕湖流域横跨西大陆三国,乃是世上第一大湖。除了一个“大”字,其他的形容对于它都是多余。 猫老实又卖弄起他见多识广的腔调,说这天慕湖中特产一种红口鲫鱼,虽然最大不过半斤,但烧出的鱼汤却是世间难得的美味。只因其所居之处水深,兼之生性多疑,难网难钓。故只有向他这样的钓鱼高手才能钓到,所以定要乘船渡湖。 萧恒问他为何不直接下水捉鱼。猫老实一脸不屑地说道,像萧恒般的无知小儿,怎能体会将鱼提出水面那一刻的喜悦?百里素雪则笑着劝萧恒就让小猫放手一钓。萧恒连连摇头,却再无异议,买下一条小船,划着双桨朝北边去了。 待来到水深处,也不知猫老实从何处摸出一卷钓线,又拿出几根竹节,接成三尺长的钓竿,熟练将钩、坠绑好,也不系漂,挂上饵食,甩了一道华丽的曲线将钩抛入水中,接着他便正儿八经地蹲坐船边,双手持着钓竿眯着细眼、抿着三瓣嘴不再动弹,静待愿者上钩。萧恒二人看到这么专业的小猫钓鱼,都不禁失笑。 不过,这次猫老实的运气并不好。船行半月,杂鱼倒是钓了不少,唯独那传说中的红口鲫鱼是一条也没钓到。如此,再专业的小猫也开始心浮气躁了起来。 此时,他们已来到显圣国界内,忽见北方天边有一群密密麻麻的黑点飞来。萧恒但觉不妙,手搭凉棚仔细观瞧,正是体修大军浩荡开进。 萧恒惊道:“怎么显圣国境内也有体修军队?”却又见东边天空也飞来一路修士,看样子应该是法修的队伍。遂急道:“不好,看来此地要沦为战场。我们快走!”说罢,就欲拉百里素雪和猫老实离去。 猫老实却淡然道:“晚了,已经被发现了。” 果然,只见一队法修正朝己方飞来,少时便来到小船近前。为首是一阴柔男子,阴阳后期修为,冲萧恒二人喝道:“二位是何门何派的道友,速速报上番号!” 萧恒道:“我二人只是散修,闲暇泛舟于湖上。不知此地有战事,这就离去。” 那阴柔男子冷笑一声,道:“两个筑基期的散修同时出现,真难得啊!哼!还想骗我!你们不是罡武国的奸细,就是哪个门派的逃兵!识相的就快快投降,如若不然,定斩不饶!” 萧恒见对方如此不讲道理,三言两语就要开打,不禁怒从心头起,就欲动手。 一旁猫老实却说道:“喵!不要出手,你二人快逃!后面大军压近,你打得赢一个,可打不赢一窝。这里我来顶着!” 萧恒不依道:“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能挡住法修大军?” 猫老实眯眼一笑:“呜喵!我自有妙计!你二人速往西逃,在湖边等我一日。若我不来,就不必再等了!” 百里素雪叫道:“那怎么行!” 猫老实对萧恒喝道:“无知小儿快带她走!” 萧恒知道情况紧急,忙硬拖着百里素雪急速离去。只余猫老实一猫独坐舟上,眯眼抿嘴望向众法修。 阴柔男子道:“原来还是个妖怪!看我杀了你再去追那二人!”话音未落一柄飞剑已然祭出。身旁修士也各显其能,法器符箓一齐往猫老实身上招呼。 却见猫老实坐在船上动也没动,腕子一抖,纤细钓线划水而出,于空中一统乱舞,顷刻间便将诸修士祭出的法器纷纷缠住,接着,又用这些法器将飞来的符箓法术打掉。而在这期间,猫老实除了那圆胖的爪子轻动了两下之外,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阴柔男子见状,知道这猫妖不可小看,身形一晃,从猫妖正上方直坠而下。只见他头下脚上,右手四指并拢,指尖白光大盛,大喝一声“破”,便狠狠朝猫老实头顶贯去。 原来,这阴柔男子乃是天生金灵体,浑身上下犀利不下铜铁。这一式招数名为贯阳手,乃是用阳刚灵力加持,以金灵之利、阳亢之威贯穿敌人躯体,正是这阴柔男子的得意绝技。此招威力甚大,若是同阶盾系体修不全力防护,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 贯阳手一出,众人均被指尖白光刺痛双眼,不能视物,急忙扭头闭眼。待白光过后,众人回头一看,却见猫妖圆乎乎肉爪高举,正抵在阴柔男子指尖。而那无往不利的金灵之体,却是被爪上肉垫挡住,不能向前分毫。更让阴柔修士心惊的是,这猫妖不但单爪挡住了自己的绝技,就连他坐下的小船竟然连半点摇晃都没有!此等修为,恐怕要杀自己,只在抬爪之间!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高叫:“都胜道友!我来助你!”但见一着黑白二色道袍修士,急速飞来,右手一指,一束白光照在都胜身上。 都胜只觉体内气血翻涌,豪气顿生,运起全身灵力,催动左手指尖白光放出,又是一计贯阳手打出。这次有他人相助,白光更盛,连都胜自己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可待睁开之时,却见那猫妖还是同样的姿势,仍以一爪肉垫便抵住了进攻! “吕兄!我来助你!”又有一修士赶到。他话音未落,即被奔雷之声掩盖。一黑紫雷球咆哮着直奔猫老实轰来。可还没等猫老实动弹,他上面的都胜先被吓了个半死,连忙抽身闪躲,生怕被这雷球波及。 而猫老实也不理都胜,见雷球声势浩荡,三瓣嘴一撇,并不闪躲,待其奔到近在咫尺之时,猛一转身,圆尾巴急速抽出,“嘭”的一声闷响,便将这慑人雷球打向云端。接着,他爪搭凉棚抬头观看,只见雷球正击在天空浮云之上,闪出一片炫丽雷光。猫老实点头拍爪道:“漂亮!” 就在这时,船底水流猛然冲起,一道三丈水柱将小舟绞成碎片。四周众人连忙后退。待水花落下,只见猫老实横躺水上,浑身扎着百余根蓝莹莹细针,俨然已被扎成了筛子。 众人见猫妖身死,这才长出一口气。放雷球的那个修士笑道:“还是沈师妹厉害!一招奇袭,就制猫妖于死命!” 说话间,一女修从湖水中冒出,飞到空中对着说话之人点头轻笑道:“林师兄过奖了!” 一旁都胜见状不悦道:“林意诚!你刚才那个雷球是不是打算将我一道杀了!” 林意诚笑道:“都道友莫怪!刚才形势紧急,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那猫妖功力甚高,我也是怕耽搁了时间,累道友受伤啊!” 都胜闻言更怒。这林意诚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原是他林意诚救了自己一命!便要发作。 吕姓修士忙上前打圆场道:“二位道友给我吕克一个面子,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那边战事已起,我们还是早点过去支援得好。” “哼!下回再跟你算账!”都胜气冲冲扭头离去。 林意诚和吕克相顾一笑,遂欲叫沈玉琴同行,却听水面上传来声响:“呜喵!好阴毒的招数呀,竟然把针藏在水里!要不是老猫我毛长得厚,还真要着了道!” 众人大惊,低头观看,只见猫老实一脸笑容地站在水面上。那一百零八根冰玉蚊针却还牢牢地扎在他身上。沈玉琴忙用尽全力催动蚊针飞回,却是无果。这时四人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冰玉蚊针都被这猫妖的毛发夹住,丝毫没有伤到本体。 猫老实不慌不忙地拔下一根蚊针,细细看了看,道:“喵,材质不错,用法有趣。活得够久的话,是个人物。”说完一松手,所有的蚊针立刻全都飞回沈玉琴身边。 众修士见这猫妖如此剽悍,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不知该用何良策杀敌。 猫老实也没急着动手,而是向四人扫了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金灵体、雷灵体、水灵体、纯阳之体。这茬人里还有点人才么!”接着,他将目光定在林意诚身上道:“你就是林意诚?” 林意诚闻言奇道:“怎么?你认得我?” 猫老实眯着眼睛,捋着猫须,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这么正儿八经,循规蹈矩之人能做什么大事。还不如我家那无知小儿好玩呢!” 林意诚也听不懂这猫妖是何意思,反正知道不是好话,道:“我林意诚虽无德无能,却幸得师傅栽培,不奢望能做何大事,只求能保家卫国、对门派尽忠,便死而无憾!你这猫妖休要多言,咱们修为论高下!”说罢,便又要出手。 猫老实闻言摇头道:“唉,迂腐杂鱼,杂……喵!” 突然间,一块燃烧着的巨岩毫无征兆从天而降,正砸在猫老实身上。只听“喵”一声惨叫,巨浪翻起,猫老实便被砸入湖底没了踪影。那巨岩滚烫,一入湖水瞬间有大量水汽蒸发。方圆一里内,湖水尽皆沸腾。无数倒霉的鱼儿都被煮熟,翻上了水面。 林意诚四人抬头一瞧,原是结丹后期的火灵体修士鸣凤仙君来到。 鸣凤仙君道:“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那边战事正酣,还不快去相助!” 四人见那猫妖久久未再出现,定是死了,便随鸣凤仙君一同,带着小队回战场去了。不提。 再说萧恒和百里素雪。二人一路向西飞逃,来到湖边,布下匿踪阵。在阵中等了三天,仍未见到猫老实猫影,遂知其定遭不测,不禁都黯然心伤。百里素雪更是珠泪成行,扑在萧恒怀中大哭一场。 但猫死不能复生,二人伤心完了,还是要考虑今后的出路。 如今,罡武国是无计可去。百里素雪想起曾听人说过,在法胜国西南,有一处世外桃源之地,名为彩云高原。因远离东部是非之地,故数千年来都是一片宁静乐土。她遂提议说,既然无法去罡武国,那么就去彩云高原上隐居亦可。萧恒想想,只要能远离纷争,何处不能为家?遂点头同意。二人便收了阵法,小心、匆匆离去。 百里素雪最后回头看了眼那可爱猫咪消逝的湖泊,叹了句:“这害世的战争何时能够结束!”遂不再回头,随萧恒往南行去。 069二救美 二人再次南下西慕,三渡长水,直奔法胜国最西端前行。 彩云高原其名源于高原北部的一个大湖。此湖形似月牙,补水均来自雪峰冰川,故其水冰清,质如仙子肌肤,遂名为月牙湖。人常说:“高原俊美有三分,两分尽在月牙湖”。故高原之于月牙湖,仅像是空中那追月的彩云罢了,遂名为彩云高原。 月牙湖中岛屿众多,其中灵气浓稠之所均被阴阳道和合仙宗占据。这也使得萧恒打消了去湖中游玩的念头。他现在最不想遇到的,便是真法联盟的人了。 于是,二人改道向西,从夕山山麓绕过月牙湖。夕山是法胜国的极西之山,与熊岭一同,东西夹着彩云高原。 虽说平原上暖春已过,初夏早来。但高原之上却是寒意刚消,一副初春情怀。山边草甸树林尚余残雪,地上傲娇小草已抽新芽。兼以人烟稀少,花鹿、羚羊成群跑过,二人徒步行走其上,神清气爽,欢笑呼喊,一时忘记了尘凡。 行了数日,这一天,二人正照常漫步,忽见一人影匆匆跑进了一旁的树林中。萧恒仙识一扫,发觉那人乃是一个练气四层的修士,而树林里还有一个第二期后期的灵修。 萧恒担心会出事情,便和百里素雪前去查看。走进树林,只见一只体长半丈的黑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就是那个灵修了。黑狐身边蹲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是那跑进林中的修士。她身穿绿衣,头梳双辫,一脸天真,正用一节树枝在戳动那黑狐,口中念道着:“狐狸!死了么?” 萧恒二人上前,百里素雪柔声问道:“小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看到萧恒和百里素雪,一脸慌张道:“哇哇哇!是两位真人!回真人,弟子我在看这只狐狸死了没有?” 萧恒走进仔细观瞧,这狐狸身上有几处伤痕,但都不重、不足以致死。看起来他应该是被打晕的,或是累晕的,遂问道:“小妹妹,是谁把这只狐狸打晕的?” 小女孩连忙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摆双手道:“可不是我。今天早上,这狐狸来闯岛,然后真人们就打他。他打不过,然后就跑了。估计是受了重伤,然后跑到这里就死了。我没见过会说话的狐狸,所以就偷偷跟来看看。真人,你们回去可别跟我师傅说我偷跑出来过啊!不然师傅又要罚我功课了!” “我还没死呢……要杀你们就赶快……”地上的狐狸突然说了一句。但声音有气无力,说完就不再动弹。 小女孩喜道:“还活着!还活着呢!”遂又拿树枝去戳。 萧恒忙制止了小女孩,对狐狸道:“道友莫怕!我们不是来杀你的。不知道友为何要闯岛?若是那岛上修士做了什么无理之事的话,我们非但不杀你,还要救你。” 狐狸闻言耳朵一动,努力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萧恒。而一旁小女孩听闻,则惊讶地说:“怎么?真人你不杀他,还要救他?他可是妖怪啊!” 萧恒教导道:“不是妖怪,是灵修。在我所见过的灵修中,均没有凶恶之徒,反倒是人类中常有蛮横之辈。若灵修真的对人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一般也是人类无理在先。你小小年纪,可不能凭外表族类论是非啊!” 百里素雪也道:“是啊,小妹妹,你还小,等长大了就会知道,其实人类里面的坏人最多了。” “哦。”小女孩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却听黑狐道:“你这个人类倒是不同。好吧,我就说给你听。那岛上修士囚禁了我一狐族同胞,更是我爱慕之狐。我是去救她的!” 百里素雪道:“那她为何会被修士囚禁?是不是因为她曾做过坏事?” 黑狐闻言,冷笑几声:“她哪里做过坏事!不过是因为擅自化为人形,被族中长老惩罚,送与修士做奴婢罢了!” 萧恒闻言心中一动,问道:“莫非她是显圣国的蓝色冰狐?” 黑狐诧异道:“你如何得知?” 萧恒大喜,忙祭出数张灵符为黑狐疗伤。百里素雪曾听萧恒讲过蓝冰月之事,自然知道那蓝色冰狐就是蓝冰月,也知道她之貌美世间唯一,不由得心中隐隐不安。 在灵符作用下,黑狐很快好转,站起身来,说道:“多谢道友相助!敢问道友与冰狐仙子是何关系?” 萧恒道:“当年她在化形之后,我曾救过她一命,便成了朋友。之后因故分开了,一晃有二十余年了吧。还请道友将她这些年的遭遇与我细说端详!” 黑狐点头道:“我只听说她当年曾经受伤,于蓝雾沼泽一带隐匿疗伤。数年后被族中派出的追兵俘获,押回族中。长老本想将仙子正法。却恰逢其孙得罪了和合仙踪的一位仙君,长老便将仙子作为奴婢送上,权当赔罪。于是,苦命的仙子便被囚在了这月牙湖中、彩星岛上。她本是我狐族中的第一美狐。我早已倾慕多年,无奈无甚长技,从未得到过仙子垂青,但始终不忍见她被人类奴役。遂在打听到仙子所在后,于这二十年间八闯彩星岛,每次都被打得遍体鳞伤、无功而返,连仙子的面都没见着过。这次却是伤得最重的一次,逃出没多远,便晕倒在此地。” 萧恒激动道:“原来如此!故友有难,我萧恒不能不管。我看不如这样,黑狐道友,由你带路,我和你一起去救她如何?” 黑狐盯着萧恒道:“你愿意为了我们灵修和同族闹翻?” 萧恒还没回答,那小女孩忽叫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狐狸仙子化成人形太漂亮了,把真人迷住了!”虽说童言无忌,但百里素雪闻言,仍是心中一颤。 萧恒却笑道:“非也!当年她曾帮我报得大仇,如今有难,我自然要去相救。”遂又对黑狐道:“对了,还未询问道友名姓?” 黑狐还没回答,那小女孩抢先说道:“你就叫我萌萌好了!” 萧恒汗颜想到:“谁问你了!这小孩还真活泼、真自觉!” 黑狐道:“我叫狐俊山。乃是水狐上卿。” “水壶?哈哈,原来是一把水壶啊!”萌萌在一旁笑道。 萧恒也不理会她,又问道:“不知那彩星岛防卫如何?” 狐俊山刚张嘴,萌萌又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彩星岛上有个大胖子仙君,可坏了,没事就骂人!上次我把他的一盆花给打了,他就罚了我三天没吃东西,呜呜,饿死了!” “原来抢着说话是她的习惯啊……”萧恒总算是了解了。 狐俊山道:“不错,那岛主乃是凝实初期的仙君,名为黄北田。不过我几次闯入,他都没有亲自出战,全是手下的阴阳期弟子围攻我一狐。” 百里素雪皱眉道:“有第三期的仙君在,怕是打赢了众弟子也难将蓝仙子救出。不知狐道友可有何计划?” “没有!我就想着能冲进去见冰狐仙子一面,其他的我都没多想。”狐俊山斩钉截铁说道。 萧恒二人心中自是又一把狂汗。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萌萌又自觉地跳着喊道。 萧恒苦笑,用哄小孩的语气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呀?” 萌萌得意道:“今天巡逻彩星岛的小环姐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以叫她放你们进去啊!” 二人一狐一听,觉得这似乎是个办法。百里素雪问道:“萌萌,那个小环会听你的么?” 萌萌说:“当然听!我和小环姐关系可好了,她什么都听我的!” 萧恒笑道:“萌萌,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不不杀妖怪,改帮妖怪了?” 萌萌道:“我听你们刚才说的,那个狐狸仙子姐姐确实太可怜了,而且大胖子仙君也很坏,所以我也要帮忙!” 狐俊山道:“她说的也是个办法。我们就此一试吧!” 百里素雪对萌萌道:“萌萌,你可要想清楚。要是你这么做被人发现了,你可是会被逐出门派的啊!” 萌萌笑道:“不会的!我这么可爱,师傅才舍不得呢!” 商议计定,不再多言,一行人、狐便向那彩星岛飞去。 这月牙湖水面颇大。众人飞了许久,才看到一个翠色小岛,宛如星斗般嵌在淡蓝的湖水中。岛上建有府院楼阁,斗角飞檐,风格飘逸,多饰素玉、不挂艳彩。狐俊山言到,这便是彩星岛了。 众人离了老远,便看到有一个修士御剑空中,正围着彩星岛巡逻。她看见三人一狐来到甚是惊讶,但并没报警,而是迎了上来。 待距离近了,萌萌兴奋叫道:“小环姐姐!” 小环刚想开口说什么,萌萌却突然又对她传音。小环听完,面露为难之色,看看萧恒一行,小声道:“这样,不好吧。” 萌萌却笑道:“没关系啦!姐姐你就听我的!”接着又是一大通传音,似乎在说服小环。 等萌萌说完,小环才皱眉道:“好、好吧。你们先到水下躲藏一段时间,待我去看看岛上情况,再来叫你们。切勿鲁莽行事!” 萌萌点头,遂带着二人一狐潜入水中躲避。而小环则掉头回岛上去了。 萧恒谨慎,心想:“这萌萌刚才为何要用传音?莫非有什么话怕被我们听到不成?不妙!若是这丫头看似天真,实则狡猾,叫那小环去召集人手包围我们,那可糟了!”遂将此想法传音给百里素雪,问她意见。 百里素雪却传音回道:“师弟想太多了!萌萌这么天真质朴,怎会干如此奸猾之事?若她真要杀狐俊山,早在你我赶到树林前就杀了,何必再大费周章?” 萧恒又看看萌萌那一脸无辜的样子,也觉得百里素雪说得有理,可心中总觉不妥,只得惴惴地等待着。 过了好久,那小环才回来,道:“现在岛上无甚闲人,仙君也已在闭关。那狐狸就锁在正殿内。你们快去吧!千万小心!” 萌萌高兴地道声“谢”,就领着萧恒他们来到岛上。 这岛上满是香馨花红,果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人。三人一狐直接飞到宽大的正殿之外。萧恒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只见大殿内长宽均过二十丈,内竖十二根桶粗玉柱,其他无杂样陈设,仅在正对大门的墙壁上绘有一副巨大的太极图。 图下设一白玉座,座旁铁链栓锁就一人。虽衣着残破、头发凌乱,却也难掩其惊世绝伦之容姿! “冰月”“萧恒”“仙子”三声惊呼同时发出。萧恒和狐俊山连忙抢上前去,欲给蓝冰月解锁。 哪料,殿外突然一阵狂笑响起,紧接着便有一人从门外呼啸飞入,正挡在蓝冰月身前。 萌萌见了此人惊呼道:“呀!坏胖子!” 萧恒一看,来人身高不足五尺,腰围倒是四尺有余。本来很是飘逸的道袍,穿在他身上就好似灯笼罩一般。再往脸上看,上面两道八字眉,下面两撇八字胡,眼睛被眼皮上的肉挤成了一条缝,光是鼻头上的肉就足有二两。下巴和脖子也分不出来,甚至有没有脖子,萧恒都不太确定。满脸的横肉尽是油光。虽然形貌丑陋,但此人身上散发的,却是第三期的彪横修为,想必就是那黄北田了! 黄北田大嘴一咧,用尖细的嗓音说道:“萌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外人带到岛上,还要抢我的狐狸精!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萌萌闻言吓得脸都青了,连忙躲到百里素雪身后。 萧恒道:“这位前辈!此事与萌萌无关!是我们硬叫她带我们上岛的!” 黄北田小眼一翻,对萧恒道:“住口!让你说话了么?一个筑基初期的废物,本仙君我举手间就把你灰飞烟灭了!哪儿有你说话的份!更何况你还想抢我的狐狸精!嘟!都该死!一会儿也抽筋扒皮了!” 一旁狐俊山看到蓝冰月被锁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之相,怒喝道:“好你个丑胖子!竟敢如此虐待仙子!我跟你拼了!”说着就要动爪,却被萧恒拦住。 虽说萧恒见了蓝冰月的惨状和黄北田的恶毒心中也怒,但考虑到双方的实力,他还是强作客气对黄北田道:“仙君,你所囚的这位狐修乃是我的朋友。在下恳请仙君能将她放了,定有重谢!” “谢?你拿什么谢我?”黄北田眨么、眨么小眼问道。 萧恒一听这话,就知有门,忙道:“在下愿用中品灵石三千换她自由!” “三千?”黄北田闻言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筑基修士会有这么多灵石。他是不知道,这些灵石还是当年萧恒从那奴隶贩子杨世仁身上抢来的呢。 不过三千中品灵石对于第二期修士来说虽不少,可对于第三期修士来说却不算多。 黄北田撇撇嘴道:“你小子倒挺富。不过,也才相当于三十上品灵石而已,还不及我一年的俸禄。要换这么漂亮的狐狸精,不够、不够!” 萧恒行礼道:“这已是晚辈全部的身家,还望前辈成全!” 黄北田趾高气昂道:“想要成全,就拿灵石来,三百上品灵石,不二价!” 狐俊山在一旁不耐烦道:“还跟这丑胖子废什么话!咱们一起上!” 却听蓝冰月略带哭腔对萧恒道:“夫君,你斗不过他的。别管我,你快走吧!” “夫君!”狐俊山和百里素雪异口同声惊叫。 胖子则一脸讪笑道:“原来你是这狐狸精的丈夫啊!怪不得要来救她呢!嘿嘿,看不出你还是个大色鬼,为了美色竟不惜娶个狐狸做老婆!可笑、可笑!” 百里素雪颤声问萧恒道:“师、师弟,她,你,你们,是夫妻?” 这一年多来,萧恒虽跟百里素雪无话不谈,却唯独不曾提起莫名其妙和蓝冰月成亲一事。此时问及,萧恒也颇为尴尬,只得道:“是,是成亲过。但,不是夫妻。” 百里素雪闻言一阵眩晕,勉强站定身形,颤声道:“既成了亲,怎会不是夫妻?” 萧恒一时也解释不清,遂道:“此事稍后再讲,现在先将冰月救出为要!” 百里素雪闻言,也没再追问,只是低头默然。 而一旁的狐俊山则对蓝冰月道:“冰狐仙子,不管你选择了什么样的生灵做夫君,即使是长得如此丑陋的人类,我对您的爱慕都不会减少分毫!仙子您放心,我定然会把您救出来的!”接着又对黄北田道:“受死吧!”遂一声怒吼,冲了上去,挥爪就打。 黄北田一脸不屑,飘然飞起,躲过一击。他修为已到第三期,御空无需飞剑辅助,仅凭自身灵力便足以驰骋,故而行动异常灵活。那狐俊山在大殿中上蹿下跳,却始终打他不到。 萧恒见已开打也不再废话,明知不敌,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企图利用三人围攻,制服对手。他御空符祭出,同时施展斥灵之术,一步登天,转眼间便来到黄北田面前,挥拳砸去。 黄北田见状,八字眉一挑,叫道:“好个符体双修!”他口中说话,手中却是不停,左手抬起迎向萧恒拳头。只见乌光一闪,尺许大小黑色圆盾蓦然出现在他手心。 萧恒一拳砸上,声息皆无,却只觉这一拳力道石沉大海,如打稀泥。大惊之下,细细看去,这才发现那黑色小盾并非法器,原是那黄北田用阴属性灵力凝聚而成! 阴阳道修至第三期,便能将虚无的阴阳灵力凝出实型,既能攻击也能防御,故称为凝实期。 黄北田接下萧恒一拳,身形就是一顿。狐俊山抓住时机,一张嘴,一道黑色水箭破空射出。 黄北田看也不看,右手白光一闪,凝出一把三尺白剑,对着水箭就是一斩。白剑过处,“嗤嗤”作响,水箭应声崩溃,散作漫天水花。黄北田斩罢水箭也不停顿,回手一剑便扫向萧恒。 萧恒刚想闪躲,却忽然感觉有一阵阴气从对方左手传来,全身动作立刻滞缓。他心中暗叫不好,忙运起全部罡气抵挡白剑。只听“波”的一声,那白剑轻松就将萧恒罡盾划破。 萧恒心道:“我命休矣!” 却哪料,眼看白剑以抵腰腹,却蓦然消失无踪。萧恒迷惑之下,看向黄北田。只见他冲自己一笑,同时飞起一脚,正中自己胸口。法修力气虽没体修蛮横,却也非比常人。萧恒直接被这一脚踹得横飞出数丈,正撞在一根玉柱之上,俯身摔倒。 狐俊山见势不妙,忙对在一旁发愣的百里素雪喊道:“百里道友快出手啊!” 百里素雪这才惊醒,见萧恒被对手踢飞,直吓得连忙祭出两张奔雷符挡住黄北田去路,欲使他无法追击萧恒。 可那黄北田对这两道雷柱根本不屑一顾,随手凝出一个白色圆盾,便将雷柱牢牢挡住。飘然来到萧恒身旁,一脚踩住他的后心,嘲笑道:“你以为你符体双修就了不起了?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境界的差距!“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蓝冰月道:”嘿嘿,当着你的面,将你丈夫杀了!这样你以后就能死心塌地伺候我了吧!啊哈哈哈!”说罢,便是一阵淫笑。 萧恒被黄北田踩得憋闷,转眼看到憔悴的蓝冰月正满脸泪水地望着自己,心中暴戾腾地升起,猛然咆哮一声,全身煞气爆出,腥风顿起、双目充血、眉发殷红,罡盾轰然放出,登时将那肥胖短脚震开。萧恒一跃而起,挥双掌直朝黄北田猛击。 这突来了变故吓了黄北田一跳。一直沉着应付的他,也不由心慌了一下,失声道:“天煞戾气?不对!”说话间,双手凝出黑盾去接萧恒双掌。可就在四掌将要相撞的一刹那,他突然发现,萧恒掌中竟还有夹有两道符箓! 下一刹那,两人四掌已经撞在一起。萧恒灵力一催,两道雷柱从四掌中轰出。大殿上顿时一片紫色电光。 距离太近,萧恒自己也承受不了这奔雷符的威力,瞬间就被炸飞,又撞在一根立柱上。好在有罡盾保护,他并没有受伤,定住身形,忙去查看自己最强一击的战果。 却见那紫色电光散去,黄北田毫发未损的站在原地,双掌上均有一个巴掌大小、纸样厚薄的太极图在旋转! 黄北田一副刚脱险境的样子,道:“居然掌中暗藏灵符!要不是我及时凝出太极盾,还真要被你打到。小子有两下子么!不过就凭你这半吊子的伪天煞戾气,想赢我可没门!” 萧恒见绝招无果,忙用野兽般的嗓音对百里素雪和狐俊山喊道:“一起上!” 这一人一狐均没见过萧恒暴走的样子,刚才都被吓住,忘了围攻。此时经萧恒一喊,这才醒悟,忙各施神通向黄北田攻去。 哪料,黄北田一闪就来到了萧恒面前。速度之快,百里素雪和狐俊山都没有看清。他右手已凝黑剑,照萧恒就劈,去势之疾根本不是其可以躲避的! 萧恒心中明知自己难逃一死,仍下意识地举双手抵挡,却听见一清脆声音笑道:“好啦!停手吧!” 此言一出,黑剑应声而停,其锋距萧恒双手已不足半寸。 萧恒二人一狐心中奇怪,循声望去,却发现出声之人正是那满脸笑容、天真无邪、娇小可爱的萌萌! 070黯心卑 黄北田收了黑剑,朝萌萌行礼道:“是,老祖!” “老祖!”萧恒惊道,身上煞气也全部消去。 萌萌没理萧恒,笑盈盈地对黄北田道:“小胖子,没看出来,你演坏人还真挺像的!回来赏你几粒丹药。” 黄北田大喜,忙行礼道:“多谢老祖!” 萌萌又对跪在地上的蓝冰月道:“姐姐,别装啦,快起来吧!” 蓝冰月“呵呵”娇笑,随手将锁镣取下,站起身来,对萧恒道:“夫君,奴家先去换身衣服,再来见礼。”说罢,做一万福转身离去。 狐俊山糊涂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恒苦笑道:“看来咱们是被高人摆了一道。”说罢,走上前来,对着萌萌深施一礼道:“有劳前辈化身幼女耍逗晚辈开心了!萧恒恳请前辈大名。” 萌萌闻言,知萧恒心有不满,却满不在乎,摆出一副小女孩的模样道:“萧哥哥你在说什么呀!人家我可没化什么身啊!” 萧恒等人、狐闻言均是迷惑。 一旁黄北田笑道:“我宗老祖乃是天降奇才,三岁时便自悟修行。由于修道时间过早,加之机缘甚好,到三十岁突破阴阳期之时,外形还是十二岁小女孩的模样。更由于其粗心大意,在冲击瓶颈时,将一枚定颜丹当做阴阳引气丹服下,使得身体不再成长……” “死胖子!”萌萌喝道:“什么叫我粗心大意!那是师傅粗心,将丹药搞错了,才害得我误食!都是师傅的错!” 黄北田忙道:“是是是!”可又用手捂着嘴,小声对萧恒道:“阴阳引气丹无味,定颜丹香气袭人。混用误食,还不是自己粗心大意才吃错了药啊!” “死胖子!我全听到了!”萌萌跺着小脚娇喝。 黄北田连忙又装出一幅正经模样道:“这个,由于老祖的师傅粗心,害得老祖误食了定颜丹,身子便不再长大。之后,由于老祖好运连连、机缘不断,故在五百岁时返虚成功。时值如今,老祖功力以达返虚中期,进步如此神速,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罗老祖英明神武、聪明绝顶,弟子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长水连绵不绝!”可他立刻又用手捂嘴,对萧恒小声道:“你可别看她一幅小孩模样,其实已经是一千岁的老太婆了!都当老祖了,却还是一身小孩子脾气。刚才就是她逼我演戏打你的,你要怪就怪她,千万别怪我啊!” “死!胖!子!”萌萌直气得跳脚喊道:“敢说天真可爱的我是老太婆!我罚你再守岛一百年!” “守岛就守岛。哼,我还懒得去战场呢!”黄北田吹着八字胡嘟囔道。 “你说什么?”萌萌一双水灵杏眼放出寒光,瞟向黄北田。 黄北田见势不妙,忙道:“老祖!这里没我的事了吧?弟子告退!”说罢,不待萌萌回答,一溜烟飞出了大殿。 萌萌见黄北田逃走,愤愤道:“哼!给他们几天好脸就蹬鼻子上脸!再不整治、整治,怕是就不把我这个可爱的老祖放在眼里了!” 萧恒心道:“早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了吧……” 萌萌说了一句狠话后,便不再理会那黄北田的事,转而摆出一副高傲的神情,扫视了萧恒、百里素雪和狐俊山一遍,得意道:“所以呢,就如他刚才所说,我就是即聪明又伶俐、美丽与可爱兼备的和合仙宗创派老祖――罗莉萌!一干小儿还不快快行礼!” 她身形小巧、面容幼稚,说出如此话来,不禁惹得萧恒和百里素雪失声笑出。倒是狐俊山真的扑下前腿道:“晚辈显圣国狐族上卿狐俊山,见过仙尊!” 罗莉萌满意道:“嗯,不错,起来吧!事情呢就如那个死胖子所述。刚才那些呢,都是我叫他们演戏来着。你们明白了吧?” 狐俊山道:“不明白!敢问仙尊为何会追我到那片树林之中?又为何要和我们开这么大一个玩笑?冰狐仙子到底是不是被你所囚?如若不是,为何要数次将我打回?” “因为我不喜欢你啊!”一个脆甜的声音悠悠传来。 三人一狐转头观望,只见一彩衣仙子飘然而来,其身段婀娜赛过出水芙蓉,其素颜娇美胜过浓妆牡丹,其香味芬芳压过怒放玉兰,步履轻盈若踏水微毂,笑容明媚如琼浆醉人。 萧恒望之,面浮微笑,初见一幕犹在眼前。 百里素雪望之,先是一惊,后是酸涩,无颜直面,闭目低头。 狐俊山望之,龇牙咧嘴,对第一美狐化为这幅难看模样深感不满。 罗莉萌望之,笑道:“姐姐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呢!” 蓝冰月笑道:“妹妹过奖了。”遂来到萧恒面前,万福道:“恭贺夫君幸逃一死。奴家听闻夫君生还,喜极而泣,当下就欲前往相见。可萌萌妹子说道,要设下一计试试夫君二十年后对奴家心意几何。奴家这才勉强从之,望夫君勿怪,奴家这厢赔礼了。” 罗莉萌笑道:“萧哥哥为了姐姐可拼命得很呢!可见对姐姐的情意犹胜当初啊!” 百里素雪一旁闻言,真恨不得能立刻离开,不再去看这郎才女貌的一对,找一个无人之地,为自己的朴素容颜哭泣。 萧恒并未看到百里素雪神情,面对这阔别二十多年的佳人,说了一句发自肺腑的真言:“装什么装啊!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其他人闻言均是一愣。蓝冰月却“嘻嘻”一笑,立刻改变了语气道:“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装一下会死啊!小恒子你居然没死,害得本卿当年还为你伤心了小半天呢!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啊?至少毛家老酒一千壶吧?” 还未等萧恒回答,狐俊山急着抢道:“仙子!您没被人类囚禁么?” 蓝冰月白了他一眼,道:“哼,当然没被囚禁啦!那个鼠辈长老竟敢拿我抵罪!要不是正好遇到萌萌妹子,我还真要给人欺凌呢!哼,看我不找个机会拔了他的尾巴!” 狐俊山欣慰道:“仙子没被囚禁就好!唉,都怪我无用,没能早点将仙子救出,害仙子受苦了!” 蓝冰月道:“我才没有受苦呢!萌萌妹子待我情同姐妹,我这些年过得好着呢!若没有你总来扰我清净,那就更好了!” “什么!”狐俊山愕然道:“难道说,我数次闯岛仙子您均知晓?” “是啊!”蓝冰月满不在乎道:“不但知道,还是我叫妹妹命人将你打跑的呢!” “为、为什么!”狐俊山显然不能接受这一事实,一时呆若木鸡。 蓝冰月道:“怎么,一百多年前我不就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你还一直跑来纠缠,自然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狐俊山惨然一笑,摇头道:“原来……是这样。哈哈,我狐俊山一片痴心,不成想还给仙子添麻烦了!既然如此,我这就离去。仙子您……保重!”说罢,两行热泪流下,转身就走。 罗莉萌见状,心有不忍道:“等一下!事情不是这样的!” 蓝冰月闻言忙叫道:“妹妹!” 罗莉萌道:“这就是姐姐的不对了。这黑狐好歹对你一片痴心,你怎能这样骗他?”遂对狐俊山道:“其实姐姐她并非怪你。虽然她每次都让我差人将你赶走,但次次都嘱咐要手下留情。(.好看的小说)不然的话,你以为你八闯彩星岛还能活到现在么?这次是一混蛋弟子醉酒,出手没有轻重,才把你打成重伤。姐姐得知后,很是不安,便欲去探看你的伤势。而我闲来无事,这才替她跑了这一趟!” 蓝冰月气道:“坏萌萌!我好不容易断了他的念想。你倒好,让我的努力全白费了!” 狐俊山闻听,转悲为喜道:“真的么!原来仙子心中还惦记着我的安危!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蓝冰月叹气道:“狐俊山,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劝你还是放掉痴心,回族里一心修道吧。” 狐俊山激动道:“我知道,仙子。我一直都知道我配不上您,但是我就是放不下您被人类欺负,才数次闯岛。如今看到您安然无恙,又有萧道友这样的夫君护佑,我也就安心了。他虽然长得丑,但刚才那种誓死也要救出仙子的气势,是我所没有的。仙子,您放心,我这就回族里去了,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您了。即使您现在变成人类这副丑样,但在我心目中,您永远都是那无法忘却的幽蓝。再见了仙子!萧道友,你要好好照顾仙子啊!保重!”说罢,他留下一抹微笑,便御空离开了。 萧恒看着狐俊山远去的身影,对蓝冰月道:“难得有狐狸对你如此痴心,你还不好好珍惜?” 蓝冰月闻言,黯然神伤道:“夫君怎么如此说话。这样轻易就要将奴家送与他狐了么?” 萧恒汗颜道:“你还装!” 蓝冰月“哼”了一声,头一仰,腰一叉,嘴一嘟,娇喝道:“不装就不装!本卿可是族中第一美狐。想当年,身后不知跟了多少追求者呢!还怕没人要?”她看看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百里素雪,对萧恒道:“小恒子,这位姑娘是何人呀?啊,我知道啦!定是你趁我不在,另结新欢了,是不是!” 百里素雪闻听,心中一怯,悄眼望向萧恒,不知道他会怎样回答。 萧恒笑道:“是啊!这位是我的红颜知己――百里素雪。师姐,这只调皮的狐狸就是我跟你说过得蓝冰月!” 百里素雪听到“红颜知己”四字,心中甜甜,遂上前对蓝冰月行礼道:“蓝道友,百里素雪这厢有礼了。” 蓝冰月仔仔细细打量了百里素雪一番,才笑道:“不用那么客气,‘道友、道友’的,多见外啊,我们还是以姐妹相称吧!我今年大概有四百岁了,总应该是姐姐吧?” 百里素雪道:“是。” 蓝冰月笑道:“那我就叫你素雪妹子了!呵呵。”她又对罗莉萌道:“妹妹,你是叫素雪妹子姐姐呢,还是叫她妹妹呢?” 罗莉萌装作小孩样道:“自然是叫姐姐了!” 一旁的萧恒刚想说:“都一千岁了,还装嫩。”却被罗莉萌犀利的眼光一瞟,给吓回了肚里。 罗莉萌道:“好啦,咱们也别站在这里说话了,随我到内院吧。” 于是,她便同蓝冰月一道领着萧恒二人来到内院。这时,岛上已经多出不少修士,看来是刚才都被罗莉萌的号令给赶走的。罗莉萌令弟子给萧恒二人安排住所,自己则留在蓝冰月身旁道:“姐姐,我看那百里素雪可是对你的小恒子有意啊!你可要小心别被人抢了去。不过她的姿色比之姐姐,却是相差太远。若是萧恒对灵修没有成见,定然不会选她。” 蓝冰月轻一跺脚,眉头微蹙道:“妹妹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那小恒子与寻常修士不同,逗他好玩罢了,又无其他想法。那拜堂成亲也是假的,他当年还一边拜天地,一边念叨什么‘不作数,不作数’。不过,我隐约知道他当年是喜欢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怎么如今改了口味,喜欢这种朴实无华的了?我猜他对这百里素雪啊,八成真的只是当做红颜知己来看待。” 罗莉萌道:“那姐姐你打算怎么办?是成人之美,还是棒打鸳鸯?” 蓝冰月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道:“我干嘛去管那小恒子的闲事?顺其自然就好了。” 罗莉萌两手抱着后脑勺,道:“不过啊,只怕就算你什么都不干,有这么个大美人成天在情郎身边晃来晃去,那可怜的素雪姐姐也要打翻醋坛啦!” 蓝冰月不以为然道:“连这点压力都不能承受的话,还谈什么喜欢?嘻嘻,好像挺有趣的,那我就逗她一逗吧!” 罗莉萌听完摇头叹道:“可怜的素雪姐姐啊!” 之后,萧恒和百里素雪便在这彩星岛上住了下来。随后两日,罗莉萌和蓝冰月二人天天来和他们攀谈聊天,询问萧恒这些年的经历,讲述西大陆的一些事情。 萧恒这才知道,原来这罗莉萌四百年前原是法胜两仪门的弟子。因返虚后对阴阳道的理解与门中掌权的陈氏兄弟不同,这才带领一班弟子从两仪门分出,在月牙湖上建立和合仙宗。因为她信奉修炼阴阳道,最终目标应是阴阳调和,而不是阴阳分极,故在行事上提倡中庸和缓、刚柔并济,不似陈氏兄弟提倡“事必尽其极”的极端做法。也因此,她对灵修、体修等异己并非极端排斥。这才与被送来抵罪的蓝冰月聊得投机,遂成了姐妹。 罗莉萌虽说活了千余年,大概是身子从没发育过的关系,总是一副小孩性子,特别爱装作幼女小辈骗人。为此,她还专门练了能将气息变换成练气期三四层的功法,用以逗人为乐。 那日,她见有二人来到树林,不知其意欲何为,又怕来人对狐俊山不利,就先收了气息,以便观察。不曾想,却听说来人是那死去多年的萧恒,还要去救蓝冰月。她兴头上来,便谋划了这么一出闹剧。 刚开始,萧恒还忌讳罗莉萌是真法联盟之人,不敢将罡武国所见所闻尽数说出。后来了解到罗莉萌其实对真法联盟也无好感,便将心中感想畅所欲言。 罗莉萌听罢,皱眉道:“原来罡武国的生活比我们要逍遥许多。看来他们那些传单所讲并非尽是虚言。” 蓝冰月对人类打仗全无兴趣,她听了萧恒描述,兴奋道:“原来罡武国那么好玩啊!小恒子,咱们去罡武国玩吧!我费尽心机化成人形,就是为了能四处游玩。可一晃都快三十年了,我却整天东躲西藏,也就最初一年和你在显圣国转了转。可亏死了!” 萧恒苦笑道:“要是能去罡武国,我恐怕还见不到你呢。我和师姐东探琮璧岛,北访天雪国,结果到处都是战争,根本无法乘船渡海。这才想到彩云高原上隐居。” 罗莉萌摇头道:“彩云高原虽是世外桃源,却不是修士隐居之地。” 百里素雪奇道:“何出此言?” 罗莉萌道:“当年我选立宗之地时,早就把这彩云高原转了个遍,结果这灵气浓郁之地,唯有月牙湖一处。其他地方的浓度简直惨不忍睹。这对凡人生活是无大碍,可对修士来说却是难以忍受的呀。” “这……该如何是好?”萧恒和百里素雪面面相觑。 罗莉萌笑道:“如二位不弃,大可在我这月牙湖上居住,不必再去另寻他处了。” 萧恒闻听,略有动心,毕竟这罗莉萌不是迂腐之人,修为又高,有其庇护,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可蓝冰月却道:“啊?不要么!妹妹这里我都住了二十多年了,早住腻了!我要出去玩!小恒子,你带我出去玩么!” 罗莉萌假装伤心道:“这是什么世道呀!一见情郎就不要姐妹。唉,世态炎凉啊!” 蓝冰月笑道:“妹妹莫要伤心。反正最近打仗你也忙碌,待我出去游玩几年,你仗打完了,有闲时了,我再回来陪你么。” 百里素雪道:“四处游玩只怕不行。萧师弟被那灭地追捕,而且战局风云变幻,四处走动危险重重,还是尽早找个安全之地隐居为妙。” 蓝冰月不悦道:“有什么危险?你之前跟小恒子不是还一会法胜国、一会西慕国的到处乱跑么?怎么一到我就不行了?” “这……”百里素雪被说得没了言语。 萧恒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们来时,罡武国军队已杀入显圣国。战火会扩大到何处难有定论。师姐所说还是有道理的。” 蓝冰月见萧恒帮百里素雪说话,更是有气,嗔道:“哼,好你个小恒子!我可是和你拜过天地的结发妻子啊!你怎么帮着其他女子说话?” 百里素雪闻听“结发妻子”四字,只觉自己好像是偷了人家的东西,心中又酸又愧,不禁低下头去。 萧恒见状忙道:“那拜堂之事早就说好不算数的!你怎么还提?” “好好好!”蓝冰月道:“我就知道分开二十多年,你这花心胚子定要赖账。不去就不去么,真是的,还叫那么大声!”说罢小嘴一嘟,也低下头去。 萧恒守着两个低头怨念的女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间竟无人言语。唯有罗莉萌这个没事人坐在一旁看热闹,心中偷笑。 “对了!”蓝冰月突然大叫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罗莉萌问道:“姐姐想到何事,如此激动?” 蓝冰月眉飞色舞道:“在那西慕国西部有个妖魔岭,听说乃是灵修统治之地,修士罕有进入。我们就到那里去,既能游玩也能隐居!这主意不错吧?” 萧恒犹豫道:“这行么?我和师姐可是人类啊。再说,我听说那里面可是住着一个大妖怪,万一被他抓到……” “放心吧!”蓝冰月胸有成竹道:“有本卿在,定保得小恒子你周全,不会让其他灵修欺负你的!” 罗莉萌也皱眉道:“我也听说妖魔岭的主人,是个连守妖山和阴阳派都不愿招惹的大灵修,想必修为不在我之下。若他不欢迎你们,可就麻烦了。” 蓝冰月道:“咱们就去逛逛么,干嘛非见那大家伙不可?真的危险,就走么。他不至于还要赶尽杀绝吧!好么,小恒子?” “这……”萧恒犹豫,看向百里素雪,想征求她的意见。可百里素雪却垂眼无言,并不理会萧恒目光。萧恒只得出声问道:“师姐,你觉得如何?” 百里素雪仍未看向萧恒,轻声道:“此事师弟自行决断即可。” 萧恒无奈。 蓝冰月则摇着萧恒手臂,撒娇道:“去么,去么!我要去玩,听说那里可好玩了!好不好么?” 萧恒抵挡不过蓝冰月再三要求,想想凡人们也说过,若是不深入,灵修们也不作理会,便笑道:“真拿你没办法,咱们就去转转吧。” 蓝冰月心愿得逞,自然开心,笑道:“我就知道小恒子最好了!那咱们明天就出发!” 萧恒又问百里素雪道:“如何?” 百里素雪目光斜视,轻声道:“全听师弟决议。” 蓝冰月见她被自己逗得这幅委屈模样,心中暗笑。 暗夜漫漫,儿女情长纠缠。第二日清晨,二人一狐便告别罗莉萌,朝北方行去。 071在水边 带着蓝冰月出行,沿途大小市镇自是均不会错过。她嫌萧恒二人穿着太过朴素,便硬拉着二人去买了华彩衣裳。又给萧恒化了妆,遮掉凶煞,这才满心欢喜地游玩起来。亦如当年,男的俊来女的俏,走在街上,怎么看萧恒和蓝冰月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公子佳人。而百里素雪,即使穿着与二人无异,却怎么看都像是个丫鬟婢女。 一路上,蓝冰月兴致甚浓,拉着萧恒跑来跑去,和萧恒有说有笑。而百里素雪则默默跟在其后,不言不语。萧恒数次都想和百里素雪搭话,却都被简单的“嗯”“哦”“全听师弟决议”打发了。萧恒也再无甚良计。蓝冰月看到百里素雪这幅模样,则心中得意到:“嘻嘻,斗不过我吧!” 如此磨磨蹭蹭地行了两月,三人才穿出南慕雨林,来到封魔山下。 蓝冰月仰望高山,心情大好,言道:“可算到了!等翻过山去,就是妖魔岭了,到时候咱们三人找个风景优美之处隐居,每天喝酒游玩,真是快哉、快哉啊!” 却听百里素雪道:“这妖魔岭我不去了。还是蓝姐姐和萧师弟你们去吧。” 萧、蓝二人闻言都是一愣。萧恒道:“师姐何出此言?不是说好一同去游玩隐居的么?” 百里素雪淡淡一笑,道:“当年我也是听了萧师弟所说,一时觉得罡武国有趣,才与师弟同行。如今罡武国去不成,我也惦念宗里友人,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蓝冰月闻听,知道是自己玩得太过火了,连忙道:“不要走么素雪妹妹,这一路上姐姐光顾着玩,冷落妹妹了。以后姐姐会注意的。” 百里素雪心意已决,坚定道:“谢谢蓝姐姐好意。只是我心意已决,还请姐姐莫要再挽留了。” 蓝冰月道:“可是……” 萧恒道:“你已经决定了么?” 百里素雪顿了一下,接着用力地点了下头道:“是的。” 萧恒沉默许久。蓝冰月一脸焦急地看着萧恒,而百里素雪则着低头两眼望地。 终于,萧恒笑着开口道:“即是如此,那师姐多多保重,我就不再挽留了。” 百里素雪闻言,身形抖动了一下,随即抬起一张明媚笑脸道:“好,师弟、蓝姐姐你们也保重!告辞了。”说罢,便转身御空而去。 蓝冰月急道:“萧恒!你为何不留?妹妹,别走!” 萧恒表情凝重,正欲言语,忽见百里素雪又飞了回来。他心中一喜,却见百里素雪取出一张灵符递与自己手中。萧恒拿起观瞧,正是百里素雪的天启本命灵符“生生造化符”。 “这……”萧恒愣道。 百里素雪淡然一笑道:“师弟终日在刀尖上行走,这张符就留给师弟防身吧。” 萧恒闻言,心中五味杂陈,捏着掌中灵符,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道:“如此就谢过师姐了。” 百里素雪轻轻点头,道:“那么……就再见了。”说罢,再次转身离去。这次却是一去不回头。只余萧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他身后的蓝冰月生气地捶了萧恒一拳,道:“你个萧恒真是笨死了!你没看出来素雪妹妹喜欢你么?” 萧恒并没回头,缓缓地道:“我知道。” 蓝冰月一愣,遂更加生气喝道:“你既然知道,还不留住她?快去把她追回来,现在还不晚!” 萧恒道:“追回来,跟她说什么?” 蓝冰月道:“自然是说你也喜欢她……你,你喜欢她么?” 萧恒低头道:“我……不知道。” 蓝月冰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知道’算什么呀!” 萧恒沉默了。确实,和百里素雪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到自然、轻松,心里的话也全能同她分享。这种感觉就像是交往多年、十分要好的老友一般。但是,他对着百里素雪却始终没有面对柳青,甚至是面对蓝冰月时的那份心动。因此,他迷茫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百里素雪对自己来说,到底是朋友还是恋人;他不知道自己对百里素雪的,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的确,百里素雪的离去让他心中难受。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用这样模糊不清的感情对她说爱……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喂!你说话呀!”心急如焚的蓝冰月绕到萧恒前面喊道。 萧恒眼一闭,遂转身朝封魔山行去,道:“还说什么?人都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萧恒!死萧恒、笨萧恒、臭萧恒!你给我站住!”蓝冰月怒骂着也追了上去。 而就在他二人东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百里素雪正坐在粗枝上,倚着树干哭成了泪人。无疑,方才的微笑均是强颜。她刚飞出不久,便再也压抑不住决堤的泪水和溃坝的心情,摇摇晃晃地降落树上,哭个不停。 正午,艳阳高照,繁茂兴盛的雨林中本一片沉寂。这不绝的哭声颤动了憋闷的空气,从草木枝叶的缝隙中,钻入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给整片雨林都染上了哀伤。午睡的动物们也纷纷探头观望,想看看是哪位可怜的人儿哭得那么心伤。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这哀恸的哭声似已消止。鸟儿们再向树上看去时,那个孤影已经不在。只余下叶片上的点点泪珠,正被那无情的太阳蒸干。 天慕湖东岸的草原上,一场激战刚结束不久。傍晚,蔡香于一堆相似的帐篷间找寻着,终于在一顶无奇的灰色帐篷门口看到了要找的人。 “百里师妹!”蔡香唤道。 百里素雪见是蔡香,道:“是蔡师姐啊。”她身边的一位练气期弟子,见蔡香也是位筑基期的真人,便自觉地告辞离去。 蔡香笑道:“听闻师妹被体修所伤,在外修养至今方归。我自然要来探看。” 百里素雪闻言,闪过一丝哀伤,努力笑道:“是这样啊,真是多谢师姐了。” 她表情的细微变化自然逃不过蔡香的眼睛。蔡香疑道:“怎么?难道师妹还另有隐情?” 百里素雪低垂双眼,默不作声。 蔡香心知有异,遂道:“师妹若不嫌弃,尽可将心中苦处对我说出。师姐也好帮你解忧排难。” 百里素雪思索再三,道:“多谢师姐,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出营去说吧。” 蔡香依言,遂同百里素雪两人出了连营,来到天慕湖边。此时天已半黑,前方的天慕湖观潮似海,最远处的云朵下还挂着一点冬日残阳,使得这一湖玄水还不会太过冰冷。 二人看左右无人,便在湖畔石上坐了下来。百里素雪遂将久闷心中的情思,和这一年来与萧恒发生的点点滴滴,尽数与蔡香道来。最后说道伤心处,不禁又是泪眼婆娑、泣不成声。 蔡香听罢气道:“好个萧恒!竟然为了一只狐狸精就弃师妹于不顾!他年少时就贪恋美色,不成想现在还是如此!” 百里素雪忙道:“师姐莫要责怪萧师弟。他与蓝姐姐早年就已成亲,说起来,我还是个后来者……” “但是,但是,那是只狐狸啊!人和狐狸怎么能成亲!”蔡香叫道:“我知道了!我常听人说狐狸善使媚术,定是那狐狸精用媚术诱惑了师弟!” 百里素雪摇头道:“怎么会呢?师姐不要乱猜了。你没看到那蓝姐姐的美貌,她和萧师弟走在街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路上行人都是赞叹不已啊。唉,我这般贫瘠容貌,在他们面前实在是……” “可那是变出来的呀!”蔡香打断道:“变得再漂亮也是一只狐狸啊!不行,走,师妹,我带你找那混蛋萧恒说理去!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珠子能找到他的所在么?”说着,蔡香拉着百里素雪就走。 百里素雪抽回手道:“不,不,我不去。” 蔡香道:“为何不去?” 百里素雪黯然道:“因为我配不上萧师弟。” 蔡香气道:“你说什么丧气话!爱一个人又不是光凭外表!师妹你聪明伶俐、温柔善良,定然强过那狐狸精百倍、千倍!有何配不上之说?” 百里素雪叹道:“不,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蔡香道:“那最主要的是什么?” “资质……” “资质?”蔡香愣住了。 百里素雪低头道:“没错,是资质。萧师弟天赋极高,将来必定能修到第四期无疑。而我,资质如此之差,侥幸筑基已是难得,修到结丹都根本无望。这叫我如何用这短短三百年的寿命,去陪伴他三千年的人生?而蓝姐姐身为灵修,寿命本就比人类长出许多。加之她又是灵修中的最高资质。她才能陪伴萧师弟走完一生。所以,我不配。” “这……”蔡香也沉默了。这个问题,是天资尚佳的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的确,在修士的一生中,若没有相若的修为,相近的元寿,谈什么白头偕老、相伴一生都是乌有。这天生的、无法选择的资质,就如同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横亘在有情人中间。 湖上吹来寒冷的风,将话语冻结。 许久,百里素雪才在寒风中瑟瑟道:“所以,我并不怨恨萧师弟,也不怨恨蓝姐姐。怪只怪曾经的自己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吧。” 她的话落入寒冷的湖水中,坠着最后一缕残梦,沉没。 正是: 君如耀日伊如月,地作天合亘古缘。 宝剑本应择玉鞘,良驹自当配雕鞍。 牡丹现世千花落,鸾凤行空万鸟惭。 妾乃流星逐好梦,明辉共照泪蒸干。 就在二人无言中,忽有一人从附近走过。两人回头一瞧,只见一女修匆匆朝远处湖岸走去。月光下隐约看出,那人应是沈玉琴。没过多久,又有一人朝那个方向飞去,二女抬头观瞧,却是林意诚。 林意诚也看见了二女,脸上闪过一阵尴尬,随即打招呼道:“原来是二位师妹。百里师妹,听说你负伤归来,身体可有大碍?” 百里素雪道:“并无大碍,多谢师兄挂念。” 林意诚点头,又对蔡香闪烁道:“那个,我正要去办点事情,先走了。”说罢,便匆匆离去。 百里素雪和蔡香见林意诚飞远,也未在意,又继续说自己的事情了。不提。 再说林意诚。他顺着湖岸低空寻找,不久便见到一女子独立水边。夜风吹动着她的长发,月光勾勒出她的容颜。此情此景,本应是一副浪漫的画卷,却因为冷湖上的寒风,让这身影显得那么落寞、孤单。 林意诚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轻轻落在女子身后,柔声道:“玉琴,今次怎么走得这么远?” 沈玉琴默然回首,忧虑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暖意,才道:“有人在那边,所以稍微走得远了些。” 林意诚见她脸带焦虑,关心道:“怎么啦?在想什么事么?” 沈玉琴看到林意诚关切的双眸,心中一酸,将视线移开道:“意诚,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 林意诚笑道:“那就问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玉琴低下头犹豫半天,才抬起头来,盯住林意诚的一双俊眼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林意诚眼中闪过一阵慌乱,道:“我,应该是……嗯……” “果然是三年前那件事以后么……”沈玉琴失望地垂下双眼。 “不,不!在那之前……”林意诚忙道。 沈玉琴缓缓摇头道:“怎么可能?在那之前,我都没有给过你好脸色……” “哪有!”林意诚道:“其实在玄符宗被破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好了不少!” 沈玉琴闻言露出一丝期待,道:“你从那时就开始喜欢我了?” “我……”林意诚本想斩钉截铁地肯定,却无论如何都不愿说谎。 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撕裂,沈玉琴再次低下了头。 林意诚叹气道:“玉琴,过去怎样都不重要。即便我是从那件事以后才开始追求你的,但现在我们不还是开心地在一起了么?何必因纠结于过去,而坏了今日的感情呢?再说,你我能一起遇到那件事……应该,也算是一种缘吧。” 沈玉琴闻听,心中更是刺痛。 早年她虽因霹雳弹之事记恨于林意诚。但自从知道是紫云真人唆使后,对林意诚的恨意便消减了许多。后来,林意诚顺利冲击阴阳期,在临仙山与吕克一战威风尽显,更使得她对这位英俊少年芳心暗动。不过,自己却始终碍于情面,羞于将这感情表露,又总想和对方多说上几句话。这才时时处处在言语上同林意诚作对抬杠。可在战场上,每逢危急时刻,她却又总是对林意诚出手相帮。直到三年前,林意诚主动来接近自己。开始她还能故作冷漠,可终究抵不住心中的悸动,投入了林郎的怀抱。 其实,她心中早就隐隐知道,林意诚之所以会接近自己,全是因为当年在那幻境中发生之事。而她更加清楚的知道,那天与林意诚交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慕容临心!若那天的遭遇真的是一份缘的话,那这份缘并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误窃了他人之缘而已! 可是,这三年来,她始终鼓不起勇气向林意诚讲明,生怕林意诚知道了这件事,就会弃自己不顾。于是,每到夜深无人之时,她便独自在情郎的温柔与情人间的真诚中挣扎。 林意诚似乎并不想对这个话题多说什么。他说道:“咱们多日未见,还是不要说这个啦。这场仗打得好辛苦呢,总算把体修赶出国境了!” 沈玉琴也收了心思,顺着林意诚说道:“是啊,要不是意诚你多次相助,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化作这世间的灵气了。” “诶!玉琴你不要这么说!”林意诚上前将沈玉琴拥入怀中,道:“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有我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寒夜中,吐纳着男子身上的阳刚气息,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沈玉琴那忧郁不安的心立刻就被抚平了。眼前这个男子,他豪情万丈又柔情万种,好像有再大的风雨,只要躲进他的臂弯就可以心安。沈玉琴安然地闭上眼睛,忘却一切烦恼,偎依在林意诚的身上,沉醉。 忽然,林意诚扶起沈玉琴的脸庞,两眼含情脉脉地向那柔嫩的粉唇吻去。 沈玉琴闭上眼睛,颤抖着迎接生命中的初吻。可突然,从心灵的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不要!”她一把将林意诚推开,头也不回的朝远处跑去。 林意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莫名其妙,连忙追了上去。 沈玉琴跑出几步后,便停了下来,站在那里轻声抽泣。 林意诚连忙问道:“怎、怎么了?我、我做错什么了么?你告诉我。不要哭啊!” 沈玉琴忍住泪水道:“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林意诚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我太心急了。你不要哭了,我给你赔礼了。”说罢,便用袖口为沈玉琴把眼泪擦干。 沈玉琴也稍稍恢复了平静,垂首道:“意诚,对不起,我……” 林意诚道:“没事的,是我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 “嗯。”沈玉琴轻轻摇摇头又点点头。 林意诚连忙再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的魅力可真不小呢!今天那个都胜又来找我麻烦了。” 沈玉琴闻言,关切问道:“怎么?他又对你做了什么?” 林意诚笑道:“没什么,无非就是邀我私斗么。” “你答应他了?”沈玉琴急切道。 “自然没有。”林意诚笑笑道:“我虽然不怕他,但还是知道中期和后期的差距,怎么会答应他呢。就让他口头上占了几句便宜罢了。” 沈玉琴这才将心放回了肚里,又道:“唉,都怪我,给意诚你添麻烦了。” 林意诚道:“哪儿的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哼,等我到了后期,定然要给那都胜好看!叫他痴心妄想抢我林意诚的人!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这里抢走!” 如此豪言,沈玉琴听了怎能不心醉?她甜甜地一笑,道:“你啊,就会说漂亮话!是不是对所有的女修都这么说呀?” 林意诚笑道:“这话我林意诚此生,只对你一人言说。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沈玉琴欢喜地投入林意诚的怀中,忽又想起了什么,小声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潮水拍岸,“哗哗”作响,和着恋人们相拥的心跳,直到深夜。 待二人分别回营时,已快天明。林意诚品味着尚未冷却的温存,回到自己军帐,一掀门,却见师傅重华子正在帐内打坐。 林意诚心中一惊,怯生生行礼道:“师、傅。” 重华子眼也没睁,问道:“这一夜到哪里去了?叫为师好等啊!” “我、我……”林意诚一时语塞。 “哼!好你个林意诚!”重华子喝道:“老祖和我都告诫你要专心修炼!可你倒好,一有时间就跑去会美人!别以为我整日事务繁忙,就听不到那些风言风语。我问你,你们偷偷幽会多久了?” 林意诚对自己师傅最是敬重,对那真华老祖更是敬畏如神灵一般。他被重华子这么一骂,确实觉得自己总想着风花雪月之事,对不起师傅和老祖的栽培,“噗通”一声给重华子跪下,道:“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混账!”重华子骂道:“你没听见我问你什么呀?” 林意诚忙道:“回师傅,我们、我们来往已近三年。” “你喜欢她么?”重华子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意诚道。 林意诚结巴道:“喜、喜欢。” “那她喜欢你么?” 这句话把林意诚问得有些摸不到头脑,却还是老实回答:“应该也喜欢的。” “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应该以修炼为重。儿女情长乃是其次。” “是,弟子知错。”林意诚低头道。 重华子长出口气道:“知错就好!等你修到了五行期,为师便为你去云麓洞提亲。这样那姑娘脸上也更加光彩,不是么?” “啊?”林意诚闻言一愣。 重华子道:“怎么?你不想提亲?” “不,不是。可是师傅你刚才不是说……” 重华子笑道:“我说修道第一,二女情长乃是其次,但没说不能有啊。那姑娘身为水灵之体,资质也是尚佳,做你的双修道侣也算班配。不过,只怕我和云麓洞隔阂太深,要多送些聘礼才行啊!哈哈哈!” 林意诚大喜,忙行礼道:“多谢师傅成全!多谢师傅成全!” 重华子“呵呵”一笑道:“有何好谢,师傅我自己一心向道、不问姻缘,但也不能逼着徒弟打光混啊。不过,还是要再提醒你一遍――修行第一!可别忘啦!”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林意诚激动道。 “好啦,我走啦。你好自为之。”说罢,重华子化作一阵风,没了踪影。 林意诚则为自己和沈玉琴的恋情得到了师傅的承认,而沾沾自喜。 072计谋算 体修自从一战被赶出显圣国后,气焰收敛了不少,再也没有发动过大的攻势。[]真法联盟认为战争势头已转,体修气数已尽,遂调兵遣将,在休整了一年后对体修发动猛攻,企图夺回天雪国。 可出乎意料的是,体修的防守十分坚决、强硬,摆出一副寸土不让的气势。两军在边界拉锯了半年。法修大军始终还是无法攻入天雪国。而体修也无意攻入显圣国。这时候,真法联盟才意识到,原来体修的战略是固守天雪、坚守不出。法修们一时间还真拿他们没办法。战事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偶尔有些许小规模的冲突发生。 在战场上,林意诚也曾两次见到慕容临心。对方每次都想靠近自己,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林意诚谨遵重华子的叮嘱,每次见到慕容临心就闪躲一旁。故而两人始终也没有再说过话。 战事渐少以后,林意诚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每月只与沈玉琴幽会一次,以解相思之苦。 如是的军营生活又是六年。这一天,林意诚正在打坐,却听到帐外一阵骚乱。他忙收了功法出外一探,却见大群的修士都在欢呼:“停战了!停战了!” 原来,上月罡武国派出使者,给真法联盟送来了停战书。天雪国还沦落敌手,天雪三派自然极力反对。可未曾想,法胜国四大门派却是极力赞成。天雪三派人少势微,扭他们不过,也只得同意,签了停战书。 消息传到前线,显圣、西慕、法胜三国修士自是大喜,因为他们终于可以从残酷的战争中解放出来。而天雪国的修士则都异常愤慨,认为是其他三国出卖了天雪国,苟且偷生。因此,多处都出现了天雪国修士聚众闹事的情形。 可闹到最后,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他们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无情的事实,怀着北望家乡的热泪,随门派前往各地安置。万法天宗老祖李光宗与灭地是师兄弟,自是率领弟子前去朗昆山,驻扎在云麓洞附近;广寒宫主宁彩荷不愿与主张停战的两仪门为伍,带领门派远走西慕国,来到封魔山,与阴阳派同驻;霁晗宗则前往祁阳山,驻扎在真华宫周围。 待到拔营之日,林意诚与蔡香、吕克、谢非非等一干友人告别过后,便去找沈玉琴,却正碰到都胜从其帐中走出。这都胜满脸的不悦,想必是在沈玉琴那里碰了钉子。 林意诚笑道:“都道友请了。” 都胜瞥了林意诚一眼,“哼”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便走了。 林意诚在他身后高声道:“往后我们同在真华宫修行,还望都道友多多照顾啊!” 都胜认为林意诚是在取笑自己乃亡国之人,回头怒道:“林意诚!咱们走着瞧!”说罢,便御空远去。 林意诚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遂进了沈玉琴帐来。 沈玉琴仙识早就察觉,迎上笑道:“你不招惹他不行么?” 林意诚也笑道:“都道友那么大火气,还不是让你给气出来的?” 沈玉琴假愠道:“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那我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笑脸相迎、有求必应了。” 林意诚忙道:“算了吧,你还是给他吃闭门羹最好!” 沈玉琴白了林意诚一眼,笑道:“瞧把你给急得。”遂想到即将分离,又是一脸落寞道:“唉,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林意诚伸手将沈玉琴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如水秀发道:“傻丫头。师傅不是都说了么,等我一修到五行期,就前去迎娶你。” 沈玉琴叹气道:“五行期!你现在才是阴阳中期,达到后期顶峰,最快也要五六十年。而那大瓶颈的突破,岂是十年、二十年能达到的?恐怕百年之内我们是没法成亲的了……” 林意诚知道沈玉琴所言不虚,内心也是一声长叹,但也只能安慰沈玉琴道:“百年虽说是凡人一生,但对我等修士却不是太久。想你我如此资质,突破第三期定是无疑。在九百年元寿中,百年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沈玉琴听罢先是无言,少顷后,还是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道:“是的,值得。” 林意诚见她眼泛秋波,心神一荡,低头朝红唇吻去。沈玉琴先是微微挣扎了一下,遂不再动弹,闭上眼睛,任凭那饱含热情的双唇将自己熔化。 初吻过后,两个人心贴得更近,相拥帐中,甜言复蜜语,却终难抵离情千丝万缕,化作伤心泪成雨。 离别沙场,修炼生活,岁月蹉跎。时间在期盼中变慢,春秋再回首中飞转。一晃却是二十年过去。和平日久,法胜国太一、两仪、五行、天启四派终于按捺不住,亮出了他们的野心。 早在停战八年之时,法胜四派就曾提议,将西大陆诸派按照修炼道流合并,最终形成四大道派,统一号令,以抗外敌。可是,其余九个门派的响应并不积极,以各种借口拖延,直到如今。 真华宫老祖寝殿紫犀阁内,老祖真华子与五长老共聚一堂。二十多年前的战争中,长老王若谷和另一位新进五行期修士的殉道,使得真华派实力受损。好在五年前又有一名阴阳后期的弟子成功突破,这才又凑足了五位长老。除了这六人之外,另有一青年也在阁中。他却只有阴阳后期修为,能在此参加真华派最高层的会议,看来定是倍受器重之人。 此刻,紫犀阁内虽檀香宜人却气氛凝重。真华子闭目皱眉,其他六人均是低头凝思,无人言语。 终于,皇甫承天开口道:“老祖,此事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真华子沉着脸道:“两仪门势力壮大,陈氏兄弟行事极端,早有一统阴阳道的野心。而太一派对于云麓洞与万法天宗的独立,几百年来也一直耿耿于怀。并派之事诸派想尽办法已经一拖再拖十二年了。这次法胜四派召集我们于明年在炼魔山举办并派大会,想必是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了。” 张茹苒气道:“什么并派!根本就是吞派!他法胜四派仗着势力强大,就想逼其他门派就范!哼!我倒要看看并派大会上有几个门派会买他们的帐!” 真华子摇头道:“恐怕,多数都会就范啊……” 张茹苒道:“老祖何出此言?我们不同意并派,他们还能来攻打我们不成!” 重华子沉着脸道:“他们是不会,可是罡武国会啊!师姐你以为罡武国占了个天雪国就会满足了么?他们体修狼子野心,不吞掉整个西大陆,不把全世界占为己有,是不会罢休的!如果体修打来,没有法胜四派的帮助,显圣、西慕两国都将不保!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被围困在玄符宗之事?” 张茹苒道:“当然记得。但这与并派又有何相干?” 重华子苦笑道:“现在想来,法胜四派应该是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为今天的并派布局了!” “什么?”除了真华子以外的五人全都惊呼道。 重华子继续道:“你们想想。为何他们在体修鲸吞天雪国之时不派兵支援,为何他们在玄符宗、云麓洞被困之时也不派兵支援,而偏偏在显圣国半壁江山被夺,我们被打得溃不成军之时,才出手相救?其实,那些奸猾的老鬼们就是想用血的事实告诉天下,没有他们法胜四派,其他门派根本就不是罡武国的对手!若不同意并派,天雪三派的下场便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皇甫承天点头道:“师弟说得不错。若真不同意并派,到时战事再起,他们真可能撒手不管,任体修将显圣国和西慕国占领。这样,法修三国的修士就不得不逃入他法胜国避难,而为了保护那最后的阵地,迫不得已,还是要接受他们的领导、并入他们的门派。如此这般,还不如之前就同意并派,还能保住山门基业。” 晴鹤仙君攥拳道:“好狠毒的一帮老鬼!竟然借体修之手来要挟我们!他们就不怕体修占了三国后,他们独臂难当,也被罡武国灭了?” 真华子冷冷道:“有灭一在,他们就不怕!” 五长老听闻“灭一”之名脸上均是一抽。 唯独那阴阳后期的青年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真华子看了,笑着对重华子道:“我说重华,你整天叫意诚闷头苦修,也不告诉他点门派势力的常识,日后怎能担当重任?” 重华子当众被批,一脸尴尬道:“老祖教训的是!”遂对林意诚言道:“那灭一是法胜太一派的元婴后期老祖!一柄金精剑威力无穷,五百年前,就曾凭此剑力敌那罡武邪教变化后期的教主独孤平。有他镇守,确实法胜无忧。” 林意诚纳罕道:“灭一?他难道是和灭地、灭天同辈之人?” 重华子点头道:“不错!他也是天资极高之人,早在第一次法体战争时,就达到了元婴后期,被认为是下一个最有可能化神之人!” “化神!”这个修士心中最崇高的字眼震撼了林意诚的内心,他不禁默默想道:“我也是天资极高之人。我也有一天能进入到那传说中的境界――元灵期么?” “好啦!”真华子道:“教育弟子的事情你们私下再说。照现在的形势判断,并派之事在所难免。我们也只能顺势而为。并派虽定,但如何并派、并派之后谁来当家,这些都还没有定数。所以我们当下要做的,就是确保我真华派在合并之后不会吃亏。” 重华子道:“这个恐怕只靠我们一派努力是行不通的。还是要联合其他门派一起,才能成事。” 皇甫承天道:“师弟所说极是!诸门派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既有联系也有间隙,想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太一道门派里,法胜太一最强,西慕太一乃是他的分支,不存在合并之说。但是云麓洞和万法天宗,均是在上次战争中从太一派中独立出来的,想必他们心中都害怕合并。 阴阳道里,西慕阴阳派本是阴阳道正源。法胜两仪门从中分出后,现在发展最是壮大,更有显圣两仪门一派分支。如今并派,两仪门定然想作为主导。但想必阴阳派也不愿居次,他们两家的矛盾应该最大。那广寒宫也是从阴阳派中分出的,想必定会站在阴阳派一边。而和合仙宗第一次大战后才从两仪门分出,对并派的抵制应该更加强烈。 至于两个符修门派,我看没有什么好争得。以玄符宗的实力,是完全没办法同天启山抗衡的。 至于我们五行道,形势更为复杂,霁晗宗和五行派同为五行道起源。我真华派是从五行派分出,那西慕守妖山是从霁晗宗分出。真要合并的话,恐怕霁晗宗会和五行派就谁为正统吵个不停。 哼哼,并派之事真是乱象丛生啊!” 张茹苒道:“你个老糊涂,说了一堆,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说!这些事情大家谁不知道?” 皇甫承天不悦道:“老婆子怎么如此说话!分析清楚了,才能确定重点笼络的对象么!” 张茹苒道:“那你说,咱们应该重点笼络谁?” 皇甫承天道:“太一道自不用说,直接去云麓洞联络两派即是。阴阳道里则要联系阴阳派,让他们将和合仙宗拉上,一起抵制两仪门。至于五行道,我们自然要争取霁晗宗一系的支持。他们两家都没有五灵中期修士。只要能说服他们两派以我真华为首,那么我们还是很有可能成为五行道的领袖的!至于玄符宗,根本就不用去了,看着他被吞并就完了。” 真华子道:“承天分析的有理,太一、两仪、天启三派实力强大,其他门派再怎么闹腾也难改被吞并的命运。唯独我五行一道,谁为魁首犹未可知!既然如此,我亲自去和霁晗宗的楚夜蓉商议,然后再去守妖山。承天你夫妇二人去游说云麓洞;重华你的风遁快,去西慕国游说阴阳派。晴鹤和这个新进的小辈留在真华宫值守,接待其他门派的说客。一定要在并派大会召开前,把所有事情办妥!好啦,都下去吧!” 众人行过礼后,便都退去了,只剩真华子一人皱着眉头,暗自思量。 重华子和林意诚出了紫犀阁。林意诚问道:“师傅,你看并派一事,我们真华派吉凶如何?” 重华子笑道:“这全要看我们的努力了。只要在并派大会上,搅得太一派和两仪门无暇他顾,再预支给霁晗宗和守妖山点好处,我们战胜五行派还是大有希望的!” 林意诚闻言,点头道:“师傅说的是!那师傅你几时启程去阴阳派?” 重华子道:“当然是即刻启程!而且不光我去,你也要一起去。” “我?”林意诚意外道。 重华子笑道:“是啊!老祖不是说我光顾着让你闷头修炼,没见过什么世面么?这回我就带你去见见世面!咱们这就走!”说罢,伸手一抓林意诚手腕。 林意诚顿觉一阵眼花缭乱,等再看清时,自己已在真华宫外! 林意诚喜道:“师傅!你的风遁不是不能带人么?” 重华子笑道:“好歹师傅我现在也是五行后期修为,用风遁带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林意诚看看远处已经变得很小的紫犀阁,不禁激动道:“这风遁真是太快了!一瞬就跑了这么远!” 重华子得意道:“那是,风遁可是所有遁法中最快最省力的。不过等你到了五灵期,雷遁也比我慢不了多少,就是比较耗灵力罢了。” 林意诚激动道:“那咱们用风遁到阴阳派不是一天时间都不用!” 重华子汗颜道:“好你个不孝的徒儿,想累死为师啊!别说还要带个你,就是我一个人一直用风遁,遁到阴阳派也要累得吐血而亡!” 林意诚闻言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 重华子也笑道:“臭小子!赶明你自己会雷遁了,遁到阴阳派给我看看!不说废话啦,咱们还是老实地御空而行吧。”说着,一手摄住林意诚,脚下灵力放出,冲天而走。 一路无话,师徒二人风尘仆仆来到西慕国封魔山上。重华子如今已是第三期后期修为,论地位,在门派中仅次于老祖,且是为了要事而来,故而阴阳派老祖董睿和广寒宫老祖宁彩荷,率两派长老一同密会了他们。 在场十几名修士中,仅有林意诚一人不到第三期。这让他即觉荣耀,又倍感压力和责任。 宾主落座后,重华子先将真华派对并派的态度诉说一遍。董睿和宁彩荷听罢,传音商议了一阵后,才道:“真华派的想法虽好,但始终都是自保之计。我等从旁相助,于自身又无甚好处。我们两派何苦为了他人的甜头去得罪两仪门呢?” 这等说辞,重华子早就料到,遂说道:“阴阳之道始于封魔山。那两仪门说到底也不过是阴阳派的旁支别系。不成想,他两仪门机缘巧合实力强大后,竟然妄自尊大,图谋吞并祖宗山门,僭越为正宗。就算骂他一千遍欺师灭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也不为过。 而他们法胜四派,在天雪国危难之时,竟不顾法修同道手足之情,只惦记着自己无耻的并派图谋,以至于天雪国落入敌手,害得天雪道友流离失所。真可谓一群自私自利、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之徒。若是让他们掌握了整个真法联盟,那我们这些弱小门派今后还有活路么! 无奈,虎狼强大,我为鱼肉。太一派实力独霸,云麓洞二派均不足抗衡。两仪门行事极端,董、宁二位前辈恐怕也难以招架。至于那玄符小宗,更是不必再说。 唯独我真华一派,有五灵中期老祖真华子坐阵,在五行道中能与五行派抗衡!因此,与其我们这些门派各自为阵,最后都被法胜四派吞并,不如共同助我真华派取得五行道的领导权。这样也好在虎狼之中,争取到宝贵的一个席位,在日后真法联盟决议之时,为诸位在座说几句良心话! 以上言语虽不中听,但却是不争的事实!晚辈重华发自肺腑,恳请二位仙尊务必助我真华派得胜!” 重华子这番话句句说到了董睿和宁彩荷二人的痛处。其实,他们两家对并派一事的怒火比真华派还大,只不过受实力所限,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如今听重华子一说,确实也觉得与其让真法联盟被法胜四派把持,不如力挺真华派,这样也能给以后留有一丝希望。 于是,董睿道:“重华所说之言,句句真情。虎狼凶残,如果我们还不联合抵抗,恐怕并派之日即是灭门之时!我派愿意力挺真华派成为五行道魁首!不过,还望真华派在坐上宝座之后,不要忘了我们这些难兄难弟的功劳啊!” 宁彩荷也道:“董道友所说甚是!我派也会同阴阳派一起支持真华派!” 重华子大喜,道:“重华再次谢过二位仙尊了!待我将此事回报后,再由老祖亲自和二位商议具体事宜!” 大事既定,双方心中均是畅快。修士不食凡品,董睿摆下灵酒、灵果招待重华子师徒。 席间,酒过三巡,兴致正高,忽有一阴阳派的长老笑道:“可能大家还不知道,那太一派的野心还不光是并派呢!” 此言一出,在座人等都是一惊。 董睿皱眉喝道:“秦驰!莫非你有什么重大事宜隐瞒未报!” 秦驰被董睿一喝,吓得酒也醒了大半,忙道:“不不!老祖,此事与我等无甚关系,我见老祖整日为并派之事烦恼,故而未曾讲出。” 董睿怒道:“有没有关系我自会判断!你快快讲出,莫要误了大事!” “是是是!”秦驰连忙道:“两日前,我外出办事。却在南山上碰见西慕太一的一个长老。此人与我乃是旧识,也算有些交情。当时他正从妖魔岭中飞来,我心中奇怪,便设计邀他喝酒闲谈。他几杯酒下肚,嘴就把不住风了。说自己是奉法胜太一之命,去妖魔岭邀请幽兰谷主参加来年的并派大会的。” “哦?”众人闻言均是一皱眉。 宁彩荷奇道:“我们修士并派,叫他们妖修作甚?” 秦驰道:“是啊,我也奇怪啊,于是就问他。结果他说,法胜四派竟然妄想联合妖修和魂修一同抵御体修。那并派大会的口号也是‘万法归宗,同抗外敌’。” “哼!”董睿闻言,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嚷道:“好个两仪门!还真把自己当正宗了!”遂又问秦驰道:“其他的呢?那人还说了什么?” 秦驰道:“其他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纯属酒后乱语……” “什么!”董睿闻言怒目而视。 秦驰这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心道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立刻说道:“回老祖!他还说那幽兰谷主同他的谋士商量了一会儿后,才答复会去参加。然后还说,那个幽兰谷主的谋士竟然还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名叫萧恒。他还说这萧恒不知廉耻,甘愿给妖修当奴隶,出卖人类,实在是修士的耻辱……” “萧恒!”听到这两字后,那秦驰往后的话语,林意诚是一句也没再听进去。 一旁重华子传音嗤笑道:“哼!你的好朋友可真行啊!这才几年没见,居然成了大妖修的谋士了!” 林意诚忙传音回道:“这‘萧恒’并不是什么稀有名字。或许是旁人也说不定。” 重华子不屑道:“哼!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世间除了你那个好友萧恒,还有哪个‘萧恒’能和妖怪混在一起!” 林意诚无言以对,心中苦闷道:“小子啊!你真的堕落到和妖怪们为伍了么!” 073爱网聊 话说二十八年前,百里素雪离开后,萧恒与蓝冰月同进妖魔岭。(.) 这岭中风景秀丽,物种丰富,游玩观赏最为适宜。且确实如外界传言,一路行来,萧恒各种灵修见了不少,而人类却是一个未见。但岭中灵修完全不是“妖魔”般的恶徒。他们见到萧恒二人,一般都先是一愣,遂也不作理会,照旧走自己的路、干自己的事,没有一只想要袭击二人的。萧恒不想惹麻烦,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招惹灵修。 如此,二人在山岭外围四处游玩了三个月,均无意外发生,胆子便就大了起来。蓝冰月见萧恒终日闷闷不乐,遂拉着萧恒朝妖魔岭的深处飞去,想找些美景为他解闷。萧恒心中为百里素雪之事烦闷,也未曾考虑太多,就由着蓝冰月带路。 美景果需深入。行不数日,忽见一条河水从群山中弯出,顺着一条狭长峡谷曲折流去。这峡谷两岸石如火烧、形状秀奇,其上名木异草遍布,更有幽幽兰花不计其数、绽放吐芬。 萧恒见此美景、闻此馨香,心中烦脑也略有消减,遂转换了心情,寄情于山水之中。蓝冰月则更是开心。显圣狐族本生活在祁阳山西部和东慕草原一带,周围风景苍劲有余而秀美不足。这趟妖魔岭之旅,却是让她饱尝了山秀水柔的韵味。她于峡谷中采了各色兰花,编成两幅花环。一副给萧恒,一副给自己。轻风吹过,芬芳四溢,再听着林中鸟鸣和远处的几声猿啼,任谁也无法不沉醉在这美景之中吧。 可就在二人惬意飞行之际,忽然于空中撞到了什么柔软东西,吓得二人连忙后退,却发现全身均被粘住已经无法挣脱! 可一路飞来,目光和仙识均未察觉到任何异处,萧恒不禁大惊,忙定神细看,只见一张由极细蛛丝织成的巨大蛛网,横张在峡谷两岸之间。他们二人刚才只顾看景,一不留神便撞在其上。 蓝冰月惊道:“如此大的蛛网!那织网的蜘蛛得要多大啊!” 萧恒道:“蜘蛛在此设网,定是捕食之用!我们要快快逃脱才是!”说罢,浑身罡气放出,用尽全部功力,拼命挣扎。可这细到几乎看不见的蛛丝却是异常坚韧,任萧恒怎么折腾,也无法弄断一根。 蓝冰月道:“蛮力不行,我用冰冻试试。”说着,一阵寒气从她身上散出,纤细的蛛丝上瞬间凝起了白霜。 萧恒见状大喜,连忙趁蛛丝被冻之际,再次放出罡气挣扎。哪料,这蛛丝虽被冷冻,但柔韧却不减分毫。二人努力了半天,还是一根蛛丝也没挣断,不禁心中叫苦。 蓝冰月急道:“这鬼蛛丝怎么如此厉害!小恒子,你快想办法啊!我可不想给蜘蛛当点心!” 萧恒双手被粘,够不到储物袋,只得念了个咒语放出烈火,想把蛛丝烧断,自然还是无果。他不死心,把自己所会的全部法术都施展了一遍,依然不行。最后他终于坦然道:“还是等蜘蛛来了,给他说几句好,求他放了咱们吧。” 蓝冰月闻言,直气得大骂萧恒没用,却忽听到下方有言语声传来,仙识一扫,却见是五只长尾猴子。 一只猴子倒挂在树梢上笑道:“快瞧!谷主的大网又捉到倒霉鬼了!” 另一只猴子“吱吱”笑道:“真是不长眼睛,竟敢往谷主的网上撞!等谷主回来啊,非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不可!吱吱!” 又一猴子叫道:“诶!你们看仔细了,那两只好像一只是人,一只是化成人形的狐狸么!” 其他猴子闻言,立刻跳下树梢,跑到近前观看。 猴子们笑道:“果然是人和狐狸!哈哈,这回等谷主回来有好戏看了!” 萧恒忙道:“诸位道友!在下与友人误入网中,还请诸位道友相助脱困。定有重谢!” 众猴子闻言,直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说道:“你们被谷主的网粘住,还想逃脱?做梦去吧!走走走,等谷主回来了,咱们再来看好戏!”说罢,五只猴子,嬉笑蹦跳着就跑掉了。 蓝冰月气道:“好一群见死不救的臭猴子!等本卿脱困了,非一爪把你们都打到九霄天外不可!” 萧恒则沉默不语,想到刚才猴子们所说的“生不如死”四字,心中一阵战栗,绞尽脑汁想找出个脱身的办法来。 可是,七天过去了,却是一无所获。忽听下方又有言语声传来,仙识一扫,乃是两只鳄鱼缓缓从河中游来。 一只鳄鱼道:“咦!大姐你看,谷主的网中好像有东西!” 另一只鳄鱼看了看道:“是呀,还是一只人和一只化形狐狸呢!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谷主的网中了,定是要惨死了!” 先前的鳄鱼高兴道:“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姐姐,咱们到时候来看吧!” 鳄鱼姐姐道:“有甚好看!上次那四只倒霉的绿头鸭子被谷主折磨了一个多月方休,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萧恒一听这话,觉得有戏,忙道:“这位道友!既然你有慈悲心肠,不如来救我们一救啊!” 鳄鱼姐姐道:“我倒有心救你们,只是这谷主的网子,我们可弄不破。唉,你们自求多福吧!”说罢,便和另一只鳄鱼顺水游走了。 蓝冰月忧心忡忡道:“那谷主听起来十分凶残的样子。小恒子,咱们该怎么办啊?” 萧恒心想:“我要有好办法早用了,还能等到现在?”只得回道:“还能怎么办?现在咱们就多想点拜年话,到时把那个什么谷主逗开心了,或许就能饶咱们不死。我得赶快回忆一下,以前要饭的那些喜歌都是怎么唱的……” 于是,二人又在网上过了十天。这一日,忽见一只蜻蜓飞到两人面前,悬停空中道:“呵呵!听他们说有一只人类和一只狐狸被网到了,原来是真的啊!” 萧恒心道:“合着你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啊!”却听蜻蜓又说道:“我的宠物,别动!” “什么?”萧恒奇道。 蜻蜓忙道:“哈哈!我其实是路过的!等谷主回来了,我再来看好戏,哈哈!”说罢,一振薄翼便飞走了。 蓝冰月气急败坏地骂道:“死蜻蜓!还专门来看我们笑话!你不得好死!” 二人在网上又挂了二十天,此间已经被多批灵修参观了几轮。可终是没有一个灵修愿意帮助他们,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了就走。这让蓝冰月十分恼火,大骂妖魔岭的灵修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而萧恒则一言不发,心中反复盘算着该怎样对付那个谷主。 这一日,阴云密布、冷风哭嚎。原本秀丽的河谷在昏暗中,显得十分压抑、阴森。 而就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却不断有灵修往萧、蓝二人周边聚集。起初二人还没有注意,待到发觉之时,峡谷中已然聚集起了数百灵修――野猪、岩羊、水牛、猴子、鳄鱼、蜻蜓等无奇不有。所有灵修都瞪大了眼盯着二人,露出森森笑容。他们小声地议论着,打赌萧恒他们能在谷主的折磨中坚持多久。 看来,这个残忍异常的谷主就要来了!萧恒二人十分紧张,仙识全部放出,探查着周围的一切。 忽然,有一怪物从峡谷深处急速飞来,轻盈地落在了蛛网之上。萧恒努力斜眼看去,只见一只比人还大的花斑狼蛛,赫然伏在网上!四对步足紫黄相间,其上刚毛根根倒立,混圆的腹部一收一鼓,一对巨大的螯牙不停地张合,头部八只猩红圆眼正轮流地扫视着自己。而比外形更可怕的是,从它身上散出的威压,甚至比灭地还要强上数倍! 萧恒见到如此怪物,立刻被吓得毫毛倒立、冷汗直流。蓝冰月更是尖叫一声,差点没晕过去。而周围众灵修见状,则都高呼“谷主”,眼中都充满了狂热的期待! 这蜘蛛身在网的另一面,身躯虽大,行动却十分敏捷,几步就来到蓝冰月的对面,用八只红眼死死得盯住她。蜘蛛此时和蓝冰月仅是一网之隔,他身上诡异的苦腥味道随风传来,那全身令人恶心的刚毛近在眼前,不禁惹得蓝冰月阵阵作呕。她死命想躲却又躲不开,眼泪都急出来了! 蜘蛛开口“嘶嘶”说道:“小狐狸,好好灵修为何要化成人形?” 一旁萧恒忙道:“前辈!我们未曾通报擅闯此地,是我们无礼!还请前辈原谅!” 蜘蛛闻言立刻八足齐动,一晃来到萧恒对面,八只圆眼几乎都贴到了萧恒的脸上,说道:“我的宠物,别动!” 萧恒奇怪,怎么这大蜘蛛也这么说自己啊? 不成想那蜘蛛却是“嘶嘶”笑了起来,直笑得萧恒毛骨悚然。 蜘蛛笑罢,说道:“这只老猫还是这么不老实!就会耍小花招。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萧恒不明白蜘蛛在说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晚辈萧恒。她叫蓝冰月。还请前辈开恩。” 蜘蛛笑道:“开什么恩啊?我又没有怪罪过你们,这张网只是我闲着无聊,织在这里玩的。” “什么!”萧恒闻言,心中那份郁闷就甭提了。 蜘蛛道:“你是不是认识一只叫猫老实的肥猫?” 萧恒奇怪道:“确实认识,不知前辈如何得知?” 蜘蛛笑道:“他在你额头上写了字,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字?”萧恒和蓝冰月面面相觑道。 蜘蛛念道:“‘我的宠物,别动!’,下面的落款是‘猫老实’。”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萧恒更加奇怪。 蜘蛛道:“那肥猫是用一种人看不到的紫色痕迹写的。这种痕迹一般只有昆虫,和少数兽类、鸟类能看到。” 萧恒纳罕道:“奇怪了,他什么时候写在我头上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蜘蛛笑道:“以他的修为想在你头上写字,还能让你知道了?” 萧恒更奇:“他修为很高么?他可是被我打败过啊!” 蜘蛛笑道:“那定是他戏耍与你的!那只肥猫最不老实了!他的修为与我相当,都是第四期中期,同是西大陆四大灵修之一。对付你这么个小修士,一根尾巴毛足矣。” 蓝冰月惊道:“莫非他就是那猫族的老祖?” 蜘蛛道:“可不是么。” “第四期中期!”萧恒惊道:“可是,他后来为了保护我们,还被修士杀了啊!” 蜘蛛再次笑道:“那自然是你又被他骗了。这世间能杀他的修士,屈步足可数!” 萧恒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那肥猫戏弄了。 蜘蛛道:“看来你和那肥猫关系不错,那便是我幽兰谷的客人了。来来来,快将你和那肥猫的故事讲给我听。” 萧恒见没了危险,心也放到了肚里,遂将猫老实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而讲述期间,围在四周看热闹的灵修几乎散了大半。待到讲完之时,就已经全部走光了。看来是没看到热闹,扫兴而归了。 待萧恒讲完后,蜘蛛道:“嗯,确实像那只肥猫干的事情。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居然还是符体双修。来来来,把你如何成为符体双修的故事也跟我讲一遍。” 萧恒道:“这自是没有问题,不过,前辈能不能把我们先从网上放下来。咱们找个幽静之地慢慢讲述。” 蜘蛛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就这样呆在网上,我感觉挺好。” 萧恒心道:“废话!你是蜘蛛,感觉能不好么?我们可是已经被挂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这蜘蛛,只得又将当年之事讲述了一遍。 蜘蛛听完又道:“你这小子的经历果然有趣!来来来,再把你和这只狐狸的故事讲给我听。” 萧恒心道:“这还有完没完了?难道要把所有故事都讲完,他才肯放我们下来啊?”索性,将怎么遇到蓝冰月,怎么掉到海里,以及罡武国一应经历全讲了一遍。这蜘蛛还颇为细心,对一些细节问题,刨根问底,害得萧恒用三天三夜才讲完。 蜘蛛听罢,颇为满意,兴致更高,对蓝冰月道:“小狐狸,你也将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吧。” 蓝冰月依言,遂将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了一番。女子讲话,事无巨细,说道不满之处还要大发一通牢骚,结果讲了七天七夜才算讲完,直把萧恒听了个晕头转向、头晕眼花。 蜘蛛听完,更是开心,道:“还是小狐狸会讲故事,讲得又详细、又生动。萧恒啊,你可要学着点啊!” 萧恒含泪道:“是,是,前辈教训的是。现在故事都讲完了,前辈可以将我们放下来了吧?” 蜘蛛道:“诶!说得什么话,你们故事是讲完了,我已经了解了你们。但是,我的故事还没讲过,你们还不了解我呢!我问你,我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喝什么、害怕什么、讨厌什么,你知道么?” 萧恒热泪盈眶,微笑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前辈赐教。” 蜘蛛道: “就是么。新交个朋友,应该把这些东西都了解清楚,这样以后才好相处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塔兰托。而我为何没有像其他灵修那样,以自己的种族为姓氏呢?这是因为我早年并没有开灵智,全凭当年主人使用魂术帮我,才得以摆脱蒙昧,成为了主人的灵兽。主人教了我很多东西,直到现在我都受益匪浅。主人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塔兰托永世都不敢忘怀。 可哪料,两千多年前。我和主人从望荒来到万秀岭游玩,却突然有一群怪物从一个山谷中冲出,将我和主人团团围住。这些怪物修为并不高,每只也就第三期后期的样子。对于当时修为是第四期初期的我来说,屠杀起来真是易如翻掌。可没想到的是,这群怪物竟然各个身体坚硬,我的螯牙和步足竟然都无法刺穿,只能用蛛丝将他们缠住后电死,或者用毒沙将他们慢慢毒死。 即使这样,缠斗十数合,我不但护得主人周全,还杀死了十数之怪物。正在我心中得意之际,有两只怪物忽然爪子一挥,放出一道血色月牙朝我斩来。我当时认为此乃雕虫小技,根本就没有在意,所以没有闪躲。却哪料这血色月牙威力极大,竟将我的一只步足斩断半截!接下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体内的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被众怪物隔空吸入口中!” “噬血魔!”萧恒惊道。 “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知道噬血魔之乱!”塔兰托稍微惊讶了一下,遂又讲道:“我心下大骇,连忙用蛛丝将伤口封住,不再流血。可就这一耽搁,却见主人铠甲傀儡已被噬血魔打碎,主人的一条胳膊已被撕掉,鲜血喷涌。在一群怪物贪婪地吸食下,主人的鲜血转瞬就被吸干! 主人被杀,我岂能罢休,悲愤之下,疯狂向噬血魔进攻。遂又杀了数十只,却也被他们用月牙又斩掉了三截步足。最后,我见噬血魔太多,久斗下去定然也要身死,这才连忙仓皇逃走。 哪料此后几年,这噬血魔一发不可收拾,从万秀岭一路杀出,先灭了南门山上的法修阴阳派,又灭了北门山上体修凌云派,将整个万秀岭中的活物杀了个干干净净。这群恶魔不断扩张,最后几乎遍及整个西大陆,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不少第四期的灵修和人类修士都相继遇难。就在生灵都要灭绝之际,好在老天有眼,这些恶魔不知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了九成,剩下的又被法修和灵修联手炼化于炼魔山内,这才使得西大陆上恢复了生机。 噬血魔之乱后,我为了纪念主人,便率领一干灵修来到这从前的万秀岭居住。而等到数百年后,人类重新繁衍,再次想起这片失落之地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成为了灵修的天下。便给这万秀岭改名妖魔岭,把南门山改名封魔山,北门山改名锁妖山。就连在北门山上新建起来的门派都叫做守妖山。阴阳派那些幸存的徒子徒孙倒还算厚道,回来以后,也没有改个名叫个‘杀妖派’什么的。 唉,这些都无所谓。哀只哀,我那苦命的主人殒命于此啊!如今我还时常能在恍惚之中看到那些恶魔们的嘴脸,带钩的脚掌,硕大的利爪,浑身附满殷红的鳞片,身体多处都有白森森的骨刺凸出体外,一对岩羊般得弯角长在头顶,一口尖牙流露着对鲜血的贪婪,黄色的瞳孔分外渗人,散发出最原始的杀意。” 塔兰托说着,八只眼睛望向远方,浑身刚毛竖起,仿佛又见到了那梦魇般得恶魔。 萧恒道:“噬血魔的确恐怖。那个,前辈您要是说完了的话,就把我们放下来吧!” 塔兰托笑道:“说什么呢,小子?难得我们聊得这么投机,自是要聊上两个月放解心头之痒啊!” 夕阳中,一颗泪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从萧恒脸上滑落。 这塔兰托真是聊天的一把好手!两个月来,天上地下、水里林中、人类灵修、正史野传、大事家常,无所不聊!无论刮风下雨、烈日鸣雷,他那张嘴就从来没有停过。 期间诸灵修都来看过多次,见到萧恒和蓝冰月还能勉强应答,纷纷称赞说,比上次那四只鸭子强多了! 又是半个月过去,塔兰托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了嘴。将面容憔悴的萧恒二人从网上放下,身心舒畅道:“快哉!快哉!自二十年前与四位鸭道友长谈一月后,就再没有人上网和我聊天了。这次真是太畅快了!哈哈哈!” 原来,这塔兰托是出了名的爱聊天,且一旦聊起来,就非要把他所有知道的东西都聊上一遍不可。久而久之,妖魔岭内的灵修们都对他避之不及。他找不到人聊天,便就在妖魔岭内织了几张蛛网,静候“有缘者”上网。这次就让萧恒他们“有缘”了一把。 塔兰托满意地对萧恒二人道:“两位小友,你们今后作何打算啊?若是想常住妖魔岭和我聊天,我可是非常欢迎的呀!” 萧恒苦笑道:“不错。我二人正有在妖魔岭隐居之意。” 塔兰托闻言高兴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带二位去看看这岭中的几个好住处。你们选择一处,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哈哈哈!”说罢,他便领着二人在岭中参观了十几处优美的山峰、谷地、洞穴。 萧恒不甚挑剔,按他的意思,每一个地方都成。可蓝冰月却都不满意,总嫌不够理想。 塔兰托也是为难,说道:“这些处洞府已经是岭中灵气最浓郁、风景最秀美的几处地方了。若是还不满意的话,除此之外只有那个不祥之地了。” 蓝冰月奇道:“何为不祥之地?” 塔兰托道:“即是那噬血魔发源之地!平日大家都不太愿意去那里,更别说住在那里了。” 蓝冰月道:“哪里有何异常?” 塔兰托道:“异常倒是没有。只是因噬血魔发源于那里,大家心中都有些恐惧。” 蓝冰月笑道:“即无异常,又有甚好怕?噬血魔也早已死了干净,莫非还能再活过来不成?前辈就带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塔兰托听蓝冰月如此说,便不再多言,领着二人来到一个小山谷内。 这小山谷坐落于群山之间,仅有三四里方圆,灵气十分浓郁。正中,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参天,几乎把整个山谷遮了大半。四周,东西北三面山势陡峭,南边一面平缓,其上修竹成林甚是淡雅。在北边山崖上,还有一个洞穴,有潺潺流水从洞中流出,在旁形成一个小潭,又溢出一条小溪,半绕山谷而出。溪边芳草遍地、野花星罗。洞穴内空间开阔,石质温润似玉,且洞壁上自然荧光,使洞内看起来十分宁静。 蓝冰月惊道:“这么美丽的地方竟是那恶魔发源之所!他们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塔兰托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和主人行至此地,整个山谷里挤满了恶魔,所以我便认为这里是它们的发源地。但至于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清楚。那个洞我也进去探过,乃是个死洞,并未连通他处。或许他们只是盘踞在此也说不定。” 萧恒则对那缓坡上的竹林颇感兴趣,看了半天,遂问塔兰托道:“敢问前辈,这种竹子,岭内其他地方还有么?” 塔兰托笑道:“你小子倒也识货。除了此地,岭内还有三处有小片生长。灵修不需此物,你若是想要就全给你了。” 萧恒笑道:“那萧恒就谢过前辈了!我们就在此定居好了。” 塔兰托道:“好。你们以后既然住在这里,就不要总叫我前辈、前辈的,叫我谷主好了。另外我看萧恒小友聪慧,想让你做我的谋士,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萧恒道:“晚辈不才,恐怕误了前辈大事。” 塔兰托笑道:“你莫要谦虚。这岭中灵修要么清心修道,要么只顾玩耍,不如你们人类读书明理,能断是非。说是谋士,其实都是管一些小事罢了。” 萧恒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斗胆一试了。” 塔兰托笑道:“如此甚好,过一会,我就向大家宣布此事。你们先把山谷布置一下吧。那我先走了。若有事,到幽兰谷找我即可。”说罢,塔兰托就要离去。 萧恒忙道:“谷主慢走!您能不能帮我把猫老实写在我头上的字擦掉啊?” 塔兰托笑道:“那个擦不掉了,你就顶一辈子吧!” 074隐逍遥 萧恒二人送走了塔兰托,便开始打理这个小山谷。(.好看的小说) 他先顺洞探至深处,发现此洞并不很深,没有其他的出路。只是在半途的一个洞穴内,发现地上散落了一些奇怪的物件,大多都已经破碎,但有一个还很完整。萧恒一看,竟是一具魂修傀儡!他再对其他碎片粗一整理,发现竟也是两具傀儡。仔细查看断口,皆似被大力拳掌震碎。 萧恒又在残骸中一番寻找,居然又找到了两只储物袋。打开一检查,其中一只里面装有弯弓利箭、些许灵石,显然是体修所属。另一只则内装诸多古怪法器,萧恒俱不认得,唯有一枚玉简中记录有聚精补英丹的丹方。萧恒便据此认为,此袋应是魂修所有。除了这些之外,萧恒就只找到些衣物残片。大概因为年代太久,这些残片一触即溃,不知已在这洞中度过了多少时光。 萧恒心中猜想:“看这情况,定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魂修和一体修在这洞中决斗。然后,二人同归于尽、战死化灵,只留下傀儡、储物袋和一身衣物吧……” 寻思已毕。这洞穴地处太深,反正平时也用不到,萧恒便也没急着清理。而是按照蓝冰月的要求,先在洞口附近打扫出两处洞窟,摆放上自制的石桌、石椅、石床,便是两人的卧室了。随后,她又指挥着萧恒在水潭边,用石块搭起一个简易的小亭,再从谷外移植了一些花草进来,才算基本满意,满心欢喜地坐在亭中,欣赏风景。萧恒这才得空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本就对装饰不甚在意。他关心的乃是谷口那片竹林。这种竹子形制异常,每节至少有三尺长短,正是书中记载的罗竹,乃是制作中品符纸的竹种之一。他满心欢喜地挖了几株健壮的移植到谷中,希望来年可以多收获一些。 萧恒正在忙碌,却听头上蓝冰月在开心地呼喊。萧恒抬头一望,只见蓝冰月用藤条在高高的银杏树枝上做了个三丈长的大秋千,正坐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萧恒朝她笑笑,就继续做事,却听蓝冰月喊道:“小恒子,你说咱们在这大树上做几间树屋好不好啊!” 萧恒道:“咱们就两个人,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蓝冰月道:“成天住在山洞里有甚好玩?快点上来帮我造树屋!” 萧恒忙道:“对了,我还要去看看另外三处竹子的情况。你自己先造,等我回来再帮你啊!”说罢,连忙御空飞走了,任蓝冰月在后面怎么叫骂也是不理。 他依塔兰托所述,顺利得找到了那三处竹林,可面积都比血魔谷那片要小不少。萧恒便挖了几株,移栽到一些看起来不错的地方试试运气。直忙到快天黑,才回到血魔谷内。却见蓝冰月正坐在亭中吃野果。树屋什么的,连个影都没有。 萧恒笑道:“怎么?不建树屋了?” “建啊!当然要建了。”蓝冰月瞟瞟他,笑着说道。 萧恒道:“那你怎么还不开工呀?” 蓝冰月娇笑道:“人家不是等你呢么?你今天跑了,就明天给我建。明天跑了,就后天给我建,总之你要给我建!嘻嘻!” 萧恒闻言苦笑道:“我怎么找了你这样难伺候的一起隐居啊!” 蓝冰月道:“怎么?嫌我不好,想素雪妹妹啦?想她就去找她啊,我也想多个人陪我说说话呢。” 萧恒听闻百里素雪之名,心中一颤,却道:“怎么,刚和谷主聊了两个月的天,还没聊够啊?” 蓝冰月道:“和一只老蜘蛛聊天有什么意思?其实和你们这些笨男人聊天都没意思,还是要我们姐妹们谈笑才开心!你快去把素雪妹妹找回来么!” 萧恒叹口气道:“不要再说了。今天时间不早,休息去吧,明日我便给你做树屋。”说罢,便独自回到洞中打坐去了,直气得蓝冰月狠狠地咬了一口野果。 第二日一早,蓝冰月便把萧恒拉出洞来,开始干活。二人不忍伤大树枝叶,出谷尽寻些枯折木材来做材料。即使这样,修士干活仍是飞快,不到中午便将一个小树屋搭建完成。 在树屋内倚窗望去,绿叶掩映中,山谷内外美景尽收眼底。蓝冰月兴奋不已,直对着窗外欢呼个不停。萧恒见状,心中也觉一丝暖意。 而就在这时,忽听树下传来喊叫声:“谋士大人在么?我们有事求见谋士大人!” 萧、蓝二人朝树下望去,只见是两只火红色的大尾巴松鼠站在银杏树下,正抬头仰望着树屋。 萧恒忙喊道:“我在!马上就下去。”说罢,便携蓝冰月一起飞下树梢,来到松鼠们身前。 这两只松鼠只有练气三层修为,一见萧恒二人,纷纷俯下身子行礼道:“松鼠锦、松鼠绣见过谋士大人及夫人。” 蓝冰月闻言,掩嘴轻笑。 萧恒道:“我和她不是夫妻,你们莫要误会。” 松鼠锦道:“你看,我就说人和狐狸不会是夫妻吧!你非说是,闹笑话了吧!” 松鼠绣委屈道:“可是谷主大人不是说过,住在一起的就叫夫妻么?” 松鼠锦道:“笨啊!谷主大人说成了亲住在一起才叫夫妻,没成亲就住在一起的叫私奔!” 松鼠绣道:“哦!原来狐卿大人是私奔啊!松鼠绣见过谋士大人和私奔大人!” 蓝冰月再也忍不住,掩嘴“咯咯”笑出了声来。 萧恒汗颜道:“私奔是个动作,不能指人。” 松鼠锦乌黑的小眼眨了眨道:“原来如此!原来谋士大人和狐卿大人是私奔来的啊!” 萧恒大汗,道:“好了,好了!你们还是说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吧。” 此言一出,两只松鼠如梦方醒,立刻往两边一跳,彼此龇牙咧嘴、毛发竖立,狠狠相对。 蓝冰月奇道:“你们两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松鼠绣瞪眼道:“回私奔大人……不!狐卿大人,这松鼠锦偷吃我树上的果子,被我发现了!” 松鼠锦委屈道:“我、我没偷吃!那枝条长到我的树上,我一时看错,才吃掉的。” 松鼠绣怒道:“那枝条长到你那边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你早就应该知道!所以,你肯定是故意吃的!”接着,两只松鼠就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萧恒听得糊里糊涂,制止道:“你们别吵!从头说起,不要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我听不明白。” 松鼠绣停止争吵,对萧恒道:“回谋士大人,我俩本是相邻树上的松鼠,自开灵智之后,便一直是好邻居、好伙伴,各自以各自树上的果子、果仁为食,从不相犯。前几天,我看到枝头上有一个很漂亮的果子,但是还没成熟。我就想等到它成熟后再吃。哪料今天早上我去看时,正看到这松鼠锦在偷吃我那颗最漂亮的果子!然后,我骂他,他还不承认!现在让大人说说,是不是你的不对!” 松鼠锦忙道:“大人!我没有偷吃,我真的没有偷吃!当年我们刚开灵智之时,那两棵树还小,界限分明。可是这二三十年过去了,树都长大了,许多枝杈都交错在一起,不注意,就很难分辨出哪根枝是哪棵树上的。我真的是一不小心才误食了他树上的果子啊!这怎么能说是偷呢?” 萧恒听罢,笑道:“原来是这么小的一件事啊,依我说……嗯?等等,你们为何会来找我评理啊?” 松鼠绣奇道:“咦?前些天我们听谷主说,以后凡有纠纷都要找谋士大人处理。谋士大人处理不了的,再找谷主处理。莫非我们听错了不成?” 萧恒道:“原来这些纠纷都是由谁处理的?” 两松鼠齐道:“自然都是由谷主大人处理的。谷主大人不在,便等他回来后再行处理。” 萧恒这才明白,原来塔兰托让自己当什么谋士,其实是把这麻烦事都甩给自己了啊! 蓝冰月在一旁笑道:“萧大谋士,不要扯别的了。反正都被那老蜘蛛算计了,还是老老实实断案吧。” 萧恒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遂对松鼠绣道:“你说过去你们俩是好朋友,那你们现在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松鼠绣道:“只要他给我赔礼道歉,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萧恒道:“我看松鼠锦确实不像故意偷吃的样子。不如让他还你一个果子抵债,你也不要骂他小偷如何?” 松鼠绣急道:“可是我那个果子很漂亮的,和一般的果子不一样!” 萧恒道:“那让他用两个赔偿,这样总够了吧?” 松鼠绣闻言,思索一下,点了点头。 萧恒又对松鼠锦道:“虽然你是误食,但总归是吃了别人的东西。叛你赔偿他两个果子,你不会有意见吧。” 松鼠锦道:“我不小心做了错事,是要赔偿。只是这小偷的名声,我是如何也不愿背的。” 萧恒道:“那是自然,松鼠绣接受了你的道歉,自然不会再叫你小偷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日后,你们两个还要做好朋友啊!” 两松鼠再次行礼道:“是!谋士大人。”说罢便要走,却又被萧恒叫住。 萧恒道:“不过你俩即为好友,以后就不应该对那一点点果子斤斤计较。所谓朋友,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你们所居之树都已经长到了一起,我看你们两个就应该共享这两棵树的果实,这样以后吃食的时候也不用操心去看到底是谁的果子了。你们看可好?” 两松鼠听之有理,齐道:“多谢谋士大人指点。以前听谷主讲有福同享,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今大人一说我才明白,就是有果子一起吃,有松子一起嗑!我和松鼠锦以后一定照办!”说罢,两松鼠便一起嬉笑蹦跳着跑出谷去了。 萧恒汗颜道:“他们都开灵智二三十年了,怎么感觉还像小孩子一样?” 蓝冰月笑道:“灵修大多只顾修行,每天就守在自己的小窝边。若不是生在像狐族这样的大族中,甚至连与其他灵修交流的机会都很少。所以开智几十年仍如人类孩童一般,也很正常。” 还未等萧恒说话,忽听谷外一声大吼:“谋士大人在么!我来找你指点武艺了!” 萧恒循声看去,只见一只一人高的黄毛长臂猿猴,身形豪迈,连跑带跳地跑了进来。萧恒忙道:“我在。不知你是?” 长臂猿猴道:“在下猿小六,特来向谋士大人请教武艺!还请谋士大人不吝赐教!”说罢就欲动手。 萧恒忙道:“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向我请教武艺?” 猿小六道:“我小六生性好武,自打开灵智那天起,就发誓为武修道!以前都是让谷主指点我武艺的。可前些天谷主说,他是八只腿,我是四只腿,他武艺的精华我怎么也学不到,不如去向同是四只腿,长得和我很像的谋士大人请教,更为合适。于是我就来找您了!还请赐教!”说罢,他四爪一蹬,一个闪身就窜到萧恒近前,翻一筋斗,双脚急蹬萧恒面门。 萧恒没有防备,躲闪不开,连忙放出罡盾防御。只听“铛”的一声,萧恒就被蹬飞天上十丈余高方止。 猿小六笑道:“谋士大人!可不要走神啊!”萧恒这才看清,原来这猿猴也是盾系,修为和自己相当。 而下一瞬间,这猿小六便已经飞上空中,绕到萧恒背后,猿臂伸出,一拳朝萧恒后心打来。 萧恒吃了一次亏,自然提防更甚,双腿齐蹬,飞身避开,紧接着回手一道怒涛符,凭空化出三丈狂涛卷向猿小六。 猿小六见状大惊,连忙闪躲。可距离太近、水势太大,他还是没有躲开,被滚滚潮水卷到了地上。 萧恒正想追击,却听猿小六生气叫道:“谋士大人!这比试武艺怎么能用灵符呢!” 萧恒奇道:“有何不可?” 猿小六道:“武艺是武艺,灵符属于法术,当然不能用了。” 萧恒心道:“原来灵修里还有这么一说。”遂道:“那好,我不用灵符便是。” 猿小六高兴道:“这才对么!大人小心!我来也!”说罢,他身体一弹,便从地上跃起,来到空中和萧恒缠斗一处。 这一打,萧恒才发现,这猿小六虽然招式平常,但速度极快、辗转利落。几十合下来,自己非但一下没有打到他,反而被他打了十数拳。 打了一会儿,猿小六便停了手,叫道:“不打了!大人您根本就不会武艺么!” 萧恒虽然心中惭愧,但嘴上还是不服软,道:“我不过招式不精,动作不快,不如你罢了,也不能说我不会武艺吧?好歹我也是练过不少拳谱的!” 猿小六朗声道:“大人以为学些招数便是武艺了么?那为什么我刚才用的都是很平常的招数,大人却无法躲过呢?” 萧恒道:“那是因为你动作身形都比我快,所以才能打到我。” “这就是了!”猿小六抱肩道:“大人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你我修为相似,但我的身形动作都比你快么?” “这个……”萧恒一下答不上来。 猿小六道:“这是因为大人你的动作幅度太大,把很多力气都浪费掉了!”说着,他右手直拳打出,直奔萧恒。萧恒连忙闪身躲过,身形离开猿小六拳头足有两尺。 猿小六道:“大人你再打我一拳看看。”萧恒依言,也一直拳朝猿小六打去。却见猿小六只是微微闪身,萧恒的拳头几乎是从他身上擦过,却就是没有打到。 这两拳打完,萧恒立刻悟出了猿小六所说的道理,说道:“多谢猿兄指点!待我参悟一会儿再向猿兄请教!” 猿小六道:“如此甚好,大人与我修为相似,身形相仿,正是我练拳的好对手!” 萧恒汗颜:“合着我就给你当靶子的啊!不过自己也学了东西,总算不亏,以前光对着拳谱看,打斗起来只知道争强斗狠。现在看来,还须用巧才行!”遂道:“那就有劳猿兄了!猿兄也不用总叫我‘大人、大人’的,就叫我萧恒好了。” 猿小六爽朗笑道:“如此甚好!大人也叫我小六便可!” 于是,萧恒便静坐树梢领悟武技。猿小六也静坐一旁等候。 不多时,却见塔兰托信步走进谷来,蓝冰月连忙上前接待。 塔兰托四处看看道:“你们动作挺快么,都布置好了啊!” 蓝冰月笑道:“还差得远呢,我还打算让小恒子再多盖几间树屋呢!” 塔兰托仰面看到萧恒和猿小六静坐树端,笑道:“这个猿小六,最为难缠!总是缠着我教他武艺,烦都烦死了!幸亏萧恒来了,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还有灵修们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唉,整天吵个不停,烦都烦死了。现在正好全推给萧恒!嘶嘶!” 蓝冰月笑道:“那谷主你不是没事做了?不闷得慌?” 塔兰托道:“怎么会?我空下来了,自然可以去多织几张网,和更多的有缘者聊天啊!真是快哉、快哉!” 就在这时,萧恒忽然睁开双眼,说道:“小六!请!” 猿小六兴奋道:“等候多时!” 二人不再废话,便飞到空中,对打开来。 塔兰托在地上和蓝冰月一同仰面看着,撇撇螯牙说道:“这萧恒的功夫怎么这么烂?亏他还是强化后期。” 蓝冰月道:“他一生漂泊,既无师傅指点,也无同门对练,能对着拳谱练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塔兰托笑道:“你还真护着他。那正好,让他和猿小六对练去吧!我也就不那么内疚了。嘶嘶,好了,我走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说罢,又迈着八脚步出了谷去。 蓝冰月则飞到树梢上坐着,在夕阳中,笑看空中两个“猴儿”戏耍。 斗了多时,二人方才停了手。 萧恒苦笑道:“果然一日之功,还是抵不住你小六的精湛武技啊!” 猿小六道:“哪里!萧兄与先前动作已经判若两人,真是聪明绝顶!多加时日定然会超过我的!今天时间已晚,我也要早点回去了,免得族中长老责怪。告辞了!”说罢,便风风火火地斥灵飞走了。 送走猿小六后,萧恒便和蓝冰月一同谈笑着,回洞中休息了。次日自是免不了又被蓝冰月逼着继续建造树屋。 自从萧恒入住血魔谷后,这谷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来比试的、告状的、喝酒的、聊天的,隔不了几天就有一个。萧恒的日子过得倒也不寂寞。除了打坐修行外,他还砍了一些罗竹来制符纸,和猿小六等一干武友对着他从罡武国带来几本拳谱演练个不停,还讨论出了不少新招式。不过,他的动作却被蓝冰月讥笑为越来越像猴子了。 而蓝冰月最初还能在谷中老实待着,可没多过久就闲不住了,拉着萧恒去岭中乱转,结交灵修。要是萧恒没空,她就自己跑出去玩,还经常拉些灵修到谷中做客。自豪地向他们展示萧恒辛辛苦苦盖出来的树屋群。 到了秋天,巨大的银杏满树金黄,枯叶落下,整个山谷中尽散黄金叶,衬着周围山上的尽染层林,煞是好看。萧恒和蓝冰月更是请了一干好友和塔兰托来到谷中树屋,饮灵酒赏落叶。 秋去冬来,便有数十只岩羊从周围的绝壁上下来,挤在小山谷中越冬,它们也不在乎萧、蓝二人,自在得过自己的日子,待到一开春便,又从岩壁上攀走。 这倒还没什么,而最让人心烦的是,开春以后,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大群的蜥蜴,聚集在山谷池塘边求偶抱对。这种蜥蜴个头虽然不大,只有三寸长,但雄蜥蜴在求偶时会发出巨大的吼声。百蜥同吼,吵得人心烦意燥。 有一次,萧恒还发现,这种蜥蜴会趁岩羊不注意的时候,把岩羊的皮咬破,然后舔食渗出的血液。这不禁让萧、蓝二人对这种蜥蜴更加得厌恶。 好在,这蜥蜴求偶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一过,它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让萧恒沮丧的是,他发现去年移栽的竹子全都枯死了,没有一株成活。之后几年,他又不断尝试,却始终都没成功过。现有的这四片竹林产的竹子,只够他每年造一千张符纸的。 不过好在他资质高,并不靠灵符修炼。这些年,他体修的修为已到后期顶峰。他不知冲击软化之法,索性不去理会体修修为,而是专心修炼灵力。他使用百里素雪传授的《玄符筑基心法》只用了二十七年,便从筑基初期修到了筑基后期。而按常理,即使资质极高的人也需要四十年的时间方能办到。 这一速度快到萧恒自己都匪夷所思。他仔细思索原因,觉得应该主要是因为在被灭地囚禁期间,自己多次使用了吸灵大法。自那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体内两处漩涡旋转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而随着漩涡转速的加快,他修炼的速度也飞速地提升着。 不过,萧恒可没为这事感到高兴,反而还有些担心。因为,他总觉得灭天、灭地在搞什么阴谋,而且定然和这吸灵大法有关!可惜他知道的东西太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因果,最后也只得作罢。反正不去用这邪法就是了。 另一方面,他对自己武艺的精进则十分满意,一套“猿猴拳”练得是炉火纯青。现在他再和猿小六切磋,已经是胜多败少,还能时常指点猿小六几句。这不禁让猿小六往血魔谷跑得更加勤快了。 与灵修一起生活久了,萧恒也发现,其实他们的生活都很简单。大部分灵修每天就是修炼,偶尔出来玩一下。也有不少像猿小六那样,有一个自己的爱好作为修道的目标。比如有一只叫蜂不停的蜜蜂,目标就是调制出美味的蜂蜜灵酒;另一只叫百灵果果的百灵鸟则要唱出族中最美的声音等等。这不禁让萧恒觉得,灵修其实比人类活得有志向多了。 就这样,萧恒每天和蓝冰月过着悠闲而充实的日子。因为他经常指导灵修修炼,还帮助他们解决问题,随在灵修中声望很高。直到有一天,猿小六匆忙跑来报信说,谷主那里来了个人类修士。谷主叫萧恒和蓝冰月一同去商议事情。萧恒闻言,立即和蓝冰月急速赶去。 075遇故人 萧恒二人来到塔兰托洞中,但见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正坐在塔兰托对面。 塔兰托见萧恒和蓝冰月进来,介绍道:“这位是我幽兰谷中的谋士萧恒,另一位是和他一起私奔来的狐上卿蓝冰月。” 蓝冰月闻言掩嘴娇笑。 萧恒则汗道:“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们不是私奔……” 塔兰托笑道:“都差不多啦!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西慕太一派的长老,邓义和。” 萧恒对邓义和行礼道:“晚辈见过前辈。” 邓义和上下打量萧恒一番道:“你是人类?” 萧恒道:“不错!正是人类!” 邓义和面露轻蔑,本想说:“即是人类为何与妖修为伍?”但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忍住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但他的神情萧恒自看在眼中,却不在意。 塔兰托道:“好了,人已来齐,邓道友可以说明来意了。” 邓义和道:“是!晚辈此番前来,乃是奉了我太一派灭一老祖的特别差遣。……” “灭一?”萧恒心中惊讶了一下。当年他同百里素雪云游法胜之时,灭一之名早就如雷贯耳。在法胜国,灭一早已被凡人们供奉为当世最大的神仙。 邓义和继续说道:“……灭一老祖欲请谷主于明年三月三日前往炼魔山参加真法联盟的并派大会!” 萧恒奇道:“你们法修并派,与我灵修何干?” 邓义和听萧恒自称灵修,心中更是鄙夷,却没有表现出来,道:“如今体修凶残!虽与我法修暂时签订停战条约,但亡我西大陆之心却始终未灭!此番邀请谷主前去,正是要商议法修和灵修共同抗敌之事!” 萧恒听完笑道:“你们体法打仗,与灵修更无关系,我们更无须理会啊!” 邓义和听萧恒不但自称灵修,更是将“体”放在“法”前,心中愈加不悦,沉着脸说道:“谷主!你们久居极西,自是不清楚体修的残忍。他们已经将天雪国和显圣国蹂躏得不成样子!我们法修与你们灵修,乃是唇亡齿寒!若他们真是将整个西大陆都占了,还会留妖魔岭给谷主么?” 塔兰托传音问萧恒道:“他说的是事实么?” 萧恒传音道:“并不是事实。我所了解的体修都曾跟谷主讲过,并非凶残之辈。” 塔兰托道:“即是如此,我们便拒绝吧。” 萧恒道:“不忙!待我再问他一问。”遂对邓义和道:“既然太一派差前辈来幽兰谷,想必也派人去找另外三大灵修了吧?不知他们是如何答复的?” 邓义和道:“据我所知,翠竹峰主、冰滩仙子以及钓鱼台主均已答应参会。还望幽兰谷主不要拒绝。” “胡说!”萧恒喝道:“猫老实那只肥猫前天才来过!根本就没有提及此事!你定是在胡编乱造!” 这一喝,着实吓了邓义和一跳。翠竹峰主和冰滩仙子确实已经答应前往,唯独那钓鱼台的猫族老祖行踪飘忽,是怎么也找不到,至今还没定论。他为了说服塔兰托参加,就随口胡诌。没想到被萧恒这么一诈,他还真以为自己的谎言被其识破了,忙道:“这个……由于猫老实他行踪诡秘,我们确实至今还未寻到。不过另外两位的确已经答应了!之前妄言,还望谷主赎罪!” 萧恒本来也就是想试邓义和一试,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说得这么准,遂道:“邓前辈不会再次出口蒙骗我们吧?” 一个小辈,竟然敢和自己这样说话,直把邓义和气得火冒三丈,直后悔自己怎么接了这么个差事,心中把萧恒全家上下都骂了一遍。不过,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邓义和还是忍气吞声道:“在下不敢!翠竹峰主和冰滩仙子确实已经答应,若在并派大会上谷主见不到他们,在下愿意提头来见!” 萧恒对塔兰托传音道:“既然他们两位都同意了,那么我们若是不去,就显得不给灭一面子了。不如先答应了,去看看情况,和其他三位仙尊商量下对策。又不是说去了就一定要帮助法修抗敌,还是可以拒绝的么。谷主意下如何?” 塔兰托回道:“正合我意!”遂对邓义和道:“邓道友尽可回复灭一道友,就说我塔兰托明年准时参会!” 邓义和大喜道:“如此就多谢谷主了!晚辈还有要事,不再久留!告辞了!”说罢,便出洞离去。 萧恒和蓝冰月将其送走后,回到洞中。蓝冰月问萧恒道:“这法修搞什么鬼名堂,又是并派,又是拉拢我们灵修的?” 萧恒笑道:“自然是打不过体修,想多拉点人壮壮声势呗。” 塔兰托道:“这法体两道当年同在西大陆之时就有不合,不过也没闹到要打仗灭国的地步。估计是体修记恨法修在噬血魔之乱中见死不救,怀恨才来报复的吧。” 萧恒奇道:“这是从何说起?” 塔兰托道:“你也知道魂修和体修的招数对噬血魔都无效,唯独法修的法术对他们才有用吧?” 萧恒道:“自然知道。” 塔兰托道:“当年噬血魔之乱时,体修对于噬血魔可谓毫无抵抗之力。而法修对体修却是见死不救,放任噬血魔灭掉数个体修门派,也不去支援。这才导致体修移居东大陆的!” 萧恒皱眉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沙岚国对法修那么仇视。” 塔兰托笑道:“这次看来,是要一报还一报,轮到他们法修倒霉了!嘶嘶!” 正说着,忽见一张传音符从洞外飞来,在塔兰托面前化开道:“罡武国普教三圣子求见幽兰谷主!” 塔兰托奇道:“罡武国的人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萧恒却兴奋道:“竟是三圣子!此人我可是崇敬得紧啊!” 塔兰托道:“怎么?你认识此人?” 萧恒道:“并不不认识,只是在罡武国时曾听过他许多事迹,知道他乃是个有雄才伟略之人!” 塔兰托道:“哦!即是如此,你就去请他进来,看看他远道而来,有何要事。” 萧恒依言,遂带着蓝冰月一同出了洞去。刚出洞口,就听一人奇道:“二弟?你怎会在此?” 还未等萧恒细看,又听一女声道:“萧师兄!” 萧恒心中奇怪,抬头一看,只见空中悬停四人,其中一男子玉面锦袍、气宇轩昂,正是自己结拜的大哥,萧家三公子萧岚复!再往他身旁看,刚才说话的阴阳初期女修正是王欣童!萧恒奇道:“大哥?你怎么来西大陆了?王师妹你又怎么会跟大哥在一起?” 萧岚复奇道:“怎么?你们还是旧识?” 萧恒这时才注意到,跟在萧岚复身旁的还有一对中年男女,仙识一扫竟都是元婴初期的修为。他忙行礼道:“晚辈见过两位前辈,不知哪位是普教三圣子阁下?” 萧岚复笑道:“就是我啊,二弟!” 萧恒惊道:“啊?那大名鼎鼎的三圣子就是大哥你?” 萧岚复笑道:“怎么?看起来不像么?” 萧恒还欲细问,蓝冰月却笑着说道:“看来大家的故事都长着呢,不如进洞去说吧。” 萧恒恍悟道:“对了!大哥你来此找谷主有事吧?我们还是先说正事,闲话,稍后再谈不迟。” 萧岚复点头,遂跟在萧恒身后进了洞来。 分宾主落座后,萧恒介绍道:“大哥,这位就是幽兰谷主塔兰托仙尊。谷主,这位就是我在罡武国的结义大哥,萧家三公子萧岚复。” 萧岚复道:“诶!二弟,我这次是以普教三圣子的身份来拜见谷主的!” 萧恒笑道:“对对!三圣子!不过大哥你可真不够意思!你是三圣子这事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啊!” 萧岚复苦笑道:“我倒是想跟你说,一直在萧家堡等你。可你倒好,就写了两封信,接着一失踪就是几十年。要不是今天偶然碰到,恐怕这辈子你都别想知道了!” 萧恒自知理亏,尴尬道:“我也是被事情所迫,还望大哥恕罪!” 萧岚复笑道:“即为兄弟,有什么罪不罪的?反正我们修士多等个几十年也不在乎。还是先说正事吧!谷主仙尊,不知你可听说太一派欲邀请灵修联合抵抗我罡武国之事?” 塔兰托笑道:“嘶嘶,今天怎么这么巧!太一派的说客刚走,普教的三圣子就来了!” 萧岚复心中一沉,忙问道:“那不知谷主同意了没有?” 塔兰托道:“我已同意出席并派大会!” 萧岚复闻听,一脸阴沉地望向萧恒。 萧恒笑道:“大哥不必担心!莫非小弟我还会怂恿谷主去打大哥么?我们去参加只是去看看情况而已。” 萧岚复这才放心笑道:“有贤弟在此我就放心啦!” 塔兰托道:“不过,我们不犯体修,还望三圣子对我保证,假若你们体修占领了西大陆,也不会侵犯我们灵修的领地。” 萧岚复道:“这是自然!其实在进攻之初,我已发下命令,对于灵修领地一律不犯。像冰滩仙子所在的碎冰滩,我罡武士卒就无一人擅入!谷主大可放心!” 塔兰托笑道:“如此就好!嘶嘶。” 萧岚复行礼道:“既然大事已定,那我们就不再叨扰谷主了!在下这就告辞!” 塔兰托忙道:“别急着走啊!你还有那小姑娘和萧恒不是旧识么?你们怎么不叙旧就要走啊?” 萧岚复道:“我们兄弟相见,自是要叙旧。不过就不在此打扰谷主清修了,我们另寻他处即可。” 塔兰托笑道:“无妨,无妨!你们就在这里说,我爱听。” 萧岚复一愣,不知其所云。 萧恒笑道:“谷主就爱听人聊天,大哥,我们就在这里说吧!”说着,拿出几壶蜂蜜灵酒,又拿出几只石雕酒杯给众人斟满。(.) 塔兰托对那两位元婴初期修士问道:“这两位道友修为不凡,三圣子不介绍一下么?” 萧岚复一指那中年男子道:“这位仙尊乃是我普教的玄法法皇丁登科。”他又一指那位女子道:“这位仙尊乃是千符法皇李嬅。他们二人都是屈尊来保护我的。”二位法皇和众人见过礼后,稍作寒暄便不再多言。 萧恒问道:“大哥,你何时来的西大陆?是专门来说服灵修的么?” 萧岚复笑道:“非也。我来西大陆已经整整三十个年头了!这次来幽兰谷,也是碰巧得到情报,说太一派欲联合灵修一起抵抗。这才来拜见谷主大人的。” 萧恒奇道:“大哥怎么来了这么久,莫非是随军前来?还是西大陆的战事都由你指挥?” 萧岚复道:“战略上由我指挥倒是不假。不过,我并非随军前来,而是独自到西大陆上采风游玩的。” 蓝冰月娇笑道:“即是大军统帅,怎能出来游玩三十年之久?萧公子,真是好生的贪玩啊!” 萧岚复对萧恒道:“还没问这位丽人是?” 塔兰托插嘴道:“这是和萧恒一起私奔的小狐狸蓝冰月。” “私奔?”众人一脸惊讶。 萧恒汗颜道:“谷主,咱以后能不说‘私奔’这两字么?”遂对萧岚复道:“她只是我的一个好友,目前一起在妖魔岭中隐居。” 塔兰托对萧岚复道:“哎呀呀,这孤男寡女隐居一处,不是私奔还能是什么?你说是吧!” 蓝冰月则笑道:“谷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恒子只是我的仆人而已,每天为了服侍我,忙里忙外的,当然要住在一起啦。他倒是成天惦记着我的美丽,不过那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她故意用娇声嗲气的腔调诉说,惹得众人对萧恒一阵嗤笑。 萧恒知道这话题越说下去对自己越不利,忙道:“大哥你离开军队那么久,就不怕会出问题么?” 萧岚复收了笑容道:“我早在战争开始前,就制定好了这一阶段的战略,把各种情况都分析好了,交给了我家老祖。战事由她指挥,还需我担心什么?不如来西大陆转转,散散心得好啊!对了,我看二弟你筑基成功,不知是否也强化成功了?” 萧恒道:“托大哥的福,你我南极一别后不到十年,小弟便强化成功了。如今已经是强化后期顶峰修为。” 萧岚复四人闻听均是大吃一惊。萧岚复赞叹道:“二弟你仅用了四十二年,就把符体两道双双从第一期修到了第二期后期!如此神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那千符法皇李嬅闻言更是惊道:“什么?圣子你说他这四十二年中还同时筑基了?” 萧岚复道:“正是!而且也修炼到了后期!” 李嬅盯着萧恒连连惊叹道:“奇才!奇才!” 王欣童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之情,说道:“没想到萧师兄你的资质竟比林师兄还要高啊!” 塔兰托则对蓝冰月苦笑道:“这人类也太占便宜了,修炼速度竟如此胡闹!让我们灵修还怎么活啊!” 萧恒心中则想到:“这还多亏了那个灭地,要是没有他。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筑基呢!”而旋灵之体的事情,他自知有异,这么多年来,也就只跟百里素雪和蓝冰月讲过罢了。对于大家的惊叹,他只是客气了几句便带了过去。 萧恒问王欣童道:“王师妹,你是会怎么跟大哥在一起的?” 王欣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说来话长。三十年前,我泰爷爷殉道后,门派中再无人顾及于我。而林师兄……他则一门心思地去讨好那个沈玉琴,也对我不多加理会。待一年过后,战事稍缓,一日,我心中烦闷,便去山下村镇中游玩解闷,不想竟碰上了我们从玄符宗地下救出的那个凡人女子!” 萧恒闻言惊道:“啊!她可是个魂修啊!” 王欣童奇道:“咦?此事萧师兄如何得知?” 萧恒又想起百里素雪,心中虽有些异样,却还是将当年之事简述了一遍。 王欣童道:“原来她控制我们是想去杀你啊!幸亏百里师姐没事,当时我没能救她出来,心里还一直内疚呢!可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女子见到我,就热情地要请我吃饭谢恩。我也没有防备,便和她一起到了饭庄。席间,她见我脸色忧愁就问长问短甚是亲切。后来,她说,她送我的那支手镯是个吉祥物,能解忧除闷,叫我戴上试试。我心中不信,但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就从储物袋中取出戴上。没想到,这一戴上就被她的幻术控制了! 她变幻出林意诚师兄的影子,说已经厌烦了战争,要带我离开前线,一起去隐居。我那时心中正苦,见到师兄身影甚是高兴,也没多想,便和他同行。我们一路向西,路上有说有笑很是开心。不料,有一天我在客栈中,无意间将手镯弄掉,眼前的林师兄立刻就消失了!我大惊之下,发现身边只有正在自言自语,好似中了邪一般的百里师姐。我赶忙唤她、摇她。可她就是无法醒转。这时我从窗口看到了那魂修女子正急匆匆地走进客栈。我心中立刻明白是她搞得鬼!我害怕极了,也顾不得百里师姐,就自己逃命去了。事后想起来,我真的很对不起百里师姐。”说着,她的眼泪便默默地流了下来。 萧岚复道:“那魂修既能控制筑基期修士,功力定然不弱。你当时逃跑也是最正确选择,何况那百里道友最后也无大碍。王姑娘莫要自责了。” 萧恒也道:“大哥说得没错。你若不逃,要么再次被她抓住,要么就要变成百里师姐符下之鬼了。你做得对。” 王欣童抹了抹眼泪道:“谢谢你们。唉,幸好百里师姐没事,不然我定然要内疚一辈子了。我逃出之后,本想回真华宫。可想到回去之后又要上战场。泰爷爷不在了,也没人护着我。林师兄也有了意中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我索性心一横,继续向西方前进,打算做一个散修,不再理会法体争乱。而行至西慕草原上,正遇到两个散修拦路抢劫,欲夺我储物袋。我一人难敌四手,眼看就要吃亏,幸得萧公子路过,这才将我救下。之后,萧公子听了我的遭遇,对我甚是可怜,便邀我同行,还购买了丹药帮我冲破了瓶颈。萧公子对我王欣童的大恩大德,欣童永世不敢相忘!愿留在公子身边做一丫鬟婢女,伺候寝食!” 萧岚复忙道:“王姑娘怎么还提此事!我不是已经说过多次,我们以朋友论称即可。什么丫鬟之事切莫再提!” 萧恒何等聪明,一眼就看破了玄机,笑道:“就是!王师妹,大哥救你,那是他心甘情愿。你不必总想着报答。” 王欣童奇道:“萧师兄何出此言?萧公子对我有大恩,怎能不报答他?” 萧恒诡秘一笑,遂对萧岚复传音道:“大哥莫非看上王师妹了?” 萧岚复面不改色,传音回道:“二弟说的哪里话?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与看上不看上又有何关系?” 萧恒笑道:“相救自然应当。不过天下这么多女修,大哥为何偏偏邀王师妹同行,还送她丹药冲关?这么做是不是也太明显了?哈哈!小弟干脆就做个好人,帮你问一问王师妹,看她愿不愿意以身相许报恩!” 萧岚复这才泛起一丝慌乱道:“二弟,莫要胡来!” 萧恒也不理他,对王欣童道:“王师妹,你跟大哥旅行多年,开心么?” 王欣童笑道:“当然开心了。萧公子风雅幽默,一路上对我又十分照顾,游山玩水,自是开心得很。而且,萧公子对各地风土、历史尤为感兴趣,买了不少典籍、玉简。我在帮忙整理的过程中,也对我们这片大陆的历史了解了不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也不懂。呵呵。” 萧恒奸诈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愿不愿意以身……” “对了,对了!”萧岚复慌忙打断,高声说道:“那个,说到这个丫鬟婢女的事啊!二弟,你第二封信中提到的右新海岸贩卖奴隶之事,我以派人详查。已在国内下令,严禁买卖、使用奴隶了!你可满意?” 萧恒道:“哦!如此甚好!那个王师妹,我刚才是想问你……” “哦!对了,对了!”萧岚复又高声打断道:“二弟你修为已到强化后期顶峰,一定在想着冲击软化期吧!闲话也聊得差不多了!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谷主了。到你住处,我详细给你讲讲软化的心得吧!” 说罢,他对萧恒传音道:“二弟!算大哥我求你了!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萧恒看着萧岚复一脸着急,心中暗笑,这才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正想问一下有关软化之事。”遂对塔兰托道:“谷主,我们也聊得差不多了,这就告退了。” 没想到塔兰托却道:“不对啊,他们说了他们的事。你还没说你的事呢,我要听你的故事。” 萧恒汗颜道:“我的故事谷主你不是都听过了么。” 塔兰托笑道:“你的故事那么好玩,听几遍也不过瘾啊!尤其是章鱼那段,那个叫章脑圆的真是太好笑了!快快快,再讲一遍。” 萧恒和萧岚复相顾笑笑,遂又将自己和萧岚复分开后的经历讲述了一遍,让塔兰托又听了个过瘾。 之后,萧、蓝二人辞过塔兰托,将萧岚复一行引到血魔谷居所小聚。 蓝冰月自向王欣童展示树屋群。萧岚复和两法皇则与萧恒一同在亭中讨论修炼之事。 萧岚复道:“锻体一道除了强化比较特殊,需要逼罡气入体之外,软化、变化的冲击都是用罡气来炼化身体。冲击软化时,需催动罡气在体内飞速流转,以达到软化筋骨皮肉的作用。”说着,他伸出右手,罡气所致,整只手立刻变得形若无骨、软塌塌的样子。 萧恒龇牙道:“额,这软化期怎么如此恶心!” 萧岚复三人笑道:“这才是初期,到了后期,还能变得形若稀泥呢!到时候世间一切绳索镣铐,都绑不住你了!” 萧恒撇嘴道:“那也不改这恶心的本质啊!” 萧岚复道:“那你就赶快修道变化期么,到时候还能变出翅膀。你想变什么样子,就变什么样子!” 萧恒叹道:“变化期实在是太遥远了,不敢想啊!” 这时,忽听王欣童和蓝冰月二人于树屋上呼喊萧岚复,叫他也上来玩赏。 萧岚复笑道:“二弟你先与两位仙尊闲聊,我去去就来。”说罢,他便飞身出亭上树去了。 萧恒望着萧岚复离去的背影,却听李嬅道:“萧公子莫要妄自菲薄!你天赋如此之高,更是有幸和三圣子结拜,有萧家和普教做后盾,第四期不是遥远,而是近在眼前、志在必得!到时,说不定我们这些老家伙无法达成的心愿,都能由你来达成!” 萧恒心中奇怪:“我一个第二期小卒,她元婴期的仙尊都办不到的是,我如何能办到?”遂道:“仙尊过奖了,还请仙尊明示!” 李嬅看了看丁登科,这才对萧恒传音道:“我二人原为沙岚大陆修士,后因沙岚国诛灭法修才避难罡武。所幸圣教主神武,将沙岚国打败,才使得我们法修不至于在东大陆绝种。可即便如此,萧道友也应该知道,目前法修在东大陆还是体修的附庸。我们虽为法修和符修的法皇,但生性驽钝,无法为法修和符修谋求到更高的地位和更多的利益。而萧公子你天资聪颖,即是符体双修,又与颇受器重的三圣子交好,将来进入普教的高层,接替我二人之位也是大有可能!若真有那一天的话,我二人希望萧公子不忘法修之本,能多为法修争取些利益才是啊!” 萧恒传音回道:“二位如此重托,萧恒可担待不起。大哥行事开明,对法修也无甚成见。此事你们为何不直接与大哥说,而是拐弯抹角地和我说呢?” 李嬅道:“三圣子再英明也是体修出身,甚至还是那沙岚遗族的萧家之人!他参政二百多年,能下放给法修的利益也就这么多了!毕竟非我同道,其心必异!我们也曾听到过不少法修的怨言,其中涉及萧家的更是不在少数!你说他会为了法修和家族闹翻么?为法修争取利益,还是要法修来做才行。别人是靠不住的!” 萧恒闻听,对她如此说萧岚复深不以为然,道:“大哥和一般体修不一样。而且为法修争利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仙尊太过心急了吧?若罡武法修真的很苦,仙尊为何还要在普教任职,率众迁来西大陆不就完了?” 李嬅叹道:“西大陆上的门派经营日久,勾心斗角甚重!哪里会容得我们前来分羹?说不定还会刀剑相向,比在罡武国还不如呢!萧公子,你年纪尚轻,还没有看清罡武国的真面目。我也知你当初只在市井生活,更不知道普教高层对法修的歧视,所以才对我所说有疑问啊!也罢,我现在对你说再多也无用,你非要自己亲眼看到一些事实才会明白。我今天,就算是给你提个醒吧。”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玉简递给萧恒,不再用传音,朗声道:“这是我道结丹期的画形符箓谱,和结丹期的修炼功法《紫清培丹功》,就送与萧公子做见面礼吧!还望萧公子对我所提之事多加思量。” 萧恒迟疑道:“初次见面就受如此大礼,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丁登科道:“培养符修新秀本就是她职责。一部普通功法而已,有何不可受?” 萧恒这才接过玉简道:“如此,就多谢仙尊了!仙尊所讲之事,晚辈自会留心!” 之后,待萧岚复回来,几人又谈论起当前战事和一些琐事,不再细表。 萧岚复一行在血魔谷住了三日,便准备离开,去游说另外三大灵修。萧恒也不再挽留,遂送出百里。 临到分别之时,萧岚复道:“贤弟,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么?有两位仙尊在,带你回罡武国是很容易的事情啊。” 萧恒笑道:“若是二十多年前,我真是巴不得随大哥回罡武国。不过,如今在这里生活久了,领了谷主不少恩情,不能一走了之啊!” 萧岚复点头,道:“好,既然二弟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强求。待我游说完另外三大灵修后,会到琮璧岛停留一段时间。你若是得空,到琮璧尊王府找我即可。对了,待你软化成功之后,可一定记得来找我啊!我不但要给你庆祝,还要挑选最适合你的功法,让你修炼!” 萧恒知道萧岚复是以功法为饵,怕自己再也不去找他,遂笑道:“大哥放心!你我兄弟既然结拜,无论分别多久、相隔多远,也还是兄弟!” 萧岚复闻言,朗声笑道:“好!二弟!大哥告辞了!你保重!”说罢,便带着三人御空离去了。 076.0聚仙尊(上) 从显圣国长水平原一直向南,当跨入戈壁的一刻便也跨入了法胜国。[]而在这片大漠的中心,有一座自古以来就没有名姓的小山。直到有一天,西大陆上最顶尖的数十名修士汇聚于此,炼化两月,终将最后的恶魔送上了天,这座小山才有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名字――炼魔山! 今天是三月初三,拂晓的大漠透着一股无尽的沧桑与凄凉。生无在四周巡视了一圈,确认众弟子都安排就位后,这才飞回炼魔山。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炼魔山,当他第一眼看到这座山时,怎么也无法把它当成一座山。 由于当年历经两月的炼化,炼魔山不但中间被灵力掏空,就连四壁上也满是疮痍。又经历了两千年的风雨摧残,整个山顶已经垮塌,四围的崖壁也倒毁了六成,只剩半壁残石还在勉强支持。与其说是山,还不如说是个方圆十里的乱石废墟。 生无飞到炼魔山顶,正碰上同样巡视归来的吕克,笑着抱拳道:“原来是吕道友啊!在下恭喜吕道友晋升阴阳后期!吕道友纯阳之体,又得门派中长辈赏识,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啊!” 吕克回礼道:“多谢生无道友赞赏!在下资质驽钝,幸得长老赐予丹药,才侥幸于上月冲到后期。哪像生无道友,天资聪颖,又是灭一仙尊爱徒,今此大会上,可是要扬名立万啦!” 生无笑道:“吕道友莫要客气,你不也是作为两仪门的代表出战么?应该说我们二人今日要一同扬名立万才对!哈哈哈!” 二人说罢,笑着一起降下空中,去向会场中的老祖们禀报。 修士行事不拘小节,就连这会场中的乱石地面也未加休整。只选取了一些平整之地,插上各派旗号,就算是坐席了。而在那仅剩得石壁上,用苍劲的笔意刻写了八个大字――“万法归宗,同抗外敌”。石壁下高挂五面大旗,分别写着“太一”“两仪”“五行”“天启”“和合”,正是法胜国五派的坐席。除了“和合”旗下无人站立之外,其余四杆大旗下都已站立不少修士。 生无降到“太一”旗前,对一身着灰色道袍的英俊青年行礼道:“师傅!徒儿回来了!” 这青年正是西大陆唯一的元婴后期修士灭一。他虽生有一副书生之相,但在眼角眉梢却挂着王者般的威严,行为举止间露出俯瞰苍生的傲气。他点头对生无道:“情况如何?” 生无道:“接引弟子已全部安排停当!请师傅放心!” 灭一又道:“那你准备得如何了?” 生无道:“禀师尊!弟子也已全都准备妥当!即使是同阶天生灵体修士,我也有自信能将其击败!” 灭一微笑道:“好!今天就看你的了!” 忽听一旁一女声冷冷道:“我说灭一、陈少杰、朴然子,你们三个小子兴起了风浪,可不能光顾着自己!我可是打探到,真华派这一年来活动频繁、四处游说。若是一不小心,让我师姐做了这五行道的道尊,那我们五行派可是亏大了!” 灭一师徒回头一看,正是五行派五灵中期老祖卢梦柔和五灵初期老祖石广山二人来到。 一苍老声音道:“老朽我也是被灭一道友和陈少杰道友拉来凑热闹的。这事卢前辈还是应该让他们二位想办法才是啊!”出声之人乃是闭目盘坐“天启”大旗之下的一位枯瘦老头,正是天启山元婴中期老祖朴然子。 “哼哼!”一个洪钟般的声音讥笑道:“朴然老头你少耍贫嘴!谁不知道这次并派,就你天启山吞并玄符宗最为容易!其实现在心里笑得最美的人就是你了!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话之人正是两仪门返虚中期老祖陈少杰。在他身旁,站定两个跟他身形样貌都极为相似的大汉,乃是返虚初期的陈家老大陈大雄和老四陈亦豪。 眼见几家不和,灭一打圆场道:“诸位道友且住!此次并派,四道形势不同,有的易、有的难。不过我们四派即结为联盟,共举并派大旗,自然是要相互帮助、不离不弃、共建大业的。这大会未开,自己人先吵了起来,怎么能行?卢前辈,你不必心急。一则不光是她真华子会游说,咱们不是也派人四处活动了么?二则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们五行道的合并放在最后进行。待我三派大势已定,我们再齐心来助你夺魁!”他又对陈少杰道:“少杰道友也莫要激动!你们两仪门实力虽说强大,但毕竟还没有到独冠群雄的地步。别的不说,单说月牙湖上那个小姑娘,要是一会儿给你找麻烦的话,你就很难应付。到时也要靠大家齐心协力才行。”接着对朴然子道:“朴然前辈,我一向敬重您老德高望重。我相信以您老这两千七百年来攒下的智慧,不会不知道这次并派谁付出的最多,谁收获的最多吧。也应该知道,联盟里面不会允许有只得好处不干活的人存在。所以,一会儿还望前辈您尽心尽力!” 灭一一番话说完,卢梦柔道:“好!这一干小辈中,就属你灭一是个德才兼备之人!今日就请多多照顾我老婆子了!” 陈少杰则咬牙切齿道:“罗莉萌这个小丫头片子!当年竟敢带走我一大批弟子另立门户!今日若敢在大会上与我为难!看我不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而那朴然子则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闭目打坐。 此时,天已大亮,晴空万里无云,北归大雁纷飞。 忽听接引弟子高声喝道:“显圣国真华派到!” 法胜诸人朝天上看去,只见真华子身着金黄锦缎绣花袍,高梳螺髻、玉簪珠链,率着一干长老弟子飘然飞来,缓缓降在“真华”大旗之下。 卢梦柔笑道:“师姐多年未见怎么品味越变越差?打扮成这样子,莫非是想以美色夺魁么?”此言一出,五行派众人纷纷发笑。 真华派众人自然恼怒,就欲还嘴,却被真华子制止。真华子对卢梦柔道:“师妹多年未见怎么话说得越来越利落?刚见面就如此言语,我看师妹你一人就能以口舌力压群雄、骂退体修!保我西大陆有师妹一张嘴就够了,这并派大会真是没必要再开了。师姐我真是甘拜下风啊。”真华派众人待真华子说完,故意放声大笑,直气得五行派众人咬牙切齿。 卢梦柔则笑道:“师姐说得是。我巧嘴所言声声悦耳,就是有人爱听。而师姐即使再倾国倾城,再国色天香,没人愿意看也是无用。” “你!” 这句话众人都没听明白是何意思,却好像说中了真华子的痛处,直把她气得浑身发抖。 灭一忙道:“二位前辈且住!你们二位乃是当今西大陆上最德高望重之人,又是师姊妹,一见面就争吵,莫不让小辈们看了笑话。看在我灭一的面子上,就把过去的不快先放下。前嫌尽弃、才能齐心抗敌么!” “哼!”二位婆婆同哼一声,便都不再言语。 这时又听接引弟子高喊道:“显圣国云麓洞到!天雪国万法天宗到!” 话落不久,就见灭地和李光宗各率一干弟子,纷纷落到各自旗帜之下。 灭一笑道:“二位师弟好久不见啊!” 灭地、李光宗苦笑行礼道:“见过师兄!”又对一直站在灭一身旁,一言不发的一个魁梧老者行礼道:“参见师叔!” 这魁梧老者乃是元婴中期的震空子,年纪已过两千七百岁,辈分其实远高于灭一等人。但如今大家都是元婴期,便叫个师叔以示尊敬。 震空子叹气道:“你二人还认我这个师叔?看看你们,折腾了几百年,把五个人折腾成了两个人!唉,要不是你们这群小辈乱来,还不知我太一派今日有何等的强大!对付区区体修还需要并派?” 灭地二人心中有气:“哼!你以为我们想并派啊!”不过,他们也知道,重回太一派势不可挡,现在还是少说几句为妙,遂道:“师叔教训得是!” 忽听一女子喝道:“灭地!那灭天老儿真的死了么?” 灭地转眼一瞧,却是元婴初期的师妹灭情,遂笑道:“当然死了,都死了好几百年了。怎么,师妹你还惦记着大哥?” 还未等灭情回话,站在她一旁的西慕太一老祖灭世道:“可不是么!我们都还惦记着灭天师兄呢。这些年偶尔听到传闻,说其实灭天师兄并没死,而是躲在什么地方疗伤?不知是真是假?” 灭地闻言,心中一惊,却面不改色,打趣道:“若真是如此,那恕我失礼,这并派大会我也不参加了,得赶快去找我大哥啦!哈哈!” 灭一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灭地的表情,因为当年门派中,灭天是唯一可以和他相提并论之人。灭天虽然资质无奇,却凭借一身诡异的吸灵大法,从记名弟子一跃成为元婴期的仙尊,乃是当时西大陆上的一大传奇人物,风头甚至超过了元婴后期的灭一。 灭一观察灭地许久,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便道:“诶!灭天师弟仙逝已久,你们二人不要听那些来路不明的风言风语。若灭天师弟真的在疗伤,他岂能不回西大陆上灵气最盛的太一岭么?你说是吧灭地师弟?” 灭地闻言心中好笑:“哼!就是你灭一把头想炸了,也万万想不到我大哥现在最怕的就是灵气充足之地!”面子上却笑道:“师兄说得是!其实并派以后,我还打算将大哥和三弟的灵位带回。放入祠堂中供奉,不知师兄可否应允?” 灭一道:“这是自然,二位师弟都是我太一派的骄傲,自当进入门派祠堂。” 正在太一道众人叙旧之时,只听接引弟子高喊:“显圣国玄符宗到!天雪国霁晗宗到!西慕国守妖山到!” 三派人马齐来,乱哄哄一大片。待全都站好位置后,玄符宗元婴初期老祖闻天子对各派老祖行了一礼,尤其是对天启山的朴然子深施了一礼。而朴然子只是点头示意。 霁晗宗的五灵初期老祖楚夜蓉,则亲如姐妹一般地和卢梦柔说笑着,好似她们二人才是师姐妹一样。 唯独守妖山五灵初期老祖罗焕之不言不语、孤立望天。 又听接引弟子喊道:“西慕国阴阳派到!天雪国广寒宫到!” “哈哈哈!”董睿人未到声先到:“莫非老朽我们是最后到的?” 陈少杰笑道:“是啊!董睿小儿!你可是让我们这些前辈们好等啊!” 董睿闻言心中不悦。这陈少杰虽然大他二百岁,但同为返虚修士,也不能如此说话!遂喝道:“两仪门末支旁脉,看到阴阳派正宗传人,还不快快行礼!” 陈大雄笑道:“什么正宗不正宗!谁的实力强,谁就是正宗!” 陈亦豪也笑道:“董睿小儿无知!阴阳派正宗乃是我们两仪门继承!现在的阴阳派,无非是从噬血魔口中侥幸逃生的乌合之众罢了,还敢妄称正宗?” 董睿闻言大怒,喝道:“好你们这几个欺师灭祖的逆徒!看我今天不取你们首级,供于庙堂之上,给列祖列宗谢罪!”说着就要动手。 一旁广寒宫宁彩荷忙一把将他拉住,传音道:“董道友!莫要冲动误了大事!” 董睿这才冷静下来,“哼”了一声落到“阴阳”旗下,不再言语。宁彩荷也带领弟子,落到了“广寒”旗下。 此刻,西大陆十三个门派中,除了和合仙宗未到之外,已全部到齐。而灵修和魂修却一个未到,这不禁让本就瞧不上他们的众法修心中不悦。 忽听弟子一声高喝:“天雪国碎冰滩碎冰仙子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空中,一只纤瘦的灰黑色蓑羽鹤盘旋着降落下来,停在了写有“灵修”的大旗下面。 蓑羽鹤用橘黄色的眼睛扫视了众修士一圈,只在真华子身上停留了一下,点了下头。但自始至终却是一言不发。 灭一笑道:“鹤羽仙子能赏脸光临,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啊!” 鹤羽则瞟了灭一一眼,然后也是点了下头,仍然没有说话。这不禁让众修士都觉得这个灵修也忒是无礼! 正有几人想兴师问罪,却听接引弟子又喊道:“西慕国幽兰谷谷主塔兰托到!” 只听“嘶嘶”诡异笑声传来,一巨大蜘蛛协同二人降到了蓑羽鹤旁,正是塔兰托和萧恒、蓝冰月一行。 076.5聚仙尊(下) 塔兰托“嘶嘶”一笑,对鹤羽道:“鹤仙子好早啊!我们上次相见时,好像也是在炼魔山吧?一晃两千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纤瘦啊!” 不成想,塔兰托说了这么一大通,这鹤羽仍是一言不发,也只朝他点了点头。众修士这才明白,原来这只蓑羽鹤,见了谁都只会点头。 不过,让众人更惊讶的是,居然有两个人类跟在灵修身边,其中一个更是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大美女。除了第三、四期的修士定力足够外,那些修为低下的男修们早已被这大美人迷得是神魂颠倒。 灭一道:“多谢塔兰托道友赏光前来!灭一在此谢过了。不知这两位小友是。” 塔兰托道:“你就是灭一啊!嘶嘶,这位是我的谋士萧恒,而这位是和他私奔……不不不,是和他一起隐居的小狐狸蓝冰月。” 萧恒上前行礼道:“晚辈萧恒,见过各位前辈、道友!”蓝冰月也同他一起上前万福。 这时,那些不认识萧恒的修士,见萧恒身为人类,竟和妖修为伍,不禁都对他心生鄙夷。其实这次邀请妖修和魂修参加主要是灭一的主意。而其他人并不赞成。在他们心目中,妖修是邪、魂修是恶,二者都是和体修一样的旁门左道!要自己堂堂正派法修与他们同流合污,真是岂有此理!只是灭一一人独大,大家被逼也只好同意。不过,这萧恒可不是被逼的,他可是主动堕落!岂能不被鄙视?而后,居然还有人认出萧恒就是当年弑师的凶徒。这消息立刻在人群中窃窃传开。人们对萧恒的厌恶更是无以复加! 不过,众修士中还有不少是萧恒的熟人。他们见到萧恒的心思却是迥然不同。 其中最心潮澎湃的当属灭地!他万万也没想到,这个逃跑二十多年,杀了门派中仅存的两名筑基后期修士的萧恒,竟敢如此大刺刺地来到并派大会上晃悠!此刻他心中正在算计着,要如何才能把萧恒从塔兰托身边弄走。 而心情第二无法平静之人,则是真华派人群中的林意诚。此刻的他见到萧恒,又是欢喜又是纠结,心中是翻江倒海,怎么也无法平静。 此外,在云麓洞人群中谢非非心中正在汗颜:“好么!这萧兄也真能折腾,才二十多年未见,竟然又混到灵修里当谋士去了!唉,我谢非非妄言追求精彩,可这几十年来却困在云麓洞里,有何精彩可言?哪像萧兄踏遍东西、浪迹天涯。唉,真是羡煞我也!” 玄符宗内,蔡香则对萧、蓝二人怒目而视,想到:“好啊!这个狐狸精果然变得比那柳青还要美丽!哼,好你个见色忘义的萧恒,看我找到你,怎么收拾你!” 除了蔡香之外,玄符宗内还有一人,见到萧恒更是惊讶。这人正是当年的玄符宗掌门玉真子。他如今和萧恒同为筑基后期修为,也早在开战之后便不再担任掌门一职,此时见到当年那个凶煞少年,心中却是一股别样滋味。 其余的,如寂空、狄或、邓和义、真华子、重华子等人的心思就不再细表。 就在众法修议论纷纷,鄙视萧恒这个叛族叛种之人时,又听接引弟子喊道:“显圣国蓝雾沼泽钓鱼台主到!” 众人习惯性的朝空中看去,却没注意到远方地平线上扬起三道尘土。少顷,只见一只肩高过人的雄伟猎豹和一只身形矫捷的猞猁,一跃跳到灵修席位上。紧接着,一声虎啸,震地跃石,但见一头比猎豹更巨大的吊睛白额猛虎猛窜了进来,怒目森齿,雄踞乱石堆中,气势惊人。而在这只猛虎的头顶,趴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圆圆肥猫,正是猫老实! 此刻,整个炼魔山中一片寂静,仅有轻微的呼噜声有节奏地传来。 只听那猛虎小声说道:“老祖!到啦!起来啦!” 可猫老实全然没有听见的样子,仍然继续打呼。这猛虎似乎不敢强行将猫老实叫起,显得左右为难。却听萧恒一声大喝:“猫老实!看招!”他话音未落,便从储物袋中射出一物,直奔猫老实而去。 此物一出,猫老实闻香而动,三瓣儿嘴一张,便将其咬住。众人定睛观瞧,竟是一条鱿鱼干! 猫老实一边嚼着,一边打个哈气道:“喵!还是无知小儿知道我喜欢什么!呜喵!”说罢,身形一晃便来到了萧恒跟前。 萧恒笑道:“仙尊!你当年可把我骗得好苦啊!对了,我头上的字,你可要给我擦掉啊!” 猫老实笑道:“当年我不过突发奇想,想逗你玩玩罢了。没想到你居然还那么好玩,我索性就多玩了几天!至于你头顶上的字么,喵喵,我也擦不掉,你就顶着吧,反正大部分修士都看不到!喵呜!” “怎、怎么能这样!”萧恒无语了。 猫老实左右看看,对萧恒道:“喵?那个叫百里的小姑娘呢?她怎么不在啊?” 萧恒闻言,心中一沉,道:“你走之后,她就没和我在一起了。如今应该在玄符宗。不知这次并派她来了没有。” 猫老实奇道:“你们分开了?我看你们两个感情不是挺好的么?”正说着,他忽然看到了蓝冰月,马上怒道:“是不是因为这只臭狐狸分开的?他们熊岭一系就没有好东西!” 还未等萧恒回答、蓝冰月抗议,只听一阵低沉的咆哮传来:“肥猫!你说谁不是好东西!” 这声音太大,把接引弟子们扯着嗓子高喊的“法胜国熊岭翠竹峰主到”轻易压了过去。众修士转头一瞧,只见地平线上又有一路影踪行来。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们走近多少。 猫老实等得不耐烦,喊道:“笨熊!走快点会死啊!我都饿瘦啦!”他这一嗓子,声音比刚才的咆哮声还大。由于距离太近,像萧恒这样的第二期修士都不自觉地用手捂住了耳朵。 吼声未消,忽有一只黑白相间的熊猫狂奔到猫老实跟前,用鼻子顶住猫老实的鼻子,气势汹汹地吼道:“你才是笨猫!有本事咱们打一架!” 猫老实全身猫毛倒立,也吼道:“打就打!好久没和笨狗、笨熊打架了!” 这时从熊猫后面冲来一只灰熊、一只黑熊和一只白狐叫道:“老祖!冷静!冷静!” 灭一也忙道:“二位道友!莫要生气!不要伤了和气!” 可是猫老实和熊猫根本就不理会外人言语,眼看就要开打。突然,熊猫猛得把脸转向萧恒,死死地盯住了他,直把萧恒吓得浑身一哆嗦。 可下一刻,这熊猫的脸立刻从凶恶变成了一副迷糊样,憨态可掬地爬到萧恒跟前,对着储物袋嗅来嗅去。萧恒不明所以,也不敢动弹,却听熊猫嚷道:“小兄弟!你储物袋里装的什么美味?快拿出来给俺尝尝!” 萧恒心中奇怪道:“我只知道要见猫老实,买了几条鱿鱼干放在储物袋里。莫非这熊猫也喜欢吃鱿鱼?”狐疑之下,他拿出一条鱿鱼。 还未等熊猫开口,猫老实先大叫一声:“我的鱿鱼!”遂一扑而上,还没待萧恒反映,已将鱿鱼干叼走。 熊猫不耐烦地嚷道:“不是这个,这玩意又腥又臭,只有笨猫爱吃!俺说的是那种清香四溢的!回味无穷的!” 猫老实一边嚼着鱿鱼,一边道:“你这笨熊,哪里知道鱿鱼的美味!”说罢,继续大嚼他的鱿鱼。 还是塔兰托过来给萧恒解围道:“萧恒,这位是熊盼盼,外号狂暴花熊!脾气最大,你赶快把灵符拿出来,可别惹他生气。” 萧恒奇道:“拿灵符?哪种灵符?” 熊盼盼急不可耐嚷道:“所有!全部!快!不然俺把你储物袋都吃了!”吓得萧恒赶忙将大半符箓都拿了出来。 熊盼盼上前闻了闻,陶醉道:“啊!上好的罗竹!真香啊!先吃个酸的开胃!”说着,他挑了一张木属性的独木成林符吃了下去,直看得众修士一脸愕然。 熊盼盼嚼了半天才将灵符咽下,满意地咂咂嘴,叫道:“不错!你小子制得符真好吃!以后有人欺负你,俺罩着!再吃个透心凉的!”说罢,他又吃下一张阴属性的暗吞符,接着立刻打了个寒战,道了句:“够劲!”遂不再废话,甩开腮帮子,坐在地上,抱起灵符一阵狂吃,也不再理会旁人。 而蓝冰月则笑着对熊盼盼身后的白狐道:“呦,这不是长老么?几十年未见,可还记得我?” 白狐长老闻言一愣,仔细打量了蓝冰月一番,惊道:“你是冰狐!你从月牙湖逃出来了?” 蓝冰月娇笑道:“是呀,小狐狸我有福气,没有随长老的愿死在修士手中,真是对不起呢。不过呢,长老对我的这份大恩,我可不会忘哦!日后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白狐长老见她与塔兰托站在一起,知她已有靠山不能轻易招惹,把到了嘴边的狠话又给咽了回去,只”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蓝冰月。 这时又听接引弟子高喝道:“望荒群岛库伦岛主到!” 话音刚落,只听天上有人说话道:“失敬,失敬!小生来迟一步,还望诸位道友恕罪!小生这厢赔礼了!”说话间,只见一只翼展过丈的鸟形傀儡,载着一人,旁边跟随一只红色鹦鹉,缓缓降落“魂修”大旗之下。来者收了傀儡,行礼道:“在下罗格岛主门下,琉璃初期,库伦岛主贺新郎,见过西大陆众位道友!” 灭一笑道:“无妨!贺道友并未来迟!” 贺新郎道:“惭愧,惭愧啊!” 却忽听一人念道:“风熏酒醉芦花俏,长水知音初论道。相聚别离自有时,重逢再唱渔家傲!大哥,渔家傲呢?” 贺新郎转头一看,见是萧恒,眼睛一转词上心来,笑道:“万里山河屏作障,二十载、故人难忘。秋月团圆谁共赏?流水畅,芦花俏里风吹浪。怎料重逢戈壁上,观贤弟、梦中模样。新事旧情终可讲。斟佳酿,无涯大漠歌嘹亮!哈哈,愚兄在此有礼了!” 萧恒笑道:“二十余载未见,大哥不但修为更进一步,写诗填词的水平也更上一层楼啊!” 贺新郎道:“贤弟过奖了!待愚兄过到你那处,咱们再叙!”说罢,他踉踉跄跄地于乱石中朝灵修聚处走去。 魂修坐席本与灵修比邻,即使是法修第一期的弟子,几个起落也就跃到。可贺新郎却连走带爬,几次险些都要摔倒,好不容易才来到萧恒旁边。把众法修看得一个个忍俊不禁,尽显轻视之意。 萧恒见了贺新郎的样子,几次有心跳过去帮他,但想到他一个第四期修士,真想飞过来,还需自己帮么?遂都忍住。 贺新郎整整弄乱的衣服,先对塔兰托施礼道:“晚辈见过前辈!之前在妖魔岭多谢前辈照顾啦!”遂对萧恒道:“贤弟多年未见,怎么和塔兰托前辈共事一处了?” 萧恒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此间事了,我再与大哥详谈。” 这时,接引弟子又喊道:“法胜国和合仙宗到!” 众人抬头观瞧,只见一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于空中缓缓飞来,正是罗莉萌。她在炼魔山上空飞了一圈,忽道声:“姐姐!”遂落到蓝冰月身旁,拉着蓝冰月的手笑道:“姐姐怎么也来了?可想死妹妹我了!”遂又看到一旁的萧恒道:“哎呀!这不是小恒子么?咦?素雪姐姐呢?” 还未等萧恒答话,忽听身旁贺新郎一声大叫:“哎呀!”直把众修士都吓了一跳。 萧恒忙问:“大哥,怎么了?” 贺新郎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罗莉萌,说道:“哎呀!哎呀!这!这!实在!实在!哎呀呀!实在是太可爱了!” 此言一出,在场群修无不汗颜,心想:“有这么说话的么!”却不想更让人汗颜的还在后面呢! 只听贺新郎却旁若无人,摇头晃脑念道:“莺啼燕啭幼声娇,杏眼桃腮垂髻黛。四尺玲珑软玉身,世间最惹人怜爱!小生望荒群岛贺新郎,这厢有礼了!” 萧恒咧嘴腹诽道:“有礼个甚!这诗调戏的意味也太浓了吧!” 果然,罗莉萌听罢,心中不悦,眉头一皱,遂张口道:“砸锅锯木嗓音嘈,豆眼糟鼻污发怪。五尺枯干腐朽身,远看还道是乞丐!小女子月牙孤岛罗莉萌,这厢有礼了!” 众修一听,这边还真热闹,看来非要开打不可! 萧恒刚想劝解,不料贺新郎兴奋笑道:“和得好,和得妙!罗仙子文采在下拜服!敢问仙子芳龄几何,父母尚在否?待此间事了,小生这就回望荒群岛,请师傅上门提亲!” 一语惊人,全场修士竞相无语,均看向罗莉萌。 罗莉萌也被这贺新郎吓到。她自幼因身形幼稚,从未有过男修表白。而人生的第一次被表白竟然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西大陆所有高人面前发生,不禁让她的小脸涨得绯红,又羞又气,娇喝道:“哪、哪里来的疯子!还不快给本尊退下!” 贺新郎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赔礼道:“哦!对对对!都是小生一时糊涂唐突了佳人!罪过,罪过!当罚,当罚!还望罗仙子惩戒!” 萧恒实在看不下去了,忙传音喝道:“大哥!场合!场合!” 贺新郎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也觉得大为失礼,遂对众修士道:“失礼,失礼!让诸位见笑了!小生这厢赔礼了!”遂又对罗莉萌道:“此间人多,待散会之后,再让罗仙子私下惩罚小生吧!” 罗莉萌红着脸嗔道:“谁、谁要惩罚你!你快滚!别让我看见你!” 灵修这边闹剧重重,大多数人都当作笑话看了。唯独一人从中窥到了玄机。此人正是灭一!他发现在“灵修”大旗之下,除了鹤羽之外,其余众修俱与萧恒交好!灭一之前就发现萧恒资质能和自己媲美,故早就多加留意。如今再加上这一发现,更是让他对萧恒另眼相看。 不过此事是小,并派是大。他朗声道:“好啦!罗仙子、贺道友,你二人也快点回到自己的坐席上吧。大会就要开始了!” 罗莉萌恢复了平时的神态,道:“不要,我要和蓝姐姐呆在一起。” 贺新郎也道:“山高路远,小生一路爬来不易,就不再爬回去啦!还望道友见谅。” 灭一闻言,也不强求,遂道:“好!既然人已到齐,那么并派大会正式开始!” 077.0众生相(上) 灭一一声号令,法胜四派弟子齐声高呼:“万法归宗,同抗外敌!万法归宗,同抗外敌!……”众弟子以灵催声,声势震天、惊雷遍野。[] 待喊过多遍,灭一右手一挥,声音戛然而止。灭一道:“诸位道友、前辈,在下太一派灭一。承蒙众位道友不弃,今天这并派大会就由我来主持。并派之事自十三年前提出,诸位道友均考虑多时,想必已经知道此乃大势所趋,应该都不会有异议了吧?” 他说完这些话,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到众修士均无反对,便继续说道: “今天是三月初三,两千年前的今天,乃是西大陆上所有修士最光荣的时刻!就在这里,在我们脚下的这座炼魔山上,西大陆群修齐聚,历经两月鏖战,终将那荼毒生灵的恶魔彻底消灭! 这场残酷的战争,在场有四位前辈都是亲身经历过的。他们每个人都能向我们这些年轻人讲述,当年那个恶魔横行的时代,在我们美丽的家园上,是怎样一副恐怖的情景——腐尸白骨遍地,哀号惨叫漫天,生灵涂炭、绝望尽染。那些恶魔残忍嗜杀、又无穷无尽,人类和灵修都被打得节节败退、难以还手。那些没有骨气的体修,更是集体跨海逃亡!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都曾预言,说西大陆定要变成恶魔的天下,说西大陆上的一切生灵都必将灭亡! 可是大家看看,我们灭亡了么?没有!我们活下来了!死去的,是我们的敌人,是那些猖狂的恶魔!西大陆上仍然是一片生机盎然!是的,在两千年后的今天,我们在座所有西大陆修士,都可以自豪得对当年那些无知的预言者说,你们错了!我们西大陆修士是不可战胜的! 但不知众位想过没有,为什么那些恶魔一开始能横行无忌、灭国屠门,可最终却被我们消灭了呢? 答案就是团结!是团结,让我们坚如磐石,不会被敌人所击垮;是团结,让我们能齐心协力,可以共渡任何险关;是团结,让我们能发挥出自身最大的潜力,将一切侵略者和敌人统统埋葬!听吧,团结就是我们胜利的凯歌;团结就是敌人死亡的丧钟;团结就是西大陆上世代修士齐心的怒吼! 只要我们团结,两千年前的噬血魔无法猖狂;只要我们团结,五百年前的体修联军无法猖狂;只要我们团结,如今的罡武国也一样无法猖狂!只要在座众位放下私心,众志成城、一心抗敌,我相信任何敌人都将被我们打倒,任何困难都将被我们战胜!天雪国、琮璧岛,甚至整个东大陆,我们都能从体修的手中夺回来! 这,就是团结的力量! 这,就是我们的力量! 众所周知,法修诸派溯本求源实乃同根!自一万五千年前,圣人观青牛得半部天书以来,初有太一,又得天启,始有炼符。此后,太一分阴阳,阴阳化五行,又经万年发展,才有今日西大陆上这百家争鸣的局面。 无疑,新门派的创立为修道的发展,带来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同时也削弱了法修总体的实力。自从我们法修门派越分越多、越分越小之后,抵抗外敌的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弱。五百年前,我们丢失了琮璧岛;三十年前,我们又丢失了天雪国。家国不保、山门尽失,试问各位道友,我辈在化灵仙逝后,有何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然而,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历经数千年的分裂之后,已经到了我们必须重新团结起来的时候了!诸位,我灭一可以断言,当普天下法修诸派重归炼符、太一、阴阳、五行四道之时,就是我们法修崛起之日! 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这个并派大会,就是为了开创历史上的一个新纪元。一个让千万年后的人们歌颂、敬仰的新纪元!诸位在座都是这一伟大时刻的参与者。来吧,让我们用自己的手来推动历史的前进吧!来吧,让我们用自己的手来缔造传世的神话吧!诸位!都来吧,让我们用自己的手来筑造一个永世无法逾越的奇迹!” “好!说得好!” 灭一的演讲慷慨激昂,法胜四派喝彩声、鼓掌声响成一片。甚至连其他门派的不少年轻弟子也被其鼓动,恨不得所有法修立刻就能团结起来,将敌人一扫而光,不由得拍手叫好,却都被门派中长辈的犀利眼光给吓止了。 灭一环顾场内射来的无数崇敬目光,微笑着挥手致意。待喝彩声消止,他继续说道: “当然,这个西大陆不光是我们法修一家的。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还生活着许多灵修。他们虽然与我们人类相貌不同,却和法修有着悠久的合作历史。当年噬血魔之乱时,在座四位大灵修都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西大陆危矣,还望四位能一如两千年前一般,与我法修共同作战! 至于凝魂一道,因早年出过一些败类异种,一直被认为是残忍、阴毒的修士。但后经我派查证了大量史料,又派人前去望荒群岛详细调查,才知道,其实大部分的魂修本性纯良,与法修并无二致,不像体修各个嗜杀成性。当年魂修在望荒贤岛主的领导下迁居荒岛,实是为为情所迫。如今我们法修愿意替魂修正名,与魂修建立正式的关系往来,承认凝魂也是修道的一条正途,并在此次并派大会上昭告天下。这次请贺道友来,就是此意。 好了,此次会议主旨已经讲完。接下来就开始正式的并派。因炼符之道为天所授,当为四道之首,故而由符修先行开始并派,其次为太一、阴阳、五行。各道合并相关事项,均由各道门派自行商议决定。其他门派可以谏言,但不能相逼。 另外,为了避免大家一直听人争论唠叨会打瞌睡,所以在每一道并派结束后,都会安排各派进行交流比试,以悦众目。不过,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打了一千多年的交道了,互相知根知底,就不要上场了。那些第三期的长老们,打起来也是惊天动地,有伤和气,也不要上场了。 这次比试,就只允许第二期的弟子们参战,且比试主旨在于交流,胜负均无赏罚,切勿做性命之争。比试场地即为这炼魔山范围内,比试时间定为一炷香,若到时还不能分出胜负,则判为平局。 那么,接下来就从炼符道开始。朴然子道友,闻天子道友,请!” 一直闭目打坐的朴然子听灭一说罢,这才睁开眼睛、站起身形,对闻天子笑道:“闻天道友请了,老朽这厢有礼了。你我二人自打上次见面已过四百余年,不成想如今再见竟要做一家人了。呵呵,不知道友对两派合并有何提议啊?” 闻天子还礼道:“天启山、玄符宗七千年前本为一家。因恰逢魂修迁移望荒,先祖才捡了库沁雪山这方宝地立派。老朽无能,经营先祖基业四百余年来,非但没有将其发扬光大,还差点使数千年基业毁于我手。说来真是惭愧,时常想另择贤德之人代之!如今幸得并派,有朴然子道友这样德才兼备之人统领炼符大局,能将我炼符一道发扬光大,也算是了却老朽的一桩心事了!只是老朽我毕竟在这库沁雪山上生活了近两千年,还望合并之后莫要让我另居他处。” 此言一出,玄符宗弟子就是一片哗然。虽然知道自己的门派肯定拼不过天启山,但是也没想到老祖竟然这么轻易就投了降,不由得心中愤愤。 而玄符宗长老则都明白闻天子的用意,既然被吞并之事势不可挡,索性也不多费口舌,省得还落下话柄,让朴然子日后有报复的理由。而且只要闻天子还坐镇库沁雪山,并派之后在库沁山上还不是他们玄符宗的人说得算?现在他们只是担心,这朴然子会不会答应这个条件,遂紧张地关注着。 那朴然子听完闻天子所言,脸上并没有露出半点喜色,依然用平静的口吻说道:“这个自当如此。虽说是并派,但也不能强行逼人离开故土。既然闻天道友推举老朽做炼符的道尊,那老朽再做推辞便是矫情,索性就接受炼符道尊一职吧!还望今后两派不计门派之嫌,齐心协力将炼符一道发扬光大!”话音一落,天启山弟子一阵欢呼。闻天子也达成了愿望,心中也算满意。 而其他几派对此也早有预料,并不惊讶,都客气地向朴然子道贺。 灭一笑道:“好!炼符道开了个好头!那么接下来就开始交流比试吧。” 天启山这边早有准备,灭一言罢,就有一筑基后期女修跳入场中,一脸骄傲道:“炼符道天启山弟子白敏,向玄符宗道友求教!” 玄符宗诸位长老还在盘算应该叫谁出战,不料只听一声娇喝:“玄符宗弟子蔡香特向白道友请教!”说着,蔡香纵身一跃便来到场中。 闻天子和诸位长老一看,蔡香只是筑基中期修为,定无胜算,有心把她叫回来。可人已入场,岂有不比即回之理?且众人均知这比试,无非就是法胜四派立威之用。己方输了还好,赢了说不定反遭记恨。而由中期的弟子出战,输了也不丢脸面,也不失是一招好棋,遂都没有做声,默许了蔡香的行为。 再说蔡香。她因看不惯闻天子如此轻易就投降的做法,心中有气,又见那白敏一脸傲慢,这才一怒跳了出来,来到场中傲然而立。 白敏见来人只是筑基中期,不禁回头看向朴然子。 朴然子淡然道:“就当门派中对练,莫要用狠。” 白敏点头,对蔡香笑道:“请师妹指教!” 蔡香也不答话,抬手祭出一张风沙符,整个炼魔山上空立刻狂沙四起。紧接着,她又一张碎金符祭出,画出无数柳叶利刃混在风沙中朝白敏攻去。 两符修交战,因为双方都能灵活利用五行生克,所以最好使用异属性或双属性灵符进行攻击。像蔡香这两张符箓的组合,风沙符乃是风土双属性灵符,其中的风属性没有生克,兼以金属性的碎金符混在其中,就甚难防守了。若对方使用克制金属性的火属性灵符的话,火又生土,反倒加强了风沙符的威力,乃是逆风点火自遭殃。所以面对这种组合,一般都要使用阴阳属性的灵符来对抗。 果然,那白敏见蔡香出手犀利,大叫一声:“来得好!”遂祭出两张阳属性的光斥符,融合后贴在身上。周身立刻白光大盛,将风沙、利叶全都阻在了外面,分毫伤她不得。 蔡香手中不停,右手一挥,又祭出三张火雷符,“轰轰轰”三声巨响,烈火裹挟着三道雷柱直冲白敏。 雷爆火凶,借着漫天的风沙声势惊人。白敏知道仅凭两张光斥符是抵不住的,遂祭出六张暗吞符,两两融合,凭空化作三张漆黑大口,挡在雷火柱前方。三道雷柱打在黑暗之中犹如石沉大海,一去无踪。 白敏面露轻松,微微一笑,却不料头顶忽有一巨物砸来,仙识一扫,原是冰岩符化出的巨大冰岩。她眉头一皱,也抛出一张冰岩符,同样化作一巨大冰岩,同来袭冰岩撞在一处,冰渣、石屑乱飞。 连发多道灵符,反馈灵气太多来不及炼化,即使是筑基后期的修为,白敏也不由得感觉胸口一滞。而蔡香能连续扔出六张灵符,其中还有五张是双属性的,已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就在她认为蔡香的攻击应该告一段落之时,却又有一冰锥从蔡香手中化出,飞速袭来。 白敏大惊,连忙祭出御穹符躲避。她心中骇然:“这蔡香仅凭筑基中期修为,怎能连扔灵符而不止?” 她不知道,原来玄符宗连年征战,加上山门被破,派中弟子伤亡惨重。如今,像蔡香这样资质尚佳、年纪又轻的筑基期弟子,已经是玄符宗内的稀罕物了!自打从罡武国归来后,蔡香就被玄符宗重点培养,传了她一套名为《玄符化符经》的独门心法。修炼这套功法后,能加快对灵符反馈灵气的炼化速度,使修炼者一次可以祭出更多的符箓连续攻击。之后,经过三十多年德苦心修炼,蔡香这才能不间断得扔出七张灵符。 她以中期修为逼得后期修士左支右拙,着实为玄符宗弟子们出了一口恶气,遂齐声为蔡香喝彩。那云麓洞人群中的谢非非更是激动不已,连连高声叫好,直惹得同门侧目。 这叫好声传到白敏耳中,却分外刺耳。她被弱于自己的对手打得漫天乱飞,心中有气,遂放开手脚开始进攻。双方符来符往,天空中电光火石、狂风暴雨连绵不绝。 但实力的差距是绝对的,用巧虽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是难以真正取胜。香才烧了一半,蔡香就被白敏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不得不认了输。 待二人行礼下场后,灭一笑道:“炼符道为我们做了个好的表率。希望太一、阴阳、五行三道也能效仿之。那么接下来,就是开始太一道的合并。其实,我太一道本无合并之说。无论是云麓洞还是万法天宗,其实独立都不过五百年。而因为当初这个错误的决定,也导致了三位师弟的英年早逝。先是灭人师弟在第一次战争末期被杀,接着又是灭天师弟走火入魔。好不容易平安了几百年,却又传来墨法师弟殉道的噩耗。唉,真是师门不幸啊!灭地、光宗二位师弟,如今强敌窥伺,我们师兄弟间还当摒弃前嫌,今后共建太一道盛世如何啊?” 灭地和李光宗没有丝毫的抵抗,就齐道:“全听师兄法旨!” 灭一闻听心中甚喜。当年第一次法体大战之时,他及时突破元婴后期,从战死的前老祖手中接过门派领导的担子,与陈冠英一起,成为了真法联盟的旗帜,将敌人赶出了西大陆。这一直是他人生中最为得意的一笔。 可在这辉煌的历史当中,却唯独有一个不谐的和音,那就是两个分宗的独立。而这件事的主谋就是从小到大一直和灭一较劲的灭天。灭天他仗着绝世奇功吸灵大法,在门派内,谁也不服,什么事都要和资质最高的灭一比个高低。当灭一的修为还是中期之时,灭天还抱有一丝自己能和他争老祖之位的幻想。可待灭一突破了后期之后,灭天才终于放弃了希望。然而,依着灭天的性子,他怎么可能甘心听从灭一的号令?于是,他趁着老祖战死之机,不但拉着灭地、灭人独立,还鼓动着墨法和李光宗也独立了。 对于这件事,灭一一直如鲠在喉,时刻都想着将两派重新收复,恢复祖宗基业。这次通过并派,可算是了结了他这桩惦念了四百多年的心愿,怎能不心情大快?遂笑道:“如此甚好!并派之后,太一道内部还按照你们独立前的势力分布,你们看可好?” 灭地和李光宗闻听,心中都是奇怪。他们本以为并派之后,自己必然会被调回太一岭,云麓洞和万法天宗的一干弟子将全由太一派的其他师兄弟掌管。不料,这灭一却主动说要自己留在原地,不禁都在猜测灭一到底打得是何算盘。 灭一自然猜到二人心中所想,笑道:“二位师弟不必多虑,你们那些徒子徒孙还是跟着你们的好,另行派人指挥,恐多有摩擦。且此一时彼一时,相信你们也不会再犯同样地错误了,不是么?”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现在就只剩两个人了,不管把你们放到哪里,难道还能再造反不成? 灭地、李光宗心中苦笑,面上却行礼道:“如此,就多谢道尊了!” 炼魔山周围太一派门徒听闻,无不鼓掌欢呼,相互庆贺。而剩下的门派看到太一道两派也如此轻易被合并,心头不禁升起一阵阴霾。 灭一英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道:“好,既然我太一道也完成了并派,下面那就让我的劣徒生无,向两位师弟的门生请教一下吧。生无,去好好跟师兄弟们切磋、切磋。” “是!”生无领命,走到场中,对云麓洞和万法天宗众人抱拳道:“在下灭一仙尊座下生无,恳请众位师兄弟赐教!” 灭地和云麓洞的几位长老都心中叫苦,在战争中已经有三个筑基后期的弟子殉道,最后剩下的两个后期修士还被萧恒给杀了;如今他云麓洞第二期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也只有筑基中期。 灭地无法,硬着头皮说道:“沈玉琴出战!” 却听沈玉琴道:“弟子今日身体不适,恐给师门蒙羞。” 灭地脸色阴沉地哼了一声,又道:“谢非非出战!” 077.5众生相(下) “啊?”谢非非正在走神,想以后太平了该怎么出去游玩,不想被灭地点到了名字,就是一愣。 灭地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谢非非这副呆样,心中更气,提手一摄,接着一抛,就把他从人群中抛到了场内。还好谢非非机灵,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才勉强站稳了身形。即使这样还是惹得哄堂大笑。 不过,要是在意这些,那谢非非就不是谢非非了!他稳住身形,四处看看,没事人似地对生无笑道:“这位道友请了!在下云麓洞谢非非,敢问道友名姓?” 生无心中汗颜:“合着我刚才的名白报了。”遂又报名道:“在下生无!如今太一三道已经合并,你我还是师兄弟相称吧。” 谢非非笑道:“啊!原来是生无师兄,失敬、失敬!你也看到了,我刚才是被老祖扔出来的,且修为又远逊于师兄,还望师兄手下留情,不要让我输得太难看了。在下这里先谢过了!” 还没开打就先求情,谢非非话刚一说完,台下又是一阵嗤笑,直气得灭地心中都后悔将这么个丢脸的家伙扔上去了。 而蔡香则看着在台上胡言乱语的谢非非微笑地摇了摇头。 生无笑道:“师弟放心,我们比试只为交流、点到为止。请出招吧!” 谢非非道:“多谢师兄相让!”说罢,他张嘴喷出双剑,大剑回雪卷当头斩下,小剑流风折则一晃没了踪影。 生无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可不敢放松,万一真一不小心落败了,那可丢人丢大发了!遂也一张嘴,喷出一柄三尺百炼青光金精剑,身形向后一闪,念了句:“长剑破空!”只听这金精剑剑身一阵嗡鸣,化作丈许大剑,随着生无剑指一挥,疾奔回雪卷射去。 “叮”的一声脆响,两剑交锋一下,双剑振动、清音不绝。谢非非见状轻“咦”一声,遂立刻收回心思,灵力一催,流风折蓦然出现在生无背后,迅若疾风却又悄无声息地朝他后心刺去。 生无仙识警戒,有剑来袭怎能不知?他纵身而起,祭出飞剑,游走于空中,闪躲流风折的攻击,同时又念道:“一剑乾坤!”话音刚落,金精剑猛得横扫,以力劈乾坤的气势轻易就将回雪卷打飞一边,也不停顿,直奔谢非非射去。 谢非非见状更奇,遂也叫道:“一剑乾坤!”只见回雪卷也是一声嗡鸣,化作两丈巨剑,同样是一式力开乾坤的横扫朝金精剑打去。两剑相撞又是一阵悦耳的清吟。然而谢非非的剑虽体型更大,却明显有点外强中干,相撞之后还是被生无的剑崩飞丈许。 谢非非知道自己功力不济,只能用巧,遂喝道:“松风引剑!”就见流风折登时就窄了一半、薄了五成、短了三分,而速度则快了两倍!肉眼已很难追踪,只能看见一道金光绕着生无来回穿梭。 生无见状不惊反奇,左躲右闪中也念道:“松风引剑!”只见那金精剑闻声缩小,竟从丈许大小直缩到两尺长短,也化作一道金光与流风折缠斗一处。两剑相交太快,“叮叮”之声连绵,浑然如一。 谢非非本想仗双剑之利,再用回雪卷攻击,可却始终分不出心神。对方的金精剑不但速度比流风折快,而且力道更是比流风折要大上许多!刚开始还是自己进攻、生无防守,可打着、打着就变成了生无进攻、自己防守。 半柱香不到,谢非非就感觉力有不支,眼看就要落败。却没想到,生无攻势一缓,又换了一招来攻。谢非非忙以同样招数应战。没打几下,生无招式再变,谢非非也跟着变招。如是,双方招式变来变去,虽稍有不同,却又是大同小异。最大的区别就是生无一把金精剑可大可小、能巧能拙,而谢非非的回雪卷只能变大行拙、流风折只能变小取巧。 不过在外人看来,他二人则更像是师兄弟在对练同一套剑法一般。但内行看的可是门道!他二人斗得越久,太一道一干元婴修士的眉头就皱得越紧。灭地尤为如此,虽说谢非非是他门下弟子,但由于修为太低,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谢非非施展功法,心中大奇:“这小子的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除太一道众仙尊之外,真华子、卢梦柔和朴然子三位年岁极高之人,也是看得满腹狐疑,都想这二人多斗几下,好看个明白。 而这二人果真也没辜负大家的期望。那生无每到要取胜之时,都会变招再战,好似故意就不取胜。两人好像展示剑法一样攻守拆当,直到香要燃尽之时,生无才一通猛攻,赢了比试。 生无笑道:“多谢师弟赐教!” 谢非非则奇道:“生无师兄的这套剑法是从何处学来?怎么和我的剑法如此相似?” 不待生无回答,灭一忽然先问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套剑法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莫要说是你云麓洞的功法,我知道当年灭人师弟也并未将这套剑法学全。”原来刚才就是灭一传音生无,叫他不要急于取胜,尽量引出谢非非剑法详查。 “什么?灭人老祖也会这套剑法?”谢非非更迷糊了。 灭地也问道:“谢非非,你这套剑法是从何处学来?” 震空子厉声道:“这套剑法乃是我太一派的绝技――太一剑诀,历代只传最优秀弟子。当年灭人他也只学了些皮毛,你到底是从何处学来?莫非是偷师不成!” “偷师”这罪名着实不小。谢非非在众多元婴修士压迫下,无法,只得将在铜矿洞中发现功法一事说出。他这好运气不禁让诸多同门都羡慕嫉妒恨了一番。 震空子听闻,对灭一道:“我听说五千年前,非常子祖师创这路剑法之时,的确是去显圣国隐居了一段时间。而且最初由于法宝炼制之法不精,故而炼制一大一小的两支宝剑,双剑并使。后来经过改进,才将双剑融为一剑,可大可小变化无穷。这小儿言说石室中只刻了前三期的功法,似乎真是当年祖师初创剑法时留下的。” 灭一点头,对谢非非道:“谢非非,你这套剑诀乃是我派祖师非常子所创。你有缘习之,乃是你与祖师的旷世之缘。但这毕竟是我太一道的秘传功法,你自好好研习,决不能再传他人,知道了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特意朝灭地看了几眼。 灭地自然知道灭一话中意思,忙道:“谢非非,道尊师兄的教诲你要谨记!若让我太一道绝技外泄,我第一个拿你试问!” 谢非非忙唯唯诺诺,下了台去。 接着,生无又和万法天宗的一个筑基后期弟子比试了一场。这弟子虽然不弱,但生无凭着变化莫测的太一剑诀,还是在半柱香前就结束了战斗。两人退下后,便开始了阴阳道的并派。 陈少杰笑道:“炼符、太一两道都为我们做了好的表率,阴阳道也应效仿之。我两仪门立派七千年来励精图治,经六代祖师苦心经营,发展至今终成阴阳道中最强一派,今日才能有幸统领阴阳道进行合并!”他看向董睿、宁彩荷、罗莉萌三人道:“不知三位道友对我两仪门一统阴阳道还有异议否?” 董睿冷冷道:“阴阳派乃是阴阳道祖源,这是天下公认之事。两仪门无论立派多久也是分支,不可改变!陈道友不见炼符道、太一道的合并均是归于祖源了么?如此,我们阴阳道也不好坏了规矩,还是应该由阴阳派来主持合并!” 陈少杰笑道:“这就是董道友会错意了。并派并非追本溯源,之前闻天子道友也曾说过,每一道的道尊都要由德才卓越者居之。我认为,并派的主导也应由实力最强的一派来主持,这样大家才能心服口服,不是么?” 董睿冷笑道:“这么说,陈道友是暗示你的德才要远胜老夫,你两仪门的实力远胜其他三派喽?” 陈少杰道:“我的德才如何,众位在座心中都清楚。当年体修猖狂,若非老夫我去往前线,整改军制,说不定现在连西慕国也已经被敌人吞并。至于门派的实力么,哼哼,更是有目共睹的!” 宁彩荷道:“在下以为,论德才我确实不如陈道友,不过和合仙宗的罗道友年纪轻轻便达到了返虚中期;开宗四百年,门徒七千、长老有六,实乃德才出众之人。我和董道友都觉得,如要并派,非罗道友这样的贤人不能统领大局。况且我们三派对你们一派,在实力上可是远远占优啊!” 陈少杰闻言,眯眼看向罗莉萌,目露凶光道:“怎么?你个小丫头想要当道尊不成?” 罗莉萌嬉笑道:“陈道友莫非糊涂了?若是我同意由你来做道尊的话,那我四百年前干嘛还要另立门派呀?你心中的阴阳道,我绝不敢苟同。这回并派,可是把我心中的阴阳道布之天下的好机会呢!怎么,陈仙尊你怕了我这个小丫头不成?” 一旁陈大雄怒道:“好你个罗莉萌!当年你鼓动数百弟子叛出两仪门之事,我们还没跟你算账呢!没想到今日你居然还敢和师门来争高下!” 一旁董睿闻言笑道:“好你个两仪门!当年你们鼓动数百弟子叛出阴阳派之事,我们还没跟你算账呢!没想到今日你居然还敢和师门来争高下!” “董睿小儿!你!”陈大雄闻言大怒,就欲动手。 陈少杰忙制住他,传音道:“莫要冲动乱说,中了他们的圈套!” 一旁陈亦豪道:“董道友此言差异!当年我派始祖另立门户之时,阴阳派祖师是同意过的,所以并无反叛只说。而罗莉萌另开门户,并未得到我三哥应允,只是私自出逃。故而称为‘叛出’。当年,只因战乱刚过,百废待兴、事务繁忙,无暇讨伐,这才让她站稳了脚跟。当然,事情已过了四百年,我们也并不打算翻旧账,本想借并派之机给她一个重回师门的机会,却没想到她竟妄图欺师灭祖,以叛徒之身统领阴阳道。众位道友说说,这是何道理啊?”说罢,他拿眼瞟向灭一和朴然子。 朴然子平静道:“陈道友此话严重了!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四百年,和合仙宗已经是法胜五派之一,就不应该再提什么叛徒不叛徒的事情了。不过,老朽以为,罗道友年岁太轻,进入第四期也是在第一次大战将尽之时,并未给真法联盟立下过什么功劳,远不及陈家的满门忠烈。若她做道尊的话,恐怕不能服众啊!” 灭一也道:“朴然道友说的在理。我们讲并派,也不能不看到各派对真法联盟的贡献。陈氏一家四兄弟尽是英雄豪杰,在第一次大战中为保护国土立下过汗马功劳。陈冠英道友更是以返虚后期修为自爆殉道,重伤沙岚国主沙孟海,直接导致体修撤兵,实乃大战中的第一功臣!因此,由陈氏兄弟领导阴阳道,我相信定会将阴阳一道发扬光大,培养出一大批尽忠报国之士!” 董睿冷笑道:“怎么?炼符、太一两道尊力挺两仪门,莫不是想强逼我们就范不成?” 灭一笑道:“哪里。大会之初我便说过,别派之言只当参考,做不得数。还要本道门派自行协商妥当。” 宁彩荷道:“那么我想问下陈道友,若真是你两仪门领导合并,合并之后,我们是否还能统领原来的弟子?” 陈少杰道:“这自然不行!若是大家还各管各家,那并不并派有何差别?待合并之后,四派门人重新打乱混编,完全摒弃原有门派的规制,真正融为一体,将四派精华综合共享,这样才能使阴阳道得到真正的发展!” 宁彩荷、董睿闻言,相互交流了几句,遂道:“我们二人希望能亲点一些弟子带在身边,不去他处。这个要求可能满足否?” 陈少杰笑道:“这是自然!再怎么并派,总还是会有亲传弟子的,无妨!” 宁彩荷道:“好!既然如此,我广寒宫同意由两仪门领导并派!” 陈少杰虽奇怪这宁彩荷的立场怎么变得这么快,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得意笑道:“好!好!那董道友的意思呢?” 董睿道:“我还有一要求!” 陈少杰道:“道友请讲!” 董睿道:“并派之后,阴阳道宗庙祠堂要使用原阴阳派的祠堂!” 陈少杰闻言,眉头一皱。一旁陈亦豪忙道:“三哥,我们两仪门本就是阴阳派分支,使用阴阳派祠堂等于落叶归根、游子归乡,合情合理,无伤大雅!” 陈少杰闻言也觉得是这么个理,遂道:“不错!阴阳派乃阴阳道祖源,阴阳道使用阴阳派祠堂理所应当!” 董睿点头道:“好!那老夫也没其他的意见了。” 陈少杰更喜,遂看向罗莉萌,道:“那罗道友的意思呢?” 罗莉萌用小女孩的语气道:“人家我可不同意呢!” 陈少杰强压心头怒火道:“罗道友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我都会尽力满足。” 罗莉萌道:“人家可没什么要求,就是不想合并呀。” 陈少杰怒道:“什么意思?阴阳派、广寒宫已然同意,莫非你个小丫头还想翻天不成!” 罗莉萌笑道:“小女子我可翻不了什么天,只是不想成天看着你们这些大叔、大爷的臭脸!你看,还没说几句呢,就这么凶。你们要并派就并你们的吧!我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压根就没想和你们合并!” “好你个叛徒!”陈少杰一声大吼,抬手一道乌光朝罗莉萌打去,却见空中红光一闪,一道锃亮火柱将乌光截住。众人定睛一瞧,吐出火柱的正是贺新郎的那只红色鹦鹉。 贺新郎道:“哎呀呀!对如此弱小女子也能下得了手,西大陆果然太危险了!罗仙子,你还是同我回望荒去吧!” 如此紧张气氛下,根本无人理会他的乱语。 灭一道:“陈道友休要动手!且听罗道友如何解释!” 陈少杰这才收了手,怒气冲冲地瞪着罗莉萌。而那红色鹦鹉也重新落到贺新郎肩头站好。 罗莉萌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躲道蓝冰月背后,只露出半个脑袋道:“哎呀呀!好可怕的一群大叔啊!刚才还说什么团结、团结,一言不合就要杀我。原来这并派不是自愿的呀,是强逼的呀!西大陆真是太危险了,我还是跟那个笨乞丐去望荒群岛吧!” 贺新郎喜道:“好啊,好啊!”却立刻被灭一的声音压过。 灭一冷冷道:“罗道友刚才说一开始就不想并派是什么意思?” 罗莉萌道:“这都不懂么?意思就是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互不相干?难不成你们还要兴兵讨伐我么?或者引体修去打彩云高原?那边可有点远呢,也不知道体修飞不飞得到,嘻嘻!” 灭一心知,他们借体修威胁其他门派的计策确实对和合仙宗行不通。难不成还能告诉体修,你们先从海路进攻彩云高原不成?他思索片刻,转怒为笑道:“罗道友过虑了!此次并派全凭自愿,若真的不想合并,我们也不会强求。日后任何时候再想加入,我们都欢迎。” 此言一出,陈少杰怒道:“灭一你说什么!” 灭一则传音道:“冷静!少杰道友,你两仪门已收二派,已经很是不易!不必为了一个罗莉萌毁了整个并派大会!你想,其他门派都被我们吞并了,她一个小丫头还能兴起多少风浪?到时只要我们用些手段,她还不哭着喊着要求被合并?此事完全不需急于一时!你要三思啊!” 陈少杰听罢,觉得灭一所说有理,遂强压怒火,挤出笑容道:“好吧!既然罗道友不愿并派,那就不并吧!不能为了这事伤了我们法修的团结!哈哈哈!” 罗莉萌“嘻嘻”一笑也不再多言。却听贺新郎小声道:“那罗仙子,咱们何时启程去望荒啊?是你一个人去呢,还是要带徒子徒孙一起去?七千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我得提前通知师傅安排住所。哦,对了,还要预定好多艘船只呢。” 罗莉萌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一边凉快去!” 贺新郎被骂得暗自心伤暂且不提。再说会场中央,两仪门吕克已经和阴阳派的一个修士战在一处,没用多少功夫,吕克就凭着纯阳之体获胜。接下来他又和一个广寒宫的修士比试。这个对手还有些本事,直斗到香柱将尽,吕克才勉强取胜。 交流比试过后,众人瞩目的五行道并派开始了。 078心愿偿 众人全都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真华子和卢梦柔两人。(.)全场气氛紧张。 卢梦柔并没有先理会真华子,而是笑着对楚夜蓉说道:“楚道友,你霁晗宗和我五行派同为五行道起始之地,历史久远、源远流长。商议并派大事,还需你我两门派共同定夺才是啊!” 众人听罢此言,都明白卢梦柔的用心。她言外之意是说,在五行道当中,论资历只有霁晗宗能和五行派平起平坐。而什么真华派、守妖山资历浅薄,根本就没有资格来谈论并派之事。 真华派众门徒听了这话心中自然都愤愤,而真华子则只是轻哼一声,并没有发话。 只听楚夜蓉道:“多谢卢前辈抬举!可叹,我霁晗宗虽说是五行祖源之一,却无奈小女子无才,经营落魄,到如今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啊!方才听过炼符、太一、阴阳三道道友讨论,深感一脉兴衰全系道尊一人,关系重大,不可鲁莽轻定。诚如陈少杰道友所说,非德才出众之人不能当之!且陈道友刚才也说了,并派不是追本溯源,此事还需我五行四派一同商议才是。” 卢梦柔听罢,即知这楚夜蓉果然已和真华派联手,又听她假借陈少杰言语反驳,心中愠怒,遂瞪了陈少杰一眼。而陈少杰只当没看见,把脸转向一边。 楚夜蓉又对一旁一直抬头望天的罗焕之道:“罗道友以为如何?” 罗焕之这才收回目光,扫视全场后,道:“善!” 楚夜蓉继续问道:“那罗道友觉得,四派之中,哪位道友才有资格统领五行呢?” 罗焕之沉默少许,道:“真华前辈!” 楚夜蓉点头道:“真华前辈德高望重、治派有方。小女子也窃以为由她来执掌五行最为合适啊!” 陈少杰道:“不错!论年龄真华道友确实是在场所有人的前辈!不过论实力么,他真华派人丁本就不旺,加上这些年来战死颇多。让如此小弱门派来领导,恐怕五行道不会有什么好前景啊!” “仙尊此言差矣!”重华子朗声道:“想我真华派立派之初,论势力不如太一、两仪,论历史不如悠悠玄符。但经过老祖两千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成为了显圣国的第一大门派!陈仙尊说我派本就人丁不旺,那是因为我真华派和显圣国在第一次大战中付出的太多,积重难返!仙尊也说了,我派近年战死众多。这不是正说明了真华派在老祖的带领下,各个都奋不顾身、英勇杀敌么!这次并派的目的,就是为了抗击体修,故而若五行道能由老祖领导,定能将体修赶出国门,打回东大陆!” “好!长老说得好!”真华派弟子一片叫好。 陈少杰被小辈顶撞,心中大为不悦,喝道:“大胆小儿!老夫还要你来说教历史么!” 真华子则淡淡地说道:“重华,众仙尊说话,你莫要多言。” 重华子忙行礼道:“是!弟子知错!” 真华子又对陈少杰道:“弟子一时口无遮拦,是老身教导无方,还望陈道友见谅。” 陈少杰还想说什么,却被灭一抢先道:“重华小友说得在理。然而无论当年的第一次大战,还是如今的第二次大战,英勇抗敌的都不只真华派一家。试问,哪门哪派没在战争中牺牲过千百同门呢?而陈道友所说也很有道理,一个门派自身太过弱小,想要领导四派的话,确实难以服众啊!” 楚夜蓉道:“哦?如此说来,灭一道尊和陈道尊都认为五行派是统领五行道的最佳候选喽?” 灭一淡淡笑道:“没错。卢前辈修为出众,资历与真华前辈相仿。五行派不但是五行祖源,而且实力在四派中也是佼佼,确实非常适合统领五行啊。” 楚夜蓉点头,转而对卢梦柔道:“那卢前辈的意见呢?” 卢梦柔道:“真华一派本就从五行派中脱逃另立,如今孱弱,重归师门实乃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呀,师姐?” 真华子淡然道:“这倒是师妹你说错了。就如当年两仪门从阴阳派中分出一样,我率众分出之时,是得到道岭老祖许可的,全无脱逃之说。至于重归师门一说,师妹,你没见阴阳派已经归了两仪门么?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卢梦柔嗤笑道:“阴阳派归于两仪门,那是因为两仪门实力强大。可如今你真华派拿什么实力来合并我五行派?” 真华子也笑道:“那要是我们三派联合呢?” 卢梦柔就猜到会有这一手,遂用眼睛瞟了下朴然子、灭一、陈少杰三人。 朴然子平静道:“楚道友和罗道友可曾考虑清楚?真华前辈和卢前辈虽然德才相仿,但是实力方面,始终是五行派更胜一筹啊!因此老朽觉得卢前辈更适合做五行道的道尊。” 罗焕之斩钉截铁道:“不然!” “哦?”朴然子奇道:“罗道友何意?” 罗焕之道:“功劳不同!” “功劳?”朴然子和灭一等人均面面相觑,不知罗焕之所说何意。 楚夜蓉补充道:“没错,真华前辈对西大陆的功劳可比卢前辈要大得多啊!所以,按照朴然道友方才说过的,以功劳来衡量的原则判断,真华前辈当道尊更能服众!” 朴然子看到卢梦柔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忙问道:“二位前辈的功劳有何差异?” 楚夜蓉道:“当年噬血魔之乱时,真华前辈就已经是五灵初期的仙尊,凭借木灵之体救人无数,在抗击和炼化噬血魔的战斗中,都有着不菲的功劳。而卢前辈当年还只是五行后期,并非战场主力。所以,就算她们后来在法体战争中的功劳相近,但这两千年前的差距仍是弥补不了的!” “这……”楚夜蓉一番话将朴然子等人说得没了言语。而灭一则猛然醒悟:“哎呀!不好!中计了!” 他听到这里才发现,原来阴阳道并派之时,董睿等人的说辞全是在为真华派的狡辩做铺垫!他们起初故意不合作,说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反对两仪门并派,这全是为了引法胜四派说出诸如“并派并非追本溯源”“没有功劳无法服众”这样的话。然后,等到五行道并派的时候,再用法胜四派自己说过的话来堵四派自己的嘴,从而使真华派占据优势!这也是为什么董睿等人一开始反对得那么激烈,可最终态度却突然转变的原因。 可话已出口,就是难收的覆水。现在醒悟,为时已晚。争论至此,看来真华派的胜利已成定局。 真华子见灭一等人都不再言语,遂笑着对卢梦柔道:“如今三派对一派,五行派接受真华派的领导乃是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啊,师妹?” 卢梦柔看看皱眉不语的灭一三人,又看看一脸无辜的楚夜蓉和面无表情的罗焕之,最后又看到趾高气昂的真华子,大怒喝道:“傅文君!休要多言,与我一决高下!”说罢,抬手一道白光打出。(.)这白光纤薄如蝉翼,破空无声,瞬时来到真华子面前,光芒一闪化做森寒光刀,眼看就要将真华子劈成两半! 真华子听卢梦柔竟然叫出自己的本名,知道她是怒火攻心、动了真格,不敢大意,左手一抬,红光闪处火灵放出,一面炙热无形的火墙便挡在身前。火墙刚刚成形,一阵“娑娑”声便就响起,金灵化作的光刀正斩在火墙之上。光刀虽有部分被火墙蒸发,却仍有过半残余,稍作停顿仍朝真华子催命而来。真华子见状,连忙右手连挥,浑身木灵散出,注入火墙。木生火威。木灵一到火墙气焰大盛,热浪爆出,席卷全场,登时就将光刀完全蒸发,化解了攻击。 而站在真华子身后的几位长老,则被火墙的热力逼得倒退数步,一个个面红耳赤地运功抵挡。待真华子收了火墙,只见她所立之处,地面一丈范围内的岩石全部融化,熔岩翻滚着四散流淌。 真华子气道:“好你个卢梦柔!你既然不念师门情谊,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她飞身空中,朝卢梦柔攻去。 卢梦柔喝道:“怕你不成!”也飞身上天和真华子斗在一处。 灭一忙道:“二位前辈息怒!莫要坏了规矩!” 可这两人哪里理会灭一言语?只见空中五光十色,五灵法术上下翻飞,斗得更欢! 灭一见状,心中不悦,虽然她两人辈分很高,可究竟自己才是天下功力最高之人!遂也飞身而起,来到二人上方,从口中喷出一柄青光金精剑,大喝一声“长剑破空!”只听金精剑一阵嗡鸣,直震得在场所有修士都眼前一花。接着,眼看那金精剑瞬间化为百丈长短,从天空中直冲而下,照着二人中间坠去。 灭一所用的法宝、招式虽和生无全都相同,但威力却何止强上千万倍!金精剑出,天地动容!巨剑落下,四周灵气随之而动,众修士只觉得身形沉重、气血停滞,动一根手指都万分费劲,不由得心下大骇,对灭一敬畏更甚! 真华子二人见状大惊,忙欲闪躲,然而四周却充斥着巨剑的威压,如置身浆糊中一般行动不畅,使劲全身气力,才在巨剑落下之时各自向后退了百丈。 按理说,如此巨剑,落地声响应是惊人。却哪料只听“噗哧”轻响,太一巨剑便深深插入了会场中心,横亘在真华子和卢梦柔中间。 空中灭一冷冷道:“二位前辈请住手!” 卢梦柔传音道:“灭一!难道你就看着道尊宝座让这贱人抢走么!” 灭一传音回道:“前辈放心,我自有主张!”遂朗声道:“二位都是受人敬仰的前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有失风度。且二位前辈功力深厚,倘若真的全力斗起来,不但有伤和气,还会连累到下方的弟子们。依我看,不如改武斗为文斗,一招定胜负如何?” 真华子知道灭一厉害,稍一思量,道:“我没有意见。” 卢梦柔心中暗喜,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灭一闻听,满意地笑笑,收了金精剑,降下天来,同时还给卢梦柔传音道:“能不能取胜,就看你自己了!” 卢梦柔“哼”了一声,遂不再理会灭一,对真华子道:“看招!”说罢,一张嘴喷出一面巴掌大的凸面透镜。真华子见状,双眼微眯,低语道:“五行分光镜!”遂也一张嘴,喷出一根尺许枯干树枝。 卢梦柔嗤笑道:“凭你的回天灵树也能和我的五行分光镜斗?” 真华子傲然道:“无知!” “什么!”卢梦柔恼怒:“好!让你见识、见识五行派法宝的厉害!”说罢,她将五行分光镜往空中一抛,右手五指分别射出白、青、黑、红、黄五色灵光,同时照到五行分光镜上。五色灵光透过宝镜折射,融合一处,化为一道耀目五色光柱,砰然击出。四周灵气顿时散开,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灵气光圈,环绕在光柱周围。 这五行分光镜乃是五行派传承法宝,既能融合五行,也能分解五行。而卢梦柔所使招数,与闻天子五行融合后的五行灵符有异曲同工之妙,均是五行属性的至强攻击! 真华子出身五行派,自然知道五行分光镜的厉害。见光柱打来,右手执拿回天灵树,飘逸一指,枯枝上瞬间绽放出绿色的叶子和白色的花朵,紧接着一道青光蓬勃而出,同彩色光柱撞在一起,灵气四射,发出刺耳的“嗞嗞”声。两人具是竭力催动,两道光柱进进退退,拉锯不止。 卢梦柔心中大奇:“这回天灵树乃是治疗恢复的法宝,怎么能用做战斗?威力竟还能与五行分光镜不相上下!” 而正在奇怪的人不只是她,灭一心中也是狐疑。本来他计算好卢梦柔的法宝是攻击型的,而真华子的法宝是恢复型的,所以一招决胜这种办法对卢梦柔来说有着无比的优势。却没想到,以“救人无数”闻名的回天灵树,竟然也能用作攻击,真是天大的失算!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回天灵树本名为“木灵枝”,本身并没有什么疗伤的能力,那些治疗的法术只是真华子透过木灵枝施展的而已。木灵枝的真正作用仅仅是凝聚和汇集木灵力,乃是真华子储备木灵力所用。木灵力虽然不具备攻击性,但却能抵御和湮灭同为五行灵力的五色光柱,故而正好能和卢梦柔的五行分光镜分庭抗争。若是卢梦柔换个实体攻击的法宝的话,那真华子和木灵枝就一筹莫展了。 再说卢梦柔心中思索,手上却没松劲,她用尽全身气力催动体内灵力疯狂涌出,急切地想要击败真华子。真华子也不甘示弱,她体内的木灵力汇同回天灵树内的木灵力一起,源源不断涌出,顽强抗击。回天灵树上的叶子和花朵不断地生长、枯萎,放出的青光死死地抵住了卢梦柔的进攻。 双方灵力相撞、迸射、激荡、湮灭,化为天地灵气扩散。两个五灵中期的修士全力输出,释放的灵气蔚为壮观,在灵气稀薄的大漠上吹起了一阵灵气的风暴。看样子这定胜负的一招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功力比拼。 她两人在天上较劲,徒子徒孙们则在地上焦急。时间一息一息的流过,一炷香时间后二人仍然高下不分。两派的长老均是急躁万分,大家都知这师姐妹二人向来芥蒂深重,这次又是针尖对麦芒,看样子都抱着不惜损耗元气,也要死拼到底念头!这样下去到最后只恐会弄个两败俱伤。可谁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继续无奈地仰望。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事态终于起了变化。真华子神采依旧,她的青光逐渐占了上风,将五彩光柱缓缓地倒逼回去。而卢梦柔则面色苍白,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气息也开始急促,看来灵力已经见底。 五行派众人见状纷纷都为老祖捏了把汗。那石广山更是焦急的传音询问。可卢梦柔此时又哪里有功夫回答?只见青光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五彩光柱,在众人凝重的呼吸中,已然逼到了五行分光镜前。只要再进一寸,五彩光柱就会被彻底击溃! 而就在这时,卢梦柔猛然大喝一声,不惜损伤身体元气,硬生生地将左手补上,五指也射出五彩光芒,一并汇入五行分光镜。这拼死的一招果然奏效!五彩光柱霎时粗了三成,威力陡增,直把那咄咄逼人的青光瞬间顶出十丈开外。 这突来的变故让五行派众人兴奋不已,纷纷大声叫好。 卢梦柔虽然口中已泛起丝丝咸味,嘴角挂着零星血沫,但苍白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不成想,却听对面真华子傲然道:“你已经输了,为何还要拼死呢?” 卢梦柔喘着气道:“少说大话!看我一鼓作气灭了你!”说罢,再次鼓劲,五彩光柱又将青光推后十丈。 真华子不屑道:“卢师妹啊卢师妹!看来你还没明白咱们两人的差距。你使用五行分光镜需将五脏中所藏五行灵力尽数输出。而我使用回天灵树,只需要输出木灵力即可,其他四种灵力我还没用呢!” 卢梦柔闻言一呆。就在这时,一股黑色的水灵力盘旋着从真华子的手臂流入了回天灵树。水可生木。有了水灵力的滋润,回天灵树那枯槁的枝条眼看着泛起了生机,青光顿时变亮,闪烁着灼目的光芒奔涌而出,将毫无抵抗之力的五彩光柱彻底击溃。 卢梦柔再也支持不住,惨叫一声,和五行分光镜一起双双跌下空来。石广山见状,忙飞身上前,将人、镜接住,带回五行派驻地疗伤。 真华派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真华道尊!真华道尊!” 而在空中的真华子则一言不发,神色凝重地当空调息,咽下翻涌上来的一口热血后,这才缓缓朝地上落下。快着地时,她匆匆传音给重华子道:“快用灵力稳住我身形!” 重华子一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真华子又催促道:“快!我木灵力耗尽,又强行使用水木相生,元气大伤,不能让外人看出来!” 重华子这才明白,忙暗中施法将真华子身形扶稳,安然落地。由于他两人距离很近,所以这一隐情并未被他人发现。真华子又调息数次,摆出一副寻常神情,朗声道:“多谢卢师妹谦让!这五行道道尊一职,老身就笑纳了!” 卢梦柔此时伤重,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情和她斗嘴,遂也不搭话,服了丹药就地打坐。 灭一等人看到真华子力拼同阶修士后,竟然还能气定神闲的行止,不禁都对这位老婆婆又多了一分敬佩之心。灭一笑道:“真华前辈功力高深,五行道尊一职当然非您莫属!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和当初计划的不一样,他们也只能承认真华子是道尊了。至于那卢梦柔,是她自己打了败仗,也是无话可说。 于是,其他的仙尊也纷纷向真华子道喜。真华派上下均是无比的风光。 寒暄过后,灭一笑着说道:“五行道并派完成。那么接下来,不知道哪几位五行道的高徒愿意上台一展英姿呢?”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影从霁晗宗门徒中一跃而出、立在当场,用阴柔的声音喝道:“林意诚!你可敢与我一战?” 此刻,林意诚心中正是烦乱,一直在琢磨到底该如何行事,却听到场中有人指名道姓的叫阵,不禁就是一愣。他抬眼观瞧,那场中的阴柔男子不是都胜是谁! 079几多愁 林意诚见挑衅之人竟是他,更加烦躁,阴沉沉道:“我没心情和你打。(.)” 都胜闻言,以为林意诚怯战,更加嚣张,笑道:“哈哈!莫非林大真人怕我不成?” 林意诚心中本就憋闷,都胜一句话就将他心中怒火点着,低声念句:“找死!”双脚一蹬,飞身来到场中。只见他玉面阴沉、剑眉紧锁,星目圆睁、内含怒火,一身白衣随风飘舞,少了三分生活中的儒雅风流,多了五成战场上的威风凛凛!这不同往日的压迫感,不禁让刚才还得意洋洋的都胜心中一颤。 别说都胜,包括萧恒在内的所有熟人,都没见到过如此模样的林意诚。大家心中都在奇怪,林意诚今天是怎么了? 再说都胜。他倚仗着早有准备,平静下心神,挤出轻蔑的笑容道:“做什么?想凭你这张臭脸把我吓倒么?” 林意诚喝道:“休要多言!想打就动手!” 都胜给自己壮威笑道:“我先动手,你输定了!还是你先动手,让比试晚一息结束得好。哈哈哈!” 林意诚见他狂妄,更是恼怒,不再废话,缓缓抬起右手,伸出右掌对准都胜。可一息时间过去了,却什么也没发生。都胜刚想再次开口嘲笑,只听“轰隆”一声炸雷响动,一枚紫色雷球轰然从林意诚掌心射出,转眼就攻到了都胜胸前。 还未等都胜闪躲,就听有人惊叫:“雷灵体!” 众人转眼看去,只见那惊叫之人竟是打坐疗伤中的卢梦柔。她疗伤半途,失声惊呼,气息大乱,紧接着一口血喷出,差点晕死过去,直吓得她赶忙闭口调息,不敢再言,同时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真华子。而真华子这时也正望向卢梦柔。四目交接,沉默无言。 一旁的朴然子见状,轻蔑地哼了一声,却同时招来真华子和卢梦柔两道杀人的目光。唯有震空子小声念道:“时隔三千多年,终于又出了个雷灵体!” 而待大家重新回头瞩目场中之时,却发现那都胜竟一动未动、毫发未损地站在原地!他得意说道:“怎么着?林大真人的雷电就这点威力么?害我仰慕已久,原来却是虚名!可笑!可笑!” 林意诚面无表情,又是“轰隆”一声,又一枚紫色雷球从掌中射出,直奔都胜面门而去。适才大家只顾得看卢梦柔,都胜到底是怎样化解的雷球都没看清,故而这次全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盯住都胜。 只见都胜对着轰鸣驰来的雷球惧意全无、笑面而对,待其距鼻尖仅有三尺之时,忽得抬起右手,用小臂挡在脸前。雷球中的,“噼啪”一阵乱响。只见都胜身上虽电花乱冒,却仍泰然矗立一动不动,对雷电之威全然不惧。一息过后,雷消电灭,而都胜依然毫发无伤! 全场哗然。在场的第二期修士中,有不少都知道林意诚的厉害,更有不少还与之切磋过技艺。见到都胜如此轻而易举地将雷球化掉,不禁都是愕然。 都胜见状,仰天大笑:“哈哈哈!林意诚!你雷灵体纵然霸道,但没想到我的金灵体就是你的克星吧!识相的就快快认输,以免受那奇耻大辱啊!哈哈哈!” 林意诚连发两个雷球都被对方轻易破解,心中也是震惊。要知道,这雷球之术乃是他的得意招数,就是在阴阳中期还需用五指凝聚而出,只有到了后期才能随意释放。“这都胜竟能视若无物,莫非他真的不怕雷击不成?既然雷电无效,那就先用五行飞剑进攻,以探虚实!”想罢,林意诚立刻祭出飞剑朝都胜攻去。 都胜见林意诚不再用雷,一阵嗤笑,祭出一柄黑色飞剑抵住火剑,又取出一面阴阳镜射出道道白光,破除其他四柄飞剑上的法术后,任凭它们斩在自己身上。这金灵之体坚固优胜铜铁,不靠法术之威,岂是飞剑能斩破的?四把飞剑在都胜身上连砍带刺,不断发出“叮叮当当”之声,却是连道袍都没有割破。都胜愈加狂妄,一声大笑,飞奔冲向林意诚,五指如钩,伸手向他抓去。 林意诚知道这金灵体全身上下都是利刃,岂能让他抓到?见都胜势猛,他遂御剑升空,闪躲开去。 都胜也知不会如此轻易得手,随即取出一只黑色琉璃瓶,对准林意诚。金灵力注入,一颗颗头颅大小的水银球从琉璃瓶中喷射而出,在空中散作无数水银雨点,铺天盖地地朝林意诚打去。 林意诚和都胜也算熟人,却从未见他使过这等法器。如此多的水银雨点,林意诚根本闪躲不开,迫不得已,只能祭出电网在身前挥舞成风,抵挡水银。这招果然见效,水银全都被电网挡下,黏在网上,亮光闪闪。 林意诚刚松口气,却听都胜一声冷笑:“嘿嘿!给我凝!”话音未落,电网上的水银瞬间凝固。(.)本来柔软的电网登时变僵,不能弯曲半分。 林意诚大惊:“这是什么法器?” 都胜得意大笑:“哈哈!此乃我专门订制的双属性法器――金水银瓶!林意诚,看我不把你变成塑像!”说罢,金水银瓶又是一通乱射,喷出无数水银。 这次林意诚有了防备,连忙御剑躲开了大半,实在躲不开的则挥动硬邦邦的电网抵挡。 拿手的雷电对对方无效,五行飞剑也被对方克制,就连电网也被水银包裹、硬得无法使用,而且还变得越来越重。如此下去自己非输不可!本来林意诚凭着一腔怒火,想上场来一鼓作气干掉都胜。没成想却被对方逼得走投无路,心中气闷,火气越来越大。 都胜则见林意诚完全被自己压制,更是猖狂,连连出口戏弄,好像自己已将林意诚玩弄于股掌之中一般。 就在这时,林意诚突然发现,这都胜自开打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地面。就算自己御空闪躲,他也只是在地上奔跑着追逐自己! “事有蹊跷!待我试他一试!”林意诚心中计定,遂收了五行飞剑、扔了电网,头也不回地御剑急速向高空飞去。 这一举动大大出乎都胜预料。他站在地上喝道:“呔!胆小鼠辈休要逃跑!快来和我决一雌雄!” 林意诚停在云端,大声喊道:“都胜!有本事你就追来!莫非你这鼠辈怕我不成!” “什么!我怕你!”都胜大喊一声,却不见他御剑飞起,而是转头对着灭一说道:“道尊,林意诚他已逃出场地,应该判他输了!” 灭一道:“比试场地仅限定在炼魔山内,并未说过不能在高空作战。” “这……”都胜一时无语,他心中纠结:“若是不追上去的话,待香柱燃尽只能被判为平手;若是追上去的话,风险又太大……” 就在这时,上方林意诚再次发话:“都胜你果然是怕了我了!连飞都不敢飞起来啦!哈哈哈!都胜你就是再修五百年,也比不过我!你事事都比不过我!永远只能在我之下!” 都胜闻言大怒,吼道:“败将林意诚!你当我不敢飞上去么!等死吧!”说罢,他抛下顾虑,祭出飞剑,凌空直上,朝林意诚冲去。 这一飞起,众人才发现,都胜身上居然系有一根长长的绦带,而这绦带的另一端竟一直连在大地之上!林意诚见状也是奇怪:“莫非这根绦带和他不怕雷击有什么关系?还是先试上一试!”于是,他待都胜冲到近前,一边闪躲,双手一边射出十道闪电打向都胜。 果然,那都胜对闪电仍然不躲不闪,任其击打。林意诚眼睛、仙识全都死死盯住都胜和绦带。但见闪电击中都胜的瞬间,都胜使出金灵力将全身衣物和绦带全部炼化变为金属,然后闪电便顺着衣服流向绦带,最终又被绦带导入大地,根本就没有电到都胜本体! “原来如此!只要将这个绦带斩断,他就不能防雷了!”林意诚兴奋想到。 原来这都胜早就对林意诚心存不满,想与其较量,却又担心雷灵体霸道异常,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故而一直在研究雷灵体的弱点。无奈雷属性属于异属性,与任何属性都没有生克关系,这弱点实在是找不出来。 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停战后的一日,都胜正在指导自己的弟子比试。一名弟子不小心将一张闪电符射向了他。都胜并未留神,没有闪躲,而是下意识地运起金灵力,将全身的衣物都变为金属防御。没想到,那道射来的闪电打到衣服上,竟然直接顺着衣服流入地下,分毫也没有伤到自己。 这一发现让都胜欣喜若狂,他忙叫弟子再用闪电符打向自己。经过多次试验,他发现只要金属化的衣服和大地相连,衣服里的人就一定不会被雷电伤到!但是这样自己也就无法离开地面御空了。于是,他便去订制了一个能大幅伸缩的银丝绦带,作为飞行时和大地之间的导线利用。同时,他还在道袍中加入了大量的银丝强化防雷效果。 之后,他便处处寻找机会,欲和林意诚一战。这次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在众人面前羞辱林意诚的机会! 都胜自己也清楚,他这一飞起,林意诚肯定能看出这绦带就是自己的弱点,一定要速战速决!于是,他右手白光大盛,一记绝招――贯阳手直向林意诚打去。 林意诚岂会和都胜硬拼?他御剑疾走,同时五行飞剑祭出,直奔绦带斩去。都胜立刻就祭出飞剑、阴阳镜、金水银瓶三样法器前去阻挡。 林意诚深知要破金灵体,唯有依靠能克金的火剑。他右手剑指一挥,召回五支飞剑,金、木、水、土四支在后,火剑一支独前,大喝一声:“五行火剑阵!”金、木、水、土四剑纷纷射出彩色光柱和他剑相连,随后四剑光柱齐发,一同射向火剑。(.)“忽”一声大响,熊熊烈火从火剑上燃起,遂将五支飞剑全都包裹在内,在空中形成一柄赤热的烈火大剑! “去!”林意诚剑指一点,五行火剑阵卷着烈焰,呼啸着冲向绦带。 因林意诚平时对敌只用雷电,从未用过五行剑阵。故而都胜从不知道他还有此等招数,见状大惊,忙用飞剑和水银雨抵挡。 一只飞剑怎是剑阵的对手?如挡车螳臂,瞬间便被击飞。而那水银雨更是不值一提,附在剑阵上片刻,便被蒸发殆尽。都胜大骇,忙用阴阳镜射出白光试图灭掉火势,同时死命催动金灵力去强化绦带。 怎奈五行剑阵着实太强,即便是阴阳镜也只能削弱火力而不能彻底扑灭。剑阵最终还是裹挟着大火划过了绦带! 林意诚见一招得手,兴奋叫道:“成了!”哪料,火焰过后,只见那绦带仅被割了一个寸许的小口子! 林意诚失望皱眉,忙调动剑阵再次冲击。那方都胜也再度祭起阴阳镜,朝剑阵照去。这次林意诚有了准备,右手操纵剑阵,左手白光一闪,一道阳灵力打入剑阵。火势登时又涨三分,剑阵再次斩过绦带。可这次绦带仍然没被砍断,不过切口比上次深了许多。 林意诚毫不气馁,继续控制剑阵朝绦带砍去。形势急转,刚才还十分嚣张的都胜,现在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却是拿剑阵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绦带被砍烧得千疮百孔。 都胜知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他本就是狠辣之人,心一横,索性不再理会什么绦带,只管用贯阳手疯狂地朝林意诚攻击。 林意诚御剑左躲右闪,屡次避过贯阳手,同时急切地操纵剑阵切割绦带。 都胜总是打不到林意诚,而绦带又随时可能被割断。他的心情也如火烧,遂暴喝一声,左手祭出金水银瓶,全力催动,喷出大量水银,封住林意诚退路,然后使劲全身气力,催动飞剑极驰,用贯阳手以流星飞矢之势,从正面攻向林意诚,就准备一击决胜负! 退路均已被封死,林意诚躲无可躲、退无可退,眼看都胜贯阳手白光大作直奔胸口,而那该死的绦带仍然无法割断!情急之下,也不容他再多想!放弃了那无力的剑阵,林意诚双手齐举,伴随着冲出心房的怒气,紫色雷球接连轰射而出,一个接一个,都结结实实地打在都胜身上,溅起无数电花。 然而,这却仍然无法阻止都胜的前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转瞬中缩短。十丈!五丈!一丈! 耳边响起了都胜狂妄的笑声,林意诚牙关紧咬、眉头深锁,大喝一声,祭出了最后的利器――拳头大小的紫色圆球蓦然打到都胜胸前,爆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释放出狂暴的霹雳雷团!――雷爆弹! 奇迹出现了!那怎么都割不断的绦带,在雷爆弹爆炸的瞬间,电光闪过,猝然碎裂,化为数十段红热的碎片,在空中散落。而那都胜,失去了导电的绦带,整个人被雷爆弹炸得焦臭,狂抖着从空中急坠而下。好在霁晗宗里的一个阴阳修士飞身上前接住,这才被安全地带回了地面。 林意诚收了飞剑,缓缓降下云端,又清理、回收了电网后,才回到真华派的一片叫好声中。不过,他此时根本没有心情为胜利欢呼,只是默默无语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相反,落败的都胜则用颤抖的声音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绦带会断!为什么绦带会断!我研究雷电那么久,不可能会输!不可能会输!” 林意诚冷冷道:“你自以为了解雷电,但又怎能胜过身为雷灵体的我?你不知道雷电流过金属是会发烫的么?而且金属越细烫得就越厉害。你那根绦带本来就很窄,又有多处被我剑阵损坏,变得更加狭窄。我先用雷球连续轰击,这些地方已经热得快要熔断。最后当雷爆弹的巨量雷电流过之时,那破烂绦带自然承受不住!你下次再来找打,就换根粗点的带子吧!” 都胜闻言先是呆愣了一会儿,遂怒吼道:“林意诚!此仇不报,我都胜誓不为人!你等着!你等着!” 大叫大嚷了几声之后,都胜便被同门劝阻,一声不吭地疗伤去了。随后,守妖山和五行派,霁晗宗和五行派又各比了一场,五行道的并派就告结束。本来重华子还有心让林意诚去挑战五行派,但看他和都胜一战消耗太大,恐有所失,便不提作罢。 法修四道并派结束,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太一、阴阳、炼符三道都是圆满收场。灭一心情大好,对众修士说道:“法修四道并派完毕,驱逐体修、复我河山的大业指日可待!然而体修终究凶悍,要对付他们,我们还是应该联合更多的力量。请问贺道友,罗格岛主对法修和魂修联手一事怎么看?” 贺新郎恭敬道:“回灭一道尊,家师及其他三位岛主的态度都是仍要遵从望荒贤岛主的教诲,永世不参与大陆上的事务。所以法修诸位道友的好意,我们魂修都心领了。诸位送去的礼物,我也按家师的指示原封退回,请灭一道尊收下。”说罢,火红鹦鹉抓起一只储物袋,飞到灭一身边扔下。 众法修听闻,心中不禁骂道:“不识抬举!你还以为我们乐意跟你们联合啊!” 灭一随手接住,递给旁人,道:“哦,如此说来实在可惜。但不知是不是几位岛主见我法修势弱,生怕联合后被体修迁怒,才不愿联合的呢?若是如此,请魂修道友敬请放心,我们法修并派之后万众一心,是不会输给体修的。还是说魂修已经决定要和体修联合,所以才拒绝我们的呢?” 贺新郎道:“灭一道尊敬请安心。我魂修不同法修联合,自然也不会和体修联合。此与哪方强、哪方弱无关。全然是遵从望荒贤岛主传续七千年的教诲的结果。” 灭一点点头道:“如此就好!我还在担心,若是魂修和体修联合,该怎么去攻打望荒呢!原来是我多虑了,呵呵!” 贺新郎自然听出灭一的意思,他是在警告贺新郎,若魂修跟体修联合,法修定要攻打望荒。贺新郎摇头笑笑,抱拳道:“是!请灭一道尊放心!” 灭一点点头,虽然邀请魂修的第一目的没有达到,但是能达成第二目的也是不错,遂笑着对四位大灵修道:“那四位大灵修又是何意见?是否愿意与我们法修联合,共同抗击体修呢?” 熊盼盼嚷道:“俺们帮你打人,有啥好处?没好处俺可不干!” 灭一笑道:“好处自然是有。第一,若是诸位帮助我们击退体修,我代表真法联盟承诺,以后各位统辖之地,我等修士绝不私自进入;第二,只要是所属四位的灵修,即使在统辖地外惹出事情,真法联盟只负责制止、抓捕,处决之事均交由诸位决定;第三,在攻下琮璧岛之后,琮璧岛的天池划归灵修所有。这三个好处可有兴趣否?” 猫老实听后,无聊地打了个哈气,那鹤羽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而熊盼盼似乎很感兴趣道:“等俺们商量、商量再说。”遂对众灵修传音道:“你们觉得怎样?虽然前两个好处等于放屁,但最后一个条件还是不错的!” 萧恒奇道:“为何说前两个等于放屁?” 蓝冰月道:“因为前两个好处背后隐藏的观点,仍然是人尊灵卑,根本就不是平等的!你想,本来灵修的统辖地就好似国家一般,人类修士本就不应该进入。再说灵修在外惹事,人类只会抓捕,不会处决。说得好像所有事情一定都是由灵修惹起的一般。你说这样的好处不是歧视是什么?” 萧恒点头道:“确实如此!我身为人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真是惭愧、惭愧!这么说来的话,这三个好处原来都是屁一样的好处啊!” 熊盼盼道:“为何这么说?那琮璧岛天池灵气充沛,可是天下闻名啊!给了咱岂不快哉?” 猫老实道:“喵!你个笨熊!就会贪小便宜!” 熊盼盼怒道:“你个笨猫!敢说俺笨!俺跟你拼了!” 塔兰托忙道:“好啦!熊道友不要生气!你想想,我们要出多大力气,死多少灵修才能帮他们打下天雪国和琮璧岛这么大的两块地方?可是最后就给我们这么小一个天池,四家再分分,灵气再多有什么用?” 萧恒也道:“没错,就如谷主所言。大家想想,为什么他们许给我们的领地是遥不可及的琮璧岛呢?恐怕法修拉我们入伙,只是想拿灵修当替死鬼而已。所以才指着体修占领的一块土地对我们说‘去打吧,打下来有你们一份’。” 听塔兰托和萧恒这么一说,熊盼盼也觉得有些道理,沉思了起来。塔兰托又对鹤羽道:“鹤仙子,你是否也是我这么想的?” 众修士均看向鹤羽,而鹤羽仍然是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熊盼盼道:“既然如此,那咱就拒绝他们!”遂对灭一嚷道:“不同意,不同意!灭一你也太小气了。俺们帮你打天雪国、琮璧岛那么大的地方,要出多少力,死多少熊啊!可最后就给俺屁大点地方,当俺笨啊!” 灭一笑道:“此话好说,四位要是觉得天池太小,你们就尽管开价。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们都会满足的。” 萧恒心知法修找灵修结盟,只是想让灵修作战场上的替死鬼,说不定打败体修后还会反过来将灵修消灭。所以一定不能让灵修和法修结盟。他见熊盼盼听了灭一的话又有点心动的样子,遂上前说道:“灭一道尊如此慷慨就好。想我妖魔岭地方够大,若再要辖地便是贪得无厌。不过蓝雾沼泽和碎冰滩两处地方实在太小,还不及我妖魔岭的十之一二;熊岭稍大一些,也只有妖魔岭的三成。虽说将四处辖地都变得跟妖魔岭一样大,实在有些过分,但拓展成只有妖魔岭的一半大小,应该不算过分吧?” “对对对!”熊盼盼接腔嚷道:“熊岭太小了,熊又多,到处都是腥臊恶臭的,赶快搞个大点的地方,让臭味也散一散!” “什么!”陈少杰叫道:“这样的话,岂不是相当于把整个显圣国都划给你们妖修了么!” 朴然子也道:“不错!这个小儿说话实在狂妄!而且你区区一个筑基期弟子,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塔兰托不悦道:“这话你可说错了!萧恒是我幽兰谷的谋士,他的话就代表了我的话!莫非你觉得我也没有说话的资格么?” 猫老实也掺合道:“没错!这小儿是我的宠物,他的话也代表了我的话!莫非老道你觉得我也没有说话的资格么!呜喵!” “对对对!他的话也代表了俺的话!俺肯定有说话的资格的!所以你们快点给俺地盘儿吧!”熊盼盼不甘落后地吼道。 朴然子还想说话,却被灭一制止。萧恒能代表三位大灵修说话,这点再次引起了灭一的注意。他丝毫不端道尊的架子,如同对平辈一般对萧恒笑着说道:“如此也好,这样一来我跟萧道友一人谈就够了。就如刚才陈道友所说,萧道友提的条件确实有些过分。在西大陆上画出四片如此大的区域给灵修,我们实在难以接受。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们退一步,我们也退一步,若你们加盟,我们将天池和半个琮璧岛都送给灵修可好?” 萧恒笑道:“半个琮璧岛虽然不小。但别说琮璧岛,就是天雪国也还在体修手中。什么琮璧岛的领地,也只是海市蜃楼一般,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兑现的许诺,只是诱导灵修去拼死拼活的诱饵罢了。若是道尊真心实意想和灵修结盟的话,至少也要拿出整个琮璧岛作为交换!” “妄想!”陈少杰再次吼道:“难道我们千辛万苦打下来的琮璧岛,都归了你们妖修不成!”他心中本来就厌恶妖修,也是被灭一说得无奈才勉强同意联合。可如今见妖修竟如此贪婪无赖,怒火是再也压不住了。 塔兰托也毫不相让,反道:“那莫非我们用性命打下的琮璧岛,还要分你们一半不成?” 灭一见萧恒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想法,脸色阴沉道:“整个琮璧岛实在是难以接受。萧道友还请自重!” 熊盼盼嚷道:“自什么重啊!蜘蛛和这小子说得对,要么就给俺整座琮璧岛,要么大家拍拍屁股走人!给个半拉子像什么话!自重、自重,他再重也没俺重!” 灭一眉头紧锁,咽了口气道:“熊道友莫要急躁,谈判之事还要双方让步,莫要逼得太紧。” 熊盼盼嚷道:“让什么步啊!俺老熊自打生下来,甭管猫啊、狗啊都要给俺让步!怎么遇见你们人类就要俺让步?不让,不让,就是不让!没有琮璧岛,啥都别谈!” 灭一脸色更加阴沉,问猫老实道:“猫道友也是想要整个琮璧岛么?” 猫老实一脸瞌睡相,道:“喵啊!据说琮璧岛四面都有渔场,若只能在一面钓鱼岂不憋闷,还是有整座岛得好啊!” 灭一本也是想让己方实力锦上添花才与妖修联合。可这几番交涉下来,妖修分明就是蛮不讲理,他的耐心和好脾气也被磨光了,双眼微迷道:“既然诸位都如此执拗,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如今,仅凭我们法修之力对付体修也是绰绰有余!众位请回吧!” 熊盼盼嚷道:“嘿!人类这么小气,还非叫俺来,浪费俺这么多吃竹子的时间!不过能认识一位会做美食的萧老弟,也算不虚此行啊!哈哈!走啦,走啦!” 猫老实道:“就是,有这时间还不如睡睡觉、钓钓鱼呢!老虎、豹子,还有笨狮子,咱们走。” 塔兰托则道:“不然,不然,来了能听到这么多人聊天,还是挺有趣的。不过看他们话都说完了,咱们也走吧。”说罢,带着萧、蓝二人转身便走。 而那鹤羽早就展翅飞到空中没了踪影。 贺新郎也朝灭一等人行过辞别礼,对罗莉萌道:“罗仙子也随我一起走吧,这里的人都太凶了,唯恐吓着仙子。” 罗莉萌呆在这里确实也无事可做,于是随便抱了个拳就算告辞,便和萧恒众人一同离去。 就在这时,忽听背后有人高声喝道:“呔!逆贼萧恒!叛族叛国,阻挠联盟,还不过来受死!”话音未落,便有一人从人群中跃出,立在当场。 萧恒闻言,停住身形,沉默片刻,转头笑道:“怎么?终于要向我兴师问罪啦,小林子?” 080向东流 场中那人正是刚经过一场恶斗的林意诚!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比对战都胜之时还要严峻。[]听到萧恒话语,他厉声喝道:“枉我当年还将你当做兄弟看待,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堕入了邪道!今天就由我来将你了结,以防危害天下!” 萧恒听到林意诚这番言语,心中苦涩。他也知道自从阳谷县一别,自己同这位好兄弟就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虽然萧恒不愿承认,但心中始终都感到,自己与林意诚兄弟反目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这时云麓洞人群中的谢非非大叫道:“林兄!莫要激动!这之中定有误会,萧兄绝不是邪恶之人啊!” 林意诚冷冷道:“谢道友不必多言!萧恒几十年来劣迹斑斑,大家均看在眼中!以往我还念及过往情谊,想帮他弃暗投明。没想到他非但不知悔改,今日竟然还敢阻挠妖修抗敌!我林意诚以有这种朋友为耻!今日我就要亲手杀了他,以报家国!” 谢非非道:“可是……” “不用再说了!”萧恒打断道:“多谢谢兄好意!但小林子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你再怎么说他都不会听的。”接着,他对林意诚道:“小林子,你我虽是幼年兄弟,但这么多年来经历不同,立场不同。你会如此看我,我不怪你。只是我并不想和兄弟交手,今天就此别过!你……多保重吧!”说罢,萧恒转身便走。 却听林意诚大喝一声:“哪里走!”抬手一个雷球便向萧恒打来。 还未等萧恒出手,一旁的蓝冰月就率先在他身后凝出一道冰墙,将雷球死死挡住。蓝冰月娇笑道:“呦!你就是林意诚啊?萧恒平时把你说得天上好、地下好的,没想到竟然是个愚昧不化的家伙啊!” 忽得云麓洞人群中又有人高声叫道:“啊!你就是杀我玄孙的那个妖孽!” 蓝冰月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寂空,笑道:“哎呦!原来是你啊!当年的旧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你!……”寂空有气,当时就想冲上前去,却被灭地制止。灭地道:“他们有五个第四期修士,你去何用!”寂空这才冷静下来,愤愤地怒视蓝冰月。 蓝冰月有恃无恐,挑衅道:“怎么?不敢过来打么?快过来啊!” 一旁萧恒制止了蓝月冰吵闹,让她收了冰墙,再次回身,皱眉对林意诚道:“你非要杀我不可?” 林意诚点头道:“非杀不可!” 萧恒紧盯着林意诚的脸,眉头锁得更紧,沉默片刻,忽道:“非‘今天杀’不可?” 林意诚又使劲点了点头,厉声道:“不错!让你多活一天,便多害世一日!非要‘今天杀’不可!” 萧恒释然一笑,道:“好!那就来吧!”话音才落,他身形已然窜出数丈,直逼林意诚而去。 林意诚不待萧恒接近,御剑而起飞向空中,回手两个雷球朝萧恒打去。萧恒抬手祭出四张碧嶂符,两两融合化出两座青翠山峰挡住雷球。“轰轰”两声过后,两座山峰均被雷球炸成焦粉。萧恒也不理会,他双脚斥灵,三步踏到空中,直追林意诚而去。 看到此处,全场一片哗然:“符体双修!” 而灭一更是吃惊,他本来就认为萧恒与众不同,非但资质奇高,而且和大灵修过从甚密。如今又得知他是符体双修,纵然他修为只有第二期,灭一仍不禁对其高看一眼。 再说萧、林二人。来在空中,大战一处。林意诚不断放出闪电、雷球,但都被萧恒用符箓挡下。见雷电无效,林意诚随即放出五行飞剑,大喝一声:“五行金剑阵!”五支飞剑空中集结,金剑在前统领四剑,寒光大放,飞速旋转着直奔萧恒。 萧恒叫声“来得好”,抬手祭出三张风火符,当空化出三道裹挟着烈焰的旋风。只见萧恒右手猛然攥拳,喝声“融!”,三道旋风应声融为一体,形成一股烈焰飓风,火焰汹涌,搅得整个天空热流奔腾,赤红一片!萧恒右手一指剑阵,炎风带着火焰、呼啸着与剑阵相撞一处。 林意诚见炎风来袭,连忙变阵。金剑退后水剑居前,变为五行水剑阵。黑水环绕,于烈焰中穿梭,少时便将大火浇灭。 再看萧恒,借林意诚灭火之机,他已然来到林意诚一丈之内!右手推出,对着林意诚就是一记斥灵掌。 林意诚不慌不忙,放出电网挡在身前。雷灵力注入,电网之上电光乱冒,将斥灵掌的冲击波拦下。 萧恒趁势追打,左手再次打出斥灵掌,却忽然听到林意诚传音:“带我去罡武国!” 萧恒虽已知林意诚约战自己另有目的,但闻听此言仍不禁一愣,心道:“莫非小林子要改投罡武?不对,他不是这种人,此事定有隐情!不过此刻顾不上细问,先答应了再说。” 就在萧恒思量之际,电网再次挡下第二道斥灵掌。萧恒右掌再出,打出第三掌,同时传音道:“好!向东千里等你!出绝招打我!” 林意诚听罢不再多言,用电网挡下第三掌后,右手食指向萧恒一点,喝道:“纯阳雷冲!”只见他指尖白光、紫光同时大放,准备蓄力一击。 萧恒有所防备,连退几步,同时扔出六道碧嶂符,化作六座小山排成一列挡在身前。 六山刚刚成形,一道手指粗细紫黑雷柱就从林意诚指尖射出,视小山如无物,转瞬便就击穿,来到萧恒身前。 萧恒见状大汗,心道:“也不用出这么‘绝’的招啊!”连忙伸右掌抵挡。雷柱射在右掌罡盾上稍有停顿,可一息不到便将罡盾击穿!不过,有这细微的延时也足够萧恒闪躲。只见他身形微微向侧后一靠,同时让开右掌,雷柱便从他胸前三分处擦过! 萧恒心道:“好险!好险!要是没有这些年和猿小六的切磋,非要中招不可!”他随即对林意诚说道:“好!算你利害!咱们来日再战!”于是就要逃走。 林意诚使出雷冲后,面色苍白、气息短促,一副灵力已经见底的样子,勉强喝道:“呔!贼人休走!纳命来!”便要追去。 忽听灭一发话:“且住!”下一刻,他已经来在二人当中,阻住林意诚去路。 萧恒迫于灭一之威,停了下来,转身正对。不过他也不怕灭一对自己怎样,毕竟自己这边还有五个第四期修士撑腰呢。 灭一看也不看林意诚一眼,说道:“林意诚,你**两场灵力已空,再追下去性命不保!”他也不等林意诚说话,接着就对萧恒传音道:“萧道友此去何往?” 萧恒奇怪:“这灭一为何要传音和我说话?”遂也传音回道:“自然是回妖魔岭了。” 灭一道:“我有一言关乎道友将来,还望道友三思。” 萧恒闻言更奇,道:“道尊真是客气了。您即是前辈,又是太一道之尊,能为我一小小后辈考虑实在是受宠若惊!晚辈自当洗耳恭听。” 灭一笑道:“萧道友莫要妄自菲薄,你天赋惊人更有双修之功,在灵修当中说一不二,虽因年轻,修为浅薄,但日后定非寻常,与我平辈论交实不为过!” 萧恒道:“道尊真是太抬举我了!” 灭一接着道:“我以为,以道友的器量在妖修那里虚度光阴,实在是太屈才了!道友本来就是人类,而那些妖修说到底也是妖孽异己,生性乖戾,不知何时定会对道友不利。依我之见,道友不若来我太一道,与我共创大业如何?” 萧恒问道:“创何大业?” 灭一笑道:“资质、心性高如你我之人,胸中大业不过有二!一是统一天下,二么自然就是化神飞升了。凭道友资质,加上我派的丹药、功法,五百年内必然修到第四期,到时你我联手必能踏平东大陆!之后,待我化神飞升后,这世间就唯你独尊了!” 萧恒皱眉道:“我有两个问题请教道尊。第一,化神之后真的能飞升仙界么?第二,为何不找旁人,偏偏找我?小林子他资质也不在我下,且又是雷灵体,比我更胜一筹啊。” 灭一道:“其一,古今达到第五期有记载者共六人,除了第一个雪刑风外,其他五人突破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不是飞升仙界还能是什么?”接着,他瞟了身后的林意诚一眼,说道:“至于第二点么,成事者并非只靠修为功力。那林意诚虽然资质不差、天赋异秉,但是浑身上下气质滞涩,显然不是做大事之人。反观道友气度非凡,有王霸之相,与旁人不可同日而语。” 萧恒心中郁闷:“‘王霸之相’?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而且我也从来没想过唯我独尊的事情,还是躲在灵修那里苦修的清闲啊!”遂对灭一行礼道:“多谢道尊好意!不过晚辈志向低微,只想修修道、过过日子罢了,从来没有想过一统天下的事情。所以晚辈还是觉得回妖魔岭得好啊。” 灭一对萧恒的拒绝并不在意,笑道:“无妨!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若是道友有朝一日改变了想法,我时刻都欢迎与你联手。那就此别过了!”说罢,向萧恒一抱拳。 众修士早就因萧恒和灭一两人传音密谈良久而狐疑,此刻看到灭一竟然对萧恒行礼,更是不解:“这小子为何会得到灭一道尊的赏识!” 萧恒可不管他人怎么想,别过灭一,又看了眼林意诚,便同灵修一行离开会场。与同伴飞出数十里,这才停下。 罗莉萌问道:“萧恒!刚才灭一跟你说什么呢?搞得那么神秘。” 萧恒笑道:“他想拉我入太一派。” 蓝冰月道:“哎呦!人家是看你资质高起了爱才之心啊!” 萧恒撇嘴道:“也不完全是。虽然他没说,但是我觉得他是知道我在灵修中的影响,想通过拉拢我来拉拢灵修罢了。” 贺新郎道:“那贤弟答应了么?” 萧恒道:“答应了就不走啦!” 贺新郎自嘲道:“对对!是愚兄糊涂啦!” 罗莉萌道:“就是,笨死了!” 贺新郎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仙子教训得是!小生定然知错就改。” 罗莉萌本打算取笑贺新郎一番,不料他竟当真,遂“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萧恒问道:“不知现在各位要往哪里去啊?” 贺新郎道:“我这就准备从东阳海岸回望荒,将这次大会的经过告知家师。不知罗仙子是否愿与在下同往?” 罗莉萌不耐烦道:“不去,不去!我立刻就回和合仙宗。你这么笨,才不和你一起呢!” 猫老实道:“我么,喵,好久没回钓鱼台了。听说最近那边也太平了,我就还是回去看看徒子、徒孙、徒玄孙什么的吧。” 熊盼盼嚷道:“俺自然是回熊岭啦!哈哈!萧恒啊,你跟俺一起回去吧,给俺多做点灵符吃!哈哈!” 萧恒道:“恐怕要让岭主失望了。我还有事,即刻要往东行,不能相陪了。”接着,他就把刚才和林意诚的对话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想小林子是怕离得太远传音会被人发现,这才邀我一战,好在靠近之时传音给我的。” 蓝冰月道:“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是你错看了他。” 萧恒笑道:“怎么会?他今天的言行我就觉得蹊跷,好像换了个人似地。然后他又很执着地一定要今天和我交战,我就觉得其中另有隐情。果然如此啊!” 蓝冰月不屑道:“你居然这么相信他!小心真有一天他在背后给你一刀!” 萧恒笑道:“怎么会呢?我们可是兄弟啊!” 塔兰托道:“那你就上路吧,最好和那位贺道友和猫老实一起。我就和小狐狸回幽兰谷了。” 蓝冰月忙道:“不要!我要和小恒子一起去。东大陆多好玩啊,我还没去玩过呢!” 萧恒摇头道:“小林子这么着急,定然有要事要办,可不是去玩的。你就别添乱了,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我办完事就回来了。” 蓝冰月和萧恒一起隐居了二十七年,心中对萧恒早就有了微妙的情感,如今却说要分开,实在是舍不得。她嘟着嘴道:“不管!我也要去。我就要去!” 罗莉萌道:“姐姐啊,跟着他去见那刻板的林意诚有什么好玩?不如到我那彩云高原去游玩、游玩,咱俩也好叙叙旧啊。” 萧恒赶忙道:“是啊,你和罗仙子二十年没见,去好好叙叙吧,乖哦!” 蓝冰月见萧恒一直没心没肺赶自己走,心中赌气,就道:“哼!谁稀罕见林意诚那个榆木疙瘩!小恒子!你没有本上卿护着,在海里被大鱼吞了也没人救你!你不想跟我一起去,本上卿还不想理你呢!看人家罗妹妹对我多好,彩云高原我还没有玩遍呢,这次正好和妹妹一起!咱们走!”说罢,便拉着罗莉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萧恒见状,心中有些不忍,却也只能无奈地摇头轻叹。 于是,群修相互道别后四散离去。萧恒同猫老实和贺新郎一路向东,来到炼魔山外千里,落地等待林意诚。半日过后,但见天边飞来三人,正是林意诚、谢非非和吕克。 萧恒相迎道:“没想到谢兄和吕道友也一起啊。你们三人都要去罡武国么?” 谢非非笑道:“正是,正是!还请萧兄多多照顾啦!” 林意诚无奈道:“我本来只想一人偷偷前来,结果被他们俩撞见,可非要同行不可……给小子你添麻烦了。还有那日骂了你,我向你道歉!” 萧恒笑道:“你不是演戏么,自家兄弟,还客套什么啊?对了,你到底为何要去罡武国啊?” 吕克道:“是啊,林兄你一直不肯说为何要去罡武国,我们想帮你也帮不了。现在见到萧道友了,总可以跟我们说了吧。” 林意诚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去见慕容临心!小子,带我去见慕容临心!” 萧恒先是一愣,后嬉笑说道:“嗨!弄了半天你是看上我家心儿了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哈哈,你喜欢心儿啊,好好,我给你牵线!哈哈!” 吕克则皱眉道:“林兄,你不是和沈玉琴……” “不要再说了!”林意诚大喝止住吕克言语。他这举动吓了三人一跳。 萧恒问道:“小林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言行实在反常!” 林意诚沉默片刻,低头道:“具体缘由我现在还不想说。小子,你到底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萧恒也是沉默了片刻,道:“可以。不过我和她也是多年未见,如今她是战死沙场,还是身在人世,我都不清楚。” 林意诚道:“她应该还活着,没听说过天罡三绝战死的消息。” 萧恒道:“那我就放心了。这样吧,你们先跟我到琮璧岛,去打听一下她现在是在东大陆还是在西大陆。” 林意诚点头道:“好!拜托了!”遂又看向吕克和谢非非,道:“你们还是回去吧。若她人在东大陆的话,一去一回就要两三年,你们擅自离去会被门中责罚的。” 吕克道:“莫非你此行还跟师傅告假了不成?” 林意诚道:“怎么可能?当然是偷跑出来的。” 谢非非道:“就是么!你都不怕师门处罚,我们怎么会怕?再说,要是因为一点点处罚连这点忙都不敢帮了,那我这个朋友你可白交了!再说,我也一直想去罡武国开开眼界呢。这次正好啊,哈哈!” 吕克也道:“谢道友说得是,这个忙我也帮定了!” 萧恒笑道:“小林子你人缘真好啊。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耽搁,出发吧!” 于是,三人随萧恒一行继续向东前进,不日便来到东阳海岸。辞别过猫老实和贺新郎,四人遂御空前往琮璧岛。好在已经停战多年,海峡两岸的盘查都不甚严密。萧恒带着三人轻松混入岛内。 琮璧岛其实是一座巨大的火山岛。岛的正中就是碧波连天的火山口天池。故而从空中俯瞰全岛好似玉璧,侧方观瞧,火山高耸又好似玉琮,加之岛上盛产玉石,故名曰琮璧。 四人上得岛来,一路打听一路前行。可人海茫茫,寻找一人谈何容易。林意诚三人均寻问萧恒该从何找起,萧恒却是笑而不答,只是信心满满地领着三人穿城过镇,最终来到了琮璧尊王府门前。 看着雄伟的府门和城郭,谢非非汗颜道:“萧兄,莫非你在这里有熟人不成?” 萧恒笑道:“正是!”说罢,他取出身份玉简递与守门修士,说道:“有劳禀报三圣子殿下,就说萧恒求见。” 那修士看过身份玉简,连忙毕恭毕敬地请萧恒在此等候,自己则匆忙地进府报信。不多时,他便随同另一修士出来,并由这个新来的修士恭敬将萧恒四人引进府中。萧恒也是第一次进尊王府,故而留心打量了一下。 这尊王府修葺并不豪奢,前院广场内有不少修士在进行操练,两厢似乎是强化期修士的住宅。正中一座大殿,应该便是主殿了。不过引路修士并没有将四人往主殿引,而是从旁绕过,直奔后院。来到后院,宅邸都比之前院华丽了许多,不少还自成院落,想是软化期仙君的住所。其中有一座最醒目的大宅,应该就是尊王的居所。 四人跟着引路修士来到东厢的一座院落,但见门口站立一位元婴期女修,正是千符法皇李嬅。她见萧恒来到,微笑道:“萧公子可算来了!圣子殿下可是想你多时了!” 萧恒鞠躬行礼道:“有劳法皇远迎!实在折煞晚辈了!” 李嬅道:“呵呵,快与我见过圣子殿下吧。”说罢,便将萧恒一行带到院中正厅。 见到萧恒用一枚玉简轻松进入尊王府;到了地方还有仙尊级的人物相迎,这不禁把林意诚三人看了个目瞪口呆。 林意诚心道:“小子这么受体修重视,莫非他已效忠罡武不成?” 谢非非则想到:“萧兄在罡武国竟有如此排场,真是仰慕啊!” 大厅正中坐定一人,正是萧岚复,身旁站立的乃是玄法法皇丁登科。萧岚复见萧恒来到,连忙起身相迎:“二弟多日未见可想死为兄了!” 萧恒笑道:“幽兰谷一别大哥别来无恙!小弟前来打扰了。” 萧岚复道:“何来打扰二字?快进屋吧。”说着便将四人请进屋内,分宾主落座。 萧恒指着林意诚对萧岚复道:“大哥,这位是……” “等等!”萧岚复打断道:“二弟先别说,让我来猜猜。我观这位道友资质奇高、仪表不凡,想必应该是林意诚,小林子吧!”然后又对谢非非道:“这位道友精气十足,满脸好奇,一直在东张西望、四处打量,想必应该是谢非非!”最后他对吕克道:“至于这位道友么,恕我眼拙,实在猜不出来啊。” 萧恒笑道:“大哥猜得真准!最后这位道友名叫吕克,小弟也是最近才认识,故而没有跟大哥提过。”他又对林、谢、吕三人道:“这位是我的结义大哥,普教三圣子萧岚复。” 谢非非激动道:“哎呀!能和普教三圣子结义,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了萧兄!” 林意诚则眉头稍蹙,向萧岚复一抱拳。 吕克问道:“莫非萧恒道友是罡武萧家之人么?” 林意诚道:“非也,他与我都是显圣孤儿。” 之后,萧岚复又将李嬅和丁登科介绍一番。寒暄过后,他问萧恒道:“二弟此番带三位道友前来,想必不是来找大哥我喝茶的吧?” 萧恒尴尬笑道:“不错,小弟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来惭愧,这次确实有事要烦劳大哥相助。” 萧岚复笑道:“二弟有事,做大哥的怎能不帮?说吧,只要大哥能做得到,就一定帮贤弟做到。” 萧恒道:“那小弟就先谢过大哥了!其实这次前来,是想请大哥帮我打听一下我义妹慕容临心的下落。” 萧岚复闻听略显意外。他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李嬅和丁登科二人。 萧恒奇道:“怎么?此事可有何不妥么?” 萧岚复笑道:“非也,只是这事情也太巧了。” 萧恒更奇道:“此话怎讲?莫非心儿她就在此处?” 萧岚复微笑摇头,取出一块玉简掷给萧恒。 萧恒接过玉简一看,不禁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一旁林意诚看了,忙问道:“怎么啦?她出事了么?” 萧恒没有回答,而是将玉简递与林意诚观看。 林意诚迫不及待地接过一看,不禁失声叫道:“怎么!她要成亲啦?” 081水长东 谢非非、吕克闻言大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岚复道:“此玉简乃是独孤轻云与慕容临心婚礼的请柬,是今早我刚刚收到的。” 萧恒问道:“这独孤轻云是什么人?莫非和普教教主有亲?” 萧岚复道:“独孤轻云乃是圣教主的兄长沙岚尊王独孤狂的玄孙,同时也是普教的圣子之一。” 萧恒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对林意诚道:“那你还要去找她么?” 林意诚一脸迷茫,道:“这……我……” 萧岚复插嘴道:“林道友,容我失礼问一句,莫非你找慕容临心是为了一个情字?” 林意诚得知慕容临心订婚,心灰意懒,长叹口气道:“是又如何?她婚期都已经定下了。唉,我们还是回去吧……” 萧岚复道:“且慢!林道友,倘若这桩婚事并非慕容临心自愿,你又意欲何为呢?” “什么!”林意诚恍悟道:“难道她是被逼成婚?” 萧岚复道:“此事并非是我详知,仅是妄加揣测而已,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恒道:“大哥,你就把话说清楚吧,这样我们也好决定该如何行动。” 萧岚复点头道:“既然如此,好吧。二弟你可知道在圣教当中,熊家和慕容家都是大圣子独孤轻云的势力么?” 萧恒道:“自然知道。” 萧岚复道:“熊家乃罡武国本土大族,一向与独孤家多有往来。那独孤轻云的正室夫人便是熊家之人……” “他有夫人!”林意诚叫道:“难道慕容临心是去当妾么?” 萧岚复道:“据我所知,独孤轻云已经有一位夫人、四位侧室。慕容临心应该是第五位侧室。” 萧恒皱眉道:“以心儿的性子,是绝不会同意做妾的!” 林意诚急道:“那她为何还要成亲!” 萧岚复道:“林道友莫急。婚期远在一年之后,时间有的是,且听我细说端详。关于慕容临心为何会嫁与独孤轻云做侧室,据我推测,定是慕容本家的主意。想那慕容家与我萧家同为沙岚降族,虽然支持独孤轻云,却长年得不到重视,一直处心积虑,意图高位。二弟,想必你义妹的姿色应是世间少有吧?那独孤轻云爱好美色是出了名的,所以慕容家才会想到利用慕容临心去联姻的吧。” 萧恒本对慕容家就无甚好感,冷冷道:“如此说来心儿定是被迫的!那我这个做大哥的就不能不管了!” 萧岚复道:“管自然是要管的,但问题是该如何管。我可是知道独孤轻云的脾性,但凡他看中的女修,没有一个逃得掉的。” “逃不掉就抢!”萧恒和林意诚两人异口同声喝道。 萧岚复皱眉道:“抢?虽说只是娶纳侧室,族中长辈均不会到场,但那独孤轻云性情暴躁,修为又是软化中期,仅凭他一人对付你们四个就绰绰有余。这如何抢得到呢?” 萧恒道:“大哥放心,我们当然不会和他正面交锋,只要偷偷将心儿救出便是了。” 萧岚复道:“凭二弟与三位道友的智谋和修为,我相信你们定能将慕容临心救出。但问题是救出以后又该如何?只要在罡武国境内,独孤轻云绝不会放过你们。而带着一个体修到西大陆,恐怕真法联盟也不会通融吧。” “这……”萧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沉默。 林意诚激动道:“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迫去给人做妾!东大陆呆不了,我就带她到西大陆。西大陆呆不了,我就带她到望荒群岛!天下之大,总有可以安身之地!但说什么,我也不能容忍她给人做妾!” 吕克闻言语重心长道:“林兄,此事你可要考虑清楚啊!你若真和那体修在一起,恐怕整个真法联盟都不会容你的!” 林意诚道:“我考虑清楚了!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师傅、对不起门派、也对不起国家!但是、但是如果我不去救她,我就对不起良心,就不配做人!” 如此激烈的情感从林意诚心中说出,实在让萧恒意外。在他看来,林意诚一向将师门情谊和尽忠报国摆在最崇高的位置,而如今他却愿意为了慕容临心舍去自己的一切,不禁心中佩服。于是,他点头说道:“小林子你有这份决心,心儿跟着你我就放心了!” 谢非非拍手称赞道:“好!林兄真性情、真男人也!” 吕克则摇头道:“唉,为了一个女人把大好前程都放弃了,值得么?不过既然你意如此,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嘿嘿!” 萧岚复也点头道:“林道友说得精彩。既然如此,我就尽快安排你们乘船到东大陆。待我处理完此间事务,便也回去。虽说独孤轻云纳妾我一向不去,但以防万一,这次我还是去参加一下,也好有个照应。”然后,他对李嬅和丁登科二人道:“此事还望二位法皇保密。事后定有重谢!” 李嬅二人道:“三圣子请放心,我们绝不会露出口风的。” 说办就办,萧岚复立刻命人去打听船只的情况。不久得到答复,最快离港的船只就在明日。于是,萧岚复命人将萧恒四人安排上船。之后,便和四人说了一些应当注意的事情。 此事谈毕,萧岚复开始向萧恒打听并派大会的情况。谢非非、吕克也跟着一同讨论起来。林意诚则独自一人低头、皱眉沉思,完全没有参与,直到萧恒忽然说道:“对了,大哥,怎么不见王欣童啊?” 林意诚猛然抬头道:“欣童在此处么?” 萧岚复道:“王姑娘今日在屋中打坐,故而我未曾惊扰。哦,是了,林道友和她是师兄妹,理应一见。”说罢,一旁的李嬅便取出传音符祭出。不一会,便有一文静女子走进厅来,正是王欣童。 林意诚一见,高兴地从椅子上蹦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王欣童面前,拉住她的手激动道:“欣童!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你突然失踪不见,我们都担心死了!” 王欣童见到林意诚,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惆怅,说道:“我很好。对不起,让师兄担心了。” 林意诚见王欣童这幅模样就是一愣。他本还以为王欣童会像以前那个小女孩一样,扑到自己怀中大哭,没成想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冷静的回答。他仔细打量了下三十年未见的王欣童。外表虽无甚变化,眼角眉梢都还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师妹,但当年眼中闪烁着的稚气,已被如今潜藏着的坚定所取代。林意诚下意识松开握住王欣童的手,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萧岚复解围道:“诸位一路奔波辛苦,他们师兄妹见面也有很多话要说。我这就让人给你们安排房间,早些休息吧。” 众人自然都无异议,分随下人离去。 萧恒刚到屋中没待多久,萧岚复就走了进来。 萧恒笑道:“大哥这么放心让王欣童和小林子独处啊?王欣童当年可是很喜欢小林子的呦!” 萧岚复笑道:“有何不放心?王姑娘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她随我游历四方、博览经史子集三十余载,早就脱去了当年的幼稚,如今对事情的见地实不在我之下啊!而林道友既然对慕容临心那么痴情,想必也不会打王姑娘的主意。倒是我很好奇,林道友和慕容临心乃是兵戎相见的敌手,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愫呢?” 萧恒摇头道:“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小林子他现在还不愿意跟我详谈。” 萧岚复点头笑道;“是啊,这种事么一般都羞于提起,也是正常。还是说正事吧,二弟,你能不能把并派大会上法修的言行,完完整整地给我讲一遍?” 萧恒奇道:“刚才不是讲过了么?”萧岚复道:“不是那种泛泛之谈,而是一字不差地讲给我听。我要借此了解这些人的脾性与纠葛。” 萧恒笑道:“呵呵,知己知彼啊!好,那我就好好回忆一下。” 之后,二人一直谈话直到深夜。第二日一早,萧恒四人就同萧岚复和王欣童告辞,乘上了去东大陆的海船。 跨洋之旅对于萧恒早已习惯,品着略带咸腥的海风,思绪便乘风飞到五十多年前第一次航海的时候。初次上船的谢非非则兴奋异常,一路上口中塞满了赞美海洋、天空和云朵的词语,飞身立在桅杆顶端,不住地向远方眺望,似乎想把海天胜景全部装进脑中带走。至于林意诚就没有如此的好心情了。他时常一个人闷在舱内,偶尔才到甲板上,站在船边眺望远方。只有吕克等人上来搭话的时候,才会应几声。 如是,船走了两个多月,已经离开了天雪半岛,航行在穿越伶仃洋的路途中。谢非非的兴致早已经倦怠。在和萧恒聊得再无甚可聊后,他便每天喊着“无聊、无聊”,整日躺在舱里睡大觉。吕克也是一般模样,整日在舱中打坐。只有萧恒依然会每天来到甲板上享受海风和日光。 这一日,天气晴好,萧恒正躺在甲板上晒暖,忽见林意诚少有地走上甲板,便起身走了过去,说道:“小林子,终于出来了啊。” 林意诚见是萧恒,道:“嗯,下面太闷。” 萧恒道:“是啊,舱里那么闷,真佩服你们三个还能待那么久,也不怕闷出病来。” 林意诚微笑道:“修士还会生病么?” 萧恒道:“我说的是心病啊!” 林意诚闻听,收了微笑,默默地走到甲板边上,倚着栏杆,低头看着深蓝的海水,长长地叹了口气。 萧恒走到他旁边道:“你到底在烦什么,不能说给我听听么?或许还能帮你出出主意什么的。” 林意诚又叹了口气道:“这实在不是出了主意就能解决的问题。” 萧恒道:“那你跟我说说也好,不然我看你真要闷出病来了。有什么事情咱俩之间还不能说的么?” 林意诚抬头看着萧恒的眼睛,许久才道:“正因为是你,我才不敢将这事说出……唉,说来都怪那该死的魂修!” 萧恒奇道:“魂修?什么魂修?” 林意诚犹豫半天才道:“你可还记得在玄符宗地下摆下幻阵的魂修?” 萧恒道:“就是那个引欲迷情阵?” 林意诚道:“不错,就是那该死的邪阵!害得我如今成了无情无义之人!” 萧恒闻言,心中立刻明白了大半,惊讶道:“莫非……” “是!”林意诚痛苦地说道:“是我没用!那日你用灵符驱除幻象,谢非非宁愿自残也不碰蔡香一根指头,而我!我、我完全着了道,陷入幻境、无法自拔!我、我……”他脸上又是痛苦又是愤怒,浑身都在颤抖。 萧恒用手拍拍林意诚的肩膀道:“不要这么激动,这毕竟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林意诚低声吼道:“而这只是造化弄人的第一步!之后,我们从幻境中清醒,我见慕容临心她神色正常,而沈玉琴神态扭捏,所以我就以为我是和沈玉琴欢好的。而其实、其实……” “其实是心儿么?”萧恒皱眉问道。 林意诚点了点头,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可是我当时并不知道。我觉得,即使是被幻术影响,但做出了那种事情,作为男人也是理应负责的。不然的话真是猪狗不如!于是,之后我便有意去接近沈玉琴。开始她还有些扭捏,可没过多久她便同意了。于是,我们便成了情侣……”他闭上眼睛,仰天叹道:“作孽啊!” 萧恒道:“沈玉琴应该对那天的事心知肚明吧。她为什么没有跟你说清楚呢?” 林意诚道:“这种事我都羞于张口,更何况她一个女儿家?唉,我就后悔当时没有下狠心先问清楚!这样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了……最初的十年里,我们战场上同生共死、并肩驰骋,战后忙里偷闲悄悄幽会。天长日久,我对她也渐渐有了感情。虽然停战后的二十年我们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但我对她的感情却从没有淡漠丝毫。师傅也说过,等我到了五行期就去上门提亲。不料,这次并派大会前我们见面之时,她突然告诉我说,那天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慕容临心! 我当时一听就呆住了。这是上天跟我开的玩笑么!因为一个鬼阵法,我为了责任去爱一个女人。可等到我都想要娶她的时候,她却跟我说那天的人不是她!不是她!我要负责的人不是她!小子,你说,我这三十年付出的感情算什么?我不但没有负起责任,反而还又欠下了一笔债!沈玉琴、慕容临心,我到底该怎么做!该如何是好! 那之后,她还跟我说了很多话,但是我一句都没听进去。而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并派大会。” “然后你就决定抛下沈玉琴,去找心儿?” “不是抛下!天呐!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很乱,现在也很乱,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抛下沈玉琴固然不对,但也不能对慕容临心她不闻不问啊!我想是不是应该先和慕容临心谈谈,所以就叫你帮忙。”林意诚边说,边用双手拨乱了头发,显得烦躁不堪。 萧恒道:“那你见到心儿要谈什么?谈完之后再去找沈玉琴么?” 林意诚用双手使劲扯着头发道:“我不知道!你别问了!我不知道!” 萧恒见他马上就要将头发扯下,连忙制止,道:“好啦!你先冷静一下!还有时间,我们慢慢想!” 林意诚这才松开头发,有气无力地趴在栏杆上,不停地摇头。 萧恒知道林意诚的为人,说实在的,这件事并不能怪他。他为此事烦成这样,正说明他乃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君子。若是换了其他不负责任之人,恐怕只当自己占了个便宜,才不管什么负责不负责的事呢!不过,这事到了如今这地步,也确实难以解决。除非…… 萧恒想到此处,顺口说道:“要不,你两个都娶了?” 林意诚怒道:“你这是什么馊主意!真情能一分两半么?我若是两个都娶,和那淫贼独孤轻云有何两样!” 萧恒忙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如此说来,你要选择一个,定然要放弃另一个。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决定了。” 林意诚道:“我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才问你的呀!” 萧恒想了想道:“虽然我作为心儿的哥哥希望你选心儿,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看你的心意。你自己到底更喜欢哪一个?” 林意诚道:“现在……不知道……” 萧恒道:“什么叫现在不知道?你原来知道么?” 林意诚沉默少许后道:“最初,我喜欢慕容临心!我第一次见到她就为她的美貌所惊叹。后来她又放过我一次,我对她更有好感。而且,我觉得她对我也有好感,不然那次就不会放过我了!但是,她可是体修啊,是敌人啊!当时的我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那天咱们放走慕容临心后,师傅还专门和我讲了李元清的事情,让我引以为戒。所以后来在战场上,我一见她就避开,再也没说过话……” 萧恒长出口气,道:“那你就选心儿么。” 林意诚道:“可是这样定然会伤了玉琴的心。” 萧恒道:“你不愿两个都娶,就总有一个要伤心,你要伤谁?” 林意诚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无神的双眼盯着海水,不知该如何是好。 船行并没有因为林意诚的纠结而停止,就如世界不会因个人的纠结而停止一般。六个多月后,海船抵达了罡武国四方海边的一个港口。萧恒领着三人,再一次踏上了东大陆的土地。 082千海潮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总算停了。千海的湖水涨得老高,将往昔的银白色沙滩覆没。 对于湖岸边的望海山庄来说,今天是个忙碌的日子。所有家丁刚过寅时便都早早起床劳作。周状和魏大富二人无精打采地蹲在侧门两边,对着初生的朝阳和粼粼的湖面打着哈气。 “吱呀”一声,门忽然从里面推开。直吓得两位门丁全身一哆嗦,连忙拿出百般精神站直了腰板。 “呵呵”一个清脆的笑声响起:“你们两个,一大早就打哈气!” 周状二人定睛一看,推门之人乃是新来不久的小丫鬟杏儿,登时就泄了气,说道:“嗨!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丫头你啊!” 杏儿两眼一瞪,说道:“是我怎么啦?我可是从天黑忙到天亮呢!谁像你们两个,在这里偷懒。看我不向总管大人告状去!” 魏大富道:“唉,也就你新来的会觉得这么早起床、忙忙碌碌有意思。今天这种事啊,我都经历过三回了。周哥干得最久,都经历过四回了!有什么意思啊!也就是你小丫头觉得好玩!” 杏儿道:“啊?都是第四回了啊!怪不得那些姐姐们都没什么干劲,就我一个人忙得最欢。” 周状重新蹲下,低头避开已经跃出水面的耀目太阳,道:“当然没什么干劲啦!每次筹备都要折腾两个多月。到典礼这五天基本上是觉也睡不了、息也调不了。累得跟狗似的,还要看着那些大人物们吃香喝辣!哼,五天忙完啊,人都累个半死。可到头来呢,连个赏钱都没有!能偷懒啊,就抓紧时间偷个懒喽!”发完牢骚,周状抬头看着杏儿笑道:“再说了,你不也是偷跑到这里偷懒的么?还不快服侍小姐去!” “呀!被你们一打岔我差点都忘了!小姐还让我去买浊灵酒和冰地翡翠糕呢!”杏儿猛然想起道。 魏大富奇道:“小姐买浊灵酒做什么?山庄里的琼浆玉液还不够她喝啊?那玩意我都不喝!” 杏儿道:“小姐可没说是自己要喝的!只是刚才突然很急地叫我去买。我一个做下人的又不可能问太多,只管去买就是了。哎呀!我得赶紧走了,不然典礼前回不来啦!”说罢,她便急匆匆地朝镇里跑去。 周状看着杏儿的背影,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酒壶,美美地打开喝了一口,道:“嘿嘿,浊灵酒。这些大人物们的想法还真是怪啊!来,大富,尝尝我这昨天偷偷灌的九花酿!” 魏大富早就闻见香味了,急忙接过酒壶,笑道:“九花酿啊!周哥你真有本事,连这酒都灌得出来,嘿嘿,我就不客气啦。” 抛下偷懒的二人不提,再说小丫鬟杏儿。她一路小跑来到山庄附近的石家淀,很快就买到了浊灵酒。可那小姐要的糕点,却是转了两家糕点摊和三家酒楼都没有找到,直急得她满头大汗。冰地翡翠糕乃是琮璧岛的特色小吃之一,在当地十分寻常,但在这沙岚平原上就太过罕见了。 杏儿将整个镇子都翻遍,最后,终于在一家酒楼找到一位从琮璧岛移居的师傅,现做了几块买了回来。之后,杏儿又是一路紧跑,这才在辰时过半回到了山庄。侧门外,周状和魏大富醉醺醺地跟她打了招呼,便靠在墙边自顾自地打盹。杏儿见他们这番模样,心中有气,要不是急着给小姐送东西,非要先去找总管告他二人一状不可! 但小姐的事情,始终是优先的。她随便骂了二人两句,便推门进院,直奔小姐闺阁。闺阁自成院落,院中有一小池,盛着一汪清水,池边一座四角方亭。一株梨树荫蔽亭上,树枝伸展,待梨子熟时,自香阁二楼打开雕窗即可伸手取食。这庭院中平时本是风雅祥和之境,而今日却因为昨夜的雨,惨白的梨花瓣儿落得满院、满池都是,显得有些萧索。 杏儿急匆匆地跑进院子,正想冲上二楼找小姐,一扭头,却见小姐一身红衣正坐在亭中发愣。 杏儿连忙走上前去,将浊灵酒和糕点摆在亭中石桌上,得意道:“小姐,我回来啦!大获全胜!您要的这个冰地翡翠糕可难买了!我把整个镇子都问了一遍,差点就要御空飞到城里去找呢!可巧,让我找到了一个从琮璧岛来的厨子,叫他现做了一份,省了我一张御空罡符,嘿嘿!可累死我啦!” 她这一番话说得又脆又快,一下就把小姐从沉思中唤醒。小姐打开包着糕点的纸张,看到凝翠欲滴的糕点一块块摆得整整齐齐,微微一笑道:“杏儿你辛苦了。就是这种糕没错,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可到了东大陆就再也没吃过了。” 杏儿道:“小姐你是在琮璧岛长大的啊?诶,小姐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快回房准备啊!可没多少时间了!” 小姐道:“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在楼上看到满地落花,便想下来坐坐、看看。”说罢,她用素手捡起一块翠绿的糕点,放到嘴中轻咬一口。她的手洁白如玉,脸上的皮肤透嫩若水;高高盘起的长发上戴着华美的凤冠,玉簪珠链缀饰其边、金环宝石映衬其里;画染过的朱唇分外红艳,和着一身的金丝大红凤袍相得益彰;再配上绿如翡翠的精致糕点,简直美如画作一般,连小丫头杏儿也不禁看得痴了。可就在这时,那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一粒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呀!小姐你怎么哭了?”杏儿慌张道:“是不是这厨子做的糕点不地道、不好吃?您可千万别哭,不然这妆又要重化了!不好吃就别吃了,赶明杏儿御空到城里给您买地道的!”说罢,她忙取出手帕递给小姐。 小姐接过手帕,轻轻将泪痕拭干,叹气道:“傻丫头,不是不地道,而是太地道了。” 杏儿奇怪:“既然地道,又为什么要哭呢?” 小姐执着半块糕点,目光投向遥远的西方,轻声说道:“自离开琮璧岛已有五十多年了,这曾经远去的翡翠糕,现在还是这个味道。唉,若是曾经远去的生活和远去的亲人,现在也能完好归来该有多好……” 杏儿皱眉道:“小姐,你今天怎么和平常不太一样啊?是不是有心事啊?” 小姐闻听,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微点螓首道:“是啊,尝了这翡翠糕,往日的生活都历历在目了。”说罢,她又拿起浊灵酒,除去酒封,抬头便灌了一口。 杏儿见状忙道:“哎呀,小姐你要喝酒,我给你拿杯子啊!怎么能对着壶喝呢?” 小姐紧皱眉头咽下一口酒,说道:“我过去就常见哥哥和爷爷这样喝浊灵酒,很高兴的样子。我一直好奇是什么滋味。原来竟是这么难喝,比我喝过的所有酒都难喝……” 杏儿道:“这是当然的呀!浊灵酒是穷修士才喝的酒,连看门的周状、魏大富他们都不喝的呢,怎么能入得了小姐的口啊?我还以为这酒买回来另有他用,没想到真是小姐您要喝的啊!您想喝酒我去酒窖拿最好的九花酿来。哦,对了,也不能喝太多,不然一会典礼的时候醉醺醺的可不行。” 小姐听这小丫头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不禁笑道:“你这小丫头,可真会操心。没事,我就喝这酒就行了。放心,不会醉的。”说罢,她又仰头喝了一大口。 杏儿还想再劝,却忽听到前院有人在大声喧哗。起先好像是一个人在大吵大嚷,二人还不太在意,可后来似乎变成两人对骂。 小姐心中奇怪,便差了杏儿去前院打探。杏儿急匆匆来到前院,只见山庄前偌大的广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正中站立一个黑衣男子,正在吵吵嚷嚷。他气焰嚣张、声音洪亮,完全将对面的总管压得没有还口的机会。 杏儿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周状,急忙跑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道:“你不是在守门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周状不屑道:“这里有热闹瞧,我当然就过来啦!守门不是还有魏大富么。” 杏儿也懒得和他扯,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周状道:“嗨,也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个浑人。开始么,先说什么是小姐的哥哥,非要进去。可他没有请柬,所以守门的不让他进。他便在这边大吵大嚷,赖着不走。守门的见他修为高,也不敢动手,只能把总管给叫了出来。总管说,小姐乃是独女,并没有哥哥,请他离开,可他却变本加厉,嚷什么连做大哥的都不能参加,这种婚礼他不承认,不能举行。嘿嘿,这个热闹啊!你看见没,总管一直被骂到现在还不敢动粗。我估计啊,这浑人的修为肯定比总管还高,说不定还大有来头呢!” 杏儿听闻,思索道:“诶?我刚才听到小姐说,她好像有个哥哥来着。” “哎呦,快看!”周状大叫一声:“公子出来了!” 杏儿循声望去,只见公子身着大红绣袍,满脸怒气地走出门来,看这架势就要和对方开打。她心想,若此人真是小姐的哥哥,那不是一家人打一家人么?遂连忙转身,跑回闺阁给小姐报信。 她刚进院门,就大喊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小姐此时仍然坐在亭中,空空的酒壶躺倒一边,闻听杏儿喊声,忙问道:“出了何事?” “我来救你了!” 忽得一声呼喊从院门外传入,随着声音闪身进来三道人影。为首之人大步来到小姐面前,一把握住那冰凉纤手,道:“跟我走吧!” 小姐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看着眼前这个雄伟的男子,她先是惊讶后是惊喜,最终一扫愁容,幸福地笑着说道:“你来啦!” 男子闻言,严峻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我来了。” 而另一个男子却不顾氛围,惊呼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慕容临心啊!怪不得林兄你要日思夜想、长吁短叹呢!真是太美了!” 最后那个男子却急道:“林兄、谢兄!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趁萧道友还能拖住旁人,咱们快走啊!” 慕容临心闻言忙道:“莫非哥哥也来了?” 林意诚道:“是!他在前院闹事吸引注意,我们便来后院救你!时间紧急,咱们快走!” 慕容临心点了点头,随即跟在三人身后朝院门跑去。 杏儿不明所以,见慕容临心要跟三个陌生人走,急得快哭了,喊道:“小姐!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林意诚抬手刚想将杏儿打晕,却被慕容临心阻止,道:“她对我很好,莫要伤她。”遂对杏儿道:“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从前院回来后,我就不见了。这样没人会怀疑你的。我走了!”说罢,她便与林意诚携手远去。 只剩小丫鬟杏儿独自在院中忐忑,提心吊胆地想着要怎么去说谎。不提。 再说林意诚四人,先来到一偏僻角落,让慕容临心换下惹眼的大红礼服,从储物袋中取出寻常的衣物穿好,然后就径直朝侧门跑去。一路上,慕容临心看到方才还人来人往的院中空空如野,仅有三个家丁昏倒在地。想必是其他人都被萧恒引到了前院,仅剩了这三个倒霉鬼撞见林意诚他们,才会被打晕。 一行出了侧门,只见门边倒有一人呼呼大睡,满身酒气。谢非非看到慕容临心质疑的眼神,笑道:“这个真不是我们干的。来的时候他就在睡觉。” 吕克催促道:“废话少说,快走!” 因为怕被人看到,四人初时不敢御空,只是急速在地上奔跑,直到跑出山庄老远,才御空朝千海中飞去。 慕容临心问道:“我们就不管哥哥了?” 林意诚道:“小子说他自有脱身之计,叫咱们先走。他随后便到。” 慕容临心闻言心下稍安,点了点头,遂和三人一起向西方疾驰而去。 四人直飞了四个时辰,到天色渐黑、星上夜幕,依然无人追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速度也慢了下来。 吕克和谢非非识相得很,故意和林意诚二人拉开距离,远远地坠在后面。 慕容临心显得非常开心,轻松地伸了个懒腰,道:“畅游天地之间真是开心啊!不用闷在那里等着做什么小妾!” 林意诚看着慕容临心开心的模样,这一年来的种种犹豫、纠结登时就消散无踪,温柔道:“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就浪迹天涯,每日畅游,如何?” 慕容临心却忽得脸一板道:“畅游天地为什么非要和你一起啊?我要自己一个人去游!” 林意诚闻言,好似被一盆冷水泼头,神情立刻就黯淡了下来。 慕容临心见状笑道:“瞧你!还当真啦!要是一个人去的话,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逃跑啊?” 这句话可救了林意诚的命。他长出一口气,本想教训慕容临心说“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可他一看到星光下慕容临心那甜美的笑脸和调皮的明眸,这话立刻就咽回了肚子里,只呆呆地笑着道:“一起去就好。” 慕容临心见他一脸痴相,说道:“干嘛看着我傻笑啊?瞧你那副呆样!好啦,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林意诚忙收了傻笑,道:“我们先去预定地点等小子会和。” “不是啦!”慕容临心道:“我是问,之后我们逃去哪里?独孤轻云可是大圣子啊!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还有本家那边,肯定也会找我的。罡武国是不能呆啦!” 林意诚道:“我带你回西大陆!” 慕容临心道:“西大陆?你们法修那么顽固,我刚过去不就被杀了。” 林意诚道:“我们不回门派。我想过他在妖修的领地中隐居,到时候我们也和他一道隐居好了。” 慕容临心皱眉道:“妖修领地!那不是更恐怖?整天生活在妖魔鬼怪中间,不是更危险么?” 林意诚道:“应该没事,你哥哥和大妖修们得交情可好着呢!你放心吧!然后等风头过了,咱们再出来环游世界,你说好么?” 慕容临心高兴道:“好啊!好啊!和哥哥住在一起,也很不错啊!呵呵!”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收了笑容,担心道:“不过,这样的话你就要跟你师父决裂了。上次见你好像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没关系么?” 林意诚闻听,心中就是一紧,咬咬牙,还是说道:“我来救你,就是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慕容临心见林意诚为了自己不惜跟师门决裂,感动道:“你对我真好!”说罢,忽得飞近,在林意诚脸颊上轻吻一口。 这一突然的举动,差点没让林意诚从飞剑上摔下来!他忙捂着脸,怔怔地看着一脸调皮的慕容临心。 慕容临心笑道:“这是来救我的奖励!” 林意诚回味着刚才突如其来的一瞬,心里的甜美胜过蜜糖。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远方传来谢非非的声音:“林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没事!你们继续!” 接着便是吕克尴尬的声音道:“谢兄!你嚷什么!哦,林兄,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那个,我们再离得远点!” 千海的夜潮“哗哗”作响,在轻柔的微风中,四人的嬉笑与尴尬随风飘荡,融化在这深幽的湖水中,扩散。 林意诚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感到自己的脸已经通红。而慕容临心则开心道:“你的朋友还挺有趣的么!能跟你远渡重洋而来,应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 林意诚微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毕生的好友啊!” 慕容临心笑着说道:“对了,你离着那么远,还在别国,是怎么知道我要成亲的啊?” 林意诚道:“这个,是我托小子到琮璧岛打听来的。” 慕容临心嘟着嘴道:“距上次你们救我脱狱足有三十三年了。之后,在战场上你好像都有意避开我。怎么这次林大真人这么有先见之明,托哥哥打听我的事啊?”接着她忽然凑近林意诚,笑着道:“是不是这些年一直都在托哥哥打听我的事啊?快说,快说!” 林意诚犹豫了一下,道:“不是。” 慕容临心显得稍有失望,离开林意诚抱起双臂,道:“那林大真人你说说,为什么这么凑巧,正好在这个时候打听我的事呢?” 林意诚犹豫再三,但还是不想说谎。他扭头避开慕容临心目光道:“因为、因为,去年她才将那时的实情告诉我。” “她?”慕容临心停止了飞行,悬停在半空中。林意诚也停了下来,与她相对而立。两人一时间皆无言语,整个世界里只有千海的潮声在“哗哗”作响。 “她是谁?”慕容临心平静地问道。 林意诚深吸了三口气,才鼓气说道:“她、她是沈玉琴,那天和我们一起被困在地下的人。” 慕容临心又问:“这个沈玉琴,她告诉了你什么?” “说、说那天的人、人是你,不是她……” “你不知道么?怎么还要她告诉你?” “我、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我一直以为那天的人,是她……” “哦,那么我走之后你和她怎么样了?” “我以为是她,所以想负起责任,就去接近她,然后就成了,成了情侣……” “之后呢?你们成亲了?” “没有,应该说还没有。本来是定在我突破五行期之后,再成亲的……” “那她为什么又将那天的事告诉你了?” “我也不知道,去年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突然就说那天的人不是她,是你……” “最后一次见面?” “嗯,那之后我就去找小子,让他帮我找你。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这么说,你选择了我,而抛弃了她?我要感谢你喽?” “不是抛弃……” “你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那天之人是你,我要负责!而且……” “无耻!” “啪!” 慕容临心大骂一声,挥手一个巴掌扇在林意诚脸上。以她强化后期的修为,就算没用罡气,力量之大也直把林意诚从飞剑上扇飞到了千海中。慕容临心看也不看落水的林意诚一眼,运起斥灵之术,朝南方大踏步飞奔而走。等到后方的谢、吕二人莫名其妙地赶过来查看之时,已经连她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谢非非和吕克把林意诚从水中拉出,只见他左脸高高肿起,眼角、鼻角、嘴角都在淌血,人已然昏迷,吓得两人连忙取出灵符和法器治疗。林意诚老半天才苏醒过来,吐出两颗牙齿和一肚子湖水后,气喘吁吁地问道:“临、临心呢?” 吕克道:“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你们说了什么啊?好端端的,怎么忽然翻脸了?” 谢非非道:“这还用说?肯定是林兄急于求成,起了轻薄之心,结果到嘴的情人也飞了!” 吕克无奈道:“谢兄!这种时候你就别添乱了!这体修也真是的!出手竟然这么重!不知道骨头打碎了没有。” 林意诚恢复过来一些,道:“不怪她!不怪她!是我不好,是我该打!” 谢非非对吕克道:“你看,他自己都说自己该打。肯定是想轻薄佳人,所以才被打得!” 吕克已经不想理他了,对林意诚道:“林兄,你还能御剑么?你要去追她么?” 林意诚神色黯然道:“追?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吕克稍加思索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去集合地点,等萧道友来了,再做打算吧。” 林意诚恍若失神一般点了点头,晃晃悠悠地站在飞剑上,随吕、谢二人飞去。来到了湖边的预定集合地后,吕、谢二人又关心了林意诚几句。但他就和木头人一样,都没有什么回应。二人无法,只得任由他去了。 林意诚六神无主地站在水边,对着一湖冷水和几颗孤星,仰头,发出一声久久的叹息。 正是: 苍天做弄灾, 人祸更添哀。 至此行何处? 空瞻星水呆。 083死里逃 千海的南岸,乱石滩上,慕容临心正愤怒地挥舞着罡剑,劈砍凌乱的巨石,发泄着心中的怨气。这些巨石看似坚固,可在罡剑之下却连块豆腐都不如。她已经在这里砍了良久,放眼望去,湖边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石头了。 她边砍边骂道:“林意诚!你无耻!你下流!……”显然已经将这些倒霉的石头当成那下流无耻的林意诚了。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已来到了她的身后。但慕容临心太过气愤,一心只想发泄,对此根本没有察觉。 “那个林意诚是谁?”一个女声忽然问道。 慕容临心被吓了一跳,忙向前跳出三丈多远,这才回头观看。只见一位身行典雅的女子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这女子外表二十出头,身着素白画莲长袍,髻插珠钗、腰坠翠玉,仪态端庄、举止优雅。一张粉面美而不妖、艳儿不媚,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之感。 慕容临心曾经见过此人数面,忙施礼道:“见过圣女殿下!” 这女子正是普教二圣女左秀。左秀温和地说:“临心妹妹,快别这么见外!你要不嫌弃啊,就叫我声秀姐姐吧。” 慕容临心忐忑道:“是,秀姐姐。莫非您亲自来抓我不成?” 左秀笑道:“自然不是。少了新娘子,婚礼散得早。我这是要回左家堡呢。在空中察觉地上有人动武,便下来看看。这一看啊,没想到竟遇见失踪的新娘子了。呵呵。” 慕容临心闻听,抬头一看,天上果然还远远停着一帮左秀的随从。她收回目光,对左秀道:“那秀姐姐要带我回去么?” 左秀笑着摇头道:“怎么会?我看妹妹你也不似被人绑架,应该是自愿出逃吧?确实,以妹妹你的资质、姿色,怎么想,嫁与轻云大哥做妾室都不可能出于自愿。被逼成婚,逃跑也是我能理解的。毕竟姐姐我也是女人啊。”说着,她朝慕容临心微微一笑。 慕容临心听闻,心中感动,施礼道:“多谢圣女殿下恩典!” 左秀假愠道:“都说了叫我秀姐姐,要是还叫我圣女殿下的话,我可真把你送回去了哦!” 慕容临心忙道:“是,是,秀姐姐千万不要送我回去!” 左秀笑道:“瞧把你给急的!不过啊,你是没看到轻云大哥今天那张脸!打伤那个萧恒之后,得知你不见了踪影,气得他脸都青了!呵呵,我当时啊,差点就笑出来了。” “啊?哥哥被打伤了?伤得重不重啊!”慕容临心慌张道。 左秀道:“开始挺严重的,不过后来治好了。现在应该被轻云大哥亲自押着去圣山,让圣教主定罪去了。” 慕容临心急道:“让圣教主定罪?哥哥为了我竟会被治罪!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左秀道:“妹妹莫要着急。你哥哥他有三弟岚复护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再说他被押到圣山也需等圣教主审判,不会很快被定罪的。” 即使左秀这样说,慕容临心依然不放心,忽得她想到一个主意,立刻给左秀施以大礼道:“秀姐姐,我求你到圣教主面前为我哥哥求求情吧!临心我给您做牛做马都在所不辞!” 左秀连忙将慕容临心扶起,道:“妹妹你严重了!这点小忙只要妹妹开口,我自然会帮。只是没想到那个萧恒真的是你哥哥呀。我怎么听三弟岚复说,这人是他的义弟呢?” 慕容临心道:“他也是我的义兄。但哥哥和三圣子殿下是什么关系,我就不清楚了。” 左秀道:“怎么?你们结义之时,他没说过是萧家人么?” 慕容临心道:“哥哥他不是萧家人,他原是西大陆显圣国人。” “哦?”左秀闻言颇为意外,遂示意天上随从落在远处休息,自己拉着慕容临心的手,并肩坐到一块石头上,说道:“好妹妹,你把你哥哥的事情详细跟我说一下。这样我见到圣教主,也好替他辩解。(.)” 慕容临心点头,遂将萧恒的来历大致说了一番。 左秀静静听着,最后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原来他是符体双休。”然后,她又问慕容临心道:“那妹妹你再说说,这次逃婚又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临心道:“详情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哥哥带着三个朋友从西大陆过来。他一人在门前演戏调虎离山,然后另外三个人就到后院找我。” 左秀道:“他们可曾伤人?可曾被人看到?” 慕容临心道:“只是将三个家丁打晕。然后伺候我的丫鬟看到他们了,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说的。” 左秀点点头,忽然问道:“那林意诚又是什么人?” 慕容临心听到“林意诚”三字,心中一颤,低头不语。 左秀道:“在婚礼上把新娘抢走这种事情,听起来可不像兄长会干的。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那萧恒是你的情郎呢!莫非你们名为兄妹实为情侣不成?” 慕容临心忙道:“不!不是……” 左秀又道:“你说跟三人一起逃出来。可我遇见你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在离山庄不远不近的这里虐待碎石。按理说,你不是应该逃得更远些么?这一切是不是都和那个林意诚有关啊?” 慕容临心本来心中就憋闷,再加上左秀一番诱导,登时爆发,激动说道:“是!叫哥哥来找我的是林意诚!想带我走的人也是林意诚!最无耻下流的人就是林意诚!” 左秀道:“莫非他是个法修?一个法修远渡重洋,敢闯到敌国来救你,可见对你情意深重。怎么说他无耻下流呢?” 慕容临心霍然站起骂道:“他对我根本就没什么情意!他只是想赎罪!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能每天自以为是的说‘我是个好人,是个君子!’他只要有责任,哪个女人都行!一旦发现错了、没责任了,就立刻抛弃!原来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昨天我才知道他其实就是一个自私、自大、自我满足的无耻之人!他自以为选择了我,来就救我,我就会对他死心塌地?呸!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放弃给父母报仇的心愿,跟他一起逃出来!” 左秀道:“妹妹说得对!世间男子无一不是如此!他们从来都不尊重我们女人的想法,自私、自大、自以为女人就是他们的玩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向独孤轻云那种人,娶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再娶第四个、第五个!男人啊,都不能信任!说到底只有女人才能理解女人!想依靠那些臭男人,简直是做梦!” 慕容临心听了左秀的言语,如遇知音、相见恨晚,拉着左秀的手说道:“姐姐!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女人就应该自立、自强、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把那些无耻的男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左秀点头道:“是啊,妹妹说得没错!我同妹妹真是相见恨晚啊!对了,难得我们姐妹意见这么相同,我看妹妹不如随我一起回左家堡吧!” “去左家堡?”这个提议颇让慕容临心意外。 左秀道:“是啊。妹妹你现在肯定不能回慕容家的。既然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一同回左家堡。闭关修炼个几十年,等风头过去了,再抛头露面如何?” 慕容临心一想,自己确实没有归处,难得左秀愿意收留,自然高兴地答应下来。 左秀见慕容临心应承,心中大喜,遂命令随从今日见到慕容临心之事一律不准说出,违者斩立决。之后,便与慕容临心一同上路,前往左家堡。 路上,慕容临心问起昨日萧恒之事,左秀这才为她细细讲述了一番。 话说当日,萧恒和林意诚三人定好调虎离山之计,独自来到望海山庄门前,见守门之人也就冲穴五层的样子,便一声不吭,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守门的见他修为甚高,状着胆子去索要请帖。萧恒二话不说,破口大骂,说自己是新娘的哥哥,没有请帖也要进去;而且,不给新娘的哥哥发请帖,是他们的失职!他故意以气御声,声音特别洪亮,差点没把看门的几个人给震晕过去。 这看门的见来人实在不好惹,便连忙去将山庄的总管叫了出来。这望海山庄只是独孤家一处别馆,除了独孤轻云几次纳妾典礼在此举行外,平常基本上无人使用。加之在罡武国,也没人吃了豹子胆,敢来独孤家闹事,所以这总管也只是一个强化中期的老头而已。他看萧恒乃是筑基后期、面目凶恶,也不敢硬来,是晓之以理又动之以情,想把萧恒劝走。 哪料萧恒见总管出来了,骂得更起劲了。开始这总管还能跟萧恒对吵几句,可后来萧恒的声音越来越大,总管被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想:“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蠢蛋,敢来搅独孤家的场子!我也不和你争,反正一会少爷来了,你就死定了!”索性,他也不再言语,乖乖地站在那里让萧恒骂。 萧恒见对方不言语了,又把音量拉高三级,吼道:“我妹妹结婚,竟然连请柬都没发给我。这种婚事我不同意!趁早别办了,大家都散了!我另外给妹妹找个好人家!” 他正闹得高兴,忽有一群人鱼贯从山庄里走出。为首之人身穿红袍,身形高大、面容俊朗,却是满脸怒气,想必就是独孤轻云了。在他身边,跟着一些随从,看装束应该都是软化期的修士。再往后边看,大哥萧岚复同一位白衣女子各带随从也一同走出。 众人站在圈外,唯有独孤轻云走到当场,趾高气昂又恶狠狠地对萧恒道:“你是何人!敢在独孤家门口喧哗!” 萧恒道:“我乃萧恒!慕容临心的大哥!你莫非就是那独孤轻云?那我就是你大舅哥了!我问你,你和我妹妹成亲,居然不发请帖给我,这算怎么回事?若是解释不清,你们这桩婚事,我可不同意!” 独孤轻云道:“慕容临心乃是独女,哪里来的大哥?你这个骗子,还敢再此大叫大嚷!不知道我是谁么!” 萧恒道:“我是她义兄!义兄不算是大哥么?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圣子,又是独孤大家,就能仗势欺人,逼我妹妹成婚么?也不怕我去圣教主面前告你一状!” 独孤轻云眼角一跳,转头对萧岚复道:“他姓萧,可是你萧家之人?” 萧岚复道:“此人是我义弟。” “哦?”独孤轻云虎目圆睁,咬牙道:“莫非是你指使他来的!” 萧恒不等萧岚复回答,便道:“我为我妹妹而来!与大哥无关!” 他话音未落,独孤轻云身形一晃,已然来到萧恒的身前,怒喝一声:“我问你了么!”遂右手放出罡剑,直插萧恒面门。 原来,这独孤轻云早就看萧岚复不顺眼。他身为教主独孤平的亲戚,本来接任下一任教主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哪料,二百多年前却杀出一个萧岚复,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博得独孤平赏识,使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 而第二次体法战争一开始,独孤平竟将指挥大权全部交与萧岚复,自己什么职位都没有。甚至近年纷纷有传言说,教主不避外姓,欲将教主之位传给萧岚复。独孤轻云更是把萧岚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得牙根直痒痒,一直想找到把柄把萧岚复除掉。 今日纳妾,他听到有人上门捣乱,就已经火大,如今又知道此人乃是萧岚复的义弟,且出口如此猖狂,更加怒不可遏,便把这一肚子的怒气全都撒在了萧恒身上。 萧恒也曾听萧岚复说过独孤轻云性情暴躁,却没想到竟然会暴躁到如此程度!两人距离太近,他放出罡盾慌忙躲闪。可终究慢了一步,独孤轻云罡剑正刺在他右脸罡盾之上。 这独孤轻云乃是软化中期,罡剑之利岂是萧恒能防住的?如扎豆腐一般,罡剑利索地将萧恒罡盾刺破,在其右脸上划了半寸深的一道口子!好在萧恒身如灵猿,躲得快,才没有被独孤轻云开颅破脑,但依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与独孤轻云差距太大,心思一动,连忙伸右手去储物袋中取灵符。 而独孤轻云见自己一击竟未结果一个第二期修士,又是意外,又是羞恼,不待萧恒灵符取出,就右手一抖,罡剑顺势斜砍,就要将萧恒斩为两截!就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挥双手罡剑将独孤轻云杀招接住。三剑相撞发出“铛铛”清响。 众人定睛一瞧,来人正是萧岚复! 萧岚复脸色阴沉,盯着独孤轻云道:“你要杀我义弟?” 独孤轻云冷哼一声:“哼,你拦得住我?”他也不待萧岚复搭话,举右手罡剑就要再攻。 萧岚复见他蛮不讲理,心中有气,立双剑就欲和独孤轻云一战。哪料,独孤轻云这一手乃是虚招!他趁二萧均无防备之时,将左臂向后一甩,同时运起软化之功,只见这条胳膊软若灵蛇,从独孤轻云背后拐了个弯,竟绕到了萧恒胸前!金光闪过,一柄六尺罡剑瞬间化出,正插在萧恒心口! 萧恒只觉心口一凉,接着眼前一黑,挣扎了几下便没了知觉。 独孤轻云出奇制胜,冷笑一声,罡气一收,左肩一抖,罡剑消失,左臂也借力复原,只留了一个透亮的窟窿在萧恒胸口。“噗”一股鲜血从萧恒心口前后喷出,直溅得身旁二人衣服上全是血花,尸身“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二弟!”萧岚复失声叫道,忙俯身查看萧恒状况。只见萧恒右手插在储物袋里,左手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两眼翻白,虽有轻微抽搐,却已然不行了。独孤轻云见状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哪料异变突起!只见萧恒储物袋中红光一闪,化为光柱直奔天际。少时,一道白光顺红光直下,正照在萧恒身上。心口和脸上的伤口都迅速愈合,全身死气一照即除!接下来,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到,身受不治之伤的萧恒竟然自己坐起了身子! 这景象直把独孤轻云惊得连退三步。那溅在自己身上的热血还没冷透,对方怎么又活了呢!他不禁失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萧岚复也是又惊又喜,在萧恒胸口摸索几下,发现并无异状,不禁大喜:“二弟!你没死啊!” 萧恒站起身形,笑道:“大哥,我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 独孤轻云也清醒了过来,怒道:“管你施得什么邪法!杀你一次不死,我就杀你两次!”说罢,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放出一丈罡剑,劈头朝萧恒斩来。 不等萧恒动作,一旁的萧岚复就已举剑挡在萧恒身前。 独孤轻云怒道:“给我让开!” 萧岚复也怒道:“岂能容你伤我二弟!”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也顾不上萧恒,便战在一处。 二位圣子的随从见状,连忙上前劝阻。可独孤轻云不依不饶,一定要和萧岚复分个胜负不可。众人劝了好半天,才总算劝住。 独孤轻云没好气地对萧岚复道:“姓萧的!你快给我滚!所有姓萧的人都给我滚!哪个姓萧的敢踏进望海山庄半步,我就叫他死无全尸!” 萧岚复道:“哼!我们姓萧的也不稀罕参加你的纳妾礼!二弟,我们走!”遂带着随从和萧恒御空离去。 一离开望海山庄,萧岚复对萧恒说道:“二弟,这就是你的计策啊?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 萧恒苦笑道:“我哪知道此人如此狂暴!我以为最多就是被抓住打一顿而已。” 萧岚复关切道:“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如此莽撞了!另外,你刚才伤得那么重,怎么一下子就伤势痊愈了?” 萧恒回想起刚才千钧一发之机,立刻出了一身冷汗,道:“实乃万幸啊!多亏我之前就感到不妙,找出了生生造化符,在生死关头祭出,不然可真要命丧黄泉了!” “生生造化符?”萧岚复奇道:“是何种符箓,竟起死回生的神力?” 萧恒道:“不是起死回生。这乃是我的一个友人赠我的灵符。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能治愈!我这次能逃过一劫,实在要好好谢谢她呀!”说着,他眼前又浮现出百里素雪的背影。 萧岚复惊道:“竟有如此神符,不是天下无敌了么?” 萧恒道:“炼制这符据说有些限制。她也只炼了一张,送与我了。” 萧岚复点头道:“难怪!若是此符能无限炼制,当真是没有天理了。”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喊叫声起,二人回头一看,见是独孤轻云率众追来。两人相视一笑,均知道是何原因,便停住不前。 独孤轻云来到近前,指着萧恒的鼻子骂道:“萧恒!好你个大胆狂徒,竟敢设计绑架新娘!看我不把你剁成肉酱!”说着就要开打。 萧岚复喝道:“且慢!独孤轻云!你莫要欺人太甚!你刚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把我们轰出山庄,气总该消了吧?现在居然又带人追杀,是不是太过分了!” 独孤轻云怒道:“这萧恒施调虎离山计绑走慕容灵心!还想抵赖么!” 萧恒一脸惊讶道:“什么?你说我妹妹被人绑架了?” 独孤轻云喝道:“装什么装!就是你搞得鬼!快把人还来!” 萧恒怒道:“独孤轻云!你把我赶走,不让我参加婚礼就算了!你现在把我妹妹这么大个活人给弄丢了,你拿什么向我交代!快把妹妹还给我!” 见到这两个姓萧的都如此无赖,独孤轻云直气得头冒青烟,大叫道:“哇呀呀!你们搞得下流奸计,还敢向我要人!姓萧的,今天你们不交出慕容临心,就休想离开!” 萧岚复厉声道:“你到底讲不讲理!你自己的新娘,自己没看好,居然冤枉到我二弟头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把新娘绑走的?” 独孤轻云道:“要什么证据!这浑蛋在前门闹事,后院新娘就不见了!你说,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啊,我知道了!我就在奇怪,我数次纳妾你都从未来过,怎么这次就突然跑来了。原来你和这萧恒是一伙的!快把慕容临心还我!如若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萧岚复闻言,面沉似水,冷冷道:“怎么?你连我也要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忽有一女声传来:“大哥、三弟!你们莫要再吵!” 众人转头观看,见说话之人乃是那白衣女子。 独孤轻云怒气正盛,没好气地喝道:“左秀!你也要来趟这浑水么!” 左秀则好心劝道:“大哥、三弟,你们两人都是圣教圣子,为了这事要拼死拼活成何体统?趁还没有闹出人命,赶快住了吧。” 独孤轻云道:“不行!就这样放过他们,无法解我心头之恨!” 左秀点头表示理解,眉头稍蹙,忽得有了主意,道:“但是你们这样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你们不如去找圣教主评理得好。” 一语点醒梦中人,独孤轻云笑道:“哈哈哈!对!萧岚复你可敢与我到叔祖面前去分个是非!” 萧恒闻听要去见独孤平,生怕他会护短,遂传音给萧岚复道:“大哥!这恐怕不妥吧!” 萧岚复回话道:“无妨!就凭他这有勇无谋之人,说不过咱们!二弟放心!”遂道:“好!咱们这就去见圣教主,看看到底谁是假有理、谁是真无赖!走!”说罢,两方修士便吹胡子瞪眼地一同朝圣山飞去。 而左秀则看着两方人马气冲冲的背影,笑了笑,悠然地率众向南朝左家堡飞去。 084战场外 左秀给慕容临心讲完当日之事后,因担心赶不上审判,便嘱咐随从带慕容临心回左家堡,自己独自赶往普教山。 路上无话,来到普教山后,巡逻教众见是圣女前来,均不阻拦,一路放行。 教主寝殿悬雪殿高居普教山松架峰,形制庄重、常年积雪。来到殿外,左秀寻问门口守卫大圣子、三圣子可曾来过。守卫言说,两位圣子半日前就进殿面见教主,至今未出。左秀暗道“糟糕”急忙叫守卫去通禀圣教主,说自己要觐见 守卫不敢怠慢,急忙进殿禀报,不多时便就出来,对左秀道:“圣女殿下,圣教主召你入殿。” 左秀整整衣装,从容走进殿内。悬雪殿内装饰简朴,黑柱红帐、摆设稀疏。正中榻上,一捧白须、神色专注的教主独孤平,和中年男子模样的浩体法皇常胜,正隔桌而坐、落子对弈。独孤轻云就站在桌旁观战,而萧岚复与萧恒则站在稍远处看着。之外再无他人。此刻,大殿内除了落子声外,亦别无他音。 左秀见状,也不好言语,遂轻轻走到一旁,垂首站立。常胜见左秀进殿,对她转头一笑、点头示意,之后又继续沉溺于棋局之中。而教主独孤平则连头都没抬,一直盯着战局锁眉沉思。 时间随着清脆的落子声,一声一声地过去。常胜的表情越来越轻松,而独孤平的表情则越来越凝重。 终于,独孤平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说道:“云儿、秀儿、复儿,你们三人来帮老夫看看,这接下去该怎么走才能赢啊?” 左秀和萧岚复应声来到桌边,看了一会。萧岚复先开口道:“禀圣教主,属下认为您须舍弃一角与法皇在中央决战,还有一线赢的希望。” “哼!”独孤轻云轻蔑地笑了一声,道:“浅薄之见!叔祖,我看这棋您不用下了,非输不可。还是快替我们评理吧!” 独孤平笑道:“你二人的建议还是针锋相对啊。那秀儿,你觉得呢?” 左秀素来知道独孤轻云棋艺高超,遂道:“我赞同大哥的意见。” 独孤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下棋。而他的下法则明显采纳了萧岚复的建议,舍弃一角,专攻中央。可怎奈常胜已经在边角上占了太多的便宜,在中央开战,他左右逢源,轻易就将独孤平的攻势化为乌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独孤平终于弃子投降。 独孤平笑道:“输了,输了。看来在棋艺方面,还是云儿更胜一筹啊!” 独孤轻云看看萧岚复,得意笑道:“叔祖过奖了!” 独孤平看着他点点头,示意常胜退下后,说道:“唉,要是你能把你那暴躁脾气改一改,我们独孤家也算后继有人了!对了,你来说说,这棋局与战局有何异同啊?” 独孤轻云道:“孩儿以为,战局如棋局。运筹帷幄、料敌先机、知己知彼、多谋善断才能百战不败!而两者的区别么,只是一个是用棋子,一个是用真人罢了。” 独孤平又问萧岚复道:“复儿怎么看呢?” 萧岚复道:“属下以为,棋局与战场不同之处有二。第一,对弈之道,两人轮流下子,每次一子,不多不少,绝对公平,而战场上用兵争先恐后,全无公平可言;而第二点,也是最终要的一点,对弈之输赢全在棋盘之内,而战争的胜负则常在战场之外!” 独孤轻云不屑说道:“乱讲!胜负怎么不在战场上?在战场上打得赢就胜,打不赢就输,与对弈有何不同?叔祖,若不是你听老三的,一直不停战,就那样气势如虹地打下去,显圣国和西慕国早就到手了!再有二十年,我保证连法胜国都能打下来!” 独孤平没有理他,又问左秀道:“秀儿,你觉得他们谁说得对?” 左秀想都没想就说道:“这次我觉得三弟说得对。” 独孤平点了点头,道:“云儿啊,下棋复儿不如你,但论打仗的话,你就不如复儿了!” “什么!”独孤轻云急道:“叔祖,你也太看得起这个沙岚降族了!有本事叫他和我个带一千人,战场上决胜负!” 独孤平脸色阴沉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再提‘沙岚降族’四字。” 独孤轻云见独孤平脸色难看,忙道:“孩儿知错!” 独孤平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复儿,你跟云儿说说,你刚才说的胜负在战场外是什么意思。[.超多好看小说]然后再跟他解释下,为什么要停战。” “是!”萧岚复听命道:“所谓胜负在战场外,就是指在开战之前要尽量地制造不公平,也就是制造我方的优势、敌方的劣势。对弈是游戏,游戏越公平越好。而打仗不是游戏,越不公平越好。就如我们攻打法修,一开始我们势如破竹,顺利攻下天雪国。大圣子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独孤轻云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体修作战英勇睿智,无能法修胆小愚笨!” “错!”萧岚复豪不留情面地说道:“能轻易取胜是因为我方是一国,而他方是四国十三派!我们突然进攻,法修就好像一团散沙,根本来不及协同抗敌。所以我们一只拳头轻易的就将散沙击碎! 然而,战况自从法胜国加入后,便急转直下。一直被我们追着打得法修,竟然能反夺回两个门派。试想我们如果继续强攻下去,他们势必会被逼上绝路,团结一心。散沙就凝在一起,变成了石头,与我们拼死一搏!这样的话,鹿死谁手实是难有定论。且自古以来,扩张之战最忌贪多。若不适可而止的话,新占之地立足未稳,多半会得而复失,空欢喜一场。因此必须停战。” “哼!是你无能,打不过罢了!”独孤轻云不屑道。 萧岚复没有理他,继续道:“而停战则对我方非常有利。想那第一次体法战争时,我们体修就是过于急功近利,大战百年、国力耗尽,双方均都伤亡惨重,无力再战,故而只能叫停,功亏一篑。西大陆幅员辽阔,真法联盟实力强盛,想要灭之,并非一日之功!请问大圣子,敌我兵力各有多少?” 独孤轻云道:“我方战前有兵力十二万四千,敌方兵力大概只在十万左右。我方占优啊!” “不错!”萧岚复道:“但他们乃是本土作战,可以倾巢而出,我们则要保留一部分兵力在国内。最多也只能派出九万人,这样的话就是敌强我弱了。” 独孤轻云笑道:“那又如何?我罡武国将士各个勇猛,不说以一当十,至少也能以一对二!尤其是独孤家、熊家和慕容家的修士更是英勇!” 萧岚复笑笑,不以为意道:“那我再问你,你可知东大陆的人口和西大陆的人口各是多少?” “人口?你指凡人?”独孤轻云奇道。 萧岚复笑道:“正是。” 独孤轻云不屑道:“凡人有多少管我何事?我不知道!再说这跟停战有什么关系!” 萧岚复道:“当然有关系,而且有重大关系!经过我的调查,父母均是凡人的修士并不在少数,因此一个国家凡人的数量可以说决定着未来修士的数量!经我三十年来的走访,了解到西大陆上凡人的人口比东大陆略少,即是说未来产生修士的数量大致相似。如今我们占领了天雪国,又对凡人善待有加。那么以后天雪国凡人中产生的修士,必然都是我罡武国的修士。此乃以新夺之地,养未来之战。彼消我涨,大圣子请想,若是停战百年,我方会比法修多增加多少修士?” “停战百年!”独孤轻云叫道:“我可听说法修已经将十三派并为四派了!等你停战百年,人家早把天雪国和琮璧岛都夺回去了!” 萧岚复笑道:“战略自然随着形势的变化而变化。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同圣教主大人讨论新的战略!” 独孤轻云不屑道:“好啊!我倒想听听萧大元帅有何高见!” 萧岚复刚想继续说下去,却听独孤平道:“此处还有外人,你们就这样讨论新战略么?” 经他一说,众人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个萧恒呢! 独孤轻云赶忙向独孤平告状道:“差点把正事忘了!叔祖,此人受萧岚复指使,在婚礼上绑走我的小妾!请叔祖定罪!” 萧岚复道:“圣教主明察!萧恒只是碰巧闹事,并没有绑架!他是无辜的!” 独孤轻云还想说话,却被独孤平挥手制止。独孤平眯着双眼仔细地打量了萧恒半天,他目光锐利,直看得萧恒全身发毛。(.)良久,他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恒道:“我叫萧恒。” 独孤平对萧岚复道:“可是你萧家之人?我不曾听说过萧家有资质极高之人。” 萧岚复道:“此人是我义弟,算是萧家之人。” 独孤平点点头,又问道:“资质如此之高,为何是个法修?” 萧岚复略显犹豫没有立刻回答。 独孤平一看就知有隐情,道:“据实讲来!” 萧岚复道:“是!我义弟本不是罡武国人。他在西大陆受人迫害,这才远渡罡武。且他是符体双修,已双双炼至第二期后期。” “哦,原来如此。”独孤平听了萧岚复的话语,没有丝毫惊讶,依然平淡地说道:“你二人关系可好?” 萧岚复道:“是!我们就如亲兄弟一般,无话不谈!这次法修并派大会上,还是二弟他阻止妖修与法修联合的,说起来也是大功一件!” 独孤平又是点了点头,道:“行啦。说说当天的事情是怎样的。”独孤轻云刚想抢先回答,却听独孤平继续道:“秀儿,你当时在场么?” 左秀道:“属下在场。”独孤平道:“那你来说。” 左秀道:“是!当日辰时过半,我等正在大厅内等待典礼开始。却忽听门口有人吵闹,便随大哥出门一看。就见萧恒正在大吵大嚷,说他是新娘慕容临心的哥哥,要进山庄参加婚礼……” “慕容临心?”独孤平打断道:“就是那个天罡三绝?” 左秀道:“正是。” 独孤平皱了下眉,道:“你继续说。” 左秀道:“然后大哥与萧恒就开始争执。才说了三句话,大哥便出手伤人,好在萧恒有奇招疗伤,才挽回一条性命。之后,三弟帮着萧恒讲理,遂与大哥动手,后被众人劝阻。于是,大哥便将三弟和萧恒逐出山庄。可待我们回到山庄后,忽有下人来报说慕容临心失踪了,且有三名家丁被打晕,她的礼服扔在侧门附近。大哥认为自己是中了萧恒的调虎离山之计,便追上三弟一行,叫他们交出慕容临心。三弟和萧恒均称不知,双方争执不下,才来找圣教主评理。” 一待左秀讲完,独孤轻云马上道:“叔祖,此事分明就是萧岚复指使萧恒设计绑架!不然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萧岚复道:“怎么不是巧合?你可有丝毫证据能证明是我们绑走的慕容临心么?” 独孤平淡淡说道:“不要吵啦。这么无聊的小事你们也来烦我?若非我碰巧无事,根本不会陪你们闹着玩!秀儿,你作为旁观者,此事怎么看?” 左秀道:“因为现场并没有发现打斗或挣扎的痕迹,所以属下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慕容临心自己出走;二是有一个功力远高于慕容临心之人将其掳走。依慕容临心的功力来看,此人至少是软化期修为。而这两种情况都不能证明此事与三弟或萧恒有关。若是大哥真怀疑是第二种情况的话,只要调查与萧家熟识的软化期修士即可。不过,我觉得三弟并没有绑架慕容临心的理由。所以应该不是三弟做的。” 独孤轻云冷笑道:“哼!怎么没有理由!他定是看中慕容临心的美貌,想绑回去自己享乐!” “混账!”独孤平厉声骂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好色么!复儿至今还未娶亲,而你已经娶了五六个!复儿若是想要,只要开口,还轮得到你么!” 独孤轻云被独孤平骂得不敢开口,心中对萧岚复的嫉恨又多了三分。 独孤平沉默了一会,稍作思索,道:“此事简单!秀儿刚才少分析一种情况,那就是慕容临心是被熟人拐走的。这样也不会有打斗的痕迹。所以,就如云儿所说,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萧恒设计拐走慕容临心毋庸置疑!狡辩无用。至于此事复儿是否有参与,萧恒,你说说看!” 这番话大出萧岚复意料。他本认为独孤平不会向着独孤轻云,不想此番却是猜错,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萧恒则见已经瞒不过去,也不顾萧岚复眼神阻拦,说道:“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与大哥无关!” 独孤平道:“好!云儿,你说吧,想定他什么罪?” 萧岚复急道:“圣教主!就算此事是萧恒所为,但无非也就是拐走一人,不需定罪啊!” 独孤轻云则喜出望外道:“多谢叔祖!此人拐我小妾,我当然要让他身首异处!” 独孤平道:“休要得寸进尺。拐了人,关几年也就是了!这样吧,判萧恒到金灵老坑服刑百年!你二人可满意?” 左秀听萧恒被判刑,忙为其争利道:“萧恒所作无非闹剧而已,百年是不是太久了些?” 萧岚复闻听,则心念一动,立刻答道:“属下满意。”他这么回答可是大出左秀意料,不禁对其侧目观瞧。而独孤平则赞赏地冲萧岚复微微一笑。 独孤轻云则不甚满意道:“才百年?罢了!也让你尝尝苦头。”遂对萧恒道:“快说!你把慕容临心拐哪里去了?” 不等萧恒回答,独孤平阴沉道:“你还想纳妾?有功夫玩女人,你还不用这些时间去修炼!你是普教的大圣子、独孤家的传人!把你生出来不是让你玩女人的!今后禁止你纳妾!” 独孤轻云闻听,心中登时后悔,这不是为了一棵树损失了一片森林么!他嘴上领命,心中却把萧恒又杀了千百遍。 萧恒得知自己不是死罪,松了口气,但是一想要服刑百年又不禁咋舌。但此刻,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接受。 之后,他将储物袋交与萧岚复保管,便被守卫带走,押往金灵老坑,暂且不提。再说悬雪殿内,待萧恒走后,独孤平道:“杂事已了,现在该说正事了。法修已经并派成功,你们三个认为该如何应对啊?” 独孤轻云道:“我早就说过,他们再并派也是乌合之众、外强中干!叔祖,我半年前就建议你,应该趁他们刚刚并派这个时机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要让法修们知道,无论他们作何努力都不可能战胜高贵的体修!到时候法修们定然被体修大军吓得闻风丧胆,西大陆不攻自破!可是你不听。不过现在出兵依然不晚!” 独孤平道:“哦,那你说说具体的计划。” 独孤轻云瞟了一眼萧岚复,得意道:“我认为现在应该立刻开战!且不要去理会显圣和西慕这两个小国,我们应该直接在法胜国南端登陆!叔祖请想,如今我们已经占据了天雪、琮璧,若是再打下法胜国南端,西大陆就被我们占了三角。到时三面夹攻,打得法修顾首不顾尾,不出百年就能踏平西大陆!” “就这样?”独孤平问道。 独孤轻云闻言一愣,忙道:“哦,对了,我们还要找机会击杀灭一,把法修的信念支柱彻底击碎!” 独孤平闭眼皱了下眉头,遂又睁眼看着萧岚复问道:“你的计划呢?” 萧岚复道:“回圣教主!属下认为应该等到明年再行开战,而且依然应该坚持最初的计划打持久战,步步为营。在法修并派混乱之时,进攻并夺下显圣国,然后再次停战,积聚实力等待下一次时机。至于计划的细节,我已经写在这块玉简里面了,请圣教主过目。” 独孤平接过玉简,大致看了下,遂放在一旁,问左秀道:“秀儿的意见呢?” 左秀皱眉想了想,道:“我赞同三弟的计划。因为按照先前的战略,我们顺利地夺下天雪国,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按照既定战略继续进行。至于具体的计划么,我对打仗并不在行,还是交给大哥和三弟制定吧。” 独孤平点头道:“好,我明白了。我决定采用复儿的计划!进攻显圣国!” 独孤轻云闻言急道:“叔祖!你听他的话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按我的包围战略,法修肯定在三地间疲于奔波,根本就忙不过来的!” 独孤平道:“你那种战略,在棋艺中是好棋,但在战场上不行!我们能派到西大陆的军队最多是九万。分兵三地,每地就是三万人。且西大陆广阔,三方兵力很难及时互相增援。如果我是法修的话,我肯定先弃两方不顾,只放一两万人防守,然后将剩下的六七万人兵合一路,以两倍的优势歼灭一方的我军,之后再将剩下两处一一击破。如是这样的话,你当如何应付?” 独孤轻云被问得哑口无言。独孤平摇头道:“唉,你回去吧。不要成天想着什么女人!多想想胜负在战场外的道理!秀儿,你也回去吧。” 独孤轻云心中再不平也是无法,只得和左秀一起行过礼后,下殿去了。 见二人走远,独孤平叹口气,对萧岚复道:“唉,云儿年轻之时又聪明、又勤奋,我还以为独孤家后继有人了。不想最近百余年却变成了这副样子,又好色、又暴躁。唉,真不知道大哥是如何教育的!” 萧岚复对此也不好作何评价,另避话题道:“萧恒之事,属下谢过圣教主恩赏!” 独孤平微微一笑道:“我也不能让云儿觉得我太偏向你。判萧恒到金灵服刑可谓一举两得。若是他能在百年内双双突破瓶颈,那出来之后可是你的一大帮手。不过,此人将来定不是一般的人物,你能驾驭得了么?” 萧岚复道:“萧恒乃是知恩图报之人。我待他如亲生兄弟,相信他一定能为我所用!” 独孤平点头道:“还是不能太过信任,毕竟他是西大陆的人。好啦,现在你跟我详细说说这次作战的具体计划。” 萧岚复道:“是!其实早在当初进攻天雪国的时候,属下就发现法胜国的援兵实在是太少了。当时属下就猜到法胜国定有企图!果然,刚停战二十年他们就搞了个什么并派。嘿嘿,这真是天赐良机!本来属下还想停战百年,依靠人口来制造优势。没想到法修们竟然邀请我们去攻打,若是不去,实在有负他们的一番盛情啊! 根据属下游历西大陆三十年了解的资料,加上萧恒提供的并派大会上的详情分析。属下认为,并派之后影响最小的,应是炼符和太一两道。因为这两道都保持了原班人马的位置不动。而阴阳道由于采取全部打乱的合并方式,所以一定会有长时间的混乱期。至于五行道,是唯一以武争尊的一派,可见其中分歧之大。其中势力最强大的五行派,一定不服真华派的领导。而霁晗宗和守妖山会支持真华派,定然是获得了真华派的某些许诺,所以真华派指使起来也不会很顺手。一旦打起仗来,五行道可以说毫无战力可言! 经过以上分析,属下就制定出了这套以削弱敌人实力为主,攻城略地为辅的战略计划。共分四步。 第一步,我们不宣而战,利用阴阳道的混乱和五行道的虚弱,直取玄符宗和云麓洞。这一步,打得是出其不意。他们并派不久,令行不畅,定然容易得手。失去两个山门后,法修必然会警醒,并派带来的不良影响会减小,从而使得战力增强。 这时就要执行第二步。我们故意让一些作战的计划和部署透露出去,让法修的细作知晓。然后,故意在战争中屡屡战败,连连失地。最后将开战后得到的全部土地都还给法修,甚至再丢失天雪国的一部分也无妨。这样,就算法修一开始会认为情报是故意泄露给他们的,在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后,定然早把这份警惕丢到脑后了! 骄兵必败。此时的他们定然开始得意洋洋,认为这样的胜利乃是并派的成果。于是,我们就可以使出决定性的第三步!放出假情报,说我们打算分兵两路、前后夹击,诱使法修也分兵两路以对。但实际上,我们将全部战力集中一处,围歼一路法修。而重中之重,就是要击杀第四期的修士!修士战争,领地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人!击杀两名第四期修士的影响,远比占领两个门派的影响要大得多。 而我们要击杀的目标,首选两仪门的陈亦豪和陈大雄。因为太一道有灭一,他的影响太大,就是太一派其他修士都死光了,他照样是太一道的道尊;炼符道的仙尊只有两人,杀掉任何一人都会使炼符道完全统一,所以他们两个属于一定不能杀的人;而五行道我们不去理会,他自己就乱得够厉害的了。唯有阴阳道,道尊陈少杰实力并非无敌,能称雄称霸,主要依靠两个兄弟辅佐。所以我们只要杀了这二人,陈少杰的权威定然一落千丈,阴阳道日久自乱! 之后,我们就可以轻松的执行第四步――吞并显圣国。且据属下估计,显圣国失守后,法修必然死守西慕国。与死士作战,即使胜利也损失惨重,没有必要。所以这时我们就再次提出停战,避其锋芒,依然执行人口优势策略,打持久战。若是他们不同意停战,我们就打到他们愿意停战为止!” 085陷阱开 金制铺内,长孙金正在应付挑剔的顾客。没有了木制铺和铁制铺的竞争,他这里自然就成了歌舞巷内第一制器铺。由于战争的关系,近几十年里,来自尊王府的订单络绎不绝,生意非常的红火。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一个难缠的顾客,长孙金刚想坐下休息,就看到有三名法修走进店内。他立刻笑脸迎上,问道:“三位是买飞剑还是买法器?我家的法器别说沧口城,就是在整个岚沧半岛都是数一数二的!” 不料来人却说:“对不起老板,我们不买东西。我们是想打听一下,附近是不是有个叫铁木铺的店铺?” 长孙金道:“你们找铁木铺啊?唉,两年前就卖了!” “卖了?”来人意外道。 “是啊!”长孙金道:“以前这街上铁制铺和木制铺都很有名,两位老师傅的手艺也十分了得,我一向都很佩服!怎奈后继无人啊!木制铺的慕容老师傅一去世,那个败家的学徒就把店铺给卖了,拿着那些钱不知道去哪里花天酒地去了!铁制铺还好点,司马老师傅走后,不成器的学徒改了名号,还支持了几年。可谁能想到,他资质那么差的人,居然还筑基成功了!这一筑基,他可就忘本了!器也不制了,铺子也卖了,跑到尊王府要去当什么官差!唉,这年头啊,年轻人都不踏实,这制器的手艺,我看再过个百年就要失传喽!” 来人可没心思理长孙金大发感慨,问道:“那个铁制铺的弟子可是名叫唐桓?” 长孙金奇道:“是啊,怎么,你们认识他呀?” 来人道:“是的,我们正要找他。他现在在哪儿?在尊王府么?” 长孙金不屑道:“哼!他倒是想进尊王府。但是人家尊王府不要他啊!这不,就给他一个随船监察的闲差,不是随船出海,就是在理道司闲坐,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继续开制器铺,把手艺练精。” 他还想继续唠叨,来人却道:“多谢老板指点,我们告辞了!”说罢,便转身离去。长孙金见他们走了,也没多想,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再说那三人,正是林意诚、谢非非和吕克。他们在集合地点等了三天,依然没有见到萧恒出现,便知萧恒出了差错。林意诚几欲返回望海山庄查看,都被吕克阻止。吕克言说,他们三人乃是敌国之人,万一被人发现唯有一死;而萧恒有萧岚复帮忙,应该不会出大事。他劝林意诚,还是按萧恒事先所说,到沧口城的铁木铺找唐桓,设法回西大陆为妙。 林意诚几经犹豫,知道吕克言之有理,这才不情愿地来到沧口城寻找唐桓。谁知在萧恒所说之处并未见到铁木铺,遂向长孙金打听。 三人离了金制铺,打听到理道司所在,便一路朝理道司走去。可来到理道司门口,三人又有些犹豫。在来沧口城的路途中,他们都不敢进城,生怕有人要检查他们身份玉简。而这回自己却要主动往衙门口送,实在是有些不安。 商量一番,遂决定由谢非非出马忽悠一通。若真是忽悠不过去,就先逃命再说。 计定之后,谢非非就摆出一副趾高气昂、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派头,晃着膀子,横着就走进了理道司,看见一人张口就问:“嘿!我说,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唐桓的?快叫他出来见我!” 被问之人只是一个冲穴期的喽啰,一见来人乃是筑基中期修为,架子还这么大,哪里敢得罪,连忙指着一间屋子道:“您要找唐监察啊,他就在那间屋子里。” 谢非非见他说完,一句话也不多说,抬起脚就往唐桓屋里走。他端着架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屋中,见屋内坐了三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正一齐看着自己,便大刺刺地说道:“你们哪个是唐桓啊!” 只见一个长相普通、三十多岁的灰衣男子站身起道:“我就是唐桓,不知这位道友找我何事?” 谢非非蛮横十足地说道:“萧家公子萧恒叫你跟我走一趟!还不快过来!” 唐桓闻言意外道:“师傅找我?他现在何处?” 谢非非满脸的不耐烦,喝道:“走了不就知道了么!你到底走不走!” “好!请道友前面带路!”于是,唐桓出屋,跟谢非非来到大街之上,转过一个路口,便看到焦急等待的林意诚和吕克二人。 唐桓问道:“师傅在何处?” 谢非非换回了平常的嬉笑脸孔,行礼道:“对不起,对不起啊唐兄,萧兄他并不在此处,不过可是他叫我们来找你的!” 唐桓一脸糊涂,问道:“那三位是?” 林意诚道:“在下林意诚,这位是谢非非和吕克。” 唐桓惊讶道:“你就是小林子!你是谢非非!你们怎么跑到东大陆来了?” 林意诚道:“说来话长,我们这次来是求唐道友帮忙的!” 唐桓道:“好!此地并非讲话之所,你们随我回家再说!” 说罢,他便领着三人来到城外自己家中。唐桓的家坐落在山边,只是一个小院落,房子看起来也是临时搭建,唯一的优点就是灵气还算充裕。 在屋中坐好,唐桓这才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林意诚便将他们如何来东大陆、如何抢走慕容临心、萧恒又迟迟未见、才按萧恒指示来找唐桓的事情跟唐桓说了一番。其中自己和慕容临心的一些私密之处,自然略过不提。 唐桓听罢,欣慰道:“她没有嫁给独孤轻云就好!我上次到尊王府劝她,结果还被她赶了出来!这次真是多亏了师傅和你们!唐桓在此谢过三位了!” 林意诚虽然奇怪唐桓为何这样说话,却始终挂念萧恒安危,道:“唐道友客气。我们现在想求唐道友帮忙,打听下小子的下落!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好去帮他!” 唐桓想了想道:“这样吧,下一次我值班的船是两个月后起锚。这两个月内我都会尽力打听师傅的情况。但若是打听不到,或者师傅的境遇你们根本无力相帮,两个月后,你们就随我去西大陆如何?毕竟师傅让你们来找我,是让我设法把你们送回西大陆的。你们乃是西大陆之人,在东大陆行动太过危险。万一出了意外,我可没法向师傅交代啊!” 林意诚闻言,有些犹豫。吕克则道:“好!就按唐道友的计划办。我们这两个月,都藏在你屋内,保证不会出事!你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们吧。” 唐桓点点头,随即又苦笑道:“唉,估计师傅也没想到我竟然做了随船监察。不然的话,我还真没办法送你们回去呢!” 商量完毕,唐桓留下三人躲在家中,自己则回理道司打听消息去了。 像大圣子纳妾,结果新娘在婚礼当天消失这种奇闻异事,自然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整个罡武国闲人们的第一谈资。 半个月后,唐桓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事情的经过了解得八九不离十。当然经过无数人转口,添油加醋的成分已经比事实的成分还要多了。不过,像肇事者被教主判了百年徒刑这一点,倒是原汁原味地保留了下来。 唐桓把此事跟林意诚一说。林意诚立刻起了劫狱的念头。唐桓连忙劝阻道:“林道友千万不可!那金灵老坑乃是罡武国专门羁押修士的牢狱。传说里面甚至还关押了第四期修士!以你们三人之力是不可能劫狱的!” 林意诚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不管小子了?” 吕克道:“只是百年牢狱而已,又不是死刑。以萧道友筑基后期的修为,元寿有四百五十年,百年之后还有二百多年好活。没必要冒险啊!” 谢非非也道:“不错!萧兄一生坎坷,历经危险无数。但你看他哪次不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他被打入大牢,说不定还能结识什么世外高人,学得惊世绝学呢!” 林意诚也不知道谢非非这种乐观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听了唐桓所述,也知道以自己微薄之力,救萧恒根本无望,只得强忍作罢。忽得他又问唐桓道:“唐道友,不知可有慕容临心的消息否?” 唐桓黯然道:“没有。临心她一直失踪,还有传言说她已经逃出东大陆了……” 林意诚闻听,没有说话,而是茫然地抬头望天。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可谓难熬。林意诚和吕克两人还能勉强耐下烦躁的心情打坐修炼,可谢非非就没这么好的耐性了。他屡次缠着唐桓带他到城里逛逛。唐桓招架不住,只得隔几天,就带他出去一次。 谢非非对沧口城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无论是别致的建筑、港口的船只,还是当地的民风他都很有兴趣,还要唐桓跟他讲东大陆的事情。当年他听萧恒讲起东大陆时,早就心驰神往,这下总算是得偿所望了! 时间飞快,起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有唐桓这位随船监察在,谁也没有对三人的身份起疑。海船出了洋口一路向西。中途在望荒群岛补给时,谢非非数次想冲下船去看看望荒什么样子,却都被唐桓制止了。唐桓说,望荒和罡武国的条约是只给过路船只提供补给,但船上人员,尤其是修士均不准上岸。有如此规定,谢非非也只得作罢。 出了望荒,很快就来到琮璧岛。而在从琮璧岛前往天雪国的途中,唐桓叫船长特地向西行驶,靠近海岸。林意诚三人遂别过唐桓,在中途下了船,御空飞回显圣国。上岸之后,三人道别各回各派。无缘无故失踪两年,三人自然都少不了受处罚,无一例外的全部被关进小黑屋面壁思过。 不过,其中最幸运的要数谢非非。他被关进去只一年,就被放了出来。因为就在半年前,体修突然不宣而战,五万大军一夜压境,杀了法修一个措手不急,如今已然兵临玄符宗和云麓洞了。 其实,灭一等法修高层早在并派之前就预料到,体修很有可能趁并派之后、调整未稳之机前来攻伐。可是等了两年多,体修那边依然没有动静。加上随着并派的推进、深入,事情也越来越多,各派的抵触也越来越大,所以戒备也就放松了下来。不成想,就在他们为并派之事忙得晕头转向之时,体修突然打来。一时间,除了太一道还能统一协调外,其他三道都乱成了一锅粥。 其中最郁闷的要数玄符宗的闻天子。自并派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暗骂朴然子这只老狐狸。朴然子曾经答应过他,让他继续留在库沁山。当时闻天子还挺高兴,以为在库沁山上依然还是自己说得算。哪成想,并派大会一个月后,朴然子竟然带领一班人马前来,说要与闻天子一同管理玄符宗,之后就来在玄符宗不走了,直把闻天子气得七窍生烟。鸠占鹊巢,玄符宗的弟子也气愤朴然子的做法,遂名义上都接受了天启山的领导,但背地里则是对天启山的命令能拖就拖、能逃就逃。 阴阳道也好不到哪去,由于陈少杰要将所有门派弟子打乱重组。故而战争一开始,阴阳道内是上级找不到自己的下级,下级也搞不清谁是自己的上级。体修都攻入显圣两个月了,阴阳道还没能派出成规模的军队。 至于五行道就更不用说。实力最强的五行派对真华子的出兵命令理也不理,只是象征性地派了几百人前往。而真华子同卢梦柔决斗的伤势未愈,还不能出战,故而只能让霁晗宗和守妖山两派人马当先。时间一久,这两派对真华子自然有所猜忌,认为她当初联盟的时候许下种种好处都是镜花水月。一打仗,真华派就躲在后面,叫他们前去送死。因此这两派的士气也一落千丈,在战场上出工不出力。 结果直到战争开始后一年,仍然只有太一道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而这内忧外患的结果就是,不到一年玄符宗、云麓洞就再次被体修攻下。 如此一来,灭一、陈少杰两人可坐不住了。灭一只留了震空子看家,亲率灭情、灭世和太一道一半弟子前来支援。那陈少杰更是倾巢而出,同陈大雄一起来支援陈亦豪。同时灭一给五行派施压,让他们至少派一名五灵期修士率六千人参战!形势危急,卢梦柔也知不是内斗的时候了,遂命石广山率众前往。 灭一一到,就将前线所有第四期修士召集起来开会,甚至连养病不出的真华子也给叫了来。灭一在会上严词重申了并派的目的,要求在座所有修士暂时放下门派内斗,先以大局为重!到场的十五位修士均知灭一所说为实,也深感形势紧迫,遂都赞成灭一所言。而真华子也在会上表明,自己当日与卢梦柔决斗,身受重伤,至今未愈。于是,灭一便决定由自己和真华子作为后方总指挥,其他十四名仙尊带领人马,向体修发起反攻。 按照会上提出的计划,各仙尊回去后,立刻向各自家弟子说明了情况,要求所有弟子放下隔阂,一致对外。由于强敌在外,这一要求在军队中很快就得到了响应。众仙尊们带着重整后的军队信心满满的朝体修发起了反击。 整顿的效果立竿见影。法修汇集七万大军,在接下来的三场大战中,均都获胜。法修的士气无比高涨,立刻打出了“收复失地,还我山门”的旗号。但接下来的进展却不那么顺利。体修两万援兵赶到,之后一连五战,和法修互有胜负,形成僵持,对峙了半年。 就在众法修头疼之际,忽然细作传来消息,竟是获得了体修详细的防御部署情报。一开始,大家均认为这是体修的奸计。毕竟天上掉下来的从来都没有馅饼,只有陷阱。遂不作理会。不成想,一战过后,法修们惊讶地发现,体修的部署竟然与那份情报相差无几! 紧接着,细作又传回一份体修的进攻计划。以陈少杰为代表的激进派就欲依照这个情报作战。而以朴然子为代表的怀疑派则认为,这两次情报泄露乃是体修的连环计,不能相信。灭一一时也是左右为难。最后,他还是和真华子敲定,依照这份情报制定作战计划,但只投入少量兵力,投石问路。于是,法修在体修的路线上设下陷阱,以少量兵力埋伏敌人。结果,体修果然在预定时间进入了陷阱,被突然杀出的法修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仓皇回逃。法修大获全胜! 捷报传来,激进派人数立刻增多。陈少杰得意地埋怨朴然子,说要不是因为他束手束脚的话,派出大量军队一定能全歼敌人! 随后,细作的情报陆续传来,十有八九都能应验。法修依靠这些情报,攻城略地,仅用了半年时间就收复了玄符宗和云麓洞,又用了半年时间居然打出了显圣国,顺着库沁山脉打入了天雪国的范围内。战事进行得如此顺利,就连一直怀疑到最后的朴然子也不得不承认,细作得来的情报都是真的。 只是还有一个疑点一直让他惴惴不安。那就是虽然依据情报攻下的领地越来越多,但是歼灭的敌人却是少之又少。甚至,这一年之中歼灭的敌人还不到三千!敌人军力未损,却连连失地,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现在第四期修士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的分析。因为,没有人相信,体修会用一年的时间和半个国家的土地作饵去引诱己方上钩。法修们已经唱起了对并派伟业的赞歌,沉浸在一年内将体修赶出西大陆的美梦当中。 就在朴然子忧心忡忡之际,细作再次传来情报,说体修决定分兵两路,一路由十位变化期修士带领,在库沁山脉正面防守阻击法修进攻,另一路由四位变化修士带领,从东慕草原迂回到法修后方,发动合围反击。 朴然子听罢提出,应当先不管迂回的军队,集中全力攻击阻击部队,并在迂回部队达到前将其击破。 而陈少杰反对这个战术,认为此举太过冒险,若是在迂回部队到达前没能击溃阻击部队,那么一旦陷入被夹击的形势,就必败无疑。最稳妥的办法是,命七位仙尊率一半部队前去埋伏体修的迂回部队。而剩余的七位仙尊则留守原地,不急于同体修开战,直到埋伏部队大胜回归后,再一举突破体修防守。 其余十二位仙尊听罢,大部分都觉得陈少杰的战术比较稳妥,遂决定按此行事。 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陈少杰当下便率领陈大雄、陈亦豪两位兄弟,连同灭情、灭世、石广山、闻天子七人,点齐人马朝东慕草原出发。而朴然子则同灭地、李光宗、宁彩荷、楚夜蓉、董睿、罗焕之七人留守,等待着他们的好消息。 086.0第三步(上) 库沁山脉以西是一大片广袤的草原。草原本是一体,却被一条界河分为了东慕和北慕两个部分。 天高云淡,秋风四起。黄绿的草原上,点缀着朵朵“白云”,那是一大群棉羊在贪婪地啃食最后的几点青绿。牧人悠闲地骑在马背上,吹着已然褪了色的心爱骨笛。正一幅田园牧歌的优美画卷。 忽然,密密麻麻的黑点不和谐地出现在天边。他们分作四团,分别由一个背负翅膀的奇人带领,默默地急速前行。 就在他们行过羊群上空之际,无数吼声猛然响起——“杀!”紧接着,数不清的法修蓦然从绵羊和草丛中现身,驱使着各种法器和法术,朝空中猛攻;三万阵旗随风晃动,数十个阵法瞬间结成,纷纷朝空中发动起进攻。 与此同时,有七名修士一马当先,直奔四名长翅膀的人飞去,正是陈少杰等七位法修仙尊。 四名体修仙尊见状,连忙聚在一处,但为时已晚,瞬间便被陈少杰等人包围。 陈少杰一看对方,都是见过无数次面的老朋友了——为首之人正是变化中期的南极尊王燕语子,另外三人分别是变化初期的金灵尊王熊千习、将尊霸灵子和将尊慕容怜。陈少杰猖狂大笑道:“看来这是咱们见的最后一面啦!” 而南极尊王燕语子则镇定笑道:“是么?” 陈少杰众人见状,心中生疑,再往周围一看,心顿时就凉了一半。只见不但四位体修仙尊神色镇定,居然连他们手下的军士也无一慌张!众体修队形不乱,由盾系修士在下方挡住攻击,剑系、鞭系从上往下施以箭雨。软化期的修士分为数组,一部分在空中协助军队抵挡攻击,一部分则冲向法修阵法,剑光鞭影乱舞下,打得数座法修阵法闪烁摇曳。同时还不断有体修援兵自后方赶来,好似法修的埋伏全在意料之中一般! 就在这时,忽有十个体修士兵,诡异地朝法修仙尊围拢过来。而下一刻,这十人背后竟同时展开了翅膀,齐声冷笑喝道:“纳命来!” “中计啦!快撤!”陈少杰大吼一声,就欲逃跑。可他们七人被十四个变化期体修围住,岂是能轻易逃脱的? 燕语子“呵呵”一笑,展开雨燕一般的双翼,挥掌拦住陈少杰去路,与之战在一处;变化初期的圣山尊王左芷月、狂沙尊王左铭、将尊萧琼,联手拦住了元婴中期的灭世;接下来罡武尊王熊傲秋、将尊上官菲、李大海、萧子七,则与陈大雄、灭情、石广山、闻天子四人捉对厮杀。 而剩下的邪煞子、熊千习、张傲、慕容怜、慕容沧浪、霸灵子六人则一同向陈亦豪发起了攻击,直吓得陈亦豪连忙祭出法宝阴阳碎空鞭招架。 可他一人又怎是六名同期修士的对手?邪煞子的巨剑、熊千习的剑枪、张傲的岚腿、慕容怜的细鞭、慕容沧浪的裂空剑和霸灵子的三霸掌,轮番舞动,如同死爪索命,直打得陈亦豪心如死灰。他连忙大声叫嚷:“大哥、三哥救我!” 陈少杰闻言,连忙用仙识一扫,见到四弟被六人围攻,急得大吼一声,一晃法宝极刀,猛劈三刀,斩出三道圆月白光,试图将燕语子击退,自己好抽身去救陈亦豪。不料这燕语子竟不惜用护体罡盾硬抗下陈少杰攻击,也要打出一计斥灵掌阻住陈少杰去路。 陈少杰心急如焚,却无论如何也甩不开燕语子的纠缠。就在他思索对策之际,只见那边陈亦豪一不小心被慕容怜无形细鞭击中,登时背上鲜血喷涌。一旁张傲看准他中招瞬间的疏忽,飞腿一踢,正中陈亦豪左腿。陈亦豪左腿登时爆裂,化为血沫!而他的身子则顺势朝邪煞子飞去。邪煞子狂笑一声,大剑斩落,将陈亦豪从头到脚劈成两半!整个过程速度太快,一代枭雄陈亦豪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已殒命! “不!”陈少杰和陈大雄同时悲吼一声,发了疯似地朝自己的对手猛攻,直打得燕语子和熊傲秋一时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体修六尊杀完陈亦豪,一刻不停,转瞬飞到陈大雄身边,与熊傲秋一齐围攻! 陈少杰死了四弟,怎能看着大哥再有闪失!他生性极端,心一横,抬手猛掷,将极刀朝七名体修掷去。极刀乃是陈少杰培炼千余年的法宝,威力之大、名震东西,兼之刀速甚急,更是无人敢接。众体修纷纷侧身闪躲。待极刀飞至体修群中,陈少杰怒喝一声“爆!” 众体修心道“不妙”,遂不顾一切地远离极刀,却已晚矣!白光一闪,世界立刻从众体修眼中消失,满眼、满耳、满仙识均是一片空白!茫然中,白光里忽然有黑暗爆炸而出,直震得众人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 下一息,爆炸平复。众人这才恢复了视听,连忙放眼查看四周情形。但见纠缠在一起的第四期修士都被炸散,而被波及到的低阶士卒则都灰飞烟灭,距离较近的几座法修阵法也全被炸碎。尤其是围攻陈大雄的七名体修,除了盾系的张傲和霸灵子外,其他五人均是浑身浴血。而距离极刀最近的张傲,身上罡盾虽还健在,但已被炸得裂纹遍布。 张傲见状大惊,刚想运气加固,忽觉心口一疼——陈大雄的法器绝阴枪已将他的心脏贯穿! 原来陈大雄对兄弟的极刀很是熟悉,巧运阴阳功力抵挡,即抵消了极刀的爆炸之威!他于爆炸之后,见张傲罡盾裂纹,遂抓住机会一枪直插张傲心口。损坏的罡盾根本招架不住绝阴枪的直击,骤然崩溃!紧接着绝阴枪上阴灵力迸出,黑光闪过,张傲遂变成了一具干尸。 就在陈大雄得手欣喜之际,却听到陈少杰疯狂叫喊着:“磨蹭什么!快走!” 但已然不及!陈少杰的话语犹绕在耳,一柄罡剑就已插入了陈大雄的胸膛!陈大雄的一时贪功,就将陈少杰不惜自爆法器换来的机会覆灭,也将自己的性命断送!在他身后,熊傲秋满脸是血,一声冷笑,翻手向上一挑,罡剑便将陈大雄从胸口到头颅剖开! “不!”陈少杰一声悲嚎,不顾一切地冲向陈大雄尸体,同时向凶手熊傲秋疯狂地攻击! 而一旁的灭世、灭情、石广山、闻天子四人见体修顷刻击毙两人,心中大骇,连忙利用陈少杰制造的机会逃脱。灭世对陈少杰叫道:“道友快走!大仇来日再报!”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少杰见同伙已经逃跑,自己留下,别说为兄弟报仇,就是自己性命恐怕也难保三息。他压下顷刻痛失两位手足的悲痛,立刻也调转方向,向东方逃去。 燕语子、左铭、熊千习见状,大喝一声:“追!”十三名体修双翼齐振,呼啸追去。 众法修见仙尊们瞬间大败,愕然之际无心再战,争先恐后地朝东方来路撤退逃窜。这一逃,阵型大乱,那些修为低、速度慢的法修,全都被体修追兵斩杀、俘虏。 慌乱中,忽有一法修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他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御剑在战场上疾走。在他身边有一大一小两柄金色飞剑环绕,上下翻舞、攻守有序。此人正是谢非非! 适方才他带领小队正结阵与体修厮杀,忽得上方极刀自爆,剧烈的灵力冲击直接将他们的阵法震碎。那些修为低下的第一期弟子均被震死,而谢非非自己也被震得眼前漆黑、口吐鲜血,耳中尽是轰鸣,飞出老远,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片刻之后,他慢慢苏醒,血腥的战场和喊杀、惨叫再次出现在眼前耳畔。他勉强地站起身来,祭出流风回雪护身,略一查看形势,就发现己方大势已去,溃不成军。如此形势下,自己也还是逃跑为妙。可就在谢非非御剑而起之时,他猛然想起蔡香所在军阵本离自己不远,她也很可能被极刀自爆波及,生死难测! 谢非非放心不下,遂放弃逃跑,御空冲入乱战之中寻找蔡香。他一边疾飞,一边高声呼喊:“蔡香!蔡小姐!”如此惹眼举动,自然为他招来了不少麻烦。但他非常剑法小成,威力岂是寻常修士能敌?加之他只为自保不为杀敌,遂在人群中穿梭了三个来回均没受损。 眼看己方修士死的死、逃的逃,战场上的法修是越来越少。谢非非心急如焚,他不只一次想过,蔡香可能已经死于非命。但他始终不愿放弃那最后一丝希望,依然执着地寻找着!他又在混乱中飞了两圈,仍旧没有蔡香的踪影。谢非非想到:“蔡小姐福大命大、吉人天相,说不定早已经逃脱!我这样固执寻找,也不是办法!再找两圈要是再找不到,就先逃吧!” 他心中计定,正欲再次冲入战团,却忽见左下方不远处,在尸体堆中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谢非非见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差点摔下飞剑。他心中再三祷告那不是蔡香,一边急速御剑来到那人身旁。等来到近处一看,这人不是蔡香是谁? 只见蔡香腿上、胸口上各中一箭,脸上尽是血污,浑身衣服均被鲜血染红,看来已经离世。谢非非哀号一声,热泪淌下,上前将蔡香尸身抱起,乱语道:“蔡小姐你不能死啊!蔡小姐……嗯?”这一抱,他才发现蔡香脉搏尚存,并未身死,只是晕厥,遂大喜,连忙将箭矢拔出,祭出灵符治疗。 果然,两道青光闪过,蔡香伤口愈合,脸上又恢复了生气。谢非非忙叫道:“蔡小姐!蔡小姐!” 但听蔡香一声轻哼,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谢非非大喜过望,刚要嘘寒问暖,却听蔡香一声尖叫:“小心!”还不待谢非非反应,一只羽箭就将他右肩射穿。谢非非回头一看,一强化中期修士正挥罡剑朝自己砍来! 刚才他只顾着救蔡香,却没发现身后有敌人来到。此刻他也不敢恋战,就欲抱着蔡香御剑逃走。可他右肩中箭,使不出力,只得用左臂放出灵力,摄住蔡香,纵身一跃想避开对方攻击。 不料,他本就在爆炸中受伤,加之刚才在战团中杀了个五进五出,灵力已然不足,这一跳力道不足,上身虽然躲开了剑锋,双腿却落在了后面。“啊!”的一声惨叫,谢非非双腿均从膝盖处被罡剑齐齐斩断,抱着蔡香摔倒在地,鲜血喷涌不止。 那强化中期修士见一招得手,心中大喜,提罡剑就欲结果谢、蔡二人性命,却听蔡香带着哭腔一声怒吼:“我跟你拼了!”接着,她双手齐挥,祭出四张雷火符,四道雷柱裹挟烈火劈头盖脸朝强化修士轰去。强化修士猝不及防,他没想到蔡香竟还有战力,急忙斥灵后退,双手罡剑齐挥抵挡雷火攻击。 蔡香借着这个机会,连忙给谢非非止血,又慌忙将断腿捡起,祭出两张断续符为其接腿。而此刻的谢非非早因剧痛和失血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蔡香泣不成声,眼泪和着脸上的血污不断滴落。她一边用双手催动两张灵符为谢非非双腿接续,一边大声唤着谢非非的名字,期待他能醒转。 可雷火过后,那强化中期体修再次袭来,举剑朝蔡香就砍。蔡香心中急、气、怒、悲交加,无奈之下,只得终止了谢非非左腿的治疗,抽出右手,祭出灵符抵挡。然她要为谢非非治伤不能闪躲,且又只能用一只手作战,怎么能是同阶修士的对手?仅两个回合,蔡香就已经落了下风,罡剑寒光已经近在咫尺,随时都可能斩在她身上! 蔡香心如死灰,对着不知死活的谢非非悲呼一声:“蔡香无能,不能救你,就陪你一同上路吧!”说罢,便扑到谢非非身上,只待等死。 却不料一道白光闪过,那个强化中期修士转瞬就被连人带剑斩成了两半。蔡香仙识中探得清楚,发现乃是一凝实后期修士救了自己,连忙抬头观瞧。只见一英俊青年身着黑白二色道袍,手执黑白双色羽扇,悬浮半空。 不等蔡香道谢,对方就说道:“速速朝南逃去!莫要耽搁!” 蔡香道:“多谢仙君救命之恩!等我先将朋友双腿治好再走!” 英俊青年急道:“哪有这等时间!速速逃走!”说罢,便弃蔡香二人不管,飞身去救其他法修。 蔡香知道对方所说在理,检查下谢非非伤口不再流血,方才的断续符也以将骨头接上不致脱落,遂小心摄起谢非非,祭出数张御穹符,急速朝南方逃去。不提。 再说体修十三名仙尊。他们坠在五名法修身后紧追不放,同时取出各式弓箭朝前方连珠射击。前方五人一边极速逃跑,一边还要防御流矢,狼狈不堪,待逃出千里之后便显疲态。 燕语子修为较高,她奋力急震双翅,遂赶上了落在最后的灭情,一招斥灵掌朝她身前打去,即封住灭情去路。灭情大骇,急忙转向躲避,却仍被冲击波波及,控制不住身形,在空中打了个转,速度登时下降。燕语子大喜,立刻近身粘上,纠缠不止。 灭情修为本就比燕语子低,一时间根本无法脱身,见另外十二名法修已然追近,直吓得大叫:“师兄救我!师兄救我!” 前方灭世听闻,知形势危急,就欲回身相救,却听从后面赶上来的石广山急道:“你去也没命!”灭世闻听恍悟,遂不做理会,继续飞遁。 此刻,十三名法修已将灭情围住,不顾灭情的恐惧与哀号,一齐向她进攻。可怜灭情只支持了一息时间,便被左芷月一鞭抽为两半。 尸身落下,鲜血抛洒。一个一尺高的晶莹小人从尸身中慌乱飞出,夺路而逃,看模样全然是缩小后的灭情。 霸灵子大喝一声:“元婴休走!”遂双掌分上下同时打出,正是一掌“独霸天地”。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就将灭情的元婴撕碎,将她送往黄泉。 左铭见灭情已死,长出口气道:“杀了三人,任务也算完成了。” 熊千习道:“可惜张傲死得太冤了。” 邪煞子笑道:“他自己躲得慢,能怪谁?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左铭道:“接下来我同熊傲秋、李大海、萧子七、慕容沧浪、霸灵子、左芷月七位道友赶回库沁山营地。余下六位返回西边,将逃过来的法修残兵统统截杀,之后领兵从侧后方突袭法修大营。同时我们也会从正面发起进攻!”说罢,十三人就匆匆分兵两路而去。 而至于陈少杰四人,抛弃灭情之后,一路狼狈逃回大营。守候营内的朴然子等人见去时声势浩荡,归来只有四人,连忙上前询问详情。待听罢之后,无不愕然! 陈少杰怒道:“体修杀我手足!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他们变化修士倾巢而出,此刻应该还未回营!我们即刻发兵攻打,以万千体修之血来祭奠我的兄弟!” 朴然子听后大惊,连忙道:“万万不可!体修这次行动布局周密、经营已久!现在这种状况,莫说是我们去打他们,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来打我们啦!陈道友你想想,你们带走的那一半士兵定已全军覆没,如今我们的兵力仅剩一半,等体修一来,恐怕就要被围而歼之啊!现在上上之策就是赶紧撤兵,同时派人火速传信灭一,叫他派兵增援!” 陈少杰吼道:“不行!那我兄弟不是白死啦!” 灭世道:“陈道尊!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棋错一招,别说报仇,恐怕在场诸位都难逃厄运!你们俩也别争了,咱们现在举手表决是进还是退!同意退的道友举手!”言罢,十一人中即刻举起了十支手臂。 “懦夫!”陈少杰骂道:“错失良机啊你们!错失良机!” 朴然子道:“陈道友,休要多言,赶快撤退吧!” 陈少杰孤掌难鸣,只得跟着众人一起撤退。 法修队伍刚刚开始后撤,便听到身后喊杀震天,正是体修大军从北方杀来。为首十人均背负双翼,其中除了参与击杀陈亦豪的七人之外,另有四名变化中期的体修。陈少杰、朴然子一看,这四人均是第一次大战中的老对头——右新尊王熊家家主熊霸;岚沧尊王慕容家家主慕容青寻;丰泽尊王萧家家主萧莲苼;还有真魂法皇张宝! 原来此次作战,罡武国十大尊王和九大将尊,除了坚守琮璧岛的左家家主左大力没来之外悉数登场,就连真魂法皇也作为教主监军同行,真可谓是倾巢而出!可见罡武此战是志在必得! 086.5第三步(下) 而就在这时,西南方喊杀声又起,六位体修仙尊率领大军也已杀到。十一人对十七人,一半兵力对敌方倾巢大军。众法修仙尊心中均是一片绝望,只得大吼:“结阵!结阵!” 不待话音落地,体修的箭矢已如大雨般倾泻直下。那些还未来得及结阵的法修士兵,瞬间就被射成了筛子。十七名翼人猖狂窜入法修群中,将刚刚结起的防御阵法破坏。后继跟上的体修遂将阵中法修一一杀死。惨叫声震天动地,山脊被血雨染红! 法修众仙尊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与体修仙尊死斗,好为部下们赢得逃跑的时间。 半个时辰不到,法修军队已然崩溃,没有丝毫反抗之力。陈少杰和朴然子等人拼尽全力,最终只能率领一半兵士杀出重围,一刻不停地仓皇逃往玄符宗。待来到玄符宗,遇到东慕草原上逃回的兵士,这才得知体修六名仙尊挡在半路截杀,凡是向东逃跑之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只有少数几人侥幸逃出。而法修们在玄符宗休整还不到两天,体修大军便就攻到,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第三次将玄符宗攻破。 兵败如山倒!法修们接连惨败,根本顾不上东方的云麓洞,直接向西方的真华派逃去。没逃出多远,竟遇到带兵来援的真华子。 众人对真华子来得这么快均感好奇。真华子说,不久前有支一万三千人的残兵从北方逃来真华派。据称是在东慕草原中计后逃出的。为首领兵之人乃是原广寒宫长老,凝实后期的齐不格。真华子问其为何不向东撤退,而是向南逃亡。齐不格道,十三名变化期体修均朝东方而去,半路上只要留下三四个,就能将所有向东的逃兵一网打尽。所以向东逃跑必死无疑,故而号召众人朝南方真华派撤退。 接着,真华子向朴然子和陈少杰问起伤亡情况。两人黯然回答,因在东慕草原上中计,除逃到真华派的一万三千人外仅有百余人幸存;而后受到体修两面夹攻,又死伤万余;玄符宗被破再损失四千。总计损失三万有余。 真华子听罢便呆住了。停战之前打了二十年仗,阵亡也不过万余。这次居然一次就损失三万兵力,占了总兵力三成还多! 朴然子提出,即使加上真华子带来的援兵,总兵力也不过四万有余,而且一路逃遁,士气低落,根本无法和体修七万大军对抗。不如退守真华派和两仪门,稍作休整,再来迎敌。众人闻听都觉有理,当下便分兵两路,退守真华派和两仪门。 回到真华派,灭一这才得知损兵三万的消息,直气得将桌案拍得粉碎,大骂陈少杰、朴然子废物。他见颓势难转就欲自己出战。 第四期后期无论在罡武国还是在真法联盟,都是一方的信念支柱,从不轻易参战。而一旦参战,就意味向对方发出了最终决战的邀请!真华子认为以当前的形势来说,己方根本没可能打赢决战,遂极力劝阻灭一。 灭一冷静下来,也知道真华子说的在理,便放弃了决战的想法,亲自回法胜国组织援兵。 在灭一走后的第二天,体修就兵临真华山下。 真华子和众人商量好防守策略后,便独自一人来到后山的思过室内。只见林意诚面壁而坐,但并未在练气,似乎是在专心思考,连真华子的进入都没有发现。 真华子道:“为何不练气?” 林意诚这才发现有人,回头一看,见是真华子,连忙起身行礼道:“弟子不知老祖到来……” 真华子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说道:“一般弟子在思过室内都是边练气边思过。你为何不练气?” 林意诚道:“师傅叫弟子在此思过乃是惩罚,弟子心知有罪,不敢有违师父教诲,自当全心思过。” 真华子笑道:“那你师傅没叫你出走,你却出走了。这方面你倒敢有违师傅教诲啊?” 林意诚忙跪下道:“弟子知错!弟子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真华子默默走到他身前,盯着林意诚看了良久,道:“你知道错了?若是知道错了,为何至今还不把出走的原因告诉重华?” “我……老祖,我……”林意诚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真华子叹气道:“不想说就算了吧。有些事情,像重华那样一心向道的人是不懂的。你起来吧。” “谢老祖!”林意诚站起身来,抬眼偷瞧真华子的脸色,却见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老祖正一脸惆怅地看着自己。 “老祖?”林意诚疑惑地说道。 真华子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身道:“听重华说,你一到五行期就要向太一道的沈玉琴提亲是么?” 林意诚浑身一震,颤声道:“是、是的。” 真华子道:“你在此思过可能不知。四年前体修不宣而战,如今我们大败,体修已经兵临真华山了。” “什么!”林意诚惊讶道:“怎会如此?” 真华子并没理会林意诚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那沈玉琴也跟随败兵来到真华宫了。不过她现在的名字叫生惜仙子。” “她脱俗了?”林意诚惊愕道。 真华子转过身,盯着林意诚道:“是的。” 林意诚呆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华子又道:“你无故失踪,接着沈玉琴就脱俗。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她见林意诚还是没说话,便问道:“你……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出走的?” 林意诚茫然地看着真华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真华子叹气道:“一个无情,一个多情。同是雷灵体,差别却这么大……这个你拿去吧。”说着,真华子拿出一个装丹药的瓷瓶递给林意诚,道:“这里面是五行引灵丹,还有引雷丹。对你冲击五行期有帮助。” “引雷丹?是老祖您特意为我炼制的么?”林意诚惊道。他可知道异属性的引灵丹对异灵体修士的意义。当年师傅重华子就因为炼制不出引风丹,才在瓶颈处卡了百年。 真华子道:“又是并派,又是打仗,我可没功夫炼丹。这是以前一个朋友的遗物,当年他多出来的。你正好有用,就给你吧。本还想等你冲关时再给,可若是我战死,就没机会了。” 林意诚意外道:“老祖你在说什么!” 真华子转身向外走去,道:“战场无情,我何时殒命都不奇怪。但真华派这么多弟子,我走后可不能就这么垮下去了。你和重华都是真华派的希望。” 林意诚忙道:“弟子已经反省了,今后一定放弃儿女私情,全心全意为门派效力,绝不会让老祖失望!” 真华子闻听,在门口停下脚步,说道:“门派重要,人也很重要。不要再让人伤心了。去准备应战吧。”说罢,便御空而去。 林意诚拿着丹瓶站在原地,不知老祖今天为什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他百思不得其解,遂不再去想,收起丹瓶,走出思过室,飞向真华宫前院。 一来到前院,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从空中看去,偌大的真华宫内,到处都挤满了修士。他们蜷缩在地,各个身形疲惫、脸色黯然,如同蛆虫一般。伤兵们的呻吟在山谷中回荡,空气中充满了绝望的气氛。 林意诚在空中茫然地飞着,想找个熟人打听下具体的情况,不久就见宫墙外,一山间小道上有两个熟悉的人影,正是谢非非和蔡香。林意诚忙飞上前去想问个清楚,不想却看到蔡香正搀扶着谢非非,一瘸一拐地艰难行走。 林意诚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询问道:“谢兄,你的腿怎么了?” 谢非非见是林意诚,笑道:“哎呦,你被放出来啦?那咱们可得喝酒庆祝一下啊!” 一旁蔡香严厉道:“你伤势才好不能喝酒!” 谢非非嬉皮笑脸道:“不喝灵酒,喝几口凡酒总行吧?” “不!行!”蔡香坚定地说道。 一旁林意诚则急道:“谢兄,你的腿怎么会跛的?” 谢非非笑道:“还能怎么,自然是被人砍了,然后又接上了呗。” 林意诚道:“那怎么还会跛行?” 蔡香黯然道:“都是我不好,没能及时给他救治……” 谢非非急忙说道:“蔡小姐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要是没有你,莫说这条腿,就是在下的命都没有啦!在当时的情况下,蔡小姐不但把我的腿捡了回来,而且还能接好一支,已经很是努力了!如此大恩,在下真是无以为报,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了!” 蔡香被他逗得“噗嗤”一笑,轻锤了谢非非一下,道:“都成这样了还有心贫嘴!” 原来,由于敌人的打断,使得谢非非的左腿没能够及时得到救治。故而待逃到真华山后,依然无法痊愈,只能跛行。蔡香心中一直认为是自己过失导致谢非非残疾,故而这段时间一直都来照顾他。本来受了这种伤需要长时间修养,可谢非非哪里是闲得住的人?在房里待不了几天,便要出来散心。蔡香无法,只得扶他出来走动。二人嫌真华宫中太挤,遂来到外面散步。 谢非非见蔡香被逗乐,他也兴奋起来,道:“不就一个小伤么?有什么?你看,我这不走得挺好的么?”说着,他运起灵力辅助左腿,甩开蔡香,大踏步向前行了一丈。可即使有灵力的辅助,虽然不再跛行,但动作看起来总有些不自然。 蔡香笑道:“行啦!别得瑟了,小心晚上又疼!”说罢,她心中又是一阵惆怅,面露愁云。 谢非非见她心情不佳,忙转移话题对林意诚道:“对了,林兄找我们何事?” 林意诚也看到了蔡香神情,知道谢非非心意,便道:“哦,我是想向你们打听下近几年的情况!” 谢非非一听,忙拉着蔡香一起,将这些年的战况都同林意诚讲了。最后,他突然传音道:“另外,沈玉琴她几年前已经脱俗,道号生惜。不知林兄听说了没有。” 林意诚传音回道:“唉,我已经听说了……” 谢非非还欲再说,却被一旁蔡香打断道:“你们怎么还传音起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好啦,今天出来的时间也够久的了,你该回去躺着了!”说罢,也不顾谢非非抗议,和林意诚道别后,硬是将他拉走了。 待二人走后,只剩林意诚一人。他脑中又想起了和沈玉琴的种种,心境难平。望着脚下流动的云霞,发呆多时,才起身御空离去。不料,刚一飞起就迎面撞见了最不想见到之人。只见沈玉琴身穿道袍,高梳道髻,面无表情。林意诚面对她,又是尴尬又是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方却先开口道:“你去找她了?” 林意诚点点头。 沈玉琴平静道:“那为什么又回来了?带她一起回来的?” 林意诚摇头道:“不。她认为我无耻,独自走了。” 沈玉琴道:“所以你就回来了?” 林意诚点点头。 “确实无耻。”沈玉琴毫不留情地说。 林意诚看着沈玉琴的双眼道:“玉琴,我对不起你……” 沈玉琴平静道:“我已经脱俗了,现在名叫生惜。请林道友不要再叫我的俗名。而且,当初没说清楚是我不好。你不欠我什么。” 林意诚黯然道:“玉琴你……” “请叫我生惜。”生惜打断道。 林意诚一顿,说道:“生惜……我本是想负责的,却把一切都搞砸了……还害得你脱俗……” 生惜道:“林道友,脱俗是我自己决定的。请你不要自大到以为一切都是你的责任。你没有能力担负整个世界!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我要去准备作战了。你要是还不想死的话,就也赶紧去准备吧。这次的体修比前次要凶狠得多。告辞了!”说罢,她便转身离去,可刚飞出两丈,却又停了下来,传音道:“女人需要的,不只是责任。”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林意诚望着生惜的背影,心中混乱,忽听重华子的声音传来:“意诚你出来啦?别在这里发呆了,快随我走!体修马上就要进攻了!” 林意诚闻言,压下杂乱的心绪,对自己道:“林意诚!不是下定决心放弃儿女私情,只为门派、国家尽忠么!怎么又动摇了!快点振作起来!”遂抖擞精神,随重华子而去。 一个月后,震空子和罗莉萌从法胜国帅一万援军赶到,但依然无法阻挡体修的进攻。终于在一年之后,真华派和两仪门双双被攻破。又一年,法修们不得不继续向西撤退,防守西慕国。显圣国全境均被体修占领。 体修连破显圣四门,气势高涨,穷追不舍,一路驱逐法修残兵来到天慕湖上。时值严冬,整个天慕湖都已冰封。就在体修军队飞跃天慕湖时,突然在湖中出现了巨大的玄阴冥灵大阵,无数法修伏兵突然从四方杀出,打得体修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由于有巨大的冰盖阻挡,体修众仙尊强攻了一个时辰还是无法破阵,见势不妙,慌忙撤退。 原来,自从大败之后,灭一重用率众巧逃的齐不格,任用他为军师。这次天慕湖战役,正是由齐不格提出的反击战术――利用天慕湖上的天然冰盖,辅以冰属性法术和灵符加强,作为防护。然后,让玄阴之体的广寒宫主宁彩荷在湖底摆下大范围的玄阴冥灵大阵。最后用残兵败将把体修引至大阵之内,以伏兵一举歼灭。在这场战役中,法修歼敌近万,取得了近年来的首次完胜。 天慕湖战役的战果给战局带来了转机,也给连连败退中的法修带来了希望。谁料,就在法修们雄心勃勃谋划反攻之时,体修那边竟然派来使者要求停战。 灭一等人当然不会同意,断然拒绝,同时立刻发动了数次反击,却都没能再取得天慕湖战役那样的胜利。而体修方面似乎也对占领了显圣国颇为满意,转进攻为防守,在两国边界上大修防御工事。法修不来挑战,他们就不主动进攻;而法修一旦进攻,他们就狠狠地给予回击。如此僵持了十六年,法修一点便宜也没占到,遂在一片争吵声中决定再次停战,休养生息,以图来日再战。 暂时的和平刚刚来临,达到筑基后期不久的谢非非就躁动不已。他早就厌烦了无聊的军旅生活,便以寻找机缘为借口,下山游历去了。 而骄子林意诚就没有这么自由了。刚一停战,他就被重华子催促着去闭关冲击五行期。如今,真华派和霁晗宗的门徒全都驻扎在守妖山。林意诚好不容易在拥挤的山头上找了一处灵气尚浓的清净之所,开始了瓶颈的冲击。 他知道当下时间宝贵,所以也不再尝试,直接在调整好状态后,将五行引灵丹和引雷丹一并服下,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冲击。丹药入腹即化,立刻就有五股力量将丹田中的阴阳两种灵力,分比例引向五脏。同时还有一股力量将散布在身体各处的雷灵力引向六腑。冲击五行期的难点就在于,一定要同时在五脏内形成五行灵力,否则就会因为体内五行失调而失败。所以林意诚丝毫不敢大意,在丹药的帮助下,将五脏中的阴阳灵力慢慢地、同步地转化为五行灵力。与此同时,雷灵力则在他的六腑中缓缓地被压缩、凝聚。 087招风树 金灵老坑是沿着金灵山分布的一个灵石矿,有百余里长宽和二十里的纵深,全在山中地下开采。但偌大矿区却仅在最高的一个山峰顶端设有出入口。且整片矿区上方都常年有修士来回巡逻。这些不仅是因为它是全罡武国关键的灵石产区,还因为在这个矿区劳作的人全都是服刑的修士。 萧恒被三名修士押送,一路从普教山纵穿东大陆来到金灵老坑。在狱卒的带领下,从入口垂直下潜半里,来到一个石壁大厅内办理了入狱手续,之后又被强行喂服了一粒丹药,接着就被狱卒推搡到一个装饰奢华的房间内。 狱卒给萧恒撤去手脚夹具后,对房间正中坐着的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胖子说道:“典狱长,他就是萧恒。” 典狱长打了个手势,那狱卒便行礼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待狱卒一退下,这典狱长便盯着萧恒“嘿嘿”笑了起来,而且还越笑越厉害,长久不止,直笑得萧恒心中发毛,以为这典狱长欲对自己不利。没想到,这典狱长却说道:“你就是抢走大圣子小妾的那个家伙啊!连大圣子的女人都敢抢,色胆之大,老夫真是佩服!佩服!佩服啊!哈哈哈!” 萧恒搞不清对方用意,谨慎起见并未搭话。 典狱长接着又笑了半天,直到东倒西歪、气都喘不过来,这才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整整衣服,喘了半天气,对萧恒道:“哎呀,这个萧道友啊!你呢,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你的这个英雄事迹呢,现在整个罡武国都已经传遍啦!大家都公认你为天下第一好色妄为之徒啊!佩服、佩服啊!哈哈哈!”说着、说着,典狱长又自己笑翻在地。 萧恒不禁汗颜,一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天下第一好色之徒,二是因为他始终想不出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典狱长自己笑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平复了气息说道:“这个萧道友啊!鉴于你我都是酒色中人,你放心啊,你在我熊巨霸这一亩三分地里是不会吃亏的!我罩着你!哈哈哈!来来来,快跟我说说当日你是怎么用房中术打败大圣子的!” 萧恒一听更是云里雾里,大汗道:“我当日被大圣子罡剑所败,和房中术有什么关系啊?” 熊巨霸笑道:“诶!萧道友莫把我当外人么!我都听说啦!当日大圣子洞房之时,你忽然闯入,大喝一声‘呔!她是我的女人,你不行!’遂以房中术和大圣子决战三天三夜,最后大获全胜,抱得美人归呀!哎呀呀,老夫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萧恒无语了。没想到这谣言传来传去,竟传成了这般模样!唉,真是人言可畏啊!遂道:“此乃误传,真正情况并非如此。” 熊巨霸笑着摇着头走到萧恒身前,拉着他的手一同来到桌边坐下,拿出灵酒和酒杯,斟满后,递给萧恒道:“哎呀,没想到萧老弟是这么不爽快的人,有胆做还没胆说呀!算啦,来来来,咱们哥俩初次见面,好好喝个酒、聊个天!”于是,他便自斟自饮,和萧恒扯东扯西,唠叨不止。 萧恒被这熊巨霸的自来熟搞得莫名其妙,心中谨慎,只以敷衍之词应付。可听了一会,萧恒便听出其中缘由。原来早在三天之前,萧岚复就派人加急给这熊巨霸送来重礼,嘱咐他要优待萧恒。有三圣子关照,熊巨霸自然不敢怠慢,这才特地吩咐狱卒,萧恒一到便要带来自己房中。 虽说知道了原因,但萧恒仍对此人没有好感,所以依然是听多说少。而熊巨霸也不在意,照样喝自己的酒,说自己的话。说完之后,还跟萧恒勾肩搭背地一同走出房门,叮嘱狱卒说这是自己的哥们,要好生照顾,这才让狱卒将萧恒带走。 不过,熊巨霸跟萧恒说的也不都是废话。萧恒从他话中得知,这老坑中犯人们的工作不止开采灵石一项,而是共有五种。体修犯人一般负责开采矿石,少数会去帮忙制器、炼丹。[]而法修犯人则会被分配去做压制灵石、制器、炼符、炼丹等四种工作。一般犯人每天要工作八个时辰,另有四个时辰可供休息。而最让萧恒感到意外的是,这里并不会阻止犯人修炼或冲击瓶颈。据熊巨霸解释,这是因为犯人的境界提升了,干活的能力也提升了,且那些无期徒刑的犯人干活的时间也延长了,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囚犯们会不会因为功力增强而越狱之事,熊巨霸则一点都不担心。他说每个犯人进来的时候都要被喂食一种名为“月绝丹”的毒药。服后,前三十天不会有任何反应,但三十天之后便会毒发,若是在三日内得不到解药,任你修为再高也逃不过一死。而每名罪犯的月绝丹配方都有细微的差别,因此所需的解药也均不相同。更甚的是,解药的配方并不保存在老坑内,而是远在金灵尊王府中。解药每月都是由尊王府配好,再派人送来老坑。至于彻底清除毒性的解药,只有犯人在出狱之时,才能得到。在这种制度的保证下,金灵老坑数千年来从未发生过越狱事件,甚至现在还有一名第四期修士在这里被关押了六百年之久。 萧恒听完这些,立刻就把找机会逃跑这种小算盘给扔到了脑后,抱着“不就是一百年么”的心态,认命地走向自己的牢房。 第一期修士的牢房是八人一间;第二期修士则是两人一间;第三期修士就是一人一间了。萧恒跟着狱卒在昏暗的巷道中又往下走了三里多深,才来到自己的牢房前。此刻,萧恒的室友并不在牢中,想必是去工作了。狱卒笑呵呵地跟他讲了些常识,叫他明天再开始工作,之后便锁上牢门离开了。 萧恒打量了下要陪伴自己百年的牢房。它仅是巷道壁上一个人为开凿的石头洞穴而已,除了地板之外,四壁均不平整,和整个矿坑一样,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室内没有任何杂物和摆设,甚至连个蒲团也没有。他放出罡气,试了试墙壁和牢门的硬度,均不是以自己之力能轻易弄开的,想必都做过加固。 不过,这牢房里唯一让他满意的地方,就是灵气十分充足。其实,自他下到矿坑之后,便发现随着深度的增加,灵气的浓度也一直在增加,真不愧是灵石大矿!另外,没有特意屏蔽牢房中的灵气,看来犯人可以在牢内修炼之事应该是真的。 萧恒又四处看了看,并无特别之处,无聊之极,便就地打坐炼起气来。他体修的修为很早就到了强化后期的顶峰,再往下修便是要突破瓶颈。按萧恒的打算,入狱的前几年,还是先以提高法修修为为主,等在狱里混得熟络了,再申请闭关。 他没打坐多久,巷道中便有大队下工的犯人归来,不多时,仙识便察觉到自己的牢门打开,有一人走了进来。萧恒收了功法,睁眼一瞧,自己的室友原来是个弓腰驼背、头发眉毛胡子乱成一团的老头。萧恒在他身上感觉不到灵力,应该是个体修。 这个老头对萧恒兴趣全无,牢里多出一个人也只当没看见一样,走进牢内就地仰面躺倒。看样子这就准备直接睡觉了。 萧恒打招呼道:“我叫萧恒,今天新来的。敢问道友姓名。” 老头也不通名报姓,而是闭着眼道:“多少年?” “啊?”萧恒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老头道:“我问你被判了多少年?” 萧恒这才明白,道:“一百年。” 老头闻听,一翻身,将脸面向墙壁,说道:“还不是最后一个啊。” 萧恒奇道:“道友何意?” 老头道:“我大概还要关一百三四十年。估计你还不是我的最后一个室友。” 萧恒道:“道友你被判了多少年?” 老头道:“到死为止。” 萧恒道:“那道友你已被关了多少年?” 老头道:“我五十多岁冲穴九层的时候就被冤枉进来了。如今已经到了强化后期,足足被关了二百五十年了。” 萧恒道:“你是被冤枉的?” 老头淡然道:“当然是被冤枉的,我一直都是个好人。” 萧恒好奇道:“你是怎么被冤枉的?” 老头却道:“你别总问我啊,你又是为什么进来的?抢劫?杀人?造反?” 萧恒道:“都不是,我是得罪了大圣子独孤轻云才被……” “莫非你就是那个萧恒!”老头听到这里,也不待萧恒说完,就猛地坐直身子,直把萧恒吓了一跳。只见老头两眼放光,使劲盯着自己,激动道:“你就是那个抢了独孤轻云小妾的萧恒?” 萧恒汗颜道:“是……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我叫萧恒啊。” 老头笑道:“哈哈哈!但是你没说你就是那个萧恒啊!快说说当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狱卒们他们说得不详细,你快给我说说,要具体,有细节!”他还未等萧恒答话,立刻对牢门外大喊:“喂!那个萧恒进来啦!那个萧恒进来啦!” 牢门外立刻响起各种话语: “就是和独孤轻云抢女人的那个萧恒?” “萧恒你快讲讲当日你是怎么搞得!老子几百年都没碰过女人了!哈哈!” “你让他讲大声点!我离得远,听不清!” 突然一个声音喝道:“吵什么!吵什么!都给我安静点!不然明天都给我干活一整天!” 听起来,应该是犯人们的吵闹声惊动了狱卒。就在萧恒以为可算不用听这些罪犯唠叨之时,却听外面说道:“李头,是萧恒进来啦!” “哪个萧恒?” “嗨!你怎么忘了!就是和独孤轻云抢女人大战三天三夜的那个!” “哦——!就那个萧恒啊!”话音刚落,一个狱卒便出现在萧恒牢外,一脸淫笑道:“萧恒!快跟爷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败大圣子的?说得精彩了,爷赏你明天不用做工!” 萧恒无语,索性闭目打坐一声不吭。 李头见状嚷道:“嘿!你小子第一天进来,没尝过苦头是吧!你说不说?你不说看我不揍你小子!”他见萧恒仍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火气上来了,打开牢门就要进去打萧恒。 这时又一个狱卒赶了过来,对这李头传音道:“别打啊!他可是典狱长指名要关照的人!” 李头听罢,“哼”了一声,啐了句:“算你小子走运!”遂就离开了。 而其他犯人则仍在笑骂,满口污言秽语,怎奈萧恒就是一句话不说,没过多久,吵闹也就平息了下来。那老头也觉萧恒无趣,便自顾睡觉去了。 矿洞中不知时间流逝。通道顶部的石头一直在发着荧光,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休息时间结束后,五队狱卒便将所有犯人都从牢里放出,押解着去向各自的工作场所。 萧恒的工作是熊巨霸让他自由选的。那萧恒当然要选自己的老本行——制符了。从牢房里走出,穿过迷宫一样的巷道,来到一个灵气特别浓郁的大厅。大厅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的铁桌,上面放置着符笔和符纸。犯人们便就在四周狱卒的监视下,炼制规定的符箓。 筑基期符修的桌子全摆在大厅的一角,总共也就十一张。他们要炼制的灵符无一例外的都是恢复类、治疗类的,应该都是供给军用,其中有一种符纹萧恒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是只在罡武国中流传的种类。 就在萧恒认真地研究这个新符文的时候,忽然坐在他左边的人向他传音道:“新来的!你就是萧恒吧?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抢独孤小狗女人的?” 这种问题萧恒昨天已经听得够够的,现在一听就烦,遂连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只当没听见。 不料,那人不依不饶道:“嘿,小子!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萧恒依然不理。 那人火道:“新来的!别不识抬举!信不信我叫李老大收拾你!” “张好古!你跟谁传音呢!”一个狱卒发现张好古嘴巴在动便喝道。 张好古嬉皮笑脸道:“我没传音,我跟自己说要多制几张符,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去。” 狱卒喝道:“老实点!没事不许动嘴!” 张好古笑道:“好,好!我不动嘴还不成么?小气。”遂真的不再对萧恒传音。 之后,萧恒也没在意,开始专心炼制灵符。而张好古对萧恒不理睬自己怀恨在心,趁狱卒不注意,故意画了一张失败的灵符,然后迅速扔到萧恒耳旁。灵符“嘭”得一声在萧恒耳边炸开,爆出的灵气震得萧恒脑袋一晃。 幸好萧恒反应快,及时放出罡盾抵挡,这才没被炸伤。他转头一看,隔壁的张好古正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本来制符失败、灵符破灭在这个大厅中就是常有的事情,所以狱卒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萧恒知道张好古是故意挑衅,但也不便发作,遂压下怒火不做理睬。不过,他心中可就留了神。没过多久,那张好古果然故技重施,再次将一张灵符扔向萧恒。 萧恒手疾,放出罡盾护住手掌,同时一掌推出,反将灵符按到了张好古的耳朵上。 “嘭”一声响,张好古哀号一声,从座上蹦起,右耳中立刻有鲜血流出,看来已经聋了!张好古怒道:“好你个王八蛋!找死啊!”遂右手一指,放出一道液态灵力直奔萧恒打来。 萧恒冷笑一声,也不起身,只放出罡盾防御。灵力打在罡盾上如卵击石,全然无功。 张好古这时才发现萧恒竟有罡气,不禁惊道:“你怎么会有罡气?” 他们这么一闹,早就惊动了狱卒。 四名狱卒立刻就各执法兵,冲上前来,将两人隔开,喝道:“怎么回事!” 张好古叫道:“他把我耳朵打聋了!” 萧恒冷冷道:“是你自找的!” 张好古道:“是他先出手的!带他去刑房!给他上酷刑!” 狱卒问萧恒道:“是你先动手的么?” 萧恒面不改色道:“他先挑衅的。” 狱卒听罢遂对张好古道:“你为什么挑衅?不知道狱中不能私斗么!来人,带张好古去刑房!鞭刑五十!”说罢,便有两个狱卒上前来拉张好古。 张好古大叫道:“大人!是他先动手的!为什么抓我!” 狱卒笑道:“不管你们谁先动手的,反正被抓的都是你!谁叫你不长眼,要惹他呢?” 张好古对萧恒怒喝道:“好小子,你等着!有你好看的!”遂被拖出大厅。 萧恒心知狱卒受过典狱长的提醒,故而才会偏向自己,便不做理会,继续制自己的符了。 时间大概才过了四个时辰,便有一个狱卒走到萧恒旁边道:“你可以回去了。” 萧恒看看其他犯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说道:“我好像才做了四个时辰,就可以回去了?” 狱卒笑道:“典狱长吩咐过,你每天只用做四个时辰即可。我带你回去吧。” 萧恒闻听,便也不再多言,跟随狱卒回牢房去了。 待他在牢中练了四个时辰的气后,其他犯人和室友老头子,才放工回牢休息。萧恒有了昨天的教训也不想主动和他说话。不料这老头今天倒先主动和他搭起腔来:“小子有本事啊!才来了一天就成了老坑里的名人啦!” 萧恒收了功法,问道:“什么名人?” 老头笑道:“招惹你的人被送去鞭刑;每天只需要工作四个时辰;更有趣的是,你还是符体双修;再加上你抢女人的传言在先。这么多的噱头加在一身,想不出名都不行啊!” 萧恒奇道:“你又不和我一起干活,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老头道:“嘿嘿,监狱里,豆大点事情都能成新闻。像你的这些事情,整个老坑内早就尽人皆知喽!” 萧恒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这些事传出去也没什么关系,遂闭上眼,准备继续练功。 可老头却继续说道:“新来的,我奉劝你一句话——树大招风,出头的椽子先烂。你可别太嚣张了!” 萧恒睁眼笑道:“怎么?难不成还会有人因此杀我?” 老头冷笑两声道:“哼哼,说不定。我前一个室友就死得不明不白。监狱里的事情,可不干净啊!” 萧恒想了想道:“还望前辈指教!” 老头道:“哼,指教?我指教你,你给我什么好处啊?” 萧恒道:“你若教我,我便将我抢独孤轻云小妾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你,如何?” 老头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道:“好!好!你快说,你快说!” 萧恒微笑道:“还是前辈先说吧。万一前辈所说对我无用,那我不是亏了么?” 老头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传音道:“哼!你小子这时候倒算得清楚。好吧,我先说,我也不怕你食言!你可知道这老坑内的囚犯其实分为两派,一派是体修,一派是法修么?” 萧恒道:“这倒不知。那你一定是体修派的喽?” 老头道:“不是。他们拉帮结派是为了对付人和防止被人对付。我老头子什么事都不管,一心坐我的牢,两边都不搀和。不过你就不一样了,你又是法修又是体修,而且还这么有名。过不了多久,两边肯定都会来拉你的!你最好先决定好要加入哪边。” 萧恒道:“我两边都不想加入,只想像你一样好好坐我的牢。” 老头咧嘴笑道:“你做梦吧!我是一个老朽无用之人,加不加入都无所谓。而你就不同啦,有典狱长的照顾,明显是个抢手货。两边肯定都不想你加入另一方,你若是拒绝啊,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嘿嘿!” 萧恒道:“会杀了我?” 老头笑道:“这可说不定。这两派的头头可都不是好惹的!” 萧恒道:“他们是谁?” 老头道:“体修那边的头头外号叫做血魔头,修为是软化中期,已经被关了三百多年了。据说当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其凶狠残忍与传说中的怪物噬血魔有得一拼。法修那边的头头外号叫煞魔头,法修们都叫他李老大,修为是五行中期,被关了一百三四十年!据说是在西大陆那边杀了太多人,逃到东大陆来避难的。结果他恶行难改,又在东大陆杀了很多人,这才被抓起来的!这两个人啊,都是无期徒刑,而且修为也是狱中除那个第四期修士外最高的!你被他两个盯上啊,准没好!嘿嘿嘿!”说完,这老头高兴地笑了起来,好像已经看到萧恒惨死的样子一般。可突然,他停住了笑声,道:“小子!我给你的忠告很有用吧!你快把你抢女人的事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萧恒笑了笑,遂用传音真的将当天之事一五一十地跟老头说了一遍。 老头听完,一脸的失望,道:“臭小子!你别是骗我的吧!怎么和我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萧恒道:“你听说的都是谣言。你让我跟你说真话,事实就是如此,你爱信不信。” 老头气道:“哼!就为了这点破事,害我跟你费了那么半天口舌!我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说罢,他便气呼呼地睡觉去了。 而萧恒则思考着老头刚刚说过的事情,考虑该如何应付。 088受压迫 翌日,萧恒来到大厅制符,看到张好古面容扭曲,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想必是昨日被打得不轻。[.超多好看小说]狱卒特地将他和萧恒两人分开,并没有再坐在一起。 今天倒是风平浪静,萧恒顺利地制了四个时辰的符后,便照样被带回牢中休息。直到四个时辰后,室友老头放工回来,对他传音道:“小子,体修派让我给你带个话,叫你加入呢。” 萧恒道:“我不想加入。” 老头咧嘴“嘿嘿”笑道:“你可想好了。” 萧恒道:“想好了,我两边都不加入。” 老头又笑了笑,没再多言,自己睡觉去了。 次日一切如常,萧恒照样制自己的符。可四个时辰之后,狱卒并没有照旧将他带回牢房,而是把他带到了一个比制符大厅还要大数倍的大厅内。这大厅之中也全是法修,足有千人之众。每人都站在一个或大或小的鼎型法器旁,吃力地催动着法器。 萧恒不解其意。可带他来的狱卒只丢下句“会有人教你怎么做”后,就走了。 果然如他所说,大厅里的一个狱卒来到萧恒身边说道:“你就是萧恒?看见那边那个没人的法器没有?你以后就在那儿干活。”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一个没人在用的半人高的铜鼎,然后他又指着大厅四角堆得跟山一样高的淡黄色碎石道:“原矿在那边,你每次往法器里放四十八斤七两,不能多也不能少,记住了么?” 萧恒道:“这是要我做什么?” 狱卒瞪了他一眼道:“你傻啊!当然是做灵石啦!” 萧恒奇道:“我的工作是制符啊,怎么……” 狱卒怒道:“我管你是干什么的,到了这儿就得给我做灵石!敢偷懒就要吃鞭子,不合格也要吃鞭子!少废话,干活去!”说罢,便放出罡鞭吓唬萧恒。 萧恒虽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想惹事,遂乖乖地从旁边推了一辆车,去原矿堆里装了一车矿石,来到自己的铜鼎前面,用铜鼎旁边的称称了四十八斤七两,倒入鼎内,加上盖,学着别人的样子,双手握住鼎耳开始注入灵力。 只听铜鼎内传出一阵杂乱的声响,听起来既像石头被压碎又像水在沸腾。一会功夫,鼎内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萧恒揭开顶盖一看,鼎中的原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形状标准的中品灵石。 萧恒将灵石取出,放入一个写有编号的筐子里,继续做下一个。在等待压制完成之时,他仔细打量了下这个大厅。 厅中囚犯大部分都是练气期的修士。这些人中修为较高的,四个人合用一个鼎,制作中品灵石;而修为较低的,则一人一个小鼎制作下品灵石。下品灵石所需原矿很少,每次加入的原矿也就五两的样子。 第二期的囚犯有一百多人。其中的大多数都和萧恒一样,一人使用一个鼎制作中品灵石。另有四十个第二期犯人,每四人一组共同使用一个一人高的大鼎制作上品灵石。上品灵石需要的原矿颇多,几乎一次要倒入四车的矿石才行。按照上品灵石和中品灵石中灵气含量为一百比一计算,萧恒估计制作一块上品灵石需要原矿四千八百多斤。[] “按照这样计算,那制作一块极品灵石不是需要原矿四十八万斤!那得要多大的鼎来压制啊!”萧恒吃惊地想到。但显然,大厅中并没有这么巨大的鼎,也不知是老坑中不产极品灵石,还是另有专门的场所生产。 萧恒收了心思,继续观察大厅中的情况。生产上品灵石的大鼎总共有十五个,除了由第二期修士共同使用的十个外,另外五个都是由第三期修士单独使用。萧恒仙识扫了一下,这五人中四人都是初期修为,只有一个满头乱发、满脸乱须的人修为达到了中期,想必应该就是法修派的头头――煞魔头了。 萧恒想起室友老头说过的话。体修那边的邀请自己已经拒绝了,不知道法修这边的邀请何时会来。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继续做着灵石。两个时辰过后,他放灵石的筐子已经装满。一个狱卒见状,遂将筐子提走,送到大厅前方的一张长条形桌子上。桌子后面做着几十名修士,看打扮都不是犯人。其中一人把萧恒做出的灵石逐个拿出,仔细查看。认为合格后,就取出一个印有“金灵老坑”字样的角箍,用灵力炼化卡在灵石的一角上,放到一个储物袋中;而认为不合格的则另放在一旁。 角箍乃是法器,它的作用是证明这块灵石中灵气标准,并没有被使用过。若是有人使用了灵石中的一点点灵气的话,角箍便会消失。而没有角箍的灵石是不能在市面上使用的。 待萧恒的一筐灵石检验完毕后,总共发现了五块不合格的灵石。狱卒遂来到萧恒身边喝道:“五个不合格,罚五鞭!”说罢,也不等萧恒说话,遂放出罡鞭朝萧恒身上抽去。 萧恒一惊,下意识地放出罡盾抵挡。那狱卒修为只是强化初期,罡鞭抽在萧恒罡盾上,只“铛”一声就被弹开。 狱卒瞪眼道:“呦呵!还敢反抗!快把罡盾去了,不然送你到刑房去享受、享受!” 萧恒可不想和他纠缠,遂淡定道:“我要见典狱长。” 狱卒笑道:“哈哈,想找死啊?好!我送你去见典狱长!走!” 萧恒也不多言,遂跟在他身后朝大厅外走去。二人在迷宫般的巷道里行了许久,这才来到一个房间前。还没进房间,一股血腥气味就扑面而来。萧恒心中防备,谨慎地跟着狱卒走了进去。 只见房间中正有一人赤膊站立,身材肥胖、满身赘肉,正是典狱长熊巨霸。而在他前面有一人被锁链吊起,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熊巨霸看到萧恒进来,笑道:“哎呀!这不是萧老弟么?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萧恒一听感觉不妙,但还是问道:“熊前辈,不是说好我只需制符么,为什么要让我去做灵石?” 熊巨霸赔笑道:“萧老弟啊,我知道你是三圣子的义弟,是他面前的红人,本应该多关照关照。但是你也要想想我的苦衷啊!” 萧恒道:“你有什么苦衷?” 熊巨霸为难道:“老弟啊,你也知道‘县官不如现管’。(.)虽然三圣子的意思我不敢违背,但是大圣子的命令我更是不能不听啊!毕竟我是熊家的人,昨天本家发来的指示,我不得不照做啊!老弟你要恨啊,就恨大圣子,是他让我找机会折磨你的。大家都知道,这狱中有他的人。我要不照做啊,那遭殃的人就是我啦!不过老弟你放心,也就百年时间而已。我相信,以老弟的能力,随便一挺,就过去了!等你出狱之后,就可以去找大圣子报复啦!不过,你可千万别记恨我呀,我是被逼的,小小的马前卒而已。”接着,他对狱卒说道:“把萧老弟吊起来!” 萧恒听罢,知道是独孤轻云搞得鬼,心中气愤,但也知道在狱中自己没得选择,遂不做抵抗,让两名狱卒将自己吊了起来。 熊巨霸问狱卒道:“几块不合格?” 狱卒道:“五块。” 熊巨霸笑着对萧恒道:“老弟啊,哥哥我心善,也不是刻意要为难你。其他人若是不合格,也是要挨打的。哦,对了,这两天你炼制灵符的时候,比标准量多炼坏了七张符纸。干脆就把这笔账一起清了吧。”说罢,他右手放出罡鞭,“啪”的一鞭抽在萧恒胸口。这一鞭下去,萧恒胸口当时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直疼得萧恒眼角一抽。 熊巨霸见状关心道:“哎呦呦!很疼是么?没事,老弟,再忍十一下就好了。”接着,他又连抽了三鞭,且方向和角度都极为准确,正好在萧恒身上,从肩到腰打出一个斜着的“井”字。 熊巨霸道:“老弟,我知道总打一面,会特别疼。我照顾你,接下来打你后背。”说着,他走到萧恒身后,又是四鞭,也打出了一个等大的“井”字。接着,他又说道:“哎呀呀,这前面也打了,后面也打了,还剩四鞭该打哪里呢?哦,对了!双手双脚,正好四下。”说罢,手腕连抖,在萧恒四肢上各抽了一鞭。而每一道鞭痕竟然都是顺着手脚方向,从肩部和腰部一直延伸道手掌和脚掌,鲜血顺着双脚滴答到地,形成一个血泊。 熊巨霸见萧恒表情痛苦,连忙叫狱卒将其放下,一脸关切问道:“老弟,没事吧?” 萧恒算是知道这熊巨霸是个什么人物了,于是挤出笑容说道:“多谢关照,我没事。” 熊巨霸闻言,笑拍拍他肩膀说道:“你看,我就说以老弟你的能力,吃几鞭子一点事都没有!好啦,哥哥我还要忙。让狱卒带你回去继续做灵石吧。”于是就叫之前那个狱卒把萧恒带走。 那狱卒带着萧恒出了刑房,笑道:“萧恒啊萧恒,你说你傻不傻!刚才乖乖地让我打五鞭子不就完了?居然还要来见典狱长,白白多挨了七下。” 萧恒也不理他,而是念了个治疗的咒语,给自己疗伤。可青光闪过之后,全身伤痕竟无一处愈合。这法术全然不起作用! 狱卒见状笑道:“甭白费力气了!典狱长的罡鞭是特别练过的,被他打出的伤口用法术是治不好的!你就忍着吧!以后老实点,让我们打打就算了,可别傻不愣登地,去刑房陪典狱长开心!” 萧恒一言不发地走着,鲜血淅淅沥沥地滴了一路。 待回到灵石大厅,众犯人看到萧恒浑身鲜血淋漓地进来,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更有不少人都污言以对。 萧恒面无表情,全然不做理睬,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做自己的灵石。待到放工的时候,他做的灵石又被检出有两块不合格。又被狱卒抽了两鞭子。而这次他没有抵挡,安静地坐在位置上让其抽完,脸上的表情一变未变,好似这两鞭子都抽在别人身上一般。 之后,他念了个咒语,治好鞭伤,就准备随众囚犯一起回牢房休息。却有一个狱卒将他拦住道:“你不能回去!” 萧恒平静道:“为什么?” 狱卒道:“因为你的活还没干完。跟我走。” 萧恒知道多说无用,便默默地跟着这个狱卒离了大队人马,朝下层走去。两人一路向下,足足下行了八九里深,最后来到一条巷道内。这巷道顶部并无萤石照明,若是没有狱卒提的一盏萤石灯照亮,即便是修士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萧恒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去,巷道顶端的石壁里镶嵌着淡黄色的灵石原矿,看来应是采矿之所。因为已是休息时间,所以并没有囚犯在此挖矿。 那狱卒扔给萧恒一个储物袋和一盏萤石灯,道:“四个时辰内将储物袋装满。若是装不满,就要吃鞭子。明白了吧?”说完,扭头即去。 萧恒道:“四个时辰?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狱卒停下脚步,回身道:“休息?你没有时间休息!典狱长说了,你每天要制符四个时辰、做灵石四个时辰、挖矿四个时辰,永无休止!” 萧恒默然。 狱卒见状笑着说道:“你到底怎么得罪典狱长了?竟有这样的待遇。我前天还听说典狱长亲自说要照顾你。结果今天就这样折磨你。嘿嘿,你不知道吧?其实每个犯人,每天允许做两个不合格的灵石而不用挨鞭子;并且,给你定得挖矿的量也比标准量要多出三成;我估计,你制符的失败率也应该比别人苛刻。唉,你还真是倒霉。” 萧恒苦笑道:“能者多劳么!” 狱卒讽刺地笑了笑,喝道:“别傻站着啦!快去挖矿吧,还能少挨几下鞭子。”遂哼着小曲,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后,萧恒来到矿层前,放出罡盾,猛地挥拳一砸,却只打掉少量矿石。看来这灵石矿要比普通的石头硬上不少。若想在四个时辰内装满储物袋,非要一刻不停地拼命砸墙不可。而他这一用力,牵动皮肉,将刚刚结痂的鞭伤再次拉开,鲜血立刻又流了出来。 萧恒舔了舔流到手上的鲜血,不屑地笑了笑。他明白,熊巨霸那厮让自己整天工作,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没有休息的时间,灵力和罡气都得不到回复。这样,一旦自己累得完成不了任务,他便有了折磨自己的借口。 “唉,折磨个人还要找借口,虚伪啊!”萧恒鄙视地想道:“不过这个如意算盘,熊巨霸你可是打错了!” 想罢,萧恒屏息凝神、闭目调气。少时,他两眼猛然睁开,先在手上放出罡盾,同时运起灵力口诀。登时,十二正经内灵力急速流转,关元丹田处的漩涡飞快转动,将周围的灵气贪婪地吸入体内! 原来,罡气只在奇经八脉中运转,而灵力只在十二正经中运转。萧恒早就发现,这两者能在体内同时运转、并行不悖。且挖矿之时只需使用罡气,炼符和做灵石时只需使用灵力。因此,作为符体双修的他,可以一心二用,在只使用灵力之时回复罡气,在使用罡气之时回复灵力,从而做到整日无休、永动不惫! 只是一心二用着实危险,之前萧恒虽有想到,但却没有使用的必要。如今形势所迫,不得不冒险一试! 说干就干。萧恒想到这里,保持着练气状态,抬手朝矿脉打去,想试试一边挖矿,一边练气行不行。不料这一分神,气息差乱,萧恒只觉胸口一闷,当即就晕了过去。直到过了一个多时辰才苏醒过来,但全身酸麻,使不出一点力气。萧恒知道是自己太过着急,一心二用的本事还不够熟练,这才导致气息逆转昏厥。遂决定今天先不挖矿,盘坐在地,专门练习一心二用。 三个时辰过后,萧恒意外地发现,在这灵石矿的最深处,灵气非常浓郁,在这里练气的话,不但能回复八个时辰里的灵力消耗,还能留出一个时辰的时间用来提升修为!这一发现不禁让他大喜过望。 这时,狱卒前来收工。萧恒站起身形,一脸无辜地把空空如也的储物袋交给了他。狱卒看后,只当萧恒净顾着恢复灵力没有时间挖矿,遂也不奇怪,打了他两百鞭后,就带着他来到制符大厅。 萧恒对普通狱卒的鞭子一点都不在意,反正念个咒语就能把伤治好。只是昨天被熊巨霸打出的伤口,又被撕开,疼得有些难以忍受。 来到制符大厅内,萧恒坐在位置上,继续进行一心二用的训练。但制符是个精细活,明显要比对着矿石乱挥拳头更加费心,加之张好古一有机会就用传音来骂他。萧恒试了几次,没制成一张灵符,还差点再次晕厥,便告放弃。 四个时辰后,他又挨十鞭子,才跟着狱卒前往灵石大厅。压制灵石只需握着鼎耳输出灵力即可,并无任何技巧,算是三个活中最简单的了。萧恒一试,果然很轻松地就做到了一心二用。 不过他一运功,周围的灵气便都往他身上流。这现象自然引起了看守的注意,遂过来盘问。萧恒只道自己修炼的功法就是这样。那看守哪里能想到法体并行之法,在萧恒旁边盯了半天,见他确实在老实干活,并无异状,遂就由他去。四个时辰后,萧恒心情舒畅地挨了七鞭,前往地下继续昨天的练习。 因为全天无休,他在工作时间做的都是法修的活,而等到去挖矿的时候,体修犯人又已经都回牢房休息了。所以,体修派的人也一直都没有机会找萧恒的麻烦。萧恒乐得可以专心于一心二用的练习。 如是过了七天。他一心二用的本事已经非常纯熟,一边挖矿一边练气也没有任何问题。且随着他对那几个固定符纹画法的熟悉,十天后,他甚至在制符时也能回复罡气。又经一月,一心二用的把戏对于萧恒来说,已经简单得如同说话睡觉一般。他甚至可以一边制符,一边回复罡气,还一边用传音和张好古对骂。即使整日不停地干活,他现在每天最多也挨不到十鞭子。这不禁让一直想找萧恒麻烦的熊巨霸纳闷不已。 既然条件已经成熟,萧恒决定开始进行心中谋划已久的事情。 089煞气灼 这一日,灵石大厅内的犯人们如往常一般,正在忙碌地制作灵石。忽然一声叫嚷打破了平静:“你身上为什么这么烫?”一个狱卒惊诧道。 他这一叫,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和仙识,都集中在了他紧盯着的萧恒身上。只见萧恒面色如常,像往常一样手握鼎耳,做着灵石。他的上衣早已被抽成了碎片,下身的裤子也都是一缕一缕的。裸露的肌肤上仍有不少血痂。这是熊巨霸那次鞭挞造成的伤口,因为每隔四个时辰都有狱卒用鞭子重新抽打,所以一直都没有愈合。 这一切看起来和往日的萧恒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此刻的他浑身炽热,如同火烧,甚至周边的空气都随之蒸腾,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模糊。 萧恒对于狱卒的疑问反应平静,说道:“我练的功法就是如此。” “不对!”狱卒一脸惊讶地反驳道:“全身炽热,通体无汗。你、你是在冲击软化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立刻有一名强化后期的狱卒飞到萧恒近前,用仙识和目光仔细探查了一番,怒道:“确实在冲击软化期!萧恒,你不好好做灵石,反而私自冲击软化期!速带他到刑房受罚!” 萧恒笑道:“谁说我没有在做灵石?啊,正好做完。”说着,他打开顶盖,从中取出一个刚刚做好的灵石,放入筐中,接着又称取原矿,倒入鼎中,盖上顶盖,双手灵气注入,鼎中立刻“噼里啪啦”地沸腾起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强化期的狱卒们。他们可是清楚,冲击软化期,需要催动罡气在体内急速运转,以炼化筋骨皮肉。但同时也会放出巨大的热量,将身体烧得滚烫。听冲击过的人形容,就好像有烈火从骨头里烧出来一般。那种痛苦,比之冲击强化期的疼痛更有过而无不及!以至于不少人都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置身火海,已被烧为了灰烬。而这个萧恒竟然能一边忍受这样的痛苦,一边制作灵石!这根本就是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异闻! 狱卒们一时没了主意,略一商量,遂派一人火速通知熊巨霸。犯人们也都无心干活,纷纷等着看好戏。 少时,熊巨霸飞入大厅,一眼就找到了万众瞩目的萧恒。自己冲关的痛苦仍历历在目,他用仙识一扫就确定萧恒确实在冲击软化期,登时惊得连嘴都何不拢了。方才狱卒通知他时,他还只道对方在说笑,哪知竟是事实! 熊巨霸强压下震惊的心情,落在萧恒旁边,戴起变了形的笑容道:“老弟,才几天没见,你就长本事啦!” 萧恒头也没抬,继续做着灵石笑道:“典狱长过奖了!这都多亏了您的照顾啊!” 熊巨霸脸上横肉抽搐了几下,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咬牙切齿道:“这是老弟你自己找麻烦,可不是哥哥我要为难你!”说罢,他右手罡鞭放出,挥鞭朝萧恒打去。 萧恒早有预料,立刻收了功法,放出罡盾伸手接住鞭梢。 熊巨霸右手罡鞭虽属性特殊,但威力不大,故而并没有把萧恒的罡盾击穿,反被萧恒死死攥住拉不回去。 熊巨霸见状大怒,吼道:“反了你的!”猛地收回罡气,萧恒手中罡鞭立刻消失。接着他左手一抖,一条粗如巨蟒的罡鞭直奔萧恒面门袭去。原来此人惯用左手,故而左手罡鞭所习乃是正经鞭法。只因他一直在监狱就职,故而专门将右手的罡鞭炼制成威力小,但法术无法治愈的异类,就为折磨罪犯。 萧恒一看,知道对方下了杀手,也不再客气,上身微微一晃,恰好闪过罡鞭,接着迅速从座位上跳起,抬腿一脚,斥灵踢出一道冲击波打向熊巨霸。 熊巨霸面露不屑,也不闪躲,任凭冲击波撞在自己的肚上。只见他全身一凹,形成了一个二尺深的凹坑,遂将冲击之力全部卸去,接着全身肥肉立刻反弹,恢复了常形,没有损伤分毫。 萧恒见状,眉头一皱。 熊巨霸“嘿嘿”冷笑道:“小子,你不知道盾系的斥灵掌、斥灵腿对软化期的修士都没用的么?”说着,左手连抖,罡鞭舞动如飞,如扑食巨蟒,挂着风声朝萧恒攻去。 萧恒虽说功力不及对手,但在妖魔岭同猿小六对练多年,身法却并不逊色。眼见罡鞭如雨点般打来,他立刻斥灵飞起,在空中灵巧躲闪,形似猿猴。且每次闪躲都恰到好处,正好让罡鞭从身外一寸处擦过,却不伤及自身。在他人看来,萧恒就如同在与熊巨霸游戏一般。同时,他一心二用,口中念起咒语,放出一个头颅大的火球直击熊巨霸。 熊巨霸身为软化期修士,又是此地的典狱长,连挥了二三十鞭居然都没有打到一个第二期的犯人,而且对方更是得寸进尺,居然还敢用法术还击,登时大怒!左手罡鞭一甩,将火球击碎,一跃来到萧恒身旁,右手罡鞭同时放出,双鞭齐甩向萧恒猛攻。 这下萧恒可再也闪躲不过。只听“啪”的一声,熊巨霸左手罡鞭贴着萧恒头皮扫过,不但将其罡盾击碎,还将萧恒头顶的头发扫掉一片。接着,他右手一翻,罡鞭正抽在萧恒右脸之上,登时血花飞溅。 熊巨霸狂笑道:“小子!你还是乖乖吃鞭子吧!” 话音未落,却听对面萧恒一声咆哮。其声疯狂凄厉,直听得在场众人汗毛倒立。再看萧恒,双目怒睁、眉发猩红、煞气袭人。一股血腥风暴轰然从其体内爆出,令人嗅之胆寒。 “天煞戾气!”熊巨霸失声叫道。而就在他吃惊之际,萧恒已然冲到近前,挥手一拳直击熊巨霸面门,“嘭”的一声打个正着。熊巨霸肥硕的身躯立刻就被打飞,正撞在大厅墙上,摔成了一张肉饼。 但下一刻,这“肉饼”却从墙面飞起,在空一弹,即恢复了本来面目。这熊巨霸吃了萧恒一拳,遂未受伤,却已当众受辱,怒吼道:“你以为天煞戾气就能赢得了我么!让你见识见识软化期的厉害!”说罢,他手足同时放出罡鞭,疯狂地朝萧恒冲去,挥鞭就打。 软化期修士全力进攻,萧恒怎能接得住?战不两合,萧恒背后便露出空当。熊巨霸看准机会抬腿一鞭,眼看就要将萧恒结果。 突然,一道石墙凭空出现,挡在二人中间。熊巨霸的罡鞭抽在其上,“啪”的一声脆响,却只打出一道深痕,根本无法打穿。而暴走中的萧恒对着石墙猛轰数拳,直震得自己两臂发麻,竟连块渣滓都没有打掉。 接着,只见一名修士猛然飞起,一瞬便来到萧恒身边,正是五行中期的法修老大――煞魔头。[.超多好看小说]他不待萧恒反应,食指就已点在其眉心,喝道:“还不醒来!”话音刚落,萧恒全身煞气立刻尽散,双眼也恢复了清明。 熊巨霸吼道:“李元清!你也要造反么!” 李元清散去石墙,瞟了熊巨霸一眼道:“老夫我可没这么说过。” 熊巨霸怒道:“那你为何阻我?莫非看到同类,惺惺相惜了么?” 李元清冷笑道:“老夫只是觉得典狱长打这位小兄弟没有道理。你倒说说,为何打他?” 熊巨霸道:“他未经允许擅自冲击瓶颈,怎么不该打!” 李元清道:“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每个犯人都有冲击瓶颈的权利。何况这位小兄弟还一边冲击瓶颈,一边干活,什么都没有耽误。你还要打他可不合情理啊!” 熊巨霸道:“我乃是按律办事。《狱典》有云,‘凡欲闭关冲击瓶颈者,需得到典狱长批准后再行闭关’!” 李元清笑道:“看!你自己都说,《狱典》里写得是‘闭关’。这位小兄弟他闭关了么?没有闭关,罪从何来?” “这……”熊巨霸被说得没了言语。 李元清继续笑着说道:“我劝典狱长还是给老夫我个面子,这件事就不要再管了,如何?”紧接着他眼中红光一闪,对熊巨霸冷冷传音道:“你杀他,我杀你。” 熊巨霸闻听,直吓得浑身一哆嗦。他可知道这李元清的恶名。此人血染东西两块大陆,就是在老坑内,也是数得上的魔头。像这种亡命之徒,说得出做得到,才不理会什么毒发身亡的事情,真敢和你玉石俱焚!而且此人之前就曾杀过狱卒,只因他功力颇高,为了上品灵石的产量,最后还是没有判他死刑,遂更加猖狂。 熊巨霸掂量了掂量,实在犯不上为了萧恒,跟这种人较劲,遂说道:“好吧!死罪能免,活罪难饶!他冲击瓶颈不曾上报,罚萧恒普通鞭刑五百!” 李元清道:“谢了!”遂对萧恒道:“小兄弟,还不谢过典狱长。” 萧恒知道是李元清救了自己一命,遂对熊巨霸道:“典狱长的大恩大德,萧恒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熊巨霸脸上横肉一抽,“哼”了一声,指着一个狱卒道:“你!给我打他五百鞭!狠狠地打!”说罢,便沉着脸飞出大厅。 待他走后,萧恒对李元清行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李元清笑道:“不必客气。我救你也不是白救的。” 萧恒何等聪明,立刻心领神会道:“晚辈久闻前辈大名,如今又蒙大恩。晚辈恳请加入前辈一派,供前辈驱使!” 李元清笑着点头道:“好!识相就好!我听说你之前跟体修那边说过,两边都不会加入。现在你加入我这边,恐怕他们会对你报复。不过你不用怕!只要你跟着我,我全帮你摆平!哈哈哈!”接着一指那名狱卒道:“先去挨打。其他事情以后再说。”遂飞回自己位置上,继续做自己的灵石。 萧恒不知这李元清救自己的动机是不是真的就这么简单。但形势所迫,自己实在没有不加入的余地。不过,既然事情已然如此,多想也是无用,遂不再想,老实地来到狱卒跟前,让他鞭打。 这狱卒修为本就比萧恒低,适才又见到萧恒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道:“这家伙连典狱长都敢揍,明摆不是个省油的灯!别我把他打急了,他一招上来把我给杀了,这可就划不来了!”于是,他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不敢抽得太使劲,随便敷衍了五百下了事,然后立刻远远地躲到一边去了。 萧恒念了几个咒语治疗,治好伤势,便跟没事人一般回到座位上,继续一边做灵石、一边冲击瓶颈。忽听李元清传音道:“你这样一心二用不怕走火入魔?” 萧恒看向李元清,发现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身前大鼎,一副在专心致志做灵石的样子,在传音之时嘴巴竟然一下未动,便传音道问:“前辈如何能不动嘴传音?” 李元清道:“这个简单。”遂将方法告知萧恒。萧恒依法一试,果然不用动嘴也能传音。 李元清见萧恒学会后,便说道:“一心二用冲击瓶颈实在太过危险。不若老夫帮你去逼那个熊孙子放你去闭关如何?” 萧恒道:“这倒不用麻烦前辈了。那熊巨霸受独孤轻云指使,是不敢让我舒舒服服地去闭关的。” 李元清骂道:“体修这帮狗东西,就没一个好鸟!看我出去以后,不把他们杀个精光!” 萧恒忽得想起室友老头的话,问道:“听说前辈是西大陆人?” 李元清道:“是啊!只怪老夫年轻时糊涂,上了一个体修贱女人的当,这才有了牢狱之灾!等我出去后,第一个宰的人就是她!”说到此处,萧恒看到表面上一直专心干活的李元清脸上青筋暴起,须发倒立,煞气四散,直吓得他身边狱卒连连后退。 不等萧恒说话,李元清又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你也是西大陆来的?” 萧恒道:“是的,晚辈闻道于显圣国,后来才辗转来到东大陆。” “显圣国?”李元清听到这三个字情绪有些激动,问道:“你可是玄符宗的门下?” 萧恒道:“曾经是。” 李元清道:“真华派近况如何?” 萧恒道:“莫非前辈是真华派的?” 李元清笑道:“嘿嘿!小子你有没有听说过真华派曾经有个叛徒,不但弑师夺宝,还杀了七名阴阳期的同门?” 萧恒道:“晚辈未曾听过。” 李元清道:“哼,你太年轻了,当年的丑事他们当然不愿意宣传。真华派现在怎么样了,你说给我听!” 萧恒遂将自己所知真华派之事全都讲了一遍。讲完后,李元清久久没有回音。萧恒遂问道:“前辈?” 李元清这才答话:“你果然是显圣国来的!哈哈,没想到我在他乡被关了一百多年,居然还碰到个同乡!我就说感觉你和我很像,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不过,老夫可没你这么好性子,被人鞭打了一个多月才发火。我刚进来的时候,一个狱卒来鞭我,让我一把火给烧成了灰烬。反正我被判的是无期,是死是活都一样。于是我放出话去,谁来打我,我就杀谁。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来惹老子。那邪教的独孤老贼是个财迷,为了多产几块上品灵石,就是舍不得杀我!嘿嘿!这方面你可要多学着我点啊!” 萧恒道:“晚辈哪里有前辈这样的霸气。” 李元清道:“哼,你不是没有我这样的霸气,而是没有我这样的实力!你小子也心知肚明,不然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一心二用冲关?要不是看你和我有几分相似,又是块材料,我才懒得救你呢!嘿嘿,小子,你的煞气不在我之下,就是不会使用。若会使用的话,虽说还是打不赢那熊孙子,但自保是没有问题。你想不想学煞气的驾驭之法啊?” 萧恒心中警惕,说道:“晚辈才受前辈大恩,如今再要传艺,恐怕受之不起啊!” 李元清怒道:“少给我说这些假惺惺的废话!怕我叫你做事就直说!” 萧恒忙道:“前辈误会了,晚辈我真心实意想要报恩,实在是怕恩情太重,一辈子无法报答啊!” 李元清不屑道:“这种鬼话傻子才信!实话告诉你,我教你天煞戾气绝对不是给你好处,这东西谁学谁后悔!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只要你出去后帮我杀一个人,就是熊家的那个贱人熊红绫!你同不同意?” 萧恒刚才已经夸下海口,现在总不能说“不”吧。而且看李元清这脾气,敢说个“不”字,立刻就能杀了自己。于是,萧恒只能说道:“前辈与我有大恩!待我出狱之后,定杀此人为前辈报仇!” 李元清满意道:“好!我这就传你天煞戾气功法!”接着便开始背诵口诀。 见李元清如此痛快,反而让萧恒起疑。萧恒心想:“方才我说自己是显圣国人之时,他都要在我讲过真华派的情况后,才肯相信。如此多疑之人,怎会这么简单就相信我出狱后会帮他杀人呢?”他心中奇怪,嘴上却不能问。于是,便放下疑心,专心听取口诀。 口诀不长。李元清背了一遍,萧恒便就记住。李元清道: “所谓煞气攻心,其实就是常人的怒火攻心。只有在天生异常凶煞之人怒极时,才会自然变成你刚才那副模样。不过,样子虽然吓人,但力量的提升却是了了。且不生气的时候,煞气想放出也放不出来。所以,天煞戾气这套功法的作用有二,一是最大限度的利用煞气,以煞催力,勇猛无敌;二一个就是发放自如,在不生气的时候也能放出煞气。 任何招式威力的大小,是由修士单次输出的灵力和招式的效率共同决定的。 招式的效率是固定的,只由套路功法或独式功法决定,练到炉火纯青时,无论谁使,效率都一样。但灵力的输出却不同,不同的修炼功法和独式功法都能对其产生重大的影响。 天煞戾气就是对灵力输出提升幅度最大的一种独式功法!根据身上煞气的多少,最高可以将单次输出的灵力量提高两倍! 此功法只有天生煞气深重之人才能学习,且副作用极大,会让人变得非常嗜杀,甚至可能失去理智,变为疯癫的杀人魔!放之容易收之难。因此切忌在关心之人面前使用!切记,切记!” 煞气的疯狂萧恒亲身体验过多次,自然牢记在心。 090大忽悠 监狱里的消息确实传得很快。萧恒加入法修派的第二天,他去挖矿的时候,就有两个体修派的人在巷道里等着他。 这两人都是强化后期,故意犯错被罚,在这里等萧恒。二人质问萧恒为何言而无信加入法修派。萧恒就照实说是因李元清对自己有恩。但体修二人才不会理睬,他们等萧恒就是来找麻烦的。于是,没说上三句话,两体修就率先动手。 按他二人的想法,三人同阶,他们以一敌二,萧恒肯定不是对手。哪料,萧恒直接施展天煞戾气,半炷香不到便把二人打成了残废。 这二人不念萧恒不杀之恩,第二天一早,反而带着一身伤势去向熊巨霸告状。熊巨霸一听,高兴得立刻重赏了两人。他因前天之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正琢磨着怎么找萧恒的麻烦。这下可好,狱内私斗,按律鞭五十!他当下就差人将萧恒抓来刑房。 刚把萧恒吊起来,熊巨霸一鞭子还没打出,就接到狱卒报信。说李元清听闻体修派找萧恒麻烦,大怒发飙,正带人去跟体修派火拼! 熊巨霸闻听,当下也顾不上打萧恒了,连忙跑去出事的矿道。待来到矿井深部,但见李元清须发皆红、满身煞气,正用大火把体修老大血魔头烧为灰烬!他声形恐怖、神志疯狂,其余体修见状,别说上前帮忙了,一个个早都逃出了老远。 李元清杀了血魔头,放生狂笑,忽眼角一瞥,发现了一旁的熊巨霸,大喝一声:“体修去死!”遂转身朝熊巨霸追去。 熊巨霸见状直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喝道:“我是典狱长!杀了我,你也要死!” 李元清怪笑着来到他身前,用血丝密布的双眼盯着他足足看了十息,直看得熊巨霸大气也不敢出,只怕动了这疯子的哪根筋,抬手就要了自己小命。 李元清阴森笑道:“不杀你也行,把萧恒给我放出来!” 熊巨霸连忙道:“好!好!我这就放人!这就放人!” 李元清喝道:“滚!” 熊巨霸如蒙大赦,连忙夹着尾巴跑回刑房,哆哆嗦嗦地将萧恒放了,满脸赔笑地说了不少好话,才将其送回。 血魔头一死,李元清便成了老坑内唯一的老大。体修派慑于他的淫威,均都敢怒不敢言。 但熊巨霸吃了这么大个亏,可不会轻易完事。他立刻将整件事情上报圣山,要求将李元清处死。对其罪行的描述更是添油加醋,夸张无比。可时值罡武国正准备再次对法修开战之机,上品灵石一直紧缺,根本舍不得杀掉一个五行中期的修士,遂将熊巨霸的申请驳回。 这一结果大出熊巨霸意料。他可不知道即将开战之事,只道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这李元清还能不死,定是上面有人护着!他一琢磨,有这么一个煞星在,自己还怎么在这监狱里干啊!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赶快申请调职吧! 可更让他郁闷的是,自己的调职申请交到尊王府里还没三天,立刻就被驳回。其实这熊巨霸早年达到软化期时,就曾申请调出监狱。哪曾想,熊家家主熊霸一看他名字,心中就是不悦。他想:“我叫熊霸,你叫熊巨霸?你是还想压我一头怎么着?”于是,就对金灵尊王熊千习传令说,此人不到变化期,就要一直在老坑做事! 熊巨霸可不知是自己这嚣张的名字惹得祸。[]见李元清也杀不了,自己也走不了,心中焦急,也不敢再刻意去折磨萧恒。只是期望李元清不要对萧恒整日工作有意见。这样的话,对独孤轻云那边还能凑合着交差。 这次终于是如他所愿,一个月过去了,不管是萧恒还是李元清都没有对整日无休提出异议。熊巨霸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再主动找萧恒麻烦,得过且过。 另一方面,经过这次事情后,萧恒对李元清也产生了好感和信任,渐渐地放下戒心,也和他谈一些自己的事情。李元清则觉得萧恒实在跟自己很像,遂也真把他当了朋友,每天做灵石之际都和萧恒传音聊天。 经过这些事后,李元清收了个亲密小弟之事,老坑中自然人尽皆知。有些人不敢动李元清,便打起了萧恒的主意。 这一日,萧恒做完灵石,照常去挖矿。还未来到工作面,仙识中就发现一个体修正在那里等着自己。萧恒有了上次的经验,提高警惕,缓缓走了过去。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笑着说道:“萧道友莫疑!是我啊!” 萧恒听声音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遂问道:“道友何人?” 对方仍然笑道:“是我啊,你的室友!” 萧恒走近一瞧,原来对方就是和自己仅做了三天室友的那个老头。萧恒笑道:“是你啊,呵呵,好久不见!你找我何事?” 老头一脸媚笑道:“萧道友果然还记得老朽!那日我第一次看到道友之时,就发现道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带威严、身罩祥瑞,言行举止异于常人,谈笑间风雅脱俗又不失睿智机敏,实在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英雄好汉,古今中数一数二的风流才子!老朽我虽不才,但以我之驽钝,略微一瞥,也知道萧道友你定非那池中之物,这牢狱之灾不过是龙困浅沼,早晚有飞升九霄之日!故而老朽我对萧道友的敬仰佩服之情,犹如……” “打住!”萧恒可没心情听他拍自己马屁,说道:“道友有事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老头笑道:“是是是!那个,萧道友啊,你看在这偌大个老坑中,偏偏咱俩做了室友,这是不是也算一种缘分啊!” 萧恒道:“不错,是缘分。” 老头见萧恒没有否认,高兴地继续说道:“修道之人,最讲究机缘。如今道友乃是李老大最器重的同伴,在老坑中的威望如日中天,还望道友不要忘记刚入狱之时,老朽我的指点之功啊!” 萧恒道:“怎么?你现在想加入法修派了?你不是说两边都不搀和么?” 老头道:“诶!道友莫要看我老迈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既然专程来求道友,怎能是为了这种小事?” 萧恒不解道:“不为这事,那你为何事?” 老头笑道:“老朽我好歹也在老坑呆了两百多年了,这老坑里有什么事情,我会不知道啊。你看,咱俩都这么熟了,你就不用瞒我了!”萧恒笑道:“我跟你很熟么?我好像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老头连忙道:“哦!对对对,道友你看我都老糊涂了!老朽本名袁佗。但因大家都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所以又都叫我冤老头,本名反倒没人叫了。” 萧恒好奇道:“你到底是怎么被冤枉的?” 冤老头急道:“道友啊,这不重要!……” 萧恒心道:“不重要你总挂在嘴边作甚!” 冤老头继续说道:“……我名字也告诉你了,现在咱们很熟了吧?你就快把那事告诉我吧!”萧恒莫名其妙道:“你说清楚,到底什么事啊?” 冤老头见状,遂一脸神秘地传音道:“就是越狱的事情啊!” “越狱?”萧恒闻听也颇为意外,老实传音回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事情啊。” 冤老头笑道:“道友就不用瞒我啦!我知道李老大定叫你对此事保密,但是我都已经知道啦!我只求道友能跟李老大说说情,越狱也算我一个!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谢!” 萧恒笑道:“你搞错了吧?李老大可从来没跟我提过什么越狱的事情啊。” 冤老头闻言,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神秘说道:“道友,你只要能让李老大帮我出去,我就将一套绝世功法传于道友如何?” “怎么绝世功法都往我脸上撞啊?”萧恒汗颜想到,遂不耐烦对冤老头说:“第一,我确实没有听过越狱之事;第二,我对绝世功法也没有兴趣。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别阻我挖矿了!” 冤老头笑道:“诶!道友不要妄下结论。这套绝世功法变化多端、威力无穷,历经万载、十五代单传,才有幸传到老朽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学都学不到呢!” 萧恒才不信呢!他也不理冤老头在一旁唧唧歪歪,自顾来到矿脉边开始挖矿。 冤老头急忙追上道:“道友别急,听我说完么!这套功法的名字就叫做‘混元太极乾坤虚空玄秘拨灵掌’!俗称‘太极拨灵掌’,道友你一定听说过吧!” “没。”萧恒兴趣全无说道:“这名字一听就是忽悠人的,你还是骗别人去吧。” 冤老头急道:“你没听说过?不可能吧!这套绝世功法威震寰宇、声名远播,是盾系修士梦寐以求的旷世绝学啊!” 萧恒实话实说道:“我比较没有常识。” 冤老头道:“太极拨灵掌没听说过?那刑风大神――雪刑风你总听说过吧!” 萧恒一听“雪刑风”登时来了兴致,问道:“这谁没听说过啊!怎么,这掌法是雪刑风创的?” 冤老头正色道:“不是!是刑风大神同村的王小辫创的!” 萧恒怒道:“你忽悠人也编个像样点儿的名字啊!” 冤老头惊讶道:“怎么?莫非道友连王小辫的大名都没听说过!” 萧恒已经当在听故事了,无力道:“还望道友赐教。” 冤老头双眉紧锁,抬头凝视虚空,缓缓道来:“说起王小辫,乃是一位旷世奇才,被一代伟人刑风大神誉为自己永远无法超越之人。他终其一生研究盾系功法,修为更是达到了强化后期!……” 萧恒听到此处,气得差点没一拳打在冤老头脸上。 冤老头看到萧恒神态,郑重道:“道友可不能以修为高低,来判断一个人在功法上的成就!王小辫受资质所限,修到强化后期已是难得。但更难得的是,他创出了这套绝世功法,同期之内无有敌手,甚至连刑风大神在修为超过他之前,都从来没有赢过他!” 萧恒都被气乐了,笑着说道:“那可真厉害啊!” 冤老头还以为萧恒被自己说动,得意道:“那是当然了!道友可知斥灵掌最大的缺陷是什么么?” 萧恒道:“自然是每打一掌都会造成灵气真空,所以不能在同一地点连续使用。” 冤老头点点头,双手背后,挺起胸膛道:“正是如此!斥灵掌虽然威力巨大,但缺点就在于不能连发。而王小辫所创的‘太极拨灵掌’,正是依据太极之道,结合身形步伐,以灵招妙法解决了这个难题!整套掌法舞动起来,灵气随身转动犹如流水,双掌上下翻飞好似行云!真是令人目不暇接、难以抵挡啊!后世又经历十五位修士万年传承创新,提炼精华、摒弃糟粕,待传到我手上时,若说是天下第二的掌法,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萧恒这么一听,这冤老头说得似乎还有点道理,遂道:“你说得这么神乎其技,不如现在露两手给我看看如何?” 冤老头一听这话,立刻泄了气,尴尬笑道:“这个……我、我不会啊!” 萧恒差点没一头撞在石头上,吼道:“说了半天,原来你不会啊!那还说这些废话作甚!” 冤老头忙道:“我不会是因为我是剑系的,盾系功法我当然没办法学了!但是口诀心法我是确实知道的!” 萧恒质问道:“那我还要问你,盾系功法为什么会传给你一个剑系修士呢?” 冤老头道:“这个呢,就要说起我的第一任室友啦!当年我刚入狱之时,室友也是个强化后期的老头。他那时候已经四百三十多岁了,要不了二十年就要化灵作古。因为我人好,一直都跟他相处得不错。所以,二十年后,他在弥留之际才将这绝世功法传给了我,以免失传。” 萧恒刚才还有些相信,但听冤老头这么一说,又疑惑道:“怪了,怎么这个功法的传人都只有强化期修为?” 冤老头道:“我那个室友也不是盾系的修士,据他说,他也是别人在临死前,托他传下来的。萧道友,这可是你的机缘啊!这功法在这老坑中都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了,现在看来,就是在等着道友你的出现,由我来传给道友呢!” 萧恒听罢,总结起来一想,觉得这冤老头的话中即使有实情,但八成还是忽悠的成分居多,遂试探道:“既然你这么热情,那你就背口诀给我听听吧。” 冤老头笑道:“诶!道友不要忘了!我传你功法是有条件的。只要你说动李老大带我一起越狱,我就将这套功法传给你!” 萧恒可没心情在跟他纠缠,遂道:“越狱之事我确实没有听说过,并且我对你这功法也没有兴趣。道友无事的话,还是请回吧。”便不再说话,专心挖自己的矿。 冤老头一听可急了,遂一直在萧恒身边大夸这功法的奥妙,想说动萧恒回心转意。可萧恒就是不理他。直到四个时辰后,萧恒完成任务离开,而冤老头则因一块矿石没挖,被狱卒打了一百鞭子,垂头丧气地挖矿去了。 萧恒虽说没答应冤老头,但也知道‘无风不起浪’,遂在制灵石的时候,将此事同李元清说了。李元清对此的反应倒不大,只是说并无越狱之事,不知道冤老头是从何处听来的谣传。萧恒又问起“太极拨灵掌”的事。李元清也道没听说过。萧恒遂认定冤老头是在诳自己,便不再想。 不料,一年过后,那冤老头又一次来找萧恒。这次看来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上来就先背了“太极拨灵掌”的总决给萧恒听。然后跟萧恒说,只要萧恒能带他出狱,他定将其余部分告知萧恒。 萧恒听罢总决,其中虽然讲得都有道理,但是却均是关于太极的泛泛之谈,且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实在想不出有这样一个总决的功法,会是什么绝世功法。且自己已经向李元清求证过,并无越狱之事,遂再次拒绝。 冤老头见萧恒确实不像有意隐瞒,心灰意冷,竟突然跪倒在地、抱头痛哭。萧恒颇为意外,上前安慰。可冤老头听也不听,只顾着自己哭完,矿也不挖,径直回牢房去了。从此,萧恒便再也没见过他。 如是过了三十年。三十年来,萧恒每日八个时辰的冲关,已将全身的筋骨皮肉炼化完毕,罡气在体内急速流转再也不会产生热量,却仍然没有软化成功。萧恒不解,去向李元清请教。李元清问过软化期的一个囚犯后回他说,在筋骨皮肉完全炼化后,只要将罡气压缩即可达到软化期,但这一过程需要机缘,就如同法修的筑基、结丹一般。 萧恒闻言郁闷,想到第一次遇到萧岚复时,他就曾说是外出寻找机缘的。可自己在这监狱里,有何机缘好寻呢?于是,他只能先弃软化之事不管,专心于灵力的修炼。遂又过了十年,他将灵力也修到了筑基后期的顶峰,便向熊巨霸申请闭关冲击瓶颈。 自萧恒入狱已经四十多年过去,独孤轻云早就把萧恒这回事忘在了脑后,许久都没来过问过。熊巨霸也不愿得罪李元清,就给了萧恒三年的时间闭关。 三年过后,从闭关室中出来的萧恒一脸的无奈――结丹也没成功。李元清倒是很体贴,一直鼓励萧恒不要灰心,说以萧恒的资质,结丹是迟早的事情。萧恒筑基也是多次未成,他知道‘只是未到有缘时’的道理,便不再多想,照旧过牢里的日子。 直到九年后的一天,他像往日一般一边制作灵石,一边回复着罡气。忽然,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他下意识地松开手中的鼎耳,盘膝地上,全神贯注的催动膻中丹田内的漩涡旋转。 霎时,大厅内灵气一震,紧接着,便如旋风般得冲入萧恒体内!在场修士均是一惊。而李元清则第一时间飞身来到萧恒身边守护,喝道:“靠近者杀无赦!” 有李元清护法,自然无人敢上前打扰,萧恒得以专心冲关。他只觉四周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转瞬就被膻中漩涡绞,碎化为罡气。随着体内罡气越来越多,金色液体状的罡气渐渐变稠,最后直变得如同蜂蜜一般。 吸灵的过程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待大厅中的灵气恢复正常之时,李元清对萧恒笑道:“好小子,你终于是第三期修士了!” 091刻骨仇 萧恒软化成功心情大好,笑着行礼道:“多谢前辈为我护法。” 李元清点点头,没有多说话,便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其他犯人虽有议论,也很快被狱卒制止。大厅里随即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至于有狱卒去向熊巨霸通风报信则不必细说。 萧恒压下升级的喜悦,继续做着灵石,耳边则想起了李元清的传音:“既然你已经软化成功,而且时日也近了,我就将越狱之事告诉你吧。” 萧恒面无异色惊道:“竟真有越狱这回事?” 李元清笑道:“当然有了,难道老夫我会甘心在这里呆一辈子不成?只是之前有人走露了消息,谨慎起见我才没有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萧恒恍悟道:“所以那冤老头才会来找我。” 李元清道:“不错。你跟一我说,我就知道是谁透露消息给他的。没过几天,我就让那人消失不见了,哈哈哈!” 萧恒道:“以前辈的实力越狱并不困难,只是这月绝丹应该如何处置?” 李元清道:“这你不用担心。敢越狱,自然是有月绝丹的解药。那个冤老头也定是看中了这个解药,所以才会找你的。” 萧恒道:“那一起越狱的共有几人?” 李元清道:“二百人左右。” 萧恒讶异道:“这么多人?那可否再加个冤老头?” 李元清笑道:“怎么,你看上他那个绝世功法了?” 萧恒道:“他那个什么功法一听就是唬人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是看他可怜,被关了那么多年,而且人也不坏。” 李元清道:“多一人也无妨,反正这名单上除了几人是同伙以外,其他都是用来凑数的。” 萧恒不解道:“凑数是什么意思?” 李元清道:“有人要求越狱的人数要在两百左右,且体修占多法修居少。我哪里有那么多熟人好救,于是就随便挑几个了事。” 萧恒道:“莫非此事并非前辈主谋?” 李元清自嘲道:“当然,以我的本事,还不可能从尊王府里弄到解药。好啦,这事先不提。小子,你没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吧?” 萧恒自然记得曾答应出狱之后帮李元清杀人之事。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李元清那么轻易就相信自己,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李元清会跟自己一起出狱去杀人。他于是说道:“晚辈自然不曾忘记,定会帮前辈做事。” 李元清笑道:“好!我还以为你小子翅膀硬了,就会不认账了。哈哈哈。” 萧恒道:“只是我奇怪,这狱中修为高于我之人甚多,为什么前辈不找别人,而非要找我帮忙呢?” 李元清闻言骂道:“那帮鼠辈!一听到能越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但一听要他们去闯熊家堡,一个个都变成了龟孙子!只会说些‘好不容易逃出去,怎能再到熊家堡自投罗网’之类没胆的话!” 萧恒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没人想刚逃出去就再进来。那不知前辈杀了那人之后有何打算?回西大陆么?” 李元清道:“西大陆我是没脸回去。等杀了那贱人之后,我就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修为提高以后再去暗杀几个体修杂种。对了,害你进来的那个独孤小狗,听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先杀他吧!” 萧恒闻言皱眉想到:“这李元清未免也太过暴戾,怎么出狱之后不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尽想着杀人?” 还不待他说话,就听李元清道:“小子,看你的样子一定在想‘李元清这魔头,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居然还只想着杀人’,对不对?” 萧恒见心思被对方猜中也不隐瞒,道:“是的。前辈你好不容易逃脱出去,杀个仇人也就罢了,之后就应该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再大兴杀戮未免不智啊!” 李元清道:“臭小子!这你就不懂了,我杀体修那是为了赎罪!赎我当年为了那个贱人而杀了师傅和同门的罪!” 萧恒道:“前辈莫怪晚辈多嘴。晚辈以为冤有头、债有主,杀了仇人也就是了,再要乱杀无辜那就是前辈的不对。毕竟,不论法修还是体修,都是人啊。” “哦?”李元清意外道:“你小子到现在还在为体修说话?你都被他们冤枉关了五十多年,居然还没醒悟?” 萧恒道:“晚辈以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好人和坏人。不管是西大陆还是东大陆,不管是法修还是体修,都是如此。因此,单凭修炼的道流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实在太过偏颇。更何况在晚辈看来,罡武国还有不少地方都要比西大陆好呢。” 李元清轻蔑地一笑,问道:“那你倒说说,这体修中谁是好人?罡武国又好在哪里?” 萧恒道:“要说好人就譬如三圣子萧岚复。他推行改革,让所有人都可以得到修道功法,都得到了修道的权利。而不是像西大陆,即使在弟子中还要分记名弟子和内门弟子。其次,他修著法令,让修士帮助凡人抵抗灾害、修筑水利。这要比西大陆上修士视凡人为草芥强太多了。而且,普教教义提倡法体平等。在罡武国,法修并没有受到排斥。但在西大陆,只要是体修就一概打死。这些不都证明罡武国比西大陆要好么?” 李元清又是轻蔑一笑,说道: “浑小子,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显圣国有个少年仰慕真华派大名,跋山涉水来到其山门前拜师。众修士均说此人煞气太重,不宜修道。但是一位好心的真人见少年资质极高且一心向道,便不顾其他人非议,将少年收为弟子。 这少年果然不负师傅厚望,仅用了十七年时间就达到了阴阳期,且被一名长老看重,收为弟子。一时间他成了修仙界中一颗万人瞩目的明星。而这时,正值罡武国吞并沙岚国。法胜国趁机组织四国攻打琮璧岛。长老认为少年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历练、历练,遂让少年参加了远征军。 时值意气风发之际,少年根本不知道战场的恐怖,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前线。但噩梦就此降临。少年第一次参加行动,队伍就中了体修的埋伏,一半将士都被体修歼灭。少年虽然拼死逃了出来,但由于受伤太重,流血过多,最终还是晕倒在了琮璧岛的礁滩上。 而当少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陌生的房屋和一位陌生的少女。显然,是这位少女救了少年。可少年当时不但没有向少女表示谢意,反而对她充满了敌意。因为这少女是名体修! 少年想起身战斗,但伤势过重无法动弹。他储物袋中的治疗灵符早已用尽,此刻只能无助地躺在床上等待少女将自己杀死。少女却没有这么做,她见少年苏醒,开心地笑了,说道,‘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了了!’ 原来少年已经昏迷了三天,这三天中都是少女在照顾着他。少年见少女没有敌意,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也开始和少女聊天。他这才知道,这少女是偷偷救地自己,所以也不敢叫军队里的治疗法修来给少年疗伤,只能自己弄点丹药来医治。少年这时才知道感激,遂把少女当做恩人看待。至于少女为什么会救少年,少年没有问,少女也没有说。 但在军营中,想藏匿一个大活人而不被发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两天后,少年的存在便就暴露。少女为了阻止少年被杀,只得说少年是自己的俘虏,以后将成为自己的仆人。其他人听罢,便也没多问,遂留了少年一命。而少年也从他们的对话中了解到,这位少女原是罡武国的一个大家族中的小姐。 不到半月,体修大胜,法修只得退回大陆。少年仍未痊愈,自然被困在了琮璧岛上。而这时,少女收到本家的命令,要随军回东大陆。少年无法,也只得以仆人的身份同少女一起上了远洋的海船。 来到少女家中后,家族中的大人物并没有对少年这个俘虏仆从起疑,他们只是吩咐少女要专心修炼,为了以后的联姻做准备。少女虽然表面答应了这些大人物,但私下里却跟少年说自己讨厌联姻,希望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少女的双眼凝视着少年。即使不再多言,二人也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可是,一个俘虏、一个仆从,怎么配得上大族小姐?于是少女想出了主意,若少年的修为足够高,那么就不会再被藐视,遂想尽一切办法给少年弄来增进修为的丹药和上乘的功法。甚至把自己修炼的居所都让给少年使用。 有了少女的倾力相助,少年的修炼道路的确是一帆风顺,不到五十年就修炼到了阴阳后期。但另一方面,在大家族中作为俘虏和奴仆的生活也让少年受尽了屈辱,满积了怒怨。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受不了,决定逃走。当少女得知少年的想法时,没有半点犹豫说道‘我跟你一起走!’ 两人不辞而别,从此逃离了大家族,开始了被追捕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但这样的生活实在是让二人难以忍受,于是,少年提议回西大陆,他试图说服自己的师长能接受他体修的妻子,能让两人安宁的生活在真华山的一处小洞府中。 呵呵,那时的他们是那么的天真,竟认为门派中的长辈能容忍、收留一个体修。结果,当少年回到门派,将事情说出后,他的美梦破碎了。长辈们不容分说就将他扔入牢房思过。还好少年没有带少女一起上山,只是让她在山下等待,不然少女肯定会被他最尊敬的长辈立弊当场! 牢房根本关不住思念妻子的少年,没用几天,他就逃了出去,找到在山下焦急等待的妻子,欲一同离去。不料,长辈们竟然派出追兵,发誓要将他二人诛杀,以清理门户。二人在西大陆上逃遁了一年多,最后没有办法,只好逃到了琮璧岛。 东西两个大陆都不能呆,这个小岛就成了二人唯一的避风港湾。在琮璧岛上的生活很安逸,那是两人一辈子里最美好的时光。少年还有幸在此期间突破到了五行期。更巧的是,在少年突破之时,四周灵气的异动引起了一位路过仙君的注意。这位仙君自称邪煞子,见少年煞气深重,说能在少年突破之时遇见也算有缘,遂传了一套名为天煞戾气的功法给少年。 事情看起来一切都好,少年和少女认为,他们就能如此幸福美满的终此一生、白头偕老。然而,命运却根本不是这样认为的!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夜里,四个本家派来的修士闯入了二人的家,欲将少女强行带回家族。少年自然不让,遂于四人动手,但四人修为也都不低,一起上来围攻少年。少年一不留神就露出了空当。一名对手罡剑刺出,眼看就要结果了少年的性命。不料少女竟飞身挡在少年身后,替少年挨了这一剑。 这一剑从少女腹部直斜穿到肺部,伤势之重简直难以回天!少年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少女,立刻发狂,煞气爆出,将四名来人杀了三个,另一人见势不妙,连忙逃跑。少年顾不得去追,连忙用法术治疗少女。但少女伤势如此之重,法术也只能缓解一时,却无法救命! 绝望之际,少年突然想起,真华派老祖早年的得意法器是一个名为济世壶的治疗法器。于是,他连忙抱着妻子,急速飞向真华山。来到真华山上,他跪在地上哭求师傅、长老借济世壶一用。少年哭得眼中都淌出了鲜血,可师傅和长老却以‘济世壶为真华镇派之宝,岂能用来治疗体修’为由拒绝借出。非但如此,他们还命人来抓少年和少女。 少年被逼上绝路,他脑中除了救妻子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于是,空前的煞气从他体内蓬勃而出,立毙数十人。在疯狂的杀戮中,曾经尊敬的师傅、师叔伯,交好的师兄、师弟皆死于他的手下。最后,少年打伤长老,成功地夺走了济世壶。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济世壶竟然也不能完全治好妻子的伤势,而只能维持不死。失望之余,少年不得不选择了最后的一条路――去向妻子的家族求救。 二人在海船上度过了这一生最漫长的一年后,终于再次回到了东大陆。而在航程中,济世壶也因为少年多次过度催动而损毁。少年跟妻子说了汇合的地点,于是就悄悄地将她送进家中,然后离去了。 少年焦急地等待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他最心爱的妻子完好如初地出现在他眼前!少年笑了、哭了,这是他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少女对他说,族中长辈被少年四处奔波救治少女的行为感动,且少年已是五行初期修为,所以准备承认两人的婚事。 少年闻听开始还有些怀疑,但是看到妻子那开心的样子,一切疑问都随之消融,携着妻子的手,一同去往家中。 谁知,等待少年的却是噩梦。他们刚一在家中露面,变化期的家主就突然出现,瞬间将少年制服。更令少年无法相信的是,结发百年的妻子竟然漠然地站在旁边看着,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被抓似的!这一刻,少年什么都明白了。他大骂道,‘熊红绫!你个贱人!我为了救你连恩师同门都杀了!你竟然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可那个贱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而我!而我!就被那些该死的体修关到这么个破矿井里!吃了该死的月绝丹,要给他们做一辈子灵石!当一辈子畜生! 自从关进来的第一天我就这么告诉自己,‘李元清,你要撑住,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再杀死千万个体修,给自己的师傅、同门殉葬后才能死!’哈哈哈!这一天终于要到来啦!等我出去之后,定要血洗熊家、血洗东大陆!哈哈哈!” 他开始时一直在用传音,而说到最后,竟然笑出声来,同时双眼猩红、煞气四射,如同一匹久未尝血的猛兽般狰狞。 整个大厅的修士都被他吓到,他们不知道这个魔头在笑什么,但他们知道,魔头发笑,定有人亡。谁都不愿死的人是自己,遂都二话不说远离魔头。 萧恒听罢这故事,久久没有说话。在这个故事中,体修和法修并无区别,双方都是不容分说地去排除异己。哪怕有一方能少一点歧视,多一点理解和包容,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至于最后熊红绫出卖李元清,是否真是熊红绫的错。萧恒则认为不是,她会这样做,如同李元清弑师一样,都是被逼的,都是被这个充满歧视的世界逼的!他们都是受害者。 其实,再细想一下,被这个世界迫害的人还少么?慕容木的父母,不也是因为家族里容不下法修而出走的么?林意诚和慕容临心,不也是因为法体的对立,才拖了这么多年才能见面的么?甚至那对布置幻阵的魂修夫妇,不也是这个世界的牺牲品么! 真是个可恶的世界! 李元清笑过之后,又对萧恒道: “你知道为什么熊家这么强硬地反对我和那贱人的婚事么?就是因为那些高贵的体修认为,熊家的小姐嫁给一个法修是家族的耻辱!看到了吧!这就是他们说的法体平等!你在罡武国的高官中见过法修么?除了那两个做样子的法皇外,寻常法修想进尊王府都难!你再看看四大家族,他们族中有哪个人是法修?有哪个人与法修通婚?他们都以法修为耻,以跟法修沾边为耻!这叫什么法体平等? 你还说罡武国将功法开放给凡人,让修士帮助凡人,这些政策很好?你以为他们是真心想帮凡人么?将功法开放给凡人,就会产生很多修为低下的修士。这些修士为了谋生,就会去制符、制器、做丹药。这样他罡武国就不用专门浪费人力去做这些物资,只需要向这些修士购买就行了。而让修士帮助凡人治水开山,则是为了繁衍出更多的凡人,从而产生出更多的修士,去侵略我们的家园!这些所谓的‘善举’根本就是为了体修的私欲服务,从来都不是为了凡人的福祉而执行! 就如凡人圈养猪羊,是为了宰杀。体修圈养凡人也是一样!哈哈哈,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所谓的那个好人三圣子,其实就是最道貌岸然、最阴险狡诈、最下流无耻的体修!清醒、清醒吧,萧恒!不要光看表面,你要看到体修狼子野心的肮脏本质!他们血管里流淌的都是罪恶!是罪恶!” 萧恒沉默着。他想为萧岚复辩解,他想为自己见过的罡武国辩解。但听过李元清的话后,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方才是真实的,不知道这些政策到底是为了凡人的幸福,还是为了体修的私欲。 李元清见萧恒不说话,轻蔑笑道:“好好想想吧,小子!越狱的事情你要严格保密。之后,你只要帮我杀了那贱人,咱们就各走各路。你是要给体修舔脚,还是想置身世外,我都不会强求。”遂不再说话,沉默地做灵石去了。 萧恒则带着一肚子疑问,恨不得能立刻去向萧岚复问个清楚!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个自己一向欣赏的罡武国是否真如李元清说得这般不堪、这般肮脏! 可突然,一阵恶寒从心底袭来,直让萧恒毛骨悚然!他猛然间发现,李元清自己明明就是被这个世界的歧视所害,可他非但没有痛恨这个世界,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帮凶!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啊!它驱使自己的傀儡,欢呼着将天真的人儿送入自己的口中,将他们嚼成碎块,听取他们的哀号。等到再吐出来时,这些人便都成了主人新的傀儡,更加疯狂地加入傀儡的大军,欢呼着、迫不及待地将其他天真的人儿送入主人的口中。 092出老坑 翌日,萧恒采完矿后故意留在巷道口等待冤老头,却迟迟未见他到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冤老头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自杀身亡了。萧恒得知后,有些惊讶又有些惋惜。这冤老头苦熬了两百多年,但最后的三十年却没有坚持住,没能再次看到自由的天空。萧恒想罢,轻叹口气、摇摇头,沉默地离去了。 之后的日子都在焦躁地等待中度过。萧恒每次问起到底什么时候行动,李元清都只答复“不是现在”。并且,自从他那天和萧恒长谈了一番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做灵石的时候也不太和萧恒说话。这不禁让萧恒焦躁的时间过得更慢。 终于,八年后的一天,李元清对萧恒传音,让他在挖矿之时放自己出来,接着便将自己牢房的位置口述了一番。最后他激动地笑道:“终于能出去了!臭小子,你可要小心点,不要坏了大事啊!” 萧恒道:“前辈放心,不会出差的!” 当天,在做完灵石后,所有犯人都被押回牢中,唯有萧恒一人照常去往深处挖矿。萧恒挖矿几十年来从未出过差错,押送的狱卒也仅是将他带到工作面上就回去休息了。而今天,萧恒没有干活。他盘坐地上,专心回复消耗的灵力。一个时辰过后,他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朝第三期修士的牢房飞去。 一路上,巷道内寂静无声,阴冷潮湿的气息一如既往。只是偶尔会有些巡逻的狱卒经过。但他们的修为均比萧恒低,萧恒利用仙识轻松地就将他们避过,顺利地来到第三期修士的牢房区域。第三期修士均是单独关押,且牢房之间都相距甚远,彼此之间用仙识传音也无法交流。 萧恒按照李元清的指示,找到了一处狱卒休息的房间。仙识扫去,其中足有十三个狱卒,其中强化后期的有两人、中期五人、初期三人,均在打坐修炼。萧恒确定了下别无旁人,深吸口气,双腿一蹬,急速飞入房间内,不由分说,先朝人多处打出一式斥灵掌。狱卒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四人被冲击波打中飞出,撞在石壁上晕了过去。紧接着,萧恒身形连转,三拳两腿又打晕五人。 一息不到的功夫,十三名狱卒就被放倒了九名。剩下的四名狱卒直被吓得浑身哆嗦,根本无心抵抗,讨饶道:“萧前辈!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折磨你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参与过,你可千万别杀我们啊!” 萧恒笑道:“我本来也没想杀你们。”说罢,连出四掌,便将四人全都打晕。待确定狱卒全部晕厥后,萧恒赶忙在两名强化后期的储物袋里摸索,找出了第三期修士的牢门钥匙。然后,他出了房间,直奔李元清的牢房。 还未等他来到牢房前,李元清激动的传音就已在耳边响起:“好小子,快放老夫出来!” 萧恒来到牢房前,只见其中的李元清早已兴奋地站在牢门口摩拳擦掌。待萧恒一打开牢门,他立刻飞身出来,大笑道:“这一天,老夫终于等到啦!哈哈哈!” 萧恒忙道:“前辈小点声,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李元清喝道:“怕什么!有谁能挡住老夫的去路?随我来!”说罢,他转身飞去。萧恒无话,跟在其后。二人没飞多久就来到一个软化初期修士的牢房门口,李元清放出此人后,让萧恒把牢门钥匙给他,说道:“按计划行事!”对方点头,也不多话,既飞身离去。 李元清则带着萧恒径直朝上层飞去。萧恒奇道:“不是要救二百多人么?怎么直接出去了?” 李元清道:“杂事让喽啰们去办,咱们要办正事!” 萧恒不再多问,只跟着李元清一路飞驰向上。李元清可不像萧恒那样心软,一路上遇见巡逻的狱卒,抬手便杀了,而且越杀越兴奋,那压抑了两百多年的怒火终于得以释放。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一个房间门前。这房间萧恒熟悉,正是当年入狱之初来过的熊巨霸的房间。李元清二话不说,抬手一个火球就将大门炸开,大步走进屋内。 此时的熊巨霸正在蒲团上打坐修炼,根本不知道下面已经出了事。他只听“轰”的一声,房门爆裂,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李元清和萧恒这两个煞星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直吓得他差点走火入魔,连忙起身,放出罡鞭护在身前,喝道:“你、你们干什么!要、要造反么?” 李元清仰头大笑:“你个熊孙子,二百多年来第一次说了句明白话!老夫我就是来造反的!” 熊巨霸见势不妙,光李元清一个自己就难对付,何况旁边还有个萧恒!他连忙堆出一张笑脸道:“李前辈、萧道友,咱们自己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二位要越狱的话尽管走,小人绝不敢阻拦分毫。在狱中这些年,大家相处得都不错,也算是朋友了。小人我真有照顾不周的地方,那也是上面逼的,都不是小人我的主意。至于那月绝丹的解药,二位也知道,小人我是没有的。呵呵,那小人就恭祝二位走好,一路顺风!” 李元清嘲笑道:“无耻小人!叫你声熊孙子还便宜了你了,叫你龟孙子还差不多!” 熊巨霸恬着脸笑道:“前辈骂得是,小人我无德无能,确实是龟孙子。只要前辈留小人一条狗命,叫小人什么都行。” 李元清道:“杀你这么个龟孙子的确无用。我来找你,只向你要一件东西。你痛快给我,我就放过你。” 熊巨霸忙道:“前辈要什么都行,尽管说,尽管说!” 李元清道:“把屈文夫的钥匙给我。” “啊?”熊巨霸听闻后,显得有些犹豫。 “给不给!”李元清怒喝一声,他浑身煞气散出,整个房间中顿时泛起一阵血腥。 “给!给!”熊巨霸知道什么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连忙嬉皮笑脸道:“我刚才是在想,我把钥匙搁到哪里了。呵呵,我这就给前辈您找!”说着,他在自己的储物袋中翻了一阵,遂取出六把钥匙,抛给李元清。 李元清用手摄住后,看了看,遂对萧恒道:“这龟孙子就交给你处置了。” 熊巨霸闻言,脸色大变说道:“前辈!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你说过只要我给你钥匙,你就放过我的。” 李元清咧嘴笑道:“我是说‘我’放过你。但是这小子放不放过你,我可说得不算数啊!再说了,熊家之人都该死!” 熊巨霸心中恼怒,但嘴上还得说好话,连忙对萧恒道:“萧老弟啊,咱凭良心说话,我对你可是没有半点虐待啊!当年大圣子要我狠狠折磨你,我都看在咱们兄弟情谊上,意思一下就算了。你说说,最近这三四十年我对你好不好?非但不刁难你,还批准你去闭关。萧老弟,咱俩可是哥们啊!” 萧恒笑道:“熊道友严重了。萧恒我也不是那恩怨不分的人。当年你打了我十二鞭子,如今你只要让我打你十二掌,咱俩的账就清了,如何?” 熊巨霸心道:“我那鞭子是特别练过的,根本打不死人。你这掌倒也是特别练过的,专就为了打死人!让你打十二掌,我不死也废了!”遂连忙求饶道:“萧老弟,萧大人!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就放过我吧!对了,我这里还有许多没运出去的灵石,萧道友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 萧恒也不说话,一边微笑着,一边缓步朝熊巨霸走去。熊巨霸则被逼得连连倒退,直到后背贴墙根,退无可退。他满脸肥肉颤抖着说道:“萧老弟,你莫要逼我!” 萧恒也不理他,继续向他靠近,笑道:“逼你又怎样?” 熊巨霸走投无路,总不能束手待毙吧?他“嗷”一声怪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条三十六节白骨鞭,左手罡鞭放出附在其上,抬手朝萧恒猛抽而去。 萧恒早有防备,罡盾放出,左臂崩出,将熊巨霸的白骨鞭打飞,身形一纵,就来到熊巨霸身前,右掌横打,奔熊巨霸胸口拍去。 熊巨霸知道萧恒已经和自己一样是软化初期修士,右手的罡鞭对他已经没有效果,只得甩起右脚罡鞭,将萧恒右臂缠住,接着飞起左脚,罡鞭直抽萧恒面门。 萧恒见罡鞭抽到,猛地向后一仰,身体软如面条,后脑勺直碰到了脚后跟,避开了熊巨霸的攻击。同时右臂借着后仰之力,形如一条滑溜的泥鳅,轻松从罡鞭的卷裹中抽脱。 萧恒笑道:“软化之后竟如此灵活!”接着,他左手手指用力扣入地面,双腿同时借力弹踢,发出一道冲击波正打在熊巨霸胸口。 熊巨霸肥胖的身形登时被打得变成了一张圆饼,紧紧砸在墙面上,将墙面都压出了一个凹坑。他脸色痛苦,显然身体的形变已经到了极致,毕竟如今萧恒斥灵腿的威力同四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哇”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这才勉强复原。 萧恒笑道:“熊道友的功夫太过一般,竟连这招也躲不过去。莫不是成天虐待囚犯,疏忽了修炼吧?”他身形倒立,说话的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左手一推,身体立刻飞起,紧接着双脚于空中斥灵一蹬,整个人如箭矢一般射向熊巨霸。 熊巨霸见状,忍着伤痛,慌忙挥动白骨鞭抵挡。白骨鞭舞动生风,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鞭网屏障。萧恒仗着罡盾硬撞上去,只“铛”的一声就被弹开。萧恒不死心,又打出一道斥灵掌,但冲击波依然被鞭网绞碎,无法伤到熊巨霸。萧恒此时身上又无灵符、法器,一时还真拿这熊巨霸没了办法。 一直在旁观战的李元清不耐烦道:“磨蹭什么!用天煞戾气!” 萧恒依言,一声狂吼,煞气散出,眉发皆红,纵身一跃,杀入鞭网当中。熊巨霸见他使用天煞戾气,更是恐惧,死命挥动白骨鞭,想要阻挡攻势。 但此时的萧恒罡气输出大增,罡鞭抽在身上,只是把他打得左摇右晃,却是再也不能将其抽飞。萧恒狂笑三声,几步便来到熊巨霸身前,抬手一掌,正打在他左肩。“啪”的一声,熊巨霸左肩爆裂,紧握着白骨鞭的左臂崩飞在地。 熊巨霸一声惨叫,鲜血喷涌,哀号不止。 萧恒笑道:“第一掌!”接着他又是一掌,打在熊巨霸右臂,整只手臂应声爆裂,鲜血喷洒得满墙满地都是。 熊巨霸又是一声惨叫。可不待他惨叫结束,萧恒的手刀已经在他双腿上分别斩了两下。双腿连根断裂,直把熊巨霸疼得晕了过去。 萧恒冷哼一声,收了天煞戾气,念了个治疗咒语,止住熊巨霸流血,又用法术将他唤醒,微笑说道:“才打了四下,还有八下呢,熊道友怎能晕倒呢?” 熊巨霸四肢尽失,疼痛难忍,面对如此凶残的萧恒,除了求饶别无他法,说道:“萧道友,你废了我四肢,仇也算报了,就留我一条性命吧!” 萧恒摇头道:“诶,只剩八下了,我相信,以道友的能力,随便挺一下就过去了。”说罢,他朝着熊巨霸一滩烂泥样的身体连打八拳。八拳过后,再看熊巨霸,已然变成了一滩血肉污渣。 李元清冷哼道:“哼,杀个人还这么拖拖拉拉。快走吧!”遂又带着萧恒朝下方飞去。 此时,老坑中已经乱作了一团,到处都有喊杀声响起。被放出的囚犯,有的继续去放人,有的则在残杀狱卒,还有不少正在抢夺灵石、灵符、丹药等矿内物资。 李元清对此毫不理睬,一路径直飞向灵石大厅。来到大厅后,他并未停留,而是穿堂而过,朝一个角落里的小门飞去。这个小门萧恒也曾留意过,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不知道其通向何方。 二人进了小门,顺着唯一一条通路向下飞了少许,终于来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内。房间正中放置一尊三丈高的大鼎,样式就同萧恒做灵石的鼎一般无二。萧恒仙识一扫,便在大鼎的下方发现了一个人。此人须发花白,四肢、颈项、腰腹均被锁链紧锁,锁链另一头则深深埋入地下,想必根本无法挣脱。而让萧恒最吃惊的是,此人的修为竟是五灵初期! 那人见萧恒二人前来,“哈哈”大笑道:“李元清!你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啊!” 李元清恭敬行礼说道:“晚辈来迟,还请屈前辈恕罪!晚辈这就将屈前辈的锁镣打开!”说罢,便用钥匙,将此人六处锁镣打开。 屈文夫卸下镣铐,活动活动身子,指着萧恒问道:“这后辈是什么人?” 李元清道:“回前辈,他叫萧恒,曾是玄符宗门下。因被邪教迫害才被打入牢狱。”接着他又对萧恒道:“这位是霁晗宗的屈文夫前辈,还不快过来见礼?” 原来,这屈文夫就是金灵老坑中唯一被囚的第四期修士。当年第一次法体大战时,他身受重伤,被沙岚国俘虏,后被关押在此。当年罡武国统一东大陆时,曾行大赦,只是他修为太高,独孤平不敢也不舍得将其放出,遂一直关押至今。 萧恒听罢李元清介绍,连忙过来行礼道:“晚辈萧恒,见过屈前辈!” 屈文夫笑道:“没想到这金灵狱中除了李元清外,还另有同乡啊!哈哈哈!废话少说,我们走!”说罢,便带着二人,从来路离去。 三人出了灵石大厅,李元清便去找其他几名负责人,而萧恒则借机去捞了不少符纸和灵石。待二百名逃犯召集完毕,便在屈文夫的率领下,浩浩荡荡,一路向上飞出金陵老坑。 一飞出大门,外面虽是黑夜,但一看到久违的明月,呼吸到清新的冷风,依然让这帮被关在地下数十年、数百年的修士们激动不已。 这么一大堆人突然出现,自然引起了矿外巡逻修士的注意。他们刚想去报信,却转眼间都被屈文夫抬手杀了。 待人到齐后,屈文夫辨了下方向,道:“跟我来!”大队人马便跟着他朝西方前进。 一行人直飞到日过正午,才降落到一个树木丛生的山谷中。其中,早有一怪人候在那里。此人身罩黑袍,头戴面具,根本认不出是谁。 屈文夫径直朝此人飞去,同时向他传音。萧恒等人不知就里,均站在一旁等待。二人说了一会,黑衣怪人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屈文夫。屈文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药吃了,接着他得意大笑,随即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黑衣人。黑衣人接过玉简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遂就离去。 屈文夫心情大好,将那储物袋递给李元清道:“你将解药分了!” 众人一听是解药,激动得一阵欢呼。李元清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个写有名姓的瓷瓶,分发给众人。 萧恒吃了解药后,只觉精神一振,一张口,呼出一股辛辣之气,便知道月绝丹之毒已解。 众人服罢解药,纷纷四散而去,最后只剩下李元清、萧恒和屈文夫三人。 屈文夫道:“李元清,你还是不回西大陆么?” 李元清道:“我意已决,多谢前辈挂心!” 屈文夫点点头,又问萧恒道:“那你要跟我回去么?” 萧恒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晚辈答应过要帮李前辈杀人,所以暂时也不回去。” 屈文夫摇头道:“你们啊!唉,小心点,莫要刚逃出来就又被抓了进去。那我走了。你二人好自为之!”说罢,便御空离去了。 李元清看着屈文夫远去的背影,对萧恒道:“咱们也走吧!”遂御空向南,朝熊家堡飞去。 093万事空 二人一路急行,来到平宁海边,混上一条海船,渡海来到新景海岸。(.无弹窗广告)此时,越狱之事已经在罡武国传开,各大城镇的修士均接到了搜捕逃犯的公文。萧恒二人自然也猜到此节,下船之后不走大路,专拣小道,城镇不进,御空不高,低调前行。不日便来到了熊家堡附近。 两人在周边一打听,得知熊家家主熊霸尚在显圣国,熊家堡内并无变化期修士坐阵,心中大喜,遂准备停当,直接飞到熊家堡上空。当空一看,在城市正中,有一处宽大的院落,殿堂过百、碉楼森严,想必就是熊府。 李元清来到熊府之上,大喝三声:“贱人熊红绫出来受死!”他以灵御声,这三声怒吼如炸雷破空,莫说熊府,就是整个熊家堡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路上的行人都不禁抬头张望,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来熊家捣乱。 李元清刚刚喝罢,便有二十多名熊家守卫升空前来查看。他们均是强化期修为,为首一人则是软化初期。这人一看空中两人,拿手一指,厉声喝道:“呔!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敢到熊家堡生事!” 李元清看到来人,放生笑道:“哈哈!这不是熊阔小儿么!两百年没见,你这笨蛋居然也软化成功了!” 熊阔一听,觉得这声音似乎耳熟,但来人须发浓密,一时认不出是谁,遂问道:“你是何人,我们可曾见过?” 李元清大笑道:“见过、见过!当年老夫可没少受你照顾呢!老夫是李元清啊,你不记得了?” 熊阔闻言大惊,喝道:“啊!好你个法修贼子!当年你害了三小姐,如今越狱了,还敢来熊家堡露面!圣教已经发出通缉,不论死活,都要拿你归案!” 李元清怒道:“我害了那贱人?分明是那贱人害我!害我坐了两百年大牢!今天我就要这贱人血债血偿!” 熊阔也怒道:“你说什么疯话!看招!”说罢,取出一杆丈许大枪,放出罡剑附在其上,挺枪朝李元清飞身刺来。 李元清不屑笑道:“你小子的剑枪术当年就很稀松,现在还敢拿出来丢脸么?”说着,他双掌连推,自上而下打出十余个车轮大小的火球。 熊阔见火球袭来,身形连闪,纷纷避开,但火球去势不减,全都打到了熊府之内,爆炸声连响,四间大殿皆被炸塌,死伤下人更是十数。 熊阔见状怒火更盛,大骂一声,剑枪舞动如飞拼命朝李元清攻去。同时随行的二十多名强化期守卫纷纷弯弓搭箭,从远处射击辅助。可他们却忘了,旁边还有个萧恒呢! 萧恒知道李元清对熊阔没有问题,遂祭出十八张奔雷符,化作十八道雷霆朝守卫们打去,立刻化解了他们的攻击。 众守卫见萧恒只是筑基后期修为,遂一齐围攻,想一鼓作气先将他除掉。哪料,萧恒一声冷笑,双掌凭空推出,一道冲击波就把八名守卫打飞四散。守卫们这才明白,原来萧恒还是个软化期修士,遂不敢上前。 另一面,李元清五行法术连使,将功力本就不如他的熊阔打得手忙脚乱,眼看再有几合就能分出胜负! 就在这时,下方喊声传来:“熊阔,我来助你!”但见一软化中期修士率领三十名强化期守卫疾驰来援。 李元清看到来人笑道:“来得好!熊俊奇吃我一招!”说着,左手一挥,一座小山凭空化出,以斩云压顶之势朝熊俊奇砸去。 熊俊奇毫不畏惧,罡盾放出,对着小山连砸数拳,遂将其打成碎片,径直奔向李元清,喝道:“来者何人,怎知我姓名?” 熊阔喊道:“他是李元清!” 熊俊奇惊道:“李元清!好大胆的贼人!刚越狱出来就敢来熊家堡捣乱!受死!”说罢,右手照着虚空猛地一砸,一道碗口粗的冲击波轰然射向李元清。 李元清冷笑道:“你的流星炮锤还值得一看!”遂左手化出如雨金针逼退熊阔,右手剑指一指,一道黑色水龙当空喷出,与熊俊奇的冲击波撞在一起,爆成漫天雨滴,化解了这一拳。 另一方面,有了三十人的增援,五十多个强化守卫一齐朝萧恒进攻。箭矢纷飞,冲击横行。而萧恒全不在意,凭借修为深厚,全身罡盾放出,箭矢和斥灵掌打在其上“叮叮当当”作响,却不能伤其分毫。同时,他左手不停祭出灵符,右手则使用斥灵掌攻击,打得五十个守卫们晕头转向、狼狈不堪。其实,若不是萧恒不愿乱杀,这帮守卫恐怕早就横尸遍地了。 这时,又听下方一声大吼:“谁人找死,敢来熊府捣乱!”但见一名软化后期老者,双手挥动罡鞭杀来。 熊阔和熊俊奇一看,连忙叫道:“他是李元清!总管大人快来助我!” 来人怒道:“李元清!他还敢来熊家!” 李元清一见来人,狂喜喝道:“熊战你个熊孙子,快来让爷爷杀了,正好出出当年的恶气!” 熊战闻言更怒,骂道:“法修狗贼!给我去死!”他四肢同时放出罡鞭,身形飞转,四条罡鞭同时舞动,形似车轮,朝李元清碾来。 李元清知道厉害,闪身躲避,同时十指齐指,放出一大丛藤蔓。这藤蔓柔软坚韧,熊战罡鞭抽中,竟没折断,而是与罡鞭纠缠在了一起,阻碍其施展。 熊战冷哼一声:“雕虫小技!”遂身形一抖,罡鞭猛然一震,便将藤蔓震断,遂再次向李元清攻去。熊阔和熊俊奇见己方势众,信心大增,纷纷抖枪、挥拳一同向李元清打去。 萧恒见状,顾不得和众守卫周旋,连忙去帮李元清。五人在空中就打作一团,一时间罡气闪烁、法术冲天,直吓得熊家堡中的凡人纷纷出城避难。 那些强化期守卫没有了萧恒的纠缠,立刻组织队形,一齐向萧恒和李元清放箭。加之他们二人本来就是以二敌三,很快就落了下风。 李元清见势不妙大喊一声:“小子!天煞戾气!”萧恒会意。两人同时一声大吼,震得整个熊家堡都颤了三颤!煞气奔涌、杀意肆虐!不少凡人都受不了如此浓重的凶戾纷纷当街晕倒。血腥之气从天而降,弥散全城,恐怖之极! 熊家众人但见空中二人眉发猩红、面目恐怖,犹如两头嗜血猛兽狰狞咆哮。 只听李元清用诡异的声音说了句:“杂碎恼人!”话音未落,他身形已闪入强化守卫从中,双手攥拳,仰天长啸,登时一股烈焰从他身上爆炸而出。五十多名守卫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烈焰席卷,尽数身死。有些盾系修士有幸在爆炸中存活,却只见眼前萧恒狞笑闪过,下一刻就没了知觉。一息不到,五十名守卫均被李、萧二人灭杀! 见己方数十人被残忍杀害,熊战大怒:“哇呀呀!李元清!纳命来!”遂发疯似地舞动罡鞭袭来。 李元清对萧恒道:“我挡住他,你杀弱的!”说罢,于空中连连放出水龙,纠缠住熊战和熊俊奇。 萧恒则径直朝熊阔飞去,挥拳就轰。熊阔也不白给,提枪直刺萧恒拳头。萧恒待大枪逼近,身形微晃,贴着枪尖一寸处滑过,继续攻向熊阔。可剑枪之术,顾名思义,能剑能枪。熊阔处变不惊,变刺为斩,手腕一翻,剑枪就朝萧恒腰间砍去。萧恒急忙退身,忽然却向侧面翻一跟斗,正把剑枪翻过,挥掌一击,一道冲击波便朝熊阔面门打去,直把熊阔逼得连连倒退。 萧恒身形如猿,灵动异常,熊阔的大枪怎么也扎他不到,反倒被对方的斥灵掌逼得左躲右闪,好不狼狈。但熊阔心中却不焦急。因为他知道那边李元清以一敌二,即使再用什么天煞戾气,毕竟和熊战功力的差距摆在那里,久战必败,自己只要拖住对手即可。故而他开始变攻为守。加之斥灵掌不能连续攻击,打了十数合,萧恒一直没有占到便宜。 萧恒也明白其中道理,遂贴上数张御穹符,速度大增,一门心思朝熊阔近身冲去。熊阔只道萧恒技穷,心中得意,有心戏弄,只逃不打,拖延时间。眼看萧恒又是一斥灵掌打出,熊阔习惯性的向左一闪便就躲开,却不料对方忽然祭出十多张灵符,化作十数道奔雷,从多个方向射来。熊阔一惊,连忙左右闪躲,险些就被奔雷打中。可再找萧恒,却发现对方已在自己身后不远。 “轰”的一声,又是一斥灵掌打出。距离太近,熊阔拼劲全力闪躲,才勉强避开。可就在这时,他只觉左臂上犹如针刺,紧接着浑身一麻,颤抖不止。熊阔心道:“不好!闪电!”但为时已晚,萧恒趁机近身,照着熊阔后心全力一掌。“嘭”一声响,熊阔被打出数十丈,坠落在地,气绝身亡。 杀了熊阔,萧恒立刻飞身来助李元清。李元清又道:“小子,你去顶住那个盾系的,熊战这个熊孙子由我来杀!” 熊战闻言怒喝:“大言不惭!”遂加紧攻势,招招致命。 萧恒依言,抽身去与熊俊奇缠斗。两盾系修士过招,一时谁也伤不了谁,自然陷入僵持。 而熊战功力要高出李元清许多,就算李元清使用天煞戾气也难占上风,加之李元清方才以一敌二,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身形动摇,法术无力。熊战见状,越战越勇,四条罡鞭甩开,犹如四条蛟龙般上下翻飞,变化莫测,直打得李元清四处乱窜。 熊战见状得意喝道:“李元清!当年没劝老祖杀你,是我之过。今天就由我亲自动手,将功补过吧!哈哈哈!” 李元清也不示弱,于闪躲中吼道:“熊孙子,想杀爷爷我,你还嫩着呢!啊!”他话没说完,就见熊战又转成一个车轮,飞速打来。李元清闪躲不及,右臂被罡鞭抽中,登时断为两截,鲜血喷洒,不禁发出一声惨叫。 熊战见一招得手,心中大喜,遂停下旋转,纵身来到李元清近前,罡鞭卷出就欲活捉。哪料仙识中忽觉一物从背后袭来,直吓得他连忙闪身躲避,定睛一瞧,竟是李元清的那截断臂!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李元清不顾伤口疼痛,左手水球连发,车轮大的水球连珠般砸向熊战。这水球颜色污浊,显然含有剧毒,熊战一看赶忙后退。可他冲得离李元清太近,躲闪不及,只得在后退的同时挥舞罡鞭防御。颗颗水球来速甚急,四条罡鞭死命抽打,方才在半丈开外将其全部抽碎。但仍有不少毒水溅到熊战身上,把衣服和皮肉烧得“嗤嗤”作响,散出一股恶臭。就在熊战恼怒之际,突然,有一物猛地从四散的毒水中飞出,银光闪闪,寒气森森,正是那只断臂再次袭来!这下熊战实在躲不过去,只“噗”的一声,断手正从他腹部穿过。 原来,李元清知道自己不敌熊战,遂事先就用金灵力略微炼化右臂,故意让右臂被熊战打断,暂时充当暗器之用。 李元清见诡计得逞,得意大笑,催动全部灵力拼命朝熊战攻去。熊战身受重伤,抵挡不及,没有几个回合,便被李元清用火球烧成了灰烬。 三死其二,形势急转。熊俊奇见软化后期的熊战都被打死,心下大乱,面对李、萧二人合击,没过多久就支持不住,最终被萧恒一拳砸碎罡盾,坠落在地,吐血不止。 李元清挥手一块巨石砸下,把熊俊奇也送上了路。杀完三人,他放声大笑,直笑得熊府里其他人等各个心惊胆寒。 由于占领了显圣国,熊家的大部分修士都驻守在东大陆,熊家堡内只有三位软化期修士看护。如今,三人已死,熊家之内再无战力。 李元清笑罢,再次放声大吼:“熊红绫!你给我出来受死!”他连吼三声,依然无人应答。李元清冷哼一声,飞到府中,随便抓了个丫鬟逼问:“熊红绫在哪儿!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这小丫鬟看到李元清形神恐怖,右臂断裂处还在滴血,直吓得抖成一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元清见状,抬手就欲杀之,却忽听身后一女声道:“你不用找了!小姐已经不在了。” 李元清回头一看,说话之人乃是个强化期的女修。李元清认得,此人正是熊红绫当年的贴身侍女,名叫风铃儿,乃是熊家内唯一支持二人婚事的人。 李元清弃了吓得半死的丫鬟,一步逼到风铃儿近前,恶狠狠道:“是你!多年不见,你都强化成功了!哼,快说出你主人在哪儿!不然我一样杀你!” 风铃儿道:“我说了,三小姐已经不在了。” 李元清狂笑道:“小丫头还想骗我!我知道,她定是嫁到外面去了,不在家中对不对?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不然我叫你们主仆一起上路!” 风铃儿看着李元清疯狂的样子,叹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三小姐已经死了!你被关入大牢后,她就自尽了!” “自尽?”李元清一怔,浑身煞气顿时消散,他眉头跳了半天才张口问道:“她,为什么会自尽?” 风铃儿道:“当年你送小姐回来治伤。治好后,家主欲亲自出马搜索,将你击杀。小姐百般哭求。最后家主终于同意,只要小姐将你骗到熊家,乖乖就擒,就不杀你,但要永生打入牢狱,不得再与小姐相见。小姐为救你一命,就答应了这个条件,这才把你骗来熊家堡。事后小姐终日抑郁,最终在你被关入大牢的五日后自尽身亡。你要找她,就到黄泉去找吧!” “她、她自杀了?”李元清精神有些恍惚,喃喃道:“她不是陷害我后,继续当她的大小姐么?她为什么要自杀?风铃儿在说谎!她在说谎!你在说谎!熊红绫还活着,定然还活着!熊红绫你给我出来!我是李元清!你出来!”他发疯似地大叫大嚷,在熊家大院中四处飞蹿找寻,他相信熊红绫一定躲在某处!一定是她派风铃儿出来骗自己,妄想逃过一死! 萧恒见状,知道李元清精神有异,忙上前阻拦道:“前辈!冷静一下!我看她说的不像假话,可能熊红绫真的不在了。” 李元清一把将萧恒推开,圆睁双眼骂道:“熊孙子!你知道什么!她骗我的!她骗我的!她害了我,怎么可能自杀?怎么可能自杀!”接着他又在熊家内四处搜索,大吼大嚷。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遂又急速飞到风铃儿的身前,用左臂揪住她的衣领怒喝道:“熊红绫在哪儿!” 风铃儿面无表情道:“死了。” “她在哪儿!” “死了。” “我问你她在哪儿!”李元清把风铃儿提起来,使劲地摇动着,双眼怒瞪得都要跳出来一般。 而风铃儿依然只回答了两个字:“死了。” 李元清不说话了。他浑身颤抖,低下头,松开手,仰面摔倒在地,一蓬乱发将他颜面遮住,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却只听到他在不停地念叨着:“她没死……她不会死……她不应该死……红绫你在哪儿?你不要死,让我来杀了你吧!这二百年来我一心想着要杀你,你不能死!红绫……” 这时远方喊杀声起,想必是他处的修士前来支援。萧恒连忙将李元清扶起,道:“前辈,援兵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可李元清好似失神了一般,对萧恒的话语完全没有听进去,只自顾地念着:“我要杀了你红绫……让我杀了你……” 萧恒见他神志不清,无法,只得用灵力将其摄起。他看了一眼呆立默然的风铃儿,只见她的眼中流下了一滴眼泪。她叹了口气,对萧恒道:“叫他好好活。” 萧恒点点头,遂摄着六神无主的李元清急速远遁,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正是: 花开风雪碾作尘, 冻水鸳鸯苦离分。 可叹偏逢残酷世, 无情冢葬有情人。 094志向高 萧恒知道这次麻烦惹得不小,一刻也不敢停歇,摄着李元清一路向西,逃往人烟稀少的右阙半岛。待逃出了三天三夜,他这才找了个偏僻的山谷落下,让李元清平躺休息。一路上,李元清忽而狂笑,忽而恸哭,一会喊“红绫”,一会喊“师傅”,似乎是已经疯了。 萧恒看着躺在地下胡言乱语的李元清,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就算不是朋友,这种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都够悲惨的了。他长叹口气,取出符纸和符笔,画了一张万画静心符,祭出,化作一点银光落入李元清眉心。 少时,李元清渐渐平静下来,不再乱语,无言地躺在地上,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不住地流泪。萧恒无法,只得又炼了三张符箓打入李元清眉心,见他还不说话,遂又要制第五张。 这时,李元清忽地开口道:“不用了。” 萧恒关切道:“前辈,你还好么?” 李元清没有回答,依然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默默流泪。萧恒知道他神志恢复,只是还不想说话,遂也不再多言,沉默地坐在一边。 空气沉闷,雨林中一片寂静。闷雷在云中滚动,不多时便下起雨来。李元清和萧恒两人都没有动弹,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污浊的身体。大雨从白天下到黑夜,终于在后半夜云开雨散,弦月露出头来。可二人仍旧沉默。 直到第二天,第一缕阳光掠过树梢照来,李元清才缓缓开口道:“你知道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怎么做么?” 萧恒收回呆愣的神情,摇头道:“不知道。” 李元清道:“我不会选择和红绫在一起。” 萧恒道:“那前辈要干什么?” 李元清平静道:“我要把罡武国消灭,把体修全部杀死!这样,就再也不会出现像我和红绫这样的人了。” “前辈现在要去杀体修么?”萧恒缓缓问道。 李元清自嘲地一笑,叹息说道:“现在杀还有什么用呢?她死了,我也马上就要死了。修士真是方便,死后尸体很快就会化灵,连挖坑的功夫都省了。” 萧恒深吸口气道:“不要死。风铃儿也叫前辈你好好活。” 李元清突然大声嚷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师父死了!红绫死了!二百年来支撑我活下来的信念也死了!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萧恒道:“活着,你还有机会去弄清楚自己为什么活。死了,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李元清沉默少顷,黯然道:“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萧恒道:“前辈是为何而修道呢?” 李元清惨淡一笑,道:“三百年前你问我,我可以告诉你;二百年前你问我,我也可以告诉你;就是三天前你问我,我同样可以告诉你。但是现在,我不知道。” 萧恒站起身来,道:“那前辈跟我去一个地方吧。相信前辈在那里可以好好活一阵子。” 李元清不以为然道:“是么。那你就带我去吧。”遂摇晃着站起身来,与萧恒一同向西北方飞去。 右阙半岛极西,竹山之上,竹一的头发已经全白。他见到萧恒再次前来,热情地接待了他。萧恒言说李元清乃是重犯,欲在竹山隐居避难。[]竹一来者不拒,带着萧、李二人见过另外几位隐士。只是时过进迁,当年的竹山七闲今日只剩下三人,其余四人元寿早尽,都化作灵气,飘散在这世间了。如今在竹山隐居的共有五人,另外两人是萧恒走后才加入的。五位隐士同萧、李二人几番长谈。李元清的精神渐渐也恢复了一些,在竹一的引导下,也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 萧恒见李元清对竹一所说似有感悟,知道他已受启发,遂放下心来,别过众人,自己独自乘船,去往丰泽半岛的萧家堡。 他一路小心谨慎,终于平安无事的来到萧家堡。四下一打听,得知萧岚复正在堡内。他本想立刻前去相见,但想到自己又是越狱、又是大闹熊家堡,不知萧岚复还会不会认自己这个义弟。谨慎起见,他决定先在萧家堡内盘踞一段,探探风声再说。 他在凡人的客栈住下,每日带着个大斗笠,叫上一只白舢,收了气息,装作凡人模样在城中游荡。路上,萧恒回想起年少游历时也曾坐着白舢在萧家堡闲逛,不禁感慨:“夕日少年游,今为越狱囚啊!”他先来到理道司,看到大门口的一面墙上贴满了通缉的告示。几乎都是一同越狱的逃犯,李元清和屈文夫都赫然在内,却唯独不见自己的那张。萧恒心道:“莫非是大哥暗中帮我不成?” 但他还是不放心,决定再观察几日。于是,他便整日泡在酒馆、茶楼,探听修士和凡人的闲谈。果然,这几日里大家谈论的都是李元清和一名双修修士血洗熊家堡,打死三名仙君和五十多名真人逃亡之事。其中添油加醋的就更不必说。 又过了几日,消息更为明朗,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双修修士名叫萧恒,就是六十年前同大圣子独孤轻云抢女人的人,且是三圣子萧岚复的义弟。这下,众闲人们议论得就更开心了,大家纷纷猜测说,萧恒血洗熊家堡定是做给独孤轻云看的,意在警告他小心报复。然后,又有理道司的小喽啰说道,现在全国上下都在通缉萧恒,唯独萧家堡内的通缉令中没有萧恒。看来是三圣子故意偏袒他,故意跟独孤轻云对着干!之后,又有人猜测说,萧恒和李元清可能现在就躲在萧家堡内,三圣子已经将两人藏匿起来等等。 萧恒在酒楼、茶馆连着听了十天,直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闲人们谈论的焦点后,才不再来。他分析了下这十天听到的情报,觉得萧岚复应该不会抓捕自己,遂决定冒险去找他一试,便叫了只白舢,乘船往萧家的庆丰府去。 路上,迎面驶来一个船队,为首大船上放置一口木棺,四周站有老少十数人,身穿孝袍、腰系麻绳。后面的船上所站之人也均是披麻戴孝。木棺前高挂一张画像,画中乃是一位长须白眉的老者。 这画像萧恒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再看灵牌上所写——“奉先祖修士萧太公讳湘雨之位”。 “萧湘雨?”萧恒一下想起了自己初入玄符采蓍草时,那位用飞石打自己的萧师兄萧湘雨。再仔细一看那画像,可不就是萧湘雨加上了几缕胡子么!萧恒忙叫船家停船等待,自己则一纵身,跳到大船之上。 他这举动可把大船上的人吓了一跳!听说过抢钱的、抢婚的,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抢丧的!船上众人见萧恒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均吓得不敢动弹。为首一个中年汉子看出萧恒可能是个修士,忙行礼道:“这位修士大人,不知您有何贵干?” 萧恒道:“莫怕。我与萧湘雨曾有交情,不想今日竟看到他的丧事,故而上来祭拜。” 众人一听,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中年汉子连忙取来三柱香,递给萧恒。萧恒接过香,没忙着祭拜,而是问道:“萧兄他是怎么死的?你们是他的家人么?” 中年汉子道:“太公他是寿元耗尽才长辞的。我们都是他的后人,趁太公寿身还没有化灵,送往城外水葬。” 萧恒又道:“当年我与萧兄在西大陆幸得一见,不知他怎么跑到东大陆来了?” 中年汉子老实回到:“大人与太公既然在西大陆相见,自然知道当年太公在西大陆当细作之事。之后,太公卧底的那个门派被我国攻占,太公也就随军回到萧家堡安家了。” 萧恒听罢暗想:“原来如此。”遂又问道:“奇怪,怎么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修士?” 中年汉子尴尬道:“回大人,我们一支乃是萧家的旁枝末节。太公的资质本就不怎么好,当年他也是为了打拼下一份家产,才冒险去西大陆当了细作。回来后,迎娶的太婆资质也不高,生出的儿女更是几乎不能修道。惭愧、惭愧啊!” 萧恒点点头,感叹道:“不能修道也未尝不是好事啊。如今体法大战,修士还要去战场送命,哪像凡人,还能在家中享受天伦。”说罢,他在烛台上点燃了三柱香,对着木棺拜了三拜,最后看了眼故人的画像,告辞离去。 白舢载着萧恒来到庆丰府码头。萧恒付了船钱,登上萧府台阶,来到门前一抱拳道:“在下无名氏,求见三圣子殿下,劳烦您通禀一声。” 守门之人乃是冲穴期的弟子,见萧恒斗笠遮面看不清样貌,笑道:“道友,您又不通名、又不报姓,这让我们怎么去通禀啊?” 萧恒早有准备,遂取出一张纸条递给门丁,说道:“劳烦您将这张纸条交给三圣子殿下,殿下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 门丁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只写了“南极朝雾”四字,看不出什么门道。但他做萧府门丁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像这样奇怪之事也见过多次,遂不敢怠慢,立刻就拿了纸条前去报信。 此时,萧岚复正在书房中与王欣童讨论一部古书,接到纸条一看,遂明白意思,告诉门丁让来人进门等候。那门丁领命下去,自接萧恒进门不说。 再说王欣童见萧岚复接到纸条后一脸苦恼,就问道:“是何人来访?” 萧岚复苦笑传音道:“就是我那个最让人头疼的义弟萧恒啊!” 王欣童道:“萧师兄终于来了!公子打算怎么处置他?” 萧岚复道:“还能怎么处置,总不能把他缉拿归案吧?唉,只悔当初没跟他说清楚,叫他在狱中老实呆上百年。他越狱也就罢了,居然还去血洗熊家堡!这下罪过可就大了!唉,你先去把他接过来吧。注意,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是萧恒!” 王欣童应声,起身出屋去接萧恒。没有多久,她便领着萧恒来到萧岚复书房中。萧岚复支走所有下人,吩咐任何人都不准入内后,这才让萧恒取下斗笠、坐好。 萧岚复摇头道:“二弟,你这回可是闯下大祸了!” 萧恒道:“我知道。” 萧岚复见萧恒脸色平静,哪里像知道错的样子?叹口气道:“唉,你不知道!二弟啊,你可知圣教主为何判你百年刑期?” 萧恒奇怪道:“不是因为我抢走慕容临心么?” 萧岚复道:“非也!圣教主如此安排,一则是想安抚独孤轻云,二则是想让你在狱中冲击瓶颈,这样出来之后,就能成为我的一个好帮手,正式在萧家行事!唉,可你倒好!不但越狱脱逃,竟然还去熊家堡杀人!这、这让我怎么跟圣教主解释才能保你平安啊!二弟啊二弟,你说你都忍了六十年了,怎么就没能再忍四十年呢!” 萧恒沉默少顷道:“我知道我这次所作确实过分。但这是我对一个救命恩人的承诺,必须行之。我也知道大哥为难,所以小弟我这次来并不是想求大哥庇护,只是想来问大哥一些事情。” 萧岚复道:“什么事情能比此事还重要?” 萧恒道:“记得在妙舞仙君处,大哥曾说过,想把罡武国变成一个人人都能幸福生活的国家,所以才实施了一系列改革,不知是不是真的。” 萧岚复皱眉道:“此事当然为真。二弟为何会有此问?” 萧恒道:“但我最近听说,罡武国之所以会将功法开放给凡人,会让修士帮助凡人,都是为了增强战力,以求打败法修。这两者到底哪个是大哥你制定政策的初衷?” 萧恒的问题正中萧岚复的心事。萧岚复听罢,长叹口气,低头沉默了。 萧恒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更是怀疑,追问道:“大哥怎么不说话了!” 萧岚复这才缓缓说道:“哪个是初衷重要么?只要人民生活得好不就行了么?” 萧恒厉声道:“当然不一样!若是前者,那大哥是真心地尊重凡人,真正的天下为公;若是后者,那大哥你心中就只是将凡人当做猪羊,当做实现自己野心和私欲的工具!” 萧岚复闭目皱眉道:“二弟,你不懂,这种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萧恒道:“那大哥你就解释给我听。” 萧岚复正在犹豫,忽听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欣童开口说道:“萧恒师兄,这就是你过分了!你怎能质疑公子的初衷是好还是坏?这几十年来,我常伴公子左右,知道公子怀有大仁之心!他的初衷就是让人人幸福。 但是,公子毕竟只是三位圣子之一,并不是教主。这些政策若想施行,公子就必须说服家主、说服教主、说服无数个渺视凡人的修士!单凭一句‘想让大家幸福’是根本做不到的!修士们只会说,‘凡人的幸福、死活与我何干?’所以,若要想推行这些政策,就必须找出对修士有利的借口才行! 其实,公子当年也曾为此事烦恼过。听公子说,在你们初次见面之时,他就是在烦恼此事。教主告诫公子要一心为圣教效力,家主告诫公子要为萧家争荣,但他自己心中却一直想得是为全天下的百姓谋幸福!如此相左的意见,一直让公子颇为烦恼,受此影响,他也一直无法专心去突破瓶颈。 据说,当时还多亏了你和妙舞仙君的开导,才让公子下定决心走一条兼容并包的道路。而事实证明,这样做凡人确实也得到了幸福,教主、家主也满意了,公子的愿望也实现了。这难道不一样么?” 萧恒坚定道:“不一样!” 王欣童反问道:“哪里不一样?” 萧恒道:“眼神。修士看凡人的眼神不一样!你们没看到那些高阶修士看凡人的眼神,就如同看猪羊一般么!” 王欣童还想反驳,却被萧岚复制止。 萧恒激动道:“还有!普教名义上说什么法体平等,其实都是空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血洗熊家堡么?就是因为你们这种歧视而造就的悲剧!原来的我太过天真了,还以为罡武国比西大陆好!现今我才看清楚罡武国的真面目!这种虚伪的国家我不想再呆!我这次来就是向大哥你辞行的!我要回西大陆,和灵修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可不像人类这样伪善!”说罢,萧恒起身便走。 “二弟!你冷静一点!”萧岚复连忙阻止道:“二弟你说的不错!现今的罡武国确实是虚伪的!但是,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的修士,这么长久的历史,谁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让他们改变!即使实行那些政策是别有用心的,但人民的生活还是变好了,不是么?倘若二弟你真想看到一个真诚的罡武国的话,你就更不应该走!留下来,帮我登上教主之位!到时候,我们就能真正按照我们自己的意愿,来改造这个国家!记得在妙舞仙君那里,你也曾说过我的志向是对的,还鼓励我去寻找实现的方法。现在,你愿意助我实现这个宏愿么?” 萧恒看着一脸真诚的萧岚复,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坚定。萧恒知道,若是萧岚复的话,真的有可能去实现那理想中的社会。所以他又重新坐了下来,点头说道:“好!我就助大哥一臂之力,去创造一个真正平等、和谐的世界!” “太好了!”王欣童高兴地拍手道:“兄弟之间本就应该同心协力,共创大业么!” 萧岚复见萧恒答应,也露出了微笑,对萧恒道:“有二弟这句话,大哥我就放心了!” 萧恒道:“那大哥需要我做些什么?” 萧岚复道:“当下还不需要二弟做什么。二弟你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躲过圣教的追捕,先努力修炼、提升实力。以二弟的资质,相信用不了几百年就能达到第四期,到时候二弟你才能真正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成为左膀右臂后想干什么啊?”突然一个优雅的女声从屋外传来,直吓得二萧一王心中一颤。紧接着,听到屋外下人的声音传来:“圣女殿下,你不能进去!” 那女声笑呵呵地说道:“我有圣教主亲自发放的令简,哪里都进得。你们就快让开吧。”话音刚落,一个白色婀娜人影便飞入书房,站在萧恒面前。 来人正是普教圣女左秀,她身穿画莲素袍、风姿绰约,看到屋内三人一脸惊讶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逮个正着!”遂将一块玉简抛给萧岚复,说道:“圣教主大人有令,命我搜查庆丰府,捉拿逃犯萧恒。三弟,对不起了!” 095左家堡 萧岚复接过令简一看,确是独孤平手谕。[.超多好看小说]原来,独孤轻云先是得知萧恒越狱,后又得知其血洗熊家堡,大怒之下去找独孤平,要求去萧家堡搜人。独孤平也觉萧恒此番确实过分,但又恐独孤轻云莽撞,会和萧岚复起争执,遂命令左秀代之。 左秀道:“三弟看清了吧。那人我就带走了。” “且慢!”萧岚复连忙阻拦道:“不知秀姐姐可否卖小弟我一份人情,今日见到萧恒之事只当未曾有过,如何?” 左秀微笑道:“行啊。” 她答应得这般爽快,反倒让萧岚复一时不知所措,准备好的一大通说辞都给憋回了肚里。 左秀见状,掩嘴一笑,柔声道:“我知萧恒当年所犯,不过是鸿毛小罪,被判百年实在冤枉,心中不忿、越狱而出,也是人之常情。而且那血洗熊家堡一事也是李元清主使,萧恒并无大过。我只身进入丰庆府、未带仆从,本意就是想走个过场,想放萧道友一马呢。” 萧岚复见左秀果然是一人前来,知她所言非虚,但无缘无故对萧恒这么好,仍是惹人生疑,遂说道:“如此说来,小弟就谢过秀姐姐了!秀姐姐帮了小弟一次,以后若有需要小弟帮忙之处,请秀姐姐尽管开口。” 左秀道:“三弟莫要多心。姐姐我也是见机行事。姐姐我才智不如你,勇武不如轻云大哥,唯有自知之明还算可用。我知如今圣教主宠信于你,未来教主很可能就是三弟。所以,我也只是提前讨好下未来教主罢了,只望三弟得势之后可不要忘了姐姐啊。” 萧岚复道:“姐姐过奖!如小弟真能借姐姐吉言的话,到时自然不会忘记姐姐今日之恩。” 左秀点头道:“那就好了。对了,姐姐还要叮嘱你一句,这次之事轻云大哥和熊家都不会就此作罢。我无功而返,他们定会再想办法来萧家搜查,三弟还是早日把萧道友藏匿起来的好。” 萧恒道:“劳烦圣女殿下挂心。我自会先到西大陆避难,不会连累了大哥。” 左秀摇头道:“萧道友还不知吧。自越狱之事后,每条跨洋航船都会被彻底搜查,由专人监视驶出大陆千里后方才不管。这样的监视下,你如何去得西大陆?” 萧恒道:“那我就找一荒僻之地躲藏,罡武国这么大,想必他们也找不到我。” 萧岚复摇头道:“不妥。荒僻之地灵气不足,对二弟修行多有拖累,于大事不利。” “这……要不先躲过风头,之后再偷偷回来如何?”萧恒也没了主意。 左秀忽道:“要不这样吧。萧道友就先跟我到左家堡隐遁,待风头过去、三弟你劝服了圣教主后,再出面行事,如何?” 萧岚复犹豫道:“这恐怕太过劳烦姐姐了。” 左秀笑道:“三弟客气了。左家堡之大,多一人无妨。姐姐我索性好事做到底,卖三弟你一个大人情如何?” 萧恒疑心甚重,传音问萧岚复道:“大哥,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她名义上带我去左家堡,实则却是抓我归案?” 萧岚复仔细想了想回道:“左秀其人与世无争、并无野心,且与我萧家素来无怨,想来不会借此事向独孤轻云邀功。且二弟呆在萧家堡确实不妥,正好她愿意帮忙,我看二弟不如就到左家堡暂避几年。” 萧恒想了想道:“如此,就按大哥说的办。”遂对左秀说道:“多谢圣女殿下好意,萧恒叨扰了!” 左秀笑道:“道友客气了。那咱们就尽早上路吧。” 于是,萧岚复将萧恒的储物袋还给他,又取了一套名为《千缠经》的软化期修炼功法给他。这套功法修炼迅速,且有益罡盾的加固,是萧家的一套经典功法。之后,萧岚复这才将萧恒和左秀一同送出屋门,依依惜别。一个月后,熊家果然又派人来萧家堡搜查,自然找萧恒不到。不提。 再说萧恒,他再次带上大斗笠,随左秀出了庆丰府。府门外站有四五十名随从等候。左秀稍作言语,便率众离了萧家堡,一路向南飞去。 起初萧恒还不在意,可飞过三日,他忽觉方向不对,忙传音问左秀道:“圣女殿下,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左秀笑着回道:“自然是去圣山了。” 萧恒心惊,忙道:“咱们不是去左家堡么?” 左秀道:“我奉命来庆丰府搜查,自然要先去向圣教主复命才是。之后便回左家堡,萧道友放心。” 听她这番言语,萧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惴惴跟上。 终于,白雪皑皑的圣山再次出现在眼前。左秀让萧恒和仆从们一起在殿外等候,自己则进殿去向独孤平复命。 不多时,萧恒就见一人气冲冲地走出大殿,正是冤家对头独孤轻云。只见他一脸怒气,大步流星从萧恒和众仆从身边经过,连看都没看他们这些下人一眼,径直去向他处。 接着,左秀莲步轻挪也走了出来,对着萧恒微微一笑,遂带领众人起身朝左家堡飞去了。 左家堡地处连通四方海和普教海的回肠峡口、灌河岸边。萧恒早年游历之时未曾到过。这里的建筑和北边的沙岚大陆又有所不同,房屋多是高大的圆顶,颇有游牧民族的风味。 左家的府院偏居城外,名为长风牧府。从空中看去,占地千顷,其内花团锦簇、秀树参天、溪流潺潺、池水粼粼,偶有屋舍点缀其间,与其说是府院,还不如说是花园。 萧恒见状不禁讶异,这与他见过的慕容家、熊家和萧家的府院实在相差太大。 左秀笑着解释道,自从五百多年前体修攻下琮璧岛后,家主左大力便被调去镇守琮璧。此后,左家堡先由三祖左芷月、后由左秀两位女子打理。久而久之,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萧恒只得笑着奉承说,亲近自然,利于悟道。 左秀打发了随从,带着萧恒来到自己院中。说是院子,只不过是种植了几排茉莉花墙围出的一个圈子。圈内乃是一汪湖水,湖中有十余处一丈见方的小渚,其上均栽一棵大树,树种皆异,却都是能开花的品种。左家堡时值晚冬,湖中只剩几根残荷枯立,却也能想象出盛夏时节整个湖面遍开香莲之景。 湖中最大的小岛上所建的,便是左秀的居所。此岛只有一弯曲长桥连通岸上。长桥曲折贯穿湖面,想必是夏日赏荷的佳处。房屋样式乃是圆顶的二层小楼,旁边还有两座一层的小厅,想是会客之用。 左秀带着萧恒来到一个厅中,立刻就有丫鬟上来服侍。左秀嘱咐了她们几句后便遣她们下去。接着,她亲自为萧恒倒了一杯香茶,待宾主落座后,笑着说道:“萧道友看这长风牧府可还好?” 萧恒道:“圣女殿下品位高雅,整个府中布局巧妙、情趣盎然,一扫寻常府院的呆板之气。[]在下实在佩服、佩服!” 左秀笑道:“萧道友喜欢便好。请道友再品评一下这忘饮茶。此茶乃是我亲手栽种、炒制,只与贵客享用。” 萧恒依言,品了一口碗中清茶。初一入口平淡如水,并无他味。疑心之下再饮一口,依然如是。正在疑惑间,却忽觉到一种早已忘记的感觉涌上心头――“干渴”。以萧恒的修为早已不需饮食百余年,干渴和饥饿的滋味久未尝过。不想一饮此茶,竟然嗓中干燥,禁不住抬手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虽仍淡入白水,却如久旱甘露一般解渴。 萧恒不禁赞道:“妙哉!果然好茶!” 左秀微笑起身,又为萧恒倒满一杯,说道:“我知三弟待萧道友如亲生兄弟,我自然也将道友视为贵客。道友在府中不必拘束,尽管安心生活、修炼,待机会成熟自能与三弟一同共创一番大业。” 萧恒行礼道:“多谢圣女殿下大恩,萧恒永生不忘,他日定当相报!” 左秀道:“道友严重了。小女子也不过尽些绵薄之力罢了,不足挂齿。哦,道友的熟人来了。让她带道友去自己的院落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聊。” “熟人?”萧恒奇怪,他可不记得自己在左家堡有什么熟人,仙识一扫,发现屋外果然有两人正朝己方赶来。 不一会儿,来人冲进屋内,大喊一声:“哥哥!” 萧恒一瞧,竟是慕容临心,不禁失声道:“心儿?你怎会在此处?” 慕容临心激动地跑过来拉住萧恒的手,左看右看说道:“哥哥你怎么来了?在牢狱里没受委屈吧?都怪心儿不好,害得哥哥遭此大难!” 这时,另一人也来到屋内,也兴奋叫道:“师……大哥!” 萧恒一看,竟是唐桓,更是惊讶:“你怎么也在此处?” 唐桓憨笑道:“一、一言难尽啊!大哥,你没事吧?我可担心死你了!” 左秀见状笑道:“萧道友一路劳顿。妹妹,你先带萧道友到雪园休息,然后再叙旧吧。” 慕容临心连忙点头,拉着萧恒一起离开。 三人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庭院,院内多植落叶树木,地上有一小溪扭转蜿蜒,占满整个院落,在深冬也不冰冻,静静地流淌着。其他布置倒也简单,一座二层小楼,几间偏房,无他。小楼中除放有可供更换的锦绣衣裳外,另有两名丫鬟等候,言说是奉左秀命令来侍奉萧恒的。 萧恒汗颜,他向来习惯独处,遂将二人打发走了。三人这才坐下,慕容临心忙问起萧恒狱中经历,萧恒就将这几十年的事情大概跟二人讲述一遍。 讲完后,慕容临心内疚道:“唉,都是我不好,害得哥哥坐牢、越狱,现在还成了逃犯……” 萧恒温柔道:“心儿莫要自责。我答应过慕容兄要照顾你,加之又是你的大哥,自然不能眼看你去给那独孤轻云做妾。不过,我也一直想问你,以你的性格,怎么会同意此事?” 慕容临心闻听,一脸哀愁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家主一连三次来劝我,说这是壮大慕容家的好机会,且这一直是我父母的追求。家主态度坚决,我实在推脱不掉。若我不从,很可能就会被逐出慕容家,这样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为父母报仇了,于是只能就范。” 萧恒摇头道:“唉,你真是糊涂啊!你以为你父母看到你嫁给那样一个人做妾,他们会高兴么?当年慕容兄就说,希望你平安过……” “不要说啦!”慕容临心大叫道:“你跟爷爷都一样!都不明白我的心情!”说着,她扭过头去,眼圈略有红润。 唐桓见状,忙说道:“临心,大哥他不是那个意思。” “讨厌死啦!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你快走!别让我再看到你!”慕容临心朝唐桓吼道。 唐桓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乖乖地起身离去,临走时给萧恒传音道:“大哥,你别责备临心了。慕容大爷去世的事情,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些年又为你的事情担心。你还是安慰她几句吧。” 萧恒回道:“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晚上再过来详谈。”唐桓点头离去。 萧恒则对慕容临心说道:“好啦,不要生气啦。你现在也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你自己的道路自己选择,大哥不会干涉你的。但大哥我对慕容兄有承诺,所以也要保护你周全。不过,你要珍重自己,不要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太操心,知道了么?” 慕容临心嘟着嘴点点头,道:“嗯!知道了。” 萧恒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道:“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你现在可是软化期修士呢!” 慕容临心撅嘴道:“软化期怎么啦?我上个月才突破的。这里都没有熟人可以说话解闷,好不容易见到哥哥,当然要撒撒娇了!” 她说话的神情一如当年木制铺中的小丫头,萧恒看了笑道:“唐桓不是熟人么?你可以跟他说呀。” 慕容临心一脸不屑道:“他笨得跟个木头似的,要不是哥哥你传他功夫,他这辈子都别想筑基!跟他说话,磕磕巴巴地,说不上几句就一把火,还不如去和秀姐姐聊天呢!” 萧恒忽然想起林意诚,说道:“对了,说起来你不是应该和小林子在一起么?怎么跑到左家堡来了?小林子呢?” 慕容临心一听“小林子”三字,脸立刻就拉了下来,低着头,默不作声。 萧恒见她神色有异,说道:“怎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非你们出了意外,被独孤轻云找到了?” “不是。”慕容临心吞吞吐吐地说:“我……没跟他们一起走。” 萧恒更是迷惑,问道:“怎么?小林子他不想带你走么?” 慕容临心咬着嘴唇道:“他倒是想得很呢!是我不愿意跟他走。这个无耻下流的家伙!” 萧恒奇道:“小林子一向正派得很,怎会无耻下流?你们之间莫非有误会不成?” 慕容临心怒道:“有什么误会!哥哥你可知他为何来东大陆找我么?” 萧恒窘道:“嗯,路上他全都告诉我了。” 慕容临心气道:“哥哥你说,他就因为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竟然连相处了三十多年的恋人都能抛弃,这种人不是无耻是什么?” 萧恒道:“因为他喜欢你啊。” 慕容临心闻言心中一甜,却又不信道:“他可没跟我说过!” 萧恒道:“但他确实跟我说过。我觉得你们之间定有误会。小林子他在哪里?我帮你当面问他。” 慕容临心扭过头去,说道:“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萧恒担心道:“怎么,他们没回西大陆么?” 慕容临心赌气道:“我不知道。唐桓好像见过他们,你去问他吧!” 萧恒见慕容临心正在气头上,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应该先找林意诚问问清楚才是,遂不再提,转而和慕容临心聊其他的事情。 二人直聊到日落西山,慕容临心这才告辞。萧恒左右无事,便在房中打坐,静等唐桓到来。二更过后,唐桓如约而至。 一进门,他就给萧恒跪下行礼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就要给萧恒磕头。 萧恒哭笑不得,挥手用灵力将其扶起,说道:“唐桓,你这是做什么呀?我不是跟你说过叫我大哥就行了么?” 唐桓道:“师傅授业之恩,弟子永生难忘。如不是师傅倾囊相授,弟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今天的修为!” 萧恒笑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你的资质能修到筑基中期,九成功劳都是要归于你的勤奋!何必谢我?好啦,我问你,六十年前你可曾见过小林子三人么?” 唐桓道:“见过!”遂将当年之事详述一番。 萧恒得知林意诚三人安然回到西大陆这才放心,说道:“真是巧啊!你竟然做了沧口城的随船监察,正好帮了我一个大忙!” 唐桓道:“师傅有命,弟子理应效命,何来帮忙之说。” 萧恒无语,说道:“你这个死脑筋,难怪心儿说你呆!那你说说,你又是怎么跑到左家堡和心儿在一起的?” 唐桓老实答道:“回师傅。当年我送林道友三人离去后,就辞去了监察之职,四处云游去寻找临心。我想她得罪了大圣子,独孤家、熊家和慕容家的辖地都不能呆,而萧家又素来与慕容家不合,所以临心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左家的辖地。于是我就先去了中央沙漠,但那里满眼黄沙人迹稀少,想必也不会是临心喜欢的地方。我找寻了一年就放弃了。然后,又来到了左家堡,盘算着要是这里也找不到的话,那她很有可能回故乡琮璧岛去了。没成想,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左家堡只呆了三月不到,一天在街上就看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正在集市里四处转悠。我就觉得这女子的身形非常像临心,上前一叫,果然是她!原来她被圣女殿下收留一直躲在左家堡。那天是练功烦了,所以才跑到街上逛逛,正好被我撞到。嘿嘿,然后我就进入左家,做了临心的仆从。” 萧恒见平时不善言谈的唐桓,一说起慕容临心的事情就口若悬河,不禁发笑,道:“你平常那么木讷,在找心儿这件事上可是动足了脑筋啊!” 唐桓先是笑笑,后黯然道:“可是,我在临心眼中也就是过去的熟人而已。我知道她有意中人,而且还那么优秀……” “意中人?”萧恒意外道:“她意中人是谁啊?” 唐桓奇道:“师傅你不知道么?就是林道友啊。” 萧恒摇头道:“她刚才还把小林子大骂一顿,说什么意中人啊!” 唐桓不解道:“这叫‘爱之深,恨之切’!师傅你比我聪明多了,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吧?” 萧恒汗颜,喝道:“你少在那里一个人自怜自哀了!不说临心的事了,说说你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吧!” 唐桓木讷地道声“哦”,遂将自己的经历都老实地跟萧恒讲述了一遍,直到天色发亮,才告辞离去。 萧恒送走唐桓,刚想回屋打坐,就见院外飞进一名丫鬟,对萧恒道:“萧前辈,圣女殿下有请!” 096并蒂情 萧恒连忙换了衣服,跟随丫鬟一起来到左秀的爱莲园。(.无弹窗广告)丫鬟将萧恒领到闺阁一层内,便就离去。这闺阁内装饰素雅,连香炉中飘出的香气都是若有若无。更偶有从二楼飘下的女子脂粉气息,让萧恒感到有些手足无措,遂走到大门边,向外而立,张望院中景色。 不多时,楼梯上脚步声响起,萧恒回头一看,左秀优雅的身姿缓缓地出现在视野中。她今天依旧穿着一件白色画袍。只是画袍上的那朵莲花往日都是素色,唯独今日是淡淡的粉色。她的头发也没有向往日那样盘起,只是简单梳理后,顺滑地垂在腰间。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萧恒还是看出,她端庄的脸上略微上了些淡妆,增添了一丝往日没有的娇艳。 萧恒一下看得呆住了,直到左秀“噗嗤”一声轻笑:“道友在看什么?” 萧恒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连忙收回目光,低头行礼道:“见过圣女殿下!” 左秀掩嘴轻笑,依然给萧恒斟了一杯忘饮茶,邀他对面坐下,说道:“道友对雪园的环境可还满意?” 萧恒笑道:“满意,满意!只是那两个丫鬟就请回吧,我实在不习惯。” 左秀道:“此事我已听她们说了。已经嘱咐她们只需要去打扫庭院即可,不会打扰道友清修。”说着,她从腰间解下随身的玉佩,递给萧恒道:“你的身份我不便向下人透露。我恐你平时在府里行动多有不便,这个玉佩你带在身上,府中之人全都认得,就不会为难你了。” 萧恒犹豫道:“此玉佩定是圣女殿下的心爱之物,交与在下,恐怕不妥。” 左秀笑道:“又不是送给你,待你离开之时,还要还我的。收着吧。” 萧恒再三谢过,接过玉佩,依左秀之言,挂在自己腰间。 左秀又拿出三枚玉简,对萧恒道:“这三套功法都是左家的真传。适合软化期的盾系修士修炼,道友住在这里闲来无事,就选一套修炼吧。” 萧恒忙道:“在下才受圣女殿下大恩,还未曾报答,怎能再受此大礼?实在受之有愧。” 左秀笑道:“萧道友莫要不安。凡人都说了,‘宝剑赠英雄’。我观道友资质奇高,又是符体双修,不日,定是我罡武国的第一英雄!况且道友还要同岚复三弟共创大业,没有强力的功法怎么能行?若道友还是心中有愧的话,那就用东西来跟我换吧。” 萧恒道:“在下身上无甚宝物,拿什么能换取左家的绝学?” 左秀笑道:“我常听临心妹妹说起,她的哥哥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东西两片大陆都有游历。我自幼生于本家,家规严厉,不能自在出游,对外界的东西都好奇得紧。萧道友就用你的见闻和故事来换取这套功法吧。” 萧恒苦笑道:“这……那圣女殿下你可要吃大亏了!” 左秀道:“交换之事,只要你情我愿,就没有吃亏之说。道友选一个功法吧。” 萧恒推辞不过,只得就范,将三个玉简一一拿起细看。其中两套一套是掌法,一套是腿法,所录招式虽也精妙,但对萧恒来说用处不大。于是他最后选定了一套名为《大力斥灵掌》的功法,将剩余两枚玉简还给了左秀。 左秀笑道:“萧道友真是有眼光呢!这套大力斥灵掌乃是现任家主左大力所创,虽然只有六式,但每一式都霸道异常,是家主的得意掌法。” 萧恒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观这套掌法大巧若拙,威力远胜寻常斥灵掌。而我正好缺少远程攻击的手段,故而选它。” 左秀微笑道:“那萧道友,现在该是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了。可要讲得生动有趣哦!” 她说话时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小女孩的稚气,全被萧恒看在了眼里。萧恒心想:“原来这平时仪态万方的圣女殿下,也会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啊!”遂开始讲述自己早年间一些有趣的见闻。 左秀认真地听着,被萧恒所讲的故事深深地吸引,时不时就发出惊呼和笑声。听众如此配合,惹得萧恒也是越讲越来劲,一口气足足讲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正午都没有停歇。 而下午左秀要去处理族中事物,遂约了萧恒明日再讲。 第二日一早,萧恒如约来到爱莲园。这次,左秀更是把他请上闺阁二层,用精致的糕点招待了他。两人一个讲一个听,都是兴致盎然,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左秀依旧有正事要办,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分开。 第三日,萧恒更是早早地就来找左秀,依然畅聊了一个上午。如是又过了两天,萧恒搜肠刮肚,实在是没有什么故事好讲,这才恋恋不舍地交了差。 随后半月,左秀都没有再找过萧恒,萧恒也不好意思主动去找左秀,二人便一直都没有再见面。半月来,萧恒自闷在屋中研究两套功法,但心中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左秀的倩影,那一颦一笑、一娇一嗔都历历在目,搞得萧恒无法专心练功。这一日,他又度过了一个躁动的夜晚,功也没有练好。他心中烦闷,见屋外天光稍现,遂决定出门透透气。 还未出门,萧恒仙识一扫,却发现院中正站有一人。他心中奇怪,若是丫鬟来打扫的话,也太过早了一些,便轻声推门查看。 晨光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多日来相思之人。萧恒压抑住激动心情,上前道:“圣女殿下,你来了。” 左秀回眸,对萧恒微微一笑,道:“嗯,来得早了些,见你还在练功,就没有打扰。不想却赶上了好景致。”说罢,她用纤手一指院中早已光秃秃的树枝。 萧恒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满园树梢枝头均挂满了洁白的冰晶,好似绽放着满树的梨花一般。一道朝阳照来,整个院子都晶莹得闪闪发光。 萧恒也被着美景征服,惊叹不已,问左秀道:“圣女殿下,这是雪么?” 左秀道:“不是,这是雾凇,是这条小溪蒸腾的水汽凝结而成的。每年这个院中都会有一两次形成雾凇。今年还是第一次。”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好像生怕将脆弱的冰挂惊落一般。之后,二人再无言语,只是一同静静地欣赏着,看美妙的雾凇在太阳的初升中变化着身姿和光彩。 最终,太阳高高升起,雾凇的华彩也不再变幻。萧恒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啊,不知圣女殿下一早来找我有何要事?” 左秀微微皱眉道:“都这么多天了,你还叫我‘圣女殿下’,不累么?” 萧恒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哦,对了,应该跟大哥一样叫你秀姐姐!” 左秀不悦道:“怎么都叫我姐姐,我很老么?” 萧恒苦笑道:“那总不能叫你秀妹妹吧。你多少岁了?” 左秀把脸一扭,娇嗔道:“不告诉你。” 萧恒见状,抿嘴一笑,温柔说道:“那我叫你秀儿吧。只是私下里,好么?” 左秀脸颊微红,点头道:“嗯。” 萧恒心中高兴,凑到左秀耳边轻声问道:“那你还叫我萧道友么?” 左秀低着头道:“不叫。就叫你恒哥哥吧,私下里……” 萧恒心中一甜,笑着问道:“秀儿来找恒哥哥何事?” 左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萧恒道:“这是天冰凝晶丹,能助人结丹。我知恒哥哥已到筑基后期顶峰,遂差人去寻得此丹,今日特地来送给恒哥哥。” 萧恒心中感动,伸手握住左秀的玉手,道:“好秀儿,你对我真好。” 左秀吓得连忙将手抽回,慌张地四下里张望一番,脸红道:“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萧恒知道自己鲁莽,忙说道:“是我不好,秀儿勿怪。” 左秀摇头道:“没事。恒哥哥你还是立刻就开始闭关吧,早一日结丹,也能早一日成为罡武国第一英雄!” 萧恒看着左秀期待的神情,心情激荡,道:“好!我一定会成为罡武国第一英雄给秀儿看!” 左秀连连点头。二人又聊了一阵,左秀说还有公事,便就离开。 萧恒独自站在院中,品位着刚才握住左秀纤手的那一瞬间的柔滑,心中无限蜜意。忽然,他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反复想来也摸不到头脑。忽一抬头,又看到雾凇上洁白如雪的冰挂,低声念道:“白雪,白雪,素雪……是因为她么?” 萧恒望着雾凇,不禁想起了曾经与另一名女子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也想到了那名女子最后离去时的背影。他下意识的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三魂珠,黑色的珠子上有一白点,始终不移地指向西北方,遥远的西北方。萧恒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对百里素雪到底有没有爱。百里素雪就像那杯忘饮茶,虽然平淡如水,但饮之让人清明、舒畅;而左秀则像一瓶美酒,饮之香醇,上头后更使人忘我、晕眩。这两者到底哪个是爱情? 萧恒思索良久,得不出答案,一声叹息,收了三魂珠,回到屋里,开始调整状态准备冲击结丹。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准备,期间左秀还特地派了两名丫鬟在他房外驻守,以防有人惊扰。待感到一切都在最佳状态时,他便将天冰凝晶丹一口吞下。丹药入口即化,霎时,一股寒意由内而生。萧恒如坠冰窖,浑身不住地打颤。同时,体内的液态灵力被药力所冻,慢慢变稠,逐渐由全身经脉往关元丹田汇聚。 萧恒大喜,遂不顾寒冷,全力催动灵力往丹田汇聚。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全身的灵力终于全部集结到了丹田之中,形质浓稠,被那漩涡艰难地旋在一起,形成六寸大小的灵力团。萧恒感觉时机已到,遂从四面八方对灵力团施压,试图将其凝实一体。他这一催动,体内寒气立刻也起了反应,从身体各处汇集丹田,全力冻结灵力。有了寒气相助,灵力的凝实更加迅速。漩涡渐渐停止了旋转,一颗颗微小的灵力结晶开始在灵力团外围出现。紧接着,由这些结晶扩展,灵力团缓慢地由外向内凝结。 最终,整个灵力团渐渐变成了一颗无色透明的灵力晶球。这时,寒意消失,四面八方的灵气猛地朝萧恒体内疯狂涌入。随着这些灵气地注入,晶球开始慢慢变小,但萧恒能感觉到,晶球内灵力的密度却在急速上升。萧恒估计,大概当晶球压缩到一寸大小之时,应该就算结丹成功了!大喜之下,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一边取出符笔和符纸开始炼符,一边小心翼翼地监控着吸灵和压缩的过程,生怕有意外发生。 但意外偏偏就是要发生!当晶球压缩到只有两寸大小之时,忽然“咔”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一道裂纹在晶球中心出现,随即快若闪电般的蔓延到表面。已经消失了的漩涡从裂纹中重新出现,以无法抗拒的力量旋转,将好不容易凝结的灵力全部绞碎,重新变回液态,散入全身!之前吸入的灵力则全都散出体外。整个过程之快,萧恒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就结束。由于灵力猛然间倒灌入经脉,萧恒只觉脑中一涨,便没了知觉。 待他醒来之时,自己正仰面躺在床上,一旁左秀、慕容临心和唐桓三人均面露焦急地看着自己。三人见萧恒醒转,激动异常,遂上前问长问短。萧恒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守护的丫鬟发现自己晕倒,知道定是走火入魔,这才通知左秀等人的。而自己已经昏迷了半日,众人都是担心不已。 萧恒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酸麻之外并无异状,灵力、罡气运行皆是顺畅,便叫众人安心。再问时日,方得知自闭关以来已过五月,如今已是早春季节。 慕容临心和唐桓见萧恒无事,说了些关心的话后,便就离开,只留左秀与萧恒独处。 萧恒勉强坐起身子,惭愧道:“唉,都怪我能力不济、功亏一篑,浪费了秀儿你给我的丹药,辜负了秀儿你对我的期待啊!” 左秀忙道:“这不是恒哥哥的错。冲关自古都是依仗时运。时机未到,不能成功,怎能怪恒哥哥呢?这天冰凝晶丹虽说难找,却也不是孤品。待秀儿打听到会炼此丹的炼丹师,给恒哥哥炼出十颗八颗。下次恒哥哥你一起服用,定然能成功的!” 萧恒心知,这次结丹不成,原乃自己体质特殊,与丹药的多少并无关系。但看到左秀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也不好扫她的兴,只好敷衍几句先行带过,日后再想办法。 左秀见萧恒无事,叫他好生休养,吩咐丫鬟们细心照看,遂也告别萧恒离去。 萧恒在床上休息了两日,身体便能活动自如。只是心情烦闷,一心想着该如何结丹之事,整日郁郁寡欢。左秀来探望之时,几番开导都不见效,遂决定带萧恒出去散心。 左秀又叫了慕容临心和唐桓,四人一道西出长风牧府,来到灌河岸边的一处码头。左秀带着众人上了一艘大型楼船,顺灌河而下进入四方海,然后向东驶入回肠峡。一路上,四人饮酒做歌、谈天说地,的确让萧恒暂时忘记了烦恼,重新恢复了精神。 一路行来,萧恒发现这艘楼船,既无风帆也无棹橹,但航速之快无船可比。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此船由三名第二期法修驱动,他们将类似飞剑的法器安置在船身上,催动法器喷出灵气,驱使楼船前进,故而速度极快。左秀还告诉萧恒,罡武国的运兵船都是这样,同时还设有风帆,所以航速是一般海船的两倍。 行过数日,这一日上午,萧恒正在自己舱内打坐,忽闻耳边水声轰隆,奇怪之下来到甲板观看,只见一道一望无边的瀑布从百丈峡壁上飞落,好似一道水墙落入海中,发出“隆隆”巨响。 这时,左秀等人也来到甲板。左秀对萧恒介绍说,这是世界上宽度最大的回肠峡瀑布,乃是斩云山发源的羌水河的入海口。因羌水河下游地势平坦,故而河口瀑布宽达到十里,在回肠峡内形成水墙,蔚为壮观! 萧恒叹道:“罡武多胜景!想当年我在南极高原上,游览过‘落水入云’的冰清河瀑布;今日又在此处见到了十里水墙,自然之功、造化之能真是玄妙啊!” “还有更妙的呢!”左秀说着,笑着跑回到仓中,对萧恒招手道:“快进屋来,别被淋湿了。” 萧恒依言回到舱内。不久,楼船便径直驶入水墙之中。这水墙宽度虽大,但厚度甚薄,楼船一穿即过,来到瀑布后方。原来此处峡壁略微内凹,于瀑布之后形成一片洞天。说来奇怪,在外面水声轰鸣、震耳欲聋,而在里面却如细雨低唱、小溪轻吟。 左秀带着萧恒再次来到甲板,二人仰头观看,一道晶莹水幕从空中划过,剔透闪亮如宝石流光,颇为壮美。左秀命人摆下酒宴,四人便在甲板上饮酒赏景。 萧恒四下观瞧,这瀑布之后并非只有他们一行。来此赏景的凡人、修士,大船、小舟应有尽有。看来这应是当地的一处出游胜地了。其中还有不少人认得左家楼船,纷纷上前同左秀打招呼。萧恒怕被人认出,故都埋头饮酒不做理会。 时尽黄昏,夕阳正从两岸峡壁间射过。左秀道:“抬头观看。”众人应声抬头,只见橘红色的阳光将水幕染成了金黄,同时还有几道光线穿过水幕,形成一道七彩圆虹,为这一天美丽的景色画上了终点。入夜后,楼船掉头向西,结束了美妙的航程,驶回左家堡。 097惊魂醒 之后数月萧恒每日在雪园修炼半日,一到下午便会出门散心,在左府中四处转悠。初时,府中人员见他脸面生疏,多有盘问。萧恒只需一亮腰中玉佩,对方便都不再过问。 不过,最让萧恒感到奇怪的是,他在闲逛之时,总是隔不了几天就能在幽僻之地偶遇左秀。萧恒纳罕,左秀不是每日下午都要处理公事么,怎么总在外面?他每次想要问及,却都被左秀热情的招呼声打断,遂拉着萧恒谈天说地,好不快乐。萧恒每次都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早就把心中的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 光阴荏苒,雪融花开,盛夏即来。爱莲园内荷花盛开,左秀便约了萧恒来园内赏荷。 萧恒还未进园,就有浓郁的荷香钻入鼻中。左秀早在园门等候。二人并肩缓行,顺着弯曲长桥漫步于荷塘之中。放眼望去,满池香莲色彩缤纷、姿态各异,或高挑、或低浮、或怒放、或菡萏,熏风轻抚、茎叶摆动,一如身边佳人,风姿婀娜、神采出尘。萧恒行走其间,边赏荷花边赏佳人,自然是心情大快。 待两人来到长桥中间,左秀停下脚步问萧恒道:“世间众人只道圣女殿下爱莲,不知恒哥哥可知秀儿我为何爱莲么?” 萧恒笑道:“不光秀儿你爱莲,天下爱莲者多也!莲花生于污秽而自清,看似柔弱实而坚韧,其藕有节,内有孔窍玲珑,断之而丝连,乃是花中君子!不过你是女儿家,可能喜爱莲花的香艳容姿更多一些吧。” 左秀摇头轻笑,走到桥边,手扶栏杆,背向萧恒说道:“没想到恒哥哥也是世俗之见呀!恒哥哥可知这一池莲花长出需要多长的时间?” 萧恒道:“据我观察,大概也就四五天的样子茎叶便都从水中长出。” 左秀又道:“那恒哥哥可知我是何时下的藕么?” 萧恒道:“这可不知。” 左秀道:“大概三月之前就要分藕下种,且无需密植。这种藕荷会一直在水下积蓄力量,伸展藕鞭,扩大地盘。潜伏数月,只待天时一到,就能在四五天内破水而出,长满整个池塘。这种等待和忍耐,还有这坚持不懈的精神,才是我喜爱它们的原因。” 萧恒闻听,心中一惊,却见左秀缓缓转过身来,一身娇柔之气立刻将萧恒心中疑问打消,笑道:“秀儿聪颖,理解确实不同寻常,这些品质确是常人所没有发现的呢!” 左秀掩嘴一笑,道:“恒哥哥过奖了。”遂同萧恒继续漫步,品评花容。之后,二人来到屋中,喝茶聊天片刻后,萧恒才告辞离去。 不料,他刚出爱莲园门不远,迎面就被两名男子拦住。萧恒还道是寻常家丁,话也没说,一亮左秀玉佩就想离去,却见对面一瘦高男子吼道:“钟道友你看看!这小子有多猖狂,竟然还敢拿圣女殿下的玉佩来炫耀!咱们可真得要好好治他一治!” 另一粗犷大汉道:“郭道友说得太对了!就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萧恒听得莫名奇妙,说道:“我与二位素不相识,既然识得圣女殿下玉佩就不要挡道!”说罢,便就要走。 钟、郭二人却同时闪身,又将萧恒去路拦住,笑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今天得好好教教你规矩!” 萧恒沉着脸问道:“什么规矩?” 钟姓之人喝道:“当然是面见圣女殿下的规矩啦!” 萧恒不屑道:“我守不守规矩自有圣女殿下分辨,你们二人有何资格过问?” 郭姓之人道:“当然有资格了!我来左家已有七十余年,圣女殿下还从来没有邀我赏过荷花!” 钟姓之人也说道:“是啊!我来的时间更长,都百余年了,圣女殿下也没邀我去看过回肠峡瀑布!你小子才来几天,不知先来后到也就罢了,居然独占了圣女殿下这么多恩宠,还不知适可而止!你说你该不该打!” 萧恒可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合着这两位都是左秀的爱慕者,见自己同左秀亲近,心生嫉妒遂来找碴。他轻蔑一笑,说道:“圣女殿下喜欢邀谁赏荷、喜欢邀谁出游都是自愿。我又没有逼迫,何罪之有?你们二人估计是无德无能,所以才不被圣女殿下赏识。只能在一旁干看、妒忌吧!” “好你个无耻小贼!勾引圣女殿下,意图不轨,该当何罪!”钟姓大汉大喝一声,放出罡剑就朝萧恒刺来。 不待萧恒接招,便有一罡鞭飞速将罡剑卷住,阻住去势。钟姓大汉见状刚想骂:“谁他奶奶地敢拦我!”一转头,却发现出手之人乃是左秀,立刻就憋了回去,忙行礼道:“见过圣女殿下!” 萧恒和郭姓男子也看到左秀,一同行礼。 左秀收了罡鞭问道:“钟道友和郭道友为何要同萧道友起冲突?” 郭姓男子忙道:“回圣女殿下,不是起冲突。只因我二人听说圣女殿下新招募了一位神秘门客,身手不凡,心生仰慕,遂来求教。” 萧恒心中暗笑,却也没兴趣揭穿,继续看他们演戏。 左秀笑道:“原来如此。我公务一直繁忙,忘了带萧道友和你们打招呼。现在介绍一下,这位是软化初期的萧凌风道友。这两位是软化初期的郭常喜道友和钟洪道友。三位都是我府上的门客,日后还要多多互相照顾才是。” 左秀介绍完毕,萧恒笑着向二人一抱拳。那两人在左秀面前不愿失礼,也只得不情愿地向萧恒抱拳行礼。 随后,郭常喜对左秀道:“既然萧道友和我们都是同样修为,在下恳请殿下允许我们切磋一番,也好给我二人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啊!” 左秀问萧恒道:“萧道友意下如何?” 萧恒自然不愿在左秀面前示弱,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道:“我无异议。” 左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召开一个门客比武大会!把所有软化初期的门客都叫上,大家去演武场,一较高下!” 郭、钟二人自然赞成,遂跟随左秀一起,又叫来了六位软化初期修士。慕容临心则不在其中。十人一道御空出了长风牧府,来到后山中的一个谷地。这谷地到处坑洼,草木多有折损,看样子在此经常发生武斗。 左秀先给萧恒介绍过众人。萧恒发现,这八名门客均是外姓,加上慕容临心的话,左秀手下光外姓的软化初期修士就有九人,可称实力雄厚。在场的八名门客中,女子三人、男子五人。三名女子对萧恒倒还客气,但五名男子看萧恒的眼光却都如刀子一般。萧恒立刻明白,原来除郭、钟二人之外,另外那三人竟也是左秀的爱慕者! 寒暄过后,左秀立于当中说道:“今日比试只为交流,胜负之事希望各位莫要在意!点到为止,不要伤人。那么下面开始挑战!” 话音刚落,钟洪第一个站出来嚷道:“我要向萧凌风道友挑战!” 萧恒也不客气,走到场中,向钟洪一抱拳,道声:“承让!” 钟洪不二话,右手罡剑放出,劈头朝萧恒就砍。萧恒略一闪身便就避开。却见钟洪身形一转,左臂软化好似柔绳,借着身体转动之力,将左手罡剑甩向萧恒。这一招势急力猛,萧恒保险起见,双手放出罡盾抵挡,“铛”的一声,便被钟洪罡剑震出一丈。 钟洪一招得手,洋洋得意,遂双臂连甩,带动罡剑朝萧恒进攻。他双手软化,随身甩动,招式亦剑亦鞭、变化多端。打了二十余合,萧恒连连后退、只守不攻,完全处于劣势。钟洪见状更是得意,遂鼓足气力,两臂竖直交替轮舞,罡剑飞转好似车轮,猛攻萧恒,欲一举将其拿下。 却不料,萧恒突然停止后退,迎罡剑而上。在罡剑将要砍到的一刹那,他身形微微右闪,洽洽避开剑锋,同时左掌挥出,又快又准,正打在钟洪左手罡剑剑脊,立刻将罡剑轨迹打歪。钟洪一惊,连忙欲收回罡剑,可还是慢了一步,双手罡剑狠狠撞在一处,“铛”一声巨响,只震得钟洪双臂发颤。而下一刻,萧恒剑指已指在钟洪眉心。 钟洪脸上肌肉连跳,自知自己求胜心切疏于防范,才被萧恒钻了空子,心中虽有不服,却也只得认输。 他刚下场去,那郭常喜立刻跳出来说道:“我也要向萧道友求教!” 萧恒全无惧意,道声“请!”那郭常喜遂挥罡鞭来战。 郭常喜接受了钟洪的教训,处处小心,先将手足四条罡鞭围绕周身舞动成风,筑起防御,再伺机向萧恒攻击。 这样一来萧恒果然找不到空当,在密不透风的防守下,他连郭常喜的三丈之内都无法接近。萧恒束手束脚地打了十合,心念一动,忽退后一丈,将右掌收于腰际,接着快如闪电一般打出一掌,同时身随掌动,也随之向前猛进了一丈!掌出有声,声如炸雷!一股霸道的冲击波应声而出,如洪水猛兽般击在郭常喜身上,瞬间将罡鞭编织的防御打乱,更是把郭常喜吹飞数十丈。 郭常喜虽仗软化之法没有重伤,却是也被打得腹中翻江倒海,头晕脑胀。大惊之下,他手脚乱舞,想抵挡萧恒追打,却不料,萧恒并未追来,而是立在远处,笑着示意他再来。 见萧恒如此张狂,郭常喜如受大辱,恼羞成怒,也顾不得防御,放手向萧恒攻去。萧恒这次更加直接,不待郭常喜近身,侧身而立,将右肩正对于他,同时左手收于腰际,接着猛地推出,身形同样随掌前冲一丈。(.好看的小说)又是一道巨大的冲击波打出。郭常喜这次有了经验,连忙变向避开,躲过冲击波,继续冲向萧恒。 萧恒连连后退,待四周灵气恢复,又将左肩对着郭常喜,同样打出一掌。这时终于有人认出,大喊一声道出此招名姓:“大力斥灵掌!” 众人一听都是惊讶。这大力斥灵掌乃是左家绝学,这个新来的门客竟会使用,定是左秀传之。于是众男修心中醋意更深。 郭常喜也不例外,他再次避过冲击波,大喊一声:“受死!”四鞭轮开,冲到萧恒近前。萧恒不屑一笑,左手收于腰际,又摆出大力斥灵掌的姿势,直吓得郭常喜连忙向斜刺里躲闪,却不料这次冲击波没来,攻来的却是十八道紫色雷霆! 这一下大出郭常喜意料,慌乱间挥鞭抵挡,却只挡住了十三道。剩余五道雷电均打在其身上。这郭常喜浑身颤抖,花了一息时间才调整恢复,却只见萧恒的剑指已指在自己眉心,羞恼之下,只得认输。 而场下钟洪忽然叫道:“符体双修!莫非你是那逃犯萧恒不成!” 萧恒心中一惊:“坏了!光顾着取胜,怎么把老底露了出来!” 不想却听一女修说道:“钟道友你看仔细了。萧道友明显比那通缉令上之人帅气许多,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么!” 另一女修也附和道:“是啊,钟道友的眼力也太差了吧。通缉令我还带着呢,让你仔细看看!”说着,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打通缉令,从中翻出萧恒那张,递给钟洪。 钟洪拿着通缉令对着萧恒看了又看,说道:“确实不像。但是也不能排除这小子易容的可能!毕竟双修之人极其稀少!” 左秀发话道:“易容之术乃是变化期修士的专利,萧凌风道友怎么可能会呢?钟道友莫要多疑,比试继续吧。”说罢,她对着场中萧恒眨眼一笑。 可萧恒确是满肚子的诧异。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通缉令上所画之人不是自己是谁?为什么这些人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长得不像自己? 不待他细想,又一胖男修向他叫阵。此人乃是盾系,一上来就和萧恒硬打硬抗,两不相让。萧恒知道两盾系交战其实就是拼功力,而自己刚才**两人,功力有损,打持久战定然吃亏。遂祭出阳亢符加强攻击,同时在阳亢符闪出的耀眼白光下,瞬间施展天煞戾气,双掌打在胖男修胸口。只“嘭”一声响,胖男修罡盾碎裂,同时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老远,撞入石壁三尺,费了老半天劲才爬出来,嘴角淌血,连叫“认输”。 虽有阳亢符的白光掩护,众人没看到萧恒施展天煞戾气后的骇人模样,但是对那突如其来的煞气却都有察觉。他们只觉心中一懔,就见胖男修盾碎人飞,不禁心生惧意。兼之萧恒连败三人,剩余两名男修都不敢再战,遂纷纷转向挑战三名女修,书不再提。 再说萧恒下了场,站在场外观战,心中却是一片狐疑。因为他刚才使用天煞戾气的一瞬,只觉头脑一片清明,立刻想到“为什么要为左秀争风吃醋?”。可功法一收,一个念头立刻涌上心来――“因为我喜欢秀儿啊!”这突然的心境变化让萧恒莫名异常,想了半天,也只能归于天煞戾气的副作用之上。 比武结束,众人纷纷离去。萧恒送左秀回到爱莲园中,分别之时忍不住问道:“秀儿,适方才他们拿通缉令与我对照,却纷纷都说与我不像,这是怎么一回事?” 左秀笑了笑,用手整了下萧恒的头发,说道:“那通缉令上所画的恒哥哥披头散发,形神可怖,一副魔头模样。可恒哥哥你自己对着水中照照,现在的你金冠、锦袍,温文尔雅。气质完全不同,他们初次见你自然认不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萧恒闻听,走到水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现在这身打扮确实不似以前那般凶恶,遂信以为真,笑道:“还是秀儿聪明,我的变化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呢!” 左秀笑道:“恒哥哥过奖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于是,二人便就别过。萧恒独自回到屋中,再次施展天煞戾气,却没有刚才那种奇怪的想法。他自己也搞不清因果,遂不再想,专心打坐修炼起来。 经过比武一事,萧恒名声在外,软化初期的修士再无人敢找他麻烦。倒是又有两个软化中期的门客来找他挑战。萧恒不想生事,遂都拒绝,任他们骂几句出出气就算了。自己还是照常过自己的日子,照常和左秀在幽僻之处巧遇。 这一日下午,萧恒照常外出闲逛。他专拣偏僻之地找寻,希望能再次遇见相思之人。探寻几处地方均都无果,萧恒心中失落,信步来到一处僻静竹林,行至深处,忽见绿影中娉婷而立一白袍佳丽人,正在观赏一颗秀竹。 萧恒笑着打招呼道:“秀儿,又这么巧啊。你怎知我会来此处?” 左秀闻听,回首婉然一笑,道:“那恒哥哥又怎知我在此处?” 萧恒道:“我可不知。我已经四处找寻了一个时辰,这才把你找到。秀儿,不如我们以后就固定在此处幽会吧,也省去我到处乱逛了。” 左秀调皮道:“不要。我就喜欢这种意外的感觉,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恒哥哥你不喜欢么?” 萧恒走到左秀身边,执起玉手,温柔道:“喜欢啊。秀儿喜欢,我就喜欢。” 左秀闻言,面颊绯红,低头道:“我听说又有人为我找你麻烦,秀儿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呢。” 萧恒笑道:“那还不是因为秀儿你风姿绝代、气质出尘,才有那么多男人为了你争风吃醋。不过秀儿你不用在意,那些人都是过眼云烟,只要我们两人相守相伴,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 左秀闻听,脸色更红。萧恒情不自禁,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可左秀忽然“啊”的一声,吓得萧恒连忙放手,道:“秀儿莫怪,是我莽撞了。” “不!”左秀慌张道:“与恒哥哥无关。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她一路小跑,闪身进了竹林,没了踪影。 萧恒被左秀奇怪的言行搞得莫名其妙,仙识中却忽然发现有一人已在身后不远。他刚才只顾着和左秀亲热,竟没察觉,不禁也是一惊,连忙回头观看,却见来人乃是唐桓。 萧恒这才明白左秀为何逃跑,笑了笑,心想:“秀儿也真是的,这事早晚有一天大家不都得知道,害什么羞啊!” 于是,笑着对唐桓喝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把我的佳人都吓跑了!” 唐桓一脸迷茫道:“什么佳人?” 萧恒道:“就是圣女殿下啊,她刚才走掉你没看见啊?” 唐桓更是奇怪道:“什么圣女殿下?这里就只有师傅你一个人啊!” 萧恒闻言一愣。 唐桓继续道:“我刚才一走过来,就看见师傅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看到师傅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师傅,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啊?” 萧恒闻听,登时吓得全身汗毛倒立,左秀在心中的美好形象登时崩溃!他连忙传音给唐桓道:“你刚才来时,有没有在仙识中发现附近有其他人!” 唐桓被萧恒奇怪的言行搞得莫名其妙,但见他紧张的样子,便传音回道:“我过来之时,在竹林后面曾发现一人,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就从我仙识中消失了。怎么了?” 萧恒急切问道:“哪个方向!” 唐桓用手一指:“那……” “边”字他还没说出口,萧恒已经抬手一斥灵掌打出,直打得竹林一片狼藉。 唐桓惊道:“师傅你干什么?” 萧恒毫不理会,换了个方位又是一掌,只听“啊”一声惨叫,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倒在地上。唐桓大惊,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萧恒可是早有经验,立刻飞身上前,一脚将其踩住,定睛一瞧却是一艳妆少妇,因为被斥灵掌所伤,手捂腹部、嘴角淌血。 唐桓连忙问道:“师傅!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怎么会突然出现?” 萧恒冷笑道:“她是魂修,用幻术蒙蔽你我六感,眼睛看她不见,仙识也察觉她不着。”接着,他一把扯下左秀赠与的玉佩,质问少妇道:“这是魂器对不对?” 少妇虽没有回答,却是略显惊讶。 萧恒也不待她回答,就用力将玉佩捏成了粉末,然后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天魂期的修士吧?” 这次少妇再也忍耐不住,惊讶道:“你怎知道!” 萧恒冷笑道:“那日比试,我突然施展天煞戾气,你一时被煞气所惊,慌了手脚、乱了功法,所以当时我对左秀的爱慕立刻烟消云散,就如现在一般。能操纵七情的修士定然就是天魂期的修士了!” 少妇也不辩解,眼一闭道:“休要废话!你杀了我便是!” 萧恒闻言一笑,将脚抬起来,祭出一张灵符为少妇疗伤,说道:“我为何要杀你?你不过就是为左秀办事罢了。而且当日,你还帮我隐瞒了相貌,让那些门客认不出来,我还要感谢你呢!说说吧,左秀都让你对我做了些什么?老实说出来我就不杀你。” 少妇显然不信萧恒,坐起身来,说道:“我不会说的!你不杀我就放我走!” 萧恒摇头道:“这可不行。你不说呢,我也有办法让你说!你觉得把你放到魂幡中祭炼、祭炼如何?” 少妇嘲笑道:“难道你是法体魂三修,还会炼魂不成?” 萧恒道:“我是不会,但库伦岛主贺新郎是我大哥。你私自来东大陆作乱,犯了规矩,把你送去望荒的话,相信五位岛主都有兴趣处置你的!你说不是么?” 少妇一听萧恒对魂修的事情这么了解,便真的怕了。要知道,魂修未经允许出岛作乱乃是重罪,触犯了望荒贤岛主定下的岛规,灵魂会被收入魂器折磨致死。那个痛苦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遂连忙说道:“萧道友!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不送我回望荒,我就把左秀的事情都告诉你!” 萧恒笑道:“早该如此。说吧,左秀那些门客是不是都是被你的法术所迷?” 少妇点头道:“不错!两百年前,左秀遣人到望荒,用重赏招纳天魂期修士。我因在岛内际遇不佳,便随同来到左府。之后,左秀为了控制她招揽的门客,就让我在府中摆下多处魂阵,同时炼制各式魂器当做礼物赠与门客。女的就施以姐妹之情,男的就施以爱慕之情,从而让这些门客对她死心塌地地效忠!两百年来,共为她迷惑第三期修士十八人。” 萧恒冷哼道:“好个左秀!表面上与世无争,实则积攒实力!怪不得喜欢能潜隐数月,而厚积瞬发的莲花!那除你之外,此处还有其他魂修么?” 少妇道:“没有。三魂修士本就稀少,天魂期的就更少了。” 萧恒又问:“那你放在慕容临心身上的魂器是什么?” 少妇道:“没有。慕容临心是真的和左秀情如姐妹,我并未施法迷惑。” 萧恒又问道:“那你对我都施了哪些幻术?” 少妇道:“左秀说你是大才,将来定有大用。所以让我对你施得法术也最多!为了让你对她产生爱慕之心,她让我在爱莲园和雪园都布下了魂阵。你这十个月来几乎时刻都在被阵法迷惑。可惜时间太短,要再有几年,我即使不施法术、不用魂阵,你也会矢志不渝的爱上她!” 萧恒撇撇嘴道:“还有呢?” 少妇道:“你平时在偏僻之处所见的左秀,都是我生成的幻象,只有在爱莲园、雪园等地见到的才是真人。她叫我用幻术和你多多接触,尽快培养感情,一定要在你回萧家之前彻底爱上她!”接着她瞪了眼唐桓,恨恨地说道:“要不是这小子突然冒了出来,你一辈子也别想识破我的幻术!” 萧恒笑道:“确实,你的幻术天衣无缝,就是时运不济,碰上我这么个了解魂修的人,嘿嘿。其余的呢?” 少妇道:“没了,你其余的感情我都没有干涉。” 萧恒点头道:“这样啊。那你可以去死了。”说话同时,他挥掌一击,便将少妇头颅轰碎。 一边的唐桓讶异道:“师、师傅,你不是说不杀她么?” 萧恒皱眉看了他一眼,道:“我当然是骗她的!不杀她,难道放任她再去害人?此事不提。现在形势危急,左秀发现此人身亡,定然会怀疑到我头上。这左家堡我没法呆了!我必须立刻就走!心儿呢?” 唐桓道:“她外出做事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萧恒为难道:“左秀如此阴险,我不能让心儿独自留在她处。这可如何是好?” 唐桓自告奋勇道:“师傅你先走吧!我留下来,等临心回来后,我告诉她。” 萧恒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东大陆我是不能呆了,我只能想办法回西大陆。但你和心儿可以去萧家堡找三圣子,他一定会收留你们的!同时你一定告诉三圣子要提防左秀!” 唐桓点头道:“我记下了!” 萧恒道:“那我走了!你也赶快离开这里,路上可别被人看见!”说罢,他急匆匆斥灵升空朝四方海边逃去。 唐桓则谨遵萧恒指令,小心翼翼地离开竹林,一路上都没被人发觉。果然,事后左秀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他的份,只以为是萧恒一人为之。一个月后慕容临心总算回来,唐桓连忙将事情经过和萧恒叮嘱告知。可慕容临心根本不信,只道唐桓是不想在左家呆了,遂编了个故事糊弄自己。自己最信任的秀姐姐怎么可能是这样阴险的一个人?遂对唐桓苦谏置之不理。而是去找左秀问萧恒为何不见踪影。 左秀只敷衍说,府中有人认出萧恒就是逃犯,秘密带人来抓。自己无法,便只得叫萧恒先行逃走。慕容临心听罢,信以为真,只得再次为这多舛的哥哥祈祷,祝他好运。 098三缺一 再说萧恒。(.好看的小说)他从左家堡逃出才行了半日,身后即有两名软化初期的女修追来。萧恒一看,均在当日比武交流时见过,分名翟苗馨和廖玲。这二人追上萧恒,高声喝道:“萧道友莫走!圣女殿下请你回去!圣女殿下特命我等告知,之前的事情有所误会,要与道友当面澄清!” 萧恒哪里理会这番鬼话,脚下发力,非但不停,反而逃得更快。二女见追不到他,廖玲当即回转报信,而翟苗馨则始终在萧恒身后跟踪。又逃了半日,萧恒见甩她不掉,遂祭出几张御穹符加速,这才渐渐摆脱了追踪。他知道自己正在被四处通缉,不敢下地停留,遂一路向沧口城逃去,希望能混上船去回到西大陆。 又两日,萧恒正身在四方海上。晴空万里、西风徐徐,正是航行好时节。四方海中千帆高悬、往来穿梭,好一派繁荣景象。忽然,萧恒仙识发现身后有一软化中期修士正急速追来。只听来人当空大声喝一声:“萧恒休走!”萧恒心下大惊,连忙使出浑身本领,急速逃遁。可他的速度终究抵不过软化中期,一炷香后便被追上。 那女修右手提丈长玄铁紫金剑,放出罡气附在其上,金色剑芒足有两丈。大剑挥舞,股股生风,于身后当头朝萧恒力劈直下。 她的动作萧恒在仙识中探得清楚,遂于急行中双手同时向左打出斥灵掌,身形借反冲之力登时向右冲出,避开大剑。 这女修奉左秀之命,本就不欲伤人,遂没有连击,而是喝道:“萧恒!圣女殿下派我等前来本不为杀你,你若识相就快快束手就擒!不然可别怪我剑下无情了!” 怎奈萧恒一声不吭,理也不理,依旧专心逃跑。软化中期女修大怒,大叫声:“罪人萧恒!你往哪里逃!”话音未落,她左手便已取出飞蝗刚玉,以连珠之法打向萧恒。萧恒头也不回,一边逃遁,一边随手扔出一串碧嶂符将飞蝗石挡住,同时又是几张风火符扔出,形成一道火焰屏障挡住对方去路。 而中期女修掌大剑对着暴风烈火一阵乱舞就将其扇灭,接着脚下急蹬,几个冲刺便又将萧恒追上,大剑再次对萧恒劈下。 但萧恒只逃不打,又时不时用灵符骚扰,两个时辰过去,中期女修是无论如何也拦他不下,心中正在着急,忽见后方又有两条人影出现,正是最初追来的翟苗馨和廖玲!她二人齐声高忽:“盖前辈,我等来援!”遂加入战团,当即将萧恒包围中央,可是再也逃不掉了。 而更让萧恒郁闷就是,这翟、廖二人居然还都是盾系,灵符攻击一点作用也没有。萧恒逃生心切,二话不说,立即一声狂吼,使出天煞戾气,欲图速战。 汹涌煞气突然爆出,直吓得三名女修就是一颤。萧恒借机闪身来到廖玲身前,阳亢符祭出催力,双掌正打在其胸前。“嘭”一声响,罡盾碎裂,那廖玲直被萧恒掌力震飞老远,口吐鲜血、受了轻伤。萧恒马不停蹄,犹如一阵旋风,又一晃来到翟苗馨身前,想要如法炮制。 但对方两人怎能让他如此轻易得手?盖姓女修见萧恒一招就能击伤同阶盾系,心下大惊,连忙挥剑支援同伴。算上比武交流那次,翟苗馨已经连续两次见识萧恒一掌破盾,哪里还有不躲之理?遂双掌向上方斥灵一推,转身向海面逃去。 萧恒煞气正盛,岂能容她逃脱!先是挥手祭出十八张雷霆符阻住盖姓女修来路,接着手脚同施斥灵之术,也冲下云端,直奔海面而去。 翟苗馨见萧恒穷追不舍,且形神恐怖,心中害怕,速度更快。转眼间,二人的身份已然调换,原来的猎人变成了猎物,原来的猎物变成了猎人。两人紧贴海面疾飞,激起两道丈许水浪,于海船之间急极速追逐,直吓得船上凡人目瞪口呆。[.超多好看小说] 天上,盖姓女修避过十八道雷电,见同伴形势危急,就欲冲下去救。哪料,萧恒下方海中突然冲起一道三丈多宽的水柱,将一车轮大小的皮球猛地冲出海面,正和萧恒撞个满怀!竟是萧恒刚到洋口时看到过的“神龙吐珠”。 水柱喷射、皮球飞驰,其力之大,直将萧恒撞飞天上。好在萧恒罡盾本就放出,兼以天煞戾气加持,否则非要被当场撞死不可。可即使这样,萧恒也是被撞得头晕眼花、罡盾欲裂,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竟然就已飞到了盖姓女修身边。 盖姓女修虽然同样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可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剑举起,对着飞来的萧恒狠狠一劈!只听“咔”一声响,萧恒罡盾便被砍碎,如流星坠地一般,华丽地砸入海中,溅起十丈余高的水花,身形冲入海中三十丈深方止。 萧恒只觉胸口一热,“哇”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海水中登时一片鲜红飘散。他心中大乱想到:“完了!这次可跑不了了!”于慌乱、疼痛之中,他正欲重结罡盾护身,却忽听耳边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不小心被打到,算你倒霉!死了没有啊!哦?居然还是只宠物!” 萧恒只觉说话之人就在身边,但仙识中却没有半个人影,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四下查看,却都是空空荡荡。 “看哪儿呢!我在这儿!” 萧恒循声看去,只见一只三寸长的红色透明小虾正停在自己脸前看着自己,不禁狐疑道:“是你在说话?” 小虾“嘶嘶”大笑道:“不是我是谁啊?” 可还不待萧恒细问,海面上方“噗通”三声,三名女修便已潜入海中,直奔萧恒而来。萧恒见追兵袭来,忙重结罡盾,就要逃跑,却听小虾高兴说道:“赶巧!我们现在三缺一,你来得正好,快跟我走!” 萧恒哪里顾得上这虾米的疯言疯语?他现在就只顾逃命,双腿一蹬,就想窜出。哪料,这小虾尾巴轻轻一弹,海中立刻就卷起一股强烈的急流硬生生地将萧恒拦下。如此轻描淡写的一招便能阻住软化初期修士,这小虾定然不是等闲之辈!萧恒大惊之下,这才知道对方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忙说好话到:“前辈仁德!晚辈正被人追杀,危在旦夕!还请前辈放我离去!” 小虾又是“嘶嘶”一笑,说道:“有我在你还跑什么?看我把她们赶走就是。”说罢,他抬起右螯肢,冲着远在海面的三名女修随意一夹。萧恒只觉眼前一点白光闪过,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冲击波裹挟着海水横冲直出,在海面上打出了一道三丈粗的水柱,将三名女修冲飞天上。 萧恒见状失声叫道:“龙神?” 小虾得意大笑道:“你好歹也是馋猫的宠物,不要像凡人一样无知么!” 萧恒恍悟道:“前辈能看得到我额头的字?” 小虾道:“当然看得见。要不是看在馋猫的面子和三缺一上,我救你作甚?” 萧恒忙行礼道:“晚辈萧恒,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就在二者说话之时,那盖姓女修带着伤势竟再次潜入海中。看她口吐鲜血,衣衫褴褛,就知道受伤不轻。这次她并没有冲向萧恒,而是离得远远地传音道:“在下乃是左家堡圣教圣女座下门客盖明婕,特来缉拿罪犯萧恒。还请虾前辈将其交出。” 小虾晃晃两条长长的触须道:“不行,不行,我们现在三缺一,好不容易有个送上门的,放了他就没得玩了,怎么能交给你啊!什么左家堡、右家堡,本尊才不理呢!趁本尊现在还没动杀心,你还不快逃!” 盖明婕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但仍然心有不甘,又说道:“萧恒乃是普教重犯,虾前辈不怕……”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小虾前螯举起,对着她就是一夹。又是一点闪光和巨响,海水同时冲出,再次将中期女修冲飞天上。 小虾须子一甩,不耐烦地说道:“废话真多!”然后对萧恒道:“宠物,跟我来!”便划动腹肢,朝远处游去。这小虾虽来历不明,但应是猫老实的旧识,且又救了自己一命,萧恒自然依其吩咐,跟在其后一起游去。 一人一虾没行多久便来到一处浅水珊瑚礁滩。这片礁滩绵延甚广,水质通透、日光粼粼,乃是四方海中天然的一片浅海。各色珊瑚斗艳其中,或树或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不禁叫人顾盼流连、乐而忘返。再前行数里,地势稍降,珊瑚礁上始有成片海葵出现。倘若珊瑚是海洋中屹立的雕塑,那么海葵就是波浪中摇曳的舞者。它们如同海中绽放的花朵,随着海流柔婉的挥动着触手,炫耀着自身的艳丽,与珊瑚那静止的静美相互映衬增辉。 美景看罢,前方,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兀然出现在海底,小虾领着萧恒便潜入其中。进洞数丈,洞壁始有荧光放出。再深入,洞中又现分叉,好似迷宫。小虾轻车熟路,带着萧恒在洞中没拐几下,就来到了一个大厅前。 还不待他们进入大厅,就听有一个深沉的声音说道:“虾道友,你不是去揍河豚了么?怎么却带了个人类回来?” 小虾笑道:“咱们不是三缺一么。对了,木头狗,说起来他还是你老朋友的宠物呢!”说话期间,小虾已带着萧恒游进了大厅。 这大厅无非就是一个岩石洞穴,形制并无甚稀奇,只是在大厅正中趴卧着一条黑色獒犬甚是醒目。这獒犬肩高足有四尺,颈部鬃毛蓬松且长,形如雄狮,体格健壮、肌肉高隆。他听到小虾言语,便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萧恒近前查看。 萧恒见这獒犬与小虾同辈论称,定然也是第四期修为,遂行礼道:“晚辈萧恒见过前辈!” 他这一举动到让獒犬有些意外,眯着双眼严肃地盯着萧恒看了一会,问道:“你是我哪位朋友的宠物啊?” 萧恒心中对猫老实这一恶作剧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由于他这一笔,让自己才能得到小虾的帮助,击退强敌;恨的是自己就这样成为宠物了!遂尴尬答道:“晚辈和猫老实、塔兰托两位仙尊均是熟识。宠物之说,只是猫老实的戏言而已。” 獒犬听到猫老实三字,一直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大,喉中发出声声低吠,说道:“原来是那只贼猫啊!哼,说起来我们也有两千三百年都没见过面了呢!” 小虾则奇道:“疑?你和唠叨蜘蛛也认识么?” 萧恒心中想到:“这小虾米还真喜欢起外号啊!”口中说道:“是的,晚辈曾在幽兰谷担任谋士一职。” 忽有一声音说道:“那你应该是西大陆的修士了。怎么会跑到四方海里来了?” 萧恒循声四处寻找,更是连小虾那样大小的活物都没看见,仙识仔细一扫,才发现身前海中飘着一只一寸不到的小虫,竟是一只蜉蝣,且背上还长着一对不透明的翅膀。萧恒心中汗颜道:“莫非这浮游也是第四期修士?” 小虾也道:“冲动哥问得对啊,你既然是馋猫的宠物,怎么不待在西大陆呢?” 萧恒苦笑一声,摇摇头,便将自己的遭遇叙述一番。 听罢,小虾不以为然地晃动着触须道:“嗨!你原来是闲着无聊,没事找事才来东大陆找死的啊。” 蜉蝣却道:“诶,这就是虾道友你的不是了!想那小林子为了爱情不顾大洋万里、命悬刀尖也要来救心儿。这等为了爱情无怨无悔的决心怎么能说是‘没事找事’呢?” 小虾不以为然道:“切!我不懂?就你只笨蜉蝣,成天真情、假情的,结果一冲动,害得自己都半羽化了,要是再坚持不住,完全羽化了,你可真要去殉情了!” 蜉蝣闻听,立刻黯然道:“唉!道友身为虾族,怎能理解我们蜉蝣的痛苦?想我忍耐数千年,虽抵御了一年年的羽化诱惑,修为更是奇迹般地达到了第四期。但每年同类们进行婚飞时,我都是既羡慕又害怕,无论修为再高,也只能独自躲在洞府中瑟瑟发抖……唉!纵有万年元寿,但天地间就我独自浮游,还不若与同类们一起,去完成那朝生暮死的壮丽一世啊!” 小虾听罢,耷拉着触须道:“大海呀!我算是拿你这只笨蜉蝣没办法了!活个千年万年地打麻将多开心啊!干嘛每天唉声叹气要死要活的?诶,木头狗!你快来骂骂他,别哪天咱们没看好,他羽化升天去了,那就糟了!” 然而,那只獒犬则全然没有听到小虾的话语,而是一直低吠着,像是在发怒一般。他忽然对萧恒说道:“那只贼猫现在修为如何?” 萧恒道:“具体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已达第四期中期。” 獒犬冷哼一声,自语道:“哦?他也到中期了!看来需要和他再比一场,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小虾气道:“木头狗!我跟你说话呢!你和那只馋猫还是别打了!你们现在的功力早已不同往昔!你说你们上次比试,把个好好的香波岛硬是打成了两半!唉,我这么正常的一只虾,怎么会和你们这帮不正常的灵修混在一起?好啦、好啦,都别说闲话了,咱们快来打牌吧!那个宠物萧,你去把地上的牌收拾、收拾。” 萧恒听闻,低头一看,只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长方形石牌。他初进厅之时,还以为这些只是地上的碎石,不想捡起来一看,却是一副麻将……萧恒汗颜,这麻将他还真不会打,也不知该怎么收拾,就问小虾。小虾一听说萧恒连麻将都不会打,直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不停地感叹萧恒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 在小虾的指导下,萧恒收拾了规则,便同獒犬、蜉蝣一起玩了起来。萧恒本就聪颖,听过规则,又玩了两盘后,便就熟识,遂和三个灵修打得有声有色。 期间,三位大灵修才终于想起要介绍自己。 那只小虾名为虾卡达,乃是此地――百葵谷的主人。他的种族,天生就长有一只巨大的前螯,在水中快速闭合时,会喷射出一股高速水流,同时使海水瞬间气化,从而发出闪光、和巨响。这一技能原是用来对付天敌和猎物的。而虾卡达开灵智之后,更是拥有罡气,便将这一天生的技能变成了自己的看家绝技。待他修为达到第四期中期后,无须尽全力,就能在海面上打出十丈粗细的巨大水柱,遂被当地水手误传为神龙。 至于那被水柱冲飞的“皮球”,则是一只河豚,就住在洋口西北伶仃洋翠叶原内,名为豚圆圆。他是第四期初期的修为,乃是虾卡达的一位牌友。只是他牌风甚差,总爱出老千,遂经常惹得虾卡达把他怒轰出海面。 那只健壮的獒犬名为犬无常,洞府设在南极高原东部的犬戎坡。因说话做事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遂被虾卡达昵称为“木头狗”。他年轻之时曾游历到过香波岛,在那里遇到了同样来游历的猫老实。猫老实可是出了名的不老实,而犬无常则又是出了名的死正经。所以,那段时间里犬无常可没少受猫老实的戏弄。终于有一天,犬无常实在生气,就同猫老实大战一场,本想一解心中闷气,却不料双方竟战了个半斤对八两,无分高下。犬无常便撂下话来,约五百年后在香波岛与猫老实再战。 五百年后,犬无常功力大进,信心十足地来到香波岛,而猫老实也如约到来。一猫一狗在岛上大战三天三夜,从天上打到海中,又从海中打到岸上,竟仍是高下不分。不得已,只得再约五百年后再战。如此这般,这猫狗大战也不知进行了多少次,可最终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来。直到最后一次大战,那时两者均已是第四期初期修为,全力赌斗之下,香波岛终于不堪重负,被劈成了两半。岛上的居民、修士怨声载道,这才有高阶的人类修士去找猫狗评理。他二者也知自己功力一高,不宜再全力打拼,遂放弃了五百年一次的赌斗,直到如今。 萧恒是想不出,那个又圆又胖的猫老实,是怎么和如此健硕的犬无常斗个平手的。但从犬无常那正经、严肃的讲述中,他可以听出,猫老实其实应该是犬无常非常敬重的一个对手和挚友吧!尤其是他一再向萧恒强调,自己是因为没了和猫老实的比武,整日无聊,所以才会来和虾卡达打麻将。 虾卡达的最后一位牌友就是那名叫浮生子的蜉蝣,家住丰泽半岛朝夕府。蜉蝣一族生命短暂,故而虽数量繁多,却鲜有开智修道者。而这浮生子可算得上全世界蜉蝣中的一朵奇葩了!不但在稚虫期间就开了灵智,并且依靠自己的毅力,压下了每年一次的羽化冲动,竟一路苦修达到了第四期初期!只是,他太孤单了!纵然法力无边,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对话的同族;纵然寿元长久,却总感到光阴虚度。在数千年间,他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同族们出生、羽化、婚飞、死亡,一次又一次地追问自己为何拒绝种族的天性、执意长生。直到二十一年前,在那个婚飞的夜晚,来自体内天赐的冲动战胜了一切道法和理智,他羽化出了不透明的翅膀,成为了亚成虫。就在他将要进行最后的羽化,成为成虫,去迎接一生中最辉煌的一天的时候,虾卡达及时的出现,将他的理性唤回,才不至于让数千年的修炼付诸东流。 但浮生子仍然迷茫。他问萧恒,作为一只蜉蝣,自己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虽然存活数千年,心中却越来越不踏实、越来越空虚。尤其是最近几年,每当看到那些完成婚飞的同族从空中落下,自己总觉得他们的脸上挂着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也不是的生命的遗憾,而是一种燃烧完生命的充实和幸福!最后,他又问萧恒,作为一只蜉蝣,自己苦苦修道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萧恒自然没有答案。因为他对于这个问题也正在追寻、也正在求索。他先是低头沉默,后又仰头思索,最后终于开口对浮生子说道:“仙尊的疑问太过深奥,晚辈也不曾明白。但晚辈认为,前辈您数千年修道至少换来了一个选择的权利,而不用向那些同族一般,无法选择地朝生暮死。这大概算是一个理由吧。” 浮生子听罢,先是若有所悟,后又摇头轻笑。还不待他答话,就听虾卡达喝道:“别说什么生啊、死啊的鬼话啦!无论是谁、什么族类,得来这一身修为都不容易。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得好!冲动哥你放心,只要本虾在,绝对不会让你羽化升天的!不然谁陪我打麻将啊?哈哈,活着就要开心,活着就要打麻将!打牌、打牌,别胡思乱想啦!” 旁边一言不发的犬无常突然出声道:“相、相公了……”他一本正经地说出“相公了”三个字,配合上严肃的表情,实在是滑稽十足,将另外三位全都逗乐。 麻将这东西确实上瘾,加之水洞之中不见天日,一人三灵在吃碰听胡中,一打就是十日,直到忽然从洞外传来传音:“普教狂沙尊王左铭、圣山尊王左芷月拜见虾道友!” 099越洋计 萧恒闻听,惊道:“不好,定是先前的追兵回去请来了救兵!” 虾卡达道:“陆地上的人真是婆妈,泡泡大点破事还要纠缠到底!宠物你放心,有我给你撑腰!”说罢,也不待他人接话,他便气哄哄地冲出洞去。(.无弹窗广告) 萧恒见状,刚想追去,一旁的犬无常和浮生子均不明就里,便向他询问。萧恒遂长话短说向他们解释了一番。 犬无常呲着森森白牙道:“如此说来,明明是他左家的不是,居然还敢来追杀,实在是公道难容!待我出去将他们赶走!” 浮生子也道:“犬道友说得是,真是欺宠物太甚!咱们一道出去看看。” 说罢,两灵修就同萧恒一起游出洞府。刚一出洞,就听见上方海面一声炸响,一道十丈粗细的水柱轰然而起,冲出海面。同时,还听到虾卡达在大嚷着:“就你们两条杂鱼还想赢我?”接着前螯又是一夹,再次打出一道巨大的水柱。 透过湛蓝的海水,萧恒看到海面上正飞着数人,其中有一男一女背附双翅分举罡剑、罡鞭,一马当先于前,想必就是左铭和左芷月了。虾卡达的两道水柱正是朝这二人打去。这二人见水柱打到,双翅急震,安全避开,大怒喝道:“妖虾!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整个东大陆都是罡武国的地盘,即便我们打不过你,照样会有别人来收拾你!更何况,我们以二对一,还不定鹿死谁手呢!” “呦呵!两条杂鱼还敢威胁本虾!看我不把你们都轰个粉身碎骨!金螯碎!”虾卡达怒气上来,全身罡气放出凝于右螯之上,登时化出一只丈许大小的金色巨螯!这金螯瞬间闭合,众修士只觉眼前金光一闪,直刺得眼睛生疼,而后立刻听到巨大的一声刺耳尖啸,遂感到海天间的灵气和海水一阵暴乱,紧接着一道四十丈粗的冲天水柱裹挟灵气冲击拔海而起,其速之快,眨眼便冲破云端直达天际。 那左铭、左芷月躲闪不及,只得挥舞剑、鞭抵挡。却哪料这冲天水柱金螯碎乃是虾卡达先天绝技,威力霸道、所向披靡!罡剑、罡鞭一触即溃,只余手中法兵!左氏二人大惊,连忙再次凝结罡气抵挡,却是屡凝屡溃,根本无法阻止水柱分毫。所幸,在七凝七溃之后,在水柱将要及身之时,二人险险逃离水柱范围,死里逃生。 虾卡达见状,得意地“嘶嘶”大笑,说道:“瞧你们俩的紫菜样!看你们还敢来本虾的地盘上捣乱不敢!” 左铭罡剑数次崩碎,罡气消耗巨大,加上刚才那惊险一幕,此刻正“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心中惧意早生,就想退却,遂对左芷月传音道:“这妖孽招数太过霸道,再斗下去恐性命不保!为了一个小辈逃犯,实在不值得啊!” 左芷月虽也花容失色、形神狼狈,但稍一定神、略加思索,却对左铭说道:“不然!这妖孽刚才那招虽然霸道,但据我猜测,此招不是消耗极大,就是不能连发,而且很可能只能在水中使用!不然它不成了天下第一了么?因此,你我二人只要前后夹击,将他逼出水面,定然就胜券在握了!” 左铭一听在理,遂传音道:“好!咱们干脆除去这个祸害,省得日后麻烦!”接着便与左芷月双双身形一晃冲入海中,一前一后夹住虾卡达。 左芷月罡鞭螺旋舞动,在海中卷起一股漩涡水流冲向虾卡达。虾卡达尾巴急弹,也打出一股水流与对方攻势相抵。而前方,左铭罡剑斩到,虾卡达忙借尾巴弹出之力斜窜躲开。几个回合过去,却仍不见他再次打出水柱。 原来确如左芷月所想,虾卡达的金螯碎威力虽能与第四期后期匹敌,但是极耗罡气,用过一次就要休息许久,右螯才能再次动弹。本来,若只使用三尺大的金螯,大概过个十几息就能回复。但虾卡达一心想要震慑对方,故意使用了最大尺寸的金螯,估计一炷香内,右螯再也无法动弹。可不成想对方非但不吃这一套,居然还冲入海中来攻,虾卡达只得以普通招式应付,一时心中叫苦。 战不数合,虾卡达刚避开左铭的攻击,冷不防却被从下方抽来的罡鞭打中,“哎呀”一声便被抽飞出了海面。左氏二人见虾卡达出水,心中大喜,飞身纵出水面,挥舞剑、鞭就往虾卡达身上招呼。 虾卡达于水中占得地利尚且斗左氏二人不过,这到了空中更是难以招架,遂大喊一声:“木头狗还不来救我!” 话音未落,海面上黑光一闪,一条巨大如山的威风獒犬陡然间出现,利爪连挥之下将左氏二人瞬间击飞。 左氏二人与倒飞途中,惊道:“南极妖犬!” 犬无常用大如车轮的黑色眼眸瞪了他们一眼,低吠一声,没有言语。却听海中传来话语:“啊啦啦,虾道友平时总吹自己怎么怎么厉害,为何今日连两个低阶人类都斗不过呢?”众修士回头观瞧,却是浮生子带着萧恒从海中飞出,来到犬无常和虾卡达身边。 虾卡达理直气壮道:“还不是本虾这次大意了,不然他们两个早就粉身碎骨了!冲动哥你来的正好,快和木头狗一起帮我打人!” 左氏二人见对方又来了两位大妖修援兵,哪里敢战,连忙说道:“且慢!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和诸位动手,只是为了抓捕逃犯萧恒。大家有话好说!” 犬无常冷笑一声道:“哼!本就是你们无理在先,一见面就动手,现在还好意思讲‘有话好说’?” 左芷月道:“并非我们先动手。是方才这位虾道友出来,我们二人好声好气地同他讲理,却不料它突然就动起手来。我二人也是被逼无奈才勉强应招,还差一点丢了性命。” 犬无常低头看看趾高气昂的虾卡达问道:“是真的么?” 虾卡达满不在乎道:“是啊。我一出来,他们就在我耳边唠唠叨叨,比那唠叨蜘蛛还唠叨地索要宠物。那个烦啊,你说我不动手还能怎样?” 犬无常眼一闭,沉默了。 浮生子道:“虾道友,你的着急性子可要改一改啊!不然险些就挑起了和人类的战端!” 虾卡达不屑道:“挑起战端又怎么样?我正憋着一口气想和他们打呢!这些年经常有水族来找我抱怨,说人类对灵兽和灵修的捕杀越来越厉害了,都嚷着要我帮他们报仇呢!要不是我打麻将太忙,早就去把那个什么独孤老二的胡子给夹下来了!” 左铭怒道:“你敢对圣教主无礼!” 犬无常阴沉道:“无理怎样?我也听到了不少类似的抱怨,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超多好看小说]难道只许你们捕杀灵族,我们连说你们句坏话都不行么?” 左芷月知道己方示弱,不是强词夺理之机,遂道:“闲话莫提。诸位可否行我们个方便,将萧恒交出,定有重谢!” 虾卡达晃着触角嚷道:“不给、不给!这萧恒虽是宠物,但麻将打得不错,牌风也好,是个朋友!即是朋友就不能把他交给你们。”犬无常和浮生子在一旁也附和道:“不错!不能交出!你们快滚吧!” 左芷月和左铭相互对望一眼,知道今天定然无法将萧恒带走,就欲离开。忽然,一直守在远处观望的一个修士飞了过来,取下面纱对萧恒说道:“恒哥哥,随我回去吧!” 萧恒一看,来人正是左秀。刚才她离得较远,又头戴面纱,萧恒一时没有认出。此刻,他见到左秀杏眼含泪、粉面可怜地望着自己,再想起她过去的作为,心头不禁升起一阵寒意。萧恒冲左秀一抱拳,说道:“圣女殿下一向可好。萧恒有礼了!” 左秀眼中滑下一滴泪珠,对萧恒传音道:“恒哥哥,你还在生秀儿的气么?” 萧恒笑着回道:“不生气。圣女殿下手段高明、深藏不露,我萧恒可是佩服得紧呢!何气之有?” 左秀的泪水如连珠般落下,哀求道:“恒哥哥,秀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恒哥哥你就原谅秀儿吧,秀儿是真心仰慕恒哥哥的!之前命魂修施法,都是秀儿害怕恒哥哥离去,才鬼迷心窍为之的!现在秀儿知道错了,恒哥哥你就原谅我,跟我回去吧!”她边说边哭,最后直哭得泣不成声,着实让人心酸。 萧恒见状亦有犹豫,心道:“莫非她是真心喜欢我?一时糊涂才让魂修对我施法的么?”就在他心中寻思之时,忽得“哗啦啦”声响,倾盆大雨从空中落下,空中满是咸腥。 虾卡达甩甩须子,望天说道:“哎呀,终于下来了。”原来,这雨正是方才虾卡达金螯碎打上天空的海水落下所致! 冰冷的雨水浇在头顶,萧恒登时醒悟:“不对!不管这左秀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她都是一个狠辣之人!决不能跟她回去!”遂笑着朗声说道:“圣女殿下抬爱。萧恒尚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才疏学浅不堪重用,难当圣女殿下盛情大恩!只是一个打打麻将的材料,圣女殿下请回吧!” 左秀还欲再说,却听虾卡达道:“对对对!宠物萧就是个打麻将的料!走走走,回去打牌!”说着,便用须子卷着萧恒手腕将其拉回海中。犬无常和浮生子也尾随其后,没入水中。 咸雨中只余左秀等人呆立空中。左秀闭眼沉默片刻,恨恨说道:“这萧恒好大的本事,竟然能和三个大妖怪打成一片!”然后,她回头对左芷月道:“三祖,现在该如何是好?” 左芷月来到作秀身边,看着脚下海面摇头说道:“有三个大妖怪护着,无论如何也拿他不到啊!这样吧,秀儿你担心之事,无非就是怕萧恒将咱们的事情告知萧岚复。若是他一直藏在这百葵谷,对我等大计也无甚妨碍。依我看,不如在通往萧家堡的沿途布下伏兵,日夜守候。萧恒不出来则以,如若敢去萧家堡,定叫他死无全尸!” 左秀点点头,道:“此计甚妙!就由三祖安排吧!”之后,左芷月安排人手埋伏萧恒,左秀心情郁闷回归左家堡。不提。 再说萧恒。他随三位灵修回到洞府中,正想在牌局边坐下,却听虾卡达说道:“宠物萧,你惹得麻烦还真不小啊,人类竟然派了两个第四期修士来拿你!今天虽说被我等挡了去,但我看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啊!” 萧恒忙道:“今日之事,多谢三位前辈相救!我若再做久留,恐给三位惹下麻烦,还是先行离去为好!” 犬无常不悦道:“诶!萧恒你说的什么话!莫非我等会怕他两个人类修士不成?” 浮生子拦道:“犬道友莫急!相信萧恒说这话全是出于好意,并不是轻视我等的意思。” 萧恒也道:“犬前辈息怒。晚辈绝没有轻视之意,是真的怕因为我而挑起灵修和人类的战端。晚辈叨扰日久,也是该告辞的时候了。” 虾卡达道:“听说左家在陆上势力不小,你不躲在我这百葵谷,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萧恒皱眉道:“我本想逃到洋口,混上一条远洋船回西大陆去,可不想竟被左家追上,避难百葵谷。这一耽搁,恐怕左家已在四方海周边布满了眼线,再想混上远洋船估计不易啊!” 虾卡达笑道:“你们人类可真是笨!都到第三期了,过个伶仃洋还要搭什么船!” 萧恒道:“这大洋茫茫、灵气稀缺,法修不到第三期、体修不到第四期,都无法长期在洋面上御空。不坐船可怎么过海呢?” 虾卡达道:“你自己游回去不就完了。” 萧恒惊讶道:“游?飞都飞不过去,我怎么可能游着回去啊!” 浮生子笑道:“若这伶仃洋真是你所想象的这般恐怖,那我们这些灵修要过海可怎么般呢?莫非也乘船不成?甚至那些在伶仃洋里生活的万千灵修,他们又怎么在海洋里穿行呢?” 听他这么一说,萧恒转念细想,恍悟道:“哦!我明白了!大洋中一定是有很多像乌章礁那样灵气充沛之地。只要知道这些地点,游一段距离就去恢复下灵气,独自一人也能跨洋过海了!” 虾卡达意外道:“你小子不简单么,竟然连乌章礁都知道!你说的没错,低阶灵修就是这样在大洋中行进的。”接着,他有点骄傲地说道:“而至于向我们这些第四期的大灵修,则是一次也不必回复,就能往来于大陆之间,嘶嘶!” 萧恒好奇道:“那人类的第四期修士也能独自飞跃大洋么?” 犬无常道:“当然可以。但初期修士飞跃的话还是比较费力的,若是到了中期就会轻松很多。” 这时,一只龙虾用大螯夹着一枚玉简游了进来,将玉简抵到萧恒近前。虾卡达道:“这是伶仃洋底的地图,送给你啦!” 萧恒道声谢,接过玉简仔细观看。只见伶仃洋底并不像想象中的平坦。正中横亘一条硕大的“人”字形海脊,将伶仃洋分成了东、西、南三大块。西部地形复杂,有多条海岭和海槽。东部地形相对简单,坐落着巨大的东伶仃海盆。南部面积最小,只有一个海盆、一条海岭和一条海沟,由北往南依次和望荒群岛排列在一起。 虾卡达说道:“其实海底和陆地一样,有山脉也有峡谷。而那高高在上的海面就是天空。如同天空越往上灵气越少一般,在海洋里也是越接近海面灵气就越少。在陆地上,一般都是高山峡谷处的灵气最盛,海洋里也是一样,灵气充沛之地多处于海岭、海沟、珊瑚礁一带。而那些广袤平坦的还盆里,灵气则较少。 所以,你想穿越大洋,沿着海岭前进就对了。你看,出了洋口以后你就沿着西岚海岭向西南前进。等快到东汊海脊的时候,就进入了乌贼老黑的地盘。之后就要翻越东汊海脊。不过,海脊附近的灵气虽然不少,但都是火属性的灵气,一般修士都没法炼化,也就是乌贼有些奇怪的法子可以炼化使用。等过了海脊,继续沿望荒海岭朝西北前进,再翻过西汊海脊就能看到千岛海岭了。这条海岭非常高,沿途也形成了不少小岛,是老贼鸟的地盘。千岛海岭和琮璧岛相连,你从琮璧岛上岸就回到西大陆了。” 萧恒道:“琮璧岛也是左家的地盘,最好还是不要从那里上岸的好。我看还有一条南天雪海岭和千岛海岭相连。我能不能沿着条海岭去到天雪国?” 虾卡达道:“当然可以。” 萧恒道:“如此就好!多谢前辈赠图,晚辈这就告辞了!” 虾卡达笑道:“好,等风头过去了,你可记得再来陪我打麻将啊!” 犬无常道:“你带话给那只贼猫,叫他好好修炼,下次见面定要一分高下!” 浮生子则道:“路上小心,若路上有灵修为难你,就报我们的名号!” 萧恒一一答复告别后便出了洞去,沿海底朝通衢峡游去。犬无常见萧恒走后,说道:“三个人麻将也没法打了,我这就回洞府修炼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而虾卡达则把两条触须一横,拦住去路道:“急什么啊!我早就派螃蟹去叫蜥九阳来了,估么着马上就到!不然,我会这么轻易让宠物萧走么?嘶嘶!” “呃……”犬无常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浮生子也无奈的笑着说道:“怪不得,我就觉得虾道友很反常,原来早就安排好了啊!” 虾卡达则得意道:“那当然啦,这回不打够十年麻将,我是不会放你们走的!嘶嘶!” 100双报恩 每年入秋,随着阳光的北去,都会有一股冷流侵入罡武海北境。随之而来的是数亿条鲱鱼组成的庞大鱼群。于是,一年一度的盛宴开始了。 数千只鲣鸟高高展翅,盘旋在清澈的海面上。那一双双钩子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水中。忽然,几声贪婪的鸣叫响起,数十只鲣鸟猛然背起双翅,长喙径直朝下,形如箭矢,一同“嗖嗖”扎入海中,溅起簇簇咸腥的浪花。 这突如其来的“箭矢”可把水下本就惊慌失措的鱼群吓得不轻。鱼儿们再也顾不得协同一致组成集群,自顾奔散、溃不成团。而其中自然有些慌不择路之辈,竟撞到了鲣鸟的喙前,做了鸟食。潜入水中的鲣鸟们扇动着翅膀、划动着脚蹼,在水中大肆朵颐数息之后,便腆着鼓鼓的肚囊,浮上水面打饱嗝去了。 鲣鸟才走,惊恐的鲱鱼群刚想再次聚集,却有百余头斑纹海豚破水而来。海豚们的泳速远非鲣鸟能比!但见海豚们各个身形健壮、划水如飞,来回不断地冲击着鱼群,宛如深秋的冽风蹂躏着残叶。 鲱鱼在海豚的进攻下各个摇摆不定,见结成大群无望,便纷纷与邻近的伙伴结成小股以求自保。但这正中了海豚们的下怀!不知从何处又飞驰来百余只海豚,与之前的同伴一起,将小股的鱼群分别包围,各个击破。 然而,鲱鱼的数量太多,即使两百多只海豚也无法将整个鱼群尽围。那些侥幸未被包围的鱼儿们,急迫地向深海游去,企图逃离海豚和鲣鸟制造的屠场。却不曾料到,这充斥在海水中的血腥和杀戮的气味,早就引来了深海的杀手。一群白鳍真鲨龇着剃刀利牙,在嗜血冲动的驱使下,从暗海里游了上来,急不可耐地冲进了逃跑的鱼群,大肆啃噬。 被如此凶残的联军围捕,鲱鱼们心中全是绝望,它们无谓地挣扎着、逃跑着,祈祷、奢望这场屠杀能赶快结束! 它们祈祷着、祈祷着……上天仿佛听见了它们虔诚的声音——凶恶的鲨鱼群蓦然退去,狡诈的海豚也戛然转头,就连浮在水面打饱嗝的鲣鸟们也一个个急匆匆地起飞离去。没有了这些刽子手的打扰,数亿的鲱鱼们终于可以再次结成壮观的鱼群,向远方逃去。可就在这时,海洋深处的水流一阵凌乱,一张巨口由下直上轰然冲出,将数以万计的可怜鱼儿全部吞噬! 这是一头巨大的长须鲸。它从深海潜伏过来,在正下方对准鱼群,张开巨口急速上冲!其势头之猛,在吞噬鱼群后整个头颅都露出了海面,好似海中拔起了一座小山,掀起无边的巨浪。随后,它满意地滤出口中的海水,硕大的头颅没入水面,再次朝深海潜去。 鲸鱼退去,鲱鱼们尚惊魂未定,鲣鸟、海豚伙同鲨鱼就再次席卷而来,继续享受这场盛宴! 这就是秋初的冷流给罡武海送来的大盛宴。每年这个时候,数以亿计的鲱鱼便随冷水迁徙而来。由于此处正是西岚海岭所在,冷水攀爬海岭,便也将鱼群带到了海面附近。而海豚、鲣鸟、鲨鱼、须鲸等猎手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于是每年这个季节,都会在此等候这场大自然馈赠的盛宴。 可对于鲱鱼来说,这却是一年一度的屠杀。若没有灵智,对于屠杀有的只是本能的畏惧;但倘若拥有灵智,对于屠杀则必然抱有无法磨灭的悲哀和愤恨。 鲱鱼灵修们就是如此。纵使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这数亿鱼中谁是自己的兄弟姊妹,但每年都要看着自己的同族被这样屠杀,心中咆哮的只有悲怆!作为灵修,他们发誓要担负起保护同族的重任,运用自己的灵力让同族免遭荼毒! 果然,在灵修的保护下,大量的鲱鱼都免于遇难,逃过了这每年一次的厄运。但如此一来,生活在罡武海的鲣鸟、海豚、鲨鱼,就饿了肚子。连续数年,竟有不少都被活活饿死。久而久之,自然引起了与这些猎手同族的灵修的不满。他们认为鲱鱼灵修不应干涉自然的规律,不能为了本族的利益而损害他族。于是,这些灵修们联起手来,在次年盛宴来临之时,帮助同族去对抗鲱鱼灵修。这样,本应是自然界中一年一度的大盛宴,如今却变成了灵修间一年一度的大混战! 今年也是如此。 数十鲱鱼灵修将口腮露出水面,在水面摆开方阵,一同用灵力朝空中的鲣鸟群喷射水箭。水箭速急,但有被射中者,皆陨落水中而亡。然而鲣鸟修士们也不白给,纷纷双翅一振,全身罡气放出,斥灵朝鲱鱼修士阵中冲去。鲱鱼灵修与对方交战多年,深知对方罡盾坚硬、铁喙锋利,若被直击定然力毙,遂纷纷潜入水中躲避。而鲣鸟修士也知自己在水中行动不便,恐遭埋伏,见鲱鱼修士下潜,便急急减速,轻擦水面而起,绝不深入。待对方退去,鲱鱼修士再次浮出水面,继续大肆喷射水箭,与鲣鸟做新一轮的纠缠。 水面下,二十多个海豚修士鳍、尾并用,用灵力在海中卷出一道道急流,试图帮助同族去分割鱼群。而在他们对面,正有百余鲱鱼修士列队如墙,挡在同族和海豚之间。一条鲱鱼虽然渺小,但是百条鲱鱼团结起来就足以与海豚抗衡。特别是鲱鱼天生的群体本能,更使这百余鲱鱼修士行动如一,以分毫不差的动作,同时施展法术,卷起急流将海豚的法术顶回。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 再深处,另有二百鲱鱼修士正在同真鲨修士死斗。十几个银色真鲨修士血口一张,朝鲱鱼群吐出数百枚尖锐的钢钉。这正是真鲨的金属性法术,可要比海豚的水系法术难防得多。二百鲱鱼修士虽努力射出水流击退钢钉,但仍有数十条鲱鱼被钉身亡。鲱鱼修士知道光是防御也不是办法,只得一拥而上将真鲨修士团团围住,纷纷喷射水箭攻击。可数量虽多,鲱鱼修士的修为却都不高,仅有练气期五、六层。真鲨修士则都是练气十层以上的修为,加之天生的身体差距,虽迎接不暇,却还不至于溃败。 双方修士从天未亮便开始了激斗,直斗到日落西山仍是胜负未分。鲱鱼修士们心中仍不敢有半点放松,只因那个最强大的敌人——长须鲸还没有来! 要知那长须鲸可是这些猎手中唯一没有同族修士相助的一族。因为即使没有修士相助,这些练气期的鲱鱼修士也不是那庞然大物的对手。甚至还要时刻提防被鲸吞入腹,否则即使是灵修也难逃一死。 就在这时,海水深处一阵剧烈的动荡。所有打斗中的修士心中都是一震,他们都清楚,这动荡预示着巨兽将要来临!真鲨修士最先做出了反应,他们尾鳍急甩,带领同族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鲱鱼群;海豚们也紧随其后,游到安全水域冷眼旁观;鲣鸟们则纷纷从海面起飞,在空中盘旋,叽叽喳喳地看热闹。 不少鲱鱼修士也慌乱逃窜,唯恐葬身巨口之下,却听仙识中一声大吼:“同胞们!不要害怕,不要退却!我等联合起来一定能战胜巨鲸!跟我来!” 众鲱鱼修士转眼望去,只见族中唯一的练气十三层修士鲱一斑,非但没有逃离,反而从浅水冲到深水,身先士卒地挡在了鲸鱼袭来的路线上,面无惧色,摆出进攻架势。 一鱼大义,百鱼动容!三百鲱鱼修士皆被鲱一斑的决心打动,纷纷汇聚在他周围,摆出相同的姿势,协同阻击。 鲱一斑见状,信心大增。他屏息凝神感受着水流的波动,预测着敌手的到来,命令道:“大家听我号令,三、二……” 就在他“一”字将要出口之际,忽有一怪物从下方朝自己猛冲上来!但见这怪物圆头长身,浑身遍布数十条触手,全身罡气环绕,速度飞快、气势惊人!鲱鱼修士群没能做半点抵抗便被这怪物冲了个七零八落! 鲱一斑好不容易在湍急的乱流中定住身形,刚想仔细看看到底是何物,却忽觉一巨大身影在自己下方的仙识中出现——是巨鲸!他已然来不及闪避,心头一凉,只道:“完了!对不起了,同胞们,我先走了!”他心灰意冷,只待等死。哪料这巨鲸根本就没有张嘴,只是急冲而上。鲱一斑仅是被巨鲸带起的湍流冲出老远。 鲱一斑死里逃生,虽是又惊又喜,却是又奇又怪:“这鲸鱼怎么没有吃我呢?”待他定住身形回身观看之时,竟看到另有四头巨鲸一起上冲,朝海面而去! 鲱一斑,就是在一旁看热闹的真鲨和海豚修士也是大惊,纷纷上浮海面看个究竟。 一出海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先行冲出的怪物。此时,它已经飞身来到了鲣鸟群中,直惊得鲣鸟群一阵大乱、不知所措。弦月之下,但见怪物身上二十多条触手交相挥舞,三重唱般的尖叫凄厉刺耳,远观之下形神俱是恐怖。众灵修均被吓得失声惊叫道:“这是什么怪物!” 却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叫道:“不要缠着我!快走开!”遂见那怪物浑身一抖,竟将全身触手尽皆抖掉、露出四肢。就在这时,只见其下方海水一阵翻涌,一条巨大的鲸鱼从水中腾空跃起,张开大嘴、露出利齿尖牙朝怪物咬去! 众灵修看得清楚,这巨鲸头颅硕大而成柱形,根本不是什么长须鲸,而是一只抹香鲸!此抹香鲸的身形与那怪物相差百倍不只,一口下去,定要将那怪物咬个粉碎。却只听怪物“嘿嘿”一笑,说道:“不在水中你还能如何?”话音未落,但见怪物前肢一晃拍出,“轰”一声响,便打出一道灵气冲击波,将小山一样的抹香鲸轰飞,“噗通”一声掉入海中,溅起一片巨大的浪花。 不待怪物喘息,又一条巨鲸从水中跃出,也奔那怪物咬去。那怪物不慌不忙、如法炮制,又是一拍,便将巨鲸打回海中。之后三条巨鲸也是依次跃起,但同样都被怪物轻松打落。 五条巨鲸接连在海面上跃起落下,直搅得整片海域都动荡不已。海中的鱼群早就被巨鲸和乱流冲了个昏头转向、四处逃窜。就是真鲨和海豚想在这样的场面下稳住身形也是不易,早就没了继续围猎鲱鱼的兴致。真鲨修士和海豚修士早就看出,这抹香鲸和怪物的实力远非己方可以匹敌,是非之地不久可留,还是先走为上!遂带领同族远远离去。他们一走,空中的鲣鸟群也知今次宴会早散,若还不走,恐被怪物之战波及,遂也展翅离去。半柱香后,海中便只剩下三百鲱鱼修士呆呆地看着空中的怪物大战。 直到这时,鲱一斑才借着月光看清空中怪物的真容。那抬手间打飞巨鲸的怪物原是一个人类修士,而方才他从身上抖掉的触手,乃是一只乌贼和两只章鱼! 被人类打飞的抹香鲸们显然不想轻易放过这些猎物,他们在海中游了一圈后,再次蓄力跳起,朝人类修士咬去。 那人类修士摇头叹道:“我本不想伤你们,但看来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是不会死心了。”话音未落,只见那人身形一晃,并非躲闪而是迎面朝抹香鲸飞去,对着巨大的下巴就是一掌,硬是把抹香鲸给打闭了嘴。这抹香鲸吃疼,发出一声巨大、低沉的悲鸣后,便掉入海中,再也不敢跃起。其他的抹香鲸不服,纷纷跃起来攻,终是无一能伤人类修士分毫,都被打了下巴,狼狈落入水中。 两个回合下来,五头抹香鲸似乎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厉害,在海面下转悠了几圈,始终没敢再次跃起攻击,一边发出不舍的鸣叫,一边结队游走了。 见鲸群走远,人类修士这才长出一口气。适才他抖掉章鱼、乌贼时,都在他们身上贴了灵符。此时,他们都高高飞在天上呢。人类修士右手一引,将章鱼、乌贼招到身边,正待说话,却听那只身长足有六尺多的大章鱼不满地说道:“人前辈啊!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些鲸鱼?它们追了我们这么久,你就只打它们一巴掌就算完事了啊?” 人类修士答道:“它们不是灵修,要吃咱们也只是为了果腹,为何要杀?” 那大章鱼还想反驳,却听乌贼紧张地对另一只章鱼说道:“啊!我心爱的公主,邪恶的鲸鱼都被赶走啦,你没有受伤吧!” 体型较小的章鱼娇滴滴地开口说道:“有王子殿下在,人家怎么会受伤了啦,都是托王子殿下的福了啦!只是人家心里还有一点小怕怕,心脏跳得很厉害了啦!” 乌贼王子闻言,赶忙上前,用腕足扶住娇滴滴的公主,深情地望着她说道:“公主莫怕!只要有本王在,即使是一百只鲸鱼也莫想伤到公主一个吸盘!” 章鱼公主闻听,全身一下从绿色变成了桃红色,睁着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乌贼王子说道:“我的王子!”乌贼王子也回以深情的凝视,说道:“我的公主!” 刹那前,此地还是惊心动魄的沙场,可转瞬间就只剩下这一对眷侣,忘我地拥抱在这轻风、海浪、明月之间。 如此情景直看得那人类修士分外无语。他闭上眼睛,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再次确定和章鱼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事,遂对那被王子和公主感动的热泪盈眶的大章鱼说道:“既然鲸群已经被赶走了,那我也就告辞了!永别!”说罢,转身就走。 大章鱼一听可就急了,连忙甩出腕足拉住人类修士的手,严肃说道:“不!人前辈你还不能走!” 人类修士欲哭无泪,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啊!” 大章鱼大义凛然说道:“回人前辈。当年我得知人前辈死讯时,心知无法报恩,简直是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只能在大石上刻字为碑祭奠前辈,以表内疚。可如今幸得人前辈尚在世间,算上这次,人前辈就于我乌章礁有两次大恩!若再不报恩,我章脑圆还怎么做章鱼?” 这人类修士自然就是萧恒。话说他出了四方海,经洋口从海底一路潜行至罡武海中。按照虾卡达所给的地图顺利地找到了西岚海岭,再沿海岭一路向西而行也很是顺畅。却不料在途中迎面撞见了神色慌张的章脑圆一行。 章脑圆一见来人是萧恒,不由得喜笑颜开。这架势可把萧恒给吓得不轻!他可是知道这章脑圆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上回拜他所赐自己差点就葬身海底,故而不想理他,假装没发现,急忙避开。可章脑圆则不然,他见到萧恒如见救星,高喊道:“前面是人前辈么?人前辈你还活着?人前辈救命啊!”遂一路猛游,带着乌贼王子和珊瑚公主径直躲到了萧恒身后,把追逐自己的鲸群引到了萧恒身前。 萧恒这才发现,原来章脑圆身后正有五头抹香鲸气势汹汹地追来。他鼻子都被气歪了,破口骂道:“混蛋章鱼!我就知道遇见你准没好事!”可再想躲避已然不及,只得硬着头皮与曾经吞噬过自己的巨鲸对阵。 萧恒本以为自己如今的功力远胜当初,可以轻松应付。却不料抹香鲸体型虽大,但在水中却甚是灵活,尾巴一抽之下也有千钧之力。反之,萧恒自己的招数在水中又都发挥不出。这样一来,虽说自保不成问题,但是若想在五只巨鲸的围攻下护得章脑圆他们周全却是不易。 斗了片刻,萧恒便知在水中于己不利,夹起两只章鱼和一只乌贼就往海面逃遁。抹香鲸自然不会放过这顿美餐,遂在后面紧追不舍,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就在萧恒迟疑该怎样推辞章脑圆时,忽听下方海面数百个声音齐声响起:“多谢人前辈救命之恩!” 萧恒一行低头一看,却是三百鲱鱼修士集体浮出水面,正对着萧恒行礼。萧恒不明就里,奇道:“我什么时候救过你们?” 不待鲱鱼修士答话,章脑圆就抢先道:“哦呀!人前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啊!咱们正好撞上了一年一度的罡武海大盛宴啊!”遂啰啰嗦嗦地给萧恒解释了一通。 萧恒听罢,摇头笑道:“如此说来,我也是碰巧才救了你们,不必道什么谢啦!你们还是带着同族快点走吧,晚了只怕对头们又要折回。” 鲱鱼修士们闻听均是一颤,忙道:“人前辈所说在理,那我等就告辞了!”说着就欲潜入海中离去。忽听章脑圆一声大吼:“慢着!”众鲱鱼修士回过头来问道:“不知章前辈还有何吩咐?” 如今的章脑圆已经是第二期初期修为,在这些第一期的修士面前摆足了前辈的架子,趾高气昂地教训道:“你们这群腌臜紫菜!有心也罢,凑巧也罢,总之是人前辈救了你们的性命!受人救命之恩,焉有不报之理?你们就这样甩甩尾巴游走了,也不怕给鲱鱼族丢脸么!” 鲱鱼修士们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称是。 萧恒则在心中腹诽道:“当年我给你帮忙,结果差点小命玩完!你个‘恩将仇报’的混蛋章鱼还有脸说‘知恩图报’!” 鲱一斑为难道:“这位章鱼前辈的话虽然在理,但是我们道行低微、身无长物,有什么能拿来报答人前辈的大恩啊?” 章脑圆冷哼一声道:“有什么拿什么呗!我可告诉你们,今天不报恩,你们就别想走!”说罢,他挥舞着八只腕足以示威胁。 鲱鱼修士们一听这话可傻了眼,连忙交头接耳地议论到底应该怎么报恩才好。 萧恒看不下去了,对章脑圆呵斥道:“仗义之士莫说是碰巧施救,就算是有意相救也不图报答!你怎么能逼着他们报恩呢!”他也不理还欲胡搅蛮缠的章脑圆,遂对鲱鱼修士们笑道:“你们莫要听这混蛋章鱼胡言,快走吧!” 鲱一斑则正色道:“不,这位章鱼前辈说的在理!我等鲱鱼灵修虽然卑微,但也不是无情无义之辈。虽说微薄,但我还是想到了一样东西,可以送给人前辈作为报答之礼!” 章脑圆听罢,立刻笑道:“哦,还真有礼物!人前辈你看看,你要是不索要,这礼物不就没了么?”说着,他长腕一伸,喝道:“是何宝贝快拿出来看看!” 萧恒真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这章脑圆丢尽了,恨不得一拳将他打入海底去! 只听鲱一斑略微有点惭愧地说道:“并非是什么宝贝,只是我等经常觅食的海底的一种黑色海沙而已。” 章脑圆怒道:“腌臜紫菜!破沙子也算得上礼物?” 鲱一斑忙解释道:“前辈莫急,听晚辈细说端详啊!我曾听老一辈的修士们说过,这种黑沙乃是人类修士炼制法宝的一种绝佳原料,名为‘钛沙’,经过提纯后就可以得到钛,可算得是人类中的稀罕物啊!” “哦?”章脑圆眨了眨乌黑锃亮的大圆眼睛,问萧恒道:“人前辈,是这样么?” 萧恒虽跟慕容木学过制器,但造诣不深,只知道些铜铁金锡之类的寻常材料,根本没有听过“钛”这种东西。但他为了赶快把章脑圆打发住,同时也是怕了他那句“孤陋寡闻”,遂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确实是宝贝!” 章脑圆大喜,连忙对鲱一斑叫道:“还不快拿出来!” 鲱一斑笑道:“是,前辈请稍等,待我等方便一下就好。” 章脑圆气道:“方、方便?你们也太没有礼数了吧!赶快把那个什么沙拿出来,你们爱上哪儿方便就上哪儿方便去!” 鲱一斑再次解释道:“前辈误会了。因为这钛沙于我等无用,所以我等并没特意采集。但由于有不少钛沙都飘荡在海水中,所以我等觅食之时自然会吃进肚里,故要方便一下,才能取出给前辈啊!” 萧恒一听,心中汗颜道:“不会吧……” 只见鲱一斑说罢,即刻率所有鲱鱼修士一起钻入鱼群、四散就位,带领数亿条鲱鱼一齐方便。霎时间,整片海里均被乌黑的鱼粪占满!随后,三百鲱鱼修士四处游走,用灵力细心收集,生怕落下一粒。不多时,每个鲱鱼修士都带着鼓鼓的一大坨浮出了海面,笑着示意萧恒收下。 萧恒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谢你们,这个礼物还是不用了吧。” 章脑圆则讽刺道:“诶!人前辈难道还嫌弃鱼粪么?我可是听说人类对其他生灵的粪便都特别感兴趣啊!甚至还把抹香鲸的粪便涂在身上呢!” 萧恒否认道:“那是龙涎香,不是粪便!” “对啦!”章脑圆没理会萧恒,反倒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一边大笑一边说道:“听说你们人类还用一些粪便做药,是不是啊?” 萧恒曾跟田不荒学过医,知道动物粪便类药物可还真不少,什么五灵脂、夜明砂、望月砂、蚕砂等都属此类,故虽心有不甘,却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章脑圆大笑道:“哎呀!吃都吃得,人前辈你还怕什么?快收下吧,不是宝物么?” 萧恒实在推辞不掉,只得含泪将所有鱼粪全部收入了储物袋中,然后笑着同鲱鱼修士们道了别。一场闹剧总算结束了,萧恒只感觉身心疲惫,遂对章脑圆道:“都完事了吧。我这就告辞了,永别了!”说罢,逃也似地就往水里钻。可手腕却又如期地被章脑圆的腕足拉住了。萧恒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耐着性子回头对章脑圆说道:“还有什么事啊!” 章脑圆不悦道:“人前辈记性怎么这么差,我不是说了,我还没有报恩呢么?” 萧恒挖苦道:“好好,你赶快方便,把章鱼粪送我。” 章脑圆也不介意,挥动着腕足笑道:“就算人前辈喜欢,我的粪便里也没有宝贝。我要送人前辈的,是突破瓶颈的机缘!人前辈不想要么?” 101隐忧存 此言一出,萧恒略微一愣。[.超多好看小说]章脑圆看在眼中,更加得意道:“刚才一见面,我就发现人前辈修为已到第二期后期顶峰,想必正在寻找机遇向第三期突破吧。实不相瞒,自上次与人前辈一别之后,在我们乌章礁附近就出现了一个修炼圣地!我啊,就是在那里成为章少卿的!这就由我带人前辈前去吧!” 有如此好事上门,萧恒自然不会拒绝,但想到这章脑圆的混蛋处,不禁还是犹豫了一下,问道:“去那里修炼,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章脑圆嗤笑道:“人前辈,瞧你说的。怎么会有危险呢?有危险我会带你去么?来吧,来吧,快跟我来。”他见萧恒默许,遂去请乌贼王子和珊瑚公主起驾。 在萧恒他们闹腾的这段时间里,王子和公主一直都是浓情蜜意地相拥依偎,似乎一点都不关心眼前的闹剧,直到章脑圆来叫时,才醒悟分开。乌贼王子对萧恒的救驾之功很是赞赏,力邀其前去珊瑚宫做客。 萧恒本就欲同章脑圆一起前去修炼圣地,遂没有推辞乌贼王子的邀请。于是,一人二章一乌贼当即潜入海中,朝乌章礁方向游去。 一路上,章脑圆向萧恒说起了当年分别后的事情。 在萧恒被抹香鲸吞掉之后,两个乌少卿逃脱了鲸群的追捕,回珊瑚宫复命。章鱼国王便要惩罚绑架公主未遂的章脑圆三只。章脑圆很是害怕,便在大殿上大肆哭诉衷情,尽述误会缘由和自己对公主的死心塌地。章鱼国王念他以往功劳,最终没有施刑,仅对其革职处置。 而后又过了五年,乌章礁西部海底突然出现了一个灵气浓郁的修炼圣地。章脑圆自告奋勇,参加了戍守此地的军队。可到了那里以后,章脑圆却借职务之便,时不时地偷偷进入圣地修炼,结果四十年后居然成功地突破到了第二期。 按照乌章礁的习俗,修士到了第二期便应该去火焰峡,跟随乌贼老祖修行。但章脑圆却执意不肯,非要留在珊瑚宫做护卫。能有一个第二期的修士留在宫中当护卫,章鱼国王自是求之不得,遂开心应允,还另在皇家卫队左右统领之上增设大统领之职让其担任。章脑圆遂从有罪之章鱼一跃变成了乌章礁的最高军事统帅。章脑圆和他那群老部下,打那开始便是风光无限,兢兢业业地一直护卫公主、王子至今。 至于今次意外,则是公主欲和王子外出郊游,又嫌随从太多,不甚方便,遂只带了章脑圆一只护卫就离了乌章礁,沿西岚海岭游玩。哪料,就在他们出来后的第四天,竟然撞上了抹香鲸群。这抹香鲸最喜食乌贼和章鱼,一见三只美味当前,自然冲上争食。那章脑圆以章鱼少卿的功力,一只抹香鲸尚且不敌,更何况五只?故而只得带着公主和王子玩命逃遁。若不是碰巧遇到了萧恒,估计早就成了鲸鱼的果腹之物了。 章脑圆说完当年之事,便开始饶有兴致地说起乌章礁这些年的大事小情、家长里短。萧恒几次想打断他的啰嗦,都被其以“人前辈,你要有耐心”之类的话语顶回。萧恒郁闷、无奈之下,只得稍稍减速,慢慢地和章脑圆拉开距离,好让那烦人的噪声离自己远一点。可这样一来,坠在后面的公主和王子的缠绵身影又强势地进入了他的仙识。这对情侣一路上如胶似漆,旁若无人的用仙识蜜语。一接近,便能感觉到他们周遭那酸酸甜甜的粉红色气场,腻歪得萧恒直咳嗽。于是,这四天的路程,萧恒只能在恼人的噪音和腻歪的气场之间选择和徘徊。 这一天旁晚,终于看到了乌章礁的影子。章脑圆先行前去打点,萧恒陪同那对情侣在后缓行。萧恒心中一算,距上次一别乌章礁,竟已过了百年,不禁心中唏嘘。他们刚来到珊瑚礁边,便有一队章鱼修士和一队乌贼修士上前夹道欢迎。章脑圆派头十足地游在路中央,为萧恒一行引路开道。 如此大的场面自然引得周遭居民聚集围观。公主和王子对此自然是司空见惯,笑容可掬地对周围的灵修挥动着腕足。而萧恒则重温了被当做怪物参观的经历。好在这次是作为贵宾而不是阶下囚,再没有人上前在他身上戳来戳去了。 大约行了一半,章脑圆忽然指着路边一块高耸的巨大礁石,对萧恒说道:“人前辈你看,我为你刻的碑在那儿呢!” 萧恒顺腕足望去,借着夕阳余光,清楚地看到大石上醒目地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人前辈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好看的小说)下方还有一副诡异的画像,应该画得就是萧恒。但萧恒是怎么看怎么不像。画的旁边还有几行小字。章脑圆得意介绍说,那是他所记叙的萧恒的功绩。 萧恒心中只剩无语。他咽了数次吐沫,才努力对章脑圆说道:“我真的没帮你们做什么,而且我还活着,你还是把这块碑去了吧。” 章脑圆一听可不高兴了,皱起眉头肉嚷道:“人前辈你说什么呢!要知道当年我刻这块碑的时候,还被那右统领给骂了一顿!我扯下老脸求他,才把这块碑保住,怎么能说去就去呢?再说了,人前辈你现在没死,但总该是会死的么。这个碑可是要将你的功劳记载个几千年、几万年的啊!” 萧恒听罢,只觉一阵头疼,但想到这碑上无论是看文字还是看画像,外人都无法跟自己联系起来,便索性不管,说道:“好吧,借您吉言!” 章脑圆这才恢复了笑脸,说道:“就是么!就是么!哦,对了!还要把人前辈这次的大恩给记上!”话音未落,他便冲到大石前,八爪同晃,在前一段文字之后又加刻了一段。刻完之后,章脑圆游到一边看了三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带领队伍前行。 来到珊瑚宫之后,章鱼国王早就接到报信,在正殿接见了萧恒之后,就移驾到偏厅筵宴。席间酒菜歌舞络绎不绝,直闹到大半夜才结束。章脑圆趁热提出要带萧恒到圣地修炼。国王又是高兴、又是趁着酒兴,当即就应允了。 原来那修炼圣地出现之后,立刻就被乌章礁占领,专供本族修士使用。外族要去,必须争得章鱼国王的同意。 于是,第二天一早,章脑圆就率领一班乌章,带领萧恒朝圣地出发。一行离了乌章礁,沿着海底朝西南方的深海进发。游不多时,四周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再下潜一段,便到了漆黑无边的暗海。 这样黑暗的环境不禁让萧恒想起了百年前在海底的惨状。心有余悸之下放出仙识,仔细探查着周遭的一切。在如此漆黑的海底,也不知章脑圆怎么辨别的方向,轻车熟路地带领着萧恒左拐右拐、上浮下潜。说是这样可以避开一些深海怪物的领地。 有了章脑圆做向导,六天之后,圣地便出现在了萧恒眼前。那是一座高耸、狭长的海底火山。炽热的岩浆源源不断地从其顶部涌出。熔岩在黑暗中闪烁着赤红的光芒,不但点亮了整个山顶,也照亮了四周的海底,显得特别耀眼。 章脑圆介绍说,自萧恒走后五年,此处的海底突然喷发出了大量的岩浆,然后便形成了这座火山。在这火山的底部,存在有不少洞穴,大多数都深不见底,直达火山内部。而在这些洞穴深处,有着异常浓郁的火灵气,遂将其当做修炼的圣地保护了起来。 果然,借着熔岩发出的光亮,萧恒能隐约看到在火山的脚下,成队的章鱼和乌贼正在四处游弋。这时,一队章鱼发现了萧恒他们,便上来询问。有章脑圆跟着,队伍自然不会被阻挡。巡逻队了解了情况后,便放他们通行。 一接近火山,熟悉的感觉遂扑面而来——海水开始变热,充满了刺鼻的怪味,四处都弥散着淡淡的火灵气。这种感觉正如当初萧恒被海底怪树捕获的地方一模一样!萧恒暗自思量,莫非这里就是以前被困的地方?章脑圆所说的那次岩浆喷发,莫非就是自己当年赶上的那次?可惜周遭地貌早就被岩浆所毁,想是无论如何也没法确认了吧。 萧恒收回心思,问章脑圆道:“此地灵气皆为火灵气,你们章鱼可以炼化么?” 章脑圆笑道:“哎呀,人前辈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啊?章鱼和乌贼都是能炼化火灵气的,不然这里怎么能成为我们的圣地呢?糟了!”萧恒这一问,他才想到了这个问题,忙慌张地问萧恒道:“莫非人类不能炼化火灵气?糟了、糟了!我怎么忘了不是所有修士都像我们章鱼这么有用,有些是不能炼化火灵气的!这可怎么办啊,我该拿什么报恩啊?对了,章鱼粪对人类有没有用啊?要不我去收集些章鱼粪送给前辈吧!” 萧恒汗颜道:“不用了!” 章脑圆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不要章鱼粪啊,那该怎么办?难道去搞点乌贼粪么?” 萧恒苦笑道:“什么粪都不用!我自能炼化火灵气。” 章脑圆闻听,不满地晃着腕足嘟囔道:“什么啊,能炼化还不早说!害得我差点去收集粪便呢!哎呀,人类居然那么喜欢粪便,真是恶心死了!” 萧恒闻言一阵头疼,无力道“行啦,快走吧。” 他们不多时便来到了火山脚下。章脑圆办理过一些手续后,就带着萧恒潜入了一个火山洞口。这山洞还算宽敞,游弋其中并不费力。但越往里游水温却越高,更是不断有水泡从洞穴深处冒出,随之而来的就是那不断变浓的火灵气了。 大约深入了两三里的距离,四周火灵气已经非常浓郁,海水也渐渐开始沸腾。岩壁上凝结出大量的盐块,还不断有气泡产生,发出轻微的响声。由于深海压力的原因,此处的温度早已远超陆上的沸点。章脑圆修为不高,在此停止了前行,咬着牙关对萧恒说道:“人前辈,到这里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已经不能再往前了。接下来你就自己游吧,前面的灵气应该更浓。但是也别游得太深,因为这火山不是很稳定。洞穴深处的岩壁有时会破裂,会喷出岩浆来,要是被岩浆烧到那可就死定了!人前辈你可千万注意啊!” 萧恒气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你之前不是说没危险么!” 章脑圆理直气壮道:“对啊!我当年修为低,只是在很外围的地方修炼,确实没危险么!刚才是忽然想起那些修为高的前辈们说过的话,这才好心好意的告诉人前辈的!哎呀,我这样的好意,人前辈居然还对我发火。唉,人类真是没有情义的族类啊!” 萧恒又是一阵头疼,但也知和章脑圆辩嘴是徒劳的,只好说道:“好好,是我不对,你走吧,我会注意的!” 章脑圆这才喜笑颜开道:“就是么!那人前辈你好好冲关,我在外面等你的好消息!”说罢,便转身游走了。 萧恒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混蛋章脑圆,便继续向洞穴深处行进。越往深处走,海水的沸腾就愈加厉害,好在萧恒有罡盾保护,才不至于被灼伤。大约又行进了三里,洞穴内海水已滚沸到了极致,萧恒只觉身边一半是海水一半是蒸汽。无数炙热的大气泡从各个地方不断地产生、融合、爆破,在狭小的空间中发出打雷般的“轰轰”巨响。萧恒就好像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汤锅里熬煮一般,即使隔着罡盾也觉得炎热难耐。 不过,根据他屡次冲关的经验来看,越是极端的环境,越容易冲关成功。他觉得自己还有余力,遂决定继续前进。可还没游出五十丈,便看到前方有隐约的红光出现,再往前行,周围的蒸汽越来越多,海水越来越少。终于,游着游着,四周竟只剩下高压的蒸汽和烫得发红的岩石,海水全部都消失了! 萧恒知道自己已经非常深入火山内部,这里已经热得连海水都无法存在。他试着落到地面,用罡盾碰触下红热的岩壁,确定站在上面,自己还能忍受。出于好奇,他决定再继续前进看看,到底洞穴的尽头是个什么样子。 借着岩壁发出的淡淡红光,萧恒小心翼翼地前行。越往里走,岩石发出的红光就越明亮。最后,拐过一个弯道,洞穴的尽头出现在了萧恒眼前。若不细看,那只是由红热的岩石组成的一个半圆形洞窟,与之前的洞穴并无什么不同。但萧恒再靠近一点,仔细观察,便发现这个洞窟的石壁竟然在移动变化!虽然速度很慢,但仍然可以看出,一些石壁在缓缓里凹,而另一些石壁则在往外突。 萧恒祭出御穹符,飞到近出,伸出手,试着用力按了按石壁。哪知,罡盾一接触石壁,就如水遇木炭般“嗤嗤”的沸腾起来,直吓得萧恒连忙把手收回。萧恒心道:“这样的地方,什么时候会喷出岩浆都不奇怪!还是到稍微外面一点的地方吧。”遂回身而出,选了个岩壁热度还不能蒸发罡盾的地方坐下,回复罡气、调整状态,准备开始冲关。 要利用火灵气冲关,就必须使用吸灵大法。萧恒本是不愿意用这个功法的,但此地的火灵气确实异常浓郁,萧恒也是头一次见到,思来想去,还是不想浪费了这次机缘。但在这红热的岩洞中结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要炼化一部分火灵气补充罡气,维持体表罡盾保护身体;其次,要使用吸灵大法来压缩关元灵力;再次,作为符修,同时还需不断炼制符箓,以求在结丹时能获得天启灵符。 萧恒摇头道:“在金陵老坑里曾经一心二用软化成功。这一回,不知能否一心三用结丹成功啊!”他自嘲地笑了笑,遂运起吸灵大法催动关元丹田内的灵力漩涡旋转,同时取出符纸、符笔,随手炼制了一张万画静心符。 哪料,此符刚成,萧恒顿觉体内灵力猛然一震,一个微不可查的结晶出现在灵力漩涡的中心!萧恒先是一惊,后是大喜,遂连忙继续炼制灵符。随着一张张万画静心符的练成,漩涡中的结晶也在一点点地长大,将萧恒体内的灵力慢慢地凝成固态。三天之后,随着一张灵符的制成,丹田内的最后一滴灵力也凝聚成了结晶,原来的漩涡完全变成了一颗寸许大小的灵力晶球。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在萧恒脑中闪过。他想也不想,提起符笔在符纸上画出一个形状奇怪的九缕火焰,然后大喝道:“焚灭符!” 此言一出,周遭灵气皆随之一震,紧接着便旋转着化作强劲的灵气旋风灌入萧恒丹田,凝聚在了灵力晶球之上。吸灵的过程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才结束,此时的灵力晶球已经变为了两寸大小,安详地悬浮在萧恒的丹田之中。 结丹成功! 萧恒长出了一口气,嘴角露出微笑,开心舒畅道:“居然如此顺利!” 可就在这时,灵力晶球突然发生了变故!一阵清晰可闻的“噼啪”碎裂声从萧恒丹田传出。无数细密的裂纹瞬间遍布灵力晶球表面。紧接着,整个晶球开始扭曲,消失的漩涡再次出现,无情的旋转着,如石磨面粉一般,转瞬间便将整个晶球绞成粉末! 萧恒心道:“不好!”忙做好准备抵御结丹失败之后爆出的灵力。要知道,如果在这炽热的洞穴内被外溢的灵力冲昏,失去知觉后罡盾就会消失,自己便会被红热的岩壁烧成灰烬!萧恒心惊肉跳地等了半天,体内的灵力却没有一丝外溢。萧恒细察之下,才发现丹田处竟然形成了一个由灵力粉末组成的漩涡,正平静地旋转着。 萧恒这下可糊涂了。上次在左家堡结丹失败,晶球被漩涡绞碎,灵力重新变为液态。但这次,晶球虽然仍被漩涡绞碎,但是灵力并没重新变为液态,这到底是算结丹成功,还是算结丹失败呢? 萧恒狐疑之下,右手剑指朝旁边石壁一点,一道亮银色的灵力柱蓦然射出,将石壁打出一个深深的窟窿。萧恒看得清楚,自己发出来的灵力乃是固态,并不是原先的液态,不禁高兴得脱口而出:“还是成……” 不待他说完,一道亮红炽热的熔岩猛然从石壁的窟窿中喷出。萧恒下意识一闪,才没有被其烫到。可这股岩浆越喷越猛,石壁也逐渐被岩浆溶解,原来二指宽的小窟窿,转眼就变成了碗口粗细! 萧恒苦笑一声:“完啦!”遂头也不回地朝洞外冲去。行了五里,快到出口时,萧恒的仙识便在前方探到了章脑圆的身影。 章脑圆见是萧恒,也不问他为何神色紧张,而是用腕足拉住了他,笑着说道:“恭喜人前辈啊!才进洞五天竟然就冲关成功,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刚才我察觉到了灵气波动,特地进来给人前辈庆贺的!哎呀,人前辈你游这么急做什么啊!就算是冲关成功,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要知道,修道之路,道远且长。不能只为一点小小的成就自满啊!” 萧恒肺都快被这只章鱼气炸了,吼道:“别废话了!岩浆!” 章脑圆愣道:“什么岩浆?诶?这洞里的水怎么突然流动起来了?好奇怪啊,以前是不动的……” 还不待萧恒一巴掌扇到章脑圆脸上,他身后就有一股强大的蒸汽裹挟着热水喷涌而来,将萧恒和章脑圆直冲出了洞口。萧恒在海中翻了几个跟头,一定住身形,连忙将章脑圆拉到远处。再回头一瞧,先是炙热的蒸汽和水流咆哮着喷涌而出,那赤红的岩浆紧跟其后,狂暴地迸射,在海中形成一道耀眼的红柱。 在这道岩浆的牵引下,整座火山都开始颤动,发出低沉的轰鸣。少时,在山中修炼的所有章鱼灵修就全逃了出来,在山边乱作一团。 看到这般情景,章脑圆不禁瞪大了两眼问萧恒道:“人前辈,你在里面干什么了啊?” 萧恒故作迷茫道:“没、没干什么啊。” 好在火山颤动了一阵之后便重归平静,喷出岩浆的洞口也逐渐凝固。章鱼们随即恢复了往时的平静,该修炼的修炼,该巡逻的巡逻去了。 章脑圆本欲再请萧恒回乌章礁庆祝,但萧恒此刻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再三推脱后便告辞离去了。 这座火山本就在东汊海脊之上,由此径直向西便是望荒海岭。按照章脑圆的指点,萧恒一路顺利,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望荒海岭。可这一路上,萧恒却没有半点结丹成功的喜悦,反倒是一直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原来,虽说自己已经结丹成功,但是这个内丹的样子也太过诡异了!萧恒曾在很多书中看到过,修士结成的内丹应该是一个无色透明的晶球。而自己的内丹,却是一个灵力粉末的漩涡。这绝不正常! 萧恒很快联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恐怕是因为自己乃是旋灵之体的缘故。他进而又想到了另一个旋灵之体——灭天。他的内丹也是这个样子么?若他不是对自己有企图,能前去请教、请教就好了…… 萧恒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在黑暗中随意地乘着海底潜流飘荡。 “灭天、旋灵之体、吸灵大法、走火入魔……”萧恒一遍遍地在寂静中沉吟着,百余年前和灭天一起被困海底的往事渐渐浮现在眼前。 渐渐得,一个不祥的念头浮现出来:“我也是旋灵之体,我也会吸灵大法,倘若就是它们导致灭天走火入魔。那我以后是不是也会走火入魔,向灭天一样只能孤独地困在海底!” 一想到这里,萧恒全身都僵住了。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苦修百余年,到头来却只能变成灭天那样的疯子!修道目的的真谛还在前方,自己难道永远都无法找到么?一想到长久以来的目标可能永远都无法达成,他的心中一片死灰。 “冷静下来!”萧恒对自己说道:“这些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想,事实究竟如何还不能确定。仔细想来,那灭天为什么千方百计地逼我学吸灵大法?莫非他知道如何破解旋灵之体的缺陷?对!他一定知道,他一定有办法!他被困海底数百年,处心积虑要东山再起。除此之外的事情他不可能那么费心!只要去找他就能问个清楚!去东海找他!” 可萧恒刚想动身,却突然又停住了。他摇摇头苦笑道:“找到了,也打不过他啊!”确实,灭天的功力虽说两度跌落,但仍是结丹中期。萧恒现在才刚结丹不说,储物袋中的灵符还都是真言符,并非结丹期所使的画形符,这怎么斗得过灭天呢? 萧恒心中苦闷,索性降落海底,盘膝坐下,嘀咕道:“该去哪里弄些上阶符纸呢?制作上阶符纸使用的楮树在海里也没有啊。”他随手翻弄这储物袋中物品,希望能找到几个顶用的东西。可仙识一探进去,立刻就陷入了一堆粘臭的鱼粪中。萧恒不禁龇牙咧嘴道:“灵修怎么净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啦!鲱鱼们说这些鱼粪可以炼制法宝。没有灵符的话,炼个法宝也行啊!”想到这里,萧恒喜出望外,忙将鱼粪从储物袋中取出。 鱼的粪便虽少,但数亿条鱼的粪便放在海中,也是黑压压一大团。萧恒先是用灵力控制海水将杂质冲掉,只留下一大堆黑色细沙,在海底形成了一座沙山。细沙太多,就算是有结丹初期的修为,萧恒也不得不分三批炼化。好在他功力强劲,把所有沙子全炼化提纯完毕,也不过仅花了七天时间而已。糟粕尽去,最终,这一大堆沙子仅被练成了头颅大小的一个银白色圆球。 可萧恒对着这个钛精圆球又发愁了:“该做个什么法宝呢?” 萧恒坐在海底想来想去,花了半天时间才决定好要做什么。遂又从储物袋中取出缴获赵勇和纪长空二人的法宝。用灵力分别将大锤和十字飞剑炼化一些,融合到钛精球里面,最后再塑造成形,就算完工。 萧恒祭出一张照明符,对着新制的法宝仔细得看了看,自嘲道:“要是慕容兄看到我这般手艺,恐怕又要叹气了吧!唉,不过能用就好。”说罢,他一张嘴,将法宝收入丹田,起身朝东海行去。 虞美人·承悲欢 承悲欢冷秋明月,霜下独枝鹊。 孤烟大漠草鸣笛。千海夜潮,长叹怨星稀。 多情自古空执恋,尽羡双飞雁。 千回百转万斤丝,织就年华若水绣心痴。 102追梦 早春的阳光温暖着清晨的祁阳驿。大街上,人们正忙着卸下店铺的门板,打扫着自家门前的街道,准备迎接崭新的一天。 这时,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打破了小村的平静。那是一位面容妩媚、体态婀娜的仙子。她虽身着寻常衣裙,但仍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凑近观瞧。这仙子似乎对这一切早就司空见惯,并未多加理会,而是用谦和的目光看了看围观的众人,随即莲步轻移,来到一位老妇近前,略行一礼道:“婆婆你好。我听说这附近山中有妖狼作怪、屡屡伤人,特来除妖。故向你打听一下,这妖狼是在哪座山头出没?” 老妇答道:“这位仙子多礼啦!您是晚来了一步啊,那妖狼昨日已被跛脚仙夫妇除去了。” “是啊。”旁边的村人也附和道:“跛脚仙夫妇可真是大好人啊!” “跛脚仙”乃是凡人对一位传奇修士的称呼。此人这些年来在诸国安民除妖,却从不留名姓。凡人便因其行路稍跛,才为他取了个昵称。“跛脚仙”这个名号流传甚广,这位仙子也早有耳闻。既然妖狼已除,那她也就放了心,遂对老妇道:“如此甚好。那我就此告辞了。”遂祭出灵符,御空而起。 老妇忙对着天空喊道:“小民多谢仙子除妖好意!多谢仙子除妖好意!”不提。 再说那仙子高飞天上,看着一朵朵云彩从身旁掠过,大地的画卷在下方缓缓展开,轻叹口气,喃喃道:“本还想再做一件好事……” 她一路乘风,终在傍晚时分回到了京城。她并不喜欢御空入城招人指点,遂在城外找了一无人之处,降下云端,缓步踱回府去。可还没进府门,就看到门口张灯结彩,似有喜事。不解之下,遂叫来门房询问。 门房一见是仙子,连忙说道:“哎呦,您可回来啦!出大事了!” 仙子不解问道:“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门房笑着说道:“您是不知道啊!今天下午我正在房里打盹,门口突然来了位公子,向咱家打听红祖奶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啊,自然不能轻易告诉他了。可就在这时候啊,老爷和少爷刚好从外面回来。老爷他一看到那位公子的脸啊,就立刻愣住了!然后就围着那位公子左看右瞧。而且啊,不仅老爷自个儿看啊,他还拉着少爷一起看。最后老爷就问那位公子,问他是不是姓萧……” 仙子听到此处,心中一揪,神色立刻变了,不待门房把话说完就急着打断道:“那位公子人呢!” 门房被仙子突然地变化吓了一跳,当时呆住了,没有答话。 仙子急道:“他在哪?他走了么?” “没,没走。老爷正在宴请他呢……”门房话还没说完,仙子便急匆匆跑进府去了。 她跑过一个又一个院落,跑过一道又一道院门,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他――那个百年之后还唯一挂在心上的人。可就在餐厅前面,她却停住了。仙子压抑下激动的心,整理、整理衣服,梳理、梳理头发,再把跑步时弄乱的头饰扶正,深吸口气,这才落落大方地走进了餐厅。 “他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我该用什么表情去见他?他这些年可曾想起过我么?……” 映入眼帘的是宽大厅堂内的五桌宴席。严家所有在京城的亲戚悉数到场。家主严钊连同家中长辈围坐正桌,簇拥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黑衣青年。那熟悉的面容似乎从未经历过百年岁月的侵蚀,恍如当年那留魂阁上的小乞丐、那露江城旁的小贼头、那玄符宗里的小师弟、那楚家宅中的陌路人。 他并没有抬头。但仙子知道,早在自己跑进餐厅之前,他的仙识就已经知道自己在那里了。甚至早在自己回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在这里了。 “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而来的?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来看待我的?……” 就在这时,他抬起了头,冲着不知所措的仙子微微一笑道:“你回来啦。” 只是如此平常的一句问候,仙子的眼泪就已悄悄地滴落。厅堂里宴会的热闹与嘈杂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耳边只是轻轻回荡着他的话语。 “嗯。”仙子轻声答应道。往日徘徊在心中的千言万语,此刻的她却一句也无法说出,只是不住地点着头,抿着嘴,轻声地答应着。 “柳仙子回来啦!大家都在等你呢!”严钊的一句话将柳青拉回到热闹中。 柳青赶忙扭过头去,拭干脸上的泪水,回身对萧恒说道:“你怎么突然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啊?” 萧恒淡淡一笑道:“那就说来话长了!” 严钊起身迎接道:“仙子您别总站着啊,快点入席、快点入席。刚才啊,我正跟大家说道,今天下午一回来,正好在门口看到萧仙祖。我当时就觉得这位公子怎么和祠堂里萧仙祖的画像那么像啊!上去一问果然就是仙祖啊!哈哈,真是太好啦……” 宴会在欢闹的气氛中继续,并没有因为柳青的到来而改变什么,直到二更鼓响才散去。萧恒别过人群,独自回到自己的客房,遣散下人,泡了一壶茶,摆好两只茶杯,坐在桌边静静地等待。他本是打算直接去东海找灭天,但左思右想,终是觉得自己实力不济,还是待修到第三期中期再去找他更为妥当,遂从海底一路游到天雪国才上岸。 天雪国被罡武修士占领已过百年,各方习俗也已带有些罡武国的味道。东大陆的商贾、特产与服饰已经随处可见。唯独那低阶的修炼功法还没有在此推广。但不幸的是,萧恒的通缉令在这里也有。好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加之此地体修也不认为萧恒有偌大神通,能安然逃离东大陆,故而并无严查。这才让萧恒得以在理道司的告示牌前招摇过市。 按他的计划,本想先混入云麓洞中,去找找有无灭天留下的典籍。可进了显圣国后才得知,原来显圣国早在五十多年前就被罡武国占领。如今的云麓洞、玄符宗、两仪门早就成了罡武国的屯兵之所,而真华派也变成了显圣尊王府,由慕容沧浪统领。显圣的法修四派早就迁到西慕国多年矣!于是,萧恒不得不打消了去云麓洞的念头,转而朝妖魔岭进发,准备老实地在那里修炼。 可故国重游,孤独之感不禁涌上心头。萧恒心中追忆往昔岁月,不知不觉间就飞到了平江坳的上空,走进了毛沽埠的小巷。然而,物是人非,昔日的故人早就做了尘土,就是曾经生活过的村庄和小镇,看上去也是那样的陌生。百年,对修士尚且久长,何况凡人。 不过,在这显圣国中可能还有一位故人。当年她和红妮姐姐一起去了京城,不知现在是否还在…… 等萧恒回过神时,自己已身在京城的上空。他摇头苦笑一声,在城外落地,装作一介凡人,进城打听那卖药的严家安在。不料这一打听,草肃严府竟然大名赫赫,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严律之子严明高中状元,后因同大将军李荣广荡寇有功,更是官至宰相。严家从此显贵发达,其后每代子孙中皆有为官者。如今的家主乃是严明的曾孙严钊。但是,萧恒再打听严红妮之事,则都因年代太过久远,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如此这般,他找到严府,向门房打听,不想却被严钊认了出来,在严钊百般请求之下,才答应进府一聚。(.无弹窗广告) 萧恒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稍稍呷了一口,伴着在口鼻间弥散的茶香,细细地回想着年少时与柳青的一幕一幕,时而轻笑、时而摇头。当时自己的年龄乘以十,也没有现在大。曾经那么在意的事情,如今看来却已不那么重要;曾经觉得那么睿智的自己,如今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天真;曾经朝思暮想的初恋情人,如今也变成了珍贵的故人。 当人们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有梦。为了这个梦想,我们相聚,我们分离。可当我们实现了那个梦想,回首往昔,不禁会问:“这就是我当年的梦么?”就如现在的自己,若出现在当年的自己面前,那个十几岁的萧恒一定会说:“一百年后的我可真伟大!”而对于这句话,一百年后的萧恒则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因为,在那追逐梦想的岁月里,自己早就有了新的梦。为了这个梦,自己仍然在痛苦地追逐着,就如当初那个十几岁的自己一样,追逐着……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萧恒这才从神游中醒来,仙识一扫,柳青已在门外。 萧恒忙起身说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柳青身着一套鹅黄裙裳,淡妆略彩,长发用心地挽成了精致的抛家髻,上插簪钗,斜缀步摇。 萧恒一看,神回过往,微笑说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呢。” 原来,那串珍珠步摇乃是当年二人在露江城订做。本要求店家全用金珍珠串制,但金珍珠实在太过稀少,店家搜罗了半年也才弄到了六颗。最终只得将金珍珠坠于末端,前面皆以普通珍珠代替,故而萧恒一望即知。 柳青本有些拘束,听萧恒一说,也笑道:“是啊。这么多年了,不想你还记得。” 萧恒叹道:“怎么会忘呢?都是珍贵的回忆啊!来,坐吧。”遂将另一只空杯倒满。柳青微微点头,在萧恒对面坐下,双手捧起茶杯,没有喝,也没有再说话。萧恒也坐回椅中,望了她片刻,才说道:“你,变了。” 柳青两手捧着茶杯,挡住了眼睛以下的颜面,说道:“是啊,变老了,没有小时候好看了吧?” 她看起来其实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若非要说与当年的少女哪个更美丽的话,也只能说是各有千秋吧。萧恒笑道:“怎么会呢,你现在仍然很美丽。” “呵呵。”柳青虽是开个玩笑,但听到萧恒的赞美,心中还是一阵欢喜,可随后却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你也变了呢,很多。”说着,她将茶杯放下,低着头,两眼恍惚地盯着晃动的茶水。 萧恒道:“那是当然啦,一别都快百年了。” 柳青抬起头,一双明眸直视着萧恒道:“这一百年你过得怎么样?” 萧恒苦笑道:“上过山、下过海;当过座上宾,曾为阶下囚;屡次生离,就差死别了。” 柳青也苦笑道:“和我正好相反啊。我这百年来都呆在严家,看着一代代人新生,再看着一代代人老去,见得最多的就是死别了。” 萧恒听罢并没有说话,而是举起茶杯,与柳青的茶杯轻碰了一下。伴随着一声“叮”的清响,二人都是莞尔一笑,遂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萧恒拿起茶壶给两人续杯。柳青说道:“红妮姐姐一家来到这里之后,生活得都很好。翠翠也嫁了个好人家。只是你这无情的弟弟、舅舅来的太晚了,她们最终也没能再见你一面。” 萧恒点了点头,并不反驳,默默地饮着茶。 柳青叹了口气,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明天就走,去西慕国。”萧恒将目光望向别处答道。 “是……急事么?”柳青再次低下头问道。 萧恒沉默片刻道:“不是急事。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么?” 柳青望着桌上自己紧握的双手,小声说道:“是有一事相求。” 萧恒收回游移的目光,看向柳青道:“你说吧。” 柳青仍低着头,呼吸略微变得有些急促。三息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萧恒的双眼,有些颤抖、又有些哽咽地说道:“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就一个月!” 柳青的请求显然大出萧恒意料。他略微一想,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双目正视着那对饱含泪水的眼睛,点了下头,回答道:“好。” 柳青紧悬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可这一放松,刚才费尽辛苦才忍住的泪水立刻就流了下来。她一边使劲点着头,一边用手抹去止不住的泪水,呜咽着说道:“嗯,太好了!谢谢你。” 萧恒笑道:“哭什么啊。来,快擦擦。”说着,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柳青。 柳青接过手中一看,竟是一张中阶符纸,惊讶道:“你成财主了啊!连擦眼泪都用中阶符纸呢!” 萧恒一脸认真地说道:“那给你换张下阶的?” 柳青却迅速地用那张符纸将脸上泪水全部蘸干,然后揉成一团扔到桌上道:“晚了,大财主!先说好,这是你给我用的,休想我会赔给你!”随后便“咯咯”地破涕为笑。 萧恒则摆出一副哭丧脸道:“唉,一失足成千古恨,亏大了!” 柳青止住笑声,道:“行啦,别装啦!你说咱们明天去哪里玩儿玩儿?” 萧恒意外道:“啊?不是在严府里呆着么?” 柳青则摆出一副可怜相,说道:“你是不知道啊!这一百年来,严府上上下下都把我当神仙供着,我一次都没有出去好好玩过呢!你就陪我一下,好不好呢?” 萧恒看着柳青那双闪烁着光亮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好吧,你说去哪里。” 柳青想了想道:“去馨州城怎么样?” 百年后的馨州城繁华依旧,香粉河两岸的光景也如往昔。只是一些熟悉的地方却已经不再。天香院几十年前就已凋敝,那留魂阁也毁于一场大火。如今在以往天香院位置上的,已经是别家的青楼。倒是常家的大宅一如既往,仍然是城中最气派的宅邸。这恐怕都要归功于那个大将军李荣广吧。 二人在馨州城内消磨两日,转遍了城内的新店旧桥,遂再次离去。第二个目的地是露江城边的山林。凭着记忆,两人好不容易才从无边的新芽碧树间找到了当年的木屋。多数木屋已经倒塌,木料也都腐烂,上面长满了青苔,只剩下两座较小的屋子还在歪歪扭扭地苦撑着。苦撑着那段开心和心酸的记忆。 继续东行。因为春天才到,双鱼泽内仍是一片泥沼。二人站在临仙山上向四周望去,朝有晨雾、晚有暮霭,即使中午时分视野很好,仍然看不到什么宜人的景色。虽然如此,这初次拜入道门之地,仍是让二人唏嘘不已。 从京城出来已过六日,柳青说自己有些疲惫,而且也没有什么再想去的地方。二人便返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后,柳青的气色一天不如一天,五天之后竟连走路都觉吃力,只能整日卧床休息。萧恒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一百四十三年对练气十三层的修士来说,已经很久、很久了。 萧恒走到柳青的床边,轻轻地坐下。柳青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后,径直望着那熟悉的床顶,对自己也对萧恒说道:“我这一生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就是能快乐地、无忧无虑地过日子,过一辈子。我曾以为我一定能实现这个梦,可就算活了一百多岁,最终也没能实现。年轻时,那些人只是贪慕我的容颜,而天真的我也乐于让他们贪慕。我总是以为,他们之中总有一人会给我幸福。可我最终也没能找到那个人。萧恒,你不一样。你已经实现了当年的梦想,一定很开心吧?唉,如果当年我选了你,是不是就会幸福呢?” 萧恒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我扪心自问,当年你要是跟了我的话,莫说幸福,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柳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幸福不在长生啊!你活了这么久还没发现么?花了这么多年,我才从严府四代人的生命中悟到,能跟自己所爱的人一起生活,比拥有什么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都要幸福!即使很短暂,即使只有凡人那五六十年的寿命,也比我这样孤独的守望百年要幸福得多……可惜,我说这些都已经晚了。萧恒,这一百四十年来,你爱过谁么?” 萧恒轻声道:“爱过你。当年我也是贪慕你容颜的人之一……” 柳青甜甜地一笑,开心地说道:“难道就只有我么?那我可太荣幸了!”她停顿了一下,又轻声问道:“那,百里师姐呢?” 萧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回答。 柳青继续道:“当年在楚家宅子里,我用仙识可是探查得清清楚楚,你们在院子里聊得很是开心呢!而且,之后你还把她带到了你屋里,可是一晚上都没出来呢!你不爱她么?” 萧恒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柳青也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待他的话语。终于,萧恒开口道:“并不是一见钟情。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位知心的好友,轻松、平静;而分别的这几十年里,时不时,又会不知不觉地想起。这是爱么?” 柳青微笑道:“当然是爱了。” 萧恒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前出现的却是当年百里素雪离去的背影。一想到让她以那种心情离去了百年,萧恒的心中就一阵揪痛。 柳青看着萧恒脸上复杂的表情,闭上双眼说道:“去找她吧。我的心愿已经完成了。” 萧恒收回对百里素雪的思念,看着柳青毫无血色的脸颊,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让我陪你到最后吧。” 柳青点了点头,并没有睁开眼睛,气若游丝般说道:“嗯。我累了,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讲个你冒险的故事。” 萧恒将柳青身上的被褥掖了掖,转换了下心情,开始给她讲述自己在海底被章脑圆坑得团团转的故事。而柳青则一声不响地听着,虽然她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但还是被章脑圆的一系列荒唐言语逗得轻笑。萧恒见状,也觉安慰,遂讲得更加绘声绘色。 可讲着讲着,柳青脸上的表情渐渐没有了变化,神态安详,宛如熟睡一般。萧恒的咽喉哽咽了一下,却没有停下口中的故事,直到一炷香后才将整个故事讲完。房间里寂静无声,只余萧恒一人默默地看着已去的故人。 第二日一早,严家下人前来问候,却发现萧仙祖和柳仙子全都不见了踪影。严钊以为神仙行动无常,定是又去出游,不日便回,却不料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梦令?柳青 常忆二八年盛, 百鸟倾心朝凤。 叹叶落归根, 唯你床前相送。 追梦,追梦, 来世应和谁共? 103问伊人 萧恒在暗夜中摄着柳青的遗体离开京城。在清冷的月光下,寻到一处突兀于密林之中的荒凉山顶。他左手袍袖一挥,就在地上挖出一个土坑,将柳青缓缓放入其中。 然后,他回身步入树林,闭目凝神、放出仙识仔细查找。初春的森林新芽刚发,地上堆积的还满是去年的落叶。萧恒搜索了片刻,即找到了目标,两步来到一棵倒木前,俯下身去,用手拨开落叶和泥土,挖开一个小洞。数十颗松子便显露其中,原是松鼠储藏的过冬食粮。萧恒捡了一颗饱满的松子,就用土、叶将小洞重新盖好。 他捻着松子回到柳青墓坑,将它轻放于柳青胸前,最后看了眼她的脸庞,双手轻合,将土盖上。做完这一切后,萧恒驻足而立,闭目不语。 月落日出,明灭暗生。一整天来,萧恒都没有动作,只是伫立在山头上。待月亮再次升起,他也缓缓睁开了双眼。就在柳青的葬身之地中,始有灵气缓缓溢出。周围的土地上,刚发芽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地下钻出,奋力地生长,不消一会,便将萧恒脚面淹没。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四周的野草已经齐腰,不知名的野花纷纷绽放,但很快又凋谢了。随后,茂盛的野草开始枯黄,在绽放过生命的光辉之后坍倒下去,化为一片腐朽。待野草彻底枯死,一株稚嫩的树苗便从衰草丛中显露了出来。这是一颗刚发芽不久的松树,不到一指粗的主干上只有两个枝杈,身高尚不过一尺。虽然吸收了地下散出的灵气,生长速度很快,可一转眼,又被第二轮迅猛长起的野草覆盖了。 在灵气的滋养下,时间好像加快了脚步,野草一次次地发芽、开花、枯萎,昼夜不止。而那颗小松树却不同,它一直在长高、长大着,散发出勃勃的生机。五天时间过去了,野草的枯荣已不知数,原先的小松树则已荫庇了整个山崖。静止了六天的萧恒终于动了起来。只见他抬起剑指,凌空在粗壮的树干上缓缓写到:“故友玄符宗柳仙子青化灵之树。” 刻罢碑铭,萧恒最后望了一眼高高的松树,道了句:“安息吧。”便转身离去。 可就在这时,忽有两名修士闯入了萧恒的仙识范围,且匆匆朝他的方向赶来。这两个修士均是筑基后期修为,萧恒自是不怕。但他并不想惹麻烦,遂避开二人而走。可没走出多远,仙识中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一个男声说道:“那边的灵气果然有些异常,但是又不像修士在交战。” 一个女声说道:“这种感觉你都忘了么?那分明是修士化灵时的样子。才离开战场几天,你就不记得啦?” 男修叹气道:“不是忘记,是根本就不想记住啊!” 此言一出,似乎说中了二人的心结,两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听那女修再次开口道:“还是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男修道:“好,仙识警惕!”遂与那女修一同谨慎前行。 萧恒细听二人声音,均是耳熟,便停下脚步,正好站在那男女修士仙识范围之外,静观其变。 少时,两名修士就来到了柳青坟前。[.超多好看小说]男修看着飞速生长的野草道:“果然是修士化灵。能有人为其埋葬,可比战死沙场、曝尸荒野幸福多啦!” 女修缓步走到松树近前,遂看到了萧恒刻字,失声叫道:“你快来看!这树上刻着什么!” 男修走进一看,脱口而出道:“玄符宗柳青?就是你那个柳师妹?她怎么死在这里?又是谁给她做的墓?” “是我!”一个传音在二人仙识中蓦然响起。 “什么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二人吓了一跳,纷纷摆出防御架势。 萧恒道:“不要紧张,是我,萧恒啊!”说罢,他脚下喷出灵力,御空朝二人飞去。只见大树之下、草丛之中站立一男一女,衣着均是凡人打扮,相貌均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正又惊又喜地望着自己。 “萧兄!百年未到,你就从大狱里出来啦!真是吉人天佑啊!”男修兴奋地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跛足迎上前来。 萧恒见状惊道:“谢兄,你的腿怎么了?” 这男修正是谢非非。他对萧恒的惊讶不以为然道:“无妨、无妨,旧伤而已,不需萧兄挂念啊!” 一旁的女修也上前说道:“是啊,他这浑人,跛了腿还到处跑呢,有什么好挂念的。倒是萧师弟你可让我们都担心死了!” 萧恒行礼道:“多谢蔡师姐挂心了!师弟我命大,遇难不死,也是托了大家的福啊!还是快跟我说说谢兄的腿是怎么受得伤?” 蔡香闻言一脸黯然道:“还不是在战争中受伤的么?当时要是我能早一点救治的话,也不会……” “诶!”谢非非打断道:“跟萧兄刚见面,说这些做什么?应该先问问萧兄是怎么脱险的才对啊!” “嗯!”听了谢非非的话,蔡香便不再说,转而看向萧恒。 萧恒见状可奇怪了。他可是记得以前都是谢非非对蔡香俯首帖耳的,怎么今天竟然敢打断蔡香的话? 他的疑问全写在了脸上,谢非非一望即知,遂喜滋滋地笑道:“对了、对了!咱们的喜事还没跟萧兄提过呢!”说着,遂一搂蔡香肩膀,说道:“不瞒萧兄说,小生已和蔡小姐喜结连理枝,共为比翼鸟了啊!哈哈!” 萧恒闻言先是一愣,后大笑道:“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人是一对!真是恭喜、恭喜了!”又奸笑着对谢非非传音道:“谢兄你好本事啊!终于得偿所望了!” 谢非非一脸得意回道:“过奖,过奖!还不都是辛苦换来的啊!” 蔡香在一旁听不到二人传音,但知道他们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遂涨红了脸,甩开谢非非的手,喝道:“你们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谢非非,你快给我从实招来!” 谢非非忙怯道:“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萧兄只是在说,多年不见,蔡师姐又变漂亮啦!” 蔡香哪里相信,柳眉倒竖,厉声喝道:“说谎!看我家法伺候!”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闪电符,假装要打。 谢非非忙作可怜状道:“娘子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小的我再也不敢啦!” 看着谢非非的一副滑稽相,蔡香和萧恒都“哈哈”笑出了声来。[.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谢非非早在五十年前就达到了筑基后期。在停战之后,他厌倦了门派的束缚,便以寻找机缘为由离开门派去四方云游。一路上他纵情自然,化身心于天地,尽享云游之乐。同时也没忘了行侠仗义,经常帮凡人驱散作恶的妖兽或修士。不出几年就在凡人中混出了一个“跛脚仙”的名号。 而就在谢非非下山的四年之后,蔡香的修为也达到了筑基后期,因为看不惯天启山的嘴脸,遂借口出游,实则散心。她曾去太一派找过谢非非,自然未果,便独自上路周游四国。谁料十年之后,不想竟在彩云高原偶遇。他乡遇故知,两人自是十分欢喜,遂结伴而行。 其实,自玄符宗地下魂修一事后,蔡香对谢非非的印象就有改观,不再当他是一个轻薄之徒。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间,二人又多次并肩战斗。尤其东慕草原一战,谢非非更是为了救自己弄跛了左腿,故而,蔡香对他其实早有心意。随后十二年间,他二人并肩偕游、促膝交心,共秋水而歌、比孤鹜齐飞,终良缘美满、结为夫妻。 萧恒听罢叙述,回想当年临仙山上二人打斗的往事,不禁感叹道:“谢兄和蔡师姐先后下山云游,在偌大天地间竟能偶遇。果然是如谢兄当年所说‘你们俩有缘’啊!” 蔡香略有羞涩,假嗔道:“呸!他这个花心胚子,见到哪个女修不都是‘有缘’‘有缘’的!” 谢非非忙握着蔡香的手说道:“非也、非也!我与其他女修之缘,那都是萍水之缘,虽有缘却无份。但与蔡小姐之缘却是鱼水之缘,非但有缘而且有份,更加是那天下的独一份儿啊!” 蔡香甩开谢非非的手,笑着哼了一声道:“你这浑人最能贫嘴,也不怕萧师弟笑话!” 谢非非笑道:“萧师弟性情中人,不会笑话的。” 蔡香和谢非非又斗了几句嘴,自然又是以谢非非认输告终。于是,谢非非忙转移话题,问起萧恒出狱经历。萧恒无甚保留,便将经过概述一遍。 谢、蔡二人听罢,说道:“原来那个屈文夫是你放出来的啊。当年他回来之时,可是吹嘘了很久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那之后你又是怎么从东大陆逃回来的?” 萧恒略过左秀之事不谈,答道:“那之后,我偶然从灵修处得到了伶仃洋底的地图,便按地图所示从海底一路潜行回来。”谢、蔡二人听罢又是一阵惊讶,萧恒继续道:“可上岸之后,才发现天雪国风物已与印象中大为不同。待进入显圣国,这才得知故国不在、故人不再。心生伤感下,我就想到京城碰碰运气。不成想,竟真的见到了柳青。可她修为不过练气,相见之时已时日无多。我便留了下来,陪她走完了最后的日子。方才为她打理完后事,我刚想离去,你们就出现了。”说罢,他略微有些伤感,回首望着山崖上的那棵苍松。 谢非非见状,安慰道:“萧兄莫要难过。我们修道之人虽求长生,却对死亡也看得更透。生死往复乃是天道自然,有几人能孑然事外?要说可悲者,还属在战场上阵亡的、无法尽享天年之人。柳青她能尽其元寿,就是一大幸事啊!” 萧恒点头道:“谢兄说得是。只是这次我回来,突然感觉修道太过残酷。修道、修道,自己的寿命虽得到了延长,可修到最后却只能是孤身寡人呐!柳青修为不高,一生也曾目睹凡人四代兴衰,数尝凄然,然后解脱。想我业已结丹,先送凡人亲友逐个离世,再见修士故人次第化灵。不知在我终焉之时,故人还有几何?这世间,逝者解脱,生者心伤。恐怕,道行极致之时,世界上也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吧。敢问谢兄,这样的话,修道还有什么意思呢?” 谢非非听罢,知萧恒是因故人之死而伤感,遂笑着鼓励道:“萧兄莫要消极。人虽逝,神尤在。柳青一生的精彩,不是全都留在萧兄的心里了么?你能记录下故人曾经的精彩,承担这些许心伤又何妨呢?况且故人去,新人来。有前辈离去,有晚辈长成。只要这世界还在,萧兄你怎么会是孤身一人呢?” 萧恒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谢非非的劝告,打起精神道:“唉,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题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小林子他过得怎么样?” 谢非非道:“他可比我过得好多了!十年前他冲击五行期成功,如今已是真华派的长老,事务繁忙,远非我等筑基小修士可比啊!” 萧恒高兴道:“哦?小林子也到第三期了!哈哈,那我可要去祝贺一下!” 谢非非摇头打趣道:“想见林大仙君一面可难啦!他现在主管门派里一项重大任务,忙得跟什么似的。想我二人去了守妖山三次,总共才见着他‘一’面!” 萧恒奇道:“什么重大任务会忙成这样?” 谢非非道:“似乎说是他们老祖真华子年事已高,元寿已不足百年,真华派委派林兄主管炼制续命的丹药,想给老祖延寿。” 萧恒好奇道:“寿元天定,仅靠自身修为提升才能延展。这世间真有奇丹能够延寿么?” 谢非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据说是真华派费尽心机才弄到的珍奇丹方,看他们那个重视劲儿,应该是真的吧。哦,对了,这事乃是秘密,萧兄不要外传啊。哦,对了,萧兄也无人可传,嘿嘿。” 萧恒附和地笑了几声,这才忐忑地提起了那个名字:“另外,百里师姐她还好么?” 谢非非皱眉道:“她可不怎么好啊。” 萧恒闻言心急,忙道:“她怎么了?” 还不待谢非非答话,蔡香在一旁没好气地抢先说道:“萧师弟竟然还记得百里师妹啊?” 萧恒感觉蔡香话锋不对,遂问道:“蔡师姐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与百里师姐乃是挚友,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啊!” 蔡香用眼睛剜了萧恒一下,喝道:“挚友?你个好色忘义之徒还敢说‘挚友’二字!” 谢非非见蔡香发火,忙打圆场道:“娘子你莫要生气,萧兄和咱们都是自己人,有话和气说么。” “住嘴!”蔡香指着萧恒的鼻子骂道:“他为了一个狐狸精抛弃了百里师妹,害得百里师妹伤心白头,九十年来功力寸步未进,难道不该骂么!” 谢非非天生怜香惜玉,最见不得女子受气,一听这话,立刻站到了蔡香一边,指着萧恒的鼻子骂道:“萧恒啊萧恒,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俗话说,君子爱色取之有道。你怎能重色轻友,害得百里姑娘青丝白发、形削影薄!唉,我真是错看你啦!” 萧恒被他们夫妻二人骂得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也不为自己辩解,而是着急问道:“蔡师姐,你说百里师姐伤心白头是怎么一回事?” 蔡香气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一百年前,百里师妹被你和狐狸精撵跑后,心中还一直惦念着你这个负心人。这一念就是三十年,最终积劳成疾,一夜白头!门派退守西慕国后,她因为多年来功力寸步未进,被发配到锁妖山分宗管理记名弟子,孤身一人、独守深山至今。这些还不都是你害的!” 谢非非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百里姑娘那么善良、淳朴、聪慧、伶俐。你个萧恒还忍心抛弃她!哎呀呀,真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啊!” 这夫妻俩虽骂得欢,但萧恒此刻却对他二人的指责充耳不闻,心中又是心痛、又是自责。就因为自己的一时迟疑,竟让心爱的人儿痛苦了百年!一想到这里,他就心如刀绞,恨不得时间能退回一百年前,能退回那个阳光炙烤的上午,能退回到她默然离去的瞬间。如果时间能够倒退,一切能够重来,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留下!说什么都要将她留下!向她表明心意,同她一起隐居,守住她的满头青丝,与她一起度过这百年的时光……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百年已逝、韶华白头,一切都太迟了,自己已经错得太深…… 不!不!还不算太迟!还不算太深!一切还可以挽回! “我要去找她!”萧恒恍惚间说道:“我要去找她!”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三魂珠。漆黑的珠子上,一个白点正指向西南方。萧恒腾空即走,全然不顾还在一旁说教的谢、蔡二人。 蔡香见萧恒神色匆匆,忙大声喊道:“她住在锁妖山梁渠源头山间小筑!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一定要好好对她!”她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萧恒的影子就已消失在了云端。 蔡香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祈祷道:“上天啊,请你保佑他们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谢非非道:“放心吧,我就知道萧恒他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他一定会让百里姑娘幸福的!” 蔡香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道:“呦!你刚才不是和我一起骂他来着么?什么丧尽天良、人神共愤,比我骂得还凶呢?” 谢非非谄媚笑道:“这不是要和娘子大人保持一致么?” 蔡香笑笑,摇了摇头,说道:“唉,不说了。咱们游历日久,也该回门派去了。还要把成亲双修之事上报。等过些天,咱们再去百里师妹那里看看吧。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谢非非点头同意,遂与蔡香一起回门派去了。不提。 104夜雪 再说萧恒。他按照三魂珠的指示,一路御空急行,不消数日便进入了西慕国。 自从显圣国沦陷之后,玄符宗就被迫撤入了西慕国。但是,与其他门派不同,玄符宗花了很长时间才在西慕国安顿下来。这都是因为炼符之道有别于他,修行全要依赖符纸,而制作符纸的蓍草、罗竹等灵物,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又很苛刻。玄符宗门人在西慕国内到处试种。最后,发现只有锁妖山的梁渠源头,和祁阳山脚下的南慕湖边可生蓍草;南慕湖与南慕雨林相邻处可生罗竹。故而,闻天子带领大部分弟子定居南慕湖畔,与西慕太一派为邻;同时,另派一名筑基修士率领部分记名弟子居于锁妖山,专门负责种植蓍草。 萧恒早年游历时就曾到过梁渠岸边。这条小河从锁妖山北部发端,流经西慕草原,最末注入天慕湖内。欲观赏梁渠风景,最胜之季当属初秋。待天高气爽时,在旷野中寻一座山包,纵马山顶,放眼望去,草原、梁渠便尽收眼底了。天空中白云朵朵,金色的阳光穿过云间缝隙,暖暖洒在草原上,明暗错落、深浅交织,给原本一沉不变的绿色带来了动感生机。光影在大地上随着云彩的脚步移动,羊群在阴影里吃草,野马在阳光下奔驰。梁渠蜿蜒其中,曲线妩媚、明暗贯穿,好似一条墨色长龙,慵懒地俯卧在草原上,享受着田园牧歌的安逸。 只是现在还是初春,即使从天空中望去,新草的绿色仍没有遍染,满目都是去年衰草的萧瑟。 萧恒溯梁渠而上,不久便进入山区。尚未深入,果然在河道周边看到丛丛蓍草,还有一些练气修为的修士正在进行养护、采摘。萧恒飞得很高。那些小修士们各自忙着干活,全都没有发现。 待进山已深,梁渠渐窄。萧恒便降下高度搜索百里素雪的住处。山中春天来得晚,河渠两岸多是凋木枯枝。但森林稠密、古木参天,不难想象其盛夏时的茂盛。再和着梁渠水声潺潺,遂勾起了萧恒对玄符北山的回忆。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遇见百里素雪时的情景。一个从树上跃下的瘦小人影,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相貌还算端正,肤色黝黑,一头乌黑的短发只到耳畔,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虽名叫素雪,却外号小黑。帮自己采草,教自己画符,短短一月便成了好友…… 他边想边行,不觉间,前方河水已断,一道山崖出现在眼前。其上挂着几缕白练窄瀑,“哗哗”声中形成了梁渠的源头。这山崖并不高,萧恒站在下方,仙识便能将崖顶探个清楚。顶上是开阔的平台空地,离距边缘几丈处建有一座小院。两扇对开的简单柴扉,上面用茅草搭了个顶。用竹子编织的篱笆,环绕着三间竹屋。院外有一廊一亭,也均用竹子搭建,只是光有框架没有片瓦,想必雨雪天气均不能用。旁边,一位筑基初期的女修正在用灵力引水,浇灌廊亭边的土地。萧恒所站正处于她仙识之外,故而她并没有察觉,仍专心干着自己的事。 萧恒再次看了下手中的三魂珠,上面的白点正指向那个女修,且跟着她的步伐慢慢移动。萧恒知道,崖上之人就是百里素雪,遂深吸口气,想立刻现身相见,可又踌躇。毕竟九十年过去了,自己在她心中早已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好色之徒、无情之辈都有可能。毕竟当年是自己不好,才害得她伤心白头。 “见了她又该说些什么?是平常的招呼,还是往常的玩笑?她见了我又会是什么心情?是爱、是恨,还是无所谓?九十年时间太久了,久到凡人的一生,久到让一个人面目全非,久到让夫妻也能成为过客。[.超多好看小说]真的应该见她么?真的应该旧事重提么?或许这些年来,她已经把我忘记,或许就这样不再见面,对两人来说是不是会更好?……” 无数疑问萦绕在萧恒的心头,让他无法抉择。当初见柳青时,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下了决定。可如今要见百里素雪,即使在来的路上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在咫尺间还是迷茫了起来。 山崖下,萧恒心中翻江倒海。山崖上,百里素雪则浇完了水,打量着竹制廊亭,自言自语道:“去年你们长得太快了。今年这廊子和亭子,怕是都不够爬了。待明日我将它们扩建一下吧。”说着,她缓缓走近亭内,在中央的石墩上坐下,将右手枕在石桌上托着脸颊,眺望着山崖下被夕阳染红的枯林。 少时,她开口用很轻的声音幽幽唱到:“佼佼鸿鹄,志高向遐。偶有停歇,岂可安乎?芸芸燕雀,凡琐以忙。偶有展翅,岂可远乎?鸿鹄燕雀,高低遐迩。偶有比翼,岂可久乎?与子偕行,虽只瞬息,此生,无憾。” 歌子的曲调并不婉转,百里素雪的吟唱也不巧妙,但其中饱含的情感却深深地印在了萧恒的心中!真情涌动,他立刻就想飞上悬崖与百里素雪相见。 可就在这时,百里素雪不经意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珠子,只看了一眼,就惊叫一声,慌乱地、逃也似地冲入屋中,关起门窗,不再作声。 这突然的举动让萧恒迷惑不解。从他仙识探来,百里素雪取出的珠子正是三魂珠!她看了三魂珠,就应知道自己已在山下。可她为何却惊叫逃跑?莫非她不想见自己不成?萧恒心中混乱,不明就里,决意还是当面问个清楚,遂纵身一跃便来到崖上,一步之下就到了小院门前,抬头看到门上匾额镌刻“亘心小筑”四字,心中更是感慨,刚要出声呼唤,却听背后一人问道:“你是谁?你找谁?” 萧恒心中一惊。他光想着百里素雪的事情,却没注意有人已到身后,回身观看,只见一练气三层少女正在不远处朝自己走来。 待走到近处,那少女好似察觉到了萧恒修为,连忙对萧恒行礼道:“晚辈不知是前辈驾到,失礼了!” 萧恒猜到她是玄符宗的弟子,误将自己认作宗内前辈,遂点了点头,说道:“免礼吧。你是何人,报上师承、姓名。” 那少女忙道:“晚辈乃是百里真人门下弟子史娇奴。弟子见过……见过,仙君。”她道行太低,也搞不清楚萧恒到底是何修为,只知道如此庞大的威压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想必应是仙君一级的,便蒙着叫了仙君。 萧恒心道:“原来是她的弟子。”遂对史娇奴说道:“来,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师父,就说故人来见。”遂将攥在手心的三魂珠递了过去。 史娇奴当下接过,行了一礼,便匆匆地推开柴门,来到百里素雪门前,敲门道:“师傅,弟子回来了。” 屋内虽并无声响传出,史娇奴却一点头,直接推门而入。萧恒虽在院外,但一道竹墙怎能挡住他的仙识?屋内,史娇奴将三魂珠交给百里素雪,然后百里素雪又将其交还给史娇奴,这一系列动作萧恒都探了个清清楚楚。只是她们两人始终没有说话,想必是用了传音,不想让萧恒听到。 果然,史娇奴从屋中退出,跑到柴门前对萧恒道:“师傅说她不想见您,还让我把这两颗珠子还给您。请您回去吧。”说着,就将一黑一白两颗三魂珠一并交到萧恒手中。 萧恒看着掌心黑白分明的珠子,冷水淋头,心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真的已将我当做陌路人不成?”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一阵抽痛。萧恒闭上眼睛,沉默良久,才对史娇奴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史娇奴见状,也不知这前辈和师傅之间是什么关系,好奇地又打量下萧恒,这才回到院中,见萧恒仍无去意,只得关上柴门,再次进到百里素雪屋中。 萧恒不相信百里素雪已经忘了自己。她刚才唱的那首歌,和“亘心小筑”这个名字都能证明!她不愿见自己,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萧恒暗下决心,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了!遂也不离开,决定在门外站到百里素雪愿意出来见自己为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北风开始呼啸着吹起,天空中乌云横行。半个时辰后,史娇奴从百里素雪房中走出,看到萧恒还站在门外,便问道:“仙君,您不回去么?” 萧恒笑道:“我自有主张。你去吧。” 史娇奴见状也没有办法。她拿出火折,把挂在柴门上的一盏油灯点着,算是为萧恒照个亮,便回自己屋里去了。 橘黄色的灯光在风中摇曳,只够照亮柴门前的方寸之地。“亘心小筑”的牌匾在灯影下隐隐约约。倒是四周的夜色在光明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黑暗。萧恒孤身站在灯下,听着不远处传来瀑布的水声,想到若是再有个师兄刁难自己的话,此处倒还真有些闻水苑的感觉。 一声凄厉的狼嚎从山中传来,紧接着,各处野狼应和而起,吵成了一片。待野狼们总算安静了下来,林中的夜鸮又开始了诡秘的啼叫。 萧恒就这样站了半夜。不知什么时候,北风停止了吹嚎,狼、鸮也不再出声,整个山中满是压抑的寂静。雪,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起初还只是三两片地飘荡,不一会儿就开始成群地飞扬。地上、房上、树上,萧恒的身上,很快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倒春寒的雪就是如此措不及防,她是冬天临走时留下的暗器机关,欲绞杀春意于萌芽。空气愈加寒冷,堆积在树梢上的雪慢慢凝结成冰凌,将整座山林变成了一尊硬脆的琉璃雕塑,仿佛春天已经早夭,冬季再次降临了。 但道自有常,冬去定有春来。试想明日清晨,那火红的春日朝阳照在林上,一定分外美丽吧! 萧恒并没有掸掉身上的积雪,反而慢慢地抬起手,试图接住几片天赐的雪花。可惜雪花太过娇弱,落在掌心,还来不及欣赏,便融化成水,只剩惋惜。 萧恒祭出灵符,在雪中变出一地青草,取了一根,衔在嘴上,吹起了那苍凉而绵长的曲调,仿佛漠上刮起的风,吹得雪花更冷,也吹动了一幕幕从前的往事。 曲罢,萧恒怔怔对着雪花说道:“你知道么?无论身在何方,我只要看到雪,就会想起你。我在东大陆坐了六十年牢。几个月前才刚回到西边。一路匆匆赶来看你,却没想到,你,会对我避而不见。”他的话语飘荡在空中,转瞬间就被大雪掩埋。院中仍没有半点声响,黑暗中只有雪花“沙沙”,作着回应。 此时的萧恒感到从未有过的哀伤与无奈,心绪所至,低声唱到:“征鸿归兮过三关,越重洋兮望故滩。望故滩兮今非昨,一盘旋兮无旧国,再盘旋兮无旧窝。无旧窝兮三盘旋,迎风鸣兮哀声唤。三盘过兮心中悲,牵挂尽失兮为何归?四盘旋兮思故友,伶仃身兮寻友飞雪中。奈何兮久别,呜呼兮各一方。为知己兮昨日,陌路人兮今朝。纵使鸿鹄兮心伤难翔。雪兮、雪兮,寒心我葬。” 雪夜中,他反复地吟唱,好似孤独的呢喃,又如在对人倾诉衷肠。终于,那凝视已久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思念中的身影出现在门旁。萧恒止言心慌。黑暗里,他看不清百里素雪的模样,只能听到她呼吸的短长。 萧恒定了定神,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说道:“这么多年来,还好么?” 百里素雪用出乎萧恒意料的平常语调说道:“托大家的福,还好。你看起来也很好么。” 她的语调让萧恒紧张的心情稍得缓解,试着开玩笑道:“为什么不想见我?害羞了么?” “是啊!”百里素雪又是爽快到令萧恒意外地回答:“九十三年啦!我都变成老太婆了,哪还有脸面相见啊。” 萧恒反驳道:“怎么会?你不是曾在法胜国买过定颜丹么?” “你怎么知道!”这次轮到百里素雪吃惊了。 萧恒笑道:“你自以为我没察觉,却不料我萧大仙技高一筹吧?呵呵。” “哼!”百里素雪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随后道:“我真的老了,头发都白了,不骗你。” 萧恒闻言,沉重道:“我已经从蔡师姐那里听说了。她说你是因……” “你见到蔡师姐了?”百里素雪没有让萧恒把话说完,就抢着问道。 “嗯。”萧恒隐约感觉她是想扯开话题,却还是应答道:“还见到谢非非了,他两人已经成亲了。” “什么?”百里素雪显得很吃惊道:“蔡师姐不是下山游历去了么?怎么会跟谢非非成亲了呢?” 萧恒此时并不想谈旁人的事,遂简略道:“他们在山下有缘偶遇,日久情深,进而结发。那日蔡师姐见我后大骂,说你的头发是因……” “是因为强行筑基而变白的!”百里素雪再次打断萧恒道:“闻天老祖说了,我的头发是因为强行服用筑基丹筑基才会变白的。不仅如此,我全身的筋脉也因强行筑基而受伤,所以修为无法再进,百年来仍只能停留在筑基初期。” 萧恒一愣。这番解释与蔡香所说完全不同,却更加合情合理,即便出乎萧恒意料,却也不得不信。萧恒只得将此前考虑许久的话语生吞进了肚子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没了言语。 百里素雪见萧恒不语,遂道:“所以啊,我现在的样子又老、又丑,一看见保证能把你吓一个跟头。你还是别见了。”说着,她转过身去就想掩门。 “等等!”萧恒连忙阻止道:“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关了一半的门停住了。百里素雪犹豫片刻道:“真的很丑。” “让我看看。”萧恒说得很平静,却让百里素雪的心更加徘徊。 “看了,你也会被吓走的,还是不看就走得好吧。”百里素雪挣扎着说道。 “让我看看。”萧恒仍然坚持。 百里素雪叹了口气,心知自己拗不过他,便道:“好吧,若你一定要看……”遂再次打开房门,迈步朝柴门走去。 她走得很慢,脚步踏在院中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萧恒的心情异常紧张,百里素雪的每一步似乎不是踩在雪上,而是踩在他那根绷紧的心弦上。从房门到院门不过十步距离,可对萧恒来说却是咫尺天涯,比那伶仃大洋还要遥远,比百年时光还要漫长。雪夜的天空没有丝毫光亮。唯一的亮光便是萧恒头顶吊着的那盏油灯。可灯光隔着门板照不到院中,反而刺得萧恒双眼无法睁大,不能越过篱笆去探看伊人容颜。时间过得如此缓慢,萧恒的心中已经想象过数十张她可能的面容。他急切地想知道,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终于,最后一声脚步停在了柴门彼端。萧恒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眼中也仅剩下了这一道柴门,只等着它被打开。 仙识中,百里素雪拉开门闩,缓缓地将半扇柴门拉开。可门只开了一寸,便停了下来。她的呼吸忽急忽缓,显得十分不安。 萧恒关切问道:“怎么了?” “还是,不见为好吧!与其看到一个丑陋的我,不如让我以前的样子永远留在你心中。”说着,门又缓缓地关上。 “不,还是让我看看你吧。”萧恒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将左手轻轻地放在门上。两人的手隔着薄薄的门板,紧紧抵在一起。 百里素雪没有再言语,与萧恒一起,默默地将门打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头雪白的长发,洁白胜似空中飞舞的春雪。她们被梳理得十分恰当:在前额自然地形成一个流海;于两鬓则舒垂过肩,末端齐整,用红绳扎好;背后的发长已经过腰,长度参差、纯然天成。 百里素雪低着头,似乎不敢面对萧恒看到白发时的表情。灯光从上方照下,让她的脸看上去有些棱角分明。这张脸比当年分别时要清瘦许多,甚至比两人最初相遇之时更瘦。虽然身着素袍,但仍能看得出身子的瘦弱。 修士不食五谷,身体全由灵力维系。正常说来,均是体康无患。如果神色不佳,定是有伤病缠身。看到如今百里素雪这幅模样,萧恒对筑基伤身一说更信三分,当下心疼不已。 不过,这一瘦,却更突出了百里素雪天然的秀骨。细看之下,竟比原先还多了几分清丽气质,兼有一头如缎似锦的洁白长发,静立雪中,更显超凡脱俗。 萧恒凝视许久,才出声道:“你骗我。明明比以前更漂亮了,就和那画中的仙子一样。” 百里素雪根本不相信萧恒的话语,她仍低着头,黯然道:“谢谢。” 萧恒道:“我可不是在安慰你,我说的全是心里话。” 百里素雪心中一颤,轻道声:“是么?”边抬起头,望向萧恒的双眼。时隔九十三年之后,二人的目光再次碰触在了一起。那温柔的眼眸,那坚毅的神情,依就如此熟悉,仿佛彼此从来就没有离去。只在这相望的刹那,她就确信,那些话都是由衷的赞美! 百里素雪心中欢喜,嘴角终于挂上了一抹笑容,可立刻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避开了萧恒的目光。 萧恒也笑了,掸了掸身上的积雪,说道:“若仙子不弃,还是容我到屋中一叙吧。再站下去,我都要被大雪活埋了!” 百里素雪掩嘴一笑,遂低头在前引路,和萧恒一起来到厅中叙旧。 105蛰居 萧恒走进厅中,百里素雪已将屋内的两盏油灯点亮。(.好看的小说) 竹厅正面墙上挂着一幅书法,上面用淡墨题写四字——“静思闻心”。笔法雅致娴熟,但运笔明显与凡人不同,处处都带有画符笔意,想是百里素雪亲手所书。 客厅中央是一套根雕桌椅,形态朴拙、原木未漆,包浆挂瓷、色泽红亮,想来已经使用了多年。桌上中央置一石雕圆盘,用料虽贱却琢磨精细、纹饰华美。盘中平铺一层白灰,不知做何用处。其左放有形制各异、大小不一石罐十数余,不知所盛何物;其右整齐摆放一套石雕茶具,材料皆是山中寻常石头。茶壶扁圆,体态饱满、神韵泰然,流、把、钮、盖、腹浑然一体。六只茶杯俱仿花型、形态各异,壁薄如瓣、惟妙惟肖。 再往两厢看。左边墙上挂画两幅。一幅是人像,画中之人负手而立,神色闲淡、道骨仙风,萧恒一望便知是先师王玄德,再一看题记,果然没错。另一幅则是山水,清风黛树间,上有明月灿星、下有溪山掩映,恍若玄符库沁模样。画面右下方还绘有一个山洞,洞前地上依稀躺有两个小人,正对着天上星月指指点点。左上方题写十字——“山水灵秀地,星月少年时。” 萧恒看罢,会心一笑,品味少时,转头朝右边看去。与左墙相比,右墙上就显得过于简朴,仅于其上斜挂一把蕉叶素琴,别无他物。可待萧恒走近细瞧,发现整面竹墙上竟均有浮雕。只是这些雕纹太浅,恰破竹皮,颜色虽有浓淡,但灯下若不细看即被略过。萧恒好奇之下,走近端详。每一根竹子上所绘,均是一个小故事。从小王庄访刑风故居起始,尽述途中奇闻趣事,直到收猫老实大漠夜谈为止,将当年二人云游法胜国的行迹悉数记录。所刻人物,形神兼备,犹如在生。 萧恒看罢,不禁一阵心酸涌起,回头一望,正看到百里素雪面泛潮红,刚想开口。却被百里素雪摆手制止,并示意他在桌前就坐。萧恒点了点头,无言地走到桌边坐下。百里素雪也没有说话,落座对面。 屋内很静,仅有油灯的“噼啪”声偶然迸出。百里素雪神色娴静,闭目思索片刻,抬手打开桌上七个较小的石罐,对着迷茫的萧恒浅浅一笑,右手灵力为引,将七股粉末从石罐中导出。罐中粉末在灵力的催促下如乘风行,形成丝般细流飞到空中,然后螺旋着,画出七道优雅的弧线汇聚成一。百里素雪以粉为墨、以指作笔,在中央石盘上轻巧地写画开来。 萧恒茫然之下,不语细观。只见棕黄色粉末在百里素雪的指引下,飘飘洒洒、逶迤迂回,于石盘白灰上伸展开来,如流水、似卷云,不久便将整个石盘画满,且无一处交叉相叠。待完成时,萧恒才总算看出,百里素雪用粉末所写的,原来是个花样繁复的“欢”字。 写罢,她又将所有石罐盖好,抬眼与萧恒稍一对视,略显忐忑地微运灵气,在指尖化出豆大火苗,轻弹之下,便恰好落到方才起笔之处,将粉末点燃后熄灭。青烟旖旎,淡雅清香随之弥散。萧恒闻之,不禁深吸一口,顿觉心脾滋润、头脑清爽,连方才的心酸也归于淡然,遂脱口赞道:“好香!” 百里素雪闻听,抿嘴一笑,仍不说话,取过茶壶,从一个石罐中捻出几钱散茶,置于其中,又从最大的石罐中引出清水注入。洗茶后,再次注满水,才盖上壶盖,用指尖火苗精心烹煮。少时,袅袅水汽从流嘴中升起,壶内传出细小的“咕嘟”声。百里素雪遂调小火苗,让壶内保持微沸,又过了数息才息掉火苗,指作兰花,一手抚盖、一手执壶,将碧绿的茶汤倒入花杯当中。然后,双手捧杯递与萧恒,道:“让你在门外站了许久,这杯茶就算我向你道歉了。” 萧恒接过花杯,笑道:“没有什么,不必这么客气。”遂将茶水一饮而尽。谁知,刚一入口,他就差点没吐出来!这茶辛苦无比,可算得上萧恒喝过的最难喝之物,光是含在口中,就恶心想吐,更别说咽下肚去了! 可对面百里素雪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萧恒是怎么也不好意思将茶吐掉,只得眉一皱、心一横,硬是给咽了下去!然后才长出一口气,心中想道:“她定是拿错茶叶了!” 百里素雪见萧恒咽下,微笑着问道:“这茶乃是我在山中亲手采制,不知味道可好否?” 萧恒心道:“苦!苦死啦!”脸上却强打笑颜道:“好、好茶!” 百里素雪闻听,低头掩嘴一笑,没喝自己那杯,而是又往壶中续水,再烹第二道。这一回她并没有用小火慢煮,而是大火猛烧,不用片刻就已茶熟,倒入花杯再次双手捧与萧恒。 萧恒表面恭敬接过,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今天我这小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他手中端着茶杯,却没立刻喝,而是想等着百里素雪先喝,好让她发现茶泡错了。 可百里素雪却丝毫没有想喝的意思,将茶水全倒入杯中后,便放下茶壶,静静地盯着萧恒。那眼神似乎在不停地催促着:“快喝啊。怎么不喝?嫌我烹的茶不好喝么?原来刚才说好喝是骗我的啊!” 在如此“犀利”的眼神之下,萧恒不堪重负,颤抖着将茶杯送到嘴边,闭上眼、一仰头,将整杯茶灌入。奇怪的事情出现了。这一杯茶非但不苦不辛,反而甘甜馨香,全然是茶叶中的上等滋味! 这下萧恒可迷糊了:“难道她刚才趁我不注意,把壶中的茶叶换过了不成?”可是距离这么近,就算萧恒眼睛没看到,那换茶叶的动作也不可能逃过他的仙识。故而,萧恒清楚,方才百里素雪并无奇怪举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萧恒一脸糊涂,百里素雪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恒心知自己定是着了她的道,遂摆出一副认输的模样请教道:“我认输!我认输!百里大仙啊,您老人家用了个什么妙法绝技,竟把这苦茶给变甜啦?” 百里素雪微笑道:“我可没施什么法术,这全是此茶天性所致。” 萧恒奇道:“此话怎讲?” 百里素雪道:“此茶名为璞生翠,最外一层奇苦无比,稍一遇热便扩散水中。而其里芯芳香甘甜,只有用大火熬煮才能渗出。故凡人饮用此茶时,第一道先用小火微沸,催出苦辛,倒去不饮。第二道使大火滚沸,催其里味,方才饮之。” 萧恒咧嘴道:“如此说来,我是被你算计了!” “不然。”百里素雪认真道:“我说的那是别人的饮法。而我喝此茶向来是从第一道用起的。”说着,她端起盛有第一道茶汤的杯子,慢慢地品了几口,才将其喝尽。 萧恒道:“不苦么?” 百里素雪道:“当然是苦的。” 萧恒道:“那为什么还要喝?” 百里素雪笑道:“再苦也是此茶一味,弃之不饮,又怎能了解此茶真味?不知真味,又怎能说是爱茶之人?而且,先喝头道,再用二道,也正合苦尽甘来、返璞归真之理。想来当初为此茶命名为‘璞’,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萧恒听罢,若有所悟,回味片刻,才对百里素雪赞道:“百里师姐果然聪慧!无论何时相见,都叫师弟我佩服不已啊!” “哪里的话。”百里素雪一边再次烹煮三道茶,一边说道:“我与师弟不同,乃是一散居闲人。每日也无须修炼,只能做做这凡人的书画香茶琐事,聊以消遣罢了。” 萧恒道:“这厅中书画、雕刻应该全是师姐所为吧?” 百里素雪点点头,黯然笑道:“嗯,四十多年来也就做了这些事情。好了,不说我了。师弟还是赶快给我讲讲你这些年的事情吧。不然,等你明日离开,我就没得听了。” 萧恒奇道:“我明日为何要离开?” 百里素雪道:“你不是和蓝姐姐定居在妖魔岭么?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从东大陆回来,你应该是赶着回家,才顺路来此的吧?” 萧恒摇头笑叹道:“我萧恒自小至今一直孤身一人,哪里有家?师姐还没看出来么?我这一生,都是水中浮萍、风中飘絮,四海为家的啊!” “啊?这么说,难道?” “嗯,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香烟绕梁、茶韵沁心,二人一谈就是整夜。翌日清晨,落雪止歇、浓云散去,春日的暖阳将整座山林都照得晶莹剔透,叫人一望就有整日的好心情。待徒儿史娇奴走后,百里素雪便带着萧恒去山中寻找枯竹。二人在山中转了半日才攒够了竹材,回到亘心小筑。下午,他们便用这些竹材扩建山崖上的小亭和长廊。 这亭廊原是百里素雪搭来爬藤生花之用,待到藤上绿叶繁盛之时,即可蔽烈日、遮暴雨,故而才没有封顶。对于萧恒二人而言,扩建之事易如翻掌。他们身站三丈开外,仅用灵力驱动竹材在空中飞舞叠搭,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工作。 其实除了这廊亭,在小筑附近还开辟有不少花田,或草或灌,种植了一大片。甚至连周围的一圈大树,也是四十年前栽下的开花乔木。故而一年四季小筑皆有花香。不过当前时节,梅花才谢、春花未放,却是一段空当。 搭建完毕,百里素雪又打理了一下花田树木,诸事已毕,遂从厅中取来素琴,盘坐亭下开始抚琴。萧恒站在山崖边静静听着。遥看山下渠边,不少本在忙碌的弟子,听到琴声响起,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就地坐下,一边歇息,一边侧耳倾听这生活中难得的雅乐。 她所弹的是凡人中流传的一首描写山水的曲子。才拨几弦,悠远恬淡之感就已在心间。当年玄符宗开设锁妖山分宗,因梁渠源头灵气一般,且远离本宗,故没有一个筑基修士愿意前来。宗内想到百里素雪修为已定,遂差遣她协同两个新进小辈到锁妖山管理记名弟子。没过几年,另外两人都想方设法回了本宗,此地便只剩下百里素雪一个筑基期修士了。 百里素雪本也不喜欢打打杀杀之事,离开成天喊打喊杀的本宗,独自闲居在这清净之地,倒也怡然自得。她知道自己修为无法寸进,也不再想修炼之事,平常除了管理弟子,就是游历山林、诗书歌画。她收集山中香料研磨成粉、调配熏香,取枯亡树根雕制家具,采山中之石刻为己用,揉灌木枝叶以为茶饮,同时还在屋边遍植群芳以自赏。几十年间,生活好似凡人隐士,倒也算惬意。 几曲抚罢,日头渐斜,二人收了琴,回屋中闲谈。待史娇奴回来后,百里素雪和她聊聊当日山下之事,又对其制符技法做了些指导,就叫其回屋修炼。临走时,萧恒作为长辈,还送了她不少符纸作为见面礼。这让史娇奴很是欢喜。之后,二人又聊片刻,便各自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半月,萧恒就随百里素雪巡山、养花、制香、品茶、清谈度日,却从未提起过最初的来意。百里素雪有萧恒陪伴,每日心情都很舒畅。连史娇奴都说,自萧前辈来后,师傅变得更爱笑了。半月后,草木萌发,有些花期早的花朵已经悄然含苞,他二人遂又以照顾花草为重。 这一日,又到了每月一次的授业时间。按照玄符宗的规矩,记名弟子本是没有机会聆听筑基真人讲课的。而筑基期的修士一般也只照顾自己的入室弟子,对那些挂在名下的记名弟子根本不加理会。但百里素雪却不同。她来到梁渠源后,想到此处远离本宗,弟子们学习无门,遂每月安排一天时间,为所有弟子答疑解惑。诸记名弟子深知机会难得,故十分珍惜。每个授课日,他们都会提前做完工作,准时来亘心小筑上课。百里素雪本就精通符理,讲课方式深入浅出,对弟子们的疑问有问必答、答无不尽。多年下来,梁渠源记名弟子的制符水平,比之呆在本宗的记名弟子的水平,还要高出一大截。于是,众弟子对百里素雪均是心怀感激,不论自己本来挂名于何人门下,都亲切的称她为师傅。 这次授课,既然萧恒也在,百里素雪遂让其当了助教。萧恒也不推辞,只是事先花了半日时间,运功消除了身上灵力威压,显得与凡人无异,免去一些麻烦。 当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便有弟子三五成群地来到小筑附近。他们均不靠近院子打扰,都安静地集中到长廊下等待。不久,近百名弟子就都在廊下集合完毕。百里素雪带着萧恒走到竹亭下,介绍说萧恒是一位早年离开门派的散修,今日将一同为大家上课。 众弟子虽觉得萧恒像是一介凡人,但听师傅语气敬重,遂都不敢怠慢,均恭敬行礼。萧恒看了看这群弟子。从相貌上来说,老幼妇孺参差不齐,最老的看上去八九十岁,最小的看上去才十几岁。但他们的修为倒是比较整齐,均是练气七层以下、一层以上。 百里素雪上午先复习了一些简单的符箓,然后又讲解了三个新的符箓制法要诀。下午,她就让弟子们在纸上练习,同时可以自由提问。萧恒行走在弟子间,一边看一边纠正错误。可是一会儿功夫,他就发现了异常之处。这些弟子所练之符,均以治疗、静心、防护与杂类居多,攻击性的符箓就只有一个火球符而已。 果然,就在萧恒奇怪之际,一个年轻弟子公开提问道:“师傅,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百里素雪道:“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那弟子说道:“弟子来分宗已有三年,深知师傅亲自授业大德,心中十分感激,本不应再有非分索求。但我这一年思来想去,深觉此事重要,今天才斗胆向师傅提起,还望师傅莫要见怪!” 不待百里素雪答话,他身旁一个老者模样的弟子就说道:“师弟想问的,是师傅为何不教进攻的符箓,对不对?” 提问的弟子道:“不错!正是此事,想必师兄也和我是一般的想法吧?” 老者弟子笑道:“是啊,二十年前我也曾向师傅问过这个问题。但是今天我却要替师傅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提问弟子一愣,遂说道:“请师兄赐教!” 老者弟子笑笑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每过几年都会有新来的师兄弟提出。师弟,不知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修道之人一定要学攻击他人的法术呢?” 提问弟子道:“这还用问?我不打人,人来打我,总要学会一技傍身才行啊!” 老者摇头道:“正是大家都如师弟这番想法,所以这个世界上才纷争不断啊!而师傅她老人家天生慈悲,最不喜欢那打打杀杀之事。她老人家认为,如果所有修道者都能不用武力,而是只凭借法术好好生活,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事了!所以,师傅她专注于治疗符箓,只教大家一个火球符防身,对于我等的修为境界,也就足够啦!” “但是!”提问弟子心急说道:“但是我在本宗时听大家都在传说,如今停战以有三十八年,体修贼子什么时候再掀战事都有可能!据说,上一次就仅仅停战了二十四年,体修就突然无耻的不宣而战,以卑鄙下流之法,打得我们连连失利,最终迫不得已才退守西慕国!对付体修这种背信弃义之徒,光靠慈悲心肠可不行啊!” 他的话可把史娇奴给惹急了,站起身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喝道:“你个黄毛小儿,才修道几天就敢乱说!你以为打仗就靠几张符箓拼杀就行了么?你可知道当年师傅在战争中救治过多少人么!你可知道当年有多少第一期弟子重伤沙场,都是师傅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们从死人堆里翻出来救活的么!” “不要吵啦。”一旁的百里素雪制止道:“娇奴,你这火爆的脾气可要改一改啊!” “可是,师傅……”史娇奴还欲再说,再次被百里素雪示意制止。 百里素雪让她重新坐好后,对众弟子说道:“新弟子刚来不久,对我还不甚了解,有疑问是正常的。而且我的想法也不是强迫大家去接受,不然就自相矛盾了。其实我不教大家攻击符箓的原因有三。其一,确如刚才娇奴他们二人所说,本来修道之人超脱于世,若均已道法为善从乐,那这个世界定然会比现在美好百倍。所以我即使在战争中也尽量不去攻击,而是选择救治。其二,我想到大家修为都比较低,即使战事再开,也不大可能上前线,而在后方的弟子,战时制作最多的也是治疗符箓……” “可是师傅。”提问弟子再次举手说道:“本宗的人都说,倘若体修再次攻来,恐怕西慕国也守不住了。这样的话,在前方、后方不是没区别了么?” 百里素雪叹气道:“是啊。其实,我一生中也有五六次,曾被人逼到不得不动手自保的地步。身在这个乱世,很多时候确实是人不由己啊!所以这第三么,其实我本身并不精通攻击符,不教你们也是怕误人子弟。不过,今天正好这位萧前辈来此,他对攻击符一向很有研究,今天就让他来给大家讲解几个吧。” 提问弟子听罢很是兴奋,连忙带头鼓掌,一些年限较短的弟子也都跟着鼓掌。可史娇奴和老者弟子等一些跟随百里素雪年限较长的老弟子们,则表现得不以为然。 萧恒走到前面,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弟子们,心中一阵感慨,遂道:“兵者,凶器也!所谓冤冤相报,一旦开了凶缘便永无止歇,最终大家只能落个玉石俱焚之境。我一生多逢劫难,又多见凶缘,且因行事多靠武力,故而数次差点丧命。所以,希望你们记住,‘兵者,凶器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啊!”随后,才开始给弟子们讲解一些初级的进攻符箓。 傍晚,授业已毕,弟子们都告辞下山去了。史娇奴则去筹备自己一月一餐的晚饭。百里素雪看着众弟子下山的背影道:“今天你开场那番话讲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他们中有几人能真正记在心间啊!” 萧恒笑道:“莫说是他们这些小辈,就是我现在也无法做到。这方面还是师姐的境界更高一筹。若世间众人都能如师姐这般想法,那该有多好啊!” 百里素雪摇摇头,望着萧恒的眼睛道:“我的力量太小,即使想影响这几十个弟子也是不行,何况世界?但师弟就不同了。非但资质奇高,且心胸广博,想必将来定是能影响世界之人!” 萧恒假装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可我回想自己这一生,连个人之事都处理不好,何谈世界啊。” 百里素雪见他一副装傻的样子,摇了摇头、掩嘴一笑,转身回院中去了。萧恒自己也笑了笑,尾随而行。 106云端 之后的日子,便到了群花盛开的季节。高矮立攀,竞相绽放,缤纷满目、众香盈怀。廊亭已被藤叶妆点为翠绿,淡紫的花串挂满了屋檐。四周的大树上也被染成各色,白的、粉的、红的、黄的。微风吹过,落英缤纷。 春花一开,山中的璞生翠也到了采摘时节。但今年廊亭上藤蔓涨势过猛,百里素雪想趁机打掉一些春芽,可又不想误了茶期,遂有些犯难。萧恒自告奋勇,由自己来为藤蔓打芽摘芯,让百里素雪放心去采茶。百里素雪欣然同意,遂一大早就出了门。山间茶树均是野生,分布零散,采摘颇为费时,所以百里素雪预计今日傍晚方归。 给藤蔓打芽是个精细活,需要仔细地分辨后才能下手。一大片的藤蔓,足让萧恒忙活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才做完。 将打掉的枝芽全部掩埋好后,萧恒坐在亭中,自己泡了一壶茶,边喝茶、边看风景,边等百里素雪归来。少时,一阵小调在山林中响起,不一会儿,史娇奴便蹦跳着从林中走来,看到只有萧恒一人,便问道:“师傅还没有回来么?” 萧恒道:“她去采茶了,估计要入夜才回。” 史娇奴点点头,就想回自己屋中修炼,却听萧恒道:“你刚才哼的,好像是西慕草原马拉集附近的牧歌么。你是那里的人么?” 史娇奴道:“是啊!前辈您去过马拉集呀!” 萧恒点头道:“都快百年啦。当年我游历之时,还在集子上住过几日呢。” “一百年前啊!那个时候我爷爷的爷爷可能才刚出生呢!”史娇奴惊讶道,这个数字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 萧恒笑着将她招到身边,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啦?跟着师傅修道几年了?” 史娇奴道:“晚辈今年才十八岁,跟随师傅也才九年不满。” 萧恒点头道:“九年不到能有此修为,说明你十分努力啊。” 听到萧恒赞赏,史娇奴心中高兴,遂打开了话匣子,说道:“这都要感谢师傅的栽培。要是没有师傅的话,我现在可能还在给老爷家做牛做马呢!” 萧恒奇道:“怎么回事?” 史娇奴道:“我的爹娘从前都是人家的仆人。我爹给老爷牧马放羊,我娘则要伺候老爷一家的起居寝食。就连‘史娇奴’这个名字,都是老爷给起的。从我会走路开始,每天就要帮着母亲起早贪黑地干这干那,时不时还会受到少爷、小姐的嘲笑和欺负。直到我九岁的那天,师傅碰巧从老爷家经过,她见我可怜,便把我带上了锁妖山,做了弟子。多亏了师傅,我才不用一生为奴。而且师傅对我可好了!我听说宗派里是禁止弟子回家探望的,但是师傅她还是允许我每半年回家看一次。老爷他见我上山当了仙人,也不敢再使唤我爹娘了,反而还送了他们几头牲畜,还了他们自由身。所以啊,师傅可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呢!” 萧恒点头笑道:“这确实像师姐会做的事情。”接着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你来山上后,看你师傅过得可好么?” 史娇奴道:“当然好啦!师傅每日就忙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心情一直都很好呢!啊,对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说道:“不过,师傅也经常会心情不好。这时候,师傅就会唱一首歌,然后拿出一颗珠子盯着看。就是上次师傅叫我给您的那颗。”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前辈,你说师傅是不是在想您啊?” 萧恒哪里会被这小女孩问住,也不接她的话,而是问道:“你师傅唱的歌是不是‘皎皎鸿鹄’那首?” 史娇奴点头道:“对对,就是这首。前辈你果然知道啊!”说着,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萧恒笑笑,仍然没接她的话茬,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你师傅的头发是怎么变白的么?” 史娇奴皱眉摇头道:“这事我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师傅时,她的头发就是白的。后来我也问过师傅,为什么头发会变白,而面容没有衰老。但师傅总是避而不答,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敢问了。” “哦。”萧恒失望地点了点头。 “不过……”史娇奴接着说道:“从前曾有过一位年纪大的师兄说起过此事。他说他曾亲眼目睹过师傅头发变白的一幕!不过他说得太玄了,我们几个师兄弟都觉得他有些倚老卖老,在胡言乱语。这个师兄他两年前就化灵作古了。” 萧恒道:“他年纪已经那么大了?” 史娇奴道:“他修为也不高,化灵时大概一百二十多岁吧。据他说,师傅头发变白已经六十多年了。” 萧恒道:“他是怎么说的?你讲给我听听。我看看他是不是在胡说。” 史娇奴道: “他说,那是体修第二次开战之前,宗派当时还在库沁山上。他是个记名弟子,那天正好帮人跑腿,到师傅的亘心水苑。他刚把储物袋交给师傅,正要行礼离开。[.超多好看小说]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红色光柱从天而降,正照在师傅身上,紧接着,一道白光从师傅的印堂穴冲出,攀着红光飞天而走! 这些事都发生在眨眼刹那之间。还不待人反应,天上红白光柱就已消失。然后师傅就瘫倒在地,昏迷不醒。当时,师傅的几名入室弟子都在,他们连忙上前查看,却发现师傅身上并没有一处伤痕,以为没有大碍。哪料,师傅的满头黑发就在他们眼前,一根一根地变白了!而且师傅的身体和面容也变得很憔悴。之后,宗里的仙君都过来看过,但就是没人说得出师傅何处有异。师傅静养了几日后,便行动如常。这件事大家也就不再管了。 前辈,您说这么蹊跷的事情,可能是真的么?当初那个师兄还说,这件事发生时,师傅的三名入室弟子都在,都看到了。可后来又说,这三个人都在战争中战死了。所以这件事情也就死无对证了。前辈,您说他说的话是真的么?前辈?”史娇奴见萧恒听得发愣,遂大声呼唤了几声。 “啊?”萧恒被她一叫才缓过神来,却问道:“你那个师兄他有没有说过,这件事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什么时候啊?我想想。”史娇奴低着头努力回想了一下,说道:“肯定是在和体修第二次开战之前。然后,然后,对了,是在并派大会之后!嗯,好像是并派大会之后一年!” 她的话语如同炸雷,直震得萧恒竟失手将茶杯摔落,跌了个粉碎。 史娇奴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前辈您怎么了?” 萧恒闻听,强打精神、故作镇定道:“哦,没什么,刚才不注意罢了。” 史娇奴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这时,萧恒仙识中察觉百里素雪归来,遂对史娇奴道:“依我看来,这个传言玄之又玄,乃是无稽之谈的鬼话,不足为信。” 史娇奴听萧恒赞同自己的看法,遂高兴道:“就是么!我就说这是那个师兄老糊涂了,瞎吹牛的!” 萧恒笑笑,说道:“你师父回来了,你快点去迎接她吧。” “好!”史娇奴答应一声,便开心地跑去迎接师傅了。 史娇奴一走,萧恒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方才史娇奴描绘的红白两道光柱,正与当年自己使用生生造化符时的情景一模一样!不言自明,定是因为自己使用了生生造化符,所以才使得百里素雪黑发变白。这恐怕就是她所说的“代价”! 她不惜损毁自己身体,仍坚持赠与自己灵符,其用情之深可见一斑!一想到此处,萧恒心中五味杂陈,既温馨感动,又后悔伤心。不过木已成舟,再做多想也是无用,关键是当下要如何处置。萧恒思量一番,决定还是先不将此事告知百里素雪,免得让她以为自己是为了报恩才来找她的。他见到百里素雪师徒二人正有说有笑地朝自己走来,遂又换上笑脸,迎出亭去。 随后三月,萧恒将心事尽皆深藏,不漏半点口风,依然如往常一样陪着百里素雪悠闲度日,只在夜晚分别后修炼片刻。但百里素雪心思是何等聪颖。她见萧恒此番竟在己处停歇数月,更无离期,便将他此行的来意猜了个八九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哀愁,始终游移不定,在萧恒面前尚能保持微笑,但当独自一人之时,却免不了要长叹几声。 待春季已过,始有虫鸣。谢非非和蔡香二人来到亘心小筑拜访。刚一见面,谢非非见萧恒和百里素雪并肩出迎,张口便想向二人道喜。萧恒见势不妙,忙挤眉弄眼阻止。谢非非见状,硬是一通乱扯岔开了话题。百里素雪不明就里,先向他二人道喜后,便请入竹厅落座。 谢、蔡二人言说他们是从真华派而来,先去见过了林意诚。此时的真华派驻扎在守妖山,与梁渠源分立锁妖山南北。林意诚听说萧恒归来甚是欣喜,但无奈身负重任不能擅离职守,遂只能叫谢非非带好问候。 萧恒闻听林意诚不能亲来相见,心中难免有些失落。谢非非则说上次见面仓促,未能尽兴,遂取出灵酒邀萧恒对饮。酒过三巡,二人均是微醺,兴致勃勃,天南海北地乱侃起来。 蔡香见这两人酒后胡言,就拉着百里素雪来到院外崖边,小心地试探这几个月来的情况。百里素雪知道蔡香心思,也不隐瞒,照实说了,却就是不提心中所想。最后,蔡香实在忍不住,便将当日与萧恒相遇之事细讲一番,对百里素雪明言,萧恒此番来寻她,就是为了表明心意。百里素雪听罢,只是微笑着说“知道”。蔡香见了更加心急,便问百里素雪的心意到底怎样。连问三遍,百里素雪才勉强说出“并非佳偶”四字。之后,不论蔡香怎么劝说,她也只是摇头。蔡香见她如此倔强,也只得放弃,改聊其他。 谢、蔡夫妇在亘心小筑总共叨扰了五日。除第一日男子皆醉、女子皆叹外,余下四日,四人结伴而游,有说有笑,好不快活。(.好看的小说)可等谢、蔡夫妇一走,山崖上又只剩下两人,便略显寂寞了。 百里素雪本来就为萧恒之事烦恼,那日蔡香一番言语,更是让她心中烦乱,加之随后又连续阴雨,遂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萧恒见状,数次故作滑稽,想为其解忧,却都收效甚微。 这一日,萧恒心神不定,打坐修炼总是静不下心。他估莫着时间已过黎明,遂收了功法,向窗外看去。只见屋外仍是一片昏暗,下了十日的大雨还在继续,“哗哗啦啦”的,惹人烦乱。忽得,他看到竹亭中似有模糊人影,仙识一扫却是百里素雪。 萧恒心道:“这昏天暗地的,亭中有何风景好看?唉,怕是她又心情不佳吧。”遂起身离座,出了房间,朝竹亭走去。他微运罡盾,故而一滴雨也没有淋到。待走到竹亭下,只见百里素雪背对自己而立。由于连日大雨,亭上紫藤早就挂满了水,没有了挡雨的功效。雨水顺着叶尖淌落在百里素雪身上,将她淋得透湿,连发梢都不住得向下滴水。一身素袍紧贴身上,纤瘦的身躯尽显风中。萧恒一看顿生怜惜。 她一定是在发呆,连萧恒站在身后都没有察觉,仍是默默地眺望着山下的一片混沌。萧恒祭出一张火护符贴在百里素雪身上,柔声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百里素雪一惊,遂觉一股暖意及身,回过神来,自己已被一个淡红色的护罩裹住,衣服上水汽缓缓蒸腾,少时便全干透。她见是萧恒,自然不能说出心中所愁,便道:“雨下太久,屋中有些憋闷,就出来透透气。” 她所答非所问,萧恒也不好再问,就顺着说道:“是啊,整日乌云压顶,我也觉得心情烦躁,打坐练功也不能专心。这可怎么办好呢?” 百里素雪道:“这还能怎么办?只能等老天开恩,雨过天晴才行吧。” 萧恒道:“不然。此处有雨,别处可不一定有。不若师姐同我一起去那没雨之地,避上一避如何?” 百里素雪四顾望望,摇头道:“这雨云铺天盖地的,不知覆盖几百里世界。无雨之地太遥远啦!” 萧恒笑道:“非也,非也,六七里便到。”说着,他御空飞出亭外,悬浮半空,伸出右手,目光柔和,邀百里素雪同往。 百里素雪与他四目相对,当下会意,摇头笑笑,祭出御穹符,翩翩飞出竹亭,犹豫了一下,才握住了萧恒的手,来到萧恒身旁。萧恒道声“走”,两人遂顶着大雨,径直朝天空飞去。 没飞多高,就冲进了雨云。云中寒冷而迷蒙,不时有刺目的闪电在身旁闪过。接踵而至的,就是震耳欲聋的雷鸣。百里素雪有些害怕,将萧恒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云层虽厚,可二人速度更快,不消多时就飞出了朦胧。一出雨云,金光便直刺入眼中。百里素雪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待稍觉适应,才又睁开。 铺天盖地的大雨已被甩在脚下,云上的世界一片晴朗。初升的太阳照耀在东方。当空而望,下方的云海浩瀚而壮美。且看那莫测的层积云,翻卷奔腾好似大海中凝固的波涛,巍峨屹立恍如大地上流动的山川。朝阳的光辉洒在其上,火红遍染、金边尽镶,无边无际,占据了整个世界。伴以雨云中回荡的“隆隆”雷声,更显雄浑。 二人观之,顿觉心胸开阔、精神舒畅,一扫下界的憋闷。萧恒看着百里素雪舒展的面容,笑着说道:“如何?如此佳处,师姐以前都不知道吧?” 百里素雪道:“云上景色,以前御空时,也曾见过不少。但直接从雨中飞出,倒是从没有过。此景美妙之处,正在于反差。若无下方豪雨的压抑,也无从展现这云海的开阔吧。” 萧恒点头道:“不错,云海之美修士御空都曾多见,算不得特别奇妙。”说着,他右手一拉,猛地将百里素雪拉到怀中,顺势抱住。 百里素雪被萧恒这突然地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只觉对方胸膛宽阔温暖,鼻息触眉、心跳在耳,不禁羞得满脸桃红。 萧恒道一声:“抱紧了!”遂双腿凌空斥灵猛蹬,二人就如离弦之箭,再次径直上冲。 到得如此高度,御穹符已然失灵。百里素雪不明萧恒用意,只觉“嗖嗖”劲风扑面而来,全身安危只靠萧恒维系,遂闭上眼睛,紧紧抱住萧恒,任他带自己到任何地方。 萧恒连纵数次,终于在两千余丈的高空中停了下来。他见百里素雪双眼紧闭,便轻拍其背,柔声道:“看,这是我软化以后才发现的美景。” 百里素雪依言睁开双眼。仰面看到的是从未见到过的蓝紫色天空,那么的深邃、幽远,使人一望就觉安详。随着目光下移,深蓝的天空逐渐过渡为淡蓝,在极目的远方,与从未见过的云海浑然相接。这云海与方才的不同,纯洁无暇、万白之宗,平如明镜、静如止水,光滑细腻若七巧织锦、飘渺柔顺如蝉翼薄绫。其容可让一切烦恼皆散其中,其博可让所有忧伤尽解其里。寰宇八方别无他物,乾坤六合静谧无声。比下方凝涛固浪之壮美,更胜玄秘虚无之空灵。置身其中,能纵目驰骋、侧耳倾听,任思绪奔放,由心情徜徉。 百里素雪不禁看得出神,许久后才喃喃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萧恒微笑着答道:“云上之云,天外之天。如此高度只有第三期修士竭尽全力才能到达。” 百里素雪感叹道:“原来‘天外有天’一词并非虚谈啊!”遂再次陷入了沉默,全身心去感受这奇景之美。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句细语:“素雪,我们成亲吧。” 此语声虽不大,可听在百里素雪耳中,却比那云中炸雷还要响亮!她这才意识到,此时自己仍然紧抱着萧恒,转头一看,二人目光咫尺相接。萧恒那真挚的心意,没有丝毫阻隔,径直传递到了她的心中。 可这份心意带来的却是挣扎和痛苦。面对着爱恋百年的人儿,百里素雪是多么想幸福地微笑着答应他,从此就和他去过那心中勾勒已久的美满生活啊!可是她不能,正是为了心爱的人儿,所以她一定不能答应!她的心在犹豫中翻了几翻,最终还是咬着嘴唇,扭过头去,避开萧恒目光说道:“不,我们不合适。” 萧恒闻言心中一揪,不甘心道:“哪里不合适?这么多日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心意吧!” 百里素雪仍低着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烦恼,就怕有一天你会说出口。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 “可你给出的答案就是‘不合适’么?” “是的。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终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萧恒仰头深吸了口气,然后顿挫说道:“你,是不是,还在介意以前……” 百里素雪摇摇头,断续道:“不,和别人,没有关系。只是,我们,不适合。比起我来,还是,还是蓝姐姐,更适合你。” 萧恒闻言,自嘲一笑,仰天道:“到头来,我还是被看做一个好色之徒么!” 百里素雪再次摇头,道:“不,我没有。” 萧恒追问道:“那你倒说说,你和我怎么不合适,她和我又怎么会合适?”他见百里素雪蹙眉闭目,久久也不肯开口,便柔声说道:“成亲之事只要你我心中都有彼此,都能念着彼此,不就足够了么?难道我们修士还要像凡人那样,纠结于什么门当户对么?我真不知道,你这‘不合适’一说,到底从何而来。莫非你并不喜欢我,只是我自作多情、庸人自扰了么?” 可百里素雪仍是不吭不响,使劲低着头,闭着眼,咬着嘴唇,浑身颤抖,显得十分痛苦。 萧恒见状心中怜惜,又想到她如此模样也不愿答应,心也有些寒了。可他又记起之前的“错过”,还是不想放弃,再次叹息一声,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且将不合适之处说出,若真言之有理,我便死了这份心思,咱们今后仍做朋友,如何?” 百里素雪还是不吭声。 萧恒无奈道:“你让我死心,也要死个明白吧?不然的话,你觉得我会轻易罢休么?” 萧恒再三劝说,百里素雪深知他的性子,若不说明,他定然不会罢休,虽犹豫多时,最终还是开口道:“是修为。” 听到“修为”二字,萧恒又觉诧异又觉荒唐,笑道:“没想到你竟会纠结于此!修士修为好比凡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于成亲之事何干?莫非大财主就不能娶小财主么?” 百里素雪无奈地摇着头,抬起眼,直视着萧恒双眸,道:“修为事关元寿,岂是身外之物?你我修为相差甚巨,寿命之差犹如天地。即使成亲,也无法相伴到老。这还不算是不合适么?” 萧恒资质甚高,且于长生无求,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寿元的问题。如今突遭百里素雪当面质问,一时也是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百里素雪见状,叹息道:“好了,今日之事萧师弟还是不要再提了。我能和你做一世好友就已心满意足。你欲寻佳偶,还是另找登对之人吧。我们下去吧。” “胡说!”萧恒紧锁眉头,咬着牙低吼道:“这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百里素雪,你倒是给我找出来看看!”百里素雪闻言不语,遂听萧恒继续说道:“柳青临终前曾对我说过,‘幸福不在长生’。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一时一刻我都感到开心快乐。倘若换做旁人,纵使千年万年又有什么意思!况且你寿命还不过半,咱们尚有一百五十余年的时间可以为伴。这一百五十年中,咱们遍寻天下、尽访高人,一定能将你的经脉治好。倒时再寻些提高修为的丹药,你还愁什么元寿不足?” 百里素雪见萧恒说得动情,心中极为感动,差点一激动就答应了他!可又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禁含着泪,咬紧牙关说道:“没用的,老祖说过,我的经脉治不好了。” 萧恒慨然道:“那是他闻天子治不好!天下奇人异士众多,定有人能够治得。就算真治不了,能和你做一百五十年的夫妻,我萧恒今生也无憾!”他说完此话,本以为百里素雪就会感动答应,却不料她竟雨帘珠泪地哭了起来。萧恒不知所措,忙道:“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百里素雪哽咽道:“我没有完,她便趴到萧恒胸口泣不成声。 萧恒不解,百里素雪乃是筑基初期,按道理应当有三百年的元寿,如今两人才一百四十余岁,怎会没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命?遂问道:“你说没有一百五十年是什么意思?”他见百里素雪只顾着哭,根本不理自己,只得再次问道:“素雪!你说清楚啊!什么叫没有一百五十年?”但百里素雪只是摇头哭泣,就是不做回答。 萧恒没有办法,只得笑着诈道:“哦!我知道了,你定是不愿和我成亲,故意找借口的吧!” 百里素雪继续摇头。 萧恒也继续诈道:“我才不会被你骗到,定要和你成亲!你快别再装哭了!” 百里素雪此时心神混乱,哪里听得出萧恒使诈,遂说道:“我真的没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命!” 萧恒道:“不管你有几年寿命,我都要和你成亲!” 哭泣声忽然停了下来,在这辽阔寂静的云海上,萧恒耳中只听到了三个字——“三十年”! “三十年!”萧恒惊叫道:“你怎会只剩下三十年寿命!”可还不待百里素雪回答,一个念头就在萧恒脑中闪过,他脱口而出:“生生、造化符!” 百里素雪听到“生生造化符”这五个字,全身猛地抽搐了一下,忙擦着眼泪,故作迷惑道:“什、什么生生造化符?” 她这般掩饰,只能是印证了萧恒的猜测!萧恒当即明白了一切。他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竟忘了自己还置身高空,全身灵力停止运转,抱着百里素雪径直跌下云端。 若从如此高处跌落地上,二人岂能有好?百里素雪忙大声呼唤,希望萧恒清醒。她喊了半天,萧恒才回过神来,忙再次御空而起,稳住了身形。 百里素雪见萧恒脸色煞白、气息轻浮,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萧恒惨然自语道:“那生生造化符能治好那么重的伤,简直堪比起死回生之神效。我怎会天真地以为,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是满头白发呢!我真蠢!我真蠢!素雪,你为什么要把那符箓给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救我!为什么!”他痛不欲生,泪如雨下。 百里素雪知道萧恒明悟了一切,揽着他的头,轻放到肩上,深情道:“就如你方才所说,若你死了,我独活这几百年又有什么意思?用我一百二十年的元寿,能换你不死,我心甘情愿!”说罢,便与萧恒抱头痛哭在一处。 哭泣多时,萧恒心神缓转,扶起百里素雪,凝视着她的双眼,抚摸着她的华发,既温柔又坚定地说道:“嫁给我吧,素雪。” 望着他的眼睛,看见了他的心灵。耳边轻轻的话语打破了世间所有的牢笼。百里素雪再也无法在约束自己的心,什么般配、什么元寿,此刻都不再重要!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是自己今生最重要的渴望! “嗯!”她终于中不再纠结,坚定地连连点头,将萧恒抱得更紧。 萧恒见她答应,悲中生喜、破涕为笑,拥爱人在怀,嗅着她的气息,温馨无比。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兴奋地说道:“素雪你放心,这天下之大,定有方法能帮你延寿续命。咱们这就出发去找,三十年时间不短,定能找得到!” 百里素雪轻轻点头道:“嗯,只要能与你一起,去哪里都行!” 萧恒闻言心中甜蜜,遂在百里素雪额头上轻轻一吻,化作一点甜蜜印在了百里素雪的心上。可就在百里素雪正沉浸在这甜蜜中时,萧恒忽得想起了什么,狂喜叫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百里素雪被萧恒吓了一跳。不待她发问,萧恒就解释道:“那日谢非非曾说过,小林子现在正为真华子炼制延寿的丹药。咱们去向他讨个丹方不就完了!还在这里哀声怨气做甚?” 百里素雪心思细密,略一思索道:“延寿的奇丹以前从未听说过,想必那丹方应该是真华派之宝。让林师兄把它给咱们,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啊?” 萧恒笑道:“怎么会?我和他自幼相扶、情如兄弟。小林子他向来极重义气。如今你是我的妻子,这个忙他说什么都会鼎力相帮的!” 百里素雪听到“妻子”二字,又是害羞又是甜蜜,遂道:“那就依夫君所言,咱们去真华派吧。” 萧恒点头,遂降下高度,与百里素雪一同御空朝南飞去。 正是: 妻如云海我如天,明镜知心映两边。 聪慧雕鞍妆马背,温柔化玉裹锋尖。 凤凰翅下寻青鸟,国色丛中采素兰。 天若有情天亦老,得逑云伴既心甘。 107.0异路(上) 守妖山与玄符分宗同在锁妖山上,路程本就不远。加之萧恒求丹心切,二人不日便来到了真华派的驻地。 此时的真华派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气派,门院皆是简陋,一看就是临时搭建。萧恒在门前让一个年轻的接引弟子去给林意诚报信。这弟子入派时间不过二十年,哪里知道萧恒的名头,只道是哪派的仙君来到,遂慌不迭地跑去送信。不多时,只见一二十出头的白袍英俊青年,满脸笑容御空飞出,正是多年未见的总角之交林意诚。 林意诚早些时日,就听谢非非说过萧恒归来,有心前去相见,却无奈门派事情繁忙,只得让谢非非代为问好。如今他见萧恒亲来,真是激动万分,虽有千言万语,却又怕萧恒被人发现,先叮嘱送信弟子对此事保密,随后带着二人来到自己的住所。 待打发走了闲杂人等,他这才握住萧恒的手道:“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事!那日,我听谢非非说你安然无恙,心中别提多高兴了!”遂拉着萧恒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不简单啊,才六十年没见你就结丹成功啦!” 萧恒笑道:“你不也到五行期了么?我怎么能落在你之后呢!” 林意诚开心一笑,先给二人让座,后又忙着给二人泡茶。他一边沏着茶一边说道:“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逃回来的啊?在体修监狱里,他们虐待你没有?” 萧恒现在哪里有闲聊之心,也不回答,直奔主题道:“叙旧之事稍后再谈,其实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性命攸关之事要你帮忙!” “哦?”林意诚看着萧恒表情严肃、语气凝重,知道定是大事。他放下手中茶壶,道:“说吧,你的事我一定鼎力相助!” 萧恒大喜,道:“听说你手中有一张延寿续命的丹方,能否借我一看?” 林意诚意外道:“哦?你要丹方做什么?” 萧恒看了一眼身旁的百里素雪,道:“素雪寿命只剩三十年了,我想为她延寿。” 林意诚惊道:“怎会如此?按理说,不是还应该有百余年么?” 萧恒叹了口气,遂将事情原委向林意诚讲述了一番。 林意诚听罢,沉吟片刻,道:“这祈年丹方虽说是我真华秘藏,但你来索要,我定然会给。只是……” “只是什么?”萧恒急道。 林意诚紧皱眉头道:“方中所需药材无不珍稀!这十年间,我真华派顷全派之力遍寻天下,也不过只收集到了五十枚的药量。且此丹出丹率又极低,即使门派中的炼丹大师,用这些药材也仅仅才炼出了三枚成丹。试想你即使有了丹方,以一己之力集齐原料尚属不易,更不用提炼制成丹了啊!” “怎会如此!”林意诚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萧恒浇了个透心凉。萧恒失望之际却忽然想起一事,一把握住林意诚的手,道:“你手上不是已经有三枚成丹了么?送我一枚吧!” “这……”萧恒此话大出林意诚意料,他一时没了言语。 萧恒见林意诚面有难色,遂道:“你们老祖寿命纵是不长,也还有百年。在这百年内,你们还能再练出三十枚丹药。这一颗就先给我应个急,行么?” 林意诚面带苦涩,摇头道:“怎么可能炼出那么多。这些药材生长缓慢,此次搜罗完毕后,至少也要几十年后方能再次成材。在这百年间能再炼出十枚祈年丹,恐怕就是极限了!” 萧恒闻言更急,道:“那你就更要分我一枚了!素雪是我的妻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死去啊!” “什么?百里师妹是你的妻子?你们何时成亲的?”林意诚大吃一惊道。 萧恒没有理会林意诚的问话,央求道:“求你给我一枚丹药吧,小林子!我这辈子从没有求过你,这次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林意诚看着满怀期待和恳求的萧恒,内心陷入了纠结:萧恒跟自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兄弟有难自己怎能不救?但这祈年丹并非自己的私物,乃是全派上下费尽气力而得。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将门派之物赠与外人呢?一时间,林意诚真是左右为难。 百里素雪知道林意诚的难处,上前劝萧恒道:“恒哥哥,你莫要难为林师兄了。这三枚丹药虽说是他所管,却总归是门派之物,他怎么能随便送人呢?我们还是抄下丹方,自行找药炼制吧。” 萧恒使劲摇头道:“不可能的!你也听到了,要炼制这个丹药有多么困难。凭咱们两人之力在三十年间能炼出一枚就是奇迹了。所以,至少也要先有一枚应急才行!小林子和我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一定会帮这个忙的!对不对,小林子?” “对不起。” “什么?”萧恒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丹药我不能给你。这些丹药关系到真华派的兴衰,我没有权利私自送人。对不起,小子!”林意诚扭过头,避开萧恒如刀子般的目光,紧闭双眼、紧锁眉头说道。 “就一枚!小林子,就一枚!你们之后还是可以再炼制的啊,你就看在我这个兄弟的份上,送给我吧!我求求你了,小林子!”萧恒低声下气地央求着,站起身来就要给林意诚行大礼。 林意诚连忙将其拉起。他见兄弟如此行状,实在心有不安,当时就想把丹药给他。可一想到自己肩负的门派重任和师长厚望,更觉不能辜负,几经挣扎,最终还是闭上眼睛说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萧恒的心。他一直以为林意诚和自己虽非亲生、胜似亲生。对方有难时,一定是二话不说就会为其两肋插刀、生死与共。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自己一直以来始终相信着的兄弟,竟然连这么个小忙都不愿意帮!“看来我一直认他做兄弟,他却不曾认我做兄弟!”萧恒心中愤懑,直觉得自己被最信赖的人背叛!他强压下心中怒火,浑身颤抖着,逼视着林意诚,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真的,不给?” 林意诚感到自己的手被萧恒握得生疼,知道自己伤了他的心,但犹豫一瞬,终是下定决心说道:“不给!” “好!好!好!林意诚啊林意诚,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萧恒再也不想跟这种人废话,心中想道:“你不给我,我自己来取!”想罢,遂左手一伸,直奔林意诚腰间储物袋,就要抢夺。(.) 林意诚大惊,连忙起身躲避。可他力量远远不及萧恒,虽闪开了偷袭,却怎么也挣不脱萧恒的右手,忙大声喝道:“小子你干什么?” 萧恒冷笑一声道:“取丹药!”说着,左手再次朝林意诚储物袋抓去。 林意诚左手被萧恒握住,行动不便,闪躲不开,情急之下,下意识地放出电花,将萧恒铁爪弹开。 萧恒被电击到,登时大怒,煞气弥散,大吼一声:“好啊!还敢电我!”遂挥斥灵掌朝他打去。 林意诚没有想到萧恒竟会翻脸、大打出手,连忙向旁边射出一道闪电,身形蓦然消失,弹指间又在闪电尽头出现,避开了冲击波。这一招正是他达到五行期后才可以施展的雷遁!可他能闪得开,墙却闪不开。“隆”的一声响,整座墙面都被冲击波轰飞。 林意诚知萧恒动怒,心中也有些生气。但他顾及兄弟情义,连忙道:“小子住手!我不想跟你打!” 然而萧恒此时天煞戾气全开,形神恐怖、煞气逼人,听到林意诚言语,只做冷笑道:“是啊,因为你打不过我!” 林意诚向来自负,从幼年起,平辈之中就鲜有敌手,在战场之上也是风云叱诧。今天听萧恒出此狂言,更是激起胸中傲骨,即使是发小,也是不服,脸色更加难看。 百里素雪见状,心知不妙,忙喝止道:“恒哥哥住手!不要打!” 萧恒浑身煞气深重,哪里听得进劝,身形一晃又向林意诚冲去。屋中狭窄,林意诚闪躲不开,只得一道闪电射向屋外,遁走出去。萧恒毫不停顿,步伐一转,即顺着闪电方向冲出,同时挥斥灵掌,朝前方虚空追打而去。 掌势所向正是闪电的尽头。林意诚刚一现身,冲击波就已攻到眼前。好在他反应迅捷,右手随指,又射出一道闪电,施展雷遁再次躲开。 萧恒如法炮制,再次朝闪电方向打出斥灵掌。林意诚早就料到,刚一现身,即刻取出电网法器护在身前,抵住冲击波。这电网法器,自林意诚达到五行期后,再做改进。不但面积增大,并且添加了储灵机构,能以雷灵之力化为防御之能。故而,即便萧恒斥灵掌刚猛,电网上也仅是电花一闪,“噼啪”声中便将掌力化于无形。 萧恒见状,不屑一笑,将右手缓缓收于腰际,突然又猛地击出,同时身形也随之前进一丈。正是一招大力斥灵掌!狂暴的灵气冲击爆炸般轰出,将沿途青石地面一路掀起、碾得粉碎,划出一道半丈宽的深沟,径直撞在电网之上! 纵使电网升级再多,但如何能挡得住左家绝技?只见其上电花乱冒、雷鸣阵阵,只撑了不到一息,就倒飞撞在林意诚身上,将他震飞十丈开外,摔倒在地。 萧恒趁机袭到林意诚身旁,伸手就去抢储物袋。却不料,又是一道闪电从林意诚指尖射出,近在咫尺的储物袋再次遁形无踪。萧恒功败垂成,怒吼一声,转过身形,只见林意诚脸色阴沉,站在远处,嘴角还淌着鲜血。 他大声喝道:“小子!你非要逼我动手么!” 萧恒对林意诚的忍让毫不领情,冷冷道:“来啊!”遂再次闪身冲上。林意诚也不示弱,脚下灵力喷出,冲天而起。 百里素雪从屋里追了出来,焦急地喊道:“恒哥哥、林师兄,你们冷静一下!不要再打了!”遂想上前阻止。可她的修为与萧、林二人相差太多。两人全力争斗下,翻飞颉颃、灵气激荡。百里素雪根本就无法靠近。 再说林意诚。他心中虽是恼怒,却也不愿伤了萧恒。于是,他双手高举,接连挥手放出五颗雷球,曲线迂回到萧恒身后;接着又用剑指指连点,射出道道雷柱,封锁萧恒左右退路;然后电网当空撒出,直奔其头顶罩去,欲将其制住。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虽然纷繁,可用时还不到一息就将萧恒六面八方封死。摆在萧恒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电网罩住,要么硬抗雷球、雷柱闪躲。 可萧恒并非寻常体修,这六十年来功力大进,又有天煞戾气附体,哪里会将这区区电网放在眼中?大力斥灵掌一挥之下,冲击波爆出。林意诚的电网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就被打飞老远。萧恒身形一纵,便躲开了雷球、雷柱的攻击。 林意诚见萧恒如此轻松就破己招,心中稍感意外,遂改变策略,一道雷遁忽得来到萧恒左侧一丈处,双手化出一块坚硬磐石,灵力猛推,掷向萧恒。 由于距离太近,萧恒来不及躲闪,也无须躲闪,只左拳挥出,便“嘭”的一声,将磐石击碎。然而林意诚的招数也不会这么简单,磐石一碎,立刻就有一条紫青藤蔓从中长出,似长蛇一般攀上了萧恒的左臂,眼看就要将左臂缠得无法动弹。 林意诚见计谋得逞,连忙追击,双手连点,又放出数根藤条缠到萧恒身上,然后电网一撒,以为就能将其制住。 萧恒却笑道:“你可别忘了,我还会用符呢!”说罢,二十张烈焰符祭出,萧恒全身登时燃起熊熊烈火!可这烈焰符毕竟只是筑基期的多字真言符,火势看着虽猛,却无法烧毁一根藤蔓。好在这一烧,藤蔓停止了生长。萧恒胸膛弘扩、双臂较劲,舌尖一顶上牙堂,猛然一挣,“啪啪”连响,便将藤蔓纷纷扯断。抬头看,电网已在发梢!萧恒挥手一张碧嶂符祭出,在头顶化出三丈小山,便将电网顶起挡住。待电网电弧将小山劈碎之时,萧恒早已遁出了老远。 萧恒讽刺道:“原来真华派林仙君的水平也不过尔尔!还不及我这个走外门邪道之人!” 林意诚知道盾系修士本就难缠,再加上萧恒还会用符,真是难缠至极!遂五行法术连使,配合着雷遁和雷击,展开了漫天花雨般的攻击。从外人看去,不像打斗,倒像表演。 而萧恒的接招却没有那么多花样。他看出林意诚是想用电网网住自己,遂始终和他保持距离,无论他什么法术打来,都用一招大力斥灵掌还击。 所谓“一力降百巧”。这大力斥灵掌本就走得刚猛路子,再加上天煞戾气的加持,威力更是霸道。除了雷系法术打不到外,林意诚用的金木水火土诸法,统统都被大力斥灵掌轰飞。 林意诚花里胡哨地打了半天,又接连抛网数次,均是未果,便知萧恒实力非常,不拿出看家本领难以取胜,遂收了电网,当空立住,对萧恒喝道:“小子!你若再不停手,就别怪我出绝招了!” 萧恒闻言,也停住身形,“嘿嘿”冷笑道:“好啊,我倒想看看,你这些年来学了什么绝招!” 林意诚本不想真的撕破脸皮,但见到萧恒浑身煞气、性情乖戾倨傲,全无收手之意,遂连连摇头,不再多想,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三尺紫金弓。其上嵌金雕花、满饰犀牛兽纹,精致古朴、大气磅礴。林意诚左手握弓,右手搭弦,待弓开小半,一只紫色电光凝雷矢便忽得跃然弦上。此弓正是为了庆祝林意诚进入五行期,真华子所赠的储灵型法器――紫犀弓。 林意诚将紫犀弓缓缓举起,凝雷之矢对准萧恒,最后劝道:“你现在住手还不晚!” 萧恒见状,仰天大笑道:“哈哈,这可巧了!你有弓,我也有弓!”说罢,一张嘴,喷出一张四尺素面亮银弓,正是他用钛精在海底所制的法宝。 “法宝!”看到萧恒竟然以弓作为法宝,不禁让林意诚不禁就是一愣。因为法宝与法器不同,通体都必须使用同一种材料作为君材方可炼制。而一张弓的弓身与弓弦,所需材质截然不同,且法修历来不以膂力见长,故而,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以弓为法宝之人。林意诚狐疑之下,仔细打量萧恒手中的弯弓。两端弓梢上果然空空荡荡,并没有上弦。 萧恒好像看透了林意诚的疑惑,冷笑一声,关元丹田灵力漩涡急转,将磅礴灵力注入钛精长弓。眼见一道银丝从上方弓梢冒出,越变越长,好似藤蔓一般,最终牢牢卷住下方弓梢,形成弓弦。 见到此举,林意诚再次惊呼道:“凝灵为弦!” 萧恒对林意诚的惊讶不以为意,从翠玉扳指中取出一只箭搭在弦上,也对准林意诚,狂妄喝道:“来吧!” 107.5异路(下) 林意诚再次叹息一声,却不再犹豫,将弓拉满,大喝一声:“乱雷轰!”右手弓弦一松,凝雷矢呼啸而出,于空中分化为出百道惊雷,如盖如笼,铺天盖地地朝萧恒轰去。此招范围极广,兼以雷电之迅捷,料想萧恒避无可避,只能以罡盾硬抗。即便一次两次伤他不到,但时间一久,便能将其罡气消耗一空!林意诚心中盘算,遂未追打,就等着看萧恒中招。 乱雷之中,但见萧恒从容不迫,身形当空平躺,将头顶正对向一道雷矢,而避过其他。紧接着,他右手一挥,二十余张灵符在身前排列一队。每张灵符之上,都绘有一个形状奇特的九缕火焰。 萧恒才祭出灵符,下一刻,雷矢就射在其上。只见这些灵符似乎完全没有抵挡之力,一触即灭,丝毫不能阻挡雷矢前进。但林意诚仙识中却察觉得清楚,雷矢每击毁一张灵符,其威力就会削弱一分。待到二十余张全部击穿,雷矢也只余三成威力,被萧恒罡盾轻松接住。 这些奇怪符箓,正是萧恒结丹时所得到的天启灵符——焚灭符!符如其名,焚灭符功效专为焚化他人法术。无论来者是何属性,一触灵符,皆被化为太一灵气,消散于无形。 就在林意诚诧异之际,萧恒反击之箭已到!钛精宝弓力沉劲猛,威能岂是寻常弯弓能比?所射箭矢之快,与林意诚的闪电也不差分毫!好在林意诚反应神速,右手一挥,三道石墙蓦然出现,挡在身前。却只听“叮叮叮”三声连响过后,犀利箭矢穿墙而出,林意诚慌乱闪躲之下,还是被其穿透了袍袖。 萧恒不给林意诚任何喘息之机,弯弓搭箭、箭如连珠,直逼得林意诚不得不旋转电网防御。这招果然奏效,电网飞转之下,网眼便将箭矢纷纷缠住。林意诚这才有了还手之机。 这次他真的怒了!只见他再次拉开紫犀弓,双手紫气萦绕、电花乱冒,大喝一声,使出了真正的绝招:“独雷!”喝声未落,震天动地的雷鸣便将世间一切声响淹没!丈许粗细的巨大雷柱勃然轰出,直逼得周围灵气急速退让,竟环绕雷柱形成了一圈淡淡的光环! 独雷之威震天撼地,直指萧恒,避无可避!单看如此气势,就知此招非凡!萧恒咬紧牙关,弃弓催煞,将天煞戾气逼至极限,膻中丹田漩涡转动如飞,全身罡气尽皆放出,双臂合拢护在身前,做好准备,迎接兄弟致命一击! 转瞬间,狂暴的奔雷倾泻在萧恒身上,顷刻就将其吞没,咆哮着,径直冲向天际,将天上的云层都打出了一个大洞! 在地上观战的百里素雪看到此幕,直吓得瘫倒在地,失声叫道:“恒哥哥!” 她这一叫,林意诚才从怒火中醒来,悔意顿生。独雷一招乃是倾紫犀弓中所有灵力为一击的必杀绝技!自己竟一时脑热,用它去攻萧恒。若是兄弟丧命己手,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怒雷稍散,电光未止,四周灵气急速回涌。林意诚尚在懊恼之时,猛然间,只听电光中“嘭”的一声巨响,随后一道强劲的冲击波蓦然冲出,正打在林意诚身前电网之上。电网倒飞,撞在林意诚身上。缠在电网上的一只箭矢顺势就扎入了林意诚右胸!林意诚惨叫一声,跌落空中,还未着地,就见一个恐怖身影朝他袭来。 此人眉发皆红、浑身暴戾,血目圆睁、形如妖魔,正是被天煞戾气侵蚀了理智的萧恒!他身上罡盾稀薄闪烁,显是被独雷一击耗去了大多的罡气。可罡气虽无,灵力尚足!只见他收了罡盾,双脚灵力喷出,狂吼着冲向林意诚,双手剑指连发,射出一道道灵力晶柱,欲将其置于死地。 林意诚受伤之下,防备不及,眼看就要性命不保。忽然一道厚重石墙横空出现,正挡在林意诚身前。灵力晶柱撞在其上,石屑乱飞,却只能半途辄止。 萧、林二人转头观瞧,乃是晴鹤仙君赶到!原来今日真华派中仅有林意诚和晴鹤仙君两人坐阵,皇甫承天、张茹苒、重华子三人都外出办事。话说晴鹤仙君本在自己屋内打坐,忽闻外界打斗声起,刚出屋门想找弟子打听,就见一道奔雷逐日而去,遂知情况紧急,忙御空来到林意诚院中,正见一形如野兽之人对林意诚痛下杀手,这才急忙施法相救。 萧恒见晴鹤仙君只是五行初期修为,冷笑一声,左手一摄,钛精弓在手,右手连发九箭,将晴鹤仙君周身笼罩!这九箭虽说是次第发出,但萧恒动作太快,宛如同时射出一般! 鸣鹤仙君见状,忙又化出三道石墙为自己抵挡。若是对付寻常体修弓箭,这些石墙完全足够。可对付萧恒却是远远不够! 林意诚知道萧恒弓箭厉害,忙喝道:“师姐小心!” 鸣鹤仙君闻听警告,心知不妙,当下闪身躲避,却终是慢了一步。一支利箭连破三墙,从鸣鹤仙君左膝穿过。鸣鹤仙君心中吃疼,嘴上不语,知道遇上了硬茬,就想取法器再战。 可萧恒哪里会给她机会!见其身影从石墙后闪出,右手一挥,斥灵掌汹涌而去。鸣鹤仙君新伤之下躲闪不及,直被冲击波打出百丈,一连撞破十三道院墙,穿透七间房舍,才摔倒在地,吐血不止。 林意诚失声叫道:“师姐!”却忽觉耳畔劲风响过,一支利箭已擦着耳尖没入青石地下。只听萧恒用诡异的声音笑道:“嘿嘿!少管别人!看在往昔兄弟情分上,我再问你一次,祈年丹你到底给是不给!” 林意诚只见一丈外的萧恒神形恐怖,正张满长弓对准自己。如此近的距离,想必他只要弓弦一撒,自己就要殒命。林意诚心中哀叹,往日的好友竟会变成如此凶样,这还是当年阳谷县的那个小子么?他不顾萧恒威逼,怅然说道:“小子,你看看你如今变成了何等模样!入了体修左道不说,竟然还学会了天煞戾气这门邪法!倘若你还不迷途知返,今后定为天理不容,在劫难逃啊!” 萧恒不屑冷哼一声,喝道:“什么左道旁门,什么正法邪法!我看你才是在真华派修的脑子都僵掉了!废话少说,再不拿丹药来,休怪我无情了!” 林意诚仍劝道:“小子!做兄弟的我劝你一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切莫再要执迷不悟啊!” 但此时萧恒煞气攻心,哪里听得进林意诚言语?他见林意诚还啰嗦个没完,右手食指一松,利箭呼啸而出!可就在这一刹那,一人飞身而上,将萧恒左手推偏。[]这一箭便在林意诚身侧一寸处没入地底。 萧恒转头一看,却是百里素雪,怒道:“为何拦我!” 百里素雪按下他手中弓箭,望着萧恒猩红双眼道:“你曾说过,李前辈传你天煞戾气时,曾再三告诫,‘此功法不可在关心之人面前使用’。难道你都忘了么?” 萧恒闻言一呆,眼中露出些许清明,惊道:“还好有你在,否则定成大祸!”遂想收掉天煞戾气,哪知口诀运了几遍,竟完全没有效果,无奈之下,只得祭出三张万画清心符才终将煞气散去,心中恢复平静。 这一平静,萧恒悔意顿生,忙向林意诚飞去,想查看其伤势如何。不料,地上忽有四束藤蔓破石钻出,径直奔萧恒卷去。萧恒本就离地不高,也不曾提防,双手双脚登时就被死死卷住。紧接着,藤蔓上一股巨力传出,将萧恒硬生生地从空中拽下,牢牢绑在地上,分毫动弹不得。 百里素雪大惊,刚想去救,却见一个少妇不知何时出现在林意诚身旁,正是真华派始创老祖真华子! 她也不理萧恒和百里素雪,看了眼林意诚,随手一挥,眼前青光闪过,他的伤势便已痊愈。随后,她张嘴喷出一根尺许枯干树枝,朝远方的晴鹤仙君挥出,点点青光随风而去,落在晴鹤仙君身上,她立刻就停止了吐血,恍若未曾受伤一般站了起来,对真华子行礼道:“多谢老祖相救!” 真华子点点头,对晴鹤仙君道:“此处没有你的事。你去安抚下其他弟子,叫他们把这乱局收拾、收拾。” “弟子遵命!”鸣鹤仙君领命,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此时,倒地的林意诚也站了起来,恭敬地站立在真华子旁边,想说话,却又不敢私自开口。 百里素雪知道自己二人大闹真华派,真华子定然不饶,连忙对真华子行大礼道:“晚辈见过真华道尊!我二人擅闯真华派,打伤贵派弟子多有得罪,还望……” 真华子不待百里素雪说完就打断道:“你是何人?” “她是玄符宗的百里素雪。如今是萧恒的妻子!”林意诚赶忙上前说道:“今日之事,都是弟子……”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真华子挥手打断。林意诚见状,只得住口不言,垂首立在一旁。 真华子仔细打量了下百里素雪,皱了皱眉头,没有理睬,遂走到萧恒身边。 萧恒手脚动弹不得,口舌却是无碍,见真华子走近,恭敬道:“晚辈萧恒手脚不便,不能起身行礼,还望前辈恕罪!” 真华子冷笑一声,道:“好你个萧恒,来我真华派大打一通,还敢口出狂言!” 萧恒心知今日是自己的不是,遂坦然道:“晚辈岂敢无礼。今日之事全是晚辈之过,前辈要杀要剐细听尊便。只是萧恒死前还有一事相求,望前辈成全!” 真华子道:“你打伤我派两名弟子,损毁诸多屋院,还有脸求我?” 萧恒道:“不错!这件事我厚着脸皮也要恳求前辈,不然即使我做了鬼,前辈也踏实不了啊!” 虽说萧恒出言不逊,但如此执着还是引起了真华子的好奇,遂道:“你个萧恒好大胆量!有何事相求,且说来我听?” 萧恒道:“其实晚辈此来本不为惹事,乃是专为求丹而来!一时冲动才铸成大错。倘若前辈能赠我一枚祈年丹,我萧恒死而无憾!” “祈年丹?”真华子闻言,脸上闪过疑惑,问道:“你要祈年丹何用?” 萧恒道:“我妻子寿命仅仅剩下三十年,要祈年丹乃是为她延寿的!” 真华子闻言,再次看向百里素雪,道:“我观你年纪轻轻,且服食过定颜丹,但头发尽白。因何异事会折去百余年的寿命?可是跟你经脉受损有关?” 百里素雪见真华子对自己的情况不问自明,心中颇为佩服。在这些许耽搁间,萧恒已替她答道:“唉,只因她用本命灵符救我于濒死,作为代价才折去如此多的寿命!” 真华子听罢,点头道:“好!好!一个为爱人治伤不惜折寿,一个为爱人求丹不惜与朋友反目。你们二人,好得很啊!” 她说话时语气平静,面无表情,萧恒三人均听不出这句话到底是正赞还是反讽,也不敢再多言语,静待真华子下文。 只见真华子抬眼远眺,望向东方,深吸口气又长长地叹出,沉默许久才说道:“只可惜我门派中并没有祈年丹。你们来错地方了。” “怎会没有?”萧恒奇道。 一旁林意诚出声说道:“禀老祖!在您闭关的这段时间里,弟子们万众一心,已经为老祖求得祈年丹丹方,并且炼制出了三枚奇丹!” 哪料,真华子闻言竟拂袖斥道:“荒唐!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是承天那个榆木疙瘩不是!” 林意诚见真华子动怒,不敢隐瞒,只得照实回道:“是、是大师兄命弟子做的。” “胡闹!”真华子沉着脸骂道:“这个皇甫承天真是老糊涂了!有时间干这无益之事,还不如让大家多多用心修行!” 林意诚忙辩解道:“老祖!大师兄也是一片好心,想为老祖您做点什么,还望老祖……” “不要说啦!”真华子喝道:“没想到连你也这么糊涂!看来我真应该少闭点关,多管教管教你们这群不争气的弟子!丹药呢?” 林意诚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瓷瓶,恭敬递给真华子。可真华子接都不接,直接灵力一引,将瓷瓶径直送到百里素雪手中。 这一举动让林意诚三人大惑不解。林意诚忙道:“老祖!这……” 真华子也不理他,对百里素雪道:“丹也拿到了。你走吧!” 百里素雪忙施礼谢过,说道:“多谢前辈赠丹之恩!敢问前辈要如何处置我的夫君?” 真华子冷哼道:“哼。三颗祈年丹只不过增加三日寿命罢了,有何好谢?这个萧恒遁入魔道,伤我弟子,自当打入大牢,苦工赎罪!” “三天寿命!” 萧恒三人对真华子后半句话根本就没听进去。兄弟二人为之争得你死我活的奇丹,功效竟然如此不堪,真是想也没有想过!如今真华子一语道破,三人直被惊了个目瞪口呆。 真华子见三人模样,摇头道:“你们连这都不知道,居然还闹得这么欢?唉,可叹、可悲啊!意诚,还不快将萧恒送往大牢!” 百里素雪闻听,“噗通”一声给真华子跪下,道:“夫君受难,我怎又能独自逍遥!晚辈愿与夫君一同入狱,分担刑罚!” 林意诚也跪下道:“老祖!今日之事弟子也有过错,恳请老祖放他二人离去,只罚我一人吧!” 真华子看着跪地的二人道:“好一个夫妻同心、兄弟同心!意诚,他刚才要杀你的时候,可未念半点兄弟之情。现在你还要为他求情么?” 林意诚道:“小子方才只是被邪法蒙蔽,只要他今后痛改前非,定能恢复从前的善良!老祖您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真华子道:“一日为魔,终身为魔。今日你放魔头离去,他日你定会后悔的!” 林意诚坚持道:“我相信小子不会变成魔头!还请老祖开恩!” 真华子知林意诚秉性,叹气道:“好吧,我信你一次!”遂解了萧恒身上法术,满地藤蔓倏地消失,说道:“你走吧!莫要再想什么延寿续命之事,好好陪着你的妻子过完这三十年!” 萧恒起身,行礼道:“多谢前辈宽恕!萧恒向来有恩必报,若前辈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请开口!” 真华子不屑道:“你资质虽高,但毕竟年轻。就你这身修为能帮我什么?快走吧!” 萧恒和百里素雪不管真华子讽刺,再次行礼谢过,又对林意诚至过歉意,便双双御空离去。 林意诚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再次向真华子行礼道:“多谢老祖开恩!” 真华子则淡淡道:“不必谢我。我老了,真华派以后都要靠你们这些小辈的决策。你要知道,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真华派的生死存亡。所以,一定要切记‘谨言慎行,三思后动’八字。”林意诚闻言连忙称是。 真华子又道:“想我第一次见到萧恒之时,他只是强化修为,却有灭地前来索要。第二次见到他时,他代表妖修公然对抗法修。第三次见到他时,竟然已经学会了邪法堕入魔道,你和晴鹤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每次见到他,他都向着歧途更进一步,修为也是越来越高。倘若真如你所说,他能改过自新,那确实是修道界之福。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他恐怕最终还是会成为魔头,给修道界带来血雨腥风!意诚啊,若真有那一天,你可莫让昔日情感所累,该下手时不下手啊!” 其实,林意诚心中何尝又不是如此想的。尤其是今日见到萧恒的疯狂,心中更觉得他已无法挽回。但萧恒毕竟是自己的兄弟,发过同生共死的誓愿。只要有一线希望,林意诚都不愿放弃!他坚信,昔日的兄弟,还能回来。 108相依 再说萧恒和百里素雪。(.无弹窗广告)他二人离开真华派,飞了老远才降落到一处隐蔽的山林中。 萧恒道:“祈年丹呢?” 百里素雪从储物袋中取出瓷瓶,打开后倒出三枚黑亮药丸在手。 萧恒道:“你快把它们吃了吧。” 百里素雪黯然道:“只能延寿三日,又有何用。” 萧恒心中也觉泄气,但面上仍做坚定,笑道:“聊胜于无么。你先吃了,咱们再做打算。” 百里素雪点头,将三枚丹药送入口中服下,然后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萧恒道:“自然是去寻找延命之法啊。” 百里素雪道:“天下之大,何处去寻?” 萧恒想了想道:“此处毗邻妖魔岭。我想,还是先去幽兰谷,向谷主打听一二,再做决定。” 百里素雪听萧恒讲过塔兰托的事情,知道其寿已有数千,确实可能听说过一些奇异秘事,遂点头同意。二人计定,御空再起,就朝西南方妖魔岭飞去。 萧恒曾在妖魔岭隐居二十七载。这妖魔岭算是他一生中除金灵老坑外,居住时间最久之地。虽然已离去了六十余年,但一进妖魔岭深处,每座丘陵小山、湖塘溪河看起都是那么的熟悉。遂降低高度,指指点点着,开心地给百里素雪介绍岭中风景。 行不多时,忽见大树枝头懒懒地趴着一只黄毛长臂猿猴,不是猿小六是谁?萧恒朗声道:“小六多年不见,怎地变得如此懒散啊!” 猿小六打盹中忽闻人言,一个激灵翻身跃下,用左臂独吊枝头,右爪搭凉棚观瞧,正见萧恒二人笑盈盈飞来,大喜道:“你终于回来啦!”他身体一荡,高兴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另一个枝头,兴奋地朝四方大喊道:“萧恒回来啦!萧恒回来啦!” 他这一喊不要紧,不消一会儿,整个山林中的灵修都炸开了锅。先是飞禽灵修从四面八方飞聚而来,围在萧恒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再是栖息在枝头的灵修,纷纷滑荡跳跃,在林中聚拢,跃上枝头朝萧恒喊这喊那;接着,地上的走兽灵修也都飞奔而至,见萧恒飞得太高,言语不达,只得大喊着“飞低点!飞低点!”众灵修你一言我一语,又问这,又问那,搞得萧恒应接不暇,只能挠头苦笑。 百里素雪见萧恒回归竟有如此盛况,又是惊讶,又是高兴,对萧恒道:“想不到你在灵修中比在人类中还受欢迎呢!” 萧恒开心一笑,道:“我也未曾想到啊!”遂以灵御声,对众灵修道:“大家静一静!”此言一出,原本闹如集市的山林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萧恒继续道:“我和大家多年未见,心中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话总是要一句一句地说,不能你一言我一语地乱吵。这样吧,此地并非讲话之所,大家都随我一同到血魔谷内,痛痛快快地欢聚一场如何?” “好!”“赞成!” 于是,一行灵修跟着萧恒二人,浩浩荡荡地朝血魔谷开去。灵修们沿途不断地吆喝吵闹,萧恒回归这件事,很快便在整个妖魔谷内传开。灵修们也越聚越多。 待萧恒刚来到血魔谷口,忽有一个人影从谷中飞出,直扑到萧恒怀中,用秀拳锤打着萧恒胸口,娇嗔道:“好你个死小恒子,还知道回来!这么多年连个人影都没有,跑哪儿去了!早知道,我非跟你去不可!” 众生一看,此人正是蓝冰月。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容颜依旧、神如往昔,在玉面娇怒中,又带三点桃花泪,让人望之生怜、闻之心悲。 若是往日,萧恒见状,定会扶着美人肩头劝慰一番。可今朝自己已和百里素雪盟誓,却是不能旁生暧昧,遂笑着说道:“别哭啦。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萧恒这话说得如此敷衍,蓝冰月怎会甘休?她气嘟着小嘴道:“好你个萧恒!消失了这么多年,就想一笑了之?不行,你要受罚!我罚你给我……”她正说着,忽然看到萧恒身后有一白发女修,再一细看,却是百里素雪,惊讶之际,下意识地放开萧恒,退后了半步,表情有些僵硬地打招呼道:“哎呀!这不是素雪妹妹么!你来了也不招呼一声,我、我……” 百里素雪自然一笑道:“蓝姐姐好久不见,素雪有礼了。” 蓝冰月怔怔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萧恒。 萧恒目光闪烁,先是避开了她的目光,后又直视着她的双眼道:“我,和素雪前些日已经结为夫妻了。这次是和她一起回来看看。” “夫妻?”蓝冰月惊声道。但她的表情只僵了一瞬,遂笑逐颜开道:“那、那真是太好了!恭喜素雪妹妹了!哎呀,今天是双喜临门啊!小六、松鼠锦、松鼠绣你们快去张罗些果子、灵酒,今天大家不醉不归啦!”众灵修闻言,齐声喝彩,大家各显其能去张罗酒食。 萧恒被一群老朋友围住讲话。蓝冰月则很是开心地样子,拉着百里素雪问东问西。 萧恒本想去幽兰谷拜会塔兰托,众灵修却道叫人去送信邀请他来参加宴会就好。萧恒也知道灵修中并不太讲礼仪,便依从之。果然,没过多久,一只巨大的蜘蛛和一只圆鼓鼓的花猫就一齐降落谷中,正是塔兰托和猫老实。原来猫老实恰好在幽兰谷做客,听说萧恒回来,自然要来一探。 萧恒带百里素雪先见过塔兰托,又去问候猫老实。猫老实这才认出,这白发女修竟是百里素雪,不禁诧异道:“喵?小女娃,才几年不见,你身体怎么更糟了!” 萧恒叹道:“一言难尽。我们这次就是为此事而来。”他正待细说,却听谷口猿小六一嗓子吼:“灵酒来了!”遂见一群猿猴手捧各式酒坛来到谷中。众灵修见状,又是一阵叫好。 塔兰托道:“反正都来了,也不急于一时。现在太过嘈乱,具体情况还是待酒宴过后再说吧,便走到灵修中间去组织饮宴。 猫老实也道:“不错!人类常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你们也先放下心事,好好乐一乐再说吧!喵呜!”接着他吆喝一声:“拿酒来!”遂身形一晃,从猿小六手中抢过一坛灵酒,躺倒在地,用四爪抱住酒坛,“咕咚咚”地大喝起来。 猫老实本就圆,再抱着个圆酒坛子,就好似一只坐地的大葫芦,实在是憨态可掬,逗得百里素雪“咯咯”直笑。萧恒见状,虽然心中焦急,却也只能作罢,带百里素雪一起欢宴去了。 大家多年未见,又加上猫老实带着猿小六等活宝炒热气氛,这聚会直闹到后半夜才散。 终于,闲杂散尽,谷中只剩萧恒、百里素雪、蓝冰月、塔兰托、猫老实五位。借着月色,萧恒便将此番来意和个中原委一一说明。塔兰托、猫老实听了,均是面露难色沉吟不语。而蓝冰月听到百里素雪折寿救萧恒时,更是心中震撼,默默地低下头去。 萧恒讲罢,问道:“不知两位仙尊可听说过什么延寿之法?或者有名医能治素雪经脉么?” 塔兰托道:“我观素雪姑娘经脉之伤已伤及根本,且元气亏虚,恐怕无法医治啊。” 猫老实道:“我初见女娃之时就知她身体已伤。当时应该是受伤不久,若有些奇功异法或许还能恢复一二。可如今年代已久,又大幅折寿,身体活力缺失,怕是没有好转的希望了。唉喵。” 萧恒听到两位活了几千年的大灵修都如此说,恐怕是真的治不好了,心中沮丧,不禁低下头去。 猫老实道:“小儿莫要灰心!经脉虽然治不好,但我确实听说过有关延寿丹药的事情。” 萧恒一听这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哦?请快细说端详!” 猫老实缕着胡须道: “此事说来日久。那是在我刚达到猫少卿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三千年还是四千年前的事。当时我年轻气盛,又很贪嘴,故而经常在伶仃洋中捕些水产来吃。那一日,我正在天雪岛附近的海中钓鱼,水中忽然冲出一条巨鲨和一个人类修士,在空中激斗不止。 他二者修为远高于我,估计应该都是第三期后期的水平。全力争斗下,海天变色,直吓得我立刻逃跑。可没逃出多远,就被他们的争斗波及,一个巨浪打来,便将我的小船打了个粉碎。我落入海中后,他们俩也落回水中。 我就听到那修士在水中大吼‘快把长寿丹交出,否则我将你开膛破肚!’ 那巨鲨则回道‘什么长寿丹!我再说一遍,这是百葵胆参丹!是给我儿治病用的。你若还要胡搅蛮缠,看我不将你撕成碎片!’ 那修士笑道‘百葵胆参丹就是长寿丹,你们吃了是治病,我们人类吃了却可以延年益寿!快交出来吧你!’说罢,他们两个就又打了起来,不久便冲进了深海。 我则大难不死,拼着命得逃回了天雪岛。” “长寿丹!这世间果然还有其他延寿的丹药!”萧恒激动不已,遂着急地向猫老实问道:“那这个丹药现在哪里有呢?” 猫老实不屑地看着萧恒道:“若我知道哪里有,我就直接告诉你了,还讲这么长个故事干什么!喵,我又不是唠叨的蜘蛛。” 萧恒气道:“你不知道哪里有,那你还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猫老实“哼”了一声,对着百里素雪道:“你找这么笨个无知小儿做丈夫,也真够可怜的了!”遂又教训萧恒道:“无知小儿,你也不想想,此丹本为水族所有,但人类修士居然都知道消息,可见此丹名头流传甚广!我以前是不在意,所以不知其所在。如今为了女娃,派些猫仔虎娃去海中一问,不就知道了么!喵!” 塔兰托则担心道:“可是你说的都是三四千年前的事情了。听说海中的那些大灵修也差不多都换了一轮了。不知现在,还有没有谁知道这什么什么丹的事情啊!” 萧恒道:“就算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过!仙尊,这事就拜托你了!我萧恒定当重谢!” 猫老实撇着三瓣嘴,前爪一拍胸口道:“包在我身上。不过重谢什么的就免了。素雪这小女娃聪明机灵,我很喜欢,不像你个无知小儿。她要是那么早死掉,我也少了一人说乐。待到天明,我便启程吧,呜喵。” 萧恒和百里素雪见延寿一事又现曙光,心中都很欢喜,对猫老实是谢了又谢。 这时,忽听一直没有吭声的蓝冰月说道:“找丹药的事情说完了,那咱们就来说说婚礼的事情吧。” 萧恒奇道:“什么婚礼?” 蓝冰月道:“当然是你和百里妹妹的婚礼啦!还能是什么。” 百里素雪道:“多谢蓝姐姐好意,可我和恒哥哥已经对天盟誓,算是已经成婚了。” 蓝冰月深不以为然道:“那算什么啊,最多只能算是订婚!谷主,你说小恒子作为咱们幽兰谷的谋士,他的婚礼是不是要大办一场啊?” 塔兰托自萧恒走后,整日闲在谷中无聊,一听办婚礼这热闹事,立刻来了兴致,“嘶嘶”笑道:“对,大办!” 猫老实更好热闹,添油加醋道:“特办!” 蓝冰月见得到两位大灵修支持,高兴得拍手道:“对对!一定要大办特办!素雪妹妹,这事全包在我身上了!” 百里素雪面露难色,看向萧恒。萧恒见他们仨那个兴奋劲儿,就知肯定推脱不掉,遂无奈笑道:“那就有劳各位啦!” 之后,大家一番讨论,最终把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的中秋。天色渐明,猫老实告辞离去,言说待婚礼之时会带长寿丹消息回来。随后,塔兰托也告辞回谷。蓝冰月主动让出洞中屋舍给萧恒夫妇居住,自己则搬到树屋中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蓝冰月便有模有样地开始张罗婚礼的事。妖魔岭中的灵修听说要给萧恒办婚礼,都是鼎力支持,任蓝冰月差遣。萧恒也没落闲,成天被蓝冰月使唤得团团转。他们先确定了邀请的宾客,派出飞禽灵修前去送帖。又在妖魔岭中选了一处特别的山谷作为场地,开始清理布置。 萧恒一回来,岭中有个大事小情,灵修们自然又都来找他决断。而萧恒为忙婚礼之事,经常不在血魔谷中,遂由百里素雪代劳。百里素雪聪慧机智,心思缜密,所作决定皆为众灵修所服。加之她温柔和蔼,没用几日就与灵修们打成一片,颇受爱戴。期间,她还回了梁渠源一趟,对众弟子都做了交代。 时间一晃,夏暑已去、秋月渐圆,大婚之日临进。萧恒邀请的亲朋好友次第来到。最先来到的谢非非和蔡香,提前五日便到,先同新婚夫妇打过招呼,便借机游览岭中风光去了。另一个性急的,就是翠竹峰主狂暴花熊――熊盼盼,他在次日便就抵达。 刚一见面,熊盼盼便毫不客气地向萧恒索要灵符解馋。萧恒知道他要来,提前做好了大堆灵符等候。这制符用的符纸,都是蓝冰月在萧恒不在的日子里,细心制作积攒下来的。眼见满满一储物袋灵符拿出,熊盼盼直馋得两眼放光、口水四流,连对萧恒道:“好小子,俺欣赏你!”遂也扔了一个大储物袋给萧恒。 萧恒打开一看,其中装满了树皮,遂大喜,连忙向熊盼盼道谢。熊盼盼一边大嚼灵符,一边大嚷道:“谢什么!谢什么!一来你结婚,二来上次吃了你许多灵符,总是嘴短。俺老熊可不是占人便宜的主。那天闲着没事,俺就跑到朴然老道的林子里,把他那些树上的皮都给剥了下来!嘿嘿,小子,喜欢吧?”原来,这储物袋中的树皮乃是楮树之皮,正是制作高阶符纸的原料。萧恒结丹之后一直没有高阶符纸炼符,如今见到如此多的楮树皮,自然高兴得眉开眼笑。 在安排熊盼盼一行去幽兰谷见塔兰托后,眼见空中飞来一只火红鹦鹉。萧恒一看,正是贺新郎的灵兽鹦鹉火。鹦鹉火一见萧恒,开口便道:“贤弟多年不见面,见面就大婚,真是羡煞为兄,可喜可贺啊!” 这声音、这语气活脱脱就是贺新郎本人,萧恒听了不禁一愣。鹦鹉火见状,笑道:“贤弟难道忘了?为兄修为已到琉璃期,自能通过天地二魂和灵兽五感互通。此番贤弟大婚,愚兄本当亲来祝贺。怎奈愚兄已非当年逍遥之身,肩负一岛安康之任,实是无法脱身,故派鹦鹉火代往之。还望贤弟见谅、见谅!愚兄特地带来纯酿魂酒百坛与喜联一副谢罪!”说罢,鹦鹉火从斜跨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副丈长对联,每联只有四个大字,上写“白头偕老”,下写“同心永结”。萧恒望之,心中一片酸楚,想道:“大哥心意虽好,可他并不知素雪白发之事,这联恐怕不能用啊。”遂收起对联,接过魂酒,再和贺新郎言语几句,便让松鼠锦去安排鹦鹉火休息。 又过一日,和合仙宗黄北田来到。他言说老祖罗莉萌事务繁忙不能亲来,遂遣其为使。萧恒和他仅有一面之缘,交情不深,客套几句便请去休息。 傍晚,灵修来报,说是有两个人类修士前来。萧恒连忙迎出一看,正是林意诚和吕克。经过此前翻脸,萧、林二人见面仍觉尴尬。还是萧恒先行道歉,这才缓解了气氛。林意诚自然不会和萧恒过不去,说自己也有不是,遂将一个储物袋递给萧恒。萧恒一看,里面所盛大量药材,还有祈年丹的丹方。林意诚叹气说,这祈年丹虽不管什么用,但能多一日便是一日。萧恒也知道这一日之命虽是杯水车薪,但林意诚的心意却都在其中,遂潸然谢过。他知道林意诚素来不喜灵修,就安排他们俩和谢非非夫妇为邻。 又过两天,典礼之期就在来日。可萧恒心中最惦记的猫老实却还没有到。猫老实曾说婚礼时会带长寿丹消息回来,可直到傍晚仍不见猫影。萧恒心中焦急,往山头观望等待。却不料,没等来猫老实,反等来一个意外之客。来人,相貌端正、身形飘逸,外着太一道袍,内敛结丹修为。萧恒一看,并非生脸,乃是在并派大会上见过的灭一嫡传弟子生无。生无一见萧恒,便笑着道喜,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萧恒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得知婚礼消息,但来了都是客,也只能笑脸相迎。据生无言说,原是灭一听闻萧恒大婚,特派自己前来祝贺。随后,生无见萧恒业已结丹,遂对萧恒大加称赞,尽述灭一对萧恒的器重之情,最后说道:“家师对道友欣赏有佳。此次我来,他特别叮嘱,叫我再问问道友,对上次临别之时的提议有何想法。” 生无所说提议,自是指灭一邀萧恒加入太一派之事。萧恒想了想道:“多谢灭一道尊一直惦念在下。在下深感荣幸之至,若再做回绝便是不敬。只是当前在下有一难事,若无法解决,就算加入了太一派,恐也难全心为道尊效力啊!” 生无一听即知,萧恒这是想谈条件。有的谈总比没的谈要好,临走之时灭一也曾说过,若萧恒提出条件,无论是什么,叫他都先答应下来。于是,生无道:“道友不必隐晦,是何难事但说无妨。” 萧恒道:“如今我妻子寿元不足,令我终日难安,挖空心思寻找延寿之法。我常闻听道尊法力当世第一,若道尊能为内子稍增寿元的话,萧恒定为道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听到“延寿”二字生无心中可就犯了难。因为他曾听灭一说过,天下极难之事有二,一曰长生,二曰延寿。长生一事乃天下修道者所求,但从古至今,千万修士中也不曾听说有一人长生。至于延寿就更是困难,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修为绝顶者,为寿元所困,不能一解长生之谜,皆抱憾而终。可他又一想,师傅当年只是说难,但是并没有说不可能,师傅自己也一直在追求长生之道。至于延寿之法,师傅或许有之。当前还是先答应下来,待回去再让师傅决定吧。遂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道:“延寿之事虽难,但家师修为旷古烁今,想必定有妙法。道友莫要心急,待婚礼之后,我带道友和尊夫人到太一岭见过家师,家师自然能为尊夫人延展寿命。” 萧恒心道:“做买卖还要先付个订钱呢!延寿之事要是那么容易,你太一派早就凭此一统天下了。只你一句话就想骗我去太一岭,门儿都没有!”遂行礼道:“如此说来,萧恒就先谢过道友和道尊啦!只是道友你也知道,我本是这幽兰谷中的谋士,数十年未归,谷中尚有许多事宜要我处理,恐不能立即离去。这样吧,待婚礼之后,道友先行。我等谷中事情处理完毕,再携内子到太一岭拜见仙尊。” 生无见萧恒不上当,心中冷哼一声,但此处是人家的地盘,也不能硬来,遂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在太一岭恭候道友大驾了!” 之后,二人又客套几句,萧恒便叫一灵修带生无前去休息,自己则仍伫立山头,焦急地眺望东方。他等了一夜,直到东方再旦仍不见猫老实踪影。萧恒心急如焚,只怕是出了什么变故。这时,蓝冰月突然急匆匆找来,把萧恒大骂一通,说是婚礼前不见了新郎成何体统,遂生拉硬拽,把萧恒带走。 待到巳时,嘉宾齐聚枫华谷。 是日,中秋季节,飞火枫期。三山披霞,红叶堆地。林送祥瑞,谷盛喜气。酒食分列,客坐绛席。猿啸鹿鸣,燕啭莺啼。烦事尽忘,笑语熙熙。 再看那堆土成台谷正中,上铺绣毯花烛红。红蜡成双高六尺,左盘游龙彩云腾,右旋金凤百花丛。幽兰谷主立台上,静候新人代高堂。却听台前弄喧哗,原是司仪花熊在把人夸。先赞新郎气如虹,再赞新娘秀外慧中。 日头紧随言语转,转眼就到吉庆时。耳闻百鸟当空鸣,宛转悠扬化作喜乐驰。 熊盼盼趁兴一声吼,“新郎官你还不往台上走!” 但见枫叶林中现新人,红袍喜帽金花簪。萧恒平日喜黑衣,一换红装气宇轩。烁朗目兮生辉,笑玉面兮挂丹。步台上兮流星,泛嘴角兮言欢。熊盼盼见兮连声赞,宾客哄兮急将新娘唤。 击鼓咚咚,鼓瑟声声,四顾空空,心中怦怦。 忽见人影日边来,却是蔡香、冰月引路开。彩蝶天降千千万,薄翅轻挥暗香拍。鳞光闪烁迷人眼,一见佳人口目呆。粉蝶群中鹦鹉炫,鹦鹉背上新娘抬。夏初杨柳描秀眉,新春桃李画粉腮。笑眼流连顾还羞,一见情郎目徘徊。 蛛丝织就大红袍,随风扬兮薄雾云霄。金钗翡翠妆发梢,当空耀兮月华星昭。珍珠鞋纳美玉足,锦翎带束芙蕖纤腰。 落鹦鹉兮翩跹,立郎畔兮娉婷。远望之,娇若细雪遇初晴;近观之,羞如暗夜茕火萤。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对拜过兮饮交杯,誓不弃兮驷马追。共点花烛红火火,今生今世与子归。执手相望情人眼,两面红霞齐与贺声飞。敬宾客,饮好友,盏换推。不应有恨,何事喜中暗生悲? 纵为比翼鸟,纵为连理枝。相伴难偕老,生死有参差。一遭阴阳断相思,逝者心共生者泪,零落成泥散作风中灰。 109乱世 婚礼已过,宾客尽去。临别时,百里素雪特别拜托蔡香,请她帮忙照看史娇奴等梁渠源弟子。蔡香自然满口答应。而林意诚则是对萧恒语重心长,叮嘱他莫要再用体修邪法,早日回头是岸。萧恒心中虽深不以为然,但之前自己确实险些酿成大祸,知道林意诚是在为自己着想,便连连点头,表示谨记。直到飞出老远,林意诚还是放心不下,再次回头对萧恒传音叮咛。萧恒心中感动,再三点头。 热闹散尽,妖魔岭中重归宁静。萧恒夫妇回到血魔谷中。蓝冰月忽然说要搬出谷去住。萧恒起先没有表态。而百里素雪知道蓝冰月的意思,遂笑着说这么大的山谷,住三个人也不嫌挤,反而还热闹些不冷清,执意不让她走。蓝冰月犟不过百里素雪,遂看向萧恒。萧恒也道:“留下吧。” 之后半月,三人在血魔谷中过着安宁的日子。百里素雪和蓝冰月相处日久,整日有说有笑,似乎也成为了好姐妹。萧恒将熊盼盼所赠树皮制成符纸,炼制了一些灵符以备后用。又是半月过去,萧恒的心中越来越是焦急。猫老实本说三月为期,可如今将近四月,却仍无半点消息。想必探访之事并不顺利!天长日久,萧恒渐渐烦躁得连符也没心思制了,整日飞到山头上向东方眺望。 百里素雪见到萧恒模样,自知他心中烦恼。她不愿丈夫为自己的事闷闷不乐,这一日见萧恒又早早飞到山上张望,遂也跟了上去,道:“恒哥哥,在做什么呢?” 萧恒道:“自然是等猫老实了。如今距三月之约已过一月有余,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百里素雪笑道:“以他的修为,当今世上有几人能比得过,怎么会出事呢?我想大概是年代久远,故而要多费些波折,才不能如约回来吧。恒哥哥莫要再烦恼了,此事交给猫老实办,肯定不会出差错的!” “喵喵,果然还是小女娃了解我啊!”忽一阵笑语从东方传来,二人循声望去,只见空中一只身形伟岸的白色巨猫,正脚踏飞云朝这边奔来。待巨猫来到二人近前,团身一变,化为平日里圆鼓鼓的黄白花猫落在地上,正是猫老实。 萧恒大喜过望,连忙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打听到长寿丹的下落么?” 猫老实眼一眯,嘴一撇,翘着胡子道:“喵!你小子!我大老远地跑来送信,你非但连句谢都没有,还怪我去得时间长了。刚才竟然还怀疑我是不是出了差错!哼喵,我就是打听到了,也不告诉你!” 百里素雪笑道:“仙尊莫气。恒哥哥他也是为我着急,一时忘了礼数。素雪这里谢过仙尊数月辛劳了!” 猫老实闻听,六根胡才翘了起来,笑着道:“喵,果然还是小女娃会说话。你个无知小儿,还不多向你老婆学着点?” 萧恒耐着性子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现在总能告诉我长寿丹的下落了吧?” 猫老实看萧恒确实心焦,遂也不再玩笑,正色说道:“年代太久,打探起来确实费了不少功夫。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百葵胆参丹的丹方应该是藏在伶仃洋中的栖鲸岭。” 萧恒忙取出伶仃洋地图,问道:“栖鲸岭在何处?” 猫老实接过玉简,在图上做了个标记道:“大概就在天雪北山正东,香波岛正北,金灵海岭和右阙海岭交互之处。” 萧恒取回玉简一看,皱眉道:“竟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好看的小说)” 猫老实道:“我本想同你们一起前去,但最近体修那帮家伙不守约定,在显圣国大肆狩猎灵兽甚至灵修用于制器、炼丹――耽误了一个月时间,也有此原因――我必须去处理下。拿个空白玉简来。” 萧恒连忙取出一个空白玉简递给猫老实。猫老实边写书信边道:“那栖鲸岭岭主鲸云布乃是近几百年才晋升仙尊的小辈,与我虽说没有什么交情,但看在我和蜘蛛的面子上,相信他应该还是会给你丹药的。”说着,他写完书信,将玉简还给萧恒道:“你再去找蜘蛛签个名字,就赶快出发吧,不然待天气凉了,海上就不好行船了。” 萧恒和百里素雪再次谢过猫老实,急忙就去幽兰谷找塔兰托。这时,蓝冰月正好外出归来,看到萧恒二人远去,而猫老实独坐山头,遂上前问道:“仙尊你回来啦!他们这是去哪里啊?” 猫老实叹道:“去栖鲸岭求丹去了。” 蓝冰月闻言,望着萧恒二人远去的背影,略带伤感地念道:“一路顺风。”不提。 再说萧恒二人,先别过塔兰托,再去梁渠源取罢行装,打点好弟子,就直接向天雪国大吉港而去。他们一路风风火火,百里素雪飞累了,就由萧恒带着飞,未曾停歇片刻便来到了大吉港。但仍为时已晚。天雪国方位极北,冬天比西慕、显圣要来得早。二人到时,天雪国早已下过了第一场雪,港口中千舟靠岸、万船收帆。打听了一天,没有一个船老大愿意冒冰冻之险出海。 这可把萧恒急得够呛。若是他独自一人,自可以潜至海底,顺海岭渡海。但百里素雪修为不高,且又无罡盾屏护,却是远远不能下潜至如此深度。二人本来所剩时间就不多,萧恒更不愿独自前往,无奈之下,只得先找了一间客店住宿,准备等明日再去港口碰碰运气。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一晚北风呼啸,竟吹来一场鹅毛大雪,待到早晨,地上的积雪已经没了脚踝。萧恒站在海边,对着满目随浪涌动的冰碴,不禁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黯然道:“看来只能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说了。”他回头一看,却见百里素雪看着茫茫大海,眉头紧皱。萧恒忙打起精神,笑着安慰道:“素雪莫愁,再多等一年也是无妨,只要灵丹到手,为你延寿几十年、几百年,这区区半年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呢?” 百里素雪闻言,知道萧恒误会,笑着摇头道:“恒哥哥误会了。我是在想,若整个大洋都结了冻,虽说船是不能行了,但是若用冰橇、雪橇等工具,不是依然能穿行其上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萧恒拍手笑道:“好素雪,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就按你说的,咱们做一个冰橇,待海水完全结冻后咱们就从冰上渡洋!” 百里素雪笑道:“其实不用等。咱们只要去到更北之处,想必那里的海水已经冻结。” 萧恒再次拍手道:“不错,不错!此处是天雪南山附近,咱们只要去到北山东端,那里的海水定已成冰。且栖鲸岭就在天雪北山的正东,咱们从那里出海,只要一路东行即可!” 二人商议妥当,遂在船坞买了一艘乌篷小船和一些木料,还有航海测量用具后,即刻起身赶往天雪北山。一路无话,待二人来到天雪北山尽头一看,整个大海早已冻成了冰壳,厚墩墩、硬梆梆,莫说在上面行走,就是想砸个洞还要花费一番气力。萧恒大喜,就在冰上对乌篷小船略施改造,在船底左右各装一长木橇板,使之能在冰面上滑行。然后,二人坐到船中,萧恒效仿左家堡楼船以法器为动力,祭出两张御穹符贴在船梆,灵力一催,小船无风自动,不一会便在茫茫冰盖上飞驰起来。 后方的山岸渐渐远去,不消多时,就彻底不见了踪影。四顾之下,只剩了白茫茫的一片。这冰海与水海不同,虽都是一望无际,却没有一直回荡在耳畔的波涛,静谧无声,仿佛这世间就只剩下他二人一般。滑行其上,不禁让萧恒想起了那片天外之天的云海。他回眼看向百里素雪,只见她正看着四周景色,脸泛红润,就猜到她心中所想定与自己一般,遂微微一笑。百里素雪注意到了萧恒的目光,四目交对,就知道了夫君所思也与自己无二,遂回以甜蜜的笑容。 行驶于大海之上本是无聊。萧恒数次渡洋均有此感,不过这次有佳妻为伴,一路上有说有笑,却是从不寂寞。二人寒夜数点星,风中看飞雪,兴胜而歌,抚琴相和,融雪沏茶饮长空,焚香熏船望冻海,冰面之上尽是笑语欢声。 乌篷船船小速快,且在冰面滑行,所耗灵力比之御空是少之又少。大约两个月光景,萧恒储物袋中灵石只消耗了三成,二人就已接近栖鲸岭。可从昨日开始,他们就发现冰面似有古怪,到处都有裂纹,像是曾被打碎后,又再次上冻。甚至有大片大片的区域分明就是才结冻不久。萧恒心中疑惑,一时也搞不清原由,但心中却多加了提防。 这一日,乌篷船照旧在冰上急行,萧恒同百里素雪正在饮茶聊天。忽得正前方冰面下,蓦然有一巨物急速闯入萧恒仙识。萧恒大惊,连忙控制乌篷船偏离路线。下一刻,“嘭”的一声巨响,海面冰盖就被那巨物撞碎,大块大块的碎冰板翻飞空中。其中一块正朝乌篷船砸来。萧恒忙飞身迎上,一斥灵掌将冰板击飞一旁。 待他落回船上定眼观瞧,只见那巨物原是一头土黄色巨鲸。这巨鲸表皮粗糙皴裂,犹如石制,看上去非常坚硬。再一细看,巨鲸浑身上下有多道丈许伤痕,正在淌着殷红鲜血。萧恒仙识一扫,这巨鲸竟是个第三期中期的灵修。他显然是受到了攻击,被从海中打到了空中,一声低沉咆哮,鲜血便从鲸须中喷出,如雨般洒在四周洁白的冰盖上,鲜红点点、分外可怖。 还不待鲸鱼修士从空中落下,忽有一对巨大触腕从海水中倏地弹出,直奔伤痕累累的鲸鱼修士打去。这触腕上附罡气,萧恒一眼就认出,鲸鱼修士的对手乃是一只乌贼灵修。再看罡气性状,这乌贼修士也是第三期中期的修为。 且说空中鲸鱼修士。他见触腕来袭,鼓足力气当空一吼,随即从大嘴中喷出一座赭黄小山,迎风一吹,化作巨大山峰,将鲸鱼身躯整个挡住,尖下底上,朝着乌贼修士坠落而去。 这山峰高大坚硬,乌贼触腕击在其上,虽打掉数块巨石,却难撼下落之势。乌贼修士连忙收了触腕,下潜水中躲避。 萧恒见势不妙,急将乌篷船连同百里素雪托起,飞到空中。幸好他躲得及时,只见山峰入海,激起滔天巨浪,将整片海域上的冰盖全部冲碎。 鲸鱼修士喷出山峰只为自保,知道肯定伤不了对方。所以,他并不敢回到海中,待身形落到海面附近,尾巴一甩,拍在水上,借反弹之力,再次飞起空中。 这时,忽听海中有森森话语传出:“你以为不入水中本君就杀不了你么?”话音刚落,但见金光一闪,一支巨型乌贼就从海中蹿出。他身长足有四丈,看起来,比巨鲸小不了多少。乌贼修士犹如离弦之箭,一出海面,就轮舞腕足罡鞭朝鲸鱼修士攻去。鲸鱼修士只能从嘴中喷出飞岩抵抗。 好在这鲸鱼修士乃是土系,皮坚肉厚,防御极强,而乌贼修士在空中始终不能发挥全力,故而一个回合斗下来,鲸鱼身上虽又中两鞭,但显然没有之前伤得严重,还能支持。这两种灵修都不会御空,在空中斗不片刻,均又掉落下来。 鲸鱼修士靠着巨尾拍水,不用进海,即可再次跃起。乌贼修士则要入海吸水,然后借喷水之力冲出海面。因而才给了鲸鱼修士些许喘息之机。 他俩就这么在海面上缠斗不已,直搅得整个海域动荡不止。但萧恒和百里素雪都能看出,鲸鱼修士伤重,即使还能抗个一时片刻,最终还是要死在乌贼的罡鞭之下。 百里素雪见鲸鱼修士浑身是血,心生怜悯,遂对萧恒说道:“咱们去帮一下鲸鱼吧。” 此言一出,鲸鱼修士和乌贼修士全都听得真切。其实,他俩一出海面就发现了萧恒二人,但均认为人类不会插手灵修之事,遂都没在意。可如今一听百里素雪言语,鲸鱼修士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忙说道:“若你们能救我性命,本君定然重谢!” 乌贼修士见萧恒是结丹初期修为,虽是不怕,却也不想多生麻烦,遂喝道:“灵修争斗,人类休要管闲事!” 乌贼这番话,其实一如萧恒心中所想。当下除了为百里素雪求丹之外,他可不想再旁生枝节。可却听百里素雪说道:“不管也行,你们就此罢手,不要再做争斗。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乌贼修士不屑喝道:“区区人类,知道什么!你敢过来,本君便叫你们和这只鲸鱼一道葬身海底!” 鲸鱼修士则着急吼道:“你们不要听他虚张声势!我们斗了多时,他罡气早就消耗了大半,根本斗不过咱们联手!我乃栖鲸岭岭主座下藏守,若能得救,定有重谢!” 萧恒一听“栖鲸岭”三字,想也不想,将乌篷船往海中一放,身形一晃就加入了战团。 乌贼修士见状,一声怒喝,腕足罡鞭猛挥,迎面朝萧恒打去。 萧恒才不害怕,周身罡气放出,挥右掌朝罡鞭迎上。只听“当啷”金属撞击声响,萧恒就将粗壮的腕足稳稳接住。 “罡气!”就在乌贼吃惊之时,萧恒左手不闲,祭出一张春风又绿符。青光照在鲸鱼修士身上,眼看着各处伤痕就不再流血。鲸鱼修士吃惊之余,大喜自己得了救。 接着,萧恒祭出钛精弓,箭矢连发,就朝乌贼修士射去。乌贼修士在空中躲避不便,只得分出三条腕足,挥鞭拨挡。而鲸鱼修士得了援兵,士气高涨,张嘴喷出一根尖锐石笋,直朝乌贼修士猛扎。乌贼修士触腕弹挡不开,遂从漏斗管中喷出水流,借反冲之力,遁入海中。 如此一来,势头登时翻转。萧恒和鲸鱼修士联手下,直打得乌贼修士徒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争乱中,乌篷小船也被乱飞的坚冰撞漏。百里素雪只得弃船,跳到一块较大的浮冰上。 就在这时,忽听海中传来叫喊声:“灼尖仙君、人前辈且慢动手!且慢动手啊!” 萧恒闻言往海面上一看,呼喊者乃是一只圆头章鱼,正是章脑圆!遂撤身停手奇道:“章脑圆!你怎在此处?”他一停手,鲸鱼修士也跟着停了手。那乌贼修士更是巴不得停手,一看来者是章脑圆,也问道:“章脑圆,你来何事?” 章脑圆忙对乌贼修士道:“灼尖仙君,老祖下令收兵,见您追敌未归,特派我来寻。” 灼尖仙君早就想撤,一听章脑圆说老祖下令收兵,当即顺杆儿下,道:“哦?即然老祖有命,自是不敢违抗!”遂对着萧恒和鲸鱼修士道:“今天算你走运!本君就饶你们一命,下次再见,定杀不饶!”遂潜入海中,匆匆离去。 章脑圆也欲跟着灼尖仙君一起走掉,却被萧恒叫住:“章脑圆!你还没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在乌章礁好好呆着,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章脑圆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大圆眼睛道:“人前辈,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乌章礁已经对栖鲸岭宣战数月,你竟然不知道?唉呀呀,人类真是太孤陋寡闻了!” 萧恒早就习惯了自己的“孤陋寡闻”,问道:“为何宣战?” 章脑圆更是惊异道:“人前辈,你怎么这么……”还不等他说完,萧恒就插嘴道:“怎么这么孤陋寡闻是吧?” 章脑圆笑道:“不是、不是,是怎么这么笨啊!”萧恒真想上前赏章脑圆两个耳光,却听章脑圆继续道:“一年多前,他们鲸鱼袭击珊瑚公主和乌贼王子,不还是人前辈救得我们么?这就是起因啊,人前辈怎么会不知道呢!人前辈走后,我乌章礁立刻就跟栖鲸岭交涉。然而他们不但不理,反过来还又吃了我们几个同伴,实在是欺章鱼太甚!所以老祖一怒之下,就率众来攻打栖鲸岭,至今已有数月。” 一旁鲸鱼修士冷哼一声道:“鲸鱼吃章鱼、乌贼,乃是自然安排、天经地义,何来欺侮之说?你们章鱼不满意,去找老天说理啊!” 章脑圆闻言大怒,但迫于修为与对方相差甚远,只得说道:“看到了吧人前辈!他们鲸鱼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可不能上他们的当啊!待我回去禀明老祖,把你们栖鲸岭杀个紫菜不留!”说罢,他便急匆匆地潜入水中,追灼尖仙君去了。 此时,百里素雪已到萧恒身旁,听了章脑圆叙述,不禁叹道:“原来不止是人,竟然连灵修之间都有战争。唉,真是个悲哀的世界啊!” 萧恒道:“灵修之间物种不同,本就彼此为食,难免会起争斗。”遂又对鲸鱼修士行礼道:“晚辈见过前辈。方才前辈曾说过,如晚辈能救前辈一命,前辈定当重谢,不知是不是真有此事?” 鲸鱼修士知道萧恒想索要谢礼,但见他对自己还算尊敬,并不反感,遂道:“当然有此事。本君岂能言而无信?你想要什么就说吧。” 萧恒道:“听说前辈乃是栖鲸岭主亲信,如今晚辈正有一事欲见岭主,不知前辈可否引荐?” “你们要见岭主?”这个要求可是大出鲸鱼修士意外,他谨慎道:“我们鲸鱼和你们人类向来没有来往。不知你见岭主所谓何事?方才我见你和那章鱼似乎颇为熟识,莫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吧?” 110巧赛 萧恒道:“我和那章脑圆确实是有些交情,但只是私交而已。还望前辈不要多虑。” 鲸鱼修士听罢,想了想,觉得方才萧恒救自己时,跟灼尖仙君动手不似作假。且萧恒修为不过结丹初期,即使真有阴谋,到了栖鲸岭,有那么多高手在,谅他也使不出来。遂道:“如此说来,是本君多想了。你们站到本君背上来吧!” 萧恒二人见鲸鱼答应,自是欢喜,忙飞到鲸背之上站好。百里素雪见他伤口并未痊愈,便又祭出几张逢春符,为其治疗。鲸鱼修士也没下沉,而是半浮在水上,用坚硬的身体破开冰层,急速向东方游去。萧恒二人经过路上交谈才知,这个鲸鱼修士名叫鲸海泥,原是栖鲸岭库房的主管。今日同乌章大军对战之时,不幸受伤,后被灼尖仙君追杀,才至此巧遇。闲话不提。大概游到子夜时分,鲸海泥提醒道:“接下来就要潜水了,你们做好准备!” 萧恒取出七张画形土护符贴在百里素雪身上,自己则放出罡盾,随鲸海泥一同潜入海中。黑夜中的大海一片昏暗,百里素雪初次潜水并不习惯。萧恒早就是下海的老手了,一进水中,就闭上眼睛,将仙识放到最远处,仔细提防戒备。 下潜少时,鲸海泥忽然发出尖锐而响亮的叫声,似言似歌。没过一会,就有数支类似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再潜百丈,萧恒二人仙识中便出现了数头巨鲸身影。他们和鲸海泥一直用低沉、悠长的歌声交流,萧恒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神经便绷得更紧了。 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周围的鲸鱼修士也越来越多。大的小的、须鲸齿鲸,甚至各种海豚,应有尽有。这时,仙识中传来鲸海泥的传音:“栖鲸岭到了!” 萧恒仙识一扫,这栖鲸岭真是名符其实,就是一片绵延的海岭,其中既无宫殿也无洞府,完全是天然的模样,仅仅是灵气浓度强于他处罢了。 接着,鲸海泥又高唱了几句,在得到回应后,才将萧恒二人引向岭中一片凹地。刚一靠近,就听到一个爽朗的仙识传音道:“海泥你可回来了!真叫大伙担心死了!” 鲸海泥恭敬答道:“海泥无用,害老祖挂心了!” 传音者正是栖鲸岭主鲸云布,只听他笑着说道:“海泥这是说什么呢,能回来就好!没有受伤吧?” 鲸海泥道:“本是受了不少皮外伤,但幸得两位人类朋友相助,已经无碍了。” 鲸云布道:“就是你身边的两位人类修士吧?在下鲸云布,代表栖鲸岭谢过二位了!” 萧恒和百里素雪忙道:“前辈过奖了!” 鲸云布道:“方才我就听说,二位是海泥的救命恩人,不知想要些什么作为报答,只要是栖鲸岭有的,我们一定慷慨相赠!” 萧恒闻言大喜,忙行礼道:“多谢领主厚意!不瞒领主说,我二人乃是从西慕国妖魔岭前来,专程到栖鲸岭求丹的。这里有钓鱼台主猫老实和幽兰谷主塔兰托亲笔手书一封,请领主仙尊过目!”说着,便从储物袋中取出玉简。 鲸云布道:“哦?我早闻二位前辈大名,一直没有机会相见。如今二位前辈竟亲下手书,定是有要事!快给我过目!”说着,他便游到萧恒近前。 他一游近,萧恒和百里素雪这才察觉到,这鲸云布长相颇为怪异。他的身形在鲸群中算不上巨大,不过比海豚稍大一些,体长也就一丈六七。但口中却有一根长牙突兀刺出,长度竟过一丈,粗若碗口,上有螺纹、似剑似枪,显得颇为威严。而他读玉简的方式也很是奇特,仅以长牙触之,并未从萧恒手中接过。 待读完玉简中的内容,鲸云布摆动着长牙说道:“原来如此。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萧恒闻言,心中就是一咯噔,忙道:“怎么?领主不愿将百葵胆参丹赠于我们么?” 鲸云布道:“不是不愿,而是没有。” 萧恒一听这话,泄气道:“莫非猫老实情报有误,我们找错地方了?” 鲸云布道:“不,也不能算错。这百葵胆参丹的丹方原来是在栖鲸岭没错,但早在两百年前就被盗抢了去,只剩下十余枚成丹。百葵胆参丹对我鲸类来说,有帮助冲关之效。至于能帮人类延长寿命,这我倒还是头一回听说。两百年来,十余枚丹药用得只剩下了三颗。而这三颗还在数月前,因为和乌章礁开战,我急急慌慌地派发给弟子们服用了。所以,如今栖鲸岭中是即没丹药也无丹方。” 萧恒大失所望,叹息道:“怎会如此!” 百里素雪则问道:“敢问领主,不知可有过目不忘者曾把丹方记于脑中?” 鲸云布摆动着长牙道:“百葵胆参丹,顾名思义,配方中需要使用一百种海葵。此外,还需要海胆、海参数十种。以往炼制之时,也是安方索材,谁又会去记这么多的药材呢?” 百里素雪又道:“那领主可知是何人将丹方盗去的?” 鲸云布道:“这个你们就要问海泥了。当年就是他在看守库藏的。海泥,你跟他们说说,那个贼是个什么模样。” 鲸海泥领命道:“说来惭愧,我鲸海泥无德无能,连库房都看管不好,实在是给鲸鱼丢脸了。说起来,那已是两百五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刚成为鲸中君不久,那天正好轮到我值班。本来一切正常,忽然,我仙识中察觉到一个四蹄灵修从东方飞速冲来,速度之快简直难以形容。而且他实力也远在我之上。刚一照面,只一招,他就把我打出老远。然后他冲进库房,什么都不抢,单单将百葵胆参丹的单方给抢了去。待我赶回来时,那贼子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后来,我一打听,大家都说这个四蹄灵修乃是一匹马,本是陆上的物种。” 萧恒诧异道:“一个马灵修?那你们后来没有去追查此事么?” 鲸云布道:“这百葵胆参丹并不是能助我鲸类冲关的唯一丹药。而且,我们鲸类在陆上行动颇为不便,故而也就没去管他了。让你们大老远的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看看还有些什么其他想要之物,尽管说来。” 萧恒摇头道:“其他再珍贵,也是身外之物,要来何用?多谢领主好意,我二人再另想他法吧!”遂告辞离去。 鲸云布和鲸海泥心中均是过意不去,连连致歉,送出老远才止。 萧恒夫妇离了栖鲸岭,于黑暗深海中均感泄气。谁也没料到远行数万里,竟会扑了个空。萧恒叹道:“事到如今,咱们只能去寻找那个偷了丹方的马灵修了。” 百里素雪道:“可是他一招就能打飞鲸海泥,修为至少是第三期后期。咱们找到了,恐怕也打他不过啊。” 萧恒道:“也不一定非从他手里抢。咱们先好言好语,反正丹方这东西给咱们抄一份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若他不肯,咱们就拿东西去换。只要能找到主,总归有办法弄到手的。” 百里素雪点头道:“嗯,夫君说得在理。鲸海泥说这马灵修自东方而来,且这里距离东大陆比距离西大陆要近许多。想必这个马灵修应该是东大陆的。只是咱们的乌篷船已沉,只能游着过去了。” 萧恒仙识四下扫了一圈,笑道:“那也未必。”遂翻身下潜,来到海底。 百里素雪修为不如萧恒,仙识范围自然也没有萧恒广。她跟着萧恒来到附近,仙识才察觉到下方海床上,正躺着一艘沉船! 萧恒来到船上,用手轻捏船体,觉得此船虽稍有腐朽,但应该还能使用,遂翻身钻入海底的坚硬泥沙中,从底部将沉船托举了起来。这艘船乃是远洋海船,其重足有几十万斤,即使在水中,份量也是惊人。可萧恒乃是软化初期修士,莫说在水中,即使举着它御空而行也不会有多困难。 两人举着沉船缓缓上浮,待来到海面时,百里素雪用火鸟符化开冰层,萧恒便拖着沉船飞出海面,将其置于冰面之上。 略一检查,发现这艘船乃是从天雪国驶来的平底货船。货仓中装满了天雪国的特产。船室内还有几具尸体,都已朽成骷髅。二人将其重新葬入海中,也算安息。随后,他们在船头和船侧水线处发现了两个大洞。便知是船只偏离了航向,被浮冰撞破而沉没的。 萧恒卸掉仓中多余货物、减去重量后,乘坐其上,贴上六张御穹符,大船才缓缓动了起来,朝东大陆驶去。大船加速慢,要多耗费些灵力。好在一旦在冰上奔驰起来,维持所需的灵力也并不很多。萧恒估计袋中灵石,还够坚持到岸。 大船的速度还是不如小船,一个月后,萧恒站在船头,才远远地眺望到了陆地。可正在他二人高兴之余,却见有两名体修朝他们飞了过来,显然是发现了货船。 萧恒心知自己在罡武国乃是被通缉之人,而百里素雪亦无身份玉简,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查到。忙撕下御穹符,拉着百里素雪从船尾跳下货船,用火焰在冰面融了一个小洞,两人跃进海中后,又用法术将小洞重新冻好,接着便从冰下悄悄潜走了。 待两名体修来到,只见大船还在冰面上滑行,却是一副沉船的模样,船上没有任何人驾驶,四下一望,也无人影,不禁心生寒意。(.无弹窗广告)他二人回去将此事一说,幽灵船的传说便在当地流传了开来,直吓得沿岸数座港口、渔村都人心惶惶。不提。 再说萧恒和百里素雪,在冰下绕出老远才出冰上岸。向人一打听,原来身在金灵半岛东端、金灵山阴。 二人一合计,这马灵修修为如此之高,相信在灵修中间一定很是出名,所以,想找他,还需向当地灵修打听。于是,二人便不走村镇,专访僻野。可在金灵山中寻了三日,愣是一个灵修也没见到。 好在第四日,终于算是找到了。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在山中树林里发现了一群鹿灵修。两人遂面带笑容打招呼道:“诸位道友,在下有礼了!” 其实,这些鹿灵修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第二期后期,按理都应该管萧恒叫一声“前辈”。故而见萧恒如此礼遇自己,众灵修心中就先生好感,纷纷回礼。 萧恒道:“诸位道友,在下初来贵地多有不知,想向你们打听一位道友,还望不吝赐教。” 修为最高的那个鹿灵修道:“不知前辈想找的是哪一位啊?” 萧恒道:“我要找的这位道友,姓甚名谁我也不知。只知道他是一个马灵修,修为至少是第三期后期。不知金灵山上可有这样的道友在么?” 鹿灵修道:“哦!前辈要找的就是金灵马族的首领马王爷吧?他是金灵山区唯一一名马上君。” 萧恒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听到了马修士,忙道:“那应该就是他了!敢问道友,这位马王爷现在何处?” 鹿灵修道:“今日乃是金灵驴马大赛的第三天,马王爷他啊准在朝阳坡呢!前辈您由此向东,百里即到。” 萧恒二人大喜,连声谢过鹿灵修,遂朝东方飞去。 百里距离,少时便到。 果然如鹿灵修所言,二人在空中离了老远,就看见一个朝阳的山坡上黑压压站了两大片灵修。居上风者,乃是一群驴灵修,为首一头大白驴,身形壮硕更趾高气扬。居下风者,乃是一群马灵修,拱围正中一匹大白马,身形矫健却垂头丧气。 灵修聚会,忽来人类,自然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萧恒二人降落马群附近,行礼道:“在下萧恒,求见金灵马族族长马王爷。” 只见当中那匹白马抬眼看了看萧恒二人,用鼻子哼着粗气道:“甚么萧横、萧竖!爷正烦着呢,没工夫和你们人类扯淡!快滚!” 还不待萧恒说话,就听对面白驴笑嘻嘻地说道:“笨马,你们到底想好了没有啊?再想不好的话,太阳下山了,可就是你们输啦!”说罢,众驴修一阵起哄。 马王爷气呼呼地吼道:“胡说甚么呢,蠢驴!太阳才刚生起来,离下山还早着呢!而且你没看见有人类来给我捣乱么?本来我都想好比什么了,让他们一搅合,我又忘了!”遂对萧恒二人迁怒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再不滚,小心爷爷要你们的命!” 萧恒见这马王爷也忒不讲理,但自己实力不济,他们又马多势众,心中盘算只能择日再来。却听百里素雪道:“不知马前辈有何事烦恼,我二人或许能为你出一臂之力。” 马王爷怒道:“还敢在此啰嗦,看我先杀了你们再说!”说着就欲冲过来动手,却被一匹第三期中期的黄褐色母马拦住。马王爷愤愤道:“娘!你拦我做什么?” 只听马王爷他娘用沙哑的苍老声音道:“我从小就叫你改改你这急脾气,都这么大岁数了,性子还这么烈!你没听说过人类狡诈么?你何不叫他们帮你出出主意,说不定就能赢了这比赛。杀了他们,又有啥用?” 马王爷两眼转了转,心想确实是这么个理,遂对萧恒二人道:“你们且先过来,若能帮本大爷赢了比赛,还则罢了。若让本大爷输了,我就叫你们死无全尸!” 萧恒道:“那可不行!若我们帮你们赢了,你定要用一件礼物来报答我们才行。否则免谈,我们立刻就走!” 马王爷实在不想输了比赛,他自己也确实想不出办法,遂答应道:“行行,只要是我有的,你们要什么都行!” 这时却听对方白驴抗议道:“笨马!你再笨也不能叫人类替你们比赛啊!这算怎么回事!” 马王爷吼道:“蠢驴!规定中可没说不能让人类帮着想题目。你放心,到比赛时我定会亲自出场要你的好看!” 白驴一想,当初协议之中的确没说不能找人帮忙想题目,遂说道:“好好好!不管你们想比什么,到最后肯定还是我赢!” “呸!”马王爷对着白驴啐了一口,遂转头对萧恒二人道:“好啦,你们说有办法,现在快说吧,是个什么办法?” 百里素雪微笑道:“前辈要让我们帮忙,也需要把这比赛的前因后果都说个清楚,这样我们才能帮您克敌制胜啊。” 马王爷一听也在理,遂耐着性子,将这金灵驴马大赛的因果一一诉说。 原来,在这金灵半岛的东端,自古就生活着马和驴两个灵修大族。两族比邻而居,常有往来,要说也还算友好。只是一提到驴和马孰优孰劣时,双方就要吵个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偶尔还会有些冲动的驴马互相大打出手。 直到一千多年前的一天,驴族和马族中同时降生了一匹白马和一头白驴。他们俩都是一出生就有灵智,一个取名马王爷,一个取名驴王爷。这白马和白驴资质都是很好,修为进展得都很迅速,且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打小一起长大,遂成了好朋友。 不过朋友归朋友,说起来是无话不谈,但有一事却是绝对不能谈!这件事自然就是驴马的优劣问题。马王爷是个急脾气,那驴王爷脾气也不慢。哥俩只要一提起孰优孰略,定然要吵个惊天动地,之后几个月都不再说话,最后竟然还动起手来,直打了三天三夜也没分输赢。 时过境迁,千年岁月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中,哥俩都已做了本族的族长,若再为此事争吵打闹下去,恐怕会引起两族的混战。故而,双方商议之下,遂决定通过金灵驴马大赛,来决定到底孰优孰劣。且一旦决定了,任何一方都不能再翻身。 这比赛的规则也很简单。每五十年举行一次,一共进行三天,每天比赛一个项目,采用三局两胜制。第一天的项目由第一期的修士参加,第二天的由第二期的参加,第三天的由第三期的参加。第一天的比赛项目由上次大赛的获胜方决定。第二天和第三天的比赛项目由双方轮流制定,下届比赛时出题顺序互换。所比的项目不可与历届所比项目重复。只要有一方连续赢了三届大赛,那另一方就要承认对方的种族比自己好。 今次大赛乃是第六届。除了第一届和第三届马族曾经赢过以外,第二、四、五届都是驴族获胜。驴族已经连赢两届,若这次驴族再胜,马族就要被迫承认驴族比马族强。故而马族成员各个都卯足了劲,这次一定要超过驴族。为此,马王爷还特别训练了尥蹶子,准备跟驴王爷一较高下。 可不料事与愿违。上一届驴族胜利,根据规定,第一天的项目由驴族提出。让马王爷没有想到的是,驴族提出的第一个比赛项目竟然就是尥蹶子!结果不用说,驴族小将有备而来,马族自然铩羽而归。 第二天,又是轮到驴族出题。叫马儿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对方出得题目竟然是吃草料!第二期修士早就辟谷多年,哪个还留有大肚来做草包?马王爷头疼之下,忽想起族中有一名第二期的修士,刚出生之时就是出了名地能吃,遂将他派上了阵,千叮咛万嘱咐说,马族荣耀全系在他的身上。要说这位悍将真是不负众望,从太阳初升就开始狼吞虎咽,直大嚼到太阳落山,吃掉了山一样高的草料堆,终于把特训了五十年的对手给吃趴下了。不过,当晚回去,他也不行了,吐了一夜,今天都没能到场。 这决定荣辱的第三天终于轮到马族出题。可之前准备的题目已经被驴族用掉,不能再出。马王爷等一干马儿们,是想破脑壳也想不出必胜的项目,加之驴族一直在对面冷嘲热讽,心中正是烦闷之极,恰好萧恒二人来到,故而才没给二人好脸色看。 待马王爷说罢缘由,百里素雪又详细询问了之前比试过的所有项目。果然,别说什么赛跑、跳高之类常见的项目,就连下海捞贝壳、比谁叫得响之类稀奇古怪的项目,也比试了不少。 萧恒听罢,心中也是苦笑。这马比驴,天生的优势就在于速度,除了比速度,真没有什么是有必胜把握的。而之前比过的项目中,赛跑自然不用说,第一届大赛马族就提出了这项。第三届中,马族也是提出了一个变相赛跑的追飞石比赛,才取得了胜利。看来,这次还是要想出一个变相比速度的项目,才能稳赢。萧恒遂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而一旁的百里素雪则忽然问马王爷道:“敢问前辈,你毛色纯白,可是金属性之体?” 马王爷不耐烦道:“这个还用说么?不但我是,那头蠢驴也是金属性的。” 百里素雪笑道:“那就好办了,咱们就这样……”接着她便用了传音,对马王爷仔细叮嘱了一番。 眼看着马王爷只听到一半,脸上就乐开了花,连道:“妙妙妙!真是太妙了!” 萧恒见状,就问百里素雪到底是何妙计,百里素雪却卖关子道:“恒哥哥莫急,一会儿便就知晓。现在,还是先请恒哥哥从山中劈两块三尺直径的球形石头来。” 萧恒不明就里,但他相信百里素雪的智慧,也不多问,出了马群,在石山上挥掌劈下两块大石,再细修一下,大概成了球形,又按百里素雪指示,将其摆在场中。 驴王爷见状,问道:“笨马,你终于找到不败的项目了?” 马王爷走到场中,笑着对驴王爷道:“不错,这次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驴王爷听罢“哈哈”大笑,喝道:“少耍贫嘴!今日一过,你们马族就要被我们驴族踩在蹄子下了!出题吧!” 百里素雪走上前道:“题目很简单。既然两位都是金属性的灵修,那就来比一比用尾巴切大石。” 驴王爷笑道:“这可比不了,这种石头,别说是我,就是我们族中小辈,尾巴一甩就拍个粉碎。怎么能见出高下?” 百里素雪笑道:“是‘切’大石!若不用切而用拍,那就算输了。至于高下之分么,自然不会以能否切开为准。” 驴王爷道:“那以何做准?” 百里素雪道:“请两位前辈各用尾巴切七下,最后切出碎石块多者为胜。” 驴王爷笑道:“那还不简单……,等等,不对!让我想想,这切石块,前三下都没什么特别,但是从第四下开始,切的方向和位置就大有讲究了!哼,好你个笨马,竟出道智力题考我,真当我蠢么!嘿嘿,如此雕虫小技可难不倒我驴王爷!” 百里素雪道:“那前辈您先来么?” 驴王爷道:“我先来就我先来!”说着,他灵力一引,将一个石块抛掷身后空中,接着,只见他一根粗壮驴尾连甩七下,如鞭似剑,瞬间将大石切得零碎。待石块落地后,驴王爷自鸣得意道:“数数吧!一共是……” “不用数了!”不待驴王爷把话说完,马王爷也灵力一引,将石块抛掷体后,接着,用灵力将整簇蓬松马尾分作三股,连切七下。待石头落地,已然变得粉碎。数也不用数,一看就知道碎石块数肯定比驴王爷的多! 众驴一看均是大惊失色。驴王爷更是愕然道:“这、这、这也行!” 百里素雪笑道:“大家都是用尾巴切了七下,合规合矩,有何不可?” 驴王爷瞪着两眼愣了半天,遂使劲点头道:“好!行!我认栽!这次算你们赢了!咱们五十年后再来比过!小的们,咱们走!”说罢,便率领一群垂头丧气的驴儿们恨恨离去。 “族长万岁!族长万岁!”马族群中则响起狂热的欢呼。此时的马王爷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的衰颓之色,带领着族群尽情庆祝。 萧恒则笑着对百里素雪道:“真有你的!这样的点子竟然都想得出!” 百里素雪笑道:“驴尾一根,马尾一簇,这个区别大家心知肚明,却常常视而不见。我只是灵机一动,想到了罢了。” 这时,马王爷高兴之余,终于想到了两位人类功臣,遂小跳着来到两人面前道:“我马王爷说话算话。你们帮我赢了比赛,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吧!” 打铁还需趁热。萧恒知道求人办事要趁兴头,遂连忙道:“不瞒前辈,我等前来,是为求两百年前,前辈从栖鲸岭抢走的那张百葵胆参丹的丹方!” 马王爷满脸糊涂道:“什么栖鲸岭?什么丹方?本大爷可从来没下过海啊。” 萧恒闻言一愣,心道:“莫非找错主了不成?”遂解释道:“我二人一月前才从栖鲸岭出来。听鲸鱼修士们说,这张丹方在两百年前,曾被一个修为高强的马灵修抢走。这个马灵修一招就能将一个鲸中君打飞,想必至少有马上君的修为。而整个金灵半岛上,唯一的马上君就是前辈您啊!” 马王爷听罢,两眼一转,问道:“你们要找的那个什么丹,有何功效?” 萧恒道:“据说鲨鱼吃了能治病,鲸鱼服了能提高修为,人类用了则能延寿。” 马王爷听了,撇嘴一笑道:“哦,原来是如此奇丹啊!嘿嘿,你们要找的那个贼啊,不是我!” 111各有所好 萧恒听出马王爷话里有话,遂行礼道:“若前辈知道是谁偷了丹方,还望明示。” 马王爷皱着眉头想了想,才道:“好吧,看在你们帮我赢了比赛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吧。那偷东西的贼乃是住在夺命窟的老怪,性情孤僻乖戾,最喜欢收集奇异的配方、图纸……哎呦!娘,你打我干什么?”马王爷还没说完,就被他母亲用尾巴抽了下屁股,疼得一跳。 马王爷他娘来到马王爷跟前,教训道:“大哥就是大哥!什么夺命窟的老怪!跟你说了多少次,你都没记住啊?打你是轻的呢!” 马王爷在老娘面前不敢顶嘴,有苦难言,遂向萧恒二人吼道:“反正他在夺命窟,你们自己去找吧!被他杀了我可不管!哎呦!娘,你怎么又打我啊!” 马王爷他娘骂道:“你把自己的大哥说得跟魔头似的,就欠揍!”遂转身对萧恒二人说道:“这样吧,你们跟我来。我也有好多年没去看那个不孝子了,今儿个就带你们一起去吧。” 萧恒二人连忙道谢,别过马王爷,遂跟着马王爷他娘回洞府取了些东西后,就御空朝东方夺命窟飞去。 要说这夺命窟,在金灵半岛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萧恒早年游历之时,也曾因好奇到过洞口,可一听到洞中那凄厉、疯狂的嚎叫,还是没敢进入一探。这次故地重游,虽然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心下还有些不安,但既然是跟着洞中老怪的母亲前来,应该不会有事。 马王爷他娘可没想这么多,下了云端,径直就走进了洞内。洞中崎岖,满地崩石。萧恒惴惴不安,握紧百里素雪的手,紧跟其后。 他们一行进入窟内不久,忽有一阵阴风从洞内吹来,接着便传出了嘶哑、可怖的声音:“是谁吵醒我睡觉!嗷!我要吃了你,吃了你!先扒臭皮再挖内脏,然后把带血的嫩肉嚼得‘嘎吱’响!哇哈哈!痛快、痛快啊!”这声音从洞底传来,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嗜血怪兽从黑暗冲出一般! 却听马王爷他娘喝道:“混蛋驹子!连自个儿老娘都认不得啦!每次来都是扒皮吃肉这一套,你也不会换点新鲜的?” 她一说完,洞中传来的声音立刻变了调。只听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不耐烦地说道:“娘,你怎么又来了?你旁边的两个人是谁?快赶走,我可不见生人!” 马王爷他娘骂道:“你个没良心的驹子,老娘我想什么时候来看你,就什么时候来看你,你敢说个‘不’字!这两个人找你有事,我偏要带进来,你拿我怎么样!”她这一吼,洞中立刻没了声响。马王爷他娘气呼呼地对百里素雪说道:“女娃儿,看见没!养驹子可千万别跟我学,养了两个都是不孝的崽子!” 百里素雪也是第一次见到灵修家庭,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人类的伦理相同,遂也不言语只点头附和。 马王爷他娘可没想那么多,接下来便开始跟萧恒和百里素雪数落这大儿子的不是。说他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心疼老娘,非跟族群住得那么远,让自己这把老骨头总要跑来跑去。还说他从来就没有主动去看过自己,都是自己来看他。而且每次来,他还都不耐烦。她一边走一边说,一直说到洞穴前方出现光亮为止。 前方再次传来低沉的声音,不过这次却显得十分窘迫。只听那声音说道:“娘,你跟外人说这些干什么!你哪次来我没有好好招待你了?” 马王爷他娘不屑道:“什么招待啊,不就是拿点旱烟给我抽么?行啦,别掖着了,快把这些年你攒的烟叶给我吧。”说着,她便转过一个弯角,走进亮光之中。 萧恒二人跟着她的步伐转过角落,一个明亮宽敞的大厅就呈现在眼前。这大厅顶似穹庐,上有萤石辉光,兼以各色宝石,布成日月星辰的模样。四壁光滑,上挂书法绘画,下陈浮雕青石。地上满铺簇绒毛毯,织有神话图案。大厅正中放置三尊青铜大鼓,纹以云雷,饰以瑞兽。鼓左置编钟,鼓右置编磬,还有一只玉笛横卧鼓上。俨然就是一支小型乐队。在厅中角落,还放有盆栽绿植点缀。除此之外,大厅另有六个石门,其中一个打开着,另外五个紧紧掩蔽,不知通向何方。 这时,洞府的主人终于从那扇打开的石门里走出。萧恒和百里素雪一看,均是傻了眼。原来,他竟是一头第四期初期修为的灰色骡子! 这骡子灵修看到萧恒二人,满脸的不高兴,紧皱着眉头,气鼓鼓地摄着一杆烟枪和一袋烟叶,走到马王爷他娘面前,一边往烟枪里塞烟叶,一边嘟囔道:“娘!我讨厌见生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他们俩看我那样子!” 马王爷他娘用嘴叼过烟枪,说道:“被人家看看怎么啦?娘生你这张脸,不就是给人看的么?” 骡子灵修一脸的郁闷,两个鼻孔喘着粗气,喷出火焰,将旱烟点着。马王爷他娘使劲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从鼻子里喷出,满意地笑着道:“老娘生你这个驹子,到头来也就这么点用处啊!” “当着外人面,又胡说甚么啊娘!”骡子灵修嘴中虽是埋怨,但见到老娘那开心的表情,一直皱着的眉头才稍稍松弛。 马王爷他娘先抽了几口烟,过了瘾,才用灵力将挂在身上的储物袋丢给骡子灵修,道:“这是家乡酿的果酒,让你回忆、回忆家乡的味道!哦,对啦,前几天你弟弟和驴族比赛,赢了。他和族里都可高兴了。” 骡子灵修接过储物袋,取出一坛果酒,头也没抬地说道:“谁赢谁输关我什么事?” 马王爷他娘一听就不高兴了,将骡子灵修好一顿数落。那骡子灵修只闷头喝着果酒,也不反驳,也不顶嘴,任凭老娘臭骂。 这对母子光顾着叙旧,却把萧恒二人忘在了一边。萧恒终于等到马王爷他娘骂得差不多了,才出声对她道:“那个,前辈,麻烦您也说说我们的事情吧。” 马王爷他娘这才想起来,边上还站着两个人呢!遂对骡子灵修道:“对了,他两人是萧恒和百里素雪,帮着你弟弟赢了比赛,然后想要个什么什么丹。说是丹方在你手中。你要是有,就给人家吧。”接着又对萧恒二人道:“这是我的大驹子马不累。” 马不累抗议道:“我才不叫什么‘马不累’!我叫‘超马胜驴’!” 马王爷他娘转过身去,一尾巴就扇在马不累脸上,骂道:“反了你的!爹娘给你起的名字,你还敢自己改?什么超马胜驴,难听死了!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马不累无法,只得低声下气道:“马、马不累。” 马王爷他娘这才笑着用脸蹭蹭马不累的脸,道:“这才是我的乖驹子!去吧,问问他俩到底要什么丹。” 马不累听命,遂转向萧恒,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摆足了架子问道:“你们想要什么丹?” 萧恒道:“回前辈,是百葵胆参丹。” 马不累看了看百里素雪道:“是要给她延寿么?” 萧恒道:“正是!还望仙尊不吝赐丹!” 马不累哼了两声,说道:“不错,这百葵胆参丹的丹方是在我这里。而且,我非但有丹方,还有成丹二十一枚。你们想要,我可以全都给你们。” 萧恒和百里素雪见马不累如此大方,直高兴得连连行礼作谢道:“那就太谢谢仙尊了!” 马不累见状,撇着嘴道:“谢什么、谢什么!我还没讲条件呢!”此言一出,可就把萧恒二人愣在了原地。马不累见状冷笑道:“怎么?这百葵胆参丹可算是当世奇丹,你们不会指望我白给吧?” “这,自然不会,敢问仙尊想怎么交换?”萧恒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叫对方开条件。 一旁站着的马王爷他娘可不干了,骂道:“你个财迷心窍的死驹子!他们帮着你弟弟赢了比赛,马族才不至于受驴族鄙视。要几枚破丹药你还讲条件?看我不打你个没出息的驹子!”说着,她冲上前来,甩尾巴就打! 马不累见了,只得边躲边喊道:“别打,别打!娘你听我说!这百葵胆参丹乃是天下奇丹,所需原料更是难找。当年我为了找几种海胆,还和平宁海中的大海星干过一架呢!你说,这么费劲炼出来的丹药,能轻易给人么?再说了,他们帮的是马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凭什么白送丹药给他们啊!” 马王爷他娘闻言更怒,喝道:“好啊!你又说你不是马族!看老娘不打得你皮开肉绽!”遂追得更凶。可她修为毕竟比马不累低了许多,是怎么追也追不到。 百里素雪见状忙道:“二位前辈还请住手!我二人来求丹,本就没想过要白拿白占,付出些代价是应该的。马仙尊,请您开价吧!” 听她这么一说,马王爷他娘才停下了蹄子,气喘吁吁道:“既然女娃儿都这么说了,驹子你就意思一下,少收一点吧。” 马不累也停下了脚步,对着自己的老娘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可萧恒心中却觉不妙,自打进门以来,这马不累脸上就没见过笑容,看他的样子,定是打算狮子大开口,好好敲上一笔!果然,那马不累想了想,便以自己亏大发了的表情说道:“既然我老娘给你们说好话,唉,那我就算你们便宜点。每颗丹药算极品灵石一块,二十一颗总共是二十一块极品灵石。丹方就算是饶头,如何?” 一听到“极品灵石”四字,萧恒眼泪差点没流出来!这东西别说二十一块,就是一块,自己也没有啊。他心中算了算,估计把自己所有家当都卖了,可能也就只能换来三四块极品灵石,反正先应个急是够了。 可还不待萧恒张口答应,就听那马不累又说道:“不过呢,看你们两个的穷酸样,也不像有那么多灵石的主。这样吧,你不是太一道修士么,把你的法宝拿出来给我瞧瞧,若是称了我的意,就不需要灵石了。” 萧恒一听,心中高兴:“这倒好了!我本来就是符修,如今有了许多高阶符纸,法宝是可有可无,不碍大局,给他就给他了!”想罢,他当时就想喷出法宝和马不累交换,却被百里素雪制止。 百里素雪向马不累恭敬问道:“敢问仙尊,这百葵胆参丹能延寿多少时间?” 马不累道:“这我倒没试过。但依我推断,延寿一年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自从上次为了抢只能延寿一天的祈年丹差点酿成大祸后,萧恒二人就明白,下次求丹前,一定要先问清楚功效。方才萧恒是一心想着灵石之事,才忽略了,好在百里素雪还记得。 一颗一年,二十一颗就是二十一年寿命。只用一张胡乱做出的法宝弓交换,完全值得!萧恒和百里素雪互换了一下眼神,遂从嘴中喷出钛精弓,递与马不累。 马不累用灵力牵引着钛精弓,在自己眼前缓缓转动。他看了又看,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最后,竟开始呲牙咧嘴。 萧恒见他如此表情,心中嘀咕道:“不好!这粗制滥造的法宝果然入不了他的法眼!”遂忙从储物袋中取出只剩半拉的十字飞剑和大锤,也递与马不累道:“这两样法宝虽有损毁,但材料还是能用,也一并送与仙尊吧。” 马不累撇着眼睛瞅了一下,说道:“你就是从这两样东西上取下的原料,加入到钛精之中的吧?” 萧恒见马不累一语中的,心道:“他果然是个行家!”遂照实说道:“不错!当时晚辈手边也没有其他材料,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马不累使劲摇着头,气呼呼道:“真是乱七八糟、暴殄天物!好好的一块钛精,竟然被你弄成了这副模样!比那些废铜烂铁还要不如。是谁教你如此制作法宝的?” 萧恒道:“没人教授,我只是照着以前看过的书中所述,照猫画虎,还望前辈包含。” “包含!”马不累瞪着牛铃大眼,鼻孔喷着粗气,气急败坏叫道:“包含?这破玩意存在在世上,简直就是对法宝的亵渎、对钛精的侮辱!你还叫我包含!” 萧恒见状,就知道用钛精弓换取丹药的美梦破产,只得道:“仙尊莫急,待我将全身家当变卖,应该能凑得三四块极品灵石,也能换取几粒丹药。” 却不料马不累闻言奇怪道:“既然有了这个破玩意,你为什么还要去凑灵石啊?” 萧恒闻言也奇怪道:“啊?仙尊您不是嫌我这法宝太粗制滥造么?” 马不累道:“就是因为你用上乘的钛精做了一个粗制滥造的法宝,所以才有交换的价值啊!哈哈哈!”说罢,他放声大笑,直笑得萧恒二人莫名其妙,摸不到头脑。可马不累刚笑到一半,笑声就戛然而止。他猛地正色问道:“对了,你这法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萧恒和百里素雪心中大汗:“敢情说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啊!”遂强作恭敬回道:“回、回仙尊,这乃是一张弓啊!” 马不累大惊失色道:“这是弓?这是弓!你连弓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竟然还敢做弓!” 萧恒心道:“这可让你给说着了!”遂不卑不亢道:“回仙尊,晚辈虽不才,却也曾做过几年法兵弓箭,好歹还是知道弓箭长什么样子的。” 马不累只顾盯着钛精弓看,瞟也没瞟萧恒一眼道:“谁用你做的弓,谁活该倒霉!这样吧,我给你写个单子,你按照单子上所写,去找材料来。” 萧恒道:“这是做什么?” 马不累不耐烦道:“当然是把这破玩意炼化了,再重新做一张真正的弓啦!不过你小子虽说手艺不怎么样,但是能想出凝灵为弦,做个弓箭当法宝,倒还算有点小聪明!”刚说到这里,他又觉有异,问萧恒道:“不对啊!虽说凝灵为弦是能实现一张法宝弓箭,但是你一个虚弱法修能拉得开么?” 萧恒道:“不瞒仙尊说,晚辈乃是符体双修,拉开这张弓,没有任何问题。”说着,他放出身上罡盾,展示给马不累看。 马不累点头道:“怪不得!若单是法修,就算做得出,也用不了!如此说来,这个法宝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嘿嘿,妙极,妙极!” 萧恒则道:“仙尊,既然你已得了钛精弓,是不是也应该把百葵胆参丹给我们了啊?” 马不累拉着长长的苦瓜脸道:“这怎么行?你们要帮我把这弓重新炼制完毕,那丹药我才能给你们!” “这!”萧恒见马不累得了法宝还做刁难,胸中就火气上蹿。 百里素雪忙传音道:“恒哥哥莫要生气,咱们修为远不如他,又是有求于人,还是先依了他吧。” 萧恒心知百里素雪说得在理,遂平静下心情,道:“仙尊可否保证,在法宝做好之后不会再生枝节,痛快将丹药送给我们?” 马不累的脸拉得更长,道:“怎么听你说的,好像我坑了你们一样?放心吧,如果到时候我不给你们丹药,我就‘驴马不如’!” 112脱宅 之后七日,马不累一边陪着母亲拌嘴唠嗑,一边琢磨新弓的配方。待他定稿之后,便将一些短缺之物罗列出来,叫萧恒出去收集。 萧恒一看,其中八种都是金灵山脉产出的矿物,出产地点马不累均已写明,而另有九种却只标明产于大洋,并没写具体地点。于是,萧恒便问马不累道:“仙尊,这九种海中产物,我该到何处寻找啊?” 马不累道:“这些东西在海中并不少见,你在海底随便转转都能见到。不过,若是你懒得收集,就去栖鲸岭库藏中盗取,更为省事。” 萧恒心中汗颜:“好么,你倒是跟栖鲸岭不客气,把他们的东西都当做是自己的东西啊!”说道:“栖鲸岭主曾说过,他们欠我个人情,若有需要之物,可以尽情索取。我还是去跟他们好生讨要吧。”接着,他忽又想起一事,说道:“另外,百葵胆参丹的丹方本来就是栖鲸岭之物,不知仙尊可否让我抄一份送回栖鲸岭?这样的话,我讨要材料也更容易些。” 萧恒本以为马不累会不允,却不料他痛快道:“行啊!”遂去库房中找出丹方玉简,也没抄写,直接把原件掷给萧恒,道:“这东西我已经研究透了,留着也没用,你正好替我跑个腿,还给他们。” 马不累对这丹方没兴趣,萧恒兴趣可大着呢!一接到丹方,忙取出一空白玉简抄录了起来。 马不累见状,也不阻止,而是嘲讽道:“抄吧,抄吧。抄了丹方,集不齐药材也是白搭!集齐了药材,没有我这等炼丹宗师的水准也是白搭!哈哈哈!” 萧恒只是不理,细心地抄好药方,向百里素雪道:“那咱们走吧。” “等等!”马不累制止道:“你自己去就成了,她得留下。” 萧恒冷笑道:“怎么,仙尊还怕我们逃跑了不成?” 马不累哼了一声道:“逃跑了是你们的损失。你收集材料的时候,我要先把钛精从你做的破玩意儿里分离出来。这可是个精细活,很费时间。这期间呢,女娃正好可以帮我处理、处理其他的材料。否则,我才没兴趣和人类呆在一起呢!还是说,你想让所有活都由我来做,好在我这夺命窟里多住个一年半载的啊?” 百里素雪对萧恒道:“恒哥哥,我看仙尊不是那凶恶之徒,你放心去吧。早去早回。” 马王爷他娘也道:“小子,我这驹子虽然不怎么孝顺,但还算善良,他要敢欺负女娃儿,看老娘不打烂他屁股!” 马不累闻言很是尴尬,小声埋怨道:“娘!我都已经是仙尊了!你别总说这么丢脸的话好不好!” 马王爷他娘根本就不理睬,道:“仙尊算什么?你就是修到第五期,也还是我生的!我是你娘,就能打你屁股!” 马不累说不过老娘,遂迁怒萧恒喝道:“你站着干嘛?还不快走!走走走!” 萧恒听了这段对话心下大宽,强忍笑意,别过百里素雪,独自出了夺命窟,向大洋飞去。上次去栖鲸岭,因为带着百里素雪行动多有不便。这次萧恒一人赶路,速度就要快许多。他来到伶仃洋边,钻入冰层,沿着金灵海岭,只花了半月就来到了栖鲸岭中。 可见到鲸海泥后才得知,岭主鲸云布率队出征去了。萧恒将丹方归还鲸海泥后说明自己来意。鲸海泥重获丹方虽然高兴,但库藏之物没有岭主许可,他也不敢私自送人,遂说要等岭主回来才能决定。萧恒明白他的难处,便不强求,留在栖鲸岭等候。二十天后,鲸云布终于归来。他性子本就爽快,上次萧恒救了鲸海泥而没有答谢,心中就有些不安,此次闻听萧恒送回丹方,更是高兴,对萧恒索要材料毫不吝啬,解囊相赠。 萧恒收了材料,再三谢过,便离开栖鲸岭,重回金灵山,按照马不累所示地点采集矿产,只花了五天便就完成,匆匆赶回夺命窟。 可一到洞口,萧恒就听见洞中传来嘶号悲鸣,仿佛洞内正在杀戮。萧恒心下大惊,暗道:“不好!莫不是出了变故!”他心中担心百里素雪,忙急速飞入洞内查看。 可待他飞到大厅入口,却见一个喇叭形法器正放置在地。那些骇人的声响,全部都是从这法器中发出。在法器后面,则有一道透明护罩。萧恒一看,就知道这护罩与隔音符效果无二,都是隔绝声响之用。 透过护罩往里看,只见大厅中,马不累正卖力地在铜鼓上舞蹈。他仅用两条后腿站立,在三面铜鼓上有节奏地踏来踏去,左前蹄放出灵力撞击编钟,右前蹄放出灵力敲击编磬,一条长尾甩来刷去,时而击鼓、时而撞钟、时而敲磬,以补四蹄之不足。同时,他嘴也没闲着,衔着玉笛,甩动着两只长耳朵,放出灵力阻释音孔。他竟然以一己之力组成了乐队。 再往边上看,百里素雪盘膝坐于地毯之上,蕉叶素琴横放在膝,神态愉悦,正在抚琴。另一边,马王爷他娘跪卧在地,叼着旱烟,一边抽着,一边随着音乐摇头晃脑。 看到这番其乐融融的情景,萧恒总算是松了口气,摇头笑笑,走进厅中。马不累正对厅门,萧恒一进来他就看到,遂停下演奏,热情洋溢地笑着说道:“师公!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们都等得无聊死了!” 看到一直拉长脸的马不累满面春风就已经够诡异的了,兼以“师公”这个更加诡异的称呼,就愈加让萧恒摸不着头脑,愣道:“你叫我什么?师公?”。 马不累喜滋滋道:“可不是师公么?百里师傅是我师傅。您是师傅的丈夫。那我不就要叫您师公么?” 萧恒一听更是糊涂,却听百里素雪道:“我一直跟仙尊说让他不要这么叫,可他就是不听。” 马不累闻言,假愠道:“师傅,您怎么还叫我仙尊啊?您应该叫我小马儿呀,或者不累呀什么的。”然后,他又嬉皮笑脸地对萧恒道:“您说是吧,师公?” 萧恒仍然不明白状况,自己不是才出去了一个多月么,怎么百里素雪就变成马不累的师傅了?遂问道:“素雪她修为不过筑基,有何绝技能做仙尊的师傅啊?” 马不累道:“仙法绝技那些算得了什么?我马不累也不稀罕。师傅之所以为师傅,并不是因为这些雕虫小技,实乃我的精神导师啊!” 原来,自萧恒走后,马不累和百里素雪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材料都处理完毕,就等着萧恒回来开工。可萧恒因为在栖鲸岭耽误了时日,久久未归。马不累无聊之际,便独自奏乐,自娱自乐。百里素雪见他能同时演奏四种乐器,十分有趣,遂以琴相和。这一和,马不累可来了兴致,力邀百里素雪合奏。几曲下来,马不累对百里素雪的琴艺颇为赞赏,再一聊音律,更是好感倍增。 百里素雪能遇知音也十分欢喜,高兴之余便为马不累母子焚香、烹茶,更获赞赏。尤其是当马不累看到百里素雪自制的茶壶、茶杯,又是一番惊叹,连连称赞其技法高过自己数倍。于是,他便领着百里素雪参观大厅中镶嵌的石刻,让其品评。结果百里素雪仅用寥寥数语,就将诸刻像的优劣道破。马不累听罢,感悟良多,既而对百里素雪更加敬重。 可若仅仅如此,仍不足以让他管百里素雪叫师傅。等待日久,雅事做多了也觉烦腻,还需俗事散心。马不累也不能总将老娘放在一边,故而每日和百里素雪研讨过后,总要陪着老娘闲聊解闷。开始,百里素雪还只是在旁听着,可到了后来,马不累也不将她当做外人,也参与了进来。 聊着聊着,马王爷他娘就说起了马不累的身世。马不累出生时,驴马两族还算友好,并未因孰优孰劣之事闹得剑拔弩张。[]马不累正是当年驴族长的私生子。可等到马不累八岁开灵智后,驴马优劣之争逐渐愈演愈烈。 可想而知,在那样的环境之下,马不累这种身份,自然遭到了驴马两族的鄙夷。尤其是经常被马族众骂做“杂种”,他更难以忍受。索幸他天生资质绝伦,所以年少的马不累下定决心努力修炼,认为等自己修为高了以后,族人就不会再歧视自己。于是,他几乎从不休息,经年累月没日没夜地修行,将他人的闲言碎语都置于一旁。天才加上勤奋,埋头苦练二百六十年,马不累终于突破到了第三期。他心中得意,认为这回自己总能扬眉吐气了。可哪料,族众虽然不再叫他“杂种”,可心里的鄙夷却从没有变过,表面上碍于修为,对他还算有礼,可背地里难听的流言竟越来越多。甚至连弟弟马王爷都不愿承认他这个哥哥。 马不累一气之下,在族中大闹一番,恨恨离去,跑到山洞中躲了起来,发誓再也不和他人打交道。这一躲就是千余年。岁月流逝中,他的修为不知不觉也到了第四期。为了不让他人进洞,马不累特别编制了夺命窟这个名称和谣言四下散播,而且一旦有人或生灵进入,就用言语恐吓,将其吓走。久而久之,除了马王爷他娘以外,就再也没有他人愿意到这夺命窟中来了。 不过,形单影只深居幽洞,总是修炼也会烦躁。于是,马不累便学习些音乐、雕刻来打发时间。后来,他又喜欢上了炼丹制器,最后竟然到了痴迷的地步。甚至为了收集配方、材料和技法,不惜多次出洞,或买或偷,用尽办法去获得珍奇。数百年积累下来,自然就成了炼丹制器的宗师。 只可惜,幼年受到的伤害实在太大,即使马不累已有如此大的成就,仍然不愿与任何人交往,就每天守着自己的洞府自娱自乐。故而,除了马王爷和马王爷他娘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夺命窟中,居然还住着一位第四期的大灵修。 马王爷他娘对此头疼不已。自己的儿子有如此成就,只要出了洞去,在灵修之中就能呼风唤雨。可他偏偏不干,非要把自己禁锢起来。一日为娘,终生挂心。即使马不累活了千余年、修为卓群,马王爷他娘始终是放心不下,每隔几年,都要到夺命窟中开导儿子一番。 这次也不例外,她又是对马不累好一番唠叨。马不累最烦老娘提起此事,其余事情上他即使有非议,也尽量顺着母亲,唯独这件事上,不等老母说上几句,他就火气上冲开始顶嘴。他一顶嘴,马王爷他娘的火气也给点了起来,母子俩遂吵闹得不可开交。 若是以往,吵架的结局定是老娘被气走,马不累独自躲在洞中生闷气。可这次有百里素雪从中调解,情况就大为不同。百里素雪从他们母子俩的对话中大概了解了事情原由,先好言好语将他们劝开,又抚了一首清静琴曲,使之平静心情。待火气都消得差不多了,百里素雪这才分别向他们了解了详细情况和心中所想。 之后,她明眸一转,遂有了主意,对马不累道:“既然仙尊心中主意已定,那旁人确实不该再多言了。咱们来聊一聊别的话题如何?” 马不累道:“好啊,聊什么呢?” 百里素雪道:“我听说驴族和马族为争优劣,吵嘴打斗,乃至大赛六届都没能有个定论。不知仙尊觉得,到底是马强些呢,还是驴强些呢?” 马不累道:“这可真不好说,马跑得比驴快,动作也灵活。但是驴的耐力又比马好,身体健壮。我估计他们不赛个十届、九届是分不出输赢的。” 百里素雪道:“原来仙尊心中也没有数。但我常听人说,骡兼有驴马之能,速度飞快、灵活胜马,身体强壮、力大过驴,不知这是不是真的。” 马不累道:“这自然是真的。我小的时候跟同辈的马族比力气,没有一个能胜过我的;跟同辈的驴族比速度,也没有一个能胜过我的。” 百里素雪闻听,拍手道:“哦!这么说,其实骡比马和驴都要更胜一筹啊!” 马不累得意道:“那是当然!你看看,这一千多年过去了,马族中可曾出得仙尊?驴族中可曾出得仙尊?唯独只有我成了仙尊!我比他们强得何止一星半点的啊!” 一旁的马王爷他娘插嘴道:“哼!你再有本事,成天窝在这个破烂洞里有什么用!” 马不累本来被百里素雪捧得心情正好,忽遭老娘泼冷水,气道:“娘你就会说讨人嫌的话!你听听人家百里姑娘是怎么说话的。” 百里素雪却道:“不过,老夫人说的话也有道理。仙尊您一直呆在洞中不出世,让那群驴马整日自鸣得意,还以为天下最强者非驴即马,真是笑煞世人。您何不出去给他们露两手,也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马不累嘟囔道:“我才不出去呢!他们那群井底之蛙就知道鄙视我。让他们丢人现眼地争去吧!” 百里素雪道:“他们怎么可能再鄙视您呢?仙尊您的修为非凡,炼丹制器的技巧出神入化。这些都不说,单单是同时演奏四种乐器这个本事,无论人类还是灵修中都无人能及。若您出得洞去,将您的才华修为展示给他们看。一定会让当年鄙视您的修士觉得自己错了!他们一定会放弃比赛,承认您才是最强的!这样,您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难道您真的不想为自己正名么?” 马王爷他娘也道:“何止正名!以驹子现在的修为,一统驴马两族也是易如翻掌!可他就是不干,你有什么办法!诶,真是不成器的东西!” 马不累这次被老娘骂完,却没有顶嘴。他眨么着双眼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对啊,我现在是仙尊啦。为什么还要被他们鄙视?应该是我鄙视他们才对啊!你们怎么那么笨,这么多年还没修到仙尊?就这点本事当年还敢笑话我?哈哈,他们保准羞得脸红脖子粗。哎呀,快活、快活!等我再当了两族的首领,他们不都得听我使唤!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说着、说着,他竟然高兴地蹦了起来,跑到铜鼓跟前,“咚咚”地击鼓庆祝了一番,然后叫道:“百里姑娘说得太对了!等我把弓做完,立刻就去那群井底之蛙面前神气、神气!” 马王爷他娘见儿子终于同意要出洞去,心中甚是高兴,可嘴上仍埋怨道:“好你个臭驹子!老娘叫你出洞你不听,旁人一叫你出洞,你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啦!真是不孝啊!” 马不累乐呵呵道:“娘你就会冲我吼。哪像人家百里姑娘,把道理讲得那么清楚。娘你要是早像百里姑娘这么说,我不早就出洞去了么!”遂对百里素雪行礼道:“百里姑娘,你真是我的解惑恩师啊!请让我叫你一声师傅吧!” 尽管百里素雪再三推辞,可马不累执意要叫师傅。百里素雪也只能由着他了。 待为萧恒讲述完毕,马不累笑着道:“现在师公都明白了吧?所以,为了让我能早日出洞、扬眉吐气,师公你快把材料给我,我要加紧赶制新弓!” 萧恒依言,将材料交给马不累,本想借着机会说:“既然都成一家人了,那就把丹药给我们吧。” 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马不累拿了材料,一转眼就跑进制器室中,紧紧地闭上了石门。萧恒无法,只得同百里素雪一起静候厅中,陪着马王爷他娘聊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 按说以马不累第四期的功力,做一个法宝最多就是两三天的事。但十天过去了,这马不累是左等也不出来,右等也不出来,直把萧恒急得坐立不安,数次都想去敲门询问。百里素雪反倒不怎么心急,劝萧恒耐心等候,还为其抚琴,纾心解郁。 他们是不知道,这马不累说得是‘加紧赶制’,可他一开始动手,情不自禁地就精益求精起来。他用自身强劲灵力将钛精再次提炼,体积比之原先又缩小了三成。然后,他又按照君臣佐使的配伍,将四十一种材料分别加入钛精之中。他的制器技艺远非萧恒能比,掺入材料时并非混入即可,而是精确地控制各种材料的扩散、掺杂。哪怕在千分毫厘间,也要不断地调整浓度分布,直到达成最佳效果为止。如此一来,自然颇费时日,待他完工之时,已经是第二十三天了。 马不累对着自己的新作品是怎么看怎么满意,遂哼着小调,摇头晃脑地从制器室中走出。 外面的萧恒可是等得眼都红了,一见石门打开,赶忙迎上前道:“仙尊你可算出来了!” 马不累满脸得意,将新弓掷向萧恒道:“为了它,花这么多时间值得啊!” 萧恒抬手接住新弓一看。只见此弓并不成弓形,而是反蜷如满月;色泽一改之前的银白,乌黑黯淡没有光泽;尺寸更是比原先缩小了不少,萧恒约么着,上弦之后,大概也只有三尺长短;在两端弓梢之上,还各自精雕有一个马头。 马不累笑道:“你注入灵力试试!” 他这一说,萧恒才发现这张弓里并无灵力蕴含,还属于无主法宝,遂依马不累之言,将自己灵力注入其中。随着灵力灌入,反曲的弓背逐渐变直,最后终于弯成弓形。紧接着,两道灵力长丝从两端马嘴吐出,与对方交互缠绕化为弓弦。宝弓成形,方显龙曲虎躬之本色。萧恒左手持弓,右手拉弦,轻轻松松便拉了个满弓,道:“似乎比原先轻了许多。” 马不累得意道:“此弓如何?” 萧恒又试拉了几回,才收了灵气,说道:“仙尊技法确实高超,此弓张弛有度,拉力均匀,韧劲十足,比我做的弓省力,威力却能大上几成!” 马不累更加得意道:“那当然了,你做的那个只能叫扁担,根本算不上弓!” 萧恒拿着宝弓,左看右看,问道:“此弓可有名称?叫马头弓么?” “骡头!那两个是骡头!你看清楚了!”马不累大叫大嚷道。 萧恒这才仔细观瞧,只见弓梢上的动物,虽有马脸,耳朵却比马要长,果然是骡子,忙道:“是我看错了,那应该叫做骡头弓!” 马不累这才又恢复了笑容道:“诶,这才对么!” 百里素雪道:“骡头弓这个名字虽然形象,但却不够雅致。此弓通体乌黑,依我看,不如叫它黛骡弓吧。” 马不累闻言,将“黛骡弓”三字念了几遍,点头道:“不错,不错,比‘骡头弓’好听。果然是师傅,就是不一样啊!” 萧恒心道:“只要不写出来,‘黛骡弓’三字听上去,还是要比‘骡头弓’好很多。”遂也点头称好,然后将黛骡弓递还给马不累。 马不累非但没接,还奇怪道:“师公这是做什么?” 萧恒不知马不累为何有此问,只道:“把弓还你啊。” 马不累道:“我又不是法体双修,这弓我又用不了,给我做什么。” 萧恒诧异道:“你不要?那为何还要炼制?” 马不累笑道:“能工巧匠见到好的材料,自然都想用它去做个惊世骇俗之物,却并不是想占为己有。这张弓要尽其所能,还是要由师公来使用啊。” 萧恒道:“啊?可当初你不是说要拿它来交换丹药的么?” 马不累摇头道:“我从来都没想要拥有这张弓,我只是享受制弓的过程罢了。” 113无力 如此一来,萧恒不但得了丹药,还莫名其妙得了新的法宝,心中自是高兴不已,遂将黛骡弓收入丹田,向马不累连连道谢。 之后,马不累从库房中找出百葵胆参丹,交与百里素雪。萧恒忙叫她赶快服下。百里素雪依言,先倒出三粒服了。然后又倒出三粒,刚要再用,马不累忽然说道:“师傅,你服那么多枚做什么?” 萧恒道:“为了多延长些寿命,当然要多服几粒了。” 马不累做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可待百里素雪再倒出三粒之时,他却又开口道:“再吃恐怕也没什么作用了吧。” 萧恒和百里素雪奇道:“此话怎讲,不是说一枚丹药能延寿一年么?” 马不累道:“服用第一枚确实可以延寿一年。但是之后再接着服用,效果应该就会减半了啊。”萧恒二人初闻此言,都是惊愕不已。马不累继续道:“服用第二枚只能延寿半载,第三枚只有三月,第四枚只有一月过半,第五枚就只有二十余日,第六枚便仅剩十余日了。就算师傅再吃三枚,也不过再多加十余日寿命而已。所以我才说,再多吃也没甚么作用了。” 萧恒闻听,登时只觉天旋地转,一时站立不稳,竟瘫倒在地,吓得百里素雪连忙俯身相扶。待缓过神来,萧恒遂朝马不累大吼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马不累也是委屈,辩解道:“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师傅要吃这么多啊。我以为她就只吃一枚呢。” 萧恒双手捶地道:“如此说来,这丹药就是吃得再多,所延寿命也不会超过两年!天呐!这可该如何是好!”一旁的百里素雪虽没有萧恒那么伤心,却也是一脸黯然。 马不累见他二人如此形状,遂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师傅的寿命很少么?” 萧恒道:“只剩三十年而已啊!”忽得,他想起这马不累乃是炼丹的大家,定然知道不少奇丹神药,除了祈年丹、长寿丹外,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延寿丹药,忙问他道:“仙尊!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其他延寿的丹药么?” 马不累面带苦涩道:“延寿的丹药确实还另有三种。不过,它们不是所延寿命极短,就是不能大量服用,效果还不如这百葵胆参丹呢。若是这世间真有能延寿百年千年的神药,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修士抱憾而终啊!” 萧恒闻言,心如死灰,将头杵在地上,没了言语。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无力。过去百余年间,自己虽说霉运连连,但无论碰上什么险阻,总是能靠自己的努力、智慧或者机遇,安然度过。可唯独在这件非常想成功且必须要成功的事情上,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无论想尽何种办法,也无法摆脱这附骨吸髓的厄运!难道,即使是能上天入地的修士,在无情大道面前也是和凡人、走兽一样,毫无反抗之力么? 百里素雪见状,忙上前安慰道:“恒哥哥,咱们还是不要强求了,听天由命地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吧。” 她看不到萧恒的表情,只能听见他颤抖着小声说道:“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让你离开!” 百里素雪看着萧恒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一直希望自己能给他带来欢乐,能带给他幸福。可从一开始,自己就成了他心中最沉重的负担。上天为何要如此的作弄!人为何在大道面前是如此的无力……悲从中来,眼泪便默默地流下。 “那个。”马不累插嘴道:“虽说服丹延寿收效甚微,但是我曾听说有另一种延寿之法,据说几十年、几百年的寿命都能延长。” “是何方法!”萧恒猛地抬起头来,身形一晃就来到马不累跟前,两眼重新放出光彩,死死地盯住对方。 马不累道:“当年我去望荒群岛偷配方和材料时,无意间曾听说,在魂修里有过这样一种法术。但因为是禁法,所以似乎已经失传,无人会使。若师傅你们能找到此法,想延长多少年寿命,应该都没问题。” 萧恒恍然大悟道:“魂修禁法!不错,不错!我早就觉得生生造化符的功效与法修的法术差异甚大,这么诡异的能力,定然是魂修的法术!素雪,咱们这就启程去望荒群岛!” 与萧恒的激动不同,百里素雪闻听后其实并不想去。她已经隐约感觉到,这延寿一事乃是逆天而为,终不会有好的结果。就算去望荒一试,恐怕得到的只会是另一个失望。(.)她看着萧恒恍如新生般充满希望的眼神,不知道他还能否承受得了下一个失望。但自己又实在不想扼杀爱人心中的希望。无论这个希望是多么的短暂和渺茫,它都能带给人活下去的力量…… “嗯!”百里素雪擦了擦泪,挤出笑容,点了下头。 马不累高兴道:“如此甚好!那我也陪师傅一起去……等等!”他的仙识中突然发觉有一个马形灵修闯入洞内,遂想发出声音恐吓,可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决定不再宅居,遂大声问道:“是谁闯入我的洞府?” 那个马灵修战战兢兢地回道:“老、老夫人在么?在下奉族长之命,急请老夫人回去!” 马王爷他娘闻言道:“何事惊慌?进来说话!” 不一会儿,便有一匹黑色骏马来到大厅之中。他一见马王爷他娘,忙道:“老夫人!族中有要事发生,族长特让我来此,请您回去商议对策。” 马王爷他娘问道:“啥事情让小驹子这么着急?” 黑马修士看了看马不累和萧恒二人。他年纪轻轻,自然不认识早就出走的马不累,但仍能察觉到他灵力的威压,遂不敢小瞧,向其行了一礼。 马不累见马族的灵修果然对自己恭敬有佳,登时大喜,摆足了仙尊的派头道:“不错,本尊问你,何事能让那白驹子如此惊慌!你速速据实说来!” 这黑马修士见马不累形象庄重,声音威严,更是敬畏,连忙答道:“是、是!回仙尊,那日,百葵谷主虾卡达、犬戎坡主犬无常、沙海大王蜥九阳、朝夕府君浮生子四位仙尊,联名下达征集令,征召我金灵马族和驴族前去沙岚平原与独孤家大战!” 萧恒一听,这四位仙尊里,有三位都是旧识,遂问道:“他们四位为何要与独孤家作战?” 黑马修士道:“据征集令中说,最近一年多来,独孤家、熊家和慕容家同时对辖地中的灵兽和灵修展开捕杀。中岚山中灵修受害最深,一年之中死伤者十有其一。他们不堪迫害,遂找到四位仙尊,欲帮其讨个公道。灵修与人类间本就矛盾多多,四位仙尊当时大怒,决定趁普教大半力量部署在西大陆的机会,向人类发起攻击。故而才征召东大陆所有灵修参加战斗。首战就指向这次捕杀行动的始作俑者——独孤家。” 萧恒听罢,遂想起猫老实也曾说过,显圣国内体修也在大肆围捕灵修,估计同样是显圣尊王慕容沧浪受独孤家指使而为。 马不累听罢则大怒道:“大胆人类,竟敢如此猖狂!”可立刻想起萧恒二人,遂转头对他们和气道:“师傅和师公是好人,不在猖狂之列。”然后才接着厉声骂道:“看我出得洞去,不把这些猖狂之人给打个落花流水!” 马王爷他娘叫好道:“好!这才是我的好驹子!那咱们快走吧!” “哎呦,不行!”马不累忽然又犹豫道:“我才答应要陪师傅去望荒群岛的。这可怎么办啊?” 萧恒道:“仙尊不必多虑。请您自去带领族群作战,我在望荒也有故交,自行前去即可。” 马不累想了想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此别过了,师傅!” 言罢,大家一同出了夺命窟,马不累和老娘还有黑马修士自去西方召集族群。 百里素雪望着马不累远去的背影,叹一声:“又是战争。”遂和萧恒向南朝望荒群岛出发。 萧恒知道,罡武国对海路的监管甚于陆路,更甚于内河,所以决定先去往新景海岸,然后顺内河而下,再到沧口坐船出海远洋。 如此一来,势必经过人多之地。二人为了不引起注意,先是换做凡人打扮,再花了半日功夫,用敛息术将灵力气息除去。可萧恒还是不太放心,遂找村野木工做了个药箱背在背上,又找了根竹竿,挑起“妙手回春”的大旗,活脱一个走街串巷的赤脚郎中。百里素雪则用花布将白发包牢,装作土里土气的村姑模样。二人乔装完毕,再相互一打量,都是忍俊不禁。 随后,两人雇了一辆大车,来到海边,乘海船渡北平宁海,登丰泽半岛,转内河撑船,绕路来到萧家堡。萧恒本是想见义兄萧岚复一面,将左秀暗中积攒实力之事告知,可一打听,方知道萧岚复并不在府中,只得作罢。(.好看的小说)萧恒仍记得萧家堡鱼鲜美味,带百里素雪一饱口福之后,才坐船离开。 由江船换做海船,渡过南平宁海。二人在小沛河口的新沛港上了岸,径直来到运河边,租了一艘双桅小船,逆水顺风朝着沧海驶去。 他们出发之时,金灵半岛还处于隆冬。而新景海岸地处热带,仍是处处风和日丽、草木繁茂。加之各色船只往来河上,两人坐在船头赏景说情,旅途也不烦闷。但行不多日,耳听远方雷声滚滚,眼观前方乌云密布。原是季节更替,雨幕正在从丰泽半岛向南席卷。他们所乘的船只恰好从后方赶上了雨幕。大雨倾盆,自然再无甚风景好看。天空压抑,萧恒二人每日也只能躲在船舱中发呆,脑中胡思乱想,心情很快就生烦闷。 好不容易,帆船才冲出了雨幕,恰好来到沧海边的景昌城。明月高悬,城畔夜泊。萧恒挽着百里素雪同坐甲板赏月,这才一解多日抑郁。可高兴了还不到一个时辰,雨幕又从后方追上,明月再次被乌云掩盖,雨水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二人刚刚好转的心情也告泡汤,只得回舱休息。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说了会儿话。可后来雨水打在船舱上,越来越响,话语也就渐渐少了下去。 百里素雪侧身躺卧。萧恒盘膝坐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没过多久,百里素雪就安然入睡。萧恒心中有事,怎样都无法入静,便起身来到舱外,在檐下朝远方眺望。只见昏暗的天地间大雨滂沱,河水暗涌,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灰蒙。就连原本看的一清二楚的对岸,如今也难觅踪影。 萧恒触景生情,哀叹此行前途未卜。当初,听说魂修有延寿之法时,因为自己本来已觉没有希望,忽见生路,所以大喜过望,也没有仔细想个清楚。但这一路上细细琢磨,贺新郎曾今说过,数千年前望荒贤岛主就将诸多阴毒的魂术归为禁法,禁止魂修使用。既然马不累说这延寿之法乃是禁法,就算找到了,有没有人敢施展就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即为禁法,定是阴损毒辣之极。素雪向来心善,即便有人肯为她施展,估计她也不愿接受啊!唉,若真是这样可该如何是好啊?一想到此处,原本一条光明大道,如今在萧恒心中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黑暗,恍惚间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周围很黑,甚至连路都看不见。虽然看不见,这条路却让人觉得很长、很长。长到每多踏出一步都会倍感煎熬,让人恨不得能一步就迈到尽头。可等待在尽头的,是宝藏还是悬崖,他并不知道。只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哪怕下一步就会踏空,跌入万丈悬崖,他仍然只能走下去,直到耗尽所有气力,粉身碎骨。 第二日一早,雨水照旧泷泷。百里素雪一大早就被岸边、船上的喧哗声吵醒。她翻身坐起,透过舷窗往外一看,只见岸边围拢一大群人,正冒着雨在说着什么。这时萧恒浑身透湿地从舱外归来。百里素雪一问才知道,原来七日之前,妖修大军对沙岚王府发动奇袭,沙岚尊王独孤狂寡不敌众,弃城而逃。妖修大获全胜,还穷追猛打。如今消息已经传遍,直搅得整个罡武国上下都人心惶惶。听说普教正从各地急调修士前去支援。故而,就连本来应当来检查船只的修士,今天也没有过来,算是让二人捡了个漏。 既没人来检查、又没人来征税,正是称了船老板的心意。他匆匆补给过后,遂急忙离了岸,驶入沧海。待出了沧海,就进入了沧滂河,雨幕已被远远甩在了后方。再往南行,过了三汊口便是沧浪江。这时风向有变,船老板收了船帆,顺流而下。 托灵修作乱的福,萧恒他们一路下来,竟是一次检查都没有遇到,非常顺利地便来到了沧口。但太过顺利,就容易麻痹大意。 他们二人一到沧口城,便就去码头寻找前往望荒的海船。沧口的码头上,历来都是熙熙攘攘,萧恒一心只顾着找船,竟一不小心,和一个刚从船上下来的体修撞了个满怀。萧恒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连忙低头道歉,借势将自己的面容遮了去。而对方看了看他,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萧恒见状,还只道有惊无险。却没想到,他没认出来人家,人家可认得他!萧恒所撞之人非别,正是一百年前,他和蔡香乘船回西大陆时的随船监察——王监察! 虽说时隔百年,但这王监察对萧恒的样貌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最初,他和萧恒乘船同行了大半年,然后先是听说萧恒和大圣子抢女人,再是看到了画影图形的通缉令,真是想忘记都难! 这次他刚好随船归来,正想到港口监理司班房报道。哪料,刚一下船,就撞见一个游方郎中,再一看那张脸,不是重赏通缉的萧恒是谁?王监察先是惊讶,后是大喜,但他也听说过萧恒的厉害,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遂不动声色,缓步离开,待行出老远后,连忙御空到沧口理道司报信! 于是,就在萧恒终于打听到一艘明天就出发的船时,忽然有十来个修士飞到码头上空。为首二人,一个是软化中期盾系修士,另一个则正是那去通风报信的王监察。这王监察当空一望,立刻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妙手回春”旗,拿手一指,喝道:“就是他!那个拿旗子的就是萧恒!” 萧恒早在这些修士出现之时就留了神,待听到王监察直接叫出自己名姓,就知道这次躲不过去,立刻将白色三魂珠抛落地上,接着长啸一声,飞到空中,同时对百里素雪传音道:“拿上珠子快走!”然后,便径直朝洋口海面飞去。 只听身后那个软化修士吼道:“本君乃是沧口左司道!逃犯萧恒,你还往哪里逃!”说着,他率众修士就追,同时弯弓搭箭朝萧恒射去。 可这群修士里,除了左司道外,其余人均是强化修士。因此,萧恒除了对左司道射出之箭还要闪躲一下,其余箭矢就任他射在罡盾之上。故而他速度分毫不受阻碍,眨眼间就出了港口,来到海上。萧恒深知洋口海水浑浊,遂猛地向下俯冲,想扎入海水蒙混过关。 哪知就在这时,忽有一条十丈罡鞭,从斜刺里猛抽过来,封住入海通途。萧恒大惊之下,忙收住势头,斜身避开罡鞭。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软化初期修士,抡舞一条锁链法兵,同样也率十余名强化修士杀到。这软化修士笑着对萧恒道:“本君乃是沧口右司道。萧恒啊,我劝你莫做挣扎,束手就擒吧!” 他说话之际,后方左司道便已追上,两方人马遂将萧恒围在当中,虎视眈眈,只道这次的赏金是拿定了。 却听萧恒当空笑道:“我固然打不过你们,但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说着,他右掌收于腰际,接着猛然拍出大力斥灵掌,一道蛮横的冲击波,便将右司道及身边随行打飞百丈,包围圈立刻就被撕开一个口子。萧恒借着大力斥灵掌前冲之势,夺路而逃。 到嘴的肥肉,怎能轻易放走?左司道罡气全出,双脚斥灵踏在空中“噔噔”有声,身形一闪就挡在了萧恒身前,趁着冲劲回身一肘,直击萧恒面门。 萧恒见对方身快肘急,忙抬左臂抵挡。只听“嘭”一声巨响,萧恒只觉全身罡盾一阵乱颤,左臂酸麻,身形竟被左司道打出三丈开外!而那左司道不给萧恒半点喘息机会,当空一纵,挥拳追击而来。 萧恒知道对方修为高于自己,眼看对方炮锤已到,当下使出天煞戾气,双掌同时向前打出大力斥灵掌。二人拳掌相对,最近时仅余半寸!大力斥灵掌的灵气冲击波,就在这半寸之内爆炸开来,恍若洪流一般将左司道吞没。待他再现身之时,却是在十丈开外。 好不容易击退敌人,萧恒又欲逃遁,可他被左司道一拖延,那右司道就又杀到。他虽中了大力斥灵掌,但有软化神功护身,虽被打得晕头转向,却没有受伤,缓过劲来,就匆匆赶回,十丈罡鞭裹挟着灵气劲风,劈头盖脸朝萧恒抽去。 萧恒看准罡鞭轨迹,侧身一避,轻巧躲开。却不料罡鞭梢头忽得回挑,“啪”一声脆响,正抽在萧恒后背!这一下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非但把萧恒抽得一侧歪,还耗去了他不少罡气。萧恒挥左掌将罡鞭震飞,同时再次将右掌收于腰际,对准右司道。 那右司道只道萧恒又要使出大力斥灵掌,连忙飞蹿躲避。结果萧恒只摆了个样子,并不发掌,转身就逃。右司道这才知道上了当,一声大骂就去追赶,可刚一追近,却见萧恒倏地回身,手中一张乌黑弯弓,上搭寒光利箭,“嗖嗖”两箭就朝自己射来!他急忙卷动长鞭,企图挡住来箭。 然黛骡弓乃是马不累精心炼制,虽培炼时间不长,但所射飞箭速度之快,也远非寻常法兵能比。右司道长鞭飞舞,也只卷到了一支敌箭。漏掉的一支则直奔他左眼而来。右司道心下大骇,慌忙甩头,只觉左耳一凉,以为中箭,下意识拿手去捂,直觉滑溜溜、冰冰凉,斜眼一瞧,竟有一条蓝色冰蛇盘在自己肩头!同时,他又觉执鞭右手也是冰凉,低头观看,另有一条冰蛇已顺着罡鞭爬来,正一口咬在自己手背。这冰蛇身躯附在罡气之上,犹如炙铁如水一般,“嗤嗤”地沸腾冒泡。 不必说,这自是萧恒在两支箭上都贴了冰蝰符。冰蝰符属于画形之符,即以象形图画画于符纸之上。若说真言符是以字表意、沟通天地的话,那化形符便是直接取天地万物原形以御之。故而其威力、其玄妙皆非真言符可比。 右司道被如此灵符伤到还能有好?他只觉得一股寒意顺手背而上,转瞬之间,整只胳膊就已冻僵失去了知觉。更要命的是,另一股寒意则从耳畔急速扩展,看样子,无须片刻就能将他的头颅冻成冰坨! 就在这时,忽有一拳从右司道后方打来,正将他肩上冰蛇击个粉碎——幸是左司道及时赶来相救。接着,左道司又是一拳,将右司道手上冰蛇也打碎去,问道:“还能战否?” 此时的右司道左脸已经冻僵大半,左耳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但他只是用左手将右手罡鞭拔出,傲然说道:“无妨,再战!”遂与左司道一同去追萧恒。 萧恒修为不及左司道,逃了一会儿又被追到,只得再次停身动手。可这次,他的两大绝招都已暴露,对方怎会再轻易着道儿?左右司道围住萧恒,夹击猛攻,直打得萧恒光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尤其是那左司道,他看出萧恒所仗,就是那大力斥灵掌。而所有斥灵掌的缺陷就是不能连发,只要周围灵气一乱,其威力就大大削弱。于是,这左司道不待萧恒先用,自己就先他打出斥灵拳,将四周灵气搅了个乱七八糟。这招果然奏效,如此状况下,萧恒打出的大力斥灵掌威力较寻常斥灵掌也还不如。 如此一来,萧恒越打心中越急,深知自己孤军奋战,是如何也耗不过对方。倘若再想不出脱身妙计,只怕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可那左司道如此捣乱,自己的绝技一点也发挥不出;黛骡弓又是新得,威力实在不够,他心中这份憋屈就甭提了!萧恒心中是一个劲地后悔:“当初在金灵老坑中,若是能学得冤老头的太极拨灵掌,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唉,只恐怕那神乎其神的掌法也只是杜撰。今天看来终是难逃一劫了!” 萧恒想到此处,忽得灵机一动,从储物袋中同时取出四张符箓。这四张符箓两两相似,其中两张上画浴火凤凰,乃是火凤符;而另外两张上,则绘有形状奇特的九缕火焰,正是天启灵符焚灭符。 左右司道见状,还道萧恒要用符箓攻击。却不料,萧恒将四张符相间叠在一起,攥于右手掌心,大喝一声:“融符之术!”同时,右手又以大力斥灵掌掌法打出。左右司道只觉萧恒手中灵气猛然膨胀,随后,一道前所未有的蓬勃冲击波就从其掌心轰出,声如雷鸣、势若长虹,正迎面打在右道司胸口。这道冲击波太强,右道司即使将身体软化到了极限,仍是无法化解,倒飞途中,一口鲜血喷洒漫天,伤重不支,坠入大海。 左道司见状大骇,不明白萧恒为什么在如此凌乱的灵气中,还能打出如此强劲的斥灵掌,一时愣在了原地。 原来,萧恒忽然想到,焚灭符既然能将法术化为灵气,那若是和灵符融合,是不是能将灵符中蕴藏的灵力,也直接化为灵气呢?他心有所想,手下力行。这一试,果然非比寻常,较平时大力斥灵掌的威力,还要大上五成! 萧恒一击得手,欣喜之余却不恋战,再次脚底抹油,逃遁而去。 那右司道被萧恒打伤,左司道怎会善罢甘休?他命手下强化修士去海中救起右司道,自己则对萧恒紧追不舍,不一会儿便又赶上,怒挥双拳,发了疯似地朝萧恒攻去。 萧恒也不含糊,将天煞戾气催逼至顶点,拳脚飞舞、弓矢流星、灵符焚灭、真假虚实,就与左司道缠斗一处。可二人皆是盾系,对方修为又高于萧恒,即使萧恒有诸多手段,数十个回合过去,双方仍打了个半斤八两,不分高下。 就在这时,忽有一强化修士拖着一人从远处飞来。待来到战团处,便高声喝道:“萧恒住手!你看她是何人?” 萧恒闻言,余光急瞟,就见那王监察当空悬停,正用罡剑抵住一人。那人手脚带夹,全然动弹不得,却不是百里素雪是谁? 114计穷 虽然已是初秋,但今年的秋老虎却格外的厉害,只有在极南、极高的圣山上,才能感觉到一些秋的气息。(.无弹窗广告) 萧岚复在大殿中来回踱着步。因为妖修作乱的事情,他已经忙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在妖修攻占沙岚尊王府后,独孤狂带伤逃到圣山,向弟弟独孤平求救。独孤平详细一问,才知道这次战乱,全是独孤轻云惹出的祸事。 体法停战后,普教便在天雪国的广寒宫设置了天雪尊王府,由萧家二祖萧琼担任天雪尊王,同时总领西大陆战备。如此一来,身在西大陆的七名将尊和四名尊王,表面上就全要听从萧家的调遣。独孤轻云对此深感不满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地位忧心忡忡。 而最近,又有人向他密报,说慕容家近来与萧家来往频繁,看起来,似乎是有倒戈之意。独孤轻云一怒之下,前去质问慕容家主慕容青寻。慕容青寻自然矢口否认,说慕容家和萧家素来不和,自沙岚时期就是如此,岂有通好之理。慕容青寻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独孤轻云又无证据,分不清到底谁真谁假,便也只能作罢,郁闷而回。 眼看着萧家的势力越来越强,独孤轻云心中便越是着急,整天就想着该如何打压萧家的势力。可无论是萧家还是萧岚复,平日里做事总是谨小慎微、知行知止,哪是那么容易挑出骨头的?加之上次萧岚复用巧计收了显圣国,还杀掉了三名法修仙尊,独孤平对萧岚复是更加地器重。独孤轻云两次在独孤平面前试图污蔑萧岚复,非但都没有得逞,最后,还都被独孤平给臭骂了一顿。 削弱对方不成,就只能加强自己。独孤轻云和其党羽谋划一番,认为还是夺取战功最容易表现。而打仗自然离不开神兵利器,于是,独孤轻云遂令独孤家、慕容家和熊家的修士开始大批制造上等法兵。制作利器的矿产很容易解决,因为罡武国最大的矿区就归熊家管辖。但制作鞭、甲、弓、弩等,则有很多原料都是以妖兽、妖修的筋骨皮毛为上品。故而,这三家就在各自的辖地中大肆捕杀妖兽、妖修。那中岚山正是三家辖地相交之处,所以就成了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这才导致了妖修的反抗。 独孤狂自然不能将真实原因讲出,而是谎称造兵器是为了备战法修。独孤平听罢,直气得大骂独孤轻云“混账”。因为,虽说已经停战,但双方经历过上次不宣而战的例子,这次自然谁也不会相信谁。故而,体修并没有将大部队撤离西大陆,仅仅是调回几个尊王和小部分军队,来维持东大陆的日常事务。如今在东大陆上,除了独孤平自己和三个法皇外,就只有五个尊王在。独孤轻云竟在这种时候惹下这样的麻烦,除了混账,还能是什么? 独孤平气归气,但还是要先将作乱的妖修给镇压下去才行。遂下令慕容青寻、熊霸二人,领各家兵丁前去支援独孤狂,叫他们自己挖坑自己填。后来想想,毕竟对方大妖修有四个,便又令浩体法皇常盛,前去支援。同时急召萧岚复来圣山。 独孤狂得了援军,有了底气,气势汹汹地回去复仇。按照计划,他和常盛率军从南方进攻,慕容青寻和熊霸率军从西北进攻,两面夹击,定能将屯聚在千海南岸的妖修击溃。 却不料,战斗一开始,南面的独孤狂和常胜就遇到犬无常和蜥九阳的顽强抵抗,双方互不相让,打成了平手。而西北的慕容家、熊家联军,则在千海上方遭遇了水族妖修的埋伏。不但虾卡达和浮生子如期在列,就是那远在外岚海居住的豚圆圆竟然也来助阵。更要命的是,还没开打多久,马不累就率领金灵马族、驴族、鹿族等妖修赶到。如此一来,双方差距更大,慕容、熊家联军大败而走。于是,这四族妖修回身驰援,会同犬无常和蜥九阳一起,将独孤狂和常盛杀得大败,只得再次命人上圣山求援。 独孤平听闻妖修大军竟然如此凶猛,也是意外,遂有心亲自出战,却被萧岚复谏言阻止。萧岚复道,妖修有勇少谋,且一半兵力又为水族,濒水作战固然得利,但陆上作战势必力量大减,故而只要选好战场,再增派两名仙尊前去便能抵挡。且这次与妖修做战,不能消灭,只能求和。若圣教主不出,仅凭手下就能与妖修打个平手,这就更能突显圣教主的威慑之力,议和也就更加容易些。 独孤平遂采纳萧岚复建议,命左芷月,连同恰好从西大陆回来的邪煞子,一起去沙岚半岛支援。这次,体修大军按照萧岚复的部署,专挑无水之地决战,果然把妖修打败,将其直逼回千海岸边。随后,体修立刻派人前去议和。可妖修提出的议和条件,却让萧岚复颇感为难。头一个条件仅是灵石赔款,这个倒还能接受。但第二个条件,却是要体修交出这次捕杀事件的始作俑者――独孤轻云。这实在是让普教众人难以接受。随后,又谈判数次,妖修始终不肯放弃第二个条件。双方遂只能在千海边僵持,直到现在。 萧岚复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绞尽脑汁思考着,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妖修放弃第二个条件。正在这时,一个曼妙身影飘然落入殿内。萧岚复抬头一看,来人乃是左秀,奇道:“秀姐姐不在沙岚半岛与妖修作战,为何来此?莫非前线有何变故不成?” 左秀笑着道:“三弟莫慌。现在双方势均力敌,每天也就是小打小闹罢了,能出什么变故。” 萧岚复道:“那秀姐姐来是为了?” 左秀道:“前线纠结,我呆在那里也无济于事。所以才来问问三弟,是否已经想出了破冰妙计。” 萧岚复摇头道:“唉,妖修此番对独孤家怨恨颇深,寸步不肯退让。我还能有何良策。” 左秀道:“它们既然不肯议和,那咱们就继续攻打。我想,若是三弟能请得萧家家主带族来援,击溃这些妖修定然易如翻掌。” 萧岚复摇头道:“不可。这些妖修今天挨了打,勉强同意和解,但若是明日我们同法修开战,难保它们不会在国内空虚之时再次作乱。只能想一个法子让妖修们心服口服啊!” 左秀叹气道:“唉,这次说来都是轻云大哥的不是。害得咱们两家都要出力、出命去同妖修作战。对了,外间的那些传言不知三弟听说了没有?” 萧岚复道:“什么传言?” 左秀立刻假装说错了话的样子,慌忙改口道:“没、没有什么。” 萧岚复更加好奇道:“到底是什么传言,姐姐还要这般遮遮掩掩?” 左秀略显犹豫道:“就是,就是关于轻云大哥为何要去捕猎妖修、大造兵器的传言。” 萧岚复见左秀神色有异,遂问道:“不就是为了备战法修么。怎么,难道还与我有关?” 左秀没有回答,只是略微点了下头。 萧岚复见状道:“秀姐姐听到了什么就直说好了。是真是假小弟自能分辨,不会说姐姐你搬弄是非的。” 左秀这才道:“既然三弟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可就讲了。其实,这也是我从军中听来的流言,不知真假。据说轻云大哥这次筹备兵器,明地里是为了对付法修,实际上则是为了对付萧家!据说自从上次你和他在婚礼上闹翻之后,大哥时时刻刻都想找你萧家麻烦。他自觉文斗斗不过你,所以就决定用武斗。” 萧岚复也知道,自上次大闹婚礼之后,独孤轻云对自己恨之入骨,更是曾今两次在独孤平面前污蔑自己。所以如今听到左秀这番话,他根本不加怀疑,心中对独孤轻云的不满又盛三分,遂笑着说道:“这等闲言碎语姐姐是从哪里听来的?上次婚礼之事,只是一点小误会。我们两人早就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大哥怎么可能会跟我兵戎相见呢?这定是有人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啊!姐姐你说是么?” 左秀使劲点头,笑着道:“嗯,嗯!我就因为也这样想的,所以刚才话一出口就觉后悔呢。还好三弟心如明镜,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算计了。姐姐真是好生地佩服呢。” 萧岚复笑道:“哪里、哪里,秀姐姐过奖了。咱们同为圣教主效力,自当齐心协力,决不能相互猜忌啊!” 左秀附和着连连称是,心中却在暗自得意挑拨成功。 这时,忽听殿外有人喧哗:“圣教主上殿否?独孤轻云参见圣教主!” 萧、左二人听闻,遂一起走出大殿,只见独孤轻云正风尘仆仆站在殿外。萧岚复笑着行礼道:“原来是大哥啊!大哥不在前线督战,特地来到圣山,想必是有大事吧?” 独孤轻云一看到萧岚复,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此地乃是圣山,他也知道明着和萧岚复过不去自己讨不到好,只得强压火气,勉强平和地抱拳回礼,道:“原来二妹、三弟都在啊。我来,自然是有军情要事向圣教主禀报。不知教主尊驾何在?” 萧岚复道:“教主此时正在后殿歇息,曾吩咐过,一切有关妖修之事,均由我来处理。大哥有什么事就请进殿说吧。”说着,他便躬身请独孤轻云进殿。 独孤轻云知道萧岚复有意不想让自己见独孤平,心中有气,袖子一甩,大步走入殿内。来到殿中,萧岚复问道:“大哥有何事情,就请说来吧。” 独孤轻云说道:“此前我和泰爷爷都曾提议出动大军剿灭妖修。可是三弟你就是不同意,非要去跟它们讲和。如今谈判都谈了一个月了,它们和了么?” 萧岚复道:“没有。” 独孤轻云道:“不错!妖修非我族类,奸诈险恶、残忍无比,就如那法修是一个德行!这种低等族群岂是能辨是非轻重、谈判讲和的对象!” 萧岚复道:“那依大哥你说呢?” 独孤轻云道:“我当然还是原来的意思,派大军将它们统统绞杀了事。而且,这不光是我的意见,我泰爷爷、慕容尊王、熊尊王还有邪煞将尊也都是这个意思。这是我们联名撰写的玉简。你看看吧。” 萧岚复接过玉简仔细一看,果然上面有诸人的署名。看罢,萧岚复将玉简递还独孤轻云,也不急着说自己的意见,而是问道:“那常法皇和左尊王又是什么意见呢?” 独孤轻云道:“他们二人也没反对,只说一切听圣教主吩咐。” 萧岚复又问道:“那这些时日前方战事如何?” 独孤轻云不耐烦道:“一如既往,僵持不下,各有胜负。” 萧岚复接着问道:“那妖修可有再来援军?” 独孤轻云气道:“还来什么援军?你还嫌妖怪不够多啊!” 萧岚复不顾独孤轻云情绪,仍继续问道:“那我方将士士气如何?” 独孤轻云再也忍不住了,火气“呼呼”上蹿,瞪眼喝道:“萧岚复!你少在这里扯东扯西!到底增不增兵,你快点回答我!” 萧岚复笑道:“大哥莫急。我要先了解了情况,才能做一个准确的判断么。所以,还是请大哥先告诉我,士气到底如何吧。” 独孤轻云大声喝道:“大家都攒着劲把妖怪们灭族灭种!满意了吧!” 萧岚复闻听,皱着眉头道:“哎呦!如此说来,这个,这个,看来还要再等几个月才能做决定啊。大哥,就有劳你再多守一段时间啦!” “你!”独孤轻云肺都快气炸了,脑子一热就开始胡说大嚷道:“要守你们萧家去守!自己躲在后面吃喝玩乐,叫我们的人去前线送命!你算盘倒是打得很精啊!你若不增兵,我们几家就撤兵。你看着办吧!” 萧岚复一脸委屈道:“大哥你莫要多想。其实我们萧家,上至家主,下至仆从,这次都想为国出力,多杀妖孽。在叛乱一开始,我们萧家就曾向圣教主请战。可圣教主他没有应允,反而是派了你们三家前去迎敌。这说明圣教主对你们三家,要比对我们萧家更为信任啊!实在是让小弟羡煞、羡煞!可是大哥,你也不能因此就得意妄为。你们若是就这样撤走了,就是违抗了圣教主的谕令。想必无论再受圣教主抬爱,也承担不起吧。小弟劝大哥还是三思而行啊!” “哇呀呀呀!气死我也!”独孤轻云大嚷着,手中罡剑若隐若现,眼看就要动手。 忽听一个威严声音在四面八方回响:“吵甚么!连打坐都不得清净!真是混账!”紧接着,独孤平阴沉着脸,大步流星走进殿内,对着独孤轻云喝道:“混账!还要动手么?” 独孤轻云一见,连忙收了罡剑,慌张行礼道:“没,禀圣教主,没有!” 萧岚复和左秀也向独孤平行礼,心中都在暗笑独孤轻云中了萧岚复之计。 独孤轻云此时也明白自己上了萧岚复的当,心中愤恨却也无从发出,自知继续纠结此事对自己没有好处,遂连忙将玉简呈上给独孤平过目。 独孤平草草看罢,便抛还独孤轻云,冷冷道:“不准!” 独孤轻云忙行礼道:“启禀圣教主!那些妖孽凶怪都是些冷血残忍之辈,如若不除,即使暂时和解,一旦我们和法修战事再开,他们定然会再次趁虚而入的!现在全国妖修齐聚沙岚半岛,正是我们一举歼灭的好时机!只要集合所有尊王、法皇之力,定然能将他们斩草除根。若是圣教主能亲自征讨,那帮乌合之众更是不日可破!” “不准!”独孤平耐着性子听完独孤轻云的长论,最后还是冷冷地否决了。 独孤轻云实在是急了,道:“圣教主!我们实力远超妖修,为何非要低声下气地同他们谈判不可?” 独孤平也急了。他心中本来就对独孤轻云不满,这次正好新帐旧账一起算!他厉声骂道:“混账东西!连这种道理都想不清楚,还敢到处给我惹事生非,真不知道我那糊涂大哥是怎么教得你!还搞什么联名上书,都是糊涂蛋!尤其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真想把你送给妖修杀了算了!”然后,他用手指着独孤轻云的鼻子质问道:“我且问你,当前我教的重中之重是什么?” 独孤轻云见独孤平竟然发怒,心中骇然,颤声答道:“攻、攻伐法修。” 独孤平道:“是啊!那若是我们将东大陆的妖怪杀光杀净,西大陆的妖怪知道了会怎么做?” 独孤轻云这时候才想明白,但为时已晚,只得丧气说道:“会、会和法修联手。” 独孤平手指连点,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几个活了这么久都想不明白!整天就看着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差点就坏了我教千秋万代的大事!你回去,把我的话原样学给他们四个老糊涂听,叫他们老老实实给我守在那里!妖修没有补给,终有撑不住的时候,到时候再谈判就行了!听到了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忽有一个侍卫前来报告,说沧口城左司道呼延理押解逃犯萧恒前来。 115羽化 独孤平闻听萧恒名字,看了一眼萧岚复,遂召呼延理上殿。 一旁的独孤轻云本来被训了一顿,心中郁闷,可此时一听对头萧恒被捉,那郁郁之气立刻纾解了大半,也不急着离去,就等着看萧恒好戏。 左秀表面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叫好。这些年她也一直在暗中派人打探萧恒下落,生怕他把自己积攒力量之事告知萧岚复。但她只在东大陆找寻,自是无果。如今她啊,可是巴不得独孤平二话不说,就把萧恒给斩了呢! 萧岚复只知道萧恒在左家堡暴露了身份,然后就没有了音信。如今听说他被抓,只道他东躲西藏了三年多,还是逃脱不掉,心中不禁着急。 片刻之后,呼延理押着萧恒和百里素雪二人走上大殿。他自己先行一礼,遂命萧恒二人跪下行礼。萧恒二人带着法器夹具,莫说使用灵力、罡气,就是说话、传音都是不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其摆布。 待呼延理诉说抓捕经过后,独孤平命呼延理给萧恒去掉限制说话的夹具,然后缓缓说道:“萧恒――六十年未见,你修为已经双双冲破了第三期,真是少见之才啊。” 萧恒知道此番自己准没有活路,遂慨然笑道:“多谢圣教主称赞!” 独孤平点点头,道:“我就问你两个问题。为什么要越狱?李元清在哪?” 萧恒道:“我在狱中曾受李前辈大恩,为了报恩助其越狱。李前辈他因得知往事真相,精神倍受打击,兼以熊家堡一战,身心皆负重伤,早已化灵仙逝了。” 独孤平叹道:“如此说来,只能怪你自己遇人不淑了!”接着,他指着百里素雪道:“她是你什么人?” 萧恒为了百里素雪的活路,本想说“只是朋友而已”,却看到百里素雪脸上平静的神情,即明白了她的心意,遂道:“她是我的妻子。” 独孤平对呼延理道:“送他们夫妻上路吧。”呼延理领命,就将萧恒二人推出殿外。独孤轻云和左秀见状都心中叫好。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时,萧岚复忽然心生一计,急喝道:“且慢!” 独孤平冷冷道:“休要给他求情。萧恒罪孽太深,无法饶恕!” 萧岚复行礼道:“禀教主!属下并不是要为萧恒求情,而是想叫他戴罪立功!” 独孤平奇道:“哦?他能立什么功?” 萧岚复道:“我知萧恒他在西大陆时,就与那边的三大妖修交好。法修并派大会上,也是他阻止了妖修和法修结盟。或许这次和妖修谈判,他能派上用场。” 独孤平想了想,道:“把萧恒二人带回来!” 呼延理闻听,只得又将萧恒二人押回殿中,重新跪好。 独孤平问萧恒道:“听说你与西大陆的妖修交好,那东大陆的妖修你可认得?” 萧恒方才也听到他们对话,知道这是活命的唯一机会,遂道:“百葵谷主虾卡达、犬戎坡主犬无常、朝夕府主浮生子、夺命窟主马不累,这四位仙尊我都曾有些交情。” 独孤平一听,六个大妖修中萧恒竟认得四个,就知道希望颇大,遂道:“萧恒,我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你办成了,非但之前的罪名都一笔勾销,而且我还允许你加入圣教,在萧家任职。可若是你办砸了,那你夫妻二人就仍是一死!你意如何?” 有这等好事,傻子也不会舍生求死啊!萧恒忙道:“愿听圣教主吩咐!” 独孤平点头道:“好!具体该怎么做,你就听复儿吩咐吧!不过,你前去和妖修谈判,你的妻子可要押在这里,知道么?” 萧恒道:“这是自然!晚辈只求圣教主莫要亏待内子。” 独孤平笑道:“好一个萧恒,生死关头,还惦记这事!你放心去吧!”说罢,遂离了大殿,回后殿去了。 独孤轻云和左秀二人见萧恒竟然绝处逢生,心中愤恨,却也不敢动手,只得先行离去,琢磨着该怎么惹事,才能让萧恒游说不成。 呼延理领命之后,先给萧恒去了夹具,待夫妻道别后,就将百里素雪押走,大殿上便只余二萧。 萧岚复带着萧恒,来到圣山上自己的住处,连忙询问其这些年经过。萧恒便从左家堡异变说起。直讲到那日在沧口城,王监察因为看到萧恒扔三魂珠给百里素雪,遂发现百里素雪也是同伙,一通激战追逐后,将百里素雪生擒,逼迫萧恒投降。 萧岚复听罢,对于左秀的真面目感到十分震惊!他后将诸多线索汇总一想,赞叹道:“这个左秀实在厉害!她知道自己才识不如我,势力背景不如独孤轻云,故而选择隐忍。然后想趁我二人相争之际,从中得利。方才她就假装无心,挑拨我们关系。不久前曾有传言,说慕容家与我萧家来往甚密,意欲倒戈。我当时就奇怪,到底是何人放出这等荒唐流言。如今想来,多半也是她的杰作。慕容家和萧家素有间隙,若真的和独孤家翻脸,恐怕就只能倒向她的麾下了!啧啧,平时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还真叫她给骗到了!” 萧恒道:“不错,左秀心机太深,大哥你日后一定要多加提防!” 萧岚复点头,道:“嗯,不过这只是远虑,而非近忧。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将妖修之事了结。”于是,他便将此事巨细及谈判要点向萧恒讲述一番。讲完之后,就立刻和萧恒赶往千海湖畔。 一路无话,二萧来到两军阵前,正是傍晚时分。萧恒当空一望,只见南面是体修的吹角连营,旌旗招展、兵甲锃明;而在它对面,则是灵修阵地,洞地为穴、高木而栖,空中还有不少禽类灵修巡逻放哨,后方千海之中,亦有不少水族灵修在湖水中游弋夕阳。 萧岚复自去体修大营中等待消息。萧恒则独自一人前往灵修大营。他刚刚靠近,便有两只飞鸟灵修上前拦阻,喝道:“干什么的!” 萧恒行礼道:“劳烦二位道友通禀各位仙尊,就说故人萧恒来到。” 两个飞鸟灵修闻言一愣,因为往日前来的人类修士,从来都没有这么恭敬、客气过,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待回过神来之后,一个飞鸟灵修立刻飞往营中报信,少时即回,道:“仙尊有请!”遂领着萧恒飞向湖边。 还离着老远,萧恒就听到马不累的大嗓门叫嚷道:“师公!才分别一个多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啦!咦,师傅呢?” 接着,又传来虾卡达的声音:“宠物,你不是早就回西大陆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啊?” 待萧恒来到近前,只见犬无常、马不累还有一只一尺长、黄底红斑纹的沙虎,正站在岸上,虾卡达、浮生子和一只河豚正浮在水面。萧恒摇头苦笑答道:“实在是一言难尽啊!晚辈先见过诸位仙尊了。”遂跟众灵修一一见礼。 豚圆圆见状,笑道:“那贼猫的宠物还挺懂礼貌,怪不得贼猫要收他做宠物。” 蜥九阳则道:“听说你是从体修那边过来的,难不成是来做说客的?” 萧恒也不隐瞒,道:“仙尊英明,晚辈正是来劝说诸位与体修停战的。” 马不累闻言惊叫道:“师公!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就变成坏人的同党了!” 虾卡达、犬无常和浮生子也诧异道:“宠物,当初那些体修不是追杀于你么?怎么如今你却要帮他们说话?” 豚圆圆嗤笑道:“我还道贼猫的宠物是个好人,没想到居然和贼体修是一伙的!下次见面,我可要好好嘲笑、嘲笑他!” 萧恒叹道:“我之所以给体修来当说客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各位仙尊听我详述。”他既而将此间发生的种种事由都讲了个清楚。 马不累听到百里素雪被扣为人质,当即大怒,喝道:“猖狂体修,竟敢扣师傅为人质!看我不用蹄子将什么圣山、臭山全部踏平!” 豚圆圆则道:“唉呀,这可糟了!你们听听,若是咱们不和解,那贼猫的宠物的老婆就要被人杀了!那下次见了贼猫的面,咱还不得被他煮成鱼汤喝了!不行,不行,咱们还是赶快和解吧!” 虾卡达怒道:“你个河豚紫菜!叫你来帮忙打个仗,三天两头就想开溜!你可别忘了你打麻将总共欠下我多少账!给我老实呆着!” 蜥九阳点头道:“不错。体修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这事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你配偶被扣为人质,那是你的事情。不要妄想我们会可怜你而妥协。” 犬无常也道:“蜥兄说得是,为了给那些死去的弟兄们讨个公道,我们顾不了你的事情。” 马不累闻听,当时就反对道:“不行,不行!百里师傅那是我的师傅,她生死攸关,我岂能不管!” 浮生子也道:“是啊,萧恒虽说是人类,但却和我们性情相近,也算是咱们的朋友,怎能对他的配偶不闻不问呢?” 豚圆圆立刻帮腔道:“对对对,咱可不能这么无情啊!” 说着、说着,这六位遂分为了两派,大叫大嚷地吵了起来,谁也不服谁。 萧恒见状,忙制止道:“诸位仙尊,莫要再吵啦!我萧恒虽不才,但也不是那只为自己考虑的人。这次我来做说客,除了为救发妻外,其实也是为诸位仙尊的安危而来。” 众灵修闻言,遂停止了争吵。蜥九阳道:“哦?如此说来,这和谈对我们也是有利的喽?” 萧恒道:“不错。其实,体修方面最难接受的就是诸位索要独孤轻云一条。窃以为,诸位想杀独孤轻云,一是因为他是这次猎杀灵修的罪魁祸首,更是因为害怕他执掌了普教以后,会加倍地捕杀灵修。不知晚辈说得对不对?” 犬无常道:“不错!这独孤轻云现在还仅仅是普教的大圣子,就能对灵修下如此狠手。若是让他当了教主,灵修们哪里还有活头?” 萧恒道:“这样说来,那就是仙尊你们多虑了!诸位常年不和人类接触,不知道普教中的情况。那独孤轻云虽然看起来在普教里位高权重,但实际上,教主独孤平现在最欣赏的,乃是三圣子萧岚复,也就是我的结义大哥。我大哥他特地向诸位仙尊保证,只要他接手普教,绝对不会对灵修侵犯分毫。关于这一点,当年体修在进攻西大陆的时候,对当地的灵修就是如此,我也可以作证。” 蜥九阳道:“即便真如你所说,但是那独孤轻云罪恶滔天,难道我们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么?” 萧恒咬牙切齿道:“是啊,其实说来,我与这恶人也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不是因为他,素雪也不至于只剩三十年的寿命!所以,我也深知那种大仇不得报,胸中不能平的心情。可他毕竟是普教的大圣子,就算独孤平再不喜欢他,碍于脸面,也是不可能将他交出的。而且现在杀了他,诸位只能逞一时痛快,换来的却是和普教的仇怨深结,日后麻烦不断。凡人间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区区几十年寿命的凡人,尚能隐忍十载,何况我们修士乎?当下实在是时机未到,一旦有了机会,莫说诸位仙尊,就是我萧恒也定要将这贼人千刀万剐而后快!” 六位大灵修见萧恒说话时面露凶煞、目露寒光,就知他所言非虚,遂都沉吟不语。 萧恒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道:“况且,诸位仙尊就这样一直和体修耗着,也不是办法。现在虽说体修大军都在西大陆,但东大陆上,仙尊级别的修士仍有九人,其中还包括变化后期的独孤平。若真要撕破脸皮全面开打,恐怕灵修真的不是对手啊。” 犬无常闻言不服道:“这不见得吧!他们人数虽多,修为虽高,但我们灵修依仗先天形体、绝技,也不见得就真不是对手!那个什么独孤平,我早就想要领教一二了!况且,他若不是怕我们的话,为何不敢跟我们决一死战,反而千方百计地要跟我们和解呢?” 萧恒道:“仙尊莫要低估了体修!他们之所以不对灵修发动总攻,是因为他们怕东大陆灵修被灭的消息传到西大陆,会逼得西大陆的灵修和法修结盟,一起抵抗体修。不然的话,若他们真想灭掉灵修,大可从西大陆调兵回来。到时诸位仙尊再是英勇,可双拳难敌四手,恐怕也难取胜啊!所以,晚辈以为,还是趁着体修有意和解之机,赶快和解了吧。我想,叫他们签订一个不侵犯灵修的协议,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虾卡达笑道:“人类自古奸猾,光签个协议有甚用处!” 萧恒道:“不错,仙尊所说甚是!方才那些话,其实都是我大哥教我说的。虽然我对大哥的诚信有信心,但是对那独孤平和普教其他人却也是不信。我以为,其实不管签不签这个协议,在体修战胜法修、完全夺取西大陆之前,他们是不敢对灵修动手的。但若是体修得了西大陆,那还真有可能再对灵修开战。” 蜥九阳道:“是啊!若真是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所以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停战!” 萧恒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即使真是如此,恐怕也是数百年之后的事情,只算是远虑。但若是现在拒不和解,体修一怒之下发起猛攻,那才是近忧啊。当下还是应该先同他们停战,解了燃眉之急后再做打算。” 听罢萧恒一番阐述,蜥九阳、虾卡达和犬无常都默不作声,陷入了沉思。另外三个大灵修则在一旁,对萧恒的论述连表赞同。 就在这时,忽有一些小虫从附近的湖水中飞出。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变为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沉思中的虾卡达本没在意,却突然看到一旁的浮生子神色有异,这才察觉到,原来那些小虫正是和浮生子同样种类的等蜉蝣!虾卡达大惊之下,连忙对浮生子叫道:“笨蜉蝣!笨蜉蝣!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他一叫,浮生子这才回过神来,惊道:“何事?” 虾卡达道:“还何事!瞧你神情恍惚的样子,若不是我把你叫醒,恐怕你已经不在了!” 浮生子恍惚道:“是么。我就是看到秋季居然还有婚飞,感到有些诧异罢了。” 蜥九阳道:“今年的秋天比较热,加上这附近一月多来都在激战。尸体化灵后散出大量灵气。它们怕是吸收后,才会在此时婚飞吧。” 马不累跟浮生子交情不深,不明白为何大家会如此紧张,遂奇怪道:“小虫子婚飞交配,有何大惊小怪的?” 犬无常道:“你新来,还不知……”他还没说完,浮生子就打断道:“蜉蝣再小,婚飞对它们来说也是一生之中的头等大事!别说它们,就是我修了数千年的道,心中仍是放不下啊!”他一边说,一边直愣愣地看向湖上已经遮天蔽日的虫群,接着喃喃自语道:“这恐怕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婚飞了。它们每一个都不枉此生啊!唉,我修来如此长久的性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虾卡达笑道:“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咱们一起打麻将,快活个千年万年啦!”突然,他隐隐看到有金光从浮生子身体肢节中露出,心知不妙,连忙长须一甩,想把他拍醒。 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只见浮生子全身金光四射,体表皮壳龟裂而开,一对透明的膜翅代替原先的翅膀出现在背上。他双翅一振就飞到空中。 虾卡达一挥未中,连忙大声喊道:“笨蜉蝣!笨蜉蝣!不要去啊!” 可浮生子已然羽化,心中只剩婚飞一事,哪里还能听到虾卡达言语?众修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飞入虫群,再也分辨不出哪个是他的身影。 萧恒见到此景,也是惊得目瞪口呆:“数千年的修为就为一次婚飞而放弃了么?” 那豚圆圆更是大声喝道:“真笨!真笨!” 马不累此时也全都明白了,结巴说道:“竟、竟有这等事!” 犬无常和蜥九阳则双双摇头叹息。 一炷香后,开始有蜉蝣从空中落下,没过多久,大家便感觉到一股磅礴灵气从一具浮在水面上的遗骸中散出,连忙赶往近前。可待他们赶到之时,那具遗骸就已经全部化为了灵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正是: 万载长生欠忘忧, 难抛夙愿塞心头。 舍身圆梦终无悔, 还作寻常一蜉蝣。 116重赏 浮生子一死,众灵修心中皆是惋惜,同时也知道己方实力大损,再和体修对峙毫无胜算,只得同意了和解。 萧恒临走时,再三叮嘱他们,谈判时多要灵石,少谈其他。还说,待这边事态彻底平息之后,应该立刻和西大陆甚至伶仃洋中的大灵修们联系。只有所有灵修都结成同盟,才能在往后保得自身平安。 交代再三后,萧恒这才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去。天色已晚,婚飞的蜉蝣已经全部死去,千海之上飘满了凄凉。萧恒感悟着浮生子的死,来到体修大营门口。萧岚复急匆匆自营中迎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正是独孤轻云和左秀。 萧恒见状,只能暂时先放下思绪,将游说结果告知。一听说灵修已被说服,三人之中是一个高兴、两个气闷。萧岚复当下交代浩体法皇常盛在军中监守,防止独孤轻云或左秀出招捣乱。自己则带着萧恒和随从,连夜赶往圣山,给独孤平报信。 独孤平得知萧恒马到成功,当时大喜,先放了百里素雪,又赦免了萧恒的罪行,还加封他为萧家堡都尉,跟随萧岚复到萧家供职。 随后,萧岚复荐举左秀负责同灵修商议具体条款,自己则以家中有事为名,带着萧恒夫妇回归萧家堡。 其实,萧恒本想完事之后就去望荒群岛。但他想到,那独孤轻云和左秀可是时刻都在惦记着自己性命。如今自己身在明处,不同于之前的秘密潜入,若真是大大咧咧地只身前往望荒,恐怕不到海边就要遭他们暗算。故有犹豫。 萧岚复得知后就建议说,去望荒之事也不急于一时,萧恒和自己结拜已有百年,之前因为种种耽搁,都没有去拜见过自己的母亲,于礼不合。如今萧恒加封高位,光明正大地加入了萧家,还是先去萧家堡拜见一下萧老夫人为好,之后,再由自己亲自护送他们到望荒。 萧恒听罢,和百里素雪一商议,都觉得如此甚妥,便随萧岚复朝萧家堡而去。萧岚复知道百里素雪是第一次到东大陆,便也没急着赶路,而是将沿途的风景名胜都玩了个遍。且他贵为三圣子,所到之处,地方修士无不热情接待,连吹带捧。萧恒和百里素雪总算不用再过那做贼一般的日子了!玩到高兴时,也将心中烦恼尽忘,心情大好。 待回到萧家堡,时间已过两月。三人一入萧家庆丰府门,门房的管事就急急忙忙跑上前来,对萧岚复道:“公子啊,您回来得正好!刚才,浩体、千符两位法皇同邪煞将尊一起到来,求见公子。因为您不在,老管家和王姑娘就先将他们带到喜雨厅招呼。您快去看看吧。” 萧岚复听罢,眉头紧皱,问道:“他们可说为何事而来?” 门房管事道:“这个小人我哪里敢多问。一看到三位仙尊同时驾到,我就连忙去请老管家出来了。” 萧岚复点点头,打发他离去后,摸着下颏想了想,自语道:“三位仙尊同时前来,看来定是出了大事!莫非是灵修那边又出变故不成?” 萧恒道:“大哥空想也是无用,前去一问便知。” 萧岚复道:“嗯,你们二人也随我来吧。”说罢,三人立刻前往喜雨厅。 一到门口,浩体法皇常盛便笑脸迎了出来:“哎呀!三圣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这次要白跑一趟呢!”在他身后,李嬅和邪煞子也一同出迎。(.)再后面则跟着老管家萧安之和王欣童。 萧岚复在行礼时,细细观察三人神情。常盛和李嬅二人都是面带笑容、言语轻松,邪煞子则一如既往,面色不阴不阳,满是邪异气息。见三人都无异样,萧岚复才道:“因为丰泽尊王府有杂事,家主命我前去处理,故而晚归数日。劳烦三位仙尊等候,真是失敬、失敬了。在下这里给三位仙尊赔礼了。” 常盛笑道:“三圣子客气!这次多亏三圣子妙计,才让我们不用再跟妖修对抗。老夫谢你都谢不过来呢!何况我们也就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罢了,何须赔礼?”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萧岚复将众人请进厅中,分宾主落座。萧安之和王欣童为大家重新倒上茶水后,萧岚复这才问道:“三位仙尊一齐驾临萧家堡,想必是为重要之事前来的吧?” 常盛“呵呵”一笑,对李嬅和邪煞子二人道:“你们瞧,我就说咱们三个一起来,肯定会把三圣子吓到,怎么样?”李嬅和邪煞子没有答话,均是回以微笑。常盛这才回头对萧岚复道:“三圣子莫要多虑。我们三个是奉圣教主之命前往金灵办事,因为顺路,所以圣教主才叫我们将这次的奖赏捎带过来。” 萧岚复奇道:“何赏之有?” 常盛道:“此番议和妖修,三圣子和萧恒都尉是头功,当然要重赏了!” 萧岚复摇头谦虚道:“二弟他乃是将功赎罪,圣教主免去他的罪名,还封了职位,封赏已然不薄,若再要加赏,实在是受之有愧了。且此次议和,我未出一力,无功不受禄,更加不敢接受圣教主赏赐啊!” 常盛笑道:“三圣子此言差矣啊!人尽皆知,若不是萧恒,咱们和那妖修还不知道要对峙持续多久,更不知道还要殉道多少将士、消耗多少给养。如此大的功劳,只是免罪封官远远不够嘉奖!故而,圣教主命我带来符纸千张、灵石千枚,作为赏赐。”说罢,他站起身来,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萧恒。 萧恒看向萧岚复。萧岚复只道独孤平想收买萧恒人心,遂示意萧恒收下。萧恒起身,单膝跪地,双手捧过储物袋,道:“谢圣教主恩典!”他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意思打开储物袋查看,就只将仙识探入,只见储物袋中果然满是高阶符纸和上品灵石。 一旁李嬅笑着说道:“萧恒,今后你要全心全意为圣教效力,这样才能践行当年你我的诺言啊!” 萧恒心道:“普教有什么好效力的,我也就是帮帮大哥罢了!”遂行礼道:“是!晚辈定然不负法皇厚望!“ 李嬅笑着点点头,不再言语。一旁的邪煞子突然开口,对萧恒道:“萧恒,咱们以前是否见过?当年看到通缉令之时,我就觉得有两人眼熟。一个是李元清,我后来想起曾在琮璧岛见过。另一个就是你,面孔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萧恒笑道:“仙尊贵人多忘事。您可还记得,一百三十年前,显圣国破庙避雨,寂空追杀之事?” 邪煞子一经提示这才想起,阴阳怪气地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不肯杀人的小子啊!不错,不错,不但活了一百多年,还修到了第三期。看来当年还是应该将你收为弟子啊。” 萧恒笑着客套道:“我和仙尊确实有缘。当年仙尊在琮璧岛传李元清天煞戾气,他又在金陵老坑将此法传授于我。如此算来,我也算是仙尊的徒孙了。” 邪煞子闻言,显得很是高兴,赞许得点头道:“你小子身上煞气深重,不学天煞戾气真是浪费。不过,这天煞戾气也只是我诸多绝学中的一门。你若现在拜我为师,倒还不晚啊!” 还不待萧恒回答,萧岚复就抢着说道:“哎呀,真是不巧!前几日在丰泽尊王府时,二弟他就已经拜入萧家门下。仙尊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 原来,这邪煞子也是沙岚遗族。早在沙岚时期,他就是慕容家的门客。后来东大陆统一,他又晋升仙尊,这才从慕容家独立出去,成为十将尊之一,但与慕容家仍有联系。萧岚复当然不能让萧恒拜他为师,遂连忙说谎阻止。 邪煞子稍显扫兴,道:“如此说来可真不巧。不过,我实在看你是个人才,这样吧,也不用拜师了。我只把跟煞气有关的功法传授于你就好了。不然一旦失传,也觉可惜。” 萧恒奇道:“莫非煞气之功,还不只天煞戾气一门?” 邪煞子道:“那是当然!想当年,邪煞圣尊创煞意三法,打遍天下都没有敌手。这天煞戾气只是威力最小的一种!我这道号,也是取自邪煞圣尊。唉,若不是当初……” “咳咳!”常盛见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邪煞子,今天见了萧恒就说起来没完,心中不满,这才咳嗽制止。 邪煞子明白常盛意思,轻哼一声就不再言语。 常盛笑道:“邪煞道友,我知你与萧恒一见如故,有很多话要讲,但是咱们之后还要去金灵办事,这时间可耽误不起啊!今天还就作罢了吧。”遂又对萧岚复道:“三圣子,圣教主还赏赐给你一件环锁钛银铠,请您收下。”说罢,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亮银色铠甲。萧岚复行礼谢恩,才双手接下。常盛点头道:“好,诸事已毕,时候也不早,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李嬅突然大声道:“常法皇,圣教主交待的事情,你还忘了一件呢!” 一经提醒,常盛这才拍着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光记得赏赐的事情了,把这事给忘了。对对对,圣教主这次还特地命我等来拜会下老夫人!” 他说的老夫人是指萧岚复的母亲。母凭子贵。每到逢年过节,独孤平都会派人前来拜会。倒是从来没有叫仙尊一级的人来拜会过就是了。 萧岚复以为是几人顺路,也没多想,便派人去请萧老夫人。不多时,萧老夫人在几个婢女陪同下来到大厅。说是老夫人,也只是因为她相对年岁较大罢了。她的修为只是强化后期,寿命最多只有四百五十年。而如今,她已经三百七十余岁,相当于凡人的七十多岁。再加上其子被尊为三圣子,故而大家都尊称她为老夫人。萧老夫人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身穿百寿龟鹤赭黄缂丝袍,虽然脸上已被皱纹堆满,但仍跟潇洒、俊俏的萧岚复有七分相似,想必年轻之时,定然是个美人。 常盛见了连忙起身相迎。李嬅更是亲自上前,搀着萧老夫人的手,与她一同来到屋内。 待萧老夫人刚在正中坐好,李嬅忽道:“诶?老夫人,您头发里怎么有片树叶。”说着,她伸手拨开萧老夫人发髻,从左耳后面取出一片叶子。 就在这时,忽有一人动如闪电,飞进厅内,落在李嬅身旁,伸手就将她捏着树叶的右手紧紧攥住。 众人大惊之下定睛观瞧,只见来人乃是一位紫衣双十少女,俏脸娇身难掩其威严气魄,杏眼妙目偏露慑人寒光,就将李嬅死死盯住。 萧岚复最先出声道:“家主?” 常盛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原来是萧尊王啊!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少女正是萧家家主萧莲苼。她不理常盛言语,而是冷冷地对李嬅道:“你要做什么?” 李嬅身为符修,力气哪里比得过萧莲苼?她手腕被对方握得生疼,心中慌乱,脸上表情僵硬,硬生生笑道:“没、没干什么。就是取片树叶。”说着,她一松手,那片叶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飘然落地。 常盛继续笑道:“哎呀,萧尊王怎么一来就如此大的火气?李法皇就是看到老夫人头发上粘了树叶,帮忙取下。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尊王海涵!” 萧莲苼看了满脸堆笑的常盛几眼,这才松开了李嬅的手,抱拳赔礼道:“是我一时莽撞,还望法皇莫要计较。” 李嬅揉着被弄疼的手腕,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说着,她连忙退下,躲到了常盛身后。 萧莲苼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三位远道而来,我萧家礼数不周,唯恐怠慢。这次我恰好回来,三位不如在萧家堡住上几日再走吧。” 常盛哪里敢停留,忙道:“多谢尊王好意!我们还有要事要去金灵半岛,就不再打扰了。” 萧莲苼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来人,送客!” 见萧莲苼这么轻易放过了自己,常盛大喜,行过礼后就准备离去,却忽见萧莲苼嘴唇微动传音,紧接着,胸口一凉,一柄罡剑已从自己胸前穿出!这一剑又准又恨,正扎在常盛心脏。常盛挣扎中扭头观看。但见邪煞子面带冷笑,手上罡剑一拧,常盛便两眼一黑,摔倒在地,化作灵气散去。 李嬅惊叫一声:“邪煞你!”接着,她立刻反应过来,祭出逸风符,飞天就逃。 邪煞子和萧莲苼双双展开翅膀,在后面急速追赶,同时箭矢连射,拖延李嬅速度。 可逸风符乃是风属性的天道符,飘逸如风、速度飞快,即使修为高李嬅一层的萧莲苼一时半会也追她不上。萧莲苼知道定不能放李嬅前去报信,遂大喝一声:“邪煞!” 邪煞子闻听,催动罡气,施展右阙剑法,化出二十丈长金色巨剑,高高举起,待萧莲苼一跃站到剑脊之上,便使劲全身力气向前挥出。 萧莲苼收了翅膀,借挥剑之力,双脚猛蹬,“轰”的一声撞穿空气、破音飞出,速度之快,直在身后曳出了一团圆锥白雾,眨眼间就没了踪影。下一刻再见之时,她已张开游隼双翼,拦在李嬅身前。 李嬅见逃不过去,遂祭出四张火灵符,在身前排开,射出四道红光化为连珠火箭,直奔萧莲苼攻去。 萧莲苼取出一对金刺法兵,罡气附在其上化作三尺细剑,双手剑花连舞,抵挡火箭。这对金刺细剑舞动太快,光影流动,连接成片,在空中化作一对五瓣金光桃花。桃花似屏、剑舞作障,连珠火箭撞在其上,发出“叮当”声响,散出炽热高温,但就是无法穿破。 这时,邪煞子也从后方赶到,挥巨剑,就朝李嬅斩去。 李嬅连忙祭出两张土灵符抵挡,一张化为丈许黄色圆球,一张则化为三丈黄色飞剑。飞剑从正面招架邪煞巨剑。圆球则疾驰侧面,将巨剑撞歪。 李嬅所用灵符皆属天道符,仅取万物之灵,而不取其形,每张灵符都可在使用者的符术操作下变化无穷。 邪煞子刚被挡开,萧莲苼便再次挥剑杀到。李嬅又祭出两张火灵符,纷纷化作柔软绛红飘带,朝萧莲苼卷去。 这飘带柔软轻盈,一剑下去,只被切断,并不消失。 萧莲苼一声冷哼,再次祭出剑花,双剑合璧,在空中绽放一朵金色栀子花,每一个花瓣都由两剑组成,瞬间便将两根火灵飘带切得粉碎,消失不见。 李嬅知道自己以一敌二根本不是对手,遂想祭出天启本命灵符逃命,却忽听萧莲苼道:“李道友且住!我常听复儿提起,说李道友一向支持萧家,和复儿的关系也很融洽。我劝李道友莫要再为罡武国卖命,转投我萧家如何?” 李嬅冷冷道:“沙岚国当年对我法修赶尽杀绝,现在又想来拉拢我?呸!我李嬅就是死,也不屑于沙岚残党为伍!” 萧莲苼冷哼一声,道:“邪煞!” 邪煞子早就在李嬅后方做好了准备,巨剑一撩而上,眼看就要将李嬅切成两半。 可就在危急关头,李嬅及时祭出自己的本命灵符——风遁符,一闪之下就没了身影。 邪煞子一剑撩空,急放仙识搜索,但见李嬅人影已在三十丈外。 接着,李嬅连续祭出风遁符,隐现闪烁下,就逃出了老远。 萧莲苼再次跃到邪煞子剑上,收了左手罡剑,将全身罡气都凝聚在右手。右手罡剑直伸展到三丈长短。她大喝声:“挥!” 邪煞子听命,再次“轰”的一声,将萧莲苼投射出去。 萧莲苼在飞行途中右手罡剑迅舞。罡气与灵气摩擦,产生刺耳啸鸣。一朵硕大的金莲花在空中绽放,随着萧莲苼的身形,一路向虚空前进。忽然,只见金莲花上红光一闪,大片血花飞溅。风遁中的李嬅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被金莲花绞成了碎片,瞬间化作了世间灵气。 萧莲苼收了罡剑、金刺,回到邪煞子身旁。邪煞子笑着说道:“尊王来得可真慢啊!害得我苦苦拖延呐!” 萧莲苼面无表情,点头道:“这次多了亏你,不然常盛那个盾系可是麻烦得很。咱们回去吧。”遂展翅飞回庆丰府。邪煞子见萧莲苼对自己的功劳轻描淡写,轻哼一声,跟在她身后。 待二人回到府中,常盛的尸体已经完全化灵,只剩衣物。萧岚复、王欣童、萧恒、百里素雪正站在院中焦急等待。他们也曾向萧安之和萧老夫人打听原委。但二人都是摇头不语,皆言等家主回来再说。 看到萧莲苼归来,萧岚复急忙迎了上去,语气再也没有往日的镇定,慌张问道:“家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莲苼盯着萧岚复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扶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孩子不用怕,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萧岚复急道:“此话怎讲?” 萧莲苼看了一眼萧老夫人,目光中露出无比的敬意和期待,对萧岚复道:“孩子,其实你不姓萧!” 117人和人 孟瑶环惴惴不安地走进明志殿内,将败了很久的花艺撤下,换上一盆新插的芬芳。[] 适才她去取新花的时候,正巧碰到几个姐妹聚在一起聊天。凑上去一听,听到的却是前方战线吃紧的传闻。敌我双方的军队在小东海上一场恶战,虽说打了个平手,但己方的死伤十分惨重。据说,连圣皇陛下也受了伤。姐妹们都说,这样下去,沙岚国迟早要输,罡武大军很有可能会攻入光复宫中,到时候她们这些宫女也难免一死。大家越说越恐怖,越说越害怕,最后才各个人心惶惶地散了去。 明志殿乃是圣皇沙星海的寝宫。沙星海虽贵为圣皇,统治着沙岚大陆上的仙凡世界,但生活却很清俭。他平日里不近女色,对奇珍异宝也没兴趣,除了治理国家之外,就是打坐修炼,一心为反攻西大陆做着准备。可体修间的战争却使这愿望化为了泡影。所以,对于罡武国挑起南北大战之事,沙星海极为恼怒。 当年攻打西大陆之时,罡武国的军队就处处落后,把硬仗、险仗都交给沙岚军队去打,自己则保存实力。当时沙星海报仇心切,也没管许多,事事当先,最终只落了个被陈冠英自爆重伤的下场,不得不罢兵而回。没想到,刚一回来,那独孤平就趁沙岚国实力大减之机发起进攻。先是派人偷袭占领了琮璧岛,然后又公然出兵进攻沙岚半岛。沙星海心中愤恨,只无奈沙岚国实力未复,根本没有横扫罡武之力,仅能自保。 连年的征战,使沙星海的伤势得不到修养,背部经络时常疼痛。两百多年来,也不知有多少高阶法修医奴为其诊治,但都无法根除。这些“庸医”最终都被砍了脑袋。此番,独孤平亲率大军来袭,沙星海不得不再次带伤上阵。如今,已经三月未归了。 寂寞的明志殿中空空荡荡。孟瑶环丢了败花,用抹布、笤帚漫不经心地打扫着,心中却还在斟酌刚才的话题:“若是罡武军真的杀入光复宫,那我必须要赶快逃跑!可不能像她们说的那样誓死保卫皇宫,那不是自己找死么!当年,我就是不想从军上战场,才来宫里做宫女的啊!”她心中计定,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朝殿外走去,打算先去考察一下非常关头逃跑的路线,反正圣皇不在,打扫这么干净也没人看。 刚来到殿门,正碰上内常侍沈明秋领着一名没见过的宫女来到。这沈明秋平日里,与宫女们关系甚好,故而大家都叫她沈姊姊。孟瑶环也不例外,她能来侍候圣皇,说起来也多亏了沈明秋的举荐,遂笑着行礼道:“呦,是沈姊姊来了啊!咱们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呢。” 沈明秋脸上则满是愁云,努力挤出笑意道:“是啊,这些日子太过忙碌。慕容大将军今天提出要宫内备战。估计这一个月内,咱们姐妹也难得再见啊。” “宫内备战!”孟瑶环吓了一跳,急道:“姊姊,难道罡武军真的要打来了么?” 沈明秋道:“怎么会?有圣皇和诸位将军在前方镇守,罡武军哪里能踏入沙岚半步!慕容将军也就是个提议罢了。但我觉得宫内备战会动摇人心,最终可能不会允许执行吧。” 孟瑶环点了点头,但心中却知道,当前形势一定非常危急,不然,慕容大将军怎么会提出这种提议呢?遂面露担忧。 沈明秋看了,知道不能再和孟瑶环多说此事,遂笑道:“好啦,不要想了。打仗的事情自有前线将士努力,咱们要做的就是打理好皇宫,照顾好圣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今天新来的宫女,名叫刘媸,就分配到明志殿工作。你这个前辈,可要好好指点她啊!”随后她对刘媸道:“这位孟瑶环就是你的前辈,她照顾圣皇可是很周到的,你要多向她学习。” 刘媸连忙给孟瑶环万福行礼道:“晚辈刘媸,见过孟前辈。今后还请前辈多多照顾。” 孟瑶环这才仔细打量起刘媸。只见她外表乃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修为看上去刚刚强化不久,相貌身段倒是十分标志,在光复宫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只可惜,圣皇陛下全然不碰女色,再美丽的女子,也只能一辈子当宫女罢了。孟瑶环看罢、想罢,问沈明秋道:“姊姊,陛下不喜繁奢,可是说过起居只需一人侍奉,如今要是多加一人……” 沈明秋道:“这些年来战事不断,陛下又有旧伤,身体疲惫,我们几人商议之后,觉得只由你一人照顾,太过劳繁,恐有不周,所以就决定再多加一人。你放心,若是陛下回来有不满的话,责任我们会担着的。” 孟瑶环点点头,道:“姊姊细心为陛下考虑,瑶环真是佩服啊。” 沈明秋笑道:“陛下是一国之主,照顾好陛下就是照顾好了沙岚。这个重任可都压在你们二人肩上了啊!对了,现在大家都事务繁忙,顾不上给刘媸安排礼仪教导。正好陛下这些时日也不在,你就抽空教她一下吧。” 孟瑶环道:“姊姊放心,我一定把她教好。” 沈明秋点点头,道:“那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便匆匆离去。 孟瑶环看看一脸拘谨的刘媸,和蔼道:“不用这么紧张。圣皇陛下正在前线打仗,估计还要很久才能还朝,这明志殿内就你我二人,放松点吧。” 刘媸闻听,挤出笑容,点了点头,双目则好奇地朝殿内望去。 孟瑶环见了,笑道:“不要探头缩脑了。进来吧,我带你四处看看。”说着,她便拉着刘媸的手,来到明志殿内,一边走,一边将殿内设施介绍给她看。 之后,孟瑶环又带着刘媸去宫中走走,认认宫室,也认认其他的宫女姐妹,向大家打个招呼。 别人一听说新来的宫女名叫刘媸,便好奇是哪个“吃”字。刘媸道,是“妍媸毕露”之“媸”。 众人闻听皆笑言,刘媸长得那么漂亮,名字却叫“媸”,真是名不符实,不如改名“刘妍”才算相称。 刘媸听了,只是莞尔,不置可否。 两人在宫中转了一圈,孟瑶环顺便看好了逃跑的路线,这才和刘媸二人回到明志殿前,却看见三个人影收翅落在大殿门口。为首一个中年男子,披挂铠甲、身材挺拔、仪貌威严、目光炯炯,正是圣皇沙星海。旁边一男一女,则是大将军慕容青寻和太辅萧莲苼。孟瑶环见了,连忙领着刘媸上前行礼道:“参见陛下。” 沙星海三人看了她二人一眼,也没理会,而是对慕容青寻和萧莲苼道:“那就按照计划,青寻去小东海边整军防守,莲苼去北方三半岛监督征兵。你们下去吧。” “是!谨遵圣谕!”二人领命后便都离去。 沙星海这才对孟瑶环二人道:“平身吧。”遂径直走入殿中。孟、刘二人连忙起身跟了过去。 沙星海见刘媸竟也跟入殿内,遂问孟瑶环道:“她是何人?” 孟瑶环道:“回陛下,她是新来的宫女刘媸。” 沙星海皱眉道:“朕曾说过只需一人服侍即可,为何又多来一人?” 孟瑶环忙行礼道:“回陛下,内常侍们都觉陛下连年征战劳苦,恐瑶环一人侍候不周,故而另派一人前来。这都是臣子们的好意,还望陛下莫怪。” 若换做往日,沙星海定然要大骂一通,再将刘媸撵走。可今天他刚从战场上回来,身心疲惫,也懒得去计较这些,遂道:“罢了。来卸甲!” 孟瑶环见沙星海竟不追究,心中可算松了口气,连忙招呼刘媸一同上前帮沙星海松解铠甲。可刘媸乃是初来,对铠甲的穿戴根本就一窍不通,虽手忙脚乱,却是解不下来。孟瑶环在圣皇面前,既不能出声指点,也不能传音支援,只得示意刘媸放手,全由自己包揽。 沙星海见状,讽刺道:“连卸甲都不会。到头来不还是一人在干活么!” 刘媸闻言,连忙行礼道:“奴婢新来,侍候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孟瑶环也帮着说道:“陛下,她今天是第一天进宫。什么都还没学过,还望陛下勿怪!” 沙星海摇摇头,不耐烦道:“快卸甲吧!” “是!”孟瑶环赶忙继续帮沙星海卸甲。而刘媸则在一旁咬着嘴唇,仔仔细细地看着。 甲胄卸下后,沙星海也没叫她们伺候更衣,就径直走到床边,也不打坐,而是小心翼翼地面朝里面,侧卧躺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孟瑶环一见,知道他背上旧伤复发,遂走过去将锦被盖上后,示意刘媸和自己一同退下。 哪料这刘媸非但没有看到她的眼神,竟然还走到沙星海床边问道:“陛下,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她这一问可把孟瑶环给吓坏了。孟瑶环可是知道,沙星海向来喜欢清静,尤其是旧伤复发之时,最讨厌他人打扰。孟瑶环平日里,只要不是沙星海先开口,自己尽量不主动说话。可这刘媸新来,什么规矩都不懂,刚才就挨了斥责,如今又犯大忌,看来非受惩罚不可。孟瑶环真后悔自己没将这条禁忌早些告诉刘媸。 沙星海面朝里边看不清表情。只听他笑了一声,道:“呵呵,你这小丫头,活不会干,话倒不少。朕心烦战乱之事,最讨厌别人打搅!你这么关心,莫非你能将敌人击退?” 刘媸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能驱逐强敌。但只要我做好我自己的工作,把陛下侍候好,陛下自然就能带领国家退敌!故而,奴婢见到陛下叹气,才会发问。” 孟瑶环见刘媸还敢和沙星海顶嘴,直吓得连忙拉着刘媸一同跪倒在地,磕头道:“陛下恕罪!刘媸新来,不懂礼仪。还望陛下恕罪!” 沙星海没有说话,而是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看向跪在床前的刘媸。看了老半天,他才发话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媸道:“奴婢刘媸。” 沙星海奇道:“哪个‘吃’字?” 刘媸道:“‘妍媸毕露’的‘媸’。” 沙星海道:“抬起头来。” 刘媸遵命,抬起头来,看到沙星海如电目光正盯着自己,心中又羞又惧,连忙将目光垂下。 只听沙星海道:“朕看你长得也不丑么,为何以‘媸’为名?” 刘媸道:“回陛下。其实奴婢本是私生。我那负心的爹爹很早就抛弃了我娘。我娘知道自己被他玩弄后,深感红颜命薄,遂给我起名为‘媸’,希望我能长得丑一点,将来能少一些是非。” 沙星海道:“莫非你爹娘都是凡人?” 刘媸回道:“是,正如陛下所言。” 沙星海道:“那你是在哪家学道修炼的?” 刘媸道:“回陛下,奴婢乃是自学。我娘亲的一个远亲乃是散修,在奴婢十岁那年路过我家,见我娘一人带着我生活十分艰苦,便传了我一些功法和丹药。于是,奴婢就在家中自修。待送走娘亲后,奴婢得上天眷顾才突破到了强化期。听闻罡武国长期骚扰,就想去投军报国。哪知到了官衙,那当官的却说,你一个小丫头去打什么仗,还不如进宫侍候圣皇,遂联系了沈常侍,将我带到了宫中。” 沙星海笑道:“如此说来,你最初还不是想来侍候朕喽?” 刘媸低头道:“是……” 沙星海叹道:“若是国内每一个散修,都有你这种投军报国的志气,那独孤老儿也不能猖狂两百年之久啊!你们起来吧。” 刘媸和孟瑶环两人遵命起身。孟瑶环见沙星海熄了火气,连忙说道:“陛下背痛,旧伤复发。咱们还是先行告退,让陛下好好休息吧。” 刘媸闻言却道:“陛下也有背疼么?当年我娘亲年老之时,也害过背疼,奴婢曾学得一些推拿手法,可以活血通经,稍解病痛。” 沙星海笑道:“哦?这倒好了,你来试试,若能治好,朕定有重赏!” 刘媸为难道:“这推拿只能缓解,根治的话,恐怕还要名医用药。” 沙星海道:“能缓解也好,这次要不是旧伤发作,朕哪里会让独孤老儿占到便宜!你快来给朕治治!” “是。”刘媸依言,让沙星海俯卧在床边,她便施展手法,在沙星海背上推按。 看来这推拿果然管用,沙星海一开始还有时会叫疼,可过了一会儿,就道背痛已经减缓许多。刘媸又按了半个时辰,沙星海就高兴地说,已经完全不疼了,遂大肆夸奖了刘媸一番,然后打发二人退下,独自打坐休息了。 之后,沙星海每日白天处理政务,到晚上累了,伤痛发作,便叫刘媸前来按摩。刚开始,刘媸按摩完了,还会回到偏殿与孟瑶环同住。而后来,她晚上就直接留宿明志殿内。孟瑶环发现,沙星海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刘媸了,除了按摩之外,还经常带着她到后花园游玩。笑语携游间,显得两情相悦。 时间长了,宫中众人都纷纷猜测,说圣皇终于对女人动了心,这刘媸看来是要做皇后了!于是,便有好事之人来向孟瑶环打听。孟瑶环本来也有这种猜测。明志殿墙壁乃是可以阻挡仙识的材料所建,孟瑶环也不知道二人到底在殿内做些什么。可她见二人平时礼数仍然周全,并无越轨举动,且又想到沙星海已经清心寡欲了三千年,遂对他人都说并无此事。 距刘媸进宫一晃就是两月。这日,孟瑶环和刘媸两人奉命到后花园中采些草药。二人一路有说有笑,来到园中,正待采药,忽见一旁池水中猛地冲出一人。孟瑶环一看,却是慕容青寻。她正在奇怪大将军为何会从池中出现,可接二连三又从水中冲出三人!这三人皆背附双翼,显然都是变化期修为。 只见慕容青寻指着明志殿,对其中一人恭敬道:“圣教主,那便是沙星海的寝宫!” 被称为圣教主之人正是独孤平。他得意冷笑一声,对身边左大力和熊霸二人道声“走”,四人便以最快速度冲向明志殿,直接撞破殿墙,闯进殿内。紧接着,整座明志殿轰然炸开,碎屑乱飞间,五名翼人各挥兵刃战到空中。 当中之人正是沙星海,他体附罡盾,右手罡剑、左手罡鞭,大怒喝道:“慕容青寻!你竟敢叛国!” 而慕容青寻却不答话,只挥动罡鞭,和另外三人一起疯狂进攻沙星海。 孟瑶环见状,直吓得花容失色,对刘媸道:“不好!慕容将军谋反了!沙岚完了!咱们快逃!”说着,拉了刘媸的手就要跑。 “不!”刘媸猛地挣脱孟瑶环的手,反朝战团飞去,高声叫道:“陛下!” 孟瑶环忙制止道:“别去!你去只能送死!” 刘媸哪里理会孟瑶环叫喊,只顾朝沙星海飞去,却猛然听到沙星海传音:“别管我,你快走!” 刘媸闻言,身形在空中一顿,叫道:“可是……” 这时孟瑶环已飞到她的身边,扯着她的手,说道:“快走啊!”然后,她也听到了沙星海的传音:“快带她走!” 孟瑶环闻听,更是不管刘媸主意,使劲一拽,终于将刘媸拽走。 慕容青寻和独孤平见孟瑶环二人均是宫女打扮,也不在意,只顾围剿沙星海,任她二人逃走。 孟瑶环按照事先考虑好的路线,带着刘媸匆匆逃离光复宫,朝北方荒凉的中央沙漠逃去。这时,后方宫中已经是喊杀震天,乱作了一团。二人没逃出多远,迎面便遇见萧莲苼和萧安之飞来。 萧莲苼从北方三半岛督军而回,本来飞在高空,却见下方慌张飞来两名宫女,好奇之下才靠近查看。这一看竟发现是明志殿的孟瑶环,遂急忙拦下询问。 刘媸一听说是太辅萧莲苼,登时哭着央求道:“太辅大人,慕容青寻叛乱,勾结三名变化修士刺杀陛下!陛下此时以一敌四,请大人火速救架!” 萧莲苼听闻,又惊又急道:“慕容青寻叛变?”说罢,展翅就要飞去。 刘媸急道:“请大人带我们一起吧!” 萧莲苼不耐烦道:“你们修为低微,去了何用!嗯?”说话间,她突然看向刘媸腹部,面露诧异。原来,她发现在刘媸下腹,隐隐有一灵气漩涡,正在缓缓转动,吸收周围灵气。于是,萧莲苼一把拉住刘媸的手腕,郑重问道:“你腹中是谁的孩子?” 刘媸闻言一愣。 一旁孟瑶环则惊道:“你有孩子了?难道、难道是陛下的皇子!” 她这一问,刘媸眼泪登时泉涌,连连点头道:“嗯,所以请大人快点带我去救陛下吧!” 萧莲苼点头,道:“好!安之,你保护好她们二人!随我来!” “我可不回去!”孟瑶环慌忙飞到一边,和三人划清了界线,道:“刚才慕容青寻叫那人‘圣教主’定是独孤平亲自前来。这会儿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陛下肯定已经不在了!陛下一死,沙岚国也就亡了!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才不要回去送死!要去,你们去吧!” 萧莲苼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便转头对萧安之道:“走!”遂双翅一展,极速朝光复宫飞去。萧安之护着刘媸,也跟在其后,朝战乱飞去。 孟瑶环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道了声:“傻子!”遂继续向北飞去了。 她一路不停,来到中央沙漠东边的东岚山中躲了起来。果然如她所说,一个月后,从京城传来消息,圣皇沙星海被独孤平刺杀身亡;慕容青寻倒戈罡武国;萧莲苼率领沙岚残军退守沧海平原。接下来的数月里里,传来的都是沙岚残军屡战屡败的消息。军中倒戈者无数,最后就只剩萧家一门苦撑,但仍能死守丰泽和金灵半岛。然而在一年之后,萧家终于也挂出了白旗,投降罡武,立国千余载的沙岚国就此覆灭。 但是,让孟瑶环没有想到的是,不但早早通敌的慕容青寻被普教封为岚沧尊王,就是连最顽固的抵抗者——萧莲苼竟然也被封为丰泽尊王。 一切都安定之后,孟瑶环走出东岚山,有心去投奔萧莲苼,但一想到当年她临走时那个冰冷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得好。 昔日的光复宫如今已变成了沙岚尊王府,孟瑶环本就是沙岚京城人士,思来想去,自己也没有个安身之所,最后还是回到了往日的京城,在千海岸边做了一介散修。 潮起潮落,岁月蹉跎,时间在云水之间就过去了三百一十多年。即使定颜的奇丹能守住容貌的衰老,但仍无法抗拒元寿的流逝。 可怜的孟瑶环修为一直徘徊在强化后期,无论如何也无法晋升软化。她很怕死,因为她不知道人死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人死后会变成什么,灵魂会去哪里。在意识到自己只有三四十年的寿命后,她终日郁郁,想尽办法、花尽积蓄,弄来辅助冲关的丹药,可总是无法成功。日头一天天落下,死亡一步步迫近,可孟瑶环却再也弄不到一粒丹药。 然而,上天终于又赐给她了一个机会! 这一年秋季,全国妖修作乱,攻占了沙岚尊王府。随后普教反攻,双方签下合约,互不侵犯。而在妖修从沙岚尊王府匆匆撤走之时,普教军队还没有来接管。孟瑶环心念一动,看准这个机会,趁尊王府中空虚之际,便偷偷溜了进去。 沙岚尊王府本就是光复宫,三百多年来也没有改造多少。孟瑶环在里面轻车熟路,径直摸入了丹房。她在库藏中乱翻一气,果真找到了很多冲关灵丹。欣喜若狂下,她匆匆逃遁,不料,正被刚刚入府的卫士撞见,遂连忙钻到宫殿群中躲避。然而,回到尊王府的卫士越来越多,孟瑶环几乎要被团团包围。最后,她忽得灵机一动,想起当年慕容青寻从后花园水池潜入,便逃奔至后花园中,跳入水池,果然在池底寻到一个洞口,钻入其中。 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后方追赶的卫士见她跳入池中后便没了身影,奇怪之下,也潜了下去,跟着孟瑶环一起钻入洞中,直顺着密道追到千海湖中,才把孟瑶环抓住。 众卫士见孟瑶环竟然知道如此隐秘的通道,定然不是一般的窃贼,遂将她押往大殿,交独孤狂审问。 此时,独孤狂和独孤轻云正好在殿中大排筵宴,除了左秀和左芷月先走之外,之前讨伐妖修的仙尊人等都在,见卫士压了一个女修上来,便问其缘故。待卫士诉说完后,独孤狂大概一问,得知孟瑶环是先代的宫女趁乱盗宝,遂二话不说,就要问斩。 孟瑶环一听可急了!她急中生智,想到独孤轻云和萧岚复向来不和,忙大叫大嚷,说自己知道萧家的一个惊天秘密,若能免死就会说出。 独孤轻云一听就来了兴致,忙说若是有用,就饶她不死。 孟瑶环为了活命,也顾不了许多,遂在独孤轻云遣散下人后,将当年刘媸怀有沙星海后代,以及她被萧莲苼带走之事全都说了。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青寻才认出孟瑶环确实就是当年沙星海身旁侍女,又记起当年行刺沙星海之时,她确实带着另一个宫女逃走了。大家遂对孟瑶环所说不做怀疑。 接着,孟瑶环又说,三十年前自己曾为寻丹药去过丰泽半岛。在那里,她碰巧见到了出游中的萧岚复。她一看萧岚复那张脸,七分形似当年刘媸,而另外三分则是神似沙星海。于是,她便断定,这萧岚复就是当年刘媸腹中的沙岚皇子! 孟瑶环此言一出,真是非同小可,在场之人无不被惊得目瞪口呆! 独孤轻云连问三遍,问孟瑶环能否确定。孟瑶环也是连答三遍,确定无疑!独孤轻云遂高兴得放声大笑、手舞足蹈。 一旁慕容青寻也道,听孟瑶环这么一说,自己才觉得那萧岚复的长相,确实有些沙星海的影子! 独孤轻云笑罢,和众人一商议,遂带着孟瑶环,连夜赶往圣山。待见了独孤平,孟瑶环将之前所说又重复一遍。独孤平听罢,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吭声。思考多时,他才开口问道:“你有何证据能证明,萧岚复之母就是刘媸?” 孟瑶环想了想道:“回圣教主!小人记得那刘媸左耳后面有一个十字形胎记。圣教主若能找来萧岚复的生母,一望便知。” 独孤平闻听,知道以孟瑶环的身份,若非当年真在一起共事过,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萧母耳后有胎记!当即便令常盛和李嬅,假借赏赐之名前去探看萧母。若真有胎记,独孤平命二人就将萧府所有软化期修士处死,然后急速押解萧岚复母子来圣山。 令下之后,独孤平又觉只派两人前去力量单薄。而独孤狂、慕容青寻、熊霸三人跟萧家历来不合,不宜委派。若要再叫玄法法皇丁登科一同前往,三个法皇一起到访,定然会引起萧家疑心。 这时,他正好看到好似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的邪煞子。这邪煞子虽说以前是慕容家门客,但自从当了将尊以后,关系就不是那么密切了。无疑是第三人的最佳人选。 可独孤平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邪煞子其实早就被萧莲苼笼络,成为了沙兰残党! 邪煞子本身嗜杀好战,对慕容家中途倒戈,害他不能享受战场一事就有不满。在成为将尊后,偶然在一次和萧莲苼谈话时,表露了此意。萧莲苼遂试探邪煞子是否想复兴沙岚国。邪煞子道,比起现在罡武国这么婆妈的作风,还是更喜欢沙岚那种铁血的政策。萧莲苼闻听,就将萧家暗中谋划复国之事告知邪煞子,希望他能参与。邪煞子一听,知道沙岚复国定有血战,便欣然同意。 这次他突然回到东大陆,也是奉萧莲苼的命令。因为萧家二主、三主以及所有的变化期的沙岚残党都在西大陆,天长日久,萧莲苼总觉得独自一人在东大陆不甚放心,就想调一人回来策应。可若是调萧琼或萧子七回来,意图太过明显。而调其他和萧家有关系的将尊回来,也有些不妥。最后,她还是决定,调有慕容家背景的邪煞子回来,最为隐蔽。 邪煞子这一回来果然起了大用!他早在沙岚尊王府宴会之后,就暗中吩咐手下连夜赶往丰泽尊王府,给萧莲苼报信。然后,他不但在常盛和萧岚复谈话时,故意找萧恒闲聊拖延了时间,还成功地偷袭了常盛。实在是萧家在此次巨变中得以保全的第一功臣! 118逃 萧莲苼将当年往事概括陈述,最后对萧岚复道:“你不姓萧。你姓沙,叫沙岚复。当年我萧家誓死不降罡武,本想以全族性命殉国。但后来皇后诞下男儿,圣皇陛下有了后代,我们大家看到沙岚复兴有望,所以为你取名‘沙岚复’。为了保护太子和皇后,萧家忍辱受降,隐遁于朝,就是期望你长大之后,能像当年圣皇陛下一样,带领大家推翻普教,重振沙岚雄风!” 萧岚复听罢,呆愣愣站在原地,痴自语道:“沙岚复,沙岚复?” 萧母刘媸知道儿子初闻身世,深感震惊,一时还难以接受什么沙岚复兴大计,遂忙上前来,扶住萧岚复,对萧莲苼道:“太辅大人,现在不是讨论复国的时候。如今咱们杀了普教两名要员,必须立刻转移!” 萧莲苼点头,对邪煞子道:“现在情况危急,邪煞你先行飞过大洋去给萧琼送信,叫他占据天雪,打出沙岚旗号。我随后乘船护着太子、皇后和其他族人撤离。” 邪煞子怪笑道:“终于要开战了!”说罢,跃到当空,震双翅便走。 萧莲苼即刻命人去给丰泽半岛各处萧家族人送信,或令隐遁或令出走。随后,她留下萧安之负责指挥丰庆府撤离,自己则抱着仍在发呆的萧岚复和刘媸展翅离去,全然把萧恒夫妇和王欣童扔在了一边。 王欣童望着萧岚复早已消失在云端的人影,神色复杂,默不作声。 百里素雪看着乱成一团的庆丰府,着急地问萧恒道:“恒哥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恒皱眉苦笑道:“才做了两天的良民,一转眼又成了逃犯……” 萧安之闻听,来到三人近前,行礼道:“真是对不起三位了。诚如三位刚才听到的那样,我们萧家志在复国,如今就是罡武国的敌人了。连累三位实在抱歉,还请三位速速逃命去吧。” 王欣童气道:“管家爷爷说得哪里话!莫非把我们都当成趋炎附势的小人了么?” 萧安之叹气道:“非也。我知道三位都是太子的好友,实乃性情相吸,绝非攀附权贵。但是三位既不是沙岚国人,更不是萧家之人,又何必来冒这会掉脑袋的风险呢?” “我!”王欣童欲言又止,呼吸急促,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萧安之又道:“让三位自逃生路,不是我萧家对三位撒手不管,实在是因为跟我们走风险更大。咱们就此别过吧!”说罢,他冲三人一抱拳,便匆匆离去,指挥府上族人撤离。 百里素雪见王欣童低着头,泪水在眼中打转,一副无助的样子,遂上前道:“王师妹,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王欣童使劲含住泪水,问道:“你们,去哪?” 萧恒道:“我们要去望荒群岛。方才管家他说得对,你若是跟他们一起,风险更大,还不如先跟我们一起到望荒后,再做打算。” 王欣童犹豫道:“可是,公子他……” 萧恒道:“你现在就是跟管家他们一起撤离,也不见得能追上大哥。当下形势,还是逃命要紧。只要留有命在,还怕不能见面么?” 王欣童知道萧恒说得在理,遂点了点头,和他们一道逃出萧家堡,朝东方中岚山飞去。 萧恒听方才萧莲苼话中之意,知道她是想借萧琼等沙岚残党的力量,在天雪国造反起事。因此,他推测萧家族人都会乘船西行,而罡武国的追兵也会从海路向西追赶。所以,三人反其道往东行,撞见追兵的可能性就会大减。且灵修和罡武才签合约,罡武国定然不会对灵修众多的中岚山大肆搜捕,三人正好能趁机顺中岚山南下到四方海边,然后再想办法渡海去望荒群岛。 果然如萧恒所料,三人潜入中岚山密林,慎行一月,顺利来到四方海边,一路上都没有碰到罡武修士搜查。萧恒心中担心萧岚复安危,遂化装成凡人猎户,混入山下村镇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才知道罡武国中已经大乱。所有城镇都在排查萧家修士,甚至和萧家有关系之人也要被收监审问。丰泽半岛更是被大军封锁,所有人员进出都要经过严格筛查。已经有数百修士被捕或被杀。 而指挥这些行动之人,正是大圣子独孤轻云!萧家倒台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接替了萧岚复成为教主的代理人。他本想借这个机会,亲手除掉萧岚复,一解往日仇怨。却没想到,独孤平对此事看得甚重,竟亲自出马抓捕萧岚复,只让独孤轻云负责围捕萧家残党。 据传,萧莲苼带着萧岚复母子逃出萧家堡后,欲乘船从北方跨洋去往天雪国。然而,由北伶仃洋向西行,即逆风又逆水,船速很慢。没逃出多远便被罡武国追兵追上,一通大战,萧家船沉剑折,最后还是萧莲苼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萧岚复母子逃去,不知所踪。 王欣童听闻此事后,十分担心萧岚复安危。萧恒二人虽然也觉凶多吉少,但还是从旁安慰,让王欣童能好受一点。 萧恒同时也得知,如今罡武全境对陆路、水路把控都很严格,不说在城门关卡会有人检查,就是平日行走、乘船时,都会突遇修士搜查。三人一商量,还是从水底遁过四方海最为妥当。但这次罡武国显然是下了大力气。萧恒他们在水中前行不久,便发现有修士在海底巡逻。好在他们修为都不高,萧恒仗着自己仙识范围广阔,都绕了开去。 可没想到,行了不久,前方又出现巡逻队。萧恒心中琢磨,看样子,这独孤平是下狠手了,若是贸然乘船去望荒,恐怕还是会被抓到。遂改变主意,小心翼翼地绕过巡逻队后,领着百里素雪和王欣童,来到百葵谷,求见虾卡达。洞府之中,虾卡达少有地没在打麻将,而是独自闷在洞中悼念浮生子,见萧恒来到,便问何事? 萧恒将萧家惊变之事略一讲述,然后求虾卡达派一个灵修去给慕容临心送信,叫她来接应自己。虾卡达遂派遣一支军舰鸟灵修,潜入左家堡寻找慕容临心。等待回音之时,又谈起了浮生子,萧恒和虾卡达都是唉声叹气,深感惋惜。萧恒不禁叹道:“修炼数千载,仍只为了一朝婚飞而死。这修道和不修道又有何不同!”百里素雪和王欣童则是头回听说此事,均是愕然。 一个月后,军舰鸟归来,一同前来的还有慕容临心和唐桓二人。兄妹相见格外亲。慕容临心一见萧恒,忙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唐桓也激动得憋红了脸,磕巴地连叫师傅。在萧恒介绍下,慕容临心和唐桓见过百里素雪,一个叫嫂子,一个叫师娘。叙旧过后,慕容临心便带着三人,告别虾卡达,直接上了海面。 萧恒担心道:“心儿,咱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海上御空,没事么?” 慕容临心笑道:“无事、无事!萧家人那么多,除了几个重要之人外,都没有画影图形。你们只需跟着我,挺胸抬头、装作巡逻队一般,谁也不会怀疑的。不过,嫂子和王姑娘没人认识,哥哥你可是个大名人,这次又是榜上有名,咱们还是要化一化妆的。” 萧恒奇道:“怎么化妆?” 慕容临心一阵坏笑,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锅底灰,连油带泥就往萧恒脸上抹,一会儿就给萧恒摸了个大黑脸。然后,她又将萧恒头发解开打乱,两根手指放出小罡剑一通乱剪。最后,她还拿出一个黑色眼罩,将萧恒左眼蒙上。众人再一瞧,原来白净利索的一个小生,转眼就变成了不修边幅的黑脸大汉。再将外面长袍脱下,换上一身短打扮,若不是飞在空中,外人看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土匪。 三女一看,都是笑弯了腰。就是那木讷的唐桓,也盯着萧恒,“嘿嘿”傻笑。 萧恒不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遂将声带放松软化,粗着嗓子、佯怒喝道:“混蛋!都笑什么!” 唐桓一听,以为萧恒真的生气,直吓得一哆嗦,立刻不敢再笑。三女则知道萧恒生气是装出来的,连道:“好好,就用这个声音,谁听了也认不出你啦!” 众人开罢玩笑,萧恒运功消去灵力威压,遂和慕容临心一起领头,另外三人跟在其后,组成队形,大刺刺地在海上御空飞去。 确如慕容临心所说,一路上,他们碰到不少强化修士组成的巡逻队,一看这边两名软化修士带队飞来,别说上来盘问了,甚至还有两队人远远地向萧恒他们行礼呢。 如此一来行进甚快,眼看海岸就在前方,可就在这时,一队修士迎面将五人拦了下来。拦路之人非别,正是当年萧恒从左家堡逃跑时,在后方追赶的女修之一——廖玲。她一见慕容临心便笑道:“呦!慕容妹妹走这么急,干什么去啊?” 慕容临心停住身形,也笑着回道:“呦,是廖姐姐啊。这么巧,在这儿碰到你了。在巡逻么?” 廖玲道:“可不是么。可巡也是白巡,那些沙岚残党要跑还不向海外跑,怎么可能朝咱这龙潭虎穴里钻。就算是有,半路上也早被抓了去。我在这里都转悠了半个月,一个贼党也没见到呢。”说着,她看到慕容临心身边的萧恒,奇道:“这位道友看起来面生,不知是在哪个尊王府供职?” 慕容临心四人见廖玲对萧恒发问,心中不免都捏了把汗,生怕萧恒被其识破。 却听萧恒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然后粗着嗓子说道:“本君乃是大圣子麾下,独孤一术是也!” 廖玲见对方态度如此张狂,反讽道:“哎呦,即是独孤家的人,怎么不去丰泽半岛围捕老弱毛病残,来没有一个贼子的罡武草原做什么?” 萧恒大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讥讽本君!知道圣教现在是谁说的算么!” 廖玲也怒了,喝道:“你独孤家有什么了不起,不就靠着身世背景才爬上去的么!若是比真本事的话,圣女殿下可比那独孤轻云要强百倍!” “放屁!”萧恒大骂一声,放出罡盾就欲动手。 慕容临心连忙拦住,道:“独孤道友,大圣子差你来办事,你若是在此惹了是非,想必回去也不好交代。还请住了吧。” 萧恒闻听,这才恨恨地收回罡盾,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旁。 另一边,廖玲也放出罡盾,叫阵道:“你不是要打么!来啊,咱们比个高下!” 慕容临心又忙将她拦住,传音道:“廖姐姐息怒。这独孤家的人确实可恨,但若是动起手来,也是给圣女殿下添乱。今天咱们就忍了吧。” 廖玲听罢,这才收了罡气,对手下道:“咱们走,不跟独孤家的一般见识!”遂气冲冲地离去了。 待他们走远,王欣童赞道:“萧师兄真是好演技啊!” 百里素雪也笑道:“这个独孤一术还真是讨人厌呢!” 慕容临心则道:“别光夸哥哥啊,还有我呢!我演得也很好吧?” 唐桓忙道:“对,对,我看了,都以为是真的呢。” 慕容临心笑道:“你那么笨,看了什么不当真?咱们快走吧!” 于是,有惊无险的插曲过后,一行人来到岸上,继续朝罡武海进发。 一路无话。众人在慕容临心的带领下,来到斩云山脚、罡武海边的一个野码头。据慕容临心道,这个码头乃是一个走私码头,常有往返在望荒群岛和东大陆之间的走私船只在此停泊。这些船主,往往已经打点好了巡海的修士,故而乘走私船出海,应该不会被人搜查。 时值隆冬,来自望荒群岛的暖流使这个极南的码头没有冰封。斩云山上的松林暗绿、枝头残雪,远望去如白纸残墨,参差萧索。百里素雪在远远能看到码头的山坡上布下一座匿踪阵,伪装成个大雪包。五人便躲在其中,等待走私船的到来。 等待之时,萧恒便将当年左秀所为都对慕容临心说出。慕容临心闻听,实在是难以接受,这才知道唐桓并没有说谎。萧恒说左秀为人阴险,劝慕容临心不要再为她卖命,还是跟自己一道走得好。慕容临心犹豫半天,始终还是不愿放弃为父母复仇的想法离开左家。遂言说左秀再是阴险,但始终对自己有恩,在自己无家可归之时收留了自己。若是就这样一走了之,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王欣童则插口,叫慕容临心千万不要对恶人讲仁义道德,不然便成了恶人的帮凶。慕容临心也知王欣童所言在理,但还是放不下,最后说,待做完报恩之事就立刻离去。萧恒知道人各有志,遂也不再劝,转而聊起其他的话题。聊着、聊着,慕容临心忽然问起林意诚的情况,但在萧恒叙述之后,却没有再追问。 匿踪阵外,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便化作鹅毛大雪。大雪一直下到深夜,云开后露出一轮明月。众人仰望着雪夜月色,心中想着各自的烦恼。 第二天天色初明,就有三个修士御空而来,落在码头上,朝着远方张望。又过片刻,一趟凡人车队也碾着积雪赶到。这运货的凡人似乎和那三名修士熟识,一见面便就聊了起来。萧恒用仙识听着,内容无非就是最近又是闹妖修、又是沙岚残党的,生意不好做之类。 这些人边聊边等,直等到日上三竿,才听到有人道:“船来了!” 萧恒朝远方望去,但见海面上有一艘中型帆船乘风驶来。少顷,帆船就靠到了码头,船上下来几人。其中一人从三名修士手中接过一个储物袋,细细打开查验;另外几人,则去清点凡人车队的货物。 慕容临心见状,道:“咱们出去吧。”五人遂收了法阵,御空朝走私贩飞去。 这雪山上凭空冒出几个大活人,可把走私贩们给吓了一跳,纷纷亮出家伙戒备。 萧恒上前道:“诸位莫要多虑,我等没有恶意,而是有一事相求。” 那三名修士中只有一人是强化中期修士,另外两人还都是冲穴期。船上下来的人中,也只有查验储物袋之人是个魂修,只放出了两个傀儡挡在前方,修为看来也不是很高。他们发现萧恒一身结丹修为,心中早就叫苦,一听说对方没有敌意,虽松了口气,但仍是紧张问道:“不知前辈有何事相求?” 萧恒刚要回答,却看到那两只傀儡十分眼熟。尤其是其中一只,马身螳螂胸,刀臂蝙蝠翼,与当年在斩云山上暗算自己的魂修所使,竟是一模一样。萧恒狐疑之下,再向那名魂修看去,可不就是当年那个魂修么!遂脱口而出道:“你是熊大能?” 那魂修闻言一愣,仔细看了看萧恒,奇道:“前辈怎么认得我?” 萧恒“嘿嘿”一笑,摘下眼罩,束起头发,最后再用衣袖将脸上油泥擦去,对熊大能笑道:“你看我是谁?” 熊大能仔细观瞧,终于想起,惊道:“你是萧、萧恒!你竟然修到第三期了!” 萧恒道:“熊道友当年不是回尊王府去了么,如今怎么在这里做了走私贩?” 萧恒的话勾起了熊大能的伤心事。他叹道:“唉!一言难尽啊!萧道友,不,萧前辈你如今修到结丹期,想必已经在尊王府中供职了吧。此番,莫非是来缉私的么?” 萧恒笑道:“道友莫要担心,我们不是来缉私的,而是想搭你的船去望荒群岛。还望道友能帮我这个忙啊!” 熊大能闻言,这才放心道:“不是缉私就好。不过,前辈你为何不去坐正规海船,而要来搭我这条走私船呢?” 萧恒也叹道:“一言难尽啊!” 熊大能知道对方在这些年里肯定也有很多故事,若非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搭走私船,遂点头道:“你我也算有缘,这点小忙自然没有问题!你们先上船吧。待我验好货后,便就。” 萧恒大喜,遂跟慕容临心和唐桓告别之后,和百里素雪、王欣童一起上了船。熊大能和手下动作麻利,点好货品,码放完毕,即刻升帆起锚。兄妹二人依依惜别,相互眺望挥手,各道珍重。 119无力 熊大能本是个老实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尊王府中当个小差,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好看的小说)然而,别扭的老天却偏偏不让他如愿。自斩云山和萧恒分手后,他以全新的面貌回到家中,当然是将妻子和儿女都吓了一跳。无论他怎么解释,任何人都无法相信他就是熊大能这个事实,毫不留情地把他赶出门去。 有家不能回,有朋无法投。熊大能心中沮丧,只得含泪流落街头。在流浪的一个月中,他也渐渐明白了,就算想办法能让妻子相信自己就是熊大能,可自己又如何能让她对着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孔恩爱生活呢? 自己曾经的梦想都已经破灭,可恨这条命却还在!活着,总还是要想办法找出路。他体修技能尽失,驱使傀儡的魂修技能又不敢在人前使用。若是呆在罡武国,自己就只能像凡人一样的生活。而更让他郁闷的是,这副魂修的躯体十分瘦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己又没有什么手艺,最多也只能去饭馆里当个跑堂。 一想到此处,从受人尊敬的真人跌落至此的失落感便油然而生。熊大能想起了那个神秘老人的话,开始有些后悔当时没有跟他去望荒群岛生活。毕竟,那里是魂修的天下,自己在那里至少还可以做个修士,不会被人歧视。 于是,他打定主意,上了一艘去望荒的海船,从此告别了故乡。 望荒群岛是一大片火山岛。较大的几座岛上都矗立着高大的火山,附近海域中也时常有火山喷发,形成新的岛礁。因此,没有人能说出,这里究竟有多少岛礁。故而有民谚云:“千岛万礁洒望荒,海中喷火又一方。” 由于火山众多、地热丰富,望荒群岛虽地处极南,气候却十分温暖,连最冷的时候都不会下雪。一到冬季,整片海域上都会飘起袅袅蒸汽,化作湿热的望荒暖风和南极暖风,将雨雪送到岚沧半岛和南极高原。 熊大能顺利地在哈扎努岛偷偷溜下了船,成功地混过码头的检查进入岛内。正在他高兴之时,忽然有两名官差模样的魂修用傀儡将他制住,二话不说就带到了当地魂修官府。 熊大能还道自己因为偷渡被抓,可开庭一审,自己的罪名竟然是“使用禁法”,更是按律当斩。熊大能自然明白,定是这该死的魂修皮囊惹得祸,连忙喊冤,将自己的悲惨经历照实讲来。 夺舍他人身体本就是最著名的禁法之一,主审魂修对其自然不会陌生,但由别人帮助夺舍之事却是闻所未闻,不禁有些怀疑。他和其他魂修一商议,决定查验下熊大能的命魂。这一查,果然发现他的命魂比普通云雾期修士弱小很多。接着,他又问了熊大能一些体修修炼隐秘。熊大能对答如流,这才使得众魂修相信他的确不是那被通缉之人。主审可怜熊大能遭遇,遂将其释放,不但收回了通缉令,还发给他身份玉简,更是好心地传授了一些魂修基本功法,叫其修炼。 熊大能谢过再三,这才出了官府,在岛上找了一个住处安顿了下来。然而没有两天,祸事又找上门来。这天,熊大能去坊市买东西。两名云雾后期的修士一见其面,便又放出傀儡将他制住,押送官府。经过官府证实后,那二人方知道这皮囊虽然依旧,里面却已经换了主人,在主审官的调停下,好不容易才肯放熊大能回家。 熊大能心中连叫倒霉,将这死鬼魂修祖宗十八代都给臭骂了一顿。可回到家门口,却见到那两名云雾后期魂修正在门口等着自己。他们说,虽然自己的弟子不是熊大能害死的,但既然熊大能的身体是凶手的身体,那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完事,张口就是每人十块上品灵石的赔偿。 熊大能知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这条蚯蚓呢!他翻遍死鬼的储物袋,总共也凑不出一块上品灵石。没办法,他只得央求对方宽限时日。这两人见熊大能真的没钱,遂下定期限以后再来,还说休想逃跑,这附近都有他们的人盯着。 待债主走后,熊大能仰天长叹,种种遭遇回想脑中,不禁落泪湿衣。但哭罢还是得想办法去赚钱。他去到坊市,想找些活计。可他初来乍到,望荒群岛的诸多常识尚且不知,又没有任何修为,什么活都干不了,转了一圈也没人要顾他。正待他灰心丧气之时,忽见有两人正拿着一块镔铁争吵。(.) 熊大能凑上前一听,原来二人正在为这块镔铁的品质争论不休。熊大能细细看来,这快镔铁乃是东大陆的产物,常用来制作法兵。他作为体修真人,自然知道如何分辨,遂上前一番品评,将其优劣、贵贱说得头头是道。二人听罢,都觉有理,遂达成了交易。 熊大能见纠纷解决,正想离去,却被那卖铁之人叫住。交谈过后,熊大能得知此人原来专门贩卖从东大陆运来的走私品。他见熊大能对镔铁了如指掌,便想顾他为自己验货。熊大能虽然知道这不是正经生意,但在绝境之下,也只能走这条生路了,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他为这老板辛辛苦苦干了十七年,终于将那二十上品灵石的欠债还掉,甚至还有了一些盈余。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两个债主是打发走了,其他的债主又找上门来了。前前后后,总共来了二十五名修士,声称总共有三十六名弟子被熊大能杀了,都来要赔偿。熊大能气愤之下,指责他们都是来骗钱的。众人便拿出官府的文书证明,确实有弟子死于那该死的魂修之手。 熊大能真是又气又恨,气的是这死鬼魂修竟然杀了这么多人,给自己惹了这么多的麻烦;恨的是面对这么多债主,自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如此一笔巨资,要是还跟原来那样干活,这辈子恐怕都还不完。熊大能一想,遂决定买一艘船,自己进行走私,这样赚的钱,要比做二道贩子多得多。 主意打定,他便用尽所有积蓄买了一艘船,招募船员,开始了走私生涯。他凭借着自己对东大路的了解,生意做得很是顺利,八十多年下来,便将欠债还了大半。 萧恒听罢熊大能经历,深感其遭遇不幸,也感叹二人有缘,遂取出二百灵石送他还债。熊大能见状,又惊又喜,连连鞠躬道谢,表示无功受禄寝食不安,一定要帮萧恒的忙。 于是,他改变了原来的航程,直接命人将船驶到哈扎努岛靠岸,也不卸货,自己独自前去还债。因为萧恒三人属于偷渡,所以也没有下船,就在船上等待。五日后,熊大能归来。他无债一身轻,高兴地指挥船只离港,从北方绕过毒岛,向西方库伦岛驶去。 一路无话。船只停靠库伦岛的拉斯特湾,正在岛主贺新郎所在城池的附近。熊大能先行下船前去通报,少时便回。随行的魂修官员,带来了贺新郎签发的身份玉简,还说岛主请萧恒一行到九曲华章一聚。 萧恒遂带着百里素雪和王欣童,跟随魂修官员前往。众人御空而行,径直奔向港口附近的一座青山。虽是冬季,整座山上仍是青翠欲滴,长满了热带的植物。贺新郎所居的九曲华章便隐身其中。说是隐身,是因为这屋子实在不大。屋旁一颗大树,就足以将其荫蔽。所谓九曲,就是一条山溪在此处蜿蜒九转,半围出了一块林间空地,其上用原木搭建起一座高脚小楼,便是所谓的华章馆了。这华章馆说是房子还不如说是亭子,外围根本没有墙壁,仅是挂有竹帘避光,卷起竹帘便就是门窗了;内部也没有格挡,在两个柱子间放下竹帘,便就是房间了。屋上作斜顶,覆以风干芭蕉大叶,边沿镶嵌棕榈尖叶。细长叶尖长长伸出,每逢雨落,导水成帘,贺新郎便要将屋内所有竹帘卷起,独坐正中,看着千叶滴水,吟诗品酒,也是一番风味。 萧恒刚飞到华章馆上方,就见鹦鹉火从屋旁大树的树洞中探出头来看了看,然后又缩了回去。贺新郎修为已到琉璃期,鹦鹉火看到的景象,贺新郎全能看到,故知萧恒来到,连忙迎出屋外,喜道:“望荒迎贵客,陋室更添馨。贤弟与贤弟妹别来无恙乎?” 婚礼时,萧恒并未对贺新郎说起延寿之事,故而他到现在还不知晓,才问出“别来无恙”四字。待萧恒落在近前,叹息道:“大哥啊!小弟这次就是有恙才来求大哥帮忙的啊!” 贺新郎见萧恒满脸凝重,便知萧恒此来定有要事,忙收了笑脸道:“贤弟有难,愚兄必鼎力相帮!进屋说话吧!”遂打发走领路的官员,将萧恒三人请进华章馆。 屋内地铺草席,不设椅凳,矮桌前正端坐一位丽人。此女面容精致、身材窈窕,论姿色和蓝冰月是不分上下、各有千秋。她肤色古铜,短发潇洒,上身翠绿短衫袒肩露脐,下身碎花斜角长裙半遮小腿。[]见到众人进屋,便站起身来迎接,身上则散发出强大的威压。 如此“清凉”装束让三位客人十分尴尬,纷纷看向贺新郎。贺新郎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只是介绍道:“这位是蛇青青,蛇仙尊。是毒岛的岛主,今日恰好也来小生这里做客。”接着他又为蛇青青介绍道:“青青,这位是小生的贤弟萧恒,这位是他的夫人百里素雪。这位是……”萧恒接到:“她是王欣童,我的朋友。” 待介绍完毕,互相行礼之后,萧恒见贺新郎对蛇青青叫得那么亲密,便偷偷向贺新郎传音问道:“大哥,这位‘佘’仙尊是你什么人啊?” 贺新郎没有在意,传音回道:“朋友啊。” 萧恒见贺新郎还没理解,只得点明道:“那她怎么穿得……” 贺新郎这才明白,笑着传音道:“原来如此!贤弟初来,故有不知,因为望荒炎热,凡人岛民都做清凉打扮。这等装束在望荒很是寻常。”说罢,他请众人围拢矮桌坐下,取出茶饮招待。 萧恒忽然想起一事,遂问贺新郎道:“大哥曾说过,魂修的修为只有魂修可以察觉,但‘佘’岛主的修为,我却察觉得清清楚楚。莫非‘佘’岛主不是魂修么?” 贺新郎和蛇青青闻言都笑了。蛇青青用清爽的嗓音说道:“我确实不是魂修,甚至不是人类呢!” 王欣童闻言就是一愣,百里素雪和萧恒则心中释然:“怪不得一见面就觉得她和蓝冰月有几分相似,原来同是灵修化形啊!” 萧恒道:“原来是位灵修仙尊,失敬、失敬!” 见萧恒夫妇如此镇定,蛇青青反倒稍感意外,对贺新郎道:“你这位贤弟可是了得。岛外之人往往一听我是灵修,就算不害怕,也会惊讶。他可倒是平静得很呢。” 贺新郎笑道:“青青你有所不知啊!我这贤弟一向都是和灵修打交道的。西大陆的大灵修他全都熟识。连他们二人的婚礼也是在幽兰谷办的。” 蛇青青点头道:“如此说来,那你和塔兰托一定很熟了?” 萧恒道:“正是。在下还做过幽兰谷的谋士,与谷主十分熟悉。” 蛇青青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他没开灵智之时,还是我们毒岛的一害,可没少让我费心思呢。还好他主人将他收了去,我毒岛上也能过过清静日子了。” 众人攀谈一阵后,贺新郎问起萧恒来意,萧恒便将减寿、求丹之事都讲了个清楚。贺新郎又是感叹,又是为难。感叹的是萧恒和百里素雪的艰辛,自己真想施以援手。为难的是,这延寿之法竟是禁法,自己作为岛主,绝不能知法犯法。他心中纠结许久,道:“贤弟啊,你所说的续命之法,愚兄从未听闻。且就算知道,愚兄身为岛主,也不能违反祖训,施展禁法啊!” 萧恒刚想央求,却不料一旁的蛇青青道:“这个法术我知道,名叫换命大法!” 贺新郎奇道:“是个怎样的法术?” 蛇青青缓缓说道:“换命大法,此法必须由一位三魂道归一期修士施展,同时需要一名舍命者放弃自己的寿命,来换取延寿者的寿命。且效率极低,要施法者和舍命者都付出百年寿命,才能为延寿者增寿十年!” 百里素雪闻听,便知之前自己的担心成真、延寿无望,心中虽感失落,却更担心萧恒,忙朝他看去。 只见萧恒听罢,先是一愣,后对贺新郎问道:“当世可有归一期的三魂修士?” 贺新郎顿了一下,道:“扎哈努岛主卜渔丰便是。但所有的禁法口诀都由家师保管,任何人都不得而知。这换命之法,终是无法施展啊!” 萧恒激动得站起身来,道:“那我就去求你师父,求他网开一面,求他救素雪一命!” 贺新郎为难道:“可是……”还不待他说完,百里素雪无奈地打断道:“恒哥哥,咱们不要强人所难了。” 萧恒急道:“这可是咱们最后的希望啊!” 百里素雪摇头道:“难道你想去要求别人为我减寿百年么!” 萧恒闻言,知道之前的担心应验,遂没了言语,垂首而立。 百里素雪拉着他的手道:“而且,我也无法看着恒哥哥你为我减寿。这些日来我也想了很多,延寿续命乃是逆道而行,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只能得到极小的回报。这个换命大法,正是印证了这点。恒哥哥,咱们不延寿了好么?与其这样整日在苦海中寻出路,还不如忘掉苦海,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三十年!” 萧恒又何尝没有想过延寿是逆道而行?只是他始终都不愿放弃!因为他知道放弃意味着什么。萧恒默不作声,缓缓坐下,一直垂着头,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道:“再找找,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 萧恒的样子让百里素雪十分心疼,甚至比自己无法延寿还要难过。在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她知道,其实先走的那人并不是最痛苦,而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人。她绝对不想萧恒在自己去后终日寡欢、以泪洗面!这可不是她答应爱人求婚的初衷,更不是自己当初想要的结果!她曾感到有些后悔,后悔答应了萧恒的求婚,后悔当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但是,如果时间倒流,让自己再做一次选择的话,恐怕自己还是会答应吧……既然无力改变,既然无论如何都会答应,那么还是努力让他忘掉吧!先是忘掉心中的执念,再是忘掉那个生前的自己…… 百里素雪握紧萧恒的手,说道:“放弃吧。不要再去追求那奢侈的长久,让我们一起开心地走完剩下的日子,好么?” 蛇青青也道:“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们,没有其他的延寿之法了。萧恒,你还是放弃吧。你妻子说得对,不要将这珍贵的三十年浪费在无望的找寻上。还是和爱人好好相处才不会后悔。” 萧恒听罢,深吸口气,又长长地叹出,在心中不断地问自己:“就这样放弃了么?是因为只能放弃,还是因为放弃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他再一次由衷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那种被排山倒海所压倒的渺小,那种被无边无际所吞没的微末。这无力感让他愤怒,使他沮丧。这是一种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挣脱的绝望。萧恒仍低着头,三分对别人,七分对自己说道:“唉,既然如此,也只好这样了。” 贺新郎和王欣童见萧恒失落,连忙安慰。百里素雪也强打精神,给萧恒打气。萧恒只得忍下伤心无奈,抬起头来,强作笑脸。 蛇青青忽提议道:“你们初来望荒,想必还没有好好游玩过。新郎的这个屋子也太过简陋,住不得人,不如今日你们随我到毒岛上住,明日我带你们在望荒好好玩上一玩如何?” 贺新郎知道蛇青青是想为萧恒夫妇散心,忙帮腔道:“青青说得甚是。贤弟,愚兄以为你们来望荒不易,定要好好游玩一番才能回去啊!” 百里素雪也想借机为萧恒解忧,遂答应道:“如此说来,我们就叨扰了。” 毒岛和库伦岛比邻,中间只隔着一条不宽的海峡,蛇青青带着三人御空半日便到。临行时,百里素雪还拜托贺新郎为熊大能找一份差事安身。贺新郎爽快地答应了。 蛇青青的居所安在海边莽山。与九曲华章不同,莽山上的木屋全都建在面海的陡坡之上,一边搭着山崖,一边用木柱支起。木屋间有栈道、吊桥相连,掩映在山林、海风、夜色中。 时间不早,分配好房屋后,大家就去休息了。这里的建筑风格虽没有华章馆那么夸张,但也相似,都是敞门阔窗的。萧恒和百里素雪来到屋中,打开窗子,纱帘飘起,海风拥着浪声便溜进屋来。二人凭栏望去,不远处的山下是大片白色的沙滩,在月光里散发出淡淡的银辉。再往远看,大海深邃而动荡,模糊能看见岸边洁白的一线浪花。 良辰美景,夫妻二人倚窗细语,畅想将来去遍游天下美景是多么快乐,遂将延寿不成的烦恼抛在了脑后。待到深夜,百里素雪有些倦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萧恒坐在她身旁,努力想静下心来练气。可是他静不下来,无法练气。他又躺在百里素雪身边,努力静下心来,想试着睡觉。可是他静不下来,无法入睡。 萧恒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睡过觉了。但这一段时间,他却很想睡觉。因为睡着了,就可以暂时忘记烦恼,不必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承受着煎熬。醒着的时间最难熬,一呼一息地接近尾声,自己却还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做不了。比醒着更难熬的是入睡。闭上眼睛,就发现每时每刻血液都在将石头往心里塞,就知道这颗心早晚会被堵成一个死疙瘩。这样一颗心梗在胸口,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真想把这该死的心呕出来,好能睡个安稳觉。 不堪如此抑郁的心情,萧恒祭出万画清心符试图能减缓一些。可终是无效,灵符就好似一滴甘露,滴在胸中劫火上,只“嗤”的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情无计可消除。萧恒郁闷之极,悄然起身,开门走出屋去。穿过峭壁上的栈道,走过风中晃动的吊桥,独下蜿蜒于林间的台阶,踩着沙粒,缓缓走向大海。 海浪喧哗着一拥而上,没过了脚踝,鞋袜尽湿了。萧恒继续向前走。海浪咆哮着再拥而上,没过了腰际,衣衫尽湿了。乘着夜潮,一个大浪打来,便将萧恒全部淹没。冷水淋头,脑中的闷热才稍解。萧恒没有放出罡盾,就这样站在水中,任海浪拍打。他收起仙识,头脑空空,让肌肤直面大海的冰冷和无情,直到发髻都被打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恒忽得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快上来吧,天都要亮了。” 他回头一瞧,只见蛇青青敛着长裙,抱膝坐在沙滩上,正向自己招着手,似乎已经来了很久的样子。 萧恒走上岸来,头发、衣服上滴水成线,对蛇青青行礼道:“仙尊来了多久了?” 蛇青青道:“你一出屋门我就发现了,然后就跟到了这里。” 萧恒奇道:“仙尊为何要跟踪在下?” 蛇青青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身边,示意萧恒坐下。萧恒犹豫一下,还是从命,盘坐沙滩。 蛇青青没有看向萧恒,而是眺望着微微有些发亮的地平线,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其实我从前,爱过一个人,一个凡人。” 只一句话,萧恒就明白了。他叹了口气,问道:“是……多久以前?” 蛇青青淡然道:“大概已经有两千七百五十多年了吧。” 两千多年,是萧恒无法想象的长久。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曾经拥有过美满,却又被无情地拆散。萧恒自己都不知道,当三十年过后,当百里素雪离开后,自己该怎样生活,更不用说两千年之久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蛇青青内心的伤痛。那是一粒埋藏在心尖的种子。发芽,根须随着时间不断扎着肉、往心底钻;成长,枝干顺着血管不停在身体里蔓延。待到身心终究承受不了的时候,自己定会与这株血肉之花一同死去。 萧恒沉默了许久,才断续地问道:“这么长时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蛇青青微笑道:“不能说是熬。开始几年总是难过的,后面就好多了。” 萧恒哀伤道:“是因为忘记了么?” “不,是因为回忆。”蛇青青撩了下耳边短发,道:“每次想起和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笑容都会不知不觉地挂在嘴边。那些和他一起做过的梦、一起见过的人、一起游过的海、一起爬过的山,都能带给我美好的回忆。” 萧恒低下头,盯着被沙子和海水弄脏的衣服,道:“空有回忆没有人,不会觉得凄凉么?” 蛇青青点点头道:“有时候确实会这样。一开始,我也曾想找些奇丹异术为他延寿,可二十年后,我就知道这是徒劳的。即使是修士,在自然大道面前也都是无力的。顺道而为,还能稍有建树;逆道而行,寸步也不能进。于是,我也想通了,我能在生命中遇到他,就是上天的恩赐,若再奢求延寿,那真是贪得无厌了。与其每天计算剩下的日子,还不如忘掉烦恼、欢度余生,多留下些开心的回忆。也好在我的心中永远记得那些快乐的生活,永远记得他。” 萧恒听罢,再次沉默,最后低声道:“你真坚强……” 此时,朝阳已经在水面上升起,沙滩上也来了不少赶海的人。蛇青青站起身来,笑着对萧恒道:“所以,你一定要珍惜这三十年,把你们的心愿都完成了,千万不要为了寻找延寿之法留下遗憾!我现在就后悔,那二十年中只想着延寿,都没有好好陪过他。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这一身盐巴、沙粒,还是赶快回去换洗掉吧。莫要让你的爱人发现。” 萧恒虽知蛇青青说得在理,但内心仍旧无法释怀,终不能做到她一般的潇洒,悄叹口气,跟着她一起回去。 120无望 清早,贺新郎乘着傀儡来到毒岛,与萧恒汇合一处。众人梳洗已毕,在蛇青青的带领下,前去毒岛东面游览。一路上,萧恒果然见到岛上女子打扮确实都同蛇青青相似,与东西大陆大为不同,甚至有男子也穿着长裙,更为奇特。贺新郎解释说,此种穿着乃岛上土著的风俗。魂修本是从东西大陆迁徙此地,故而还保留着大袖长衫的服饰,不过从样式上看起来,也较如今东西大陆上的更为古老。 了解了望荒群岛的风俗后,萧恒三人又为另一件事感到好奇。那就是,这毒岛上有不少凡人一见到蛇青青,都会善意的行礼打招呼。并且,他们还发现,岛上除了蛇青青之外,还有不少化为人形的灵修在凡人街道上走来走去。更甚者,竟有一只没有化形的猴子灵修,蹲在水果店旁,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和凡人店主聊天,周围行人竟无一觉得异常! 这等灵修和人类和谐共处之景,萧恒和百里素雪走遍世界也没有见到过,不禁大为惊讶。 蛇青青笑着回忆说,昔日塔兰托未开灵智之前,曾是毒岛一害,伤人、害人之事没少干过。岛上居民均被这大毒蛛吓得人心惶惶,有不少都搬家离开了毒岛。当时,蛇青青的丈夫刚去世不久,她还住在故居之中。有一天,塔兰托正好来镇上袭扰,蛇青青便施展神通,将其打败。 周围邻居这才知道,原来蛇青青是个灵修,就请求蛇青青帮他们消灭塔兰托。然而,塔兰托虽灵智未开,但修为却和蛇青青相仿,蛇青青也灭它不掉。她不忍心见朝夕相处的邻里被蜘蛛杀害,就和塔兰托大战十余次,将它赶到无人树林中困住,叫它不能再伤人。直到塔兰托被收服为止,蛇青青都一直镇守在树林边上。 当地居民为了感谢蛇青青的大恩,加上此岛凡人本来就有崇拜莽山中烙铁头毒蛇的习俗,遂奉蛇青青为岛神。等蛇青青修到第四期之后,望荒诸岛上的灵修纷纷前来归附,遂成了岛神的手下。这样,毒岛居民也就将他们一齐接纳了。蛇青青管教严格,灵修与凡人互不侵犯、和睦相处,两千年之后,就有了如今这般的和谐景象。 而魂修一向奉行“少惹麻烦,独善其身”的政策,见灵修安分,就与其交好。几位岛主与蛇青青关系也都不错,干脆就将毒岛交给她来打理,对待其麾下灵修,也一视同仁,如同己方魂修无二。 萧恒和王欣童听罢,不禁大为感慨,想那西大陆上人类和灵修老死不相往来,东大路上更是兵戈相向,而在望荒群岛之上,两者竟能和谐共荣,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百里素雪对这种和谐更是盛赞,连说若是天下修士都能像望荒修士一般,那天下就不会有战争了! 在毒岛上游玩三日,就将名胜看尽。众人在蛇青青的带领下,乘上一艘大独木船,扬帆划桨,向海中驶去。 群岛最美之处还要数海上。清澈的海水深蓝而幽静,不深处便有缤纷的珊瑚、五色的鱼儿。“哗”的一声,调皮的海豚忽然从船边跃起,在空中打一个挺后,又掉入海中,溅起水花,将船上人儿的衣襟打湿。待海水由深蓝变为碧蓝之时,船就驶近了岛礁。 这些岛礁形状、大小各异。大者十里,孤山连峰重叠巘、曲溪飞瀑一线川,更有森林葱葱,掩映参差房舍人家。小者丈方,唯有孤椰一颗独望海,守着将将露出海面的沙滩,不要在涨潮时被冲走。 而有些岛礁则要从天上看,才能领略它的风采。众人弃舟御空,至与云齐,向下俯瞰。环形的礁石拥抱着翠绿的泻湖,宛如宝石镶嵌在海中。再飞高一些,附近所有环礁都映入眼帘,星星点点,就像一颗颗珍珠,洒在湛蓝的画卷之上。 领略过岛屿的秀美,雄伟的火山也是望荒群岛上一个不能错过的风景。罗格岛上的霸王火山直冲霄汉,顶端被皑皑白雪覆盖。那是整个望荒群岛上,唯一能看到雪的地方。多少望荒人来到这里,费劲辛苦爬上山顶,就是为了一览雪的美妙与圣洁。而烈火岛上的永鸣山,则一直都在喷发着。船只离了老远,就能看到它标志性的大烟柱,同时,也能听到从山体中传出的永不停歇的轰鸣。待到入夜,就是观赏岩浆的好时间。火山口不断迸射出红色的火光。几道赤酌岩流顺着山势蜿蜒驰骋,最终注入海中,凝固成新生的陆地。 由于永鸣火山的存在,烈火岛是一个无人岛,甚至连草木也几乎没有。蛇青青道,只要等永鸣山停止了喷发,用不了几百年,烈火岛就会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再过几千年,人和动物也都能在上面生存了。 萧恒对此并不奇怪,想那海底火山,还没有停止喷发,就已经成了章鱼们的修炼圣地。这烈火岛只要一没火,肯定就会被生灵占据。 可王欣童则不然,她对这自然的演化充满了好奇,不停地问这问那。蛇青青见状,就决定带她去看在三百年前刚形成的一座岛。 于是,船头调转斜扬帆,独木舟从哈扎努岛东端北上,直驶到离哈扎努岛老远的海上,才看到孤零零的一座岛。 众人离远观瞧,这座岛颜色暗黑,上面没有一颗树,只能模糊地看到地衣和杂草。蛇青青道:“瞧,这岛刚形成不久,还长不了树。这也是过了三百年,才能勉强长出几根草。所以岛上既无生灵也无人类,现在还只是个荒岛。” “奇怪!”贺新郎突然说道。 蛇青青道:“有什么奇怪的?我哪里说错了么?” 贺新郎道:“非也,非也!青青所说毫无差错。只是小生仙识发觉,那岛上似乎有两个人啊!”一魂道修士仙识本就比其他流派强大,贺新郎又是琉璃期修为,所以才能先众人而知。 蛇青青奇道:“这荒岛上无水无粮,凡人肯定是不会来的。而且我以前来时,也探查过这里的灵气,很是寻常,修士也不会来。这可奇怪了。” 百里素雪则道:“也不一定是有意前来。说不定是海上落难之人被冲到了这里。” 贺新郎道:“贤弟妹所说甚是!咱们还是赶快上岛一察,若真是海难,也好救人。” 众人计定,便弃船御空,急速奔荒岛飞去。 这荒岛面积不小,地势平坦,无甚遮挡,一旦飞近,就能看到岛上人影。萧恒离得老远就觉得其中一个人影极为眼熟,但一时还认不出。而一旁的王欣童则激动喊道:“呀!那不是公子和老夫人么!公子!公子!是我,我是欣童!” 岛上之人早就发现了来人,正在戒备,一听王欣童叫喊,也激动喊道:“欣童!你怎么在这里啊!” 原来岛上正是萧岚复和其母刘媸。经王欣童一提醒,萧恒也立刻认出,激动喊道:“大哥!你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们了!” 说话间,萧恒众人已落到了岛上。王欣童一头扑进萧岚复怀中,放声大哭。 再看此时的萧岚复,早就没有了三圣子的神采。衣衫破烂,浑身都是血污,头发披散着,满脸胡子拉碴也未打理,双眼中已不见了往日的光芒。 萧恒一问,才知道事情经过。那日萧莲苼携萧岚复母子出逃,一气飞到香波岛才落地。萧莲苼觉得已经安全,便买了条船,改为驾船过洋。不料,船开出不远,就被熊霸率众追上。一通恶战,萧莲苼寡不敌众,只得弃船而逃,带着萧岚复母子飞渡伶仃大洋。她没日没夜的飞,直累到吐血,才找到了这么一座小岛,停下休息。萧莲苼在海岛附近巡视一番,发现这是一座望荒群岛边沿的荒岛,才放下心来,叫萧岚复母子在岛上休息。她自己修养几天之后,便展翅去天雪国探查情况了。萧岚复道,自己已在岛上等了两月有余,可还不见萧莲苼归来。 就在说话期间,北方空中忽然出现四个人影。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为首之人正是萧莲苼,随后三人均是老者,虽背附双翼却都是生脸。 四人降下之后,萧莲苼认得萧恒和百里素雪,却不认得蛇青青和贺新郎,遂问道:“你们是谁!” 贺新郎道:“小生乃是库伦岛主贺新郎。这位是毒岛岛主蛇青青。不知四位是?” 萧莲苼一听是两位岛主,知道如今落难不能树敌,遂行礼道:“原来是两位岛主驾到!在下沙岚国太辅萧莲苼有礼了。”接着她一指身后三位,说道:“这三位是方向西、易往西、屠西法,均是我沙岚国的将军。” 贺新郎听到萧莲苼张口闭口都是“沙岚国”,心中略感不妙,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时萧老夫人上前问道:“太辅大人,您此去西方情况如何啊?” 萧莲苼沉痛道:“唉!去晚一步啊!” 萧老夫人急道:“怎么了!” 萧莲苼道:“萧琼接到邪煞报信后,在天雪国独立。谁想那慕容青寻竟然越洋而至,统领敌军猛攻天雪。萧琼他们势单力薄,不到半月就支撑不住,只得撤退。而在撤退的途中,子七为了拖延时间殿后,不幸殉国!” “啊!”萧老夫人、萧岚复和王欣童,闻言均是一声悲呼。 萧莲苼继续道:“我在半路上和他们相遇,才得知此事。看来东西两块大陆咱们都没法呆了。所以我命萧琼和邪煞保护船队逃兵,又命霸灵和上官菲去东边接应萧安之,叫他们之后到望荒来集合。” 萧老夫人听罢只是摇头,萧岚复则指着那三个老者问道:“那他们三位是?” 萧莲苼道:“他们三位都是沙岚国的将军,沙岚沦陷之后,遁走琮璧岛隐居。这次计划暴露,我便去琮璧岛请他们三位出山。”然后,她便对三人道:“三位将军,这位就是圣皇太子,还不行礼?” 三位老者闻言后却没有行动,而是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萧岚复。萧莲苼不悦道:“三位这是何意?” 屠西法笑着答道:“老朽虽隐居琮璧,却也听闻过普教三圣子见识过人、运筹帷幄,是个不输圣皇当年的英雄豪杰。不想今日一见,却是这幅模样!哈哈哈!”说罢,三位老者均笑了起来。 萧莲苼怒道:“屠西法!你竟敢对太子无礼!” 方向西冷哼一声:“哼!无礼又怎样?这小子是不是太子只有你萧莲苼一人清楚。沙岚上下均知圣皇不近女色,谁知刚一驾崩就冒出个太子来。太辅大人啊,你若能拿出证据,证明他是太子,我们定将跪拜叩首,认其为主。若是你拿不出证据的话,老朽也只能以为,太辅大人你是想假立新君自称为王了!” 萧莲苼被这方向西的话气得鼻子都歪了,喝道:“如今皇后、太子俱在,你们还敢怀疑我的用心!当年若不是你们三人不听我号令,私自带兵出击,咱们也不至于那么快落败!如今叫你们与我共保太子复国,你们还敢不听令么!” 易往西喝道:“你少在这里嚷嚷!你以为你还是太辅么?如今我们哥仨都修到了变化中期,实力与你不差上下,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我们?” 屠西法也道:“你还怪我们当年不听号令!要不是你当年只守不攻,不配合我们进攻,我们早就把沧海平原打下来了!看看你后来又下了什么命令?投降!叫我们向那独孤老二投降!叫我们低声下气的给独孤老二捧臭脚!呸!结果怎么样现在?你萧家还不是被独孤老二卸了磨、杀了驴!” 萧莲苼心中火冒三丈,但一想到若在这里吵翻,复国更无希望,只得压下火气,退步道:“好好好!你们说得不错,如今国破家亡,我萧莲苼的确不再是什么太辅。只要你们和我共保太子复国,到时候论功行赏,如果你们比我功大、比我劳高,太辅、大将军、大司徒就由你们三个来当!” 三老者闻听,相互使个眼色,遂笑道:“这才对么!大家的功劳都从头算起,咱们现在啊,都是平起平坐!你也别想着立了个太子,就能指使我们。” 萧莲苼打心底里鄙视这三人,但也只能先忍着,点头道:“好。既然说定了,你们就快给太子行礼吧!” 可这三人还是没有行礼,而是盯着萧岚复的脸端详起来,还一边说着:“大哥,你看像圣皇么?”“嗯,好像有点像。”“仔细看看还是挺像的!”“那就跪吧。”“跪!”这才一起下跪叩首道:“微臣参见圣皇太子殿下圣安!” 萧岚复看着跪拜在脚下的三名强化中期猛将,忽然仰天大笑,直笑得三人莫名其妙,纷纷抬头看向萧岚复。只听萧岚复笑了多时,这才说道:“你们白跪了!我根本不打算复国!” 萧莲苼惊道:“太子!你说什么!” 萧老夫人也惊道:“儿啊!你胡说甚么啊!” 萧岚复道:“我没有胡说。沙岚国治国无方,才至灭国;罡武国顺天而行,才能强盛。即便我是沙星海之子,也没有理由牺牲无数生命,去复兴一个无道的国家。你们若是想当官,就去独孤老二那里当吧!” 方、易、屠三人听闻,当即愤愤站起,喝道:“看你的长相和圣皇还长得有三分相似,可没想到你的志气,连圣皇殿下的脚后跟还不如!萧莲苼,你还指望着他来复国?门都没有!我们三人已经修到中期,三人围攻之下,定能胜过独孤老二!复兴沙岚还是看我们的吧!”说罢,三人一展翅膀就飞走了。 萧莲苼见状,直急得喝道:“太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把我好不容易请到的援兵都给气走了!” 萧岚复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未得天下就想先分天下之人,走又何惜?” 萧老夫人则道:“儿啊!你真的不想复兴沙岚啦?” 萧岚复道:“娘,如今罡武国内四海升平,无端端兴起战乱,只能让生灵涂炭,是不义之举啊!”萧莲苼和萧老夫人还想再说,萧岚复则对萧恒道:“二弟,你们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快跟哥哥我说说吧。”遂拉着萧恒和王欣童远远走开。 萧老夫人看着萧岚复的背影,对萧莲苼道:“太辅大人,我看复儿被这变故打击得很深。咱们这可该怎么办啊?” 萧莲苼叹气道:“唉,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其他人来了,再做打算吧。” 这时贺新郎突然发话道:“萧仙尊,恕我冒昧,敢问你们要在望荒驻留多少时日?” 萧莲苼这才想起地主还在旁边呢,只得挤出笑脸道:“贺岛主,刚才您也听到了,我们萧家现在无处可去。我看这座岛也是个无人岛,不如就让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段时日吧。” 贺新郎闻言十分为难。要知道萧家可是罡武国的反臣,若是允许他们在望荒停留,势必会引来罡武国大军,若是不允,恐怕和萧家又会起争执。只得道:“小生只是库伦岛主,只能管一岛之事。这等大事还须向罗格岛主禀报,由她老人家来决断才是。” 萧莲苼也知道望荒魂修之首乃是罗格岛主秦依,来到人家地头,怎么也要去打个招呼,遂道:“如此说来,我就与贺岛主一同前去面见秦岛主吧!” 贺新郎道:“如此甚好!那就请您同我起程吧。”于是,贺新郎便让蛇青青照顾萧恒二人,自己和萧莲苼一起御空而走。不提。 再说萧恒和萧岚复一行。萧恒知萧岚复心中郁闷,遂大讲逃跑故事,为其移情。可讲着、讲着,王欣童终于忍耐不住,打断问道:“公子!你真的不打算复国了么?” 此言一出,萧恒停止了讲述,看向萧岚复。 萧岚复没有回答。 百里素雪则说道:“大哥不想妄开战事,避免生灵涂炭,这等胸襟非常人能识。” 萧岚复微微一笑,低头道:“这只是其一啊!” 萧恒奇道:“莫非还有其他缘由?” 萧岚复叹了口气,心灰意懒地说道:“方才你们也听家主说了,如今我方只有变化修士五人和一群残兵败将;所能立足之地就只有这区区弹丸小岛。这等实力尚要终日惶惶提防罡武派兵剿杀,何谈复国?我只是不愿做那无望之事啊!” 萧恒和百里素雪听了,均是稍感意外,皆是不语。 王欣童则道:“公子怎能如此泄气!罡武国好,那都是公子治理的功劳。如今罡武国落到独孤轻云手中,定然要不了多久便会失道。这样,咱们就有了反他的道义。虽说萧家上下如今只是一些败军残勇,但我相信,以公子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整旗鼓!只要时机一到,定能成事!所以公子你不能放弃,要时刻准备着,以待天时!” 一语点醒梦中人!萧岚复闻听,大为意外得看向王欣童,道:“欣童,几日不见,你竟有如此见地,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王欣童道:“欣童这些都是跟公子学得。若是往日的公子,这些道理一定都能想到。只是公子初经变故,精神恍惚,所以才有疏忽。欣童也不过提醒一下罢了。” 萧岚复连连点头,“嗤啦”一声从衣袖上私下一块布条,将乱发扎住,振奋精神,问萧恒道:“二弟,这岛叫个什么名字?” 萧恒道:“此岛还没有名字。” 萧岚复想了想,豪情万丈道:“那我就将它命名为‘拓天岛’!我萧岚复在此要开拓出一片新的天地!” 121无奈 沙岚残党的到来,让魂修们颇感头疼。五位岛主一商量,决定对沙兰残党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若罡武国来问,就说是他们硬要驻扎,魂修也没办法;若是罡武国来攻,也不阻拦。两边都不掺乎,两边都不得罪,这样最好。 萧恒本想在拓天岛多留几日。但萧岚复知道百里素雪的情况,就劝萧恒先以她为重。萧恒便和百里素雪告别了萧岚复,同蛇青青一起乘船离去。这次出游也有三月,望荒群岛上的风景也已游遍,特产、风味也尝过不少,是离开的时候了。回到毒岛,蛇青青为两人准备了一艘帆船,又派了一名化形灵修护送,这才在港口和二人惜别。 从望荒到西大陆,一般船只都是在法胜国归一平原港口上岸。可若从归一平原到妖魔岭,势必要斜穿整个法胜国。萧恒怕在路途中节外生枝,遂决定绕过归一平原,从西边地广人稀的彩云高原登陆。 朝正西航行乃是逆风逆水,即使萧恒祭出灵符加持,帆船依然龟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船才好不容易绕过了西大陆最南端的天启角。天启山脉是西大陆上最大的一条山脉,南端是大陆尽头、外海起点的天启角,向北则一直延伸到太一岭。 远古时期,其实这条山脉都名为太一岭。而自从有修士得天启利用南岭蓍草,第一次制出灵符后,这条山脉的名称便被正道峡一分为二了。说起历史上的第一张灵符,自古就流传有两种传说。 第一种传说比较运气。相传当年一位在南太一岭上修炼的太一修士,一日在山中练习法术。偶然间,他用手指将灵力打到了一株蓍草上。整柱蓍草尽被打断,唯独有一片草叶纹丝未动。这个修士好奇之下,便上前查看,发现蓍草上竟有一道笔画,似法。他无意间手上灵力一运,蓍草竟化作一点银光消失不见了。这奇怪的现象引起了修士的好奇,反复试验研究下,便发现了其中的规律,始创了炼符之道。 第二种传说更为神奇。依然是在南太一岭上,一位太一道修士在筑基成功之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同时,心中又迫切地想把这些符号写出来。这个修士遂冲出洞府,恰好看到洞府外生长的蓍草,拔下一根,指运灵力将脑中符号写了下来,便成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张灵符。 然而,第二个说法有很大的漏洞。众所周知,即使是符修,在冲关之时若是不持续的炼符,即使冲关成功,也无法获得天启灵符。那么,在还没有符修的年代,那个太一道修士又怎么可能获得天启灵符呢?破解这个疑点的就是第二种说法的神奇之处了!相传,这位符修鼻祖可远非常人。他不但在筑基、结丹之时会得到天启灵符,就是在突破小境界时,也会获得天启灵符!后人认为,他有一种天赋异禀的体质,名叫“天道宠儿”――不论突破大境界还是小境界时,都能获得天启灵符。 虽然第二种传说神乎其神,不像真事,但符修们反而更愿意相信他们的开山鼻祖乃是非常之人。故而,天启山大殿中供奉的,就是这位“天道宠儿”的塑像。玄符宗从天启山分出后,为了和天启山有所区别,就供奉了第一种传说里的那名修士为符修鼻祖。 不过,无论是凑巧还是神奇,当年炼符之术都还没弄出名堂,这两位鼻祖也都没有留下名姓和相貌,后世的塑像不过都是臆造的罢了。 帆船一路沿岸行来,所见沿海陆地上全是高山。因为,天启山的西面就连着南坝山。南坝山再往西又连着熊岭的两条支脉。待高山不见踪影之后,高原边沿那刀削斧劈的绝壁就耸立在眼前了。 彩云高原超过海面千余丈,沿海之处全是陡峭悬崖。且由于海浪的拍打,沿海土石经常大块断裂崩塌,落在海中激起千层浪。故而,这沿海处,就更没有人敢行船、居住了。萧恒站在桅杆上,远远地看见一道飞瀑从海边断崖上飞洒而下,化为珍珠滚玉球,散作薄雾荡轻纱,飘飘洒洒、布满十里水天,“沙沙”落入海中。日光一照,七彩虹桥隐现天边。 这道瀑布就是从熊岭发源的嘉水。嘉水瀑布虽高,但与南极高原的清冰河瀑布相比,仍有百丈之差,屈居第二。彩云高原上还另有两条瀑布,高度也在千丈之上,位居第三、第四。看到嘉水瀑布就说明已经到了彩云高原的中部。 萧恒和百里素雪谢过送行灵修,弃船御空,顺着嘉水瀑布飞上高原。其时,正值高原盛夏,高原上水草丰茂、金花银滩,天高云淡、月明风清。朔流而上,河边牛马群群、毡包朵朵,牧歌野调、嬉笑祈祷,都在感谢这个好时节。二人一路边走边玩甚是愉快。 一月过后,两人便来到了月牙湖畔、熊岭山下。萧恒想起此处正是熊盼盼翠竹峰所在,遂前去拜访。熊盼盼见是萧恒来到,开怀大笑,亲自引领二人游览熊岭风光。谁料,在游览途中,正遇见蓝冰月和罗莉萌。原来,蓝冰月在妖魔岭闲得无聊,就到和合仙宗来找罗莉萌消遣。和合仙宗离熊岭很近,她俩恰巧也来山中散心才至偶遇。 熊盼盼喜欢热闹,萧恒的朋友自然就是他的朋友,遂大叫大嚷地带领四名游客,好好将这熊岭玩了个遍。之后,罗莉萌邀大家到和合仙宗做客,甚至连熊盼盼也叫上了。熊盼盼开始的时候还兴致勃勃,但到了湖中岛屿,发现除了泛舟游岛赏莲、吃茶聊天外无甚好玩,只呆了一天就耐不住性子告辞离去。 月牙湖游览五日也就踏遍。罗莉萌也得知百里素雪之事,心中同情。为尽地主之谊,也亲领二人去高原上的名胜处游览。不过,在二月十五日时,她却紧赶慢赶地将二人带回了月牙湖。 原来,这一天正是彩云高原的中秋。牧民们于当日,都会在湖边河口举行集会和祭祀。果然,一大早湖岸上就来了大群的牧民。他们穿着五彩的节日盛装,赶着牛马、驮着货物,从四面八方赶来。头戴金饰羽毛大冠的就是祭司。她命人在浅水处搭起高台,用各色布匹将祭台装饰。随后,在众人的朝拜中,登上祭台祭祀湖神和赐灵。祭祀完毕,人们点起火堆,在祭司的带领下,开始围着火堆跳起傩舞,直到入夜。 等到天色全黑,按照当地的习俗,人们要在祭司的带领下放天灯向赐灵祈福,放水灯求湖神保佑。随着祭司放飞了第一盏天灯,人们纷纷松开手,千余盏灯火便随风飘上了天空。接着,祭司又来到湖边,放下了第一盏水灯。人们也纷纷俯身,千余盏灯火便随波飘入了湖中。天灯似一行火鸟上幽天,水灯如一群彩鱼入玄水,顺着风和流,在这个祝福的夜晚,将心情悠悠带向远方。 萧恒和百里素雪坐在船上,看着点点灯火从船边漂过,不禁想起了当年在东阳海岸三江口中秋灯会的情形,相视一笑,约定今年定要再到三江口赏灯。 中秋已过,百里素雪想起自己在梁渠源的一帮弟子,就和罗莉萌告辞,同萧恒和蓝冰月一起回妖魔岭去了。 百里素雪有弟子挂心。萧恒也有兄弟挂心。他去真华派,约了林意诚出来,二人于林野中席地而坐,对酒谈心。林意诚关心百里素雪寿命。萧恒照实将一路经过说明。听到百里素雪延寿无望,林意诚惋惜之余,也只能劝萧恒依蛇青青所说,把这事看开一点了。 萧恒哀叹一声,将杯中酒饮尽,道:“这是说看开就能看开的么?” 林意诚听罢,只能沉默。 萧恒见气氛沉闷,遂提起见到慕容临心以及她还曾问起过林意诚之事。 林意诚长出口气,也将杯中酒饮尽,道:“缘分已尽,只剩敌我!” 萧恒看着林意诚一脸勉强的表情,苦笑道:“你还笑我看不开!” 林意诚没有回答。兄弟二人继续喝着闷酒。 还好回到血魔窟的生活是轻松的。灵修们的直率和天真,带给了萧恒夫妇许多乐趣。各种稀奇古怪的纠纷,猿小六之类的比武,让两人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倒是蓝冰月,一回来就借了塔兰托的洞府来闭关,说是终于打起精神去冲击第三期了。 后来,林意诚又和谢非非夫妇一起,来血魔窟找过萧恒一次。众人谈笑三天,甚是欢愉。可是后来,他们就都没有再来过。因为,就在他们回去之后,罡武国就再次对真法联盟不宣而战。 萧家惊变之后,独孤平无奈地指定独孤轻云为代理,负责指挥对西大陆的攻略。独孤轻云早就对萧岚复打打停停的做法有意见,遂先任命慕容怜担任天雪尊王,然后令慕容青寻留在西大陆备战。休养了半年之后,独孤轻云便下令出击。 他并没有按照萧岚复之前计划去进攻西慕国,而是从显圣国和琮璧岛两方面夹击法胜两仪门。两仪门如今只剩陈少杰一人把守,董睿和宁彩荷都不愿支援,按说力量贫弱。独孤轻云此招,也算是顺时而变,没有拘泥从前。故而独孤平也没有异议。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法胜两仪门防守严密,不但没有因体修的突袭而混乱,甚至在体修先遣军十天的包围中,还能一直维持护派大阵开启。体修前锋屡攻不下,直到法修援兵赶到。体修军队不得不将战线后撤,闪电攻下两仪门的打算化为泡影,只能在两仪山和东阳海岸两线展开阵地战。 其实,法修方面早就料到体修会调转锋头来攻两仪门。早在停战之初,齐不格就提出“西慕保太一,法胜守两仪”的主张。由于这两个门派都在显圣国边界,都有可能成为体修偷袭的目标,所以停战四十四年来,法修不但巩固了两地的防御,还将大量的物资都存储到两派。就是为了让两派能在体修的第一波进攻中坚守下来,等候援军。 战事一开,林意诚、谢非非、蔡香自然都要上战场,也就再没有空闲来看望萧恒他们了。而那三江口,恰好就在东线战场。到了八月十五,萧恒和百里素雪也只能对着天上圆月,望东兴叹了。 独孤轻云原本的计划,都是在迅速夺取两仪门的基础上制定的。一遭失手,他也没有其他的战略好用。于是,他一方面要求慕容青寻强攻两仪,一方面命熊霸火速前往支援。同时,他还改变了以前萧岚复优待俘虏的做法,逢降必诛,虽然在初期削弱了法修的力量,可之后作战,法修再也没有降兵,即使已到死地,也要和体修玉石俱焚。后来,独孤平得知此事,勒令独孤轻云严禁杀降,但为时已晚,法修再也没有一人愿意尝试投降。 罡武国经过萧家惊变,光是变化期修士就背叛了六人,再加上两位被杀的法皇,损失第四期修士更是有八人之众!此外,随萧家一起反叛的族人和军队也有六千。这两项和起来,罡武国的实力可谓损失惨重。此前连杀三名法修仙尊的优势也被扯平,甚至还稍有劣势。再算上脱逃的屈文夫,单就第四期修士来说,现在真法联盟还要比罡武国多出三人。 如此一来,体修在战略上未能占得先机,战术上又走了臭棋,实力也不占优。原先计划中十年攻下的法胜国,三十一年后竟连一角也没有被攻占。反倒是体修自己被从东阳海岸赶回了琮璧岛。北方体修见势不妙,也主动后撤回了显圣国。法修因为兵力不足,所以并没做进一步的攻击。 对于这样的形势,独孤平也数次对独孤轻云的指挥表示了不满。坊间还有传闻说,若是他再遭失利,教主代理的位置就很可能不保。独孤轻云得知以后,不禁又是气恼,又是急躁,与独孤狂一起亲自赶往西大陆,谋划下一步行动。 第二年,又是中秋时节。一向喧嚣的妖魔岭中今天格外地寂静。猫老实走在一个灵修都看不到的林子里,心中不免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在他仙识中,前方的一颗大树上出现了两只松鼠灵修的身影。猫老实连忙小跑了过去,想问个究竟。来到近前,只见两只松鼠都没精打采的趴在树枝上,也不说话,正是松鼠锦和松鼠绣。 猫老实仰头问道:“喂!你们俩做什么呢!” 两只松鼠闻声,一见是猫老实来到,这才双双下树,来到他面前,耷拉着脑袋道:“猫仙尊你来了。你也听到消息了啊?” 猫老实奇怪道:“听到什么消息?我是因为那无知小儿夫妇今年没来找我,有些担心才过来看看的。对啦,这林子里怎么连个鸟都没有,会说话的都哪里去了?” 两只松鼠唉声叹气答道:“都去血魔窟了。谋士夫人可能快不行了……” 猫老实闻听,知道心中预感应验,叹气道:“唉,这一天总是免不了的啊!你们两只怎么不去啊?” 松鼠绣忍住眼中泪水,道:“谋士夫人太可怜了。我们受不了那边悲伤的气氛,这才出来舒缓、舒缓心情。” 松鼠锦也道:“是啊。谋士夫人那么好,给我们讲外面的事,对谁都那么好,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死啊?” 松鼠绣又道:“是啊,她一个月前还好好的,带我们去梁渠源玩,去看普惠济世二仙庙。那庙里的塑像像极了谋士夫人……” 松鼠锦插嘴道:“可谋士大人的像一点都不像。” 松鼠绣点了下头,表示赞同后,又接着道:“可没想到,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就……”说着、说着,他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呜呜”地哭了起来。一旁的松鼠锦见状,忍不住也一齐哭了起来。 说起这普惠济世二仙庙,那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有一次,百里素雪偶然救治了一个在岭中采药受伤的凡人老汉。百里素雪问他,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进山采药。老汉说,家里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被仙人看中、带走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几十年过去了,家里就只剩下他和老婆子两口人,靠着采药勉强度日。 原来,自从开战之后,法修门派后方急缺人手,遂去凡人中大肆搜罗,将有修道资质之人,不管高低全部带走。即使是资质很低,以前都看不上眼的人,如今也一个都不放过。如此一来,凡人中便多了不少像这采药老汉一样的孤老。 待送走老汉之后,百里素雪又从众灵修口中得知,很多采药人都会在这山中受伤。轻一些的还能勉强回家,伤重的就只能原地等死。百里素雪闻听,心存不忍,就嘱咐灵修们一旦发现伤者,就速速来告知自己援救。 久而久之,岭外人家大多都受过一位白发、白衣仙子的恩,可又不知其名姓。大家有感仙子大德,就自发修建了一座庙宇,供奉了仙子塑像。还给仙子安了个名号,曰“救难济世娘娘”。百里素雪听闻此事,就笑着对萧恒说自己也有庙了。萧恒好奇之下前去观看,果然见庙中神像和百里素雪十分相像。忽得,他突发奇想,在附近的一个集子里找到了一座妙手普惠仙君庙。趁着夜深人静,他偷偷将庙中神像搬到了救难济世娘娘庙中,和百里素雪的神像同列。 他这一手,可是让凡人们炸了锅!一觉醒来,人们发现一边庙里多了一尊神仙,一边庙里少了一尊神仙。两个庙相距五十多里地,大半夜的,塑像怎么会自己跑了?一定是神仙显灵,叫人们将他们供奉在一座庙里!于是乎,大家立刻将“娘娘庙”的牌匾换下,重新吊上一块“二仙庙”的牌匾。另一边庙里也重新塑像,将仙君和娘娘一黑一白的左右供奉,香火遂更加兴旺了。 猿小六曾今问起萧恒此举之意。萧恒叹道:“至少它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百里素雪不用问也知道萧恒此举用意,嘴上没说,心里却更加担心自己身后之事。 猫老实见两只松鼠啼哭,也感叹道:“喵,去年体修刚走,他二人就邀我中秋一起去三江口赏灯。这三十年来,由于三江口战乱,他二人只能在二月十五到高原上看灯。去年终于能故地重游,二人都很高兴。可是修士们打闹了那许多年,凡人的生活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三江口凡人大半都远走他乡避难。去年灯会,人也寥寥、灯也寥寥,实在扫兴。无知小儿显然有些失望,可是女娃娃却很高兴,对着岸上两、三盏彩灯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我本约他们今年再去,可一直没等来他们的音信啊!喵呜。”说罢,他用爪子轻拍两只松鼠道:“不要哭了。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两松鼠点头,边哭边跟在猫老实身后朝血魔谷走去。 没走多远,就见猿小六独自站在山边,正用力地捶打山石,直打得石屑乱飞、一片狼藉。 猫老实叫道:“喂,猴子!你打石头做什么啊!怎么不去血魔谷啊?” 猿小六见是猫老实,停下拳头,垂着头道:“我刚从那边过来。” 两松鼠急道:“莫非谋士夫人她?” “没有。”猿小六道:“我是实在受不了那种气氛才跑出来的。萧恒和百里姑娘都是好人,为什么偏要遇到这样的事!” 猫老实道:“生老病死乃是死律,谁也无法超脱。呜呼喵!等你到了我这年岁,见得多了,也就看得开了。” 猿小六叹道:“我不光是因为这个。半个月前,我找萧恒练武。百里姑娘本在旁边看着,后来听说岭中又有人受伤,就前去搭救。待她走后,萧恒就无精打采地说不练了。我问为何。他说近来百里姑娘的精神越来越差,若不是她看着,实在没有心情练。我也笨,当时也没想太多,又问他,那她不在了,你怎么办。他沉默了好久,才说,他也不知道。唉,我也知道百里姑娘可怜。但我现在更担心萧恒。这种事情,他怎么受得了啊?” 猫老实上前,拿爪子拍拍猿小六的腿,道:“这就是活着。走吧,无知小儿到时候也需要你们这些朋友在身边吧。” 猿小六闻听,不禁诧异道:“没想到猫仙尊也懂得关心他人。” 猫老实瞪眼道:“喵!我平时只是装傻充愣罢了。你还以为我是真傻真愣么?快走吧。” 猿小六又叹了口气,也随猫老实一起朝血魔谷走去。 昨夜刮了大风。大银杏树的黄叶几乎全被吹落,弄得血魔谷中到处都是,一片凌乱。日头西斜,银杏枯干的树影正好转到血魔窟洞口,将射进洞中的所有光线全部遮挡。谷中空地上挤满了闻讯赶来的灵修。 猫老实用仙识察觉到,血魔窟中只有三人。百里素雪躺在床上,嘴唇时断时续地微微动着,似乎在轻声说着什么。萧恒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面带微笑,时而倾听,时而应答,显得意外的平静。在他身后,站着刚出关不久的蓝冰月。她此次闭关十分顺利,如今已经是狐少君的修为了。不过,她此时看着萧恒和百里素雪,脸上露出的,却是那藏不住的哀伤。 一阵秋风刮过,将树上为数不多的剩叶卷走。猫老实缓步来到塔兰托的身边,问道:“怎么样了?” 塔兰托看看他道:“已经卧床六天了。刚开始虽说疲惫,但精神还不错。我来探望的时候,还兴致勃勃地跟我聊天。讲小时候采草的事,讲和你去看花灯的事,讲望荒群岛上我作恶多端的事。可后来就越来越不好,声音也小了,话也少了。前天的时候,基本上就都是我在讲了。”他抬头看看银杏树,叹道:“唉,想起三十多年前他们结婚那天,也是中秋。那时候树叶还没落光。今年的秋天来得比往年早啊。” 这时,蓝冰月掩面从洞中走出。塔兰托和猫老实等立刻围了上去,打听情况。 蓝冰月擦了擦眼泪,道:“ 他们又再说以前的事情,说起了每年中秋都在银杏树上赏月的事情。昨天晚上,素雪不知怎么了,非说要出来赏月。小恒子说,今天还是十四,月亮肯定不圆,你身子不好,还是留待明天看最圆的吧。可素雪执意不肯,说都五天没出门了,都忘了外面长什么样子了。小恒子没有办法,只得把素雪抱到树屋里。 本来昨天的月光是很明亮的。即使稍有些不圆,但还是很漂亮。可谁想,半夜忽然刮起了大风,吹来一片该死的乌云,将月亮挡住了!小恒子本说要抱素雪飞到云上去。可素雪一笑,吃力地祭出一张清心净欲符,化作黑夜中的一点星光,对小恒子说,还记得么?小恒子说,哪里会忘记。说着,他祭出了一大堆清心净欲符,然后用手将光点都扇到空中。素雪看了,精神果然好了一些,说了很多话。后来累了,就回去休息了。 可是今天一早,素雪醒得很晚。醒来以后,精神也很不好,说话都很吃力。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昨天一定要去赏月。她一定是怕、怕自己,看不到今天的月亮了!”蓝冰月一边说,眼泪一边婆娑滑落。 猫老实道:“不要哭了。他们两个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快随我进去吧。” 蓝冰月擦着眼泪道:“你先去吧。我要等会儿。” 猫老实摇摇头,迈步朝洞中走去。可前爪才踏进洞中,仙识中就听到百里素雪气若游丝般道:“答应我,之后你要好好活,不能消沉。” 萧恒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方面你还用担心我么?” 百里素雪却不接受这样的回答,坚持道:“你要答应我!” 萧恒的微笑僵硬了一下,继续微笑着道:“我答应你。” 百里素雪安心道:“这样就好。这样我才能放心。忘记我,你才能向前看。” “忘记?”萧恒脸上的微笑终于维持不住,露出一脸哀伤和无法接受的神情。 百里素雪见状,知道萧恒之前的平静和承诺都是假的,着急得想要起身。 萧恒忙将她阻止,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百里素雪力不从心,再次躺下,气喘吁吁,紧皱着眉头,凝视着萧恒,着急道:“你一定要,忘了我。忘了我!答应我!”她心绪激动,话语变得断断续续。 萧恒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低下头没有回答。 百里素雪将萧恒的手握到最紧,同时再次催促道:“你,要答应,我!答应我!” 萧恒依然死死地低着头,没有回答。 百里素雪见了,叹一口气,放松了手,缓缓闭上眼睛,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微微摇着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平静地道:“你啊……哎,就这样吧。” 她再也没有开口,带着些许欣慰、又带着些许遗憾地走了。 萧恒没有嚎啕,眼泪只是静静地流下。 谷中许多灵修都在仙识中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知道那位和蔼的谋士夫人已经离去。一时间,谷中哀泪遍地、悲声漫天。 猫老实缓缓走到萧恒身边,用爪子拍拍他的腿,道:“节哀吧。” 这时,蓝冰月从外面冲了进来,急道:“小恒子……” 萧恒一摆手,擦擦泪道:“我没事。三十二年前就知道的事情,无非就是在等这一天罢了。”说罢,他俯身在百里素雪额头上轻吻一下,将她抱起,缓缓走出血魔窟。 洞外的灵修本已将谷中挤得水泄不通,见萧恒出来,大家都一边哭着,一边让出了一条通道。 萧恒缓缓来到银杏树下,用手挥就一方墓穴,俯身将百里素雪小心地安置其中。待众灵修一一到墓前哭诉一番后,萧恒便将墓土缓缓盖上,看着熟悉的身影永远消逝。 不多时,灵气从墓中散出。本已落光了树叶的银杏,在灵气的滋养下,慢慢长出了新芽。新芽又渐渐长成阔叶,转瞬间大树就变得郁郁葱葱,恍如春天一般了。 相见欢?百里素雪 今宵又送秋风,夜玲珑。 十四月华明媚欠盈充。 幸相遇,欢相聚,却匆匆。 多想再执君手赏街灯。 122缺陷 就在众灵修沉痛地望着银杏树的枯荣,哀悼百里素雪时,忽然有一黄裳女子蓦然从树梢枝头冒出。可还没等大家看清她的容貌,一道白光就已斩在她身上!女子便连同脚下断枝,一起摔落在地。 这棵银杏吸收了百里素雪散出的灵气,可谓就是百里素雪的化身。见其枝叶受损,萧恒登时怒不可遏,放声吼道:“谁敢出手伤树!” 空中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原来是妖修啊。我等来此只为抓人,与尔等无关。你们若是不想被误伤,就速速闪开!”话音未落,三个人影一晃来到当空横立。其中一人低头一扫,脱口而出道:“萧恒!” 萧恒循声望去,只见唤己名姓者正是老对头灭地!而他身旁两人也在并派大会上见过,乃是阴阳道道尊陈少杰和原万法天宗老祖李光宗。看到来人竟是三位法修仙尊,萧恒随即想到,能让这三人追赶的人物定然也不会寻常,遂低头一看,那仰卧地上、正吃力为自己治疗的女子,不是真华子是谁?只见她满身血污、颤抖不止,手中回天灵树时断时续地挤出几点青光,勉强将纵贯上身的伤口愈合。 这时塔兰托走上前来,冷冷说道:“我幽兰谷和你们真法联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三位非但擅自闯入,还损毁了银杏巨树,是何用意啊?” 猫老实也跳了出来,吼道:“喵!毁了树,你们拿什么来赔偿!” 灭地和李光宗见妖群中竟有两位大妖修坐阵,心中退意顿生,立刻传音给陈少杰道:“道尊,两个大妖修都在此地,咱们还是先退避一下,再做打算得好啊!” 陈少杰满脸不悦回道:“你们两个孬种,怪不得被灭一耍得团团转!你以为妖怪们会为了老太婆和咱们动手么?刚才我砍了这颗树,他们无非是想讹咱们些灵石罢了!”说罢,他笑着对塔兰托道:“刚才我出手太急,砍了你们的树,这些灵石总够赔偿了吧!”说着,他好似施舍一般,随手抛下五块极品灵石,道:“现在可以让我们抓人了吧?” 看到陈少杰如此轻蔑,众灵修均是气愤,何况萧恒?他怒火中烧、煞气爆发,大吼一声:“去死吧!”就飞身朝陈少杰冲去。 陈少杰见状嗤笑:“就为了一颗破树,你还想寻死么!”他一边说,一边抬手点指,一道白光就朝萧恒面门射去。 返虚中期的攻击岂是萧恒可以抵挡的?下方灵修见陈少杰出手,不禁一阵惊呼,纷纷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却只听“哧”一声响,大家睁眼再看时,就见猫老实已然挡在萧恒面前,抬起前爪挡下了攻击。猫老实盯住陈少杰,笑眯眯道:“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敢和比你厉害得猫来比比么?” 灭地和李光宗见才说了一句话就要开打,忙传音劝陈少杰道:“道尊,我们这次只为抓真华子,犯不着和妖修动手!只要我们先行离去,它们定然会把真华子也赶出来!到时候咱们在附近伏击,必能得手啊!” 然而,陈少杰生性本就霸道极端。他三个兄弟都被体修所杀,一心想为手足报仇。可此番同体修打了三十多年,竟然连一个仇人也没杀死,胸中愤怒更是无法抒发。如今看到自己一向鄙视的妖修也敢挑衅,怒火攻心,哪里还会听别人劝告?大吼一声,挥极刀就向猫老实砍去。 猫老实不躲不防,只将圆滚的身形一抖,登时化作白毛巨猫,身披罡盾、爪亮罡剑,身后还晃动着一根长尾罡鞭!他“嗷”一声大吼,趁着变身膨大之力,仅凭罡盾就将陈少杰连人带刀弹飞。 陈少杰这把极刀乃是自爆后的重制,仓促间用料远没有上一把那么讲究,加上培炼时间也不够长,威力远逊于前。这一刀砍在猫老实身上,罡盾只晃动了一下而已,反倒将他自己震出老远、膀子发麻。再看到眼前如同小山一般的猫妖巨怪,竟同时拥有盾、剑、鞭三样罡气兵刃,他心下打了个冷战,这才想起前任老祖对他们兄弟的临终叮咛。 那钓鱼台就在两仪门山脚下,挨得这么近,若说没有过冲突那是不可能的。前任钓鱼台主实力不济,每次冲突都要吃亏。可自从猫老实占领此地之后情况就大为不同。两仪门前任老祖曾和猫老实交手三次,均没有占到便宜,灰溜溜败退,故而在临终之时告诫门徒不要再去钓鱼台惹事。 陈家兄弟各个“英雄豪杰”,自然不服,当年实力不济时不可能去挑战。等有了实力后,体修却又打过来了,当然也不可能再去另找麻烦。所以,这桩事陈少杰早就忘到了脑后,如今再想起,却为时过晚。 要论近身缠斗,猫老实与犬无常同是当今灵修中的巨擘,就是哪熊盼盼也要略输一筹。你看他身形虽大,但动作依然不失猫族天生的灵巧。于空中闪转腾挪间,前扑后越,四爪舞动生风,劲尾挥扫乱云,直叫地上仰头观战的灵修们看了个眼花缭乱。 陈少杰法宝不济,自己砍不穿对方防御,还要时刻躲避利爪拍打和鞭尾偷袭,一开始就处于了下风。他双手黑白闪光乱冒,返虚期法术层出不穷,却也只有防守之功,而没有反击之力。危机之下,陈少杰也顾不得面子,忙向灭地和李光宗二人叫道:“你们看着作甚?还不快来帮忙!” 灭地和李光宗见陈少杰不听劝告,结果吃了大亏,根本就不想去救他!何况,妖修那边还有塔兰托没出手呢!俩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掉头就跑。不想身后萧恒忽然叫道:“谷主,莫让那两人逃了!” 下一刻,一片纤毫蛛丝登时喷到二人面前。这蛛丝虽细,两人却是不敢触动半分,生怕被其粘住,只得硬生生在空中停住了身形。这一停,塔兰托那渗人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嘶嘶嘶,好久都没有活动、活动了。别急着走么!”说罢,他腹部一鼓,再次喷出蛛丝,朝二人粘去。 灭地无法,只得祭出法宝平山大锤,迎风化作三丈长短去挡蛛丝。 却听塔兰托“嘶嘶”冷笑,蛛丝上蓦然泛起紫色电光!这电光随笑声闪烁,趁灭地没有防备,竟一瞬将平山锤和灭地的联系切断,蛛丝再卷,直接将锤子夺了过来! 李光宗见状,忙祭法宝玄冰碎,以凌空迅雷之势直扎塔兰托头部,欲帮灭地夺还法宝。 塔兰托也不闪躲,通体黄光大耀,全身岩甲尽披,挥前肢就照玄冰碎打去,欲来个针尖对麦芒。可这次他却打错了算盘!李光宗的玄冰碎别看个头不大,威力却是不小,乃是专为钉破罡盾而制!塔兰托这身岩甲再硬,比那罡盾还是要差上一些。只听“咔”的一声,塔兰托前肢就被玄冰碎打断!绿色的血液顷刻喷涌。塔兰托意外受伤,再加疼痛,分心之下那平山锤就被灭地也趁机夺回。 萧恒见状,忙祭出符箓要为塔兰托医治。塔兰托却道:“不用。”既而从腹部喷出蛛丝,转眼就将伤口严密缠好,止住流血。他“嘶嘶”笑着对李光宗道:“你这小锥子还挺厉害么!两千多年来,你是第二个将我腿打掉的活物。不错、不错!对了,你这小锥子叫个什么名堂啊?” 李光宗收回锥子,退到灭地身旁,傲然道:“此乃玄冰碎!” 塔兰托又问道:“是以何物打造,竟然如此锋利?” 还不待李光宗回答,一旁猫老实喝道:“我说你个蜘蛛!你那些唠叨话,能不能打完再说啊!” 塔兰托笑道:“诶!打完他们都死了,我问谁去啊!” 猫老实不耐烦道:“算了、算了!等我一爪子拍死这只,再去解决他们两只!” 那方陈少杰听到猫老实如此小瞧自己,登时大怒,施展出看家本领与猫老实拼命。但见他全身白光萦绕,极刀实体也化作了丈许光柱,挥舞之下灵气动荡、光线模糊,趁猫老实分心之际,在罡盾上连砍三刀!这三刀威力惊人,即便是强如猫老实者,也被砍得连退三步,罡盾明暗闪烁、晃动不止。 猫老实心下大惊。他深知“狗急跳墙、穷鼠啮猫”之理,当下不敢再怠慢,集中精神全力争斗。 另一边,灭地和李光宗见塔兰托受伤有机可乘,便趁他和猫老实啰嗦之机调头就跑。塔兰托也不急追,先是喷出一口黄沙尘暴将半边天空及二人笼罩,随后迅速喷出蛛丝,在沙暴六合布满蛛网,待其上钩。 灭地两人逃跑途中忽被沙暴淹没,狂风呼啸、黄沙迷途,不但伸手不见五指,且连仙识也被阻碍,感知范围大大缩小。正在惊讶之际,忽闻到一股奇香从风暴中传出,二人更是大骇:“沙子有毒!”果不其然,这沙子一旦打在衣服和皮肤上,就灼烧得“嗤嗤”作响,发出恶臭。 如此下去,不消片刻,二人就要被这毒沙腐蚀殆尽!灭地和李光宗只得浑身爆出灵力狂风吹走沙尘,阻止其近身,同时极速冲刺飞出沙尘团。李光宗冲在前面。他刚一出来,正好迎头撞进蛛网。这蛛网奇粘无比,任你元婴修士一旦被黏上也休想逃脱!李光宗才出虎穴又进龙潭,心中叫苦骂娘却始终无法挣脱,遂转念想拖着蛛网一起逃遁。 而塔兰托哪里给他这个机会?紫电顺着蛛丝流出,“兹兹啦啦”焦糊味起,直把李光宗电了一个外焦里嫩,坠下空中。 灭地飞在后面,反倒沾了光,没有撞上蛛网。他见李光宗被网,知道已经没救,连忙趁塔兰托电李光宗之际,独自玩命逃遁。 萧恒见了,忙一边喊着“谷主!追灭地!”一边极速朝灭地追去。 塔兰托知道萧恒和灭地有仇,便断了连着蛛网的蛛丝,也朝灭地追去,待迫近之后,又喷出一口沙尘,将灭地笼住。 灭地吃过一次苦头,定然不会再上当。他一面前冲,一面掷出平山锤,试图用它捣开蛛网。可待他冲出沙尘一看,外面却哪里有什么蛛网,迎接他的唯有急速刺来的无情步足!黄沙长空,鲜血喷洒!灭地心口正被塔兰托一气贯穿,尸身转瞬化为灵气消散。 而就在灭地被穿心的刹那,一个尺许小人倏地从其关元丹田飞出。这小人通体透明,好似琉璃水晶一般,长相身材却是和灭地一模一样,正是灭地的元婴! 这元婴也不管肉身被塔兰托屠戮,只顾得急匆匆自己逃跑。元婴虽说没有任何武力,但逃命的速度却是飞快,眨眼间就飞出老远。塔兰托再起身去追已然不及。 忽然间,六条冰蛇迎面朝灭地飞来,截断元婴去路,吐着信子,张口就朝小人咬来。原是萧恒从旁攻击。 然而冰蛇速度太慢。灭地元婴连晃之下,安然避过,喜笑颜开、得意洋洋地继续逃遁。 萧恒大急,忙叫道:“谷主撒网!” 塔兰托应声喷出蛛丝。可距离太远,丝长莫及,眼看着灭地就要逃脱! 正在这时,忽听下方树林中一声娇喝:“冻!”灭地及周围一丈之内的空气应声结冻,化为一个大冰坨,带着冻僵在内的灭地轰然坠地。 萧恒和塔兰托一看,下方施法之人正是蓝冰月!原来,她方才也跟着萧恒一起追出。在灭地被黄沙围住之后,她为了断其后路,就到前方埋伏,才将元婴冻了个正着。 灭地被俘,萧恒总算松了口气,摄起大冰块,同塔兰托和蓝冰月一起返回。可回到血魔谷,却不见了猫老实。他们正待询问,就见猫老实又变回了滚圆的模样,从远处飞回。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李光宗被塔兰托电过之后并未昏死。他落到地上,待身体停止抽搐后,就控制玄冰碎扎断蛛丝,见陈少杰还在和猫老实争斗,上前虚晃一玄冰碎,创造机会,和陈少杰一起逃走了。 猫老实急忙追出。可苦于没有远程攻击之法,速度和对方又相差不多,所以并没能拦下二人。猫老实回来,一见塔兰托就气道:“笨蜘蛛!电个人都电不死,害得两人一起逃了!” 塔兰托则晃晃头,无辜道:“当时萧恒要捉灭地,我来不及电死他啊。” 猫老实愁道:“这下可好了,放走了陈什么,以后我的钓鱼台可没清净日子了!” 塔兰托道:“他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猫老实一听这话,得意得翘起圆尾巴,缕着三根胡道:“那倒是!这种手下败将,改天再收拾他!你们怎么样?哪来这么大块冰啊?” 塔兰托道:“你看仔细了。” 猫老实凑近一瞧,淡蓝的冰块正中,隐约冻着一个透明小人,脸上还保持着侥幸逃脱时的喜悦表情。 萧恒对蓝冰月道:“放他出来。” 蓝冰月再施法术,冰块逐层消失。萧恒守在一旁,待灭地恰好解冻时,一把将其抓住。 而灭地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记得自己本已逃脱,却不知怎么又落到了萧恒手中,不禁发出一声惊叫。 萧恒冷哼一声道:“灭地啊灭地,你曾想到自己会有今天么?” 灭地元婴握于人手,心中再是气闷不服,也不敢嚣张,定了定神,道:“萧恒,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将我赶尽杀绝也无半点好处。不如你放我离去,他日我定有重谢!” 萧恒冷冷道:“怎么没有怨仇?当年你把我囚禁洞中数月之久,难道你都忘了么?” 灭地急道:“那怎么会是囚禁?萧恒,你凭良心说,若不是当年我千里迢迢从战场上抓来那么多人给你练功,你的修为如何能进步得如此神速?你可莫要恩将仇报啊!” 萧恒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确实,你当年虽不怀好意,但结果对我来说还是大有好处。这样的话,那咱们两人之间还真没有什么仇怨。” 灭地一听萧恒松口,连忙道:“就是、就是啊!这次要来追捕真华子的是陈少杰,砍树、骂人的也是陈少杰。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啊!你若是这样杀了我,也太不讲道理啦!况且你若是和太一道成了仇人,就算有妖修护着,你也活不长的!” 萧恒脸露惧色,惊道:“哎呀,若是灭一寻仇而来,那可真挡不住啊!” 灭地见到曙光,忙道:“不错,不错,灭一师兄与我情同手足,你若杀我,他定来为我报仇!” 萧恒忙道:“那可了不得!仙尊您还是走吧!”说着,手上劲道就是微松。灭地察觉,登时就想挣脱飞走。可没想到,萧恒又一使劲,再次将其死死捏住。 灭地急道:“萧恒,你、你要做什么?” 萧恒笑道:“仙尊您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一事,正好要向仙尊请教。” 灭地闻听,只得耐下性子道:“何事?” 萧恒道:“自从晚辈结丹以来,就发现身体有些异象。比如,我这三十多年来也未专心修炼,但修为却双双达到了中期。仙尊与灭天前辈如同亲生兄弟,想必知道些旋灵之体的情况吧?” 听到萧恒打听旋灵之体,灭地就是一愣。他和灭天、灭人两人的感情极好,不然也不会三人一起反出太一派独立。这旋灵之体的秘密他的确知道,只是犹豫是否要对萧恒说出。忽然,他脑中闪过一条妙计,遂点头说道:“不错,师兄确实对我说过。想必你结丹后就已发现,在你丹田出现的不是透明的灵力小球,而是粉末状的灵力漩涡吧?” 萧恒面露诧异,遂又喜道:“仙尊果然知晓,请速速告知详情!” 灭地见萧恒上钩,暗自得意,皱起眉头道:“唉呀!这样的话,你的情况可不妙啊!” 萧恒急道:“怎么?” 灭地道: “实话跟你说吧,我师兄灭天根本就不是因为走火入魔受伤的。他是因为旋灵之体的缺陷,才导致修为跌落!要说旋灵之体,真是所有特殊体质中最逆天逆道的一种。拥有这种体质之人即使不修炼时,身体也会不自觉地吸收灵气,修为进步速度无人能比。尤其是在大哥创立吸灵大法之后,更是能修炼世间唯一的一种能炼化他人灵力的奇法,与常人的差距就拉得更大了! 不过,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便宜之事!每一种特殊体质都会有其缺陷和限制,旋灵之体自然也不例外。我师兄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却一直没有找出这个缺陷。而等到他发现之时,也为时已晚。 当年他成功结婴之后,丹田漩涡转动速度变得飞快,只用了正常时间的一半,便达到了元婴初期顶峰。然而,就在师兄冲关期间,元婴丹田漩涡忽然加速,将所有灵力粉末都吸到了一起,直到变作一个微不可查的小点后,就猛然爆炸,不但将师兄闭关的整座山峰炸平,更是将他的元婴炸碎,害得师兄修为直跌落到结丹后期。 这还不算完。师兄元婴虽被炸碎,但漩涡依旧,且吸灵的速度比原来更快!若是持续下去,肯定会发生第二次爆炸。师兄没有办法,只得躲到海中没有灵气的地方避难,靠每五十年献祭一个弟子过活。 这,就是旋灵之体的缺陷!一旦漩涡转得太快,就会发生灵力爆炸,而且会一次一次地爆炸下去,直到将修士炸成凡人为止! 萧恒,你的漩涡现在转得有多快啊?” 123重逢 萧恒听罢,直吓得浑身发抖,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灭地笑道:“小儿莫急!师兄困在东海这么多年,可不是在等死。(.无弹窗广告)他已经想出了破解之道!经过这些年来的修炼,已经使漩涡减速不少。说起来你也算是师兄的徒弟、我的师侄。我看不如你同我一起回太一派,待我夺舍身体以后,就带你去东海找师兄,传你破解之道,如何?” 萧恒大喜道:“仙尊愿意帮我?” 灭地奸计得逞,喜笑颜开,点头道:“那是自然。” 萧恒高兴不已,问道:“那灭天前辈还是在原来那个地方么?” 灭地点头道:“是啊……”他刚说完这两字,突然意识到不妥,心中埋怨自己怎么得意忘形、疏忽大意!忙改口道:“呃,是还在东海,地方已经换、换、换……”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就在他说话之际,萧恒脸上的笑容已经变为了冷酷,眼中射出阵阵寒光。灭地直吓得话也结巴了,忙求饶道:“不、不要杀我。” 萧恒道:“好啊。”随即用力一捏,将灭地元婴捏了个粉碎,爆出一阵灵气旋风。 一旁蓝冰月轻拍手道:“小恒子演技真好,我差点都被骗了呢。” 萧恒冷哼道:“他扰乱素雪葬礼,休想活命!”接着,又对猫老实和塔兰托行礼道:“多谢二位仙尊帮我手刃仇家!” 猫老实和塔兰托齐道:“他们三人不但扰乱葬礼,还侮辱灵修,就是该打!何谢之有?” 这时,蓝冰月招呼道:“哎,小恒子!那边还躺着一个人呢,该如何处置?”经她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来,真华子还在地上躺着呢。 萧恒来到真华子近前,见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若不细察,还道是个死人,就唤道:“真华前辈?晚辈萧恒请了。” 真华子费力地睁开眼睛,见是萧恒,张嘴微声道:“你,替我,送个,信。” 真华子对萧恒曾有不杀之恩。萧恒见她命在旦夕,忙取出符箓想为她治疗。真华子却道:“我都治不好。你又能如何?我已垂暮,重伤难愈。”说着,她努力抬手,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用灵力书写已毕后,对萧恒道:“把玉简,交给,意、意、诚!” 萧恒拿过玉简道:“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办到!” 真华子见萧恒将玉简郑重收好,这才放心,双眼望向天空,也不知对何人温柔地说道:“我,终于,能来,陪你了……”说罢,她安详地闭上眼睛,离开了。两息之后,真华子的遗体在大家的注目下砰然消失,化为灵气飘散风中。空荡荡的衣袍摊落在地上,成为它的主人曾经躺在这里的唯一见证。 有了两位第四期修士灵气滋养,血魔谷内外的花草树木都开始茂盛的生长、枯荣。 萧恒拾起真华子的储物袋和衣服收好,来到百里素雪坟前,祷告:“素雪你放心,我一定会向前走。在目睹了这世间的种种哀伤之后,是你为我指明了目标。我走了,等目标完成之时我再回来!”说罢,他便回身向众灵修告辞。 蓝冰月担心道:“小恒子,你这么快就走,去哪里?” 萧恒道:“先把玉简送给小林子,然后再去东海找灭天,之后就去望荒群岛。” 塔兰托道:“那你不回来了么?” 萧恒道:“暂时不回来了。” 蓝冰月道:“那我跟你一起走。对付灭天之时也能多个帮手。” 萧恒道:“不必。灭天的修为是结丹中期,不是我的对手。你修为不高,去了反而危险。” 蓝冰月道:“不行!素雪曾叫我要好好照顾你,我一定要去!” 萧恒才不相信,问道:“她何时说过,我怎不知?” 蓝冰月煞有介事道:“夫人说过的话,你不知道的多了!反正是你不在的时候说的。” 萧恒还想反驳,塔兰托忙打圆场道:“萧恒啊,你就不用吵了。这小狐狸去了也算是个帮手,你们人类不是常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你就带她去吧。” 蓝冰月也道:“就是、就是,以前我可是救过你好多次呢!” 萧恒想来想去,也不记得蓝冰月什么时候救过自己,倒是自己救过她几次。但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和蓝冰月抬杠,既然塔兰托也帮腔了,只好勉强好点头答应。 随后,猫老实对萧恒道:“呜喵,这样吧。你把真华子的玉简什么的都给我。那陈什么、什么今天吃了亏,回去必然报复。我也要赶快回钓鱼台才是。顺路帮你送过去,省得你绕路了。” 萧恒听过灭地描述,确实着急旋灵之体的事。去法修兵营中找林意诚,自己须得掩人耳目,定然费时。若由猫老实代劳,自然最好。遂将真华子遗物交给了猫老实。 一切安排妥当,萧恒告别众灵修,再次看了眼百里素雪坟前银杏,就和蓝冰月一同御空离去。 二人一路谨慎,避开战事,穿越显圣国来到东海边。凭着早年的记忆,萧恒大概找到了当年的位置,就和蓝冰月一起潜下海去。 如今的萧恒,已经是洋里来海里去的老手,早已没有了第一次沉入深海的紧张,且东海水深较浅,以如今萧恒的修为,他连罡盾都不用放出就能在海底徜徉,十分自在。于是,一入海中,他就催动仙识开始大范围搜索。 只是大海茫茫,海面之上根本没有标记,海面之下更是难觅头绪。二人入水之处其实与当年灭天隐居之地相差甚远。两人在海中螺旋式得搜索了半月,才终于发现了当年灭天爆炸时炸出的深坑。 遗憾的是,灭天并不在坑内。二人又围着大坑找了一天,仍是不见灭天踪影。看来他已经换了地方。萧恒思量,灭地已确认灭天就在东海,就算他换了地方,大不了把整个东海翻个底朝天,还能找不到他?且灭天所处之地,定是灵气异常稀薄的场所,所以只要顺着灵气分布去找就行了。想罢,萧恒辨别了一下四周灵气,遂决定向着更深处进发。 二人还没行出多远,忽觉仙识范围猛然缩小,探查距离竟只剩先前的一半。二人先是一惊,随即明白定是落入了陷阱,遂急忙后退,想迅速撤离。哪料,只退了三丈,两人就撞上一堵坚壁,再也退不了了。 终于,仙识中传来了灭天的笑声:“哈哈哈!老夫怎会轻易被尔等找到!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是不是那重华小儿!”原来,经过重华子搅局之事后,为了再防有人来打扰,灭天痛定思痛,在海底布下了多重法阵。萧恒之所以找不到他,就是因为他使用了困字匿踪阵;仙识被限是因为他使用了损字扼识阵;无法逃出则是因为他使用了困字樊囚阵。 萧恒仙识受阵法减损,探不到灭天所在,但见灭天只凭仙识无法认出自己,而是误认为是重华子派人来袭,遂将计就计欲骗灭天现身。他传音蓝冰月,教她如何应答。蓝冰月按照萧恒吩咐,笑道:“灭天师伯,您这可是猜错了。师侄灭一道尊座下生月,这位是我的师兄生恒,见过师叔了!”说着,她和萧恒都是深鞠一躬。 “灭一!”灭天闻言吃了一惊,遂冷笑一声道:“他是叫你们来杀我的么!” 蓝冰月笑道:“师伯多虑了。道尊听闻师伯被困东海,感念同门之情万分不忍,就命我和师兄来接师伯,回太一岭养伤。” “哈哈哈!”灭天大笑道:“灭一当我是白痴么!若真有心接我回去,定然会叫灭地前来,哪里会派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来?你们既然敢替灭一来跑这弑杀师伯的买卖,就不要回去了!”话音未落,一股难以抗拒地洪流猛地将萧、蓝二人推向下方。紧接着,一条长鞭既如蝮袭来。 萧恒下意识现出罡盾招架。长鞭击在罡盾之上,发出“当”一声响,震动了整片水域。 然而罡盾一出,立刻就露了馅。灭天一见罡盾,立刻狂喜叫道:“法体双修!你是萧恒!哈哈哈!” 萧恒见计谋被拆穿,遂传音道:“前辈一向可好?萧恒我又来打扰了。” 灭天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再来。想必你已经发现旋灵之体的异常了吧?若是不想落到我这个下场,就乖乖过来拜我为师,求我授你破解之法,方能保住你百余年来苦修之功!” 萧恒冷冷道:“多谢前辈关心。只是前辈自己还受困海底,这让晚辈如何相信前辈有破解之道呢?” 灭天又是“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小子还是一贯的机灵,一贯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自投罗网,还以为能跑得了么?” 他话音刚落,萧恒忽觉浑身气息迟滞,灵力、罡气全都流转不畅。原是灭天又发动了封字封灵阵,在一息之内封住了萧恒全身经脉。同时,四周洪流再起,灭天利用灭字水龙阵,控制水流将萧恒卷向下方。同时,灭天趁势放出法器,长鞭直向萧恒卷去。 萧恒罡气、灵力都使用不出,虽身处险境却只能束手待毙。眼看长鞭将要卷到萧恒之时,只听蓝冰月一声娇喝:“冻!”登时就将长鞭冻成了冰坨,僵硬不动。这一拖延,封灵阵效果消失,萧恒经脉恢复,忙急速后撤,险中求生。 灭天则奇道:“咦?这女娃怎会不受封灵阵的影响?”他是不知道,这封灵阵全按照人类经脉设计,而蓝冰月乃是狐修,全身脉络皆与人不同,自然不受影响。 萧恒一经脱逃,遂取出十二张灵符,焚灭、火凤各半,捏在掌心,大喝一声:“化符斥灵掌!”即挥掌朝长鞭来处打去。六张普通灵符和焚灭符融合,化为灵气后,借由大力斥灵掌打出,这就是萧恒的独门绝技“化符斥灵张”。其威力之大,远超各种斥灵拳掌。即使同阶软化修士吃上一掌,也无法用软化之法化解,定然重伤。若是法修中招,必死无疑。而此招的妙处,更在于无论周边灵气状况如何,都可以自由使用。例如在这海底没有灵气之处,威力依然不减。 一出手就使出绝招,萧恒并非想下杀手,而是想借此将灭天从暗处逼出。可是,冲击波才冲出三丈,就轰然撞到了阵法之上,直搅得海底乱流涌动却不能再进。只见黑暗中,海床上一座半球形大阵被冲击波打得忽明忽暗,甚是耀眼,竟是天门钜阙大阵的简化阵法——金门双阙阵。 蓝冰月见状骂道:“老滑头!你到底布了多少阵法!” 灭天笑道:“不多、不多,还有一个!”话罢,千百根藤蔓忽从海底冒出,如蟒蛇般朝萧、蓝二人卷去,正是攻字千缠百卷阵。 二人刚想躲避,可水龙阵再次发动。强大的乱流直冲得二人身不由己,纷纷卷入藤蔓丛中,皆被十余条藤蔓缠住。这藤蔓异常的坚韧,萧恒全力催动罡气,用尽浑身气力试图挣脱,却是无果。情急之下,煞气、口诀一起运转。萧恒一声狂吼,激起天煞戾气,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奋力挣扎。这些藤蔓在巨力之下,直绷得“咯咯”作响,眼看就要断裂。 却听下方灭天一声轻蔑冷哼,立刻有铺天盖地的藤条从海底冲出,里三层、外三层,将萧恒裹了个密不透风,成了粽子。这下,无论萧恒再怎么使劲,藤蔓外壳始终都坚不可摧,形如樊笼了。灭天大笑道:“萧恒啊萧恒!我看这回你还能往哪里逃!”他话音刚落,那边长鞭“啪”的一声震碎周身寒冰,再次如灵蛇一般钻入藤蔓之中,直袭萧恒。 就在灭天以为得手之际,蓝冰月忽使出全身灵力,娇喝一声:“天寒地冻!”刺骨的冰灵力随声迸出、席卷海底。转瞬间,樊囚阵内、双阙阵外,上下左右,所有海水,全部都冻成了冰块! 藤蔓然是被冻住了,可萧恒也被冻住了。不过,寒冰之中就是蓝冰月的天下!她施展冰遁之法,倏地遁入冰内,瞬间就来到萧恒身边,握住萧恒的手,再次施展冰遁,带其摆脱藤蔓后,在寒冰中融出一个洞穴,这才为其解冻。 有金门双阙阵保护,灭天并未被蓝冰月冻住。他一声唾骂,挥舞阵旗驱使未被冻住的藤蔓如狂舞金蛇,雨点般猛抽在冰块之上,企图将其打穿。可这冰块实在太过厚实,虽然被藤条打得碎屑迸飞,但一时半会儿灭天是够不到萧恒他们的。 萧恒一清醒过来,见到仙识所及处全是冰封,遂明白是蓝冰月的手笔,赞道:“你这招可真够霸道的!” 蓝冰月笑道:“这次凑巧是在海底,若是在平常,我可冻不住偌大的范围呢。” 萧恒点点头道:“一会你听我号令,把下方的冰全化了。”说罢,他从口中喷出黛骡弓,自翠玉扳指中取出一支箭,同时祭出十二张缠金符,旋转着,化作十二道白色金气缠绕箭上,然后开满强弓,直指下方金门双阙阵。 经过三十余年的培炼,萧恒对这黛骡弓已经了如指掌。此弓的轻重,除了跟培炼时间相关之外,可全由使用时注入灵力的多少来决定。注入灵力多时,萧恒这个软化中期修士拉开也觉吃力,其威力就可见一斑了。若是日常交锋,无论修士还是凡人,使用太重的弓肯定都会影响准头。 萧恒平时也不用重弓,可此时为了破阵,必然用尽全力。但见他眉头紧锁、双目凝神,关元丹田漩涡飞速旋转,将全身磅礴灵力注入宝弓之中。黛骡弓感应灵力注入,弓背当即紧绷,形似虎躬、神若龙曲。其力之大,直将凝灵而成弓弦都绷得“嗡嗡”清吟。 那方灭天仙识一扫,只见萧恒双臂弘张,宝弓低吟,利箭金气缠绕,尽显磅礴气势,就知大事不妙,却无计可施。 这方萧恒准备完全,对蓝冰月发令道:“解冻!” 令下冰消,冰消箭出!这支箭带着尖锐吼叫,在海中划出一道闪光的气泡,若投石入水般就将金门双阙射穿。 刚性防阵只破一点,点点皆破。道道裂纹自此点扩散生出,蔓延整座大阵,接着华光一闪,便消失无形。 大阵才破,萧恒化符斥灵掌随后就到!冲击波混合着激流,直逼得灭天从海底中冒出,手持七面阵旗匆匆逃去。 萧恒见他逃跑,也未详查就追上前去,不料,他身边一根藤蔓忽然将冰层震碎,蓦然卷来。萧恒这才发现,原来那根根本不是什么藤蔓,而是灭天的法宝长鞭!可已经为时过晚,长鞭一下就将萧恒手脚卷住,径直向灭天拖去。 蓝冰月见状就想施法解救,然而水龙阵再起,洪流直冲得她晕头转向,狠狠地撞在冰上,错过了时机。待她缓过神来时,只见灭天双手已经抓在萧恒肩头。萧恒放出罡气拼命挣扎,仍无法挣脱长鞭束缚。这长鞭乃是灭天专为配合吸灵大法而制,当年不知有多少豪强修士被其活捉,萧恒哪里能够幸免?而萧恒这时发现,他灭天的修为竟然又变成了结丹后期,灵力强盛远超自己一筹! 灭天活捉萧恒,欣喜若狂。他狂笑着冲萧恒吼道:“你小子不是想要破解之法么?我这就告诉你!吸灵大法!” 124目标 强大的吸力从灭天双手传来,萧恒只觉体内罡气、灵力均在急速流失,直吓得他忙运吸灵大法抵抗。(.好看的小说) 灭天见状,更加高兴吼道:“对!对!这就是解法!上天对我灭天不薄,送了你这个解法给我!待我吸干你之后,就能一统天下了!哈哈哈!” 情急之下,萧恒哪里明白灭天所说意思,一心全力催动吸灵大法抵抗,不让修为被灭天吸了去。萧恒膻中、关元两个漩涡飞速旋转,却是一点灵力也吸不过来。两股巨大的吸力在二人体内你争我夺,谁也不肯让步,只能勉强维持胶着均势。而受到二人功法影响,他们各自身后的海水也慢慢开始旋转,逐渐形成了两股方向相反的漩涡,纠缠在一起。 蓝冰月见状,本想施展法术解救萧恒,但看二人都全力运功相拼的架势,知道一旦被外力打断,定然双双都要落个走火入魔的下场,遂不敢轻易出手,只能焦急旁观。 可看着、看着,她的心就慢慢放下了。因为,灭天渐渐一改之前的狂喜,全身开始颤抖,脸上神情扭曲,甚至越发地惊恐。 萧恒则对灭天的变化全然没有注意。他紧闭双眼,只全心催动漩涡旋转抗衡。奇怪的是,自己两个漩涡却是越催越慢,吸力也越催越小。萧恒开始还在心焦,生怕落于下风功力全失,可过了一会儿,就发现对方的吸力也在变小,双方始终都是势均力敌,谁也吸不到谁半点灵力。又过了许久,萧恒突然感觉有灵力吸入,只道对方不敌,才总算长出口气,不再心慌。 然而灭天却惊恐地大呼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后期,你是双中期,我怎么可能拼不过你!”他一边吵嚷着,一边加紧运功。恐慌驱使着灭天拼命催逼,以至于用力过猛,嘴角都已不断地淌出鲜血。可即使这样,他也毫不松劲,绝对不能在这场命运的比拼中落败! 萧恒心中可没灭天这么多的包袱,他也不管对方大呼小叫,只顾闷头运功,直到灭天一声哀呼:“啊!”萧恒顿觉对方吸力消失,磅礴的灵力如潮水一般涌入体内。 灭天连连哀求道:“不要再吸了!我求求你不要再吸了!” 萧恒开始只道灭天使诈,丝毫不敢松懈,依然用尽全力吸灵。直到后来,见他泣不成声,长鞭也无力地掉落在地,萧恒这才谨慎地收了功法,急速倒退,离了灭天老远才停住。 灭天也顾不上萧恒,他如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地飘在水中,不吭不响。 蓝冰月连忙来到萧恒近前,关切问道:“小恒子!你怎么样?受伤了么?” 萧恒道:“没有受伤。”这时,他收了功法,忽得发现自己的两个漩涡居然旋转得慢了许多,简直已经恢复到自己刚开始练气时候的速度,不禁奇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蓝冰月见萧恒迟疑,急忙关切问道:“怎么了?” 萧恒联系之前灭天的话语和行为一想,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破解旋灵之体的办法啊!” 蓝冰月闻言更急,忙叫萧恒细说。 萧恒道:“说是破解之法,其实只能算是延缓之法。当两个旋灵之体用吸灵大法比拼时,漩涡就会在对方的吸力阻挠下越转越慢,这样就达到了延缓之效。因此,他当年才逼着我学吸灵大法,就是想为自己的漩涡减速!” 蓝冰月道:“若是这样的话,那灭天他为什么要大叫大嚷、惊慌失措?” “因为他把我的旋灵之体夺走了,把我的漩涡吸没了!”远处的灭天忽然嚷道:“萧恒!你也知道这只是延缓之法!若是有两个旋灵之体在世,每过一段时间,就用此法延缓,那两人都能长生不死、称霸天下。(.)可你小子把我的漩涡吸没了!用不了几年,你也要落到我这个下场,困在海底做一个活死人!哈哈哈!你等着吧!等着吧!”他忽而大嚷忽而大笑,显然有些反常。 萧恒奇道:“我怎么会把你的漩涡吸没?” 灭天道:“这是我的错算!我只算到你中期双漩涡也不敌我后期的单漩涡,却忘了你我资质有别,我身体对灵力漩涡的阻力要远大于你。不然的话,老子非但要将你的漩涡统统吸没,还要将你的修为全部吸光!哈哈哈!” 蓝冰月笑道:“呦!那老爷子你就不怕再次变成活死人啊?” 灭天笑道:“哈哈!黄毛丫头没有见识!我灭天是何许人也,岂是萧恒这种鼠辈可比!想当年我凭着吸灵大法,叱咤东西,就是那个灭一,也不是我的对手!老子一旦从海底脱困,百年之内必然化神,到那时候还担心什么旋灵之体啊!哈哈哈!” 蓝冰月假装吃惊道:“哎呦!原来老爷子你那么厉害啊!可如今你旋灵之体也没了,吸灵大法也用不了了,你说你从海底出去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经蓝冰月这么一刺激,灭天戛然止住笑声,怔怔道:“出去怎么办?没有旋灵之体?没有吸灵大法?那我就不是灭天了!有旋灵之体、会吸灵大法的那个才是灭天!灭天他出去遇到仇家可怎么办?遇到灭一可怎么办?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不,会折磨我!啊!没了旋灵之体,灭天他还有什么用!兄弟们也会瞧不起我,灭地、灭人都会瞧不起我,谁都会瞧不起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一边狂吼着,一边挥动长鞭到处乱抽,已然是疯了。 蓝冰月也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讶异道:“他疯了么?” 萧恒叹口气道:“咱们走吧。”遂不再理会灭天,向海面浮去。 灭天发现了,突然吼道:“灭天休走!你要救我!” 萧恒头也不回道:“你还是放弃野心,自己救自己吧!” 灭天丧失理智,哪里听得进,吼道:“灭天休走!”也不记得操控法阵拦住二人,就直接挥鞭猛冲上来。 萧恒也不理他,拉着蓝冰月急速上浮,一出海面,就斥灵疾走。他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海,花了一天的功夫,才把发疯的灭天甩掉。 灭天跟丢了萧恒,恍恍惚惚地朝陆地飞去。待他来到显圣国,一见体修就大开杀戒。杀得多了,体修自然派了高阶修士围剿。灭天最终被体修乱箭射死,化灵作古。不提。 再说萧恒和蓝冰月,甩掉灭天之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事先准备的独木舟,朝望荒群岛驶去。 一路无话。待来到库伦岛,贺新郎听闻百里素雪离世,先是哀悼,后又对萧恒表示安慰。可萧恒却很是冷静,并未多谈百里素雪之事,转而问起萧家这些年的情况。 这三十年来,萧家很是老实。几千人挤在那么个小岛上,从来不出来和魂修接触,自顾修炼。而罡武国也未曾派兵前来攻打。那独孤平虽然早就知道沙岚残党所藏,但考虑到望荒魂修,生怕大举进军会出意外,同魂修反目。再加上体修实力大损,若从西大陆调兵,定然会被法修钻了空子。所以,独孤平决定先消灭法修之后,再去讨伐沙岚残党。故而,萧家也就得到了喘息之机。 第二天,萧恒辞别贺新郎,驾着独木舟朝拓天岛驶去。还离着拓天岛老远,就能看到整座海岛已经被修筑成了一座壁垒森严的城堡。玄武岩垒筑的城墙自岛屿外围拔地而起,箭楼参差、床弩密布。独木舟刚一靠近就有兵士发现,立刻派人上前盘问。萧恒通名报姓之后,又取出当年萧岚复所赠的身份玉简,来人才回身进城内禀报。过了许久,才见到王欣童一脸尴尬相迎而出。 相互寒暄过后,萧恒奇道:“大哥呢?” 王欣童叹道:“唉,你们随我进来看吧。” 萧恒心中奇怪,却也不好再问,遂和蓝冰月在王欣童的带领下进了城堡。进城之后才发现,这城墙所围面积,远比拓天岛的本岛要大的多。船进城门后,仍有三十余丈宽的一道海水环绕其内。在这一圈海面上,用石头建满了丰泽半岛上的那种水中高脚屋,供以居住。而拓天岛陆地之上,更是密密麻麻,建满了高台屋舍。 岛上修士众多,可看起来却都精神衰颓,只有少数在操练的士兵还精神抖擞一些。街道上零星地开着几家店铺。店中商品也是寥寥。整座岛上都弥漫着一股颓废之气,全然没有“拓天”开荒的氛围,显得名不符实。 萧恒诧异地看着这一切。他不明白,萧岚复能将偌大的罡武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又怎会连这么一个弹丸小岛都治理不好?他心中遂更加疑惑,不知这些年中,萧家出了何事。 上岸之后,王欣童将二人领入岛上一所最大的石楼中。这石楼外形颇为简单,内里五层三进两厢。萧恒跟随王欣童来到第四层的一进房间,房门刚一推开,呛人的酒气便扑面而来。只见萧岚复正摊倒在地上,发髻散乱,呼呼大睡。他的衣着倒是恢复了当年的华丽,但乱蓬蓬的胡须却掩盖了原本的俊俏与干练。身前、案上东倒西歪的,全是散落的酒瓶。 萧恒见状不禁吃惊得看向王欣童,问道:“大哥他……这是怎么回事?” 王欣童看着不省人事的萧岚复叹道:“当年你们走时,公子还是信心满满,欲图谋复国。可没过多长时间,他又感到复国无望,就开始不理正事,每日酗酒度日。起初老夫人和家主还都来劝他、训他。而到了后来,大家也都放弃了。”说着,她来到萧岚复身边,俯下身子,轻推他道:“公子!公子!快醒醒,你看谁来了?” 她好一阵推搡,才把萧岚复叫醒。萧岚复也没抬头,含糊道:“无论谁来,都少来扰我清梦!” 王欣童道:“萧恒来了!公子你快起来吧!” 萧岚复一听,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一看果真是萧恒,憨笑道:“二弟你来啦!来来来,咱们喝一杯!欣童,去拿酒!”他擦了擦惺忪的醉眼,这才看清萧恒身边之人不是百里素雪而是蓝冰月,奇道:“不对,那个,弟妹呢?她没来啊?” 萧恒平静道:“她元寿耗尽,已经离世了。” 萧岚复听了,愣了一下,收起了笑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摇晃地走到萧恒近前,握住萧恒的手道:“唉呀,那二弟你可要节哀啊!来来,哥哥我更要陪你喝一杯了!人道是一醉解千愁!二弟你醉了也就不愁了。” 萧恒见萧岚复这副模样,摇头道:“不必了。既然大哥酒还未醒,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罢,他甩开萧岚复的手,转身就走。 王欣童忙道:“公子!你说的什么话呀!太失礼了!还不快去请萧师兄留步!” 萧岚复这时酒也醒了大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礼,忙上前拉住萧恒道:“二弟且慢!二弟来找我一定是有要事吧?为兄刚才酒醉失言,还望贤弟不要见怪。” 萧恒毫不客气道:“我确实是有事前来。不过,看大哥这个样子,估计说了也没用。” 萧岚复闻言,先是紧咬牙关,遂又叹气,低下头道:“唉!二弟啊,你是不知我心中的苦闷才会如此呵斥啊!” 萧恒回过身来,走到屋中坐下后,平心静气地问道:“那大哥你就说说,你有何苦闷?” 萧岚复也来到萧恒身旁坐下,再次叹道:“唉!想我萧岚复,过去三百多年间,每天兢兢业业,思考该如何治理国家,如何让凡人、修士都过上好日子。大家生活得好了,我就安心;大家受苦受难了,我就心焦,挖空心思地想办法应对。可突然有一天,大家却告诉我,这个我日夜为其劳心劳力的国家,其实是我的敌人!杀父仇敌!你死我活! 一夜之间,不但这三百多年来的努力全都化成了泡影,我还必须流亡到这么一个弹丸小岛上,整日苟延残喘,做着复国的白日梦!周围一堆人成天太子、太子的叫着,告诉我太子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搞得我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萧岚复还是沙岚复!复国了能怎样,不复国又能怎样!为什么大家都逼着我去干这种无望之事?你看,罡武国没有我不是照样好好的?天下没有沙岚国,不是照样杀来打去?这天下没了谁不行?没了哪个国家不行?为什么一定非要逼着我复国啊?我不想复国啊!什么沙岚国我连一眼都没看过,我复它干什么啊!为什么啊!” 萧岚复乘着酒劲,把压抑心中多年的苦水都倒了出来,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使得王欣童和蓝冰月无法懂得其中根本,但萧恒却听得明白。凡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由三圣子一夜变为亡命徒的反差,无论是谁都难以承受吧。更何况,他现在就是当年在海里漂流的那个萧恒,没有了归宿,也失去了目标。 萧恒并没有对萧岚复的苦闷显出丝毫同情,依然平淡地说道:“之前不是曾说过,只要大哥你励精图治,等待时机,一定复国有望么?怎么现在又开始质疑起要不要复国了?” 萧岚复摇头道:“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却没算到法修那么没用,连实力大损的罡武国都打不过!三十余年过去了,罡武国的实力没有半点损耗,反倒是逃离拓天岛的人越来越多。这叫我从哪里能看得到复国的希望!” 萧恒道:“因为看不到希望,所以就开始质疑是否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萧岚复点点头,恨恨道:“不错,就是如此!可其他人从来都不思考,只会成天叫嚷着‘复国、复国’,逼着我往死路上走,非逼着我再浪费三百年时间,再做一件无谓之事!我可不干!” 萧恒也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么大哥你现在为何而活呢?” 萧岚复惨惨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为何而活。就像二弟你一样,不知道修道的意义和目标。” 萧恒道:“可我现在找到目标了。” 萧岚复显然对此提不起兴趣,应付性地回问道:“什么目标?” 萧恒道:“消除战争!” 此言一出,屋中三人均是惊讶地看向萧恒。萧岚复尤为诧异,转而似笑非笑道:“二弟你疯了不成?消除战争可是要比他们的复国妄想还难啊!” 王欣童也道:“是啊!法体矛盾延绵数千年,这岂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么?” 蓝冰月则露出了忧伤。因为她知道,这个愿望起初并不是萧恒的,而是百里素雪生前最向往的…… 萧恒直视着萧岚复道:“因为难就不去想、不去做了么?” 王欣童一下明白了萧恒话中含义,忙借机对萧岚复道:“萧师兄说的对!若是想都不敢想,见难就退的话,那这一辈子肯定成不了大事的!” 萧恒接着问萧岚复道:“敢问大哥,你心中可有想做却因为困难而不敢去做,甚至不敢去想的事情么?” 萧岚复心中一颤,萧恒一语正中他多年来的心结。自己的内心最想要什么,最渴望什么,萧岚复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清楚得很。只是这个梦想太大、这个宏愿甚伟,直伟大到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实现过它! 萧岚复正在思索,萧恒突又发问:“敢问大哥,若要消除战争,应该怎么做?” 萧岚复想也不想就道:“方法有二。一是说服各方休兵罢战,二是利用实力震慑对方,使其不敢言战。但这两种方法都是梦谈。若是光凭言语就能说服,法体双方也不会一战百年。而二弟你势单力薄,又何来实力震慑法体双方?” 萧恒道:“所以我才来这里找大哥!敢问大哥,你可愿和我一起完成这个目标么?” 王欣童忙道:“若是萧师兄能帮助公子复国。我相信以公子的仁德,一定不会去进攻法修。这样不就达到了消除战争的目的了么?” 萧恒点头道:“我来这里就是此意,不知大哥是愿意继续醉生梦死,还是愿意与我携手共创大业?” 萧岚复确实有些心动,毕竟如今的生活自己只有靠烈酒的麻痹才能勉强度过。可回归现实中想来,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做这等清秋大梦实在可笑,遂轻蔑一笑,说道:“西边有灭一,东边有独孤平。二弟以为只凭你我就能推翻罡武、威慑法修么?” “现在不能。”萧恒平静说道:“但是我希望我修到第四期后期的时候,大哥你还活着。” 萧岚复看着萧恒深邃而坚毅的眼眸,知道他不是在说狂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二弟和自己从前认识的萧恒不一样,多了几分深沉,少了几分喧嚣。尤其是这身平静中所蕴含的气魄,让萧岚复也深深为之震撼。萧岚复心中不禁有一种感觉,或许和眼前这个人一起,真的能够做到。 萧岚复起身从条案上取来两瓶残酒,一瓶递给萧恒,一瓶紧握手中,举杯道:“宁可心力憔悴、一事无成死;也不能虚度光阴、碌碌无为活!” 二人将残酒一饮而尽。 125从前 话说猫老实离了妖魔岭,以猫咪形态一路急行,来到法修北线大营。他矮小的身形在夜色的掩护下,不被人注意,溜溜达达就进了军营。罡武国分北、东两线进攻法胜,法修自然也分两线防御。那林意诚是否在北线,猫老实并不确定。他在营里乱逛了一会儿,看到两个巡逻的哨兵,就追到二人身后问道:“林意诚可在此处?” 两哨兵也没回头,用手一指,道:“林仙君就住在那边大帐。” 猫老实听罢,就小跑着走了。可这两名哨兵回头一看,却没有半个人影,仙识一扫,附近只有一只肥猫,直吓得二人以为半夜撞了鬼。 猫老实顺着哨兵所指来到大帐前,仙识探入,其中只有一名修士正盘腿练气,遂悄声钻入帐内。帐中没有点灯,好在猫眼在黑暗中也能视如白昼。猫老实曾在天慕湖上见过林意诚一面,印象虽不深,见了面还是能认得。他抬头一瞧,只见林意诚紧皱眉头、满脸怒气,哪里像是在静心修炼? 猫老实也不管这许多,张口问道:“喂!你是林意诚吧?” 林意诚打坐当中,眼睛虽然没睁开,可仙识早就发现帐内有猫闯入。开始他也没多想,只道是哪里来的野猫,忽然听见小猫开口说话,才急忙跃起,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猫老实笑道:“本尊不是人,猫老实是也,是来替无知小儿送……”他话还没说完,一道闪电就已迎面劈来!猫老实也没闪躲,身上罡盾放出就轻松接下,不悦道:“好你个姓林的小子!本尊话还没说完,你就动手打猫,这个无知萧恒交得什么朋友!” 林意诚则怒道:“猖狂妖孽!你既敢杀害我派老祖,咱们还有何话可讲!”说着又要动手。 猫老实叫道:“慢!本尊可没杀人,真华子是被陈什么什么害死的。” “什么?”林意诚又怒又惊,道:“陈道尊和李仙尊都说,老祖和灭地都是被你们这些妖孽杀死的!你还想反污他们么?” 猫老实嗤笑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成不了大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别人对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得,看在无知小儿的份上,我就耐心跟你说清楚。”遂将真华子被追杀之事简述一番。 林意诚听罢,依然不信,道:“我真华派和两仪门、太一道无冤无仇,他们三人为什么要追杀老祖?妖孽,你是扯谎骗我的吧!” 猫老实摇了摇头,叹气道:“臭鱼不可吃,朽木不可雕!喵啊喵,你爱信不信。这是真华子的遗物,我就放这里了。哼,要不是萧恒这个无知小儿死乞白赖得托我来,我才不来呢!这玉简里有真华子留给你的遗言,你自己看看吧!”说着,他将真华子的遗物一股脑都扔在地上,然后扭头,摇着尾巴钻出帐篷,消失在夜幕中去。 林意诚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连一根猫毛都打不掉,故眼睁睁看着猫老实走掉也没有去追,而是点了灯,上前拾起遗物观瞧。储物袋和衣物,林意诚只看一眼就认出是真华子之物。他想起老祖这百年间对自己的诸多照顾,如今却惨死,眼眶不禁湿润。 他擦了擦眼泪,又拿起那枚玉简,却发现里面只有两句话:“意诚,把玉简带给卢梦柔。(.好看的小说)”后面则是一个没头没尾的奇怪句子:“那个人的名字。” 这种玉简林意诚也曾见过,乃是一种秘简,常用于传达作战方案。只有说出问题的答案,玉简中后面的内容才看得到。 显然,后面的内容并不是给林意诚看的,因为林意诚连“那个人”指谁都不清楚。林意诚看到这里,才觉得猫老实所说有些像真的,不然他也不会来送遗物和遗言。但他还是不能相信,真华子竟是被自己人所杀。另外,他非常奇怪,老祖一向与卢梦柔不和,为什么最后竟会留言给她?且还不是直接送达,而是叫自己带给她。林意诚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见见卢梦柔再说。 好在卢梦柔也在北线阵地,林意诚出帐后没飞多久,就来到其帐外,轻声道:“林意诚求见道尊。” 在陈少杰公布真华子死讯后,卢梦柔已在众人的推举下继任五行道尊。少时,帐内传来卢梦柔略显意外的声音:“何事?” 林意诚顾虑到,若真华子真是被陈少杰等人所杀,那自己持有真华子遗书之事则一定要保密。谨慎起见,他改为传音道:“禀道尊,弟子带来真华老祖遗书,还请道尊过目。” “遗书?给我?”卢梦柔更觉诧异,遂道:“进来吧。” 林意诚这才走进帐内。卢梦柔从榻上下地,接过林意诚手中玉简,贴在额头一看,神色立刻复杂起来,又是哀伤、又是愤怒、又是嫉妒、又是留恋。怀着复杂的心情,她开了口,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令狐无疾!” 口令一出,玉简中隐藏的内容便如泉涌般灌入卢梦柔脑海。林意诚只见卢梦柔越看越伤心、越看越悲哀,最后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身形一软,瘫坐在木塌之上。林意诚虽然很想知道玉简内容,却又不好问起,只得呆立等着卢梦柔先开口。 无奈卢梦柔却是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留着眼泪,两眼无神地望着地下,一动不动,似乎是在追忆那三千年的往事。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直身坐好,传音对林意诚道:“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和师姐总是见面就吵架、处处针锋相对?” 林意诚点了点头。 卢梦柔并没有看着林意诚,而是斜望着帐子,目光似乎已经飞出了帐外,自言自语道: “说起来,这已经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的父母本就是五行派的修士,我一生下来,他们就发现我的资质很高――虽极高不足却尚佳有余。父母他们受资质所限修为不高,见我资质如此,自然欢喜,于是一到可以修道的年龄,他们就让我拜入了师门。 若是往年,门派里收到我这样资质的弟子,那一定会被捧为掌上明珠。可那一年不是。因为就在同年从凡人中招录的弟子中,竟然有两人都拥有极高的资质!而当后来又发现他们一个是雷灵体、一个是木灵体后,平庸的我,自然不会被门派重视。这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独孤无疾,一个是傅文君――也就是后来的真华子。 不过,重视不重视这都是大人们的事情,当时年幼的我们也不过似懂非懂罢了。他们两人年纪都比我大,是我的师兄师姐,平常对我都很是照顾,一年不到,我们三人就变得如同亲兄妹、亲姊妹一般了。不幸的是,年纪的增长逐渐让兄妹之情变了味道。当我和师姐都发现自己已经爱上师兄时,同时也发现了对方也爱着师兄。 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再好的姐妹也会变成冤家对头。只是我们二人磕磕绊绊地争了几百年,从练气少女争到长老仙君,可到了最后却谁都没有得逞。师兄他对我们两人都很好,一直不忍伤害任何一方。所以,一直拖到噬血魔出世,他都没有表态,终使得这两段感情成为了悲剧。” 林意诚道:“他,被噬血魔杀了么?” 卢梦柔惨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依然自顾自道: “世人都以为噬血魔被炼化之后,就已经斩草除根。其实真相远非如此。 那一天,是大家在炼魔山炼化噬血魔的第六十七天。经过长时间的炼化,大家储物袋中的灵石早就用光,都是凭着毅力在苦撑着。到了那天的下午,总算传来消息说,山中恶魔已全部灰飞烟灭。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第三期的修士纷纷收了功法,坐在地上休息。妖修们则不愿和人类久处,就直接离去。而第四期修士们则顾不上休息,两两一组进入炼魔山内搜查,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我看到师兄和师姐两人结成了一组,就是再累,也要坚持同他们一起,坚决不能让他们二人独处。炼魔山经过六十多位修士六十七天的炼化,内部已经全被掏空、残破不堪。我们三人四处转了一下,别说整个、囫囵的噬血魔了,就是连个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这时,我们忽然听到有人叫喊,‘瞧,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寻声一看,只见碎石地面上躺着一柄诡异的弯刀。这把刀三尺长短,弯如娥眉、白若象牙,材质温润、细腻,看上去似骨尤玉。当时,霁晗宗的广宇仙尊离那把刀最近――估计他以为是个什么宝物――便抢先上前摄起,想仔细端详一番。 哪料,他的手刚握住刀柄,登时就浑身一震,紧接着,回手一刀,砍向自己的师兄浩宇仙尊。浩宇仙尊怎会料到师弟突袭?他本就在广宇身后,根本来不及躲避,好似豆腐一般,被那把刀拦腰斩断! 光是这一幕就够在场众人震惊的了,却没想到更震撼的事情还在后面!从浩宇仙尊尸身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全部径直飞向那把刀。那把刀就好似有生命一般,将飞来的鲜血全部吸入体内,在刀身上呈现出恐怖的血丝。 这隔空吸血的一幕大家是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噬血魔吸血的样子!师兄他一见,立刻就喊道,‘这把刀定是噬血魔炼化而成的魔刀!广宇道兄快快扔掉!’ 可那广宇浑身煞气,双眼猩红,好似已被噬血魔附体,哪里还能听得进师兄言语?他非但没把魔刀扔掉,还大吼一声朝师兄杀来。大家见说理不通,只得动手。可一来大家不愿伤广宇仙尊性命,二来那魔刀坚硬、锋利,任何法器都制不住它,一时间,十四个仙尊竟斗不过广宇一人。 那广宇看似疯癫,其实却仍有心计。他打着、打着,忽然虚晃一招,逃出炼魔山,挥魔刀冲入正在休息的第三期修士中,就是一通狂劈乱砍。第三期修士们早就用尽了灵力,都累得不行,全无抵挡、逃跑之力,瞬间就有十多人遇难。 吸干了这些人的血,整把魔刀变得通红。待第四期修士追来之时,广宇竟然挥刀使出了噬血魔的绝技――血斩!猩红血月速度极快,正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仪门蒋岜仙尊给劈成了两半。 一连死了两名仙尊,大家这才意识到不能再顾忌广宇的性命了,连忙使出各自绝技,将广宇杀死。 广宇死后,魔刀落地,却没有一人敢去捡拾。大家试着用各种方法,想毁掉魔刀。然而,无论是用法宝砍砸,还是用法术焚炼,魔刀上连一道划痕、一个崩口都不曾有过。最后,太一派的于晃仙尊说,‘这魔刀是经六十多位修士炼化而来,凭单人之力定然无法销毁。就算是大家再合力炼化六十七天,也不见得能成功毁坏。还是将其封印到隐蔽之处,才能免除大害。’ 大家对于晃的建议十分认同,只是这魔刀人不能碰,如何才能将其运到封印之所呢?于晃笑道,‘人不能碰,用法器即可。’说着,他祭出两柄飞剑,如筷子一般,将魔刀夹起,收入储物袋。 大家这才放心。众仙尊命令在场之人决不能说出有魔刀一事,免得有‘贼’惦记。然后,才决定同去太一岭修养,同时也商量一下该将这魔刀封印何处。等来到太一岭,大家早就累坏了,先休息了十天后,才开始讨论封印地点。这个时候,于晃就曾提过,说这几日脑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话,却总是记不起说了什么。开始其他人也没有重视,只八天后,他们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于晃因为长时间接近魔刀,即便没有触碰,但依然被其蛊惑。那天晚上,他终于没有忍住,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魔刀,开始趁着夜色在太一岭上疯狂杀戮。待到他被制止时,已经有三百多人遇害。 至此,所有修士都对这把魔刀恐惧不已。大家商议之后,决定由仅剩的十二位仙尊来轮流看管。即使这样,等到大家商议出封印之地的时候,十二位仙尊都已经听到过魔刀的声音。更要命的是,他们选择的封印之地,乃是远隔重洋的东大陆中央沙漠!因为那里地广人稀,连活物都十分稀少,所以封印的阵旗不容易被发现或扰动。但问题是,从东到西几万里重洋,如何能将魔刀运达而不被蛊惑? 也有人曾提议将魔刀直接封印洋底。可稍一考察,就发现洋底物种丰富,远非人们所想象的不毛之地,所以也只能放弃。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师兄忽然站出来说,他可以将魔刀运到东大陆。原来,就在前一天,又是轮到师兄看管魔刀。夜里,师兄正在打坐,魔刀蛊惑之音再次钻入脑中,直扰得师兄心中烦乱。他怒气上来,抬手一道闪电劈向魔刀。结果,这一劈,魔刀居然就不再出声了!师兄欣喜之余,等魔刀再次蛊惑时,试着用水浇、火烧,看看能否制止。几番尝试下来,发现只有用雷劈才能让魔刀闭嘴。这样的话,运送魔刀的重任,就非雷灵体的师兄莫属了。 之后,这十二名仙尊就一起出发去了东大陆。可等到两年后归来之时,却只回来了十一人。师兄他已经不在了。 师姐归来之后,对道岭老祖说不愿意再呆在门派中――这个伤心之地。于是,她就率众离开,到祁阳山上创立了真华派,取道号真华子。她对东大陆上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回答。两千多年过去了,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故去,就剩下师姐一人。我也只能猜测师兄是与体修发生冲突后战死的。可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唉!师姐啊师姐,你临死前才将这么残酷的事情告诉我,就只是想为这个小儿拿个法宝么!” 说罢,卢梦柔又开始哭泣。她哭得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哪里还像一个三千多岁的老人。 林意诚见了,纵然她是以前的对头,仍是心有不忍,却又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尴尬地站在原地。 卢梦柔哭了一会儿,突然沉下脸来,死死盯住林意诚道:“她的想法我都清楚。你的容貌确实与师兄有些神似。兼以你又是这两千多年来唯一的雷灵体,师姐才会对你特别地关照,临死也不忘叫我继续关照你!她会告诉我师兄的死因,居然是想让我去取回师兄的法宝紫犀流星给你使用!哼哼,她想得倒真美啊!” 林意诚闻言,这才明白真华子为何对自己如此照顾。加上卢梦柔之前所说,他对这个两千年中唯一跟自己相似之人的归宿更加好奇,不禁问道:“独孤前辈到底是怎么殉道的?” 卢梦柔阴沉的脸上又挂上了悲伤。她再次瘫在榻上,有气无力道: “去往中央沙漠的路途道阻且长,而且到了中央沙漠之后,还要选址布阵。等这些都弄好以后,时间也过去了一年多。师兄即使有雷灵抵挡,经过这么长时间,还是免不了被魔刀蛊惑。就在即将封印魔刀的那一天,他终于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用手将魔刀紧紧地握住。 其他十一人发现他这个举动后,当然都被吓坏了,生怕他发狂后攻击他人。可师兄却没有动,只是紧紧地握着魔刀,浑身发抖。原来,他是在精神上,拼尽全力和魔刀做殊死抗争!当时师姐传音想去唤醒他,却发现他已经无法听到。 另外十人则不管那么多,他们祭出十面阵旗,在师兄身后的墙壁上摆出困字十方阵,将师兄连人带刀都困在其中。 这时候,师兄已凭着自己的毅力战胜魔刀清醒了过来。师姐忙叫大家收阵,将师兄放出。可是师兄却说道,‘不要收阵!我只能暂时维持清醒,迟早都会被魔刀蛊惑!你们快在我周围再加一道阵法,将我和魔刀一起封印起来!’ 师姐哭喊道,‘你把魔刀扔了,快出来,咱们一起走!’ 师兄摇头道,‘我即使现在扔了魔刀,以后也会在其蛊惑下回来找刀。文君,你快走吧,我对不起你。你回去后,也跟梦柔说,我也对不起她。你们不要再想着我了。’ 师姐并不听师兄劝告,就想去破坏阵旗,却被其他人阻止。其中两人制住师姐后,另外八人又在十方阵外布置了封字封神阵,这才强拉着师姐离去,将师兄独自留在了黑暗之中,孤独地煎熬着,等待千年后的死亡……” 卢梦柔正说着,帐外忽来一人高声说道:“启禀卢道尊,灭一道尊请您速速到中军帐议事!” 126新仇 卢梦柔道:“知道了,你去吧。”说罢,帐外报信之人行礼离去。 卢梦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瓷瓶和一枚玉简,抛与林意诚,道:“你身为雷灵体,也算是师兄的继承人了。这枚玉简中有师兄当年记下的雷术要诀。瓷瓶中乃是我五行派在第三期提升修为的秘药。你要刻苦修炼,决不能给雷灵体抹黑!下去吧。” 林意诚了解了当年往事,捏着手中秘籍、秘药,忽然觉得这卢梦柔很是可怜,全然不似从前认为的那样可恶。她的作为自己似乎也能够理解一二。轻叹一声,林意诚默默地向卢梦柔行了一礼,退出了大帐。 卢梦柔整理一下容装,也出了大帐,向中军帐飞去。一进军帐,只见灭一、陈少杰、朴然子三位道尊均在。自天慕湖一战后,齐不格就成了联盟的军师,自然也在。另外还有屈文夫和罗焕之,都是在北线阵地中的第四期仙尊。 卢梦柔向众人点了点头,又看了陈少杰一眼,才在三道尊旁空出的那个位子上坐下。真华子的遗书中并没有提自己的死因。但从她临死之前专挑魔刀之事讲述来看,不能不成为一个暗示。加之陈少杰和李光宗的陈述中有诸多可疑之处,卢梦柔自然对陈少杰多留了些心思。 等到与会全员到齐,齐不格和灭一对视一眼,才说道:“这次召集众位仙尊前来,是因为我们的细作得到了情报,体修只在前线留下了少量兵力,主力大军昨夜已经奔袭西慕太一了。” “啊!” 齐不格话还没说完,在座众仙尊,除了灭一之外无不惊讶。 齐不格继续道:“震空子、灭世和李光宗三位仙尊已经带人先行出发,急赴西慕防守。现在,灭一道尊想跟众位讨论一下我方应对的策略。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是不理会体修对西慕国的进攻,我方大军由此直插显圣国腹地断其后路。二是紧急救援西慕太一,和先行的三位仙尊形成内外夹攻之势。不知诸位仙尊倾向于哪种?” 他刚说完,朴然子就发话道:“不知现在体修琮璧岛上的军力如何?” 齐不格道:“目前有左大力、左铭、李大海三人率两万精兵驻守。” 卢梦柔道:“若是如此,我们贸然深入显圣国,反过来却容易被体修两面夹击、切断退路。这第一条路恐怕走不通啊!” 朴然子也道:“不错,上次咱们痛失显圣,就是上了体修‘输地不输人’的当!修士打仗,只要留得人在,还怕几块土地的得失?这次体修说不定又是故技重施,明袭太一,暗下圈套,就等着咱们直击显圣后,反过头来,两面夹击!” 灭一笑道:“朴然道友啊,你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罡武国萧家叛乱之后,他们的头号军师萧岚复已经逃亡。如今主事的独孤轻云是个莽夫,哪里会有这种智谋?不过,可能他们本没这么想,但是若咱们真的进攻显圣,说不定他们就会这么做。所以第一条路还是挺危险的。” 陈少杰突然“哈哈”笑道:“你们这群人思路真是狭窄!除了这两条路以外,不是还有第三条路么!” 灭一笑道:“陈道友不会是说攻打琮璧吧?” 陈少杰闻言一愣,遂道:“不错,就是琮璧!现在岛上只有三人防守,咱们大军渡海,还不是势如破竹!” 灭一道:“陈道友,你觉得西慕太一在九个第四期修士和七万大军的攻击下能坚持多少时间?” 陈少杰道:“最多三天。” 灭一道:“是了。那琮璧岛比显圣国也不小多少,咱们有把握在三天内完全占领么?若是体修主力攻下西慕太一,然后立刻返回的话,咱们不是就被前后夹击了么?” 陈少杰一脸的不满,气道:“哼!说到底,还是你们太一派的山门最重要,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是不是!” 灭一笑道:“陈道友何出此言?三十多年前两仪门受到体修围攻时,我真法联盟哪一道不是全力驰援的?今天我说要保住西慕太一,也是因为它的位置实在重要,是咱们反攻体修的前哨堡垒,可丢失不得啊!” 卢梦柔和朴然子也道:“不错,西慕太一绝不能丢。这次还是要走第二条路,在东阳海岸,也留三名仙尊和一万人把守,剩余四万全部驰援西慕太一,与现行的三人一起,给体修来个内外夹击!”屈文夫和罗焕之也对第二条路表示同意。 陈少杰知道自己现在势力单薄,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灭一见大家都没有意见,笑道:“多年来,我真法联盟苦于兵力不足,体修不动、我们也不敢动。所以一直都无法收复失地。这次体修莽撞,想占我们的便宜,我们一定要让敌人血债血偿!立刻出兵!” 经过四十多年的停战,罡武军队的数量本来较真法联盟已经有了巨大的优势。停战之初,罡武在西大陆的军队只有七万不到,而法修则有四万出头。凭借着人口上的优势,四十多年过去,在萧家惊变之前,罡武国在西大陆的军队本已达到了十万。而法修则只增长了一万,刚刚五万挂零。体修可谓是优势明显。只是经过萧家叛乱后,随萧家叛逃和在阻截战中损失的合计一万有余,使体修失去了两倍于法修的兵力优势。 不过,九万对五万,依然对体修方面十分有利。只可惜独孤轻云的战术太过简单,加之法修亡羊补牢,在两仪门附近大修防御,凭借地利,没让体修占到丝毫便宜。来自独孤平的压力,让独孤轻云如坐针毡。这次体修主力远程奔袭西慕太一,的确没有什么计谋圈套,而只是独孤轻云被逼急了的一次战略冒险,想趁法修主力来不及驰援之机,一举将西慕太一攻下,捞点功劳。 大军之中各种修为的人都有,行军速度非常缓慢。兵贵神速,独孤轻云遂派遣熊霸率领熊傲秋和熊千习等熊家精英先行,自己及其他尊王、将尊殿后。但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被知晓。法修方面一得到情报就派出了先头部队救援,等熊家先锋赶到西慕太一山门时,法修的护派大阵均已开启。 西慕太一作为前哨防线,护派大阵在这四十年间已经被重新改造。由原先的单一大阵,改为相邻三座山头上的三座小阵。这三座阵法高低参差,方位又呈三角呼应,对来犯之敌既能独立应对也能合而围歼。在大阵之外,还设有大小不一的几十座更小的法阵,能与大阵协同,多方向攻击来敌。而这些阵法消耗的灵石加起来,还不如原来将整座山包围在内的一座大阵消耗的灵石多。因此在持久战方面,也是更胜一筹。 所以,只靠先遣队的少量兵力哪里攻得下来?体修们是离得远了打不到,跑得近了又挨打――被数十座法阵围攻,伤亡惊人。一天之中发起了两次攻势,都不见成效。待好不容易盼来了主力大军,法修的援军却也到了。 林意诚成为五行期修士后,凭借着雷遁绝技,来如影去如风,和重华子一样成为了军中的独行侠,专门凭借遁术偷袭瞬杀低阶敌人。 齐不格这次制定的战术,是先用少量兵力奇袭体修,然后佯败,让敌人以为法修援军不多,诱其追击,趁势将之引入西慕太一互派大阵内。这时,主力大军再从后方突袭,和西慕太一的阵法一起围歼敌人。在这种战术下,像林意诚这种暗杀者,自然是被安排到后方突袭的主力之中。 奇袭在这天夜里开始。压抑的夜色中,除了雨点的沙沙声外,听不到一点响声。法修的主力就潜伏在山中。连绵的秋雨将所有将士的衣衫打湿,黏在身上,异常得难受。他们虽然还在埋伏待命,但谁也不愿在开战之前为了防雨去耗费灵力。奇袭的部队已经出发了许久,大家都在紧张地等待进攻的命令。 林意诚的内心十分焦躁不安。因为谢非非和蔡香都在这次的奇袭部队之中。由于是去做诱饵,故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是十分危险之事。林意诚作为好友只能在心中祈求他们二人平安。 一旁的吕克倒是显得十分镇定。自打法修成功的守住了两仪门,他的士气就很高涨,见到林意诚一脸愁云,拍了下他的肩膀,传音道:“林仙君,怎么愁眉苦脸的?这仗打赢之后,咱们收复显圣就指日可待了!哎呀,离开这么多年,终于能回故乡看一看了!” 林意诚应和着笑了笑,回道:“我是担心谢非非和蔡香他们。他们前些年结丹失败,在门派中地位下降,这次才被派去做了诱饵。这次体修全军出动,我实在是担心他们安危啊!” 吕克笑道:“他们夫妇也是久经沙场了,就算还没结丹,实力不如你我,但战场上的经验绝不比咱俩差。再说,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撤退、逃跑,不会有危险的。你还是好好养精蓄锐吧。” 两人正说着,忽听军中鼓角响起,前方部队开始浩浩荡荡地御空前进。吕克连忙指挥部下整队跟进。林意诚也不再多说,默默跟在他身旁。 他们在空中行了大半个时辰,就看到前方夜空中光华乱冒、喊杀震天。西慕太一三座山头主阵好似三个彩色巨蛋,屹立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于体修疯狂的砍砸中摇曳。法阵中不断有各色法术呼啸射出,金木水火、风雨雷电,在朦胧的雨夜里格外耀目。下方小阵,则如一片七彩气泡,各个开足了火力,不断朝空中敌人发出攻击,也不断地被敌人击碎。喊杀声、惨叫声、撞击声撼动着大地和山峦,闻者尽皆战栗心惊;血腥味、焦糊味、恶臭味随风传来,嗅者无不反胃欲呕。 就在这时,只听军阵上方陈少杰一声呼喊:“收复失地,灭绝体修!全军冲锋!” “杀――!”所有法修一声大喝,汹涌冲向体修。三座天门钜阙大阵瞬间结起,一道道耀眼的法术,伴随着轰鸣,朝体修大军的背后倾泻而下,直打得体修军中一阵惨叫哀号!四名第四期仙尊各施神通,单枪匹马冲入体修军中大开杀戒,如入无人之境。后方战斗这一打响,前面率领奇袭部队的卢梦柔和宁彩荷也停止了撤退,掉转头来,在阵法的掩护下,加入了反攻。 不过,体修对此似乎也早又准备,后方队伍经过起初的混乱后,立刻回过神来,组织抵挡法修法术;而前方部队则毫不理会法修的夹击战术,依久对太一派的阵法进行强攻。九名体修仙尊,分为了前四后五,两面驰援与法修仙尊捉对厮杀、伺机破阵。 战斗伊始,由于偷袭成功,体修军队还处于被动。可开打了片刻,体修就仗着兵力和修为的优势重新夺回了势头。体修仙尊人数虽劣于法修,但却有独孤狂、熊霸、慕容青寻、燕语子四个中期修士。法修在阵外作战的则只有陈少杰和卢梦柔两人是中期,其余人皆是初期。另外三个中期修士,震空子和灭世都在主持阵法,朴然子则率石广山和董睿留守东阳海岸。第四期修士修为上的差距,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开战三个时辰后,法修大军的三座天门钜阙大阵就在体修蛮横的强攻下土崩瓦解。三万法修主力,不得不各结小阵,与体修展开近身混战。战斗于是更加惨烈。 待到天明,雨势已从淅淅沥沥变为倾盆瓢泼。双方的战斗也变得更加难解难分。 乌云之下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闪电尽头,林意诚挽着紫犀宝弓蓦然现身,一松弓弦,凝雷矢瞬间就将一名强化后期的体修电得焦糊,尸身“兹兹”响着摔落下去,消失在大雨之中。结果了一个,林意诚也不停留,又是一道闪电射出,身形再次消失无踪。 喊杀声中,闪电次第闪烁,逐渐向战场边沿行去。乱战开始后,林意诚片刻不停,一直都在杀敌,雷灵力耗去大半,只剩两成,其他五行灵力也消耗过半,再战下去就有危险,须得先行回复一下。 此时战斗正酣,空中抛洒的热血将大雨和山洪都染成了红色。林意诚却悄然遁出战团,转过一座山峰,躲到半山腰的一个隐蔽石缝中,取出灵石休息回复。 可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一声巨吼传来:“放我出来的人就是他!”这吼声声传四野,力道十足,却是从极远处传来。林意诚估计应该是有人在山前战场以灵御声而至,却不明何意。可还不容他细想,就有两个人影一闪从石缝前飞过。林意诚眼尖,立刻认出这二人正是谢非非和蔡香。他刚想出声呼唤,却又见一名盾系体修也从石缝外飞过,显然是在追杀谢、蔡二人。 友人遇难,林意诚哪里还顾得上休息,连忙冲出石缝朝三人追去,同时高喊道:“谢兄!我来助你!” 谢非非和蔡香闻言,回头一看,见是林意诚追来,不禁大喜过望。他们二人作为奇袭部队,已经战斗了十个时辰,无论是个人还是小队,早就疲惫不堪,方才却又遇上了这个倒霉的体修穷追猛打,不得已下,只能弃小队而逃。谁知道这个体修居然紧追不舍,竟一直追到了此处,才恰好巧碰上林意诚,算是见到了救星。 追赶他们的体修乃是软化初期修为,听到了林意诚呼喊,回头一看,见来人修为与自己无二,更不怯战,挥斥灵掌劈头盖脸朝林意诚打去。 这一掌平淡无奇,林意诚小施雷遁随即避过,同时右手四指连弹,射出四枚紫黑色弹丸雷珠,分上下左右呼啸而去,将敌人四方去路封锁,同时左手不闲,取出紫犀弓就是一道凝雷灵矢射出。 那盾系体修见林意诚连躲带攻,一套招式使得行云流水,就知碰上了硬茬,再看五雷同至,躲是躲不开了。他心中计较,那凝雷矢紫光逼人、电花飞溅,一看就是危险之极,硬接不得,但那雷珠却是又黑又小毫不起眼,两害相较自取其轻!想罢,他身形急晃过凝雷矢,凭着罡盾之坚,一头撞在雷珠之上。却不料,这雷珠虽小一触即爆、爆若天雷、雷霆万钧,直炸得他罡盾上电花乱冒,“兹啦”作响。 原来,这雷珠正是林意诚研究独孤无疾心法玉简后,刚刚学会的缩雷之术。他在行军途中一路体会,才将原来的雷球术压缩变化,成为了雷珠之术,在敌人碰触之时能爆炸出惊人的威力。 盾系体修怎能想到小小雷珠竟有如此威力?他吃了大亏不禁恼羞成怒,双手连甩,使出漫天花雨手法,瞬间打出数十枚精钢飞镖,铺天盖地将林意诚所有方位封死。就在这时,他忽觉身后飞剑袭来,忙挥手一格,将一柄金色大剑震飞出去;紧接着,又有十二道雷柱袭来,却都被身上罡盾轻松挡下。原是谢非非和蔡香回身杀到。 盾系体修心中正恼,见谢、蔡二人竟敢回来,大吼一声:“找死!”双手挥斥灵掌就朝二人打去。 谢、蔡二人也知道自己和对方实力悬殊,故而均未靠近,只是从远处偷袭,见冲击波打到,连忙分飞闪避,叫盾系体修打了个空。然而,一块巨石忽得从天而降。谢非非在闪躲之中没有注意,正被其砸了个正着!这巨石来势甚急、个头巨大,谢非非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巨石砸入了山下雨雾,没了踪影。 “不!”蔡香见状,一声惊呼,也顾不得什么体修,极速下坠追赶而去,也消失在了雨雾当中。 这时,更多的乱石自空中雨点般砸下。林意诚方才忙于用石墙抵挡对手飞镖,无暇顾及谢非非,现在在闪躲坠石之余抬头观瞧,才发现原是山顶一座主阵连同半个山头都被熊霸猛力击碎。碎石大量崩飞而出若雨倾盆。 他也担心谢非非的安危,当时也想冲下去查看,却被那盾系修士挡住了去路。那盾系修士使出软化期的巨力,将空中一块下落巨石猛得推向林意诚。 林意诚知道,在这乱世之中闪躲不易,遂以法术放出飞岩抵挡。二石凌空相撞,又是一声巨响。巨响之中,却隐有“嗖嗖”声夹杂,原是飞镖又至。飞镖还未打到,那方“嘭”一声响,斥灵掌冲击裹挟着碎石也一同攻来。这盾系体修是越战越勇,将林意诚死死缠住。 林意诚与他斗了片刻,知道不出绝招很难在短时间内胜过,他心中挂念谢非非安慰,遂连施雷遁突然接近对手,接着猛张紫犀弓,双手电光大盛,大喝道:“独雷!” “轰隆”震天雷响,三尺粗细的紫光雷柱正打在盾系修士胸口。虽说紫犀弓中灵力损耗颇多,雷柱威力不如当年战萧恒之时。但对方同样也不会天煞戾气,罡盾只挺了三息时间,就被雷柱洞穿,躯体转眼就被烧成了灰烬。剩余的雷柱没有了阻挡,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射入到云层中,引得乌云中一阵雷鸣大作、华光乱闪。 消灭了绊脚石,林意诚连忙一头扎入山下雨雾,去寻找谢非非。 大雨滂沱,山坡上三丈宽的泥石流,冲击着房舍大小的巨石轰鸣而下,沿路草木均被无情地摧折。刚才落下的石块散落在浊流两岸。林意诚用仙识在乱石中搜索一番,却哪里有谢非非和蔡香的影子。他心道:“不好!谢兄莫非不幸落入了急流!”要知道法修的身体可远没有体修结实。谢非非从那么高的空中被巨石砸到地上,本就凶多吉少,若是再落入急流被泥石碾压,那更是没有存活的可能! 林意诚十分心急。他大声呼喊二人的名字。然而,他的呼喊还未传多远,就被雨声和水声淹没。无法,他只得顺流而下,在沿岸用仙识搜索,希望谢非非能幸运地被冲上岸。 林意诚一路飞出了十多里地,已经下了山,来到了树林之中,却没有找到任何影踪。这时,后方仙识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同样也是五行初期修为,正快速地朝林意诚这边飞来。 林意诚心中大喜,此时能多一人帮着搜索,谢非非生还就能多一线希望。于是,他忙掉头,去迎来人。可一见面,林意诚的心立刻凉了大半。因为来人非别,正是曾为沈玉琴与自己决斗过的金灵体都胜! 127旧恨 林意诚虽对此人十分反感,但非常时刻,有个讨厌的人总比没有人强,遂行礼道:“都道友!你来得正好,我的朋友可能被卷入了泥石流,性命危急,请你帮我一起搜寻!” 都胜不置可否,却笑道:“哎呦,这不是林大仙君么?不去打仗,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是想做什么,当逃兵么?” 林意诚闻听虽心中不快,但毕竟已非少年意气,遂装作没听见一般,又道:“都道友,救人要紧啊!我林某以前曾有得罪之处,如今向你赔礼了。(.无弹窗广告)若道友还觉不够,只要帮我救回友人,林某甘愿受都道友责罚!” 都胜轻松一笑,道:“林道友说得哪里话?当年比武,我确实实力不济,输了怎么能怪你呢?所以啊,自那之后,我都胜每日奋发图强,就是想与你再战之时能赢得一招半式。你可知道,当我听说你突破五行期之时,心中有多愤懑啊!好在天不负我,半年之前,我终于也冲关成功,再一次和你平起平坐了!” 林意诚听都胜说了半天,知道他根本无心相助,多说无用,遂道:“既然道友不愿相助,林某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他转身就想走。 不料这都胜,竟一个闪身挡在林意诚身前,道:“诶!林大仙君不要急着走么!咱们两人多年未见,好歹也要把话说个清楚啊。” 林意诚再次压下火气,道:“有什么不清楚的!既然你不帮忙,你我就无话好说。让开!我还赶着去救人!” 都胜依然笑着道:“是啊,你清楚,我不清楚,所以我才要问个仔细。我问你,当年你比我强,能骗得美人归也就罢了,但为什么后来又把她抛弃,害得她脱俗去当了道姑,这百年来对我更是理也不理。林大仙君,你这样玩完就扔,可真够潇洒的啊!” 这话正戳到林意诚心中痛楚!他对沈玉琴之事其实一直都耿耿于怀,此时被都胜如此质问,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道:“此事和你无关!休要多嘴,快快让开!” 都胜乐得见林意诚发怒,嘲讽道:“呦,生气啦?这种丑事你干得出来,还不许别人说么?今天我就是不让开,你能拿我怎么样?” 林意诚气道:“你再不让开,可别怪我不客气!” 都胜笑道:“想打架么?好啊,我正想和你比一比,看到了五行期,是你强还是我强!”说罢,他双手朝天上一挥,金灵力旋风般放出,将漫天雨珠全部变为了锐利钢钉,朝林意诚砸去。 林意诚见都胜出手,更是恼怒,左手一挥,在头顶铺就一道石墙挡住钉雨,右手四指连弹,雷珠呼啸,直奔都胜。 都胜“嘿嘿”冷笑,不躲不避,大袖一挥,就将雷珠挡住。雷珠一触即炸。紫黑雷电噼叭闪烁作响甚是骇人,却都被银丝道袍吸收,顺着银制缆绳流入大地,没有电到都胜丝毫。都胜这根银质缆绳颇粗,足有两寸直径,经过特殊炼制,法器、法宝均难以撼动,算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林意诚见状,就知此番又是一场硬仗。但如今的他远非当年可比,进入五行期之后,除了雷系法术外,五行法术也可任意使用。五行之内,唯火克金!林意诚施展雷遁,一闪来到都胜侧后,体内火灵力急催,双手高举,同时化出两条赤炎蛟龙。龙爪张狂、龙须飞扬,四周雨水瞬间就被蒸腾为气!双龙齐齐昂首清吟,遂俯身盘旋着向都胜冲去。 都胜得意大笑:“天降暴雨,还想用火?”说着,他先舒展双臂,两手又猛然一合,八方雨水顿时聚拢,在其身前化作一条五丈透明水鲨,血口尖牙,弹尾一蹿,就向火龙咬去。 火龙哪里会怕区区鲨鱼?双双咆哮,巨口同张,反将水鲨头尾咬去大半,接着直冲都胜,眼看就要得手! 可水鲨残而不死,在雨中略一打滚,身体自行恢复,于都胜冷笑之中从背后扑向火龙,一口便将一条火龙脖子咬断,一尾又将另一火龙拍到一边,化解了都胜危机。一招得势,都胜转守为攻,那水鲨在雨中犹如是在海中,左突右冲、上下翻腾,直打得林意诚疲于应付。 连续失利,林意诚这才想起,水由金生,身为金灵体的都胜使起水系法术来,自然要高旁人一筹!像自己化出的火龙还只是形似神不似,可都胜化出的水鲨可是神气十足、活灵活现,宛如从海中捞出来的一般。加之又是大雨天气,水鲨稍有伤残也能很快复原,而自己的火龙被水鲨咬断脖子后,立刻就在大雨中熄灭了! 林意诚单靠一条火龙抵抗水鲨十分勉强。数次火龙都被水鲨晃过,冲到他跟前。若不是凭着雷遁神速,恐怕林意诚早就成了鲨口亡魂。林意诚心中焦急,这火被水克,木被金克,土又生金,硬拼水系、金系法术只会输得更快,在这淫雨霏霏下,自己怎么可能赢得了对方?此时,他只后悔用光了紫犀弓里的灵力,倘若弓里还剩一半灵力,一个独雷打出,任都胜怎么导电入地也是无用! 林意诚是不知道,都胜之所以会来此地,正是因为看到了方才射向云中的独雷!都胜这百年来没干别的,就是一门心思的研究如何对付林意诚、如何报仇雪耻。他早就打听好林意诚五行期的绝招,也知道独雷这招自己是无法抵挡的。所以,才没有急于来找林意诚寻衅。这次,他本来也没有准备复仇,但突然看到山后独雷射出,便知道林意诚用光了紫犀弓中的灵力,是自己复仇的绝佳机会!于是,他也不管什么打仗不打仗的,立刻抽身飞出,来寻林意诚。 此刻,见林意诚被自己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都胜狂笑道:“林意诚!当年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我,今天我定叫你血债血偿!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吧?跟老子抢女人,跟老子争第一?哈哈,后悔也晚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到时候老子一定带着那帮喜欢你的女人一起,给你烧纸去!哈哈哈,去死吧!”他一边吼着,一边操控水鲨追着林意诚乱跑。他还嫌林意诚“死得”太慢,遂又化雨为钉,铺天盖地地打去。 林意诚天时地利都不占。火龙在水鲨的撕咬下已经千疮百孔。可他仍然想不出可以替换的招式,只能化出石墙、石山应付。都胜攻势太猛,直打得林意诚连回嘴的功夫都没有了。(.)更要命的是,林意诚的灵力本就所剩不多,这样打下去,少时就会见底!无望之争下,林意诚心中绝望:“我林意诚难道竟要如此冤枉地死在自己人的黑手下?这也太窝囊了!拓天尊神啊,我林意诚很少恳求您,今天我只求您助我度过难关,就是死也要让我死在和体修的战场上啊!” 他刚做完祈祷,忽然,下方泥石浊流诡异动荡,接着竟腾空而起朝都胜卷去!都胜胜利在望,全然没有防备,冷不丁就被乱流卷起!泥沙巨石将他包裹在内,飞速旋转,犹如巨龙吸水直上云霄,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林意诚大难不死,惊讶之际还以为是天神显灵,却发现一个人影蓦然从泥石流中化出,正是当年的沈玉琴,如今的生惜仙君! 泥石漩涡在天上转了千转,这才停了下来,落回地上,其中大石尽皆破碎,一片狼藉。泥水流去,都胜身形露出。只见他衣服全被绞碎,满身烂泥,全身上下都插有蓝色纤针。他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到生惜面沉似水地站在身前。他瞪大了双眼,颤抖得抬手指着林意诚,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他!他!他抛弃了你!你还,还帮他!” 生惜冷冷道:“大战途中,你居然偷袭友军,天理当诛!” 都胜见生惜如此冷淡,看着自己眼神如同再看一个丑角、一颗路边石子,心中倍感屈辱。他恼羞成怒地吼道:“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生惜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右手一压,一百零八根冰玉蚊针同时没入都胜体内。 都胜圆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死了。 林意诚长出口气,来到生惜身旁,虽有些尴尬、有些内疚,但还是说道:“谢谢。” 生惜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我按律杀他,何谢之有?” 林意诚并没有被她的话噎住,而是发自内心地说道:“谢谢你特地赶来救我。” 生惜没料到林意诚真会回答“何谢之有”,意外地顿了一下,遂又冷冷道:“碰巧路过而已!快回战场去吧!” 可要知道,此处离战场足有十多里远,怎么可能凑巧路过?之前,生惜恰在都胜不远处作战,也看到了林意诚放出的独雷。随后,她见都胜立刻丢下战斗,一脸阴笑地朝林意诚方向疾驰,就知其不怀好意,遂施展水遁跟了去。 大雨天气,崖皆飞瀑、地皆平湖,山中无处不水流。对于天生水灵体的生惜来说,真是行动便利。她一路跟踪都胜见到林意诚,将两人对话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本来,若是林意诚能胜或能逃,她都不准备出手。但后来看到林意诚被都胜全面克制,命在旦夕,又听到都胜的那些秽语,心中大怒,这才出手制都胜于死地。 林意诚虽无法知道得这么详细,但至少明确她不是凑巧路过。既然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意思戳穿,何况那边谢非非还不知生死,遂道:“等一下!谢非非他生死未卜,不知生惜道友可否帮我一起寻找?” 生惜早从之前的对话中听说此事,遂点头同意。林意诚便和她各搜一边,在河两岸仔细找寻。可找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找到。生惜不愿再做耽搁。林意诚也知离开战场太久,只得认为谢非非已经被蔡香救起,早就到安全之所养伤了。他借助灵石也恢复了些灵力,遂同生惜一起重返战场。 这场大战直打了两夜一天才告结束。体修伤亡惨重,以损失上万兵力为代价,才冲出法修的包围。法修在庆祝胜利之余,也不免为胜利的代价感到悲痛。光是兵力损失就有六千;西慕太一的三座主阵也被攻破其一;各处小阵更是损失过半。满山遍野都是低阶修士的遗体,高阶的修士则早就化灵湮灭。即便整座山上都萦绕着浓郁的灵气,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用带着血腥味的灵气练功。大家都默默地握着灵石,回复着灵力。 让林意诚愕然的是,谢非非和蔡香两人在战后并没有归来。林意诚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噩耗。他四处打探、去战场附近找寻,又执着地等了一月,却仍然没有见到二人的身影。谢、蔡二人虽说不是萧恒般的发小,却也是自小就认识的朋友,更是出生入死的战友。若是算起来,恐怕自己和他俩相处的时间,还要远远超过和萧恒相处的时间。他二人的死,让林意诚从内心深处体会到了仇恨的滋味!那是一种难以名状,却又刻骨铭心的恨!是体修,是罡武国杀了他们!那些自己所熟悉的脸庞,都一一消失在敌人的手中!要报仇!“我要为他们报仇!”林意诚在仇恨中攥紧拳头,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念着。 就在林意诚无望地等待友人奇迹回归之时,体修却阴魂不散地再次杀到。林意诚满腔的怒火恰有了宣泄之处。他化作闪电,穿行于仇人之间――所有体修都是仇人;他降下天罚,用来自上天的怒雷清算罪恶――所有体修都是罪恶!“夺命风雷”成为林意诚师徒的代名。凡是见到他们两人的体修,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实力大损的体修士气十分低落,第二次死拼依然大败而回。法修则趁着势头,长驱法胜国,逼得体修只能固守原真华、两仪二派。法修采纳齐不格建议,大胆从东阳海岸调来兵力,大军一举将法胜两仪山门夺回!**连胜下,法修士气空前高涨,纷纷主张就此将整个法胜国夺回。但灭一和齐不格却认为己方军力不足,能速胜却难以久胜,还不是夺回法胜的时候,遂下令固守法胜两仪门,大修战阵,同时分兵东阳海岸,防御琮璧岛体修。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手确实高明。就在法修军队回防的当天,左大力就从琮璧岛上发起了进攻。幸亏回防及时,才将东阳海岸稳稳保住。左大力见大势已去,也收兵回岛,专注防御。战事这才缓和下来。 半年之后,一日深夜,林意诚正在自己房中打坐,忽听门外有人传音道:“出来。”正是卢梦柔的声音。 林意诚不知何事,忙下地出门,见卢梦柔正背对自己站在院中,便行礼道:“弟子见过道尊。” 卢梦柔仍然传音道:“如今战事缓和,我看近期也不会再有大战,咱们也该出发了。” 林意诚不解何意,传音问道:“去哪里?” 卢梦柔转过身道:“自然是去见师兄了。师姐想让你继承师兄的法宝,你不会忘了吧?” 林意诚道:“自然没忘。只是,咱们现在就走么?” 卢梦柔道:“我也没比师姐小几岁,时间也不多了。我是想在有生之年去师兄归天之地祭拜一番。你学了师兄的法诀,又要用师兄的法宝,也算是师兄的弟子,总要去行个拜师礼的。” 林意诚皱眉道:“那咱们走后,若体修来攻怎么办?” 卢梦柔冷哼一声,道:“就让陈少杰他们去抵挡好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知道,师姐就是死于他手么!” 林意诚之前听猫老实说过此事,但当时还不敢确认,如今听到卢梦柔也这样说,不禁为之一愣。 卢梦柔见状,还道林意诚不肯相信,继续道:“你可知师姐为何会在临死前大讲魔刀之事?当今世上,还知道有魔刀的人,就只有我、震空子和屈文夫三人。我们当年都是参与炼魔的第三期修士――朴然子那小子恰好因伤未去。这一年之间,我假装无意向他们二人提起魔刀往事。震空子当即就示意我不要再提,万一被他人知道了,恐会出祸事。但是那屈文夫,却满不在乎地和我大谈特谈。还说当年他家老祖曾无意间透露过封印地点云云。于是,我就假装感叹说,两千多年过去,这件事现在就只有咱们三人知道了。他愣了一下,才连连称是。我见他心虚,就逼问他,是否跟陈少杰提过魔刀。他见被我识破,才被迫承认是无意中走露了口风。然后,他对陈少杰谎称自己并不知道封印地点,只有当年的第四期修士才知道。于是,陈少杰才伙同灭地和李光宗,去找师姐询问。我想师姐她定是缄口不言,才惹得陈少杰动手逼迫,最后惨死!” 林意诚诧异道:“他们三人为何想要魔刀?那不是不详之物么?” 卢梦柔轻蔑地笑道:“陈少杰自来狂妄,若他修为能达到后期,肯定不会再把灭一放在眼里。我猜他定是狂妄地认为,自己能够驾驭魔刀。且自从两个兄弟死后,他这阴阳道尊的位置就坐得不稳。不但在四派之中说话缺少分量,就是那董睿和宁彩荷二人,也时刻在打道尊宝座的主意。他自然想得到魔刀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至于灭地和李光宗,他们本就是太一派的叛徒,无奈之下才重新回归,心中时刻担心灭一报复,自然要提升自己的实力,要找个靠山拉帮结伙。所以,陈少杰和他二人一拍即合,共同去逼问师姐。” 即便听了卢梦柔的解释,林意诚还是有些不相信,陈少杰三人竟会为了魔刀,不惜杀害同伴,低声道:“大敌当前他们应该不会自相残杀吧?” 卢梦柔看到他这副难以理解的样子,摇头道:“真不知道师姐是怎么教你的!法修要是能像你以为的那么团结、一心对外的话,体修可能占领两国么?你看体修近来战败,不也是因为他们内部出了问题,才被咱们打得连连后退么?唉,你要是还这么天真,怎么能做师兄的继承人?快点起程吧,路上我再好好教育、教育你!”说罢,便起身御空离去。 林意诚听罢,想起都胜借战争之机背后捅自己一刀之事,遂明白了卢梦柔的意思。他摇头长叹,跟在卢梦柔身后,向着东大陆出发。 128可曾记得蒙面人 万里黄沙卷云天,惊起鬼哭神嚎。(.)对面不识、伸手不见,又是一年狂沙暴。岁岁流沙因风移,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雄谣。 浩瀚的中央沙漠原本就少有人烟,若再逢上一年一度的沙暴季节,就是修士也不愿从此穿行。然而今年却有不同。十几天前就有百余修士在万里沙海里寻寻觅觅,即使沙暴起后也不撤离,而是纷纷汇聚到了魔鬼城中。为首两人走进一座倚着岩石搭建的帐篷。这帐篷被大风挂得呼呼啦啦,勉强不倒,里面正坐着的两名修士神情焦急。 来人行礼汇报道:“启禀大圣子!属下在方圆百里之内寻不到任何阵旗!” “废物!全都是废物!”坐在正中的独孤轻云本就不耐烦,听到这等丧气消息不禁怒喝道:“这么多人连一面阵旗都找不到,要之何用!” 来人闻言,赶忙下跪道:“大圣子贤明!属下等人掘地三丈,每寸沙子都用仙识仔细找过,确实没有半点阵旗的踪影。不是属下等人不卖力,会不会、会不会是地点搞错了,或者根本就没有啊?” 独孤轻云没有回答,而是斜眼看向左手的金灵尊王熊千习。 熊千习这两天心中本就忐忑不安,被独孤轻云这么一白眼,立刻呵斥来人道:“胡说!你们找不到是你们没用心,还想赖到本王头上么!” 来人职位低微,被熊千习训斥,惶惶不敢还嘴。但独孤轻云则不给熊千习面子,说道:“你怎么能肯定就是这里?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被那法修骗了?” 熊千习急忙解释道:“他没有骗我,他说的话我都一一核实过,绝不会有错!而且这地方的石头居然连我都砍不动,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哼!”独孤轻云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熊千习道:“不论是这异常的岩石,还是百找不得的阵旗,定都是法修的花招!我看还需要找法修来才能破解。大圣子,只要去把那丁登科给找来,我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独孤轻云道:“好,那你速去速回!” “这……”熊千习可不愿意在这沙暴天里赶路,弄得满身沙土的,遂道:“这等小事派下人去不就行了。” 独孤轻云怒道:“我哪里有时间给他们耽搁!你速度最快,就是你去!快去、快去!” 熊千习见独孤轻云对自己这个金灵尊王如此不客气,心中早就气炸,只是自己身负重罪,根本没有发火的余地,遂只能忍气出帐,展翅飞走了。 若要问熊千习罪从何来,那还得从一百一十年前说起。熊千习身为金灵尊王,金灵老坑自然是他管辖的要处。在法体第一次停战之际,他曾去金灵老坑中视察,并再次去察看了囚禁在那里的屈文夫。他和屈文夫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在他刚被俘虏之时,为了劝其归顺罡武,熊千习就来游说过多次。但屡劝无效,后来熊千习也就放弃了。此番二次法体大战,体修轻易夺取天雪国,他才又想起原是霁晗宗老祖之一的屈文夫。于是,时隔四百多年后,他再一次来到老坑中劝降。 刚一见面,屈文夫还一如既往的冷漠,对熊千习爱答不理。熊千习笑着说,一个第四期仙尊在牢房里被关押了四百年,屈文夫真不愧是古今第一囚犯。他又问屈文夫宁愿坐牢也不加入罡武,是不是以为法修总有一天能攻上东大陆,能来救他。[]这一问,屈文夫突然开口大笑说,不错,如今四百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同胞马上就要来了。他还反过来劝熊千习投降法修,好求得一条生路。 熊千习闻听放声大笑,说天雪国都已经让罡武国攻占了,法修末日将近、自顾不暇,根本不会有人来营救的,叫屈文夫放弃幻想,早点投降是好。屈文夫哪里相信,只道是熊千习扯谎骗自己。于是,熊千习就把战役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出,还将天雪国各派山门建筑也讲得十分详细,让屈文夫不得不相信,若不是熊千习亲自到过、见过,绝无可能知晓这些细节!待熊千习讲罢,屈文夫只剩低头不语。 熊千习见状,刚想趁机劝降,却不料屈文夫忽然提议,要和他做一桩买卖。屈文夫说,只要熊千习能放自己出去,就会将一柄绝世宝刀的下落告知。熊千习一听“宝刀”二字,立刻来了兴致,就问其详。于是,屈文夫就将噬血魔刀之事篡改说出,略去魔刀蛊惑人心不提,而是使劲吹嘘一拿此刀就能斩杀同阶,最后说此刀就被封印东大陆,待自己脱逃之后,就会将地点告知。 屈文夫此计可谓是一举两得地毒辣。一则是能换得自己出狱;二则他想诱惑体修取得魔刀后自相残杀。 熊千习却哪里晓得屈文夫的阴谋?他一听到凭此宝刀就能秒杀同级修士,心中不禁痒痒,但又想到这刀既然被封印,定是有蹊跷之处,遂又问屈文夫宝刀因何被封印。对此问题屈文夫早有对策,他解释道,因为广宇和于晃两位仙尊得宝刀后,都想用其一统天下,甚至不惜诛杀同门,所以大家便认为这是不详之刀,法修无法驾驭,因此约定谁都不能使用此刀,便将它封印到东大陆。其中,他还故意强调了“法修无法驾驭”一说,更是打消了熊千习的疑惑。 法体双方历来都看不起对方,都认定自己比对方优秀。熊千习自然也不例外。他心中想到,看来法修一道果真无能到了极点,有如此宝刀竟不能驾驭!此刀若是到了自己手中,能助前线杀敌不说,就是自己在普教中的地位也会提高很多!在屈文夫的诱惑下,熊千习终于把持不住,动了歪心。但他理智还在,知道不能光凭一面之词就相信,遂装作毫无兴趣的样子,先行离去,之后却立刻赶往西大陆,调查当年炼魔山之事。 他花了十多年时间,终于打探到了陈年往事。果然如屈文夫所说,就在噬血魔被炼化之后,有四名仙尊离奇殉道,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接着,剩下的法修十二仙尊又突然同时闭关,两年后又突然同时出关,之后才开始整理被噬血魔蹂躏的大陆。而其中一名令狐仙尊,则永远都没有再出现。 这些诡异的事实无不证实了宝刀的存在,熊千习激动地再次去见屈文夫,表示可以帮他越狱。但是,只放屈文夫一人逃走,只做屈文夫一人的解药,这实在太过惹眼。事后只要一调查,必然轻易露出马脚。于是,熊千习便打算多放些人出去,造成集体越狱的假象,混淆目标,就算上面查起来,也不知该从何人入手。主意已定,他就在狱中物色可用之人,遂选中了与熊家有仇,且一向不安分的李元清。他隐秘安排屈文夫和李元清见面,让屈文夫将可以搞到解药一事告知,而让李元清来全权策划越狱。 萧恒的入狱无疑是为越狱计划如虎添翼。因为萧恒可以自由在老坑中行动,不似李元清那样被看得死死的,所以李元清自然要拉他入伙。熊千习费了很大的功夫,不留痕迹地弄到了解药配方,密令一法修俘虏为其炼制,完成后便将俘虏杀掉,真是做到了天知、地知、鬼知、我知。 本来刚一停战,他就想回东大陆,却无奈萧岚复下令整备显圣国防御,不许东还,便只得先留在西大陆。这一留,就有各种杂事找上门来,于是越耽搁越久,直过了三十四年才得脱身。 待回到东大陆后,屈文夫按照计划顺利越狱,熊千习便蒙了面,前去事先约好的地点,用解药换来了宝刀所在――中央沙漠的魔鬼城。 熊千习倒是想立刻就去寻刀,不过自己好歹也是金灵尊王,金灵老坑出了事,自己怎么也要装模作样地管管。他回到王府,在听到下属通报越狱之事时,故作惊讶,随后又假装去追屈文夫,还一路追到了西大陆,甚至向独孤平写信保证,就算抓不到屈文夫,自己也一定要在战场上消灭他! 另一方面,独孤平对金灵越狱一事极为恼火,下令彻查。可他却不知是当官的犯案,直查了三年也没查出一点线索。 熊千习在西大陆,耐心地等待风头过去,同时派出几名不显眼的低阶心腹,去魔鬼城探查。这魔鬼城所占地域不小,方圆都在四十里以上。东边的一片有不少大型山丘,西边则多石柱。来探查的几人以为,既然是封印么自然应该封印在山丘中,于是便先将山丘挖掘一番,却一无所获,这才想起封印也可以是地下,遂去西边石柱区挖掘。这一挖,直挖了七丈多深,待挖到一层黑色的岩石,就再也挖不动了。众人又在这附近多挖了几个坑,发现整片地区下面都是坚硬的黑石,却哪里有什么封印。探明之后,他们便去向熊千习禀报。 熊千习得知后,大呼上当,当下将屈文夫好一阵诅咒,却也只能连叫倒霉作罢。随后,萧家惊变的消息传出,再后又对法修开战,寻刀之事也就被他放在了一边。不过,当他在西慕太一之战中再次见到屈文夫时,受骗之仇便涌上心头,当即怒吼着朝屈文夫杀去。 屈文夫见是熊千习,立刻就在战团中以灵御声,大声嚷嚷道:“放我出来的人就是他!” 如此大的声音,战场上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熊千习直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挥剑枪就朝屈文夫猛攻。屈文夫避而不战,熊千习也没法拿他怎么样。可屈文夫这一嗓子吼,就把熊千习给害惨了。体修兵败后,督战的真魂法皇张宝、独孤轻云和熊霸就来质问熊千习。熊千习就是想抵赖,他在战场上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已经暴露,只得承认了自己为刀放人之事。 张宝大怒,就要押熊千习回东大陆,让独孤平发落,却被独孤轻云阻止。原来独孤轻云听到世上竟有这种宝刀,也是怦然心动,想以宝刀之利,来改变当前的颓势,便提议自己陪同熊千习回东大陆,去说服独孤平寻刀。张宝不好驳独孤轻云的面子,遂也同意了。待两人回到东大陆后,对独孤平详说此事。独孤平听罢,也禁不住为如此宝刀动心,遂道,只要熊千习能找到宝刀,放走屈文夫一事就既往不咎。 熊千习闻言,真是三分欢喜七分悲。喜的是脑袋暂时得以保全,悲的是这宝刀乃是镜花水月,待骗局戳穿,自己还是不免一死。独孤轻云却很是高兴,带着熊千习就来到魔鬼城。熊千习本不报希望,谁知他亲自挥罡剑往地下的黑色岩石一砍,“叮”的一声脆响,却只在岩石上留了个白印。连砍几剑后,竟连渣滓都没有砍下多少,直把一旁的独孤轻云看得眉头紧皱。 熊千习则心中暗喜!要知道这世间连他都砍不动的石头,绝对非同一般,说明这底下很可能藏有重宝!他仔细查看了一番,认为当年法修很可能对石头使用了增益阵法,便叫手下去四处寻找阵旗,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话说独孤轻云焦急地等待了半月,待沙尘止歇,终于盼回了熊千习。不过,随同而来的除了玄法法皇丁登科外,另外还有两人。一人是唯一还留在东大陆的尊王左芷月,而另一人则是百年来都未曾遇到过的慕容临心! 慕容临心修为精进神速,百年岁月也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她内穿细甲,外罩鹅黄绣袍,英姿飒爽、粉面动人,青丝发辫随风飘扬,好一个女儿戎装! 看到伊人风采如故,独孤轻云也顾不上跟两位仙尊打招呼,而是先对慕容临心笑道:“百年未见,慕容小姐神采依旧啊!” 慕容临心则神色平静,既不亲近也不远拒地轻点了下头,遂转眼望向周边奇石。 独孤轻云讨了个无趣,也不在意,和丁登科打了招呼后,心怀不满地问左芷月道:“左尊王,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左芷月笑道:“大圣子莫要多心。熊尊王去请丁法皇之时,恰大圣子求助,便好心叫我们来帮忙。” 独孤轻云听罢,瞥了熊千习一眼。 熊千习无奈道:“是圣教主同意的。” 一边丁登科插话道:“大圣子,闲话不提,那咱们就快些开始吧。” 左芷月既然来了,也不能把她赶走。独孤轻云心道,只要自己抢先拿到宝刀,也不怕你在边上看着,遂道:“好,那就有劳你了。” 多日风沙早已将原来挖开的大坑重新填满。独孤轻云指挥手下重新挖开,让丁登科下去查看。丁登科一路上已向熊千习打听过情况,此时见到黑石模样,心中立刻有了底。随后又拿出一面阵旗,在黑石上方挥了几下,说道:“这黑石乃是经过灵力炼化,且又有阵法增益,所以熊尊王才会砍不动它。” 独孤轻云急道:“那该怎么办?” 丁登科道:“只要将增益的阵法破除,单凭黑石自身,是挡不住尊王罡剑的。或者咱们绕开黑石,从侧方进入也行。你们可探明这黑石的范围如何?” 独孤轻云道:“整座魔鬼城下全是。” “哦?有如此大的范围!”丁登科惊讶道:“这样的话,可能侧方也有防护。看来只有破阵才行了。” 独孤轻云道:“开始我们也是如此想法,可是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找到阵旗啊。” 丁登科笑道:“在魔鬼城中,要藏阵旗太容易了!”说着,他双脚灵力放出,飞到当空,俯瞰端详整个魔鬼城。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朝边沿的一根石柱射出灵力。“轰”的一声,石柱崩塌,碎石遍地。众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丁登科就又将旁边一根石柱击碎。第二根石柱碎裂后,一展硕大的阵旗便从石柱中现身。丁登科微微一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遂又朝其他方位连发灵力。石柱连连崩碎,三中有一,阵旗不断从碎石中现身。丁登科看了看阵旗出现的位置,笑道:“果然是三重不屈阵。”说罢,他再次出手碎石,则是招招中的,一连二十四面阵旗,都被丁登科分毫不差的找出。之后,他满意的点点头,落回地面道:“阵旗已被我毁了两成,这一小片的阵法应该失效了。请熊尊王一试!” 熊千习依言,挥剑枪砍向黑石。果然,“哧”的一声,罡剑没入黑石一尺。熊千习大喜,连砍带凿,就挖开一个三尺见方的浅坑。黑石层原来只有两尺不到,可一旦超过两尺,虽然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却是再也挖不动了。熊千习用尽全力,朝下方猛刺一剑,只见虚空中蓦然有一层薄膜在闪烁,既而又消失不见。 丁登科见了,扬起眉毛道:“真不得了!这个防阵竟然如此巨大!” 独孤轻云奇道:“何以见得?” 丁登科道:“我所知道的防阵范围一般都是球形。而此阵露出的这部分近乎平面,若此阵也是球形的话,那估计至少有二三十里的直径!” 众人闻言皆惊道:“怎么可能这么大!”要知道法修最大的护派、护山大阵也不过四五里直径。 丁登科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既有这么大的防阵护着,何必要再做一层黑石呢?哦,是了!若是直接用防阵,他人一看到就知底下有宝。但是用黑石掩护的话,不懂行的人只会认为挖到了硬石头而已。如此费尽心机遮掩,看来其中所封之物非比寻常啊!” 闻听此言,左芷月和慕容临心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独孤轻云和熊千习则激动道:“那你快把这个阵破了啊!” 丁登科想了想,笑道:“这么大的阵,阵旗一定很多,想要寻找并破坏其一成估计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想必当年布阵之人,一定认为它是固若金汤。可惜啊,他却没想到,千年之后,还有我丁登科新创封字封阵阵!以阵封阵,能使封阵阵内一切阵法失效,实乃是破阵之阵啊!” 独孤轻云道:“别说绕口令了,快点破阵啊!” 丁登科听罢,不太情愿地停止了吹嘘,从储物袋中取出六十四面二尺小阵旗,细心地环绕黑石洞口摆放完毕。然后,取出一杆五尺主阵旗,随着口中念决,不停挥舞。可一通口诀念下来,洞口却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疑惑地看向丁登科。丁登科红着脸道:“封阵阵不同于其他阵法,针对于不同的待破阵法是要做些调整的。请稍等片刻!”说罢,他调整了一些小阵旗的位置,然后再次挥旗念咒。待咒语念完后一看,洞口仍然反应皆无。 独孤轻云气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丁登科道:“行,肯定行。你们再稍等片刻。”说着,他又去调整小阵旗重试。这个“片刻”可真够久的!大家直等到星月当空,丁登科仍然没能破阵。 独孤轻云等得不耐烦,就凑到慕容临心身旁搭讪。开始慕容临心还很拘谨,但后来就缓和多了,虽然大部分时间仍是独孤轻云在说,但有时慕容临心也会搭上几句,而且显出开心的样子。独孤轻云看着美人笑脸,想到自己如今已是教主代理,心中得意,又起了迎娶慕容临心的念头,遂口若悬河、海阔天空,直和她聊了个通宵。 待到天边日出、长空清明,突然“呼”的一阵风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股恶臭阴风从黑石洞中猛烈喷出,站在洞口的丁登科激动喊道:“成功了!破阵了!” 独孤轻云大喜,正准备邀慕容临心一同进洞寻宝,却听沙漠中,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滚开!你们不许进去!” 129.0交织(上) 众人闻言一惊,这荒野之中怎会来得人声?忙用仙识四下寻找,却没有找到半个人影。(.无弹窗广告)独孤轻云在罡武国的地面上有恃无恐,遂傲声道:“我乃圣教大圣子,什么人鬼鬼祟祟,竟敢出言不敬!” 那声音对独孤轻云根本就不理睬,不客气道:“休要多言,要么滚,要么死,快快选择!” 独孤轻云不屑笑道:“在罡武国的地盘上,谁敢杀我,谁又能杀得了我!你不滚开,就等死吧!” 他说完后,那嘶哑的声音不再响起。独孤轻云面露得意,以为自己已将对方吓跑。却忽见远方沙丘奔流涌动,若洪水汇聚,迅速堆结一个巨大的身影,待完全成形后,众人才看清,原来竟是一只高十丈、长百丈的沙质巨蜥!这沙蜥尖首阔口、平背虬尾,不停吞吐着的信子带出滚滚热浪,将干得不能再干的沙子又炽烤出了三分水份。 众修士见状,恍悟道:“大妖修蜥九阳!” 巨蜥见对方识得自己,骄傲地晃着硕大尖头斥道:“既然知道本尊的厉害,就快快滚开吧!” 原来,蜥九阳所住万里沙海本就离此不远,当年法修十二仙尊来此布阵,就曾惊扰过他的洞府。他本欲和法修动手。法修却不想生事,先是诚恳道歉,后得知蜥九阳常驻此地,就将要封印凶煞之物的事情告知,希望它能帮忙守护,至少不要打扰。灵修虽然平时懒散不管世事,但关键时刻还是大义当先。例如西大陆的大灵修们就曾和人类一起抵抗过噬血魔,故而法修仙尊也能信任他们。这蜥九阳也不例外。他一听说是噬血魔残留下来的魔物,当时就保证,只要自己活着,定会保护法阵不受侵扰。时光辗转千年,曾经的许诺仍在。这次独孤轻云来寻刀,一开始就被蜥九阳发现。他起初认为这些体修是不可能破解法阵的,所以便只是在一旁监视,直到见丁登科竟能破阵,不得已才现身阻止。 独孤轻云见蜥九阳如此蛮横,怒道:“妖修才和圣教签约停战不久,尔等这么快就敢反悔么!” 蜥九阳厉声道:“此地埋有凶煞之物,一经现世必生灵涂炭。我受人之托,应诺在此看管,决不会让任何人进入阵内!人类无知,若听劝离去还则罢了,若是一意孤行,可别怪我老九不忌条约杀人夺命了!”蜥九阳一边说,一边俯下身来,摆出进攻的架势,还从口中喷出蓝色烈焰,一副准备大开杀戒的模样,甚是骇人。 可独孤轻云自恃身份显赫,又仗着人多势众,哪里会把形单影只的妖修放在眼里,喝道:“圣教天下,岂容妖怪作乱!来啊,把这妖怪的狗头给我拿下!”说着,他就看向熊千习和左芷月二人。 这两人都知道蜥九阳的功力要高出自己一个小境界,战之不利,遂都有犹豫,没有出手。 反倒是那边的蜥九阳,一声嘶吼,披风带沙冲上前来,挥巨爪直拍独孤轻云。 熊千习本就是带罪之身,这尚未立功若是又让独孤轻云出了差池,自己可真的要玩完了。他不敢怠慢,连忙出手,纵身护在独孤轻云身前,猛挥剑枪斩断蜥爪。那断爪遂化作流沙,扬撒风中。 蜥九阳却不在意,灵力一吸,黄沙自地上飞舞聚集,片刻就将断爪接续,完好如初。他“嘎嘎”怪笑,挥爪再攻。 熊千习知道这黄沙巨蜥不是蜥九阳的本体,无论砍多少刀都是无用,便对左芷月喝道:“我来拖住它,你去找本体!” 左芷月依言冲出,想去巨蜥身后寻找。但巨蜥前爪飞舞,后面那条尾巴还闲着呢!但见左芷月飞来,长尾登时如蛟龙破空,直向左芷月抽去。 左芷月于空中旋身躲避,同时借旋转之机放出罡鞭,螺旋着将蜥尾抽得粉碎,沙尘飞扬。然而,这些沙尘还尚未落地,一阵灵力卷过,便旋风一般重新聚集成尾,不依不饶地再抽左芷月,直拖得她难以抽身。 前方,熊千习也被这砍不烂、杀不死的怪物缠死。任凭他剑枪再利,接连砍断蜥爪,却都无用,不消片刻断肢就又恢复。巨蜥攻势丝毫不受二人攻击影响,若怒涛洪水般打去,激起无数沙粒飞扬,竟以一敌二还占上风。 熊、左二人越打越是郁闷:这沙蜥无脑无心,不论打头还是打身都伤它不到,可该怎么取胜? 这倒也不能怪二人无能。要知道蜥九阳本就是土、火双灵之体,就如塔兰托是土、雷双灵之体一样,如今在沙漠作战,他占尽地利,修为又高出对手一个小境界,自然能以一敌二。 不过,双灵体灵修的法术与人类修士并不相同,是受到限制的。就如塔兰托,他的雷电法术不能像林意诚一样放出,只能通过蛛丝传导;土系法术,也只能使用全身石化和喷吐沙暴等有限的法术,无法像单灵体灵修那样变化多端。 蜥九阳也是如此,他的土系法术只能贴身使用,并不能放出。因此,他的本体其实就裹在沙蜥体内,仅是用灵力将沙粒吸附在体表形成巨型而已。另外,他的火系法术则只能放出,不能附体,也与人类修士大为不同。 蜥九阳战了数和,见对方也颇有能耐,仅使用土系法术只能战个平手,遂巨口一张,喷出一道湛蓝火流,熊熊奔腾直向熊千习冲烧。 当年和灵修对战之时,熊千习未曾参与,并不知道蜥九阳还会吐火。他一见火苗深蓝、颜色幽幽,就知威力不俗,可眼见火苗袭来,右手剑枪却被沙子缠得挣脱不掉,焦急间只得放出左手罡剑抵挡。蓝火打在罡剑上“嗤嗤”巨响,顷刻间便将罡剑烧了个窟窿。虽说熊家剑枪术只炼单手,熊千习右手罡剑威力远不如左手剑枪,但即便如此,这火苗的威力也着实让熊千习吃惊不小。好在这一耽搁,他右手剑枪已然脱出,遂身形一晃,急逃至一边,稍作喘息。 蜥九阳却不停歇,甩尾转身,长尾借回旋之力,朝熊千习抽去,巨口则对准了左芷月,又是一道蓝火喷出,将左芷月的罡鞭烧成两截。 一旁观战的独孤轻云本没将区区妖修放在心上,如今却见熊、左二人联手战之还处于下风,心中打鼓,遂对丁登科道:“你还不快去支援!” 丁登科依言,刚想收了法阵前去。突然,竟有两个身影蓦然从附近黄沙中冲出,趁众人不备,眨眼间就冲进了黑石洞口! 之前独孤轻云等人的注意力全被蜥九阳吸引,谁也没有想到附近还有他人窥伺,忽见此幕不禁大惊失色,却由于速度太快,看不清来者为谁。唯独站在洞口附近的慕容临心看清了入洞的第二人――正是义兄萧恒! 慕容临心惊讶到:“哥哥为什么会来?他也想夺刀么?” 就在她惊疑之际,又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闪冲入洞中。紧接着,一道闪电劈下,径直打到洞口。闪电末端,那个熟悉的人影蓦然显形,正是冤家林意诚! 闪电的火花点燃了洞中喷出的气体,“呼”的一声,蓝色火苗窜起三丈多高,将林意诚的身影完全淹没。 本在看到林意诚之时,慕容临心的脑中就已经是一片空白。待看到他被火苗吞没之后,慕容临心“啊”的一声惊叫,想也不想,放出罡盾,就奋不顾身地跳入了火坑,消失无踪。 独孤轻云见状也是一声惊呼,忙冲到洞口,也想跳入。可他是剑系,没有罡盾护体,哪里受得了烈焰炙烤,忙对丁登科喊道:“快快灭火!” 丁登科将主阵旗交到单手,左手剑指一道清泉流出,试图将火浇灭。可地下气体喷涌不绝,势头劲猛,小小泉水哪里能浇灭?丁登科要控制法阵,就没办法使出强力法术,着急之下心念一动就有了主意,遂忙将阵法收去。这一收,地下阵法复原,气体不再喷出,火焰登时也就熄灭了。 独孤轻云看到火熄,就着急得跳入坑内,却被阵法挡住,停在半中腰,遂怒喝丁登科道:“还不快打开!” 丁登科见他对自己呼来喊去如此不敬,心中不喜,却也不能在此时发作,便黑着脸,依言再次施法,将大阵破开。气流再次喷出。独孤轻云二话不说,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方交战的熊、左二人见状,传音互通,同时虚招一晃,飞身朝洞口奔去,也次第进入。 蜥九阳见已有八人入阵,心中着急,忙朝洞口扑去,企图入洞阻止。 唯一没入阵的丁登科一见,还以为蜥九阳是冲自己来的!他修为差蜥九阳一截,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对手,心想:“你们都下去了,就丢我一个人在外面对付这妖怪啊!得了,我也下去吧!”遂一跃跳入阵中,同时挥手收了阵旗,封闭大阵,将蜥九阳挡在了阵外。 剩下的低阶体修一看,大头头们都走了,妖怪又这么凶猛,哪里还敢停留,纷纷各奔东西逃命去了。 蜥九阳也不追赶。只见黄沙巨蜥来到洞口附近,忽然崩塌,化为沙丘。一条黄红二色沙虎矫捷地从沙子里钻出,来到黑石洞口,口一张,吐出蓝色火焰试图破阵而入。可大阵被火焰灼烧,只是明暗闪烁,却丝毫不受损伤。蜥九阳试了一会儿,依然无果,转念一想:“既然进不去,那就在洞口伏击,你们总是要出来的!”遂就放弃破阵,而是钻入洞口附近的沙堆里埋伏了起来。不提。 再说慕容临心。她穿过烈焰跳入洞中,刚收了罡盾,还未来得及查看四周,就觉强大气压从四面八方扑来,同时还恶臭无比。洞中无光昏暗,灵气却意外的充足,与外界荒芜的沙漠迥然不同。待定下心神后,慕容临心放出仙识向四周查看,发觉这个洞穴并不大,也就十余丈长宽。而之前进入的萧恒、林意诚等四人却是踪迹全无。再一细查,她便发现在石洞底部有一个裂隙开口,纵向狭长,宽度却仅容一人通行,此外别无出路,遂径直从缝隙中钻入。 两侧石壁阴森,坑洼起伏、突兀无常。行走其中需要不断地曲折闪避,才能无阻通过。这裂缝一直向下延伸。慕容临心行出三四里距离,忽听前方有打斗声传来。她顺着声音急飞一段,便出了裂缝,来到一个巨大的石洞中。黑暗之中,但见五行法术闪烁五彩光芒、上下翻飞,打在罡剑之上,发出骇人嘶鸣,化为各色耀斑,在黑暗中直刺得人睁不开双眼。双方都在凭着仙识交战。 使用法术那人距离裂缝出口更近,她的仙识最先发现了慕容临心,喝道:“林意诚!去对付新来的!” “是。”林意诚答复一声,挥手一道闪电就打向慕容临心。 慕容临心一边闪躲,一边叫道:“别打,是我!” “你?”林意诚闻声一惊。这声音他是那么的熟悉,尤其是在这阴暗的地下,更是勾起了他无限的回忆。他停下攻击,左手放出明媚的电花,照亮了整个洞穴。那个在无数夜晚闯入心中的身影,那个在每次入定时都来打扰的心魔,那个总想忘掉却始终忘不掉的人儿,就在眼前了。 “她是体修!”法修的立场在脑中怒吼着。 “她是敌人!”师傅的教诲在脑中鞭挞着。 “杀了她!为我们报仇!”殉道的同伴们从死亡的深渊中发出最后的咆哮。 “可她是临心,是我、是我……”林意诚的心竭尽全力说出苍白的狡辩。 “二位仙尊请住手!”就在林意诚内心混乱动摇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替他解了围。 柔和的光亮从那个人的手中发出,所有人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小子!”林意诚惊呼道。 “哥哥!果然是你!”慕容临心开心道。 萧恒笑着对二人示意,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啊!” 那对战的二人,正是卢梦柔和邪煞子。他们听到萧恒言语,双双罢手,分撤两边,远远对立,保持警惕。 卢梦柔知道邪煞子是沙岚残党,遂试探道:“原来是沙岚的人啊。怎么,你们也想要魔刀么?” 邪煞子听到“魔刀”二字,眉毛一扬,显出无法压抑的兴奋,道:“原来是魔刀啊!比宝刀更让人动心呐!” 林意诚一看邪煞子的表情,心中就知不妙,急道:“小子,这魔刀乃是凶煞之物,你可千万不能碰啊!” 萧恒笑道:“小林子勿急,魔刀并非我所想。我此行另有目的。倒是你们法修一向以正道自居,怎么也想要魔刀呢?” 卢梦柔怒道:“无耻狂徒!本尊此来只为祭奠师兄,才没有你们那种龌龊的想法。不想死的,就快快离去!” 萧恒和邪煞子互看了一眼后,邪煞子道:“既然我们都不是为夺刀而来,那就应该和平相处。我沙岚和你们法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再此争斗,只能让罡武奸贼们得了便宜。卢道尊,你说呢?” 卢梦柔看到邪煞子那一脸的邪异,心中就不相信他说的鬼话,但也知他所说有理。为了不落个鹬蚌相争的下场,只能暂时和解。遂道:“既然你们无意夺刀,那我也不追究你们擅闯禁地之过。咱们各走各的路吧!” 邪煞子笑笑点头,就算同意,遂和萧恒,转身朝后方的一个洞口走去。 林意诚刚想叫住萧恒,卢梦柔就转身问他道:“你和这个体修认识?” 林意诚窘迫地点了点头。 卢梦柔见慕容临心生得国色天香,再看看林意诚那副神情,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怒道:“林意诚!好你个……” 她话还没说完,忽觉身后金光一闪,竟是邪煞子使出右阙剑法,挥巨剑猛击洞顶。这一剑,直砍得土石崩塌,半个洞顶都掉了下来,巨石相撞,发出震耳巨响,响彻整座山洞。 待塌方、烟尘过后,三人一看,小半个山洞已经消失;萧恒二人所行的洞口,已被无数巨石堵死。而这个洞口正是唯一的一条通路!卢梦柔真后悔自己轻信了对方,气急败坏地骂道:“该死的体修!林意诚,你看你交得都是些什么朋友!” 她怒不可遏,当即从嘴中喷出五行分光镜,调动五行灵力轰击乱石,企图打通路径,却没料到五行分光镜威力太大,五彩霞光照去,虽然把挡路的巨石轰成了齑粉,却又引发了二次塌方。又是一阵轰鸣,洞顶连同四壁一齐崩塌。 就在这时,忽有三人从入口裂缝中钻出,正是熊千习、左芷月和独孤轻云。 原来,罡武一行四人进入洞内,独孤轻云本想率四人一同追击。可丁登科却不愿同行。一问才知,其实这座大阵并非单纯的一个防字大阵,而是一个防困合一的巨阵。防字阵是阻止外物进入,而困字阵则是阻止内物逃出。比如这洞中气体,只有打开大阵,才能冲出,若是不开,就只能憋闷在内。 独孤轻云一试,果然入口处已经无法脱出。丁登科又道,这困防一体的大阵表现为外防内困,因此内外的破阵之法全然不同,所以自己得留在入口研究破阵之法。 于是,进入洞内的就只剩了独孤轻云三人。 他们还在裂缝之中时,就听到地底深处传来巨响,惹得两侧石壁上碎石乱坠,便以为是先入之人在作祟,想阻碍他们前行。待急急出了裂缝,迎面就看到卢梦柔在轰击石壁,便以为一切都是卢梦柔在作祟,独孤轻云大怒,立即就命熊、左二人出手。 那方卢梦柔一见对头来袭,也不手软,调转五行分光镜,朝熊、左二人劈头就打。 石洞连遭损毁,本就已经脆弱,再有三名第四期修士在内搏杀,更是摇摇欲坠、分崩离析,空间越来越狭窄。卢梦柔怕林意诚在乱战中受伤,更担心邪煞子先自己一步找到魔刀、扰动令狐无疾遗物,忙对林意诚喝道:“你先走!” 林意诚也知形势危急,就欲依令遁去。可石洞中唯一的出路已被堵死,哪里有可逃之处?林意诚一时间心急如焚。正在这时,附近石壁突然崩裂,现出一条丈宽裂缝!他也来不及多想,慌乱中拉了慕容临心的手就冲入了裂缝之中。 129.5交织(下) 两人一路急行,在曲折的裂缝中飞出了五六里路,终于又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山洞。(.无弹窗广告)远处传来的轰鸣声细听方可闻。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稳稳落在地上。 忽听慕容临心道:“你的手要握到什么时候?” 林意诚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仍紧紧地握着柔软、冰滑的纤手,忙一抖松开,后退半步。 其实,慕容临心并不介意被林意诚牵手。相反,林意诚在危机关头还能记得自己,她心中就很是高兴了。她趁着黑暗不被看见,微笑着摩挲着被紧握的左手,道:“百年不见,林大仙君一向可好?” 谁知林意诚冷冷道:“敌我有别。在下还有要事,赎不奉陪,告辞!”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慕容临心满心的欢喜,不料却换来这么个驴肝肺的回答,登时转喜为怒道:“好你个林意诚!这一百年来,我还以为你能有些长进,没想到你一点也没有反省,比以前更自大、更顽固不化!” 林意诚闻言,停下身形,也不回头,说道:“百年前,你曾骂我无耻。你骂得对。我反省了,我确实无耻。所以,我一直试着做回一个正大光明的人。今天,你骂我自大、顽固不化。你却错了。我有我的门派,你有你的国家,我们生来就是敌人。之前的那次,也只是一场错误。我们都应该反省,不能一错再错!否则,我们都会成为国家和门派的罪人!” “你!你!”慕容临心被林意诚的话直气得一阵眩晕。 当年,虽说她因为林意诚自私的行为感到恼火,但是自分别之后,每每想到他不远万里远渡重洋来抢亲,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温暖。而当回想起他说愿意抛弃门派,和自己一起隐居时,心中的甜蜜更是将所有不满全都淹没。慕容临心始终都无法忘记林意诚第一次看到自己容貌时的神情,也无法忘记库沁山下,他慷慨陈词的激昂。这百年来,她的心都如岚沧半岛上的雨幕一样,在南北两端反复,即喜欢他的英雄气概,又厌恶他的迂腐、自我。她常常埋怨拓天、赐灵二神,为什么要将这两者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不过,雨下得多了,只需要一个漏洞,堤防就垮了。就如这次,当林意诚突然出现在眼前时,情感的洪水登时溃堤。所有的纠结、全部的烦恼全都抛下,想也没想,她就跳入了洞中。可本以为对方在百年间已经洗心革面,更加地成熟,再会之时,二人就能双宿双栖,远离是非。谁料,这冥顽不灵的男人竟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语,真想一剑砍死他! 想到这里,罡剑已经砍出。慕容临心含着泪,娇喝着朝林意诚冲去,挥罡剑就砍。 林意诚大惊,连忙雷遁闪躲,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临心赌气道:“你不是说我是‘敌人’么?我今天就‘敌人’给你看!”说着,又是一剑砍来。 林意诚嘴上说得虽硬,心中却不想和慕容临心争斗,也不还手,只是躲闪。 就在这时,忽听来时的裂缝内一声大吼:“法修奸贼,休要伤人!心儿,我来救你啦!”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就已冲入战团,挥罡剑直朝林意诚砍去。 来人非别,正是大圣子独孤轻云。他方才在乱战之中,就看到林意诚强拉了慕容临心逃入裂缝。他并不知道当年来抢亲的正主其实是林意诚,还以为慕容临心被法修制住、命在旦夕,忙在战团空隙中抽身,也钻入缝隙追了过来。(.无弹窗广告)他接近之时,并没有听到二人前面对话,只探查到慕容临心挥剑向林意诚进攻,只道二人正在拼命,忙冲上相助。 独孤轻云一剑逼开林意诚,见他功力不如自己,遂充好汉对慕容临心道:“心儿,你先退下,看我来收拾这个恶贼!” 慕容临心闻听,点了点头,就乖乖退后。 林意诚见状,有心想走。但独孤轻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手?他双手取出法兵,罡剑依附其上,使出独孤家祖传不习剑法牢牢锁住林意诚退路。这套剑法相传是独孤家先祖所创,剑意刚直不阿,路数方正不偏,招式大开大合,虽形似平常,却是无往不利。普教教主独孤平,就是靠着一手纯熟的不习剑法名震天下、叱咤罡武的。 林意诚知是强敌,赶忙抛弃心中杂念,专心应对。连连雷遁拉开距离,然后双手雷珠连弹,如流星破空辉、冰雹坠地花,全面攻向独孤轻云。 独孤轻云不屑冷哼,将双手手腕交叉,待雷珠迫近双剑交替回旋挥出,在身前合力画出正圆,将所有雷珠全部斩碎。 雷珠一碎,压缩其中的雷灵力登时爆出,片片紫色电花照亮洞穴,不断有黑色粉末被雷电从洞内臭气中析出,弥漫空中。 独孤轻云也没料到雷珠会爆,待想闪躲时,已然不及。几缕电花打在身上,犹如蜂蜇,痛麻无比。刚一交手就吃了小亏,在慕容临心面前丢了脸,独孤轻云恼羞成怒,一声狂吼挺右手罡剑,朝林意诚直刺而来。这一招名为“有的放矢”,形似朴实,却有千钧之力!剑锋笼罩之处,灵气退散、“呲呲”作响。加之独孤轻云肩膀一抖,右臂软化伸长,罡剑迅若疾雷,顷刻间已到林意诚面门!且剑未到,风先到,直将林意诚的袍袖吹得“呼啦啦”乱飘。 林意诚大吃一惊。他久经战场,会过的体修成百上千。然而,哪怕是软化后期的体修出手,也绝无如此声势!林意诚并不识得独孤轻云,只道今天遇上了硬茬,精神就为之一振。这一剑来得太快,若换做其他法修,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也闪躲不开,只能等死。但林意诚身为雷灵之体,又岂能着道?他反应迅捷,手指一抖、电光射出,在罡剑刺破胸襟之际雷遁脱逃开去。 独孤轻云一招打空,心中更恼,却也知对手不是凡人,右手收剑同时,左手罡剑又已放出,朝闪电尽头打去。 林意诚早就料到对方的连击,身形刚现就再次雷遁而走,一连遁走四次,拉开了与独孤轻云的距离。这时,他才得空取出紫犀弓,雷矢、雷珠连放,朝独孤轻云猛轰,电光四射、分外妖娆! 独孤轻云的修为毕竟高出林意诚一个小境界,又仗剑法玄妙,根本不怕林意诚的狂轰乱炸。只见他不躲不避,双手罡剑轮舞,在雷光之中拓出一条通道,身形竟径直前冲,猖狂大笑,向林意诚咄咄逼近。 林意诚已知对手剑路刚猛,若是近斗自己绝非对手,唯有远攻才能伺机取胜。他见独孤轻云径直冲来,左手先朝身后一挥,放出一道水箭,然后再向上一抓,控制洞中散落碎石,自四面八方砸向独孤轻云。 独孤轻云嗤笑一声,待飞石迫近,肩随腰转、臂随肩抡,使出一招“劈挂无极”,两只罡剑在他周围合画出一个圆整的球面。只听“哧”的一声,所有飞石便都斩成了两半。而就在这时,独孤轻云忽听耳后生风,也来不及用仙识查看就猛一低头。一道水箭“嗖”得擦着他头皮飞过,将其发髻射穿,直吓得独孤轻云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那水箭太细,黑暗之中,若不是全力用仙识搜索,根本无从发现。 独孤轻云摸着打乱的发髻,转惊为怒,喝道:“卑鄙法修,只会暗箭伤人!有种的就接我一剑!”说着,他凌空飞起,双剑合一,当头劈下,就是一招“力分乾坤”。 这一招又是看似平平,然而它所带的灵气劲风却是让林意诚丝毫不敢小瞧。林意诚屏息凝神,仙识紧紧锁定对手罡剑,压制住心中恐惧,好似听从独孤轻云话语一般并没有闪避,而是左手连挥放出一排石墙试图阻挡罡剑。 然而,这些石墙在不习剑法面前也就与豆腐无二,“嗤嗤”接连被砍穿,眼看罡剑就到了林意诚头顶。 一尺、一寸、一分!劲风已经将发髻吹散,罡剑的寒气已经近在眼前,独孤轻云狂妄的笑声已然响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机,林意诚双手同时施法,藏在身后的右手猛地放出一颗紫红相间的雷火球,左手则放出一道闪电,整个人登时遁形无踪。 独孤轻云本以为得手,却见电光一闪,面前只剩下几缕断发和一个火球,心知上当,慌忙变招,使出一式“闭门谢客”,单剑分成双剑,若两扇门板一样合挡在身前。 “轰”!一声巨响,雷火球轰然爆炸,火光、雷光充斥山洞。爆炸的回音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才完全消失。 那方,林意诚停在远处,心道这一炸对方就算不死也得残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正待前去查看,却见火光中寒光一闪,三支利箭直奔自己袭来!林意诚好在反应迅捷,闪身避过。就见一个人影从火光中飞出,正是独孤轻云! 而让林意诚惊讶的是,别说残废了,那独孤轻云甚至连一根寒毛都没有伤着,只是衣角有些烧糊罢了。 独孤轻云盯着林意诚,左右扭了扭脖子,狞笑道:“好你个法修,真是够奸诈、够下流!可惜就是没本事,花了那么多气力,连我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可笑、可笑!来,咱们再来练练!”说罢,又是飞身冲上,剑、弓并用和林意诚缠斗一处。 林意诚凭借雷遁之利,保身不死是没有问题,然而对方实力太强,以巧以力都难取胜,一时间直被打得连连后退。他心知不用绝招是绝难胜过此人。可独雷只能使用一次,万一还是没将对方杀死,那自己又要陷入上次和都胜决斗时般的被动境地。这次可是不会再有生惜来救了,唯有死路一条。他一边打,心中一边犹豫,迟迟不愿使出独雷。 就在这时,仙识中传来慕容临心传音:“他就是圣教大圣子独孤轻云!” “独孤轻云”――就是他要娶慕容临心为妾!就是他害得百里素雪折寿!就是他强攻西慕太一害死了谢、蔡夫妇!对于这样的人,不用独雷还等什么! 林意诚顾不得细想慕容临心为何对他传音,他脑中塞满了无数仇恨,胸中涌起了满腔愤怒,只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忽然停止了逃跑,反雷遁向慕容临心冲去。 独孤轻云见状,以为他斗自己不过,就想加害慕容临心,急忙追赶上去。却不料,林意诚行到一半,突然掉转头来,弯弓搭箭,全身电光四射,在黑暗中凸显而出。只见他怒目圆睁、剑眉倒立,将所有灵力和全部的愤怒都寄托在这支箭上! 他怒吼一声:“独雷!” 巨大的紫色雷柱轰鸣射出,洞中灵气猛烈震荡,与析出的黑色粉末一起,在雷柱周围形成了一个发光而浑浊的圆环! 独孤轻云别看谋略不行,争勇斗狠却是一把好手!他见林意诚急行中忽然转身,就知有诈,再见他浑身放光就知有险,不待独雷放出,已然减速后退。即使这样,他依然没有逃出雷柱的范围,单是看到雷柱冲来,就已觉得浑身发麻。但独孤轻云不愧是独孤家的传人,他临危不乱,双手罡剑运足罡气,一声厉喝,全力朝雷柱猛击而出,竟抵挡了片刻雷袭,赢得了后退的时间!接着,他身形猛地旋转,才好不容易躲开了雷柱,却见罡剑之上已满是豁口漏洞,一对衣袖也全被烧毁,手臂之上都略显焦糊。气急败坏的他“哇呀呀”怪叫,就想再次冲上。 然而,他能躲得过独雷,洞顶可躲不过去。独雷至强一击的所有威力,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洞壁上。雷光过后,山头大小的巨石骤然崩塌,轰鸣、烟尘充斥了整个山洞,顷刻就将山洞截成了两段,也将独孤轻云和林意诚、慕容临心二人分隔两边。 林意诚见没能杀死独孤轻云,心中懊悔,但独雷已用,再要交手毫无取胜把握,遂想找通道离开,以免对方挖开土石冲出再战。他仙识一扫,半个洞中又是只剩下一条通道可走。而慕容临心此时已经丢下自己,率先钻如那条通道之中了。林意诚叹了口气,也只得跟了过去。 他在通道中没行多久,就追上了慕容临心,有心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前方的慕容临心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朝林意诚飞来。林意诚心虚,以为她又要刀剑相向,却听她问道:“敌人,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意诚道:“洞中只有一条路可走。我只能走这条路。” 慕容临心挖苦道:“呦,敢和敌人走一条路啊。那敌人你不怕敌人我偷袭么?” 林意诚道:“要杀便杀,就当我把欠你的都还了。” 慕容临心闻言又怒,挥罡剑就朝林意诚的脖颈砍去。 这次,林意诚真得没有躲闪,直挺挺地等着掉脑袋还债。 罡剑呼啸逼近,毫无停顿地划破了肌肤,再进分毫,就要斩到颈脉,却停了下来。慕容临心,根本就下不了手。她对于这样的自己又羞又恼,哼了一声,收了罡剑,也不理会林意诚,独自离开。 林意诚摸了摸脖子上淌下的鲜血,略施法术治疗,就无言地跟在慕容临心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顺着洞穴,又行了五六里路。沿途也曾有两次遇见岔路,可林意诚依然跟着慕容临心,选择了她选择的道路。慕容临心也没有再次质问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两人无言无语一路前行,直到洞穴深入地下,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出现在二人前方的是一个大湖。他们在四周探索了一番,发现已经没有其他的裂缝或洞穴。于是,慕容临心就从原路退回,回到上一个岔路口,另选一路进入探索。可走到底部,仍然只有平静的湖面,没有其他的出路。她只得再次退出,又换了条路走。 二人连换了五条路,最终都是以湖面结束了行程。慕容临心再也忍不住了,不禁问林意诚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都是死路?” 林意诚泄气道:“估计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小子他们走的才是正确的路。这时候估计他们已经找到魔刀了。” 慕容临心奇道:“为何你们叫它‘魔刀’,而独孤轻云却叫它‘宝刀’。” 林意诚觉得自己抢先找到魔刀已经无望,且走错了路,已经不知道离目标有多远了,遂坐到湖边一处大石上,讲起了魔刀的来源和真华子师兄妹三人纠缠不清的爱恋。慕容临心也坐了下来,坐在林意诚身边静静地听着。 待讲罢,慕容临心对卢梦柔来祭奠令狐无疾一事颇为感慨,道:“没想到你们法修也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我还以为法修们各个像你一样冷酷无情。” 林意诚听她抱怨,也不想还嘴,只是沉默。 慕容临心思绪飞扬,立刻联想起另一个痴情的法修,说道:“这么想来,哥哥说过的那个李元清,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法修。对了,他好像和你还是一个门派的。” “李元清!”林意诚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他可是自己一直避免成为的欺师灭祖之徒,慕容临心为何会说他有情有义?他惊诧道:“你怎么知道李元清?” 慕容临心道:“哥哥跟我说的啊。”遂将李元清一生的故事,向林意诚转述一番。 林意诚越听越惊讶:“怎么慕容临心讲的事和师傅所讲相差甚巨!是她在骗我么?是师傅在骗我么?”他脑中异常的混乱,陷入了沉思。 慕容临心见他听罢不再言语,神色有异,忽想到一事,说道:“你,是不是因为害怕变成李元清这样,所以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 她的话一语中的。林意诚也不隐瞒,点头承认。慕容临心叹道:“唉,若是那样,确实太悲惨了。不过,我想若是他们当年隐居的地方能更隐蔽一些,那应该就可以幸福地度过一生了吧。” 林意诚则道:“若是体修不那么蛮横,能通情达理一些,那熊红绫也不会受伤,李元清也不会弑师叛逃了!” 慕容临心反驳道:“若是法修不那么蛮横,能通情达理一些,好好给熊红绫治伤,李元清也不会弑师叛逃!” 林意诚点点头,也同意慕容临心的看法,叹道:“那这出悲剧到底是谁的错?” 慕容临心想了想道:“或许,大家都有错,怪不得某一个人。” 林意诚想了又想,还是不愿说自己师门的不是,遂道:“但仔细想来,我派的做法似乎也没有错。不要说那时,就是现在也不可能用镇派之宝给体修治伤啊!” 慕容临心听林意诚如此说了,轻叹一声,遂不再说话,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慕容临心忽然开口问道:“沈玉琴,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意诚心中一揪,照实道:“她取了道号,叫‘生惜’,已经脱俗了。” “啊?”慕容临心显得十分意外。 林意诚垂头道:“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她。” 慕容临心见林意诚这番模样,只道他还念着沈玉琴,心中酸涩。她装作没有事情的样子,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 还不待林意诚将“我”字说完,忽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湖飞出,“叮”地插入了洞顶! 130叹息 话说洞穴那边的独孤轻云。被乱石隔开后,他生怕慕容临心遇害,连忙挥罡剑击石,想掘出一条通道。可他的功力不及熊千习,这石头对他来说还太硬,砍了半天也没砍下多少。独孤轻云虽心中着急也只得另寻出路,希望能绕到对面。 他所处这一半洞中有四五个出口好选。独孤轻云只得先随便选一条试试。他沿着曲折的山洞急飞许久,途中又选择了两个岔口,结果非但没有如愿见到慕容临心,而且竟然是一条死路,在尽头只有一潭死水。独孤轻云大骂一声,转身往回,想换一条路试试,可刚走到一半,仙识中就发觉有一名和自己修为相若的法修迎面而来。 狭路相逢,无处躲避。独孤轻云取出弓箭,做好迎战准备。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也取出了家伙,谨慎地缓缓靠近。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黑暗的洞穴中声息皆无,四周的气体也没有一丝的流动。独孤轻云之前只顾着探路,此时停歇下来,才感觉到四周已经有些闷热,与刚下地洞时的凉爽迥然不同。他定了定神,向着法修缓缓飞去。 待转过一个转角,二人便在一段直道中照面!此时相距百丈,独孤轻云刚弯弓搭箭想要射击,对面忽射来一道白色强光,直刺得他睁不开眼,忙用手遮挡。只听对面传来阴森话语:“这不是大圣子殿下么,可真巧啊!” 独孤轻云见来人认得自己,不禁奇道:“你是何人?” “我是萧恒啊!”话音未落,一支翎羽淬钢箭已经带着风声射到了独孤轻云眼前。 原来,魔刀之事早在独孤轻云和熊千习从西大陆出发时,就已经泄露给了沙岚细作。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拓天岛萧家那里。 萧家得知后,不少人都对“宝刀”很感兴趣,欲潜入罡武夺刀。尤其是邪煞子。他那一直阴阳怪气、让人难以读懂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一望即知的贪婪。唯独萧岚复和萧莲苼都颇不以为然。萧岚复认为,一柄神兵利器也只能助人在单打独斗中争先夺胜,却无法左右战争的胜负,所以夺来无用。接着,他又长篇大论,论述了决定战争胜负的几个因素。众人都颇为赞同,遂打消了冒险夺刀的企图。 然而,另有一人听到宝刀消息后的心思,却与旁人都不同。这个人就是萧恒。他听到这条消息时,首先想到的不是宝刀,而是猎杀独孤轻云!独孤轻云贵为大圣子,平时要么混迹大军之中,要么深处王府之内,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这次他去寻刀,身边只跟了一个熊千习,真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暗杀良机! 然而,即使只有一个变化期修士保护,自己也是无法下手的,所以必须要找一个援手。于是,萧恒在散会之后,悄悄来到了邪煞子的房间,请他协助自己杀人。交换条件是自己帮他寻找宝刀。 邪煞子酷爱杀戮,对神兵利器有着本能的追求。散会之后,他心中气恼萧岚复不去寻刀,正在思索着要不要自己私自前去。正巧遇上萧恒来访,二人一拍即合,遂于当晚偷偷离开拓天岛,飞往东大陆。 第二天,蓝冰月和萧岚复发现二人失踪,立刻猜到定是寻刀而去,不禁忧心忡忡,忙下令叫人寻回,却是为时已晚。 萧恒二人来到东大陆,找到沙岚残党的联络之地,打听到独孤轻云和熊千习打不开法阵,回圣山求援,而援兵中又多了两个第四期修士,已经启程前往魔鬼城。(.) 这样一来,萧恒之前计划的以二对二决斗便就落空,不禁有些犹豫是否还要继续。邪煞子心念宝刀,见萧恒要打退堂鼓,就出主意说,看样子藏匿宝刀的阵法很大,过了第一道关后,里面说不定还会有机关暗道之类。咱们两人虽明着斗不过对方,却可以在阵中伺机偷袭,一样可以成功。 萧恒听后,觉得此计甚是危险,但一想到若是错过这次机会,百里素雪的折寿之仇不知何年才能得报,遂决定冒险一回。他们来到魔鬼城附近后,萧恒布下匿踪阵,二人借以隐藏在黄沙中,装作流沙缓缓向独孤轻云等人靠近。好在丁登科磨蹭了一天才将阵法破解,不然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二人迫近呢。也正是这等机缘,才让他们能在蜥九阳发威之机,第一批进入洞穴。 两人进入洞穴后,一路狂飙,本想抢先找到埋伏位置,却不料后方突然冲来两个法修,二话不说抬手就打。萧恒和邪煞子也不明白这里为何会有法修,只得先还手再说,直到萧恒听见卢梦柔喊“林意诚”三字才急道“停手”。 但邪煞子对萧恒的朋友并不相信,他假意说要停手,实则心生诡计。他早已探查到洞内只有一个出口,便传音催促着萧恒一起进去。萧恒初见林意诚时,本想邀他帮忙、一同杀敌,但后来看到卢梦柔的态度,就知道这样做会让林意诚为难,遂没再多说,跟着邪煞子进了洞。 至于邪煞子回身将洞顶砍塌一事,萧恒并不感到意外。若是他想得到宝刀,必定也会这么做,所以也没说什么,继续和邪煞子一起前进。 二人一路无阻,先是来到一个石洞中,却发现洞中有二十多条通道岔路。这下可把二人给难住了。他们先选了一条,发现尽头是一个大湖,退回后再选一条,尽头却是一个小湖。二人一商量,这二十多条通道一条条地探要探到什么时候,不如分头行动,找到通路后,再回这个洞中汇合。 计定之后,二人就各自选了一条通道进行探索。可让萧恒郁闷的是,他延所选的道路没前行多远就又遇岔路,再行一段又有岔路。萧恒担心,这地下洞穴错综复杂,不转上个几天,根本难以摸清全貌,这可该选何处伏击独孤轻云,怎么才能知道他会走哪条路呢? 正在想着,仙识忽然在前方发现一个体修!萧恒先是大惊,不知对方修为几何,万一遇到熊千习或者左芷月,在这种地方自己可是插翅难逃啊!之后,却发现对方也放缓了速度,显得十分戒备自己。萧恒就猜到对方应和自己修为相若,遂大胆前行,在接近之后,还祭出符箓照明观看。 这一看,正是苦苦寻觅的仇家独孤轻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萧恒激动之下,先发制人射出利箭,之后施展天煞戾气,使出绝技化符斥灵掌,迎面向独孤轻云拍出。 那方独孤轻云被萧恒晃了眼睛,闭目之间,仙识洞察飞箭已到,忙放出罡剑,想将来箭拨开。却不料石洞狭小,罡剑一挥,正卡在了岩石之中!独孤轻云大惊之下急忙弯腰缩头,头上寒风吹过,一缕头皮已被飞箭射掉。 独孤轻云怒骂一声,就欲冲上,“再次”结果了萧恒,却不料对面一声轰鸣,整个洞穴内的灵气随之颤抖,既而转为冲击波,以万钧之势迎面撞上独孤轻云! 独孤轻云只觉自己像被流星陨石击中,力道之大使他没有半点抵抗之能,就被冲击波硬推着,倒飞撞上了拐角石壁。独孤轻云想软化身体卸去冲击力道。可致密的冲击灵气犹如实质,将独孤轻云死死压在石壁上动弹不得! 其实,刚被击中之时,独孤轻云就觉胸口一热、嗓子一甜,想要吐血。可冲击波太过压抑,这一口血始终憋在胸口无法吐出,难受无比。直到冲击散去,独孤轻云才将这一口鲜血猛地喷出,瘫倒在地、大口喘气。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被自己一剑刺了个半死的萧恒,如今竟能一招瞬伤自己!如此快的成长,实在太恐怖了! 按说,化符斥灵掌威力再大,总归还是斥灵掌的一种。其打出的冲击波在经过百丈距离的衰减,是无法将独孤轻云打伤的。但二人恰巧深处狭窄洞穴之中,萧恒打出的灵力无法迅速扩散进入石壁,只能沿通道直行,非但行经百丈仍威力不减,甚至还有所增强,这才直接将独孤轻云打得吐血。 萧恒见一招得手,心中高兴,手下却不给对方留半点喘息之机,再弯黛骡弓,连射三箭,欲杀之而后快。 独孤轻云仙识探到萧恒举弓就知不妙,连忙起身往回逃窜,拐入来时通道,让萧恒三箭均都落空,钉在了石壁之中。萧恒冷哼一声,御空急追。 独孤轻云被萧恒一招震慑,不敢再战,只顾逃命,这就又回到了那个有湖的洞中,再也无路可逃。眼看萧恒紧追而至,独孤轻云情急之下,只得纵身一跃,跳入湖中,同时祈祷这个湖可千万别太浅! 哪知这一跳入,才发觉湖中非水却油。危机时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手脚并使,向湖底游去。 萧恒复仇心切,紧随其后,也跳入了湖中,依然紧追不舍。 二人在湖中追逐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湖又广又深,合着是“口小肚大”。且湖底、四壁还多有裂缝、洞穴,全如方才岸上的洞穴一般。 峰回路转,独孤轻云这下可有了活路,他径直游进一处裂缝,向别处逃去,企图通过繁多的洞穴岔路将萧恒甩掉。 可萧恒海里来洋里去也不是一两天了,想在油中把他甩掉门儿都没有!二人在纷繁复杂的通道里追了许久,钻了一洞又一洞,这才又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大洞之中。没有崎岖的石壁阻挡,萧恒可算有了射击的机会。他在油中弯弓搭箭,朝独孤轻云连珠射去。独孤轻云直被逼得左游右冲、上浮下沉,有数次都险些中箭。好在箭速在油中大减,他才能侥幸躲过一劫,在逃窜中又找到了一条通道,钻了进去。 萧恒心急,虽知在油中作战对自己不利,很可能无法杀掉独孤轻云,但他绝不放弃继续追了过去。 萧恒没有想到,他这一通连珠乱射却给林意诚和慕容临心指明了道路。林意诚和慕容临心发现的那支箭,正是萧恒所射。这支箭恰好从油湖中射出,惊扰了正在谈话的二人。 起初,林意诚和慕容临心见有箭从湖中射出,还以为有人偷袭,连忙退出老远拉好架势,可等了半天,湖中却再也没有动静传出。 两人小心翼翼上前查看,这才发现这湖中的液体根本不是水而是油!再放出光亮一看,黑褐浓稠,完全看不清油面下的情形。 林意诚恍悟道:“咱们真笨,这湖不就是路么!” 慕容临心也道:“不错,这支箭一定是有人在湖底争斗时射出的!魔刀说不定就封印在湖底呢!咱们快下去吧!” 林意诚点了点头,在身外做了一层土灵力护罩。慕容临心则放出罡盾,避免被黑油弄脏。准备已毕,二人这才双双跳入湖中。 湖底一条宽敞的通道,二人顺此就游入了方才萧恒追杀独孤轻云的大洞。他们一番探索,也发现了十多条通道。一商量,既然油湖底下别有洞天,那么魔刀很有可能还封印在更深之处,遂选了一条底部的裂缝潜了下去。 他们本以为下到底部还要向方才一样经历些波折,却没想到这次竟然十分顺利。这条裂缝十分笔直,倾斜向下,二人顺着它一直下潜了十里,终于进入了一个异常广阔的空间。 这个空间应该还是一个石洞,但两人的仙识都无法探到边际,十分空旷。粘稠的黑油将这里充满,油温也很高,让人呆在里面十分不适。但灵气浓度却是出乎意料的高。从狭窄的洞穴一下进入这广阔的空间,二人忽然不知该往何处去好。商议之下,决定还是先顺着石壁游,把整个洞穴探明白了再说。 向前游出一里,二人就发现这石壁上分布着许多通道,想必都是通向上面的道路。又游了一会,忽然察觉后方一个通道里正有人急速游来。林意诚见状高兴,忙回到出口等候。少时,卢梦柔便就从通道里游出。 林意诚高兴传音道:“道尊无事吧?” 卢梦柔回道:“两个小辈能把本尊怎样?倒是你,怎么还和这个体修在一起?还不快杀了!” 林意诚低头不语。 卢梦柔见状讽刺道:“早就听说你们真华派出了个李元清,现在你又想做第二个李元清。师姐可是真会收徒弟啊!” “不!不!我、我……。他、他……”林意诚极力想辩解,想说李元清背叛师门不全是他的错,但他实在无法说出口来。 卢梦柔道:“不过如今你要背叛,叛的可不是真华派,而是五行道!你下不了手,就由我这个道尊来下手吧!”说着抬手就要杀慕容临心。 林意诚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挡在慕容临心身前。 卢梦柔见状,动作戛然而止,定了一会,然后收回手,转身就走。 林意诚忙道:“多谢道尊开恩!” 卢梦柔刻薄道:“谢什么恩!我不是对你好,而是害你。你就等着百年后被同门唾骂吧!我要去见师兄了,没时间跟你耽误!” 林意诚闻言心中震撼:“自己百年之后真的会被大家唾骂么?”这是他心中最害怕的事情。 这时,慕容临心对他传音道:“谢谢你。”她虽然听不到林、卢二人的对话,但从二人的行动来看,就足以知晓。她知道是林意诚护着自己,自己才能无事,心中高兴,遂向他道谢。 林意诚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想慕容临心所想,只是冷淡地点下头,然后追随卢梦柔游去。 慕容临心没有在乎这些细节,仍想着林意诚愿意为自己顶撞前辈,可见还念着自己。她心中欢喜,就随林意诚一同前行。 三人依然是顺着石壁搜索。卢梦柔仙识更广,所以进度比之前更快。大概横向游了二十里距离,石壁开始渐渐转为垂直。三人便沿着石壁继续向下搜索。 忽然,卢梦柔身形一震,好似发现了什么,急速朝右边游去。待迫近之后,林意诚也用仙识发现,就在不远的石壁之上耸立着一大片阵旗。粗略估计也有一百余面,它们规则的排列成诡秘的图形,围绕着中间三丈直径的一块墙面,不知组成了个什么大阵。而在中间这一小块墙面上,还另插着十杆高大的阵旗,通过它们之间的方位,林意诚看出,正是组成了困字十方阵!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那阵中居然还有一个人——一个活人! “师兄!”卢梦柔失声叫道。 阵中之人听到呼唤,扭头朝向三人,诧异说道:“师妹?” 这一声熟悉的呼唤时隔两千多年再次回荡在耳畔,让卢梦柔惊喜万分。百感交集中,她抑制不住喜悦的泪水汩汩流出,一边使劲地点着头,一边带着哭腔笑着道:“嗯!是我!太好了,师兄你还活着!这两千年来你可受苦了!” 令狐无疾叹道:“已经两千年了啊!时间过得这么快。师妹,你还好么?你知道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 听到令狐无疾说出“想着你”三字,卢梦柔的心都碎了。她激动得全身颤抖,连声道:“我很好,我很好。师兄,我这就救你出来!”说着,他冲上前去,抬手将封魔阵阵旗炸乱。 令狐无疾高兴道:“师妹,还是你对我好啊!” 卢梦柔高兴道:“那当然了!我可不像师姐那般无情无义,竟然让你活埋受苦!师兄你莫急,这个十方阵我抬手可破!” 就在这时,远处的林意诚却忽然叫道:“道尊住手!” 可卢梦柔此时哪里还听得到其他人的声音?她一心只想着救师兄脱离苦海。眼看着她随手一拨,十面阵旗就均被折断。 令狐无疾大笑一声,站起身来,游出大阵,张开双臂向卢梦柔拥去。卢梦柔高兴得好似小女孩一般,扑进了师兄的怀抱。她趴在那熟悉的胸膛上,轻声道:“师兄,我好想你。”此刻,她的心中唯有幸福,其他一切杂事都已忘却,仿佛自己这三千多年,都是为了这一刻而活的。自己抱着师兄,师兄抱着自己,就算是立刻死去,也是死而无憾了。 于是,她只觉腹部一暖,便永远沉浸在了这无尚的幸福之中。 “不!”林意诚绝望地一声大喊,就想上前拼命,好在被慕容临心死死拽住。 只见令狐无疾将一柄尖牙模样的弯刀从卢梦柔干枯的尸身中抽出,然后仰天大笑:“两千年啦!两千年啦!我终于自由啦!哈哈哈!” 林意诚怒吼道:“道尊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杀她!令狐无疾你说啊!” 令狐无疾一脸轻松的表情,笑着说道:“令狐无疾是谁?哦,你是说这个早就死了的家伙是吧?” “什么?你果然不是令狐无疾!”林意诚此时真后悔方才没有上前阻止卢梦柔。原来,就在他从令狐无疾未死的惊诧中清醒后,立刻用仙识探查到,这个令狐无疾身上竟没有半点修为!虽然法修都有口诀可以消除灵力威压,但他独自被封印地下,隐藏修为又给谁看呢?林意诚感觉事有蹊跷,便出声制止卢梦柔,却是无效,终酿成了惨剧。 “你是谁!你是谁!”林意诚怒吼道。 令狐无疾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是谁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们人类都我叫‘噬血魔’。” 131鹿死 林意诚和慕容临心闻听“噬血魔”三字都是一惊,呆立原处。(.)噬血魔一声怪笑,挥魔刀向二人冲来。林意诚急放雷电抵挡。然而雷电威力在黑油中衰减甚多,击在噬血魔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噬血魔不受阻挡,顷刻迫近。慕容临心忙挥罡剑迎上,右手罡剑当头劈下,左手则斜撩对方下盘。不想这噬血魔,仅仅举魔刀抵挡当头剑,而任凭另一支剑将自己双腿齐膝斩断。 慕容临心一招得手,颇感意外。常听说噬血魔不惧罡气,怎么自己一剑就将他腿斩了,莫非有诈不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狂吼:“宝刀是我的!”紧接着,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便从上方急速游来。为首之人正是独孤轻云,在后方追赶的则是萧恒。 在他二人追逐进入了这个巨大洞穴时,独孤轻云也终于被萧恒追上。他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和萧恒过招。这一交手,才发现萧恒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厉害。因为在这黑油中,萧恒的化符斥灵掌威力大减,黛骡弓威力也大减,除此外,就连不少灵符的威力也有所削弱,加上独孤轻云走投无路,使出了浑身解数,所以二人一时间只打了个平手。 争斗间,忽从下方深处传来几声大笑。独孤轻云闻之,心道:“不好!定是有人找到了宝刀!”遂顾不得跟萧恒纠缠,连晃两招,转身朝笑声来处疾驰。萧恒不肯放过,自然也追了过去。 噬血魔当前,慕容临心哪敢分心去理会独孤轻云来到。她心想:“不管有诈与否,待我把你大卸八块,你还能复活不成?”遂右手加紧缠住魔刀,左手一翻,锋回剑转直砍噬血魔心胸。 这样情况,噬血魔唯有后退方能避开杀身之祸。慕容临心也准备好了在它后退时的杀招,保证要它身首异处。可事情却是再次出乎她的意外,噬血魔一步未挪,竟是原地等死。罡剑切人,就如菜刀豆腐,“嘶”一声轻响,就将噬血魔斩为两段。 慕容临心大惑之下却不敢再进,反而后撤半丈,静观其变。只见噬血魔被斩之后,立刻没了生机,高举着的魔刀也垂了下来,两段尸体在黑油中缓缓下沉,真如死了一般。 慕容临心不敢上前,有人却敢上前!独孤轻云见拿刀之人被慕容临心杀死,大喜过望,径直冲向尸体,伸手向魔刀抓去。眼看他的手只差一寸就触到了刀柄,忽有一面石墙蓦然出现在这毫厘之间,将独孤轻云和魔刀分开! 这突然的变故叫独孤轻云来不及反应,差点一头撞在石墙上。他怒不可遏,怒吼道:“谁敢拦我!” 林意诚喝道:“这把刀谁都不能碰!” “去你的!”独孤轻云一声大骂,挥罡剑砍碎石墙,再次向魔刀冲去。忽觉三支利箭已然来到背后,他急忙变向闪躲,才见是身后萧恒放箭来袭。 萧恒只恨在油中不占地利,难杀仇人,见到林意诚和慕容临心,登时大喜道:“小林子、心儿快帮我杀了此人!” 林意诚要阻止独孤轻云夺刀,二话不说,便冲上前来和萧恒一同破敌。 而慕容临心刚想加入战团,就听上方再次有狂吼传来:“宝刀在哪!” 独孤轻云一听,正是熊千习的声音,大喜叫道:“就在下方!你快把他们两个给我杀了!” 熊千习闻言,非但不执行,还“嘿嘿”冷笑,故意绕开战团,径直奔魔刀冲去。(.无弹窗广告) 独孤轻云怒道:“你敢抗命!” 熊千习狂笑道:“有了宝刀,谁还理你这个狂妄崽子!”在说话间,他已经追上下沉中的魔刀,伸长手臂,就朝魔刀抓去。 这时,斜刺里忽然生出一柄巨大罡剑,直朝熊千习手臂斩来。 熊千习大惊,连忙将手缩回。眼看着尸体和魔刀,都被巨剑搅起的乱流卷向深处没了踪影。 挥剑之人正是邪煞子!他和萧恒分开之后,连探几条道路都是不通,后决定在约定之处等萧恒消息。谁知等了半天,萧恒没等到,却等到了熊千习。 这熊千习和邪煞子也是同样遭遇,他和左芷月摆脱卢梦柔后,也是连走几条路都不通,相约分头探路。这一探,恰巧探到了邪煞子。敌人见面分外眼红,二人不由分说,抬手就打。 邪煞子所使右阙剑法擅用巨剑,洞穴之中甚是狭小,占不到地利,几十合下来落于下风,遂夺路而走,冲进了油中。熊千习先是没有追进油中,可过了许久,见邪煞子没有出来的意思,才想到油中可能会另有通路,既而才下了油。只是他二人都没选好岔路,在通道里转悠了好久,方来到巨洞之中。而就在他们还没进巨洞之时,洽洽听到下方有人大笑,只道宝刀已经出世,风风火火地前后脚向魔刀冲来。路上,他们即使发现了对方也不做缠斗,生怕去得晚了,魔刀就被别人抢了去。方才,邪煞子也是见自己无法先熊千习一步夺刀,才挥剑制止。 而那左芷月,则过了很久才想到进油里一探,所以至今还未来到。 再说熊千习见到手的鸭子飞了,登时大怒,提剑枪就向邪煞子刺去。 这巨洞宽阔,右阙剑法终于能够施展开来!邪煞子更不会怕熊千习了。他一声阴森怪笑,运起天煞戾气,猛挥巨剑裹挟乱流迎着熊千习剑枪砍去。 熊千习知道不宜和巨剑硬拼,遂想绕过巨剑,直打本尊。却不料巨剑带起的乱流威力惊人,熊千习不由自主地被其卷歪了方向,无法冲到邪煞子近前。 邪煞子狂笑道:“巨剑入水,蛟龙蹈海!哪个能近我身!”说罢,他故意将巨剑旋转挥舞,直将黑油搅出一个漩涡,把熊千习牢牢卷在其中。不过,邪煞子也知道熊千习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杀死的,遂对萧恒叫道:“萧恒!你快去找魔刀!” 萧恒等四人修为更低,身形直被乱流卷得打转。听到邪煞子话语,最先行动的却不是萧恒,而是独孤轻云。通过刚才熊千习的作为,他知道想夺魔刀只能靠自己!他趁乱流将战团分开之机,就已经朝下方游去了。 萧恒听到邪煞子号令,忽又发现独孤轻云已没了影踪,登时大急,忙向下游去。林意诚见状,生怕萧恒触碰魔刀,几次传音萧恒没有理睬,便也追了下去。至于慕容临心,早在独孤轻云行动之时就跟过去了。 再说林意诚,他使尽气力向下游,却怎么也赶不上萧恒。大概下潜了五里之后,忽然感觉周围环境骤变,放出亮光一看,原来四周的液体已经不是黑油,而是清水。抬头一看,黑油全部浮在水上,界面清晰。 他顾不上感叹自然的造化,就继续下潜追逐萧恒。这层水并没有上面黑油那么深,只潜了三里多距离便就到底。林意诚也终于追上了正在水底四处搜索的萧恒。 萧恒见林意诚急慌慌赶到,平静道:“那魔刀被邪煞子一搅和,也不知沉到了何处。心儿没和你在一起么?” 林意诚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小子,你可千万不要碰那把刀!它会蛊惑人心,你若碰了,就会变成六亲不认的嗜血魔头!” 萧恒一听这种话,心中就有气。他回头看看林意诚道:“当年我煞气深重,所有人见了我都说我会变成六亲不认的嗜血魔头。结果怎么样?我现在是魔头么?” 林意诚郑重道:“不一样!小子你生性善良,我一直相信你不会变成魔头。但魔刀是当年噬血魔被炼化后的残骸,可能受到了诅咒,无论谁碰了它,都会被蛊惑,变成魔头!你可千万不能碰它啊!” 萧恒撇撇嘴道:“我本来对什么魔刀、宝刀就没兴趣。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杀独孤轻云。找刀只是帮邪煞子的忙而已。” “谁都不能碰魔刀!”林意诚坚定道:“无论谁得了魔刀都一样会祸害天下!” 萧恒不耐烦道:“好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它,行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在水底四处搜索着。 林意诚见萧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那你还在找什么?” 萧恒很随意地道:“找魔刀啊。” 林意诚气得一把拉住萧恒的胳膊,道:“你是不是没听见我说话啊!” 萧恒道:“听见了。但是咱们要是不找到魔刀,那魔刀就要被独孤轻云拿去。你说该怎么办?” 林意诚刚才一心担忧萧恒想要魔刀,却把独孤轻云的茬儿给忘了,遂松开了萧恒,道:“那找到魔刀后,你千万不要碰。让我来处理。知道了么?” 萧恒道:“我不能碰,你就能碰啊?” 林意诚道:“据说雷灵体可以震慑魔刀一段时间。我想我若是只碰一下,应该没事。” 萧恒哼了一声,讽刺道:“好好,我们的林大仙君正直诚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魔头的。像我这种不拿魔刀就会变成魔头的人,还是守在魔刀旁边伏击独孤轻云得好!” 林意诚见萧恒不相信自己,心中有气,也不愿再说什么,闷头和萧恒一起搜索魔刀。 二人在水底找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正当他们担心已被独孤轻云捷足先登之时,忽然发觉了两个人影,应该就是慕容临心和独孤轻云了。萧、林二人急忙朝那方赶去,待照面之时,只见对面二人正亮出罡剑严阵以待。 独孤轻云道:“看你们这么着急的样子,一定是还没找到喽?” 萧恒道:“看你这幅害怕的样子,一定也没找到喽。心儿,快帮哥哥一起杀了他!”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慕容临心纹丝没动,冷面相对。 萧恒奇道:“心儿,你怎么了?” 独孤轻云笑道:“你这个恶贯满盈的义兄,谁还想要?心儿早就和你断绝了关系!是不是啊,我的心儿?” “荒谬!”萧恒才不信慕容临心会不认自己这个哥哥,去帮独孤轻云,呵斥道:“心儿,快点过来!” 却听慕容临心冷冷道:“圣子殿下,还跟他们费话什么,早点杀了他们去找宝刀吧!”说着,提起罡剑就要冲上。 “啊!”这次林意诚和萧恒一同发出了惊呼。林意诚脱口而出道:“你要杀我?” 慕容临心眼角抽搐一下,喝道:“多说无用!”遂挺剑刺出,奔着林意诚心口而去。独孤轻云也紧跟其后,挥双剑、分上下向萧恒突刺。 在水中,林意诚的雷电更不能击远,只能以水、木两系法术应付。他不知慕容临心为何前后判若两人,事情未明之前不愿冒失出手,仅是防御,遂被打得东逃西窜。 萧恒则不然。在水里,他至少有水属性灵符可以使用,远比油中要顺手得多。他将黑龙符贴在箭杆之上,连珠射出。 独孤轻云不知其妙,还以为只躲开、挡开利箭就能无事,不料条条水龙蓦然从箭上化出,群龙冲击之下,将独孤轻云高高卷起,重重摔向远处,直撞上水底岩石。这一摔力道太强,独孤轻云使用软化之功,也无法全部化解,直觉胸口一热,又是“哇”一口鲜血喷出。 萧恒见一招得手,心下大喜,忙上前追击。 这边林意诚被慕容临心逼得到处乱跑,仙识中却忽然发现,就在独孤轻云所躺不远之处,一柄弯刀斜躺水底,正是魔刀! 受伤的独孤轻云距离更近,也发现了魔刀,强忍伤势,起身向魔刀冲去。 林意诚大叫道:“小子!魔刀!” 萧恒闻言,忙朝魔刀射出一箭。箭比人快,龙比箭快!水龙自箭上冲出,将魔刀卷起数丈,直朝林意诚那边飞去。 独孤轻云大骂一声,改变方向,再次朝魔刀追去。 萧恒大喊道:“小林子拦住他!” 林意诚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去碰魔刀。他见魔刀飞来,右手放出一排巨树阻住慕容临心,左手调动水流截断独孤轻云去路,正待施法夺取魔刀,却忽见萧恒又一箭朝魔刀射出,接着就控制箭上水龙将魔刀卷向己处。 林意诚惊道:“小子!不要碰!” 萧恒咬牙切齿道:“待我杀了独孤轻云,一定把刀给你!”说着,他伸手握住了冰冷的魔刀。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吸干他们的血!”一个疯狂的声音在萧恒心中响起。这个声音是那么的古老,古老得足以勾引出所有生物心底最原始的杀意。这种杀意若盛夏清泉般畅快,似寒冬炭火般舒适,让人无法拒绝。砍碎、吸血、吞噬!唯有那鲜红的血液,才能为这股浓浓的杀意助兴;也唯有那腥香的血液,才能为这股饥肠辘辘的杀意解馋! “嗷!”萧恒一声嘶号,浑身煞气混合着贪婪的杀意如台风般爆出,席卷六合八荒,直摄得在场三人浑身发毛。既而,他将魔刀高高举起,用凶戾的声音吼道:“血斩!” 魔刀挥下,一道猩红弯月疾驰而出,裹挟血腥气息径直奔独孤轻云斩去。 独孤轻云刚躲开林意诚攻击,回头就见“弯月”斩到!这弯月薄如蝉翼却煞气逼人,独孤轻云望之顿觉阴森恐怖,背脊发凉,大骇之下忙挥双剑,使出“闭门谢客”抵挡。却不料,一对罡剑没有阻挡分毫,就被弯月拦腰砍为两段。独孤轻云“啊”一声惨叫,双腿便被齐刷刷斩断!半截身子坠落海底,血涌不止。 林意诚见状,忙叫道:“小子,快把魔刀扔了!” 哪知萧恒闻听,“嘿嘿”一声冷笑,举魔刀对着林意诚猛挥一下,又是一道血月竟向林意诚斩去。 林意诚见状,知道萧恒已经被魔刀蛊惑,心道“糟糕”,连忙雷遁闪躲开弯月,遂想逼近萧恒后,施展雷电助其清醒。 可萧恒哪里会给他机会,举刀就要再用血斩攻击。就在这时,一支长臂倏地从上方伸下,一把就将萧恒高举的魔刀给抢了去! 众人吃惊观看,但见那抢刀之人却是熊千习! 熊千习得刀之后,放声大笑,也不理下方呼救的独孤轻云,转身就向上方疾走。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邪煞子和左芷月二人。方才熊千习和邪煞子争斗许久仍然未分胜负。左芷月恰好在这时候迟迟登场,加入战团。熊千习心中惦记魔刀,遂偷了个空子,脱出战团,潜向深处。剩下二人见状,也不再打,紧追熊千习而去。 刚才熊千习见萧恒用血斩轻松斩断罡剑,知道这魔刀果真威力巨大,登时大喜,遂冲到近前,伸长手臂,一把将其夺走,随后夺路而逃。 邪煞子见状,哪里肯放他离开?正欲拦截,却听熊千习大喊:“血斩!”遂朝自己猛挥一刀。邪煞子刚才也见识过魔刀的厉害,心想:“这宝刀在萧恒手中都那么厉害,那由熊千习使出,可怎么抵挡得了?”遂吓得左躲右闪,生怕被血斩砍到。 可光听见打雷,却没看到下雨。熊千习声势骇人,却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斩出,原来是虚张声势吓唬人!他趁着邪煞子躲避之机,就冲过了他的防线,狂笑着,向上方冲去。邪煞子上了一当,心中恼火,再次追去。左芷月则对慕容临心稍作传音后,也追了过去。 萧恒魔刀被夺,恍若心尖肉被人挖去,狂吼一声:“不!”遂拼劲全部气力去追,可他毕竟修为太低,速度不够,被远远落在了后面。 待这四人走后,水底就只剩了林意诚、慕容临心和半个独孤轻云。独孤轻云大量失血,央求叫道:“心儿!心儿!快救救我!” 慕容临心闻听,急速来到他的身边。林意诚见状忙也赶了过来,道:“你真要救他?” 慕容临心不待林意诚来到近前,就已将手伸向独孤轻云道:“不错!” 独孤轻云慌忙握住慕容临心的手,以为自己可算得救了,却忽觉慕容临心手上罡气一闪,心脏就已被蓦然放出的罡剑贯穿。 慕容临心甩掉独孤轻云握着自己的手,着急地对林意诚道:“咱们快去找哥哥!” 林意诚被她轻描淡写杀掉独孤轻云的举动吓了一跳,惊道:“你,到底?” 慕容临心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杀他。你不用管这个了,我担心哥哥有事,咱们快去找他吧!” “好。”林意诚知道另有隐情,在这当口也不多问,就想离开,却忽然发现了什么,道:“等等!”遂游向旁边,从水底岩石上捡起两柄利剑和一个储物袋。正是令狐无疾的法宝紫犀流星和随身储物袋。 林意诚小心收好,这才和慕容临心一起上浮去找萧恒。 132谁手 二人一路上浮,从水中又来到了油中,终于在巨洞顶端追上了萧恒。原来,萧恒速度远逊于三名变化期仙尊,等他追到洞顶时,三人早就没了影踪,也不知钻入了哪条通道。 萧恒犹豫不决,不知道该选哪条通道前进。这一拖延,才被林意诚他们追上。 慕容临心道:“哥哥,你没事吧?独孤轻云已经被我杀死了!”却见萧恒无动于衷。 林意诚也道:“小子,魔刀被夺乃是好事。如今,独孤轻云已死,你还追什么啊?” 萧恒闻言,依然用恐怖的声音吼道:“刀是我的命!刀在我在,刀亡我亡!岂能不追!你们快说,应该走哪条路!” 林意诚闻言大惊,遂恍悟道:“你不是小子!” 萧恒不耐烦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噬血魔!快点给我带路!”说着,他放出罡盾,当头一拳就向林意诚打去。 这一拳看似凶猛却极为普通,不但没有暗藏任何法术玄机,而且就连招式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样的攻击岂能伤到林意诚?他随便一晃便就躲过。 噬血魔一拳不中,回身一指,放出一道灵力直打慕容临心。这招也是寻常至极的招数,太一修士除非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用。慕容临心自然也是轻松避过。 接着,噬血魔气急败坏地连连猛攻。但看在旁人眼中,只觉其动作僵硬、招式拙劣,即不使用灵符、也不使用斥灵掌,更似完全不知道丹田中还藏着一张黛骡弓。 林意诚对慕容临心传音道:“看来噬血魔并不会使用小子的招数,没有了魔刀他一无是处。咱们左右夹击,先将其生擒,再想法救小子!” 慕容临心点头,遂罡鞭一甩,转守为攻,伺机活捉。林意诚也六系法术并使,从另一侧夹击萧恒。 这一下,噬血魔果然抵挡不住,连连吃招,若不是仗着罡盾之坚,早就被打了个半死。这时,林意诚一道闪电放出。噬血魔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不躲,而是迎雷冲上,企图靠近进攻。 慕容临心看到他的破绽,双手罡鞭甩出,正好将萧恒左侧手脚卷住。紧接着,她双脚罡鞭再甩,便将其右侧手脚统统制住。 噬血魔大惊,拼命挣扎。萧恒修为高过慕容临心,力气本就大出不少。加之天罡三绝的力量只有寻常修士的九成,更是难以抵挡,眼看就要挣脱。 慕容临心勉力支持,急对林意诚道:“快想办法!” 林意诚虽知道雷电能抑制噬血魔,但萧恒全身都有罡盾护佑,法术根本打不到本体,又有何用?他犹豫之间,萧恒挣扎地更加厉害,一只右手都已经挣脱。慕容临心急得大叫道:“快啊!” 这一催促,林意诚忽想起令狐无疾的缩雷之法,灵机一动,用食指点在萧恒后心,运起缩雷术,将指尖雷珠再次压缩,好似尖锥,蓦然射出。 软化期罡盾还只是柔性防御,对此类尖锐的点攻击的防御功效最差。细小雷锥发出与身量不等的雷鸣,一瞬突破罡盾,正打在萧恒身上。 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萧恒浑身痉挛,就瘫软下来,失去了意识。 慕容临心见状大惊,急慌慌埋怨道:“你下手怎么没有轻重!是想打死哥哥么!”说着,忙收了罡鞭,抱住萧恒边摇晃边呼唤。 林意诚也知出手重了,解释道:“我怕出手轻了,击不破罡盾。小子他没事吧?” 这时,萧恒发出一声呻吟,随即恢复了知觉,用原本的声音说道:“诶呦,好麻!咦,那个声音呢?” “什么声音?”慕容临心奇道。 萧恒恍惚道:“刚才我一握魔刀,就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叫着‘杀人、吸血’什么的,烦死了。我刚才就一直运功抵抗这声音,现在却没了。” 林意诚和慕容临心闻言,就知萧恒对刚才的事情一概不知,遂道:“现在没事了。[.超多好看小说]你还能行动么?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萧恒点了点头,慕容临心将他放开。萧恒活动活动手脚,正想说身体无碍,心中忽然又响起了那个声音:“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这个声音是那么难以抗拒,萧恒只觉一阵恍惚,身体便又不归他管了。他忽然抬手,朝慕容临心猛击一拳。这一拳正打在其腹部,遂是普通一拳,仍是打得慕容临心捂着肚子,缩成了一团。 林意诚见状喝道:“小子!你做什么!”忙去查看慕容临心伤势。 萧恒远远避开林意诚和慕容临心,再次用恐怖的声音说道:“又是一个会用雷的混账!嘿嘿,你要是以为电我几下我就会消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没看见上一个用雷的混账么,最终还不是被我夺去了身体!想要杀我,就把这个人一起杀了吧!哈哈哈!”说罢,他转身钻进一条通道就逃。看来是心知打不过林意诚他们,先行开溜再说。 慕容临心见状,强忍腹痛,起身就想随后追去。林意诚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其拦住。 慕容临心急道:“你拦我作甚!” 林意诚道:“噬血魔说得有道理,想当年行事端正、心念纯净的令狐仙尊都被其蛊惑发狂。小子本就煞气深重,和噬血魔的凶戾一拍即合,恐怕再也没有苏醒的可能。” 慕容临心将林意诚的手甩开,气道:“那就不管哥哥了么?你就是这样做同生死的兄弟的么!” 林意诚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全力电他,他也只清醒了片刻。还好他手中没有魔刀,不然刚才你的下场就和卢道尊一样了!” 这句话登时勾起了慕容临心对卢梦柔惨死一幕的回忆,心中大骇,虽知道林意诚是担心自己,却实在不忍心哥哥就这样成了疯魔,遂道:“那,咱们也得在尽力试试,说不定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救他呢?” 林意诚黯然道:“当年十二位仙尊都没有想出办法,咱们二人又如何想得出?” 慕容临心执拗道:“一定有办法!咱们先把哥哥带出这里,想个几十年、几百年总会有办法的!” 林意诚也不愿萧恒真的变成魔头,遂道:“那这样吧。咱们顺着来时的路回去,赶到小子前面守候,伺机活捉他。” 慕容临心知道现在再去追,一定追不上萧恒。他们来时的道路顺畅,应该比其他道路都要短。遂点头同意,和林意诚一起,找到来时的那条裂缝,一路朔行,出了黑油,经过和独孤轻云交战的洞穴,又经过了坍塌了大半的大洞,顺着最初的那道裂缝,来到了出入口所在的那个洞穴。 还未进入洞穴,就听见里面打斗声乱响。来到裂缝口一瞧。狭小的洞穴内,邪煞子和熊千习正在激烈交战,打得难解难分,不分高下。 原来,虽说洞穴之中邪煞子无法使用右阙大剑,可熊千习也无法使用魔刀。这魔刀由于是一柄弯刀,故而罡剑无法附着其上。本来其威力全凭那无坚不摧的一技血斩,可熊千习初得此刀,怎会知道血斩法门,全然使用不出。他能靠着咋呼骗过邪煞子一次,但骗不了第二次。只得把魔刀当做寻常利刃,握在左手挥舞,右手仍使看家剑枪术,与邪煞子周旋。 再往远处看,唯一的洞口旁边已经倒插了一大片阵旗,丁登科手拿主阵旗,正在不停得尝试破阵。左芷月则放出罡鞭,在他身旁护法,以免他被二人的争斗误伤,导致大家都无法出去。 林意诚和慕容临心见状,并不敢进洞,也怕被二人误伤,遂躲在裂缝中,等待破阵。 这时,后方仙识中探到一人远至,离近一看,果然就是萧恒。两人连忙摆出架势,准备开打。[] 却听萧恒慌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是我啊!” 慕容临心闻言一愣,道:“是哥哥么?” 萧恒笑道:“可不是我么。妹妹别怕,噬血魔已经被我用意志压住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然后想办法除掉它!”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正常,的确没有刚才噬血魔的凶煞和恐怖。 林意诚闻言却冷笑道:“才一句话你就露馅了。小子根本就不知道有噬血魔这回事!还想骗我们么!” 萧恒闻言,脸上笑容倏地消失,阴森道:“还是骗不了你们!不过也没关系,我刚才发现这小子的身体还是挺强的,对付你们两个还是不成问题的!”说着,他右臂高高举起,猛地挥出,喝道:“血斩!” 林意诚和慕容临心闻言大惊,以为噬血魔没有魔刀也能放出血斩,遂连忙闪躲。可待二人定神一瞧,噬血魔放出的却根本不是什么血色弯月,而是银色弯月,明显只是寻常太一灵力罢了。 可这缝隙狭小,腾挪不开,只能沿着裂缝上下闪躲而已。噬血魔灵力斩连续发出,二人避之不及。林意诚忙施展土系法术,在裂缝间筑起一道又长又厚的石墙防御。二人都躲在后面,伺机还手。 噬血魔狂性大发,也不用巧,临近石墙,双臂轮舞,不断使出灵力斩攻击,把石墙直打得伤痕累累、石屑乱飞。 林意诚仙识探到噬血魔并没有使用罡盾,便忽得从石墙后闪身而出,十指射出十道雷电,全打在了萧恒身上。 可这次,噬血魔只是身形晃了晃,并无大碍,并且笑道:“哈哈!方才你趁我不备才能得手,如今你就是把他电死,也休想再把我电晕!” 林意诚不信邪,又连连发出闪电,直打得噬血魔身上电花乱冒、“噼啪”作响。 噬血魔则停止了攻击,故意让林意诚打,嘴里还说道:“使劲打!使劲打!把这人打死了,说不定我就死了!哈哈哈!” 林意诚见普通闪电无效,遂心下一横,在指尖凝出雷珠想放手一搏。慕容临心见状,连忙将他手臂按下,急道:“你真想杀了哥哥么!” 那边噬血魔嘴里吹牛,却还真不敢让萧恒在没有魔刀的情况下死去。他见林意诚似乎要加力猛击,遂放出了罡盾,叫道:“你打完了,该我了!”说罢,又是疯狂放出灵力斩。 林意诚见状,只得又和慕容临心退回石墙之后,道:“打不能打,救又救不了。这该怎么办!” 慕容临心见方才萧恒连中闪电,噬血魔都没有退却,心中也感到无望,难过道:“哥哥真的没救了么?” 林意诚一想到萧恒今后只能作为噬血魔而活,心中也不好受。但他又想到,若是放这样的萧恒出去,世间必定生灵涂炭!他心中再三权衡,最终下定了决心,道:“事到如今,咱们决不能放噬血魔到世上害人!咱们一定要……” “一定要什么!”慕容临心似乎察觉了林意诚无情的心思,颤抖问道。 林意诚眼神坚定,道:“一定要把他杀死!以绝后患!” 慕容临心闭上眼睛,断续道:“我、我下不了手。” 林意诚激动道:“我也不想杀他!但是、但是为了天下苍生,咱们必须这样做!” 就在二人为了杀不杀萧恒内心纠结之时,忽听那边传来一声高呼:“成功了!”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丁登科挥舞着阵旗,喜笑颜开,显然是破阵成功! 那方与邪煞子争斗的熊千习,心中一直都做着逃跑的打算。他的身形始终在出口附近打转。此时一见破阵成功,他头一个冲向洞口,狂笑着,乘着喷出的飙风,一气回到了沙漠之中。 却不料,他刚出洞口,就有一道纤细蓝色流火倏地射来,直窜进熊千习口中,同时将洞中喷出的气体一道点燃。 蓝色烈焰炙热无比,里应外合瞬间就将熊千习烧成了灰烬! 而他右手的剑枪法兵和左手的魔刀,却依然乘着冲劲,高高飞向天空。 这洞外的偷袭者,自然就是埋伏已久的蜥九阳。他见两样兵器同时飞出,分辨了片刻,才看出哪个是魔刀,飞身从沙子里跃出,就想将魔刀夺回。 可就是这片刻的耽搁,便让魔刀在他眼前被人抢走! 继熊千习之后,邪煞子也是用尽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洞口。他也顾不上扑灭身上的烈火,见魔刀无主飞在空中,奋力冲上,伸长手臂,抢在蜥九阳之前握住了魔刀。 魔刀到手,邪煞子兴奋异常,一声怪笑,展双翼疾飞而去。 蜥九阳大骇,忙在后面追赶。 洞中左芷月罡鞭旋舞,卷着灵气形成一个气旋,将洞口大火扑灭,然后身形一纵也出了洞去,跟在蜥九阳身后,也急追邪煞子。 林意诚见他们都出了洞,心生一计,遂对慕容临心道:“咱们也走!”二人不管萧恒,极速从洞口飞出。 那方噬血魔在仙识中发现二人逃脱,怒吼一声,绕过石墙,也欲从洞口脱出。 慕容临心所想与林意诚其实一般,他不待林意诚将计策告知,就对丁登科道:“法皇,快出来!” 丁登科道:“大圣子还没出来呢!” 慕容临心道:“他已经被人杀了!” “啊!”丁登科闻言一愣,遂见萧恒凶神恶煞一般扑来,以为沙岚残党真的已经得手。他对那独孤轻云本就没甚好感,也不怜惜,连忙飞身跃出洞穴,收了主阵旗。 主阵旗一撤,封阵阵自然失效。一道无形的壁障蓦然在萧恒身前闭合,噬血魔猛冲之下,正撞在其上,直撞得口鼻流血,却不能出。 丁登科看着下方萧恒冷笑道:“哼!好你个沙岚残党,亏我当年还对你期望颇深,你这辈子就永远呆在地下吧!” 噬血魔无法出阵,先是用拳打脚踢,后是用灵力斩猛砍。大阵却是纹丝不动。 丁登科也不不理会,而是转眼看向林意诚。 慕容临心还不待他说话,就道:“法皇!您还是赶快去帮左尊王追赶邪煞子吧,这个法修由我来对付!” 丁登科知道慕容临心是天罡三绝,同级之内没有对手,遂一点头,也飞身离去了。 洞口边,便只剩下林意诚和慕容临心二人。 洞口下方,噬血魔还在拼命地嘶吼、挣扎。林意诚低头看着表情扭曲的萧恒,叹道:“唉,小子。若是你当年能听我劝、走正路,今天也不会落个如此下场。” 慕容临心则俯身跪在护阵上,对着萧恒说道:“哥哥,心儿实在救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她泪如雨下,呜咽不止。 林意诚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别说了,他不是小子,他听不到你说话的。” “心儿!我是哥哥啊,快放我出去啊!”萧恒忽然神情一变,央求说道。 “哥哥?”慕容临心吃惊地望着满脸血污、一脸无助的萧恒,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道:“真的是哥哥么?你压制住噬血魔了么?” “真的是我!你快放我出去,这底下一个人都没有,你可不能把我丢在这里不管啊!”萧恒再次央求道。 林意诚怒道:“噬血魔!你还想欺骗我们么!” 萧恒闻言也怒道:“你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还算什么朋友!你说!” 林意诚冷峻道:“你是不是小子我一问便知!你说,你心中最爱之人是谁!” 萧恒闻言稍愣,遂笑着对慕容临心道:“当然是心儿了!我的好心儿,你说对不对?” 慕容临心闻听如此荒谬答案,泪水登时就止住了,激动的心也冷了下来。她阴沉着脸,站起身来,黯然道:“咱们把洞口埋上吧。” 林意诚点头,遂和慕容临心一起,开始用沙子掩埋洞口。 “不!不!”随着沙子将阳光一点点遮住,噬血魔再也装不下去了。他一边用拳头猛砸大阵,一边疯狂嘶吼着:“卑鄙的人类!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要把你们的鲜血一滴一滴地吸干!慢慢地折磨、慢慢地吸干!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 二人没有理睬噬血魔的狂吼,默默地将沙子一层层地掩埋。待到八丈厚的沙子全部埋好后,沙漠恢复了它往日的模样,再也听不到任何来自地下的声音。 慕容临心站在黄沙之上,想起那可怜的哥哥,既而又想起了早早离世的爷爷和双亲,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林意诚默默地将她揽入怀中,支撑着她颤抖的身躯。 慕容临心哭了一会儿,缓解了情绪,才发现正被林意诚拥着,忙羞涩地将他推开,擦了擦眼泪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快逃。不然等尊王和法皇回来,你就走不了了。”说着,拉了林意诚的手就欲飞走。 林意诚却奇道:“我是要逃,你却逃什么?” 慕容临心闻言一愣,道:“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隐居么?如今我已经报了圣女殿下的恩情,也是离开的时候了。” “隐居?”百年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如今看来确实那么的幼稚和冲动。林意诚低下头道:“我不能和你隐居。” “为什么!”慕容临心又是诧异,又是心痛,她不知林意诚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林意诚避开慕容临心灼人的目光,道:“体修侵略了我的家乡,杀死了我的朋友,是我的仇敌!所以我不能和一个体修一起隐居。我不是李元清,我不想成为李元清!我更不想在百年后,被同门唾骂!我必须回去,在战场上和体修作战到底!” “你、你……”慕容临心松开了握着林意诚的手,感觉身体好似从山巅忽地摔落悬崖。她想发火,对这种出尔反尔的男人,有谁能不发火?但是,她记得百年前自己的冲动。就是这冲动,使得这百年来,自己都从未再见到过他,没有任何机会,能再和他谈心,告诉他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就是因为当年的冲动,才导致了今天他对自己的拒绝。 慕容临心忍下了火气,努力保持语气的和缓,道:“你,就不能放下这些包袱,跳出仇恨,跳出俗世争斗,做真正的自己么?就像当年,你从西大陆赶来救我一样。” 林意诚见慕容临心满脸的期待和委屈,知道自己负她太多太多。可他毕竟也不是一百年前的他了,也不会再冲动。在负她一人和负法修万万人之间,他分得清孰轻孰重。林意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竟一时没能发出声音。他再三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感,用极尽可能表现得出的冷漠说道:“不可能。我不再是当年的我。这一百年来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让我无法回避。我必须回去,这就是现在真正的我!” 听完这些话,慕容临心再也发不出半点火气,因为它们已经全都化作了伤心泪,滴答落在扼杀所有生机的干燥沙漠中。她没有哭出声音,说话也没有带着哭腔,因为只有很简短的三个字:“你走吧。” 林意诚有些不忍,还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可作为自己这样一个男人,他实在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点了点头,狠狠地回过头去,一言不发,御空而去,凭借着令狐无疾储物袋中大量灵石飞回了西大陆,再一次离开了那个总是不经意闯入心中的女子。 正是: 哭沙随泪落,不泣自风鸣。 风起沙同起,君行我却停。 相逢单有意,别弃各无情。 惜记人年少,璞初似水清。 133.0孤单(上) 慕容临心没有抬头去看林意诚的背影。她只是低着头流泪。等到她睁开眼,四周就只有无尽的风沙陪伴着她。刚才的争夺、喧闹、别离似乎从未有过。在这死寂的沙漠中,从头到尾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孤影。 慕容临心一边落着泪,一边抬起步子,踩着流沙前进。她心里很乱,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也不知道应该去向何方,只知道自己不要继续孤单在这荒芜中。开始是走,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变为了跑。胸中的感情催促着她,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可没跑多远,沙中隐现的一具枯骨就将她绊倒。她想爬起来,身体却沉重不堪,力不从心,唯有伏地颤泣。 左芷月的到来把慕容临心从混乱的心绪中逼了出来。左芷月在空中看到慕容临心趴跪在地上,还道她受了伤,喊道:“慕容!你受伤了?” 慕容临心忙擦掉眼泪,起身道:“没,没有。” 左芷月落将下来,看慕容临心并未受伤,满身满脸却沾着沙粒,神情失落,笑着道:“怎么?那个法修很难对付啊?” 慕容临心顺着她的话,点头道:“嗯,很是狡诈,叫他跑了。” 左芷月笑道:“跑了一个小小法修何须在意?这次你杀了独孤轻云,就算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应该高兴才是啊!” 慕容临心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沙粒,挤出笑容,点了点头。 左芷月心情大好,道:“秀儿知人善用,收留你百年后果立大功!待秀儿掌管圣教之后,慕容你定是前途无量!哈哈,咱们快回去报喜吧!” 正说着,丁登科也从空中飞了回来。左芷月见他一身狼狈,遂问道:“法皇方才哪里去了?要是你我合力追击,定能擒住那邪煞逆贼!” 丁登科摇头叹气道:“唉,我也想追啊!可追到半途,正迎面撞见那蜥蜴妖怪。它二话不说,上来就对我一通乱打。我修为不济,哪里是它的对手?能逃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原来蜥九阳追了许久,也没追上邪煞子,转念一想,那魔刀出世害得是人又不是灵修,自己努力守护已经践行了当年的约定,还费力去追作甚?索性不再去追,打道回府。归途上,他却撞见了丁登科。这次体修能破阵取刀,全是丁登科出得力,蜥九阳见他就气,遂大打出手。丁登科实力不济,好在逃命还算在行,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当着丁登科的面,左芷月自然不再谈左秀的计谋,一边感叹独孤轻云被法修杀害,一边咒骂邪煞子叛徒恶贼。随后,三人便回圣山复命去了。 待独孤平听了左芷月真假掺半的禀报,登时气得勃然大怒,一掌将座椅击碎,起身喝道:“大胆法修,竟敢杀我独孤嫡脉!老夫定要踏破西大陆,叫你们血债血偿!”别看独孤平平时看独孤轻云不顺眼,但毕竟还是自家人,如今惨遭敌人杀害,焉能不怒。 左秀忙道:“圣教主息怒。法修罪恶滔天,杀我同胞无数,举国上下无不欲灭之而后快!然而当前形势于我不利。三十年鏖战非但未得寸土,反到丢了半国土地。大军士气低落,再战乏力,恐还叫敌人趁虚而入得了便宜。这样的话,圣教主一统天下的千秋大业就要推迟数百年才能实现。还望圣教主忍一时之气,暂且罢兵,待休养生息后,再一鼓作气光复西大陆!” 左秀所说的道理,独孤平怎会不知?这三十年来的失误足以说明,之前萧岚复徐进缓战的策略是对的,而独孤轻云急战冒进的做法是错的。独孤平也是一时气急,才出此言,遂道:“秀儿所说正合我意!凡人报仇尚能隐忍十年,何况我修士忽!今后全教教务就由秀儿管理。等灭了法修之后,再把妖修也一同灭了!到时本教主突破融合期,普天之下还有谁敢与我作对!” 之后,独孤平下了手谕,通告全教独孤轻云已死,一切事务由左秀决断。这一举,无疑让普教上下大为震动。三十多年前因为萧家惊变,才使亲独孤派占据了原来萧家把持的要职。这才没过多少年,亲左派又要上台。怎能不使人心动摇? 不过,左秀能通过一系列手段,从“与世无争”的脱俗圣女,变成执掌普教大权的教主代理,靠得可不光是阴谋诡计。 当年独孤平到左家选择教主继承人。左大力把家中资质最好的十名年轻子弟全都召集在了一起。他们有些已经强化,有些则还只是冲穴期的新手。左秀当时就是冲穴期子弟中,修为最低、最不起眼的一员。 独孤平此次选择继承人,一反前任教主只注重资质的准则,而是更注重智慧。之前在熊家筛选时,就是因为熊家子弟只顾修炼,而荒于其他,才没有一人被独孤平看上。 这次在左家也不例外,独孤平先让这十名子弟自我介绍一番,然后便问他们,觉得自身的能力是否可执掌普教。 左家子弟都是贵族出身,尤其是资质高奇者,平日里更是自视甚高。一个个均称自己文武全才,定能不负圣教主厚望。就算偶有谦虚的,也是说自己当前还很稚嫩,但以自己的聪慧,在圣教主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定能担当教主大任。 最后,轮到修为最低的左秀发言。她一张口,就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不配当教主。 独孤平问她为什么。左秀便道,自己资质不如在场某某,自己聪慧不如不在场的某某,自己的见识也不如非左家子弟的某某等。然后,还向独孤平推荐了三个并没有到场的左家子弟,说他们虽然资质不如在场众人,但才智却是众人所不能及,应该把他们也都叫来,一同甄选。 独孤平首肯,左大力忙将那三人也都召来。独孤平对着三人一番问答,发现这三人确实才智、鬼谋过人――一如左秀描述,遂大为欢喜地离去。 其他人一瞧,还以为二圣子要从这三人选出,却没料到时过不久,颁发下来的教主圣谕却是任命左秀为圣女。 正是凭着自己识人的本事,左秀多年来拉拢了一批人才,来为自己出谋划策。例如之前的隐忍,就是左芷月为她出得主意。而利用魂修控制人心,则是当年她荐举的那三人给她出得主意。不过,这次暗杀独孤轻云则是她自己想到的计策。其实,早在收留慕容临心之时,她就隐隐有了这想法,只是一直在等待时机罢了。 萧家意外的惊变,为左秀除掉了最大的一个对手。独孤轻云三十年失败的战果也充分展示了他的无能。左秀隐忍多年,终于抓住了机会,一朝成功得势。 在身边谋士的策划下,对内,左秀没有立刻调整教众人事,仍然沿用以往,安抚人心;对外,左秀派出使者去跟法修议和。 法修知道体修军疲,哪里愿意停战,反而更加积极备战,试图光复显圣。 左秀再次听取建议,派左芷月和丁登科统帅东大陆上所有军队,浩浩荡荡进驻琮璧岛。大有从两方夹击,发起总攻的态势。 法修得知情报后,便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贸然出击被体修抄了后路。故而,虽说双方再也没有达成停战的协议,却有着停战的默契。双方都缓缓从交界撤兵,最终也和停战无二。 慕容临心暗杀独孤轻云立了大功。左秀便让她加入了自己的核心谋士团,一同商讨问题对策,还奖励了她许多丹药,助其修炼。 可此时的慕容临心已对这些全无兴趣。她飞在回来的路上,在失落的心情和恍惚的思绪中,总是莫名的想起,哥哥萧恒曾经苦恼的问题: “我为何修道?为何一定要与他为敌? 因为要为父母报仇么?我已经杀了那么多的法修了,父母的仇算是报了么?还是必须杀光所有法修,才算为他们报了仇?就是因为要报仇,所以我连他都应该杀么?他和我的仇又有何相干?甚至那些死在我手下的法修与我的仇,又有何相干?爹爹和娘,又不是他们杀死的…… 天呐!我就是为了这种报仇而修道的么?我就是为了这种报仇而和他为敌的么?我就是为了这种报仇而活了这么多年么?我就是为了这种报仇而和幸福、快乐越走越远的么? 或许还是爷爷说得对。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才是最幸福的! 人,难道不是应该为了幸福而修道么? 我,还能为了幸福而修道么?” 心中无限彷徨的慕容临心感觉很累,不想再在是非中纠缠。她自认为杀死独孤轻云,算是已经报了左秀对自己的恩德,遂想告辞离去,找个清静之地,好好休息、休息。 可左秀哪里会放慕容临心走。要知道,她早就规划好了慕容临心的其他用途。遂笑着问道:“妹妹怎么忽然要走?莫非姐姐对你有不周之处么?” 慕容临心忙摇头道:“不。姐姐对我很好,临心一直知道。只是临心近来觉得有些累了,想一个人去到处走走,休息休息。” 左秀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妹妹的这种感受姐姐是知道的。姐姐我也经常会有一种想法,想抛下一切事务,纵情天地之间,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可是妹妹你看,教中还有那么多的事务等着我去打理,若是我真的一走了之,那教中不是要乱成一片了么?不过,妹妹和我却是不太一样,还是走得开的。想来妹妹你去暗杀独孤轻云定是累了,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不如这样,待我先处理完当前的一些要事,然后抽个时间,陪妹妹一起四处走走,如何?” 慕容临心道:“姐姐身为教主代理,又刚刚赴任,大事小情多如牛毛,怎么好意思让你来陪我呢。” 左秀笑道:“圣教的事情是事儿,妹妹的事情也是事儿。对姐姐我来说啊,都是一样重要的!妹妹你就放心吧,姐姐我一定说到做到。” 慕容临心本来就不是想和左秀一同出游,遂一直推辞。 左秀这才松口道:“唉,既然妹妹这么为姐姐着想,那姐姐也不好意思不领情了。这样吧,姐姐走不开,妹妹你就一个人出去散散心。要是觉得一个人闷的话,就带上那个唐桓,也算是个伴了。” 慕容临心道:“他就一个木头疙瘩,带与不带有何区别。” 左秀道:“那妹妹就一个人去吧。去多久都没关系,姐姐都在家里等着你。可就是别想离开什么的啊!这里就是你的家,姐姐我就是你的亲人。人走得再远,不还是要回家的么?” 慕容临心听罢,心中一阵酸楚。父母死了,爷爷是家。爷爷走了,哥哥是家。如今哥哥不在了,他又无情,何处才是家呢? 左秀见慕容临心神情恍惚,只道她去意已消,笑道:“好了,妹妹不要再多想了。就按姐姐说的,去好好游玩、游玩吧!” 慕容临心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因为孤身一人的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左秀见她同意,心中高兴,遂又说了点闲话,然后就离开了。 慕容临心长出口气,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左家堡找唐桓,叫他陪自己一起出游。 待回到左家堡,唐桓兴高采烈得迎了出来,道:“你、你回来了。” 此时的唐桓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这个修为虽不算高,但是像慕容临心这样资质的人无法想象,他修到这个层次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慕容临心看着唐桓的面孔,这张面孔已经不再年轻――修炼速度的缓慢,使得唐桓现在看起来已有三十多岁的模样,比慕容临心要大出好多――虽然木讷依旧,但至少是一张熟悉的、亲切的脸庞。 慕容临心点点头,略有些欣慰地道:“嗯,回来了。” 不过,在唐桓看来,慕容临心仍是满脸的低沉,遂问道:“怎么了?” 慕容临心走进屋子,在凳子上坐下,才道:“见到哥哥了。” 唐桓闻言,很是关切,在她对面坐下,问道:“师傅他怎么样?哦,对了,师娘呢?” 慕容临心神色黯然,将沙漠中的事情讲述一遍,其中和林意诚的瓜葛自然略去不谈。 唐桓听到萧恒被噬血魔附体发狂,最后竟然被封印阵中,直急得跳了起来,道:“那!那,你就、就回来了?” 慕容临心沉重地点了下头。 “你,你,你怎么不救他!你、你怎么能这样!”唐桓一激动,说话更是磕巴了。 唐桓对慕容临心一向恭敬,慕容临心也习以为常。如今他竟然强加指责,慕容临心又正是心情欠佳,当下气道:“我也没有办法!我若是能救,会不去救么!” 以往若是慕容临心发怒,唐桓定是不敢再多言语,可今天却是不同。他仍然坚持道:“那,那你也不能,不能一走了之啊!” 慕容临心道:“不走还能怎样?哥哥已经不是哥哥了,就算救他出来,也是噬血魔,不是萧恒!” “那、那、那……”唐桓心中着急,嘴上却憋了半天“那、那”,最后终于道:“那我去救他!” 慕容临心白了他一眼,道:“就凭你这道行?” “我,我……”唐桓又是憋半天,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我想办法,找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慕容临心气道:“我跟你说了没用!要是有办法,法修那个仙尊还会死么!” “就是会有办法!你不去,我去!”唐桓总算扔下一句利索话,头也不回地出屋御空而走。 慕容临心追到屋外,大叫:“回来!回来!”可唐桓不听,甚至连头也没回。慕容临心气得直跺脚,骂道:“呆子!傻子!你给我回来!”而唐桓的身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慕容临心的心情本就很糟,如今又被一向言听计从的唐桓数落一番,更是无比烦躁。她放出罡剑,奋力将唐桓的屋子砍了个七零八落。可砍完之后,心中却更加难过,连出去游玩的心思也没有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中,全凭口诀、心法修炼移情,回避心中的寂寞。 133.5孤单(下) 寂寞无数,空换来三十五载光阴流逝。 慕容临心以软化中期的修为从屋中走出,开始枯燥地、按部就班地,如木头人一般跟随左秀左右,管理国教大事。左秀的治理不温不火,没有大的变革也没有止步不前,基本上是恢复、延续了萧岚复之前的政策,休养生息。又过了七八十年,罡武国已从独孤轻云的错误中恢复了元气。东西两岸皆是繁荣景气。 只是不谐的和音再次响起。以方向西、易往西、屠西法和邪煞子四贼为首的沙岚残党,突然在沙岚旧地举起反旗,欲复辟旧国。 这一举动起初让左秀和独孤平都大为震动,以为萧家多年经营,终于要发起反攻。尤其是这三个隐姓埋名数百年的变化中期悍将,更是一股让人头疼的力量。若和拓天岛的萧家形成夹击之势,恐怕西大陆的援兵还未曾赶到,普教就已丢了半壁江山。然而,沙岚四贼起兵半月后,拓天萧家却没见丝毫动静。待细作回报,才知道原来两方乃是陌路。 话说方向西、易往西和屠西法三人自吃了萧岚复的闭门羹后,便下定决心要自己起事,暗地联络当年旧部积蓄力量。 而邪煞子自从得了魔刀,虽说未被噬血魔附体,却也是心性大变。这柄魔刀除了会自行吸血外,其血斩的用法,邪煞子无论如何也揣摩不出。且魔刀虽极坚韧,但由于弯曲,罡剑亦不能附于其上。可以说,邪煞子花了那么多心思、冒了那么多风险,最终得来的却只是一件废物。 如此这般,他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糟。到了后来,他开始认为,是因为魔刀吸血太少才无法使出绝技,遂常常因为一些小错,把手下随从们挥刀就斩,以血喂刀。如是斩了几人,下人们见到同伴被吸干鲜血的惨状,无不心惊胆寒,纷纷去找萧岚复和萧莲苼告状。 萧岚复自然不容邪煞子如此胡作非为。他本就不喜欢邪煞子嗜杀的怪癖,数次勒令他停止杀戮,交出魔刀。 邪煞子本就郁闷,更哪里受得了后生啰嗦,一气之下便离开了拓天岛。之前方向西就曾派人来拉拢过他。他也知道方、易、屠三老打算尽快起事。一旦开战,血流漂杵,魔刀还能吃不饱么?遂投奔三老帐下。 果然,战场上的魔刀真够得上这个“魔”字。此刀一出,方圆三里之内,只要受伤流血之人,无论敌我,鲜血都会急速飙出,汇集成通天彻地的腥红血雨龙卷,全部被吸入刀中。罡武军士见状,无不被吓得胆战心惊,丢盔弃甲、不战自退。而处于这血腥风暴正中的邪煞子,则放声大笑,尽情砍杀,享受着屠戮的美好时光。 在魔刀的淫威之下,沙岚叛军一路凯歌,从右阙半岛直杀到千海岸边,似乎按这势头就能直取普教圣山。 然而,普教援兵先锋已从西边赶到。独孤狂、慕容青寻、熊霸三位大元一齐加入了战场。教主独孤平也亲自出马,双方在回肠峡上空一场决战。方、易、屠三老殒命。邪煞子则在左芷月的劝说下重新归降了罡武。 原来,早在沙漠夺刀后,左芷月就曾在追逐中对邪煞子传音笼络。邪煞子当时就有些不满萧岚复婆婆妈妈迟迟不战,故稍有心动。他本来对复兴沙岚就无甚兴趣,所望者不过是在战场上畅快杀伐。故见三老已死,经左芷月一劝便就投降。 独孤平本厌恶这般反复之人。但左秀说当前己方实力不足,多得一个第四期修士相助就能早一点夺取西大陆。独孤平也知是事实,遂没再反对,只是不同意再赐邪煞子将尊之名。 邪煞子毫不在意,自己既然留得命在,以后还能再取他人性命,要头衔、职位来何用?遂归于左秀帐下,整日抱着阴森魔刀修炼邪法。 一番动荡之后,左秀深知一定要确保国内团结,才能一击得胜,故改变原先的计划,决定大大推迟攻伐法修的时间,专心于内政。二十年后,慕容临心在左秀充沛的丹药供给下,顺利突破了软化后期。左秀觉得时机成熟,遂将一项谋划已久的重任交付给了她。 帆船起锚。慕容临心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渐渐远去的琮璧岛。这里是她的生身之地。但她并没有下船去看。离开故乡已经三百年了,故乡定已变了模样,没有了从前的痕迹,去也无用。若是侥幸没变,想必踏上那条儿时的街道,推开那扇旧时的家门,父母的身影定然正坐在厅堂中慈祥得召唤自己。唉,如今的伶仃孤身,再衬上如此情景,怎能叫人不落泪断肠?不如不去。 回过头来,走到船头向前看。当年和爷爷离开之时,也是走得这条航道。只是这一次自己不是从西边去东边,而是从东边到西边。在那遥远的前方,还会不会有个落水的青年等着自己去救? 西大陆上两座尊王府,本是一座归萧家,一座归慕容家。萧家去后,两座就全归了慕容家执掌。左秀上台后,为了交好慕容,并没有做出改变,只是命狂沙尊王左铭统筹好西边的大局。 不过,即便这样,两家之间的交流仍不十分通畅。因此,左秀早就看中了慕容临心。她既是自己的心腹,又是慕容族人,作为联系两家的纽带来说最适合不过。遂在其达到软化后期后,派其作为卿使去往西大陆。 船行多日,由天雪湾在霁晗宗旧地靠岸。天雪尊王慕容怜亲自前来迎接,随行还有当年慕容家一些与慕容临心熟识之人。那吴日一也在队中,他的修为始终没能达到软化,如今年事已高,头发都已经花白了。 慕容怜知今非昔比,当年那个小女孩,如今的地位说能与自己平起平坐也不为过,且慕容家的兴衰,今后也全依仗于她,遂对慕容临心以平辈礼仪相待,隆重款待。次日,便协同前往广寒宫旧址——今日的天雪尊王府。慕容青寻和慕容沧浪早已在尊王府等候,又是大排筵宴为慕容临心接风洗尘。 慕容临心对此倒是泰然处之。说实话,如今她对慕容家的归属感,远没有当年强烈。她心中也明白,这些人都是为了什么才如此看重自己的。客套已毕,当论正事。慕容临心大致传达了左秀希望两家友好的愿望,以及自己此来的目的并不是来做“王上王”,而仅仅是当一座沟通两家的桥梁,叫众人无需多虑,还按往常行事便可。接着,又将当前左秀的总体方略详述一遍。 一切讲述完毕,慕容青寻询问起慕容临心的住处。慕容怜主动邀请慕容临心在天雪尊王府居住。慕容临心却道,自己此来不但是要统筹西边事务,而且还要冲击变化期。尊王府太过嘈杂,恐于修行不利,还望能找一清净地别居。 吴日一提议到,就在尊王府西边不远,有一温水奇湖,湖水全年不冻,湖边四季如春。因地处极北,凡人修士却都鲜有到达,很是清净。沿岸多有湿地,听说有些地方灵气十分浓郁,正适合清修。 这个温水湖泊名曰化雪湖,常年受温泉滋养,附近修士尽皆知晓。只是这湖边有灵气浓郁之地大家却从未听过。慕容家三位家主一商量,觉得化雪湖距离尊王府甚近,联络方便,与住在尊王府无异,遂纷纷同意,叫吴日一带领慕容临心去看。 慕容临心不要随从,就和吴日一二人一路御空来到化雪湖畔。仲春季节,地上仍是雪白,唯湖岸三尺之内没有冰雪、长有绿草,就算是“四季如春”了。据吴日一说,这湖中并无鱼类,只有些水虫、螺蛳,所以凡人是不来的。他带着慕容临心向湖北岸绕去,没过多久就见到了那片湿地。地面上的雪被湖中溢出的温水截断,一片片地散落在稍高的地方。黑色的地方便是水塘,冒着袅袅水汽,水草丰茂。再往北行,水面热气渐渐消失,靠边的湖水也略有结冰。 吴日一在这附近搜索着。慕容临心跟着他,来到一汪水塘上方,灵气骤然浓郁起来。慕容临心四下一探,发现这浓郁之地也不过数十丈范围,很是狭小,且地貌与附近无二,想来若不是凑巧路过,定难以发现。她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其实,当初说清修云云,也不过是不想住在尊王府的借口,遂命人在此地搭建住所。 外院的篱笆正好将浓郁的灵气全都圈裹在内,其中散落了五间小屋,作为仆从们的住所。内院则就着一大片水塘,水陆各半地围起。慕容临心的屋子就建在塘边。慕容怜来看过,觉得太过简单,遂又在水塘边建了亭台水榭,一条长廊蜿蜒地穿塘围绕,这才算有了些雅致。本还想种些花树,却不能活,也就作罢。最后,她还命人在内院布置一座防阵,院外人的仙识探不进来,院内人的仙识可以传得出去,方便慕容临心招呼。 至此,若是作为隐士隐居之地,那已是戳戳有余,可若当成慕容临心这位卿使的住所,却还有不足。那就是缺少防护。慕容临心不愿在院中驻兵。慕容怜却不敢有任何闪失,遂在外院之外五里处又建了一道围墙,派兵驻守,确保万无一失。如此一来,内院更加清净,就算偶有凡人、修士路过,离了老远,早早被这阵仗吓倒,纷纷掉头离去。 新居落成,祝贺之人纷至沓来,十分热闹。可待外人去后,内院中又只剩慕容临心一人了。由于时机未到,当前卿使的工作十分清闲。慕容临心仅是头天入住时,在庭院里转悠了一番,看了看尚未化尽的残雪,抚了抚越加温暖的春水,倚栏轻叹几声,廊下闲踱数步,之后便趣味索然,回屋闭门、打坐修炼。 这一炼就是两月。外院的五名下人不敢打搅,都已闲到发慌,干脆也闭门自顾练功,整座院落沉寂得好似没了人烟一般。 这一日清晨,忽有阵阵鹤鸣从屋外传来。慕容临心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起身推窗,朝外面看去。窗外水气氤氲,朝阳斜射其上显得更加朦胧。门前水塘内、亭边芳草上落着一群鹤,有灰有白、有高有矮,或展翅引吭,或涉水觅食,或桀骜独立,或双宿双飞,好一派生机勃勃。 慕容临心微微一笑,揣测此地原来定就有鹤群栖息,如今建了屋舍,它们仍然会来到。她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群鹤那润泽的羽毛、优美的颈线、翩翩的脚步使她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靠近看个仔细。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缓缓地将其推开。 鹤群没有动静。 慕容临心心中窃喜,此刻,她感觉自己又年轻了三百岁,变成了当年的小女孩,天真、好奇,远离一切烦恼。既而,她悄悄地迈步走出,生怕惊扰了门外这些贵客。可她刚一出屋,鹤群立刻一片恐慌,鹤们纷纷唳鸣着飞到空中。 慕容临心看着满天飞鹤,心中别提有多么沮丧。她轻一跺脚,摇了摇头,叹罢口气,就打算转身回屋,却忽见长廊边上还站着一只鹤没有飞走。 慕容临心又来了精神,蹑手蹑脚地从长廊迂回过去,试图靠近那只鹤。可走到一半,她就觉有异。那只鹤并非不能看到自己,但它却对自己视而不见,直到自己离它只有一臂之隔也没有飞走,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它是病了么?”慕容临心心中狐疑,遂仔细打量起这只鹤来。它的身形十分矮小,站在水中,头也不过刚到长廊的栏杆。背羽灰白,前颈羽毛乃是纯黑。橘黄色的眼睛后方生有一簇白羽,随着微风不停地飘动。 “你为什么不飞走,生病了么?”慕容临心下意识得出声问道。这只鹤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却又转过头去,依然不做理睬。 “那你受伤了么?”慕容临心又问道。鹤这次连头也没回。 慕容临心见这只鹤如此淡定,好奇心起,遂伸手向它头上摸去。谁知,就在她的手将要触到鹤时,鹤优雅地向前迈了一步,让她摸了个空,而后,一副清高不可近人的姿态站在水中。 慕容临心笑道:“好啊!还不让我碰,那看看你总行吧?”说罢,她就在廊边坐下,倚着栏杆,静静地望着这只清高的鹤。 清高的鹤站了片刻,开始低头在水中觅食,边走边啄,显得十分自在。天上的鹤们似乎被它的悠哉所感染,禁不住水中美食的诱惑,渐渐三三两两地落下,在远离慕容临心的地方啄食开来。又过了一会儿,终于连最警戒的鹤们也落了下来。鹤群无视慕容临心的存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恢复了之前的和谐景象。 慕容临心见鹤群终于相信了自己,十分开心。但她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再次惊扰了鹤们的生活,于是,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廊中,最后竟在暖暖的阳光中昏昏睡去。 相处日久,鹤群逐渐接纳了慕容临心。它们开始在屋边草地上筑巢、产卵,待卵孵化后,又用水塘里的虫贝喂养幼雏。 慕容临心就伴在它们旁边,或站或坐地静静看着,感受着它们家庭的温馨和欢乐。待到秋季,小鹤绒毛尽蜕、羽翼丰满。在一个风起的日子里,鹤群终于踏上了南迁的旅途。 可有一只鹤没走,正是之前那只清高的鹤。这只鹤确实有些特别。它总是孤零零地站着,不喜欢融入鹤群中。也曾有些公鹤来到它面前翩翩起舞,可它一点回应也没有。那些公鹤们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另寻佳偶。 慕容临心细心回忆之下,才发现它似乎从未展翅飞翔过。莫非它不会飞了么?于是,慕容临心就走到它旁边大叫、驱赶、吓它。它还是不飞,只是迈步走开。试了几回之后,慕容临心确定,它已经不会飞了。 化雪湖的冬天来得很早。第一场雪一如秋就匆匆落下。清高的鹤默默站在水中,任雪花落在自己的羽毛上,先融化成水,再凝结成冰。眼看它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生老病死本是大道之常,可慕容临心终究于心不忍。她对鹤说:“外边冷,你进屋来吧。”说罢,她用尽了手段,好不容易才将清高的鹤赶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升起炉火,为它烤干湿冷的羽毛。 屋中一人一鹤。炉中的炭火偶尔传出“噼啪”的响声,衬着房间里更加静谧。慕容临心看着孤零零的鹤,想到孤零零的自己,笑道:“鹤啊,鹤啊,你还真是坚强呢。同伴们都走了,就剩了你一个,居然还这么平静。唉,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样,对孤单泰然处之,该有多好啊。” 鹤没有理她,依然是一副清高的嘴脸。 慕容临心走到它身边,伸出手,再次试着抚摸那灰暗的羽毛。这次,鹤没有躲开。羽毛柔滑的触感在慕容临心的指尖蔓延,扩散到了心间,变成了宁静。炉火温暖,慕容临心安逸地坐在蒲团上,鹤俯身卧在旁边。自从唐桓走后,慕容临心几十年来的话语都没有对象倾诉。清高的鹤虽只是鹤,但却很少有人能像它一样,给自己这份安心的感觉。慕容临心一边轻抚着灰羽,一边对它轻声诉说。诉说这些年的寂寞,诉说那些年的彷徨,诉说有头无尾的恋情,诉说总是失去的亲情。屋外的雪静静地飘,屋内的泪悄悄地流。 在慕容临心的照顾下,清高的鹤顺利地渡过了严冬。来年春天,鹤群再次回归。但清高的鹤却不愿再回鹤群,而是喜欢守在慕容临心身旁。慕容临心也很喜欢这只鹤,甚至为自己的院子命名为了鹤园。 群鹤喧嚣的夏季一过,待秋风吹落了初雪,院内又只剩了一人一鹤。 春节将近。今年的春节是修士们十年一次的大节气,往日里冷清的鹤园内也时常有人来走动拜会。 “如此说来,那属下及尊王就在三十儿下午恭候卿使大人了!告辞。”吴日一深鞠一躬,御空离去。 他和慕容临心也算老相识了,所以慕容临心才亲自出屋相送,至鹤园外告别。 待吴日一离去,慕容临心打发下人再去买些碳薪,然后独自踱步,踩着满地白雪回到内院。就在她准备进屋之时,忽有一人蓦然从水塘中冒出。慕容临心定睛观瞧,此人一身淡紫道袍,身材挺拔、容貌俊朗,却不是林意诚是谁? 134劫持 慕容临心望着林意诚一时呆在了原地。(.无弹窗广告)自从沙漠一别,她本以为二人再见面只能是在战场,却哪里能想到,他竟会跑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来见自己!莫非他回心转意了?这个想法让慕容临心有些高兴,但她又不敢就这样高兴。因为每次二人相见之时,自己都是满怀着希望,可最后却都沦为了失望。恐怕这一次也难逃这样的定数。 对此,她十分害怕。她在内心说服自己,千万不要抱任何希望,以免会再一次咽下失望。寂静的雪中,她试着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意诚没有回答,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而是低下头,将目光看向一旁。 他这一小小的举动犹如一把冰锥,恨恨地刺入了慕容临心的心房。天地间的苦寒便顺着冰锥涌入她的体内,将慕容临心内心深处最后一点点期望也冻结。 慕容临心从来没有觉得冬天是这样的冷过。 又一个人影身着纯白道袍从水塘中出现。他刚一现身,就看到林意诚和慕容临心相对无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又是一声苦笑,然后来到林意诚身旁,对慕容临心行礼道:“慕容姑娘,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在下吕克有礼了。” 他刚说完,第三个人影也出现了。此人身着淡蓝道袍,束发高冠、秀眉秋波,一身冰霜气质使人难以亲近,正是当年的沈玉琴、如今的生惜仙子。她先是看到了慕容临心,心中惊愕眉头紧锁,接着又飞快地用眼角余光扫了林意诚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站在水上,和林、吕二人保持着距离。 吕克回头看看生惜,龇了下牙,传音问林意诚道:“林兄,你看这可该怎么办是好?”随后又补充道:“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阻拦。” 林意诚闭目片刻,忽睁眼道:“按计划行事!”遂抬起头来,问慕容临心道:“你可是左秀卿使?” 慕容临心冷冷道:“是又如何?” 林意诚强打精神,慷慨陈词道:“体修恶贼,我等奉真法联盟道尊仙谕前来捉拿于你。劝你休要抵抗,乖乖束手就擒。若要……”他本来还想说:“若要抵抗,定杀不饶。”可那方慕容临心没待他说完,就猛地将双手并拢、平伸向前,一副甘愿被俘的样子。 这顺从的模样,反倒让林意诚没了言语,呆立不动。慕容临心见他不动,昂起头道:“来捉我啊。我不抵抗。” 吕克和生惜二人自然不会上前捉拿,都将目光看向林意诚。林意诚呼吸沉重,待他深深地喘过三口气后,这才一步一步地走到慕容临心跟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副手铐,“哗愣愣”将慕容临心的双手铐住。这期间,他始终没有看慕容临心一眼。 “为什么不敢看我!”慕容临心质问道。 林意诚本不想看,但被这样质问若还不看,无疑暴露了自己的心虚。他抬起头,勉强看向慕容临心的双眼。那是一双冷峻的眼睛,由内而外的寒冷,没有一丝暖意,一如这极北之地的冰封。若是看到一双泪眼,林意诚或许会心痛;若是看到一双怒目,林意诚或许会内疚;甚至哪怕是一双发了疯的笑眼,他心中都会好受一点。可这双寒冰却让他跌入了无底的深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明和温暖。 林意诚胸中翻涌,只觉眼前一黑,一阵眩晕,身形摇晃,险些摔倒。可他还是挺了过来,转身道声:“走。”便扯着锁链,将慕容临心拽到水塘边。 话说当年,林意诚从东大陆归来,带回了卢梦柔的死讯。霁晗宗的楚夜蓉继任五行道尊,原真华、五行两派的门人,从此算是彻底失势。林意诚则被东大陆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搞得心情烦闷,也无心再去理会“窝里斗”的争权夺势,闭关修炼。这一闭关就是一百三十余年。期间除了师父重华子、好友吕克之外,就没有再见过其他人。凭借卢梦柔赏赐的以及从真华子遗物中得来的丹药,他的修为得到了飞速的提升。待灭一派人来秘传他时,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五行后期。 一同被传唤的还有吕克和生惜二人。此时,他二人的修为也分别达到了凝实中期和结丹中期。 这次灭一召见他们,是要派给三人一个重要任务。原来,齐不格的探子得到消息,说左秀最近从罡武国派来了一名卿使,作为自己的全权代表统领西大陆事务。据说这名卿使虽修为不高,但却是左秀的智囊,知晓罡武国的许多计划和秘密。既而又打听到,这名卿使竟没有住在尊王府内,而是独居在一处荒野。显然是体修觉得化雪湖深入罡武国境,法修势力鞭长莫及,所以才会掉以轻心、疏于防范。 有此机会,法修四道尊当然都不会放过,遂谋划着劫持这位卿使,期待能从她口中套些情报出来。(.无弹窗广告)可在这第三次停战的百余年间,真法联盟内已经有无数罡武国的探子混入,所有第四期仙尊的行踪都被他们牢牢掌握,一有异动就会有所回应。所以,若想派遣第四期修士前去,恐怕还没出国境,敌人就已有所防范。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从第三期的修士中寻找人选。本来,干这种偷摸的事情无疑是风灵体的重华子最为合适。但不巧的是,重华子正在冲击五灵期,不能中断,只得另找他人。于是,遁术仅次于重华子的林意诚就成了最佳人选。 可雷遁毕竟不如风遁隐蔽。灭一想到化雪湖水终年不冻,若要潜入,水灵体的生惜正能一展身手,遂指名其辅助林意诚。 他这个做法本是从完成任务的方面考虑。但在他人眼中,却是变了味道。陈少杰心道:“好你个狡猾的灭一!无论做什么事,你们太一道都要来掺合一脚,显得你们最能,你们最有功!好啊,那老夫我也要来掺合、掺合。”遂道:“既然五行道和太一道都派出了高徒,那我阴阳道也不能落后!林意诚和生惜都是拥有先天灵体的后起之秀,我道自然也要派出一位先天灵体才是啊!这样的话,就让吕克去吧!” 灭一闻听就是一皱眉,心道:“这劫持卿使乃是暗中行事,派这么多人去不是更容易暴露么!”他刚想出言阻止,却听陈少杰又抢着说道:“朴然道友啊,我们三道都派出了弟子,不知你道欲派何人啊?” 朴然子心中可是清楚,这深入敌后之事,稍有差池就要性命归天。他才舍不得派弟子前去呢!遂笑道:“五行、太一、阴阳三道所派,都是技艺高超、胆识过人的高徒。对付一个修为不高的卿使已经绰绰有余。且此事隐蔽,人多不宜。我看三人前去就是正好。再说老朽我教徒无方,硬要派遣一个去,恐拖了三位高徒的后腿,徒增笑而啊。” 陈少杰点头道:“哦,道友所说在理。那就派他们三人去吧!” 灭一有心反对,但听陈少杰已经把话说死,若再要反驳,也太不给人面子,遂忍下不提。 于是,林意诚三人接令之后便就上路。要知道,林意诚和生惜二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往事,二人嘴上不说,心中却都是耿耿于怀,相处起来很是尴尬。所以这一路上,可是忙坏了处处打圆场、救冷场的吕克了。 停战多年,巡逻盘查多有疏忽。三人一路顺利就来到了化雪湖畔,离了老远便看到湖边湿地上高墙岗哨,遂由生惜施法,携林、吕二人水遁进入鹤园。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由于人数太多,生惜无法携带三人水遁。林意诚遂决定由生惜先将吕克和慕容临心送出,然后再水遁回来接自己。 慕容临心的手被生惜扯着,只觉倏地一下就潜入了水中,而身体犹若无物一般在水中穿行,好似自己就是水做的一般。不多时,三人就在湖岸边现出了身形,衣物上却是一点也没有打湿。 生惜没有多言,再次遁入水中去接林意诚。湖岸边就只剩了吕克和慕容临心二人。慕容临心没有说话,默默地向远处的居所眺望,希望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下人们能为清高的鹤升起火炉渡过寒冬。 吕克忽然开口道:“要不要我帮你把手铐打开?” “为什么?” 这手铐乃是法器,只要被它铐住,体修的罡气就无法施展,慕容临心当然没法自己挣脱。 吕克笑道:“放你走啊,还能为什么。” “为什么要放我走?”慕容临心依然眺望着远方道。 吕克略有尴尬地摸着头道:“这,这还用说么,林兄一定也是希望放你走的。” “他跟你这么说的?”慕容临心头也不回问道。 “那倒没有……”吕克老实回答。 “我想他也不会。他这次定是想要做个了断的。” “唉!我说你们两个啊!”吕克摇着头、摊着手道:“你们就不要再因为别人的恩怨为难自己了!来来来,我先放你走,然后一会儿再叫他去找你。你们找个没人之地,从此隐居、不问世事,才是正路啊!”说着,他就要上前打开慕容临心的手铐。 慕容临心却后退一步躲了开来,道:“不!这手铐是他铐上的,也应该由他来开。” 吕克闻言急道:“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别扭!谁来开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慕容临心低头望着手铐说道:“不是由他来开,这手铐开了也没有用!” 此言一出,吕克这才明白,原来铐住二人的枷锁并不是这副手铐。他长叹一声,转身看向远处的无边白雪,不再多言。 少时,林意诚和生惜从水中冒出。(.无弹窗广告)然后,由吕克摄着慕容临心,四人贴地御空,径直朝南飞去。 要说本次劫持做得是很不错,神不知鬼不觉。若是平常,慕容临心就是离开鹤园一个月,那五名下人也未必知道。但是今天却是凑巧,慕容临心曾吩咐下人去买碳薪。待下人买碳归来,里里外外都寻不到主人人影,又看见水塘边有外人脚印,一直呆在屋中的鹤也不见了踪影,遂感觉事情不妙,慌忙上报。 慕容家人一听说慕容临心失踪,登时慌了手脚,过节的事宜也不准备了,派出全部人手前去找寻,就连三位尊王也都亲自出马。 如此阵势,林意诚他们真是想跑都难。三人为了隐蔽,本来就是贴地御空,速度不快,一路之上已多次被巡逻队发现。好在对方兵力不盛,稍一交手就能逃脱。可待行至库沁西麓山下时,正撞见了体修的大队人马。对方为首四人,两男两女,其中三人修为都是软化后期。而他们手下还另有三十多名强化期修士。 经过一番追逐,林意诚一行已经被对方包围在了一块林间空地,逃无可逃。体修中一名盾系女修上前来,笑着说道:“呦,我说刚才就看着眼熟么,对面可是那吕克匹夫么!” 吕克冷笑一声,朗声应道:“不错,正是本君!若我没看错的话,你不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巴掌凉风’么!” 原来这盾系女修和吕克早年曾在战场上交手数次,各有输赢,所以互相都印象深刻。她的外号本叫做“八面神风”。吕克为了气她,故意说成什么“巴掌凉风”。 这“八面神风”被当众侮辱也不生气,笑着道:“哎呀,多年未见,吕道友嘴上功夫依然厉害啊!可就不知道你的真功夫有没有进展呐?” “休要说这些题外话!”一名看起来有些年长的剑系男修说道:“林意诚、生惜、吕克!你们三人擅入我国领地,还做出劫持卿使这等胆大包天之事!今天叫我们撞上了,算是你们的晦气!若是乖乖将卿使大人交还,老朽还可以帮你们在尊王面前美言几句,保你们不死。若是不交的话!哼哼,可就别怪我们手黑了!” 从他张口道出三人名姓来看,也是经常在战场上见面的主。可林意诚却想不起此人是谁。他朗声答道:“道友的好意,林某心领了。只是我们此番来到贵国,是为了请卿使大人前去做客的。四位恐怕有些误会了!我方四位道尊常听说,卿使大人是贵教圣女面前的红人,早就有心结识。但毕竟两方积怨颇深,明着来请,又怕卿使大人有所顾忌,这才出此下策。还望道友赏光,给我们让开一条去路。我林某可以保证,待到了真法联盟,不会有人动卿使大人半根毫毛。” 修为最低的那个软化中期盾系男修撇着嘴讽刺道:“呸!要是法修的保证能信,爷爷我早就飞升成仙了!” “哈哈哈!”他刚说完,那三十多名强化修士立刻哄堂大笑。 一直站在后面的红衣鞭系女修沉着脸一摆手,众修士登时就制住了笑声。她走上前来,冷哼一声道:“姓林的,你是骗三岁小孩么!废话少说,姑奶奶我早就想领教一二了!”说罢,她放出罡鞭,就欲冲上大战。 “谁敢动!”林意诚大喝一声,一个雷遁来到慕容临心身旁,用剑指指向她的眉心,喝道:“你们不怕我杀了她么!” 他这一招果然把众体修镇住,连那红衣女修也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不敢上前。 “卑鄙法修!有种就来跟我决斗!拿一个女人做人质算什么英雄!”盾系男修怒吼道。 年长男修却道:“林道友莫要激动!若真伤了卿使性命,我相信你们即使回去了也不好交代。我看不如这样,你们放了卿使,我们放了你们。大家从此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林意诚冷笑一声,刚想说:“只怕我们放了她就性命不保了!”可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身后慕容临心低声说道:“你杀了我啊!” 林意诚闻言,猛地回头,只见慕容临心双眼噙泪、神情绝决,这才意识到自己拿她作为人质,着实过分,遂下意识得收回了剑指。 他一露出破绽,年长男修一声大吼:“趁现在!” “八面神风”已经一掌斥灵掌打出,冲击波正将林意诚、吕克和慕容临心三人笼罩。因为她怕伤着慕容临心,所以这一掌的用力不多。但对于“弱不禁风”的法修来说,却是承受不住。林、吕二人纷纷被冲击波推出老远,好在都没有受伤。 红衣女修看准这个空档,长鞭一甩,就欲将慕容临心卷回。然而,数层圆环水墙蓦然从慕容临心周围地面升起,将她圈在其中。红衣女修轻蔑一笑,罡鞭不停,径直冲进水幕中,去寻找慕容临心。 那方,生惜则面无表情,一张灵符祭出,打在水墙之上。水墙登时冻结。红衣女修的罡鞭也被死死地冻在其中。冰块坚实。红衣女修连连使劲,罡鞭也不能出,不得已,只得散去重新化出。 这一耽搁,林、吕二人就已回过神来。 林意诚传音道:“纯阳雷炮!” 吕克得令即动,双手大张,用纯阳灵力分别化出一尺粗细的两个半壁白色炮身,接着双手合拢,合二为一,扛在肩上。林意诚将右手按在其上,雷灵力蓬勃注入其中,瞄准红衣女修,大喝一声:“放!” 只听纯阳炮筒内天雷轰鸣,炮口始有黑光闪现,紧接着,一道紫黑色雷柱咆哮射出,直震得四周灵气乱颤不止。 那红衣女修见到林、吕二人合作出招,就知不妙、有所提防,待雷柱射来,早已及时躲开。可她身后跟的那些强化修士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一阵“嗤啦”放电声过后,他们连同周围树木,全被雷柱电得焦糊,在洁白的林海中画出了一条醒目的黑线。 年长修士本就知道这三人厉害,再见二人绝招,心中更骇,连忙大喝一声:“大家一起上!”遂连同所有体修一齐冲上。年长修士化出巨剑,一挥之下将林、吕二人隔开,然后由四名软化期修士分开对付。 剩下的强化期修士,则用尽浑身解数,试图砸开冰墙,将慕容临心救出。 林意诚祭出紫犀弓,雷矢、雷珠连环,雷遁、五行法术莫测,竟以一敌二打得年长修士和“八面神风”疲于应付。 吕克则对阵软化中期男修。他凭借着纯阳之体,阳属性灵力幻化无常,刚猛之极,也占了上风。 可另一边的生惜则有些招架不住。红衣女修修为本就高她一个小境界,四肢长鞭又灵动万分。生惜的水属性法术往往被长鞭一搅,就散乱落地。而落地之水在这冰天雪地里,不消片刻就冻成了冰块,无法再用。若她使用冰玉蚊针进攻,红衣女修又将罡鞭舞动的飞快,全身上下都密不透风,一百零八根蚊针无缝可钻,也只能围着敌人打转。如此一来,实在无法取胜。 林意诚交战之际,仙识察觉生惜困境。眼看她就要支撑不住,忙一个雷遁闪到红衣女修身后,举弓便射。 年长修士见了,急匆匆挺剑追去。而那“八面身风”则没有跟进,反是双脚斥灵一蹬,纵身朝天空飞去。她外号“八面神风”自然是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都有绝招。只见她一直上冲,待冲到极高的云端,看下方人影已成芝麻,这才调头向下,双脚斥灵连蹬,同时借下坠之势,急速朝林意诚冲去,正是一招“赐灵探海”。 下方林意诚正帮着生惜和两体修纠缠,上方仙识边沿忽觉有一人闯入,抬头之时,对方已然冲到头顶,掌风压抑、速度惊人。那“八面神风”双掌并拢,径直向下,认为这一招定能结果了林意诚性命。可林意诚反应极快,左手一指闪电放出,一招雷遁就轻易将对方绝招躲过。 “嘭”一声巨响,“八面神风”正迎面撞在地上。冲击力大,直将附近的修士纷纷震飞。冰屑迸射、清水飞舞,这块林间空地原是一片山溪水潭,由于冰雪覆盖才不见原形,如今叫“八面神风”一撞,冰层破碎,露出冰下潺潺流水。 且因冲击巨大,附近包围着慕容临心的冰墙也被震碎。众强化修士,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虽觉耳中轰鸣,什么声响也听不到,却还不忘身担重任,奋勇冲向冰墙,欲将慕容临心救出。 林意诚闪避甚远,生惜被震出数丈,都来不及阻止。唯有吕克还在附近。他见两名强化修士冲上,忙飞身靠近,一晃法宝白玉拂尘,无数纯阳灵力凝成拂尘细丝,若箭射出,瞬间就将二人扎成了筛子。 可就在这时,一块车轮大小的冰块意外从下方打来,正撞在吕克的后心。吕克“哇”一声惨叫,口吐鲜血从空中坠落。 “吕克!”林意诚大叫一声,急使雷遁想去救下吕克。 然而“八面神风”却领先一步,她一跃从水潭里跳出,飞身来到吕克下方,还不待他落地便一掌直击其背。“啪”的一声,吕克胸膛爆碎,鲜血喷洒,化作血雨腥风。 “不!”眼看好友身亡,林意诚又惊又怒,愤怒吼叫。 “八面神风”冷笑一声,将吕克尸身甩在一旁,挥掌就朝林意诚冲来。 林意诚怒火攻心,全身紫光放出,双臂一震,拉开紫犀宝弓,狂吼一声:“独雷!” 巨大雷柱应声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八面神风”身上碾压而过,连个骨头渣子也没给她剩下。 众强化体修大多初见此招,看到威力、声势都如此惊人,直被吓得两腿发软,瘫坐在地。而那年长修士见了,则兴奋道:“此招他只能用一次!二位快与我联手,将他们杀了立功!”红衣女修和中期男修也都知道独雷特点,遂不再有后顾之忧,放开手脚,三人围战林意诚。 林意诚被仇恨染红了双眼,早就忘了计算实力对比,恍若发疯一般猛打猛冲,恨不得将所有体修全都杀死,方能一解杀友之恨。 一旁的生惜却知不妙。独雷用过,己方再无一击必杀之技。林意诚甚至连紫犀弓都无法再用,仅能借电网法器辅助。己方以二敌三毫无胜算。且对方援兵很快就会到达,待到那时,二人恐怕就都要追随吕克而去!她心急之下连连传音林意诚。可林意诚执意复仇,哪里肯走。生惜无法,只得使出下策。她左手一挥,将慕容临心从残破冰墙中摄出,然后以慕容临心为盾牌,飞身加入战团。 体修三人见状,连忙收手,生怕伤了卿使大人。 生惜这才能来到林意诚身边,一把将他拉住,喝道:“快走!” 林意诚双眼满布血丝,咬牙切齿地吼道:“待我杀了这三名凶手再走!” 生惜知道此时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便从左手小指喷出一股清泉注入下方山溪,然后在对方三人狐疑之际,施展水遁,带着林意诚和慕容临心消失在了山溪之中。 年长修士见“瓮中之鳖”竟也叫他们逃了去,不禁连道“糟糕”,赶忙指挥红衣女修和中期男修带人向山溪下游去寻找,自己则准备只身向上游去搜索。 正在这时,空中忽有一人振翅飞到,正是慕容家二主――慕容沧浪。年长修士见了,忙将林意诚和生惜携慕容临心水遁逃走一事禀报。 慕容沧浪仔细看了看四周混乱的战场,知道年长修士他们是在全力擒敌,便没怪罪,点头道:“大队人马随后就到。通往南方的道路上也已经层层设防。他们跑不了!你先留在此地,待后面人马到了,和他们一起往下游寻找。”说着,他取出一枚玉简交与年长修士道:“这里面有这一代的水系地图,你们就按此图寻找吧!”说罢,他双翅一震,朝着山溪上游飞去。 年长修士依言,守在原地。过了许久,后方人马才陆续赶到。年长修士依慕容沧浪所说,安排队伍向各个方向搜索。一阵喧哗过后,这块空地上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冽风吹过,遍地碎冰狼藉,水潭之上又开始结起了薄冰。吕克残破的尸体躺在地上,已然冻得梆硬,随风散出灵气。 又过了一会,水面上的薄冰再次被打破,三个人影倏地从水中现身,正是林意诚一行。原来,生惜遁入水中之后并没有离开,而仅仅是躲藏在原地,待体修全部离开以后,这才现身出来。 因为带着两人施展水遁的时间过久,生惜一现身,就在一块冰上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林意诚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径直奔吕克尸身走去,又是恸哭、又是谩骂,最后用灵力挖了一个坟墓,郑重将他埋葬。而慕容临心不逃也不语,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最后,林意诚从地上拾起吕克的白玉拂尘法宝收好,摄起慕容临心,对生惜道:“走吧。”生惜点点头,勉强支持着站起身来,跟了上去。方才体修所说的部署,他们在水中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二人这次不敢再贸然向南前进,而是反折向西北,想避开拦截、迂回回国。 不料,才行出十里,仙识忽觉后方有人急速御空追来。林意诚凭借经验判断,来人定是一名变化期的修士! 生惜道:“我记得咱们来时曾穿过一条大河,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只要到了河边,他就抓不到咱们了!” 林意诚点头,遂加快了速度,一起向前猛冲。 双方速度毕竟相差太多,林意诚三人没有逃出多远就被追到,回头一望,正是慕容沧浪。这慕容沧浪方才沿山溪而上,搜索无果,便又顺着溪流往回搜索。待回到那个水潭之时,无意之中,发现吕克尸体不翼而飞,登时就猜到了生惜的计策,遂立刻掉头朝北飞去。他仗着自己仙识广阔,在空中做“之”字型飞行搜索,果然才飞出不远就发现了目标。 穿过雪林,一条大河出现在眼前。河面开阔,犹如一条冰雪铺成的大道,蜿蜒远方。林意诚一到河边,立刻将慕容临心交给生惜,自己双手连放火球轰击河冰,试图打出一个洞口。然而冰冻三尺,林意诚直打了三枚火球,才好不容易炸出了一片活水。 身后慕容沧浪见三人又想遁水而逃,连忙弯弓搭箭,“嗖嗖”两箭分别射向林意诚和生惜。 生惜则早就准备停当,在林意诚刚打开洞口的那一刹那,抓住林意诚的手便跃入洞中。一沾水,三人倏地就没了踪影。 慕容沧浪“到手的鸭子也飞了”直气得破口大骂。他有心挥剑乱舞砍碎冰层,将三人从遁法中逼出,但又怕伤了慕容临心,终究没敢出手,只能胡乱选了个方向追去,希望能再次碰巧发现他们。不提。 135.0除夕(上) 赛禄沁河发源于库沁山脉北段,流出山地后经北慕草原注入天慕湖。原万法天宗的山门就位于这条河的入湖口。冬季全河封冻,厚厚的冰层上行车跑马都不会陷落,两岸居民便常来到冰层上钻孔打渔。 今日,河北岸的大旗堡子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晚上的年夜饭。老李头却独自扛着鱼竿、钓具来到河上钓鱼。他的儿子在外乡跑生意,丢下一双儿女给他们老两口照看。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都要做好吃的。孙子、孙女却从一大早就吵着要吃鲜鱼。因为要过年,堡子里早在十天前动员全村人参加,捞了一大网鱼以后,就再也没人去捕鱼了。全堡子过年吃的都是冻鱼。要知道冻鱼的味道和口感都不及鲜鱼。老李头又是隔代亲,这俩小娃娃闹了一早上,他心中再不情愿,也还是去拿起家伙事儿,下午就到河上去了。 今天运气很好。他才坐了一个时辰,就已经连连抬杆钓了十来条大鱼。看来今天是可以跟孙子孙女交差了,遂正准备收杆离去。就在这时,忽有三人接连从他的冰洞里冒出,直吓得老李头一个趔趄摔在了冰面上。他们之中,一个女子双手带铐,像是囚犯;而另一个女子则刚一上来,就扑倒在地咳血不止。李老头吃惊细看,才发现她的大腿上血迹模糊,还有一个鸡蛋大小的深洞。 这三人正是林意诚一行。而那咳血之人却是生惜。其实,她早在水遁逃亡之前,就已被慕容沧浪的箭射中,在腿上落下一个大洞。怎奈水遁之中不能治疗,若是现身,又怕被冰上慕容沧浪仙识察觉,故只能强忍剧痛,带着两人一路水遁潜出了数十里,好不容易才见到一处冰上出口,便从此现身。而这个出口,正是老李头凿得钓洞。生惜方才水遁在山溪中时,灵力就已有些透支,如今又带着两人遁出老远,身体早就承受不住,故一出水面便就咳血,将洁白的冰面染得鲜红。 林意诚见状,连忙祭出灵符,先帮她腿上伤口止血,随后又取出疗伤丹药喂她服用。急救已毕,他这才焦急地问一旁目瞪口呆的老李头道:“此地是何处?” 老李头见林意诚方才使用灵符,就知道他们是修士。天雪国地界被罡武国统治已有二百多年,修士对于凡人来说早已经不再神秘。但老李头一辈子都呆在堡子里,没见过什么世面,更别说修士了,遂有些好奇的回答道:“这里是大旗堡。你、你们是修士吧?” 林意诚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又问道:“附近可有大的城镇?” 老李头往前一指,道:“沿着河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长寿店,算是这周围最大的集子了。” 林意诚点头道:“谢过了。今天你看到我们的事情,希望你休要对别人提起!”遂摄起二女,御空而去。 老李头连声说“好”,目送三人离去,心想自己终于也算见过修士了,遂高高兴兴提着鱼回家去了。 林意诚起初顺着老李头所指方向飞去,待飞到老李头看不见的时候,便转向岸边树林,又折回大旗堡子方向。如今体修正在严查,他可不愿意将性命寄托在素未蒙面之人的许诺上,遂先假意朝长寿飞去,后又折回。 天色渐晚,天空中飘起了细雪。[.超多好看小说]林意诚在堡子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寻得一处废弃房屋。这屋子里乃是泥地,里面一股霉腐味道,好在还能遮风挡雪,在这个关口也不能挑剔什么了。林意诚收拾出一块空地,铺上一些储物袋中的衣物,让生惜躺下休息,问道:“你怎么样了?” 生惜有气无力道:“死不了。休息一下就好。” 林意诚略一查看,发现生惜的情况很是不妙――腿上的外伤血虽止住,但脸色煞白、手脚冰冷,偶尔还会咳几下血。 林意诚又道:“你身边可有丹药能治你运功过度么?” 生惜摇了摇头。 林意诚急道:“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生惜想了想道:“方才在河底时,我曾见到有赤君凋。若再有库沁雪参,配合我的太一正气丸倒也能修补水灵元气。” 林意诚大喜,道:“好!我这就去为你找药!” “等等!”生惜拦道:“药不着急,我死不了的。我们身处敌国,停留越久越是危险。你还是先去找光复所,和门派取得联系才是啊!” “这……”林意诚有些犹豫。 生惜则催道:“最近的光复所在哪里?” 林意诚取出地图玉简略一查看,道:“就在长寿店。” “那你还不快去!回来再找药!” 林意诚心一横,道:“好!那我走了!”他一转身,正看到一直站在门边的慕容临心,脚步又停了下来。刚才他一直担心生惜的伤势,倒把这次的“主角”给忘了。林意诚心道:“我这一走,她会不会逃?” “我不会逃的。”慕容临心好似看穿了林意诚的心思一般,直截了当说道:“我就呆在这里,看看你最后到底把我怎么样。” 林意诚闻听,心中又是一阵抽疼。 生惜则道:“你快去吧!我看着她,不会有事。” 林意诚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出门御空走了。 所谓光复所,其实就是真法联盟暗中设在天雪、显圣国内的暗站,肩负联络、接应、谍报等任务。林意诚来到长寿店时已经入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合家团聚,都在庆祝除夕,大街上空无一人,正好方便行事。他很顺利就找到了光复所,将当前状况写成秘简,要其帮忙送往真法联盟。同时一打听,光复所内正好有人持有库沁雪参,省去他上山找寻的功夫了。回来的路上,他再次潜入河底,采了些赤君凋,便直奔废屋而去。 他这一来一回也折腾了一个时辰。期间,废屋之内就是二女独处。 待林意诚走远之后,生惜咳嗽了两声,忽对慕容临心道:“你还不走么!” 慕容临心道:“我不走。” “哼哼。”生惜冷笑两声,道:“因为,你认为他会护着你?” “不,他不会护着我。他肯定要把我交给你们道尊的。”慕容临心在门边缓缓坐了下来,轻靠在门框上,望着山下堡子里逐渐亮起的灯光。 “那你为什么还不走?你以为落到那些老家伙手里,你会有好么?”生惜冷冷地说。 慕容临心叹道:“他们还能把我怎样?最多也就是一死而已。不论人苦修百年、千年,到头来还不都是一死。就算我逃走了,回去后不过也就像个傀儡一般,帮别人打打杀杀,再多活个几年也没意思。” 生惜听完沉默了片刻,骂道:“看来你也被他折磨得不轻啊,林意诚这个混蛋!” 慕容临心淡然一笑,道:“是啊,真希望当年没有遇见过他。” 生惜赞同道:“不错!要是没有遇到这个混蛋就好了!” “你……”慕容临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是不是恨我?” “恨你?”生惜笑道:“你是体修,我是法修,我当然恨你。” “不,我是说……”慕容临心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我是说,如果当年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瓜葛纠缠了。” “哈哈哈!咳咳咳……”生惜边笑边咳血道:“你以为他因为这件事和我在一起,我就会高兴么?不错,我是曾经想过,当年那个人若是我该有多好。可我后来却想到,当年那个人还好不是我!若是我的话,成天跟一个不爱我的人在一起,那是多么的悲哀啊!咳咳!” 生惜所说,慕容临心十分了解。她当年也曾因为同样的原因拒绝过林意诚。看着同病相怜的生惜,慕容临心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情。她站起身来,缓缓朝屋外走去。生惜见了也不阻拦,又是“哼哼”冷笑两声,就闭目休息了。 可没过多久,慕容临心又回来了。生惜张眼一瞧,只见她抱着一摞树枝走进屋来,堆放在地中间,对生惜道:“你还能施法么?” 生惜冷哼了一声,抬手弹了一个小火球过去。树枝便“噼噼啪啪”得着了起来。生惜冰冷的身体渐渐暖和了一些,却不再说话,也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思索别的事情。 慕容临心挑了几下柴堆,依旧走到门边,靠着坐下,也不再开口。她默默地看着大旗堡里的灯火和炊烟,听着山下偶尔传来的鞭炮声,心却早已飞回了从前的沧口城。那时每到春节,爷爷会带着灵酒去会老友;哥哥也是拿着个酒瓶到处乱逛;呆头呆脑的唐桓一直跟着自己,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如果,自己、爷爷和哥哥都不是修士,能像凡人一样平静的生活,然后老去,那该有多好。如果,他也不是修士,而是一个偶然走到城中的行脚商,或是邻家铺子里面的小学徒,那该有多好啊…… 慕容临心胡思乱想着,直到林意诚轻轻地落在身前,才回到了现实。 冷风呼啸,隔绝了山下凡人们的快乐。 他面无表情。 她也是阴沉着脸。 二人对视片刻,林意诚就走进屋内,意外地看了下火堆,轻唤生惜道:“生惜!我把药带来了。” 生惜在火堆的温暖中本有些困意,听到林意诚呼唤,才清醒过来,询问了光复所的事情后,遂指导林意诚将两味药材稍加炼制,再配合太一正气丸服下,然后就沉沉睡去。 林意诚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衣物为生惜盖上,长出口气,这才在火堆旁边坐下,拿出灵石、闭目回复灵力。屋中就只剩下火苗的光影还在晃动。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林意诚体力恢复,睁眼又看了看生惜,见她脸色好转、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便就放心,又转头看向慕容临心,却见她始终盯着门外,头上、身上都已落了薄薄的一层白雪,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林意诚知道她现在罡气运转不畅,无法运功御寒,遂道:“你坐在门口干什么,进来烤烤火吧。” 慕容临心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林意诚心中轻叹,起身走了过去,轻轻将她头上积雪抚去,不经意间触摸到了柔顺的秀发,不禁心神荡漾。 慕容临心也不看他,冷冷道:“你做什么!” 林意诚一下被吓醒,尴尬道:“这里冷,到里面坐吧。” 慕容临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向自己伸出手来,便故意将手铐锁链交到他手里,让他把自己拉起,然后走到火堆旁边坐下,盯着火焰出神。 林意诚站在门口,看着慕容临心,心中好不是个滋味。若是在战场上遇见,自己或许还能狠下心来和她一搏。可要把她当做俘虏押解回国,这一路上要下的狠心实在是太多了。他又想到了吕克的死,想到了千千万万像吕克一般战死的同门,心又硬了起来。若真的放了她,导致法修错失重要情报,影响战争的话,那自己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罪人了! “若你这次真的死了。待战争结束之后,我定到你坟前殉葬!”林意诚心中暗下决心,眼中又恢复了坚毅的神情。 山下几声鞭炮响起,提醒着林意诚今天乃是除夕,过了今夜就是下一个十年了。怎么也要有些表示吧。他没有吭声,闷头走出屋去,不一会儿一手提溜了一只松鸡,一手提溜了一只雪兔回屋。他又往火堆中加了些树枝,然后放血、去毛、剥皮,简略处理后,将鸡、兔穿在树枝上烤,少时便喷香满屋。 他把烤好的松鸡递到慕容临心跟前道:“吃点儿吧。” “我不饿。”慕容临心平静道。 林意诚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饿。今天不是除夕夜么,总要意思一下吧。”说着,他又从储物袋中取出灵酒,掷了一瓶在慕容临心身前。可慕容临心还是不动。林意诚只得将松鸡放在她跟前,自己撕下些兔肉,就着酒吃着。 兔肉没有作料,味道并不怎样。林意诚几口酒下肚,又想起吕克死时的惨状,不禁落下了泪来,却没有哭出声音。 慕容临心把目光从火焰上移开,看到林意诚一边吃喝、一边流泪,心中也是一阵委屈,拾起松鸡狠狠撕下一块,拿起酒瓶猛灌两口,眼泪也一同流下。 二人相对无言,边吃边哭、边哭边吃,忽听山下一阵梆子声响。更夫扯着嗓子叫喊道:“过年啦!新年啦!新年到了呦喂!”紧接着,家家户户鞭炮声响起。 林意诚和慕容临心慌忙站了起来,跑到门外观看。黑暗之中,一个个火红的光点儿跳动不止。这是人们对过去的告别、对新年的企盼,是对逝去的纪念、对将来的祈福。 两人都看得出了神,不知不觉就在心中许下了相同却难以实现的心愿。 次日,细雪停歇,暖阳高照。生惜的伤势有所好转。林意诚又祭出灵符为其治疗了下外伤。生惜内服些丹药,继续躺着休息。 慕容临心的态度也有了些好转,不再对林意诚冷言冷语。只是三人之间的纠葛太深,同在一片屋檐下,实在无话好说,只能闷在一起。 林意诚心中盘算,从此地送信到真法联盟,就算一切顺利也要七八天时间,若再算上回程,估计援兵最快半月后才能抵达。他怕时间长了被体修发现,便在屋子周围布下了匿踪阵,翘首以盼救援。但在他的心底,其实有那么一丁点的私念,希望救援晚点到达。因为一旦回去,慕容临心将面临的必是严刑拷打。于是,日子便在他内心的纠结中过了三天。 这一日,三人正都在屋中休息,林意诚仙识忽然察觉天上飞来一人。此人乃是第四期初期修为。他来到匿踪阵附近,在空中兜着圈子,呼唤道:“意诚可在此处!意诚可在此处!” “师傅!”这个声音林意诚太熟悉不过了,正是师傅重华子。他高兴地站了起来,就想走出匿踪阵,但一看到慕容临心便又犹豫了。要知道,重华子当年可就是想至慕容临心于死地的! 慕容临心看出了林意诚的顾忌,微微一笑道:“出去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林意诚又狠了狠心,走出匿踪阵招呼道:“师傅,我在这里!” 重华子看到林意诚无事,喜出望外,落在他边上道:“你没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灭一这个老贼,欺负我真华派无人,竟派你来做这等危险差事!哈哈,这次为师我冲击五灵期成功,咱们真华派复兴指日可待了!” 林意诚行礼道:“弟子恭贺师傅冲关成功!” 重华子自豪地点了点头。 林意诚奇道:“师傅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重华子道:“你们没走几日,我就冲关成功。出关之后本想找你庆贺一番,却听说你被派来执行这个鬼任务。我当时就急了,立刻就飞来找你。行到半路,碰巧在牛马集的光复所遇到了给你送信的人,所以我才能来得这么快啊!好了,闲话不说。此地不宜久留,快把那卿使押出来,咱们赶快上路!” 林意诚点了点头,悬着一颗心走回屋内,一手摄起生惜,一手摄起慕容临心,缓缓走出匿踪阵。 待出阵之后,重华子一眼就看到了慕容临心,诧异道:“怎么!她就是那个卿使?” “嗯。”林意诚点了点头。他心中“咚咚”打鼓,不知道师傅会拿慕容临心怎么办。 “哈哈哈!”重华子突然大笑着拍拍林意诚的肩膀,道:“好徒儿!好样的!当年师傅我还怕你被这体修妖女迷惑,步了李元清的后尘。今日你能斩断杂念,擒她立功,为师终于放心了啊!” 林意诚附和着笑了一下,心中却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重华子笑罢,御空而起道:“好啦,咱们快走吧!” 恰在这时,一个声音蓦然在空中响起:“且慢!” 135.5除夕(下) 这声音虽是不大,但众人闻听都觉耳膜一震,头晕恶心。 重华子更是吃惊,因为这个声音响起之时,四周便充满了风灵力,其力量之强似还在自己之上。他忙用仙识四处搜索,却不见人影,只得朝天空一抱拳道:“不知哪位道友驾到?重华子有礼了。还请道友现身说话!”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只鹤迈着清高的步子,从积雪树林中走出,站在四人面前。 “是你!”慕容临心一眼就认出,这只鹤正是那清高的鹤! 重华子稍加思索便就认出,遂笑着抱拳道:“原来是大妖修鹤羽仙子啊!失敬、失敬。敢问仙子叫住老夫有何吩咐啊?” “大妖修?”慕容临心闻言吃了一惊。 鹤羽瞟了慕容临心一眼,也没有解释,就直视着重华子,缓缓道:“把这个女孩儿放了。”她的话里包含风灵力,直震得众人又是一阵恶心。 重华子脸上肌肉连跳三下,沉着脸道:“仙子有话好说,作何一再以灵御声,是想给老夫一个下马威么?”他说此话之时也加入了灵力,声虽不大却震得树上积雪纷纷散落,可再人听来仅是头皮发麻,却无恶心之感。 鹤羽面色如常,冷冷说道:“我天生声音中掺杂灵力,你有意见么!” “哼哼!胡……!”重华子刚想说“胡说”二字,却突然回忆起当年并派大会之上,这鹤羽确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算是对其他大妖修仅是点点头罢了。“或许她真的天生就是如此?”重华子心中狐疑,想了想还是不要太横自找麻烦得好,遂以普通的声音道:“好,就算如此,你为何要当我们去路?” 鹤羽道:“既然你不喜欢听我说话,就不要让我重复。你把这个女孩儿放了。我就让你们走。” 重华子知道,她说的女孩儿就是慕容临心,那岂能说放就放?遂冷笑道:“嘿嘿,人类法体之间的恩怨妖修向来不管。且在当年并派大会之上,你们四大妖修与我们曾有过协定,不帮助任何一方。怎么,你今天想要破例为先么?” 鹤羽道:“你们人类哪方死、哪方活我都没有兴趣,也不会插手。只是这女孩儿与我有些机缘,我不能不管。” 话说鹤羽的洞府号称在碎冰滩,但若真要到碎冰滩去找,可是很难把她找到。早年的鹤羽就不合群,她为了修炼,才选择寒冷、清净的碎冰滩作为府邸。可待修为渐高、年岁渐长,她的性子也慢慢有了些转变。她厌倦了满目冷冰冰冰块的洞穴,厌倦了耳边一年年呼啸的北风,更厌倦了终日孤零零独坐的自己。她回到了鹤群中。虽然,它们都听不懂自己的话语,更体会不了自己的心情,但看几眼熟悉的羽毛,听几声记忆中的鸣叫,感受着族群的欢乐,终于让孤独有一些消散。于是,即使是修士,即使不畏严冬,她每年依然会跟着鹤群南北迁徙。 直到她遇见了慕容临心,一个孤单的同类。她向自己倾诉着一样的孤独、分享着一样的寂寞,这让鹤羽颇有几分知心的感觉。再加上慕容临心在整个冬天都细心照料自己,喂食、取暖无不周到,愈加让鹤羽感到亲近,遂没有再回鹤群。她也曾想过对慕容临心说起自己的身份,可是想到自己无论说话还是传音,都掺杂着风灵力,叫人听之欲呕,遂几次放弃了这个想法。而且,她更担心的是,当慕容临心知道自己其实是灵修之后,是否还会像朋友一样和自己谈心、说话?鹤羽不愿去冒这个险。 这次慕容临心被劫持,鹤羽本不想露面。她早就从对话中得知,三名劫匪当中,有一人就是慕容临心念念不忘的林意诚。鹤羽本以为林意诚定不会对慕容临心不利,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放了她,遂仅仅是暗中跟随。但重华子的到来显然大出鹤羽的意外,再听了他之前说的那番话,鹤羽就知道再不出手,慕容临心就真要大难临头了。这才不得已现出了真身。 重华子被妖修挡道本就不悦,再听鹤羽强索慕容临心,更是沉下脸道:“此女关系重大,焉能你说放就放?不想惹麻烦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来管此事!意诚,咱们走!”说着,他无视鹤羽,腾空而起。林意诚也跟在后面,摄着二女起身飞走。 鹤羽一声冷哼,尖叫一声:“往哪儿走!”她在这叫声中刻意掺入风灵力。 林意诚修为不高,闻声便觉两眼发黑、双耳失聪,天地南北一时都辨别不清,歪着身子栽下空中。 重华子虽也被震得有些眩晕,但他修为毕竟高出林意诚数倍,加之自身本就是风灵之体,灵力一运便恢复如常。他见林意诚三人下坠,忙冲了过去接住三人,紧接着风遁使出,四人“呼”一阵风就没了踪影。 待现身之时,身形已在十里开外。重华子长出口气,以为可算是摆脱了鹤羽,却忽觉不对,猛一抬头,大叫一声:“啊!”原来头顶之上,鹤羽已在展翅盘旋。 “不可能!”重华子内心惊讶。他向来自诩自己的风遁是世间第二快的遁法。除了林意诚的雷遁之外,就没有其他遁法能与风遁比肩。这妖修鹤羽怎能追得上自己?“不好!”重华子这才想到鹤羽也有风灵力,莫非她也会风遁不成? 那方鹤羽也不多言,双翅夹紧,一个俯冲就朝慕容临心扎去。她来速甚快,眨眼就到。重华子慌乱,连忙再次风遁避开。哪料鹤羽竟又追上。连续几回,重华子始终都没能将鹤羽甩掉。 期间,重华子发现,这鹤羽其实并不能风遁。她仅是在双翅中注入风灵力,御起大风吹着身体在飞罢了。可她的速度却是惊人,虽不是风遁,却能与自己的风遁比肩!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因为鹤羽所使并不是遁法,身形也不会消失,故还能在行进途中做出各种攻击。 如此一来,重华子丝毫也不敢再小觑对方,他挥手将“三个包袱”吹到一旁,叫林意诚好生看着二女,自己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鹤羽。 他见鹤羽正朝林意诚冲去,左右手剑指齐点,射出一绿一白两束精光,正打在鹤羽前方空中。绿色精光闪烁,四周空气蠢动,既而围绕精光飞速旋转,形成一面铺天盖地的风墙!白色精光闪烁,风墙内蓦然出现无数寒光利刃,紧随旋风旋转。重华子双手猛握,风墙登时卷曲收缩,从外而内,好似一张大口,将猛冲过来的鹤羽,连同云天囫囵吞入,化作一个狂暴的风球,旋转不止。 重华子一鼓作气,双手紧攥,大喊道:“缩!”风球应声而动,十丈大小的风球,眼看着就缩成了一丈不到。尺寸缩小,被压抑的狂风更加地暴躁,“嗷嗷”呼啸。由于空间狭小,风中利刃相互撞击,“叮叮当当”响成一片。(.)两种声响混在一起,试想何物在内会不被搅成碎片? 然而鹤羽也是先天风灵体,岂能被飓风所困?只见风中灰影旋转,鹤羽寄身于风,与风同转,如意滑翔,诸多利刃皆并行在身侧,根本伤她不到。待见到利刃中出现一个空当,她看准机会,双翅猛扇,借风用力一冲,便突出了风球。作为回礼,她将尖喙对准重华子,猛地放出罡气,化成三丈金锥陡然刺去。 “居然是法体双修!”重华子再次吃惊,同时风遁祭出,就以为躲过,却忘了对方速度不逊自己,待现身出来,那罡锥已然刺到胸前!他大惊失色,连忙双手放出黄白灵力,在身前混合形成一道光墙,以金、土之力抵挡。 罡锥撞在光墙之上,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直听得人揪心发麻。重华子先松口气,忽又使出风遁,连同光墙一起消失不见。这次他并未跑远,而是悄然来到了鹤羽身后,想要偷袭。 哪料鹤羽身型不转,双爪齐齐蹬出,爪尖八根罡锥直刺重华子上下两盘。好在重华子反应迅速,又是一个风遁躲了开去,还是没有跑远,转而来到鹤羽上方,双手放出红光。 鹤羽缩翼回身,同时借势甩头、蹬腿,喙上罡锥直扫重华子,爪上罡锥则去拦截红光。红光打在罡锥上“嗤嗤”作响,双双化为灵气,却不能进。重华子为躲避罡锥横扫,只得再次风遁而去。 如是战不几合,重华子便发现了鹤羽的弱点。要知她“乘风”而行速度虽快,却终是和风遁不同。若是远距离追击、移动,两者速度相当,但在近身缠斗之时便有了不同。例如重华子使用风遁可以瞬间从鹤羽前方转到后方,但鹤羽“乘风”却做不到这点,只能转身回应。这样一来,战局有所转变,变成鹤羽一个劲儿地想拉开距离,而重华子一个劲地缠着她近身。双方战成了平局。 可重华子想要利用此弱点取胜,也是困难。因为对方同是风灵体,自己最擅长的风属性没有了用武之地,仅能靠五行法术攻击。再加上他刚突破五灵期便就来此,根本没有时间制作法宝,修炼新招,遂没有制胜一击。 鹤羽起初被重华子的近身风遁搞得左支右拙、应接不暇。打了一会儿,她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遂在身边御起旋风,将身体转得好似陀螺一般。她用双爪罡锥护住周身,前喙罡锥即为钻头,不管重华子躲向何处,都一头朝他撞去。 重华子闪躲之中很是头疼,鹤羽这一旋转起来,近身风遁战术立刻失效,金、土二色光墙也难敌“钻头”威猛,自己又无其他利器,只能在空中被追得到处乱跑。虽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此拖延下去还是于己不利!他一边闪躲鹤羽,一边思索制敌良策。 就在这时,忽听远方有人高喊:“心儿莫怕!我来救你了!” 慕容临心寻声一看,来人正是天雪尊王慕容怜。在她身后,还跟着大队体修人马。 其实,早在重华子出关启程之时,罡武国的细作就已经将此消息传回。他的行踪,早已被慕容怜掌握。而近两日,在大旗堡子附近搜索林意诚的巡逻队报告说,堡子里有一个老头,号称曾见过三名修士,描述与林意诚三人相符。于是,慕容怜便决定带人来大旗堡附近撞撞运气。果然,还没进堡子,慕容怜就看到空中有人交手,再往旁边一看,正是带着手铐的慕容临心,这才出声呼唤。唤罢,她双翅一展,遂急冲向林意诚。 那方重华子见状,忙风遁来到慕容怜身前,施法阻拦。鹤羽则紧随其后。重华子对着慕容怜才出一招,鹤羽罡钻就已追到。重华子只得连用风遁,一边躲避鹤羽追击,一边阻止慕容怜接近林意诚。他本对付鹤羽一个就很吃力,现在又要以一敌二更知无获胜可能。然而慕容临心即为左秀心腹,对罡武国而言定然至关重要,兼以她是至高资质的天罡三绝,若是今日不除,日后定为大患!重华子遂对林意诚大喝道:“快杀了她!”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林意诚在见到体修援兵之时,心中就知不妙,此刻果然听到师傅令自己痛下杀手,一时间举足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体修们却不给他犹豫的时间!他们听到重华子下令杀人,纷纷朝林意诚放箭,试图阻止。 林意诚见箭雨袭来,忙左手慕容、右手生惜,抓着二女雷遁躲避,却迟迟没有下手。 眼看体修大军包围得越来越近,重华子急得高声叫道:“你还犹豫什么!快动手啊!快快!” 师傅号令犹如天雷、震耳发聩,直压得林意诚喘不过起来。他此时左手正扣住慕容临心脉门,只要灵力一吐,顷刻就能将其毙命!林意诚于躲避当中,在心中一遍遍对自己说道:“下手啊林意诚!师傅说的是对的!不杀了她,就会有千千万万的法修死在她手里!快点杀了她!要杀了她啊!” 可他雷灵力运到指尖,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因为,她可是慕容临心啊!她可是这三百年来,一直都藏在自己心底的那个女子啊! 林意诚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借着现身之时,看清所有来箭走向,选好方位,又是一个雷遁。再次现身后,他大喊道:“妖女!受死吧!”紧接着又一声惨叫:“啊!”一只箭恰从他的左肩穿过!林意诚最后看了一眼慕容临心。慕容临心恰好也惊讶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尽在无言。林意诚闭上眼睛,吃疼得将手一松,慕容临心便坠下了空中。 那方鹤羽见状,也不再追击重华子,连忙冲到慕容临心下方,将她稳稳接住。 重华子则见林意诚在紧要关头中箭,连叫“倒霉”,也不再理会慕容怜,忙风遁来到林意诚身边,抓住他和生惜手腕,一瞬没了影踪。 鹤羽不再去追,翩翩落地,将慕容临心安稳放下,又用喙将手铐叨开。 慕容临心谢过鹤羽,揉着刚刚被林意诚捏疼的手腕,知道他又在最后关头放了自己,心中情感起伏交错,愣愣出神。至于慕容怜后来如何问长问短,如何感谢鹤羽之类琐事便不再提。 再说重华子。他凭借着风遁,平安地将林意诚和生惜带回了真法联盟。灭一对这次行动的失败,仅仅表示惋惜,另一方面则做好了为此事开战的准备。 而对面罡武国似乎并没有追究此事的意思,后来听到消息说,卿使遭劫持的事被慕容家解释为误传。慕容家宣布,此次慕容临心仅仅是出门散心,并没有劫持之事发生。因为事先没有通知下人,所以误以为出事,其实是一场误会。如此一来,法修方面也就松了口气。 不过,有一人却是对这次行动的结果十分恼火。这个人就是陈少杰。灭一之前提议的两人都好好地回来了。唯独自己强塞进去、想要抢功的吕克殉道,直气得他接连三天都是吹胡子瞪眼的。 吕克的尸体被留在了天雪。他的丧事就仅以往日衣冠代之。 林意诚将那只白玉拂尘法宝放到吕克空空荡荡的灵柩中,盖上盖子,最后一次向好友告别。夜晚,他坐在灵堂的台阶上喝酒。身边过往的是稀稀落落前来悼念的人。 一个大汉走出灵堂,在林意诚身边坐下,说道:“还有酒么?” 林意诚回头一看,那人却是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牛奔。林意诚从储物袋中又拿出了一瓶酒,递给牛奔。牛奔打开盖子,痛饮一口,道:“你可知当年临仙山同届比试之人如今还剩几个?” 林意诚摇了摇头。 牛奔又喝了一口酒,道:“还剩三个。你、我、生惜。” 林意诚没有接话。 牛奔也不再多说,一仰脖,“咕咚咚”将一瓶灵酒全部喝下,站起身来,拍拍林意诚的肩膀道:“别死啊。”遂大踏步地离开了。 林意诚也不看他,继续闷头喝酒。 办完吕克的丧事,林意诚又一头扎进了洞府,闭门谢客、专心修炼。时间过去了一百多年,林意诚终于到了要冲击五灵期的时刻。 他按照令狐无疾留下的丹方炼制了辅助的丹药,参考独孤无疾留下的法门制定了计划。在林意诚的体内,五行灵力按其相生关系,分别注入对应的腑脏,最终在体内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五行循环。在相生灵力的滋养下,五种灵力都在缓缓地升华,先是从有形状的金木水火土,慢慢转变为了纯粹的白青黑红黄五色光;然后,又从这五色光中慢慢地化出形态——白虎在肺、青龙在肝、玄武在肾、朱雀在心、黄麒在脾。而就在这五种灵兽将成形未成形之时,林意诚又将五行灵力各分出一支进入六腑。其中的雷灵力一接触到五行灵力,立刻升华,先由有形的雷电化为无形的紫光,再由紫光慢慢凝聚成一头威猛的紫犀。 经过五十多年的专心冲关,终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林意诚体内的六只灵兽同时成形。一时间,周围所有灵气都向着林意诚聚拢,直形成了一股灵气的旋风。六只灵兽贪婪地吮吸着灵气,直到身形几乎长大了一倍才算停止。 冲关成功。但他并没有出关庆贺,而是依旧闭关,潜心研究独孤无疾遗留下来的法宝和功法。直到十一年后,真法联盟时隔三百三十四年再次对罡武国发动了进攻。 两军阵前,林意诚手持紫犀流星双剑,傲然屹立在天门钜阙大阵前方,面无表情,直视着敌人阵中。 敌人阵中,慕容临心轻拍着雪鸮般的双翼,面无表情,直视着敌人大阵前方。 “杀!” 双方号令响起。二人均是毫不迟疑,飞身冲进战团,隐没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一剪梅·转瞬间 转瞬间春华早凋,空了树梢,白了眉梢。 孤舟夜雨看江潮,波浪滔滔,彼岸遥遥。 年少雄心梦里骄,叱咤云霄,独领风骚。 往昔意气几时消?无奈中熬,无望中焦。 136复 骄阳吐火,黄沙炙人。(.)公孙伽停下铲子,用毛巾擦去满脸的汗水。他连运三遍口诀,让灵力在全身游走,方才稍解恼人的暑热。 “怎么?这么快就累啦?”一旁的柳运三也停下铲子,直起腰杆,笑着问道。 公孙伽又擦了把汗,道:“我又不是体修,哪像你们五大三粗的,挖上一天也不知道累!” 柳运三看着四周他们挖出的沙堆,已经形成了二十多丈高的一圈沙山,说道:“唉呀,这也不怪你。大冬天的,这太阳居然这么大!要是搁在我老家啊,这时辰太阳还没升起来呢!” 公孙伽点了点头,把铲子往沙子里一插,对还在挖沙的人们喊道:“都停手吧,停停手吧!今天太热了,咱等晚上再干!” 其他人的修为还不及公孙伽,也早都热得不行,一听这话,连连叫好,纷纷提着铲子飞出沙坑。 公孙伽拔出铲子,御剑飞起,对柳运三道:“走走走,回绿洲休息会儿去!” 公孙伽曾听爷爷说起过,早在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时代,这万里沙海中还是一颗绿树也没有。当时莫说凡人,就是修为低一些的修士想要穿行也是困难。而如今能有那么多绿洲在沙漠里出现,这全多亏了好心的木内仙君。 据公孙伽爷爷说,这木内仙君本是位闲云野鹤般的散修,常年漂泊于天地之间,不问凡尘俗事。可有一次,他在万里沙海中偶然发现了上古法器,经调查,发现就是由于这些法器的存在,才使得中央沙漠南部一片荒芜,颗树不生、滴水皆无。木内仙君本就生得慈悲心肠,于是发下宏愿,要破坏这些法器,还万里沙海以生机!然而,这些上古法器埋藏颇深、分布更广,仅靠木内仙君一人之力,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全部破除。于是,木内仙君就召集中央沙漠的散修帮忙寻找,并给与报酬。公孙伽的爷爷就是想为这善举贡献一份力量,才在一百多年前加入进来的。后来是公孙伽的父亲,现在则是公孙伽自己。时间久了,加入进来的散修越来越多,像柳运三这样老家在南极高原的外地修士,也开始多了起来。现在总共有一百多位散修在为木内仙君忙碌着。 不过,他们这些人不远千里来沙漠中干活,可不是为了做善事,而是看中了木内仙君所给的报酬。近五十年来,罡武国和真法联盟的战争愈演愈烈,虽说捷报频传,但国内的税负、徭役也是日渐加重。尤其是对柳运三这样的低阶散修,课税更是打着滚地往上涨。散修们虽然是怨声载道,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全天下马上就都是罡武国的了,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于是,散修们也就不能对活计挑三拣四了,只要有灵石拿就好。 柳运三撩起泉水洗了把脸,一身的暑气总算消散。他犹豫了下,对公孙伽道:“大哥啊,那个什么,你看这个月都已经过去七八天了,老仙君怎么还不来给咱们发灵石啊?” 公孙伽因为三代都为木内仙君工作,所以便成了这一组人的领队,平常联系木内仙君都是由他负责。他正用泉水擦着身子,听柳运三有此担心,不禁笑道:“怎么?你害怕老仙君克扣你不成?” 柳运三马上摇头道:“不是,怎么会啊!大家都知道老仙君仁慈厚道,哪会占咱这点小便宜啊!就是那什么,我今年的税该交了。我就是想赶快拿了工钱回去交税。要是晚了的话,那罚得可重着呢!” 公孙伽也是散修,也知道柳运三的苦,点了点头道:“我本来是看这个坑挖得差不多了,要是能挖出上古法器的话,再叫老仙君来,连工钱一块给了。这样不是省得他老人家来回跑了么。我估计啊,今天晚上应该就能见分晓,不管挖得出、挖不出,我都叫他老人家来怎么样?” 柳运三闻听,忙笑着道:“好好!一定能挖出来,一定能挖出来!” 二人洗刷完毕,又闲聊几句,便就各自运气调息休息。待到日落月出、热风散去,公孙伽才带着大家重新回到工地。刮了一天的风,早上挖的进度又被流沙埋上了大半。众人唱起号子、挥起铲子,在月色下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待到快要天明,“当啷”一声,铲子终于碰到了法阵。众人一声欢呼,公孙伽兴高采烈地祭出一张传音符,把这个喜讯报告给木内仙君。 接下来便是焦急地等待。众人坐在自己挖出的大坑边,眺望着地平线上初生的朝阳,将整个沙漠烧得通红,心中各有惆怅。 他们所处,离木内仙君居所太远,直等到日头正午,才看到有一个身影从南方飞来。此人束发长眉、飘须垂髯,皆是雪白,一身杏黄道袍随风飘动,那道骨仙风使人望而生敬。 公孙伽连忙带领众人行礼道:“晚辈见过老仙君!” 木内仙君摆手道:“莫要多礼,挖到了么?” 公孙伽笑着回道:“是,挖空了三次,这次终于挖到了!”说着,朝坑底一指。 木内仙君顺指一看,只见一座球形法阵半埋沙中,只露上部,料想直径过丈。阵壁浑浊,看不清里面守护何物。木内仙君轻车熟路,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张符纸,上面皆绘有赤红野牛。他只手将两张符攥紧,道声:“融!”既而向前一推,凭空化出一头烈焰蛮牛,“哞哞”狂吼,低头奔法阵撞去! 只听“嘭”一声响,蛮牛正撞上法阵没了身影。但见沙坑底部火光大作,烈焰飞腾,熄灭后,法阵已然被破。沙粒中露出一截碗口粗细的金属桩。这金属桩子所露不长,仅有半尺,色泽漆黑、略有纹饰。公孙伽知道,这就是他们苦苦挖掘寻找的上古法器! 木内仙君飘然落在坑底,俯下身去,将右手放在桩子顶部,灵力一吐。“咔”的一声,桩子便从上到下贯通而裂。 毁了法器,木内仙君会心一笑,直起身子,飞上坑来,对众人道:“大家辛苦啦!估计再用不了几天,就要大功告成啦!” 公孙伽兴奋道:“所有的法器都破坏完啦?” 木内仙君笑道:“不需要破坏全部,咱们大概已经破坏了五六成了,应该就够了!好啦,你们继续去下一个地点吧。另一组也传音过来了,我先过去了。” 一听木内仙君这就要走,柳运三连忙给公孙伽传音道:“工钱!工钱!” 公孙伽忙道:“哎――老仙君请留步!” 木内仙君道:“还有什么事么?” 公孙伽略显尴尬道:“那个,那个,这个季的工钱该给大家结了。有些道友还等着钱回去交税呢。” “噢!对对对!”木内仙君满脸通红地拍着自己的脑门,致歉道:“实在对不起,最近太激动了,把这事都忘了。我这就给你们拿……诶?奇怪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储物袋中扒来找去。这时,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羞愧说道:“那、那个,我、我忘、忘了向她要了。要、要不,你们等我一天,我回去拿给你们。” 柳运三一听这话可急了:“老仙君,这可怎么成啊!我回去交税,哪怕只晚一天也是要挨罚的啊!您这么大个仙君,身上总不会一块灵石都没有吧?要不您先把我那份给我,让我先去交税,怎么样啊?” 木内仙君被他这么一说,脸红得更厉害了,支吾道:“灵、灵石平常都是她管的。她说我要是拿了灵石,见人可怜就要多给。所以平时用多少灵石,才给我多少灵石。我这次来,没想着发工钱的事情,身上是一块灵石也没有啊。” 众人一听,合着这位老仙君还有个老婆,看着样子老仙君他还惧内得很,连个零花都没有!大家嘴上不说,心中不禁都在偷笑。 可柳运三听了,大热的天,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他埋怨道:“诶呦喂!我的老仙君啊!您都这个年岁了,零花还都由老婆管着呢!您说这、这可让我怎么办啊!”说罢,他使劲跺着脚,摇头不止。 这时,公孙伽插话道:“我看这样吧。运三你回南极高原是往西南走,老仙君的住处正好也在南面。不如让老仙君带着你回家去取灵石,然后直接就走。这还比你从这里走要快上许多呢!” 一语点醒糊涂人。柳运三听罢连连拍手叫好,问木内仙君道:“这办法好啊!老仙君您就带我一起回去取灵石吧,行不行?” 木内仙君记得她曾吩咐过不让往家里带人,可一想到这些散修们挣点灵石实在不容易,万一真没赶上,被罚了税金,也挺可怜的,略一犹豫,遂答应道:“好,那你随我来。” “哎!”公孙伽又道:“不如也带我一起去吧。然后我把大家的工钱都带回来,也剩得让您来回跑了。” 木内仙君一想,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当下同意,左手一挥就将二人摄到身边,灵符祭出,三人立刻冲天而走。 三人在天上飞了许久,落地之时已经深夜。木内仙君的家住在魔鬼城内。乱石参差,怪影横生,在如钩弦月映衬下,更显恐怖。 木内仙君摄着两人在两座石屋前落下,立刻就听一间房里传来声响:“怎么带了人回来?” 公孙伽和柳运三一听,觉得这个声音十分清脆、甜美,丝毫不像是从老太婆嗓中发出。略一想,二人立刻明白,大概是仙君夫人服用过定颜的丹药,没有老去罢了。 木内仙君对着屋子微鞠一躬,道:“他们的工钱该发了。我走的时候忘了带。他们又急着用,所以就带他们一起回来取了。” “哦。”房中人应了一声,随后屋门轻响推开,一个窈窕身影走出房来。公孙二人借着月光一看,好家伙!这女子貌若牡丹绝世独立,身若白莲俗尘不染,气若幽兰高洁清雅,举手投足间便有无尽的风采。 公孙伽直看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柳运三好歹喘上口气,口无遮拦问木内仙君道:“这是您老婆?” 木内仙君闻言慌张,忙摆着手道:“可、可不敢乱说!” 美貌女子却微微一笑,道:“我和他都能看成一对啊?你可真是朵奇葩!拿去吧。”说着,随手一抛,一袋灵石便落在柳运三手中。 柳运三知道失言,连忙道歉,然后从袋中取出自己的一份,将剩下的交给公孙伽,正想辞过。却听美貌女子对木内仙君道:“你又去破了几面阵旗?” 木内仙君道:“这次连续破了两面。” 美貌女子笑了笑,显得十分满意,道:“那咱们再试试,说不定已经可以了。” 木内仙君点头,跟在美貌女子身后,朝旁边一座大坑走去。 公孙伽和柳运三好奇,见他二人没有避讳自己,遂也走上前观看。只见这也是一座大沙坑,不过只有七八丈深,与他们挖上古法器时的三十多丈大坑相去甚多。可这座坑的坑底却并不是沙子,在黯淡的月色中只能看到漆黑的一片,不知下面是什么。 美貌女子和木内仙君站好坑边。木内仙君先是祭出两张灵符,融合一处,然后化出一条巨大的蟠曲水龙,身形一弹,飞天直上。同时,木内仙君也跟着水龙飞起,直将它引领至数百丈高空,然后大喝一声:“去!”水龙登时调头直下,冲向坑底。 而下方美貌女子则屏息凝神,待水龙呼啸临近,双手向其高举,喝一声:“冻!”眨眼间,整条水龙化身为冰,森蓝幽寒,下一刻便撞在坑中。 “铮铮”巨响响彻天际,连地上的沙子都跳动起来。公孙伽和柳运三修为不济,均被冲击震倒在地。惊讶中,二人只见通天冰龙撞击之后已然不支,“噼噼啪”破碎成粉,飘散大漠。 却听美貌女子狂喜叫道:“快了、快了!再来一次!” 木内仙君闻听,再次祭出水龙,飞到天上。 公孙伽不解他们为何高兴,挣扎着站起朝坑底看去。但见黑暗之中,有一面光壁正在摇曳闪烁,其上一道细小裂纹正在迅速弥合,原来是一座阵法!他刚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冰龙又到!又是“铮铮”一阵巨响,公孙伽再次被冲击震倒在地。 冰龙接连撞击,阵壁上裂纹复原不及,越裂越大! 木内仙君更不多话,三次祭出水龙冲天而上……书不赘叙,如此这般,待到冰龙第五次冲下时,竟不复震地之响,仅“咔”一声,便直入坑内! 美貌女子大喜,左手一晃,冰龙融化,落水汤汤。不待水去,一股阴风臭气就从坑底喷出。美貌女子和木内仙君站在坑边,不禁屏住了呼吸。 木内仙君显得即高兴又有些顾虑,怯怯问道:“咱们,要下去么?” 美貌女子激动道:“当然要下去了!” 木内仙君道:“可他们说……” 美貌女子愠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他们怎么说!” 木内仙君急道:“不,不、不是。我就怕下去后,万一他偷袭咱们,那就全完了。不如咱们在这里埋伏,也不管他是不是疯了,等他出来先将他制住,然后再做打算。” 美貌女子冷静下来想了想,道:“你这个榆木脑袋,关键时刻还有点用么!”遂和木内仙君退后几步,做好准备,静候洞中人出来。 那方公孙伽和柳运三听了这番对话,就知洞中之人定然十分危险,竟然连两位仙君这样的人物都对他提防再三!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既然灵石到手,还是先走为妙!哪料,二人刚刚爬起身来,就听美貌女子促声道:“来了!” 下一刻,一个人影不急不缓地从坑底阴风中飞出。他刚一出了地洞,美貌女子和木内仙君就同时出手,水龙先缠、冰封再行,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就将其冻成了一个冰坨! 公孙伽二人见那人瞬息便被制住,长出口气,相视一笑,似道:“说得那么邪乎!这世上能抵得住两位仙君进攻的,能有几人?恐怕也只有仙尊一级的人物才能做到啊!” 再说美貌女子和木内仙君,见一招得手,甚是高兴,连忙上前查看,却不料冰坨中一阵“咯嘣”脆响,紧接着就轰然崩裂!一名黑衣青年,身罩金晶罡盾,飘然浮在他们眼前。 此人衣饰古旧,剑眉倒立、虎目吊睛,鹰鼻若钩、长发似血,真一副煞星魔头嘴脸!可若细看,遂能发现他眼中清澈、面容平静,气若游云、心如止水,未发一言就能使人俯首帖耳,未抬只手便可让人心生敬畏! 莫说修为区区第一期的公孙二人,就连那美貌女子和木内仙君见了,也被这黑衣青年的气魄震慑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黑衣青年举目四望,满目皆是昏暗沙石;仰头凝视,斜挂的还是那一弯如钩的银月;低头俯瞰,凝固的乃是那目瞪口呆的四人。他缓缓落到坑边,闭目吸了口沙漠夜晚的凉风,又缓缓呼出,用中正平和的声音道:“今夕是何年?” 木内仙君闻听又喜又惧,连忙下跪答道:“回师傅,已经过了三百九十三年了!您、您是师傅吧?” 黑衣青年仔细看了看木内仙君的脸,感叹道:“原来是你啊唐桓。没想到你都已经这把年纪了。” 木内仙君听闻师傅叫出自己名姓,激动得老泪纵横,跪着上前几步,拉住黑衣青年的手道:“是我啊,师傅!是我啊,师傅!您没有疯!没有疯!” 美貌女子也走上前来,十分激动却又十分克制地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黑衣青年看着她颤抖的身躯和含泪的眼眸,轻道声:“辛苦了……” 美貌女子再也忍耐不住,“哇”一声扑到黑衣青年怀中哭了起来。 而那方柳运三的嘴又没有遮拦住,脱口问道:“您到底是哪位仙尊?” “萧恒。” 137否 话说蓝冰月当年,见邪煞子独自从罡武归来,萧恒却并未同行,便问其故。邪煞子得了魔刀后自顾逃脱,根本不知道萧恒被封之事,遂称其在地底发疯,回到地上就再没见过,大概是被人杀了。 蓝冰月知道萧恒素来命大,根本不信邪煞子胡言。她问清洞口所在后,便径自前往一探究竟。待她找到魔鬼城时,却发现有一人比自己先到。此人仅是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他在地上挖了一个大沙坑,始终对着坑底黑洞皱眉跺脚,时不时还要抱怨几句自己的无能。蓝冰月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此人好像也是为了萧恒而来,便上前搭话,一问才知此人就是萧恒唯一的弟子唐桓。 唐桓自跟慕容临心吵了一架后,就从左家堡径直来此。按照慕容临心的描述,他顺利地找到了洞口,可是用尽计量依旧无法破阵而入,就更别说救人了。于是,他就整日站在洞口边冥思苦想,希望能想出个良策。但就凭他这个榆木脑壳,想上半月也是无用,倒巧遇上了蓝冰月。 蓝冰月听罢唐桓叙述,才知萧恒发狂被封大阵,而这大阵又是仙尊难破,不禁又是着急又是为难,一时也没了办法。忽得,她想起那蜥九阳既然负责守护大阵,或许会知道什么破阵的法门,遂急急带了唐桓前去拜见。 他们俩花了三月功夫,才好不容易在万里沙海中找到了蜥九阳的居所。蓝冰月自报家门,说是从幽兰谷主处来寻萧恒的,还望蜥九阳相助。蜥九阳和萧恒交情并不深,一开始并不想帮忙。蓝冰月只得好一阵恳求,又搬出塔兰托、猫老实、熊盼盼的名头,才总算把这只刻板的沙虎说动。 按蜥九阳言说,这座大阵乃是当年十二位法修仙尊耗费心血所布,要不是丁登科有个什么古怪的封阵阵,就是集所有人类第四期修士之力也绝难破解。所以,蓝冰月妄想召集数位大灵修破阵是根本行不通的。 不过,破阵之法向来就不止一二种。短时间破不了的铜墙铁壁也经不起常年累月的点滴消磨。要知道,维持如此强力而宽广的阵法,所耗灵石数量定然惊人。无论事先准备了多少灵石,也难以满足这两千多年来的消耗,更别说永远封印魔刀了。而这座大阵能经久不衰的奥秘,就在于阵外有阵! 蜥九阳告诉蓝冰月和唐桓,其实这座地底大阵并不算大。在它之外,还有一座范围几乎覆盖整个万里沙海的举世无双的聚灵大阵!就是这座非同寻常的聚灵大阵,利用最初放置的灵石中的能量,源源不断地将万里沙海中的灵气全部汇集、供给给封魔大阵使用。因此,封魔大阵才能历经两年余年而不衰!也正因为有了这个聚灵阵,才使得万里沙海上所有的绿洲、泉眼在百年内全部枯竭。若照常算来,以聚灵阵自身所携的灵石,应该还能让封魔阵维持上万年之久。可若是没有了这个聚灵阵的话,封魔阵必将不攻自破! 蓝冰月和唐桓闻听,知道救萧恒有望,登时大喜,再三谢过蜥九阳后,便匆匆离去,决定先破聚灵大阵。然而,万里沙海其名非虚。即便御空数日,目光所及仍是一片黄沙。偌大沙漠,单凭他们两个,想找出所有阵旗,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在蓝冰月心思活络,她先绘制了一张沙海地图,然后和唐桓分头寻找阵旗,找到一面就将其方位绘于地图之上。待花了十年时间,找到二百多面后,蓝冰月根据这部分阵旗的布局,试着去推测整座大阵的布局。 他们远赴西大陆,遍访阵法名家,到处搜集阵图。可用了三年时间,也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想来一则是因为这阵法古老高深,知之者本来就少;二则是因为多数阵法名家、世家都是真法联盟中的仙君或仙尊,无法前去询问之故。 用巧不行,就只能用拙,采用人海寻旗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途径幽兰谷时,一班灵修听闻萧恒有难,一个个都挺身而出愿意到东大陆帮忙。但唐桓想到罡武国和灵修间的过往,认为带这么多灵修前去定会惹事,遂说服蓝冰月婉言谢绝。至于塔兰托和猫老实,听闻萧恒已被噬血魔附体,都觉得拯救无望,劝他们放弃。可蓝冰月和唐桓却是执拗地不信。 他们一回到东大陆后,蓝冰月便叫唐桓使用化名“木内真人”在丰泽泊附近以恢复绿洲为名招募散修。实则是利用他们帮着找阵旗。人多力量大,花了七十多年的时间,翻遍了沙海中近半的沙粒,摧毁了数千面阵旗,聚灵阵终于失效!丝丝灵气重新弥散在热浪扬沙之中。 蓝冰月满心欢喜,本以为封魔阵就此行将瓦解,却不料那大阵仍然顽固地将她据之洞外。无论她和唐桓怎么攻击,阵法始终纹丝不动,一贯如常! 蓝冰月静心思量,认为定是封魔阵的阵旗内也储有灵石,因此就算聚灵阵失效,单靠自己的灵石仍能支撑一段时间。看来接下来只能等待大阵灵石耗尽了。唐桓却说,其实可以去破坏封魔阵的阵旗,这样就不用等待了。 蓝冰月闻言,直怨自己糊涂,还夸唐桓难得有一次机灵!本来么,既然要破的是封魔阵,那一开始就去破坏封魔阵的阵旗不就完了?接着,她怒骂蜥九阳故意诱导自己走了弯路,浪费了百年时间。可待他们挖出一面封魔阵旗后,就明白蜥九阳为何让他们先破坏聚灵阵了。 原来,封魔阵的阵旗竟通体都被一座小法阵包裹。不用说,这个法阵自然也是无论如何也攻不破的阵法。无法,二人只得先遣散了挥下散修,静待法阵失效。 度日如年。蓝冰月整日都去寻找阵旗所在,将其在地图上标注好,希望时间一到就能立即破阵。唐桓虽然一开始也是如此,整日一门心思地想着救萧恒出来。但渐渐地,他开始有了另一个担心。蓝冰月是灵修,修为也较高,自然对时间的流逝察觉无多。可唐桓则不然。修为的低下使得他经不起岁月风沙的磨砺――头发开始一根根地变白,皱纹开始一条条地堆积。终有一日,蓝冰月找阵旗归来,一见唐桓面禁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老了?” 怎能不老?最初见面之时,唐桓还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可在这黄沙中消耗了一百八十年的寿元后,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是否能撑到师傅出来的那一天?唐桓心中没有底。 蓝冰月劝他去冲击结丹,好延长些寿命。但唐桓的岁数换算成常人,就好比是古稀院中、耄耋门前,修为的进步早就是难上加难。他花费了十余年时间闭关冲击,终是无果,心中遂也释然,立志要将余生都用在救师傅脱困上! 就在唐桓出关这一年,保护阵旗的阵法终于显出了颓势。蓝冰月的倾力一击终于可以破阵!唐桓便跟在其后施法破坏阵旗。他们马不停蹄,接连将已找出的阵旗破坏了四百余面。 而就在唐桓祭符破坏最后一面阵旗的时候,救命的奇迹终于发生了!他提起符笔,在符纸上激昂写下在脑中灵光一现的天启符纹――至千里纹――这是一种可缀在其他符纹旁的符纹,能起到延长的效果。 结丹以后的唐桓化名木内仙君,再次召集附近散修,以上古法器还未尽除为名,雇佣他们帮忙寻找阵旗。而蓝冰月则留守魔鬼城,每待唐桓破坏一面阵旗,便攻击封魔阵试探。终于又过了一百多年,破坏了不知多少面阵旗后,封魔阵总算垮塌!萧恒重见天日! 相见一番泪洗面。蓝冰月哭罢,回身将所有散修的工钱都给了公孙伽,命他遣散众人,然后便打发他二人离去。 转过身来,她正想问萧恒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却见他已在月光下展开宽大的蝠状双翼。 萧恒用灵力将唐桓从地上扶起,然后对着蓝冰月伸出手道:“来。” 他目光深沉,让蓝冰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萧恒。她怯生生地递出手,握住了三百多年来都在想念的人。 “呼”一阵风飞沙扬,大翅扇动灵气,带着三人扶摇直上,朝着南方飞去。 巍峨圣山,苍峰披雪,上下千丈莽莽。金殿之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酣畅!教主、圣女尽在席间,尊王、法皇分列其中,都在庆祝攻陷了法胜两仪门。自五十八年前法修率先挑起战端后,罡武国厚积薄发、后发制人,一举挫败法修锐气,夺取了主动。随后,七年复显圣,三十六载平西慕,可谓气势如虹!如今他们连一向固若金汤的法胜国也啃下了一块,眼看天下一统大业在望!上至教主,下至走卒,怎能不各个欢欣鼓舞、笑逐颜开? 独孤平意气风发,居正中高位而坐,俯察着台下欢宴。他回想自己的一生,实力拔群成为教主,巧施计策夺了沙岚,更如今天下大半已在自己的囊中!再过不久,自己就这是一统天下的第一人。此等功绩真可谓旷古烁今!他一想到此时的灭一心中不知该是多么的苦闷,脸上便浮现出满足而怜惜却更多是睥睨的笑容:“可怜啊,同为站在世界巅峰的第四期后期修士,你却只能沦为败寇!哈哈,普天下英雄,舍我其谁!” 酒席过半,气氛正浓,却被一声“报”字打断。 卫兵禀报说,山下有一不认识的变化期仙尊前来求见圣教主。 独孤平众人皆奇,心道罡武变化期修士就那么几人,这没见过的会是何人?莫非是刚刚冲关成功的不成?遂问其名姓,答曰:“萧恒。” 独孤平和左秀闻听,酒立刻醒了一半,心道:“这萧恒不是数百年前就发了疯,被封入了地底了么?莫非他自行破阵脱出了不成?还是另有同名同姓之人?”不管怎样,变化期的修士都还是要见上一见的! 独孤平道:“宣他进殿。” 少时,但见一身着古旧黑衣的青年踏雪缓步走进殿中,身后还跟着一名美貌女子。在场众人一看,这青年不是那个萧恒是谁? 独孤平见他双眸清澈,全无发狂模样,非但离奇从地底脱逃,且修为还双双晋升到第四期,更用时不过四百年,心中不禁一凛,却又立刻放松了下来,居高临下问道:“萧恒――你今年多少岁数了?” 萧恒行礼道:“回圣教主,晚辈今年大概五百七十岁上下。” “五百七十!”听到这个数字,大殿上不禁一片哗然。 独孤平的酒有些醒了,感叹道:“我曾听先辈说过,五百年变化者,是为天地间非常之人!慕容家的那个丫头只用了四百九十年就达到了变化,我就已经够惊讶的了。没想到你竟然只用了五百余年就达到了法体双四期!实在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啊!”说着,独孤平双目如炬直盯萧恒。殿内登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只听,独孤平用极具压迫的口吻缓缓说道:“你从地底脱逃来找我,所欲何为?若是想皈依我教,那老夫大大地欢迎。若为其他,你依旧是沙岚叛贼的同党,可是休想再活着出去了。” 这几句话虽是对萧恒所说,然而却连坐在独孤平身旁的左秀都被其身上散出的浓浓杀意渗得浑身寒战。其实不光左秀,在座罡武国众都能感觉到这位至高无上的教主已经动了杀机! 跟在萧恒身后的蓝冰月也察觉到了这股杀意,连忙上前一步,拉住萧恒手臂。 萧恒却若浑然不察一般,正色答道:“多谢教主好意。可惜我此番前来并不是要加入贵教,而是来劝圣教主停战的。” “哈哈哈!”独孤平闻言大笑道:“莫非是灭一那厮顶不住了,派你前来投降?还是沙岚复那贼子又有了什么诡计,想从法体相争中渔利?” “都不是。”萧恒慨然道:“只是法体征战日久年深,为此受害的修士、凡人乃至灵修之多,无以计数。五百年间生离死别成为寻常,团圆安乐竟变奢求。情谊爱怜渐少,仇恨怒狂日多!天下苍生身心都为不绝之战所害!晚辈刚刚从地府脱逃,就冒死前来面见圣教主,就是希望圣教主能放眼望苍生苦厄,滋悲天悯人胸怀,停止战争,使天下安泰,成就一世美名!” “哼哼!”独孤平冷笑两声,嘲讽道:“萧恒,你是被困在地下困傻了不成?你以为只要我说停战,这天下就不会再有战争了么?你以为灭一他们会真心停战?你以为广大将士会甘心停战?你以为这个世上,只要没有了野心勃勃的独孤平,就会停战了么?不会!没有我,还有他,还有他,甚至还有你!你们这些人都会挑起战火,都会荼毒苍生!而且,你若是真想要停战的话,该劝的人不是我,而是灭一。你去劝他速速放弃抵抗,早早臣服我圣教,这天下不就太平了么?” 萧恒道:“只要圣教主同意罢兵,晚辈我自会去劝灭一前辈停战。双方放下纠葛,永不用兵,从此相安无事。这才是天下苍生之大幸!” “哈哈哈!”独孤平大笑道:“萧恒啊,我看你真的傻了!你拿什么来保证双方永不动兵?从开战至今,体法协定停战已经三次。可是有哪次是真的停战?每次停战都是为了下次再战做好准备!你醒醒吧。只要还有真法联盟,只要还有那些虚伪的法修,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和平!你若想快快停战,那就加入我教,助我早日踏平西大陆,天下为我圣教一统!这才能天下太平,永不用兵啊!” 萧恒道:“如此说来,圣教主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罢兵了?” 独孤平厉声道:“无需多言!” 萧恒淡然摇头道:“果然如此。看来晚辈是白跑了一趟。既然这样,那晚辈就告辞了。”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不待独孤平发话,在座众修士登时起身,罡剑、盾、鞭纷纷亮出,将萧恒团团围住!独孤平也站起身来,右手放出罡剑,冷笑道:“你就留下吧!”说罢,就要动手。却见萧恒笑着回头道:“圣教主率诸多前辈击杀我一个晚辈,就不怕传出去,有失身份么?” 独孤平闻言一愣。若是换做旁人,他听了这话,可能还真的就放过了他。但眼前之人乃是萧恒,他的实力着实太过诡异莫测,独孤平可是不敢掉以轻心,就是背上个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污名,也要将他除掉!遂稍一犹豫,便又下定了决心! 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萧恒已经飞快祭出一张灵符。众体修毫无防备间只觉双眼前、仙识中一片白亮,瞬间六感皆无。虽只持续瞬息,但仍是惊得众人一身冷汗,纷纷提防萧恒偷袭,挥舞剑鞭护住周身。可待恢复之后,却发现自己周身覆盖一层寒冰。这寒冰很薄,稍一用力便就粉碎,没有大碍。 独孤平迅速拨去脸上覆冰,放眼一瞧,却见不单是人,连整座大殿都被法术冻上。而那被围在中间的萧恒却已不见了踪影。 独孤平盛怒之下飞到殿外,放出仙识四下搜索,可除了一片冰雪外,就只有卫兵、宫人的身影。这时,其他人等也纷纷飞出殿外,将整座圣山搜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萧恒人影,只得作罢。 独孤平回到殿中,哪里还有心思酒宴。命人撤了筵席就欲亲自率军攻打拓天萧家。左秀忙道:“圣教主万万不可啊!如今我方大军在西大陆一路凯歌,正是消灭法修,一统天下的良机!真法联盟穷途末路,相信灭一忍不了多久便会出手。到时可全靠圣教主您来应对啊!所以,当前圣教主您定要养精蓄锐,力求一战击杀灭一!可不能因为萧恒这一通胡闹言辞,就去和萧家决战,损耗体力啊!” 独孤平道:“秀儿所说道理我怎会不知?但此番见到萧恒,他给我的感觉与往昔大为不同!如若不除,我总有如鲠在喉之感!就怕那小子伙同沙岚复又搞出些什么乱子……” 左秀笑道:“萧恒再强,始终也是孤身一人,就算加上全部沙岚叛匪,也不过五名变化修士,孱兵数千,能掀起什么风浪?再说了,就算那萧恒是双四期,但也毕竟是初期啊!下次只要让您遇见了,还不是一剑就将他斩成灵气?更何况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近乎痴言,说不定,真的是疯了,还能干出什么大事?待西大陆平定,咱们立刻就去灭沙岚。您还担心什么呢?” 独孤平听罢,点了点头,虽然心中还隐隐有些介意,但终是听了左秀的劝,不再把萧恒当一回事。 138讼 圣山脚下一处密林中,唐桓正在雪地里来回踱着步,焦急地等待萧恒归来。(.好看的小说)不论萧恒把逃脱计划说得有多完美,可唐桓始终都觉得不放心,那可毕竟是圣山啊,此去定是九死而一生! 忽得,林间积雪中一阵异动,两个人影蓦然从中冒出。唐桓一看正是萧恒和蓝冰月,连忙迎上前去问道:“没受伤吧?可急死我了!” 蓝冰月仰面躺倒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道:“带着他遁了这么远!真是累死我了。” 原来,萧恒趁罡武众人被自己言语蛊惑时,祭出结婴时所得的天启灵符——纯阳属性的暗夜离火符,在瞬间阻碍了他们六感。然后,蓝冰月便施法将整个大殿上冻,与殿外冰雪相接。再由她带着萧恒一起冰遁而逃。如此一来,众体修自然寻他们不到。 萧恒用灵力将蓝冰月从地上扶起,递给她一块灵石,道:“这次多亏有你在,否则还真和独孤平说不上话啊。” 蓝冰月略有埋怨道:“小恒子啊,你冒这么大的危险去见独孤平,就是为了去说那几句话么?他怎么可能会听啊!还害得人家这么累!” 萧恒点头道:“我也觉得他不大可能会听,但总是要去试一试,说不定他万一听了呢。” 蓝冰月道:“那现在好啦,他确实不听,还要杀你。咱们该怎么办?” 萧恒一展双翅,道:“自然是去见下一个喽。”说罢,他不由分说摄起蓝、唐二人直飞云端。 这一飞,距离可就远了。萧恒一路向西,横穿罡武大陆来到伶仃洋上。这期间,蓝冰月和唐桓才终于有机会问起萧恒在地下的经历。 萧恒清醒过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大阵已经封闭。他所处之地,正是刚进来时的那个洞穴。施法照亮一看,只见遍地散落的都是自己储物袋中的灵符,好像刚被强盗洗劫了一样。萧恒心里糊涂,他只记得方才正在跟林意诚和慕容临心说话,然后头脑中那个声音一响,自己就失去了知觉,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 萧恒努力回想,仍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不明白自己的灵符为何会散落一地,仔细看看,洞穴内好像还有施展过各种灵符的痕迹。这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他搞不清缘由,便决定先将散落的灵符收好。 就在这时,一个诡异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小子都有些什么古怪符箓!竟害得我竟头晕脑胀地昏了过去!” “是谁!”萧恒警觉问道,仙识一扫,四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咦?居然还能说话!定是刚才的符箓削弱了我的力量。哈哈,小子,你的妹妹和你的朋友都把你抛弃了,从今往后这里就只有咱俩相依为伴啦!或者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咱们出去,那对咱们两个都好。” 那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说着,萧恒细细听来,竟发现这声音正来自自己的口中!萧恒心知不妙,连忙试着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已经很不顺畅。接着,整个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按着别人的意志动了起来! “你、你是、是、谁、谁?”萧恒艰难地控制喉舌吐出声音。 “我是谁?哈哈哈!”萧恒的嘴巴流利地答道:“我就是你啊!哦,不对,应该说你就是我,咱们俩就是噬血魔啊!” “噬、血、魔?”萧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不是、早就……” “早就灭绝了是吧?”噬血魔笑着答道:“听你这么说话也挺费劲的,暂时我就让你用一下这个身体吧。” 他一说完,萧恒登时感觉自己嘴的动作流畅了许多,但手脚还是不归自己控制,遂道:“不错,噬血魔早就应该灭绝了啊!” 噬血魔道:“这个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被炼化后,所有的骨头凝结为刀;所有的灵魂凝聚成我,附于刀上。无论是谁碰触了刀,我都能附到他身上,将他的身体占为己有!本来凭借这一点,我定能杀光世间所有生灵,吸干所有鲜血!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碰上了令狐无疾这么个天煞的东西!能用闪电电我不说,他竟然还自愿被封入阵中,害得我在这地底下一直憋屈至今。哎呀呀,不过遇上你们就更倒霉了!你说你们要是在令狐无疾元寿未尽之时来找我,那我也不用急着另换身体,直接用他的雷电,把你们一通狂轰滥炸,然后就出去逍遥自在了!结果呢?我为了换个好身体,不但把刀给丢了,还碰上了你这个倒霉鬼,要功力没功力,要同情没人同情,害得我还要在这地下煎熬!唉,真倒霉啊!” 萧恒听罢,双目一转,嗤笑道:“你怎知我没有功力?那只是你不知道我的绝妙招式罢了!你不信,就把身体还我,我定能破阵而出!” 噬血魔根本不信道:“你花这种心思也是无用。这个身体现在根本就不是你的,而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切断你和身体的联系,就什么时候切断。你就不用想花招鬼点了。” 萧恒真诚道:“我能有什么花招?我只是也不想被关在地底一辈子,想赶快出去罢了。” 噬血魔笑道:“你的本事我都试过了,罡气、灵符,根本打不开大阵!你还是放弃吧,老实给我睡着!”说罢,他就欲切断萧恒和身体的联系。 萧恒急道:“慢!你可试过两者并用?” 噬血魔闻言,奇道:“什么意思?” 萧恒道:“你只试过单独用罡气、灵符攻击,可试过将二者糅合后一同使出?” 噬血魔不屑道:“你是欺负我不懂行么?罡气和灵力本就水火不容,岂能糅合同使?” 萧恒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我有一绝招名为化符斥灵掌,糅合法体精髓,能以斥灵掌招式打出灵符,威力奇大,定能破阵!你只要放开我手脚,我现在就能破阵给你看!” 噬血魔听罢,始终觉得其中有诈。因为即便萧恒能够破阵,但破阵后他的身体依然掌握在自己手中,出不出去对他都没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还会这么积极破阵?遂问道:“你这么急着帮我破阵,莫非有什么圈套不成?” 萧恒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噬血魔道:“那就是有什么条件?” 萧恒斩钉截铁道:“也没有!” 噬血魔冷笑道:“既没圈套又没条件,这怎么可能!你还是安心睡去吧!” “慢慢!我说,我说!”萧恒见对方要下狠手,连忙老实交代:“我确实没下什么圈套。我只是觉得,如果困在这里,恐怕困到我元寿终结,也不能得救。而若是出去了,定会有亲朋好友前来相救!他们定能把你消灭,还我身体!” “哇咔咔咔!”噬血魔仰头一阵怪笑,说道:“好好好!我倒想看看你的亲朋好友是怎么灭我救你的!说吧,你都要用哪些符箓?”噬血魔听了萧恒的心里话,虽然打消了疑虑,准备让他放手一试,但还有所警惕,决定由自己来摄取灵符,以防万一。 萧恒见噬血魔答应,高兴道:“焚灭符,就是上面画有九缕火焰的;还有火凤符,上面画有一只火凤。各六张。” 噬血魔在地上符箓中略扫一眼,将十二张符箓选出,摄入右手,然后道:“好,那之后我就把身体交给你。你若是敢耍花招,或者碰了其他灵符,这辈子你就别想再醒来了!” 萧恒保证道:“不敢、不敢!你放心,我也是真心想出去啊!” 噬血魔听罢,这才断去自己和身体的联系,将整个身体都交由萧恒控制。 萧恒右手攥着灵符,活动、活动重新掌控的筋骨,来到法阵跟前站定身形,将右手收于腰际,屏息凝神,催动两个漩涡转至最快,眼看就要打出化符斥灵掌!而就在这一霎那,一张灵符倏地从他右手翠玉扳指中现出,紧接着亮光一闪,一道银光径直射入他的印堂穴中! “不!”噬血魔一声怒吼,就再也无法借由萧恒之口发声。 原来,萧恒早在噬血魔提到自己被灵符弄昏之时就在思索,自己有何灵符,可以不伤及身体,却能将噬血魔弄昏。再看一眼当时散落在脚边的灵符种类后,他自然想到了自己筑基时的天启灵符——万画静心符!定是这噬血魔急于逃出洞去,却又不知萧恒这些符箓都是作何之用,于是就在一一试用时也使用了万画静心符,却不料,竟被灵符的清心净欲之力所伤,才让萧恒得以苏醒。 萧恒方才趁和噬血魔说话之机,偷偷用仙识检查了储物袋,发现其中的灵符已全都被取出,而右手翠玉扳指中的灵符和箭矢则没有丝毫的扰动。萧恒的灵符平日里就分成两部分储存,一是防止储物袋丢失,二来也是为了在箭矢上贴符方便。显然噬血魔并不知道这翠玉扳指也能储物。如此一来,萧恒便设下圈套,诱使噬血魔归还身体,然后用万画静心符一举制胜! 噬血魔晕了片刻,醒转时已经无法再控制萧恒的口舌,只得在其脑中狂吼道:“杀戮吧!吸血吧!杀光他们!吸干他们!”这吼声在萧恒脑中回荡,萧恒只觉脑中一阵恍惚,全身煞气被其引诱散出,心中一股嗜血渴望勃勃升起! 萧恒大骇之下接连祭出万画静心符,道道银光闪耀洞中,心中凶戾渐渐平息,噬血魔的惨叫也逐渐消逝。待用去了五十多张灵符,噬血魔终于没有了声音。萧恒仍是不放心,又祭出了四十多张灵符,以确保万无一失。 在如此多的万画静心符作用下,萧恒心中的一切波澜全都平息。趁着这种心境,他没有立刻去试着破阵,而是原地打坐,并未练气,只是专心地体验着这些年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在地底无边的黑暗中,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不急不缓地跳动。面对被困之事,他忽然从心跳的节律中感到一阵释然,觉得本来就理当如此,认为自己其实并不需要出去,更不需要焦急、绝望。于是,他甚至连试都没有试着去破阵,就将散落的灵符收好,去往洞中深处灵气最强之地,专心沉浸于修炼之中,直到结婴、变化…… 在黑暗中,萧恒觉得也就之过了数十年而已,上方便传来巨大的响声。他前往一查,才知是蓝冰月和唐桓破阵。 听罢萧恒的描述。蓝冰月似乎有些明白萧恒不同于往昔的原因。或许,在万画静心符的作用下,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沉静中,他触碰到了修道真意的面纱。虽只是恍惚间的一睥,却使他安于困境,放弃了偏执的前行,静静地等待着真意自己到来。而正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在真意到来之时定能将它抓住,所以才会如此从容,如此地胸有成竹,如此地与往不同吧…… 生得凌云翼,汪洋飞渡疾。仅用一月功夫,萧恒三人便来到了法胜国太一岭下。蓝冰月在岭下一个镇子上为萧恒买了新衣换上。不然,他一直穿着四百年前样式的“古装”在街上招摇,实在太过惹眼了。 萧恒一方面潜唐桓前去送信,另一方面则和蓝冰月在市井中打听近来战况。据传那罡武国久战夺下两仪山后,气焰嚣张,只稍作休整便又进军,如今已经陈兵在太一岭的山脚。与罡武军不同的是,真法联盟一败再败、一退再退,士气已经十分低落。众人皆说,这太一岭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要是太一岭也被攻破了,到那时真法联盟可就真的完了! 萧恒坐在酒楼上,临窗看着细水东流,喝一口凡人的酒,感叹数百多年世间变幻。 蓝冰月坐在对面,默默地陪饮。这家店里的酒远不如毛家六十年的老酒醇厚,而如今品酒的心情,也远不如当年那时的…… 窗外一阵清风,扰乱了蓝冰月的思绪。唐桓和另一名结丹修士飘然立在窗前,引得酒楼内外无数凡人瞩目。萧恒抬眼观看,来人正是灭一的爱徒生无。 这生无如今已是结丹后期修为。说起来进度也是飞快。但他一见萧恒,不禁暗自倒吸一口冷气,笑着说道:“上次分别之时,我还能称一句‘道友’。哪敢料今日再见,我都要称您‘前辈’了!晚辈生无,见过萧前辈!”说罢,便深鞠一躬。 萧恒放下酒杯,点头道:“还称道友吧。不知多年未见尊师可还好么?” 生无苦笑道:“前辈是明知故问吧。家师日夜操劳,可没有前辈如此风雅饮酒的清福啊!闲话不提。日前,家师闻听前辈消息,当真是喜出望外,立刻就命我来请前辈往太一宫一叙!” 萧恒点头,也不多言,放下酒钱,起身和蓝冰月前后飞出窗去,跟着生无去见灭一。 太一岭是一片连绵数千里的丘陵。岭中峰峦虽都不高,但景色却极清秀。太一派创派万余年,这片岭中处处都有前人留下的宫阙摩崖。那些荒废了的,便就成了凡人瞻仰歌书的圣地。若是寻常,来此观摩游览的定不在少数。可当前临战,凡人们是都不敢来了。而那些尚在使用的建筑,无不壁垒森严,俨然一座座要塞,镇守在飞崖、险谷之中。萧恒他们若无生无领路,恐怕早就被四处严密巡逻的修士拦下了。 待来到太一宫上方,放眼望去,远近皆是楼宇殿堂,式样古拙、造型雄浑,庄严中又带雅致,廊桥飞溪、栈道穿瀑,参差错落无常。萧恒看罢,心中赞叹,万年积淀着实不凡,比之罡武圣山也不知辉煌多少倍数! 生无见状,便指点着简略介绍一番,然后道:“不瞒前辈说,家师之前本在闭关。毕竟决战将至,一定要做好准备。本是谁人都不见。但听说前辈来访,这才破例相邀!” 萧恒明白生无此话意思,只是点了点头,问道:“不知道尊现在何处?” 生无见萧恒没有表示,也不好再说,只得道:“家师正在显真洞内,众位请随我来。”说罢,领路飞出宫殿群,来到不远处的一座清净山峰,降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前。 这山洞口并不大,也就半丈有余。萧恒进洞还要低头。洞内倒是开朗,地铺青砖、顶镶萤石,未走多远,一道朱漆大门拦路,门头上刻四字“显真胜境”。 生无来到门前,恭敬行礼说道:“师傅,弟子奉命引萧前辈一行前来拜访!” 话音未落,大门缓缓打开。生无闪身,示意萧恒进入。 萧恒道句:“叨扰了!”遂迈步进门,蓝冰月和唐桓也跟了进去。 门内灵气十分浓郁。这倒也正常,毕竟是仙尊闭关场所。可门内景色却着实让萧恒吃了一惊。只见在广阔的空间内,一根根巨大灵石矿柱纵横交错、穿空突兀,恍如巨树苍天,又像蛟龙出海,在荧光中透射出那特有的淡淡金光。人站其中,必得环绕仰视,抚掌嗟叹!萧恒在金灵老坑挖矿六十载,也从未见过纯度如此高的灵石原矿——简直不用压缩就可以直接当上品灵石使用,不禁啧啧赞叹。 那边蓝冰月和唐桓见到如此胜景,也是看得眼睛都花了,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萧道友!”灭一的声音打断了大家的欣赏:“我就说你定非比寻常!果然,才五百多岁就法体双四期了啊!”灭一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根巨大的矿石柱后面闪出身形,笑着抱拳来迎萧恒。 萧恒一见,觉得灭一的样子比当年并派大会之时要沧桑了不少。想当年他激昂讲演、领袖真法,指点江山、气吞万里,誓伐罡武之必胜,心中是何等的豪情万丈?可如今,这数百年时光杀将下来,现实强塞在心中的郁闷和无奈怎能不催得人憔悴? 两人客套几句,灭一引着萧恒一行去到深处。洞内似乎并未经过打理,灵石矿柱恣意横空,众人只得一路闪躲避让飞行。所行不远,终于来到一块平坦空地,其中放置一个蒲团,想必应是灭一打坐之地。 灭一席地而坐,萧恒也随着坐下,生无、蓝冰月、唐桓则分立二人身后。灭一从储物袋中取出茶壶、茶碗,亲自施法烹茶,为萧恒斟满。待一道茶毕,他才开口说道:“此前听闻道友去了拓天岛,与沙岚残党为伍,后又下落不明。我心中甚是担忧,只怕天妒英才陨落了一颗明星。今日见道友无恙,我这一颗心,才终于落在了地上啊!只是不知道友此番来找我,所谓何事?莫非是那沙岚复终于愿意与我们联合了不成?” 原来,真法联盟屡战不利,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便暗中潜书萧岚复,想与其联合对抗罡武。但萧岚复认为法修乃是乌合之众,即便联合也不是罡武对手,还会惹祸上身,遂没有答应。时隔多年,灭一见萧恒前来,还以为是沙岚复变了心意。 萧恒道:“多谢道尊挂心!只是,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此来并不代表沙岚,仅是代表我个人有一事相求道尊!” “哦?”灭一见萧恒说得郑重,虽有些失望,但仍表示关心道:“道友有何事尽管说来。虽说我方时势不利,但只要力所能及,还是会鼎力相帮。” 萧恒点头道:“那在下就先谢过道尊了!我所求之事非别,就是想请道尊停止战争!” 灭一听罢一愣,遂低下头,自嘲一笑,说道:“灭一啊灭一!妄你还把他萧恒当朋友,却不想他已经给那独孤老二做了说客!萧道友,此事休要再提!这就请你回去告诉独孤老二,我们法修宁战死到最后一人,也不会向他体修投降!”说罢,他拂袖站起就要送客。 萧恒道:“道尊息怒。您误会了,我不是罡武的人。停战,仅是我个人的愿望而已。” 灭一闻听,仍不信道:“此话怎讲?” 萧恒道:“当年想必生无道友也曾传话给您,我的妻子寿元短暂将要离世。而她离世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世间和平、没有战乱。而我,在东西两块大陆间漂泊多年,也是看尽了法体纷争带来的诸多惨剧。所以,我仅代表亡妻和我自己,向道尊请求,停止战争,让世间恢复平静!” 灭一听罢,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萧恒,道:“道友,你莫不是在取笑我吧?” 萧恒正色道:“事关苍生,岂能儿戏?” 灭一摇头笑道:“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现在是否停战并不取决于我啊!你若要求,也要去求那独孤平才是。” 萧恒道:“我去求过他。” 灭一道:“他定不同意。” 萧恒点点头。 灭一仰头望着萤辉洞顶道:“这根本是不用去问也知道的。莫说是他,无论换了谁,放着如此大好的形势,都是不会罢手的吧!” 萧恒再次点头道:“是的。” 灭一低头看向萧恒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去求他?为何还要来见我?” 萧恒抬头直视着灭一双眼道:“我只是希望,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能在不继续杀戮的情况下,就得到和平。毕竟,素雪是不喜欢战争的。” 灭一也看向萧恒的双眸,反问道:“可能么?” 萧恒遗憾地摇了摇头,道:“看来是不可能了。” “嗯。”灭一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感叹道:“不过,这场战争也不会持续太久了。他们这次进攻太一岭,我已经不能再忍!我一出手,那独孤平定要来一决胜负!之后要不了多少年这个世界就和平了……” “但是,那个世界不是素雪所希望的世界,也不可能是没有战争的世界!”萧恒端起茶碗,凝视着方寸间的起伏波澜,恍若看着天下所有的纷乱。 “哦?”灭一奇道:“那道友希望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啊?” 萧恒继续凝视着茶水,道:“这场战争,无论是法修胜了,还是体修胜了,这世间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和平。法修胜了,过不了多久体修又会起义;体修胜了,要不了几年法修定会造反!如此反复,永世不得安宁!而我所期望的,乃是一个永久和平的和谐的世界!” 这些话若是从一届凡夫俗子口中说出,灭一定是连笑都懒得笑。可这话却从一名经历不凡的双四期修士嘴中说出,他定要郑重的给出回答:“你所期望的,不是我们的这个世界。” 萧恒平静地听完灭一的否定,再次抬头看着灭一,问道:“不知道尊可愿意和我一同来创造这个世界呢?” 灭一看着萧恒认真的眼神,忽然笑道:“当初我邀你同我一同创造我的世界,你没有同意。今天,你又邀我一同创造你的世界,我也不会同意。看来,咱们两个只能是两个世界的人啊!只希望你我不会有一天兵戎相见……” 萧恒正想再说些什么,忽听洞外有人禀报:“禀道尊!敌人大军开进北岭。东面守军被魔头邪煞用魔刀重创,节节败退!其他三位道尊一齐邀您出关,决一死战!” 灭一听罢,眉头紧皱,闭目仰天一叹,随后对萧恒道:“道友也听到,真法联盟形势危急!今天我就失陪了。生无,送客!” 不料,萧恒非但没有起身,还说道:“道尊一直以来很看得起在下,而我却一直无以为报。想来今日一别,再见不知何时,不如就由我来帮您这个忙吧!当然,也是有个小小条件的。” 139剥 血月阴风,山林战栗。[.超多好看小说]天空中,两座巨大的天门钜阙阵犄角而列。各色法术华光如雨倾盆,对着迎面冲来的罡武大军倾泻而出,轰鸣阵阵、呼啸不止。而罡武军则不急于进攻。他们一边抵挡着敌方的攻势,一边高声为己方仙尊呐喊助威! 天门阵前,但见十二名第四期仙尊上下翻飞、解数尽使,正在激烈缠斗!法修带队之人,乃是山门新失的陈少杰。他心中火气正盛,双目涨满血丝,好似凶神恶煞。一柄极刀东砍西突、前崩后搪,随着陈少杰身形,忽上忽下、时进时退,战遍那方二将尊,斗过敌人四尊王! 由于陈少杰的神勇,虽说体修一方实力更强,却是一时占不到上风。其余法修仙尊们也被陈少杰气势鼓舞,一个个越战越勇,努力保护着身后大阵不被攻破。 可在这群情激奋中,独有一人还保持冷静,那就是原玄符宗老祖闻天子。他可还记得之前的屡战屡败,甚至失守两仪门是怎么得来的。本来,两仪门护派阵群几经加固,防御已经十分坚实。法修们是做梦也想不到,它竟然会被那么轻易地击破!而这罪魁祸首就是拥有魔刀的邪煞子! 话说邪煞子并不会使用血斩,可他就是喜欢在战场上把刀拿出来吸血。魔刀最初乃是通体牙白,血吸多了,上面便有血丝显露缠绕。待越吸越多,刀上血丝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终通体都变得血红。与此同时,魔刀的重量也越来越重,似乎吸了多少血,就会增重多少斤两。这几百年下来,其重已不知有多少万斤。纵使邪煞子用惯巨剑,耍起这柄魔刀来也有些费力。不过时间长了,他渐渐地也把它练成了一件趁手的兵器,作为近身攻防之用。 而在进攻两仪门的一次战斗中,他偶然使用魔刀冲刺中了法修的护派大阵。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护派大阵竟被魔刀一刺崩溃!大阵一垮,法修全部计划都被打乱,溃不成军,这才丢失了立派七千年之久的法胜两仪门。之后,体修从东北西三路进攻太一岭北岭。邪煞子身在东路,一路之上,依靠魔刀之威,破阵拔寨势不可挡。法修只得连连败退,天天告急。 其实这魔刀本没有破阵的特性,但它吸血变重的特点却让它成为了一件破阵的利器!说起来,修士的法宝、法器所用材料之所以要经过炼化,无非就是为了高度浓缩精华,已达到较高的密度。但凡以“破”为主的法宝,无不是被炼化的即小又精。就好比李光宗的法宝玄冰碎。其用料多少可能与灭地平山锤相若,但体积却小上很多,密度则要高上无数,如此一来才能钻破体修罡盾。所以,这类法宝的炼制,也是最费工夫。可如今,这魔刀居然能无止境的吸血增重而不变大,兼以其坚韧无比、无物能摧,正应了“一力降百巧”之说,真是想不变成攻坚利器都不行啊! 可如今,双方开战已经过了一碗茶的功夫,作为体修破阵主力的邪煞子却还没有现身。这不禁让闻天子心中担忧,怕是对方又有什么诡计。 果然,正在法修众仙尊酣斗之际,忽有一人自高空冲下!众人连忙抬头观看。只见邪煞子身着大红衣裳,头下脚上,从云端急速冲坠而下!红色月光中,血染魔刀分外狰狞,若嗜血怪兽吐呲出的獠牙,贪婪地向大阵刺去! “不!”陈少杰一声急吼,闪身形、挥极刀,就去阻拦。 可邪煞子从高空俯冲而下,速度之快,哪里来得急挡? 只听“噗”一声响,邪煞子连人带刀,就将整座天门钜阙大阵从上到下一气贯穿!可怜那些处在他轨迹上的修士们,均被魔刀刺中成了干尸。 “杀!” 罡武大军见大阵一破,登时爆发出震天撼地的吼声,发起了冲锋! “结阵、快结阵!”那方的法修则各个慌了手脚,纷纷急着就近结阵。 混乱下方,邪煞子享受着杀戮和血腥,狂笑着展双翼从山林中猛地飞出,挥舞着魔刀又向另一座大阵冲去。 “哇呀呀!兔崽子,你休想得逞!”陈少杰怒吼一声,就要去追邪煞子。可身前忽然一道劲霸冲击波打过,直惹得陈少杰视线都一阵模糊!他连忙后退闪躲,定睛一瞧,却是琮璧尊王左大力运大力斥灵掌杀到。 左大力双掌在胸前对击,“铛铛”犹如钟鸣,笑道:“哪里走!陪我练练!”说罢,他双臂猛然粗了一圈,一齐收于腰际,胸口凹陷、后背隆起,遂以千钧之势猛将双掌推出,喝声:“接掌!” 陈少杰也不示弱,极刀当头高高举起,全身发出灼目白光,聚成冲天光柱直达天际,既而对着左大力的斥灵掌就是一斩! 极刀之极,阳刚威猛;大力之力,蛮横霸道!两股巨力碰到一处,整个天空的灵气都为之震动!那些修为低下的修士,更是被这股灵气的风暴震得身形乱晃不能自已。可左大力哪里是寻常修士?他于风暴之中巍然不动,还仰天大笑道:“还是和你小子打架痛快!来来来,再接我一招!” 陈少杰哪里有心和他纠缠?他见自己脱不了身,忙对其他法修仙尊吼道:“快去阻止邪煞子!” 然而,他有左大力纠缠,其他人也都另有他人纠缠,一个也脱不了身! 其实不光是陈少杰,众法修仙尊心里也均是着急。(.)眼看邪煞子就要破了另一座大阵,己方却是无能为力!这大阵一破,无需多说,又将是一场败绩。 邪煞子的狂笑,魔刀的无情,眼看又要将法修唯一的希望撕碎。就在这个时候,忽听远方传来一声呼喝:“大力斥灵掌!” 滚滚冲击波奔腾咆哮若洪流,赫然横拦在邪煞子身前,直逼得他不得不急急停身,横刀戒备。 这一突来的变故救了法修燃眉之急,也坏了体修在望之胜。双方无不忙里偷闲,于交战之中朝那掌来方向观看。 但见一人展漆黑膜翼划过夜空,飘然来到邪煞子跟前,抱拳行礼道:“前辈请了!适才情急之下晚辈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 借着殷虹月华,邪煞子、陈少杰、闻天子、左芷月、慕容怜等人都认出了他,异口同声惊道:“萧恒!” 邪煞子更是奇道:“你还没死?” 萧恒笑道:“托前辈洪福,我虽遭人背弃地底,却还得偷生。今日只因一物在前辈手中害人太多,才特来拜见前辈!” 无须萧恒多言,邪煞子也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往昔被自己断言“命必不长”的小儿,如今竟然达到了法体双四期,与自己位列同级!不由得,一股寒意在心中生起。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略有走调,问道:“何物?” “魔刀。” “给你!”邪煞子言出刀落,抡魔刀劈头盖脸朝萧恒砍去。 魔刀沉重,速度不快,加之萧恒早有防备,待魔刀落至头顶不远,他左掌自右向左划出,去拨魔刀侧面,企图将刀拨开。同时右手不闲,一招斥灵掌顺势打出,正欲反守为攻。却不料,他左掌拨到魔刀之上,只觉其重无比、难撼如山,竟一下拨它不动! 萧恒当时就知不妙!可为时已晚,魔刀正劈在他的左臂罡盾之上。“咔”的一声,罡盾登时破裂,眼看萧恒就要被魔刀一劈两段!幸亏他反应神速,左掌一招不得,右掌随即变向,改朝上方打出,身形借斥灵掌反冲之力,“嗖”得下落,险险避开魔刀锋尖! 邪煞子见萧恒应对竟能如此流畅,心下再吃一惊,更是下定决心要将其铲除,振双翅就欲去追,却仙识忽觉有箭射到,连忙闪身躲避。十二道惊风过后,方闻“嗖嗖”声来,邪煞子才发现自己的一对膜翅已被射出了八个孔洞,甚至连左腿、右腕也被擦伤! 原是萧恒在下落同时用黛骡弓反击。这黛骡弓经过萧恒三百多年培炼,威力已然非凡,射出之箭“晚见影、慢闻声,只睥一线入云中!”是躲之难躲,防之难防! 一有外伤,邪煞子鲜血立刻从伤口中喷出,直奔魔刀飞去!他一边暗骂魔刀六亲不认,一边使出变化期神功,使伤口的筋骨皮肉快速伸展、愈合,完好如初,才制止了飚血。 这时,他察觉萧恒箭矢再度来袭,心中恼怒,右手一挥,化出右阙巨剑。“叮叮”几声,便将所有箭矢全都挡掉。接着,巨剑锋头一转,径直就奔下方萧恒刺去。 萧恒见巨剑来急,又想起方才拨魔刀失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遂催动膻中漩涡,重新结出罡盾,待巨剑将将刺中之时猛向左闪身,同时右掌狠击巨剑侧面! 掌、剑相撞,发出铮鸣巨响,直把邪煞子震得右臂发麻。罡剑歪斜,险些就要破碎! 萧恒趁机振翅上冲,拉近与邪煞子距离,右掌顺势拍出大力斥灵掌。邪煞子匆忙中挥动巨剑不及,索性身随剑转,先行晃过冲击波,再将大剑于空中轮舞一周,朝萧恒横斩。 萧恒故计重施,又是待巨剑临近,身形猛地一短,利用变化之功,将双腿缩紧,躲过剑锋,然后使尽全力蹬出,正中巨剑!“咔咔”一阵脆响,偌大巨剑在萧恒一蹬之下碎做了千万尘埃! 萧恒“哈哈”大笑;邪煞子“哇哇”怪叫!他方知萧恒力猛劲沉,单用罡气凝剑斗他不过,遂从储物袋中取出不破大剑,剑指萧恒,罡气催逼,一柄新的巨剑勃然而出,直刺而去。 萧恒观巨剑再来,知道有不破剑为基再毁不易,却也不慌,又是待巨剑来临,一个筋斗翻起,便就躲过。 邪煞子早就看清萧恒临危避险的套路,出招时就已埋下了后手!他见萧恒翻起,立刻手腕一抖,大剑当即上撩,若平地起巍峰,欲把萧恒劈为两半! 却不料萧恒于翻腾之中双掌一夹,正把巨剑夹住,身形随巨剑而起,全然没被撩到! 如此这般,萧恒利用和猿小六切磋领悟的缠斗之法力克邪煞子大剑。两人百十合斗下来,萧恒越战越勇,越打越占上风! 而那方法修大军虽都是不明所以,但见到来了如此强援无不精神振奋,奋力反击。体修则因为要冲击阵破的法修,反而乱了自己防御的阵型,倒被另一座天门钜阙阵抓到了空子!一通法术轰击下来,死伤惨重。 若是另一座阵法不破,如此下去,罡武定要落败!左大力心中焦急。他一边同陈少杰激战,一边不停地催促邪煞子赶快破阵! 邪煞子被催得急躁,可这萧恒总是攻击巨剑,害得自己一套右阙剑法全然施展不开,简直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怒火攻心,煞气飞腾!只听他仰天一声狂吼:“天煞戾气!”众人只觉一股凶煞之气随声横扫整个战场!再看邪煞子,双目猩红、血发飞舞,浑身血腥腾绕,右持金光巨剑、左提凝血弯刀,立于圆月当空,若野兽出笼、如厉鬼现世,使人望之无不胆寒! 而那方萧恒也不示弱,双臂一震,厉喝一声:“天煞戾气!”又是一股渗人煞气席卷战场!但见萧恒剑眉倒竖、红目圆睁,血发如鬃立、杀气弥四方,三分不像勾魂摄魄狠无常,七分好似夺命杀生冥瘟神! 在场修士同时被这两位巨煞震慑,就是第四期的修士也不禁心生寒意。至于那些修为低下,胆小惧死之辈,更是吓得连裤子都湿了。 再说邪煞子和萧恒。两人绝技施展完毕,看到对方都是一般凶恶模样,各自冷笑一声,随即一冲而上再次动手。这回,二人招式威力都被煞气加持翻倍,争斗起来更是声势惊人!邪煞子巨剑舞动如飞,狂劈滥砍中,掀起阵阵灵气旋风,直将周围无关修士吸入,斩成碎片血雨!萧恒斥灵掌、黛骡弓连发,冲击波胜怒海狂涛、金飞翎赛陨石流星,通达八方、网络六合!直吓得周围人等纷纷退让,生怕一不小心就做了那冤死的鬼。就是一干第四期修士见到,也不禁在心中惊讶:“这萧恒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会有如此实力!” 两人又斗了数十合。本来他们所使天煞戾气就是同源,加之体内煞气多寡也相若,因此威力提升也相差不多。如此一来,之前占优的萧恒,现在同使天煞戾气后依然还是占优。把个邪煞子越打越郁闷,越打越急躁!他忽记起起手之时,萧恒拨魔刀未果,心中琢磨,既然右阙剑法对萧恒无效,那么干脆还是用魔刀对付,打他个出其不意,叫他无法拨挡! 心中计定,邪煞子遂用巨剑在萧恒身边一通乱舞,搅乱四周灵气,使其斥灵掌威力减弱,随后,双翅猛夹,一个冲刺便来到萧恒近前,挥左手魔刀便砍!果然,萧恒方才斗巨剑半天已然习惯,忽遭魔刀袭击,来不及反应,仍然使用临危避险的法子应对。只见他分寸稍乱,好似全然忘记了之前曾被魔刀所败,竟又是用左掌自右向左去拨魔刀!邪煞子见状,心中大喜,只道萧恒果然着了道儿! 却哪知萧恒左掌刚碰到魔刀,便有一股巨大的灵力冲击自他掌中爆炸而出——正是其一直藏而不用的化符斥灵掌!同时,萧恒右掌祭出本命暗夜萤火符。邪煞子只觉恍惚中一片白亮,待醒转过来时,左手、左膀、左肩均是酸麻巨痛难耐。更要命的是,自己爱不释手的魔刀竟已被萧恒打飞! “啊呀!”邪煞子惊叫声中怎么会料到,原来自己竟是着了萧恒的道儿!方才萧恒一直攻击巨剑扰乱右阙剑法施展,就是为了让他以为萧恒武艺套路如此,然后自己把魔刀送上门来! 刀飞赛流矢,萧恒胜长虹!邪煞子再想去追,已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刀落入萧恒手中。 魔刀到手,萧恒目的达到,就想迅速撤出战团。却不料脑中忽然一阵眩晕,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心底升起:“刀!我的刀!哈哈哈!” “你果然还没死!”萧恒直被噬血魔的声音惊得一激灵,遂察觉有一股诡异的力量从手中魔刀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噬血魔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变得越来越强大,不停地对着萧恒的内心嘶吼:“杀了他们!杀光他们!吸干他们的血!统统吸干!” 萧恒天煞戾气正在发动之中,被噬血魔这么一喊,浑身煞气登时暴走,眼看脑中嗜杀欲望越来越强,仅剩的一丝清明就要被煞气和吼声蒙蔽! “等目标完成之时我再回来!”六感逐渐暗淡中,自己在百里素雪墓前曾发过的誓言蓦然回荡在耳边。 萧恒只觉胸中一股恶气憋闷难出:“我不能就此变成疯子!”心底的夙愿就如一把利剑,猛地刺破了噬血魔的牢笼!“啊——”他仰天一声长啸,喝道:“我萧恒身心,岂容你来霸占!万画静心符!”数十道银色霞光在长啸中穿透夜空,照亮了战场,也照亮了萧恒的内心! “不!”噬血魔一声惨叫,便又被几十张灵符的净化之力打回了原形,无法再行蛊惑。 萧恒六感这才又恢复了通达,睁眼之时,却见一柄巨大罡剑已经迎面砍到! “去死!去死吧!”巨剑击中萧恒的巨响淹没了邪煞子兴奋地狂吼。 萧恒被砍得直飞射砸入下方地面,在山坡上砸出一个数丈直径的深坑!好在他于危急关头放出罡盾护体,不然定早已灰飞烟灭。 即使这样,萧恒仍被这巨大的冲击撞得头晕眼花,气血翻涌。他慌忙拨开身上碎石浮土,就见邪煞子面目狰狞,犹如发疯一般飞扑过来!他大吼着:“还我魔刀!你去死吧!”说着,挺剑朝萧恒就刺。 萧恒见状,连忙纵身一跃,欲躲开巨剑,哪料六感忽又一顿,脑中只能听到噬血魔的狂吼:“去死吧!你去死吧!”原来就在方才喘息之间,噬血魔再次从魔刀中吸取了力量,再一次控制了萧恒的身体! 萧恒强打精神,试图在六感尚存之时,再次祭出万画静心符,却不料灵符刚一拿出,邪煞子巨剑便到!又是一声巨响,萧恒再次被巨剑击飞,手中灵符四散。他的身形倒飞出一里多远,沿途撞断林木无数,最终“轰”的一声撞进一座山包之中。 邪煞子知道萧恒身负罡盾,这一击也不能绝杀,遂又提巨剑追去。 不料,只听那山包内一阵嗜血狂笑,紧接着传出一声嘶号:“血斩!”数十道猩红月牙自小山包内冲天而出,直把那山包切了个粉碎! “哗”得一声,碎石纷飞,一个身影猛地从石屑中飞出。邪煞子一看,这人嘴角挂血,却是一脸疯狂喜色,浑身虽无煞气,却俨然就是凶煞本身!他即是萧恒又不是萧恒,惹得邪煞子不禁身形一顿,问道:“你是何人!” 噬血魔瞪着双眼,森然笑道:“我是噬血……” “万画静心符!” 不待噬血魔自我介绍,他的身后便齐声响起两个呼喊,同时数十道银光已打在他印堂之上! “不!”噬血魔又是一声惨叫。它万万没有料到竟还有人有此“恐怖”符箓! 银光入体,萧恒归来!他刚一醒转,顾不得浑身疼痛,便连忙将手中魔刀丢入储物袋,不敢再拿,生怕噬血魔又从刀中汲力。然后,他也不管眼前莫名其妙的邪煞子,回身摄住蓝冰月和唐桓二人,展翅便走! 原来,萧恒早就觉得这噬血魔不会轻易被几张静心的灵符灭杀,八成只是一时受挫,潜伏着伺机反扑。所以,他便分了一些万画静心符给蓝冰月和唐桓,叫他们一旦看到自己不对,就立刻出手相助。 是方才,蓝冰月和唐桓在战场外围观战,见萧恒一握住魔刀就使出灵符,就知是噬血魔在作怪,便连忙赶去相救。本来他们距离萧恒所在还有些距离。可萧恒被邪煞子两剑打飞,正好是落在了二人附近!既然邪煞子都能看出噬血魔并非萧恒,蓝、唐他们有岂能看不出?遂不待噬血魔嚣张,便祭出灵符,再次将他打回了原形。 再说萧恒这一逃,可惹急了邪煞子!他啐骂一声,一展阔翼紧追而去。 可萧恒修到变化期后,斥灵飞行不再靠脚,而是依靠双翼,便能腾出双脚辅喷灵力提速!如此一来,邪煞子哪里能追得上? 加之萧恒狡猾,他竟又重新冲入了战团,收了双翼。在黑暗、混乱中直叫邪煞子看了个眼花缭乱,也是找他不到! 邪煞子心急如焚。这三百多年间,他在魔刀上倾注了无数精力,喂它鲜血、用它练招,最近还依仗它接连立下大功,官复将尊。那森寒的触感和淡淡的血腥味更是让他为之疯狂!可如今,自己心爱的宝贝竟被萧恒这无耻小儿抢走,实在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恨! 他愈想愈气、愈气愈急,加之天煞戾气本就使得全身煞气横行,终于再也把持不住,施展出那个自己尚未掌握的绝技——“邪煞冲神!” 吼声未落,一股有形红色煞气暴风般从邪煞子身上迸发而出,旋转着充斥天地间每一寸空隙!这煞气触之即骇,直吓得战场上所有人都不由得停止了打斗朝邪煞子望去。只见他却弓腰驼背,双手耷拉在身前;不破剑挂在右手,好似随时都要掉落一般;头也耷拉着,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飘在空中。忽然,他猛地抬起头,睁开那双犹如恶魔般黑底黄瞳的双眼,扫视向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射来,好像只要盯在人身上就能灭杀他的三魂七魄! “嗷!”邪煞子一声凄厉嚎叫,右手巨剑再次凝聚——那罡气竟是血一般的殷红!同时左手五指如爪曲张,指尖放出五道鲜红细剑,恐怖异常。忽然,他好像找到了目标,猛地挥剑砍去,只将数十修士,不论法体全部砍死!尸块还未掉落,他身形一晃却又消失,待出现之时,左手魔爪已经连续贯穿七名修士——依然是不分敌我的乱杀一气!他杀人之后,竟还伸出舌头,舔食左手上的人血,更露出满意的癫笑!众人见之,无不浑身战栗、恶心作呕。 左大力连忙喝止道:“邪煞!你干什么!还不快去杀萧恒,夺回魔刀破阵!” 不料,他这一喊,邪煞子黄睛一斜,竟然闪身朝他冲来,挥剑便砍! 左大力猝不及防,忙运罡盾将双臂合拢护在身前抵挡。 “铛!”一声震天巨响,左大力就如皮球一般,被邪煞子一剑砍飞,竟生生撞穿两个山头才止! 众人皆知,这左大力修为高邪煞子一个小境界!这放在在第四期,可以说是巨大的差距!而邪煞子竟能一剑将左大力砍飞,实在不敢想象! 而邪煞子砍完了左大力,“桀桀”一阵怪笑,挥剑舞爪,不管敌我,不管对方修为高低,冲入人群中就是一通乱杀狂砍! 直到这时,人们才恍然大悟:“他疯了!” 众人均不知晓,这“邪煞冲神”就是邪煞子曾经提过的煞意三法中的第二法。始创于万余年前的一名自称邪煞圣尊的人。据说此人当时凭借天煞戾气就已成为天下前十的高手。后来又创邪煞冲神,便跻身那时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可是,即便他使用了邪煞冲神这等极端的功法,却依然只能和另外一人打成平手。而那个人就是后来的第一名第五期修士雪刑风!邪煞圣尊在修为上常年没有突破,于是便只能从歪门邪道上下功夫。进而,他在邪煞冲神之上,又创一招,名为“一煞真极”!有了这极邪招术的帮助,他总算是在最后一次比武中胜过了雪刑风。可是,这招一煞真极实在是把煞气催逼得太过分了!比武中途,邪煞圣尊便已经走火入魔发了疯。在战败雪刑风之后,他也因为身体无法承受煞气的负荷,立毙当场。 而邪煞子别说一煞真极了,其实连邪煞冲神还都没有熟练掌握。因为知道邪煞圣尊最后的下场,所以他也从未敢在实战中使用。可这次,魔刀被夺,他实在是心急又没有办法才冒险一试。却不料,刚一用出便就发疯,全然忘了什么萧恒、什么魔刀,心中只剩杀戮一念! 被邪煞子这么一搅和,这仗也没法打了。双方仙尊都放弃了争斗,有的忙着组织己方撤退,有的则疲于应付邪煞子疯狂的攻击。即便这样,死在邪煞子剑下爪中的修士仍然难以计数,尸块、鲜血不停地从天空中落下! 乱军之外,萧恒带着蓝冰月和唐桓远远立在当空,把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们早就在邪煞子发疯之初便混出了战团,却没有远遁。 蓝冰月对萧恒道:“还看什么?咱们还不趁着那家伙发疯,赶快离去?” 萧恒则道:“不能放着这疯子不管!” 蓝冰月急道:“怎么?都逃出来了,你还要冲回去?他现在发了疯,力气可大着呢!你去定有危险!” 唐桓插嘴道:“但是,那么多无辜的人都被他杀死了,好可怜啊!” 蓝冰月不悦道:“他们来打仗,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思来的。被杀了有什么好可怜的?咱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不行!”萧恒坚定道:“他们这样死了,太不值了!” 蓝冰月道:“他们的死还有什么值不值的?难道为法体打仗死就值,被这疯子杀了就不值么?” “没错!”萧恒肯定一句,忽以灵御声,大声喊道:“邪煞子!我萧恒在此!你的魔刀在我手上!你都忘了么!” 萧恒这么一喊,邪煞子果然停下手来,转头瞪向了他。 邪煞子虽神志不清,但看到萧恒面容,又见他从储物袋取出弯弯魔刀,蓦然觉得此人与自己定有血海深仇,一声怪叫,挥剑就朝萧恒冲去! 蓝冰月见状,直急得大叫:“你喊他做什么?你也疯了么!” 唐桓则被邪煞子一瞪,直吓得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萧恒双手持刀,双眼紧盯来敌。邪煞子身上凶煞太重!这一临近,就连萧恒这成天泡在煞气里的人,也觉心脊发凉、寒毛倒立!但萧恒既没后退,也没迎上。他压抑着本能的恐惧,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一招之上! 但见邪煞子身形已然临近!他右手血红巨剑高举在前,对准萧恒猛劈而下;左手腥风魔爪在后,时刻准备将萧恒尸身撕碎而食! 蓝冰月见巨剑临身,已然避无可避,不禁两眼一闭,发出一声绝望尖叫。 而就在这尖叫声中,萧恒顿挫念出两个字:“血!斩!” 魔刀劈风挥舞,一道三十丈宽的鲜血残月悄无声息地从刀中飞出。 这残月飞过了巨大的罡剑——包裹其中的不破剑没有阻挡它;这残月飞过了邪煞子——深埋其中的筋骨没有阻挡它;这残月飞过邪煞子的左手——突出其上的五柄罡剑也没有阻挡它。残月飞啊、飞啊,直到飞上了九天,挡在那片真正的月亮前方,“噗”地破碎,化为一阵迷蒙的血雾,在月光中折射出一圈妖艳的霓虹。 140睽 邪煞子既死。经他这么一搅和,体修攻势已乱,再战无益。加之法修士气正盛,左大力无奈之下只能下令撤兵。法修终于取得了久违的胜利,全军上下欢呼不已。 法修众仙尊也是心情大快,有说有笑地回到中军帐内,却见灭一、萧恒等人正站在其中谈笑。陈少杰见状还道灭一已将萧恒收服,心中一咯噔,皮笑肉不笑问灭一道:“怎么?我刚才心中还在奇怪,原来萧恒已经归顺太一道啦!灭一道尊,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灭一摇头笑道:“可惜并非如此。此番萧道友只是好意出手罢了。不过,既然道友这次如约帮我等取得了大胜,那本尊也自当履行约定。”说着,他看向陈少杰身后的闻天子,道:“闻天道友,我曾答应萧道友,若他能夺了魔刀助我方胜过体修,那么我方就要将天阶符纸的制作方法告知于他。” 闻天子一听,当时心中就不乐意:“怎么,合着你不知道,还要让我来说啊?你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擅自答应!真是岂有此理!” 灭一见他面有不悦,遂笑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为战场上的诸位担心,才满口答应下来的。那天阶符纸制法,虽说鲜为人知,但总归也不是什么门派机密。且要说来,他萧道友原本还是你玄符宗门下。我看闻天道友就卖我一个人情,把制法告诉萧道友吧。” 闻天子一来当着众人的面不好驳灭一的面子,二来这符纸制法确实也不是什么机密,虽心有不快,却也不好多说,取出一枚玉简,贴在额头,少顷便就写好,一掷,交与萧恒。 萧恒接了玉简,仙识探入,大致浏览一遍,遂对闻天子行礼道:“多谢老祖教诲!” 他既口称老祖,就说明自认还念玄符宗旧情。这样一来,闻天子也就不算传法给外人,脸上的神情才稍有缓解,竟还冲着萧恒点了点头。 萧恒收起玉简,遂对灭一行礼道:“既然诸事已毕,晚辈还有要事,恕不久留了。” 灭一闻听,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也不挽留了。咱们来日再见!”说着,他便将萧恒一行送出帐外,目送他们御空离去。 等到萧恒走远,灭一身后生无才惴惴问道:“师傅,就这样放他走行么?那魔刀可是还在他身上啊!” “什么!”众法修仙尊闻听此言,均是大惊失色。陈少杰一把抓住灭一的胳膊道:“你没把魔刀要过来么!” 灭一没有计较他的无礼,淡然道:“没有。” “那你居然还放他走?还不快追!”陈少杰激动道。 灭一不屑问道:“你要魔刀作甚?” 陈少杰道:“那魔刀破阵如捅纸,斩仙如杀鸡。不说得到后我军能如虎添翼,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外人拿走啊!” 灭一看着一脸贪欲的陈少杰笑道:“你就看到这魔刀的威力,却不知道这魔刀的毒害!”说罢,遂将魔刀身世对众人讲述一番,然后道:“根据震空师叔所述,当年十二仙尊费尽心力才将此刀封藏他处,就是怕它蛊惑世人、危害天下。这样的刀,咱们得了反而是祸害,还不如让萧恒带走更加省事。怎么,难道陈道友自以为能胜过当年的十二仙尊,可以驾驭这柄魔刀不成?” 魔刀的事情,陈少杰其实早就从屈文夫口中得知。他对灭一的轻视很是不服,道:“不错!邪煞、萧恒两个小辈都能驾驭的刀。我陈少杰却不行么?” 灭一瞟了陈少杰一眼,随即看向天空道:“邪煞子是如何驾驭魔刀的我是不知。但你不见萧恒一得魔刀,就需用灵符静心,期间好像还曾被反噬!莫非你是真的不怕变成疯子,然后被我杀了么?” 陈少杰被灭一的话气得牙根直痒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其他仙尊听了灭一所述,便知魔刀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见了灭一的态度也知多说无益,遂随之离去。 灭一冷笑一声,对生无传音道:“陈家四兄弟,也就老二陈冠英算是个英雄豪杰啊!他这三个弟弟真是不成器!” 生无则问灭一道:“可是师傅,就算不为魔刀,弟子觉得萧恒这人也不应轻易放走!” “哦?”灭一笑着看着生无,问道:“为何啊?” 生无道:“原因有二。其一,萧恒资质惊人,每次见面修为进展都是神速,如今又得了魔刀,若是放任不管,恐怕他日必成师傅敌手!二来他先见独孤平,再来见师傅,假意请求停战之事。在我看来,他实际上定是想探听双方虚实!” 灭一道:“修炼神速的人是先天受到赐灵神的庇佑,我们无须嫉妒,也无须阻碍,反倒应该主动结交,做个朋友。我观萧恒此人仗义,就算将来真的成了敌手,留有一些情谊,也不至于闹得太僵,会多出些余地。至于这第二点么,关键是他探听双方虚实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生无想了想道:“弟子一时也想不出他想干什么,但我总觉得他一定是在谋划一件大事,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大事啊!”灭一继续望着天空,仿佛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大事呢?若他真能干些事的话,应该会对咱们有利吧。唉,无论如何,我们走到如今这个天地,还是不要再另外树敌的好啊。”他一边说着,心中一边盘算萧恒再现对今后时局的影响。不提。 再说萧恒一行向西飞出老远,确信无人追来,这才当空停下。 萧恒检视了一下储物袋中魔刀,感叹道:“这刀总算离了邪魔之手。世间枉死之人也能减少许多吧。” 唐桓则奇道:“师傅,这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悲天悯人、慈悲心肠了?” 萧恒闻言脸上滑过一阵哀伤。 蓝冰月连忙传音给唐桓道:“还不是因为素雪夫人!你这个笨蛋,哪壶不开提哪壶!”然后,她连忙扯开话题问道:“小恒子啊!你最后除掉邪煞子那招好厉害啊!是你这些年在地底悟出的么?” 唐桓一经提醒才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也符合蓝冰月道:“不、不是。那招血斩本是噬血魔的招数,而且必须要用魔刀才能发出。临心曾说过,这招除了师傅会用之外,其他人即使魔刀在手也使用不出。你看,那邪煞子得了魔刀那么多年,不是一次也没用过么?” “哦!原来如此!”蓝冰月听罢连连点头,笑着道“果然还是我们家小恒子最厉害啊!” 萧恒则摇头道:“不。其实我本来也不会用。” “啊?”蓝冰月和唐桓一起纳罕道:“可是刚才……” “刚才是我第一次用。”萧恒解释道:“唐桓所说之前我会使用,估计说的不是我,而是噬血魔。当时在地底,我身心被他霸占,什么事都不知道,更别说血斩了。现在我之所以会用,是因为刚才被邪煞子打入山中时,噬血魔趁我受伤控制了我的身体。但他力量被灵符损耗太多,还无法让我完全沉睡。虽动弹不得,感觉却是清楚。所以,在他使用血斩之时,我就如感同身受一般全都体会到了。他一发狂,连使了几十次。这就好比他手把手教了我几十次……” “所以啊!”蓝冰月听到此处禁不住笑着拍手插嘴道:“我们家小恒子聪慧绝顶,学了几十次焉能还有不会之理?哈哈,只能怪那个邪煞子倒霉,撞到了小恒子手下!” 萧恒点了点头,遂又皱眉说道:“不过,这血斩也不是什么好招术!魔刀斩出之血,其实就是之前所吸入的鲜血!若是没有足够的鲜血就无法使出血斩!” “就是说……”唐桓颤声道:“要想使用这至强一击,就要不断杀戮,不断吸血?” 萧恒默默地点了点头。 “魔刀,真、真是太、太可怕了!”唐桓怔怔说道。 “不用发愁啦!”蓝冰月则笑着说道:“那邪煞子不是早就帮咱们吸了好多血么?足够小恒子你用一阵子了!” 萧恒叹道:“是啊!也不知已有多少人做了这把刀的活祭!”接着他话锋一转,对蓝冰月道:“先不说魔刀了。这天阶符纸的炼制还要去找谷主帮忙。冰月,你就替我跑一趟吧。”说着,他把闻天子所给玉简交到蓝冰月手中。 蓝冰月看罢玉简中内容,笑道:“原来这天阶符纸竟是用灵虫吐丝制成!我这就回去请谷主纺上几万斤丝来!” 萧恒苦笑道:“那么多丝你是要把谷主累死么?以谷主的身形,随便纺些就够我用一阵子了。不像闻天子他们,还要去找灵蚕什么的,一年也吐不了多少丝来。难怪他们都说天阶符纸珍稀。” 蓝冰月又道:“那你们去哪儿?我制好符纸到哪里找你们?” 萧恒道:“我方才问过灭一,小林子他正在北部战线。我准备去邀他和我一起起事。之后还要去找心儿。不论成与不成,咱们都去库伦岛九曲华章汇合。” 蓝冰月道:“好,那小恒子你们可要小心点啊!” 商议完毕,蓝冰月自去幽兰谷找塔兰托制符。萧恒则带着唐桓,按灭一所指,一路急急御空来到太一岭北部。 这一天清晨,天光还未大亮。薄雾之中,离了老远,二人就听见前方鼓角争鸣、叫骂震天。飞近观看,正是双方大军隔水对峙。一条山涧滂沱穿行,在密林中画出一道空隙间隔。左岸数十法阵大大小小、参差错落,均借助山形地势构建,正是法修的阵地;右岸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空中地下皆是罡武铁甲精兵。虽还未开战,但双方将士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准备与对方一决死战!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中,萧恒于双方意料之外,径直飞到两军阵间,高声喝道:“小林子,我萧恒回来了!” 他这一嗓子,登时就把战场上紧张的气氛破坏,两方阵中都是一阵莫名其妙的骚动。 “小子!” “哥哥!” “真的是你么!”法体阵中各自传来一声呼喊,最后又汇成一句。紧接着,便有二人从左右阵中飞出,来到萧恒身前,正是林意诚和慕容临心! 二人见对方也出得列来,遂没有靠得很近,远远地离开空中望向萧恒。 萧恒见状笑道:“哦?心儿也在啊!倒省得我跑路去找了。” 林意诚打量萧恒行为举止皆为正常,问道:“你真的是小子么?噬血魔哪儿去了?” 萧恒指了指心口道:“我把它压在这里了!” 林意诚听罢,还是有些狐疑,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破阵而出的?” 这时,速度慢了一截的唐桓方才赶到。他一眼就看到了慕容临心,急忙飞到跟前,激动道:“原来你、你也在这里啊!” 慕容临心一下子没有认出唐桓,退后半丈,疑惑道:“你是谁?” 萧恒上前一拍唐桓肩膀,道:“他是唐桓啊!就是他救我出来的!” “啊?你是唐桓!”慕容临心看着眼前这个枯干老头,真不敢相信他就自己儿时的玩伴。 “你是唐桓?”林意诚也曾与唐桓有缘,今日一见也是不敢相认。 唐桓见二人看到自己均是一副目瞪口呆形状,知道自己如今相貌老迈,再看慕容临心和林意诚依然风华正茂,不禁心中酸楚,低下了头。 萧恒则正色道:“至于我出来的经过说来话长,改日再提。今天我来找你们,乃是有一件关乎天下命运之事要你们二人相助!” 林意诚一听与“天下命运”相关,登时也认真了起来,问道:“小子,到底是何事?” 萧恒改用传音,对二人道:“法体相争数百年,不但祸及修士,也祸及普天众生。数百年间,世间各色悲剧尽源于此,无数幸福也皆毁于此!我知你们二人之间本有情愫。但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世界,才害得你们非但不能双宿双栖,还要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听罢这话,林意诚、慕容临心均是各怀心思地低下了头,一眼也不去看对方。 萧恒接着道:“素雪有生之年就一直有个心愿,想着要是能终止战乱,还世界以太平,那该有多好。可当时的我们终究力量有限,她最后也只能抱憾而终。可如今,我的修为已经双双达到了第四期,终于有能力去实现素雪当年的心愿!不过,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因此,我希望我的兄弟、妹妹都能来帮我!” 林意诚听罢,迟疑道:“终止战乱?这件事恐怕就是集三人之力,也是无法完成的啊!” 萧恒道:“莫要担心。我在地底时就已想到办法。来找你们相助只是第一步。之后,咱们就去拓天岛找大哥,然后……” “大哥?”林意诚突然打断了萧恒的话语,一脸阴沉道:“你所说的这位‘大哥’可是沙岚余孽的贼首沙岚复!” 萧恒听林意诚如此语气,心中就知不妙,便解释道:“小林子,你莫要误解。大哥虽说是沙星海之子,但是他绝非暴虐之人。他善谋划、能政事,若想终止战乱、永远和平,可是少不了他的……” “不用说了!”林意诚眉头紧皱大喝一声,然后厉声对萧恒道:“小子!你被封在地底三百多年还没醒悟么!都是因为你成天跟这些体修奸邪混在一起,才会遭此报应!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今日,我本见你从地底脱出,所幸又没有被噬血魔蛊惑,心中甚是高兴,还望你已悔过,能与你好好兄弟团聚。不曾想,你却着魔太深,一个人堕入邪道还不够,竟然刚见面就想拉我下水,去与那沙岚邪魔为伍!哼!我真是看错你了,萧恒!” 萧恒闻听,心中不悦,冷冷道:“小林子,你也曾到过罡武国,看到过罡武国的情况。与你所谓的法修正道相比,无需我多说也是高下自明!我告诉你,当时的罡武国就是靠大哥――也就是你所谓的‘沙岚余孽’的治理,才能有那番繁荣的景象!你说,难道这不比法修分什么记名弟子、正式弟子,什么凡人、上仙的迂腐做法好上百倍么?” 林意诚也沉着脸道:“那算什么?他们那样做还不是为了将来更加凶狠的杀戮!事实胜于雄辩!你可知道?当年第一次大战之时,沙岚军可比罡武军要残忍数倍!屠门灭派之事他们最为热衷!当年咱们的故乡显圣国千里惨无一户,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好在当年统一东大陆的是罡武国,否则的话,现在半个西大陆的修士、凡人,恐怕都要被沙岚邪魔杀个精光!你居然还为他们说好话?还以为跟着他们能创造和平?你不要做梦了!” 萧恒,长叹口气道:“你只见过几个体修,只听过几段传闻,纠结于几件往事,就认为所有体修都是恶魔、都是奸邪。不要再执迷于这些臆断和歧视了!至少你也应该和我去见一见大哥,再做评价吧?” “休想!”林意诚一口回绝,悲愤道:“只要是体修就没有好人!你知道么小子?谢非非,他死了!蔡香,她也死了!还有吕克,他也……也死了!你可知他们都是谁杀的么?是谁杀的么?”说着,他一指慕容临心,吼道:“就是他们体修杀的啊!小子,你居然还想让我去为体修卖命,去和体修合作?休想!小子,我劝你还是赶快迷途知返,回到真法联盟吧!咱们兄弟二人并肩作战,杀死所有体修、踏平罡武国,才能为那些死去的朋友同门报仇雪恨啊!” 萧恒闻听谢、蔡夫妇死讯,怅然道:“原来谢兄和蔡师姐都已仙逝了啊……唉,小林子,这些都是战争惹下的罪行啊!只要战争不绝,这类惨剧将会不断重演。你若真想让他们安息,还是随我这个兄弟一起,去终止战争才是正道啊!” “你是正道?”林意诚见萧恒对故友之死也不在意,还妄称“正道”,遂不屑道:“你遁入魔道,还执迷不悟,这样只会给世间带来无尽的战火!唯有光大我‘法修正道’,才能给天下带来真正的太平!” 萧恒皱着眉,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林意诚,摇头长叹道:“唉――果然,自打年少时你我分开,咱们的路就再也无法重合了!小林子啊小林子,你看看你自己,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怎么给天下带来太平?” 林意诚见萧恒反倒教训起自己来,心中更气,道:“你想要太平?等我杀光所有体修,天下就太平了!” 萧恒再次摇了摇头,转向慕容临心,道:“他中毒太深,难辨是非,看来是不会与我同往了。那心儿你呢?” 慕容临心和萧恒不同。这些年她在战场上与林意诚见过多次,早就知道他心中仇恨累积太深,是不可能答应萧恒的。而她自己,这些年来虽说贵为卿使、将尊,但身边却没有一个亲切、知心的人。除了鹤羽偶来拜访还能倾诉之外,面对着罡武众人,她也不得不戴上众人期待的那副面具,做着众人期待而非自己所望的事情。 她忍下心中被林意诚咒骂的痛,抬眼看了一下那个近乎疯狂的人儿,对萧恒道:“我跟哥哥走。我在罡武国所做之事都没有何意义!我也恨这个充满歧视和偏见又满是战火的世界!就让我来帮助哥哥实现嫂子的心愿吧!” 萧恒点点头,遂对林意诚道:“听见了么小林子?我最后劝你一次,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走的路是错的。” 林意诚冷哼一声,道:“小子,我也最后劝你一次,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萧恒摇摇头,叹道:“看来咱们只能后会有期了。再见。”说罢,他带着慕容临心和唐桓,转身离去。 林意诚望着萧恒背影,阴沉说道:“希望下次再见,不是在战场上。” 萧恒没有回头,只留下了一句话:“一定是……” 林意诚咬紧牙关,不再去看萧恒,也不去想慕容临心,闪身回到自己的岗位侯战。 而体修那方,为首的慕容青寻见萧恒莫名来到,又是莫名一阵唠叨,竟就把慕容临心带走,连忙高声喝止:“卿使大人!卿使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马上就要开战啦!”他见慕容临心不理,刚想去追,可对面法修却已经开始了进攻。不得已,他只得不去管慕容临心,专心指挥迎战。 正是: 如烟往事随风远, 似铁交情挂锈残。 今夜山岚寒作雨, 青衿冷透是何沾? 141解 远去了刀光剑影,萧恒一行三人一路御空朝库伦岛疾驰。路上,萧恒便将心中盘算已久的计划告诉了另外两人。 听完之后,别说是一向木讷的唐桓,就是连见多识广的慕容临心,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过来半晌,唐桓才结巴道:“师、师傅,这行么?” 慕容临心也道:“是啊,哥哥,你这想法恐怕古往今来都不曾有人想过啊!能实现么?” 萧恒道:“我也知这想法很是诡异,但如今法体两家都没有停战的想法,都要平灭对方才肯罢休。想要和平地终止战争已经没有可能,而若想以战止战,那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慕容临心又想了想,点头道:“是啊,恐怕只能走这条路了。唉,哥哥,和你心中的太平一比,我心中的太平真是太小了。还以为只要罡武赢了,天下就会太平呢!” 唐桓也道:“是、是啊,师傅就是师傅,目光远大!” 萧恒叹口气道:“这也不全都是我的想法,主要还是素雪她的心愿。我也已经受够了这个世界的纷乱,该想个办法了结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位仁兄要先行打发好了才是。” 慕容临心奇道:“谁啊?” 萧恒指指自己的脑袋道:“噬血魔!” 一路无话。三人来到库伦岛九曲华章见过贺新郎。贺新郎一见萧恒来访,激动地把矮桌都踢翻了,含泪道:“贤弟啊贤弟!你可想煞为兄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为兄还道你真如世人所传,已经离我仙逝去矣!” 萧恒笑着行礼道:“让大哥您挂心了!小弟这厢赔罪了。” 贺新郎也擦擦眼角,笑道:“光是赔罪可不行啊!罚酒三杯!必须罚酒三杯!哈哈哈!” 两人寒暄落座,对酒长谈。萧恒便将如何被困地底、又如何脱困,之后又去见独孤平和灭一之事对贺新郎详述一番。贺新郎听着,时而惊讶、时而赞叹,时而又皱眉不语。直到最后,待萧恒说罢,贺新郎才问萧恒道:“贤弟啊,恕愚兄驽钝,始终想不出你到底是为何要冒偌大风险去找独孤平和灭一二人呢?” 萧恒也不隐瞒,遂将自己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向贺新郎讲述一遍。贺新郎听罢,倒吸一口冷气,面露难色道:“贤弟竟想做得如此惊天之事?可是,若是要我们魂修……” 萧恒道:“大哥不必作难!我知此事重大,不是大哥您能做主的。且我和岚复大哥也尚未商议过此事。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会正式去跟罗格岛主交涉。我今天对大哥说的意思,是让大哥先行思量几日,若大哥觉得我所说合理,那到时还在请您在罗格岛主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 贺新郎点了点头,道:“好!既然贤弟看得起愚兄,那愚兄这些时日就好好思量、思量!” 萧恒点了点头,又道:“另外,除此之外,小弟还有一事想请大哥帮忙。” 贺新郎笑道:“贤弟有事尽管说来。只要不是这样的大事,愚兄还是能当场做主的!” 萧恒道:“不瞒大哥,其实那附在我身上的噬血魔还没有完全除去,只是被我的符箓暂时削弱了。还望大哥帮我将噬血魔彻底消灭!” “哦?”贺新郎听罢,稍有迷惑遂醒悟过来,摇头晃脑道:“原来如此!其实听贤弟方才描述之时,愚兄就隐隐觉得,这噬血魔侵占他人身心的过程,有点像我魂修的夺舍之术!” 萧恒点头道:“不错!起初我还没有察觉。[]但后来发现他和我能同时控制我的身体,我就想起了当年在斩云山上和熊大能共用身体之事。那个感觉,真是一模一样啊!” “嗯……”贺新郎点了点头,举起右手,剑指指向萧恒眉心印堂,道:“贤弟放松,愚兄为你查探、查探!” 萧恒依言,放松了精神。只见一道红色琉璃状的分魂圆球从贺新郎指尖缓缓冒出,忽忽悠悠,毫无阻拦地飘入了萧恒印堂大穴。 贺新郎一脸轻松道:“好,让我看看,噬血魔在哪里。嗯,这应该是贤弟你的魂魄,因为是法体双修,所以要比同阶法体修士的强上一倍。咦?哈哈,原来你躲在这个角落!” “你是谁!”萧恒忽然听到脑中传来一声噬血魔的呼喝。 “哎呀!果然很凶啊!”贺新郎的声音也随即再萧恒脑中响起。 “杀戮吧!吸血吧!杀光!统统杀光!” “啊!” 随着噬血魔的咆哮,贺新郎脸色一变,连忙将分魂从萧恒体内收回,定了定神。 萧恒则连忙祭出几张万画静心符,再次将噬血魔和心中升起的煞气压了下去,喘着粗气,问贺新郎道:“如何?” 贺新郎紧锁眉头道:“不错!那确实是一个灵魂。不但如此,而且它刚才使用的还是魂术!” “什么?”萧恒等三人都惊讶道:“它又不是人,怎么可能会用魂术!” 贺新郎道:“灵修也不是人,但他们法术、罡气都会用。像其中的狐族就会使用一些幻术。这噬血魔有灵智,却无灵力、无罡气,说不定也是一种罕见的拥有魂力的妖兽也未可知也!” 萧恒三人听罢,一想,也觉有理:“怪不得它能蛊惑人心!原来是用的魂术啊!” 贺新郎点头道:“不错!还好它的灵魂削弱,不然,刚才莫说是贤弟你,就是仅用了分魂的我也可能被蛊惑啊!所幸的是,众生魂力强壮都需要七魄滋养。这妖兽仅有灵魂而没有身体,所以贤弟才能幸免被夺舍啊!” “七魄滋养?”萧恒听罢,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大哥,这噬血魔仍有七魄!” 贺新郎奇道:“哦?在哪里?” 萧恒道:“就是魔刀啊!那日我一握魔刀,就觉有一股诡异的力量从魔刀上向噬血魔源源流去。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大哥所说的魂力吧!” 贺新郎听罢,颇感奇妙,感叹道:“哦——原来是将七魄炼化为刀了!真是玄妙啊!那刀呢?” 萧恒道:“刀在我储物袋中。我怕他再次从中汲取力量,现下是不敢再拿出了。” “哦。”贺新郎好奇不得解,失望地点了点头。 萧恒看出他的心思,道:“大哥莫急,待消灭噬血魔的灵魂,那魔刀不就随时都能取出给大哥看个够了么?” 贺新郎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愚兄糊涂了!自古以来,这灭魂之法有二。祖师有云‘魂为魄灵,魄为魂根。无魂魄滞,无魄魂灭!’所以,这灭魂第一法即是灭杀它的七魄。但方才听贤弟所说,那魔刀无坚能摧。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而这第二条路么,就是以魂灭魂!贤弟,你可曾记得我当年向你说过,琉璃期修士驯化灵兽有两种方法么?” 萧恒点头道:“一是以分魂交友,一是以分魂夺舍。” 贺新郎赞道:“嗟乎!长水初谈已过五百余年,不想贤弟仍然记忆犹新啊!真是五百年沧桑变幻,八千里逝水如斯。毛头今已风云踏,壮志来年世界驰啊!” 萧恒摇头道:“大哥过奖了。我非一心为公,这其中也有我的私心啊!” 贺新郎道:“可贤弟的这番气度却是常人所没有的啊!闲话不提。那驯化灵兽中的第二法,虽说我不喜用,但若是用来为贤弟除去噬血魔,却是十分得当!只不过……” 见贺新郎皱眉,萧恒道:“大哥但说无妨。” 贺新郎道:“只不过,此法原是将分魂潜入,然后施法灭杀躯体内其他灵魂。若是要愚兄来施展的话,恐怕在消除噬血魔的同时也会伤了贤弟啊!唉,若是愚兄能有贤弟当年在斩云山上所遇高人的本领,能探手取魂就好了!” 萧恒道:“不知这灭魂之术修习起来可困难否?” 贺新郎道:“困难倒是不困难。只是贤弟若是从头修习魂道的话,也太慢了……对啊!”他忽然一声惊叫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贺新郎显得十分得意道:“贤弟又不是要去驯服灵兽,本就不需要多么大的魂力!灭魂难易,全凭魂力对比,而非绝对强弱。那噬血魔本已衰颓,说不定以贤弟双修第四期的魂力便能消除!对了,方才贤弟所使银光灵符,是何符箓?” 萧恒取出一张万画静心符,递给贺新郎观看,道:“此为万画尽心符,是我筑基时得到的天启本命灵符。作用与清心净欲符相似,都有平静心神的功效。却不知为何能对噬血魔起作用。” 贺新郎仔细看了看灵符,道:“愚兄曾听师傅教诲,说在远古之时,除了有能施展法术的灵符外,还曾出现过可以施展魂术的魂符,甚至还有可以施展罡气的罡符。比如现在低阶体修御空用的御空罡符就是其一。不过,这两种符箓所传甚密,后来也就渐渐失传了。这清心净欲符本就是所有符箓的根基,据说同时包含了法、魂、体三种力量,但都十分微弱。而若是贤弟的天启灵符能有平心静气之效的话,那应该算是魂符的一种了。” “魂符啊——”萧恒心中长叹道:“那,素雪的生生造化符也定是魂符了。” 贺新郎接着道:“恕愚兄见识短浅,不知符理。但我妄自推测,这平心静气之力,定是与噬血魔的凶煞之力相克,所以才能将它削弱吧。这样,贤弟,愚兄先传你些御魂之道,让你掌握灭魂之法。然后,你再用灵符将噬血魔大大削弱,最后就用魂力一举灭之!如何?” 萧恒点头,道:“就依大哥所言!” 接下两月,萧恒便在九曲华章向贺新郎学习御魂、灭魂之法。期间,蓝冰月也从幽兰谷赶来汇合,带来了蛛丝炼制的天阶灵符。萧恒将万画清心符绘与于其上,用于削弱噬血魔灵魂。在用过十余张后,噬血魔的灵魂已经孱弱不堪,到了再也无法被灵符削弱的程度。 时机已到。萧恒暗运御魂之术,用仙识探入自己印堂丹田。在一片灰蒙的烟雾中,一缕残破飘摇的红烟正躲藏在角落。萧恒飘了过去。和自己硕大浓密的红色烟团相比,那缕红烟简直渺小得不值一提。 “噬血魔。”萧恒发出一道传音。 “萧恒?”他的声音显得十分诧异:“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杀你。”萧恒居高临下,平静说道。 “哼,光用灵符折磨我还不够,还要来此杀我么!”噬血魔毫无畏惧地狂笑道。 “不错。”萧恒再次用冷冷地声调说道。 “杀吧!我本就是从你们人类的杀意中诞生,如今又要在你这个人类的杀意中死去。哈哈!真是痛快!”噬血魔的灵魂激烈地摆动着,竟好像十分激动。 “从人类的杀意中诞生?”萧恒奇怪道:“你不是说在被炼制成魔刀之前,你什么都不知道么?” 噬血魔道:“本来是不知道。但这些日被你用灵符连连攻击,意识里偶尔会浮现出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想来应该是我为成为我之前的记忆吧。” 萧恒道:“说来听听。” 噬血魔道:“我说了,你就不杀我么?” “照杀不误。” “哈哈哈!”噬血魔从灵魂深处发出大笑,道:“好!萧恒,记住这份杀心!只要世上杀心不绝,我噬血魔就不灭!哈哈哈!” 萧恒没有接话。 噬血魔笑了一会儿,才道:“最初那个地方也和这里差不多,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辨不清方向。我就在那片混沌中飞啊、飞啊,也不知飞了多久,才来到这个世界。一睁眼便是一座小山谷:一株不大的银杏长在正中;成群的岩羊在山谷的溪流中喝水;蜥蜴趴在岩羊的身上舔着鲜血。我一张口,就连羊带蜥蜴吞了下去。然后,我又往前飞。飞到一个山洞里,看到两个人类正在殊死搏斗。一个使用傀儡,一个身覆罡盾。我一高兴,张嘴便把他们两个都吃了!哈哈,于是,他们俩当时心中那最原始的、最浓郁的杀意便就造出了我!哈哈哈!” “然后呢?”萧恒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噬血魔在说什么,便追问道。 “然后你不都知道的么。我从一个变成两个,从两个变成四个,从四个变成八个,越变越多,然后席卷整个大陆,把所有的血都吸干!哈哈!可惜啊,吸得太多了,一些我就变成原来的我走了。只剩下一部分我,然后就被你们炼成了现在的我。”噬血魔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堆,最后道:“再然后的事,你就更清楚了。好啦,说完了,你可以开杀了!” 萧恒也没有兴趣弄明白噬血魔的话,不再多言,运起贺新郎所授口诀,整个灵魂为之一震,随即放出黑光,辐射整个丹田,将那灰蒙取而代之。 噬血魔灵魂一触黑光,登时发出阵阵惨叫,时而凄厉、时而疯狂、时而痛苦,却总之不绝。黑光如同一根根尖针,将那缕本已凋零的红烟一点点刺破。噬血魔的灵魂疯狂扭曲着,想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飘,挣扎着,试图逃离那残忍的黑光。可它能逃到哪儿呢? 这一幕,萧恒十分熟悉。只不过,当时是他自己被困在魂器中,忍受着他人一次次无情的炼化。这不禁让萧恒有些同情眼前这条“无辜”的灵魂。如果真像他方才所言,他是从人类的杀心中诞生的。那么,杀即是他的天性。他即安天性行事,又怎能将荼毒生灵的罪过强加在他的身上?只无奈,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他不死,万物皆死。 萧恒忍受着满心哀号的折磨,继续催动口诀,加快了炼化。 十天后,萧恒走出闭关洞穴。蓝冰月、慕容临心、唐桓三人均在洞外守候。贺新郎因处理公事也是昨日才离。三人听说萧恒顺利灭除噬血魔都是欢喜。不再赘述。之后,萧恒率众人前去谢过、别过贺新郎,便往拓天岛进发。 一路无话。拓天岛外,守备见失踪数百年的萧恒竟展翅归来,都是惊奇,连忙去向萧岚复禀报。 少时,萧岚复、萧莲苼率众列队迎出。萧岚复一见萧恒,涕泪俱下,不顾礼仪,上前拉住萧恒双臂,激动道:“你还活着!太好了,二弟!太好了!” 萧恒见萧岚复竟如此行状,不禁感动道:“对不起大哥,让你挂心了!” “嗯!好说、好说!你能回来就好!”萧岚复擦擦眼泪,看看萧恒身后三人,尤其是变化期的慕容临心,遂问道:“他们是?” 萧恒道:“心儿这次也是和我一起的。大哥无需多虑。” “好!好!”萧岚复点了点头,道:“那咱们先进城再说罢!”于是,他便拉着萧恒的手,并肩飞入城中。 数百年过去,拓天岛上变化不大,看来并没有什么发展。毕竟是太小了。 来到正厅,萧岚复大排筵宴招待萧恒一行,对萧恒死里逃生的经过更是详详细细地询问了一番,还不住地说“吉人自有天相”云云。 待天色已晚,宴会已毕。萧岚复为蓝冰月等安排好客房,单独带着萧恒来到里间密室。双方落座之后,萧岚复这才开口问道:“二弟啊,这一别将近四百年了。如今二弟如约已修到第四期,不知是否还会按当年所说,助为兄我复兴沙岚呢?” 萧恒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道:“我之前去见过独孤平了。” “哦?”萧岚复闻言,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心底却是紧张了起来,笑着道:“二弟去见他做什么?” 萧恒道:“我问他是否愿意停战。” 萧岚复道:“他定是不愿。” 萧恒点了点头,又道:“之后,我又去见了灭一。” 萧岚复道:“他也不愿意停战。应该说,他是不得不战。” 萧恒又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便来问大哥,四百年太久,你可还想要一战?” 萧岚复如饥似渴道:“日思夜想,梦寐以求!” 萧恒三次点头道:“好!那么大哥你就放弃沙岚吧!” 142咸 萧岚复闻听略一皱眉。 萧恒见状,道:“怎么?大哥舍不得‘沙岚’?” 萧岚复摇头道:“那倒不是。‘沙岚’于我不过是一个名称而已。只是我娘仙逝前命萧莲苼等拥立我为新皇。现在他们都对我‘圣皇、圣皇’的叫着,对外也称呼我为‘沙岚复’。我是担心放弃沙岚之名会有失人心啊!” 萧恒道:“但若留‘沙岚’之名则失心更多。大哥你也知道,当前咱们的实力实在太过弱小。莫说罡武,就是比之将死的真法联盟也要差上一大截。以当前实力自保尚且岌岌可危,更何况成大事乎?然而沙岚以往行事狠毒,名声一向不好。若仍以‘沙岚’为号,怎能引得天下来归?故而弃‘沙岚’之虚名,才能得天下之实心啊!” 萧岚复闻听,知道萧恒果然是携计而来,心中欣喜,忙朝萧恒微鞠一躬,道:“所以愚兄才要向贤弟请教啊!” 萧恒点头,问道:“敢问大哥,你想创造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萧岚复遂依当年萧恒对自己所言道:“自然是如同贤弟当年所说的,创造一个没有战争,人人安居乐业的太平世界了。” 萧恒怅然道:“四百年前我是这么想的,可如今在地底关了许久,终于发现当初这个目标的狭隘!” 萧岚复不解道:“此话怎讲?为兄虽是愚钝,但也知道能于当今乱世之中,创一太平盛世已经是惊天动地、功载史籍的伟业了!贤弟竟还嫌不足?” 萧恒闭目道: “我们这个世界充满了歧视。法修看不起体修、体修看不起魂修;修士看不起凡人,凡人看不起灵修。因此,世界上才充满了纷争。而这些歧视其实都源于不了解。因为彼此间的距离太远,才不知道天下有灵之物其实皆是一般!而歧视和距离又产生了恐惧和鄙夷,恐惧和鄙夷又使得大家的距离变得更加遥远。如此恶恶循环,中酿成了如今这个悲剧的世界! 我常想,到底如何才能彻底化解这出悲剧。在毒岛上的见闻给了我启示。我从来都不曾想到,人类和灵修竟然能够那样和谐的相处!在地底的黑暗中,我思考着原因。得到的答案就是‘拉近距离’。无论是人和人,还是人和灵修,只有放下了戒心和偏见,走到一起,才能化解那座无形的高墙,真正成为一家人,实现真正的和谐。 所以,我明白了。我心目中的世界,将是一个法修、体修、魂修、凡人、灵修和谐相处、比邻而居的世界;一个没有歧视、没有偏见,能相互尊重、互相理解的世界;一个素雪看了会开心地笑的世界……” 听着萧恒的诉说,萧岚复的心中越来越是惊讶。他不禁想到:“这、这可能么?与其说是梦想,更近乎于痴人说梦吧。” “因此!”萧恒忽得睁开双眼,直视萧岚复道:“我们必须摒弃‘沙岚’旗号,去团结法修、魂修还有灵修!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得到足够的力量。也只有这样,才能创造一个真正和谐的世界!” “原来如此!”萧岚复心中恍悟:“初衷虽说很天真可笑,但是这办法却真是一个妙计啊!”遂拍手对萧恒道:“当年贤弟提出和平世界之时,愚兄已觉贤弟胸怀广阔。不想今日又听贤弟高论,认识之深刻、包容之广博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若愚兄真能助贤弟缔造如此梦想世界,那实在是天下苍生、万物之幸矣!只是……”他又皱眉道:“法修与我沙岚一向芥蒂深植;魂修从不参与东西大陆之事;那灵修更是与人类素来无谊。怎样才能让他们与我们心志如一呢?” 萧恒道:“这自然要靠咱们去诚心游说了。我与这三方之间多少都有些交情。但成与不成我也不敢打包票。毕竟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归根到底,我的愿望不过只是‘一相情愿’。成功与否,也只能人做天定了。不过,当务之急是大哥你要先说服你的部下。我看萧莲苼她一生为沙岚而活,恐怕让她放弃沙岚名号,委实不易啊!” 萧岚复低头想了想,遂道:“贤弟放心,一切由我包办!” 萧恒的归来着实让拓天岛热闹了起来。要知道,没有什么事能比两位变化期仙尊同时加入,更能鼓舞士气的了! 萧岚复下令,在五日后全岛大排筵宴,欢迎萧恒和慕容临心。萧莲苼也觉复国又多了一分希望,也高兴地吩咐举行国宴。 拓天岛地方狭小。地面都被高高矮矮的房舍占去。就是萧岚复的“宫殿”之内也坐不下全岛的居民。于是,萧琼便命人于拓天岛北城墙外,筑起一道临时的防波堤,围起了一大片水域作为会场。 是夜,满月当空、繁星点点,海风轻拂、细浪低摇。自拓天岛得名以来,岛上从来就没向今天这么热闹过。拓天岛的居民们早早都来到了会场。每家每户都乘着一艘木船。船头挂着一盏明灯,一家老小团座船中,围拢中间一张方桌有说有笑。不一会儿,整个会场就都被小船挤满。大家都在静候宴会的开始。 不多时,一艘大船从城门中驶出。甲板上正坐着萧岚复、萧莲苼、萧恒等重要人物。岛民们见了,均是一片欢呼。萧岚复拉着萧恒走到船舷,向大家挥手示意,更是博得一片掌声。很快,大船行驶到预留的位置停好。 萧岚复走到船头,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今天,我们拓天全岛的居民在这里设宴,欢迎我们的老友萧恒和新友慕容临心,感谢他们的到来为我们带来了希望,带来了欢乐。同时,我们也要借着这场酒宴祭奠我们的祖先、我们的前辈。是他们的奋斗和牺牲为我们开辟了生存的天地!但是,我们也不会忘了用这场酒宴犒劳我们自己!因为,我们自己正在为我们的明天和子孙后代的未来而奋斗!未来的道路就在我们脚下,未来的生活就在我们手中,未来的幸福就在我们的前方!请大家举起酒杯,告祭那些远去的灵魂,更要去敬我们选择未来的勇气!干杯!” “干杯!”众人齐声高呼,在萧岚复的带领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宴开始。城墙上亮起灯火,鼓乐之人在灯火下开始了演奏。美酒佳肴与欢歌笑语将压抑拓天岛数百年的沉闷驱除。 萧莲苼看看下方子民,再看看气度非凡的萧岚复,心中颇为感慨:“四百年了!看来沙岚复兴总算是有望了!圣皇陛下啊,您若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想必也会倍感安慰吧!我萧莲苼终是不负您的厚望啊!” 人生尽欢。一个时辰过后,众人酒足饭饱,开始享用从望荒采买来的水果。就在这时,城墙上的乐舞忽然停止,所有灯笼也都忽然熄灭。紧接着,两盏高挂大灯笼被点亮了。一群身穿奇服,头戴面具之人蓦然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就在大家都莫名其妙之时,这些人开始了表演。他们原来是在演一出戏,讲的是当年体修在西大陆遭遇噬血魔后,在先皇沙星海的带领下,跨海越洋来到东大路,最后一统沙岚的故事。 这段历史在拓天岛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以戏剧来表演却是第一次见到。居民们都看得入了迷。 而大船之上的萧莲苼,更是看着、看着不禁落下了眼泪。当年全家逃难之时她才七岁。那被成群噬血魔追杀的情景,不知多少年后,仍会在她的噩梦里出现。多亏了先皇,自己全家才能平安登上了海船,去往那个没有恶魔的大陆。然而,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却不是安逸的生活。体修移民被东大陆的法修排斥,初到时,根本没有立锥之地。挨饿、受冻都是常有的事。从痛苦中拯救了他们的还是先皇。他带领着体修移民自力更生,艰难地在东大陆上扎下了根。而后更是翻身做了沙岚的主人! 萧莲苼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年是如何在先皇的领导下征战四方,是如何从一个冲穴期的小修士一步步成长为变化期的仙尊。先皇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萧莲苼当时认为,只要跟着先皇,就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然而,两千年后,先皇已逝,战友已逝,只剩自己,还在苦苦支撑着先皇和战友用生命缔造和守护的旗帜…… “……家主大人?家主大人?宴会散了。” “啊?”萧莲苼回从追忆中过神来,环顾四周,城墙上的戏已经演完,会场内的小船也快散尽,甚至连这艘大船之上也只剩了自己和萧岚复两人。她知道自己失态,忙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陛下恕罪,臣失态了!” 萧岚复亲切地传音道:“不要叫我陛下了。我吩咐他们先回去,这里就剩咱们两人了。家主您还是叫我复儿吧。” 萧莲苼忙摇头道:“不可!怎能乱了尊卑!” 萧岚复道:“家主把我从小养育成人,本就是我的长辈,哪来‘乱了尊卑’之说啊?岚复从小最是尊敬家主。就算是如今,我也从未把您当做臣下看待过啊。” 萧莲苼闻听,心中又是一番感动,泪水又欲流出,连忙低头忍住,道:“谢谢陛下……不,复儿。” 萧岚复笑着点点头,问道:“不知家主大人方才为何在席间流泪啊?” 萧莲苼惆怅道:“唉——一看那出戏,我就想起了先皇,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想当年我们跟随着先皇南征北战、气吞山河。可如今,先皇不再,沙岚这面旗帜只剩我一人守护了……” 萧岚复叹道:“看得出,您很怀念父皇啊!” 萧莲苼点头道:“嗯!你的父亲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他带领着我们逃出魔掌,建立了国家,过上了太平的生活。我怎么能不怀念呐!” 萧岚复道:“是啊!没有父皇的奋斗,没有家主你们的奋斗,诸多子民或许早已不在了。今天,我看着下方那么多的子民,心中就想,如今轮到我去为他们奋斗了!” 萧莲苼闻听,激动地拉住萧岚复的手,流泪道:“复儿!有你这句话,先皇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我萧莲苼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要助你完成复国大业!” “不,我不打算复国了。”萧岚复突然平静说道。 “什么!”萧莲苼闻听,犹如晴天霹雳,错愕不已。她想不通,为何刚才还说要为子民奋斗的他,这么快就反悔了。 “而且……”萧岚复继续道:“我还要弃用‘沙岚’这个名号,我自己也将仍然叫做‘萧岚复’。” “不行!”萧莲苼一怒站起,喝道:“‘沙岚’是先皇和我们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萧岚复道:“‘沙岚’在当时确实是一面旗帜、是一个希望。然而,如今的‘沙岚’却是为世间所不容的。‘沙岚’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沙岚’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们也该让他歇一歇了。” “不!沙岚还没有完!只要有我在,只要有陛下在!沙岚仍能复兴!” “家主!‘沙岚’失人心于天下,故而才会亡国!您若非要凭着自己的一腔执念,将方才这许多子民都置于这面旗帜下,您认为能为他们获取美好的未来么?说到底,您是想为拓天岛上所有子民的未来而战,还是仅仅是为了您心中的过去而战呢?” “这……”萧莲苼被问得一时没了言语,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萧岚复见状,继续道:“家主也知。父皇之所以会成为您心目中永远的英雄,甚至是沙岚全国子民心目中的英雄,就是因为他始终都是为了子民的生存而战!如今,轮到我们了。若将来我们也能成为子民心目中的英雄,那同样定是因为我们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而战,而不是为了一个名号而战!家主,在这个选择上,您可要慎重啊!这个选择可是承载了拓天岛上追随着您的、相信着您的两万多条性命啊!” “我……”萧莲苼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心竟然产生了一丝的动摇:“子民,与,‘沙岚’,到底哪个更重要?先皇,若是您的话会怎么选呢?”她沉吟半晌,终于顿挫问道:“难道,放弃沙岚,子民就能过得更好么?就能不再挤在这弹丸小岛上了么?” 萧岚复点头道:“不错。只要放弃‘沙岚’名号,我们就能联合法修、魂修,甚至灵修一起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 “什么?”萧莲苼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复儿!你疯了不成?他们绝不可能和我们联合!而且,我们也不能,应该说是不耻与他们联合!” 萧岚复道:“我常听说,当年噬血魔未出之时,西大陆体修门派林立、颇有间隙。比如您的父母和父皇就不是同门。然而父皇却在危难之时对各个门派一视同仁,并未计较门派差异,尽皆出手援助。这才使得大量体修得以保全,逃到了东大陆。从此,体修之间再无门派之别。大家携手共进,才能闯出一番天地。可见,若想效父皇成大事,必先丢弃成见,壮大力量才行啊!” 萧莲苼仍然无法接受,道:“门派之别怎能和道流之别并论!法修、魂修非我同道,其心必异。至于灵修,更是非我族类,焉能相提并论?” 萧岚复目光坚定道:“父皇能容门派之别,如此胸襟方能一统沙岚。试问家主,若能容道流、族类之别,如此胸襟可能一统天下乎?” “一统天下!”萧莲苼闻言,不禁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在岛上众生都在外生存发愁的时候,他竟然敢想得这么远!“不知不觉间,他的志向已经不是区区‘沙岚’可以承载的了!”萧莲苼闭上眼睛,扪心自问:“或许,我真的已经老了。是时候放手,让孩子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吧?先皇陛下,您说是么?”于是,她睁开眼,道:“这是那个萧恒给你出的注意吧?” 萧岚复点头道:“正是。萧恒一生经历传奇,正好与各方势力均有交情。我认为联合一事有他定成!” 萧莲苼点点头,叹道:“唉,好吧。未来终究是你们的,何去何从还是由你们决定吧。我这个老迈之人也只能从旁辅佐了。不过复儿,萧恒此人并不简单,你可要留点心思啊!” 萧岚复笑道:“此事就无需家主挂心了。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向大家宣布了!” 萧莲苼点头默认,不再多说。 次日一早,萧岚复召集岛上所有变化、软化期修士前来,将弃用“沙岚”、联合诸修之事向众人告知。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异常,纷纷反对,并都看向萧莲苼。萧莲苼则将昨日萧岚复之言如数说出,大家这才沉默了下来,情绪也不再激昂。 三日后,全岛所有居民再次乘船出城,跟在萧岚复身后来到海中。萧岚复将城中所有“沙岚”名号的旗帜放于一艘船内,带领众人对着它们拜了三拜。念过祭文后,他便将这艘船推向了远方。萧恒施法点起一道火苗。“沙岚”便随着小船,归于大海。 143.0同人(上) 贺新郎匆匆来到霸王火山东麓的落英雪径。这是一条盘山的小路。路两边常年有各色花朵飘落。又因位于霸王山上,故偶尔还会在花雨中夹杂几瓣儿雪花。罗格岛主的住所就在小径的半途,周围沿途都是其他的一些府院。 贺新郎是秦依的弟子,早年就在此地修炼,故而轻车熟路,直接来到了秦依院中,在房门外恭敬行礼道:“师傅,弟子拜见。” “进来吧。”屋内传出一个和蔼的声音。 贺新郎又行一礼,然后才推门而入。 屋内飘着淡淡的熏香,这味道贺新郎从小就经常闻到,自是十分的熟悉。外间是一个小厅,空摆有几张桌椅,布置得犹如大陆家居。进到里间屋内,才是地台铺席的望荒风格。屋中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端庄妇人,正是罗格岛主秦依。她身着宽袖长袍,眉头微蹙,双手紧握、置于腹前,似乎心事重重。 而在她身旁,还站着一名十岁上下的彩衣女童。这女童戴着一张蝴蝶型的面具,遮住了眼眶附近,让人看不清她的相貌。她对秦依的烦恼似乎无甚兴趣,两眼只是望向窗外。 贺新郎没有理会那个女童,而是对秦依再次行礼道:“弟子见过师傅!师傅急招弟子前来,可是出了大事?” 秦依点点头,道:“确有大事。新郎啊,为师听说你与那拓天岛的萧恒素有往来,甚至还称兄道弟,可有此事?” 贺新郎恭敬回道:“回师傅,确有此事。弟子五百年前游历西大陆时与他偶遇,后详谈甚欢便结为好友。经年,又在法修并派大会上见过。之后,他爱妻有难,也曾来库伦求助于我。前不久,他为炼化附身的噬血魔魂魄,刚刚才来找过我。” 秦依道:“如此说来,你对拓天岛上的人也很熟悉喽?” 贺新郎道:“非也。弟子仅是和那萧恒有私交,至于沙岚复等人,弟子就不甚熟识了。” 秦依再点了点头,道:“数日前,那沙岚复和萧恒二人前来拜会。言说他们有意起兵一统天下,为此,欲与我魂修结盟。你觉得此事可行不可行?那沙岚复和萧恒可信不可信?” 贺新郎道:“萧恒为人弟子略知一二。此事之前他也曾对我说过,弟子认为他是真心实意想做一番大事。至于可为不可为,弟子驽钝,思索多日,终觉得此事可以一试……” 就在他二人说话之际,门外忽有一弟子前来,禀报道:“禀岛主,扎哈努岛主已经到了。” 秦依道:“请卜岛主到齐心殿上稍作休息,我和其他岛主随后就到。” “是!”那弟子领命离开。 秦依对贺新郎道:“正好,所有人都到齐了。你的想法待会儿再说。我也要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你去敬宾苑请沙岚复一行吧。” 贺新郎恭敬从命。秦依与那女童自行前去齐心殿不提,单说贺新郎来到敬宾苑见到二萧说明了来意。 萧恒问道:“大哥多日不见,不知小弟临别时所说之事考虑得如何?” 贺新郎道:“贤弟所说之事愚兄我自一别之后日夜思量,认为此事于魂修与天下众生都有益处,当可行之!” 萧岚复闻言笑道:“如此说来,还全靠贺岛主在尊师面前为我们美言几句了!萧岚复在此谢过了!”说着就是一鞠躬。 贺新郎忙闪身避开,回敬一躬道:“岂敢、岂敢!小生只是按自己心意行事,何谢之有啊?只是不知其他三位岛主对此事作何反应。一会儿还要你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方能促成此事啊!” 萧恒道:“有大哥的支持,小弟心里就踏实多了!咱们还是赶紧去齐心殿吧。” 贺新郎点头,遂带着三人来到落英雪径尽头的齐心殿。 这齐心殿虽不高大,但形制古朴与大陆建筑无二,据说是魂修当年初来望荒时望荒岛主所建。殿名“齐心”,意在告诫世代魂修都要同心协力。 此时,另外四位岛主已在殿内等候。贺新郎依次为萧恒二人引荐。居右首第一位的白髯魁梧老者,便是扎哈努岛主卜渔丰,也是望荒岛内唯一一位三魂道第四期修士。第二位坐定一位英气少女,乃是纳服岛主唐忆。第三位则是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贴尔罕岛主司马靖宁,正一脸神闲的闭目养神。贺新郎介绍完之后,便将二萧请到左首,自己则坐于右首末位。 秦依看人已到齐,遂对三位岛主道:“今日召集众位前来,是因为拓天岛的沙道友的一个提议。由于此提议事关重大,甚至会影响到我望荒数万魂修的未来。我一人实在难以定夺,因此才请几位过来共商大事!至于是何提议么,还是请沙道友为大家说明吧。” 萧岚复听罢,起身行礼道:“众位岛主,在说正事之前,晚辈在此还有一事宣布。那就是我萧岚复生在萧家、长在萧家,自小几百年来都姓萧。后来因为一些往事,使得外人都以为我其实叫‘沙岚复’。今日,我请众位岛主做个见证,我萧岚复自出生之日起就姓萧,以后也将一直姓萧。还请往后称呼我为萧岚复。” 他一番话罢,魂修几位岛主相互看了看,都不明白萧岚复此举到底何意。萧岚复也没有急于说明,遂将联合诸势力一统天下之事详详细细地讲述一遍,最后说道:“因此,为了天下苍生,我萧家甘愿抛弃祖上传下的‘沙岚’名号,以最诚恳的心意来请求魂修与我们联合!还望诸位岛主认真考量!” “哼哼!”萧岚复刚刚说外,对面就传来一声冷笑。(.无弹窗广告)众人看去,这发笑之人正是纳服岛主唐忆。她冷冷道:“当年萧家落难,是我等好心,准许尔等避祸拓天。如今西方战事已近末尾,罡武马上就要腾出手来收拾当年乱贼。萧道友在拓天岛盘踞数百年也不曾想到联合起事,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共同抗敌呢?莫不是觉得自身难保,想拖我们下水不成?” 萧岚复道:“前辈多虑了,我们绝无此意!至于为何拖了数百年才来向众位提议,实不相瞒,只因我萧岚复思维驽钝、心胸狭隘,无法以自身之力明悟此等大道,所以还需要我这位贤弟萧恒来点拨,才能走上正途。而他又逢灾祸,被困地底近四百年不能出,这才导致我们的提议姗姗来迟啊!” 唐忆轻蔑一笑,望着萧恒道:“还什么大道?又是阻止战争,又是联合灵修。能做出这等白日梦的人,不是傻了,也是疯了吧?” 贺新郎插嘴道:“唐师叔您有所不知。这位萧贤弟的经历颇为奇特,与常人不同,若是他,或许真能联合诸多势力一起成事呢!” 唐忆见贺新郎居然为萧恒说话,不悦问道:“怎么?师侄你似乎对这个萧恒颇为了解么!” 贺新郎点头道:“然也。诚如师叔所言,晚辈对萧贤弟生平略知一二,这就为师叔讲来。”说着,他便将萧恒浪迹东西大陆,游走灵修之间的些许典故于众人说了。 待他说罢,唐忆仍不信服,道:“就算他的经历确实有些奇特,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罡武必攻拓天。我们若和他们联合定要惹祸上身,所以这是万万不能的!” 贺新郎道:“师叔所言差矣!就算不与萧家联合,我望荒将来也是难逃一战!想那独孤平志向非凡,岂是占了西大陆就能满足之人?等到他灭了法修、灭了萧家,那下一个被消灭的定然就是我们魂修啊!” 唐忆笑道:“我魂修自追随贤岛主至此地一来,从不曾染指大陆事务。此事东西大陆人所共知。说起来,那独孤平往来运送给养、军队,也是我们好意没有为难过他。法体素来不合,机缘颇多,才有大战。我魂修七千年前就已置身世外。他哪里会没事找事,来夺咱们这弹丸之地啊?” 萧岚复道:“前辈有所不知,那独孤平确实野心颇大,意图一统天下。我曾经是他的心腹,所以他的想法我是最清楚不过了……” “诶!”司马靖宁打断道:“根本不用讨论罡武会不会来攻打!贤岛主当年早就说得清楚,没人来犯,我们绝不出去惹事;有人来犯,我们就将他赶回去!难道你们都忘了么?还在这里争什么争?咱们绝不能和他们联合!姓萧的,你们趁早回去吧!哼,当年我就说不应该让他们呆在望荒。” 贺新郎道:“司马师叔,事情可不能一概而论啊!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贤岛主立规之时,东西大陆上法体正争执得不可开交,无暇他顾,所以我们自然能抽身事外,逍遥自在。然而如今,眼看法修大势已去。若罡武真的占领东西两片大陆,没有了法修牵制。到时候他以两块大陆之力合击我一片小小群岛,我们可怎么敌得过啊!” “不错!”扎哈努岛主卜渔丰赞成道:“贺师侄说得对。我们可不能死守着老规矩不放。时过境迁,七千年前的规矩于当前是否还适用,确实是一个问题。老夫倒是觉得,和萧家联手是难得的一个自保的机会。若不抓住,到时后悔可都来不及啊!” “师傅说得是!”突然,站在卜渔丰身后的一位蓝衣少女说道:“我一直都认为我们魂修比他法修、体修哪里也不差。为什么非要自闭于这区区望荒岛上?那么广阔的大陆咱们也应该有一份!不光是我,好多的师兄弟们都很想正大光明地在大陆上好好游历一番呢!” 贺新郎赞称道:“师妹说得是!” “哼!”司马靖宁则道:“小丫头不知礼数!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秦依却道:“诶!宇文婧所言也能代表一些小辈们的想法,但说无妨。”接着,她问宇文婧道:“你且说说,你还从师兄弟哪里听到过些什么想法啊?” 宇文婧道:“回师伯!其实大家都是很向往大陆的。但是也知道我们魂修势单力薄,想回到大陆那是很困难的事情。当年贤岛主避祸望荒,想必也是被实力不济所迫吧。如今,萧家正好欲与我们联合,建立诸修平等的世界。弟子觉得,这正是我们魂修重回大陆,与法修、体修平起平坐的好机会!” 唐忆讽刺道:“只怕大陆没回成,望荒还做了他们萧家的挡箭牌!师姐,你可不能听信小辈的胡言乱语啊!” 卜渔丰闻言不悦道:“师姐怎能如此说话?我这徒弟虽然顽劣,但所说也是肺腑之言,有其见地!怎么能当做荒唐话呢?” 说着,说着,这几位岛主就开始一言我一语地吵成了一锅粥。 秦依本来心中就举棋不定,如今四位岛主又二对二分成了两派。她是听两方说来都觉得有些道理,更是无法落子了。不过,看着众人在外人面前吵吵闹闹也不是办法,遂朗声道:“众位安静!你们说得都有道理。诚如新郎和卜师弟所说,罡武国野心滔天,我们魂修或许真会有灭顶之灾,不可不防。但唐师妹和司马师弟的担心也不无缘由。毕竟贤岛主当年传下来的规矩历代都没有人违背,我们也不好做这为天下先之事。我看不如这样吧,既然大家争来争去难有定论,还是去请贤岛主来定夺吧!” 萧恒和萧岚复闻言一愣,问道:“怎么?难道贤岛主老人家尚在人世?” 秦依笑道:“不不不,贤岛主早在六千年前就离望荒仙游,不知所踪。想必早已化魄飞升仙界了吧。” “那岛主所言之意是?”萧恒更是不解问道。 秦依解释道:“我所说是指去向贤岛主神像拜祭,祈求能得贤岛主的在天仙启。” 萧岚复奇道:“居然还有仙启?” 秦依点头道:“还要多谢贤岛主庇佑。在两千余年前,岛内也曾有事不决,遂向贤岛主圣象请示,竟得仙启,遂借助仙启顺利渡过难关。可之后又做过几次请示,却都未得到启示,也不知原因为何。当时我尚在幼年,也只是见师祖他们祭祀过罢了。” “这……”萧岚复听到联合与否这等大事,竟要用如此不靠谱的办法来决定,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萧恒却痛快道:“如此说来,那就有劳岛主了。”这句话直吓得萧岚复差点没跳起来。 秦依道:“只是祭祀礼仪繁多,且还要选吉日。还请三位在这里再多住些时日,耐心等候吧。”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外人自然也不好催促,二萧只得点头,离了齐心殿,返回敬宾苑。 来到自己房间,萧岚复责怪萧恒道:“贤弟方才为何痛快答应?要知这求神启示乃是凡人中骗人的把戏!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神启、仙启?我看那秦依八成是想借求神之名拒绝我们啊!” 萧恒道:“她若真的想拒绝我们,用什么方式也都是拒绝。何况我观秦岛主优柔寡断,似乎是真的难下决断才会有此一说。至于是否真的有仙启么,或许他魂修另有玄机呢?” 萧岚复担心道:“唉,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用。希望他们能问出一个好结果吧!” 萧恒却一点也不担心,道:“大哥莫要担心。就算魂修今次拒绝我们,待我们和灵修、法修达成协定后再来找他们,相信他们的顾虑就会少很多了。到时再做游说也不迟啊,不一定非要一次达成协定。”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来人禀报,说宇文婧正在门外等候求见萧恒。 二人闻听,不禁都奇怪她来做什么? 143.5同人(下) 不过既然来了,总不好拒之门外。[.超多好看小说] 萧岚复叮嘱萧恒几句,便就让他离开。 萧恒回到自己房中,请人将宇文婧带来。 不多时,宇文婧来到门外,毕恭毕敬道:“萧前辈请了,晚辈宇文婧有礼了!” 萧恒道:“无须多礼,进来吧。” 门轻巧地被推开了,蓝衣少女乖巧地走了进来,随手又将门掩上。 萧恒方才未曾细看,如今一打量,只见这宇文婧生得是小巧玲珑、可爱动人。她一进门,一双灵巧的大眼睛就好奇得围着萧恒身上打转,看得萧恒很不自在。萧恒还记得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要多加提防。何况这女子方才敢在师叔伯面前直抒胸臆,绝不会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天真、单纯。 萧恒想罢,便问道:“你找我有何事情么?” 宇文婧带着甜甜的微笑道:“也无甚要事,只是方才听说了前辈种种神奇经历,晚辈觉得颇为有趣。晚辈想,反正离祭祀之日尚早,前辈呆在这馆驿里也无甚事可做,而我正好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如来向前辈请教些岛外见闻得好,于是就来了。” “啊?”萧恒听罢这番理由不禁一愣。 宇文婧担心道:“怎么?难道前辈有事,晚辈打扰到前辈了?” “不。”看着宇文婧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庞,萧恒突然感到原来是自己的想法有些脱离常人了!想来小孩子听到大人在说有趣的事,就追着屁股打听,这不是天下最为平常之事么?可自己却会觉得这个理由不可思议,定是自己不太正常了吧!遂和蔼问道:“你今年多大年岁了?” 宇文婧道:“我算算哦。”接着,她扳着指头数了数,道:“应该是一百四十二岁吧。成天被师傅逼着练功、练功的,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萧恒不信道:“骗我的吧?怎么都一百多岁了,还一幅小女孩的样子?不然的话,你这副天真样定是和某人一样,是装出来的!” 宇文婧嘟着嘴道:“真的是一百四十二岁!我的修为都到天魂中期了,怎么可能岁数小?” 萧恒知道这天魂中期就是第三期中期,遂道:“哦?这么说,你的资质可真的高得很啊!” 宇文婧自豪道:“那可不是!我的资质那是高得不能再高了!嘿嘿!”随即又愁眉苦脸道:“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师傅才成天把我关在洞府里,修炼啊、修炼啊,一点出来玩的机会都没有!这次还是我好不容易突破到中期,师傅才不得不带我来罗格岛玩的。师傅他啊,最不守信用了!以前说要是我到了天魂期,就让我出来玩几年。可后来又说到了天魂中期才行。如今,却又变成达到归一期,他才不管我了。哼,这次要不是我死缠烂打,他还不愿意带我出来呢!” 说话间,萧恒细细观察她神态语气,觉得似乎并未作假。想来是卜渔丰爱徒心切,一切杂事都不让她接触,所以一大把年纪了,行为举止才会与那少女一般。至于方才在齐心殿胆大发言,恐怕也是过于天真率直所致吧。 萧恒笑着道:“你师父这样管你,也是因为三魂一道人脉衰微,想早一点让你成材,振兴三魂道么。” 宇文婧点头,嘟着嘴道:“师傅也是这样说的。可人家这一百年来连扎哈努岛都没怎么出过,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和其他师兄弟说起话来,都只有听的份。真是憋死人了!唉,我看我在归一以前,师傅肯定不会放我出去了。所以萧前辈啊,你就多讲些外面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给我开开眼界好不好?” 萧恒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过如此轻松的谈话了。(.无弹窗广告)没有什么恩怨是非,也没有那些大道小义,有得只是那一股孩子般的好奇和天真。萧恒长出口气,舒缓了一下一直紧绷着的心情,问道:“说罢,你想听些什么?” 故事一讲起来就忘了时间。宇文婧似乎从小就跟着师傅修道,对外界的什么事情均非常感兴趣。往往萧恒正在讲着,她却对其中一词、一句不明,萧恒就要为她再做解释。如此一来,两人直聊到掌灯也没有聊完。 宇文婧突然听到外面更声响起,才慌道:“哎呀!糟糕,都这时候了!我得赶快回去打坐了!不然师傅明天就不让我出来了!萧前辈再见!”她也没等萧恒答话,便一溜烟地跑出了屋去。 萧恒见状,不禁莞尔。 就在这时,忽有一人影飞入屋中,笑道:“哎呦!我们风流倜傥的萧仙尊才来几天啊,就勾搭上魂修的小美人儿了!” 萧恒一看,正是蓝冰月。她单手掐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恒。 萧恒并不介意,随口道:“一个讨故事听的小女孩罢了。蛇仙尊怎么说?” 蓝冰月不再调侃,道:“她说可以考虑,毕竟事关重大,不能轻率决定。” 萧恒点点头道:“我们现在声势微弱,任谁都会有些顾忌吧。不过,没有一口回绝就好。” 蓝冰月走到萧恒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然后道:“那个,小恒子。你这样做好么?” 萧恒奇怪,一向心直口快的狐狸怎么今天吞吞吐吐起来了,遂问道:“什么好么?” 蓝冰月捻着一簇头发,缓缓地小心说道:“就是,若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把体修、法修、魂修、灵修都联合起来,然后去打仗。那这个世界不是要更加地生灵涂炭了么?这,不是和你想要和平的初衷相反么?想必……想必素雪妹妹她也不会高兴的吧……” 萧恒深吸口气,叹道:“是啊!若是素雪在世,她定然会反对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无论是体修还是法修,他们的偏执都已经不可救药。若是不以暴制暴,恐怕这世间永远也不得安宁。至于生灵涂炭么,为了以后千秋万代的人类、灵修的幸福,总是要有那么几代人做出牺牲、付出代价的吧!” 蓝冰月闻言,低头不语。 萧恒长出口气,道:“或许我这人真的像他们所说的,煞气太重,本性就是残忍的,就算能勉强做出一副仁慈的模样,最终还是会露陷的吧。”说着,他取出一壶魂酒,话锋一转道:“院中晴月照落英,去小酌几杯吧。” 蓝冰月点点头,随萧恒出屋。两人相对无言,一边喝酒,一边发呆想着自己的心事。 次日一早,又有人来报,宇文婧求见。萧恒反正左右无事,便又和她讲了一天的故事。蓝冰月在一旁听着那些陈年旧事,思绪也在不经意间回到了从前。 此后五天,宇文婧每天都按时来萧恒处报道听讲,直到把萧恒这五百年人生的事迹都听了个差不离。 当听说萧恒只有五百余岁的时候,她瞪着一双崇敬的大眼睛道:“哇!原来前辈你只有五百多岁啊!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法体双四期,可真厉害啊!” 萧恒摸摸她的头顶,笑道:“你一百四十年达到天魂中期也不慢啊。说不定到达第四期的速度比我还要快呢!” 宇文婧露出一脸的苦恼,嘟着嘴道:“不太可能。听说三魂归一特别、特别难,师傅用了两百多年才成功!我都怕万一一辈子冲关不成,那不是师傅一辈子都不肯放我出去了么!” 一旁蓝冰月懒洋洋地趴在阳光烘暖的石桌上,道:“人类真好啊!一百年就能修道第三期,看看我吧小姑娘,都八百多岁了,才和你一样的修为!唉,上天可真是不公平啊!” 萧恒打趣道:“你修炼得慢,那是因为你整天偷懒晒太阳。(.无弹窗广告)你要是像她那样整天被师傅逼着修炼,修为早上去了!” “那多无聊啊!”蓝冰月换了姿势继续趴着,说道:“那还不如不修炼呢!你说是吧,小姑娘?” 宇文婧使劲点头道:“是啊、是啊!整天修炼最没意思了!我也好想像萧前辈那样,过过那些多姿多彩的生活。” 萧恒无奈笑道:“唉,我还希望所有小娃娃都能过上你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呢!” 宇文婧忽得反应过来,道:“哦,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前辈才来找秦师伯联合的呀!” 萧恒点了点头。 宇文婧又道:“萧前辈不光修为很厉害,见识也很厉害呢!那么年轻的时候就会思考为何修道,现在终于找到了目标,居然还是这么伟大的目标!嗯,等我回去跟师傅他们说说,我们魂修应该和前辈联合,一起实现这个目标才是!” 萧恒笑着哄小孩儿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宇文婧得意道:“帮萧前辈的忙那是应该的!嘿嘿……”遂又皱起了眉头,道:“不过,那天前辈你说完,我回去后就想,我这一生又是为何修道呢?想来想去,也只记得我有记忆以来,师傅就告诉我要修道。我一直以为,人天生就要修道。可听前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并不是那样的。但是,我这几天左想右想,还是想不出我修道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萧恒看着发问的宇文婧,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禁说道:“是啊,你年纪还小,见识更是欠缺,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为何修道的呢?人生就好像走在陌生的旅途,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谁又能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所以你也不用急,你的路还很长。目前,你只需按照当前的路走下去,修道的真意自会出现在你眼前。只是,你不要忘了今天这份求真的心情,不要错过了目标,就可以了吧。” 宇文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萧恒又接着说道,不过却更像是自言自语:“然而,这个目标却也难说是终点。今天的目标可能是明天的起点。寿元随着修为增长,更多的目标也会次第出现。不到最后倒下那一刻,恐怕很难明白自己今生究竟是为何修道的吧……” 宇文婧道:“就是说人死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为何而过这一生的么?” 萧恒点点头,道:“这就是凡人常说的‘盖棺定论’吧。人生总归有限,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 “那,那要是能永生呢?”宇文婧忽然两眼放光问道。 “永生?”萧恒听罢也是一愣,遂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而且到底有没有永生,也很难说……” “有的、有的!”宇文婧兴奋道:“师傅说,贤岛主大人就是永生的!所以才能回应我们的祈求!” 萧恒不忍打破她心中美好的愿景,遂道:“嗯,那或许是有的吧。” “永生啊!”宇文婧脸上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自言自语道:“要是能永生,说不定就能明白修道的真正意义呢!唉,不知道我能不能达到永生呢!唉呀,光是一个三魂归一就那么难。那想永生还不是要难到九霄云外去了!” 正在小女孩苦恼之时,秦依派人来传话,说祭祀大典将在三日后举行,邀请萧岚复等人一同参加。 闲言少叙。大典当日一早,参加祭祀的所有魂修都沐浴更衣,延落英雪径继续上行,直至白雪皑皑的霸王山巅。一座高大的神庙矗立在众人眼前。秦依停下脚步,率领众魂修跪拜。一阵低声祷告之后,由弟子抬上准备好的苞茅和魂酒,由秦依进行缩酒的仪式。 缩酒已毕,然后秦依才率众人进入了神庙。神庙里的布置倒也简单,与其他庙堂没有什么不同。那中央的神像想必就是望荒贤岛主了。 神像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短须美髯、束发高冠,双目奕奕眺望彼方,身姿挺拔岿然独立,左手背后,鹰踞肩头,右手前指,寓意其为魂修的前途指明了方向。 由秦依带头,五位岛主轮流跪在神像前默默祷告一番。最后,秦依将一枚系有红绳的玉简恭敬地放置在了供桌上,便就退下,跪在殿下等待。 众人谁也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一群人就这么跪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秦依起身,对着神像又拜了三拜,然后才恭恭敬敬上前,双手取回玉简,贴在额头上一看。可是越看,她脸上表情就越古怪,越看,这眉头就皱得越紧,直看了半天,到拿下玉简也不见眉头舒展。 其他四位岛主见状,忙问道:“贤岛主是如何说的?” 秦依不语,只是摇头。司马靖宁上前要过玉简,也贴在额头详看,可看完后,也是一脸的迷惑,不知所措。于是,卜渔丰、唐忆、贺新郎都依次看过后,均是没有言语。 萧岚复和萧恒站在后方,见此情景心中都在揣测,那玉简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终于,司马靖宁开口道:“师姐,你是不是拿错玉简了,放了一个有字玉简?” 秦依道:“确实放的是一空白玉简无疑。再说了,这玉简里所记东西,我又从何得知呢?” 唐忆道:“不错,这玉简里所记,想必师姐也不可能知道。原本应该是个空玉简无疑!” 卜渔丰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贺新郎道:“师傅,依弟子愚见,不如请萧恒贤弟来看一看吧。” 秦依点头道:“也好,说不定他能明白是什么意思。”遂对萧恒道:“萧道友,还请上前来!” 萧恒闻言心中奇怪:“怎么你们老祖写得东西你们自己看不懂,还要我来看?”但也不能拒绝,遂上前接过玉简一观,不禁诧异道:“这是……这些都是天道符!” 原来,这玉简中哪里有什么先贤神启,仅仅记载着一个个天道符纹的炼制方法! 待萧恒看罢,贺新郎着急问道:“贤弟,可有端倪?” 萧恒想了想道:“这玉简里所记都是天道符箓制法,且所记符箓种类全面,像是从某派符箓志上抄录。我也看不出有何玄机。” “这……”五位岛主听罢,更是一筹莫展。他们本以为这些符箓有什么特别,或者排列顺序能有什么说法。但听萧恒所述,竟是一派符箓的全全收录。 萧岚复见状,心急也走上前来,道:“可否借在下一观?” 秦依点头,将玉简递给他。萧岚复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希望从中能找出一丝踪迹,可以表明望荒贤岛主是支持联合的。但是终是什么也找不到,不得不放弃了。 而下方魂修弟子见状,更是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这贤岛主的仙启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就在这时,忽有一个明媚的嗓音说道:“我明白贤岛主大人的意思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那个玲珑少女。 卜渔丰显得颇为意外,道:“婧儿,你连看都没看过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乱说啊!” 宇文婧自信道:“师傅放心,弟子绝对不是乱说!” 秦依道:“师弟,我们反正也无头绪,不如就听她一言,说不定还真能有些启发呢?” 卜渔丰见秦依发话,遂对宇文婧道:“好吧,那婧儿你说说看,贤岛主写下这么一本符箓志到底是何意思?” 宇文婧道:“自是叫我们魂修与萧前辈他们联合喽!” “哦?”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问道:“此话怎讲?” 宇文婧道:“前几日我曾听萧前辈说过,他结婴已经很久了,却一直无处学习天道符,正在苦恼。大家都知道,那天道符箓志,对于我们这些魂修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反而恰解了萧前辈的急需。因此,贤岛主这么做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要帮助萧前辈!既然贤岛主都帮助萧前辈了,那不就是说明,我们也应该去帮助萧前辈么?” “这……”听罢宇文婧陈述,五位岛主不禁面面相觑,遂开始用传音一番交流。而其他的魂修则也是议论纷纷。还有一些魂修则已经开始对萧恒投去崇敬的目光——“他可是被贤岛主特意指点的人啊!” 不过,萧恒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太为牵强。那望荒贤岛主怎么会知道自己正在苦恼天道符纹,莫非他还认得自己不成? 萧岚复则见联合之事有了希望,心中高兴,紧张地盯着几位岛主说话间的神情举止。 少时,岛主们似乎已经有了定论。秦依当众宣布道:“经过我们五人商议,认为关于贤岛主的仙启,宇文婧推测得很有道理!望荒魂修今日起,将与拓天萧家联合,共商大计!” “哈哈哈!真是太好啦!”萧岚复兴奋得大笑起来。 萧恒面露笑容而心下诧异:“竟然如此简单就决定了?”这时,他看到宇文婧一双得意的笑眼投来的目光,只得回以一个感谢加赞许的微笑。 其实,萧恒不知,几位岛主能如此快速同意联合,确实跟这宇文婧脱不了关系。那日齐心殿二萧离去后,秦依还欲与四人再商量一番,合计下万一没有仙启该怎么办。而宇文婧这时就向卜渔丰请辞,说欲去萧恒处听故事。卜渔丰闻言,心意一转,遂笑着让她去了。 待其他弟子也都离去后,他才对另外四人道:“是方才婧儿说她要到萧恒处听他的生平故事。大家都知道,我这个弟子处世未深,很是天真,想必萧恒对她也不会太过警惕。咱们干脆拖延些祭祀的时日,让婧儿去和他混熟,套些话来,你们看怎样?” 秦依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看看他们到底是真心想起事,还是只想把我们拉下水。” 贺新郎道:“师傅,弟子可以人格担保,萧贤弟没有恶意。” 唐忆道:“可是全岛这么多人的性命,总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吧!” 卜渔丰道:“诶!不用吵了,等到婧儿回来,一问便就知晓了。” 于是,当天晚上,待宇文婧归来之后,卜渔丰便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问她今天萧恒都讲了些什么。宇文婧自然开开心心地,将萧恒所讲都给师傅复述了一遍。可其中并未包含任何有用的消息。 卜渔丰也不着急,待第二天晚上又是如是询问。一直过了好几天,他才终于从宇文婧口中得知了萧恒为完成亡妻遗愿而立志之事。于是,他便连夜将此事告知了其他四人。四人听罢,方认可萧恒确实没有利用魂修之心。秦依这才在第二天派人去通知了他们祭祀的日期。 不管怎样,总之萧恒第一步计划顺利完成了。接下来,就由萧岚复同魂修详谈联合事宜。萧恒则带着蓝冰月匆匆告辞离去。 144.0随(上) 云来峦飞崖翘,水走龙腾天崩。惊涛骇处杀气重,仇寄一线刀锋。 伶仃洋上,远眺乌云层卷如崖,近观大浪摇撼淘沙。北方鲸鱼气喷冲天,南方乌贼足舞乱波;西方海鸟激鸣盘旋,东方群鱼踊跃穿梭。 历代积怨,四百年争战,鲸鱼和乌章终于迎来了决战时刻! 为此,鲸云布特地请来千鸟沙岛的信天游支援。而乌章礁的老祖乌黑火则请来了翠叶原的豚圆圆相帮。 两军对阵,鲸鱼们在水中一齐吼叫,吼声之大传遍整座大洋,直震得海水沸腾般得跳跃。那方乌章也不示弱,腕足有节奏的对撞,发出整齐的“铛铛”声,将鲸鱼们的吼叫打乱。两军阵前,鲸云布和乌黑火正在对骂。双方将士都绷紧了心弦,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忽从远方飘来一艘小船。这小船没有船舱,亦无甲板,显然不是航海之用。双方将士对骂之际,就听见有二人在船上议论:“都说伶仃洋物产丰富、水族兴盛,灵修亦是众多,今日一观果然不同凡响啊!” 另一人叹道:“只可惜啊!好好一潭水,却被一群猖狂无知的家伙给搅和了!人不来灭还自灭。你看他们这架势,看来是没剩几年活头了!” 最初说话的人问道:“那依前辈来看,他们还能有几年活头?” 另一人打了个哈气,笑道:“不过百年,什么鲸鱼、乌贼的都要统统死个干净!唉,水里的家伙们脑子都不好使,死了也怪不得别人啊!这次不叫他们是对的,咱们还是赶快赶路吧。” “谁敢藐视我乌贼一族!”那方乌黑火闻听二人说话竟如此大言不惭,不禁怒从心生,一声大喝。 小船上之人闻声笑道:“哎呦,瞧见没,这水族灵修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呢!” 乌黑火闻言更气,但两军阵前也不好离开,遂冷笑道:“不知是哪位道友前来,若有指教还望上前一谈!” “好!那老夫就来教育、教育你这劣童!”话音落罢多时,那小船才慢慢悠悠地飘到乌黑火跟前。 这时,有眼神好的主已经认出了船上来人。乌章队伍中,章脑圆就率先叫道:“人前辈!怎么是你啊!” 鲸云布也奇道:“萧道友!你怎会在此?” 豚圆圆则离了老远喊道:“哎呦!那不是贼猫么!” 萧恒自船上站起身形,对鲸云布和乌黑火行礼道:“二位前辈请了。在下萧恒有礼了!给二位介绍一下……”说着,他一指蹲站在船头的圆圆猫咪道:“这位就是钓鱼台主猫老实!” 鲸云布和乌黑火虽说都是大灵修,但和猫老实比起来那都算是小小的晚辈,且钓鱼台主的名头在灵修中流传甚大,于是连忙行礼道:“哦!竟然是前辈到访,晚辈有理了!”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唉呀”一声惨叫,豚圆圆好似一个皮球一般,被一道水柱冲上青天,然后“噗通”一声掉在小船附近。 接着,只听声音不见人:“你小子原来跑到这里来打仗了!竟敢毁约不来打牌!” 豚圆圆闻声害怕道:“虾、虾哥也来啦?我、我这不是帮着老黑主持正义么……” “呸!” 众灵修循着这声“呸”,好不容易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只露出触须的虾卡达。只听他骂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乃是天道自然,你们这群修士即开灵智,还跟着瞎掺乎就是胡闹!不然说起来,是不是我要把你们这些吃虾米的家伙们全杀了啊?” 虾卡达这话虽然是对豚圆圆说的,但鲸云布和乌黑火哪能听不出,这话其实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旁的猫老实也帮腔道:“不错,要论吃鱼,我老猫可算得上这世间吃鱼最多的主了。你们这些水族是不是也要把我给杀了报仇啊?呜喵?” “这……”鲸云布为难道:“两位前辈!这次战事纯属我栖鲸岭和乌章礁的恩怨,怎敢将二位牵扯进来。” 乌黑火也道:“不错!这笔账我是非和他们鲸鱼算不可。奉劝两位前辈还是不要插手得为好!” 这时,西方的信天游在盘旋中也看到了这边情况,遂飞了过来,向猫老实和虾卡达行礼道:“两位前辈,晚辈方才听说两位急着赶路,不知所去何方啊?” 猫老实道:“我们是急着去毒岛参加灵修大会啊!” “灵修大会?”信天游奇道。 虾卡达道:“不错,此次大会邀请了当世所有大灵修参加、共商大事!真是盛况空前啊!” “啊?”乌黑火不悦道:“怎么我不知晓?” 信天游也皱起眉头道:“是啊,晚辈我也未曾听说过。”遂看向鲸云布。 鲸云布摇着长牙道:“在下也不知情。” 豚圆圆则道:“老虾!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这么好玩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这个好牌友说一声啊?” 虾卡达瞪了豚圆圆一眼,道:“我找得到你么?再说了,这次大会是一同商谈灵修同盟之事。你们这几个家伙窝里斗了四百年,谁请你们去,那不是脑袋里进气了么?” 鲸云布闻听,不禁问道:“敢问前辈,为何要商议联盟之事啊?” 猫老实道:“喵!你们这些家伙,整天就知道窝里斗,就连大祸临头了都不知道么!” 鲸云布奇道:“何祸之有?还请前辈明示!” 猫老实捻着三根胡,颇有前辈风范地迎风站在船头,教训道:“尔等可知那罡武不出十年就要一统人类了么?” “啊?”鲸云布、乌黑火等皆显吃惊,遂又不解道:“那与我们灵修又有何关系?” “唉呀!糟糕!”豚圆圆惊道:“一旦罡武扫平人类,那独孤老二肯定就要向我们灵修下狠手了!”说着,他遂将当年东大陆灵修造反之事于鲸云布、乌黑火说了。 这事当年他俩虽有耳闻,但一直忙于战事也未曾多做了解,更加不曾关注过大陆上的战事,如今听豚圆圆一说,才觉罡武统一人类后,灵修确有灭族之危! 信天游沉吟片刻,对鲸云布道:“鲸道友,若形势真是如此,恐怕现在不是灵修内斗的时候啊!还望道友以大局为重!” 鲸云布点头道:“道友所说甚是,此时灵修间若再有争执,那定成人类刀下之物啊!”于是,他对乌黑火道:“乌道友,你看如何?咱们这场仗,先不要打了吧。” 乌黑火则喝道:“不打?你倒说得轻巧,那我乌章礁千百同族的性命谁赔?” 虾卡达道:“乌老黑啊,你不要这么小心眼!你现在若执意要打,那肯定就像方才馋猫所说,百年之内定当灭族灭种!孰轻孰重,你难道掂量不出么?” “哼!”乌黑火全身涨成了大红色,喝道:“不行!如此轻易停战定然不行!不然的话,这叫我如何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信天游道:“乌道友切莫义气用事!身为族长,若不能忍一时之气,舍一时之痛,怎能为全族谋得万世兴旺?你看鲸道友与你们相争四百年,族众伤亡不在你乌章之下。他都能摒弃前嫌、顾全大局,你怎么就不行呢?” “什么!”乌黑火闻言更怒,吼道:“你这贼鸟!是说我不如他么!” 信天游连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哪里有用? 只见,乌黑火被气得身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此刻,他是真想和信天游、鲸云布打上一场解恨。可碍于猫老实和虾卡达在场,自己动手肯定会被阻止,只好强压着怒气不发。可一转眼,他忽然看到猫老实身后的萧恒,遂用腕足一指,质问道:“二位前辈,既然是灵修大会,那为何会有人类出现?” 猫老实道:“因为召开这次灵修大会就是他提出的。这次我们灵修间不但要联手,而且也要和人类联手,才能胜过罡武!” “哈哈哈!”乌黑火闻言大笑道:“真是笑话!和人类联手只能是被人类所利用!前辈,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被这人的妖言蛊惑了吧!” 猫老实道:“呜喵,此人打小我便认识,他的人品我清楚得很,定不会害我们的。” 虾卡达也道:“不错,当年帮我们化解危机的也正是这只宠物。他的话我信。” 鲸云布道:“萧道友当年来求丹未果,而后反寻到丹方送回。他的人品我也不怀疑。” “什么?”乌黑火见大家身为灵修还都帮着一个人类说话,自己的处境竟不如一个人类,身体不禁气得变成了紫红相间的艳丽颜色,咬牙切齿道:“区区人类……” “报告老祖!”章脑圆就在这不合之时宜开了口:“这个人类就是我曾向您提起过的曾数次帮助我乌章礁的人前辈啊!他的确是个好人!” “住嘴!”乌黑火一声怒吼,直把章脑圆吓得沉入水里。只见乌黑火身上颜色斑斓、纹样缤纷变换不止,恨恨念道:“一个人类,何德何能召开灵修大会?我乌黑火不服!来来来,你若能与我战上三百合,我就承认你有些能耐!” 猫老实闻言,背后锦毛倒立,厉声道:“乌黑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诶!”萧恒却拦住猫老实道:“仙尊,既然乌前辈开口了,那不如就让我来挨上一顿打,也好让乌前辈消消气。” 猫老实知道萧恒功夫,遂笑道:“喵!什么挨打!你小子去打他丫的,给我把这个笨乌贼打醒!去吧!” 萧恒点头,飘身来到场中,对乌黑火抱拳道:“乌前辈,还请指教。” 乌黑火见这萧恒对自己的挑战非但没有害怕之意,反而还有轻视之心,登时大怒,连道三声:“好、好、好!”遂猛然间“嗖”得触腕弹出,直取萧恒面门。 这乌黑火身长六丈,一双触腕更长十余丈,猛然间弹出,破空裂风,惊起周遭灵气一阵鸣啸。 萧恒看得真切,并不闪躲,双翅一展,稳定身形,双掌齐推,正击在触腕之上!“铛铛”两声巨响,一双触腕应声被萧恒接在手中! 乌黑火见状冷笑,触腕穗上吸盘发力,便将萧恒双手牢牢吸住,紧接着往回一拽,就想把萧恒拖到身前。哪料萧恒大翅猛震,扇起一阵飙风,竟借振翅之力也是一拽,反将乌黑火从海中拉了出来。 乌黑火一招失手,却也不慌,八条腕足一起向侧方斥灵猛抽,欲借拉升之势反将萧恒摔入海中。而萧恒恰好也有此意,双翅侧向一扇,欲借力将乌黑火抛到空中。二者同时动作,用力相反,于是,他们便相互拉扯着,好似陀螺一般在空中旋转起来! 周围众灵修见状,连忙纷纷后退数里观瞧,以免被争斗波及。 只见天上一人一章,触腕、双手较劲,大翅、八足齐舞,是越转越快、越旋越凶! 乌黑火于旋转中计算好方位,然后“噗”地喷出一道墨汁,精准打在萧恒罡盾之上。萧恒只觉墨水恶臭扑鼻,开始倒未在意,但忽觉罡盾上墨汁炽热无比,竟好似当年所遇火山岩浆!墨汁一触罡盾,立刻冒出灵气青烟,竟要将罡盾灼烧出一个孔洞! 萧恒大惊,忙运起天煞戾气,将翅膀变大一倍,猛扇之下,竟蛮横地拖着乌黑火一齐冲入海中。墨汁见水,海水登时沸腾。不多时,墨汁便随水扩散,整片海域竟都开始冒泡。好在萧恒之危已解,他借天煞戾气之威,趁下冲之势,止行回身,双手用尽全力向后一拉,乌黑火便被拽到了眼前,飞起一脚,正中乌黑火面门。 乌黑火身形虽巨,但萧恒这一脚力量更大!众灵修只见巨大乌贼才刚下水,全身还没洗干净呢,片刻间却又被轰然飞出了水面。 紧接着,海中传来一声闷响:“大力斥灵掌!”灵气冲击裹挟海水,如蛟龙出海般直奔乌黑火打去。 乌黑火刚想躲避,仙识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现海水中正藏有一人!乌黑火冷哼一声,将身形在当空旋转起来,八条腕足转动如车轮,直朝冲击破劈去! 此招来得太快,藏身冲击波中的萧恒怎能料到?他本想凭海水掩护中突袭,却不料被对方识破,只得双臂前护,抵挡攻击。腕足转动太快,劈开冲击波,击在萧恒身上,八声响彻如一,八力合成一股!萧恒如离弦之箭一般就被乌黑火抽回了海中。 乌黑火一声大笑,漏斗管喷出灵气,也一头扎入海中,溅起滔天浪花。他刚入海中,就见海中数道精光连珠射来,连忙挥舞腕足拨挡,却还是漏过几只,“嗖嗖”扎入肉中。 “嗷!”乌黑火吃疼,吼叫一声。但人类弓箭对巨兽来说终是太小,区区几箭,又没中要害,乌黑火岂会怕了?他也不管疼痛,八根腕足全部展开,漏斗管对准箭来方向,一声怒喝:“霸王水炮!”话音未落,金光闪烁,一道霸道的灵力冲击波自漏斗管喷薄而出! “化符斥灵掌!”海底深处也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也是一道灵力冲击带动海底水流喷涌,恍如火山喷发,从正面和霸王水炮撞在了一起! “隆隆”一阵沉闷巨响,一个耀目的灵气圆球自冲撞中生出,越变越大、越变越强,直将四周海水全部推开。最后,这光球竟涨到一里直径,才“轰”的炸碎,爆出一阵灵气旋风,在海面上炸出一个十里直径的深坑! 天空上的乌云也被这灵气震散,飞溅九霄的海水代替雨滴倾盆而落。爆炸过后,海水回涌,巨浪滔天。 乌黑火用尽全力一击,却被被爆炸之力震飞天上,只觉耳聋目花,一时精神恍惚。待清醒过来之时,却见萧恒满张黛骡弓正对自己左眼! 萧恒平静道:“前辈承让!” 乌黑火知对方方才未受爆炸影响,确实技高一筹,遂冷哼声道:“哼!算你利害!我输啦!” 这时,其他灵修仙尊来到。 虾卡达道:“哎呀,宠物才几年不见,不想竟进步神速啊!你这招化符斥灵张,恐怕天下除了我的金螯碎以外,就再也没有比这更强劲的冲击波了!” 猫老实则对乌黑火道:“怎么样笨乌贼?见识无知小儿的厉害了吧?” 乌黑火冷冷道:“若是人类各个如此,那的确是个大患!我且就去毒岛走一遭,看看是怎么个联盟法!” 萧恒拱手道:“前辈能以大局为重,实是天下苍生之福!晚辈在此谢过了!” 乌黑火白了萧恒一眼,冷哼道:“哼!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还没决定和你们联盟呢!” 猫老实道:“喵呜乎,闲话少说,既然笨乌贼也同意停战了,那么你们就打发这些徒子徒孙们回家等信儿吧。咱们快走!” 乌黑火、鲸云布、信天游、豚圆圆依言,命族众回去等候,自己则跟着萧恒一道前往毒岛。 四族灵修方才受爆炸影响,被海浪和灵气冲得是晕头转向,好在没有伤亡,各自在长老带领下回去待命。不提。 其中唯有一只不安分,来到萧恒面前道:“人前辈!也带我去灵修大会吧!” 萧恒见是老朋友章脑圆,笑道:“怎么?你不回去保护,不怕你的公主出事么?” 章脑圆瞪着一双大眼道:“人前辈,你的脑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啊!您方才才调解了我们和鲸鱼的战争。这当口能出什么事啊?再说了,灵修大会,事关天下灵修的未来,我章脑圆身为灵修一员,自当身先士卒、一章鱼当先啦!” “这……”萧恒看向乌黑火。 乌黑火腕足一甩,道:“笨蛋一个!缺一个不少,多一个也不嫌!” 章脑圆闻听,喜笑颜开,道:“多谢老祖!多谢老祖!人前辈看什么?还不快走!” 萧恒摇摇头,遂展翅和一干灵修去往毒岛。 144.5随(下) 一路无话。来到毒岛,众灵修住处自有蛇青青安排。萧恒则听闻罗莉萌也正好来到,带了蓝冰月前去拜访。 走到半路,正看到贺新郎喜笑颜开,穿了一身新衣,带着鹦鹉火,哼着小调走在路上。 萧恒打招呼道:“大哥何往?” 贺新郎一见是萧恒,笑道:“哦!是贤弟啊,愚兄左右无事,忽闻罗仙子来到,心欢喜而向往兮,遂易服前往拜谒!” 蓝冰月笑着道:“呦,我可是听妹妹说,自并派大会之后,贺岛主可没少去月牙湖骚扰啊!” 贺新郎笑着摇头道:“岂敢、岂敢!蓝仙子谬赞了!‘骚扰’二字小生可不敢当啊……” “这可不是在夸奖你啊!”萧恒汗颜道。 贺新郎宛如没听到一般,继续陶醉说道:“自炼魔山一别,罗仙子倩影就深深嵌在了小生的心中,挥之不去,遣之不散,日思夜想,朝念夕叹。于是,便常前往探望。虽说罗仙子经常不在岛上,但能看一眼罗仙子濯足之水,嗅一下罗仙子所赏之花,抚一下罗仙子所立之石,小生心中也甚是欣慰啊――” 蓝冰月见贺新郎一脸痴相,嫌恶道:“咦!恶心死了!我跟你说,可不是妹妹不在门派,只是她不想见你罢了!” “哦!”贺新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每次小生人去都见不到她,而派鹦鹉火去,不经通禀,却都能在院中见到。原来是罗仙子女儿家家面皮薄,不好意思让大家知道啊!正如古人有云‘轻风可破桃花水,烟柳难藏胭脂红’啊。嗯,下次小生去时定也潜隐身形,莫叫外人知也!” “天呐!”蓝冰月郁闷地仰天长叹:“妹妹啊妹妹!你怎么被这么个活宝给看上了!好命苦呦!” 贺新郎则对萧恒道:“贤弟是否也要去见罗仙子?不如与愚兄同去?” 萧恒犹豫道:“还是、还是你先去吧……” 贺新郎笑道:“诶!贤弟不必忌讳,仙子天颜自当共赏之!走走!” 萧恒无法,便被贺新郎拉扯着来到罗莉萌门外。 蓝冰月隔着门道:“妹妹!姐姐我来看你了!小恒子也来了。不过,贺岛主也来了。” 只听罗莉萌在屋中道:“姐姐,你和萧恒进来吧。贺新郎!你不许进来听见没有!” 蓝冰月瞟了贺新郎一眼,掩嘴偷笑一声,遂推门进屋。 萧恒满脸一筹莫展地望向贺新郎。不想贺新郎却笑着道:“唉!还是贤弟懂得仙子心啊!咱们一起来,她果然不好意思让愚兄进去。那愚兄就先在门外等候吧。” “你!”屋内罗莉萌气得只说了一个字就噎住了。 蓝冰月则道:“妹妹不气。咱们不理他。” “哼!就是,你一个人自说自话去吧!”罗莉萌愤愤道。 萧恒只得对贺新郎道:“那,我先进去了?” 贺新郎微笑道:“贤弟请――” 萧恒摇头走进房中,房门立刻就被罗莉萌施法掩上。他对罗莉萌抱拳道:“前辈此番肯大驾光临,晚辈在此谢过了!” 罗莉萌坐在桌边,单手放在桌上支着小脸,另一只手卷着发梢,道:“谢什么啊?反正我最近也在愁和合仙宗未来该何去何从呢!我个人是无所谓啊,但是那帮老老少少的,跟了我这么多年,总要给他们找个好点的归宿吧。本来我还想着真法联盟要是不行了,那只能投降罡武了。谁想到这时候你们就送来了提案。这个想法挺好的,我猜应该是素雪姐姐的想法吧?所以我就应承下来啦,若真能创造那样一个世界,那我对这一宗老小总算是有个交代了。” 萧恒点点头,又道:“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和合仙宗也要被卷入战火了。” 罗莉萌笑道:“我和合仙宗何时怕过打仗和牺牲?只是不愿意做那无谓之事罢了!” 原来并派大会之后,和合仙宗与法修四道日渐疏远,逐渐**事都甚少参加。凭借着地利和天时,无论真法联盟还是罡武国倒是一直都没有动和合仙宗的念头,这才能逍遥无事的度年至今。但是,一旦真法联盟垮台,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摆在罗莉萌前面定然只有两条路,一是投降,一是灭亡。萧恒算到如此,遂也将她作为了拉拢对象之一。 既然罗莉萌对联合之事很赞成,萧恒也就没再多言,与之闲聊几句便就退出,留下蓝冰月和罗莉萌姐妹团聚。他一出门,正见站在门外的贺新郎拿着一本诗集,正摇头晃脑地小声诵读。萧恒见状,好心道:“大哥,我的事谈完了。不过他们女儿家见面,还有数不完的话要说。我看大哥不如先走一步,改日再来?” 贺新郎笑道:“啊,多谢贤弟为愚兄挂心。愚兄不急,还有好几本诗集可供消遣。贤弟你先忙去吧――” 萧恒无语,只得点头离去。 两日后,与会者到齐。众修士便在萧恒的带领下来到一片沙滩,席地而坐。因为是海边,所以水族灵修恰能半浸海中,十分舒适。 与会的人类,除拓天岛所有仙尊和魂修所有岛主外,还有和合仙宗罗莉萌。灵修则有西大陆四大灵修、东大陆五大灵修,鲸章大战中的四仙尊,另还有老黑沟的螺二中、玉瑶台的鳐瑶、以及平宁海的星语默。当世所有大灵修尽皆在席。 萧岚复率先讲话,陈以大义、表以危言,尽数当前必须结盟之形势,描绘将来美好之世界。众人类之间早已有了默契协议,遂纷纷附和。就是灵修中也有不少听到要共创人、灵平等之世而兴奋不已。眼看整个会场一团和气。 不过,总归还是有唱反调的站了出来。乌黑火率先吼道:“这简直就是妄想他紫菜的!灵修和人类平等共处?这根本就不可能!别说和人类,就是灵修之间都不可能和平相处!要想结盟,先叫栖鲸岭的家伙们别再吃章鱼、乌贼!” 豚圆圆也帮腔道:“对啊!鲸鱼、鲨鱼、海鸟总是欺负我们。我罩着的几群鲱鱼,每年都要被他们吃掉无数!这些账能一笔勾销么?” 犬无常咬牙也道:“不错!还有人类杀了我那么多同胞,用他们的骨牙做法器,用他们的内丹炼药,这仇若不能报,我灵修岂能干休?” 猫老实道:“喵!狗笨不可救也!妄你活了那么大年纪,还不知道以大局为重么?你以为我猫族被杀得少么?我不也没说什么么!” 犬无常低吠一声,轻蔑道:“你一只贼猫怎知我犬族间的情义!” 猫老实闻言大怒道:“怎么着笨狗!你想打架啊?”说着,一跃而起,化身矫健巨猫,立睛怒睁。 “打就打!谁怕谁!”犬无常说着,也跳到当空,一晃身形,化作大小与猫老实不相上下的一条巨獒,血口怒张! “二位还请住手!”萧恒见状连忙飞到当中阻止,道:“二位前辈还请听晚辈细说!若为一时怒气在此动起手来,那可是对全族性命的不负责啊!” 猫老实和犬无常听罢,均是“哼”了一声,又化为常形,落回座上。 萧恒也落了下来,站在会场中道: “众位所说在下都已知晓。诚然,我们的族群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已不知有数万年,之间总会有些各种各样的摩擦。而也正是因为这些恩怨使得自古以来,无论人类还是灵修都无法和平相处,更不用提人类和灵修间的共处了。 但是,不知诸位这几天注意过没有。就在这座毒岛上,人类和灵修竟然是和平共处的!而且,他们在一起生活得很自在、很和谐。没有人硬逼着他们生活在一起,哪一方想离开都随时可以离开。可他们还是选择了比邻而居。不知各位看到这些可曾想过,若是整个世界都能如毒岛上一样和谐,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因此,诸位,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站在同族和先辈用血铺成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继承他们的仇恨,为后代书写我们的仇恨,直到将所有异己全部杀死,只剩自己一族孤独地立于世界之上。而另一条路,就是要走出仇恨的阴影向前看,不让仇恨再产生仇恨,不让流血再引发流血,不让任何一个族群的后代再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之下! 前一条路,是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铺成它的是鲜血,而在这条路的尽头,能找到的唯有死亡!可后一条路却是一条通向生活的道路,铺成它的是我们的心血,而在这条路的彼方,必定绽放着无数后代的笑容! 诸位,是做选择的时候了!只是在选择前一定要记住,你的选择上承祖宗先烈寄托、下负子孙后代希望,中间引领得是万万同族的性命! 选择吧!请选择吧诸位!” 萧恒说罢,马不累立刻跳了起来,道:“师公说得真是太好了!必须选第二条路,必须的啊!当年我就是在师傅的指点下,承担了两族的族长,让驴马两族间消除芥蒂。既然是族长嘛,那就必须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过安稳日子嘛!大家说是不是啊?” 会场上静了一会儿,犬无常才开口对萧恒道:“小子。我承认你说得有理。当前大势,我们确实应该同心协力,共创新世。然而你也说了,只要世间还有千万族群,之间的摩擦就必然少不了。就算我们能摒弃前嫌,但万一以后又出新仇又该如何是好呢?” 萧恒点头道:“不错!正如犬前辈所言。我们若要联盟,就必须立些规矩。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仇恨再次产生!” 乌黑火冷笑道:“说得容易,难道你真的能叫所有鲸鱼都不再吃乌贼、章鱼?” 萧恒道:“众生在世,皆有天定之食。我萧恒何德何能,焉能更改?只是,我认为那些灵智未开的生命都是依本能捕食,全然是按天道行事,并没有错。若我们这些灵智已开的修士再去管它们的事就有些‘妄矫天道’之嫌了!” 塔兰托似有领悟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灵智未开的同族的事情,修士也不应该管了?” 萧恒点头道:“不错!正是此意!就像虾卡达前辈所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全是自然之事。修士若是再管,那定然会引发战争,就像栖鲸岭和乌章礁一样。” 章脑圆叫道:“可是人前辈!有些巨鲸虽然灵智未开,但功力却是不弱啊!当年我和公主他们不就是被这样一群巨鲸追杀么?万一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啊?” 萧恒点头道:“章兄无须多虑,此事我已经考虑清楚。待联盟之后,诸位尽可带未开灵智却有修为的同族来望荒。四位灵修岛主自有妙法帮他们打开灵智,从此无须混沌度日。这样,也就没了章兄所说的问题了。” 塔兰托闻言,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招妙,这招妙!不然要是像我当年一样成了一方的祸害可就不好啦!” 萧恒向塔兰托致以敬意,然后又道:“除此之外,只要是开了灵智的修士,无论人类还是灵修,无论修为高低,都不能再吃荤腥,只能吃素。” “什么!”猫老实闻言,一脸错愕,道:“那、那我不是不能再钓鱼、吃鱼了?” 萧恒点头道:“正是如此!还请仙尊戒了这馋嘴吧。” 猫老实表情痛苦,强咽了咽口水,叹道:“唉!还好草树不会修道,还能吃个烤红薯啥的……” 一旁熊盼盼大笑道:“蠢猫!以后就跟着老熊俺吃竹子吧!哈哈!” 猫老实无精打采趴在沙滩上,朝熊盼盼甩了下尾巴道:“边儿去!烦着呢!” 萧恒继续道:“然后,人类和灵修也要一视同仁。人类不能为了制器、炼丹猎杀灵修或灵兽。甚至为了表示尊敬,就算是已死灵修、灵兽的筋骨发肤以及内丹也不许使用。除非在他去世前得到过许可。以上,就是在下初步的一些想法。具体内容还需大家再行讨论完善。然后制成戒律,颁布执行。我想应该就能保证没有新仇再发生了吧。” 犬无常听罢点了点头,道:“应该可以,只需再加完善。” 乌黑火和豚圆圆见他不发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就默认。 这时,海中一枚三尺大小的鹦鹉螺忽然说道:“这位人类说得是挺好,但是你可否告诉我一个为什么要联盟的理由?” 萧恒看去,说话的原是螺二中,遂恭敬道:“联盟的理由方才我大哥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一来是为了创造一个众生共荣的和谐世界,二来也是为了应付眼前罡武国独霸之危!” 螺二中笑道:“就是因为这两个理由都说服不了我,所以我才会有此一问啊!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螺二中久居深海,平日来浮到水面上的机会都是少之又少。同族之中,也是偶尔才会有几个来到浅海觅食,与你们交往甚少。所以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很和谐了。而至于罡武国统一东西大陆后会剿灭灵修。呵呵,我想你们人类也不会对那深不见底的望荒海沟有兴趣吧?所以我之一族也无须担心。那么,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什么同盟,自找苦吃呢?对了,鳐瑶道友也是生活在深海的,想必也是我这般想法吧?” 鳐瑶乃是一条鳍展过丈的电瑶,常年生活在深海的玉瑶台。她听到螺二中询问,遂道:“正是!我与螺前辈所想恰是一般。你们浅海陆地和我深海全然就是两个世界。你们世界里的事情,我们不想参与。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可要走了。” 萧岚复闻言,就想挽留。萧恒却道:“如此也好。就如二位所言,我们这个联盟确实与二位无甚关系。本来我召集大家前来,参加与否就是自愿,既然二位无意联盟,那在下就不做挽留了。”说着,便将两位大灵修恭敬送走。 待回到会场,萧恒问道:“还有哪位不想参加联盟的么?若有异议,我萧恒绝不强求。” 熊盼盼笑道:“要是想走,老熊俺早走了!小子,你还是赶快说说这联盟以后听谁的,谁做主。对了,还有咱这个联盟总要有个名号吧?你可要想个响亮霸气的名号啊!” 萧恒笑道:“联盟成立后,自然是由诸位在座共同推举出一位贤能来当首领了。至于这联盟的名字么,在下不才,确实有一个想法,还望诸位定夺。” 熊盼盼急道:“想好啦?想好了你就快说啊!吞吞吐吐做什么?” 萧恒道:“既然我们联盟的目标是以‘诸修平等,万法归宗’的理想统一世界,那我看,不如就以我们这个世界最早的那名第五期修士的名字命名,叫做‘刑风界’如何?” 145.0临(上) 左秀正坐在房中悠闲地品茶。[.超多好看小说]西边战事一片大好,罡武将士士气正高,拿下太一岭已经指日可待。且震空子、董睿、屈文夫相继寿尽离世,估计都不需要请圣教主出手,灭一就要乖乖投降了。心无担忧,全身畅快。难得今日圣山上放了晴,自然不能浪费了这午后的闲暇时光了。 可天就不遂人愿,她一壶茶还没喝完,下人就前来报信,说是左曦蕾、金劲、武秀莲三位将尊已经回到了圣山。 左秀心中奇怪,这三人都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新进仙尊,他们不好好在西大陆呆着,没有自己的调令,怎敢私自回来?想罢,她将手中茶杯重重放下,准备亲自前去质问。可向传信之人一打听,才得知他们三人并未来己处,而是直接奔正殿去了。 左秀心中这才“咯噔”一声:“莫非出了什么变故?”遂急匆匆朝正殿赶去。走到半路,正好碰到那三人,左秀登时把他们叫住,问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怎么回来了?” 三人见是左秀,刚想答话,就听远方正殿中传来了独孤平的声音:“是我叫他们回来的!” 四人闻声,连忙朝大殿行礼道:“属下见过圣教主!” 独孤平道:“快进殿来!” 四人遵命不敢多言,由左秀带头进了大殿。一进殿中,才见独孤平早已在宝座端坐,台下还立有丁登科和新任的浩体法皇燕语子。 左秀行过礼后,对独孤平道:“启禀圣教主,西边战事正在决胜关头,圣教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属下愚钝,不知圣教主在这个时刻将他三人调回是何用意?” 独孤平皱着眉道:“最近的传言你可听到过?” 左秀想了下道:“可是法修内部不合的传言?” 独孤平道:“非也!是拓天岛的传言!” 左秀心中觉得有些好笑,略显不屑道:“哦,是那些沙岚残党呀。属下听说他们换下了沙岚的旗帜,改叫什么‘刑风’。呵呵,真是可笑,沙岚复大概是在那荒岛上憋闷疯了,以为换成雪刑风大神的名号就有用么?贻笑天下!” “哼!”独孤平冷哼了一声,厉声道:“我看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人是你!” 左秀闻言一愣:“我?” 独孤平沉着脸道:“两年前萧恒来见之时,你断言他和沙岚复两人搞不出什么名堂。我当时信了你的话,以为你定能妥善处理。不想我闭关两年间,你非但没有采取任何遏止的对策,甚至连监视都没有监视他们!若不是燕法皇发觉有异,前来向我禀告,恐怕我教千秋基业就要毁于你手啊!” “什么?”左秀自上位以来,就一直认为萧岚复已是败军之将根本不足虑,而那萧恒更是一个单打独斗的莽夫,怎么可能威胁到自己,更别说普教了。虽然看到独孤平生气有些害怕,但她仍不愿承认自己有错,问道:“属下斗胆请教圣教主,不知他二人做了什么非常之事,值得圣教主如此重视?” 独孤平道:“燕语子,你说给她听!” “是!”燕语子奉命道:“据我方探子和往来于望荒的商人汇报,说自拓天岛改易旗帜之后,沙岚残党的活动便不再局限于拓天,而是与整个望荒群岛都有往来。且近年来传言,沙岚复等人与妖修也有往来。看样子,他们似乎有联合魂修和妖修重整旗鼓的意思。” 左秀依然不信,笑道:“不可能!魂修向来与世无争,这是他们的祖训,七千年来都未曾打破,怎么可能与沙兰残党同伙?再说那些妖修,它们向来与人类不和,且听说有时还会自相残杀,更不可能和沙岚残党联手了!” “糊涂!”独孤平喝道:“祖训是人定的,就一定不能违么?那沙岚复向来狡诈,如是他使些什么诡计与魂修交好,哄得他们联手是很有可能的!而且你忘了么?当年我国妖修作乱,谈判多时未果,是谁做使者把他们说服的?不就是萧恒么!他向来与妖修有交情,要是真能拉它们一起造反作乱。到时你能挡得住么?” “我……挡不住。”左秀嘴上虽是服软,但心中却仍不以为然。 独孤平略显忧虑道:“若真是到了那个份上,莫说什么普教一统天下,恐怕咱们自身都难保了!目前西边反正大势已定,无非是早晚而已。当前东大陆北边只有大哥镇守,南边也只有我和两位法皇,人数太少。于是我就把他们三人调回,与我一同亲征拓天岛!定要在他们羽翼丰满之前,把他们扼杀在萌芽之中!” 左秀见独孤平心意已决,只得道:“圣教主英明!还请圣教主治属下疏忽之罪!” 独孤平叹口气道:“罢了。好在还未酿成大错,治罪就免了。你这次就与我同去,戴罪立……” “报!”还未等独孤平将话说完,门外卫兵便急匆匆跑进大殿:“启禀圣教主!狂沙尊王左大人……!” “圣教主!” 卫兵还未禀报完毕,左铭就已经冲进了大殿。他裂盔残甲、浑身是血,刚一进殿就摔倒在地。 左秀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急道:“二家主,怎么了!” 左铭满脸血污、气息急促,连喘了几口才道:“大事、不好了!琮璧、琮璧失守了!” “啊!”在场之人听到这话,无不一声惊呼。 左秀急问道:“怎么可能失守?法修哪里还有实力来夺琮璧?” 左铭道:“不、不是、法修!而是、是‘刑风’!是沙岚复!” “什么!”独孤平闻言,直激动得飞身来到左铭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提起,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清楚!” 左秀则看左铭疲惫,忙取了一块灵石塞到他手中。 左铭得了灵石,一边运功回复,一边说道: “一个月前,我军前锋正在进攻法修。我奉命独自镇守琮璧。一天夜里,忽然有人来报,说岛上群妖作乱。我当时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以为只是有几个小妖闹事。结果不想来到海边一看,我的天呐,铺天盖地的全是妖修啊!我刚想指挥反击,哪料到一阵号角声从东边传来,沙岚残党也杀了过来!我指挥队伍拼命抵抗,但他们数量实在太多!萧琼和霸灵子那两个混蛋伙同鹤羽妖修一同战我,我哪里抵挡得了?而且将士们也死伤惨重,我只得下令撤退,然后连忙修书给家主求援。 可后来,等家主率众来到时,敌方慕容临心也来驰援。我们和他们在海滩上激战了三天三夜,但仍是无法攻进岛内。这时,熊尊王发来令简,说法修得知琮璧岛有事,趁机反击,就连灭一那家伙也出战了!我军不敌,只能退守三百里!于是,他命家主立刻回援抵挡灭一。同时让我们速与圣教主取得联络,请圣教主出战!所以,家主只得放弃琮璧,急率人马回援,同时命我马不停蹄赶回来报信!” “灭一!”独孤平听罢,直气得须发倒立,咬牙切齿道:“这个无胆鼠辈竟敢和沙岚复联手!哼,看老夫先去剥了沙岚小儿的皮囊,再去抽你的骨髓!左秀听令!” “在!” “命你三日之内集合南部所有兵力,随我去攻打拓天岛!” 罡武的主力都在西大陆。左秀挖空心思调动人马,三天后也仅仅集结了一万七千人。不过独孤平并不在意,他相信只要自己出马,天下除了灭一就无人可以匹敌。 浩浩荡荡的船队从罡武海出发。独孤平迎着海风站在先锋舰的舰首眺望,迫不及待要将沙兰残党斩草除根。 船行三日,尚未进入望荒海域。忽有人来禀报,说前方发现一艘小船,而船上之人似乎就是沙岚复! 独孤平闻言,亲自来到船头观看。只见一里之外的海面上漂浮一艘白舢,上面坐定二人,正在气定神闲的饮酒谈天。再看这两人相貌,可不就是沙岚复和萧恒么! 独孤平知道沙岚复狡诈,他既然敢有恃无恐地见自己,那定是已经设下了圈套!但汪洋之上,一眼望穿,若要埋伏,那只能是水下!于是,独孤平就用自己广大的仙识向水下扫视。结果除了鱼群、海豚之外,别无异样。他还是不放心,下令船队停止前进,小心戒备,然后这才展翅御空飞出,靠近白舢。 他刚一接近,萧岚复便就起身,对其笑着拱手道:“圣教主,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乎?” 独孤平冷笑道:“沙岚复!本来我还念往日情谊,想让你多活几天。可没想到你却邀我来杀!今天你就把命留下吧!” 这时,萧恒也起身说道:“圣教主莫要着急么!琮璧易主只是我等小试牛刀。如今,罡武虽然看似强大,但在我们眼中却是千疮百孔、漏洞百出。若欲夺之,真可谓是手到擒来、易如翻掌!不过,若是那样,必定又是一场浩劫,在下实在心有不忍。您想必还记得我上次的那个提议,若您现在肯罢兵止战的话也还不晚。只要您点个头,咱们就可以和和气气,共同商议天下之事,如何?” 独孤平又是一声冷笑,道:“嘿嘿,萧恒啊萧恒,你以为你天赋惊人,精进神速就真的天下无敌了,敢说这等狂言?老夫告诉你,今天你们两个一个也跑不掉!哼,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变化后期的厉害!”话音未落,他双手罡剑就已放出,双翅猛震,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晃来到二萧近前,右手剑一挺,直刺萧恒。 独孤平身为变化后期,速度之快世间罕有!在他一剑刺中萧恒之时,萧恒竟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罡剑不受丝毫阻碍地穿透了他的身体,萧恒才发出一声惊叹:“好快!” 他这一说话,独孤平可就是一愣。只见面前萧恒虽被罡剑洞穿,却恍若无事,既不流血也不喊疼,脸上连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独孤平眉头一皱,手腕一挑。罡剑便斜着从萧恒右肩削出,顺势朝旁边萧岚复的脖颈扫去。 萧岚复修为远不如萧恒,自然躲不过这一剑。独孤平本以为这一剑就能将他人头砍下,却不料罡剑再次如若无物一般滑了过去。萧岚复非但毫发未损,反而还面带微笑道:“既然圣教主不答应,那就只能开战了。放箭!” 他一声令下,船上罡武将士都听得清楚,连忙或找掩护、或举盾牌防御。哪料,等了片刻,空中却连一根箭的影子都没有。有胆子大的伸出头来四下张望,无论仙识还是眼睛,别说箭了,茫茫海上就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对方是在虚张声势么?” 可就在这时,“嗖嗖”之声蓦然在罡武军耳边响起,万千箭雨就如从空气中长出来的一般,直接出现在甲板上、盾牌上、人的身上。登时惨叫声响成一片。 在船上指挥的左秀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躲在盾墙下高喊:“隐蔽!隐蔽!” 然而,看不清箭的来路可叫人怎么隐蔽?盾系的还好,那些剑系和鞭系的将士无奈之下,只得以剑光鞭影护住周身,拨挡这些莫名之箭。但无济于事,死伤者仍在不断增加。每条船的甲板上都已经被鲜血浸透。整个舰队陷入了恐慌之中。 孤独平见多识广,看到这般怪异现象,立刻醒悟,登时怒吼一声:“大胆魂修!你们帮助沙岚,不怕我独孤平踏平望荒么!”然而,根本没人理会他的吼叫,箭雨仍然不断地从空气中倾泻到船上。 独孤平知道,要在偌大范围内乱人耳目仙识必定要布下魂阵!而布阵就必要有魂旗!只要毁去魂旗,魂阵自破!可唯一的问题是,魂旗在哪里? 如此危急关头,独孤平才没心情去找。他不再理会萧恒和萧岚复的幻影,双翅一振飞到高空,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紧接着,但见他的右手忽然金光大盛,全身罡气飞速在手中汇聚。那右手罡剑一得罡气注入就急速涨大。十丈、五十丈、一百丈,两百丈!刹那后,罡剑最终竟变成了一柄三百丈长、二十丈宽的庞然巨剑!与此剑相比,那邪煞子的右阙剑只能称作匕首! 巨剑即成,独孤平自高空急速坠下,同时用尽全身气力挥剑劈下! “立分乾坤!” “轰隆”一声巨响,犹如陨石坠地、雷龙腾空。巨剑结结实实砍在海面上,海水竟像岩石一般裂开,形成一道直达天边的长缝!下一刻,海面破裂,一分为二,中间出现了一道百丈宽的鸿沟。两侧海水则竖直飞起,直冲霄汉,恍若两道水山绝壁。 这一斩冲击力道如此之强,冲击范围如此之大。布在周边海中的阵旗自然难逃厄运,登时就有多杆被毁或被激流冲离了原位。 魂阵一破,刑风现行。罡武修士们惊讶地发现,己方船队已被蓦然从五行中出现的刑风船队包围了!无数的箭矢正从他们的甲板上轮番射出。而独孤平也终于看到,萧恒和萧岚复所乘的白舢,其实远在自己西南三里之外!且在他们船上还坐着一名白髯魁梧老者,手执一面半丈魂旗,想必就是布阵之人了! 独孤平一声怒吼,再次举起巨剑,就朝三人劈去。忽得黑影一闪,一头狂野巨兽从天而降!但见这巨兽身形犹如一座黑山――四肢矫健尾劲虬,鬃毛倒立吠在喉,吊睛怒睁森然齿,横档去路鬼见愁――正是犬戎坡主犬无常!他在独孤平出手的刹那,骤然从斜刺里杀出,自侧面猛撞巨剑。 两强相撞巨响震天!巨剑被撞得偏斜,没能斩到白舢。独孤平火气上来,双手分开。巨剑随之一分为二,缩到两丈长短。然而剑身虽缩,威力却更加凝聚。独孤平身形一晃,已然来到犬无常背后,右手剑急挺,正是一招“有的放矢”!此招源自独孤平威震天下的不习剑法,想那独孤轻云使出就已经声势惊人,更何况独孤平?一剑刺出,鸣震全场。罡剑摩擦海上微薄的灵气,曳出金光,正如彗星行空,闪烁耀目。 犬无常虽没回头,却也察觉此招霸道。他不敢用罡盾硬接,当空扭转身形,回爪一扫!剑爪相碰,铮鸣大作!这次犬无常却没能阻住罡剑,巨爪反被弹了开来。罡剑不偏不倚,正中犬无常胸口!“咔”一声脆响,犬无常罡盾裂纹横生,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这时,“嗖嗖”破空声接连响起,二十只利箭自黛骡弓呼啸而出。声未到箭先到!萧恒本指望以此逼退独孤平,却不料他急舞左手罡剑,依靠变化期之力全方位转动手腕,单靠支手就使出“劈挂无极”,将所有飞剑挡在剑光之外! 独孤平大笑道:“都去死吧!”说话间,他正想加力结果了犬无常,却忽觉随风飘来一阵鳞粉。这鳞粉在阳光下闪着五彩星光,并带来阵阵花香,倘若闭目嗅来,定以为自己身在春日百花丛中。而就是这让人惬意的花香引起了独孤平的警觉,他知道越是美好的东西中蕴藏的危险也就越大!于是,他当机立断,放弃杀死犬无常,双翅向后急扇,避在远处。 果不出他所料,他刚一逃出,便有无数藤蔓从鳞粉中倏地生出,瞬间在空中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花球,随后,赤红烈焰“呼”地就从花球中熊熊烧起。即便躲开了老远,独孤平依旧感到脸庞一阵炙烤。 烈焰过后,一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女童出现在空中。她身型小巧,背后却长着一对硕大的蝴蝶翅膀。翅膀上鳞粉五彩斑斓,正与方才飘来的鳞粉一般无二! 独孤平见这女童既有翅膀,又会用法术,暗想道:“她莫非也是个法体双修?”遂问道:“你是何人!” 145.5临(下) 女童用稚嫩而冰冷的声音道:“我不是人。我乃主人的灵兽蝶彩。”接着,从她口中又传出另一个声音:“独孤教主,罗格岛主秦依见过。” 独孤平闻听,把罡剑一挥,指着蝶彩的鼻子斥道:“秦依!我罡武对你望荒素来尊敬,没有半点侵犯之处,你们魂修竟胆敢与沙岚余孽同流合污,就不怕你们魂修灭族灭种么!” 女童用秦依的声音道:“独孤教主不用再多费口舌了。魂修加入刑风乃是天定。刑风当立、罡武当亡亦是天意!我劝教主还是不要枉费力气了!” “哈哈哈!”独孤平狂笑道:“天意?天意何在,我当斩之!秦依,快现真身!”说罢,他双手剑轮舞就奔蝶彩斩去。 蝶彩目光冷寂,彩翅轻扇,身形却急速向后退去,同时留下漫天鳞粉。她待独孤平冲入鳞粉中后,双手响指一打。烈火“呼”地烧起,只道要将独孤平烧成灰烬。 可却见火团中一阵颤动,接着狂风大作,烈焰紧随旋转,好似亿万火鸟翔空盘旋。而居正中者正是一往无前的独孤平!他双剑舞动刮风,搅动烈焰随剑旋转,但却始终无法触及剑身,更不用说伤他本体分毫了! 蝶彩见状,隐藏在面具下的双眼这才露出吃惊之色。她向来不擅长近战,见火焰阻不住独孤平,忙大翅连扇,远远退去。 犬无常此时已经恢复了罡盾,一声长啸,从独孤平下方扑上,两爪罡剑放出金光,交叉向独孤平抓去。 独孤平双手罡剑与火焰周旋,无法抽出,遂放出右脚罡剑,抬腿直踢犬无常双爪。这次犬无常前扑劲猛,独孤平却无法尽全力,剑爪相撞后,遂反将独孤平震飞老远。 而那方萧恒早有准备,只见他左手横执黛骡弓,右手祭出金、木、水、火、土五张天道灵符在掌前悬浮,组成五角形状,随着萧恒右手拳头攥紧,五张灵符一闪之下化作一支五彩斑斓的利箭!待箭响传出时,五行融符箭已然射到独孤平的脑后! 独孤平在被击飞之下,仙识忽觉一物蓦然出现在脑后!他也来不及细察,连忙双手剑使出劈挂无疾,欲将来物拦下。却不料左手罡剑斩在五行融符箭上登时爆炸,倒飞中的独孤平直被这爆炸炸得反冲向前!他只觉左臂酸麻,却好在没有受伤。可再看左手罡剑竟已被炸出了细微裂纹!吃惊之下,他也顾不上多想,连忙取出厚德、载物双剑凭附罡气。 而就这一停歇,犬无常便已追到,挥爪再次来攻。就在他的身后,蝶彩也到,鳞粉源源洒出,或变藤蔓、或变烈火,直搅得独孤平无法专心与犬无常争斗。而更让独孤平气愤的是,那该死的萧恒一直围绕着战团打转,伺机放着冷箭!他的箭射速奇快,且威力惊人。独孤平是丝毫也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对手周旋,每一招每一试都使得即霸道又谨慎。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对决中,瞬息毫厘之间便已决定了生死! 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让独孤平骇然的事情发生了!打着、打着,他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反应正在逐步变慢!而犬无常的进攻和萧恒弓箭则是越打越快、越打越急!渐渐地,他都感觉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到底是真么回事!”独孤平这下可慌了神。(.无弹窗广告)突然,他眼角余光猛然看到,在就远方海面那条白舢之上,方才执掌魂阵的魂修正用一根金杖指着自己!“原来是你!”独孤平这才醒悟,原来自己反应变慢,全是那个三魂修士搞得鬼!目标既定,他双剑虚招一晃,展翅便向白舢飞去! 萧恒见状知他心意,哪里会让他得逞!登时祭出天启暗夜离火符!独孤平只觉六感瞬间一阵空白,心中大叫“不妙!”。当年萧恒在圣山大殿用过这招,独孤平自然知道厉害,急忙于六感缺失中使出劈挂无疾护住全身。 其实,萧恒修为差独孤平太多,暗夜离火符对其的阻挠根本只有毫厘时间。但就是这点时间却已经足够了! 犬无常双爪一起拍下,正和劈挂无疾撞在一处!“轰”一声巨响,独孤平就如流星坠九天一般砸入了海中,激起十里水花! 可独孤平的修为岂是白给?灵符效果一去,他便醒转,双翅、双脚斥灵连使,还不待激起的水花飞天,自己便已经重新飞出了海面。 他刚想冲上再战,一回头,却见身后己方船队已经沉没过半! 原来,就在他与萧恒等修争斗之际,萧莲苼率领大军向罡武船队发起了进攻。 巨大的罡鞭腕足“哗啦啦”破海而出,卷住一艘战船,一勒便将其勒了个粉碎!要知道,体修战船均是制器匠人精心打造,每一条都相当于一件巨大而坚固的法兵!能一击便轻松击碎者,实力着实不凡! 乌黑火毁了战船,看着罡武修士纷纷落水,不禁放声大笑,直喊痛快,遂又沉入水中,游向另一艘罡武战舰。 左秀见状大急!大洋上灵气稀薄,无论法体,都只有第三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在洋面上长期飞行,而低阶的则都飞不长久!倘若落入水中,定成了水族灵修的刀下之鬼!遂连忙对己方六位仙尊喊道:“保护战船!快去阻止那个怪物!” 六人听令,纷纷冲向海中,然而却被两人拦住。拦路之者乃是萧莲苼和上官菲。 萧莲苼对燕语子道:“终于还是在战场上见面了,护国将军!” 燕语子冷冷道:“沙岚灭亡已经数百年,你还提这旧事做什么?” 萧莲苼道:“当年圣皇待你不薄,如今少主以刑风为名起事,志在天下,罡武已是强弩之末,必将被我等摧毁!我念将军旧时同僚情谊,这才来劝将军弃暗投明啊!” 燕语子冷笑道:“应该是你弃暗投明才对!萧莲苼啊萧莲苼,我看你是想复国想疯了吧!竟然还换了国号,与妖邪为伍,若是圣皇还活着,定以你为耻!” “你说什么!”燕语子的话可捅了马蜂窝,萧莲苼怒火中烧,双剑挽花,便向燕语子攻去。一旁上官菲见已开打,也冲了上去。武秀莲迎上,与之战在一团。 而就在这时,那方破碎之声再次响起。乌黑火又将另一艘战舰裹入了海中。丁登科三人见状,也顾不上帮燕语子的忙,赶紧趁机冲下海去,去阻乌黑火。 一入海中,只见水下也已经打成了一片。落水的罡武修士很多还来不及御空飞起,就被等候在水中的灵修纠缠住。罡武修士很少训练水战,加之慌乱间落水,人心散乱,根本无法阻止起像样的抵抗,只有修为高强的还能勉强支持,伤亡甚是惨重。 丁登科见状,对左铭、左曦蕾、金劲二人道:“你们先去追那怪物,我留在此处救助我军!” 三人点头,仙识一扫,认定乌黑火方位便就追去。 而丁登科则双手连挥,放出数到激流去打水中灵修。这丁登科乃是太一道修士,修为已到结婴,不念咒即可瞬发结丹期的法术。仅是这样,也足够水中这些低阶灵修受得了!暗流涌动,灵修们立身不稳,登时就被卷走。接着,乱流中忽然出现无数利刃,将这些灵修都搅成了一片殷虹血水。 灵修一除,一时间,罡武修士绝地生还,激动得竟忘了是在水下,纷纷纵声欢呼,同时片刻不停上浮逃命!可就在将出水面的那一刻,他们忽然发现四周海水颜色有异,且泛起腥臭。与此同时,众人皆觉身上奇痒无比,紧接着却是剧痛,就如全身每一根毛孔都有针在扎! “快逃!海水有毒!”喊声一出,所有罡武修士都玩了命地斥灵跃出海面。哪知这一出海面,身体接触到冷风,针刺之痛立刻变为灼烧之伤,痛彻骨髓!就见众人全身“兹兹”冒起黑色水泡,散发出阵阵腐肉臭味,一个个哀号着、抽搐着又从空中掉回海中。他们在海中手脚乱蹬、乱抓,没多久就再也动弹不了,染臭了一方海水。 目睹了这一惨剧的丁登科不禁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唉,这次用掉这么多的毒,回去可得好好补一补啊!” 丁登科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却是一只黄皮河豚! 豚圆圆这时也看向丁登科道:“你杀我水族,我杀你人类。咱们两清了吧?那我可走啦!”说着,就要游走。 丁登科岂能放过,大喝一声:“妖孽休走!看招!”遂祭出法宝灵机翻天印朝豚圆圆砸去。 这翻天印又大又重,且速度飞快,搁在陆上,却是一件难缠的法宝。可如今对战却是在水中,翻天印速度大减,威力自然不如前。 豚圆圆对此心知肚明,见大印打到,不躲不避,全身“嘭”地涨成圆球,硬生生撞在大印之上,像皮球一样弹开老远,却是伤损皆无。要知道,他这河豚逃生术,可是数次在虾卡达的金螯碎下都讨下了命来,更何况这个威风不在翻天印呢?豚圆圆被撞开之后,小小腹鳍连摆,搅起暗流汹涌,在水中化出一股旋转水龙直奔丁登科。 丁登科翻天印召回,横在身前,反向急转,与水龙斗了在一处。 就在这时,忽听那方一个尖锐的嚣张声音笑道:“嘶嘶!你们两个小子,还想阻我?去跟老黑玩吧!”紧接着,一点刺目白光在海中闪耀,伴随着轰鸣巨响,一道灵气冲击裹挟水柱从海中激射而出,将又一条罡武战船拦腰打断! 丁登科急急望去,却不见有人,只见大洋中道道水柱乱射,直打得左曦蕾和金劲二人四处乱窜,待定睛细瞧,才看到一只三寸小虾正张牙舞爪、挥动金螯!而那方左铭正和乌黑火纠缠斗在一起,无暇驰援。 丁登科见虾卡达也到,就知形势非常不利!他翻天印虚晃一招,脚下灵力喷出,直冲海面,就想叫左秀下令退兵。可他一出水面,听到的正是左秀的呼喊:“保护船只!快撤!快撤!” 再放眼一望,只见天空中飞满了鸟禽灵修和魂修傀儡,催动着各种法术,会同体修的箭雨,一同朝着下方的罡武战船狂轰滥炸!罡武修士大多被困在战船上防御,一个个都自顾不暇,更别说保护战舰了。不少战舰甲板、船舱都被炸开,有的甚至已经在漏水下沉。而那方海底又冲出一道水柱,乌贼腕足从浪涛中抽出,两艘战舰在罡武修士绝望的喊叫声中迅速沉没! 这时,左秀也看到了丁登科,连忙呼喊道:“法皇!快去叫圣教主撤回来!” 丁登科闻言刚想动身,哪知一道巨浪忽得平地而起,将他重新拍入了海中! 豚圆圆笑道:“刚才你不让我走,怎么现在自己又想走了?别走、别走,再打会儿么!”说着,又放出法术,缠住丁登科。 如此一来,前方独孤平战得紧张,全然顾不上后方情况,待得空回头看时,船队已经伤亡惨重。天上碎尸纷落,海中血水翻涌。 独孤平大惊之下,顾不上再和萧恒、犬无常纠缠,连忙调头冲进刑风军的包围圈,双手化出巨剑,当空横扫! 萧恒见状,连忙大喝:“刑风军退!”却已经为时过晚。巨剑扫过,刑风军无一幸存,尸体、傀儡如雨掉落!好在犬无常在半途挺身挡住巨剑,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混乱中的罡武军见独孤平一击毙敌无数,登时欢呼,士气大振,纷纷借着刑风军慌乱退却的时机重新振作,或救助落水同伴,或操控战船调头驶离。 独孤平为了搅乱战局,以巨剑迎战犬无常,掩护下方战舰撤离。由于他二者相争,刑风军生怕被其误伤,皆纷纷退却,使包围圈出现了破绽! 燕语子等罡武仙尊见状,也学独孤平模样,故意在空中乱飞乱舞,搅得刑风军队形再也无法维持。罡武军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加速战船逃脱。 而就在这时,海面又是“轰”地一道水柱射出,一下击穿两艘战船!整船刚刚燃起希望的兵士们,再次哀号着落入了海中。 若是战船皆毁,那恐怕这一万多人的性命就要全交代在这里了!独孤平心中焦急,对着犬无常连斩三剑,将其逼退,遂翻身冲入了海中。他仙识一扫,当即找到虾卡达和乌黑火所在,二话不说,巨剑力斩而去。 虾卡达见势不妙,大螯一夹,喷出水柱,借反冲之力急急避开。乌黑火也是漏斗管一股激流射出,急速闪躲。可他身形巨大,速度略慢,一条腕足躲避不及,“铮”一声被巨剑斩断!乌黑火大惊,连忙再次喷水,朝深海潜去。 虾卡达本有心和独孤平一战,但忽得发现,那方豚圆圆一见独孤平下水便就开溜,如今已经没了踪影。敌众我寡,还是不要做蛮力之争,走为上!他遂尾巴急弹,也潜入深海没了踪影。其他低阶水族灵修见头头们都跑了,也赶紧跟着跑吧!遂都急急朝深海潜去。 独孤平也不去追,他知自己一下水,海面上众人定然支持不住,遂对左铭三人道:“你们在水下保护船队!”然后他对丁登科一招手,道:“随我来!”说罢,便大翅一震又冲出海面。 虽然独孤平这一进一出只有须臾,但只这片刻罡武军就已经招架不住刑风军再次蜂拥上的进攻,又是一波人死船伤,尸体、船屑满撒海面。 待独孤平和丁登科一加入,战况立刻有了改观,刑风军的进攻再次被仙尊大战给搅乱。可这时,水族灵修去而又返。虾卡达、乌黑火、豚圆圆又开始在水下作祟!独孤平不得已,只得再次潜入水中驰援。就这样激战半个时辰过后,罡武军终于在独孤平的带领下杀出了一条血路,驱船冲出了包围圈,朝罡武海逃去。 好在刑风军并没有追击,放任他们离去。待逃出一天一夜后,确认水上水下都无追兵,罡武将士这才都长长地出了口气,感叹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独孤平坐在舱内,呼吸急促,双手紧握灵石,抓紧时间回复。这一战是他在第一次法体大战后打过的最为紧张的战斗。频繁地往返于海上海下,长时间地使用巨剑,与刑风诸将的周旋让他深感疲惫。不过,这疲惫算不了什么,兵败的耻辱才更加让他恼怒! 这一次的战斗,对方阵中根本就没有能与自己匹敌之人。就算是在萧恒、犬无常、蝶彩的夹击下,独孤平仍有信心取胜。但恨就恨在自己一开始就着了沙岚复的道儿,中了圈套!且又被那些妖修占据了地利。自己这才吃得如此大败!被一群实力不如自己的魂修和妖修打败,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大的耻辱? 独孤平越想越气,越气越恼。他心中打定主意,靠岸之后,自己定要重整人马,誓要将整个望荒群岛踏平!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霸主! 于是,独孤平当即召集高阶的修士举行会议,研究上岸后的行动。最后决定,派人去丰泽调独孤狂率大军来援。两路人马汇合后,再次去进攻望荒! 纵马湾是罡武海岸上的最大的一座军港,以环绕港口布置的三百八十四座凌霄弩塔而闻名。这些弩塔均有法兵加固,高低参次。高者三百丈、低者仅十丈,错落有致、彼此呼应。每座塔上置巨型连珠弩炮数床到数十床不等,构成了攻防一体的铁壁防御。若遇到外敌入侵,万弩齐发。无论你是上天入地,都要被碗口粗细的弩箭穿心射死。 舰队安全进港。全军上下一片欢呼,提着的心可算放到了肚里,安心地上岸休息。可这心才安了五天,海上的探子便就急慌慌赶来报告:“刑风大军已到三百里外!” 146泰 夜幕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快!快!快跟上!” “停停!前面有人!” “谁在哪里!”两个哨兵发现了异常。 “吱吱吱——” “什么啊!原来是老鼠。” “上面不是说最近看到活物不管大小都要一律灭杀么?哎!跑了,跑了!快追!” 另一人追了几步就停下了,回头笑着道:“钻洞里了。怎么办?咱们也钻进去?” “得了吧。应该就是普通老鼠,别管了,走吧,走吧。” 待两人走后,老鼠们从洞中探出头来,长出口气,道:“吱吱!可吓死我了!我就说这事就应该让虫子们来干么!” “别抱怨了!快点,你和我去那边,你们去那边!快快快!贴完就走!” 吱吱喳喳一阵吵闹后,老鼠们一哄而散,深夜又重回寂静。 自刑风军逼近已经过了四天,现在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三百八十四座弩塔里数千床弩机绷张,罡武士兵轮流值守,不敢有丝毫松懈。整座纵马湾已经完全戒严,莫说是人,就是进来个苍蝇,巡逻的士兵都要上前探查一番,看看是不是灵修派来的细作。如此紧绷地过了三天,到得第四天头上,任谁的精神都有些松懈了。尤其是一来个活物就要前去查看,一惊一乍的,让人倍感疲劳。 独孤平却是不然。当他得知刑风军竟敢打上门来时,直气得鼻子都歪了,只道要一战雪耻,让沙岚复和萧恒两个狂妄小儿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可如今过了四天他们还不开战,独孤平可有些等得不耐烦了,有心出港迎战,又恐是计,遂忍了下来,以逸待劳。 终于到了第五日拂晓,战斗打响了。 刑风军的船队远离海岸,避开弩塔射程。 犬无常迎着晨光,四足踏空疾驰,拖着长长的嚎叫冲向纵马湾内。 独孤平迎风立于当空,右手一摆,万弩齐发、遮天蔽日!这些弩箭均使用镔铁铸造,每支都重有千斤,被大型床弩射出,其速之快不输宝弓轻矢。 犬无常身形巨大,自然避之不过,只能凭身上罡盾抵挡。弩雨击罡盾,珍珠落玉盘!“铛铛”之声连绵不绝,几乎成一。犬无常罡盾甚是坚固,虽不至于被弩箭射穿,却是也被这大量的弩箭阻住了去路,前冲之势顿减。 独孤平冷笑一声,挥剑迎上。犬无常见势,连忙缩小身形至如虎大,一边闪躲弩箭,一边迎战独孤平。这时,后方传来一声厉喝,萧莲苼展翅杀将过来,与犬无常一起双战独孤平。又一阵鳞粉飘过,蝶彩也到,煽火布藤,加入战团,三战独孤平! 此刻,水下战斗也已经打响。燕语子率左曦蕾、金劲二人早早守在港湾入口,防止灵修偷袭。果然,上方犬无常刚一发起冲锋,下方虾卡达、乌黑火、豚圆圆就到。六者混战一处,只见海面上水柱浪花激射,腕足罡剑翻舞! 开战不到片刻,忽听后方海面上喊杀声起,原是丁登科和左铭带了五只战船从侧方迂回,奇袭刑风船队。 萧岚复早就料到罡武会有此一招。他立刻指挥殿后的上官菲出阵,同时保护着卜渔丰,发动魂术,扰乱罡武修士视听。 战斗正酣之际,忽有一人掠海急速冲进港口。独孤平激战中余光一扫,那人不是萧恒是谁?他见萧恒不奔战团,而直冲入港内,就知不妙,遂想分身阻止,却被萧莲苼和犬无常挡住。 稍一耽搁,萧恒已然飞进港内。可他并未俯冲攻击,而是于空中盘旋,似在寻找着什么。 周边弩塔上士兵见状,连忙调转床弩向他射击。 而就在这时,萧恒猛然剑指指向一座三百丈高弩塔,遂有红光自塔内大盛,紧接着“呼”的一声,炙热烈焰自塔内窜起百余丈高,将塔内兵士全都烧成了灰烬!这弩塔虽是坚固法兵,但哪里能抵挡天道灵符自内部烧起?不需多时,只见塔基被烧得红软,通天高塔颓然倾斜,在罡武军的惊呼中轰然倒下! 这正是之前潜入弩塔内的灵修们的功劳!他们受萧岚复之命,在隐蔽之处贴了萧恒的灵符,只待战时一触便就能将铁壁顷刻摧毁。 萧恒双手不停,连连指向弩塔——或是巨浪从塔内涌出,或是天雷自塔顶劈下,或是藤蔓将全塔缠绕、或是寒冰将高塔冰封!片刻功夫,已有五十座弩塔被萧恒灵符毁去!更有十余座三百丈巨塔倾倒,连撞带砸毁弩塔又十余座。(.无弹窗广告) 本来以为纵马湾防御犹如铜墙铁壁的罡武军见状,不禁一个个被吓得目瞪口呆。 而就在这时,萧岚复发出了全军冲锋的号令!刑风将士纷纷从战船上腾空而起,喊杀着,一拥冲向萧恒打开的缺口。 独孤平见己方军心以乱,遂以洪钟之声喝喊道:“不要慌!沉着应战!要记住,圣教代天!圣教必胜!” “圣教代天!圣教必胜!”经独孤平这么一喊,众罡武修士都得到了鼓舞,高喊着口号,奋不顾身地冲向刑风大军。如两股洪流巨浪迎面撞击翻腾。 独孤平此时也抽出身来,冲出犬无常等包围,径直冲向萧恒,一招“流星冲月”,直刺萧恒胸膛。不习剑划破空中灵气“铮铮”作响,萧恒被剑光笼罩,只觉身形移动都显迟缓。他连忙一声低吼,天煞戾气放出,以煞气之威抵还剑意压迫,接着身形向右后方转闪,右掌内捏四道灵符正拍在独孤平罡剑之上! “轰”的一声爆响,化符斥灵掌自剑掌之间爆炸而出。罡剑被炸得稍一偏斜滑向一旁,而萧恒则被反冲之力震出百丈,右臂酸麻难忍,恍若不是自己的手臂一般! 这时,犬无常、萧莲苼、蝶彩追到近前,与萧恒一起,四战独孤平!独孤平战得兴起,双手不习剑法铿锵使出,铮鸣交错、裂风有声,恰如台风奏海、奔雷鼓天,虽是以一第四,却不落下风,反倒杀得对手不敢接剑,只能闪躲纠缠。 战事进行了半日,双方大军直杀了个旗鼓相当。忽然海上传来萧岚复一声大喝:“刑风收兵!” 军令一下,刑风军遂如潮水一般退去。 燕语子从海中飞出,问独孤平道:“要追么?” 独孤平收了罡剑,道:“不要追。没有弩塔凭依,我军占不到便宜!还是先收拾战场,治疗伤员,等大哥来援,再战不迟!” 于是,罡武军唤回丁登科,全军回到纵马港休整。同时加强戒备,严防再出现被灵修贴符之事。 谁料,当日子夜,刑风军却来偷袭,可待独孤平出屋迎击之时,敌军却已退去。之后几日,刑风军每日都来进攻,但每次都是浅战辄止,远不如第一战激烈。五日过后,罡武诸人皆开始怀疑刑风有诈,却不知为何,有心出兵攻打,又怕中伏。独孤平只得再次派人去催独孤狂,希望援军能快些到达。 时间又过一月。每日清晨与刑风军交战已经成了这一个月来的习惯。这一日,早上刚与刑风交战完毕,独孤平就接到报告,说独孤狂已经率军来到。独孤平大喜,连忙出郭相迎,谁料却看到了一群残兵败将! 独孤狂满身狼狈,一见独孤平便道:“大事不好了!丰泽和金灵全落到刑风军手中了!” 独孤平一听这话可急了!要知道金灵半岛产出的灵石和矿产占了整个东大陆的一半,而丰泽半岛出产的粮食也占了罡武全国的三成!这么重要的两个半岛丢了,那还得了?独孤平不禁气急败坏对这兄长大嚷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敢把偌大疆土丢失!” 独孤狂一脸苦涩,道:“我、我也没办啊!他们人多势众,我只身一人怎么敌得过?你可知那刑风军中有六个第四期在啊!而且蛇青青和蜥九阳两个妖孽都是中期,这叫我一个人怎么打?丰泽半岛上水道遍布,那一日,无数灵修忽然从水道中钻出,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只得领兵南撤,谁料在渡海之时又遭水族灵修拦截,伤亡惨重!之后,他们又一路追杀,直追过沧海才止啊!这时北方传来消息,说金灵也已经被他们占了,逃出的军队听说丰泽也已失守,便避走了中央沙漠。这时我收到你的支援命令,便想与你合兵一处再做打算。于是,我这才日夜兼程行军而来啊!” “沙岚复竟然有这么多人马!”独孤平这才知道刑风军这一个月来所施之计,正气得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忽然又有人来报,说西边真魂法皇张宝发来了急报!独孤平接过玉简一看,不禁气得“哇哇”大叫,将玉简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独孤狂见状,忙问道:“怎么?西边也出事啦?” 独孤平闭着眼,皱着眉,咬着牙,喘着粗气道:“西边,法修、刑风同时发起进攻,从两侧夹击我军。张宝他发报之时,我军已经被赶出了太一岭,西慕草原也被刑风占去了小半!” “什么!”在场众人闻听噩耗皆是震惊。 之前去后方调兵的左秀这才领教了刑风的厉害,咬牙切齿道:“好个阴险的沙岚复!他这是逼着我们选择是保东还是保西!” 独孤平闭目许久都没有开口,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多言,只等着他做出决定。又过半晌,独孤平终于开口道:“东大陆上有我圣教历代基业,更有我罡武国无数子民,不能不保啊!西大陆我们既能夺得一次,就能夺第二次!现下,必须先从西边撤兵!” 众人闻言,遂都是心有不甘,却也知已经别无他法,只能沉默了。 然而撤兵之事岂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数百年过去,如今在西大陆的罡武大军足有十五万之多。而且还有不少人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大陆人,要他们离开故土、远渡重洋,是何等的困难?更何况,要运送这么多的人马,船只一时也无法备齐。凡人的普通船只肯定不能用,因为重洋万里,沿途定会遇到刑风水族的算计与偷袭。独孤平只得指示张宝分三批撤回军队。 西边,张宝等人接到命令也颇感为难,于是只得先收缩战线,将军队从法胜国全部撤出,先用现成的战舰运送了三万人去东大陆。同时加紧制造远洋兵舰。那方,真法联盟见罡武军主动退缩,士气大振,乘势追击,却遭到对方集中兵力的顽强抵抗。多年惨败下来,真法联盟的实力消耗甚多,实在不济,于是不得不放弃了追击,专心于回复实力。 而西边妖魔岭、月牙湖的刑风军则不然。他们在四大灵修、罗莉萌和贺新郎的带领下积极地向西慕国的罡武军发动进攻,由于罡武主力要和真法联盟周旋,故西边力量薄弱,数年下来,累计了不少战果,几乎占据了西慕全境。 再说东方。自独孤狂、独孤平兄弟汇合后,又加上左秀新调来的军队,总兵力四万五千,远超刑风舰队。萧岚复遂下令收兵,命舰队回转望荒,然后在交代好望荒的防御策略后,自己率领萧恒、犬无常、秦依前往右新尊王府去与蛇青青等汇合。 待一见面,众修士云集殿上,谈起战事均是大喜。 马不累对萧恒道:“师公啊!你推荐这萧岚复做盟主还是真不错!他这一招声西击东再打北,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这么多地盘!看来统一天下指日可待了啊!” 原来,当初在推举刑风盟主之时,众灵修多举荐萧恒。而萧恒自知不是帅才,遂执意不肯,而是推举萧岚复为盟主。这一提议萧家之人自然不会反对。魂修诸人则稍有不服。倒是灵修们叫嚷得最厉害,不愿被这“无名小卒”管束。最后还是萧恒力排众议,尽数萧岚复才能,众修才勉强同意。 这次,萧岚复通过奇袭琮璧岛,引独孤平攻望荒中伏,之后又利用独孤平不知刑风军数量多寡,声东击西轻取丰泽、金灵,这一连串的作战安排得紧密周详,步步妙算,不但大挫了独孤平的锐气,还夺取了大片的土地。这才使得众人对其智慧心服口服。 秦依笑着道:“不错!当初是本人眼拙,没能识得萧盟主才华,才会出言反对。不过,其实早在之前萧盟主将高阶的灵修、魂修、法修、体修召集到毒岛一同训练、生活,培养相互间的信任时,我就已觉此人不凡。果然今次作战,无论哪个道系、哪个族类之间都能同心协力,共同对敌!咱们这才能无往不胜啊!” “谁说的!”虾卡达忽然唱起了反调,用白眼撇着豚圆圆道:“这家伙就不可信!一见到独孤平吓得屁滚尿流地就逃了!” 豚圆圆闻言,全身涨得鼓鼓的,狡辩道:“我、我可没逃!我那叫战术撤退!你看,后来我不是又回来了么?再说了,你不是也跑了么!” 虾卡达气道:“你和老黑都跑了,留我一个对付他们五个!我不跑还能咋地?” 在座众修闻言纷纷“哈哈”大笑。 萧岚复居主座,笑罢道:“虾仙尊莫要生气了!豚仙尊本来按计划就不是要对阵独孤平的,他见势不对甩尾就走也无可厚非。但是豚仙尊,你和虾仙尊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你要逃,至少也跟他支会一声,两人一起走啊!像你这样闷声不响地就跑了,可是真不够朋友,要罚啊!” 豚圆圆一听可着急了:“罚?这要罚什么啊?我灵石打牌都输光了,可是一个子儿没有啊!” 萧岚复笑道:“罚什么就由虾仙尊定夺吧!” 虾卡达闻听,“嘶嘶”怪笑道:“好好好,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众修又是一阵大笑。玩笑过罢,萧岚复论功行赏,公平公正、多寡有据,众修皆是信服。之后,又谈及以后局势的发展。 萧岚复道: “丰泽、金灵被我方占据之后,独孤平定然会选择放弃西大陆战果,将全部兵力调回东大陆与我一决死战。罡武即大又强,看似难以对付。但它其实却有着巨大的破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东西两块大陆相隔太远,兵力来回调动费时、费力不说,单单是在这路途之上,就给了我们无数的偷袭机会。当年若是真法联盟使用海战,截断罡武东西联系,那定不会像如今这么惨。 当前我们要兵分两路,以水族灵修为主,负责去伶仃洋上拦截罡武舰船,不求歼灭,务必袭扰、消耗,叫他们一路都不得太平!尤其是要占据和封锁天雪、香波两岛,使他们无法补给和休息。只要控制了大洋,我们就能立于了不败之地! 而在陆地上,我们要趁罡武援兵未到之际扩张地盘,争取拿下整个沙岚大陆。” 秦依沉吟道:“以我军目前的兵力,即使拿得下,恐怕也未必守得住偌大的疆域吧?” 萧岚复点头道:“秦岛主所说甚是。我方目前虽然力量不弱,但也是分居东西大陆和望荒三处。若罡武全军撤回,这沙岚是肯定守不住的,那时必须要收缩战线,坚守丰泽和金灵。” 马不累奇道:“既然还要撤回,那一开始还去打什么呢?” 萧岚复道:“诸位以为我刑风军当前最大之敌为何?” 众修皆道:“当然是罡武国、孤独平了!” 萧岚复摇头道:“非也!当前我刑风军的最大之敌,乃是世间众人对我们的不了解!是想,无论东、西大陆,无论罡武、真法,无论凡人、修士,目前都认为刑风是汇聚了妖、魔、沙岚残党的凶恶势力。天下人皆不亲者,焉能长久?无论战胜罡武还是统一天下,都不是短短几年可以完成的,这样的话,后劲充实与否,才是决胜的关键!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灵修并非妖孽、魂修也并非魔头,刑风军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战,而是为了天下苍生永远不受苦厄而战!只有得到了全天下的理解和支持,我们的队伍和力量才能源源不断、永不枯竭,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萧恒闻言,点头赞许道:“大哥所说甚是!破除偏见、消除歧视本就是刑风建立的本意之一,定当随时宣扬啊!” 其他仙尊听了,也都觉萧岚复所说在理,遂按照萧岚复的嘱咐,派遣所属灵修、魂修去到街头巷尾,与当地凡人、散修打成一片,宣传刑风军的大义。同时严整军纪,坚决处罚败坏刑风名声者,并予以公示。 开始的时候,灵修上路,人们都像见了鬼一般要躲着走,后来时间长了,才发现他们除了相貌之外,与人类修士并无太多不同,还大多和善、淳朴,遂不再害怕,逐渐开始有了交流。刑风军的名声也逐渐得到了改善,甚至开始有人主动要求加入。 休整了一段时间,刑风军再次向南进发,又与罡武军数次激战,逐步按计划夺下了整座沙岚大陆。 之后不久,罡武的第一批撤军回到。但出发时是三万人,靠岸之时却只剩了两万不到。不必说,这都是水族灵修沿途袭扰的功劳。 三年之后,第二批罡武军又撤回了三万多。刑风军开始有计划的退出沙岚半岛和沙岚平原。却同时在西边加紧了攻势。西慕国的刑风军越过天慕湖,开始进攻罡武军后方的天雪国。琮璧岛上的军队也配合其行动,向天雪东部发起了夹击。 罡武兵丁已经撤走大半。虽然张宝、慕容青寻、左大力、熊霸四人都仍在坚守,但光是应付南方真法联盟的进攻就已经让他们手忙脚乱了。所以,刑风军没费多少力气,就攻占了天雪国的北部,与真法联盟一起,将罡武军压缩到了天雪国东南和显圣国东北的一小块区域里。 然而,此时所剩罡武军几乎全是精锐,且已无退路,故战之骁勇,任刑风还是真法,单独进攻都已难再取胜。遂在一年之后,真法联盟派来使者,邀刑风携手,共除罡武。刑风军欣然同意,遂在约定之时,与真法联盟南北夹击,发动了总攻。这一消息罡武军早就由细作得报,故也有所准备,不做硬战,边战边退,乘船渡海,彻底离开了征战五百年的西大陆。不过,伤亡仍是惨重的。在掩护部队顺利登船的阻击中,左大力力战刑风殉教身亡。罡武离去后,天雪国和显圣国按照事先的约定,分别落入了刑风和真法联盟手中。 可即使到了海上,罡武军依然不能消停。因为萧岚复此次大大收缩了陆上的防御,集中了刑风军所有水军力量对其层层拦截、骚扰。回航路途中真可谓是五日一小战、十日一大战,坐不能安、闻风丧胆!待船队好不容易在洋口登陆时,五万将士已只剩了两万。两名新进的小辈将尊也都在沿途战事中殉教。 独孤平站在港口,看着四处透风的破烂战舰,一队队残兵败将相互扶将着走出,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愤怒。他再三发誓,一定要将那沙岚复和萧恒碎尸万段,方能祭奠这些死去的将士! 可没过多少时日,海上又驶来船队。一问,才知原来是在战斗中被刑风军遣返的俘虏降兵。自开战以来,萧岚复依然奉行不杀俘虏的政策。对其一番宣传教育后,愿去愿留悉听尊便。这些人归来之后,又将在刑风军中的所见所闻对其他人传播,像什么魂修不可怕、灵修可交流之类的,使得那些未被俘虏之人对刑风军也有了新的认识。 这一手的厉害独孤平当然知道!于是,他从一开始就严禁归俘传播刑风之事。但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虽然明里没有说的,但有关刑风军的事情还是在暗中传遍了罡武全军。 人马既已到齐,刑风军也重新收缩回了丰泽和金灵两地,独孤平将部队重新整编之后,终于准备发动总攻。 而那方的萧岚复也是与他一般的心思。他将琮璧、望荒和之前派出的水军全部调回,布置在平宁海岸一线,做好了迎击的准备。不过,他也了解到,虽然之前刑风军**连胜,军心大振,但是此番罡武国集结了全部力量,将士们心中不免还是有些不安。 于是,战前他召集所有第四期仙尊,说道: “这次的战斗必是一场大战,是一场决定今后刑风命运、世界命运的大战!军中有些将士,听说敌方兵力要强于我们,于是就有些惧怕。今天我可以告诉大家,不用怕!不但因为我们将战场选在沿海,地利在于我,更是因为我们是法、体、魂、灵四修联合作战,所以人和也在于我!拥有了地利与人和,我们刑风此战必胜!罡武人再多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这一仗我们不但要胜,必须还要大胜!要重伤罡武元气,要让罡武一战不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放手派兵前去西大陆。否则的话,我们也会走上罡武两线作战的老路。若是那样,刑风必将灭亡,我们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和牺牲都将白费!因此,希望诸位今次务必严格约束部下,在战场上要严格服从指挥、勇猛杀敌!” 蜥九阳听罢奇道:“我们为何要派兵去西大陆?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先将罡武解决了呢?分兵两地,不怕重蹈罡武的覆辙么?” 萧岚复道:“因为如今罡武彻底离开了西大陆,真法联盟向咱们宣战之日就不会远了。咱们若不分兵迎战,那么当前留在西大陆的军队,必会被真法联盟消灭。等咱们占领了东大陆,西大陆也就全在真法联盟的掌握之中了。” 马不累奇道:“他们为什么要打咱们?他们和咱们刚刚不是还联合来着么?” 萧恒道:“因为共同之敌已除。咱们的目的是统一天下,真法联盟总不会傻到瞪眼看着咱们灭了罡武,再去灭他们吧?所以,他们定是要趁咱们与罡武拼得两败俱伤之时,坐收渔翁之利!” 萧岚复点头道:“不错!之前若不是他们双方征战多年,实力损耗,咱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夺得这么多领土!所以,为了能于两方之间谋求栖身之处,咱们必须一战残罡武,再战残真法!好啦,此事就说到这里吧。至于当前这一仗的安排,诸位还请听我道来。” 147.0姤(上) 三魂道是所有修道流派中最特殊的一道。三魂道的修士不论道行高低,都不会直接打杀的招式,也不会御空,甚至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单挑打架的话,连普通的凡人都难以战胜。然而,一旦他们有了帮手,一旦他们可以安心的在后方施法,那么三魂道修士的威力又是数个甚至数十个同阶修士也无法比拟的。 比如这次南平宁海之战,萧岚复就特意将卜渔丰和他的所有弟子都调到了前线。尤其是卜渔丰,他不但要负责主持前线的魂阵,还要负责用魂术干扰敌方仙尊的六感,使其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是刑风取胜的至关重要的一环。 但也正因为三魂道修士缺乏自保的手段,因此历来修炼此道者寥寥,至于资质极高者更是难求。故而,卜渔丰好不容易得到宇文婧这么一个宝贝徒弟,怎能不寄予其极大的期望、管教得特别严格? 不过,此番大战,关系到刑风全军的未来,卜渔丰也不能再有所保留,带着自己宝贝的四名第三期的弟子来到前线。 按照萧岚复的计划,此番决战的主战场是整个南平宁海。从罡武军力的调动和部署来看,他们无意翻越高耸的中岚山进军丰泽。但也并不能排除会有一队奇兵从东而来。 自中央沙漠到丰泽半岛共有两个山口可供行军。低阶修士可沿着这两处狭道低飞通过。其余险峰处则就只能步行了。 刑风兵力本就处于下风,萧岚复并不打算分兵把守这两个山口。他只打算派少数精英前去,待真有敌兵来时,先将他们拖延住,然后回来报信就可以了。而能拖延大军、以一敌千者,非三魂道修士莫属!只要在山口处布下魂阵,就可以任由敌人在阵中团团转了。 至于所派人选,萧岚复自然要同卜渔丰商量。卜渔丰一想,不过就是以魂阵拖延敌人而已,比之上前线作战风险要小得多,遂决定派遣宇文婧和另一名资质较高的弟子前去。 宇文婧这次是平生第一次离开望荒,也是第一次参加作战,心中难免有些紧张。秦依知道这小姑娘平日里没见过什么世面,遂派了自己门下的覃玑与她一同前去。此外,一同前去的还有负责领路的中岚山灵修猪大食,负责布置匿踪阵的和合仙宗阴阳后期修士尹身正。 四修之中宇文婧修为最高,但由于她经验太少,所以卜渔丰指定覃玑为队长,叫宇文婧事事都要听从他的命令。覃玑年纪、入门都较宇文婧要早,是师兄,修为却是不如,只有玉液初期。他在之前几年的战斗中立功颇丰,经验丰富,深得秦依信任,因此才把三魂道的这个宝贝疙瘩交由他来照顾。 四修得令后,恭敬退出帐外,正值萧恒与犬无常一边谈论一边朝大帐走来。自罗格岛一别之后,宇文婧就没有机会再见到萧恒,此时偶遇,心中甚是激动,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见他与犬无常交谈甚是专注,遂不敢上前打扰。 萧恒这时也看到了她,笑着对宇文婧招手道:“呦!卜岛主舍得让你出来了?” 宇文婧见萧恒主动跟自己说话,心中欢喜,遂蹦跳着来到跟前,对萧恒道:“是啊!这次我不但来了,而且还被盟主和师傅委以重任呢!” 萧恒故作好奇道:“这么厉害啊!是个什么任务啊?” “就是……”宇文婧刚想说出,就立刻止住,捂着嘴笑道:“不能说!刚才盟主叮嘱过这任务机密,对谁都不能说!萧前辈,对不起啦!” 萧恒看了看在一旁等候宇文婧的三位修士,笑着摸了摸满脸得意的小姑娘的头,道:“好孩子!快去吧,万事小心,可要平安归来啊!” 宇文婧得到萧恒鼓励,心中更是高兴,回到小队里,对萧恒道:“那我走啦!等我回来就把经过都告诉前辈!”于是,她便和另外三修一起行礼离去。 等他们走远,犬无常道:“这么天真的孩子上战场行么?” 萧恒收起刚才的笑容,叹道:“只有经过磨难才能把天真磨去。不过,我倒是希望她在经过磨难后,还能留有一点天真啊!” 犬无常冷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天真会要她的命,会要她战友的命!战场之上绝不能有丝毫的天真!一定要冷酷无情,方能制敌生存!” 萧恒摇了摇头,道:“不说了。咱们还是进帐吧。”遂率先走进帐内。 犬无常又是冷哼了一声,也走进了大帐。不提。 再说宇文婧一行,出了昔日的萧家堡今朝的破古城,朝着天门山口飞去。 宇文婧不会御空。覃玑让她骑乘自己的灵兽蜻蜓文章飞行,自己则依靠着高大的傀儡铠甲御空而起。之后他又嫌尹身正速度太慢,便放出一只鹰形傀儡供其搭乘。出萧家堡向东,没有多久便进入了中岚山。在猪大食的带领下,先是顺着山势一路南下,遂又向东边更高处进发。 行了一日,待到入夜,终于在月光之下看到一座飞架南北的“天桥”。说是天桥,实则一道粗壮石梁连接两座险峰。桥下谷深数十丈,有石子土路简陋铺设,无甚植被。从远方看去,南北立峰间天桥横跨,恰似一座巨门,遂被世人称为天门山口。昔日凡人、修士翻越中岚,往来丰泽和沙漠,常有从此过者。然而近年丰泽被刑风军所占,翻山之人便少了很多,入夜时分,就更是无人了。 四修落在天桥正中,俯视整条峡谷。猪大食道:“此处视野极佳,是监视整条峡谷的好位子。我看,咱们就在此隐藏吧!” 覃玑摇头道:“不妥。此处视野虽好,但也太过显眼,若敌军来到,势必也先占领此地。我看咱们须得找一处视野尚佳,且不显眼之处隐藏才是。” 猪大食点点头,想了想道:“北峰上面有一处乱石岗,那里能监视大部分峡谷,且距离较远,躲在乱石之中应该足够隐蔽了吧?” 覃玑道:“好,先去看看再说。”说罢,遂跟着猪大食来到北峰乱石岗勘察一番,觉得此地确实不错,便对宇文婧道:“师妹,我看此地即隐秘又利于监视。咱们就在此隐蔽吧。” 宇文婧初次任务,无甚经验,一切都由覃玑做主,便点头同意。 之后,覃玑留猪大食和尹身正在此地寻找布阵之处,拟定撤退路线,自己则带着宇文婧去布魂阵。宇文婧用事先准备好的五百一十二杆魂旗在峡谷周边布下迷踪幻阵,将峡谷周边三里直径全部包含。 布阵完毕后,覃玑和宇文婧回到乱石岗上。尹身正匿踪阵早就布好,猪大食也已经将撤退路线勘察完毕。覃玑问起。猪大食言说,自北峰西北方向下山,行不多久便有一片密林深山,林木茂盛、洞谷极多,且有深湖、水潭能碍仙识,若真有意外,可以前往躲避。 一切安排妥当后,剩下的便是等待。宇文婧看着初升的朝阳,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敌人,心中有些忐忑。覃玑坐在铠甲傀儡内,只开了个小窗,露出一对眼睛。他见宇文婧神色有些紧张,便上前安慰道:“师妹莫要紧张。离开战时间尚早,不如先养精蓄锐得好。” 宇文婧强挤出笑容道:“师兄莫笑我没用。我心中虽然清楚不应该紧张,但就是一直静不下下来,连打坐都不成。” 覃玑笑道:“我怎么会笑话你啊?我们都知道卜岛主宝贝你,从来不让你出岛。结果这头一次出岛就遇上了这等战事,任谁都是会紧张的啊!” 一旁的尹身正也笑道:“可不是么!宇文仙君,我可不怕您笑话,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打埋伏。结果我这人一紧张就出爱汗,埋伏了半天,敌人还没来呢,全身衣服就都已经湿透了,被师兄弟们好一阵笑话呢!不过后来习惯了就好了。不信你摸摸,我现在手上一滴汗都没有!” “呵呵!”宇文婧闻听,一边笑着,一边真的伸手去摸了摸他递过来的手,说道:“骗人,还是湿湿的!” “啊?”尹身正颇感意外地摸摸自己的手,然后骚骚头,道:“这、这可不是怕打仗紧张的。这、这估计是我跟仙君您说话太紧张了。” 宇文婧奇道:“和我说话有什么好紧张的呀?还有,你不要总是仙君、仙君的叫,多别扭啊。” 尹身正一脸为难道:“不叫仙君,那该叫什么?要不叫您宇文仙子?” 他们这一聊起来,可把一旁趴在地上闭目养神的猪大食给烦死了。他猛地从地上站起,一甩大耳朵,道:“哼!你们这些人类啊,都不行!想当年俺老猪第一次上战场,就力擒敌方大将,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战团中是杀了七进七出,一点紧张也不曾有过!” 覃玑闻听,笑着讽刺道:“呦!原来猪道友这么厉害啊!真是失敬、失敬!就是不知道猪道友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可开灵智了么?” 尹身正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要是灵智没开,那可只能叫野猪打架啊,就别吹牛了,哈哈哈!” 猪大食闻言大怒,瞪着一双骇人的圆眼道:“你们两个小子!好,今天老猪俺就给你们讲讲俺的光荣事迹!话说那年俺才开灵智不久,就有一只没开灵智的公猪跑来跟俺抢地盘……” “呵呵!”宇文婧刚听到此处,便捂着嘴就笑了起来。 猪大食“哼哼”着道:“你先别笑啊!等你听完了,就知道那一仗打得有多惊险了!话说那头公猪一见俺,就使了一招‘野猪望月’……” 小小匿踪阵里欢声笑语。三名修士各自讲述着自己过去的故事。宇文婧开心地听着,淡忘了那份紧张与不安。匿踪阵外则一连四天平安无事,仅有几队凡人、散修从峡谷经过。 到得第五日正午,四修照常在匿踪阵内谈笑。忽然覃玑神色一变,做个手势叫大家安静,然后转头朝天桥方向张望。 不多时,便有五名体修飞身来到天桥之上。从罡气性状判断,五人应该都是软化期的修为。其中一人向另外四人一摆手,五人便分散开来,自空中巡视整条峡谷。 覃玑对众修传音道:“应该是来探路的,大家不要动,不要出声,让他们自由行动。” 猪大食和尹身正见敌人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大气都不敢出,仅是微微点了点头。宇文婧虽也点了头,但还是下意识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大阵的主阵旗。 覃玑见状,又对她叮嘱道:“不要轻举妄动!听我指挥!” 宇文婧再次点头,却没有将阵旗收起。 覃玑也不好再劝,只得先去关注五个敌人的动向。 这五人最初在天上到处飞了一阵,突然毫无征兆地同时朝四处打出飞蝗!他们虽没有使多大劲,但石子击在各处地上、山上“啪啪”有声,砸出一个个碗口大小的坑来。 除了宇文婧以外的三修都知道,他们这是在确认周围是否有匿踪阵。 尹身正也是久经沙场,罡武体修的这些伎俩他当然知道。所以,他这次把匿踪阵布在了一座巨石凹洞之处,仅有不宽的一个洞口斜向下朝外开放,很难被飞蝗或箭雨射到。 果然,这附近的地面、山崖几乎被五名修士用飞蝗扫了个遍,就连他们藏匿的这块大石都被飞蝗击中过,但这洞口却是不曾被敌人发现。 罡武修士们如此巡查了半个时辰才收手,重新回到天桥上汇合。覃玑见己方总算没有被发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看宇文婧,只见她双手紧攥着阵旗,已在往下淌着汗珠。一旁的尹身还正在不出声地、挤眼弄嘴地取笑着她。宇文婧的脸色煞白中透着一抹红晕,想是又害怕又害羞吧。覃玑挥手制止了尹身正,又靠近洞口去看罡武修士下一步的动作。 这时,之前法号施令的那名修士指着一人开口道:“看来此地并无埋伏。你速速回军中报信!我等就在此守着,万一敌人突然来了,咱们也好提前知道。快去吧!” 那名被委派的修士领命,飞身便向东南去了。之后,那个领头的修士便道:“好啦,咱们就在这天桥上守着吧。有什么动静也好看得清楚。” 而另一名黑衣修士道:“师兄,这天桥上视野虽好,但我们也太过于暴露。若是敌人真的来了,离了老远就发现我们了!这要是敌方队伍里有仙尊一级的人物存在,那咱们这可是送死啊!” 领头修士点点头道:“师弟说得有理。这附近可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么?” 一个胖胖的修士朝覃玑他们藏身之处一指,道:“那边有一片乱石岗,我看视野也不错。咱们还可以躲在乱石里藏身。” 领头修士点头道:“好,咱们这就过去!”遂率领三人朝乱石岗飞来。 这些话,覃玑他们在匿踪阵内听得清楚,见敌人们朝着自己过来,大家刚放下的心又“呼”地提了起来。 覃玑连忙传音命令道:“都不要动!稳住!” 就算他不说,另外三个也不敢乱动,甚至都屏住了呼吸。宇文婧心跳地飞快,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鬓角和后背都淌下了汗珠。她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阵旗,将它攥得更紧。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们祈祷敌人不要再靠近之时,忽得一个高个罡武修士,指着他们藏身的洞口道:“诶!那边有个洞口,咱们干脆就藏那里吧!”说着,他就朝洞口飞来。 宇文婧听闻,直吓得全身一颤,险些把阵旗掉到地上。 覃玑轻轻退进阵内,将铠甲傀儡的手放在了她的背上,鼓励她不要害怕。同时仙识一转,派灵兽蜻蜓文章隔着匿踪阵守在了洞口。 另外三名罡武修士听了高个修士话语,也一起跟了过来。 高个修士来到洞口,一边探头向里张望,一边道:“这个洞真小,看来要把它扩建一番啊!”说着,他手中罡剑化出,就想进洞凿石! 眼看他的头就要触到匿踪阵,蜻蜓文章身形化作一尺长短,口中闪烁白色精光,仅隔着两寸距离对准了高个修士的脑袋。一时间,匿踪阵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四修都做好了阵法被识破后开打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忽听领头修士道:“那个洞口太低了!你要凿还不如在高处开个洞呢!” 高个修士闻听,登时止住了动作,将头和上身收回洞外,略有不满道:“行,你说得算!”说罢,便飞身离开了洞口。 覃玑见状,悬着的一颗心可算落了地。蜻蜓文章收了白光,重新变回两寸大小。猪大食略显无聊地扭了扭脖子。尹身正则长出了一口气。宇文婧也松了一口气,可这一松气,就觉两脚发软,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覃玑见状,刚想安慰,却忽听上方传来一阵凿石劈山之声。四修相互看看,只得报以无奈的微笑。 147.5姤(下) 好在之后一段时间也相安无事。(.)四个罡武修士凿好洞后就老实地呆在里面,浑然不觉“楼下”就藏着敌人,反而自顾自地聊起天来。而楼下之人则是不敢放松丝毫,生怕他们被“楼上”察觉,时刻警惕着“楼上”的一举一动。 可时间久了,罡武修士又说得是些无聊的话,人的精神难免有些放松。宇文婧经过方才那一惊魂时刻,如今一松懈,竟有些朦胧困意。可就在她犯迷糊的时候,覃玑猛地推了她一下。宇文婧激灵醒来,却发现那四名罡武修士竟已经站在了洞口外! 领头修士指着高个修士喝道:“姓胡的你什么意思!今天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高个修士一脸不屑,一耸肩,道:“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得很!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 领头修士直气得牙关紧咬,浑身罡盾若隐若现,冷冷道:“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会服了?” 高个修士双手放出罡剑,玩世不恭地笑道:“来啊!我倒想看看你这些年的长进!” 他俩距离洞口如此之近,洞内四修都清楚看出这两人均是软化中期修为,若是真打起来,恐怕就会波及匿踪阵! 旁边的胖修士和黑衣修士见两人要开打,连忙上来一人拉住一个劝阻道:“别打!别打!如今咱们是来侦查的,万一你们一开打,被刑风军发现了,莫说被他们杀了。就是回到军中,尊王也要治咱们的罪啊!两位有什么恩怨还是先忍下这一时,等战事过后再说如何?” “哼!”领头修士听闻,知道他们说得在理,不能因一己私愤坏了全军大事,遂收了罡盾,道:“姓胡的,今天我不和你计较,若你能在战场上留得命在。改日我再教训你!” 高个修士也收了罡剑,撇撇嘴道:“前提是你能活着回来。” 领头修士再次冷哼一声,道:“简直没法跟你呆在一起!我住下面这个洞,你去上面呆着!”说着,遂一转身,低头钻进洞内。 就在这时,洞内蓦然“嗖嗖”破空声响起,三根白色尖锥已然洞穿了领头修士的头颅。锥速太快,那头颅哪能承受得住?轰然爆裂,骨血纷飞!尸身还未倒下,一只半丈蜻蜓便从洞中飞出,口吐尖锥犹如连珠,径直攻向高个修士。紧随其后,一具高大的铠甲傀儡顶着尸体冲出,放出猎鹰傀儡,挥手中巨剑朝胖子修士攻去。而后,又有一头壮硕的黑鬃野猪怒吼而出,四蹄撒开直奔黑衣修士撞去。 三名罡武修士这才反应过来原是遭了敌人埋伏,忙放出剑鞭回击。刑风军二修开始仗着出其不意,一举占得上风,但打了一会儿,便发觉实力不济。覃玑和猪大食都是第三期初期修为,与黑衣修士和胖子修士对阵倒还能应付。可蜻蜓文章的修为却是镇不住那高个修士!只见他一对罡剑舞动如风,身形软化莫测,行踪诡秘无常,只与蜻蜓文章战了数合便挽回了颓势,开始反追着蜻蜓文章到处乱飞。 覃玑知道只凭自己和猪大食不是对方的敌手,遂传音给宇文婧道:“师妹!快帮忙!” 宇文婧此时还躲在匿踪阵内,听到覃玑呼唤,慌忙冲到洞口,对着高个修士使出魂术。 高个修士眼看自己追上了蜻蜓文章,挥剑就要将他砍成两半,可忽然左腿一凉,低头看时,整条腿依然被连珠尖锥打了个稀烂!而那本应该在自己前方的蜻蜓文章,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这时,剧痛从断腿传来,高个修士一声惨叫,便坠下空中。 宇文婧见状,心中喜悦,只道自己立了一功,不料却听覃玑一声大喝:“危险!”遂见一枚飞蝗石从黑衣修士手中打出,直奔宇文婧而来!宇文婧大惊之下慌忙闪躲,但以她那柔弱身躯怎么可能闪得过?不需眨眼,飞蝗石已到身前!宇文婧眼睛一闭,只道等死! 忽得尹身正却从洞中冲出,胸前抱定一面暗黑大盾就挡在了宇文婧身前。(.无弹窗广告)只听“啪”一声脆响,飞蝗石穿盾而过,结结实实打在尹身正心口! 看着方才有有说有笑的尹身正变成一滩尸体在眼前倒下,宇文婧直吓得呆了,竟忘了要借机掩蔽。而那方高个修士也已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以软化之术止了血。他知道自己丢了这条腿都是宇文婧干的好事,遂双手一撑,飞身离开地面,躲开蜻蜓文章攻击,同时右手连晃,就是五枚飞蝗打出,笼罩宇文婧全身! 就在飞蝗石要将宇文婧开上五个窟窿之际,猎鹰傀儡倏地从斜刺里冲出,双爪拎了宇文婧肩头腾空而起。五枚飞蝗石皆“砰砰”打在鹰翼之上,打出五个坑洼。 覃玑对宇文婧传音道:“师妹你速速回去报信!这里我们顶着!”说着,他控制猎鹰傀儡,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撤退路线飞去。 宇文婧两肩被鹰爪抓住,身不由己,挣扎着回头喊道:“师兄!猪道友!” 猪大食豪迈笑道:“小姑娘不用为我们担心!你只管回去报信,等这仗打完,我回头还找你聊天去!” 猎鹰傀儡速度甚快,一会儿工夫,打斗声、猪大食的笑声都已听不见了。宇文婧这时回想起尹身正为救自己而死,不禁泪如雨下。因为她知道,若不是自己冒失地冲出洞外,他也许就不会死了。 然而还不等她自责,猎鹰傀儡忽得一侧歪,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地上坠去。宇文婧对此无能为力,眼看着下方森林急速接近,她只能闭眼发出一阵尖叫。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地一阵乱摔、乱撞,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腐叶层上。她只觉全身疼痛,口中满是咸腥的血沫,也不知伤到了哪里。她朝上方望去,茂密的树冠上挂着失了魂的猎鹰傀儡。看来,好像是它先撞到树枝,于是自己从它的爪中脱出,再自树冠一路跌落,最终摔在了地面。 宇文婧挣扎着爬了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所幸除了刮伤外并无其他伤势。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陌生的丛林,无论哪个方向看起来都是一般,找不出方向。宇文婧知道自己必须赶回去报信,不然师兄的死就要白费! 是啊,傀儡突然失去了控制,除了覃玑师兄已经被杀外,还会有什么可能呢?而师兄一死,猪大食以一敌三定然也难逃厄运…… “师兄、猪道友、尹道友,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死了你们!”宇文婧一边走一边哭,嘴里一边念着逝去的三位好友的名姓。 她平常只炼魂术,体力与闺中小姐无二,在这密林里没走几步便就被地上突起的树根绊倒。宇文婧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又是委屈、又是惭愧、又是后悔,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恸哭了起来。 她哭得太伤心了,以至于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这位姑娘,你怎么了?” 一声问候打破了宇文婧所有悲痛,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战场,连忙抬头张望。只见一名猎户打扮的少年正蹲在自己身旁,关切地看着自己。 宇文婧大吃一惊,连忙起身退后几步喝道:“你是何人!” 猎户少年见状,忙解释道:“姑娘莫要误会,我是这山中……山中的猎户,方才听到林中有人啼哭,这才前来查看。姑娘莫怕,我可不是坏人。你、你是迷路了么?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宇文婧听他这么一说,明显不是罡武军人,这才放下了心,才有功夫对这少年打量一番。斑驳光影下,只见这少年生得五尺七寸的高挑身材;一头不羁长发用一根布条高束头顶,自然披散在脑后,浓眉俊眼、鼻直唇薄,好一个英俊面相;上身只穿了一件兽皮制成的坎肩,露着结实的臂膀;下身则是一条到处破洞的布裤,看来也有些年头了。或许是常年在山中打猎的关系,他的皮肤被晒成了暗暗的古铜色,显得半露的胸膛更加粗犷。 宇文婧呆呆地看了半晌。那少年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一遮掩着裤子上的破洞,红着脸窘迫道:“我娘说我老在山里跑,穿什么好裤子也是白搭,索性就穿破的好了。嘿,让你见笑了。” 宇文婧这才回过神来,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正说着,忽然仙识中发觉有一体修正急速从后方追来!宇文婧大惊失色道:“不好!他们追来了!” 少年奇道:“什么人在追你?” 宇文婧不想拖凡人下水,便道:“是坏修士!你快走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让他们见到了定会丢了性命的!” 少年闻言,两眼登时放出了精光,豪气道:“嘿!今天终于叫我遇上了!姑娘你别怕,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 宇文婧急道:“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要命的事啊!他们很厉害,你打不过他们的!” 少年心道:“追一个凡人少女的修士能有多厉害?我成天练功、练功,这回可总算有施展的时候了!”遂笑道:“姑娘莫怕!在下虽不才,但也多少有些本事。而且我爹说了,为人天下就是要行侠仗义!尤其是见到美丽的……不不,就是要行侠仗义!所以那些坏人都由我包了!”说着,少年非但没走,还挡在了宇文婧的身前。 宇文婧还想劝,可对方却已经来到了近前。宇文婧一看,竟是那个高个修士。只不过他现在的个子矮了一多半,因为他的另一条腿也没有,只剩了个上半身,靠着一双手臂飞奔而至!除他之外,再无旁人。 宇文婧心中奇怪,他怎么又失了一条腿。那少年更是奇怪,脱口而出道:“哇!用手走路的人!” 他这一句话可把高个修士给激怒了,破口骂道:“好你个丫头片子!害我残了两条腿,还想跑么!” 不待宇文婧答话,少年便开口道:“你这怪人莫要血口喷人!她一个柔软女子怎么可能弄残你两条腿!” 宇文婧也道:“是啊!我只弄残了你一条腿啊!” “啊?”这回轮到这少年吃惊了。 高个修士见了少年诧异的表情,“嘎嘎”怪笑,因为他并不知道这少年的底细,也不想轻举妄动,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来蹚这趟浑水!就不怕爷爷我一剑把你宰了!快快让开还则罢了,若是不让,爷爷我就让你来做我的剑下之鬼!”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人头、一个猪头掷在少年面前。 宇文婧一看,正是覃玑和猪大食的首级!不禁被吓得眼泪又落了下来。 少年见对方不但杀了人,连杀了只猪都还要在自己面前显摆,气道:“你有多大本事?两条腿都断了,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要我说,你若痛快放这位姑娘离去还则罢了,若是不放,小爷我就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高个修士见着少年几次三番嘲笑自己断腿,心中怒气更胜,双目微迷,忽得双手斥灵朝地一拍,身形一跃而起,眨眼便来到少年身前!左手剑照少年头顶便劈,右手剑同时朝宇文婧直刺。 而这少年也不含糊,全身骤然放出罡盾,右臂上举去挡罡剑,左掌猛然一推,就是一记斥灵掌直击高个修士胸口! 高个修士早有防备!他不知少年底细,并不敢将两招都使老,见对方果然也是修士,忙右手剑变刺为摆,以斥灵之术推动身体闪身躲避冲击波。同时左手剑则试探性地斩在了对方罡盾之上! “铛”的一声炸响!高个修士由于距离太近,未能完全避过冲击波,被冲击波扫到,身形斜飞而出,好不容易才凭双手斥灵稳住。而再看那少年,只见他右臂罡盾被砍出一道剑痕,全身的罡气都在明暗闪烁不定,显然这一剑接得十分吃力! 高个修士这才放心笑道:“哈哈!我道你小子有多大本事就敢来逞英雄,原来只有强化后期的修为啊!就算是个傲骨真身,能接我一剑,但焉能接我十剑?嘿嘿!” 少年接了他一剑,全身气血翻涌不止,连忙运气平息,罡盾这才恢复了原状。他大喘了一口气,咳嗽一声道:“咳咳!你一个软化中期的高人为何要盯上一个凡人女子!也不害臊么!” “凡人女子?”高个修士嘲笑道:“原来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跑出来送死啊!丫头片子,还不跟这傻瓜说说你是谁,也好让他死个清楚啊!” 少年闻言,用眼角余光看向宇文婧。 宇文婧低头着头,却不肯说话。 高个修士见了,冷笑道:“怎么?不敢说啊?怕给你们魂修丢脸是不是?那我帮你说,傻小子,这个丫头片子可不是什么凡人!她是个魂修,而且修为比你要高多了,最少也是个第三期初期!搞不好还是中期的!哈哈,后悔了吧!” 少年惊道:“魂修!怪不得怎么看都像凡人!哦,那你一定是刑风军的人了!” 宇文婧点了点头。 少年闻言,再次挡在她身前,摆好架势,对高个修士道:“我爹说了,刑风军是正义之师。她既然是刑风军的重要人物,那我就更要保护她了!” 高个修士见自己离间不成,不再多话,冷哼一声,双手齐拍,再次飞身冲上! 而这次,少年知道了自己和对方实力的差距,遂不再硬碰硬地接招,而是仗着自己两腿俱全身法灵活,来回闪躲,同时斥灵掌连发,就与高个修士斗在了一处! 可毕竟修为差距太大,就算少年占了两条腿的优势,但无奈斥灵掌根本伤不了对方。反过来,自己若是被对方捎到一剑,那定是全身气息大乱,罡盾将溃!如此下去,自己只要稍有不慎,定要命丧于此!而自己一死,那刑风军的仙君也定然要遭毒手! 想到此处,他心念一转,打出一道斥灵掌击飞对手后,忽得回身一跃,来到宇文婧身前,道句:“前辈得罪了!”遂将宇文婧一把抱起,斥灵御空便逃! 高个修士笑道:“逃!看你能逃到哪去!”说着,双手挥动如飞,竟已不下于少年的速度追去。 宇文婧被少年抱在胸前,抬头看到后方高个修士穷追不舍,且距离渐渐拉近,遂道:“你不要管我,自己快逃吧!他要杀的人是我。你把我扔下,他是不会再去追你的!” 少年道:“不行!行侠仗义是立人之本,我岂能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前辈莫怕,我家就在前方,等到家了,我爹娘自会收拾他的!” 宇文婧说他不过,只得放弃,双手死死抱住少年脖颈,企盼能早一点见到少年的爹娘。 可这少年所说的前方实在太远!一逃一追了一炷香的功夫,天色已晚,少年的家仍然未到,而眼看那高个修士却就要追上! 宇文婧再也忍不住了,急促问道:“你家还有多远啊!” 少年道:“我娘逼我冲击软化。我爹心疼我,叫我逃得远远得去找机缘。我才从家跑出了两个时辰就遇到你了!” 宇文婧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大叫道:“还要一个多时辰!他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小心!” 她叫声未落,后方三粒飞蝗石便就打到!少年来不及闪躲,只得放出罡盾硬抗!好在他身为傲骨真身,罡盾要比寻常人硬上五分!“铛铛铛”三声响过,罡盾幸得安然无恙。可少年身形却是不稳,直被飞蝗石打得跌落云端,一头栽入森林。 少年怕宇文婧被树枝划伤,连忙用双手双臂将其护住。二人一路砸下,撞断树枝无数,最后穿过树丛,“噗通”掉入一口深潭。 少年双脚斥灵猛蹬,身形犹如离弦之箭“嗖”得射出了水面。可刚出水面,敌人飞蝗便到!又是三声脆响,少年被飞蝗打得栽在了泥里。待想起身之时,只见高个修士已然举剑杀到! 少年惊慌之下忙打斥灵掌!高个修士早有准备,双剑同时摆动,身形在空中利落旋转便将冲击波避开,随后再次挥剑朝二人斩去!少年大惊,想再打一掌,可周围灵气已乱,不再堪用!想这一剑下来,自己定是必死无疑!少年在这紧要关头,猛地翻身,将宇文婧压在身下,用自己身体为她做了盾牌! “噗”地一声,罡剑犹如切豆腐一般没入地面,扎在了二人身旁一尺处! 还不待少年想明白咫尺距离怎会偏差,就听宇文婧尖叫道:“快跑啊!”声出足发,少年再次如箭般窜出,将正在愣神的高个修士甩在了身后。 高个修士只愣了一瞬,就完全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怒喝道:“该死的魂修!若不是那蜻蜓自爆又伤了我一条腿,但有一条腿在你们早就死了!爷爷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你们死!死!死!”说着,他双手拔地,又追了上去。 待跑出了一段距离,少年才腾空问宇文婧道:“刚才是你施得法术?” 宇文婧点头传音道:“是。不过他身上没有魂器,我只能干扰他片刻。” 少年兴奋传音回道:“片刻也行啊!那一会儿我跟他打斗,你在一旁用法术助我,我定能将他打败!” 宇文婧使劲摇头道:“不行!你和他修为相差太多,只能是去送死!对了!不如这样……”宇文婧忽得心中想到一计,遂将计划对少年说了。 少年依言,便不再飞出树林御空,而是在地面上奔跑。不多时,高个修士便又追近。宇文婧魂术使出,高个修士立刻便跑偏了方向,撞上一颗粗壮的大树,登时又落后下去。 高个修士回过神来,怒骂一声,又继续追去。可待他靠近,宇文婧又使出魂术。他手底一歪,便撞上了一块巨石。好在他修为高强,什么大树巨石都无法伤他分毫。但胸中恶气却是不能平,直气得“哇哇”乱叫,将宇文婧和少年的祖宗十八代都来回骂了三遍。 这时,少年也不再朝家狂奔,而是按照宇文婧的指示,在林中曲折行进,待跑了几圈后,高个修士才发觉,他们似乎一直在原地兜着圈子。 还不待想明白二人是要搞什么名堂,高个修士就忽见一名翼人从天而落,正挡住了少年去路,正是自家主帅熊霸!熊霸不由分说,抬起一掌,便将少年和宇文婧都拍成了烂泥!然后冲着高个修士怒吼道:“胡祚为!你在干什么!” 胡祚为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俯身在地颤抖道:“回、回、回尊王,我、我、我在追、追刑风逃、逃匪。” “追逃匪?那天门山口怎么样了你可知道!”熊霸厉声质问道。 胡祚为知道熊霸的脾气,听他如此口气,定是天门山口出了事情,想找借口敷衍,但恐惧之下是什么借口也想不出。他又怕太长时间没有回答引熊霸发怒,心里重压之下,只得照实答道:“回、回、回尊王,小人离开之时,还、还一切、切正常。” “一切正常?呸!”熊霸指着胡祚为的鼻子骂道:“你们传来回信说谷中没有伏兵,结果我军一进峡谷就伏兵四起!我率众激战多时,才侥幸逃出!而大部分将士全都已经命丧敌手!这就是你所说的一切正常么!” 胡祚为闻听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成真,知道自己私自追击敌人延误军情是定死不饶的重罪,忙趴在地上央求道:“尊王!求尊王开恩,饶小人一命吧!饶小人一命吧!” “去死吧你!”熊霸抬起一脚将胡祚为踢飞,撞在树上,道:“你还不快快自我了断!难道要我脏手么!” 胡祚为被熊霸这一脚踢得五脏六腑全都移了位,嘴角淌血,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只得颤抖着抬起右手,将五指指向自己的咽喉,满脸肌肉抽搐着化出罡剑,将自己人头斩落。 少年满脸惊讶地走到尸身旁边,难以置信地对宇文婧道:“只踢了他一脚,他就这么自杀了?” 148履 宇文婧自己也有些被吓到,怔怔道:“我只是布了个惊惧飞魂阵而已啊。(.好看的小说)这个阵法能引出人心中最害怕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居然会吓得自杀了。” 少年看看已经开始化灵的尸体,咧嘴道:“真是可怕的阵法啊!” 原来,方才宇文婧借着用魂术歪曲胡祚为路线之时,还同时将阵旗布在了林中。少年之所以会在原地兜圈子,就是按照惊惧飞魂阵的方位在跑。 待魂阵布好后,宇文婧执主阵旗一发动。两人就见那胡祚为立刻愣在了原地,然后匍匐在地,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初时少年还不敢靠近,等观察了一会儿,他见胡祚为身形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似是害怕到了极点,遂鼓起勇气,跑到其近前,用尽全力一脚踢在他腹肋,直把胡祚为踢飞老远,撞在树上。 可胡祚为的修为实在高出少年太多,就算没有运功,软化之力也将踢力卸去大半。他仅是嘴角流血却没有死。少年见状,还以为他就要过来报复,却不料他竟举剑自刎了。 敌人即除,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齐瘫坐在了林中,大口喘着气,回想着方才种种险象。月亮透过树梢洒下浅淡而斑驳的光影。林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细听之下,似乎还有流水潺潺。闭目静嗅,森林的味道淡雅清香,使人一闻就远离了方才的厮杀。 宇文婧激烈的心跳终于缓和下来,可忽然又想起方才自己紧紧抱着少年那么久,那宽阔的胸膛、健美的臂膀在危难中一次次地保护了自己,心跳就不由得又快了起来。 少年好像很快就休息好了,站起身来,对宇文婧道:“前辈,这坏人总算是死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我送你去吧。是回破古城找刑风军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宇文婧才想起来,自己是要赶回去报信的!忙道:“对!我要赶快回去报告,敌军已经来了!” 少年道:“好!”说着就上前又想抱起宇文婧。 宇文婧低声“呀”了一下,身体害羞地后退了一步。 少年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那,要不我背着你吧,前辈?” “这个、那个……”宇文婧的脸已经红得胜过火炭,好在是黑天,谁也看不见。 少年为难道:“那、那该怎么办呢?” “用背的,就可以了吧……”宇文婧低着头,用蚊子哼般的声音说道。 “哦!”她的窘迫搞得少年也是脸红到了脖子。他转过身来,背朝宇文婧,半蹲下来。 宇文婧犹豫了一下,但也确实想不到其他的法子,只得小心翼翼地趴到了少年的背上,双手轻轻地搂住他的脖颈。 少年道了声:“小心。”便站起身来,飞身穿过树冠,来到枝头,辨清方位,朝破古城方向急速御空而去。 宇文婧伏在少年背后,本是心神荡漾,可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忽又想起一要紧事,忙道:“等等!” 少年闻声停住,问道:“怎么了?” 宇文婧急道:“先去天门山口!说不定罡武军还未曾经过,我还能用魂阵拖延!” “好!”少年说罢,遂转身朝天门山口飞去。 待到接近山口,二人不敢再大刺刺地御空,而是落到地上奔跑。待离得足够近了,宇文婧用仙识确定峡谷里并无军队,这才叫少年再次腾空而起,急速飞到了之前藏身的乱石岗上。 其上一片狼藉,就连当初藏身的巨石都已经被削去了大半。覃玑的铠甲傀儡碎成了一片,散落在地,其上鲜血斑斑。尹身正的遗体已经凉透。而猪大食无头的尸身已经化灵到只剩了骨头和些许附骨之肉。就在不远处,则有两座新建的坟冢,碑上刻着两个陌生的名字,想必是那黑衣修士和胖子修士的。 宇文婧的眼泪又要落下,但是她这次却忍住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得时候。她命少年去谷底查看,看看是否有军队经过。自己则试图用一双纤手挖出一个坟,将三位好友的尸身掩埋。可少年只下去了一会儿,便回来报告说谷中脚印庞杂,显然已经有大队人马走过。 宇文婧闻听噩耗,紧紧地闭上眼睛,抑制住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然后抛下手中的泥土,哽咽着说道:“快回破古城!” 少年见她如此行状,心情也十分沉重,没有多说,再次背起宇文婧朝破古城进发。(.无弹窗广告) 天已破晓,二人还未看到破古城的影子,就已听见远处喊杀震天。等到了近前,只见昔日繁华的破古城如今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空中、房上、水下皆有修士在搏命厮杀。而最醒目者,莫过于在空中叱咤的熊霸!他一对炮锤舞动如飞,身形左冲右突,与马不累和一铠甲傀儡战得正酣! 宇文婧一眼就认出了那铠甲傀儡,正是师叔纳服岛主唐忆!眼看马不累和唐忆落于下风,宇文婧离了老远着急喊道:“师叔!放傀儡啊!师叔!用灵兽啊!” 可若是傀儡和灵兽仍在,唐忆又怎会弃之不用? 只见熊霸左腿一扫,逼退唐忆,忽双翅斜扇,身形猛地回转,抬手照着远方马不累就是一记炮锤斥灵拳!马不累未料到熊霸回身如此迅速,忙调十八件法宝来防。可他法宝贪多,各个培炼都是不精,加之仓促之间岂能防住熊霸进攻? “轰隆”一声巨响,冲击波冲散十八件法宝,正击在马不累胸口。马不累“噗”一口鲜血吐出,身形如同烂泥,连同法宝一起从空中坠落,跌入城中河道。 马不累一除,熊霸便能专心对付唐忆!他拳拳生风、声若炸雷,直把唐忆打得连连败退。 要知道这铠甲傀儡本就是魂修保命之用,而并非进攻之宝,真打起来,哪能对得过熊霸?但见唐忆被冲击波打得一个踉跄,身形不稳。熊霸抓住机会,闪身来到她的近前,用尽全力一计“当头炮”,登时便将铠甲傀儡的头颅打碎纷飞,见傀儡头中并无唐忆肉身,遂又一声大喝,一拳击在傀儡胸腹!这一拳力道之大,只将傀儡前身铠甲打得凹陷了三寸,身在其中的唐忆则被这巨力活活震死!唐忆一死,傀儡如断了提线一般,也“噗通”坠入下方河道,沉没无踪。熊霸连杀两名刑风仙尊,心情大好,仰天大笑。 “师叔!”看到这一幕的宇文婧再也忍不住了,她涕泪四流,疯了似地大吼着:“师叔!师叔!”还挣扎着想要冲进战团。 少年知道她虽为仙君,但肉身弱似凡人,这要是贸然冲去只能是送死,便双手死死抱住她的双腿,让她无法从自己背上离去。 宇文婧一边哭一边怒道:“你干什么!你放我下去!我要去为师叔报仇!”说着,她用双手使劲捶打着少年的头。 少年道:“不行!你身体那么弱,去了也是送死!我必须把你送回刑风军中!” “你放开我!放开我!”任宇文婧如何挣扎,却哪里能挣脱少年如箍铁臂? 就在这时,一道五彩光芒自天空划过!利箭破声直奔熊霸而来! 熊霸大笑之余稍有懈怠。他仙识察觉此箭来速甚快,忙闪身试图避过。可五彩光箭还是擦到了他腰间罡盾!“铮”一声巨响,熊霸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从箭上传来,身形不能控制,旋转着被光箭撞飞。 还不等他稳住身形,就见漫天血雾从四面八方汇聚上方!紧接着,一个人影蓦然从云层中穿出,高举一柄血红弯刀,对着自己就是隔空一斩! “血斩!” “萧恒!”熊霸低吼一声,却来不及闪躲,只得双臂交叉胸前,试图挡住血斩! 而血色弯月却分毫无阻,一瞬从他身上斩过! “不可能!”熊霸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分成两半,“噗”一声化为灵气消失无踪。 这一变故使整个破古城战场都为之一惊。无论是刚才败颓的刑风军,还是方才嚣张的罡武军,此时无不瞪大了双眼,朝空中看去。 只见萧恒披头散发,手执魔刀,眉目猩红,满身血污,岿然独立血云之中!猩红的血丝、血滴、血流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涌向他手中的魔刀。在一片可怖的腥风中,他收起了魔刀。血云失去了前奔的目标,颓然化为血雨落下,浇在早已停止战斗、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的将士们身上。 萧恒面容狰狞,用渗人的目光缓缓扫过整座水城。目光所及,罡武军无不浑身战栗。他们确信,自己看到的绝对不是什么目光,而是来自死亡的邀请!方才还喊杀震天的战场,转眼间变得如坟场一般的寂静。 “刑风必胜!” 忽然不知是谁一声高呼,打破了世界的宁静。紧接着,所有刑风修士都挥舞着手爪随之大喝:“刑风必胜!刑风必胜!”声如长虹,纵贯当空! 罡武军见主帅被杀心中本就已大乱,如今听这等呼喊,战意登时崩溃,逃的逃、降的降,顷刻溃不成军了,不消多时便在萧恒率领的刑风军进攻下败退而去。 少年见刑风军得胜,战事已止,这才来到破古城附近,将宇文婧放下,道:“现在安全了。你快回刑风军里去吧。” 此时,宇文婧方才的冲动也已平息。她擦了擦眼泪,对少年深行一礼,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不知该如何报答。” 少年笑道:“行侠仗义是立人之本!不需报答!前辈快些走吧,若是遇上了罡武残军就危险了。” 宇文婧点了点头,看着少年就要转身离去,忽道:“不知、不知你可愿加入刑风军?我可以替你引荐!” 少年挠了挠头,道:“我爹倒是挺支持刑风军的,但就是我娘她不让我打什么仗。我、我还是不加入了。” 宇文婧略显失望,再次点了点头,道:“也好。这就是人各有志吧。” 少年见状,笑道:“那个,等不打仗了,我还可以来找你么!我爹说了,有缘自会相见!嘿嘿。” 宇文婧坚定地点了点头,也笑道:“对!有缘自会相见!对了,都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我叫宇文婧,你呢?” 少年道:“我啊?我叫……嗯,你叫我是然好了。” “是然……”宇文婧小声念道。 “好啦!”少年道:“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再不回去,爹就要被娘骂死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好!”宇文婧笑着挥手向是然再见。 是然也笑着挥了挥手,双脚猛蹬,斥灵飞向中岚山。 望着是然离去的背影,宇文婧收回了少女的情丝,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仍然在燃烧着的破古城,自己这回闯下的祸可太大了!不知城中有多少人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枉死。而且,就连唐忆师叔也死了。自己这次可是犯下死罪了!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往城内走。路上遇到正在指挥救火的军官一问,才知道罡武军败走后,萧恒就立刻赶回南平宁海战场了。原来,主战场上战斗还没有结束。萧恒是临时得知破古城被袭才火速赶来救援的。 宇文婧看着残破的城池,知道自己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便找到了支援前线的部队,与他们一同来到了南平宁海,自愿加入了那边的战斗,以此,想稍稍弥补下自己犯下大错。 海上的大战直持续了四天三夜才以刑风军的胜利宣告结束。整个海面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猩红。一具具残破的尸体随着波涛荡漾,一阵阵血腥的灵气盘着天空回荡。 罡武国输得很惨,连死带降总共折损了六万兵力。甚至变化期修士也损失了七人,除了新进的四人之外,还包括了熊霸、左铭、慕容沧浪三位老将。另外,独孤狂受了重伤,因为年事已高,最终也在战后仙逝。一场血战,几乎让罡武国实力损失过半。 刑风军则依仗地利、人和,在诸道修士密切协同之下达到了一仗毁人元气目的。只有唐忆和霸灵子不幸在战斗中殉道。马不累则是被熊霸打成了重伤,好在后来被人从海中救起,讨回了一条性命。 经此一役,刑风军气势高涨。上至仙尊,下至练气,这才开始觉得一统天下似乎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只要有萧盟主的妙计,萧恒等仙尊的勇武,天下真是指日可待!一时间全军上下是信心十足! 庆祝胜利后的第二天清晨,众修士齐集海边大帐共论赏罚。 先是奖赏,随着一笔笔丰厚的奖赏发出,立功的修士一个个兴高采烈地上前领赏。 宇文婧立在帐下,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她的心中一直都在打鼓,不知道自己到底会面临怎样的惩罚。师傅卜渔丰知道徒弟这次确实是犯了大错,但还是宽慰宇文婧不会是杀头的罪,还说到时候自己会给她求情。 喧闹多时,褒赏已毕,论罪开始。萧岚复正中而坐,一改方才奖赏时的笑脸,阴沉着脸,皱着眉,头一个就喝道:“宇文婧何在!” 宇文婧闻言浑身一机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队列,慌忙来到近前,单膝跪地,不敢抬头,怯生生道:“我、我在。” 萧岚复冷冷斥责道:“天门山埋伏中,由于你轻敌妄动,致使覃玑、猪大食、尹身正三位队友殉道。而后,又因为你没有尽到拖延罡武奇兵之责,导致破古城毁、唐仙尊被杀、马仙尊重伤!你可认罪!” 萧岚复这一番话说罢,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大帐中立刻鸦雀无声。很多修士都是刚刚得知这些事情,不禁把目光都投在了宇文婧身上。 宇文婧只觉有无数道目光扎在自己的心上。听着自己犯下的罪行,她强忍泪水,哽咽道:“我,知错,认罪。” “好!”萧岚复抬手一支令箭掷出,宣布道:“推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宇文婧一听,当时就傻在了原地。两旁冲出两个行刑修士,不由分说,便要将她托出帐外。 卜渔丰见状连忙喝止:“且慢!”行刑修士闻言,动作就是一滞。 萧岚复不悦道:“卜仙尊有何见教?” 卜渔丰道:“盟主,这次小徒因一时疏忽,累得几位道友惨死,确实有过。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小徒啊。试问,若非那些体修斥候偶然发生冲突,从而发现了匿踪阵,她一定能够圆满地完成这次的任务。大家都知道,此番是婧儿她初次离岛,更是初次上战场。初出茅庐就被盟主委以重任,紧张一些、偶有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况且听婧儿描述,那些体修斥候的实力本来就比我方强。所以,老朽认为,这次任务失败,也不能把责任全推到婧儿身上啊。” 萧岚复道:“不然啊!我倒是认为,若是宇文婧在战斗中一直藏身匿踪阵,不暴露了行踪,而是在暗中使用魂术辅助战局,那么凭他们小队的实力定然是能战胜对手的!可她错就错在战斗之初就冲了出来,这才连累得队友惨死、任务失败。这个责任不由她来承担,又由谁来承担呢?” 秦依忙道:“可是盟主,就算如此也罪不至死吧。婧儿是第一次上战场,毕竟没有什么经验,临敌之时才会乱了手脚。若是只因这一次无意之失就丢了性命,那不是今后都没有改过的机会了么?依我之见,还是饶她一死吧。” 萧岚复见秦依也来求情,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皱眉不语。 这时,萧恒也道:“是啊,大哥。咱们也总要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认为,她这次任务失败,也非她所愿。反不如说她已经尽力了。我听说事后,她还主动投身其他战场,想要将功补过。说明她也已经知错了,我们不妨就给她个机会戴罪立功吧。另外,毕竟三魂道修士本来人数就少,若是因为一次失误就将她斩了,对刑风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损失啊!” “正是、正是!”卜渔丰赶快帮腔道:“萧道友说得极是啊!盟主此番就饶她一回,让她戴罪立功、将功补过!远比一死抵罪更要实际啊!”说着,他朝其他魂修弟子一使眼色。众弟子也纷纷开始为宇文婧求情。 萧岚复见状,也不好驳了众人面子,便对宇文婧道:“好吧!既然三位仙尊都为你求情,念在你是初犯面上,就饶你不死,戴罪立功!” 宇文婧一直跪在地上怔怔地听着,她还只道自己这次肯定是没命了,却不料绝处逢生,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卜渔丰连忙传音提醒道:“婧儿!还不快谢过盟主!” 宇文婧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行礼道:“谢过盟主不杀之恩!我今后定当奋勇杀敌,以抵今日之罪!” 萧岚复点了点头,道:“不过,死罪饶过活罪不免!来啊,罚宇文婧三百军棍!” “啊!三百!”卜渔丰闻言急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他可知道,自己这徒弟虽说是第三期中期,但身体却是和常人无二。她一个瘦小女子,这三百军棍打下去还不跟死了一样啊! 卜渔丰说着,连忙看向秦依和萧恒。秦依觉得萧岚复已经免了死罪,总不能在得寸进尺,所以没再开口求情。而萧恒则是闭目不语。 这时,却听宇文婧坚定说道:“谢盟主!我宇文婧甘愿受罚!” “婧儿……”卜渔丰虽然心疼,但看到徒弟脸上坚毅的表情,也只得不再做声。 军棍是特别给魂修准备的刑法,与常人的杖刑无二。 两旁队列中走出两个冲穴三层的小修士,掌中大棍一压,便将宇文婧压得趴在了地上。然后两人一边唱着数,一边毫不留情地“噼啪”打下。才打三棍,衣服里便以渗出了鲜血。 宇文婧咬着牙一声不吭,生生扛着。只是每打一下,她那原本俏丽的小脸都要抽搐一下,显得十分痛苦。 卜渔丰不忍再看爱徒受苦,起身走出帐去。 待打到三十三棍时,宇文婧再也受不住了,发出一声哀鸣便昏了过去。另一名行刑修士念咒喷出一道冷水将她激醒,然后才继续行刑。可还没打上二十棍,她就又晕了过去。 行刑修士还欲用冷水再将宇文婧激醒,却被萧恒制止。 萧恒对萧岚复道:“大哥,她一个弱小女子,身子骨不过是常人。这三百棍要是一气打完,估计这命也就交待在这儿了。我看不如让她歇一歇,过些日在再行刑吧。” 萧岚复点点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许治疗,七日之后再次行刑!” 宇文婧的师姊妹一听,赶快上前将她扶起,抬回自己的帐内休息。 萧恒关心她的伤势,在奖惩完毕后,便前去探望。 一掀帐帘,看到宇文婧趴在榻上,卜渔丰正陪在一旁。卜渔丰见是萧恒,便向他谢过今日求情之恩。萧恒问起宇文婧的伤势。宇文婧脸色惨白,被血染透的衣裤已经换去,看来已经做过包扎。萧恒仙识一扫,确定左右无人,便取出灵符,想为她治疗,不了却遭到宇文婧的拒绝。 她说自己本当一死谢罪,如今能以刑代死,已经是得到了大家的宽恕,若再做治疗,实在是心中有愧,愧对因自己而死的朋友和战友。萧恒和卜渔丰再三劝说,可宇文婧执意不肯。萧恒见她一双明眸里满是倔强,便只得作罢,叹口气,要她好好养伤。 七日后,宇文婧又被抬到中军大帐,再次杖刑。之前创口还没有愈合,血痂就又被棍棒打开,透着纱布和衣服,血花就随着棒起棍落飞溅。受了四十多棍,晕了三次之后,才停止行刑,再次被抬走养伤。 如此一月下来,还没有打完两百棍。萧恒再次来到宇文婧帐中。这次只有她孤零零一人趴在榻上。察觉到有人进来,她脖子艰难地转了转,眼睛使劲瞟了一下,才看到是萧恒,挤出笑容道:“是萧前辈啊,总麻烦你来看我。” 萧恒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瘦小的身躯似乎在不住地颤抖,脸色坏得吓人,眼中也无甚神采,完全看不出她受刑之前原是怎样俏丽的一个丫头。不禁可怜道:“真是难为你了。也打了二百下了吧。一会儿我去跟大哥说说,剩下的一百下就免了吧。再打下去你就撑不住了!” “没事的。”宇文婧不自然地笑道:“不用减,我能撑得住。” 萧恒摇头道:“别逞强了小丫头!用刑不过是个手段,你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也就达到目的了,没必要把你打死、打残废吧?” “不。”宇文婧避过萧恒关切的目光,直愣愣看着地面说道:“我该打。才三百棍而已么,这是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想想覃师兄、猪道友,还有救了我一命的尹道友。他们因为我把命都丢了!我受的这点苦算什么呢?再想想唐师叔、马前辈,还有破古城里成百上千因为我丢了性命的道友,我才要受三百下棍棒,真是便宜我了!萧前辈,不瞒你说,我觉得莫说三百下,就是三千下也无法抵消我的罪过啊!”说着、说着,两行眼泪缓缓留了下来。她哽咽着,继续说道:“我以前总觉得练功辛苦、练功累,总想偷懒、总想省事。现在我才知道练功的重要,要是我的修为能再高一点,经验在丰富一点,那大家或许就不会死了!前辈,我好后悔,我好想变强!这样,他们就不会死了!呜呜呜。”说罢,她将头埋在两臂中,放声痛哭。 萧恒叹口气,上前轻抚着她颤抖的脊背,安慰道:“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这是战争,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微不足道的。在很多事情面前,人都是无力的。不光你如此,大家都如此,我也如此。” “但是!”宇文婧边哭边说道:“若是我再强一点,不就能多救几人了么!能做的事不就更多一点了么!呜呜,都怪我!怪我不够强!怪我!” 她太执拗了,当前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出这个阴影。无论萧恒怎么劝,她仍然认为一切的错都在于自己。 终于,三百棍打完了。待伤完全养好,好在在法术治疗下没有留下伤疤,细滑的肌肤完好如初。可周围的人却发现,这个宇文婧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谨慎、稳重、寡言,似乎这三百杖将她彻底打成了另外一个人。 正是: 冰清少女入凡尘, 错步迷途自此深。 一见钟情随臆断, 执著半世惹沉沦。 149.0夬(上) 伶仃洋的风再次吹过脸庞,萧恒也不想去数自己这是第几次横渡这大洋。(.)只因今次的目的地是与兄弟的战场,所以心中又别是一番滋味。 罡武国经南平宁海一战实力大损。在这两年间已经被刑风军彻底赶出了沙岚大陆。双方隔水而治。刑风军利用灵修水上的优势,打造出了一条坚固的防线。因此,萧岚复才得以分出兵力,驰援西方。他认为距离和真法联盟开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真法联盟自从和刑风军联手将罡武国赶出西大陆以来,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但萧恒也知道,他们一方面是在修养生息,另一方面则是在等待刑风和罡武斗个你死我活,寻找出手的时机。他们绝不可能和刑风相安无事,因为双方都知道,只要罡武败了,下一个被剿杀的就是真法联盟。 “小林子。这次见面,就真的是你死我活了。果然咱们俩自阳谷县一别后就背道而驰了么?”萧恒望着天边压迫过来的乌云,暗暗叹息。 “在看什么呢?这海上可没什么好看的呢。”蓝冰月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恒没有回头,道:“看看云彩。暴风雨要来了吧。” 蓝冰月站在萧恒身后,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你若是不想面对他,也可以不去西大陆。” 萧恒淡然一笑,道:“是我选择了这条血洗天下的道路,还拉了这么多人上了贼船。事到临头,我自己反而退却了怎么能行?” “唉――”蓝冰月一声叹息,道:“你们这对兄妹,真是一对死心眼!” 萧恒道:“你找心儿谈过了?” 蓝冰月用手指卷着头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是啊,她也是执拗着,似乎非要把林意诚杀了才算对得起自己的选择。其实这是何苦呢?为什么你们人类非要为了大义,和最喜欢的人反目成仇?非要灭了亲,才是大义么?” 萧恒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看着蓝冰月娇丽的脸上尽是关心,笑道:“瞧你的样子。唉,早知道我当年就不把你从山里揪出来了。让你做个一辈子吃吃喝喝、开开心心的小狐狸就好了。” 蓝冰月长长的睫毛扑朔了一下,温柔的目光垂向下方,忐忑道:“我倒是挺感谢那只蠢狼的。要不是它,我就不会遇到你,也不会尝到这许多的喜悦、期盼、悲哀和――妒忌……”说着,她抬起杏眼望向萧恒。 目光仅是一触,萧恒就不敢再看,赶忙避开,伸手接住一滴上天洒落的雨点,说道:“下雨了,咱们还是回仓去吧。”说罢,便逃也似地匆匆离去。 蓝冰月叹了口气,看着萧恒的背影消失在狭窄的楼梯,又抬头看看密布的乌云。雨线如帘,打在脸上,滚入眼中,滑落在心里。 她不怪萧恒。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替代百里素雪在他心中的位置。经过三百多年的苦苦等待,自从再次到他面容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别无所求。今天,或许是天空太压抑了,或许是希望在乌云间还留有一道亮光,自己才情不自禁地说了那些话。他的反应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心中虽然有些痛,可更是松了口气,因为若是他真的答应了,那这个萧恒还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萧恒么? “就这样吧。这样最好。” 刑风的军队偷偷在天雪沿岸登陆。为了不引起真法联盟的怀疑,大军分散成了小股,同时严锁消息。萧岚复放出假消息掩护后,也亲自来到了西大陆坐阵指挥,暗中调动着大军部署。 果然,不到一月,东边的战事传到了西边。见到罡武国已经风中残烛,真法联盟认为不能再等,毅然对刑风宣战。 齐不格认为,当前刑风的劣势在于两面用兵,而东西大陆又距离如此之远,兵力调动不便,因此,只要占领了所有的海岸,在附近筑起阵法防御,这样就能将刑风的援兵据之西大陆之外,然后便能从容地对付西慕国的刑风军。 灭一等人还不知萧岚复早已经做好了部署,遂欣然同意了齐不格的提议,仅留了石广山和李光宗驻守西边,便率领主力全速奔袭天雪霁晗港。霁晗港是罡武国在原霁晗宗的基础上改建而来。霁晗宗本就靠山临海而建,原本也有港口,但并不大,仅是一个小码头。罡武国占领之后,花了百年时间,将其改建为天雪湾内军贸两用的第一大港,山上原霁晗宗宫阙供修士居住,山下则拓野十里,供凡人生活。 扮作凡人模样的重华子和林意诚离城老远便转为步行。这次行动成败取决于速战速决,必须赶在刑风援军东来之前决胜,所以灭一特地安排了这遁速最快的爷俩来做探子。行不多时,还未进城,两人远远就看到一只吊睛猛虎大摇大摆地沿路走来,直吓得周围的凡人四散躲避。随后,他们发现,进城出城的灵修还真不在少数。遇到那些面目凶恶的,凡人们大多都带着恐惧敬而远之。只有一些看似刑风军士的人对他们不甚在意,甚至还有说有笑。那笑容看在重华子和林意诚眼里,无论怎么看,都有一股打心底让人作呕的谄媚。 重华子厌恶地躲开擦身而过的灵修,冷眼睥着那些对灵修又说有笑的人类,怒道:“真是可恶!竟然对这些妖怪还要阿谀奉承!这些人的尊严都被狗吃了么!” 林意诚压着心中怒火,道:“那帮沙岚残党只因自己实力不济,竟然堕落到要与这些禽兽为伍!而且,他们自甘堕落也就罢了,竟然还放纵这些禽兽来祸害无辜的凡人,真是无耻之极!” 重华子冷哼了一声,略带讽刺说道:“听说最先提出向这些禽兽示好的人,可就是你那个兄弟啊!” 林意诚脸色一窘,遂恨恨说道:“他不是我的兄弟!他遁入邪道不知悔改。我念及往日情谊,几次三番相劝,想让他回头是岸,没想到他魔根深重,最终还是堕落到了这个地步!本来我还以为他只是想推翻罡武占领东大陆。没想到,他居然连西大陆也想染指,硬是趁罡武撤退之际窃占了天雪、西慕也不归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罡武国是恶,他刑风军却是邪!好在老天开眼,让他们邪、恶相争,才能助我正义必胜!师傅你看,他们显然是没有料到咱们会来偷袭,城墙上居然都没有设防!”说着,林意诚朝城上斜了斜眼睛。 重华子寻目光看去。霁晗港的城墙很高,上面还架设着许多罡武军留下床弩。可别说流动的岗哨了,就连固定的岗哨也都没有。偌大的城门前,就有两只豹子灵修守在两侧,还都趴在地上懒懒地打着盹。 重华子笑道:“咱们是替天行道,自然会有天助!你看,那罡武军本来是何其猖狂,天下人都以为真法联盟要亡。可偏偏这么巧,半路杀出个刑风军和罡武国狗咬狗。咱们不但遇难呈祥化解了危机,反而还收复了显圣,光复了老祖留下的山门!这就叫老天有眼啊!咱们这次奇袭,也是以有道伐无道,定然也会成功的!” 林意诚心中十分认定师傅的说法,但谨慎起见,还是说道:“但是也不能大意,咱们进城去再去看看吧。” 重华子点点头。两人不再谈话,随着人流进了霁晗港。进城之后灵修更多,还有不少学着人类的模样在路边开着店铺。师徒二人不屑去看,按照事先的情报,找到了潜伏在城中的细作,打听近来的情况。 这一问才知道,此城中还建有几十座类似纵马湾的冲天弩塔,可算防卫森严。但自从罡武军撤去后,刑风似乎没有什么警惕,不但城墙上只有寥寥几人站岗,就连弩塔中也没有人值守。 师徒二人又亲自去探查了七座弩塔,发现情况属实,这才确定刑风军真的没有设防,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兴奋。之后,两人跟着细作又逛到了港口,假装是旅客打听着出海的船只,无意间则问起今日刑风军的动向。遂得知一个月前曾有两艘从东大陆来的运兵船进港,大概运来了千八百修士。除此之外城里就再也没有来过援军。如今总共守军也不过三千上下。 下午,细作又联系上了潜伏在山上修士宫阙中的细作,得知整座港口是由一名软化后期修士管理的。但半个月前,猫老实却突然被调来上任。可他来到城中也不做什么正事,仅是打发了手下一帮子狮虎豹猫前去当差,然后自己就整日在山中闲逛,饮酒为乐。前几天又说无聊,便独自乘了小船出海钓鱼去了,至今还未归来。 重华子听罢心中暗笑,对林意诚说道:“你看看,这帮乌合之众能成什么大事?尤其是这些妖精怪兽,也就是争勇斗狠还行,若论及谋略经营,哪里是人类的对手?不知道等那只猫妖回来一看,城头已经变了旗帜,心中该是怎么个滋味啊!哈哈哈!” 林意诚听了则心中生疑,皱眉道:“可是那沙岚复并不是等闲之辈啊!师傅你可还记得,当年咱们在他手下可是连吃败仗啊。如今这么重要的一个港口,防守居然如此薄弱,会不会是计啊?” 重华子道:“不会有假。之前东边传来的消息你也知道,萧岚复正在筹划对罡武国的最终围剿,他哪里有兵力放到西边对付咱们呢?况且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他又岂能不知?告诉你吧,三月前,他还特地潜人给各个门派送来大礼,希望能双方能和平相处。那使者还一直对我说当下应该以消灭罡武为重云云,不就是怕我们趁机收复整个西大陆么!他们在西大陆的兵力本就不多,又要照顾着西慕、天雪、琮璧三块这么大的地盘,防御自然处处薄弱。你放心吧,他们这是真虚不是假虚。行啦,我看情况也搞清楚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林意诚又想了想,觉得师傅说得也没错,他沙岚复和萧恒再厉害,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那么多的兵力两线作战,遂点点头,和重华子一起混出城去,极速遁回向灭一报信。 灭一和齐不格听罢情况,才知原来港中敌军如此至少,商议过后,决定改变原来一路大军直击霁晗港的做法,而是分兵两路,在攻打霁晗港的同时也进攻望湖堡,即原来万法天宗的山门。于是,灭一和朴然子领了四万兵士,趁着夜色,急匆匆朝着霁晗港飞去。 大军行动毕竟不同重华子师徒迅疾,速度要慢上许多。待四座巨大的天门钜阙阵在霁晗港四方出现之时,城中的凡人和散修早就如蚂蚁般逃出了城外。还没来得及走的人只能担惊受怕地躲在屋中,祈求这残弱的房子能庇护自己的性命。 响晴白日。灭一凌空站在高空,负着手,俯视着下方逃命的人和志在必得的山。宫阙之中的刑风军似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胜算,他们没有列队、没有出击,甚至没有胆量走出他们的房门!灭一睥睨着一切,平静地道了句:“杀!” 话音未落,无数华彩术法便如流星雨一般倾泻而出!赤红的火焰会将敌人烧成灰烬,黑色的恶水会将敌人卷至深渊,银白的利刃定能将他们彻底粉碎!而巨石和黄沙会掩埋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直到青光所带来的草木将它们彻底化为腐朽!耀目的白光鼓舞着战友的力量,暗黑的星芒会吞噬敌人们的坚强!万法齐发,四座大阵射出四道至强缤纷的洪流,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誓一击就要将整座山头夷为平地! 而就在这时,耀目的霞光蓦然从山中主殿发出,紧接着勃然扩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将整座山峰笼罩其中!所有攻击打在其上嘈杂乱响、光影迷乱,就是无法攻入。 “护派大阵!”所有法修都惊呆了,竟没有继续攻击。 还不待他们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城中的一座房屋里突然传来一股庞大的威压,显然是有一个高手早就潜伏在了那里。只听那屋门“吱呀”一声开起,萧恒缓步走了到街头。他一身黑色的长袍,暗红色长发披散,抬起头,无言地望向天空中的大阵,缓缓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柄腥红的弯刀。 “阻止他!”灭一离得太远,只能大喝一声希望有人能阻挡这个煞星! 所有人都认得萧恒手中的凶器,离他最近的林意诚顾不得想什么往昔情义,身形化作一道闪电直奔萧恒冲去。 却只见萧恒毫不理睬,双手将魔刀高高举过头顶,对着上方大阵猛地斩出一弯百丈的冲天月牙。月牙血色,渗透出无比的凶戾,挟着疯狂的杀意,擦过轰鸣的闪电,若长剑断水一般从天门钜阙大阵中间划过,从百余名修士身上划过。血月飞天,那些被斩到的修士要么带着惊愕的表情、要么带着痛苦的神情,要么哀号着,眼看自己分为了两半。而坚固的大阵则如坠地的琉璃,“啪”的一声,碎成点点星光。 149.5夬(下) “不!”法修仙尊们一齐狂吼道。 与此同时,一道道身影不知从何处钻出,或化身为巨兽、或展开羽翼、或身着铠甲傀儡驱使着灵兽,朝着各个法修仙尊冲去。 灭一刚想祭出宝剑去杀萧恒,却被猫老实、熊盼盼和萧莲苼围住,一时闯不出去,只得寄希望于早就动身的林意诚。 再说林意诚一道雷遁,眨眼间来到萧恒身畔,刚一现身就射出紫犀剑,化作一头雷霆巨犀,四蹄奔踏、长角高挺,其上紫电飞腾,直引得四周房上瓦片都一阵电光乱冒,以撼山平海之威撞向萧恒!二人距离不足两丈,林意诚出招之快根本不及掩耳,按说萧恒非要吃上一招不可。却哪料萧恒早有防备!他与林意诚也不是第一次交手,挥刀只余,瞥清雷遁所止之处,也不等林意诚现身就照着那里一计化符斥灵掌打出! 两人几乎同时出招。两大绝招就在这短短距离内相撞!“轰隆”巨响,强劲的斥灵冲击波被蛮横的犀牛死命顶住。犀角如刀利,冲击破碎流!化符斥灵掌被分作道道灵气激流,“嗤嗤”地从犀牛身上划过,挂起一道道紫色电弧“噼啪”乱响,向四周吹出一片电花! 距离太近!林意诚哪敢承受这等冲击巨力,眼看萧恒出招立刻雷遁而走。待他在远处现身,再去找萧恒,却见他已经跃向了海上的那座大阵,魔刀高高举起,整个人反曲若弓! “唰”魔刀又一次利落斩下,百丈立月曳着鬼哭神嚎,狂喜地将又一座大阵斩成了碎片。 残肢断臂自天空纷飞落下。失去大阵保护的法修惊慌失措乱成了一团。而更恐怖的声音却自下方传出,方才还什么都没有海中竟然杀出大量灵修。他们吼叫着怪腔,挥动着爪螯,呲露着尖牙,疯狂地冲入法修群中开始了屠杀! 这时,四面八方都掀起了喊杀声,密密麻麻的刑风大军蓦然从空气里蹦了出来,挥舞着罡剑、驱使着法器、驾驭着傀儡,向着惊呆了的法修掩杀过来。不用说,这自然是事先布下的魂阵蒙蔽了法修们的双眼。 “不要慌!不要乱!天门阵支援!结阵应敌!”灭一等法修仙尊试图指挥自己的部下,然而他们各自都被对手缠住,自顾不暇,也只能空喊几声罢了。 不过,他们这一提醒,剩下两座天门大阵里的修士恍然大悟,连忙调转方向,利用阵法朝刑风军发起了进攻。 刑风军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如此,纷纷急速冲进失阵的法修当中形成混战。天门阵中修士刚打了几下,便见敌我交错,根本无法瞄准,只得又停下手来。 而就在这时,霁晗宗护派大阵中的修士们也冲了出来,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只将真法军杀得是体无完肤。 乱战之中,突然又是一道巨大的月牙划过。第三座大阵也被攻破。 林意诚施展雷遁,苦苦追寻着萧恒的身影。(.无弹窗广告)但见他又一次得手后,展双翼就飞向那最后的一座大阵。 若是这座大阵也被攻破,那今天法修恐怕就要全军覆没! 林意诚三次都未能阻止萧恒破阵,更无法忍受如此惨重的后果。他不敢再有所保留,流星剑在手,将全身化作一道紫电流星,曳着电光,呼啸冲向那个最可恶的萧恒!沿途那些被他撞上的倒霉刑风将士,无不青烟一冒,全被电成焦炭。 流星剑速度之快直追雷遁,萧恒自知躲闪不开,便又是一计化符斥灵掌打去,企图拖延。然而林意诚法宝在手,人剑合一,威力比单纯的法宝高了数成。紫色流星分毫不停,硬是撞穿了冲击波,刹那间来到萧恒身前! 林意诚右手紫犀剑突地刺出,厉喝一声:“紫犀望月!”轰鸣的雷声震动大地,十丈粗细的雷柱直冲九霄,仿佛要将青天都开个窟窿!四周灵气环绕着雷柱,形成了一圈圈华彩的光晕,灿烂至极。战场上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灵气的震颤,无论敌我,周身都感觉被雷惊得有些发麻,直庆幸自己没有站在雷柱附近。当年的必杀独雷与此相比,威力不足其十一。试问何人能在此招下生还? 林意诚散去浑身雷电,握持双剑迎风而立,身上时不时还闪烁着未尽的电花,向着逝去的兄弟行了瞩目一礼。 可就在那雷消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仍然屹立在那边!他双手平伸挡在脸前,看动作显然是祭出过什么灵符。魔刀已然收起。金色罡盾完好得护住了全身,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琉璃光彩,仿佛天神一般!可待那双手缓缓放下,露出一对血红色的眼睛,众人才呼吸一滞,看清了那不是天神,而是恶魔! 萧恒狰狞地笑着,道了句:“有长进么!”遂身形一闪,转瞬来到林意诚左侧,右掌平推,化符斥灵掌在两人咫尺间爆炸而出! “唰”一道惊雷激射。林意诚本能施展雷遁逃脱,现身之后,立刻回手一剑,劈出道道紫电。萧恒“嘿嘿”怪笑,不躲不闪,任凭雷霆击在身上,爆出朵朵电花,硬是顶着攻击,再次冲到了林意诚身前,挥掌便打。 林意诚见自己被他小觑,心中不服,挺紫犀剑就欲迎掌而刺。不料萧恒这招却是虚招,他身后双翅倏地斜扇,身形已经绕到了林意诚的侧上,左掌拍出,冲击波咆哮而出。 林意诚先惊后定,手腕一抖,紫犀剑半刺未刺间猛然立起,连同流星剑一起双双刺出,正是一招“紫犀流星!”双剑合璧,林意诚连人带剑化作十丈犀首流星,穿透冲击波,锐利犀角正顶在萧恒掌心,冲天而走一去不回。! 萧恒右手连忙握紧左手手腕,将天煞戾气催至极致,罡盾光华闪耀,使尽全身罡气抵御着林意诚的绝技! “咔!”雷犀吼中一声轻响,萧恒手心的罡盾已碎!紧接着,“咔咔咔”连声响动,裂纹自掌心蔓延,恍若夺命的绳索缚住了萧恒全身。(.无弹窗广告) 眼看罡盾就要破碎,自己就要殒命!萧恒忽然将身形错至一边,同时施展变化之法将左手臂骨弯曲,手掌却仍然正对着犀角,同时,再辅以双翅急扇,二力交错,萧恒身形好似陀螺一般旋转着就脱离了紫犀的攻击。 林意诚前冲之力未尽,一时停不下来,待又上冲了一里才止住了身形。可当他回头看时,却见萧恒已经抽出魔刀,自上而下对着最后的大阵劈出了致命的一击! “不——” 随着林意诚悲愤的吼声,百余名修士被血斩戮去了性命,正在后撤的大阵也在血色中化为了尘埃。 刑风军的妖魔鬼怪们等这一刻也不知等了多久。见所有大阵全被攻破,他们放声欢呼,如野兽一般冲向失去了保护的真法将士,挥舞着爪牙,尽情屠杀。 “撤退!快撤退!”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灭一绝望地喊出了撤军的命令。 可混战之中,前后左右、天上地下都是敌人,哪里是说撤就能撤得? 而刑风军见胜负已定,立刻撤去了护派大阵。罗莉萌率领着掌阵的三百精英也一齐加入了战团! 碎尸和鲜血如同雨点般自空中坠落。渗人的血腥味、作呕的焦糊味顺着海风,吹散百里。 林意诚已经红了眼。因为自己无法牵制住萧恒,使得无数的战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眼看着萧恒一刀斩下,还未来得及收势。林意诚再次双剑并举化作紫犀流星从天而降,誓要一击制萧恒于死地! 萧恒魔刀未收,就觉背后寒毛乍立,仙识一扫,原是一头紫电狂犀从天而坠。他连忙收刀回身,左手黛骡弓横,右手五行符排。五色光芒闪烁旋转,十张灵符汇聚融成华彩五行灵箭在手!拉弓如满月,箭指望故人。萧恒知道,这一箭射出,以林意诚当前的冲劲肯定避之不及。要知,五行灵箭威力能痛击独孤平罡剑,所以就算有雷犀护体,这一箭也定能取了他性命!那么这握着弓弦的手该不该松开呢? 就这么稍一迟疑,身旁就起了变数。萧恒仙识中忽觉一股狂风吹来,心惊之下,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弓弦,振翅躲避。可刚一闪开狂风突袭,心中就已后悔。 “不!”只听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叫。萧恒循声看去,只见那高空处,正是重华子和慕容临心!原来他二人方才一直在这附近争斗。萧恒从天而坠一心只想着破阵,并未注意到他们。而重华子在争斗之中,看到萧恒这一箭竟然有如此气势就知不妙,连忙出手想为林意诚解围,却不知适得其反。 箭已射出,岂能回头?弓弦余音未止,五行灵箭已然射穿雷犀,飞到林意诚眼前!林意诚避无可避,一双怒目死盯着来箭,就知己命休矣!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人影忽得从风中闪出,一推林意诚肩头,两人便一起消失在了风中。 “是师傅来救我了!”林意诚绝处逢生,如梦似幻,又惊又喜,可忽得身形现出,抓着自己肩膀的手颓然松开,那熟悉的身影似落叶般飘落,紧接着“噗”地散作灵气,消失无形。 “师傅!”林意诚直愣愣盯着师傅的道袍,胸口处正有一个箭孔,想必是方才救自己之时,在风遁前那一霎那被箭射中! 恩师惨死,林意诚脑中一片空白。他忘记了自己还在战场,忘记了自己随时都可能丧命。他只是使劲得向前冲,试图抓住那件唯一还能证明师傅存在过的道袍。“师傅。”林意诚双手攥着道袍,怔怔地念着,两行眼泪从他圆睁的双目中不断涌出。 “师傅,徒儿对不起你。师傅,是我害了你!师傅啊,师傅啊,师傅啊!”林意诚好像疯了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忽然他却把头一转,恶狠狠地看向萧恒和慕容临心。 萧恒一脸的冷漠,眼中的无情更是勾起了林意诚心底最深处的愤恨!他大吼一声:“萧恒!”遂化作一颗流星冲了过来。 萧恒默不作声,展翅避开。可一旁的慕容临心则被林意诚的样子吓得呆住了,忘了躲闪。 霎时间,发了疯的林意诚已经来到近前,右手紫犀剑朝着萧恒猛刺,一道“犀牛望月”怒吼而出,同时他左手不闲,剑走流星,紫光璀璨直指慕容临心心口。 慕容临心花蓉失色下,双眼一闭,不敢去看自己的死相。可等了片刻,再睁眼时,却见一个被电得焦糊的老翁张开双臂护在自己身前。他的腹部被雷霆炸出一个大洞,洞内紫光闪烁,五脏六腑均被烧成了木炭。 “唐……桓!”慕容临心不敢相信地抱住了将要下坠的尸骸。虽然他的白发已经焦臭,虽然他的面容已经乌黑,但慕容临心认得,这个人就是从小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那个讨厌鬼唐桓! “呜呜呜!”慕容临心哭了。她抱着唐桓的尸体想阻止他就此化灵消失。她想骂他,骂他为什么总是这么笨,为什么要来给自己挡剑!自己死在他的剑下无怨无悔。可是你不应该这样惨死!大哥明明是想要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可为什么他偏偏要和大哥作对!你是那么的幸运能结丹成功,可为什么没等等到那个美好的世界便早早离去? 慕容临心悲痛至极,她顾不上周围的一切,甚至顾不上林意诚的第二剑已经刺到。她只是伤心,为自己唯一青梅竹马的好友的死而伤心。 “心儿小心!”萧恒躲过了犀牛望月,见慕容临心抱着一具尸体,呆立不动,连忙飞身赶来,挥掌为其解围。他连出三掌逼开林意诚,这才得空回头,方知道这具尸体竟然就是唐桓! 萧恒浑身煞气轰然散出,吹动血色长发翻飞!他愤然拔出魔刀,大吼道:“林意诚!”同时,血斩挥出,血色弯月直取林意诚脖颈! “铮!”法宝摩擦灵气的声音在二人之间骤然响起,一柄巨大的金精剑横亘在萧恒身前,阻住了血斩的去路。 “咔”!一向无坚不摧的血斩直击在金精剑上,却只斩出一道不深不浅的沟槽。 尽管如此,灭一见状还是眼皮一跳,心道:“这血斩怎么如此厉害!这要是再挨两下,我的法宝不就要毁了!看来此招非到万不得已是决不能接!”遂连忙对林意诚喝道:“林道友!战事不利,莫要死斗,速速撤退!” 林意诚怒极、悲极哪里肯撤?他身形越过金精巨剑就想再战萧恒。 灭一见状,催动金精剑猛地一抖,发出“铮铮”金鸣,直震得周围灵气都随之颤抖不已。这震动虽是伤不到林意诚,却也将他从悲愤中惊醒。灭一挥剑挡住追杀而来的猫老实和熊盼盼,又催促道:“我方伤亡已经惨重,你若再要迟疑,不知还有多少弟子同门将要丧命于此!快快去带领大军撤退!休要再为私怨争斗!” 林意诚听闻,四下一望,果然己方势头已尽,将士均在遭受屠戮。他咬着牙,狠狠地瞪了萧恒一眼,这才甩下泪水,转身离去,去协助己方撤退。 灭一见他走了,横剑拦在萧恒等一众刑风修士前面。此时,萧莲苼也已追到。灭一扫视一圈,笑吟吟道:“来来来,我与你们五人比试、比试!” 熊盼盼“嘿嘿”笑道:“好你个灭一也太狂妄了吧!方才与俺们三个才战成平手,如今又多了萧恒兄妹,你不要命啦?”其实熊盼盼这是在说大话。方才他们三对一越战越处下风,不然也不会让灭一得空来救林意诚。 灭一也不跟他做口舌之争,而是大剑一横,道声:“出招吧!”剑招遂如涌泉一般连绵使出。 萧恒初次和灭一交手,过了几合,才发现这灭一实在难缠!独孤平的不习剑法讲究的是大开大合,以霸取胜。与他交手,虽然胜之不易,但若是取巧的话,保命还不算太难。可这灭一,金精剑忽大忽小,时而明攻时而暗袭。经常打着打着,大剑一晃,变成绣花针大小没了踪影,吓得对手要全神贯注去查找、防御。可突然,就在意料不到之处,一根绣花针“呼”地化作三丈大小,横扫千军,霸气十足! 萧恒心道:“难怪那独孤平迟迟不愿跟灭一交手。看这样子说不定灭一的实力还真要压过他一头!” 一旁,慕容临心抱着唐桓尸身不放,迟迟不肯加入战团。灭一以一敌四,虽打得有些被动,但还能支持得住。这就给法修大军的撤退争取了时间。终于在开战一个时辰后,法修残军突出了重围,仓皇南归。 150困 此战刑风军大获全胜。歼敌三万,取敌仙尊首级三颗。除了重华子,新晋的太一道生芙、五行道道尊楚夜蓉都在大战中仙逝。战后,听说老道朴然子受了重伤,同独孤狂一样,本来都是年事已高的垂暮之年,伤重难返,也一命呜呼了。而战后空出的炼符道尊和五行道尊两职,则分别由闻天子和林意诚接替。 战后,刑风众修士聚在海边举行庆功酒会。谈笑间,萧岚复说起了这次计谋的安排。原来,早在罡武军撤出西大陆的时候,萧岚复就命人暗中修复领地内各个门派的护派大阵。霁晗港是连贯东西南北的重要港口,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因此,萧岚复来到以后,便将天雪国内的刑风军主力全部秘密调集于此,而弃望湖堡于不顾。且下令,若真法联盟先攻望湖堡,那么望湖堡守军也不要做过多的抵抗,应当立刻弃城而逃。从而使真法联盟轻敌,然后,在之后的霁晗港之战中只要能重挫其主力,那么目标便就达成。 在萧岚复的眼里,以丢失一座城换杀对方一将,一直都是十分划得来的事情。而让他也算不到的是,真法联盟竟然如此妄自尊大,居然敢兵分两路进攻。望湖堡自然是到手了,可他们在霁晗港的损失实在是太过惨重了。 刑风军对真法联盟初战也得大胜,众修士欢欣鼓舞,士气更进一筹,一边相互敬酒,一边讨论着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后就能攻下两块大陆,一统天下。萧岚复笑盈盈地举着酒杯,敬过一圈的酒,回到自己案前,放下酒杯,鼓掌三声,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他微笑着道:“诸位道友!想我刑风成立不过数载,征战却已贯东西,且战之必胜。昔日不可一视的罡武国和真法联盟都在咱们的手中连吃败仗。如此伟大的功绩真可谓是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啦!大家说这是为什么啊?” 熊盼盼酒意熏酣,吼道:“当然是因为俺们灵修比他们人类厉害啦!” 萧莲苼轻笑声道:“熊道友可别忘了,你们灵修再是勇猛,这一道道妙计可都是盟主想出来的啊!” 熊盼盼“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盟主的计策最厉害!俺老熊刚才喝多了,说错了,应该是咱灵修比他罡武国和真法联盟的人类厉害!咱们刑风军的人类和灵修一样厉害!” “好!说得好!”他一说完,四周围拢的修士们,无论人类还是灵修都齐齐鼓掌喝彩。 熊盼盼听了更是高兴,又“咕咚”一口,将杯中酒豪饮而下,举杯示意。 待呼喊已毕,萧恒笑着道:“熊仙尊所说缘由,确实占了一理。可要说咱们之所以能势如破竹,我认为关键还是在一个‘和’字!盟主之计、灵修之威、体修之勇、法修之术、魂修之阵,缺一均不可能胜!唯有诸力合同,方能无往不胜!” 萧岚复赞同道:“贤弟说得很好!不过,诸道之和固然重要,但我想来,除此之外咱们能胜,还胜在得时、得势!诸位请想,若是罡武国不跨洋作战,而是一开始就将全部力量屯于东大陆,那咱们是否还能‘偷得’金灵和丰泽,是否还能在南平宁取得大胜?” 众修士一边望着萧岚复一边下意识得摇了摇头。 萧岚复继续道:“又试问,若是真法联盟没有被罡武国打得那么惨,损失了那么多精兵强将,那咱们是否还能像今天这样,聚在这里举杯欢庆霁晗港的大捷?”他停顿了一下,看看再次摇头的众修,点头道:“是啊!若是罡武国不在弱时,真法联盟不在弱势,平心而论,以咱们的实力也不过就和他们打个平手而已,断然不会有当前的战果啊!” 秦依道:“不过,事实就是咱们即得了时、又得了势,一帆风顺地战胜了敌人,这不正说明上天和先祖都在保佑着我们么!既然有了上天和先祖的保佑,那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就不会远了!”众修闻听,都纷纷点头,连连称是。 萧岚复笑道:“秦岛主说得对,这最终的胜利必然是我们的。但我想说的是,取得这个胜利的道路并不平坦啊!之前咱们所取得的时和势,在霁晗港一战之后,这些就都已经用尽了。不但用尽了,咱们甚至还失去了优势!接下里的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间,咱们将不得不两线作战,同时与两个强大的敌人为敌。虽然他们都遭到了重创,可要是同时和咱们打起来,以咱们现在的力量,也仅仅只能和他们僵持罢了。想在十年间、二十年间就将敌人制服,那只能是美好的愿景啊!所以,还请诸位戒骄戒躁,做好长期应战的准备!” 说到此处,他见有不少修士已在连连点头,而有些则对这“长期奋战”吐出了舌头,遂笑着道:“但总之,我相信归根结底,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只要咱们携手努力、勇于奋斗、耐心经营,那么最终的胜利一定就在那不远的前方!”说着,他举起自己的酒杯,激昂道:“来吧!让我们共饮杯中酒,欢庆昨日的胜利和明日的辉煌!干杯!” “干杯!”在场修士一齐高呼,洪亮的声音冲破了海风、划破了海浪,直传至海角天涯。 酒宴还在继续。萧岚复用传音将萧恒唤出了人堆。二人缓步在沙滩上走着。萧恒道:“不知大哥唤我何事?” 萧岚复叹了口气,道:“贤弟啊,方才为兄已经说过了今后的难处。不过我其实夸大了一些,事实上,以咱们当前的实力就算以一敌二也能略处上风。更不必说徐图缓战后我方实力的增长。不过有一件事,我却始终放心不下。” 萧恒奇道:“既然咱们实力强盛,大哥还有何好担心的呢?” 萧岚复道:“我担心的是咱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是终究没有一人能和独孤平或者灭一单打独斗,更不要说胜过他二人了。” 萧恒道:“行军打仗本来就不靠单打独斗。他们两人再厉害,但我和诸位大灵修一起,还是镇得住的。” 萧岚复摇头道:“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贤弟可知,这第四期后期修士实力固然强劲,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其实是一面旗帜。只要旗帜不倒,追随者就不会断。试问贤弟,你可想过咱们的攻伐到了最后该怎么办么?将独孤平、灭一和所有追随他们宁死不降的人都杀干净么?还是放他们一马,将他们放逐、囚禁?” 萧恒闻听,也皱起了眉头,沉吟道:“全杀是不行的。大战至今丧生在我手下的生命已经太多、太多了,实在愧对于素雪的慈悲。可若是放逐或囚禁,都难保他们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若是那样,天下又将是一场大乱啊!唉,思来想去,还是让他们能心服口服地受降才是最妥善的。” 萧岚复盯着萧恒的眼睛道:“不错!那么敢问贤弟,若要让这两位世间数一数二之人诚心认输,咱们该怎么办呢?” 萧恒看着萧岚复眼中闪烁着的点点亮光,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嘲一笑,道:“这事,我可没有把握啊!” 萧岚复正色道:“此乃决定天下安宁与否的大事,贤弟可不能推辞啊!观我刑风军中,短时间内能达到第四期后期之人根本没有!唯有贤弟你,有可能在两百年内达到双中期。而且贤弟手中还有无坚不摧的魔刀,因此只有你才最有可能与他们二人一战!” 萧恒叹了口气,避开萧岚复期待得冒火的眼睛,望着远处模糊的海天之交,道:“魔刀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可能,我非但不想用它,还想将它彻底销毁!昨日一战,四斩大阵,魔刀中血量消耗颇多,已经轻了不少。恐怕再要使用,又要吸血了……” “那就再战场上吸啊!”萧岚复毫不在意说道。 萧恒闻言一惊,回头看向这个自己有些陌生的大哥。 萧岚复则道:“魔刀吸血既能补充血量施展血斩,又能震慑敌人,何乐而不为呢?要知道一件器物本没有好坏。落在坏人手里便成了魔刀,而掌握在贤弟手中,那就是一柄开辟新天地的神刀!何必纠结于它的形式呢?” 萧恒也知萧岚复所说在理,可他心里终究不喜欢那群吸血的恶魔,点头道:“能不用还是不用吧!既然大哥想让我去战独孤、敌灭一,我自会尽力而为,若真的力有不逮,我也不是那顽固不化之人,定会使用魔刀的。关于这点大哥还请放心,毕竟这是一件大事。何况最初拉着大家走上这条道路的人还是我啊!” 萧岚复闻听,这才放心,刚想说话,可忽然觉得心中一凛!萧恒无意间的话语突然在萧岚复的心中唤起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而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迅速延展成了一场似曾相识的噩梦。在那场梦中,自己已经品尝了足够多的激愤、纠结、不甘、挣扎、无奈与绝望!以至于连再触碰这些一下,心灵就忍不住要大呕!一想到若照此发展下去,这场噩梦势必会卷土重来,破土而出,生长为带刺的藤蔓,慢慢地、不停地、死死地缠勒住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肤,将根茎堂而皇之地钻扎入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吸取自己的生命、贪食自己的智慧,从而长出嘲笑自己、鄙视自己的花朵,任他不畏寒暑的躯体也直感觉全身一阵恶寒,激得尽数寒毛无不倒立! “不要!不要!我不要再落到那种境地!” 萧岚复凝固住表面无异的神情,颤抖的心却跳得奇快,飞速思考着可为的对策。不说立刻能将这噩梦的种子铲除,就算是能抑制、减慢它必然的生长也好啊!可是,思来想去,心中却唯有这条死路。当前的自己别无选择,只能与这噩梦之种一荣俱荣、一亡俱亡! “不会的!一定还有转机!首先活下去,让刑风军占领天下,然后再伺机而动!以我的才华,定然能在机缘中找到破解之法!不错!不错!走下去!我坚信,我萧岚复绝不可能再落到那般悲惨的境地!” 强压下心中无尽的恐惧和无力的挣扎,萧岚复笑着对萧恒道:“另外,今天庆功宴怎么没有见到慕容仙子呢?她的资质也是极高,又是天罡三绝。我想让她也去闭关,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保证。” 萧恒全然没有察觉到萧岚复心境暴风骤雨般的变化,显得有些伤感道:“唐桓死了。心儿一直守在他的坟前。我叫她来,她也不来。唉,我去跟她说说此事吧。” 萧岚复心中波涛还在翻涌。他怕时间长了萧恒会看出破绽,遂趁机告辞离开,回了宴会。 萧恒则仰天叹了口气,起身朝着唐桓的坟茔飞去。 静谧的山坡上排满了新立的坟冢。活着的人们早就祭奠完毕离去,去参加庆功的宴会。只有一个纤弱的身影孤独地坐在冢边,呆呆地望着那块亲手刻立的墓碑。 萧恒静静地落在慕容临心身边,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头,借着火红的夕阳凝视着唐桓冰冷的墓碑,轻声道:“心儿,不要再难过了。唐桓若天上有知,见你这副模样也会伤心的。” 慕容临心点了点头,仍是空望着墓碑道:“他为什么要为我挡那一剑?他要杀我,就让他杀吧。为什么他要替我去死?我一直对他不好。虽然他从小就是我的玩伴,长大后,在那些寂寞的日子里也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我却总是嫌他笨,没给过他几次好脸色。骂他,他却还总是傻傻地笑,最是惹人烦。其实,我心中知道他对我好,只是每次一看到他那双木讷的眼睛和那张傻笑的脸,我心里就总是来气。其实,我本可以对他好一点的,至少不要总骂他。我,实在不值得他这么做!哥哥,你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还是这么笨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生气地站起身来,上前狠狠踢了墓碑一脚。 萧恒深吸口气,又长长地叹出,当年的往事一幕一幕走马灯似地划过眼前。他缓缓道:“心儿,你可还记得以前在沧口城的日子么?那次你被三个无赖围攻,唐桓心知不敌逃走求援,后来却被你说成是胆小如鼠。” “记得。”慕容临心低下头,似乎也在回忆着往事:“后来我也想过了,他当时的决定的确是正确的。我知道自己冤枉了他,也想向他道歉。可是却一直说不出口……等后来去了慕容家,再后来又出了那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萧恒道:“得知你去了慕容家后,唐桓就求我收他为徒。我曾问过他为何要修道。你可知他是怎么说的么?” 慕容临心没有看向萧恒,只是失神地摇了摇头,但心中却已经了然。 “他说,他是为了你才修道的。为了在你遇险之时能救你,为了往后不再独自逃跑而修道。”慕容临心没有出声,萧恒继续道:“所以,他这次没有逃跑,救了你,可以说是践行了他当初的誓言吧。如今的他不需要你的忏悔,更不希望你悲伤。只要你能永远记得曾今身边有过那样一张木讷的笑脸,我想他就一定心满意足了。” 听罢萧恒诉说,慕容临心久久沉默。可突然,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轻踢了一下墓碑,流着泪说道:“笨蛋!你这么傻,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说罢,她一边笑着流泪,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被即将消失的阳光照得有些温暖的墓碑。 江南好·唐桓 伊人笑,长守却无痕。 寂寞时分来作伴,喧嚣场上不求闻。 只为望伊人。 萧恒停了一会儿,等慕容临心略显平静,才说道:“不久后我就要去闭关冲击中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闭关?” 慕容临心转过眼来,第一次看向萧恒,问道:“为何要去闭关?” 萧恒道:“为了能对抗独孤平和灭一,为了能结束这场战斗。” 慕容临心借着最后一丝光明,看着萧恒平静的神情,没有回答萧恒的问题,而是问道:“哥哥,为什么你和他的心都能这么硬!你们不是从小就是好友么?就算如今已是敌我,但你们怎么能狠得下心来杀死彼此最亲近的人呢?” 萧恒凝视着慕容临心的双瞳,道:“怎么?你后悔跟我走上这条路了么?” 慕容临心摇头道:“不,我并不后悔!我一直痛恨这个世界的偏见和偏激。我很想帮着哥哥一起去改变这个世界。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条路竟然是这样的残酷!哥哥,你变了。以前的你不会使用魔刀,更不会狠下心去杀他的师傅,也不会对唐桓的死这样的冷漠。他也变了,以前的他不会和你以命相搏,也不会对我痛下杀手。哥哥,你们两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恒仰头望着刚刚出现的星斗,长叹道:“我坚信这条路没有错。可它本就是一条残酷的道路。总有人会为了开拓道路而死,这是免不了的。我确实变了。可是他并没有变。他一定也认为,自己所走的才是正确的道路吧!倘若他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以他的耿直和正气一定会成为一代英雄被世人瞩目!可惜,他却生在这个扭曲的世界,只能沿着那条正确的道路一步步走向歧途。我和他的路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吧……” 萧恒说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听着呼啸的山风在墓地中一遍遍地吹过。 第二日,萧恒在蓝冰月的陪伴下离开霁晗港前去闭关。慕容临心送别了他们之后,展开双翼,乘着海风与鹤羽一同飞往东大陆,只为远离那个无法面对之人。 151.0无妄(上) 萧恒走后,萧岚复调整了东西大陆上兵力的部署。东边以守为主,西边则以攻为主。两面作战的刑风军在萧岚复的指挥下,不但没有处于劣势,反而步步为营,先是收复了望湖堡以及天雪全境,进而又向着显圣国发起了攻击。 就在这时,刑风军中却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萧岚复为了随时指挥战斗,一直跟随着前线大军。同时,又为了及时获得东大陆的消息,他的中军帐总是扎在离海不远的地方。 这一日正午,他得报营中又有谋杀案发生,便起身出了大帐,准备前去现场查看。还不待他御空而起,一阵吵杂的吼声便从空中传来:“让开!俺要见盟主!你们别拦着俺!俺今天定要找他问个明白!” 萧岚复循声一看,只见熊盼盼气势汹汹地从天而降,本来在天空巡逻的士兵还想阻拦,却被他一声大吼给吓到了两旁。而在熊盼盼身后,则跟着塔兰托、猫老实两大灵修。 熊盼盼还没落地,就一眼看到了萧岚复,吼道:“喂,盟主!今天又死了一个俺熊族的同胞!凶手还没找到么!” 塔兰托则道:“我说你怎么这样跟盟主说话啊?盟主他不是已经专门派人负责调查此事了么,估计再有些时日,凶手就抓到了。”接着,他对萧岚复点了点头,道:“敢问盟主,不知这案子查得怎么样了?盟主可知,就在今天清晨,他熊岭的又一头黑熊也被人用剑杀死了!” 熊盼盼怒火烧得正旺,不待萧岚复答话,他就抢着道:“这可是俺熊岭死的第三只熊了!你们人类查这案子也查了一个月了吧?到底凶手找到没找到啊!不会因为死的不是人就消极怠工,没有尽力去查吧!” 猫老实则眯着一对猫眼,冷冷道:“呜喵,蠢熊你乱说什么。就算死的都是灵修,凶手又是人类,盟主也不会有所偏袒的。你说是吧,盟主?” 萧岚复见他们三个一唱一和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约好了一起来质问自己的,遂恭敬道:“三位前辈莫急,我方才正是要去现场查看。此处人多耳杂,关于案子的事情,还请随我进帐再议。”说着,他便将三位大灵修恭敬地请进中军帐内坐好,才道:“三位前辈的焦急和气愤,在下都可以理解。我早就派了专人专司此事,三位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个凶手太过狡猾,作案后均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他们调查了一月,至今仍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实非他们渎职怠工啊!至于说凶手就是人类,这一点在找到凶手之前还是无确认的。还望三位不要轻下定论。” 熊盼盼听罢,举起熊掌“啪”得将椅子扶手拍烂,喝道:“什么没法下定论!死的全是俺们灵修,这不是明摆着是你们人类做的么!” 猫老实也道:“不错!而且凶手使用的凶器乃是飞剑。(.无弹窗广告)灵修一般都不使用法宝或者是法器。喵,若凶手不是人类,难道还会有哪个灵修模仿人类用飞剑杀害同胞,存心嫁祸不成?” 塔兰托道:“其实,我们也知道这样的推断无凭无据,不能当真。可是,此案久悬不决,如今我们底下那些小的们都纷纷传说,定是人类看不惯我们灵修,故意派人暗杀,所以才查不出来。我也是怕这样的谣言传久了会影响军心士气,这才来找盟主一问究竟的啊!” 萧岚复听罢,点了点头,却忽然微微一笑。 这一笑,熊盼盼可急了,他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萧岚复的鼻子道:“你笑什么!这事果然是你们人做的对不对!只是你们人人相护,就是不想把凶手交出来对不对!” 萧岚复忙道:“前辈息怒!你误会了!” 熊盼盼不依不饶道:“误会了?好,那你说,你为什么笑!” 萧岚复道:“我笑,是因为此案总算有些眉目了!” “喵?”猫老实双眼放光,问道:“有何眉目?” 萧岚复道:“请问三位,这件事若是继续发展下去,对谁最为有利?” 三位大灵修忽听萧岚复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不由均是一愣。 萧岚复冷笑道:“自然是对真法联盟最有利了!三位请想,这个凶手作案,使用的乃是灵修不常用的飞剑,而暗杀的对象又均是灵修。时间长了,若是灵修们不曾想到这是人类故意为之,那才奇怪呢!于是,因为此案的缘由,灵修便会与人类失和,刑风军的内部就会开始动摇!这一动摇,就算人类和灵修不反目成仇,必然也无法在万众一心,刑风的战力定会大损!这样的结果不是对真法联盟最为有利么?” 三位大灵修听罢,均有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熊盼盼瞪大了双眼道:“你是说,这事儿是真法联盟的计策!” 萧岚复点头道:“不错!这定然就是他们设下的离间计!” 塔兰托想了想却皱眉道:“可是凶案发生之地均在大营之中,真法联盟若想派人潜入,可谓艰难无比啊!若能潜入,那么此人的修为定然不凡。但被杀的灵修修为没有高过第二期中期的,想必凶手的修为顶多是第三期初期。如此修为就能潜入我方大营,实在是难以想象啊!” 熊盼盼听罢,连连点头,又对萧岚复吼道:“对对!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萧岚复胸有成竹道:“若从外面潜入,定是不可能。可若是本来就在营中之人作案,那可就易如反掌了!” 熊盼盼怒道:“说来说去,不还是你们人类搞的鬼么!” 猫老实则道:“蠢熊!盟主说的是真法联盟的战俘!” “战俘?”熊盼盼这才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一定就是战俘!这些该死的家伙,看俺不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拍成肉酱!” 萧岚复道:“这可不行。(.无弹窗广告)若是真的这么做,那以后可没人投降咱们了。既然已经明确了调查的范围,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真凶。请三位回去细心安抚灵修将士,耐心等待调查的结果。” “不行!”熊盼盼不乐意道:“这俺可等不得!就你们人类查案的速度,等凶手抓到,俺们灵修都要死光了!俺看啊,这事应该交给灵修去查!” “这……”萧岚复听罢犹豫了一下。此案查到现在,一直没找到任何有关凶手的证据,若是交给灵修去查,难保他们不会因为仇恨,冤枉了好人。 就在他思考到底该怎么做时,忽听帐外传来一声大吼:“杀章鱼啦!杀章鱼啦!太可恨啦!实在太可恨啦!我要见盟主!我要见盟主!” 接着,就听外面一阵杂乱,显然是侍卫们与来者发生了冲突。 萧岚复朗声问道:“是谁在帐外喧哗?” 还不待侍卫传话,就有一条暗红色的触手猛地掀起帐帘。萧岚复和三位大灵修借此向外望去,只见一只六尺长的章鱼正用另外七条触腕和众侍卫扭打一团。这章鱼一掀开帐帘,见到了萧岚复,遂高声叫道:“盟主是我!章脑圆啊!我看到那个凶手啦!” 萧岚复虽然只见过章脑圆一面,但这个“如雷贯耳”的大名他可是听萧恒说过很多次了,再听说他见过凶手,遂对侍卫们道:“住手!让他进来!” 侍卫们得令,这才放开章脑圆,退避两厢。 章脑圆晃了晃被众人拉扯不适的触腕,又用溜圆乌黑的大眼睛高傲地瞟了侍卫们两眼,这才大模大样地走进大帐,也不行礼,对着萧岚复气势汹汹道:“我说盟主啊!这事你可得好好管管!今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早就出章鱼命了!” 萧岚复对他没头没脑的说话方式早有耳闻,也不在意,问道:“你说你见过那个凶手?” 章脑圆晃着大脑袋道:“是啊!才见过没一会儿呢!” 熊盼盼急道:“他现在在那里!” 章脑圆朗声道:“不知道!” “什么!”熊盼盼怒道:“你不是才见过他么!” 章脑圆理直气壮道:“是啊。然后他就被我英明神武地打跑了!” “你耍俺啊!”熊盼盼气得暴跳如雷,上前就给了章脑圆一耳光。 章脑圆被打倒在地,用触腕捂着脸,委屈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打我啊?” 萧岚复劝解道:“熊前辈稍安勿躁。我们且听他说个清楚。章脑圆,你速速把何时何地怎样见到凶手之事细细讲来。” 熊盼盼听闻,这才又耐着性子坐下来。 章脑圆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使劲揉着脸。方才嚣张的气焰被熊盼盼这一巴掌打下去了大半。他嘟囔道:“今天清晨,公主和王子想去海岸边浅泳。我身为侍卫长就一起跟了过去。不过,我只是远远地跟着,没有离得很近……” “什么公主、王子!俺问你的是那个凶手的事情!”熊盼盼又不耐烦地催促道。 “连公主、王子都不知道!熊前辈你真是太孤陋……”章脑圆的口头禅刚要脱口而出,他就看到熊盼盼正用一对熊眼死死瞪着自己,遂将“寡闻”二字生生咽了下去,嚣张的气焰彻底熄灭,缩起全身,老实道:“那个、那个,马上就讲到了。到了海岸以后,公主和王子游得正欢,突然一个蒙面的人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催飞剑就向公主和王子袭来!我在远处见到,登时吓得浑身哆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聪明美丽的公主殿下沉着冷静地尖叫一声,‘人家好怕怕!’这才把我惊醒!我连忙冲上前去,与那刺客展开了激烈的搏杀!最后终于将他打跑,保护了我们天生丽质的公主!啊,公主只要您没事就好!您是我们乌章礁最美的珊瑚,我一辈子都愿意当您的奴仆,在您的身前英明神武……” 章脑圆说着、说着又开始有些忘乎所以。萧岚复连忙打断问道:“然后呢?你去追那个刺客了么?” 章脑圆把头一昂,道:“当然没有!保护公主最要紧么!不过,等我把公主送回军中,忽然想到这个刺客莫非就是最近暗杀灵修的那个罪犯?大胆人类竟敢刺杀我们公主,真是岂有此理!直气得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于是,我把心一横――就跑来向盟主你告状来了!盟主,你可要为我们公主做主啊,一定要把那个凶手绳之以法,为我们公主报仇雪恨啊!” 熊盼盼听罢,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失望道:“嗨!说了半天,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猫老实和塔兰托则道:“也不尽然。虽然蒙着面,但他毕竟还是见过凶手了不是么?” 萧岚复听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遂点头道:“不错!这就是最大的线索!章脑圆,我且问你,若是你现在再见到那人,你能把他认出来么?” “能!当然能!”章脑圆把头昂得更高,骄傲道:“不是我吹牛。虽说他当时蒙着脸,但是在我们章鱼眼中,你们人类的脸都长得差不多,蒙不蒙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的身材和身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只要再见到他,我定然能认得出来!” 萧岚复高兴地一拍桌案,指着章脑圆道:“好!我现在就任你为此案专查,从今日起接手此案,缉拿凶手!” 章脑圆一听,立刻喜上眉梢,咧着嘴笑道:“好啊!由我出马,只需三……,不不,只需一日,定能将那贼人给揪出来!盟主、三位前辈你们就等好吧!”说着,他兴冲冲地转身就向帐外走。 萧岚复忙补充道:“对啦,帐外那些侍卫就暂时充当你的手下,你可以任意差遣。” 章脑圆一听这话,更是大喜,趾高气昂地走出了帐外。而帐外这些侍卫一听这话,则一个个都龇牙咧嘴,心中叫苦。 章脑圆昂着硕大的脑袋,一对圆眼睥睨四方,冲着侍卫们高喝一声:“集合!” 众侍卫就是有一百八十个不乐意,但盟主命令已出,他们也不敢违背,只得硬着头皮,乖乖地在章脑圆面前列队站好。 章脑圆用眼睛一扫,遂用触腕指着队列中间的一个侍卫道:“把他拿下!收监待审!” 那名侍卫莫名其妙,急问道:“为何要抓我?” 章脑圆冷哼一声道:“哼!自然是因为你的体态举止与那贼人十分相似!”接着,他对其他侍卫吼道:“怎么都站着不动?快点把他拿下啊!” 这些侍卫都是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哪里肯因为章鱼一句话就把自己人拿下?遂都站着不动。 却听帐中萧岚复道:“我既已任命章脑圆为此案专查,你们就须严格服从他的命令!都站着干什么?还不速速将他拿下!” 众侍卫见盟主发话,没有办法,只得对兄弟道句:“对不住了!”遂取出手铐脚镣,将他铐起押出。 被冤枉的侍卫见状,直气得大喊:“冤枉啊盟主!我冤枉啊!今天上午我一直在帐外站岗,大家都看见的啊!我冤枉啊!” 可萧岚复就像没听见一般,一声不吭。 章脑圆见状,胆子就更大了,“哈哈”一阵大笑,道:“你冤不冤枉,待我一审便知!走,其他人跟我去寻营,把长得像的都抓来!然后我再一起审!”说罢,他便带着其余的侍卫,大模大样地朝军营走去。 待章脑圆走后,萧岚复笑着对三位大灵修道:“三位啊,如今我按你们的意思,将查案一职交给灵修去做了。而且他也见过凶手,相信用不了几日就能将凶手归案了。还望三位回去之后好好安抚部下,千万莫叫他们对人类生出嫌隙、扰乱军心啊。” 猫老实和塔兰托见识了方才章脑圆的一番作为,对于他能不能破案实在心中没底,但他既然见过凶手,也和对方交过手,恐怕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选择了,遂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熊盼盼则见章脑圆才上任就抓了一名嫌犯,心情大快,笑道:“好好!灵修做事就是比人类强!盟主,那俺老熊也没事了,咱这就回去了!”说罢,他便和另外二位一起,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大帐,只留萧岚复一人独自在帐中微笑。 151.5无妄(下) 话说章脑圆带着一帮手下用两天的功夫席卷了整座大营,抓到的嫌犯不下二百,直惹得所有人类修士都怨声载道。更让人气愤的是,他所抓之人说是身材形似凶手,但其实却是高矮胖瘦什么样子的都有。人们不由得当面质问,说他乃是胡乱抓人。可章脑圆自己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坚决声称自己是在尽力办事。 这两百多个嫌犯直把大营中临时的牢狱装满。章脑圆本还想再多抓点,但实在关不下了,就只得先排除一些再说。结果,这一审,每个人居然都有人证,能证明在珊瑚公主被偷袭时自己不在现场。这一来,章脑圆也无法再诬赖,只得将他们都放了。之后,他又另抓了一批人来审,却是依然无果。 他的这番胡闹,让人类修士们都愤懑不已。可更郁闷的是,盟主居然对着只章鱼十分纵容,对他的行为全然不管不问。人类修士也只有暗中抱怨、咒骂的份儿了。 章脑圆每天都要来大营中办公,但他却依然住在海中。按他的话说,真不知道人类在没有水的陆地上,是怎么活过来的!刑风军的大营虽然离海岸很近,却仍有数里的距离。章脑圆并不会御空,所以每天都要只身徒步穿过海边树林,走到大营。 今天他接手查案正好满月,审过的修士已经过千,却仍是没能找到凶手。不过,在这一个月内,凶案也没有再发生过。章脑圆很自然的认为,这都是由于自己办案得力,震慑了凶手,叫他不敢再行凶,便毫不客气地将这份“功劳”记在了自己的头上。 昨天刚审完一批罪犯,章脑圆走在树林中,专心思考着今天该去哪片营区抓人。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惊风响起,刺目白光蓦然已在身侧!章脑圆全然没有防备,直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愣在了原地。待回过神来,才发现一只飞剑已经与自己擦身而过!那飞剑剑尖只要稍一偏斜,恐怕自己就已经交代在这里了。章脑圆回想后怕,浑身不由变成了绿色,连忙大喝道:“什、什么人!” “呦呵!一月不见伸手变好了啊!”一个蒙面人一边说话,一边从树丛中闪出了身影。 章脑圆一看,这人可不就是自己费心寻找的凶手么!他忙大叫道:“快快来人啊!抓凶手!抓凶手!” “哈哈哈!”蒙面人仰天大笑道:“叫吧、叫吧。这树林之中连个鬼影都没有,你以为是在大营中,有那么多人跟着你,让我无法下手么?你真有本事啊,抓了那么多人,审了那么多天,把整座大营都搅了个天翻地覆。想抓我?嘿嘿,没那么容易!那天若不是那只乌贼骁勇,你早就死在我的剑下!怎会让你这妖孽嚣张到今天!” 章脑圆听罢,知道自己落在对方手上可不会有好。他自知实力差对方一个小境界,那天若不是有乌贼王子同战,自己定然不是对手!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双大眼猛地瞪向蒙面人身后,喊道:“你们还看着做什么!快动手啊!” 蒙面人闻言一愣,以为身后真有人在匿踪阵内埋伏,不禁回头一看,却是一望空空,再寻那章脑圆,八条腕足乱舞,哭爹喊娘地已经逃出了老远。 蒙面人啐了一口,御剑急追,一下便追到了章脑圆身后,剑指所指处,法宝飞剑激射而出,就要结果了章脑圆的性命! 章脑圆逃跑途中,仙识感到身后宝剑袭来,大叫一声:“公主啊!我要死了!您自己千万要保重啊!”遂两眼一闭,只待等死。可下一刻,那宝剑却又是微微偏斜,擦着他的头顶掠过。 章脑圆正自奇怪为何对方会两次射偏,却听身后蒙面人大吼道:“好你个贼章鱼!竟能两次躲开我的法宝!哼,我就不信杀不死你!”说罢,他急召飞剑回转,再刺章脑圆。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他的飞剑围着章脑圆上下翻飞、寒光闪闪,可就是偏偏伤他不到。章脑圆在剑光笼罩下一动也不敢动,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莫非要将自己戏弄到死不成? 而蒙面人心中更是大骇,怎么无论自己使出多么凌厉的招式,这章鱼都能轻而易举地避开,莫非他一个月前保留实力了不成? 就在交战双方心中均是七上八下之际,忽然上方空中蓦然现出一队人影,其中一人身形“嗖”得一晃,便来到了蒙面人身后。可蒙面人却对身后之人浑然不觉,仍旧想方设法击杀章脑圆,不料忽然后脖颈一麻,登时便昏倒在地。 章脑圆定睛一看,那来人不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名侍卫么!既而他又朝天上一看,只见其他的侍卫一个个手执阵旗,按匿踪阵的方位傲立当空。而他们环围正中的乃是一位玲珑少女。她侧坐在一柄飞剑之上,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章脑圆不禁迷糊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少女坐着飞剑缓缓落到他跟前,跳下地来,自我介绍道:“我乃三魂道婧,特奉盟主之命来捉凶贼!章脑圆道友,这一个月来你辛苦了!” 原来,萧岚复打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章脑圆这个活宝能查出凶犯。他只是想让他成为一个诱饵。以往凶手作案毫无规律可循,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不确定,为抓捕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可有了章脑圆就不一样了。先让他以捉凶为名,将军营内搅得昏天黑地,自然地变成一根出头的椽子,吸引凶犯的注意。然后,只要派人暗中跟踪章脑圆,就能在对方行凶之时将其捕获! 当然,这个计划事先可不能告诉章脑圆。他可不像条能保守秘密的章鱼。只不过,出乎萧岚复意料的是,这个章脑圆竟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把恶人的角色演绎得如此之好。就连萧岚复都忍不住要称赞他一句“大愚若智”了! 宇文婧把这一切对章脑圆解释清楚之后,便告诉他任务已经完成,今天就不必去营中了,改日盟主会对其另行奖赏。之后,她也不管章脑圆气愤地怒骂萧岚复利用自己,就押着凶手去见萧岚复了。 中军帐内,萧岚复遣走了旁人,只留下宇文婧和自己一起进行审问。 宇文婧略施魂术,将凶手唤醒。萧岚复站在他身前,俯视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凶手蒙面用的黑布早就被扯下,他手脚带夹,躺在地上,一见审问自己之人竟是刑风军盟主萧岚复,知道自己这回是活不了了,遂牙一咬,心一横,恶狠狠道:“既然被你们抓住,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了我吧,给爷爷来个痛快的!” 萧岚复见状,笑盈盈道:“不错,你不说我也清楚。你们真法联盟的那些鬼主意我都清楚!我来问你,他们是不是让你假装投降,混入我刑风军中,然后假装是我刑风军的人类修士去杀灵修,挑拨人类和灵修的矛盾。他们好从中渔利。对不对?” 凶手却一脸不屑道:“呸!什么挑拨离间,什么从中渔利!我看你这厮莫不是跟那些妖魔呆久了,失心疯了吧!” 萧岚复也不生气,假装奇道:“哦?这么说你不是灭一他们派来的?” “哼!”凶手冷哼一声,道:“老子我是战事不利被迫投降,跟道尊有什么关系?可笑!” 萧岚复在他说话之时,一直仔细观察他的神情,见对方似乎没有扯谎,不禁心生疑惑:“莫非我的推测有误不成?”他看了看站在一旁也是满脸狐疑的宇文婧,遂又问道:“那你为何要杀灵修?” “那些畜生我想杀就杀,哪儿有什么为什么?你们身为人类,自甘下贱与禽兽为伍,都不觉得可耻么!”这凶手也不回答萧岚复的提问,只是对灵修破口大骂。 萧岚复皱着眉头,对宇文婧传音道:“给他使些魂术,让他说出真心话。” 宇文婧点头,回道:“我先试试唤起他最害怕的事情。”说着,遂双眼朝着凶手一凝。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凝视,凶手的言行和神态就突然改变了! 他不再继续咒骂灵修,而是如梦呓般说道:“爹、娘!孩儿不孝,才杀了十五只妖孽就被人类中的败类抓住了!你们的仇我没法报了!爹、娘!我没脸见你们啊!……”他一边说,一边直愣愣地瞪著双眼,先是看向虚空,然后又愧疚地收回了目光,流着泪,全身抽搐着缩成了一团。 萧岚复见状,对宇文婧道:“再让他看看心中最仇恨的事情。” 宇文婧点头,凝视着凶手的双瞳微不可查地一缩。 凶手的神情立刻又起了变化!他忽然抬起头,恐惧地望向大帐的入口,咬牙切齿道:“又是你这只妖熊!你害死了爹娘,我要你的命!”说着,他就想站起身来,去和那虚无的妖怪搏斗。可是他的手脚均被束缚,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狂吼道:“怎么动不了!我怎么动不了!妹子!不!不!妹子!你个禽兽快放开我妹子!你要杀就杀我好了!快放她!”他双眼瞪得血红,近乎疯狂地吼叫着,全身死命的扭曲、挣扎,似乎自己的妹子真的就在眼前被妖熊杀死一般。 听到此处,萧岚复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对宇文婧道:“好了。不用再施法了。” 宇文婧依言收功。 凶手神情一怔,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环视着中军大帐和站在身旁的两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岚复紧锁眉头问道:“你的爹娘和妹妹都是被灵修杀死的?” 凶手闻言暴怒道:“那帮禽兽也配称修士!它们是妖怪!杀人的妖怪!我找不到当年杀害我全家的熊妖,我就要这帮妖孽全部以死抵罪!它们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刑风军不是假仁假义不杀俘虏么?那好啊,我正好趁机混进来,然后暗地里把他们统统杀光!杀光!” 真正的犯案动机和萧岚复的设想可谓向去甚远,这不禁让他有些失望。但他更担心的是,一旦这个真正的动机对众灵修讲明,他们又会怎么想?就算他们知道这只是个特例,但难免从此以后,他们不会潜移默化地在心中对人类设下提防…… “唉,真是头疼啊!”萧岚复用右手揉按着眉心,摇头叹道。 这时,帐外侍卫来报:“禀盟主!熊盼盼、塔兰托、猫老实三位仙尊求见!” 萧岚复一听,心道:“这消息传得倒真快!” 中军帐设内设有阵法,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外面的声音却传得进来。一旦让三大灵修进了帐,听到这凶手的嚎叫,那就再无回旋之地了。 萧岚复遂快步迎出了帐外,对等得不耐烦的三位大灵修施了一礼,道:“三位前辈,不知又何事前来啊?” 熊盼盼性子最急,吼道:“听说凶手抓着了?快让俺杀了他解恨!” 萧岚复忙道:“熊前辈,这可万万使不得!我方才正在帐中审问,他果然是真法联盟派来的奸细,岂能一杀了之?” “哦?”塔兰托八眼其亮,道:“还真的被盟主料中了!那正好,我们也进去同盟主一起审问他!” 萧岚复却道:“不可!” 猫老实眉毛一挑,道:“有何不可?” 萧岚复道:“此人能混入我军内部,似乎是还有其他奸细辅应。事关重大,知道此事者越少越好。所以我才独自对他进行审问,以免消息外泄,无法利用这些奸细为我们所用。还望三位前辈见谅!” 猫老实也知萧岚复多谋,兴许他真的从犯人口中得知了什么重大情报,否则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驳自己的面子,遂点头道:“呜喵,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好参与了。不过这个奸细杀了我们那么多崽子,可不能轻饶了他啊!” 熊盼盼也道:“对对!一定要让他死!” 萧岚复点头道:“那是自然。待我将他所知道的情报都审出来后,必然会将他斩首示众,以慰那些惨死的英灵!” 塔兰托点头道:“如此甚好!那盟主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三位大灵修便行礼离去。 萧岚复目送他们离开,吁了口气,这才回转帐内。 帐中,那凶手兀自躺在地上谩骂,宇文婧则紧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萧岚复传音问道:“宇文道友在想什么?” 宇文婧传音回道:“我在想方才盟主对三位大灵修说了假话。这骗局该如何来圆呢?” 萧岚复无奈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若将事实告诉灵修,恐于刑风不利啊!” 宇文婧道:“可此人是一定要当众正法的。到时候,若他在行刑之时说出了真相,又当如何?” 萧岚复意味深长地笑道:“让他变成哑巴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不过,一个能咒骂刑风军的敌人,显然要比一个仇恨灵修的哑巴有用得多啊!宇文道友,听说你们三魂道修到第四期就能篡改他人记忆。不知可有此事否?” 宇文婧听罢浑身一震,随即又冷静下来,道:“不错。家师就会施展换识之术。只不过,贤岛主曾经对施展此法做过严格的规定,必须是当世所有第四期魂修都同意,方才可以施展,并不能由施术者单独决定。” 唐忆死后,魂修只余四位仙尊。除了司马靖宁远在东大陆,其余三位均在营中。 萧岚复点头道:“这不是问题。你去将秦、卜、贺三位岛主请来吧。” 宇文婧领命,刚要出帐,就听萧岚复又问道:“对了,还未请教道友对篡改此人记忆有何看法?” 宇文婧深吸口气道:“若不如此,恐会有损我方大局,造成难以估量的伤亡。因此……必须这样做。” 萧岚复赞许道:“这些年你成长了不少啊!” 宇文婧回眸一笑,道:“这还不是多亏了盟主赏赐的板子。” 萧岚复听得话锋不对,道:“怎么?莫非你还记恨于我?” 宇文婧微笑道:“不,怎么会?盟主只是秉公办事罢了。错本就在我。其实,我还要感谢盟主的板子,打醒了我身为一个天魂中期修士的自觉和担当。” 萧岚复闭目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 诚如萧岚复所料。秦依、卜渔丰、贺新郎三人一听要施展换识术,一开始都不太乐意。于是,萧岚复便为其深刻阐述了施术与否的利害关系。又说这个凶手本就是个该死之人,与其让他破坏刑风军的团结后死,不如反过来让他激励全军斗志而死。最后,萧岚复凭着伶牙俐齿和三寸不烂舌,终于说服了魂修三仙尊。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中军帐内充满了凶犯被施术时痛苦的哀号。外界对此却一无所知。宇文婧站在一旁,帮师傅守护着换识大阵的阵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次日清晨,凶犯被押至法场。萧岚复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宣布了他充当真法联盟奸细、杀害十五名灵修、企图挑拨人类和灵修关系三条大罪,下令将其斩首。 随后,凶犯跪在法场上破口大骂,抨击刑风军是妖魔之军,真法联盟才是当世正义之道。还说自己对死并不在乎,甚至以自己能为了真法联盟而死而自豪!自己只是遗憾,无法活着看到真法联盟大破刑风之日! “刑风必亡!真法必胜!真法联盟万岁!” 他发疯似地一遍遍高呼着口号,直到铡刀随着萧岚复的手势一起落下,切断了他的咽喉。死不瞑目的双眼随头颅一起落下。 数年以后,真法联盟和罡武国开始派出奸细假装投降,实则潜入军营暗杀灵修,企图挑拨刑风军内部关系。可灵修将士们都没有再上当,他们始终坚信着自己的人类战友。因为当年那个奸细被斩首时疯狂的吼叫,已经深深铭记在了灵修们的心中。 152.0震(上) 自刑风的大旗飘扬而起,伶仃洋上的海风已经又吹拂了一百五十五年。以凡人的眼光看来,刑风、真法、罡武三股势力的共存,早就是这世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在寿命以千百年计的修士们看来,这世间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这一日,独孤平和灭一同时收到了一封来自刑风军的战书。内容相同,均是萧恒诚邀两人于今年八月十四在琮璧岛天池一战。 这是刑风军的阴谋么? 想必不会。如今的他们没有必要耍这种一目了然的阴谋了。自萧恒从战场上消失以来,刑风领地在萧岚复的治理下发展迅速,凭借着广博的资源和庞大的人口,为刑风军提供了坚实的补充与后援。一百多年来,真法联盟的领地已经逐渐被压缩到太一岭和法胜盆地两处;而罡武国则也丢失了罡武草原,只能困守南极高原和圣山两隅。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不出百年,这个天下必定是刑风的了。所以,他们有必要再使阴谋么? 这是阳谋。灭一和独孤平心里都清楚:“他们想要一战消除我方的所有战意和幻想!” “哼!萧恒小儿,你好狂妄啊!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赢得过我手中罡剑!”独孤平将手中的战书玉简捏得粉碎。 “唉!咱们终究还是不免一战啊!”灭一放下战书玉简,起身走到床边,遥望云中一行仙鹤飞过。 普天之下最厉害的三人相约决战,消息一出无论凡人、修士无不为之动容。虽说距离约战之期尚有四月,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身前往琮璧岛了。 刑风军放出话来,承诺自即日起到九月停战。且无论凡人修士、无论敌我均可以到琮璧观战。紧接着,真法联盟也向天下人承诺,自即日起到九月停战。最后,罡武国也发表了同样的声明。 如此一来,众人更无顾忌,全天下的好事者一时间全都云集琮璧岛,争相目睹这千年难遇的最强之战! 待到八月,偌大的琮璧岛上已经人满为患。而且不光有人,奇形怪状的灵修也来了不少。这可苦了刑风守军。他们每日光是维持岛上秩序,就足够忙得焦头烂额了。此时的琮璧火山上到处都撘满了帐篷。凡人们争先恐后地在山上占领一处位置,以求能看个清楚。修士们则并不急着上山。他们可没兴趣去和凡人抢地盘,均是打算在当天飞到空中观看,那才看得真切呢! 且有决斗必有赌局。不论凡人还是修士,都或多或少也要来赌一把,押一押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这才过瘾。一时间,琮璧岛上开庄无数。夺魁呼声最高的,乃是独孤平,其次是灭一,最末才是萧恒。不过,这事让刑风修士们知道后,均是不服,遂大举前来下注,竟一举让萧恒排在了中位。 八月十三深夜。萧恒沿着近江岸边缓缓走着,遥望着漆黑中几点灯影摇曳的三江口,想象着再过两日这里灯火通明的情景,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许多年过去了,记忆中,伊人的相貌已经开始模糊,曾经的言语也逐渐流逝,唯独那桨声灯影里的笑脸和愁容始终无法释怀。 萧恒上前一步半踏在水中,目光迷离,向着记忆中的人儿伸出手,轻声温柔道:“来,我带你上天!” “嗯!”模糊的人影点头轻应,将纤手放在了萧恒掌中。 一点冰凉滑过手心,细腻润泽好似美玉清冰。五根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紧握着,仿佛再用力些就会将美景捏碎,好似再轻一些又会让这梦幻溜走。所以,这只使人爱怜的、柔嫩的手在自己的掌中微微有些颤抖,诉说着紧张,更传递着那悸动的心跳。 萧恒紧握她的手摩挲着。周围的世界忽然被无数盏明灯照亮,无数的路人惊讶地看着自己腾空而起,正牵着她一同上天! “素雪!”萧恒情不自禁地呼唤。(.好看的小说) 掌中的手抽搐了一下。四周的灯光逐渐暗淡、消失无踪,而眼前人的面貌却越来越清晰。 萧恒愣了一下,松开了手,侧过头道:“你、你怎么来了?” 蓝冰月坐在船上,缓缓收回了手,凝望着萧恒,轻声道:“我……我看你出来,就跟过来看看。” “嗯。”萧恒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蓝冰月则已恢复了常态,柔声道:“怎么,又想起素雪了?” “嗯”萧恒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蓝冰月微笑道:“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两场大战。休息好了,你才能给素雪送上一份大礼啊!” “嗯。”萧恒再次点了点头。八月十四正是百里素雪的祭日,萧恒选这一天决战,就是想用世界的一统来祭奠早逝的妻子。这个想法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其他人也全都没有注意到他心中的盘算。可是却瞒不过蓝冰月。 见萧恒还在踌躇,蓝冰月笑道:“怎么?小恒子不会是怕了吧?” 萧恒坦白道:“确实有些紧张。心静不下来,才出来走走。” 蓝冰月信心满满道:“不用担心!我们家小恒子明摆着就是天下第一!之前你与那对猫狗大战,他们俩联手可都不是你的对手啊,还担心什么呢?我看呐,明天上午你就先掌打独孤,然后下午再箭射灭一!之后就可以去告诉素雪这个好消息啦!” “你啊!”萧恒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情,摇头对蓝冰月道:“真会为我宽心!” 蓝冰月俏皮一笑,道:“那是,要是没有我,我看你这张苦瓜脸早就要愁死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可都是力气活呢!”说着,她从不知哪里搞来的船上一跃上岸,拉着萧恒的手往回走。 萧恒被她拉着走在后面,努力挤出的轻松消失殆尽,看着前方的黑暗中的窈窕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东方渐白,围观的修士们已经早早地飞到了空中,环绕着天池形成了又高又厚的一堵人墙。下方凡人们也都起了个大早,开始往天池边涌动。可却被修士们拦了下来,说太靠近了他们受不了。大家翘首以盼,只待主角登场。 少时,刑风军的队伍从西方飞来。为首之人正是萧恒。他身穿一件黑底红边长袍,内系钛银甲,一头暗红的长发随风飘舞。年轻俊俏的脸上看不到那些年岁月的流逝,沧桑深沉的眼眸中望得见这些年光阴的沉淀。在他身后,有萧岚复、蓝冰月、熊盼盼、贺新郎、罗莉萌等随同。待来到天池边,刑风军一行纷纷在北岸临时搭建的看台处落了地,静候对手光临。 八月的天池清澈接天。透亮的湖水随着微风,泛起浅浅的波痕。只是今日空中多云,湖面因此玄沉,显得有些萧瑟而神秘。湖畔没有植被,碎细的火山灰石铺满地面,蒸腾出浓郁的灵气。 这时,西边的人群再次传来骚动。很快,就有一队修士从高空飞临。为首的正是灭一。他神色恬淡、目光静宁,头扎发髻、系以青巾,一身寻常的素灰道袍在微风中徐徐摆动。不知情者见了,还以为他这是要出门吟赏山水呢。在他身后,只跟着生无、陈少杰、闻天子和齐不格四人。他们在空中略一盘旋,便落在刑风看台不远处挂有真法联盟旗帜的看台上。 两座看台相距不远。灭一目光一扫,便只身飞到萧恒近前,微笑着对萧恒拱了拱手道:“道友百余年不见,修为果然又大为精进了啊。” 萧恒起身还礼,道:“道尊过奖了。” 灭一略显自嘲地叹道:“唉!还记得昔年道友前来显真胜境,邀我共创新世界之事。如今想来,当时我还是应该答应为好啊!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枉死如此多的弟子和同道了。” 萧恒微笑道:“道尊也莫要自责。居其位主其事。道尊之言毕竟不光是一人之言,而是代表整个真法联盟。当年也的确难以答应啊!况且……”萧恒瞥了一眼陈少杰等人,接着道:“当年就是您同意了,恐怕其他人也不会同意吧。” 灭一略感欣慰地点头道:“道友知我难处就好!今日之战说心里话,我是非常期待的。自从陈冠英和沙星海死后,世人皆言,天下第一非灭一、独孤平莫属。想来独孤老儿这千年来有无进步,应该都和我在伯仲之间。倒是道友你,若是双双修道后期,毫无疑问,我和独孤老儿定然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在双中期之时就敢向我二人挑战,实在是让我意外。当然,你的目的我也清楚。这场战争持续得的确太久了。希望今天你能两战全胜,还天下一个清静的世界。” 萧恒闻言,深鞠一躬道:“如此,就多谢道尊了!” 灭一淡淡一笑,道:“可别会错了意。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毕竟这事关我和你的尊严。” 萧恒也是淡淡一笑,道:“哎呀,原来是晚辈空欢喜了一场啊!” 灭一会心一笑,不再多言,飘然回到了自己的看台,闭目养神。 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才好不容易将独孤平等到。只见他白发披散、长须垂胸,目光如电、神情若雷,外罩一件杏黄斗篷,将全身严密裹住。他身后跟随的人,有左秀、丁登科和慕容青寻等。独孤平并未落在竖有罡武旗帜的看台上,而是在附近寻了块突兀高耸的大石落了下去,高高在上,用目光俯视着全场。 陈少杰和熊盼盼两个暴脾气见状,登时就想发飙。可灭一却抢先一步说了话:“独孤教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乎?” 独孤平冷笑一声,道:“哦,原来是灭一啊。当年第一次大战之时,咱们也曾交手数次。你可还记得胜负几何啊?” 灭一也不生气,笑道:“当年贫道初出茅庐,不比教主您久经沙场,自然是略占下风了。”独孤平闻言,得意地一笑,却听灭一又说道:“可怎奈长水后浪推前浪。千年时光匆匆,江山人才济济。这不,如今就有萧道友以中期之修为,挑战你我这两个自诩天下第一之人。教主不觉得感慨良多么?” 独孤平“哈哈”大笑道:“不自量力、螳臂当车!这就是我的感慨!怎么?难道你还心生畏惧,怕敌不过后生晚辈么?” 灭一笑道:“自然不是。贫道只是在想,当年第一次大战之时,教主正值壮年,因此才能叱咤一时。如今却是大为不同啊!反倒是贫道我的年岁不大不小,似乎是占了你们的便宜,胜之也有些不武啊!” 独孤平双眼微迷,冷冷道:“你若有此等自信,不若你我先来比试一场如何?” 灭一微笑摇头道:“那倒不必,今天毕竟是萧道友下得战书,贫道怎能喧宾夺主?只是方才贫道和萧道友就今天的胜负定了一场赌局。可是赌注甚大。贫道是想劝您,教主既已身老,就不必与我们年轻人一同下注啦!” 独孤平闻听微微一愣。他可是听出这灭一明摆着下了个套,就等着自己往下跳呢! 而那方萧岚复也听出不对。是方才灭一和萧恒的对话,他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可没有提到过什么赌局啊。不过,若是他两人暗中传音,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他连忙传音问萧恒道:“二弟,灭一和你定了什么赌局?” 萧恒不动声色传音回道:“我没和他定什么赌局。先静观其变。” 这时,独孤平也打定了主意,如今当着天下人的面,就是明知灭一设了套也要往里跳,不然罡武国的威风可就彻底扫地了!遂大笑道:“笑话!你们敢赌什么,老夫就敢赌什么!灭一小儿不要再装腔作势,快快说吧!” 灭一道:“既然独孤教主自认为老当益壮,那贫道可就说了。贫道方才与萧道友约定,若此战我胜,则刑风军归顺真法联盟;若是此战他胜,则真法联盟归顺刑风军。如何?这个赌局教主您是跟还是不跟呢?” 他这话一说完,围观的修士和凡人立刻一阵喧哗。他们都没想到,原来这次决斗竟还有如此重大的意义,不禁纷纷交头接耳。 独孤平听罢,心中盘算:“这个赌局似乎不错啊!本来这次决斗的影响并不公平。若是自己输了,那罡武国的信心就垮了,再无回转的可能。但若是萧恒输了,他们刑风军的士气也不会受多大影响,继续群殴夺地就是。可若是此赌约一立,那这一战就是成王败寇之战!只要自己不大意输给那个小子,那就是天赐的逆转良机啊!”遂扬起眉毛问道:“哦?那若是他不但输给了你也输给了我,又该当如何?” 灭一道:“那也简单,东边的刑风军就归罡武,西边的就归真法。至于望荒么,咱们平分,怎样?” 独孤平笑道:“那若是你输给了他,他又输给了我,又当如何?” 灭一也笑道:“那就更简单了,全天下就都是教主您的了!” 独孤平听罢“哈哈”大笑,道:“好!就这么办!这赌局老夫跟了!” 他这一答应,场外登时一片哗然。 但这一番言语可把萧岚复听了个心惊肉跳!按他本来的计划,这次决斗对刑风军来说,是不会赔本的买卖,可谓一本万利。可如今被灭一这一搅和,竟变成了投入全部身家性命的豪赌!这可还了得!他连忙传音给萧恒道:“二弟!你快点拒绝!这灭一用心险恶,咱们可不能用这一百五十多年的心血和他们这样赌啊!” 萧恒皱眉寻思片刻,回道:“大哥放心。只要我赢了他二人不就行了么。” 萧岚复可没有萧恒必胜的信心,急道:“二弟!莫要逞强,你若真输了,那可全都完了!” 萧恒平静回道:“放心,我会赢。” 萧岚复见萧恒说话时一脸的平静,心中再是焦急却也知劝之无用,只得不再多言,而是在心中向上天祈祷。 萧恒朗声道:“好!独孤教主也能同意这个赌局实在是再好不过。那么闲话也不多说了,两位前辈谁先上场呢?” 独孤平想来,任萧恒再是厉害,也不可能**两人。因为这决斗可与在战场上不同。大战之时,像他和灭一这个层次的修士可不敢倾全力而战,都会保留些灵力以应不测。毕竟,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死了,那整个国家都会随之覆灭。然而,在决定今后命运的决斗场上,恐怕是不能再有任何的保留,必须拼死一战!所以,即使萧恒能胜得第一场,多少都会受伤或脱力,就算修养少时,第二场出战之人依然会占尽便宜。因此,他并没有急着开口。 却不料那方狡猾的灭一竟干脆道:“独孤教主年事已高,若让他先战,萧道友胜了也不光彩,还是贫道先来讨教吧!”说着,他身形飘然出了看台,迎风来到天池中央水面上站定。 萧恒微笑道:“不敢,前辈请!”说着,也御空出了看台,不急不缓地飞到灭一对面三十丈开外的水面上立好。 灭一双臂平伸,昂天张口,喷出法宝青光金精剑,化作三尺长短,竖直浮于胸前,然后双手作剑指,分划太极阴阳,最后也合于胸前。 萧恒则先是祭出金木水火土五张灵符,于身侧三尺处布成圆形。五张灵符随即出发五彩华光,开始围绕着萧恒缓缓地转动,不知做何之用。随后,他垂手而立,双目合拢,一道红光自眉间扩散,缓缓地从发根走到发梢,将一头长发染成猩红。血腥气息弥漫四周。接着,他张开眼,用血色的双瞳平静地看向对手。 灭一微微一笑道:“道友的天煞戾气可练得好啊!” 萧恒也笑道:“与前辈对战岂敢不将所有技艺臻极?” 灭一点头道声“好”,同时全身隐隐放出微光。金精剑也随之发出阵阵悦耳的清吟,声虽不大却响彻整座天池。随着一声“长剑破空”,金精剑猛一抖擞,化作一丈长短,“嗖”得破空直奔萧恒而去。这金精剑去速太快,激起的灵气冲击只将平静的湖水冲飞天上,曳出一道十丈水墙! 萧恒早有准备,双脚斥灵、双翅震空,陡然飞到空中,让过飞剑,左手横出,黛骡弓已经在握,右手指弹,一支雕翎便已射出! 哪料,此箭离弓尚不足一丈,就听“叮”的一声脆响,竟崩碎落。萧恒愕然,定睛一瞧,却是灭一金精剑化作了一尺长短,不知何时飞到了利箭前方,针尖麦芒,将其刺碎! 这一幕太快,只有高阶修士才能勉强看清,可刚想叫好,双方便都变了招式。而那些可怜低阶修士和凡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萧恒的人影便已消失无踪。 萧恒一箭射出,不料竟被灭一飞剑拦截,这一惊可是不轻。他知道自己小觑了对方,遂打起精神,灵力、罡气并用,身形一晃,冲到灭一正上,抬手打出大力斥灵掌!这一掌声势并不弱于方才的“长剑破空”。冲击未至,灭一下方的湖水就已被逼得向四方退散! 然而灭一身形动也不动,仍立在原地,双手剑指引领,金精剑急速飞回,迎风涨成十丈大小,好似一堵铁壁将灭一牢牢护住。大力斥灵掌击在其上,只发出“铮铮”轰鸣,却不能立寸功。 独孤平看到此处,不禁露出讪笑:“想这萧恒大言不惭要挑战后期。谁想两合已过,人家灭一连步子都没挪一下!真是笑煞世人!” 可就在这时,忽见萧恒异动!但见他双手抱拳举到脑后,身形反曲成弓,急速下坠,径直朝着金精巨剑冲去!只听“轰”一声巨响,萧恒双拳砸中巨剑的同时,手中火灵符亦随之爆出!看似牢不可破的金精剑被烈焰烧得通红,从硝烟中倒飞而出,径直砸向灭一! 萧恒一击力量太大,灭一仓促间竟无法制止金精剑地倒袭,只得身形一晃,擦着水面躲开,眼看着金精剑“噗通”射入水中,激起水汽、浪花无数。还未缓过神来,下方蓝光闪过,大片天池水面竟被萧恒冻成了一块!众人只见金精剑在冰块中闪烁着青光,宛如潜入了水晶玉石一般,动弹不得。 灭一点头赞道:“好计策!” 萧恒回以笑容道:“过奖了!”说罢,黛骡弓“砰砰”连响,发箭之快已出幻影。七只利箭破空而至,先声射到灭一身前! 如此距离,如此箭速,就是换成萧恒自己恐怕也躲闪不开。然而灭一神色虽是凝重,却并不慌张。只见他双脚微微一蹬,磅礴灵气自脚底迸发,四周空中生出一团白雾,人影已经飞至百丈开外! 观战众人不禁惊呼道:“御空破声!这后期修士果然不同!”押注萧恒者,心中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152.33震(中) 如此之快的御空术萧恒也没见过。(.好看的小说)灭一飞出如此之远,使得附在箭上的灵符也没有用武之地。萧恒连忙右掌一挥,轰然打出一道化符斥灵掌,以续攻势。 然而灭一手上早有动作!他双手剑指指向冰中宝剑,念一声:“起!”遂见诺大冰块应声而动,在金精剑蛮横的牵引之下冲天而起,横亘在两人中间!化符斥灵掌击在其上,上方冰屑飞舞,下方湖水激荡,一时间看得四周人群如入梦境。 被斥灵掌这么一打,冰块本就大损。金精剑猛然一抖,声如钟鸣,便将全身冰块震碎。大块碎冰入水,又激起浪涌层层。随后,青光一闪,金精剑便没了踪影,消失在了碎冰、浪花之间。 萧恒登时警觉。他知这金精剑变化无常,即可大到通天,也可小比蚊蝇,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遂急忙散开仙识寻找宝剑去处。就在这时,忽有一点青光从下方湖水中跃出。待萧恒发现已经为时过晚!金精剑细如绣花银针,已经悄然无息地射到萧恒身下! 就在众人以为胜负已分之际,忽听“叮”一声脆响,银针迎面撞在一道五彩光罩之上,竟不能前! 闻天子两眼放光道:“是五行灵符护阵!这小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生无担心师傅急道:“那是什么?厉害么?” 闻天子道:“就是用五行灵符组成阵法加以防护——早就失传——可算得上五行护符的终极防御了。不过,想挡住灭一的剑,恐怕还差得远!” 他话音刚落,就见金精剑在灭一的催动之下赫然伸长涨大,倏地将萧恒顶至高空!这变形之力太大,五行护阵中的五张灵符光芒大盛,围着萧恒飞快转动,没多久便耗光了灵力,砰然消失。萧恒无法,只得运起罡盾,伸右掌抵住剑尖! 剑掌相交,发出刺耳尖鸣!萧恒将膻中漩涡和天煞戾气双双催逼至极致,才能勉强和冲天的巨剑抗衡。 金精剑在灭一的催逼之下直涨到百丈才算停止。灭一右手剑指朝天。巨剑清吟,就要冲向天际取了萧恒性命!而萧恒则一展大翅,急速煽动下,死死抵住了巨剑去势。 双方僵持了瞬息。灭一又赞一声:“好本事!”遂低喝道:“金精龙吟!” 话一出口,金精剑的清吟立刻变调!由高亢变成了低沉,从悦耳变成了震撼!“呜呜”低响,好似大地的轰鸣。直震得天池湖水犹如沸腾,满湖水珠缤纷跃起。湖岸上的碎石也随之跳动。大地开始颤抖,不少凡人都站立不稳,甚至跌倒。大家不禁以为是这座火山将要喷发! 生无却清楚,这一招乃是太一剑法中的第二秘招——就是当年沙星海的罡剑也曾被此招震断。这次,若不是灭一怕自己在决斗中有个闪失,提前传授了生无,恐怕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一招的存在。 震动着的金精剑犹如一柄钻头,无情地钻击着萧恒罡盾。“咔!”一道裂痕;“咔!”两道裂痕;“咔!”三道裂痕!转瞬间,萧恒的罡盾眼看就已支离破碎。 灭一见状,大喝一声:“破!”遂一加劲,金精剑咆哮一声轰然冲天飞起! “赢了!”生无激动叫道。却见萧恒左手突然祭出暗夜离火符,白光瞬闪,灭一和金精剑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滞。萧恒趁此机会左手抽出一柄血红弯刀抵住巨剑,收回了右手。 “魔刀!”这时所有修士都已看清,异口同声叫出。 不错!正是魔刀!它与金精剑好似两头野兽,用自己的利齿疯狂撕咬着对方,发出刺耳的磨砺声!惹得众人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稍得以喘息的萧恒收起罡盾,集中全身力气,奋力一推魔刀,身形这才闪到了一旁,错开了金精剑,同时冲着下方的灭一猛挥一刀:“血斩!” 十丈宽的血色月牙呼啸而出,径直奔着惊愕的灭一斩去。[]血斩飞快,一晃就来到了灭一近前。灭一哪里不知血斩的厉害,一旦被斩到,定是尸骨无存!所以,纵然御空破声再费灵力,此时也顾不得了,遂双脚一蹬,当空拉出一道白雾,闪身躲开。 血斩不中灭一,“嗖”得斩入天池。随后,水底红光一闪,炽热的岩浆迸射而出!原是湖底地壳被血斩斩透! 可这时众人哪里顾得上考虑火山是否将要喷发,他们只顾得抬头看着天上两人翻飞颉颃,斗了个昏天暗地。 一百合、两百合、五百合!千合激战一炷香的功夫既已打完!莫说凡人,就是第三期的修士此刻也都有些跟不上,看不清楚了。他们只觉得金精剑忽大忽小,冲击波忽上忽下,剑鸣忽左忽右,灵符忽明忽暗,满眼都是人影,所见均为绝招,却仍是看不出战局的高下!至于地上仰着脖子的那些凡人,在战斗开始之时就已经当做在看烟花了。 但独孤平等第四期修士们却看得真切。天上的云层早已被金精大剑切得支离,更是被冲击波打得破碎,但二人的高下却还是没有分出。又是千合的较量过后,大家惊讶地发现,萧恒凭借着魔刀之利似乎开始渐占上风。 湖底火山的喷发什么时候停止的,没有人知道;天上的浮云什么时候被吹散的,没有人在意;这个世界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去想。此时此刻,他们都沉浸于这场战斗,仿佛这世间就只剩下那金剑的啸鸣和拳掌地咆哮。 终于,在三千合过后,灭一的发髻被萧恒一箭射散! 灭一披散着长发退出战团,收金精剑为寻常大小浮于胸前。 萧恒见状,也停下了攻击,提着魔刀拭目以待。 灵气的微风在天池岸边拂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灭一的身上。他要做什么?准备认输了么? “痛快!”灭一长发飘飘,豪迈说道:“道友双中期修为凭借一柄魔刀竟能和我大战三千合而不败,真是始料不及!这一仗打得太痛快了!哈哈哈!” 萧恒微笑着点了点头,调整着呼吸,也借机喘一口气,却没有答话。 灭一瞥了独孤平一眼,道:“很好!我当年果然没有看错,这世间唯有你萧恒才配合我灭一一竞高下,作为永远的对手!只可惜啊,若是可以的话,我不想和你以死相搏,因为这样,我就不得不亲手将你杀死。” 萧恒笑道:“哦?如此说来,前辈杀我似乎很有把握么!” 天池上的风刮得更加凛冽,灵气的流动也变得更加迅速。大家都屏息凝神,静候着灭一的答案。 面对众人的疑问,灭一轻轻地点了下头,道:“不错。纵然这三千合你能与我战成平手,但接下来的战斗就不是凭你自身可以应付的了。” 萧恒依然笑着问道:“此话怎讲?” 灭一神色凝重道:“因为接下来的战斗将是道的战斗!你所修锻体之道乃是以罡气强化自身,那么能使出的便只有自身之力;而炼符之道乃是借天地法则以制符纹,因此,所能使出的便只有灵符之力。譬如以你变化中期的修为,你的罡盾就是那么硬,再想提高,除非修为提高。再者,你一次使用的灵符不过十二张,就算加上天煞戾气的增益,最多也就二十四张。”灭一说着、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再次开始发出微光,右手握住金精剑柄,继续说道:“而法修一道则可以自身之力为引,驱使世间万物,所能调集的力量之大是其他道流无法想象的!” 灭一刚一说完,天地间所有灵气突然都为止一震。紧接着,方才就在四周回荡的那股灵气之风,瞬间就化为了一股旋风,席卷天池上方所有灵气,一股脑全都聚集在了金精剑尖,形成一个鸡蛋大小的灰色小球! 由于失去了灵气,飞在空中的低阶修士,无论法体全都无法自持,纷纷跌落地下。同时,无论修士和凡人,都感觉胸口一阵憋闷。 独孤平冷哼了一声,心道:“灭一还是这么狡猾,故意啰啰嗦嗦拖延时间,原来是为了自己的绝招蓄积灵气!错过了阻止的时机,看来萧恒必败无疑了!” 萧恒这时也发觉上了当,可为时已晚! 灭一双目猛然睁开,放出两道森然青光直指萧恒,紧接着,他用尽全身之力,优雅地将金精剑向前一推,用恍若神明的天降之音念道:“万法归一!” “轰——” 灭一和金精剑内所存的全部灵力,连同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灵气,都随着这一推轰出! 巨大的灵力柱闪烁着刺目的光辉,直逼得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可即使这样也没用!那超凡的亮光穿过眼皮,仍旧刺痛着瞳孔! 人们只听见了最初的一声巨响,随后耳朵就被震得嗡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而远在西大陆东海岸的人们,今天却都听到了一声旱天雷,自琮璧岛上隆隆而来。 灵力的光柱实在太过巨大,速度又太过迅疾。挡在它前方的萧恒根本无从回避。 面对这刺目的光辉,萧恒没有选择。他只能按照灭一所说,将全身的罡盾催至极限。同时双手前伸,放出五行灵符,结成五行灵符盾阵! 然而,盾阵与强大的光柱刚一接触便要溃败!萧恒只得又祭出五张灵符,融入其中,以补其灵。可撑了不到一瞬便又不行了!萧恒三次祭出五行灵符,大喝一声:“融!” 光柱的冲击还在持续,五行灵符盾阵的灵力却飞一样地消耗殆尽! “融!”萧恒狂吼着第四次祭出五张灵符。这时他已经祭出了二十张灵符了!按照灭一所说,他已经无法再次祭出五张五行灵符补充盾阵! 终于,萧恒在凄惨的呼喊声中,被灭一的光柱无情地吞没。 刺眼的强光逐渐消失。人们睁开了眼睛。嗡鸣的双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好似现在所呼吸的空气都是刚刚新生的一般。 天空中,灭一只身浮在那里,提着剑。他显然几乎用尽了所有灵力,身形不住地在空中晃悠,只是在勉强维持着御空。 而萧恒,却不见了踪影。 “萧恒!”撕心裂肺地悲鸣从看台中传出。蓝冰月不顾一切地飞上天去。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个百战不死的萧恒竟会真的死去。 可是,当天边出现那个坠落的黑影时,她呆住了。眼泪无声地流下。全身气力都随着他的坠落而溜走。她跪落在地,仿佛一切都已经离自己远去,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灭一看着萧恒的尸体,长出了一口气,嘴角浮现出了胜利的微笑。 独孤平紧锁着眉头,思索着刑风军是否会如约投降真法。 尸体越落越低,越来越近了,眼看它就要坠入远方清澈的天池。 萧岚复瘫倒在座椅上,想着一切都已经结束。熊盼盼大声地咒骂,不愿相信萧恒就此死去。贺新郎则已经吟起祭奠好友的诗句。 “不对啊!”罗莉萌忽然说道:“以萧恒的修为,若真的死了,尸体早该化灵了啊!”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浑身一个激灵:“对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没死!”蓝冰月又活了过来,起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萧恒飞去!萧岚复等刑风修士也纷纷起身,向飞去萧恒。 “没死!”灭一心中诧异:“不过没死也无妨,只要他输了,刑风军就得投降!我真法联盟就能重整旗鼓!”遂不在意,仍然是一副胜利者的骄傲。 可突然,蓝冰月停下了身形。萧岚复、熊盼盼、贺新郎、罗莉萌都一一停下了身形。因为他们赫然望见,就在即将栽入湖中之时,坠落中的萧恒忽然展开了双翅,擦着湖面拉升而起! 大翅翩翩。越过湖面,越过蓝冰月,越过刑风众人,萧恒在所有目光惊愕地注视之下飞到了灭一面前,缓缓提起右手,用剑指指向他的眉心。 萧恒神色平静,全身衣服已经褴褛,手臂微微有些颤抖,看来罡盾已经破碎。 灭一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得盯着萧恒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挖出自己失败的原因。可那里的玄沉一如这天池的水,不见底。 灭一坦然一笑,道:“我输了。” “啊——”刑风军一阵欢呼。蓝冰月激动地冲上前抱住了萧恒。 “疼!疼!”萧恒连声喊道。 可是蓝冰月就是不松手,将脸颊埋在他胸口,任欢喜的泪水泗流。 灭一晃晃悠悠落到了地上。生无连忙上前搀扶。萧恒跟在他身后降落,开始祭出灵符为自己治疗。 灭一终是忍不住,回头问萧恒道:“敢问道友,你是如何挡住这一招的?” 萧恒微笑道:“仅凭此身。” 灭一见他不愿透露,遂笑着摇了摇头,在生无的搀扶下回到看台之上,与陈少杰和闻天子传音交谈几句后,向世人宣布:“决斗即败,愿赌服输,真法联盟即日起归降刑风!” 之后,灭一打趣着对独孤平说道:“独孤教主,贫道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独孤平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对萧恒道:“你罡气消耗甚多,又受了伤。若是此时我与你交战,他人不免要说我占了你的便宜。今日便就作罢。你且回去修养几日,再来与我决战!”其实,这倒不是独孤平好心。实在是方才所见大出自己的意料。不说萧恒能和灭一战平三千合,就但说灭一这最后一计“万法归一”,自己能不能挺过来都实在难说,可这萧恒居然就只是破了点皮!看来自己实在是小瞧了他。因此,独孤平觉得此战必须慎重,想趁萧恒修养期间思索一下战法、对策。 谁知他一片“好心”,萧恒却根本不领情,道:“哪能耽误教主那许多时间?请教主稍待片刻,我恢复一下就好。”说着,他用灵符治好了皮外伤,然后取出一块极品灵石,回到看台上盘膝打坐,恢复功力。 独孤平见状就是一皱眉。要知道,第四期中期的修士需要炼化两块半灵石,才能从功力完全耗尽的情况下恢复。像萧恒这样双修之人,就算因为用符,灵力消耗不大,但刚才那场硬仗打完,怎么也要使用三块极品灵石。哪怕按照最快的速度来计算,炼化这三块灵石也需要十八个时辰左右。这萧恒不会是想让大家在这里等他一天半吧? “不过这也无妨,我就趁此机会想想该怎么对付他!”想罢,独孤平便也就地在大石上打坐坐好,看似养精蓄锐,实则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对付萧恒。 围观的修士看到萧恒这个样子,也知道恢复的时间将会很长,遂纷纷从空中落下,挤在天池周围休息。 凡人们不明所以,等了半天这第二场还不开打,遂睡觉的睡觉,唠嗑的唠嗑,下棋的下棋,自娱自乐地不亦乐乎。 独孤平起初也没有在意。两个时辰过去后,时过正午,凡人们早已取出自带的干粮、点心充饥。萧恒此时细微的一个动作,却突然引起了独孤平的注意!他发现萧恒竟然又取出一块极品灵石开始炼化。之前的那块似乎已经炼化完毕! 由于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独孤平并不确定自己的仙识是否察觉得准确。但他可就留了神了。待到又两个时辰过后,萧恒手中的灵石果然被全部炼化完,“噗”的一声消失无踪!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又取了一块继续炼化。 这一次独孤平的仙识可是察觉的一清二楚。他心中骇然:“这个萧恒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他炼化灵石的速度,比旁人要快上三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会什么加速炼化灵石的功法不成?”独孤平的心中七上八下,只觉得萧恒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一时无法静心去思考什么对策。 这不怪他。任谁想破脑壳也不会想到,萧恒就是当世吸灵大法唯一的传人! 最后的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经全黑。凡人们在急躁中吃过了晚饭,一面大声嚷嚷着:“还比不比了!”一面收拾东西,陆陆续续地下山走人。 萧恒手中的第三块灵石终于湮灭了。他站起身来,就要走出看台。 蓝冰月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他。 萧恒道:“怎么了?” 蓝冰月秀眉紧蹙,杏眼怒睁,嗔道:“没死就是没死!你这次可不许做那么吓人的事情!”萧恒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可以走了么?” 蓝冰月的一股怒气都被萧恒的笑容冲散。她张了张嘴嘴,欲言又止,最后只低下头,轻点了一下,道:“去吧。一定要小心!” 萧恒也点了下头,在其他同伴的关切声中走出了看台,来到天池之中站定,对着独孤平一抱拳道:“前辈请!” 全场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挤在岸边休息的修士又都纷纷飞到空中观战。 独孤平闻言起身,解去斗篷,一跃来到萧恒对面。 众人一看,独孤平里面穿着一身褐色短打,只是裤腿、袖口、领衿都显得十分肥大,甚至一双长靴也是大得离谱,显得很是滑稽。 萧恒也不明白独孤平为什么穿了这么一身衣服来应战,也不好问,遂闭上双眼,再次使出天煞戾气。 可熊盼盼则没这么好的修养,大笑道:“独孤平,你穿的是什么啊?拖拖拉拉打架不怕碍事么?” 独孤平没有理他,只是不屑地笑了一声,傲然对萧恒道:“萧恒,你确实不凡。老夫之前的确是看轻你了。若是你提前一年挑战,那老夫恐怕也会像灭一一样输给你。只可惜啊,老夫刚刚悟出了新招,你就前来送死。也罢!这一招本来是给灭一准备的,现在就让你先尝尝吧!”说着,他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大喝一声:“天罡战神!” 一阵“啪啪”爆豆之声从独孤平体内传出。随后,在众人瞩目下,他的身形开始慢慢地长高、变大!六尺、七尺、八尺、九尺、一丈!肥大的衣服登时就被撑满。上衣甚至容不下他魁梧的肩膀,被“嗤啦”撑破。 独孤平笑道:“还是做小了点。”遂用手一扯,将上衣撕碎扔至池中,露出满身棱角分明的遒劲肌肉。接着,他不急不缓地取出厚德、载物剑,随着一声大喝,凝出两柄丈长罡剑,一前一后直指萧恒。 月光之下,独孤平岿然傲立,白发飘飘、长须猎猎,威风凛凛,真如战神一般,直看得周围修士心中震撼! 152.66震(下) 单纯的将身体变大或是缩小,只要是变化期的修士都可以做到。(.)但一般没有人会这样做,因为这没有什么意义,不但浪费了体力,修为还是不会改变的。可独孤平这样做却是无人敢小觑。尤其是那两柄罡剑,并非是寻常变化期修士的金晶状,而是不太透明,略微呈现出金属的光泽。 萧恒见状,双眼一凝,猜测这“天罡战神”大概是和天煞戾气一样,都是提升功力输出的功法。他心道,这孤独平修为已经高自己一个小境界,若是功力输出再得到提升,自己可是难以抵挡啊! 还不待他思索对策,独孤平身形已动!只见他脚下前后均放出尺许宽阔罡剑,抬脚踏在虚空,就犹如踏在台阶上一般走上了一层!这一举动又惹得修士群中一阵骚乱。要知道,剑系体修御空时是犹如游泳的,即使是盾系体修想要浮空,也要双脚似踩水一般斥灵才行。而再看独孤平。他站在空中却与站在平地上无二! 独孤平拖着双剑,一步步踏在空中朝萧恒走去。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嘭”地猛蹬虚空,身形便就消失,只余一团白雾。再出现时右手剑已经斩至萧恒头顶!这一剑太快,不但划破了空气,也划破了灵气!霸道的罡剑在夜空中化出一道耀眼的弧面,拖着破空的刺耳啸鸣,曳着破灵的绚烂光辉,讨要萧恒性命! 剑势太急,时间太短!萧恒还未细想,身体已经本能向左闪出,试图临危避险用左掌去拨罡剑,却发现根本无法闪出剑影笼罩。他来不及收掌就连忙变招,右手祭出五行灵符,融成盾阵,直抵罡剑。“啪”一声脆响,盾阵一触击破!罡剑没有任何停顿,正斩在萧恒右手罡盾。又是“啪”一声响,罡盾崩溃!萧恒就如坠地之星,轰然砸入天池,惊起巨浪滔天! 独孤平的不习剑法本就霸道之极,抬手间就能破犬无常罡盾,更何况被天罡战神增益之后? 众人见状,无不一声惊呼,以为萧恒竟被一招瞬杀!灭一更是震惊。他没想到独孤平竟然领悟了这等绝招。面对着天神附体般的独孤平,就算自己使出“万法归一”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将其击败!他心中不禁忐忑:“萧恒!你可不能死啊!”。 围观的看不清楚。独孤平却是明白,萧恒没有死!原来,就在罡盾破碎的瞬间,萧恒收之不及的左掌恰拍在罡剑之上,不想没有撼动罡剑,反而将自己震了出去,却阴错阳差地救了他一命。 萧恒倒飞之势直至撞到湖底方止。想起刚才的一幕,他心中还在后怕,可忽觉湖水一阵动荡。百丈长的巨大罡剑已经划破水面,向自己斩来!巨剑入水,激起千层浪,冲过湖岸,奔流山脚。 大剑速度毕竟较慢,萧恒身形一侧便就躲开,同时左手祭出二十四张木灵符,六六融合之后,贴在罡剑之上。青光闪过,四根粗壮藤蔓勃然生出,上如灵蛇盘棍将罡剑团团缠住,下生乱根死死扎入湖底。萧恒同时纵身一跃,出了天池,双翅阔展急震、黛骡连珠促响,环绕着独孤平,不停地从各个角度射出百枚箭矢。 独孤平左手罡剑被藤蔓缠在水中,一时挣不脱,身形无法移动,眼看密密麻麻箭矢袭来却是置之一笑,也不使出劈挂无极,单单举右手罡剑曳着金光乱舞,“叮叮”之声连绵不绝。再看独孤平身边,成百上千的箭矢均被从尖到尾剖成了两半,如雨落下,却无一能伤他分毫! 与此同时,独孤平分心二用,左手罡剑重新缩回一丈大小。可藤蔓却仍然不依不饶地紧缠其上。独孤平见状,左臂发力,肌肉块块隆起、血脉根根贲张,大喝一声:“断!”本欲将藤蔓扯断。不想藤蔓未断,却是将根须连同湖底岩石一同拔起!木灵符所化藤蔓根深茎韧,所夹岩石之厚竟达十数丈,犹如拔起了一座小山。如此一来,地下熔岩失去抑制,再次溢出。火红的光芒在水底闪烁,在黑夜中显得特别醒目。 独孤平见没有挣断藤蔓,遂立刻变招,顺拔起之势,左臂一挥,带着藤蔓山石如流星锤一般朝萧恒打去。 萧恒飞行之中,但见黑压压小山砸来,不躲也不避,仅是放出罡盾抵挡,同时右手一引,催藤蔓顺着罡剑朝独孤平身上爬去。[.超多好看小说] “轰”!小山撞在萧恒身上,分崩离析。那方独孤平也不得不收回了罡剑,让藤蔓失去了凭依,剥离而去。与此同时,碎石中又是一声轰鸣,十二张灵符化作灵气,在大力斥灵掌地催逼下形成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直奔独孤平打来。 却不料,独孤平面对如此气势不退反进。他面露狠辣,双脚虚空踏步,几步来到冲击波近前,右手罡剑寻常一劈之下,竟将冲击波劈成了两半!不待他人反应,他左手罡剑就已重新凝出,身形回转,遂栖至萧恒身前,顺着转身之力一剑斜斩萧恒。 萧恒大骇,慌忙双手祭融二十张五行灵符盾阵抵挡。 “铮!”盾阵仍在。萧恒却无法承受独孤平那排山倒海的力道,再次如流星一般倒飞出去,直吓得他身后围观的修士纷纷避让。 独孤平一声狂笑,“噔噔”踏步,如走天梯,几步追上萧恒,右手剑又是当头劈下! 萧恒忙举盾阵再挡。可“啪”的一声,盾阵破碎。罡剑斩在萧恒罡盾之上,裂纹顿生。萧恒再次向下坠落,直砸入山石中去。 “二十张灵符融合的盾阵竟只能抵挡两击!”萧恒心惊之下慌忙修复罡盾,从乱石中飞出。刚一现身独孤平又到!萧恒连忙取出魔刀抵挡。魔刀果然厉害!独孤平此招乃是双剑齐撩,却依然不能将魔刀斩断!但萧恒却仍是如皮球一般又被打飞天上。 倒飞途中,萧恒当空斩出血斩。独孤平毫不在意,迎面而上,挥双剑就砍,竟将血红弯月斩成了两半,化作血雾弥散!萧恒见状更惊:“这老怪竟然不怕血斩?”眼看独孤平径直袭来,他忙连连挥刀斩出道道弯月。 可这次,独孤平却不敢再接,连连闪身晃过。原来,别人虽然不查,可他自己却清楚,方才的血斩遂被自己斩破,但一对罡剑上也被齐齐斩出一道深深的裂隙!若不是凭附在厚德、载物剑上,罡剑定要崩溃!所以,就在萧恒惊讶独孤平为老怪之时,独孤平也在暗叹萧恒这个魔头实在了得! 于是,因为血斩的犀利,战局登时一变。双方开始互相忌惮,都不敢冒进,在空中急速的翻飞缠斗开来。可是,方才战灭一之时萧恒就曾多次使用血斩,魔刀中血量本就所剩不多。再和独孤平大战一通,没用几次,魔刀内终于滴血全无,恢复成了阴森的牙白色。独孤平见此,“哈哈”大笑,再无顾忌,双剑轮舞,向萧恒发动起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此时,下山途中的凡人听到山头响动,已经又匆忙回赶。可是夜晚太暗,他们根本看不到战况,只能看到空中就像有一只巨鹰,挥动着硕大的翅膀,曳着耀目的金光,发出刺耳的啸鸣,不停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弧线。而这巨鹰每扇动一下翅膀,似乎就有一只小小的飞萤被它扇飞。时而上天,时而入地,发出“轰轰”巨响,可怜至极。 四周的修士见到独孤平如此神勇,早已退出了老远,生怕被其波及,此时见萧恒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遂都认为这一战已经结束。几家欢喜几家愁,心中各有滋味。 又是“轰”的一声,萧恒再次被砸入了天池。 这次独孤平没有用大剑去斩,也没有冲进水中。他可不想像金精剑一样被萧恒冻成冰块,而是当空喝道:“快出来!别装孬种!” 萧恒重重地砸在湖底。这一阵折腾下来,他只觉得头晕眼花、脑中“嗡嗡”直响,整个世界都在眼前乱晃。好在独孤平不想追来,他才略得喘息,心中思量:“这独孤平未免也太过霸道了!如此打下去可是必输无疑啊!须得换个思路应对……天罡战神么?哼哼,成也战神、败也战神!独孤平啊,你可别怪我无赖!” 萧恒心中计定,遂留了六张符在水底,纵身一跃,出了水面,笑盈盈地看向独孤平。 独孤平刚想继续进攻,却见萧恒神色诡异,遂多了一份警惕,摆出一副胜利者的脸孔问道:“萧恒,高下已见、胜负已分。(.无弹窗广告)你发笑莫不是想投降了?” 萧恒淡然道:“非也!我是笑我要赢了!” 独孤平嗤笑道:“败军之将皆类你言!” 萧恒也不生气,而是道:“哦?教主不信么?那就请您攻来。” 独孤平闻言一时犹豫。要知这萧恒向来狡诈,他这番话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暗设圈套? 可不待他答复,萧恒就抢着开口道:“教主不敢攻来也无妨。那就由我先攻吧!”说着,他右手一擎,六条粗壮的水龙咆哮着从天池中升起,却没有奔向独孤平,反是冲天而走。 独孤平见状,愣是没有搞清楚萧恒想干什么。 少时,六条水龙便将天池水位抽低了半丈,尽数送到了高空。夜幕中,只见六条身形庞大的水龙张牙舞爪在月前盘旋,显得十分的诡秘。 独孤平心道:“不管你萧恒有什么诡计,我就不信你能敌得过我花费千年才磨砺出来的绝招!此时不攻,难道等到他诡计布完不成?”遂大喝一声:“萧恒小儿,休要故弄玄虚,受死吧!”就要冲出。 这时,天空中一条水龙破裂。汤汤之水化作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萧恒适时一张冰灵符祭出。蓝光闪过,雨滴皆凝为冰雹,在萧恒祭出的风灵符的催促下,“噼噼啪啪”朝独孤平身上砸去。 独孤平直气得乐了:“怎么?想用冰雹砸死我啊?我理都不理!”遂任凭冰雹砸在身上,发足狂奔,破音曳雾,直奔萧恒挥剑斩去! 萧恒一反方才使用盾阵硬拼之策,而是双翅连扇,双脚射出灵力,急速后退,同时右掌融合六张风灵符,化出狂风,对着独孤平猛吹。 破声御空本就阻力极大。如今迎面而来的又是冰雹、又是狂风,任独孤平力量再大,也被逼慢了下来,无法再拉出白雾。而萧恒则借着狂风反冲之力,逃得更快。独孤平竟一时追他不上。 如此,萧恒心中更定。左手又取出阴灵符,一捏,化作一团比夜还黑的雾气,顺风而走。 独孤平一触黑雾,顿时就绝四肢乏力、身心萧索,连原本毫不在乎的冰雹砸在身上也是生疼。“兔崽子!你戏弄老夫不成!”独孤平一声怒吼,将左右罡剑分别收至前后,大喝一声:“劈挂无疾——斥灵风暴!”他硕大的身形倏地旋转,双剑随之飞速回环,以劈挂无疾之形排斥周围灵气如风暴一般散开!什么冰雹、什么阴风,在如此霸道的招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统统都被吹散!甚至是在天上围观的修士和地上刚刚回来的凡人,也都被吹得身形不住倒退。 阴灵符即去。独孤平心中大快,精神为之一振,片刻不停,再取萧恒。哪料,天上水龙又破一条。接着,萧恒如法炮制。冰雹、狂风、阴雾再次袭来。独孤平暴怒之下不再去理萧恒,右脚一踱。四周灵气颤了三颤。他自己则如离弦之箭,飞升高空,双手罡剑拓至百丈,连舞之下,瞬间将所有水龙搅得粉碎,叫萧恒再也无水可用! 可人家萧恒也根本没有再用水的意思。就在独孤平飞升之际,萧恒就已经看破他的意图,遂不再去管水龙,而是双手挥出二十四张灵符,也没有化成什么,径直跟在独孤平身后,一行灵符上青天。 待独孤平将水龙绞碎,刚想回身去找萧恒算账,却见自己已经被二十四张灵符团团围住。随后,这些灵符一边飞舞着,一边自六合八方朝独孤平射出各色精光。这些精光可不是冰雹!虽说以独孤平的修为,即使被射中也不会致命,却是会受伤。 故而,独孤平见状一惊,连忙挥双剑抵挡。可是精光并无实体,斩之不断、挥之不去,即使独孤平两手左支右拙,身形也需狼狈躲闪,才能躲过二十四道精光的照射。无奈之下,独孤平只好再次使出劈挂无疾——斥灵风暴。这招果然奏效!在狂乱灵气风暴的撕扯下,二十四张灵符全部破灭,在天空中爆出一片斑斓耀目的眩光! 但是,还不待独孤平喘息,萧恒灵符又到!新的二十四张灵符再次将独孤平围住,大发其光。独孤平这时总算知道了萧恒的打算:“原来他是要用灵符将我耗死啊!”他这才有些急了,激将吼道:“无耻萧恒!是英雄就来与我决斗!休要玩这种卑鄙手段!” 萧恒哪里会上当,离得远远笑道:“我不是正在与您决斗么?” 独孤平闻言无奈,知道对方不会上当,只得收了罡剑,取出配弓以箭射符。 见到这番景象,下方观战的闻天子叹道:“萧恒御符之术真是非凡!” 灭一奇道:“道友何出此言?” 闻天子道:“炼符到了天道,最主要的符箓便只有最基本的十种灵符。而这些灵符的使用变化,又主要分为化实形、化虚光、融符阵三种。我西大陆的符修所擅长的是化符为光,东大陆的符修擅长化符为形。至于那融符阵则早就失传。而今观萧恒御符,竟然三法皆能,且他又非门派出身,实在是让人惊讶!” 灭一笑道:“我早说萧恒不凡,你们当初还都不信。以他的机缘,三法皆得并不奇怪。以他的聪慧,三法皆出于自悟也不稀罕。只是可怜了那独孤老儿,要被他这样活活耗死了!” 一旁陈少杰嗤之以鼻道:“雕虫小技!也就是独孤老二无能,若是换了我,极刀一挥,光芒到处,弹指间灵符灰飞烟灭!” 灭一讪笑道:“若是换了我,金精剑走如梭,无须弹指,灵符即破!可是你没瞧见,他对付我的时候以力胜之;换了独孤平,就是欺负他罡剑不能离手。这叫随行就市、因人而异!加之那天罡战神虽然增益甚巨,但想必消耗也是极大。以‘耗’斗之,必胜无疑!” 陈少杰知道灭一所说在理,只是心中总觉得憋着一口气,不出不顺,遂哼了一声不再多言,转眼去看战斗。 闻天子则道:“话虽如此。可能不能耗死独孤平,还要看萧恒他到底有多少灵符。要知道,这天道符纸可是极其难得的啊!方才他与道尊你大战三千合,消耗就不少。不知所剩还够是不够。” 灭一瞥了萧恒一眼,道:“看他扔符如废纸的样子,估计袋子里还多着呢!” 闻天子显然看了有些心疼,摇头道:“唉,真是可惜了。” 陈少杰忽然笑道:“你们快瞧独孤老二的那张破弓!” 两人抬头瞩目。只见独孤平身形一边狼狈躲闪,一边拉弓射着灵符。可他的弓乃是丁登科打造。凡人弓匠有云:“使得多大力,做得多重弓。”这句话搁在修士身上也一样。丁登科以元婴初期修为打造的法兵,也就是第四期初期的水平,远不能比黛骡弓那种能随主人功力增长而增长的法宝。所以,即使独孤平用来,威力也是有限。灵符小巧轻盈,在萧恒的指挥下曳影而飞。就算独孤平好不容易射中一张,那边萧恒立刻就又祭出一张补上,根本毫无影响。受兵器所累,独孤平只斗了片刻,就不得不重新换回罡剑,笃定主意不理灵符,单攻萧恒! 可这些灵符如影随形,甩也甩不掉。独孤平一边躲闪,一边追萧恒,哪儿还能追得上?无奈之下,只得三次使出斥灵风暴。灵气风暴席卷,夜空中又是一阵五彩缤纷,直看得凡人们又是一阵喝彩。 独孤平趁机赶快朝萧恒冲去,企图拉近一些距离。然而萧恒是何等的狡猾,一见独孤平要使出斥灵风暴,不用人追,自个儿就先往后退,同时自爆了那些灵符,重新祭出一匹新符快速冲上。所以,独孤平还未冲出多远,就又被灵符围住,再次陷入灵符的泥潭。 独孤平越打越是心急,越打越是心慌。萧恒的灵符就好像一群恼人的苍蝇,赶之不去、杀之不尽,斩了一张又来一张,卷走一群又冲上一群!萧恒的储物袋仿佛就是个制造灵符的作坊,始终都能吐出无穷无尽的灵符!待萧恒毫不在乎得扔出了第五十波——第一千两百张灵符的时候,无论是独孤平,还是下方观战的罡武诸人都崩溃了:“完了!不可能赢了!” 而刑风看台上的萧岚复,脸上则浮现出了得意的微笑。怎么可能用完?自从萧恒闭关开始,他就令塔兰托只要闲暇就要吐出灵丝,送与专人为萧恒制符。经过一百多年的积累,岂是这两场战斗能用完的?要知道,萧恒身上光是练制好的灵符,就背了满满两储物袋!“这百余年来岂是白准备的?以有备伐无备,焉有不胜之理!”萧岚复终于放下了一切担忧和不安,准备笑纳这份应得的胜利。 诚如当年吴奇所说。只要符修灵符无忧,没有人不会在狂轰乱炸中抱憾而终! 又是三百多张灵符扔出,独孤平是再也招架不住了。他气息轻浮,双剑闪烁,身形在虚空的站立也开始不稳。他鼓足力气,再一次使出斥灵风暴,无望地期待这是萧恒最后一批灵符。可是他此时放出的风暴,已经不足以撕碎所有灵符了! 一张相距较远的木灵符逃过了一劫!萧恒,登时就祭出了本命暗夜离火符! 独孤平只觉六感一白,心知不妙,连忙使出劈挂无疾防御。可有形之剑难断无形之光!一道青光穿过剑影,正射在独孤平右肩! “啊!”独孤平一声惊呼。待他恢复六感之时,只见一簇藤蔓已经紧缠在自己上身,且在灵符的照射下,瞬间又将双腿缠死! 这时,逃跑良久的萧恒一改退势,蓦然冲到了近前,双手高举。五色光芒闪耀,五行灵符融合,化作萧恒手中一柄三尺五彩光剑。 独孤平大惊之下,使劲全力企图挣脱,可没想到一挣之下竟是未果! 五色光芒又是一闪,又是五张灵符旋转着融入光剑。光剑随之涨大。 独孤平看到萧恒越来越近的身影,心中自交战后第一次产生了恐惧。心急之下,他又是一挣,仍然没有挣脱。 五色光芒第三次闪烁,第三组灵符融入光剑。 独孤平急得冷汗直冒。他咬紧牙关,舌尖死死抵住上腭,闷哼一声,挣了第三挣。“砰砰”连响,藤蔓总算是被崩断了!可经过这一变故,他的罡剑彻底失去了金属般的光泽,变成了寻常的透明模样。 抬头再看萧恒。五色光芒已经闪过了第四次,二十张灵符已经融入了光剑!这是萧恒可以使用的五行灵符的极限!光剑经过四次强化,已经化作了七尺长短,眼看就要斩到。 独孤平顾不得疲劳,连忙举双剑相迎。 然而就在这时,五色光芒第五次闪烁! “不可能!”所有修士,包括灭一和独孤平,甚至萧岚复都惊讶得张目结舌:“元婴期中期加上天煞戾气,最多也只能使用二十四张灵符!他怎么能用二十五张?” 群修之中,唯有蓝冰月面露微笑,从容而视:“二十五张算什么?” 果然,接下来让群修惊讶的状况接连而至! 第六次! 第七次! 第八次! 第九次! …… 使人窒息的五色光芒直闪烁了十二次这才停止! 六十张灵符铸就的五色光剑已经一丈过半,在万籁俱寂的夜空中炫耀着夺目的光彩! 旋灵之体、吸灵大法!拥有如此玄妙特殊体质的萧恒,炼化灵力的速度岂能和常人相同? 灭一望着天空中那柄华彩的剑,脱口而出道:“原来我输在这上面了!” 不错!在今天的决斗中,萧恒从来没有同时使用过二十四张以上的灵符——除了在抵挡“万法归一”之时!不过那时,所有人的目光和仙识都被光芒遮蔽,并没有人看到,更没有人知道!因此,就连被数十波灵符打得头晕眼花的独孤平,也是认为萧恒最多只能祭出二十四张灵符! 以现在所剩无几的罡气,若是二十张灵符所铸的光剑,独孤平尚有信心抵挡。可是六十张符,根本无法抗衡! 萧恒离独孤平越来越近了!他的身体反曲成弓形,越过十四略有残缺的月亮,将那柄划分时代的利剑狠狠地劈下! “啪!”左手剑碎! “啪!”右手剑碎! “咔咔!”厚德、载物双剑齐断! 势如破竹的光剑稳稳停在了独孤平的眉心,一毫不远、一毫不近。 萧恒面色平静。独孤平面若死灰。 两人就这样悬停在空中。 早就屏息凝神的观众此时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等待着双方的抉择。 “我。我输了……” 153比 真法联盟投降了,罡武国投降了,整个世界都改名为刑风。无数的修士和凡人涌上街头,欢庆持续了数百年的战争终于过去。也有无数人反锁屋中,为心中昔日信仰的倒塌暗自泪流。然而有一个人,他却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禀道尊!把守北山的弟子昨夜全部出逃!” “禀道尊!把守经阁的弟子昨夜也都逃跑了! “道尊!道尊!石广山那个鼠辈竟带着弟子也逃了!” 霞光初照。林意诚手执紫犀、流星双剑颓然立在五行大殿门前,眼望着山下黑压压的敌人,耳边听着一条条令人绝望的报告。 “山上,还剩多少人?”他不想再听谁谁逃走的报告,直接问道。 “大概、大概还有两百多人吧,或许还不到,都是咱们真华派的嫡传弟子。” “是么……”林意诚闭上了眼睛,心中又是无奈又是烦躁。 为什么会降?因为他们都是懦夫,都怕死么?不,一起战斗了这么多年,他知道他们都是好汉,从来都把生死置之度外!那么他们又为什么会降!林意诚想不明白。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降!因为自己身上背负着老祖和师傅的嘱托,也背负着无数同门与朋友的血债!一旦降了,自己该用怎样的脸孔去面对他们? 可想到如今的境况,他也不由发出一声叹息,说道:“真华派,真华派……你去传令,叫大家都走吧。” “道尊!这!道尊!” “莫要多说,去传令吧。”林意诚袍袖一甩,回身进了五行大殿。 那弟子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遂转身前去传令。 少时,五行峰上笼罩了七天七夜的护派大阵消失了。林意诚拎着双剑,缓缓飞向山门。山上所有的弟子此刻都得到了传信,但是大家都没有走,而是纷纷跑到前山,注视着林意诚的一举一动。 围山的大军并没有因为护派大阵的消失而有所行动。萧岚复站在山门外,待林意诚终于在山门前落定,这才问道:“林兄可是愿意投降了么?” 山上百余弟子,山下数万大军,此时此刻都将目光钉在了林意诚的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林意诚的目光在敌人身上一一扫过。灭一、陈少杰、闻天子、齐不格、罗焕之,还有生惜沈玉琴……这些从前的战友如今都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没有回答萧岚复的话,而是将目光最终落在了灭一的身上,面无表情道:“懦夫。” 灭一同样面无表情道:“承认失败不是懦夫。” “无耻。” “承认错误不是无耻。” “你是说我错了!”林意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怒。 灭一却仍是面无表情道:“对,你错了,我们也错了。” “保卫自己的门派、保卫自己的国家、保卫自己的同门,给无数逝去的战友报仇,这有什么错!”林意诚双剑一挥,高声吼道。 灭一道:“本没有错。但是和萧道友的信念一比,就太狭隘了。放眼当今世界,刑风一统已成定局。在这种情形之下,若你还执意要用狭隘来阻碍崇高,那不是错又是什么?” “萧恒?萧恒!”林意诚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兄弟的名字:“他哪里配得上崇高二字!他勾结体修、魂修左道,驱使妖修祸害人间,发动战争屠戮千万生灵!他,才是灾祸的源头!他,才是当世最大的魔头!” “你太偏执了!”不待灭一说话,生惜就忍不住开口道。 “连你也这么说!”林意诚将双眼都瞪出了血丝,难以置信地看向生惜。 生惜看着他一副疯狂的样子,叹了口气,语调略微柔和了些,说道:“在归顺刑风之前,我也以为体修、魂修、灵修都是邪恶的。可是,当真的跟他们相处之后,我才知道,他们也会关心人、也会开玩笑、会哭、会笑、会爱、会恨,和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之前咱们所听到的那些关于他们的种种恶言,都是污蔑,都是偏见,都是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歧视!意诚,放下你的剑,过来,用你的眼睛来亲眼看一看他们,用你的耳朵来亲耳听一听他们,你就会知道,你是错的。” 生惜刚说完,林意诚就再次猛地将双剑一挥,喝斥道:“不可能……” 他张大了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幕幕自己刻意想抹去的往事,不受控制地跃到了眼前。虽然自己曾经看到过罡武国修士和凡人,但是自己的心不想承认他们过得比西大陆上的人好;虽然自己听说过李元清的悲剧,但是自己的心不想承认在这件事上是师傅他们错了;虽然自己曾经看到过妖修们给萧恒和百里素雪办置的婚礼,但是自己的心不想承认它们和人类其实没有什么不同;虽然自己一直无法忘记慕容临心,但是自己的心始终都不想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体修…… 或许,林意诚早就看到过事实的真相,知道那些诽谤和中伤都是谎言,但是他的心却怎么也不想承认。因为这将否定他一生的信念…… 他就这样张着嘴,将手中的剑攥得紧紧地,站在那里。颤抖由心房扩散,传递至身体每一个角落,也传递到了他曾经坚定无比的目光上。 生惜见林意诚久久没有下文,遂又劝道:“你若不信,就看看我们吧。我们是你几百年来的战友和伙伴,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今天,我们全都会站在你的对面?放下剑吧意诚,不要再错下去了。” 林意诚闻言,再次抬头看向对面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发现他们也正在看着自己。那些目光里是嘲笑、是怜悯、有得意、有悲哀……而唯独就是没有同情与支持! 萧岚复抓住林意诚动摇的时机,再次说道:“林兄,不要再抵抗了,放下剑,归降吧。” “降?”林意诚痴痴地吐出一个字。 “不!我不能降!正义不能降!不能降!”他突然全身一震,目光又恢复了坚毅,高高挺起胸膛,放声喝道:“真华派林意诚誓死不降——”他的声音浩荡,在峰峦峭壁间回响,在清风晨雾中飞翔,震撼着在场的所有修士。 “道尊!”受到林意诚的鼓舞,百余弟子纷纷飞身来到他的身后,道:“我们也不降!我们也要跟刑风妖魔战斗到底!” “战斗到底然后呢?死了一了百了?”刻薄的话语从空中传来,众修抬头观看,只见刚刚赶到的萧恒扇动大翅,正从高空落下。 “萧!恒!”林意诚瞪红了双眼,一声怒吼,拔地而起,紫犀流星电光闪烁,就向萧恒攻去。 萧恒只手祭出二十张灵符融为盾阵便就抵住了林意诚的攻击,质问道:“小林子,事到如今大势已定,你还在执著什么?” 林意诚双手剑奋力冲刺着盾阵,怒吼道:“为了正义!为了真华派!为了老祖!为了师傅!为了谢非非!为了蔡香!为了吕克!为了千千万万被体修杀死的生命!要我与体修为伍?不可能!萧恒!你就不想为朋友们报仇么!还有!还有我的师傅!是你杀死的!” “可唐桓是你杀死的。同样有千千万万的生命也是被你杀死的。” “不错!你要报仇!我也要报仇!今天你就与我决一死战!”林意诚如发疯了一般,双剑回转,分左右同时朝萧恒砍去。 萧恒右手盾阵、左手罡盾平伸,接住双剑,叹气说道: “你错了。他们不是被体修杀死的,也不是被你我杀死的。所有在战争死去的人们都是被这个吃人的时代、被这个吃人的世界杀死的!它们才是咱们的仇敌!它们才是咱们复仇的对象!你说的对,我要复仇,你也要复仇!所以让我们一起生吞了这个吃人的世界吧! 林意诚!我问你,如今你战死又能改变什么?你的弟子战死又能改变什么?你是要紧抱着仇恨继续做‘仇敌’的爪牙,还是抛弃仇恨和我一起来做它的刽子手?选择吧林意诚!你到底是要为了一个旧世界而死,还是要为了一个新世界而活!” 为一个旧世界而死?为一个新世界而活? 这个关于过去和未来的选择,犹如一柄钝锯在林意诚的心上拉扯着。那么多的仇恨,那么多的努力,以至于自己那一生的信仰,今天只为了一句话就要放弃了么! 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曾经的兄弟,是杀死自己师傅的凶手!他怎么能有脸,来如此理直气壮地面对自己?身为邪魔歪道的他,怎么还敢如此义正词严地训斥自己?妖魔的军队征服了大陆,妖魔的头领成为天下第一!是正义败了么! 亦或是,仅仅是自己的正义失败了…… “啊——”林意诚心中所有苦闷,脑中所有的纠缠,都化作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哀号。他好像是真的疯了,双手剑拖动着雷光,鼓动着轰鸣,没有任何招式,仅仅是拼命地、不断地砍向萧恒。 萧恒面无表情,全身凝出罡盾,也不还手,任凭林意诚的剑斩在自己身上。 萧岚复等一众修士见状,也不知该不该出手帮忙,只得愣在了原地。 这时,一个身影从高空降下,扑扇着翅膀,缓缓飞向林意诚的身后,将手按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够了……” 慕容临心的轻唤唤回了林意诚的神志。他的双手突然停下了动作。紫犀、流星剑颓然从掌中滑落,自天坠下,“噌噌”插立地上。 “呜呜呜……”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哭了。开始还只是低声的呜咽,随后就变成了忘我地嚎啕。 地上的真华派弟子,见到如此情景,也都抑制不住,纷纷相拥着抱头痛哭。 萧岚复将刑风界的首府定在了琮璧岛的琮璧尊王府。不久,便颁布了刑风律。律典内容庞杂详实,显然已经酝酿多年。其中的主旨就在于修士与凡人、人类与灵修的平等,以及天下的和谐与太平。同时设立仙尊会,在有重大事情时,将由当世的所有仙尊共同协商解决。平时,则设有贤师一职,负责世界的日常管理。 在讨论到贤师一职的人选时,萧岚复笑着对萧恒道:“贤弟,我刑风如今能得掌世界,其初有赖贤弟促盟之功,其末仰仗贤弟夺魁之利!贤弟的威望,无论在法、体、魂、灵诸修之中都是最高;贤弟的名声在当世也是最盛。我看,这贤师一职非贤弟莫属不能服众啊!”说罢,萧岚复笑吟吟地却十分紧张地看着萧恒。虽说他利用萧恒闭关的这许多年,借着军功、政绩为自己提高了许多威望,还培植起了一批自己的亲信。但经过琮璧岛这一战之后,他仍是觉得自己在群修中的威望不及萧恒。恐怕只要萧恒有意出任,大家必会拥护。那么这贤师一职自己就只能望而兴叹了! 好在,萧恒摇头道:“不不。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破坏,我在行;管理、经营,实在不是我的长项!旧的时代既然已经灭亡,那么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由大哥和小林子你们吧。大哥你的才华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主罡武、罡武治,主刑风、刑风昌!无论怎么看都是这贤师一职的最佳人选。至于什么威望名声,大哥率领刑风征战的这百余年来,也是声名赫赫。就不要再拿小弟取笑了!” 萧岚复闻言心中狂喜,悬了百余年的心终于放下了,面上却做惭愧的模样,迫不及待道:“唉!既然贤弟如此说了,我再做推辞就是推卸责任了。只是不知天下太平之后,贤弟意欲何为呢?” 萧恒道:“此事即了,我心中也再无甚牵挂。可以一心一意地去寻找修道的目标和意义了。” 萧岚复奇道:“怎么?创立刑风界不是你修道的目标和意义么?” 萧恒淡然一笑道:“只是这一阶段的目标吧。其中为了祭奠素雪的意味可能还多一点。我之后会去隐居,努力突破第五期吧。这个刑风界就靠大哥你们了!” 萧岚复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彻底放心道:“预祝贤弟冲关顺利!” 萧岚复就任贤师之后,立刻召开了仙尊大会。无论是刑风功臣还是法体败将均邀请参加。大会之上,萧岚复针对修道界的改革提出了一系列的措施,向众修寻求意见。这些措施对真法联盟和普教都极为不利,但是作为败军之将,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真法联盟解散了。为了促进道法的多样性,所有原真法修士按照师从,由四道重新划为十二个门派,各自回到各自的山门发展。其中,太一派和两仪门不再在西大陆设有分宗。太一派和广寒宫因为仍有两名第四期修士,所以需分别派出一人到东大陆和望荒设立分宗。而云麓洞由于没有第四期修士,所以旗下弟子分别划归太一派和万法天宗。原云麓洞、西慕太一、显圣两仪的道场将分配给体修和魂修使用。 普教也被拆散。所有尊王和将尊都被勒令退教,并要自立门户成为门派。其中,三大家族里只有慕容家还有两位仙尊,故需派一人前去西大陆设立分宗。被拆解后的普教改名普教派,掌门由独孤平担任,弟子只能保留千人。原来的两位法皇也要被派出,去西大陆和望荒开设分宗。 魂修四位岛主中,秦依和卜渔丰仍然选择回归望荒。贺新郎自愿来到西慕太一旧址创立新派。司马靖宁则去往了东大陆。 萧莲苼率领萧家回到破古城成立门派,留萧琼在琮璧岛开设分宗。 至于灵修,倒是几乎没有什么变动,依然是按照各大灵修的所在地命名了门派。 除了人员上的调动之外,萧岚复在其他方面也做出了改革。西大陆取消了记名弟子制度;大力鼓励散修修道;灵石的生产收归界有,任何人不得私造;灵石和金银之间确定了兑换的比率,鼓励凡人和修士间的交易;鼓励新门派的建立和分宗的设立;明确了门派及散修的税赋和义务,等等。 而在凡人的管理方面,萧岚复延续了现状。即西大陆仍然由四个凡人国家进行管理,东大陆则派修士辅助原先的傀儡罡武朝廷管理。 为了确定各项的细则,大会直开了两个多月才告完毕。 萧恒揉了揉酸胀地太阳穴,回到自己的屋中整理东西,准备次日就离去隐居。 “明天就要走了么?”林意诚也未敲门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是啊!这些繁杂琐碎的事情我是真不在行,还好有你们在。”萧恒随手将刚收起的茶壶又从储物袋中取出:“喝茶么?” “喝!”林意诚毫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叹道:“这一别,说不定就是永别了吧。” “喂喂!”萧恒用手指一边煮着茶水一边说道:“你也说点好听的话啊!” 林意诚耸耸肩道:“这是实话啊。不是说修到第五期的人就会飞升去仙界了么?所以,你要么是顺利地飞升消失无踪了,要么就是怎么也突破不了,一直在黑暗的洞府中憋闷至死。这还不是永别么?” 萧恒抬脚踢了林意诚一下,笑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好吧,我若是真的怎么也突破不了,保证一定回来向你寻求些机缘。行了吧?” “正好你们都在!”还不待林意诚答话,萧岚复闪身走进屋来,对萧恒道:“先别急着走。我有件事情正要和你们商量。” 萧恒闻听,只觉一阵头晕,道:“都开了两个月会拉,还有事情要商量!” 萧岚复微笑道:“不是政事。嗯,也不能说完全不是。我打算在新年举行个婚礼,你们也来参加吧。” 萧恒笑道:“呦!终于要娶王师妹啦?” 林意诚也笑道:“师妹的婚礼,做师兄的自当到场。” “不。”萧岚复狡黠一笑,道:“我是问你们愿不愿意做新郎?” “啊?”萧、林二人闻言均是一愣。 萧岚复解释道:“如今天下初定。界律虽主张万法平等、众生平等,但毕竟还没有先例。我是想通过四场婚礼为天下人的做个表率!” “四场?”林意诚更是疑惑。 “不错。一是我与欣童,代表体修和法修;二是贺新郎与罗莉萌,代表魂修和法修;三是林兄和慕容妹妹,也代表法修和体修;四是贤弟和蓝姑娘,代表人类和灵修。” “这……”萧恒和林意诚听罢,对视一眼,又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萧岚复见了,也不失望,遂道:“虽说是为了宣传作势。但本来也都是两情相悦之人,成亲也是早晚的事。不如就此好好利用一番,为我刑风安定出一把力。你们说不是么?”他见两人还不说话,遂继续道:“我和欣童自然不必说,早就相互倾心多年,只是一直大业未成,这才耽搁了。而贺兄与罗仙子也算得上是一对欢喜冤家了。贺兄当年自告奋勇去和合仙踪支援,其意昭彰,简直就是路人皆知啊!罗仙子挣扎了这百余年,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摆脱这块‘狗皮膏药’,遂方才我去问她之时,她也点头认了命。至于林兄和慕容妹妹么,你们之间的羁绊更是不用我再多说了吧?旧时代造成的无数李元清和熊红绫的悲剧,还是由你们来终结吧。还有贤弟,蓝姑娘这么些年一直不离不弃陪伴在你身边。她的心意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意诚听罢,心中一阵翻腾。这些日子不敢去想、不愿去碰的情感,被萧岚复这番话从心底勾起。自己和慕容临心的恋情别别扭扭、分分合合数百年了。曾经单纯的情感经历了太多世事地染杂。在这几百年过去后,我心是否依旧?她,又是否依旧?这两月以来,两人总是会在会场或别处碰见,相互间保持着友好的距离,摆出笑脸,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自己实在不知道事到如今,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临心……我是说慕容姑娘她恐怕不会愿意的。毕竟,我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而且,我还在她面前杀了唐桓……” 萧岚复摇头道:“林兄啊!我现在不是在问你她心中是怎么想的,而是在问‘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老实的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和她成亲?” 林意诚低下头,叹口气道:“愿意。我有什么资格可以不愿意?只要她愿意给我这个赎罪的机会,我又怎会不肯……” “唉呀!”萧岚复故作为难道:“这下可难办了!方才慕容妹妹也说,只要你愿意,她就愿意。这、这,你们两人谁先愿意一下?不然这门亲算是结不成了!” 林意诚听罢,心中涌起一股压抑许久而由衷的欢乐,忍不住低下头,“嘿嘿”地笑了出来。 萧岚复见状也笑了,遂转向萧恒道:“贤弟,你呢?” 萧恒抬起眼看向萧岚复道:“这么说,你之前也去问过冰月了吧。她是怎么说的?” 萧岚复闻言一愣,遂收回了笑容,皱了皱眉道:“我也不想骗你。她只说,你是不会同意的。之后,任我再问她的想法,她也不说。” 萧恒点点头,双眼出神地盯着手中的茶壶默不作声。 林意诚想劝,可刚一张口,看到萧恒神情便又闭上。 萧岚复本来也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可如今见到萧恒的样子,他忽然无端有一种感觉,面对这个人,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她,确实为我付出了很多。我有负与她。”萧恒低头好似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只是,若是我就这样与她成亲,只怕会负她更多。所以,还是算了吧。” 萧岚复失望地点了点头,可终是有些不甘,道:“好吧。不过贤弟还是再多思量一下为好,毕竟,这对连接灵修和人类十分地有益。你再好好想想吧!”他见萧恒低垂的头点了点,遂摇着头告辞离去。 是夜,弦月明眉、朗星妙目。萧恒踏着琮璧的海风,缓步来到蓝冰月的房间。里面的人早就察觉了他,他刚到门口,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蛇青青。这些年来,这两个化身美女的‘妖精’,不知怎么,成了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 萧恒往里一看,蓝冰月坐在绣床上,桌旁则坐着罗莉萌。 蛇青青大概猜到了是萧恒,微微一笑,遂对罗莉萌道:“妹子,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歇息了。”遂又对萧恒道:“萧道友,对不起,我们先失陪了。”说着一个万福,拉了罗莉萌就往外走。 可就在罗莉萌经过身边时,萧恒忽然听到传音:“你要是敢对不起蓝姐姐,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说着,她还示威似地扬了扬拳头。 萧恒摇了摇头,随手把们关上。 蓝冰月没有起身,笑着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萧恒顿了下,也不想拐弯抹角,遂走到她身边,道:“白天大哥来找过我了……” 蓝冰月笑道:“让我说中了吧,你没有同意。” “嗯。”萧恒点了下头。 “但是……”蓝冰月又道:“……他又说这对维持灵修和人类的和谐有益,所以你又想为此再出一份力。” “嗯。”萧恒闭上眼睛又点了下头,道:“冰月,我……” “不用说了。”蓝冰月依然笑着道:“那就成亲吧。” “可是……” “我明白。”蓝冰月终于卸下了笑容,清澈的目光看向萧恒,正色说道:“相信我吧。” 萧恒看着蓝冰月闪闪发光的双眸,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了下她耳边秀发,叹了一声,道:“我对不起你。” “不错!你是对不起我!”蓝冰月忽然语气一转,似嗔似娇、似严肃又似玩笑般说道:“所以我才要报复你!你就给本狐君等着吧!”说罢,她似乎憋着笑,狡黠地如同狐狸一般,盯着萧恒。 萧恒看着她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年轻了七百岁,回到了显圣国,回到了平江坳,回到了那个自己是小修士,她是小狐狸的世界。 这四对新人的婚礼在刑风界可是一件大事! 距离新年虽然只剩一月,但一切有萧岚复安排操办,时间绰绰有余。地点选在琮璧岛东海岸的一处面向大海的缓坡上。缓坡的顶部设置拜天的祭坛。其余部分则被休整得像梯田一般,一阶一阶的,供来宾饮宴。再往下,海中也为水族灵修设了一些席位。沙滩上则作为让闲杂人等参观和吃流水席的地方。 待到新春之日,地处热带的琮璧岛上吹着温润的海风。受邀的宾客已在“梯田”上坐好。沙滩上,看热闹的、混吃喝的已经挤得满满。 在司仪灭一的主持下,四对新人身披红装步上台阶,来到祭坛跟前。 灭一笑吟吟地拉长声调喊道:“一拜天地——” 四对新人齐齐下跪,可是这头刚一磕下去,忽听蓝冰月小声碎碎念道:“苍天啊,大地啊,不算数的,您别当真啊!” 此话一出,声音虽小,但在座的——除了沙滩上那帮凑热闹的——都是修为高超,均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禁为之一愣。 旁边三对新人纷纷将头扭向蓝冰月不说,就连久经风霜的灭一也愣得不知该不该再喊第二句。 而蓝冰月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气定神闲,嘴角还不时露出一丝俏皮、满意的微笑。 灭一愣了一会儿,见新人们都被凉在那儿,连忙传音问萧恒道:“还、还要继续么?” 萧恒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万千,对灭一道:“继续吧。” 灭一只得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喊道:“二拜高堂——” 新人们闻言起身。萧岚复和王欣童拜得是萧莲苼;贺新郎和罗莉萌拜得是秦依;林意诚和慕容临心拜得是慕容怜;萧恒和蓝冰月则拜得是猫老实——因为猫老实力主上次已经拜过塔兰托了,所以这次该轮到自己了。 蓝冰月又是头一磕下去,就碎碎念道:“猫仙尊啊,不算数的,您别当真啊!”直搞得猫老实心中郁闷:“拜蜘蛛的时候就算数,轮到拜我就不算数啦?” 毫无悬念,在最后的夫妻对拜之中,蓝冰月也自然地念道:“萧恒啊,不算数的,你别当真啊!”却听萧恒道:“我不会当真。但永远不会忘记。” “呼!”蓝冰月忽然一声长吁,从地上跃起,如释重负道:“可算报仇了!”说着,他一拉萧恒的手倏地飞到空中,欢快笑道:“走啦小恒子!隐居去啦!”说着,便欢呼着冲到天边,化作远方一个黑点,留下一堆宾客们望着天空目瞪口呆。 正是: 问君几个心容? 不求终,但有一席偏寄此生从。 婚两度,情无数,枕边空。 只怪相逢稍晚那时风。 154艮 刑风界一统已经一百七十五年了。[]在萧岚复和林意诚等人兢兢业业地经营之下,整个世界从战争的阴影中恢复,到处生机勃勃。凡人生活安逸,商贾往来、歌舞升平。修道界也是一片百家争鸣、蓬勃兴荣之相。唯一的不和谐便是东大陆最近有流言说,独孤平和左秀似乎又有动作,试图东山再起。流言中还说,当年独孤平之所以输给萧恒,并非实力不济,而是败在了塔兰托吐丝之下,所以早就有心再与萧恒一决高下! “若这流言是真的,那你家小恒子就没得清闲了。”蛇青青倚着窗栏,品着果酒,任海风撩动短发,对着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蓝冰月笑道。 “嗯?”蓝冰月慵懒地抬了抬眉毛,摆弄着手中酒杯,嘟着小嘴道:“才用不着呢!不是有什么灭一啊、林意诚啊、猫老实啊、萧岚复啊,这些烦人事让他们去管吧。小恒子做得已经够多了,总不能这世界上有个什么事,就非要叫他出手吧?” 蛇青青掩嘴一笑道:“瞧你把他宠的!这刑风界是他一手建立的,真要有事,他不管谁管?” 蓝冰月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道:“爱谁管谁管,反正啊……”忽然她眼中又闪烁起调皮的光芒:“嗯,不过要是有个事能把他从洞里拽出来也好。他这个人吧,平时都挺好的。就是这一闭起关来实在让人抓狂!想当年我陪他去冲击第四期中期,他到了洞府中就往哪里一坐,一声不吭、动也不动。任我在旁边又是唱歌、又是跳舞,他就是不理!要不是怕他走火入魔,我就使出狐媚之术媚死他!哼,可闷死我了!这些年啊,幸亏能跑出来找你聊聊天,四处逛逛,否则我都要发疯了!” 蛇青青“咯咯”笑道:“你嫌闷就别去陪他啊!又没人拿刀逼着你。” 蓝冰月闻听,立刻直起身子连连点头道:“对对!凭什么我非要去陪着他啊!哼!看我回去就对他说,要是他再不跟我说话,我就立刻走人,让他永远都找不到!嘿嘿,看他怕不怕!”说着,她一跃从椅子上跳起,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姐姐我走啦!”遂一阵风似地御空而去。 蛇青青从窗中看着蓝冰月的背影,摇头笑了笑,继续悠闲地品着自己的果酒。 再说蓝冰月。她一路飞向萧恒隐居的小岛。那是两百年前刚形成的岛屿,面积不大,就在毒岛东北不远。当年萧恒寻找隐居之所时,蛇青青便将此岛下方灵气异常浓郁之事告知。于是,萧恒便自水底开凿了一个洞府修炼。 蓝冰月一边飞,一边在心中想象萧恒听说自己要离开,该是怎么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开心得都笑了出来。可是,又想到那个大木头说不定仍会一声不吭,心中不免又有些忐忑。 “哼!他要是敢不理我,管他走不走火入魔,看我不一爪将他打飞到九霄天外!”蓝冰月心中计定,遂信心满满地加快了速度。 可就在这时,四周灵气突然一震,紧接着便化作一阵风暴,如发狂了一般朝前方刮去!蓝冰月一愣,心道:“莫非他已经突破了?不可能啊!才这么短的时间!那,不会是出了其他的事情吧?”想到此处,她心中着急,连忙以最快的速度朝小岛冲刺。(.) 待到了小岛上空,只见天地灵气皆汇聚于此,浓郁至极,肉眼可见,正旋转着涌进萧恒的洞府。 “天哪!他真的突破了!”蓝冰月吃惊地掩住了嘴。她并不开心,反而担心起萧恒体内漩涡的状况来。上次闭关也是如此,只用了四十余年就达到了中期。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他甚至几乎炼到了中期顶峰!而这次,闭关还不足五十年就突破了后期,如今竟轻易突破了大瓶颈! “他的旋灵之体不会有事吧!”蓝冰月心中焦急,却知在当前这个紧要关头自己不能去打扰,遂只能忧心忡忡地在空中等待。 吸灵的过程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直到天黑才告结束。刚一结束,蓝冰月就迫不及待地冲下大海,钻入洞府。 洞中摆着一些萤光碎石,淡淡的光辉照亮了黑暗。萧恒正站在正中,低头看着手中一张灵符,若有所思。 蓝冰月一进洞,就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看到她忧虑的神情,萧恒收起灵符,奇道:“没事啊,怎么了?” 蓝冰月冲到他近前,拉着他的手道:“你体内的灵力漩涡呢?” “啊?”萧恒愣了一下,道:“转速是快了不少,但还可以。怎么了?” 蓝冰月上下打量着萧恒道:“我听说,就算是资质极高之人,从初入后期修至后期顶峰也要八百年的时间!你怎么,怎么只用了一百二十年就完成了?而且、而且还直接突破了化神……” 萧恒终于明白蓝冰月的顾虑,笑道:“哦,你说这个啊。也是我没告诉你,其实自与灭天一搏之后,我体内漩涡的转速虽然降低了,但是其炼化灵气的速度却没有变慢。如今又经过了七百年时间,我炼化灵气的速度在此基础上又快了许多,所以进度才会如此之快。你不用担心!” “真的没事么?”蓝冰月皱着眉,依然无法相信:“你的修炼速度太过异于常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没事的,你放心好了。我的前半生那么倒霉多舛,现在也总该走走好运了吧!”见蓝冰月还不相信,萧恒连忙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你看我可有何不同么?” 蓝冰月方才就已经打量了他半天,除了散出的威压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之外,哪里有丝毫的变化?遂摇了摇头。 萧恒也上下看了看自己,道:“我也觉得没什么变化。世人不是都说修到化神就会飞升仙界么?传得那么神,怎么如今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这……”蓝冰月方才一直担心旋灵之体的事,倒把这茬儿给忘了。她忽然拉下脸,冷冰冰道:“你这么想飞升仙界啊?” 萧恒还没反应过来,道:“也不是有多想,就是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到底有些什么。在那里,是不是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雪刑风……” “哼!”不待萧恒说完,蓝冰月就打断道:“去吧、去吧!反正再好玩我也去不了!” 萧恒这才明白蓝冰月的心思,笑道:“不过,这仙界有没有也未可知。如今看来,与传说相差甚巨。况且,就算真的有仙界,既然不是强制要去,若你不能去,那我就在仙界门口转转看看,也不去了。” “真的?”蓝冰月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心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红着脸看向萧恒。 萧恒见状,心中一窘。他这些年来一直都避免说些暧昧的话,或做些暧昧的事,今天顺利突破,心情大好,竟一时忘行失言,不禁心虚地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可蓝冰月却不在乎这些,她心中已经很是知足了,拍着手道:“那好!你去门口看看,回来把里面的样子告诉我,也让我开开,和我一起想想,这仙界的入口到底会在哪里?嗯,相传那些的第五期修士都失踪了,这仙界一定是有的!而且入口定然也不难找。所以每个新入的第五期修士才都能找到!” 萧恒点头表示赞同。 蓝冰月左手抱定右臂,右手点着尖尖的下颌,皱着眉头,在洞府中来回走着,嘴中不停地嘟囔道:“飞升仙界、飞升仙界……等等!飞升!对了!就是飞升啊!”她忽然想通了什么,大叫一声。 萧恒奇道:“飞升怎么了?” 蓝冰月一脸的鄙夷道:“哎呀!笨死了!还不明白么?飞升仙界、飞升仙界,为什么偏偏是要‘飞升’仙界啊?” “哦!”萧恒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仙界是在天上!” 蓝冰月连连点头道:“可不是么!我问你,你在第四期时能飞到多高?头上又还剩多高?” 萧恒咧嘴道:“这我哪里知道。虽然能飞挺高的,但是还远远达不到天空的顶端。” 蓝冰月拍手道:“那就对了啊!仙界之门定然是在只有第五期修士才能飞上的高度!所以其他人才找不到啊!”说着,她一拉萧恒道:“还等什么?快走吧!”两人遂匆匆出了洞府,来到空中。 萧恒左手半拉半摄住蓝冰月后,问道:“准备好了么?”蓝冰月兴奋地点了点头,忽觉身体一轻,尖叫一声,就已经冲天而走。萧恒化神后速度极快,随便御空都能破声,更何况此时全力上冲?但见两人在空中顷刻拉出一道白烟,便已直上云霄。 他们飞得太快了,四周的空气在摩擦之下都开始变得炽热。萧恒自己是无所谓,却怕伤了蓝冰月,连忙为她加了一层护罩才放心。二人冲过了第一层云,又冲了第二层云,径直向着夜空最上方的深蓝飞去。 可是这天实在是太高了,两人飞啊、飞啊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尽头。周围早就没有了云彩,弯弯的上弦月也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点点繁星在四方忽闪。失去了参照,他们根本无从判断自己身在何方。若不是四周的空气呼啸着划过,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前行。萧恒就这样一直向前冲着,如今,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去到那世界的尽头了! 在恍惚中,不知多少时间过去,忽然,前方的漆黑开始发光!那光亮越来越多,跳跃着、闪烁着。越来越亮了,越来越近了! “哗!”水声轰鸣把两人从恍惚中惊醒。萧恒连忙止住了身形,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然冲进了一汪水中。仙识扫去,这汪水中灵气皆无,更无止境。萧恒一时间只觉得六合八荒全都是水。 “这里是哪里?”蓝冰月不安地问道。 “好像是海里。”萧恒自己也不确信回答到:“咱们往回飞一点看看。”说着,他拉了蓝冰月,沿着来时的方向冲去。 “哗!”二人冲出了水面,放眼望去,果然是无尽的汪洋。 “这就是仙界么?”蓝冰月迷惑道。 萧恒看了看远方水天交接处升起的那轮熟悉的太阳,摇头道:“不是,我们应该还在刑风界。” 蓝冰月更加糊涂了:“那这里是哪里?伶仃洋?” 萧恒皱眉道:“伶仃洋上也没有完全没有灵气之处。这里,恐怕是东西大陆之外的外海!” “外海?”蓝冰月无法相信道:“咱们一直向天上飞,怎么会飞到外海里?是不是……是不是你搞错方向了啊?” 萧恒摇头道:“不可能,我一直在向前飞啊!” 蓝冰月失望地叹口气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恒想了想道:“光在这里乱想也没用。咱们再往天上飞一次不就知道了么?” “嗯!”蓝冰月使劲点点头,双手用力拉住萧恒。 萧恒再次给她加了层护罩,道声:“走了!”二人便又冲天而走。 这回是白天,他们终于有了一个硕大的太阳可以参照。萧恒紧盯前方,蓝冰月则紧紧盯着太阳,确定自身的位置。刚开始一切都还正常,可是飞得时间久了,蓝冰月便发现本应在两人左下方的太阳,不知何时竟跑到了二人的正前!萧恒认为可能是飞得久了,太阳已经升起,遂继续朝前飞去。可又过了一会儿,两人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不对劲,因为此时的太阳已然然莫名其妙地转到了二人的脚下。 “我们是在朝下飞么?”蓝冰月大声喊道。 “不知道!应该一直都是朝上飞的啊!”萧恒确信道。 “噗噗!”两声连响,二人瞬间穿过了两层白云。 “停!”蓝冰月一声大喝。萧恒应声止住了身形。而在两人的前方,就是那一望无际,又毫无生气的深蓝色外海。 二人面面相觑:“为什么一开始是朝上飞,最后却变成了朝下飞?”萧恒和蓝冰月大眼瞪着小眼,困惑不已。 “或许……”萧恒沉默了片刻道:“仙界不在天上。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说不定另有去仙界的方法。或者仙界会派来使者接应什么的——不是也有这样的传说么?” 蓝冰月知道上天无望,只得泄气道:“也只好这样了。”遂朝四方瞭望一番,问道:“不过你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么?” 萧恒看看天上日头高度,应该是正午了,遂道:“先往东南飞飞试试。”蓝冰月自然没有异议,遂让萧恒拉着自己朝东南飞驰而去。 然而,没飞多久萧恒便奇道:“咦?咱们怎么离海面越来越远了?” 蓝冰月更奇道:“怎么?不是你在斜着往上飞么?” 萧恒连连摇头道:“我一直在平飞啊!”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在外海上想走直线都不行么?”蓝冰月有些抓狂。 萧恒则来了兴趣,道:“咱们且就这样飞下去,看看会发生什么。” 于是,二人又“平飞”了一阵。果然,他们离海面越来越远,接着穿过两层白云,两人竟然“平飞”到了高空!低头望去,太阳好好地挂在脚下;抬头望去,深蓝的大海好似天空一般铺开在那里。而根据太阳的方位,两人飞行的方向也已经从东南变成了西北。 两人翻了个身,颠倒的世界这才重新归正。蓝冰月用手一拍前额,闭上眼晕乎乎道:“我知道了,这个里肯定是仙界,不然怎么会发生这么怪的事情?” 萧恒对此半信半疑,道:“咱们再往前飞飞,看看有没有陆地,找个人问问。” “好吧,可千万别又直着飞到海里去了!”蓝冰月显然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怪异,任萧恒拉着继续向前飞去。 二人直飞到太阳落山,这才在晚霞中看到了一片陆地!其上山脉纵横,更有不少白色的雪峰、冰川夹杂其中。 萧恒当空望了片刻,道:“这好像是东大陆!没错,我记得那个突出海中海的尖角,前面就是普教山!” 萧恒说得没错。两人又飞了一阵,整座普教山便完全呈现在了下方。有此作为参照,萧恒终于找到了方向,放松了心情,朝着自己的洞府飞去。见到一切安好,蓝冰月也放下了心,恢复了平常的活泼,一路上不停地和萧恒讨论着方才遇到的异象,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一般,开心无比。 夜已深。两人在伶仃洋的月光中接近了洞府。萧恒忽然警觉了起来,道:“岛上有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人还是化神初期的修为!” “化神初期?”蓝冰月眼睛一亮:“莫非仙界真的会派使者来接?” 萧恒谨慎道:“不可大意。还不知是敌是友。” 蓝冰月点了点头,遂不再说话,静静跟在萧恒身旁。 少时,那荒芜的小岛出现在视野中,同时,仙识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友好地打招呼道:“哈哈,萧恒小友!多年不见可还记得老朽么?” 萧恒闻言一愣。这说话的声音他似乎有些耳熟,又似乎不曾听过。他谨慎地飞得近些,借着星月之光,朝岛上望去。 小岛不大,露出水面的岩石就更没多少了。岛的最高处站立两位老者,一位身材瘦小,穿着一身灰布道袍,留着一缕山羊胡,面带微笑、精神矍铄,正是那个化神初期之人。另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身材高大魁梧,迎风傲立、气势非凡,正是与萧恒传音之人。 “原来是前辈您啊!”萧恒一眼就认出了与自己说话的那位老者,连忙拉着蓝冰月落到岛上,行礼道:“晚辈萧恒见过前辈!八百年不见,前辈一向可好?” 魁梧老者笑道:“是啊!八百年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老头子了呢!” 萧恒笑道:“怎么会?斩云山上救命之恩,萧恒还不曾报答,岂敢遗忘!” 原来,这魁梧老者正是当年从恶魂修手中救了萧恒和熊大能的那个神秘老人! 155蒙 神秘老人笑道:“恩情什么的就不必客气啦。小友你能修炼到化神期,就是对老朽最大的报答!自我介绍一下,老朽姓翁,名岳鸣。”接着,他一指身旁老者,道:“这位是符修长随子。呵呵,说起来你还要唤他一声师傅呢!” 长随子摇摇头,和蔼道:“一些指点而已,何足挂齿。如今他的修为已经和我相若,唤一声道友便是了。” 翁岳鸣见萧恒不解,遂解释道:“当年他来我洞府做客之时,恰逢我的那帮徒子徒孙前来祭奠。而你之前恰好在我山上住了些时日。我听你对那小女娃说,你虽然结婴了,但尚不曾窥天道符门径,遂厚着脸皮要他传你天道符。长随见你资质,也是十分欣赏,遂将毕生所学以简授之。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叫他一声师傅啊?” 萧恒听罢,恍然大悟:“前辈,原来您就是望荒贤岛主!” 翁岳鸣缕着白须笑道:“呵呵,惭愧、惭愧,都是那些徒子徒孙大惊小怪地乱叫出来的。” 萧恒此时细看翁岳鸣样貌,果然与望荒岛主塑像有几分相似,更是深信不疑,遂对长随子行一大礼,道:“弟子萧恒,多谢前辈授业之恩!” 长随子连忙挥手用灵力将他扶起道:“道友莫要多礼。同为第五期修士,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翁岳鸣用手背碰碰长随子的胳膊,毫不客气道:“我说长随啊,人家小友都给你行此大礼了,你是不是也该把阵符传授于他还礼啊?” 长随子闻言,笑着对萧恒道:“道友啊,你看这个翁老头多么看重你,非要把我这点家底全掏出来不可啊!” 萧恒忙道:“前辈传晚辈天道符,晚辈已经非常知足。若再要相授恐怕受之不起啊!” 翁岳鸣叹道:“小友啊,你不向他学又能向谁学呢?古往今来,符修修到第五期者你是第二个,长随是第一个。他不教你又能去教谁呢?” 长随子也道:“不错,贫道等你这个传人,已经等了七千年了!想当年贫道初入化神之时,化神期的符术从来无人涉及,根本无人指点,只得自己一点一点地摸索。辛苦了七千年,贫道才总算小有成果。今日贫道传于你,便是将炼符一道的未来交与了你。只要你能将炼符一道发扬光大,又有何受之不起啊!” 翁岳鸣点点头道:“是啊。我们这一界灵气淡薄,任何一道想把第五期的薪火相传下去都极为不易!唉,可怜我魂修两道,至今都不曾有传人啊!这样吧,由我做主,长随你今日就正式收萧恒为徒,把炼符一道好好地流传下去!萧恒,还不快向师傅扣头?” 萧恒看着两位老人脸上凝重的表情,深感自己身为一个第五期修士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遂再次跪倒,给长随子磕了三个响头。 长随子看着眼前萧恒,胡须颤抖,眼泛泪花,连道:“好、好!七千年啦!贫道的心血终于有人继承了!好!长随也谢过翁老为贫道物色了这么个好徒弟!萧恒啊,翁老对你如此照顾,你也给他磕几个头吧!” 萧恒依言,转身也给翁岳鸣磕了三个响头。 翁岳鸣用灵力将他扶起,道:“好啦。现在师也拜了,该说正事了。来,都坐吧。”说着,他便就地盘膝坐下。 见长随子也席地而坐,萧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未尽地主之谊,忙对蓝冰月道:“冰月,快给师傅和翁老前辈上茶。”却见蓝冰月早就乖巧地取出了茶壶,正在烹茶。 长随子奇道:“还未问过,这位妖修是?” “诶!”翁岳鸣笑道:“长随你要跟上时代,现在要叫灵修了!” 长随子点头道:“哦,是贫道冒犯了。请问这位灵修是?” 蓝冰月看向萧恒。萧恒张了张嘴,还是想不好应该怎么回答。 翁岳鸣笑道:“有什么害羞的?长随,她就是你徒弟的道侣啊!” 蓝冰月闻言心中一喜,可又怕萧恒这个新师傅不喜欢灵修,不禁担心地望向长随子。 “哦!”听罢翁岳鸣的话,长随子并没有气愤或惊讶,而是一副恍悟的表情,淡然道:“原来如今人类和灵修都已经可以结为道侣了啊。” 翁岳鸣道:“可不是么!婚礼我也去看了,有趣得很呢!哎呀,真是和我们那个时代大不相同了!所以我不是总跟你说么,要经常出来走走,不要老是闷在洞府里,要与时俱进啊!” 长随子点头道:“翁老教训得是。贫道每次听闻世间之事都感觉变化万千,也想常去走走。可是每次一开始研究符道,就总是忘了时间。唉,惭愧、惭愧啊!” 翁岳鸣说得起劲,显然已经忘了刚才要说的“正事”了,一拍萧恒肩膀道:“长随,你可是收了个好徒弟啊!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的徒弟可是将我们这一界统一了!这可是连雪前辈都没能做到的大事啊,也算得上古今第一人了吧!哈哈,而且你猜他们给这一界起了什么名字?竟然也叫刑风界!” 长随子显然对世界一统并不感兴趣,反而对“刑风界”情有独钟,轻叹声道:“啊!竟然这么巧合?” 萧恒忍不住插嘴道:“何巧之有?” 翁岳鸣笑道:“因为在八千年前,当时的四名第五期修士就决定,将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称为刑风界!” 萧恒道:“莫非也是取自雪刑风前辈之名?” 翁岳鸣点头道:“那是自然!作为这一界之中第一位第五期修士,他的名字当然可以冠为世界之名。(.好看的小说)所以,在我们证实了确实有其他世界的存在之后,便就决定将我们的世界称为刑风界。” “其他的世界?是仙界么?”端茶过来的蓝冰月好奇道。 翁岳鸣摇头道:“当然不是。找到所谓的‘仙界’,那是我们的目标。”说着,他笑着问萧恒道:“话说方才你们去哪儿了?是不是飞上天找仙界去,结果掉到海里了?” 萧恒、蓝冰月齐声惊道:“您怎么知道?” 翁岳明开怀一笑,对长随子道:“怎么样?我就说他们也飞上天了吧?” 长随子摇着头,露出一些缅怀当年的笑容。(小说下载) 翁岳鸣继续道:“你突破时吸灵的波动一传到霸王火山,我就立刻启程去找长随。等我们到了这里,见你不在,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飞天去了。不过这也不奇怪,上至雪前辈,下至你萧恒,刑风界至今十一名第五期修士中,仅有两人突破后没有飞到天上去找仙界。一个人是晕了,而另一个人就是你师傅。因为他这个符痴,竟以为仙界在符中。我们去找他时,他正坐在洞府中苦思冥想如何炼制第五期的灵符呢!” 长随子也不介意翁岳鸣说自己笑话,依然笑着和蔼道:“惭愧、惭愧。” 蓝冰月则急道:“那前辈可知我们为什么会向上飞着、飞着,却飞到海里了么?” 翁岳鸣道:“那是因为你们已经飞到了世界的尽头了啊!” “世界的尽头?”这次连萧恒也惊讶不已,道:“可是、可是我们没有看到边界啊!” 翁岳鸣笑道:“当然看不到了,你们身在这个世界中,就只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内部。因为光到了世界的边界,也会随之弯折。若想看到世界的边界,那就只能跳出这个世界去看。”他见萧、蓝二人都不理解,遂解释道:“这么说吧,我们这个世界――其实任何世界都是一样,都好像是一个坛子,而我们就生活在这个坛子的里面。所以,无论我们怎么飞都飞不出这个坛子。” “那要是撞上坛子壁怎么办?”蓝冰月更加好奇。 翁岳鸣道:“要是碰壁了,就会改变方向顺着坛子壁飞。你们想想,若是这坛子里装了半坛子酒,而你们俩又是一直往上飞,然后碰壁之后又变成顺着坛子壁飞,那最后会怎么样?” “哦!所以我们才会飞到海里!”蓝冰月恍然大悟道。 萧恒道:“可若是飞不出这个坛子,又如何去到仙界呢?” 翁岳鸣笑道:“只要把这坛子打破不就行了么?” 萧恒惊讶道:“要把这个世界打破么?” 翁岳鸣道:“当然不是,而且我们也没那个能力。我们需要的,只是在坛子上打出一个小孔,能够出去就可以了。这也是我们来找你的原因。这件事还需从头说起!”他喝了一口茶道: “就如世人所知,在一万一千年前,雪前辈第一个达到了第五期。于是,他开始凭借自己的身份,试图调和法体魂三道之间的矛盾。可在努力了二十年之后,他放弃了。因为他发现道之间的矛盾,根本不是他一人凭借超人的修为就可以调和的。而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进入融合期后,自己的修为已经无法再增长了!于是,他想知道,第五期是否就是修道的尽头。 可是,就算是当时,自青牛天书现世也已历经五千多年了。那时流传在世的天书版本极多,内容也不尽相同,甚至还有矛盾之处。可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这些天书都是在记载完化神期后就结束,似乎第五期就是修道的终点。但雪前辈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在他认为,自己修为之所以不再增长,并不是已经穷尽了修道的境界,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灵气太过稀薄了!所以,他便想找到最初的青牛天书一窥究竟……” 萧恒奇道:“不是说原版天书已经随着青牛一同腐烂了么?” 翁岳鸣笑道: “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它腐烂呢?圣人在世之时便已经有人修道。在圣人去世之后,这些修士舍不得用天书陪葬,遂找了一头相似的青牛冒充,然后守圣人陵三十年,待牛皮已经腐坏,死无对证之后这才离去。[.超多好看小说]这时再有人去盗墓,当然只能挖出一堆牛骨了。而那真正的青牛天书已经被修士们从牛身上剥下,妥善保存了起来。 雪前辈经过一番探访寻找,最后才打听到,这青牛天书原来是落到了天书门手中。这天书门也就是后来的太一派,当时的掌门是一个刚刚结婴的小辈。雪前辈认为自己前去讨要,他定然不敢不给。可哪知那小辈掌门竟对天书浑然不知,说自己也是从雪前辈口中才知道青牛天书原来是在自己门派中的。然后,他去翻遍了祖宗库房也没将这天书找到,直急得抓耳挠腮,生怕雪前辈怪罪。 可雪前辈却已经想到了端倪。原来,这天书门的前代掌门是他的‘老朋友’,人送绰号邪煞圣尊……” “邪煞圣尊?”萧恒闻言惊呼而出。:“他、他原来是太一派的掌门?” 翁岳鸣显得十分意外道:“你知道邪煞圣尊?”遂又明了道:“是了,你会天煞戾气,也难怪会知道他。” 萧恒道:“我只是偶然听邪煞子提过这个名字一次。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我还以为他是个体修呢。” 翁岳鸣笑道: “这也难怪。当时的天书门名声可不怎么好。在改名太一派后,历代门人都极力要跟天书门撇清关系。导致如今就算还有人知道邪煞圣尊的名号,也都以为他是个体修。至于他的生平,雪前辈也没同我们多讲。只是说他一直都是自己的对手。在雪前辈突破第五期之前的最后一次比武中,邪煞圣尊走火入魔,立毙当场。所以他才没时间跟下任掌门交代青牛天书之事。 好在当年雪前辈敬重他这个对手,在邪煞圣尊死后,用他的衣服和储物袋为他做了衣冠冢。于是,雪前辈便离了天书门,掘开邪煞圣尊的坟墓,取出储物袋。果然,他在邪煞圣尊的储物袋中找到一个精致的筒匣,打开一看,正是那苦苦寻找的青牛天书! 在历代修士的法力守护下,天书保存完好。雪前辈迫不及待地阅读青牛天书的内容。前面那些关于开天辟地等杂项的记载都与当世所传无二。仅有三点内容是传世的任何一本天书都没有记载的!但这并不怪那些抄录天书之人,因为这三点内容是印在牛尾之上的!而与之相连的前一句话是印在牛的后蹄之上。青牛毛色本就深沉,其上墨迹不仔细辨认便就疏忽。于是,当年抄书之人便以为抄得天书全本。若不是后来看过牛尾上内容的修士露出了口风,恐怕至今世人都以为已经获得了整部天书呢!所以如今才会有‘圣人观青牛,得半部天书’一说。” 萧恒道:“哦?这么说加上那牛尾上的内容,就是整部天书了么?” 翁岳鸣和长随子都面露遗憾之色。翁岳鸣道:“非也!即使加上牛尾上记载的三点内容天书依然不完整。至于原因为何,还是请小友你自行观看吧。”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四尺长的雕玉镶金红漆筒匣递给萧恒。 萧恒心怀恭敬,双手接过一看,该匣装饰古朴、漆皮斑驳,显然已经流传年久,打开一侧盖帽,倒出一卷黑色牛皮。 翁岳鸣和长随子纷纷起身让出地方。翁岳鸣特意还取出一方绸缎铺在地上,显然对这天书十分得爱惜。萧恒将牛皮展开,铺在其上,俯身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翁岳鸣道:“月光太暗,你用法术照亮。” 萧恒遂依言在指尖放出强光照亮牛皮。一旁好奇的蓝月冰也俯下身来,同他一道观看。 在强光的照射下,萧、蓝二人总算分辨出了其上的字迹。字写得很小,与如今的文字一般无二。全书从牛头部分开始,文字先是转着圈延伸到右前腿,然后经过两肩拐向左前腿,之后自左肋到背部,曲折往复拐到左后腿,再经臀部转到右肋,最后止于右后蹄。其上的最后一句话是:“……至此,化神成之。”――果然看起来很像结尾。 再往牛尾上看,所记内容并不很多。承接上文道: “……亦有初、中、后三期,复与前同。除太一外,另有阴阳、五行两道皆为修法。除修法外,另有炼符、锻体、凝魂之道。凝魂道中又分一魂道与三魂道。皆同,不以赘述。盖第五期修士,可集四人破虚空,洞穿一界壁障通达他界。各界阶段迥异,灵气不同。稀少者,筑基不可得也;充沛者,第六期能达也。第五期之上又第六期。突破吸灵景象之异,与前五期大不同也!凡突破者皆化光飞升无踪,可永……” “下一个是什么字?”蓝冰月左右转着脑袋也看不清“永”字后面的字。因为那个字有一大半都印在了牛尾末端的牛毛上了。 翁岳鸣提醒道:“把尾毛挤一下就能看清了。” 萧恒依言,将尾毛挤在一起,果然看清了那个字――“生”! “生?可永生?”萧恒惊讶道。 翁岳鸣微笑点头道:“那正是我们这些老不死追求的目标啊!” 蓝冰月却使劲挤着牛尾毛道:“‘生’字后面似乎还有字。” 翁岳鸣道:“是啊。但是完全看不清楚了,所以才会叫它半部天书呐。唉,真是可惜!” 萧恒盯着这部奇异的天书半晌不语。 翁岳鸣看看长随子,又看看萧恒,笑道:“小友,在想什么呢?” 萧恒道:“好是奇怪啊!” 蓝冰月翻弄着牛皮,也道:“确实很奇怪。” 长随子微笑道:“你们是否在奇怪这天书不像是印上去的?” 萧恒点头道:“正如师傅所说。相传天书不是这青牛打滚才印在身上的么?若真是如此,那定然是将字迹印得个乱七八糟、或疏或密、重压叠覆。可事实上却是整部天书印制得井然有序,甚至连牛尾都印到。这分明是有人有意为之的!” 翁岳鸣收好青牛天书,重新坐好叹道: “是啊!自雪前辈往下,所有看过青牛天书之人都有此一问。只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雪前辈当时都无从求证,更何况咱们呢?而且依我看来,就是圣人他复活过来,你去问他,他都未必能说清楚此事的原委。毕竟当时是连文字都没有的蛮荒时期,最擅长夸张的神话。而真相往往再也难以查实。 不过这并不要紧,也不影响天书的价值。尤其是牛尾上所记三点,先是让我界修士在数千年内顺利摸索出了修炼各道,然后又为所有的第五期修士指明了继续前进的方向! 雪前辈在看过牛尾天书之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就是因为我们这一界灵气不够浓郁,所以他的修为才无法再提升,无法达到那永生的第六期!所以,只有打破壁障,去往灵气更浓郁的世界,他的道才能继续。 然而天书上写得清楚,“集四人破虚空”。雪前辈一人就是本事再大,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开始暗中物色和栽培弟子,希望能集齐四名第五期修士。可让雪前辈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过程是在是太漫长了!事实上,从这一万一千年的经验中看来,无论栽培与否,有能力且又有机缘突破到第五期的人,每千年左右才会出现一个。譬如小友你,就是在上一位道友突破后的一千三百年之后才突破的。当然,也曾有过一人例外。 故而,在好不容易等到我这个第四人之时,雪前辈都已经快六千岁了!按照雪前辈的要求,因在我界突破第五期不易,所以第五期修士一概不能再插手世间杂事。‘他们的事情自有他们去解决’,而第五期修士只能一心寻找沛灵之界――也就是所谓的仙界,同时还要钻研本道第五期的功法,为后人铺路。 唉,只可惜啊!一代伟人最终还是抱憾逝去。第五期初期的寿命只有八千。可是在雪前辈最后的两千年中,我们别说找到沛灵界了,就是连有人的或有兽的世界都罕有找到!” 说着,翁岳鸣神色哀伤,问长随子道:“你还记得前辈临终前对咱们说得话么?” 长随子也面露惋惜与追忆道:“记得。怎会不记得呢?前辈他叮嘱咱们绝对不能放弃寻找沛灵界的希望!他说,你们要记住,身为刑风界第一批第五期修士,做事万万不可只为自己着想,要时刻牢记自己是一个探路人。若没有我们这一代人放弃一切追寻沛灵界,那么我们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修士,无论多少年后,都不可能走到修道的顶点,都不可能了解道的真谛!没有我们的牺牲,这个世界将会停滞不前,永远止步在第五期初期!所以,他希望我们将他的寄托永远流传下去,直到为后人们找到那个天书中的沛灵界!” 翁岳鸣擦了擦眼角淌下的泪水,正色对萧恒道:“雪前辈虽然走了,但是一代代刑风第五期修士都没有辜负他的嘱托!无论自己的亲人、好友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曾去管过,一直一心一意地寻找着沛灵界,探索着第五期修炼的道路!陆前辈做到了。孑然子前辈做到了。我翁岳鸣也做到了!萧恒,今天我们将雪前辈的这份嘱托传之于你。你可能做到否?” 萧恒听罢两位老人深情的追忆,心中的雪刑风走下了神坛,而形象却变得更加高大。是啊,没有一代人的开拓与牺牲,哪有后代们的幸福?这个道理萧恒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当即坚定道:“请翁老和师傅放心,弟子萧恒一定不负重托,传承雪前辈遗志!” 两位老人见状,欣慰地点了点头。 翁岳鸣高兴道:“好啦!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接下来就让长随教你阵符吧!咱们一年之后寻找沛灵界时再见!”说罢,他对长随子略一施礼,又冲着萧恒、蓝冰月点了点头,便飘然而去。 送走翁岳鸣后,长随子也带着萧恒二人离开了小岛,一起来到自己的洞府。这洞府深藏天启山脉之中,入口处用法术和阵法做了隐蔽和阻挡。若是无人带路,无论如何也难进入。 经过一段狭窄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青翠的小山谷,近有花草奇香,远有清泉石上,左有茅庐结舍,右有绝壁凌风,不愧是一处福地洞天。再一细看,崖壁上、花朵旁、树影间、屋檐下无不绘满了各式各样的灵符。待进了茅庐一看。好家伙!每间屋子,天上地下,东南西北,没有一处空白,密密麻麻画的都是符纹!真言、画形、天道皆有。萧恒细看之下,估计自己也只认得一小半。看来自己这个师傅真不愧对“符痴”之名! 长随子的茅庐只是单间,显然平时是独自居住的。他四处看了看,道:“那个,阵符之道恐怕不是一两天能传授完毕的。徒儿稍候,待为师去外面再起间草房供你夫妇居住。” 蓝冰月忙乖巧道:“这种小事怎敢劳师傅动手?您尽管在此传授小恒子阵符。住处由我去弄!”接着,她板起嘴脸对萧恒道:“你好好跟师傅学,可不许偷懒!”说罢,遂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长随子显然不在意谁去造房子的事,他只是一心想赶快把萧恒教会,也没有就坐,站着就开讲道:“炼符一道自真言起,经画形,至天道,已经穷极天地之符纹也!故炼符修至化神,与之前不同者已非符纹也……” 说着,他抬起右手,运起自身灵力,引领着四周灵气,凌空依五行方位画出天道五行灵符符纹,然后又在其中画了一个画形的火凤符符纹。说也奇怪,本来肉眼无法看到的灵气经长随子这么点指一画,竟然在空中闪闪发光,成了漂浮在空中的符纹。紧接着,四周灵气为之一振,这画在空中符纹竟然开始吸灵了! 长随子不看萧恒惊讶的表情,只是紧紧盯着符纹。他在符纹停止吸灵的那一瞬间,伸右掌一拍。那符纹便印在掌中,随后就消失不见了。他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道:“……而是炼制方式的不同。” 萧恒诧异道:“刚才那就是阵符么?不需要用符笔,也不需要用符纸?” 长随子点头道:“以自身为笔,以灵气为纸,以符纹为阵,即为化神阵符。” 萧恒又问道:“那灵符练好了所藏何处?又如何使用?” 长随子没有回答,而是右掌掌心向上平摊开来,微光闪烁,方才他所绘的符纹便凌空出现在掌中,说道:“以身藏之,以意用之。”紧接着,一只翎羽华丽的火凤便从符纹中化出。这只火凤样子之真实已经不能用惟妙惟肖来形容了。在萧恒看来,它简直就像天生的活物一般! 长随子道:“方才为师所绘乃是五行元灵阵。‘五行生万物’。但凡绘在五行元灵阵之中的画形符,其化出之物都会如天生之物一般真实。”说着,他一抬手。那只火凤便鸣叫一声,飞出屋去,在山谷中盘旋不止。 长随子又道:“因为阵符藏于体内。故而,阵符与其他灵符不同,并不是炼制多少就能存储多少。依据每张阵符上锁存灵气的多少,体内能藏的灵符数量也是不同。但总的来说,身藏灵符锁存的灵气总量,必然小于或等于修士自身的修为。”接着,长随子感叹道:“徒儿啊,你看,这不正是天道玄妙之处么?前四期因为炼制灵符要假于外物,受符纸多寡所限,所以但凡炼出都能储存。可等到炼符不再受符纸所限之时,又仅能存储与自身灵力相等之量,亦即与相同修为的其他修士的修为相等。哎呀!这是多么神奇又优雅的事情啊!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了符纸,灵符反馈的灵气均来自四周灵气,所以即使是符修,在刑风界中修为也难以增长了。” 萧恒听罢,也觉得很是神奇。天道之中,有一方损,定然有一方为补;而有一方补,又定然有一方为损。不过,他仅仅觉得神奇,并没有明白师傅所说的优雅是指什么。他又忽然想起之前学过的符阵,遂问道:“师傅,不知这阵符和符阵有什么区别?方才我看您画的五行元灵阵和五行灵符盾阵的方位一致,但为何作用却是迥异?” 长随子道:“符阵是先有符、再布阵;阵符是先布阵、再成符。两者中有相同者,亦有不同者。其实何止是符阵,就是寻常的法阵、魂阵,与阵符都有相通之处。这说来也不奇怪。本来么,灵符是借先天之纹路,行先天之力;阵法则是借先天方位,成先天之能。故而两者才有相通之处!故而想知阵符必先知阵法!” 萧恒闻言一咧嘴,道:“这个,阵法弟子可不甚熟悉啊。” 长随子笑道:“无妨。这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供你学么?来,今天咱们就先学刚才那个五行元灵阵符……” 这师徒二人,一个教得卖力,一个学得起劲。待到终于想要休息之时,已经是半月之后。蓝冰月早就建好了一座三进院落,恭候多时了。 156.0习坎(上) 来自北洋的冷风与来自南洋的暖风在这里相遇,纠缠、撕咬、融没成雨。<>是以狂风百里乌云厚,避日千年人影薄。但此处并非绝对黑暗。白亮的闪电在天地间此起彼伏,伸出艳红的魔爪,将黑暗撕裂,窥视着下方狰狞的浪涛。名为大海的野兽在雷鸣中咆哮着!它一次次在暴风中张开巨口,想要吞下整个天空,却怎么也够不着,最后只能一次次愤怒地合嘴,咬烂所能咬到的一切。 这里就是伶仃洋的中心,也是刑风界的中心。拜这世界最狂暴的风雨所赐,人修经过时高高从云层之上飞过,灵修经过时深深自海底之下潜游。而所有到过这里的凡人,全都做了海的食粮。 “所以,这里正好是我们打破世界的好地方!”翁岳鸣笑着立在空中,任风暴穿过自己的身体,对萧恒介绍道:“因为破界所需灵力甚巨,所以自雪前辈时代开始,我们第五期修士每五十年才聚首一次进行破界。平时则进行休养,同时研究修炼之道。现在,我为你介绍一下我刑风界的第五期修士。” 说着,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幅画轴,展开道:“这位就是第五期修士的第一人――雪刑风前辈,锻体剑系融合初期,所融之物为巨鲸之喉,所创功法为鲸歌剑决――后继无人仅有剑谱,随葬在雪前辈生前洞府内的衣冠冢。” 萧恒一看,画中之人脸颊清瘦、满目沧桑,白须长袍随风飘动,负手孤立似眺远方,与普教的神像形象大异。 翁岳鸣让长随子将雪刑风的画像挂在虚空,风吹雨打而不能撼,随后又取出一幅画轴,展开道:“第五期修士第二人――陆近勇前辈,雪前辈弟子,锻体鞭系融合初期,所融之物为双修道侣发丝,所创功法为青丝悼冥歌――后继无人仅有口诀,随葬在陆前辈生前洞府内的衣冠冢。” 萧恒一边听着介绍,一边观看画像。只见画中人是一位青衣书生模样,正在凝神观看手中所执红梳,面露悲伤。萧恒心中叹道:“融合之物为道侣青丝,不知这位陆前辈又有过怎样的悲伤故事。” 翁岳鸣没有理会萧恒神游,将陆近勇的画像也挂在虚空,又取出一幅画轴,展开道:“第五期修士第三人――孑然子前辈,雪前辈弟子,锻体鞭系融合初期,所融之物为北极冰海玄冰凝珍珠,所创功法为望雪鞭法――后继无人仅有鞭谱,随葬在孑然子前辈生前洞府内的衣冠冢。” 萧恒一看画中之人,乃是一位白袍老道。他虽然也是负手而立,桀骜气势却与雪刑风迥然不同。或许是融合了玄冰凝珍珠的关系,他的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冷的珍珠幽光。而那对蓝色的瞳孔正视画外,纵使知道是画像也让人对之肃然。 翁岳鸣将孑然子画像也挂好后,对萧恒道:“接下来就是老朽,第五期修士第四人,九千岁,三魂之体,一魂道、三魂道同修,化魄中期,所创功法驳杂,主要有一魂道的魂归太虚――因为全身七魄已经被魂力炼化,与灵魂融为一体,所以可使三魂七魄化为虚无,不会受到实体的攻击和阻碍;然后就是三魂道的天眼地听――可以看到本无法看到的极小之物,譬如构成灵气的灵弦,也能看到本无法看到的极大之物;可以听到极小或极大的声音,也能听到隐秘的传音。[.超多好看小说]我的一切功法还尚无传人,仍然在苦苦的等待。” 萧恒奇道:“翁老,不是说在刑风界,修为到了第五期初期就不会再增长了么,怎么您的修为居然会是化魄中期?” 翁岳鸣闻听,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面露哀伤,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幅画轴,这次却没有展向萧恒,而是朝着自己,道: “唉,第五位第五期修士――梅探灵,木灵体,太一道化神初期。法宝木精仙灵芝及所创功法万木逢春均未留下,一同消失在了那个不知名的赐灵界中。那是她第一次参与破界,我们打开了一个赐灵界,里面的灵气异常浓郁。大家都高兴极了,以为终于找到了沛灵界,于是都冲进去瞧个究竟。结果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群赐灵突然破界而入,正好冲着我们撞了过来!赐灵速度之快根本无法形容!上一瞬你看它还是远处的一只麻雀大的小鸟,下一瞬它就已经变成大得惊人的巨鸟来到你身前,根本没有时间闪避!雪前辈师徒还好,他们走在后面,离界门不远,一见有异立刻就逃出了。可当年老朽和梅道友都还年轻,冲得太深、远离界门,想从赐灵群中全身而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后,一只巨大的赐灵撞上了梅道友,随后便化成灵气一股脑地灌进了梅道友体内。要知道,这赐灵可是创始之神啊!它身上的灵气之巨岂是人身可以承受的?梅道友连叫都没能叫出来一声,就被巨量的灵气炸为无形。 而老朽也难逃厄运。在眼睁睁看着梅道友仙逝之后,我自己也被一只赐灵撞上。但估计是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化虚的缘故吧,那只赐灵并没有冲到我的体内,而仅仅是从我身上穿过。可即使是这样,灌入我体内的灵气仍然不少。我只觉得三魂七魄同时都被塞满,再多一点就要爆炸,然后便仙识一黑晕了过去。待到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刑风界。原来是雪前辈他见我晕倒,又奋不顾身地冲如赐灵群中,将我救出,这才讨回我一条性命。待回过神来,我才察觉自己的修为已经莫名其妙地晋升了化魄中期。可是,我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唉,通过这个惨痛的教训,我们也明白了去往其他界的危险。至少是这赐灵界,但凡再有打通的,无论其中灵气多么充足,我们都不会再踏入半步!” 他长叹一声,这才将画轴挂在了空中。 萧恒一看,这幅画却与先前三幅不同,并非只有人物。树荫下,小轩窗,窗内一位少女长发斜垂,正在对镜花黄。然而无论是镜中还是窗中,却都看不清少女的相貌――实在难以算是一张为了传世的肖像画。萧恒想到了什么,想问,但是没有开口。 翁岳鸣又看了梅探灵的画像良久,这才转过头来,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幅画轴,展开道:“第五期修士第六人――柳闻莺,阴阳道太极初期,法宝阴阳一对剑,所创功法太极完璧剑,是第一个找到功法传人的第五期修士。就在你突破前不久,她才元寿耗尽离世。法宝、剑谱都随葬在生前洞府内的衣冠冢。”说罢,他又将画像挂在空中。 萧恒看去,这张画又是原来的肖像画的风格。可奇怪的是画上画的却不只一人,而是几乎一模样的两位女子。这两位女子均着一身飘飘红妆,侧向斜对而立,同是一脸淡薄神情。左边那位倒提一柄黑剑,眉心绘一条白色的太极鱼,眉发也皆是纯白;右边之人倒提一柄白剑,眉心绘一条黑色太极鱼,眉发皆是纯黑。 翁岳鸣也没给萧恒提问的机会,就接着说道:“这第七人就是你的师傅长随子。他突破的时间距柳道友仅仅五百年,所以才有幸能见到雪前辈最后一面。可如今,他和我都是再过千年就要作古的老朽啦!哈哈,不过他比我幸运,找到了传人。可喜可贺啊!” 一旁长随子静静听着,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再又点点头,却始终没有做声。 翁岳鸣一指一直立在身旁的三人中的一个短须老者,道:“这位是潘泰刻道友,第八位第五期修士,锻体盾系融合初期,所融之物口虾蛄前螯肢,改进功法太极拨灵掌……” “太极拨灵掌!”萧恒被这个“响当当”的名字惊了个目瞪口呆。 潘泰刻奇道:“咋地?萧道友听说过这套掌法么?” 萧恒心道:“不会是重名吧?”遂问道:“敢问前辈,这套掌法可是与雪刑风前辈同村的一位名叫……那个,叫王小辫的前辈所创?” 潘泰刻闻言更奇,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正是王前辈!莫非萧道友遇到过这套掌法的传人么?” 萧恒想起金灵老坑内自杀的冤老头,心中不免有些愧疚,道:“也不能算是传人,只是一个知道这套掌法来历和口诀的剑系修士。他当年还没有将这套掌法传下就仙逝了。恐怕当世已经没有会使这套掌法之人了。” 潘泰刻叹口气道:“唉,果然如此啊!当年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偶然学得这门绝技。但当年此掌法的正统传人就是不认可我是此掌法的传人,说我既然已经学了也没有办法,但他非逼我发誓不能再将此掌法外传。所以,即使我后来得知他和他的弟子们都相继遇难,掌法可能失传,也没将掌法传出……” “对了。”翁岳鸣打断道:“说起这件事,上次我叫你记录下掌谱藏于洞府之内,你可已经做好?” 潘泰刻点头道:“已经做好了。唉……” 翁岳鸣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唉声叹气。这世间就是有那许多愚昧之人,总爱搞什么单传、独传之类的把戏,最后才会作茧自缚,使得多少好功法消失在了历史之中。你既然如此看重誓言,我也不逼你将掌法传人。写在玉简上,放在洞府中,待将来有缘人得之。这样做也能对得起创此功法的王前辈了!” 潘泰刻恭敬道:“翁老教诲的是!”又对萧恒道:“萧道友,我听说这次突破之人乃是法体双修之人,且是与我一样都是盾系,深感欣慰。只可惜太极拨灵掌我已经发誓不能传授,故而,只能将本人这三千年来总结的一些修道愚见整理成册,送与你当个见面礼,希望等将来你突破融合之时,能助你一臂之力,聊表同道之谊。”说着,他伸手递给萧恒一块玉简。 萧恒闻言,连忙施礼道:“萧恒何德何能,初次见面就受前辈如此大礼,实在……” “收下吧。”翁岳鸣打断了他的话语,道:“关于传承方面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你想想吧,自雪前辈以来一万一千多年了,直到现今却只有我们六个第五期修士在世,你就知道,在我们刑风界,每一个传承都是多么的重要、多么的不易啊!” 萧恒看着身前五位前辈凝重的神色,再次感受到了第五期修士肩头的担子,点了点头,不再推辞,双手将玉简接过。 翁岳鸣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介绍下去。他一指六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道:“这位是第九位第五期修士――道岭道友,五行道元灵初期,法宝五行分光镜,所创功法五行浑灵光。她曾是五行派的老祖,突破的年代也距你不远,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 萧恒打量着眼前这位道姑,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想必是服用了定颜丹,身形高挑,穿一身宽大灰布道袍,神色和蔼,颇有长者风范。“道岭?”萧恒觉得这个名字确实在哪里听到过,遂问道:“敢问前辈可是真华子和卢梦柔两位前辈的师尊?” 道岭微笑道:“真要算起来我应该是她们的师祖。”她的神色遂转为哀伤,道:“不过,这两个孩子都已经不在了吧。唉,长生也是不好,等回过神之时,过去的脸孔都已经不再。她们两人,也不知最后怎么样了,还是那样吵吵闹闹的么?” 萧恒闻言,想起真华子和卢梦柔的死,不禁轻叹了口气。 道岭看在眼里,问道:“莫非萧道友知道些什么?” 萧恒照实说道:“其实,她们两人仙逝之时我都在身边。” “哦?那还请道友跟我说说。”道岭显得有些关心又有些黯然地说道。 萧恒道:“真华子前辈,她因为不肯说出魔刀所在,被两仪门的掌门陈少杰所伤。那时她年事以高,伤势过重,因此才不治身亡……”他说到此处时,忽见道岭瞟了身旁的那位中年汉子一眼。 这个中年汉子身形高大魁梧,但面皮却是白嫩,像个书生的模样,从气质上看却又好似个勇冠三军的大将军。他听萧恒说到此处,下意识地摇了下头,也瞟了道岭一眼。 萧恒不知其中玄机,稍微一顿,然后继续说道:“……之后,她在遗言中对卢前辈讲述了当年封印魔刀的往事,并托她照顾自己的弟子。卢前辈得知令狐无疾前辈被封地底,便前去祭拜,却被占据了令狐前辈身躯的噬血魔杀了……” “噬血魔么?”翁岳鸣皱眉捋髯道:“唉,只怪我们当年没有出手啊!” 道岭道:“翁老您没出手,我们不是也把它们解决了么?‘他们的事情自有他们去管,第五期修士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如今看来,雪前辈实在是有先见之明!若是第五期修士均不斩断过去,还为了个人恩怨争斗,那刑风界恐怕已经被毁了!” 她身旁的中年汉子也道:“是啊!师傅说得对,爱恨情仇,这些东西是第五期修士不需要的。不然,即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说着,他对道岭深鞠一躬,道:“不过,我还是代表舍弟,向前辈道歉。” 道岭隔空将他扶起道:“有什么好了道歉的?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管。” 中年汉子面露欣慰,道:“多谢前辈!”遂又问翁岳鸣道:“翁老,晚辈听说萧道友还有位道侣,不知道按雪前辈所说,该如何处置?” 蓝冰月今天并没有跟来。本来,破界穿行这种好玩的事,依着她的性子是不会不来的。但是长随子说以她的修为前来太过危险,执意不肯。蓝冰月这才打消了念头,嘟着嘴,闷在小山谷里看家。 翁岳鸣道:“关于这点,雪前辈也并未提及。但老朽以为只要萧道友的道侣与他一起隐居,不问世事,那就没有什么关系。诸位要是觉得这个做法可以接受,那么以后但凡突破时有其他亲属在的,一概照此执行。” 包括中年汉子在内的四人略一思索,便均点头同意。 翁岳鸣笑着对中年汉子,道:“对了,就剩你没介绍了,怪不得你急着说话。”遂转向萧恒道:“这位就是第十位第五期修士,阴阳道太极初期,传承柳闻莺道友太极完璧剑法的陈冠英道友――想必你一定听说过的。” “陈冠英!”萧恒怎么会没听说过?陈少杰、陈亦豪、陈大雄的兄弟;第一次法体大战时的法修首领;用自爆炸伤沙星海,导致体修撤军,更是间接导致了普教一统东大陆!如此人物,当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是、可是,前辈你不是自爆了么?”萧恒难以置信道。 陈冠英尴尬道: “说来实在是惭愧。当年我在战场之上先敌独孤平,再战沙星海,消耗太大,后来被沙星海追逼到荒无人烟之处,走投无路,才希望以自爆和他同归于尽。可谁知那个老家伙狡猾得很,见势不对转头就跑,害得我引爆自身才伤了他后背一点皮毛。 不过,也幸亏他逃得快,这才没有发现我自爆之后并没有身死,反而阴错阳差突破了瓶颈,开始自行吸灵。当时我已经晕了过去。幸运的是,我恰好倒在了恩师的洞府附近。她察觉到灵气的异动,便顺着灵气找到了我,将我运回了洞府。这才免于被同样察觉灵气异象而回转的沙星海发现。 待我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五期修士了。师傅对我说明了一切,并要我斩断过去一切因缘,做她的弟子。我被雪前辈和恩师的言行感动,遂不再去想什么天下第一,不再去想什么法体之争,专心挑起身为一个刑风界第五期修士的重担!” 翁岳鸣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道:“好啊!身为刑风界的第五期修士就是都要有陈道友这份觉悟!” “不过……”陈冠英话锋一转,更加尴尬地笑道:“……说来惭愧,我也就是说得好听。翁老让我记下突破太极期的经验,悄悄传给世人。可是我实在是写不出啊,我总不能告诉大家,想突破就‘自爆’吧?” 众人闻听,一阵大笑。 156.5习坎(下) 萧恒看着又稳重又不失风趣的陈冠英,再想想他那三个弟弟,心中不由道:“都是同一个娘生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翁岳鸣笑罢,转而对萧恒道:“萧道友,其他人介绍完了。(.无弹窗广告)你也做个自我介绍吧。”随后,他又对其他人说道:“各位道友,萧恒道友可是非凡啊!你们猜猜他多少岁了?才刚刚九百岁啊!” 潘泰刻、道岭、陈冠杰闻听,不禁都发出一声惊呼。只有长随子很自豪似地挺了挺胸脯,好像在说:“我徒弟!” 萧恒点头,他见众人尽皆开诚布公,遂坦然道:“晚辈萧恒,旋灵之体,法宝黛骡弓,所习功法有天煞戾气、吸灵**、大力斥灵掌,自创化符斥灵掌,如今又承袭了长随子恩师的阵符。还请诸位前辈指教!” 翁岳鸣、潘泰刻和道岭奇道:“旋灵之体?那是什么体质?” 而陈冠英则一扬眉毛道:“吸灵**?你是灭天的弟子?” 面对众人的疑问,萧恒也不隐瞒,便将旋灵之体和灭天之事一一说明。当听到旋灵之体可以加快修炼的速度,吸灵**能炼化所有灵气、灵力,众人或是惊讶、或是艳羡。可待听说,这漩涡一个不慎就会不断发生爆炸,直到将修士炸成凡人,却都不禁背渗冷汗。 翁岳鸣听罢,兴趣盎然道:“萧道友,你且不要运功干扰漩涡吸灵。待我用天眼看看到底何为旋灵之体。” 萧恒依言,不去约束漩涡,任其自由转动吸灵。 翁岳鸣双目忽然放出两道白色光柱,径直盯着萧恒全身看了起来。过了半晌,他才收回了目光,沉吟不语。 长随子关心徒弟的情况,问道:“翁老,情况如何?” 翁岳鸣却忽然没头没脑问道:“诸位可曾见过妇人怀胎?” 众人中最短的也活了三千多岁了,谁没见过孕妇?遂都点头,却不知翁岳鸣用意。 翁岳鸣道:“依我愚见,萧道友体内漩涡,与妇人妊娠之时所产生的吸灵漩涡极像,却是再也看不出其中的联系。” 萧恒却奇道:“孕妇身上也有漩涡?我怎么没有见到过?” 翁岳鸣道:“小友可曾在第四期时见过孕妇?” 萧恒仔细回想,自从突破第四期之后,要么是被困地下,要么是到处游说,要么是驰骋沙场,要么是闭关修炼,还真没有见过一个孕妇,遂摇了摇头。 翁岳鸣道:“那便是了。那个漩涡很微弱,只有在第四期以后,仙识才察觉得到。而且,那个漩涡只是暂时性的,只有妊娠的初期才有,是胎儿为了成长,本能地从四周吸取灵气。一旦胎儿成了人形,这个漩涡就会消失。老朽在想,莫非所谓的旋灵之体,就是胎儿在某些机缘巧合下,成人以后,这个吸灵的漩涡没有消失,得以一直保存着。又因为此举违反了自然之常,所以才会出现不断爆炸的情况。” 其他修士闻言,均点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 看着萧恒若有所思,翁岳鸣一笑,说道:“不过,也拜这旋灵之体所赐,依老朽推测,小友你说不定你在刑风就可以修到中期!哈哈,好啦。大家也都相互了解了,那咱们祭拜过后,就开始破界寻灵吧。” 在翁岳鸣的带领下,六人一起对着五张画像鞠了三个躬。然后,他将五张画像小心翼翼地收起,才对长随子和陈冠英道:“咱们三个先来吧。”二人点头,跟着翁岳鸣的身形一起面向东方。 翁岳鸣道:“先从这边开始吧。”说着,一道形质如玉的红色魂力从他印堂穴射出,待飞到一丈之外,化作首尾相接的一个尺许圆环。 长随子见状,遂双手祭出四张灵符融合一处,停在胸前。 陈冠英则身形虚晃,一分为二,变成两人。两人模样均与陈冠英相同,只是一个眉心绘着太极白鱼、眉发皆白,另一个绘着太极黑鱼、眉发皆黑。这黑白两个陈冠英扭头对萧恒一笑,道:“阴阳修士到了太极期,若想使出全力,必须分为阴阳二形。白发的这个是阴形,黑发的是阳形。这时若想杀我,就必须同时杀死阴阳二形才可。”说着,阴阳二形同时张嘴,喷出一黑一白两柄长剑,分握掌中。 翁岳鸣待他解说完毕,道:“好,现在听我号令。三、二、一!” 他“一”字出口,长随子的灵符、陈冠英的双剑都应声朝着圆环中心攻去。而就在二人攻击到达之时,翁岳鸣仙识一领,魂力圆环立即爆炸。 三位第五期修士一齐全力攻击,按说这声势应该是震天动地、穿云撼海的。可没想到却是声息皆无。但见圆环中心被攻击之虚空处,光影一阵恍惚,紧接着光线开始向内凹陷。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最后终于无法承受,底部豁然洞开,形成一个一人高的圆形洞口。 萧恒好奇地朝里望去,只见此洞不深,或者说几乎没有深度就直通外界。洞的那边映射出来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天空――淡淡的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中悠闲地飘着,完全不受这边暴风雨的影响。 翁岳鸣道:“我先去探路。”遂闪身进了洞口。没过多久,就听他的声音从甬道中传来:“是个第三品灵界。萧恒,你进来吧。” 其他四人听到“第三品灵界”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却又好像理所当然似地点了点头。 萧恒可听不懂这术语,只是按照翁岳鸣所说,飞身钻进洞口。这一飞进去,他才发现自己先前看错了。这个洞不但有深度,而且还长得很,应该叫做甬道更合适一些。而且,萧恒会看错也不能怪他,因为这个甬道内的景象实在是太过异常了! 站在甬道之中,往前看去,甬道的四壁及出口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呈现出那边第三品灵界晴朗的天空,以至于根本无从判断前方的甬道还有多长,好似自己已经走到了出口,再多踏一步便就出了甬道一般;而回头往后看,四壁与出口也是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只不过映出的景色却是刑风界的暴风骤雨。不过在萧恒看来,这片暴风雨好像就在自己身前,只要往回退一步,就能回到其中。但萧恒心中清楚,自己可是已经飞进甬道十丈有余了!他接着又抬头看、低头看、往两边看,却只是一片深黑,什么都看不见。伸手去摸,伸出去的手便会莫名其面地拐了方向,就和当初为了寻找仙界而飞进海中一样。 “看来,这是一条由世界的边界筑成的甬道。”萧恒心中想着,身形径直向前飞去。 大概又飞了百丈之后,他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蓝色的天空、绿色的大地、高耸的山脉、喧闹的城市,熙攘的人群…… “和我们的世界一样……”萧恒不禁脱口而出道。 翁岳鸣摇头道:“大有不同啊!我方才在这个界中转了转,发现它的灵气浓度最多也就是第三品灵界。[]” 萧恒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翁岳鸣道:“就是说在这种灵气浓度的世界中修炼,修为最高只能达到第三期。像我们的世界则叫第五品灵界,因为修为最高只能达到第五期。走吧,我也就是叫你过来见识一下其他的世界。” 说罢,他遂带着萧恒从甬道中回到了刑风界,挥手朝甬道射出一道魂力。甬道一阵扭曲,遂恢复成了原来的虚空。 翁岳鸣让萧恒闪开,自己来到长随子身边站好,道:“这次朝这边试试运气。”说着,他再次放出魂力圆环,圈定了稍偏一点的方位。一声令下,三人齐攻。光影又是一阵恍惚,再次形成了一个甬道。 照例又是翁岳鸣第一个进去,之后才将萧恒唤入。 萧恒在甬道外就见里面是一片蔚蓝的天空,连一片浮云都没有。可他刚刚飞到出口处,就被前方的翁岳鸣拦住:“就站这里,别再往前了。” 萧恒依言止住身形,把头探出甬道一看,视野所见,无论上下左右均是一片无边的蔚蓝天空。除此之外,甚至连空气和风都没有,仅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太阳,和稀薄的灵气一起散落在空中。 翁岳鸣深吸口气道:“这就是赐灵界。在拓天开辟出空间之后,赐灵就会破界闯入,带给这一界灵气。根据一界中灵气的多寡,便会形成不同的世界。其中,甚至有品级的灵界都很少,更多的是连活物都没有的荒芜界……”他正说着,忽然,萧恒眼看着甬道前方不远处虚空中钻出一个巨大的透明尖锥。随后,一个大如山岳般的透明体自虚空中跃然而出! “这便是赐灵么?”萧恒惊讶道。 翁岳鸣点头肯定。 萧恒急速扫视着眼前这个庞然怪物,通体透明,没有眼睛也没有嘴,中间一个细长尖锥般的身子,两边张着一对狭长的翅膀……萧恒还想仔细打量,这只赐灵便拍着翅膀,以飞快的速度冲向了远方,消失无踪。萧恒望着赐灵远去的方向奇道:“传说中的赐灵不是一只鸟么?” 翁岳鸣道:“只不过是鸟形而已吧。至于到底是什么,谁又说得清楚?咱们回去吧。”说着,便和萧恒一同回到了刑风界,毁去了甬道。 之后,他们又朝不同方向打通了三个世界,结果都是什么都没有的荒芜界。萧恒进去一看,灵气稀少,只有些散碎岩石、冰块等等飘在空中,一片混乱。 一连打通五个世界,长随子和陈冠英都退后休息,换上了潘泰刻和道岭。 翁岳鸣再次用魂力圆环选定了方向。潘泰刻精神抖擞,全身放出金子般的罡盾,整个人好像都变成金人一般,在闪电的照射下反射着金光,拉开架势做好了准备。 道岭则是全身水波闪烁,转眼间变成了一个水人,祭出五行分光镜浮在身前。 号令声下,潘泰刻太极拨灵掌、道岭水灵元光一同射出。新的甬道打通了。翁岳鸣进入一探,道:“一个拓天界。萧恒进来看看拓天吧。” 萧恒飞入一看,但见同样是一片蔚蓝天空的世界,可绝大多数空间都被一团灰色占去。这些灰色似烟非烟、似水非水,似凝聚一团,又似互不相连,似动非动、似静非静地存在在那里,没有个确切的形状。 即使在看过似鸟非鸟的赐灵之后,萧恒依然对这拓天的真面目感到震惊。毕竟那赐灵还能看出是个东西,这拓天则根本不知其是否是一物,或者是活物还是死物。他不禁问道:“这团灰色就是拓天?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翁岳鸣两手一摊道:“这谁能知晓。反正这团灰色就是创造世界的东西。一个世界的大小全是由它们的胃口决定的。吃混沌吃得越多的拓天创造的世界就越大,而吃得越少的拓天创造出来的世界就越小。既然天书上把这种吃混沌的东西叫做拓天,那我们跟着叫便是了。” 萧恒感叹道:“想我年幼之时,长长思索想开天辟地之景人类到底是如何得知。如今看了这些才知道,原来那些传说都是人们亲眼见过后,才写下的啊!” 翁岳鸣点头道:“不错。诸多世界形形色色,所处阶段均各有不同。你所见过还是少数,等到你年岁大了,见识就更广了。譬如那些有品级的灵界,你见到的都是已经形成了万物、生灵的世界。但其实从赐灵界开始,不知要经历多长的时间,灵气才能化为万物。所以,咱们还会经常见到火山轰鸣、岩浆泗流――大地正在形成的世界;以及,整个世界都在下雨――正在形成海洋的世界;等等,等等。” 萧恒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拓天界,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太阳!他奇怪道:“咦,这里为什么会有太阳?不是说有赐灵之后,才形成的日月星辰么?” 翁岳鸣笑道:“那都是世间流传的错版天书所写的!你之前看青牛天书时,可看到过这样的描述?日月星辰都是非任何世界之内的奇物,并非是灵气生成的,而是自拓天界开始本来就有的。至于它们是什么,到底又在哪里,就没人说得清了。”他遂和蔼地看向萧恒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萧恒摇摇头。 翁岳鸣道:“那咱们回去吧。” 回到刑风界,翁岳鸣带领潘泰刻和道岭又打开了四个界,均无所获。便轮到萧恒上场了。 由于没有了中期修士,这次是由长随子、陈冠英、道岭和萧恒四人一起破界。 长随子放出灵符,定好了方位。陈冠英再次化出阴阳二形。道岭则从水人变回了原貌,随即青光一闪,变成了一个木人。萧恒学着长随子的样子放出灵符,待长随子一声令下,便和其他人一起发动了攻击。 甬道打通。翁岳鸣命长随子与萧恒一同进去探索。师徒二人领命,遂钻入了甬道,来到了一个灵气异常稀少的黑暗世界。萧恒环顾四周,一个灰蓝色的巨型圆球散发着黯淡的光辉从身边飞过,另有一个灿烂的圆球浮在十分遥远之处散发着光和热――它的体量看起来也是惊人。而在暗黑的四方则都布满了闪烁的亮点,宛若星辰一般。 萧恒道:“这个世界好奇怪啊,没有大地、海洋,却有巨大得能容得下大地和海洋的圆球。空中没有月亮只有星星,是朔月之日么?” 长随子摇摇头道:“不是。这是一个十分广阔,又十分诡异的世界。翁老曾经详细探索过,最后将其定名为未完成虚无界。据翁老诉述,这个世界之广大,是其他世界都无法企及的。就像咱们眼前的这个巨大的圆球,它的体量就比很多世界都还要大。你看到远处那些发亮的东西并不是星星,而都是这样或那样的巨大球体。在这个世界中,是看不见日月星辰的,因为它们都被拓天挡住了!” “被拓天挡住了?”萧恒奇道:“拓天不是在形成世界之后便会消失了么?” 长随子道: “所以才说这个世界特别。翁老说,拓天盘踞在这个世界的边界,好像一层壳一般将这个世界整个包裹住了。并且由于拓天的影响,这个世界还在不断地扩大――这也是叫它未完成的原因。但通常来说,赐灵来到一个世界,只要撞到了拓天就会从这个世界离去。可是你看,这些球体又明显都是灵气所形成的,就说明这里曾经有过赐灵。一个被拓天紧紧包裹着的世界怎么会有灵气?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第二个特别之处了。 至于其原因么,据大家猜测,情况可能是这样的。或许曾经有许多个拓天曾经离得很近,然后随着它们不断吞噬混沌扩大世界,结果达到一定程度,这些世界就彼此相连,变成了一个世界。因为拓天的胃口大小不一,所以,先吃饱的那些拓天就一个个先行消失,同时留下一片片空白的空间。而留下的拓天一时间还无法变得足够大,去占据这些空间,于是就给赐灵创造了机会。 赐灵们冲入了那些空白的区域,并没有碰到拓天,因此便化作了灵气留在了这个世界里。等到灵气越来越多的时候,麻烦就来了。拓天和灵气是相斥不相容的。譬如在拓天界,我们向拓天释放出灵力,那么这团灵力就会像油滴如水一样,飘在拓天之中。于是你可以想象一下,当灵气多,拓天少,甚至只剩下最后一个拓天的时候,会怎么样?那么必定是这个拓天被灵气排挤得无处可去。 大家都知道,就灵气的浓度而言,一般是世界的中心多、边沿少。于是,最后的拓天很自然地就向世界的边沿移动,甚至被灵气压扁,变得像一张膜一样占据了世界所有的边沿,也就是将这个世界裹住了。 接下来,被裹住的灵气要凝聚形成万物。可是外面的拓天还在不停地吞食着混沌,扩大着世界。结果,在灵气凝聚到中途之时,世界就已经扩大了很多。还未完全凝结的灵气便就分离开来,扩散到新增的空间之中。随即,这一块块孤独的灵气,便各自为阵,凝结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球体。 于是,便形成了这个奇特的世界。” 萧恒真好像听天书一般听着长随子的讲述,不由感叹道:“这自然天道的造化还真是神奇啊!” 长随子点头道:“同时存在两个拓天的世界贫道还是见过的。但要形成这样大的世界,所需拓天数量之巨,实在难以想象。因此,推测始终只是推测罢了。这一界由于太大,经常会被打通,并没有什么价值。咱们回去吧。”说着,便带着萧恒回到了刑风界。 翁岳鸣见二人出来,遂问道:“是什么界啊?” 长随子道:“还是未完成虚无界。贫道对徒儿讲了下咱们的猜测,所以才耽误了功夫。” 翁岳鸣摇头道:“又是这个讨厌鬼,每次都会打通它!唉,继续吧。” 长随子依言,再次指挥着萧恒三人合力一击,打通了新的甬道。他刚想带着萧恒进入,却听翁岳鸣道:“老朽已经休息好啦,还是让我进去走一遭吧。”说着,便身形一晃,进了甬道,随后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惊呼:“这!这是!”紧接着,就见翁岳鸣狂喜着冲了回来,嚷道:“找到啦!终于找到啦!那么浓郁的灵气,绝对是能达到第六品灵界的沛灵界啊!” 157.0蹇(上) “真的找到了么?”陈冠英欣喜若狂,却又不敢相信地问道。 翁岳鸣激动地眼中泛着泪花,连连点头道:“找到啦!找到啦!快快,把甬道加固一下,咱们一起进去!”说着,他指挥着大家开始不停地朝甬道中攻击,将甬道口拓宽到了一丈直径。然后立刻带着大家飞了进去。 一出甬道,还来不及打量这个世界的景色,从未见过的浓郁灵气便扑面而来。众人不由得都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 “哈哈哈!这个浓度,超过我的洞府一倍还不止啊!”陈冠英放声大笑道。 长随子也有些激动道:“的确,若是在这种浓度下炼符,制成率不知要高上多少啊!” 道岭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看四周景色不过是一处寻常青山,遂道:“而且,说不定此处还不是最浓郁之处。” 潘泰刻大笑道:“肯定啊!走走走,去找那最浓郁的地方!” 翁岳鸣此时则已经稍微冷静了下来,道:“莫急、莫急。此界灵气既然如此之浓,定然也会有不少修士。咱们从外界而来,还是先跟人家打声招呼的好啊!” 长随子也点头道:“翁老说的是。若是失了礼仪,让此界修士嫌厌,那在这里就呆不下去了。” 陈冠英则忽道:“哎呀!你们说,要是他们不许咱们在此界修炼怎么办?” 道岭不以为然道:“诺大世界,多咱们六人不多,少了咱们六人也见不出少。有何好不允的?大不了他们占了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咱们去次浓郁的地方不就得了。” 翁岳鸣想了想道:“嗯,陈道友所虑不无道理。咱们还得从长计议一番。” 于是,这五人便开始讨论等见了此界修士的面,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不使人反感。 萧恒则没有参与。他四处打量着这个世界。甬道的出口开在离地面一丈之处。此时大概是此地的夏天,头上是一样的蓝天白云,脚下是积满了落叶的森林地面,四周则是郁郁葱葱的草木花卉。看起来和刑风界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萧恒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世界似乎有些不对劲,遂打断了众人讨论道:“诸位前辈,这个世界有些奇怪啊。你们听,这山林之中怎么没有一点鸟兽的动静?” 众人闻言,登时制住了议论。翁岳鸣立刻施展起了地听之术:风声、流水声、树叶的沙沙声,唯独就是没有一点鸟鸣兽吼声。他还不放心,又放出广阔的仙识扫探整座山峰。 “真的没有任何活物!”翁岳鸣惊喜地叫道:“太好啦!这个世界居然还是个尚未出现活物的年轻世界!太好啦!没有主人,这个世界就是咱们的啦!哈哈哈!” 众人闻言又都是一阵兴奋。 翁岳鸣把手一挥,御空而起,道:“走!随我去找灵气最浓郁之处!”众人欢呼,均起身跟在他身后飞去。 第五期修士御空,速度均是飞快,没过多久,他们就飞出了这座大山。(.好看的小说) 然而刚一出山,眼尖的道岭就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寻指看去,只见树林边沿、河流岸上,散落着一堆石头。乍看之下,这些石头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仔细一看,另外五人便都发觉了玄机! “去看看!”翁岳鸣一声令下,六人一起朝那堆石头飞去。 来到近处,终于看清楚了,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石头堆,显然是一座坍塌了的石垒房屋!屋顶虽然已经没了,但仍能从残垣断壁中看出些许原来的模样。 翁岳鸣死死盯着这个石屋废墟,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此界没有走兽却有人么?” 潘泰刻恍悟道:“哦!是不是已经有其他界的修士来过这里啦?” 陈冠英点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混沌中世界众多,除了咱们在寻找沛灵界外,定然还有其他世界的人也在寻找沛灵界!” 翁岳鸣皱眉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有些麻烦了。万一和他们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长随子道:“贫道觉得这间石屋应该不是修士所建。诸位道友没觉得此地灵气比方才山中还弱了一些么?若是修士建屋,定然会选在灵气更强之处,是不会选择此地的。” 众人听罢均是点头,显然都觉得长随子说得有理。 陈冠英长出口气道:“既然不是修士,难道是凡人么?”说罢,他放出仙识在四周寻找。 其他几人也都如此,可过了片刻,大家一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找到。 翁岳鸣道:“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或许就明白了。”遂再次和众人一起御空而起。 这次还没飞出多远,众人就看到前方的河套之处坐落着一个村镇。 翁岳鸣略感失望地摇头道:“这个界里果然还是有人的啊!但是刚才山中为什么没有鸟兽呢?嗯?奇怪!”他正说着,仙识朝前方村中一扫,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时候,他才终于警觉了起来,对众人道:“此界有古怪!大家小心。”说罢,便放慢了速度。 其他人的仙识也已经发觉了村镇的异状,遂心中都提起了警惕。来到村镇上空挺住,并没有急着进入。 萧恒一看,按规模说,这里应该是一个凡人的镇子。除了看似民居一样的矮房外,还有一些两、三层楼高的建筑,上面挂着招牌,写着陌生而奇怪的字,估计是酒楼之类。这一界的建筑非常有特点,与刑风界迥然不同,既非西大陆的飞檐斗角,也非东大陆的圆顶高墙。房屋大部分都似用坚硬的泥墙塑造,底部最大,往上就开始向内收缩。而且建筑轮廓多用弧线、曲线,可到了门面部分又戛然而止,变成一刀切般的平面。最有特点的要数屋顶,前平后曲的屋顶有点像一个倒扣的喇叭口。(.好看的小说)在屋顶的最上方,竖着一根又尖又长的泥筑长刺。尤其以那些看似酒楼的建筑为最,不但比矮房要多出一根长刺,而且其高度几乎都有两层楼高。这里显然已经荒废了很久,不少房屋的长刺都已经折损。 翁岳鸣当空展开天眼,双眼射出白光对着这个镇子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命大家进镇分头调查。 萧恒推开一间矮房的屋门,房子顶部塌了一个大洞,碎裂的泥块散落了一地,撞倒了形制奇怪的两把椅子。再往里走,有一间卧房,一间厨房。其中的箱柜里既没有衣物也没有粮食,好像全被主人带走了。 他出了矮房,又走进一幢两层小楼。一层散乱着许多桌椅,看来果然是个酒楼。再上二楼,则是几间客房,其中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之后,萧恒又转了几个房子,看起来都像是主人弃屋而走的样子。 翁岳鸣用仙识召集大家聚拢,问道:“可查出些什么?” 众人皆道:“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整个镇子的人都一起迁往别处了一样。” 翁岳鸣奇道:“真是奇怪,为什么整个镇子的人要一起迁徙呢?” 陈冠英有些不耐烦道:“翁老,咱们管他凡人为什么迁徙呢?重要的是要去找找这个界中到底有没有修士!” 翁岳鸣点头,遂离开了这个镇子,继续御空寻找。 没飞多久,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现在六人的下方。这座城池四墙高大、屋舍林立,在正中还有一群高大宏伟的华丽建筑,好似皇宫一般镇守着整座城市。 然而在这座城面前,就是刚才叫嚣着不要理会凡人的陈冠英,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因为,偌大的城中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房屋凋敝,杂草丛生。走在街头,到处都散落着破烂的碎布。房中的箱柜中,金银细软皆在。叠放的衣服大部分都已经粘连在了一起,稍一用力,便也碎成了破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道岭显得有些不安。 陈冠英此时也不再说话,而是和潘泰刻一起皱着眉,捏着下颌思索着。 长随子则对翁岳鸣道:“翁老,贫道看此界实在太过诡异了。说不定藏有什么未知的险恶。依贫道看,咱们还是回去为妙啊!” 翁岳鸣犹豫了许久,道:“长随所说的隐患老朽不是不知。只是,一万一千年了!我刑风界修士耗尽几代生命寻找到的沛灵界,若就因为这或有或无的隐患而放弃,老朽心中实在有所不甘啊!再说,咱们看到的都是凡人的情况,还不知此界修士到底怎样。不如,咱们再去看看修士的情况,再回去也不迟啊!你们说呢?” 陈冠英第一个响应道:“翁老说得对!沛灵界寻之不易!可不能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走了。说不定这凡人的事情和修士无关呢?” 潘泰刻也道:“对啊!大家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就这么被吓跑了,说出去也丢人啊!我也赞成再看看再说!” 道岭听罢,也是点了点头。 长随子见大家都不甘心放弃,也不好再做阻拦了。 翁岳鸣道:“好,那么咱们就去找找修仙的门派、洞府。凡人的城镇就不再停了。走吧!” 就这样,众人心中各怀心思,再次御空而起。 六人一路未停,径直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一路上经过的凡人城镇无数,虽未停歇,但只要仙识一扫就知道尽是空城。 而且,他们飞了这么久,也不曾遇到过一个修士、一只飞鸟,整个世界仿佛就像死了一般。六人心中的不安随着前进的距离不断地增加着。 忽然,在众人左前方出现了一群巍峨的山峦。在其中一个山顶上,坐落着一座巨大的白色建筑。这座建筑的形制与城市中的宫殿相仿,只不过是用一整块白石雕刻而成。就算不去算屋顶的尖刺,这建筑也足有三百丈之高,面积更是占据了整个山顶!要从别处搬一块如此巨大的白石到山顶并雕刻成形,绝非凡人所能为之的。 建筑的正面一样也是一刀切的巨大平面,正中有一扇对开的高大的石门敞开着,占去了建筑一半的高度。在这巨门两侧则是大小参差对称的四个小门,也都大敞着。在五门上方,各色石料嵌雕出太一、阴阳、五行、锻体、炼符、一魂、三魂诸道的象征符号。虽然与刑风界常用的图形不同,但身为第五期修士的六人,仍然是一望即明。 “这座建筑定然是修士所筑无疑了!”六人这么想着,纷纷放出仙识探查。然而,他们的仙识却被白色的墙壁死死地挡住了,甚至连那五扇敞开的门都无法穿透。这无疑再次证明了这栋建筑的归属。 可无论那其中有没有人,六人都不敢莽撞。待来到这白色巨殿的近处后,翁岳鸣命众人放慢了速度,恭恭敬敬地靠近。 越是靠近,越是感到这栋建筑的雄伟。不说那正中两扇一百五十丈的巨门,就是两旁最小的两扇门也都有五十丈之高!仰头看去,屋顶参差错落的十二根长刺中,即使最短的一根也能轻松刺破半空的浮云。再加上四周寂静无声的肃然,人站在正中巨门之前,只感觉自己连所谓的渺小都谈不上,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微不可查。 然而,就算六人已经站在了门前的宽阔平台上,空洞洞的大门内始终都没有修士迎出,唯有阵阵散发着寒意的阴风,自内而外“呜呜”地吹拂。 六人愣愣地站在门前,面对着这幢宏伟而诡秘的建筑,不知是否应该进去,只是透过宽阔的不成样子的大门朝里面张望。巨门之内是一个方形的巨大房间,并没有和两边四个小门相通。房间的屋顶比巨门还要高出五十丈。在正中,一根通天彻地的圆柱之上,环绕浮刻着七尊形态各异的修士雕像。巨柱之后,正对大门的又是两扇七十丈高的大门。门内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除了地面之外,整个房间都绘满了壁画。在两边的墙壁和屋顶上,壁画间又布有一些两丈高的门,同样看不清里面。 六人看了许久。终于,陈冠英先开口说道:“这么半天了都没人出来。看来里面应该是没有人了,咱们进去看看?” 翁岳鸣想了想,遂点了点头,刚要迈步进入,忽见左侧墙壁一扇门中一串飞出五个人来! “有人!”六人惊呼一声,遂不敢再轻举妄动。 那五人服饰与刑风界迥异。打头之人乃是一位青年,看样子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年纪,生得倒是十分俊俏,太极中期的修为。后面一人是位老者,光头长须,看起来十分剽悍,从其放出的罡鞭来看,应该是融合中期修为。其后三人两男一女,均是三十岁上下的相貌,修为分别是化神初期、元灵初期和融合初期。 那五人看到刑风六人站在门口,显然也吃了一惊,连忙朝他们飞来,也落在门外,在刑风修士对面站成一排,弯腰鞠了一躬,张口说出一串从未听过的语言,直听得刑风六人晕头转向。 翁岳鸣见对方身为主人,竟先对己方行礼,实在有失礼仪。反正语言肯定是不通了,只能先用行动表示尊敬,遂率众对那五人也鞠了一躬,也顾不上对方能不能听懂,试着说道:“诸位道友请了!我们是来自刑风界修士,初到贵宝界多有打扰,还请海涵……” 他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为首的那名青年打断。他用那无法理解的语言转头对那名化神初期的女修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女修点头,走到翁岳鸣身前,右手食指在他脸前虚空一划,便用灵力在空中写下了一行文字。 翁岳鸣一看,这些字自己根本不认得。而且,这些文字虽然与之前在这个世界所见的文字有些相似,却也是不相同。他摇了摇头,面露为难之色。 那女修并不意外,再用食指一划,又用另一种文字写了一遍。 翁岳鸣又是摇了摇头,表示也不认识。 于是,女修便也不停,一连写出了二十几种文字,都是与此界文字相似却又不同的文字。只可惜翁岳鸣均不认识。 这下,这个女修可有些为难了。她转头对为首的青年说了些什么,看表情似乎在询问该怎么办。为首的青年没有立刻答复,而是皱眉思考了一阵,忽眼睛一亮,显然想到了什么,遂对女修一番嘱咐。女修得令之后,又用食指在虚空连划了十下,又写出了十种不同的文字。这一回,她写的文字可就与此界文字相差甚大了,奇形怪状,什么样的都有。 翁岳鸣匆匆扫过前九种文字,目光在触到第十种文字之时,不由猛然一亮! “朋友您好。我们是来自祖源界的修士。请问你们可是这个世界的修士么?” 这文字、这文法竟然和刑风语言一模一样! 157.5蹇(下) 这下,不但翁岳鸣看懂了,他身后五人也都看懂了,脱口而出道:“他们也不是此界修士!” 翁岳鸣连忙也是手指在虚空一划,用魂力写到:“道友请了!我们来自刑风界,也不是此界的修士。” 看到翁岳鸣用这种文字回答,对方五名修士都显得十分高兴。不等女修再次抬手,为首那名青年修士就用手指一划,写到:“很高兴认识你们。敢问道友,可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翁岳鸣写到:“我们才来此界半日,也正在奇怪此界为何人影皆无。不知道友可有线索?” 青年修士写到:“我们也只来了一天,刚刚找到这个巨殿。才刚进了那个门,就发觉有人来了,然后就出来相见。也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啊!常言道,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咱们竟能在此界相遇,依我愚见,咱们两界修士不妨一起探索这个巨殿如何?” 翁岳鸣读罢,稍有犹豫。 这是,萧恒忽然上前来,食指一划,写到:“这位前辈。晚辈观您用我们的语言书写交谈十分流利,像是非常熟识。不知您是怎么学会我们的文字的?” 青年修士一笑,写到:“我当然熟识了。不但是我,他们四位也都很熟识。因为,这种文字就是我们祖源界的文字啊!” “啊?”此言一出,刑风界修士皆惊。 萧恒急忙写到:“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们两界的文字是相同的么?可您既然会写,为何又不会说呢?” 青年修士耸肩笑笑,写到:“我不是不会说,而是刚才说了你们也听不懂。我想大概是咱们两界的文字相同,但发音却不同吧。至于其原因么,诸位道友在探索完这座巨殿之后,要是有兴趣,咱们可以一起探究一番。”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长随子感叹道:“一般来说,不同世界的文字、语言均都不同。如今祖源、刑风两界的文字竟然一模一样,难道两界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联系不成?” 潘泰刻道:“刑风文字由青牛天书而来。可这青牛天书是从哪里来的就不得而知了啊!” 陈冠英道:“不错。青牛天书现世,距离当今已经一万六千多年了。就是距离翁老的时代也有七八千年之久。谁还搞得清它的由来?我看当务之急,是这祖源界修士与我们一同发现了这个沛灵界,两家到底该如何分割!” 道岭则道:“陈道友也太心急了。此界无人之谜还未解开,你就想着要瓜分了?” 翁岳鸣也道:“不错。当务之急是先解开此界无人之谜。否则怎敢在此安心修炼?我看这几个祖源界人不像恶人,咱们不如就同他们合作,共同探查这个巨殿吧。” 陈冠英皱眉道:“他们信得过么?” 潘泰刻道:“怕什么?论实力,咱们两方相若,真打起来他们肯定占不了便宜。我看可以合作。” 翁岳鸣见其他三人都没有异议,遂道:“那就这么定了。”遂回身,对为首的青年写到:“确如道友所说,相逢便是有缘,更何况你我两界还有相同的文字。就让我们联手,一起解开此界无人之谜吧。” 为首青年见翁岳鸣答应,遂高兴写到:“好。若是在巨殿中找到丹药、法宝之类的东西,咱们两界就平分,道友看如何?” 翁岳鸣点头写到:“这是自然。” 为首青年也点点头,然后介绍写到:“我叫梧桐法华是这次的领队;这位融合中期的是核桃山风;那位女修名叫楸子闻香;元灵初期的叫山茶林林;融合初期的叫葫芦贞伽。还请多多指教。”他写完后,带着众人又行一礼。 刑风众人一看,猜测祖源界看来都是以草木为姓的。翁岳鸣遂也将己方人等介绍了一番。 之后,两界修士便一同进入了大殿。大殿中一尘不染,想来是有法术阻止灰尘进入。壁画也并无破损,颜色鲜亮,恍如新绘。 梧桐法华见刑风修士们都在仰头打量壁画,遂写到:“我们之前仔细看了这个房间中的壁画,本想找出点线索,但却是无果。所以咱们还是去别的房间找吧。” 翁岳鸣写到:“不急,让我们先看看这些壁画,说不定会看出些什么。[]” 梧桐法华笑着点点头,那表情好像在说:“倒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刑风众人见了心中都憋着一股劲,更加仔细地看着壁画。可是,他们飞上飞下、看来看去,感觉壁画中所讲更像是创世的传说,以及一些英雄事迹,就是和末世的传说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禁都是面露失望。 这时,忽听长随子道:“咦?那里怎么有字?” 众人闻言,包括祖源修士在内的所有修士都来到他身边。众人只见长随子所指处,正是左边大门内侧正中附近。这扇大门如此之大,以至于其上刻了一丈见方的文字,在进门之时谁都没有察觉。众人飞出大殿细看,只见文字阴刻,笔画潦草凌乱、行列歪斜扭曲,不像是建造之初刻下的,显然应该是什么人在仓促间写成。 梧桐法华见状,立刻对核桃山风说了几句。然后核桃山风快速地飞到右边门的内侧,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喊了一句话,这才飞回。 梧桐法华对翁岳鸣写到:“他说对面门上没有。我看这篇文字可能和无人之谜有关。翁道友认为呢?” 翁岳鸣赞同写到:“极有可能!只可惜这些文字我们不认得。不知你们那位楸子道友可否认得?” 梧桐法华自信写到:“她也不认识此界文字。不过以她的语言知识,要解读这些文字应该也不会困难。” 翁岳鸣写到:“那不如请楸子道友来一试?” 梧桐法华点头,一边对楸子闻香下命令,一边写到:“我命她留在这里破解文字。咱们继续进殿探查好了。” 忽然,长随子道:“翁老,贫道也想留下帮助楸子道友破解文字。说不定能从中悟出什么新的符纹。” 翁岳鸣笑道:“你这个符痴啊!”遂对梧桐法华写到:“我让长随留下,一来助楸子道友一臂之力,二来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可好?” 梧桐法华爽快地点头答应了。于是,楸子闻香和长随子便留在了门外破解文字。剩下九人则重新回到殿内。 梧桐法华写到:“翁道友看从哪里开始探查起为好?依我所想,正面两扇大门中的构造一定很复杂,探查不易。所以我们刚才选择了侧壁上的小门探查,想必会简单一些。” 翁岳鸣则写到:“可是,明显那两扇大门中才是这座大殿最主要的地方所在。我看,应该先探这两扇门。” 梧桐法华点头写到:“就依道友所言。那咱们分一下队伍吧。我和林林一起从左门走,山风和贞伽从右边门走。你们怎么分配呢?” 翁岳鸣想了想,写到:“让潘道友、道岭道友、萧道友跟着你从左门走。老朽和陈道友从右边走。如何?” 梧桐法华笑着点点头,似乎为了让刑风众人看到一般,故意对核桃山风写到:“你们一路上要听翁道友命令行止,知道了么?” 翁岳鸣见他也不说话、也不传音,而是写了出来,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遂也对己方三人写到:“你们也要听梧桐道友的号令,切记。” 双方修士均是点头同意,遂一分为二,分别进入了左右两扇大门。 门内黑暗,想是原先照明的灵石已经耗尽。众修士各自施法照亮,顺着一条拐向下方的通道前行。大概下行了百丈,估计已经进入了山中。通道左右出现了两扇门,都不太大,门高也就三丈左右。梧桐法华推开房门,率先飞进了左边的那间。萧恒跟入一看,屋中一排一排摆满了高达屋顶的架子。每个架子边上都写有文字。架子上一层层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简。看来应该是个经房。 梧桐法华摇头叹了口气,写到:“这么多玉简。看来不像是功法什么的,倒像是史。而且还全都看不懂。走,去对面那间看看。”遂率众人出了房间,来到右边的房中。 右边房间的大门虚掩,推开一看,原来是一个丹房。屋中放置五尊丈许炼丹炉,其上绘着些繁杂的花纹。众人检查一番,没有任何发现。绕过炼丹炉,在后面还有一扇敞开着的小门。众人穿门而入,只见也是一个放满高架子的房间。每层架子边上都写着些文字,看来不是摆放成品的,就是用来摆放原料的。[]只可惜所有架子之上都是空无一物,显然全都被人带走了。 众人分散开来,一排排架子检查过去。萧恒也随着众人,顺着一排架子走着,本认为不会有什么发现,可一弯腰,却在架子最底层的角落,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这个木盒不大,只有巴掌大小,颜色又与架子相近,想必是太不显眼了,才被人落在了这里。 萧恒招呼一声,众人围拢过来。梧桐法华打开盒子一看,里面黑暗深邃,竟是类似储物袋的容器。他探手进去,取出了四个白瓷小瓶,打开倒出,原是三十六颗灰色透明的丹药。 众人眼前一亮,除了萧恒,都伸手取了一枚仔细观看。萧恒心知自己的丹药造诣,遂根本就没伸手。他见另外四人看了片刻,脸上兴奋的神情渐渐都冷淡了下来,就写到:“此丹功效如何?” 梧桐法华写到:“应该是第四期提升功力的丹药,并不稀罕。” 萧恒、道岭、潘泰刻互相望了一眼,心道:“第四期提升功力的丹药还不稀罕?这祖源界修士的口气好大啊!” 梧桐法华又慷慨写道:“这东西不值得一分。既然是萧道友发现的。要不,这些丹药就全送与刑风诸位吧。”说着,遂将丹药重新装入瓶中,递给萧恒。 萧恒接过,又递给潘泰刻。潘泰刻道:“这东西对咱们都没啥用。你发现的,你就留着吧。”萧恒又看向道岭。道岭也是点了点头。萧恒谢过,遂高兴地将其收起。 梧桐法华笑了笑,写到:“大家分头再仔细检查一下,说不定还有被遗漏下来的东西。” 众人点头,便再次分开,重新将角角落落仔细检查一遍。这一找果然又有收获!这次是道岭在梧桐法华方才看过的架子的最上层发现了两个小木盒。 道岭出声一招呼,大家再次聚拢。这是两个样式十分普通的小木盒,长宽都只有两寸。 梧桐法华将盒子打开一看,每只盒子里都盛着一枚鸽蛋大的白色珠子。他拿起一枚仔细打量了半天,摇了摇头,又交给身旁的山茶林林。山茶林林看了一会儿,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玄机,又递还给了梧桐法华。 刑风修士们则取了另一只来看。这珠子浑然一体,表面没有任何机关。注入灵气也没有任何反应,根本不知是个什么东西。萧恒、道岭、潘泰刻三人看罢,也是一头雾水,遂看向梧桐法华摇了摇头。 梧桐法华双手一摊,笑着写到:“既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咱们就平分了吧,等拿回去再研究。还好恰有两个。” 刑风修士均点头同意。潘泰刻将珠子重新放回盒里,收入了储物袋。梧桐法华也如样将珠子收好。众人又检查一遍,确定这屋中确实再没有他物,这才离了丹房,继续顺着通道下行。 又行了百丈,通道见底,转为水平。前行不久,再次出现两个房间。这两个房间高大宽阔,其中都供奉着一尊高大的雕像。其中一尊左手罡剑、右手罡鞭,身覆罡盾乃是体修;另一尊则是相同的白、黑、红三色人形一体,应该是魂修了。房间虽大,其中却都是供奉、拜祭用品,别无其他。过了这两个房间后,通道又合二为一,继续延伸向前。 众人又行一阵,通道左右再次出现房门。推开查看,左边依然是经房,但规模要比上一个小得多。其上玉简杂乱,地上也掉得都是,看来是有人慌慌张张地来过这里。右手边同样也是丹房。房中只有一尊炼丹炉,青玉材质,制造精美。而其后的库房中所有架子都是空的,连角落里都没有一物残留。 众人不禁又是一阵失望:“看来这是一个空空如野的巨殿。” 不过,既然进来了就要探到底。梧桐法华带着四人出了丹房,继续顺着弯转的通道前进。走了一会儿,前方忽有人影在众人仙识中出现! “此处还有人么?”大家心中不禁诧异道。只是通道弯曲,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梧桐法华和潘泰刻同时用各自的语言喊道:“前面是什么人?” “是我们啊!”对方也同时用两种语言回答道,听声音正是翁岳鸣和核桃山风。 梧桐法华闻言加快了速度,拐过一个弯,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而翁岳鸣等人正站在岔路口。 翁岳鸣笑着写到:“刚才我们还在发愁该向那边走呢。这回可不用愁了。” 梧桐法华也笑道:“原来这两条路最后汇合成了一条路。” 翁岳鸣写到:“你们那条路是什么情况?” 梧桐法华写到:“找到了两个经房、两个丹房、两座体修和魂修的神像。其他什么都没有。” 翁岳鸣摇摇头写到:“我们这路也是一般,只不过神像是法修和符修。看这样子,这座建筑似乎是个神殿。” 梧桐法华看向最后的那段通道。通道不长,用光一照就能看到其尽头紧闭着的大门。他笑着写到:“那道友说那扇门后面又供奉着什么呢?” 翁岳鸣想了想,写到:“从这座神殿的形制来看,似乎暗合万法归一之理。如此推测的话,那么这最后供奉之神,就只能是天道自然了!” 梧桐法华点头写到:“道友高见,咱们这就去一探究竟?” 翁岳鸣点头。两人便率着众人来到大门之前。这段最后的通道渐渐变宽、变高,最后承接着这扇高达百丈的巨门。 众人来到门前打量,巨门没有把手,仅在正中前设有一根铜柱法器,看来是要向其中注入灵力才能把门打开了。 梧桐法华主动上前,将双手按在铜柱之上。磅礴灵力倾泻而注。山中传出一阵低沉的轰鸣,紧接着,就看那两扇百丈巨门缓缓向两边分开。 巨门只分开了一丈多宽,梧桐法华便收了手,与众人一同来到门口,施法朝门里照去。这是一座巨大的半圆形地底神殿。可正中却没有向预料之中那样奉有神像。取而代之的,是高达百丈的墙壁上从上到下都堆满的浮雕。 众人先是抬头看向穹顶,只见穹顶的中心雕着一团好似太阳般闪烁着的光芒。在光芒四周,则是正在吸灵的太一、阴阳、五行、炼符、锻体、一魂、三魂七位第五期修士的巨型浮雕。再往下是数百更小一些的正在吸灵的七道第四期修士。它们下方的浮雕更小,刻画的乃是成千上万的第三期修士。至于再往下,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第二期和第一期修士则就小得犹如拳头一般了。 看到这情景,祖源界修士脸上不禁都露出惊讶的神情。而刑风修士则不然。例如潘泰刻就奇怪道:“为什么要在中间雕个太阳?是代表自然天道么?” 道岭摇头道:“太阳能代表天道么?太阳都非世界之物,怎能代表世界之道?” 陈冠英也道:“应该不是太阳。而且看整个幅雕刻的意思,视乎是在讲述突破境界之事,表现越往上突破者越少。” 翁岳鸣皱着眉头道:“应该不是太阳吧。哦!我知道了,那莫非是代表第六期!” 就在刑风修士们讨论那团光芒之时,祖源界的修士们则已经将注意力从天上转到了地上。 “那是什么?”梧桐法华用亮光照向神殿正中的地面。地上似乎散落着一些东西。 核桃山风见了,遂径直飞了过去,一看,原来是二十几件衣服散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一件,不料一个储物袋却从衣服中滑落。核桃山风大喜,扔了衣服,再次弯腰将储物袋捡起。 其他修士见状,也欲前去搜索储物袋。可就在这时,他们却听萧恒道:“奇怪!怎么这些衣服摆放的样子,就好像是穿衣之人突然从里面消失了一般?” 这句话正提醒了翁岳鸣。他忽然想到之前在凡人城中看到的景象,也是街上到处都是衣服碎片,也像是人不留尸骨的从中消失了一般!他心中大惊,连忙施展天眼朝那些衣物看去。 天呐!所有衣物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黄色的、长杆状的微小生物!这些微小的生物翁岳鸣曾在凡人身上见过。患了疫病的凡人全身都是类似的东西。它们在凡人的身体中不断地吸取营养、分裂增殖,直至最后将凡人杀死。 “还好修士不会得病!”翁岳鸣这样想着,朝核桃山风看去――怎么可能!衣物上的微小生物一触到核桃山风身上的罡气,就好像爆炸般地急速增殖,只用了片刻就布满了他的全身! “快扔了那些东西!”翁岳鸣一边大叫着,一边快速在空中写出了的大字。 核桃山风听到翁岳鸣呼喝,回头一看他写得字和着急的神情,不明其意,还想询问。可是为时已晚!他只觉全身忽然冰冷异常,犹如坠入了冰窖,牙关都开始打颤。紧接着,全身的罡气开始急速消失。 “啊――啊!”他惊慌失措地大叫着:“怎么回事!我的罡气!” “怎么啦!”梧桐法华见核桃山风惊恐万分、瘫软在地之相,就想上前搀扶。 “不能去!”翁岳鸣一边大声喝止,一边写出大字。 “为什么?他怎么啦?”梧桐法华看着部下痛苦的神情,焦急写到。 “因为……” “啊!我的手!我的手!” 翁岳鸣还未对梧桐法华说明,就听到了核桃山风凄惨的哀号。众人望去,只见他全身的皮肤都在溃烂,流出黄色的脓水,然后气化不见。再看他刚刚用来拾取衣物的右手,指尖部分的肉都已经完全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而更让人胆寒的是,就连这露出的骨头也逃不过厄运,逐渐变软,冒着气泡,化为无形! 并非无形!在翁岳鸣的天眼中看得清楚,核桃山风溃烂消失的肌肤骨肉全部变成了那些微小的生物,弥散到了空中,朝着门口众人飘来! “飘过来啦!快跑!”翁岳鸣大喊一声,也顾不得写什么字了,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向外逃去。刑风界众修士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翁岳鸣这副见了鬼般的神情,还岂有不跑之理?遂都以最快速度跟在翁岳鸣身后逃了。 岂止他们,梧桐法华和山茶林林也是一般!他们见到核桃山风的惨状,又看到翁岳鸣的神情,哪还敢再久留?也不顾核桃山风的惨叫,转身便跟着刑风修士们逃出。 唯独那葫芦贞伽是核桃山风的师侄,可不像别人那样走得干脆。他冲到核桃山风跟前,想要将他抱起。可是还不待伸手,就见核桃山风的整张皮都已经溃烂殆尽,露出渗人的血肉和齿骨,整个人瘫在地上没了动弹。葫芦贞伽知道他已没救,只得狠下心来也追随众人而去。 再说最先逃出的刑风众修士。在翁岳鸣的带领下,穿过通道,穿过供奉着符修雕塑的大殿,一口气飞到了刚进门时的大殿,迎面撞上了神色焦急的长随子和楸子闻香。 长随子一见面就大喊道:“是疫病!是疫病把所有活物都杀死了!” 翁岳鸣吼道:“我们都看见了!快跟我离开!”说着,他片刻也没停留,一拉长随子的手,将他一起带走,飞出了神殿。 楸子闻香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飞得那么匆忙。待见到梧桐法华和山茶林林也急急火火地冲了出来,才忙说道:“文字破解了!是疫病!会传染的疫病!” “原来如此!”梧桐法华也是没有片刻停留,一边说着,一边将楸子闻香一把拉走,远远飞离了神殿。 就在这时,神殿中灵气一阵波动。翁岳鸣回头一看,就见无数微小生物从神殿正门冲出,好似一团黄雾,在天地间弥散开来! 随之而出的还有眼皮已经全部溃烂的葫芦贞伽。他用一对裸露的骇人的眼球祈求地看向众人,扇动着破烂不堪的翅膀飞向梧桐法华,伸出只剩白骨的手,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救、我!”说罢,他的右翅便从根部断裂,整个人失去了知觉,从空中坠落。 “啪!”身体坚硬的融合初期修士落在不高的山坡上,竟摔得四分五裂。尸体这一碎裂,微小生物犹如风暴一般从中爆出,再次向呆看着的众人袭来。 “快逃!”翁岳鸣一声呼喝,率着刑风众人就朝两界甬道冲去。 “走!”看到翁岳鸣的惊慌,梧桐法华也立刻下令,率着仅剩的两名部下朝自己的两界甬道冲去。 扩散空中的微小生物就如滴入清水的墨汁,急速在这个世界上蔓延开来,乘着清风,弥漫每个角落。 好在第五期修士行动迅速。还未及微小生物乘风而至,刑风修士们便找到了甬道,急速冲回刑风界,挥手将甬道毁掉,永远逃离了那个恐怖的世界! 158.0益〔上) 待看到虚空的扭曲在暴风雨中恢复了原状,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道岭惊魂未定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到底是什么疾病?修士不是不会得病么?” 翁岳鸣也对长随子道:“长随,你快说说门口那些文字里到底记载了什么?” 长随子道: “楸子道友也没有全部解读出来,但大概意思我们都清楚了。刻写之人是一个强化中期的修士,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染上了这种病,因为没办法医治,所以只能来神殿中做最后的祈祷。 最初染病的是一名阴阳期修士。浑身寒冷,灵力流失。他五行期的师傅来看了,不但治不好他,反而自己还染上了此病,并且还先于弟子,在病发后三天就死了。他死以后,那个门派中就开始有更多的人患上此病。并且大家发现,修为越高的人,患病后死得越快,且死后也能传染更多的人。待一连死了数十人,甚至最后这个门派元灵期的掌门都在染病死去后,门派中的所有弟子便都逃离了门派。 这一逃,却将此病传播得更广、更快。连凡人和牲畜、禽兽也都开始染病。这病魔实在是太凶猛了!开始的时候还是与病患接触或者靠近的人会得病,可到了后来,只要进入疫区就会发病。以至于还不知有此病的人,在听到从疫区出来之人告知病情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感染了。于是,这个病便有了个可怕的名字叫做‘知即死疾之病魔’。 于是,在短短两月之内,所有的第五、四、三期修士全部病死。其中,二十三名第五期修士因为染病后发作太快,所以他们还来不及聚集人手逃亡外界就全都死去了。而剩下的第二期、第一期修士也都染了病,只不过因为修为低微才能多活数日。 刻写者猜测,此界凡人恐怕也会在数月后灭绝。他知道自己和自己的世界已经没有希望了,便与二十多名好友一起前往七圣神宫,准备在最深处的六境密殿中做最后的祈祷。而在他飞临这往昔香烟缭绕、今朝却空空荡荡的神宫之时,心中感伤,便将自己所知的事情都刻在门上,以期万一有人未死,后世还能从自己的记载中得知这件事的原委。” 众人听罢,半响不语。 长随子摇头道:“唉!贫道当年曾以为修到第五期,就能超脱于天道自然之外,却怎么也想不到偌大的一个沛灵界,堂堂二十三名第五期修士,就因为一场看不见、摸不着的疾病,就这样灭亡了!看来人类之力无论怎么修炼也始终有限。在天道面前始终都是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啊!” 翁岳鸣则道:“谁说看不见、摸不着?老朽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唉,也不知这种随风飘散、沾之即死、以罡气和灵力为食的怪病到底是从何而来。还好咱们都没染上,不然带回刑风界,那可就彻底完了!” 陈冠英也叹道:“是啊!那么好的一个沛灵界,就这么毁了!唉,要是咱们不去打开那个什么六境密殿的门,也不会把病魔放出来。说不定还能在那里好好修炼啊!” 潘泰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道:“不行、不行!天知道那个世界里哪里还藏着病魔。这次要不是萧恒机灵,翁老有天眼,咱们全都要玩完啦!修炼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吧!” 道岭心有余悸道:“不错!命都没了还修什么练?陈道友你刚才没见祖源界那两人的惨状么?数千年修为顷刻毁于一旦,你自己不会算这个账么?” “不过,说来也奇怪。”萧恒忽道:“若按门上文字和翁老的描述,那么那个世界中应该充满了病魔才对,可为何除了那六境密殿之外均没见到呢?” “许是都死了吧。”翁岳鸣道:“那种微小生物和凡人感染的疫病很相似。我估计只要离开人体,过一段时间就会死亡。” “那咱们不是可以等它们都死后再回去?”陈冠英兴奋说道,随后又失望道:“唉,只可惜世界的位置一直在变,估计再也找不到那个世界了吧。” 道岭狠狠道:“找不到才好呢!省得拉刑风界下水!我看你是着了魔了吧?为了修炼不要命了?”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潘泰刻连忙扯开话题道:“别说这些啦!大家都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说着,他取出在丹房中找到的那个小盒,打开放在掌中。萧恒和道岭都见过,自然不再掺合。 翁岳鸣取出珠子,先是仔细查看一番,再用仙识探查一遍,最后又向其中注入魂力,均是无果,遂摇摇头,交给了长随子。 长随子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是看不出门道,遂试着注入灵力。说来也是奇怪,在丹房时,道岭、萧恒都曾对其注入灵力,那是并没有任何反应,可此时随着长随子灵力的注入,一道金光倏地从珠子中射出,吓了众人一跳。 这道金光很是奇怪,并非一直射向远方,而是方向不定,忽长忽短、忽左忽右地漂移不止。 众人正欲研究这道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在金光的尽头,光影突然一阵扭曲,随即鼓凸而出,以至破裂,居然形成了一条甬道! 众人大惊:“是谁打通的甬道!”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甬道中飞出,用手当空一划写到:“居然是你们啊!才分别就又见面了!” “祖源修士!他们怎么找到刑风界的?” 梧桐法华看着刑风众人错愕的神情,就像听到了他们的心声,笑着抬了抬手,亮出手中的那个同样射出金光的珠子。 刑风众人一看,长随子手中珠子的金光此时不再乱指,而是径直指向了梧桐法华手中的那枚珠子。 此时,山茶林林和楸子闻香也从甬道中出来。梧桐法华笑着写到:“方才我们回去后正在研究这个珠子。谁知珠子竟突然发光,而且好似指着某个方位。我过去也曾见过一些法器能够跨界感应,遂试着朝金光所指处破界。没想到竟来到了你们这里。呵呵,还真是有缘啊!” 翁岳鸣也笑着写到:“原来如此!老朽方才还在想,因为那病魔的关系,不能和道友好好交谈一番,若要再见,不知今生是否有望,实在遗憾之至呢。不想居然这么快就再见面了,真是太好了!”接着,他面色一转,收起笑容写到:“对于核桃、葫芦两位道友的死,老朽实在是很抱歉。若是老朽能早一刻使用天眼查看,那他们也就不会死于非命了。实在抱歉啦!”说着,他向梧桐法华深鞠一躬。 梧桐法华则很豁达地写到:“道友多虑了!若非刚才听闻香所述门上文字,任谁又能想到,世间竟会有这等凶猛的病魔?唉,探索未知世界本就危险重重,死人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道友不必自责了。” 翁岳鸣点了点头,写到:“道友说的是。哦,既然道友来到我刑风界,那么我等也要略尽地主之谊。还请三位道友遂我来,咱们去我洞府一叙。” 梧桐法华四周看了看,写到:“恕我直言,你们这一界似乎天气不好,我看不如大家一同去我祖源界一谈如何?” “这……”翁岳鸣有些犹豫,毕竟己方第五期修士有六人,对方只有三人,在刑风界他们就算有祸心也无法战胜己方。可若是去了祖源界,到了人家的地盘上,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第五期修士啊?他回头看向众人,问道:“诸位道友你们看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潘泰刻道:“去吧。我看这个梧桐法华人还不错,应该不会害咱们。” 陈冠英补充道:“去可以,但是不能远离甬道。” 长随子也道:“嗯,去看看吧,难得遇见有第五期修士的世界。” 道岭和萧恒也没有异议。 于是,翁岳鸣遂笑着对梧桐法华写到:“如此说来,那我们就却之不恭啦!还请道友前面引路。” 梧桐法华一笑,跟楸子闻香和山茶林林说了几句,三人一起将甬道口扩展到三丈大小,表示了诚意,这才率先飞入。 刑风修士们则十分谨慎地跟在后面,时刻提防着对方的动静。还好这些顾虑都是多余,一行人顺利地通过了甬道,来到了祖源界。 “天呐!”这是所有刑风界修士出了甬道后相同的反应。这也难怪,因为扑面而来的祖源界灵气的浓度,竟然是那个病魔界的两倍还要多! “这!这!”翁岳鸣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想要看看到底是何等洞天福地才会有如此浓郁的灵气! 可是,脚下松软踩着的是银白色的沙滩,身前轻轻荡漾着的是蔚蓝的大海,身后是一片椰林,整个小岛方圆也不过就一里左右,怎么看都不像是灵气很浓郁的地方!翁岳鸣彻底呆住了。 陈冠英也瞪着眼打量着这个世界,暗自嘀咕了一声:“太不公平了!” 长随子、潘泰刻、道岭和萧恒也均是一个个左看右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梧桐法华看着六人的面容,笑着轻嗑了一声,写到:“欢迎诸位来到祖源界。这里是一个由岛屿和海洋组成的世界,现有第五期修士四十七人……哦,现在是四十五人。在下是祖源界六位破界将军之一,专门负责探索其他世界。诸位道友这边请吧。” 说着,他一指椰林边沿一个借椰树搭起的凉棚,将惊叹中的刑风修士们引到其中坐好,笑着写到:“也难怪诸位道友如此吃惊。其实,自本界有记录以来,在所发现的世界之中,就没有一个世界的灵气浓度能超过本界。这实在是上天对我们的一个恩赐啊!也是因此,我祖源界曾出过不少非常之人。譬如你们刑风界的文字,之所以跟祖源界相似,是因为它就起源于这里。敢问诸位道友,在刑风界,关于文字起源,可有什么奇怪的传说么?比如在鸿蒙之时,有人看到了石头上、树木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解读之后才创造了文字……” “有!”翁岳鸣兴奋答道,遂将“圣人观青牛得半部天书”的传说对梧桐法华讲了,还取出青牛天书让其一观。 梧桐法华俯身在牛皮上仔细地看着,最后看到牛尾毛处,眉毛一扬,写到:“后面没有了?” 翁岳鸣点了点头,迫切写到:“不知道友所说是不是此物?若是此物,道友可知这天书的下文是什么?” 梧桐法华道:“应该是。但是下文我并不知晓。因为我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些碑文、木刻。不过,从道友方才所说的传说来看,应该就是了。” 翁岳鸣一脸诚恳写到:“还请道友细说端详!” 梧桐法华写到:“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一种天赋特质,名叫‘天道宠儿’?” “天道宠儿?”萧恒心中一惊:“这不是传说中的符修始祖之一么?” 果然,长随子写到:“只有耳闻,不曾亲睹。相传我刑风界炼符始创之祖就是‘天道宠儿’。不过好像资质一般,没有多高的修为便离世了。” 翁岳鸣也点头写到:“确实有此传闻。” 梧桐法华继续写到:“大概在七千多年前――祖源界的年应该和刑风界的不同长短,总之就是很久以前,祖源界中也出了一位天道宠儿修士,名叫银杏多乐。他资质极高,悟性又是极好,没用多少时间便修到了第五期。而在他突破第五期之时,所获得的天启灵符名为破界符,即以一张灵符就可以打通两界,畅行无阻。而在他得了这张灵符之后,就开始特别热衷于破解寻找有人之界。尤其是一旦遇到有人且尚未开化修道的世界,便会在那一界的石头上或者树木上留下刻字,讲述我们所知道的一些知识,并告知其最基本的修道方法。然后还用灵符点化鸟兽,使其可以开灵智。我想这青牛天书便是他留在刑风界的。而且,他似乎还和你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写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用灵力写在空中,而是用手指划着沙子写在了沙滩上。 刑风众修士一看,梧桐法华写出来的字居然是左右颠倒的。 梧桐法华笑着继续在空中写到: “你们一直没有注意吧?其实咱们两界的字是左右颠倒的,就如镜中倒影一般。因为咱们一直写在空中,双方从对面看去,便都是正的了。据我了解,其他界的文字并没有这样。所以,传说中说青牛身上的字是从卷轴印上的,恐怕还真有其事。 银杏多乐狂热地为鸿蒙世界启蒙,昼夜不停、千年不休,完全不顾自己的修为和寿命,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其他人都说,这估计就是天道宠儿的‘损’。诸位应该都知道,所有特异的天赋有其益,就必有其损。而且往往所益越多,所损亦越重。于是便可以想象,像天道宠儿这般强大的天资,其损该有多大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不知启蒙了多少世界之后,他也从一个少年变成了白头。好在在元寿耗尽之前,他终于回过神来,又开始闭关修炼了。之前数千年不停地使用灵符,使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化神后期。闭关之后,没用多少时间就突破了第六期!” “这里果然能突破第六期!”众刑风修士心中激动道。 梧桐法华继续写到: “作为天道宠儿,银杏多乐突破第六期时的情形也与寻常修士不同。其他修士突破第六期时的情景,就如那个病魔界六境密殿穹顶上所刻,都是吸灵后化作光团消失。所以,在看到那个大殿时我们也知道了,那个世界就是除祖源界之外,在所有已知世界中唯一一个能修到第六期的世界。 银杏多乐是天道宠儿。他在突破大境界之时所得到的天启,可不是寻常符修所能比的。我也见过其他符修化光飞升,他们大多数都是得到天启后,画下一张天启灵符,然后便开始吸灵突破。可银杏多乐的情况却是得到天启之后,双眼猛然张开,直望虚空,仿佛看穿了世间的一切,看到了天道的本质!片刻后,他抬手在洞府墙上写下了两个并非符纹的大字,之后就化光无形了。 也正是因此异象,使他成为了世人破解第六期的唯一把钥匙。他的洞府至今都得以完好保存,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修士前去瞻仰,企图从那两个字中窥得第六期的情形。” “是哪两个字?”刑风界六人同时写到。 158.5益(下) 梧桐法华这次并没有一划而就,而是以食指作笔,在空中一笔一划地写到:“循环。” “循环?”刑风六人各个均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是说天道循环么?”陈冠英写到。 “是道法循环么?”翁岳鸣写到。 “是符道循环么?”长随子写到。 “是因果循环么?”道岭写到。 “是周天循环么?”潘泰刻写到。 唯独萧恒什么都没有写,因为他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循环了。 梧桐法华两手一摊,写到:“从古至今,猜什么的人都有,至今仍是没有定论啊!甚至也有人说这个循环指的是生死循环,即修炼到第六期就等于是死了,然后可以重新做人,再活一回。” 陈冠英轻哼一声,写到:“笑话!辛苦修了数千年,修到头岂会是一死了之?” 翁岳鸣也写到:“是啊。天书上说修到第六期就能永生,又怎么会死呢?对了,梧桐道友,这永生一说,是真的吧?” 梧桐法华点头写到:“自然是真的。难道还能真的‘修到死’不成?”他一边写着一边笑着,似乎相信修到第六期会死是极其荒谬可笑的。 翁岳鸣看了看一起来的五人,左手使劲一攥拳,右手写到:“道友,老朽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梧桐法华微笑写到:“我和道友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了。道友有事,但说无妨。” 翁岳鸣再次看了看其他的刑风修士,写到:“实不相瞒,以刑风界的灵气浓度,我等修到现今的境界就算是到头了。然任何一界修道之人所求,都是那臻极的永生之境。若是因自身力有不逮,那也罢了。可若是像我等,是因为外界缘由,而到最后只能苦挨数千年死去,那可是死不瞑目啊!因此,我们肯求梧桐道友准许我们留在祖源界修炼!作为报答,祖源界但有驱使,我们在所不辞!”说罢,他俯下身去,给梧桐法华行一大礼。 梧桐法华连忙起身,用灵力将翁岳鸣扶起,写到:“道友何必如此大礼!我祖源界也深知上天造化之不公,对愿意来我祖源界修行的修士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只要人数不是太多,我们都能为你们寻得一处好的洞府。” 翁岳鸣见对方痛快答应,真是喜出望外,接连写到:“不多!不多!就我们六人!真是太感谢梧桐道友了!太感谢你了!” 此时,其他刑风修士也纷纷写出感谢的句子。[.超多好看小说] 只有萧恒有些犹豫:“修到第六期,变成一团光消失无踪,永远离开那些自己认识的人,获得一个人的永生。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这难道就是修道最终的目的和意义么?”他开口说道:“可是,一旦甬道封闭,咱们又该怎么回刑风界?” 陈冠英道:“这个好办,咱们把那个珠子放一个在刑风界,然后叫一个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注入几天灵力不就行了。” 萧恒又道:“可是,若真的修到了第六期,那不是要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永别了么?” 道岭笑道:“我就知你年轻,舍不得你的道侣。你不妨跟梧桐道友再好好说说,说不定你带她一起来也无妨呢。” 翁岳鸣此时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说道:“萧道友的顾虑是有情可原的。咱们刚才太过激动了,的确忘了许多的事情。咱们还需先回刑风界,要将咱们知道的所有事情,连同所创的功法一起传给后人。这才不负雪前辈的所托,也不会断了刑风界的传承。这样吧,咱们先回刑风去做准备,待一切完备之后,再来祖源界修行。”打定了主意后,他便将自己的打算对梧桐法华说明。 梧桐法华非常同情打理,同意在此等候。于是,翁岳鸣再三谢过,便率众人回了刑风界。大家就地分手,各回各自的洞府打点事情。 萧恒、长随子和翁岳鸣一路同行。路上,翁岳鸣和长随子兴奋地讨论着往后再祖源界的修炼,唯有萧恒闷闷不语。 长随子见了,遂问道:“萧恒啊,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你要知道,这次咱们能去祖源界修炼,可真是天大的机缘啊!你想想,在那种灵气浓度下,符箓的制成率得提高多少?研制新得符纹又得省力多少?呵呵,为师在心中想想都要笑出来了!” 翁岳鸣也道:“是啊!你不是从小就想知道修道的目的和意义么?看到没,只要到了第六期,连天道的模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世上之事还有什么搞不明白的?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萧恒则摇摇头道:“可是我在想,那个梧桐法华如此痛快就答应了,会不会是另有所图啊?” 翁岳鸣笑道:“这就是小友你想太多了!你说人家祖源界要图咱们什么?他们那么浓郁的灵气,刑风界有的他们都有!最多就是抓抓咱们的差,要咱们帮着去破界探险之类的。只要不是倒霉遇到病魔界那种罕见的世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说不是么?” 萧恒想来想去,总觉得对方的态度太过友好,总有无事献殷勤之感,却也实在想不出己方有什么是对方想要的,而且看其他五人的样子,自己是根本阻止不了的,遂只得点了点头。 翁岳鸣见了笑道:“好啦,别胡思乱想了!这枚跨界感应的珠子我交给你。当今修士你最熟悉,去寻找一个可靠的人把珠子交给他,叫他每隔十年就对珠子注灵一月。”说着,他便将那枚珠子交给了萧恒,然后说道:“老朽还有很多资料要整理,就不和你们师徒慢慢飞了。先走了!咱们祖源界再见!”说罢,遂加快速度,朝望荒飞去。 萧恒和长随子也不再多言,别了翁岳鸣,朝洞府飞去。一路无话,到了洞府,长随子对萧恒嘱咐几句,便自行整理乱七八糟的符文去了。萧恒则被蓝冰月缠住,问这问那。萧恒大概讲述了一番,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留下的,且还要去找林意诚,遂直接向长随子辞行。 长随子正忙得不亦乐乎,仅说了声:“去吧!”便不再理会萧恒。 萧恒带着蓝月冰出了洞府,这才在沿途将事情的经过对详细蓝冰月讲述了一番,然后问道:“你说,这个祖源界我应该去么?他们真的没有其他图谋么?” 蓝冰月眨着眼睛想了想道:“图谋么,可能还真的没有。翁老说得对,人家图咱什么啊?最多就是想要六个壮劳力罢了。至于要不要去,我觉得还是应该去的!” “哦?这是为何啊?”萧恒问道。 蓝冰月道:“虽说我也不想你变成一道光就消失了,但这毕竟是了解修道的真谛的唯一机会啊!倘若你错过了,恐怕今生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你若不去,不怕后悔么?再说了,谁说去了就一定要修到第六期消失不见啊?你可以就修到第五期后期就不再修了么。那时,你就是所有世界里最厉害的人了,就可以带着我,到各个世界横行霸道地痛快游玩一番!哈哈!” “你啊!就知道玩!”萧恒笑着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不一定非要修到第六期么,咱就修道第五期后期,若是真搞不清修道的真谛,那就不知道好了。我萧恒修道是为了知道自己为何修道,而不是为了知道什么修道的真谛!嘿嘿,还是我们家小狐狸聪明啊!好!那这个祖源界我就去定了!” “带我一起去!” “那还用说?” “嘿嘿!” 百余年间,琮璧岛已经大变了模样。作为伶仃洋上东西往来、南北交流之要地,兼以刑风界首府之重地,岛上人口已经翻了四倍。到处都是繁华的城市,满眼都是熙攘的人群。 萧恒一番打听下,才找到了林意诚和慕容临心的住处。这是一座坐落在天池附近树林中的小院落。因为远离道路,算是在如今喧闹的琮璧岛上取了一片静土吧。 萧恒礼节性地落在院门前,敲了敲门。 蓝冰月忽然兴趣盎然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有孩子啦?” “啊?”这件事萧恒可从来没想过,如今被蓝冰月一提醒,才想起若是真有个侄子兼外甥,自己这个做叔叔兼舅舅的可是什么见面礼都没准备啊! 正在他发愁之际,院中忽有两人飞至门前,“唰”得将门打开。 “你看!果然是哥哥吧!我就说是哥哥!”慕容临心欢呼一声,一下扑到萧恒身上紧紧抱住。 萧恒被这妹妹久违的热情勒得有些喘不上气,对着发小笑道:“这些年,你们过得怎么样啊?” 说到这话,慕容临心猛地松开了萧恒,掐着腰,气势汹汹道:“还好意思说!你倒好,仗打完了就一走了之。把那么多烦人事都扔给我们,自己倒是很清闲啊!你看你都修道化神期了!可我们呢?” 萧恒笑着道:“你们不是也都修到中期了么?” 慕容临心小嘴一撅,道:“能和化神比么?正好你回来了!以后这些事都交给你管了!也该换我们享享清闲了!” 萧恒连忙把病魔界得到的四瓶丹药取了出来,塞到慕容临心手中,道:“好啦,别发脾气了。哥哥送你们四瓶提升修为的丹药,就算给你们赔不是了。” “提升修为的丹药?”慕容临心尖叫着,连忙倒出一粒细看。 林意诚笑吟吟地看着这对兄妹吵闹,说道:“恭喜啊小子,你终于修到化神了!可是飞升之前来见我们最后一面么?” 萧恒干干地笑了一声,叹口气道:“唉,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们的!说来话长,咱们还是进屋去说吧。” 林意诚点头,遂拉着仔细研究丹药的慕容临心,将萧、蓝二人领进了客厅。 萧恒看看左右,问道:“那个,我的小侄子兼小外甥在哪里啊?” 林意诚笑着摇头道:“又是政事,又是修炼,我们哪有时间伺候小孩啊!” 慕容临心则反问道:“倒是哥哥和嫂嫂这百余年来很是清闲,不知……” “心儿快别乱说了!”萧恒不待她说完就打断道。 蓝冰月也笑着道:“是啊。心儿怎么忘了,我当天在婚礼上可是都说了,‘不算数’的啊!” “啊?”林意诚和慕容临心听了这话就是一愣。要知道,除了萧、蓝二人以外,大家都当这只是蓝冰月开的玩笑罢了。 萧恒见状,连忙转移话题,将青牛天书的由来、刑风界第五期修士的传承、还有将要到祖源界修炼之事,均与林意诚和慕容临心说了。 最后,他将那枚跨界感应珠交给了林意诚,嘱咐道:“我此去,意不在化光飞升。待修到了后期,便会回来见你们。当然,也希望你们能尽快成为第五期修士来找我。我估计你们最快也要千年以后才能突破第五期,到时候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这是我从道岭前辈和潘泰刻前辈那里要来的一些突破第五期的经验,希望对你们有用。” 林意诚和慕容临心点了点头,从萧恒手中接过玉简,道:“那你也要保重。这一别,再见之时就是千年以后了,真有些舍不得啊!” 萧恒笑道:“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更长时间的相聚么!等咱们都到了第五期,有几千年的时间都可以混在一起啊!到时咱们兄弟,就可以像小时候幻想的那样,整日仙游四方,无拘无束啦!” 林意诚点了点头,但心中始终还是有些舍不得,便留萧恒住下。萧恒本想事了之后就去祖源界和大家汇合。但看到兄弟和妹妹依依不舍的样子,遂也放慢了行程,决定住一晚再走。可到了第二日又决定再住一日。直到了第三日旁晚,才狠下心来同林意诚夫妇惜别。 待来到祖源界,另外五人早就到了。 翁岳鸣笑着说道:“我们就等你啦!你道侣的事情梧桐道友已经同意了。他也已经为咱们安排好了洞府,说是灵气浓度比这里还强!哈哈,咱们快走吧!” 梧桐法华也笑着写到:“静候道友多时了。还请随我来吧。”遂带着刑风诸位修士参观了所有六处洞府。 大家按着资历顺序挑选。萧恒的洞府自然就是大家选剩下的。不过,灵气浓度一点也不差。就是离繁华之地近了一些,据说会经常有人在附近经过,嘈杂了些。萧恒并不在意。选好洞府之后,刑风众人便在此道别,相约第六期飞升之后再见,便各奔一方去了。 159损 阳光慢洒,海浪轻摇,微风慵懒无力。(.好看的小说)林意诚离开了库伦岛朝慕容堡飞去。在望荒停留只是顺路处理些事务,他这一趟的主要目的乃是受萧岚复之托,去东大陆调查普教欲图谋反的传闻。 萧恒才走不久;灭一又是一副全心修炼的架势;至于那些大灵修们,早就不耐烦正儿八经的工作,逍遥快活去了。若普教真的死灰复燃,如今再想召集足够的力量应付也是挺叫人头疼的事。 “希望独孤平和左秀都能老实的修炼吧。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传言吧。”林意诚心中祈祷着。 在刑风界建立后的这一百多年间,世界可并不太平。法修闹事的有,灵修闹事的也有。各种当初被隐藏在战争之后的矛盾,在和平以后都逐渐暴露了出来。萧恒来道别之时,林意诚也是恰好刚安抚完天雪国一帮暴动的灵修后,才回到家中的。毕竟,人类各道、人类和灵修间的共生共处才刚刚开始,延续了数千年的歧视与偏见可不是一句话、一道命令、一个表态就能消除的啊! 林意诚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好小子啊!真是个称职的甩手掌柜!”遂又微微一笑,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就在这时,北方突然传来了低沉的轰鸣。起初声音很小,林意诚并没有在意。可这轰鸣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待林意诚转头去看时,已经变成来自大地深处的怒吼。 “海啸!”林意诚惊讶看到一排滔天巨浪自天边咆哮而来。那浪头的高度足足有二十余丈,好像一张露着森白獠牙的贪婪巨口,要将沿途的一切全部吞没! 这浪要是打到望荒群岛,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林意诚一时间也顾不上去什么慕容堡,连忙调转身形飞回望荒。他一路没有任何停歇,就算看到未归港的航船,也只能在空中喊话,让他们回港。雷遁的速度虽比海啸快了很多,但毕竟距离太近,即使得知了消息,居民也来不及撤离。待他仅通知了毒岛和库伦岛两岛做好防御之后,轰鸣的海啸就已经涌到! “准备防御!”林意诚站在最北方的小岛上御灵高喊。 “准备防御!”“准备防御!”…… 他的号令被毗邻岛上的修士一个个传递下去。刚刚到位的修士们得令后,慌张地放出护罩,将一座座岛屿保护了起来。 林意诚独自一人伸手张开了护罩,护住了整座小岛。没有来得及逃跑的岛民们,有些惊恐地躲在屋中,有些则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聚拢在了林意诚的身后,甚至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 滔天的巨浪越来越近,自大地中传来的轰鸣声压过了一切,将妇孺的哀号、老人们的祈祷全部盖过。三十丈高的巨浪镶嵌着数条未归的海船,挡了阳光,犹如一堵急行中的高墙,轰然撞在了防护罩上! 巨浪虽猛,可林意诚已经是五灵中期的修为,即使放出笼罩了全岛的巨大护罩也不会被一个海浪轻易打碎。于是,在激起一阵高飞的水花之后,海啸安然通过,水流“哗哗啦啦”自护罩上成股地流下,小岛安然无恙。 “得救啦!”岛民一阵欢呼之后,有的开始感谢林意诚救命之恩,有的则开始哀悼海船上未能回来的人们。 林意诚应付了下岛民们的感谢,赶忙收了护罩,飞到高空,查看附近岛屿的情况。因为得到了提前的通知,所以附近大部分的岛屿都在修士的帮助下安然度过。只有少数岛屿因为到位的修士不足,被海啸席卷,屋舍、树林一片狼藉,也不知是否还有生还者。 林意诚刚想组织救援,忽听北方轰鸣又起,再一看,第二波巨浪已然在目! “第二波冲击来了!准备防御!”他当空一声大喝,下方又响起一连串的“准备防御”的呼喊。他自己也赶忙从空中降下,再次张开护罩护住岛屿。 “轰”第二波海啸过去。 可没过多久第三波又至! 如是,巨大的海啸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地袭来,似乎永无止尽地冲击着修士们辛苦维持的护罩。林意诚又是指挥又是布防,忙碌了一个时辰,海啸却始终没有停止的样子。 这时,空中飞来了一队修士,为首的正是秦依的灵兽蝶彩。蝶彩在两次巨浪的间隙中找到了林意诚,用秦依的声音说道:“林道友,听说是你第一个发现海啸的,你可知这么大的海啸是因何而起?” 林意诚道:“我也不知,仅是在海上看到巨浪来袭就回来预警!” 蝶彩用秦依的声音道:“巨浪持续了这么久还没停歇,看来是有非常事发生!此处就交由蝶彩应付。还请林道友前去一查究竟!” 林意诚看着远处巨浪又已逼近,遂道:“好!这里就交给秦道友了!我去看看这海啸到底是何缘由!”说罢,他飞身而起,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蝶彩随即指挥跟来的修士去各岛支援,自己则当空挥动翅膀,扇出一阵鳞光环绕全岛,形成了一圈赤红的炽热光墙。海浪打在其上,均“嗤嗤”汽化无形。不提。 再说林意诚。他一路疾飞,可是飞了两天竟还未抵达海啸的源头。从高空望去,白色的巨浪一道一道略呈圆弧状,连接着东西天际,仿佛投石入水的毂纹,一圈圈地向外荡漾开去。而这些巨浪微弯的弧度,似乎在诉说着源头的遥远。 持续了两天还不停止的海啸可真是闻所未闻!林意诚心中不禁泛起了不详的预感。于是,他不再御空,而是改为雷遁,极速前行。 又行了五天,一片遮天蔽日、乌黑浓厚的雷雨云出现在前方。林意诚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伶仃洋的中心。看看脚下仍在持续的浪涌,林意诚一头便扎入了雷雨云中。雨区的范围颇大,林意诚也曾从雷雨云的上方飞过,估计应该和琮璧岛差不多大小。 林意诚在暴雨中飞了多时,忽然看到前方竟有人影!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其中一人迎面飞了过来。借着闪烁的雷光,林意诚发现对方的穿着十分奇怪,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处都不相似。而更让他奇怪的是,对方虽然是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但自己竟完全不认识! “不应该啊!刑风界的所有第四期修士我都认识。难道他是隐居的散修么?”林意诚心中刚泛起这个念头,遂就打消。因为他赫然看到在远方的空中,一幅诡异的景象从一个三十丈直径的圆洞中映射而出——阳光、沙滩、白云,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丝毫没有受到暴风雷雨的影响! “那就是小子说过的两界甬道?那么他们是祖源界的修士么?” 果然,对方的下一个动作证实了这个猜想。只见对方微笑着,用手指在风雨中一划,写出一行字:“道友请了!我们在前方有事要办,还请道友回避!” “回避?这海啸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吧!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这是刑风界,我们刑风界的修士,无论去哪里都不用回避!”林意诚气愤地强硬写道。 对方依然微笑道:“这个么,我也是听命办事罢了。若道友坚持不肯回避的话,那我们也没有办法。”说着,他回身一声呼喝,便又飞过来两名第四期修士,三人一起微笑着死死盯住林意诚。 正在林意诚思索该怎么办之时,忽听下方海面一声“嘭”的一声巨响,一条硕大的乌贼被高高打出了水面。 “乌黑火!”林意诚诧异地叫了一声,便就上前帮其稳住身形。 乌黑火一见是林意诚,连忙道:“是林意诚啊!你来得正好,快跟我们一同教训、教训这帮混蛋!”说着,就又要冲下海去。 可这时,又是“嘭”一声响,一条独角鲸也是被打飞出了海面。 林意诚连忙又去接住,一看,正是鲸云布! 这时,两名祖源界服饰的修士也从水中飞了出来,客客气气地写道:“请回避!” 林意诚压住心中怒火,问鲸云布道:“鲸道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鲸云布晃晃长牙,喘着气道:“我是前些天突然感到海底海水急涌,海面发生巨浪,这才过来看看的。本来以为是寻常的海底地震。哪料来到一看,才发现是这些不知从何处来的混蛋在捣鬼!这时候乌老黑正好也来了,一言不合,我们就和他们动起手来了!” 林意诚刚想问:“他们做了什么?”就听海中“轰隆隆”一声炸响。赤红岩浆在漆黑的雨云下化作一根耀眼的光柱,自海中迸射而出! 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名以火为身的修士!只见他浑身上下燃着熊熊烈火,雨水还未入他三丈之内,就已被蒸成了水汽。整个人俨然就是由火做成的一般!在他双手牵引下,岩浆不停地喷射、翻涌,遇到冰冷的海水便冒着白汽,冷却成新的陆地。 鲸云布咬着牙道:“林道友!此处乃是中央、西汊、东汊三道海脊相交之地,地壳薄弱。他们就借此契机引出岩浆,自万丈海底造起了一座高山直通海面!是以才会引发海啸啊!” 乌黑火也怒喝道:“你们这群腌臜紫菜是从哪里来的!竟敢做出这等祸害众生之事!我老黑今天就和你们拼了!”说着就又要冲上。 林意诚却连忙将他拉住。因为他可是清楚地感觉到了那名以火为身的修士的威压——“和小子的感觉相同,他是个第五期的修士!”林意诚心中暗暗惊讶,知道以己方之力,对付一名第五期修士尚嫌不足,更何况他周围还有十来名第四期修士助阵? 林意诚压下心中火气,对着火身修士道:“这位前辈,我是刑风界的林意诚。敢问前辈可是祖源界之人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空中写下同样的句子。 那名修士回头看了一眼,“嘿嘿”一笑,用火焰在空中写到:“不错!我正是祖源界的山茶林林!我们在此做事多有打扰,还请刑风界的道友们海涵。” “海涵?”乌黑火看了这两字大骂道:“你跑到我们的地盘上,在海底造了那么大一座山,整个伶仃洋都被你搅了个底朝天,你还有脸叫我们海涵!” 林意诚压抑着愤怒,写到:“晚辈听说祖源界对我界第五期修士向来友好,甚至还邀请他们去贵界修行。却不知如今为何要在我刑风界海中造山,引起海啸,荼毒我界无数生灵!” 山茶林林笑着写到:“这个真的不怪我们啊!谁叫你们界的修士们把两界甬道开在这么个鬼地方?我们将军又很忙,没空理我换个地方开甬道的请求,我没办法,就只能自己造出一个岛来居住啦。” 林意诚又写到:“不知前辈为何要到我界居住?” 山茶林林依然笑着写到:“你们六名……不对,是七个人都跑到我们界去住了。我们过来几个住你们这里不行啊?这刑风界的修士也忒小气了吧?”正写着,他忽然回头一看,只见失去了他的引导,岩浆喷涌得已经不是那么起劲了,遂又写到:“好啦。原因也告诉过你们啦!我还要接着造岛呢!你们回去吧!”说罢,他转回身去,继续施法。岩浆又开始活跃的喷发起来。 “欺人太甚!”乌黑火和鲸云布都是一声怒吼。 可对方六名第四期修士立刻就围了上来。 林意诚见敌众我寡,硬拼的话定是吃亏,遂制止了他们,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们且先随我回琮璧岛,待和萧贤师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乌、鲸两位四处看看,也觉得今天讨不到便宜,遂也只得恨恨地点头,跟着林意诚离去。 林意诚雷遁速快,遂待出了雷雨云后,便先行而去。他在海上只行了一天,就迎面碰上了慕容临心和信天游。一问之下,才知是萧岚复派他们前来查看海啸源头。林意诚遂将山茶林林海中造山之事说了。 慕容临心皱眉道:“听夫君这么说,这祖源界不但没打什么好主意,似乎所图还不小呢!” 林意诚也道:“不错!不然的话,他们为什么那么费力去造一座岛呢?” 信天游道:“莫不是他们想占领刑风界吧?” 林意诚虽然不想认同,但还是沉着脸说道:“有这个可能。我界六名第五期修士全去了祖源界,如今生死未卜。祖源界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设计将他们诱去,然后趁机占领刑风!” 慕容临心急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林意诚道:“莫急!这还只是推测。而且前天他们见到我时,也没有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杀手,或许另有所图吧。总之咱们先去将这事报告给萧贤师再说!对了,东大陆那边也得有人去通知。信道友,你御空速快,就麻烦你跑一趟东大陆,通知所有第四期修士到琮璧岛来。心儿,你就去通知望荒吧。” 差事分配完毕,两人一鸟便在空中分手,各自急速奔向远方。 林意诚风风火火赶到琮璧岛。当空看去,海岸沿线一片狼藉,不少修士正在做着善后的工作。他再三压下心中火气,来到了过去的琮璧尊王府——如今的贤师府,见到萧岚复,将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一番。 萧岚复本在处理各地海啸灾情,听罢林意诚叙述,皱着眉头道:“二弟他们也真是太不谨慎了!对方凭空许诺天大的好处,世间怎会有这么便宜的事?那定是天大的一个陷阱啊!唉!不管祖源界有何目的,若能先联系到我界的那些第五期修士,想必都是好解决的!” 林意诚摇头道:“这恐怕很难。他们已经把两界甬道封锁了。而且还有一个第五期修士镇守,恐怕非强攻,不能进入祖源界啊!” 萧岚复听罢,又叹了口气道:“唉,而且就算到了祖源界,也不知道二弟他们还是否安好啊!嗯……”萧岚复想了想道:“先不想那么远了。当前还是先搞清楚祖源界的目的才是!”于是,他吩咐手下去唤贺新郎前来。 贺新郎如今也是常驻琮璧岛,负责处理魂修相关的事务。待他来后,萧岚复命他派鹦鹉火去监视祖源界动静,时刻传回消息。之后,萧岚复又召集了其他在附近的第四期修士,商讨决定要向祖源界示威、要个说法,并试着联系第五期修士的对策。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就是四处传达指令,等待所有第四期修士集合了。期间贺新郎通过鹦鹉火不断传来消息,说祖源界的岛已经造好,面积比天雪岛还要大上三分。最高峰的山尖高耸,直达两界甬道下方。同时他们还从祖源界运来一些奇怪的部件,在山顶拼凑,似乎是要拼成一个硕大的四方型盒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终于,预定的集结之日快到了。萧岚复和林意诚等西大陆第四期修士一起从琮璧岛出发,来到暴风雨中新成的岛屿西边;与此同时,东大陆的第四期修士也都集结在了新岛的东边;而来自望荒的第四期修士们则早在南侧集结完毕。大家都看到,在山顶矗立着一个长宽高都是一里的巨大盒子,已经将两界甬道整个包住,看起来像是个法器。 此时的萧岚复也已经是变化期的修士了。他仙鹤一样的双翼一展,来到近前,高声说道:“刑风界贤师萧岚复欲见祖源界山茶林林道友!”他一边说,旁边林意诚一边操控着雷电在空中形成又大又亮的一行大字。 那方祖源界的值守修士看罢,交头接耳一番,一人便去传音。少时,山巅黑色巨盒上打开一扇小门,山茶林林以常人姿态飞了出来。四下看了看将己方团团围住、杀气腾腾的刑风修士,“哈哈”一笑,用烈焰写到:“你们刑风界的种类还真是齐全!不但法、体、魂都有,没想到就连妖怪都有这么多品种!真是好笑,哈哈!” 刑风界不以“妖怪”称呼灵修已近两百年。看到他如此侮辱的称呼,众灵修们不禁心中冒火。 山茶林林却全然不在意。他大刺刺地飞到萧岚复面前,看看林意诚写的字,又看看萧岚复,笑着写到:“贤师是什么东西?你就是刑风界的头头么?” 萧岚复涵养颇好,根本不生气,道:“我只是众位道友的代表,来问山茶道友一些事情。请问道友,不知我界六位第五期修士何在?可能让他们来与我们说话么?”他一边说着,林意诚一边帮他写着。 山茶林林撇着嘴,“嘿嘿”一笑,写到:“他们啊,正忘乎所以地闭关修行呢!这边的事可没空管啊!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萧岚复又道:“那可否让我们派人去找他们呢?” 山茶林林摇着头写到:“那可不行。将军说了,这祖源界只许他们六人一妖去。其他人是不许去的。你们也别怨我,我也是奉命办差的,可不敢马虎的。” 萧岚复微迷着眼道:“那可否请你们将军出来说话?” 山茶林林轻蔑一笑道:“将军他可忙着呢!甬道这边都是我说的算,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萧岚复道:“好。那我问你,你们为什么不经我们许可就进入刑风界,为什么要在这里造山造岛,上面那个法器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若是你不想回答也可以,那就请你们离开刑风界!” 山茶林林歪着头好似在思考似的,然后写到:“为什么会进入刑风界么,大概是因为我们比你们强吧。为什么造山造岛,我已经对你们解释过了。至于你问这个法器是做什么用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放出灵力,启动了法器。 经过最初的一声嗡鸣,巨大的盒子开始从八荒**抽取灵气,形成了一阵灵气旋风。 山茶林林这才笑写到:“……自然是抽取灵气用的了!另外告诉你哦,不把刑风界的灵气抽光,我们是不会回去的!这样回答,你都清楚了吧?” 刑风众修士见到那盒子贪婪地吸着灵气,各个都极为愤慨。就连一向沉着的萧岚复的脸上也有些抽搐!他冷冷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抽取灵气?你们祖源界不是已经有很多灵气了么?” 山茶林林仰天大笑道:“灵气这东西,谁会嫌多呢?” 萧岚复闭上了眼睛,道:“好!既然祖源界如此蛮不讲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动手!” 他一声令下,所有刑风修士立刻一拥而上,朝盒子法器攻去。 山茶林林一声狂笑,“哇呀呀”一声大喝,全身立刻燃起烈焰,而下一刻却连人带火一起爆炸,放出一阵火焰风暴,席卷八方,汽化周边所有雨滴!这火焰看似寻常却温度极高,还未触到刑风众修,其温度就已经逼退了修为较低者。甚至连中期的修士都是拼劲全力才可以抵抗!而能冲入这阵火焰的只有灭一和独孤平两人! 他们俩一人金精剑驱火,一人不习剑劈风,一西一东杀入火圈之中,均向那盒子法器攻去。 就在这时,山茶林林以火化身,蓦然在火焰中出现,道一句:“还有两个像样的!”遂抬手撩起一阵烈焰朝两人烧去。 灭一金精剑一声高亢龙吟,化作十丈长短激刺而出,欲震退火焰。可是这火焰却是沾哪儿哪儿着,竟将金精剑团团围起,烧了个通红透亮! 独孤平一声大喝,使出天罡战神,身形化作一丈大小,欲以劈挂无疾——斥灵风暴欲吹开火焰。可这火焰却是吹之不灭、搅之不断,无论灵气风暴怎样肆虐,依然牢牢地黏在了独孤平的罡剑之上! 山茶林林大笑一声,就欲抬手给这两人些颜色瞧瞧。而就在这时,火焰风暴过去,其他刑风修士的攻击已到!林意诚的轰雷、陈少杰的极刀、闻天子的符光、蝶彩的鳞粉、卜渔丰的幻术、虾卡达的虾炮等等,都一起往山茶林林的身上招呼。 刑风界的修士们不管平时有多么不合、多么闲散,在遇到世界存亡的危机之时,还是非常团结一心的! 然而,他们的这些攻击对于山茶林林来说都不致命,全身烈焰一烧就已经破解了大半。但是终归还是不能无视,需要闪避才能避免受伤。于是,这一分神,就被灭一扑灭了金精剑上的烈火,被独孤平甩掉了罡剑上的粘火。他们精神一振,再次加入了战团。 被四十余名第四期修士一同围攻,就算是第五期的修士也会感觉棘手。山茶林林虽然是在刑风修士中左冲右突,上下翻飞,杀得没人敢跟他正面对抗,却总是被冷不防的偷袭打断了节奏,无法击杀一人。 而奇怪的是,他手下的那些祖源第四期修士却都离得远远看着,竟没有一人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山茶林林斗了片刻,叫道:“本大爷好心不杀你们,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可别怪本大爷不客气啦!”说着,他身形向下一冲,来到山坡上,抬手一引。“轰”的一声炸响,炙热红亮的岩浆自岩层中迸出。山茶林林双手连拍,将向上喷涌的岩浆柱打向四面八方,在空中形成了烈焰火雨! 这岩浆经过山茶林林的手,变得更加稀薄炙热,在空中飞散如洒珠,更是让人避无可避。刑风众修士们连忙用法宝、罡气抵挡着。可是这岩浆雨一旦落到法宝、罡气上便会化作熊熊烈火烧个不停,似乎不将法宝烧烂、不将罡气烧穿就不会罢休。这样一来,刑风修士们光是扑火就忙不过来,哪还有能力再去进攻? 萧岚复见势不妙,连忙下令道:“快撤!快撤!” 其他人也早看出实力的差距,这山茶林林守着一座火山,己方就算有一百名修士也不可能拿他怎样,遂连忙回身逃去。 山茶林林看了,笑着吼道:“不要逃啊!刚才不是挺勇猛的么?”说着,他双手停止了拍打,转为拢在胸前,将喷出来的岩浆都聚集了起来,瞬间就汇成一个三丈大小的岩浆巨球,然后他大喝一声:“给你们玩玩!”说着,便用尽全身之力朝东方砸去。 第五期力道之巨无法想象!岩浆球破音生风,化作水滴形状,急速飞向了逃跑中的刑风修士。以它的速度,没有人可以躲过!被如此大的岩浆球击中,所有人定是非死即伤!而就在岩浆球将要到达的一瞬,有一人突然调头,自人群中飞出,直面敌袭! 此人身高过丈,双手罡剑赫赫,傲然立在当空,正是普教教主独孤平!他将双手罡剑合二为一,化作十丈长短,高高举过头顶,冲着迎面而来的岩浆球大喝劈下!巨大的罡剑斩入熔岩巨球,犹如冰入沸水,转瞬消融!炙热的岩浆正撞在了独孤平身上!“啪啦”一声响,岩浆球四分五裂,灼目地熔岩飞溅当空。同时,一股磅礴灵气从中爆出,再次将岩浆球炸散,无法再伤害其他的修士。 一代英雄独孤平就这样化灵殉道了。 山茶林林根本不给刑风修士们惊讶、悲伤的时间!他的第二个熔岩巨球已经攒好,“嗖”的一声朝西方的刑风修士们扔去! “快散开!”由于西方的修士们已经逃出了一些距离,所以林意诚大喝一声,众修皆四散纷飞,躲避攻击。 可山茶林林见状嘴角却是轻蔑一撇,待熔岩球冲到队伍中间之时,高喝一声:“爆!” 熔岩巨球轰然爆裂,炽热的岩浆四散纷飞。其中有一大块正飞向鹤羽! 慕容临心见状忙传音道:“小心!” 鹤羽闻言,当即御风,迅速避开,可哪料刚一飞出,正和侧面而来、同样躲避熔岩的陈少杰撞在了一起!陈少杰的左肋撞上了鹤羽的右翼。双方都是“啊!”的一声惊叫,随即就在空中弹开。陈少杰法修之躯哪能经得起鹤羽这一撞?他只觉左肋巨疼,遂即晕了过去,从空中落下,正被一块飞溅的大块熔岩砸到,瞬间火化为灵。 而鹤羽一撞之下也是失去了方向,身形旋转着斜飞出去,撞上了一小块岩浆,右翼登时火起,焦糊味四散! “鹤!”慕容临心惊叫一声,慌忙飞来,试图为鹤羽灭火。 可此时大火已经蔓延至鹤羽全身。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遂对慕容临心厉声喝止道:“别过来!本想在你融合期事再给你的!现在,接好!”说着,她从左翼尖端射出一根翎羽飞向慕容临心,然后便也轰然化为灵气四散。 “鹤!”来不及赶到的慕容临心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仍奋不顾身地朝鹤羽消失的那团火冲去。 这时,一道闪电掠过她身边。林意诚显身,右手一抓慕容临心手腕:“急道快走!”说罢,他左手当空接住鹤羽翎羽,也不顾慕容临心反对,便带着她化作一道雷光消失。 往南逃去的刑风修士,看到这两幕,立刻四散分开,各跑各路。 山茶林林第三个熔岩球都已经聚好,看到南边的情景,啐了一声,将巨球象征性地扔向南方,喝道:“别再回来了!老实呆着还能多活几年!”遂不再攻击,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回到四方巨盒之中。 第182章 0井(上) “咱们根本就不可能战胜他!”亲眼目睹了独孤平身亡的慕容青寻铁青着脸,使劲拍着桌案道:“萧恒呢?其他第五修士呢?不是他们把祖源界引来的么?让他们去对付祖源界啊!” 林意诚闭着眼,皱着眉头道:“要联系上他们就必须通过两界甬道。要通过两界甬道,就要通过山茶林林!除非等他一千年后如约归来。前提还是他们在祖源界平安无事。” “那不是无解了么?咱们就坐在这里看着他们把灵气抽干?”慕容青寻激动喊道。 萧莲苼揉着眉头道:“慕容!你不能少说几句么!没看到大家都在想办法么!” 慕容青寻闻言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齐不格抢先道:“我看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唯有找一名第五期修士与山茶林林对抗,这才有机会能冲进两界甬道。” 猫老实闻言摇头道:“呜呼喵,所有的第五期修士都去祖源界了,咱们哪里去找其他的第五期修士?难道现去修炼么?” 萧岚复忽道:“也只能现修炼了吧。” 灭一闻言皱眉道:“这第五期是想修到就能修到的么?我也不怕大家笑话,这几百年来我一直都在试图突破,可就是突破不了。突破大境界本来就是极难的事,而要突破第五期更是难上加难啊!况且就算能突破,也不知需要多少年月。诸位不见独孤兄比我努力的时间更长,可始终都还是没有建树么?” 他一提起独孤平,众人不禁又回想起他惨死的一幕,一时大厅中寂静无声。 “再难也要去试试!”萧岚复用不甘的语调打破了宁静。他霍然起身道:“这是咱们目前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后的机会!诸位在座只要有一人能突破第五期,咱梦刑风界就有获救的机会!若真是到灵气被抽干之前都没人能突破的话,那也是天要绝我刑风,没有办法。可是若连尝试都不敢去尝试、连努力都不敢去努力一下的话,诸位啊,咱们还配称为仙尊么?还配肩负数十万同门、亿万凡人、无数生灵对咱们的信任么?” 秦依点头道:“不错!萧贤师所说极是!咱们不能摄于对方的淫威就如此轻易放弃!我提议在场众人都去闭关,说不定真有人能突破呢?” 听罢两人的话,众修士中也有人随着点了点头。 萧岚复道:“全去闭关倒也不必。就选几位资质高,又是中期或后期的人吧。这第一人么自然是灭一道友了!” 灭一长叹一笑,道:“我尽力而为吧!” 猫老实懒懒地趴在椅上,眯着眼,翘着胡子,摇着尾巴道:“我们灵修是不用考虑了,连后期都修不到。呜喵。” 萧岚复无奈一笑道:“是啊,灵修们就负责其他的事情吧。另外法修之中最有希望的,是林兄和罗仙子。” 罗莉萌连连摇头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突破后期,这辈子是没指望了!还是让年轻人来吧!” 萧岚复道:“都这个时候了,仙子就不要推让了!多一个人冲击,总是会多一份把握!” 罗莉萌无法,只得点头接受。 萧岚复见她答应,又道:“那么体修之中么,应该只有慕容仙子一人了吧。” 慕容临心看看林意诚,想起鹤羽死前的身影,点头道:“我定将冲破第五期!” 萧岚复点点头,又看向魂修,叹道:“唉,本来宇文道友还是很有希望的。只可惜年岁太小了,如今还在冲击归一期……” 卜渔丰摇头道:“就算那孩子真有机缘突破第五期,一个孤零零的三魂道修士又能做什么呢?” 萧岚复又道:“还有道友愿意闭关么?” 大厅中一片鸦雀无声。倒不是大家不想为刑风界而战,只是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斤两。 这也是萧岚复预料之中的,他遂道:“那么就定为这四人闭关冲击第五期了。你们先行去准备吧,我再和其他道友商议些其他的事情。” 于是,灭一、罗莉萌、林意诚、慕容临心便先行退处殿外。 林意诚从储物袋中取出萧恒所赠丹药,道:“灭一道友、罗仙子,在下这里有小……萧恒临走前所赠提高修为的丹药四瓶。咱们四人一人一瓶吧,希望对冲击有些用处。” 灭一笑道:“我早就是后期顶峰了,要这丹药无用。要是萧道友还另赠有辅助冲关的丹药,那我还有些兴趣。” 罗莉萌也推辞道:“我清楚我的能力。虽然返虚很早,但是到了返虚期后进展却十分缓慢。如今快两千岁了还没达到后期。想短时间突破第五期简直就是妄想。这丹药还是你们夫妻留着吧,若到时候还有剩余,我再来取好了。” 林意诚见两人都不接受,遂只得将丹药收了起来。四人便相互告辞,各回各的洞府去了。林意诚和慕容临心离了琮璧岛,来到真华山的后山,原来真华子的隐居洞府,开始了闭关。 林意诚本想和慕容临心平分丹药,但是慕容临心却不愿。她说,这些丹药到底有多少效果并不清楚,当务之急是尽快使一人突破,所以所有丹药都先由林意诚使用,若他到了后期顶峰丹药还有剩余,则自己再用。林意诚不肯,再三推让,慕容临心这才答应也先服一枚试试。 灰色丹药一入脏腑,遂缓缓化开,散发出浓郁的太一灵气。二人功法微微一运,便可炼化很多,不由大喜,相视一笑,不再多言,均闭目专心修炼。 洞府之中无日月、避星辰,无声打坐中不知岁月流转。 慕容临心在服用了五枚丹药之后,说什么也不再服,坚持自己修行。 林意诚无法,只得独自服药。说来这病魔界的丹药的确神奇。单看此丹外表,灵气虽也充裕,但对于第四期修炼也只能是九牛而一毛。却不料,此丹在服下之后释放缓慢,一层层剥离。且每一层释放的灵气量,都与先前观察的整枚丹药的灵气量相同。如此一来,整枚丹药所含灵气就十分可观了! 林意诚一颗接一颗的炼化丹药,待炼完第八枚时,便就突破到了后期。待炼化了第二十枚后,居然就达到了后期顶峰。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此丹所能助的了。 从五行派得来的记载突破元灵期的玉简上来看,想要突破元灵就要充分领悟五行中每一行的本质。且和前四期每次突破都是增加灵力不同,这次则是要去除体内五行灵力除本质以外多余的部分,所谓“去伪存真,元灵始成!”于是,在下文中就详细记载了五行的本质,说只要按此修行,便能突破。 旁人按此玉简去做固然能行,可林意诚就不行了。因为他是雷灵体,体内除了五行灵力之外还有一个雷灵力。为了寻找雷的本质,他将剩下的十一枚丹药都留给了慕容临心,自己独自出了洞府,去追寻雷的踪迹。 时值盛夏季节,闷热的傍晚,压抑的乌云,被遮挡的夕阳。这一切迹象都在说明暴风雨将要来临。平野城街上的人们都在急匆匆了结掉门外的世务,回到屋中。 林意诚浮在半空,俯视着已经不再熟悉的故乡。头顶,乌黑的云层里开始闪起亮光,滚滚的雷鸣迟缓而至。他收起心中淡淡的乡愁,一头扎入了乌云。 “咔!”一道紫电曲折着从他身边划过,轰鸣的雷声响彻耳际。对旁人来说,这场面实在吓人。可是对于雷灵体的林意诚来说,这样的景色却让他热血沸腾。或许真是雷灵体的关系作祟,自从达到五行期后,他就十分喜欢飞入雷雨云,感受电的不羁与雷的震撼。 听吧!那令人战栗的雷鸣,是他耳中悦耳的节奏;看吧!那令人惊恐的霹雳,是他眼中最愉悦的舞蹈!雨云中,雷与电一齐将节日的欢闹推向了顶点。横插、斜劈、纵贯,各式各样的闪光,五彩缤纷的颜色,千姿百态的延伸。这是一场大自然的乐舞,狂野、遒劲、霸道,展示着它那不容挑战的力量! 然而,这却是一场林意诚已经背熟了的折子戏。伸出手,让跳跃的电流蹿跃在指尖。甩出去,化作一道赤红的光链无踪。仰起头,任一道道霹雳在体内川流。睁开眼,却再也找不到最初看到时的敬畏与颤抖。啊,没错,这就是雷,曾经的崇拜今日玩弄在股掌,自然的力量已经再也无法使他震撼,又如何感悟到雷的本质呢? 林意诚不知道。他仰身躺在云里,呆呆地瞪着电光在眼前闪烁。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瓢泼大雨在雷电地驱赶下,逃也似地四散城中。 “还是没灵感么?”林意诚叹口气道,遂翻身而起,飞出雨云,失望得离去。 就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仙识!林意诚急忙回头一看。漆黑的天空中只有雨云在不时地闪着亮光,照亮着下方的城市,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林意诚又盯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才转回了身形。 “唰!” “是什么!”那个东西再次出现,林意诚以最快的速度回过头,可依然没能看到。 “一定有什么!就在雨云的上方!”林意诚停在高空,俯视着那片无奇的雨云,大气也不敢出,目不转睛。 “哗哗”雨落的声音。“轰轰”雷鸣的声音。“咔!”闪电划破天空的声音。时间在声音中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莫非是看错了?”就在林意诚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时,忽然一片微弱的闪光急速在眼前掠过! “是什么?” “没看清……” “好!今天我非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林意诚心中想着,遂将灵力注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一无所有的黑暗。 “唰!”闪光再次出现!借着灵力的增益,林意诚这次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大群飞快的闪电……不!应该说是一座闪电的阵列!它们从雨云上方喷薄而起,直射向万丈高空,拖曳着长尾、抛洒着光球、伸展出枝杈,共同在高空中筑成一簇闪电的巨柱,让下方的城市看起来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就是它!它是不同于自然乐舞的烟花狂欢!它们不是为了恐吓他人,也不是为了向他人展示自己的神威。它们只是在短到微不可查的时间中燃尽着自己,放出那孤傲的只为了自己盛开的华美的雷电之花!这才是雷之精灵的狂欢! 林意诚看得呆了。这个晚上,他都一直抬起头,仰望着这个自然展示给他的奇景。 回到洞府,林意诚如着了魔一般径直就地打坐,开始了元灵期的突破。体内雷灵力所构成的犀牛被一层一层地剥蚀,失去了四肢、幻化了头尾,最终变成了一簇无形状可言,时刻都在闪烁、变化着的闪电阵! 就在紫犀完全消失之时,本来只在六腑中肆虐的闪电阵突然狂暴地窜入了五行灵力栖息的五脏!在雷之精灵肆意的轰击下,五行灵兽由抵抗变为挣扎,由挣扎变为痛苦,由痛苦变为屈服,最终不得不被雷电同化、吸收。 终于,林意诚的五脏六腑全被狂欢的雷电占据了!四周的灵气猛然一震,接着化作旋风,一齐涌进林意诚的体内。在一道道闪电的引领下,加入了这场狂欢盛宴! 三百六十年,林意诚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达到了元灵期。而萧岚复则也做好了再次攻打两界通道的准备。此时,那座刑风界最年轻的山已经有了个名字——两界山。 数艘战船载着自愿应招的所有第三期修士从世界各地出发,在两界山的北面集结。其中还包括了萧岚复特别选拔出的一百名精英组成的卫贤军。 这么大的动静,祖源界的修士不可能没有发现。但是他们就好似嘲笑集结中的蚂蚁一般,根本就不急着先出手,如同看笑话一般,看着刑风界的修士们忙忙碌碌。 林意诚接到了消息,急匆匆来到自丰泽半岛发来的战舰之上。迎接他的是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位俊朗的青年。 乍一见面,林意诚拉着两位老人的手,半天不敢相认。 须发皆白的老头“呵呵”一笑,用依然玩世不恭的语气道:“林兄,这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们啦?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林意诚则喜极而泣道:“太好啦!你们原来都还活着!谢兄!蔡师妹!真是太好了!” 谢非非一甩白胡子,笑道:“活着也是白活着啊!哈哈,哪如林兄和萧兄活得精彩啊?” 蔡香则摇着一头华发道:“唉,这个活宝!老老实实隐居不就好了!一把年纪了还出来现眼!” 谢非非则继续笑道:“当年你说我为无谓的战争付出的太多,劝我隐居,我从了。可如今都隐居了大半辈子了!在刑风界危机存亡之关头,再不豁出我这条老命去,那这辈子可真算是白活了啊!相信认识我的人都不愿看到,我谢非非最后竟是老死在草庐中啊!一千两百多年啦!今生我能有你和是然就已经无憾!所以,香,最后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蔡香无奈地一笑道:“唉,早知道嫁你是这么个下场,当年还是应该嫁给林师兄呢!不过,嫁鸡随鸡、嫁了笨蛋就得随笨蛋,这不是陪你一起来了么?” 谢非非舒心一笑,遂朝身后的俊俏青年一招手,对林意诚道:“这是我们的孩子谢是然。是然啊,还不见过林叔叔。” 谢是然怀着无比崇敬的目光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大修士,兴奋地行礼道:“侄儿是然见过林叔叔!” 林意诚仔细打量着谢是然。他的脸型显然继承了蔡香的俊美,五官之中则透着谢非非的灵韵。林意诚笑道:“好孩子!可惜今日前来乃是作战,我也未曾带什么见面礼……” 谢非非道:“礼物这么繁琐的礼节就不必了。这小子的资质和我俩也差不多,如今八百岁了,还只是个软化后期。我和香年岁都大了,怕是也不久于人世了。希望等我们夫妇过世之后,林兄能对这小子有个照顾,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谢是然尴尬道:“爹!我都是软化后期啦!又不是小孩子!” 蔡香笑着为谢是然整理了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说道:“你啊,从小就在山中修炼,没见过什么世面。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个孩子!”于是,她对林意诚道:“林师兄,我们本来是不想带他来的。可他非嚷着要来,我们没办法,只好依了他。可是这孩子,平时单打独斗还行,却从未在战场上做过战。我想,你能不能给他安排个稍微安全些的位置。” “娘!”谢是然更加窘迫,急道:“林叔,你别听我娘的话!我现在啊比他们两个都厉害!打仗的话肯定是我冲在他们前面么!” 林意诚看着谢非非和蔡香关心谢是然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是真的爱子心切,遂笑道:“是然啊,你爹娘说得对。这打仗可不是争勇斗狠,光会些单打独斗的功夫在战场是活不久的,更何况咱们这次的敌人是祖源界!你爹娘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可你呢,还需要多学习。一上来就上这么大的场面是很危险的。这样吧,我送你去船阵中心的魂修船上,去当魂修们的侍卫如何?那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任务啊!” 谢非非和蔡香也道:“是啊,魂修们身体羸弱,你功夫好,去做护卫正好合适。就跟林叔去吧!” 谢是然听了,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遂点头道:“哦,好!那爹娘你们保重,等咱们打胜仗了再见!” 蔡香笑着摇了摇头,感激地看向林意诚,点头致谢。谢非非也是少有地一捋胡须,惭愧地笑着对林意诚点了点头。 林意诚的眼中满是敬重。要知道,这次作战,所有第三期修士都是自愿应招的。谢非非和蔡香元寿将尽,又是隐居的散修,本可守着儿子颐养天年。可是他们却选择献出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带着儿子一起为刑风界而战!这种胸襟,怎能让人不佩服?林意诚对着两位久别的友人微鞠一躬,遂带着谢是然一起朝船阵的中央飞去。 谢非非和蔡香使劲摇着手,送别了爱子,便不再回头,专心按照指挥做起了战前的准备。不提。 再说谢是然。他被林意诚带到船团最中央的一条战舰之上后,林意诚就被人叫走。他临走时好好叮嘱了谢是然一番,又对另一个看似小头目的修士说了几句,这才不甚放心地离去。 那个小头目跟谢是然说了几句,然后将他领到船舷一侧,让他在这里守好,之后就离开忙活别的去了。 压抑的暴雨一直下个不停。在电光的频闪中,谢是然环视四周,所有修士都是一脸的严肃和紧张。这船上的修士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向自己一样的法修或者体修还有灵修——应该都是所谓的护卫,另一类则是看起来文文弱弱,脚步轻浮的魂修。不过共同的一点就是自己均不认识。 这也难怪,因为一直过着隐居的日子,谢是然认识的修士总共就没有几个。他独自站在那里,觉得有些尴尬,想试着跟站在旁边的一个结丹修士答话。可是他看那人双手死死攥着一面大旗,脸色铁青,双眼紧闭,一副“别来惹我”的样子,就又把话咽了下去。谢是然又把头转向另一边,想换个人打听打听消息,问问战斗的部署,可视线却不经意地扫到了一位美貌的女修。 这名女修身材玲珑、娇容倩妍,怎么看都是一位绝世的大美人!可就是她脸上那阴沉似水的神情和指挥其他魂修的强势气魄,却逼迫得让人不敢直视。 谢是然目光只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发觉对方似有察觉,连忙心中大叫“不妙”地收回了目光。 “是然?”一声悦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冰冷与强硬。 “啊?”谢是然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自己,遂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叫出自己名字的人,正是方才那位冷傲的美人。谢是然一呆,连忙回想对方是谁。 第183章 5井(下) 就在同时,那美人却激动地开了口:“真的是你!”她闪烁着的双眸一刻不松的盯着谢是然,眼角泛起的泪花将方才的冰冷全部融化,用难以想象的温柔道:“是然……”这时,她发现周围的修士都在看着她。 美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话语一顿,遂连忙收回那份刚刚吐露的温柔,脸上换回了原来的冰冷。 可谢是然的仙识中却传来了半抽泣、半喜悦的传音:“是然!你不知道,我这些年一直都想去找你,但是总是要修行、要冲关、要对付祖源界……我一直都抽不出空去找你!你,你不会怪我吧?” 谢是然晕头转向地听了一通,还是没搞明白对方是谁,遂盯着她的面孔仔细回想。那张脸果然是有印象的。只是,她少了那时的天真,也不见了那时的慌张,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的稳重与矜持。 “宇文……婧?”谢是然不太确定地回了一句似疑问又似陈述的句子,毕竟已经过了六百多年了,谁还记得清楚? “嗯!是我啊!是然!”宇文婧听到自己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再次激动得无以复加:“他没有忘了我!” 可就在她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婧儿!你在做什么?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快把魂阵布好!” 宇文婧回头一看,正是师傅卜渔丰! 卜渔丰见她还愣在哪里,遂又催促道:“别愣着啦!这次作战容不得半点失误!” 他这一句话不经意间勾起了宇文婧难以释怀的往事:“不错!我不能懈怠!不能分心!不能因为我的错再使大家受到伤害!”她就像又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坐实了冰冷,浑身恢复了强势的姿态,开始继续指挥着魂修们忙碌了起来。 谢是然看到宇文婧在忙,便知趣地没有再搭话。可他刚转过头,耳边就想起了一个满含歉意而又冷冰冰地传音:“对不起,战斗之后再说吧。” “嗯。”谢是然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后就不再做声,默默看着远方不停吸着灵气的黑色方块,心中感叹时间带给人的改变。 随着萧岚复的一声号令,所有刑风修士同时从战舰上飞起。 第三期的法系修士,包括人类、灵修和魂修的灵兽在内都举起了阵旗,在空中结成了一座新研究成的泗水上善阵。 第三期的锻体系人修、灵修、魂修的傀儡和灵兽则从战舰中扛出了十门硕大的巨炮。十名第四期的法修纷纷站在巨炮之上。 所有的第四期体修则取出了一人高的长弓。 灭一飞在阵前,手擎一杆三丈高大主阵旗,指引着大阵缓缓向两界山前进。 祖源界的修士们看到大阵距离山巅越来越近,这才开始准备了起来。值守的第四期修士唤出一群第三期、第二期的修士,四散山中开启了一个笼罩山顶的球型护阵。然后,十余名第四期修士均有说有笑地站在山头,似乎在等待着一场闹剧的开始。 “瞄准!”位于大阵中央的萧岚复一声大喝。 抬着巨炮的修士们便在各自所属的法修仙尊的指引下调整了方位,将十个口径过丈的炮口对准了敌方大阵。 “他们抬得是什么?”一个祖源界第四期修士笑着问身边的同伴。 “好像是类似凡人海盗用的大炮吧?” “那就是说会有铁球射出来了?” “哈哈!那可真是个大铁球啊!不知道咱们的大阵能不能挡得住。” “哈哈!这个刑风界真是我去过的最有趣的世界了!” “快看、快看!他们要发射了!” “开火!”随着萧岚复的一声大喝,十门巨炮同时发出了怒吼!十道属性各异的灵力冲击闪着各异的光芒,环绕着一串灵气的光环,压过了所有闪电的亮光,径直射在祖源界的大阵之上! “咔!”“咔!”“啊!” “怎么回事!”听到四处响起的破碎声和叫喊声,祖源界的第四期修士们惊慌失措地问道。 “顶不住!”“阵旗碎了!”“大阵要破了!” 各式各样的惊叫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大阵崩溃!余威未尽的冲击径直轰在两界山上,在山坡上削出一个个半圆形的凹面。其中,还有一道亮白的冲击径直向着黑盒子射去! “不好!”三名祖源第四期修士惊叫着,连忙闪身去挡。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三个人使劲浑身解数,总算是将冲击挡住,保护了巨盒。 “更换灵石!”萧岚复见一击破阵,心中欣喜这些年终于没有白忙活,遂一声大喝,下达了指令。 制作出这些巨灵炮的马不累更是乐得欢蹦乱跳,也连声喊道:“更换灵石,快快!揍他丫的!” 所有控炮的第四期立刻打开炮身上的一个匣子,将三块极品灵石嵌入槽中,然后便重新合上了匣子。三块极品灵石!那可是相当于一个第四期中期修士全部的修为! “瞄准黑盒子!”萧岚复再次传达了指令。 扛炮体修一阵忙碌,十门巨灵炮便都将炮口对准了黑盒子。 “喂!这个防不住啊!”祖源界的修士们看着黑洞洞的炮口,惊叫了起来。 其中一人连忙飞到巨盒前,使劲拍打着,大叫道:“神尊!神尊!您收功了么?我们挡不住啦!” “放!”随着萧岚复一声怒吼。巨炮再次发出了咆哮!十道巨大的冲击一起轰向巨盒,眼看就能把这个抽取灵气的家伙干掉! 可就在冲击将要轰到之际,忽然一阵火光蓦然从黑盒中窜出,化成十张巨口,不断燃烧、啃噬着冲击,持续良久才终于将十道冲击全部挡住! “变厉害了么!刑风界的小子们!”山茶林林皱着眉头,自火中现身。 萧岚复虽然已经学会了祖源界的语言,但是他现在没有功夫和对方闲扯,再次下令道:“更换灵石!” 山茶林林笑道:“别这么着急么!先尝尝我的大火再说!”说罢,他右手向着泗水上善阵一挥,便有一道烈焰自虚空中燃起,将整个大阵烧成了一个火球。接着,山产林林右手狠狠握拳,喝道:“爆!” 惊天动地地一声巨响,火球在空中爆炸,甚至将空中的乌云都几乎震散! 山茶林林“哈哈”一笑,就欲回身,却见火光尽处,那群讨厌的刑风修士竟然还在,泗水上善阵闪烁不定却没有受损! 灭一紧咬牙关,高举主阵旗,放声高喝一声:“大家挺住!让他们见识、见识刑风界的厉害!” “哦!”执旗众法修群起相和,都拼命向阵旗中注入灵力。大阵很快不再闪烁,恢复了平静。 “呦呵!”山茶林林怪叫一声:“这刑风界还挺厉害的,和其他界不一样,敢欺负我火灵体不会其他法术!好!我看你们这个水属性的阵法能坚持到何时!”说着,他仰天一吼,赤红火光登时加身,化作一个火人,然后两手并举,同时向前推出:“火灵展翅!”喷出一股烈焰。紧接着,一只百丈长的朱雀自烈焰中飞出,一声唳鸣,就拖着漫天火光朝泗水上善阵撞去。 此时,巨炮的装填也已经完毕!萧岚复瞪视着迎头而来的朱雀,大喝一声:“放!” 巨炮轰鸣,十道冲击毫不留情地朝朱雀倾泻而出。 然而这朱雀可不是那脆弱的护阵。它瞪着燃烧的双目,扇动着炽流的翅膀,坚挺着傲然的胸膛,将十道冲击死死抵住! 双方僵持不下! 十位法修仙尊拼尽全力催动巨炮,射出汹涌的光柱。 山茶林林则也憋足了全身的气力,死命催逼朱雀以一挡十奋勇前进。可是朱雀却一步也不能再进,反而还在冲击之中慢慢熄灭,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小,直到同对方的冲击一同湮灭在空中。 山茶林林好容易松了这口气,大喘一口,心道:“这刑风界的小子们也太厉害了!这些炮竟能和我打成平手!而且,大炮使用灵石驱动,只要灵石无限,就能不停发射。我可是依靠自身灵力的,这要是一次次硬抗下去,我非得吃亏不可啊!”想到此处,他连忙飞身远离四方黑盒,找了一处山坡落下,双手自下向上一引。赤红的岩浆便“轰”地喷了出来。山茶林林连忙在胸前积聚岩浆,生怕慢了便无法再同巨炮对抗。 可奇怪的是,对面却没有再开炮。原来,由于炮击的威力太大,巨灵炮身只能坚持三炮就需要用灵力修理。如若不然,便会炸膛!所以,在山茶林林慌张积聚岩浆之时,那边的刑风修士们也在慌忙地修理炮身!而体修仙尊们则纷纷手脚并用撑开大弓,朝山茶林林射击。 山茶林林见状,虽不知具体原因,但也知道这巨炮使用受限,遂心中大定,露出了笑容。至于那些射来的箭矢,他根本不用担心,自有手下们去处理。 可就在这时!一道雷光突然自雷雨云中冲下,径直钻入了黑盒上敞开的小门中! “得手啦!”看到这一幕的刑风仙尊们均是一声高呼! 此次作战的目的就是要让林意诚进入黑盒,若是能破坏甬道,便就破坏,若不能破坏,便穿过甬道去祖源界找救兵! 萧岚复仗着山茶林林不知道林意诚已经突破,遂不让他参与之前的战斗,而是隐藏在雷雨云中。待己方用攻击将山茶林林引开之后,林意诚便直接冲进黑盒之中! 所以,当萧岚复看到林意诚进入黑盒之后,心中大喜,刚要下令全军后撤,却远远看到山茶林林嘴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既而,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黑盒四分五裂! 冲出其中的林意诚并没有毁去甬道,也没能进入甬道,而是化为紫电雷身,正和一名化神初期的女修战在一处!这名女修身外包裹着一层三丈高的透明灵气巨像,那模样竟是和她一模一样! 而更让刑风界修士们吃惊的是,被黑色巨盒包裹住的甬道此刻现了原形,足有百丈直径!这么大的空间巨洞,可不是林意诚一人就能毁去的啊! 山茶林林一声大笑:“闻香啊!将军派你今天来巡查可是赚到啦!快结果了那小子吧!” 楸子闻香则不理他,一边指引化神像挥动一杆同样包裹着灵气的巨型铁笔法器同林意诚战斗,一边笑容可掬道:“这位道友,既然你已经修到元灵期,就该知道在刑风界,你的修为已经无法再提升了。所以,若你想触摸到修道的真谛,触摸到第六期,那你就只能来我祖源界修行了,就和你们界的其他六名修士一样哦!” 林意诚一边挥舞着紫犀流星迸射出烟花般的光柱,一边冷笑着,用不熟练的祖源语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么!你们祖源界用心险恶,将他们骗去,如今生死未卜!我岂会上当!刑风界我不守护谁来守护!” 楸子闻香一边用铁笔在空中不断画着巨大的符纹,借着符纹吸灵不成的爆炸向林意诚进攻,一边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可以用一生的修为像你发誓,他们六人均是毫发无损。这几百年来都一直在不受打扰地修炼,修为都有了快速的增长!只要你答应放弃抵抗,我就能保证你一样可以在祖源界顺利修行!” 林意诚脑筋一转,道:“不行!空口无凭,除非你带我去见他们,让我亲口问个清楚!” 楸子闻香抿嘴一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要想能借机给他们传消息。你知道了真相,到了祖源界也是要受监视的。等我们真正相信了你,才能撤去监视,让你自由行动。不过,就算在监视期间,你一样可以自由地修炼,所以这点请放心。怎么样?应该能下决定了吧?” “是啊!”林意诚大笑一声:“我决定和你们一决死战!”说罢,全身闪电如暴风般放出,笼罩楸子闻香化神像周身。 这时,他却发现那方山茶林林已经聚集了一枚三十丈直径的熔岩巨球,全力扔向泗水上善阵! “不好!”林意诚见势不妙,连忙雷遁撤身,来到熔岩球附近,双剑叠指,喝道:“雷之精灵!” “唰唰唰”一簇簇急速电阵频繁闪烁,使人视之如一,将熔岩球打得粉碎!然而此招毕竟没有实型,无法阻挡熔岩去势。炽热的岩浆“哗啦啦”从天而至,倾泻在泗水上善阵上。 执旗修士只觉手中阵旗发出一阵嗡鸣,旗中灵石的灵力正在飞速流失,似乎是在勉强的抵抗。 “顶住!不能松气!”灭一高举着主阵旗大叫道。 可是下一刻,他们却是再也顶不住了! 楸子闻香趁林意诚去破熔岩球的功夫,驱化神像一晃来到大阵之前,铁笔极速飞舞,在阵壁上写满了不规范的符纹!“轰!”所有符纹吸灵不成一起爆炸! 法修掌中的阵旗再也承受不住,在灵石耗尽的同时,纷纷“咔咔”折断! 泗水上善大阵崩溃! “小的们!冲啊!给刑风界点颜色看看!”在山茶林林大喝之下,祖源界的第四期修士率领着低阶修士们一起冲入刑风阵中,开始了混战! 没有了大阵的防护和巨炮的威胁,山茶林林才不将刑风界的杂碎们放在眼中,“哈哈”一声狂笑,攻向林意诚!与此同时,楸子闻香也回转身形,协同山茶林林一齐夹击林意诚! 大阵初破,身经百战的刑风界修士们,并不慌张。他们在萧岚复的指挥下迅速结成了小队,抛下了阵旗、巨炮,开始同祖源修士肉搏。 也不知是何原因,祖源界的修士中只有法修和体修,莫说灵修甚至连魂修都没见到一个。因此,他们虽看似骁勇,却在在刑风界法、体、魂、灵四修组成的混合小队面前不堪一击! 三魂道修士们早就布下了魂阵,祖源修士一旦进入,莫说战斗,就是连敌我和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法修们组成阵法,为近战的体修和灵修增益,杀同阶修士便是易如翻掌! 而就在双方军队冲锋交战的界面之中,正有一对白发夫妻纵横驰骋!蔡香在身后展开二十四张天雷符,在本命灵符的加持下,犹如一个移动的炮台,向四面八方喷射出轰鸣的奔雷,将来敌一个个从空中击落!而若有人趁其不备冲到近身,便会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大一小两柄铮亮飞剑,将其人头斩下!正是谢非非用千年时光磨砺的流风回雪剑! “哈哈!蔡小姐你看!咱们的生命是多么的精彩啊!”谢非非高声呼道。 “那还用说!守好后面,要冲啦!” 蔡香、谢非非一齐高呼,遂率领众人向敌人阵中冲去! “哇!爹和娘好厉害啊!”护在宇文婧身旁的谢是然远远看到爹娘英武的身姿,情不自禁叫道。 然而,忽然一只包裹着灵气的巨型铁笔从天而降、猝不及防,在谢、蔡夫妇身后画下一个巨大的符纹,随后而来的是无法阻挡的灵气爆炸! “爹!娘!”刚才还在高兴的谢是然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吼,却再也无法找到爹娘的身影! “爹!娘!”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再次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去为爹娘报仇! 可他的手却猛然被人拉住,一回头,正是宇文婧! “不能去!”宇文婧大喝一声。 “放开我!”谢是然用力一挣,竟把宇文婧从傀儡坐骑上拉了下来。他也不管那么多,拽着宇文婧就朝前方飞去。 “是然你冷静些啊!”宇文婧再次大喊。 可疯了一般的谢是然哪里理会,扯着她一直往前冲。 如此一来,本该宇文婧指挥的魂阵立刻失效。刚才还晕头转向,只能挨打的祖源修士一各个醒了过来,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宇文婧见状,急不可耐!她知现在对谢是然说什么都是没用,只得道了句:“对不起了是然!”说着,谢是然只觉一股麻痹感自宇文婧掌中传来,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他这一晕,两人顿从空中直坠而下,好在半途被一名凝实后期女修用法术接住,才不至于坠地而死。 这时,辅助宇文婧的魂修驱使着她的坐骑傀儡赶到。宇文婧因为急着赶回主持阵法,遂对那名女修道:“你照顾好他!”于是,便头也不回地骑上坐骑飞离。 “喂!喂!你把他扔给我,我还怎么作战啊!”凝实后期的女修抱着晕厥的谢是然无所适从。见宇文婧已经不知跑到了哪里,她只得先飞到了较为安全的后阵,施法将谢是然唤醒。 谢是然缓缓睁开眼睛,战斗的声响再次回荡在脑中。他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喝道:“你干什么!我要给我爹娘报仇!”却看到此时握着自己手的人已经不是宇文婧了,而是一名陌生的女修。 谢是然一愣,就在这时,空中响起了萧岚复的喊声:“撤退!全军撤退!” 原来,山茶林林和楸子闻香与林意诚争斗之中,瞥见己方不敌刑风,损失惨重,遂决定先解决刑风界低阶修士。于是,二人在与林意诚交战的空隙,频频对刑风军出手。后来,甚至由楸子闻香一人缠住林意诚,山茶林林唤回己方修士,开始朝刑风军疯狂地投射岩浆。 如此一来,刑风修士哪里还能抵挡?萧岚复见再战下去没有任何好处,只得下令撤退。 刑风军训练有素。撤退命令一下,后阵变前阵,所有第四期修士立刻赶去和林意诚一起殿后,队伍整齐地撤出了两界山。 “我不走!你放开我!”谢是然使劲挣着女修的手,就是不肯撤退:“我要为爹娘报仇!我要为爹娘报仇!”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谢是然脸上。 女修士秀眉倒竖吼道:“废物!你现在冲上去连一个敌人也杀不了,不过是白扔了一条性命!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让你练就这一身修为就是让你去自杀的么!我们刑风修士不会就此屈服,以后一定会再来报仇!想报仇的话,现在就应该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倒时再奋勇杀敌,将所有的仇恨一起清算!快走!”说着,她再次一拽谢是然,这次果然把他拽动,两人急急跟着队伍一同撤出了两界山。 谢是然呆愣了许久。待战斗已经远去,他才回过神来,留着泪,紧紧握着女修的手道:“你说的对。谢谢你救了我。” 女修略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遂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并不怪你,换了我也是一样。” 谢是然讶异道:“难道你……” 女修点了点头,伤感道:“当年,我的师傅也……唉!”她叹了口气,脸色平静了一些,道:“不说这些了。我叫甄妍,你叫什么?” 谢是然道:“我叫谢是然。” 甄妍点点头,握着谢是然的手也晃了晃,道:“谢是然,咱们一起努力吧!” 钗头凤各一阙·谢非非、蔡香 随风走,逍遥酒,景色沿途都入口。 醉香花,战飞沙。一生精彩,有你为家。 哈!哈!哈! 雷光手,娇声吼,傲梅不屑春光柳。 寒霜煞,枝高杈。一生无畏,唯君牵挂。 罢!罢!罢! 距第一次甬道争夺战失败、两界山顶的黑盒子被重建后,又过了两百六十六年的时光。 刑风的大军再次在两界山前集结。改进后的泗水上善大阵再次被结起,十四门改进后的巨灵炮再次被架起! 已经是返虚期修士的甄妍站在炮身上。离他不远的变化期谢是然也已经取出了弓箭,回头朝她忘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的同时点了点头。而这一切,均被位于后阵中的宇文婧抿着嘴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时,对面响起了山茶林林的咆哮。只见他抱着双臂、皱着眉头和楸子闻香一起站在山巅,不快地吼道:“刑风界的蝼蚁们,你们还真是不长记性!我劝你们不要再来生事!实话告诉你们,自从上次你们把抽灵器打碎之后,将军和那帮老家伙们都很不高兴!大爷我为了那件事可没少挨骂!这次你们要是再敢闹出事啦,我可不再管什么上面的命令,我一定要血洗整个刑风界!” 然而,刑风修士中却没有一人理会他。 萧岚复毫无惧意,高声喝道:“巨灵炮瞄准!” “哼!”山茶林林冷哼一声,全身放出烈焰,飞上前去,同时吼道:“闻香,你守住甬道。我今天叫这帮蝼蚁,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他话音未落,忽然有一人蓦然从刑风阵中冲出,以快到无法思议的速度来到楸子闻香跟前,挥手一剑直刺眉心! 敌人来的太快!楸子闻香根本来不及祭出法器,只能瞬间放出化神像抵挡! “铮”一声巨响!罡剑径直插入化神像胸口,眼看剑尖再进一寸就要刺到楸子闻香本体!可偏偏也不能再进,只能顶着楸子闻香连同化神巨像一起倒飞出去。 楸子闻香这时才看清,来袭之人乃是一名融合初期女修。她全身附着灰蓝色鹤羽,就连头发都已经羽化,目光冰冷,一张俏脸坚毅果决。正是刚刚突破了融合期的慕容临心! “不好!”眼看楸子闻香离开,整个抽灵器便完全没有了屏障。山茶林林刚想飞回防守,却听萧岚复一声令下:“放!” 十四门巨灵炮一齐怒吼,十四道霸道的冲击一齐倾泻而出! 山茶林林来不及移动,只得就地喷出烈焰,去抵挡炮击。 而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从雷雨云直劈在抽灵器上。紫光一闪,林意诚便就进入其中! “撤!”萧岚复见目标达到,当即下令。 慕容临心闻令之后,立刻散开罡剑,身形又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到刑风军阵前,守护者大军急急退去。 “完啦!这下可不是挨骂那么简单啦!”山茶林林发疯般地大吼着,也顾不得什么刑风军,一头钻入了甬道,回到祖源界,却哪里有林意诚身影! 他着急得从抽灵器中飞身而出,却见梧桐法华正带领着四名手下立在抽灵器四周。 梧桐法华见山茶林林面色有异,遂皱眉问道:“你不在刑风界守着,跑回来做什么?” 山茶林林也顾不上回答,急问道:“你们刚才可看到有人从抽灵器中逃出么?” 梧桐法华等人相视一看,道:“我今天带人来检查抽灵器,并未见有人出来。老家伙们对你不放心,叫我经常来看看。你又闯什么祸了?” 山茶林林大喜,连忙大叫道:“守住抽灵器!他没跑,还在里面!” 第184章 161大过 奇丽丽洺箜走出洞府,迎面吹来微热的海风。阳光、绿树、沙滩,这个岛上的景色似乎这一千年来依然没有变过一样。奇丽丽洺箜伸展一下打坐了许久的身体,深深地吸了口带着咸腥的空气,心情却并不怎么舒畅。她远离故乡,来到这个岛上已经三千多年了。虽然这里的灵气浓郁欲滴,可是自己却始终无法突破到中期。 “唉——”她长叹口气,无力地仰头问着上天,又问着自己:“难道我的修为就注定止步于此了么?” “这事情可没人知道。或许只是机缘未到呢。”一个温柔的传音自远方传来。 奇丽丽洺箜循声望去,就见梧桐法华曳着白雾,自海上飞来。 奇丽丽洺箜打起精神,笑脸相迎道:“是梧桐道友啊!三千年未见,一向可好?” 梧桐法华摇头笑了笑道:“可没有你好啊,能这么清闲地安心修炼。我这些年可都快忙死了!” 奇丽丽洺箜笑道:“道友在百忙之中仍能突破中期,比之我可是要好上千百倍啦!既然道友日理万机,为何还有空闲来我这偏僻小岛呢?” 梧桐法华摊开双手道:“本来我也不想麻烦道友的。只是自从六百年前我的两名部下殉道后,我这边的人手就一直不足。平时尚能应付,但遇到棘手的事么,就很是局促了。来之前我还怕打扰了道友清修,既然你正好出关,还请务必来帮我救救急啊!” 奇丽丽洺箜依然保持着笑容道:“道友有事尽管开口!我来祖源界修炼,祖源界有事即可差我去做。这不是当年就约定好的么?敢问道友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梧桐法华撇嘴道:“说起来可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界的一名修士触犯了死律,戴罪潜逃。上面的老家伙们让我负责追捕。如今我们六人虽然把他困住了,但可惜不占地利,他随时都有可能逃脱。因为围困之地离你这里不远,于是我就想请道友前去帮个小忙。” 奇丽丽洺箜眉毛一扬,道:“是什么人?居然六个人抓不到他一个?” 梧桐法华郁闷地叹了口气道:“是个雷灵体!” “哦,原来如此!”奇丽丽洺箜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道:“第二逃跑高手。怪不得梧桐道友要头疼了。” 梧桐法华一咧嘴,做了个痛苦的表情道:“还好不是风灵体。不然我这辈子也没法向上面的老家伙们交差了!”说罢,他自嘲地笑了笑。 奇丽丽洺箜也附和地笑了笑,道:“那咱们现在就走么?” 梧桐法华点头道:“随我来!”遂冲天而走。 果如梧桐法华所说,奇丽丽跟在他身后没飞多久就到了地方。 那也是海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岛,举目四望,近处都不再有其他的岛屿。这座岛并不大,从空中看去,潮水淹不到的地方应该就只有一里见方左右。这样的场景不禁让奇丽丽洺箜一瞬间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她并没有去回忆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因为在这个满是岛屿的世界里,这样的小岛实在是太常见了。 不过,这个小岛肯定不寻常。因为在它之上罩着一个巨大的方盒子,几乎覆盖了整片土地,只有四周的沙滩还露在外面,显示着它“应该”是一座岛。方盒子长宽高都在一里上下,通体由黑色的金属打造而成,看样子似乎还是一件法器。 此时,七名第五期的修士已经从各个方位包围了这个方盒子,甚至水下还有两人。显然除了自己,梧桐法华还请了其他的援兵。 奇丽丽洺箜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梧桐法华道:“本来是一个挺好的监狱,但是遇到雷灵体就没办法了。”遂用手一指,示意奇丽丽洺箜到盒子东面守好,自己则飞到盒子上方,对所有围捕的修士笑着说道:“现在咱们是九人抓一人,可不能再像山茶林林那样将他放走了。” 守在南面的山茶林林铁青着脸道:“不是我的错!我早就申请过增援,是你小看了他们不许增援的!要按我的意思,早就把他们灭了!” 梧桐法华看了眼奇丽丽洺箜和另外几名非祖源界的修士,冷笑一声道:“好吧,这个借口听起来还不错。可是现在若是再让他逃了,咱们可再没有借口可用了!所以,无论生死,道友们都不要放过他。” 楸子闻香道:“可是已经开始涨潮了。我估计他是想通过海水逃走!” 梧桐法华不屑一顾道:“他是雷灵体不是水灵体!雷电在水中通过总是有迹可循的!他跑不了!我看他能在金属中躲到几时!” 正在这时,忽有一个大浪自东方拍来,海水越过沙滩直冲到金属盒上。与此同时,一道紫色电光恰从盒子射到了海水之中! “拦住他!”梧桐法华一声令下。飞在奇丽丽洺箜左侧的体修就已一剑斩在浪上。“轰!”海水冲天而起,在水中斩出一道深沟。然而,电光虽然被斩到,但后半截电光,却是借住海水的传导,在水中略一迂回,便就绕开深沟,径直逃向深海。 “奇丽丽洺箜快追!”因为奇丽丽洺箜变成水灵态慢了一步,故而梧桐法华一边追出,一边催促道。 只见奇丽丽洺箜先是全身化作玄水,变作一尊流动着的清水塑像,这才在其他修士身后,朝电光追去。 这座小岛显然是一座海底高山的山巅。一入海中,四处绝壁,深度陡增。众修士死死咬住电光,向下直追了七八里路程,却见电光突然往山中一钻,便没了踪影。 梧桐法华赶到一看,原是一处海底洞穴。他传音道:“山茶林林守在洞口,其他人跟我进去!”遂一头扎进洞去。 然而没走多远,山洞分岔,梧桐法华不得不将人分成两组。再行片刻,又出现分叉。因此进洞没有多远,八人就不得不只身行动了。 厚厚的岩石和海水阻挡了仙识。且沿着弯弯绕绕的洞穴探索,仙识根本探查不了多远。然而,就是这点距离,也足以让奇丽丽洺箜探到前方的逃犯!奇怪的是,刚探到他时,他却是在往回走。估计他也在同时探到了奇丽丽洺箜,遂又调转方向,继续向前逃去。 奇丽丽洺箜用仙识扫了下,前方并无岔路,心道:“今天这个功劳看来是自己的了!正好以此来报答祖源界的恩情。”遂打起精神,提起警惕,紧随逃犯追了过去。 追不多久,她便用仙识探到逃犯之前为何要往回走的原因,因为这是一条死路!她心中高兴,正想施法引其他人过来,却忽听对方用蹩脚的祖源界语传音道:“你不是祖源界的修士?” 奇丽丽洺箜道:“你怎么知道?” 对方道:“你的名字。‘奇丽丽洺箜’,这不是祖源界的名字。” “你耳朵倒挺尖。”奇丽丽洺箜笑道:“我的确是来帮忙的。但是你也休想我会放过你。” “无耻!” 突然听到对方以极其鄙夷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奇丽丽洺箜不禁愣了一下,奇道:“你是说我无耻?” “还能有谁!”对方似乎非常生气,怒喝道:“你出卖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亲友和同门,以求能在祖源界做一条走狗,难道还不够无耻么!” “什么?”奇丽丽洺箜气得乐了出来,道:“你一个刚刚见到我的逃犯,又对我的世界、我的亲朋好友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是走狗?” 听了这话,对方沉默了片刻,道:“看来你还不知道祖源界对其他世界做了什么吧?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都是大善人,让你在这里修炼而不图回报的吧?” 奇丽丽洺箜闻言心中一动。的确,在三千年前,梧桐法华打通了两界甬道邀请自己来祖源界修炼之时,她也怀疑过。可是,在见识过祖源界的灵气之后,她认为自己和自己的世界没有什么是值得祖源界图谋的。这才安心地来到这里修炼了三千年。可如今这个逃犯的一番话语,却勾起了这个遗忘多年的疑惑。 奇丽丽洺箜犹豫了一下,道:“这么说你知道?” 逃犯道:“我当然知道!你听完了就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只无耻的走狗了!”说着,那人便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对奇丽丽洺箜讲述了一遍。 “不!这、这不可能!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们这里的灵气已经那么浓郁了?为什么?”奇丽丽洺箜听罢,全然不敢相信。 逃犯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的确这样做了!不管你怎么想,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拯救我的世界!你若是不想当走狗的话,就让开吧!” 奇丽丽洺箜思绪有些混乱,她闭上眼,用手按着前额,反复思量着逃犯的话语,好不容易才再次开口道:“若你说的是真的,就凭你一人来到这里,又怎么和整个祖源界抗衡?” 逃犯道:“我来找我的朋友,我们世界的其他第五期修士,告诉他们真相,带他们回去。” “朋友?其他的修士?其他的修士?”奇丽丽洺箜颤声自语道:“若这是真的。那我该怎么办?我的世界就只有我一个第五修士啊!” “简单!”逃犯道:“要么做走狗,要么就与你的世界一起,战斗到死!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到底是让路还是不让路?” 奇丽丽洺箜想了又想,虽然她不愿相信,但越想,越觉得对方说得都是真的,因为这如果是假的,那这个假话也编得太差劲了!可若是真的,那自己该怎么办呢?她平静了一下心神,道:“就算我放过你,外面还有八个人在等着你。你觉得你逃得掉么?” “你什么意思?” 奇丽丽洺箜顿了下道:“要是我帮你逃出,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你们真的有能力对抗祖源界,你们能不能帮我拯救我的世界。” 对方也顿了一下,才道:“我不保证我们有这个能力。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奇丽丽洺箜又顿了一下,颤声道:“我并不强求。我只要求你的一个保证,只要你们有能力,就帮帮我!那是生我养我的世界!还有无数的弟子、信徒等着我修成归去。我、我不能失去她,她是我的家乡!” 逃犯似乎是被奇丽丽洺箜的话语打动,又或许是同病相怜,对于对方身上的那份责任有着刻骨铭心的感触。故答道:“好,我答应你!” 奇丽丽洺箜点点头道:“好!你现在藏到我身上来!” “啊?”逃犯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奇丽丽洺箜从水灵态恢复了原貌,全身又立刻白光一闪,化为金属状,好似通体都由白银制成一般,开口道:“还不明白么?” 逃犯没有再言语。奇丽丽洺箜只见一道紫电自洞穴深处急速射出,一下打到了自己身上遂消失无踪,直弄得她全身又麻又痒。“真不是什么好主意!”奇丽丽洺箜心中数落一句,遂转身朝洞外游去。 待她来到洞外,其他七人都已经出来,正在等着自己。 梧桐法华传音问道:“找到了么?” 奇丽丽洺箜摇了摇头。 梧桐法华攥了攥拳头,压抑着愤怒道:“狡猾的雷灵体!看来是被他逃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嗯,这样吧,我和林林、闻香三人在此守着,以防他还躲在洞中。你们六人立刻按我说的地点去埋伏,一旦发现有人靠近,一定要立刻阻止!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们的,快去吧!” 奇丽丽洺箜闻言真是如蒙大赦!她刚才还在想该用个什么借口才能离开,不想这梧桐法华倒是痛快,直接告诉了她一个地点,遂着急地打发她离去。 奇丽丽洺箜飞出海面,和另外五名修士分开后,又独自飞了很久,忽听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道:“快去他说的地方!若他们还没死,那里一定是我界修士闭关的洞府!” 奇丽丽洺箜却停在当空道:“有功夫说话,还不赶快从我身上出来!” “哦!是在下失礼了!”说着,一团紫电蓦然离开了奇丽丽洺箜金属状的身体,飞到她的对面化作一个闪电做成的男子。 这是元灵期修士特有的元灵形态。若是普通修士,在元灵期可以任意化出五行灵态,在每一种灵态下,可以使用对应属性的法术。而若是具有八种先天灵体的修士,那么他们就只能化作先天灵体对应的灵态,并只能使用先天灵体属性的法术。 譬如眼前的这个男子,雷灵体的他化身成雷,身上跳跃的紫电让奇丽丽洺箜难以看清他的面容。 奇丽丽洺箜道:“正是介绍一下,我叫奇丽丽洺箜,是节允界的修士。还不知道友是?”说着,她收回了灵力,银白色的金属好似一层外壳,从头到脚逐渐消失不见,露出她原本柔弱的脸孔。 紫电做成的男子看到奇丽丽洺箜的本色显然有些意外,愣了一下,这才抱拳道:“在下林意诚,是刑风界的修士。见过奇丽丽道友。”说着,他也收回了灵力,紫色的闪电缓缓恢复成皮肤,露出他原本英俊的脸孔。 奇丽丽洺箜见到林意诚的本色,也是愣在了那里。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那个……”林意诚此时无心多想,道:“奇丽丽道友,咱们赶快去那人说的地点吧,我估计那就是我界修士闭关的地方!咱们越快找到他们才越安全!” 奇丽丽洺箜闻言也缓过神来,见林意诚一双俊眼正盯着自己,目光下意识地挪开道:“不行!我要先去看看节允界怎么样了!” 林意诚一皱眉,道:“可是……” “不必多说!”奇丽丽洺箜恢复了往常果断的神情,道:“都是同一个方向。我先去看了节允界的情况,再带你去找你的同伴!” 林意诚见她神情果决,遂点头道:“好!你带路吧!” 奇丽丽洺箜不再多言,破音御空,以最快的速度赶向连接自己世界的两界甬道。 他们飞了一天一夜,经过了珍珠般的小岛,一望无边的大岛,最终又来到了茫茫深蓝的大海之上。同样是一座汪洋中的孤岛,同样是一个黑色的巨大四方盒子罩在其上,这便是通向节允界的甬道所在了。 “怪不得我觉得似曾相识!”奇丽丽洺箜看到这番情景,两眼喷着怒火,咬牙切齿道:“看来他们专挑在这种小岛上打通甬道!我倒要看看这盒子里面是什么!”说着,她全身化为金属,挥手放出白光,接连向巨大盒子斩去。 “唰唰”几声轻响,巨大的盒子就如豆腐一般被奇丽丽洺箜轻松斩成数块,发出刺耳的尖鸣滑落海中。透过剖面,可以看出这个巨大的盒子果然是某种复杂的法器。可盒中所围却并不是两人期望中的甬道,而是空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奇丽丽洺箜圆睁着一双杏眼怒视着林意诚。 “这……”林意诚张口结舌,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才来祖源界两天,你问他有什么用?”梧桐法华的声音犹如天雷,自二人身后滚滚而来。下一刻,他和山茶林林的身影就已在百丈之外了。梧桐法华看着二人惊讶的神情笑道:“不要这样么!我还是很惭愧的,按理说我本应更早发现你们俩的小动作。”他对着奇丽丽洺箜道:“你进洞之前是水灵态,可出洞的时候却变成了金灵态,且从出山洞到御空离去,一直都保持着金灵态不变!当时我就应该想到,雷灵体也是可以藏在金灵态的你身上的!不过,还好,我发现的也不算太晚,而且你们会去哪里也猜得很准,所以,咱们又见面了。” 山茶林林则怪笑着对林意诚道:“林意诚,你骗女人的手段还真高明啊!在刑风界时我就听说你能把一个个女子都骗得团团转。这没想到你才到祖源界一天,就又让你花言巧语骗了个妞!哈哈哈!” 林意诚不屑哼了一声道:“山茶林林!你挑拨离间也没有用!”说着,他一指被砍开的金属盒子道:“事实摆在眼前,还容得你狡辩么?” 奇丽丽洺箜铁青着脸,对梧桐法华道:“梧桐道友,请你老实告诉我,节允界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山茶林林抢着答道:“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把你接过来后,就从来没有去过!” 而梧桐法华一摆手,道:“不用骗她了。本来我前天就想对她说的,今天既然都到这里了,那咱们就开诚布公吧。奇丽丽道友,节允界已经在八年前灵气耗尽、坍缩消失了!” “什么!”奇丽丽洺箜瞪大了双眼,绝望地盯着梧桐法华。 梧桐法华依然平静道:“至于原因么,我相信这位林道友已经向你说明了。所以目前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就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跟以前一样继续在祖源界修行;另一条就是选择跟这位林道友一起,和祖源界作对,最后落个白白身死的下场。你要选哪一条路呢?” 奇丽丽洺箜根本不理梧桐法华的提问,咬着银牙狠狠道:“我问你!节允界的人,现在都在哪儿?” 梧桐法华淡淡道:“世界都没了,人还能有么?” “你去死吧!”奇丽丽大吼一声,全身银光闪烁,张口一道水银喷向梧桐法华。那水银飞到半途,逐渐汇聚成一头白虎,当空咆哮,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就要取梧桐法华性命。 还不待梧桐法华动手,他身旁的山茶林林就已经化作一个通红火人,祭出一个风火飞轮朝白虎头上猛打。烈火克锐金,虎头撞飞轮!白虎去势虽猛,却在生克上吃了大亏,“啪”的一声就被风火飞轮打了个七零八落,化作一阵水银暴雨飞散天空。 可这些水银虽散未死,刚一飞散,遂又成群,从四面八方齐射梧桐法华。 梧桐法华身形不动,双目微眯,又猛然睁开,登时四周空气一阵,紧接着便全部化为灵气,在梧桐法华周围凝聚成十丈高的透明化神巨像,将所有水银抵住! 紧接着,化神像全身一震,水银珠子立刻激射而出。梧桐法华仰头张口,喷出一柄亮银龙枪。化神像一把接过,随即在其周围凝聚灵气,直到这些灵气包裹着龙枪形成一挺与化身像大小匹配的灵气大枪! 梧桐法华摇了摇头,叹道:“可惜,道友你选了一条死亡的道路。让我这就送你们上路吧!”他说着,右手举起,化神像也同时将提着大枪的右手举起,指向奇丽丽洺箜和林意诚。 奇丽丽洺箜将所有水银收到胸前,化作一柄长剑握在手中,整个人褪去金属色,恢复了原貌,又立刻连长剑一起都变为了玄水,并以丝毫不逊梧桐法华的气势准备迎击。 就在这时,林意诚忽然一拽她的左手,道了声:“对不起了!”遂左手一指,两人便化作一道雷光急速遁去。 梧桐法华冷哼一声,收了化神像,道了句:“该死的雷灵体!追!”遂和山茶林林紧追不舍。 雷电尽头,二人现身。奇丽丽洺箜挣脱了林意诚的手,怒道:“你做什么?为何阻我报仇!” 林意诚道:“咱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他们俩的对手!你只为一时之气争斗,只会害你我丢了性命!” “一时之气?”奇丽丽洺箜“唰”得将手中长剑指向林意诚,怒道:“我的世界消失了!整个世界的人都死了!这是一时之气么!” 林意诚用右手缓缓按下她的剑尖,道:“就凭你我,能杀了他们么?就凭你我,能向祖源界复仇么?要送死你去吧。我还肩负着刑风界所有生灵的重托,不会陪你去送死的!” 奇丽丽洺箜用一双水做的眼睛瞪着林意诚,身体开始颤抖,接着晶莹的泪珠自的眼窝中流出。 林意诚见状,深吸口气。他知道,若刚才是自己得知刑风界消失了,那自己的反应定然是跟她是一样的。他长长出了口气,伸手自冰冷、柔软的脸上划去泪珠,既温柔又坚定道:“带我去找我的兄弟。他会帮你报仇的!” “嗯!”奇丽丽洺箜连连点着头道:“即使灭不了祖源界,我也要让梧桐法华这个恶贼粉身碎骨!” 林意诚抚着她的肩膀道:“会的!一定会的!不好!他们追来了,咱们该向哪边走?” 奇丽丽洺箜抬眼望望天上的太阳,拿手一指道:“那边!” 于是,电光再次闪烁,二人的身形也随之无踪。 山茶林林远远看到,啐了一口道:“该死的雷遁!前天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包围着,恐怕他轻易就能逃了!现在该往哪里追?” 梧桐法华沉着脸道:“当然是去离此最近的刑风修士的洞府了!咱们走!他们逃不了!”说罢,两人遂找准方向极速飞去。 再说林意诚和奇丽丽洺箜,两人一连雷遁了数次,估么着敌人一时半会儿追不上,遂转为御空飞行。可奇丽丽洺箜本就对祖源界的方位不熟,加之此界大海甚多,故而两人绕了些路,才赶到了梧桐法华告诉他们的那座岛屿。 这是一座挺大的岛屿,岛上有三个城市。梧桐法华所说的翠境峰正是在岛屿中心——三城环绕的大山之颠。 可是茫茫大山,该上哪里去找洞府?林意诚落到翠境峰上,举目四望,到处都是青树碧嶂,到处灵气都极为浓郁,均是设置洞府的好地方。无奈之下,他只得用最简单的办法,以灵御声,大声喊道:“我是刑风界修士林意诚!若有刑风界修士在此隐居,就请现身相见,有生死攸关之事相告!” 不料,他刚喊了一遍就有人答话:“林道友叫得这么大声,也不怕惊扰他人么?” 林意诚闻声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梧桐法华和山茶林林正微笑着立在空中,放出化神像和火灵态,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在这时,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林意诚?你怎么到祖源界来了?” 林意诚循声望去,只见一窈窕丽人从山崖间盘根大树中走出,面容皎皎、身姿婷婷,正是蓝冰月!林意诚激动喊道:“小子呢!” 蓝冰月笑道:“急什么啊,他正收功呢!”说着,她看了看空中杀气腾腾的梧桐法华和山茶林林一眼,依然笑道:“呦!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梧桐道友和山茶道友怎么也来了?” 梧桐法华笑道:“原来是蓝姑娘啊!今天我们来是想和萧道友商量一些事情。说起来,这位林道友也是为同一件事情来得,所以还要请萧道友做个决断。” “哦?什么事非得我做决断不可啊?”一个稍显陌生的声音自大树中发出,紧接着,一位黑衣青年迈步走了出来。 林意诚见了直吓得浑身一颤,根本不敢相认,结巴道:“小、小子?是你么小子?” 萧恒嘴角浮现出一抹邪异的微笑,目光瞥向林意诚,道:“怎么?才六百年就把我忘了?” 也难怪林意诚不敢相认,就连梧桐法华和山茶林林也被萧恒的样子镇住了! 他的样貌依然像六百年前那样年轻,五官也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当年萧恒的长相,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不长不短的身材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袍,其上用暗红色绣着一些花纹,与六百年前没有什么特别。可是,从他的身上、他的脸上、他的眼中所散发出的邪异与凶煞,却是从来都不曾在人类身上见到过的! 他显出身,就让人感到恐惧;他发出声,就让人感到战栗;他呼出气,就让人感到血腥;他抬抬手,就让人觉得自己将被杀戮;他投投足,就让人觉得自己将被狩猎;他张嘴笑,就让人觉得自己将被啃噬!而当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你的时候,你一定能看见,就在那对暗红色的瞳孔后面,有一头残忍的野兽,正在贪婪地紧盯着你。 这是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正在用它的目光告诉你:“逃吧!跑吧!你是逃不掉的!你终将成为我的猎物!你的皮肉将被我撕烂,你的骨头将被我啃碎;你的鲜血流淌在我的嘴角,你的骨髓滑进了我的食道;你死前看到的最后的景象,就是你自己的筋肉变成了食物;你死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就是你的心脏在被咀嚼时发出的惨叫;你死前闻到的最后的气息,就是你被吃剩下的尸体发出来的恶臭!” 仅是看着如今的萧恒,林意诚就会觉得背脊发凉。而等到被他恐怖的目光注视之时,林意诚只觉胸中一阵腥气涌起,就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双眼睛。一旁的奇丽丽洺箜也是一般的反应,同时颤声传音给林意诚道:“这就是你的兄弟?” 同样被萧恒扫视的梧桐法华和山茶林林也是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方才想好的说辞,一时竟都说不出口。 萧恒不傻。看到这幅场景,他就猜到了大概,深吸口气,收敛了笑容问道:“小林子,刑风界出什么事了?” 林意诚闻听,这才想起了正事,也顾不得心中对萧恒本能的恐惧,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道:“小子!刑风界就要被祖源界毁灭了!” 第185章 (上) 梧桐法华强压心中的恐惧,挤出笑容对萧恒道: “不错,萧道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怕告诉你。刑风界是必然会被我们祖源界毁灭的。就算你回去帮忙,形势也不会发生逆转,只会白白浪费了这一千五百年的修为。咱们两界实力的差距你应该很清楚吧? 当然,我们修道之人本就是孤独的,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过去的东西不管你愿与不愿,总有一天是要抛弃的。人会修道,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想谋生、想长生、想天下无敌,甚至是为了保护别人,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吧!一切想通过修道得到的东西,说得再高尚,最终不还是为了自己么?我听说你修道的目的,是为了知道自己修道的意义吧?不也同样是为了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么?可这个疑惑在没有修到第六期、没有触摸到修道的真谛之前是不可能解开的! 说实话,萧道友,你是我所认识的修士中最有才华的。看看,才短短一千五百年就能修到化神中期!只要你珍惜生命,继续修炼下去。我敢保证,你一定能修道第六期,完成你的心愿的!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为了那些注定会消失的、又与自己的所求无关的东西,而抛弃自己的性命吧?那么,只要你选择袖手旁观,我们就允许你继续在这里修炼,直到达到道的最高境界——这不是你一生的追求么?那么萧道友,你认为呢?” 说完这番话,梧桐法华心中恐惧稍散。是啊,毕竟蠢人只是少数。为了别人断送自己数千年来的心血和那么光明的前途?别开玩笑了! 萧恒听罢,点了点头,微笑鼓掌道: “梧桐道友说得太精彩了!我年轻之时就曾问过很多人为何修道。当时我还没有发现,现在想想,的确如道友所讲,大家修道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 想保护别人?只是因为不去保护自己心中就无法解脱吧!想为了别人报仇?只是因为不报仇自己心中就无法承受吧!常人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人如此,所不同的只不过是得到的报偿是实际的利益,还是心灵上的慰藉罢了! 多谢道友和小林子你们,本来我心中还是一片迷茫,而你们今天却来为我拨开了迷雾。梧桐道友,请让路。我要回刑风界!” 梧桐法华万万没想到萧恒说了一大通,最后竟然还要回去,脸上的微笑终于变成了冷笑。他从嘴中喷出亮银龙枪,身外高大化神像提枪在手,高高扬起,用天神般的声音对萧恒道:“萧道友,你可想清楚了!你这是在和整个祖源界为敌!你没有胜算!” 萧恒面带邪异笑容,道:“无所谓。” “好!”梧桐法华一声大喝。化神像便用尽全身气力,将灵气龙枪猛然掷向萧恒! 两人相距不过百丈,龙枪速急,破音瞬至,想要闪躲已是极为困难。然而萧恒却并不想躲!甚至连站在他身后的蓝冰月都没有闪躲的意思!硕大灵气龙枪径直刺在了萧恒的胸口! 谁料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林意诚、奇丽丽洺箜、山茶林林尤其是梧桐法华都惊呆了! 灵气龙枪不但没有穿透萧恒的胸膛,自己反而撞了个支离破碎!随着长枪的前进,触到萧恒胸口的凝灵部分就如泥土般崩落!待到其中的亮银龙枪本体将要刺到之时,萧恒右手前伸一抓,就将它紧紧握住,使其不能再进半分! “这、这怎么可能!”梧桐法华张大了嘴,愕然看着这一切:“就算是同期体修的罡盾,也无法震碎我的灵气龙枪,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用罡盾!” 萧恒才不管对方的惊愕。他将掌中龙枪掉了个头,全身覆上一层黄金般的罡盾,仰身抬手,用力一掷:“还你!” “嗖!”龙枪划出一阵刺耳尖鸣,就奔梧桐法华扎去!梧桐法华慌乱之中,连忙用化神像伸手去挡。“噗!”手被穿透!“铮!”龙枪结结实实地扎在化神像的胸口! “好个小子还挺猖狂啊!”山茶林林一声大喝,身上烈焰奔腾,就要出手,却被梧桐法华制止道:“撤!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啊?”山茶林林不服道:“不过才输了一招……” 梧桐法华拔下扎在化神像上的龙枪道:“没必要和他单打独斗!他不要命,我还要命呢!走,回去上报此事,老家伙们自然会处理!”接着,他御空而起,对萧恒道:“萧道友,那下次就战场上见了!” “哼!”山茶林林狠狠瞪了萧恒和林意诚等人一眼,才非常不满地和梧桐法华一起离去。 见到他们远去,林意诚这才来到萧恒近前,欣喜道:“小子!你刚才那招是什么?太厉害了!哈哈!刑风界有救了!” 萧恒微微一笑道:“说了你又该对我说教了。对了,不知这位道友是?”说着,他看向林意诚身后的奇丽丽洺箜。 奇丽丽洺箜依然惧怕萧恒的目光,见他望来,连忙将视线别过。 林意诚道:“这位是节允界的奇丽丽洺箜道友。节允界……因为灵气被抽尽,已经灭亡了。她愿意与咱们一起,向祖源界复仇!” 萧恒点点头道:“对抗祖源界,光我一人可不够啊!还得尽快找到翁老和师傅!他们的洞府我都知道。事不宜迟,快走吧!”说罢,他摄住蓝冰月,一展漆黑大翅,冲天而走。 林意诚在路上,将萧恒走后刑风界所发生的事全都讲述了一遍。萧恒听罢只是长叹,当初的担心还是成为了事实,祖源界果然是有所求才会邀请自己过来修炼的啊!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找齐六人回到刑风界,破坏两界甬道。 在萧恒的带领下,众人很顺利地找到了翁岳鸣的洞府。刚要接近,便见有两人挡住了去路。林意诚一看,正是当初拦截自己的九人之二。 萧恒则认得其一,抱拳道:“楸子道友,可能让个道么?” 楸子闻香和另外那人都是初期。她看看萧恒,又看看林意诚和奇丽丽洺箜,己方实力明显不济,笑道:“想拦也拦不住。诸位请便!”于是,就痛快地飞遁而去。 林意诚见状惊愕,怎么连试都不试就直接逃了? 萧恒则笑道:“看来祖源界的修士都惜命得很!这也难怪,谁叫他们这里前景那么光明呢?走吧!”说着,遂径直来到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绝壁前,恭敬道:“翁老在么?萧恒有要事求见!” 片刻之后,绝壁上岩石移开,翁岳鸣走了出来,大笑道:“哈哈!小友不好好修炼,怎么有兴致来老朽处戏耍啊?”说着,他看到萧恒一身邪异的样子,不禁浑身一哆嗦,又看到他身后除了蓝冰月还有两人,遂问道:“才几百年不见,小友身上煞气怎么又重了许多?还有这两位道友都不曾见过,可是祖源界的道友么?” 萧恒摇头道:“不,他是林意诚是我刑风界的修士。” 翁岳鸣两眼大放异彩,喜道:“哦?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刑风界这么快就又出了一名第五期修士啊!好好……” 萧恒一脸严肃道:“一点也不好啊!翁老,刑风界就要毁灭了!”于是,便将祖源界抽灵之事简要说了。 翁岳鸣听罢,一脸愕然道:“祖源界灵气已经如此浓郁,为何还要再抽取他界灵气?” 萧恒道:“这事就不清楚了。总之,咱们要赶快去找其他人。小林子,你跟翁老走。咱们分兵两路会快一点!翁老,等你找到了道岭前辈和潘前辈,就到两界甬道与我们会和!好了,咱们走吧!”说罢,他起身便走,却见翁岳鸣低着头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萧恒眉头一皱,道:“翁老?怎么不走?莫非你……” 翁岳鸣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一对苍老的眼睛也在不停地颤抖。他的喉头抽搐了几次,才好不容易发出声音:“小、小友,以你的资质应该再过不久就能达到永生了。你真的愿意抛弃至今所做的一切,回到刑风界等着被岁月熬死么?” 萧恒慢慢回正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对我来说,若是朋友、故人、故乡都没有了,就一个人孤零零地永生在这世上,还不如可以拥有这一切去死来得好!” “是吗。”翁岳鸣的眼睛瞪得老大,恍若失神般地看着萧恒:“也对,小友你还年轻,你认识的人都还活着。可是我不一样啊!小友你可知,如今刑风界我熟识的人都在祖源界啊!小友,你可知为了一个目标奋斗了九千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你可知这九千年中都是在无望中度过,有一天却突然抓到了希望,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永生,这是我一辈子的追求啊!也是几代刑风修士的追求啊!而它就在这里,在祖源界!我、我无法放手,我真的无法放手!”说着,翁岳鸣忽然双手抱头,整个人抵在墙上放声痛哭起来:“雪前辈!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没用的人!我对不起你的嘱托!小友,我也对不起你!我不配做你的前辈!我!我!这一回,我……我真的不能回去啊!” 萧恒看着这个无比痛苦的老人,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理解。翁前辈,您已经为刑风界做得够多的了。您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 翁岳鸣也不知听没听到萧恒的话语,只是自顾自得使劲用头顶着墙壁,哭嚎着:“我对不起你们!雪前辈,原谅我!原谅我!” 萧恒叹了一声,深鞠一躬,道:“前辈保重,我走了!”说罢,遂头也不回,带着蓝冰月三人飞天而去。只留下一个老人抱着头、揪着头发、蜷缩在墙角,一直念着:“原谅我……原谅我……”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无言地来到了下一个洞府。守门者只有一人,一见对方人多,二话没说,立刻飞遁。 萧恒朗声道:“陈前辈,我是萧恒,有要事求见!” 过了片刻,陈冠英并没有出洞,而是自洞内传出声来:“我正在修炼。你有何事?” 萧恒道:“祖源界将咱们骗来果然有企图。他们正在从刑风界抽取灵气,直到灵尽界亡为止。陈前辈,请你和我一起回刑风界,去阻止他们吧!” 洞内沉寂了片刻,忽然陈冠英发出一声嘲笑似地冷哼,道:“我的修炼正在关键时期,无法走开。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你!”林意诚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大喝一声:“你这也算是刑风界的修士么!你的良心何在!” “嘿嘿。”陈冠英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哼哼,让我猜一猜,你们之前去找过翁老头了吧?他一定也没答应吧?他的理由我不用猜都知道。告诉你们,我也一样!你们以为我当年抛弃了真法联盟,抛弃了天下第一,抛弃了兄弟手足,老老实实地服从雪刑风立下的愚蠢规矩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今天么!怎么?你们难道要我白白放弃了那么多,还要将如今唾手可得的飞升机会也抛弃了,就是为了去救一个不能带给我任何好处的世界么?你们觉得可能么?” “你!你真是刑风界的败类!”林意诚鄙夷地骂道。 陈冠英笑道:“行,行,你们骂我什么我都没意见。骂够了就滚吧,总不会还想揍我一顿吧?” 林意诚还想再说。萧恒却制止了他,道:“走吧,和这种人说什么都没用。” 林意诚朝着洞府门口啐了一口,这才气愤地跟着萧恒离去。 在前往下一个洞府的路上。奇丽丽洺箜虽见萧恒和林意诚都是一脸的阴沉,还是忍不住问道:“咱们不会一个人都拉不到吧?” 林意诚也有些泄气。他本以为只要来到祖源界,见到大家一说,所有人立刻就会义愤填膺地回到刑风界与祖源界对抗。结果没成想却是这样。还好萧恒还是那个萧恒,不然自己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为了送自己过来而殉道的战友? 萧恒则不冷不热地道:“不会的。” 奇丽丽洺箜显然无法被这三个字说服,心中更加地不安。 蓝冰月见状说道:“放心吧!下一个要见的是小恒子的师傅。那个老头子一定会帮咱们的!” 奇丽丽洺箜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得挤出笑容点了点头。 一行人怀着惴惴的心情,终于来到了长随子的洞府。埋伏在附近的第五期修士同样是一招未过直接遁走。 萧恒平静了下心情,来到门口行礼道:“弟子萧恒求见师傅!” “萧恒啊!”洞府中传来干巴巴的声音:“哦,好,好小子!居然都到化神中期了!比师父还厉害啦!哈哈,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快进来吧!”说着,洞门便就消失。 萧恒打头,一行人进了长随子的洞府。这看来只是个随意凿出来的山洞,到处都显得杂乱而不规整,但是有一个特点倒是十分的长随子——那就是洞内每一寸岩壁上都画满了符纹。 萧恒一行进到里面,只见长随子正飞在洞顶,在上面刻画着什么。他看也没看萧恒他们,只是说道:“你们先坐。等贫道把这个符纹画完。” 萧恒则直接道:“师傅!出大事了!祖源界从刑风界抽取灵气。刑风界就要毁灭了!” “啊?”长随子听罢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低头看看萧恒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慢了一瞬惊道:“那还了得!咱们得赶紧回去啊!你去通知翁老了么?” 见终于有一人愿意回去,林意诚和奇丽丽洺箜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萧恒叹息道:“去过了。只是翁老不愿意回去。” 长随子闻听并没有显出惊讶,而是好像理解了什么似地点了点头,从洞顶降下,问道:“那其他人呢?” 萧恒道:“陈冠英也不愿意。其他两人还没去找。” 长随子这才摇了摇头,道:“唉,毕竟第六期对于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啊!”遂率先往洞外走去,道:“那咱们就快走吧!莫让祖源界给堵上了!” 萧恒却没有动身,而是问道:“那师傅您就能抵御第六期的诱惑么?” 长随子回过头来,看着萧恒道:“你小子!弄了一身的煞气,心眼也跟着变坏了?师傅我一生的兴趣都在符纹。对什么第六期、什么永生,兴趣都不是太大。而且,根据师傅我对符纹的研究,也不太相信永生。符纹之道即是天道!人的一生再怎么长,也是朝露、蜉蝣,是不可能将天道穷尽的!所以,若是有机会就多了解一点,若是没有这个机会也不觉可惜。毕竟始终是无法穷尽的啊!” 萧恒敬重地深鞠一躬,道:“弟子受教了!” 长随子学究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道:“走吧。” 第186章 (下) 于是,队伍终于多了一人。五人一起向潘泰刻的‘洞’府飞去。 不用说,独自一人埋伏的祖源界修士一看这阵势,依旧是转身就跑。 长随子高声说道:“潘道友!贫道长随有要事来见!” 少时,‘洞’‘门’打开,潘泰刻笑着走了出来,稀奇道:“前辈居然不看符纹来看我,真是……”他“少见”二字还没说完,遂看到了萧恒,惊道:“萧恒啊!你不会又学了什么邪煞圣尊的功法吧!这身上的煞气咋这么吓人啊!” 长随子道:“先说要事。祖源界骗咱们前来,是为了‘抽’光刑风界的灵气,让刑风界毁灭。翁老和陈道友都决定不回去了。潘道友可愿跟我们回去对抗祖源界?” “啥!”潘泰刻一声大吼,随后剑眉倒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他‘奶’‘奶’的祖源界!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回去!当然回去!看爷爷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正说着,他忽然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要是这样,就不能再回来修炼了……” 长随子见状,刚想劝说。却见潘泰刻又换上了怒脸:“嗨!管他呢!先揍了祖源界这帮兔崽子再说!走走!道岭那边还没去过是吧?快走、快走!”说着,他一马当先,御空飞起。 队伍再次壮大,无疑给了所有人信心。可当大家满怀期望见到道岭时,道岭的答复却是“不!” 长随子劝道:“道岭道友,刑风界可是危在旦夕啊!如今能救刑风界的只有咱们啦!” 道岭冷冷道:“不去!” 潘泰刻急道:“你这‘女’人!不去、不去,不去也总该有个理由吧!” 道岭坐在蒲团上,居然用得意的目光看了看长随子和潘泰刻,笑道:“理由?这理由你应该去问雪前辈和翁老啊!” 潘泰刻怒道:“你什么意思!” 道岭笑道:“雪前辈不是立下规矩,说但凡是第五期修士不许再管寻常事务,只能专心研究功法、寻找沛灵界么?” 长随子不解其意,皱眉道:“那又如何?” 道岭哼了一声,脸上肌‘肉’‘抽’搐,恶狠狠道:“翁老这次不是也不回去么?他可是一如既往地执行着雪刑风的规定呢!倒是你们,这次怎么这么急着出手?可是跟上次完全不一样啊!” “上次?”长随子和潘泰刻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岭的上次指的是哪次。 道岭见状,冷笑了一声,道:“看看你们两位前辈,连我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吧!告诉你们,是噬血魔!当年噬血魔横行之时,你们在哪里!翁老在哪里!我们整日整夜的、生活在恶魔的‘阴’影中,无时无刻不在颤抖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啊?好啊,现在你们说刑风界要灭亡啦,着急啦?为什么当时噬血魔快将人都杀光了,你们却一点都不着急呢!说啊!怎么不说啦!为什么!” 长随子略显愧疚道:“道岭道友,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平时都在闭关。一般只有每五十年破界之时才会出关。噬血魔出现之时,我们恰好所有人都在闭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而它们又发展得太快。等到出关得知此事之时,它们都已经消失了。也是因为此事,以后翁老为了避免意外,才经常会时不时出关到世界上看看。这些事你从来没提起过,我们也就没有说过……” “对啊!”道岭听罢长随子的解释,没有丝毫理解的意思,而是刻薄道:“上次你们在闭关。这次我也在闭关!上次你们没有出关救我们。这次凭什么要我出关去救他们?凭什么!” 长随子还想再劝劝。萧恒却从后面一拉他的衣袖,道:“师傅,不用再说了。时间紧迫,咱们得赶快回刑风界。” 潘泰刻也是叹了口气:“诶!走吧!”遂拉着长随子离去。只剩道岭一人坐在‘洞’府中,脸上充满了复仇成功的笑容。 找人之事耽搁许久,待来到两界通道前时,梧桐法华已经带着十名第五期修士守在那里了。萧恒等人一看,还好只有梧桐法华一人是中期的修为。 梧桐法华则笑道:“不错啊!居然又说服了两个人。我还以为没有人再像萧道友你一样傻了呢。没想到你们刑风界的傻子还真多啊!” 听着梧桐法华的挑衅,看着不停向祖源界输送着灵气的四方黑盒,刑风修士们心中均是憋了一口恶气。 长随子勉强一抱拳,道:“梧桐道友,你祖源界灵气已经如此浓郁,再从其他世界‘抽’取灵气,不觉得有些贪得无厌么?” 梧桐法华双手一摊,道:“我们也不愿意啊!可是没办法,不‘抽’灵气,我们就没有希望。”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潘泰刻此时卯足了劲,额头青筋暴突,只怕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开打。 梧桐法华微笑道:“潘道友不要那么紧张。咱们有话好好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索‘性’就把话都说清楚,各位也好有一个最终的、明确的判断。”说着,他一抬手掷出三枚‘玉’简。 萧恒、长随子、潘泰刻均接在手中却没有急着看。 梧桐法华道:“之前我说没见过你们所谓的天书,其实是骗你们的。看看吧,这就是银杏多乐四处传播的完整道书,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天书!” 三人闻言,才一边戒备着,一边将仙识探入查看。前面的内容自然是与青年天书一模一样不必细说。三人快速一扫,遂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青牛天书没有记载的最后部分上:“凡突破者皆化光飞升无踪,可永生‘与否,未可知也’。” “这、这就完啦?”潘泰刻不敢置信地叫道,连拿着‘玉’简的手都在颤抖。 长随子放下了‘玉’简,似嘲笑似自嘲道:“原来所谓的后半部天书,竟然只是半句话!而且还是这样的半句话!” 梧桐法华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道:“我估计是当年银杏多乐以为青牛皮上足以印全道书,却不料到了最后还有半句话不够印了。想必在他眼中,这半句话应该是不重要的吧。所以他也没管,就这么走了,便留给了你们半部天书。” “然后呢?”萧恒放下‘玉’简问道:“你就是想告诉我们能不能永生也不确定么?” “当然不是。”梧桐法华摇头道:“我想说的是,为什么人们会认为第六期就能永生呢?” 萧恒道:“不是因为化光飞升么?” 梧桐法华笑道:“飞升也不代表永生啊!”他见萧恒等人不语,遂继续说道:“看看道书上前一句话写的什么吧!‘突破吸灵景象之异,与前五期大不同也!’诸位可曾想过,是怎么个大不同法?”他不等人回答,就给出了答案:“我若不说,你们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的!告诉你们吧,突破第六期时,所吸收的灵气量是第五期后期顶峰功力的三十万倍!” “三十万!”刑风界五人和奇丽丽洺箜听到这个数字都惊呆了!要知道,前五期突破时,可是只会吸收自身功力的五倍啊! 梧桐法华看着众人惊讶的面孔,见多不怪道:“按照前五期的情况推断,每突破一个大境界功力变为原先的六倍,寿命也随之变为原来的两倍左右。那么按这个方式计算,功力变为三十万倍之后,第六期的寿命大概是一百六十万年左右。所以,就算是第六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变化,那么第六期修士的寿命也几乎可以说是永生了!” “你还是没说这和‘抽’取灵气有什么关系。”萧恒冷静道。 梧桐法华笑道:“还不明白么?我可是一直认为萧道友你很聪明的啊!你没有想过,当一个人突破了第六期,带着那么多灵气化光飞升,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么?” “灵气!”一经梧桐法华提醒,萧恒恍然大悟,终于揭开了所有的谜团,愣愣道:“你是说……” 梧桐法华点了点头道: “不错!他带走的那些灵气就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诸位应该都知道,一个世界的灵气是由赐灵带来的。而当这个世界的灵气开始凝实之后,赐灵就不再光临了。也就是说,一个世界的灵气总量是固定的,而且永远得不到自然的补充。 这本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凡人凡物死了会化为泥土,修士灵兽死了会化为灵气。所以一个世界中的修士再多、修为再高,也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灵气总量。 但是我们祖源界却是不同。祖源界生来灵气浓郁,修士们不但可以修到第五期,甚至还能修到第六期。那么,随着我祖源界一名又一名修士突破第六期化光飞升,祖源界的灵气必然会急剧减少。灵气一减少,就造成以后的修士们修炼速度变慢,突破瓶颈变难,甚至再也无法突破第六期! 不甘心呐我们!谁又会甘心啊!看着前辈们一个一个飞升了,谁会甘心自己一辈子平凡等死呢? 所以,祖源界修士最初采取的办法你们也能想到。就是利用化神修士‘万物归一’的法术,将实物炼化为灵气。空气虽然很多,但不是打斗紧要之时,没人愿意炼化这供人呼吸的要命的玩意。于是呢,他们选择炼化的对象就是海水。可是,海水少了,陆地变得越来越干燥,降雨也越来越少。凡人的生存变得异常艰难。海水不能炼化了。那就只能炼化陆地了。故而,今天的祖源界才会变成一个岛屿的世界! 终于,祖源界的修士们意识到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如果再这样无止境地将土地和海水炼化为灵气,那么我们赖以为生的世界终将消失!所以,他们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从其他世界‘抽’取灵气! 可悲的是,直到目前为止,祖源界制造的‘抽’灵器也无法从那些灵气十分贫瘠的世界‘抽’灵。而更可悲的是,那些灵气充沛的世界一般都是有人、有修士居住的。我们不愿杀人,至少不愿亲手去杀,更不愿意因此自己有伤亡。所以,我们会劝‘诱’对方世界的第五修士来祖源界修炼,成为祖源界的力量,譬如你们。 难道你们真的以为,那对跨界感应珠是偶然出现在角落的么? 当然了,最可悲的是当一个世界的灵气被‘抽’到只剩一半左右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发生坍缩,将世界内所有的一切都挤压还原为灵气,顺着甬道挤进祖源界。然后整个世界便就此消失,重归‘混’沌。因此,失去了世界的修士们,在知道真相以后,一般都会认命地听令于祖源界。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在这里才能完成他们一生的梦想。 这样说的话,诸位都明白了么?” 长随子、潘泰刻、林意诚、奇丽丽洺箜听到这个残酷的事实,都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唯有萧恒由于早猜到一步,心里有了些准备,还至于哑口无言,遂道:“那么,你以为在你讲的这一大通故事里面,有哪些是能说服我们的呢?” 梧桐法华笑着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不要以为只有祖源界是恶。若你们还能找到其他可以修炼到第六期的世界,他们一定且必须是同我们做着一样的事情。不然,他们的世界要么会变成再也无法突破第六期的世界,要么运气不好,还会因为灵气少于原来的一半而坍缩毁灭! 换言之,能让你们修炼到第六期的世界,都是与我们祖源界一样所谓‘恶’的世界。所以,如果你们认为和祖源界翻了脸没关系,可以再去找另一个灵气充沛的世界就行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一样会‘抽’取你们世界的灵气,一样会让刑风界毁灭!这就是现实,这就是道的铁律! 除非你们自信能在有生之年,能找到一个新生的、还没有人的沛灵界,否则你们就只能认命了!” 此时,长随子等人已经恢复了平静。萧恒看了看众人坚定的眼神,笑道:“梧桐道友说了这么多真是辛苦了。只可惜,你的努力搞错了方向!若我们是一心贪恋第六期的人,那么我们根本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对话!请让开,让我们回去。还是,非要一决生死才行呢?” 梧桐法华龇了下牙,道:“唉呀!你们这些刑风修士还真是顽固!既然这样说你们不明白,那我再换一种说法吧!”说着,他挥手朝下方的‘抽’灵器一指。四方盒子立刻展开,‘露’出其中直径百丈的巨大甬道。 萧恒等人见状眼神均是一凝。 梧桐法华笑道:“看见了吧?这么大的甬道——我算算,就算算上奇丽丽道友——你们六个第五期的一起在里面自爆也是无法破坏的!无法破坏甬道,你们就算回去了又有什么用?” 萧恒闻言果然也皱起了眉头。不光是他,其他几人也均是脸犯难‘色’。 梧桐法华见此招果然奏效,心中大喜,遂再接再厉道:“而且,如果你们回去了。那我上面的那些老家伙可不会再坐视不理!到时候,他们其中一人一定会带领十数名第五期修士到刑风界,去把你们彻底消灭!怎么样?现在回头还不晚。尤其是奇丽丽道友,你又不是刑风界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去死吧?” “呸!”奇丽丽洺箜怒目圆睁,大骂道:“你这个‘混’账!我才不管他们刑风界如何,我奇丽丽对天发誓,今生一定要将你杀之而后快!” 梧桐法华摇头道:“太可惜啦!那么刑风界的诸位呢?” 长随子、潘泰刻和林意诚三人虽然肯定是不会被说服,但看到那个巨大的甬道,脸上始终是愁云不展。 却见萧恒忽然笑着说道:“节允界修士有此气节。我刑风界修士怎能落于人后?梧桐道友,你敢不敢接我萧恒的战书!” 梧桐法华笑道:“我知道道友的厉害,可不敢跟你单挑啊。” 萧恒摇了摇头,道:“非也!刑风时间一月以后,你我各率人马在两界山决一死战!你可敢么?” 梧桐法华笑容收敛,眯着眼说道:“到时候可就不是我领军了!” 萧恒微笑道:“无所谓。谁领军你就去把我的话传给谁。就说我萧恒一定会大破祖源军!” 梧桐法华盯了萧恒良久,终于又‘露’出笑脸,道:“好。那就请你们回去吧。咱们一个月以后再见!”说着,便带着手下远远避开,看着刑风修士一行进了甬道。 山茶林林不安道:“将军,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老家伙们会生气的吧?” 梧桐法华依然盯着甬道道:“要是他们还是只有三人我当然不会放他们回去。但是没想到又多了两人。关键是那个萧恒实在诡异,要是硬拼,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我的修为马上就可以去突破后期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死了!” 山茶林林闻言笑道:“是么,那可要恭喜将军了!到时候见面,就要叫您一声‘老家伙’了!” 第187章 163既济 再说刑风修士一行。六人穿过甬道,将这边的抽灵器打了个稀烂,便朝琮璧岛方向飞去。众人见萧恒方才痛快和梧桐法华定下战书,路上便向他打听破坏甬道之法。可萧恒只说心中有数,却就是不肯明言,弄得大家心中均是莫名其妙。谁也没想到,萧恒已经用不张嘴就可传音的法子,将计划告知了长随子和潘泰刻二人。二人得知后均是眉毛一挑,便不动声色。 六人一路向西,来到千鸟沙岛时,正遇见退至此处的刑风军舰队。 众人一听说第五期修士们从祖源界回来了,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纷纷兴高采烈地奔向他们所在的沙岛,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第一眼看到萧恒的修士们,却都被他身上那股邪异吓了一跳,谁也不敢靠近。就连萧岚复也是愣在原地,一时光顾着哆嗦了,都忘了打招呼。唯有慕容临心不管不顾,扑上来就将萧恒抱住。 萧恒环视着四周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孔。猫老实、犬无常、塔兰托、蛇青青、虾卡达、马不累、鲸云布……灵修们的变化都不是很大,都在朝着萧恒大呼小叫。倒是人类的第四期修士中,少了很多熟悉的人,也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容。 灭一背着手,站在人群中冲着萧恒微笑着点头。萧恒也笑着点头回敬他。 “萧道友,还记得我么?”忽然一个姿态万千、气质雍容的女修走到萧恒近前。 萧恒一看,遂笑道:“认得、认得!这不是妙舞仙君,哦,现在应该叫妙舞仙尊了吧!你怎么也在啊?” 妙舞仙尊莞尔一笑道:“世界都快没了,我哪里还能悠闲地跳舞啊。当然是要来共同抗敌的呀!” 萧恒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另一名女修却挤了过来:“前辈!您回来了!” 萧恒一看,原是个子只高了一些,人却成熟了许多的宇文婧,遂笑道:“啊,回来啦!”耳边却传来了蓝冰月的传音:“挺厉害么,这么多女修都往你身边挤。”萧恒只装作没有听见。 宇文婧刚想说话。林意诚却拉着一人从天而降道:“小子,他就是我提过的谢兄和蔡师妹的孩子。是然快叫萧叔。” 谢是然显然是被萧恒身上的邪异吓到了,都没敢看萧恒的正脸就行礼道:“是、是然见过萧叔。” 萧恒抬手摸了摸是然的头,感叹道:“都已经是变化期修士啦,好孩子!萧叔回来晚了,害得你爹娘战死。对不起啊!” 谢是然仗着胆子抬起头,看到萧恒一脸的寂寞与感伤,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来了勇气道:“不!萧叔,能在战场为了刑风界精精彩彩地战死,爹娘应该是十分开心的吧……林、林叔这样说的。” 萧恒露出微笑看看林意诚,道:“对对!萧叔离开太久了都忘了,这样精精彩彩地死,才是谢兄,才是谢非非呐!蔡师姐想必陪着他也是很高兴的吧!唉,可惜我的功夫都是要依靠灵符的,也不好传授你。这样吧。”他说着,向正在和萧岚复讨论着的潘泰刻喊道:“潘前辈,您来一下!” 潘泰刻闻言,走了过来,道:“咋啦?” 萧恒一指谢是然道:“您瞧这孩子怎么样?” 潘泰刻看了萧恒一眼,又看看谢是然,道:“放出罡气看看!” “是!”谢是然闻言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就连忙放出了罡盾。 潘泰刻看了看比寻常人要厚上一些的罡盾,笑道:“一个傲骨真身能熬过软化期不容易啊!是个好胚子!” 谢是然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搔搔头道:“都是小时候爹妈逼得……” 潘泰刻点头道:“能下苦功就好啊!我有一套功夫叫做太极拨灵掌,以前从不传人,但是今天想传给你。你愿不愿意学啊?” “啊?太极拨……”还没等谢是然搞清楚功法的名字,林意诚就已经按着他的肩头道:“潘前辈要传你功法,你还不赶快谢过师傅?” “哦!”谢是然连忙跪地行大礼道:“弟子谢是然见过师傅!” 潘泰刻满意得点头道:“好!这几天你就跟着我吧!” 这时候,萧岚复走了过来,道:“众位,叙旧的事还是以后再聊。距离约战之日只有一月,时间紧迫,还是先敲定战法才是啊!” 萧恒道:“这个就由大哥和师傅、潘前辈、小林子你们定吧。我跟大家叙叙旧,还有些其他的战前准备要做。” 众人闻言,也不知萧恒所说的准备是什么。但是如今整个刑风界就他修为最高,战书也是他下的,甬道能不能破坏,刑风界能不能得救,就指望他呢,他说要战前要准备什么,其他人非但没有异议,还唯恐他准备不周呢! 萧岚复点点头,道:“好!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贤弟你有要事就先走吧!” 萧恒笑道:“也没有急到那个地步,好多年不见了,先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说罢,便拉着萧岚复一起,和故友新人们一起扯东扯西、谈笑风生。 待到第三天头上,萧恒这才和蓝冰月一起告辞离去,双双向西飞去了。 血魔谷中,木质的树屋、秋千早就腐烂,没有了影踪。石质的亭子、洞内的摆设倒是还与离开时相同。而那颗银杏,似乎长得更加的高大茂盛了。 时值晚春,嫩嫩的叶子正在变为深绿。清风拂过,枝梢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去年,甚至前年的落叶都无人打理,在地上铺了金黄的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 萧恒和蓝冰月缓缓步入谷中,来到百里素雪曾经躺过的树下,久久不语。 终于,萧恒开了口: “来看你了。走了之后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你不会怪我吧?告诉你个好消息,如今的法修、体修、魂修、灵修,大家都相处得很融洽,共同作战、共同进退,再也没有了隔阂。而且我们这一路飞来,看到凡人们的生活也比咱们那时好太多了。大哥他们真的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呢!你要是能看到当今这个世界,心中一定会十分高兴吧? 不过也有坏消息哦!我们不小心招来了坏人,他们正打算将刑风界毁掉。不过,也拜他们所赐,我终于知道了这辈子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应该就是为了把他们打败吧。呵呵,修道的目的,不到最后,果然是搞不清楚啊! 对了,谢兄和蔡师姐的孩子我也见到了。很争气,已经是变化期的修士了。就是你的那些弟子,这些年我一直都顾不上去照看。如今,可能都已经不在了吧。 另外,那个,我和冰月又假成亲了一次。她说你曾让她照顾我。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我心中可真没数。不过,我们这些年都过得很好,刑风界以后也一定会很好,所以你就放心吧。好了,我们走了。” 说罢,他转身就欲离去。 蓝冰月却道:“诶!别走啊!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呢!” “啊?”萧恒奇道:“你要说什么?” 蓝冰月仰头对着银杏树说道:“素雪啊素雪!你是不知道啊!你走了以后,这个小恒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去找灭天,结果我要没跟去,估计早就没命了!后来,他不通知我,偷偷去找什么魔刀,结果要不是我和唐桓,恐怕他现在还在地底关着呢!再后来,他不听我的劝告去找灭一和独孤平打架,差点也出事了!你没发现么,只要他不听我的话的时候,总是会遇上危险的!可是这次,他肯定是不会听我的了。素雪,你说我该怎么办?” 银杏“沙沙”,听不到百里素雪的回应。蓝冰月就那么痴痴地站在那里,任由斑驳的树影洒在身上。她的衣裳随风摇摆,眼神却不曾动摇,始终看着那颗银杏,希望能知道最爱萧恒的人此时该怎么做。 萧恒看着她,静静地看着,仿佛今生都会这样地看下去。可是,他终还是开了口:“你都知道了?” 蓝冰月笑着点了点头:“笨蛋!你做得太明显了!”说着,她转过一双泪眼看着萧恒。 萧恒没有避开她的目光,而是正视着那对逃避了太久的眸子,走近一步:“其实,我体内漩涡转得已经非常快了。即使不这样做,我估计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小林子不来,我也打算不再修炼了,带着你在祖源界四处逛逛……”说着,萧恒又走近了一步,双手将蓝冰月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长发,嗅着她的味道:“……更何况,这是我一生修道的目标,我人生的价值,也是我一手建立的刑风界唯的一希望。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我明白!”蓝冰月趴在萧恒肩头,呜咽着:“所以我知道不应该劝你。可是!可是我、我……我不知道,所以我想问素雪,若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她,那么她会怎么做……” 萧恒闭上眼,将蓝冰月抱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道:“冰月,我对不起你。不光是这么多年,让你这样陪着我。更因为……因为素雪曾说过,最痛苦的是留下来的那个人……我,对不起……” 蓝冰月忽然推开萧恒,双手揪着他的衣襟,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我高兴那样陪着你!我喜欢那样陪着你!这是我的选择!是我的命!我、我……”她的双唇被萧恒轻轻按住,无法再说下去。 两人无言凝视。萧恒的手缓缓滑落,身子却慢慢靠近。蓝冰月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感觉得到他的温度。她闭上眼,等着迎接生命中最初的一吻。 可是,他却突然停住了。蓝冰月睁开眼,看到他的目光斜视一旁,似乎再也不敢看向自己的眼睛。 “我……”萧恒刚想开口,双唇却被蓝冰月阻住了——被那柔软的唇阻住了。 和煦的风儿再次拂起,银杏树快乐地在风中“沙沙”作响…… 两人的唇缓缓分开。蓝冰月挂着泪珠的粉腮泛起桃红,深情地看着萧恒的双眼道:“我想……素雪此时,会这么做……” 萧恒侧过头,不敢再看去她,下意识地用手触摸着残留在唇上的香气。 “啊——!”蓝冰月突然一声大叫,直吓了萧恒一跳。她一边使劲摇着头,一边跺着脚,嚷道:“啊——会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像我啦!小恒子!都怪你这个大笨蛋!你要给我好好负起责任来!” “啊?”萧恒不知所措道:“什么责任?” 蓝冰月抹掉颜上泪水,挥手朝远方一指:“我都陪你闭关那么多年了!这一个月你可要陪着我好好玩玩啊!不许抗议!不许反抗!不许有怨言!快走啦!” 相伴千载,终有今夜心柔。 京城繁华,馨州闹市,长水一叶轻舟。 寻初遇山林土丘,可恶少年、欲将美人丢。 品毛家老酒珍馐,还是当年滋味,却如今、咽下岁月稠。 忆难休,旧梦点滴流,新梦不复求。 家国大事,兴衰荣辱,全抛伶仃那头。 纵马欢歌,数星夜话,厮守、只愿把时间偷。 却怎奈一月时光匆匆溜,带不走、千年愁。 怒江的水比以前涨了。平江坳因为太过闭塞,不知多少年前村民就全部牵走了。江水已经把靠近江边的废屋淹没。可仍然有一大片密密麻麻地蓍草长在如今的江岸。 夕阳已经全部没入了远山,只余一缕残光,照亮着只有两人依偎着的山坡。 萧恒扶起靠在自己肩头的蓝冰月,从岩石上站起,道:“我该走了。” 可蓝冰月并没有放手:“你说,当年咱们怎么从来没有坐在这里看过夕阳呢?” 萧恒微笑道:“当年这个时候咱们都在家中张罗晚饭呢吧。” “嗯。”蓝冰月也甜甜地笑着:“你说,这一千多年来,要是咱们每天都能在这里看日出、看日落,那该有多好啊!” 萧恒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蓝冰月也没再言语,却始终紧握着他的手——颤抖着,冒着冷汗,冰凉…… “我该走了。”萧恒转过身去,再一次说道。 “嗯。” 手没有松开。 “我……该走了。”萧恒仰起头,闭上眼睛道。 “好。” 手还是没有松开。 “冰月,我……” 手一下被甩开了。 “走吧!不要再回来!”蓝冰月背过脸去,不再看向萧恒。 “嗯。”萧恒也没有再回头,缓缓升上了天空,化作一道长虹,与落日的余晖一同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刑风军的舰队远远驶到了两界山附近。 祖源界的军队已经密密麻麻地将山坡占满。 那浮在山顶的百丈甬道,依然展现着祖源界的碧海蓝天。 十五名祖源界第五期修士站在甬道前。梧桐法华只位列侧席。正中的是一位‘老家伙’——一名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她眯着眼睛,略有不屑地看着刑风军的舰队摆好了阵型。 “他们要进攻了么?”少女略显无聊地问道。 “启禀棕榈前辈,他们还没结阵,结阵之后才会进攻。”站在更远处的山茶林林恭敬说道。 棕榈齐枫点了点头,冷冷地对梧桐法华道:“那个萧恒最好真如你说得那般厉害,不然,扰乱我闭关会有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 梧桐法华连忙道:“启禀前辈,真的不是属下有意夸大,那萧恒的功夫真的邪乎得紧!属下若能对付,是万万不敢劳烦前辈出手的!” 正在他说话之时,刑风舰队中忽得飞出一人,来到舰队最前方的空中。 棕榈齐枫望着那人道:“就是他么?” 梧桐法华张望了一下。只见那人身穿大红黄穗锦绣长袍,头戴金盔、红缨高挑,而最诡异的要数那脸上戴着的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色面具。与其说是来打仗的,还不如说是来跳舞的。梧桐法华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吧。” 此时,那个怪人已经面朝刑风全军在空中稳稳站好,一如当年的独孤平一般,结结实实地踩在虚空,犹如一尊雕像。数道亮光自船上射出,照在那人身上,使其在暴风雨中格外的醒目。 “咚!”一声鼓响。她端着双臂,稳稳上前一步。 “咚!”二声鼓响。她将头一甩,长缨在风雨中漂亮地画了一个圆。 “咚!”三声鼓响。她双手在胸前合上又分开。右手便多了一柄森然的利剑。 随后,鼓点有节奏的连续响起。她随着鼓声一下一顿地、恍如仪式般地舞动着长剑,用最朴实的动作祭奠着逝去的和未来的战斗。 长剑一下下地舞动着。进,披靡;退,有度。身,正;神,伟;气,非凡。 就连方才还在无聊的棕榈齐枫见了,都不禁凝实了双眼,小声说道:“这舞蹈就是刑风界的人对英雄的礼赞?若真有如此英雄,倒真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萧恒站在船头,任雨滴湿打全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妙舞仙尊的舞蹈。伴奏的,是最简单的战鼓;迈出的,是最简单的步伐;挥舞的,是最简单的动作。没有了当年的繁复,也没有掺入任何修士特有的绝技。除了飞在空中,这就是一出凡人都能表演的舞蹈,却震撼了包括萧恒在内的所有刑风修士的身心。 因为,这已经不再是舞蹈,而是对刑风界无数英雄的祭礼! “咚!”最后一声鼓毕。妙舞仙尊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次稳稳地站在空中,一动不动,犹如一座丰碑。 “结阵!”萧岚复一声高呼。 所有刑风修士都从战舰上飞起,结起泗水上善大阵,扛起了十四门威武的巨灵炮。 萧恒、长随子、潘泰刻三人飞出阵外,立在阵前。林意诚、慕容临心、奇丽丽洺箜也飞出了大阵,分守在左右和上方——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大阵。 对面,以棕榈齐枫为首的五名元灵期修士一起化作火灵态,十手同引,从山中引出五股赤红的岩浆,在空中凝聚成巨球。 其他的祖源第五期修士也各自放出化神像、放出金子般的罡气、化为阴阳二形,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萧恒一展宽大的黑色蝙蝠状双翼,独自一人缓缓飞离了大阵,来到双方对峙的中央。 梧桐法华对棕榈齐枫道:“他就是萧恒!” 棕榈齐枫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煞气好重啊!” 萧恒双臂张开,缓缓抬起头,向着天空,对着狂暴的雷电。 “他要做什么?”并非是棕榈齐枫,无论是祖源修士还是刑风修士心中都是同样的疑问。 “嗷——” 萧恒冷不防发出盖过一切的咆哮,直吓得所有修士一震! “那是什么!”两方的修士无论敌我,都紧紧瞪着萧恒,露出恐惧的目光。 一对岩羊般的弯角长在头的两侧;皮肤上布满了绛红色的鳞片;四肢上暴突而出尖锐的骨刺穿透了衣服;双手已经长出了森白的利爪;双脚也伸出了令人战栗的趾钩;嘴中的尖牙萦绕着血的腥气;一对黄色的竖瞳镶嵌在恐怖漆黑的眼球。 看着他就如同对视着死亡的魅影,耳边不觉响起了彼岸召唤的幽歌,被毁灭的滋味于咽喉酣畅淋漓,终能在生命的尽头体会到了活着的不幸。 “噬、噬血魔!”看过刑风界过去文献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叫道。 林意诚一下子全明白了!怪不得他能撞碎梧桐法华的灵气龙枪!“小子!你难道融合了魔刀么!”林意诚有些愤慨、有些担心、又有些埋怨地高声叫道。 那个怪物回过依稀能辨认的萧恒的脸,怪笑道:“嘿嘿。这难道不是消灭它的唯一办法么?”说罢,他回过头来看向目瞪口呆地的祖源界修士,伸双手拢在胸前。“哗哗哗”声连响,一百二十八张相同的灵符从掌中排出,在两手间融合为一。 他第一次祭出了自己突破第五期时所得的天启本命灵符:“素雪符!” 耀目的寒光自萧恒掌中射出,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了眼,收拢了仙识。而当他们再次张开双眼时,再一次的惊呆了! 暴风雨没有了!圣洁的雪花在整个天地间恣意飞扬。 狂燥的大海也没有了!广袤的冰原在视线中无限延伸。 湿漉漉的两界山换上了洁白的盛装。泗水上善大阵冻成了坚硬的屏障。地底的岩浆再也无法流淌,乖乖地凝固,变成了石头挂霜。 棕榈齐枫等五人用灵力高举着石球,头上、身上落满了积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他怎么能一次使用那么多张灵符!”祖源军中不知何人发出一声惊叫,星火般的恐惧开始在祖源军中蔓延。 棕榈齐枫扔下高举的石球,嘴角抽了抽,高声道:“有意思!你还有什么本事再使出来瞧瞧!” 萧恒再次露出诡异的笑容点了点头。突然,他四周的风雪一震,随即便蓦然的消失,化为了灵气。 “万物归一!”梧桐法华轻声念道。 紧接着,这些灵气在萧恒周边聚集,化作了一尊三十丈高,透明微红,扇着翅膀的恶魔巨像!恶魔化神像的左手接过从萧恒口中喷出的黛骡弓。灵气随即裹在其上,形成了一张与恶魔像相称的十五丈巨弓。 萧恒右手再次喷出灵符,融合成一支三丈亮银灵箭,随后四周灵气又迅速将其包裹,化作一支十丈巨箭。 恶魔化神像缓缓将弓拉满,对准了棕榈齐枫。 棕榈齐枫一声冷笑:“萧恒!果然不同凡响!你的名字我记下了!”遂飞起迎上,做好准备,抵御巨箭的一击。 “嘣——”弓弦的震动在天地间深沉的回响。 巨大的灵气箭以穿透一切的气势突破了天地灵气,撞出一圈圈硕大的灵气涟漪光环,转眼来到棕榈齐枫近前! 棕榈齐枫抬起双手,刚想使出火灵态下的至强一击,却听萧恒一声低吼:“爆!” 灵气巨箭在棕榈齐枫面前轰然爆裂,化为无数箭矢朝着两界山上观战的祖源大军倾泻而下。 “啊!”“啊!”“啊——” 尽管祖源界十五名第五期修士尽力挽救,但是仍有半数低阶修士都被射伤或射死。 萧恒一声呼喝,“嘭”地冲出化神巨像,来到了祖源军中。 方才还四处乱流的鲜血们仿佛一下子找到的归宿,纷纷摇身一变,化作血的风暴,争先恐后地冲到萧恒身上,顺着鳞片的缝隙渗入体内。原本森白的双爪片刻就变得殷红! 萧恒品味着风中的腥香,心底那最原始的冲动在发狂,骨髓中那沉寂已久的魔刀已经在欢唱!这是只有在噬血魔附身时才有过的畅快。这是只有天生巨煞才能吼出的铿锵——“灭亡吧!”——低沉与高昂的咆哮同时从骨骸和喉管中发出。闻者无论敌我,都因为分辨不出这吼声到底是来自萧恒还是恶魔而胆寒!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没有了的悬念。恶魔展开他阴森的双翅,如死神环绕着两界山盘旋,挥散出道道血红色的弯月! 这弯月,化神的巨像无法抵挡,阴阳的光辉无法抵挡,五行的变化无法抵挡,坚硬的罡气同样无法抵挡!十五名祖源界第五期修士乱做一团,任何的攻击在坚骨和利爪下都是徒劳。难以计数的生命在恶魔的狂笑中被红月收割。而他们离开时绽放出的血花又再次化为恶魔爪中新的红月,延续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噩梦。 雪山顷刻变成了红山。刚才还信心十足的棕榈齐枫再也不能淡定,连连急声大喝:“稳住!稳住!所有人一齐围攻萧恒!” 祖源界的第五期修士在混乱中听命,立刻四散开来,试图将萧恒包围。 却不料萧恒当空一声长啸,双翅一振,“嗖”得飞入了甬道! “不好!”棕榈齐枫在见识过萧恒的诸多本领后,再也没有甬道不会被其破坏的自信,大喝道:“跟上去!保护甬道!”遂率众一齐飞进了甬道! 而那方的长随子和潘泰刻早在看到萧恒飞近甬道之时,就已动身,尾随着祖源界修士也飞进了甬道。 棕榈齐枫第一个追上了萧恒,却看见百余张灵符已经融合好浮在他的胸前…… “暗夜离火符!” 随着萧恒的大喝,所有祖源界修士的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识觉登时一片空白,待到片刻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被萧恒伸长了双手团团抱住!而长随子和潘泰刻也每人各抱了三名和五名祖源界修士与他们挤作了一团。 “漏了一个!”潘泰刻急吼。 “不管啦!发动吧!”长随子更加急促地吼道。 祖源界的修士们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萧恒一声大喝:“吸灵——大法!” “啊——”所有修士只觉体内功力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向萧恒!挣扎已经无力,挣脱已经无望! 唯一被漏掉的山茶林林听到众人的惨叫,刚想上去帮忙,就看到有两个飞速旋转的漩涡在萧恒关元、膻中大穴出现,随即合二为一! 紧接着,“嗤”的一声,萧恒被吸进漩涡,绞碎! “嗤!”离他最近的棕榈齐枫被吸进漩涡,绞碎! “嗤!”梧桐法华也被吸进漩涡,绞碎! 随后,“嗤嗤”连响,十七名第五期修士都被吸入漩涡,绞碎! 然而这个漩涡仍不满足!它越转越快,开始将刑风和祖源两界的灵气、风雪、沙滩、海水,一切的一切全部吸入其中!绞碎,统统绞碎! 山茶林林调转头来,挣扎着,与这股巨大的吸力抗衡着,试图逃出甬道,但仍是免不了被漩涡不断地拖近!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绝望的山茶林林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就在这时,吸力突然消失!失去平衡的山茶林林猛地向前冲去,一头撞在了两界山顶。他也顾不得疼,连忙回头查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个漩涡一边旋转着,一边急速向内部塌缩,直到最终压缩成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点,以至于山茶林林都以为它已经消失。 “结束了么?”这是山茶林林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不对!”他就如被刺了一刀的奔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与他同时,漩涡消失的地方蓦然放出万丈光芒,随后,爆炸…… 所有人一开始都没有听到声音,只觉得所有的感觉都在那个瞬间被剥夺,连意识也完全恍惚。待清醒过来之时,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发出低鸣,四周的灵气一片混乱。连接着两个世界的甬道已经不见。两界山的山顶被削去了三里。从前浮在空中的沙滩碧波已经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激动的、尚未恢复平静的伶仃飞雪。 第188章 164未济 热闹的毛沽埠街头走来一对青年夫妇。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男的一身锦白缎子书生袍,俊朗的脸庞神色平和,透着一股不同常人的浩然气魄。女的穿着淡黄娥裳碎步裙,俏丽的面容不但没有被岁月为难,反而还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二人并肩走在街上,过往的男女老少免不了要侧目回头,羡慕赞叹。 转过一个街角,便是毛家酒楼的老店所在。不经意一瞥之下,一条若蓝缎般蓬松的尾巴一晃消失在酒楼门内。夫妻二人相互对望一眼,遂跟了进去。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酒楼内宾客满座,甚至还有不少人或灵修站立其中。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只圆滚滚的狸花猫说书。 夫妇二人的目光越过宾客,便看到了一只全身长着晶莹蓝色皮毛的大狐狸,正走到柜台前。 她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方才还在听书的掌柜,一看到她,连忙堆笑道:“呦!您来了!酒都给您预备好了。您点点。”说着从柜台里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捧给蓝狐。 蓝狐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不用点了。又不是第一次在你们这里买酒。你点点钱吧。”说罢,她灵力一引,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储物袋放到柜台上,才将掌柜手中的储物袋接过,挂在自己脖子上。 掌柜同样也没去点钱,笑道:“哪儿还用点啊!您照顾咱们家生意这么久了,还能信不过您么?对了,咱们店里这两年新酿出了一种灵酒,凡是喝过的客人没有不叫好的。您看要不要来两瓶尝尝?” 蓝狐笑道:“之所以照顾你们家生意,就是因为这么多年了,你们家的酒还能保持老味道。要尝鲜的话,还不满世界都是啊!算了吧,我走啦!”说着,便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啪”一声响,站在中央高台上的圆猫一拍惊堂木,小扇一合,说道: “至此,两界甬道便永远从刑风界消失!那些祖源界的残兵败将回家无望,只得老老实实乖乖投降,都做了咱们刑风修士的俘虏。只可惜,由于咱们刑风界的灵气被祖源界抽了六百年,所以,以现在的灵气浓度,再也不可能有人修到第五期啦! 唉,英雄一去兮不复返,唯有两界山风雪飘百年!诸位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到两界山去,看看那至今还在落下的雪花。那是萧恒前辈给咱们留下的唯一纪念。有道是,说一部刑风英雄演义,看千年沧桑、百岁变换,感生命之无常,叹真情之永恒! 诸位客官,今个儿咱们又把这部书说完了。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我竹言的心中,今天便想问问各位,书听了这么多遍,大家认为,这一千多年以来,谁才是咱们刑风界的英雄?” 司徒烈第一个嚷道:“要说英雄,那当然要数萧恒萧神尊啦!他叱咤风云,拯救了世界,当数刑风第一英雄!” “什么!”一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一听可不干了,连连摇头道:“萧神尊是厉害。但他的一些作为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啊!” 司徒烈闻言,不服叫道:“萧神尊一生行得正坐得端,自小就心志高远,最终还舍己为人,他哪里让人不敢恭维了!” 书生不屑一笑,撇着嘴,摇着头道: “那咱们就从头说起。世人都说萧神尊出身匪盗,自幼就放荡不羁。少年时逛青楼,他迷上了人家一个小婢,便将其劫走,在过去的显圣国落草做了大盗,把小婢做了压寨夫人。后来是在雷神林神尊的感化下才重归正途。 可是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他后来在林神尊的引荐下拜入了名门正派,可没过一年就又弑师逃走了。之后,他安分了没几年,突然又冒了出来,不但杀了自己的师兄,还滥杀凡人,甚至跑到别的门派杀害弟子。他自己也知道坏事做得太多,西大陆容不下他,便就逃到了东大陆。 然后呢,他在东大陆偷师学成之后,就又跑了回来,和灭地一起狼狈为奸,利用恶毒的吸灵大法,靠吸取战俘功力增加自己的修为。之后,他又在真法联盟的并派大会上强词夺理、故意搅局,使得灵修和人类无法同心同德,害人类和灵修之间的联合又推迟了数百年。这个时候身为朋友的林神尊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手要再次点化迷途故友。可是萧恒呢?他不顾往昔情义,痛下杀手!要不是灭一仙尊及时出手,恐怕林神尊当时就被他杀了。 可诸位都知道,那萧恒生来就是个煞气深重的人啊!他没杀成林神尊,心中就总像堵了石头一样难受。他想杀人,而且这普通的人还不行,必须是身份、地位能和林神尊媲美的人,那他杀了才痛快呢!所以呢,他就盯上普教的大圣子独孤轻云,又跑去杀他。结果没想到自己艺不如人,独孤轻云没杀成,自己反倒成了阶下囚,被独孤教主判了百年牢狱。 要是个还有良知的人,那在狱中定会好好反省自己的作为。可是萧恒呢?他不但没有反省,反而率众越狱,之后还血洗熊家堡!大家这才知道,他那嗜血的本性是根本改不掉的!没办法,独孤教主也只能发出了通缉令,缉拿这个嗜血的魔头。 大家说说,一个在当时被东西两个大陆都通缉捉拿之人,能称得上英雄么?” 司徒烈越听越气,涨红了脸,嚷道:“你胡说!若萧神尊真如你说的这样是个杀人魔的话,那他怎么会率领大家建立今天的刑风界!” 书生看着气急败坏的司徒烈,心中大快,笑着说道:“对啊!就是因为他是个嗜血的杀人魔,所以他才要在刑风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满足他那肮脏的欲望啊!大家请想,当时普教只差一点就能一统世界了,和平就差一点便要到来了。可偏偏萧恒却在这个时候得到了魔刀。大家都知道,这个魔刀最大的威力是血斩啊!而要是用血斩呢,就要不断地吸血。于是萧恒就想了,这一个一个的杀,魔刀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吸饱啊?所以,干脆挑起一场战争,让魔刀在战场上吸个过瘾,他自己也顺便过把瘾!” 说着,他笑眯眯对司徒烈道: “萧恒在建立刑风界的战争中使用魔刀杀人如麻,这件事尽人皆知,你总不会否认吧? 最后,等刑风界也建立了,全世界都相安无事了,萧恒也没人可杀了。可不杀人他还是萧恒么?本界的人不能再杀了,那就去其他世界杀呗!于是啊,他就带着魔刀,杀遍六界,可最后却在祖源界碰了钉子,被人家困在了那边回不来了! 你说他跑去人家那边滥杀一气,人家还能不报复么!就为这个,祖源界才会来吸咱们的灵气,懂不懂?最后呢,还是林神尊奋不顾身地跑到祖源界,把萧恒给救了出来,然后骂他因为他的滥杀,连累了全刑风界的人跟着倒霉,要他回来负起责任。萧恒嘴上答应着要负责任,心里想的却是这次又能大杀特杀一番啦!这才痛快地跟着林神尊回来了。 你没听说过么?在最后的那场封界大战里啊,萧恒终于显出了真身!你们猜怎么着?他根本就是个噬血魔变的!嘿嘿,知道了吧!当年啊,噬血魔没有除干净,就留了他这么一个根儿!萧恒变回原形之后,对着祖源界没有抵抗之力的修士们一通乱杀。我的天呐,你们是没看着啊!那叫一个惨呦! 诸位,你们可知道嗜杀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么?我告诉你们,那就是自杀!萧恒他经历了一千多年的杀戮,心魔太重,于是呢,他杀着、杀着,终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以为满世界都是敌人,于是就自爆身亡了! 祖源界的修士这么一看啊,谢天谢地,这魔头总算是死啦!不过,这刑风界既然能出一个萧恒,就能出第二个萧恒。他们可是被萧恒杀怕了,连忙逃了回去,将甬道封闭,是再也不敢跟刑风界有半点瓜葛了!” “胡说!你胡说!”司徒烈肺都快气炸了,指着书生的鼻子道:“你说的这些都是胡编乱造的!跟书上说的全都不一样!” 书生摇着头,气定神闲地押了口茶,道: “无知!真是无知!所以说你们这种无知的人最好哄骗!你知道这本《刑风英雄演义》是什么人写的么?告诉你,看书不能只看书的内容,还要看写这本书的人的用心!他写这本书是想真实的记录一段历史呢,还是单纯想把萧恒捏造成一个形象光辉的偶像呢?是目的单纯,还是用心险恶?你连这些个都不知道,那还怎么看书啊? 常言道,‘尽信书不如无书’!要是你只听过这一本书,可不就被写这本书的人给骗了么?你要是还认识几个字啊,我劝你去多读几部书,那才知道真正的历史是怎么样的!我刚才说得那些才是真事儿,都是有书可查、有典可引的!你要不信就自己看去啊!人呐,不怕无知。怕就怕别人好心好意告诉你‘你无知’的时候,你还要骂人家‘胡说’!” “你!你!我打你个丫的!”司徒烈就是一个酒楼送菜的伙计,打嘴仗哪里拼得过书生的牙尖嘴利?一看说不过对方,抡圆了拳头就要和书生拼命!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看到司徒烈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那书生直吓得把茶杯都打翻了,一屁股从凳子上摔到地上。 周围好心的宾客见了,连忙将司徒烈拉住,劝道:“大家就是随便聊聊,何必动怒呢?快收了吧,快收了吧!” 书生见司徒烈被人拉住,似乎也有意收手,遂站了起来,拍着袍子,气愤道:“看见没!看见没!喜欢萧恒的人都是暴徒!连句话都不能说,就知道动手打人!” “我丫的今天非揍你不可!”刚被劝住的司徒烈,火气又腾地起来了,试图挣脱了众人的拉扯去揍书生。 这时,台上竹言先生说话了:“众位客官!众位客官!大家成天都在一起听书喝茶,这么长时间了,就是不知道名儿的也该混个脸熟了吧。何必为了一句异己之言就动手动脚呢?大家卖我竹言一个面子,今天这篇儿,就算揭过去了吧!” 司徒烈听竹言先生发话了,再看掌柜的也来拉自己,这才瞪着书生哼了一声,找了根离他远远的柱子,靠在上面消气去了。 这时,却有好事之人问书生道:“那要你说,谁是英雄啊?” 书生这时也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单手“啪”一声展开,气派十足道:“要说英雄,那当然还得说雷神林神尊——林意诚了!他生来一身浩然正气,矢志不渝,扶大厦之将倾,诲故友而不弃,修为高超、雷震八方,实在是我刑风界的第一英雄!” 门口夫妇二人闻言,男的摇头叹气,女的则轻声笑道:“原来这种人是支持你的啊!” 还不待林意诚答话,便有另一位青年书生道:“你们两位仁兄评判英雄的标准似乎都有些偏颇!所谓英雄,并非单单有蛮力、能斗狠便可,最重要的是武要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文可兴国安邦于拱手、乂民乐业于笔落!这样的人才能称之为英雄!所以,当世之英雄,应当首推大贤师萧岚复啊!” “也不能这么说!”一乌龟灵修伸长了脖子道:“就算大贤师再贤德,战法再高超,但是总还是要有人去执行的吧?大家都知道,在建立刑风界时,出力最多的可是我们灵修啊!所以,我觉得猫仙尊、犬仙尊、虾仙尊他们,一个个都是大英雄!” 他刚说完,便有人笑道:“要是这么说,那普教教主独孤平为救同道,自己以死抵挡山茶林林攻击。这出的力可真不小呐,连命都搭上了!不也是英雄么?” “不错!”与他同桌的一名马灵修道:“独孤平一生所为,也没有什么好指摘之处。尤其是最后舍身护友,更显其英雄本色!的确不失为一个英雄豪杰!还有灭一仙尊,处敌萧恒而如友,可谓是最先看出萧神尊器量之人了!尤其是在刑风统一之后,久在上位的他甘居人下、克己不僭,这份器量也真是非英雄而不能有之呀!” 这时一名女修嗤笑道:“好一群大男人!英雄全让你们男人占全了!” 听她这么一说,另一名凡人女子也说道:“就是啊!难道你们都忘了鹤羽仙子慕容临心了么?她先是助兄长建立刑风,后又助夫君去往祖源。如此奇女子不比什么独孤平、灭一强多了?” 众人闻言皆笑道:“不错!不错!雷神夫妇都是英雄啊!是我刑风界第一英雄伉俪!这总没人有意见吧?” 竹言先生受到启发,笑道:“说起英雄伉俪,我还想起一对来。就是谢非非、蔡香夫妇!他们两人虽然没有做什么惊天大事,但是一生都在为寻常百姓除恶人、斩恶妖,年老之时还毅然参加了讨伐祖源界的战斗,战死沙场!也真可谓是一对英雄伉俪啊!” 台下人叫道:“竹言先生说的对啊!那咱们下一部书就说《跛脚仙侠传》吧!” 竹言先生点了点头,道:“好,那咱们明天就说这部书……”他正说着,忽然发现柜台前方有一只锦毛蓝狐一直在撇着嘴,看着热烈讨论的众人摇头发笑,遂笑着问道:“怎么?那位道友觉得谢非非夫妇称不上英雄么?” 他这一问,酒楼中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蓝狐身上。 蓝狐也不怯场,依然笑着摇头道:“不算。” 她这两个字一出口,众宾客均是一阵骚动。 竹言先生虽被驳了面子,却也不生气,两只前爪作拱手状冲着蓝狐行了一礼,道:“那请问道友,在您心中,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呢?” 众宾客跟着起哄道:“萧恒算吧?林意诚算吧?萧岚复算吧?慕容临心算吧?” 蓝狐摇摇头,平淡道:“不,他们都不是英雄。” 众宾客闻言,起哄得更加厉害了:“哦!他们都不是英雄,难道是咱们看走了眼,您才是这世间真正的英雄么?” 蓝狐笑道:“我么自然也不是英雄。不错,你们要是听听词话、看看史书,随便从中一抓,都能抓出大把的英雄来。可是呢,若是在认识他们、熟悉他们的人眼中看来,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英雄,都是一个个普通人。” 众宾客闻言,酒楼中顿时一静。还有不死心的人吆喝道:“听你的意思,你对书中这些人不但认识,而且还挺熟?恕在下有眼不识两界山,请问您……” “诶!”捣乱之人的话语被竹言先生打断。竹言先生恭敬道: “正如这位蓝狐道友所说,词话、故事,那都是后人所传。就像这部《刑风英雄演义》,其中有多少内容是谣传、有多少词句是杜撰,有哪些章节是后人意气添加,又有哪些故事已经被前人刻意删减,等等这些事情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高高供奉在庙堂中的塑像,哪些活跃在书中的身影,早就已经不是他本人了!所以,大家听书、听故事,听个乐呵就行了。若觉得还有些启发、有些感悟,那是更好。但是,若是像方才一样,对咱们根本无法了解的人物去妄加评判,那就太过偏颇了。”说着,他对着蓝狐深鞠一躬,同时又微微抬头,用眯成月牙的双眼观察着对方,恭敬道:“您说是吧,蓝狐道友?” 听罢竹言先生这番话,方才吆喝之人也意识到了自己莽撞,心中既佩服竹言先生的警觉,又感谢他制止了自己险些闯下大祸,遂再也不敢多嘴,也恭敬地向蓝狐看去。 蓝狐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遂不再理这帮闲人饭桶,一甩尾巴,转身从偏门离去。 林意诚和慕容临心见了,遂也跟出了门,抬头一看,蓝狐已经御空而去,遂也飞身跟上。 一狐两人就这样在天上不紧不慢地飞着,直到来到一处静谧的山林中,蓝狐才落了地,等着后面两人追上。 不多时,林意诚和慕容临心便在她身后落了下来。慕容临心笑着打招呼道:“妹妹见过嫂嫂!” 蓝狐尾巴随意晃了两晃,道:“你们找我做什么?有事么?” 慕容临心道:“事倒没什么事。就是好多年没见到你了,最近才打听到说,有只蓝狐经常会去毛家老店。我们就过来看看。嘿嘿,果然是嫂嫂啊!” 林意诚也道:“是啊,这么多年没见到嫂嫂,我们俩都很担心呢。” 蓝狐转过脸来,耷拉着眼皮,咧着嘴,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道:“你干嘛也叫我嫂嫂,好恶心啊!” 林意诚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笑道:“我不是跟着心儿叫么。” 蓝狐又用神情表达了一下自己对此到底有多么地恶心,这才用灵力从储物袋中取出三瓶毛家老酒,各自分了一瓶。 慕容临心捧着小酒坛子,坐到蓝狐身边,笑着道:“嫂嫂,你为什么不化成人形啊?” 蓝狐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用灵力抽着坛中酒,道:“现在人类和灵修不是都平等了么?我还变成人形干什么?再说了,人类长得那么难看。哪有我们狐狸长得漂亮啊!”说着,她看看默默喝着酒的林意诚道:“怎么,最近没事忙了,都有空来找我闲聊了?” 林意诚咽下一口酒,摇头道:“哪能没事啊!之前各方相安无事,那是因为有个共同的敌人祖源界在。如今敌人没了,不少势力都蠢蠢欲动啊!唉,最近听说左秀和一帮普教故人又在谋划什么事情;那个山茶林林和祖源修士们也没有闲着;另外还有些人,现在还在说什么灵修是妖魔的鬼话……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多着呢,永远不会没事干啊!”说着,他又喝了一口酒,叹道:“他曾经对我说过,说吃人的是这个世界。可是如今世界都换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太平,我才发现他错了。吃人的其实是人心啊!” 慕容临心白了林意诚一眼,道:“这好不容易见一面,你说这些干什么!”遂笑着问蓝狐道:“嫂嫂,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呢?我听蛇姐姐和罗姐姐说,你似乎一直都保持着狐狸的样子在到处游历。” 蓝狐道:“是啊,不到处逛逛,难道呆在家里发呆么……” 慕容临心抢着问道:“家?嫂嫂家在哪里啊?告诉我们么,到时候我们找你也方便些啊!” 蓝狐道:“平江坳。不过我也不怎么回去,你们去了也不一定碰得到。” “哦。”慕容临心有些失望的样子,遂又打起精神道:“那接着说,都去过哪里?” 蓝狐笑道:“还能去哪里?刑风界就这么点地方。本来还有个祖源界可以逛逛,还叫那个笨蛋一下子给弄没了。” 慕容临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嫂嫂,你不再化为人形,是不是因为……因为哥哥啊?” 蓝狐用眼睛瞟了慕容临心一眼,道:“关他什么事?都这么多年了,那家伙的样子我都快记不清楚了!” “可是……”慕容临心有些担心道:“方才在酒楼中,嫂嫂你,好像有些生气……” “跟他们那些人有什么气好生的?”蓝狐抖了抖全身的锦毛,站起身来道:“别提那些人了。什么《刑风英雄演义》,写得乱七八糟的,一提起来我就有气,酒都变难喝了!”遂又笑道:“来来来,妹子,还有那个什么妹夫,这些年你们过得怎么样啊?生了几个娃啊?” 慕容临心脸一红,轻一跺脚,埋怨道:“嫂嫂!” 清风拂过,林响“沙沙”。酒香故人语,天地两悠然。 望海潮·合如梦幻 伶仃飞雪,波澜融没,古今多少喧哗。 贤圣苦营,愚邪妄碌,皆终老树昏鸦。 天道永无涯。 有生必朝露,跬步难达。 史演书传,木雕泥塑,已非他。 合如梦幻烟霞。 映千秋伟业,万里黄沙。 登两界山,撩琮璧水,铮鸣早换羞花。 沽酒到毛家。 戏听兴亡事,咽泪清茶。 遥想当年心意,岁月弄轻纱。 祖源界的一道绝壁中突然传来灵气的悸动,紧接着,天地间几乎所有灵气都急速汇集于此!有经验的修士一看,就知道又有一个人突破了第六期!洞府中的翁岳鸣此时已经化作了一团金光,极速吸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灵气。终于,这团光吸饱了,星芒大闪之下从祖源界中彻底消失。 翁岳鸣睁开眼睛——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眼睛,或者自己还有没有眼睛。四周什么也看不到。并不是黑暗,而是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他竖起耳朵——同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耳朵。四周什么也听不到。并不是寂静,而是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接下来,他吸了吸鼻子、伸了伸舌头、动了动手脚——同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这些东西。四周也同样是什么都没有。 仙识!唯有仙识还和以前一样!放出一探,还是什么都没有。 翁岳鸣有些恍惚。他觉得孤独,却不感到悲伤。很快,他饿了。他张开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嘴,反正就是咬了下去,大口将四周吞下。 啊!有光了!他透过自己啃出的空洞,看到了一缕光亮,是太阳么?饥饿依然在催促着他。他不停地张开嘴,吞下四周的“什么都没有”,将那个空洞越咬越大,逐渐出现了一片蔚蓝的天空——就如同以前看到过的一样! “我在哪?”不停进食着的翁岳鸣过了好久,才缓缓想到这个问题。 “我的身体呢?”他四处张望,试图找寻到自己的身体,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因为自己似乎真的没有眼睛了。 “不管那么多了!我好饿!”翁岳鸣昏沉沉地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便不再去想其他的,专心地张开、咬下、吞咽,张开、咬下、吞咽。 又过了好久,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圆洞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人!”看到从圆洞中飞出的东西,他心中本能想到:“是修士!” “喂!道友——道友!请问我是在哪里啊?”翁岳鸣想发出声音,却忘了自己的身体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即使这样,那两名修士似乎还是看到了翁岳鸣。可他们一脸沮丧的样子,说了句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也没有理会他便走了。 “人情真是冷漠啊!”翁岳鸣晕沉沉想到:“啊——好饿,光顾着跟他们说话,都忘了吃东西了……”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嘴上,张开、咬下、吞咽。 伺候,每隔一段时间,天空上就总会出现一个圆洞,然后总是会有一两名修士从洞中探出头来。可他们看到翁岳鸣,又都总是一脸失望的样子,说上两句奇怪的语言,也不理他,便就离去。 开始,翁岳鸣每次都试图和他们说话。可是后来,他们从来都不理睬自己。于是后来,翁岳鸣也不管他们了,不再试图搭话,只是专心地张开、咬下、吞咽。 然而这一天,情况却有所不同。这一天,翁岳鸣正像往常一样,张开、咬下、吞咽。天空中再次出现了圆洞,钻出两名修士,看到了翁岳鸣。他们依然是一脸的沮丧,说了一句话,便就走了。而让翁岳鸣在意的是,他们说的那句话自己竟然听懂了! “又是一个拓天界!唉,回去吧。” “拓天界?”翁岳鸣缓慢地思考着这句话:“若是,拓天界,的话,那应该,有,拓天?”他一边想着,一边朝四周看去。然而,四周能看到的只有日月星辰,却哪里有什么拓天? “是他们眼花了吧!我明明住在这里,他们还说这是拓天界……真是愚蠢!好饿啊,继续吃。”于是,他不在思考,继续重复着张开、咬下、吞咽。 这三个动作他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直到终于有一天,他咽下了一口“什么都没有”后,感觉吃饱了!这种其妙的感觉使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满足。他想大叫、他想歌唱、他想飞!他想把着份最原始的兴奋告诉所有的人! 于是,他怦然化作无数个翁岳鸣,长出翅膀,穿过了天空,在“什么都没有”中自由地四散飞去。而奇怪的是,他知道,这无数个翁岳鸣都是自己,他们所见所闻,自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无数的他到处飞了很久,竟在“什么都没有”之中发现了同伴! “没有感觉过的仙识。是个新来的么?”身边向鸟一样的东西用一种不是语言却能明白意思的方式缓慢、深沉地问道。 “你是谁?”翁岳鸣晕沉沉道。 “我是长生界的串欧。” “你是什么?” “我们和你一样都是赐灵。”另外一个自己身旁,并非串欧的大鸟答道。 “赐灵?不,你错了,我是修士,我是刑风界的翁岳鸣,从祖源界飞升而来。” “刑风界?没有听过,又有新的世界加入了。”又一只不同的赐灵说道:“不过祖源界的到有很多。” “我为什么会是赐灵?”翁岳鸣问道。 “因为你突破了第六期,跨越了人类的极限成为了拓天。”“然后,你又吞噬了足够多的混沌,把它们转化成了足够多的灵气。”“所以我们的身体分裂、打散,变成了赐灵。”“将新产生的灵气,传递到新生的世界。”几只不同的赐灵接连说着。 “看!那就是新的世界!”突然一个翁岳鸣身边的赐灵大嚷道。 紧接着,翁岳鸣就觉得自己猛然从混沌之中冲出,冲入了一个只有天空和灵气的世界。随后,一阵暖洋洋的感觉从世界周遭传来。翁岳鸣舒适地闭上了眼,将身体溶解在了这个世界中。 “啊——好舒服啊!”另一个翁岳鸣说道。他忽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我刚才明明已经溶解了,为什么我现在还存在?” “因为所有你分裂出来的赐灵都是你。”“只有这些你都溶解了,你才会消失。”“因为你太多了。所以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至今似乎也只消失了两三个人。”“所以我们近乎有永恒的生命。”四周的赐灵再次接连说道。 “这就是永生么?”翁岳鸣的语气略有些激动。 “这就是永生啊!”“永生!”“永恒!”“超脱了人的身体,永恒的自然的存在!” “好吧。”又有一个翁岳鸣溶解的舒服感陶醉了翁岳鸣的意识,懒洋洋地说道:“那让我们好好相处吧。时间还长着呢。”忽然,他在混沌中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透明的、形状一直在变化,不同于赐灵的存在。 “那是什么?”翁岳鸣问着身边的同伴。 “那是变形虫。”“除了赐灵之外,唯一能在空间和混沌中任意穿梭的存在。” “什么是变形虫?” “是可以吞噬其他生物,然后将他们混合,成为一个新物种的存在。”“它们在成为新物种之后会不停地觅食。”“然后会以分裂的方式进行增殖。”“当增殖到一定数量之后,这个新物种中的大部分便会消失,重新变为变形虫,离开那个世界。”“然后剩下的那些新物种,就再也不能通过分裂增殖了。”“从而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物种。”“所以,你所见过的一切会分裂增殖,然后又突然消失的新物种,必定是变形虫在作祟。” “原来那些都是变形虫搞得鬼啊!”翁岳鸣恍然大悟,遂又奇道:“那啃出储物袋的虫子也是变形虫干的么?” “是啊。先吞噬一个较小的拓天。”“再吞噬一个虫子。”“在我们界是蛇。”“然后就可以了。” “哦!”翁岳鸣又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突然,一只变形虫挡在了一个自己的前面,而自己飞行的方向自己又根本无法控制! “啊——我要撞上变形虫了!好亮!” 那个翁岳鸣消失了。其他的翁岳鸣惊慌道:“刚才我撞到了一只变形虫。然后一片白亮,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没什么,你变成星星了。”“当变形虫吞噬了赐灵,它就变成了星星。”“也许是太阳。”“还可能是月亮。”“这要看那个你所带的灵气的多少。”“还有离那些世界的远近。” “星星?原来它们是在混沌中的啊。可是为什么我现在看不到一颗星星呢?” “因为星星虽然存在在混沌中……”“……但它们的光芒只能在世界中看见。”“关于世界的问题还有很多。”“你不用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好做。”“就慢慢地聊聊吧。” 翁岳鸣昏昏沉沉地听着,又一个自己冲入赐灵界化灵了,遂在一片暖烘烘的感觉中懒洋洋地说道:“对,不着急,因为咱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