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界神使》 第一章:暗影游戏 青年男子站在天桥下,紧张地看了眼一旁穿梭不息的车流,身体微微颤抖。 “别……别再发过来了……别……” 声声低语饱含着恐惧,从男子口中絮絮叨叨传来,只见男子的视线紧紧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似乎在祈求着什么。然而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很快再次湮灭,随着手机屏的再次亮起,一条新的指示随之而来。 【上天桥,到中央位置。】 男子的手顿时为之一抖,但即便内心极度抗拒,他的双腿仍不由自主地开始移动,朝着天桥正中的指定位置一步步走去。 自从开启了这场“暗影游戏”,他便没有了退出的可能。 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以为只是网络上的某种恶趣味游戏,但现实却是他已摆脱不了那魔鬼般的短信指示,即便换了手机号码、换了所有联系方式,阴影依然如影随形,逼迫着他伤害自己,牵引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 而且,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跨过围栏。】 新的指示再次传来,在见到短信的那一刻,男子几乎快哭出来了。 “不……不要!!” 男子崩溃地大喊着,而他的右腿却仿佛无视了他的意志,直接跨上了天桥围栏。 “啪嗒——!” 手机被扔在了地上,男子腾出双手抓向围栏,似乎想要阻止跨越,但与他的期望相反,他的双臂却难以控制地往截然相反的方向用力,而随着臂膀的使力,男子的左腿也跟着跨上了围栏。 “我不玩了!我退出!!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男子看着天桥下穿梭不息的车流,拼命想要挣扎,却丝毫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而地上手机屏中闪烁的那条新消息,则直接将他推向了绝望。 ——【不行。】 “喂,你在干什么?!快下来啊!!”一位路过的大爷注意到了男子的异样,急忙想要过来拉住男子。 然而还是太晚了。 男子扭过头,看向飞奔而来的大爷,表情惊恐而扭曲。 “救……救救我——!!” 绝望的呼喊随着男子单薄的身体,从天桥上飘然而落…… ----------------------------- “啧啧,又出事了……这都第几起了!” 一位青年警官看着最新传来的案件通报,叹息着摇了摇头。 “听说好像又是和那什么‘暗影游戏’有关。”另一名中年警官一边说着,一边在电脑前忙碌着什么。“据说这东西是从国外传来的,参与者会根据神秘短信指示,完成一些特定任务,具体情况不明。好像最近几个案件的受害者都有参加过这个游戏,局里正在调查呢。” “竟然还真有人会参加这种莫名的游戏啊?” “谁知道呢……” “咳咳……” 一声提醒的咳嗽声将两位警官的注意力从案件通报中拉回,他们这才想起还有个红衣男人正端着表格杵在两人的办公台前,一脸复杂着看着他们。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长得虽然算得上是清秀白净、仪表堂堂,但那双眼睛总有点像是睡不醒的样子,再加上那头凌乱的头发,整体上与他那还算干净整洁的打扮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违和感,与其说是个白领,说是个失意青年还差不多。 “咳……那个,案情陈述表都填好了?”青年警官清了清嗓子,从年轻男子手中接过了表格,看了两眼。 “「为了找人才不小心‘误入’?」……哼,我们怎么接报说你是私闯民宅?”青年警官瞥了眼这名看似平静的年轻男子,冷哼了一声。 “那是误会。”红衣男子不咸不淡地吐了四个字。 “呵呵,是不是误会我们自然会查。”青年警官显然对面前这名男子的态度有些不悦,但也没打算继续扯皮,而是径直翻出了男子的信息登记表。 “先来核对下基本情况。你叫姜……姜什么来着?”青年警官凑近看着表上姓名栏里的字,竟然一时卡了壳。 “『爻』,读音同『遥远』的『遥』。”红衣男子用看文盲似的眼神瞥了眼警官,似乎对这种情况已习以为常。“我叫姜爻。” “哦……咳咳,你字写清楚点嘛……”青年警官似乎有些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然后是年龄……今年多大了?” “23。” “职业?” “……无业。” “无业?”青年警官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姜爻,又看了眼手中的登记表。“哟,华清大学毕业的,那可是国内名牌大学啊,竟然也会找不到工作?” “……”姜爻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而这样的表现在警官眼里却似乎是一种做贼心虚。 “哼哼,年纪轻轻的,不好好想着怎么找工作,倒是学起了做贼,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文凭。”青年警官撇撇嘴,一脸不屑。 “我再说一遍,我去那栋「西区别墅」是为了找人,不是偷东西。” 姜爻的神情依然波澜不惊,然而那双看似睡不醒的眼眸深处,却似乎掠过一丝凌厉,而青年警官显然没想到面前这名外表秀气的男子竟然会迸发出这种压迫感,一时倒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顺着问了下去: “找人……?找谁?” “我的室友,萧远。”姜爻眼中的凌厉渐渐隐去,再次恢复了平静。“他失踪已经整整半个月了,我查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那栋「西区别墅」。” “所以你就偷偷潜入那调查了?”青年警官放下登记表,十指交叉,看着姜爻说道。“那栋别墅虽然现在是空置,但依然是属于别人的财产范围,你没有资格私自闯入!再说了,人员失踪你不会报警吗!?还私下调查……你以为你是警察啊?!” “……”姜爻沉默着,没有开口。其实他早就在第一时间报了警,但怎奈这半个月来萧远依然毫无音讯,眼看着一天天过去,他当然不能就这样白白等着什么都不做。当然,姜爻深知这些抱怨的话在这里半点意义都没有,于是便干脆选择了闭嘴。 “行了,念在你是初犯,而且也确实没在别墅里拿什么东西,这次就批评教育,下次可别再犯了。”见到姜爻似乎服了软,青年警官便也顺着台阶下了。“毕竟那么好的学历背景,要是因拘留在档案上被记上一笔,那就太可惜了。” 姜爻的身体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站起身,在签完了一些必要的手续单后,便转身离开了警官办公室。 “唉,我说这小子还挺倒霉的,那「西区别墅」自从建了一半烂尾后一直处于半废弃状态,谁出入都没人管,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那地产商突然派了保安管起来了,这不,这小子正好撞上了枪口。” 青年警官望着姜爻离去的背影,摇头说道。“不过他找人干嘛偏偏去那破地方找,听说那别墅挺邪门的,不但死过人,还闹鬼,传闻是幢‘凶宅’呢!” “闹不闹鬼我不知道,死过人倒是真的,而且还是一周前。”一旁一直鼓捣电脑的中年警官突然开了口,并把一张新闻网页展示给了青年警官。 “九具尸体被发现……地点就是在「西区别墅」!?”青年警官念着标题,神色顿时一凛。“难怪地产商最近突然派人看管那里了,就是怕再有人进去出事!?” “不止这点,你再看看内容。”中年警官指了指新闻中的一段话,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九个受害人,全都是那个‘暗影游戏’的参与者。” ------------------------------------- 高悬的满月在浮云的笼罩下若隐若现,迷蒙的月光下,一幢阴森的庞大别墅孤独地矗立在城郊的一角,与远处的热闹街市截然相反的是,别墅周边却人迹寥寥,除了别墅门口的几名巡逻保安,偶尔有行人路过也是步履匆匆,一幅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不过,也总有例外。 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别墅旁不远的一处街角,只见姜爻冷静地打量着前方的几名巡逻保安,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二十三点五十七分。还有三分钟,别墅内的值班保安将全部撤离。 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倒也不是因为姜爻料事如神,而是他提前黑掉了保安队长的电脑,得知这「西区别墅」的保安队一过二十四点便会从别墅内全部离开,仅在门口留下几个看守大门,至于原因尚不清楚。 不过这对于姜爻来说倒是省了不少事,之前因为没有料到这幢废弃已久的别墅竟然突然安排了保安,而被不幸逮了个正着,但这一次姜爻可是做足了准备。显然,被当成小偷而经历了“警局一日游”的姜爻依然没有放弃潜入这幢别墅的打算,而他的执着是有理由的。 姜爻点开手机屏,再次翻出了那条他看了无数遍的短信。 【小爻,救救我……】 发信人萧远,就是姜爻那位失踪的合租室友,而收到短信的时间,正是萧远失踪的当天。 说起来姜爻与萧远成为室友已经一年多了,相比于人际关系较为淡漠的姜爻,萧远的性情则要温和稳重得多,平日里对姜爻也颇为照顾,这点令姜爻相当感激。或许因为两人同样没有亲人,也同样都是独自在这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在情感上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对于姜爻来说,萧远是他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也是亦兄亦友般的存在,因此对于萧远的突然失踪,姜爻无法不闻不问。 姜爻的不禁想起萧远那宛如书生般谦和文弱的模样,以及那略带忧虑的眼神,而近期对方眼中的忧虑似乎有种愈加浓重的趋势,这会不会是萧远突然人间蒸发的先兆?姜爻不知道,萧远从不提自己的事,不过有一点姜爻很确信,以萧**时的性格,绝不会突然不告而别,更不会发那种恶作剧短信,如今他莫名失踪,而且还发来求助消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出事了。 「铛……铛……铛……」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远方的钟楼处幽幽传来,正如姜爻所料,原本在别墅区内巡逻的保安纷纷撤出了庭院,除了留了两人在门口值班室外,其他人很快陆续离开了。 姜爻稍等待了片刻,在保安撤离干净后,随即悄悄绕到了别墅庭院的后方围墙。 助跑,跃起,翻越,落地。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说实话,比起某个「恶魔老太婆」的特训,这种障碍在姜爻看来简直是小儿科的程度,而院内也没有看到滞留的保安,事情似乎进行得相当顺利。 姜爻小心地站起身,朝着庭院中央望去,只见一栋黑漆漆的别墅主楼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芜的庭院内,没有灯光,没有人烟,多少显得有些鬼气森森。然而正当姜爻准备潜入别墅之时,他却忽然察觉到有个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姜爻抬起头,再次望向前方那栋沉默的别墅。 朦胧的月光映照出别墅二楼某扇漆黑的窗口,而在那窗口之后,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定在那里,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第二章:失踪暗影 有人?! 姜爻心中一惊,连忙俯身躲到旁边一丛灌木后,待到他再次探出头看向那扇窗时,哪还有什么人影。 ……错觉吗? 姜爻的大脑飞速运作着,不过此时滞留在庭院显然只能徒增被留守保安发现的风险,于是姜爻便也暂时放下疑虑,猫着腰悄悄靠近主楼一扇残破的窗户,闪身翻了进去。 主楼的一楼大堂相当空旷,朦胧的月光从窗外洒入,只能隐约看到墙角摆放着一座巨大的落地壁钟,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满地杂乱的建筑垃圾,而周围的墙面也尚处于毛胚状态,一副没有完工的样子。 这种烂尾楼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住人的,但那刚才窗口的身影又到底是……?姜爻环视着四周,暗自思忖着。 据说这块地原本是座孤儿院,可惜数年前的一场大火不但吞噬了数十条生命,也将孤儿院化为乌有。再后来,这块地被一家地产商拿下,打算新建高级别墅,但诡异的是这别墅在建造的过程中却接连出事,建了三年都没建起来。渐渐地,“闹鬼凶宅”的传闻愈演愈烈,开发也不得不中途停止,而前阵子在这里发生的“九人集体自杀事件”更是让这幢「西区别墅」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时间流言四起,令人谈之色变。 姜爻不知道萧远为何会来这种地方,但从萧远屋中遗留的线索以及附近目击者的证言来看,他失踪前最后前往的地方的确就是这幢「西区别墅」。虽然一周前的“九人集体自杀事件”发生后,这里也一度被警方搜查过,并没有发现萧远的踪迹,但姜爻总觉得在这幢别墅中,一定暗含着萧远失踪的*。 姜爻决定不再多想,他拧开微型手电,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在一楼探查了一圈。空旷的大厅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唯一让人有些在意的,便是角落里的那座巨大的落地壁钟。 这是一座复古的西式壁钟,足有一人多高,乍看上去仿佛一个巨大的直立棺材,紧贴着背后的水泥墙;深红色木纹外壳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图案,象牙白色的盘面上规规矩矩地排列着十二个罗马数字,看上去简约却不乏精致,只是壁钟表面的积灰也显示着此物早就废弃许久,不知开发商把这东西放在这的理由。 姜爻围着壁钟左看右看,倒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正当他打算继续去二楼查看之时,忽然一声轻微的脆响从姜爻脚底传来。 “喀嗒——” 姜爻心中一惊,连忙看向自己刚才踩到的东西。 那是一片拇指大小的浅棕色木雕碎片,从样式上来看,似乎是一只断掉的翅膀。姜爻看着这块木片,总觉的有点眼熟,他蹲下身将木片捡起,细细端详起来。 木雕的做工非常粗糙,简直可以说是小学生手工课作业的那种程度,翅膀的断口处坑坑洼洼,看样子像是被暴力掰断的,而翅膀中段则歪歪扭扭地刻了几个字: 『送给萧远哥哥……』 萧远!? 姜爻的精神顿时一震,没错,他想起来了,萧远的脖子上似乎的确佩戴了一件独特的木雕挂饰,姜爻记得那个挂饰的样式似乎是个布谷鸟,而这片断翼显然就是那布谷鸟挂饰的一部分。 姜爻还记得萧远十分爱惜这个挂饰,从没见他离过身,如今那挂饰的残片出现在此,那就代表着萧远确确实实来过这里,而且……搞不好还真出了事! 意外的发现让姜爻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然而祸不单行,此时他忽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大厅,从不远处的楼梯上方传了过来: “谁在那里?!” 不好! 姜爻大惊,他立即将木片塞在兜里,反手关掉手电,迅速闪身躲到旁边一处建筑垃圾堆后,屏息静听。 「吱嘎……吱嘎……」 木质阶梯带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二楼楼梯上幽幽传来,而随着脚步声的,是一团昏黄的手电光线。 啧,失策了,保安竟然没撤完? 姜爻有些懊恼,他透过建筑垃圾堆的缝隙悄悄望去,正看见一名身着保安制服的男子正端着手电筒,从二楼踏下楼梯,向自己的方向缓缓走来。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粗旷男子,剃了个短寸头,满脸横肉,一看就是那种不太好惹的货,这不过此时的这位看似匪气的保安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断拿着手电四处照着,还不时地瞄着手里的手机,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叮——!」 一条突如其来的短信提示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只见那保安男子身体一顿,连忙颤抖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屏的荧荧幽光映衬着男子那张苍白的脸,显得他脸上的表情尤为扭曲可怖,而姜爻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情况,心中正盘算着该如何应对,却见那保安已收起了手机,继续迈步前进,只是脚步的方向却并非大门,而是角落那座巨大的落地壁钟。 月光在乌云的遮蔽下渐渐消隐,整个大厅也逐渐被黑暗所笼罩,而就当那保安走到壁钟跟前之时,昏黄的手电光却忽然灭了。 姜爻睁大眼睛,希望能在黑暗中辨别对方的身形,但当月亮再次从乌云中探出脑袋之时,原本站在壁钟前的保安,此时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 姜爻连忙起身来到壁钟前查看,却赫然看见那原本紧闭的木质钟匣,此时却悄然洞开,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一人宽的狭窄暗道,阵阵阴风从暗道内盘旋而下的阶梯下吹来,显然里面另有乾坤。 这座壁钟竟然是道暗门?那么说来,之前那保安便是进了这里……? 姜爻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袋中那片萧远留下的残缺木片,在略一思索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但才刚迈出脚步,他的身体却忽然一滞。 姜爻转过头,有些犹疑地环视着这片空旷的一楼大厅。 迷蒙的月光再次钻出云雾,驱散着屋内的黑暗,目及之处似乎空无一人,然而一股被人窥伺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姜爻心头,挥之不去。 怎么回事?又是这种感觉…… 姜爻观察了一会,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这让姜爻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疑神疑鬼了,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轻抚了一下脖颈项链上的那枚紫色水晶。 隐约的紫光开始从紫水晶内部中央缓缓亮起,与此同时一股微麻的感觉顿时沿着脖颈流向全身。姜爻试着摩挲了一下手指,一阵“噼啪”的火光闪过,姜爻便知这枚“电光石”已启动,此时的他全身已被一股低压电流所笼罩。 这枚“电光石”所产生的低压电流虽然对石头的佩戴者无效,却够让接触到佩戴者的人喝上一壶的了,因此可以说是一个极佳的防身利器。 但这枚“电光石”的神奇之处却不止这点。 姜爻轻轻吸了口气,随即双手合十,掌心轻轻一撵,只见一片由电光所构筑的人型符咒便从他的指尖飘然而出,开始按照他的意志沿着螺旋楼梯向下探寻而去。 【电光石能分离出你的一部分精神力,作为你的分身探知前路,但每次启动也将对电光石本身造成极大的消耗,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它。】 姜爻想起当年「恶魔老太婆」将这电光石交给自己时那副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而迫于对方的“威吓”,这些年来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从指示,当然,所谓的「恶魔老太婆」也只是姜爻内心的吐槽而已,真要是在人家面前,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叫人一声“师父”。 不过如今这种情形,显然不是顾虑那么多的时候。 在完成了必要的防身准备后,姜爻便也不再磨蹭,随即果断抬脚跨入了暗门,消失了身影。 一楼大厅再次变得空空荡荡,只是这种空旷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姜爻进入暗门后不久,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壁钟跟前。 “呵……” 黑影望着姜爻离去的身影,无声地笑了笑,随即迅速穿过暗门,尾随而去。 ----------------- 「啪嗒……啪嗒……」 轻轻的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之中,迷雾般的黑暗侵蚀着手电的光芒,前方的人型符咒依然前进着,目及之处除了单调重复向下的螺旋楼梯,便只有这条深不见底的狭长通道。 姜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有信号。自从跨入那道诡异的暗门后,身边的空气像是突然有了重量,压抑着胸膛,牵制着脚踝,仿佛前方的黑暗中,有种危险正蠢蠢欲动,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呼……” 姜爻停下脚步,甩了甩有些混沌的脑袋,深深吸了口气。 说实话,姜爻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变得有点不太对劲,自从因十年前的『那场变故』而家庭破碎之后,他便被托付给号称是自己远房亲戚的「恶魔老太婆」收养,虽然平时会被以“强身健体”之名进行各种严酷的训练,但却也因此练就了一身矫健的本事,即便面对麻烦也不见得有多慌张,只是此次的情况却是有些诡异,一向遇事冷静的他,这一次竟然会在内心深处产生一丝焦躁,这是以往都不曾有过的情况。 可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啊,好不容易才有的线索…… 姜爻想起了失踪的萧远,硬是压下了心中的焦躁,再次坚定地迈开了脚步。重复的单调画面仿佛阵阵催眠曲,逐渐侵蚀着姜爻的神经,他甚至都没察觉到,一道娇小的身影此时正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身影越靠越近,而姜爻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全然不知身后那娇小身影已狞笑着向他伸出了手,但就在对方即将接触到姜爻的那一刻,那身影却忽然警觉地回头望了眼身后,随即迅速抽回手隐入暗处,消失不见。 “嗯?” 姜爻似有所感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漆黑的背后。 什么都没有。 姜爻有些不安,但此时并不是犹豫的时候,因为他很快发现那道人型符咒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下方楼梯拐角处隐约透来了阵阵昏黄灯光,漫长的螺旋扶梯似乎终于到了尽头。 姜爻立即驱散符咒,关掉微型手电,侧身贴上墙壁拐角,小心翼翼地朝着灯光处望去。 果然还是那名保安,只不过此时的这名保安正背对着姜爻,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三章:掩藏机密 他在干嘛? 姜爻一边留意着保安的举动,一边扫了眼四周。 这是片狭小的空地,看上去似乎是一块地下储存室的某个单间,昏暗的应急灯光勉强维持着房间的亮度,周围杂乱地堆积着许多盖着油布的物品,往前望去还有扇黑漆漆的大门,而那保安则是正对着那扇门,不知在看什么。 姜爻悄悄离开楼梯口处,闪身躲进了距离保安侧后方不远处的一堆杂物后。 距离一近,保安的动作也就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保安的左手耷拉着,右手无名指和小指的位置缠着带血的纱布,显然这两根手指已断,但令人在意的是,他剩下的三根右手手指却紧捏着一枚小刀,刀尖竟然还挂着滴滴鲜血。 姜爻心中一紧,这才注意到保安脚下竟然淌着一摊血,而鲜血的来源则是保安那颤抖的左手手腕。 他竟然在割腕??! 姜爻震惊不已,然而更令他难以理解的事发生了。只听『叮』的一声,落在保安脚下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而那保安的脸色也随着那条短信的到来由白转青,最终呈现出一种如死灰般的惊恐。 “不、不——!我受够了!我不会再听你的了!!” 说着,保安一抬腿把手机踢了出去,转身想要逃离此处,姜爻见状连忙将身子缩进杂物堆后,生怕被对方发现,但显然他多虑了,只见那保安没走几步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拿刀的右手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转着,瞬间将刀刃插进他自己的大腿之中。 “呜啊啊——!!” 保安惨叫着倒在了地上,而他那右手却似乎不听使唤,扯着刀柄想要把刀身从大腿中拔出来。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当年的『那件事』是我不对——!但、但我也没办法……呜啊啊——!!”没等保安说完,刀刃便连带着腿上的血肉被拔了出来,痛得保安连声惨叫。 “放过我……放过我吧!我已经按你要求切了手指,挑了手筋,我已经罪有应得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保安歇斯底里地对着空气求饶着,而他那拿着小刀的右手则是与他的意志相反,尖利的刀刃锋芒一转,开始向他的咽喉刺去。 不好! 眼见要出人命,姜爻哪还顾得上掩藏自己,他连忙起身,大吼着向那名自残的保安冲去。 “住手!!” 一道弧光闪过,姜爻手中飞出的石子准确集中了保安右手的刀刃,刀子随之飞了出去,扎在了不远处的杂物堆上。而那保安见到有人来此,惊恐之余更是仿佛抓到了一线生机,开始大喊救命。 但这一切,并未结束。 只见那保安嘴上虽然求救着,但身体却突然一个跃身从地上爬起,硬是拖着满是鲜血的双腿,朝着插着刀子的杂物堆踉跄而去。 “快、快阻止我——!!” 保安绝望地冲着姜爻大喊,而姜爻虽然不明白这保安演的是哪出,但此情此景哪里还顾得上犹豫,连忙一个飞身抢在保安之前拿下了小刀。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保安竟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冲上前抓向姜爻的手腕,试图夺刀。 “喂喂喂别乱来啊!” 姜爻大惊,赶紧躲开身子,但还是晚了一步。 『噼啪——!!』 就在保安接触到姜爻身体的那刻,一阵紫色的电火花从姜爻身上猛然爆开!而那保安也在那一瞬间翻了白眼,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啧啧,就让你别乱来吧…… 姜爻叹了口气,看着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断抽搐着的保安,轻轻摸了一下脖颈上的“电光石”。紫色的光芒渐渐从石头中央隐去,解除了“电光石”戒备的姜爻这才俯下身,开始为失去意识的保安紧急止血。 保安的伤势不轻,但所幸并没有致命伤,而电击所带来的昏厥虽然时间不短,但至少算是阻止了此人的自残,从这方面来说倒也不是坏事。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他那求救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但他为何又要如此孜孜不倦地伤害自己?而且此人之前的那些自言自语……嗯?等等! 姜爻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头看向不远处那只被保安踢飞的那只手机,起身把手机捡了回来。 果然没错…… 姜爻看着手机屏幕中那条发件人为『死亡游戏』的短信,心中顿时明白了为何那保安看到短信会如此惊恐。 关于『死亡游戏』的传言姜爻也略有耳闻,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区区一条恶作剧式的指示短信,为何可以有能耐迫使一个大活人违背自己的意志,做出伤害自己性命的举动,更何况这次的受害者并非心智不成熟的少年人,而是一个正值青壮年的男子。 又是『死亡游戏』……之前在此集体自杀的九人好像也是这个诡异游戏的受害者,那萧远失踪前来这里,该不会也是……?! 姜爻回想起萧远的求救短信,以及那保安先前对着空气求饶的话语,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一股冰冷视线突然直刺后背,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从他心底深处迸发! “谁!?” 姜爻猛一回头,恰好看到一道鬼魅的身影从身后的那道漆黑大门口飘然而过,大感不妙的姜爻还没来得及重新启动“电光石”,他的身体却忽然僵住了。 『叮——』 不祥的短信提示回荡在阴暗的地下室之中,而这次来短信的,是属于姜爻的那只本应没有信号的手机。 姜爻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那宛如灌了铅般不听使唤的双腿,而此时他的右手也开始了自动行动,掏出了衣袋中的那只手机。 【你好像很爱管闲事。】 荧荧幽光闪烁在手机屏幕之上,同时带来的,是一条森冷的警告。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替他去死吧。】 死亡游戏!! 就在见到发件人姓名的那一瞬间,姜爻顿时大感不妙,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便忽觉脖子一紧,紧接着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身后那扇黑色铁门之上! “轰隆——!” 厚实的铁门被姜爻硬生生地撞开,令姜爻顿时气血上涌,几欲吐血;然而这一切却并未结束,没等姜爻重新站起,他便被再次撂倒,直接被拖入了铁门之后,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唔……咳咳!” 姜爻脸色铁青,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抓向自己的脖子,却发现什么都抓不到,仿佛有一双无形地手正勒着他的咽喉,将他拖向门后未知的黑暗之中。 腐臭血腥的气味直冲鼻息,身体也在黏糊的地面上不断被拖行,姜爻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将要被拖向哪里,他只能下意识地在黑暗中乱抓,而混乱之中他居然真的抓到了一个冰冷僵硬的重物,这让姜爻顿时有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只不过这根“稻草”似乎不太牢靠,仅仅略微停顿后,姜爻的整个身体便连带着那个重物,一齐飞向了后方,狠狠摔在了地上。 “唔额!!” 姜爻的脊背结结实实地与水泥地面来了个大碰撞,而那个被姜爻当成救命稻草的僵硬重物此时则成了一个压向姜爻的“沙包”,差点没让姜爻一口老血吐出来。 “咔……” 房内的应急灯光的忽地亮起,也将压在姜爻身上的那只“沙包”的真实面目展露无遗。 只见一双浑浊空洞的瞳孔正贴着姜爻的脸,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啊——!” 姜爻大惊,条件反射般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腐尸反手甩了出去,然而他很快便发现周围的尸体并不止这一具,只见自己所在的这间秘室之中零零散散地倒着数十具形态各异的尸体,粘稠腥臭的暗红色液体浸染着身下的水泥地,即便不细想也能让人猜得出那是什么。 见此情形姜爻不由胃部一阵抽搐,然而现在显然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脖颈间的压迫感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有更加勒紧之势,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姜爻的右手再次开始自动行动,从衣袋中掏出了那把从保安那里夺下的刀子,直刺自己的咽喉。 姜爻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情急之下他连忙扬起尚能控制的左臂,挡在了自己的咽喉前方。 “噗!” 右手中的刀刃径直刺入了姜爻挡在喉咙前的左手臂,霎时血流如注。姜爻强忍着剧痛,立即收紧手臂肌肉,试图阻止自己的右手将刀拔出,而那着了魔的右手则犹如被某股力量牵引着一般,依旧不断地往外拔着刀刃。 勒在脖子的力量越收越紧,而姜爻的脸色在缺氧的状态下愈发苍白,他感到身体中的气力正随着时间迅速流失,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便将成为房中尸体团的一员,永远葬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秘室之中。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然而姜爻的求生意志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生死存亡之际,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深处似乎有一团火焰正蠢蠢欲动,并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而随着体内那股火焰的迸发,他脖子上的那颗“电光石”竟然开始重新亮起了荧荧紫光,顷刻间,一股由精神力钩织的电流网如迅雷般往身体各处扩散而去。 “噼啪!” 苍紫色的电火花在姜爻的脖颈和右手腕处突然爆出,紧接着,姜爻便忽然感到脖子和右手陡然一松,而姜爻又岂能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仅在一瞬间便做出了反应,挥手将那已然拔出的刀子朝着远离自己的地方狠狠扔了出去。 “磅啷——!” 飞出的小刀如一道利箭直插远处的被阴影笼罩的墙角,然而还没撞到墙壁便被中途打落了下来,与此同时,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忽然从角落中幽幽传来。 “哎呦,差点就中招了,好险好险。” 随意的话语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姜爻挣扎地转过头,却发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从角落的阴暗处缓缓走出。 火红的头发,挺拔的身姿,英俊的面容上似笑非笑,只是那血色的双瞳中却是没有半点笑意,反而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看不出啊,你还有点能耐,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应付?”红发男子淡漠地看了眼姜爻脖子上的“电光石”,随即伸手指了指姜爻的身后。 不祥的窸窣声响从身后幽幽传来,姜爻下意识的回过头,却看到原先匍匐在地的那些尸体,此时却齐齐抬起脑袋,死死地盯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四章:不速之客 诈尸??! 姜爻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但他的处境却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他便忽觉脚下一紧,只见先前被他临时当作“救命稻草”拖来的腐尸,此刻却突然像有了生命一般,死死地抱住姜爻的脚踝不放。 “噼啪——!” 紫色的电光在腐尸的身上流窜,而这足以让成年人昏厥好几遍的电流在这具腐尸身上却是丝毫不见效果,即便腐烂的皮肤已被电得焦黑,那具“死而复生”的尸体却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放……放开我!”虽然脖颈和右手已摆脱了那股无形力量的牵制,但姜爻没有想到此时的自己竟然会陷入“丧尸围城”的窘境,他试图用力踢开那具腐尸,但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身后的那片尸体团们开始从地上慢慢爬起,肢体拧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犹如木偶般一步一步向姜爻缓缓逼近。 有人在操控这些尸体! 姜爻瞬间看出了端倪,随即联想到了什么,转头将目光投向角落中那名黑衣红发的不速之客。 “你就是发【死亡游戏】短信的那个人?这些都是你在搞鬼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爻大声质问着,同时迅速甩开缠着自己脚踝的腐尸,身体向旁边一滚,顺手拾起一根散落在地的长铁棍,将那具腐尸整个挑起,径直甩向那名红发男子! “砰!” 只见那男子身形一晃,轻轻松松地避开了那具被当成沙包的腐尸,腐尸狠狠地撞在了男子身后的墙上,原本已经脆弱的头颅似乎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呵呵,如果真是我出手的话,你还有命站在这里?” 男子用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瞧了眼姜爻,随后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比划了一下,身旁那具不断挣扎想要扑上来的腐尸便立即倒地,再次变得一动不动。 “你啊,连你真正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姜爻质问着,同时挥舞着铁棍,驱赶着不断包围而来的尸体们。覆盖姜爻体表的电流顺着手掌延伸至铁棍,每一击都带着苍紫色的电花,只是这种程度的电击丝毫影响不了那些“复活”的尸体们,后者依旧前赴后继地向姜爻蹒跚而来。 左臂的伤口依然血流不止,在失血的影响下,姜爻的神识渐渐有些恍惚起来,而那名红发男子则是远远地靠在墙角,完全进入了看戏模式。 “我说,你打那些尸体根本没用啊,他们只是‘工具’,要找源头,源头。” 男子懒洋洋地吐槽着,顺手又把旁边两具打算偷袭自己的尸体给料理了,而他所做的也只是看似普通地伸手一挥,连头都没回,那两具尸体便干脆利落地倒了下来,而他的举动也被姜爻看在了眼里。 源头……吗?既然尸体也在无差别地袭击此人,那么此人恐怕真的不是始作俑者,但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可以如此轻松地干掉那些*纵的尸体? 姜爻思索着,他感到本已昏沉的脑袋变得愈加胀痛,而灵魂深处的那股奇异火焰也在横冲直撞,更糟糕的是他脖颈间的那颗“电光石”竟然开始出现了丝丝裂痕,这让姜爻的处境瞬间陷入更深的危机。 别无退路的姜爻低头看向自己血流不止的左手臂,忽然发现从他身体上甩出的带电血液并没有在地心引力下掉落在地,而是在半空中突然诡异地改变了方向,迸发的电花隐约勾勒出某个奇怪的轮廓。 这是!? 姜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姜爻脑海中迅速成形。 试试吧! 姜爻牙关一咬,立即将铁棍表面往满是鲜血的左手臂伤口上抹了一圈,随后对准尸体们所在的那片区域,毫不犹豫地挥舞起铁棍,将那些带电的血珠往那些尸体身上撒去。 “噼啪——!” 点点紫色电花瞬间爆裂在半空,而在姜爻的血雾勾勒之下,一些之前肉眼难以察觉的东西在那一霎那现了形。 只见一道道似有若无的黑色丝线赫然缠绕着那些尸体的四肢,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操纵着那些已无生命的躯壳,而迸发的电流则如蛇形游走,沿着那些黑色丝线,往天花板上蔓延而去。 姜爻抬起头,看着那看似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心中的危机感却瞬间到达了顶点。随着一声尖利的呼啸,几乎是下意识地,姜爻拎起铁棍挡在胸前,而就在下一刻,一股力量“砰”地一声击中铁棍,铁棍在四散的电花中霎时变形,而姜爻的身体也在重击之下飞了出去。 “唔啊——!” 受此一击的姜爻喉间一甜,转头吐了口血,然而更为要命的是,他脖颈间的那颗救命的“电光石”也在那一击之下轰然碎裂,失去了电流保护的姜爻再次感觉咽喉一紧,在战斗了那么久之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唔……咳咳!可……恶……!!” 姜爻挣扎着,模糊的视线中,他只看到不远处那再次向自己蜂拥而来的“尸体人偶”,而自己的面前则是空无一物。 不,那并不是“空无一物”,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那个掐着自己脖子,操纵着那些尸体的「某物」,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我虽然「看不见」,不过……有人能看见! “你……咳咳……” 姜爻努力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不远处那名作壁上观的红发男子,而那名男子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看着狼狈的姜爻哈哈一笑,开口说道: “想要我帮忙是可以,不过需要你付出一定代价哦。” “少……废……话……!!” 看着男子这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姜爻心中一阵窝火,只是此时的自己已危在旦夕,他已没有力气再呈口舌之快。 “既然你自己答应,那就好办了。” 红发男子点点头,先前那副慵懒的表情已悄然隐去,烈火般的赤瞳中浮现出一丝难得的认真。就在那一瞬间,姜爻只觉眼前掠过几道黑光,脖子上那股窒息感便顷刻消失不见。 “轰隆——!” 面前的空地上扬起阵阵尘埃,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再次得到喘息机会的姜爻跪在地上咳嗽不止,待到他再次抬起头,便发现那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已蹲在他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要你借我一样东西。”男子道。 “什么东西……” “你的身体。” “啥……!??” 还没等姜爻回过神,一阵劲风突然袭来,他的身体立即往右侧倒去,而他原本所在的那个位置赫然碎裂,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 “要解决那只暴走的妖魔,光凭我还不行,还需要你的配合。”红发男子松开姜爻的衣领,转头看向不远处。“只有借助你的身体,才能发挥我的力量。” “我不明白……什么妖不妖魔的??”姜爻睁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但那名红发男子却似乎并没有心情解释那么多。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男子伸出手,抚上姜爻的额头,就在两者接触的那一刻,姜爻忽然感到一股如寒冰般阴冷的能量从男子的手中流入了自己身体,并沿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在体内迅速流窜,而自己体内的那股横冲直撞的火焰也在阴冷能量的激发下开始如火山一般迅速爆发! 寒冰与烈火,阴冷与炙热,两股力量在体内不断交织碰撞,这令姜爻顿时感到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痛苦,但很快,这两股力量却开始互相融合,最终由汹涌的洪流幻化为平静而深厚的力量海洋。 “唔啊……!!咳咳咳……” 姜爻揪着胸口,霎那间冷汗涟涟,仅仅一瞬间的接触却让他有种跨越千年般的痛苦,他挣扎地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男子竟然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你……竟然是……” 红发男子抽回了手掌,赤色的瞳孔中似乎浮现出一丝讶异。 “呵呵呵……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你身上的『惊喜』还不止一个呢,『那个家伙』的预言果然很准……” 男子轻声自语着,而姜爻此刻也终于从异变中暂时缓了过来,喘着粗气质问道: “你……刚才对我干了什么……!?” “让你能『看得见』真相。”红发男子轻描淡写地说着,对着前方扬了扬脑袋,姜爻抬头向前看去,而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 道道黑色线条缠绕着前方尸体的四肢,但此刻的姜爻终于发现,那并非什么丝线,却是一条条烟雾状的黑色纽带,而纽带的终点,便是佝偻在面前的,那一只巨大的妖魔。 是的,只能称之为「妖魔」。 血红的双眸,尖利的钩爪,在那巨大的灰色身躯上,密布着如钢刀般锋利的飞羽,而那些黑色烟雾纽带则正是从其羽毛间四散开来,此刻呈现在姜爻眼前的,赫然是一只理应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的巨型鸟妖。 “这……这到底是!??” 姜爻的三观轰然崩塌,但眼前的鸟妖却并不打算给他任何喘息机会,只见对方再次挥动着巨大的翅膀,而那些烟雾状的黑色纽带也在一瞬间向两人冲来。姜爻刚准备向后退去,却忽然一个踉跄,只见那红发男子此时却是生生堵在了他的身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那是妖力化成的妖雾,躲是躲不过的,不如就直接上了吧。”红发男子的语气依然轻松,可姜爻却是听出了不对劲,但显然已经晚了。 “去吧,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你……!!” 还没等姜爻说完,便忽觉背后被人一推,径直朝着面前那飞扑而至的妖怪跌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五章:意外危机 漆黑的妖雾纽带齐齐出击,霎时铺天盖地,而那名红发男子在出手把姜爻“送了一程”之后,便顺势借着反推力向后一跳,刚好躲过了波及而来的妖雾袭击,但姜爻可就没那么走运了,措手不及的他立马成了黑色妖雾的主要攻击对象,瞬间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你大爷的——!!” 姜爻终于将先前没来得及说的话喊了出来,心中顿时将那红发男子诅咒了一万遍,但这并不能缓解他目前的窘境,此时他的身体已在妖雾的缠绕下半悬在空中,动弹不得,而更糟糕的是那只暴走的巨大鸟妖已在不远处虎视眈眈,情势不可谓不危急。 “混蛋!竟然暗算我!”一贯淡定地姜爻此时也有些不淡定了,他挣扎地转头看向红发男子,却发现对方早就躲得远远的,脸上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更让姜爻气不打一处来。 “哎哟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能说是暗算呢~我可是在鼓励你知道吗?” 红发男子不慌不忙地闪避着零散的妖雾攻击,开口说道。“再说了,我刚才可是把我的「法力」都分给你了,搞定这种小妖怪对你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法力」你个大头鬼啊!你当在演武侠片吗??” “嗨~你这小子可别不知好歹,不信的话你自己扯下那妖雾试试?” 捆绑着身体的妖雾越缠越紧,此时的姜爻也没有心情再和男子瞎扯淡,在窒息感的驱使下,他拼了命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腕,一把抓向了缠绕着脖子的一道黑色妖雾,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之前任凭他怎么抓也抓不上的妖雾纽带,此时却像是突然有了实体,手掌中的触感清晰可辨。 姜爻立即反应了过来,他连忙调整姿势,同时抓着妖雾纽带用力一绞,后者顿时如棉线一般生生被扯断,如此简单粗暴的脱困方式甚至令姜爻自己也是大吃一惊,他瞬间想到了先前被灌入体内的那股阴冷能量。 难道红发男子所说的「法力」,就是这个……?? 不过现在庆幸显然还是太早了。 虽然扯断妖雾缠绕的姜爻暂时重获自由,但眼前那只丑陋庞大的鸟妖却并不会就此放过他,只见对方再次扇起了巨大的翅膀,但这一次飞来的不是那些妖雾纽带,而是鸟妖身上那一根根如钢刀般的羽毛。姜爻一看,这哪是硬碰硬能对付得了的?于是连忙乱滚带爬地躲避那阵“刀羽”,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啧啧,没出息,真没出息……明明给了你那么强的力量,竟然都不用,光靠躲能躲哪去?”远远旁观的红发男子再次开启了嘲讽模式。 “靠,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用啊!”姜爻一边躲避着袭击,一边开口怒怼了回去。 “该怎么用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你的身体知道答案。”红发男子的话可谓玄之又玄,基本上说了等于没说,姜爻明白是指望不上这人了,于是大脑中飞速搜索着对策,以求脱困。 虽然姜爻依赖着以往「恶魔老太婆」训练打下的基础而成功闪避着这些“刀羽”攻击,但他心里很清楚,在不断失血的状态下,自己的反应速度将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慢,到时候一不留神就可能*成刺猬,唯一脱困的方法,便是在自己体力耗尽之前,打倒那只发疯的鸟妖。 可是仅凭一人之力又该如何打倒那妖魔?话说回来,那个红发男给我的所谓「法力」,好像真的不简单,但我自己体内的那股灼热能量又是怎么回事……? 姜爻正想着,忽然察觉身体深处那两股交织融合的力量海洋又开始起了阵阵波澜,一时间一种想吐又吐不出的难受感奔袭而至,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而导致的后果却是极其严峻的,随着新一轮的“刀羽”袭击,躲闪不及的姜爻左腿上顿时*了三刀,失衡之下仰面倒在了地上。 不好!! 姜爻大感不妙,慌忙打算侧身翻滚闪避,但那只鸟妖可不会傻等着让姜爻逃脱,随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一双尖利的钩爪冲着姜爻的面门直刺而来! 姜爻冷汗都下来了,自己要是中了这招,那也就基本交代在这了,情急之下,他条件反射般地架起双臂,呈十字状护住要害,然而这原本以为是螳臂当车的一举,却是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就在钩爪即将触碰到姜爻的那一瞬,一道暗紫色的光芒霎时在两者间爆发!只见鸟妖那庞大的身躯仿佛炮弹一般被径直弹开,狠狠地撞在后方墙壁之上,一时房内烟尘四起。 姜爻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双臂前方有道紫光正默默闪烁,渐渐消弭,仿佛一道无形屏障,将先前的那致命一击当场化解。 刚刚发生了什么!? 虽然惊诧,但姜爻却也顾不上迟疑,他连忙起身准备逃离,然而踉跄了两步便再次绊倒,低头一看,却是发现那些*控的尸体此时个个前赴后继地拖着他的腿,而背后那新的袭击已迫不及待地接踵而至。 “砰!!”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姜爻周身紫光的弥漫,这次被弹出去的不仅仅是那只鸟妖,连缠着姜爻脚踝的尸体们也被震飞了出去,不过悲剧的是,姜爻腿上被“刀羽”所刺的伤口也随之崩裂,整条左腿顿时血流如注。 好痛……好难受……! 身体的剧痛激发着姜爻体内汹涌的力量海洋,胸口那股想吐却吐不出的难受感几乎将他的神志吞噬,恍惚中,姜爻的眼前渐渐变得一片灰白,而所有的不安也在那一瞬被无限放大。 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姜爻感到自己的灵魂也在那股力量海洋的巨浪下被层层撕裂,就在意识摇摇欲坠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面前那只再次袭来的利爪,以及迎向自己,漫天飞舞的刀羽。 随即,意识断线。 “吱——!!” 震耳欲聋的尖啸充斥四周,而姜爻却是充耳不闻,此刻在他的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见他呆呆地看着眼前惨叫的鸟妖,道道诡异的纹路沿着他那泛着红光的血眸扩散开来,仿佛一只地狱归来的恶鬼。 鸟妖拼命挣扎,但任凭它如何飞扑翅膀,依然无法挣脱,只见它那原本作为武器的利爪,此时却是被姜爻紧紧抓在手里,一道暗紫色光芒沿着姜爻的手掌渐渐蔓延至鸟妖身体,紫光所过之处肌肉迅速萎缩干枯,像是要将这鸟妖吸食殆尽一般。 “磅!!” 突如其来的黑光一闪而过,将鸟妖那只被姜爻拽着的枯爪利落砍断,而那不断攀爬的紫光似乎也瞬间断了来源,从鸟妖身上消退下去。总算挣脱束缚的鸟妖顺势向后倒去,却是再也起不来了。 妖魔的袭击已然击退,然而姜爻身上那泛起的紫光却没有消退的意思。只见姜爻木然地扔掉手中那干枯的鸟爪,将视线移向那名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红发男子,开始一言不发地将缠绕着紫色光芒的右手伸向对方。 “啧,一个不留神怎么搞成这样,看来是我太心急了。” 此时的红发男子脸上早已没有先前的那种轻松,反而满脸凝重,只见他身形一闪,侧身擦着姜爻的手臂穿插至他的身后,随即果断扬起手,对着姜爻的后脑来了一下。 “噗通……!” 紫色的光芒陡然中断,姜爻的身体也霎时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倒了下来,而这前后也不过一秒钟的事。 “哟,看不出你脑袋挨了这么一下竟然没有昏过去,身体素质不错啊。”红发男子看着地上神志渐渐恢复清明的姜爻,脸上的那股严肃又换成了戏谑和嘲讽。 “唔……”此时的姜爻双眼已恢复正常,脸上的纹路也已褪去,他捂着发胀的脑袋,感觉身体已濒临虚脱。 胸口的难受感依然存在,但身体深处那汹涌的力量海洋却已在那一击下渐渐平息,姜爻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在被力量海洋吞噬的那一瞬,他的意识便已然断片,直到被后脑那一重击拉回。 “我刚才……怎么了?”姜爻看向周围,发现竟然满地狼藉,而那些尸体则七倒八歪地散在房内,再也没有“复生”的迹象。 “还能怎么着,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啥?”红发男子撇撇嘴,对着不远处奄奄一息的鸟妖示意了下。 “这些都是我干的??这……这不可能!” 姜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着鸟妖身上那触目惊心的干瘪痕迹,下意识地矢口否认,然而打脸的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脚下掉着一根干枯的巨型鸟爪,而上面的那道黑色手印怎么看都怎么像是自己留下的。 “呵呵,你不但干掉了那只鸟,还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了。”红发男子说着拾起了那根被斩断的鸟爪,一脸无奈。“原本想试试你的能力,这下可好,玩脱了。” 你玩脱还怪我咯?姜爻心中暗自腹诽着,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此时他最为关心的,是另一个重要问题。 “你先前灌给我的所谓「法力」……到底是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第六章:隐之妖神 “「法力」就是「法力」咯,还能是什么?”面对姜爻的质疑,红发男子呵呵一笑,像是听到了一个搞笑的问题。 “法力?魔法?现代科学社会还有这种东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姜爻一脸不信。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要不你用‘科学’给我解释解释,这只鸟妖和那些‘复活’的尸体是怎么一回事?” “……” 姜爻顿时就没话说了,之前那些被所谓“妖雾”控制的尸体暂且不说,眼前这只倒在地上的丑陋巨鸟可是活生生地存在在他面前,而且自己数分钟前还差点命丧鸟爪,这些事实可不是用他现有的世界观能解释的。 “……这世上……还真有妖怪啊?我一直都不知道……”憋了老半天,姜爻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妖和人一样,从上古时代开始便一直存在至今,只不过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妖类为了生存开始掩藏自身;步入现代社会后,不少妖类更是以人类的样貌生活,说不定你的亲朋好友中就有妖怪存在。” 红发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检查着地上那只苟延残喘的鸟妖,只见对方那先前还暴走而赤红的双目,此刻倒是已渐渐褪去了戾气,瞳孔中满是虚弱。 “你说妖魔们一直都混在人类社会里?那人类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处在危机之中?” 姜爻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刚才那只鸟妖的袭击就足够让他这个多少有点功夫底子的人死上好几回,更何况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 还有这房内散落的数十具尸体,恐怕便是最近那频频害人的【死亡游戏】的受害者,而这【死亡游戏】应该也正是这只鸟妖作的孽,要是社会中还有更多此类作恶的妖魔,那么人类世界已然岌岌可危。 “你想多了,妖类也不是傻子,你想想啊,人类的数量远远多于妖类,要真是发展成妖人大战,对谁都没有好处,倒不如安分守己,相安无事。而且,就算万一有妖破坏「规矩」袭击人类,那也自有「某些家伙」去收拾,你操什么心?” “「某些家伙」?”姜爻眉头一皱,敏锐地揪出一个关键词。 “呵呵,正如人类社会需要有政府维持秩序,在你所看不见的‘世界的另一面’中,自然也有为了‘守卫规矩’而存在的秩序维护者。” 红发男子摇摇头,似乎也不打算再就此多说什么。他站起身,看着地上的鸟妖,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情况倒是真有点不对劲,这只妖名为「尸鸠」,平日里是一种非常温和的妖,突然害人实在不太正常。”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姜爻总算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以后总会知道的。”红发男子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一转身向门口走去。“马上会有人来善后,再待在这会有麻烦,快走吧。” “等等!还有件事……!”姜爻忽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最重要目的。“我有个朋友不久前失踪了,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这里,我得在这里找线……” 没等那个“索”字说出口,姜爻的身体忽然一颤,他看着红发男子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投向这满是尸体的秘室,瞬间就明白了什么,那一个他早就想到却不愿去相信的可能,顿时让他如置冰窖,而此时那堵在胸口的难受感又开始随着气血层层翻涌。 姜爻僵硬地回过头,满屋子的被害者尸首就这么悲哀地零落四周,就在下一刻,姜爻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拖着流血不止的左腿,开始疯狂地在尸堆中搜寻。 不,不要,千万不要被我找到!! 来自灵魂深处的虚弱如潮涌般袭来,使得姜爻数次摔倒在这腐臭黏滑的地面上,但这却阻止不了姜爻的疯狂,而此时的红发男子也收起了调侃,沉默地看着固执搜寻的姜爻,一言不发。 不是……这具也不是…… 先前的战斗中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但眼下这些腐尸的体貌特征全都被姜爻一一看过,而随着搜寻的濒临尾声,姜爻那颗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没有……这些尸体中都没有萧远,那么也就是说萧远很可能还活着? 姜爻终于停止了搜索,一下子松弛下来的神经让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他已不想再待在这间压抑腐臭的秘室之中,但就当他走过「尸鸠」身边,打算离开之时,他却忽然瞥见了一个眼熟的物件。 一枚残缺的布谷鸟木雕挂饰端端正正地系在了「尸鸠」的胸前,木雕翅膀的一翼已被折断,只是那种样式,那根挂绳,显示着这枚挂饰只可能属于一个人——那个让自己追寻至此的失踪友人。 “这、这是……!?” 姜爻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枚熟悉的木雕,巨大的冲击让他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抬脚走近那只名为「尸鸠」的鸟妖,而那鸟妖也似有所感地微微一动,将那已不再血红的眸子缓缓移向姜爻。 漆黑无光的瞳孔印出姜爻的身影,恍惚之间,姜爻似乎从那眸子中,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忧虑,只见那鸟妖努力张了张嘴,而在这之后,一滴血泪从鸟妖那巨大的眼眸流淌而出。 “小心——!!” 焦急的暴喝突然响起,还没等姜爻有所反应,便被一道黑影猛地扑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流星似的白光擦着姜爻的头皮呼啸而过,而恰巧处在姜爻身后的「尸鸠」此时便成了被连累的牺牲品,被那道利刃般的白光一把刺穿了胸膛。 “啧……混蛋!” 救下了姜爻的红发男子咬牙骂了一句,随即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白光袭来的位置飞奔而去。 剧烈的耳鸣充斥在耳畔,胸中翻涌的气血涌向喉咙,姜爻倒在冰冷地水泥地上,模糊的视线中,他颤抖着抬起手,向着不远处那被鲜血浸润,已无生命气息的「尸鸠」伸去。 “萧……萧……” 眼前的血色画面渐渐变得黑白,就在姜爻的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他看到视线前方的大门口处,忽然出现了一道陌生的黑影。 一道冷眼着俯视他的……娇小少女身影。 ---------------------- 【这木雕是……鸟吗?】 姜爻端着咖啡杯,有些迟疑地看着萧远脖子上那枚做工粗糙的挂件,开口说道。 【嗯,是布谷鸟。】萧远温和地点点头,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木雕的表面,眼神中闪烁着爱惜的光芒。【是一个重要的人亲手做给我的。】 【女朋友?】 【呵呵,不是的。】萧远抬起头,看着姜爻笑了。【是我的恩人,要不是她,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 萧远说着,将目光投向窗外。柔和阳光透过窗纱洒向房内,映照着萧远那满是书生气的脸庞,只是姜爻却在对方那双乌黑的双眸中看到了些许忧虑。 【怎么了?】姜爻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比起那照耀世间亿万年的阳光,人类的生命真的太短暂,也太脆弱了。】萧远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姜爻。【如果有一天自己不留痕迹地消失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谁都不再记得自己,那么又该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呢?】 【哎,你呀,就是想太多。】姜爻摇摇头,喝了口咖啡。【即便有一天你消失了,至少我会记得你。】 【……】萧远微微一愣,随后再次笑了。 【谢谢你,小爻。】 …… “萧……远……” 姜爻慢慢睁开眼,刺眼的阳光照得他眼睛生疼,使得他下意识地抽出左手想要遮挡,然而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却将他意识中残留的恍惚瞬间一扫而空。 “嘶……!”姜爻总算注意到了手臂与腿上那层层缠绕的纱布,而之前在那西区别墅中如噩梦般的种种也在一瞬间涌现上来。 “不好——!”回过神的姜爻猛地坐起身,却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切竟然如此熟悉,这才惊觉自己已回到了租住的房屋,而此时此刻的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独自一人。 “萧远……萧远!?”惊愕万分的姜爻顾不上猜测自己是如何离开别墅的,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昏厥前那惊心动魄的血色一幕。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忽然感到自己的锁骨处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失神之下一个踉跄滚下了床,狠狠摔倒在地。 “啪啦——” 衣袋中的手机被顺势甩在地上,屏幕上闪烁的时间提示着此时距离姜爻的昏厥已然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竟然昏迷了那么久!那个红发男人……那只「尸鸠」……后来究竟怎么了?! 姜爻回想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个少女身影,没来由地一阵心慌,然而此时他的锁骨处却变得更加火烧火燎,仿佛有块烙铁正烧着他一般,令他剧痛难忍。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把扯下领口,看向桌上的镜子。 只见一枚散发着诡异黑光的奇怪刻印,赫然出现在他的右侧锁骨之上。(未完待续) 第七章:错乱现实 这是什么?纹身?我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种东西? 姜爻用力搓了搓那枚黑色刻印,却不想非但没有擦掉,反而更激起了那股灼烧般的疼痛。姜爻连忙住了手,在呲牙咧嘴了一番后,锁骨上的这枚刻印的黑光渐渐开始消隐,而那股剧痛也总算慢慢平息了下来。 “唔……” 面色苍白的姜爻伸手抹了一把冷汗,瘫坐在椅子上,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剧痛倒也意外地让他那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在焦虑些什么? 不可否认,当姜爻看到那「尸鸠」身上挂着萧远的信物时,心中忽然划过了某个猜测,也或许是受了这份猜测的影响,当他接触到「尸鸠」的眼神之时,下意识地与萧远那熟悉的忧虑之色联系在了一起。但现在想想,仅凭一个挂饰,一个眼神就认定萧远就是那只「尸鸠」,这也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了。 况且先不论萧远是不是妖怪,就以他平日那种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性格,要说他接连杀了那么多人,姜爻打死都不信。这一年来的朝夕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这名同居友人,姜爻还是相信自己看人眼光的。 不过……萧远的贴身信物端端正正地挂在只妖怪身上,其中的前因后果是姜爻想不通的。不,不仅仅是这些,别墅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地匪夷所思,最后那道偷袭自己的白光到底是什么?门口闪过的那个少女人影又是谁?还有……那名红发男子…… 姜爻有些头痛,理清事实的唯一突破口似乎只有那名红发男子,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始至终他连那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姜爻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用手机搜一下新闻。那栋西区别墅出了那么大的事,媒体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而如今这是他知晓事情后续进展的唯一途径。 很快,一条条最新新闻便跳上了手机屏幕。 “西区别墅再现藏尸密室……警方已紧急封锁调查……”姜爻默念着新闻标题,迅速阅览着详细内容。 从新闻来看,似乎是那被自己电晕的保安在苏醒后发现了满是尸体的秘室,然后慌忙报了警,警方初步调查后,也在往「死亡游戏」受害人的方向调查着。 姜爻看了好几篇关联报道,发现那保安并没有提到自己,这倒是让姜爻松了口气,要是被警察知道自己在那秘室中大闹了一回,光是盘问审讯就够他受的了,更何况因为十年前的「某场变故」,姜爻还背上了某些「不良的前科」,警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姜爻放下手机,心中却还是有团疑云挥之不去。 「尸鸠」。如此颠覆人三观的妖物要是被发现,那社会上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而现在的新闻中对此只字不提,那么也就是说警察到达时,「尸鸠」已经不在了?是有人带走了它,还是…… 话又说回来,「尸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妖怪? 姜爻想着,再次拿起手机,在网页搜索栏中键入了「尸鸠」两字。 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山海经·西山经》:“又西百七十里曰 南山 ,上多丹粟, 丹水出焉,北流注於 渭 ,兽多猛豹,鸟多尸鸠。” 尸鸠,即布谷鸟,虽然到了现今依然是随处可见的物种,但既然被《山海经》这部跨越千年的“上古百科全书”所收录,那么便意味着尸鸠在上古时代便已生存在这片土地,而在千年时光的冲刷下,是否真的有可能有个别尸鸠幻化为妖呢? 「妖类」……吗? 姜爻看着网页中的《山海经》三个字,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部华夏先人智慧之大成的先秦古籍总会被人误认为是一部神话集,但事实上《山海经》却是一本记录着华夏千古文明的地理图志,其中记载的不少生物、地图在现今依然能找到与其对应的事物。而既然《山海经》是部上古纪实图志,那么其中所记载的诸如“九尾狐”、“烛龙”、“山神”、“饕餮”等等妖神,是否也确确实实「存在过」呢?又或许,他们依然「存在至今」,只是人们没有察觉罢了…… 姜爻想了想,也没有再纠结,毕竟在经历了先前那场大战后,他的三观早就已经碎得彻彻底底,现在唯一让他担忧的是,在西区别墅已被警方封锁的情况下,萧远失踪的线索已经很难再去探查了。 “叮铃铃……” 急促的手机铃声将姜爻从思绪中拉回,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屏幕上闪烁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周文涛。 周文涛是姜爻的初中同学,与萧远不同的是,他与姜爻相识多年,两人自少年时代便是好兄弟。虽然曾经的姜爻身边也有过一些朋友,但自从十年前「那场变故」之后,愿意继续对他以诚相待、不离不弃的,就只剩下周文涛一个人。 说起来,周文涛虽然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甚至还有些“傻大个”之嫌,但实际上他却是国内某知名大财团的大少爷。只是他偏偏对继承家业没有半点兴趣,反而醉心于当一个旁人看来“不务正业”的漫画家,为此周文涛和家里闹得很僵,经济支持那更是没可能。不过周文涛也算是个小有才气的人,虽然目前依然在奋斗期,但凭着一己之力也多少拿出了点成绩,这也是他家里人至今没把他硬绑回去的原因之一。 “喂喂?小爻?怎么那么久才接啊,这都日上三竿了,你小子该不会还赖在被窝里睡懒觉吧?”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周文涛那一连串急不可待的声音。 “你……回国了?”姜爻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想起来今天貌似是周文涛海外画展结束回国的日子。 “是啊,早上刚到的机场,晚上有时间出来喝一杯吗?我给你带了礼物哦~”电话里的周文涛似乎心情不错,看来国外的画展一切顺利。 “晚上……额,我要去打工哎,以后吧,反正机会有的是。”姜爻随口扯了个谎,此时的他并不打算让好友看到自己身上挂彩,别墅的那晚事件太过诡异,他可不想把周文涛也牵扯进来。 “哎?你现在还在到处打工吗?之前面试的几家公司怎么样了?” “呵,还是老样子,我履历上的那个‘污点’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姜爻苦笑了一下,名牌大学所带来的光环终究还是很难抵消十年前「那场变故」所带来的影响,不过他自己倒无所谓,反正他也不缺钱。 当年在他年满18岁时,作为他师父兼唯一监护人的「恶魔老太婆」便丢下他云游四方去了,这些年来的独*爬滚打也让姜爻找出了某条“生财之道”,虽然这条道多少有点“野路子”之嫌,但这也是在姜爻无法找到工作的情况下唯一的糊口方式了。 “要不……工作的话,我替你想想办法。” “哎,别别,我可还没到找不到工作就会饿死的地步。”一听周文涛的口气,姜爻立即明白他的「想想办法」是怎么一回事,周文涛自己在穷困潦倒的时候都憋着一口气没向家里低头,姜爻又怎么好意思因为自己的事而让好友放下自尊去求人呢? “真的没问题吗?可我为什么觉得你今天说话很没精神……” “那是因为其他事……”姜爻看了眼身上缠绕的纱布,心中叹了口气。“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这边的确出了点事,我的那位室友萧远,你也见过的吧?他半个月前失踪了……” “……小爻……你真的……没事吗?”周文涛的声音忽然有些迟疑。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萧远的事我很不安……” “小爻!”周文涛忽然出声打断了姜爻,令姜爻也不由一愣。“小爻……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我能出什么事。”姜爻故作轻松地说着,心中却是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周文涛平时并不是那种喜欢随意打断别人说话的人,而对方接下来的那句话,则是让他瞬间让他从头凉到脚底。 “可是……你哪有什么室友啊!这一年来,不都是你一个人住在出租房里的吗?” “你……你说什么?”姜爻当场呆立在原地,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见过萧远的啊,就是那个和我合租的高高瘦瘦的文弱男生……你来我这玩时我们还一起吃过饭的啊!” “我真的没有见过你所说的那位‘萧远’,我来找你吃饭的那几次,都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周文涛肯定地说道。“你还告诉我,房东是个好人,所以你才可以没花多少钱就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这点我绝对没有记错……” 「啪嗒!」 手机从姜爻手中滑落,顿时摔了个四分五裂,而姜爻此时已顾不上那么多,他连忙转身推开房门,一瘸一拐地冲往隔壁萧远的房间,但他很快便感到了一股无力与绝望。 整间房间空空荡荡,萧远一切存在过的痕迹,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能!! 姜爻彻底混乱了,但他依旧不死心,直接转身出屋,坐电梯来到楼下保安室,揪着那名正在看报纸的保安大喊道: “2606室……2606室的萧远!您认识的吧?您还帮他收过快递,他每次路过保安室还和您打招呼的……!” “哎?你、你不是2606室的小姜吗?2606室只有你一个人住啊?”保安被姜爻的阵势吓了一大跳,正有些晃不过神呢,却见姜爻脸色一变,伸手拎起了保安室的电话,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喂?王婶您好,我是您的房客小姜……”姜爻手握着话筒,微微颤抖着。 “哦~小姜啊,你前几天打的房租我已经收到啦。”房东那开朗的声音传入耳畔。“怎么,是不是觉得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很爽,想要续租一年啊?哈哈,你放心,价格好说~你想继续一个人住完全没问题……” 轰隆—— 房东后面说了什么,姜爻已经听不见了,此时的他脑海中犹如五雷轰顶,眼前的所有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残酷事实—— 原来他的身边,从来就没有过「萧远」这个人。(未完待续) 第八章:可疑踪迹 姜爻木然地拖着伤腿,一摇一晃地回了房间,连身后保安关心的询问都充耳不闻。 这一回,现实给他的刺激太大了,甚至远超他当时看到妖怪时的震惊。 与自己朝夕相处了整整一年的室友,就这么在一夜之间被证明“从未存在过”,那么之前与自己住在一起的,到底是人?是鬼?还是说……是自己脑袋里的妄想? 【小爻啊,别老是吃泡面了,来,我做了饭,咱们一块趁热吃……】 【上次见你房里有漏水,我叫物业来修过了,不用担心。】 【我出趟门,下午可能有快递过来,帮我收一下哦……】 …… 姜爻环视着空荡的房间,往日与萧远相处的回忆一点一滴涌现了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真真切切,他甚至连一些细节都记得,但让他无力的是,似乎除了自己的记忆,他已找不出任何证明萧远曾经存在的证据,甚至连之前那条萧远发来的求救短信,此时也在手机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找不到照片。因为他和萧远都不是喜欢拍照的人。 找不到亲友。因为萧远从不提自己的家庭情况。 找不到同事。因为萧远从不八卦姜爻的工作情况,因此姜爻也没有过问对方的。 这样想来,关于萧远,值得推敲的事情的确太多了,而偏偏这些却似乎成了萧远「不存在」的侧面佐证,在那一瞬间姜爻甚至自己都产生了一丝动摇。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我当初去「西区别墅」又是为了什么? 事实与回忆困扰着姜爻,而他体内那股曾在别墅中爆发过的能量也在震惊与虚弱的夹击中渐渐起了波澜,随着这股能量的激荡,姜爻感到锁骨上那枚不祥黑色刻印又开始隐隐生疼了起来。 又来了……!说起来……这刻印也是在那晚别墅事件之后才出现的……这奇怪印记到底是什么!? 锁骨上的疼痛牵连起手臂和腿部的伤痛,让姜爻的脸色再次苍白,挣扎之下,他忽然从外套口袋中,摸到了一片坚硬的东西。 姜爻颤抖着,从衣袋里拿出了那片东西。 那是一片残缺的木雕翅膀,而翅膀中段的那几个文字,却在那一瞬间击中了姜爻的心脏。 『送给萧远哥哥……』 『萧远』……萧远!! 动摇下产生的疑虑霎时如迷雾般散去,先前所遭遇的那一连串事件开始清晰地在姜爻脑海中一幕幕浮现。 是的……萧远是存在的,自己的记忆……不是虚假的!! 一切的转折,就是从那晚别墅之夜……那场差点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死亡游戏』开始的! 木片渐渐在手中握紧,此时的姜爻已无法忽略那个呼之欲出的可能。 『死亡游戏』。 无论是萧远的失踪也好,西区别墅的惊魂事件也罢,全都与『死亡游戏』脱不开关系,如果说这场祸害世间的『死亡游戏』乃是那个『尸鸠』用妖力所为,那么这种玄乎的“妖力”是否也能做到将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抹去这种事? 不,等等……『尸鸠』在别墅那晚就已被打倒,那么如今又是谁在用妖力抹去萧远的存在?难道周围还有其他妖魔在幕后操纵? 纷乱的思绪使得姜爻一时陷入了迷茫,脑海中原有的世界观体系在被击碎后转为了混沌,他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猜测算是“靠谱的”。 死亡游戏,神秘妖怪,红发男子,还有那个少女身影……而这些零散要素的重合点似乎只有那一个—— 西区别墅……只能再去一次了! 下定决心的姜爻毫不含糊,在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便强忍着身体的伤势,打车往西区别墅急驶而去。 ------------------------- “嘀嘟嘀嘟——” 阵阵警笛声回荡在城郊的一隅,条条警戒线将好奇的人们与蜂拥而至的记者层层隔离,而那些视线的聚集点,便是警戒线后那幢被警方彻底封锁的“凶宅”别墅。 前阵子的“九人集体自杀”事件的余波尚未过去,这次又闹出了“藏尸秘室”事件,这西区别墅的开发商此时恐怕早已哭晕在厕所。而反观那些社会新闻记者们,对此大料那是个个心花怒放,每家都争先恐后地大肆报道,只是苦于警方对此事件细节个个守口如瓶,挖不到料的记者们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纷纷围在现场,见缝插针地想要挖点边角料。 “唉唉,那边有个人出来了!快快快、追上去!!” 两名戴着口罩的警官从别墅偏门处悄悄走出,被火眼金睛的记者们逮了个正着,苦守了整整一天的记者们立即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可惜那两人明显早有准备,一溜烟地钻进了一辆警备车,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靠,又给跑了!这都快到截稿时间了……那帮警察给不给人活路啊!”一名年轻的记者望着再次溜走的线索,忿忿不平地跺了一记脚。“实在不行,老子溜进去拍两张照,也算是交差了。” “呵呵,要真能溜进去,我还会跟你一起杵在这?”身边一名胡子拉碴的年长记者睥睨地瞥了眼年轻记者,显然此人也是常跑现场的老油条了。“实话告诉你,这次的事件级别肯定不一般,姑且不说这封锁严得过头,据我观察,进入这现场的人除了警察,好像还有些其他『不一般的人』呢。” “『不一般的人』?”年轻记者的胃口显然被吊了起来。“说来听听。” “啧,说起来我也只是无意中瞥到了两个背影,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但他们那身深蓝色制服倒是挺别致的。”年长记者叼了根烟,似乎在努力回想着。 “是不是西区别墅开发商的人?” “不是,开发商的人不是这种打扮。那两人似乎挺有地位,连警察都对他们毕恭毕敬,搞不好是更上层的人呢……只是我当记者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制服,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哎……先别管那制服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今天的稿子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要开天窗了……”年轻记者一脸愁眉苦脸。 “哎,别急嘛。”年长记者吐了口烟圈,淡定地翻阅着手机。“这次西区别墅里发现的尸体好像都是那个『死亡游戏』的受害者,我们就往『死亡游戏』的方向去挖掘一下新闻呗。” “那个『死亡游戏』我们也报道了好多次了,无非是国外传来的一种引导自杀的邪恶游戏,但没想到在国内会激起那么大的风波,也不知道那些受害人是通过什么方式报名参与的。”年轻记者叹了口气。“而且这次事件中唯一幸存的那名保安好像也疯了,根本打听不到线索。” “线索找找总会有的,喏,我刚接到线人情报,好像今天又有人因为『死亡游戏』自杀了呢。”年长记者说着,把手机短信展示给了身旁的年轻记者。 “秋水集团的财务董事廖某在公司跳楼自杀,有证据表明其生前曾参与过『死亡游戏』……嗯?秋水集团不就是这西区别墅的开发商吗?”年轻记者恍然大悟。 “这秋水集团因为『死亡游戏』基本是把西区别墅项目亏到肉里了,现在公司高管又和『死亡游戏』扯上了关系,你觉得这里面难道没料可写吗?”年长记者得意地笑道。 “哎呀,这个可以有!”年轻记者喜笑颜开。“趁着其他家还没注意,咱们赶紧动身吧!” 一老一少的记者随即驾车离去,而就在不远处的树丛一角,一个修长的身影悄悄显现,面色凝重地注视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死亡游戏』……还没结束? 姜爻摘下窃听耳机,回头望着被警方严密控制的西区别墅,眉头渐渐锁起。 原本以为『死亡游戏』是那个名叫『尸鸠』的妖魔所为,但在尸鸠已被打倒的如今还发生这种事……难道说『死亡游戏』的背后另有黑手?这和萧远的事会不会有关? “秋水集团……吗?” 姜爻沉吟着,在思忖了片刻后,随即果断拎起背包,匆匆离去。 ------------------------------ 深夜,23点45分,秋水集团总部大厦。 “啪——” 随着最后一盏灯光的熄灭,这座宏伟的现代化大楼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值班保安回望了一眼寂静的走道,按惯例拉下了防盗闸,瞬间楼内各大出入口亮起荧荧红色光点,显然防盗系统已经启动。 在经历了白天的跳楼事件后,这个大型地产集团内部一时间人心惶惶,没人有心情加班,一到下班时间便走了个精光,不过这对值班保安来说倒算是省了不少事,这一天的种种烦心事实在是把保卫处折腾得够呛。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那保安终于像是安心了下来,随即打着哈欠拐进了监控室,一屁股坐在了监控桌前,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枚如指甲盖般小巧的机械蜘蛛此时正悄无声息地趴在监控桌底,而他面前的监控大屏上,忽地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抖动,随即变为静止。 大楼出入口的警戒光点依然荧荧闪烁,但如此严密的防盗设备却似乎对某道闪现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应,只见那身影从容地从一处窗口翻入,随即大摇大摆地冲入消防楼梯,直奔三楼的某个房间。 12分钟。这是姜爻为自己争取到的最长时间。 当年那个『恶魔老太婆』的特训不仅仅训练了姜爻的体能和意识,也教会了他许多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再加上姜爻脑袋聪明,举一反三之下竟然另辟蹊径,掌握了不少特殊技能,甚至还靠着这身本事养家糊口,不过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姜爻也只能在暗地里做做,要是被那『恶魔老太婆』知道自己的聪明脑袋用在了这种邪道上,那非得被打断腿不可。 还有11分钟…… 姜爻扫了眼腕上的手表,忍着伤痛继续咬牙向楼上跑去。不得不承认,这秋水集团的监控系统还挺高端,以姜爻的手段,竟然也只能让监控系统暂时失灵短短12分钟,不过眼下这点时间对于他来说,足够了。 “嘀嗒……” 姜爻顺利地打开了位于三楼的中央机房大门,随即一闪身钻了进去,并马不停蹄地从包中掏出一枚小巧的设备,插在了主服务器上。 根据姜爻的调查,此次跳楼的廖某是秋水集团的元老级人物,也是合伙人之一。虽然其主管财务,但由于项目投资并非其管辖范围,因此西区别墅项目的失败断然算不到他头上,为其自杀更不太可能。后来警方在其手机上发现署名『死亡游戏』发来的一系列指示短信,并结合其家人反应的廖某近期的种种阴郁表现,这才断定其死因和『死亡游戏』有关。 姜爻想起先前自己在西区别墅所遭遇的『死亡游戏』,那种控制他人自杀的力量只可能是『妖力』;而如果此次廖某真的是死于『死亡游戏』,那么其出事时定然也是被妖力所控制,举止一定会很反常,而要确认这一点的唯一途径便是调出出事时的监控录像。虽然正式的录像早已被警方拿走,但一般在服务器中应该还会留有备份。 姜爻的手指在手提电脑上飞舞着,全神贯注地搜寻着一行行监控数据。 “楼顶区域……上午10点左右……有了!” 姜爻飞快地点出了一个视频窗口,只见空旷的楼顶天台上,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画面之中。(未完待续) 第九章:鬼影重重 是廖某。 姜爻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影,与资料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视频中的廖某神情紧张,独自一人从楼顶通道大门步入天台,跌跌撞撞地向天台中央走去。 姜爻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中的男子,却见对方一边走着,一边不住地回望后方,脸上惊慌失措,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似的。 他在怕什么?而且……好像也没有在看手机? 姜爻琢磨着,想起了先前的『死亡游戏』案例中均有提到短信指示,包括自己亲历的那场在内,可以说那梦魇般的短信是引导受害者走向死亡的指示牌。而眼前的这个廖某却似乎并没有任何查看短信的动作,这与以往的案例似乎有些不同。 不过,即便没有短信的引导,廖某也确确实实地正迈向死亡。只见画面中的廖某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精神方面也变得有些古怪,虽然监控视频没有声音,但看得出廖某一直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步一步地退向天台边缘。 “别……别杀我……当年的事……我也没想到……”姜爻迅速解读出了廖某的唇语,然而这样的信息却让姜爻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对着空气求饶……?这家伙,该不会精神失常了吧?咦?等等,我记得别墅那晚,那个保安好像也是…… 正当姜爻有些迟疑之时,画面中却突然异变陡生!视频中廖某的情绪似乎已经失控,只看见他对着前方大吼着,背对着天台边缘不断退后,眼看着就要退无可退,姜爻的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然而就在最为关键的那一刻,视频画面却忽然变得扭曲抖动,噪点铺天盖地,待到视频恢复正常,姜爻看到的,便是廖某跌出天台,掉落而下的画面。 信号干扰?刚才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爻一愣,但随即回过神,双手立即在电脑上操作了起来。只要原始数据还在,并借助着秋水集团的主服务器,姜爻有信心对这种被干扰的视频信号进行重新解码,只是时间上…… 姜爻扫了眼腕上的手表。 还剩8分30秒,希望能来得及! 幸运的是,姜爻还真找到了原始视频数据,在他全神贯注的操作下,视频很快便被重新成功解码,姜爻不敢耽误,直接将视频进度拖到了廖某坠落前的那一段。 解码后的视频画面质量依然不高,不过还是能依稀看到廖某的身影。姜爻紧紧地盯着画面,生怕错过任何细节,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发现在那飘着雪花的视频画面里,一个娇小的少女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镜头之中。 是她? 姜爻的思绪一下子飞回了那个噩梦般的别墅之夜,虽然视频中的人影依然模糊,但自己在昏迷前所看到的那个娇小身影与眼前视频中的少女人影如此相似,这让他不由产生种种联想,而视频中的这个少女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姜爻感到震惊不已。 只见少女面对着廖某,轻轻对着他伸出了手。只一瞬间,一道流星般的白光从少女的掌心猛然爆出,径直蹿向廖某,惊恐万分的廖某大叫着向天台边缘退去,却不料脚下一绊,就这样径直跌出了天台。 那道白光……果然她就是别墅那晚偷袭我的那个人!! 姜爻此刻顾不上震惊了,他立即操作电脑,将画面镜头聚焦到那个少女人影的身上,试图在模糊的画面中辨别对方的样貌,而就在此时,一直背对着镜头的少女身影像是忽然似有所感,突然猛地转身,视线直刺监控镜头。 隔着时空,隔着镜头,而那股视线却像是破除了重重阻隔,死死地盯着屏幕外的姜爻,就在下一刻,姜爻眼前的电脑猛地黑屏,而连接着的主服务器也在瞬间断了电。 糟了!! 霎那间,姜爻心中警钟大作,他顾不上思考前因后果,敏锐的直觉瞬间为他做出了指引。他迅速收起电脑设备准备撤离,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从机房外幽幽传来。 “咔嗒……咔嗒……” 脚步声不响,但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却难以掩饰,而脚步的行进方向显而易见,便是姜爻所在的三楼中央机房。 姜爻立即关掉手电蹲下身,不动声色地将身体贴上机房大门,躲入门上玻璃窗的视线死角,同时再次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要是在倒计时完成前还没离开这里,那么这所大楼的防盗系统将瞬间启动,并锁死各个出入口,到时候就是插翅也难逃。 门外的脚步声依然不断地靠近,此时的姜爻不禁怀念起了那枚当了自己多年“护身符”的电光石,如果这石头没有在别墅那晚被破坏的话,现在的姜爻还可以用它来分离出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来探知外面的情况,而不会像现在那样坐以待毙。 怎么办?硬碰硬逃出去吗?可自己目前身上有伤,想要强硬脱离可不是简单的事……还有什么力量是我可以用来脱身的吗? 姜爻飞速思索着,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某个神秘红发男子那张嘲讽的脸。 『真没出息……明明给了你那么强的力量,竟然都不用,光靠躲能躲哪去?』 “法力”……吗?鬼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啊! 姜爻暗暗地吐槽了一句,随即果断将红发男子的话语甩出脑海,再次集中注意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绵延在门前,随即消失。姜爻知道此时的对方应该正站在机房大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窥视着房内。 姜爻蹲着身贴着大门,大气都不敢出,而门外的那个人却似乎极有耐心地等在外面不动,而时间就在这紧张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只剩三分钟! 姜爻看着倒计时,心中计算着逃到底楼的最短时间,不由焦急万分,然而祸不单行,他忽然感到锁骨上那枚沉寂已久的黑色刻印竟然再次隐隐作痛了起来。 我去,好死不死,偏偏这种时候…… 姜爻强忍着痛楚,正盘算着是不是要强行突破,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身处死角的他却似乎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穿透而来,盯上了自己。 异变,瞬间到来。 “砰——!!” 随着一声巨响,变形了的机房金属门轰地飞了出去,一道白光如毒蛇般刺向门后,瞬间将地面砸得满目疮痍,但此时的门后早已没了姜爻的身影。 千钧一发! 直觉的爆发让姜爻的身体下意识地作出了反应,而事实证明也正是这股直觉救了他的命。他连忙闪身翻滚出了数个身位,并迅速将身体掩到了那一排排金属服务器之后,但紧接着,那道白光却像是已锁定目标似的,再次向姜爻袭来。 “嘭嘭!” 金属服务器在那霸道的白光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在碎屑与闪烁白光交织的黑暗中,姜爻看到了一个娇小的少女身影正定定地站在门口。 果然是她! 在认出对手的那一刻,姜爻便知自己已陷入最糟糕的情况,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对方要他死这点,姜爻可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更何况他已领教过那杀人白光的威力,这东西可不是赤手空拳的自己能应付的。 既然硬碰硬不行,那么剩下唯一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姜爻立即转身,朝着机房的深处跑去,虽然他知道机房后方并没有出口,但这样的举动却并非毫无意义。 只见姜爻的身影在林立的服务器中蛇形穿梭着,而正如他所料,那白光也孜孜不倦地随着他的行动路线追踪着,仿佛在戏弄猎物一般,将一座座巨大的金属服务器不断击倒,眼看着就要接触到姜爻,而此时姜爻却突然一个折身,竟然朝着那道已走入门内的娇小身影冲了过去! “想要我的命是吗?有种过来拿!” 姜爻硬着头皮抛出一句挑衅,不过这种幼稚的话语竟然还真起了作用,黑暗中的那道身影明显是注意到了姜爻的方位,开始堵截姜爻逃跑的方向。 “轰轰轰——!” 身后的一排排服务器在白光的击打下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起了连锁反应,纷纷轰鸣地倒下,扬起的灰尘霎时铺天盖地,但姜爻似乎已顾不上身后的动静,此时的他双眼死死锁着面前那越来越近的人影,甚至已经看到了对方那慢慢扬起的手掌。前有虎豹,后有豺狼,恐怕在不肖片刻后,姜爻的命运便将在此划上句号。 但姜爻又岂是会坐以待毙之人。 只见姜爻忽地从衣袋里摸出一枚物体,伸手一挥朝那娇小人影扔去!然而还没等那东西砸到对方,却听“嘭”的一声,那枚飞向人影的机械蜘蛛便被凌空打爆,四散的电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就连面前的那道人影似乎也在电花的干扰下出现了一瞬的迟疑,但这瞬息的迟疑却是致命的。 就在同一时刻,姜爻猛地俯身一滚,朝旁边闪身而出,回过神的少女人影刚打算转头对姜爻出手,便突然发现身边有一座黑影如大山般倾倒,向她狠狠地砸了过来。 “轰隆——!” 被姜爻刻意引导的服务器“多米诺骨牌”准确倒下,将那名娇小身影瞬间吞没。(未完待续) 第十章:黑色刻印 得手了?! 随着那娇小身影的消失,背后那道追杀而来的白光也顿时消弭,机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下机房外走廊的应急灯光还隐约透着微弱的光芒。 黑暗中的姜爻无法确认对手的情况,但难得争取到一点空隙,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姜爻便也不磨蹭,连忙闪身冲出机房,朝楼下奔去。 时间……时间快来不及了! 侥幸逃脱的姜爻已顾不上庆幸,而眼看着腕表上的倒计时已经进入了最后60秒,这让姜爻愈发感到焦躁,锁骨上的黑色刻印也似乎更加灼痛了起来。 好疼!这刻印……到底怎么回事!? 剧痛带来的恍惚让姜爻的眼前模糊了一瞬,眼中向下的消防楼梯也突然变得天旋地转,失神之下姜爻一脚踩空,从楼梯上径直滚了下来。 “砰——!” 一声巨响突然爆起,水泥阶梯的碎屑霎时震得满地都是,但造成这种结果的并非滚落而下的姜爻,而是楼梯上方那狠狠坠落的天花板。 不得不说姜爻真是因祸得福,坠落的那块天花板正巧砸在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如果不是他刚才失神滚落,恐怕是在劫难逃;不过即便躲开了天花板的突袭,姜爻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因为他很快发现在顶上的那块天花板缺口处,一道眼熟的少女身影如幽灵一般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我去,阴魂不散啊! 姜爻心中哀叹了一声,却也只能一瘸一拐地拖着伤腿继续逃命,说实话,与其对付这种几乎非人类的怪物,他倒情愿面对那些活生生的保安们,不过话说回来,楼上闹出那么大动静,下面的保安竟然也没来查看,这点对姜爻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30秒! 防盗系统的启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姜爻在狼狈逃命中终于来到了底楼,但糟糕的是,那道夺命的白光也随着少女人影的出现,再次对着姜爻疯狂袭来,攻势甚至变得愈加猛烈。 就差一点……就快逃出去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出口,姜爻的精神顿时一震,根据那人影先前的种种表现,姜爻推测此人不敢在大庭广众下露面,也就是说只要能逃到大街上,那么姜爻便能逃脱这场追杀。 但残酷的现实总是来得那么及时,就在姜爻燃起希望的同时,却忽见眼前白光一闪,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出口上方的天花板在白光的刻意打击下轰然倒塌,躲闪不及的姜爻一下子被震飞了出去,待到他再次起身看向出口时,却见那条预定的出路已被碎石堵得严严实实。 希望,顿时变为了绝望。 “嘀——” 倒计时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刺耳的警报声顿时铺天盖地,伴随着一阵“咔咔”的声响,一道道铁栏栅霎时将楼里各个出入口封锁,而与此同时,那名始终隐藏在黑暗中的娇小少女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姜爻面前,这一次,姜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那是一名瘦小的孩子,枯黄的娃娃头短发和苍白的皮肤显示着对方的营养不良,泛黄的白色连衣裙皱皱巴巴,在斑驳的警戒红光映衬下竟然有种被鲜血泼上的诡异之感,而她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眸则漠然地盯着姜爻,空洞且没有半点情绪,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姜爻紧张地打量着对方,脑海中回忆着过去自己什么时候的罪过这位姑奶奶,导致对方不断要致自己于死地,可惜他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那张脸蛋的记忆,而对方显然也没有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砰!!” 毒蛇般的白光再次从少女掌心爆出,却没有攻向姜爻的要害,而是报复似的打向了姜爻本已受伤的腿脚,锥心的剧痛令姜爻顿时生不如死,在剧痛的不断激发之下,姜爻似乎感到自己灵魂深处的那股熟悉能量,再次变得蠢蠢欲动。 “唔……啊啊啊!!” 姜爻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而眼前那名少女已飘然而至,那娇小的身影在姜爻眼中却仿佛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巨大障碍,将他的所有生路全部堵死。 “你……到底是谁……?” 姜爻的质问没有得到回答,模糊的视线中,他只看到那名少女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扬起了手,白色的光芒从少女手中渐渐盛起,然后,却又忽然暗了下去。 姜爻闭上眼,甩了甩脑袋,待到再次看向对方,却发现面前那名少女那双空洞的眼睛,此时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领口,而对方脸上那有如人偶般一成不变的表情,在那光影交织的警备灯光下,竟然隐隐起了一丝波澜。 那是恐惧。 姜爻一愣,他低下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领口,却发现自己锁骨上的那道黑色刻印,此时正散发着阵阵不祥的黑光。 “……” 少女注视着姜爻身上黑色刻印,双唇似乎微微动了动,而令姜爻感到诧异的是,随着刻印那黑色光芒的越来越盛,对方脸上的那股恐惧也变得愈加明显,只见那少女不断地往后退却,警惕地向四周张望着,最后竟然直接抛下了姜爻,一闪身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嘀——嘀——嘀——” 防盗警报声依然充斥着四周,在重新归于宁静的大楼里显得格外刺耳,但随之而来的,是楼外那由远及近的警车呼啸声,显然警察已闻风而至。 劫后余生的姜爻回过神,虽然他也不清楚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于是他立即咬牙起身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偏窗。偏窗的玻璃在之前的冲突中就已经被震碎,如今逃脱此地的最后一关,就只剩下这封锁在窗前的铁栏杆。 “快……快打开啊!” 也许是危急时刻爆发的潜力,姜爻感到自己身体中被激起的那股能量开始迅速在身体中流窜并包裹上双手,甚至连受伤的腿脚也在那一瞬的爆发中忽略了痛楚,随着底楼大厅中响起的一阵凌乱脚步,最终闻讯而来的警察们在现场看到的,只有一地的狼藉,以及一扇被扒掉铁栏、在寒风中轻轻摇曳的偏窗。 …… “啧,来得可真不凑巧。” 一道低沉的男声幽幽响起,在不断涌入警察的秋水集团大楼中,两道鬼魅的身影却不动声色地闪现在黑暗角落,望着姜爻逃离的方向,暗自感叹。 “是啊,要不是被这帮人搅了局,这一次,他们两个谁也逃不了。”另一个声音跟着响起,听似遗憾的话语,却掩饰不了兴奋之情。 “不过真是没想到,原本只是探查情况,却意外撞见了一条「大鱼」呢。十年前造成『生死簿』异变的祸害,终究还是被我们找到了。” “哼,一个是强留于世的傀儡,另一个是真正的「活死人」,无论哪个都不是应该留在人间的存在……走吧,该我们出手了。” 遭遇劫难的大楼在陆续赶来的警笛声中陷入了嘈杂,而在暗中窥伺一切的那两个暗影,早已不复存在。 ------------------------- “啪……” 一叠厚厚的报告被甩在了办公桌上,办公桌后的那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那名红发男子,伸手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 “解释一下。” “有啥好解释的,你的人不都查了那么仔细了吗?”红发男子笑着拿起桌上的报告,随意翻了两页,说道。 “呵呵,说得倒挺轻巧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言语中却毫不客气。“之前西区别墅的事暂且不论,这次秋水集团不但一夜之间服务器被黑,连大楼都快被拆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摆平这件事吗?” “哎呀,别生气嘛,你们不就专门处理这种事的嘛~”红发男子打着哈哈,把报告扔回了桌面。 “我可不是专门给你擦屁股的,如果不是你没看好那小子,也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还有……”中年男子说着伸手一挥,一段三维视频画面顿时展现在桌面半空,而画面中的那个男人正是姜爻。 这是段监控视频,地点正是出事当天的秋水集团大楼。视频中的姜爻似乎正奋力扒着窗口,紧接着便见他双手紫光一闪,坚固的铁栏便如泥土般被他整个扒断,姜爻也随即逃之夭夭。 “之前你可没报告过,你把「法力」也给了他。”中年男子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贸然这样做可能会害死他。” “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我不给他法力,他早就挂了。再说了,要不是那么做,你也无法认出他的体质不是吗?”红发男子瞥了眼视频中的姜爻,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么多年了,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是否真的合适还得看他的表现,不过在那之前,那小子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红苑,把那段画面放给他看。” 中年男子说着对一旁打了个手势,原本空荡的办公桌旁便忽然出现了一名朱唇黑发,红裙飘飘的美貌女子。只见那名被称为“红苑”的女子对着中年男子微微一点头,随即伸手指向了桌面半空上的视频画面。 循环播放的视频忽然被一阵淡淡的光晕所环绕,而镜头外原本被黑暗掩藏的身影也在那光晕中渐渐显露无疑,而在见到黑暗中那两道身影的一瞬,红发男子脸上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也顿时变为了凝重。 “竟然被他们盯上了……”红发男子看着视频中那一闪而过的两道身影,轻声自语。 “看来十年前的‘那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恐怕会变得相当棘手。”中年男子十指交叉,看着红发男子说道。“这次不管你怎么说,我可不能再放任他下去了。” “……好吧,再这样下去他的确会有麻烦。”红发男子叹息着,站起了身。“我会在那些家伙找上他之前把他带回来的。” “这次可别搞砸了。” “呵呵,你以为我是谁。” 红发男子对着中年男子平静地笑了笑,随即一转身,消失了踪影。(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冥界来使 “老板,来间房。” 一个焦急的声音忽然响起,宾馆前台内那名玩着手机的大爷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屏幕上的美女图上移开,看向站在前台外的那名一身狼狈的青年男子。 只见眼前的这名男子衣服上满是尘土,身上垮了个破破烂烂的小背包,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虽然那张脸倒长得不赖,但那副邋遢的样子和工地里上工回来的民工没啥差别,只扫了一眼,那宾馆前台大爷便果断将目光移回手机屏,公式般地报了一段话: “两百一晚,押金五百,出示身份证登记。” “额……身份证……不小心掉了。”姜爻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心地说道。 “啥?没身份证不能住。”大爷头也没抬地说道。 “唉,老板您行行好,要是不能住我只能露宿街头了……要不,我多交点钱,您看成不?”姜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继续游说道。 “啧,算了算了,押金八百,房租三百一晚,不接受就滚蛋!”那位大爷似乎被姜爻说得有些烦了,终于松了口。 “太好了,谢谢老板!”姜爻欣然接受,在付了钱后便拖着一身的伤,一瘸一拐地上楼,开了间房躲了进去。 秋水集团那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最后暂且以塌方意外事故被媒体报道了出来,但姜爻心里清楚那并非真相,而当初那神秘少女虽然暂时放过了他,但并不代表着今后不会上门找麻烦,保险起见姜爻还是决定先不回家,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再说。而在缺少证件的情况下,这种偏僻的私人小宾馆再适合不过了。 话说回来,这个刻印…… 姜爻对着镜子扒开领口,看着锁骨上那枚诡异的印记,不由回想起当初那少女表现出的那不合常理的惊恐,心中难免疑云密布。 这个刻印是当初别墅事件后留下来,但是谁在他身上刻上了这东西他可是半点头绪都没有,只是这东西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神不宁,更何况还不时痛上一痛,可以说姜爻对这东西完全没有好感。 但虽说没好感,好歹也帮他躲过了追杀,于是姜爻决定暂时不管它,他现在身上挨的那堆伤可比这刻印严重得多。 姜爻小心地将身上的一些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随后拄着房内的拖把临时充当拐杖,打算去药房补充一些药品,而就在这时,他却似乎听到一句悠远而模糊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荡而来。 【……找到了。】 就在这声音传入耳畔的那那一刻,姜爻的心跳陡然一滞! 『噗通!』 毫无预兆地,姜爻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而他锁骨上那枚黑色刻印的光芒也逐渐亮起,随之而来的是那股如烈火灼烧般的刺痛。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串悠远清冽的锁链声由远及近,缓缓靠近自己。 「哗啦……哗啦……」 耳边的锁链声越来越清晰,可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不是大门,而是自己身后的那股厚厚的墙壁,仿佛有什么人正穿越而来,向着自己步步逼近;而随着那声音的不断接近,姜爻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果然是他。” 低沉浑厚的男声从身边突然响起,姜爻试图回过头,却是徒劳无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旁的地板上,幽幽映出了两道人影。 “呵,躲躲藏藏了十年,终究还是被我们逮到了。”另一个清冽的男声适时响起,不屑中带着冷酷。 谁!? 姜爻听出了来者不善,然而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耳边却突然锁链声大作,只见一条如黑蛇般狰狞的铁链忽然从他锁骨上的刻印中穿透而出,刹那间,一股魂魄被撕裂般的痛楚从身体中心猛然炸开! “唔……!!” 姜爻颤抖着,脸色煞白,他咬着牙慢慢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黑一白两道不速之客的身影。 只见这两人中的白衣者银发高帽,赤瞳如血,高瘦的身躯上,披挂着一袭写满了铭文的精致白色斗篷,脖颈间那血红色的斗篷系带,就这么长长地拖在胸前,咋一看仿佛吊死鬼的舌头,让人格外心惊;而那黑衣者则是黑发银瞳,气宇轩昂,衣着打扮与那白衣者类似,只是斗篷高帽变为了漆黑,金色的铭文在斗篷上若隐若现,与其手中那闪耀着妖异光芒的黑色锁链相映成辉,而锁链的另一端,则正牢牢地穿着姜爻的锁骨。 “你……你们是!?”姜爻看着面前的来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吾乃谢必安。” 低沉浑厚的男声再次响起,只见是那白衣来者悠悠开了口,脸上沉静似水。 “吾名范无救。吾二人乃是幽冥界的鬼使。”黑衣来者勾起嘴角,言语中寒冷如霜。“此次奉阎王大人之命,特来捉拿擅自篡改「生死簿」的罪人,也就是汝……姜氏!” 黑白无常!! 姜爻瞬间反应了过来,一直以来以为只在神话传说中的鬼差——黑白无常,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且竟然还号称自己是“罪人”,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生死簿」?”姜爻下意识地想要爬起身,却被穿在锁骨上的锁链牢牢拽住,动弹不得。 “哼,若非汝用邪法擅改「生死簿」,汝的阳寿在十年前便已耗尽,这枚「死亡刻印」便是你违逆天命的证明。”黑无常冷笑一声,指着姜爻锁骨上的黑色刻印,说道。 我?改命?十年前?? 姜爻错愕不已,然而他的记忆最深处却忽然蹦出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十年前」这个特定的时间点,让姜爻一瞬间联系到了他不愿想起的某场事件。 十年前……?难道……和「那场变故」有关? “你们的意思是……按你们所谓「生死簿」原本的记载,我本该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姜爻咬着牙,看着面前的两人质问道。 “哼,没错。世间万物的命数早就被「生死簿」所既定,此谓「天命」,而你在十年前的死,便是你的「天命」。”黑无常冷漠地说道。“虽然不知道当年的你用了什么方式篡改了「生死簿」,这些年又用了什么方法掩藏命格,躲开幽冥界的追踪当了十年的‘活死人’,不过如今「死亡刻印」已经重新显现,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天……命? 【你的生死可不是由别人评判的,今后的路怎么走,由你自己决定。】 坚毅而平和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姜爻的眼前依稀浮现出那张严肃却又让人安心的脸庞,自从十年前的『那一天』起,那个人的训诫便成了支撑他的信念道标,一刻都不曾忘却。 师父…… “「天命」……吗?呵呵,既然我能活到现在,那看来你们所谓的「天命」也并非不能打破啊……” 姜爻冷笑着,忍着浑身的剧痛,一把抓住了穿在锁骨上的锁链,隐约的暗紫光芒在姜爻的手腕上隐隐闪现,而那条原本纹丝不动的锁链也在姜爻的扯动下,竟然出现了些许松动。 “我的命……由不得别人来决定!” “你……!?”黑无常大惊,扬手试图再次收紧锁链,却发现姜爻的手紧抓着锁链不放,眼睛也开始透出丝丝不祥的红光。 『嘭——!』 霎那间,一道红色光箭突然飞向姜爻,爆裂的炸响声中,姜爻紧抓锁链的手顿时被弹了开来,转眼间锁链便缠绕住姜爻的身体,姜爻只觉身体一轻,紧接着,他便眼睁睁地“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匍匐在自己下方,而此时自己的视角却诡异地飘起,越升越高,最后视线定格在面前手持令牌面露寒色的白无常身上。 “哼,垂死挣扎。带走!” 白无常冷眼看着半空的姜爻,将手上红光渐隐的金色令牌收起,随即向黑无常点头示意了一下,准备拽着姜爻离去。然而就在这时,白无常的脚步却忽然停住了,平静的脸上似乎起了些许涟漪,只见他眉头微微一皱,冰冷的视线径直刺向不远处的某个角落。 只见前方角落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了一道人影。 “啧啧,这届的黑白无常还真是嚣张啊,这人明明阳寿还在,竟然也来勾魂,你们幽冥界自古以来的规矩都不顾了吗~” 戏谑随性的语气与黑白无常的冰冷相距甚远,只是这种声音,这个语气,在姜爻听来却十分耳熟。姜爻看着那道越走越近的人影,双眼不由慢慢瞪大。 “是……是你!?” 火红的头发,英气的脸庞,高大修长的身姿……此时大摇大摆地向众人走来的,赫然便是那晚在西区别墅所遇到的,那名神秘黑衣男子。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不祥的家伙」。”在看清来者后,黑无常满是戒备的姿势却是稍稍松了下来,一脸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真看不出来,连你也学会管闲事了啊。” “呵呵,怎么能说是管闲事呢~我是怕你们犯错误受罚啊,随意拘走生魂可不是小罪哦。”红发男子笑了笑,没有理会姜爻那震惊的眼神,而是继续看着黑白无常说道。 “这是阎王大人的命令,擅改「生死簿」的任何人,都必须受到惩罚。”这次开口的是白无常,看起来他对红发男子并不陌生。 “呵呵,「生死簿」乃幽冥界掌管万物生死的圣物,一直矗立于幽冥界禁区,区区一个人类又有什么能耐篡改「生死簿」?这点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 红发男子顿了顿,赤红的瞳孔直视着白无常,显然话中有话。“随意捉拿无辜者可不是地府的风格,还是说……你们抓他是另有所图?” “……”白无常冷淡地看着红发男子,末了,再次幽幽开了口,语气也顿时严肃了几分。“我没有义务和你解释,人我一定要带走,如若阻拦,即便是你,我不会心慈手软。” 话音刚落,只见白无常右手轻轻一挥,那道写满咒文的金色令牌再次出现在他手中,令牌上红光涌动,阵阵法力波动令姜爻不由阵阵不安,而这种不安又不仅仅来源于那枚令牌, 他感觉似乎有某种更深层次的危机正逐渐逼近,正如那个晚上在别墅中所遭遇的那般。 “如果你们非要带人,那我也没法,不过前提是……你们真的「带对了人」。” 面对着进入战斗状态的黑白无常,红发男子却似乎毫不介意,而是微笑着指了指姜爻脚下那个匍匐在地的人影。 姜爻低下头,却看见那地上那原本已无意识,只剩躯壳的「自己」,忽然睁开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引荐之人 这……! 见此场景,震惊的不止黑白无常,连姜爻自己都惊得不知该做何等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下方的「自己」缓缓抬起头,将血红的双眸转向众人。 那不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 在与那双眼眸视线交汇的那刻,这个念头便顷刻间闪过了姜爻的意识。他很清楚此时的自己是什么一个状态,而目睹着自己那原本已成为「空壳」的身躯正慢慢从地上爬起,这种诡异的感觉顿时令姜爻惊悚万分,但此刻脸色大变的并不止他一个,姜爻很快发现那原本无比冷静的黑白无常,在看到地上的「自己」睁眼后,也是瞬间如临大敌。 “不好!快把他放回去!”白无常立即作出了判断,转头对黑无常大声喊道。 “真要放?”黑无常显然有些犹疑。 “管不了那么多了!”白无常说着伸手一挥,清冽的锁链声再次响彻四周,还没等姜爻回过神,便发现穿着自己锁骨的锁链已然消失,随即他便像是受了磁石牵引一般,直直坠下,冲向了自己那散发着戾气的身躯。 「噗通!噗通——」 雷鸣般的心跳声充斥耳畔,在短暂的意识空白后,姜爻瞬间感受到的,是体内那宛如沸腾般奔涌的血液,以及那即将失控的汹涌力量海洋。 “唔……啊啊啊——!!” 姜爻抓着胸口,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像是要被撕裂一般,阵阵似有若无的嘶吼在他的灵魂深处咆哮,而这种痛苦已远远超出当初在别墅秘室中所经历的类似场景,令他顿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力量的风暴不断搅动着姜爻的神经,他的意识仿佛漂浮在大海的一叶孤舟,在混沌与清醒中几经沉浮;然而在这纷乱的风暴中,却似乎始终有条牵引线维持着姜爻的意识,使之不致于跌入混沌的深渊。 渐渐地,体内那股激荡无序的力量在牵引线的调和下开始慢慢平息,灵魂深处的咆哮也渐渐远去,随着周身戾气的消散,姜爻的意识也逐渐清晰,世界重新归于平静。 “额……”姜爻的双眸终于恢复了清明,浑身冷汗的他仿佛刚刚经历了场浩劫。他无力地抬起头,正对上了黑白无常那震惊不已的眼神。 “没想到……他竟然是……” 白无常死死地盯着姜爻,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将视线移向了红发男子,严肃地开了口:“你早就知道了?” “呵呵。”红发男子笑而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如果你真打算对「那东西」出手,恐怕整个三界都不会放过你。”白无常直视着红发男子的眼睛,冷漠地丢下了一句警告。 “放心吧,凭我现在的处境,又能做些什么呢?”红发男子耸耸肩,赤色的瞳孔淡定地回视着白无常,平静地说道。“不过,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小子的情况,那么也应该知道若是对他强制勾魂,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吧?” “……”白无常沉默了片刻,随即再次将视线移回到了一脸茫然的姜爻身上。 “哼……就算我们这次放过你,但只要「死亡刻印」还在,你便时刻在阎王大人的掌控之下,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黑白无常的身影便忽地起了阵阵涟漪,紧接着渐渐向后隐去,最终如烟云般消散无踪。 就这么……走了? 看着黑白无常决绝离去的身影,姜爻一时有些回不过神,直到一句讥讽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怎么,还舍不得他们了?” 姜爻一愣,这才想起还有个讨厌的家伙正杵在这呢。 “你怎么在这……”此时的姜爻连发火的力气也没有了,但自己差点被鬼差带走这件事,他倒也无法否认,只是这一切来去太快,前因后果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 “嗨哟,这是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口气吗?你以为那晚是谁把你从别墅里救回来的?”红发男子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还是出手将虚弱的姜爻扶上了床。“不过很遗憾,那一晚最后袭击你的人我没有抓到。” “不用遗憾,因为人家已经主动找上我了。”姜爻苦笑了一声,把先前在秋水集团大楼里遇险的事简单地做了说明。“关于那个小女孩的身份,你有头绪吗?” “唔……也许吧……难怪那两个家伙会找去那里……”红发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但又随即话锋一转。“对了,你怎么会找去秋水集团的?” “因为『死亡游戏』……还有,我那位失踪的室友……” 姜爻有些犹豫,但事到如今眼前的这名男子似乎是唯一能解开这些谜团的人物,于是姜爻也不再隐瞒,把萧远的失踪与被抹去存在的事前前后后告知了对方。 “『死亡游戏』那件事我恐怕暂时没法和你解释,但你朋友的失踪,我或许知道些线索。”红发男子说道。 “你知道……?”姜爻一把揪住红发男子的衣袖,大声喊道。“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这件事嘛,挺复杂的,可能还会把你自己扯进更深的麻烦里,你真的要趟这趟浑水吗?”红发男子看了一眼姜爻,似笑非笑地说道。“说起来,你与那位叫萧远的室友不过认识一年左右的时间,有必要为他拼到这种程度吗?” “他是我的朋友。”姜爻盯着红发男子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当一个平日里照顾我,真心待我的朋友向我发出了求助,我又怎可以弃之不顾?” “……”红发男子没有说话,他瞧着姜爻那张认真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忽然笑了。 “呵呵,好吧……我虽然不知道你朋友具体在哪,但我认识一个人,他说不定知道。” “是谁?” “一个虽然很讨厌,但却是能解开你所有疑惑的人。”红发男子意味深长地说着,顺手指了指姜爻锁骨上的黑色印记。“此人不但能告诉你萧远的下落,说不定还有办法帮你解决这枚「死亡刻印」呢。” 姜爻一愣,这才想起先前黑白无常的话语,困扰着他的疑惑可远不止萧远那一件事。 十年前……他们说我本该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话说又回来,刚才自己的身体又是什么情况?他们为何突然放弃抓人了? “「死亡刻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西区别墅那晚后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上……?”姜爻抬头问道。 “这个嘛……传说本应寿命耗尽却依然留存于世的人,会被阎王刻上「死亡刻印」,拖入地狱。”红发男子说着,有意无意地往姜爻脖颈处瞥了一眼。“而你之前身上之所以没有显现出刻印,可能正如黑白无常他们所说,是有某些外部的因素暂时掩藏了你的命格,只是在别墅那晚事件后,这个外部因素消失了,因此「死亡刻印」便被显现了出来。” 掩藏命格的『外部因素』? 姜爻想了想,依然一头雾水。 “说起来……那晚在别墅里要不是你项链上的那枚石头,怕是你一开始就栽了,那枚石头什么来历?”红发男子突然问道。 “你说‘电光石’吗?那是我师父给我的防身武器,可惜已经……”姜爻轻抚着脖颈上空荡荡的项链,心中一阵惆怅。“说起来……今后黑白无常他们……还会再来吗?” “只要这枚「死亡刻印」还在,就有可能。”红发男子从姜爻的项链上收回视线,回答道。 “也就是说,我随时可能被带去地府?” “是的。” “……” 姜爻感到了头痛,他觉得这林林总总的一系列飞来横祸似乎在一夜之间降临在了他身上,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麻。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头侧锁骨,只见那诡异的黑色刻印依然存在,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噩梦,而是*裸的现实。 “你说的那个人……在哪?”姜爻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看向那名红发男子。 “要见到他可不容易呢。”红发男子笑了笑,说道。 “你得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 “你说要去的,就是这里……?” 姜爻拄着拐杖,迎着那些走出校门的妙龄少女们探寻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而那些少女们的目光在姜爻那包满纱布的手脚上做了短暂停留之后,便像是受了黑洞牵引似的,齐齐转向了姜爻身边那名高大英俊的红发男子身上。 “是啊,等个人。”红发男子慵懒地靠在墙边,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尴尬。 “可是……有必要像这样堵在女子中学门口吗?”姜爻瞥了眼校门口满脸警惕的保安,感觉自己似乎被当成了痴汉。 “不堵不行啊,那家伙很难逮的……哎哟,说曹操曹操就到。” 红发男子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冲着校门口出现的一个身影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喂~小牙~~这里这里!” 这下不止姜爻,连周围放学的女孩子们也不由停下脚步,齐刷刷地向视线射向校门口的那道身影。 只见那身影忽地一顿,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目光洗礼有些意外,但很快对方便发现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于是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向姜爻两人走了过来。 夕阳的余辉远远地照射在来者身上,将其周身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姜爻眯起眼睛,想看清来者的面目,却总感觉对方的脸上总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朦胧,明明已近在咫尺,却有种飘渺的虚无感,没法在脑海中留下关于其外表的任何印象。 就在姜爻有些心神恍惚之际,那个人影已站定在了他的面前,姜爻猛地回过神,这一次,他才真正看清了来者的真实相貌。 那是一张多么精致的脸庞啊,肤白如雪,目若星辰,淡金色的头发在微风中轻柔舞动,虽然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但那种美丽甚至可以用“摄人心魄”来形容,远非那些庸脂俗粉的女星可以比拟;而对方那双眼睛则像是有股魔力似的,只看一眼便再也难以移开视线,仿佛整个灵魂快要被勾入其中,堕入深渊。 姜爻盯着对方愣了一瞬,但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匆忙闭上眼稳了稳心神,待他再次看向来者时,却发现对方已将目光移向了身边那名红发男子。 “说过多少次,别叫我「小牙」,难听死了。”来者盯着红发男子,没好气地开了口,而那声音……却是给了姜爻一个不小的落差。 男……男的!? 姜爻顿时石化,但他很快发现对方的确穿着男式衬衣长裤,而非像那些女学生那样的校服,挺拔标准的身姿直白地显示着此人性别为男,看来刚才的自己光顾着看对方的容貌,倒是把其他的这些重要细节给忽视了。 “哦?那你要我叫你什么?阿九?牙牙?”红发男子看着对方气呼呼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被红发男称为「小牙」的少年眼角抽了抽,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他盘起手臂,沉着脸开了口。“找我什么事?有话快说,我很忙的。” “找你带个路。”红发男子也不废话,直接提出了要求,顺便指了指一旁的姜爻。“带他回趟总部,找那老头。” “哦?他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想不到还真被你找到了。”「小牙」柳眉一挑,再次眼波流转看向姜爻,眉目间的那股意味深长看得姜爻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呵呵,在我的幻术影响下,还能坚持那么久不失神,看来他的精神力的确很强。”「小牙」微微一笑,而姜爻却总觉得对方的笑容中更多的是探寻的意味。 他刚才说……「幻术」? 姜爻想起先前刚看到此人时所感到的“虚无感”,以及适才看清对方面目之际那股摄人心魄的压力,看来这一切并非自己的错觉,而是对方对自己所施加的精神影响。姜爻悄悄瞥了眼四周,却见之前还不住往他们这行注目礼的女生们,此时却像是失去了目标似的,纷纷茫然地离去,完全无视了此处这名美貌绝伦的美少年。 “他就是……能解答我所有疑惑的「那个人」?”姜爻悄悄对红发男子问道。 “他才不是呢,不过他能带我们找到「那个人」。”红发男子笑道。“虽然他表面上是这所女子中学的实习教师,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哦。”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九牙。”面前的美少年微笑着,向姜爻伸出了手。 “这次,就由我来做你的「引荐人」吧。”(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暗界秘事 入夜的都市华灯初照,霓虹闪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与热闹的店铺无不显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只是天空中密布的阴云似乎并不太应景,沉闷的空气预示着一场夜雨即将到来。 姜爻茫然地跟着面前这两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默默穿梭于街市的人群之中。 『你这次要去的地方,必须要有「引荐人」的带领才能到达,而那位能解答你一切疑问的人,就在那个地方。』 红发男子的话语回荡在姜爻脑海,但此时的姜爻依然不知道他此次的目的地到底是哪,他要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不仅如此,他至今连红发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每每问起,却总是被红发男子一笑而过,若不是姜爻如今实在走投无路,他还真不想跟着这样的可疑男子走。 姜爻叹了口气,转头瞥了眼四周。周围的行人步履匆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姜爻三人的存在;而面前的红发男子则在与九牙说些什么事,比起先前那副不太正经的样子,此时的他倒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只是即便姜爻离两人并不远,他也听不清他们两在说些什么,这恐怕也是九牙使用了『幻术』干预下的结果。 “说起来,你对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了解多少?” 九牙的声音突然响起,姜爻回过神,这才发现面前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只见九牙正回过头,微笑着看着自己。 “完全不知道。”姜爻摇摇头,有些怨念地看了眼一旁的红发男子。“他什么都不告诉我,甚至他自己的名字都不说。” “你连名字都没告诉他?”九牙似乎有些意外,转头看向红发男子。 “怕吓着他。”红发男子笑道。“这小子对「我们的世界」一无所知,真要一股脑告诉他真相,恐怕他的人生观都要颠覆了。” “人生观的话,早就颠覆了。”姜爻没好气地说道。“我连黑白无常都见过,还有什么可以吓到我的?” “呵呵,也罢,我就从头开始简单介绍一下吧……关于这个世界中,你所不知道的那些往事。”九牙笑着,随即伸手朝前方扬了扬,只见一副巨大的三维全息影像忽地出现在了姜爻面前。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下『三界』初分,天神们隐匿于‘天界’,不问世事;‘幽冥界’由地府主司,掌管万物生死轮回;而‘地界’则为世间生灵们栖息之地,人类、妖类等等均在此繁衍生息……你目前所在的这个世界,便是‘地界’。” 随着九牙的介绍,眼前的三维影像也开始流动了起来,将一幅幅磅礴的创世图像生动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只是这影像似乎只能被姜爻三人所见,而一旁其他的行人们则是茫然地穿梭于三维影像之中,对此完全视若罔闻。 “盘古开天辟地……三界……感觉和我熟知的神话传说体系很像呢。”姜爻望着眼前的影像,喃喃说道。 “『神话传说』么……呵呵,那你就姑且当神话故事听听好了。”九牙笑了笑,也不以为意,继续伸手一抹。只见原先的三界影像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纷乱浩荡的战争画面。 “随着人类与妖类的不断繁衍,两族对于地界中物资的争夺也变得愈加激烈,不断激化的矛盾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战争。以『炎』、『黄』二帝为首的人类,与以『蚩尤』为首的妖类之间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史称「上古之战」。” 姜爻一边跟着九牙走着,一边看着面前不断变换出的图像,脑海中不由联想到许多流传下来的华夏古老传说,而正当他有些分心之时,却突见一只羊身人面,虎齿人爪的巨大怪物向自己扑了过来! “啊!”姜爻一惊,不由顿下脚步,但他很快发现是自己犯傻了,那只是一只全息影像罢了。 “呵呵,你刚才看到的,便是当年蚩尤的得力干将,上古‘四凶兽’之首——饕餮。”九牙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样子,而旁边的红发男子则是摇头苦笑。 “当年上古大战时,饕餮与其他三只凶兽——穷奇、梼杌、混沌一起,所向披靡,甚至帮助蚩尤一度占据压倒性优势,只可惜……” 随着九牙的话语,眼前的三维画面陡然一变,却见一名身披金光的巨大男子缓缓从天而降,其身前似乎悬浮着三件散发着光芒的法器,紧接着,那三件法器便突然化为光雨,向着下方的‘四凶兽’冲击而去! 耀眼的光芒瞬间充斥四方,姜爻不由眯起眼睛,待到他再次看向画面之时,却只看到了‘四凶兽’的 尸体。 “就这么把四凶兽给干掉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姜爻讶异道。 “他名为『羿』,是天神女娲的手下,而那三件威力巨大的法器,则是女娲赐予的「噬神之器」——射日弓、龙鳞刀、幽魂剑。”九牙说道。“作为创造人类的始祖,女娲大人不愿看到人类就此覆灭,于是便派了『羿』以「噬神之器」之力,铲除了四凶兽,而上古之战的局势也就此逆转。” 九牙说着,再次伸手一挥,满目疮痍的战场渐渐褪去,画面中留下的,已是战争结束后的场面。 “上古之战虽然以四凶兽覆灭、蚩尤兵败身死为结局,但战争所造成的破坏却是巨大的,地界经此浩劫险些覆灭。劫后余生的人们为了避免蚩尤死后转生,再次发动战争导致生灵涂炭,便砍下了蚩尤的头颅,将其镇压在不周山之下,并用秘法分解了他的三魂七魄,这位曾不可一世的妖族之王,便落得了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的悲剧结局。” 九牙摇摇头,叹息道。“此外,落得悲剧结局的不仅仅是蚩尤,女娲大人也因私自出手干预下界,从而触犯天界条例,被迫陷入漫长的沉睡;而『羿』也从此被天界驱逐,与那三件「噬神之器」一起,不知所踪。”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这场战争没有任何一方是胜者啊。”姜爻叹了口气。“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为了避免悲剧重蹈覆辙,炎、黄二帝决定与剩下的妖族协商,双方共同缔结「和平协议」,妖族不得再次伤害人类,但可以掩藏身份混入人类社会,与之共同生活。为了监督「和平协议」的执行,人类成立了特别监察组织——『灵御台』,而妖族则成立了妖类联合政府『妖神府』。千百年来两者相互牵制,共同维护地界的稳定,直至今日也依然如此。” “直至今日……?那也就是说,『妖神府』和『灵御台』至今仍在运作着?”姜爻问。 “那是当然,只不过『灵御台』的存在只在历届人类政府高层中知晓,普通民众是完全不知道的。而一般在人间出现的涉及妖类的纷争,均是由『灵御台』下属的异能者部队——「灵御神使」出手解决。”九牙说道。“「灵御神使」们平日隐匿于人类社会之中,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其实个个都是能人异士,不然怎么能镇的住那些作恶的妖魔呢?” 原来如此,看来之前在别墅中红发男子所提过的,专门处理妖魔事件的「某些家伙」,就是「灵御神使」啊……这么说来,先前别墅中「尸鸠」的事没有被爆出来,该不会也是『灵御台』干涉的结果吧? “啊,对了……说了那么多,最重要的一点我还是不知道。”姜爻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那个问题。“我这一次要前往的目的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说着,姜爻忽觉脸上一凉,抬头一看果然发现密布的阴云中洒下了滴滴雨点,街上没带伞的人群也开始奔跑了起来。 “下雨了呢,不过好在也快到了。”九牙说着驱散了周围的三维影像,随即轻轻挽起了姜爻的胳膊。“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快跟紧我。” 话音刚落,姜爻便被九牙架着,拐入了闹市街道旁的一条小路,但姜爻惊讶地发现,他们所走的这条道似乎是条死胡同,小路的尽头赫然是道高高的石墙。 “咦?我们确认没有走错吗?” “没有,跟我走就是了。” “唉?等、等等……” 雨点越来越大,九牙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快,被架着的姜爻盯着近在咫尺的石墙,眼看就要撞上,然而睁眼闭眼之间,耳边大作的雨声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姜爻慢慢睁开眼睛,却只看见面前那名红发男正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 “咳咳……这、这是哪……?”姜爻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连忙局促地移开视线,四处张望起来。 这貌似是片老式的石库门弄堂,看环境似乎依然处在这座城市之中,只是弄堂内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四周也没有任何人烟;而与先前那瓢泼大雨不同,这里的天气却是星空皓月,银色月光照耀着这片静谧的无人弄堂,没有灯光,没有声响,安静得有些瘆人。 “这里是「入口」,我们要去的地方马上就到了。”九牙说着,抬手指向面前的一幢破旧的石库门小楼。“看,有人来接我们了。” 姜爻转过头,顺着九牙的指向望去,却发现前方那幢有些阴森的石库门小楼大门,竟然幽幽开了一道缝。(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隐世秘境 姜爻紧紧地盯着那扇门,发现随着大门的缓缓开启,隐约的金光从门内透射而出,而伴随着金光到来的,是一名窈窕的女性身影,朝着姜爻三人的方向款款走来。 那是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姣好的面容与乌黑的长发映衬着其不凡的气质,而身上那套深蓝色的修身制服则显示着她别样的身份,只是姜爻并没有在其制服上找到有任何彰显身份的饰物,唯一有些特别的,是对方佩戴在领口的那只精致的菱形水晶。 “欢迎您,九牙大人。”女子站定在三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向九牙行了个礼,随后目光扫过姜爻的脸,最后落在了一旁的红发男子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女子柳眉一皱,纵使是姜爻,也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不友善。“你应该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这里不是你这种「不祥的家伙」该来的地方!” “呵呵,别紧张嘛,我马上就走。”面对女子的咄咄逼人,红发男子也没有丝毫恼怒,而是不动声色地向九牙交换了下眼神。“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九牙轻轻点头,随即红发男子便身形一闪,径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哎,你……” 看着红发男子就这么干干脆脆地丢下了自己,姜爻忽然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而那名女子先前对红发男子所说的话语也让姜爻不得不在意。 「不祥的家伙」……好像听黑无常也这么称呼过他,他的身份到底是……? 就在姜爻愣神之际,那名女子却又再次将视线移向姜爻,这次的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 “想必你就是九牙大人此次引荐的对象吧?你好,初次见面,我叫云澜,是『灵御台』旗下的「灵御神使」。” 比起对红发男子的戒备与敌意,这名女子对九牙的态度可是恭敬多了,开口闭口都是敬称。 “您好……我叫姜爻。”姜爻连忙收起思绪,礼貌地回复着对方,但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了,您刚才说……您是「灵御神使」?” “是的,我主要负责掌管这片区域的『灵御台』总部入口。”云澜看着姜爻惊讶的表情,有些疑惑地望向一旁的九牙。“九牙大人,您难道还没告诉他这次要去哪吗?” “呵呵,现在正要说呢。”九牙笑了笑,随即转向姜爻。“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们这次要去的,便是『灵御台』的总部,而你要找的那个人,正是『灵御台』的最高首领。” “……!”姜爻一愣,但又很快冷静了下来,根据九牙先前的介绍,他已经知道了『灵御台』的特殊地位,那么想必那位『灵御台』的最高领导者也不是泛泛之辈,说不定真的能解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一系列诡异事件之谜。 “为了对应城市中出现的突发状况,我们『灵御台』总部的入口一般都隐藏在城市之中,只是一般人无法找到,只有在特定的「引荐人」带领下才能到达。”云澜解释着,对着前方的石库门小楼指示了一下。“两位这边请。” 说起来,『灵御台』总部……就是驻扎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破楼里吗? 姜爻看着眼前那幢阴森的破房子,心中暗自腹诽,但他也不好意思表露出任何质疑之色,只能默默地拄着拐杖,跟着九牙与云澜走了过去。 “哦,对了,等会可是要见大人物呢,你这副样子可不行。”九牙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姜爻。“我就帮帮你好了。” 说完,九牙便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姜爻那缠着纱布的手和脚,姜爻顿时只觉一股暖流沿着纱布慢慢渗透进伤口;而随着这股暖流的涌动,姜爻感到自己的伤口开始有些发痒,但又稍纵即逝,待到那股暖流散去之后,自己手臂与腿上的伤痛感也被连带着消散殆尽。 “我的伤……竟然都好了?!”姜爻试着动了动手和脚,发现已完全无障,他连忙拆掉纱布,发现那些伤口早已完好如初。 “呵呵,要是带了伤的话,「有些事情」就不好办了呢……”九牙看着一脸惊奇的姜爻,突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嗯?你指的是……?” “呵呵,没什么,走吧。” 九牙笑着,转过身,而姜爻也看出对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两人来到石库门小楼大门前,伸手推开了大门。 “吱嘎——” 随着木门开启的声响,一道耀眼的金光霎时从门内透射而来,姜爻不由眯起眼,伸手将手掌挡在眼前,待到他再次看向前方时,却觉眼前豁然开朗,面前的这番奇异景象令姜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呈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片广阔而巨大的异界空间。 只见淡紫色的天空上,两颗巨大的天体浮现其中,交相辉映;数座山体在袅袅云雾间上下悬浮,并在道道光柱纽带的链接下相互牵制;而建筑于山体上的那一幢幢宏伟肃穆的庄园,则显示着此处居住者身份的不凡。悬山,飞鸟,腾云……此情此景,恍如仙境。 姜爻愣愣地站在一处悬浮台阶的入口,抬头仰望着正对面前的那座最大的庄园大门,直至云澜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回: “这里,便是灵御台总部——「蓬莱」。” 姜爻回过神,这才他惊觉身后的那扇传送门已在众人跨过之后,消失不见。 “首领现在刚好在开会,我先带两位去茶室稍做休息,等首领会议结束后就通知两位。”云澜说着,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姜爻便也不多废话,跟着两人沿着悬浮台阶,向前方庄园大门走去。 “「蓬莱」作为灵御台的根据地,主要负责整个机构的运营,可以说是灵御台的‘神经中枢’也不为过。只是「灵御神使」们平日一般都在外面出勤,留守这里的,除了防卫部门,就是一些后勤行政人员了。当然,这片空间四周设有结界,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安全性是毋庸置疑的。”云澜一边带着两人进入庄园,一边向姜爻介绍道。 “这里的防卫如此森严,我这样的外人来访,不需要办什么手续吗?”姜爻看着庄园内那些与云澜穿着类似制服的人们,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眼神中的警惕,只是似乎因为一旁九牙的存在,他们才没有说什么。 “一般来说这里禁止外来访客,不过你是特别的,因为你有九牙大人的引荐。九牙大人可不像「某个家伙」,以他那尊贵的身份,能亲临「蓬莱」对我们来说也是无上的荣光。”云澜说着,再次对九牙行了个礼,那种恭敬过头的样子让姜爻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忍不住再次想起此人先前对红发男子的那种无礼态度,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某个家伙」……该不会指的是那个人吧? “说起来,当初要我来这里的,还是另一个人呢,就是之前被你赶走的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姜爻想着,抬头观察着云澜的表情,故意转移了话题。“你知道……他到底是谁吗?” 话音刚落,云澜那精致美丽的脸庞忽然不自在的一抽,非但如此,周围原本忙碌工作的其他人也顿时停下脚步,齐刷刷地将刀子般的目光射了过来,气氛瞬间凝固。 “……!?”姜爻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气氛急转直下,一时间也是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同时他忽然发现云澜的眼神开始变得犀利了起来。 “你说……是「那个家伙」要你来的?”云澜冷冷地盯着姜爻,右手已开始摸向腰间。 “我……”见到对方这副态势,姜爻更不敢轻易说话了,虽然他和那红发男子的确不熟,连名字都不知道,但他会来此的原因是出于对方的建议这点却是板上钉钉的。 “呵,他一开始的确是被「那家伙」找到的,不过决定引荐他来此的,却是我本人,这点你们陆首领也知道。”剑拔弩张之际,却听九牙幽幽开了口。“如果你不信,不如问问你们首领如何?” “……啊……对、对不起!九牙大人……我不是怀疑您……”云澜脸上一红,似乎有些局促,按在腰间的手也放了下来。“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继续走吧,这边请。” 周围敌意的目光依旧没有散去,姜爻在不安之余也只能默默地跟着云澜继续前进,三人在庞大而又复杂的庄园回廊内穿梭了片刻后,终于来到了一处位于室外花园角落的无人茶室,只是在之前经历了那场小风波后,云澜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就是这里了,请两位稍作等待,首领那边的会议结束后,我就来通知两位。”云澜说着,却只是对着九牙,目光丝毫没有在姜爻身上做任何停留,在简单关照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 “先前吓着你了吧?不用担心,既然我带你来了这,便会对你负责到底。”九牙看着姜爻的神情,笑着为姜爻倒了一杯茶。 “他们一听我提到那个红发男人,就突然变得如此戒备,难不成那个男人的身份是个禁忌?”姜爻接过茶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这其中的原因,您知道吗?” “呵呵,我知道你对他的身份很好奇,但在这里尽量还是不提他为妙。”九牙背过身,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天空中那两颗巨大的天体,轻声说道。 “知道天上的那两颗是什么吗?那是阴阳双星,调和着空间中的正气流动,也镇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邪恶之力。在这个地方,「正气」的概念渗透在这里每一个人的心中,他们的观念中容不下半点「邪气」;而如果一个人过去犯下了罪孽,那么即便此人洗心革面,但在他们心里,也算是沾染过了「邪气」,是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咯噔…… 似乎是九牙的某句话语触碰到了姜爻心中的某个禁忌,姜爻的心绪开始渐渐起了丝丝波澜。 “抹不去的……「污点」……那个男人身上也有吗?”姜爻低着头,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端着茶杯的手指开始渐渐捏紧。 “哎……一个人过去所犯下的罪孽,恐怕会用一生,甚至用几辈子来偿还,所谓的「救赎」,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得到的。”九牙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姜爻,却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姜爻摇摇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茶叶氤氲的芬芳沿着舌尖慢慢扩散,令姜爻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 “不过,只要能正视自身,负罪前行,那么总有一天,「救赎」终将会来到,虽然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九牙将视线移回窗外,平静地说道。 “「救赎」……真的有吗……” “是的。” “那么……我……” 「砰——」 随着一记闷响,姜爻的话语戛然而止。九牙慢慢转过身,看着倒在桌上的姜爻,脸上依然平静似水,像是对此早有预料。 “呵,想要获得「救赎」的前提……是你还有这条命。” 九牙冷漠地看了眼不省人事的姜爻,随即再次抬头看向悬浮天际的那两颗阴阳双星,举手一挥间,他便换上了一袭雪白的长袍,淡金色的长发在双星的映衬下光芒闪耀,显得妖异而又夺目。 “十年了……这一次,你还能逃过这劫吗?” 九牙的银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随后便转身,消失了踪影。(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迷雾危机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歇斯底里的怒吼撕扯着心跳,一个女人的轮廓在满目的赤色中若隐若现。 【是你杀了他……你这孽障!凶手!!】 不……不是的……不是我!! 视线颤抖着往下移去,却只看见眼前的这双小手血红一片,而再看下去,却只看到一个男人倒在自己脚边,满身鲜血,一动不动。 父……父亲……? 【我怎么生了你这种孽障!!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全都被你毁了!!】 斥责与咒骂钻心而来,女人的声音充斥脑海。 【永远……永远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不——!!” 姜爻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揪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指尖的颤抖依然没有平息,被刻意隐藏的记忆在经历了噩梦的洗礼后再次翻腾,那个想要遗忘却无法摆脱的阴影即便历经了十年,依然如蛰伏的毒蛇,时不时对姜爻的内心发出致命的袭击。 “唔……”姜爻按住猛跳的心脏,深深吸了几口气,片刻之后才终于缓过神,这才发现此时的自己竟独自一人留在了漆黑的茶室,而窗外原本淡紫色的天际,也已变为了深蓝,显然时间已流逝许久。 “我怎么睡着了……现在几点了?”姜爻条件反射地想掏手机看时间,却忽然想起自己正处在异空间,手机早已失灵。他忍着脑袋的胀痛,挣扎着从座椅上起身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九牙……你在吗?”姜爻试着喊了两声,推开门走出茶室,却只见室外的花园内迷雾缭绕,隐约的血腥之气混在迷雾中飘散开来,没有人,没有灯光,只有头顶天空中那银色的阴阳双星高悬其上。 这个气味是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 姜爻立即警惕了起来,而周围能见度如此之低,姜爻也无法辨认四周,便打算先退回茶室从长计议,然而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的茶室大门不知何时竟已自动关闭,再怎么推也纹丝不动。 不妙…… 诡异的现状让姜爻的神经再次绷紧,他努力稳了稳心神,伸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真切的疼痛让姜爻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他一边小心戒备着,一边顺着自己的记忆,往这片露天花园外摸去。 淡淡的光芒自天上的双星播撒而下,将缭绕的迷雾笼上一层银白,视野中除了自己的影子,便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树影轻轻摇曳,像极了一些恐怖片中的鬼魅。但姜爻可没心思疑神疑鬼,他那天生的敏锐直觉已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一声隐约的呼唤穿透迷雾,从身后飘荡而来。 【小爻……】 姜爻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后方。 浓厚的迷雾依旧遮挡在面前,但姜爻仍然可以感觉到,在那浓雾之后,似乎有一个人正站在那边,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这个声音……是……!? 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让姜爻联想起了一个人,而此时那个声音再次幽幽飘来,这一次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小爻……你来了……】 萧……萧远!? 姜爻神色一凛,在辨认出那声音的一瞬间,他便抬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出去! 缠绕的迷雾阻碍着姜爻的视线,却阻碍不了姜爻的脚步,在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之后,姜爻赫然发现前方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高瘦的人影。 “萧远……?是你吗?” 姜爻试着喊了声,小心地在迷雾中摸索着试图靠近人影,然而无论他怎么走,看似不远处的那道人影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而那个熟悉的声音也再没有响起过。 姜爻心中有些焦急,但此时他却忽觉脚下一绊,重心不稳下便踉跄倒了下来,而就在他倒下的那一瞬,一阵劲风却忽然贴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重重打在了他原先所在的位置上,霎时一片石板碎裂的声音冲天而起。 有人偷袭!! 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姜爻的身体便自动做出了反应,他连忙缩起身体朝一旁滚了出去,同时伸手摸向自己脖颈间的项链,却发现只能摸到空空如也的吊绳,这才想起唯一能仰仗的「电光石」早在别墅那晚就已碎裂,此时的自己已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 姜爻暗呼不妙,然而袭击却不会因此而结束,紧接着数道劲风便如利箭般划破浓雾的围绕,呼啸着向着姜爻射了过来! 视线受阻的姜爻无法看到飞来的是什么,但凭着敏锐的听觉,他还是惊险地躲过了这数道袭击,而闪避过程中,他顺势摸到一块巨大的假山,于是便当机立断躲了进去。 “嘭嘭——!” 才刚进入掩护的假山,两道袭击便又贴着姜爻的身体打在了假山洞口,而此时姜爻才发现这飞来的并非子弹或者别的凶器,而像是一股气流,只是这股气流的冲劲却不输子弹,万一被打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爻又惊又疑,但手无寸铁的他也不敢贸然再从原出口走出假山,只能如瞎子一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假山内部摸索着,试图找到别的出路。然而摸着摸着,他却忽然摸到一块奇怪的东西。 手里的触感凹凸不平,咋一摸上去像是布料的材质,只是这布料下面似乎还搁着一块坚硬的长条状物体,而再顺着长条往上面摸,外面罩着的布料就向下滑了下来,姜爻的手便直接摸上了里面那条东西那黏糊的表面。 这是……骨头!? 姜爻顿时一阵恶心,他猛地退开了两步,而与此同时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脚踝上,似乎滑过了某个冰凉的物体,那触感如黑暗中盘旋而来的毒蛇,令姜爻一瞬间头皮开炸!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姜爻头顶上的假山石壁竟然被横向劈了开来,巨大的气流瞬间将周围的迷雾驱散了大半,也将姜爻整个人震出了假山内部,在双星光芒的照耀下,而此时的姜爻这才看清刚才自己摸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一具具包裹着深蓝制服的骷髅东倒西歪地散在地上,带血的粘液附着在残碎的枯骨之上,令人毛骨悚然;而更加惊悚的是,那些骷髅个个被一条条碗口粗的藤条所穿透,而那些藤条竟然还如章鱼触须般蠕动着,遍布假山内部,显然感刚才划过脚踝的,就是这东西。 「饿鬼妖藤」! 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姜爻的脑海中便划过这么一个名称,他曾经听那个「恶魔老太婆」提起过,传说在大兴安岭深处的无人区,就有这么一种食人的植物,其藤蔓内部包裹着密密麻麻的细齿,但凡有生物被其缠上,便会在瞬间被啃食殆尽,犹如饿鬼一般。姜爻以前还不信,但如今眼前的这东西,不是「饿鬼妖藤」又是什么?! 一瞬间,姜爻冷汗都下来了,要是刚才不是恰好被气流震出去,他恐怕已经被啃成了一具白骨,但就在姜爻惊愕的同时,先前的那一道气流攻击却再次接踵而至。姜爻不敢靠近「饿鬼妖藤」的范围,只能转身朝着反方向躲闪,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迷雾散去后的花园地上,竟然匍匐着许多残缺的人影。 只见那些身着深蓝色制服的残尸零零落落地散落在花园各处,鲜血渗透着身下花园的泥土,血腥之气由于少了迷雾的掩盖而变得愈发肆无忌惮,而此时的姜爻赫然发现,距离他最近的那具尸体,似乎分外眼熟。 乌黑的长发已被鲜血浸染,精致脸庞上的双眸也已浑浊不堪,眼前的这个人分明不久前还曾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只是此时的她已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气。 云……云澜!? 此时姜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震惊”两字能形容的了,原本以为绝对安全的世外圣地竟然转眼被血洗,而那些号称是能人异士的 「灵御神使」则已被屠戮殆尽,这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对了,还有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 姜爻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先前“萧远”人影所在的方向。 那道人影依然定定地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面目难辨,但姜爻很快发现,那人影原本高瘦的身躯,却开始慢慢膨胀。 姜爻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渐渐扭曲的人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胀越大,最后变为了一个诡异的形状——一个不可能属于人类的形状。 “妖……魔……?” 姜爻颤抖着吐出两个字,眼前的情形让他瞬间联想起了那晚在西区别墅中所经历的噩梦,然而话音未落,两道气流便如锋利的刀刃向他迎面插来,躲闪不及的姜爻胸口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大口子,弥漫而出的鲜血将他的白色衬衣霎时染成血红。 “唔额!”姜爻强忍着钻心的剧痛,朝着一旁的石堆后滚了过去,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两道气流径直劈开了他藏身的石堆,将他再次重重掀翻在地,碎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这一次,姜爻却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二根……不,断了三根肋骨,小腿骨的状况也不妙,再这么下去……真的得死在这! 翻滚的气血在姜爻的胸中不断沸腾,鲜血沿着他的额头流淌而下,慢慢渗入双瞳,眨眼闭眼间,姜爻却忽然在那血色中看到了一个影子。 只见在那扭曲膨胀的“妖魔”背后,一个娇小的少女身影悄然出现在了不远处,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雾中之人 这……难道是!? 在看到少女身影的那一瞬间,姜爻的记忆顿时回溯到不久前那晚被不断追杀的惊悚之夜,这突如其来的情形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仔细思考。 又是她!竟然追到了这里……她到底是什么人? 【管她什么人,敢害我的都得死!】 “轰隆——!” 随着又一声的巨响,姜爻所在的位置顿时被一股急冲而来的气流劈碎,但姜爻却已不在那个位置上了。 刚才……是谁在说话?! 姜爻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身边被劈出的大坑,甚至都没意识到先前自己是如何躲闪的,而此时那个魔咒般的声音却再次从自己的灵魂深处幽幽传来。 【与其被她一次次追杀,不如……先下手为强!】 “额……!” 空气的血腥气不断刺激着姜爻的神经,胸前伤口带来的剧痛如烈火般灼烧着他的神识,霎那间,姜爻感到体内那沉寂已久的力量海洋再一次被激起阵阵滔天巨浪,并往灵魂的边际逐步蚕食。 渐渐地,痛感开始从身体中抽离,这一次,原本那股堵在胸口的炙热感也随着能量巨浪四散而去,并开始在五脏六腑中流动贯通,仅仅一瞬间的功夫,姜爻的视野陡然清晰,而那些原本看不见的气流之刃此时也在他眼中现出了原形。 墨色的妖气凝结成刃,四散在周围的空间之中,而那些妖气却链接着某个共同的「源头」——一如那晚在别墅秘室中所见一般。 ……妖雾吗?这次倒不使出那杀人白光了? 伴随着灵魂深处那个声音的咆哮,姜爻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恍惚,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如鬼魅般闪过了那密布的妖气之刃,冲向了那道扭曲的“妖魔”身影! 隐约的紫光在姜爻周身浮现,在姜爻穿过那“妖魔”身体的那一瞬间,由妖气钩织的扭曲身影便轰然消散,但姜爻却并未做任何停留,此时的他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那控制妖气的最终「源头」—— 【杀了她!】 少女的身影越来越近,但姜爻耳边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只剩下灵魂深处那震天的咆哮充斥耳际。慢慢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正在被丝丝抽离,视野也慢慢在变窄,最后只剩下迷雾中的那道微微颤抖的娇小人影,以及自己那只正缠绕着不祥紫光的右手。 我……在干什么? 一瞬间的清醒让姜爻的动作顿时一滞,十年前的某个久远记忆,在那一刻悄然苏醒。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人……我? 刀刃的寒光,惊恐的尖叫,倒地的男子……那个十年前的混沌记忆在展示了片刻的狰狞之后便再次淹没在大脑的角落,只留下恐惧和绝望之感挥之不去。 【杀、杀——!】 住口!那不是……不是我!! “唔啊啊啊啊——” 姜爻捂着胸口痛苦地跪倒在地,周身萦绕的紫光在一瞬间破开所有迷雾,将那少女的身影彻底暴露在他面前,而就在此时,却见一个矫健的人影随着一道蓝色剑光从天而降,霎时把姜爻和那少女阻隔了开来。 “住手!休得伤人!”一句愤怒的吼声把姜爻逐渐迷离的神识一下子拉回,模糊的视线中,姜爻只看见一名英气的蓝衣青年正手持利剑,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而在那青年的身后,一名穿着相似制服的娇柔青发少女正一脸惊恐地盯着自己,浑身颤抖。 你?你不是…… 姜爻看着眼前那名完全陌生的少女,顿时惊讶不已,而此时他也忽然在面前的那柄蓝色剑刃上,看到了自己倒映其上脸庞。 血红的瞳孔,密布的纹路,狰狞的面目……见到自己这样的姿态,姜爻原本有些混沌的意识瞬间惊醒,而灵魂深处的那个嘶吼声也在顷刻间消弭殆尽。 “我……怎么会……!!唔——” 嘶吼声虽然隐去,但体内沸腾的能量却依然濒临失控,姜爻低下头大口吐着血,他感到他的七窍中,好像有种粘稠的东西正流淌而出。 ……已经……撑不住了…… “哎,怎么又搞成这副样子,你果然没我不行啊……” 随着一道熟悉的叹息响起,一股似曾相识的冰冷能量,缓缓地流入姜爻体内,中和着那片沸腾的能量海洋。慢慢地,那股割裂身体般的痛苦逐渐远去,姜爻努力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模糊昏暗的视线中,似乎隐约闪现出了一抹火红之色。 “你……是……” 话没说完,姜爻便眼前一黑,径直倒在了面前这名红发男子的怀中。 ------------------------ 『看,就是那孩子,亲手杀了他继父……』 『咦~好可怕!怎么还没关进去!?』 『说是没满13岁……啧啧,钻了法律的空子啊……』 不、不是的,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小小年纪就背了命案,这辈子也算是废了。』 『可不是,连他亲妈都放弃他了,也没有一个亲戚敢收留他。』 『听说啊,他就是个怪物!怎么还不去死?』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来去的人影指指点点,睥睨的视线直刺心脏。嘈杂的议论声中,姜爻只觉眼前的人群越来越高大,仿佛如五指山一般压得他无法喘息,而自己始终形单影只,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自己。 或许我还是……死了的好…… 『哼,连我这老太婆都还想多活两年,你一个小屁孩,说什么死不死的!』 铿锵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姜爻茫然地抬起头,却见眼前如群妖乱舞的人影中,一位银发老妇人的身形慢慢显现在自己面前。 姜爻望着老妇人那威严而又坚定的眼神,心中却没有丝毫害怕,相反,一种奇特的安心感从心底渐渐透了出来。 像我这样的人……也有资格活下去吗? 『废话,你的生死可不是由别人评判的,今后的路怎么走,由你自己决定。』 可是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那就跟我走吧,我会教你活下去的方式。』 老妇人平静地说着,取出了一条镶嵌着紫色水晶的项链,戴在了姜爻脖颈之上。 『这枚电光石会保护你,我也会保护你,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能力保护自己,以及保护你所重视的那些人。』 姜爻低头摸着脖颈上的紫色水晶,随后再次抬起头,却发现那银发老妇人那双看似严厉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别样的温柔。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 “师……父……” 梦中的身影渐渐远去,慢慢亮起的视线里,隐约晃动着一位女性的轮廓。 “师父……?”梦境的余温尚在徘徊,姜爻迷糊地呢喃着,似乎想抬起手,伸向眼前的那个身影。 “你醒了?”温和的声音轻柔入耳,却不是梦中那个熟悉的音调。姜爻回过神,终于发现此时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一名陌生的红衣女子。 “呵,我可不是你的师父。”女子微微一笑,随即站起身,美丽的脸庞看得姜爻一阵晃神。“不过既然你能恢复意识,那就代表基本无碍了,这里是『蓬莱』的内部疗养室,你先继续在这躺一会吧,这里很安全。” “蓬……莱……?啊!!”姜爻猛地记起了昏迷前的种种,连忙从床上跃起,将视线投向女子身后的窗外。 巨大的阴阳双星沉默地浮于淡紫色的天际,果然此时此刻的姜爻还依然身处『灵御台』总部,只是姜爻发现窗外的景致一派祥和,人来人往,全然不似自己昏迷前所见的那般地狱景象。 然而令他惊奇的还不止这点,姜爻很快发现原本伤痕累累的自己此时竟然已恢复如初,除了自己的精神多少有些虚弱之外,简直与先前别无二致,仿佛那场死里逃生的浩劫如梦境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可是……那些场面,那些痛楚,那些记忆,明明都那么清晰……怎么可能是一场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下的这名陌生的红衣女子似乎是解答这一切的唯一人选,但对方却对姜爻的提问笑而不语,只是微微侧过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房门口。姜爻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九……九牙?” 姜爻望着门口那位服装姿态发生巨变的美少年,竟然一时产生了些许困惑,但令他更为惊讶的还在后面,只见跟在九牙身后的人影,赫然是那位本以为惨死在妖魔袭击下的『灵御神使』——云澜。 “你……你……”姜爻盯着云澜那张淡漠而精致的脸,一时说不出话,而云澜则完全无视了姜爻的震惊,反而对着九牙恭敬地开了口。 “看来计划相当成功,真不愧是九牙大人。” “呵呵,要不是你之前配合我演了那场戏,我也没法那么快就动摇他的心神,让他中幻术可不容易呢。” 九牙说着走进了房门,对着那名红衣女子点了点头。“辛苦你了,红苑。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红衣女子会意,随即离开了房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幻术』……?也就是说,我先前所经历的那些……都是假的?”在红衣女子离去后,姜爻猛地反应了过来,连忙对着九牙追问道。 “呵,你看到的血洗惨状确是我的幻术所为,但这并不代表你所经历的全部都是假的。比如说,那些妖气袭击,又比如说……你的失控。” 妖异的光芒从九牙的眼中闪过,姜爻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伸出手,轻轻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就让我看看……你这次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吧。”(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凶兽之力 姜爻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他便感到一股温暖柔和的气流沿着胸口朝着身体内部缓缓扩散,不消片刻后,便又消散而去。 “三根肋骨,七道外伤,嗯……这场『试炼』的代价还算少,看来他们是对你还是客气的,治疗也很及时。”九牙微笑着收回了手。“不过身体的伤痕尚能治愈,但精神上的伤害可就没那么快能好了,恐怕他们也没想到你的力量会失控,还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失控…… 姜爻想起自己先前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依然心有余悸。 我到底怎么了?那个莫名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所谓的『试炼』……难不成……?! “这件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事到如今,姜爻心下也猜出了七八分,看向九牙的眼神也多了层不满。 “呵呵,别急,你很快就能知道所有答案。”面对着姜爻的话中带刺,九牙似乎并没有介意。 “跟我来吧。” ------------------------------- “啪嗒……啪嗒……” 三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偌大而古典的大厅之中。姜爻望着走在前方的九牙,又瞥了眼身后的云澜,这种被前后看管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你要带我去哪?” “去见这里的首领。” “这次该不会又来什么『试炼』了吧?” “放心,不会了。”九牙回过头,笑脸盈盈地说道。“等到了那里,那个人会和你解释一切的。” “……”姜爻看着九牙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美貌脸庞,一时也没了脾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同时观察着四周。 这似乎是一间议事厅,厅内的装饰简约而又精致,整体结构上虽颇有海派的风韵,但一些细节之中却又处处体现着华夏文明的特色,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能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倒也能体现出设计师的不凡功力。 姜爻又转向两旁,发现厅内四周还画着不少壁画,姜爻驻足看了两眼,发现那些壁画竟然如电影般在流动,而其中主要的内容似乎是在记录着一场战争。 “那是上古之战。”似乎看出了姜爻的疑虑,九牙解释道。“我应该和你介绍过那场战争吧?这些壁画便是后人对此事件的记录。” “人与妖的战争吗……嗯?好像人类阵营之中,也混着一些不是人类的家伙嘛?”姜爻盯着壁画上的图像,敏锐地发觉那些正和妖兽们斗争的人群中,还漂浮着不少辅助人们战斗的精怪,在画像上尤为显眼。 “你看到的那些,是与人类缔结过契约的【式神】。”九牙说道。“事实上在上古战争时期,并非所有妖类都支持蚩尤发动战争,一些妖类、甚至仙神都站在了人类这边,并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了人类。人们在战斗中可以通过召唤式神的虚像,甚至直接借用通过【注灵】的方式借用妖神的妖力武装自己来进行战斗,而这些与妖神们缔结契约战斗的人们,便是如今『灵御神使』的前身。” “『灵御神使』?那她也……” 姜爻不由将目光移向一旁的云澜,而后者显然也明白了姜爻所想,直接回答道: “我自然也有契约的【式神】,这是每个『灵御神使』所必须拥有的能力。” 云澜说道。 “要借用妖神的力量,必须具备一定的体质,普通人是办不到的;而根据人类自身的五行属性,只能借用相同或相生属性的妖神之力,同时拥有式神的数量也会有限制,不过却也可以通过修炼开拓自身属性,并提升式神数量。至于通过【注灵】的方式直接使用妖力武装自己,那就需要修炼到更高级别了,不然人体会因承受不住那种强大的力量而崩溃。” “就目前来说,操纵【式神】虚像进行战斗是灵御神使们普遍使用的战斗方式,你先前在『试炼』中所遇见的那名青发少女名叫青羽,也是个灵御神使,攻击你的是她所召唤的式神虚像。” 九牙补充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搞这出『试炼』是什么意义,但我都差点被弄死了好吗?”一提起这茬事,姜爻又开始气不打一处来。 “这点你大可放心,他们可舍不得杀你,毕竟现代社会中有能力借用妖神之力的人已经不多了,更何况你还是‘特别的’。”九牙看着姜爻,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些年来灵御台一直在寻找适合成为『灵御神使』的人才,并努力招揽为灵御台效力。而『灵御神使』中根据实力分为五等,最高五星,为首领级别的高级神使;最低一星,为初级新人。当然,灵御台每年还会进行评审,根据实际的实力调整星级。” 姜爻再次下意识地瞥了眼云澜,这才发现她领口那枚别致的菱形水晶内,似乎刻着三颗五角星,而先前见到的其他灵御神使们胸口也有类似的水晶,看来这便是区别『灵御神使』等级的标志。 “当然,要成为『灵御神使』还需要经过一定的『试炼』,但『试炼』内容则因人而异,由首领亲自指定。”九牙说道。 “等等……听你这么说,看来我就是那种能借用妖神之力的人,而且还被你们强制进行了所谓『试炼』?”姜爻一听,心下顿时了然,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可我有说过要成为『灵御神使』吗?别擅作主张好吗!” “呵呵……『试炼』的点子可不是我出的,等你见到了灵御台首领,你可以亲自去质问他。”九牙哈哈一笑,轻轻松松地甩了锅。 “你……”姜爻刚想说些什么,随即便注意到了云澜那杀人般的眼神,也就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腹诽又咽了下去。 三人继续行进着,而知晓了自己处境的姜爻心情可谓五味杂陈,看着九牙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姜爻总觉得对方还有事瞒着他。 一路无语。 偌大的议事厅终于走到了尽头,而在穿过最后那道拱门之后,一面巨大的铁门顿时出现在三人面前。 “您好,九牙大人。” 铁门两旁的两名卫兵在看到九牙一行人后,立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首领稍后就到,请您先进去稍等一会。” “好的。”九牙点点头,随即看向云澜。“我带他进去就行,辛苦你了。” 说完,九牙便独自带领着姜爻,跨入了铁门。 “吱嘎——”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精致的小型会议厅。只见厅内的桌椅整齐,但似乎空无一人;而四周的装修风格则与议事厅相似,墙上依然流淌着动态壁画,只是其中的内容却与先前大相径庭。 “这里的壁画记录的……好像不是上古战争?” 少了云澜那“杀人目光”的压力,姜爻总算得以再次开口,对着不远处的一块动态壁画问道。 与议事厅中那些气势磅礴的战争壁画不同,这块壁画中的画面却颇为微妙,只见画面中一群人正攻击着一头年幼的妖兽,像是在围猎一般。 “那是……在围杀『凶兽』——饕餮。”九牙注视着那血腥的画面,轻轻叹息。 “饕餮?就是和梼杌,穷奇,混沌一起并称上古『四凶兽』的饕餮?”姜爻惊讶道。“可是,他不是在上古战争中已经被羿所斩杀了吗?” “『四凶兽』的确在上古战争中被斩杀了,但这并不代表着『四凶兽』已经‘死去’,或者说,他们根本无法死去。” 九牙移开视线,摇了摇头。 “上古凶兽为天地灵气所集结而成,本身没有三魂七魄,也因此不入轮回,每当一次肉身被消灭,就会在天地某处重新集结,从幼体开始重新生长并继承前代的记忆。也正因为它们的这种特性,即便在上古战争结束后,每到一定年限,便会发生重生的『四凶兽』作乱事件,成为人类长久以来的连续不断的噩梦。再后来,人们便开始主动搜寻幼年凶兽,趁着他们尚未长成进行剿杀,也就是你所看到的这幅画面。” “……也就是说,凶兽们生生世世都只能是被人围杀的命运,不得救赎么……”姜爻看着壁画中那只满身是血的幼小妖兽,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不过,这种血腥的剿杀行动现在已经不会有了,因为人们找到了一个更好解决凶兽作乱的办法。”九牙看着姜爻的表情,忽然说道。 “什么办法?” “驯服。”九牙道出了答案。 “经过协商,灵御台和妖神府方面达成了共识,与其消耗人力物力陷入不断追杀四凶兽的轮回,倒不如想办法驯化他们成为人类的同伴。” “驯化上古『四凶兽』,这种事真的能办到吗?”姜爻质疑道。 “呵,虽然不容易,但还是能做到的。在驯化过程中,为了让凶兽不对人类造成威胁,他们首先便拔掉了他们的‘利爪’。” 九牙说着,指向了另一幅壁画,只见那幅壁画上似乎正在进行一个仪式,一头妖兽被困在法阵之中不断咆哮。 “人们将凶兽的妖力封印,迫使妖兽自身无法使用,但同时却又渴望凶兽体内那强大的『凶兽之力』能为人们所用,于是便尝试着用【注灵】的方式,将凶兽的妖力灌注给灵御神使,以期间接驱使强大的『凶兽之力』。” “那……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还搭上了不少灵御神使的性命,因为没人能接纳如此凶煞属性的力量,一旦强行融入便会五脏俱裂,除了……某类‘特殊人群’。”九牙回过头,看了眼姜爻。 “刚才也介绍过了,一般人身上都有固定的五行属性,比如木属性、火属性等等,而能借用的妖神之力也必须与自身属性相同或相生才行。然而天下间有一种‘无色属性’之人,不但能天生兼容所有五行属性,还能容纳超脱五行之外的‘凶属性’妖力,即『凶兽之力』。而此种人在这百年间都没有过一例……直到你的出现。” “我!?”姜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我是‘无色属性’之人?没搞错吧?” “呵呵,这点我很确信。” 一个陌生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边响起,把姜爻吓了一大跳,他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个身着深蓝色制服的陌生中年男子。 “什么人……!?”姜爻条件反射地闪身与男子拉开了距离,却见这名制服笔挺的中年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伸手扶了扶脸上的单片眼镜。 “听说,你在找我?”中年男子看着一脸警惕的姜爻,微笑着说道。 “初次见面,我就是『灵御台』现任首领,陆境仪。”(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杀戮背后 “你、你就是那位……?” 原本以为神秘莫测的大人物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身边,这着实让姜爻大吃了一惊,不过对方倒是毫不介意,像是平常待客似的招呼着姜爻两人入座。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刚有点紧急事件需要处理。” “……”姜爻看着面前这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些犯怵,他总觉得对方那看似温和的目光中似乎暗藏着某些捉摸不透的东西,仿佛只是扫上一眼,对方也能瞬间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扒了个干净。 然而与姜爻的拘谨不同,一旁的九牙倒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大大方方地往边上一坐,聊天似的接过了话头: “紧急事件……该不会又是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死亡游戏』吧?” 死亡游戏!? 听到这个关键词,姜爻立马竖起了耳朵,也顾不上什么拘谨了。 “是啊,舆论的压力很大,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棘手了。”陆境仪轻轻叹了口气,端起了茶几上早已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原本以为解决『尸鸠』之后多少会消停一些,但看来没那么简单呢。” “尸……尸鸠?西区别墅那晚的事,你们果然有插手……”姜爻一听,再也坐不住了,开口说道。 “别急,我知道前阵子你遇上了不少事,不管是『死亡游戏』也好,你朋友萧远的事也罢,甚至包括……你被黑白无常盯上的事。”陆境仪看了眼姜爻,像是早就猜到了对方的所思所想。“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些真相吗?” “这些事你都知道……!?”姜爻惊讶道。“请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对于『死亡游戏』,我们『灵御台』介入调查的时间并不久,线索也有限,但有一件事可以确认——那些非正常死亡的人们背后,的确有妖魔作祟。” 陆境仪说着,伸手随意地一挥,茶几半空便出现了一个浮空的屏幕,在屏幕中显现的赫然是一段监控录像,播放这一名少年从天桥上挣扎着坠落的过程。 “这孩子手脚上缠的是……妖雾?”姜爻看着视频画面中那名少年如人偶般被一道道黑色纽带所操纵,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在西区别墅那晚的遭遇。 “这是段被特殊处理过的视频,正如你所看到的,这孩子是被普通人看不到的妖气强制操纵自杀的。”陆境仪收起了视频,继续说道。 “我们通过了一些手段进行了调查,终于锁定了嫌疑对象,并推断出对方的老巢就在西区别墅,只是令我们意外的是,还没等我们出手,就已经有人误入其中,打草惊蛇了。” “那个打草惊蛇的人……该不会就是我吧?”姜爻看着对方的眼神,心中也明白恐怕是那晚自己在西区别墅的行动,坏了人家好事。 “呵呵,你也不用自责,至少从结局上来说,那个害人的尸鸠终究还是被你打倒了。”陆境仪抿了口茶,说道。 “但即便如此,『死亡游戏』依然在进行着,罪魁祸首并不是尸鸠。”姜爻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小女孩。 “是的,我们推测尸鸠也许只是一个*纵的傀儡,真正害人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为了找出这个幕后黑手,我们调查了至今所有受害者的背景,希望能找到对方作案的动机,结果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陆境仪说着,再次点出一块浮空的屏幕,将一份资料展现在姜爻面前。 “外界虽然盛传『死亡游戏』在学生人群中流传甚广,但经过我们调查,剔除那些盲目跟风的恶作剧之外,真正造成死亡后果的受害者里,学生占比并不高,反而是一些社会人士,而这些受害者都有个共同点。” “袁志,38岁,因恶意欠债导致债权人破产自杀……刘欣,25岁,其同学为保护她而被匪人所害,她却在事后恩将仇报造成恶劣影响……”姜爻看着这些材料,眉头渐渐皱起。“这些人,都是……” “都是『有污点』,却又无法被法律制裁的人。”陆境仪点头道。“甚至连你刚才在视频中看到的少年,也曾因为欺凌同学而导致对方患上忧郁症自杀。” “这么说来,这个『死亡游戏』倒也充当了‘法外制裁者’的角色了?” “‘法外制裁者’么?呵呵,随意玩弄人命都是不可原谅的,更何况这动机到底是出于‘正义’还是‘复仇’还是两说。”陆境仪说着,将另一份资料点了出来,姜爻一看资料照片总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着照片上的男人似乎正是西区别墅那晚被自己救下的那名保安。 “这个人你应该见过吧?他名叫王鹏,也是至今为止除了你之外唯一经历『死亡游戏』但还没死的人。”陆境仪说道。“此人早年间曾因重大过失罪入过狱,而所犯的案子却和西区别墅多少有些关系呢。” “‘三年前,王鹏作为外派临时工为一座孤儿院做清扫,却不慎掉下烟蒂点燃易燃物,引起孤儿院大火,造成数十人伤亡的重大事故’……嗯?这座出事的孤儿院的旧址,不就是如今的西区别墅吗?”姜爻阅读着资料上的内容,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不止如此,先前被『死亡游戏』所害的秋水集团财务董事廖某,在三年前曾兼任秋水集团旗下一家物业公司总裁,而这个王鹏则是廖某的前雇员,只是在孤儿院大火前不久莫名从这家物业公司离职,并以临时工清洁工身份进入孤儿院,随后酿成惨祸。”陆境仪扶了一下眼镜,说道。 “当时秋水集团一直觊觎孤儿院的那块地皮,只是一直谈不下来,在孤儿院因大火被毁后才终于顺利吃掉了那块地,并开始兴建西区别墅。而在王鹏出事入狱后不久,王鹏所欠的赌债莫名被还上了,我们辗转调查后发现实际出资人为廖某;在王鹏出狱后,廖某又火速为他安排了工作……此间的关联,实在不难猜测。” “难道说……王鹏是受了廖某的指使刻意放火,以便让秋水集团吞并孤儿院那块地?!”姜爻惊讶万分。“这些事,有证据吗?” “很遗憾,时过多年,证据早已不复存在,但至少在那名『死亡游戏』幕后黑手眼里,这两人联手放火害人的事是已经坐实的。” 难怪当初那名保安说了那些话,难怪监控中的廖某不断在求饶……搞不好当年的那场大火和他们真的有关系!姜爻想。 “所以,你是怀疑幕后黑手是和当年孤儿院事件有关的人,对方借着『死亡游戏』的名义对那两人复仇?”姜爻思忖着,心中依然有些疑虑。“可是那些受害者每人背后都有一段故事,为什么偏偏认为那名黑手是为孤儿院大火事件复仇呢?” “很简单,我给你看一段录像。” 陆境仪说着,再次从屏幕中拖出了一段录像,而姜爻一看那画面,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你……你们怎么拿到这录像的?”姜爻看着画面中自己在秋水集团大楼内狼狈逃窜的样子,顿时有些心虚。 “呵呵,你有本事黑掉监视器,我们就没本事修复吗?”陆境仪笑了笑,但没有继续深究,而是把镜头聚焦到一角,姜爻这才发现原来当初的追逃过程中,那名追杀自己的娇小少女也被拍了个正着。 “当时在西区别墅中,此人也有出现……你们知道她的身份吗?”姜爻问。 陆境仪没有回答,而是另外调出一张照片,展示在了姜爻面前。 这是一张病榻前的照片,雪白的病床中,只见一个干瘦娇小的少女正浑身插满导管,双眼紧闭,静静地躺着。 “她!?她不正是……?” 姜爻瞪大了眼睛,那张脸,那头枯黄的娃娃头短发……这不就是当初追杀自己的那名少女吗?! “她叫阿璃,曾在三年前的孤儿院大火中幸免于难,但也因为重伤而昏迷至今。遗憾的是,她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去世了。” “已经去世了?那我前两天看到的是……” “一个『死而复生』之人。”陆境仪说着,脸上渐渐变得严肃。“就在阿璃确认离世的当天,她的尸体就失踪了,而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个人,也正是此人在三年中一直照顾成为植物人的阿璃,而且……这个人你还认识。” “我认识的?半个月前失踪……”姜爻突然想到了什么。“萧……萧远!?” “是的。”陆境仪点头道。“而就在他们失踪后不久,便出现了第一位『死亡游戏』的受害者。” “你是怀疑萧远和复活的阿璃一起主导了『死亡游戏』,并借机复仇?不,这不可能!而且阿璃已经死了……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姜爻质问道。 “人死虽然不能复活,但却有一种方法能让死人暂时如活人般行动,只是这种事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你说对吧?九牙。”陆境仪说着,转向一边的九牙。 “『缚魂术』。”九牙道出了答案。“这是种禁忌的邪术,能将死者的亡魂暂时禁锢在尸体之中并操纵对方,只是这种邪术代价极大且违逆天道,时至今日应该早就失传了才对。” “但现实是的确有人使用禁术操纵了死去的阿璃,而且还赋予了她额外的力量,使她成为杀人复仇的工具。”陆境仪补充道。“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恐怕来头还不简单……” “等等,你们该不会是怀疑这些是萧远他做的吧?”姜爻再次紧张了起来。“萧远他只是个普通人,他在失踪前还给我发过一条求救短信,如果真的是他幕后主使,他没理由做这样的事啊。” “……”陆境仪忽然沉默了一瞬,与九牙对视了一眼,待到再次开口,却意外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总而言之,要揪出这个『死亡游戏』幕后黑手,眼下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纵的阿璃,如果能逮到她,说不定就能破解『死亡游戏』的迷局。”陆境仪放下茶杯,看向姜爻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不过,为了引出她,我需要你的帮助。”(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双重诱饵 “你是想让我当诱饵?”姜爻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是的。”陆境仪倒也直言不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对方似乎对你相当有兴趣,我想她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当然,我会派人时刻保护你,保证你的安全。” “可上一次,对方好像对我身上的这枚刻印很是忌讳,都直接吓跑了……”姜爻指了指锁骨上的黑色刻印,苦笑道。“你确定我的出现真的不会帮倒忙吗?” “『死亡刻印』么?呵,恐怕她怕的不是刻印本身,而是当时被这刻印吸引而来的某些家伙吧?”陆境仪看了眼姜爻领口内的那道刻印,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听说了,因为这枚刻印,你不是被黑白无常给找上门过吗?” “原来她怕的是黑白无常来强制勾魂?如果她真是被强留于世之人的话,倒也难怪……”姜爻思忖道。“只是我不明白,我怎么会被烙上『死亡刻印』的?” “『死亡刻印』是幽冥界的惩戒记号。”陆境仪说道。“天行有常,在幽冥界众鬼神眼里,万物的寿命均为天定,并早已记录在『生死簿』之上,维护『生死簿』的正常运作是他们的职责,如果有人一旦逆天改命,篡改『生死簿』,他们将对其刻上『死亡刻印』进行追踪,并将其拖入地狱,永远不得超生。” “可我当初……什么都没做啊……”姜爻想起当初黑白无常的话语,对于十年前自己逆天改命篡改『生死簿』的事,他可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我也多少调查过你的事,事情的确多有蹊跷,只是如今你已经被刻上了『死亡刻印』,要想摆脱或许只能在其他事上将功补过。” 陆境仪微笑道,而这种看似和善的微笑在姜爻眼里显然是要给自己挖坑的征兆。果不其然,只听陆境仪再次开口,对姜爻循循善诱起来: “人世间生与死是讲究平衡的,而这次『死亡游戏』事件所导致的大量人类非正常死亡,已经对万物的平衡造成了破坏,造成幽冥界目前一片大乱。如果你能协助这次解决『死亡游戏』事件,或许你身上的刻印会有一线转机也说不定。” “只是有转机的可能……对方究竟会不会放我一马你也不确定咯?” “有一线希望总比束手无策好不是吗?”陆境仪依然微笑着注视着姜爻,那目光像是要看穿对方似的。“而且……那个小女孩是找到你朋友萧远的唯一线索哦。” “……”姜爻无语,不得不说对方的确戳中了他的软肋,事实上即便不让他去,为了找到萧远他也一定会偷偷参与,只是如此痛快答应对方的话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简简单单被忽悠进了圈套,更何况之前那场『试炼』的仇他还记着呢。 “要我参与你们的行动也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我一定要知道。”姜爻心下主意一定,随即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陆境仪。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那种‘无色属性’之人的?还有先前那场所谓『试炼』……难不成是要招揽我当『灵御神使』?” 姜爻当然没兴趣当什么『灵御神使』,之所以引向这个话题,无非是打算在对方向自己抛出橄榄枝时果断回绝驳掉对方的面子。说实在的,对于那场莫名其妙让自己大吃苦头的『试炼』,姜爻可是积了一肚子怨气。 “呵呵,很抱歉先前给你留下了不愉快的回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陆境仪呵呵一笑,倒是半个字都没提『灵御神使』的事。“那场『试炼』嘛……与其说是测验你的水平,倒不如说是一场‘验证’,验证你到底是否真的是‘无色属性’之人。” “……结果呢?” “验证结果正如我所期望的,而且……还超出了我原先的预期。”陆境仪‘和蔼可亲’地笑着,但那眼神却让姜爻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不但确确实实是‘无色属性’之人,甚至还使用了『凶兽之力』消灭了攻击你的式神虚像,只不过你在控制能力上稍微弱了点,差点造成了反噬。” “凶……凶兽之力?”姜爻这下彻底懵了。“你是说,我身体里面容纳了上古凶兽的妖力?” “是啊,除了‘无色属性’之人外,还有什么人能被如此凶煞的力量所「注灵」呢?”陆境仪推了推眼镜,平静地‘欣赏’着姜爻诧异的表情。 “这、这怎么 可能!?我根本没有接触过上古凶兽,更没有机会被注……”话说一半,姜爻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张总是挂着嘲讽表情的俊脸,而那晚在西区别墅被灌输某股奇怪『法力』的记忆,此时此刻也忽然蹦了出来。 不、不会吧!!? “看,我就说他会被吓着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姜爻猛地转过头,却看到九牙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名红发男子,正靠在座椅上幸灾乐祸地聊着天。 “啧啧,看把这孩子吓得,脸都绿了。”九牙的语气甚是同情,可脸上的笑意却是克制不住。“你应该早点告诉他你是饕餮,好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嘛。” “呵呵,你不也没告诉他你是九尾狐仙吗?”红发男子反唇相讥着,再次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姜爻。“哟,怎么说不出话了?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你们……”姜爻瞪着这两个若无其事地说出惊人话语的男人,一时竟然不知该作何表示,只能将震惊的目光移向身旁的陆境仪。 “事实正如你所听见的,你之前在西区别墅中遇到这个红发男人,正是已被我们『灵御台』收归旗下的原上古『四凶兽』之一,饕餮;而带你来这里的九牙,则是目前隐居在人类社会中的九尾狐仙一族。”陆境仪平静地解释道。 “当时在我们对西区别墅采取行动前,饕餮受命潜入其中先行探查,不料正好遇见你陷入危机,同时他也察觉到你体质的特殊,因此便尝试着给你「注灵」,助你打倒对方,结果你也知道了。” “原来你给我的所谓『法力』……就是『凶兽之力』?”姜爻目瞪口呆地转向红发男子。“你既然是上古凶兽,为啥不自己出手灭了那妖魔?” “我的妖力被封印了啊,妖力虽然还在但不能自己使用,你之前不是听九牙说了吗?”饕餮摊手苦笑。“而且就我现在的身份,也是不能随便亲自动手的。” “……?”姜爻疑惑,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对方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于是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追问。 “你的身体虽然接纳了『凶兽之力』,但由于这种力量非常地凶煞霸道,不经过一定修炼恐怕无法驾驭,反而会造成反噬,严重的话还可能会丢掉性命,所以我建议你暂时还是不要贸然用这股力量比较好。”陆境仪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颗水蓝色的珠子,递给了姜爻。 “这是『玄武珠』,乃是由神兽‘玄武’体内孕育而成,可以帮助你调和体内妖气,不至于被妖气轻易反噬。”陆境仪说道。“这颗珠子先放在你这吧,等你哪天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了,再还给我好了。” 姜爻小心地接过了珠子,却见那珠子通体呈晶莹的蓝色,然而内部却隐隐约约流溢着丝丝淡金色光芒,仅仅在手上捧了一会儿,他便觉得内心似乎平静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珠子我先收下了,但不管怎么说这股『凶兽之力』也不是我等凡人能驾驭的,这次行动结束后请务必把我体内的这股妖力取走,我可不想时时刻刻揣着一颗*。” 姜爻想起了先前的种种经历,心中对自己拥有那股凶煞的力量没有半点兴奋,反而有些惶恐,自己先前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他至今依然心有余悸,这恐怕也是被妖力反噬的后果之一。 不过话又说回来,之前『试炼』遇险时在我内心嘶吼的那个声音……也是接纳『凶兽之力』的副作用? 姜爻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往下多想,在把玄武珠贴身放好之后,便开始询问陆境仪接下来的计划。 “这次要抓到那个‘起死回生’的阿璃恐怕不容易,对方警惕性很高,我不认为只放出我这个诱饵对方就会乖乖上当,对于这点你们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呵呵,你能考虑到这点很好,事实上我们也不止是布置了你一个诱饵,陷阱早就已经暗地里布置好了,就等着引蛇出洞。” 陆境仪的单片眼镜幽幽反着光,姜爻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总觉得对方听似随意的话语背后似乎并不简单。果不其然,话音未落,陆境仪便再次在茶几上方点出了一个屏幕,姜爻定睛一看,发现那似乎是一段在疯人院病房内的监控录像,而录像中唯一出现的那个男人似乎格外眼熟。 “这个人是……王鹏!?”姜爻终于认了出来,这人不正是当初自己在西区别墅救下的那个保安,同时也是目前除己之外唯一幸存的『死亡游戏』受害者吗? “作为三年前那场孤儿院大火的纵火嫌疑人,这个王鹏比你起来可能更招那个人所恨呢。”陆境仪说着,指了指病房窗外的一角,眼尖的姜爻立马就发现了问题,只见一道鬼魅的娇小身影正掩藏在窗外的一处角落,幽幽地盯着王鹏。 “是‘死而复生’的阿璃!”姜爻惊讶道。“她没打算放过王鹏!” “是的,只是因为发现了我们在保护王鹏,她有所顾虑才暂时没有出手,不过如果有另外一个她所觊觎的对象同时出现,那对她来说,恐怕就会按耐不住了吧?”陆境仪说注视着姜爻,说道。 “这次的‘双重诱饵’,她一定不会错过。”(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坑与被坑 夕阳的余晖渐渐从这座城市的边缘落去,而在这即将迎来下班高峰的都市一角,有一群人却在愈加忙碌着,丝毫没有要下班的样子。 是记者们,确切来说,是在等着抓拍某个重要证人转院的记者。 闹得满城风雨的『死亡游戏』依然是令时下新闻记者们兴奋而又纠结的存在。兴奋的是人们对该新闻的关注持续存在,纠结的是无论是西区别墅方面也好,警方也罢,对案件透露的消息实在是少得可怜,而如今他们得到此案唯一存活的证人即将从疯人院转院的消息,此等挖料的机会又岂能错过?这不,那堆原本在西区别墅蹲守的记者,一时间全部“呼啦”一下围到了疯人院,就等着拍点素材充斥空虚的报道版面呢。 “喂喂,之前可没说过会有那么多记者啊……?” 姜爻坐在汽车驾驶室里,望着被层层记者围攻的疯人院大门,满头黑线。 『呵呵,消息不放出去,哪能引来人家上钩呢?』 耳机里传来饕餮那轻轻松松的声音,仿佛这进行的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战役,而是一场过家家游戏似的。 “可是那么多人,我这车还怎么开出去啊?” 『这你不必担心,事情已经全都安排妥当,你只要淡定地带着人把车从后门开出去就行了。』 “好吧……” 姜爻无奈,便也懒得再说什么,转头一看,发现从疯人院中央大楼出来了两个人影,正向自己走来。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虽然打扮成护工的样子,但姜爻似乎在蓬莱见过他,貌似是陆境仪的手下;而另一个面目痴呆的男子则更眼熟了,那正是当初被自己在西区别墅里救下,但又不幸精神错乱的保安,王鹏。 作为一场引蛇出洞的恶战,自然不能在人流密集的病院出手,为了避免伤及无辜,『灵御台』方面联合警方安排了一出“转院”的戏码,作为“诱饵二号”的姜爻则临时充当了司机的角色,而这一路上也将是对方出手的最好时机。 不过,虽然目前看似一片风平浪静,但姜爻敢肯定,那些『灵御神使』们一定隐藏在暗处密切监视着他们,包括那个号称在暗中保护自己的红发男人。 饕餮……吗? 对于那个看上去一脸不正经的男人不但并非人类,而且竟然是上古凶兽这件事,姜爻直到现在还有些消化不了,不过联想起先前黑白无常口中所称呼的“不祥的家伙”,以及在蓬莱时周围人对其的态度,对方这样的身份倒也不难理解。 姜爻想着,随即启动了汽车,停在了两人面前,待两人上车后,一行三人便绕开了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的疯人院大门,朝着后门缓缓驶去。 “出了门后右拐直接上高速,路线图应该已经发在导航上了。”扮演护工的青年男子交代道。 姜爻应允,而此刻三人的车离疯人院的后门也越来越近,只见门那边早已悄悄打开,姜爻不敢大意,他下意识地压低了鸭舌帽沿,平稳地开着车驶向门口。 “咦?看!那里有车出来!” 一阵嘈杂的声音忽然响起,却见原以为没人留意的后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名蹲守的记者,姜爻顿感不妙,正准备一踩油门突围出去,然而此时却发现那两名刚刚兴奋地蹦出来的记者突然脚下一停,紧接着又便像是搞不清目标似的,茫然地挠着脑袋,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呆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 姜爻有些意外,但转头一看到不远处微笑着对自己招手的九牙,心下便顿时了然,于是便也不再含糊,按照既定的路线开上了高速公路,油门加起后不消片刻便不见了影子。 根据计划,姜爻三人将驱车前往邻省郊区的一处疗养院,而选择的路线则比较迂回,尽量避开了人流密集的道路,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降低连累无辜的风险,另一方面较长的运送路线也算是给了暗中虎视眈眈的某人出手的“机会”。 姜爻边开着车,边小心观察着四周。虽然周围的景致看似一切如常,但姜爻还是很快发现了空中、道路旁似乎隐约闪烁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暗影,姜爻明白那应该是『灵御神使』们暗中放出保护他们的式神虚像,这种式神虚像普通人自然看不见,但对姜爻来说却并没有什么视觉障碍,也不知是不是被灌注了饕餮的妖力所致。 汽车一路不快不慢地行驶着,在下了高速后,随即又驶上国道,兜兜转转开了大半路程,似乎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连续开车开了四个半小时,纵使是姜爻也有点累了,他抬头瞥了眼后视镜,发现后座的护工男子一言不发地瞧着窗外,脸色倒是没有半点紧张,而王鹏则依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咳……如果这一路对方都没被引诱出来,我们到了疗养院后下一步该怎么办?” 为了避免疲劳所带来的注意力下降,姜爻有意开口与后面的男子攀谈起来,可惜对方似乎并没有聊天的意愿,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又把话头给堵上了: “到了那边就知道了。” 姜爻深感没趣,便也没再继续尬聊,正当他思忖着是否开点音乐提提神之时,却听一句耳熟的女声从后方忽然传了过来: “前方2公里处有一家加油站,你到了那边休息一下吧。” “哦那正好,可以给车加点油……”姜爻刚开口,但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车里哪来的女人?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姜爻猛地抬头看向后视镜,却发现那个一直低头闷声不响的王鹏,此刻却忽然抬起了脑袋,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呲——!!” 刺耳的急刹车霎时响起,惊诧之下的姜爻条件反射地踩下了紧急制动,而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声音里就明显带上了不满: “你……别突然急刹车啊!一惊一乍地成何体统!” 姜爻目瞪口呆地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王鹏”,而此时对方的脸上早已没有那种精神病患者的痴呆样,但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那个耳熟的女人声音,竟然是从此人口中传出来的。 “你你你……你是云澜!?”姜爻认出了那个声音,而看到旁边那名护送的青年男子满脸无奈地样子,他便顿时明白了过来。 “你在假扮王鹏充当诱饵?那真正的王鹏呢?” “自然在安全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让重要的证人以身犯险?你别转头看我,快开车!” 扮成“王鹏”的云澜不耐烦地发号施令着,于是姜爻连忙整理心情,再次启动汽车往加油站开去。 “我说你们换人也事先告诉我下啊……差点被你吓死。” 姜爻瞄了眼“王鹏”那魁梧的身姿,再联想起云澜原本那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如此强烈的反差也难怪让姜爻吓一跳,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伪装的。 “这么机密的事情当然要低调。”“王鹏”再次坐定,满脸冷漠。“你继续开车,多余的不要问。” 低调吗?姑且不论先前那围攻堵截的记者,看看那周围明晃晃那么多的【式神】,怎么看也和低调搭不上边啊…… 姜爻叹了口气,经此一惊吓他倒是彻底驱散了困意,车也开得飞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国道边上的一处加油站。 车一停,后座的两人便假模假样地装着上厕所的样子,鬼鬼祟祟地躲远了;而姜爻一看他们这副德行就知道肯定是给指挥部打电话去了,便也懒得理会,一边给车加着油,一边开了听汽水,百无聊赖地倚在路边看着荒郊野岭的周围。 连绵的山峰围绕在曲折的国道两旁,耳边隐约传来轰鸣的水声,似乎附近有条大坝,只是附近荒凉的很,除了这所加油站,就没见到其他建筑,更别说什么居民了。 姜爻灌了口汽水,抬头远处山头边渐渐落下的夕阳,心情却是有些微妙。 这趟怕是白跑了…… 姜爻暗暗想着,稍稍别过头瞥了眼躲在远处交头接耳的“王鹏”两人,又转头看向四周几个明目张胆晃悠的式神虚像,心中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太假了……也不知道藏一下,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陷阱似的…… 姜爻腹诽着,抬头又灌了口汽水,再次看向不远处那几个随意晃悠的式神们,数量不多,但一路上的走位可是够差劲的,暴露自身还不说,那种随意地样子就差着举个牌子昭告天下了,若不是普通人看不见他们,估计社会上早就引起骚动了。 不过普通人看不见,可不代表那个“阿璃”看不见啊……这不明摆着挖了坑让人家跳,哪个傻瓜会上当? 姜爻真的想扶额了,但他又偏偏无能为力,正当他想着是不是要提醒一下云澜比较好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你们终于完事啦?”姜爻无奈地说着,慢慢转过身,然而还没看清来者,却忽然两眼一黑。 “哐啷——!” -------------------------------- “是,是……一切按计划进行。” 伪装成“王鹏”的云澜捧着电话,与那名护送的男子一起对着电话另一头汇报着。 “我在中途便故意露出了破绽,那些式神虚像也一直在可见范围内出现,我想,这个‘陷阱’已经足够*裸了,对方一定看得出来。”云澜的话语平静,但又似乎透着得意。“你们那边如何?消息是否顺利放出去了?” 『是的,‘假王鹏’与陷阱的事一旦暴露,对方一定会转头来找真王鹏的所在,我们已经提前做了部署,让对方以为真王鹏这里警备空虚,有可乘之机,这样一来,我们这次设下的‘真正埋伏’便可大显身手了。』 电话另一头的指挥者平静地说着,似乎胸有成竹。 “不得不说还是首领他有办法,能想出这种虚虚实实之策,对方肯定想不到这次的‘双重陷阱’竟然是这种二次反转的形式。”云澜说道。“接下来你们这边也会引来一场恶战,一切还请小心。” 『放心,你们那边也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云澜轻轻舒了口气,但又随即不敢怠慢,与护送的男子一起赶回了车边,但他们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加满油的汽车边上空空荡荡,一罐没喝完的汽水突兀地掉在一旁,撒了一地。 而本该守候在此的姜爻,此刻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悲剧起始 『哥哥……』 轻轻的呼唤悠远而迷蒙,姜爻抬起头,试图循着声音摸索着出路,却始终突破不了眼前的这片沉重的黑暗。 有人吗?! 胸口的压迫感愈来愈剧烈,仿佛坠入了大海一般,就连呼吸也快要停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爻按着胸口,努力回想着先前的一切,然而他的记忆却始终如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混沌不清,渐渐地,他感到意识也开始恍惚了起来。 好……好难受…… 胸口的压抑感快要到达临界点,体内的气息也慢慢变得紊乱,姜爻感到似乎有无数双手正撕扯着他的身体,挣扎间他忽然觉得眼前光芒一闪,紧接着虚无的黑暗便开始迅速散去,而那股痛苦的感觉也随之消失无踪。 只见在柔和的光晕笼罩下,一条破旧的回廊出现在姜爻面前。 这是在……哪? 姜爻低头看看自己完好的身体,又抬眼看了看这条陌生的回廊,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鼻息中满是古旧的气息,阵阵孩童的嬉闹声从回廊外隐隐飘来,姜爻犹豫了一瞬,随即迈开步子,走到回廊的窗台边,向外望去。 回廊外的楼下似乎是个简易的小操场,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争夺着一直破足球,在泥泞的操场内奔跑着,满身的泥渍却掩藏不了脸上的欢乐,就连在一边旁观的姜爻也不知不觉地被孩子们的纯真所感染,一股温暖的笑意在心底缓缓流淌。 『哥哥……』 又一声轻柔地声音飘了过来,只是声音的方向却并不在窗外。姜爻连忙收回视线,想要在回廊内寻找声音的来源,而在这时他却忽然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回廊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皮肤很白,衣着简单干净,身上还披着一袭米色的风衣,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只见这个男人侧对着姜爻依靠在远处的窗台边上,低头看着下方,似乎也被下方嬉闹的孩子们所吸引了。 斑驳的阳光从窗外洒进了回廊,在男子那柔软的长发间映照上了点点光晕,姜爻注视着男子被长发掩藏了一半的侧脸,总觉得对方的样貌似乎有些眼熟,正在踌躇之间,却听一声娇柔而天真的童音从自己身后传了过来: 『哥哥……你来看我了啊~』 似乎是听到了那个声音,前方的男子回过了神,转头看向了姜爻所在的方向。 金色的光芒映衬着男子雪白的肌肤,线条柔和的脸庞上,那双好看的眼眸正透着和善的目光,对着姜爻温和地笑着。 “嗯,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脸庞。面对着这个朝夕相处了一年却又神秘人间蒸发的男人,姜爻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有些奇怪,虽然熟悉,但又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萧……萧远……?” 姜爻呆呆地看着对方,下意识地想要向那个男人走去,但还没迈开步子便听到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从自己身后由远及近。姜爻一惊,回头向身后看去,正看见一个留着娃娃头的少女兴奋地扑了过来,但又如鬼魅般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朝着前方的萧远飞奔而去。 “萧远哥哥,你总算来看我了~阿璃好想你啊~” 少女娇嗔着扑到了萧远的怀里,后者轻抚着少女的头发,温柔地笑道: “抱歉,前阵子在忙些事,没能来陪阿璃……这些天阿璃有好好吃药吗?” 萧远低头看着女孩那面黄肌瘦的样子,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心疼,但又像是怕女孩发现似的,随即又小心地将担忧的情绪掩藏了起来。 “嗯嗯,阿璃有听萧远哥哥的话,每天都按时吃药,只是……”少女的大眼睛闪烁了一下,慢慢垂下的眼帘。“只是阿璃的病还是不见好……再这样下去,恐怕不会有人收养阿璃了……” “别这样说,阿璃那么乖,一定会找到好人家收养的。”萧远柔声安抚着,又转头看了眼窗外正欢乐玩耍着的男孩子们,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过……阿璃现在觉得,即便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能经常见到萧远哥哥。”少女忽然又笑了。“阿璃从小身体就不好,院长说我有先天疾病,平时也不太能出门,朋友也很少……但自从认识萧远哥哥你之后,阿璃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在这孤儿院里,只有萧远哥哥才真正对我好,像传说里的天使一样……” “呵呵……在哥哥眼里,阿璃才是天使哦。”萧远笑了。“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好啊~” “嗯……从前呢,有只布谷鸟离开了大家庭,一直独自生活在城市里,天天自由自在,到处玩玩逛逛找食吃。有一天这只布谷鸟不小心被野狗抓伤了,虽然拼命逃了出来,但最后还是掉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快要死了……不过庆幸的是,这家人家的主人救了这只布谷鸟,帮它治好伤后就放生了。”萧远抬头看着窗外,眼中似乎隐约涌动着一抹怀念与忧伤。 “这只布谷鸟啊一直记着这家人的恩情,好多年之后再次回到了当时救他的那户人家家里,但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原来那户人家前些年出了事,全家只剩下一个年幼的女儿还活着,只是那个女儿却下落不明,于是那只布谷鸟决心找到那个女孩,不论要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 “那后来……找到了吗?”阿璃担心地问。 “嗯,找到了哦。”萧远笑着低下头,轻抚着阿璃的头发。“在见到那孩子后,那只布谷鸟便做了个决定,它会陪伴着这位恩人的孩子一生,以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 “唔……最后能找到那家的女儿是挺好啦,不过……这样一来,布谷鸟先生不就没法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了吗?鸟儿就应该属于蓝天,这是书里教的哦。”阿璃嘟囔着,似乎对这个故事有些其他想法,这倒让萧远哑然失笑了。 “啊!对了对了,光顾着听故事,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阿璃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在衣袋里翻找了起来。“……有了!给萧远哥哥的礼物~这是阿璃亲手做的哦!” 摊开的小手中,只见一只粗糙的鸟型木雕静静地躺在阿璃的手心里。 “这是院长教的~阿璃好不容易才完成了一个……看,阿璃还在上面刻了字,‘送给萧远哥哥’。”阿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阿璃刻的时候也没想好是哪种鸟儿,刚刚听了萧远哥哥的故事,那我就把这东西当成布谷鸟好啦~” 萧远愣了愣,他盯着少女手中的木雕,似乎有些意外,片刻之后,他再次笑了,那是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谢谢,我好高兴,真的。”萧远接过了小小的木雕,将脖颈中的颈链取下串了上去,随后将串好的木雕端端正正地挂在了胸前。“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 姜爻远远地看着这一切,想上前却又不忍心打扰,而萧远和阿璃也像是完全无视了姜爻的存在,仿佛与姜爻不在同一时空似的。姜爻移开了视线,他不知此时该如何面对着这诡异的场面,而当他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之时,却忽然发现,原本在操场上的孩子们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不见。 『砰——!!』 剧烈的爆响声夹杂着滔天的热浪,将原本宁静的氛围瞬间撕碎。姜爻本能地护住脑袋,躲过了爆碎一地的窗户玻璃,刚回过神,他便惊愕地发现眼前的回廊烈焰喷涌,整座房子此刻已是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萧远……对了,萧远他……!! 姜爻连忙将视线投向萧远与阿璃所在的位置,却见此处已空无一人,震惊地姜爻左右回望着,他发现目及之处除了蔓延而来的烈焰外什么都没有,所有的退路似乎都已经被封锁殆尽。 『磅啷——!』 身后不远处出的一扇门猛地被人撞开,姜爻定睛一看,却发现此人正是萧远,只见萧远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这里的姜爻似的,冒着炎炎大火,踩着楼梯向楼上冲去! “萧远!你等等——!” 顾不上犹豫,姜爻连忙拔腿奔了过去,跟着萧远冲上了楼。 『噼啪……嘭——!!』 爆裂的木梁在身边轰然倒塌,滚烫的热浪卷着火舌阵阵袭来,在萧远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刺眼的灼痕,但转瞬间伤口却又迅速自动愈合,消失不见。不过萧远显然没心思理会那么多,只见他白衣一甩,径直冲上了浓烟缭绕的二楼。 “阿璃……阿璃你在哪!?”萧远的嘶吼在烈火中响彻,很快,他便发现二楼楼梯口匍匐着一名瘦弱少女的身影。 “阿璃……?阿璃——!!” 萧远冲上前,试图抱起那名已气若游丝的少女,却发现竟然无从下手,鲜血浸染着少女单薄的身躯,犹如一只残破的布偶,稍一触碰便会分崩离析。 “萧远……哥……哥……阿璃……不想死……”少女微微睁开眼,气息却越来越弱。 “坚持住,哥哥马上救你!” 萧远说着立即伸出右手,只见一股似有若无的黑雾从他的掌心中延展而出,轻柔地修复着少女的伤痕,也将周围的浓烟火焰隔绝开来;而随着黑雾的持续输出,萧远那白皙的脸庞渐渐变得苍白起来,但如此努力似乎仍旧无济于事,少女的气息却开始越变越弱。 “阿璃……我不会让你死的。” 萧远注视着少女的脸庞,忽然神色一凛,一种誓死的坚决浮现在他的眼眸之中。姜爻从没见过萧远露出这样的表情,诧异的同时,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头油然而生。 只见萧远深吸了一口气,腹部白光渐起,慢慢延伸到胸腔,到喉间……最后姜爻看到了一刻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珠子从萧远口出慢慢吐出,浮向了半空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冤孽铸就 姜爻目瞪口呆地看着萧远吐出了那颗珠子,而这颗散发着奇异白光的珠子并没有在半空中停留多久,随即便忽地飞向了不省人事的阿璃腹部,隐没在了她那瘦小的身体之中。 淡淡的光晕渐渐笼罩在阿璃的周身,在珠子进入阿璃身体后,她那惨白的脸色似乎微微有了起色,呼吸也开始趋于平稳;而反观萧远则似乎一下子虚弱了很多,连身体都站不稳了 “唔……” 萧远踉跄着,差点倒下,而周围侵蚀而来的浓烟和火焰此时也纷纷突破了黑雾的方向,朝着两人围攻过来。 “还差一点……再坚持一下……” 萧远咬牙自语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抱起倒地的阿璃,看着周围的大火,紧接着,一件令姜爻震惊的事出现了。 只见一双巨大的灰色羽翅突然冲破萧远的白衣,从他的背后钻了出来,在那熊熊烈火中,姜爻只能愕然地看着变身的萧远抱着阿璃,冲破楼顶的窗门,朝着天际飞驰而去。 火光,慢慢地消隐,眼前的场景也逐渐如迷雾般散开,待到再次聚合时,已变为一片纯白,那是一间病房的场景。 姜爻静静在站在病房门口,这一次他没有再做什么多余动作,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眼前渐渐清晰的场面,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那段故事。 还是萧远,还是阿璃,只不过此时的阿璃已浑身插满医用导管,一动不动。 场景的中萧远已剪去了长发,看上去更接近姜爻所认识的形象,而对方的眼中却只剩下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阿璃,瞳孔中的忧虑愈加浓厚。 “三年……我给你的内丹也只能支撑短短三年……阿璃,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救你才好……” 萧远轻声自语着,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在忙乱的医护人员簇拥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仪器上那代表心跳的数值越来越小,直至归零…… …… 场景又如迷雾一般消散再聚合,重新出现的萧远颓废地坐在病床边,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而病床上的阿璃脸上已蒙了一层白布。 “对不起……呜呜……对不起……我还是……救不了你……” 萧远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姜爻走到萧远身边,看着痛不欲生的萧远,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作为旁观者,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想救她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回荡在冰冷的病房,姜爻诧异地抬起头,忽然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奇怪的黑影。 谁?! 姜爻看着眼前那团朦胧的人影,努力想要辨认对方的样貌,却怎么都看不清,但眼前的这个人所散发的气场,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不安。 “你……是谁……”萧远心如死灰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名不速之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黑影意味深长地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颗散发着微微金光的物件,而萧远在看到那物件的一瞬间,脸色陡然一变! “这、这是……『镇魂石』!?” “是的,只要借助这颗『镇魂石』的力量,我便可以施法让她‘不死’。”黑影没有理会萧远的震惊,继续说道。“只是,需要你付出一定代价,你愿意吗?” “只要能救她,什么代价我都愿意!”萧远猛地站起身,身体微微颤抖着。 “好吧,那可是你说的。”黑影说着,随即摊开手掌,口中振振有词,而掌心中那颗物件也在咒语中逐渐金光大盛,并延伸出道道金色锁链,瞬间冲入萧远与阿璃尸首的胸口。 “唔……唔啊啊——!!”萧远的脸色霎时惨白,仿佛有股力量不断撕扯着他的魂魄,带来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姜爻见状脸色大变,他徒劳地想要扶住萧远,但双手却穿透了对方的身躯,如水中捞月一般没有丝毫效果。 渐渐地,萧远的神识开始恍惚,他拼尽全力转过头,看向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少女。 阿璃脸上的白布已经被吹了开来,她那苍白的脸庞上依然没有丝毫生气,然而随着金光的涌动,阿璃那原本紧闭的眸子却似乎隐约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动。 “阿……璃……” 萧远颤抖着,向女孩的方向伸出手,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那一刻,他终于看到了少女那猛然睁开的双眼。 那是一双如厉鬼版空洞无神的血眸。 “砰——!” 金光最终消散而去,萧远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半数魂魄换取一个傀儡,这就是你的选择么?”黑影说着,似乎叹了口气。他收起手中的金色物件,对着倒下的萧远扬了扬手,只见三个光点从萧远的胸口处飘荡而出,落入了黑影的手心,随即消失不见。 “可怜的孩子啊,这里有太多罪恶的灵魂逍遥世间,而受苦的却是你们这些无辜者……”黑影说着,转头看向从床上坐起的“阿璃”,而后者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不甘吗?愤恨吗?很好……我给你复仇的机会,而他给你的内丹便是你的武器。” 黑影说着,伸手指向阿璃的腹部,只见阿璃的腹部白光一闪,紧接着一道白色气流从阿璃掌心聚集而出,如流星般萦绕周身。 白光……原来阿璃所用的杀人白光是出自萧远? 姜爻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混乱,而在这时,更让他混乱的事发生了。 只见倒在地上的萧远样态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开始被密布的灰色羽毛所取代,清秀温和的面容变为了丑陋的异类,尖利的鸟喙,钢钩般的利爪,失去了人形的萧远终于在姜爻面前露出了他原来的样子。 『尸鸠』。 那个在西区别墅害他差点丧命的鸟妖,那个被他失控打伤失去一爪的妖魔,那个在地上奄奄一息,最后被夺命白光误杀的尸鸠,便是姜爻一直寻而不得的亲友——萧远。 尸鸠就是……萧远?!不、不!这不可能——!! “轰隆”一声,姜爻的脑海一片空白,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只显出原形的尸鸠在那道黑影的控制下慢慢起身,如失去神识的傀儡般与阿璃一起臣服于黑影脚下,而那道黑影则满意地点了点头,冷漠地开了口: “想要维持缚魂术的运作,还需要更多鲜血的祭奠,替我去‘捕猎’吧……这一切既是为了你们的复仇,更是为了我的计划。” 不……别去……!萧远……萧远……!! “萧远哥哥已经死了,是你害死了他。” 冰冷的话语从身后冷不丁地响起,姜爻猛地回过头,却看见混沌之中,一个面黄肌瘦的娃娃头少女正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阿璃!? 姜爻大惊,连忙转头看回场景,就见那场景已慢慢泛黄,逐渐消散。 “如果别墅那晚不是因为你,萧远哥哥也不会被连累,是你……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死……”少女幽怨地说着,对着姜爻扬起了手。 “我要你为萧远哥哥偿命!” 话音刚落,姜爻忽然发现自己脚下那混沌的黑暗竟然变得如沼泽般泥泞,一只只黑手密密麻麻地拔地而起,像影子般争先恐后地攀附上他的身躯,撕扯着把他往下拖。 放、放开我! 断层的记忆慢慢衔接了起来,姜爻想起了自己的“诱饵任务”,想起了自己中招失去意识前的画面,他奋力挣扎着,而他体内的平静已久的力量海洋也在一系列的精神刺激下荡起了阵阵涟漪,随着涟漪的不断扩大,混沌的四周开始剧烈动荡了起来,紧接着如琉璃一般,破碎殆尽。 “轰隆——” 耳边的水声震耳欲聋,姜爻猛地清醒,却惊觉一阵水汽伴着失重感扑面而来,他赫然发现此时自己的身体正急剧下坠!电光火石之间,他条件反射地挥手伸向身边的一条藤蔓,随着一阵“啪啪”声响,经受不住冲击的藤蔓应声而断,但也让姜爻的速度稍稍慢上了几分。 得到了缓冲的姜爻瞪着泛红的双眸,求生的欲望让他下意识地驱动着身体内的能量脉流,只见他的双手紫光一闪,随即化手为爪,狠狠地抓向了坚硬的岩壁。 “哗啦啦……” 被扒落的碎石滚落而下,岩壁上赫然出现了五道长长的爪印,姜爻那被紫光包裹的五指犹如钢刀般插进了岩壁之中,而姜爻则借此之机终于稳住了身形。缓过神的姜爻低头向下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此时的他正挂在一处岩壁之上,而身下的大坝水声沸腾,若是再慢上半拍,他恐怕将瞬间被泄洪的激流吞没,死无葬身之地。 “你逃不了了。” 稚嫩的声音从头顶再次幽幽传来,姜爻咬牙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充满怨恨的瞳孔。 “我恨你……我恨你夺走了我的萧远哥哥……” 悬浮半空的“阿璃”瞪着空洞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姜爻,僵硬脸蛋上呈现着一种异常的青黄,姜爻甚至能看到她那破旧的衣裙下,那已经掩盖不住的腐烂身躯。 “死吧……为我的萧远哥哥……偿命!” “砰!” 夺命的白光从阿璃的手掌中飞出,如锋利的匕首直插姜爻的面门,姜爻见状连忙闪避,堪堪躲过一击,却不想那白光恰好击中姜爻攀附的石壁,顿时碎裂的石块连带着失去支撑的姜爻,直直坠向了下方奔腾的激流。(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追杀终点 视线中,半空那道娇小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变为一道模糊的黑点。 在人生进入倒计时的这一刻,姜爻却奇怪地没有产生那种濒临死亡的惊恐,飞速下坠的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黑点背后那夕阳隐去的蓝紫色天空,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仿佛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放缓,所有的景致化为了人世间最后一抹美丽的色彩,深深印在了他的瞳孔之中。 只是这抹色彩中,却忽然混入了某道异样的颜色。 那是一道妖异而又刺眼的火红。 姜爻瞪大了眼,却见那火红中夹杂着一道黑影,在视线内越放越大,而在那飞扬的火红发色之下,他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认真的英俊脸庞。 “是……是你!?” 没等姜爻说完,便见那道飞速追来的身影忽地向边上石壁一踩,只听“砰”地一声,石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而那身影则借着石壁的反推力瞬间冲到了姜爻面前,双手抱起姜爻的腰间,身体一转,反手就把姜爻整个人往石壁上方甩了出去!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连姜爻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觉自己的身体如一颗炮弹般飞向上空,眼看着就要撞上石壁,情急之下他再次驱动体内的能量,包裹着紫光的五指猛地插入石壁之内,几经跌宕之后终于稳住了身形,他连忙低头看向那道将自己送上来的身影,却发现在反作用力下,那抹红与黑交织的色彩已加速向下坠落,消失在了白茫茫的水雾之中。 “饕餮——!!” 回过神的姜爻焦急大喊,而此时一阵尖利的呼啸声再次从头顶上方飞来,伴随着那道阴魂不散的杀人白光,姜爻知道那个梦魇般的少女又追来了。 “嘭!!” 散落的碎石在白光的打击中纷纷扬扬,勉强捡回一命的姜爻可不打算再次重蹈覆辙,他一边躲闪着白光的追击,一边趁着尘埃的掩护开始迅速往上爬,所幸饕餮将其扔到的位置离石壁尽头不远,不消片刻他便爬到了上方平地,抬头一看,发现那道娇小身影正浮在前方不远处,怨恨的神情让她那张青黄的脸庞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死……”阿璃面目扭曲,空洞的瞳孔泛着血红的凶光,死死地盯着姜爻,像要把他撕碎一般。“去死……去死吧!” “……我总有一天会死,但在那之前,我必须替萧远完成一件事。”姜爻摇晃着从地上爬起,但这一次他没有逃跑,而是平静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女。“萧远为了救你,不惜把重要的内丹给了你,甚至牺牲半数魂魄……我想,他绝不希望换来的,是一个杀人傀儡。” “……去死……去死……去死……!”少女机械地重复着诅咒的话语,似乎对姜爻的劝告充耳不闻,只见她手上再次白光渐起,再次冲着姜爻的面门打去,但这一次还未打中,白光便像是突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在离姜爻咫尺距离时消散无形。 “怎么回事!?”少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与恼怒,随即再次聚集白光向姜爻打去,然而结果毫无改变,此时姜爻的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圈看不见的护盾,在闪烁的微弱紫光中,那流星般的白光被一一化解消散。 “还没发觉吗?其实刚才在岩壁上你就打中我了,但我却没有跌下去,因为你的攻击越来越弱了。”姜爻盯着面前那不人不鬼的娇小身影,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他的内丹……已经不足以支撑你胡来了。” “什么?!”阿璃大惊,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却看到腹中有道白光微微闪烁着,并开始迅速黯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阿璃出现了一瞬的迟疑,而当她回过神时,却赫然发现贴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双交织着愤怒与冷酷的血红双眸。 “砰——!” 阿璃只觉眼前一花,便被跃起冲到眼前的姜爻死死扼住了手腕,狠狠地拽回了地面。 “放开我!放开我——!!” 被姜爻压在身下的阿璃尖啸着,腐烂的面庞在挣扎下开始片片零落,露出了表皮下那骇人的骸骨,那已经不是一个可怜的人类少女,而是一个被禁锢疯狂的亡灵傀儡。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不能坐视你万劫不复……我虽然没能救到萧远,但至少……我可以替他阻止你!” 姜爻咬牙说着,体内那奔腾的能量随着他下意识的驱动迅速包裹上周身,脸上的暗纹也开始丝丝显露,但这一次他的意识却没有断线,反而格外地清晰。 “……哥哥……萧远哥哥……为什么……为什么!!”阿璃嘶吼着,挣扎愈发激烈,姜爻甚至都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她了,但这时,他却忽然发现手上抵抗的力量消失了。 少女沉默着,不再抵抗,像是一具失去灵魂重新恢复成尸体的躯壳,但姜爻的直觉却告诉他,那种死一般的沉默,却是危机爆发的征兆。 “快闪开!!” 一声焦急的爆喝突然响起,姜爻猛地被一道黑影扑开,而就在姜爻滚离阿璃身边的那一瞬,一阵黑色气流突然从阿璃周身窜出,而气流中那具娇小的身体也开始浮空而起,渐渐佝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具躯体中破壳而出。 “啧,不好,她要‘堕魔’了。” 熟悉的声音暗含忧虑,姜爻抬起头,这才发现适才救了自己的那道黑影竟然是本已坠落激流的饕餮。 “你还活着?!” “废话,我可没那么容易挂。”饕餮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双眼却是紧紧盯着气流中那道愈发扭曲的身影。“少了尸鸠内丹的支撑,『缚魂术』要失控了……再这样下去她会堕入魔道,结果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有什么办法阻止吗?!”姜爻一听,顿时也急了,连忙追问道。 “有是有,但恐怕不那么容易。”饕餮严肃地说道。“『缚魂术』往往需要‘介质’才能够维持,就她的情况来说,恐怕‘介质’便是那颗尸鸠内丹,只要破除内丹,理论上就能解除『缚魂术』。” “可如果内丹不是‘介质’,那岂不是会加速她的堕魔?”姜爻问。 “是的,但我们已经没时间了,只能赌一把!”话音未落,饕餮身体便微微一俯,紧接着便如一只离弦之箭,向黑色气流中的人影冲了过去! “轰轰轰——” 像是发现了饕餮的打算一般,那股黑色气流中顿时分出了数道气刃飞向对方,但这点攻击在饕餮眼里却是不够看的,只见他步伐未停,身形一闪便将这些攻击躲了个干净。 “用我给你的法力,破开她身边的气流!”饕餮突然开口对姜爻命令道。 “这……具体要怎么做!?”姜爻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刚才不是已经驱动过你体内的能量了吗?”饕餮说道。“屏息静气,把身体里的能量聚集在手掌!” “……”姜爻无语,先前虽然在生死危急中下意识地驱动了体内的力量,但这毕竟还是碰运气的成分居多,不过如今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犹豫不决。 姜爻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果断摈弃杂念,按照饕餮的指示集中精力,试图将体内的能量脉络集中于手掌。 必须阻止她……必须要救她! 渐渐地,姜爻感到一阵冰冷的气息随着自己的意识驱动,从五脏六腑慢慢集中于手掌,暗紫色的电光随着能量的聚集在掌心中跳跃,越来越亮,愈演愈烈,最终聚集成了一只球形闪电。 “这、这是……!?”姜爻惊诧不已,而此时前方饕餮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你小子愣着干嘛?还不快扔过去!那孩子的堕魔已经快完成了!” 姜爻猛地回过神,却见那黑色气流中的人影已开始爆出犄角与利爪,整个人影已不复人形,见此情形姜爻不敢犹豫,他抓着掌心中的球形闪电,向着黑色气流奋力一扔! 刺眼的紫色光芒在姜爻脱手的那颗霎那爆开,瞬间充斥眼际,姜爻不由伸手挡在眼前,待到再次看向前方时,他突然发现那道如龙卷风般包裹着阿璃的黑色气流,赫然破开了一个大洞,而在那睁眼闭眼间,他看到了一抹赤色魅影冲破了龙卷风的包围,将整只手刺入了中间那只似魔非魔的怪物腹中。 尘埃落定,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看来,这次是赌对了呢。” 饕餮平静地看着眼前那逐渐零落消散的身躯,轻轻抽出了插入对方腹中的那只手。 只见一枚散发着黯淡白光的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而萦绕在珠子周围的赤色咒语,也在那一刻消散殆尽。 “这颗内丹为了不让你堕魔,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你的萧远哥哥即便不在了,也依然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你啊……” 饕餮轻抚着手中布满裂纹的白色珠子,言语中似在叹息。他再次抬起头,看着那最后退去所有丑陋外壳,露出最原本面貌的娇弱少女,微微笑了。 “你解脱了,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少女的脸上已不见了那种狰狞与怨恨,在飞散而去的荧荧光点中,饕餮似乎隐约看到了一张笑脸,一张属于小女孩的……最纯真的笑容。 『谢谢……』 残留的黑色气流终于散去,姜爻追上前,却只看到那名矗立原地的红发男子,而那位娇小瘦弱的少女则与破碎的白色内丹一起,化为尘埃,消散在了微风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所谓真相 “所以……那名控制阿璃与尸鸠的幕后黑手,使用了『镇魂石』?” 陆境仪平静地听着汇报,食指在办公桌上轻轻点着,似乎若有所思。 “很有可能。据姜爻的说法,他在被阿璃控制时曾无意窥见到了阿璃与萧远过去的记忆,也目睹了萧远为了复活阿璃而被剥离魂魄控制的过程。”面前的云澜说道。 “虽然我们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他说的就是事实,但『镇魂石』的事保密级别极高,那小子以前不可能听说过,这次能从他口中说出这个词,恐怕不是巧合,况且……” 云澜忽然停顿了一些,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况且从我们发现的情况来看,萧远……不,尸鸠他的确缺失了半数魂魄,而这世上有能力剥离三魂七魄的,恐怕就只有『镇魂石』。” “『镇魂石』……传说中能操纵魂魄,逆转轮回的魔物,竟然重现于世了……?”陆境仪思忖道。 “当年蚩尤兵败身死,为了阻止其转生,人们也是用了『镇魂石』才将其的三魂七魄打散,但『镇魂石』本身极其邪门,当初唯一的那颗在使用后便破碎殆尽,不可能还留存于世才对……”云澜一脸忧心忡忡。 “而且,当年使用过『镇魂石』的先人曾留下遗训,禁止人们再次使用『镇魂石』,并将其列为禁忌之物,即便在『灵御台』内部也是少数人才知道这件魔石。如果此次事件真的是有人在利用『镇魂石』所为,我怕……” “没有切实证据之前,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沉吟片刻后,陆境仪终于再次开了口,将视线投向不远处那个躺在沙发上看八卦杂志的红发男子。“对了,姜爻那小子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唔……他呀,得知真相后气得半死,说是再也不想和我们扯上关系了。”饕餮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一边把手上的一大块三明治塞在了嘴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太大意……如果我让那些式神跟紧一点,他就不会……就不会遇到那样的危险……”云澜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泛红的眼中流露出自责之色。 “哎,这你可就错了,他气的不是被你们利用,也不是被害得差点没命,而是你们瞒着他萧远就是尸鸠的事。”饕餮移开了脸上的杂志,瞥了一眼陆境仪。“而且,擅自抹去萧远在人类社会中‘存在痕迹’的,不也是你们吗?” “可是,将人类社会中暴露身份的妖类痕迹抹除也是为了社会的稳定,这是我们灵御台的职责……”听着饕餮那阴阳怪气的嘲讽,云澜又忍不住了。 “但这恰恰就是他最不能容忍的。”饕餮打断道。“对于你们来说,萧远可能只是一个闹事的小妖怪,处理了也就处理了;但对那小子来说,却是独一无二,活生生的友人,你们的做法可是比杀死萧远更为残忍呢。” “……我明白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暂时先让他缓一下吧。” 陆境仪推了推单片眼镜,看着饕餮平静说道。“不过……他既然已经被灌注了『凶兽之力』,那便意味着他今后的命运已不再为他个人所掌控,而造成这点的,可是你哦。”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是劝不了他了,他还死活要我把妖力收回去呢,这我哪办得到啊,都快被他气死了。”饕餮把杂志扔一边,起身穿起外套,像是不准备再待在此处。“这次我可是够配合了,妖力给了,任务也完成了,后续的事你们自己处理。” “你……!”云澜像是要再说些什么,但被陆境仪眼神阻止了。 “『镇魂石』的事我会再派人去查实,这次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陆境仪和蔼地笑着,但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叫住了饕餮。 “啊对了,说起来,当初黑白无常要带走那小子时,你在场吧?”陆境仪看着饕餮,似乎话中有话。 “十年前,『生死簿』突然发生异变,阎王派了无数鬼差来捉拿那个篡改了『生死簿』的人,却在这十年间一无所获。而如今终于找到了身上刻有『死亡刻印』的那小子,却什么都没做就放走了他,这怎么想都不太合理……当时现场发生了什么事吗?” “喂喂,你不会真以为是我救下了那小子吧?以我现在的能力,怎么可能阻止黑白无常?”饕餮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放弃抓人了,至于原因我哪知道。” “是吗。”陆境仪笑了。“可我怎么感觉你有事瞒着我呢。” “我哪有本事瞒着你这老狐狸。”饕餮伸手打开办公室大门,回头看了眼注视着自己的那名中年男子。“认识你的这一个世纪以来,我就没看透过你。” “呵呵,彼此彼此。” 陆境仪依然平静地微笑着,目送着那一抹妖异的赤红消失在了大门之后。 ------------------------------ 姜爻独自一人窝在咖啡厅角落的沙发中,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话也不想说。 阿璃的事件已过去近一周,社会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死亡游戏』的受害者,偶尔爆出的零星消息也很快被证明是跟风的恶作剧,在警方的严肃取缔下,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死亡游戏』终于偃旗息鼓,在社交网络上的热度也很快被明星八卦所淹没,人们对于新闻的遗忘速度总是如此迅速,只是对于姜爻来说,这场事件给他心灵留下的创伤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痊愈的。 屋外的细雨朦朦胧胧,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在这座生活多年的城市里,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又显得如此陌生,尤其在发现那些路人中,还混杂着某些“非人的存在”,这让姜爻的心情变得愈发有些微妙。 哎…… 姜爻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视线从窗外的人群中移回,或许是接受了饕餮妖力的缘故,他已经开始渐渐能辨别人群中的妖类,即便对方面貌与常人无异,但姜爻还是能瞬间感觉出异样。 如果此刻萧远坐在我面前,恐怕我也会产生这种异样的感觉吧? 想到萧远,姜爻的心情再次陷入了悲伤,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逃避,他害怕回到那间寝室,害怕勾起那些与萧远相处的记忆,点点滴滴,真真切切,如一把把匕首,不断捅向姜爻心中那难以结痂的创伤,让他勾起别墅那晚的血色回忆,让他想起那只倒在血泊中的鸟妖『尸鸠』。 但那些记忆,却又是他不愿丢弃的,因为他知道,或许如今自己的那些回忆,是萧远在这个人间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萧远…… 姜爻摩挲着手中早已见底的咖啡杯,又想起了当初在阿璃的幻境中所窥见的那道神秘黑影,如果不是被那个人控制,萧远和阿璃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结局,可以说那个人才是主导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只是对于这个人,姜爻没有半点线索。 相貌、姓名甚至是性别都一概不知,唯一的线索,可能便是对方手中那颗被萧远称为“镇魂石”的东西,只是网络上这东西的介绍信息几乎为零,即便姜爻动用了黑客技术,依然没有半点可靠消息。 或许『灵御台』那边会有“镇魂石”的资料,这点姜爻也有猜测,只是在经历的萧远的事之后,他对这个秘密机构的信任已经降为冰点,而且他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以那个陆境仪的老奸巨猾,他敢肯定自己一旦开口向他们求助,自己便会再次陷入连环巨坑,那种被人耍的团团转的体验他可再也不想经历了。 师父……你在哪?我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姜爻陷入了迷茫,他突然怀念起了那张严肃但又让人感到安心的脸庞,那个曾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拯救自己的老妇人。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脖颈,却只摸到空空荡荡的项链,那枚『恶魔老太婆』留给自己的唯一物品,早已在那晚噩梦般的别墅之夜中破碎殆尽,而自己曾经依赖多年的那个人,也早已抛下他云游四方,不知所踪。 “原来你躲在这里。”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姜爻面前,姜爻从放空中回过神,当他将视线从咖啡杯移向面前的那道窈窕身影之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又拉下了脸。 “怎么是你……”姜爻阴沉地吐了一句话,随即别过脸。“我应该有和那个男人说过吧?我再也不想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是,但……我觉得有些事我还是必须和你解释清楚。” 面对着姜爻的态度,云澜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没走,在姜爻对面坐了下来。 此时的云澜并没有穿着一贯的那身蓝色制服,而是一袭浅紫色连衣裙,精良的剪裁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显露无遗,瀑布般的乌黑长发整齐地披在肩上,使得她看上去少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倒是多了几分妩媚,仅仅一登场,便吸引了周围不少艳羡的目光,只是如此美景却似乎并没有缓和姜爻心中的不满。 “我想我没有什么可以和你说的。”姜爻站起身,将外套披上肩膀。 “是吗……即便是有关萧远的事?”云澜抬起头,直视着顿下脚步的姜爻。 “难道你不想知道,萧远……尸鸠他最后的去向吗?”(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回忆背后 “……”姜爻沉默着,没有反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云澜小心地观察着姜爻的脸色,试图找到些许情绪流露,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的小伙,正当她琢磨着是否要再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姜爻慢慢转过了头,忽然笑了。 “呵呵,又来了……”姜爻脸上虽然笑着,但言语中却不无嘲讽。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萧远他还活着,想要见到他的话,就要我加入你们成为『灵御神使』,用我那特殊的体质帮你们做事?” “这……”云澜一愣,一时说不出话。 “我记得,当初你们的首领还当着我的面,说什么‘阿璃是找到萧远的唯一线索’,结果呢?其实那个时候你们早已知道萧远的真正身份和下落,只是为了继续吊着我做你们的诱饵,才隐瞒不说吧?” 姜爻坐回了沙发,盯着对面云澜那张精致的脸,语气冰冷。 “从一开始莫名其妙地给我灌输『凶兽之力』,到后续一系列的步步为营,为了让我乖乖为你们所利用,你们的谎言还少吗?或许之前刻意抹去萧远的存在,想必也是你们引诱我步入你们圈套的诱饵吧?而这一次,你们又打算用同样的套路吊着我吗?” “……”云澜神色复杂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们了。”姜爻摇摇头,看向窗外雨幕中斑驳的来往人影。“或许你们的世界,本就不该是我这样的凡人能涉足的。” “……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些,但请你相信,我们并没有像你说得那么不堪。”面对着姜爻的怒气,这次云澜反倒没有气恼,而是平静地开了口。 “首领他一直都很关注你,也在暗中保护着你。西区别墅事件是个意外,而之所以没有告诉你萧远的身份,也是怕刺激到你……如果当时我们告诉你萧远就是那只被你亲手打倒的尸鸠,你能相信吗?”云澜看着姜爻的双眸,一字一句说道。“或者说,你……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姜爻的心中陡然一痛,不自然的别过头,显然云澜的话刺中了他内心那块最敏感的地方。 “也许我们有些做事的方式让你觉得不满,但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害你,若不是这样,首领他也不会将他贴身携带多年的‘玄武珠’交给你,也不会私下里替你摆平你当黑客惹下的那些事。” 姜爻愣了愣,诧异地看了云澜一眼。 “这些年来,你因过去履历的问题一直找不到工作,只能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接单当黑客赚钱维生,虽然你算是比较有原则的,只是替一些打官司的委托人调查信息收集证据,没有作奸犯科,但你的行为毫无疑问足够你关进去几年了,更何况上次你还侵入了秋水集团主服务器调查情报吧?”云澜直言不讳道。 “你们都知道了……” “你自以为是的那些小聪明,在国家机器面前都只是小儿科罢了。”云澜摇了摇头,叹息着。“本来这些话首领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我不希望对他有所误会,也不希望看到你在这条邪道上越走越远,到时候就算是首领也保不了你。” “……就算用了这些小聪明,我也依然没有救到萧远……”姜爻低下头,将脑袋埋在了双手中,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之后,剩下的便是深深的悲哀与懊悔。 “我一直在想,当初萧远和我发的那条求救短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本我以为是他遇到了危险,希望我去救他,不过现在看来,这是他在彻底被控制、失去自我意识前的最后呼喊,希望我能阻止他,但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甚至……还在最后害死了他……” “那个……其实萧远他……”云澜看着眼前痛苦的姜爻,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她张了张口,但又很快想起了什么,话说一半便生生止住,咬着嘴唇移开视线,回避了面前男子投来的疑问目光。 “……怎么了?” “不,没什么。萧远……尸鸠他已经重入轮回了,要知道妖类一旦交出部分魂魄,除非死去,恐怕一直无法摆脱被人控制的命运,我想……你最终还是帮到了他,他解脱了……”云澜喃喃说着,没有看向姜爻,对方那悲伤的眼神让她感到沉重。 “是吗……”姜爻的眼神暗淡了一瞬,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你真的希望能对萧远有所补偿,那么能做的就只有揪出操纵他的幕后黑手,但那名黑手可不是单凭你一个能逮到的,况且……你自己的危机也还没过去吧?”云澜说着,看了眼姜爻锁骨上的黑色刻印,叹了口气。 “其实你一开始猜的没错,我这次来的确主要是想说服你加入我们,协助我们一起调查『死亡游戏』背后的真凶,但我也知道你需要时间冷静……等你想通后再来找我吧,你应该知道找到我的办法。” 云澜说着,站起身,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里取出了一枚物件,放在了姜爻面前。 “对了,这是首领让我带给你的。这个东西,我想……由你保管是最合适的。” 姜爻慢慢抬起眼,将视线移向摆在桌面上的那枚小小的挂件。 那是枚断了一边翅膀的,做工粗糙却又曾被那个人小心呵护的,布谷鸟木雕。 『啪嗒……啪嗒……』 屋外的细雨渐渐转大,最终变为滂沱大雨,将这座繁华的都市笼上了一丝萧瑟。 云澜撑开伞,走出咖啡厅,刚走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落地窗内,那道肩膀微微颤抖的孤独背影。 “哎……” 云澜叹息着,抬头望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随后转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 “……确定那些条子没查到我头上?” 黑暗中,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捧着电话,紧张地在确认些什么,而随着电话中的报告,男子脸上那紧张地表情终于慢慢松弛了下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男子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将肥硕的身躯嵌在了办公椅上,压得椅子吱嘎作响。“那个姓廖的死了也好,就算警察查到了当年孤儿院的事,脏水也可以往死人身上泼,反正现在证人死的死疯的疯,再怎么查也没我的事。” 放松下来的男子点了支烟,喷了口烟圈,说道。 “啧,早知道会搞出那么多破烂事,当年就不该指使他们去搞孤儿院那块地皮,现在可好,钱倒没赚着,倒差点把自己给栽了。” 男子忿忿不平地说着,又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连忙问道:“哎对了,『那件事』……风声没走漏吧?之前好像有个小混蛋侵入我们集团主服务器,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 男子说着,看了眼桌面上的某张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男子白净清秀,那双眼睛虽然看上去有些睡不醒的样子,但目光中却透着坚定。 “啧……还是不行,要是『那件事』被条子知道,我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保险起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小子给做了,免得节外生枝……喂喂?你在听吗?喂喂……?” 『滋……滋……』 一直刺耳的杂音后,电话中突然没了声音。男子骂了一声,随手扔了手机,靠在皮椅上抽着烟。 他回想起半个多月前那个神秘到访的人物,也亲眼见识到了对方那令人战栗的绝对力量,那已经是远远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存在,他丝毫不怀疑对方只要动动小指头,他便会在顷刻间尸骨无存。所以,他屈服了,屈服得无比彻底,别说让他提供别墅配合藏尸,甚至是挑选受害者,将受害者引诱向铺设好的死路这种出卖良心之事他都做得义无反顾。 当然,他本来就没什么良心,只是后来『死亡游戏』闹得那么大,害得差点连累到他,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真特么背啊……怎么净让老子碰上这些破事,那家伙是人是鬼?不,管它是不是人,老子可再也不想遇上了……”男子正嘀咕着,一回神,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一个人影。 “谁!?”男子大惊,但当他看清面前那道黑影的容貌时,脸上的表情从警惕,到惊讶,最终又演变成了一种畏惧的谄媚。 “啊……是、是您啊……失敬失敬。”男子堆着笑脸,连忙想要起身迎接,却尴尬地发现自己那肥胖的身躯卡在了皮椅里,一时出不来。 “抱、抱歉……今儿怎么只有您一个?那位大人呢?”男子一边挣扎着,一边转着眼珠瞥向四周,只是似乎并没有看到那名令他心惊胆战的家伙。 “呵呵,一点小事而已,不需要劳烦我家主人。”柔媚的女声幽幽传出,却听是那人影笑着开了口。“这次的事就告一段落吧,之前你配合得不错,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位大人还要啥要求尽管说,在下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男子抹去了冷汗,猥琐的视线悄悄上下扫着面前的倩影,连连献媚。 “哦~那可是你说的哦。”人影说着,伸出了芊芊玉指朝着男子眉心一点,男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眼神便陡然一滞,脸上的猥琐尚未褪去,他的身躯便软趴趴地瘫倒了下来,再无声息。 “收了你这条贱命,真是脏了我的手……”人影冷冷地抛下一句话,随后拿起桌面上的那张照片,鲜红的指甲轻抚着照片中那个清秀男子的脸庞。 “有意思的小家伙,让我看看你……到底还有些什么能耐吧~” 黑暗中亮起了一团蓝色的火焰,慢慢越扩越大,最后呈星火燎原之势吞噬了整个屋子,而印着姜爻头像的那张照片也在烈火中飘摇而落,渐渐扭曲,最后和屋内的物品与尸体一起……化为灰烬。 (《死亡游戏篇》 完,下一篇章《黄泉古墓篇》)(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诡谲幽村 “抱歉,周少爷……还是不行。” 一个魁梧的保镖无奈地放下电话,转身看向站在越野车旁的那名外表儒雅的年轻人。 “这片林子太偏僻了,没有信号,没有无线网络……我们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再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该说抱歉的是我,如果不是我非要拖着你们陪我探查开发地周边,也不会迷路抛锚,更不会被困在这荒山野岭。”年轻人摇了摇头,又将视线转向另一名在越野车前盖下不断鼓捣着的矮小保镖,只见对方正满头大汗地修理着车,但从神色来看,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不行……发动机烧了。”矮小保镖终于放弃挣扎,叹息着合上车前盖。“这个地方太邪门了,不但导航失灵,连这台进口新车都那么莫名其妙报废了,这不正常啊!” “天快黑了,到了晚上林子里说不定会有野兽,我们不能在这干耗着。”年轻人想了想,果断做出了判断。“以我们行驶的距离来看,这里应该离最近的村庄不远,要不我们走走看吧?说不定能碰上村民。” “也对……这样,我先去探探路,阿奎,你保护好少爷。”那名魁梧的保镖点了点头,在对那名矮小保镖关照了句后,随即便朝着一个方向探寻而去。 三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直至夕阳越落越下,那名魁梧的保安依然没有回来。 “啧,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来,老七该不会出事了吧?” 那个叫阿奎的矮小保镖来回踱着步,似乎有点焦躁,而那名坐在一旁的年轻人倒没有慌乱,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思忖片刻后便起身,说道: “走,我们去找找他。” “可是,万一他回来发现我们不见了……” “我们留下书信,并一路上做好记号,就算他回来也能找到我们。” 年轻人说着,从背包中掏出一瓶荧光剂,将里面的药剂灌进背包网袋中的那瓶矿泉水中,随后又在矿泉水瓶底下戳了个小洞,混杂着荧光剂的矿泉水便像滴漏一般,一滴一滴地落在草地上,在渐渐昏暗的环境中倒是变得愈发明显。 “想不到项目用的工业试剂在这里倒派上了用处。”年轻人笑了笑,将装备了矿泉水瓶的背包背在了身上。“我们一路走一路会留下痕迹,这种荧光剂的效果能持续很久,我想他回来的话一定能发现。” “好办法!真不愧是少爷!”阿奎崇拜地夸赞着年轻人,随即不再磨蹭,开始收拾东西,然而还没收拾多久,两人便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树林丛中,隐约发出了些许异响。 阿奎立即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掏出腰间的短棍,一个闪身挡在年轻人面前,对着发出异响的树丛虎视眈眈。 声音越来越近,两人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就在阿奎快要出手攻击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老……老七?”阿奎一愣,只见斑驳的树影中,钻出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这正是适才前去探路的保镖。 “老七,你怎么才回来啊。”阿奎笑着,上前拍了拍老七的肩膀,这才忽然发现这名高大魁梧的保镖背后,竟然还站着一位陌生的干瘦老头。 只见这名老头驼着背,身材也不高,草帽下的脸上沟壑密布,背上背着一筐野菜,年纪看上去应该已六十有余,只是与普通山民有些不同的是,这个老头的皮肤却是异样的惨白,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颧骨,以至于阿奎一瞥之下差点吓了一跳。 “这位是……?”年轻人显然也发现了老头的存在,向老七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这位是黄大爷。”老七笑着介绍道。“少爷您猜得没错,这附近果然有村庄,这位黄大爷就是那个村的村民,他可以带我们去暂住一晚。” “啊,太好了……谢谢您!”年轻人感激地向老头行了个礼。 “哎,不用客气。俺听说了,你们的车抛锚了,还好遇上了俺啊,不然这大晚上地待在这片林子里,可是要出事的。”老头摆了摆手,随后又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因为……这林子里头啊,有妖怪!” “妖怪?”年轻人似乎来了兴趣。 “是啊,传说这片林子深处有一口通向阴曹地府的‘黄泉井’,还有只吃人的妖怪守在那里,要是谁晚上误闯了林子就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咧!”老头瞪着浑浊的眼睛,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惨白的脸色在落日的阴影中显得有些瘆人。 “黄泉井……妖怪……这应该只是谣言吧?”阿奎干笑着,一副不自然的表情,看样子是联想到了某岛国著名恐怖片。 “呵呵,不管有没有妖怪,晚上待在林子里总还是不安全的,我们快走吧。”年轻人笑了笑,似乎也没有太过在意,在简单收拾了行李后,一行人便在老头的带领下,在寂静的林间穿梭着。 “话说……大爷您那么晚回去,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啊?” “哎,家里就俺一个,老伴早些年走了,儿女也在外打工,俺一个人待得没劲,就四处走走。”老头笑着回答道。 “不过看得出来,虽然您儿女不在身边,但他们应该还是挺在孝顺您的吧?”年轻人看了一眼老头身上的服装,相比于普通的山区村民,这个老头倒是穿着身名牌外套,价格还不菲,只是这外套尺寸似乎有点偏大,老头那瘦小的身材穿上去稍微有点不伦不类。 “嘿嘿,谁说不是呢?他们可孝敬俺了。”老头似笑非笑地说着,侧头瞥了眼身边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话说小哥你一看就是大城市出来的,怎么会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呢?” “因为工作,出差来的。”年轻人笑了笑。“家里有个不争气的弟弟,就只能靠我撑着了。” “哟,家里的顶梁柱啊,不容易不容易。”老头啧啧嘴,说道。 “呵呵,其实我以前挺羡慕我弟弟的,能为了自己的理想打拼,不像我,连反抗家里的勇气都没有。”年轻人苦笑着摇摇头。“不过,现在我想通了,如果我不撑着家里,那小子恐怕也没法自由地追求梦想了,支持弟弟的理想可是我这个兄长的责任啊。” “俺多嘴问一句啊,令弟是干啥的?” “他啊,是个漫画家哦。”年轻人转头看向老头,一直以来十分沉稳的眼神中多了些许自豪。“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后续送一套他的作品给您。” “哈哈哈,行啊,到时候送给俺孙子看。”老头说着,抬头看了看前方,伸手忽然一指。“看,俺们村到了。” 三人连忙抬头望去,只见那老头所指的前方尽头隐约出现了荧荧灯火,袅袅炊烟伴随着晴空皓月,俨然是一座与世无争的古老村庄。 “想不到这深山老林里竟然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年轻人眺望着小村庄,不禁赞叹道。“大爷,您这村庄叫什么名字啊?” “俺们这儿啊,叫『赤泉村』。”老头呵呵一笑。 “赤泉村……没听说过呢……” “呵呵,很久以前这附近有条泉就叫‘赤泉’,虽然现在早就干涸了,但俺们村还是保留了赤泉村的名字。” 老头说着,带着三人走向村口,但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三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了,进了村之后,你们晚上可别到处瞎转哦,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也别问,这可是为了你们好。” “哦哦……好的。”三人闻言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应承了了下来,出门在外,这些当地规矩还是好好遵守为妙。 一行人沉默着进了村,向村尾老头的住宅走去。这座村子相当古老,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气息,而两旁的建筑几乎都是简陋的土房子,现代化气息少得可怜。不过即便年轻人和两位保镖谨记老头的教诲没有随便张望,但他们还是很快察觉到了村民们投来的异样眼光。 “少爷……好像有点不对劲啊,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怎么像要把我们吃了似的。”阿奎走到年轻人身边,在耳边小声说道。 “……可能村里人很少见到外乡客吧。”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说道。 “啧,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们看那些人,个个脸白得像死人似的,不会是这村里有瘟疫吧?”这次连一向少根筋的老七也犯嘀咕了,但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却见前方带路的干瘦老头忽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到了,这儿便是俺的屋子。”老头笑呵呵地转过身,指了指前方一座陈旧的土屋。“俺带各位去偏房吧,今儿也不早了,吃了饭就早点休息吧。” 三人千恩万谢地进了房,而在偏房的大门关上之后,房内的三人却是愁上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从走进村子开始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赤泉村……我们之前看的电子地图上也没有这个地方啊。”阿奎靠在窗边,小心地观察着外面,心中的疑虑愈发浓厚。“而且……这地方那么简陋,明显经济条件不好,但那老头却是穿着一身名牌,这也太奇怪了吧?” “你该不会是怀疑……这里是那种传说中的‘黑村’,专门引诱外乡人谋财害命的地方?”老七一听,顿时也有些被吓到了。“难怪那身衣服那么不合身……敢情是抢来的?哎哟,这可不好,少爷一看就是有钱人,这下不是羊入虎口了嘛!?” “咳咳,你们先别瞎猜了,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一片好心。”年轻人摇摇头,微微清了清喉咙,不知为什么,自从进村以来他身体就有点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是太累了吗? 年轻人正想着,却听一旁的阿奎突然喊了起来:“少爷少爷,你们看,外面好像有动静!” 阿奎忽然像发现了什么,连忙招呼着另外两人来到窗前。 只见苍白的月光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影簇拥着一座诡异的青色棺木,朝着村外的树林深处幽幽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山林鬼棺 “大半夜的出殡?这也太……太……”老七瞪着眼支吾了老半天,硬是没把“晦气”那两个字说出口。 “看这人数,几乎是整个村都出动了,这阵势不简单。”阿奎看着押送棺木的漫长队伍,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这怎么看都不像出殡,既没有人披麻戴孝,而且又是半夜抬棺,这可是大忌啊。” “如果不是出殡,那这帮人半夜抬棺材干嘛?”老七问。 “我怎么知道?”阿奎白了老七一眼,似乎是嫌弃对方太罗嗦。“要不,咱跟上去看看。” “可是,那位大爷说让我们不要随便走动……”年轻人有些犹豫。 “哎呀少爷,都什么时候了?我现在啊越看这个村越觉得不对劲,如果真发现他们有问题,咱们也好趁这个机会跑路不是吗?”老七哭丧着脸劝解着,看样子是早就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下去了。 “这帮人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我也不太放心,不如我先去探查,你们先留在这,如果一小时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赶紧走。”阿奎目送着逐渐远去的队伍,提出了建议。 “……不,我们别再分开了,要走一起走。”年轻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拎起背包说道。“一路上小心行事,如果情况不对我们立即逃跑。” 三人一合计,随即立马行动,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出殡队伍”之后。 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借着月光,三人看到了队伍中混杂的男女老幼,果然是整个村都出动了,只不过诡异的是,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种木然地表情,衬着他们的苍白皮肤,那种行尸走肉的样子有如百鬼夜行;而人群中央那口醒目的青色棺木,则被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一辆板车上,由几个青壮男子缓缓推进着。 这是一口样式古老的棺木,但体积足有普通棺材的三倍大,在月光的照耀下,甚至还能看到棺木外镌刻的复杂而又奇异的花纹,只是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棺材的棺盖周围贴着密密麻麻的黄纸符咒,像是封印着棺木里的什么东西似的。 “那个……你们觉不觉得,那口棺材的盖子……好像在动?”老七盯着那口巨大的青色棺木,迟疑地说道。 “你眼花了吧?被封死的棺材里怎么可能有活物?” 阿奎鄙视地白了老七一眼,但心中也并非毫无困惑,至少从这棺材的体积和样式来看,这绝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棺材周围所贴的那些符咒更是让人心里发怵。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却瞥见了一旁的年轻少爷脸色微微变了变,阿奎连忙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正看见这支一路行进至树林边缘的“出殡”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三人紧张了起来,连忙俯身躲进旁边的灌木丛中藏好,生怕被人发现;而那支队伍中的村民则似乎也并没有察觉他们的跟踪,队伍一停后,便自行散开,规规矩矩地排成了两列,至于中央的数个壮丁则继续推着那口青色棺木,穿过人群,将棺木小心翼翼地抬到树林边缘一处高高的泥台之上。 “他们……到底要干嘛呐?那架势也不像是要封馆入土啊……”老七嘀咕道。 “而且看那泥台的造型,怎么感觉像是个祭台?”阿奎小声说道。 “有谁会用棺材祭祀的啊?而且还是大半夜……哎哟,我觉得搞不好这村里的人在搞什么邪教仪式……” 老七啧啧嘴,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却见阿奎忽然打了个噤声手势,三人再次紧张地朝泥台望去,正瞧见一个瘦小的老头从人群中走出,慢慢登上泥台的阶梯,朝着上面摆放的棺木走去。 月光穿过树林边缘斑驳的树丛,笼罩着老头的周身,将其惨白的面庞和上面那条狰狞的刀疤显露无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将三人带来村庄的黄大爷。 只见黄大爷拎着一柄黑色长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口青色棺木,而令三人感到惊恐的是,随着黄大爷的步步逼近,他们清晰地看到了泥台上的棺木微微震动了起来,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抗击着棺盖的封印,试图破棺而出。 “那……那棺材真的在动!”老七无法淡定了。“该不会……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这里面真的有‘粽子’吧?” “粽子你个大头鬼啊!僵尸片看多了吧?给我小声点……”阿奎忙不迭地捂上老七的嘴,生怕对方嚷嚷着把人引过来。 “可是……唔……”老七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紧接着他忽然两眼一瞪,视线死死锁在了泥台上的老头身上,他慢慢伸出手,颤抖着指向前方,阿奎和年轻人见状转头望去,却看到了一幕令他们永生难忘的场面。 他们看到了那个有如死人般苍白的老头,突然围着棺木跳起了诡异的舞步,口中似乎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他猛地挥起手中的黑剑,将其拦腰插入巨大的青色棺材之中。 『吼喔喔——!!』 而随着黑剑的没入,棺木开始剧烈震动,与此同时一阵让人心悸的巨吼声从棺木中悚然传出,在黑暗的树林中久久回荡。 三人目瞪口呆,但更令他们惊恐的还在后面,只见那黄大爷在棺木的震动渐渐平息后,径直抽出了黑剑,而黑剑一抽出,三人便看见一股浓稠的黑色液体从棺木被剑刺穿的缺口上汩汩流出,此时那些原本如行尸走肉的村民们见状突然像灵魂附体一般,争先恐后地扑上泥台,伸手接着那从棺材中流出的黑色液体就往口中灌。 “他、他们这是在……唔额——!!” 见到如此恶心的情形,老七再也忍不住了,一扭头呕吐了起来,另两位也是强忍着胃中的翻江倒海,连连向后退去,但却一个没留神被石头绊了一记,双双倒在了地上。 “什么人!?” 接连的动静终于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大感不妙的三人扭头就跑,然而他们这才发现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精壮村民,向他们步步逼近。 “唉……俺早就提醒过你们了,不该看的不要看,咋还是不听劝呢?” 包围的人群中渐渐走出了一个干瘦的身影,那正是先前还在泥台上“作法”的那个黄姓老头。 “啧啧,俺本来不想要你们的命的,不过你们既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俺只能让你们留下了。”老头叹息着,随后对周围人打了个手势。“把他们处理掉。” “少爷,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怒吼,见状不妙的老七瞬间掏出腰间的短棍就朝包抄而来的村民冲去,硬是用自己魁梧的身躯为年轻人开出了一条道,而阿奎也顾不上犹豫,拉起年轻人的手就往人墙外突围了出去。 “老七!!” 年轻人回头看着在人群中拼杀的老七,似乎想要对方一起走,却被阿奎硬生生阻止了。 “老七他有能力自保!少爷你先走,不然也只能当累赘!” 阿奎拖着年轻人,一路抵挡着零散村民的袭击,朝着村外的树林没命地跑去,然而正当两人即将跑入树林之时,阿奎突然一个踉跄,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阿奎……你怎么了?!”年轻人慌忙停下脚步,试图将阿奎扶起,却发现阿奎的右小腿上赫然插着一支利箭,整个右腿顿时血流如注。 “少爷,别管我……快、快走!!”阿奎回望着后方追击而来的村民,对着年轻人大声喊道。 “不,不行!你留在这就是送死,我不能让你死!”年轻人决然说着,俯身架起阿奎就要往前赶,而这时又一支利箭呼啸而来,擦着两人的头皮扎在了地上。 “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谁也逃不了……别管我了少爷!我阿奎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放倒的人!”阿奎甩开了年轻人的手臂,咬牙将腿上的利箭折断,掏出短棍挡在年轻人的后方。“保护少爷是我和老七的责任,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办到!周少爷,快走吧!现在也不是演苦情剧的时候!” “可是……” “快走!!” 阿奎大吼着,朝着年轻人的后背推了一把,随即转身朝着奔至而来的人群冲了出去!年轻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咬牙朝着前方的树林跑去,当他再次回头看向阿奎之时,却发现阿奎的身影已渐渐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谁……有谁能来救救我们! 年轻人绝望地在树林中穿梭着,清冷的月光穿过密布的树丛,零零落落地洒在林间,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而后方隐约传来的人声则表明着老七与阿奎并未能阻止这场追杀。 年轻人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擅自来深山勘察,后悔跟着老头来到此地,后悔将无辜的同伴卷入危险,而现在他能做的就只能是逃跑,希冀着能找到人帮助他们,而就在此时,他看到了昏暗的草地中,似乎有着点点荧光,一滴一滴,朝着未知的前方蔓延而去。 这是……我当时留下的荧光剂!? 像是在绝望中揪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年轻人的精神顿时一震,他知道只要顺着自己留下的记号,就能找到那辆越野车,而越野车上的应急装备或许就是他找到救援的唯一希望。 身后的追逐声渐渐消失不见,似乎村民们放弃了追杀,而年轻人仍一心追逐着黑暗中的那条荧光路标,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只见荧光路标一路延伸向前,在斑驳的月光中变得有些隐约难辨,而与此同时,一股不祥的感觉在他心头慢慢蹿升,挥之不去。他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顺着路标向前望去…… 他看到了一口井,静静地矗立在苍白的月光中。 年轻人定定地站在原地,想离开,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绳索束缚着他的周身,令他动弹不得;然而祸不单行的是,他很快便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自己身后慢慢靠近。 『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年轻人的呼吸也越来越紧促,神经顿时紧绷到了极点……他僵硬地转过头,当他看到身后的那个黑影的那刻,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只见一双泛着荧荧绿光的眼睛正贴着他的背后,死死地盯着他。(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变故突现 “小爻……?小爻你在听吗?” 无奈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姜爻从走神中拉回。 “啊?哦……怎么了?” 姜爻回过神,连忙从邻桌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面前这位留着长发扎着小马尾,颇有些艺术气质的青年男子,却迎来了对方鄙视的目光。 “我说……咱俩也好久没见了,难得出来吃个饭,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和邻桌美女眉来眼去,把我当电灯泡啊?”周文涛撇撇嘴,转头瞄了眼餐桌隔壁的那抹俏丽身影,恰好看到对方也往这看了过来,媚眼一眨,递了个秋波。 “啧啧,你看看,人家这是看上你了啊~得了得了,为了我兄弟的‘性福’,我这电灯泡还是闪人吧~”周文涛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姜爻忙不迭地按了下来。 “哎别别别,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姜爻满脸尴尬,低着头,似乎努力地避开着邻桌的那道秋波。“我只是……额……只是觉得人家有点眼熟而已。” “哎哟,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看上去眼熟’这套,你要是真看上人家,走,兄弟我带你搭讪去!”周文涛胸脯一拍,表面上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但屁股压根动都没动,而姜爻早就看出来这个怂蛋只是借机拿自己开刷罢了,于是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如果邻桌的那位真是个美“人”的话,姜爻倒不至于那么局促,可惜这位美女可不是什么“人”,只是个披着美人皮的妖罢了,姜爻进餐厅后一眼就看出来了。只不过要命的是,那个美女妖似乎注意上了自己,一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搞得他浑身不自在。 自从经历了前阵子的那场『死亡游戏』事件,姜爻的生活便再也回不到从前,姑且不论那时时刻刻存在的『死亡刻印』威胁,最直观的感受,便是他越来越能辨别出人群中所混杂的妖类存在。虽然他也知道妖的数量并不多,而且大部分的妖都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与人类共同生存着,但这种心理适应过程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度过的。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来,给你说个正事~”似乎是不忍心看着姜爻继续尴尬下去,周文涛十分体谅地转移了话题,从包里拿出一份公司介绍放在姜爻面前。 “有个工作机会介绍给你,我有朋友在这家公司上班,他们正好招人,要不要试试?” 自从在上次萧远事件中,和周文涛电话打了一半断线后,姜爻因为接连的变故连续几天都没有开过机,也没有回过寝室,这让周文涛一度以为姜爻因生活所迫误入了传销团伙,急得他差点报警,甚至不惜动用家族势力找人,这让姜爻十分感动,只是这一系列的奇异遭遇是他无法解释的,况且他还被『灵御台』下了封口令,所以最后只能想方设法勉勉强强搪塞了过去。 不过虽然搪塞是搪塞了过去,但副作用却是周文涛从此开始给他热心各种介绍工作,生怕他误入歧途,这倒是姜爻始料未及的。 “这次的这家公司来头可不小啊,财团B,全球知名娱乐公司,公司文化相当开明,以你的能力,去应聘绝对没问题!”周文涛指了指姜爻面前的公司介绍,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啊,我听说……这家公司里面的美女特多哦~” “哦~听上去不错啊。”姜爻心中感激对方的好意,便也没拒绝,拿起资料封面扫了一眼,只见封面上一个橙色双马尾的卡通美少女跃然纸上,似乎是这家公司的官方形象,明艳可爱的笑脸昭示着这家公司的青春与活力。 “除了这家以外,我还给你找了其他几家,虽然专业不对口,但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呗~”周文涛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堆文件,铺在了姜爻面前,这倒让姜爻有些受宠若惊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那么为我费心。” 姜爻看着面前的资料,心中感动之余,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先前的那段惊险经历,想起了萧远与阿璃,饕餮与灵御台,以及……那个害了萧远的神秘黑影。姜爻心里清楚,如今的他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他既无法无视周围的妖魔安心当一个普通人,更无法放任那个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对于姜爻来说,萧远事件后留下的心结还远没有解开,依然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哎~我说你啊,别整天愁眉苦脸的,人生苦短,好好珍惜当下才是正道。古人有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会在什么时候捉弄你一下,就说前阵子闹得老大的『死亡游戏』吧,有多少人一被蛊惑,就这么去了。” 周文涛看着姜爻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但他很快又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忽然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把头探了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啊,我也有听说,那个『死亡游戏』的传闻,貌似有着另一个版本。” “另一个版本……?”姜爻端起杯子抿了口茶,诧异地看了眼周文涛,不知道这小子对真相知道多少。 “我听说啊,那个『死亡游戏』其实是种‘诅咒’!” “诅……诅咒?”姜爻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有些哭笑不得。 “唉,你可别不信~网上扒这件事的帖子可是铺天盖地啊,听说那些个受害者们其实都曾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没受到法律制裁而已。”周文涛一本正经地八卦道。“所以啊,网上还有人猜测,说不定是有个暗地里的‘正义使者’用诅咒的力量为民除害呢,打个比方,就像是以前某本漫画里说的那样,在死神的小本本上写写名字就把坏蛋干掉的那种~” “‘正义使者’……吗?可是,如果不是以法律,而是以『传闻』、『听说』之类的消息就可以随意把人定罪或处死,那么像我这样在外界看来背负着‘弑父’恶名的‘白眼狼’,是不是也活该被『死亡游戏』给处死呢?”姜爻放下茶杯,平静地说道。 “这……”周文涛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不管外界怎么说,十年前也好,现在也罢,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无辜的,你和你后爹的感情明明那么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是周围的人不这么认为,包括「那个人」也是……她宁愿出国也不愿再见到我。”姜爻低下头,看着茶杯中自己倒映的脸庞,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张相似的、熟悉的女性面容。 “当年在现场发生的事,你到现在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吗?” “嗯……当时的记忆一片空白,等我恢复意识时他已经倒下了,而现场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我,我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 姜爻叹息着,下意识地伸手拂过锁骨上那道普通人看不见的『死亡刻印』,随后从茶杯倒映上移开视线,眼神似乎有些放空。 “十年了……如果我能记起当年发生的事,不少谜团应该就能够解开了……”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把姜爻再次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抬头一看却见是面前周文涛的手机响了,然而当周文涛接起电话后,姜爻发现对方的脸色突然一变。 “什……什么!?我哥他……” 周文涛猛地站起身,脸色惨白。 “好、好,我马上回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姜爻关切地问道。 “我哥出事了,我得马上回去一趟!”周文涛心急如焚。 “我和你一起。”见此情形,姜爻自然没法不管,而周文涛也没有拒绝,两人结完帐便冲出餐厅,匆匆离去。 ------------------- “滋嘎——!!” 刺耳的刹车声在一幢宏伟的别墅前戛然而止,只见出租车上跳下了两道焦急的身影,而等在别墅花园门口的那位白发老者一看到那两道身影,便急匆匆地迎了上去,连声音都似乎有些颤抖: “二少爷,您可总算回来了啊……!” “李管家,我哥他……我哥他现在怎么样了?”周文涛冲到老者面前,紧张地问道。 “大少爷他……唉,我还是带您进去看吧。” 老者叹息着,便也不多言语,转身领着周文涛和姜爻一路进入别墅,来到了一间房间门口,而房门口早就站着一个面色凝重的高大中年男子,姜爻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周文涛的父亲,也是国内顶尖大财团周氏集团的一把手。 只是这位叱诧商界的成功男人早已褪去了工作时的那种凌厉气势,眼中的血丝和苍白的脸颊透着深深的憔悴,而他身边的烟灰缸则密密麻麻地塞满了烟头,此时的这位男人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财团总裁,而是一位忧心忡忡的父亲。 “周伯父……”姜爻礼貌地向周父打了个招呼,而后者也对着姜爻点了点头,随后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周文涛。 “爸,我……我回来了,我哥他……?”面对着自己许久不见的严厉父亲,周文涛显然一下子拘谨了不少,他一边焦急地瞄着对方身后的房门,一边小心地观察着父亲的脸色,一时不敢上前。 “……”周父盯着周文涛看了几秒,嘴唇微微一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在把手中的烟蒂掐灭后,身体微微一侧,将房门让了出来。 “……进去吧。” 周文涛和姜爻对视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走上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似有若无的医用药水味从门内幽幽飘来,在一张围绕着医疗仪器的病床中,姜爻看到了一位与周文涛有着同样面容的男子正紧闭双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阴影再现 “哥……” 在看到病床中男子那苍白面容的一瞬间,周文涛的身体不由微微一抖,随后连忙将视线移向了床边守着男青年的那位中年妇女。 “妈,我哥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前阵子不还好好的吗?” “哎……文海他前几天去外地考察新的旅游开发地项目,但不知为什么中途突然失踪了……我们找了好久才在一个深山边缘找到他,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不醒……”周母红着眼睛,悄悄抹了把泪。 “好好地怎么突然去了深山……而且怎么没人陪着他?” “听说原本阿奎和老七也陪着他一起的,但我们在现场只找到了文海……警方已经出动警力搜山寻找另外两人,但……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周母叹息着,再次泪眼婆娑地看向病床上的年轻人。“现在只有文海知道他们三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却一直醒不过来。国内外的医生专家都来看过了,各项检查也都做了,但就是查不出任何病因,眼瞧着他身体一天天地虚弱下去,我……我真怕他……” 周母哽咽着,开始泣不成声,周文涛见状连忙上前安抚着母亲,但对于眼下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形,他除了安慰,什么也说不出口。 姜爻看着周家母子那番痛苦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他默默地转过头,再次将目光投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文海。 周文海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瘦削的面颊毫无气色,与姜爻印象中那副平日里健康的样子大相径庭。说起来,从少年时代起,姜爻便与周家的双胞胎兄弟相识,虽然他平时与弟弟周文涛走得比较近,但对于儒雅温和的周文海,他也是如兄长般尊敬;而周文海也一直对姜爻照顾有加,甚至在姜爻和周文涛生活最落魄的那段日子,也是多亏了他的暗中接济才撑了过去,只是周文海本人从来不提这事,姜爻也是到后来才后知后觉,但对于这份恩情,他可是一刻都没忘。 “文海哥……”姜爻注视着虚弱的周文海,心痛之余却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明明眼前这个病床上的男人近在咫尺,却又有种奇怪的距离感,让人下意识地不敢靠近。 姜爻有些疑惑,他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再次向床上的周文海看去,这一次,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到了一层似有若无的淡金色半透明物质如薄膜一般笼罩着病床,将周文海整个人覆盖在内。 这是……结界!? 姜爻诧异不已,他转头看了看对此浑然不觉的周家母子,又回头望着结界内昏迷的周文海,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而正当他伸出手,打算对那层结界一探究竟之时,病房大门却猛地开了,紧接着一个耳熟的声音悠悠传入了病房。 “那么多人挤在这,可是会打扰到病人的哦。” 姜爻一愣,转头看向病房门口,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衣冠楚楚的九牙正站在房间门口,微笑着看着自己,而他身边的那个熟悉的红发男子则依然是那副随性的表情,只是这次对方倒没有开口嘲讽,视线轻轻扫过姜爻后便移了开来,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你、你们……?”面对着如此意外的场面,姜爻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反而先前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周母在看到那两人后像见了救星似的,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啊,两位大师……实、实在不好意思,正好文海的弟弟和朋友来看他,我想,可能对唤醒他有帮助……”周母局促地说道,对九牙两人态度十分恭敬。 『大师』……? 姜爻斜眼瞥了眼一旁的九牙和饕餮,凭这两个上古老妖怪的真实身份,他丝毫不怀疑他们是耍了什么手段忽悠了周家人,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家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而九牙两人也显然没有与姜爻相认的意思,反而开始与周母侃侃而谈。 “亲朋好友的呼唤或许的确有作用,但目前病人的病情还不是特别稳定……”九牙看着周母,温和地说着,那张如沐春风的笑脸着实无法让人拒绝。“保险起见还是让他多休息吧,您看如何?” “啊……好,好的,我自然是听两位的。”周母一脸诚惶诚恐。“之前也多亏了两位大师,文海的病情才没有继续恶化,那么我们……” “那个……伯母您和文涛继续陪着文海哥吧,我就先不打扰了。” 此情此景,姜爻自然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便也知趣地自动告辞;而九牙和饕餮在装模作样地关照了几句后,便也跟着离开了别墅,只不过一出门,便看到了早已守在不远处等着他们的姜爻。 “这件事,你们是不是最好解释下?”姜爻抬起头,注视着走来的两人说道。 “解释什么?”九牙笑了,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你们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姜爻脸上虽然平静,但言语中可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你们怎么会出现在周家?而且文海哥身边的那个结界……应该是你们布置的吧?” “因为如果我不出手布置的话,他恐怕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九牙平静地摇了摇头,回望了眼宏伟的周家别墅,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三魂七魄少了一半,神识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要是不用结界暂时封住,恐怕剩下的也要散逸而去,到时候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什、什么……?!怎么会这样?” “人类与妖类一样,三魂七魄一般难以轻易分离,除非……被某些力量强制剥离。”九牙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爻。“你前阵子不就亲眼见识过类似的事吗?” “三魂七魄被强制剥离……?对了,萧远……!”姜爻想起了当初在阿璃的记忆画面中看到的场面,心中顿时“咯噔”一声。“难不成……这次文海哥的事也是一样……也是那个害了萧远的黑手所为?” “这倒不能肯定,至少目前我们还没看出对方对周文海出手的动机,而且剥离魂魄并不容易,相当耗费精力,如果对方要害死周文海没必要用这种迂回又费力的方式处置。不过……”九牙顿了顿,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不过我发现周文海身上,有微弱的『瘴气』存在,这点有些不大寻常。” “『瘴气』?” “是的。『瘴气』一般由堕入魔道之物所散发,而堕魔之物残暴嗜血,不容于三界,基本上只在『三界缝隙』中游荡,周文海身上的出现『瘴气』实数反常。”九牙说道。 “『瘴气』对人体会造成侵蚀,所以我已经把周文海身上的瘴气清除了,而这件事对于灵御台来说,也是一个值得调查的点,再加上魂魄剥离的现象存在,这同时姑且也算是目前追查萧远事件黑手的一条可行线索。现在周文海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我已布下了结界,但在缺失部分魂魄的情况下,他恐怕撑不过多久,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尽快找回他丢失的魂魄才能够唤醒他。” “那……要去哪里能找回来呢?”姜爻急忙问道。 “这怕是要去周文海出事的地方走一趟才行了,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九牙的话语中似乎颇为无奈。“虽然灵御台有心调查,但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不得不有所顾忌,甚至无法直接派出灵御神使展开行动。” “究竟是什么原因比救人还重要?” “唉……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九牙叹了口气。 “此次周文海出事的地方位于黑水之间的『员丘山』一带,距离妖类联合政府『妖神府』的总部‘槐江山’并不远,属于对方的辖区之内。说实话,在没有妖魔作恶的确切证据情况下,『灵御台』并不太方便大张旗鼓地派人探查,毕竟上古以来这两个组织就保持着微妙的关系,表面上和平相处,但私底下制衡的小动作可不少呢,在有些事情的处理上难免投鼠忌器。” “……灵御台他们可以顾忌着上层斗争而不顾文海哥的生死,但我决不能见死不救!”姜爻双拳紧握,忿忿不平地说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灵御神使,就算我去那里调查,也没人能阻拦我……” “你打算独自去深山调查?呵,别怪我没提醒你,深山老林里可是精怪们的聚集之地,贸然闯进去的话,别说找寻魂魄,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了。”九牙毫不留情地浇了盆冷水。“而且,就算你找到了周文海散落的残魂,你又有什么能力把它带回来?” “这……”姜爻语塞,完全答不上来。 “其实你不必那么心急,先前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这次『灵御台』虽然不能直接派灵御神使调查,但让某个‘编外临时工’先行查探还是可以的,如果能找到相应证据证明周文海出事的确是有妖魔作祟,那么他们也就师出有名了。当然,这一次我也被那家伙顺便拖下了水。” 九牙无奈地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那名红发男子,姜爻一看,却见此时的饕餮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树旁望着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才想起来今天似乎都没听到这家伙说过一句话,如此消极颓废倒让姜爻有些意外了。 “……他怎么了?”姜爻问。 “呵呵,还能怎么呢,想必是因为被陆境仪逼着出工所以不爽咯。”九牙笑道。“不过在无法直接派出灵御神使调查的情况下,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唯一的苦力选项。” “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上古凶兽不是一共有四个吗?除了他之外其他凶兽呢?” “这个嘛……” “我说,你们还打算闲聊到什么时候?”正说着,却听一旁的饕餮突然开了口。“前面那家伙,可是盯着你们看好久了。” 姜爻一愣,抬头顺着饕餮的视线看去,正看到不远处的街角口,隐约有道影子正窝在角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修炼境地 谁? 姜爻紧张了起来,不过身边的九牙倒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只见他淡淡一笑,说道: “那孩子还没走啊?说起来,貌似她还是跟着小爻一路来到周家别墅附近的呢。” 一路跟着我过来的……?我竟然都没发现…… 姜爻大惊,而但当他看清角落那个人影的样子时,惊讶的表情顿时又演变成了尴尬。 只见这个偷偷摸摸躲在街角偷窥姜爻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餐厅瞄上他的那位美女妖。 “喂~白雉,还在那躲什么呢?过来吧。”九牙对着街角的人影伸手招呼了一声,那人影见状微微一愣,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慢慢走出了角落,怯生生地向姜爻等人靠了过来。 高挑的身姿,雪白的肌肤,被精心打理过的大波浪长卷发披在肩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楚楚动人,再配上修身的白色斜一字领上衣与牛仔短裤,活脱脱一个回头率极高的都市辣妹,只可惜如此美景姜爻完全没心思消受,毕竟被妖怪跟踪可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即便是位美女妖…… “九……九牙大人,饕餮大人,抱歉,我……我本来没想跟踪你们,只是……”被称为“白雉”的美女妖说着说着,视线又不自觉地打量上了姜爻,看得后者一阵鸡皮疙瘩。 “只是什么?难不成你看上他了?”九牙欣赏着姜爻尴尬地表情,恶作剧般地故意对白雉问道。 “啊……不,不是的,您误会了。”白雉一听,白皙的小脸上顿时掠过一抹飞霞,连忙摆手道。“我只是……只是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尸鸠的气息,觉得有点怀念而已……” 尸鸠……萧远? 姜爻有些讶异,他想起了自己身上贴身保管的那只木雕,那也是萧远唯一留下的遗物。 “原来如此,说起来你和尸鸠的关系还不错呢。”九牙点头道。 “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妖类们都很互相照顾,大家听说了尸鸠的事也很难过……”白雉的眼睛黯淡了一瞬,一边习惯性地轻抚着左耳上的钻石耳钉,一边弱弱地说道。“其实刚才……我也无意中听了到点你们的对话,关于害了萧远的那个幕后凶手,你们有线索了是吗?” “不知道算不算线索,只是目前有个人类似乎遭遇了与尸鸠类似的情况,姑且调查看看。”九牙看着白雉,平静地说道。 “我……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调查?”白雉的眼睛泛起了期待的光芒。“深山中很容易迷路,我可以当你们的向导,毕竟山林的地形我很熟。” “唔……如果是妖类前往出事地探查的话,灵御台那边自不必说,妖神府那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饕餮,你觉得呢?”九牙思忖了片刻,看向了一旁的红发男子,而后者则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就是同意啦?太好了!那我……我现在就回去做准备!”白雉兴奋地说着,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没搞清状况的姜爻一脸茫然。 “那……我呢?能不能也带我去?”姜爻顿了顿,试探地开了口。 “这个嘛,就要看他的心情了。”九牙掩嘴笑着,指了指饕餮。“本来他还指望着给了你『凶兽之力』后就可以轻松甩锅,从此逍遥自在,没想到因为你小子完全没想要当灵御神使,害得他只能继续给陆境仪当苦力,这不,这家伙正不爽着呢。” ……这都能怪我? 姜爻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眼倚在树旁装模作样看风景的饕餮,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要说点什么哄哄这位大爷,却不料对方恰好转过头,将赤色的双瞳移向了自己,懒懒地开了口: “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再也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了吧?怎么这才没过几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去,还在记仇呐…… 姜爻心中吐槽着,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呢? “那个……当时我在气头上,不好意思……”姜爻斟酌着语句,小心说道。“这次要去的深山老林情况叵测,你给我的『凶兽之力』说不定能帮上忙……” “帮忙?呵呵,不帮倒忙就不错了,你忘了前两次你失控时是谁在替你擦屁股的?”饕餮撇了撇嘴,睥睨地说道。“连基本的‘修炼’都不会的人,还想帮忙?省省吧。” “修……修炼?”这下姜爻可真茫然了,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九牙。 “呵呵,这也不能怪小爻,虽然‘修炼’对于每个灵御神使是个基础必修课,可他刚接触我们的世界,不懂是很正常的。”九牙笑着打了圆场。 “所谓的‘修炼’,便是指人类通过打通自身气息脉络,从而使借来的妖神之力融会贯通的一种修习。对于能借用妖神之力为自己所用的灵御神使来说,修炼的等级直接关系到他们能借用妖力的数量和种类,修炼得好的人甚至能突破自己原有的五行属性,并增加【式神】数量的上限,毕竟每个人一开始能借用的妖力数量是有限的。”九牙解释道。 “对于小爻你来说,由于你天生是‘无色属性’体质,因此可以借用各种属性的妖力,甚至是『凶兽之力』,这是你的优势;不过也因为你没有进行过‘修炼’,因此你体内能容纳的妖力数量很有限,而且也很难掌控凶煞的『凶兽之力』,这也是你前几次差点失控的原因。一般来说,除非修炼到高阶,很少有灵御神使敢像你一样,用【注灵】的方式用妖力直接武装自己,这也是怕妖力失控造成反噬。” “可那次我在与阿璃最终决战时,貌似还控制得不错……” “那是因为有『玄武珠』的辅助。”九牙说道。“偶尔一次没什么问题,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底子太薄的人用外力辅助强制使用被灌注的妖力,最终消耗的是自己的生命,我劝你还是先把修炼等级练上去再说。” “……那……‘修炼’具体要怎么做呢?” “这个嘛,每个人的修炼方法都因人而异。一般‘修炼’是通过自身体内聚集气息,不断累积后用‘气’打通脉络,这种修炼更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内功修行’,根据各人的天赋不同,达成相应等级的时间也不同。而在灵御台内部,灵御神使修炼的等级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星级评价,三星及以上的灵御神使基本上个个都修炼到了高阶。此外,修炼不但能使人更容易控制妖力,而且对于人类本身也是有想象不到的好处哦。” “好处……?” “嗯……这么说吧。”九牙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对姜爻抛出了个看似没头没脑的问题。“你猜猜灵御台首领陆境仪他今年几岁?” “大概……四十多?”姜爻回想起陆境仪那张儒雅的脸,岁月的痕迹似乎在他身上并不明显。 “哈哈,说出来你可别被吓到,他的年纪可是有三位数了哦。” “什……什么?”如此弹眼落睛的答案果然成功把姜爻给镇住了,在姜爻的心里,陆境仪除了腹黑高官男的头衔外,顿时又多了一条“老妖怪”的标签。 “呵呵,对于陆境仪这种修炼到极高境界的人类来说,他们的身体情况可是远远超出人们常识的认知。”九牙哈哈一笑,似乎对姜爻震惊的表情早有预料。“当然,这类人屈指可数,高等级的修炼也是靠着天赋和多年累积才能达成的,我在人类社会混了千百年,像陆境仪那类顶尖的修炼者我都没见过几个。” “多年累积吗……那对于我来说,在把‘修炼’练到高阶之前,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使用『凶兽之力』了?” “呵呵,那倒未必。”九牙看着姜爻,忽然话锋一转。“话说,你先前在运用『凶兽之力』时,应该有察觉到体内的能量流吧? “嗯,有倒是有……” 姜爻想起了自己体内的那股能量海洋,只不过他没说的是,这片能量海洋里除了饕餮的『凶兽之力』外,似乎还混着另一股奇异的未知力量……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你现在体内已经有了一股能量流,而且还有『玄武珠』的辅助,因此对你来说,可以直接跳过‘聚气’这一步骤,借用那股能量流来打通脉络,从而事半功倍,那可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捷径呢。”九牙说道。“而且如果能在体内顺利控制妖力的能量流,那么对你今后控制并使用『凶兽之力』也是大有好处的。” “这么好?”姜爻有些惊喜,但很快他便被饕餮无情地泼了盆冷水。 “呵呵,你当修炼是买菜呢?”饕餮嗤笑一声,说道。“就算走捷径,也只是比别人快了那么一丁点而已,要等你练到能完全控制『凶兽之力』时再去救人,周文海的坟头草恐怕都一丈高了。” “你……”姜爻一听顿时来气,刚想再说什么,便见到饕餮转头看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这让姜爻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你要真想跟我去,也行,不过……你总得付出点什么来展示你的能力和诚意。”饕餮不怀好意地注视着姜爻,嘴角微微一勾。 “我要你去办一件事。”(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地下妖阁 姜爻看了看手中字条上的地址,又抬头瞥了眼面前店门口那块大大的『天下人间夜总会』招牌,心中简直有一万只乌鸦飞过。 暧昧的霓虹灯光映照着迷蒙的夜色,带着兴奋与略微醉色的男男女女在这间豪华气派的大楼内进进出出,而相比之下杵在大门口犹豫不决的姜爻倒成了显眼的异类,不断被各式各样的目光打量着。 『只要你能在一天之内,去这个地方借到我指定的‘那件东西’,我就带你去找回周文海的残魂。』 姜爻想起饕餮递给自己字条时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基本确定自己算是掉坑里了,而且虽然字条上要他去的地方明明叫“宝琰阁”,可地址却是这家『天下人间夜总会』的,姜爻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难不成“宝琰阁”是这家夜总会的别称?可是『那件东西』……真的可能在这种地方吗? 姜爻暗自腹诽着,在夜总会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而在这时他却听到一声娇媚的女声从身边突然从身边响起: “哟~这位小帅哥好面生啊,第一次来吗?怎么不进来坐坐呀~” 一阵粉黛香风扑面而来,姜爻抬头一看,却见两位性感妖娆的美女正娇滴滴地站在在面前,对着他媚眼如波。 “啊……不,我……” 姜爻的目光扫过了对方那被薄薄几块布料包裹的丰韵身躯,以及那对呼之欲出,向自己越贴越近的雪白“玉球”,脸颊不由微微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而这样的反应似乎早就在这两位美女的预料之内,只见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随即一人一只胳膊揽上了姜爻,还没等姜爻有所反应,便不由分说地被“拐”进了夜总会大门。 “哎?等、等等,那个……我其实是来找……” “来找乐子的嘛~我懂~今晚呀,姐姐们一定会让你玩得乐~不~思~蜀~”一位美女说着,不动声色地对大堂内的一位侍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心领神会,连忙开始招呼人送姜爻去包厢。 “等会呀,姐姐先给你开瓶酒接接风,咱们喝喝酒跳跳舞~玩个通宵,怎么样?”美女们笑吟吟地说着,目光却悄悄打探着姜爻那姑且算是人模狗样的外表,盘算着他口袋中银子的斤两;而姜爻虽然对这种声色场所不太熟,但也自知这样下去要坏事,于是连忙陪着笑脸,硬是在“左拥右抱”中刹住了脚步。 “……姐姐啊,实不相瞒,我可是失业中,真没钱。”姜爻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对面逐渐拉下的笑脸说道。“我来这,是来找一个‘宝琰阁’的地方,你们知道在哪吗?” “哼,还『保研』阁,当这里是大学学校呢?”美女睥睨地飞了个白眼,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穷鬼还来这里,搞什么……快滚吧!” 说着两位美女玉手一挥,几个凶神恶煞额保镖便立即围了上来,姜爻自知没法再交谈下去,便也只能先行离开,再想办法打听消息。然而正当他准备走出大门时,眼角似乎瞥到一个眼熟的人影从角落的货梯款款走出,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人影竟然还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曾经跟踪了自己几条街的美女妖——白雉。 “你、你……?”姜爻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抱着一袋子东西,蹦蹦跳跳地走出货梯的高挑女孩,而后者也终于发现了被保安围簇的姜爻,脸上先是一惊,随后便开始迅速泛红。 “不……你、你别误会啊……我不是,不是在这里工作的……”白雉慌忙地解释着,随后又像是反应了过来,看着姜爻的眼神似乎又多了层复杂地神色。“话说回来……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我……” “呵呵,看来是有些误会呢。”没等姜爻开口,一个陌生的男声忽然响起,只见保安中慢慢走出了一个挂着“大堂经理”名牌的西装男子,而姜爻一眼便看出了这家伙可是个『非人类』。 “这位小哥是我的客人,我来安排吧。”西装男子扬手驱散了保安,随后便对着姜爻微微一点头,示意着他跟着自己;而姜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此情况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男子走入角落的货梯。至于白雉则在边上低头轻抚着左耳的耳钉,似乎纠结了一会,但最后还是转身返回了货梯,站在了姜爻身边。 『叮——』 货梯大门缓缓关闭,姜爻感到电梯开始慢慢下降,而此时那名西装革履的大堂经理终于再次开了口: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宝琰阁』吧?要知道一般的熟客可不会走正门的。” “嗯……我是被介绍过来的。”姜爻小心地点点头,心中不无疑虑。“话说,这『宝琰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呵呵,很快你就知道了。”西装男子看着姜爻谨慎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笑,随后又将视线移向了一旁抱着袋子闷声不响的白雉,温和地说道:“要的东西都弄到了?” “嗯……差不多吧……多亏阁主帮忙。”白雉低着头,似乎不敢看身边的姜爻。 “呵呵,既然都已经搞定,那怎么又回来了?”西装男子笑着看着白雉,问道。 “这个……额……”白雉支吾着,偷偷瞥了眼姜爻,但又很快躲开了视线。“我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漏了点东西没买……” “是吗,呵呵……”西装男子心中了然似的笑了笑,也就不再追问。 『叮——』 漫长的电梯终于走到了终点,而当电梯大门开启之时,姜爻只觉眼前橙光一闪,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待他适应光线再次看向前方时,却赫然发现呈现在他眼前的,竟是暮色夕阳,九曲碧水,全然不似预想中的地下空间。 只见碧水湖光之上,一条古典的九曲回廊横跨其中,廊边盏盏莲灯伴随着微风在金色的夕阳下轻轻摇曳;而在那回廊终点的湖心岛之上,则矗立着一座宏伟而精致的中式传统楼宇。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朱色大门之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块写着“宝琰阁”三个金色大字的牌匾,整座建筑在富丽堂皇之余,却也颇显优雅与大气,令人过目难忘。 “这就是……『宝琰阁』?” 姜爻望着眼前气派的景象惊讶不已,而那名领路的西装男子则似乎对姜爻的反应并不意外,微笑着开口说道: “作为三界中首屈一指的珍宝交易所,『宝琰阁』不仅在妖界,甚至在灵御神使中也相当知名呢,只不过『宝琰阁』对访客限制很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来,对于生客,需要介绍人引路才能找到入口,而我们店也算是入口之一吧。” “连灵御神使们也会来这里吗?” “是的,因为在『宝琰阁』里,你买到很多在人间寻觅不到的珍奇异宝,甚至是……【式神】。”西装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爻,说道。“只不过要得到这些,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些‘代价’却未必是金钱呢。” 连【式神】都可以买卖……? 姜爻一愣,随即想起了饕餮要求的『那件东西』,顿时明白了对方让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只不过让他忐忑的是所谓的‘代价’,说实话,即便是金钱,他也未必拿得出多少。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具体的话,你就亲自去『宝琰阁』看看吧,正好白雉也要去,一些规矩她会告诉你的。”西装男子说完,转身打算走回电梯,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脚下忽然一顿,回头再次看向姜爻。 “对了,还有件事要提醒你下。”西装男子说着,这次的表情似乎有些严肃。“在『宝琰阁』里尽量低调一些,尤其不要惹怒阁主,这也是为了你好。” “好……我明白了。”见到对方如此严肃,姜爻也不由认真地点点头。 “呵呵,希望你能找到你要的东西,顺便……替我向饕餮和九牙大人问个好。” 男子说着,对姜爻行了个礼,随着电梯大门的缓缓关闭,留在九曲回廊上的,便只剩下姜爻以及白雉一人一妖。 “那个……咳咳,之前跟踪你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的。”白雉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没事……一场误会而已。”听着对方如此一本正经地道歉,姜爻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就由我带你去阁里转转吧,当是赔罪。”白雉说着,随即忙不迭地转过身,沿着回廊向湖心岛上的建筑走去。 湛蓝的湖水倒映着金色的夕阳,奇异而美丽的光芒在周围景色的映衬下格外有种光怪陆离之感,只是奇怪的是湖水内似乎并没有任何鱼类的踪迹,连常见的植物也没有,丝丝寒气从平静的湖面上隐隐透出,连站在桥上的姜爻都感觉到了寒意,也不知道湖中到底有何乾坤。 姜爻从湖面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前方那道俏丽的身影,忽然意识到那姑娘还拎着一只沉重的袋子,于是连忙上前想要帮忙。 “我帮你拎东西吧?”姜爻说着想要接过袋子,但白雉似乎对姜爻的好意有些不习惯,连忙侧身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一点也不重的,我自己抱着就可以了。” “真的没问题吗?”姜爻看了眼白雉怀里鼓鼓囊囊的袋子,想起了先前对方所说的“回去准备准备”,而这些东西估计也是刚才从『宝琰阁』里买回的“战利品”。 “这些……都是为这次去深山准备的吗?” “是的,山区里情况复杂,范围太大,潜在的危险也很多,像我这样的小妖在探寻之前做一些基本的准备是必须的。”白雉说着,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姜爻。“这次你……是饕餮大人让你来这里的?” “是的,他要我拿到『某样东西』,才能允许我跟着他去深山。”姜爻脸色有些复杂,似乎一言难尽。“只是『那件东西』实在是……哎,我也不知道『宝琰阁』里是否真的有……” “这你放心,『宝琰阁』的阁主神通广大,阁里的东西也是包罗万象,基本上你要的都可以有,只不过越是珍贵的东西所需的‘代价’就越高。”白雉说道。 “那……所谓的‘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就要看情况了,有些是钱,有些是其他东西,但更多时候都是看阁主的心情决定。” “唉?这倒是挺奇怪的……那位‘阁主’到底是什么人?”姜爻想起了先前那位西装男子的告诫,隐隐有些好奇。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阁主一般不太亲自出面,事情几乎都是下面的人处理的,不过有传闻说,阁主是个在三界中也颇有影响力的厉害人物呢。” 白雉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姜爻问道: “话说回来,你这次想要找的,到底是……?” 『砰——!』 没等白雉的话说完,忽地一阵巨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抬头一看,却赫然发现一道包裹着烈焰的身影从前方那扇朱红大门内倒飞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湖心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非分之物 哗啦——! 随着那道影子扎入湖心,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姜爻连忙一个闪身挡在白雉身前,自己却被溅起的湖水浇了个彻彻底底,只一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顿时如毒蛇般钻遍了姜爻全身。 “唔……!”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姜爻脸色一下子冻得煞白,而与此同时,却听一阵嘶吼从湖面中心处传了过来: “咳咳……你们、你们这帮低贱的小妖!竟敢如此对待本大爷!?” 气急败坏的吼声响彻四周,却见那道被丢进湖中的身影骂骂咧咧着爬上了岸边,巨大的身躯表面被烧得焦黑,正丝丝往外冒着青烟,嘴角的獠牙似乎也断了一颗,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本阁有本阁的规矩,不遵守规矩的人就会遭到驱逐,我还以为每一位来这的客人都应该知道呢。” 与先前那粗鲁无礼的吼声截然相反,这次响起的声音却是平和而淡然,姜爻循声望去,却见一位羽扇轻摇,风度翩翩的青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朱色大门口。 只见这名男子身着一袭修身的青色中式长褂,娟秀的容貌配上从容不凡的气度,让人有种从古画中走出的错觉,而此时这位如画中人一般英俊的青衣男子正一脸平静地看着望着那名从湖中爬起,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妖怪。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宝琰阁』可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废什么话!开店不就是卖东西的吗?老子买得起,你们凭什么不卖!?”那名妖怪依旧不依不饶。 “卖或不卖不是你土蝼说了算的,很遗憾,你今天的出格行为已经触怒了阁主,今后我们『宝琰阁』不欢迎你,请回吧。”青衣男子说着,羽扇轻轻一指,只见那名被称为“土蝼”的妖怪身后出现了一道传送门,一群火焰铸成的飞鸟从天而降,将咬牙切齿的土蝼团团包围。 “毕方!你别欺人太甚!待我回去禀报首领,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呵呵,悉听尊便。”名为“毕方”的青衣男子微微一笑,丝毫不为所动。 “送客。” 话音刚落,那群火焰鸟便一拥而上,惊慌失措的土蝼被无选择,只能屁滚尿流地钻进传送门,消失了踪影。 姜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湿透的衣服在微风中传来阵阵刺骨寒意,让他不由打了个喷嚏。 “实在抱歉,连累两位了。我是『宝琰阁』的管事,毕方。” 似乎是注意到了被浇成落汤鸡的姜爻,那位青衣男子转过身,对着姜爻和白雉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随即再次挥了挥羽扇,只见空中的那群火焰飞鸟立即飞下了几只,在姜爻身边翩翩飞舞,温暖的气流缓解着湖水带来的寒意,让姜爻的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 “请问,刚才那是……?”姜爻有些在意先前的那场风波,小心地问道。 “一位客人在闹事,让两位见笑了。”毕方说着,视线扫过姜爻的脸,随后落在了姜爻脖颈间那条已经失去『电光石』的项链上,眉间忽然微微一皱。 “……?”姜爻捕捉到了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心中没来由地一慌,而对面的青衣男子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随即移开了视线,微笑着说道: “牵连到两位是我们行事不周,作为赔礼,请允许我带您去换身衣服。” 毕方说着,伸手一扬,朱色大门便应声而开,而姜爻和白雉对视一眼后,也觉得没啥理由推辞,于是便跟着走上前,进入了那扇宏伟的大门之中。 刚进门,一阵淡雅的檀香便扑面而来,只见广阔的底楼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座精致而古朴的香炉,香炉边上则供奉着一座精致而美丽的女性神像,虽然姜爻并不认识,但他猜应该是某位保佑生意兴隆的神明;而围绕着香炉的四周,则规规整整地摆放着一圈圈的水晶货架,分门别类,杂而不乱;紧贴着四壁的,是一只只如蜂巢般的小抽屉,每个抽屉上似乎都写有一张字条,乍一看与古时候的中药柜挺像的。姜爻抬头望去,却见墙壁上的那些小抽屉整齐排列而上,直达天顶,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这是我们『宝琰阁』的特色之一——自选厅阁。”毕方微笑着介绍道。“一些普通的货品都会直接陈列在此,明码标价,只要将相应的‘代价’置入对应的交易盒中,验证成功后便可将货品当场取走。当然,贵重的商品珍藏在其他区域,并不在这里。” “跟人类社会的超市很像啊,倒是挺方便的……”姜爻点点头,发现四周的确有一些身影正挑选着什么,对于姜爻等人的进入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姜爻移开视线,转头看向身旁水晶货架上被结界保护的物品,很多他都叫不出名字,只不过每个物品前倒是真放了一只盒子,盒子贴着有标签,姜爻留心看了一眼,却发现有些标签上写的是金钱数额,而有些则似乎是以物易物的形式,要求的内容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这些‘代价’都是阁主制定的吗?”姜爻问。 “大部分是,除了一些寄卖的商品由货主指定‘代价’,我们从中抽成。”毕方说着,指了指墙上的那些小抽屉。“那些便是寄卖的货品,很多都是一些中小妖的【式神力量】。” “式神力量……?”姜爻有些诧异。“难道说,这就是那些借给灵御神使们的妖力?可是,一般的妖类不是应该和人类缔结契约后,才能作为式神借给他们力量吗?” “呵呵,一开始的确是这样,但如今时代也变了,妖类们也开始追求效率,甚至考虑用自己的力量换取利益。”毕方说道。 “想必你也知道,人们驱使的【式神】其实并不是妖类的本体,而是由妖类的妖力铸成的【式神虚像】,只不过根据每个人自身修炼的情况而决定能驱动何种属性、何种等级的【式神虚像】。而对于妖类们来说,赋予式神力量的对象可以不是唯一的,只要自己的妖力足够,同时赋予多个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毕方说着,转身看向姜爻。 “曾经很多妖类们并不太愿意付出自己的妖力给人们当【式神】,只是个别因为与驱动者熟识或者被驱动者征服而自愿赋予其式神力量,不过进入现代社会后,妖类们也逐渐放开了,甚至愿意将自己的部分妖力作为货品租借甚至买卖出去,人们可以通过购买短期的【式神力量】而获得相应的能力,到期后力量自动消失。很多灵御神使们因为自身的【式神】有限,而出任务时又不得不需要某些妖力的帮助,于是便会来这里租借或者购买【式神力量】,与妖类们各取所需。” “那……一些比较稀有的能力,也能在这里租借或购买到吗?”姜爻想起了饕餮交代自己的“任务”,试探性地问道。 “这就要看情况了,不是每个妖都愿意把力量贡献出来,尤其是拥有强大稀有力量的大妖。”毕方依然注视着姜爻,平静地说着,只是姜爻看得出对方的眼神中貌似有种审视的味道。 “而且,就算有大妖愿意借出自己的力量,其‘代价’也不是常人支付得起的,即便负得起,大妖也会审查对方是否有资格借取他们的能力,决定权完全在他们手中。像刚才你在外面看到的那家伙,便是妄想强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被我们赶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姜爻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心中却是愁上了,他当然知道凭自己的身份应该是没资格要『那件东西』的,但一想到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文海,他却也不甘心就这么铩羽而归。 “那个……其实,我这次要找的东西应该不在这层区域,因为那东西是……唔……啊……啊切!” 话没说完,姜爻又打了个喷嚏,即便身边有火焰鸟的陪伴,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果然还是难受得不行。 “呵呵,别急,先去换身衣服再说吧,可别冻着了。”毕方说着打了个手势,几位端着干净衣服的俏丽侍女便忽地出现在姜爻身旁,引领着姜爻沿着大厅侧面的内部通道,走进了二楼休息室。 五分钟后,焕然一新的姜爻走出了休息室,有些不太习惯地摆弄着身上的中式长袍。 “哎呀~这身很适合你啊。”门口的白雉打量着穿着一袭水蓝色暗纹汉服的姜爻,掩嘴笑道。 “是毕方先生借给我的……” 姜爻略微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看了眼旁边镜子中的自己,却发现自己的脸色有些苍白,先前那场湖水浇灌所带来的寒意似乎仍未完全驱散。 那湖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似的…… 姜爻想着,忽然回过神,抬头看向四周,却发现二楼都是由一间间小房间构成,走廊空空荡荡,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对了,毕方先生人呢?” “他去取点东西,让我们先等一会儿。”白雉说着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上,伸手招呼着姜爻坐在身边。“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替我挡了水花,说不定我也要成落汤鸡了。” “没事,应该的。”姜爻也在藤椅上坐了下来,摆手说道。 “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难怪‘他’会那么欣赏你。”白雉的视线扫过姜爻的脸庞,随后又轻轻移开了。 “记得以前尸鸠……也就是你认识的‘萧远’,他曾提过你,说你虽然看上去对人际关系较为淡漠,但实际是个非常重感情又善良的人,也曾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过他。” “萧远他……真的这样说吗?”姜爻诧异地抬起头,他并不记得自己以前对萧远有过什么特别的恩惠,不如说一直以来他受萧远的照顾更多。 “或许只是你一些不经意的举动,却在无意间给了他莫大的帮助。”白雉继续说道。 “对于我们这些妖来说,想要和平生活在这座人类城市中,就不得不伪装成人类,并且低调行事,一旦引起任何骚动,就有被灵御台驱逐的危险。而萧远那时既要照顾那位火灾后昏迷不醒的少女,又要在失去内丹的情况下修炼以维持人形,有时不得不离群索居,表现反常,渐渐引起了不少风言风语,一旦照此发展,他很可能会被驱逐而无法继续照顾那位少女。但就在这样的时候,一个人类出现并愿意成为他的室友,在帮他澄清谣言的同时不过问他的日常行动,给予他充分的尊重,使得他能继续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而这个人……就是你。” “不,我其实……”姜爻垂下眼帘,心情有些复杂。当初他与萧远成为室友时的确有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但姜爻本身不是什么喜欢八卦的人,而且他自己也是背着许多秘密,所以便也没有多问。长年以来孤僻的生活态度却被萧远视为恩情铭记在心,并在平日中悉心相报,而自己却并没有真正为他做过什么,这让姜爻愈发感到愧疚,或许当初接到萧远的求助短信后姜爻会如此上心,多少也是因为心中有愧,姜爻一直觉得自己欠萧远太多了…… “其实,我们妖类也在这个城市生活了数百年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看得太多,也难免会对人类产生一些看法,真正能令我们敞开心扉的人其实并不多。”白雉看着姜爻,继续说道。“尸鸠能真心待你,把你当成朋友,那就说明你身上拥有他认可的品质,比如说重情重义……这点,或许连一些妖类也做不到。” 白雉说着,将视线移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的世道不必从前,即便是妖类世界,败类也是越来越多了。自从五百年前『妖神府』首领‘凤凰’大人神秘失踪,『妖神府』由副首领‘英招’暂代之后,妖界便渐渐门派分化,明争暗斗。你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个被赶出去的妖怪名为‘土蝼’,隶属于昆仑部族,仗着背后大妖‘陆吾’的庇护在妖界胡作非为,好在他们倒没来人间捣乱,大概也是因为『灵御台』的震慑吧……”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楼梯处传来,姜爻站起身,正看到毕方似乎端着一只木盒子,缓缓走向两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祸起萧墙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毕方走上前,细细端详着姜爻的打扮,满意地微微点头,但很快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姜爻脖颈那条空荡荡的项链之上,嘴角的笑意似乎又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这条项链……似乎少了一颗坠饰呢。”毕方说道。 “嗯……因为一些原因,不小心弄碎了。”姜爻摸着脖子上那根黑色藤链,惋惜地叹了口气。 “那还真是可惜……既然坠饰已碎,那为什么还要戴着它呢?” “嗯……因为这是一个重要的人送我的东西,想想还是戴着吧。”姜爻笑着解释道。虽然『电光石』已碎,但这项链毕竟是那个『恶魔老太婆』留给他的唯一物品,姜爻也不舍得摘下来,干脆就这样一直戴着了。 “原来如此,‘重要的人’……”毕方似乎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待到他重新看向姜爻时,脸上又挂上了那副一如既往的和熙笑容。 “对了,你的衣服我已经安排了清洗,在送回来之前,你就先穿着这身吧。” “谢谢,劳您费心了。”姜爻感激地点点头,先前的那身湿衣服要是再穿下去,那还真得捂出感冒不可。 “呵呵,不必客气。我们先进去吧,坐下聊。”毕方说着,对着姜爻和白雉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随即便进入了旁边一间典雅的会客室。 “这是我阁的商品目录,请两位过目。”毕方说着,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了茶几上,并从中取出了一卷褐色的长卷轴,铺在了姜爻面前。“先前听你说,你要找的东西不在自选厅阁,那想必属于珍贵的货品,这卷目录上囊括了我阁所藏的所有珍品,应该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姜爻应允,将视线移向面前的卷轴,只见卷轴表面流光溢彩,一排排整齐的文字目录在卷轴中排列着,而神奇的是,随着姜爻目光的停留,相应的藏品文字便会从卷轴中飘然而出,并幻化成藏品图像,呈三维立体状三百六十度展现在姜爻面前,活灵活现,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便是『宝琰阁』所藏的珍品……真的是前所未见!”姜爻扫视着卷轴中那些仅在传说中听说过的珍品名称,忽然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什么‘定海神针’啦,‘烛龙之鳞’啦,若不是真的看到了三维图像,姜爻甚至都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存在过。当然,这些藏品的‘代价’也是相当令人弹眼落睛,基本上也是和藏品旗鼓相当的传说级稀世珍宝,有些姜爻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完了,这类珍品的‘代价’怕是有钱也买不起啊…… 姜爻想起自己被交代要找的『那件东西』,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他终于理解了饕餮当时那种不怀好意的表情,这家伙,恐怕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跟去,故意找借口使绊呢。 姜爻越想越来气,而在这时他忽然在目录中瞥见了一个眼熟的字眼—— 『玄武珠』。 三维图中那颗晶莹的蓝色珠子,毫无疑问便是之前陆境仪借给自己的那颗,只是此时目录中的这件宝物文字却是灰色的,不止这一件,其他也有不少藏品文字呈现灰色,而‘代价’一栏中也是隐去的状态。 “那些是已被售出的货品。”毕方看着姜爻有些惊讶的样子,微笑着解释道。“这些珍品虽然代价颇高,但需求者可是络绎不绝,有些甚至要通过竞拍的方式才能决出归属者,而能拿到这些珍品的人无一不是视若瑰宝,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呢。” “比性命还重要……” 姜爻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处那颗贴身携带的『玄武珠』,想到陆境仪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毫无芥蒂地给了自己,突然有种过意不去的感觉。虽然萧远事件中灵御台的处事方法让他产生过不满,但其实姜爻心里也清楚,这是对方的职责所在,而自己的负气举动其实很大程度上来说,只是对自己无能的懊悔罢了…… 或许先前云澜说的那些,我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姜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眼前转动的『玄武珠』图像,视线却忽然恍惚了一瞬,他揉了揉眼睛,吸了下鼻子,感到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发烫,脑袋也变得有点昏沉了起来。 糟了……该不会真感冒了吧? 姜爻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迅速翻阅着卷轴,很快,所有的品类查阅完毕,而他此行所探求的『那件东西』却依然毫无踪影。 “请问,就只有这些了吗?”姜爻抬起头,将询问的眼光移向毕方。 “是的,连带着已售出的历史珍品,也全在里面了。”毕方点头道。“如果在这里你也找不到,那恐怕这件东西并不在我阁藏品范围内。” “咳咳……这样吗……”姜爻清了清有些发痒的喉咙,轻声嘀咕着,似乎有些疑惑。“那为什么那家伙要我来这里找呢……?” “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物品呢?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消息。”毕方收起卷轴,对姜爻问道。 “嗯……确切来说,那并不是‘物品’,而是‘式神力量’,只是不是普通的式神……” 姜爻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踌躇的表情,斟酌了片刻后,终于再次开了口: “我想要借‘祝融之力’。” 话一出口,姜爻明显感觉到气氛为之一变,不只是白雉,连毕方那平静地眼神中也似乎闪过一丝讶异。 “‘祝融’?”白雉脸上满是惊讶。“祝融可不是妖类,而是神明,是火神呐!你确定没有搞错吗?” “没有搞错……我想要的,就是火神‘祝融’的力量。”姜爻点点头,认真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是希望神明借予你力量,成为你的式神吗?”毕方抬眼看了看姜爻,倒是没有表现出过分惊讶的样子,语气依然平静。 “啊,不……我不是要让神明成为我的式神,我只是希望……能临时得到火神的帮助……”姜爻垂下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唔……理论上来说,神明也是能借力量给人类的,这点和妖类一样。只是愿意赋予人类力量的神明少之又少,尤其进入神隐时代以来,神明们也逐渐隐匿于三界,不愿干涉世间事物,想要得到神明的力量,基本上不可能。” 毕方摇着羽扇,淡然地注视着姜爻,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很遗憾,我们阁也没有神通广大到能获取神明的力量,这次恐怕要让你白跑一趟了。” “是吗……果然如此啊……”姜爻叹了口气,对于这样的结果倒也不意外。“很抱歉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想要‘祝融之力’呢?”毕方看着姜爻问道。 “嗯,是有些原因……主要还是为了救人吧。”姜爻想了想,也不太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只是为了完成饕餮的任务才不得已来此,于是也就含混着应付了两句。 “呵呵,这样啊……”毕方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追问,在简单寒暄了两句后便起身,便带着姜爻和白雉走出了会客室。 “这次虽然没有找到你要的‘祝融之力’,不过要是有其他想找的,也欢迎来我阁垂询,我阁的信息网很广,有些珍品即便暂时还没有收录,也说不定可以给到你一些参考信息。”毕方说着,引领着两人走下一楼。 “是吗?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姜爻想了想,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毕方。 “对了,正好我有件物品想和毕方先生您打听一下,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 “哦?说来听听。”毕方微笑道。 “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自己也还没见过。”姜爻思忖着,回忆起先前在阿璃记忆中看到的画面,那件在萧远事件中十分关键的神秘物品。 “那件东西……叫‘镇魂石’。” “……!!”毕方的脚步停住了,他转过身,死死地注视着姜爻,脸上的表情在一霎那间消失殆尽。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那东西?” 毕方那张如沐春风的笑脸顿时变得冷若冰霜,姜爻甚至发现对方那双原本被平静和淡然所掩盖的双瞳深处,也在那一瞬间迸发出了一抹警惕的凶光。 “我……额……我也是无意中听别人提起,一时好奇而已。”姜爻看着眼前气场大变的男子,心下暗道不妙,连忙打了圆场。“我也不太确定,或许是我听错了也有可能……” “……”毕方盯着姜爻,一言不发,阴沉的样子让一旁白雉也不敢插嘴,半晌之后,他终于移开视线,冷冷地开了口: “有些不该知道的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好,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我劝你今后少提这个词为妙。” 说完,毕方也不再言语,将两人带到底楼大厅后就匆匆告辞,仅指派了几个侍从将洗好吹干的衣服给到姜爻,连姜爻身上的衣服也没要回,便直接送了客。 “毕方先生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白雉嘟着小嘴轻声嘀咕着,似乎对毕方突然的态度转变有些诧异。 “不能怪他……也许……是我问了不该问的……我们走吧。” 姜爻说着,心中对“镇魂石”的疑虑又激增了不少,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微微喘着粗气,伸手拂过自己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比先前又高了几分,这让姜爻的意识开始产生了些许模糊。他抬起头,看向大厅中央那尊被供奉的神像,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那尊不知名神像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 姜爻一愣,连忙晃晃脑袋,再次向那尊神像望去,却发现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似乎是注意到了姜爻的不对劲,白雉连忙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呀!怎么那么烫……你发烧了啊!”白雉焦急着说着,抬头看向两人所处的‘自选厅阁’四周,却没发现有任何可以寻求帮助的侍从,连先前在这里挑选货品的客人们也不见了踪影。 “我没事……可能感冒了……我们快走吧……” 昏沉的感觉不断涌上大脑,姜爻甚至觉得自己额头的温度开始渐渐蔓延进了胸腔,并迅速侵蚀五脏六腑,而先前那冰冷湖水带来的寒意也混杂着那股热度开始四处乱钻。一时间,身体的虚弱加上冷热交替的刺激,使得姜爻体内那股沉寂已久的能量海洋开始渐渐苏醒,这让姜爻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感觉……不会吧?我这次可没用『凶兽之力』啊…… 姜爻咬着牙,拼命克制着胸腔中沸腾的能量,而在这时,他却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感觉。 姜爻再次抬起头,看向大厅中央那尊供奉的神像。 只见那尊原本面对着大门的神像,此刻却忽然扭过了脑袋,冷冷地盯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宝琰阁主 这、这神像……!? 姜爻大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好被白雉一把扶住。 “你的情况很不对劲,得马上治疗才行才行!” 白雉看着浑身冒冷汗的姜爻,顿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回头对着空旷的大厅大喊道:“毕方先生您还在吗?请您帮帮他!拜托您了!” “别……别叫他了……快带我……快带我离开这里……!”脸色苍白的姜爻制止了白雉的呼救,拉着她跌跌撞撞地抄出口大门冲去,他已经没心情理会那尊诡谲的神像了,此时此刻,他眼前的景致已经开始扭曲,而他胸腔里的那片能量海洋也在体内寒意的驱动下,开始逐渐失去控制。 『砰——!』 毫无征兆地,姜爻身边一座水晶货架轰然碎裂,白雉惊讶地看着身旁的姜爻,却发现此时的他周身竟然渐渐泛起不祥的黑紫色光芒。 “唔……!!”姜爻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吓得白雉顿时花容失色。 “姜爻!你……你怎么啦?别吓我啊!” “来不及了……走,快离开我……!不要靠近我!!” 姜爻大吼着,使出最后的力气推开了白雉,就在同一时间,姜爻体内的那股不受控制的沸腾能量在一瞬间轰然爆发! 『轰隆隆——!!』 黑紫色的光芒带着冲天的能量风暴沿着姜爻的周身席卷开来,在电光与爆裂声中,水晶货架连带着那些货品纷纷碎裂,而白雉也受到了这场风暴的波及,不得已开启了妖力结界掩护住自己。 『嘭……哗啦——!』 耳边的爆裂轰鸣震耳欲聋,白雉闭着眼蜷缩着身子躲在立柱后,即便有妖力结界的掩护,她仍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要被撕裂一般,只能贴着立柱动弹不得。 渐渐地,黑紫交错的能量风暴慢慢平息了下来,白雉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从立柱后探出脑袋,看向四周。 整座富丽典雅的大厅连带着所有展品,此时已彻底沦为了一片废墟,而在那废墟的中央,跪坐着那个身着水蓝色暗纹汉服的男人,背对着白雉,一动不动。 “姜、姜爻……?” 白雉颤抖地站起身,下意识地伸手拂过左耳上的钻石耳钉,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只能远远地望着那名男子慢慢转过侧脸,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 那是一双空洞而漠然的血红双瞳。 在看到那双血眸的瞬间,白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气场一下子变了,周身散发的戾气和危险气息与先前那种温和恭谦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这让白雉差点有种化成原形逃离此处的冲动。 白雉颤抖着盯着男子,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向自己走来,本能地想要逃跑,然而脚下却像被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半步,在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死定了,但很快她便瞥见男子的胸口处忽地闪过一抹水蓝色的微光,而随着那股微光的流溢,她发现男子脸上的丝丝暗纹逐渐隐去,血红的双瞳也慢慢褪去了戾气。 白雉目瞪口呆地看着姜爻痛苦地捂着脑袋,低头俯下身,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她看到姜爻的双眸已恢复了清明,而先前的那股危险气场也随之荡然无存。 “……我……没伤到你吧?” 回复神识的姜爻看到了僵在不远处神色复杂的白雉,心知先前自己的失控恐怕吓到了对方,一时也不敢贸然靠近;而白雉在呆立了许久后,也终于从先前的震惊中缓过了神,试探性地上前了两步,小心地说道: “姜爻你……没事了?” “嗯……烧好像也退了。”姜爻点点头,先前体内蹿升的热度已在爆发后消退了下去,而那股湖水所带来的刺骨寒意也在流窜全身后,与先前的能量风暴相互交融,最终汇入了体内的那片能量海洋之中。劫后余生的姜爻此刻非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周身无比舒畅,身体也像是被洗涤净化了一般变得轻盈了许多,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刚才……究竟是什么情况?我的力量怎么会突然失控? 姜爻看着周围已呈废墟状态的大厅,依然心有余悸,他轻抚过怀中那颗微微发烫的水蓝色珠子,也多亏了这颗『玄武珠』姜爻才能及时清醒,没有继续酿成大祸,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姜爻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一阵嘈杂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紧接着,一道青色的六星光牢从天而降,把躲闪不及的姜爻牢牢封锁在了原地。 “真是没想到,我才离开没多久,你就快要把我们阁给拆了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大厅上空悠悠响起,在那堆从天而降的黑衣侍卫包围中,姜爻看到了一个青衣男子出现在了二楼阶梯口,冰冷地俯视着自己。 “呵呵,『凶兽之力』……看来我是小看你了,原来你还是个‘无色属性’之人,不过既然你选择了在我阁大肆破坏,那我就只能让你留下了。押下去!” 说完,毕方做了个手势,那帮黑衣侍卫便齐齐上前,向着姜爻和白雉步步逼近。 “等一下,毕方大人……!” 一个侍卫呼喊着,从厅外匆匆赶来,走到毕方身边耳语了两句,后者听罢,眉头顿时微微一皱。 “阁主她……?”毕方低声说着,似乎很是不解,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随即再次看向姜爻两人。 “看来你们这次真的没白来啊……”毕方俯视着姜爻,冷冷地开口道。 “阁主要见你们。” ----------------------------- 视线之中一片黑暗,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姜爻低着头,被身后的侍卫推搡着,朝着未知的前方亦步亦趋。 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传来阵阵刺痛,姜爻明白那是结界绳索所带来的触感,在被严格看管的当下,他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当然,在闯了大祸的情况下,姜爻也自知逃不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因为他的关系,连白雉也被当成同伙牵连了进来,这让他非常过意不去。 不知道这『宝琰阁』阁主会对我们做什么……但不论如何,决不能把白雉也搭上。 姜爻想着,决心到时候把所有的责任一力承担,而就在此时,漫长的押送路途似乎终于到达了终点。 淡雅的檀香轻轻划过鼻息,随着脸上黑罩的取下,姜爻的眼前终于恢复了光明,此时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处精致而典雅的古朴厅阁,赤色的门廊上雕梁画栋,盏盏金色的莲灯漂浮在中央走道两侧,而走道尽头则垂着一张水晶珠帘,越是向前靠近,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感便越是从心中油然而生,让人不敢直视。 姜爻和白雉被黑衣侍卫带到了珠帘前方一块空地,后者们随后便向两边散开,整齐地在两旁待命,而毕方则走上前,对着珠帘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阁主,人带到了。” 姜爻抬头看向前方那一卦晶莹的水晶珠帘,正看到一抹似有若无的女性身影在珠帘后幽幽闪现,给人一种“确实存在”却又“虚无不定”的矛盾感。 “汝,就是毁了自选厅阁的那个人?” 不怒自威的平和女声从水晶珠帘后穿透而来,声音不响,却如直接在大脑里响起般清晰可辨,姜爻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抬起头,迎着帘子后审视的目光,轻轻点头。 “是的,我很抱歉。”姜爻顿了顿,看了眼身旁的白雉,随即再次开口道。“这次的事故全因我的力量失控而起,所有责任都在我,与旁人无关,还请阁主您能网开一面,放了被我无辜牵连的人。” “汝倒是挺有担当的,不过,决定放人与否的并不是汝。”女人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却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可是她……唔……!”姜爻还想为白雉辩解些什么,但身体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发现萦绕自己周身的那一圈青色网状结界正迸发出丝丝电花,而身旁的毕方则摇着羽扇,对着他虎视眈眈。 “阁主说话的时候,不许插话。”毕方的语气冰冷,而帘后的阁主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只听对方轻轻一笑,说道: “呵呵,无妨。汝要是真的想让吾放了她,倒也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姜爻紧张地望着帘后的身影,然而那道身影却忽然没再说话,但姜爻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在考虑些什么,直至半晌之后,帘后再次传来了阁主的声音。 “这样吧,就来场赌局好了。” 阁主的答案出人意料,连姜爻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赌局……?” “是的。”阁主的声音里多了某种意味深长地东西。“只要汝能赌赢,吾不但可以放了白雉,连汝毁坏的那些藏品也都可以一笔勾销。” !? 姜爻一愣,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小心问道: “那……如果我输了呢?”姜爻看着珠帘后的身影,并没有掉以轻心。 “如果汝输了,汝不但得赔偿那些被毁的藏品,连白雉也难逃其咎,此外,汝还得付出【赌注】的代价……” 珠帘后的身影说着,随即伸出手,对着姜爻遥遥一指,姜爻只觉脖颈间光芒一闪,低头一看,却发现『恶魔老太婆』给到自己的那条已失去『电光石』的黑色项链,正在脖颈间轻轻漂浮。 “吾要汝将这条项链,交给吾。”(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赌局陷阱 我的项链?! 姜爻对阁主的要求深感意外,他实在无法理解这条已经失去『电光石』吊坠的项链为何会受这位饱览天下珍宝的阁主青睐,而此时却听珠帘后的女声再次传了过来: “怎么,汝不愿意?此等条件对汝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好事才对。” 听上去是‘好事’……可是……这是师父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姜爻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我能问个问题吗?您为何会看上这条项链?” “汝没有提问的资格。”这一次,帘后的阁主似乎终于失却了耐心。 “说到底,汝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机会,也是因为吾现在有消遣的心情,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吾给汝三秒考虑时间,若汝不作答,便视作放弃。汝将悉数赔偿所有毁坏藏品,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在汝还清之前,白雉将一直作为人质,扣留在此。” “什么……白雉她!?请、请等一下……”姜爻大惊,却见数个黑衣侍卫一拥而上,将白雉团团围住,而被控制的白雉丝毫没有抵抗能力,只能像一只孱弱的兔子般被拎到角落,在结界中动弹不得。 “三。” “等等,这次的事真的和白雉没有关系!” “二。” “阁主……!” “一……” “好……我赌!” 姜爻神色一凛,咬牙取下了项链,对着帘后的身影正色道。 “说吧,要怎么赌?” “呵呵,汝早该这样做了。毕方,把台子搬上来。” 阁主冷冷一笑,对着毕方下了指示,后者心领神会,随即伸手一挥,顿时一张奇异的木台便出现在了姜爻面前。 只见这张木台呈长条形,样子像是茶几,但凳腿的部分却是由四道光带组成,乍一看像是快悬浮半空的木板;木台上倒扣着三只一模一样的青玉茶杯,呈一排直线,从左到右整齐地摆放在台面上;而茶杯旁则放着一只玉盘,盘中只有一颗鲜艳的赤色珠子,不知是什么来历。 “赌局很简单,看到盘子上的那颗珠子了吗?那是‘赤血珠’,乃是由妖兽『怪蛇』的妖力精炼而成。”毕方拿起盘里的珠子,和姜爻解释道。 “届时我会将这颗珠子放进一只倒扣的青玉杯中,并将三只杯子随机打乱顺序,你只要能猜到‘赤血珠’放在哪一只杯子里,就算你赢。怎么样,很容易吧?” 的确是市井中很常见的赌局,不过这类把戏中的“猫腻”可是不少呢,更何况对手是『非人类』的毕方…… 姜爻想了想,看向毕方以及帘后的那道影子,开口说道: “我听说,妖类中法术出众者甚多,对于物品凭空转移之类也不在话下,而我只是个区区普通人类,这恐怕一开始就不太公平吧?” “哼,以汝的处境,还有资格向吾要求‘公平’?”帘后的人影冷笑了一声。“不过,为了这场赌局不至于太过无聊,吾可以保证,毕方他不会使用隔空传物之术,而且,吾可以给汝三次机会,在三局中,汝只要猜中一局,就算赢。” 姜爻想了想,也觉得没有进一步的交涉余地了,便只能点头应允。 “既然没有异议了,那就准备一下吧。” 毕方点点头,手上的羽扇对着姜爻轻轻一指,姜爻顿觉身体上的束缚感陡然消失,与此同时一张椅子出现在了他身后。姜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果然约束结界暂时解除了,于是他也不磨蹭,按照指示坐在了木台前。 “一共三局,这是第一局。” 毕方说着,坐在了姜爻对面,只见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起“赤血珠”,置入其中一只青玉茶杯,随即倒扣。姜爻目不转睛地盯着装有“赤血珠”的那只杯子,感觉心跳开始加速。 “准备好了吗?”毕方看着姜爻认真的表情,将白皙的双手搭上台上的三只青玉茶杯,嘴角微微一勾。 “让我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姜爻的眼前瞬间漫起一片残影!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木台,却只能看到一道道青与白交织的光带,高速运作下,阵阵微风从木台中央扩散开来,吹起姜爻的刘海,掠过他那张震惊不已的脸庞,待到毕方双手停下之时,木台上再次出现了那三只青玉茶杯,依然整整齐齐地倒扣其上,从左到右摆在姜爻面前。 “好了,告诉我你的答案。”毕方说道。 姜爻冷汗都下来了,刚才的那种速度,别说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类,就连妖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看清吧? “怎么,才第一局,就要打退堂鼓了?”毕方注视着一言不发的姜爻,似笑非笑地说道。 “……让我考虑下。”姜爻低着头,踌躇地盯着眼前三只一模一样的杯子,说实话,他完全没看清装有“赤血珠”的那只杯子是哪个,但眼下的情况看,也只有『瞎蒙』一条路了。 撞运气吧,至少三分之一的概率。 姜爻想着,伸出手,按在了右边那只青玉杯上。 “我猜这只。” “确定吗?” “确定……” 姜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右边那只慢慢揭开的青玉茶杯,心脏猛地一沉。 空的。 “很遗憾,猜错了。”毕方笑着,揭开了中央的那只茶杯,只见那颗血红的“赤血珠”正静静躺在那里。 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姜爻的脸色有些阴沉,如果接下来的两局依然是这种速度,那么基本上便是宣告自己提前出局。 “要继续吗?还是说……直接认输?”似乎看出了姜爻的心情,毕方故意调笑道。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姜爻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坚定。“继续吧。” “呵呵,很好。”毕方笑了笑,似乎对姜爻的回答很满意。“那第二局,我就稍微让让你好了。” 说完,毕方便再次将“赤血珠”置入其中一只青玉杯,倒扣在了木台之上。 “这一次,可要看仔细了哦。” 姜爻聚精会神地盯着杯子,心中已经做好了再次面对残影的准备,然而这一次,他却意外地发现毕方的手速竟然慢了不少,放水放得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好了,猜吧。”毕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三只杯子摆在了姜爻的面前。“这一次,应该对你来说很容易才对。” “……”姜爻的视线落在了中央那只青玉茶杯上,先前毕方的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毫无疑问,“赤血珠”应该就在中间那只杯子里,可是如此简单的过程却反而让他产生了疑虑,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毕方有什么理由放水放到这种程度,然而事实上眼前的局面看上去又是如此简单,这样想来,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该不会使了诈吧……? 姜爻想着,抬头瞄了眼毕方的表情,试图从上面看出些许端倪,但可惜毕方的脸上始终是那种玩味的笑意,压根让人捉摸不透。 冷静……好好想想,刚才有没有看漏的细节? 姜爻不禁联想起电视剧里的常见套路桥段,对于这一类的赌局来说,一般那些出千者都是在对方选定开验前的那一瞬,把手中藏好的珠子放入另一只杯中,而开局前所谓的放珠入杯只是个障眼法,实际在三只杯子的交替过程中,每一只,都是空杯。也就是说,不论怎么选,都是注定的败局。 如果这次也是同样的出千套路,那么破解起来倒也简单…… 姜爻想了想,嘴角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我选好了,但这次……我想亲自开杯查验。” “呵呵,请便。”毕方摇着羽扇,丝毫不为所动,倒是姜爻看到对方如此随意的态度,心里反而有些没底了。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姜爻伸出右手,按在了中央那只茶杯上。 “我选中间这只。”姜爻报出了选择,却没有立即打开茶杯。“不过……我们换种方法来验证吧,先来看看左边的杯子。” 姜爻说着,翻开了左侧的那只茶杯。正如他所预料的,左侧的茶杯中空空如也。 “珠子不在左边。”姜爻抬起头,观察着毕方的表情,随即将手伸向右边的茶杯。“接下来,我会翻右边的杯子,如果连这只里也没有的话……” 话说一半,姜爻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看着翻开的右侧茶杯,只见一枚赤色的珠子正静静地躺在右侧的青玉杯下。 这……这不可能!! 姜爻脸色大变,连忙掀开中间的那只茶杯,却见中间的杯子下什么都没有,这出意想不到的结果令姜爻顿时陷入了茫然。 “呵呵,你是不是本来想说,左侧杯子里没有珠子,要是右侧也没有的话,就算中间茶杯的不打开,也能确定珠子在里面?”毕方的语气中不无嘲讽。“可惜啊,耍小聪明失败了,第二局,你又输了。” “……”姜爻低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失策了……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陷阱。 回想起先前那局的前前后后,姜爻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能确信的是,对方的确暗地里耍了花招,而且是自己不知道的花招,但无奈的是,他根本无从破解,面对着法术妖力情况一概未知的毕方,即便对方不使出所谓“隔空传物”之术,用其他法术也足以蒙蔽一介凡人姜爻的眼睛,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就已拟好了剧本,引领着姜爻步步设陷,直至死局。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姜爻的双拳渐渐握紧,他转头看了眼一旁无助的白雉,又抬头望向珠帘后那道若隐若现的神秘身影,表情一时阴晴不定,而此时毕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木台之上。 “第三局。”毕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红色“赤血珠”。 “这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姜爻死死地盯着毕方手中的赤色珠子,鲜红的色泽泛着妖异的微光,映照在姜爻漆黑的瞳孔之中,一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姜爻心中闪了过去,姜爻忽然神色一凛,但还没继续看清,便见毕方手指一挥,将珠子盖在了青玉茶杯下。 “准备好了的话,那就开始吧。” 毕方的双手再次在三只青玉茶杯间迅速飞舞着,然而当他抬眼瞥向姜爻之时,他的眉间却是微微一皱。 只见对面的姜爻闭上了双眸,低着头,一言不发。(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危险抉择 『叮……叮叮……』 青玉碰撞的脆响轻轻回荡在精致的木台之上, 在毕方那白皙灵巧的双手的拨弄下,三只茶杯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木台上飞快地平移交错着,令人目不暇接;只是不论台上如何风起云涌,木台边端坐的那名年轻男子却始终双眼紧闭,就这样视若无睹地端坐着。 是放弃了吗? 毕方心想着,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顿,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姜爻耳中所听到的,除了青玉杯间撞击的声响之外,还有些许极其细微的,源于茶杯内部的清脆微响。 杯子里……的确是『有东西』的。 在隔绝了视觉感官之后,姜爻的注意力倒是前所未有地集中了起来,凝心静气的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逐渐清晰的能量流动,而随着这股能量的流动,他发现自己的听觉似乎变得愈加敏锐,连先前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微声响也开始能够渐渐察觉,只不过在青玉茶杯相互撞击声的干扰下,这些杂乱琐碎的微响还不足以让姜爻做出判断,反倒是另一种『特殊的东西』逐渐成为了姜爻的“方向标”。 体内的能量如电流一般在脉络网中流窜,在经过了先前那场可怕的爆发之后,姜爻已不像以前那样对体内的能量掌控束手无策,在感受到体内能量流动的同时,他甚至能下意识地短暂控制这些能量,以感知某些『五感之外的东西』。 渐渐地,姜爻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抹模糊的红色光晕,如同风中的烛火一般飘渺不定,摇摇曳曳。 有了……!果然能『看到』妖气! 姜爻的精神顿时一振,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集中精神,将体内的能量流引向头部,而那抹黑暗中摇曳的红色妖气之光,也在姜爻“视野中”越来越清晰。 由妖兽『怪蛇』的妖力精炼而成的“赤血珠”必然散发着浓厚的『妖气』,而这种『妖气』可不是区区青玉茶杯所能屏蔽的,换言之,只要能感知到『妖气』散发的来源,那么便能比单纯用肉眼看更精确地判断“赤血珠”所在的位置。 “眼前”晃动的妖气之光坚定着姜爻的判断,而与此同时,盘桓在耳边的清脆碰撞声响也终于悄然而止。 三只杯子的随机排序显然已经告一段落,只是毕方的声音并没有响起,而是平静地看着闭目思考的姜爻,似乎非常有耐心地等着他给出答案。 应该就是这个了…… 视野中,不断摇晃的妖气光芒已变为静止,姜爻“注视”着视线正中的那团红色妖光,心下渐渐做出了判断,但就在他准备睁眼报出答案之时,他却忽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一团,两团,三团…… 中央的那团红色妖气光芒依然闪烁着,而让姜爻感到震惊的是,他忽然“看到”了两团一模一样的红色妖光如火苗般窜了出来,一左一右,整齐地排列在了中央妖气两侧。 这……这是什么情况!? 姜爻猛地睁开眼,却看见三团红色妖光所在的方位上,三只青玉茶杯正静静地摆在那里,对着姜爻煞白的脸庞,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 “呵呵,这最后一局的答案,你可想好了?” 毕方的声音适时响起,把姜爻的处境推向最后的悬崖,姜爻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三只茶杯,此刻他的脑海中不仅满是茫然,更充斥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三只青玉茶杯……每一只里都有『赤血珠』的妖气?这、这怎么可能……!? “给你的考虑时间足够多了,好了,做出你的选择吧。”面对着姜爻震惊不已的脸色,毕方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而平静,只见他从容地摇着羽扇,对着姜爻下了最后通牒。 “……”姜爻咬着牙,但却毫无办法,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最后的筹码,原本自信满满的判断在现实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而如今所有的一切,就只能交给运气决定。 可惜这一次,运气依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望着所选茶杯底下空荡的桌面,姜爻的大脑霎时变得一片空白。 ……输了。 从希望到绝望,只用了短短数分钟。此时的姜爻所面临的不仅仅是巨额赔偿,更是意味着被自己牵连的白雉已失去自由,而那位重要的人留给自己的唯一纪念,也在这一刻被宣告剥夺。 “呵呵呵,看来汝的运气着实不佳呢,三局都输了。”珠帘后的女人平静地开了口,那声音在姜爻听来有如地狱的丧钟,姜爻的心也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既然汝的赌局已败,那么依照约定,汝的项链吾就收下了。” 话音刚落,那条事先放置在木台边上的黑色项链便浮空而起,慢慢飞向珠帘之后。 姜爻木然地抬起头,看着渐渐离自己而去的黑色项链,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变得空落落的,而耳边依稀传来的白雉轻轻的啜泣声,也有如重锤一般不断敲打着他的内心,这让他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脸色也顿时苍白如纸。 “依照清单所示,这次汝所破坏的藏品折合人类的货币预计将值十个亿,汝在有生之年就慢慢还吧。” 阁主冷冰冰地宣告着判决,而浮在半空的项链也即将飞入帘后,但就在此时,却听沉默半晌了姜爻突然开了口: “等一下。” 飞起的项链顿时定在了半空,珠帘后的那道身影盯着在下方站起身,抬头直视自己的姜爻,话语中似乎带上了些许不屑: “怎么,输了想要耍赖吗?”阁主冷笑道。“呵呵,输不起的人吾见过太多了,想不到汝也不能免俗,只可惜在吾这『宝琰阁』里,这套把戏可行不通。” “放心,我并没打算否认刚才的赌局,我只是……想和您做笔交易。”姜爻注视着帘后的那个影子,脸色却是从迷茫中恢复了冷静。“ “交易?说来听听。” “对于网罗世间珍宝的『宝琰阁』来说,或许比起金钱的赔偿,获得比损失藏品价值相等,甚至价值更高的珍品来弥补这次事故所造成的损失,这样才更合算,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汝有与那些藏品价值相等的赔偿品吗?”阁主饶有兴趣地看着姜爻,轻笑一声说道。“话说回来,如果汝用汝怀里的那颗『玄武珠』来赔的话,吾或许可以给汝减免一些赔款。” “很抱歉,这珠子是别人借给我的,我可没资格拿这东西抵押,不过我这却有件东西,或许比这『玄武珠』更有价值呢。” 姜爻笑了笑,迎着毕方警惕的目光微微向前踏出了两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一个拥有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无色属性’体质之人,这样的‘赔偿品’足够了吧?” “……汝,是想拿自己来赔偿?”帘后的女人微微眯起眼,说道。 “是的。”姜爻直截了当地说道。“十个亿我赔不起,我所有能偿还的一切就只有我这条命,我愿把这条命卖给你当做补偿,但相应的,我需要你放了白雉。” “哼,汝知不知道,汝做这样的选择会遭遇什么样的后果?”阁主冷哼一声,慢慢说道。“卖身于地下世界的人类无异于奴隶,汝的人生从此不再属于自己,甚至比死还痛苦……相对来说,汝在外面的世界挣钱偿还比较舒服,汝真的想好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还没有卑劣到要让一个无辜女子替我在这遭罪。”姜爻看了一眼角落中的白雉,坚定地说道。“所有的事因我而起,就让我一个人负责到底。” “姜爻!不要啊!千万别做傻事!!”白雉焦急地大喊。“妖类的世界你不懂,一旦卖身,你的人生就完了!!” “我已经决定了。”姜爻没有理会白雉的话语,再是抬头对着帘后的身影说道。“您意下如何?这笔生意对您来说应该非常合算才对。” “呵呵呵……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像汝这样奇怪的人类,吾还真的是第一次遇见!” 低沉的笑声从帘后幽幽传来,珠帘后的身影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姜爻,像是在审视一件从未见过的珍宝。 “汝的魄力,吾很欣赏,作为奖励,吾可以再给汝最后一次机会。” 阁主说着,伸手先前轻轻一点,只见半空中的那条黑色项链忽然又飞了回来,落在了原位,与此同时角落中束缚着白雉的结界也在瞬间陡然消失。 “吾可以放了白雉,甚至如先前答应汝的那样免去汝所有的赔偿,只要汝能在这场『决胜赌局』中赢下毕方。”阁主看着姜爻,说道。“形式与刚才三场相同,只是这次的「赌注」不是项链,而是汝这条命,怎么样?敢赌吗!” “姜爻……!别……!” “我答应你。”没等白雉来得及阻止,姜爻便点头应允了下来。“只要你放了白雉,你想怎么赌都没问题。” “呵呵,很好。”阁主笑着,似乎对姜爻的回答很是满意。“既然汝这次压上了更大的「赌注」,那么吾也会拿出相应的诚意。听说这次汝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神明的力量?” “阁主,您难道想……!?”毕方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帘后的身影却似乎并没有理会。 “只要汝这局获胜,吾将如你所愿。”阁主看着姜爻,一字一句地说道。 “吾会给予汝……『祝融之力』!”(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死局求生 祝融之力!? 面对着阁主意想不到的发言,姜爻诧异不已,而同样感到震惊的不只是他,只见一旁的毕方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帘后的身影拱手道: “阁主,此事非同小可,还请三思!” “无妨,这次就用『祝融之力』作为他获胜的额外奖赏。” “可是……” “吾意已决。”阁主摇摇头,似乎并不打算再做解释。“怎么,难道汝还对此次对决没有信心不成?” “属下不敢……”毕方眉头微皱,脸上似乎隐约有些忧色,但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双方都无异议,那么就准备开始吧。” 随着阁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双方入席,姜爻则再次将视线投向了木台上那三只倒扣的青玉茶杯。 茶杯的色泽温润清澈,一看就是上好的茶具,但也只不过是普通茶具罢了,上面似乎并没有妖气缠绕,姜爻也一时看不出一些其他端倪,而杯子旁的那颗赤色『赤血珠』则依然散发着嚣张的妖异光芒,与青玉茶杯形成着强烈的反差。 姜爻想起先前那局中所“看”到的妖气光芒,三团妖气,三个位置,一颗珠子……明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就这么匪夷所思地出现在面前,而这种匪夷所思想必也将再次上演,如果此次依然窥不破其中奥妙,那么恐怕这最后的机会也将付之东流。 “……准备好了吗?” 正想着,对面毕方却已经开始了动作,姜爻连忙回过神,正见毕方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拂过三只茶杯,最终拿起其中一只,将『赤血珠』扣入杯下。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可要看好了。” 毕方抬头看了眼姜爻,随即微微吸了一口气,就在下一刻,木台上开始风云突变! 交错的残影带起一阵阵微风,在姜爻面前缭乱错落,此次毕方的手速已远超第一局,显然对方此局打算速战速决,但此时此刻的姜爻却已没有了第一局时的不知所措,他再次闭上了眼,开始全神贯注地感知从杯中透出的隐隐妖气。 『叮……叮叮……』 伴随着耳边清脆的碰撞声,三团摇曳的红色妖光再次从姜爻的“视野”中幽幽冒了出来,与上局相同,三个方位,三道同样的妖气,只是从上一局的结果来看,即便选了其中一团,但珠子却还是不在这个位置…… 等等,真的是『不在那个位置』吗? 姜爻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静心凝神,再次向那三道红色妖光“看去”。 妖气构筑的三团红光在视野中不断交错晃动着,而随着姜爻体内那股能量的加速流动,姜爻似乎“看到”在那三团红色光芒中,隐约闪过了数道细碎的青色流光,刹那间,一个大胆的猜测有如闪电般划过了姜爻的脑海。 这、这难道是……?!等一下,那么说来,难怪刚才那个时候…… 姜爻猛地睁开了眼睛,而毕方的动作也在同一时刻停了下来,三只一模一样的青玉茶杯又一次从左至右,整齐地排列在了姜爻面前。 “这一次的最终局,你考虑清楚了?”毕方注视着姜爻的双眸,缓缓说道。“告诉我,你的答案。” 姜爻慢慢抬起头,平静地回视着毕方的目光,心中却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么这一局,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选好了,就这只吧。”姜爻伸出手,随意指了指中间那只杯子,没有丝毫犹豫。 “你确定吗?” “确定,你开吧。” 姜爻说着,往椅背上一靠,像是无所谓一般。 “……”见到姜爻那仿佛放弃般的随意态度,毕方的眼中却是反而闪过一丝疑虑,连伸向杯子的手指也出现了一瞬的迟疑。 “既然什么都看不清,那么再怎么思考也是徒劳不是吗?”姜爻接着说道,一副无奈的样子。“不如就交给老天决定吧。” “呵呵,不知老天这一次会不会帮你呢?” 毕方笑了笑,眼中的疑虑也稍纵即逝,在最终确认答案后,他便将手伸向中央的那只青玉茶杯,轻轻掀开了杯子。 “很遗憾,老天并没有开恩呢。”毕方指了指杯子下空无一物的桌面,对着姜爻轻轻摇头。“珠子并不在这里。” “哦?真的『不在』吗?”面对着毕方的宣判,姜爻的态度却是相当不以为意,只见他身体微微向前靠近木台,似要将手摸向中央杯子下看似空荡的桌面,却被眼疾手快的毕方一把擒住手腕。 “怎么,还不允许我查验吗?”姜爻盯着毕方,平静的言语中暗含锋芒。 “如你所见,『赤血珠』并不在你所选的茶杯下。”毕方说着,掀开了右侧另一只茶杯,只见鲜红的珠子赫然出现在其下。“胜负已分,又何必多此一举。” “很多时候‘眼见’可不一定‘为实’呢。”见对方如此态度,姜爻心中的把握又更盛了几分,手腕也开始慢慢用力。“既然是赌上一切的‘命运之局’,那么就应该就更加慎重不是吗?还是说……你怕我查出什么?” “……”毕方沉默地注视着姜爻,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倒是帘后的阁主最终开了口: “毕方,让他验。” 毕方的脸色似有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慢慢放开了姜爻的手腕。 “给你三分钟时间,要是到时还是没查出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办。”毕方盯着姜爻,面无表情地说道。 “放心,用不了三分钟。”姜爻活动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将视线投向中央那只已被掀开的青玉茶杯。 杯子下的木台依然空空荡荡,一目了然,然而在姜爻的感知里,那团妖气所构成的红色妖光却依然停在那里,分毫未动。 妖气在,那东西也就必然存在,说到底,也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小把戏啊…… 姜爻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能量流在他下意识的控制下渐渐向指尖聚集,他慢慢伸出手,摸向中央茶杯下的木台,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木台上方之时,一阵青色的电花伴随着些许刺痛,从姜爻的指尖突然迸发而出! 果然没错! 姜爻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指尖隐约的触感已为他做出了指引,他咬着牙,用力抓向看似空荡的木台,随着一道黑紫色光芒在姜爻指尖一闪而过,青色的电花在那一刹那间消失无垠,姜爻慢慢松开了手,只见一颗血红色的『赤血珠』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原本空无一物的木台之上。 “呵呵,看来你的‘结界’在『凶兽之力』面前并不怎么牢靠呢,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让那边第三颗『赤血珠』也现现形。”姜爻看着毕方苍白的脸,微笑着指了指左侧的青玉茶杯。 “……”毕方轻轻摇着羽扇,一言不发。 “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你也是和那些市井骗局一样,用三只空杯子玩障眼法罢了,实际上你的确玩了『障眼法』,但所用的方式却与我原本想的截然相反。” 姜爻说着,伸手掀开了最后一只茶杯,如法炮制下,左侧那只原本空荡的茶杯下,也出现了一颗一模一样的『赤血珠』。 “我的感知并没有错,三团妖气,三颗『赤血珠』,只不过每颗『赤血珠』外都被你罩了一层‘隐形结界’,就像让『赤血珠』穿了一层‘隐身衣’一般,不论我选择了哪个杯子,看上去的结果都是空的,你只需要在后续开验时将另外两个珠子的结界随便撤掉一个,就能制造出我『选错』的局面。”姜爻继续说道。 “刚才最终局开始前,我注意到你在拿起青玉茶杯时舍近求远,放着离你最近的那只空杯子不顾,特意拿了最远的那只,如果三只都是空杯的话,拿哪只都无所谓的不是吗?而你之所以指定要拿远处的那只杯子,想必是你心里清楚,另外两只杯子里都已经『有东西』了,只有最外面的那只杯子才是真正的『空杯子』。” 姜爻拿起其中一颗『赤血珠』,放进了一只杯子之中,珠子与青玉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只不过这样的声响似乎对毕方来说并不悦耳。 “不得不说你原本考虑得还是很全面的,三只珠子虽然被施了『障眼法』,但物理上却还是存在的,所以三颗珠子在杯中撞击所发出的声响必然会和单只珠子不同,想必你也考虑到了这点才会在每次杯子排序时,刻意让青玉杯相互撞击以混淆视听。不过也正是因为你的过分谨慎,到反而给了我意想不到的『生机』。” “……”毕方微微眯起眼,沉默地注视着姜爻。 “你知道我体内有『凶兽之力』,所以担心我会用妖气感知的方法辨认出『赤血珠』的方位,基于这点,你才会用三颗『赤血珠』来干扰我的判断,不过这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只要我识破你的伎俩,那么不论我选哪个杯子,这场原本我『必败』的赌局,便成了『必胜』。” 姜爻抬起头,看着毕方那对碧绿色的瞳孔,平静地说道。 “很遗憾,这场你们精心设下的‘死局’,终究还是被我破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神明之力 “……”面对着姜爻的发言,毕方依旧羽扇轻摇,不言不语,意想不到的败局似乎并没有让他恼羞成怒,而姜爻在陈述完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心地与对方对视着。 “……呵呵,果然,同样的手法骗不了你第四次啊。” 半晌之后,毕方轻轻一笑,终于开了口。只见他羽扇一挥,桌面上的三颗赤血珠便瞬间消失,下一刻又突然出现在了毕方的手中。 “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如果真的想置你于死地,那么一开始我们就不会选用散发着妖气的『赤血珠』,甚至都不会开启这场赌局。” 毕方说着站起身,不再理会姜爻惊讶的眼神,转身向珠帘后的身影微微拱手,说道: “抱歉阁主,属下办事不力,这一局是属下输了。” “……既然胜负已分,那么愿赌服输,吾将兑现吾的诺言。”珠帘后的身影缓缓说着,伸手一挥。“你们先下去吧。” 毕方会意,随即领着黑衣侍卫们撤离了厅阁,而白雉虽不放心,但也迫于压力,便也只能跟着离开,于是偌大的殿堂中,便只剩下姜爻……以及帘后的那道身影。 姜爻盯着珠帘后那道似有若无的影子,心中在忐忑之余,反倒激起了一丝好奇,这位传闻中神秘莫测,甚至连传说中神明的力量都有办法拿到的『宝琰阁』阁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先前吾所承诺的,汝所损坏的藏品债务一笔勾销。” 正想着,却听帘后的阁主突然开了口。 “此外,吾也答应过,会给予汝『祝融之力』,但在这之前,吾想知道汝要『祝融之力』的用途。” “一定要说吗?”姜爻谨慎地反问着,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呵呵,汝应该听毕方说过,若想获得大妖或神明之力,首先得由他们判定汝是否拥有获得他们力量的资格,而眼下的判定者,就是吾。” 平静而威严的女声伴随着珠帘清脆的回荡,响彻在古朴的厅阁之中,姜爻只见走到尽头的那道珠帘慢慢升起,一个朦胧的女性身影出现在了珠帘之后。 “上前来。”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姜爻身不由己地迈开步伐,依言向着前方的身影走去,渐渐地,他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先前在大厅所见过的那座奇异而美丽的神像。 只见帘后的台阁之上,悬空端坐着一位身着金红盛装的美丽女子,看上去似乎三十岁左右,朱唇黑发,赤瞳白肤,高高的发髻伴着精致的发饰盘在脑后,瀑布般的长发散落而下,一双凤眼不怒自威,令人从心底感到一股深深的敬畏。 “吾乃火神‘祝融’,汝所祈求的『祝融之力』,便是吾的法力。”女子俯视着姜爻,言语中充满着威慑力。“现在,汝可以说了吧?” “……”姜爻目瞪口呆地仰望着面前的神明,即便他对阁主的身份略有猜测,眼前的事实还是令他意外不已,但他很快意识到了此时此刻再隐瞒自己的目的并不明智,于是便从周文海的出事说起,将来此的原因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祝融。 “呵,原来如此……饕餮这小子算盘打得还真精呢。”祝融听罢,轻哼了一声。“知道他为何特意让汝来要『祝融之力』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姜爻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他就是设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让我不要跟去。” “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吾不清楚,但他指名要吾的法力,可并非没有缘由。”祝融说道。“吾的『祝融之力』乃天界异火,除了能驱恶辟邪之外,对于人类的生魂来说,还具有‘聚魂’之效。” “‘聚魂’?” “是的。听汝所言,汝的友人三魂七魄中有半数散逸在深山之中,想要找回这些散逸的生魂,就必须给生魂指明回归的方向,而吾的火焰对于迷茫中的生魂来说,便是一个最强有力的‘方向标’。” “也就是说……我只要在文海哥出事的地方释放『祝融之力』,就能找回他的残魂?” “理论上如此,但『祝融之力』的聚魂效果有一定范围限制,只有先确定残魂的大致方位后使用才能收效,而且……吾这次给予汝的法力也是一次性的。” 祝融说着,伸出纤纤玉指,对着姜爻的眉间遥遥一指,姜爻顿觉一股炙热的能量从眉心灌入身体,脑袋顿时像被烧红的烙铁烙上一般痛苦万分。 “唔——!”姜爻满头冷汗地捂着头,几欲昏厥,然而不消片刻,他便感到先前被湖水浇灌后侵入身体的那股寒意忽然冒了出来,迎合着炙热的火焰力量,将其柔和地包裹其中,不一会儿,眉心的痛楚渐渐消隐,一道赤红色的铭文在姜爻额头闪现后,便渗入眉心,消失不见。 “对于常人的身体来说,哪怕吾的力量稀释到极致,亦是无法消受的,不过由于你的体质特殊,再加上先前被外面的寒冰湖水所浇灌过,反倒是具备了抵御『祝融之力』副作用的力量,只不过你的修炼底子太薄,不能承受过多的力量,吾这次借汝万分之一的力量,而且只能使用一次。” 『寒冰湖』……原来如此,难怪那湖水冷成这样……先前我的力量失控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姜爻心中暗暗想着,也没有往下细究,毕竟那也算是因祸得福,即便是只能使用一次的『祝融之力』,那至少也是找回周文海残魂的一线希望。 “如果届时汝能确认汝友人残魂的方位,便可在心中呼唤吾的名字,在力量使用完毕后便会消失,机会只有一次,切记。”祝融叮嘱道。 “我明白了。”姜爻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的脖颈间依然空荡荡的,先前作为赌注的黑色项链还落在后方的木台边上。 “听说这条项链……是汝的一个‘重要的人’送给汝的?”似乎是看出了姜爻的想法,祝融手指轻轻一点,不远处的那条黑色项链便悬空而起,慢慢飞到了姜爻的身边。 “是的,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唯一纪念。”姜爻小心地拿起项链,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不小心把项链的坠子弄碎了,被师父知道非得骂死我不可。” “‘师父’……?”祝融注视着姜爻,眉间微微一动。 “嗯,如果不是因为我师父,我也不可能活到今日,只是师父她五年前就抛下我云游四方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姜爻的神色似有些黯然。 “……原来如此……汝就是当年那个……”祝融喃喃自语着,似乎若有所思,半晌之后她终于从姜爻脸上移开了视线,伸手指了指姜爻手中的黑色项链。 “汝可知道,这条项链是什么来历?” “师父只说过,项链上原本的那颗坠子名为『电光石』,除了能产生电流之外,还可以分离我的一部分精神力为我防身保护……”姜爻轻抚着光秃秃的黑色项链解释道。“您好像很在意这条项链?” “呵呵,那颗坠子才不是什么『电光石』,如果吾猜得不错,那应该是『雷冥石』,是一种传说中能辟邪镇魄的神物,而且……”祝融的双眼微微眯起,意味深长地看着姜爻。 “而且传闻这种石头还能掩藏人的‘命格’,躲避幽冥界的追踪呢。” 掩藏命格!? 姜爻一愣,突然想起了前阵子所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浩劫,电光石的破碎,锁骨上的刻印,找上门的黑白无常……一时间,那些散乱无章的疑点也在瞬间被串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线。 原来如此……之所以十年来鬼差没有找上我,原来就是因为这条项链的保护……!?等等,那么说来,师父当初给我这条项链其实就是怕我被鬼差带走?她其实知道十年前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惊愕之下的姜爻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而此刻却听面前的祝融再次开了口: “听汝先前所说,汝此次要去的,可是『员丘山』一带?” “是的……”姜爻木然的点点头,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 “如果汝要去那边的话,可要小心了。”祝融看着姜爻的表情,缓缓说道。“吾有听说,那一带的树林中藏着一口连接着幽冥地府的‘黄泉井’,若有生人靠近,怕是有去无回呢,尤其以你‘现在的状况’。” 姜爻闻言一惊,突然想起了自己锁骨上那道沉寂已久的黑色刻印,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虽然吾对那片区域并不太熟,但吾听闻那边曾出过事,是片不祥之地。”祝融说道。“这些年来,在那一带深山中失踪的人不少,汝此行还望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谢谢您。”姜爻郑重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项链重新戴回了脖颈。 “既然汝已得到吾的力量,那就退下吧,吾也有些乏了。”祝融轻抚着额头,伸手轻轻一挥,水晶珠帘便再次徐徐落下,而姜爻也在恭敬地行礼之后,转过身,在出现的黑衣侍卫的引领下,最终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那条项链上残留的气息……应该就是‘那位大人’的吧?” 毕方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珠帘边上,目送着远去的姜爻,平静地说道。 “应该没错。”珠帘后传来了祝融的声音。 “看来您还是相当顾念旧情,不然也不会对‘那位大人’的徒儿如此手下留情。”毕方笑道。“此次特意安排的‘赌局测试’结果,您还算满意吗?” “除了修炼不够之外,其他基本素质还不错,至少是个敢作敢当的孩子,‘那个人’也算收了个好徒弟呢,只不过……” 祝融闭上双眸,言语中似有忧虑。 “只不过他这一生……怕是要历经不幸和坎坷,‘那个人’当年救下他,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幽幽的叹息回荡在空旷的厅阁大殿之上,待到毕方再次看向珠帘时,帘后的那道身影便已消失不见。(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意外馅饼 当姜爻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天下人间夜总会』门外时,天边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在『宝琰阁』经历了一夜的惊心动魄之后,留给姜爻的除了获得神力的兴奋与身体的些许疲惫,更有深深的困惑和不解。 师父……当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您究竟知道多少? 姜爻轻抚着脖颈中的那条黑色项链,依然有些心绪难平,他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等这次周文海的事件解决后,他恐怕得出趟远门,去找那位『恶魔老太婆』问个清楚……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师父如今身在何方。 打听一下的话,总有线索的吧?师父会去的,也就那几个地方…… 姜爻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转身一看,发现一脸担忧的白雉正匆匆向自己跑来,而她身后的,则是笑脸盈盈的九牙和看上去不怎么开心的饕餮。 “姜爻……你、你没事吧?阁主没对你做什么吧?”白雉跑到姜爻面前,不住地打量着他,生怕他缺胳膊少了腿似的。 “我没事,阁主已经按照赌约免除了我的赔偿金,而且……还给了我『祝融之力』。”姜爻点点头,说道。“这次实在抱歉,把你也牵连进去了……” “没事没事,这事也不怪你。”白雉似乎松了一口气,顺手撩过耳边的头发,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闪过点点晶莹的微光。“对了,你见到阁主本人了?她怎么会有『祝融之力』的?” “额……我也是隔着帘子对话的,没见到她本人。”姜爻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透露阁主的身份为好。“至于『祝融之力』……那是她的珍藏之宝,这次也是临时借我用一次而已。” “原来如此!阁主果然神通广大啊!”白雉眼中泛起崇拜的光芒,仿佛已把先前在『宝琰阁』所经历的不愉快给远远抛到了九霄云外。 “哎呀呀,我说什么来着,小爻果然是有实力的,才半天就完成了你的任务。”这次说话的是笑眯眯的九牙,只见他慢慢走上前,视线轻轻扫过姜爻的眉心,随后看向了一旁的饕餮。“看来这次的打赌,是你输了哦。” “哼,运气好罢了。”饕餮撇了撇嘴,赤红的双眸注视着姜爻的眼睛,片刻之后又移了开来。“不过这次他的收获,怕还不只是『祝融之力』而已呢。” “哦?我看看……”九牙闻言,随即饶有兴趣地上下看了几眼姜爻,脸上不由露出讶异地神色。“啧啧,真是奇了,才半天的时间,他的修炼水平竟然上升得如此之快!小爻你在『宝琰阁』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这个嘛,一言难尽……我们边走边说吧。” 姜爻无奈地笑了笑,随即一边与众人沿着无人的小路走着,一边将先前『宝琰阁』的一系列经历向九牙和饕餮阐述了一遍。 “『寒冰湖』……原来如此,难怪你能承受『祝融之力』,修为还精进得如此迅猛。”听罢姜爻的阐述,九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拍了拍姜爻肩膀。“你小子这次可是赚大了!” “啊?我这次可是因为淋了湖水着了凉,才让体内妖力失控闯祸的……”姜爻有些摸不着头脑。 “呵呵,你小子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知道那湖水什么来历吗?那可是由天界雪山的千年寒冰融化而成,对于妖类虽然没多大用处,但对于人来说,那可是辅助修炼的珍品!”九牙伸手指了指姜爻的胸口。“你淋了湖水后,是不是有觉得体内出现了一股寒流?” “嗯,是的……之前好像一直在我身体里游走。”姜爻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那就是『寒冰湖』给你的能量,它能疏通你的经络,辅助你控制体内的妖力,使你的修炼速度和效果呈几何倍速提升,那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啊。”九牙解释道。 “一般来说,修炼者会在沐浴时滴入几滴『寒冰湖』水,浸泡时运气修炼可以让修炼效果提升三倍,而你这次直接被湖水浇了个彻底,药效一下子过猛才会让你的身体产生反应,导致妖力失控,不过也因此在你的体内形成了『寒冰湖』水的寒流,今后即便不通过湖水浸泡,也能随时随地加速修炼,甚至在睡觉时也能无意识地进行。” “真的假的……”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姜爻顿时目瞪口呆,他甚至都有点感谢那位害自己变成落汤鸡的妖怪土蝼了,传说中的“撞大运”差不多就是这种状况吧? “呵呵,说真的,你真的该好好谢谢那位『宝琰阁』阁主,知道世面上一毫升的『寒冰湖』水卖到多少钱吗?” “这……不知道。” “一千万。”九牙伸出一根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爻。“而且『宝琰阁』门口的那池湖水可是非卖品呢,你被浇的这身……唔……少说也得值几十个亿吧。” 几……几十个亿?! 这下姜爻可真是傻眼了,被浇的这身湖水再加上自己毁坏的那些藏品价值,这要是真卖身给『宝琰阁』恐怕都还不清,这样想来祝融能放自己走那还真是卖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这次你既然得到了『寒冰湖』的辅助,修炼水平也总算到达了最基础的程度,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尝试收一些式神了。”九牙笑着对姜爻说道。“不过在最初的阶段你能容纳的式神数量不多,目前来看除了你已经得到的『祝融』之外,最多还能容纳一个,后续提升修炼等级后,你能得到的式神数量上限也会增加,当然,在式神数量有限的情况下,一些不太用到的式神力量也可以解除,以便容纳新的式神之力。” “式神吗……我看到『宝琰阁』里是有租借的,但貌似价格不菲呢。”想到自己囊中羞涩,姜爻也不禁有些犹豫了起来。 “呵呵,收式神也是要看缘分的,有时候并非一定是要通过买卖来完成。” 九牙说着,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姜爻,伸手轻轻点在了姜爻的胸口。 “此去深山,风险难测,作为你的朋友,我就稍许借你点力量吧。” 还未等姜爻有所反应,他便忽然感到胸口处涌来了一股温和地暖意,不消片刻后,这股暖意便在体内四散而去,姜爻发现自己的掌心中隐约出现了一道淡金色的铭文,随即渗入皮肤,消失不见。 “我已将我的部分力量借给了你,需要时,你只需在心中呼唤我的名字,我的虚像便会出现,助你一臂之力。”九牙注视着姜爻,平静地说道。“不过由于你的修炼等级比较低,我这次能借给你的力量也非常有限,目前我的虚像也只能帮你做些基本的治疗,以后等你修炼到一定程度后,我再给你更高级的力量。” “真是……太谢谢了!”姜爻感激地看向九牙,郑重地道谢着。 “不用客气。”九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瓶,递给了姜爻。“这个是『容魂瓶』,你在用祝融之力招到周文海的残魂后,就用这个瓶子把残魂带回来吧,这次去『员丘山』,我恐怕无法陪你们一起了。” “啊……这次你不一起去吗?”姜爻接过瓶子,看向九牙。 “周文海这边总得有人照看着吧?” 九牙笑了。“而且……虽然我因为喜欢人类社会而帮了『灵御台』不少忙,但作为我们一族的中立立场来说,要是太明目张胆地涉足人类与妖界的事物,恐怕青丘山的那帮老家伙们又要在我耳边啰嗦很久了,此行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文海哥的残魂带回来。”姜爻双手微微握拳,认真地点了点头。 “稍微休整准备下,下午就出发,行程方面陆境仪已经安排好了,到了那边自然有人接应。”饕餮说着,转头看向九牙。“周文海那边,就交给你了。” “嗯。”九牙点点头,伸手朝边上轻轻一挥,只见众人身边的景致陡然一变,眼前的这座别墅正是周文海所在的周家别墅。 “这几天我会留在周家看着周文海,但只要他散逸的魂魄一日不寻回,他就一日醒不过来,身体也会逐渐虚弱,我的法力支撑不了多久,希望你们去出事地点带回残魂的时间别太晚。” 天色渐渐亮起,别墅四周的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而姜爻也在与其他人协商后匆匆赶回家做出发准备,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跟在他身后,远远注视着他。 “‘出事地点’……‘散逸的魂魄’……?” 黑影呢喃着,随即不动声色地转身,消失在了街角。 ----------------------------- 当日,晚上六点,泉城市机场。 姜爻拎着背包,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满脸疲倦地出现在了机场出口处。 一夜未睡的姜爻回家勉勉强强梳洗休整了一会后,便硬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赶飞机去了,所幸灵御台方面准备得不可谓不迅速,姜爻一切的行程手续都过得相当顺利,而在出口附近,他也很快发现了饕餮和白雉的身影。 “小爻,这里这里~” 白雉挥手招呼着姜爻,姜爻连忙上前,发现白雉已换上了一身户外轻装,鼓鼓囊囊的背包里不知放了些什么装备,反观饕餮则依然那副随性简单的打扮,倚在一旁瞧着姜爻。 “太慢了,你当旅游呢?我们这次可是赶时间。” 饕餮睥睨地说着,朝着身边那辆小汽车一指,姜爻一看,正发现一名相貌粗犷的司机从车里探出头,对着姜爻等人不耐烦地喊道: “人都到齐了吗?快上车快上车,从这里开到离『员丘山』最近的村子还要三个多小时呢。” “哦,好的……不好意思啊。”姜爻俯身向司机歉意地笑了笑,刚准备上车,眼角忽然瞥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脚下顿时一滞。 他连忙转过头,紧张地扫视着身后人来人往的机场。 不会吧……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我眼花了吗? 姜爻惊疑不定地张望着,而那道人影在一闪而过后就彻底淹没在了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喂喂喂,还上不上啊?再磨蹭要加钱了啊。” 司机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姜爻无奈,便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钻进车,朝着山区急驶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不死传说 当三人到达距离『员丘山』一带最近的小山村之时,时间已指向晚上九点。 司机在送完三人后便利索地闪了人,但令姜爻意外的是,这村的村长倒是早就守候三人已久,接待态度之热情规格之高着实令姜爻有点招架不住,也不知道灵御台方面提前打了什么样的招呼。 “哎呀呀,三位长官舟车劳顿,真是太辛苦啦!”眼前的光头大爷一边笑容满面地说着,一边不住地给姜爻敬着酒,后者才刚一杯酒下肚就又给满上了。“来来来,尝尝咱村自家酿的白酒,这香味儿可不输茅台咧!” “李……李村长……唔……我真的……喝不下了……” 姜爻扶着发胀的脑袋,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心中叫苦不迭。原本只是因为盛情难却才打算在饭局上“意思意思”而已,没想到一开了口子便开始了车轮战,纵使姜爻酒量不错也挡不住村民们灌酒的热情,此时的他不由羡慕起了白雉的明智,一开始就明确表示不喝酒,现在正春风满面地嗑着瓜子和村民们唠着嗑呢。而饕餮则是恰恰相反,来什么吃什么,即便几瓶酒下肚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反倒是对面敬酒的那些人被灌倒了一大片。 “长官好酒量啊!”李村长一见饕餮这架势,显然已经把他当成“酒”经沙场的老同志了,大拇指一笔,连声赞叹道。“长官还想喝的话,咱再给您开几瓶?” “不用不用~再喝下去有些人该撑不住了,明天还要早起进山呢。”饕餮看着已喝得晕头转向的姜爻,笑着把一块煎饼塞在了嘴里。“对了,正好向村长您打听个事,前阵子好像有人在员丘山一带出事了,这事您有听说过吗?” 听到饕餮提起周文海的事,姜爻混沌的意识顿时清醒了几分,连忙侧耳倾听。 “嘶……员丘山一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前几天还有警察来询问呢,好像失踪了两个,昏迷了一个。”李村长一边咪着小酒,一边回忆道。 “说起来啊,那一带的山林可邪门的很咧,前几年出了个事,那边山体滑坡把山里一个小村子给埋了,啧啧,整个村的村民都没了……别说人了,救援队去的时候连房屋都找不到了,只见到一大堆山土,那可叫一个惨啊。” 李村长啧啧嘴,一脸痛心。 “从那时起,那带的山林就有些不大对劲了,老是有人进山后失踪,这深山那么大,就算搜山都找不过来啊!渐渐地人们都不大敢往那片山区跑,有人说是那些被活埋的村民怨气未消,把误入山林的人带去阴曹地府了,还有人说在林子里还看到过村民的鬼魂,老吓人的咧!” “那个被埋的村子,叫什么名字?”饕餮问道。 “叫……叫赤……赤什么来着……?”李村长犹疑着,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周围其他村民,但很快便想了起来。“哦对了,叫『赤泉村』。” “赤泉村……?”饕餮轻声嘀咕着,双眼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片林子诡异的地方还不止这些呢。”一看到饕餮似乎有点兴趣的样子,李村长还越说越来劲了。 “听村里老一辈的人说,那带林子的深处啊,还有一口‘黄泉井’,据说连接着阴间,古时候老是有妖魔鬼怪从井里出来害人,后来被高人给封印了,这才消停。但那地儿总还是阴气森森的,搞不好赤泉村会出事也是因为离那地儿太近的关系……你们这次进山可千万别进得太里面啊,很危险的。” 『黄泉井』?我记得祝融貌似也提过这个…… 一听到李村长说到黄泉井,姜爻立马联想起了先前从祝融口中所听到的传闻,既然连当地人这样的说法,那恐怕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此次周文海的出事会不会和这有关? 姜爻想着,但脑袋很快便被涌上的酒劲给占据,思绪也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的,他自知再喝下去迟早断片,于是好说歹说总算说服李村长他们放过了自己,在饕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出饭厅,朝着村长安排的小屋走去。 “咱村子的客屋比较简陋,今天就委屈三位了,女长官住西厢单间客房,两位男长官就将就一下,一起住东厢客房吧。”李村长热情地领着姜爻等人进了小屋的院子,指着前方东西两间房间介绍道。“时候也不早了,三位梳洗一下早点休息,有啥需求随时叫我啊。” 安排完毕后,李村长便喷着酒气,被几位村民架着一步三摇地回去了。 “哎……真搞不懂你们人类社会所谓的“人情”,把自己喝成这副德行,像我们妖就不来这一套~”白雉看着在水槽边上吐得昏天黑地的姜爻,无奈地给他拍着背,并从背包里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了姜爻。 “来,把这颗『活气散』吃了,多少可以给你解解酒。” “唔……谢……谢谢……”姜爻接过药丸,感激地向白雉道了谢。 “吃完药就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我就先回房啦。”白雉说着把姜爻扶到床边,对饕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东厢客房。 “啧啧……喝不了还要硬喝,你这就叫‘自作孽’。”饕餮看了眼趴在床上快吐挂了的姜爻,轻轻摇了摇头,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姜爻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了,接过水便和白雉给的药丸一起灌下了肚子,不消片刻,姜爻便感到脑袋里那剧烈的胀痛渐渐散去,胃部也不那么难受了,那颗药丸的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你……好像也喝了不少,真没事吗?”姜爻有气无力地从床上坐起,扶着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抬头向一旁的饕餮看去,却发现喝翻了一众村民的饕餮依然面色如常,如此能把白酒当白开水喝的酒量着实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呵呵,我怎么可能有事,那点都不够我填牙缝的。”饕餮无所谓地笑笑,顺手在手机上调出一块电子地图,丢给了姜爻。 “地图上红点位置是发现周文海的地方,距离这里约5公里左右,而边上那一大片应该就是刚才村长所说的林子。” 姜爻接过地图看了眼,果然目前坐标西北侧有个醒目的红点,看样子是深山老林的边缘地区,周围似乎也没有修路,也不知道当初周文海等人是怎么去到那种地方的。 “看来我们明天只能徒步进山了,那到了红点位置后,我们后续用什么方式搜查魂魄的下落呢?”姜爻问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在周边查探下,说不定有线索。”饕餮说着,在姜爻身边坐了下来。“一般来说,山林里人虽然不多,但却是精怪们的修炼圣地,到了那边总能抓到几个打听情况。” “这也是个办法……”姜爻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关于李村长说的那口‘黄泉井’,你怎么看?” “是不是真有所谓的‘黄泉井’我不清楚,但对于那座被掩埋的『赤泉村』我倒是略有耳闻。”饕餮看了眼姜爻,继续说道。 “你们人类的古籍《山海经》中曾记载过一个神秘的部族,名为『不死民』。相传这个部族里的族民因为吃了『不死树』的果实、饮了『赤泉水』而个个长生不死,而这条传闻中能让人不死的『赤泉』就曾处在这『员丘山』一带。” “员丘山……赤泉……赤泉村?!”姜爻惊讶道。“难不成……那个被掩埋的村子和『不死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知道,反正我就从来没见过长生不死的人类。”饕餮说着,往床边上一靠。“而且在传说中,那些『不死民』因为违逆了‘天道’,后来天降惩罚,那些『不死民』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连赤泉和不死树也相继干涸干枯,于是『不死民』的传说也就仅限于‘传说’而已了。” “赤泉村,不死民,黄泉井……我总觉得这些传说和文海哥的出事有点关联,如果能有更多消息就好了……”姜爻想了想,转头看向一旁的饕餮。 “对了,你不是从上古时代就一直活到现在吗?那么对于这些‘古代传说’,你应该有些更确切的消息吧?” “千百年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哪会一件件记得那么清楚。”饕餮别过头,不耐烦地说道。“再说了,我也不是‘一直活着’的状态。” “……!”姜爻一愣,瞬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他想起先前在蓬莱看到的那些“猎杀”壁画,从上古时代至今,饕餮恐怕已经不知在杀戮中被迫转生了多少次,而那些痛苦想必也随着那些继承的记忆一起,不断轮回,难以磨灭,硬是让他回忆过往无异于在伤口中撒盐…… 姜爻低下头,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倒是饕餮自己倒是无所谓似的再次开了口: “对于我来说,时间是一条没有终点的长河,千百年来很多人和事来了又去,『遗忘』也就成了必然,说不定百年之后……我也会忘了你。”饕餮枕着手臂,赤红的双眸看向窗外的皓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爻望着饕餮看似平静的表情,心中却是莫名感到了一丝落寞,酒精的后遗症在脑袋中翻滚,几乎是下意识地,姜爻脱口而出: “难道你就没有遇到过一个……能让你难以忘怀的人吗?” “……”饕餮的表情似乎凝滞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也许曾经有吧。”饕餮转过头,将视线投向姜爻,忽然笑了。 “可惜我忘了。” “这……”姜爻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对面的饕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姜爻神色一凛,酒也立马清醒了大半,他连忙闭上嘴,沿着对方示意的方向朝着窗口小心望去。 他看到了一团黑影正窝在窗外不远处,不断朝着屋内窥视着。(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鬼祟访客 有人在外面!? 姜爻不动声色地悄悄瞄着那团黑影,却见那团影子正鬼鬼祟祟地躲在院子里的一堆杂物后,对着姜爻这边探头探脑;而从对方身形来看,显然不是白雉,也就是说……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有个“第三人”,也混进了这座院子。 嗯?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影子有点眼熟? 姜爻又惊又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转过头看向饕餮,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倒是淡定如常,只见他轻轻起身,对着姜爻打了个手势。 “待在这别动,我去会会对方。”饕餮说着,一个闪身下了床。 “等一下,我也……”姜爻刚开口,忽然听到从院子的方向传来“磅啷”一声脆响,转头一看,只见那影子似乎因为偷窥得太过投入,不小心踢倒了杂物堆里的酒罐子,顿时起了连锁反应,噼里啪啦地把两旁堆放的罐子堆也砸了个干净,这下不只是姜爻他们,连西厢房的白雉,甚至是隔壁房子的邻居也惊动了。 “嗯?出什么事了?”西厢房的灯光亮起,白雉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团黑影一看坏了事,也顾不上躲躲藏藏了,冲着院子大门扭头就跑,而姜爻见状也立即起身,忙不迭地跟着饕餮冲了出去。 “……哎?你谁呀!哎哎哎你别跑!来人啊!抓贼啦!!” 院外传来了邻居村民的喊声,显然那团黑影也被其他人发现了,一时间抓贼声,狗吠声,看热闹声四起,姜爻几乎没追多远,便发现院外不远处围了一堆人,显然那名“小偷”已被义愤填膺的村民们逮了个正着。 “说!你是谁!?干嘛在长官们的院子里鬼鬼祟祟的?” “乡亲们,误会啦,我不是……我不是贼啊……” 人群中传来了一个男人连连求饶的声音,姜爻听了顿时一愣,连忙拨开人群上前望去,一眼便看见周文涛正灰头土脸地窝在墙角,可怜巴巴地瞧着众人。 “文涛?你怎么会在这!?” 见到原本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好友突然出现在这山区小村,姜爻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而周文涛一见到姜爻则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急忙连滚带爬地起身一把抱住姜爻,带着哭腔喊道: “小爻~~!快和他们解释解释吧,我快被他们打死了!” “呵呵,看来是一场误会呢。”此时的饕餮终于悠闲地踱着步,出现在了众人身边。“这位是我们的同事,只是过来找我们而已。” “哦哦,原来也是位长官啊!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一听饕餮所言,原本围着周文涛凶神恶煞的那些村民立马都焉了,连忙讪笑着上前搀着周文涛,一只只粗手连连往周文涛身上招呼,想要帮他拍拍灰,却拍的周文涛血都快咳出来了。 “额……打扰乡亲们休息真是抱歉了,时候也不早了,他的事我们自己安排吧。”见周文涛那副狼狈的样子,姜爻连忙陪着笑给他解了围,而村民们也总算有了台阶下,总算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四散而去。 “唉呀~嘶……!小爻你轻点儿……轻点……” 屋子中,脑袋挨了村民一板砖的周文涛瘫坐在床上,龇牙咧嘴哀嚎着。作为一个几乎足不出户的宅男公子哥的他想必可从来没遭过这种罪,只是一旁的姜爻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怜悯,而是依旧面不改色地捏着酒精棉花,“毫不留情”地继续清理着对方额头的伤口。 “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自说自话跟过来的?还有先前我在机场看到的,就是你吧?”姜爻没好气地说着,从白雉手中接过清创药和绷带,把周文涛的伤口仔仔细细地包好,不得不说这次白雉的“百宝背包”还真是帮了大忙。 “这……那个……就算是又如何?你也不是瞒了我很多事?”周文涛嘟着嘴,视线扫过一旁的饕餮的白雉,最后落在了姜爻脸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我已经知道了,我哥他之所以醒不过来,是因为丢了魂,对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丢不丢魂的……”姜爻心中有些诧异,不知这小子是从哪听到的,但表面上还是装着一副茫然的样子。 “别装了,我之前不小心听到了大师和你们的谈话,事情我都知道了。”周文涛看了一眼饕餮,语气坚决。“连小爻你都跑来这里想办法救我哥,作为亲弟弟的我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你们就带我一起吧,求你了!” “可是这次情况不一样,山里很危险,情况也不明了,你应付不来的。”姜爻自知无法隐瞒下去,便也不再装傻,开门见山地和周文涛说道。“而且你爸妈也不知道你来这里吧?要是连你也遇到危险的话他们该怎么办?快回去吧!” “姜爻同学,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请你不要再拿我爸妈压我了好不?”周文涛一听更来气了,没好气地说道。“再说了,你的身手也只不过比我好了那么一~丁~点~而已,我应付不来,你就应付得来了?” “我至少不会落到被村民逮着一顿打。”姜爻站起身,把手中的医药箱还给白雉,淡定地回怼道。“得了吧,少贫嘴了,今天你就待一晚,明天一早我就打电话让伯父来接你。” “姜爻!你……!” 见姜爻软硬不吃,周文涛气得脸都白了,只见他一个起身揪住姜爻的衣襟,大声喊道: “我和我哥是双胞胎,人们常说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如果我哥的部分魂魄真的落在了这里,那我说不定可以感应到的啊!再说了,为什么这次连她都可以去而我不能去?” 周文涛气鼓鼓地说着,伸手往白雉的方向一比。 “我记得她,不就是上次在餐厅看上你的妞吗?你连你的马子都带上了,凭什么不带我!?” “哈?什么跟什么啊……”姜爻有些哭笑不得。“她是这次进山的向导,不是我的……” “我不管!”周文涛打断道,像小孩似的耍起了无赖。“你甩不掉我的,你去哪我就跟去哪!” “喂喂喂,你是小学生吗?别闹了……” “哎呀……我的头……好痛~~好晕~~我都快死了你都要抛下我不管吗?”周文涛突然扶着额头,软软地倒在床上装起了林黛玉,那副做作的样子看得姜爻简直想扶额,而在这时却听一旁淡定看戏的饕餮笑嘻嘻地开了口: “看他这副样子也没法放着不管,不如就带上他吧。” “啥?别开玩笑了……”姜爻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饕餮招呼着拉到屋角,小声耳语道: “我觉得吧,他说得有点道理,山区的范围太大,要搜寻周文涛的残魂恐怕很费时间,如果有双胞胎弟弟在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帮上忙。” “可是……山里太危险了,他一个普通人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不还有我们吗?而且,你以为你真拦得住他?” 饕餮笑着微微别过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病恹恹”地瘫在床上的周文涛,正看到后者此时正悄咪咪地朝这里探头探脑,一见两人朝自己看来,便又*着“装死”了。 “与其让他自己一个人跟过来,不如让他和我们一起,也好有个保护。”饕餮说道。 “真的没问题吗?他还不知道有妖类的世界存在,我们的身份他也不知道……要是到时候你和妖类交涉,甚至遇到危险发生战斗的时候,这些秘密不就暴露了吗?”姜爻依然有些犹豫。 “啧,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别忘了陆境仪他们是干啥的,到时候交给他们善后就行了。”饕餮笑道。“这次的时间紧迫,周文海那边撑不了多久,只要有办法尽快找到他的残魂,那么不论如何都应该试试。” 姜爻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他的『祝融之力』只能使用一次,而且“聚魂”效果也有范围限制,要是周文涛他能感应到残魂的所在范围,那么他便可以有的放矢了。 “好吧……”姜爻考虑再三,总算点了点头,而一旁的周文涛似乎也看出了姜爻的松口之意,于是立马从“林黛玉”变成了“武松”,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小爻你放心,我绝不会拖你后腿哒~”周文涛兴奋地说道。“哦对了,我这次还开车来了,就停在村子外面,明早我们开车进山,也好节约点时间,怎么样?”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众人所在的屋子也随之一震,姜爻等人连忙起身,正听见院子外传来了村民们的喧哗声,不一会儿,一个村民便急匆匆地闯进了院子,对循声而出的姜爻等人喊道: “长官们,不好啦!村外有辆车……突然炸啦!” “什么!?该不会是我的车吧?”周文涛一听,不禁也有些慌了,一行人连忙赶往村子口,远远便望见一股浓烟伴着熊熊火光直冲天际,而火光的来源,便是停在村口外的一辆红色越野车。 “我去!真是我的车……!”周文涛欲哭无泪,匆匆拨开围观的村民走上前,但还没来得及走近车,却被忽然警惕起来的姜爻一把拦了下来。 “等等!先别靠近!” 姜爻眉头紧锁,伸手指了指越野车旁的那块平地。 只见地上一道长长的血痕突兀地出现在燃烧的越野车旁,以车为出发点,朝着村外的密林蔓延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潜伏危机 “这、这是……!?” 周文涛目瞪口呆盯着地上的血痕,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次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来吗?”姜爻转头看向周文涛,问道。 “没有啊……就我一个人跟来的。”周文涛回过神,脸色发白。“而且……我下车时明明锁好了车门,不可能有人在里面的!” “不管怎么样,先灭火再说!要是火势蔓延到林子里就糟了!” 白雉的提醒惊醒了众人,此时此刻李村长也带了一大帮人前来灭火,所幸山村的灭火设施相当齐全,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不消片刻后便彻底熄灭。 “哎呀呀,好险呐,这要是引发山火,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啊,还有这血迹是……”李村长一边心有余悸地看着已烧成空壳的车,一边别过头,脸色复杂地看向呆立在旁的周文涛。 “走,上去看看情况。”正当众人束手无策时,饕餮率先拿了主意,而姜爻也不敢怠慢,跟着饕餮小心地走上前。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气息,大火后的余热依然从车子的框架上扑面而来。姜爻捂着鼻子,神经紧张地拿着手电筒往车里照去,却见车里空空荡荡,除了被烧穿的座椅等设备,什么都没有。 呼…… 见此情形姜爻不由大松了一口气,说真的,要是真在车里看到什么焦尸,恐怕不只是他,连周文涛那小子也得天天做噩梦了。 不过,既然如此,那条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姜爻低下头,将视线投向地上那条从车旁拖曳而出的血痕。先前由于距离远,姜爻看得并不清楚,而现在走上前才发现,车旁的痕迹还不止血迹,更有一串奇怪的脚印,似人非人,只有四只脚趾,而且大小足有一般人类的两倍大,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留下的。 “这是……野兽干的吗?”姜爻观察着地上的脚印,又看了看越野车油箱残骸上的四道明显的抓痕,心里顿时对爆炸原因有了数,只是令他疑惑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野兽竟然能抵御住如此近距离的爆炸,甚至还有力气负伤而逃。 “这恐怕……还不是什么『野兽』呢。”饕餮伸手拂过地上的血迹,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随即站起身,沿着血痕,看向远方黑夜中的树林。“这血里面,有『瘴气』的味道。” “瘴气?!”姜爻顿时想到了之前九牙所提过的事,不由惊讶道。“难不成是堕魔的怪物袭击了这辆车?” “有可能……不过,堕魔之物向来只在三界缝隙中游荡,很少有机会来到地界,目前这种情况的确不太正常。” 饕餮思忖着,转头看向李村长,问道: “最近村子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反常的事?” “反常的事啊……”李村长摸着自己的光头,似乎在回忆着。“前几天村里养的羊被野狼咬死了几只,这算不算啊?” “野狼?” “其实咱们也没看到,只是早上一起来发现村子外围养的好几头羊一夜之间被咬死了好几头,有些被吃得只剩骨头了,这只可能是野狼干的吧?”李村长说着,眉头拧成了疙瘩。“说起来也奇怪,这附近山里那么多年都没有看到野狼了,咋会突然冒出来袭击村子咧?” “出事的羊圈还在吗?带我们去看看吧。”饕餮说着,对姜爻使了个眼色,姜爻心领神会,在安慰着周文涛的同时,也跟着一行人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羊圈,留心观察了起来。 “就是这儿了,出事后咱们把羊圈又重新葺了一遍,围栏搭得那么高,野狼应该进不来了吧?”李村长介绍道。 姜爻一边听着村长的介绍,一边细细观察着羊圈的地面和围墙,很快,他便发现角落地面处有四道奇怪的抓痕,与在越野车上留下的抓痕一模一样。 “看来也是同一种生物搞的鬼。”姜爻对着饕餮点头说道。“如果今晚不是它恰好引爆了外面的车,负伤逃走,怕是会再次进村,袭击的也恐怕不只是羊了。” “两位长官,难不成……这袭击羊圈的,不是野狼?”李村长见到两人一脸凝重的样子,也不由有些担心了起来。“哎呀……难道说,前两天的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 “‘那两个人’?”姜爻疑惑地看向李村长。“也有人发现了羊圈里有不对劲吗?” “是的……”李村长点点头。“前两天有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一男一女路过我们村,看了我们出事的羊圈后也说这恐怕不是野狼干的,但问他们究竟是什么干的他们也不说,所以咱们也没当回事……” 深蓝色制服……!? 姜爻微微一愣,与饕餮对视了一眼,随即再次开口问道: “李村长,那两人现在去哪了?” “他们呀,嗯……好像立马动身去山里了,至于具体去哪他们也没说。”李村长指了指村外的树林,姜爻一看,那方向正是先前车边血痕延伸而去的林子。 “看来已经有人比我们先行一步了呢,不过这村子的情况也没法不管啊。”饕餮笑着,对愣在一旁的白雉打了个手势。“去把你包里的那堆石头拿出来吧。” “啊?可那些是……”白雉脸上露出不情不愿的样子,但也抵不住饕餮充满压力的目光,只能无奈地“哦”了一声,回屋把鼓鼓囊囊地背包拎了出来,而姜爻这才发现里面竟然密密麻麻塞着一大堆晶莹的不知名石头,敢情这小妮子原来背石头背了一路啊…… “李村长,实话不瞒你说,这情况……啧啧,可麻烦了。”饕餮看着光头村长,脸上浮现出凝重的表情,看得李村长也不由有些心惊胆战起来。“这袭击羊圈和车子的,的确不是野狼,很可能是受了辐射变异的‘变种野兽’,你们最近可千万别去林子,晚上也尽量待在屋子里别出去,万一那东西袭击人可就糟了。” “啊?那、那可咋办咧?”李村长一听,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忙不迭地问道。 “唉,您放心,咱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事的。”饕餮装模作样地继续忽悠着,伸手接过白雉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颗晶莹的小石头,对着李村长晃了晃。“这石头啊,是我们国家特制的,专克变种野兽,只要把石头沿着村子边缘撒一圈,那东西就进不了村,你们就安全啦。” “啊……原、原来是这样!我马上派人去做!真是太谢谢长官啦!”李村长被饕餮的说辞唬得一愣一愣地,哪敢有什么异议,连忙接过那包石头开始安排人行动了。 “不过啊,这‘变种野兽’的事属于国家机密,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不然……”饕餮说了一半,笑着瞧着李村长,后者早就琢磨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说,绝对不说!您放心,我可以保证,咱们村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说出去半个字!最近山林咱们也不去了,一切听从国家的安排!” “那就好。”饕餮笑着,拍了拍李村长的肩膀。“时候也不早了,就散了吧,明早我们进山,一些口粮的准备工作就拜托您了。” “口粮?啊……我明白了!好的好的,我马上让人准备!”李村长恍然大悟,连忙应承了下来,亲自准备去了。 “所以……你之所以要清掉我包里的‘结界石’,就是要腾地方给你装吃的?”白雉一边嘟着嘴往回走,一边“忿忿不平”地说道。“那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宝琰阁』收集回来的啊,有了这东西我们才能安心在深山里露营,现在可好,都送给村子了。” “呵呵,比起我们,这些普通村民才更需要‘结界石’的保护吧?谁知道那怪物会不会再回来,到时候万一出了事可就麻烦了。”饕餮说着,回头看向后方走在一起的姜爻和周文涛。“而且……这次进山,我怕是山里已经没啥食物可以吃了,再不带点东西的话,那两人可撑不住。” “不可能啊……山里野兔野鸭多的是,怎么可能没吃的?” “如果山里有猎物,那怪物还会冒险来人类村庄找吃的?”饕餮摇摇头,将视线再次投向远处的群山,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这员丘山里……恐怕已经出事了。” ----------------------- 次日,清晨,五点三十分。 当天边的太阳在山上洒下第一缕阳光之时,姜爻一行四人已经踏上了前往山区的路程。在经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夜之后,姜爻等人明显心事重重,连一向多话的周文涛也变得沉默不语。 “昨天的血迹到了林子里都看不太清了,我也无法确定那怪物还在不在附近,总之大家一切小心。”领队的白雉回过头,对几个人郑重其事地说着。 从进山开始,白雉便一马当先成了大家的向导,不得不说白雉对山区的地形确实熟门熟路,众人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到达了当初发现周文海的那块密林边缘。 “我听当时负责的警官说,我哥当时就倒在这片深山密林边上。”周文涛比照着手机上的图片,对着面前一块区域比划着。“我哥的车原本就停在前方不远处,人们是通过车上的定位系统先找到车,再发现我哥的。” “这片树林……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姜爻望着眼前这片黑压压的林子,心中隐约有点不舒服,即便是阳光初照的大白天,林子里依然没多少光线,安静地让人有些发怵。姜爻移开目光,看向身旁的饕餮,却发现对方也在望着林子深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觉得这里好像有点眼熟……”饕餮收回视线,看了眼姜爻,随口道。“总之先在这找找线索吧。” 话是这么说,但究竟又要从何找起……嗯? 姜爻正想着,忽然瞥见了一抹奇异的微光在视线中一闪而过。 姜爻连忙凝神望去,却见一道荧黄色的光点隐藏在草丛中,在树林的阴影下闪着鬼魅的幽光。(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深山遇险 这是什么? 姜爻神色一凛,连忙小心地走上前,蹲下身,拨开草丛向里面一瞧,发现草丛的树叶上,滴着几滴淡黄色的干涸污渍,在昏暗的环境中幽幽闪着荧光。 “这是……强力荧光剂留下的痕迹?”姜爻观察了片刻,心中却是疑窦丛生。“工业用的试剂怎么会出现在深山老林里?” “啊……说起来,那天我哥身上好像带着荧光剂,貌似是他的项目工程上正好要用到的。”周文涛也凑了过来,指着草丛上的残渍对姜爻说道。“这……该不会就是我哥当时留下的吧?” “这几天山里好像也没下雨,当时留下的痕迹保留到现在也是可能的。”饕餮看了几眼地上的荧光点,说道。“不过毕竟已经过了几天,痕迹很淡了,怕是没法当成线索。” “如果要还原痕迹的话,我倒是有办法。”听了两人的话,白雉倒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翻起那只“百宝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盒银色粉末状的东西。 “这是『还影粉』,只要稍微撒一些在地上,能短时间内显现一周内曾残留过的痕迹,现在算来时间还没过,说不定真能还原出当时周文海他们留下的印记呢。” 白雉说着,伸手从盒子中抓了一小撮银色粉末,往滴有荧光剂的草丛中轻轻一撒,不消片刻,原本地上那黯淡不清的荧光痕迹便渐渐亮了起来,只见斑驳的光点连接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直线,往林子深处蔓延而去;不仅如此,众人还在荧光剂周围发现了几枚成年人的脚印,伴随着蔓延的荧光剂,延伸至密林深处。 “哇,这什么东西?那么神奇!?” 见到如此新奇之物,周文涛忍不住凑到白雉身边对着小盒子端详了许久,姜爻见状生怕他问到不该问的,于是连忙扯开了话题: “额……那个,我猜这些脚印应该就是文海哥他们当时留下的吧?不过有个地方挺奇怪的……” “是吗?哪里奇怪了?”粗线条的周文涛一听,也顾不上好奇那粉末了,连忙问道。 “从这脚印来看,好像当时有四个人进了林子,但当时文海哥身边应该只有阿奎和老七两个保镖才对……”姜爻指着“荧光线路”两旁的脚印,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多出来的那个脚印又是谁的呢?” “会不会是当时探查的警方人员留下的?”周文涛想了想,说道。 “应该不是。”白雉接口说着,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些脚印。“『还影粉』显现的痕迹会根据时间的远近显露出痕迹的深浅,这些脚印和荧光剂是同一个深浅度,应该是同一时间留下的。” “那好办,我们沿着这些痕迹走下去,说不定就能找到周文海他们当时的出事地点……只要这些痕迹不断的话。” 饕餮话说一半,忽然抬起头,幽幽地望了眼黑压压的密林。 “不过到了树林里面,你们可要当心了,这林子比我原先想象得更棘手呢。” “是因为……之前逃进林子的那只怪物?”姜爻问道。 “不止。”饕餮回过头,瞥了姜爻一眼。“难道你没发现,这片林子安静过头了吗?” 姜爻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先前对眼前这片林子感到不舒服的原因。的确太静了……静得反常,连一丝山林中常见虫鸣鸟叫都没有,简直如亡灵世界般,一片死寂。 “总而言之……先进去看看吧,我的『还影粉』能维持的时间不长,我们恐怕得抓紧时间……”白雉说着,若有所思地轻抚着耳垂上的钻石耳钉,美目凝视着密林深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领意,随即动身,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地上显现的脚印,开始往这片阴森森的密林步步深入。 清晨的迷雾尚未散去,在林中盘桓缭绕,一棵棵高耸的树木直冲天际,用密密麻麻的树冠将阳光悄悄遮掩,即便是身处白天,也给人一种乌云蔽日的压抑感,更不用提耳边的那片死寂,越是深入林区,越是让人浑身不适,简直像是个现实版的“寂静岭”。 “听你之前说,深山老林一般都是妖类的修行地,这片林子里也有吗?” 姜爻看着前方和白雉搭话聊天的周文涛,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到殿后的饕餮身边小声问道。 “至少现在没发现,不过……”饕餮扫了眼四周,平静地说道。“不过我觉得即便这里原本有妖类,估计现在也不会在了。” “为什么?” “呵呵,有谁会在有瘴气的林子里修炼呢?” “瘴气?难道说……那魔物在附近?”姜爻立即紧张了起来,转头回望道。 “说不准,瘴气的气息很微弱,无法具体辨别方位,但这点瘴气也足够对生物造成危害了。”饕餮说着,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最后落在了姜爻身上。 “不过对于拥有『祝融之力』的你来说,应该不用担心被瘴气侵蚀,倒是前面那小子你得看着点,在你身边的话倒还好,要是离你太远,恐怕多少会受瘴气影响。” 姜爻一听也不敢怠慢,连忙点头打算跑去周文涛身边,却发现前面的那两人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姜爻跑上前,发现前方的山坡竟然塌方了一块,而绵延的荧光剂和脚印也在前方尽头戛然而止。 “糟糕……痕迹被山土覆盖了,这下就算是『还影粉』也没办法了。” 白雉面色凝重,视线在四周来回扫视着,可惜山土塌方面积不小,目及之处已丝毫见不到脚印与荧光剂;而受塌方影响,前方的树木七倒八歪,倒是意外显露出了两条岔道,一左一右,往未知的迷雾深处延伸而去。 “怎么办?走哪条道?” 周文涛把手一摊,为难地瞧着姜爻,似乎在等他拿主意,而姜爻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继续传递给身后的饕餮,却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右前方的密林,眉头微微紧蹙。 姜爻转过头,顺着饕餮的视线望去,忽然发现远方密林的一角,似乎隐隐隆起了一个土包,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膨胀。 那是什么? 姜爻揉了揉眼睛,凝神仔细再次望去,这一次他终于发现那土包并不是在膨胀,而是在向他们极速靠近,伴随着地面越来越明显的震动,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反应了过来。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姜爻一个飞身将身边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周文涛扑倒在旁!就在两人倒地的那一瞬间,那块土包也终于窜至众人面前,只见一道黑影从土包中飞掠而出,如一道利箭般刺向周文涛原先所在的位置,与闪开的两人擦身而过。 『砰——!!』 泥土混着石块在震耳的打击声中四分五裂,纷纷扬扬砸在姜周两人的身上,姜爻忍着剧痛拉着周文涛爬起身,忽然闻到一股恶臭从身后袭来,一回头,正对上一双泛着荧荧绿光的凶恶竖瞳,霎那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蹿到脚底。 只见眼前的怪物似人非人,细长而巨大的身体上布满着细密的黑色鳞片,四肢虽似人类却只有四指,并如蜥蜴一般匍匐在地;硕大的头颅中,一张犬牙交错的血口裂至脸颊边缘,向外喷着黑气,两只如铜铃般的绿色双瞳则死死地盯着姜爻两人。只是姜爻很快便注意到了对方右半边身体似乎有被炸伤的瘢痕,这让他不由联想起昨晚的汽车爆炸案,但这伤势的痊愈速度却是他无法理解的。 “唔啊啊啊——!怪、怪物啊!!” 周文涛看着眼前这只体积足有他两倍的庞然大物,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姜爻反应及时,反手拎起周文涛向后一跳,再次堪堪躲过了那怪物挥来的尖利飞爪。 『轰隆——』 扑空的怪物身形一顿,但又岂肯就此作罢,转头便要张着血盆大口朝姜爻两人咬去,然而才刚一转头,怪物的头颈却是忽然诡异地向前一折,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嗒”声,那只怪物顿时支撑不住,扑倒在地。 “快走!” 饕餮的身影从怪物身边落下,显然先前踩了怪物脖子一脚的就是他。姜爻回过神,忙不迭地拉起周文涛,在饕餮的掩护下绕开怪物,和白雉一起朝着前方的岔路夺路狂奔,然而才没跑几步便忽然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咔嗒咔嗒”的脆响,回头一看,赫然发现那只脖子理应已经折断的怪物竟然重新扭动着脖子,整个头呈180度转到身后,狰狞地盯着后方的姜爻等人。 “我去!这东西脖子断了都死不了?!”周文涛大惊失色,但此时却不是震惊的时候,只见那怪物身形一转,再次向众人狠狠扑来! 『磅!!』 伴随着一声巨响,怪物的身体突然在中途一顿,紧接着便如炮弹般向着侧面横向飞去,将周围的树木霎时压倒一片。 “我拖住它,你们快跑。”踢飞怪物的饕餮站在众人身后,脸上原本无所谓的神情早就消失无踪,而姜爻则注意到了饕餮的脚踝处似乎萦绕着一团黑雾,似乎先前的那两脚也把怪物身上的瘴气给引了过来。 “饕餮,你的脚……!?”姜爻大惊,下意识地刹住脚步,却被白雉一把拖住。 “听他的,赶快走!”白雉正色道。“我们在这里也只能当累赘,他不会有事的!” “砰——!”又一记巨响冲天而起,饕餮的第三脚也已招呼在了怪物身上,姜爻只觉眼前黑影一闪,饕餮的身影便混着飞扬的尘土与怪物的影子缠斗其中。姜爻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听从饕餮的警告,随即便拉起魂不守舍的周文涛,沿着白雉的指示冲入了前方的岔道。 林中的缠斗继续着,但并没有持续多久,短短片刻之后,怪物的嘶吼便开始越来越弱,最终归于沉寂。 “啧啧,看不出这小子跑得还挺快的啊,一会就没影了……” 饕餮踢开地上身首异处的怪物残骸,抬头望着姜爻离去的方向,微微笑了笑,而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之时,身体却忽然顿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迷雾缭绕的密林,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如幽灵一般,缓缓出现在了迷雾之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惊魂异变 饕餮面无表情地盯着迷雾中的那道影子,脚下一步未动,片刻之后,他却忽然笑了。 “呵,我就说怎么觉得这林子里的气息有点熟悉,原来是你……玄冥。” 饕餮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无所谓的笑容,只见他掏出布片,悠闲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而迷雾中的那个人影,也已慢慢踱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世纪未见,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沉稳平和的男声悠悠响起,只见萦绕的迷雾中,一名褐肤黑发,身材修长的清俊男子正站在饕餮面前,平静地注视着他。 “进这片林子前还真差点忘了,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饕餮继续清理着手上的血迹,头都没抬。 “呵呵……我倒还清楚地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时,你还只是个少年的模样。” 被称为『玄冥』的男子笑了笑,金色竖瞳中映照着饕餮的脸庞,似乎在端详着眼前这个红发男人,半晌之后他再次开口说道:“说起来,上次从我这取走的血肉,有救到你想救的那个人吗?” “……”饕餮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在那一刻凝固了一瞬,而见到饕餮沉默的样子,玄冥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是吗……我还以为你这次来,是和上一次同样的目的呢。” “我的确是来救人的,只不过这次要找的不是你。” 饕餮面无表情地说着,顺手把擦完的布片扔在了怪物的残骸上,随着一阵暗紫色火焰的燃起,那具残骸迅速化为灰土,在微风中消散而尽。 “说到这个,你这林子是怎么回事?弥漫着『瘴气』不说,这堕魔怪物又是哪来的?”饕餮说着,随手拍了拍身上的风衣,那些盘桓在周身的瘴气便顷刻间消失不见。 “……”玄冥的视线轻轻掠过地上怪物所遗留的痕迹,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抹悲哀,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是堕魔的怪物,而是从地下逃出的……被瘴气感染而魔化的‘他们’。” “你指的是……?!”饕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他们’竟然苏醒了!?” “是的,有人破坏了我们当年加固的『那道封印』。”玄冥面色凝重。“自从前几年那场山体滑坡事件开始,瘴气就已开始逐步泄露并蔓延,而我也开始发现‘他们’苏醒的痕迹,虽然我一直在控制他们不逃出去害人,但现在……我已经渐渐力不从心了。” “照你这么说,原来林子里瘴气的‘源头’是『那个东西』吗……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么麻烦就大了……”饕餮思忖道。“这件事,妖神府那边有察觉吗?” “妖神府的情况你也清楚,内斗还来不及,就算有所察觉,又怎么可能有势力愿意插手这趟浑水,更何况……我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玄冥轻轻叹息着,忽然又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密林。 “……这次进山,只有你一个吗?”玄冥突然开口问道。 “不,还有两个人类和一个妖。” “我想……你恐怕没时间再和我叙旧了。”玄冥转过头,看着饕餮说道。 “逃到这林子里的‘他们’,不止一个。” ------------------------------ “小……小爻……我……我不行了……跑不动了……” 周文涛俯身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那怪物很可能再追过来,被抓到就完了,再坚持一下吧!”姜爻说着连忙跑到周文涛身边,试着架起他赶路,却发现这小子死沉死沉的,看来真的是累到快虚脱了。 “小爻……别管我我……你快走吧……我……我真得缓缓……”周文涛有气无力地说着,一屁股瘫坐在了路边,看得姜爻干着急。 “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白雉,我们帮忙一起……咦?”姜爻说着,转头正要招呼白雉过来帮忙,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原本一直跟在后方指挥两人行进方向的白雉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 “白雉?你在哪?” 姜爻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顿时紧张了起来,于是连忙转向周文涛问道:“文涛,你之前有看到白雉吗?” “啊?刚才……刚才还看到白雉姐姐在后面啊……”周文涛闻言也是一愣,这才发现白雉不见了。“糟了,难道白雉姐姐她被怪物……!?不可能啊,我们之前完全没有发现有怪物跟过来啊……” “……”姜爻咬着牙,一时陷入了两难。一方面他担心行踪不明的白雉,另一方面也不放心把周文涛独自留在原地自己去找人,而周文涛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一步也走不动了,拖着他往回走并不明智。 “小爻……你真的,别管我了,我就找个地方藏好……怪物找不到我的。”似乎是看出了姜爻的犹豫,周文涛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摆手说道。“你快回去找白雉姐姐吧,我在这里等你……” “不,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姜爻想起先前饕餮的告诫,随即果断转身坐到了周文涛身旁。“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等会一起去找白雉,希望那怪物没那么快追来。” “刚才那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妖怪……?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有妖怪?”周文涛颤抖着看向姜爻,先前的情形显然已经让他的世界观碎得彻彻底底。“说起来……小爻你怎么那么淡定,好像完全不惊讶啊?” “……这深山老林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你就别想太多了,刚才那位饕餮大师不是说了嘛,那是变异的野兽而已。”姜爻不敢看向周文涛的眼神,随口搪塞了一句,而话音刚落,一阵令人心悸的巨吼声从前方密林深处陡然响起! 『吼喔喔——!』 “什么声音?难道是那怪物追来了!?”两人大惊,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 “啧,不好,我们快走!”姜爻看着微微震动的地面,心中顿时警钟大作,赶紧拖着周文涛撒腿就跑,然而没走几步却发现脚下的泥土开始开裂松动,大感不妙的姜爻一抬头,忽然发现一片阴影正冲着两人扑面而来。 “这、这是……!?”姜爻看着倾泻而下的山土,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是山体滑坡!!” 姜爻大吼着,飞身扑向身边的周文涛,眨眼间,两人的身影便被滚落的山土彻底吞没。 ------------------------------- “嗯?” 白雉转过身,望向远处密林传来的巨大轰鸣,不由停住了脚步。 “……姜爻……” 白雉轻声呢喃着,眼中似乎闪过一瞬犹豫之色,她伸出手,下意识地轻抚着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那是她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但很快,她脸上那短暂的犹豫便被一股坚定所彻底替代。 “不管怎么样,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完成‘那位大人’所交代的……”白雉低声自语着,随即转身把背包往身上一背,利索地爬上了面前的一棵已经枯萎的参天大树,不消片刻她便爬上了树顶,低头往下方的密林看去。 阴云密布的天色给墨绿色的山间笼罩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浓厚的迷雾缠绕着茂密而无生气的树林,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不过即便如此,白雉也清楚此时的自己已经来到了密林中央的位置。 “这个位置应该正好。”白雉把身体架在枯木枝上,随即取下肩上的背包,从中小心地取出一只精致的小木盒,轻轻地打开。 只见那只木盒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根流溢着夺目色泽的橙红朱羽。 白雉伸手将耳旁的头发捋过耳后,爱惜地轻抚着盒中的那根美丽的羽毛,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也在这橙红色的光芒中反射着妖异的微光。她细细端详了片刻,随即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羽毛从盒中取了出来,捧在了掌心,口中似乎念念有词,而她手心的羽毛也在这如同咒语般的默念声中,渐渐飘起,光芒渐盛。 “……”白雉闭着眼,全神贯注地默念着,而就在她念完最后一个字节的那一瞬,半空中的那根橙红羽毛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随即如烟云一般,消散在密林上方。 “呼……总算赶上了。”白雉轻轻舒了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她再次背起背包,三步两步之后便敏捷地爬下了大树,转身打算向着计划中的方向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白雉转过头,有些踌躇地望着左前方的林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瘴气……?” 白雉考虑了片刻,随即打开背包拿出一颗青绿色的珠子含在口中,在准备完成后便迈开步子,朝着左前方摸索而去。 鼻息中充斥着某种怪异的气息,越是往前,越是变得浓厚,白雉知道那并非迷雾的味道,而是来自堕魔之物身上的气息,恐怕这密林前方便是瘴气『源头』,若不是有口中的这颗能帮助驱散瘴气的“避气珠”,凭她的修为,还真不敢贸然上前。 瘴气的气息越来越浓,就连四周的迷雾也渐渐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紫色,而此处的树木早已纷纷枯萎,在微风中扭动着狰狞的枝干。 “呼……呵……” 白雉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那是本能所带给她的最终警告,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双手按住狂跳的心脏,心中决定到此为止,而在这时,一个低矮的影子忽然跳入了她的眼帘。 白雉抬起头,透过紫色的迷雾向前看去。 她看到了一口古井正矗立在前方,似乎正静静等待着她的到来。 “这是……唔!?”白雉脸色忽然一变,弓着身子抓着胸口,她感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抓着自己的灵魂,不断地往井边拽。 白雉跪倒在地上,拼命地想要转身,试图化成原型逃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挪动分毫,然而祸不单行的是,她很快察觉到一阵窸窣的脚步正向自己的背后步步靠近。 地面微微的震动伴随着恶臭从身后蔓延而来,而这种熟悉的情形正是前不久所经历过的。白雉脸色发白,她硬是拧着僵硬的脑袋转过头,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耳垂上那只钻石耳钉。 在钻石耳钉晶莹的表面上,魔化怪物那张丑陋的脸映照其中,并在钻石内部那逐渐盛起的橙色光芒里,渐渐扭曲。 『吼喔喔——!!』 巨大的吼声回荡在一片死寂的密林之中,掩埋绝望。(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神秘老者 『吱嘎……吱嘎……』 残折的树枝歪歪斜斜地挂在石土坡边上,在清冷的寒风中摇摇曳曳,在先前那轰天盖地般的劫难过去后,留给这一小片密林的,除了死寂,更有满地的破败与疮痍。 『吱嘎……吱嘎……啪!』 摇曳的残枝似乎再也支撑不住,最终选择了与枝干“分道扬镳”,“啪嗒”一声滚落在石土坡上;而在落下的残枝带动下,原本沉寂的石土坡似乎隐隐激起了一丝小小的震荡,但这股震荡却并未随着残枝的静止而停下,反而愈演愈烈,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土坡内部蠢蠢欲动,一时间连土坡上的碎石也开始纷纷滑落。 『嘭……!』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响,土坡上的一块碎石轰然飞了出去,而在那石头下的土堆中,赫然伸出了一只手。 「有了有了!再推我一把,马上可以出去了!」 隐约的话语声从石土坡下传来,只见那只手不断扒拉着四周,很快,土堆上的动静越来越大,不消片刻,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土坡下钻出,紧接着又转过身,把另一个男人从土堆中拽了出来。 “呼……呼……差点……差点就要被活埋了……”周文涛仰面倒在土坡上,闭着眼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还好塌方时我们旁边恰好有个可以藏身的石洞,不然还真是凶多吉少……”姜爻说着,低头看向自己满是泥土的双手,只见先前缠绕着双手的淡淡紫光此时已随着他体内能量的平复而渐渐散去,而先前的浩劫也依然让他心有余悸,说真的,要不是他体内有『凶兽之力』,说不定两人现在还被困在土坡下面呢。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这地方早就已经看不出路了,就算现在想回去找白雉姐姐和饕餮大师,估计也不可能了吧?” 周文涛坐起身,绝望地环视着已面目全非的树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前两人的随身行李早已在刚才的浩劫中遗失,如今没有水源,没有食物,没有方向,在这犹如鬼域的无人深山中,怕是根本没法坚持多久。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至少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姜爻站起身,伸手将周文涛从地上拉起,说道。“脚下的山土还很松,我怕到时候还会有山体滑坡,总之先离开这片区域吧。” 周文涛点点头,于是两人便也不含糊,随即小心翼翼地走出石土坡,朝着前方未知的密林深处摸索而去。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雾的气息,密林中树木的残影在阴暗天际的笼罩中显得分外狰狞。姜爻抬手看了眼手表,却只能看到碎成渣的表面和静止的指针,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只大约知道他与周文涛应该已经行进了大半天,此时的他们早已干渴难耐饥肠辘辘,而眼前目及之处别说野兔之类的,连个活物都看不到,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暗,如果就这么熬下去,到了夜晚怕是两人的处境更加危险。 “唉?小爻,你听……那边好像有水的声音唉!”正走着,周文涛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兴奋地指了指前方的某处。 姜爻一愣,连忙屏息静听,果然听见左前方的林子中,隐隐传来清脆的流水声,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还真是……如果有山泉的话,说不定能顺着找到有人的村子!”姜爻兴奋地说道。“走,去看看。” 见到一丝曙光的两人连忙三步并两步地朝着左前方跑去,远远地便望见前方似乎有块敞亮的区域,而那流水声也随着两人的接近而愈发明显。 “看到了看到了!真的是山泉唉!”周文涛指着前方那条挂在山壁上的泉水满脸兴奋,对于此时走投无路的两人来说,那泉水声音简直如天籁般动听,两人忙不迭地跑到泉水边,用手掬起山泉滋润着快要冒火的喉咙,随后又用泉水洗了把脸,顿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周文涛瘫坐在泉水边,苍白的脸色也终于稍稍好转了一些。“我们等会往下游走吧,希望能找到落脚的村庄……嗯?你在听吗?” 周文涛说着,发现身边的男人似乎没有反应,抬头才发现此时的姜爻正别着头,神色复杂地盯着泉水对面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爻你怎么了?” 周文涛说着,顺着姜爻的视线望去,却发现对方目光聚焦的并非那块大石头,而是石头边上的那道人影。 只见此人侧面坐在泉水汇聚的溪流旁,背靠着石头,低着头,一动不动。 “那里有个……人?”周文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小心地站起身,再次凝神向对面望去,果然发现那个坐在石头边上的影子真的是个人,而且似乎是个老者。 “走,上去看看。”姜爻说着立马动身,小心地踩着石块跨过溪流,跑向了石头边上的那道人影。 那的确是位老者,苍白的皮肤上沟壑密布,破旧的草帽盖在头顶,也掩盖着老人的相貌,而在他身旁则放着一只破破烂烂的篮子,里面放着些柴火,看上去像是山民的背篓,但那老人的服装却是格外显眼,似乎是某国外名牌户外装备。 “他……他还活着吗?”周文涛来到了姜爻身边,看着面前皮肤苍白,一动不动的老人,不安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姜爻盯着眼前的老者,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在他眼里这位的确是个『人类』,然而对方所散发的气息却甚是古怪,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总而言之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姜爻走到老者身前蹲下身,在犹豫了片刻后慢慢伸出手,试图揭开老人的草帽,然而手指才刚触碰到帽檐,那老人却猛地抬起头,差点把神经紧绷姜爻吓得坐在地上。 “你是谁?”老人看着面露惊讶的姜爻,冷冷地开了口,而姜爻这才发现眼前老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颧骨,乍看之下相当惊悚,不过既然此人能说话,那么先前他和周文涛的担心倒也不攻自破了。 “对、对不起……打扰到您了……我们是误入深山的游客,刚才看到您坐在这,还以为……”姜爻尴尬地站起身,对着老人一脸抱歉。 “呵呵,原来是这样……”老人笑了笑,倒也没斥责什么,从地上利索地爬了起来。“俺进山砍柴有点乏了,所以在这儿休息休息,看来是吓到你们了吧?” 老人说着,视线扫过姜爻的脸,随后落在其后方的周文涛身上,脸色突然微微一愣。 “你、你是……” “啊,老伯您好,我和他是一起的,也是不小心迷路的游客。”周文涛见老人盯着自己,连忙自我介绍道。“我们半路上不幸遇到了山体滑坡,和同伴失散了,行李也丢了,正愁着呢……见到您真是太好啦!” “……”老人端详着周文涛的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再提出问题,而是背起柴火,对两人笑道:“两位能在这遇到俺也是缘分,就让俺带两位去咱们村子落落脚吧,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太好了,谢谢您!” 姜爻感激地说着,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毕恭毕敬地问道:“对了,老伯您怎么称呼?” “俺姓黄,村里人都叫我黄老头。”老人笑了笑,开始迈步向林中走去。“太阳快下山了,两位在林子里游荡可危险咧。” “黄老伯您经常在林子里砍柴吗?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生物?”姜爻问道。 “奇怪的生物?好像没有呢,俺一般也不会去林子太里面的地方。”黄大爷瞥了一眼姜爻,平静地说道。 “这样吗……那,您最近有没有遇到过和我们一样在林中迷路的游客呢?”姜爻再次问道,试图从老人口中打探周文海的消息。 “游客吗……呵呵,最近俺见的村外的人也就你们俩而已呢。”黄大爷轻描淡写地说着,顺手伸手指了指林子前方。“看,这林子外的那片就是咱们村了。” 姜爻抬起头,顺着老人的指示向前望去,果然发现密林的尽头豁然开朗,一座古色古香的小山村正隐藏在缭绕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真的有村子啊……”姜爻心下感叹,正准备跟着老人前进,却忽然感到身后的衣襟被人一扯,转头一看发现是周文涛面色复杂地拉住了他。 “那个……黄老伯,我突然有点内急,想先去边上上个厕所哈。”周文涛一边说着,一边对姜爻使劲使着眼色,而姜爻虽然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借口同去上厕所,随后被周文涛拉到了远处的角落。 “我觉得……那个老头有问题,我们不能去他的村子。”周文涛小心地瞄着远处等候的老人,认真地说道。 “怎么了?你察觉到什么了吗?”见周文涛如此态度,姜爻也不由谨慎了起来。 “是的,你没听见他刚才说最近除了我们没见过别人吗?但他身上却有我家保镖特有的装备!”周文涛脸色凝重。“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了,他腰间上的短棍是我家保安队特制的电棍,绝对不会认错!前不久和我哥一起失踪的阿奎和老七身上就佩戴着,而现在这电棍出现在那老头身上,那就说明他肯定和阿奎和老七他们有接触,他在说谎!” “你的意思是,他身上的电棍是从老七或着阿奎身上夺来的,他和文海哥他们的失踪遇险有关?”姜爻思忖道。“但也有可能是他在山中捡到的电棍啊……”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他有点可疑,不如我们……” 周文涛的话刚说一半,脸色却忽然一抽,察觉有异的姜爻转过头,正发现原本应在远处守候的黄姓老人,此时却忽然出现在不远处,冷冷地注视着两人。(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怪异山村 “额……那个……黄老伯您也来上厕所吗?” 望着突然出现的老人,周文涛尴尬地笑着,立马装出一副刚“解决”完毕的样子,故作镇定地说道。 “呵呵,俺就是看你们去了那么久,担心你们迷路,所以过来看看情况。”黄姓老头笑了笑,脸上又挂上了和善的笑容。“差不多了的话,咱们就走吧,也快到晚饭的点了。” “啊,好的好的,我们……额……我们准备下,马上就过来。”面对着老头压力重重的目光,周文涛似乎又有些怂了,他表面上一口答应,但脚下却是粘粘糊糊地挪着步子,将不情不愿的目光移向姜爻。 “天快黑了,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再在林子里磨蹭也不是办法,不如先见机行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当初老七和阿奎失踪的线索。”姜爻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老头,斟酌片刻后对周文涛小声说道。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周文涛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各怀心事的三人沿着小路一路前进,很快便来到了山村的入口。 “咱们村的人普遍对外人比较谨慎,进了村后还请两位暂住俺家吧,切记不要随意在村里走动,要是招惹上麻烦可就不好办咧。”老头看似平静地笑道,然而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却是不言而喻,姜爻两人点点头,在人家的地盘上必然还得慎之又慎,而老头在交代完毕后便也不再啰嗦,带着两人走进了这座薄雾缭绕的静谧山村。 似有若无的怪异气息随着薄雾弥漫在山村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夜的关系,只见村中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偶尔有个村民出现在视野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而那些村民对于姜爻两人的态度倒是出奇地一致——警惕,而又充满着某种敌意。 “这些人的脸色好白啊……看着有点吓人呢。”周文涛不安地小声说着,而姜爻所注意到的不仅仅是那些人的脸色,更是他们身上所散发着的古怪气息,与黄姓老者身上的如出一辙。 “这村子的确有点问题,你跟紧我,千万别离我太远。”姜爻虽无法辨认这些人身上的究竟是什么气息,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加倍谨慎,尤其身边还带着一个周文涛。 “到了,这儿就是俺家的房子,就俺一个人住,今晚两位就在这住一宿吧,在这村里,也就是俺愿意接待村外人。”老头在一座陈旧的土屋前停下脚步,笑着转头将视线移向身后的两人,最终定格在姜爻脸上。“不过呢,俺还是得再关照两位一声,晚上的时候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 姜爻闻言眉间微微一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心直口快的周文涛率先问出了两人心中的疑问: “唉?为什么啊?”周文涛眨巴着迷茫的眼睛,脱口而出。 “呵呵,这就甭管那么多了,也是为了你们好。”老头意味深长地地笑了笑,转身把两人引进了客房。 “俺给两位准备了点吃的,村里条件不咋地,两位将就将就吧。”老头说着把带来的一碟干粮放在桌上,又特意点上了房里的油灯,淡淡的油灯气味飘散在屋里,微弱的光芒将这间漆黑简陋的屋子渐渐呈现在三人面前。 “吃完就早点休息吧,记住,晚上可别在外面乱晃啊。”老头看向姜爻,随后又移向周文涛,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冷笑,在关照完两人后老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客房。 “小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说实话,这里的东西我都不敢吃……”周文涛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犹豫地望着桌上准备的干粮,终究还是没敢出手。 “‘晚上不管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吗?听那位老伯的语气,这里晚上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姜爻思忖道。“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了落脚处,现在就暂时在这屋子里休整一下吧,顺便找找看有没有文海哥他们留下的线索。” “对哦,刚才那老头说这村子只有他这里愿意接待村外人,如果我哥他们真的和他有接触,说不定这老头的屋里会有线索。”周文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环顾着四周,只是这屋子里真的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除了屋里的两张小板床,只有一张小桌子,一把破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姜爻想了想,转身走向靠近自己的一张板床,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拂过床单表面,随后又转过头,看着满是灰尘的屋角。 “屋子里灰尘很厚,说明这里很久没人住了,然而床单上却是干干净净,这表明不久前有人在这里临时落过脚。”姜爻观察着四周,说道。 “可是那老头先前还说很久没见过外人了,而他的客房里却有临时住人的痕迹……果然,他在说谎!”周文涛脸上顿时笼罩上了一层阴影。“你说会不会之前我哥他们……也像我们这样留宿在这里,然后被……” “没证据之前先不要乱猜,文海哥当时身边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他们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暗算的人才对,我们先看看情况吧,小心一点。”姜爻说着,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只见他走向左侧床边一块的地面,蹲下身,伸手在地上轻轻抹了抹。 “奇怪,这块地上的灰尘特别少,但右侧板床旁地上的积灰却很厚,像是有人特意只打扫过这块地方一样。” “如果要打扫的话,不会只特意扫这一小块地吧?屋子也就这点大……”周文涛凑上前,不无疑惑地说道。 “如果真有人这么做,一定有特别的理由。”姜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俯下身,朝着旁边的床底看去。 屋内的油灯摇摇曳曳,很难想象在如今的时代里竟然还有没有通电的山村,不过姜爻还是借着微弱的光线,在床底角落的尘埃中发现了某件异样的东西。 “……这是?”姜爻望着角落中那件散发着隐约晶莹光芒的物件,总觉得有种眼熟的感觉,他伸出手,将那物件从灰尘中取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水晶?”周文涛把姜爻从地上扶起,好奇地望着姜爻手中抓着的那颗晶莹的石头。 姜爻用袖子把手中的石头抹了抹,把表面的灰尘吹去,只见手中那块晶莹的石头呈菱形,看那质地和精雕细琢的做工绝对属于上乘的水晶,只是奇特的是,水晶的正中似乎镌刻着什么图案,定睛一看,竟然是两颗五角星。 “这水晶……难道是?”姜爻盯着手中的菱形水晶,忽然记起曾经在云澜身上见过类似的东西,听说这可是『灵御神使』身份的标志,而里面的五角星则是表明着该『灵御神使』的等级。 有『灵御神使』来过这里,但又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身份标志落在床底?还有那块被特意打扫过的地方……难不成是为了扫去什么遗留的痕迹? 姜爻又惊又疑,而在这时周文涛似乎在窗外发现了什么,连忙招呼着姜爻,指着正对着窗户的那条大路说道: “小爻,你看他们……他们在干什么?!” 姜爻抬起头,顺着周文涛的指示向窗外望去,果然远远看见一群村民抬着一座巨大的东西,从远处幽幽走来。 “他们抬的……好像是棺材?”姜爻把水晶放进衣袋,随即来到窗边仔细观察着,却见那座巨大的东西呈长方体形状,青色的周身周围密密麻麻贴着符咒,似乎是座颇有年份的棺椁,在大晚上乍一看还挺瘆人的。 “小爻,之前那老头说的‘动静’,该不会就是这个吧?”周文涛指了指窗外的抬棺队伍,轻声说道。 “……应该是。”姜爻看着长长的队伍,发现其中不但有着中青年人群,甚至还有老弱妇孺,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种空洞苍白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虽然我也想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但我们现在一没武器,二还饿着肚子,打也打不过那么多人,安全起见还是先不要跟出去吧。”姜爻看了眼身边看似高大,实则战斗力为渣的周文涛,决定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但不跟归不跟,他也没打算就这么在房间里干耗着。 “现在看来全村人都出去了,那黄老伯估计也在队伍里,我们正好可以潜入他的房间,看看能否发现一些有关文海哥他们的线索。” 姜爻说着,悄悄打开了房门,只见客房对面的主房窗户里黑漆漆的,看来那老头的确不在房内。 姜爻观察了片刻,在确认没问题后,向周文涛打了个手势,两人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来到主房门口,伸出手,小心地推了推房门。 『吱嘎——』 破旧的木门在两人的推动下幽幽开了条缝,看来的确没锁,姜爻凑上前通过门缝朝里面望了望,只见目及之处漆黑一片,压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进去看看吧。”姜爻说着,壮着胆子一马当先地推开门,闪身进了房间。 门外微弱的光线透进屋子,只能隐约看到屋子里陈设着一些杂物和日用家具,房间不大,只有一间,黄老头似乎并不在屋内。虽说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擅自闯入总有点不地道,但对于已经察觉村中有异的姜爻两人来说,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啧,不好办呢……这屋子太暗了,而我们的手机和装备也掉了,根本没法搜查,点油灯的话,也容易被人发现……”姜爻犹疑道。 “唉~不早说,我有手电筒啊。”周文涛说着,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手环,只见一束光芒立即从手环上射了出来,将房间照亮一隅。“这次跟你进山,我怎么可能不做准备呢~这是我家研发的多功能手环,自带强力手电,持续开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给,我还留了个备用的,戴着吧。” 姜爻接过手环,心下感叹看似大大咧咧的周文涛也有可靠的一面,于是他也不再磨蹭,关上房门后便转身打算开始搜查,然而此时他却忽然发现身后的周文涛忽然站定住了脚步,颤抖地伸出手,指了指屋子尽头的角落。 姜爻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在手电的光芒中,一张板床贴着墙壁静静地摆在角落,一个人影正裹着被子,背对着两人躺在那里。(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暗室惊变 姜爻目瞪口呆地望着床上的那个人影,转头与周文涛对视了一眼,后者也是满脸讶异的表情,敢情从两人进屋起那老头就一直睡在那里,先前两人的对话也被听得清清楚楚? “……”姜爻咽了口唾沫,对周文涛打了一个“小心”的手势,要他待在原地,随即他便端着手环手电,一步步走向房间尽头的那张板床。 『噗通……噗通……』 加速的心跳充斥着耳畔,姜爻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而后方的周文涛也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姜爻走到板床前,停下了脚步。 “……小爻?”见姜爻定定地站在床边好一会都没动静,周文涛有些按耐不住了,小声地开口问着,但很快他便看到前方的姜爻对他扬了扬手,像是要让他过来。 “啥情况啊……?”周文涛忐忑地走到姜爻身边,探头朝着板床上望去。只见厚实的灰色棉被凌乱地铺在板床上,被面高高隆起,像是里面躺了个人似的,然而从掀开的被窝一角看,里面却似乎空无一人。 “啊?没人?”周文涛愣了愣,硬着头皮把被子掀了开来,果然发现发现被窝里裹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鼓鼓囊囊的登山背包。 “这包……是那老头的?”周文涛看着眼前包上那明晃晃的外文标识,一眼就认出这可是专供国外专业探险人员所配备的户外装备,与这偏僻山村的画风着实不搭。他转过头,向姜爻投去征询的目光,在得到后者的应允后便小心地打开了背包,翻出了包里的东西。 一只特制的抗干扰指南针,一本写满了异国文字的记事本,几包密封的压缩饼干,以及一张手绘的地图。 “小爻……我现在真心觉得,咱们是入了贼窟了……”周文涛看了看那本记事本,又指了指手绘地图上标识的几行手写异国文字,哭丧着脸说道。“看,全是俄文,这包的主人肯定不是那老头,搞不好这地方就是个专门坑外来游客谋财害命的黑村……咱们这下危险了啊!” 姜爻眉头微皱,他翻了翻那本薄薄的记事本,满眼的俄文实在看不懂,于是只能暂时放一边,又拿起那张手绘地图,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细细端详起来。 只见这张地图画得相当简洁,地图正中的圆圈内画着几个房屋的图标,似乎标示着村庄,而顺着圆圈后方则延伸出一条线,曲折地蔓延进右侧的一片阴影区域,最后定在一个打了五角星的位置,再到后面则是一团杂七杂八的线条,以及一些凌乱的俄文,若不是图纸角落标着南北方向,还真看不出这是张地图。 “这地图你看得懂吗?”周文涛凑上前问。 “不太懂……”姜爻摇头说道。“不过我猜村庄标识旁边的那片阴影应该是指树林,方向上没错。” “可是阴影里的五角星代表什么呢?”周文涛托着下巴说道。“而且……五角星的位置旁还用红笔圈出了一片,打了几个红叉,不知道什么意思……” “先别管那么多了,正好这里有密封的食物,也还没过期,暂且拿来填填肚子吧。”姜爻说着把地图和指南针等设备收进衣袋,又把压缩饼干递给了周文涛,随后顺手把背包放一边,打算再在房里搜寻其他线索,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愣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再次转头看向那只背包。 “你怎么了?”周文涛见状问道。 “……”姜爻没有回答,他再次伸手拿过那只背包,却没有打开,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背包后的那面石灰墙上。 姜爻眯着眼观察了片刻,随即爬上床,伸手在紧贴着板床的墙面边缘细细摸索着,不消片刻,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嗒”声,墙面上忽然陷下去了一块拇指大小的区域,紧接着板床下传来了微微震动的声音,两人连忙蹲下身子一看,只见板床下的地面上赫然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我去……这屋子里竟然还有秘室啊!那老头果然不简单……” 周文涛惊呼着,用手电往床底下的入口照去,只见入口处有阶梯,下面似乎是个地下室,阵阵潮湿腐朽的气息顺着微风从下面吹拂而来,不知藏了些什么。 “你先待在这把风,我下去看看。”姜爻说着俯下身,在小心查探了片刻后便钻进了床底下的入口,沿着阶梯往下走去。 “小心点儿啊。”周文涛紧张地望着走入地下室的姜爻,又谨慎地回头望了望窗外,生怕那老头又回来了;而姜爻也深知没时间磨蹭,三下五除二便下到了地下室里,端起手环往四周照去。 这似乎是片偌大的地下酒窖,入口两侧堆着几排黑色陶罐,而不远处则似乎零零落落地摆着一些杂物,黑乎乎地看不真切。 那是什么? 姜爻盯着那片杂物,隐约瞧见杂物堆边上好像滚落着一件灰色棍状的东西,走上前一看,发现竟然是条短棍,样式与先前黄老头身上携带的一致,显然也是周家保镖专用的电击棍,只是这棍子上似乎沾着一些黑色的东西。 姜爻蹲下身拾起短棍,手指拂过短棍表面,分在鼻尖轻轻一嗅,只觉一股血腥气飘荡而来。 血……难道是阿奎或者老七的? 姜爻心中一沉,抬头往面前的杂物堆看去,却发现这些杂物堆里混着不少脏兮兮的背包装备,而大部分的背包标识都与外面那只包如出一辙,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同一批人的东西。 看来这村子问题还真不少,不只是失踪的老七和阿奎,说不定还有更多人也栽在了这里,只是……他们到底被藏哪去了? 正想着,姜爻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将警觉的视线投向身后的地窖深处。 黑暗不断侵蚀着手电的光线,地窖深处的情况在姜爻眼里显得模糊不清,然而他的敏锐直觉却告诉他,似乎有某种『不一样的存在』,悄然出现在了这片地下室之中。 什么东西……?! 姜爻紧张了起来,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很快发现,从自己手环上透射到前方的光线,竟然开始慢慢收缩,逐渐消失,简直就像前方有一道看不见的黑洞正逐步膨胀,将照射过去的光芒蚕食殆尽。 姜爻死死地盯着黑暗的前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芒的范围越来越小,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踢到了身后散落的酒罐,顿时陶罐碎裂的刺响打破寂静,姜爻条件反射地回了下头,但正是在这半秒的失神之间,异变,已悄然而至。 『吡——』 只听一声尖利的呼啸随着一股劲风从前方的黑暗中奔袭而来,姜爻转过头,却看见一只巨型蛇头冲出黑暗,张着血口朝自己狠狠咬了过来! 『哐啷!!』 陶罐的碎屑伴着挥洒的酒味瞬间弥漫着整座酒窖,在巨蛇袭击之下,一排酒罐尽数碎裂,幸运的是姜爻的反应相当迅捷,就在蛇头冲到他面前之时,只见他身体一缩,瞬间就闪身从下方的空隙中滚了出去,堪堪躲过一击。 “小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文涛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显然下方的动静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此时面对的危险哪是普通人能参合的,姜爻连忙抬头大喊: “别下来!!别管我,你快跑!离开这!!” 『砰——!!』 正喊着,又一道袭击迎面而至,姜爻只见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便看见一条巨大的蛇尾向着他的面门甩了过来!躲闪不及的姜爻刚双手交叉护住脑袋,就被蛇尾击中向后倒飞了出去。 “唔额——!!” 姜爻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胸中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先前缠绕在双手上的暗紫色电光也在刚才的一击中悄然碎裂,对于才刚学会修炼不久的姜爻来说,现在就想要熟练控制体内的能量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怎么办?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的力量恐怕又要暴走了……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姜爻抹了抹嘴角的血,抬起头,望着昏暗的光线中那条若隐若现的巨大蟒蛇。只见这条盘踞的巨蟒足有半个屋子那么大,蛇身为黑,然而蛇头却呈青色,一双铜铃般的血瞳盯着姜爻,两条长须从蛇头两边延伸而出,像是触角一般。此外,姜爻还察觉出这蟒蛇身上散发着妖气,显然这不是普通的山间巨蟒,只是此物身上的妖气似乎并不纯粹,而更诡异的是此物行进时没有半点声音,连蟒类身上常见的腥臭气息也一概没有,这让黑暗中作战的姜爻更添了几分难度。 “小爻!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你受伤了!?” 周文涛担心的呼喊再次响起,眼瞧着地下室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又岂能抛下姜爻自己逃跑?然而才刚探出头朝着入口望了两眼,他便发现了倒在了墙角的姜爻,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顺着楼梯跑了下来,打算前去帮忙。 “笨蛋!!你下来干什么?快跑啊!!” 姜爻大吼着爬起身,而那条巨蟒似乎也发现了新的闯入者,于是立即翻滚着巨大的身体,朝着周文涛飞扑而去!周文涛这才发现地下室里竟然还存在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顿时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可恶!快躲开!!” 姜爻忍着浑身的剧痛,踉跄地向巨蟒奔去,却已赶不上其偷袭的速度,眼见那条巨蟒张开血口扑到周文涛面前,但就在它即将咬下之时,那条巨蟒却忽然停住了。 只见巨蟒缩回身子,盯着周文涛看了一会,随后又回头望了眼身后黑暗的酒窖深处,紧接着竟如一团烟云般,消散在了空气之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囚徒末路 “什……什么情况……?” 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巨大蛇头突然消失,周文涛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回过神,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姜爻。 “……”面对这如此戏剧性的转折,姜爻自己也一时消化不过来,但他很快便想到了什么,立即转身,端起手环朝着身后漆黑的地窖深处照去。 『喀嗒……喀嗒……』 隐约的脚步声从黑暗中由远及近,在手环的手电光的尽头,渐渐出现了两个人影。 “你……你们是……!?”望着面前向自己走来的这两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一男一女,姜爻的记忆突然回溯到了当初在『蓬莱』遭遇“试炼”时的场景。 只见两人中的那位青发少女面目娇柔,颇有灵气,似乎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只是她看向姜爻的眼神多少有些警惕,小心地走在后方;而她身前的那名身形挺拔的青年男子则一脸英气,看上去和姜爻年纪差不多,但他脸上的表情却颇为冷峻,一双淡灰色的瞳孔直直瞪着姜爻,气场堪比冰山。 “我就想哪来的妖气,原来是你……‘无色体质’之人。”青年男子注视着姜爻,半响之后开了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哼,我还想问你呢,还有刚才那条蛇……该不会是你们放出的「式神」吧?” 见到面前的两人,姜爻立即便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蓬莱』与式神虚像战斗的情形,眼前的这两人赫然便是当初陆境仪指派前来“试炼”自己的灵御神使,青发少女名叫青羽,而她旁边那个男人则名为沐剑云,当初那少女放出的式神可是把自己害得够呛,而联想起刚才那条巨蟒身上的种种疑点,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刚才那个,的确是我的「式神」——‘巴蛇’。”沐剑云说着,扬了扬自己的手背,只见一道青色的文字在他手背上闪过,随后隐入皮肤消失不见。“巴蛇不会攻击普通人,但会对体内有妖邪之气的人或妖做出反应,而你身上有『凶兽之力』,便成为了攻击对象。” 沐剑云抬起头,用一种不甚信任的目光扫视着姜爻。“先前在黑暗中我没有看清是你,所以有所误伤,抱歉。” “抱歉的话留到以后再说吧,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姜爻冷漠地回视着面前的沐剑云,之前这两人之间一系列不愉快的回忆让他立即联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也不禁沉了下来。“你们来这,该不会也和之前一样,是受了你们首领的命令跑来监视试探我的吧?”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才没闲到跟在你屁股后面到处跑呢。” 面对着姜爻的质问,沐剑云身后的青羽脸上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嘟囔着嘴立即开始了还击,顺带飞了个白眼;而姜爻闻言倒是不恼也不怒,只见他淡定地瞥了眼青羽,随即又移开了视线,压根没理她,直接转向沐剑云继续说道: “我记得员丘山一带因为你们灵御台上层的政治因素,灵御神使们应该是无法随意干涉的,这也是为什么会让我和饕餮来这里查案子。但现在你们却出现在了这里,如果不是来监察我和饕餮的话,那难道说……” 姜爻顿了一下,忽然恶作剧似的盯着那名面色沉静的青年男子,嘴角微微一勾,说道:“难道说,你们已经不再是『灵御神使』,或者说已经被『灵御台』给扫地出门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一听到姜爻竟然质疑起他们的身份,青羽的脸一下子给气白了,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忙不迭地走上前打算理论。“我们可是首领的左膀右臂!这次来这也是有重要任……” “青羽!” 没等她把话说完,沐剑云忽然出声提醒了一声,青羽立即意识到自己中了姜爻的激将法,于是不再继续言语,而是巴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气鼓鼓地瞪着姜爻。 啧,差点就套着话了。 见自己的“奸计”没有得逞,姜爻心里也颇为遗憾,不过从两人的反应上来看,可以确认的是他们的确不是被派来监察试探自己的,这倒是让他心中的不满缓解了许多。 “我们这次之所以会来这,也是机缘巧合。”青年男子斟酌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理论上我们的确不能随意出手干预这一带的事物,但若是遇上妖魔害人,我们也无法弃之不顾,先前我们出任务时路过一个村庄,发现了有堕魔妖物袭击家畜的痕迹,所以便寻着线索追进了这片山里。” “原来先前李村长说的那两人就是你们……”姜爻低声自语着,再次抬头看向青年男子。“那然后呢?你们怎么又会出现在这村子的地窖里?”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青年说着,清俊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姜爻看了看两人手上勒出的束缚痕迹,又抬头将手电照向两人身后,发现酒窖深处的墙壁上旁散落着一堆麻绳,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呵呵,看来你们是在查探过程中栽在了这里的村民手里啊……难怪我在外面的客房里发现了这个。”姜爻说着,从衣袋中掏出那只菱形水晶,对着两人晃了晃。“这东西……是你们的吧?” “啊……!这、这是我之前掉在房里的……”一见到那颗水晶,青发少女的眼睛忽地一亮,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有所顾忌似的顿住脚步,神情纠结地瞪着姜爻。“这是我的东西,请还给我。” “要还给你也行,不过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姜爻扬扬手上的水晶,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既然是拥有常人所不具备能力的异能者,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沦为阶下囚?”姜爻说着,看了眼少女身旁的男子。“像你们刚才那样放出式神的话,应该很容易制服那些村民才对不是吗?” “我们灵御神使有一条铁律,那便是不能用异能伤害普通人,这是灵御台建立之初便定下的规矩,如果有灵御神使违规对平民出手,便会被剥夺资格,并遭到最严厉的责罚。”青年男子冷冷地回答道。“而此次我们的遭难固然有我们自己疏忽的成分,但也有些其他一些原因,至于细节我没法和你说,你也不必再试探我们。” 青年男子说完便陷入了沉默,似乎并不打算再多透露半个字,而姜爻也明显感觉出了对方对自己的防备和不友善,很显然,自己是从他们身上挖不出更多信息了。 “哼,即便被普通人绑起来成为囚徒也不用异能吗?想不到你们灵御台那么死板。”姜爻讽刺地笑了笑,便也懒得多话,随手将水晶还给了青羽,后者似乎总算松了一口气,对姜爻的态度也稍稍缓和了些许,她小心地接过水晶,端详了片刻后便重新扣在了自己的领口。 “走吧,再磨蹭下去又要第二次被绑了。” 姜爻说着,正转身打算离开地下室,却发现周文涛正一脸茫然地望着三人,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那一番话似乎被最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了。 “小……小爻……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周文涛结结巴巴地说着,看向姜爻身后的两人。“这两个人是谁?你认识?” 尴尬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两秒,最后还是青羽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改先前那副气呼呼的样子,脸上瞬间浮上了甜美的微笑,眨巴着娇柔可爱的大眼睛,冲着周文涛伸出了手。 “你好啊~我叫青羽,青春的青,羽毛的羽,这位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表哥沐剑云,我们是姜爻的朋友~刚才是我们在和姜爻开玩笑,没吓着你吧?” 青羽微笑着,声音甜美可爱,而周文涛显然是被眼前这位可爱的少女给成功唬住了,他愣愣地伸出手,似乎已经把刚才的惊诧疑问给忘的干干净净。 “啊……你好你好,我、我叫周文涛,是姜爻的发小。‘青羽’啊……好好听的名字……” 周文涛看着眼前娇俏可爱的少女,一时都忘了松开手,而瞧着周文涛那副呆呆的出神傻样,姜爻的内心只想扶额,最后不得不强行插话让他回归现实。 “那个……寒暄的话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赶快离开这里。” “啊!对……对哦,那个老头万一回来可就麻烦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周文涛回过神,连忙红着脸撒开了青羽的手,而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见一阵喧闹的声音从地下室上方隐约飘了过来,似乎先前集体出行的村民们已经陆续返回了村中。 “糟糕,那老头恐怕也快回来了,我们赶紧走!”姜爻说着,连忙招呼众人爬上地下室阶梯,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姜爻才刚身体探出地下室入口,便听外面的院子大门“吱嘎”一声响起,随着一阵悠闲的步伐,主屋的大门也随之开启,显然这屋子的主人已经回归。 姜爻转身对着众人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小心地一步步后退,回到了地下室阶梯上,只探出半个脑袋,透过床底小心地看向房门口的那位干瘦的老头。 微弱的油灯渐渐亮起,只见那老头背对着姜爻靠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手中似乎握着一柄黑色长剑,正拿着一块布匹,小心地擦拭着剑身。 姜爻仔细观察着那个举止怪异的老头,估算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如果想要在这种距离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袭成功,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如果能借助行动无声无息的式神虚像去做的话,成功率将会相当地高。 “老头回来了,得借用下你的式神去把他控制住,就算吓晕也好,别让他把其他村民引过来。”姜爻退回地下室,对下方的沐剑云小声说道。 “你是没认真听我刚才的话吗?我有说过,我们灵御神使是不能对普通人类使用能力的。”沐剑云脸色一板,义正言辞地回绝道。 “你怎么那么古板?难道你真的想再被绑一次?”姜爻眉头一皱,鄙视道。“再说了,刚才你不是也用那条蛇袭击过我了吗?” “不一样,你又不是普通人类。” “你……!” “嘘!小声点!那老头过来了……” 青羽脸色一凛,出声制止了两人,而姜爻此刻也顾不上和沐剑云拌嘴了,连忙再次小心地探出头往外面望去。 琐碎的脚步声朝着板床的方向慢慢靠了过来,透过板床下那不大的空间,姜爻看到了老头的那双腿,就这样静静矗立在床边,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追逃寻踪 姜爻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他盯着床边的那双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很清楚要是他们几个一拥而上的话,制服那老头还倒真不是个问题,只是这样一来闹出的动静太大,要是把其他村民给引过来,那他们将面对的可是全村人的围攻,到时就是插翅也难飞。 不过话说回来,先前姜爻在主房中搜寻时已留下了痕迹,特别是头顶上这张板床,如果老头注意到了的话,那么可以说他们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 床边的黄老头依然没什么动静,姜爻只见眼前的那双腿在站立了片刻后,便忽地调转方向,重新又往门口的桌旁走去。 没被发现吗? 姜爻见此情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发现那老头又折回了床边,似乎手上还似乎拿着个什么东西,正当姜爻有些诧异之时,他却忽然听到上方的板床隐约传来“吱嘎吱嘎”的响声,窸窣的灰尘沿着床板缝隙萧萧而下,落在姜爻头上,霎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姜爻心中窜了出来! 『哗啦——!』 只听一声床板碎裂的爆响,一柄刀刃散发着寒光的黑剑刹那间穿破薄薄的床板,朝着姜爻的头顶直刺而来!姜爻立即偏转过头,向侧边一躲,剑刃便擦着他的头皮刺了个空,而在姜爻身后目睹了一系列突变的沐剑云也是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暴露了! 姜爻瞬间反应了过来,抬头一看,却发现那名黄姓老者此时已俯下身,探头对着床底的姜爻,狰狞地冷笑着。 “呵呵,原本打算明天把你们送到下面,没想到你自己倒是急着先过来了。”老头的脸上满是扭曲的神情,没等姜爻开口,便见那老头忽地起身将黑剑抽出,再次朝着板床下方刺去! 『磅啷!』 姜爻见状急急地往下一退,再次躲过了上方穿刺而来的利剑,只是着地下室的出入口十分狭窄,只容一个人勉强出入,要是就这样被上头的刺剑攻击封锁行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的处境将变得更加危急。 再这么下去不行…… 姜爻心中一凛,体内的力量海洋在危机的激发下再次自动开始奔腾,并迅速沿着脉络蹿至他的双手,就在那柄黑剑第三次刺进床板还没来得及拔出之时,姜爻看准时机瞬间出手,食指和中指夹向剑身,只见他的指间紫光一闪,那柄锋利的黑剑便应声而断,而这种情形显然也出乎了那老头的预料,身形不稳之下那老头一个踉跄,仰面倒在地上。 得手了!! 姜爻大喜,连忙动身想要爬出地下,而那老头见状不妙拔腿就跑,姜爻见他像是要出去叫人的样子,心中不由一急,脑袋正好撞在了床板边上,顿时疼得眼冒金星,待到他回过神再次看向那老头时,却见对方已奔出屋外,瞬间跑得没影了。 “糟糕,他去叫人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 爬出地下室的姜爻连忙转身将其他人一一拉出,意识到现状不妙的众人便也不再磨蹭,连忙冲出老头的土屋,却发现院落外已开始聚集了不少赶来的村民身影。 “走这边!” 这次是沐剑云做出了指示,只见他直奔院落的一角,扒开遮挡的灌木,只见一个破洞出现在了灌木后的围墙之上。 “我之前调查过,这个洞口通往村后的一片废弃屋子,穿过那片废屋后跑一会就能躲进林子。”沐剑云道。 “走!”眼看着外面的村民越聚越多,姜爻等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于是赶紧一个个沿着围墙的洞口,冲进了院外的一条小道。 周围的声音愈发嘈杂,显然那老头已经把全村人召集了起来,一副不逮着他们不罢休的气势,而众人也是一边躲避着搜查的村民,一边借着月光朝着村后的废屋摸索而去。 不得不说沐剑云和青羽两人的身手和判断力着实了得,在两人的带领下,众人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穿梭于人群间,硬是在村民的包围圈中突出了重围,朝着村后的方向行进着。 “原来如此,你和饕餮他们是在找周文海出事线索时遇袭失散,并被带入到这里的……”沐剑云听着姜爻的复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一路上姜爻也将此前自己的经历大致介绍了一下,如今四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倒也没理由继续遮遮掩掩。 “关于我们的这次行动,陆境仪没有和你们说过吗?”姜爻问。 “……没有,我们之前在执行另外一个任务,还没有来得及回总部。”沐剑云顿了顿,说道。“不过从周文海的情况来看,的确有来这里调查的价值……而之前袭击你们的那只怪物,应该就是我和青羽当初打算搜寻却还没来得及找到的那只。” “那只怪物十分凶狠,现在饕餮和白雉的情况不明,我有点担心……得尽快找到他们。”姜爻说着,脸色也愈发凝重,而随着众人的不断行进,耳边的喧闹声也渐渐远去,寂静的黑夜中,一片模糊的影子映入众人的眼帘。 “这里就是先前所说的那片废屋?区域竟然那么大……”姜爻跟在后面,抬头望去,只见高高矮矮的残垣断壁在迷蒙的月光中若隐若现,乍一看仿佛一片死寂的坟墓,而那些石头房屋的样式虽然与村里的其他房屋类似,然而年代感却似乎更为久远,青绿色的苔藓吞噬着残破的墙体,让人陡生萧瑟破败之感。 “先前我进村时有稍微查了一下,知道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吗?”沐剑云领着路,开口说道。“据村民所说,此地名为『赤泉村』。” “赤泉村?!”姜爻闻言不由一愣。“我记得这个赤泉村不是在前几年的山体滑波事故中就已经……” “就已经被尽数掩埋,连带着一整个村子村民的性命。”沐剑云接口道。“然而现实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均自称自己就是那个被掩埋的『赤泉村』村民,而且……” 沐剑云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疑惑。“而且你不觉得那些人身上的气息很奇怪吗?” “你也察觉到了?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姜爻惊讶地瞧着沐剑云。“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说是什么情况嘛……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个个都没有人类身上应有的『人气』。”沐剑云说道。“普通的活人身上先天带有人类特有的气息,妖类也一样,这也是辨别人与妖的重要基准,然而那些村民身上这种气息一概不存在,简直就像是……死人一般。” “你该不会怀疑他们是……就是那些已经被活埋死去的原『赤泉村』村民?” 姜爻瞪大了眼睛,如此猜测让他不由脊背发凉。 “不,那些人都是活人,这点我确定。”沐剑云看了一眼姜爻,果断说道。“只不过没有『人气』这点太过诡异,所以我也不太能确定是怎么回事。” “不是人类的话,还能是什么呢?如果是妖类的话,我们也没道理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妖……” 姜爻话说一半,忽然瞥见一旁看着自己的周文涛,硬是把后面那个“气”字给吞了下去,有所顾忌似的不再言语。 “……”周文涛沉默着,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似乎变得有些纠结,在犹豫了片刻后,他刻意慢下了脚步,不断对姜爻使着眼色,而姜爻见他这副样子也明白对方有话要说,便也配合着走在后面,与前方沐剑云和青羽两人拉开了稍许距离。 “怎么了?说吧。”姜爻轻声道。 “我说……小爻,你是不是……瞒了我很多事?”周文涛斟酌着语句,最终抬起头,犹豫地开了口。“你们说的很多话感觉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还似乎藏着很多秘密,而每次涉及到那些秘密,你就会刻意扯开话题,生怕被我知道似的……” “啊?有吗?你想太多了吧?”姜爻的脸上又挂上了一副无辜的样子。 “可我真不觉得是我想太多,自从你上次失联以来,我感觉你好像有点变了。”这次的周文涛倒没有被姜爻的“无辜”脸给忽悠过去,一本正经地盯着姜爻正色道。 “别的先不提,就说你和九牙与饕餮两位大师的关系吧,虽然之前我没直说,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和他们很熟,完全不像你所说只是刚认识的程度;还有沐剑云和青羽,他们的身手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而且即便你们总是想掩饰,但先前我在地下室里看到的那条巨蟒绝对不是错觉,你们的对话我也没法假装没听见,那条忽然消失的巨蟒恐怕也和那两人有关系吧?” “……”姜爻沉默着,他明白这次怕是瞒不过去了,从小到大周文涛虽然看上去都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认真起来也是个心思细腻且执着的人,只是如果真要让他对周文涛解释这一切,他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纠结地同时也只能暂时保持沉默,而这种沉默却似乎更坚定了周文涛的猜测,语气也变得有些着急了起来。 “这次我哥的出事怎么想都觉得蹊跷,关于这些,你是不是也知道一些隐情?”周文涛停下脚步,一把抓住了姜爻的衣襟。“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哥的事,我能告诉的都已经告诉了你,至于其他……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法详说,但我向你保证,我所做的这一切,既是为了救回你哥,也是为了你好。”姜爻站定住脚步,回视着周文涛的视线说道。“如果你非要知道,等合适的时候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但至少不是现在。” “……”周文涛瞪着姜爻,双唇微张像是还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吐出半个字,而在此时青羽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 “喂,你们两个在磨蹭什么呢?快过来,有情况……” “……现在姑且放你一马,但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周文涛咬着牙,终于松了手,两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正看到沐剑云和青羽蹲在前方的灌木丛中,探头往前方的一片废墟张望着什么。 姜爻走到两人身边,顺着两人的视线向前小心望去,只见森冷的月光下,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废屋残垣之中。(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追迹寻踪 有人追来了? 姜爻眯着眼,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那个人影。从那人的打扮来看,对方似乎是一个三十几岁的青壮山民,与外面那些参与搜查的村民们一样,脸色也是异样地惨白,只不过这个人似乎形单影只且行色匆匆,完全不是一副要搜查人的样子,反而像是急着要去某个地方,着实可疑。 姜爻观察了片刻,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悄悄转过头看向沐剑云,却见沐剑云此时也正好将视线投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一碰,又同时转向前方的人影,双方的意图顿时了然,于是便也不废话,两人一前一后起身,青羽和周文涛见状也立即不动声色地跟上前,四人在夜色的掩护下不近不远地尾随那人影,朝着树林的方向摸索而去。 高悬的满月在缭绕的云层后若隐若现,将迷蒙的月光洒向山间,也托了这月光的福,众人暂时不需要照明设备也能持续捕捉那个奇怪村民的身影,只见那人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废墟残垣间,不消片刻便走出了村庄的范围,直奔村外树林的某个方向。 咦?这个人走的路线,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姜爻观察着人影的行动,忽然想起自己曾在黄老头房里的那只背包中找到的那份俄语地图,他连忙从怀中取出先前得到的指南针与地图,借着月光看了两眼,虽然那张图画得十分粗糙,但从大致方向上来看,那条从村庄蔓延进树林的路线与目前此人所走的极为相似,而此人的目的显然也是树林中的某处。 巧合吗……? 姜爻想着,忽然发现前方的那个人影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向姜爻等人的方向看去,四人一惊,连忙猫腰躲进了一处残壁阴影后,一动不敢动。 人影张望了片刻,但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片刻之后再次转身,迅速钻进了漆黑的树林之中。 “林子里视线不佳,太近容易惹出动静被他发现,但再拉开距离可能就没法跟踪了……” 姜爻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转头向沐剑云投去征询的目光,却发现对方的脸上似乎完全没有纠结,而是对身边的青羽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即心领神会,伸手轻按了下脖颈间的一枚蝴蝶型金属吊饰,只见那枚精美的吊饰立即从吊绳上脱出,仿佛忽然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开始扑腾着机械翅膀,悄无声息地沿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虽然我们不能对普通人使用异能,但我做的这种机械小玩意可不在限制范围内,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他去哪了。”青羽说着,眼中闪过点点自豪的光芒,她伸出手轻抚了一下耳朵上那枚蝴蝶耳坠,一枚移动中的红点便立刻投射到了她的视网膜之上。 “这边。”青羽抬起头,果断指了一个方向,众人随即便根据指示踏入密林,在林中曲折地穿梭了一段时间后,领路的青羽却忽地停下了脚步。 青羽伸手对姜爻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见状随即小心翼翼地俯下身,跟着青羽将身形躲进一片岩石后,探头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那片被银色月光笼罩的树林中,似乎隐约掺入了些许橙黄的微光,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是火把的光芒,而光线的来源,则是一处隐秘的山洞。 这是一处开在山体岩壁上的石洞,洞口似乎不小但,由于被几株高大的树木所遮挡,远远望去根本难以辨认;若不是洞口站着一个同样健壮的青年村民在那边警惕地四处张望,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处山洞,而看那名村民那副架势像是守卫这个洞口的警备人员,只是这人和村里其他人一样,皮肤格外地惨白。 “嗯……?什么人!出来!” 窸窣的响声忽然打破树林的沉寂,那名守卫便立即紧张了起来,但在看到走出树林的是那位被姜爻等人跟踪的青壮村民时,守卫的神情便明显地松弛了下来。 “搞什么,原来是你这家伙,早就该来换班了,今天怎么那么慢,快把老子给饿死了!”守卫嬉皮笑脸地说着,上前拍了拍来者的肩膀,开口说道。 “哎,别提了,今天村长带回来两个倒霉蛋,本来打算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处理了,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倒是让他们跑了,还带走了之前关进去的那两个,现在村里闹得可是全村都出动了。”青壮村民一脸苦笑,无奈地摇摇头。“这不,因为这破事耽误了交班,别介意啊,下次请你喝酒。” “哈哈,喝酒就算了,咱们这副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呢。等到咱们能重见天日的那天,再一起喝个够吧……”守卫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惨白的脸,言语中却似有苦涩。“对了,那逃跑的四个人找到了没?要是他们像之前那个富家少爷一样跑了的话,那就麻烦了……” “放心,跑不了的,他们根本出不了这片林子,估计很快就抓回来了。”青壮村民说着便与那名守卫交了班,后者在闲聊了几句后便转身向树林走去。 姜爻等人见状连忙缩了缩身子,在目送那名换班的守卫离去后,再次将视线移向前方那个奇怪的山洞,以及那名开始履行守卫职责的青壮村民。 “他们刚才对话中提到的‘富家少爷’……该不会就是指我哥吧?”沉默已久的周文涛这次终于按捺不住,将询问的目光移向姜爻。 “很有可能……看来这次文海哥的出事地点果然在那个村子。”姜爻盯着那个村民,轻轻点头。“这个村子奇怪的地方太多了,而且好像还藏着很大的秘密,这个山洞半夜还有人把守,里面肯定不简单。” “我总觉得……我哥的魂魄丢失好像和这山洞有关,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有这种感觉……”周文涛咬牙说道。“我们去山洞看看吧?三个男人一起上,制服那守卫不是轻而易举吗?” “可万一洞里还有其他同伙就糟了……”姜爻思忖着,转头看向青羽。“对了,青羽你的机械蝴蝶能探测到山洞里的情况吗?” “我刚才就试过了,但洞里有股很强的干扰磁场,我的蝴蝶也没法深入探查。”青羽叹息着,伸手将飞回的机械蝴蝶收好,再次扣在了项链之上。 “算了,我先去把守卫引开吧。”姜爻说着,刚要动身,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定住脚步,踌躇地看向周文涛。 他不能离开周文涛太远,尤其在这漂浮着瘴气的林子之中。 “我去吧,青羽,你带着他们趁机进山洞,小心点。”沐剑云话音刚落,便身形一闪冲进树林,如魅影般在林间穿梭着,很快便引起了守卫的青壮男子的注意。 “谁!?”青壮男子“哗”地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弓着腰,一步一步地向发出动静的树丛挪去。 『啪嗒、啪嗒……』隐约的脚步声从树丛中传来,那青壮男子脸色一变,随即加速向前方的树丛追去。 “差不多了,走。”见那男子的注意力已经被沐剑云的动静完全吸引,青羽这边也毫不含糊,立马带着姜爻和周文涛从后方靠近迅速山洞。 脚下的地面并不平整,洞口四周也有塌方的痕迹,这使得三人的行动不得不小心谨慎,但姜爻很快看出那并非天然形成的塌方,而是人工造成的,岩壁上还有开凿的印记,换言之这是一处被*炸出的人工石洞。 要炸开山体形成那么大的动,普通的土*肯定不行,必须要有专业的爆破设备,这些与世隔绝的山民们竟然具备这种条件?还是说…… 姜爻盯着眼前的场面,心中疑窦丛生的同时脚下也没有停歇,在青羽的带领下三人很快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越靠越近,最终踏进了山洞。 一进山洞,姜爻便明显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压迫感,似乎有某种力量不断撕扯着胸腔,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姜爻转过头看向另外两人,发现青羽和周文涛也是脸色有些不对劲。 这里……怎么回事? 姜爻想着,扶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能量在无意识中再次循环流窜着,一道赤红色的铭文在姜爻眉间隐约闪现。很快,在那铭文微光的调和下,那股压迫感慢慢消散而去,而在姜爻身边的青羽和周文涛两人似乎也受了那赤红微光的影响,脸色渐渐好转。 “刚才……什么情况?”周文涛总算缓过神,按着胸口微微喘息道。 “不清楚……这地方很邪门,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姜爻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守卫消失的方向,似乎有些不放心。“话说回来,沐剑云他没问题吗?” 姜爻的担心不无道理,对于那位行事完全按照规章准则一板一眼的『灵御神使』,他很担心对方会因太过刻板而把自己栽进去。 “……放心吧,虽然我们不能对普通人使用异能,但也不至于束手无措,剑云哥哥的实力很强,他很快会与我们汇合的。” 青羽说着看了一眼姜爻,她没想到先前并不待见沐剑云的他能在紧要关头念及对方的安危,这使得青羽对姜爻的印象改观了不少,眼中原本多少有些防备的神色也顿时消减了大半。 “走吧,去里面看看。”青羽说着,随即带着两人沿着蜿蜒而漫长的通道一路向下,曲折地探入山洞,而洞内两侧的人工开凿痕迹比起外面的则更加明显,通道的宽度大约允许两个成年人并行,两边那些插着的火把也为通道提供了足够的照明,只是眼前的一切相当简陋,像是匆忙间挖出的通道一样。 “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在山体上挖那么个大洞呢?难道是挖矿?”姜爻抬头望向上方,发现竟然洞顶竟然并不矮,显然花了一定人力物力才做到,一些水滴从洞顶处零零落落地滴着,怎么看怎么诡异。 “挖矿的话不会连加固设施都没有,而且也没有供矿车形式的轨道。”青羽道。“在我看来,会做这种事,而且又做得那么粗暴蹩脚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盗墓贼。” “你的意思说这其实是个盗洞?”姜爻一脸难以置信。“可是有哪个盗墓贼会把盗洞修得那么高那么大?”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能继续走下去,看看是否真的是连到墓穴……” 青羽脸上似乎犹豫了一下,然而话音未落,却听一旁的周文涛突然开了口: “我觉得,这次青羽恐怕说对了,这就是个盗洞。”周文涛说着,伸手指了指前方。 只见蔓延的通道尽头,赫然出现了一处被打破的青石墙壁,而在残壁后的那间偌大的古老墓室中,一团黑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渐渐映入眼帘。 那是一座被锁链所捆绑的巨大青色棺木,独自悬吊在墓室半空。(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另有乾坤 真有墓室? 见到通道前方的景象,姜爻惊讶不已,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更令人惊讶的事。 “这棺材……好像和之前我们看到被村民队伍抬着的那具很像啊?” 姜爻小心地走上前,但也不敢贸然踏入墓室,只是在通道尽头的青石残壁旁站定住脚步,抬头向墙后墓室中那座悬吊的巨大棺木望去。 果然,这座悬棺的整体样式与先前在村民的抬棺队伍中见过的极为相似,只是整座棺木在大小上比之前见村民抬的那具都要大不少,足足有一艘小型游艇那么大。棺木的整体呈现青色,周身密密麻麻贴着符咒,并被数条手臂粗的青铜锁链层层捆着吊起,而棺木正下方的地面上则似乎刻着一个复杂的法阵,像一片蛛网一般以棺木为中心向整座墓室延伸,不知道有何用途。 “你们说这么大的棺材,里面会是什么?”周文涛走到姜爻身边,望着那具巨大的悬棺,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且看这样子又是贴符又是捆锁链的,简直就像是防止里面有活物跑出来似的……” “被这么封在古墓里的东西,就算是活物也早就挂了吧?”姜爻一边安慰着周文涛,同时借着周围火把的微弱光线仔细端详着残壁后的这间古老的墓室。 从残壁处往里看,这间墓室的两边墙壁呈弧线型往内延伸,整体墓室似乎是个椭圆形;墓室内的陈设相当简陋,乍一眼看上去除了中央的悬棺之外什么都没有,不知是不是早就被搬空了;而墓室周围的墙壁上似乎刻着一些图案,再到后方则由于光线不足看不真切,只隐约看到些影子,不知道这墓室另一侧到底是什么构造。整座墓室的氛围古朴而又神秘,从墓室样式和棺木的形态上来说,年代感相当明显,但姜爻愣是没看出来这是哪朝哪代的墓室,或许是超出了姜爻认知范围的更古老遗迹也说不定。 姜爻的视线在墓室里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最终还是把目光集中在了中央的巨大悬棺之上。泛黄的符咒贴满了青色棺木的周身,结合着悬棺下的那个诡异法阵,在视觉上就给人相当的冲击,让人下意识地神经紧绷,不敢直视。 墓室后方好像还有空间,要进去看看吗? 姜爻盯着墓室深处,眼角却忽然瞥见悬着棺木的一条青铜锁链忽然动了动。 嗯? 姜爻一愣,连忙再次凝神望去,而这一次,他发现不只是锁链在动,确切来说,是那座巨大的青色棺木,正在微微颤动,仿佛真有什么活物正在里面蠢蠢欲动,试图破出。 “这、这棺木!?” 姜爻脸色一变,转头看向身边的周文涛和青羽,发现两人脸上的表情也是相当震惊,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墓室里的动静,而在这时,却听一句冷静低沉的男声忽然从众人背后响起: “退后!别靠近那里。” 姜爻愣了愣,回头一看,却发现先前只身引开守卫的沐剑云不知何时已经赶至了众人身后,只见他那冷峻的视线越过前方的三人,直刺残壁后的那间墓室。 “是你……”姜爻依言退后了几步,扫了一眼身旁捂着胸口,脸色不太好看的沐剑云,开口说道。“你没事吧?外面那个守卫呢?” “没事,让他暂时昏睡了一会。” 沐剑云面无表情地答着,把捂着胸口的手放了下来,又摆出了一如既往的镇定模样。 “哟,原本以为你挺死板的,想不到也有开窍的一面嘛。”姜爻眉毛一扬,倒是颇有些意外。 “不用异能也能制服人的方法我有千百种,用不着和你一一解释。”沐剑云冷冷地怼了一句,淡灰色的双眼依然紧盯着墓室中的悬棺,神情严肃。 既然那么有能力,那之前又怎么会被那黄老头捆了扔地下室……? 姜爻腹诽着,但这种时候显然不是吵架的时候,于是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再次将视线移回了墓室中央的那座巨大悬棺。自刚才姜爻等人退回几步,与墓室拉开距离后,那座悬棺就再次陷入了沉寂,但姜爻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先前那突然而至的异变着实令人心有余悸。 “这棺材究竟是怎么回事?”姜爻说着,转头看向沐剑云,看对方先前的反应,显然知道些什么。 “这只棺椁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不清楚,但可以清楚的是,被关在里面的,绝非善类。”沐剑云说着,伸手指了指墓室地面上那片以悬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的诡异法阵。 “此法阵名为『拘邪阵』,专门用于镇压堕魔怪物之类的妖邪存在,而棺木上的那些符咒应该是用于封锁棺内妖邪的气息,所以我才没法辨认里面的东西。堕魔怪物对活物身上的生气最为敏感,你们之前靠近时身上的气息应该被棺椁里的邪物感应到了,所才产生了动静,要是再靠近,怕是这『拘邪阵』也会压制不住。” “也就是说为了避免激发悬棺里的邪物,我们现在完全不能靠近咯?”姜爻说着,但心中又对墓室后方的情况有些在意,他想了想,忽然记起周文涛给自己的手环有照明功能,于是连忙打开腕上的手环手电并调至最亮,隔着距离再次照射向前方的墓室,这下墓室后方的情形才终于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墓室前方两侧那弧线形的围墙一延伸到后方便开始急剧收缩,两边围墙蜿蜒着渐渐靠拢,最后汇聚于远处的一扇石门,这使得整座墓室并非呈现出一个正圆,而像是水滴型勾玉的形状,而那座奇异的悬棺则处在“勾玉”的腹部正中。 “你们看,那扇石门好像是开着的?”眼尖的青羽立即发现了情况,指着前方说道。众人一看,果然发现“勾玉”顶端的那扇石门是半开着的,此外,石门口还散落着一些手工工具,地上隐约有些凌乱的脚印,看样子似乎是最近才留下的。 “既然这片墓室活物无法靠近,可那些人类使用的工具和新鲜的脚印又是怎么回事呢?”姜爻指着远处墓室内的脚印说道。“不是活人又能在这里活动并留下脚印……对了,那些村民!?” 姜爻话说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沐剑云。 “之前追踪我们的那些村民身上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难道是他们!?” “应该是的。”沐剑云点头道。“看来这里是一处只有那些号称自己是『赤泉村』村民的人才能进入的‘禁地’。” “深山老林里出现了这么个不祥的墓穴已经够诡异了,而那些村民貌似也在这墓穴里有所动作,不然也不会派人守着洞口,我总觉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之前在这附近山区神秘失踪的人恐怕也和他们脱不开关系……” 想起之前的经历,姜爻的心中愈发沉重。“先前我们在外面的林子里遭遇过堕魔怪物袭击,林子里也弥漫着瘴气,如果这悬棺里真的如你所说也是堕魔怪物的话,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不排除这种可能。”沐剑云脸色严肃。“这座墓穴不会只有这一间墓室那么简单,听说你们之前也见过村民抬着类似的棺材出村,恐怕那棺材里面也是类似的魔物,这个墓室后连着更多墓室也说不定。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这么多魔物封锁在这片山林中,但目前这座墓已被开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搞不好外面林子里的瘴气也是从这里透出去的呢,不过……说起来瘴气对人体相当有害,我们这些有修为的人到算了,为什么他也能撑那么久?” 青羽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边上一脸茫然地周文涛,对姜爻问道。 “额,这个嘛……可能他比较强壮吧……” 姜爻支吾着,又开始打起了太极,他实在没法在周文涛面前解释『祝融之力』的事,不过周文涛自己似乎对姜爻这种态度已经习惯了,反正他已下决心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揪着姜爻问个清楚,所以倒也不急于这一时;而青羽显然也看出了姜爻的顾忌,也就没有再追问。 “瘴气的事是个大问题,这件事必须尽快向首领汇报。此外我发现那些村民好像也不怕瘴气,普通人类竟然在这种瘴气缭绕的环境下生活那么久,着实反常。”沐剑云一脸严肃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单凭我们几个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行进还是太危险了,这次暂且撤退吧,等我们回总部禀报首领后再做商议。” 青羽点点头,对于沐剑云的决断她向来没有意见;姜爻虽然有心继续设法探查,但顾及到周文涛的安危,便也同意暂时撤离;而周文涛见状也没有理由继续坚持,转身准备跟着其余几人老老实实地准备往回走,但才没走几步,他却忽然觉得脚下一沉,低头一看,却见自己右脚边上的地板诡异地陷下去了一块。 “……?”周文涛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却听一阵不祥的轰鸣声却突然从身后的通道出口处远远传来。 “什么声音?”姜爻看着微微颤抖的地面以及两旁被震落的石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这是……”听着由远及近的巨大轰响,沐剑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好!!”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的通道中突然出现了一团阴影,一颗足以填满通道两侧的巨大岩石球正沿着曲折而下的盗洞,冲着众人直碾而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别无退路 “糟糕!快退后!!” 沐剑云顿时反应了过来,他立即拦在众人面前伸手一挥,只见其手背上青光闪过,一条庞大的黑色巨蟒顷刻间在空气中聚集成型,向着滚来的岩石球冲了过去! 『磅——!!』 巨大的撞击声在封闭狭长的通道中瞬间迸发,激荡的爆裂声中一块块碎石在巨蟒的冲击下向众人飞了过来,而那颗滚落的岩石球也在巨蟒的阻击下被硬生生地挡在了通道中段,距离众人仅仅咫尺之遥。 “通道被完全堵死了,我的式神只能支撑一会,必须赶快退到后方墓室!”沐剑云看着在巨蟒的抵挡下依然寸寸推进的沉重岩石,对着众人焦急大喊。 “可要是我们就这样进入墓室的话,那具棺木里的邪物又要被我们身上的‘人气’给激发了!”姜爻说道。“不如我们一起和你的式神把这石头轰碎,破开通道!” “不行,要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条通道首先就会塌!”沐剑云看着通道周围墙面上那迸开的丝丝裂缝,不由心急如焚。“先退去墓室,不然我们全得死在这!” 『砰!!』 沐剑云的话音还未落,只听又一声爆响陡然而起,众人顶上的一块岩石在冲击下碎裂掉落,差点砸在姜爻脑袋上,姜爻眼看情况不妙,于是便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掩护着青羽和周文涛向后退去,而此时又一阵微妙的震动沿着地面从通道远处迅速接近,似乎又有什么东西从通道远处滚了过来。 『嗙啷——!!』 面前的巨石霎时猛地推进了数寸,就连前方巨蟒盘踞的身躯也一时间抵挡不住,连连退后,与此同时原本就以摇摇欲坠的通道,终于在第二颗滚落的巨石冲击下,开始了崩塌的序幕。 “跑!!” 眼见着情势已无法控制,众人顿时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四人在碎裂崩落的碎石中朝着后方夺路狂奔,一口气冲入了残壁后那片密布着『拘邪阵』的诡异墓室。 『轰隆隆——!!』 众人前脚刚踏入墓室,后脚那摇摇欲坠的通道便瞬间塌方,巨大的冲击波霎时将姜爻等人推倒在地,飞扬的尘土“噼噼啪啪”地砸了众人一身,而先前那微弱的光线也随着通道的坍塌彻底湮灭。 “咳咳……咳咳咳……!” 姜爻狂咳着,伸手抹了把满脸的尘土,挣扎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手腕上的手环灯光在先前的劫难中暂时失灵了。 “大家……没事吧?”姜爻一边喊着其他人,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然而还没等他起身,手上便摸到了一块奇怪半圆形硬物,似乎是混在那些蹦出的碎石中滚落在他身边的。 这是什么? 姜爻茫然地摸着那块硬物,粗糙的手感明显有别于其他石块,正当他心中起疑之时,一束淡蓝色的光线忽然从身边亮起,同时也将姜爻手中的那块硬物的真实面貌展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只碎得几乎只剩下一半的骷髅头。 “唔!!” 突如其来的画面冲击让姜爻的神经瞬间紧绷,大惊之下的他脱手将骷髅头甩了出去,而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意识到身边那束淡蓝光线来得有些蹊跷,抬头一看,却赫然对上了一双幽蓝诡异的眼睛,只见一只足有半人高、浑身散发着蓝色荧光的虫形怪物正扇动着薄翅飞在他右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这……!? 姜爻惊诧不已,他下意识地摆出防卫姿势,而在此时却听青羽的声音忽然从前方响起: “别怕,那是我的式神——「流萤」。” 话音未落,却见那蓝色虫子忽然振翅飞向上空,同时那束来自其周身的蓝色光芒也变得越来越盛,最终将整间墓室照亮在众人面前。 “唔啊!!有、有怪物——!!” 这次发出惊愕喊声的是周文涛,只见他狼狈地瘫坐在地上,抬头望着那只飞上墓室顶端的巨大蓝色虫子,显然被吓得不行。 “那是虚像,不会害到你的。”沐剑云摇摇头,似乎也没心情多做解释,因为此时的他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墓室中央的那座巨大悬棺之上。 或许是因为众人所处的位置较为边缘,亦或者是因为『拘邪阵』的镇压,那座诡异的青色悬棺此时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这让众人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些许,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棺材好像还没动静……我们小心点。”姜爻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上前将瘫坐在地上的周文涛扶起,后者也意识到此时可不是瞎嚷嚷的时候,于是忍着心中的害怕和不解,强行从那虫子身上移开视线,起身站在了姜爻身边。 “通道已经被完全堵死了,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青羽说着,犹豫地看向墓室对面的那扇石门,只是要到达那扇石门的话,就不可避免地要经过那只悬棺附近,而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估。 “……”沐剑云盯着面前的悬棺,轻抚着手背上刚刚收回的青色式神印记,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很快,他的视线便又瞥到了那颗被姜爻扔出去的半颗骷髅头上,眉头顿时一皱。 “这是……?” 沐剑云走上前,拾起那颗有些泛黑的骷髅仔细观察了片刻,不一会儿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人骨,从骨头上的颜色看……怕是死者生前受到了严重的瘴气侵蚀,此外骷髅的眉骨较高,有欧洲白人的人种特点。” “欧洲白人?”姜爻愣了愣,忽然想起了口袋中的那张俄文地图,心中顿时意识到了某种联系。“难道说……” 姜爻回想着向前这颗骷髅飞来的方向,转头看向已被碎石掩埋的通道口,很快便在靠近通道口的碎石堆里,发现了几片服装布料和其他碎骨,恐怕这具骷髅原本是坐在墓室墙边,背对着通道口,所以先前姜爻他们才没有发觉,而如今通道口坍塌,这具骷髅也被砸得四分五裂,震飞了出来。 “这身衣服……是户外探险的专用装备,牌子和我们之前在黄老头屋子里看到的背包牌子一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具尸骨应该就是那只背包的主人,而且是个俄国人。”姜爻蹲下身,小心地在碎骨附近观察着,而此时却见边上的青羽指着另一处碎石,惊讶地说道: “你们看,这里还有几个骷髅头,尸骨不只一具!” 姜爻连忙循声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的一堆碎石附近看到了另外几颗破碎的骷髅头,与先前发现的那颗形态十分相似。 “看来葬身于此的俄国人不止一个,而可能是一队……”沐剑云脸色凝重地说道。“考虑到骨头与衣物的风化程度和这里的环境,这些人可能就是最近几年在这里遇难的,不过前几年我好像并没有听说有外国探险队在员丘山一带失踪的消息,他们的来历恐怕一时半会也查不清……” “先不管这些人的来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离开这里,你们不觉得这里的空气味道好像越来越奇怪了吗?” 姜爻说着站起身,再次回头看向眼前这座诡异的墓室。通道一堵,墓室内的空气随即闷热了许多,一股似有若无的怪异气息也愈发明显,这让姜爻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这是……瘴气。”沐剑云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神色也变得愈加严肃。“之前在通道里我就察觉到似乎有瘴气,原本以为是从外面的林子弥漫进来的,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恰恰相反,这座墓穴似乎才是瘴气的源头,如果再深入墓穴,即便是我们,恐怕也会和这些俄国人一个下场……” 沐剑云说着,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看了眼前方一脸茫然的周文涛,又将视线移向身边的姜爻:“那小子不比我们,只是个普通人,竟然也在瘴气里待那么久都没事?” “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应该没事。”事到如今,姜爻也顾不上掩饰那么多了,小声对沐剑云大致交代了一下『祝融之力』的事。 “……你竟然连神明之力都能借到?”沐剑云冷峻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目光中还似乎隐约闪烁着某些别样的复杂情绪。 “‘无色体质’……吗?真是方便啊……别人可能修炼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能力,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轻松松容纳下来……” “现在是嘲讽我的时候吗?”姜爻听出了沐剑云话语中的隐含意味,但也没心情扯淡,随口说道。“这次我借到的只是稀释到极致的力量罢了,而且只能用一次。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得赶快出去!” “……现在除了前面那扇石门,别无他路,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沐剑云脸上的情绪渐渐隐去,再次恢复到了一副既往的那般冷峻模样。“趁着这具悬棺里的东西还没动,赶快走。” 『哗啦……』 一阵清冽的锁链碰撞声突然划破了墓室的寂静,姜爻与沐剑云神色同时一凛,齐齐抬头看向墓室中央的那座巨大青色悬棺。 束缚着悬棺的青铜锁链微微颤抖着,一条,两条,全部……愈演愈烈的震颤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迅速沿着锁链层层蔓延,连封印在悬棺外的那些黄色符咒也在剧烈的震动中无风自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座巨大的棺木内挣扎,蠢蠢欲动。 “不好!『拘邪阵』要压不住了!” 姜爻见状大惊,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些什么,只听一声剧烈的爆响,悬棺的棺盖轰然碎裂飞出,在纷纷扬扬散落的符咒碎片中,众人看到了一只散发着浓厚黑气的巨大胳膊,从棺椁里面慢慢伸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棺中之物 这、这东西是!? 姜爻望着那只四指为掌,散发着恶臭与黑雾,似人非人的巨大胳膊,脑海中立即联想起了先前在林子中袭击他们的堕魔妖物,而他接下来着看到的画面更是印证了他的判断,只见那只胳膊突然用力朝着棺椁边缘一抓,紧接着,一颗硕大的丑陋头颅正咧着血口,从棺椁边缘慢慢冒了出来。 “那、那怪物……不就是!?”周文涛显然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脸色顿时煞白。“原来我们之前遇见的那东西,就是从这种棺材里出来的?” “别再磨蹭了!去石门那边!快!!”沐剑云一边掩护着众人奔向石门,一边伸手一挥,式神「巴蛇」再次在其手背的青光中现形,冲着尚未爬出棺外的怪物呼啸扑去,然而这一次巨蛇的威力似乎在那怪物面前不堪一击,仅仅一掌之下,巴蛇的身影便在那喷涌的黑雾中被撕了个粉碎。 “可恶!之前消耗过大了吗……?” 沐剑云牙关一咬,但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左右手臂上的两道红蓝铭文微光闪过,两头新的巨兽在空中瞬间成型。只见其中一头高大健壮的白猿怒吼着朝着半只身子已爬出棺材的怪物扑去,一口咬在了怪物的肩膀之上;而另一只斑斓的猛豹则甩着粗壮的豹尾,对着怪物的面门扫了过去。 『吼喔喔——!!』 怪物的嘶吼震耳欲聋,连带着整间墓室也开始剧烈震荡,吃痛之下怪物的反应变得越来越大,随着“噼噼啪啪”的脆响,那些缠绕着悬棺的青铜锁链根根断裂,整座棺椁也在这场争斗中四分五裂,将怪物的整具躯体暴露在众人面前。 “我在这拖住它,你们快跑!!” 沐剑云站定在原地,不断变换手势操纵着两头巨兽,在两式神的攻击下,巨怪的身体上出现了道道伤痕,然而诡异的是那些伤痕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反倒是那两式神在不断消耗下渐渐处于下风;而随着争斗的愈演愈烈,怪物身上的黑气开始渐渐在墓室中扩散,沐剑云的呼吸也明显变得有些沉重,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依然决绝地挡在众人身后,寸步不移。 撑一会……再撑一会…… 沐剑云咬着牙,在瘴气的不断侵蚀下,他额头上开始渗出点点冷汗,隐隐模糊的视线中,他仿佛看到了某个让他既熟悉又敬畏的身影矗立在他面前,用审视的目光凝视着他。 【我们沐家千百年来都是灵御台里的名门望族,你作为我的儿子,作为沐家的继承人,任何时候都绝不能丢沐家的脸!】 我……明白…… 【……哼,才同时召唤出两个式神就满意了?凭你这样的修炼水平,关键时候又怎能靠得住?!】 “……我……会证明的……!” 沐剑云神色一凛,手中结印再次变换,与此同时又一道式神铭文在其额头中隐约闪现,只是这一次的召唤似乎进行得并不顺利,而四周萦绕的黑色瘴气也在这次近乎压榨式的召唤中趁虚而入,一丝丝黑色纹路沿着沐剑云的血管悄悄瘆入了他那淡灰色的双瞳。 “唔……!!”沐剑云突然脸色一变,扭头吐了口血,而那道正召唤中的式神铭文也在同一时间黯淡了下去,不仅如此,连已召唤出的白猿与猛豹的身影也在那一瞬间变得透明了些许。 “别再硬撑了,快和我们一起走!”姜爻一眼看出了沐剑云的状态有异,于是在掩护其他人撤向石门的同时转过身,对着沐剑云焦急喊道。 “我要是走了谁来操控式神?少废话了,快走!”沐剑云大吼着,再次屏息运气,这次他没有再勉强自己召唤新的式神,而是双手一抹,从自己的掌心中幻化出了一柄蓝色长剑,只见点点淡蓝微光从剑身散发而出,而在这股微光的加持下,先前战斗稍显疲软的两头式神仿佛再次被注入了力量,开始与那怪物展开凶狠的厮杀。 『嘭——!』 拼杀带来的震荡愈发强烈,渐渐地,墓顶上方迸发出了丝丝裂痕,并如蛛网一般沿着四周墙体迅速蔓延,碎裂掉落;姜爻眼见情况不妙,赶紧和周文涛一起把墓室尽头那扇半掩的石门拉开,青羽的式神『流萤』随即飞往石门附近,一条宽阔漫长的甬道顿时在蓝光照耀下显现在石门之后,幽幽通向深处。 “你们先出去!”姜爻说着把青羽和周文涛送入门后的甬道,随即转头再次转向沐剑云,大声喊道:“墓室要塌了,赶快走!” “……”沐剑云手持长剑,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头缠斗中巨大的堕魔怪物,持续的消耗与瘴气的侵蚀之下,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愈发苍白,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而就在这时,姜爻突然发现一块硕大的岩石正从沐剑云的头顶上方逐渐松动,眼看着就要直坠而下,而此时的沐剑云却似乎浑然不觉。 “小心!!” 姜爻脸色陡然一变,他顾不上周围地面弥漫的裂痕,飞身扑向沐剑云,而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那股能量海洋也在瞬间的爆发中蹿至全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坠下的岩石顷刻将两人的身躯吞没,而石门后焦急呼喊的青羽和周文涛也在坍塌的石门与落石中,逐渐失去了踪影。 『吼喔喔!!』 怪物的怒吼再次回荡,就在沐剑云的身躯被姜爻扑倒的那一刻,白猿与猛豹的虚影也在怪物的攻击中瞬间消失不见,只是这失去了目标的怪物并未就此作罢,而是立即将血红的眼眸移向了刚刚躲过落石,倒在不远处的姜爻与沐剑云两人。 “不好……!” 姜爻和沐剑云慌忙起身,却发现此时他们已无路可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头发狂的怪物喷着浓厚的黑气奔向两人,而此时墓室的地面也在怪物那庞大身躯的冲击下轰然碎裂,姜爻只觉脚下一空,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他便与沐剑云一起,双双坠入了脚下塌陷的深渊之中。 ---------------------------- 『磅……!』 巨大的身躯无力地倒下,重重地摔在了深夜林间的枯枝断树旁,随着一串阴冷不祥的暗紫色火焰在其身上闪过,倒下的魔化怪物身形逐渐扭曲,哀嚎声也越来越小,最终变为了一具焦黑僵硬的尸体。 “第四只。” 毫无感情的冰冷话语从林间响起,只见距离怪物尸体不远处,缓缓出现了一个红发男子的身影。朦胧的月光穿过斑驳的树影,映照出男子那英俊而冷漠的面庞,而在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位褐肤金瞳的黑发男子。 “据你所说,逃进林子的‘他们’一共五头,那现在应该只剩最后一头了。”饕餮瞥了眼倒在前方的怪物尸体,收起了手中的暗紫色焰火,转头看向身后的玄冥,却见对方正神情悲哀地注视着那头被焰火烧焦的怪物,金色的竖瞳深处似有些许不忍。 “怎么,心疼了?”饕餮说着,脸色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如果你一开始就能像我那样把逃出来的‘他们’彻底消灭,而不是仅仅驱逐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堕落至此,这片山林也不至于沦为一片死地。” “……守护‘他们’是我的职责,对‘他们’……我下不了手。”玄冥轻轻叹息着,从怪物尸体上移开视线,抬头看向面前的饕餮,平静地说道。“我只能尽我所能控制他们不出去害人,保护那些误入者……” “可即便你四处‘救火’,还是有人死在了‘他们’手上,事情也变得愈发不可控制,这些都拜你所谓的『仁慈』所赐。”饕餮注视着玄冥,一针见血地说道。 “……”玄冥垂下眼,没有说话,而饕餮见对方沉默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看向一片死寂的林间深处。 “只剩下一头了,我们抓紧时间吧……希望那小子不会运气那么背遇上。”饕餮说着,正要继续深入密林,此时却听玄冥的声音从身后忽然响起: “如果不重新修复『那道封印』,只是消灭出逃的那几只的话,根本治标不治本,你应该知道的。” 玄冥抬头看着前方停下脚步的男人,金色的瞳孔中似有浮现出某些别样的意味。“要阻止事情的进一步恶化,只有亡羊补牢,重新加固『那道封印』,正如我们在一百多年前所做的那样。” “呵呵,又想利用我帮你?”饕餮嘴角一勾,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 “我无法下到‘那个地方’,更不能靠近世人被外界察觉我的存在,所以……只有你才能帮我。”玄冥平静地回答道。 “那这一次你会给我什么作为交换呢?话先说在前头,我这次没打算再要你的血肉。”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次你们进山要找的人类残魂,恰好就被束缚在‘那个地方’。” 玄冥观察着饕餮的表情,慢慢说道。“此外,我还可以帮你找到走失的那个姜姓人类,能让你关注到那种程度,我猜……那个姜姓男子应该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饕餮沉默地看着玄冥,不置可否。 “当然,你可以选择接受与否,毕竟这次的事态远比当年严重,危险也成倍增加。”玄冥说着,将视线移向饕餮那只缠绕着暗紫色焰火的右手。 “说起来,我记得当年你被灵御台抓住后,妖力被人类封印了……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呵呵,如果我不装成妖力被封的样子,怕是根本无法像这样自由地站在你面前。”饕餮冷笑了一声,扬了扬手说道。“只有保持这种伪装,才能摆脱那些缠人的追杀,也能以相对‘自由’的身份去完成『一些事』。” “……只是希望你要做的『那些事』,不会置你于危险之中。”玄冥注视着饕餮赤红的双瞳,似乎在其中看到了某种执着。“你现在的那双眼,和当年来找我索取血肉时的眼神一模一样,你……还是放不下当年的『那个人』吗?” “哼……”饕餮轻哼一声,脸色有些阴霾,只见他抬起头,看向天际朦胧的月色,冷冷地说道。“一百多年了,我一直在寻找那把能通向‘当年真相’的钥匙,而如今那把‘钥匙’总算出现了,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一时半会还不能用……” “‘钥匙’……就是那个姜姓人类?”玄冥双眼微眯。 “是的,如果白泽的预言没错,我想要的那个‘真相’,一定能通过那个男人找到,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饕餮说着,转向玄冥。“行吧,只要你能帮我救回那个男人,我可以和你一起再次加固封印,就像当年一样。” “那最好了。”玄冥点点头,眼中似有担忧。“不过这次的情况与当年还有些不同,有一群人类也掺和进……” 『轰隆——!』 一声沉闷的爆响突然打断了玄冥的话语,伴随着地面的微微震动,一股不祥的风压从密林深处席卷而来,饕餮与玄冥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同时抬头望向前方,却看到一团黑雾在不远处的林中剧烈迸发,在迷蒙的月色中冲天而起。(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古井之下 “这个方向是……糟了!” 玄冥脸色一变,随即身形一动,朝着黑雾爆发的方向冲了过去! “九泉魍魉,凝结化一!” 玄冥唇齿亲启,口中似乎念念有词,紧接着一片冰蓝光芒从其双手掌心亮起,随着手中的结印,四周的密林中渐渐出现了点点冰蓝色光点,光点越聚越多,开始如水珠般相互交融,并在周围方圆数十米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弧形光罩,朝着迅速蔓延的黑雾覆盖而去。 『喀嗒……喀嗒……』 枯萎的树枝在阵阵风压中不断折落,而那爆发的黑雾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林中弥漫,所过之处,草木尽枯,直到那弧形光罩笼在了黑雾上方,黑雾的扩散才被生生制止。 “收!” 玄冥喊着,手中结印再次变化,随着话音的落下,覆盖在黑雾上空的弧形光罩忽然急剧收缩,而被挡在光罩内那些黑雾也像是受到了节制,不得已朝着黑雾爆发中心收拢;渐渐地,光罩越缩越小,最终定格在了一片空旷的平地之上,只见在那黑雾缭绕的光罩中心,一口古老阴森的石井沉默地矗立其中,道道黑雾持续不断地沿着井口涌出,显然这里便是源头。 “井里竟然喷出那么多瘴气,该不会『阵眼』已经被……”玄冥站定在光罩前,联想起先前地面的突然震动,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那个地方’恐怕又出事了!” “这井……”饕餮盯着光罩里的那口古井,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玄冥。“该不会外界传说中能连通地狱的‘黄泉井’,就是这个吧?” “这口井是‘那个地方’的隐藏入口之一,对普通人来说根本有去无回,被称为‘黄泉井’也不为过。”玄冥说道。“之前封印只是被破坏了一部分,而如果连『阵眼』也毁了的话,封印将很快尽数崩裂,到时候……怕是将生灵涂炭。” “有能力破坏掉我们当年加固的封印,怕是那个破坏者也不简单呢……”饕餮思忖道。“关于破坏封印的家伙,你有眉目吗?” “……其实,前几年有一队鬼鬼祟祟的异国人携带潜入过这片林子勘探,而就在他们来到这没多久,就发生了山体滑坡事件,紧接着封印便开始松动,瘴气逐渐泄露,那些异国人也再也没出现过……”玄冥眉间微皱。“我还记得当年山体滑坡前,曾有一声剧烈的爆响,方向正是那些异国人所在的营地。” “你是怀疑那帮异国人损坏了封印,并直接导致了当年的山体滑坡?”饕餮有些诧异。“那封印是由强大的法力集结而成,连你我都不一定能动得了,区区人类又怎么可能做到?”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当时事件后封印的确出现了松动,而之后导致『那道封印』进一步损坏的,则是另一群‘特殊的人类’。”玄冥看着饕餮,正色道。 “我之前就想告诉你,有一群人找到了‘那个地方’,并且通过一些方式唤醒了‘他们’,也正因为‘他们’的苏醒才导致封印的进一步破坏,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们是从何得知‘那个地方’的秘密的……” “能进入‘那个地方’的人类……呵呵,事情倒变得有意思了。”饕餮凝视着光罩中的古井,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待在这控制结界阻止瘴气扩散,我下去看看情况。” 说完饕餮便再次迈开脚步,准备进入光罩内部,而就在这时他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身形一顿,转头看向距离古井不远处的一块空地。 只见那片空地中央零零散散地散落着许多焦黑的炭灰,在阵阵微风中纷纷扬扬,而在那堆炭灰中间,似乎有一抹青绿色的光芒在其中隐约闪烁着。 “这是……避气珠?”饕餮附身捡起掉在炭灰中的那颗青绿色珠子,仔细观察了片刻,随即又伸手捏起旁边的一小撮炭灰,放在鼻息下轻轻嗅了嗅。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玄冥注意到了饕餮的举动,问道。 “……恐怕逃进林子的那‘第五头’怪物不用再找了。”饕餮将避气珠收起,随后起身拍了拍手中的炭灰,沉默了半晌后,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玄冥刚想继续追问,却听又一声轰鸣从地底传来,随着两人脚底的剧烈震动,这一次从古井中喷射出的黑雾却似乎有增无减,玄冥见状连忙再次结印稳固着有些波动的光罩,同时将目光移向正准备走向古井的饕餮,开口说道: “下面的情况可能比我原本预计的还要糟糕,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呵呵,你以为我是谁?” 饕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无视着密布的黑雾,转身隐入了光罩之中。 --------------------- 【剑云,这是我们沐家世代传下的“却邪剑”,现在交付于你,希望你能重振家族荣光。】 一个高大而威严的身影出现在了青年面前,将一把古朴的蓝色长剑交到了青年的手中。 【请父亲放心,剑云一定不负所托。】 青年小心翼翼地接过长剑,右手轻轻拂过剑身,随着一阵蓝光的盛起,长剑幻化成了一道虚影,钻入了青年的手心之中。 【说起来,最近上头似乎发现了一个‘无色体质’的人,我已经和首领打过招呼了,届时就由你和你表妹青羽试炼一下对方。】人影继续说道。【如果对方真的是千年难遇的‘无色体质’之人,那么我们就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的家族抢走,只要有了那个人,那我们沐家的振兴便更加有望了。】 【是……】 青年抬起头,看着面前父亲眼中的野心与狂热,心中隐约闪一丝忧虑,但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在恭敬地行礼之后,便转身告辞…… …… 【看,那个就是沐家的少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四星灵御神使,看来沐家没落了那么久,总算有翻身的希望了……】 窸窸窣窣的低语在耳边回响,青年面无表情地行进着,努力屏蔽着那些闲言碎语。 【可不是吗,说起来啊,这沐家近几代里拥有可借妖神之力体质的后代越来越少了,在灵御台里的势力也太不如前,如今难得出了这么个好苗子,沐家可是几乎倾尽全族之力在培养他呢。】 【不过嘛……虽然以他的年龄就能修炼到开启三个五行属性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了,但比起‘真正的天才’还是有点差距,我听说啊,首领最近发现了一个拥有‘无色属性’的人才,不但兼容五行属性,连凶属性的『凶兽之力』都能容纳呢!现在首领正在全力拉拢他,而且包括沐家在内的其他势力好像对那个人也有兴趣……】 【哇塞,真的假的,那这沐家的小少爷的地位可就不保了吗?嘿嘿,这下可有意思了……】 ……一派胡言…… 青年眉间微皱,双拳渐渐握起,他转过身,愤怒地看向那片说闲话的人群,却发现角落中的影子忽然变得扭曲模糊,眨眼间场景再次转换,出现在青年面前的,又是那位令他既熟悉又敬畏的父亲身影。 【测试结果已经明确了,那个姓姜的小子的确拥有‘无色体质’。】人影慢慢说道。【只不过听说此人对成为灵御神使兴趣不大,而且似乎还被地府盯上了,连陆境仪都还按兵不动,所以灵御台内各派也还在观望之中,但我们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地浪费时间。】 【既然那人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并无意参与到我们的世界之中,那又为何一定要拉拢他不可呢?】青年望着眼前野心勃勃的父亲,似乎有些犹豫。 【哼,愚蠢!在他被灌输“凶兽之力”的那一刻,他就注定没法再回到普通人的世界。】人影冷哼一声,说道。【而且就算我们放过他,其他家族的势力也不会!到时候我们沐家的地位便会更加微妙!】 【……】青年低下头,沉默不语。 【另外,我听说这次你和青羽受陆境仪的安排,将去槐江山拜会妖神府代理首领‘英招’,替灵御台传达『镇魂石』出现一事,对吗?】人影整理了下语气,再次开了口。 【是的……】 【呵呵,那正好,我得知那个姓姜的小子近期和饕餮一起被陆境仪委派到槐江山附近的员丘山查案,你办完事后顺道去趟员丘山,找个机会接近他一探虚实,如果那小子有意加入我们势力那最好,如果没有……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父亲!您、您难道想……!?】青年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影。 【与其让他成为其他派系的助力,不如让他就此消失。】人影冷笑道。【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告诉任何其他人,包括青羽。】 【父亲!不管怎么说那人是无辜的,还请您三思!】 【沐剑云,别忘了你的立场和肩上负担着的重任!】人影指着青年怒吼道。【被卷入这场纠纷那是他的‘命数’!要是你再坚持妇人之仁,那影响到的可不只你一个,而是我们整个沐家!给我好好想清楚!】 【可是父……唔!】青年微微张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而眼前的人影也开始慢慢向后退去,最终如烟云般消散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父……亲……我……咳咳咳!!” 沐剑云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短暂的梦境散去之后,身体的阵痛立即让他回归了冰冷的现实。 他爬起身,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到姜爻正蹲在他身边,平静地注视着他。(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画中隐秘 “是你……”一见到姜爻,沐剑云原本混沌的意识立即清醒了几分,他这才意识到此时的两人正浑身湿答答地处在一个地下湖边的浅滩之上,而唯一的光源来自姜爻身边的那道虚影。 “九、九牙大人!?”沐剑云惊讶地望着那道温和地注视着自己的虚影,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姜爻。 “连九牙大人……都把力量借给了你……?” 沐剑云看着姜爻,心绪有些复杂,只是姜爻似乎并没有理会对方的目光,见沐剑云人已清醒,便收起了九牙的虚影,同时重新拧开手腕上因接触不良而闪闪烁烁的手环灯光,转头望向四周。 “九牙只借给了我很小一部分力量,对于你的伤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且这里瘴气浓厚……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远。” “那其他人……青羽他们呢?”沐剑云想起了什么,连忙朝着四周张望,却发现目及之处除了偌大的湖水之外,只有一些零碎的残垣断壁,似乎两人是从地下湖的上方掉下来的,也正因为有了湖水的缓冲,才得以让两人捡回一命。 “我们和他们失散了……我把你从湖里捞上来后也没见着他们,连那头追杀我们的怪物也不见了,可能不是掉在同一个地方……” 姜爻回想起先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依然心有余悸。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当时他体内的能量突然爆发了一下,现在两人是什么样的处境还真不好说。 “话说回来,你先前一直昏迷不醒,还一个劲地说胡话……看来先前的战斗对你的消耗不小呢。”姜爻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沐剑云。“我都差点以为你不行了……” “说胡话?我……我说了什么?”沐剑云记起了先前的梦境,连忙紧张地追问道。 “唔……好像嘀咕着些什么,但也听不清楚……”姜爻随口应付了一句,随即站起身,再次将视线移向四周。“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们还是赶快动身吧,我很担心我的那位发小,我不在他身边的话他一普通人在这里根本撑不了多久。” “……”沐剑云看出了姜爻在敷衍自己,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事实上他自己也十分担心青羽他们的处境,于是便不再废话,再次从掌心中唤出那把蓝色长剑并背在身后,淡蓝色的光芒从剑身中荧荧透出,将两人周围缓缓照亮。 “走吧。”沐剑云整理了下情绪,随即便以长剑为照明,与姜爻一起沿着地下湖的浅滩,朝着前方未知的黑暗摸索而去。 这似乎是片偌大的地下溶洞,从方位上看,应该处于先前那件墓室的下方,半月形的地下湖蔓延数千平米,而湖的前后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不知通往何方。不过万幸的是,姜爻怀里的那枚先前从黄老头房里找到的特制抗干扰指南针倒是还能用,两人一合计,便按照指南针的方向,朝着地下湖的北侧探去。 “我们现在应该在山体内部,但具体位置不清楚,如果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人的话只会浪费时间,必须先出去寻找救援,我想青羽那边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沐剑云分析道。 “等到救援人员接到我们的请求到来这里,最快怕是也要是数个小时,这段时间内他们俩个会遇上什么谁也料不准……”姜爻思忖着,眼中不无担忧。“最好的办法是尽快出去找到饕餮,他应该就在这片山林里,如果有他在的话救人的把握就更大了。” “……” 沐剑云看了眼姜爻,眉间似乎出现了一丝纠结,但最后还是别过头没说什么,倒是姜爻一眼便捕捉到了沐剑云的这丝细微的情绪变化,有些好笑似的开了口: “怎么,你好像对饕餮有看法?虽然这家伙有时候的确让人火大,但实力上却的确相当强悍,也曾经救过我好几次……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他的实力强这点我承认,但对于他本身……你最好留点心。”沐剑云注视着前方的黑暗,缓缓说道。 “我不明白……说起来你们灵御台的人好像都不太待见他,但他现在可不都在帮你们做事吗?”姜爻想起之前在『蓬莱』提起饕餮时各灵御神使们的反应,包括云澜在内每个人似乎都对他充满着敌意,心中倒有些替饕餮感到不平了。“一方面你们封印了他的法力并利用他替你办事,一方面又对他处处提防,呵呵……你们灵御台做事可真不够地道的。”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过去。”面对着姜爻的质疑,沐剑云倒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淡淡说道。“过去千百年间,每次凶兽的重生均会带来生灵涂炭,而每次重新捕获斩杀饕餮也都会伴随着众多灵御神使们的牺牲。虽然如今饕餮看似被驯服,并且百年来都在为灵御台办事,但他与灵御台上千年的恩怨纠葛又岂能在短短一个世纪的时间内抹平的?我们无法对他放下戒心,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这种仇视今后也要继续下去吗?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救赎的机会呢?” “有时候一些‘本质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对于上古凶兽来说更是如此。”沐剑云转过头,视线有些冰冷。“你知道在一个世纪前,这一世的饕餮是如何被我们发现的吗?” “……”姜爻看着沐剑云那张冷峻的脸,心中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他杀了人,确切来说,他吃了一整个村子的人。”沐剑云冷冷地说道。“他身上的罪孽,可不是仅凭为灵御台做事所能洗清的。” “……!!”姜爻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人妖殊途,你心里知道就好。”沐剑云收回视线,再次望向前方,但很快,他似乎发现了些什么,眉间微微一皱。 “嗯?这个地方……好像有人活动的踪迹?你看,前面的石壁上好像刻着什么图案……”沐剑云伸手朝着前方指了指,姜爻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顺着指示凝神望去,果然在前方石壁上看到许多奇怪的壁画,密密麻麻地刻了一圈,两旁的石壁上都有。 “这些壁画的风格和我们刚才在那间墓室里看到的很像,难不成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姜爻走上前,细细观察着石壁上的壁画。壁画的风格十分简陋,像是上古时期留下的,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个体型细长,似人非人的形象,似乎在记述着某些事件。 这些画中的形象……怎么感觉……和之前碰上的那些怪物有点像? 姜爻盯着壁画中的那些似人非人的生物,心中隐隐有些起疑,然而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画中的生物不但直立行走,而且似乎颇有智慧,从画中的表述来看,他们不但集群而居,也和普通人类一样拥有村落,其中一个生物个头比其他画中的生物要大一些,并被环绕其中,像是这些生物的首领。 “嗯?这个是什么?” 沐剑云说着,走向壁画的另一端,姜爻转头一看,发现另一端的壁画上似乎刻着一只显眼的怪物,只见此怪的体型比起那些似人非人的生物大了数倍不止,头部完全是一颗骷髅,身体上披了件残破的战袍,而它那两条腿却是虎爪的样子,画中的怪物挥舞着武器咆哮着,整个形象狰狞而恐怖。 “这副壁画讲的好像是那些生物与这怪物争斗的事情,看,那怪物脚下画了很多尸体,看来是一场恶战。”姜爻看着壁画说道。 “唔……我总觉得这个巨怪好像有些眼熟,好像是某个传说中的怪……”沐剑云思忖着,但也一时找不出答案,于是便只能继续看下去,而接下来的画面则让他们两人顿时头皮发麻。 这的确是一场恶战,但战争的结局在这最后的那副壁画中展现得却如此诡异,只见画面中央的巨怪已匍匐在地,道道黑气从其周身喷涌而出,而在其身下似乎显现着一个巨大的法阵,似人非人的生物们在他们首领的排布下,以一种奇怪的勺形阵型围绕着中央的巨怪,活着的,死去的,堆积着……仿佛如蚂蚁掠食般围攻着巨怪。 “这难道是……『七星束魂阵』!?”沐剑云脸色一变,脱口而出。 “『七星束魂阵』?那是什么……”姜爻问道。 “一种极为霸道的邪阵,传说中能连通幽冥,借用地府黄泉之力拘束魂魄,一般用于封印,但已失传了上千年,我也只在古籍中见过。”沐剑云说着,指向壁画中那些生物们围绕出的阵型说道。 “『七星束魂阵』分为两重,中央的主阵封印目标,而外围的辅阵则以北斗七星状排列,为主阵提供镇压之力,两者相辅相成。但这个阵最邪门的地方在于它的辅阵需要以魂魄之力激发运作,换言之,要运作这个法阵,需要牺牲不少生命作为代价,可谓是把双刃剑。” “如果这个壁画上的正如你所说是『七星束魂阵』,那从壁画内容上看,那些生物们应该是把自身作为法阵的牺牲品,集体封印了那头巨怪……”姜爻看着壁画,叹息道。“那这个『七星束魂阵』运行后,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理论上是的,一旦运作,这个法阵基本上无解……即便破坏辅阵也只能松动封印,不能将封印完全破除,除非……将法阵的『阵眼』彻底破坏。”沐剑云说道。“只是『七星束魂阵』的阵眼位置十分神秘,没有确切记载,而法阵本身的力量十分霸道,普通人一旦进入法阵的范围很可能连自己的魂魄都会被拉扯进阵中,更别说破坏里面的阵眼了。” “那作为这个法阵的阵眼的,一般都是什么东西呢?” “我也不清楚……古籍上没有记载得那么详细。”沐剑云摇头道。“不过作为压阵的重要『阵眼』,想必不会是普通的物品吧……” 『轰隆——!!』 话音未落,两人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微微震动,与此同时一股似有若无的嘶吼声从后方传来,姜爻两人回头一看,却发现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渐渐隐出了一道巨大的身影,朝着两人步步逼近。(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残魂魅影 不好! 姜爻和沐剑云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掉头就跑,此时的两人已经意识到是什么东西追过来了。 “是之前墓室里的那头怪物!它果然还在这附近!”姜爻说着,回头望了眼漆黑的身后,虽然看不真切,但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向两人越追越近。 “糟糕,前面没路了!”沐剑云望着前方尽头出现的石壁,猛地刹住脚步。“没办法了,只能一战!” 说罢,沐剑云转身面向漆黑的后方,一把抽出了背后的蓝色长剑,手指抹过剑身,口中念念有词。很快,蓝色长剑的光芒开始暴涨,阵阵能量波动开始萦绕着剑身流淌,沐剑云随即放开剑柄,蓝色长剑便在波动的能量下悬浮于半空,围绕在沐剑云身边严阵以待,只是随着施法的进行,沐剑云自己的脸色却是愈加苍白,丝丝黑气再次蔓延上他那淡灰的瞳孔,显然瘴气的影响并未从他身上完全祛除。 『砰!』 剧烈的震动又一次顺着地面传至两人脚底,沐剑云的身形顿时踉跄了一瞬,施法也随之被打断,姜爻看着沐剑云白里泛青的脸色,心下暗道不妙,连忙上前阻止了对方的再次施法。 “你的体内被侵入了瘴气,再滥用法力的话命都要没了!”姜爻正色道。“这里既然有壁画,那就代表着有文明在此活动,我们再找找看,一定有其他出路!” “都这种时候了,哪有时间找……” 『吼喔喔——!!』 刺耳的嘶吼声近在咫尺,前方的黑暗中,一头巨大的影子已越来越清晰,姜爻大惊,连忙拉着沐剑云向后退去,却不料没退几步脚下便忽然一沉,低头一看,猛然发现自己脚下的一块岩石竟然在触发下自动下沉,与此同时,两人身后那原本封闭的石壁忽然震动了起来,紧接着,一扇一人高的漆黑暗门出现在了石壁角落。 “走!” 两人一看有出口,便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在剧烈的地面颤动中相互搀扶着冲向黑洞洞的暗门,但就在这时,一股劲风伴随着破风的呼啸猛地击中两人的后背,两人步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与此同时弥漫的黑气已随着追来的影子,抢先一步扩散开来。 “咳、咳咳……快走!别停下!!”姜爻拖着脸色煞白的沐剑云,没命地朝石门冲去,而此时后方的那头巨怪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姜爻无意地回头瞥了眼,正看到浓厚的黑气中似乎闪过了一抹耀眼的橙红光芒,重重打在了那片巨大的影子之上。 这……这是!? 姜爻一愣,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黑气中的情况,又一阵劲风再次袭来,将姜爻两人径直推搡至了石门内,掉入门内的两人忽觉脚下一空,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此时却为时已晚。 『哗啦啦……!』 伴随着崩落的碎石,姜爻和沐剑云的身影瞬间滑入门内的暗道,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嗯……?” 青羽顿下脚步,转过头,有些迟疑地望着身后漆黑的甬道。在式神『流萤』所散发的蓝光之中,只见这条古朴破旧的石质甬道沉默地向前延伸至黑暗,而先前那似有若无的轰鸣声此刻也像隐入了无边黑暗似的,变得消失无垠。 “怎么啦?”走在青羽身前的周文涛也停下了脚步,顺着青羽的视线疑惑地望了望身后。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青羽摇了摇头,随即将视线移向前方的周文涛,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话说……你一个人跑前面干嘛?这里都是瘴气,我的『流萤』虽然可以在小范围内暂时驱散一部分,但你要是离得太远可保不住你。” “那个……其实,我、我只是想帮你探探路……”面对着青羽娇嗔的责备,周文涛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红着脸挠着头发,似乎有些局促。“前面那么黑,不知道埋伏着什么危险,说不定还有机关……我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保护好你才行啊。” “呵呵,保护好你自己就不错了,我可不需要你保护。”青羽瞥了眼周文涛那傻乎乎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想发火都发不上来。“我八岁开始修炼,十三岁便进入灵御台成为灵御神使,这些年战斗过的妖魔鬼怪不在少数,别用普通女孩子的标准衡量我好吗?” “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周文涛慌忙摆着手,似乎有心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憋了老半天都憋不出半句话。 “行了行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出去,找支援营救剑云哥他们……”青羽摇摇头,眉眼中似有忧虑。“以剑云哥的身手,我不信他会败给那只妖怪,不过这里的环境如此险恶,时间一长谁也说不准……” “小爻他也会没事吗?我好担心他……”一想到依然生死不明的姜爻,周文涛脸上顿时笼上了一层阴霾。 “他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死,而且剑云哥也在他身边。”青羽说道。“剑云哥哥的修为相当高,在我们灵御台里享有‘天才’之名,九岁便成为了灵御神使,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通过灵御神使考核的人。由于操纵式神极为消耗精神力,普通灵御神使一次能灵活操纵一只式神便是极限,而他年纪轻轻却能一次同时操纵两只式神战斗,比起我来说,他的实力强太多了……姜爻在他身边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灵御台』……『灵御神使』……说实话,你先前告诉我的那些人界与妖界,灵御台和妖神府之类的事,我还没法完全消化……我一直以为那些妖魔鬼怪只是神话传说而已,没想到他们一直就在我们身边,甚至还存在着你们那样的异能者……” 周文涛低着头轻声呢喃着,表情有些纠结。“那小爻他……也早就知道这些了吗?” “是的……虽然比你早不了多久。”青羽看着周文涛复杂的表情,心中暗自叹息。也许是已经经历过一系列诡异事件的洗礼,此时的周文涛对于青羽所介绍的“另一个世界”倒并没有表现出太过的惊讶,只是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姜爻对自己的隐瞒,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别想那么多了,他也是被我们下了封口令才不告诉你这些的,这些暗界的秘事不能透露给公众,这是灵御台的规矩。”青羽似乎无意多说什么,再次迈开了步伐。 “那……你现在告诉了我这些,算不算坏了规矩呢?”周文涛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青羽。“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我不希望你因为告诉了我这些,而被灵御台责罚……” “……”青羽的脚步顿了顿,她诧异地看了眼周文涛,却发现此时对方的脸上已没有了那股憨厚的傻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未见过的认真与专注。 “傻瓜……” 青羽别过头,轻声呢喃着,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涌上了一阵奇怪的感觉,像是纠结,又或是不忍。 “反正这里的一切……你很快会全部『忘掉』的……” 『吼喔喔——!!』 突如其来的嘶吼伴随着地面的微微震动,沿着漫长的甬道从远处传递而来, 青羽一愣,随即意识到了危险,连忙转身想要拉着周文涛一起跑,却发现周文涛忽然脸色惨白地扶着脑袋,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青羽见状大惊,而此时周围的震动依然没有平息的意思。 “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周文涛满头冷汗,此时的他耳中像是涌入了千军万马一般,阵阵鬼哭呼啸伴随着几欲炸裂的头痛在他大脑中搅动着,而在这混沌的呼啸之中,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唤,仿佛有某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时间与空间,与他的灵魂联系在了一起。 「文涛……」 “哥……是我哥!他的魂魄就在附近!”周文涛忽然猛地抬起头,视线直指甬道深处,他挣扎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前方甬道,然而没走几步又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弥漫的黑雾中,他感到自己的胸口阵阵发闷,每呼吸一口肺部便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这让他的神识也出现了些许的恍惚。 “不好,你吸入瘴气了!”青羽飞奔上前,指挥着『流萤』飞在周文涛身边,淡蓝光线中,她发现周文涛的眼下隐约有些发青,那正是瘴气侵蚀身体的征兆。 “我……我哥他……”周文涛努力撑起身子,抬头看向黑暗的前方,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隐约看到了某个小小的光点,他颤抖地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光点转瞬即逝,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轰隆隆!!』 甬道内的震动愈加明显,危机似乎已越来越近,青羽大感不妙,随即硬是拖起脸色惨白的周文涛,在『流萤』的掩护下试图远离震动传来的方向,但她很快便发现那股震动的来源并非后方,而是两人身边的甬道石壁。 『嘭……嘭!』 突如其来的撞击声从两人身边暴响,青羽神色一凛,立马扶着周文涛退开数步,甬道顶上的碎石随着撞击窸窸窣窣掉落,在青羽惊恐的视线中,只见道道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甬道石壁上蔓延。 『磅啷!』 伴随着飞溅的碎石与喷涌而出的黑气,一只漆黑的四指巨掌猛地冲破石墙,在青羽惊愕的眼神中,她看到了一张狰狞的怪脸,从破洞后缓缓冒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希望绝望 “又……又是之前在林子里袭击我们的那种怪物!” 周文涛盯着石壁后的那张怪脸,不由瞪大了眼睛。“之前那只巨棺里的也是……难不成这座墓就是那些怪物的聚集地!?” “呆子,别愣在这,快跑啊!” 青羽的呼喊将周文涛从惊愕中拉回,危机之下的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能成为青羽的累赘,于是强忍着胸口与脑袋的灼痛,跌跌撞撞地随着青羽一起扭头就跑。 『哗啦啦……』 石壁的裂口被怪物越扯越大,很快,怪物那细长的身体便从石壁后探了出来,只见它那双如铜铃般的绿色双瞳死死地盯着青羽两人,道道黑气顺着破损的石壁,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啧……这样不行,迟早被追上!” 青羽转过身,双手立即飞快结印,随着她口中的念念有词,飞在半空中的『流萤』周身漫起点点荧光,随即汇聚成一道道光刀,朝着怪物奔来的方向射了过去! 『磅!磅!磅!』 光刀的虚影在怪物的身体上不断炸裂,冲击之下怪物那庞大的身躯退后了几步,只是硝烟过去之后,怪物体表上那细密的鳞片却是丝毫无损,而那怪物似乎也被光刀的袭击所激怒,开始嘶吼着向两人扑了上来! “可恶,还不够……” 青羽柳眉一皱,随即再次变换手势,只见丝丝金光在她手心迅速聚集,最终幻化为一把由光芒汇聚的金色长鞭。 “『九曲?散魄』!” 青羽大喝着,手中长鞭一挥,那条由金光铸就的鞭子便如毒蛇般朝着怪物的面门重重打去,怪物躲闪不及,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顿时倒飞了出去。 “『九曲?蛇舞』!” 一击得手的青羽丝毫不敢懈怠,新的一招随之出击,一旁的周文涛只觉眼前一阵金光乱舞,在怪物的哀嚎声中,那只巨大的黑色身躯在青羽的鞭挞下不断扭曲翻滚,甬道石壁也在怪物的挣扎中不断崩塌。随着连续攻击的结束,怪物的身躯轰然倒地,灼烧的焦味从怪物身体上飘散而出,这场战役似乎已经落下帷幕。 “这就……结束了?”周文涛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怪物,惊讶与钦佩之情无以言表。“好……好厉害!!” “哼,你总算知道了?”青羽似是责怪般地说着,转身收起长鞭,伸出手指点了点一脸呆样的周文涛额头。“如果不是顾虑着你,我早就把『流萤』收回换上攻击力更强的式神了,也省得我花那么多力气。” “啊……哦……对、对不起……”周文涛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位娇俏可爱的少女,又联想起先前战斗时对方那与外表反差极大的强悍身影,一时间心脏仿佛像被击中了一般,紧张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说……你别老盯着人家看行不行?当心我揍你啊……”青羽似乎被周文涛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嘟着嘴移开了视线。“话说回来,你刚才说……你感觉到了你哥的生魂?” “啊……对,是的!”周文涛猛地回过神,立即记起先前看到的那枚光点,认真说道。“那种感觉不会有错,他的魂魄就在附近,我敢肯定!” “你哥的生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墓里呢?实在是很奇怪……” 青羽嘟囔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只是此刻的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在她背后的废墟之中,那道倒下的怪物躯体再次慢慢爬了起来。 “!?”周文涛率先反应了过来,脸色霎时一变。 “青羽!小心背后!!” 青羽愣了一瞬,猛地回过头,身体却已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那怪物的利爪即将抓上她的面门之时,她看到了一个身影猛地冲出,挡在了她的面前。 『砰——!!』 青羽的瞳孔中映照着周文涛飞出的身躯,伴随着飞溅的鲜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文涛!!” 青羽脸色大变,她飞身扑向周文涛,在那怪物的下一次袭击到来之前抱起周文涛连退数米,与此同时半空中的『流萤』也再次聚集起光刀,逼退着卷土重来的怪物侵袭。 “文涛……周文涛!你醒醒啊!” 汩汩鲜血伴随着黑气从周文涛胸口上的那道抓痕中不住地流出,抱着周文涛的青羽只觉手中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被鲜血浸润,而周文涛则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混蛋!我要宰了你!!”青羽猛地抬起头,泛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头怪物,只见她撕下身上的衣物按在周文涛的伤口上,同时伸手召回『流萤』为周文涛治疗,随后便猛地起身,金色长鞭瞬间汇聚于掌心,挥舞着向着怪物冲了过去! 『嘭!啪!』 挥舞的长鞭在空中如金蛇狂舞,凶狠而密集地朝着怪物身上招呼而去,比起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一次,那怪物似乎已经摸透了青羽招式的路数,它并未急着出击,只是扭动着细长的身躯躲闪着,目标却不是青羽,而是直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文涛。 『吼喔喔——!』 伴随着怪物的一阵嘶吼,一股浓重的黑气从怪物口中喷射而出,而喷射的方向正是周文涛。青羽一看发现不对劲,慌忙掉转方向挥卷着长鞭,试图用鞭子驱散黑气,但就在她调转枪头的那一刻,那怪物却像是抓住了等待已久的机会,瞬间闪身冲到了青羽跟前,张开血口就要咬下! “『却邪?玖式』!” 关键时刻,一声铿锵有力的呼喊忽然暴起,只见九道蓝色剑光从天而降,如暴雨般狠狠地插入了怪物的躯体,躲闪不及的怪物顿时仰头一阵哀嚎,身体挣扎着撞在了石壁之上,顿时激起碎石一片,而总算反应过来的青羽连忙退开数个身位,抬头看向呼喊声的来源。 “剑云哥,姜爻……!?”青羽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两道从甬道上方离奇出现的身影,一时间惊诧不已;而沐剑云则双眸怒视着下方的怪物,手中长剑光芒一闪,紧接着便径直抹向怪物的脖颈。 “『却邪?流光』!” 一道犀利的蓝光从怪物的脖颈处一闪而过,在怪物的惨叫声中,怪物的脖颈处赫然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血口,只见怪物的脑袋耷拉了一下,但那道剑伤随即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如此情形着实出乎众人意料。 “还不够!唔……咳……咳咳!!”沐剑云一手持剑,一手捂着胸口,体内瘴气的侵蚀让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就在这转瞬的停顿之际,另一道人影却忽然从他身边冲了出去! 『噼啪——!!』 暗紫色的电花在昏暗的甬道中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就在那人影的手接触到怪物躯体的那一刻,那股暗紫色电光便如毒蛇般迅速攀爬上了怪物的身躯,钻进了怪物脖颈上被沐剑云砍出的血口,随着怪物体内的一记闷响,怪物的行动突然生生僵在了那里。 『啪嗒……』 怪物的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被电光劈落的头颅蔓延着黑气先前滚出,最后停在了从上方落下的那个男人的脚边。 成功了!? 姜爻微微喘着粗气,低头看着手中渐渐消隐的暗紫色光芒,原本只是下意识地将体内能量释放出去,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而那股本来难以控制的能量在体内冰寒之气与玄武珠的调和之下,竟然也没有暴走的迹象,这倒让姜爻颇感意外。 姜爻抬起头,将目光从怪物的尸体上移开,而当他看清前方倒在地上的周文涛之时,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文涛?文涛你怎么了!?”姜爻大吼着冲上前,跪在周文涛身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此时的周文涛上半身已被鲜血所浸染,散发着黑气的伤口沿着胸口不断蔓延,而周文涛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如纸般惨白。 “文涛!挺住啊!!”姜爻咬着牙,立即驱动着右手掌心的铭文,随着一阵淡金色光芒的闪过,九牙的虚影出现在了周文涛身边。 “九牙,拜托了!!” 话语刚落,九牙的虚影便像是收到了指令似的,只见他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周文涛胸口的伤口之上,淡淡的金光从虚影的掌心中漫起,慢慢流淌进周文涛的身体,渐渐地,流淌的鲜血开始止住,周文涛的脸色似乎也所好转,只是伤口上的黑气却依然挥之不去,似乎仅凭虚影的力量并不足以拔除周文涛体内的瘴气。 “可恶……如果我能再变强一些……如果我能向九牙借到更多力量的话……!”姜爻懊恼着,忽然看到周文涛的眉间似乎动了动,在虚影散去的金光中,周文涛的双眼慢慢睁了开来。 “小……爻……?” 周文涛的视线扫过姜爻的脸,又看向一旁毫发无伤却满脸愧疚的青羽,嘴唇微微一动,却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这里的环境太糟糕了,我们必须先带他出去才有可能救得了他!”沐剑云上前仔细察看着周文涛的伤口,又抬头看了眼甬道顶部的滑道暗门出口,脸色凝重。先前他和姜爻就是从这暗门出口里掉下,误打误撞救了青羽,只是经过暗门的转换,他已经无法估计自己所处的确切方位,要离开这座山体内部又谈何可容易? “出口……出口到底在哪……啊!”青羽的视线忽然聚焦在了先前被怪物毁坏的石壁破洞后,似乎发现了什么。 “等等,你们看那边,有光……?是出口吗?!” 青羽指着前方,焦虑的双眼中瞬间燃起了点点希望,她立即奔向前,而姜爻和沐剑云也同时将目光往石壁废墟后方投去。 只见石壁后方竟然别有洞天,石笋林立,怪石嶙峋,显然是一处广阔的巨大溶洞,但最令人瞩目的是,在溶洞漆黑的远处,赫然出现了点点漂浮的光芒,如幽冥之火一般,在那里摇摇曳曳。(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鬼棺石窟 “那是……出口?” 姜爻望着石壁后那些跳动的昏黄光线,心头却漫上了一层疑虑。“不,不对……现在外界应该还是深夜,这光……更像是火把的?” “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吧!万一是出口呢?”眼看周文涛的情况愈发不妙,青羽脸上的焦急也是更加明显,她刚想踏入石壁破洞,却被沐剑云一把拖住。 “冷静点,之前那怪物既然是从石壁后的这个溶洞里出来的,保不准里面还有其他怪物,你这样贸然进去太危险了!”沐剑云正色道。“你和姜爻先在这守着,我去探探路。” “不,我们一起走。”姜爻望着沐剑云那张明明苍白却依然佯装镇定的脸,说道。“这里瘴气太浓了,就算是你们也不一定能撑得住,都尽量靠近我身边,不要单独行动。” 沐剑云还打算再说些什么,但姜爻已起身背起周文涛走近石壁破口,而青羽见状也不再犹豫,扬手指挥着『流萤』,率先飞入了石壁废墟后的巨大溶洞之中。 荧荧蓝光慢慢映出了溶洞的一隅,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他潜伏怪物的痕迹,姜爻等人观察了片刻,随后便小心翼翼地踏入溶洞,在『流萤』的蓝光中朝着远处摇曳的微光摸索而去……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石壁废墟后的黑暗之中,漫长的石质甬道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但这种寂静很快便被一阵隐约的低吼所打破,地上那身首异处的怪物尸体旁,悄然出现了另一只同样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同类生物。 『吼……』 新来的怪物爬上前,轻轻蹭了蹭地上的尸体,随后又扬起它那狰狞的脑袋,望着姜爻等人离去的方向,转身就要追去,但就在这时,一道橙红的焰火突然从怪物的躯体上凌空迸发!仅仅转眼之间,火焰便迅速窜至怪物的全身,那怪物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烈火尽数吞噬,火光过后,留在地上的,只剩下一堆焦黑的炭灰。 『咔嗒……咔嗒……』 随着脚步声的由远及近,一道俏丽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那堆焦黑的炭灰旁,只见那道身影冷冷瞥了眼地上的炭灰和怪物尸体,又抬头望向石壁废墟后的溶洞,清丽而柔媚的脸上毫无表情波动,与此人平日里表现出的活泼开朗简直大相径庭。 “原来在这里吗……” 白雉凝视着溶洞的方向,轻拂着耳边垂下的秀发,左耳上的钻石耳钉在黑暗中隐约透射着橙红微光,而随着橙光的一闪而过,白雉的身影也随之而动,最终没入了溶洞内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 “文涛……文涛?你还醒着吗?” 姜爻背着周文涛,不断地与之对着话,生怕对方再次失去意识。 “唔……”周文涛无力地回应了一声,眼圈下的阴影却有增无减,姜爻能明显感到自己背上的重量又沉了几分,不禁心急如焚。 快点……得再快点出去!话说这溶洞两边是什么情况? 姜爻别过头瞥了眼四周,在『流萤』的蓝光中,他隐约看到这条十数米宽的溶洞长道的两侧,似乎有着许多密密麻麻的石窟,大大小小,个头不一,乍看上去有些瘆人,不知是不是天然形成的。 姜爻回过头,现在的他可没心思深究这些东西,而随着眼前摇曳的火光越来越近,他的步伐也不由开始加快。 “再撑一会,马上我们就能出去了!”青羽望着周文涛虚弱的样子,眼中似有内疚又有心疼。“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一时大意,你就不会……” “这怎么能怪你呢……保护女孩子……是我……应该做的啊……”周文涛看着青羽泛红的眼圈,努力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死的……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不是你的错……” 周文涛轻声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低头看向姜爻。 “……对了……小爻,我哥他的魂魄……就在这附近……我感觉到了……” “!!”姜爻一愣,但随即陷入矛盾的境地,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他已经可以在此使用『祝融之力』进行“聚魂”,以唤回周文海的残魂,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然而由于『祝融之力』只能一次性使用,而一旦失去了『祝融之力』的保护,他们四人在这瘴气弥漫的地方根本撑不过多久。 “既然已经知道文海哥的魂魄在这里,那么我们随时都可再过来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你送出去!” 姜爻心下做了决断,抬头焦急地望向摇曳在前方越来越近的光芒,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道修在岩壁上足有数人高的青石巨门,而那隐约的光芒正是从那微微开启的门缝内透射而出的。 众人停下脚步,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警惕地慢慢靠近石门中央那道二人宽的狭小门缝。 “好像没有机关……”青羽在石门口谨慎地探查了片刻,在确定没有危险后,便再次命令『流萤』飞入门缝,荧荧蓝光照出了石门内的几只火把,显然这便是先前众人见到的微光来源,而就在众人踏入入门中的那一刻,一盏盏长明灯突然如多米多骨牌一般从四面八方接连亮起,此时此刻门后的全貌才真正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这里是!?” 众人呆立在门口,目瞪口呆地仰望着面前这片宏伟而奇异的巨大空间。 这似乎是一片自然形成的巨型溶洞,一道道嶙峋的钟乳石从上方的天顶延伸而下,倒映在空间中央的水塘之上,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石窟沿着溶洞四周,密布在广阔的岩壁中,漆黑的孔洞犹如蜂巢,不知里面放了什么;不过最令姜爻等人感到惊奇的是,他们发现前方的地面竟然修整着一条青石长道,一根根精致而古朴的立柱整齐地罗列在长道两旁,沿着长道向水塘中央延伸而去,而在四周长明灯那青黄的光芒中,他们看到了一座高大威严的石像,正静静矗立在长道的尽头。 “这个石像是……蚩尤?!” 沐剑云盯着那座身着战甲、充满压迫感的巨大石像,脸色微微变了变,而反观他身边的姜爻虽然也在注视着那道石像,但心中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压抑,相反,一种亲近而熟悉的感觉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这就是……蚩尤? 虽然姜爻也曾在神话图鉴中见过蚩尤的画像,但却远没有这座石像所能给他带来的这般奇异感受,姜爻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蚩尤石像的那双眼睛,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呼唤传入耳畔,钻入灵魂,不断躁动着他的神识,像在诉说着什么…… “你们看!那些石窟里面……好像有什么……” 青羽的惊呼从一旁传了过来,姜爻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无意识地朝着石像走了几步,心中不由一慌,连忙退回沐剑云身旁,转头顺着青羽指示的方向望去。 只见离众人最近的那只石窟已被『流萤』的光芒所照亮,而石窟中所摆放的东西,则顿时让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 那是一只贴满了封印符咒的青木棺椁。 “这棺材,不就是封印着那些怪物的……!?”姜爻看着石窟内棺椁地下那诡异的法阵,与之前在那间勾玉型墓室中所见到的『拘邪阵』如出一辙,他立即联想到了什么,转头将视线扫向其他几只石窟,果然发现几乎每只石窟内均放置了一只同样的青木棺椁。 “看来……这地方就是那些怪物的‘老巢’啊……”沐剑云盯着那些棺椁,又将视线投向远处密密麻麻的石窟,脸上阴云密布。“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一片‘*’吗?” “前面有几个石窟里好像是空的,虽然也刻了『拘邪阵』,但却完全没有棺材碎裂的遗迹,该不会……”姜爻联想起了那晚在“赤泉村”所见到的诡异情形,以及先前在勾玉型墓室中发现的人类踪迹,脊背不由一阵发凉。“是那些村民……他们进入了这里从石窟中取走了那些封印着怪物的棺材!” “但他们冒着如此危险都要这样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沐剑云不解道。“一旦棺椁碎裂,那些村民便会遭受到里面怪物的攻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原因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不管怎么样,这里不能久留,要是那么多怪物同时被我们身上的‘人气’给激发苏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姜爻说着转过身,正打算退出石门,却忽然发现身旁的青羽正眯着眼盯着远处的那尊石像,似乎在观望着什么。 “怎么了?”沐剑云也发现了青羽的举动,开口问道。 “那尊石像下面……好像刻着什么?”青羽伸手指了指前方,沐剑云抬头望去,果然发现青石长道尽头的石像底座上,似乎刻着一幅奇怪的图案。 “这是……地图?!” 沐剑云心中一动,上前两步再次看去,这次他发现那底座上不仅刻了一张疑似地图的图案,还密密麻麻刻了许多文字,只是因为距离的缘故看不真切。 “如果那真是这里的地图,那么我们出去就有希望了……”姜爻想了想,随即小心地放下背上的周文涛,同时转向青羽。“文涛暂时拜托你了,用『流萤』在这里稍微撑一会,我去石像那边看看。”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沐剑云走上前,语气不容分说,而姜爻也没坚持,便与沐剑云两人一起踏上了水塘上整齐的青石长道,往前方尽头步步逼近,最终站在了蚩尤石像面前。 “……” 姜爻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蚩尤像,灵魂深处的那股躁动又隐隐有些按耐不住的迹象,他强忍着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将视线从石像上移开,聚焦在了石像底部。 只见那规整的石质底座表面刻着一座宏伟的山脉,连绵的山脉内画着许多蜿蜒交错的线条,将整个山体内部划分成了几个区域;而在其中最大的那块区域中央,则匍匐着一只被法阵束缚的骷髅怪物,而在那怪物的四周,则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方形符号,以勺型排列,将骷髅怪围绕其中。 “这个图案……好像是……!?”姜爻盯着面前的图案,脑袋里不禁回想起先前在那地下湖岩壁上所看到过的壁画,他惊愕地转过头看向沐剑云,却发现对方也正用同样惊讶的目光回视着自己。 “……『七星束魂阵』!”(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束魂阵法 “『七星束魂阵』……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又看到了……” 沐剑云震惊道。“这幅图所展现的,该不会就是那个骷髅怪被『七星束魂阵』所封印的地方吧?” “应该是的……而且坏消息是,这个封印的所在地,很可能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山体之中。你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我们曾经到过的?” 姜爻说着,伸手指了指图中左侧另一块区域,只见这片区域当中赫然画了一个半月形的图案,很难不让他们联想到先前发现的那片半月形地下湖。 “还真是……!”沐剑云一愣,随后又顺着图案往地下湖的上方看去,在一片蜿蜒交错的线条中间,他看到了一片勾玉形的区域,“勾玉”的腹部还刻了一个方形符号,与他们最初发现的那间墓室布局极其相似。 “这一块……不就是那我们之前战斗过的那间墓室吗?!那我们现在又处在哪里?要是靠近『七星束魂阵』的话可就麻烦了……” 沐剑云说着,急忙查看起图中其他几处区域,而此时姜爻则盯着图中勾玉区域中的方形符号,脑海中不由联想起曾在那间勾玉墓室中央悬挂着的,那口巨大棺材。 方形……棺材…… 姜爻猜测着图中的符号,又将视线移向下方『七星束魂阵』区域中那一片环绕着骷髅怪的方形符号,心中忽然一动。他他抬起头,环视着溶洞四周那一格格摆放着青木棺材的诡异石窟,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渐渐蹿升。 不……不会吧……? 姜爻有些不安,他正想对沐剑云说些什么,转头一看,却发现沐剑云此时的视线正聚焦在图案边上的一堆奇怪的文字,眉头越皱越紧。 “你在看什么?”姜爻凑上前扫了两眼,顿时有种看天书般的感觉,眼前的文字奇形怪状,像是甲骨文,但又有不少差异,完全不在他的任何语言系统的认知当中。 “这图边上的……是『妖文』,而且是上古时代的版本。”沐剑云面色凝重地开了口。 “『妖文』……?” “就是妖族所用的文字。”沐剑云说道。“虽然如今的时代中妖与人类所使用的文字语言已基本统一,但在上古时代,不少高级妖类的部族拥有自己的文字,只是如今已渐渐与人类文明同化,我也是在灵御台的『藏书阁』里稍微了解到一些古代『妖文』的皮毛罢了。” “既然是用古代『妖文』记述,那么看来这地方最初就是由古代的妖族建立的。”姜爻想了想,说道。“那些『妖文』里记述了些什么呢?你看得懂吗?” “大致懂一些……我看看。”沐剑云扫视着面前的文字,开始娓娓道来。 “‘吾族原居于泰山,曾因误饮赤泉之水,拥有不老不死之躯,但也因此招致妖类同族妒恨,险遭灾祸。幸蒙妖族首领蚩尤之眷顾,安排吾族隐于员丘山,因而世代得以躲避战事,休养生息。然吾族寿而不死终究违逆天道,天降尸魔于员丘,谓之『天罚』,一时间瘴气肆虐,生灵涂炭。为不负蚩尤首领之厚待,亦不忍员丘山一众无辜生灵为吾族所牵连,吾族自愿祭献全族魂魄,以族长之躯为『眼』镇局,全族之躯为『辅』布阵,借七星束魂之力封印尸魔以换取天下之安宁,而吾族亦能自不死魔咒之中,终得解脱……’” “‘误饮赤泉之水,拥有不老不死之躯’……原来『山海经』中曾记述的‘不死民’,便是他们……”听罢沐剑云的讲述,姜爻的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违逆既定『天命』获得了漫长的寿数,最后也不得不因『天罚』而葬送全族人的魂魄……难道这真是‘天命难违’?” 姜爻说着,下意识地伸手拂过自己锁骨上的那枚『死亡刻印』,这枚由阎王强加给他的印记犹如一颗*,即便他努力不让自己在意,却还是忍不住想起当初黑白无常口中那番冰冷的告诫: 【世间万物的命数早就被「生死簿」所既定,此谓「天命」,而你在十年前的死,便是你的「天命」。】 『天命』……虽说曾在一度躲过了黑白无常的勾魂,得以继续残喘至今,但我……真的能永远躲过去吗? 姜爻低下头纠结着,不知是不是出于心理原因,他似乎感到锁骨上的刻印隐隐传来阵阵刺痛,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天命难违』吗?但我倒是觉得,这些‘不死民’早已超脱了所谓天命的束缚范围。” 沐剑云的话语突然再次从身边传来,姜爻一愣,抬头看向身边。 “这些不死民直至最终他们都是遵照着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并获得了他们想要的结果,不论是祭奠魂魄封印尸魔也好,借此使他们摆脱‘不死魔咒’也罢……与其说是‘天命’带给了他们『毁灭』,不如说是他们自己带给了自己这份尘埃落定后的『安宁』。” 沐剑云喃喃说着,从妖文上移开视线,看向姜爻。“虽然人们常说‘天命难违’,但如果事事都消极地顺从命运随波逐流,那么又同行尸走肉何异?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只要顺从自己的『心』坚定地走下去,那么即便是看似坚不可破的『天命』,也一定会出现转机。” “……”姜爻看着沐剑云,眼中原本出现的那一瞬动摇也因对方的那番话语而渐渐消失,他转过头,再次看向面前那座巨大威严的蚩尤石像,这位曾带给那些不死民们新生希望的妖族首领,是不是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期待着他们能打破『天命』,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呢? “是啊,「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我在想些什么呢?”姜爻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重新恢复了坚定。“对了,说起来,我们之前在地下湖附近看到的那些壁画里,那些奇怪的生物应该就是这些不死民吧?” “应该是的。” “如果真如壁画中所描绘的那样,那些不死民在外形上与我们之前遇到的怪物也太像了……”姜爻说着,将目光投向四周的洞窟,先前在脑海中萌生的猜测挥之不去。 “之前壁画中表现的是骷髅怪……也就是那只尸魔被封印时的状态,周围的众不死民以勺形排列,形成‘七星辅阵’封印尸魔;而在这张地图里显示的辅阵是由一个个方块标识构成,如果这些方块代表着装着不死民的棺材的话,那么一切便说得通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些青木棺材里的怪物就是不死民?”沐剑云惊讶道。“但不死民应该早就在上古时代便牺牲生命封印了尸魔才对啊,又怎么会在千年之后又苏醒化为怪物袭击人呢……?” “这……我也不清楚,但那些不死民的身躯因为赤泉水而不老不死,即便魂魄已经消失,但他们的躯体很可能会继续保留下来,而在这样瘴气弥漫的环境中浸染千年,谁也说不准会产生什么样的异变。”姜爻猜测着,语气也不太肯定。 “我们之前在这些棺材下不是看到过『拘邪阵』吗?既然这里的一切都是不死民所设下的,那『拘邪阵』应该也是……我猜,说不定这正是那些不死民为了避免自己的尸首异变,而提前做下的保险措施。” “自己给自己的棺材加封印?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如果不死民的尸首真的保留至今,那么对于魑魅魍魉来说的确是极佳的容器,借尸还魂也不是不可能……”沐剑云思忖道。“但既然有『拘邪阵』的束缚,即便有魑魅魍魉入侵了不死民的身躯,理应也无法离开这里才对啊?” “他们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被人抬走的。”姜爻指了指个别那些空荡的石窟,说道。“我刚才也说了,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很可能是那些‘赤泉村民’从这里抬走了一些棺材,而这些棺材里的怪物一旦到达了外界,便会不受『拘邪阵』的束缚,即便那些没有‘人气’的村民们无法激发它们,但它们也会很快被外界的生灵气息所激发,最终蹿至山林,袭击人畜。” “那些村民……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沐剑云愤怒地说着,忽然又一下子愣住了,此时的他才终于意识到一个早该意识到,却忽略至今的问题。他连忙抬起头环视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石窟,又看了看面前图像上那围绕着尸魔的一圈方形图标,脸色瞬间苍白。 “等等,如果这些棺材里真的是不死民的话……那按照这图上的显示……我们现在正处在『七星束魂阵』的阵中!?” “我想……恐怕是的。” 姜爻犹豫了一下,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记得我们之前走过的那条长长的溶洞吗?那里的两边也有着同样的石窟,如果把那条道看成‘勺子’的长柄,这里看成‘勺子’的主体,那么合起来便是……” “七星辅阵!” 沐剑云震惊不已,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两人的脚下。 “那个尸魔……就封印在我们的正下方!?”(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祝融之力 急转直下的现实令沐剑云的神经霎时紧绷,在意识到危险处境的那一刻,他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防卫动作,但又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不对……『七星束魂阵』极其霸道,普通人类一旦误入,魂魄会被瞬间抽离,就算是我们这样有修为的人,也不可能像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说话才对……”沐剑云收起防卫姿势,疑惑地转头看向姜爻。“如果这里真的处于『七星束魂阵』之中,那为何我们没有受到影响?” “原因的话……我想一方面是这个阵可能已经遭到了部分破坏,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瘴气泄漏出去;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我身上『祝融之力』的保护。”姜爻看着沐剑云说道。“刚进山洞时我和青羽他们都感觉到一股拉扯魂魄的力量,只是随着我身上『祝融之力』铭文的显现才很快没事……你当时进山洞时,应该也有魂魄被拉扯的感觉吧?” “……”沐剑云语塞,显然是被说中了,但他很快便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但那些村民又为何能进入这里,在『七星束魂阵』中来去自如呢?他们可没有『祝融之力』的保护才对。” “唔……按你之前的说法,有魂魄的生灵如果没有保护就进入此阵,势必会受到影响,如果那些村民没有受此影响,那只剩下两种可能了。”姜爻分析道。“一种是他们获得了某种力量保护自己的魂魄不受影响,而另一种……便是他们的魂魄已经被卷进了『七星束魂阵』之中……” “你的意思是……我们所见到的那些村民,其实是『没有魂魄』的人?”沐剑云惊讶道。“这、这怎么可能……没有灵魂的生灵如同行尸走肉,根本没法存活下去!” “我也不确定,这只是我的推测……但他们身上没有‘人气’也是事实,单凭这点就无法将他们与普通人类相提并论。”姜爻摇摇头,再次看向眼前石像底座上的图案。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了,如今事实就是那些村民从这『七星束魂阵』里取走了许多不死民棺材,‘七星辅阵’已被破坏,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瘴气散发出去。虽然目前看不出主阵的状况,但既然那尸魔没有出山,说明『七星束魂阵』仍在运作,只要修复及时,应该还不至于铸成大祸……” “修复『七星束魂阵』吗……这已不是我们几个能办到的了,必须尽快出去,找到首领他们商量对策!”沐剑云正色道。“只是从这张图上看,这片区域似乎并没有标示任何出入口,难道出口在别处?” “不,出口应该在这附近,还记得我们之前在甬道里干掉的那只怪物吗?”姜爻说道。“那怪物是从甬道石壁后……也就是这片溶洞里出来的,而这片溶洞里的棺材在我们进来之前都不可能被‘人气’所激发冒出怪物,所以这怪物只可能是之前被村民运到外面苏醒后,再次进入这里的,也由此可以推测,它进入的入口应该就在这一带溶洞内。” 姜爻说着,抬起头扫了眼四周,密密麻麻的石窟阴沉沉地映入眼帘,一眼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出口;而当他收回视线,目光再次接触到前方的蚩尤像之时,灵魂深处的那股躁动和不安又开始如野草般蹿升起来,连他体内的能量海洋也在这股躁动的推波助澜下,渐渐起了波澜。 姜爻慌忙移开视线,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锁骨上那枚隐隐作痛的黑色刻印,感觉心跳开始慢慢加速。 ……我这是……怎么了? “嗯?你脸色怎么忽然那么差?”一旁的沐剑云显然也发现了姜爻状态的不对劲。 “我……我没事,先和青羽他们会和吧。”姜爻摇摇头。“这溶洞那么大,找起来估计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更何况四周洞窟里都是装着怪物的棺材,要是一个不慎激发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姜爻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往回走,然而才没走两步,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震动了起来,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反应,却发现眼前的景物竟然诡异地扭曲了一瞬,伴随着耳畔“嗡”地一声轰鸣,在那一刻,姜爻的世界天旋地转。 “你怎么了?!”看到姜爻突然脸色刷白地跪倒在地,沐剑云急忙上前想要扶住对方,却看到姜爻正痛苦地低着头,伸手抓着右侧锁骨处,浑身颤抖。 好痛!怎……怎么会突然就……?! 姜爻喘着粗气,模糊的视线前方,他看到了脚下水塘倒映出的身影里,那枚黑色的『死亡刻印』正在他的锁骨上闪烁着不祥的黑光。 “姜爻……姜爻你没事吧?!” 沐剑云扶着姜爻焦急地喊着,但在姜爻听来,明明近在咫尺的声音却显得如此飘渺而遥远,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耳畔只充斥着一个声音,那个曾一度出现过,仿佛魔咒一般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的嘶吼不断牵引着他的意识,将他残存的理智渐渐吞噬。 【终于……找到了……】 谁!? 【……原来……掉在了这里……】 又是……这个声音……! 【是时候了……该回来了!】 唔……!! 姜爻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只见他甩开了沐剑云的手,慢慢从地上爬起,眼神木然地转过身,四面八方不断震落的碎石中一步一步走向面前的蚩尤石像。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体内妖力失控了吗?” 见到姜爻突然性情大变,沐剑云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而姜爻则似乎完全对沐剑云的呼喊置若罔闻,在锁骨那枚『死亡刻印』的微光中,只见他慢慢伸出了手,搭在了石像底座的石台之上。 【九黎之上,亡魂归兮……】 “九黎之上,亡魂归兮……” 灵魂深处的那道声音如咒语般从耳畔响起,而姜爻最后的意识也在这咒语中彻底断线,此时的他宛如一只任人摆布的人偶,跟着咒语机械地复述着。 【……借祝融之神力,破黄泉之束缚,聚吾辈之残魂,逆七星之天照……】 “……借祝融之神力,破黄泉之束缚,聚吾辈之残魂,逆七星之天照……” 姜爻无意识地追随着灵魂中那个声音,径自喃喃自语,而随着咒语的进行,他眉心间的那道祝融赋予的赤色铭文开始慢慢亮起,一股炙热的气息顺着他体内寒冰之气迅速蔓延,仅仅转瞬之间,姜爻的周身便如烈火般灼热,连周围的空气也在他暴起的能量中不断扭曲波动着。 “不好……!”沐剑云看着从地面缝隙中升腾而起的道道浓厚瘴气,顿时大感危急,而更糟糕的是姜爻的状态似乎已完全失控,如果他在此释放『祝融之力』,那失去保护的众人将瞬间陷入瘴气围困,届时只有死路一条。 “姜爻!你清醒点啊!!”沐剑云大喊着,试图上前阻止姜爻,却被姜爻周围的炙热气息接连逼退了好几步。 【……神火燃兮,魍魉褪尽,归去来兮,魂神合一 ……】 “……神火燃兮,魍魉褪尽,归去来兮,魂神合一 ……” 姜爻依然面无表情地念念有词,随着脚下的震动更加剧烈,他的双眼渐渐弥漫上了一层血雾,而他体内的那股能量的海洋也像是受到了激发似的,开始愈发汹涌澎湃。 “糟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沐剑云焦急不已,而此时他忽然想起了还留在石门口的青羽和周文涛,转头一看,却发现青羽正在『流萤』的辅助下,扶着周文涛艰难地朝自己奔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这里很危险!快出去!!”沐剑云连忙上前,对青羽喊道。 “来不及了!那些怪物……全都醒了!!”青羽说着扬手往石门处一指,只见石门附近的石窟在震动下纷纷碎裂,而少了石窟内『拘邪阵』的束缚,不少青木棺材已开始蠢蠢欲动,不仅如此,他们还听到石门后隐约传来阵阵嘶吼,似乎外面的溶洞长道中,已有怪物破棺而出。 “可恶——!”眼见情势危急,沐剑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见他牙关一咬,再次拔出身上的蓝色长剑,试图杀出一道血路,然而祸不单行的是,此时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石门后传来,随着石门的轰然碎裂,一个巨大的怪物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漆黑而细长的身躯,狰狞而凶煞的样貌,显然这便是先前在那间勾玉墓室中爬出悬棺,袭击众人的魔化巨怪。 “又是那头怪物!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沐剑云立马认了出来,但他很快便发现此时对方身上好像多了一道刺眼的焦痕,气势也比之前弱了不少,只是即便如此,眼下众人的处境并没有丝毫好转,随着四周洞窟内嘶吼的此起彼伏,众人脚下的地面也在震动中裂开了道道豁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下方挣扎着,蠢蠢欲动。 该不会『七星束魂阵』的主阵……松动了?! 沐剑云看着脚下震动的地面,霎时脊背发凉。 这、这怎么可能?只要『阵眼』没破坏的话,『七星束魂阵』就不可能崩塌才对……等等,『阵眼』?! 沐剑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石像底座上,那一片闪烁着诡异光泽的『妖文』。 「……吾族自愿祭献全族魂魄,以族长之躯为『眼』镇局,全族之躯为『辅』布阵,借七星束魂之力封印尸魔以换取天下之安宁……」 以族长之躯为『眼』!! 『吼喔喔——!!』 石门口再次传来刺耳的怒吼,沐剑云僵硬的回过头,看着那只体型远远大于其他怪物的巨怪,脑海中又一次联想起了先前在壁画中所看到的场景。 族长……巨怪……原来如此……原来那间勾玉区域根本不是什么墓室,而是这片『七星束魂阵』的阵眼!如今阵眼已毁,那也就是说……这道『七星束魂阵』其实已濒临崩溃? 『哗啦……!』 巨大的爆裂声从身后猛然响起,回过神的沐剑云连忙转身望去,却见一道极深的豁口顺着姜爻手掌接触的位置,从蚩尤石像底部迅速蔓延而上,而姜爻的低语也随之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一股赤红与暗紫交错的光芒开始从他身上渐渐暴起。 “……住手!现在释放力量的话,这个法阵就……!!”沐剑云瞬间意识到了不妙,他大吼着飞身扑向姜爻,但却为时已晚…… “……祝融……招来!” 『轰隆!!』 随着姜爻的话音落下,一只巨大的赤色火龙夹杂着暗紫电光从他的周身冲天而起,爆发而出的火焰瞬间吞没绝望的众人,吞没嘶吼的怪物,吞没崩塌的蚩尤石像……将溶洞内的一切,燃烧殆尽。(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影中来客 『轰隆隆——!!』 巨大的赤色火龙呼啸着在溶洞中盘桓肆虐,在那股暗紫电光的推波助澜下,波动的能量顷刻侵蚀整个空间,将所过之处化为焦土;而那些变为怪物的“不死民”们还没来得及逃离,便在烈焰中瞬间汽化,连那只领头巨怪也在短暂的挣扎后无力倒下,最终化为灰烬,消散而去。 渐渐地,地面的震动缓缓平息,火焰缭绕的废墟间,姜爻半睁着无神的双眼跪倒在地,在扑面而来的炙热气息中,一动不动。 赤色的祝融铭文从他的眉间慢慢消失,而他的意识也在周身淡去的红光中上下沉浮。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朦胧的高大身影,站在了自己面前。 「……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真是失策……」 一声飘渺而熟悉的叹息从前方幽幽传来,混沌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赤色魅影。 你……是……?唔额!! 锁骨处传来的锥心剧痛让姜爻的意识瞬间清醒,他痛苦地低下头,在雷鸣般的心跳声中,他“看”到了一个血色光点从地下飘然而出,钻入了自己身上的那枚散发着黑色光芒的『死亡刻印』之中;而随着那枚光点的没入,他体内那原本失控奔腾的力量海洋竟然开始渐渐平息,而那道徘徊在灵魂深处的嘶吼也慢慢弱了下去,最终悄无声息。 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 姜爻心中一紧,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一道平静的男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的声音在姜爻听来却已不再遥远。 “哎……真是没想到,这个『七星束魂阵』里竟然意外牵扯进了『了不得的东西』,还被你的『祝融之力』给‘唤回’了……这就是天意吗?” 姜爻颤抖着抬起头,诧异地看向面前的这名红发男子,却见对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口中似乎喃喃自语着什么。 “饕……饕餮?你……刚才说了什么?” 近乎虚脱的状态下姜爻已没有力气再深究些什么,虽然已恢复意识,但他的脑袋中依然有点恍惚,剧烈的耳鸣充斥在耳畔。 “没什么。不过想不到仅仅万分之一的『祝融之力』竟然能在你体内发挥出这样的破坏力,还闯出那么大的祸,早知道之前就不让你去宝琰阁了……”饕餮笑了笑,无奈地看着四周,回过神的姜爻跟着朝四周望去,适才发现这座山体溶洞竟已被烈火破坏殆尽,只剩下满目疮痍,恍如熔岩地狱。 “这、这都是我干的……?!”姜爻的瞳孔猛地一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其他人呢?!” 姜爻脸色刷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犯下了何等的大错,他猛地从地上爬起,一个转身,却看到沐剑云与青羽周文涛三人正仰面倒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姜爻愣住了,一时间他的脑袋里仿佛被五雷轰顶一般,差点就要跪下,而在这时却听饕餮那不合时宜的嘲讽声再次从身后飘了过来: “放心吧,昏过去了而已,死不了。” 饕餮说着,慢慢走近倒地的三人,而姜爻此时才发现沐剑云他们身边直径数米的范围内竟然毫无灼烧的痕迹,像是有一枚无形的保护罩将他们环抱其中,因而逃过一劫,而眼下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似乎就只有一个人。 “是你……救了他们?”姜爻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红发男子,说道。 “呵呵……”饕餮冷哼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有意无意地往远处的某个方向瞥了眼,随即又转过身,从衣袋里掏出一枚青绿色的珠子,将其放入周文涛胸口的衣袋内。随着那枚珠子表面青光的渐渐亮起,三人周围弥漫的黑雾也被瞬间驱散了开来。 “没想到捡的『避气珠』倒在这里派上了用场。”饕餮笑了笑,起身看向姜爻。“还在这磨蹭些什么呢?没有了『祝融之力』的保护,你们在瘴气里活不过十分钟。” “糟了!”姜爻猛地惊醒,赶紧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查看起众人的情况。 正如饕餮所说,地上的三人还有气息,只是其中周文涛的情况似乎格外严峻,他胸口那道散发着黑气的抓痕深深地刻入他的身体,连呼吸也变得愈来愈弱。 “不好,我们得赶快把他们送出去!” 姜爻满心焦急地说着,俯身背起周文涛,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他的身体突然猛地一抖,在那一刻,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寒冰般直刺心脏,深入灵魂的战栗与惊悚在他脑袋里瞬间炸响! 『哗啦——!!』 剧烈的震动再次响彻整个空间,而这一次的规模却远非先前那次所能比拟,周围残存的立柱在震动中不断倾斜碎裂,但更令姜爻感到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正开始迅速龟裂,伴着那些不断豁开的裂口,一阵令人心悸的嘶吼从地底深处飘然而至。 “这、这是……!?”姜爻大惊,抬头看向饕餮,却发现对方脸上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七星束魂阵』被你毁了,所以原本阵下镇压的东西也就醒过来了。”饕餮无奈地说着,忽然别过头,看了眼身后。“哟,来的正好,得靠你把他们送出去了。” “……想不到我们部族守了千百年的阵,就这么毁于一旦……这就是天意吗?” 一个沉稳的男声从饕餮身后响起,姜爻一看,忽然发现一个褐肤黑发的陌生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要不是阵毁了你也没法进到这来不是吗?别废话了,下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饕餮说着,无视着姜爻惊愕的表情,指了指那名陌生男子,对姜爻命令道:“他知道出口,你带着其他人跟着他,现在就走!” “那你呢?不一起走吗?”姜爻压下心中的疑虑,对饕餮喊道。 “我得替你收拾烂摊子啊……”饕餮叹了口气,看了眼脚下。 “可、可你的妖力不是已经被……”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我没了妖力什么都干不成的话,陆境仪还会派我来?”饕餮有些好笑似的瞧着姜爻,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闪烁着光芒的水晶瓶,姜爻一眼便认出那是九牙曾给到他们的『容魂瓶』。 “这是周文海的残魂,被你之前释放的『祝融之力』的‘聚魂’效果召唤回来了,收好吧。”饕餮说着,把水晶瓶塞给了姜爻。“之前周文海可能是无意间靠近了『七星束魂阵』,所以部分魂魄才被牵扯了进来,如今法阵已破,自然也就不受束缚了。” “这就是……文海哥的……”姜爻小心地从饕餮手中接过『容魂瓶』,贴身放在了怀中。 “不能再耽误了……我们走吧。”黑发男子看着脚下逐渐碎裂的地面,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双手迅速结印,一枚淡蓝色的半透明球体迅速包裹上姜爻与沐剑云等人,并将他们浮空带离地面,而随着此人口中的念念有词,球体越升越高,姜爻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与球体和众人一起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黑发男子对饕鬄点了点头,随即身形一动,跟着消失不见。 “唉……看看这小子干的‘好事’,当年我布下这些『拘邪阵』花了那么多力气,这下全白费了……” 饕餮环视着分崩离析的石窟与剧烈震荡的溶洞,无奈地抱怨着,随后又转过身,视线直指远处立柱后的那团阴影,似笑非笑地说道: “说起来……你那宝贝徒儿都走了,你还不追上去吗?” “……”一道俏丽的身影慢慢走出立柱后,在隐约缭绕的橙红光芒中,白雉那张美丽却毫无表情地的脸庞从阴影中渐渐隐现了出来。 “呵呵,有能力在祝融之火下护住沐剑云他们的,想想也只可能是你了。”饕餮望着前方那张平静的脸,继续说道。“只是真没想到啊,像你这么个大人物,竟然会附身于一个小妖,连我都差点被你给蒙过去了。” “……只是分一丝精神力潜伏在她身上罢了,如果真要附身,她的躯体也承受不住。”‘白雉’轻轻摇了摇头,注视着饕餮说道。“话说回来,你应该早就知道姜爻就是我的徒儿了吧?不然也不会故意派他去找祝融。” “若不是借你的这层关系,又哪里借得到祝融之力呢?”饕餮笑道。“当初见到姜爻身上的『雷冥石』时,我就猜到了是你,毕竟这原本可是你的贴身信物。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消失了那么多年,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要知道你们那边在你失踪后可是变得一团乱呢……” “褪去一些身份的制约,才更有机会靠近真相,对于你来说,不也是一样吗?” ‘白雉’看着饕餮,似乎话中有话。 “至于这次的事件,根据我的调查,这里发生的异变不是单纯的意外,当年那些被当作棋子的异国人应该是用了某些手段破开了法阵的一角,并引导邪灵侵入不死民尸首体内使之变为魔化怪物,只是因为『拘邪阵』的约束而一时无法出阵。” “可惜啊,最后还不是被一群人类给放出来了?”饕餮耸耸肩,说道。“不过那些异国人能引导邪灵侵入不死民尸首,这本身就不正常,据我所知,能操控魂魄的东西应该就只有一个……” “『镇魂石』。” ‘白雉’注视着饕餮的神情,道出了答案。 “也就是那颗正被你们追查的……禁忌魔石。”(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不死后裔 “『镇魂石』……” 饕餮看着‘白雉’,脸上调侃的表情终于稍稍收敛了些许。 “你可别告诉我,那群异国人竟然掌握着那枚上古以来本该消失的『镇魂石』……” “哼,那群被当初炮灰的异国人自然不可能拥有『镇魂石』,但我认为当时队伍中应该混入了某个持有『镇魂石』家伙。”‘白雉’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地方深藏山腹之中,几乎无人知晓,更何况那些异国人。我想,应该是那个持有『镇魂石』的家伙带领着那群异国人来到了这片本该无人知晓的禁地,以盗墓为诱饵驱使异国人协助炸开山体,以便接近并松动『七星束魂阵』,从而埋下了今日异变的*。而那些被利用的异国人也因泄露而出的瘴气当场毙命,顺理成章地被尽数灭口。”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当年带领异国人来此的『某个家伙』,就能揪出『镇魂石』的线索?”饕餮轻声念叨着,似乎完全无视了脚下愈来愈剧烈的震动。 “我想是的,前阵子的那场‘死亡游戏’风波或许并非阴谋的序幕,躲在背后的那名幕后者,可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行动,而这一切都围绕着那颗突然出现的『镇魂石』。”‘白雉’说道。 “传说中『镇魂石』拥有操纵魂魄,逆转轮回的神奇魔力,当年上古之战后,人们便是用了这东西分离了蚩尤之魂,致使他永世无*回转生。但很少有人知道,『镇魂石』之所以有这样的力量,在于它本身便是来源于魂魄的滋润供养,换言之,它是在无数亡魂的堆砌下才诞生的,而积聚的亡魂越多,它的力量就越强。” “所以你认为,那名幕后黑手暗地里制造这些祸端,就是为了收集亡魂,为这颗重现于世的『镇魂石』提供能量?”饕餮诧异道。“但如此大的动作,三界不可能不察觉……” “正因如此,才要以『意外』为包装,无论是之前的‘死亡游戏’也好,这次的封印松动之祸也罢。” ‘白雉’接口说道。“如果说之前的‘死亡游戏’只是一场实验性质的小打小闹,这一次的封印松动带来的灾祸可就非同小可。姑且不论尸魔重现于世会有怎样的后果,单凭着扩散出去的瘴气就足以让方圆数百里生灵死绝,而这场灾祸并非一蹴而就,却是在数年前便开始步步设伏,借他人之手伪造‘意外’制造松动,可见这名幕后者心思之缜密。我想……恐怕那名幕后者的行动绝对不会就此终结,又或许像这次事件一样,对方早已埋下了许多‘*’,等着逐一引爆也说不定……” “如此费尽心思地要供养『镇魂石』……那个幕后者到底想干什么呢……”饕餮低语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地面已在两人交谈的这段时间里,渐渐拱起,层层碎裂,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对方具体想干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说别的,单是用『镇魂石』控制魂魄这点就足以制造混乱,如果之前那些不死民没有被『祝融之火』所消灭,而是逃离出去的话,那制造的冤魂可就难以预估了,毕竟……那可相当于‘不死军团’呢。” ‘白雉’说着,瞥了眼饕餮身后的那只从地底下缓缓伸出的尸魔手臂,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我们恐怕没时间在这里继续讨论了……” 崩落的碎石伴随着尸魔的嘶吼在溶洞中盘桓不去,而此时饕餮才似乎总算想起来背后还存在着这么个东西,他转过身,面对着黑气喷涌的前方,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 “唉……难得和老朋友谈个事还被打断了,真是扫兴。”饕餮注视着眼前的尸魔,语气中似乎很是不满。 “要帮忙吗?”‘白雉’问道。 “不用,一个被镇压了千年的废物尸魔,我还真没放在眼里。”饕餮笑了笑,暗紫色的焰火从他的掌心渐渐燃起,随即迅速包裹上全身,在他背后构筑出一只火焰燃烧的巨兽虚影,与此同时,一股极具压迫感的气场从他的周身迸发而出。 “快去追你那宝贝徒儿吧,外面的瘴气那么浓,我可舍不得他就这么白白挂了……至少目前来说,他还不能死。” 饕餮说着,一步步走向前方即将从地下攀爬而出的尸魔,而‘白雉’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去,但又像是想起了某件事似的突然站定住脚步,回过头,看向饕餮的背影。 “饕餮,虽然我不知道你对外隐瞒实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过有句话我得先说在前头。”‘白雉’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的那名红发男子,言语平静却暗藏锋芒。 “如果你敢做出任何伤害姜爻的事,我恐怕今后盯着追杀你的,就不止灵御台一方了。” “哼……”饕餮冷笑了一声,随即身形一闪,瞬间暴涨的暗紫焰火夹杂着一抹妖冶的红光,径直冲向了咆哮而来的尸魔,而‘白雉’的身影也最终在崩塌的碎石中,消失不见…… --------------------------------------- 『轰隆——!』 脚下突如其来的震动让姜爻的身形猛地一个踉跄,直直扑倒在这片黑雾缭绕的密林之中,连带着他背上昏迷的周文涛也一起滚落了下来,仰面倒在了地上。 “文涛!!”姜爻大喊着,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势,连滚带爬地扑到周文涛身边,却见此时的周文涛已脸色发青,连先前刚刚止住血的伤口也在再次崩裂,鲜血从他胸口的那道伤口处不住地汩汩流出。 “怎……怎么会这样……!”姜爻大惊失色,他试图再次唤出九牙虚像为周文涛治疗,却不料经过先前的那场压榨式的爆发,此时的姜爻力量早已透支,任凭他如何努力呼唤,那道九牙给他的铭文却再也没有亮起过。 “把他平放在地上,别离开光罩的范围。” 伴随着一只偌大的淡蓝光罩从姜爻身边落下,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姜爻的身后响起,只见之前那名救出他们的褐肤黑发男子从半空中徐徐落下,在将依旧昏迷的沐剑云和青羽安置在一边后,黑发男子随即迅速上前,将散发着蓝光的右手轻轻放在周文涛的伤口之上。 “嗯?这张脸……”男子看着周文涛的脸庞,似乎有些诧异,但又很快明白了过来,随即不再言语,专心地为周文涛止血。很快,伤口的血再次被止住,但周文涛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弱。 “虽然上次救了你的兄弟,但这次恐怕救不了你啊……”男子望着周文涛,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姜爻。“我的光罩虽然可以暂时隔离林子里的瘴气,但无法祛除他体内已有的瘴气侵蚀,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 “不……不!这不可能——!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姜爻揪着黑发男子的衣袖,几乎崩溃,一股深深的懊悔与无力感瞬间涌了上来。他后悔带着周文涛进山,更后悔自己力量的渺小,如果自己能早点开始修炼,如果自己能变得更有实力,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好友逝去而无能为力,正如当初萧远那件事一样…… 黑发男子沉默着,金色的竖瞳中倒映着姜爻那自责而惨然的表情,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世纪前某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红发少年,同样的眼神,同样的悔恨,同样的悲哀……与此刻姜爻的形象交叠在了一起。 “如果想要救他,或许……只有一个办法。”黑发男子注视着姜爻,突然开了口。 “什么办法?”姜爻一听,顿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紧张地问道。 “喝下不死民的血。”黑发男子看着姜爻,缓缓道出了答案。“传说中不死民曾因误饮赤泉之水而导致身体不老不死,换言之,他们身体里的细胞具有极强的修复能力,若能用他们的血肉修复周文涛的伤势,或许……他还会有一线生机。” “不死民!?可……可是他们全族早已在上古时代就已牺牲了啊!连他们的尸体也已经……”姜爻想起了自己先前在溶洞中所造成的那场浩劫,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湮灭,进而演变成深深的绝望。“不死民……他们都被我烧成灰了……都怪我……这都怪我!!” “上古时代的不死民部族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世上没有不死民的后裔。”黑发男子说着,伸出右手食指在左腕上轻轻一划,只见一道骇人的血口赫然出现在了男子左腕,然而还没等姜爻从震惊中回过神,却见那血口已自行愈合,消失不见。 “这……这是……!?”姜爻惊愕不已,猛地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是……” “我名为玄冥,名字继承于我的母亲『冬之女神』,而我的父亲……便是上古时代不死民一族的族长——夏渊。”黑发男子看着姜爻,平静地说道。 “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不死民后裔。”(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浩劫边缘 听闻玄冥所言,姜爻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虽然我是不死民的后裔,但我的血却不能直接让他饮下。”玄冥顿了顿,补充说道。 “我的血肉虽继承了一部分不死民部族的自愈能力,但也暗含母亲所赋予我的冰寒之气,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除非有东西能作为‘调节剂’一起掺入缓和其中的副作用,不然即便贸然让他饮下我的血,恐怕只能适得其反。” “那、那要掺入什么东西才能缓和副作用呢?”姜爻问道。 “……我听说……人类之中有一种‘无色属性’体质的人存在。”玄冥注视着姜爻,忽然话锋一转。“这类人的身体具有极强的调和力,能容纳任何属性的能量,此类人的血液,便是这个世上最好的‘调节剂’。只可惜,这类人极其稀有,怕是……” “‘无色属性’?我、我就是啊!”姜爻一听,简直喜出望外。“我就是你要找的拥有‘无色属性’体质的人!我的血也好,肉也罢,只要能救文涛,想要多少拿多少!” “原来如此,你果然就是……难怪他如此看重你……”玄冥若有所思地轻声说着,眼中的惊异之情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冷静。 “虽然我也不能完全保证最后是不是真能救回他,但既然条件已具备,那就试试看吧。” 说罢,玄冥便转身蹲在周文涛身边,再次划开了左手手腕,掰开周文涛已无血色的嘴唇,将血液滴入其中,姜爻也随即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挤出血液让周文涛饮下。 渐渐地,一股幽蓝的微光从周文涛的身体周围荧荧亮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躯体里迅速扩散;而随着微光的包围,周文涛胸口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竟开始慢慢愈合,连弥漫其中的黑色雾气也在蓝光的驱散下消散而去,不消片刻,淡淡血色爬上了周文涛的脸颊,连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他……他有反应了,我们的血起效了!” 见到周文涛微微颤动的眼皮,姜爻振奋不已,他抬头看向身边的玄冥,却见玄冥已轻轻起身,神情依旧波澜不惊。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姜爻感激着,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玄冥的眼神中顿时蒙上了一层内疚。 “对不起……你的那些族人们……被我给……” “没什么好道歉的,不如说,是我该感谢你。”玄冥摇摇头,说道。 “当年我的族人们为免无辜苍生被尸魔屠戮,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封印尸魔,对他们来说,与其让他们的躯体异变为残害生灵的怪物,他们情愿就此消失。” 玄冥说着,扫视着周围密林中的黑雾,神情哀伤。 “千百年来,我独自驻守于此,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躯体异变害人,但最后还是因我的心软而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这次若不是有你们的阻止,怕是四散而出的他们将会大杀四方,这天下也将徒增数万无辜亡魂,如今你在他们造成更大破坏前阻止了这一切,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你替我给了他们最后的『救赎』,这也正是他们所期望的……” 『轰隆——!!』 又一次的剧烈震动从两人脚下的山体中传来,而这一次的震动似乎比先前小了不少,连原本从地上石缝间迸发的黑色雾气也没有了爆发的趋势,反倒是越来越少,最后不再出现。 “看来他那边已经结束了。”玄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着,随后又将视线投向四周依旧蔓延扩散的黑雾,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源头’虽然已经止住,但已经扩散出去的瘴气怕是覆水难收……也罢,我也该为我之前心软所犯下的错赎罪了……” 话音刚落,点点淡蓝光点忽然从密林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玄冥的双手中凝聚成一个光球;而随着玄冥口中的咒语,光球开始越聚越大,密林中弥漫的黑雾也像是受到了光球的引力一般,开始源源不断地被吸入淡蓝光球之中。 “玄冥!?你这是……?”姜爻惊讶地抬头望向那名漂浮在半空的男子,剧烈的风压中,玄冥的表情混沌不清。 “我已经无力阻止瘴气的扩散,但我至少可以做到一件事,正如上古时代我的族人们所做的选择。” 玄冥平静的话语从空中幽幽飘来。 “我会用我的生命,将这一带所有的瘴气……全部封印。” “什么!?不……住手!” 姜爻大惊,连忙试图阻止,然而此时的玄冥却已不再多言,只见他手中开始迅速结印,荧荧蓝色幽光从他体内透射而出,并迅速包裹上光球表面,随着光球体积的暴涨,吸取黑雾的速度持续攀升,仅仅片刻之后,整片密林的黑色瘴气尽数聚集在了光球之中,而那原本淡蓝色的光球也因为黑雾的填充,呈现出浓厚而不祥的墨黑之色,恍如一个无底黑洞。 “黄泉彼岸,魍魉归途,以血为引,以魂为介,祭吾玄冥之躯,镇邪祟魔障之物!” 玄冥默念着,一个巨大的法阵从他的背后渐渐凌空显现,道道水蓝波纹从法阵中央渗出,透过玄冥的身体拉扯着那枚吸收了的黑雾的光球,而玄冥的身躯也在咒语进行的过程中渐渐融入背后的法阵,眼看着就要被彻底吞没,但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声破空的尖啸忽然由远及近,响彻密林上空! 『咻——!』 姜爻神色一凛,转头望去,却见一道刺眼的橙色光箭划破黎明前的夜色,从远处冲着半空中正在施法的玄冥呼啸而来。 “小心!” 姜爻失声大喊,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见那道橙色光剑瞬间穿过法阵,一头扎进了那枚巨大光球之中。 『磅啷——!!』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碎响,法阵轰然崩裂,本已融入一半身躯的玄冥顿时恢复了原本的样态,施法被迫中断。 “唔……!”玄冥痛苦地捂着胸口,身形不稳之下只能无力地掉回地面。他爬起身,抬头看着本应消散却依旧留在半空的巨大光球,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而更加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他发现密林上方竟然开始聚集起一层薄薄的橙色烟雾,并像是受了光球吸引一般纷纷扎入光球内部,不断消融蚕食着里面的黑色瘴气。 “这、这难道是!?”玄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望向橙色光箭射来的方向,却只看到一道女性的魅影从林子间一闪而过,而此时半空中的那颗原本充斥着黑雾的光球已渐渐褪去了不详的墨色,在其内部橙红光芒的映照下,黑夜的密林霎时变得宛如白昼一般。 『砰!』 随着最后爆发的一抹橙色焰火,整个光球瞬间炸开,那些橙色烟雾连带着所有的黑色瘴气,尽数消失在了密林上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爻目睹着眼前如此戏剧化的局面,久久回不过神,从陷入绝境到危机消失,不过短短十数秒的时间,而扭转这一局面的,却是那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橙色光箭。 “找到了!在这里!!” 正当姜爻还沉浸在先前的震惊之时,一阵喧哗伴随着零碎的脚步声纷至沓来,迅速将姜爻等人包围其中。姜爻猛地回过神,顿时意识到不对劲,他连忙起身转向身后,却见一个干瘦的老头带着一群手握武器的人缓缓走出密林的阴影,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率领“赤泉村”村民追杀姜爻等人的那名黄姓老头。 “……想不到你们竟然能活着从里面出来,还把那座黄泉墓给毁了,千算万算,俺还是没来得及阻止你们啊……”老头盯着姜爻冷冷地说着,死人般惨白的脸色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尤为诡异。 “你们果然早就知道那座墓里的情况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出那里面的那些怪物?”姜爻厉声质问道。 “你以为我们想吗?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们才不会去那种地方搬出那些棺材,过这种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日子!!”队伍中的一个村民突然大声喊道。 “就是!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见到我们在外的家人,我们也不会喝棺材里那些怪物的血!变得像这样不人不鬼!!” “我们的家没了,现在用来续命的那些棺材也都被你们毁了……我们今后该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啊!呜呜……” “要他们偿命!” “对、对!偿命!偿命……” …… 村民们忿忿不平地哭喊着,一时间啜泣声、责骂声、哀怨声连绵一片,而如此情形却是姜爻万万没有想到的。 “‘续命’?‘喝怪物的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爻惊愕不已,而一旁的玄冥则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村民,一言不发。 “乡亲们,够了。” 黄姓老头摇了摇头,出声阻止了群情激愤的众人。 “事情已经发生了,让他们偿命又有什么用呢?俺曾经百般阻止外人进入林子,阻止他们靠近那座墓,就是为了避免今天这种事发生,但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也罢,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老头叹息着,像是看破了一切似的,再次转向一脸茫然的姜爻。 “你不是想知道俺们是什么人吗?俺现在就告诉你……你所不知道的那些『真相』。”(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被困之人 “你们……我听说你们自称是‘赤泉村’的村民,难道不是吗?” 姜爻望着眼前的老头,警惕地试探道。 “‘赤泉村’……?呵,赤泉村早就已经不在了,连地图上都没抹掉了,像是从来就没有过这个村一样,而俺们这些人与其说是赤泉村遗留的村民,倒不如说是赤泉村的‘亡灵’……永远见不得光。”老头幽幽地说道。 “俺们赤泉村原本只是一个偏远小村,一直安安分分地在这块山林里过日子,但前几年山里来了一群老毛子,偷偷潜到林子里盗墓不说,还把山体炸了个大洞,就因为那场爆炸,山塌了……俺们祖祖辈辈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村子就这么被毁了!若不是当时俺提前察觉山里的异动,带着乡亲们逃进林子里,怕是我们早就和村子一起被活埋了……” “原来……你们真的是当年赤泉村的遗民……”姜爻惊讶道。“那既然逃过一劫,那为何不联系外界重建家园,而是躲在这片密林里面呢?” “哼,你以为俺们不想出去吗?”老头直视着姜爻,缓缓说道。“当年俺们这些人进到这片林子里没多久,就觉得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接着俺们所有人的身体都开始撑不住,一些身体差的就当场倒下了,俺们这才发现空气里有毒……俺本以为这是老天爷要咱们村的人全都死在这儿,没想到有个人突然出现,救了俺们所有人。” “有个人?那是……”姜爻眉间一皱。 “不知道,一个奇怪的人,这人从头至尾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模样。但要不是那个人给了俺们救命的药,俺们所有人恐怕早就死了。”老头苦笑道。“那药是一种散发着腥臭的黑水,俺们后来才发现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难道那是怪物的……!?”姜爻从老头的语气中联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一变。 “没错,就是那青木棺材里那怪物的血。”老头道出了答案。“不过那血虽然救了俺们全村人的命,却也是「诅咒」的开始,从那一天起,俺们就再也走不出这片林子了……” 老头顿了顿,抬头仰望着黎明前墨色的天空,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当初俺们为了活命,听了那人的话喝下了怪物的血,却不想那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带有「诅咒」的毒药,虽然临时救了村里人,但代价就是从此以后必须定时喝那怪物的血,而且还不能离开这片林子的范围,一旦出去就会死!而如果一段时间内没喝上那怪物的血,也会浑身溃烂暴毙而亡。” “什么!?” 姜爻大惊,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玄冥,却见对方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注视着那老头,一言不发。而当姜爻正打算要问些什么之时,却听那老头又继续叙述了起来: “一开始俺们还不信,以为只是得了什么病,还是想出去找大夫,可是出去的没一个活着回来的;还有几个不信邪,没有继续喝那怪物的血,结果浑身溃烂死在俺们面前……俺们怕了,不敢不信了,那个人就说如果要继续喝那血的话,就得俺们自己采集,他可以告诉俺们地点。” “那人告诉你们的那个地点……就是那座墓?” “没错,那个人给了俺一把黑铁长剑,说是只要把墓里那些棺材抬出来后,用黑铁长剑插进棺材里,就能得到续命的血。俺们没有办法,为了活下去,俺听了那人的指示,找到一处荒废已久的旧村子开始驻扎,并从那墓里面定期搬出棺材,设法取血,俺们全村人就这么被困在了这片林子里……”老头说道。 “那……那些山里失踪的人,和你们是不是有关?”姜爻继续问道。 “……要说与俺们有没有关,答案是‘有关系’,因为那些逃进林子吃人的怪物,就是俺们放出来的……”老头顿了顿,眼中似有愧疚。“那些怪物只要靠近活物就会从棺材里蹦出来,虽然俺们已经很小心,但最后还是在抬棺的过程中蹦出来了几只,那些怪物钻进林子里大肆杀生,但唯独对俺们没有兴趣,呵呵……从这方面看,可能俺们早就不算是‘活物’了。” 老头苦笑道。 “而且……那个人还告诉俺们,一旦被外界察觉俺们的秘密,政府就会派人封锁那座墓,到时候没有药的俺们全都得死!所以俺们抬棺时也变得更加小心,尽量选在半夜,避免让人发现……” “所以你们为了不让外界发现你们的秘密,把那些无意中撞见你们抬棺的人都灭口了?”姜爻想起了周文海的事,言语中也变得有些不客气。“前阵子有三个男人误入了这片林子,最后只逃出来一个,还昏迷不醒,另外两个就此失踪,而他们的随身物品也在你身上发现了,别跟我说他们的失踪和你没关系。” “你指的,是他们两个吗?” 老头说着,对着身后的村民扬了扬手,只见人群中忽然抬出了两个被捆绑着手脚,昏迷不醒的男人,姜爻一看,立刻便认出那正是周家那两个失踪保镖——阿奎和老七。 “这两个人前阵子发现了俺们村的秘密,关了几天,但现在……也已经没必要继续关着他们了。” 见到那两个昏迷的保镖,姜爻连忙上前查看情况,所幸两人正如那老头所说的并无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俺知道俺们做的这些事很混蛋,但也请你明白,俺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活下去……因为俺们已经离不开那些怪物的血了。”老头说着,微微低下头,叹了口气。 “听了那么多,我总觉得是那个人故意让你们对那怪物的血产生依赖,并以你们的性命为要挟要你们进墓,不断抬出那些怪物……”见村民们释放了失踪的保镖,姜爻对老头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你们,而是那个神秘人,那个人根本就是借你们之手在释放恶魔。” “可是……俺们还是没法恨那个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我们早就被毒死在林子里了。”老头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俺们一直在想,只要留着这条命,总有一天可以找到真正的解药,就能出去和俺们外面的亲人团聚……这也是俺们撑到现在的理由。” “……不,或许就是那个人造成了你们村子的覆灭,这一切,从头至尾就那个人安排好的戏码也说不定。”姜爻正色道。 “山里的地形如此复杂,那座墓的地点又如此隐蔽,连世代生活在山里的你们都不知道,那群俄国人却能毫无障碍地精确地找到,还炸开了墓,想必是有一个知道地点的人引路;而那神秘人在你们村子出事后立即出现,并给了你们只有那座墓里才有的新鲜怪物血,说明那人刚去过那座才被炸开的古墓,两件事在发生时间上来说也未免太过巧合……” 姜爻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果我们设想那人先是引来那群俄国人炸山引发山体塌方,并使得墓里的瘴气……也就是毒气泄露到林子,让你们这些家园被毁且中毒之人不得不服下他从墓里带来的怪物血液,从而利用你们做苦力,逼迫你们进墓放出更多怪物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姜爻的一番话仿佛一颗*,瞬间引爆了村民们的议论。 “等等,说起来……当年那些老毛子的确是跟着一个披斗篷的人进山的……我好像瞥见过!” “……难怪啊,我就觉得奇怪,你说当年那荒山野岭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带着斗篷连脸都不愿意露的怪人呢?而且还神出鬼没的……” “该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吧?这样的话咱们村其实就是被那人毁掉的?咱们从头至尾一直在被他利用!?” …… 村民们议论纷纷,而老头听闻姜爻所言之后,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但终究还是没有埋怨什么,只是摇着头叹了口气。 “就算事情真的如你所说,如今也是挽回不了了……俺们一来对当年那个人一无所知,二来,那座墓也已经毁了,俺们再也没法采集到怪物的血,现在也只有等死的份。对于都快死的人来说,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黄老头说着,看了眼一旁昏迷的阿奎和老七。“俺们这些年也确实造过不少孽,林子里的那些怪物归根究底也是俺们放出来的,如今遇上这种结局也只能说是报应,呵呵……也许这就是俺们的「命」吧……” “……”望着眼前陷入绝望的村民,姜爻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他虽无法完全同情那些人,但更无法坐视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痛苦死去,毕竟从根本上来说,这些人也是受害者。 姜爻犹豫着,转过头悄悄看了眼玄冥,却见玄冥也正看向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即便是我们的血,恐怕也是救不了他们的。”玄冥轻声说着,将视线移向那些面无血色,行如僵尸的村民们。 “因为这些人,全都没有魂魄。”(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无魂囚徒 “没有魂魄?” 姜爻一愣,忽然想起了自己先前在溶洞中与沐剑云的讨论。由于『七星束魂阵』的霸道,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一旦踏入阵中,恐怕魂魄会被瞬间抽离而命丧当场,而姜爻等人因为有了『祝融之力』的庇护才得以平安地进入法阵,只是这样的特殊庇护那些村民应该是没有的,但事实却是那些人早已多次出入阵中取走棺材,如此推论,答案似乎就只有一个…… “可、可是……人没有魂魄应该早就活不下去,为何他们还能自由行动?”姜爻看着那些村民,小声地对玄冥问道。 “普通人当然活不下去,但他们是「特殊」的。”玄冥平静地说道。“他们每个人都被事先抽离了生魂并加以束缚,但同时身上也被施了一种法术,这种法术能保证他们在离自己的生魂一定范围之内如常人般自由行动,但一旦离开限定区域,就会死亡,就像是被栓了链子的囚徒一般,被困在了这片地方。” “他们之前说只要离开这片林子就会死,那也就是说他们的生魂就被束缚在这一带咯?”姜爻思忖道。“是那个神秘人干的吗?可是那人究竟是谁?竟然有能力做到抽离活人魂魄这种事!” “那人是谁我不清楚,但我猜,那人手上恐怕拥有『镇魂石』。” 玄冥的话令姜爻脸色陡然一变,『镇魂石』这个关键词令他瞬间想起了当初萧远的事件,一时间心跳猛地加快。 “『镇魂石』?又是『镇魂石』!这、这东西到底是……!?”姜爻急急追问道。 “这是一种传说中能控制魂魄,逆转轮回的魔石。当年人类靠着『镇魂石』才拆分了蚩尤的三魂七魄,使得他永世不得轮回,在那之后,『镇魂石』便消失了……”玄冥解释道。“像这些村民的情况,我觉得只可能是凭借着『镇魂石』的力量配以法术才能做到;而要救那些村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束缚住那些村民生魂的『介质』,并且破掉上面的法术,令魂魄回归村民的身体。” “原来『镇魂石』是这种邪物……可就算我们找到了束缚生魂的『介质』,破坏了法术,但村民们身体里的「毒」又该怎么办呢?那些怪……额……不死民们的血竟然有那样的副作用,难道是因为异变的关系?”姜爻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地看向玄冥。 “不,那些没有持续喝下不死民之血的人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血里有所谓「毒」或者「诅咒」;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不死民的血,他们才能在这弥漫着瘴气的林子里活到现在,那些浑身溃烂死去的人,是因为少了不死民之血的帮助,而死在瘴气侵蚀之下的。”玄冥摇了摇头,说道。“我其实很早就察觉了他们的举动,但也不忍阻止,因为他们无法离开这片瘴气弥漫的林子,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只有靠不死民之血硬撑。” “原来如此……那如今林子里的瘴气已经消失,那么他们其实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就算不喝不死民之血也能活下去了。”姜爻轻轻舒了口气,但又随即纠结了起来。“现在的问题就是那道束缚他们魂魄的『介质』……究竟在哪里呢?” “理论上来说,『介质』不会离村民们太远,而且一定以是实体形式存在,只是具体位置只有那位施法者才知道。”玄冥说道。 “也就是那个神秘人么……”姜爻想了想,抬头转向那些村民,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诸位,如今事情发生到这样的地步,恐怕唯一的转机就在当年那名神秘斗篷人的身上,只有找到此人,大家才有活下去的机会,关于那个人的去向大家有线索吗?” “那个人在当年指示我们进墓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些年我们也想找那个人,但他根本就人间蒸发了,山里完全没有他的痕迹。”一位村民说道。 “已经离开了么……但村民们还活着,那说明那个『介质』并没有被那人随身带走,而是留在了这里……” 姜爻嘀咕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继续问道:“那……那个人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留下什么东西吗……好像也没有?哦,对了,就只有那把让我们取怪物血的黑铁长剑。” “黑铁长剑?难不成就是当初被我弄断的那把?”姜爻一愣。“那把剑现在还在吗?” “在,当然在!这东西咱们哪敢扔啊,当然得好好藏着……” 『哐啷……』 正说着,一把包裹着油布的黑色断剑忽然从天而降,被扔在了村民面前,众人还没来得及从惊讶中回过神,却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就这么个破东西,还被你们藏得那么深,害我找了老半天。” 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道高大的身影渐渐从树林的阴影中显现,只见一名红发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身边,正踱着步,慢悠悠地向姜爻走来。 “饕餮……!?”见到那红发男子毫发无伤的样子,姜爻原本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落了下来,连忙上前问道:“你、你没事吧?下面封印的那东西……” “早挂了。”饕餮轻描淡写地带了一句,随即又将视线移向前方目瞪口呆地村民,指了指地上的剑。“你们说的黑铁长剑,就是这玩意儿吧?” “还真是……你是怎么找到的?俺明明已经仔细收好了的……”黄老头看了眼地上的断剑,又警惕地望向饕餮,却见对方冷笑一声,说道: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把它当宝贝,呵呵……知不知道这破玩意就是害死你们的罪魁祸首?” “什么!?”黄老头脸色一变,连身形也有些踉跄,连忙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嘛,就说来话长了……”饕餮卖着关子,脸上露出了意义不明笑容,姜爻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要开始忽悠了,果不其然,在成功唬住村民之后,饕餮随即开始了侃侃而谈: “当年山体塌方后山林里的确泄露了一些对人有害的沼气,本来也不会致命,但那神秘人骗你们说那怪物血可以解毒,才引诱你们喝下那血,并不断从墓里面盗出棺材。其实那些棺材里的怪物只是一些外国人秘密培养的变异新物种,它们的血根本没有什么毒,也不存在什么『诅咒』,那人从头到尾都只是糊弄你们帮他们偷偷运出怪物,掩人耳目而已。” “可是……可是的确有人因为没喝那血而毒发死了啊!我们都看到了!” “是啊!是啊……” 面对着饕餮的说辞,村民们很快便提出了质疑,然而饕餮却不慌不忙,淡定地用一句话堵了回去:“这世上毒药那么多,我还真没听说过有哪种毒药吃了不死,不吃反而会死的。” “这……”村民们集体哑火,说不出话来。 “那些人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没喝那血,而是由于这东西。”饕餮说着走上前,轻轻踢了脚地上的断剑。“知道这剑是用什么铸的吗?是陨铁,也就是用外星陨石打造的,上面全是宇宙辐射呢。” “辐……辐射!?我好像听新闻里说过,就是那种让人生病,杀人于无形的东西!” “对、对,我也听说过,还能让人变异,变成怪物呢!” “该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吧……?” 众人一听,连忙“呼啦”一声退开了好几步,下意识地远离了地上的断剑,显然比起玄乎的『诅咒』,饕餮的『辐射说』对村民们更有说服力,而姜爻看着饕餮一脸故弄玄虚的样子,心中也明白他如此说辞的原因所在,于是也就继续沉默着听饕餮扯淡;至于玄冥则瞅着地上的黑铁长剑,又看了眼说得头头是道的饕餮,嘴角微微一笑,没有吱声。 “刚才我也说啦,棺材里的怪物其实是外国人秘密培养的变异新物种,他们的血有抗辐射作用,所以喝了那血的人不会被辐射而死,不喝的人反而会死。”见到村民们动摇的样子,饕餮更是乘胜追击。“对于跑出林子的那些人,也是因为没有及时接受抗辐射治疗,所以也都很快死了,这样的解释不是更符合逻辑吗?” “是哦……那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远离这把剑,去外面接受治疗,就能活下去?” “我们……我们终于可以不用过着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光明正大地活下来了吗?!” “这、这不是做梦吧……” …… 饕餮的话强烈地震撼着众村民的心神,一时间,绝处逢生的希冀纷纷涌现在村民的脸上,连那黄老头的眼中都产生了些许动摇。 “你说的……是真的吗?”黄老头望着饕餮,怀疑与希望交错在他那浑浊的双眼中。 “呵呵,现在你们也已经走投无路了,待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就信我一回如何?” 饕餮笑了笑,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某处。 “看,救你们的人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表象之下 众人连忙抬起头,顺着饕餮的指示向空中望去,只见在那泛起鱼肚白的天边,忽然隐约出现了几个黑点。 “那是……直升机?” 伴随着螺旋桨的轰鸣声,天边的黑点越来越大,村民们惊讶地发现那竟是几架印有政府官方标识的救援直升机;而正当众人不知所措之时,只听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林中幽幽传出。 “那个……是我通知外面救援的。” 姜爻愣了愣,回头一看,赫然发现从树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白雉。 “之前和你们走失后,我就去外面叫救援了,回来晚了实在抱歉……”白雉满是歉意地看着姜爻,随即又移开视线,下意识地轻抚着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只是此时的耳钉上似乎已经没有了那抹橙色的光芒。 “关于村民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也通知救援人员了,那些直升机就是政府派来救他们的。” “我们……我们真的得救了?终于可以摆脱这种不人不鬼的生活了!?” 见到生的希望出现在眼前,村民们的疑虑也顿时被抛在了一边,他们再也顾不上细想,在白雉的引导下纷纷撇下姜爻等人,迎着远处的直升机冲了上去,兴奋地挥着手。 “让他们离开这里真的没问题吗?你的说法虽然唬住了他们,但其实他们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吧?”姜爻皱着眉看向饕餮,心中依然疑虑重重。“先前玄冥和我说,村民的魂魄是被束缚在了这片区域,如果在没有破坏『介质』的情况下贸然离开的话,怕是……” “『介质』的话,不是早就被你破坏了吗?”饕餮回视着姜爻,随手指了指地上那把早已断裂的黑铁长剑。“其实就是这东西上被施了法束缚了全村人的魂,被你用『凶兽之力』掰断后法术自然也就破了,只要照到阳光,他们的魂魄就会自然会回归,喏,现在的话,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姜爻闻言,连忙顺着饕餮的目光转向那些兴奋地迎向直升机的村民,只见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中,那些村民原本惨白的脸上似乎被隐约染上了一层血色,原本黯淡无光的瞳孔也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熠熠生辉,此时此刻的他们终于不再像是从阴暗密林中游荡的『亡魂』,而是拥有生命气息的,活生生的『人』。 “既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那我也该走了。”玄冥抬起头,望着前方缓缓飞近的直升机,忽然开口说道。 “你……还会继续留在这片密林吗?”姜爻问。 “不会了。”玄冥摇了摇头。“我留在这里的意义原本是为了守护那个法阵,守护我的族人,现在既然一切都不在了,我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玄冥说着,看向姜爻与饕餮。 “当年我的族人们因为不死之躯而被觊觎,险遭覆灭,而若让外界知道我的存在,想必也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对于我来说,掩盖身份隐于世间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也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明白,放心吧。”姜爻郑重其事地承诺着,而饕餮的脸上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玄冥点了点头,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再次回头看向姜爻。 “最后……有句话,我想还是提醒你一声。”玄冥说着,视线随之移向姜爻锁骨上的那枚黑色刻印。 “『七星束魂阵』是借用幽冥之力封印目标的法阵,可以说拥有这个法阵的地方,地界和幽冥界的界限也会相对模糊,在这个法阵范围内发生的事件,幽冥界也更容易得到感知,因此对于被地府盯上的人来说,此地并不宜久留,对于你来说尤为如此。” “……”姜爻心中一动,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 “人们常说『天命难违』,但并非没有『转机』,在偏离命运既定轨道的那一刻,或许……便是『转机』开始的瞬间,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玄冥注视着姜爻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黑夜与黎明交错的广阔天空。 “逆转天命犹如逆水行舟,困苦与艰险总是如影随行,但是你要记住,在命运之船上掌舵的那个人永远是你自己……保重。” 微风轻轻拂过摇曳的树林,在破晓的晨光中,玄冥的身影有如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密林的深处。 “喂喂……还愣着干嘛呢,你该不会打算让他们几个一直在地上躺着吧?” 饕餮的嘲讽声适时响起,把姜爻从愣神中拉了回来,姜爻这才想起了还在昏迷的周文涛等人,于是连忙平复心绪上前帮忙。 “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姜爻小心地背起周文涛,经过先前玄冥与姜爻的救治,此时的周文涛呼吸已经平稳,但姜爻依然心里没底。 “放心吧,死不了。”饕餮一手一个扛起沐剑云和青羽,面不改色地说道。“反正这次的事件已经解决,周文海的残魂也拿回来了,剩下的就交给陆境仪他们处理好了,这里不宜久留,走吧。” “……”姜爻轻抚着锁骨上的刻印,玄冥留下的话依然不断敲打着他的内心,一股隐约的不安在心头缠绕不去。 他想起了先前在溶洞中自己的失控,想起了那枚飘入自己体内的神秘光点,想起了那个从灵魂深处多次出现的嘶吼声……他隐约感觉到这些似乎与自己被地府烙下『死亡刻印』有着某种关联,却又始终抓不住那道串联起所有线索碎片的绳索,但这似乎恰恰是解开自己“活死人”之谜的关键点。 姜爻抬起头,望着走在前方的饕餮,那些不曾细想却又疑点重重的点点滴滴悄然浮上心头,而那些,貌似又与这名神秘的红发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初黑白无常来勾魂时,我的身体好像产生了一些异变,黑白无常他们也突然放弃了勾魂,这其中的原因我一直想不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姜爻盯着饕餮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道。 “……”饕餮身形顿了顿,回过头看了一眼姜爻。“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不……我只是觉得,你好像知道原因。”姜爻犹豫了一下,移开了视线。“而且听你当时的口气,你好像也早就认识黑白无常了不是吗?” “认识是认识,但这并不代表我和地府那帮人很熟好吗?”饕餮摇摇头,叹了口气。“事实上对于我这种直接在地界重生,不入轮回的存在来说,是根本没有资格跨过忘川河,进入真正的幽冥之地的……” 饕餮别过头,望着前方簇拥着迎接直升机地村民,眼中不知是自嘲还是落寞。 “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们,一入轮回,幸福也好痛苦也罢,所有的记忆也就随之忘却,每一世都是全新的开始……但我却不能,我只能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到最后所有人都忘却了,只有我独自一个守着这些记忆,扔也扔不掉。” “……” 姜爻没料到向来表现不太正经的饕餮竟然也会有如此伤感的一面,一时倒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连之前满腹的疑问也变得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再三后,最终只能无奈地暂时放弃追问,岔开了话题。 “算了,先不提这个了……对了,说起来从上古时代起,你好像也不是独自一个吧?你的其他几个兄弟呢?” “啊?我哪来的兄弟?”饕餮眉毛一扬,有些好笑地看了眼姜爻,先前还略显忧伤的神情顿时又换上了一如既往的嘲讽脸。 “我指的是其他三个凶兽……他们也在为灵御台做事吗?” 姜爻望着饕餮那张一秒变换的脸,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被忽悠了,而饕餮则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哦,你说他们啊……近况我也不清楚,好几百年没见了。”饕餮随意地吐了一句。“我只听说『穷奇』『梼杌』两个和我一样妖力被封,但又不愿为灵御台做事,现在不知道被软禁在哪了;剩下一个『混沌』一直没找到,大概在地界的某个地方逍遥着呢,四凶兽里当了人类走狗的,大概也只有我了。” “这……” 姜爻语塞,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副自我嘲讽假不正经的样子,仿佛先前表现出那份伤感只是姜爻的错觉一般,但不知为什么,姜爻的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了当初沐剑云的一番话: 【你知道在一个世纪前,这一世的饕餮是如何被我们发现的吗……他杀了人,确切来说,他吃了一整个村子的人。他身上的罪孽,可不是仅凭为灵御台做事所能洗清的。】 “对了……还有件事,我想问你。”姜爻注视着饕餮的双眸,心中没来由地堵得慌。 “你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帮灵御台,帮人类做事的?” “呵呵,这个嘛……” 饕餮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在身后直升机缓缓降落的阴影下显得晦暗不明。只见他似乎微微张开了口,像是说了些什么,然而还没等姜爻来得及听清,声音便却被直升机所传来的巨大轰鸣所淹没,林间的树叶在螺旋桨带来的风压下朝着姜爻脸上肆意飞扑,待到姜爻从干扰中回过神,却看见饕餮的身影已然走远,淹没在了纷至沓来的救援队伍之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未结之局 “废物!” 伴随着一记愤怒的爆喝,一叠报告书被劈头盖脸地砸向了沐剑云,纷纷扬扬散落的纸片中,沐剑云平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动。 “不死民……传说中长生不老的部族,他们的血肉拥有什么样的价值你知道吗?!啊?!”一名中年男子拍着桌子,冲着沐剑云咆哮着。 “知道……”沐剑云抬起头,看着自己那怒不可遏的父亲,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知道?你连他们的一滴血都没带回来,还好意思说‘知道’?”中年男子指着洒落的报告书,一脸怒容。“看看你报告里写什么?‘古墓塌方,不死部族的躯体全部焚毁,山体里的所有遗迹就此消失’?你在里面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连一具不死民尸体都捞不出来?!” “那些不死民的尸体已经异化成吃人的怪物,要是被放出去后果难以想象,况且我也是到后来才发现那些怪物其实是不死民……” “借口!!”中年男子粗暴地打断了沐剑云的话。“你知不知道,一旦我们沐家掌握了不死部族身体的秘密,那何止是复兴家族,连陆境仪的位置都得给我让出来!你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一次机会,简直令我失望透顶!” “……”沐剑云微微张了张嘴,抬眼看着父亲那张因野心而扭曲的脸,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化为了沉默。 “哼……也罢,事已至此,那些不死民尸体全都毁了也好,至少谁家都拿不到。”见到沐剑云似乎服软的样子,中年男子的怒火也总算稍稍平复了些许。“说起来,你这次和青羽去见『妖神府』代理首领英招,情况如何?” “没有见到,英招正好外出办事,不在槐江山。”沐剑云说道。“据槐江山山神所说,英招已经离开好一阵了,至于去向,山神也不得而知。” “哼,猜也猜得到他是去调解『妖神府』内部派系争斗了,凤凰一不在,那帮妖怪就镇不住了……也好,让他们内斗去吧,两败俱伤最好,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中年男子靠在座椅上,冷冷地说道。“关于没找到英招的事,陆境仪那边是什么态度?” “英招去向不明,陆首领也很无奈,这次镇魂石重现于世,也只能暂时靠我们这边查了。不过,这次员丘山之行倒是意外抓到了点镇魂石的线索……”沐剑云顿了顿,说道。 “根据调查,似乎是有个神秘人在前几年就利用了镇魂石控制山民,不断运出墓里的不死民并破坏『七星束魂阵』,还险些放出镇压其下的尸魔,这次要不是因为有饕餮和姜爻,怕是事情将变得不可收拾。而如果能找出当年的那个神秘人,或许就能揪出镇魂石的线索。” “姜爻……就是那个拥有‘无色属性’体质的男人吧?”中年男子微微眯起眼。“之前我有让你试探下他加入我们的意向,结果如何?” “他……”沐剑云犹豫着,移开了视线。“这次的情况比较危急,我还没来得及试探……不过……他现在的修炼水平还不足以控制体内的『凶兽之力』,我觉得还是再观察一阵比较好……” “呵呵,他要是能很好地运用『凶兽之力』,恐怕陆境仪早就不惜任何手段把他纳入麾下了。”中年男子冷笑道。“我想知道的是,这次你和他接触下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 “……”沐剑云微微一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时溶洞里姜爻那一反常态的模样,但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父亲那曾经冰冷的警告,心脏渐渐揪紧。 “没有……” 沉默片刻后,沐剑云抬起了眼帘,迎着父亲那不带感情的视线,平静地说道。 “什么异样都没有。” …… 『咔嗒……』 随着房门开阖的声音,沐剑云略显疲惫地走出了办公室,转身踏上走廊,但没走几步便看见青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似乎等待已久。 “没事吧?舅舅他……没骂你吧?”青羽瞄了眼远处那扇办公室大门,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事,习惯了。”沐剑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对了,你怎么来了?村民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嗯……差不多了吧,村民的善后由总部后勤部队接管了,一些流言也迅速消除干净,想必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至于那把神秘人留下的黑剑,也已经送到了陆首领那边进行查验,结果还没出来。” 青羽说着,微微低下了头。“对了,还有……周文涛和周文海两兄弟也醒了,似乎都恢复得不错。” “周文涛……想不到那么重的伤竟然真的撑过来了……”沐剑云喃喃自语着,他想起了当初自己从昏迷中短暂苏醒时,朦朦胧胧瞥见的那个褐肤黑发的陌生男人,以及对方和姜爻一起割破手将血滴入周文涛口中的场面。虽然他并不完全确定当时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但如今周文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恢复过来,这让他不得不有所联想。 “怎么了?”见到沐剑云走神的样子,青羽小声问了一句。 “……不,没什么。” 沐剑云回过神,抬头看向青羽,却发现对方的眼中似乎有些纠结,随即明白了青羽的小心思,不由叹了口气。 “周文涛既然已经醒了,那么我们对他的‘记忆抹除’也会很快开始,这点你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才是。”沐剑云注视着青羽的神情,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青羽垂下了眼帘,微微握拳双拳。“当初向他解释这个世界构成的人是我,所以这次……我会亲手……” 青羽咬着嘴唇,没有说下去。 “哎,这次的事件本就不是他一个普通人所应该经历的,与我们的相识也是一场错误,你……还是忘了他吧。”沐剑云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青羽的肩膀。 “我们作为灵御神使,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处理着人类与妖类的纷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无法见光的‘暗界’使徒,普通人若是卷入了我们的世界,便将就此与平静的生活告别,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姜爻那小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沐剑云呢喃着,转头看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 “‘无色属性’……从他被发现这样的体质开始,他便与我们的世界脱不开关系了,我恐怕接下来等待着他的……将是狂风骤雨。” ----------------------------------------- 『哗啦……哗啦……』 清脆的锁链声回荡在幽暗静谧的大殿之上,在两旁凶神恶煞的石像注视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黑暗中悄然隐现,并缓缓向大殿尽头的王座走去。 “属下谢必安。” “属下范无救。” “参见阎王大人!” 黑白无常恭敬地行着礼,抬头望向端坐在王座之上的那道身影,只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手中悬浮的那枚水晶球,水晶球散发的幽绿青光映照着少女脸上的恶鬼面具,为其平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他在『生死簿』上的‘命数’又变了……”少女呢喃着,从水晶球上移开视线,抬头望向下方面露讶异之色的黑白无常。“而且,我听说他好像刚刚在地界大闹了一番?” “是的,那名姜姓‘活死人’不仅摧毁了员丘山里镇压尸魔的『七星束魂阵』,连幽冥界也受到了空间震荡的波及。”黑无常说道。“所幸这次尸魔在出山前已经被制止,扩散的瘴气也得到了控制,否则,怕是又要有更多原本寿数未尽生灵惨遭横祸,『生死簿』也必将一片大乱。” “千百年来,『生死簿』的运作几乎从未出过问题,但最近却是异变频发,着实反常。”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次说话的是白无常。“而这一系列异变的开端,便是自十年前那名姜姓男子在『生死簿』上的‘命数’被篡改开始。属下认为,在『生死簿』异变的调查尚无头绪的当前,此人或许是目前唯一一个突破口。” “说的也是呢……而且他的‘命数’还被改了不止一次,真是有意思。”少女再次看向手中的水晶球,似乎若有所思。 “可恶,要不是因为他身体里有‘那个’……我们早就把他的魂勾回来了!”黑无常握紧了手中的锁链,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如今他的这种情况,我们也不能贸然去勾魂,才让他逍遥到现在,只是再这么放任下去,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大祸!” “如果阎王大人您真的想见他,我们还有另一种方式把他带过来。”白无常说着,抬头望向王座上的少女,似乎话里有话。“只是……可能不太合规矩。” “呵呵,无妨,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吧。”少女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是听出了白无常的弦外之音,只见她慢慢伸出手,掌心中悬浮的水晶球也在挥手间消散而去。 “就让我见识一下吧,那个人的‘真正模样’。” ------------------------------------- 『乘客们请注意,本次列车将是开往终点站的最后一班列车,请乘客们抓紧上车,开往终点站的运营马上就要结束了……』 滴……滴……滴…… 伴随着地铁信号灯的闪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奔了过来,终于赶在了列车关门前的那一刻踏进了车厢。 “呼……总算赶上了……” 姜爻喘着气,抬起头看向空旷的地铁车厢,或许是因为深夜的关系,这趟末班地铁上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不过如此“包厢”待遇对于姜爻来说倒不是坏事,至少一个人独处时也恰恰是整理思绪的最好时机。 姜爻走上前,转身坐在地铁的长椅上,在缓和了片刻后随即从衣袋里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其中的几张照片。 这是一份翻拍自某本记事本内页的照片,旁边标注了一些翻译。只见照片中的记事本似乎有被火焰烧灼的痕迹,内页上的文字已模糊不堪,只能依稀辨认出部分俄文字母,而这本笔记本正是当初姜爻在黄老头房中的背包里发现的那本。 此次员丘山的事件过后,灵御台方面很快便封锁现场,并接手了事件中的一切遗留物品,而姜爻先前则一直关注于周文涛两兄弟的康复情况,直到两兄弟苏醒后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留着本这么个东西,可惜这本记事本在经历了那场浩劫后早已毁坏大半,姜爻只能勉强根据残留下的那些只字片语,猜测其中记述的内容。 『X月3日,晴。 久违的大单子!有人雇我们去邻国的山里开个墓,出价还不低,真不知道那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 『X月15日,阴。 ……哼,不放心我们才特意派了个‘向导’来么?这个客户还真是多疑……不过话说回来,派过来的那个‘向导’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连脸都不让人看……』 …… 『X月XX日,雨。 ……见鬼,所有电子设备都失灵了,还好那‘向导’身上的特制指南针还能用,下午就要进山开墓了,总感觉胸口有点发闷,是水土不服吗?早知道多带点伏特加来了……』 “果然……这本记事本就是当初进山盗墓的俄国人留下的。”姜爻阅读着照片上中的文字,眉头微微皱起。 根据记事本中的记述,这群俄国人似乎是群雇佣兵,而那名在员丘山事件中疑似使用了『镇魂石』的神秘人,则很可能正是俄国雇佣兵的雇主委派给他们的那名“向导”。 这么说来,如果能查清当年这群俄国人的雇主,那么便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名‘向导’,并揪出『镇魂石』的线索……? 姜爻思忖着,忽然想起了那枚与记事本一起拿到的特制指南针。与记事本的情况一样,这枚指南针同样还没来得及上交,他连忙从衣袋中掏出那枚指南针,小心地查看着,只见指南针的造型十分古朴,巴掌大的的盘面呈八卦型,设计简单却很精致,不过上面并没有什么商标,似乎是定制的非流通物品,如果这东西真的如记事本上所说这东西是那‘向导’留下的,那说不定能从上面挖到一些关于向导身份的情报信息。 “看来得把这些东西尽快交给灵御台,让他们去查一下……” 姜爻低头自语着,正准备收起手机,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连忙抬起头,看向地铁的到站提示牌,却发现上面竟是一片空白,而左右窗外飞驰的隧道则显示着列车依然在不断行进中。 怎么回事……这一站开的间隔时间好像有点太久了吧? 正当姜爻惊疑不定之时,眼前的地铁灯光忽然诡异地闪烁了起来,在光与暗的交错中,姜爻突然发现自己的两旁出现了一黑一白两道眼熟的魅影。 “你……你们是!?” 『啪嗒——!』 …… 深夜的末班列车缓缓驶入站台,一位站台乘务员打着哈欠,提着喇叭走上无人的列车,例行公式般地喊道: “终点站到了,终点站到了啊,请乘客们全部下车……” 空旷的车厢无人回应,乘务员在查探了一圈后刚准备闪人,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在车厢一角瞥见了某样东西,顿时站定住了脚步。 只见一只手机静静地躺在座椅底下,而那手机的主人,却已不见踪影。 (《黄泉古墓篇》完,下一章,《忘川彼岸篇》)(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深夜来客 “一群废物!” 随着一声粗鲁的叱喝,一只简陋的狗盆被高高踢飞,里面的残羹剩饭洒了一地。 “老子让你们值夜班,结果你们倒好,在值班室里打麻将不说,还弄了条没断奶的小奶狗来养,半夜三更汪汪汪汪的,吵死了!” 面对着眼前这名五大三粗的壮汉的斥责,值班室门口那四名保安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而他们身边那只圆滚滚的瘌痢狗则奶声奶气地嚎了两声,见那壮汉两眼一瞪,便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闭了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个……樊队长啊,虽然这狗看上去小小的,但其实还挺机灵的,前两天还赶跑了个贼,看门正合适呢。”保安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呵呵,好啊,那要不让狗留下,你们滚好了?”壮汉冷笑了一声,睥睨地瞪着保安,众人便即不吭声了。 “知不知道最近是什么情况?咱们老板收到恐吓信了啊!要是有杀手混进咱们老板的宅子怎么办?你们负责?”壮汉不满地怒喝道。“看看你们这副德行,留你们有什么用?你们被炒鱿鱼了!明天不用来了!” “樊队长……别啊!再给俺们一次机会吧!” 四保安一听,脸色顿时吓白了,而此时却忽听一阵油嘴滑舌的劝慰从门口传了进来: “哎呀~樊哥,消消气,啊,消消气嘛~” 壮汉愣了愣,忽然觉得手里好像被塞了件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包中华烟,抬头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名相貌平平的年轻保安,正朝着他谄媚地笑着。 “嗷!嗷!”一见到那名年轻保安,先前还耷拉着脑袋的小奶狗便立即嚎了起来,但它很快便察觉到了壮汉恼怒的视线,于是只能弱弱地不出声了。 “你是……?”壮汉望着眼前的陌生保安,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不过还没等他问什么,手上便又被塞了几张红色大钞。 “樊哥啊~咱们新来的不懂规矩,这年头啊,找个工作也不容易,您大人有大量,这次就放俺们一马~咱们保证今后吃香的喝辣的,绝对少不了您!” 年轻保安笑着,似乎完全没有理会那只龇牙咧嘴的小奶狗,而壮汉的脸色也在见到了那几张大钞后总算好转了许多。 “哼,还是你这小子懂规矩。”壮汉嘴角勾了勾,拍拍年轻保安的肩膀,顺手把钞票和烟揣进了兜里。“行了行了,这次就饶了你们,下次别再让我撞见你们偷懒了啊!” “是是是!一定一定!”四保安点头如捣蒜,在目送壮汉离去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呼……这次太背了,差点掉饭碗。”其中一保安似乎依然心有余悸。“话说,咱们应聘的这个叶家啊,好像最近真的挺邪门的,听说之前那批保安不知什么原因全都跑了,这才新招了咱们。” “你不知道啊?这叶家上一任当家的前阵子突然莫名其妙地暴毙了!这一任他儿子才主事没多久就收到了恐吓信,说是要取他狗命呢!”另一名保安神秘兮兮地说道。“俺还听说啊,这叶家表面上做正当贸易,私底下其实做着黑市买卖的生意,据说上一任老板是因为经手了个受诅咒的冥器,才莫名其妙地被咒死了!这次他儿子摊上这事,搞不好也是诅咒的关系……” “哎哟,难怪这里之前的保安都吓跑了啊……”又一名保安抖了抖肩膀,说道。“不过啊,俺听说的版本,是这个新任的当家少爷太过风流,玩了黑帮的女人才被盯上的。” “管他什么原因呢,这儿给钱多,咱们老老实实守门就是了。”第四名保安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值班室四周。“咦?差点忘了,刚才给咱们解围的小兄弟呢?” “哎?刚才还在这里的,人呢?”众人如梦初醒,这才发现那名陌生的年轻保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还没来得及谢谢那兄弟呢……嘶……说起来,他是你们的熟人吗?”一位保安问道。 “不认识,俺还以为是你们的熟人呢?” “不是啊,俺不认识他。” “俺也不认识……新来的吗?” 众保安一脸茫然,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只躲在一边的小狗正呲着牙对着值班室外,漆黑眸子中映出的那道鬼魅身影一闪而过,悄然消失在了那道通往别院楼宇的长廊深处…… …… 『哔哔……』 随着一声清脆的电子锁解码声,一道身着保安制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座宏伟幽暗的楼宇大厅之中。 这是一座装修得富丽堂皇的豪华大宅,但要进一步描述其“豪华”,就只能用“充满浮夸的暴发户气息”来形容了。 只见整座大厅呈环形,直通上方的圆形穹顶;五层楼层长廊环抱着大厅叠叠而上,而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五楼中庭那扇装饰得特别浮夸的金色拱门了,显然这间房间便是为这栋楼宇的主人准备的;而门与长廊都被装修成了繁复的欧式巴洛克风格,但顶上那片五彩斑斓的巨大圆形穹顶却选用了拜占庭的样式,只是这穹顶上画的并非名画的复刻,却是一张张油画人像,似乎是这个家族历代的主事。 “呵呵……” 年轻保安无声地笑了笑,视线丝毫没有在那些价值不菲的装饰物上停留,而是径直往上,聚焦在了穹顶上最显眼的那副带着独眼眼罩的男子肖像之上。但很快他便收回视线,环顾着四周,顺手将那张从壮汉身上刚摸来的门禁卡收好,再次迈开了脚步。 监控探头的灯光默默在黑暗之中闪烁着,但那名年轻保安却似乎对此视若无睹,只见其以一种熟练而迂回的路线淡然自若地穿梭于大厅中的各处摆设之间,一步步向着大厅底部的楼梯移动着,而其每走的一步,都完美地踏入了监控探头的死角,不露半点痕迹。 银色的月光透过穹顶中心那块一米见方的圆形琉璃撒入整座大厅之中,点点晶莹的流光宛如在黑夜中闪耀的夜明珠,而那年轻保安的魅影也在那光与影的交错中无声而动,仅仅片刻之后,男子便成功来到了通往二楼的木梯口,但正当他打算迈开脚步踏上楼梯之时,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形猛地一顿。 只见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微光在楼梯的台阶上一闪而过,在那银色月光的照耀下,一张密布的警报激光网在台阶上悄然显现,自楼梯而上,将各个楼层的地板尽数覆盖,纵然身手再好,也断然没有任何落脚之处。 “哎……真是麻烦。” 面对着此番严密的安保态势,那名年轻保安似乎很是无奈,但他却并没有任何撤退的打算,只见他慢慢转过身对着空旷的大厅,随即抬起胳膊,举手挥手之间,一条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细长弯钩从他的手掌间骤然成形,连带着勾子后那有如细丝般的光索,从他的掌心中源源不断地自动钻出,并迅速穿梭于整座大厅;而在光索出动的同时,年轻保安的身影也随之翩然而起,三两步便跃至大厅半空,随后,便就这么悬停在了大厅中央。 月光照耀下的光索在年轻保安的脚下闪烁着蛛网般的微光,而那年轻保安就这么如履平地般地一步步迈向五楼中庭,但就在他即将到达五楼之时,他那张一成不变的平静脸庞却微微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异变突起。 『刷刷刷!』 三道犀利的刀光毫无征兆地冲破五楼中庭的金拱门,朝着年轻保安的面门直飞而来!年轻保安身形一跃,堪堪躲过了那三道袭击,刀光划破年轻保安的脸颊,随即转向了他脚下的光索,伴着『啪啪』两声刺耳的爆响,年轻保安的身形瞬间失去了平衡,然而年轻保安面对如此局面却不退反进,就在他即将从半空中栽下的那一霎那,一道光索再次从他的手心中蹿出,一头扎进了天顶的圆形穹顶之内,而年轻保安也在空中立即调整了姿势,右手一扯,整个身体便沿着勾链直直飞向了穹顶。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顿时回荡在寂静的空间之中,整齐的脚步声仿佛早有预谋一般刹那间冲进了大厅之内,背靠着穹顶的年轻保安平静地俯视着下方全副武装的保镖,随后又将视线移向了那名从金拱门内缓缓走出的男子身影,嘴角轻轻一勾。 “哟呵,原本以为搞定外面那只小奶狗就行了,没想到里面竟然还趴了另一只‘看门狗’啊。”年轻保安注视着门内走出的那名手持刀剑,白发如雪的青年男子,嗤笑道。 “等我把你那假面撕下来的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白发男子盯着年轻保安脸上那张被划破的人皮面具,言语冰冷。“你以为我们会什么都不做地等人来行刺吗?” “行刺?喂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呢,从一开始就对你家那个纨绔子弟的性命没有半点兴趣~” 年轻保安笑着,伸手扬了扬夹在手指间的那枚晶莹小巧的长条形物品,而在见到那枚物品的那刻,白发男子脸色猛然一变,他连忙转头看向穹顶中那副画着独眼男人的油画,却见那独眼男脸上的眼罩赫然破了一个洞,隐藏其中的那枚珍宝早已不翼而飞。 “可恶……还回来!!” 白发男子怒喝着,拔刀一跃而起,径直冲向穹顶上的年轻保安,而那年轻保安则不慌不忙地再次伸手一挥,随着其手心淡黄光芒闪过,又一道钩索瞬间击碎穹顶中央的琉璃,为其开辟了逃生的出口。而那白发男子也不甘示弱,立即紧随其后,追着年轻保镖蹿出的身影站上了楼顶。 乌云渐渐笼罩上了天际的皎月,隐约的雷鸣伴随着不祥的电光翻涌在浓密的云层之下,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悄然改变。 “你逃不了了!” 屋顶上,白发男子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伴随着远处直升机的轰鸣与下方围剿的队伍,天罗地网已然形成。 “作为人类,你的身手算是出类拔萃,但也到此为止了!把东西交出来,或者……就让我送你去阴曹地府!”白发男子说着,开始步步逼近。 “干嘛那么小气~那么好的宝贝就被你们藏在壁画里也太暴殄天物了,不如就借我用用呗?”年轻保安笑着,手指间那枚晶莹的物品开始发出丝丝绿色荧光,与天际的电闪雷鸣交相辉印。“至于阴曹地府……呵呵,我正打算去那逛逛呢,就不劳您出手了。” 『轰隆——!!』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忽然从乌云中轰然劈落!只见上方乌云笼罩的天际赫然被落雷撕开了道空间裂口,漆黑的裂缝中,一双双血红的眼珠从里面慢慢睁开,仿佛从幽冥深处窥伺而来的恶鬼。 “这是!?” 白发男子大惊,而此时那年轻保安却突然乘此时机从楼顶纵身一跃,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道如蛇舌般的细长的爪子忽然从空间裂口中钻了出来,将那年轻保安瞬间缠住。 白发男子回过神,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年轻保安随着那些爪子飞向裂缝,电闪雷鸣间,他看到了一双金银异瞳在年轻保安那长长的刘海后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拜拜咯,后~会~无~期~” 雷鸣与闪电再次划破长空,刺眼的光芒过后,天空归于沉寂,而那名年轻保安的身影已和那道空间裂缝一起,消失无踪。(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消失之人 “空间震荡?” 陆境仪抬起头,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云澜。 “是的,根据目击者的证词,昨晚深夜一时左右,城南叶家府邸附近的上空出现不明天象,而监测部门那边也的确在该时段检测到了疑似空间波动的迹象,这是当时的监测报告。”云澜说着,将一叠报告递给了陆境仪。“根据报告显示,地界的『空间结界』疑似发生了短暂的非正常震荡,而震荡的来源方位,似乎是……” “幽冥界……”陆境仪注视着手中的报告,似乎若有所思。“意思就是说,那个时候『鬼门』被打开了?” “这倒并非如此。”云澜摇摇头,说道。“依照幽冥界的规矩,『鬼门』只有在清明节与中元节两天才会短暂开启,以便人们祭祀先人,而『鬼门』的开启也必须在清明之神与中元之神的法力守护之下进行。这次从规模和范围来看,更像是人为的空间撕裂,只是那裂口早已迅速愈合,我们暂时也还未查出造成此种现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作为三界屏障的『空间结界』向来稳固,一般来说,除非大妖或者神明,普通人或妖根本没有能力自行穿越结界,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陆境仪说着,视线聚焦在了报告中的某处,眉头微微一皱。“城南的叶家……我记得他们家族的主事好像前阵子突然过世了,而且……” 陆境仪没有说下去,而是轻抚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半晌之后他放下报告,抬头重新抬头看向云澜。 “这件事你继续调查一下吧,有新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是。” 云澜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正要退下,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犹豫地开了口:“对了首领,关于姜爻的行踪……您这边还没有新消息吗?” “很遗憾,从我目前接到的报告来看,自从那天在深夜的末班地铁上出现过之后,姜爻那小子就再也没有了踪迹。”陆境仪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现在还在搜查中。” “都已经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了……而且根据现场的监控视频显示,他并没有从那辆末班列车上下来过,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云澜低头轻语着,纠结了片刻后再次抬头看向陆境仪,说道: “首领,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姜爻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说不定和那名幕后黑手有关!我们当时不是在地铁里找到了姜爻的手机吗?而手机里面的那几张俄文记事本照片表明,姜爻他似乎掌握着关于『员丘山事件』中一些我们还没有注意到的线索,也许正是因为这点,所以他才被那名幕后黑手给……” 云澜轻轻垂下眼帘,没有说下去。 “所以,你是认为姜爻因为那幕后黑手的原因才失踪的?”陆境仪平静地看着云澜,问道。 “我也不敢肯定,但……那名幕后黑手不但可能手握镇魂石,还涉嫌主导了『死亡游戏事件』与『员丘山事件』,其能力不容小觑,或许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办法捉走了姜爻也说不定。”云澜犹疑道。 “你说的也有可能,但从现实上来说,即便姜爻是被人用‘空间转移术’暂时转出了那辆地铁,也不可能移出整座城市,更何况我们并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使用过‘空间转移术’的痕迹。”陆境仪冷静地分析道。“我明白你是关心他,我也会加派人手去查,你不用太担心。” “……”云澜的薄唇微微一动,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克制了下来,在恭敬地行了个礼后,便告辞离开了办公室。 “还瞒着她吗?你明明已经知道姜爻那小子去哪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房门口懒洋洋地响起,只见一抹赤红魅影大摇大摆地走进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看向办公桌后的陆境仪,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久未露面的饕餮。 “呵呵,我要真让他们知道姜爻被黑白无常带往了幽冥界,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骚动呢。”陆境仪笑了笑,说道。“从姜爻身上的『死亡刻印』显现的那天起,这一天是迟早的,而我也不可能对此毫无准备。” 陆境仪说着,轻轻打了个手势,只见一位红衣女子的倩影悄然出现在了陆境仪身边。 “红苑,再确认一下『玄武珠』的方位。” “是,主人。”红衣女子微微点头,随即闭上双眸,双手开始迅速结印。暗红的微光渐渐从她的手中漫起,片刻之后又逐渐消逝,而女子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再次睁开了眼睛。 “如您所料,玄武珠还在幽冥界边缘。”红苑说道。“如果玄武珠还在姜爻身上,那便代表着他还没跨过忘川与奈何桥,进入真正的‘幽冥之地’,而只要不跨过忘川,从理论上来说还是有回归的可能。” “果然,昨晚的空间动荡扰乱到了幽冥界呢,不然那小子也不会还没被带进‘幽冥之地’,从这方面来说,他的运气还真不错。”陆境仪笑道。 “即便暂时没被带过忘川,但他也不可能永远滞留在幽冥界边缘。”饕餮收起脸上的懒散,正色道。“这次黑白无常一改只勾魂的规矩,把他整个活人都带下了幽冥界,情况着实反常,我怕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处境就越危险。” “所以啊,得尽快把他救回来。”陆境仪靠向椅背,注视着饕餮似笑非笑地说道。“只是我们普通人是无法自行穿过『空间结界』进入幽冥界的,但你却可以。” “哼,要是事情真那么容易解决,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废话了。”饕餮不满地瞥了眼陆境仪,似乎已经看出了对面这个老狐狸的意图。“别忘了,即便我下到幽冥界,也是无法跨过忘川进入‘幽冥之地’的,而且就算我在那小子进入真正的‘幽冥之地’前找到他,他一普通人类,没有鬼差的帮助根本穿越不了『空间结界』,又谈何回归地界?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法带个活人穿越那种程度的结界。” “世事无绝对,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暂时破开『空间结界』带他出来,就比如昨晚出现的‘空间裂缝’。”陆境仪看着饕餮那张明显写着不爽的脸,微笑道。“如果你能找出昨晚空间动荡事件的原因,说不定姜爻也会有一线生机。” “呵呵,说来说去,又是要利用我调查麻烦事。”饕餮冷冰冰地说着,白眼简直要飞到天上去了,不过虽说嘴上抱怨着,但倒也没有直接拒绝。 “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姑且不论姜爻在幽冥界的处境,单从他失踪这点来说,灵御台理事会那边已经有了微词。”陆境仪观察着饕餮的表情,突然开口道。“这两天周家的兄弟似乎一直在寻找姜爻,他的失踪若是引起周家乃至警方的调查,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从原则上来说,所有可能暴露我们存在风险均需要排除,而姜爻之前参与了灵御台太多的行动,再这样下去,他怕是将面临和萧远一样的处境。” “你们除了动不动抹去别人的存在之外,还会干什么。”饕餮冷哼一声,站起了身子。 “别急嘛,其实我还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陆境仪说着,掏出一张卡片甩手飞给了饕餮,后者接住一看,发现竟然是张答谢酒会的邀请函。 “这是周家寄给姜爻的,酒会时间就在今晚。”陆境仪似笑非笑地看着饕餮,说道。“另外,这次酒会恰好也邀请了城南叶家的现任当家叶涵,我想,这也是一次近距离了解昨晚空间震荡真相的契机,说不定能找出破开『空间结界』的途径。” “看来你早就打好算盘了,老狐狸……”饕餮嘴上不满着,但还是把邀请函收进了口袋。 “呵呵,这次的酒会也是个能打消理事会顾虑的机会,如果……姜爻他能出现在周家兄弟面前的话。” 陆境仪注视着饕餮,似乎话中有话。 “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 当晚,城北,周家别墅。 夜晚八点的钟声敲响在偌大而精致的别墅庭院,一对对穿着高雅的贵宾们在侍从的引导下款款而入,尽情享受着这场私人性质的露天酒会,而在那人群围簇的中央则是一名精神奕奕的高大中年男子,正端着香槟杯,与来客们相谈正欢。 “周总的两位公子这次能有惊无险,实在是可喜可贺啊!”一位来宾笑着,与高大中年男子碰了碰杯。 “犬子生病期间,多亏了各位朋友的鼎力相助才得以化险为夷,我周某人感激不尽!来,这一杯我敬各位!”周父说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不远处的两位青年招了招手,说道: “文海,文涛,来,给叔叔伯伯们敬杯酒!” “啊?哦……好、好的……”周文涛微微一愣,低头扯了扯西服领带,不仅是这身正儿八经的打扮,现场整个氛围都让他极度不自在,反观旁边的周文海倒是一贯平和文雅的样子,似乎对此场合早已游刃有余。 “呵呵,爸,文涛的身子还很弱,不太能喝酒,这一杯我替他敬了吧。”周文海礼貌地微笑着,举起了酒杯。“这些日子真是感谢各位叔叔伯伯对我们周家的帮忙,我也正想找个机会和大家当面道谢呢,这杯酒我敬大家,也望叔叔伯伯们今后继续多多关照。” “哎哟,周公子真会说话啊~” “是啊,来来来,干……” 觥筹交错间,众人很快便被周文海的谈吐所吸引,而周文涛也注意到了哥哥悄悄递来的眼神暗示,顿时心领神会,连忙找了个借口,如释重负般地准备开溜,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目光顿时聚焦在了门口刚进来的那道修长的身影之上。 只见西装革履的姜爻正站在门口不远处,微笑着望着他。(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叶家少主 “小……小爻?!” 一见到姜爻,周文涛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欣喜的笑容,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先前的局促不安顿时一扫而空。 “你小子之前去哪啦?找都找不到人,电话也不接,差点以为你这次真被骗进传销组织了呢!”周文涛笑着往姜爻身上轻轻捶了一拳,顺手勾起姜爻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 “呵呵,我这不是来了么?”姜爻淡然地笑了笑,视线有意无意地扫了一圈酒会现场,不知在看些什么。 “说起来,我出院后还没跟小爻你好好聊过呢,之前我偷偷进山的事……嗯……好多我都记不清了……”周文涛挠着头发,脸上写满着困惑。“我醒来后他们告诉我,是我跟进山里时不小心坠了崖,后来才被人发现救了回来,但我总觉得我好像经历的不止这些,我好像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还有……某个很重要的人……” 周文涛絮絮叨叨地嘀咕着,眼神隐隐有些放空。“这几天我总是梦见一个影子,好像是个女孩子?但醒来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是觉得胸口好难受,心里空落落的,我……到底忘了些什么呢……?”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有些事忘了反而是好事。”姜爻看着周文涛落寞的神情,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但最后还是笑了笑,伸手拍拍周文涛的肩膀,岔开了话题。“哎,对了,既然来了,你也帮我介绍这里的来宾认识认识嘛~” “啊……?哦,可以是可以的,不过小爻你不是一向不太喜欢这种交际场合吗?”周文涛挠挠头,似乎对这位平日里素来低调内向的好友突然变得如此乐于交际颇感惊讶。 “嗯?有吗?你的错觉吧。”姜爻眉毛一扬,丝毫不以为意,而此时忽然一声不怀好意的讽刺冲着姜爻传了过来: “哎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姜家的那个白眼狼吗?” 锁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高一矮两个看上去与姜爻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男子正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显然先前的出言不逊就是出自这两人之口。 “啧啧,看看~现在这样子可真是人摸狗样啊,可惜表面再怎么打扮,里子还是一个肮脏的罪犯!”其中的一名竹竿般的高个青年皱了皱满是雀斑的脸,一脸嫌弃地瞥了眼姜爻,冷笑道。 “哎~怎么能这么说他呢,好歹也是我们的初中同学嘛。”另一个矮胖青年抹了把油腻的蒜头鼻,嗤笑道。“对了,姜爻你现在工作找到了吗?我家正缺个看门的,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我帮你安排下?哈哈哈哈……” “赵子高,朱庞,你们有完没完!”周文涛一见两人,顿时便来了气,一个闪身挡在了姜爻面前。“这是我们周家的聚会,要是存心捣乱的话,给我滚回去!” “哎哟哟,周家二公子生气了啊,我好怕怕啊~”那位名为“赵子高”的高个青年嘴上这样说着,眼里的嘲讽却是掩藏不住。“你以为我们想来吗?要不是我爸和你爹是生意伙伴,逼着我过来,老子才不愿踏进这里呢!话说你之前不是被你爹赶出家门了吗?怎么一转眼又夹着尾巴回来了?” “那还用说吗,肯定缺钱了呗~”矮胖青年接口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堂堂周家二少爷竟然总是和那种穷小子混在一起,呵呵,我看这周家也是完了。” “你们……!!”周文涛气得浑身发抖,但顾及着周围其他宾客也不好当场发作,为了家族的颜面只能强压着火气,打算拉着姜爻远离这两个瘟神,然而头一回,却惊觉姜爻早不在自己身后,转头一看,发现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已跑到了边上的饮食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与旁边两位美女相谈甚欢,似乎完全无视了先前赵朱两人的挑衅。 “哼!脸皮还真厚,像你这种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竟然还有脸大摇大摆地待在这!” 见到自己竟然被无视,赵子高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言语中的攻击性愈加强烈,而此番嚷嚷似乎总算引起了姜爻的注意,只见他一脸莫名地转过头,上下扫了眼赵子高,吐了三个字: “你谁啊?” “噗嗤……哈哈哈哈!”见到赵子高那吃瘪后那张铁青的脸,先前还气鼓鼓的周文涛不由笑出了声,而赵子高的脸色也是相当精彩,道道青筋从他额头上不断爆出,已然恼羞成怒,不过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不怀好意的恶毒笑容。 “呵呵,十年前,你为了得到你后爹的家产,借着举家出游的机会杀了他,还企图用‘失忆’做借口掩饰,连你妈都不要你跑国外去了,这件事当年班里每个人都知道!”赵子高瞪着姜爻,冷笑道。“虽然你钻了法律的空子没进牢房,但也因此被了退学,而你的身上也有了个永远洗不掉的印记,那就是……” 赵子高顿了顿,突然提高了嗓音。 “杀?人?犯!!” 会场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将一道道诧异地视线投射而来,就连在远处应酬的周文海和周父也察觉到了异样,赶紧放下酒杯匆匆赶来;而赵子高则扬着脑袋,得意地瞥着姜爻那张逐渐冷下来的脸,仿佛一只凯旋而归的斗鸡,只是如此自以为是的胜利气焰没维持多久,就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夸张大笑给盖了过去: “哈哈哈哈!杀人犯?原来这个Party有变装主题的啊!早知道本大爷我就换个监狱Style的打扮过来了!”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转头一看,却见一坨刺眼的亮粉色从门口大摇大摆地撞进了众人的眼帘。 浮夸的白色紧身西式宫廷风套装配上那堆闪瞎眼的金饰,再加上背后那片亮粉色羽毛装饰,足以屠戮众人的眼睛;而在那团白与亮粉围簇的中央,还高高耸立着一颗箍着金色发箍的刺猬头,配合着“咯咯咯”的狂笑,顿时让人有种蹦进来了只粉色鸵鸟的错觉;然而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可不是什么鸟,而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一脸兴奋的奇怪年轻男人。 “Oh~我亲爱的小周周,My Old Clas*ate!听说你前阵子生病了啊,现在身体怎么样啊~”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那名“粉色鸵鸟男”欢脱地大笑着,三步两步便蹿到了整个人都石化了的周文涛面前,用那双沾满了香粉的“玉手”在周文涛额头上摸了又摸,顿时激起了后者满身的鸡皮疙瘩,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而此时那“粉色鸵鸟男”却已经注意上了一旁的姜爻,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地上前握住了姜爻的手,使劲摇了摇。 “哇哦,Mr.姜!好久不见!你看上去还是那么Cool~” “??”姜爻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男子,随后又像察觉了什么似的,望了眼跟在对方身后不远处的那名面色冷峻的白发侍卫,眉毛微微一扬,没有说话。 “嗨~Mr.竹竿 and Mr.猪,你们也在啊~” “粉色鸵鸟男”从姜爻脸上移开视线,很快便发现了不远处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赵朱二人,吓得两人顿时连退三步,全然没有了先前那般嚣张气焰。 “我去!叶涵这神经病怎么也来了?我我我……我先撤了!” 一见到“粉色鸵鸟男”似乎瞄上了自己,朱庞的脸一下子白了,他甚至顾不上旁边还在发愣的赵子高,连忙试图扭着矮胖的身躯准备逃之夭夭,却被扑面而来的靡靡香风熏得恍惚了一瞬,待到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和赵子高的肩膀已经被两只白得刺眼的手臂给牢牢勾住了。 “Darling~难得我们老同学碰个面,干嘛急着走啊~” 妖娆的话语和着香风从赵朱两人耳边传来,两人不用回头都知道某个奇葩已经贴到了他们的背后。 “见到你们真是让我想起了好多好多初中时的Memories呢~我还记得你们那时呀……” “够了!别说了!!”赵子高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急打断了对方,生怕对方说出某些自己不愿记起的回忆,而在此时作为主人的周父也终于和周文海一起来到了几个人身边,一眼便看到了满脸笑嘻嘻的叶涵。 “……叶公子,不,应该说是叶总裁了,好久不见。”周父顿了顿,但依然保持着气度,微笑着对着“粉色鸵鸟男”伸出了手。 “哦~Uncle周,好久不见!”一见到周父,叶涵便像是瞬间丧失了对赵朱两人的兴趣,立马移开勾住两人肩膀的手臂,彬彬有礼地握上了周父的手。 “令尊的事……我很遗憾,还请节哀。”周父斟酌了一下语句,对叶涵说道。 “哈哈哈,没事没事,我那独眼Daddy的命数如此,这就是Destiny啊!”叶涵哈哈大笑着,面对如此放荡不羁的表现,即便是心理素质极强的周父也不由眉头微皱,但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在简单的寒暄之后,便招呼着周文海和不情不愿的周文涛,陪着叶涵到一旁招待去了。 短暂的风波过去,酒会现场又恢复了和乐融融的氛围,而此时赵朱二人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姜爻独自端着酒杯倚在角落,注视着叶涵等人远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很快便收回视线,似有所感地别过头,轻轻扫了眼背后漆黑的庭院外围。 “呵……”姜爻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远处招待宾客的侍从似乎注意到了空杯的姜爻,正打算上前为其添酒,然而当其端着酒盘穿过会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后,却发现那位倚墙独酌青年男子已不见了踪影。(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魅影重重 『啪嗒……啪嗒……』 平静的脚步声渐渐远离酒会的喧嚣,姜爻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穿过了毫无知觉的保安,出现在了周家别墅旁一条无人的小巷。 “呵呵,跟了那么久,不累吗?” 姜爻突然站定住了脚步,似笑非笑地开了口,然而还未等话音落下,一道银色剑光忽然从他身后如毒蛇般猛地蹿出,直取姜爻的后背! 『呯!』 清脆的碰撞声回荡在小巷上空,只见那道银色利剑竟然被两根手指紧紧夹住,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而剑光原本指向的那个身影则早已闪避到了一旁,冷冷地注视着出剑的那名冷峻的白发男人。 “啧啧,看看你,杀气都藏不住了啊……” 姜爻冷笑着,夹着剑身的左手手指随即一扯,右手顺势就要抓向白发男子的面门,而那白发男子却似乎早有所料一般,连身体带着剑逆时针一绞,瞬间挣脱了姜爻手指的束缚,瞬间调整姿势后,再次携着冰冷的剑光卷土重来。 『刷刷刷——!』 随着凌厉的破风声,三道剑光瞬息而至,角度极其刁钻,将姜爻可以闪避的空间尽数封锁,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剑光过后撕碎的,却只是姜爻的残影,正主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如幽灵般淹没在了暗影之中。 “!?”白发男子微微一愣,随即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调转剑头就要往身后刺去,但还没等他来得及调整动作,他的身体却猛然一僵。 冰冷的触觉从他的脖子后不动声色地传了过来,白发男子男子微微偏转过头,却见那个隐入黑暗的男子已把锋利的指甲抵在了他的脖颈,赤色的双瞳在黑夜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还要继续玩下去吗?零渊。”“姜爻”注视着面前的白发男子,冷冷地说道。 “……”被称为“零渊”的白发男子沉默了半晌,最后冷哼一声,将银色长剑收入刀鞘。 “哼,看来即便被封印了妖力,你的身手也还没退步啊,饕餮。” 零渊慢慢转过身,看向那名已变回本来面目的红发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好好待在灵御台,装成人类跑来这里干什么?” “呵呵,你堂堂天狗一族,不好好待在阴山,跑来当人类的小保镖又是要干什么?”饕餮不急不恼,反唇相讥道。 “……不用你管。”零渊转过头,望了眼不远处那依旧热闹的酒会,又将视线移回饕餮,言语中不乏威胁的意味。“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灵御台为什么会知道叶家有『那件东西』,不过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也会做‘偷窃’这种下三滥的事,简直虚伪至极!” “‘偷窃’?喂喂,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饕餮有些好笑似地望着零渊,说道。“还有你说的『那件东西』到底是哪样东西?” “装傻有意思吗?”零渊没好气地说道。“昨天晚上有个阴阳眼的男人乔装闯入了叶家行窃,而此人是个可以借『妖神之力』的异能者,别和我说跟你们没关系!” “昨天晚上……?”饕餮扬了扬眉毛,说道。“难道和那场空间震荡有关?”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零渊讥讽道。“没错,那个人破开了『空间结界』坠入幽冥界,通过那件被盗走的『龙骨钥匙』。” “『龙骨钥匙』?传说中能穿越任何结界的神物竟然出现在了地界……?难怪空间会出现震荡……”饕餮托着下巴,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所以你是认为,那个偷走『龙骨钥匙』并坠入幽冥界的异能者是灵御台的人?” “难道不是吗?” “很遗憾,恐怕并不是。”饕餮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现在灵御台自己都为昨晚空间裂缝的事焦头烂额,而且据我所知,灵御台里也并没有一位拥有阴阳眼的灵御神使,这点我没有必要骗你。” “……”零渊沉默地盯着饕餮看了一会,末了终于稍稍放下了警戒的态势,似乎总算是接受了饕餮的说法。“既然不是你们的人,那又是何方神圣?” “嗯……我猜那个人可能是地下‘江湖’的异能者,毕竟也不是所有异能者都愿意被灵御台收编的。”饕餮说道。“不过我好奇的是,叶家怎么会有『龙骨钥匙』那种级别的宝物?” “我只知道是叶家上一任当家在世时入手的,来源途径我也不清楚。”零渊神情严肃地说道。“不过自从得到了那东西后,叶家似乎就像中了诅咒一样,不仅上一任当家离奇死亡,就连这一任的当家叶涵也数次险遭意外,恐怕这些事的背后并不简单,说不定……” 零渊的眉头微微皱起,并没有说下去。 “呵呵,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东西丢了也不算是坏事。”饕餮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告诉我『龙骨钥匙』的事,我也知道接下来该去哪了,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 “……如果你打算继续追查『龙骨钥匙』的话,我有句话要奉劝给你。” 零渊看着饕餮准备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最近妖神府内斗严重,各派为了提升己方实力不择手段,而一旦『龙骨钥匙』现世,必定会遭各方觊觎,你如今法力被封,劝你还是小心为上。” “哎呀~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看来这些年你也改变了不少嘛~”饕餮转过头,脸上故意挂上了一副惊讶的表情,那张嘲讽脸看得零渊又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拔剑抽上去。 “行了,你可以滚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叶涵周围鬼鬼祟祟的话,别怪我剑下无情!”零渊两眼一瞪,作势就要离去,而饕餮则哈哈一笑,也跟着转身要走,然而才没走两步,两人的步伐却忽然同时一滞,紧接着猛地抬起头。 『轰隆——!!』 突如其来的威压如一张无形的巨网从天而降,霎那间,一团巨大的阴影遮天避月,连四周的树影也随之无风自动。零渊不可思议地望着那道飞越头顶的巨大阴影,脸上满是震惊。 “这、这该不会是……!!” “……” 饕餮目不转睛地盯着扎入云中转瞬消失的巨影,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 “这下……麻烦了。” ------------------------------ 『轰隆隆——!!』 剧烈的震荡声刺激着姜爻的耳膜,将其从朦胧的沉眠中猛然惊醒,意识渐渐浮出水面的同时,迎接而来的是脑袋里铺天盖地的剧痛,姜爻呲牙咧嘴地睁开眼睛,却惊觉自己竟然无法动弹,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鲜红的彼岸花丛中,双手上被牢牢扣着一副枷锁,而眼前那黑白两道身影则顿时让他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那一瞬情形。 “黑……黑白无常!?” 姜爻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试图起身,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杵着个什么东西,转头一看,却赫然看见一对绿油油的大眼睛正贴在脸旁盯着自己,顿时差点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唔啊!你、你是……!?” “呱咯咯……黑白无常大人,这小子醒过来啦!” 呱噪的声音兴奋地响起,只见一只身着鬼差服装,足有半人高的巨型蛤蟆怪正举着招魂幡在旁边蹦蹦跳跳,而前方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则漠然地瞥了姜爻一眼,随即又转过头,看向闪烁着雷光的暗紫色天际。 “看来……又有‘东西’闯进来了。”白无常望着天空中一闪而过的那道巨大阴影,面色沉静如水。“这次进来的不是‘小老鼠’,而是个‘大人物’呢。” “但这个行进的方向似乎是……”黑无常注视着阴影飞去的方向,脸色微微一变。“不好,我们没时间在这磨蹭了!” 黑无常说着,转头看向身后那只拿着招魂幡的蛤蟆鬼差,开口命令道: “蛙黾,你先把这小子押去冥府地牢,我们稍后就到。” “遵命,黑白无常大人!”接到黑无常的指令,那只名为“蛙黾”的蛤蟆鬼差一蹦三跳,连连应允,而黑白无常也不再言语,随即化为黑白两道光芒,瞬间飞向远处,消失不见。 “呱咯咯……快起来快起来!跟我走跟我走!!”蛙黾大声嚷嚷着,随即一边蹦跶一边摇着手中的招魂幡,随着姜爻身上的枷锁亮起荧荧幽光,姜爻身不由己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蛙黾。 “等等,这、这里究竟是哪?我这是……!?” 姜爻震惊不已,他抬头望向四周,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区域似乎是片血红色的诡异花海,再往前便是一片杂草丛生的黑色田野,远处的迷雾中隐隐约约游荡着一些人影,甚至还有些建筑物的影子,似有若无的嘈杂声从建筑物的方向飘荡而来,恍惚间让人有种身处荒城郊区集市的错觉。只是在这一切都比不上眼前的那条金色长河来得震撼,晶莹的流光弥漫于静谧的波涛之上,仅看一眼,便让人有种直摄心魄之感,仿佛所有的意识和魂灵都在这一刻渐渐交融于这金色流光之中,缓缓浸没在虚无与沉寂之内。 “这就是『忘川』,呱咯咯……” 蛙黾看着姜爻目瞪口呆的样子,咧着丑陋的大嘴嗤笑道。 “这里是幽冥界,你已经死啦!”(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异界边缘 “我已经……死了?” 姜爻只觉心中“咯噔”一声,霎那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但他随即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等等……我既然死了,又怎么还会有心跳? 他连忙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双腿还好好地站在地上,抬头看向那蛤蟆鬼差,却发现对方矮胖的身姿上映着自己的影子,而从自己手上的血色来看,也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哪有半点亡灵的样子。 “呱咯咯……就算现在没死,也是迟早的事,反正你来了幽冥界就走不了啦!”似乎是看出了姜爻疑虑,蛙黾又开始嚷嚷了起来。“走吧走吧,活死人!少磨磨蹭蹭的!” 蛙黾说着,又开始挥舞着招魂幡招呼着姜爻上前,而姜爻身上的枷锁也随之再次发出幽光,拉扯着姜爻朝着金色长河的方向亦步亦趋地行进着。 “这块地方叫‘幽冥边界’,呱咯咯……等你过了忘川之后才算进入真正的‘幽冥之地’,我们尊贵的阎王大人的府邸就在那里!我们这些见习鬼差也难得才有机会去呢!呱咯咯……” 蛙黾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对次趟差事很是兴奋,而姜爻则懒得理它,他死命挣扎着,试图挣脱双手的桎梏,却发现那副枷锁非但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反而随着自己的挣扎变得愈加沉重,不一会儿姜爻便被压得气喘吁吁。 “呱咯咯……挣扎是没用哒!这东西名为『冥戒锁』,除了我手上的这面招魂幡,任何东西都开不了,硬开反而会越来越重哒!” 蛙黾大笑着,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招魂幡,而姜爻一看自己的挣扎只会适得其反,便果断停止了多余的动作。他望着眼前看上去傻乎乎的蛙黾,又扫了眼周围人生地不熟的幽冥世界,决定先套点情报再说。 “好吧……我放弃了,反正也逃不了。”姜爻故意露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叹息道。“那接下来呢?我是不是还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什么的?” “那可是给能入轮回之人的待遇,呱咯咯……像你这样的罪人,得先经过阎王大人的审判才行!说起这届的阎王大人啊,那可是非常美丽,非常开明,非常能干哒!”一提起阎王,蛙黾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膜拜的神情,连那双绿油油的大眼睛仿佛都透出了光芒,而姜爻一见对方这副表情,便也顺着马屁继续拍了。 “那你既然能当见习鬼差,那想必也是相当受器重了,阎王一定很喜欢你吧?” “呱咯咯~那是当然啦!”蛙黾的眼睛都快笑得眯成一条线了,显然对姜爻的奉承相当受用。“咱们地府一直都人手不够,黑白无常大人东奔西走忙都忙不过来,是我们这届阎王大人下令扩招,像我们这样的冥界平民也有机会当上鬼差,享受公务员待遇~呱咯咯……” 蛙黾一打开话闸子便再也收不住,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自从上届阎王大人退休后呀,咱们现在的阎王大人开始大举进行改革,精简『轮回司』的流程以提高效率,还加大幽冥界的都市建设,改善咱们幽冥住民的生活,呱咯咯……真的是非常非常英明的王!!” “哦?幽冥界还有城市?”姜爻一听,忽然联想起先前望见的那些建筑物的影子,顿时也好奇了起来。“我还以为幽冥界就只是万物轮回的地方……神话故事里都这么说。” “呱咯咯……轮回只是幽冥界地府的一个职能罢了!幽冥界那么大,不但有原住民,还有不少不愿轮回,选择定居于此的存在!他们大多数都在‘幽冥之地’的都市里规规矩矩地生活,受阎王大人管辖,不过还有一些例外……” 蛙黾说着,伸出小手指了指先前姜爻望见的那片缭绕在迷雾中的建筑物影子,说道。 “看到那片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建筑了吗?那个地方叫‘九泉寨城’,从上上上届阎王在位的时候开始就存在啦!里面聚集了一些从上古战争时期为了躲避战事逃进来的妖怪,还有一些没资格跨过忘川,不能入轮回的家伙,反正就是一些不入流的乌合之众,呱咯咯……”蛙黾继续说道。 “那帮家伙在九泉寨城驻扎后就没离开过,一直在幽冥边界生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占山为王了,连我们鬼差也不敢轻易去那里,而且这帮家伙的首领‘司幽’力量非常强大,完全就是个土大王,而前几届的阎王大人虽然有心驱逐他们,但因为人手不够,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渐渐地,‘九泉寨城’就变成了幽冥界里的三不管区域,乱的很咧,咱们现在的阎王对这块地方也很头痛,呱咯咯……” “九泉寨城……?你刚才说,他们中有些是没资格跨过忘川,不能入轮回的家伙……?”姜爻忽然想起了饕餮曾声称过自己不能入轮回,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呱咯咯……是啊,有些家伙三魂七魄都不全,是根本无*回哒,就比如他们。”蛙黾眨巴着眼睛,指了指远处金色长河旁边徘徊的那些影子。 姜爻一愣,连忙朝着蛙黾所指的方向凝神望去。之前的他并没有过多留意那些影子,如今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些影子似人非人,只见他们周身都被一团黑雾所笼罩,举止诡异,徘徊不定。唯一能辨认的,便是那些影子脸上那形似骷髅的苍白面具,有喜有悲,有哀有怒,让人不由联想起西方名画“呐喊”中的形象。 “他们是……?” “他们都是些魂魄不全的家伙。”蛙黾说道。“缺失一两个魂魄的家伙姑且还能保留意识,在九泉寨城里混混;但缺失一半及以上的话,便会异化为这种只剩下本能、没有意识的傀儡亡灵。这些存在不但没法跨过忘川重入轮回,连九泉寨城都不收。话说回来,以前这种傀儡几乎见不到,但不知为什么这些年好像越来越多了呢……” “等等,你刚才说,失去半数及以上魂魄会异化成傀儡亡灵!?这样的话……” 姜爻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猛地记起了曾在阿璃的幻境中见到的场面,如果当时萧远的半数魂魄真的被那个神秘黑影给收走了,那也就是说……萧远不但就此失去了重入轮回的资格,甚至……还可能堕落为那种没有意识的怪物!?但……但当初云澜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姜爻震惊不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而蛙黾见到姜爻的异状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又开始大声嚷嚷了起来: “呱咯咯……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你的话魂魄不但很完整,还比别人多出一魂一魄咧!” “什么?”姜爻从震惊中回过神,一脸莫名地看着蛙黾,似乎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而且你身体里多出来的那一魂一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呢,呱咯咯……” 蛙黾咧着嘴盯着姜爻,大大的绿眼珠里隐约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不过它立马便回过神,有些慌张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脸懊恼地蹦跶着转过身,扭了扭胖胖的身子,说道: “不好不好!我、我竟然起邪念了!这样不行!阎王大人会讨厌我的……!!我不能再受你引诱了!!呱咯咯……!” 蛙黾大喊着,开始闭着眼睛发狂似的摇起了招魂幡,姜爻只觉耳膜一阵轰鸣,霎那间一股巨大的压力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重石。他跪倒在地,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而招魂幡所扩散出去的空气波纹也似乎引起了忘川边上那些影子的注意,待到姜爻抬起头从窒息感中回过神,却赫然发现自己周围竟围上了一圈无意识的傀儡亡灵,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爻,口中念念有词: “活人……活人……给我……快给我……!” “这些是!?”姜爻大惊,挣扎着想站起身,而那些傀儡亡灵们却已经开始嘶吼着扑了过来。 “呱咯咯……糟糕啦!你身上的活人气息把那些傀儡引来啦!!” 蛙黾一看坏了事,顿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连忙拿出身上的鬼差令牌用力挥舞着,大声喊道: “以阎王之令,命你们速速退散!!呱咯咯!” 刺眼的光芒从令牌上猛然爆出,而那些围上来的傀儡们一见到那光便露出了惊恐的神情,随着一阵阵刺耳的鬼哭尖啸,短短瞬间的功夫,那些傀儡亡灵便四散而去,消失了踪影。 “呱咯咯……好险好险,差点出事!”蛙黾心有余悸地收回令牌,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忽然觉得手中一空,转头一看,发现原本在自己手中的招魂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呱咯咯?这、这是……?!” “缚!”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上方忽然响起,还没等那蛙黾回过神,身体却猛地一僵,只见一道道如丝线般的淡黄色光索不知什么时候已盘上了它的周身,而光索的另一头则径直往上,被牵在了一名身着灰色兜帽披风,正蹲在不远处一块巨岩上的男子手里。 “啊!这是我的招魂幡!快还给我!呱咯咯!!” 见到自己的招魂幡被握在那神秘男子手里,蛙黾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它使劲蹦跶着试图挣脱身上的光索,却反而一个不小心倒在地上,徒劳地两腿直蹬,而那神秘男人则压根懒得废话,直接拉着光索伸手一挥,那只可怜的蛤蟆鬼差便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化作一颗流星,“噗通”一声被甩进了远处的金色长河之中。 “……” 姜爻的视线随着蛙黾飞远的身影投向远处,但又很快移了回来,目瞪口呆地看向那名从岩石上跳下,揣着招魂幡走向自己的神秘男子。 “你……你是?” 莫名其妙的状况走向让姜爻有些愣神,然而没等他从地上爬起,却觉脚上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扯,重心不稳之下再次仰面栽倒在地,这才惊觉自己脚上竟然也缠了一圈淡金色光索,紧接着一团阴影从天而降,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 “交出来……” 那名神秘男子怒吼着骑在了姜爻身上,兜帽的阴影下,一双金银异瞳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把『钥匙』……交出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异瞳之人 “你……放开我!!” 姜爻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在手脚都被束缚的情况下根本无从动弹,而骑在他身上的那名阴阳眼男子则无视着姜爻的挣扎,开始在姜爻的衣服间上下其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哪里……『钥匙』到底被你藏哪去了!?给我交出来!!”男子念叨着,长长刘海下的那双金银异瞳死死地盯着姜爻被扒开的衣服,在兜帽的阴影下显得十分狰狞。 “住、住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爻怒斥着,而那名男子则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如此屈辱的境地令姜爻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在体内的能量海洋的波动下,姜爻的眼睛顿时弥漫上了一层血色。 “我让你……住手!!” 『砰——!』 伴随着爆发而出的紫色电光,一记头槌结结实实地招呼在了那名阴阳眼男子的脑袋之上,吃痛之下男子总算松了手,向后摔了出去。 “唔额……疼疼疼疼!!” 男子捂着额头嚷嚷着,先前的嚣张气焰似乎在姜爻的这记爆锤下顿时焉了个彻彻底底,连兜帽也在冲击下被掀了开来,而姜爻这时才终于看清了这名年轻男子的真实样貌。 这是一名看上去只有20岁上下的年轻人,外表虽然清瘦,却暗藏着一股野气,而最为显眼的,便是他那长长刘海之后的那双金银异瞳,令人过目难忘。 “你到底是什么人?!”姜爻坐起身,怒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叱喝道。 “哼,还问我是什么人……你自己又是什么人……?!”年轻人甩了甩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忿忿不平地回斥道。“你一个大活人会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用了……嗯?” 话说一半,年轻人的视线忽然聚焦在了姜爻被撕开的领口,锁骨上的那道黑色刻印顿时映入年轻人的眼帘。 “……『死亡刻印』?”年轻人盯着刻印看了老半天,随后又看向姜爻手中的枷锁,最后将视线聚焦在了姜爻的脸上。 “‘活死人’?原来如此,难怪会被鬼差给盯上。”年轻人托着下巴,所有所思地上下扫视着姜爻,满溢的敌意似乎消减了不少。“你是被黑白无常带来幽冥界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姜爻的怒气还没消呢,压根就没打算接话,但还没等他起身,却忽觉眼前人影一闪,眨眼之间那名年轻人便又贴到了自己面前,姜爻大惊,条件反射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一拽,紧接着一阵带着温度的心跳透过掌心传了过来。 “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年轻人俯下身,把姜爻的手压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我和你一样,也是活人。” “!!”姜爻愣住了,然而手心中的温度也确确实实地昭示着对方活生生的血肉之躯,正当他惊疑不定之时,年轻人却笑着松开了手,而姜爻的手脚上的束缚感也随即消散开来,只见他手上的枷锁已随着年轻人手中招魂幡的指令消失不见,而双脚上的淡黄色光索也已被悄悄撤走。 “之前有点误会,抱歉抱歉。”年轻人呵呵一笑,把招魂幡收好,冲着姜爻伸出了手。“我叫路星月,路边的路,星星月亮的星月,你叫什么?” “……”姜爻看着眼前这张看似天真飒爽的脸,与先前那副阴冷狰狞的样子大相径庭,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不过看在对方已解除了对自己的桎梏,并对自己道了歉的份上,姜爻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握住了伸来的那只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姜爻。姜子牙的姜,八卦六爻的爻。” “‘爻’……吗?好像是阴阳交织的意思,预示着命运的交错与变动,倒也挺适合你的……” 路星月的那双金银异瞳注视着姜爻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姜爻的瞳孔深处窥视着什么,但他很快又移开了视线,看了眼不远处那些蠢蠢欲动的傀儡亡灵暗影,说道: “这附近都是这些只剩下本能的傀儡亡灵,你身上的人气太显眼了,不能再待在这里,跟我走。” 路星月说着,披风一挥,招呼着姜爻前进,却见姜爻依然警惕地没有动,便也明白了姜爻的顾虑,有些好笑似的开了口: “我要是真想害你,也不会给你松绑,整个幽冥界就你我两个活人,你是想和我一起回地界呢?还是待在这里喂那些傀儡?又或者……等着鬼差再次把你抓走?” “……”姜爻一听有机会重回地界,眼睛顿时亮了亮,而如今的状况的确也容不得他做出其他选择,在考虑了片刻后,姜爻总算松了口,问道: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在整个幽冥界,连鬼差都没法大肆搜查的只有一个地方。”路星月指着远处迷雾中那片参差不齐的建筑群,幽幽说道。 “九泉寨城。” ------------------------------- 暗紫色的天际如一张阴沉的幕布笼罩在迷雾缭绕的幽冥大地之上,在这片被永夜所围绕的异界边缘,一座座密集而狰狞的建筑鳞次栉比地比邻而列,直插天际,相互连接成为了一片诡谲的城寨,仿佛一座矗立于荒野的雾中魔窟。 只是这片“魔窟”的内部却并非想象中那么寂静,相反,流淌的喧嚣与各式各样的影子穿梭在建筑群之间,陈旧的灯牌与破败的奇异建筑混杂着各种色彩,为整个寨城染上了层别样的颓废之美,恍惚间竟然有些许类似人间的烟火气;而在这霓虹交错之间,两道身影渐渐从阴影中显现,随即鬼鬼祟祟地冒出头,一溜烟躲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 “所以,你是以为我偷走了你的『龙骨钥匙』,才跑来袭击我的?”姜爻看着正往巷子外探头探脑的路星月,开口问道。 “是啊,只有通过『龙骨钥匙』,活人才能打开‘空间结界’来到幽冥界,所以看到除我之外出现了另一个活人,当然就误会了啊,谁知道你是特殊情况呢?”路星月回答着,顺手扔给了姜爻一个装着某种液体的棕色小瓶子。“对了,快擦点这东西,能暂时遮一下你身上的人气。” “这是什么?”姜爻拧开瓶子,顿时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直冲鼻息,不由皱了皱眉。 “这是据比尸油,掩盖气息的好东西,黑市里卖得超贵的呢!”路星月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而姜爻一听“尸油”两个字,顿时一阵恶心,连忙把瓶塞塞了回去。 “唉哟,这种时候就别洁癖了好吗?要知道对于幽冥界的存在来说,活人可是极佳的修炼补品,一旦暴露身份你就完了。”路星月摇摇手,危言耸听道。“要么忍一下恶心,要么被别人当成盘中餐,你选哪个?” “……”姜爻语塞,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忍着反胃乖乖抹起了尸油。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的样子……”姜爻边抹边嘟囔着。“说起来,你好好一个活人,来到幽冥界干什么?” “做生意呗。”路星月随口说了一句。 “做……做生意?”姜爻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名异瞳青年,都不知该从何吐槽了。 “看看,少见多怪了吧?”路星月收回视线,用看白痴似的眼神瞥了眼姜爻。 “天下那么大,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供给,而有供需的地方就有市场,有市场的地方就有商人,我就是所谓的『异界商人』,倒卖三界的珍宝,做三界的生意,有什么问题吗?”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啧啧,原本以为你和外面那些平民老百姓不一样呢,原来还是个菜鸟。”路星月鄙视道。“你该不会只是知道什么『妖神府』、『灵御台』的程度吧?” “……”姜爻脸色有点僵,显然是被说中了。 “哎,好吧好吧,看在本大爷我和你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就不收你教学费了,仔细听好了。”路星月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灵御台』中虽然聚集着不少能借用妖神之力的异能者,然而却不是所有异能者都愿意加入『灵御台』,为什么呢?因为不自由啊!规矩繁琐得要死,而且一旦加入,退都退不了,哪比得上体制外那么自由自在~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灵御神使』吧?” “不……我不是……” “那还好,灵御台那边虽然看上去有公务员待遇,倍儿有面子,但里面派系斗争厉害着呢,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往这坑里跳啊。现在很多有能力的异能者都隐匿在‘地下江湖’里,虽然多少也受基本行规的制约,比如隐藏身份不对普通人出手什么的,但总体来说还是很自由的~等我们回到地界,我帮你介绍个档口,包你赚钱赚得轻轻松松!” “哦……”姜爻应了一声,总觉得对方的话里掺了不少水分,不过现在的他也没打算深入这个话题,而是把话头引向了另一个他无比在意的问题。“对了,你既然知道那么多事,那你对忘川边上的那些傀儡亡灵了解多少?” “傀儡亡灵啊……我只知道好像是那些缺失魂魄的家伙异化而成的,具体我了解得也不多。”路星月看了一眼姜爻,说道。“你要知道这些干什么?” “……不、没什么……”姜爻垂下眼帘,一想起萧远,他的心又开始渐渐抽紧。 萧远……灵御台说他已经重入轮回,可他到底…… 姜爻甩甩头,他明白要解开疑惑只有再找陆境仪问个清楚,而在此之前,得先确保自己能活着离开幽冥界。 姜爻压下疑虑,再次看向路星月,岔开了话题:“话说,你一个活人随随便便来到幽冥界,不会被地府他们抓吗?” “所以才要备好‘尸油’掩盖气息啊,我做事可是很谨慎的~”路星月耸了耸肩,又开始靠在巷口朝着外面张望着什么。 “那你既然是来做生意的,干嘛还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姜爻瞥了一眼路星月神秘兮兮地样子,又忍不住开始吐槽。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路星月干笑一声,扯开了话题。“总而言之,我们现在不方便暴露,而且得赶快找到『龙骨钥匙』。这次我来幽冥界时恰好碰上了空间风暴,不小心把我的宝贝钥匙给弄丢了,而丢钥匙的地方就在‘九泉寨城’附近。所以我们来这里除了躲避鬼差,还有个目的便是寻找『龙骨钥匙』的下落,这也是我们重回地界的唯一途径。” “可是这里范围那么大,又该怎么找……” 姜爻话说一半,忽然看见路星月警惕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连忙顺着路星月的视线望去,只见一道佝偻的人影正阴森森地站在巷口的不远处,向两人所在的方向不断窥视着。(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寨城城主 什么人……? 姜爻紧张地注视着那个影子,同时与路星月一起,小心地将身形掩藏于小巷的阴影,而不远处的那道影子倒也并没有想上前的意思,只是依然佝偻着身子矗立在弥漫的薄雾之中,不知在看些什么。 “啧,怎么会出现在这……?” 路星月轻声自语着,原本的那副轻松的表情转眼间便被认真严肃的样子所取代,连周身的气息也瞬间沉静了下来。他轻轻贴着墙壁,一步一步退入小巷,同时指示着姜爻跟他一起往小巷另一端出口走去,然而还没等走出巷子,却又猛地停住了脚步。 只见小巷出口的另一端,同样出现了个一模一样佝偻的身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嗯?这是……?”姜爻一愣,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另一端出口,实在无法相信刚才还甩在身后的那道佝偻人影怎么会眨眼间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哎……真是麻烦。”路星月撇撇嘴,随即抬起头迅速扫了一眼小巷上方四周。这是一处由两座高大建筑物的夹缝形成的狭窄小巷,目及之处除了两边高耸的建筑物外墙之外,就只有顶上那暗紫色的“一线天”,乍一看似乎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不过这对于路星月来说却并不是障碍。只见他伸手一挥,一条带着钩子的淡黄色光索再次从他的手心穿透而出,以“Z”字形朝着上方迅速穿梭,不消片刻,一道道由光索交错织成的简易缆绳便出现在两人的上方。 “跟我来。” 路星月说着,随即便像只小猫一般无声地一跃,双脚稳稳地踏上了如细丝般的光索,并开始跳跃着迅速沿着交错而上的光索向右侧楼顶爬去,转眼的功夫,便甩开了姜爻一大截。 “还愣着干嘛,快跟上来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后没人,路星月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而姜爻看看头顶那片如蛛网般纤细的光索,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试着抓了上去,不过好在他多少曾经受过『恶魔老太婆』的训练,虽然速度比不上路星月,但总算还是勉勉强强地在往上爬。 凛冽的穿堂风不断吹拂在姜爻耳边,宛如鬼哭般尖利呼啸着,而那纤细的光索也在风中轻轻摇摆,为姜爻的攀爬带来了不少难度。姜爻努力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发现路星月已经快要爬上了楼顶,他又下意识地往下方巷口望了一眼,弥漫的薄雾中,小巷外的那道影子似乎依然没动,但令他惊讶的是,他随即又望见一道同样的佝偻人影从迷雾中缓缓走出,站在了先前那道影子旁边。 怎么回事?不止一个家伙? 姜爻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小巷的另一边,在俯瞰视角下,果然发现最初他们看到的那道影子依然站在那里,不仅如此,更多一模一样的暗影开始陆陆续续地从迷雾中走出,如幽灵般在四周游荡着。 这……这到底是!? 意想不到的情景令姜爻有些愣神,而此时又一阵气流猛地刮过,姜爻连忙抓紧光索稳住身形,待到气流过去,他突然发现那些原本隐藏在迷雾中的人影竟已悄然显出了真形,只是这一看不得了,差点把他吓得从光索上掉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人”啊,根本就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怪物。 佝偻干枯的身躯吱吱嘎嘎,破败晦暗的长袍幽幽飘荡,两条长得过分的胳膊带着锋利细长的五爪从长袍两旁垂下,一直拖到地上,硕大的头部被带血的绷带所缠绕,一只尖角从头上破顶而出,然而更为骇人的是,在那所谓的“脸”的正中,一颗硕大的血红眼珠正不自然地四下转动着,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我去!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姜爻低头望着那群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独眼怪,心中对这座诡异的“九泉寨城”再次重重打上了一个问号,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就这么跟着路星月来到这里到底是不是正确,惊疑不定之际,他忽然发现有一只独眼怪竟然慢慢走进了小巷,朝着自己攀爬的位置渐渐靠近。 不好! 姜爻一看,哪里还顾得上胡思乱想,他忙不迭地加快了行动,手脚并用地朝着上方爬去,然而祸不单行的是那凛冽的穿堂风此时又开始猛烈呼啸了起来,焦急的姜爻忙中出错,手上一个抓空,身形顿时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往下掉下去。 『轰隆隆——!』 一阵闪电忽然毫无征兆地劈过暗紫色的天空,雷电的轰鸣震耳欲聋,而小巷中的那只独眼怪似乎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缠满绷带的脑袋,将血红的眼珠转向自己的头顶。 只见小巷上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独眼怪盯着上方看了片刻,忽然扬起锋利细长的爪子,轻而易举地便插进了右侧建筑物的墙壁。一缕青烟从爪子四周袅袅传出,建筑物表面顿时像是被腐蚀了一般开始变黑,然而独眼怪却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随即两爪交叉,像是壁虎一般贴着墙,打算向上爬去,只是没爬几步,便听一阵如婴儿啼哭般的声音从巷子外传来,似乎是来自同伴的召唤。 独眼怪停下步伐,回头望了眼巷子外,停顿了片刻后,便掉头跃下墙壁离开了小巷,混入了同伴的队伍里。短短十数秒后,聚集在巷子外的独眼怪们像是忽然获得了某种指令一般,朝着某处匆匆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噗通……噗通…… 姜爻按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看着下方离去的独眼怪,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他无力地靠在窗框边缘,转过头将感激的目光投向身后的路星月,开口说道: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都快被你吓死了!还好我眼疾手快。”路星月无奈地收起了缠在姜爻身上的淡黄光索,要不是他在姜爻快要掉下的一瞬间出手将他救下,并拉进右侧建筑物顶部的这扇窗内,恐怕姜爻就算不摔死,也难逃独眼怪物的魔爪。 “抱歉……”姜爻说着从窗框边缘跳入室内,这才注意到自己被带进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昏暗的储藏阁楼,一件件女性的戏服衣裙被整齐地晾在一道道绳索上,几乎占据了整座房间,房外隐隐约约有些娇媚的欢笑声传来,看起来这个地方似乎是个声色场所。 “放心吧,这间屋子里没人,暂时安全。”路星月看出了姜爻的不安,开口说道。“等外面那些家伙走远了,我们就离开这。” “话说刚才外面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想起那些独眼怪,姜爻依然心有余悸。 “那些家伙名为‘蛊雕’,是九泉寨城城主司幽的直属杀手,也是被司幽所改造的傀儡。他们没有自主意识,完全听命于司幽,且战斗力强,凶残嗜杀,被他们盯上的话几条命都不够掉的。”路星月解释道。“不过他们一般只在『皇城』出没,如今出现在这里,怕是……” 路星月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投向窗外,没有说下去。 “你刚才说的『皇城』……那又是什么地方?”姜爻问道。 “就是九泉寨城里司幽所住的地方,是一座‘城中城’。在这九泉寨城里,司幽就像是‘皇帝’一般的存在,而他所住的区域便被称为『皇城』。”路星月解释着,对着窗外的某处一指。“喏,那边最显眼的城堡区域就是『皇城』。” 姜爻顺着路星月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一片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中,看到了一片高高耸立的连绵‘城堡’,暗红色的砖墙层层叠叠直冲天际,而在砖墙内部的建筑物则是融合了传统与现代的诡异风格,在一群破败颓废的建筑堆里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传说在这『皇城』里面啊,藏着司幽搜罗来的各种珍奇异宝,连墙壁都糊着金箔,富丽堂皇的程度甚至远超阎王所在的冥府,而且据说里面天天酒池肉林,歌舞升平,司幽这个‘皇帝’做得可是逍遥得很呢。”路星月对着姜爻绘声绘色地介绍道。 “不过,这『皇城』里可是机关重重,且易守难攻,想偷偷翻墙进去是不可能的,曾经上届阎王集结了一大批鬼兵想要攻下九泉寨城,但硬是在『皇城』这里败了下来,那些闯进去的鬼兵没一个出来的,据说都被司幽给吃了。后来阎王考虑再三,最后下令撤兵,再也没敢踏进这里。” “那么厉害?这个司幽到底是何方神圣?”姜爻问。 “唔……我对他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和他的那帮部下好像是从上古战争后,就从地界来到了幽冥界,似乎已经是不妖不魔的存在。”路星月说道。“不过他的实力很强倒是事实,有传言他是获得了某种『神秘至宝』才使得力量大增的,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能够使他强大到能抵御阎王鬼兵的『至宝』……吗?真是令人好奇……”姜爻托着下巴,轻声嘀咕道。“话说回来,你看上去年纪轻轻,知道得还不少嘛。” “其实这些,大多都是我义父告诉我的……”路星月顿了顿,轻轻移开了视线。“我是个孤儿,是我义父从路边捡到了我,并独自把我抚养长大的,比起我来说,他才是个真正出色的『异界商人』,知道的也比我多多了,只可惜……” 路星月话说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姜爻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之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正当沉默之时,他忽然听见一阵“吱嘎”的声响从阁楼门外由远及近,似乎有人从楼下慢慢走了上来,而目标正是两人所在的这座阁楼。 姜爻和路星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迅速俯身躲在了一处杂物堆之后,伴随着阁楼大门打开的声音,他们看到了两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口,并且一步一步,向着两人所藏身的杂物堆慢慢靠近。(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乱象之中 被发现了?! 听着走向自己的脚步声,姜爻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脑海中迅速闪过数个对策,他体内的能量海洋也在紧张的刺激下开始暗起波澜。 『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姜爻的心脏也随之越跳越快,随着他体内流窜的能量,此时的他掌心中已不知不觉聚起了隐约的暗紫色电光,并有着愈演愈烈之势;而一旁的路星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姜爻的异样,他诧异地看了眼姜爻手掌中的紫光,神情微微一动,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些什么,却听那阵脚步声已停在了两人藏身的杂物堆跟前。 “唉~我说,他们已经走了吗?” 一个女子的娇媚声音从前方幽幽响起,姜爻从杂物缝隙之间悄悄望去,却见杂物堆前方晾挂着的衣裙上,隐约映出了两道女性的影子。 “走了走了,喏,影都没了。”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响起,两人的身影挨在一块,似乎在往窗户的方向探头探脑。 “呼……还好走了,真是吓死我了!那帮蛊雕没事跑这来干嘛?” “你忘了吗?前不久这附近发生了空间动荡,好像有某个坏家伙从外界闯进城里来了,我估计那帮蛊雕就是去抓那家伙的!” 『某个坏家伙』? 姜爻转头瞥了眼旁边的路星月,后者装傻似的嘟着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唔……说起来最近幽冥界的怪事的确挺多的,之前天上又飞过一团影子,朝着『幽冥禁地』方向去了,好像是从外界闯进来的。”女子的声音继续说道。 “竟然还有敢闯『幽冥禁地』的家伙?啧啧,阎王那边估计要一团乱了……”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这附近都不大太平,我听说城里还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很多女孩子呢,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 两人闲聊着,在窗口张望了片刻,最后终于在姜爻紧张的注视下离开了阁楼,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原来,那些蛊雕要抓的人是你?”姜爻从杂物堆后走出,有些好笑似的看着身后的路星月,手心中的暗紫色电光也随着心情的平复消失于无垠。“你不是号称来做生意的‘异界商人’吗?怎么会被这里的城主给盯上?” “哎,这件事嘛,有点复杂……”路星月挠了挠脑袋,嘟囔道。“简单来说我之前做的那一单生意不小心惹怒了司幽,还对我下了追杀令,如果不是因为『龙骨钥匙』掉在这附近,我也不会冒死进城啊~” “所以我们才要东躲西藏吗……”姜爻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以他现在的处境来说,倒也没有资格说别人,他自己也正被地府盯着呢,从这点上来说,两人还真是难兄难弟。 “话说回来,听刚才那两人说……原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闯入者?”姜爻想起了什么,问道。“但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只有用『龙骨钥匙』才能破开空间结界进入幽冥界?” “我说的那种情况只是针对‘普通人类’,但有个别大妖或者神明由于实力强大,是可以无视空间结界出入三界的。”路星月耸耸肩,说道。 “那也就是说,有一个不得了的家伙也闯入了幽冥界?难怪当初黑白无常扔下我走了……”姜爻思忖道。“对了,听刚才那两人说,那头大家伙好像冲着什么『幽冥禁地』去了?那又是什么地方?” “在幽冥界,能被称为‘禁地’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生死簿』所在的地方。”路星月介绍道。“只是谁都没见过那里,据说只有历代阎王可以进入。” “生死簿?!” 姜爻一愣,突然联想到当初黑白无常第一次找上自己时所说的话语: 【若非汝用邪法擅改「生死簿」,汝的阳寿在十年前便已耗尽,这枚「死亡刻印」便是你违逆天命的证明……】 如果说『生死簿』处在幽冥禁地根本无人可靠近的话,那所谓我用“邪法”篡改『生死簿』又从何谈起?不……从一开始就不对,我根本就没能力、也不可能篡改『生死簿』,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姜爻低头思考着,脸上有些阴晴不定,而在此时却听一阵喧闹声从楼下传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小心地倚在阁楼门后,向楼下偷偷望去。只见楼梯底下人头攒动,似乎有一群身着明黄披风的家伙出现在了大厅里,其中一名肥头大耳男子正匪气十足地嚷嚷着什么,似乎是这帮人的头目。 “我去,怎么是他们?这运气也太背了……”路星月脸色一变,随即转身走向窗边,向外望了一眼,却见小巷外也同样攒动着这群家伙的身影。 “怎么了?那些人是谁?”姜爻问。 “司幽手下的小弟,仗着司幽的名头在城里横行霸道,估计这次也是过来搜查的。”路星月说道。“被他们捉到可就惨了,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可我们现在这样出去的话不就自投罗网吗?”姜爻看了看窗外,说道。“而且外面也都是他们的人,跳窗逃回小巷的话很可能被他们发现……” “嗯,就这样出去肯定不行,得想个法子……” 路星月思忖着,视线扫过满屋的各式女裙,眼睛忽然一亮,随即转过头上下扫视着姜爻,一脸坏笑。“呵呵……虽然身材壮了点,但也不是不行……” “你、该不会是想……”姜爻看着路星月那张不怀好意的脸,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眼角不由一抽。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出去,这是唯一的办法。”路星月一边轻抚着下巴,一边“淫笑”着走近姜爻。“别再耽搁了,让我们……开始吧。” …… 『磅啷——!』 伴随着刺耳的破碎声,一只盛满茶水的瓷杯被摔得四分五裂,只见那名身满身匪气的肥腻男子啐了了唾沫,怒不可遏地指着摔出去的茶杯,对着面前颤颤巍巍的侍女大声吼着:“会不会倒茶?嗯!?那么烫,想呛死我啊!” “马、马腹大人……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名干瘦的侍女被吓得脸色苍白,连手上的盘子都快握不住了,连连道歉,但这却依然没有让那名肥腻男子满意,后者不耐烦地伸手一挥,大声骂道: “得了,我看你就是故意想谋害我!来人呐,给我抓起来!” “大人……饶命啊!求求您放我一马吧!”侍女顿时花容失色,连忙跪地讨饶着,而就在此时却见人群中忽然蹿出来了一名身着红袍的老妪,看样子像是这里的老板娘。 “哎哟~我说马腹大人呐,开开心心来玩发什么火呀~阿翠阿红,还不快来给马大人揉揉肩~”老妪一边热情地陪着笑脸,一边招呼着两名娇滴滴的侍女上前,而那位名叫“马腹”的肥腻男子在看到了两位美女后,脸色才总算放缓了少许。 “哼,罢了罢了!哭丧着脸搞得那么晦气,还不快滚!”马腹把庞大的身子往座椅上一靠,翘着二郎腿,睥睨地冲着那名干瘦侍女甩甩手,后者一看,忙不迭地抹着眼泪爬出了人群。 “哎呀大人~今儿怎么有空来这玩呀?”老妪一看气氛有所缓和,顿时也稍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迎了上去,讪笑道。 “还能为什么?要不是有某只‘耗子’混进城里来了,老子也不会大老远地跑来城边上巡逻!累死老子了……”马腹不耐烦地说着,把新端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唉,说起来,你这儿最近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男人啊?” “呵呵呵~~来咱们这儿的哪来的男‘人’呀~要说死鬼还差不多~~”老妪打趣道。“哦,当然啦~马腹大人您才不是什么死鬼呢~您可是风流倜傥,英俊不凡……” “唉够了够了,问你正事呢!”马腹摆了摆手,打断了老妪的奉承。“此人是个活人,特点是两只眼睛一金一银,有见到过吗?” “活人?这在咱幽冥界倒是挺少见的……而且眼睛一金一银啊,特征那么明显应该很容易认出来,不过咱们好像没见过这样的客人呢……”老妪说着回头对着身后的一圈姑娘问了一声,得到的也纷纷是否定的答复。 “那这附近最近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马腹继续问道。 “怪事啊,嘶……说来倒也是有,城里的姑娘最近接连失踪了好几个,吓得姑娘们平时都不敢单独出门呢!”老妪绘声绘色地说着。“唉,该不会……是那个阴阳眼的活人搞的鬼吧?” “咳……是不是那人干的咱们司幽大人自然会查,你这边要是得到什么消息得立马通报!”马腹嚷嚷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又开始在老妪背后的姑娘们身上扫来扫去。“话说回来,你们这就没来什么新货色吗?” “瞧您说的~现在这些姑娘难道满足不了大人您吗~”老妪呵呵笑着打着圆场,而那马腹却并不买账,在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侍女后,又将视线投向了前方人群,一眼便发现一群战战兢兢的人群中间,似乎有两道浓妆艳抹的“倩影”正逆着人流悄咪咪地往后门挪去。 “站住!” 马腹突然出声叫住了两人,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向那穿着长裙身材修长的两人射去,而那两人身形也霎时一滞,背对着众人,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你们两个,我以前好像没见过啊……”马腹盯着两人的背影,站起了身子。 “把头转过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魅影再现 大厅的气氛顿时凝滞,原本有些嘈杂的四周也立马变得鸦雀无声,面对马腹的讯问,那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微微愣了愣,但依然呆立在原地,没有转身,而四周马腹的下属们也开始慢慢围了上来,将那两人的出路彻底封死。 “听到没有?!聋子啊??” 马腹不耐烦地嚷嚷着,踱着步走到两人背后,伸手用力抓住了其中一名身材稍瘦的黄裙女子的肩膀。“我让你们,把头给我转……” “哎呦~~大人您弄疼我了啦~~” 柔媚的娇嗔羞答答地响起,马腹一愣,却见面前转过头来的是一张被胭脂水粉抹得无比浮夸的脸,顿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惊吓。 “大人~~人家才不是坏人呢,您搞错啦~”眼前的黄裙女子眨巴着那双平平无奇的褐色眼眸,夸张地甩了甩手,扑鼻的廉价香粉味令马腹又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小步。 “你……你是??”马腹望着眼前这名嗲里嗲气的黄裙女子,满腹的怒意顿时熄了火。 “我和小倩呐~只是正好打算来这儿应征侍女的,我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哦,你说对吧?小倩~”黄裙女子娇滴滴地说着,顺手挽上了边上那名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红裙女子的手臂,后者身体微微一颤,僵硬地点了点头。 “哦?来这应征的?”马腹狐疑地看了看女子,又将视线移向了旁边那名身材略壮的红裙女子,只见此人也是浓妆艳抹,但透过遮掩的长发来看,五官倒还算清秀,只是一直低着头,看上去似乎很是窘迫。 “哟呵,还害羞呢,你叫小倩?”马腹一看那红裙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倒也似乎来了兴趣,他伸手捏起女子的下巴,眯着眼睛左看右看。“唔……有点女生男相嘛,不过挺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呵呵呵……” “……”红裙女子眼角一颤,条件反射地挣脱了马腹的手,小小向后退了一步,但那马腹却也不恼,而是一脸猥琐地摸着下巴,色迷迷的视线对着红裙女子的身体上下来回扫描着。 “呵呵,还是头‘烈马’呢?不错不错,也是时候换换口味了……驴婆,今晚我就要这个了。”马腹说着转过身,对着身后还在发愣的老妪打了个手势,后者缓过神,脸上略微有些犹豫。 “那个……马腹大人呐,她们现在还不算我们这儿的……” “之前不是,现在是了,本来不就是来应征的嘛,就当现场通过了好啦!” 马腹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妪的话,而后者一听对方已经放话了,便也不再不识抬举,连忙满脸堆笑地开始招呼着手下开始安排,现场吆喝声、议论声又开始沸沸扬扬了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那红裙女子正背着身拉着那黄裙女子焦急地说着什么。 “我去!这下怎么办!?谁让你出这种男扮女装的馊主意的!”姜爻压低着声线,对着路星月没好气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嘛~但既然人家看上你了,那也没办法咯,谁让你长得好看呢?”路星月看着姜爻铁青的脸色,一脸幸灾乐祸。“不如你就出卖下色相?算帮兄弟我一个忙咯~” “开什么玩笑!信不信我拖你下水?”姜爻咬牙切齿地瞪了路星月一眼,作势就要伸手扯下路星月的假发,后者忙不迭地捂住假发,连连陪笑道: “哎呀我开玩笑的啦!现在周围那么多马腹的手下,我们也没法逃,只有先顺着他的意,等到你和他单独在房里的时候放倒他,再逃就方便多了~以你的身手,那死肥猪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我打得过他?你又没见过我出手!”姜爻反唇相讥道。 “那么多年来能一个头槌把我打的晕头转向的,除了我义父,也只有你能办到了,我对你的实力绝对有信心!”路星月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冲着姜爻比了个大拇指。“对了,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把这包‘迷魂散’给带上,想办法让他吃了,足够那死肥猪睡上三天三夜的!” 路星月说着,暗搓搓地把一包拇指大小的小纸袋塞在了姜爻的手心里。 “这……可是……” “哎呀别可是不可是的了~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的,你尽快搞定那死肥猪,我在外面接应你。” 路星月说完便把姜爻顺势往马腹的方向一推,而那马腹也恰好和老妪那边关照完话,转头便看到了脸色抽搐的姜爻扑到了自己面前,猥琐的笑容顿时又浮上了他那肥腻的脸庞。 “嗨哟,还等不及了呢?别急别急,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马腹说着走上前,硬是伸出“咸猪手”搂起了姜爻的腰,把姜爻恶心得差点暴走,但顾忌着四周虎视眈眈的侍卫,也只能忍着满腔怒火跟着马腹进了二楼客房,而路星月则趁着旁人不注意,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磅啷——』 客房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姜爻黑着一张脸迅速扫了眼面前这间装饰暧昧的房间,很快便在对面的大床旁发现了一扇窗子,在门外有守卫的情况下,这扇窗似乎便是这里唯一可行的出口。而正当姜爻思索着该如何脱身之时,一旁的马腹竟已急不可待地开始对姜爻动手动脚,吓得姜爻顿时寒毛直竖,反手抓起马腹的“咸猪手”顺势一扭,痛得后者连连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呜啊!!疼疼疼疼……” “马腹大人!?您没事吧??” 听见马腹在房内嗷嗷直嚎,门外的侍卫连忙敲门询问,姜爻一听顿觉坏了事,连忙放手,却见那马腹的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隐约有些别样的兴奋,只见他甩了甩被扭得生疼的手腕,色迷迷的眼睛直盯姜爻,随口甩了一句斥责将外面即将进门的侍卫堵了回去: “吵什么吵!老子正要骑烈马呢!给我死远点!” “啊……哦,马腹大人……对、对不起!” 门外的侍卫一听马腹发火,顿时也就没了声,看样子已经滚得远远的了,而姜爻在稍稍松口气的同时,也忙不迭地和满脸坏笑的马腹拉开了距离,装模作样地跑到茶几旁倒起了茶。 “大、大人……刚才多有得罪……我……额,小女子帮您倒茶赔罪……”姜爻一边应付着,一边转身摆弄着茶杯,脑海里飞速思考着逃跑计划。 “嘿嘿,没事儿~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马腹咧嘴一笑,大摇大摆地踱着步走近姜爻。“自从司幽大人身边出现了『那家伙』,可把老子郁闷坏啦!正好遇上你这匹小烈马可以让老子换换心情~” “『那家伙』?”姜爻随口问了一句,在倒茶的同时也悄悄拿出了那包暗藏的“迷魂散”。 “可不是嘛!整天披着个黑漆漆的斗篷连脸都见不着,神出鬼没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但司幽大人却好像特别看重他,都不怎么理咱们这帮兄弟了,你说气不气人!” 黑色……斗篷? 姜爻微微一愣,忽然联想起当初『员丘山事件』中,赤泉村民所提到的那名神秘的斗篷男子。 不会那么巧吧?这里可是幽冥界啊…… 姜爻犹疑着,手中的动作却也没有停,然而正当他准备悄悄拆开那包“迷魂散”倒入茶水之中时,却猛地发现有两只肥腻的“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嗯?我说小烈马啊~你的胸……好像有点硬啊?”马腹揉搓着手中的硬物,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了自己的手里,马腹愣了愣,掏出来一看,却见手中赫然多了一只窝瓜。 嘎喇…… 一记碎裂的声响划过姜爻的脑海,那是理智崩裂的声音。 “这……这是……!?”马腹看了看手中的窝瓜,又抬头看了看面前沉默地转过身的姜爻,惊得连话都结结巴巴了。“你……你是男……唔!” 话没说完,又一只窝瓜被结结实实地塞在了马腹嘴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这位俏丽的“红裙女子”已然蜕变为一尊凶神恶煞的修罗,将他死死地摁倒在地。 “唔……唔!!”马腹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名目露凶光,脸色铁青的男子,嘴里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你说对了,死肥猪。”姜爻冷冷地俯视着马腹,捏紧的拳头中隐约的暗紫光芒渐渐亮起,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瘆人。“老子是爷们……纯的!” 『砰砰……磅磅——!!』 各种声响混杂着马腹支吾的惨叫从房中传来,而门外的守门侍卫则是暧昧地相视一笑,随即自觉地远离了大门几步。 “我说,老大这次玩得挺嗨啊?” “可不是,大概真是憋坏了,嘿嘿嘿……咱们别打扰他了。” 短短几分钟后,房内归于平静。 “死肥猪,皮还挺厚的……”姜爻甩着发红的拳头,直起了身子,而那马腹此时早已口吐白沫昏倒在姜爻脚下,鼻青脸肿的样子可以堪称是真正的“猪头”了。 姜爻扯下被单,迅速把不省人事的马腹捆了个结实,这才终于稍微放下了心。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看了看自己早已褪去紫光的掌心,心中有些庆幸此时的爆发并没有造成暴走的后果。 事实上自从那天在员丘山的『七星束魂阵』里吸纳了那枚奇怪的红色光点后,姜爻身体里的能量海洋便似乎可控了许多,甚至连修炼水平也大有提升之势。如今的他相比以前,已经可以稍微运用体内的『凶兽之力』,即便因情绪波动而爆发,也不会造成神志失控,至于原因,姜爻自己也不得而知。 先不管那么多了,得赶快离开这。 姜爻收回心思,随即迅速靠近窗边,拉起窗帘朝窗外望去,但在此时他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窗外的小巷之中。(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危机浮现 是谁?路星月吗? 姜爻躲在窗帘后悄悄望着窗外的那道影子,很快发现那并非是路星月,而是一名身材干瘦的侍女。 嗯?这个人……不就是之前的那个……? 姜爻想起了先前差点被马腹给抓起来的那名干瘦侍女,显然现在出现在小巷中的正是此人,只是此时的她似乎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惊惶的表情,而是一脸平静地望了望四周,在确认没人跟踪后便加快了步伐,朝着小巷远处的一角走去。 姜爻注视着楼下的那名女子,心中总有股说不出的怪异感,他的视线追随着对方,想要看清对方的举动,却不料那女子忽然步伐一顿,转头看向姜爻所在的方向。 “……!”姜爻一惊,连忙将身体缩回窗帘后,待到他再次看向窗外时,却看发现那名干瘦的侍女已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怎么回事?总觉得那人有点古怪…… 姜爻想了想,但也没过多纠结,此时的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闲情管别人。他小心地观望了片刻,在确认外面的小巷中再也没人后,便打开窗户,一个闪身跃上窗台,沿着窗外的水管往下爬。所幸二楼的窗台并不高,虽然身着长裙多有不便,但姜爻还是顺利地下到了外面的小巷之中。 “话说回来,那小子人呢?说好和我接应的……该不会自己跑了吧?”一想起先前抛下自己跑路的路星月,姜爻便气不打一处来,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发觉,有一道阴影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喀嗒……』 “谁!?”突兀的石子声猛地激起了姜爻的惊觉,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人猛地捂住嘴,并用力往后拖。姜爻心中大惊,掌心中的紫光再次漫起,而在这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急切地响起: “别出声!是我!” 路星月!? 姜爻认出了对方的声音,转头一看果然是这小子,只见路星月一脸严肃地冲着姜爻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拉着他躲到一处垃圾堆后,而姜爻这才发现有两名马腹的侍卫正从小巷外晃悠着走了过来。 姜爻紧张地盯着那两名侍卫,却发现对方大摇大摆地踱着步,一边聊着天,一边便在前方小巷角落里解开了裤腰带。 “唉我说,最近咱们城附近的怪事还挺多的啊,又是从外界闯进了人,又是城里女人失踪什么的,因为这些破事,咱们巡逻的工作可比以前多多了!”其中一名侍卫撒着尿,吐槽道。 “哎呀,巡逻也有巡逻的好处,就说前不久那场空间动荡吧,听说啊,虽然掉进来一只“耗子”,但也同时落下了一枚宝贝呢!”另一名侍卫绘声绘色地接口说道。 『宝贝』? 姜爻和路星月同时一愣,对视了一眼。 “哟,那是什么样的宝贝啊?”旁边那名侍卫问道。 “我也没见到,反正是很稀有的宝贝就是了,现在那宝贝被送到『皇城』里司幽大人的宝库里了,捡到宝贝的那个幸运家伙可是被司幽大人好好封赏了呢!” “这么爽,那咱们也得加把劲,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其他宝贝,到时候可就发了~哈哈哈哈……” …… 两名侍卫你一句我一句地扯着淡,撒完尿后随即离开了小巷,而姜爻和路星月也终于得以从垃圾堆后探出身子。 “那两人口中所说的『宝贝』……该不会就是『龙骨钥匙』吧?”姜爻看向路星月,开口问道。 “八九不离十。”路星月望着两名侍卫离去的方向,眉间微微皱起。“听他们说,『龙骨钥匙』被送去了『皇城』,还藏在了司幽的宝库里面,这下可麻烦了……” “听你之前说,『皇城』的警戒十分严密,连阎王都攻不进去,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混进去吗?”姜爻问。 “这可难倒我了……要混进『皇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路星月耸耸肩,一脸无奈。“但如果没有『龙骨钥匙』的话,我们迟早得交代在这幽冥界,得赶紧想个办法。” “不知道能不能假扮成侍卫呢……”姜爻思忖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路星月。“对了,你的法术是不是能做到易容?就像你的眼睛那样……” “你说这个?”路星月眨了眨那幢普通的褐色双眸,伸手拂过眼帘,淡金色的光芒过去后,那双眼睛又恢复成了他那原本的金银异色。“其实我的法术也只能做到掩饰瞳孔颜色罢了,这个我比较熟练;但要用法术改变人脸可做不到,必须借助道具才能易容。” “你……平时都用法术遮掩瞳孔吗?”姜爻望着路星月那双美丽的金银异瞳,脱口问道。 “是啊,毕竟平时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的话,我这双眼睛太显眼了,容易惹麻烦。”路星月摇了摇头,看似无所谓地说道。“我的阴阳眼天生就能辨别妖物与魑魅魍魉,对于妖力的感知也比普通人强,大概也因为我这双眼睛的关系,我爸妈才会吓得把我扔了吧?”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姜爻有些过意不去,但路星月倒是一脸坦然,拍拍姜爻的肩膀笑道: “没事没事~反正我就没有我亲生爸妈的记忆,对于我来说我义父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路星月顿了顿,微笑的脸庞中隐约拂过一丝寂寥与哀伤,他看了眼姜爻,随即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明朗的微笑。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们现在得加快行动了,要知道三界的『时间维度』是有差异的,地界的时间要比幽冥界流逝得快很多,别看我们在幽冥界待的时间不长,说不定在地界早就过去好几天了呢!” “什么!?”姜爻大惊。“这样说来,我在地界岂不是已经失踪好久了?这……” “所以啊,不能再耽搁了。”路星月严肃道。“我们先离开这,找个安全的地方详细商议一下入侵『皇城』的对策再说。” 路星月说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黄裙女装,转身走向小巷的拐角,像是打算暂时就以这身打扮招摇过市,然而才刚拐过巷口,却忽然迎面挨了一记闷棍,仰面摔倒在地。 “路星月!!” 姜爻见状脸色霎时一变,手心立即窜起暗色紫光,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察觉身后有动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脑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击,顿时失去了意识。 “哼……又捉到两个。”冷漠的声音从姜爻倒下的身躯旁响起,只见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出现在了小巷之中。 “带走。” 阴冷的微风吹拂过无人的小巷,那两道影子连带着昏迷的姜爻和路星月一起,转眼消失在了小巷深处。 ------------------------ 「七天了。」 低沉的男声回荡在昏暗混沌的虚拟会议大厅之中,在大厅中央那座偌大的光影圆桌旁,七道光柱依次列座在侧,而那男声便是从其中一道蓝色光柱中幽幽传来。 「距离那位姜姓的‘无色体质’者被带入幽冥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而且……毫无音讯。」 蓝色光柱中的那道模糊的人影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暂时对外安排了他出国旅行的假象,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此次理事会决议,便是商讨对于此人的后续处理。」 「没错,据我所知,姜爻的好友,也是周氏集团的继承人周文涛与周文海两人对姜爻的所谓‘突然出国旅行’依然抱有疑虑,我们对姜爻的失踪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被他们察觉背后有异,说不定会节外生枝。」 这次开口的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只见旁边的青色光柱中,另一道人影慢慢显现。 「那不如就把那姓姜的小子包装成‘已死亡’得了,反正他被拖入了幽冥界,也基本上不可能再回到人间了。」一旁的绿色光柱中响起了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 「唔……仅仅进行‘死亡处理’恐怕还够,我认为周氏兄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他们顺藤摸瓜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恐怕后续处理起来麻烦重重,就像上次『员丘山事件』那样,牵涉的人太多了……」紫色光柱中的人影犹疑道。 「唔……现在姜爻生死不明,你们就想着要把他如何后续处理,这恐怕不太妥当吧?」平和温婉的女声从橙色光柱中传来,似乎对先前的话题提出了质疑。 「哼,一个被阎王盯上家伙,他的生死还需要判明吗?」蓝色光柱中的男声语气中透着咄咄逼人。「说起来,从我们发现姜爻身上有‘死亡刻印’的那一刻起,我们理事会便并不赞同他参与到灵御台的案件中来,就是因为担心会发生此般局面,对于这点……陆首领,您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蓝色光柱中的男子说着别过头,看了眼圆桌主位的赤色光柱,而其余五道光柱中的人影也似乎不由自主地向目光移向赤色光柱中,那道沉默而平静的身影。 「鉴于姜爻能从幽冥界回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建议……可以开始准备对他的‘抹除程序’了。」蓝色光柱中的男子冷冷说道。 「您意下如何呢?陆首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双线探查 光柱中的各道身影沉默不语,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待赤色光柱中那名男子的发言,半晌之后,陆境仪的声音从赤色光柱中缓缓传出,语气一如既往地淡然。 「呵呵,才失踪短短七天而已,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陆境仪平静地说着,似乎完全没有受先前议论的影响。「当年我们灵御台等待‘无色体质’之人出现可是足足等了上百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才出现一个,就这么轻易放弃的话,不觉得可惜吗?」 「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很遗憾,可是……您也知道,盯上的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地府。」蓝色光柱中的声音并没有善罢甘休。「没有人能违逆‘天命’,他既然已被阎王锁定并带入幽冥界,又岂能逃出生天?退一万步说,即便他这次能侥幸从幽冥界回归,但又如何保证他下一次不会遭遇同样的事?」 「世事无绝对,对于未来的事,谁也无法在当下做出定论。」陆境仪说道。「如果姜爻真的早该在十年前就已死去,那么他后续存活的这十年,又何尝不是对‘天命’的改变?对于目前来说,事情依然处于混沌不明的状态,就连你,也无法判断后续是否有转机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可是……」 「当然,我也不会坐视他就这样被带走,毕竟……他可是我们找了好久的人呢,呵呵……」陆境仪笑了笑,似乎话中有话。「我已经派了饕餮前往幽冥界,不如目前就静候回音,如何?」 「那个‘不祥的家伙’吗……哼,我还没忘记那家伙当年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好事’呢,也只有陆首领您才愿意信任他。」蓝色光柱中的那道人影不屑地开了口。「而且,前几天路过地界结界的‘那位大人’,好像也是冲着幽冥界去的呢,在这种复杂时机下,饕餮那种妖力被封的家伙又能干什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你对我的决定有不满,不如……你推荐一个能下到幽冥界的人选?」 陆境仪的话语不温不火,却足以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而另一道黄色光柱中的影子似乎是注意到了会场气氛的紧张,连忙开口打了圆场: 「不如这样吧,就给一个月时间,如果一个月后姜爻依然没有回归的希望,那么我们再正式启动‘抹除程序’,各位看如何?」 蓝色光柱中的人影沉默着,这次倒没提出异议;而其他光柱中的人影在权衡片刻后也表示了同意。陆境仪见此情形也就没再说什么,众人在陈述完结语后便纷纷退出了虚拟会议厅,随着一道道光柱的湮灭,虚无的空间随之消失无垠。 …… 办公室中,陆境仪慢慢睁开了眼睛。 法术的光晕从他周身渐渐褪去,他将身子轻轻靠上身后的椅背,十指交叉,平静地注视着办公桌上的那份个人档案。只见档案内页相片上那名相貌白净的年轻男子正面无表情地平时着前方,看似睡不醒的双眸中,却似乎暗藏着某些别样的坚韧。 陆境仪看着档案上姜爻的照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抬起视线,将目光投向飘然出现在办公桌前方的那名红衣女子。 “会议有结果了吗?主人。”红苑温柔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一个月。”陆境仪轻轻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倦。“我只能为那小子争取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才一个月吗……以幽冥界的时间维度来说,其实并不长,希望饕餮能赶得及。”红苑的语气中不无担忧。 “要解决的,不仅是幽冥界的问题。”陆境仪说道。“正如理事会所担心的那样,如果姜爻那小子的‘死亡刻印’不解决,就算这次救回来,同样的事很可能再次发生,而那时……我们恐怕无法再救他第二次。” “死亡刻印……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先找到‘症结’,也就是……十年前的‘那场事件’。”红苑思忖道。“如果说姜爻的命数就是因十年前的那场变故而改变,那么如今要将他从死亡刻印中挽救的契机,也只能从十年前的事件中找起。” “是啊。十年前,姜爻与其母亲、继父三人前往祁连山附近度假,而那趟旅途却成了悲剧的开始。”陆境仪翻阅着桌上的档案,说道。 “根据警方的资料,当年年仅十三岁的姜爻随着父亲进山打猎,就此一去不返。他母亲联系警方找了他们一天一夜,却一无所获,最后还是当地居民在数公里之外祁连山尾的树林中找到了他们,而当时姜爻的继父已心脏中枪,倒在血泊中不治身亡,而旁边则站着手握猎枪脸色呆滞的姜爻。” “是他……射杀了他的继父?” “当时的姜爻否认了这点,但现场并没有找到第三人的痕迹,而且姜爻的手中也检测出了硝烟反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陆境仪摇了摇头,叹息道。“而且当时的姜爻因为受到极大的精神刺激而失去了事情发生时的记忆,因此口供也无法作为证据,最后他被法院认定为过失杀人,只是考虑到其未满十四岁才没有入狱,而事情发生后姜爻的母亲就此出国渺无音讯,姜爻的履历也从此被刻上了难以抹去的罪孽印记。” “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一场导致那场悲剧,同时改变了他的‘命数’的大事……”红苑认真地说道。“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今要探查当年的真相,恐怕没那么简单。” “真相可以被暂时掩盖,但决不会消逝,即便只有细微的线索,说不定也能成为引爆真实的*,不管是十年前姜爻的『那件事』也好……『其他的事』也罢。” 陆境仪正说着,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在得到陆境仪的应允后,沐剑云笔挺的身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首领,您找我?”沐剑云恭敬地向陆境仪行了个礼,同时向红苑点了点头。 “剑云,来的正好,我有一件机密任务要交给你。”陆境仪笑着示意沐剑云进门,随后将办公桌上那份姜爻的档案交给了对方。 “这是……!?”沐剑云看着档案文件上陆境仪的批注,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您想让我调查十年前姜爻弑父的案件?” “没错。”陆境仪十指交握,看着沐剑云说道。“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姜爻已经被黑白无常带去了幽冥界。” “什么!?”沐剑云大惊,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这……怎么会这样!” “我目前已派了饕餮下到幽冥界去捞人,但与此同时,我也需要解决‘死亡刻印’威胁的源头,也就是十年前的这个案件。当年这个案件中有许多疑点,而这些疑点或许关联到能否从阎王手中挽救姜爻。”陆境仪注视着沐剑云的双眸,平静地说道。 “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一旦过了期限,姜爻的存在将会被全面抹去,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了。”沐剑云将文件小心地收好,眼神重新恢复了坚定。“我会即刻前往当年的事发地——祁连山进行调查。” “很好,这次行动务必保密,不可透露给任何人。”陆境仪微笑道。 “我知道。” “对了,说起来,关于之前『员丘山事件』中回收的那柄黑铁长剑,之前都是你在调查吧?”陆境仪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目前的调查进展如何?” “根据目前的调查,那柄剑的材质特殊,年代久远,但是出处难寻,感觉不像是地界之物。我们通过地下的线人探查得知,这黑铁长剑似乎是数年前从地下黑市中拍卖流出,而有消息说买下这柄剑的,便是城南叶家的前任当家,叶威。” 沐剑云叙述道。“只是……目前叶威已经过世,具体叶家是否真的参与到这笔买卖,以及是否和『员丘山事件』有所关联,现在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唔……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放一放,我后续会派人跟进,你目前专心于这次的秘密任务即可。”陆境仪说道。“去吧。” 沐剑云郑重地点点头,随即匆匆离去。 “……城南叶家的事,您真的打算放一放吗?”红苑望着沐剑云离去的方向,似乎有些担忧。 “从『死亡游戏』事件,到『员丘山事件』,那名掌握着『镇魂石』的幕后者似乎胃口越来越大,造成的伤亡面也越来越广,我不认为对方会就此善罢甘休。而那柄黑铁长剑是『员丘山事件』中重要的证物,直接关联到那名幕后黑手的身份,甚至『镇魂石』的线索。如今好不容易在城南叶家查到一点苗头,为何不采取一些强硬的措施进一步探查呢?” “呵呵,很多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陆境仪笑了笑,说道。 “我们『灵御台』虽然在历届政府高层中拥有一定地位,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不能贸然插手人间事物的,这也是『灵御台』成立之初与人类政府的约法三章。此外,叶家的根基深厚,与政府要员似乎也有关联,在处理他们的事情上,不得不加倍谨慎才行。” “那……难道就放任他们不管吗?” “呵呵,别担心,我虽然让剑云暂时放下叶家的案子去查姜爻的事,但并不代表我对于叶家就此放任,而且……叶威的暴毙事出突然,而姜爻也恰好在相近的时间节点上被拖下幽冥界,这真的只是巧合吗……”陆境仪的脸上仍然是那副捉摸不透的表情。 “死亡刻印……十年前的案件……也许我们如今所要揭开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真相,而是一场狂风骤雨的序幕。”(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基本技能 『噗通……噗通……』 起伏的心跳声随着似有若无的呼唤,愈演愈烈。 「……小爻……」 父亲的……声音? 「你别……别去……」 ‘别去’?让我别去哪?? 「……住手……」 姜爻站在混沌的黑暗之中,只听隐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前方的黑暗中飘荡而来。 父亲?父亲……是您吗! 姜爻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却忽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牢牢扯住,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是一只浸满鲜血的小手,一张稚嫩的脸庞从脚底下的黑暗中渐渐浮现,缓缓抬头,看向自己。 那是一张溅着鲜血的,属于十三岁姜爻的脸庞。 你!你是……!? 一瞬间,纷杂的记忆碎片如洪水般向着姜爻的脑海涌来,枪声,鲜血,尖叫……巨大的悲哀以及深深的恐惧顿时笼罩上姜爻的心脏,在那一刻,姜爻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在被无边的黑暗所侵蚀,紧抓着自己脚踝的那只小手也开始沿着姜爻的腿,慢慢往上攀爬着。 放……放开我!! 姜爻大吼着,试图挣脱脚下的束缚,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冲破黑暗,从顶上幽幽传来。 「姜爻……」 “姜爻……?姜爻……你醒醒啊!” “……”意识从朦胧中渐渐清晰,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也随之消失无垠,姜爻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美丽的金银异瞳。 “路……星月?”姜爻微微一愣,先前的梦魇似乎依然让他的神志有些许恍惚。 刚才那个……是梦?我为什么……会突然梦见『那件事』? “乖乖,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路星月看着姜爻一脸茫然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道。“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事吗?” “之前的……啊!”姜爻睁大了眼睛,猛地记起了昏迷前的情形,连忙试图从地上爬起,却觉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显然先前在小巷中被偷袭的那一棍下手还不轻。 “唔……!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姜爻扶着脑袋,转头看向四周。只见此时的两人似乎正处在一处阴暗逼仄的地牢,空气中漂浮着铁锈与腐朽的气息,而眼前的铁门则昭示着两人目前阶下囚的处境。 “我也是刚醒不久,醒过来后就发现我们在这了。”路星月说着转过头,看向铁门上那道狭窄的窗格说道。“这里好像除了这扇门,没有别的出口了。” “到底是什么人袭击我们……难不成我们的身份被发现了?”姜爻挣扎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铁门,透过上面的窗格向外望去,却见门外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外面的走廊两侧矗立着一道道同样的铁门,似乎都是牢房。 “要是真被发现身份,我们也不可能现在还活着啊。”路星月摊了摊手,说道。“至于是什么人打晕了我们……很遗憾我也没看清。” “……不管怎么样,得想办法出去再说。”姜爻使劲推了推铁门,果然如预料中一样纹丝不动,他把头凑近窗格,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对面那排的牢门都是被一把把“铁将军”从外面锁上的,照此推测,关他们的这扇门估计也是同样从外面锁上的。 “如果门外只有一把锁的话……说不定能强制破开。” 姜爻思忖着,体内的能量脉流也随着他的所思所想开始不自觉地流窜至手部,隐约的暗紫光芒渐渐从他的掌心中盛起。而旁边的路星月一看苗头不对,急忙拉住准备上前的姜爻,一脸惊讶地问道: “喂喂喂,你该不会想砸门吧?” “可是门被锁了,而这里也没有破门的工具,难道还有其他离开这的法子吗?”姜爻反问道。 “你疯了吧?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是招来守卫怎么办?”路星月摇摇头,用看白痴似的眼神瞟了眼姜爻,随即侧身上前,走到铁门旁。 “要悄无声息地打开这扇门,方法不是没有。”路星月说着,右手开始渐渐漫起淡黄色的光芒。“就让你见识下,本大爷的能力!” 话音刚落,路星月便朝着窗格伸出手,只见一枚散发着光晕的细钩从他手心里慢慢成型,连带着其后那丝线般的淡黄光索,开始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拉出,在路星月的操纵下,仿佛有生命一般灵活地穿出窗格,朝着门外的铁锁爬去。 “唔……原来是这种构造……”路星月隔着门操纵光索撬动着锁孔,却仿佛如亲眼所见那般毫无障碍。“这样的话……嗯……好了,搞定!” 随着“喀嗒”一声轻响,门外的铁锁应声而落,姜爻试着推了推铁门,果然发现此时的门已经是可以开启的状态。 “你……好厉害啊!”姜爻惊讶地望着身旁的路星月,由衷赞叹道。“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你竟然能凭空具象化实体,这究竟什么样的能力?” “啊?这是『妖力具象』啊。”路星月听了,一脸莫名地转头看着姜爻。“你既然也是接受了妖力『注灵』的人,怎么会连基本的‘式神武装’技能都不知道?” “式神武装……技能?”姜爻脸色一窘,似乎有些尴尬。“我……还真不知道……” “我去……你还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小白啊?所谓『妖力具象』就是把灌输进体内的妖力进行再造聚型,幻化为自己想要的实体武器,这对于被『注灵』者可是基本的技能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之前的战斗都是怎么打过来的?”路星月扶着额,忍不住开始吐槽。 战斗吗?好像不是挨打,就是失控暴走…… 姜爻心中默默叹息,对于不久前才刷新世界观的他来说,无论是灌输妖力也好,与邪魔战斗也罢,几乎每一步都是被迫卷入其中,就连一些基本的修炼知识也是多亏了九牙的解说才略知皮毛。至于如何真正使用这身『凶兽之力』进行战斗,说实话,之前的他光是控制不暴走就已经竭尽所能了,灵活操控妖力这种事他压根还没考虑过呢。 “唉,算了算了,现在先不提这些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再给你好好科普,现在得赶快离开这。”路星月说着,正扒开门打算出去,然而才刚探出半个身子却又忙不迭地闪回了门后,对着姜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咔嗒……咔嗒……』 悠闲的脚步回荡在昏暗狭窄的走廊之中,由远及近,从走廊外缓缓传来。只见两道散漫的身影从走廊的尽头幽幽闪现,并向着姜爻两人所在的牢房慢慢踱来。 “我听说,又新搞进来两个?”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似乎正是来自那两人中的一个。 “是啊,两个打扮得像人妖一样的女的,外面那些个家伙还真是饥不择食啊,连这种货色也抓过来了。” “没办法啊,之前抓的太多了,现在城里的女的都不敢出门了,能抓到两个不错了。” 这是……!? 姜爻和路星月对视一眼,顺着门缝往外望去,果然发现走来的似乎是两名身着铠甲、头戴面具的守卫。 “不过说来也怪,司幽大人突然要抓女的干什么?他不是……对女的没兴趣吗?”一位守卫顿了顿,犹疑道。“而且凭他的能力相貌,随便勾勾手指就一堆女的投怀送抱了,干嘛非要搞得那么偷偷摸摸的?” “我跟你说啊,搞不好这根本不是司幽大人的本意,肯定是被新来的那个穿斗篷的阴森家伙给蛊惑的!司幽大人以前多好啊,现在变得……哎!一言难尽……之前被送上去的女的也没一个回来的,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哎,可能司幽大人也在考虑着什么吧?这一届的阎王和前几届不同,是个革新派,估计早就有心要搞我们九泉寨城,司幽大人他也不得不防啊。” “司幽大人神通广大,之前的鬼兵大军面对他都败下阵来,难道还会怕这届的小阎王?我觉得城里最近气氛变得那么古怪,绝对是那个穿斗篷的家伙搞的鬼!” “哎,谁知道呢,咱们这些小人物就别抱怨那么多了,好好执勤吧,万一被谁听到可就惨了……” ……“穿斗篷的家伙”?难道是之前马腹提到的那个?话说原来城里的女性失踪是司幽他们干的……! 姜爻望着越走越近的那两名侍卫,心中飞速思考着对策的同时,也转头看了眼身旁的路星月,正看见对方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同时指了指外面的两人,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姜爻心领神会,随即点了点头,跟随着路星月向后退去…… “咦?快看!前面那间牢房的锁怎么掉了?” 一名守卫似乎发现了什么,连忙小跑着奔向姜爻两人所在的牢房门口。 “糟了!锁被撬开了!里面的人……唔!!” 那名守卫刚急吼吼地推门闯入牢房,便忽然没了声,后到的另一名守卫顿觉不妙,赶紧想要拔出腰间的武器,然而还没等他摸到,就忽然被一道淡黄光索缠上全身,瞬间被扯进了牢门之后。 『砰砰!咣啷——!嘭……』 一顿胖揍声过后,牢门之后的鬼哭狼嚎便偃旗息鼓。几分钟后,两个人影边整理着新换上的铠甲和面具,边鬼鬼祟祟地走出了牢房。 “啧啧,想不到你出手还挺狠的嘛~真看不出来。”路星月望了眼牢门后那两个鼻青脸肿不省人事的倒霉蛋,伸手关上了牢门,顺便上了锁。 “呵呵,彼此彼此,也多亏了你的‘迷魂散’,他们暂时是醒不过来了。” 姜爻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才刚一开口,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猛地转头,看向幽深的地牢长廊,一股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 “你怎……” “嘘!”姜爻盯着后方漆黑的长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来的不止这两个守卫……还有人在这!”(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混水摸鱼 “什么!?” 路星月脸色一变,连忙俯身做出警戒姿势,同时摸出配在腰间照明用的焰火光珠,朝着前方猛地扔了过去! 『啪嗒——』 光珠清脆的落地声回荡在长廊之内,也将这条地牢长廊的深处映照得一览无遗。但令他们失望的是,长廊的前方什么都没有。 “嗯?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啊?”路星月挠着头发,茫然地看向身边的姜爻,却见对方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奇怪?我明明感觉到……”姜爻愣了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向左右两旁的其他牢房,透过窗格向里面探视着什么。 “喂喂,别看啦,我们闹出那么明显的动静都没见那些牢房里有声音,估计里面大多是空的,就算里面有关人,不是死的就是半死不活的,不可能跑出来袭击我们。”路星月摊了摊手,说道。 “可是……”姜爻看了几间牢房,果然发现是空的,顿时也有些犹豫。 “而且都这个时候了,哪有闲情管这些事啊?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路星月白了姜爻一眼,说道。“这两名守卫的服装一看就是『皇城』内卫兵的服饰,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很可能在『皇城』内部了。” “『皇城』?”姜爻惊讶地看着路星月。“难道……我们已经进了司幽的府邸!?” “没错,恐怕这次是歪打正着,我们之前正愁着没法混进『皇城』呢。”路星月一副兴奋的语气。 “『龙骨钥匙』应该就在这里,我们得先找到司幽的宝库位置。现在那两名守卫替我们换上了女装,估计一时半会不会露馅,但保不齐夜长梦多……走,我们抓紧时间。” 说完,路星月便不再废话,转身走向当初那两名守卫来时的方向,并示意姜爻跟上;而姜爻见此情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时放弃探查地牢的想法,准备跟上前,但还没走两步,却又忽然一愣,再次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走廊。 又是这种感觉……总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姜爻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黑暗,而那股被窥伺的感觉却又变得飘忽不定起来,正当姜爻疑惑之时,却听路星月的催促声又响了起来: “喂喂喂,大哥你走不走啊?被人发现可就惨了啊!” “哦……来了。”姜爻收回了视线,只能暂时将疑虑压在一边,随即转身跟着路星月,迅速离开了地牢走廊。 幽暗的地牢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地上的焰火光珠也在短暂的闪耀后渐渐灭了下去,黑暗中,有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长廊深处,对着姜爻他们离去的方向,注视着,沉默着,随即……消失不见。 ------------------------- 『轰隆隆——!』 阴郁的暗紫天幕中划过一阵电闪雷鸣,交错的电光中,一抹赤色的魅影出现在了这片广阔而荒芜的幽冥边境之上。 “幽冥界……上一次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饕餮抬起头,视线越过远处那条宽阔而静谧的金色长河,投向长河对岸那片若隐若现的幽冥之地,只见暗紫色的天际下,一道道参杂着金色的雷光闪耀在远方,撕扯着幽冥之地千万年以来的宁静。 “呵呵,‘那家伙’闹得还挺欢的呢……也好,看来阎王他们暂时没空理我了。”饕餮望着忘川对岸轻哼了一声,赤色的瞳孔中隐约翻涌着一股别样的情绪,似是彷徨,又似冷漠,但最终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那般平静懒散的模样。 “唔吼……唔吼……!!” 低沉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忘川之畔,饕餮收回视线,看向那群摇摇晃晃地靠近自己的蹒跚黑影,脸上似乎划过一丝诧异之色。 “傀儡亡灵?这数量是怎么回事……”饕餮嘀咕着,但也没有任何惊慌,只见他转身对着那群黑影,双眼微微一瞪,霎时间一股凌厉的气势从他的周身迸发而出,如暴风般朝着周围席卷而去,而那群傀儡亡灵们面对着这股气势则没有丝毫抵抗力,顿时便被震得作鸟兽散,逃离而去。 “……看来这些年幽冥界也是发生了不小的变故呢。” 饕餮说着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身后这片矗立在迷雾里的诡异寨城,又看了看那一个个从迷雾中钻出的佝偻身影,一抹嘲讽的微笑又勾起在嘴边。“呵呵,不过即便那么多年过去了,这司幽还是不太欢迎我啊……” 『砰——!!』 一道急促的虚影如利箭般飞向饕餮,仅仅一刹那的功夫,饕餮脚下的地面便瞬间四分五裂,然而此时的饕餮却早已不在原来的那个位置。只见他轻轻松松地跃上半空,还没等那蛊雕把锋利的爪子从地上抽出,便被饕餮一脚将脑袋踩进了地面。 一阵阵如婴儿啼哭般的吼声从蛊雕的队伍中接连响起,面对饕餮的攻击,那些狰狞的怪物却并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而是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地扑向前,开始对饕餮展开了围攻。 『磅啷!砰——』 饕餮的身影在一群佝偻魅影丛中迅速穿梭着,即便被围攻,他的脸上却依然是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甚至连手都没从衣袋中伸出,整个人如一颗赤色流星,将蛊雕们的阵型层层割裂,逐步击碎。短短数分钟后,他的脚下便已倒下了数具蛊雕破碎的尸体,而他自己却是毫发无伤。 “怎么,还想继续找死吗?”饕餮踢开脚边的尸体,抬头看向剩余的几只蛊雕,后者身形微微一颤,最终还是在警惕的低吼声中渐渐退去,消失在了寨城周围的迷雾之中。 “啧,衣服都脏了,真是恶心……”饕餮一脸嫌弃地拍了拍裤腿,但又很快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即直起身子,转头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迷雾一角。 “我说,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饕餮冷笑着,踱步走向雾中的那道影子。 “滚出来。” 见到饕餮似乎发现了自己,雾中的影子身形微微一颤,在呆立了两秒后转身就跑!然而才一个转身的功夫,那影子的眼前便赫然出现了一具高大的身影,只见饕餮不知什么时候已挡在了它的身后,冷漠地俯视着它。 “呱咯咯!饶命啊饕餮大人!!我……我不是故意偷看哒!” 一阵惊吓得快要变形的难听嗓音惊慌失措地响起,只见一个胖胖的身影顿时从迷雾中显出了原形,此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路星月扔到忘川里的实习鬼差——蛙黾。 “嗯?蛤蟆?”饕餮眉毛一扬,伸手抓起蛙黾的后领拎到自己面前,饶有兴趣地左看右看。 “人……人家才不是蛤蟆!呱咯咯……人家……人家叫蛙黾,姑、姑且也算是个鬼差啦……”蛙黾眨了眨绿油油的大眼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鬼差……?”饕餮看了看蛙黾外面套的那身皱皱巴巴的实习鬼差服,又瞥了眼面前这张可怜兮兮的大脸,嘴角一勾,松开了手。“呵呵,既然是鬼差,那找我有何贵干?” “我、我不是来找您的啦……只是正好路过……”蛙黾轻点着手指,低着头扭扭捏捏地说道。“再说了咱们鬼差哪敢找上您呐,呱咯咯……一个世纪前您大闹幽冥界的事,幽冥界里谁不知道……” 蛙黾说着,偷偷抬头瞄了眼饕餮,却见对方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顿时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急急地摇着脑袋求饶道:“对、对不起!!我、我的意思是,我来这儿只是为了抓个逃犯,仅此而已!” “哦?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鬼差已经有胆进『九泉寨城』抓犯人啦?”饕餮看着蛙黾,似笑非笑地说道。“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把你煮了?” “呱咯咯……!!我真的没有欺骗饕餮大人您啊!要不是为了抓那个‘活死人’,我也不会跑来这……” 蛙黾话说一半,忽然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忙不迭地捂住自己的大嘴,然而似乎已经迟了。 “‘活死人’……?”饕餮蹲下身,微笑地直视着蛙黾,只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你所要抓的这个人,是不是叫姜爻?” “呱咯咯?您怎么知……”蛙黾一愣,又把嘴巴捂上了。“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活死人?您听错了啦~” “呵呵……”饕餮并没有恼火,而是“和蔼”地把手放在了蛙黾那圆滚滚的大脑袋上,“温柔”地轻抚着。“我想了想,要不……还是把你红烧了吧?” “呱咯咯!!别啊饕餮大人!蛙黾我……一点都不好吃的!我、我还有毒……” “没关系~反正我百毒不侵。”饕餮轻轻舔了舔嘴唇,脸上堆满了“友善”的笑容,而此等“和善笑容”却让蛙黾快吓尿了。 “饕饕饕……饕餮大人!饶了蛙黾吧!蛙黾真的、真的不能说……”蛙黾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然而眼前的红发男子却并没有放过它的打算。 “听好了,我呢,其实没什么耐心,也最讨厌别人糊弄我。”饕餮看着蛙黾,赤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吧,那个‘活死人’……究竟在哪。”(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搅局之人 “呱咯咯!对不起!我说,我说!!” 蛙黾抹着眼泪,又露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来是在饕餮的“淫威”下彻底缴械投降了。 “我的确知道那个‘活死人’,黑白无常大人要我押送他,呜呜呜……这是黑白无常大人交代我的机密任务,本来是不能说的……呜呜呜呜……” “那现在那小子人呢?没有被黑白无常带走吗?”饕餮站起身,开口问道。 “本来他是要被黑白无常大人押往冥府地牢的,但因为突然有些急事,黑白无常大人把他交给我后就先走了,呱咯咯……我本来好好地押送着他准备去冥府的,谁知道……谁知道半路突然就被一个家伙给劫走了……” “被劫走了?”饕餮的脸色微微一变。“被谁?” “呱咯咯……我也不知道……”蛙黾满脸沮丧。“我只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一金一银,好像是个阴阳眼。” “阴阳眼的男人?竟然那么巧吗……”饕餮摸着下巴,轻声自语着,随后又看向蛙黾。“然后呢?你既然守在这里,那应该是知道那两人的去向咯?” “嗯……我感知到那两人进了『九泉寨城』,因为那个阴阳眼拿走了我的招魂幡,只要招魂幡还在那人身上,我就能找得到他!呱咯咯……” “哦?那倒好办了。”饕餮笑了笑,说道。“走,带我进城去找他们。” “啊?这个……额……我、我突然想起阎王大人找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呱咯咯……” 蛙黾结结巴巴地说着,悄悄转过身准备开溜,却忽然感觉后领一紧,饕餮那不怀好意的声音再次幽幽地从身后响起: “告诉你一件事……我呢,其实饿了很久了,现在特别想吃水煮蛤蟆。”饕餮贴近满头冷汗的蛙黾背后,“微笑”着说道。“要么带我去找人,要么……就进我的肚子,你看着办~” “呱咯咯!我错了饕餮大人!!我现在就带您去找他们!!” “呵呵~那就好,有你这个‘导航’在,那就方便多了。”饕餮的嘴角勾起一道弧线,笑着松开了抓着蛙黾的手,抬头看向面前这片身陷迷雾的诡谲妖城。 “九泉寨城……哼,看来又要见面了呢,司幽。” -------------------------------------- 『轰……轰隆隆……』 金色的电光闪烁在暗紫天际的一角,昏暗的大殿中,一道男子的身影矗立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望着忘川对岸那电闪雷鸣的天色,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幽冥之地,变天了……” 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从男子身后的阴影中幽幽传来,男子转过身,看向那名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影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漠的微笑。 “是啊,闯进来这么个‘大人物’,想必地府那帮人也是一团乱了吧。”男子注视着面前的影子,缓缓说道。“这,难道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黑暗中的影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呵呵,也罢……阎王那边无暇他顾,对我们的行动来说反而是好事。”男子回过头,再次望向忘川对岸阴霾的幽冥之地,眼中似是划过一丝嘲笑之色。“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是不变的真理,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面对着‘绝对的力量’时,是不是也会露出惊恐的表情呢?” “神明会什么样表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你重归地界之时,灵御台和妖神府他们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黑影平视着男子,终于再次开了口。 “哼,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冥边际休养生息了千年,为的就是这么一天,只是在那之前……” 男子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层层叠叠的幽蓝长袍之中,一缕诡异的红光在他的胸前如心跳般律动着,而随着那红光不安分的闪烁,男子那冷峻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又开始了……” 男子捂着胸口,清俊的剑眉微微凝簇。“‘它’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这究竟是……?” “深呼吸,司幽。”黑暗中的影子突然开了口,同时轻轻伸出了手。 只见那人的手心中,赫然出现了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物件,而随着那人口中的念念有词,物件的金光渐渐盛起,逐步笼罩上男子的周身。片刻之后,律动的红光归于平静,而男子脸上的痛苦也随之消弭。 “……”司幽放下了按在胸口的手掌,沉吟了片刻,随后抬头看向那道收回了金色物件,将身体重新隐入黑暗的影子,眼中隐约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镇魂石……哼,没想到遗失千年的至宝,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你手里。” “呵呵,只可惜……我的镇魂石并非‘完成品’,只能替你暂时压制‘它’而已。”黑影的声音依然平静。 “我不明白,千百年来都沉寂的‘它’,为何在此关头却异变频发……”司幽冷冷说道。“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呵,谁知道呢?也许因为‘它’被你束缚在身边长达千年,如今……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吧。”黑影冷笑一声,说道。 “……我……决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司幽抬起眼,深蓝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它’是属于我的!” “可你已经控制不了‘它’了不是吗?所以……你才需要我。”黑影不为所动,冷静地叙述着。“不过你放心,至少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而我既然答应帮你,就一定会做到。” 黑影说着,平静地转头看了眼窗外那有如密林般错落的寨城楼宇,忽然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你好像有‘客人’来了呢,不去迎接一下吗?” “……”司幽沉默着,脸上隐约的怒色终于归于沉静,他冷冷地瞥了眼窗外的某个方向,眼神中满是不屑。“不过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而已,根本不足为惧。倒是你那边布的‘局’,进展得如何了?”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黑影笑了笑,似乎游刃有余。 “哼,别令我失望。” 说完,司幽便不再多言,随即转身离开,空旷的大殿中就只剩下那道鬼魅般的黑影。 “……” 寂静的大殿回荡着远方传来的雷声,只见那黑影独自矗立在阴影里,沉默地注视着窗外幽冥之地方向闪烁的金色雷光,原本扬起的嘴角渐渐趋平,最终变为冰冷,而不带任何表情的漠然脸庞。 “……不该来的,一个个都来凑热闹。”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似乎少了先前那般平静,而那道黑影也在那交错的雷光中再次没入黑暗,彻底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 『哗啦——!』 金色的落雷如一把贯穿长空的利剑,径直破开虚空,在黑沉的幽冥之地上划上了一道刺眼的烙印;丝丝炙热的火光沿着散落的电花,顺着地面裂纹朝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所过之处皆为焦土;而那些围在四周的鬼兵们也在沾染到电花的那一刹那化为一团金色火球,甚至连一声尖啸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灰飞烟灭。 “锁魂?破!” 随着黑无常的怒吼,一道锁链顿时冲破层层火光,直直冲向烈焰中央那团扇动着巨大翅膀的黑影;与此同时,一旁的白无常也正挥动着手中的令牌,口中似乎念念有词。只见一条条泛着红光的文字符咒从半空中聚焦成形,瞬间交缠上锁链,而在那赤色符咒的加持下,锁链四周空间开始发生扭曲,犀利的威压伴随着破风的呼啸声,幻化为一条凶猛的“赤色蛟龙”,朝着黑影吞噬而去! “秘技?蛟魂链!” 『嘭——!!』 “蛟龙”的利齿猛地撕咬上了那道黑影的翅膀,在那迸发的金光中,凌冽的飓风呼啸而起,将周围的一切瞬间撕扯成废墟。然而即便黑白无常两人勉力维持着法术,却也难掩愈加难看的脸色,缠斗的“蛟龙”已逐步落于下风。 “这样不行……!必安,快去找阎王大人!单凭我们两个根本拦不了,再这么下去的话……” 没等黑无常把话说完,却听前方传来数道碎裂的声响,两人大惊,抬头一看却见那条“赤色蛟龙”盘旋的身躯已裂开数道裂纹,溃败只在瞬息之间。 “不好!”白无常神色一凛,手中的令牌再次发出幽幽红光,而前方“蛟龙”身躯上的文字符咒也在那一刻突然膨胀,将“蛟龙”连带着盘旋其中的黑影层层包裹,试图将其彻底封锁,只是此时此刻,却似乎已经太迟了…… 『轰隆!!』 巨大的爆裂声夹带着锁链与符咒的碎片,在灼热的空气中纷纷扬扬,法力反噬之下,黑白无常痛苦地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哼,自作自受。” 高傲而又清冷的话语从两人前方幽幽响起,漫天的金色烈焰中,却见那道巨型黑影渐渐收缩,最终幻化为一个男人身影,从半空中徐徐落下。 墨色的羽翅,乌黑的长发,碧绿的双瞳……只见这名身着金色长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的两人,眼神冷淡而不屑。 “……呵呵,真是没想到,常年隐于天界不问世事的神鸟,竟然也会来闯‘幽冥禁地’,难道你也想和当年那个‘不祥的家伙’一样,来这里大闹一场吗?” 白无常盯着眼前的男人,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三足乌!”(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幽冥禁地 金色的烈焰肆虐在这片临近“幽冥禁地”边缘的废墟之上,面对白无常的质问,那名被称作“三足乌”的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我的目的,与你无关。”三足乌冷漠地开了口。“这幽冥禁地,我去定了。” 说罢,三足乌便懒得废话,随即长袖一挥,转身卷起凛冽狂风,就要往身后那块幽暗的峡谷飞去,然而还未等他有所行动,却忽然身形一顿。他低下头,平静地瞥了眼自己的脚踝,只见一条泛着黑光的锁链不知什么时候已再次盘上了他的右脚,而锁链的那一头则被捏在了白无常身边那名黑衣男子的手中。 “……你以为幽冥界是什么地方?不管你是天界的神鸟也好,其他也罢……不该去的地方,一步都不会让你踏入!”黑无常摇晃着站起身,抬眼看向上空的长发男子,眼神中没有半点退缩。 “哼,不自量力。” 三足乌冷哼一声,伸手朝着脚踝的方向凌空一划,交缠的锁链便瞬间四分五裂;但这还没完,随着三足乌身边席卷的狂风,那些锁链碎片忽然调转枪头,如刀雨般朝着黑白无常的方向直射而去! 『磅啷——!』 只一瞬间,一道半透明的屏障顿时笼罩在黑白无常两人上方,将纷纷扬扬的锁链碎片悉数遮挡在外;而就在同一时刻,一道六星光牢突然从三足乌脚边拔地而起,将其牢牢围困其中。原来在先前的锁链攻击只是掩护,白无常的咒语早已借机悄然成形,两人最终的目的,便是完成眼下这场『围困之局』。 “成功了!”见到三足乌被光牢所笼罩,黑无常的神情顿时为之一振,然而好景不长,没等他来得及继续出手,却忽然发现光牢中那个男人的身影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竟然如一股烟云,凭空消散在了光芒之中。 “这是……?糟糕!!”回过神来的黑无常连忙抬起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金蝉脱壳的黑影穿过天际的云雾,朝着前方的禁地峡谷飞驰而去。 “可恶!还是没拦住他!” 黑无常一拳捶在岩壁上,脸上满是失手后的懊恼,然而此时的白无常却是冷静了下来,只见他抬起头,朝着远处的峡谷平静地看了一眼,眼神中似是有种了然于心般的淡定。 “不,还是赶上了。” 白无常突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而且,如果他的目的是『生死簿』,那他恐怕……要失望了。” ----------------------- 浓厚的云雾阴沉沉地压在暗紫色的天际,也将阴影投入这片幽深宁静的峡谷之中,在这满眼的晦暗色调里,一道金色的身影飞掠而过,在夜幕下显得格外醒目。 凌冽的寒风吹拂着三足乌的羽翅,像是在拼命阻挡他似的,只是此等阻碍对于三足乌来说根本不足为惧,此时的他正紧紧注视着下方的峡谷,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直冲而去。 很快,三足乌那双如翡翠般碧绿的眼眸中忽然映出了一抹幽蓝之色,只见前方的峡谷深处赫然出现了一片透着蓝光的裂缝群落;密布的裂缝四周,似乎有许多嶙峋的巨型石碑正漂浮在裂缝上,微微起伏着;而裂缝群落的尽头则矗立着一棵泛着蓝光的参天巨树,狰狞曲折的枝干直插天际,却不见半片树叶。 “『轮回树』?这么说来,『生死簿』应该就在……” 一见到那棵巨树,三足乌便像是找到了标杆一般,连他那原本一成不变的冷漠表情也似乎为之一动。只见他的身形随即开始下降,最终落在了裂缝群的边缘悬崖之上,而在这时,他才真正看清那些漂浮在裂缝上的石碑到底是什么。 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符号镌刻在那些巨型石碑之上,不断闪烁着奇异的色泽;而眼前的那些漂浮的石碑似乎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石碑掩藏在下方的峡谷缝隙只中,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尽头,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真没想到,传说中的『生死簿』,竟然是刻在石碑上的……” 三足乌望着面前石碑群上的金色符号,似乎略微有些意外,但这种意外之色稍纵即逝,很快他便再次挥舞着羽翅飞上半空,试图靠近那些石碑,但这一次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回来,飞溅的电光迸发在三足乌的周身,也令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这是……!” “这是『结界』。” 一个轻柔而又沉稳的女声从三足乌身后飘然而至,三足乌转过身,抬头看向那位头戴恶鬼面具,端坐在悬崖上俯视自己的娇小华服少女,眉头微微一皱。 “你到底还是出现了,阎王……”三足乌沉着脸,冷冷地开了口。 “呵呵,你闹得那么大,我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少女唇齿亲启,随即伸手慢慢摘下面具,露出了面具后那张美丽,却又毫无表情的脸庞。 银色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飘荡着,紫色的瞳孔如深渊一般深邃沉静,这也令少女美丽的脸庞少了些许生气,仿佛一只美丽而冷漠的人偶;然而其周身的萦绕的威严气势却并未因其秀丽的外表而减弱分毫,即便高傲如三足乌,面对着眼前这名少女,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一个世纪前,曾有个莽撞的红发小子试图独闯‘幽冥禁地’查阅『生死簿』,我原以为这种事只有他才干得出,没想到……连你也是。”少女看着三足乌,平静地说道。 “哼,那个连『忘川结界』都跨不过去的家伙,又岂能与我相提并论。”三足乌的眼眸中闪烁着清冷与不屑。 “是吗,可惜即便你不受『忘川结界』的束缚,却也终究过不了这片『轮回结界』,或者说……这片结界除了我,谁都过不了。” 少女说着,没有理会三足乌愈加阴霾的脸色,转头看向峡谷裂缝中密布的石碑。 “『生死簿』作为记载万物生灵命数的圣物,即便是作为神鸟的你,擅自接触它也是禁忌,或将招致天界的惩罚,你又为何如此执着呢?” “……”三足乌沉默地注视着阎王,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他移开视线,终于再次开了口: “一千年前,我曾经与一个友人打赌,约定各自闭关修炼,一千年后出关比试。当年我选择了留在天界,而他则选择投身地界磨练身心。然而一千年过去,当我出关来到约定之地时,他却再也没有出现……” 三足乌顿了顿,看向那些漂浮的石碑。 “他品性高洁,决不会做出背弃承诺之事,而他不出现的唯一可能……便是他在地界出了事。” “所以,你才要查阅『生死簿』?”似乎听出了三足乌话中的含义,少女接口说道。 “没错。”三足乌收回视线,看向少女。“『生死簿』上不但记载着万物的‘命数’,还能从中查到其‘灵魂足迹’,不论对方是轮回转世,还是隐匿世间,都能瞬间找到,而这是我找出那位友人下落的唯一途径。” “原来如此……不过很遗憾,你好像晚来了一步。”少女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朝着远处的石碑遥遥一指。只见距离两人最近的一块巨型石碑渐渐地翻面,转向了三足乌的方向,然而只看一眼,三足乌便猛地发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生死簿』上的文字……竟然在消失?” 三足乌惊讶地注视着石碑上那个别渐渐褪色的文字符号,即便只是如此细微的变化,也令他错愕不已。 “如你所见,『生死簿』已经发生了异变,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你接触『生死簿』,恐怕也查不到准确的线索。”少女望着石碑上褪去的文字,说道。 “『生死簿』竟然会异变……这简直闻所未闻……”三足乌沉着脸说道。 “『生死簿』上记载着每个生灵的轮回与命数,当一个名字从『生死簿』上消失时,也就意味着有一个生灵再也无法进入轮回。”少女说道。“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或许正是因为无法再入轮回,所以名字才从『生死簿』上消失了。” “不能重入轮回只可能因为魂魄不完整,难道……‘他’的出事也和此事有关?”一想到这种可能,三足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少有的动摇。 “说起来,最近一阵子忘川河畔的傀儡亡灵似乎越来越多了呢……地界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少女呢喃着,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 “……”三足乌瞥了一眼依旧平静端坐的少女,对其的言外之意心知肚明。 “哼,我可以如你所愿,去地界帮你探查剥夺生灵魂魄,并导致『生死簿』异变的源头,但作为交换,我希望在一切结束后让我查阅『生死簿』,找到我那位友人。” “只要『生死簿』恢复正常,你要的那点信息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少女那张如木偶般精致的脸庞中似乎难得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眼神却依然清冷如水。“我答应你。” “一言为定。” 三足乌点点头,转头再次望了眼沉默的『生死簿』石碑,翡翠色的瞳孔中隐约闪过一丝决绝,随后便不再言语,转身化作一团黑影,消失不见。 “……”少女从三足乌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又将目光投向手中的那颗水晶球。只见水晶球表面映照出了一个身着守卫服饰的男人,对方似乎正在一条走道中探寻着什么。 “这里的事姑且告一段落,你那边又怎样了呢……” 少女那紫色的瞳孔里,映照着水晶球中姜爻那张不安的脸庞。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寻路指向 “唔?” 姜爻忽然停在脚步,似有所感地看向这条隐蔽走道的窗外,只见窗外的天色黑压压的,轰鸣的雷声搅动着心中的不安,让人倍感压抑。 “怎么了?”一旁的路星月见姜爻脸色有些不对劲,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心慌。”姜爻望着窗外电闪雷鸣的天色,心底的那股奇怪的悸动感挥之不去。“话说,幽冥界的天气……一直是那么恶劣的吗?” “天气?”路星月有些莫名地瞟了眼窗外。“唔……据说幽冥界和地界不同,没有白天一说,而且也没有四季和气候,现在这种电闪雷鸣的天气,确实比较反常。” “反常……会不会与之前我们猜测的那个闯入幽冥界的‘大家伙’有关呢?”姜爻问。 “可能吧,不过我们现在还有空管这些吗?”路星月说着,向四周鬼鬼祟祟地张望着,似乎在观察此处的地形结构。 两人自从离开地牢后便一路沿着阶梯往上,一边装模作样地假装着守卫,一边避开巡逻队偷偷摸摸地探查着宝库的方位,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很快便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是『皇城』的一个偏僻副楼,离司幽所在的主楼相去甚远,而那个传说中聚集着珍奇异宝的“宝库”怎么看也不像会是在这种地方的样子。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们迷路了。 “嘶……怎么搞的,感觉不太对啊……”路星月喃喃自语着,将面具从脸上取下,顺便透透气。“我们好像越走越偏了?” “我们已经在这条走道里绕了很久,你确定这方向真的是通往主楼的吗?”姜爻无奈道。 “应该……是的吧?『皇城』主楼的方向在北面,这通道前面的方向……应该是北吧?”路星月嘀咕着,似乎有些心虚。“不过我们也只找到这条通路,其他地方要么被重兵把手混不过去,要么就是出城的方向,只能往这里走走看了。” “唉……”姜爻叹了口气,在没有方向指示的现今,找起路来确实够呛。 方向……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判别方向的呢?对了,说起来……“那样东西”好像还在我身上…… 姜爻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八卦型圆盘,这东西正是当初在『员丘山事件』中捡到,但还来不及上交给灵御台的物品——俄国雇佣兵所用的特制指南针。 由于姜爻当初被黑白无常拖入幽冥界时事发突然,这枚指南针也就意外地随着姜爻被带到了这里,不过姜爻对于这枚指南针能否在幽冥界使用深表怀疑,而如今拿出来一看,果然发现盘面上的指针无序地乱动着,看来人间的物品拿到幽冥界的确派不上用场。 “嗯?你拿的是什么?”似乎是注意到了姜爻手中的物品,路星月好奇地凑了上来,然而才看一眼,他的脸色却忽然变了。“等等,这、这是……『星璇盘』?!” “『星璇盘』?那是什么?”姜爻一脸茫然,刚想追问,却不料被路星月一把揪住了衣领。 “告诉我……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里??你是怎么拿到它的!?”路星月大喊着,金银异瞳中迸发出一股凶狠与焦躁,与当初第一次见到姜爻时的神情如出一辙,甚至更为疯狂;而这突如其来的变脸也令姜爻大吃一惊,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路星月,你冷静点!”姜爻抓住路星月紧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试着将其推开,却发现对方的手竟然纹丝不动。“这东西……不是我的,是我在地界的某个地方捡到的……” “捡到的?在哪里捡到的??现场还有些什么?你有见到什么人吗??”路星月焦急地连续追问着,一张脸对着姜爻越靠越近,手指关节也在用力中渐渐发白。 “你、你先放开我……都快被你掐死了……”姜爻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而路星月此时才忽然从魔怔中清醒,一下子松开了手。 “对、对不起……我……”路星月看着自己的手,低下头后退了几步,脸上充满着内疚,以及某种纠结的情绪。 “咳、咳咳……你……你到底怎么了?”姜爻喘着气,抬头看着路星月如此异常的表现,心中颇为惊讶。“你认得这东西?” “唔……以前……曾经见过……”路星月犹豫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这东西名为『星璇盘』……是一种利用天象能量流动指引方向的宝物,比起普通的指南针来说,可以不受地磁干扰,方向性也更为准确。但由于制作这东西需要特殊的材料,因此极为稀有,我曾听说在古代出现过,但……现代应该失传了才对。” “……你刚才那么激动,就是因为这东西极其稀有?”姜爻看着路星月的表情,试图从中解读出某些答案,却见路星月把头一别,含糊地应了一声: “唔……算是吧。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从哪得到这『星璇盘』的呢。” “……”姜爻看着对方回避的样子,也自知问不出什么了,便开口说道: “这东西是我在『员丘山』附近找到的,在一堆俄国雇佣兵的遗物里。” “员丘山?俄国雇佣兵……?”路星月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姜爻,眼中却是迷茫与不解。“奇怪……不对啊……怎么会在那……”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见到路星月的样子,姜爻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中有话,小心地问了一句。 “不、我只是……有点奇怪,我们国家的宝贝怎么会在老外手里……” 路星月移开视线,随口应付了一句,顺便扯开了话题:“对了,我刚才忘了说,其实‘指南’只是这『星璇盘』的功能之一,它最重要、也是最独特的功能,却是‘气息指向’。” “气息指向?什么意思?” “唔……这样说吧,每个生物个体身上都会带有独特的‘气息’,常年被你带在身边的物品也会沾染上你的‘气息’。相同的‘气息’之间是有『共鸣』存在的,即便两者相距甚远,也会有微弱的联系,而『星璇盘』则可以追踪这种『共鸣』,帮助你找到沾染着你的‘气息’的物品。” “也就是说,它能根据你的‘气息’,指出你的失物所在的方向?” “没错,这东西对于我们现在来说可谓是及时雨,别忘了『龙骨钥匙』上可是有我的‘气息’的呢。” 路星月说着,从姜爻手中接过『星璇盘』,小心地放在了靠近窗口的地面上。 “……”姜爻看了看地上的『星璇盘』,又瞟了眼路星月故作冷静的样子,心中早就看出了这小子似乎瞒了自己什么事,不过此时的他也顾不上追问那么多,因为他清楚在如今的处境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我们要如何用这东西来寻找『龙骨钥匙』呢?”姜爻说着,跟着路星月蹲在了『星璇盘』边上。 “只要用我身上的法力能量重新驱动『星璇盘』,并且在心中勾勒『龙骨钥匙』的样子,就能启动‘气息指向’。像这样……” 路星月说着伸出手,轻轻拂过『星璇盘』,随着他掌心的淡黄光芒闪过,『星璇盘』上那原本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的指针竟然开始缓和了下来。 “……”路星月闭上了眼睛,口中似乎念念有词,伴着盘面上亮起的淡淡荧光,转动的指针忽然归于平静,也将明确的方向呈现在两人的眼前。 “成、成功了!”路星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连忙捧起『星璇盘』,顺着指针的方向看去,但很快,他眼中的兴奋便凝固了。 “这个……方向是……!?” ----------------------------------- “那个……饕……饕餮大人……我、我们真的要扮成这样吗?呱咯咯……” 蛙黾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只是声音的源头并非那只傻乎乎的蛤蟆鬼差,而是一名满脸惊恐窘迫的微胖少女,可爱的外表与干瘪的嗓音形成着强烈的对比,真是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闭嘴,你一开口,全都露馅了。”这次说话的是那少女身边一名丰韵妩媚的少妇,虽然这一位的声音与外表倒并没有什么违和,但少妇脸上那嘲讽与懒散之色着实与某个红发男子一脉相承,只听那少妇不耐烦地怼了一句微胖少女,后者便立即怏怏地不发声了。 “我们两个什么身份你也清楚,虽然我并不怕那帮蛊雕,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有些麻烦能省则省。”扮成少妇的饕餮说着,看向远处那片偌大的暗红色古怪“城堡群”。“说起来,你确定姜爻他们就在『皇城』里?” “唔……应、应该没错,呱咯咯……”蛙黾小声说道。 “‘应该’?”饕餮低下头,充满威慑力地目光再次扫向蛙黾,吓得后者连忙补充道: “没错没错,我感觉到了招魂幡就在『皇城』里!只要招魂幡还在那阴阳眼男人身上,我、我们就可以找到他,并找到那个活死人!呱咯咯……” “『皇城』吗……啧,有点麻烦呢。”饕餮轻抚着下巴,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但他很快便瞥见前方的街角似乎闪过了一群身着明黄披风的家伙,其中那名身形肥腻的头目正捂着那张肿成猪头的脸,气急败坏地吼着什么。 “呵呵,得来全不费工夫。”饕餮看着那名肥腻男子,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浮上了脸庞。 “有办法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色令智昏 “找!给我使劲找!就算把整个寨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死人妖给我找出来!!” 马腹那歇斯底里的吼声充斥于寨城边区的条条巷口之间,紧张的气氛如这缭绕的迷雾般迅速扩散,在那些身着明黄披风的卫队粗暴的举动下,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连原本街市中那隐约的喧嚣声也随之销声匿迹。 “报、报告马腹大人——!我们搜查了方圆好几里,也抓了好多好多城民询问,但……咳,那个……但好像都没有找到……找到那个男扮女装的家伙……”前来汇报地侍卫看着马腹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庞,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找不到就继续给我找!在这瞎掰掰些什么!?废物!”马腹的声音气得都快变形了,飞起一脚踹在了侍卫的屁股上,后者忙不迭地捂着屁股,一溜烟滚远了。 “气死我了!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耍我!要是让我逮到那个死人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马腹咬牙切齿地吼着,扭曲的表情在那副猪头般的肥脸上显得尤为滑稽。然而或许是因为吼得太过消耗了体力,又或许是因为本身肥腻的身躯不堪重负,才刚赶跑侍卫,马腹便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街角,擦着满头的虚汗。 “最近真是太背了!一肚子火气……等会就找驴婆给老子安排个妞,晚上好好舒坦舒……” 话没说完,马腹的眼睛便忽然直了,在他视线的左前方巷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羞涩的微胖少女。 只见那名少女面若桃花,目若星辰,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着娇羞与风情,粉嘟嘟的脸庞上飞着两朵娇媚的红晕,薄纱般的衣裙中酥胸半露,隐隐约约勾勒出丰韵的身姿,清纯与风尘气息交融得恰到好处,看得马腹连哈喇子都快要流下来了。 “嘿嘿……比起那个死人妖,果然……还是这种丰满的对我胃口啊……呵呵呵……”马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少女,猥琐的笑容又浮上了他的脸庞,似乎早已经把先前的怒火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而那名少女则媚眼一眨,冲着马腹勾了勾手指,便一转身隐入了小巷的黑暗之中。 “哎,小美人儿~~~别跑啊,你马腹大爷我这就来了啊~” 马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一时间气也不喘了,汗也不抹了,整个人的行动指挥顿时从脑袋转到了下半身。只见他忙不迭地挺着肥鼓鼓的肚子,屁颠屁颠地尾随着少女,一溜烟奔进了阴暗的小巷之中。 “小美人~~我来了~你在哪呢?”马腹冲进小巷,一眼便看到那名少女正低着头背对着自己,一副娇羞的模样。 “哎哟哟,还害羞啊~”见到少女欲拒还迎的样子,马腹整个人都快按捺不住了。“这儿环境不好~要不,咱们找个安静的小屋子好好谈谈心,就咱们两个人,咋样啊?” “……”少女轻轻扭了扭身子,依旧背对着马腹,没有说话。 “哎呀,你咋不说话呀?”见到少女始终装聋作哑的样子,马腹的脸上也顿时“晴转多云”了。“本大爷我在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马腹说着,粗暴地伸出手,正打算将少女的身子搬转过来,却见那“少女”忽然转过头,看向了自己。 绿油油的大眼睛,胖乎乎的肥脸蛋,咧开的大嘴一开一阖,“呱咯咯”一声蛤蟆叫从中蹦了出来。 “呜啊啊!这什、什么东西……!?”眼前冲击性的画面吓得马腹浑身瘫软,顺势就要向后倒去,却忽然被什么人一把抓住了后脑,与此同时,一道冰冷而危险的声音从马腹身后幽幽响起。 “呵呵呵……那么多年了,你的色心还是没有半点收敛啊,马腹。” “你……你是!?”耳熟的语调勾起了马腹久远的回忆,来自于某个梦魇般可怕的红发男子,而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马腹心中的恐惧便如打开的潘多拉之盒一般再也收不住,顿时僵硬在当场。 “啧啧,我早就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迟早得死在好色上面。”男子的声音继续响起,马腹地身体不断颤抖着,他拼命偏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嘲讽的赤色瞳孔。 “哟,好久不见。”饕餮俯视着马腹,嘴角微微一扬。 “来,帮我个忙吧~” …… “什么人!?还不快出示令牌!” 宏伟的『皇城』门口,一辆豪华的马车被门口的卫兵拦下,随着车门窗帘的撩起,马腹那张肿成猪头的脸出现在窗帘之后,同车的,似乎还有一位丰韵妩媚的少妇,正依偎在马腹身边。 “原、原来是马腹大人啊,失敬失敬。”卫兵看着马腹,又瞄了一眼其身边的美貌少妇,顿时心知肚明。“呵呵,看来马腹大人又物色到一位美女啊……不过,那个……司幽大人有规定,所有进『皇城』的人员都需要令牌,您看这……” 『啪!』 话音未落,一块金色的令牌顿时被扔出了窗外,卫兵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令牌,在查验了片刻后,便满脸堆笑地双手端着令牌,交还给了一言不发的马腹。 “令牌没有问题,来人啊,开门!”卫兵说着不再阻拦,伸手比了一个“请”地手势,识相地放了马车入城。 “马腹大人,祝您春宵愉快~” …… “那个……饕餮大人……您可以……放开人家了吗?呱咯咯……”进入『皇城』的马车中,蛙黾的声音从“马腹”的口中颤颤巍巍地传出。“您这样抱着人家……人家好怕……”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一旁的“少妇”无所谓地放了手,转头看向窗外广阔的『皇城』建筑群。“话说感觉到你的招魂幡在哪个方位了吗?” “嗯……应该……在那个方向。”蛙黾小心翼翼地指着前方偏僻角落的一座副楼,说道。“他们还处在『皇城』外围,所以我猜,他们应该还没有被司幽发现吧?” “这个方向吗……”饕餮注视着远处那幢怪异的副楼,似乎若有所思。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那小子别跑去了……那个‘最不该去的地方’。” ------------------------------- “咳咳……我们怎么又绕回来了?这好像是地牢的方向吧?” 姜爻挥手驱散着空气中弥漫的灰尘,抬头看了眼面前这条陈旧而漫长的密道,对着路星月疑惑地问道。“你确定『星璇盘』的指示没问题吗?『龙骨钥匙』真的在我们这幢偏僻小楼里?” “……既然『星璇盘』指的是这个方向,那应该没错。”路星月捧着手中的『星璇盘』,面沉如水。比起先前的活跃,此时的路星月似乎沉默了许多,脸色也凝重了不少。 “可是……要是我们又绕回了地牢的话,被人发现后不就瓮中捉鳖了吗?”姜爻犹豫道。“不知道先前那两个守卫醒了没有,我总觉得回去的话风险太大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虽然我们现在也是往地下的方向,但和地牢应该是两条线路,这条密道也是我们才发现的。”路星月说道。“说不定这司幽真的反其道而行,并没有把‘宝库’放在主楼,而是藏在这偏僻的副楼地下。” “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但这密道好像也太长了点,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吧……?”姜爻叹了口气,无奈地望了眼前方蜿蜒而漆黑的通道,心中隐约有些焦躁与不安。 他的焦躁是有理由的,最直接的原因便是『时差』。 自从知道幽冥界和地界之间存在着『时差』之后,姜爻心中的不安便逐渐浓厚。他不知道如今地界上已经过去了几天,一周?一年?甚至……数十年?他真的很怕当自己回去地界时,发现已是世事沧桑,所有熟识的人早已不在,自己像是被遗忘在时间角落的亡灵,只能独自守着回忆,在另一个全然不同的时代里苟延残喘,孤独而又痛苦,除非……将这一切彻底遗忘。 【对于我来说,时间是一条没有终点的长河,千百年来很多人和事来了又去,『遗忘』也就成了必然,说不定百年之后……我也会忘了你。】 不知怎么的,某个红发男子曾经的话语突然出现在了姜爻脑海,也让姜爻的心渐渐抽紧。 饕餮……你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活到现在的吗?你现在……又在哪里呢……? 姜爻垂下视线,感觉脑袋里一团乱麻,而在此时前方领路的路星月忽然停下了脚步,有些诧异地盯着前方。 “怎么了?”姜爻问着,走到路星月身边跟着向前望去,却看到了一副令他头皮发麻的画面。 只见昏暗的前方隐约出现了一座偌大的对开朱漆大门,一边紧闭,一边半开,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微微开启的门缝之中,似乎探着一个女人的脑袋,就这么正对着姜爻两人的方向,阴冷地注视着,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误入歧途 这、这是……!? 姜爻大惊,连忙拉着路星月退后,两人神经紧绷地注视着那个探着头的女人,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卫的姿势;但他们很快又发现,那个女人不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倒依旧保持着探头的动作,死死地盯着两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路星月观察了片刻,随即再次小心地从腰间摸出了焰火光珠,朝着女人的方向扔了过去。 『啪嗒……』 光珠清脆的落地声回荡在狭小的密道之中,晦暗不明的前方便立即被荧荧光芒所照亮,两人随即便发现前方的所谓“朱漆大门”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门,只是一副壁画而已;那个探着头的女人也不是真正的人影,而是壁画上所绘的画像罢了。 只见那壁画上的女子身着古代服饰,高额细目,乌发高盘,神情似笑非笑,从壁画的门后悄悄探出半个身子,像是在窥视着门外的来客,也像是在诱导着来客们来到门后,一探究竟。 姜爻盯着眼前的女人画像看了片刻,不禁有点脊背发寒,他连忙移开视线,朝着密道四周张望着,但意外地发现周围竟然没有其他通路,眼前俨然是一道死胡同。 “奇怪,没路了?”姜爻走到壁画前观察着,果然发现密道尽头的这副壁画载体就是一堵石墙,而左右两边则是冰冷的石壁,没有任何出口。 “不可能啊,明明是这个方向……”路星月不死心,跟着上前使劲推了推这幢画着壁画的石墙,却发现石墙纹丝不动,顿时脸色也有些难看。 “会不会走错路了?”姜爻问道。 “不会,我们一路走来也没有发现岔口,没理由走错的。”路星月说着,有些急躁地在两旁的墙壁上摸索着什么,像是在寻找暗门;而姜爻倒是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了下来,他再次将视线投向面前那张诡异的壁画,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些某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妇人启门图』?” 姜爻注视着眼前壁画中的朱门妇女,突然嘀咕了一句。 “嗯?你刚才说什么?”路星月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向姜爻。 “唔……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古代墓葬中有一种装饰题材,这种题材的壁画的画面基本要素为双扇大门,一半紧闭,一扇半开,门后探出一位启门的女性,将狭小的墓室空间通过暗示无限扩大,是古代墓中常见的题材。”姜爻说道。“而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副壁画,似乎正符合此类壁画的特征。” “古墓的装饰壁画……?可是这里是九泉城寨的『皇城』啊,哪来的古墓?”路星月质疑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这壁画暗示着空间的扩大,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壁画后别有洞天呢?”姜爻思忖着,再次走上前,借着焰火光珠的光芒,仔细观察起了眼前这副诡异的壁画。 壁画所用的油彩相当鲜艳,朱红的大门映衬着妇人明黄的长衫,再加上刻画得细致入微的人物表情,使得整个壁画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那妇人就将推开朱门,将宾客迎入其中。姜爻的视线来回扫过壁画,很快,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壁画上下光滑的油彩表面反射着焰火光珠的光芒,而唯一与众不同的,却是壁画上那妇人的右眼,漆黑一片,没有反射出任何的微光。 这个右眼好奇怪,难不成里面……别有乾坤? 姜爻抬起手,似乎想摸向妇人的右眼,但又瞬间刹住了手,在不了解此处结构的现在,贸然触碰的话,万一触发什么机关可就麻烦了。而正当姜爻犹豫不决之时,一阵细微的响声却忽然从妇人右眼处传了出来。 『咔哒……』 不好! 姜爻一惊,连忙退后数步,但出乎意料的是,壁画中非但没有蹿出什么机关,反而开始轰鸣着向后退去,只见那壁画上的朱红大门竟然真的如石门一般徐徐打开,将门后一条长长的甬道展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暗门!?你是怎么打开的?”路星月目瞪口呆。 “这……我也……”姜爻语塞,说实话,刚才的他真的是什么都没干。 “不过不管怎么样,找到路了就好,我们快走吧!”路星月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顿时又兴奋了起来,急忙就要进入,却被姜爻一把拖住。 “喂喂你先别急着进啊,万一里面有机关怎么办?” 姜爻被路星月如此莽撞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感觉自从路星月看到了自己拿出的『星璇盘』之后,整个人似乎都有些不对劲,一种急躁充斥着他的左右,连他那一贯冷静机灵的头脑似乎也被那股急躁给冲散了,这种情况着实反常。 “可是、现在不走的话,难道就要僵在这里吗?”路星月收住了脚步,但依然难掩脸上的焦急。 “也不是,但……如果有能探路的东西就好了……”姜爻嘀咕着,他想到曾经的自己能用“电光石”……或者应该说是用“雷冥石”分离出一部分精神力,幻化成符咒进行探路,只是在“雷冥石”已经破碎的现今,又能用什么办法分离精神力呢? 话说回来,精神力其实是身体能量的一种,而自己体内的妖力也算是身体能量,如果能分用妖力具象化成探路符咒,是不是也能进行感知? 都到这种时候了,不如就试试吧…… 想到这里,姜爻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他回忆着当初用“雷冥石”幻化探路符咒时的状态,轻轻深吸一口气,凭着感觉调动起体内的能量海洋,小心地从中引流,就好比在一个硕大的水库墙壁上,凿了一个小小的豁口,引领着小溪一般的能量流,灌输于右手之中。 渐渐地,一股淡淡的紫光从姜爻的手掌中逐渐浮现,而随着紫光的越聚越多,一道人型符咒开始凝聚成形,并随着姜爻手中的动作朝着前方石门之后飘然而出。 成功了!果然可行! 门后情形的感知随着探路符咒的前行不断进入姜爻的意识,连一旁的路星月见状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竟然是稀有的感知系妖力?给你‘注灵’的,到底是什么妖?”路星月看着远去的探路符咒,满脸不可思议。“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不会『妖力具象』吗?” “唔……我也就学你随便试了下『妖力具象』,想不到成功了……”姜爻含糊地应付着,顺便把路星月前一个问题给忽略了过去。虽然当初灵御台没有明说,但对于自己是接受了『凶兽之力』的“无色体质”之人的事,姜爻觉得还是不要随便透露为好。 不过话说回来……“感知”?这也是『凶兽之力』的能力之一吗?但我在接受注灵之前好像就能做到类似的事了,这究竟是……? 姜爻想了想,依然没有丝毫头绪,所幸路星月此时一心只关注着门后的情况,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姜爻稍稍松了口气,在判明门附近确实没有机关后,他轻轻地俯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跨入了石门之内。 “这条甬道暂时安全,我们走吧。”姜爻回过头,对着路星月打了个手势,而后者也终于从短暂的惊讶后恢复了冷静,从腰间掏出另一枚焰火光珠作为照明,随着姜爻一起走了进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但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焰火光珠的光芒彻底消失在甬道深处之时,那道壁画大门却开始慢慢自动合拢。 『嘎……砰——!』 壁画大门终于恢复了原状,而与先前不同的是,壁画上的那个妇人却早已换了一张脸。 原本平和的微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咧开嘴,阴森狰狞的冷笑。 ----------------------------- “呱咯咯??” 蛙黾忽然停下了脚步,晃悠着伪装成马腹模样的“猪脑袋”,有些茫然地左看右看。 “好奇怪啊,怎么会……?” “又怎么啦?”慵懒的女声从后方传来,只见一名抚媚少妇大摇大摆地踱步走上前,顺便一手一个,把边上那两名被打晕的守卫扔进了这条『皇城』小巷的角落。 “饕餮大人……那个……我感觉『招魂幡』的气息……好像,好像……”蛙黾支支吾吾着,不断瞄着“少妇”的脸色,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好像什么?别告诉我你迷路了。”“少妇”不耐烦地眉毛一扬,看得蛙黾不由一阵心惊胆战。 “呱咯咯!不、不是迷路,就、就是……『招魂幡』的感知……好像一下子断了……”蛙黾的视线东瞟西瞟,心虚地不敢看向对面这名“少妇”,只是对方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断了?呵呵,当初是谁向我保证说一定能找到人的?”“少妇”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只是话语中的压力却令蛙黾冷汗直流。“你,该不会在耍我玩吧?” “饕、饕餮大人!蛙黾绝对、绝对没有骗您!呱咯咯!”蛙黾吓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就差给跪下了。“蛙黾之前真的感知到『招魂幡』就在前面这幢小破楼里,但……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 “也就是说,感知被阻隔了吗?”伪装成少妇的饕餮抬起头,望向前方这幢古怪的副楼,似乎若有所思。“这里能产生空间阻隔的地方只有一个,他们该不会真的跑进了那个‘最不该去的地方’了吧……” “‘最不该去的地方’?蛙黾不明白,呱咯咯……”蛙黾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这‘九泉寨城’之所以被冠了‘九泉’二字,就是因为它是建在某个有去无回的魔窟——『九泉泉眼』旧址之上的,而这个泉眼旧址的位置恰好就在『皇城』之内。”饕餮说着,脸色似乎有些阴沉。 “要是他们真进了『九泉泉眼』,那即便是我也救不了。这小子……净给我来事……” 饕餮嘀咕着,忽然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从前方收回了视线,朝着边上淡淡一瞥。 “哼,不过现在嘛,得先解决点麻烦事。” 饕餮转过身,目光掠过那些纷纷从角落中走出的佝偻身影,径直聚焦在了不远处穹顶上那名冷冷俯视着自己的长袍男子身上,嘴角微微勾起。 “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司幽。”(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又见故人 『喀嗒……喀嗒……』 伴随着纷至沓来的窸窣声,不祥的迷雾悄然笼罩上了这片夜幕下的『皇城』,只见那些佝偻着的独眼怪们如幽灵一般从周围各个角落中钻出,朝着饕餮与蛙黾步步逼近。 “饕饕饕……饕餮大人!我们被发现啦!呱咯咯……” 一看到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了那么多埋伏的蛊雕,蛙黾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噗”地一声卸去了“马腹”的样子,变回了蛤蟆的原形。 “慌什么,也不瞧瞧谁在这。” 与惊慌失措的蛙黾不同,它旁边的那名“少妇”倒是淡定地笑了笑,压根就没理会周围那些阴森的独眼怪,而是依然抬着头,望着穹顶上的那名长袍男子,悠哉悠哉地开了口: “我说司幽啊,人家好不容易来幽冥界一趟,你就用这些个破玩意儿来招待我?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哦?那你想要我如何‘招待’你呢?”穹顶上的男子注视着下方的那名一脸嘲讽的“少妇”,淡淡说道。 “别冷冰冰地站在那里嘛~你也该亲自下来尽一下‘地主之谊’不是吗?”“少妇”微笑着伸出手,装模作样地对着男子勾了勾手指。“还是说……你是想让我上来呢?”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司幽说着,眼中忽然掠过一丝寒光,霎时间数道锋利的冰刃在半空中瞬间成型,朝着饕餮与蛙黾直刺而去!只听“砰砰”几声巨响,饕餮两人所在的位置顿时弥漫起一片冰霜,而在那飞扬的碎石中,却早已没了目标的身影。 “呵呵,那么心急干什么?我这不是来了么~” 又一阵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而这一次的声音源头却似乎近了不少,但司幽却保持着平静的脸色,话不多说便伸手向右一挥,飞扬的冰刃顿时如暴雨般朝着穹顶右前方飞去,随着爆裂的轰鸣与“嗞啦”几记诡异的布料撕裂声,一个风韵少妇的魅影悄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屋顶之上,手里还拎着一只快要吓晕的蛤蟆鬼差,完全没有被伤到分毫的样子。 “哎呀呀,那么久没见,你真是越来越粗暴了呢,司幽。” “少妇”对着男子微笑着,被冰刃所撕裂的衣衫在气流中随风荡漾,也将其裙袂间乍泄的“春光”显露无遗,只是那“少妇”自己似乎完全不以为意,反而笑意盈盈地注视着男子的表情,像是在欣赏对面的反应。 “哼,你还打算用那副样子恶心我多久?饕餮!” 司幽那一成不变的冷漠表情似乎总算稍稍起了变化。只见他眉间一皱,刹那间一股凌厉的气势从其周身暴起!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少妇”所在的屋顶便被震得四分五裂,而这一次,那“少妇”却似乎没来得及躲开,顿时坠入了碎裂的砖石之中;与此同时,那些周围窥伺的蛊雕们也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嘶吼着朝着屋顶碎裂的方向一拥而上,将那两个身影瞬间吞没。 『喀啦啦……』 飞扬的尘埃随着不断坠落的碎石,笼罩在那堆疯狂围攻的蛊雕群之上,司幽冷眼俯视着下方,深蓝的瞳孔中情绪未明。不消片刻,一道黑影忽然从蛊雕群中飞了出来,径直砸向司幽的面门!司幽身形未动,只是两眼微微一瞪,转瞬间那黑影便被司幽的威压撕得粉碎,而此时他才发现那黑影竟是一具破碎的蛊雕残躯。 然而短暂的插曲,却是一场屠戮的开始。 一个,两个,更多个……伴随着蛊雕们凄厉的惨叫,一具具蛊雕的残躯从碎石废墟中被扔了出来,待到尘埃散尽之后,几乎半数的蛊雕已沦为尸体,剩余的则低吼着向后退去,畏惧地仰视着废墟中央那名显出本来面目的红发男子。 “啧啧,司幽啊司幽,我只不过是来找个人,干嘛紧张成这样。”饕餮轻笑着,从废墟上站起身,顺手把吓得口吐白沫的蛙黾扔到一边,从衣袋中掏出布片开始擦起了手上沾到的血迹。 “我不管你是来干什么,当年我就说过,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张脸!”司幽的言语中暗藏杀机。 “我说你至于吗?一百多年前的仇记到现在。”饕餮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当年我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又不是故意要骗……” “闭嘴!” 司幽那张看似淡定的脸终于绷不住了,双眼迸发而出的憎恶越发不加掩饰,像是回忆起了某些不堪的往事一般,连周身的威压也瞬间急剧提升。他猛地举起了双手,阴冷的寒气令周边的迷雾霎时积聚、碎裂,最后冻结成无数根锋利的冰针,眼看着又一场狂风骤雨的袭击即将开启,但就在这时,一缕血红的微光突然从司幽的胸口一闪而过,而司幽的动作也在那一刻微微凝滞了些许。 『嘭——!』 暴雨般的冰针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只是此等威力与速度在饕餮眼里却根本够不上威胁,只见他再次拎起蛙黾,轻轻松松往冰针落下的反方向一跳,将司幽的袭击躲了个干干净净。 “哟,你是怎么啦?脸色不太好啊。” 饕餮一眼便看出了司幽的异状,而如此难得的破绽他又岂能错过。只见他嘴上一边调侃着,脚下也同时丝毫未停,说话间便突破了蛊雕们的包围圈,朝着前方无人的拐角蹿去,只是才刚踏出几步,饕餮那张调笑的脸却忽然收敛了一瞬。 饕餮低下头,瞥了眼那片顺着自己脚下蔓延而上,逐渐禁锢住自己双腿的冰霜,随即再次望向穹顶上那枚捂着胸口,冷眼俯视着自己的男子,嘴角微微一勾。 “呵,看不出啊,向来直来直往的你,竟然也开始玩‘陷阱’这一套了。” “你以为我会像当年一样,再次眼睁睁地看着你逃走吗?”司幽放下按在胸口的手,将眼中闪过的某种异样强制压了下去,随即直起身,对着下方的红发男子,再次伸出了右手。 “既然你要走,那就让我亲自送你回地界好了,只不过……是以你身死后『重生』的形式。” 司幽冷冷地说着,周围空气中的冰凌也在同一时刻迅速凝结。 “去死吧。” 『轰隆——!』 瞬间漫起的冰暴震耳欲聋,也将那道赤红魅影彻底吞噬。 -------------------------------- 『哗啦……』 突如其来的震动把姜爻和路星月吓了一大跳,被震落的灰尘从甬道上方窸窸窣窣地掉下,顿时把两人搞了个灰头土脸。 “怎么回事?地震?”姜爻一脸紧张,但话刚说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蠢话——幽冥界里哪来的地震? 不过所幸此时的路星月倒也没心情开口嘲讽姜爻,此时的他正警惕地观望着四周,在确认两人并没有触发什么机关后,这才安下心来,捧着手中的『星璇盘』仔细看了看。 “还好,指向还很明确,没有受到干扰。”路星月说着,紧张的情绪也似乎缓和了不少。他抬起头,顺着『星璇盘』的指针望去,忽然眼睛一亮。 只见在这条漫长的甬道前方,似乎出现了左右两道岔口,其中左边岔道中隐隐透露着烛火的微光,一道似有若无的人影映在石壁上,随着烛火的光芒摇摇曳曳。 “这、这是……!?”路星月直勾勾地望着石壁上的那道人影,脸上的神情忽然消失了。紧接着,他便突然像着了魔似的,朝着人影的方向摇摇晃晃地冲了过去,连身后姜爻焦急地询问都充耳不闻。 “你……果然在这……我……找了你好久……”路星月的金银双瞳深处映照着那团黑影,失魂落魄般的脸上不知是兴奋还是心酸,脚步也越来越快。 “……星月……路星月!!” “唔……!”肩膀上传来的一阵疼痛让路星月顿时从恍神中清醒了过来,只见满脸焦急的姜爻此时正紧紧抓着他的肩膀,而距离路星月一步之遥的位置赫然是个一人宽的窟窿,窟窿中深不见底,似乎是某个被触发的机关所遗留下的陷阱。 “啊……”回过神来的路星月连忙退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突然这样……”看着路星月如此反常的样子,姜爻惊讶不已。 “我看到,前面有光……”路星月转过头,拉着姜爻指向前方。“那里有光,还有……人……” “人?”姜爻愣了愣,抬头看向路星月所指的方向,却只看到深沉黑暗的甬道,别说人了,连半点光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说的光……在哪?”姜爻疑惑道。“而且……我放出去在前面探路的符咒也没有感知到有人在啊?” “啊?不可能啊,前面明明有……”话说一半,路星月却忽然愣住了,转过头的他赫然发现那条岔路竟然不见了,那诡异的光与人影也随之消失无踪,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昏暗不见尽头的狭窄甬道。 “这是……怎么回事?”路星月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眼向前看去,却再也没有发现半点光影与岔路的痕迹。 “……也许是你太累了。”姜爻叹了口气。“要不,我们稍微休息下?” 话音刚落,黑暗的甬道前方却忽然飘来一阵细微的轻笑,空灵,轻柔,直入人心,似是少女的梦呓。 【呵……呵呵……】 这下不只是路星月,连姜爻都猛地抬起了头。 “你也……听见了?”路星月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姜爻。 “听见了。” 姜爻望着前方,眉间微皱。 “这里的确……不止我们两个!”(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旧忆复苏 突如其来的诡异轻笑令两人的神经顿时紧绷,然而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姜爻与路星月却同时反应了过来,迅速作出了应对。 淡黄的细钩连带着钢丝般的光索从路星月手掌中蔓延而出,环绕在两人周围架起了警戒;而姜爻也立即调动起体内的能量聚集在掌心,同时愈加全神贯注地通过飘荡在前的“探路符咒”,感知前方的动静。 噗通……噗通……噗通…… 雷鸣般的心跳声震动着鼓膜,在那异常沉闷的寂静中,丝丝诡谲阴冷的气息透过前方的“探路符咒”传进姜爻的感知,然而仅仅片刻之后,这样的感知却悄然断线,那符咒像是被什么忽然吞噬了一般,霎那间便淹没在了前方那如墨的黑暗之中。 “不好……!” 姜爻脸色一变,一股危机感瞬间来袭,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什么,便忽觉脚下一空,只见两人脚下的石板豁然裂开,而与震动同时带来的,是奔袭而至的失重感。 “小心!!” 路星月大喊着,左手中的光索瞬息而动,立马缠上了姜爻的身体,与此同时右手中飞出的细钩一头扎进了旁侧的石壁,两人就这么凭着路星月的钩索,一上一下吊在了石壁边缘,而坍塌的脚下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喀啦啦……』 碎石从钩索固定的位置不断落下,而路星月的脸色也有愈发苍白之势,显然仅仅靠着路星月的光索支撑不了两人的体重;而此时的姜爻也总算从心有余悸中回过神,他明白再这样下去,恐怕迎接两人的是一起摔死的结局。 但姜爻又岂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再坚持一下……!” 悬空的姜爻大喊着,同时拼命伸出手臂,试图抓向不远处的石墙,手掌中聚集的能量也随着姜爻的意识流向他的五指,而只要接触到墙壁,他便能借力攀上并减轻路星月的负担,正如当初在悬崖壁上与阿璃战斗时所做的那般。然而悲剧的是,此时姜爻的正处在一个离墙壁不远不近的位置,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和墙壁差了一截。 可恶!就差一点……如果……如果我能再具象化出些什么的话…… 姜爻心中懊恼着,然而越是心急却越是事与愿违,连视线也在紧张中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在焰火光珠那越发微弱的光线中,他看到了自己伸出的五指表面似乎包裹上了一层混杂着隐约红光的暗紫色妖气,并且沿着指尖不断向前延伸,仿佛长出了爪子一般,朝着前方的石壁慢慢伸去。 这、这是……! 姜爻大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奇怪的是,此番场景却意外地让他有种眼熟的感觉,仿佛在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慢慢激起,某些久远而又危险的回忆画面忽然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哗啦啦……砰——」 淅沥的雨声,飞溅的鲜血,刺耳的枪鸣……一瞬间,一股惊悚恐惧的感觉忽然笼罩上姜爻周身,十年前的那段痛苦往事不知为何在此时突然在他心底翻涌,令姜爻头痛欲裂,动作霎时凝固。 怎么回事!?我…… 【呵呵……呵呵呵……】 正当姜爻惊疑不定之时,先前飘来的那声诡异的轻笑却再次响彻四周,而这一次声音的源头却似乎来自两人的正上方。 声音越飘越近,大感不妙的姜爻猛地回过神,一时间顾不上心中汹涌的不安,连忙试图再次抓向墙壁,但在这时他的眼前却忽然一黑。 『磅啷!』 那是路星月腰间的焰火光珠碎裂的声音。 “糟了!小心——” 路星月的喊声伴随着碎石与失重感纷至沓来,在那一瞬间姜爻只觉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耳鸣顿时四起,随即……失去了意识。 ------------------------------- 『啪嗒……啪嗒……哗啦啦——』 轻柔的雨滴淅淅沥沥落下,没过多久便汇聚成一场呼啸的山雨,将这片山林笼罩上一层迷蒙的雨雾。 “又下雨了么……”沐剑云抬起头,看着木屋外连绵的祁连山脉,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阴霾。他注视着灰蒙蒙的山色,随即又低下头打开怀表,看了眼怀表上的日期。 十七天。 距离姜爻被带入幽冥界,已经足足过去了十七天,而灵御台理事会所给的剩余“时限”,已所剩无多。 沐剑云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怀表,转身坐回这座林间小屋的木桌,再次拿起桌上那卷陈旧案宗资料,翻阅了起来。 自从接到陆境仪的秘密任务以来,沐剑云便赶往祁连山日以继夜地进行探查,然而想要在短短一个月内查清一桩十年前的旧案又谈何容易,不仅因为时间久远许多线索早已湮灭,还因为当年这片偏远山区的警备档案系统并不完善,一些资料或遗失或保存不当,能查到的新线索几乎为零,唯一值得参考的,也只有这份记述姜爻当年口供的文档。 “……据姜爻供述,其原本跟随父亲进山打猎,但中途突遭山雨,为了躲雨不慎迷路,手机也丢了……”沐剑云默念着口供记录上的文字。 “两人一路游荡到一棵千年梧桐树下,在树洞里躲了一夜,凌晨时再次出发打算下山寻路,后来似乎发生了一些事,但具体姜爻表示记不清了……待到他恢复意识,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山下的树林,而脚下则是已死去的继父……” 沐剑云盯着文档上的记述,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这份文档其实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但不论怎么看,有些疑惑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千年梧桐树』。 从口供资料上来看,姜爻能对找到该古树的过程、古树的外观进行详细描述,连当夜在树洞里躲雨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真的亲身经历一般。然而矛盾的是,无论是当地人的说法也好,后续警方根据姜爻的供述前往探查后得出的结果也罢,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一个——当地祁连山尾区域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棵千年梧桐树。 考虑到姜爻当年已十三岁,理论上不会出现类似孩童期的“将臆想当成现实”的情况,而实际探查结果又与姜爻本人的口述相互矛盾,因此当年的姜爻被警方贴上了『说谎』的标签。再加上姜爻对案件最重要的枪击部分供述语焉不详,而且其手上还残存着最关键的证据——开枪后的『硝烟反应』,警方对姜爻的怀疑也就不难理解了。 『硝烟反应』……即射击后附着在身上的*残留物,如果的确在姜爻身上检测出了该反应,那也就是说……姜爻的确开过枪? 沐剑云想着,继续翻阅着资料。从他继父的尸检报告来看,造成死亡的子弹也确实是从姜爻所持的猎枪中打出的,这也是当年给姜爻定罪的证据之一。只是这看似确凿的证据,在沐剑云的眼里却也是存在着疑点的。 沐剑云想着,顺手打开了另一份证物记录文档。根据文档中的记载,姜爻手上虽然检测出了『硝烟反应』,但现场却并没有找到开枪后应有的另一项残留物——弹壳。不仅如此,对于姜爻开枪这件事本身,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作为“凶器”的是把复古的重型猎枪,对于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来说理论上根本开不动,更何况姜爻之前也根本没有学过用枪,也没有理由开枪射杀一直善待他的继父。而如果并非“故意”,那就只能推测为“意外”,比如擦枪走火,但不管那种情况,也依然无法解释『没有留下弹壳』这一反常现象。 沐剑云放下文档,轻轻揉着眉心。这个旧案值得深究的地方太多了,他尤其在意的是姜爻口供中所描述的那棵『千年梧桐树』。 虽然他与姜爻认识其实并不久,甚至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也并不愉快,但在经过员丘山上那一系列事件后,沐剑云多少也了解到了姜爻的品格,尤其对方在生死关头所表现出的勇气,以及对同伴安危发自内心的关心。沐剑云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姜爻会为了脱罪而故意说谎,而且还是一个极易被戳穿,毫无意义的谎言。 如果姜爻当年并没有说谎,那么他口中的这棵神秘的『千年梧桐树』,或许便是解开当年事件真相的重要“钥匙”。但问题是,要如何找到那棵古树?这几天沐剑云也不是没找过,但如果真能找到线索,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在这间山中临时小屋里独自惆怅了。 要不……再试着找一次“那位大人”吧? 沐剑云再次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思忖片刻后便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起身披上雨篷,推开门钻进了雨幕之中。 『哗……哗哗……』 阵阵山雨洗礼着这片祁连山尾的树林,美丽而静谧的景色并未因这阴雨而逊色分毫,很难让人相信如此绝景曾是十年前一桩血案的发生地。只是再美的景色此刻也无法引起沐剑云的兴趣,他的全部注意力此时只关注在前方一个小山丘上面。 这座泥石山丘不高不低,乍看之下与林子中其他山丘比似乎并无特别之处,至少在普通人眼中确实如此。然而对于像沐剑云这样的高阶异能者,却是能在“普通山丘”的表象之外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只见乱石嶙峋的山丘上,隐约出现了一扇破旧的青铜小门,仿佛投射的虚影一般,在石堆的阴影下若隐若现。(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往事疑云 就是这里了。 沐剑云站在青铜小门的虚影前,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法力聚集在手上,随即对着虚影的门扉,轻轻敲了敲。 『咚咚……』 低沉的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之中,明明看上去只是虚影的青铜小门却在沐剑云的轻叩下,发出了如实体般的回响。三下敲罢,沐剑云便收回手,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 “在下『灵御台』使者沐剑云,有要事前来拜见祁连山神,望山神大人能不吝赐见。” 与普通警察相比,作为『灵御神使』沐剑云所能寻找的“证人”可不仅限于『人类』,而且更为可靠,但前提是……“证人”愿意见他。 沐剑云站在青铜小门前,等待良久却依然没有得到半点答复,那扇青铜小门也没有开启的迹象。 果然……还是不在吗? 沐剑云轻轻叹了口气,各地山神的脾气各不相同,行踪也飘忽不定,能否找到全凭运气,只是这几天的运气似乎并没有站在沐剑云这边。 沐剑云又在门前站了一会,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打算打道回府。但就当他打算离去之时,却听身后的青铜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道缝。 “……每天都来敲,烦不烦啊……扰人清梦!” 不耐烦的抱怨伴着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庞出现在门后,只见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的稚气少年没好气地瞪着沐剑云,清澈的青蓝色眼眸中透着不满。 “您、您就是……?”沐剑云回望着门后的少年,脸上有些诧异。 “怎么,你既然要找我,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认识?”白衣少年柳眉一皱,眉间的朱砂映衬着雪白的皮肤,显得少年的脸庞愈加清透秀丽,只是如此秀丽的脸上此时却堆满了“嫌弃”之情。 “我就这片祁连山的守护山神,好好的静修都被你打断了,真是……” “……抱、抱歉,在下无意冒犯,还望山神大人见谅。”沐剑云从诧异中回过神,立马再次拱手,恭恭敬敬地道了歉。 “得了得了,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的。”白衣少年打着哈欠,也不完全打开门,看样子完全没有招待沐剑云进来的打算;而沐剑云见状当然也明白对方的态度,于是便就这么立在雨中,尽可能简短地阐述起了来此的目的。 “在下这次前来,是为了调查十年前发生在此的一桩血案。”沐剑云正色道。“十年前,在祁连山尾区域发生了一起枪击案,一名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少年被指控用猎枪射杀了他的继父,关于当年这个案件您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白衣少年的回答简洁干脆。“你知道整个祁连山脉的范围有多大吗?我堂堂一个山神,要掌管那么大一块区域的风土山水,哪有心思理你们人类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还是十年前的。” “这……”沐剑云一愣,被怼得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您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你们灵御台要调查什么事我管不着,但我也没有义务非要配合你们不可。”白衣少年说着,微微侧过身,伸手搭上了门边。“还有,雨季基本上都是我的闭关修炼期,如果没有其他事,别来烦我。” 说完,白衣少年转身走进门内,看似就要关门,沐剑云一见急了,甚至顾不上什么礼仪,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门沿,急切的话语脱口而出: “请等一下!我就想问……在这片祁连山里,有没有一课千年梧桐树?” “……千年梧桐树?” 白衣少年的身形似乎顿了顿,他转过身,青蓝色的双眸注视着沐剑云的脸,冷淡地开了口: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根据当年犯案的那位名为姜爻的少年叙述,他在出事前一夜,曾叙述说在那棵千年梧桐树下躲雨。”见到白衣少年的反应似乎有戏,沐剑云顿时燃起了希望,连忙追叙道。 “如果真能找到这棵树,说不定就能解开当年事件的一些真相,只是后来警方怎么找都没有找到那棵树,连当地人也表示不存在这样的梧桐树……” “哼,他们的话当然见不到那棵树,因为那棵树的确不在祁连山,或者应该说……除了『某个特殊的时刻』外,都没在祁连山出现过。”白衣少年平静地说道。 “这……?我不明白……”沐剑云有些茫然。“这『千年梧桐树』……是真的存在的吗?” “……”白衣少年看了眼沐剑云,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而是突然抛出了个问题:“当年那个犯案的小孩,是在十年前来到这里的?” “是的……当年也差不多是现在这种季节。” “十年前的雨季吗……”白衣少年沉吟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对于那个案子,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沐剑云焦急地问道。 “我刚才也说了,雨季是我的闭关修炼期,你说的那个案子,我不清楚。”白衣少年抬起眼帘,态度依然冷漠。“不过说起十年前的雨季,祁连山附近倒的确出了件不寻常的事。” “不寻常的事?” “知道不周山吗?”白衣少年忽然说道。 “不周山……就是那座在上古时代中,镇压了蚩尤头颅的神山?”沐剑云有些惊讶,不知面前的这位山神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我记得那座山的位置早已因为历史原因而不可考,没人知道具体在哪……” “没错,因为不周山的位置从来都是『不固定的』。”白衣少年靠在门边上,开口说道。“不周山周围有天然形成的结界,这使得它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时空空间,就像鬼魅一般四处漂浮,而它何时会出现在地界,根本没有固定的规律。但它最近出现的一次,便是在十年前的雨季,出现的位置恰好与祁连山尾连在了一起。” “祁连山尾?”沐剑云神色一凛,脑海中立即联想到了什么。“难不成……那棵千年梧桐树是……” “对,那棵树应该就是不周山上的『苍梧树』。”白衣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沐剑云,说道。“也就是当年蚩尤那颗被砍下的头颅所幻化而成的千年古树。” “什么!?”沐剑云脸色大变。“难道说姜爻他们当年误打误撞,进了不周山?” “或许吧,谁知道呢。”白衣少年耸耸肩,说道。“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没其他事了的话,你可以走了。” “等、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见白衣少年又要下逐客令,沐剑云连忙再次开口道。 “又怎么了,有话快说!”白衣少年眉头一皱,耐心似乎已经耗到了尽头。 “我想知道……不周山周围的结界普通人应该是穿越不了的吧?但当年的姜爻他们却进去了……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作为普通人的他们能够穿过不周山的结界,去到那棵千年梧桐树下呢?”沐剑云一口气问道。 “普通人能穿越结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时结界被临时打开了。”白衣少年摇了摇头,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意义的问题。“我知道你还想问‘是谁打开了结界’?这我哪知道,如果不是那个叫姜爻的小子与他后来被害的继父干的,那就是有『第三人』打开了结界。” “『第三人』……?”沐剑云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我就知道那么多,剩下的爱莫能助,你就自己去查吧。”白衣少年说完甩甩手,再也不理会身后的沐剑云,转身走入青铜门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哗啦……哗……』 山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而此刻的沐剑云心中却并非像来时那般平静。 十年前降临在此的不周山,蚩尤头颅幻化而成的千年梧桐,以及……那可能存在的『第三人』。 当前的案件背后果然另有隐情,而且源头很可能就在不周山上,而如果真的存在有能力打开不周山结界的『第三人』,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此人与十年前的血案是否有关联? 沐剑云低头走在雨幕中,心中思绪万千。 此行所找到的情报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想,这一系列全新线索背后所隐藏的,或许便是姜爻当年能够从『必死』的天命中逃离,并被地府刻上『死亡刻印』的真相。而如今在不周山早已消失的当下,唯一剩下的线索,便似乎就只有这个可能存在的『第三人』,并且这『第三人』还需要具备能打开不周山强大结界的力量才行…… 说起来,不周山的结界十分稳固,虽然神明与大妖或许可以自行穿越结界,但要破开结界让普通人出入,其难度可绝不亚于打开三界的『空间结界』,基本上不可能做到,除非…… 沐剑云思索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翻出手机向某个系统内部号码发了条消息,很快,一份他所需要的调查资料便发回到了他的手机上。 “『龙骨钥匙』……城南叶家……”沐剑云看着手机上的资料,眉头微微皱起。 “又是城南叶家?我记得『员丘山事件』里的那把黑剑的事也和他们有关……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沐剑云沉吟着,没有说下去。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向阴雨笼罩的天幕,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挥之不去。 “看来……得赶快回去一次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记忆深处 『啪嗒……啪嗒……』 雨……的声音……? 『呼……哗哗……』 树叶的碎响随着微风吹拂进耳畔,微凉的气息让姜爻的身体下意识地缩了缩。 唔……好冷…… 朦胧的意识在寒意的驱使下逐渐恢复清晰,而脑袋上的痛楚也随着意识的恢复慢慢变得明显,姜爻皱起眉,终于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色交织巨大光影。 “这……是……?”姜爻扶着胀痛的脑袋,挣扎着撑起身体,再次看向那片光影,而这一次,他才真正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金色的梧桐叶在徐徐微风中飘飘扬扬,窸窸窣窣的碎响和着风声,仿佛一曲轻柔和谐的交响;高耸入云的树冠下,是那古老的梧桐树干,树干表面布满了沧桑的印记,宽度之粗甚至集数人合抱而不能围;但最为显眼的,则是树干底下那个两人宽的树洞,而此时的姜爻就正倒在离这树洞不远处的草地上,一脸茫然。 “这、这棵树是……!”姜爻抬起头,惊愕的瞳孔中倒映着这棵金色的千年梧桐的影子,眼前的景象仿佛梦境一般,让他瞬间坠入了某段久远的回忆。 是当年的那棵千年梧桐树……!我、我怎么会……唔! 波动的情绪让姜爻的脑袋顿时胀痛无比,他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感觉神志有些迷离,记忆似乎也出现了断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记不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像是意识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我记得……我好像从石壁上掉了下去,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对了,路星月呢?! 「……小爻……」 正当姜爻犹疑之时,一声似有若无的呼唤突然从远处飘传入耳畔,而在听到那声呼唤的瞬间,姜爻的身体猛地一僵,脑袋里仿佛闪过雷电一般,“哗啦”一声轰然炸响。 这、这个声音是……!? 姜爻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心跳愈演愈烈,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轻柔的微风交织着飘扬的梧桐叶,从他的面前轻轻拂过,在那片被金色光影所笼罩的前方,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 “父……亲……?” 姜爻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名熟悉的男子,汹涌的情感瞬间从胸膛猛然迸发。欣喜、悲伤、思念……种种情绪伴随着雷鸣般的心跳狠狠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敏感的那部分,一时间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在哪,自己要做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漫上了一层水雾,而视线聚焦之处,便只有那男子那双温柔的眼眸。 “唉,你这孩子啊……别老是叫我‘父亲父亲’的那么生疏,要叫‘爸爸’才对嘛。”中年男子微笑着,抬脚走到姜爻面前,伸手亲昵地揉了揉姜爻的头发。 “……”姜爻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双唇微微开阖着,但话语却像是卡在了喉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似乎划过了两道微凉的触感,不知不觉间,他已泪流满面。 “哎呀,怎么还哭了?是饿着了吧?”中年男人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又随即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把口袋里的几个果子塞到了姜爻手里,像哄孩子似的笑道。“唉~委屈咱们小爻在树洞里睡一晚了,看,爸爸在林子里找到了点水果,快吃吧,吃完咱们就继续赶路,今天一定能找着路出去的!” “嗯……”姜爻抹了抹眼泪,轻轻点头,他已经不再去想事情的原委,哪怕这一切只是梦境,他也想就这么留在这位男子的身边,哪怕多待一刻也好。 “唔……说起来,这棵树还真是大啊,少说也有上千年了吧。”中年男子抬起头,看向两人身后的这棵参天梧桐,随后放下肩上的猎枪,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朝着古树拜了拜。 “感谢大树接纳我和小爻在树洞里住了一晚,也希望大树保佑我们能平安下山……” “爸……”见到男子如此虔诚的样子,姜爻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来,小爻你也过来拜拜,要不是有这棵大树在,咱们昨晚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呢,人对大自然要感恩,知道吗?”中年男子笑着对姜爻招招手,说道。 “哦,好、好的……”姜爻回过神,连忙并排走到男子身边。 “俗话说,万物皆有灵,你的愿望大树会听得见。”男子看着眼前的金色梧桐,温柔地说道。“说不定有一天,它会帮你渡过一劫,保佑你平安活下去。” 我的……愿望吗?如果大树真的能听见,我希望是…… 姜爻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微风再次吹过姜爻的脸庞,带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只是奇怪的是,那原本带着青草气息的微风,此刻却忽然夹杂着一丝不祥的血腥之气。 唔? 姜爻猛地睁开眼,却忽然发现原本眼前那片金色光影消失了,绚烂的金色梧桐叶在浓厚的黑色飓风中被渐渐侵蚀,阴云笼罩的天幕下,眼前的千年古树赫然散去了枝叶,只留下曲折的枝干,在电闪雷鸣中显得格外狰狞;而随着阴风四起,那股血腥味也变得愈加浓厚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姜爻大惊,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却发现原本应该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竟然不见了踪影。 “爸!爸你在哪!!”姜爻脸色一下子白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在他心头涌动,他开始发疯似的四处大喊,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名中年男子的身影。 “爸……不要抛下我,求求你了……”姜爻无力地跪倒在地,身体不住地颤抖。他害怕,害怕再次失去那个人,害怕记忆深处那个梦魇般的场面再次上演,然而如今的他除了呼喊,却什么也做不到。 不,不行……不能这样下去!我要找到他,我不能再失去他!! 胸中涌动的强烈情感刺激着姜爻的神经,他挣扎地站起身,顶着愈加猛烈的黑色狂风,再次四处搜寻。很快,他便忽然发现前方梧桐树干的阴影下,似乎幽幽出现了一道鬼魅的黑影。 爸……? 姜爻望着那道人影,不由自主地朝着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去,眼前的人影矗立在树边,似乎也在望着姜爻的方向,但姜爻很快发现,这道黑影的身形似乎与父亲有着不小的差异。 不……不是爸爸!这人是谁?? 姜爻想要刹住脚步,但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违背着自己的意愿,不断地向着黑影靠近。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一种发自灵魂的不安在胸口愈加强烈。 不可以,不可以靠近那个人! 姜爻的本能发出了警告,然而他的双脚却不听使唤地踉跄向前。渐渐的,姜爻耳畔的声音慢慢消失,他的视线像是被固定住了般难以从黑影身上移开,而那道黑影则依然掩藏在树影底下,面目晦暗不清。 「……小爻……别去……别过去!!」 一声急切的呼喊突然将姜爻从迷离的意识中惊醒,他猛地停住了脚步,身体中的能量也在惊诧之下开始不受控制地渐渐翻涌。 “唔……!!”姜爻捂着胸口,半跪在地,视线的前方随着他能量的波动闪过了一丝奇异的扭曲。他挣扎着抬起头,再次望向前方,却忽然发现树干旁的那道黑影竟然不见了! 『砰——!!』 刺耳的枪声响彻云霄,也让姜爻的心顿时如坠冰窖。他颤抖着转过头,即便心中无数次祈求,但他还是看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倒在血泊中冰冷的尸体。 不,不……!为什么,为什么!! 巨大的悲伤和失落瞬间冲破了姜爻的理智,也让他体内的能量海洋爆发出滔天巨浪。一时间,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连电闪雷鸣的天幕也如玻璃般,开始出现丝丝裂痕。 “是你杀了他……” 稚嫩的声音从前方幽幽传来,失魂落魄的姜爻慢慢抬起头,他看到了男子尸体旁出现了一道瘦小的少年身影。 熟悉的脸庞,血红的双眸,充满悲愤的脸庞上挂着两行血泪。此刻站在姜爻面前的正是他自己,属于那一年,十三岁的少年姜爻。 你、你是……! 姜爻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是……因为你……”少年姜爻呢喃着,朝着地上的猎枪伸出手。只见他的五指上竟然包裹上了一层混杂着红光的妖气,并且沿着指尖不断向前延伸、扩大,宛如一只巨大化的利爪,将地上的猎枪瞬间拎起,攥在了手里。 “还给我……”少年姜爻哭喊着,将枪口对准了面前的成年姜爻。 “把爸爸……还给我!!” 『轰隆——!!』 落雷的轰鸣与刺耳的枪声同时响起,摇摇欲坠的天幕在那一刻四分五裂。古树,父亲,少年姜爻,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姜爻只觉体内的能量克制不住地汹涌而出,紧接着眼前一黑,残存的意识便瞬间被暴乱的能量吞噬殆尽。(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九泉魔窟 “嗯?” 路星月猛地停下脚步,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姜爻……?姜爻是你吗?” 空荡的岩洞里回荡着路星月探寻的声音,然而晦暗的前方却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异响。 路星月观望了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从前方收回了视线。 自从当初在甬道中遭遇突变,路星月与姜爻便双双从石壁坠入了甬道的地底。路星月原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但却意外掉进了地下的暗河里从而挽回一命,只是当他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倒在这片漫长的岩洞里,而姜爻的身影已不知所踪。 “那小子该不会真那么命薄吧?啧,要是真挂了那可就麻烦了……”路星月嘀咕着,随后又望向昏暗的岩洞周围。 这片岩洞的宽度并不大,但长度可不短。蜿蜒曲折的前方一片黑暗,在焰火光珠勉强的微光下,可以看到左右岩壁上满是被水流侵蚀的痕迹,似乎很久以前这洞应该都被地下暗河所填满;只是如今的暗河已大幅缩水成了一道溪流,而这溪流的水质也是浑浊一片,仿佛混入了黄土一般呈现出泥泞的黄褐色。 整条溪流沿着河道朝着前方缓缓流淌,不知流向何方,而根据先前错综复杂的岔路来看以及黑暗的环境来看,就算姜爻先前没摔死,能与路星月汇合的机会也是相当渺茫。 路星月思忖着,低头轻轻摩挲着手中这只陈旧的『星璇盘』,所幸这玩意儿没有因先前的劫难而损坏,颤颤巍巍的指针依然指向岩洞的前方,与溪流的方向一致。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倒不是“方向”,而是“照明”。 如今除了他手上的这颗焰火光珠,口袋里就只剩下最后一颗了,能维持照明的时间已所剩无几,而一旦所有照明全都燃尽,那么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人各有命,别怪兄弟我抛下你不管……”路星月呢喃着,眼中的温度渐渐转冷,最终定格为一种淡漠的决绝。“况且,我也有『非做不可的事』要完成。” 路星月抬起头,随即不再犹豫,抬脚朝着溪流的方向疾步而去。 『啪嗒……啪嗒……』 点点露水从岩洞顶部缓缓滴落,每向前走一步,洞里的温度便似乎更冷了一分;而周围的岩壁也从单调的灰褐色渐渐转为了一种青黑的色泽,一丝丝晶亮的光泽从岩壁四周反射而出,似乎在这片岩壁中蕴藏了某些别样的矿物质。 “这地方……感觉好奇怪……” 路星月按着加速的心跳,用力甩了甩脑袋,沉闷的空气让他的神志有些恍惚,顿觉不妙的他连忙停下脚步,闭眼默念着法术口诀,片刻之后才总算恢复如常。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准备前行时,却忽然发现视线前方有一片豁然开朗的空间,『哗哗』的流水声从前方传来,像是一处溪流汇聚的浅滩。 “有出口……?” 路星月心中一喜,连忙跑上前,但很快他又发现了不对劲。只见在焰火光珠愈渐微弱的照明下,一条条怪异的黑色油彩纹路出现在了前方岩壁两侧,一路延伸至浅滩空间内;而眼前的这片封闭的浅滩空间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块残破的黑色石碑,石碑上镌刻的那两个篆体大字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幽光。 “九……泉……”路星月默念着石碑上的大字,脸色陡然一变。“九泉?难不成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幽冥界‘魔窟’……『九泉泉眼』?!” 路星月震惊不已,对于这个‘魔窟’『有去无回』的传闻他可不是没有耳闻,如今在误打误撞下竟然闯进此处,可谓是糟糕至极。然而更糟糕的是,此时他手上的那颗焰火光珠已经燃烧到了最后一刻,目前能维持照明的,只剩下了他衣袋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啧,再不抓紧出去的话真得死在这了……”路星月从衣袋中掏出了最后那颗焰火光珠,淡橙色的光芒再次充斥在这片广阔的浅滩之中,但这一次,路星月却在那重新燃起的光芒之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黑影,从前方的角落中一闪而过。 “谁!?” 【呵呵……呵呵呵……】 阴森的轻笑忽然回荡在偌大的空间之中,与先前在甬道中听到的如出一辙。路星月顿神色一凛,一条淡黄的钩索瞬间在他周围架起了警戒,但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冲着路星月的头顶直扑而去! 『磅!』 沉闷的撞击声猛然爆发在上空,只见那道黑影身上赫然划过一道淡黄的勒痕,紧接着便被路星月的光索拖着,狠狠地甩向了岩洞天顶。 “在本大爷面前玩偷袭,你也太嫩了点!”路星月瞪着那道黑影,金银异瞳中寒光一闪,随即再次一挥手,那道黑影便又被光索拽着从天顶直坠而下,一头扎在了地上的碎石堆里。 【呵,呵呵……】 原以为连番的攻击足以收服对方,然而出乎路星月所料的是,那道黑影非但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反而依然冷笑着,从地上匍匐着慢慢爬起,将那张惨白的脸对向了路星月。 “……傀儡亡灵!?”路星月望着对方那张形似骷髅般的苍白面具,震惊不已。只见那面具上的诡谲表情似笑非笑,混沌的身躯包裹着黑雾,而随着那诡异的笑声,黑雾渐渐翻腾,并开始慢慢顺着缠绕的光索,向路星月的手蔓延而去。 “可恶!”路星月眉头一皱,对于人或者妖类他有大把手段收拾对方,但对于这种已是亡灵状态的“不死傀儡”,现有的手段显然不够。而另一方面,傀儡亡灵虽然攻击手段单调且无自主意识,但其身上的黑雾极具腐蚀性,一旦沾染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不代表路星月会就此束手无策。 “散!” 随着路星月的一声大吼,傀儡亡灵周身的光索顿时如星屑般四散开来,失去束缚的傀儡亡灵顿时从地上爬起,再次嘶吼着要扑向路星月,但还没扑上几步却忽然定住了。只见那些如星屑般的光点开始丝丝渗入傀儡亡灵的身体,紧接着便汇聚成一根根淡黄色光箭,从傀儡亡灵的身体里贯穿而出! “『流星光牢』!” 贯穿而出的光箭骤然扩大,渐渐汇聚成数杆长枪,将傀儡亡灵的身体狠狠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道道同样的长枪从天而降,扎在了傀儡亡灵四周,一座光牢瞬间铸成,将那傀儡亡灵牢牢束缚在其中。 【吼喔喔——!!】 傀儡亡灵再次拼命挣扎,但却无能为力,只能无谓地爆发出阵阵嘶吼。而路星月则已经懒得再理会这只“笼中困兽”,因为此时的他赫然发现视线前方的岩壁上,出现了一道黑黝黝的洞口。 “天无绝人之路啊,果然有出口……”一见那道三人宽的洞口,路星月的眼睛顿时微微一亮,随即撇下那只嘶吼的傀儡亡灵,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口靠了过去。 焰火光珠的光芒幽幽映照进洞口,而岩壁上那些怪异的黑色油彩纹路也一路延伸进洞内,就像被什么给收了进去似的;微光之中,他隐约看见岩洞内壁边上,似乎有一座座烛台似的突起,而如此规整的样式,显然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这地方……怎么感觉有谁活动过的痕迹……” 隐约的不安弥漫在路星月的心头,越是靠近,他越是感觉到某种阴冷的气息愈加浓烈。他犹豫了一下,在洞口停住了脚步,但就在这时,却听“呼啦”一阵风声呼啸,一股带着腥风的气流从面前的洞口猛地喷出! 路星月连忙别过头,抬手挡在面前,等到风声过去,他再次抬头看向岩洞之时,却忽然发现洞内岩壁上的那些“烛台”竟已燃起团团绿色磷火,而在路星月那双对妖气极为敏感的金银异瞳中,他还在那昏暗而广阔的岩洞底部,看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一道道高悬的人影耷拉着脑袋,稀稀拉拉地吊在了岩洞天顶,随着弥散的妖风,来来回回摇摆着;而在那些仿佛吊死鬼的人影之下,一滩冒着浓雾的黑色池水正静静流淌在岩洞底部,“咕噜咕噜”地向外喷射着不祥的妖气。 “这气息……难道是『炼魂池』!?”看着岩洞底部那滩黑色池水,路星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连忙再次抬起头,朝着那些悬吊的人影望去,赫然发现那些人影清一色是女性,从服装上看,似乎正是这九泉寨城的居民,只是这些女性此时脸色惨白,眼神混沌,似乎已经是缺魂少魄的状态。 “原来城里失踪的女的都被绑在这……但……这种状态又是怎么回事?”路星月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那幅地狱般的画面,如此令人震惊的情形让他甚至一时忘了身后还有一只已在不知不觉中挣脱光牢,蠢蠢欲动的傀儡亡灵。 【吼——!!】 一阵阴风伴随着嘶吼直扑路星月后背,路星月猛地回过神,情急之下条件反射地挥出光索,试图再次故技重施。然而这一次,那只理应毫无意识的傀儡亡灵却像是看破了路星月的动作似的,一个闪身竟然躲过了飞掠而至的光索,并以“S”形路线朝着路星月迅速近身。 “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令路星月顿时措手不及,但此时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傀儡亡灵的利爪就要接触到路星月的面门,但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忽然从路星月头顶上方的岩壁猛然爆发! 『轰隆!!』 一堆巨大的落石霎那间从天而降,将那傀儡亡灵瞬间掩埋,而路星月也在这冲击波下被整个掀倒在地。 “唔……咳咳咳!”路星月捂着流血的额头,挣扎着爬起身,纷纷扬扬的尘埃中,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凌乱的黑发在阵阵妖风中肆意飞舞,血红的双瞳在黑暗里闪烁着不祥的光芒,交杂着暗紫电光的妖气缠绕在人影周身,并沿着人影的右手幻化成一只巨爪的虚影。此时站在路星月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已失却了应有的理性,反而弥漫着浓重的戾气。 “你、你是……?”路星月望着这名站在乱石堆上的男子,简直难以置信。 “姜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双重妖力 看着眼前这名身上爆发着浓厚妖气,性情大变的男子,路星月惊愕不已,但眼前的这名男子却似乎对路星月的疑问充耳不闻,只是依然低着头,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朝着路星月逼近。 “是你……” 沙哑的声音从姜爻的喉间混沌地传来,悲哀,愤恨,不带任何温度。 “是你……杀了他……” “哈?你在说什么啊?”路星月一脸莫名,但此时姜爻身上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令他不得不朝后退去。 “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喂喂大兄弟啊,你在梦游吗?清醒点好不?”路星月哭笑不得,他一边警惕地与姜爻拉开距离,一边朝上看了一眼,只见岩洞的天顶竟然被人为破出了一个大洞,显然这便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杰作”。 “好小子,没想到你体内的妖力那么厉害……难怪‘那个家伙’那么想要你。”路星月嘀咕着,似乎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恢复了冷静。“可是啊,如果控制不好让力量暴走的话,那也是把双刃剑呢。” 『吼喔喔——!』 说话间,又一声刺耳的嘶吼从姜爻身后响起,只见一道阴魂不散的黑影再次破开掩埋的石堆,瞬间扑向姜爻的后背!然而姜爻却连头都没有回,只是微微抬手一挥,覆盖在他右手上那只由妖气铸成的巨爪虚影便瞬间拉长,一把凌空擒住了那只冲至身边的傀儡亡灵。 “是你……都是因为你……” 姜爻半睁着眼睛,重复着无意识的话语。随着巨爪虚影越拽越紧,那只傀儡亡灵的挣扎也愈加激烈,极具腐蚀性的黑雾也从傀儡亡灵的周身迸发而出,只是那些散发的黑雾不但没法对姜爻造成半点影响,反而被姜爻身上的妖气逐步蚕食,并迅速消融。仅仅转眼之间,那只傀儡亡灵便在尖啸中化为了尘埃,彻底灰飞烟灭。 『啪嗒……』 惨白的骷髅面具从半空中掉落在地,在妖风中逐渐消散。路星月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只傀儡亡灵遗留的残骸,又抬头望向眼前再次摇晃着向自己逼近的姜爻,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弭,露出了冷峻犀利的眼神。 “知道为什么在人类异能者中,选择‘注灵’形式的并不多吗?因为‘注灵’虽然能让人强大,但被注灵者的妖力一旦失控,轻则筋脉尽断,重则堕落为妖魔,狂暴至死。”路星月注视着眼前失去理智的姜爻,金银异瞳中流露出的情绪不知是感叹还是惋惜。“这些我本想找时间和你好好科普,但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为什么……”姜爻低头呢喃着,蹒跚着走上前,但紧接着,他的身体却忽然一滞。只见他的周身忽然被束缚上了一圈淡黄光索,不仅如此,一把沉重的枷锁同时出现在了姜爻的手腕,而这东西赫然便是先前从蛙黾手中夺来的『冥戒锁』。 “原本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路星月叹息着,将手上缩小后的招魂幡插回腰间,同时再次从掌心中拉出一道泛着冰冷杀意的细索。“你我无冤无仇,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但……”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爸……” 路星月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诧异地注视着面前这名失魂落魄的男子。 眼前的姜爻依旧半睁着眼睛,重复着混沌的话语,只是在那狂暴的戾气之下,路星月却在姜爻那双血红眼眸中看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悲伤、心酸以及落寞,而这一切都像是一把匕首,深深刺进了他内心某个最不想被人触碰的地方。 “你的父亲……也……?” 路星月没有说下去,他垂下眼帘,视线扫过怀中的那枚『星璇盘』,眉间隐约流露出一丝纠结。在沉默半晌后,他终于再次抬起了头,此时的眉眼中却已是恢复了坚定,像是已经作出了某种选择。 “既然相识一场,那我就帮帮你吧,至于能不能‘变回来’,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话音刚落,路星月的手中忽然荧光渐起,伴着那双美丽的金银异瞳中闪过的微光,一股弥漫着强烈妖气的淡黄气流刹那间从路星月的周身迸发,并且朝着姜爻席卷而去。 『轰——!』 淡黄色的气流瞬间笼罩上了姜爻周身,开始压制他身上那片暗紫妖气。而随着两股妖气的相互碰撞,路星月的脸色也渐渐开始失去血色,滴滴冷汗顺着他那苍白的面颊滴落在脚下,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退缩分毫。 “……好霸道的妖气!而且……好像还不止一种?”路星月眯起眼睛,在姜爻身上那团暗紫妖气中,他似乎隐约还看到了一丝混杂其中的异样红光。 “这、这是!?”路星月心神一动,而那股对抗着暗紫妖气的淡黄气流也在那一刻出现了些许波动,巨大的反噬力将路星月瞬间弹开,这下不仅是缠绕的光索,连那只姜爻腕上的『冥戒锁』也在妖力爆发中被摧毁殆尽。 “咳咳咳!竟然有两股妖力……这还怎么搞……”路星月咳嗽着,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痕,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此刻姜爻右手上那犹如怪物般的巨爪虚影已趁机蔓延而上,渐渐覆盖至姜爻的半身,而如今以路星月的手段,显然已经无从阻止他了。 “已经……没办法了吗……” 路星月咬牙望着姜爻,但令他意外的是,他发现眼前这名本已挣脱束缚的男子竟然自己生生止住了脚步,随着他锁骨上那枚黑色刻印的闪烁,姜爻那原本空洞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痛苦纠结之色。 “……不……住、住手……”姜爻抓着脑袋半跪在地,似乎在拼命对抗着什么。只见在那浓厚的暗紫妖气中,一抹水蓝色光芒在他怀中迅速流转。 噗通……噗通…… 剧烈的心跳交织着记忆的碎响,涌现在姜爻耳畔。梧桐叶的萧瑟声,父亲的呼唤声,刺耳的枪声……隐藏记忆深处的那只“潘多拉魔盒”在那沸腾的能量海洋中微微开启了一丝缝隙,也将某个危险的信号带入了姜爻的脑海。 【想起来了吗?你那时许的愿望……】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灵魂深处幽幽传来。 我的……愿望? 【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真……真相……!? 【呵呵呵……等你找回‘它们’,便会记起来了,你的愿望,以及……】 “唔……头……头好痛……唔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爆发在空旷的岩洞之中,就在那一刻,姜爻身上那股混杂着隐约红光的暗紫妖气如飓风般在整座空间轰然爆发。 『嘭!!』 崩塌的碎石随着飓风纷纷扬扬,而那座镌刻着“九泉”的黑色石碑也在爆发的妖气中瞬间断裂,径直砸向不远处的路星月,后者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掀起的断碑砸到,但此时却见一道突兀的金色光罩忽然在他眼前显现,硬生生地替他挡了下来。 “!?”路星月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却见那股暗紫妖风竟然慢慢弱了下去,短短片刻之后,便尽数消散在了弥漫的尘埃之中。 “……路……星月?” 疲惫的声音从前方轻轻响起,路星月回过神,连忙转头看向那名跪倒在废墟上的男子,却见对方瞳孔中的血色已然消退,而笼罩在他周身的浓厚妖气连带着右手上的虚影,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爻……你小子终于恢复过来了……”见到姜爻恢复神志,路星月顿时如释重负,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真是的,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姜爻喘息着,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四周,随即也明白是自己力量失控所带来的后果,只是这次失控却似乎与以往有着些许不同,至少他的脑海中还残留着自己失控时所经历的零碎记忆。 “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清醒。”姜爻感激地望着路星月,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颗笼罩着淡黄光晕的水蓝色珠子。“如果刚才不是有你法力的激发,这颗『玄武珠』恐怕也不足以克制我的暴走。谢谢你,路星月……” “『玄武珠』?原来是这样……反、反正你恢复了就好,这次算你欠我个人情咯。”面对着姜爻真诚的眼神,路星月似乎有些不太自在,轻轻移开了视线。“话说回来,你身体里……那『两股妖力』是怎么回事?” “两股妖力?” 姜爻微微一愣,在他的认知里,他的体内应该只有被饕餮灌注的『凶兽之力』,但不知怎么的,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数次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神秘声音。 难道……和那个声音有关? 姜爻沉默着,脸色也阴晴不定起来。那个声音连带着十年前的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翻滚,姜爻总觉得自己此次的失控似乎并非偶然,在这片『九泉寨城』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不断牵引着他,撬动着他心底某个封印已久的秘密。 “哎,算了算了,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看着姜爻那张迷茫的脸,路星月自知也问不出什么了,他爬起身,拾起光芒渐弱的焰火光珠,转头看向四周。 “『九泉泉眼』……吗?看来我们真的进了最不该进的地方,先前我在甬道时的幻觉和你的暴走想必都是受了这地方的影响,恐怕这里的岩石成分有致幻效果,难怪传闻中这里‘有去无回’……” “那……我们得赶紧出去,但出口的话……” 【呵呵……呵呵呵……】 没等姜爻把话说完,一阵怪异的窸窣声伴着阴森的轻笑,再次回荡在偌大的岩洞空间之中,只是这一次的笑声却并非来自外围,而是来自眼下这片空间唯一的『出口』——那个悬吊着人影的诡异岩洞。 “怎么回事?!” 两人大惊,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身后那座透射着绿色磷光的岩洞。 只见岩洞底部那滩散发着妖气的黑色池水中,幽幽爬起了十数具蹒跚的身影,一张张骷髅般惨白的面具在磷光中反射着诡异的光芒,就这么抬着头,死死地盯着他们。(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异化傀儡 “……傀儡亡灵!?” 见到如此数量的傀儡亡灵出现在眼前,姜爻的震惊可想而知,而更令他在意的,是那些傀儡亡灵出现的方式。 “那滩池水是什么?为什么它们会从里面钻出来??” “‘炼魂池’……难道说……?”路星月盯着那些从黑色池水中爬起的蹒跚黑影,又扫了眼洞内顶部那些悬吊的人影,发现那些人影的数量似乎比先前看到的要少了许多,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这『九泉泉眼』还是个制造傀儡亡灵的地方……” “制造傀儡亡灵!?”姜爻惊讶道。“傀儡亡灵难道不是那些失去半数魂魄的存在自然异化而成的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这种异化过程十分漫长,除非……用『某些方法』人为加速,就比如通过眼前这滩‘炼魂池’。”路星月脸色凝重。 “‘炼魂池’是由幽冥界中的怨戾之气聚集而成的,而那些失去部分魂魄的存在一旦接触‘炼魂池’里,便会迅速异化成傀儡亡灵,你看池子上方那些人影,全都被剥夺了部分魂魄,这些很可能就是为了制造傀儡亡灵而特意准备的‘素材’。” “……还真是!”姜爻睁大了眼睛。“而且她们……好像都是寨城里的住民?这到底是……” 说话间,路星月手中的焰火光珠忽然黯淡了一瞬,而就在那时,洞内那些原本矗立在池内的傀儡亡灵们像是突然得到了某种指示似的,开始尖啸着向两人冲来。 “不好!”姜爻和路星月两人神色一变,同时朝着边上一滚,说时迟那时快,一张由数道光索织成的巨网瞬间笼罩在洞口,堪堪将最冲在最前方的那几只傀儡亡灵给拦了下来。 “这些傀儡亡灵好像不一般,我的光索可能挡不了多久!”路星月望着光网后那些咆哮着的傀儡亡灵,又低头看了眼手中那颗越来越暗的焰火光珠,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要是在黑暗中对上了那些“不死傀儡”,那可就基本交代在这了。 “说起来,你之前暴走时好像捏爆了一只傀儡亡灵,说不定你的妖力正好克它们!”路星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对身边的姜爻说道。“要不你把那爪子再具象出来看看?” “那也要我具象得出来才行啊……”姜爻苦笑道。“而且,你不怕我再次暴走吗?” “……”一想到姜爻先前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路星月顿时闭了嘴。而此时洞口边缘的石壁上已经在傀儡亡灵们的撞击下出现了丝丝裂缝,那些怪物突破光网的封锁已经是时间问题。 “没办法了,原路返回吧!”路星月心下做了判断,然而一转身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入口,原来那入口早就淹没在先前姜爻妖力暴走所造成的塌方里了。 “我——去——!这下可真要被你给害死了啊!!”见到唯一的生路也被堵死,路星月的内心是崩溃的,不过作为“罪魁祸首”的姜爻倒是十分冷静,只见他抬头迅速望了一圈岩洞四周,很快便在两人上方的天顶上发现了一个大洞,而这洞正是他自己先前掉下来的地方。 “走,去上面!”姜爻抬手指向上方,而路星月见状也不磨蹭,伸手一挥间,一道淡黄钩索便瞬间攀上了天顶洞穴,路星月的身躯也随之跃上,并转身挥出另一根钩索,将下方的姜爻拉了上来。 『哗啦——!』 就在两人刚攀上天顶洞穴之时,那群蜂拥的傀儡亡灵也在同一时刻突破了光网的封锁,叫嚣着冲着上方的两人扑去!两人见状不妙,连忙掉头就要往洞内钻,而正当姜爻转身之际,他的眼角却忽然瞥见了些什么。 只见下方那片绿色磷光中,一名干瘦的侍女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群傀儡亡灵身后,抬着头,冷冷地注视着他。 她、她不就是……!? 姜爻愣了愣,但此时最前面的那只傀儡亡灵却已冲到了姜爻面前。 『啪!』 锐利的光索从姜爻眼前一闪而过,将那只爬上来的傀儡亡灵瞬间甩了下去,与此同时路星月焦急的喊声也响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姜爻回过神,顿时也顾不上那名眼熟的侍女,连忙转身跟着路星月沿着倾斜而上的隧道奋力攀爬。 【呵呵……呵呵呵……】 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从两人身后追击而至,显然那些傀儡亡灵们也开始前赴后继地钻入这一人宽的狭窄隧道。路星月眉头紧皱,咬牙一挥手,再次在两人身后筑起了一道防护光网,只是这次的光网似乎黯淡了不少,在连番的消耗中,路星月的法力显然也已透支到了极点。 “可恶……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路星月脸色发白,手指也隐约有些颤抖,而这些都被姜爻看在眼里。 “你刚才说,我的妖力正好能克制它们?”姜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光网后那些越追越近的傀儡亡灵。 “说是这么说,但你现在还没法具象出武器吧?”路星月惊讶道。 “……虽然没法具象武器,但我至少可以用妖力给你的武器做加持。”姜爻说着,将泛起暗紫电光的手伸向前方的淡黄光网。“放心吧,这种程度的妖力使用,我还能控制。” 话音刚落,一道道暗紫色电光便顺着姜爻触碰的手指缠上了光网四周,也将光网的亮度骤然提升了数个等级,而在那不祥的暗紫花火中,那些追击而至的傀儡亡灵们竟然真的止住了脚步,似乎对面前的妖气颇为畏惧。 “成功了!” 一招得手后,姜爻随即果断掉头,趁此时机与路星月一起加速攀爬。渐渐地,后方的尖啸愈来愈远,在蜿蜒向上的隧道中,两人猫着腰,很快便将那些嘶吼的傀儡亡灵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看样子,它们暂时是追不上来了。”路星月瞄了眼身后,终于稍稍放下了心。他再次掏出那只『星璇盘』,却发现上面的指针竟然又开始无序乱转,似乎是在先前的动乱中被磕坏了。 “咦?怎么会……!”路星月的金银异瞳中闪过一瞬焦虑,他试图再次重启『星璇盘』,却依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结果,脸上顿时爬满了失望。“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 “可能是因为这里位置特殊影响了『星璇盘』,等我们爬上去后再试试吧。”见到路星月怅然若失的表情,姜爻连忙安慰道。“而且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龙骨钥匙』在这幢副楼里,就算『星璇盘』不能用,也总有其他渠道打听到消息的。” “……”路星月似乎愣了一下,他抬眼看了看姜爻,双唇微张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纠结地移开了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 “总而言之,虽然我也不记得这隧道上方通向哪里,但现在也只能先爬上去看看再说。”姜爻说道。“只是希望别再碰到那些傀儡亡灵……” “傀儡亡灵……这事绝对和司幽脱不了关系,真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暗地里在搞这种事,早知道的话……”一想到那些差点要了他们命的不死怪物,路星月脸色顿时又阴沉了下来。 “有一点我不明白,如果说抓城里的女性制作成傀儡亡灵的就是司幽,那么他制造那么多傀儡亡灵的目的是什么?”姜爻问道。 “目的的话猜也猜得到,估计就是为了豢养『不死军队』。”路星月正色道。“普通的傀儡亡灵没有思维,不受控制,攻击全凭本能,成不了气候;但你刚才也发现了,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些傀儡亡灵们却能运用战术,攻击力大幅提升,显然背后有家伙在控制它们。” “控制傀儡亡灵……?这、真的能做到吗?” “能做到,只要通过‘炼魂池’。”路星月解释道。 “还记得我们之前碰见过的那些蛊雕吗?它们就是被司幽改造后的傀儡杀手,仅听命于司幽一人,只是没人知道司幽是如何能将那些生性凶恶的妖魔驯服的。而如今见到那滩‘炼魂池’,那么一切都能解释了,因为由怨戾之气聚集而成的‘炼魂池’可是精神类操纵邪术的最佳催化剂呢。” 路星月顿了顿,似乎若有所思。“而且,有传言说这届阎王似乎有意出手整治『九泉寨城』,恐怕司幽这样做,也是为了做战争的准备。” “所以……司幽抓来那些居民,就是为了通过‘炼魂池’大量制造能为他所操控的傀儡亡灵,作为抵抗阎王的『不死军队』?”姜爻思忖着,但总觉得还有点说不通的地方。“可是,就算他把整座城的居民都抓来,这点力量也抵抗不了阎王大军吧?” “那可不一定,这些傀儡亡灵可难缠了,一旦能自由操纵,那么能发挥的作用必定数倍于蛊雕。”路星月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 姜爻还是有些犹疑,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此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拂过先前瞥见的那名神秘的干瘦侍女。 说起来,那个侍女怎么会出现在洞里?她为什么没有受到傀儡亡灵的攻击? “对了,为什么这次被抓的清一色都是女性,而且还都缺失了半数魂魄呢?一般来说,缺失那么多魂魄的存在是不可能成为『九泉寨城』的居民的吧?”姜爻想了想,忽然问道。 “那些居民原本不是这样的,她们是被『强制剥夺了半数魂魄』,而之所以盯着女性抓,可能是由于女性更容易迅速异化为傀儡亡灵吧。”路星月回答道。“我们当初被当成女的抓进地牢,恐怕也是为了作为傀儡亡灵的制造素材。” “等、等一下!你刚才说……她们是被强制夺魂的!?” 姜爻突然愣住了,在那一瞬间,一幅幅记忆画面顿时浮现在他脑海,萧远被夺魂时的痛苦表情如一把利刃,深深划开了姜爻内心深处的某道伤疤。 难道是……『镇魂石』!(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危险尽头 一想到那颗追寻已久的『镇魂石』有参与此事的可能,姜爻的身体开始不住颤抖起来,凌冽的寒意瞬间笼罩上全身。 夺魂,制造傀儡亡灵,组建不死军团……串联而起的逻辑线背后,隐藏的或许正是他追寻已久的幕后阴影。 如果剥夺受害者半数魂魄,并制造成可控傀儡亡灵的真是司幽,那么也就是说,『镇魂石』就在司幽手上,而他……正是害死萧远的幕后凶手!? “姜爻?你怎么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姜爻的异样,路星月不由停下了脚步,诧异地问道。 “不,没什么……”姜爻压抑着汹涌的心潮,声音有些低沉。“只是没想到……这个司幽竟然有能力剥夺魂魄……” “唔……这点嘛,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根据我之前的情报,他应该没有这样的能力才对。”路星月嘀咕道。“不过先前我们在地牢时,也听见了守卫说他身边最近出现了个穿斗篷的神秘家伙,我猜……可能和那家伙有关系吧?” “穿斗篷的家伙……?”姜爻一愣,抬起了头。“难道说……” “但现在的一切还只是猜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尽快离开这里。”路星月说着,看了眼手中光芒渐隐的焰火光珠,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但很快他便发现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丝光线,似乎这条曲折的隧道终于到达了尽头。 “是出口!”一见到前方忽然柳暗花明,两人愈渐疲惫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忙不迭地加速攀爬了起来。随着光线的越来越亮,一个明显的洞口顿时展现在了两人面前,然而就当胜利在望之时,姜爻却忽然发现前方已率先到达洞口的路星月却猛地刹住了脚步,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路星月?你怎么……” “别出来!快回……” 『嗡……!!』 剧烈的耳鸣如一颗*在姜爻脑袋里轰然炸响!就在那一瞬间,姜爻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手紧紧擒住,无法说话,难以呼吸,眼前看到的,只有路星月那开阖的双唇,紧接着,他便和路星月一起双双被拽出了隧道。 “唔……额!”冰冷的气息顺着双手逐渐蔓延至周身,姜爻大口喘息着跪倒在地,然而那股窒息感却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模糊的视线中,他发现自己的周身渐渐爬上了一层冰霜,而在视线的前方,他看到了一个身着长袍的男子正站在这条古老甬道的不远处,冷漠地俯视着他。 “哼,真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进了『泉眼』……难怪那个‘不祥的家伙’拼死也要混进我皇城。”低沉的声音从前方响起,说话的,正是面前的这名长袍男子。 ‘不祥的家伙’?难道……饕餮也来这里了!? “你……你是谁?”姜爻惊讶不已,他看着这名陌生男子,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分毫。 “哼……”那男子看着姜爻,并没有理会对方的疑问,而是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路星月,姜爻这才发现此时的路星月并没有像自己那样被冰霜所禁锢,而是就这么呆立在原地,脸上一副五味杂陈的表情。 “司幽……”路星月盯着长袍男子的脸,半晌之后吐出了几个字。“你……为什么会在这?” “还问我为什么?呵呵……原因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路星月。” 司幽注视着路星月的神情,似笑非笑地说道。“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你应该带他去的不是这里吧?” “『约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爻惊讶地看向身旁的路星月,却发现对方沉默着别过了头,根本不敢看向自己。 “呵呵,你还不明白吗?我与他做了笔买卖,而买卖的商品则是你……‘活死人’姜爻。”司幽冷笑道。“从你们进入『九泉寨城』的那一刻起,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或者说,就是按我原定的‘剧本’在进行。只是原本以为他会按照约定那样带你来我身边,却没料到中途变卦,把你带去了『九泉泉眼』……这当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呢?” 司幽阴沉地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路星月手上的『星璇盘』,而路星月则依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只是拿着『星璇盘』的手又微微握紧了几分。 “路星月,他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姜爻难以置信地看着路星月。“难道你一开始接近我,把我带进『九泉寨城』……就是为了把我卖给司幽?!” “我……”路星月咬着牙,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垂下了视线,沉默不语。 “呵呵……不过嘛,虽然你把人带错了地方,但好在从结果上说,你还算是完成了我们的『交易』,路星月。”司幽轻笑着,对着路星月伸手一扬。“过来吧,把这小子交给我。作为交换,你想要的‘那个消息’我可以告诉你,这不也是你不惜冒险也要来到幽冥界的原因吗?” “……!”路星月猛地抬起头,瞳孔中隐约出现了一丝动摇。只见他沉默了片刻,随即忽然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司幽。 “站住!路星月,给我把话说清楚!”姜爻大声质问着,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先前还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同伴竟然是一名背叛者。“你之前从鬼差手里救我,和我费尽心思寻找『龙骨钥匙』,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呵呵,『龙骨钥匙』吗……路星月,难不成你还没告诉他真相?”司幽的冷笑再次传来。 “……”路星月站定住了脚步,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姜爻,那双美丽的金银异瞳此时却如冰山般冷漠。 “『龙骨钥匙』?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那东西,因为这钥匙自始至终都在我这里。” 路星月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闪烁着绿色荧光的晶莹物件。 “这……这难道就是……!?”一见到那把造型古朴的钥匙,姜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没错,这就是『龙骨钥匙』,也就是说,先前我用『星璇盘』追踪的,根本就不是这玩意儿。”路星月语气冰冷。“之前告诉你的那些理由,都是为了骗你进城而说的谎,谁让你那么天真,轻易就相信了我这个陌生人。现在『交易』既然已经完成,我很快就会离开幽冥界,而你……就继续留在这吧。” “……为什么……”姜爻颤抖着盯着路星月,愤怒的双眸隐约弥漫上一层血色,似有若无的妖气也开始在其周身幽幽闪现。“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嗯……?”司幽眯起眼,似乎对姜爻的反抗有些意外。他微微扬起手,手心开始泛起透着杀意的寒光,但就在此时,他的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那股不安分的红光再次隐隐浮现在他的长袍之下。 怎么回事?“它”怎么突然…… 『砰——!』 沉闷的打击声从前方响起,司幽胸口的刺痛顿时消散下去,他抬起头,却发现此时的路星月已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姜爻的怀中。 “……路星月……你……咳咳咳!”姜爻剧烈咳嗽着,周身的妖气顿时消隐,只觉得一股昏沉的倦意涌上脑袋。 “我刚才就说过,你太天真了。”路星月低沉地呢喃着,抽回了手。“为了我‘最重要的那个人’,我可以出卖一切,更何况是你。” “你……”姜爻喘息着,他感觉力量正慢慢从四肢流逝。模糊的视线中,他似乎隐约看到了路星月那双看似冷漠的瞳孔深处,似乎流转过一抹别样的情绪,但还没等姜爻来得及看清,他的意识便悄然断线,最终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哼,多此一举,本来还想让那小子尝尝苦头呢。”司幽冷冷地瞥了眼昏迷的姜爻,随即散去手心中的寒光,挥手打了个手势。“来人,把他带下去。” 很快,两只蛊雕出现在了姜爻身边,一左一右地架起昏迷不醒的姜爻,拖了下去。 “我已经做到了我约定的事,接下来,该兑现你的承诺了。”路星月看着缓缓走近自己的司幽,言语冷淡而疏离。“那个人……到底在哪!” “呵,该告诉你的我一定会告诉你,但在那之前,希望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司幽站在路星月面前,微微俯身贴近对方的耳畔,冰凉的手指拂过路星月那双美丽的金银异瞳,一路沿着他那干净的脸颊缓缓向下,掠过清瘦的下巴,扫过分明的锁骨,最终定格在了路星月心跳的位置。而路星月则在此过程中依然冷漠地看着司幽,没有回答,也没有后退半步。 “多么漂亮的眼睛啊……如此美丽而强大的阴阳眼在那群愚蠢的人类口中却变成了‘带来灾难的象征’,那个世间根本不配拥有你。” 司幽注视着路星月的双瞳,话语中流露着某些危险的气息。“我最初对你的‘邀约’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与其追随着那个抛弃你的义父,还不如跟我……唔!” 话说一半,司幽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他低下头,只见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锋利勾索正缠绕在自己喉间,而掌控钩索的,正是面前这名拥有金银异瞳的青年男子。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三遍!”路星月慢慢抬起头,凶狠的视线中锋芒毕露。 “我义父……究竟在哪!?”(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变天之兆 司幽沉默地注视着路星月那犀利的眼神,半晌之后忽然笑了。他收回了手指,缓缓直起身,平静地开了口: “你义父的确在这幽冥界,而且,还进过我『皇城』……正如你用『星璇盘』所探测到的那样。” 司幽说着,看了眼路星月手中紧攥的那枚指针乱转的指南针。“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你义父的『星璇盘』的,不过很可惜,这东西现在好像已经不起作用了呢。” “『星璇盘』作为追踪气息的神器,能追踪的可不仅限于‘物品’。而我一开始用这东西寻找的,就是我义父。”路星月冷冷说道。“照理说『星璇盘』一旦运作,不可能中途失灵,你……是不是在背地里耍了什么手段?!” “呵呵,如果真是我出手的话,你的『星璇盘』早就化成粉末了。”司幽轻笑一声,似乎很是不屑。“你有没有想过,这东西之所以失灵,说不定是你义父不想被你找到而特意施法干扰了呢?” “不可能!”路星月两眼一瞪,情绪有些激动。“我义父他不可能躲着我!!” “哦?是吗……那他当年为何突然抛下你,一句话也不留地就此消失了呢?”司幽冷笑道。 “你……!”路星月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义父他不会这样对我!他当初说他要去趟幽冥界做笔买卖,结果一去不回……他一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路星月的声音越来越轻,他垂下视线,他看着手中的『星璇盘』,眼眸中涌动着落寞之色。 “数年前……对于你们地界来说应该算是『数年前』吧,你义父的确曾来到过我『九泉寨城』,从我这要走了一件东西。”司幽望着忽然抬起头的路星月,缓缓说道。 “一件东西?”路星月眉间微皱。“他要走了什么?” “呵呵,自然是地界所不存在的东西。”司幽看着路星月疑惑的眼神,平静地笑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他当初要走的,是一把能束缚人魂的黑铁长剑。” “束缚人魂的……黑铁长剑?”路星月一愣。“他、他要那东西干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作为交换,他答应与我联手,帮助我实现我的计划。”司幽轻笑着注视着路星月,似乎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你的……『计划』?”一想到『九泉泉眼』中的那些傀儡亡灵,路星月不由心中一凉。“那……后来呢?他为什么没有回地界?” “呵呵,你义父是什么样的法术水平你也应该清楚,我可没有能力束缚你义父,他回不回地界都不是我能控制的。”司幽笑道。“也许他的确回过地界,只是……没来找你而已呢?” “……!”路星月牙关紧咬,瞪着司幽。 “我知道你这几年一直在找他,甚至盗取『龙骨钥匙』,不惜以活人之躯冒险来到幽冥界探寻他的下落,但事实却是你义父明明有能力来见你,却一直避而不见,不是吗?”司幽不急不恼,继续幽幽说道。“我早就说过,你义父已经抛弃你了,与其执着于他,不如加入我的麾下……” “住口!我不信!!”路星月捏紧了『星璇盘』,狠狠地说道。“不管当年的情况如何,至少这只『星璇盘』告诉我,他现在……就在『皇城』!你把他藏哪了?说!” “哎……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司幽叹息着,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你坚持,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有件事我要知道,你先前在『九泉泉眼』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与我们此次‘交易’的内容无关,少扯开话题!” “呵,真的是‘无关’的事吗?”司幽眯起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能不能见到他,恐怕就取决于你是否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路星月的双眼再次迸发出犀利的光芒,缠绕在司幽脖颈上的锋利钩索也开始慢慢勒紧。“你要是出尔反尔,可别怪我……” 话音未落,却见司幽忽然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了缠绕喉间的钩索,在那一瞬间,凛冽的冰霜立即在光索上集结,并朝着路星月蔓延而去!路星月见状脸色大变,立即闪身试图拉开距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脚下早已漫起了一片冰霜,将他的步伐牢牢固定在原地。 『砰!』 被冻结的钩索在司幽的弹指一挥中化成了碎冰,消散在半空,见势不妙的路星月神色一凛,随即毫不迟疑地将手探入怀中,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摸到怀中那枚“最后的武器”,他的动作却忽然凝固住了。 只见一枚锋利的冰锥正凌空抵在他的后脑,冰冷,而透着杀意。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在这里用『龙骨钥匙』撕开空间裂口,就能逃出生天?”司幽冷笑着,伸手探入路星月的怀中,取出了那枚散发着绿光的晶莹钥匙。“你觉得我之前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和你聊天是为了什么?既然你处处提防着我,而我又岂能不留个心眼?” “你……卑鄙!无耻!背信弃义!”路星月愤怒地大吼道。 “哼,自从你违逆我的意思,带着那个活死人进入『九泉泉眼』之时,你已经首先背弃了我们的『约定』。”司幽冷漠地说道,将『龙骨钥匙』收入怀中。“我原本不想做到这种程度,但既然被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即便你不愿意,我也必须把你留下来了。” 说完,司幽伸手一挥,层层冰霜开始沿着路星月的双腿蔓延而上,渐渐覆盖至全身。 “再见了,‘异界商人’……路星月。” ---------------------------------- 『轰隆隆……』 低沉的轰鸣随着渐隐的雷光慢慢远去,一个戴着斗篷的黑影矗立在阴影之中,平静地目视着窗外那消失在天幕边缘的金色雷电,不知在考虑着什么。 “终于……走了吗?”黑影呢喃着,金色雷电的余光映照在其眼眸之中,最后消失在深沉的墨色之后。 “主人,原来您在这……”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只见一名干瘦的侍女缓缓走出黑暗,朝着黑影恭敬地行了个礼。 “『那边的事』……都解决了?”黑影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开口问了一句。 “是的,那两人已经被司幽捕获,『龙骨钥匙』也到手了。”侍女回答道。“只是真没想到,那个叫姜爻的活死人竟然在泉眼里妖力失控,破坏了一部分法阵,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修复后才能重新启动制作傀儡亡灵。” “哼,那种级别的妖力,把整个泉眼毁了都不足为奇。”黑影冷笑道。“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既然他能拥有那种妖力,那说明之前从员丘山『七星束魂阵』中释放的『那一魄』的确被他拿走了。” “我们当初筹谋数年,好不容易设局破坏了『七星束魂阵』,但到头来却被那小子捡了便宜!”侍女低声说着,脸色似乎有些阴沉。“不过,那‘活死人’竟然有本事吸纳『那一魄』,这也着实出乎意料……” “擅改『天命』的‘活死人’……吗?搞不好他其实是……”黑影沉吟着,没有说下去。 “主人,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是不是得尽快告知‘上面’……”侍女询问道。 “不必,反正这次的事结束后,该回收的还是会回到我们手上。”黑影干脆地否定道。“未免节外生枝,这次在『九泉泉眼』里发生的事,暂时不要说出去。” “……主人,您如此顾虑,难道是因为怕连累‘那个孩子’吗?”侍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黑影。“您之前在泉眼里还曾出手替‘那个孩子’挡下了砸向他的石碑……您果然……还是放不下他吗?” “……”黑影没有说话,他沉默着转过身,冷冷地俯视着侍女,后者顿时浑身掠过一片寒意,忙不迭地单膝跪下,郑重地补充道: “属下并无恶意!当初属下重伤濒死,多亏了主人出手相救才挽回一命,属下对主人绝无二心!属下只是担心……担心万一被那孩子发现了您,恐怕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影响……” “放心吧,他发现不了的。”黑影转过头,重新看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倒是地界那边,似乎灵御台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些才是你需要考虑该如何应对的事。” “是!属下明白……”侍女点点头,随即站起身。 在窗外透来的隐约光线中,只见那名侍女渐渐褪去了那张普通的面皮,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精致妖艳的美貌脸庞。不仅如此,连她那副干瘦的身躯也在妖气中开始发生剧变,露出了她原本玲珑有致的身材。 “地界的『局』已经大体布置完成,而且『龙骨钥匙』也已拿到,计划随时可以启动。至于那把黑铁长剑……虽然落到了灵御台手里,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们什么都查不到。” 女子说着,鲜红的长指甲拂过耳畔的黑色长发,淡蓝的瞳孔中闪烁着冷酷的色彩。 “至于叶家那边,似乎有些‘小家伙’在暗地里搞事……不过您放心,属下一定不留痕迹地处理干净。” “你安排好就行。”黑影淡淡地说着,手中轻抚着一枚散发着金光的物件,而视线则依然定格在雷声渐远的阴沉天幕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变天了……不管是着幽冥界也好,地界也罢,这场跨越千年的『狂风暴雨』……已经开始。”(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阴谋气息 『轰——』 一记金色落雷划破夜空,把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周文涛吓了一大跳。 要下暴雨了吗? 周文涛想着,顺手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给姜爻的短信仍旧停留在半个多月前,而对方的回信则是一片空白。 “这小子……旅个游也就罢了,怎么连消息都不回,哎……”周文涛叹了口气,对于这位年少好友最近的举动他真是却来越看不懂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觉得姜爻的行踪有点飘忽不定,像是在故意瞒着自己什么事似的。 这小子该不会偷偷摸摸交了个女朋友吧?等他回来非得好好“逼问”他不可…… 周文涛暗自腹诽着,好不容易把熊熊燃烧的“单身狗的妒火”给压了下去,而在这时,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Oh~My小周周~我说你上个厕所怎么那么慢啊~~小姐姐们都等着你呐~~” “……”周文涛僵硬地回过头,看向走廊对面那间超豪华KTV包房,只见一颗箍着金色发箍的刺猬头正笑眯眯地探了出来,对着周文涛连连招手。 “额……来、来了……”周文涛干笑着,心中简直一万只乌鸦飞过。他差点都忘了,除了姜爻之外,还有另一位年少好友也是对他相当“亲切”呢。只是这份“亲切”似乎有点过了头。 “哈哈哈哈~小周周你不行啊,又输啦!来来来,让我给你画~上~” 一阵夸张的大笑再次从KTV包房里迸发而出,只见叶涵捏着马克笔,一脸坏笑地挪到了刚进门没多久便被画成“大花猫脸”的周文涛旁边,又在他的额头上添了一只王八。 “……”周文涛尴尬着一张脸,看了看桌上的游戏骰子,又望了眼光怪陆离的包房里各式各样妖艳性感的美女,顿时有种误入了“盘丝洞”的错觉,要不是叶涵以“老同学重聚”的名义邀约盛情难却,他打死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啊……小爻……快来救救我…… 周文涛心中哀叹着,但一想起招呼也不打就突然号称出国的姜爻,心中又顿时有种叫天天不应的怨念感。 “周少爷~怎么都在发呆呀~来,是不是这儿不好玩呀~”妖娆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香风忽然吹拂在周文涛耳畔,把周文涛着实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正瞧见一团白花花的酮体向自己柔柔地靠了过来,只见一名身材火辣的美女正向他抛着媚眼,身上布料之少让周文涛都不好意思直视。 “哎哟~周少爷的样子好可爱啊~”见到周文涛满脸通红的样子,美女掩嘴一笑,伸手倒了一杯酒。“来~喝一杯嘛~” “额,呵呵……我、我不太能喝酒……”周文涛低着头尬笑着,把身体往边上挪了挪,都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哪;倒是旁边叶涵似乎对此场合相当习以为常,那副左拥右抱嘻嘻哈哈的样子,就差没把“纨绔子弟”四个字写脸上了。 “哎呀~My小周周,干嘛愁眉苦脸的啊,来玩嘛,就是图个Happy啊!放开点~”叶涵大笑着,伸手往周文涛肩上拍了拍。 “说起来啊,从我出国那时起,咱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吧?不过小周周你倒是都没怎么变呢~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哎我说,你该不会还是个处——” “闭——嘴——!”周文涛的脸羞得都快冒血了,忙不迭地打断了叶涵的调侃,端起酒杯就往叶涵手里送。 “你不是要喝酒吗?来来来,我陪你喝!”周文涛说着,端起酒杯一仰头便“咕噜咕噜”地灌了起来,然而没喝两口,便被呛得咳嗽不止,逗得一旁的叶涵笑得快岔气了。 说起这位老同学叶涵,那可是当年班里公认的“奇葩”一朵,奇特的打扮,跳脱的话语,清奇的脑回路,足以让叶涵登上全校“第一怪人”的宝座,当然,也没人敢惹他。 据说当年的赵子高曾有心捉弄叶涵,还没得逞便忽然神秘地好几天没来上课,等到回来后好一阵子都神经兮兮的,躲叶涵像躲瘟神似的,一被问起又三缄其口,搞得传言满天飞,如此一来,就更没有人敢靠近叶涵了——除了周家兄弟,以及姜爻。 “呵呵~放轻松点嘛,干嘛一本正经的。”叶涵看着周文涛被一堆美女“围困”的窘样,一边帮周文涛拍着背,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张黑卡甩在了桌上,随即扬手对满屋的美女示意了下,后者们自然心领神会,欢天喜地地拿起叶涵的黑卡,纷纷识相地离开了包房。 “说起来,今天你哥和Mr.姜怎么没来啊,难得我也发邀请给他们了~”叶涵见周文涛平复了不少,便伸手帮他倒了一杯水,又顺手点开了桌上的点歌大屏,顿时喧闹的舞曲再次充斥在了包房之中。 “我哥今天要出差,小爻他……好像出国旅游了。”总算缓过神来的周文涛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又伸手在桌上扯了几张湿纸巾,开始清理起自己的这张“花猫脸”。 “出国旅游……?”叶涵眉毛一扬,似乎有些意外。“他……终于想开了?” “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周文涛叹息道。“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他就对长途旅行有了心理阴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没见他动过旅游的心思,所以这次突然连招呼都不打就出了国,我也是很奇怪……” 周文涛说着,把擦完的湿纸巾扔进了废纸篓,抬头看向叶涵。 “话说回来,你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呢?” “唔……至少得等处理完我那独眼Daddy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再说咯~”叶涵笑了笑,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不过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也不知道他在国内搞些什么鬼,破事一堆,麻烦死了~干脆交给我那些叔叔伯伯搞定算了,我也可以早点出国逍~遥~自~在~” “叶涵……”周文涛望着身边那张看似无所谓的脸庞,心中却隐隐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他移开了视线,低下头,轻轻开了口: “以前的我也觉得家里的束缚很烦,我爸总是不支持我,但自从经历了上次我哥的事后,我忽然觉得……家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啊,以前的我,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周文涛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认真表情,继续娓娓叙述道。 “这次我生病期间,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我好像经历了很多事,甚至……有种掉入了无边的深渊再也醒不过来的感觉……直到我睁开眼,看到身边的父亲母亲,还有我哥,突然有种安心的感觉,所有的害怕,紧张,孤独在那一刻全都消失了,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吗……”叶涵笑了笑,平静地摇晃着手中只剩冰块的酒杯。“可惜,我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那个……除了家人……朋友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事,周文涛连忙手忙脚乱地岔开话题。“就比如小爻,我们那么多年一起走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就像亲兄弟那样亲呢!” “呵呵~Mr.姜有你这样真心待他的朋友,真是很幸运呢~”叶涵笑着,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的表情。 “别说得好像不关你的事一样,你也是我的朋友啊。”周文涛撇了撇嘴,故作责怪道。“就算那么多年没见了,我们三个也还是朋友不是吗?等小爻回国后,咱们得好好再聚聚!” “……”叶涵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包房内交错的光影闪过他那张打扮得略微夸张的脸,恍惚中,周文涛似乎在一贯浮夸的叶涵眼中看到了一丝柔和的,真实的笑意,但这样的笑意转瞬即逝,快得简直让周文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呜哇——!My小周周~~我真是太感动了!!爱死你了!!Mua~” “我去!叶涵你干什么!恶心死了!快放开我啊——” “哈哈哈~别害羞嘛,来来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 喧闹的KTV包房外,一道大堂经理打扮的男子正站在门口,悄悄透过包房暗格,注视着内搂着周文涛闹腾的叶涵,男子隐藏的内耳耳机中,一道冷漠的声音幽幽响起。 【那个败家子的情况怎么样?】 “还在和周家二公子在包房里喝酒。”男子按着耳机,小声回复道。“不过房里的音乐太吵,窃听器派不上用场。” 【哼,不听也知道那小子在发神经病,不用管他,倒是‘那件事’,安排妥当了吗?】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就算是警方来查,也只能归咎于‘意外’罢了,我们就等着给叶涵收尸吧。只是……” 男子似乎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周家二公子也在,也要一起干掉吗?” 【无妨,谁让他和那个败家子混在一块,一起干掉,别留下把柄就行。】 “明白,请您放心。” 『咔哒……』 耳机里的声音随着汇报的结束而中段,昏暗的办公室中,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耳机,将身子靠上椅背,抬头抽了一口雪茄,阴冷的脸庞上,一道刺眼的刀疤在雪茄光点中忽隐忽现。 “呵呵,叶威啊叶威,天堂有路你不走,这不,连你儿子也很快要和你一起下地狱了。”刀疤男子冷笑着,将手中的雪茄掐灭在烟灰缸。 朦胧的月色从窗外洒入室内,也将一只黑猫的影子从窗台上映照进来。黑猫盯着刀疤男子冷笑的背影,清冷的月光反射在它那双铜铃般的眼眸之中,透着危险与警惕,但很快黑猫又像是猛地察觉了什么,转头看向房中一角,一下子弓起了背。 “呵呵,看来你这边进行得很顺利呢~” 一个妩媚的女声翩然响起,只见昏暗的办公室角落,忽然出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是你……”刀疤男子脸色一变,紧张地站起身,神情似乎有些局促。“『龙骨钥匙』的事,都怪那个败家子才让这宝贝被偷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 “呵呵,别紧张嘛~『龙骨钥匙』我已经拿到手了。”黑暗中的人影微微一笑,鲜红的指甲撩起耳边的长发,两枚晶莹的红宝石耳坠反射着清冷的月光。“至于叶涵……呵呵,今夜之后,他便会是个死人,到时候叶家上下,都将听命于你了~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听话,可别步了叶威的后尘。” “你放心,只要我能掌控叶家,你要的那些‘资源’都是小事一桩。”刀疤男子说着,贪婪之色不加掩饰。 “很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人影冷笑着,但忽然又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窗台。 只见此时的窗台已空空荡荡,那只黑猫的身影早已离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獠牙初显 “唔……你这小子……怎么那么沉……” 周文涛一边无奈地吐槽着,一边扶着满身酒气的叶涵,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夜总会大门口。 “叶少爷,您、您没事吧?”大门外的一辆红色豪车中,一名魁梧的光头司机很快发现了两人,连忙从驾驶室里爬出,上前扶住叶涵。“叶少爷,车已经备好了,我们现在回叶家别墅吗?” “唔唔……回、回去吧……”叶涵打着酒嗝,含糊地说道。“小、小周周……这次还没喝够啊,咱们改天……嗝……改天继续喝!今天我……嗝……我就先回……唔……呜额额——” 话没说完,叶涵突然脸色一变,头一别,“呜哇”地吐了旁边的光头司机一身,惊得后者一阵手忙脚乱,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哎,你这幅样子我怎么放得了心?算了算了,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顺路。司机大哥,麻烦您先去把车开出来。”周文涛说着,正要扶着叶涵往车的方向走去,却忽然被叶涵一把推了开来。 “唔……你,你不能和我一起……” “啊?为什么?”周文涛一脸莫名。“你喝成这副样子,只有一个司机也照顾不过来吧?别废话了,走,我送你。” 说完,周文涛便向一旁不知所措地司机打了个手势,后者立马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连忙一边清理着外套上的污物,一边跑去开车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过了头,叶涵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午夜的夜总会门口依然人来人往,而叶涵三人的样子显然也吸引了周边各式各样的视线,叶涵抬眼扫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在周文涛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上了车,驶上了回程的路。 “我说,下次可别再喝成这样了,真是的……你以前不是很注重形象的吗?”周文涛捏着鼻子吐槽着,脸上虽然一副嫌弃的样子,但手上倒还是帮叶涵扣好了安全带。“今天要不是有我在,都不知该要怎么收拾了。” “唔……”叶涵靠在椅背上,耷拉着脑袋,似乎已经打起了瞌睡。 “哎,那么快就睡着了。”周文涛摇摇头,疲惫地靠在后座椅上,别过头看向阴霾夜幕下这条午夜宁静无人的大街。 他还记得这条街,中学时他经常与姜爻、叶涵三人放学后来这闲逛,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大街还是这条大街,而当年那三位少年的人生光景却早已天翻地覆。 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周文涛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惆怅。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暑假,那位原本活泼开朗的好友在经历了那场悲剧后一夜剧变,就此背负上了“杀人犯”的罪名,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好友黯然退学,默默离去的背影。 ……小爻,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如果你能想起来,是不是就能解开心结,重新开始了呢…… “唔……”周文涛微微皱起眉,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感觉脑海中的记忆在搅动之下让他有些头疼。 说起来……我自己好像也有些事总是想不起来,前阵子我进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文涛闭上眼,撑着有些发胀的脑袋,一个在梦境中无数次出现的模糊少女身影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最近老是做这个梦,难道这梦和我进山后出事的记忆有关?但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失落与哀伤在周文涛的胸膛里悄悄蔓延,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为何而生,只是觉得心中似乎有些抽痛。 周文涛伸出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随后闭上眼,深深吸了口窗外微凉的空气,然而待到他再次睁开眼,却忽然发现自己视线中闪过了一抹青色,飞驰的汽车窗外,一道熟悉又陌生少女的身影在夜幕的大街上一闪而过。 她……她是……?! 周文涛愣住了,虽然仅仅是惊鸿一瞥,但他的心脏却像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给重重撞了一下似的,梦境中的朦胧身影与眼前的影子刹那重合,他连忙贴上车窗试图寻找那道青色的身影,却只看到了一条空旷的大街,仿佛先前的所见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怎么回事?我明明看见…… 『呜——!』 突如其来的汽车加速声响彻大街,毫无防备的周文涛在惯性作用下一头撞在了窗框之上,顿时疼得眼冒金星,然而在短暂的恍惚过去之后,他却忽然察觉他们所坐的这辆轿车竟然在无人大街上加速狂奔,但行进的方向却和叶家府邸截然相反,朝着沿海公路飞驰而去。 “司机大哥……什么情况?”周文涛刚开口,却猛地发现驾驶座上竟然空空荡荡,那位司机保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什么!?”周文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事实却是眼前的驾驶座上空无一人,而方向盘与油门却自动运行着,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所操控着一般。 “把门打开,快!”叶涵的声音忽然从一旁响起,周文涛转头一看,发现此时的叶涵早已没有了先前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严肃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只见他二话不说,飞起一脚便踢在了旁边的车门之上,然而却见车门纹丝不动,似乎已经被彻底锁死。 “这边也被锁死了!打不开!”回过神的周文涛依言试图开另一侧的车门,却也遇到了同样的困境,此时两人已被囚禁在这高速飞驰的豪车“牢笼”内,而这座“牢笼”所冲向的前方,赫然便是沿海公路边缘的汪洋大海。 “糟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周文涛冷汗都下来了,他连忙探身到驾驶室,试图控制驾驶室的方向盘,却发现无论他如何用力掰,依然无法扭转分毫。 “没用的,你控制不了。” 此时的叶涵面色沉静,只见他右手握拳,中指上那颗硕大的戒指表面电流一闪,只听“啪啪”几声,门锁便在叶涵的挥拳打击下宣告报废。而叶涵也毫不迟疑,紧接着便踢开车门,一瞬间,一股凛冽的海风扑面而来,此时的轿车已开始冲向沿海护栏,距离车毁人亡仅一步之遥。 “跳!” 危急时刻,叶涵的指令瞬间响起,没等周文涛有所反应,他便忽觉腰部一紧,下一刻就被叶涵拦腰抱起,两人瞬间滚出了车门。 “零渊!!” 随着叶涵的大吼,一只黑猫霎那间如一道黑色闪电从大道旁蹿出!一时间一股黑白旋风冲向跌落的两人,待到周文涛微微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与叶涵的身体正在一阵轻柔微风的环绕中缓缓着陆,而站在眼前的,是一位手持银色长剑,英姿飒爽的白发男子。 『嘭!!』 失控的豪华轿车终于撞上了沿海护栏,毁灭在爆炸的烈焰之中。然而那位被白发男子却依然死死盯着轿车废墟的方向,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来了!” 白发男子神情一动,飞身冲向前,在“嘭嘭磅磅”的刺耳撞击声中,一道道火花凭空出现在了银色长剑的剑身,似乎前方有某个看不见的家伙正与白发男子缠斗其中。 “退后,别靠近他们。”叶涵的声音从周文涛身边再次响起,周文涛转头一看,发现这位初中老同学脸上的神情冷峻而严肃,简直与他那一贯的神经质表情判若两人。 “零渊,留活口。” “明白。”听到叶涵的要求,白发男子应允了一声,手中的银色长剑瞬间漫起数道残影,周文涛只觉眼前一花,霎那间,他仿佛看到了无数银色流光漫天飞舞,辉夜之色聚集交汇一股狂风,如暴雨梨花般冲着某处直刺而去! 『唔吼——!!』 刺耳的嘶吼声在银色流光中迸发而出,震得周文涛一阵头晕目眩,胸口顿时气血上涌,而当他甩着胀痛的脑袋再次抬起头时,视线之中却赫然出现了一团狰狞的『非人』巨影。 被撑裂的保镖制服,庞大扭曲的身形,蝎子般的尾巴与尖利的獠牙……眼前的这个影子早已撕去了原先的伪装,露出了其『妖魔』的本相。 “这是……司机大哥……?” 周文涛睁大了眼,如此匪夷所思的画面令他顿时呆在当场。然而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周文涛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仿佛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接受了『妖魔』这种设定,甚至还有种见怪不怪的情绪在里面,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何自己会如此冷静。 而正当他有些愣神之时,白发男子的剑术却已然接近尾声,随着最后一式收招,一道白光瞬间落下,那只妖魔似乎还想挣扎,却已被一圈银白符咒所束缚,变得动弹不得,只能无谓地嘶吼着。 “哼,不堪一击。”白发男子冷哼一声,俯视着倒地挣扎的妖魔,剑芒中寒光闪过。 “说,主使你的……到底是谁!”(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作祟之妖 『唔吼……唔吼——!!』 面对零渊的质询,眼前显露原形的“司机保镖”作出的回应却依然只有嘶吼与挣扎,仿佛一只无脑的野兽,此番反应倒是令零渊颇感意外。 “怎么回事,变回原形后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零渊望着眼前这只表现异样的蝎妖,眉头微微皱起。他走上前,注视着这只双眼泛红的妖魔,手心渐渐银光漫起。 “装聋作哑也没有用,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话音刚落,零渊的眼睛里忽然厉光一闪,其手心的银光中顿时钻出数条光带,瞬间绞上了蝎妖的身体,剧痛之下,蝎妖再次开始了嘶吼,却仍然没有吐出半个字。 “呵,还不说吗?如果肉体的痛苦还不够的话,那就对你的魂魄加点刺痛好了!” 零渊冷哼一声,手中银光再次闪过,与此同时蝎妖身上的那些光带也开始如毒蛇般扭动着,像是想要钻入蝎妖的身体一般,但就在此时,零渊的脸色却忽然一变! 只见那些银白光带四周忽然闪过了一圈金色妖雾,将光带瞬间腐蚀;非但如此,那些妖雾竟然势头一转,反向顺着光带朝着零渊的方向弥漫而去,眼看着就要侵蚀到零渊的手掌,后者见状赶紧松手,而那串妖雾随即便在撤离的光带中消散殆尽。 “零渊,怎么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叶涵也察觉到了异样,开口问道。 “……傀儡。” 零渊盯着那只暴走的蝎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只妖竟然被剥夺了半数魂魄,已经是个任人操控的傀儡了……而且操控它的力量很不一般,只是稍微触碰就造成了反噬。” “‘剥夺魂魄’?竟然能做到这种事?”叶涵轻声嘀咕着,似乎若有所思。“看来,这幕后的家伙不好对付啊……” “但不管怎么样,想要撬开它的嘴应该不可能了。”零渊说着收起佩剑,转头看向周文涛身边的叶涵。“现在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处理?” “哼,难得配合它演了场‘动作片’,就这么白白放过也太浪费了,先带回去,总有办法从它身上查到情报。”叶涵注视着地上的蝎妖,计划顺利达成使得他的眼中隐约透出某种异样的兴奋,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一旁周文涛望着他惊讶的眼神。 “叶、叶涵……这、这究竟是……?” “哎呀,都差点把你给忘了。”叶涵一拍脑门,似乎才刚想起旁边还有个周文涛存在,转头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啦小周周~本来不想把你扯进来的,今晚的事你能不能就当没发生过?” “……”周文涛望着嬉笑如常的叶涵,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短短数分钟内发生的这一切让他的脑袋一时间有些混乱。 “其实呢,我这次回国,可不仅仅要收拾我家那堆烂摊子。” 叶涵看着那只狰狞的蝎妖,伸手摘下发间的头箍,凌乱的刘海顺着丝丝细雨垂在眼前,掩盖着其后那双冰冷的眼眸。 “我那独眼老爹死得不明不白,你觉得我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吗?” 『滴嘟……滴嘟……』 说话间,寂静的沿海公路上隐约传来了阵阵警笛声,零渊看了眼前方护栏边上那辆炸成废铁的豪车,开口说道: “这次动静闹得有点大,‘善后的家伙们’快赶过来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 说着,零渊便转身走向那只被符咒束缚的蝎妖,伸出两只手指比划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想用法术将蝎妖带走。而一旁的周文涛则定定地望着那只狰狞的妖怪,眼前的诡异情形强烈刺激着他的某段记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脑海深处似乎有某些东西正在蠢蠢欲动,渐渐钻出。 妖怪……这世界上还存在着妖怪,但我为什么……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唔!”一股胀痛再次在脑袋深处炸裂,那一瞬间,一幅幅奇异的画面顿时划过周文涛的脑海。 细长的身体,黑色的鳞片,锋利的獠牙……一些似人非人的怪物形象伴随着发自内心的恐惧从周文涛记忆深处浮现了出来,而伴随着这些记忆碎片的,是一个将他从怪物血口中保护下来的娇小少女身影。 「……呆子,别愣在这,快跑啊……」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声音从周文涛的脑海中回荡着,而对方的相貌却始终模糊不清,只留下一片空寂在心中肆意流淌。 周文涛喘息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眼神有些涣散,而旁边的叶涵则开始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此时的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们正上方不远处的一块金属广告牌,此时正像在被什么所拉扯似的渐渐脱开,摇摇欲坠。 “小心!”零渊率先察觉有异,立即中断了施法,抛下蝎妖转身跃起,将坠落的广告牌凌空踢开,但就在同一时刻,一团蓝色火苗突然从大道旁的树丛中飞出,只是这次的目标并非叶涵,而是冲着那头蝎妖直扑而去! 『唔吼——!!』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回荡在大道上空,就在那蓝色火苗接触到蝎妖的瞬间,冲天的蓝色烈焰便在蝎妖身上猛烈迸发,而那可怜的傀儡蝎妖就在那蓝色焰火中转眼间化为了灰烬,消散在微风之中。 “这火难道是……!?可恶!”零渊脸色一变,转头冲向火苗袭来的方向,却只看见一道黑影从树丛中一闪而过,待到他追上前,却早已不见了那道黑影的踪迹。 “啧……去哪了!”零渊咬着牙,满脸不甘地四下张望着,而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前方地上似乎掉着一块晶莹的物件。 “……”零渊蹲下身,小心地拾起地上这枚小巧的红宝石耳坠,眉头不由一皱。而与此同时前方开始隐约传来些许人声,似乎是被惊动的警方已经到来。 “刚、刚才那火到底是……!?”周文涛终于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忙不迭地跟着叶涵追向前,却见零渊已经站起身,将拔出的长剑收回了剑鞘。 “……有人暗中杀人灭口,可惜被那人跑了。”零渊说着,抬头望了眼炸成废铁的豪车残骸,又将视线移向远处闪烁的警笛。“‘他们’快来了,这里的证据得赶快收拾掉,你们准备一下。” “……?”周文涛一脸迷茫,不知道零渊所谓的“准备”到底是什么,而一旁的叶涵则已经淡定地从衣袋里掏出了两团什么东西,塞到了耳朵里。 『砰——!』 前方那辆被撞毁的豪车再次发生剧烈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在一股银色狂风的辅助下卷起汽车残骸,将瞬间其推进茫茫大海;而猝不及防的周文涛顿时受到波及,随即耳鸣四起,应声倒地。 “唔……!” 周文涛捂着耳朵,挣扎地看向前方,在摇摇欲坠的意识中,他只觉自己似乎被谁背了起来,叶涵与零渊琐碎的话语在耳畔隐隐约约飘荡而来。 【……被他知道那么多事,真的没问题吗……】 【……他不会说出去的……我相信他……】 【但他这次牵扯进来,可不仅是被‘他们’抹除记忆那么简单了,恐怕……】 …… 抹除……记忆……? 剧烈的头痛又一次爆发在周文涛的脑海,在记忆碎片的缝隙中,他似乎窥见了一轮血月,以及一名在月色下端坐在自己病床边的青发少女身影。 你……是? 视线渐渐归于墨色,周文涛的意识也随之模糊,最终坠入了昏迷的沼泽之中。 ----------------------------- “接到报警五起,公路损毁八处,爆炸引起的恐慌还差点惊动媒体,所幸被及时拦了下来……” 云澜站在陆境仪跟前,将一大叠资料毕恭毕敬地放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其他一些后续的处理还在进行中,只是因为这次的动静太大,连市长办公室和警务司那些都打来了抗议电话,看来,昨晚叶家少爷引起的那场闹剧,全都算在了我们头上。” “呵呵……叶涵这小子,不但现场销毁了证物,还提前对路旁的监控做了手脚,看来心思还挺缜密呢。”陆境仪拿起资料扫了一眼,平静地笑道。“恐怕他他早就料到我们在没有证据下无法指控他,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地让我们替他善后,顺便背黑锅。” “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早有预谋,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云澜的眼中似有忧色。“虽然我们无从得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不过从现场痕迹上看,这次的事件与之前发生在全国各地的其他几起案件一样,有傀儡妖魔作祟的痕迹。” 云澜说着翻开手中另外一份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自从当初尸鸠的『死亡游戏』事件开始,被夺魂的傀儡妖作祟的事件异常增多,即便我们抽调各地人手到处‘灭火’,此类势头依然止不住,而『镇魂石』的调查也没有进展。只是奇怪的是,比起当初的『死亡游戏事件』,最近这些事已经越来越不加掩饰,因此政府高层那边怨言也不少……” “唔……不过似乎最近的几起事件造成的伤亡很有限,与先前『死亡游戏事件』与『员丘山事件』相比,只能算是小打小闹,那名幕后者到底想做什么呢……”陆境仪翻阅着报告,思忖道。 “就算是小打小闹,还是对我们这边的人手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现在就连后勤部门都被临时抽调参与‘灭火’,再这样下去局势怕是要失控,必须要赶快抓到那名神秘的幕后者。”云澜正色道。“而如果这次的事件是叶涵有意而为之的话,那他与事件幕后牵连的程度要远超我们想象,再结合之前『员丘山事件』中的黑铁长剑……我认为展开对叶家的调查已经刻不容缓。” “但我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叶家参与了这一系列事件,你应该知道,以他们的背景,没有确切证据的话是动不了他们的。”陆境仪冷静地说道。 “可是……难道就要白白放过他们吗?” “别急,昨晚的事虽然没有留下‘物证’,但却有一个可能的‘人证’存在,说不定我们可以从那个人身上得到新情报。” “人证?” “是的。据调查,昨晚事件发生时,除了叶涵与他的侍卫,其实还有一个人在现场。” 陆境仪说着,伸手推了推脸上的单眼镜片,转头看向那名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青发少女,开口说道。 “不过这件事,你真的打算亲自去查吗?青羽。” “是的,首领。”青羽的声音透着坚决。 “我会亲自从周文涛那里,拿到情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梦中之人 “唔……不……还是不对……” 周文涛将眼前的少女草图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而在那纸篓四周,早已堆积了十几张废弃的纸团。 为什么……为什么画不出来呢…… 周文涛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铅笔,靠向椅背,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朦胧的青发少女缓缓浮现在眼前,然而却又如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即便周文涛拼命回想,却始终无法在画纸上呈现分毫,此时的他脑海中一团乱麻,先前所经历的一幕幕堵在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自从昨晚沿海公路上的惊魂一夜过去后,周文涛就把自己关在了工作室,哪都没去,谁也不见。虽然直到现在周文涛依然对那晚的事耿耿以怀,但他并没有追问叶涵,也没有对外透露半个字,因为直觉告诉他此事非同小可,为了不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他情愿将这一切烦恼留给自己。 周文涛叹了口气,不由想起了姜爻,这位温和而理性的挚友总会在他最困惑的时候给到他真诚的建议,只是如今这位挚友已经半个多月音信全无,连一条短信都不回。 小爻……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叶涵他似乎在进行一些危险的事……我……该怎么办才好? 『叮……』 正想着,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忽然响起,周文涛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发信人一栏里赫然写着“姜爻”二字,顿时欣喜不已,忙不迭地点开消息,然而一看之下,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咦?这个是……?” …… 『哗啦啦……』 半个小时后,周文涛冒着滂沱夜雨,撑着伞,犹犹豫豫地站在了一处位置偏僻的茶楼门口。 “唔……应该是这附近吧?” 周文涛看了看短信上的地图定位,随即点开了手机里姜爻的名字,在短信栏里打了几个字: 【我已经到了。】 『叮……』 清脆的短信提示音从周文涛身后响起,周文涛愣了一下,似有所感地转过身,正看见一名披着雨衣的娇小人影低着头,沉默地站在了他身后,雨披兜帽下的脸在夜色中难以辨认。 “额……那个,请问您就是……?”周文涛望着面前的人影,试探性地开了口,却见那人影忽然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只透明袋子,袋子中的那只手机屏幕上闪现着一条短信,那赫然便是周文涛刚才发出去的那条。 “果然是小爻的手机!这到底是……” “先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轻柔而冷淡的女声从面前得人影口中传来,周文涛没想到对方是个女孩子,在惊讶之余顿时也意识到在这大雨中谈话并不合适,于是连忙左右张望着,发现周围只有身后这座茶楼还营业,于是连忙推开大门带着女孩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复古的中式茶楼,底楼似乎没有开放,只有二楼大厅还亮着灯。可能因为时间已晚,而且又是暴雨天气,茶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顾客,看上去十分冷清。 “两位客人,很抱歉,我们店今晚已经被人预定了。”一位侍者满脸歉意地走上前,对着周文涛两人行了个礼。 “啊……那个……能不能就稍微坐一会儿?等到预定的人来了我们就走……你看,现在外面雨那么大……” 周文涛结结巴巴地赔着笑脸交涉着,而侍者看了看外面的狂风骤雨,又看了看眼前两位浑身湿漉漉的年轻人,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不再说什么,把两人引到了二楼的一角。 “两位客人,厨房已经下班了,没法点餐,而且两位可能只能坐二十分钟左右,还请见谅。” “没关系,给我们两杯白开水就行。”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放下雨衣的兜帽。青色的短发从兜帽中滑出,清丽的脸庞沾着点滴雨水,使得女孩看上去格外楚楚动人,只是如此动人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笑容,甚至连看都没看周文涛,转身坐在了这片茶楼二楼的一角,别过头看向窗外。 “……”周文涛呆呆地望着女孩的侧脸,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他只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重重捶了一下,眼前的少女与梦中的那个人影如此相似,让他甚至产生了身处梦中般的恍惚,但这种恍惚很快便被一道冷漠的声音打破了。 “怎么?你不坐吗?”少女别过头,抬眼瞥了一眼呆立的周文涛,后者这才如梦初醒,在和侍者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忐忐忑忑地走上前,坐在了少女对面。 “那个……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周文涛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青发少女的脸庞,一时都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没有,你认错了。”少女冷冷地看了眼周文涛,随即又很快移开了视线,干脆地给了否定答复。“还有,可以别盯着我看吗?” “啊……对、对不起……”周文涛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移开目光,顺便进入了正题。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请问我朋友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这?”周文涛说着,指了指桌上透明袋子里的那只手机。 “前阵子捡的。”少女的回答简单明了。“原本手机没电找不到主人,好不容易充上电,就看到了你的消息。” “原来小爻的手机早就掉了?难怪不回短信……”周文涛嘀咕道。“那,请问你是在哪捡到的呢?” “在那里。”少女说着,伸手指向茶楼窗外。“掉在了沿海公路附近。” “沿海……公路?”周文涛的视线随着少女的指向移向了窗外。巧合的是,这座茶楼似乎距离沿海公路并不远,二楼窗外一望便看得清清楚楚,而一见到那条蜿蜒的公路,周文涛的脑海中便立即浮现出了昨晚所经历的惊险一幕,不由脸色微变。 “你怎么了?”青发少女观察着周文涛反应,青色的瞳孔中不知翻涌着怎样的情绪。 “没、没什么……”周文涛垂下眼帘,尴尬地拿起刚端上的清水喝了几口,似乎不愿多说什么。“对、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周文涛,这次真谢谢你送回我朋友的手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少女似乎愣了一下,沉默着又移开了视线,如此反应让周文涛以为自己失了言,刚想岔开话题,却听少女轻轻开了口: “青羽……我的名字叫青羽。” “‘青羽’啊……好好听的名……”话说一半,周文涛忽然戛然而止,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说过类似的话,但又想不起是哪说的,一时间又有些恍惚。 “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 不知不觉中,询问的话语再次脱口而出,周文涛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一种奇异的感情从心中油然而生。而对面的青羽则是在周文涛的视线中脸颊微红,别过头,没有回答。 “啊,抱歉抱歉!不说这个了……”周文涛见状,慌忙转移话题。“这次帮忙找回了我朋友的手机,真不知该怎么谢谢你才好,不介意的话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朋友回国后请你一起吃个饭。” “……”青羽沉默着,没同意也没否定,只是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周文涛,看得后者心里一阵发毛,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而此时却听青羽忽然叹了口气,轻轻开了口: “吃饭就免了,如果你真想谢我,不如陪我聊聊天吧。” “聊……聊天就够了吗?”周文涛一愣,但随即回过神,连忙补充道。“啊,你别误会,我当然乐意奉陪,不如说求之不得呢!呵呵呵……那,你希望要聊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青羽说着,又将视线移向了窗外。“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也只有和我一起长大的表哥,但他平时工作很忙……而我身边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可以陪我说话。” 少女呢喃着,脸上似乎有些落寞。 “那……你身边有没有什么聊得来的同学呢?”周文涛小心地问道。“看你的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吧?” “……没什么聊得来的。”青羽顿了顿,含糊地嘀咕了句,她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那你呢?看你的性格,应该朋友很多吧?” “我?额……呵呵,其实我的朋友也不多啦。”周文涛笑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宅的,平时基本窝在工作室赶稿,除了我哥外,也就两个初中同学还处得不错。” “哦?初中时的同学还能联系到现在,不容易啊……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青羽端着茶杯,清亮的大眼睛里隐约有些试探的味道,而周文涛倒是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开始笑着侃侃而谈。 “其中一个是我的好兄弟,虽然乍看上去有点闷,但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家伙,我和他曾经一起落魄过一阵,那段时间真是互相咬牙扶持才撑了过来~就像亲兄弟一样!另一位嘛,虽然因为他出国而好几年没见了,但见面后倒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觉~他虽然思路有些清奇,但本质还是很好的!只是最近……” 话说一半,周文涛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又端起水杯心不在焉地喝了起来。 “只是什么?”青羽装作不经意地追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长大后多少总会有些改变……”周文涛移开视线,含糊地说道。 “哦……”青羽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水杯,忽然话锋一转。“不说这个了,对了,说起来,昨晚沿海公路附近好像出了什么事,闹得还挺大的,新闻里都有报道呢。” “噗!咳咳……咳咳咳……!”周文涛心里一惊,顿时被水呛到,肺都快咳出来了。 “你、你没事吧?”青羽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坐到周文涛身边,帮他拍着背。 “不、不好意思……咳咳……新、新闻里……说了什么?”周文涛抬起头,急忙追问道。 “这个嘛……好像有爆炸什么的……”青羽看了周文涛一眼,说道。“很多居民都听到了,都吓得报警了呢。” “唉?那居民们……有没有看到现场什么人??” “人?不知道呢……怎么,你很在意吗?”青羽托着下巴,看着咳得满脸通红的周文涛问道。 “啊……不,我就是好奇而已……”周文涛别过脸,随口应付了一句。“不过也是呢,大半夜地炸了一辆车,也难怪居民们会吓一大跳……” “炸车?可新闻里说的是瓦斯管道泄露才引起爆炸的啊……”青羽眨了眨眼,看着周文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啊?额……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呵呵呵……我就随口一说啦……”周文涛干笑着,慌忙端起水杯往嘴里灌,却发现水杯早已见了底,尴尬之余只能逃避似的朝窗外瞎张望,但在这时他却忽然发现茶馆外缓缓开来了一辆黑色轿车,一道眼熟的人影从车里钻了出来。 只见一个魁梧的光头司机走出了驾驶室,而此人在前不久还以一副『蝎妖』的模样在周文涛面前被烧为了灰烬。 是他!? 周文涛一下子愣住了。 那个妖怪……竟然还活着!?(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阴谋展露 见到那名本应死亡的光头司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周文涛吓得脸都绿了,而让他更为惊讶的还在后面。 只见那名司机走到轿车后面,恭敬地拉开车门,将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健硕男子从车里迎了出来,而这名男子正是周文涛认识的人。 咦?这人不是叶涵的叔叔叶武吗?他怎么会来这…… “你怎么了?”似乎是注意到了周文涛的异样,青羽的视线也随之移向窗外,眉间微微一皱。“他们是……”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见到外面两人似乎也要进这座茶馆,一股不安的感觉顿时涌上周文涛的心头。他猛地站起身,准备招呼侍者买单,而此时木质楼梯底下已经传来了隐约的吱嘎声,叶武和那名“死而复生”的光头司机貌似已经走上了二楼。 “对面已经到了?”叶武压着嗓音,对着身边的光头司机问了一句,而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叶先生,您预定的位置在三楼包房,请随我来。”一位侍者恭敬地上前,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叶武刚要上楼,转头正好瞥见二楼偏僻角落似乎坐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眉间微微一皱。 “怎么还有人在?不是说会清场的吗?” “抱歉……他们只是临时来躲雨的,我马上请他们离开。”侍者一脸歉意,而叶武在轻哼一声后也没再说什么,在示意光头司机守在三楼楼梯口后,便独自上了楼。 木梯的吱嘎声随着两人的身影传上了三楼,周文涛悄悄从菜单后露出脑袋,见到叶武没认出自己,顿时松了口气。 那个司机是什么情况?他昨晚不是已经被……等等,也可能是昨晚那只妖怪装成了这个司机的样子,其实现在这个才是真的本人?不过还是好奇怪,这两人感觉鬼鬼祟祟的…… 一个个疑问不断从周文海脑袋里蹦出,而此时侍者礼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两位,我们预约的客人到了,所以……” “啊,好、好的,我们正要走……” 周文涛虽然很在意叶武与那名司机出现在此的原因,但在此情况下也没法赖在这不走,只能与青羽一起跟着侍者准备离开。 “你很介意那两人吗?”青羽的声音从身边轻轻传来,周文涛转头一看,却见青羽也在望着三楼的方向,清澈的眼中似乎涌动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机敏。“如果你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周文涛压低着嗓音,讶异道。 “嗯,不过作为交换,之后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青羽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什么问题……?” “你还有时间犹豫吗?”青羽说着,指了指前方的侍者和近在眼前的茶馆大门。“出了这里的话,我就帮不到你了。”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周文涛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而在得到周文涛的应允之后,青羽便伸手轻按了下脖颈间的一枚蝴蝶型金属吊饰,只见那枚金属蝴蝶立即从项链上脱离,扑腾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躲过守在楼梯口的光头司机,朝着茶馆三楼包房飞驰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走吧,先去外面。”青羽说着,随即无视了周文涛惊讶的眼神,盖起雨帽走入滂沱大雨之中,步入了茶馆对面一家24小时便利店;而周文涛也终于回过神,连忙撑开伞追了上去。 深更半夜的便利店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年轻的店员坐在收银台后玩着手机,而青羽进了店后也不磨蹭,径直坐在了一处正对茶馆的靠窗角落。 “刚、刚才那东西是什么?好厉害的样子……”周文涛一边小声问着,一边跟着青羽坐在了落地窗边。 “是什么你就别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那两人见了谁,在聊什么。”青羽看了眼窗外对面茶馆三楼的灯光,随即按了一下左耳上的蝴蝶型耳环,又将右耳上的耳环拆下,不由分说地夹到了周文涛的耳朵上。 “……!”周文涛脸一红,刚要说什么,但在此时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右眼视野里竟然出现了一个虚拟屏幕,而屏幕中显示的画面似乎是个古朴的茶馆包间,两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昨晚的事,到底怎么搞的!』 粗犷而傲慢的声音随着视网膜投影画面传入周文涛的耳畔,说话的正是屏幕左侧的那个刀疤男子,叶武。 『叶总,真的非常抱歉!我也没想到叶涵的那个侍卫竟然不是一般人,我们放出的妖竟然被他给……』 颤抖的话语带着惊恐,从屏幕右侧那名身材稍瘦的男子口中传出,周文涛看着那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一想才记起此人似乎正是昨晚在KTV里,招待叶涵他们的那名大堂经理。 『说‘抱歉’有个屁用!你这次一失手,那个败家子很快就会查到你,到时候连我都会被你连累!』 叶武脸上的横肉微微颤动着,挥手拍着桌子,似乎相当怒不可遏,而这短短两三句话中所传递出的信息则足以让周文涛震惊无比。 昨晚的事……竟然是叶涵的叔叔策划的?那只妖也是他们安排的! 一想到昨晚的惊魂一幕,周文涛顿时从头凉到脚底,而此时却听那名大堂经理再次开了口: 『那……那要不这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我一定会把叶涵那小子给……』 『下次?你觉得还会有下次吗?当初我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求得那女人借妖怪给我……现在全被你给毁了!而且要是昨晚的事被‘某些麻烦的家伙’察觉,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叶武怒斥着,伸手甩了一包东西扔在男子的面前。 『你现在既然已经暴露,就不能再在我这待下去了,拿着钱赶快滚!』 『叶、叶总……您难道打算……就这么放弃我了吗?』男子颤抖着盯着桌上那叠现钞,愣是没有拿,情绪也渐渐激动起来。 『叶总,怎么说我也跟了您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姑且不说我最近帮您搜刮的那些‘祭品’,就连前些年叶家雇的那群俄国人在员丘山出事后,也是我来为叶家善后的……您、您可不能就这么把我一脚踢开啊!』 『闭嘴!别忘了当初是谁在你快被黑社会砍死时救了你一条小命的!』叶武怒目圆睁。『比起你这种废物,还是那个女人能帮我掌控叶家,你能吗!?』 『叶总,那女人可不简单,您千万别被骗了啊!』男子声泪俱下。『那家伙的胃口一次比一次大,一开始只是怂恿我们叶家去员丘山盗什么墓,后来又威胁我们冒险去‘鬼市’搜寻珍宝‘龙骨钥匙’,现在干脆让您大量贩卖人口给她当‘祭品’……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您迟早得被她害死啊!』 『哼,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吗?别忘了违逆她的叶威是怎么死的!与其为了某些无所谓的‘原则’暴毙当场,我情愿把良心祭奠给那个女人,而有了她的力量,别说区区叶家,就连整个政界都是我叶武的囊中之物!』 叶武瞪着眼,刺眼的刀疤在扭曲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而窃听到这一切的周文涛和青羽两人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区区“震惊”能形容的了。 “想不到葬身员丘山的那些俄国人……是叶家雇佣的!还有『龙骨钥匙』、『祭品』……难道他们还在策划什么更危险的事吗!?”青羽低声念叨着,双拳微微握紧。“看来我这些天在附近盯梢他们还真没白费呢,竟然让我查到如此重要的情报……” 青羽沉吟了片刻,忽然又别过脑袋,满脸严肃地注视着身旁的周文涛,开口说道: “之前你有答应我,会回答我一个问题的吧?” “啊?嗯,你、你问吧……”见到青羽如此凝重的表情,周文涛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昨晚他们派妖怪暗杀叶涵时,你是不是在现场?” “……!!”周文涛没想到青羽突然会提这茬事,顿时惊讶不已。“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到底是谁?” 正当周文涛惊疑不定之时,屏幕中那两人的谈话却已近尾声。那男子在痛哭流涕后,似乎总算接受了叶武的安排,伸手将桌上的钞票揣入衣兜。 『外面的车已经备好,你今晚就动身,听到没有?』 叶武说着,起身拎起外套,看上去像是要与男子一起离开茶馆,青羽见状也不得不暂时放过周文涛,起身准备行动: “那个男人是重要证人,决不能让他逃走!你待在这,别让他们发现你。” “那你呢?你该不会就打算这么独自冲上去拦人吧?”见到眼前的少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周文涛连忙拉住对方。“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太危险了!我们还是报警吧……” “等到警察来了黄花菜都凉了。”青羽柳眉一皱,没好气地说道。“而且,这也不是普通警察能干预的……” 话说一半,视野中那个原本稳定的虚拟屏忽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波动,下一刻便悄然消失,与此同时一个女人的冷笑忽然从蝴蝶耳环中传入两人耳畔,刹那间令周文涛和青羽脸色一变。 『真是愚蠢的男人啊,连被人盯梢都不知道……』 “不好!”青羽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抬头看向窗外,却看到了一张如骷髅般惨白的面具正贴在面前的玻璃上,缠绕着黑雾的身躯居高临下,就这么飘在电闪雷鸣的雨幕中,死死地盯着青羽和周文涛两人。 【呵呵……呵呵呵……】 阴冷的笑声盘穿透玻璃,如一把利箭刺进两人心脏,使两人瞬间如坠冰窖。 “这、这怎么可能!地界怎么可能有……” 青羽的身体颤抖着,瞳孔猛地缩紧。 “傀儡亡灵!!”(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地狱来客 『嗞啦……嗞啦……』 便利店的日光灯不停闪烁着,在光与暗的交错中,却见那傀儡亡灵周身的黑雾开始慢慢融化玻璃,而那只骷髅般惨白的面具也随着化去的玻璃,探进了青羽两人面前的落地窗里面。 “呀啊啊啊——!!” 惊恐的尖叫爆发在便利店之中,只见那原本在收银台后玩手机的店员脸色铁青地盯着窗外的傀儡亡灵,白眼一翻吓晕过去了;而与此同时,店里的灯光轰然熄灭,随着阵阵阴冷的笑声,那只傀儡亡灵终于破窗而入,朝着青羽和周文涛呼啸而去。 『磅啷!』 凛冽的风刃夹杂着极具腐蚀性的黑雾将窗边的长条桌瞬间劈成两半,掀起的巨大气流使得货架倒下一片,只是原本坐在窗边的青羽和周文涛此时早已闪身躲过袭击,冲出了便利店。 【吼——!】 一击不成,那傀儡亡灵立即一转身,像是盯上两人似的,无视了晕倒在不远处的店员,径直向着青羽和周文涛再次追了出去。 “它追过来了!!”周文涛转头一看,发现身后那恐怖的玩意儿竟然不依不饶,顿时也吓得不轻。不过他多少也算是见识过妖怪的人,倒也没有像店员那样吓晕过去,只是眼看着那傀儡亡灵越追越近,两人被抓到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啧,再这样下去不行!”青羽眉间微皱,脚下一个急停,只见一把金色长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九曲?蛇绞』!” 随着青羽的伸手挥舞,一道金光如灵活的巨蟒一般冲向追至面前的傀儡亡灵,瞬间绞上了对方的身体,紧接着便顺势将其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砰!!』 沉闷的碎响伴随着飞溅的碎石和尘土纷纷而起,只见小巷的地面瞬间被砸出了个大坑,只是如此程度的袭击对那傀儡亡灵似乎并不起作用,很快它便挣脱长鞭,再次卷土重来。 “可恶,看来得叫增援了……” 青羽轻咬着牙关,伸手按下了衣袋中暗藏的发信器,同时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只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放出式神,却见那傀儡亡灵像是要故意阻止她一般,张口就对青羽喷出一团黑雾!青羽见状不得不终止施法,连忙闪身朝一旁躲了过去。 傀儡亡灵不是只会凭本能攻击的吗!?可是这只傀儡的攻击明显有章法,难道说…… 青羽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茶馆,却正好发现与叶武会面的那名男子正匆匆跑出茶馆,奔向不远处一辆预备好的轿车,似乎准备逃窜而去;至于那个叶武,则早已趁乱提前离开了现场。 “混蛋,休想逃!”见到好不容易逮到的重要证人就要逃走,青羽一下子急了,分心之下动作也出现了些许的停顿,而那傀儡亡灵则好像是看准了一般,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着青羽猛地冲了过去! 『呲啦……』 柏油地面在黑雾的腐蚀下顿时凹陷,并冒起团团青烟。惊魂未定的青羽撑起身,看了眼身后那块被腐蚀的地面,又抬头望向扑倒在她身上护着她的这个年轻男人,青色的眼眸微微一动。 映入她眼帘的,是周文涛那张紧张而又关切的脸。 “青羽,你没事吧!”见到青羽盯着自己发愣,周文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生怕青羽受了伤,而如此熟悉的情形则让青羽不由想起了当初在那座山中古墓里所发生的那一幕,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又一次在最危急的关头,舍身救了她一命。 “我、我没事……”青羽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连忙试图从地上爬起,但此时伴着阵阵刺耳的嘶吼,那恐怖怪物的袭击又一次呼啸而来。 “『剑影流光!』” 就在那傀儡亡灵即将接触青羽两人之时,只见一团银色光剑呈暴雨梨花之势从天而降,在傀儡亡灵的厉声惨叫中,周文涛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白发男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零渊?” 一见到这名手持银色长剑的男子,周文涛顿时像见到了救星似的,而零渊却连头都没回,抬手往边上一指,急声说道: “这里交给我,你们快去追那家伙!” 周文涛顺着指示转头一看,正瞧见那名重要的证人男子已钻入了备好的轿车,朝着右侧岔路急驶而去。 “……!”青羽神色一凛,而此时周文涛也似乎看出了青羽的焦急,随即毫不迟疑地拉着青羽奔向不远处的一辆轿车,那正是周文涛之前来此的座驾。 “我带你去追他,快上车!” 焦急之下,青羽也没再多说什么,甚至顾不上深究零渊出现在此的原因,两人上了车后便追着男子的轿车冲了出去,现场便只留下了零渊与那只咆哮的傀儡亡灵。 “灵御台果然盯上了叶家……哼,如果能借他们的手阻止叶武,倒也不是坏事,只是……” 零渊呢喃着,将视线从青羽离去的方向收回,转头再次看向那只在银色法术中挣扎的傀儡亡灵,透过对方那碎去一角的骷髅面具,他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庞,而这张脸庞正属于昨晚已死在他面前的那只蝎妖。 “昨晚刚被烧成了灰,今天就异化成了傀儡亡灵并出现在了地界……这种事,就凭那个叶武根本不可能做到……” 零渊说着,抬头看向前方的茶馆三楼,只见一个妖艳的女子正站在窗口,淡然地俯视着他,仅剩一枚的红宝石耳坠掩藏在对方的长发中闪烁不定。 “哼,你总算肯出现了……”零渊注视着那名女子淡蓝的瞳孔,慢慢开了口。“你以为我看不出昨晚烧死那只蝎妖的,是谁的法术吗?零泉!” “哎呀呀,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你亲姐姐的吗?零渊。” 被称为“零泉”的妖娆女子红唇亲启,微微一笑。“从阴山一直追到这里,还真是个执着的弟弟呢~” “当年你违反族规滥杀无辜,连累天狗一族遭受妖神府惩罚,事到如今又在人间四处制造祸端,你……到底想干什么!?”零渊怒喝道。 “我想干什么?呵呵,我想要的不过是族人们能有一天堂堂正正地驰骋地界,而不是伪装身份隐藏于世,被所谓『妖神府』这种无能的组织所束缚。”零泉冷笑道。“天狗一族曾作为妖界大族,如今却日渐式微,地界的资源被那些愚蠢的人类所占据,而这一切全都源于当年妖神府和灵御台缔结的所谓『和平协议』。” “你难道想破坏妖人两界的协议?”零渊惊讶道。“你疯了吧!你难道忘了那场战争差点毁了地界吗??” “呵呵,地界的秩序早该改变了,你认为妖类中有这样想法的只是我一个吗?”零泉说道。“长久以来,人类越发贪婪,为掠夺资源不择手段,妖族内部不满的声音与日俱增,而我所做的,不过是这种不满的一种体现罢了。” “所以你为了体现你的‘不满’,不惜牺牲其他妖族吗?”零渊指着前方的那只傀儡亡灵说道。“剥夺妖类魂魄,控制傀儡亡灵,甚至把傀儡亡灵带来地界……我并不认为你独自能做到这些事,在你背后的……到底是谁!” “呵,知道得越多,对你以及你身边的人越危险哦,我亲爱的弟弟。”零泉嘴角一勾,双手抱肘淡定地俯视着零渊。“当初就因为你突然来到叶家,对叶威说了些不该说的,才让我不得已出手灭了他。如今你心甘情愿当他儿子的保镖,不也是因为心中愧疚吗~难道说,你还想把他儿子也坑了?” “我……决不会让你伤害到叶涵!”零渊沉着嗓子,再次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不管在背后指使你的是什么样的存在,我发誓一定会阻止你!” “行啊,那就来试试吧~不过我要提醒你,我既然有本事从幽冥界放出这只傀儡亡灵,就有本事放出更多只,你真的阻止得过来吗?” 零泉轻笑着,朝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零渊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做什么,却听远处传来“砰”的一声爆响,爆炸的方位赫然便是青羽等人追逐而去的方向。 “糟了!” 零渊大惊,而此时周围一阵狂风四起,一道道蓝色焰火突然如流星一般蹿入雨幕,在傀儡亡灵周围瞬间筑起一道火墙。待到零渊破开火焰冲上前之时,却发现那只傀儡亡灵竟有如人间蒸发,不仅如此,连带着零泉的身影也已彻底消失,只剩下阴森的冷笑回荡在雨夜之中…… …… 『哗……哗啦啦……』 冰冷的雨滴淅淅沥沥,伴随着爆炸后的浓烟,盘桓在这条无人的小路。周文涛沉默地站在青羽的身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抬头望向前方那团被烈焰包裹的汽车残骸。 “怎么……会这样……”青羽绝望地看着这辆载着唯一证人的汽车在爆炸中化为废墟,但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出现在汽车残骸前方那道冒着黑气的巨大空间裂口。 一个、两个、三个…… 伴随着凄厉的嘶吼,一张张如地狱来客般惨白的骷髅面具出现在了漆黑的裂缝之中,有哭有笑,有哀有怒……就这么密密麻麻簇拥着,将脸齐齐对向了青羽和周文涛。(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夜雨亡魂 “这……这些怪物是……!” 周文涛颤抖着盯着空间裂缝中那一张张骷髅面具,在呆立了两秒后,才忽然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拉起青羽的手,转身奔向身后的轿车。 “我们不是那些怪物的对手,得赶紧离开这!” “你先走,我不能放着这些东西不管!”青羽甩开了周文涛的手,一个转身对向身后的空间裂口,金色的长鞭再次出现在她手中。“这么多傀儡亡灵要是被放出来,不知会害死多少人!” “可、可是,就凭你一个人根本挡不住那么多怪物吧?”周文涛一听也急了,急忙劝道。“青羽,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之前就看出来了……但、但现在这情况不是你一个能控制得了的!” “所以我才更不能走,在支援到来之前只能靠我拖延时间,这是我的职责!”青羽伸手轻轻拂过胸口的那枚菱形水晶,坚定的眼眸中厉光一闪,随即拎起长鞭冲上前,朝着最先探出裂缝的那只傀儡亡灵挥了过去! 『啪——!』 金色长鞭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那只傀儡亡灵的面具上,吃痛之下,那只怪物惨叫着将已探出一半的身躯微微缩回了裂缝,但这种程度的抵挡显然只是一时的,很快,更多只缠绕着黑雾的身躯开始在空间裂缝中挣扎,也将裂缝越扯越大。 “它们要爬出来了!”周文涛焦急不已,但他又实在无法抛下青羽不管,于是只能环顾四周试图找些防身的东西,却猛地发现周围一些零散的物品竟然开始慢慢飘起,并被一道道如蛇舌般细长的爪子拖入空间缝隙;而随着不断扩大的黑色裂缝,他看到了更多猩红的眼珠开始在裂缝中纷纷睁开,如同从幽冥窥伺而来的魑魅魍魉。 “这是……糟了!”青羽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顿时心急如焚,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迅速,然而不管她打退多少次,那些傀儡亡灵们却依然不知疲倦似地前赴后继,而那道裂缝也在它们的撕扯下越扩越大,一时间阴风四起,电闪雷鸣,连天际也随之变色。 “再这样下去,就不是‘空间裂缝’的程度了……”青羽冷汗都下来了,紧握着长鞭的手微微颤抖。“那将演变成新的……【鬼门】!” 【吼喔——!】 话音刚落,凄厉的嘶吼再次响起,只见一只傀儡亡灵在金色长鞭的攻势中终于找到一丝空隙,在那电光火石间,青羽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便看到一道黑影从裂缝中猛然蹿出,径直扑到了自己的面前…… “『却邪?流光』!”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厉的剑光随着一个矫健的身影在青羽面前狠狠落下,炫目的蓝色流光中,只见那只傀儡亡灵犹如破布一般被瞬间击飞,正正好好砸进了空间裂缝之内。然而这还不算完,就在这流星般的蓝色剑光即将落幕的那一瞬,一股幽蓝风暴随之而起,霎那间,数以千计的蓝色光箭呈风卷残云之势,径直冲向盘桓在裂缝口的那些傀儡亡灵! “『却邪?光暴』!” 『轰!!』 起式,出招,收招。两套剑法施展得干净利落,直取目标。仅仅瞬息之间,那群原本即将钻出空间缝隙的傀儡亡灵便在那暴风雨般的打击下跌回裂缝,而做出这一切的这名男子却神色如常,连气都没多喘一口。 “……剑云哥哥!”见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沐剑云,青羽的眼睛顿时一亮,但沐剑云却并没有丝毫松懈,淡灰色的瞳孔依然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空间裂缝。 【吼……吼……】 阴魂不散的嘶吼再次从裂缝中传出,先前的攻击似乎并未阻挡这群不死傀儡的步伐,新一轮的前赴后继即将再次上演。 “空间裂缝……看来能破开空间结界的『龙骨钥匙』,就在对面开启这道缝隙的家伙手上。”沐剑云低声沉吟道。“青羽,你先带他离开这。” “但你……好吧。”青羽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随即转身拉起尚未搞清楚状况的周文涛,在滂沱大雨中钻入轿车,迅速驶离了小巷。 “在地界被剥夺半数魂魄成为傀儡妖,到了幽冥界又因此沦为不死的傀儡亡灵,而如今又被放回地界当做大肆破坏的工具……制造这一切的家伙,究竟把生灵当成了什么!?” 沐剑云望着缝隙中那些悲哀的黑影,眼中隐约划过一丝怒色。 “既然有本事破开空间结界把傀儡亡灵导入地界,那么也应该明白,我的攻击也能通过裂缝到达另一边,这点……你已经有觉悟了吧?对面的家伙!” 沐剑云冷冷地说着,手中的那柄『却邪剑』也随着他的怒意爆发出阵阵耀眼的蓝色光芒,随着沐剑云周身那凛冽的法力波动,小巷的空间似乎开始出现了些许动荡,只见一柄巨大的蓝色光剑在半空中骤然成型,冲着那道漆黑的空间裂缝直飞而去! 『轰隆——!!』 轰鸣的雷声中,那枚蓝色光剑连带着席卷而去的法力风暴,径直没入了空间裂缝之中。在这一霎那,爆裂声、嘶吼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在那逐渐崩塌的空间裂缝中,一只残存的傀儡亡灵依旧茫然地攀爬着,挣扎着,试图将身体钻出慢慢收拢的空间缝隙。 【吼……吼……】 沐剑云站在空间裂缝前,抬着头,沉默地注视着这只探出脑袋抓向他的傀儡亡灵,对方面具下那双血红的瞳孔中流露的不知是暴戾还是悲哀。 『哗啦啦——』 苍白的雷电划过夜空,风雨飘摇中,一只残破的骷髅面具孤零零地从半空掉落在地,随着那道收缩殆尽的空间裂缝,渐渐飘散,消失无踪。 ------------------------------------------ 『啪嗒……』 半截傀儡亡灵的残躯无力地从空中掉下,落在了司幽的面前。 “……”司幽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开始消散的傀儡残躯,随后别过头,看向后方那幢轰然倒塌的皇城建筑。 只见建筑的废墟中,赫然插着一把巨大的蓝色光剑,在渐渐消散的法力波动中,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呵呵,看来是撞上钉子了呢。”低沉的声音从司幽身后响起,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从这片高耸于皇城中央的祭台角落幽幽显现。 “哼,不过是做个小小的实验罢了。”司幽冷漠地说着,收起手中的『龙骨钥匙』,转身看向斗篷男子。“你那边的准备,进行得如何了?” “一切具备,只欠东风。只是……”斗篷男子看了眼司幽略显苍白的脸色,似乎话中有话。“只是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我,而在于你。” “哼……”司幽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手指却下意识地拂过了胸口那抹律动的不祥红光,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在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虽然『龙骨钥匙』可以暂时破开空间结界,但由于结界自身的自愈性,无法长久保持,只能短暂地制造空间裂缝。而如果我们要传送整座『九泉寨城』前往地界,就必须制造一扇匹敌【鬼门】级别的空间通道。”斗篷男子顿了顿,看着司幽继续说道。 “之前我们准备的这些傀儡亡灵,就是为了利用它们扩开空间裂缝,从而人为制造一扇【新鬼门】,正如你刚才所看到的那样……但前提是,你的法力得在【新鬼门】最终完成前,持续维持空间裂缝的开启。” “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司幽眉间一皱,言语中似乎隐约有些怒火。 “呵呵,你要如何理解那是你的事,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别说大量使用法力了,你就连克制‘它’都已经很困难了不是吗?”斗篷男子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司幽的胸口。“那么多年以来,你借助着‘它’的力量才得以在幽冥界立足,而如今‘它’却成为实现你野心的桎梏,这还真是讽刺呢……” “少废话!要不是之前在饕餮那家伙身上费了太多法力,我也不会……”司幽咬着牙,一想起那个红发男子,他脸上的愤恨之情便又有些克制不住了。“总而言之,既然这次‘实验’已经完成,我们什么时候正式行动?” “心急可办不成大事,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斗篷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此番制造【新鬼门】所费法力巨大,而且很可能面临灵御台与地府方面的双重夹击,如果没有‘它’的力量加持,怕是难以成功。” “所以呢?啰啰嗦嗦说了那么多,解决方法呢!”司幽瞪着斗篷男子,似乎已经不耐烦了。 “呵呵,解决方法我不是早就给你找来了吗?”斗篷男子笑道。“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让你抓来那个姜姓的‘活死人’吗?” “难道不是因为他是阎王所重视的人,需要他作为人质牵制地府的行动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既然能从十年前必死的『天命』中逃脱,并在地府的追踪下存活至今,那必定有『不一般的原因』。”斗篷男子意味深长地说着,对着司幽胸口的位置遥遥一指。 “或许那个‘活死人’……便是解决你眼下危机的‘关键所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专属贡品 「呼……哗……」 金色的梧桐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阴霾的天空下,一个少年低着头,沉默地站在巨大的梧桐树下,身体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啪嗒』…… 一杆猎枪从少年那无力垂下的手中滑落,掉在了被鲜血所浸润的草地之中。模糊的视线前方,是一名匍匐在地的中年男子,汩汩鲜血从男子的胸前流淌而出,浸染着男子那已无心跳的胸膛。 爸……你醒醒……求你了…… 少年摇晃着走近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血液粘腻的触感透过冰冷的草地传入少年的手心,他颤抖地抬起手,想要伸向前方的男子,然而指尖触及之处却忽然如一阵青烟般消散殆尽,伴随着骤然降临的黑暗,少年发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褪色,而与此同时,阵阵窸窣的质问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充斥在少年的耳畔。 「说,你继父是不是你杀的!」 不,不是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现场只有你一个人在,不是你又是谁!」 我……我不知道…… 少年捂着耳朵,将脑袋埋入膝盖之间,却阻挡不了涌入脑海的闲言碎语。 「呵,那个叫姜爻的啊,就是个扫把星,他妈不知在哪怀了他这个野种,被家里人赶了出去,要不是有他后爹收留,他们母子根本就不可能活在这世上。」 「可惜啊,他后爹那么好的人,竟然被他害死了,唉……野种终究是野种啊……」 住口!不要再说了!! 少年大吼着,耳畔的碎语骤然变得一片安静。他慢慢抬起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母亲张因恨意而扭曲的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那个人,而不是你!」 冰凉的指尖附上了少年的脖子,指甲掐入皮肤的痛楚伴随着窒息感涌了上来。 ……妈妈……不……不要……咳咳…… 少年奋力挣扎着,但脖子上的那双手却越掐越紧。 「我当年就不该生下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的话……!!」 少年的意识开始恍惚,挣扎也变得愈发无力,而就在濒临失去意识之时,那双掐着他脖子的手却忽然松了开来,窒息感也随之褪去。 『啪嗒……啪嗒……』 温热的触感滴落在少年的脸颊,少年喘息着睁开眼,却看到他母亲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眸。 「……从今天开始,在我心里,你就已经死了。」 女人木然地站起身,扭曲过后的脸上是一片死一般的空洞。 「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不!妈妈,不要离开我……不要抛下我不管——!! 少年哭喊着扑上前,但依旧阻止不了女人远去的身影,黑暗如迷雾一般从四面八方笼罩上来,将女人的身影彻底掩盖,而少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力地跌倒在地。 【如果你能记起当年的‘真相’,她说不定就会原谅你,回到你的身边……】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又一次从黑暗中飘荡而来。 妈妈会……原谅我……? 【而要找回当年的记忆,‘它们’是必不可少的……】 ‘它们’……? 【我感觉到‘新的一个’已经觉醒,而且……你已经遇到了……】 你……到底是谁? 【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去吧,去找到‘它们’,作为帮助,我会给予你……『新的力量』。】 唔……!! 恍惚之中,少年只觉胸口似乎有团烈火在阵阵波动,一时间,蜂拥的杂音与画面如幻灯片般再次纷纷涌入他的脑海。 逝去的友人,墓中的妖魔,幽冥的天空,还有某个总是一脸嘲讽的红发男子……在体内汹涌能量的推波助澜下,断开的记忆纷纷聚集,少年的体型也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变为了他十年后的模样,而此时的他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处境,以及在失去意识时最后看到的那双金银异瞳。 “呜额……!” 姜爻猛地睁开眼睛,在意识恢复的那一刻,伴随而来的是周身如烈火灼烧般的刺痛。 “好……好难受……!!” 参杂着隐约红光的暗紫妖气弥漫在姜爻的周身,并有愈演愈烈之势,大感不妙的姜爻强压着心中的情感波动,在努力维持着神志清醒的同时,开始试着驱动着身体里的能量脉流以平息胸口翻涌的能量海洋。 『噗通……噗通……』 剧烈的心跳声充斥在耳畔,姜爻闭上眼,曾被寒冰湖水浇灌所带来的冰寒之气开始随着他的所思所想流窜至身体的各个角落,而伴着他胸口那一抹水蓝色的流光闪过,他感到体内那团濒临失控的能量海洋似乎在一股温和气息的调和下渐渐趋于平缓。 片刻之后,奔腾的能量巨浪终于在那股气息的带动下分化为一股股溪流,而环绕姜爻周身的纷乱妖气也在能量溪流的带动下逐渐纳入可控的轨道,最终转变为他所熟悉的暗紫电光。 姜爻重新睁开了眼睛,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完成这一切的他虽已冷汗涟涟,但他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轻盈了许多,体内的妖力脉络也变得顺畅不少,似乎先前那场狂暴的能量洗礼反而促进了他的修炼水平,使得他对妖力的掌控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一个等级。 这算是‘塞翁失马’吗……不过……还是好险…… 姜爻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之余,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爬起身看向四周。 “我这是在哪?” 阴冷潮湿的狭窄石室充斥着一股霉味,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一道眼熟的铁门矗立在他的面前。 这是……地牢!? 姜爻认出了这里正是曾关押过自己和路星月的地方,与此同时,自己昏迷前的一幕幕开始浮现在脑海。 “路星月……你竟然和那司幽是一伙的……” 一想起那个阴阳眼的男人,姜爻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他扶着胀痛的脑袋,简单查看了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发现倒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怀中的那抹水蓝色微光似乎依然淡淡闪烁着。 姜爻伸手掏出了那颗晶莹的『玄武珠』,忽然发现那水蓝色的表面上竟然笼罩着一层隐约的淡黄色光芒,而随着这层淡黄光芒的逐渐消隐,被激发的水蓝色微光也慢慢淡了下去,最终恢复平静。 这黄色的光,我记得好像是…… 姜爻回想起自己在昏迷前似乎有暴走的预兆,再想到路星月特意打到他怀里的那一拳,顿时便明白了什么,神色也有些复杂了起来。 “路星月啊路星月,你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姜爻摇了摇头,将『玄武珠』放回怀中,抬头看向边上唯一的那扇铁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比起纠结这些,如何能逃出这间牢房才是当下首先该考虑的。 【……去找到‘它们’,作为帮助,我会给予你……『新的力量』。】 “新的……力量吗?” 姜爻想起了先前在梦境中听见的那个神秘声音,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对方所说的意思,但这个声音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的脑海,即使再不可思议,姜爻也无法置之不理。 姜爻犹豫了片刻,随即下定了决心。他小心地调动着体内的妖气,尝试着慢慢向手掌聚集。不一会儿,暗紫色的电光便覆盖上了姜爻的整只右手,只是在那电光中,似乎还隐约闪现着一丝丝奇异的红光,而在那些红光的牵引下,整只手上的妖气竟然开始急速扩张,并朝着姜爻的五指向前延伸,一道利爪的虚影在姜爻眼前若隐若现。 这……这是什么!? 姜爻大惊,但此时他忽然听见牢房外响起了一阵明显的脚步声,似乎正是冲着这座牢房而来。姜爻脸色一变,连忙驱散妖气,并顺着原地躺下,装作继续昏迷的样子。 「唉,那小子醒了没?」 一个声音隔着牢门传了过来,似乎是这里巡查的守卫。 「没呢,被司幽大人这么一冻,昏迷个十天八天都有可能……话说,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司幽大人竟然费了那么大劲要抓他?」 「你不知道啊,何止司幽大人要抓他,连阎王那边也盯着他呢,十年前那个命数已尽却活到现在的『活死人』,就是他!」 「哦哟,这小子原来不一般啊!那如果吃了这个『活死人』,功力是不是就能大涨啦?」 「想得美啊你!他可是司幽大人的『专属贡品』,司幽大人这次要开【新鬼门】带领咱们寨城重回地界,肯定很费法力的!必须得用这小子补补才行……我听说司幽大人的‘实验’已经完成,很快咱们就能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幽冥界了!」 ……拿我当贡品?开新鬼门?重回地界?? 听到两名守卫的对话,姜爻暗自心惊,然而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话说回来,之前和这小子一起的那个阴阳眼活人……好像叫路星月吧?嘿嘿……他应该不是司幽大人的『专属贡品』吧?」 守卫的声音充满了某种不怀好意。 「哦~你说那个家伙啊……他被司幽大人利用完了后当然就没用了,不过你要是想吃他的话就别想了,根本轮不到你。我听说那小子已经被马腹大人看上,拖进了地下『刑场』,现在这个时候估计早就已经被……呵呵……」 什、什么!路星月他……!? 听闻此言,姜爻再也淡定不下去了,而此时两名守卫的对话似乎也宣告了尾声,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牢房的大门应声开启。 “好了好了,我们也别磨蹭了,司幽大人命令我们把这‘活死人’带去祭台,快动手吧……” 两名守卫的脚步慢慢向姜爻靠拢,只是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是,在黑暗的掩护下,一枚由妖气铸成的人形符咒从他们身后飘然而出,在无人的地牢走廊迅速探视了一圈后,便径直飞回牢房,“啪嗒”一声贴到了一名守卫的脖子上。 “嗯?什么东西?”守卫停下脚步,伸手扯下了脖子上的符咒,然而还没等他搞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那符咒却突然飞向了守卫的脸,牢牢盖上了守卫的眼睛。 “呜啊啊啊!这是什么!!” “喂!你怎么了!?” 另一名守卫也发现了同伴的困境,连忙上前想要帮忙扯下符咒,手忙脚乱之下,他们甚至都没注意到那名本应躺倒在地昏迷不醒的男人,此时已悄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哼,既然知道我不是‘一般人’,那么就该更小心才是。” 低沉的轻语回荡在两名守卫的耳畔,只是当他们察觉有异之时,却为时已晚。 “你们刚才说,那个叫路星月的男人被扔进了地下『刑场』?” 姜爻伏在守卫耳边冷冷地说着,暗紫色的不祥电光沿着姜爻的双手爬上两名守卫的脖颈,凛冽的寒意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至守卫全身,将他们的动作牢牢封锁。 “说,那个『刑场』……究竟在哪!”(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应得之报 『哗啦……哗啦……』 肮脏的镣铐在那一排排血迹斑驳的刑具边上轻轻摇曳,似有若无的微风卷起阵阵腥臭气息,吹拂过那些匍匐在地的尸体;而在这片被尸臭所充斥的「刑场」中央,一名肥腻的男子“呼哧”喘着粗气,脸色铁青地瞪着前方那几道僵持的身影。 “唔……唔额啊——!” 伴随着凄厉的哀嚎,前方的两道身影应声飞出,“砰”地一声砸在了旁边坚硬的石壁上,软趴趴地滑落在地。 “都……都是群废物!” 肥腻男子瞟了眼被勒断了脖子的两名手下,满脸的横肉在愤怒和恐惧之下微微抖了抖,随即一转头,指着畏缩不前的剩余几名侍卫,大声叱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上啊!一只被栓住的‘野狗’都搞不定,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可、可是马腹大人,他、他太厉害了……我们没法靠近他啊……”一名侍卫满脸惊恐地盯着前方,颤颤巍巍地不敢前进。 只见视线前方的刑台上,一名被栓着右手的年轻男子正吊在中央,低着头一动不动。 忽明忽暗的淡黄色光索从男子的左手中延伸而出,环绕左右,而在那皮开肉绽的左手腕上,甚至还悬挂着那只被硬扯下来的手铐。汩汩鲜血顺着满是伤痕的血衣流淌而下,点点滴落在地,但那名男子却似乎对此熟视无睹,反而阴沉地冷笑着,仿佛一只等待猎物的野兽。 “呵呵呵……还要来吗?可以,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年轻男人笑着,慢慢抬头看向前方的马腹等人,长长的刘海后,一双金银异瞳正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怪……怪物!你明明被司幽大人冰封住了脉络,应该用不了能力才对!你、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马腹气急败坏地指着刑台上的路星月,大声质问道。 “妖法?哼……你以为区区冰封能封印我一辈子?”路星月冷笑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对我动用私刑取乐,我还没那么快能激发气血冲破封印……” “你、你……!”吃瘪的马腹结结巴巴,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又很快想到了什么,小眼睛滴溜一转,一副恶毒的笑容再次爬上肥腻的丑脸。 “呵呵,就算你恢复能力了又能怎样,就凭你这副样子,根本就不可能逃得出这『皇城』,就跟你那没用的义父一样……”马腹抬起头,挑衅似的看向露出怒容的路星月,调笑道。 “我听说,你就是为了找你那下落不明的义父才来我们寨城的?呵呵呵……看来你对『九泉寨城』历来的规矩完全一无所知!” “你……什么意思?”路星月两眼一瞪,咬牙说道。 “这么跟你说吧,咱们『九泉寨城』本来并不怎么排斥外来的家伙,但一个多世纪前那个可恨的饕餮来幽冥界大闹了一番,还为了窃取司幽大人的『秘密至宝』特意扮成女人接近司幽大人,闹得满城风雨……从那时起司幽大人便下令封城,任何外来者进城杀无赦!”马腹阴笑道。 “就算你那义父之前真的来到过『九泉寨城』,按规矩,他现在估计也早就被宰了!而你竟然还天真地去找司幽大人做交易换情报?哈哈哈哈……简直幼稚得可笑!” “胡说!我义父不可能死在这!”路星月怒斥道。 “哼,信不信随你,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马腹盯着路星月愤怒的表情,扭曲地笑道。“司幽大人很快就能用『龙骨钥匙』造出【新鬼门】带我们回归地界,到时候不仅仅是你,整个人间都将和你那愚蠢的义父一起陪葬!怎么样?开不开心啊?哈哈哈哈……唔!” 话音未落,马腹的嘴巴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砸中,伴随着飞出的碎牙,马腹的身躯轰然倒地,只见一只沾血的手铐掉落在地,而掷出这副手铐的,赫然便是前方的那名异瞳男子。 “闭上你的臭嘴,不许侮辱我义父!”路星月抬起血肉模糊的左手,指着前方的马腹。“再乱说话,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呼嗡……呼嗡蛋!给……唔……给窝上!” 马腹捂着满嘴的血,发疯似的指示周围的侍卫上前围攻,然而那些畏畏缩缩的侍卫又岂是路星月的对手,伴随着新一阵的哀嚎,躺倒在地的尸体又多了几具,只是连番的围攻也令路星月的伤口再次崩裂,在失血的影响之下,路星月的动作开始渐渐迟缓,视线也变得愈加模糊。 “唔……!”在将最后一名侍卫甩出去后,路星月终于支撑不住,转头吐了口血,而警戒在他周围的淡黄光索也似乎撑到了临界点,最终消散而去。 “呼……呼哈哈哈哈!你小子终于不行了吧?看你还给我横!”见到路星月已濒临透支,马腹像是终于抓到了报复机会似的,狞笑着追上前,挥拳打向路星月的脸。 “不是说要扒了我的皮吗?你倒是试试啊!之前联合那死人妖耍我,刚才还敢砸我的嘴,这次新帐旧帐给你一起算!” 马腹发泄似的一拳拳砸向路星月,而此时的路星月却已经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被鲜血弥漫的视线越来越朦胧,连意识也慢慢变得恍惚,只是在这迷离之间,他却似乎瞥见了一个眼熟的人影,一个本该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影。 “你……是……” 『轰隆——!!』 巨大的轰鸣突然回荡在空荡的地下刑场,还没等马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觉自己的后颈一紧,紧接着眼前天旋地转,伴随着背后的刺痛和崩裂的碎石,仅仅转瞬之间,马腹便像块肉弹一样,被狠狠地砸进了远处的石墙,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死肥猪,看来之前揍你揍得还不够啊……”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忽然响起,路星月挣扎着抬起头,在参杂着红光的暗紫电光中,他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站在他的跟前,若隐若现的巨爪虚影攀附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右手臂之上,凛冽的气势与他印象中的那个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姜……姜爻?” 路星月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名转过身的男子,而不久前此人的暴走仍让他记忆犹新,只是他很快便发现此时的姜爻似乎神志清醒,非但如此,法力貌似还上了一个台阶。 “喂,还能动吗?”姜爻没有理会路星月惊讶的眼神,而是径自解开了路星月右手的镣铐,把对方虚弱的身躯从刑台上抱了下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路星月靠在姜爻肩上,无力地说道。 “本来想找你算账,不过现在看来是没这必要了。”姜爻无奈地叹了口气。“‘与虎谋皮’说的就是你这种笨蛋,这不,你义父没找到,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你……都听到了?” “嗯,差不多吧。”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躲在边上着看我被打?” “呵呵,你之前不也出卖过我?这次咱们就算扯平了。”姜爻笑了笑,把路星月背到了背上,起身看向四周。“刚才我把外面望风的守卫摆平了,应该可以争取到一点时间,不过后续增援恐怕很快会到,这『九泉寨城』我们是待不下去了,得赶快离开这。” “不……不行……『龙骨钥匙』被司幽拿走了,他打算用这钥匙制造【新鬼门】前往地界,到时候必然生灵涂炭!”路星月咬着牙,眼中满是悔恨。“『龙骨钥匙』是我带来幽冥界的,过错在我,我有责任阻止他!” “嗯……既然事关地界,那看来这事不管也得管了。”姜爻思索着,转头望了眼传来嘈杂声音的刑场大门。“我知道司幽在哪,我会带你去找他,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保住这条命。” 说完,姜爻便果断扭头,带着路星月钻入不远处墙壁上的一道暗门,而那正是先前姜爻闯入的通道。很快,两人的身影便没入了暗门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唔……那个怪物终于走了……老子脖子都快被摔断了……” 就在姜爻两人离去后没多久,一道肥腻的影子挣扎着从地上慢慢爬起,只见马腹咬牙切齿地看了眼两人离开的方向,满脸愤恨。 “呵呵,等着吧……老子这就找人,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马腹阴险地冷笑着,正要转身走向大门,然而还没走几步他却忽然感到身体骤然发冷,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不安如毒蛇般蹿至周身,将他整个人瞬间笼罩。 『噗通……』 马腹无力地跪倒在地,虽然意识保持着清醒,但他却发现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就在同一时刻,一个平静而低沉的声音从他背后悄然而至: “哼,看来不管是地界还是幽冥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垃圾’总是只多不少……” 马腹惊恐地颤抖着,却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只看到自己旁边的地面上幽幽映出了一个斗篷男子的影子,而对方话语中的杀气令他不寒而栗。 “放心吧,我没打算要你那肮脏的魂魄,我会给予‘垃圾’最适合的处理方式。” 男子冷笑着,伸手凌空一划,只见马腹的小腿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血口,但很快,那道细小的血口便开始翻腾起墨色的毒雾,并伴随着青烟沿着腿上的伤口逐渐蔓延,所过之处血肉尽化,连皮肉之下的森森白骨也在毒雾的腐蚀下如蜡烛般滴落,化为脓水。 “唔……咕……!!” 马腹徒劳地张着嘴,外凸的眼睛中血丝遍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消融,但却连半声哀嚎都发不出。 “痛苦吗?呵呵,因为化去的不仅仅是你的躯体,也是你那肮脏的魂魄。在毒雾侵蚀你的大脑前,你会持续地,清晰地感受这种痛苦。” 男子平静地说着,抬头看了眼姜爻两人离去的暗门。 “你之前施加在那孩子身上的伤痛,也该加倍还回来了,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 “……就是这里!马腹大人先前就在这!” 增援的侍卫终于姗姗来迟。 “这……这是!!” 侍卫们茫然无措地站在无人的刑场门口,在满地的尸体中,他们只看到了马腹残留的衣物,以及旁边一滩诡异的脓水,而马腹的身影则伴随着消散的青烟,再无踪迹。(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恩怨相抵 “快,去那边找找,别让那两人跑了!” 搜查的卫队在皇城各处喧嚣而过,而在一处偏僻的建筑角落,一道人影警惕地注视着远去的卫队,随即悄无声息地将身形掩藏进阴影,将身上的男子背进了附近一桩残破的废弃楼宇之中。 “先在这里躲一会,他们暂时发现不了我们。”姜爻将重伤的路星月小心地从背上放下,随即撕下身上的衣物开始为路星月的伤口进行包扎止血。 “竟然流了那么多血,在我来之前马腹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姜爻看着路星月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暗自后悔没早点出手救人,眼看着刚包上去的衣物很快又被鲜血浸染,姜爻的眉头也愈加紧皱。 “我之前给你的……据比尸油……还在吗……”路星月靠在墙边,无力地开了口。 “还在,一直在我身上呢。” “把尸油涂在伤口上……这东西……能止血……” 姜爻闻言,立马掏出了怀里的一枚小瓶子,将其中的液体小心地抹在了路星月的伤口上。令他惊奇的是,这尸油的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止了血,非但如此,在尸油的覆盖下,伤口里的脏物也自动被吸出,整个伤口在瞬间完成了消炎清创。 “这尸油……好神奇啊!”见到路星月的脸色稍稍恢复了点血色,姜爻悬着的心也终于暂且放了下来。 “……那当然……这一小瓶东西当初可花了我五十万呢……”路星月说着,抬头看了眼为自己重新包扎的姜爻,但随即又轻轻移开了视线,眼中闪烁着某种纠结的情绪。 “姜爻……” “嗯?” “……对不起。” “哦?你还知道对不起我?”姜爻笑着调侃道。“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等回到地界后请我吃饭吧,到时非得狠狠敲你一顿不可。” “呵呵,到时候岂止请你一顿饭……”路星月无奈地笑了笑,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笑意又黯淡了下去。 “你的义父……还是没消息吗?”似乎是注意到了路星月眼中的落寞,姜爻试着开了口。 “我义父他……应该就在这『九泉寨城』里,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来见我……”路星月轻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是义父从路边捡回了我,从小悉心抚养我长大……我的名字也是义父取的,因为义父说我的眼睛像星星月亮一样好看,希望我今后的人生也能在星月的照耀下一路平安……” 回想起过往的点滴,路星月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的温暖。 “义父不但待我视如己出,还带我到处游历增长见识,就连这身时刻保护我的妖力,也是他『注灵』给我的……” “『注灵』?你义父他……不是人类?”姜爻有些惊讶。 “嗯,我义父是妖,而且是很厉害的大妖。”路星月点了点头,说道。 “对于我来说,人类也好,妖类也罢,这根本不重要,因为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上我义父,但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存在,却有一天……忽然失踪了……” “……”姜爻看着路星月痛苦的神情,半晌说不出话,因为他很清楚突然失去重要的人的感受,那是用言语所无法安慰的。 “当年义父他最后前往的地方便是这『九泉寨城』……所以我才不惜冒险前来幽冥界。”路星月平复了一会心情,继续说道。“先前你身上的那只『星璇盘』其实是我义父的随身物品,而我先前用『星璇盘』追踪的,便是我义父身上的气息。” “我记得当时『星璇盘』明确指出了方向,那也就是说……你义父真的就在这里?”姜爻想着,依然有些困惑。“还有,你义父的『星璇盘』怎么会在员丘山那群俄国人手上?难不成你义父之前还去过员丘山?” “……我不知道,义父虽然对我很好,但也不是所有的事都会和我说,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路星月叹了口气,说道。“他有时甚至还会突然消失一阵子后再回来,但这次却消失了数年,半点音讯都没有,所以我才担心他出事了……”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星璇盘』探寻到了你义父的气息,至少说明他还活着,你别担心。”姜爻安慰着,转头望了眼窗外喧嚣奔过的卫队。 “现在我们得考虑的,是如何从司幽手上夺回『龙骨钥匙』,只要拿走钥匙,那个所谓的【新鬼门】应该就造不起来,而我们也可以用『龙骨钥匙』回归地界……” 姜爻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路星月问道。 “对了,你知道这皇城里的『祭台』在哪吗?” “『祭台』?我记得这片皇城的中心区域好像有一个……怎么了?” “之前听抓我的侍卫说,我好像被当成了祭品,司幽命令他们带我去『祭台』,我想司幽他应该就在那里。”姜爻说道。“我们可以去那边观望一下,说不定能找机会夺回『龙骨钥匙』。” “可是,既然司幽本来就要把你带去祭台,你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但我们这样东躲西藏也迟早被发现,不如就赌一把,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司幽应该想不到我们会主动找上他。”姜爻说着,站起了身。“你受了伤,就先藏在这里吧,我去探一下情况。” “没我的话你丫找得到『祭台』在哪吗?”路星月叹了口气,咬牙站起身,说道。“别废话了,一起走吧……” 『磅啷——!』 话音刚落,一阵崩塌的巨响突然迸发在身后不远处!姜爻两人脸色大变,连忙转头看向后方,只见在漫天的灰尘中,两道佝偻的黑影破窗而入,就这么站在了姜爻和路星月面前。 “蛊雕!?不好……” 一见到眼前那两只狰狞的独眼怪,姜爻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他慌忙拉起路星月朝边上一滚,只听“轰”地一声,两人刚才所在的地面便瞬间在蛊雕的攻击下四分五裂,而如此大的动静也很快引起了附近卫队的注意。 “人在那边!快!围起来围起来……” 糟了! 姜爻看着窗外包围而来的卫队,心下暗道不妙,而眼前的那两只蛊雕又岂能放过近在咫尺的猎物,很快,新一轮的攻击再次接踵而至。被逼入绝境的姜爻牙关一咬,随即一把将路星月护在身后,体内能量脉流开始随着其所思所想迅速启动。 呼啦…… 眨眼间,强烈的法力波动从姜爻身上猛然蹿起,只见一只缠绕着暗紫与丝丝殷红电光的巨爪虚影渐渐笼罩在姜爻的右手臂之上,并随着姜爻的怒喝,朝着冲来的蛊雕挥了过去! 『轰隆隆!!』 一阵耀眼电光闪过楼宇墙体,本已摇摇欲坠的废弃楼宇轰然崩塌,顿时将那两只蛊雕压在了废墟之下,冲天而起的尘埃弥漫四周,令周围聚集的卫队措手不及,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姜爻则早已背着路星月,趁乱逃出了包围圈。 “你……你的手……”路星月惊讶地看着姜爻手臂上的巨爪虚影,心中忐忑不安,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震惊于姜爻的力量了。 “放心吧,这次没有暴走。”姜爻似乎听出了路星月的疑问,一边跑着一边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大多数被『注灵』的人都可以用妖力具象出独有的武器吗?看来我的‘武器’就是这只爪子,之前被逼入绝境后就自动使出来了。” “那你身体里的法力……不会失控了吗?” “至少现在没有,这还多亏了你用法力给我的『玄武珠』作了加持呢。”姜爻说道。“但因为我目前的修炼水平还不够,也不知道这次能维持多久,所以我们还是得抓紧时……嗯?!” 话没说完,姜爻脚下突然一个急停,只见一块巨石擦着头皮砸在了他的面前,心有余悸的两人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便听到更多如婴儿啼哭般的诡异嘶吼从八方响起,佝偻的黑影一个一个从周围各个角落幽幽出现,此时姜爻与路星月面对的,已是四面楚歌。 “在这里!看你们往哪逃!” 卫队的声音再次追了过来,将两人的退路牢牢堵死,而挡在前方的,则是巨石与咆哮的蛊雕们。 “啧,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的话……” 山穷水尽的姜爻心下一横,开始压榨式地将身体里的能量脉流强制聚集在右手,而那右手的巨爪虚影也随着他体内的能量波动开始猛然拉长,抬手一挥间,靠近的几头蛊雕便在措手不及之下被充斥着暗紫电光的巨爪虚影轰了出去! 有戏!看来用这『新能力』能开出一条路……唔! 就在姜爻打算奋力一拼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恍惚令他的动作猛地一滞,与此同时,一种诡异的兴奋感夹杂着某个飘渺的声音,瞬间涌上了他的脑袋。 【呵呵呵……找到了……是‘它’……】 又是这个声音……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快,快去……‘它’就在附近……】 “姜爻?你怎么了!” 察觉到姜爻的状态有异,路星月脸色不由一变,只见姜爻痛苦地捂着脑袋,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他手上的巨爪虚影开始变得忽明忽暗,连瞳孔深处也漫起了丝丝异样的血红之色。然而更为要命的是,周围那些窥伺已久的蛊雕们也在此时发动了袭击,纷纷咆哮着向姜爻两人扑了过去! 『嘭,磅——!』 道道旋风呼啸着从姜爻耳边飞过,而预想中的袭击却并没有到来。 姜爻摇了摇胀痛的脑袋,挣扎着抬起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抹熟悉而霸道的赤红色彩。 “是……是你?”姜爻睁大了眼,看着前方这名脚踩蛊雕尸体,一脸嘲讽地俯视着自己的高大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饕餮!”(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浩劫始动 『砰,砰……!』 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惨叫,飞扑而来的蛊雕在那抹赤色魅影的攻击下被一个个扔了出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看得姜爻两人目瞪口呆。 “他就是……传说中被灵御台收服的上古四凶兽之一,饕餮?你……原来认识他?” 见到眼前这名忽然出现的神秘红发男子,大感诧异的路星月连忙将震惊的视线移向了姜爻,而后者的惊讶程度也丝毫不亚于路星月,面对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姜爻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甚至都没意识到背后的那些卫队们正趁机朝着两人迅速逼近。 “笨蛋,还愣着干什么!快闪开呀!呱咯咯……” 一个沙哑难听的蛤蟆声忽然从姜爻两人身边响起,姜爻转头一看,正对上了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只见眼前的这只蛤蟆鬼差手上赫然多了一枚眼熟的小旗子,而那东西显然便是先前插在路星月腰间的招魂幡。 “呱咯咯……招魂再此,诸魂听令!以阎王之命,令汝等禁锢此地!”蛙黾大声念叨着,不断摇晃手上的小旗子,而随着蛙黾的咒语,招魂幡开始骤然变大,阵阵念力波动向着前方的卫队扩散而去,在被波动接触到的一瞬间,那些侍卫们便忽然失魂落魄般地站定在了原地,纷纷失去了战斗力。 “呱咯咯……我的招魂幡终于回来了!掉了的话可真要被阎王大人骂死了……”蛙黾抱着手中的旗子,庆幸地将一张大脸往上面蹭了蹭,但又随即想起身边还杵着两个人,于是连忙把招魂幡藏好,转头瞥了眼旁边的姜爻和路星月,一脸嫌弃地说道: “拿了我的招魂幡都不知道怎么用,真是两个大笨蛋!呱咯咯……这次绝对不会再被你们抢走了!” “你……你不就是之前那个蛤蟆鬼差吗?”姜爻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追问道。“你怎么会和饕餮在一起?不对,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 “呵,还不是为了来找你?” 见姜爻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饕餮撇撇嘴,随手把手边干掉的一只蛊雕扔到一边,而周围剩余的蛊雕显然是被饕餮给震慑住了,低吼着不敢上前。 “原本以为你小子一个人在幽冥界逃难挺惨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在这儿也不怎么孤单嘛~”饕餮似笑非笑地揶揄着,扫了眼姜爻背上一脸茫然的路星月,又将视线移向了姜爻右手臂上的虚影,眉头忽然微微一皱。 “怎……怎么了?”姜爻左手捂着妖力翻涌的胸口,有些心虚地将右手稍稍往后挪了挪,生怕饕餮拿自己控制失败的妖力开刷,但此时的饕餮却反常地沉默着,盯着姜爻的右手不知在想什么。 “哼,才这种修炼水平,就想一步登天玩『妖力具象』?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正当姜爻对这异样的沉默感到惊讶之时,饕餮的脸上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那种嘲讽式的微笑。只见他慢慢走近姜爻,伸手轻轻拂过姜爻的眉心,一股阴冷而熟悉的脉流顿时融入姜爻的身体,并迅速平复着姜爻体内那略起波澜的能量海洋,而姜爻手上那忽明忽暗的虚影也随之消散而去。 “唔……”姜爻喘息着,他感到自己胸口中聚集的压迫感逐渐消失,似乎体内的妖力已经得到了控制,只是先前灵魂深处那个声音所带来的不安却依旧残留在他的脑海之中。 “法力都透支了还硬来,没被反噬算你命大,别以为有了『玄武珠』就能为所欲为。”饕餮看着姜爻,语气依然平静且慵懒,只是眼中却似乎并没有什么笑意。 “对不起……” 姜爻有些局促地移开了视线,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抬头说道:“对了,司幽他……他得到了『龙骨钥匙』,打算制造新鬼门前往地界大开杀戒!” “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去找司幽夺回『龙骨钥匙』,你小子和这个阴阳眼的病号找个机会赶快出城,别给我碍手碍脚的。” 饕餮说着,头也不回地伸手干掉了一只打算偷袭的蛊雕,随后重新转过身,面对着前方越聚越多的佝偻黑影,脸上隐约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不耐烦。 “……真是没完没了。” 饕餮伸出手,暗紫色的火焰在手心中若隐若现,虽然用法力可以在瞬间解决麻烦,可是这一点恰恰是他不愿在人前展示的。 阴冷的微风卷起碎石与尘埃,环绕着对峙的两队人马,渐渐密布的乌云为这片『皇城』中心区域投下阴影一片,越来越多的黑影也在暗中开始悄悄聚集。 饕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驱散了手中的火焰。他放下手,但又随即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前方的一座穹顶,赤色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名长袍男子的身影。 “呵,果然呢,你没那么容易放过我。”饕餮注视着上方的那名男子,又开启了嘲讽模式。“我说司幽,你怎么老喜欢站在房顶上,要打下来打。” “……”穹顶上的长袍男子沉默地盯着下方的众人,一言不发。阴沉的天际下雷声渐起,不祥的阴风吹拂着男子苍白而冷峻的脸颊,只是这一次,他的视线却径直掠过了那名挑衅的红发男子,直接定格在了其身后的姜爻身上。 “……原来如此。”半晌之后,低沉的轻语从司幽的喉间响起。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姜爻身上渐隐的妖气,伸手轻拂过自己胸口那抹跳动得愈加明显的红光,眉间虽因某种痛苦而微微皱起,然而那双深蓝的眼眸深处却似乎流溢着别样的兴奋。 “是时候了,过来吧。” 司幽呢喃着,突然抬起头,对着姜爻的方向伸手一勾。 “唔!?”一瞬间,姜爻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勾住了胸口,就在下一刻,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朝着司幽飞了出去! “姜爻!”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原本在姜爻背上的路星月顿时被甩在了地上,他强忍着剧痛爬起身,却发现姜爻竟已被司幽凌空拉到了身边,而与此同时四周的蛊雕像是看准了时机一般,再次咆哮着扑向路星月等人。 “混账……” 饕餮眼中厉光一闪,此时的他已经没心思废话了,在轰飞了扑来的一群蛊雕后,他立即身形一转,毫不迟疑地冲向司幽,但后者却似乎完全不为所惧,只见其伸手一挥,一座巨大的冰霜盾牌瞬间凌空集结,凛冽的寒意夹杂着霸道的法力波动,对着饕餮的身体狠狠压了下去! 『嘎啦……』 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并没有发生,巨大的冰盾就这么意外地定格在了半空之中。随着几声清脆的碎响,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盾表面忽然出现了一丝丝蛛网般的裂缝,仅仅转瞬之间,一道魅影便破盾而出,如一把赤色利剑,刺向了司幽所在的穹顶。 『磅啷——!!』 纷扬的尘埃冲天而起,被饕餮所击中的穹顶连带着整幢建筑瞬间四分五裂,在轰鸣声中慢慢倒了下去,只是原本处在穹顶上的那名长袍男子此时却早已飘远,悬空停在了乌云密布的天际下。 “呵呵,看来一牵涉到这个‘活死人’,即便是你也会失去冷静呢……”司幽微微别过头,瞥了眼身边被法力束缚动弹不得的姜爻,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男人……就对你那么重要吗?” “放开他,别让我说第二遍。”饕餮直起身,冷眼注视着前方的司幽,赤色的瞳孔中隐隐浮现出难得的怒色,连掌心的暗紫焰火也开始不动声色地再次缓缓盛起。 “哼,要是我说‘不’呢?”司幽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件晶莹的物品,就在下一刻,司幽周身便忽然漫起荧荧幽光,伴随着席卷而来的凛冽飓风,司幽的身影顿时化为一道光芒,带着姜爻与『龙骨钥匙』,朝着远处皇城中央飞驰而去! “休想跑!” 眼见司幽带人离去,饕餮又岂能坐视不理,但正当他准备冲上之时,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竟然从天而降,如一道无形的壁垒,将饕餮生生挡了下来。 “什么!?”饕餮脸色一变,猛地稳住身形,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正平静地站在不远处的废墟间,手中的那枚金色物件散发着阵阵魅惑的幽光。 “你是……”饕餮看了眼男子手中那颗奇异的金色物件,又抬头看向男子掩藏在斗篷下的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眉间不由一皱。 “呵,就算不用妖力,你的实力也还是不减当年啊,饕餮……”斗篷男子注视着饕餮惊讶的脸色,似笑非笑地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允许你继续碍事。” “哦?如果我偏要呢?”饕餮嘴角一勾,冷笑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躲在后面操纵这一切的家伙……竟然是你。”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了却我的‘心结’,正如你在一个世纪前大闹幽冥界是为了解开你的‘心结’那样。而如今,我的目的很快就要达成了……”斗篷男子说着,抬头望向天空的一角。 “看,开始了……” 『轰隆隆——!』 耀眼的雷光突然划过幽冥天空,在陡然变色的天际下,一阵阵阴森的笑声开始从四面八方飘荡而来。 【呵呵……呵呵呵……】 黑压压的阴影遮天蔽日,翻滚的乌云之间,一个个戴着骷髅面具的黑影尖啸着,盘桓着,争先恐后地朝着『皇城』上空簇拥而去。只见在那电闪雷鸣的天际中央,缓缓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在那些蜂拥而至的傀儡亡灵环绕中,仿佛一只慢慢睁开的不祥巨目,阴沉地俯视着幽冥大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风雨飘摇 『市气象台现在发布紧急灾害天气黑色预警,未来三小时内一股特强飓风即将登陆本市,请各位市民即刻就近前往地下设施,按警方指示进行避难……』 紧急警报的声响在小区中循环往复,周文涛看了眼风雨萧瑟的窗外,又抬头望向雷声轰鸣的阴霾天空,心中惶惶不安。 “‘特强飓风’……吗?可这种态势,和『那时候』的样子实在太像了……” 周文涛想起了那天晚上他与青羽所遭遇的那一幕,同样异常的天色,同样突袭的风雨,同样不祥的气息……而每每回忆起当时那群从黑色空间缝隙中争相爬出的怪物,周文涛便不由浑身发冷。虽然他后来中途被青羽强行带走,也不知道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最近发生在他身边的这一系列诡异事件来看,眼下的变故说不定和先前的事大有关联。 “感觉不太对啊……该不会又要出什么大事了吧?”周文涛嘀咕着,他很想再找到青羽一问究竟,然而事实上那天在与青羽脱险后,青羽便很快抛下了他不知所踪,他甚至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来得及留下。至于叶涵那边,自从那晚分开后,叶涵的电话就再也没有打通过。 周文涛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快速整理起一些避难必要的物品,但在此时他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喂喂……文涛?你那边还好吧?去避难所了吗?』 电话中传来了周文海焦急的声音。 “正准备去呢,你和爸妈他们呢?”周文涛歪着脖子夹着手机,同时迅速把一些水和食物塞进包里,拎起背包准备出门。 『我们已经躲进防空洞了,别担心,倒是你那边周围好像情况很危险,刚才新闻里说飓风已提前登陆,而且飓风登陆……的地点……就……在……』 滋滋……嘟嘟嘟…… 一阵电磁干扰的声音忽然响起,周文海的声音陡然中断。 “喂喂?哥??”周文涛喊着电话,才刚一推开门便差点被狂风吹得差点向后倒去,只见周围的树木与车辆已被吹得东倒西歪,肆虐的雷雨夹杂着齐鸣的汽车防盗警报充斥在大街上,所见之处半个人影都没有,俨然一副末日的景象。 糟糕,得抓紧了…… 周文涛看了眼已无信号的手机,随即赶紧披上雨衣顶着狂风冲入雨幕,朝着最近的一处地下避难所奔去。 乌云搅动的天空划过声声惊雷,明明还是在白天,但此时的氛围却已然一副暗夜笼罩的态势,这让周文涛心中愈加感到不安,他总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越靠越近。而此时,他却忽然发现前方的街道拐角处,突然闪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叶涵!?他怎么在这?”周文涛一眼就认出了那影子,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叶涵!是你吗??” 没有回答,而那道身影也很快消失无踪,仿佛先前所见只是周文涛的错觉。 “奇怪……我看错了?”周文涛站在拐角喘着气,心中惊疑不定,但就在这时,一阵似曾耳闻的阴森冷笑忽然随着雷声飘荡而来,而这一次却绝非错觉。 【呵呵……呵呵呵……】 在听见那声音的一刻,周文涛顿时从头凉到脚底,那晚噩梦般的一幕随着入耳的诡异笑声瞬间涌现在他脑海。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身后那只黑雾缭绕、悬浮在半空俯视着自己的怪物,大脑一片空白。 又是它……! 周文涛的双腿不住颤抖着,惊惧的瞳孔中映照着怪物脸上那张越靠越近的骷髅面具,仿佛周围的狂风骤雨也在这一刻归于寂静,而在恐惧之下,他的身体自动做出了唯一的本能反应—— 跑!! 说时迟那时快,周文涛反手将背包砸向傀儡亡灵的脸,随即一转身朝着反方向冲了出去!或许是因为背后狂风的助力,又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的潜能,此时的周文涛竟然渐渐与身后追逐的傀儡亡灵拉开了距离。然而成也萧何败萧何,就在周文涛穿过路口拐进另一街道之时,狂风的风向却陡然改变,措手不及的周文涛脚下一绊,顿时摔倒在地。 “可恶……” 眼看着身后的怪物就要追了上来,心急如焚的周文涛忍着疼痛连忙想要从地上爬起,而在这时一双手忽然从他身后伸来,一把将他拖进了边上的一条小巷。 “唔!!”周文涛大惊,正要挣扎,但他很快便察觉到了后面那人身上熟悉的脂粉气息,转头一看发现果然是叶涵。此时的叶涵已浑身湿透,垂下的头发夹着丝丝雨水流淌在苍白的脸颊上,而他那双眼睛却带着寒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拐角。 “躲在垃圾桶后别出来,我去引开它。”叶涵小声关照着,没等周文涛出声阻止,便猛地蹿出小巷,而此时那只傀儡亡灵也终于追随而至,一见到叶涵便开始尖啸着追了过去。 『砰!!』 一根粗壮的树木在傀儡亡灵的攻击下轰然倒下,在暴风的席卷下朝着叶涵狠狠砸去!而叶涵却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只见他身形敏捷地朝边上一滚,堪堪闪过砸向自己的树木,随后马不停蹄地顺势翻过边上的阶梯,奔进了旁边的一处下沉式广场。 耀眼的闪电不断划过上空,像是要把天际撕开一道裂缝一般,翻滚的乌云间阴影交错,似乎有某些影子正蠢蠢欲动。 叶涵抬头望了眼雷光闪烁的天空,随后又将视线聚焦在了矗立在广场中央的那座高举宝剑、身骑宝马的青铜勇士立像之上,在思忖了一瞬后,他随即果断转身朝着中央的立像狂奔而去,而身后的傀儡亡灵也很快发现了叶涵的身影,嘶吼着追了上去。 【吼喔喔——!】 阴森的吼声回荡在空旷而平坦的广场之上,但叶涵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头也不回地奔向中央那唯一一座高耸的青铜立像,而与此同时,他右手中指上那颗硕大的戒指表面也开始不动声色地漫起丝丝电流的微光。 『哗啦……!』 又一道闪电掠过头顶,只是这一次的位置却似乎近了不少。而此时的叶涵已跑到立像之下,转身看着那只越追越近的傀儡亡灵,一种赌徒式的狂热焰火开始在他的眼中徐徐燃烧。 “……呵呵……来吧,过来吧……” 叶涵冷笑着,伸手摘下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在苍白闪电的映照中,他的脸竟隐约显露出几分狰狞。而就在那近在咫尺的怪物咆哮着扑向叶涵之时,叶涵的眼中忽然寒光一闪,随即猛地俯身朝边上一滚,电光火石间,一枚缠绕着电光的戒指直飞而出,精确地穿过那张骷髅面具的眼睛,砸进了面具之内。 『轰隆——!!』 就在戒指砸进面具的那一刻,一道惊雷瞬间沿着青铜立像上那把高耸的宝剑被牵引而下,穿梭的雷光呼应着某种跃动的能量,势头一转径直劈向了旁边那只傀儡亡灵!霎那间,刺耳的尖啸声冲天而起,只见那只傀儡亡灵顿时被翻滚的雷电缠绕全身,在剧烈的抽搐和阵阵青烟之中,傀儡亡灵的身躯如一只断线的木偶无力地掉落在地,再无声息。 “呼……”叶涵瘫坐在不远处,大口喘着粗气。他看了眼前方一动不动的傀儡亡灵,又低下头注视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劫后余生所带来的些许庆幸并不能消解他眼中的警惕。他抬头望了望愈加阴沉的天空,很快便再次起身,而此时担心不已的周文涛也终于一瘸一拐地追了过来。 “叶涵!你……你没事吧!?”周文涛慌慌张张地跑上前,一眼便看到了匍匐在地的傀儡亡灵和一旁的叶涵,而后者虽然脸色略微苍白,但精神似乎还好。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躲好吗?”叶涵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走吧……这个城市快完了,就算躲地下也只能躲得了一时,我带你离开这。”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文涛大惊,连声追问道。“这个城市到底会怎么样!?” “具体我没法和你解释,我只能说很快比这种怪物更厉害的妖怪会出现……就算『那帮家伙们』四处‘救火’也阻止不了。”叶涵别过头,似乎无意过多解释,转身拉起周文涛的手臂便往广场外赶。 “等等!把话说清楚!”周文涛挣脱了叶涵的手,焦急喊道。“如果躲地下都没用的话,那我爸妈和我哥他们……” 话音未落,周文涛的视线却忽然定格在了叶涵的身后,只见那只本应无法动弹的傀儡亡灵竟忽然再次悬空而起,在刺耳的咆哮声中将利爪挥向了叶涵的后背。 『砰——!!』 飞扬的碎石与极具腐蚀性的黑雾从两人旁边擦身而过,冲击之下周文涛与叶涵双双跌倒在地,而那只袭击两人的傀儡亡灵此时却忽然僵硬地半跪在碎裂的废墟中,一动不动。 “你、你是!?” 周文涛睁大了眼睛,在电闪雷鸣中,他看到了一把银色长剑从傀儡亡灵的头颅贯穿而过,狠狠地插在了地上。一名浑身是血的白发男子沉默地握着剑柄,失去了右臂的残袖随着逐渐消散的亡灵尸体,在狂风骤雨中肆意飘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亲族相争 “零渊!!” 没等周文涛从震惊中回过神,叶涵的身影已率先冲了过去。 “你手臂怎么了!?”叶涵一把扶住零渊摇晃的身躯,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很快被对方身上的鲜血所浸染,如此惨烈的情形令叶涵的脸上顿时失去了冷静。 “……现在……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零渊咬着牙,喘息道。“快走!她……她就要追过来了!” 『呵呵呵……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你们还跑得了吗?』 冷漠的笑声从天而降,一个妖娆的女性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上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零渊的姐姐,零泉。 “真是个傻弟弟啊,如果你之前乖乖把叶涵交出来,也不会因此断掉一只胳膊。”零泉冷笑着,轻舔着沾血的长指甲。“要是你再阻碍我,下一次断的可不止是一条手臂咯。” “少废话……想杀他先跨过我的尸体再说!”零渊怒喝着,用剩下的左手一把拔出了地上的银色长剑,指向上空的女子,沾血的白发在风中狂舞。“当年我没能阻止你,但至少这次……我决不会看着你继续犯错!” “哎呀~这话听得好耳熟啊,我记得当初叶威要被我杀掉的时候,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零泉美目微眯,瞥了眼下方脸色铁青的叶涵,突然说道。“只可惜啊,你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你……!”零渊语塞,不自然地别过视线,而一旁的叶涵则抬头冷眼注视着零泉,一言不发。 “呵呵……其实你不用太过自责,就算你当初没有对叶威揭穿我的身份,知道那么多事的他也迟早是要被我干掉的。”零泉挑衅似的扫了眼叶涵,故意说道。“说起来,这位小少爷恐怕还不知道他爹在背地里干了什么吧?” “什么意思……”叶涵咬着牙,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情绪。 “盗墓,黑市交易,暗杀对手……你现在所享受的这些荣华富贵,可都是通过你父亲那双肮脏的手得来的呢。”零泉观察着叶涵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调笑道。“不过呢,也多亏了与他合作,员丘山和『龙骨钥匙』的事才能如计划般执行,只是没想到他后来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不但藏起了『龙骨钥匙』,还拒绝为我提供‘人命祭品’……” “人命祭品?”零渊眉间一皱。 “呵呵,你不知道吗?制造傀儡亡灵可是需要很多‘素材’的。”零泉笑道。“虽然那些‘素材’的来源远不止叶家一处,但既然叶威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除掉他了,而叶武便是他的替代品。” “你简直疯了!”零渊愤怒地喊道。“为了制造傀儡亡灵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哼,比起‘某些家伙’在背地里干的事,我所做的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零泉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淡蓝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愈加冰冷。 “不过也罢,那么多年精心布局,步步为营,如今计划终于就要成功了……看吧,【新鬼门】即将开启,而现在灵御台连追踪逃出的傀儡亡灵都来不及,根本阻止不了!到时候不仅是『九泉寨城』里的那些家伙,连游荡在幽冥界的魑魅魍魉们也将悉数重返地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零泉说着,抬头望向天空中那条越来越明显的裂缝。 “这意味着地界就此将陷入混战,各势力的秩序将重新洗牌!而这恰恰正是我们族人翻盘的机会……” “但到了那时,我们的族人还会剩下几个呢!?”零渊打断了零泉的话语,抬头驳斥道。“当年的上古战争令我族几乎遭遇灭顶之灾,而这次如果连地界都被毁了,我们一族还有栖身的地方吗!” “……哼,冥顽不灵。”零泉冷冷地看了眼零渊,淡蓝色的焰火开始从手心中缓缓升起。“这次的计划不仅仅是为了我族的复兴,也是为了‘那位大人’的愿望……敢阻碍我们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即便……是我的亲弟弟!” 『轰轰轰——!』 妖冶的焰火流星瞬间倾泻而下,带着席卷而来的妖气朝着下方的三人冲击而去!零渊脸色一变,立即推开身边的叶涵,拔剑挥向上空,刹那间一道半弧形的银色光罩顿时笼罩在三人上方,如一块无形的盾牌将焰火悉数拦下。 然而那些焰火却似乎只是攻击的序曲,仅仅一转眼的时间,原本漂浮在上空的零泉却陡然消失!零渊旋即反应了过来,强忍着浑身的伤痛挥剑向着右侧一挡,只听一声刺耳的碰撞声带着火光轰然响起,零泉那锋利的指甲已牢牢架在了剑刃之上。 “从小到大,你就没赢过我,如今你胳膊都断了一条,又能撑多久呢?”零泉注视着零渊的眼睛,强烈的妖气在周身熊熊燃烧。“既然你为了这个人类小少爷不惜对我挥剑相向,那我倒要看看,当他死在你面前时,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话音刚落,零泉的身影忽然出现了一瞬细微的抖动,待到零渊意识到不妙,抛下零泉的残影转身护向身后的叶涵时,却发现零泉的利爪早已伸向了叶涵的脖颈,而这时再想救人却已经来不及了…… 『哗啦……』 飞溅的鲜血迸发在轰鸣的雷光之中,但那血却并不属于叶涵。 啪嗒…… 周文涛的身体踉跄着,跪倒在了雨幕之中,只见他的后背上赫然出现了三道血印,在生死一线之间,是周文涛推开了叶涵,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文涛!!”叶涵脸色大变,一把扶住周文涛,而零渊则怒吼着飞扑上前,再次与零泉战在了一起。 “我……我没事,真的,就是有点痛而已……”周文涛摇晃着爬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那一击那么重,你怎么可能没……”心急如焚的叶涵赶紧看向周文涛的伤口,却意外地发现伤口竟然比想象中浅了不少,非但如此,就连血也开始自动止住,如此反常的情况着实令叶涵惊讶万分。 “这伤……!?”叶涵愣了愣,倒是周文涛很快回过了神,连忙拉着叶涵躲向一边。 “我真没事,你快走……那个女人的目标是你,你在这只会让零渊有所顾虑!” “可是,零渊他……” 『砰!!』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一道影子忽然飞过两人身边,狠狠地砸在了前方的青铜立像之上。冲击之下立像轰然崩塌,而在废墟之中的那名白发男子则在鲜血的浸染中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自量力。” 零泉那婀娜的身姿缓缓出现在雨幕之中,她看了眼彻底失去战力的零渊,随即转过身,将指尖淡蓝的焰火对准了周文涛与叶涵。 “游戏结束了,再见。” “住手!” 愤怒的叱喝夹着一道耀眼的金色流光,如飞舞的狂蟒冲着零泉的面门飞驰而来,而零泉的反应也可不可谓不快,只见她迅速身形一闪,霎时间便仅留下一道残影破碎在突袭的金鞭之下。 “……碍事!” 零泉柳眉微皱,指尖的焰火顺势一转,眼看着就要射向冲来的青羽,而这时她却猛地发现身边竟然多了一团阴影,惊诧之际,她看到了一双闪着寒光的灰色瞳孔出现在了她身旁,冷冷地注视着她。 『轰隆——!!』 凌厉的剑光伴随着冲天的法力震动顿时爆发在整座广场上空,巨大的冲击之下,周文涛只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被吹飞了出去,却意外地被一团柔和的气流接住,缓缓落在了广场外围。 “青羽……!?” 周文涛撑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青发少女以及空中的那只巨大的蓝色飞虫虚像,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同样被救出的叶涵与零渊,以及更多类似的妖类虚影出现在了周围。而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身着深蓝色制服的身影顶着狂风暴雨从四面八方迅速聚集。 “他、他们是……?” “放心吧,这座城市决不会陷落。”青羽的声音轻柔而坚定,此时的周文涛才发现身边这名看似娇柔的青发少女脸上竟是一种超脱年龄的沉静与决绝,而她身上的深蓝制服也与那些涌现的身影如出一辙,衣领间的那颗菱形水晶在雷光中反射着晶莹的光芒。“而且这一次,我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我向你保证。” “1号、2号位铺开防御结界,3号位排除无关人士,4号至8号位包围目标!” 随着后方传来的指挥声,那些身着制服的人影速度就位,一张透明的半圆形结界网开始在渐渐拔地而起,朝着下沉式广场中央围拢而去。而此时的广场已在先前的法力冲击中沦为废墟,迷蒙的暴雨中,只见沐剑云矗立在塌陷的广场中央,冷眼望着前方那名披散着头发,面露狰狞的妖艳女子。 “真是个粗暴的男人呢……对着我这张脸竟然也能下得去手。”零泉伸出手,拂过被划破的美艳脸庞,将血舔进了嘴里。 “只要能阻止你打开鬼门,我不介意在你脸上多划几道。”沐剑云冷声说道。 “哈哈哈……可惜啊,你已经阻止不了了。” 零泉的冷笑交错着密集的雷声,只见乌云翻滚的天幕中,越来越多的傀儡亡灵开始从那道愈加明显的空间裂缝里探出身子,惨白的骷髅面具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犹如一群来自深渊的恶魔,簇拥着,嘶吼着,朝着下方的众人呼啸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天外来客 『轰……轰……』 沉闷的惊雷翻滚在厚重的云层之中,就在那群傀儡亡灵冲出裂缝的那一瞬间,数十道耀眼的蓝光霎时从广场中央迸发而上,如一根根利箭狠狠刺向了那些尖啸的黑影! 【吼喔喔——!】 亡灵们的哀嚎响彻天际,只见冲在前方的那几只傀儡亡灵瞬间被冲来的蓝光刺中,向后朝着缝隙倒飞出去,砸在了后续冲来的黑影之上;与此同时,之前构筑中的那道巨大的半透明结界网也终于在飞驰的蓝光中成功封顶,而那些侥幸躲过蓝光的傀儡亡灵们却没逃过这一劫,在刺眼的结界火花之中,十数只傀儡亡灵们顿时被烧成了一团火球,汹涌袭来的黑色浪潮在连番的阻碍下速度顿时缓了几分。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沐剑云看着依然如蝗虫般从空间裂缝中不断钻出的傀儡亡灵们,眉间不由微微紧蹙,同时手中却邪剑的蓝色光芒再次暴涨,只是这次的目标却并非上空那些盘旋的黑影,而是径直挥向了前方那名亲手导演这一幕的妖艳女子。 『噌……!』 刀剑的寒光划过女子的身影,却只在那道身影上激起一道轻微的涟漪,但沐剑云却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剑锋一转,凌厉的剑光席卷着法力风暴,竟然朝着广场外围手无寸铁的叶涵与周文涛飞了过去! 『哐啷……兹!!』 刺耳的碰撞声在叶涵面前轰然响起,后者只看见自己的眼前电花一闪,一股腥风顿时划过鼻尖。待到再次抬起头时,叶涵却惊觉零泉的爪子竟定格在自己面前,一道蓝色长剑正横架在零泉的指甲之间,伴着飞溅的血花,沐剑云的身影赫然显现。 “女人的执念还真是可怕啊……你就这么想杀了叶涵吗?”沐剑云盯着零泉那张愈显狰狞的脸,手中架着的却邪剑蓝光更盛。“不过也正因如此,你的行动才那么容易被识破。” “……哼,我也可以选择先收拾你!”零泉柳眉一竖,猛地抽出手掌,甚至顾不上手中伤口滴落的鲜血,飞身就要朝着沐剑云的面庞抓去!正当危难之时,数道式神的虚影忽然从天而降,顿时巨大的冲击四起,飞起的碎石将零泉的身影瞬间淹没。 “4号5号位侧面策应!6、7、8号位正面突破!” 有条不紊的指挥声从后方响起,在众灵御神使的指挥下,那些式神虚影们伺机而动,顿时将零泉重重包围。 “……围攻吗?哼,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也只能使得出这种手段了。”零泉冷笑着,脸上未见丝毫惊慌,只见她淡定地举起手,指向了上方天际中盘桓的傀儡亡灵们。“不过就算你们再有能耐,你们的结界能覆盖这整座城市吗?” “你……难道想!?”沐剑云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 “哈哈哈哈……看着吧!看着那些躲在地下的懦弱人类们是如何被这些亡灵撕碎,看着这片城市是如何化为焦土的吧!” 零泉的笑声交错着越来越频繁的雷声回荡在广场上空,而上方那些傀儡亡灵们则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一般,顿时不再执着于下方的众人,势头一转就要朝周围四散而去。 “不好!” 眼见事态不妙的沐剑云连忙再次打算施法,但就在这时,却见浓厚的乌云间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金色雷光,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从云层间飘然而过。 “这是……”沐剑云盯着那团巨影,瞳孔猛然一缩。 『轰轰轰——!!』 巨大的雷鸣声伴随着一道道金色的「暴雨电光」从云层中应声而下,瞬间劈中那些四散的傀儡亡灵。霎那间,哀嚎声震耳欲聋,只见那些傀儡亡灵们的身躯在金色雷光中一个个化为团团烈火,最终烧成青烟消散在了风雨中,而这一切却仅仅发生在瞬息之间。 “什么人!?”面对着意料之外的变故,零泉那原本看似淡然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掌心中的蓝色焰火随即蹿升而起,但她很快发现那突然袭来的攻击并非仅仅存在于上空的乌云里,风中,雨中,甚至连空气中都开始聚凝集起丝丝金色的电光,眨眼间便汇聚成一股金色旋风,无视着那抵抗的蓝色焰火,将零泉的身影彻底吞噬。 “唔……!” 锋利的风刃毫不留情地撕扯着零泉的身躯,剧烈的疼痛令她的脸愈加狰狞。她试图施法逃离风暴的中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被风中参杂的金色雷电牢牢禁锢,弥漫的金光甚至有穿透躯体直摄元神之势,这令她顿时惊恐不已。 “这……这种法力!!难道是……” 零泉咬着牙,勉力支撑起身体抬头望向上空,正看见一名面目冷峻的长发男子在暴雨中从天而降,黑色的羽翅盘旋着凛冽的狂风,碧色的瞳孔里映照着零泉那张震惊的脸,只是在那看似清冷的双眸中却似乎燃烧着熊熊怒火,像是要将眼前的零泉灼烧殆尽一般。 “在地界剥夺生灵魂魄,制造傀儡亡灵的,就是你吗?”长发男子冷冷地俯视着零泉,话中的压迫感不言而喻。 “要剥离魂魄,必然要用到『镇魂石』……说,我的那位友人,是不是也被你用『镇魂石』给……” “呵呵呵……你堂堂三足乌大人的友人,我又岂能动得了?”零泉冷笑着打断了男子的话,在经过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她似乎冷静了不少。“不过还真没想到啊,向来高傲不问世事的神鸟,竟然也会插手地界管起闲事来了。”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三足乌眉间微皱,周身狂风的势头随着飞涨的威压急剧攀升。“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吸收了那些魂魄的『镇魂石』……究竟在哪!” 【呵呵……呵呵呵……】 说话间,阴冷的笑声忽然再次从天空中飘来,似乎先前的雷电攻击并不能阻止后续的傀儡亡灵接踵而至。很快,越来越多的黑影再次从空中那条越扩越大的空间裂缝中弥漫而出,如蝗虫般密密麻麻爬了出来。 “糟了,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变成「鬼门」了!” 严峻的现状令周围的灵御神使们顿时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连忙开始施法,将重心转移至天上的那群撕扯着裂缝边际的傀儡亡灵上,只是现场仅仅十数人的法力应对如此浩大的场面,完全是杯水车薪。 “可恶……先前各种事件派出去太多人力,现在根本来不及召回!照这种速度的话,恐怕……” 沐剑云抬头望着那条即将失控的巨大裂缝,又转头看了眼与零泉对峙着的三足乌,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位天界神鸟突然来此的原因,但目前看来对方似乎是站在己方这边,而此时此刻唯一有能力阻止空间裂缝继续扩大的,也只有这位从天而降的大神。 “三足乌大人!眼下空间裂缝即将演变成「鬼门」,若再不出手阻止怕是将无力回天!还请助我们一臂之力!” 沐剑云一边施法应对着上方的傀儡亡灵,一边向三足乌提出了支援的请求,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连头都没回,直接冷冷抛出了三个字: “我拒绝。” “什……三、三足乌大人!鬼门一旦开启,傀儡亡灵们将驰骋人间,造成生灵涂炭!还请三思啊……”沐剑云大惊,急急劝道。 “鬼门也好,亡灵也罢,你们地界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三足乌冷漠地回答道。“天界有天界的规矩,不得干预下界事物,我来这里也只不过是调查线索,找回我失踪的友人……” “呵呵,可如果你的友人真的在地界,那要是地界毁了,你的友人说不定也会遭到池鱼之殃哦?” 一个柔和而平静的声音忽然从众人身边响起,只见九牙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人群之中,而九牙的出现也似乎终于引起了三足乌的注意,他终于肯暂时放下被旋风束缚在原地的零泉,转头看向身后。 “九牙……看来传言没错呢,你真的和人类混在一起。”三足乌注视着眼前这名身着普通人类服饰的美少年,喃喃说道。 “哈哈……对我来说,比起青丘山,果然还是人间更有趣呢。”九牙微笑着,回视着三足乌碧绿的双眸。“说起来,自从当年在昆仑进修后,你我也有数千年没见了吧,西王母娘娘她还好吗?” “想知道的话,亲自回趟昆仑见见她如何?” “有机会的话我当然会去,不过眼下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呢……”九牙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找谁,但是若放任这「新鬼门」铸成,恐怕对你找人也是没什么好处的;而如果你我联手,说不定就能阻止事态进一步发展。” “……”三足乌沉默了一瞬,待到再次开口,语气中却似乎不再像先前那般强硬了。 “要我出手也可以,但若是开启空间裂缝的源头在幽冥界那一边,那即便是阻止了眼前这些傀儡亡灵,也是治标不治本。” “呵呵,这你不用担心,幽冥界那里可是有「某个难缠的家伙」在呢。”九牙笑着走上前,眨眼间,他便化为了原本狐仙的样貌。他抬起头,望向天空那道泛着黑气的空间缝隙,光芒渐起的双眸中似有某种深意。 “看着吧,说不定在「另一边」……好戏已经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暗隐之秘 『轰隆……磅!!』 暗红色的砖楼在巨大的冲击声中轰然倒塌,满地狼藉中,只见一道赤色的魅影低着头半蹲在废墟堆之上,而在离他不远处的前方,一堵无形的淡金色光壁隐隐出现了些许涟漪,但又很快又恢复如初,似乎已将先前的攻击反弹得干干净净。 “嘁……”饕餮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不耐烦地看了眼那面阻碍自己行动的光壁,随后又将视线移向了远处那名制造了这玩意儿给自己添堵的斗篷男子。 “放弃吧,不能使用妖力的你,根本没法打破这面壁垒。”漂浮在半空中的斗篷男子俯视着饕餮,平静地说着。透过忽明忽暗的光壁,男子的表情看上去混沌不清。 “『镇魂石』的力量吗?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在你手上,真是麻烦……”饕餮看着斗篷男子手中的那枚散发着金光的物件,又抬头望了眼姜爻被司幽掳去的方向,在傀儡亡灵们的嘶吼声中,皇城天际中的那道越睁越开的『巨目』似乎变得愈加明显。 “姜爻应该被司幽带去了『祭台』,位置就在皇城中央!”路星月一边大喊着,一边勉力支撑着满身伤痕的身体,协同着身边的蛙黾对抗着周围层出不穷的蛊雕。“司幽似乎打算拿姜爻当什么祭品,他现在很危险!你先别管我们了,快绕路甩开那家伙!” “我也想啊……”饕餮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但脚下却并未停顿,转眼之间他便重新调整姿势,径直冲入了边上楼群间的一条岔路。 『砰——!!』 又一道光壁腾空出现,结结实实地挡在了饕餮的面前,而后者却在即将撞上光壁之前巧妙地身形一折,以“Z”字形绕开了阻碍的光壁,与此同时陡然加速,顿时化为一道赤色流星朝着皇城中央区域直蹿而去。但就当饕餮即将突破层层封锁逃之夭夭之时,一道泛着淡金色光芒的锁链忽然从天而降,仿佛游蛇一般迅速缠上了饕餮的脚踝,就在下一刻,便见那道赤色魅影像一颗炮弹似地被甩回原地,一时间周围数幢楼宇再次遭遇池鱼之灾,瞬间倒了一大片。 “唔啊……!”巨大的冲击波下,路星月身不由己地被震倒在地,而身边的蛙黾则可怜兮兮地抱着插在地上的招魂幡随风飘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周围环绕的蛊雕们也在掀起的气流中被吹飞了出去,倒也算解了路星月那边的围。 “刚、刚才是……嗯?”路星月挣扎着爬起身,一眼便看见了前方缠绕在饕餮脚踝上的淡金色锁链,脸色顿时变了。 “这锁链……这妖气……难道说……!?” 路星月颤抖地抬起头,顺着锁链向上看去,他看到了那条锁链的源头,正是来自半空中的这名神秘斗篷男子。 “你……你是……”路星月瞪大了眼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名斗篷男子的脸,试图在那斗篷帽的阴影下辨认着什么,而那斗篷男子却似乎刻意回避了路星月的目光,将头转向了下方废墟中的红发男子。 “垂死挣扎……你根本逃不出我的五指山。”斗篷男子拎着手中的淡金光链,冷冷地俯视着饕餮说道。 “哼,原本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但现在看来反而被当成猴子耍了呢。”饕餮摇晃着站起身,在赤色的瞳孔深处,暗含怒气的黑紫妖力已开始熊熊燃烧。“话说前头,就算你有『镇魂石』,单凭你现在这种状态,也根本不可能赢得了我。” 饕餮说着,一抬腿扯断了脚踝上的光链。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已经没有『内丹』了。” “……”斗篷男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出了什么变故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但有句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你再继续妨碍我,你会后悔的。” 饕餮冷眼直视着前方的斗篷男子,一股冰冷而又直摄心魄的威压如徐徐燎原的星火,开始悄无声息地在他周身迅速蔓延。 “我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多说无用,出招吧。” 斗篷男子不再多言,只见他再次伸出了手,在暴涨的金色光芒中,十数条金色锁链瞬间迸发而出,而在同一时刻,饕餮的身躯也顿时一跃而起,径直冲向了上空的斗篷男子。 『哐啷……!』 清脆的碎裂声凌空爆响,只见那堵看似毫无破绽的淡金色光壁竟然在饕餮的冲击下轰然碎裂。此情此景似乎令斗篷男子颇感意外,但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迅速操纵着锁链朝着饕餮缠绕而去,但令他震惊的是,这名原本应该无法施展妖力的男子竟然在眨眼间生生挡下了所有的锁链攻击,在暗紫色微光的缠绕中,饕餮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你的妖力……竟然!”斗篷男子脸色一变,手中的『镇魂石』金光再起。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饕餮飞身贴近斗篷男子,赤色瞳孔中满是刺骨的寒意,暗紫色的焰火在手心中熊熊燃烧。 “再见了。” “住、住手啊啊!!他是、他是……”路星月踉跄着飞奔向前嘶声大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饕餮的爪子伸向了斗篷男子的脸。 “义父——!!” …… 『哗啦啦——!』 一阵突兀地惊雷霎时划过暗紫色的幽冥天际,司幽抬起头,看着眼空间裂缝周围攀爬速度明显放缓的傀儡亡灵们,眉间微微皱起。 “看来地界那边来了两个麻烦家伙呢,再不抓紧的话……” 司幽呢喃着,随即转过头,看向了被束缚在这片偌大祭坛中央的姜爻,眼中掠过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司幽!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爻倒在地上怒吼着,咬牙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缠绕在身上的这片冰霜。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司幽冷笑着,缓步走向法阵中的姜爻,而每踏近一步,司幽胸口的那抹跳动的诡异红光便亮了几分,与此同时,姜爻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奇异的悸动感也开始愈演愈烈,剧烈的心跳伴随着急促的呼吸,煽动着他心中的某些不安。 ……怎么回事?心、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姜爻强忍着身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焦躁,抬眼看向走近的司幽,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对方胸口那一缕跃动的光芒。 那,那是……? “呵呵,看来你也终于注意到了,你与我身体的『共鸣』。”司幽说着,轻轻拂过胸口那抹红光,苍白的脸上却洋溢着兴奋。 “真是没想到啊,沉寂了千年的‘它’突然开始苏醒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你……不,确切来说,是因为你身体里那特别的『一魂一魄』。” “我体内……特别的『一魂一魄』?” “呵呵呵……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吗?”司幽俯下身,勾起姜爻的下巴,贴近他的脸,像是想从姜爻的眼睛里探寻着什么似的。“你的体内多出了一魂一魄,而且还是别人求而不得的……『蚩尤魂魄』!” “蚩尤……魂魄!?” 姜爻愣住了,他忽然想起当初似乎蛙黾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你的话魂魄不但很完整,还比别人多出一魂一魄咧!】 多出来的一魂一魄……就是指这个!? “当年的上古之战后,可恨的人类为了不让蚩尤大人转生,硬是将他的三魂七魄逐个剥离,四散各界……但其中一魄却在机缘巧合下被我给得到了。”司幽冷笑着松开了手。 “也多亏了蚩尤大人这一魄的力量,才使得我与臣民们得以从地界迁入幽冥界并在此立足。此后千年,这枚魂魄便一直沉睡在我的身体里,直至你的出现。” “原来……传说中助你抵御阎王鬼兵的『神秘至宝』……就是这蚩尤的一魄?”姜爻惊讶道。 “呵呵,没错。”司幽轻笑着,低下头,将手按在了红光跃动的胸口之上。“原本我以为‘它’将永远和我融为一体,却不想近期竟异变丛生。之前我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现在看来一切答案都很明显了,那是为了指引我找到其他失落的三魂六魄!” 司幽顿了顿,忽然抬头看了眼姜爻,一种略显病态的狂热顿时涌现在他的双眸之中,在苍白脸颊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哼,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蚩尤大人的魂魄,而且还拿到了两枚……但既然让我逮到了你,那么就是天意让我收回那一魂一魄!只要有了三枚蚩尤魂魄力量的加持,我就能带领我的子民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幽冥界重返故土,到了那时……妖神府也好,灵御台也罢,甚至整个三界的势力都将为我而重写!哈哈哈哈……” “……”姜爻看着已陷入癫狂的司幽,心中却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在如此走投无路的态势下,他目前唯一所能仰仗的,似乎就只有他体内那股强大而又难以控制的能量。只是……在身体如此超负荷透支的情况下,他很清楚一旦发动那片危险的能量海洋,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 暴走……吗?面对这种疯子,正得暴走才有翻盘的机会! 姜爻心下一横,随即立即屏息凝神,开始强硬地压榨起体内的能量脉流。被勉强驱动而起的脉流在他体内渐渐穿梭,并在姜爻的意识指引下席卷起胸口那片能量海洋的浪花,不住地往自己的右手迅速聚集。 快一点,得再快一点…… 姜爻看了眼前方沉迷于野心暂时无暇他顾的司幽,面对难得的机会他可不愿就此错过,焦急之下他再次咬牙加速驱动体内的脉流,渐渐地,隐约的妖气奔腾在姜爻的右手周围,渐渐汇聚成一只巨爪的虚影,而此时的姜爻却已是冷汗涟涟。 很好,就差一点了……唔!? 『喀喇……』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出现了断裂的痕迹,被压榨到极点的身体迎来的并非预想中的妖力暴走,而是全面崩盘。就在那一瞬间,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从他的五脏六腑猛然迸发,姜爻只觉喉间一甜,转头吐了口血,与此同时他手上那枚巨爪虚影也在刹那间随着所有残存的妖力,消散殆尽。 怎、怎么会……!? 姜爻大口喘息着,他感到似乎有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自己的眼角、鼻尖、内耳缓缓流出,滴滴答答滴落在地。 ……血…… 姜爻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感到自己身体的最后一丝气力也在急速流失,殷红的视线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血开始顺着祭坛地表的纹路自动蔓延,一个诡异法阵开始在他身下若隐若现。(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章:噩梦背后 这、这法阵是……! 看着下方这片泛着蓝光的偌大法阵,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姜爻的脑袋,在无力与剧痛的交织中,姜爻听到了司幽的声音从自己前方冷漠地响起。 “呵呵,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我会没注意到吗?” 司幽冷笑着,法阵的光芒映照在其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显得诡谲而又癫狂。 “区区人类,竟然还妄图强行驱动不属于你的力量,只是气脉尽断还真是便宜你了……不过也罢,反正你体内的蚩尤魂魄将很快与我融为一体,而你这副破败的血肉之躯,则是完成这场‘摄魂仪式’的最好祭品!” 话音刚落,祭坛上的法阵光芒陡然暴起,只见一道道骷髅的手爪从法阵中破土而出,猛然插向了姜爻的身躯。 “唔啊啊啊!!” 剧烈的刺痛令姜爻的神志几乎崩溃,喷出的鲜血顿时沿着地面的纹路流入法阵。在愈加暴涨的不祥蓝光里,姜爻感到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从地下升起,粗暴地撕扯着他的魂魄;然而正是这魂魄撕扯之感,却意外地让姜爻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波澜渐起的回忆深处,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浮出水面。 狂舞的阴风,摇曳的梧桐,和一个在电闪雷鸣中矗立在千年梧桐树下,沉默地注视着他的黑影。 这是……『那一天』的……?! 禁忌的记忆魔盒悄无声息地开启了一道缝隙,飘然而出的不安不断侵蚀着姜爻的神经,而那个曾数次出现在他脑海的神秘声音,此刻也再次如幽灵般冒了出来。 【想起来了吗?那时的你也是这种处境……】 那时……的我? 【呵呵呵……你在十年前的『那一天』所失去的记忆,也是时候取回来一些了,而帮我找回遗失‘它’,便是你恢复记忆的契机。】 神秘的声音轻声笑着,充满着某种期待与兴奋。 【是时候了,让我们……开始吧!】 “呜啊啊啊——!!” 炙热的红光在姜爻的身体周围若隐若现,顿时与他满身的血色融为一体,霎那间,一股不同于以往凶兽之力的诡谲妖气开始在他身上熊熊燃烧,连插在姜爻身上的那些骷髅利爪也在一瞬间灼为焦土。 “什么!?这是……” 见势不妙的司幽脸色一变,他无法理解理应气脉尽断的姜爻为何能爆发出如此力量,而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发现脚下的“摄魂之阵”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变色,原本流向姜爻的法力能量竟势头一转,朝着自己胸口的红光直扑而去! “不好!”司幽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驱动法力试图终止法阵,但就在此时他的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在由蓝转红的法阵光芒中,只见那抹红光像是受到了某种共鸣一般,跃动得更加急促,几乎要从他的胸口破膛而出。 “可恶……偏偏这种时候!”司幽捂着胸口,拼命压制着那律蠢蠢欲动的红光,一道道法阵反噬而妖纹缓缓爬上他苍白的脸颊,而在法力不稳的状态下,就连天空中那只『巨目』似乎也受到了牵连,开始有了收缩的态势。 “我……决不……决不能功亏一篑!” 司幽脸色狰狞地看了眼天空中的空间裂缝,孤注一掷的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气激发下再次盛起寒光的右手对准了前方痛苦挣扎的姜爻,就在下一刻,四道锋利的冰锥凌空出现,狠狠地扎进了姜爻的四肢,将其钉在了阵眼之中。 “黄泉魍魉,司吾之命,摄汝之魂,啖汝之魄……!收!” 猛烈的法力风暴应声而起,法阵的光芒随之又开始变换不定。被疼痛与剥离感刺激的姜爻大声嘶吼着,在某种奇特的共鸣下,他感到自己的脑海中似乎流入了一些从未有过的画面;而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竟然开始悄然变换。 对峙的司幽,诡异的法阵,天空的“巨目”……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渐渐远去,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风云突变的祭坛场面,而是尘封在记忆中长达十年之久的那场『噩梦』。 『哗……哗哗……』 金色的梧桐树叶随着狂风满天飘扬,斑驳的树影下,一个黑影在电闪雷鸣中轻声呢喃着,对着姜爻慢慢伸出了手。 「终于……见到你了……」 你是……?! 「……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姜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黑影的身躯如一团黑雾般混沌不清。 『……小爻!别去……别过去!!』 父亲的呼喊回荡在身后,在风雨中显得飘渺不定,而姜爻的视线却似乎被牢牢锁定在前方的黑影之上,做不了回应,停不下脚步,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随着狂风飘摇,狂跳的心脏快要随着魂魄被扯出身体,飞向眼前的黑影。 不,不能过去……我…… 「……当初赋予你的‘命数’已尽,现在……也该回归了……」 ‘命数’!?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爻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在沉没的边缘摇摇欲坠,而此时却听他父亲急切的呼喊再次从身后追近。 『小爻……爸爸现在就来救你!!』 砰——!! 刺耳的枪声卷起阵阵狂风,一头扎进姜爻的意识,也将姜爻即将坠落的神志瞬间拉回。 不、不好!! 姜爻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他颤抖着转过身,噩梦中千回百转的一幕再次呈现在眼前,他看到了他深爱的那位中年男子满身是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是谁!到底是谁开的枪!! 姜爻顾不上身体中灵魂被撕扯的痛苦,哭喊着爬上前,却见鲜血已染红了中年男子的胸襟,汩汩流出的鲜血将草地渐渐浸染。 『……小……爻……』 爸,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下山找大夫……!! 『……咳咳……已经……没用了……』 男子抬起眼,生命的光彩渐渐从他的眼中褪去,但他的双眸的最后一丝温柔,却留给了身边这位抱着他哭泣的养子。 『小爻……别哭……』 男子的手轻拂过姜爻的泪痕。 『……替我……活下去……』 中年男子的手无力地滑落,而姜爻的心也顿时跌落至冰点。他绝望地抬起头,只看见在那金色的梧桐树下,那道黑影依然矗立着,沉默地注视着姜爻。 「哎……」 轻轻的叹息随风飘荡而来,但在姜爻听来却显得无比刺耳。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对不对?! 姜爻摇晃地站起身,在巨大的悲痛与自责侵袭之下,他的理智已几近崩溃。 还给我,把爸爸……还给我——!! 姜爻冲着前方的黑影咆哮着,而对方却似乎并不打算做出回应,只是再次伸出手指向了姜爻,一瞬间,那股摄魂食魄的痛苦又一次接踵而至。 唔……额啊!! 姜爻跌跌撞撞地被再次撕扯上前,四起的狂风卷起漫天的金色梧桐叶,纷纷扬扬飘荡在姜爻周围,似乎叹息着眼下的绝望。姜爻咬牙抬起头,看向眼前这棵沉默地俯视着自己的参天大树,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他父亲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话语: 「俗话说,万物皆有灵,你的愿望大树会听得见……」 愿望……真的听得到吗? 【呵呵……当然……】 神秘的声音再次冒出脑海,而眼前的黑影与摇曳的古树在那一刹归于静止,并如镜花水月一般,随着剧烈的动荡涟漪四起。 【纯粹的愿望会带来力量,不只之于你,对我来说更是如此……】 声音从黑暗中越飘越近,原本混沌不清的音质也在说话间悄然转换。姜爻挣扎着转过身,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身后,却看见那浓雾般的阴影中,缓缓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噗通……噗通…… 剧烈的心跳伴随着不安涌上心头,姜爻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一个双眼赤红,神情冷漠的少年,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那个人,那张脸,正是十年前的他自己。 不,不可能!你是谁!? 【我是谁?呵……自从十年前的『那一天』起,你的命数便已和我融为了一体,可以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少年抬起头,看向前方那棵巨大的千年梧桐树与树下那道危险的黑影,平静地说道。 【那一天,是你的愿望唤醒了我,才让你得以从那家伙手中捡回一命;再后来,员丘山中回收的那一魄又使我混沌的意识从狂暴中清醒,也激发了你在‘那一天’的记忆碎片。如今……我的‘新一魄’也已觉醒,而你在当年所遗失的记忆,也会随着我魂魄的回归更加清晰。】 少年说着,重新看向姜爻的双眸,并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向姜爻的眉心。 【我刚才说过,‘纯粹的愿望会带来力量’……快回想起来吧,你那时对我许下的『愿望』,那是我当年救你的契机,也是你如今摆脱眼下困境的唯一希望……】 我的……愿望? 姜爻大口喘息着,纷杂的思绪带着一幕幕过往的记忆画面,如走马灯般从他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他父亲那双温柔的眼眸之上。 ……啊……我想起来了……我的愿望……也是父亲唯一的愿望……那就是…… “……活下去!!” 『轰隆隆——!!』 劈落的惊雷撼天震地,姜爻猛地睁开双眼,霎那间,眼前的黑影与古树场景分崩离析,暗色的幽冥天际重新在碎去的意识世界后显露真颜。只见那股妖冶的红色妖气再次从姜爻的周身暴涨而起,在冰锥碎裂的爆响声中,姜爻的眼睛瞬间变得如血般赤红。 “……我要……活下去……!!” 姜爻低吼着,慢慢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司幽,泛着阴森红光的双眸令此时的他看上去宛如修罗。 “我会让你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场仪式的真正『祭品』!”(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一章:心结难解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司幽睁大了双眼,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重新从地上爬起的姜爻,脸上的反噬纹路顿时又深了几分。 “我不会把蚩尤魂魄给你……更不会让你这种家伙摆弄我的命运!” 姜爻盯着司幽,摇晃着一步步踏上前。只见他周身禁锢的冰霜也在刹那间被那股红色妖气彻底溶解,而与之前的几次暴走相比,此时的他双瞳中却少了几分暴戾,多了某种近乎执念的决心。 “你简直就是……怪物!” 司幽剑眉紧皱,此时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驱动起所有的冰霜之力,试图置前方这名人类男子于死地,但就在法力发动前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却忽然停住了。 渐起寒光悄然中断,凝结的冰棱也在同一时刻消散为星屑。司幽僵硬地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在祭坛法阵那再次变换的妖异光芒中,他看到了一枚红色光点被牵扯而出,漂浮在自己眼前,但这枚红点却并非来自阵眼中的那名年轻人类,而是出自自己的身体。 “……你……你竟然!?” 司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如死灰般黯淡,“噗通”一声半跪在祭坛中央,一道道法力反噬的纹路开始悄无声息地弥漫上他的全身,失去了最关键的“蚩尤之魄”的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法阵暴涨的光芒迅速蚕噬。 “既然是‘摄魂仪式’,你就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被摄魂的对象吗?” 姜爻拭去了嘴角的血迹,伸手朝着阵中的红色光点轻轻一勾,那枚光点顿时像是被姜爻吸引了一般,迅速蹿进了姜爻锁骨的『死亡刻印』,融入了姜爻的体内。而随着红色光点的回收,地面的法阵也在此刻终于黯淡了下去,缠绕姜爻周身的炙热红光也逐渐变得平稳,最终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消散不见。 “咳……咳咳……”姜爻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爆发过后留给姜爻的不仅是平复下去的妖气,更是一种几近透支的无力。而此时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崩溃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前方那名几乎已成废人的男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司幽失控地嘶吼道。“区区人类……区区这点修为……!怎么可能逆转法阵……” 话说一半,司幽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难道说……你身体里寄宿的『那一魂』是?!” “没错,他体内寄宿着蚩尤的‘主魂’——『胎光』。” 一个低沉的男声随着狂风飘荡而来,姜爻一惊,抬头看向祭坛前方,正看见一个身披斗篷的黑影从天而降。 残破的斗篷帽下,淡青色长发随风飞舞,湛蓝的眼眸宛若天池之水,白皙的面庞上飞溅着丝丝血痕,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只是这张陌生的脸庞上却并没有任何笑意,而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你是……?” 姜爻惊讶地望着这名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却见对方根本看都不看自己,直接对着司幽的方向伸手一指,只见一枚散发着绿色荧光的晶莹物体从司幽怀中漂浮而出,径直飞入了斗篷男子的手中。 “『龙骨钥匙』!?”姜爻一下子认出了那枚晶莹物体,脸色顿时大变,然而此时脸色难看的并不止他一个。 “你……你早就知道他体内的『那一魂』是蚩尤‘主魂’了!?”司幽怒视着上方的斗篷男子,咬牙叱喝道。“故意引导我设下‘摄魂之阵’,就是为了等我被反噬的这一瞬吗!” “呵呵……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这场摄魂闹剧原本就是一次‘验证’,验证他是否如我所想的那样,身体里融合了蚩尤的‘主魂’『胎光』……” 斗篷男子说着,终于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姜爻。“结果你也看到了,只有‘主魂’才能聚集其他二魂七魄,而他既然能从你身上夺走那一魄,那就证明我没猜错。” “所以,什么‘助我制造「鬼门」重返地界’……全都是假的!你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我体内的‘蚩尤之魄’,对不对!?”司幽怒喝着,拖着爬满反噬纹路的身体摇晃着站起,清俊脸庞上充斥着被欺骗的愤怒。 “助你制造「鬼门」并不假,在这点上,你我的目的是一样的……也多亏了你,才能做到这一地步。”斗篷男子抬起头,看向天空那只散发着黑气的『巨目』,深邃的眼眸中不知翻涌着怎样的情绪。 “只是……不管是你体内的那一魄也好,这小子身上的一魂一魄也罢,最终能拿到这些蚩尤魂魄的却并不是你们。而比起让你一家独大,还是眼下这种两败俱伤的场面更合我意呢……” 斗篷男子淡淡地说着,忽然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下方捂胸喘息的姜爻,后者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什么,便忽觉眼前金光一闪,只见十数道金色锁链突然冲着自己的面门刺了过来! 不好!! 姜爻见势不妙,连忙试图朝一旁躲去,却发现此时自己的双腿竟然像灌了铅一般,半步都挪动不了;非但如此,他浑身的气力也像是在先前的战斗中被抽空了一般,别说使用妖力了,连站着都已费劲全力。 糟糕!我的身体…… 姜爻颤抖着,而那些金色锁链却已在转眼间蹿至面前,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色的魅影突然从姜爻身旁蹿出,将他一把抱起,顺势滚向了一边。 『轰隆……!』 大理石祭台在金色锁链的攻击下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坑,“哗哗啦啦”崩塌了大半。回过神来的姜爻睁开眼睛,却发现此时的自己竟已平安地落在了祭坛外围,而护着自己的,则是那个总对自己毒舌,但却一次又一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红发男子。 “饕……饕餮……!” 姜爻愣愣地看着身边的红发男子,却忽然发现一贯淡定自在、仪表堂堂的对方,此时却似乎显得有些狼狈,而这样的形象是姜爻从未见到过的。 “哼,还是追上来了吗……”半空中的斗篷男子看着赶来的饕餮,脸上似乎并不惊讶。“拖着满身的伤还要护着这小子,你还真是执着啊……” “呵,要说‘执着’两个字,你才当仁不让不是吗?”饕餮冷笑道。“与我两败俱伤的你可是全靠着『镇魂石』才能维持人形呢……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你也还是要继续夺魂吗?青鸟。” “『镇魂石』?你说他手中拿的……是夺走萧远魂魄的『镇魂石』!?”姜爻惊讶地看着斗篷男子手中的金色物件,身体不住颤抖。“所以他……才是害死萧远,并制造了那么多傀儡亡灵的元凶!?” “不止呢,员丘山的『局』估计也是他设下的。”饕餮说道。“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为何原本应该为人类带来祥和的天界瑞鸟,竟然会堕落到这般地步。” “……”被称作“青鸟”的斗篷男子沉默不语,只是轻抚着手中金色的『镇魂石』,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他胸前那把晶莹的『龙骨钥匙』持续闪烁着诡异的荧光。 “我说过,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了却我的‘心结’。” 片刻之后,青鸟终于开了口。 “一千年前,我离开天界,独自来到人间修行。为了融入尘世,我化成人形,以游行医者的身份一边行医救人,一边踏遍千山万水四处游历,磨练身心。” 青鸟呢喃着,他平静地抬起头,望着远方幽冥大地上那条静静流淌的金色长河,湛蓝的眼眸深沉似海。 “千百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漫长的时间里我救过那么多人,然而对于我这样容颜不老的‘异类’,人类对我的情感从一开始的‘敬重’渐渐转为‘畏惧’,最后变为深深的‘恶意’……也因为我太过轻信人类,最后导致失去了内丹,而我也因此再也无法重回天界。” 青鸟说着,从远处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下方的饕餮。 “你的话,应该能理解吧?饕餮。不论是千百年之前,还是如今的当下,人类的贪婪、狭隘、不知感恩从来没有改变过……在失去内丹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将自己封锁在山里,逐渐虚弱,几乎濒死,直到有一天,‘某个存在’找到了我,并将这颗『镇魂石』借给了我,我才得以重拾法力。” “‘某个存在’?”饕餮眉间一皱。 “呵呵……是的,这颗未完成的『镇魂石』原本并不属于我,而让『镇魂石』趋于‘完成状态’,则是对方给我的交换条件。”青鸟轻抚着手中的金色物件,平静地说道。“『镇魂石』需要更多魂魄的喂养才能逐渐完整,而强大的‘蚩尤魂魄’则是它最好的营养剂。” “所以你之前祸害了那么多生灵,并处心积虑释放蚩尤魂魄,都是为了收集更多‘贡品’,喂养『镇魂石』?”饕餮冷声说道。“你这家伙……完全被利用了啊。” “‘利用’吗?呵……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对方呢?” 青鸟摇摇头,脸上是一种淡漠和决然。 “当年下到地界前,我曾在天界与一位友人许下千年之约,然而因为人类的恩将仇报,我再也无法完成这个约定……这种痛苦渐渐演变成为了我的‘心结’。而若想获得力量重回天界,那么‘完成状态’的『镇魂石』是必要的,所以对于我来说……也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青鸟说着,抬头看向天空那只被黑影环绕的『巨目』,随着『龙骨钥匙』再起的荧荧绿光,狰狞的『巨目』开始猛然睁大。 “更多的贡品,更多的亡魂……我要让整个人间,重新‘归零’!”(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双刃之剑 『轰隆——!』 低沉的轰鸣翻滚在浓厚的云雾之间,不祥的阴影投射在被狂风所笼罩的皇城之上。在傀儡亡灵的嘶吼声中,只见天空中那道刚刚有些许收敛趋势的裂缝突然像是得到了新的力量,再次开始了扩张。 “不好!再这样下去鬼门就要开了!” 姜爻见状心急如焚,然而此时的他却除了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先前的连续爆发早已把他的最后一份气力蚕食殆尽,气脉尽断的他感到自己的每寸肌肉都在“噼啪”作响,针刺般的疼痛刺激着他的每根神经,如今的他没有昏厥过去就已经是奇迹了。 “唔……对面暂时有‘那两个家伙’撑着,应该还能扛一会,但如果不尽快把『龙骨钥匙』破坏掉的话,恐怕……”饕餮说着,看了眼『巨目』中若隐若现的金色雷光,又望着祭坛上那名斗篷男子,沉默了片刻后,他轻轻放下姜爻,站起了身。 “待在这别动。” 关照了一句后,饕餮便身形一闪,再次跃上了濒临崩塌的祭坛,而青鸟的身影则依然矗立在那,似乎在等待着饕餮的到来。 “原本以为你我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但看来……是我错了。”青鸟注视着眼前的红发男子,慢慢说道。“为什么呢……你应该是最恨人类的那个才对。” “曾经的我的确并不喜欢人类,或者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憎恨人类,这是实话。” 饕餮回视着青鸟那湛蓝的双眸,一步步走向前。 “正如你所说的,很多人类贪婪、狭隘、不知感恩……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我也曾和你一样,迁怒过整个人类群体……然而正是这份盲目的迁怒,却让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让我在后续无休无止的漫长时光里都在后悔中度过。” “……”青鸟面无表情地看着走近的饕餮,没有说话。 “你的‘心结’其实并不是那无法完成的约定,而是明明清楚自己犯下了错误,却不得不进行下去的痛苦;你口中所谓的‘归零’对象也并非整个人间,而是你自己。” 饕餮说着,在青鸟面前站定住了脚步,而青鸟则依然保持着沉默,不置可否。 “之前与你战斗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你手中这颗『镇魂石』虽然暂时替代了内丹让你得以恢复法力,但同时也在吸取你的元神,可谓是把‘双刃剑’,这也是你虚弱到这种地步的原因。可以说这颗『镇魂石』并非对你的‘救赎’,而是束缚你的‘枷锁’。” 饕餮将视线移向了男子手中的那枚金色物件。 “之前我就在想,为何会有人将『镇魂石』这种力量可怕的魔石轻易借给你,现在看来,想必你自己也被对方当作了这颗『镇魂石』的‘贡品’,在你接受了『镇魂石』的那一刻,便已无法摆脱对方的控制,身不由己……而这,恐怕才是那个给你『镇魂石』的家伙真正的目的。” “想要获得力量,就必须付出相应代价,这点我早有觉悟。”青鸟注视着饕餮,终于开了口。“多说无益,你若想阻止我,那就出手吧。” “如果这就是你所寻求的‘解脱’的话,我可以满足你。”饕餮说着,手心中的暗紫焰火再次慢慢燃起。“但在那之前,我要知道那个给你『镇魂石』的家伙……到底是谁?” “想知道的话……先打败我再说。” 话音刚落,一团淡金色的光芒突然从青鸟的周身暴起,在天空中那枚阴森的『巨目』注视之下,大理石崩塌的碎响此起彼伏,而青鸟的身影就这么矗立在摇摇欲坠的祭坛上,脸上的神情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这种状态下还在压榨自己的法力,看来你真的很想死。”饕餮矫健地躲过了那些奔袭而至的金色锁链,逐步靠近青鸟。“既然你连死都不怕,那又为何怕告诉我那个家伙的身份?” “你……什么都不明白……” 青鸟轻声呢喃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划过那枚闪烁着妖异光芒的『镇魂石』,湛蓝的瞳孔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但就在他积聚的妖力即将爆发的前一刻,青鸟的目光却似乎闪烁了一下,远处一道焦急的身影忽然划过了他的视线。 『磅啷——!』 刺眼的金光与赤色魅影轰然碰撞,剧烈的震荡波随着四散的妖气将整座祭坛瞬间摧毁。冲击之下,处于祭坛外围的姜爻一下子被掀翻在地,在散落的碎石声中,姜爻似乎隐约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呼喊由远及近,从后方传了过来: “义父——!!义父你在哪!?” “路……路星月!?”姜爻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那名被蛤蟆鬼差搀扶着,跌跌撞撞跑来的异瞳男子,而后者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姜爻,此时对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那片被尘埃所笼罩的祭坛废墟。 “义父……!!求你……求你不要抛下我——!!” 见到那片已沦为废墟的祭坛,路星月整个人几乎崩溃,他甩开了蛙黾搀扶的手,一瘸一拐地朝着废墟的方向奔了过去。 “喂!你去哪呀!那边很危险哒!呱咯咯……”蛙黾焦急地大声嚷嚷着,刚想追上去,却忽然瞥见了不远处重伤昏迷的司幽,顿时刹住了脚步。 “啊……他是……”蛙黾看了看司幽,又瞄了眼前方的路星月,脸上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它便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连忙揣着招魂幡,一溜烟跑去了司幽的方向,只留下路星月继续摇晃地跑向前方。 “义父……义父……回答我啊!求你了……”路星月失魂落魄地呼喊着,此时的他眼中只剩下尘埃中那若隐若现的祭坛废墟,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与随之而来的不安强烈动摇着他的意识,恍惚之际,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旁边正有一块崩塌的巨石朝着他缓缓压下。 “路星月!小心——!!” 姜爻的惊呼将路星月的意识瞬间拉回,然而却似乎为时已晚。当路星月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已是那近在咫尺的巨石阴影。 『嘭!!』 姜爻的呼喊淹没在巨石的倒塌声中,冲天而起的尘埃瞬间将路星月的身形掩埋,惊呆了的姜爻猛地回过神,他顾不上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摇晃着冲向巨石倒下的前方。 “路星月——!!” “唔……咳咳……”路星月轻咳着,微微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气息包裹在四周,温热的触感漫上他的手臂。他慢慢抬起头,出现在他面前的并非冰冷的巨石,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双温柔的湛蓝双眸。 “义……父……”路星月睁大了眼睛,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替自己挡下巨石的斗篷男子,在重逢的狂喜与莫名的心酸交织下,所有千言万语都化为了两行流淌而下的清泪。 “星月,别哭……”青鸟轻轻抹去了路星月脸上的泪水,鲜血缓缓浸染着青鸟的斗篷,在那碎去的『龙骨钥匙』与巨石的残屑中,天空中的那只巨大的空间裂缝也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逐步消失在了暗紫色的天际之中。 “原来他……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义父?” 此时的姜爻也终于赶了过来,见到眼前的这一幕,顿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看来你在最后关头,还是做出了选择……” 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只见饕餮的身影慢慢走出了废墟。他望着那名满身是血的斗篷男子,又看了眼在男子怀中泪流满面的路星月,轻轻叹了口气。 “说是要‘归零’,可你不还有放不下的东西存在吗?” “是啊……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青鸟叹息着,一缕缕淡金色的光点从他周身四散而出,在萧瑟的微风中,只见青鸟的手中已经没有了那颗『镇魂石』的踪影,而与此同时他的身形也变得渐趋透明。 “义父!义父你怎么了!?”路星月大惊,顿时紧张不已。 “你的『镇魂石』……消失了?”饕餮看着青鸟空荡的双手,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呵呵……借的东西,终究还是要还的……在我选择背叛对方的那一刻,对方也选择了放弃我……” 青鸟轻笑着,抬起已呈半透明的手,轻轻拂过路星月哭红的金银双眸。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昏暗的雨夜,想起了那个被遗弃在街角的襁褓,而襁褓中那个哭闹的异瞳婴儿,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露出了最温暖,最美丽的微笑。 “星月……看来义父又要离开你了……对不起……” “不,不要!义父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路星月紧紧地抱着眼前的男子,嘶声大喊道。 “……义父犯下的错……也该到了偿还的时候了,这是我应得的‘报应’……”青鸟说着,将视线移向一旁面色纠结的姜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的友人尸鸠……的确是我夺的魂,也是我害得他无法重入轮回……” “你……为什么……”姜爻咬着牙,面对着害死萧远的仇敌,他实在无法保持冷静。 “我并不打算为我的错找借口……但我至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这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补偿……”青鸟喘息着,声音越来越轻。 “被『镇魂石』夺走的魂魄都被封在『镇魂石』内部……而只要找到『镇魂石』并释放封印其中的魂魄,那些被夺魂的生灵就能重入轮回……包括尸鸠在内。” “那……『镇魂石』究竟在哪?你又是从谁那里得到『镇魂石』的?”姜爻追问道。 “是……唔!!” 一阵诡异的黑光划过青鸟的胸口,在那一瞬间,青鸟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而他那单薄的身躯也开始急剧消散。 “这是……预设的‘灭口诅咒’!?”见到青鸟胸口弥漫的黑光,饕餮的脸色顿时一变。“不好,他的元神要散了!” “不、不要!义父……义父!!” 路星月失控大喊着,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青鸟消散的身影。而就在青鸟的身躯即将在黑光中消散殆尽之时,却听天际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的轰鸣,伴随着交错的金色雷电和凌厉的旋风,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飘扬的黑发,碧绿的瞳孔,飞舞的羽翅……然而对方那一贯冷漠的脸上此时却呈现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怆和愤怒。 只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曾硬闯幽冥禁地的天界神鸟——三足乌。(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再续之约 “你是……!?” 见到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路星月与姜爻顿时紧张了起来,而一旁的饕餮倒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沉默地盯着走上前的三足乌,轻轻让开了道。 “找了你那么多年,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你。”三足乌注视着身形逐渐透明的青鸟,声音微微颤抖。 “抱歉……与你的约定……看来是无法完成了……三足乌……”青鸟的声音轻柔而飘渺,湛蓝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苦楚。 “我……是不会看着你消失的!” 三足乌咬着牙,无视着一旁的三人,径直在青鸟跟前蹲下身,伸手按上了对方的胸口。随着一阵轻柔的法力光芒亮起,青鸟胸口的黑光终于停止了扩张,然而他身躯的消散却似乎已经无从阻止。 “这是……‘灭口诅咒’?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三足乌咬着牙,愤怒的火焰在碧绿的双眸中熊熊燃烧。他抬起头,将充满着威慑力的视线投向一旁的饕餮,似乎要对方给个解释,而饕餮却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跟他没关系……这是我咎由自取……或许对我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青鸟轻声说着,看向身边泪眼朦胧的路星月,几乎失去轮廓的手温柔地抚过路星月的发间,眼中是深深的眷恋。 “只是……终究还是留下了遗憾啊……重要的约定,重要的人……我一个都没守住……” “不、义父……是你守护了我,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活在这世上!”路星月哭着握向青鸟的手,却已握不住那道消散的虚影。“求求你……求求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对不起……义父我……已经回不去了……”青鸟叹息着,视线投向远方的天空,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我已经……连最后看一眼故乡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我会带你回去……回到天界,回到西王母娘娘身边,回到我们的故土。” 三足乌注视着青鸟临近消失的身影,再次伸出手,轻轻按在了青鸟胸前。在扬起的法力光芒中,愤怒与悲伤逐渐从三足乌的双眸里散去,留下的,是无边的坚定与温柔。 “千年也好,万年也罢,待到你重新修炼化形之后,我们再来完成我们当年的约定。我会……一直等着你。” “……谢谢……” 点点淡黄的光芒宛若银河星屑,在路星月的哭喊声中,青鸟的身影渐渐消散在了苍茫的幽冥永夜之下。被鲜血浸染的黑色斗篷在路星月臂膀间无力地滑落在地,只留下一枚散发着美丽青光的晶莹玉佩缓缓落下,留在了路星月的手中。 “义父……义父!!不要……不要离开我……!!” 路星月的脸色瞬间如死灰般黯淡,情绪濒临崩溃。而见到对方如此痛苦的样子,一旁的姜爻也有些于心不忍,但在此时此刻,他也实在找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沉默着,陪在了路星月的身边。 “我保下了他的元神,留在了这枚玉佩里……”三足乌望着路星月手中的玉佩,以及玉佩内那只青色神鸟的图腾,轻声说道。“只要元神不灭,他便能重新修炼化形,只是这个时间或许千年,亦或许是万年……” “元神……也就是说,我义父他……他其实还活着,对不对?”路星月慢慢抬起头,绝望的金银双瞳中顿时涌现出一线希望。 “……你可以这样理解吧。”三足乌沉默了一瞬,随后将视线移向路星月手中的玉佩。“我希望把他带回天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或许在回到了故土之后,他能重新开始。” “我……明白了。” 路星月咬着牙,他颤抖着注视着手中那枚温暖的青色玉佩,泪水一点一滴落在了玉佩表面。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抹去了眼泪,眼神重新恢复了坚定。 “我的义父,就拜托你了……”在最后看了眼玉佩后,路星月站起身,小心地将玉佩交给了三足乌。 “定不负所托。”三足乌看着路星月,郑重作出了承诺。 “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青鸟在幽冥界的?三足乌。”沉默已久的饕餮突然开了口。“之前你似乎闯去了幽冥禁地,难道……你查阅了『生死簿』?” “哼,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你对『生死簿』就那么在意吗?”三足乌转过身瞥了眼饕餮,冷声说道。“我记得一个多世纪前,好像也有某个自不量力的家伙试图闯进幽冥禁地,却连‘忘川结界’都跨不过去。” “……”饕餮盯着三足乌,脸色逐渐阴沉。而姜爻似乎也注意到了饕餮表情的转变,诧异之余,他不由联想起了当初在地下刑场救路星月时,从马腹口中所偷听到的传闻。 一百多年前,饕餮好像曾大闹过幽冥界……难道三足乌指的就是这件事?幽冥禁地……那里似乎是『生死簿』所在之处,饕餮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姜爻下意识地伸手拂过锁骨上的『死亡刻印』,越来越觉得这个红发男人似乎瞒了自己很多事。他悄悄抬眼观察着饕餮的表情,似乎想从中读到点信息,而饕餮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赤色眼眸带着某种凌厉的威压,瞬间移向了姜爻。 “……!”姜爻一惊,心虚地挪开了视线,待到他再次看向饕餮时,却发现对方早已没在看自己,而是脸色如常地转向了三足乌。 “以前的事暂且不论,我只想知道,你这次的结果。”饕餮再次冷冷地开了口。 “很遗憾,我并没查到『生死簿』。”三足乌回视着饕餮那冰冷的眼神,似乎总算收敛了调侃。 “就算跨过了‘忘川结界’,我也没能穿过最后那道阎王设下的‘轮回结界’,而我之所以发现青鸟在这里,是因为我在先前对峙空间裂缝的过程中,感知到了他的气息。” “‘轮回结界’……?”饕餮呢喃着,赤色的瞳孔中似乎隐约出现了些许动摇的波澜。他看了眼三足乌,又将视线扫向了一旁略显茫然的姜爻,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生死簿』已经发生了异变,许多命数记录就此消失,在『生死簿』恢复正常前,就算你打算从上面查什么,恐怕也会无功而返。” 三足乌说着,伸手拂过怀中的玉佩,脸上似乎流露出些许纠结。“原本我与阎王做了交换,我助她找出『生死簿』异变真相,她便帮我找到青鸟,但没想到……正是我要找的他,才是剥夺生灵魂魄,导致『生死簿』异变的元凶……” “青鸟他不是真正的‘元凶’,事实上他也是被控制的对象,只是我们已经无从知道他背后的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了。”饕餮沉吟道。“如今『镇魂石』被那家伙收回,而对方未必会就此善罢甘休,如果夺魂会导致『生死簿』异变的话,我恐怕今后这样的异变还会继续上演……” “就是那个在他体内埋下‘灭口诅咒’,并蛊惑他进行夺魂的家伙吗……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家伙到底是谁……”三足乌低语着,抬头看向天际中徘徊不去的傀儡亡灵们,双拳渐渐握紧。 『轰……轰……!』 说话间,楼宇倒塌的轰鸣夹杂着阵阵喧嚣声从『九泉寨城』的外围传了过来,饕餮抬起头望了眼远处,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哼,这种时候才赶来坐收渔翁之利……地府那帮人看来是早就算准了啊。” “地府?糟了……”姜爻回过神,这才想起了自己可是逃犯的身份,然而在『龙骨钥匙』已被毁去的当下,此时的他和路星月已经是走投无路的状态了。 “既然这小子是青鸟的义子,我不会坐视不理,以我的能力,带一个人类回地界并非不可能。”三足乌看了眼路星月,随后又将视线转向姜爻。“至于你……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被阎王追捕,但以我的立场来说,我并没有理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地府。” “等、等一下,请你带上他吧!他会伤成这样,也有我的原因……”路星月一听急了,连忙上前劝道。 “你就别管我了,快走吧,我的『死亡刻印』……终究还得有个了断。”姜爻轻抚着自己锁骨上的黑色刻印,回想起了当初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声音,那名少年,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而且……我也有些事,要找阎王确认。” “可、可是!你要是真的被地府带去了忘川彼岸,那可就回不了地界了啊!”路星月焦急地劝道。 “但我即便逃过这一次,只要有这『死亡刻印』在,总有一天还是要被抓走的,这件事迟早得解决。”姜爻摇摇头,再次转向三足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带路星月离开这!” “……”三足乌看着姜爻的神情,双唇微动,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瞥了眼从远处向『皇城』聚集而来的黑影,随即便硬是拖起路星月,黑色双羽振翅一挥,转瞬化作一道巨影,冲入了暗紫色的天幕之中。 “等、等等……姜爻——!” 『轰隆——』 轰鸣的雷声盖过了路星月焦急的嘶吼,金色的雷电过后,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啧啧,最后重回地界的机会也被你放走了,你说你是不是傻?”饕餮瞥了眼三足乌消失的背影,转头看向姜爻,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眼中似乎似有深意。 “看你这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慌啊?”饕餮看着姜爻的表情,嘴角一扬。 “现在这种情况慌也没用吧?而且……在地府来之前,我正好有件事要问你。” 姜爻注视着面前的红发男子,过去曾被他一度忽略的一些细节开始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而疑虑的想法一旦萌生,便有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再也压制不住。 “关于我体内的‘秘密’,关于『生死簿』……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再会无常 “你体内的‘秘密’?” 饕餮扫了眼姜爻那带着紧张又一本正经的神情,沉吟了片刻后,忽然笑了。 “你指的是你体内‘蚩尤魂魄’的事吧?我早知道了。” “你竟然早就知道我体内有蚩尤魂!?”听到饕餮如此直接了当地摊了牌,姜爻原本预演的台词顿时乱了套。“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嘛……应该是第一次给你『注灵』的时候吧?”饕餮耸耸肩,说道。“既然灌输了妖力到你身体里,你体内什么情况我自然就察觉了。” “难怪……难怪那次黑白无常来勾我魂时,你好像对我身体的异变完全不惊讶……”姜爻回想着当时饕餮的反应与所说的话,心中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暗自懊恼。“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要怎么告诉你?直接说你体内藏着魔王蚩尤的一缕魂魄?当时的你会信?”饕餮好笑似的看着姜爻,像是对方提了个愚蠢的问题似的。“而且,我不说也是为你好,要是你体内有蚩尤魂的事被灵御台知道的话,你应该能想象你会面临什么处境。” “……”姜爻语塞,他很清楚以灵御台的立场和手段,一旦自己体内有蚩尤魂的事暴露,那么自己恐怕将再也无法重获自由,甚至连小命能否保住都是个问题,毕竟当初将蚩尤魂魄四分五裂的,可正是他们。想到这里,他便不由一身冷汗。 『蚩尤之魂』吗……恐怕我当年能从“必死”的天命中逃脱,就是多亏了这枚蚩尤的主魂『胎光』,但……这究竟是福是祸呢……? 姜爻想着,再次下意识地拂过锁骨上的那道黑色刻印。 【……自从十年前的『那一天』起,你的命数便已和我融为了一体,可以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姜爻的脑海中响起了当时幻境中那名少年的话语,零碎记忆碎片随着第三枚蚩尤魂魄的归位,一幕幕涌现在他的脑海。 「还给我……把爸爸……还给我!!」 「砰——!」 他想起了当年那棵在狂风中突然爆发红光的千年梧桐,想起了当初那道在悲痛与绝望中附着在他身上的赤红妖力,以及他在妖力失控之下射向那神秘黑影的那一枪——这也阴差阳错地导致了他手上留下了『硝烟反应』,并被作为了后来定罪的证据。 虽然事件当时的大部分记忆依然模糊不清,姜爻还无法拼凑出十年前那场事件的原貌,但根据那名少年的说法,似乎只有拼凑齐蚩尤的其他魂魄,才能帮助他恢复当年完整的记忆,想起那名害死自己父亲凶手的真面目。 但若真的让蚩尤魂恢复完整,那到时候的我自己,甚至整个地界……又会面临着什么呢? 姜爻踌躇着,脸色一时阴晴不定,而此时远处的喧嚣再次将他拉回现实,他连忙抬起头,视野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大片鬼兵的黑影,正朝着两人的方向迅速逼近。 “啧,那么快就来了吗……蚩尤魂的事先放一边吧,我刚才的另外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关于幽冥禁地的『生死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姜爻问。 “这个嘛,谁知道呢……”饕餮呵呵一笑,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我这次之所以被地府追捕,罪名便是篡改『生死簿』。虽然我知道这估计和我当年被蚩尤魂附身有关,但这件事多少还是有点蹊跷……如果能知道更多的情报,或许……能找到一线转机也说不定!”姜爻焦急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你干嘛要问我呢?我又不是地府的人。”饕餮的话语依然冷淡。 “我只是觉得你……总比我知道的多吧?”姜爻把心一横,决定不再被饕餮忽悠过去。“我听说在一个多世纪前,你曾来过幽冥界,那个时候……” “如果你真想要知道关于『生死簿』的事,该问的不是我。” 饕餮突然开口,打断了姜爻的话。只见他抬起头,注视着前方引领着鬼兵队伍的那两道黑白魅影,先前还挂在嘴角的笑意渐渐消隐了下去。 “看吧,他们来了。” 『轰……轰……』 阴森的鬼兵浩浩荡荡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司幽战败的当下,残留的寨城卫队和蛊雕的抵抗在阎王大军面前显得如此溃不成军,这片千年来游离于地府掌握的『九泉寨城』,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沦陷。 “只剩你们两个了吗?”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前方响起,只见白无常平静地审视着面前的饕餮与姜爻,随即又瞥了眼天空中逐渐消失的金色雷电,脸上依然挂着那一贯的冷漠神情。 “还以为你们两个会和三足乌一起走,没想到竟然还特意留下来等死。”黑无常冷哼一声,手中的锁链在波动的法力波动中发出冰冷的脆响。“投降吧,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呵,逃是没想逃,但等死可就未必。”饕餮冷笑着,视线直接越过黑白无常,投向了前方已被鬼兵控制的司幽,以及司幽旁边那只抱着招魂幡,眼神躲躲闪闪的蛙黾,嘴角微微一勾。 “打完之后才姗姗来迟坐享其成,你们地府的算盘打得还真是精呢……当初你们故意放任姜爻进城接触司幽,恐怕也是阎王计划的一部分吧?” “阎王大人的想法岂是你这家伙能随意揣测的!”黑无常怒斥道。“我劝你还是乖乖把这‘活死人’交出来!你以为现在的你还能像一个多世纪前一样,在幽冥界肆意大闹吗?!” “呵呵,那要试一下吗?”饕餮挑衅似的看了眼黑白无常,笑道。“话说在前头,你们这帮鬼兵都不够我填肚子的。” “无用的斗嘴还是免了吧,你我应该都清楚,如今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离开幽冥界,‘活死人’迟早会变成真正的‘死人’。”白无常再次开了口。“你如此执着于他,难不成……你对『当年的企图』还没死心吗?” 当年的……『企图』? 听见白无常貌似话里有话,姜爻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饕餮,却发现对方脸色未动,只是眼眸中的温度似乎又冷了几分。 “不论你打算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不能入轮回的你,是根本不可能达成目的的,死心吧!”黑无常冷声说着,盘旋的锁链开始向着两人慢慢逼近。 “我就算真打算做什么,也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饕餮的眼中泛着寒光,抬脚走上前,将姜爻护在了身后。“你们,没这个资格。” “……那,我有资格吗?” 轻柔冷静的女声幽幽回荡在两人后方,只见一名头戴恶鬼面具的华服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姜爻身后,正坐在高耸的楼宇残顶之上,平静地俯视着两人。 “你是!?” 一见到这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姜爻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瞬间剥夺了他的所有反应,紧接着,一道半透明的结界便拔地而起,霎那间将他与饕餮隔了开来。 “姜爻!” 饕餮脸色一变,转身挥手抓向结界,然而就在结界破碎的那一瞬间,姜爻的身影竟也如青烟一般,随着残顶上的少女一起,消失不见。 ----------------------------------- “唔啊……!” 『噗通——』 一记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幽静的空间之中,姜爻捂着摔疼的屁股,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然而一睁眼却发现眼前竟然早已不是先前的皇城残垣,而是一片断裂的悬崖。随着一抹幽蓝光芒的指引,他看到了一片宏伟而广袤的峡谷裂缝,以及漂浮在裂缝四周的那些巨型石碑。 这、这是什么!? 姜爻被眼前的奇异景象惊得张口结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石碑上镌刻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一种静默而肃穆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但他很快又注意到那些符文似乎有个别竟然渐渐消隐了下去,而随着那些符文的消隐,整片幽蓝的空间顿时笼罩上了一层鲜血般的赤红,阵阵涟漪从眼前波荡而起,开始从姜爻眼前缓缓退却。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是哪?” 姜爻震惊不已,而在此时,一个轻柔而不带任何感*彩的少女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这里是我制造的『幻境』,而你所看到的,则是『生死簿』的投影。” “什么!”姜爻猛地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先前那名戴着恶鬼面具的华服少女正站在他身后,狰狞的面具正对着姜爻,令后者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被震慑的惊惧之感。 “你是……谁?”姜爻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小心地开了口。 “吾乃阎王,也是吾命黑白无常将你带入幽冥。” 少女平静地说着,轻轻摘下面具。银白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紫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姜爻惊讶的脸庞,只是面具后的这张精致的脸上并没有半分表情,有如人偶般充斥着平静与漠然。 “终于亲眼见到你了,擅自篡改『生死簿』的活死人,姜爻。”(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直面鬼神 “你就是……阎王?” 得知眼前这名如人偶般精致的冷漠少女竟然是幽冥之主,姜爻惊讶不已,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所散发的压迫感,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显然不是普通少女所能具备的。 “怎么,不相信吗?”少女平静地注视着姜爻的表情,再次幽幽开了口。 “不……我、我只是……”姜爻从震惊中回过神,下意识地拂过锁骨上那枚诡异的黑色刻印,心跳渐渐加速。“我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见到阎王……而且是以这样的形式。” “自从这枚『死亡刻印』显现的那刻开始,你就应该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 少女的视线划过姜爻的锁骨,随后再次聚焦在姜爻的双眸之上。 “即便你当年逆转了‘天命’苟延残喘至今,但有些劫难,你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少女喃喃说着,紫色瞳孔中宁静如水,只是在那眼眸深处,却似乎流动着某种别样的探寻意味;而在那深渊般的紫眸注视下,姜爻不由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好像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对方一眼看透似的,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逆转‘天命’……这就是我被刻上『死亡刻印』,并被地府追杀的理由吗?” 姜爻努力稳住心神,抬头迎向少女的目光,事到如今他已不准备逃避。 “十年前,我从某场事件中死里逃生,但也因此失去了一切……十年来,不论是世人的白眼冷语也好,艰难困苦也罢,我依然坚定地活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是我给自己选择的路,也是创造给自己的‘命运’。” 姜爻顿了顿,继续说道。 “虽然当年的我并没有做过什么篡改『生死簿』的事,但如果所谓的‘天命’是让我如人偶一般任人摆布,白白等死的话,这样的‘天命’……请恕我无法接受。” “呵呵……有意思,能这样对我说话的人类,你是第一个。”少女那一成不变的表情似乎微微动了动,面对着姜爻如此直白的话语,她倒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而是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对方,像是在观察一件特别的宝物。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做到篡改『生死簿』,变更命数……如今亲眼见到了你,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少女说着,慢慢转过头,伸手朝着幻境中的某处轻轻一点,只见一块巨大的石碑忽然显现在两人身边,在少女手指的法力光芒中,一道泛着红光的奇异符文从石碑的一角缓缓亮起,与石碑中其他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相比,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这是……?” 姜爻望着那道悄悄变换着的诡异红色符文,一时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这些符号便代表着生灵的‘命数’,而这道特别的红色符文,便是你的命数。”少女注视着姜爻的表情,慢慢说道。 “十年前,这道符文第一次发生了变化,那一次,你从必死的天命中成功逃脱;不久前,它又变了一次,而那次你从员丘山『黄泉井』中再次生还;而如今……它开始了第三次变化,时机正是在你打败司幽,成功夺取了第三颗‘蚩尤魂魄’之后。” “蚩尤魂魄!?”姜爻脸色微微一变。“果然……果然和这个有关,难道说我每吸收一个魂魄,命数都会被更改一次?” 姜爻又惊又疑,但他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前方的阎王。 “这么说来,您其实早就知道了我体内有蚩尤魂魄,而我在『生死簿』上的命数被更改的原因……您其实也早已心知肚明?”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在亲眼见到你之前,还只是停留在猜测阶段。”少女平静地说着,并没有否认。 “所以……您当初故意放我进『九泉寨城』接近司幽,就是为了利用我夺走司幽体内的蚩尤魂,从而铲除这个地府的‘*烦’?”姜爻继续追问道。 “地府与『九泉寨城』的一战原本就已箭在弦上,而有削弱司幽的机会放在眼前,我又岂会白白放过。”少女的脸色依然波澜不惊。“而且……这也是验证我的猜测的最好途径。” “……”姜爻无语,被当做棋子的感觉让他莫名有种耻辱感,但又无可奈何,这让他感到十分无力。 “呵,不过……既然你替我解决了麻烦,我也不会什么表示都没有。” 似乎看出了姜爻的沮丧,少女再次开了口。只见她伸出手,对着姜爻的锁骨遥遥一指,随着漫起的黑色光芒,姜爻忽然发现自己锁骨上的『死亡刻印』竟然渐渐渗入了皮肤,最终消失殆尽。 “这刻印……!?”姜爻不可思议地看着消失的『死亡刻印』,随即慢慢抬起头,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少女。“您……打算放过我了?” “与其说‘放过你’,不如说给你一个‘缓刑’的机会。”少女注视着姜爻的双眸,缓缓说道。“虽然『生死簿』的篡改并非你本人所为,但在我的立场上来说,也断然不能这么放过你,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 “正如你所看到的,『生死簿』发生了异变,许多符文就此消失,那也代表着许多生灵的魂魄不再完整,无法进入轮回。”少女说着,看向幻境中那些巨型石碑。“我希望你能找出导致异变的真正主谋,这便是我暂且放你回地界的条件;而如果你办不到的话,我会再次将你拖入地狱。” “关于这一点,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去查。”姜爻望着石碑上那些渐渐消失的符文,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青鸟与萧远苍白的面容,双拳慢慢握紧。“为了地界生灵,为了我的友人,我定会找出那个幕后主使以及『镇魂石』的下落,释放那些被剥夺的魂魄!” “很好,我期待你的表现。”少女轻轻点头。“另外,作为对你的帮助,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情报,或许有助于你找到『镇魂石』的线索。” “是……是什么?” “『鬼市』。” 少女报出了答案。 “每年清明节当天,在地界素有‘鬼城’之称的『酆都』会开启一场盛大的秘密黑市交易,届时不论是三界的妖魔鬼怪,还是魑魅魍魉都会参与其中,而交易的不仅仅是稀世珍宝,更有各种情报。当然,以地府的立场来说,那种场合我是不可能参加的。” “『鬼市』……吗?说不定真能打听到什么……”姜爻沉吟道。“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去一次。” “你有这个勇气很好,不过我有件事要提醒你。”少女说着,再次将视线转向姜爻,眼中似有深意。 “想必你也清楚,你之所以能残喘至今,是因为蚩尤魂的命格融了进来,改变了你‘必死’的命数;而如果一旦蚩尤魂被夺走,你的命数也会随之受到影响,直白点来说,你会死。” “……!?”姜爻一愣,脸色有些僵硬。 “‘蚩尤魂魄’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也因此会成为很多势力觊觎的对象,一旦你拥有蚩尤魂的事暴露,尤其是在『鬼市』中的话……接下来会面临着什么,想必你心里有数。” 少女说着,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姜爻。 “既然你号称不接受你本来的‘天命’,那就让我看看……背负着这一切的你,会走出一条什么样的人生道路吧。希望你的决心,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了。” 姜爻点了点头,眼神从不安中恢复了坚定。他再次转过头,望了眼幻境中那些漂浮的石碑,忽然又想起了些什么,再次看向阎王。 “说起来,司幽的体内也曾拥有过蚩尤的魂魄,他在『生死簿』上的命数也被更改了吗?” “没有。”少女轻轻摇了摇头。“除了你之外,就算有任何人也被蚩尤魂魄附身,哪怕是蚩尤的‘主魂’,也无法改变命数,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承受不住蚩尤的命格。” “那为什么只有我……?” “呵呵……为什么呢……”少女的嘴角忽然划过了一丝弧度,在那有如人偶版毫无感情的脸上显得颇为诡异。 “因为……你是『特别的』。” 『特别的』……?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我的“无色属性”体质? 姜爻的眼中露出了疑惑,而阎王却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慢慢转过身,对着笼罩着赤色的幻境轻轻一挥手。 “时候差不多了,外面的那红发小子怕是快忍不住了吧?” 『哗啦……』 随着少女的话语,远处那鳞次栉比的石碑开始渐渐消散,在褪去的幻境之后,姜爻再次看到了皇城中央的那片残垣断壁,以及那抹在废墟中与黑白无常对峙着的赤色魅影。 “饕餮!” 摆脱幻境的姜爻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向着那名红发男子,而后者也很快发现了重新出现的姜爻,原本阴霾的表情似乎隐约透出一丝惊讶。 “看来阎王大人那边已经结束了。”白无常看着前方端坐在穹顶上的那名少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随即与黑无常一起收起法术,退到了鬼兵队伍之中。而饕餮也不再理会黑白无常,立即上前,一把扶住了虚弱的姜爻。 “你的刻印……”饕餮看着姜爻锁骨上已消失的『死亡刻印』,顿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那名端坐在穹顶上的美丽少女。“真没想到……你也有网开一面的时候。” “只是个交易罢了。” 少女看了眼饕餮,并没有多加解释的打算,而是将视线投向前方被束缚在鬼兵队伍中,那名怒视着自己的长袍男子。 “‘活死人’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到你了……” 少女说着,紫色的双眸中透着冰冷的幽光。 “做好觉悟了吗?司幽。”(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新的启程 “觉悟吗……哼,从你上任的那一刻起,我便知与你的一战迟早会来,阎王。” 司幽不屑地轻哼一声,抬头迎向少女的目光。 “只是让我没料到的是,堂堂幽冥之主竟然会用偷袭这种卑劣的手段,你连和我正面对战都不敢吗!?” “正面对战?你有这个资格吗?”少女面无表情地说着,重新戴上了手中的恶鬼面具。 “若你不是如此野心勃勃,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这是你作茧自缚,司幽。那么多年来,你在幽冥边界割据一方,你的『九泉寨城』也一直成为法外之地,这样的历史该结束了。” “法外之地?呵呵,不管我『九泉寨城』在或不在,你们地府的‘法’可从来没有管过这一块不是吗?”司幽死死地盯着那张恶鬼面具,脸上并没有战败后的任何畏惧之色。 “千百年来,那些无法跨过忘川进入轮回的存在们就被你们遗弃在幽冥边界,成为悲哀的游魂,直到我来到幽冥界,建立『九泉寨城』后他们才重新有了归宿,而如今……你们又打着冠冕堂皇的名号将他们的最后居所亲手铲除,重新让他们回到无家可归的状态,简直虚伪至极!” “说到虚伪,你自己又如何呢?”阎王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那些盘桓的傀儡亡灵。“将自己的‘臣民’亲手变成无意识的道具,这就是你给他们的『归宿』吗?” 阎王说着,再次转头望向司幽。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行事罢了,你所谓的那些理由,也只是为自己行为正当化的说辞而已。而从最终结果上来说,你输了,这便是现实。” “哼,成王败寇,既然我落到了你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绝不会屈服于你!”司幽冷笑着,深蓝色的瞳孔中泛着凌厉的寒光。“即使我的『九泉寨城』覆灭,那些游魂们也不会就此消失,呵呵……看着吧阎王,你已经给自己埋下了的祸根,即便没有我,也会有新的势力重新崛起!” “对于罪孽深重的你,我必然会给予你应有的惩罚;但对于『九泉寨城』……我可没说会就此覆灭。” 阎王摇摇头,随即将视线转向了躲在一旁偷瞄自己的蛤蟆鬼差,轻轻扬了扬手。 “蛙黾,上前来。” “啊……是、是!阎王大人!呱咯咯……” 听到阎王竟然呼唤了自己的名字,蛙黾顿时诚惶诚恐,忙不迭地抱着招魂幡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噗通”一声半跪在少女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呱咯咯……阎、阎王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此次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蛙黾。”阎王看着下方的蛤蟆鬼差,慢慢说道。“现在,我有个新的任务要交给你。” “新、新的任务?” “我要你接管这座『九泉寨城』。” “啥??呱咯咯……这、这……”蛙黾吓坏了,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瞪得老大。“阎王大人,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蛙黾只是实习鬼差……连、连正式鬼差都不是,要我管这么大块地方,实、实在办不到啊!呱咯咯……” “你现在已经是正式鬼差了,我允许你转正。”阎王说道。“对于正式鬼差来说,都会有个指定的辖区,而你的辖区便是这幽冥边界的『九泉寨城』。” “可、可是……” “你先前可是凭一己之力镇住了皇城的卫队呢,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能胜任,你缺乏的只是自信罢了。”阎王说着,望向远处寨城楼房中那些躲躲闪闪的居民身影。 “既然生存在幽冥界,那理应成为我们地府的子民,千百年来我们对他们确实太忽视了……在忘川彼岸保留着这么一座游魂的归宿,倒也不是坏事。当然,我会派鬼兵驻扎在此,黑白无常也协助你一起管辖『九泉寨城』,并对傀儡亡灵进行善后。拿出自信吧,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蛙、蛙黾知道了……”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蛙黾原本犹犹豫豫地眼神顿时变得坚定了起来。“蛙黾决不辜负阎王大人的期待!!” “那就对了。”阎王点点头,再次看向旁边一脸怒容的司幽。“至于司幽你……或许‘形神俱灭’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吧。” “哼,与其屈服于你,我倒情愿如此,动手吧!” 司幽脸色凛然,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而在此时,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饕餮却突然开了口: “哎~*味干嘛那么浓,比起什么‘形神俱灭’,让这家伙发挥点余热不是更好吗?” “……哦?此话怎讲?”阎王瞥了眼饕餮,开口道。 “这家伙在『九泉寨城』经营了那么多年,手下的势力可不是区区一只蛤蟆能镇住的,与其让他的死刺激到那些手下造反,还不如留着他当‘压寨夫人’,好让那些手下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饕餮,你……!”见到这名红发男子阴阳怪气地要他当所谓“压寨夫人”,司幽气得脸都绿了。 “呵呵……有意思。”阎王沉吟着,似乎意外地对饕餮的建议产生了兴趣。“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或许囚禁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好吧,我改主意了。来人,把司幽押去冥府地牢。” “总算保住小命了呢,还不快谢我。”饕餮看着被鬼兵架着经过身边的司幽,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别以为我会领情,饕餮。”司幽咬牙说道。“如果我有重获自由的一天,我会连着一百多年前的恩怨一起找你算账,等着吧。” “好啊,我等你哦。” 饕餮笑着摆了摆手,而司幽的身影也在鬼兵队伍的押送之下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你和司幽……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目睹了先前这一切的姜爻看了看司幽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瞄了眼身边那名红发男子,试探地问了一句。 “呵呵……”饕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未回答。只见他转过头,朝着忘川对岸那遥远的幽冥之地淡淡望了一眼,瞳孔中似有某些情绪稍纵即逝,而当他再次回眸时,视线便直接略过了姜爻,投向了穹顶上的那名面具少女。 “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那也该送我们回地界了吧?阎王。” “我又何尝不想早点送你这个‘祸星’走呢?一百多年前的那场风波,一次就够了。”阎王冷漠地说着,伸出手指向饕餮与姜爻两人,银白色的微风开始在两人周身盘旋。 “希望我不会再在幽冥界看到你……饕餮。” “呵,谁说得准呢……” 饕餮的轻笑随着盛起的银白色旋风飘散在空中,待到旋风过去,饕餮与姜爻的身影已消散在暗紫色的幽冥天际之中。 “阎王大人,那个‘活死人’……您真的打算就这么放他走吗?他的‘真身’恐怕是……” 黑无常注视着姜爻消失的身影,欲言又止。 “正因为知道他‘是谁’,我才会让他走。”阎王呢喃着,慢慢抬起头,望着远处的那条波澜壮阔的金色长河,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掩藏在恶鬼面具之后。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就让我看看你接下来的路,会如何选择吧……姜爻。” ---------------------------------------------- 『……亲爱的旅客,请AL7682次航班前往伦敦的乘客,即刻前往C92号登机口登机……』 机场的登机广播不断循环,在空无一人的候机室角落中,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正翘着二郎腿靠在座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叶涵叶涵,小爻回国啦,我给咱们拉了个群,以后方便联系~」 周文涛的头像出现在了群聊界面中。 「唉?小爻旅游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周文海的对话框紧随其后。 「额……就前两天……」这次说话的是姜爻。「说起来,叶涵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呢,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爻你旅游玩傻了是不是?前阵子我们家酒会的时候你不才刚见过他吗?」周文涛蹦出来数落了一句。 「啊?什么酒会?」 「你不是吧~~那么快就忘啦??」 …… 叶涵的墨镜上反射着翻滚的群聊信息,一抹微笑浮现在嘴角。 『呵呵,看来这次才是真正的Mr.姜呢……』 消息编辑了一半,叶涵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在沉吟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将编辑框中的文字一个一个删除殆尽。 “唉……”叶涵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候机室的时钟,随即将手机关机,放回了衣袋。 “怎么,不告诉他们你要走吗?” 一名白发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叶涵的身边。 “他们总会知道的。”叶涵摇摇头,靠在了椅背上,此时的他比起先前虽然多了几分疲惫,但脸上却似乎少了一些神经质般的紧张感。“我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我按照你的安排给灵御台送了点关键证据,而他们也不负所望地查出了叶武在背地里的各种所作所为所作所为。如今叶武已经被捕,恐怕他将面临的不仅仅是牢狱之灾。”零渊说道。“至于叶家的家产……我也照你的吩咐处理了一部分,作为你父亲曾经伤害过的那些人的补偿。” “是吗……那就好。”叶涵说着,摘下墨镜,将视线移向零渊的右手,只见在长袖外套下,一只银色金属义肢正在灯光中反射着淡淡微光。 “这只手臂……还好用吗?”叶涵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愧疚。 “很合适,也真亏你能找到这种稀有的妖力驱动义肢。” 零渊看着叶涵的表情,顿了顿,随即又加了一句:“当然,就算不用义肢,以我们一族的能力,只要修炼几年,手臂还是能再长出来的。” “这是我欠你的……”叶涵低声说着。“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我,你也不会……” “不,要说亏欠的话,应该是我才是,因为我姐姐让你们家遭遇了那么多事,而且,最后还是被她逃走了……”零渊摇摇头,将视线投向候车室窗外宁静的蓝天。 他想起了决战那天,那道乘着众人不备将零泉接走的黑影,而许多未解之谜也随着零泉的消失无从查起,这也是如今的他最放不下的事。 “我一定会找到她,不仅是为了避免叶家的悲剧再次发生,也是为了找回我当年那个温柔善良的姐姐。”零渊说着,再次看向叶涵。“而你也应该告别过去,开始新的旅程,今后我可能无法辅佐在你身边,叶家的将来就要靠你了。” “我会的。”叶涵站起身,在最后一次催促登机的广播中走向候车室出口。 “保重,零渊。” “你也保重,叶涵。”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划破长空,而那名白发男子也在目视着飞机远去后,消失在了候机室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波澜潜伏 “唉?叶涵又出国了?!什么时候的事??” 周文涛端着电话,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周文海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响起。「而且……叶家那边好像出了挺严重的事,叶涵的叔叔叶武涉嫌犯罪被捕了……」 叶武被捕了……? 周文涛一愣,先前所经历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虽然对于叶武的被捕他并不意外,但一想到那人曾牵连进有关妖魔的事件中,周文涛便不由联想起了那名神秘的青发少女,以及那些身着深蓝色制服的能人异士们。 抓捕叶武这件事,应该和青羽他们有关吧?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周文涛踌躇着,自从他与叶涵经历了那噩梦般的事件后,他便每日心神不宁,不仅仅因为青羽的再次不告而别而惆怅,更因为此后每晚愈加频繁的梦,这让他的神经疲惫到了极点。 「喂喂?文涛?你在听吗?」 周文海的声音将周文涛从走神中拉回。 “我、我在听……”周文涛连忙回应着,抬头无意识地扫了眼四周,忽然察觉自己的周围有些奇怪的影子一闪而过。 “嗯?那是什么……” 「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我马上到家了,到时候再聊。” 周文涛挂断了电话,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他努力平稳着心神,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加快了步伐。 有人在跟踪我?难道是……妖魔?? 周文涛焦虑着,步伐也越来越快,所幸他很快回到了周家别墅,进了自己房间后甚至来不及放包,便赶紧窗帘一拉,倚在墙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别墅外一片安静,半个人影都没有。 ……我的错觉吗? 周文涛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他放下了背包,坐在床边。这些日子以来的惊险经历让他心乱如麻,却又无从排解,直觉告诉他这种妖魔鬼怪的事不能四处传播,而如今叶涵也离开了,他就更没有人可以商量了。 小爻……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你会相信我吗?关于我的经历,还有……我身上发生的『异样』…… 周文涛犹豫地站起身,褪下上衣,将背部照向桌上的镜子。 镜中的周文涛毫发无伤,几天前他替叶涵挡下的那道伤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自动痊愈,连半点疤痕都没留下。 这种痊愈速度是怎么回事?我这样……还能算是『人类』吗?? “唔……!!” 情绪波动之下,剧烈的头痛顿时涌上周文涛的脑袋。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只只似人非人的怪物在眼前闪过,一个褐肤黑发面目模糊的男人与一个形似姜爻的影子在眼前不断摇晃着;与此同时,梦境中那名不断出现的少女身影也在脑海中缓缓显现。 这些是……什么?? 周文涛捂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逐渐连接,在那一瞬间,某个埋藏在他心底已久的记忆画面终于浮出水面。 高悬天际的血月,卧在病榻的自己,以及出现在窗台上的那名美丽的青发少女。 「青、青羽?你怎么来了?快下来,很危险的……」 「我来,是要向你告别。」 「告别?你……你要走了吗?」 「嗯……我要回到我的世界,而你的世界……也该回归正轨。」 少女的眼眸清澈而哀伤,青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周文涛那张惊讶的脸庞。 「文涛,忘了我吧。」 「忘了青羽你?这、这怎么可能?你看……我手上正在画你的画像呢,还想作为礼物送给你……」 「……」少女望着周文涛手中的素描画像,悲伤与不舍在双眸中悄然流转,但很快这种情绪便被埋进了瞳孔深处,待到再次看向周文涛时,少女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犹豫。 「谢谢你,文涛。」少女的双手轻轻拢上周文涛的肩膀,晶莹的泪水随着指尖亮起的法术光芒,一点一滴落在周文涛的肩头。 「虽然与你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曾救过我……好好活下去吧,再见了……」 『啪嗒……』 手中的素描纸缓缓飘落在床底,冰冷的月光中,周文涛就这么表情空洞地呆坐在病床上,而那名青发少女的身影随着窗外的微风,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青羽……青羽!!我想起来了,在员丘山的事……还有……!!” 周文涛猛地抬起头,发疯似的爬向床边,在床底下摸索着什么,同样的房间,同样的位置,而那件遗留在当时的『证据』,此刻也理应存在在那里。 “……!!” 周文涛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慢慢抽出了那张掉落在床底上的素描纸,熟悉的笔触所描绘的,正是青羽那张温柔而美丽的脸庞。 周文涛呆呆注视着那张素描画,震惊不已的他,甚至都没注意到窗外的那团窥视着他的妖影。随着阵阵异样的微风渐起,妖影转瞬不见,只剩下周文涛独自捧着画像,沉浸在被唤起的回忆之中…… …… “是吗?周文涛恢复记忆了……” 陆境仪听着电话那头的报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挂了电话,陆境仪靠在椅背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后勤部的电话?”红苑的身影出现在了陆境仪的身旁。 “是的。”陆境仪轻轻叹了口气。“‘鬼门事件’过后,后勤方面就曾悄悄给周文涛抹除记忆,却丝毫不见效果;非但如此,现在他连员丘山的事都想起来了。” “是对‘记忆抹除术’产生免疫了吗?这种情况虽然极其罕见,但也不是不可能……”红苑思忖道。 “说起来……当时周文涛从员丘山重伤后,好像恢复得很快啊……”陆境仪看着手中周文涛的资料,慢慢说道。 “似乎的确如此……怎么,您有在意的地方吗?” “……”陆境仪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资料上周文涛的照片,等到他再次开口,却已转移了话题。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陆境仪取下了脸上的单眼镜片,轻轻擦拭着。“而且以他和姜爻的关系,如果把他控制在我们手下,或许对姜爻也是个约束,毕竟那小子虽然不服我,但对朋友可是重情重义呢。” “‘约束’吗?如今的姜爻……还有约束的价值吗?”红苑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次他在幽冥界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竟然搞得气脉尽断,如今的他别说使用『凶兽之力』了,连普通的式神都召唤不出来,实际已形同废人,甚至理事会那边都打算放弃他了……” “不被理事会那帮人觊觎,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陆境仪笑了笑,重新戴上了单片眼镜。“而且虽然他此次侥幸获得了阎王的网开一面,但有些‘隐患’一日不拔除,终究不是办法……” 陆境仪说着,轻轻点了点桌面一角,一份秘密文档顿时腾空显现在两人面前。 那是来自一份沐剑云的调查报告。 “不周山,苍梧树……还有……『龙骨钥匙』……”红苑沉吟着,很快她便在报告中发现了一处令人在意的地方。 “此次出现的『龙骨钥匙』虽然是叶家从‘鬼市’中所得,但其实在十年前……『龙骨钥匙』便已在‘鬼市’出现过?那十年前的『龙骨钥匙』,到底是谁从‘鬼市’买回……” 红苑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的视线扫过一行行陈述,最后聚焦到报告最后那张照片之上。 照片中是一名面貌儒雅的中年男子,而男子的年龄却已定格在十年前。 “姜淮……姜爻的继父!?” 红苑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姜淮在十年前就得到了能穿越空间结界的『龙骨钥匙』,那……当初他和姜爻进入不周山,难道不是巧合?”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陆境仪注视着男子的照片,深沉的眼眸中涌动着某种琢磨不透的意味。 “‘鬼市’吗……看来这『酆都』,不得不去一次了……” --------------------------------------------- 阵阵微风笼罩着云雾缭绕的山顶,树影摇曳中,一阵树叶踩踏的窸窣碎响穿透迷雾,由远及近。伴随着一抹妖异的赤红,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出现在了这片苍茫绝顶之上。 “你果然在这。” 饕餮的声音打破了山顶的宁静,在他那赤色瞳孔的视线前方,一道纯白的男子身影正端坐在悬崖边缘,就这么面对着远方的群山,一动不动。 “事情已经偏离了我先前的预估,而且……越来越不受控制。” 饕餮说着,慢慢走向人影。 “这样的情况,也是你早就预见到的吗?白泽。” “……”一成不变的纯白的人影似乎微微一动,终于慢慢别过了头。 银白的长衫,银白的长发,银白的瞳孔和睫毛,以及那犹如天山初雪般纯净的面庞……只是这张美丽脸庞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而那双如湖水般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透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沧桑之感。 “司幽体内的‘蚩尤魄’之一『尸狗』……已经被他收了吗?”白泽幽幽开了口。 “不止,加上他在员丘山收的『吞贼』,与他本身拥有的‘蚩尤主魂’『胎光』,他已经收纳了蚩尤的一魂二魄。照这种趋势下去,即便他的身体修炼到了一定水平,我也……”饕餮顿了顿,似乎有所顾虑,没有说下去。 “总而言之,他根本承受不住那些力量,一旦吸纳的蚩尤魂越来越多,他恐怕活不了多久,而我的计划也将遥遥无期!” “只要『胎光』在他体内,这种趋势就难以避免。”白泽说道。“可要是强制剥离蚩尤魂,他还是会死。” “进退两难吗……但一个死人可不是我想要的。”饕餮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眼中隐隐透出冰冷的寒光。“这个人……真的是能解开‘那个答案’的钥匙吗?” “我的‘预言’不会有错。”白泽轻轻摇了摇头。“但我也只能预见到结果,其中的过程,恐怕得需要你自己摸索。” “一个多世纪以来,我活的每一天都在追寻‘那个答案’,在我的心愿达成之前,我不允许他死。” 饕餮说着,将视线投向翻滚的云海,山顶的寒风吹拂着他那赤色的发间,而他脸上的神情也从先前的焦躁,逐渐恢复成了近乎冷漠的平静。 『沙沙……沙……』 凛冽的寒风再次卷起树叶,纷纷扬扬。在几不可闻的幽幽叹息中,山顶再次只剩下那道纯白的身影,而那名红发男子则已在树林的暗影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忘川彼岸篇》完,下一篇,《尸蛊迷踪篇》)(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朱砂邪棺 『呜呜……呜呜……』 山风的呼啸如鬼哭低语,在阴冷月光的照耀中穿梭于这片鬼气森森的土山丘陵之间。寂静的夜空下,一双泛着绿色荧光的眼睛悄无声息地从杂草堆的缝隙中缓缓浮现,视线掠过那些高矮不一的凌乱土堆,径直聚焦在了前方那两个鬼祟的人影之上。 “谁?!” 一个紧张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其中一个留着中长发的矮胖男子猛地回过头,将手电光照向了身后的草丛。 『喵呜——』 被惊动的黑影“呼啦”一下蹿出了草丛,一转眼便逃进了茫茫夜色之中,而在看清了那个黑影的同时,那名矮胖男子紧张的表情也终于松弛了下来,骂骂咧咧地啐了口唾沫。 “靠,是野猫啊,吓了老子一大跳!” “咋咋呼呼干啥呢!想把人都引过来是不是!?”另一个黝黑的寸头男子恶狠狠地瞪了边上的胖子一眼,随即警惕地扫了眼周围,生怕惊动了什么。 “切,除了咱们,谁会三更半夜来这种鬼地方?”矮胖男子不满地撇撇嘴,抹了把自己标志性的油腻长发,转头看向前方那些歪歪斜斜的无主墓碑和坟包。 残破的纸钱随风飘扬,森白的月光洒向坟包中埋葬的枯骨,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尤为瘆人,此处的这片丘陵与其说是“坟山”,不如被称为“乱葬岗”更为合适。 “小心一点总没错,别忘了咱们两个来这是干什么的,来,帮我拿着!” 黝黑男子不耐烦地吐了一句,似乎懒得再和矮胖男子瞎掰掰,伸手把背上的铁锹塞给了对方,而自己则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古旧的罗盘,开始在坟包间四处游走。 “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应该就在这附近……” 黝黑男子低声说着,一边盯着手中的罗盘,一边不断抬头关注着月亮的位置,眉头越皱越紧,而就在他踱到后方一处偏僻的空地之时,一抹兴奋光芒忽然在他的眼中亮了起来。 “‘乱葬之背,聚阴之地’……就是这里!” 矮胖男人连忙跟了过来,一眼便看到黝黑男子所面对的前方,正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无主坟包,与其他坟墓杂草丛生的情况不同的是,这座坟包周围非但没有半根杂草,连方圆数米之内也是光秃秃一片,在这片乱葬岗之中显得诡异异常。 “乖乖,寸草不生,果然够邪门的啊……”矮胖男人啧啧嘴,走到坟包前蹲下身,抹了把坟包的土,在鼻尖下嗅了嗅。“新土,刚埋不久,看来咱们找对了。” “会被埋在这种极阴之地的,基本错不了。”黝黑男子再次望了眼天际的满月,伸手撸起袖管。“既然已经找到,那就别废话了,抄家伙动手!” 『咔嚓……咔嚓——』 窸窣的凿地声此起彼伏,而那两个男人的身影也开始在那座无主坟包周围左右开弓。很快,隆起的坟包便被铲除了大半,只是不知是因为这寒冷夜风的关系,还是因为周围的气氛太过瘆人,两人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发白,就连挖掘的动作也慢慢迟缓了下来。 “呼……呼……不、不行,老子得缓缓……”矮胖男子将铲子往土里一扎,顺手从腰间摸出一瓶二锅头,朝着嘴里醉了狠灌了两口。随着酒精带来的燃烧感划过喉间,矮胖男子那难看的脸色似乎也稍稍缓和了稍许。 “哎我说,咱们千辛万苦挖出这鬼玩意儿,真的值当吗?”矮胖男子啧啧嘴,瞥了眼依然挥舞着铁锹挖坟的黝黑男子,叽叽呱呱嘟囔道。 “你懂个屁,知道下面埋的谁吗?”黝黑男子不满地瞪了眼矮胖男子,似乎对他的质问很不耐烦。 “知道知道,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一个暴毙的苗人巫师,好像会用蛊什么的?”矮胖男子说着,又往嘴里灌了口二锅头。“不过一个乡下巫师而已,又埋在这破地方,身上怎么可能有啥值钱的玩意儿,咱们与其花这力气,还不如去倒几个大斗呢!” “哼,你就盯着那些个破斗,难怪混到现在还混成这副德行。”黝黑男子嗤笑道。“这巫师身上的东西可比那些冥器值钱多了,如果真能被咱拿到……呵呵,下半辈子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哟呵,那么带感啊?说来听听。”矮胖男子饶有兴趣地眨巴了一下细长的眯眯眼,讨好似的把手中的二锅头扔给了黝黑男子;而黝黑男子一看对方这副样子,便自知此番口舌无法避免,于是便顺手接过二锅头,开始介绍了起来。 “我听说,这下面埋的苗人巫师可不是普通的货色,而是『妖蛊师』。”黝黑男子仰头灌了口酒,抹着嘴说道。 “『妖蛊师』?” “对。在咱们‘地下江湖’里,除了那些和灵御神使一样借用‘式神力量’战斗的家伙之外,还有一小部分的人直接收服了妖怪,把妖怪当使役奴仆差遣。而在这种人之中,有一种异类,他们会用一种特别的法术将捕获的妖怪困在一起,逼他们互相吞噬厮杀,最后存活的那只就会集合所有死去妖怪的力量,异化为强大的‘妖蛊’,听候养蛊者差遣。” “这……不就和那些苗人巫师养的蛊虫一样吗?” “是啊,所以把那些妖怪当蛊虫养的家伙,就被称作『妖蛊师』。”黝黑男子说着,看了眼脚下的坟包。“不过呢,这种养妖蛊的行为十分损耗阴德,容易被反噬,基本上都不得好死,而且死后也不能入轮回,只能埋在极阴之地,就像躺在下面的这家伙一样。” “那咱们现在开这倒霉鬼的坟干嘛?真特么晦气……”矮胖男子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一脸嫌弃。 “呵呵,你要是知道这养成的‘妖蛊’有多值钱的话,就不会嫌晦气了。”黝黑男子冷笑道。“‘妖蛊’养成的条件苛刻但力量强大,因此极度稀有,我听说如果拿‘妖蛊’去酆都『鬼市』上卖的话,卖出的钱足够买一座岛了!” “哇塞,真的假的!”听到‘妖蛊’如此值钱,矮胖男子的眸子里顿时迸发出贪婪的光芒,连看向那堆坟包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难道说,这‘妖蛊’就在这坟包里?” “呵,怎么可能?要是真在里面我也不会找你挖坟,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黝黑男子鄙视地轻哼了一声,说道。“‘妖蛊’虽然听从养蛊人,然而一旦养蛊人死亡,便会成为‘无主之蛊’自行离去,这时只要找到原来的养蛊人控制‘妖蛊’的法器,就能重新召回‘妖蛊’,成为‘妖蛊’的新主人!” “法器?难道说……”矮胖男子愣了愣,低头看向脚下。“该不会……控制‘妖蛊’的法器就在这坟堆里面吧?” “对,很可能和尸体埋在一起。” “也就是说……咱们只要找到法器,就能召唤出‘妖蛊’,在『鬼市』卖个好价钱?” “没错。”黝黑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还有一点,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吗?我听说,今年的『鬼市』可是有一条 ‘特殊的规矩’呢……” “哦哦对的,我想起来了!这样的话,那咱们这单可非干不可了。”矮胖男子似乎记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啊,咱们得尽快找到这法器才行。”黝黑男子瞥了眼身边的矮胖男子,故意说道。“这尸体虽然入土没多久,但这山里向来毒虫鼠蚁很多,我怕再耽搁下去,不止是法器,怕是连尸体都被啃完了。” “我去,那还不赶紧的啊!” *裸的金钱诱惑令矮胖男子大受鼓舞,顿时酒顾不上喝了,铁锹也挥得更勤快了,没过多久,两人便听到铁锹下传来“咔哒”一记闷响,似乎敲到了某个坚硬的东西。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俯身扒开泥土,果然看到了一具诡异的青色棺木露出了一角。 “有了!”黝黑男子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和矮胖男子一起加快速度挖开泥土,很快,整具棺材渐渐呈现了出来,只是两人在看到棺材全貌的同时,脸上不约而同地抽了一下。 满眼的红字……不,那确切来说应该是由朱砂写成的“符咒”,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密密麻麻,爬满了整具棺材表面。 “‘朱砂镇邪棺’!?乖乖……老子还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架势啊。”矮胖男子显然是认出了这棺材的来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传说中只有极其阴邪的邪物才会被封进这‘朱砂镇邪棺’里,我说,这『妖蛊师』该不会已经尸变了吧??” “尸变个毛线,人死之后的尸体只不过是具臭皮囊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黝黑男子白了对方一眼,脸上已经迅速恢复了镇定。“『妖蛊师』一般都不受人待见,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存在,所以才被人装进‘朱砂镇邪棺’扔在这乱葬岗里……行了别磨蹭了,开棺吧。” 黝黑男子说着,扔给了矮胖男子一枚防毒面具,虽说他不怕什么尸变,但开馆时散发的尸气可不是闹着玩的。而矮胖男子虽然不情不愿,但也不愿看见即将到手的宝贝就这么飞了,于是也只能强忍着不适,戴上防毒面具,和黝黑男子准备开棺。 “你撬前面,我撬后面,来,一、二、三……起!” 『嘎啦……』 一阵薄纱般的黑雾伴随着似有若无的腥风,从松动的棺口弥散开来,不知是不是心理的原因,两人总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阴冷了几分。凛冽的山风吹拂着摇曳的杂草,再次带来阵阵鬼哭般的呼啸,而那诡异的青木棺材则在些许松动之后,竟然像是卡住了一般,任凭两人怎么撬都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你那边用点力啊!”黝黑男子一边使劲撬着棺材边缘,一边对那矮胖男子嚷嚷着。 『咔……』 一记沉闷的声响从黝黑男子前方响起。 “我去,我是要你用力撬,又不是让你砸,敲棺材板有毛用啊!” 黝黑男子抬头瞪了前方的同伴一眼,却发现对方一脸无辜。 “我……我刚没敲啊?我还以为是你敲的呢……” “我两只手都在掰铁锹,怎么可能……” 『咔……咔……』 话音未落,又一阵异响在两人面前幽幽回荡,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低头看向手边的青木棺材。 这诡异的声响,正是源自眼前的这具狰狞的“朱砂镇邪棺”。 ------------------------- 作者的话: 本次《尸蛊迷踪篇》再次回归悬疑~因此需要花费的心力也更甚以往,再加上《暗界神使》动画化项目的各种监修工作,作者我已经忙成狗(扶额)……为了保证作品质量,同时也避免断更,从本篇章开始,我将采取二天一更的方式进行连载,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的作品~ 另外,大家的评论我每天都有看哦,也欢迎各位给我的微.博@火红森林留言,大家的支持是我写下去的动力,我会加油的!(鞠躬)(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苗疆巫尸 “这、这是……!?” 黝黑男子震惊地看着眼前发出异响的棺材,抬头和那矮胖男子对视了一眼,没等他开口说什么,两人便条件反射地向后猛地退出去了数米。 “我去!该不会真的诈、诈、诈……诈尸了吧!?” 矮胖男子脸色僵硬地望着那具画满了符咒的青木棺材,随后又将视线移向了对面的同伴,却见那一向自信满满的黝黑男子此时也是一脸错愕,显然此番现状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不可能是诈尸!人死不可能复生……”黝黑男子咬着牙嘀咕着,看向棺材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凌厉了起来。“如果不是尸体发出的声音,那恐怕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你是说……‘妖蛊’在里面?”矮胖男子似乎听出了同伴的弦外之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那岂不是比诈尸还糟糕啊!哎呦喂,老子是来发财的,可不是来送命的!还开个毛线棺啊,走了走了!” “棺盖已经松了,要是里面真是‘妖蛊’,那恐怕咱们身上的气息已经被锁定,想走也走不了。”黝黑男子把心一横,一抹凶光从他那犀利的眼眸中迸发而出。“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打算……干什么?” “哼,我来这之前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黝黑男子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银色手枪,将三枚指甲盖大小的圆锥形金属物体塞进了枪体上那只特殊的“枪闸”之中。 “吼哟,好家伙,连‘锁妖枪’都备好了啊。”矮胖男子显然是识货的,在黝黑男子掏出“手枪”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紧张的脸色顿时有所缓和。 “还好现在那‘妖蛊’还没出来,只要把这三枚‘锁妖弹’打在棺材的三面上,就可以形成特殊的三角磁场锁住它的行动。哼,就算是‘妖蛊’,说到底也是妖啊……” 说完,黝黑男子便不再废话,伸手将‘锁妖枪’的频率调到最大,随着“砰砰砰”三声枪响,三枚“锁妖弹”便沿着三个方位,应声钉在了青木棺材之上。而两人也随即躲到一边,紧张地屏息等待了一会,但那阵诡异的敲击声却再也没有响起。 “这是……搞定了吗?”矮胖男子盯着棺材的方向看了又看,在有希望制服‘妖蛊’的当下,他又舍不得走了。 “应该搞定了吧?都没动静了……”黝黑男子思忖着,心中也在犹豫是不是要上前一探究竟,但正当此时,他忽然发现一阵刺眼的电花猛地迸发在棺材表面,紧接着,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那青木棺材的棺盖竟然高高弹起,“磅啷”一记掉在了边上。 “哇靠!连‘锁妖弹’都镇不住!?快跑啊——!” 矮胖男子见状吓得屁滚尿流,丢下铁锹转身就跑,然而还没跑两步便被脚下突起了石块绊了下,顿时摔了个狗啃屎,连脚都崴了。 “我去!真特么背!!兄弟你快来拉我一把啊!”矮胖男子哀嚎着,转头一看,却发现那黝黑男子竟然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棺材的方向看。 “喂喂兄弟啊,你怎么还不跑?”矮胖男子嚷嚷着,但他很快发现那黝黑男子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只见那脸色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疑惑,最后又变成了一种了然的欣喜。 “呵呵……原来如此……”黝黑男子呢喃着,声音中似乎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 “哎哟喂,你是吓傻了吗?”矮胖男子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转头看向那具青木棺材,却见那棺材再次变得毫无动静,所谓的“妖蛊”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到底啥情况啊……?”矮胖男子从慌乱中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想了想,索性把心一横,一瘸一拐地转身走回黝黑男子的身边,顺着对方视线的方向再次观察起了那口棺材。 跳动的隐约电花残留在棺材边缘,而电花的出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黝黑男子先前钉在棺材表面的‘锁妖弹’。 “‘锁妖弹’……爆了?”矮胖男子挠了挠自己那头油腻的长发,犹豫地说道。“所以,刚才是因为这‘锁妖弹’自己过载爆炸,才把棺盖给掀飞出去的?” “应该是这样……而且我估计那棺材里其实没有‘妖蛊’,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动静。”黝黑男子说道。 “那……之前棺材里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矮胖男子追问道。 “‘朱砂镇邪棺’一般都封得比较死,使得里面的腐烂尸气聚集在棺材内部出不去,棺内气压要比外面高。咱们之前撬的时候一下子破坏了棺内的气压,可能因为这个使得棺木发出了开裂的声音。”黝黑男子解释道。 “哎~你说得有道理啊!敢情咱们只是虚惊一场?”矮胖男子一听,疑虑顿时消下去了大半,心中的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既然棺盖都开了,那咱们现在赶快回去找法器呗!” 说完,矮胖男子便顾不上脚踝的疼痛,心急火燎地跑向棺材,而他身后的那名黝黑男子也不磨蹭,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弥漫的尘土渐渐落定,棺材内的黑气也似乎早已散去,两人在棺材旁一米处停下脚步,在对视了一眼后,随即小心地凑上了前。 残破的棺盖在先前的爆炸下孤零零地落在了一边,而那两人却完全顾不上关注那棺盖,此时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牢牢锁定在了这具诡异棺材内部。 棺木里静静躺着一具尸体,一具身着苗人服饰、尚未完全腐烂的女尸,但令他们感到惊悚的,是这具女尸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头颅。 “无头女尸?!我去,这也太特么晦气了……” 纵使是见多识广的矮胖男子,面对如此场面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脸色铁青地看了眼这具残缺的尸体,不知怎么的,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心里不断搅动,连一开始的兴奋之情也早就灰飞烟灭了。 “所谓的‘不得好死’,就是指这个吗……”黝黑男子皱着眉,比起矮胖男子来说,他倒很快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随即又从棺材里移开视线,投向了掀飞在一旁的棺盖。 “嗯?这是什么?”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黝黑男子神情一动,连忙转身上前,蹲下身往棺盖内部看去,然而这一看却让他脸色大变。 只见那青木棺盖内部,布满了一条又一条带血的抓痕,仿佛之前有什么东西挣扎于棺材内部,将痛苦与绝望留在了这片狰狞的棺盖之上。 “这、这这是——!!”一旁的矮胖男子也同时注意到了棺盖内的东西,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两人不约而同地齐齐转过头,看向了棺材中女尸的手指。 他们看到了一双血肉模糊、白骨毕露的残缺尸手。 “她、她是活着的时候被……!?可、可是她连头都没了,又怎么会……唔!!”矮胖男子这下彻底焉了,眼前强烈的冲击让他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唔……老子胃不太舒服,先去边上抽根烟缓缓。” 说完,矮胖男子便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包烟,躲到边上抽去了;而那黝黑男子面对这种越来越难以解释的现象,心中也是开始有些七上八下,他不由再次想起了先前棺材内传来的异响,原本的坚定信念也出现了些许动摇。 “难道刚才那是……不,不可能!” 黝黑男子咬着牙,如过山车一般起伏的现状令他的心态已经完全崩坏,只见他啐了口唾沫,嘴上也开始骂骂咧咧。 “去他奶奶的尸变!老子可不是吓大的!费了那么多功夫,决不能白跑一趟!” 黝黑男子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随即忍着恶心将手伸进棺材里,在尸体上四下摸索。 “法器……一般是饰品什么的吧?啧,怎么这娘们都没戴什么首饰?” 黝黑男子嘀咕着,一边打着手电,一边粗暴地在棺材里不断翻找着,很快,他便感到旁边似乎有什么人凑了上来,冰凉的发丝不断蹭着他的脖颈,令他觉得有点发痒。 “死胖子,离我远点行不?别用你那能榨出油的恶心头发蹭我……”黝黑男子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然而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却忽然僵住了。 惨白的月光从身后照耀而来,将男子的投影洒在空旷的泥地之上,黝黑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倒影,在自己的影子旁边,他看到了一颗滚圆的物体正悬在半空,贴在自己身旁。 【你……在找什么?】 飘渺的女声随着阴冷的微风吹拂进耳畔,黝黑男子的身体顿时像着了魔一般无法动弹,只能僵硬地别过头,将视线转向了边上那只拖着长发,悬浮在自己边上的女人头颅。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女人狞笑着,缓缓张开了嘴。只见一枚小巧的人骨吊坠正沿着女人的舌头,慢慢吐了出来。 “不,不可能……” 黝黑男子盯着女人那双混浊的眼睛,精神与意志在一瞬间崩溃决堤。 “别、别过来!!唔……唔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森冷的黑夜,最终,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落下帷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诡异委托 “尸、尸变??” 姜爻翻阅着手中的资料,狐疑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羽扇轻摇、一脸淡然的青衣男子,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呵呵,没错。”毕方微笑着,似乎早就料到了姜爻的反应。 “要想得到这味珍贵的‘续脉草’药材,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调查并解决这件‘尸变’的案子,便是这药材的主人所提出的『代价』内容。” “『代价』吗……?”姜爻一脸复杂地将视线移回资料上的文字,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当初从幽冥界回归,已经转眼过去了数月。在经过了在『九泉寨城』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之后,姜爻虽然成功收复了司幽身上的蚩尤一魄,并得以获取阎王的“缓刑”,但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 法力透支,气脉尽断……就连回归地界修养数月后,也丝毫不见好转。如今的他不但使不出半分『凶兽之力』,就连从妖类身上借取‘式神力量’都做不到,而那名曾在他的意识中出现过的神秘少年也像是陷入了沉睡,再也没了动静。可以说现在的他,已经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但正是这“与普通人无异”的现状,却成为了他现今如此惆怅的原因。 “唉……”姜爻放下资料,再次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毕方。“这‘续脉草’的卖家,就只有这一家吗?” “是的,最近有意出让‘续脉草’的,就只有这一家。”毕方摇着羽扇,慢慢说道。“‘续脉草’的成长速度非常漫长,而且生长条件苛刻,无法养殖,有时候上百年才会长成一株,因此极度稀有。但同时,‘续脉草’也具有在短时间内修复受损气脉的神奇效果,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谓是唯一的‘救星’呢……” 毕方看着姜爻的表情,似有深意地说道。 “我听说……你打算去今年的清明节『鬼市』?” “是的,我要去那探查『镇魂石』的消息。这不但是我与阎王的约定,也是为了我的友人……”想起萧远,姜爻不由微微握紧了双拳。“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鬼市』只对异能者开放,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完全没有进入的资格。如今距离『鬼市』开始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必须在这之前恢复法力,这也是我这次专程来『宝琰阁』的理由。” “唔……如果阁主大人在的话,说不定还有其他找到‘续脉草’途径,但她近期有事外出,而这一家,便是最近唯一能提供‘续脉草’的交易方了。”毕方指了指姜爻手边的资料,说道。 “这次提出『代价』的这家,是你们人类世界里的一户药材商人。当然,能委托我们『宝琰阁』的必然不是普通商家,事实上这家虽然表面上是普通的药商,但暗地里也经营一些与妖类及异能者相关的珍贵药材,能拥有‘续脉草’也不奇怪。只是……这家药商最近似乎出了点事,所以才愿意用如此珍贵的药材作为解决事件的交换。” “‘尸变案’吗……能让这么一户大药材商感到棘手的,恐怕不是简单的案子呢。”姜爻思忖着,再次将目光移向了手边的资料之上。 这是一件诡异的案子,至少从资料描述上看是如此。 事件发生在不久前,当时这家药商从某些途径得到了一具奇怪的古代干尸,然而就在得到古尸的不久之后,这家药商的宅子里便开始怪事丛生。直到有一天晚上,那药商主事亲眼见到了那具古尸突然出现在窗外,犹如死而复生一般,就这么盯着他看…… “那位药商主事……后来怎么样了?”姜爻问道。 “人倒没什么事,只是似乎因为惊吓过度住了院,旗下的生意暂由他的女儿接管,但那具古尸却在那一晚后如人间蒸发了一般下落不明。”毕方回答道。“对方希望能找回那具‘尸变’的古尸,所以才有了这次的交易。具体详情这份委托资料上并没有写,如果你决定要接这个案子的话,届时可以当面和他们问清楚。” “那家药商收来古尸干什么?而且都已经闹成这样了……还要回收那具尸体?”姜爻嘀咕道。“说起来,尸体怎么也不可能再复活害人吧?难道是被第三方妖气操纵的?” 姜爻联想起了当初在西区别墅地下室里的那些被妖气操纵的尸首,以此来解释所谓的“尸变”似乎更为合理。 “呵呵,如果只是那么简单的原因的话,以对方的实力也不会察觉不到,更不会束手无策到委托我们『宝琰阁』悬赏解决。”毕方摇着羽扇,说道。“怕是这背后还有更复杂的内情呢。” “这倒的确挺蹊跷……看来还得亲自去一趟现场看看情况。”姜爻说着,将委托资料收进怀中。“这个案子我接下了,也麻烦毕方先生您和对方通报一声。” “那是当然,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毕方注视着姜爻,突然话锋一转。“这个案子有不少异样的地方,可能具有一定危险性,而如今的你无法使用法力,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为好。” “呵呵,谁说他会一个人行动了?” 一个慵懒的声音忽然从两人所在的这间会客室门口响起,只见饕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正倚着门框,一边看着姜爻两人,一边往嘴里塞着什么。 “蟠桃玉琼糕,一块10万,后续我会把账单寄给你。”毕方抬眼扫过饕餮手中的糕点,面不改色地报出了一个数。 “才一块点心而已,干嘛那么小气~记在陆境仪账上呗。”饕餮呵呵一笑,把剩下的蟠桃玉琼糕丢进了嘴里,随后拍拍手上的碎屑,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会客室。“这段日子我会作为保镖和这小子一起行动,就算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也能应付。” “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凶兽’的身份,你跟归跟,但还是隐瞒一下身份为好。” 毕方摇了摇头,随即再次转向姜爻,将一张记录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了他。 “这次出事的药商宅子位于湘西渭阳,委托人会等在那里。另外,那片地区苗人众多,风俗方面也有许多禁忌之处,还望多加注意。” “我知道了,谢谢您。”姜爻小心地接过了纸条,郑重地说道。“我和饕餮会即刻出发,后续过程中如果有其他情况,我会及时和您联系的。” “嗯,一路小心。”毕方微微一笑,随即便起身送了客。 …… “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出了宝琰阁,姜爻和饕餮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闹市一角的大街之上。姜爻看了看纸条上的地址,又转头望向身边的红发男子,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赤红的眸子里似乎隐约有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怎、怎么了?”姜爻有些不自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幽冥界回来之后,饕餮似乎有些心事。虽然这家伙平时的脸上依然挂着那种嘲讽的微笑,偶尔也会出言讽刺,但说话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非但如此,姜爻还注意到对方还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这令他颇为尴尬。 “……‘尸变’的事吗?没调查之前,一切都不好说。”饕餮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转向夜幕笼罩的大街,轻声说道。“从理论上来讲,不论是人是妖,一旦死亡,尸身便成了一具皮囊,除非像当初阿璃那样被‘缚魂术’邪法强制拘禁魂魄,用法术操纵,否则根本无法自主行动,死而复生更是无稽之谈。” “‘缚魂术’?难道这次的事又和『镇魂石』有关?” 姜爻低下头,脸色阴晴不定。当初用‘缚魂术’操纵阿璃的幕后者已证实为青鸟,但在青鸟已经不在了的当下,能成功使用‘缚魂术’的,应该就只有那名控制了青鸟,并从青鸟手中收回了『镇魂石』的真正幕后黑手。 “如果这件案子真的和那个曾经操控青鸟作恶,并掌握着『镇魂石』的幕后黑手有关,那我就更得去查了……” 姜爻嘀咕着,此时的他不禁再次想起了那名曾经与他共闯幽冥界的阴阳眼男人,那个被幕后黑手夺走了唯一亲人的男子,这样的线索想必也是他最想知道的。只可惜自从那天在幽冥界分别后,姜爻便再也没有对方的消息。 路星月……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了呢……? 姜爻叹了口气,准备把小纸条收起,然而还没等他放进衣袋,一阵妖风突然刮过,差点把他手上的纸条吹走,大惊失色的姜爻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扯住纸条不被刮走,但也因此脚下一绊,狠狠地和边上一个人影撞在了一起。 “臭小子,走路不长眼啊!” 粗鲁的叱喝伴着喷涌的酒气扑面而来,只见一名拎着酒瓶的路人醉汉被撞得差点跌倒,刚稳住身子便对着姜爻劈头盖脸地开骂了。 “对、对不起!!”姜爻赶紧将纸条塞回衣袋,上前扶住醉汉,连连致歉。 “唉唉唉,你手碰哪啊?离……离我远点!”醉汉粗暴地推开姜爻,摇摇晃晃地站定住脚步。“老、老子告诉你,想借机偷老子的钱,门……门都没有!我……我的钱早就藏好……咦?我的钱呢?!” 醉汉脸色一变,伸手往身上摸了又摸,随后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恶狠狠地看向了姜爻。 “好啊……原来真特么是个贼!”醉汉怒骂着冲上前,一把揪起姜爻的衣领。 “把老子的钱……给我交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邂逅之人 “钱?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有……” 姜爻没料到竟然会有这出,连忙试图解释,然而那名醉汉却不依不饶,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还说没有!刚才……刚才我明明看见你把什么东西塞口袋了!” “不,那个是……” “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送你蹲警局!”没等姜爻说完,这名醉汉便开始扯着姜爻大声嚷嚷了起来,一时间不少行人驻足下脚步,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哎哟,这是怎么了?有小偷?」 「唉~那个小年轻就是小偷吗?人倒长的像模像样的,怎么做出这种事啊?」 …… 闹市中的风波很快吸引了更多路人的注意,围观群众越聚越多,这也让姜爻愈发感到难堪。 “你真的搞错了,我真没拿你钱……” 姜爻一边解释着,一边试着挣脱那人的手,而这样的举动却似乎更激怒了这名醉汉,只见他两眼一瞪,随即便要挥起手中的酒瓶往姜爻脑袋上砸去,但才刚扬起手,便忽然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抓住,半点动弹不得。 “嗨呀,你这小偷还有同伙啊!”醉汉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这名握住他手腕的红发男子,开口骂道,然而后者却压根懒得回应半个字,只是手中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呜啊……疼疼疼……我的手都快断了!!”醉汉哀嚎着,终于松开了攥着酒瓶的手。只听“磅啷”一声,酒瓶在地上摔四分五裂,而姜爻也终于趁此之机从醉汉的“魔爪”中挣脱了出来。 “别理他,我们走。”饕餮瞥了眼这名不断嚎叫的醉汉,终于放开了手,随即招呼姜爻准备走人,而那醉汉吃了大亏后又岂肯善罢甘休,只听他立马转向了围观的群众,开始大喊了起来: “大家快过来看啊,这两个家伙偷了我的钱还想跑!快帮我抓住他们啊!!” 「唉……真的是小偷吗?竟然那么猖狂!」 「我们要不还是报警吧……」 看热闹的人们越来越多,事情也似乎越闹越大,但就在这时,却听一个冷淡的女声从边上忽然传了过来: “就算真要抓,也是抓你这个碰瓷的。” 『咔嗒……咔嗒……』 高跟鞋的脆响回荡在街道的地砖之上,只见一个高挑的倩影缓缓出现在人群之中。这是一名五官精致,气质清冷的年轻女子,高级套装下的身姿挺拔秀丽,美丽的凤眼中似乎暗含着某种高冷和不屑;虽然是个美人,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山气场,才一开口,就让那原本气焰嚣张的醉汉打了个寒颤。 “你……你说谁碰瓷呢!你再说一遍试试!?” 醉汉回过神,立马伸手指着女子鼻尖,装模作样地作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仿佛一只虚张声势的野狗;而那女子则不慌不忙,只是有意无意地抬头瞥了眼上方,嘴角浮上了一抹冷笑。 “哼,既然要闹事,也不找个没监控的地方,你刚刚那些丑态可都被拍下来了呢。”女子冷哼一声,芊芊玉指拂过耳旁的短发,随即朝着上方某处遥遥一指。“到时候警方来查,到底是谁碰瓷一目了然。” “监控?不、不可能!这一片明明没有监控探头才……”一听有监控,这名醉汉的眼神忽然像是清醒了一瞬,连忙抬头四下张望,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转头怒视着前方的女子。 “臭娘们,竟敢诳我!” “呵呵,看来你好像很害怕有监控呢,连这一带有没有探头都提前查好了。”女子嘴角一勾,双眸中的鄙视都快溢出来了。 “不过可惜啊,谁让你选择在大马路上闹事,先前的那些,我车上的记录仪可都拍下来了,怎么,要去警局对峙一下吗?我看到时候被拘留的到底是谁。” 女子说着,微微侧开身,只见一辆白色豪车正停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车位上,似乎是被周围围观的群众所阻才没开出来。而那醉汉在看到那辆车的同时,脸色也顿时难看了起来,先前还看上去醉醺醺的神态竟然不翼而飞,连摇晃的身形都稳了不少。 “臭娘们……多管闲事!看老子不教训你!”一抹凶光在“醉汉”眼中一闪而过,恼羞成怒的他突然大步冲向那名女子,见势不妙的姜爻连忙上前打算拦住对方,却见那人的身体忽然一颤,随着一阵微风的扬起,那人在女子面前竟然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开半分。 “哦?你打算……怎么‘教训’我呢?”女子微微仰起头,俯视着“醉汉”的墨色双瞳中,翻涌着某种令人胆寒的压力,只看一眼,“醉汉”那嚣张的气势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连带着最后的心理防线,崩了个彻彻底底。 “你……你给我等着,别让我下次碰见你!” “醉汉”叽叽呱呱地唾骂着,但求生的本能却已让他开始脚底抹油,很快此人便逃也似的溜入了人群中,转眼不见了身影。 「原来真是碰瓷的……」 「没啥好看了,散了散了……」 闹剧结束,围观群众终于四散而去,此时的姜爻这才长舒一口气,感激地看向了那名仗义相助的女子。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姜爻走上前,打算向那名女子道谢,却见对方压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转身对着身后不远处的一名西装革履的老者打了个手势,开口说道: “云叔,碍事的已经走了,可以把车开出来了。” “是,大小姐。” 被称为“云叔”的老者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随即走向后方的车位,不一会儿便将那辆白色豪车开到了女子身边。 “下个会议几点开始?”女子一边对老者询问着,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半个小时之后,现在过去应该来得及。”老者温和地回答道。 “得提前十分钟到,这是基本的礼仪,麻烦您尽量开快点吧。”女子说着拉上安全带,一抬头正看到姜爻还杵在车前,脸上一副没被搭理的尴尬表情。 “喂,你。” 女子摇下车窗,似乎终于愿意搭理姜爻了。 “啊……你叫我?”姜爻一愣,连忙回应道。 “你挡道了。”女子的眼神充斥着不耐烦。“麻烦让一下,我赶时间。” “对、对不起……” 姜爻脸一红,赶紧让开了身子。驾驶室的老者礼貌地对姜爻道了声谢,随后又将视线移向了姜爻身边的饕餮,在微微颔首示意后,便启动了汽车,疾驶而去。 “那个人,气场好强啊……她是什么人?”姜爻望着远去的白色豪车,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讶异中缓过劲来。 “呵呵,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碰瓷的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饕餮瞥了眼豪车的背影,似乎话中有话。“走吧,我们还得回去做准备,明早启程去渭阳。” “嗯……”姜爻深吸了一口气,将先前的风波暂时抛在了脑后,因为此时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查。 “‘尸变案’吗……看来只能亲自一探究竟了。” ---------------------------------------- 当姜爻与饕餮驾车驶上渭阳的土地,已是第二天的入夜时分。在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之后,此时姜爻脸上的疲惫已经难以掩饰。 “我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啊?”姜爻看着手中写着地址的纸条,转头看向旁边驾驶座上的饕餮。 “快了,那地方在渭阳古城里面,这里过去大概只要半小时吧。”饕餮随口回答了一句,开着车的他倒反而没有半分疲劳的样子,精神似乎好得很。 “哎……是因为我气脉断了的关系吗?总觉得最近特别累……”姜爻望着车窗外绵延的山路,幽幽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尽快拿到‘续脉草’,恢复法力才行。” “你……真那么想恢复法力吗?”饕餮从反光镜里瞥了眼姜爻,开口说道。“我记得当初你还想让我把灌输给你的法力拿走呢,现在这种情况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我又怎么可能对『镇魂石』的事置身事外?”姜爻摇了摇头,说道。 “找出『镇魂石』不仅是阎王对我要求,也是我自己对自己下的誓言,当初我没能救回萧远,但我至少……要救出他的魂魄。所以就算这次我不参加『鬼市』,要对抗那名持有『镇魂石』的幕后黑手,我也非取回法力不可。” “……”饕餮无声地叹了口气,视线聚焦在前方即将降临的夜幕之中,不知在想什么。 “总而言之,这次的机会我不能放过,至于灵御台那边……”姜爻踌躇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我身体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求助于灵御台或许也能找到恢复法力的方式,但我怕他们在此过程中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而且以他们一贯的作风来说,我不认为他们会白白帮我……” 一想到灵御台,姜爻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他不否认之前陆境仪曾给予过他帮助,包括青羽和沐剑云也都是曾同生共死的伙伴,然而他同时也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的“无色属性”体质不可避免地将受到灵御台上下的觊觎。对方甚至还为了牵制他,将他的好友周文涛吸纳为了灵御台的编外人员,美其名曰“保护”,实际上的目的不言而喻,而这点也恰恰是姜爻对灵御台心怀芥蒂之处。 “放心吧,我虽然受陆境仪所托来保护你,但也没打算对他们事事汇报,而且他们最近好像也在忙什么,没空一直盯着你。”饕餮无所谓地耸耸肩,似乎懒得多言。 “是吗,那就好……”姜爻微微松了口气。“对了,这次见到委托人后,是不是还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被他们察觉我的身份可能会有麻烦,届时我会隐藏妖气,只要你别说漏嘴就行。” “好,我知道了。”姜爻点点头,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 渐隐的落日将夜幕悄悄拉下,绵延的山路似乎也快要驶到了尽头。而就在这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缕夕阳里,姜爻忽然发现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庞大古城从群山缭绕中探出身姿,悄然跃入了他的眼帘。 古老的马头墙鳞次栉比,林立的吊脚楼伴着各式飞檐翘角的古建筑环河而建,在烟波飘渺中显得古老而诗意盎然,如此美景甚至令姜爻一时忘记了倦意,整个人的精神也随即为之一振。 “终于到了?”姜爻趴着车窗,疲惫的眼神微微一亮。 “那就是……渭阳古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狭路相逢 磅礴的银河在这无月之夜里横跨天际,璀璨的星辰晶莹闪耀,仿佛一片在广袤的深蓝天鹅绒上洒下的点点碎钻;在这美丽的星光之下,这座具有数百年历史的悠久古城正静静地在群山怀抱里沉睡着,犹如一位清丽的古典美人,陈卧在山水烟波之中。 “渭阳古城……原来是个那么美的地方啊,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姜爻跟着饕餮走在古城石板路上,对周围的美景赞叹不已;而一旁的饕餮却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在扫了眼纸条上的地址后,他便带着姜爻走入一条无人的小巷,朝着古城边缘徒步而去。 隐约的人声渐渐远去,而姜爻两人也在兜兜转转后走入了一处独立于城区的隐蔽小路,最终站定在了一座古朴而宏伟的宅院门前。 “就是这里了。” 饕餮抬头看了眼门牌,将手上的纸条塞进了口袋,随即走上前,叩响了宅院大门。 『咚……咚咚……』 厚重的木门在铜环的轻叩下发出沉闷的响声,在这寂寥无人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三下叩罢,饕餮便稍稍后退了一部,与姜爻一起等在了门口。 【谁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幽幽传出,只见黑沉的大门上忽然开了一个小窗格,一双浑浊而突起的眼睛从窗格后阴沉沉地冒了出来。 “你找谁?” 那双眼睛盯着饕餮和姜爻看了几眼,言语中充满了警惕。 “您好,我姓姜,这位是……是我的搭档。”姜爻微笑着走上前,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得和善,顺便伪装了饕餮的身份。 “我们是通过『宝琰阁』主事毕方先生的介绍来到这里,为了解决你们所委托的事件。这是我们的介绍信,请过目。” 姜爻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纸质文件,展示在了窗格后的那双眼睛前方。 “委托……?”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扫了眼介绍信,随后又上下打量着姜爻,半晌之后,那双眼睛再次隐入了黑暗中,而与此同时,木门后也开始传来了开门锁的声响。 『吱嘎——』 沉重的木门终于缓缓开启,而那双浑浊眼睛的主人也终于在姜爻两人面前显山露水。 只见眼前的这名瘦老头似乎是个门卫,看上去已逾七十,灰白的长发稀稀拉拉,就这么随意一扎耷拉在脑后;一袭灰扑扑旧长衫皱皱巴巴地裹在佝偻瘦小的身躯上,右手还捏着一只老烟杆,从烟杆那被磨得光溜溜的外漆来看,估计也是年代已久;而老头那突起的浑浊眼球则从姜爻两人一进门开始便不住地打量着他们,衬着老头那沟壑遍布的苍白脸颊,看上去显得尤为瘆人。 “进来吧,他们在前面客堂里等着。”老头说着,侧身将两人迎了进来,在往前方某个方向指了指后,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饕餮看了眼老头的背影,没有说什么,而姜爻在谢过老头后,便顺着老头的指示向前望去,这才看清了这座宏伟宅院的全貌。 与古城里那些苗民的吊脚楼不同,这是一座类似江南四合院的古老宅院。只见整座宅院呈长方形,由“前院”、“天井”、“中堂”及“后院”四部分组成庞大的院落;院落四周砌着数米高的封火院墙,院墙下则砌着一米多高的红砂条岩石,将整个院落围拢其中,颇有“与世隔绝”之感。而宅院内则排布着上下两层回廊,均为木质结构,装修极为讲究,但最为明显的还是正对着大门的那间木门虚掩的主屋,隐约的人声从屋内传出,似乎这便是老头所指的“客堂”。 “这宅子……总感觉有点压抑啊。”姜爻望着这座略显阴森的古宅,心中萌生出某种说不出的不适感,转头一看身旁的饕餮,却见对方扫视了一圈周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姜爻注意到饕餮的表情,小声问道。 “唔……这里……” 饕餮的话还没说完,却听那客堂虚掩的木门忽然“吱嘎”一声被推了开来,随着一阵高跟鞋的脆响,一道眼熟的身影从客堂中款款走出,朝着姜爻和饕餮踱了过来。 “哼,我当是哪里的高人,原来是个连碰瓷的都辨认不出的愣头青。” 冷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屑,清丽的脸上隐约透着不耐烦,人还没走近,凌厉的“冰山气场”便已扑面而来。 “你、你不就是昨天的那位……!?” 姜爻目瞪口呆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这名短发女子,相隔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已经是第二次被此人鄙视了。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那名把姜爻从碰瓷者手中解围的神秘年轻女子。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宝琰阁』的引荐,但我认为,凭你这样的观察力,不足以胜任此项委托。”女子毫不客气地说着,对着身后那名绅士老者轻轻扬了扬手。 “云叔,送客。” 说完,那女子便干脆地转过身,迈开长腿准备回屋;而见到那女子如此莫名其妙地对自己下了逐客令,即便是姜爻这样的好脾气,也是有点生气了。 “请、请等一下!我来这是找一陈姓的药材商,在没见到委托人本人之前,我没有离开的道理。” “委托人?”女子微微别过头,嗤笑了一声。“哼,你还没明白吗?这‘尸变案’的委托人,就是我。” “你?”姜爻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毕方先生告诉我,委托人是一位男性……” “陈广陵,这就是你听到的委托人姓名吧?”女子打断了姜爻的话,径直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 “那是我爸。”女子抱着手肘,不耐烦地看着姜爻。“我是他的女儿,也是如今陈家药行的代理主事,陈思缈。” 女子说着,一步步走近姜爻,周身散发的无形压力令姜爻有些不舒服。 “我爸如今在外省疗养,这份交易委托由我代理,而我有权对交易的对象做出评判。现在在我的评判里,你不够格,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姜爻被毒舌的对方一下子怼得说不出话,但又不甘心千里迢迢而来就这么铩羽而归,正在纠结之间,却听陈思缈身后那名绅士老者忽然开了口: “大小姐,既然这两位是『宝琰阁』那边介绍过来的,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士,不如就让他们试试吧,如何?” 老者微笑着,视线划过姜爻,看向了他旁边的饕餮;而饕餮则一脸平静地抬起眼,淡定地迎向了老者的目光,没有说话。 “是啊,仅仅因为昨天的一场风波就全盘否定我们的能力,这实在有失偏颇。”姜爻一听有人替自己说话,赶紧顺着杆往上爬了。“而且,对于这场交易来说,只有我付出『代价』……也就是解决了你们的案子后才能得到相应报酬,在这之前让我们尝试一下对你们并没有损失才对。” “擅自接下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交易,不仅是浪费双方的时间,也会让自己陷入不可预见的危机。”陈思缈摇了摇头,语气里并没有半分动摇。“你昨天连我放出的式神虚像都没发现,可见你连异能者都不是,这样的你又何来的自信接我的案子?” 式神虚像!? 姜爻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了昨天大街上那名醉汉忽然僵住的样子,以及时候饕餮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终于恍然明白当时自己所感受到的压迫感是什么。暂时断了气脉的他已经无法辨别妖气,更不用说看见那些本就以妖气铸成的式神虚像了,而这恰是他目前最大的软肋。 “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参合可能有妖魔作祟的案件,这纯粹是自寻死路。辨别妖气可是调查这起事件的最低门槛,但很遗憾,你连最低门槛都没达到。”陈思缈揉着眉心,面露倦色的她已不打算再费口舌。“你回去吧,我会联系『宝琰阁』寻找其他合适的交易方。” “……”姜爻哑口无言,暴露自己没有法力这件事让他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而自己也没有其他足以说服对方的理由,顿时只能僵在原地,但就在此时,却听一旁沉默已久的饕餮突然笑了一声,慢慢走上前,淡然地开了口: “‘辨别妖气’吗……呵呵,这座宅院里‘妖气’倒是没什么,但‘死气’却是特别地重呢。” 饕餮笑着,注视着陈思缈双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惊异之色,平静地说道。 “一般‘死气’重的地方无非有两种,一是堆积着众多尸体死物的场所,比如墓地,祭祀场;而另一种……则是发生过命案,尤其是那种才发生不久,亡者怨气还尚未散去的凶案之地。” 饕餮的视线扫过陈思缈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后方的绅士老者,继续说道。 “你们以所谓的‘尸变案’为由希望有人能帮忙调查,但这案子真的只是如委托描述所说,是简单吓唬人的‘诈尸’而已吗?还是说……背地里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陈思缈沉默着,凌厉的目光直视着饕餮的脸,半晌之后,她终于再次开口,只是此次的话语却似乎又冷漠了几分,语气也更加不客气。 “在你们获得接受委托的资格之前,我不会对你们透露更多信息。云叔,送客!” 再次下达逐客令后,陈思缈便扭头走向身后的客堂,但就在这时,却听一阵惊恐的呼喊从后院传来,紧接着,便见一个年轻的伙计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冲着陈思缈焦急大喊: “大、大小姐,不好了!那尸、尸体……又出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尸影疑云 “尸体?” 一听到那伙计的呼喊,姜爻的脸色顿时一变,而此时被惊动的不仅仅是姜爻,连那位表情向来淡漠的陈思缈也不由柳眉微蹙。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陈思缈凤眼一瞪,吓得那位扎着小辫、面目清秀的男伙计顿时颤了三颤,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陌生面孔杵在这片天井庭院里,一时间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对不起大小姐,那、那个……后院……又、又……” “呵呵,看来是出事了呢……走,去看看。”饕餮嘴角一勾,没等陈思缈开口阻拦,便径自抬脚朝客堂后方走去,而姜爻见状也不含糊,立马跟了上去。 客堂后方是一片方形的露天后院,面积大约只有前院天井的一半左右,一口石砌的青石古井孤零零地矗立在后院中央,或许是因为周围高墙的阻挡,又或许是位置较为偏僻,乍一看上去显得格外阴森。但更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道匍匐在井边的诡异人影,只见那人影身着白衣,披头散发,蹲着身子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 这、这是……!? 古井,白衣,长发人影……眼前这副仿佛恐怖片标配的情景顿时把姜爻吓出了一身冷汗,脚步也不由停顿了下来;而边上的饕餮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大摇大摆地朝着人影踱了过去,抬起一脚便踹在了人影的屁股上。 “哎哟!”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响彻整座后院,只见那人影被一踹之下踉跄着向前倒去,“啪嗒”一记摔了个狗啃屎,而此时姜爻才发现这家伙既不是什么尸体,更不是啥女鬼,只是一名留着油腻长发,穿着白色罩衫的矮胖男子。 “谁、谁特么偷袭老子!?” 矮胖男子气鼓鼓地从地上爬起,一转头便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红发男子正冷冷俯视着自己,顿时嚣张的气焰被浇灭了一半。 “你……你谁啊?” 矮胖男子捂着屁股,呲牙咧嘴地站起身,这时终于发现围观着他的还不止红发男子一个,周围还有几张陌生面孔正盯着他大眼瞪小眼;而这些人中最为靓丽的,便是中间那名短发长腿的冰山美人,只是这美人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看,在矮胖男子那直勾勾的眼神注视下,变得越来越阴沉。 “阿星,这人是谁?” 陈思缈眼睛一瞪,刀子般的目光顿时飞向了一旁那位扎小辫的年轻伙计,后者吓得身体一抖,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了起来: “大、大小姐……这、这位是咱们渭阳分部新招的临时工,叫吴老六……” “临时工?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陈思缈抱起手肘,语气又开始咄咄逼人。 “那个……他昨天才刚来,一直在仓库里忙活,大小姐您今天下午刚到,还没来得及和您说这事……” 那位名叫“阿星”的伙计一边弱弱地说着,一边拼命给矮胖男子使着眼色,示意他赶紧自我介绍;而那矮胖男子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二楞子,一见气氛不对,连忙收敛起嚣张的表情,腆着一张肥脸,屁颠屁颠地跑到陈思缈的面前,殷勤地笑道: “哎哟~原来是陈大小姐啊,失敬失敬!”矮胖男子把脏兮兮手的往身上罩衫上擦了又擦,随后猥琐地伸到了陈思缈的胸前。“在下免贵姓吴,单名一个迪字,家里排行老六,一般别人都叫我吴老六,嘿嘿……” “‘无敌’……?呵,好嚣张的名字。”陈思缈瞥了眼面前这名笑得色迷迷的矮胖男子,厌恶地闪开身保持了距离,压根没有伸手回握的意思。“你在这鬼鬼祟祟地干嘛?” “哎哟,瞧您说的,我这不是刚听到阿星在喊,所以赶紧出来看看情况嘛~”吴老六讪讪地笑着,尴尬地缩回了手。“其实啊,我也不是这儿的本地人,只是之前来这附近的山里……额……办点事时,不小心遇到了点麻烦,和同伴走散不说,连行李也丢了,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这不,只能来渭阳打打工,顺便赚点路费~” 吴老六笑嘻嘻地搓着手,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猥琐的视线在陈思缈曼妙的身姿来回扫视着,一副快要流口水的样子。 “话说……早就听闻陈家药行的千金是个大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呐!陈大小姐您,长得可真是标致啊~” “所以……你来这就是为了路费咯?”看着吴老六那张无赖脸,陈思缈忍不住眼角一抽,厌恶之色愈发不加掩饰。 “要多少钱?我出,拿完钱赶紧滚。”陈思缈玉手一挥,当即打算赶人,急得阿星连忙跑出来劝阻: “唉唉大小姐啊,您可先别生气……大小姐您难得才来渭阳分部,可能不太清楚情况,自从出了‘那事’之后,咱们渭阳分部的伙计吓走了一大半,现在可是严重人手不足啊!如今留在这的伙计除了我之外,也只有阿虎,张秋月和赵敏敏了,活多得做不完,要是连临时工都走了,那可怎么办啊……” 阿星摆着一张苦瓜脸,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前方赶来一男两女,似乎这三人便是他口中剩下的几名伙计。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三人中,一名身穿汗衫五大三粗的伙计率先开了口,此人似乎就是阿星所说的“阿虎”。 “我刚才听阿星在喊‘尸体出现了’,该不会……又是‘那个’吧?哎呦,还有完没完……” 另一名长着雀斑扎着长马尾的高瘦女子撇了撇嘴,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披肩,胳膊肘蹭了蹭边上的那名大眼睛的年轻女子,说道。“喂,赵敏敏,你的房间不是就在这附近吗?有没有看到什么?” “啊?没、没有啊……我刚才一直在屋里,没注意外面。”那位名为“赵敏敏”的女子怯生生地摆了摆手,紧张之下,白皙的脸蛋立即漫上了一抹飞霞。 “秋月,敏敏胆子小,你就别吓她了。”见到赵敏敏窘迫的样子,边上的阿虎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才刚宽慰了两句,却见那名被唤做“秋月”的高瘦女子两眼一瞪,似乎对他维护赵敏敏的行为很是吃醋,而阿虎见状也只能尴尬地笑笑,没再说话。 “哼,我说赵敏敏,你就别在人面前装淑女了,咱们干药剂师这行的,什么尸体没见过,你那么多年医科大学是白读的吗?”高瘦女子不屑地飞了个白眼,似乎对这赵敏敏并不待见,而后者被这么一揶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了。 “呵呵……大小姐,都已经那么晚了,现在要赶人走也不太合适,不如先缓缓,听他们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见气氛有些紧张,陈思缈身边的老者微笑着打了圆场,而陈思缈见老者都开了口,也就没再坚持,叹了口气后便转头看向阿星,说道: “行吧,临时工的事明天再处理。说,刚才是什么情况?” “是、是……”阿星点点头,整理了下情绪后,终于开了口。 “刚才,我打算去厨房打点水,正好经过后院,就看到……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影杵在井口那边……” “井边的人影?”陈思缈瞥了眼吴老六,冷声说道。“你看到的该不会是这家伙吧?” “不,不是的,吴老六是后面听到我的喊声才出来的。” 阿星连连摆手,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一般,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虽然当时那影子一闪就没了,我也只看见了个大概,但那个人影的样子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他’死而复……” 话说一半,阿星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慌忙住了嘴。他一边偷瞄着陈思缈的脸色,一边眨巴着眼望着陌生的姜爻和饕餮两人,一副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的样子。 “‘他’?”姜爻敏锐地察觉到阿星话语中的异样,开口追问道。“我记得当初你们的委托上说,‘尸变’的是你们收来的『古代干尸』,但现在听下来,似乎不是这样啊……” 姜爻轻抚着下巴,探寻的目光直逼阿星的双眸,看得后者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一副心虚不已的样子;而饕餮则压根没理会阿星的纠结,只是径自上前走到井边的某个位置,蹲下身,在地上查看着什么。 “呵……‘尸变’吗?就算真是什么‘尸变’,也决不可能是他们委托上所说的那具『古代干尸』。”饕餮轻笑着,指了指井边的几只脚印,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脚印?等等……”姜爻跟着走上前,顺着饕餮的指示望去,果然发现了两枚明显的脚印,然而不寻常的是,这两枚脚印上却浮着一层半透明的皂状物质,从散发的异味来看,这显然不是普通的物质…… “这难道是……尸蜡!?”姜爻大惊,一抬头发现陈思缈也走了过来,眉头紧皱地注视着脚印,并没有否认。 “唉唉对、对,就是尸蜡!我刚才趴在这儿,就是因为发现了这脚印很奇怪,所以在查看呐!”一旁的吴老六也急吼吼地凑了上来,一副“我早就发现了”的样子,像是故意在陈思缈面前邀功似的。 “所谓尸蜡,是人或动物尸体在湿处腐烂后所产生的软蜡状物质……如果是『古代干尸』的话,根本不可能在这留下尸蜡才对。” 姜爻说着站起身,转头看向一脸复杂的陈思缈。 “先是‘死气’,又是‘尸蜡’……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呢。你们……究竟在隐瞒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异变背后 “……”面对着姜爻的质疑,陈思缈反常地沉默着,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这次倒没有辩驳,只是脸色严肃地盯着地上的脚印,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不想说吗?那不如说说我的猜测如何?”姜爻观察着陈思缈异样的表情,某种假设已在心中成型。 “这座宅子不是墓地却‘死气’那么重,说明曾在不久前发生过命案,这是其一;我来这之前也稍稍调查这里的相关信息,近期渭阳并没有任何相关命案发生的新闻,说明你们隐瞒了这起命案,这是其二;发生命案却没有告知警方,反而通过委托『宝琰阁』悬赏找人私下解决这起案子,说明这起命案十分诡异,甚至有些不可告人的内幕,万一被外界知道了可能会对你们造成麻烦,这是其三。” 姜爻注视着陈思缈那张愈加难看的脸,继续说道。 “根据以上推论,我猜委托上那『古代干尸』其实是你们伪造的说辞,但所谓‘尸变’的尸体却的确存在,只是这尸体不是古尸,而是一具生前你们认识,却死于非命的尸体……” 姜爻的视线扫过阿星,后者一惊,畏畏缩缩地望了眼陈思缈,又看了看井边的脚印,一副心事被窥破的样子,而如此表现更加印证了姜爻的猜测。 “哼,‘死于非命’的尸体?你是想说这次‘诈尸’的,就是所谓我们隐瞒下来的那起命案的死者?”陈思缈抬起眼,终于冷笑着开了口。“单单凭着什么‘死气’就判断我们这曾发生过命案,你觉得警方会相信?” “那就不如报警让警方查查呗,总会有蛛丝马迹的。”姜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听说陈家药行在社会上生意做得也挺大的,好像快上市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点爆出被警方搜查的新闻,怕是对你们没什么好处吧?” “你,竟敢威胁我!?”陈思缈柳眉一竖,眼里的寒光简直可以杀人了。“别以为我会吃你这套!” “威胁可算不上,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姜爻耸耸肩,说道。“说到底,我来这也是为了帮你解决麻烦的,不仅仅是为了你们悬赏的那件珍贵药材,更为了解开所谓‘尸变’的『真相』。” 姜爻顿了顿,抬眼注视着陈思缈,认真地说道。 “我曾经亲眼见过一名‘死而复生’的小女孩,但这却是一场悲剧的开始。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悲剧,我需要知道这次事件背后的隐情,这对我很重要。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能力并不信任,但请你相信,我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把命搭上的蠢货,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找出真相。” “……”陈思缈回视着姜爻,再次陷入了沉默。不知为什么,眼前这名男子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透着少有的坚定,而那种坚定显然出于某种“信念”。对于陈思缈来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眼中见过这种“信念”了,不论是在生活中也好,商业战场上也罢……也正因为这份难得的“信念”,使得陈思缈那冰冷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动摇,神情中那刺骨的寒意也渐渐消融了下去。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参与这件案子,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思索片刻之后,陈思缈终于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 “阿星,你来和他们说吧。” 陈思缈摇了摇头,对着边上的阿星打了个手势,随后背过身,似乎不打算再阻拦下去。 “是,大小姐。”阿星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在斟酌了一会后,便看向姜爻和饕餮,小心地开了口: “唔……怎么说呢,您刚才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不久前这座宅院里的确发生过命案,而且死的是我们渭阳分部的主管——王乐。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王主管好像喝多了,结果不小心掉进了井里,等第二天我们发现时已经……” 阿星说着,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后院中央的那口井,显然那就是事发地点。 “当时我们把尸体打捞上来后,也想着要报警,但没想到短短半天时间里,那尸体竟然不见了!整个宅院上下都找过了,半点影子都没有,出入口我们都有监控,确认尸体并没有被运出门,就这样诡异地凭空消失了……” 阿星苦着一张脸,继续说道。 “没有尸体也根本立不了案,所以我们内部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找到尸体再说。但没过几天,宅子里就开始不对劲了……” “不对劲?难道说……”姜爻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复杂地看向井边的脚印。 “是的,尸体还在宅院里,只是……‘尸变’了。”阿星像是记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从王主管出事起,我们就把这口古井封锁了,就怕再发生同样的事,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好几次在晚上听到古井那边有动静,还看到和王主管很像的人影在宅院里出没,搞得人心惶惶,很多伙计都被吓跑了。再后来,陈家老爷听说了这件事,亲自从总部前来渭阳探查,但就在入住的当晚就看到了王主管的影子站在窗外盯着他,吓得老爷心脏病都发了,还住了院……” “看来你们给『宝琰阁』的委托书里面写的也不完全是假的嘛,的确是有‘诈尸’的尸体,只不过不是什么『古代干尸』罢了……”姜爻思忖道。“不过,既然你们也是接触过妖魔世界的药商,那难道就没想过所谓的‘尸变’其实是用妖气操纵尸体的情况吗?” “这点我们当然也想到了,当时老爷来这里时,也是抱着查清是否是妖魔作祟的想法来的,但实际情况是不论是尸影曾出没的现场,还是那次吓到老爷的晚上,都没有探查出任何残留的妖气。”阿星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实在没办法,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我们或者人类警方能搞定的事了。无奈之下,我们只能通过『宝琰阁』以交易形式悬赏找人解决问题,但也怕王主管的事暴露会引起社会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以『古尸』的由头发起了委托……” “没有任何妖气残留吗……这倒挺奇怪的,如果是被妖气操控的话,怎么都应该会留下痕迹才对。”姜爻眉间微皱,转身再次走近井边的脚印,观察了片刻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饕餮。 “的确像他们刚才说的,这次也没有留下妖气。”饕餮摇摇头,似乎对姜爻想要询问的问题心知肚明。 这样的话……看来不是那种用妖气当傀儡线操纵尸体的情况。难道,真的和当初的阿璃一样,是因为‘缚魂术’的缘故……? 姜爻心中嘀咕着,再次转向了阿星。 “那位王主管出事前后,他身边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过?” “奇怪的事……?”阿星挠着头发,回想了片刻,忽然又像是记起了什么,连忙抬起了头。“啊……说起来,在王主管出事前不久,的确曾在苗寨山区碰上点事。” “苗寨山区?也就是苗民们所聚居的地方?” “是的,我们陈家药行为了收集珍贵的药草,经常会在山区建立分部,定期派伙计深入山里向当地人收购药材,这里的渭阳分部就是湘西地区药材采集的分管中心。王主管出事前不久,得知渭阳附近的苗寨山区里出现了一种珍贵的药材,所以就带了我前往收购,谁知在半路上突然遇到了点事故……” “事故?” “唔……与其说是一场‘事故’,不如说是场小风波吧。”阿星犹豫道。“当时山雨路滑,王主管不小心和我走散了,等到我在山脚找到他时,发现他的精神好像有点不太对,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说自己在林子里看见了一具无头行尸,而且……那无头行尸竟然还能动……” “无头……行尸??”姜爻疑惑地看了眼阿星,总觉得这剧情发展越来越像志怪故事了。“他是不是看错了?” “我当时也这么认为,而且他后来也没再提这事,精神好像也恢复正常了,所以我没有太在意,谁知道没过几天他就……”阿星垂下了眼,没有说下去。 “‘无头行尸’吗?难道这和如今的‘尸变’之间存在着什么关联……?” 姜爻呢喃着,视线从被井盖封死的井口扫过,在井口周围环视了一圈后又回到了那对浮着尸蜡的脚印上,他忽然发现井边除了这对脚印外,竟然找不到其他印记,仿佛这尸体是突然从天而降,又原地蒸发一般,完全超出了常人的认知。 “说起来,阿星你当时发现井边的影子后,有看到那影子后来去哪了吗?”姜爻问。 “没、没有……当时我吓傻了,转头就打算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呢。”阿星捂着摔疼的膝盖,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不过当我爬起来再往回看的时候,那影子就不见了,再后来吴老六听见我的喊声就冲出来了,但那时候已经什么影子都没有了……” “先是‘尸变复活’,又是作祟后原地消失……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这事你怎么看?”姜爻低声沉吟着,将征询的目光投向身边的饕餮。 “呵呵,原地消失什么的暂且不论,我只知道如果那个王主管一个月前才刚挂的话,是不可能留下这种痕迹的。”饕餮说着,指了指地上那两道覆盖着尸蜡的脚印。 “一个成年人的尸体要形成尸蜡,不但对环境有一定要求,在时间上也至少需要一年以上才能形成,也就是说一个月前才死的那家伙,再怎么‘尸变’都不会产生尸蜡。” “等等,你的意思是……!?”姜爻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没错。”饕餮摇了摇手指,似有深意地说道。 “如果这脚印真是某具尸体留下的话,那就说明在这座宅院里……还有另外一具‘尸变’的尸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疑团重重 “另一具……‘尸变’的尸体?” 听闻饕餮的推测,不仅是阿星,这下连陈思缈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们陈家药行可不是停尸场,哪来的那么多尸体!而且还藏了一年以上!?” 陈思缈忿忿不平地斥责着,似乎对姜爻的说法很是不满。然而与陈思缈那愤怒的态度相反,周围的其他几个伙计却异样地沉默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年以上……吗?” 名为“张秋月”的高瘦女子神情一动,抬头和一旁的那名被唤作“阿虎”的粗犷男子对了一下眼神,而后者虽然神色镇定,但眼眸深处却明显出现了一丝动摇。 “总而言之,仅凭这两道不明不白的脚印并不能说明什么,我明天会派专业的人过来现场检测,只要从这尸蜡中取样检测生物信息,就能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王乐留下的!”陈思缈揉着眉心,似乎不愿再继续这场闹剧。“阿星,把现场围起来!谁都不准靠近,其他人可以散了。” 听到陈思缈的指令,其他伙计也不好说什么,随即各自离去;而吴老六见没热闹可看,且陈思缈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也只能悻悻地回了房间。于是现场除了陈思缈和被唤作“云叔”的绅士老者之外,就只剩下了姜爻与饕餮,以及正手忙脚乱地用杂物把井边围起的阿星。 “今天也很晚了,就请两位在寒舍暂住一宿吧。”云叔和蔼地笑着,随即转向刚忙完的阿星。“阿星,宅子里的空房间应该还有吧?” “有是有,但只剩一间了,而且那是……”话说一半,阿星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既然有房间,那就赶紧收拾下让他们住。” 陈思缈不耐烦地下了命令,随即掏出手机翻阅着日程安排,开口对姜爻说道:“我的行程很紧,所以不打算在这个案件上浪费太多时间。你们得在我明天傍晚离开渭阳之前解决这个案件,过期不候。” “……我尽力吧。”姜爻点头应允,陈思缈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在云叔的陪同下转身离开了后院。 “明天傍晚之前吗……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时了。”姜爻看了眼手表,时针即将指向晚上九点。虽然之前经过了各种风波,但对于这个所谓的“尸变案”,目前获得的线索依然屈指可数。 “那个……要不两位先随我去房间吧?”阿星的话语把姜爻从思忖中拉回,只见此时的他已经忙完了陈思缈的交代,正怯生生地恭候在一旁。 “啊,好的,麻烦您了。”姜爻回过神,对阿星点了点头,随即便与饕餮一起跟着阿星往前院走去。 “咱们宅子虽然看上去大,但二楼大部分房间都是作为药材仓库来用的,客房倒不是很多,目前也只剩下一间小屋子了,是以前一位同事的宿舍。”阿星对姜爻介绍道。“那屋子很久没有住人了,有点简陋,还请多多包涵。” “没关系,有地方住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姜爻摇摇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追加了一句:“说起来,关于之前你们目击到的几次‘尸变’,当时现场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唔……我撞见的也就这一次,之前其他同事有见到过……基本上都是晚上出现,一闪而过的那种,和这次差不多。”阿星回答道。 “也就是说,其实你们之前都没有真真切切地看清楚过那具所谓‘尸变’的尸体咯?”姜爻有些诧异地问道。“那你们怎么能断定那是王主管的尸体呢?” “因为……王主管当初……在井里泡了很久,所以他的尸体形状就很……特别,你们懂的。”阿星纠结许久,没有直说,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姜爻光想象一下便已胃部不适,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那前几次也和这次一样,留下过尸蜡吗?”饕餮忽然问了一句。 “前几次……好像没有吧?不然早就拿去做检测了。”阿星回想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如果两位想了解更多,明天可以问问其他几名伙计,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 “这样啊……”饕餮看了眼阿星,没有再说话。 “啊,到了,就是这儿了。”阿星说着,在前院一间偏僻的小房间前站定住了脚步。“两位先进屋休息,我去厨房帮两位准备点吃的,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好的,谢谢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 阿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串别致的黄铜钥匙打开了房门,在将姜爻两人送入房间后,便告辞离去。 『啪嗒……』 昏暗的白炽灯光将小屋缓缓照亮,姜爻扫了眼面前的这间陈设简单的小屋,只见除了一张梳妆台,一把椅子,和一张木床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冰冷的气息弥漫在房间的空气中,显然这里已经空置许久。不过虽然没有人气,但总体还算干净,似乎有人定期打扫过。 “以前住在这屋子的,是位女士吗?” 姜爻走到那座梳妆台前稍稍看了两眼,只见那梳妆台上的有机玻璃下压着许多手绘的昆虫图画,看上去似乎是某种图鉴名录,图画的落款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文婕”二字,像是一位女性的名字;而再旁边则是几张明信片,从收件人的姓名来看,也验证了姜爻的猜测,这位名叫“文婕”的女性将这些图片与明信片留在了这里,便也间接说明了她就是这间屋子原来的主人。 姜爻又看了看周围,也没发现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于是走到那张造型古朴的老式木床边,疲惫地坐了上去。 “要在明天傍晚前解决这件案子,时间真的很紧,明天一早去问一圈伙计们的口供吧,说不定能了解到一些线索。” “呵,就算问他们,估计也问不出什么。”饕餮说着,慢慢踱步走到窗前,窗外阵阵阴风呼啸而过,似乎一场夜雨即将来临。“你不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吗?” “你是指那两道尸蜡脚印?” “不仅仅是那个尸蜡的问题,整个案子少了最核心的一条线。”饕餮抬头注视着窗外乌云笼罩的天空,慢慢说道。“那就是案件的『动机』。” “动机?”姜爻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饕餮所指。“的确……当初青鸟用‘缚魂术’控制阿璃,是为了将其当成杀人工具,但这次的‘尸变’却除了吓唬人之外一片风平浪静,似乎看不出幕后者制造这一切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用‘缚魂术’操纵尸体,所需要耗费的精力绝不在少数,如此大张旗鼓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一场恶作剧,一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动机』存在,而这个『动机』或许便是通往‘尸变案’真相的关键所在。”饕餮补充道。 “但要知道这个『动机』,现在的线索显然不够,我总觉得那些伙计瞒了些什么,尤其刚才说到尸蜡至少需要一年以上时间形成时,那几个人的表情明显有点不太自然。” 姜爻回忆着先前的情形,冷静地分析道。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之前闹‘尸变’的并非王乐,那王乐的尸体又去哪了呢?难道有人用了空间变换之术?唔……也不对,这样的话多少会留下一些法术痕迹……” “呵,你也别想太复杂了,说到底,这件事到底和妖魔法术之类的扯不扯得上关系还是两说。”饕餮转过身,看向姜爻。“有时候『人心』,比所谓的妖魔鬼怪更可怕呢。” 『人心』吗…… 姜爻看着饕餮那张在灯光阴影中晦暗不明的脸庞,心中没来由地有些不安。他忽然想起了当初青鸟所讲述的过去,想起了那位原本喜爱人类的天界瑞鸟却在人类的猜忌与陷害中堕入黑暗,失去内丹的同时也对人类由爱转恨,而导致这一切的,便是人类那复杂难测的『人心』。对于这一点,想必与人类纠葛千年的饕餮是理解最深的…… 饕餮……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在饕餮那双赤色眼眸的注视下,姜爻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内心悄悄滋生。对于从小经历了各种人情冷暖的姜爻来说,他能从饕餮那看似淡漠的双瞳中读到某些似曾相识的东西,那是一种对『人心』的失望与麻木,和当初年少时的自己在被母亲抛弃,被剥夺一切赶出家族时所萌生的情绪,一模一样。 “饕餮,你……”姜爻微微张了张嘴,忽然有种想问些什么的冲动,却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纠结半天后只能回避似地移开了视线,岔开了话题。“……你也累了吧,今天时间不早了,等会吃完饭后我们就早点休息吧。” 姜爻叹了口气,伸手揉着太阳穴,转头扫了眼身下狭小的木床。虽然也是情况所迫,但一想到等会要和一个一米八十几的大男人挤那么小张床,姜爻的头便又痛了几分。 “话说回来,这床这么小,我们两个睡得下吗?” “唔……好问题,不如你就睡地板吧?” 饕餮故作思忖地轻抚着下巴,嘲讽的微笑又浮上了他的嘴角,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得姜爻气不打一处来,就连心中刚刚萌生的稍许同情之意也瞬间碎成了渣渣。 “凭、凭什么是我睡地板?”姜爻没好气地瞪了饕餮一眼,赌气似的往床里面又挪了挪,一副绝不让步的样子。“我可是前不久才大病初愈,你好意思让我睡地板?” “呵呵,如果你真要睡这张床,我也不拦你,不过嘛……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饕餮看着姜爻,神秘兮兮地说道。 “虽然很微弱,但这间屋子里确实残留着‘死气’。” “死……死气??”姜爻脸一下子白了。“难、难道说……这里有……尸体!?” “呵呵……”饕餮并没有否认,而是伸手指了指姜爻身下的木床,似笑非笑地说道。 “而且这‘死气’的方位……就在你下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祸事再起 什、什么!? 听到饕餮所言,姜爻顿时吓得头皮发麻,立马从床上一蹦而起,跌跌撞撞地退开了老远,那副狼狈的样子看得饕餮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说,你小子连幽冥界都去过,竟然还会害怕什么尸体?你是三岁小孩吗?” “这、这不一样好吗!”姜爻又气又急,脸一下子羞红了。“话说这床真的透着‘死气’吗?你……你不会在拿我寻开心吧??” “我才没闲功夫拿这种事寻开心呢,要不你自己确认一下?”饕餮懒洋洋地往窗边一靠,伸手朝那张木床指了指,一副懒得插手的样子。而听了饕餮的话,姜爻又哪敢再往床上躺,只能保持着距离扫视了一圈床边,最后将视线移向了黑漆漆的床底。 如果这床真有“死气”的话,那难不成…… 姜爻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饕餮,在踌躇了老半天之后,姜爻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战战兢兢地一步步走向木床。 『噗通……噗通……』 雷鸣般的心跳声越来越密集,姜爻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站在床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硬着头皮猛地撩开垂下的床单,俯身往床底望去…… 床底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呼…… 心中悬着的重石终于落下,姜爻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回头看向一脸坏笑的饕餮,忿忿不平地瞪了他一眼: “耍我很开心是吗?根本没有尸体好吗!” “呵呵,我之前只说这床有‘死气’,又没说一定有尸体。”饕餮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既然这里没有尸体,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 “另一种可能?”姜爻眉间一皱。“你的意思是……这里曾发生过命案?” “只能这样解释了。”饕餮终于收起了调笑的表情,正起身子说道。“不过这里的‘死气’很稀薄,就算发生过命案,应该也不是最近的事。” “这宅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命案一出接一出……”姜爻环视着这间出过命案的“凶屋”,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度,连床边的那只镶嵌着镜子的梳妆台在他眼里也变得诡异了起来。而此时饕餮却转身走向房门,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那么晚了,你要去哪啊?”姜爻一惊,急忙问道。 “去宅子里转转,搞不好能发现点线索。”饕餮说着,忽然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姜爻,脸上划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屋里……怕啦?” “谁、谁怕了?我可是个大男人好吗……”姜爻气鼓鼓地连声否认,但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而饕餮看着姜爻这副逞强的样子倒是笑得更欢了。 “行,既然不怕的话,那就待在这呗~” 饕餮呵呵一笑,随即便再次迈开了步伐。而姜爻见对方说到了这份上,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纠结之间,他却突然看见走到门前的饕餮只是出手关上了虚掩的房门,紧接着一转身,竟然又走了回来。 “唉?你不走了……唔!?”姜爻望着迎面走向自己的饕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忽然被饕餮捂住了嘴,一把抱住并贴上了窗边的墙壁。 『啪嗒……』 昏暗的白织灯应声熄灭,惊魂未定的姜爻刚要挣扎,却见饕餮冷峻的声音忽然从耳畔传了过来: “嘘,别出声。” 姜爻一愣,抬眼看向面前的这名红发男子,却见对方正不动声色地望着边上的窗户方向,脸上早已没有了嘲讽的笑意。 什么情况? 姜爻稳了稳心神,身体没法动弹的他只能顺着饕餮的视线往边上的地板瞥了一眼。窗外的闪电与雷光透过窗户玻璃,将窗台的影子投射在房内的地面上,而在这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姜爻看到了一颗人头的影子正悄悄从窗台边缘探了出来,隔着窗户阴森森地往屋内窥视着。 这、这是!? 姜爻大惊,生怕两人被那影子窥探到,而此时饕餮压着他的身体也似乎贴得更紧了些,温热的呼吸缠绕在姜爻耳边,却也不见丝毫急促,显然饕餮早已计算好两方的位置,将他与姜爻的身形压入窗户的死角,堪堪躲进了窗外所窥视不到的地方。 “……”姜爻强忍着剧烈的心跳,死死盯着地上那颗人头的影子,而那人头却并没有再继续往上冒,似乎只是看了一眼屋内后,便又消失在了光影之中。 走了吗? 姜爻的脑海飞速思索着,抬眼将视线从地板移向了窗户对面的梳妆台,却忽然在梳妆台的镜子中看到了窗外一道一闪而过的人影,惊疑不定之际,始终压着他的饕餮也终于松开了手,重获自由的姜爻大口喘着气,随即连忙转身朝着窗外望去。 窗外的前院风雨飘摇,淅淅沥沥的夜雨已开始从乌云间缓缓落下,而此时的屋外早已没有了那道人影的踪迹。 “刚、刚才那个,难道是……!?” 姜爻捂着心脏狂跳不止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转头看向饕餮,却见饕餮正注视着人影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那个不是尸体,是活人。”饕餮开口说道。“那人往后院方向去了,走,去看看。” 说完,饕餮便推开窗门,一个闪身追了出去,而姜爻见状也不再磨蹭,连忙跟着上前,在逐渐密集的雨点中冲向后院的方向。 『轰隆隆——』 雷声卷着狂风在这座古老的宅院中呼啸而过,当姜爻和饕餮赶到后院时,暴雨已开始倾盆而下,而更为糟糕的是,姜爻发现在狂风的吹拂下,原本围在井边保护现场的杂物已被吹得七零八落,在暴雨的冲刷下,井边的脚印竟已变得模糊不清。 “不好!” 姜爻见状大感不妙,连忙跑到井边,却发现为时已晚,别说脚印了,就连那层最关键的尸蜡也早已被冲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才下了一会会雨就……”姜爻懊恼着,虽然之前他也用手机拍过现场的照片,但要是没有了那层尸蜡的话,做生物监测显然也就无从谈起,而这样一来他们又将失去一条了解真相的重要线索。 “呵,尸蜡哪有那么容易被雨冲走,这恐怕是有人故意破坏了现场。”饕餮看了眼干干净净的地面,平静地说道。 “难道是刚才那人干的?”姜爻站起身,环视着无人的后院,先前那道人影早就不知所踪。“那人为什么要偷窥我们的房间?而且还破坏现场……对方难道是怕尸蜡的生物监测做出些什么吗?” “这个嘛……” 『嘭——!!』 话音未落,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两人身后轰然响起,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浓烟,只见一道火光从前院冲天而起,意识到出事的姜爻连忙与饕餮一起奔回前院,却发现被惊动的阿虎与张秋月已经出现在了现场,而他们所注视的前方则是角落中一间被烈火缭绕的屋子。 “那间是厨房!怎么突然炸了?是瓦斯泄露了吗?!”张秋月脸色发白,吓得一个劲地往阿虎身上靠,而后者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也是有些束手无策。 “这宅子可都是木质结构的,烧起来的话整座房子可就完了!大家快来帮忙啊!”阿虎说着,手忙脚乱地想要找灭火器,而姜爻听闻两人的话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脸色一下子变了。 “着火的是……厨房?不好!阿星……阿星人在哪!?之前他说要去厨房帮我们准备吃的……” “让开!” 一声凌厉的叱喝忽然从众人身后响起,姜爻回头一看,却见陈思缈和云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前院。只见陈思缈神情严峻地盯着冲天的火光,随即伸手朝着天际的倾盆暴雨猛然一挥,姜爻只觉得一股阴寒的气流忽然从身边滑过,紧接着便发现众人头顶上的雨幕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成一股巨大的水柱,瞬间冲向了喷涌而出的火舌。 片刻之后,火舌越来越小,最终熄灭。而经此一劫,前院的一角包括厨房上方的二楼房间已被尽数烧毁,一股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大、大小姐,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又一个身影匆匆赶了过来,只见是那位药剂师赵敏敏,在暴雨中浑身湿透的她显得有些狼狈;而姗姗来迟的可不仅仅是她,那名矮胖的吴老六此时也紧随其后,打着哈欠冒了出来,似乎是刚被吵醒。 “刚刚是啥声音啊,吵死了……唉我去,这啥情况!?” 吴老六望着被烧糊的前院一角,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而此时现场的众人并没有心情理会他,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堆散落在厨房废墟中的黑影之上。 那是一具已被炸得支离破碎的焦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失踪之人 “唔!呀啊啊啊……!” 一见到浓烟缭绕中那道残缺的焦尸,胆小的赵敏敏忍不住发出了尖叫,捂着嘴颤颤巍巍向后退去,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云叔。” 陈思缈神情哀伤地望着那具残尸,轻轻别过头,对着身后的绅士老者做了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上前踏入废墟;而饕餮与姜爻也很快跟了上去,随着老者站在了那堆散落的尸块旁边。 “这……究竟是谁……”姜爻用手帕捂着鼻息,望着脚下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在先前的爆炸冲击下,尸体已经变得七零八落,想要辨别身份又谈何容易。 姜爻心中叹息着,有些于心不忍地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扫向周围,很快,某个闪亮的物体在焦黑的废墟中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是什么?” 姜爻眯起眼,小心地走上前,轻轻拨开炭灰,这才发现是一串造型别致的黄铜钥匙。 “这钥匙,好像是……阿星身上的……” 姜爻愣了愣,猛地想起先前阿星带他们进屋时正是用的这串钥匙,心中的不祥预感再次萌生而起,这让他的脸色不由一变。 “难、难道……这尸体是……!” “是阿星的可能性很高。”这次说话的是云叔,只见他叹息着戴上手套,捡起了那串钥匙。“阿星是这渭阳分部的后勤管事,而这钥匙他向来是寸不离身的,如今掉在这尸体旁,怕是……” “如果……他当初不是帮我们去厨房准备吃的,也不会被卷入瓦斯爆炸……” 一想到阿星的死或许和自己有关,姜爻的心顿时揪紧,而反观边上的饕餮倒是表现得相当无动于衷,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那具惨不忍睹的焦尸,随后又转头看了圈四周的厨房废墟,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瓦斯爆炸么?呵呵……我怎么觉得这爆炸源头不是别的,正是这具尸体呢?” “爆炸源头是尸体?这、这怎么可能!”姜爻惊讶道。 “不,他说的并没有错。”这次云叔倒是意外地站在了饕餮这一边。“从周围火势蔓延的痕迹来看,爆炸的中心点确实是这具尸体内部,而且你看……” 云叔说着,在一处疑似腹部的尸块旁边蹲下身,伸手指了指。只见这片腹部的位置已被拦腰炸开,显得格外凄惨;但更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断面内部竟呈放射状并已被烧穿,如此创口怎么看也不像是由外部的爆炸源造成的。 “这是……自爆?!可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自爆呢??”见到现实证据摆在眼前,姜爻错愕不已。而正当说话时,却见云叔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伸出手探入腹部尸块的断面内,小心地鼓捣着。 “您、您在干什……唔……” 见到云叔如此突兀的举动,姜爻的胃顿时有种翻江倒海之感,而饕餮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等在一旁,注视着云叔的动作。 『啪唧……』 半晌之后,一片焦黑的碎块被抽出了尸块断面,而云叔的动作也终于停止了下来,慢慢摊开掌心,只见一截扭曲的物体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这是什么?” 姜爻走上前,看着云叔手中的那枚奇怪的物体,眉间不由微皱。 这似乎是一截虫子的残躯,看上去像是蜈蚣,但要比普通蜈蚣大不少,一道道节肢顺着红黑相间的躯体密密麻麻排列在旁,显得分外恶心。只是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截残躯在经历了如此严重的爆炸后形状依然清晰可辨,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常识。 “『蛊虫』啊……这下有意思了。”饕餮看了眼那半截虫子,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蛊虫』?那是什么?”姜爻转头问道。 “是一种苗疆巫术的道具。”云叔说着,掏出手绢,将那半截蜈蚣小心地包好。 “在湘西,有一些地下苗人巫师能利用秘法逼迫毒虫互相残厮杀,最终留下的那一只便会成为被巫师操控的『蛊虫』。而『蛊虫』的类型千变万化,有的身怀剧毒,有的能进入人体控制人的行为,使之成为傀儡。在如今这个时代,这种养蛊巫术早已被明令禁止,有些不良巫师在行动时为了不让外界察觉是『蛊虫』作祟,还会提前在虫体内植入自爆法术,以毁灭证据。” “那……这次难道也是……”姜爻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焦尸,没有说下去。 “恐怕八九不离十。有人在阿星体内预先植入了『蛊虫』,并且把『蛊虫』当成了*,而这屋子都是木质结构,所以很快就烧起来了。”云叔说道。“原本这场大火足以把尸体和蛊虫烧成灰烬,不过对方可能也没想到大小姐会那么快把火灭了,因此才留下了线索。” “那么可怕的虫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植入到阿星体内的?之前的他完全没有任何被下蛊的迹象啊……”姜爻犹疑道。 “『蛊虫』可以在法术作用下伪装成虫卵形式,通过食物或者人体皮肤直接接触潜伏进目标体内,而且在潜伏期内的话,被寄宿者是不会有任何异状的;然而一旦施术者发动法术激活虫卵后,虫卵会在短短十数分钟内迅速成虫化并控制目标,而被寄宿者也将再无活命可能。”云叔认真地说道。 “阿星之前带我们去房间时的表现并无异状,那也就是说,是在他离开之后的短时间内,有人暗中施术激活了虫卵,使得阿星体内潜伏的『蛊虫』迅速成虫化,并且造成了现在的惨状吗……” 姜爻思忖着,而此时陈思缈焦急的询问声已从后方响起: “云叔,是发现了什么吗?” “是的,大小姐。” 云叔点点头,随即站起身走出废墟;而姜爻见现场也没什么可查了,便也打算跟着出去,然而回头一看却发现饕餮依然盯着那些零落的尸块,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姜爻问。 “……没什么,走吧。” 饕餮从尸块上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了废墟,而此时等在客堂里的陈思缈等人也终于看到了云叔展示出来的『蛊虫』残躯,个个惊讶不已。 “『蛊虫』!?那么阴毒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陈思缈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半截诡异的蜈蚣,一张俏脸“刷”的一下白了。 “这是在尸体内发现的,也是这场大火的源头。”云叔说着,收起了手绢。“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下蛊谋害了阿星。现在既然已经有人死在『蛊虫』之下,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从现在开始,希望大家暂时不要饮用宅子里的任何水源或食品。” “等一下,您刚才说……被烧死的是……阿星!?”赵敏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泪在眸间打转。“怎、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嘶……之前我倒的确察觉厨房有动静,难不成真是阿星?”吴老六托着下巴,一脸纠结的样子。“而且现在事情闹得那么大也不见阿星出现,这也说不过去啊!” “唉……”云叔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串黄铜钥匙递到了陈思缈的面前。“这是在尸体边上捡到的。” “这是阿星保管的钥匙,这么说来……”陈思缈望了眼废墟的方向,在悲伤之余眼中隐隐燃烧着怒火。“阿星平时为人憨厚,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非要用这种方式置他于死地!” “『蛊虫』……该不会、真的是‘她’吧……”阿虎盯着被烧尽的废墟,眼神有些发直,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似的;而同样脸色难看的并不止他一个,身边的张秋月在见到那『蛊虫』残躯后抽筋的表情也一直没缓过来过。 “先是王乐,现在又是阿星,再加上那对尸蜡的脚印和『蛊虫』……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张秋月咬着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姜爻注意到了两人的异样,连忙追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没、没什么……”阿虎不自然地别过头,神色阴晴不定,但如此反常的样子显然瞒不过陈思缈的眼睛,只见后者两眼一瞪,语气也愈发不客气起来: “怎么回事?说!” “大小姐,我、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阿虎被陈思缈这么一瞪,顿时方寸大乱,哆嗦着往后退了一步,而一旁的张秋月在压力之下也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临界点,终于猛地抬起头,大声吼道: “是文婕!一定是那个贱人阴魂不散,跑回来害人了!”张秋月瞪着泛着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道。 文婕?不就是先前我们下榻的那间屋子的原主人吗? 听到张秋月口中的这个名字,姜爻立即联想起了先前在房间的梳妆台下见到的那些手绘图鉴,而上面的落款正是“文婕”二字。 “文婕?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陈思缈思索着,眉间微微皱起。 “文婕以前是我们这儿的药剂师,但在一年前……失踪了。”阿虎沉着一张脸,终于像是放弃了隐瞒。 “失踪了?” “是的,当年她给客户配置药剂,结果出了错,导致客户服药后意外身亡。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咱们陈家药行也赔了不少钱……” “我想起来了,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陈思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那时我在国外不清楚详情,但确实有听说分部有位药剂师出了事……那文婕后来怎么会失踪的?” “哼,还不是因为畏罪潜逃!”张秋月白眼一翻,插嘴说道。“当年出了事后她大概怕坐牢,竟然连夜消失了,后来人们在山里一处瀑布悬崖旁边找到了她的行李,但人却不见了,估计是失足跌了下去,连尸体都没找到!” “不……她、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听说文……文小姐一直以来的口碑都不错……” 听闻张秋月所言,一旁的赵敏敏忽然急急开了口,但没说两句便被张秋月怼了回去: “你懂什么!才来了没几个月,连她面都没见过,有什么资格替她辩解?闭嘴!” “我……我……”赵敏敏被堵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脸委屈地抹着眼泪,低头搓着衣角。 “既然这位叫做文婕的药剂师一年前便已身亡,又怎么可能现在出来害人?”姜爻思寻着,忽然想起了那对先前出现在井边的尸蜡脚印。 “一年以前……?难道说,你们是怀疑是她‘尸变’后回来……” “没错!一定是她!”张秋月双拳紧握,那张满是雀斑的脸在憎恶之下显得格外扭曲。 “之前王乐的死估计也不是意外,肯定也是她害的!因为只有她……才有害死王乐和阿星的『动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掩藏罪念 “动机?” 姜爻一听,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你是说,文婕与王乐和阿星之间存在恩怨?” “呵,说是什么‘恩怨’,不如说是那个贱人自己犯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到处勾引人,还搭上了王主管,捞了一堆好处后又反而说人家骚扰她,真是做*还立牌坊!” 张秋月嗤笑一声,*裸的嫉恨让她的那张脸又扭曲了几分。“正好那段时间她又出了配错药那档子事,所以就被王主管开除了,估计就因为这事恨上了呗,所以才阴魂不散回来搞鬼!” 张秋月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边上的阿虎,后者微微一愣,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那……阿星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盯上的呢?” “这个嘛……传闻阿星和那贱人好过一阵,后来又分了,那贱人大概就是因为被甩了所以要报复吧?” “报复吗……”姜爻轻抚下巴嘀咕着,总觉得看似明显的缘由下,似乎还存在着某些说不上来的异样。“可是不管怎么说,文婕都已经去世一年了,现在非要说她‘尸变’后回来害人,似乎还是少了点证据……” “那井边的尸蜡脚印又怎么解释??那个不就是证据吗!”张秋月喊道。“那个贱人当年坠入瀑布悬崖,又正好是一年前,时间也好环境也罢都符合尸蜡的形成条件,而且最决定性的证据,便是那半截虫子!” 张秋月对着云叔手中的『蛊虫』残躯伸手一指,激动地说道。 “那贱人本是苗民,而且从小在寨子里鼓捣各种毒虫,来城里当了药剂师后也一直在研究虫子,只有她才有可能养这种『蛊虫』!这次的事不是她干的又是谁!?” “这……”姜爻语塞,一时无法辩驳。 “总而言之,这次的事一定都是她搞出来的!之前王主管尸体消失估计也是她搞的鬼,这贱人生前就是个巫婆,死后也是个害人精!”张秋月愤恨地说道。“之前出了那么多事,我也是为了这里的业绩奖金才没走人,但现在都已经闹出第二条人命了,这地方还怎么待得下去!今晚我就要走!” 说完,张秋月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客堂冲入了雨幕,她身边的阿虎似乎想要劝她几句却直接被甩了冷脸,在犹豫了老半天后,便一脸歉意地对陈思缈打了个招呼,随即朝着张秋月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都已经出人命了,这地方的确不能再待了。”饕餮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陈思缈。“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就算是牵扯上了妖魔世界,这种情况也不得不通知人类警方吧?” “确实如此,虽然这个时间点闹出这种事可能会对我们陈家药行的上市带来影响,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陈思缈说着,眼中却依然有一丝疑惑。“不过,这次的事真的是死去的文婕回来复仇吗?我一直认为人死不能复生,先前的‘尸变’事件我也原本以为是有人恶作剧……” “不管原先是不是有人恶作剧,但如今‘尸变案’的性质已经变了,事情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吓唬人而已。”姜爻认真说道。“既然已经出了人命,我们还是尽快封锁这里并报警比较好。” “不过现在的话,恐怕就要走也走不了了。”陈思缈身边的云叔望了眼屋外的暴雨雷鸣,面色凝重地开了口。 “我之前稍微查了一下,来这座宅子的唯一通路因为暴雨山体塌方被埋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警力也进不来,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实质的‘孤岛’。” “那么不巧吗……现在外面那么黑,要是冒雨硬闯出去实在太危险了,只能熬到明天天亮再说。”姜爻略一思忖,转头看向陈思缈。“现在这宅子里可能有害人的存在,我建议我们所有人还是聚集在一起比较好,就算有‘尸变’的尸体袭击,也好一起应付,总比落单后遭到袭击强一些。” “这倒也是个办法……”陈思缈点点头,似乎对姜爻的提议表示认同。“正好其他人都聚集在了客堂,我会让云叔准备一些过夜的物资,今晚就在这待一晚吧。” “那……秋月姐和阿虎哥他们怎么办?是不是要把他们给叫回来?”赵敏敏怯生生地开了口。 “哎呀,我看刚才那娘们铁了心要走,估计是叫不回来咯~”吴老六大大咧咧地往屋内藤椅上一靠,顺手拿起桌上的橘子剥了起来,似乎早就忘了先前云叔关于不要吃宅内食物的警告。 “在我看来,人各有命,他们爱来不来,那么费力叫他们干嘛?这里房间那么挤,也没啥地方坐,我倒乐得他们不来。” 吴老六翘着二郎腿,把一片橘子塞进了嘴里,那副原形毕露的小人样看得陈思缈的怒火蹭蹭往上窜。 “既然是我陈家药行的员工,我就决不会看着他们出事!”陈思缈怒斥道。“云叔,打电话叫他们两个回来!” “刚才已经打了,但……一直没有接电话。”云叔看了眼手机,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吧,我去叫他们回来,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脱离大部队为妙。”姜爻说着,随即看向赵敏敏。“张秋月的屋子在哪边?” “在离后院不远的回廊一楼宿舍,绕过客堂后走两步就到了。”赵敏敏回答。 “我和他一起去看看,其他人就先守在这里吧。”姜爻说着,对身边的饕餮点点头,随即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客堂大厅。 『轰隆隆……』 倾盆暴雨夹杂着雷电的轰鸣笼罩在古宅的上空,姜爻与饕餮一边朝着张秋月宿舍的方向赶去,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死而复生’吗……如果犯下这些事的真的是被‘缚魂术’操纵的文婕尸体,那又为何要拖到一年后才来复仇?”姜爻的话语中不无疑虑。“而且说实话,我们现在连所谓的‘尸变’尸体的影子都没见到,所有接触到的都是间接的证据,根本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死而复生’的文婕干的。 “呵呵,如果真是有人用‘缚魂术’操纵尸体前来复仇,估计早就直截了当地大开杀戒了,根本不会花心思搞这有的没的,别忘了当初阿璃是怎么追杀你的。”饕餮冷笑道。 “说得也是……那反过来说,如果不是‘死而复生’的尸体作祟,那么制造这一切的,应该是某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这个人就在这座宅子里,甚至……很可能就在陈思缈他们那群人之中。”姜爻分析道。 “陈思缈和云叔,张秋月和阿虎,还有吴老六及赵敏敏……到底是其中的谁呢……” 姜爻思寻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先前与陈思缈几那群伙计接触的点点滴滴,忽然,他像是猛地记起了什么,一下子刹住了脚步。 “等等!我们是不是……漏掉了一个人!?” 姜爻抬起头,看向饕餮。 “那个门卫……当初给我们开门的那名大爷!后来一直没有出现过!” “……”饕餮看了眼姜爻,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一阵隐约的争吵声从后院的方向传来。两人神色一动,在对视一眼后便不约而同地在拐角阴影处停下脚步,看向出现在后院偏僻一角的那两道眼熟的人影。 “出了这些破事,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你们当年手脚利索点,也不会留下这种祸患!” 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雨幕中隐约传来,但听得出是张秋月的声音。 『留下祸患』?什么意思? 姜爻眉间微皱,继续听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本想着尸体坠崖就得了,谁能料到那文婕竟然会‘尸变’回来报仇!”阿虎的声音中充满了懊恼,以及某种发自内心的恐慌。 “当初王乐死的时候我就有种不详的预感,现在阿星也死了,而且今天又正好是文婕的忌日,那么巧合肯定有问题……他们两个绝对是被文婕‘尸变’后寻仇杀死的!” “哼,现在王乐死了,阿星死了,我看搞不好接下来就要盯上你了。”张秋月冷冷地瞥了眼面前的阿虎,说道。“毕竟,当初亲手把那贱人推下悬崖的,可是你本人呢!” 什、什么!? 出乎意料的情报让姜爻大惊失色,而那阿虎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变了又变,只见他连忙四处张望了一圈,脸色阴晴不定。 “你……你别说那么大声!说起来当年的事你也有份!别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 “呵呵,但我可没有亲手谋杀她,当初策划这事的可是你和王乐。”张秋月冷笑着注视着阿虎那张铁青的脸,说道。“现在又出了人命,明天大小姐也好警察也罢一定会彻查当年的事,当然,就算要查也不可能查到我头上~” “哼,要是我和王乐干的那档子事暴露,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其实当年配错药害死人的是你,是我们帮你掩饰了过去!还有,做假账的事也是……” 阿虎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厉色,青筋在他的额头上根根暴起,看上去分外狰狞;而张秋月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逼迫对方似乎太过了点,于是立马媚眼流转,态度顿时柔和了不少。 “哎哟~我说阿虎啊,咱们好了那么久,和你开个玩笑你也听不出来?” 张秋月笑着贴上阿虎的胸膛,伸手拂过阿虎的肩膀,而对方的脸色却似乎并没有怎么好转,而是冷冷地俯视着张秋月的眼睛,慢慢开了口: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留了我和王乐嫁祸文婕并灭口的证据,就是为了牵制我,让我继续当你的狗,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呵呵,说什么呢~我也是为了自保而已。”张秋月媚笑着,伸出手指轻抚着阿星的下巴,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别和那些个贱人眉来眼去,我自然会把证据藏得好好的,不会拿给警察看~” “……”阿虎沉默着,双眸中的神色渐趋冰冷,而就在此时,一道瓦片碎裂的响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啪嗒——』 “谁!?” 阿虎与张秋月脸色一凛,瞬间将目光投向了姜爻与饕餮藏身的角落。姜爻心中暗道不妙,连忙将身体隐入黑暗,同时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他看到了边上的屋顶处,闪过了一道诡异的黑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存在者 还有人在这!? 突然出现的黑影让姜爻顿时震惊不已,而此时的情形却由不得他有半分犹豫,只见阿虎立马抽出了腰间的短刀,立马就朝着姜爻和饕餮所在的方向开始逼近。 不好!要被发现了! 姜爻咬着牙,在此情形下要是被对方碰上,一场恶斗在所难免。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糟糕的是如果他们偷听的事暴露,那么张秋月必然会将她保留的文婕之死的证据摧毁,这样一来,那名冤死的女子就再无讨回清白的可能。 怎么办…… 正当姜爻犹疑之时,却见边上的饕餮却似乎依然淡定,只见他抬头看了眼边上的屋檐,随即猛地出手抓向姜爻的腰间,没等姜爻反应过来,便觉自己眼前一闪,紧接着就被饕餮拦腰抱起,瞬间蹿上了旁边的屋顶,顺势掩藏在摇曳的树影之下,而整个过程连半点声音都没有留下。 唔…… 突然的上蹿下跳让姜爻的脑袋顿时一阵晕眩,而眼见下方的阿虎越靠越近,姜爻也只能姑且忍着不适,屏息静听,生怕惹出一丝声响。 “什么人?给我出来!” 阿虎大声吼着,不断紧张地四处张望,而姜爻和饕餮则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呼呼……啪嗒——』 又一片瓦片在狂风的吹拂下坠落在地,“啪”地一声化成了碎片,而这一次阿虎似乎终于看清楚了声音的来源,紧绷的神经总算放缓了稍许。 “怎么了?有谁在吗?”张秋月连忙跟了过来,对着阿虎追问道。 “没什么,刚才大概是风刮的缘故。”阿虎把短刀插回腰间,转头看向张秋月。“现在都那么晚了,还是这种鬼天气,你……要走也明天再走吧。” “也行吧,不过这身衣服都湿透了,我得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张秋月说着便径直抛下阿虎,转身走进了宿舍;而阿虎则目视着张秋月离去的背影,面色越来越阴沉,沉默了片刻后他便低着头走入另一间宿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们走了……” 见到短暂的风波终于尘埃落定,姜爻终于轻轻舒了口气,起身看向身边的饕餮。 “真是没想到,原本的一件‘尸变案’竟然牵扯出了一起陈年冤案,这下事情复杂了……”姜爻说着,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在屋顶上左右环顾着,暴雨倾盆下,屋顶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黑影,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话说,刚才在这屋顶上的黑影你看到了吗?那到底是谁?” “呵,要知道是谁还不容易?走,跟我回客堂。” 饕餮说着,忽然似笑非笑地贴近姜爻,姜爻见饕餮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 “你……你难道还想……” “别磨蹭了,走吧。” 话音刚落,饕餮便再次不由分说地把他拦腰抱起,天旋地转之间,姜爻身不由己地在饕餮的“挟持”下穿梭于屋顶,不消片刻便“降落”在了客堂门口。 “我说……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突然来这么一出……”姜爻扶着门框,晕头转向的他感觉自己快吐了。 “呵,等你以后恢复法力不再是累赘了再说。”饕餮笑了笑,随即推开客堂大门走了进去。 “啊,你们终于回来啦?去了好久我们都很担心呢……” 见到饕餮和姜爻出现在门口,赵敏敏赶紧迎了上来,探头探脑地往门外张望着。 “咦?秋月姐和阿虎哥呢?” “那个……额……他们……”姜爻支吾着,但饕餮却压根没有接话,只是平静地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众人,淡淡开了口: “刚才有谁出过这间屋子吗?” “啊?没、没有啊,大家都在这等你们呢。”赵敏敏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 “一个人都没离开过吗?” “是、是的……” “怎么了?刚才出了什么事吗?”陈思缈似乎是听出了饕餮的弦外之音,追问道。“你们没有去叫那两人吗?” “其实……刚才我们……”姜爻犹豫了一瞬,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此时饕餮却忽然接过了姜爻的话,开口说道: “刚才我们去找人时,半路看到屋顶上有道奇怪的影子闪过,所以就没顾上继续找人,直接冲着那影子追了过去。” “奇怪的……影子?”听到饕餮所述,赵敏敏的脸一下子白了。“该……该不会是……” “那后来呢?你们有追上那影子吗?”陈思缈焦急地问道。 “很遗憾,没追上。”饕餮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也正因为担心那黑影是‘尸变’的尸体,所以才赶快过来看看各位是否安全。” “哎哟……吓死人了~这宅子果然不干净啊。”吴老六一听,又开始咋咋呼呼了。“得了得了,今晚就甮睡觉了,谁知道半当中会不会突然被谁袭击呢!” 众人沉默着,一时神态各异。姜爻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饕餮,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刻意要隐瞒先前两人偷听到的事;而饕餮似乎也感觉到了姜爻的视线,但只是平静地回视着姜爻,轻轻摇了摇头,后者见状也只能暂且保持沉默。 “如今除了阿虎和秋月之外,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如果那屋顶上的影子不是阿虎和秋月的话,那影子又是谁呢?难道说真的是……”陈思缈呢喃着,脸色愈发难看。 “果、果然我们还是快点把秋月姐他们叫回来吧,太危险了!”赵敏敏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再次拨起了号,像是要给张秋月他们打电话。 “对了,说到这个宅子里的人,真的就只有我们这些了吗?”趁着赵敏敏拨电话之际,姜爻再次想起了一件事,转头看向陈思缈。“你们的那位门卫大爷怎么没看到人呢?” “门卫……大爷?”陈思缈眉间微皱,眼中似乎有些疑惑。“你在说什……” “喂喂?秋月姐!你总算接电话了!” 话没说完,赵敏敏的声音忽然响起,陈思缈顾不上细想,连忙转头看向赵敏敏,却听见张秋月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过来: 「电话打了又打,烦不烦啊!」 “对、对不起……秋月姐,我们只是希望你和阿虎哥能来客堂这儿,这宅子里很危险,大家聚在一起总比落单好……” 「这算是哪门子馊主意!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张秋月的骂声穿过话筒,回荡在客堂之上。 「如果你们那边还有人像阿星那样被植入过『蛊虫』,那一旦自爆我们不是所有人一起死!?」 “这、这……”赵敏敏没料到张秋月会那么说,一时间也愣住了。 「够了!总而言之,就算今晚我不走,也不会和你们待在一块!没事别烦我!」 『啪嗒……嘟嘟嘟……』 电话挂断的声音随着尴尬的沉默,回荡在众人的周围。赵敏敏默默收起电话,可怜巴巴地望着陈思缈,似乎在等着对方做决断。 “嘶……我说……那娘们儿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吴老六率先打破了沉默,一惊一乍地嚷嚷开了。“我一个临时工,和那文什么的无怨无仇,再怎么报复也不会报复到我头上,但要是被你们‘嘭’地一声自爆牵连,那可就糟了啊!不行不行,我要走,我也不要待在这儿了!” 说完,那吴老六便赶紧从藤椅上爬起,拍了拍脏兮兮的罩衫就要走,同时抬头看了看姜爻和饕餮,啧啧嘴说道: “我说你们两个外人也甮掺和这破事了,要是把小命搭上了可得不偿失,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吴老六说着,又将视线移向了脸色阴沉的陈思缈。“陈大小姐,您也保重啊,请原谅在下无法奉陪,之前您答应给我的盘缠可别忘啦~明天见~” 说完,吴老六便大摇大摆地走出客堂,临走时还不忘往口袋里塞几个橘子,那副小人的样子气得陈思缈牙痒痒,然而却也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来。 “各自回房吧,今晚都不要轻易出门,有什么事立刻联络!”半晌之后,陈思缈叹了口气,终于再次开了口,而做出如此判断显然也是经过了利弊的权衡后所得出的结论。 “好吧……那我也回房了,大小姐您保重。”赵敏敏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向陈思缈恭敬地行了个礼,离开了客堂。 “这样……真的好吗?”姜爻看着离去的赵敏敏背影,不无担忧地说道。“一旦他们各自落单,搞不好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但在有『蛊虫』存在的可能下,只能出此下策。尤其是赵敏敏和吴老六都是与文婕没有交集的无辜者,与其他相关人士待在一起的确有被牵连的可能,之前是我没想到这点……”陈思缈摇摇头,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随即又像记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姜爻。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门卫?” “是的,我们来这里时,是一位看上去七十多岁、拿着烟杆的老人给我们开的门,他难道不是你们的门卫吗?”姜爻描述着当时那名老头的样子,而陈思缈的神色却似乎变得越来越怪异。 “你……确认没有搞错吗?”陈思缈与云叔对视了一眼,开口说道。 “这座宅子里……从来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反常情形 “从来就……不存在这么个人??” 听了陈思缈的回答,姜爻的脑袋里“嗡”地一声炸了。 “不、不可能啊!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给那老爷子看了介绍信他才放我们进来的,还和我们对过话,不信你问他……” 姜爻反驳着,连忙转头看向一旁的饕餮,似乎是想要得到对方的附议,然而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饕餮却只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吱声,这样的反应让姜爻大感意外。 什么情况?我这是见鬼了吗?? 莫名其妙的状况令姜爻脑袋一片混乱,正当他惊疑不定之际,却听云叔忽然开了口: “手拿烟杆的古稀老人吗……你还记得那老人具体长什么样子吗?” “唔……我只见过他一面,记得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记得他穿着灰色的旧长衫,头发扎在脑后,身材也很瘦,还驼着背。”姜爻努力回忆着老头的模样,说道。“整个人的样貌打扮很复古,感觉就像是……旧社会的人。” “像旧社会的人啊……”云叔沉吟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窗外被雨幕笼罩的古宅,随即又将视线聚焦在了饕餮和姜爻身上,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了然的微笑。“呵呵,原来如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思缈疑惑地看了看云叔,开口问道。 “大小姐,您别担心,他看到的其实是……” 『呀啊啊啊——!!』 话没说完,一声刺耳的尖叫穿透雨幕,回荡在客堂后方的后院之中,姜爻等人脸色一变,顾不上再说什么,连忙冲出客堂,朝着尖叫的方向奔去。 “那个声音好像是……赵敏敏!”陈思缈牙关紧咬,一股凛然的气势在她周身蹿升而起。“可恶!我决不允许手下再有人出事!” 话音刚落,陈思缈忽然出手在雨幕中做了个手势,随着一道铭文在其掌心中亮起,姜爻只觉一股阴冷的气流从自己身边穿过,径直朝着后院冲去!很快,在众人视线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娇弱的身影,在一股温和气流的环抱下瘫坐在地,瑟瑟发抖。 “你没事吧?!”陈思缈连忙奔上前,试图将倒地的赵敏敏扶起,但此时的赵敏敏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陈思缈的存在,只是一个劲地颤抖着,抬头盯着不远处宿舍的方向,仿佛丢了魂似的。 “她怎么了?是受伤了吗?”姜爻关切地跟上前,顺着赵敏敏视线的方向望去,发现她所望的前方似乎正是张秋月的宿舍。 “她应该是惊吓过度,我来吧。”云叔说着,伸手轻轻在赵敏敏额头拂过,随着他手心一阵淡色光芒亮起,赵敏敏那吓得失神的眼睛终于动了动,这才注意到了身边赶来的众人。 “大、大小姐……我……我……”赵敏敏一见到身边的陈思缈,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一把抓住陈思缈的袖口,眼眶一下子红了,连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别急,先起来再说。”陈思缈扶着赵敏敏站起身,搀着她走到屋檐下。“刚才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我之前刚才想回宿舍,走到这里然后突然看见……看见秋月姐宿舍屋顶上有个黑影……”赵敏敏哆哆嗦嗦地说道。 “屋顶上的黑影?”姜爻脸色一变,与饕餮对了一下眼神。 “那然后呢?那黑影去哪了?”陈思缈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吓坏了,不小心绊了一跤,再看的时候黑影就不见了……”赵敏敏摇了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你有没有看清黑影的样子?” “这个……额……”赵敏敏支吾着,慢慢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看来这个黑影似乎就是我们之前撞见的那个可疑影子。”姜爻说着,抬头看向张秋月的宿舍,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蹿升。 “从秋月的宿舍顶上出现……该不会……”陈思缈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转身就要走向前方的宿舍,却被云叔一把拉住。 “大小姐,里面可能有危险,您就待在外面吧,我去看看。” “我也一起。”姜爻对饕餮点了点头,两人随即与云叔一道,小心地来到了张秋月宿舍门前。 『咚咚……』 “秋月,你在吗?”云叔伸手敲了敲门,沉闷的敲门声回荡在雨夜中,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云叔等待了一会,随即再次敲响了宿舍大门,但门内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该不会出事了吧?”姜爻想了想,转头看向云叔。“要不,我们直接进去看看……”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粗犷的叱喝从三人身后传来,姜爻转头一看发现是阿虎从另一间宿舍走了出来,语气并不怎么友善。 “你们三个男的半夜敲秋月的宿舍干什么?她应该已经说过不想见人!” “呵呵,你别误会,我们是发现有道黑影出没在秋月的房间附近,为了确认她的安全才来打扰的。”云叔转过身,对着沉着脸色的阿虎不卑不亢地说道。“另外,这里也不止我们,大小姐也在。” “黑影??而且你说……大小姐也在?”阿虎一愣,转头果然发现陈思缈和赵敏敏正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注视着这边,脸色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不自然地拉了一下衣袖。 “原、原来是这样……但……秋月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睡下了才是……”阿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脸色有些微微抽搐。姜爻注视着阿虎的神情,不知是不是知道了此人手上沾着血案的缘故,他总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举止和生态都透着一股诡异和狰狞,一股不协调感充斥其间。 “她不久前才和我们通过电话,现在应该还没那么早睡下才对。”姜爻想了想,开口试探道。“你百般阻拦,难道是不想我们确认她的安全吗?” “这、不……”阿虎似乎吃了一惊,连连摇头。“秋月……秋月她说她要洗个澡,我怕她现在不方便……” “呵,说得你好像很清楚的样子。”沉默已久的饕餮突然开了口,他看了眼阿虎那张发青的脸,随即将视线移到了紧闭的房门之上,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方便,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等等!!” 『磅啷——』 没等阿虎阻止,饕餮便抬起一脚踹在了宿舍大门之上,大门顿时应声而启,而此时的众人才发现这扇门压根没锁,但更令人吃惊的,却是此时门内所展现的场景。 整个屋子一片凌乱,柜子里的衣物,抽屉里的物品,各式摆设被翻得到处都是,一副糟了贼的模样,然而屋子的主人张秋月,却始终不见踪影。 “这……这什么情况??”姜爻震惊不已,转头看向饕餮,却发现后者并没有关注屋内的乱象,而是别过头,冷冷地注视着里屋的方向。 『沙……沙沙……』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里屋幽幽传来,众人很快也注意到了里屋的动静,开始将视线移向了里屋尽头的那间浴室。 “看……看吧!我就说秋月在洗澡!”阿虎指着浴室毛玻璃窗后的那道模糊的人影,大声嚷嚷着。“你们一大堆男人杵在这干什么?还不赶快出去!” “等等,有点不对劲。”姜爻注视着那道一动不动的人影,眉间微皱。“我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以她的脾气不可能到现在还无动于衷,而且这房里被翻成这样也不正常!” “秋月,张秋月!回答我们!”云叔的音量再次提高了稍许,与此同时也开始转身朝着里屋浴室走去。 “站住!”阿虎猛地冲上前,拦在了众人面前。“秋月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允许你们就这么闯进她的浴室!” “难道就算她在里面出了事,你也无所谓吗?”姜爻驳斥道。“如果她平安无事,也不会对我们没有回应,让开!” 姜爻说着,伸手试图推开阿虎,但才刚碰到对方拦着的手臂,阿虎便突然像是触电般抽搐了一瞬,马上缩回了手,如此反常的表现立即引起了姜爻的注意,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忽然听到一阵窸窣的细响从浴室的方向传了过来,紧接着,淅沥的水声戛然而止。 气氛陡然凝结,此刻所有人都转过头,静静注视着忽然传出动静的浴室大门,只见浴室毛玻璃窗后的那道模糊人影忽然动了,随着浴帘被拉开的声音,人影变得越来越明显,似乎正朝着门口走来。 是张秋月……? 见到浴室里似乎有人活动的迹象,姜爻紧绷的心弦倒是稍微松懈了下来,他转头再次看向阿虎,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然看到了一张被惊恐所扭曲的铁青脸庞。 “秋……秋月……”阿虎死死地盯着毛玻璃窗后的人影,身体开始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去,在极度的惊疑和恐惧之下,他的身体开始肉眼可见地颤抖了起来。 “喂,你怎么了?”眼见阿虎的反应不对,姜爻立即上前追问道,但就在此时,他却听身后的浴室响起了“吱嘎”一记开门声。 只见一道披着头发,裹着浴袍的女人身影,定定地站在了浴室门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复仇焰火 “张……张秋月?” 姜爻有些尴尬地望着眼前这道裹着浴袍的女人身影,点点水滴顺着对方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在地,像是并没有好好擦试过,披发遮掩下的脸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姜爻本已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但令他意外的是,眼前的张秋月只是这么低着头站着,一言不发,像是在爆发前积蓄着沉默。 “唔……唔啊啊啊!” 惊恐的呼喊将沉默地气氛陡然打破,只见阿虎像是见了鬼似的鬼哭狼嚎着,掉头便往屋外冲去!而云叔见到阿虎如此反常的表现,眉头一皱,随即拔腿追了上去。 “什么情况?”姜爻惊讶着,待到他转头再次看向张秋月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开始了行动,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来。 “你……” 没等姜爻来得及有所反应,他却忽然觉得手臂一紧,只见饕餮猛地拉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出大门,冲入了雨幕。 “快走!别让她靠近你。”饕餮脸色难看,径直拉着姜爻冲到了后院,此时却见不远处的云叔已护在了陈思缈和赵敏敏的身边,而阿虎则已不知跑到了哪里。 “怎么回事?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见到姜爻两人也冲出了宿舍,陈思缈在震惊之余,也是意识到了事出蹊跷,开口追问道。 “大小姐,这里很危险,请您和我立即离开这里!”云叔说着,挡在了陈思缈跟前,警惕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张秋月宿舍。 “刚、刚才到底是……?”姜爻转头看向饕餮,急忙问道。 “死气,那间宿舍里充斥着死气。”饕餮说着,视线聚焦在了那道裹着浴袍,摇晃着走出宿舍的人影身上。“而且……死气的源头,就是这个女人。” “死气的源头是……张秋月!?”姜爻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那道人影。“那你、你的意思是……” “那女人已经死了。”饕餮抬起头,冷冷地说道。“现在在你眼前的,是一具尸体。” “什么!?” 这下不只是姜爻,连一旁的陈思缈和赵敏敏也是脸色大变,他们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那名披头散发的女人,而对方似乎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站定住了脚步,就这么耷拉着脑袋,站在雨幕中和众人对峙着。 “这、这怎么可能!她、她明明还在动……”赵敏敏颤抖着,满脸不敢相信。 “还在动不代表她还有生命,事实是,她确实死了。”饕餮的话语中丝毫不带感情。“从散发的气息来看,死的时间不长,估计在我们来之前不久。” “但死了为什么还能活动?”姜爻惊讶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尸变’?? “你还不明白吗?所谓的‘尸变’并不是什么死而复生,也不是受妖气操纵,而是通过一种更为简单,也早已暴露给过我们的手段。”饕餮望着止步于不远处的张秋月,严肃地说道。“还记得『蛊虫』的能力是什么吗?” “『蛊虫』……我记得云叔说过,有的『蛊虫』身怀剧毒,有的能进入人体控制人的行为,使之成为傀儡……等等,难道说!?”姜爻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白了。 “没错,所谓的‘尸变’,其实只是尸体被『蛊虫』寄生成为了傀儡,就像现在这个女人的情况一样。”饕餮冷声说道。“当初在厨房见到尸体中的『蛊虫』时我就应该想到了……不留妖气,又能掩人耳目地操纵尸体,答案显然易见。” “……!”听闻饕餮所言,在场所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而其中赵敏敏的表情尤为苍白,她颤抖着看了眼前方的张秋月,又悄悄转头瞥了眼某个方向,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秋月她,难道真的已经……为什么会这样……”陈思缈望着散发着死气的张秋月,眼中划过一丝悲哀,而此时的姜爻却是突然像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心中爆发开来。 “等一下,如果她真的是被『蛊虫』控制的尸体的话,那也就是说,如今的她相当于一个移动的*!?” 姜爻的话令陈思缈的脸色为之一变,而此时却见矗立已久的张秋月忽然动了动,与此同时,一阵“吱嘎吱嘎”的异响开始从她体内窸窸窣窣传了出来。 “小心!” 饕餮和云叔同时上前一步做出防御姿势,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一次的张秋月并没有冲向饕餮等人,而是在异响中以一种活人不可能做到的诡异姿势扭曲着身子,紧接着猛地向上跃起蹿上了屋顶,并开始如一只爬虫般四脚着地,匍匐着身子沿着屋顶迅速朝前院的方向攀爬而去! “不好,她要逃了!” 陈思缈猛地反应了过来,连忙伸手一挥,随着她手心中的铭文再次亮起,雨幕中顿时划过了一道无色的虚影,径直冲向了张秋月逃窜的方向。而众人见状也立即转身奔向前院,但当他们赶到时却发现前院竟然空空荡荡,张秋月的身影已经不见踪影。 “啧,没追上吗……”陈思缈咬着牙,手中的铭文渐渐暗去。“如果让她蹿到外面,那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不,气息还在,她应该就在这座宅子里。”饕餮扫了眼四周,说道。 “竟然玩起了捉迷藏,背后操纵『蛊虫』的那家伙到底想干什……” 话说一半,姜爻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阿虎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先前偷听到的张秋月与阿虎的对话也顿时回荡在脑海。 【哼,现在王乐死了,阿星死了,我看搞不好接下来就要盯上你了……】 “阿虎……不好!阿虎人在哪!?” 姜爻连忙转向云叔,却只见对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时出了宿舍他就逃走了,我因为要保护大小姐所以才没继续追……” “之前他那副样子,果然不对劲!”回想起阿虎当初反常的点点滴滴,姜爻心中的疑虑挥之不去。“我觉得他一定知道张秋月之死的内情……” “呵,何止知道内情,我看人十有八九就是他杀的。”饕餮冷笑道。“只不过他自己也没想到尸体会被『蛊虫』寄生,所以看到人‘死而复生’之时才会吓成这样。” “阿虎平日里和秋月的感情似乎不错,他没有理由突然杀人啊……”陈思缈立即提出了质疑,但姜爻却似乎并不以未然。 “不,他有动机,如果说是他杀了张秋月,也不是不可能……”姜爻思忖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张秋月那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再联想起张秋月生前口中所提到的『保留了阿虎和王乐作恶的证据』,答案也就显而易见。 “总而言之,阿虎很可能是幕后者的下一个目标,必须尽快找到他……” 『唔啊啊啊啊——砰!』 正说着,一阵沉闷的坠落声突然从不远处响起,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众人赫然发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挣扎在院墙的一角,而此人正是先前从张秋月宿舍仓惶逃离的男人——阿虎。 “别、别过来!!”阿虎的声音扭曲着,惊恐之情难以掩饰。只见他一边不断回头望着后方,一边拖着摔残的身躯奋力朝着众人爬去。 “我也、我也不想这样的……秋月!不要……不要来害我!!” 阿虎失控地大吼着,满是血痕的身上,一道道诡异的青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手臂处迅速蔓延,不断腐蚀着他的皮肉。透过残破的袖管,此时众人这才发现三道泛着毒气的抓痕深深地刻在了阿虎的手臂之上;不仅如此,同样的抓痕还出现在阿虎敞开的衣领之中,而这时的阿虎早已无心掩饰。 “当初我就是为了你,才特意联合王乐嫁祸给文婕替你顶罪!你和王乐做假账的事也是我替你瞒着的!后来文婕发现了你们的事,也是我和王乐替你灭口!!但为什么,你却恩将仇报来威胁我……”阿虎的眼神涣散,死亡的威胁已让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是你逼我的!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他、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原来文婕是被他和王乐给……”意外的供述让陈思缈倒抽一口冷气,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姜爻,却发现对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像是对此早有预料。 “大小姐,请退后,阿虎他中毒已深,靠近他的话怕是连您也会受到波及。”云叔看着那团冒着毒气,攀爬在地的“血人”,将陈思缈护在了身后,而就在这时,却见那“血人”突然顿住了。 『吱嘎……吱嘎……』 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如恶魔的低语逐渐盘桓在脚下。阿虎僵硬地低下头,正看到一只破土而出的惨白手爪死死地抓着他的脚踝,青黑的指甲间还残留着属于阿虎的些许皮肉,那是当初这只手的主人在垂死挣扎间在他的身上所撕下的印记。 “唔……秋……秋……” 阿虎语无伦次地发出着无意义的音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披着长发的人影从地下慢慢钻了出来,被扯开的浴袍下,一道刺眼的勒痕出现在人影那摇摇欲坠的脖颈之上,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阿虎,仿佛一只从黄泉归来的亡灵。 『吱嘎……吱嘎……嘎……』 “不好,快闪开!!” 就在张秋月的身影倒向阿虎的那一刻,饕餮猛地飞身将姜爻扑倒在地,伴随着“轰隆”一声爆响,一道巨焰霎那间冲天而起!而阿虎与张秋月的身影也在那地狱般的烈火中纠缠着,扭曲着,最终化为了灰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显山露水 『轰隆隆——』 震耳的雷鸣挟持着倾盆暴雨倾注在这片血色笼罩的古宅之上,随着众人面前那道烈火的渐渐熄灭,一股焦糊的气息顿时弥漫在空气之中,而被烈焰所围绕的那两人也早已化为灰土,而这一切却仅仅是在短短数分钟之内发生的。 “怎……怎么会这样……” 陈思缈怔怔地站立在原地,眼见着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逝,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与愧疚感强烈刺激着她的自尊心,也令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如、如果我之前能早点放出式神,如果我那时能阻拦张秋月……现在也不会……” “哎呀!这是怎么了?又爆炸啦?” 不合时宜的嚷嚷声再次从后方起,陈思缈就算不回头,也已猜到是谁出现了。 “哎哟哟~我的陈大小姐,您这是……哭啦?”看着陈思缈那双美丽的凤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吴老六立即摆出一副心疼的嘴脸,只是这副脸上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谁哭了!”陈思缈眼睛一瞪,被吴老六这样的混混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这让她顿时羞愤交加。“吴老六,给我滚远点!” “哎……大小姐,您不必自责,这不是您的责任。”云叔叹了口气,轻声劝道。“阿虎中毒已深,就算没有卷入爆炸,恐怕也是……” “他身上的毒来自于那些抓痕,那应该便是那女人在垂死挣扎之际留在他身上的印记。想必那女人在被杀死之前体内就已被植入了『蛊虫』,指甲里带了毒,从而阴差阳错地拉着那男人同归于尽。”饕餮瞥了眼陈思缈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冷漠和不屑。“那个人从头至尾都是自作自受,真不懂你在自责些什么。” “我并不是要为他辩解什么,也许阿虎的确罪有应得,但在许多事情还未水落石出的情况下,他的这一死或许也带走了很多更重要的内幕。” 陈思缈抬眼迎向饕餮睥睨的目光,先前的迷茫在此时的她眼中似乎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退让的坚定。 “王乐、张秋月、阿虎是一年前文婕冤案的直接关系者,也只有通过他们才能还原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如今他们一死,这场冤案又该如何昭雪……” “不,关于文婕的冤案,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翻案的可能。”姜爻忽然开口说道。“只要能找到张秋月藏起来的『证据』,就能解开当年的真相……” “『证据』?”陈思缈转头看向姜爻,连忙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这个嘛……”姜爻和边上的饕餮对了下眼神,也觉得此时已经没有再隐瞒下去的意义,便将先前偷听到的张秋月与阿虎的对话告诉了众人。 “乖乖~原来死的那几个都不是啥好人啊,死的好,死的好……”吴老六挠了挠油腻的长发,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哎我说陈大小姐啊,这些可都是你们陈家药行的伙计,难道您之前都没察觉什么吗?” “闭嘴!”陈思缈斥责了一句,但显然有些底气不足。“这件事的确是我们陈家药行用人失察,我一定会负责到底!但是关于之前那两人的对话……” 陈思缈说着,有些不满地看向姜爻与饕餮。 “你们当初听到那些话时,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如果能早点知道幕后黑手可能盯上了他们两个,或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要是我们当初告诉你,无凭无据的,你会相信?”饕餮反唇相讥道。“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为了维护你们药行的名声,反过来掩盖真相,甚至来灭我们口呢?” “你……!”陈思缈气急了,刚想反驳,却被姜爻打断了争执。 “现在再追究这些也没用,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找出那名背后用『蛊虫』制造‘尸变案’,并害死那么多条人命的真正凶手。”姜爻认真说道。“不过……还有一点我想不通,如果那幕后凶手真的只是因为当年文婕的冤死而复仇,那么对方之前为什么非要做『那件事』呢……” 姜爻思忖着,总觉得有某个疑点如鲠在喉,却也一时无法解释,正在犹豫之时,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周围。 “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姜爻脸色微微一变。 “赵敏敏……不见了!?” ------------------------------------ 呼……呼…… 颤抖的呼吸声回荡在黑暗的角落,一道惊慌的身影悄悄显现在后院一角,只见赵敏敏小心地望了望四周,随即蹑手蹑脚地走出角落,在确认没有人发现自己后,便猫着腰,一路小跑溜进了张秋月的宿舍。 “啊……这是!” 张秋月的宿舍依然保持着一片狼藉的样子,而这样的场面也让赵敏敏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她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迅速扫视了一遍周围后,开始按着心跳狂跳的胸口,在房间内四周翻看了起来。 “不是……这里也不是……” 赵敏敏轻咬着嘴唇,一边留意着屋外的动静,一边小心地查看着房里的生活用品,在搜寻了一圈后,她忽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转身看向里屋的那间浴室。 浴室的大门半开着,湿漉漉的水汽从门内氤氲而出,赵敏敏怔怔地冲着浴室注视了片刻,大眼睛眨了眨,随即抬脚一步步走到了浴室门口。 『啪嗒……啪嗒……』 未关紧的水龙头中滴滴答答地落着水滴,湿滑的地面仍旧残留着飞溅的水渍,半拉开的雨帘后是一只老旧的浴缸,浴缸里的水已被放干,只留下一小滩水迹残留在缸里。 赵敏敏盯着浴缸里的水迹看了一会,犹豫片刻后,她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低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硬是挤出指尖的血液滴在了浴缸残留的水迹上。而就在她的血接触到那些水迹的一瞬间,意想不到的异变发生了。 只见那滩波澜不惊的残水忽然如沸腾一般,开始“咕噜咕噜”地冒起了阵阵青烟,但更令人感到惊悚的是,原本透明的水渍中竟然渐渐现出了一条条细小的虫状物体,随着水中鲜血的不断扩散,那些小虫开始变得更加蠢蠢欲动,这令赵敏敏那原本就因震惊而大变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果、果然……!”赵敏敏颤抖着,连忙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包早已准备好的粉末,洒在了那些虫子身上。很快,那些虫子便开始痛苦地扭曲着,最后纷纷化为脓水,再无动静。 “呼……”见到眼前的危机终于解除,赵敏敏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没等她来得及喘口气,她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边上已被放干水的下水口,又抬头望向连接着屋顶水箱的水管,一时间某种假设如五雷轰顶一般,“轰隆”一声在她脑袋里炸响! “这……该、该不会是……!不好,得赶快告诉大小姐!!”赵敏敏瞪大了眼睛,那个噩梦般的可能性令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连忙打算冲出浴室,但才刚转身,她的身体便忽然僵住了。 她看到了一道眼熟的黑影,正站在她的身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呵,看来你是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呢。」 黑影冷笑着,一步步逼近赵敏敏。 “……真、真的是你!之前屋顶的那道影子……我果然没看错!”赵敏敏颤栗着,她愣愣地注视着那名本应不可能出现在眼前的黑影,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我原本不想做到这种程度,但事已至此,我也留不得你。」 人影的声音平静而毫无感情,只见对方慢慢伸出手臂,一条巨大的蜈蚣从人影的黑色罩袍下沿着手臂缠绕而出,将冰冷的毒牙对准了赵敏敏。 「对不起,敏敏。再见了……」 “不……不!我还有要查清的事,我还不能死!!”赵敏敏从惊恐中猛地回过神,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条件反射地掏出衣袋中的纸包,朝着飞来的巨大蜈蚣扔了过去! 『滋……』 飞散的白色粉末在纸包碎屑中纷纷扬扬,而在那蜈蚣接触到那粉末的瞬间,一股腐蚀的青烟瞬间从蜈蚣身上弥漫而起!此等状况着实令人影大吃了一惊,连动作也出现了些许犹疑,而赵敏敏则趁此之机咬牙冲出了里屋,大喊着朝着房门冲去。 “救、救命!大小姐!云叔——!!” 「……可恶,站住!」 眼看着赵敏敏就要从手中逃走,那人影又岂肯善罢甘休,只见对方口中咒语轻念,手心光芒一闪,那条因粉末侵蚀而痛苦嘶叫的蜈蚣便瞬间停止了挣扎,紧接着便身形一转,径直朝着赵敏敏的背后扑了过去! 『砰——!!』 就在那蜈蚣的毒牙即将接触到赵敏敏脖颈的那一刻,一阵凛冽的风压突然冲开紧闭的房门,如一条无形的巨龙一般径直咬向地上的蜈蚣,将其瞬间扯出门外,卷入天际。 “这、这是……” 赵敏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那戏剧性的一幕,仅仅眨眼间,那条巨型蜈蚣就被气流撕得支离破碎,残肢零零落落地四散在地,而主导这一切的,便是门外那名面色冷峻的冰山美人。 “大、大小姐!!” 见到门外赶来的陈思缈等人,赵敏敏顿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众人身边,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而陈思缈则平静地看了眼赵敏敏,随即将凌厉的目光移向了宿舍门口那道身穿黑色罩袍的人影。 “真没想到……原来你没死……” 陈思缈注视着对面罩袍下那张熟悉而淡漠的脸庞,眼中除了悲哀,更有着无边的愤怒。 “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疯狂背后 “我去……真的是阿星!?” 边上的吴老六瞪着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朝着那名罩袍男子上看下看,咋咋唬唬地嚷嚷开了。“这、这到底是人是鬼啊!” 望着眼前这名真正“死而复生”的男子,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唯独饕餮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像是对此并不意外。而此时面对着陈思缈的质询,那名罩袍男子却只是冷笑了一声,阴沉的态度与曾经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哼,为什么这么做?你们不是早就猜到了吗?”阿星瞥了眼陈思缈,眼中早就没有了那种谦卑与尊敬。“我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小婕,为了帮她讨回公道!” “所以你为了执行复仇,才特意导演了一出自己被‘炸死’的戏码吗……”沉默了片刻后,姜爻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而先前盘桓在他心中的某个疑点也随着阿星的出现,找到了答案。 “其实之前我就觉得奇怪,王乐、张秋月、阿虎……这三个全是当年文婕之死的直接策划者和关联者,因此分别被凶手盯上并杀害是有逻辑性的;但是你,阿星,一个完全没有参与当年冤案的人却也被‘杀死’了,你的‘死’完全跳出了凶手的杀人逻辑,在整个案件中便显得格外突兀。” 姜爻注视着眼前沉默的男子,继续说道。 “我其实先前也有考虑过你是因为撞见了什么才被凶手突然灭口的可能,但如果是这种突发情况下的话,凶手应该不会用植入『蛊虫』这种延时性杀人的手段。现在看来,或许你一开始便已计划让自己的‘死亡’换取更多的行动空间,以便执行下两次杀人计划,对吗?” “……”阿星沉默着,罩袍下的清秀脸庞掩藏于阴影中,只有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在电闪雷鸣中反射着冰冷的幽光。 “既然当初他是假死,那么当初在厨房的那具焦尸……又是谁的?”陈思缈盯着阿星,眼眸中的愤怒又盛了几分。“难道他……在暗地里还杀了一个人!?” “不,关于那具尸体,我想……我知道是谁。”姜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其实我们之前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失踪的王乐尸体。我做一个假设,如果当初王乐确实是被他用『蛊虫』杀死,并且在这之后一直被『蛊虫』控制成为傀儡的话,那么后续一系列‘尸变’的风波也就能得到解释了。而这次厨房爆炸现场多出来的那具焦尸,恐怕正是被植入『蛊虫』的王乐尸体,这点只要后续用尸块做生物验证,应该就能够证明。” 姜爻抬起头,再次向目光移向了前方的那名男子。 “你为了使自己彻底摆脱嫌疑,故意在厨房爆炸现场留下了那串钥匙,不但利用了王乐尸体制造自己已死的假象,还顺便毁尸灭迹。只是原本在你的计划里,所有的痕迹的线索都会被大火焚烧殆尽,但你没想到厨房大火竟然那么快被扑灭,尸体没烧完不说,还让我们发现了残留的『蛊虫』,这是你最大的失算。” “哼,我只是‘废物利用’一下罢了,谁知道这‘废物’竟然给我带来那么*烦……”沉默已久的阿星忽然冷笑了一声,慢慢开了口。“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大小姐那么快出手灭了火,我的计划应该是完美的。” “‘完美’吗?不,你留下的破绽还不止这一处。”姜爻注视着阿星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初偷窥我们房间的人,应该是你吧?” “……”阿星的脸色似乎有些抽搐,没有说话。 “当初因为你们大小姐的嘱咐,你才不得不把我们安排到文婕的房间,但你又担心我们会在房间中发现什么,所以才想着来偷窥情况,却没想到被我们察觉了。不巧的是,你逃离时的背影,被我从梳妆台的镜子上看到了……虽然那时我一度以为是我的错觉。”姜爻叹了口气,说道。 “至于破坏掉后院井口旁边尸蜡脚印的人,应该也是你……因为你怕别人发现那‘尸蜡脚印’是假的。” “假的?”陈思缈惊讶地看向姜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宅子里发生的几起‘尸变案’都没留下尸蜡脚印,但这一次却出现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姜爻说着,转头看了眼后院不远处的那口古井。 “而且当时的目击者只有阿星一个人,脚印也是凭空出现凭空消失,如此想来,答案就只剩下一个,这脚印其实一开始就是阿星自己伪造的。对于在药行工作的他来说,弄到尸蜡恐怕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没想到的是,陈家竟然会认真地追究起尸蜡的生物信息,所以才匆忙毁去现场的尸蜡痕迹。” “那他制造‘尸蜡脚印’,包括之前利用王乐尸体不断制造‘尸变’恐慌的原因是什么呢?”陈思缈质疑道。“如果他真的是打算为了文婕复仇,那么又为什么在王乐死后一个月才动手杀掉另外两个人?”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我猜,可能一个月前的他并不确定除了王乐外,害死文婕的同伙还有谁。”姜爻分析道。“所以他才故意用王乐的尸体引起风波,试探众人的反应,包括尸蜡脚印的事也是。因为他知道,王乐的同伙一定不会对此无动于衷……我说的没错吧?阿星。” 姜爻抬起头,注视着前方的罩袍男子,而对方却似乎并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是脸上的冷笑愈来愈盛。 “呵呵,如果那姓王的当初在死之前供出那对狗男女,我也犯不着费那么大周折去筛选嫌疑人。”阿星冷哼一声,缓缓开口道。“原本我以为陈家药行家大业大,根本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小分部的风波,却没想到竟然那么快引来了陈家老爷,还上了悬赏,事情越闹越大……这次看到陈大小姐一来,我就知道留给我复仇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你才决定在今晚行动?即便还没确定嫌疑人?”姜爻问道。 “哼,是谁有嫌疑,我早已心里有数,你以为这一个月我只是在干等着吗?”阿星冷笑道。“尸蜡脚印只是个最终试探,看那两人的反应便已八九不离十,而且那两人在后院的争执你们不也偷听到了?” “原来当时在屋顶上的人是你……” “没错,再后来的事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给张秋月下了蛊,却没想到在蛊毒发作前她倒先被阿虎给杀了,那两个狗男女以这种形式同归于尽,还真是讽刺呢……”阿星的脸庞渐趋狰狞。“当年是他们联手害死了小婕,而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他们的‘报应’!那些人渣死了活该!” “可你没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陈思缈怒斥道。“如果这世上任何事都用私刑解决,那么还要律法规则干什么?世界早就乱套了!” “可律法给了他们惩罚吗!?那些人逍遥法外了那么久,又有谁来替小婕沉冤昭雪!?”阿星大吼道。“我从来不相信以小婕的为人,会干出配错药后逃跑这种事,而且还失踪得不明不白。所以这一年以来我一直在找她,我觉得只要找到她,一切都能水落石出,但是……但是最后找到的,却是她被王乐他们害死的消息!” 阿星浑身颤抖着,悲哀与愤怒使得他的表情愈加扭曲。 “当年他们闯入小婕的房间杀死了她,还把她的尸体运入山区扔下悬崖,伪造成失足的假象!既然所谓的律法规则不能为小婕洗刷冤屈,那么就由我来帮她讨回公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你所谓的『正义』,就是连无辜者都要杀害吗?” 冰冷的话语如一盆冷水,瞬间将阿星的疯狂浇灭。阿星的表情微微一抽,他抬起头,睥睨地注视着面前的姜爻,似乎对他的话语相当不满。 “无辜者?那些畜生有什么无辜的!?” “那你之前对她下的杀手又算什么呢?”姜爻冷冷地说着,伸手指向一旁瑟瑟发抖的赵敏敏。“她和文婕没有交集,也没有参与杀害文婕,为什么先前你连她都不放过?” “……”阿星一愣,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为了掩藏你的罪行而对无辜者下手,这样的行为算哪门子『正义』?”姜爻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样的你,只不过是一个『罪犯』罢了!” “住口!”阿星嘶吼着,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狂躁。“你懂什么!?” “不管你接不接受,一切都结束了。”姜爻摇了摇头,说道。“投降吧,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呵呵呵……没有胜算的是你们!”阿星狰狞地笑着,抬头看向暴雨倾盆的天际。“你以为我刚才花了那么多时间和你们白费口舌是为了什么?” “啊、糟了……!”赵敏敏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着陈思缈大喊着。“『蛊虫』……阿星在水箱里下了大量『蛊虫』!如果那些『蛊虫』虫卵流入下水道混入雨水的话……” “哼,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了。”阿星说着,不祥的法术微光渐渐从手心中亮起,与此同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开始从四面八方响起。 “这、这是!”姜爻震惊地望着那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雨水中迅速增大的虫形物体,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从心中蹿升而起。“难道你想……!?” “哈哈哈哈!被一堆‘*’围困的感觉如何啊!?” 阿星疯狂地大笑着。 “你们所有人……都得为我陪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入魔之人 “不好!”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众人顿时脸色大变,如此密集的『蛊虫』一旦成型并被引爆,那么被围困在此的所有人连着整座宅子都将瞬间灰飞烟灭,但更为糟糕的却不仅仅是这一点。 “你疯了吗!?这里的下水道连着外面城里的排水网络,你难道打算让整座渭阳古城毁在这些『蛊虫』身上吗!” 陈思缈怒斥着,手心中的铭文再次爆出荧荧光芒,只见她的奋力一挥,那股无形的风压立即调转势头,朝着那名操纵着巫蛊法术的罩袍男子冲了过去! 『砰砰!』 两声剧烈的爆响在雨幕中轰然迸发!溅起的水花中,阿星的身影忽然模糊了一瞬,紧接着陡然消失。 “什么!?”陈思缈没有料到阿星竟然能有如此身手,惊讶之下她的动作也出现了些许迟疑,而正是这短暂的迟疑之间,一条混杂在雨水中的蜈蚣成虫却已在不知不觉中爬上了陈思缈的脚面,并沿着她的小腿迅速攀爬。 “唔……!?”诡异的触感一路往上,察觉有异的陈思缈低头一看,正看到自己右腿上竟然趴着一条蜈蚣,顿时一股恶心和惊恐涌上她的脑袋,浑身顿时如坠冰窖,身体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不好!快甩开它!!” 姜爻焦急的呼喊从身旁猛地响起,但这样的声音在陈思缈耳中却显得如此遥远,此时的她早已在极度的惊恐中丧失了反应能力,瞳孔中只剩下了她腿上那条温度急剧上升的蜈蚣之上。 『嘭——!!』 爆炸的巨响震耳欲聋,将陈思缈冰冻的意识瞬间消融。她怔怔地望着那条被石子击飞并凌空炸成碎渣的蜈蚣蛊虫,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微微颤抖的右腿,若是那条“蛊虫*”依然趴在那里的话,此时的她怕已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陈思缈僵硬的转过头,出现在她视线前方的,正是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帮她打掉蜈蚣的姜爻。 “别愣在这!那些虫子又要来了!” 姜爻的呵斥令陈思缈的神志总算清醒了过来,此刻的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不再言语,伸手再次一挥!随着一股巨大的风压呼啸而过,最前方的那批即将成虫化的蛊虫被风压瞬间碾碎,只是这样的抵抗在源源不断涌出的虫子面前显然只是杯水车薪,而陈思缈手中的铭文也在先前的反复消耗下变得越来越淡。 “各位,请聚在我身边。”云叔说着,手中顿时迸发出丝丝法术的荧光,只见一枚半透明光罩忽然笼罩在众人周围,有如一张结界,将众人从汹涌的虫潮中隔离了开来。 “哼……真不愧是大小姐啊,身边高手如云。” 阴冷的话语再次幽幽响起,只见这一次的阿星已出现在了前方的屋顶之上,就这么冷笑着俯视着在围困中狼狈奋战的众人,仿佛在观赏一场久违的好戏。 “阿星……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学会这种阴毒的蛊术的!?”陈思缈一边指挥着式神虚像清退逼近的幼虫,一边怒斥道。 “呵呵……还记得我曾说过,一个多月前,我曾和王乐前往苗寨山区收购药材吗?”阿星冷笑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正是那场旅程,使我无意间从王乐口中得知了小婕失踪的真相,而这身复仇的能力,也就是在那时得到的!” 阿星的脸扭曲着,血丝密布的双眸背后,弥漫着深沉的悲怆与恨意。 “说来也讽刺,向来行事谨慎滴水不漏的王乐竟然会因为在山里‘撞了鬼’而精神崩溃,如果不是他在被刺激下絮絮叨叨供出了自己的罪行,小婕失踪的真相到现在都将被他们掩埋下去!” “‘撞了鬼’?”姜爻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指的是他在山里遇到‘无头行尸’的事!?” “没错!”阿星瞪着眼睛,大声吼道。“因为他心里有鬼,所以才号称看到了小婕的尸体来找他寻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知道小婕是被他害死的!” 文婕的尸体……来寻仇?? 听闻此言,姜爻惊讶万分,而阿星则像是陷入了疯狂的回忆,再次滔滔不绝起来。 “再后来,那个姓王的得知自己在失神时对我说了不该说的,反而还想把我灭口,要不是有『那个人』出现,我早就和小婕一样,被害死在深山里了!” “『那个人』?”姜爻眉头一皱。“究竟是谁?” “那个人……唔!?”阿星的眼神似乎恍惚了一瞬,话语戛然而止,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片刻之后,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冰冷的狞笑。 “哼,你不需要知道那人是谁,只要知道多亏了那个人给王乐植入蛊虫,我才能因此捡回一命。只可惜成为傀儡的王乐已经没法供出同伙了,而『那个人』为了让我能亲手找出王乐的同伙,教会了我巫蛊之术,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助我复仇的使者!哈哈哈哈……” 望着在狂风骤雨中陷入疯狂的阿星,姜爻却意外地冷静了下来,一股疑虑在心中挥之不去。 “巫蛊之术……是那么简单能学会,并发挥到这种程度的吗?”姜爻转过头,小声对旁边的饕餮问道。 “哼,这种邪门法术,没个几十年的磨练怎么可能学会,这种‘速成’背后,怕是有猫腻呢。”饕餮淡然地说着,瞥了眼那些混在雨水中如潮水般涌出的虫子。“而且,你不觉得这些蛊虫的数量不正常吗?” “的确,一个巫师能操纵的『蛊虫』数量很有限,不可能同时养成那么多,更何况是他这种新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思缈似乎也发现了问题,柳眉微蹙道。 “唔……我想,这些虫子或许并非真正的『蛊虫』。”云叔注视着那些泛着荧荧微光蜂拥而来的虫子,忽然开口说道。 “不是真正的『蛊虫』?”姜爻讶异道。“这怎么说?” “『气息』不对。”云叔说道。“虽然很微弱,但我确实从那些虫子身上感知到了‘妖气’,这对于一般的『蛊虫』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 “‘妖气’?!”姜爻脸色一变。“难不成……这些虫子其实是妖?” “与其说是‘妖’,不如说是‘妖的分身’。”云叔摇摇头。“从气息的浓度上看,这些虫子应该只是被妖气具象化出的‘道具分身’,背后很可能存在着一只真正的妖魔在操纵着这些分身,并将这些分身当成*袭击我们。” “也就是说,只是毁去这些‘分身’根本治标不治本,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作为源头的那只『妖魔』……可那『妖魔』到底在哪呢?”姜爻有些焦虑,他抬头望向前方依然在屋顶上疯狂大笑的阿星,忽然发现对方的脖颈处,似乎爬过了一道奇怪的阴影。 “这是!?”姜爻神色一凛,连忙定睛再次望去。狂舞的风雨将阿星的罩袍掀开一角,而这一次,姜爻终于看清了阿星那泛灰的胸口皮肤上,慢慢爬过了一条极粗的蜈蚣影子。 “难、难道说……”姜爻睁大了眼,他看着屋顶上这名满眼通红理智尽失的男子,一个可怕的猜测涌现在他脑海。“难道那『妖魔』……就藏在阿星的身体里!?” “什么……!”陈思缈闻言大惊,但阿星所表现出的异状却也由不得她否认,犹疑之间,阿星身上的蜈蚣阴影也变得更加明显,阿星的脸色也开始由灰变紫。 “原来那妖魔之前一直潜伏在阿星体内,难怪之前都没有留下痕迹。”云叔盯着阿星的样子,话语中不无忧虑。“不过看阿星的样子,恐怕他已经被那『妖魔』寄生并当成了精气粮食,而一旦他的精气被吸完,那时的他不但性命难保,这些吃饱喝足的虫形分身恐怕也将在同一时间被引爆……” “哎呦我去!这可咋办啊……干脆趁着那什么『妖魔』没出来前,把阿星连着一并轰掉算了!”吴老六嚷嚷着,忙不迭地转向陈思缈。“我说陈大小姐,您不是很厉害吗?赶快把他干掉啊!” “给我闭嘴!我的能力决不会用在杀人上!”陈思缈眼睛一瞪,凛然说道。 “哎呀我的大小姐啊,他都成这样了,迟早也是一死,你这是让他解脱好吗?”吴老六一副无力吐槽的样子。“再说了,你要不这样做,我咱们可就一起陪他死了!而且他手上那么多条人命,死了不冤啊……” “就算他再有罪,我也没资格动用私刑杀了他,这是我的『信念』!不然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陈思缈坚持着,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除了杀人外,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剥离『妖魔』!” “呵呵,要是没有呢?”饕餮冷眼看着陈思缈铁青的表情,赤红的眼中隐约有种嘲讽的意味。“我想你自己也清楚,到时候一旦这些虫子被引爆,就算我们几个能逃过一劫,外面城里的人可就没那么走运了呢。还是说,那些无辜者的性命,都比不上你所谓的『信念』呢? “你……!”陈思缈脸色陡然一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顿时说不出话来,而此时一直在边上闷声不响的赵敏敏却忽然发了话: “不,办法是有的,阿星他……还有救。” 赵敏敏抬起头,望着那名在风雨中彻底疯狂的男子,此时的她眼中已没有了犹豫和惊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动摇的坚定。 “我……有办法对付那只『妖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妖魔之蛊 “敏敏,你……?” 赵敏敏突然转变的态度令陈思缈诧异万分,但赵敏敏本人却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见她一边口中轻念着什么,一边小心地走到结界边缘,伸手抽出发髻上的一枚金属发簪,突然划向了自己左手手心。 『滴嗒……滴嗒……』 锋利的发簪顿时在赵敏敏的皮肤上割开了一道血痕,渗出的鲜血沿着她雪白的掌心缓缓滴落,但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硬是挤出手中的血,挥手朝着结界外蜂拥而至的虫子洒去。 『啪——』 鲜血混入雨水,眨眼间扩散开来,而在那一瞬间,那些围在结界外的虫子顿时像喝了兴奋剂一般,纷纷撇下结界内的众人,开始争先恐后地涌向那些血水,从四面八方疯狂聚集而来。 “……还、还不够!”赵敏敏抬头看了眼阿星身上那只依然徘徊不定的蜈蚣阴影,牙关一咬,随即再次忍痛挤压着伤口将血洒向半空;而随着她口中那咒语般的碎语不断响起,那些融进雨水中血开始隐约泛起丝丝红光,如此不可思议的现象不仅令陈思缈,就连姜爻也是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情况……?” 正当姜爻惊疑不定之际,却见之前一直在屋顶疯狂大笑的阿星突然低下头,痛苦地捂着胸口,而与此同时,一股似有若无的黑雾开始从他的周身渐渐漫起。 “呵呵,原来如此,用『巫祝之血』当诱饵吗……” 饕餮看了眼那些躁动的虫群,又抬头瞥向那团从阿星身上那团不断积聚成型,并且越扩越大的黑雾,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巫祝之血』?”姜爻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赵敏敏她是……” “她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血对那『妖魔』起作用了。”饕餮说着,指了指前方的屋顶。“看,出来了。” 姜爻连忙抬起头,正看到那团巨大的黑雾已从阿星身上完全抽离,就在阿星失去意识倒下的那一刻,那团黑雾突然俯冲而下,朝着赵敏敏直扑而来! “小心!” 『砰——!!』 剧烈的碰撞声与姜爻焦急的呼喊同时响起,震荡之下,碎石与泥水纷纷扬扬砸向众人,待到尘埃落定,姜爻已将赵敏敏成功护到自己身后,然而抬头一看,他却赫然发现一团巨大的蜈蚣黑影正凌空趴在结界之上,三对妖异的血眸泛着寒光,正阴森森地俯视着他。 “这是……妖魔『百足』!?” 陈思缈猛地认出了眼前的妖魔,顿时惊愕不已,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发愣的时候,在先前的剧烈冲击下,云叔的结界已开始出现丝丝裂缝,距离崩塌仅一步之遥。 “糟糕!” 陈思缈焦急万分,她再次挥手打算指挥式神虚像,然而此时她却忽然发现手中那道铭文已开始闪烁并归于黯淡,接连的消耗显然已经到了极限,而那道先前还在横扫虫群的风压也随着铭文的淡去,渐渐消散在了暴雨之中。 “可恶!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陈思缈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而此时那只蜈蚣怪却已再次扬起毒牙,眼看着就要冲着结界狠狠咬下,正当危机之时,只见一道黑影忽然从陈思缈面前闪过,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那条巨大的蜈蚣怪的头便猛地向后一折,紧接着便连带着整个身躯倒飞了出去! 『轰隆隆!!』 巨大的冲击掀起震耳的轰鸣,在那妖魔身体的撞击下,宅院的围墙一角已尽数崩塌,失去墙体支撑的房屋瞬间倒了一片,而此时云叔的结界也已撑到了最后一刻,护在众人周身的光罩开始渐渐消失。 “哼,虽然是低级妖,但只是踢这么一脚果然还是不够啊。” 饕餮拍了拍被泥水弄脏的裤腿,抬头看了眼前方那道从废墟中再次爬起的蜈蚣怪,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朝着身边的云叔打了个手势。 “这东西我来处理,你把这些人送出去。” “我知道了。”云叔轻轻点头,但随即又像是察觉了什么,抬头望向了前方的那只蜈蚣怪。 『吱嘎……吱嘎……』 阵阵奇怪异响不断从蜈蚣怪的身体传来,只见那妖魔不但没有任何退缩的样子,反而慢慢卷曲着身体,扬起上半身,做出一副反常的毒蛇攻击般的样态;而随着那些异响的鼓动,那些原本散布在四周的虫子竟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指令似的,开始源源不断地攀上蜈蚣怪的节肢,朝着蜈蚣怪的背部不断聚集。 “复合样态……!?”云叔盯着那只举止反常的妖魔,眉间微微一皱。“糟了,这恐怕不是普通的『百足』,搞不好是……『妖蛊』!” 话音刚落,前方的那只蜈蚣怪却突然异变再起。随着几声“嘎喇”的爆响,蜈蚣怪的背部硬甲竟然开始层层开裂,而那些聚集其上的虫子也开始纷纷融入硬甲的缝隙,不消片刻,三对如蜻蜓般造型的巨大透明翅膀从蜈蚣怪的背部猛然蹿出,振翅之下,凛冽的狂风拔地而起,而蜈蚣怪那巨大的身躯便在狂风中飞上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众人。 “这、这怪物……到底是!?”姜爻目瞪口呆地盯着上空那只不伦不类的巨大妖魔,眼前的情形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而见到那异变的蜈蚣怪,其他几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真的是『妖蛊』……这下麻烦了。”云叔面色凝重。 “『妖蛊』?那是什么?”姜爻问。 “简单来说,就是把妖魔当成蛊虫来养,通过施法逼迫妖魔自相残杀,最后幸存的那只会吞噬其他所有妖的能力,成为『妖蛊』。”云叔解释道。 “养『妖蛊』非常容易被反噬,一般只会采用低级妖类来养,但因为这种行为极其损耗阴德,因此早已被禁止,只有某些号称‘妖蛊师’的地下巫师才会干这种事。而一旦养成『妖蛊』,力量却相当强悍,如今要是被这只『妖蛊』流窜到外面,整个古城怕是要生灵涂炭。” “那、那得赶快阻止它才行!”姜爻大惊。“但这怪物进化出了翅膀,我们要如何才能拦下它呢……” “呵,这还不简单?打下来就行了。”饕餮嘴角一勾,只见他的身体微微下蹲了稍许,随即便向上奋力一跃,瞬间有如一道赤色利箭,朝着半空中的那只『妖蛊』直刺而去! 『磅!』 爆炸的巨响随着猛烈的狂风回荡在众人上空,只见那怪物突然毒牙一颤,紧接着便冲饕餮吐出两团粘液,暗含其中的“*分身”红光四起,下一刻便凌空爆裂,将饕餮的身影尽数吞噬。 “小心——!!” 见到饕餮的身影淹没在火光中,姜爻的心脏猛地抽紧,不由自主地失声大喊;然而话音未落,他却忽然发现半空中的那只妖魔身形忽然诡异地扭曲了一瞬,随着一声刺耳的哀嚎,只见那只妖魔突然直落而下,一头栽进不远处的围墙废墟之中。 “啧,没事别瞎嚷嚷,我哪那么容易被干掉?” 嘲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身边响起,姜爻连忙转过头,正看见饕餮一脸不耐烦地清理着沾到身上的怪物粘液,一副嫌弃的样子。 “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下你自己,你和他们几个赶快离开这,别碍手碍脚的。” 说完,饕餮便不再理会姜爻,再次冲向了废墟中的那只重新爬起的妖魔。 “……事到如今,我们在这也做不了什么,就听他的赶快走吧。”云叔说着,转身对众人劝道。 “不行,我不能走……”赵敏敏捂着流血的手掌,坚决摇了摇头。“那『妖蛊』之所以没飞走,很可能就是因为这里有我的血吸引着它,要是我走了,那『妖蛊』必然会失去束缚飞往外界,到时候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可我也不能这样抛下你,让你一个人当诱饵!”陈思缈咬着牙,再次驱动起手中的式神铭文。“云叔,快把其他几个送走,我陪敏敏留在这。” “大小姐,这……” “哎呀,既然她们俩要留在着就让她们留呗。”吴老六看了看与饕餮缠斗在不远处的蜈蚣怪,急吼吼地嚷嚷道。“要走的赶快走,老子可不打算留在这送死!” “不,现在这种情况,恐怕要走也走不了。”姜爻认真说道。“别忘了,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已经被山体塌方给埋了,而且先前可能已经有部分虫卵顺着雨水流到了外面,比起这里,外面怕是早已‘*’遍布,那么贸然出去绝对自寻死路。” “那可咋办啊?就算那红头发的男的能把蜈蚣怪给干掉,难不成咱们还是免不了被那些虫子炸死?”吴老六哭丧着脸,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那些虫子绝对不能放着不管……”姜爻思忖着,他看了眼前方那只异化的怪物,随后将视线移向了边上的众人。 “我有一个办法,就看你们愿不愿意赌一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赌局之祸 『轰隆隆——』 刺眼的雷光如一道道荆棘划开漆黑的天幕,在那只异变蜈蚣怪的横冲直撞下,古宅后院早已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然而纵使那蜈蚣怪再如何扑腾,却始终无法摆脱那道盘桓周身的赤色魅影,这令那只妖魔变得更加狂躁不安。 “哼,真不愧是‘杂种’『妖蛊』,还真是耐打。”饕餮轻哼一声,在又一次躲过那蜈蚣怪的毒牙后,反手一拳击中了蜈蚣怪的下颚,后者顿时发出刺耳的哀嚎,整个身体再次飞了出去。 “‘游戏’差不多该结束了吧?”饕餮看了眼后方姜爻等人离去的背影,随即转过头,冷眼望着那只咆哮的妖魔,手心中隐约燃起丝丝暗紫色的妖异焰火。“浪费了我那么多时间,你说我该怎么料理你才好呢?” 【唔吼吼——!!】 震耳的嘶吼再次响彻天际,只见那蜈蚣怪像是被激怒了似的,突然猛地挥动起背部那三对巨翼,一时间狂风四起,四散的残垣断壁顿时随着狂舞的飓风被凌空卷起,狠狠地向下方的饕餮砸去!而饕餮则依然不慌不忙,只见他轻松躲过了落下的几块巨石,随即身形一闪,刚准备跃向半空,但就在此时,他却忽然瞥见不远处失去意识倒在废墟中的阿星,眉间微微一皱。 『砰!!』 伴随着木石撞击与爆裂的巨响,后院的房屋再次倒下一片,飞扬的水雾与碎屑将饕餮的身影瞬间吞没,而这时那只巨大的蜈蚣怪却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扬起脑袋望向的远处,随即猛地振翅蹿入半空,朝着宅院外的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啧,麻烦……” 饕餮的身影轻轻落在了废墟的一角,手上还拎着昏迷不醒的阿星。他望了眼逃走的蜈蚣怪,刚打算追上前,但又突然刹住了脚步,猛地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某个方向。 “……” 狂风骤雨依旧呼啸在沦为废墟的后院上空,看似空无一人的黑暗中却隐约弥漫着某种危险的气息。饕餮微微眯起双眼,沉默地凝视着黑暗,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扛起阿星后便身形一闪,朝着蜈蚣怪逃离的方向追击而去…… …… 『啪嗒……啪嗒……』 磅礴的雨声中隐约混入了一道清脆的脚步声,只见一枚黑影默默矗立在废墟的一角,冷冷地望着饕餮离去的方向。 “呵……” 黑影冷笑着,随即再次慢慢退入黑暗,最终淹没在了凄冷的夜雨之中。 -------------------------------- “到了,就是这里!” 狂风暴雨中,一条被塌方山石吞没的小路出现在姜爻等人面前。 “这里两面环山,前方的路又被堵了,我们要怎么出去?”陈思缈望着四周被雨水冲刷得松松垮垮的山土,不无担忧地看向姜爻。 “我们不是要出去,确切来说,正是要利用这里的地形完成『那个计划』。”姜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红瓶,里面装着的正是先前从赵敏敏那里要来的少许血液。 “等等!你、你该不会是想……”一见到姜爻拿出那枚红瓶,吴老六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没错,就是你所想的那样。”姜爻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地形,一边说道。“那些‘虫子分身’应该还没那么快流到渭阳城里,如果在这里滴下『巫祝之血』,应该就能把周边流出的那些分身暂时吸引回来。” “你疯了!咱们刚才好不容易避开那些‘虫子*’,你现在竟然想主动把那些虫子引过来!?”吴老六瞪大了眼,一副快崩溃的样子。“完了完了,老子今天非得被你们害死不可了!” “那个……我的血虽然能暂时吸引那些虫子,但一旦被雨水稀释完,恐怕那些虫子依然还会涌向城里。”赵敏敏小心地说着,语气也是相当犹豫。“你真的确定『那个计划』能成功吗?” “我不能完全保证,但要挽救渭阳古城,就只有这个办法。”姜爻四下查看着,终于在一处山坡脚下定住了脚步,随后转头看了眼身后古宅的方向。“没时间了,我们开始吧。敏敏,拜托你了。” 赵敏敏咬着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口中开始咒语轻念。而姜爻见状也不再磨蹭,随即拧开红瓶,将其中的血液洒在了山坡的一隅。 『嗞啦……』 窸窣的碎响在血液落地的那一瞬从四面八方迅速传来,姜爻扔下空瓶,立马招呼着众人退开数十米,只见上千只细小的蜈蚣开始从草丛里,从山石下,从雨水中纷至沓来,密密麻麻,仿佛一群疯狂的嗜血行尸,朝着山坡下的血液迅速积聚。 “快,快啊……”姜爻看着越聚越多的虫子,再次转头焦急地看了眼古宅的方向,而洒落的血液在暴雨的冲刷下很快淡去,恐怕不消片刻,那些虫子便会调转枪头,涌向手无寸铁的姜爻等人。 “我、我要不再挤一点……?”赵敏敏一看情况也是有点着急,作势就要拔下发簪再次割破手掌,但此时却听一阵诡异的轰鸣由远及近,朝着众人的方向急速飞来。 “来了!”众人神情一动,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唔吼吼——!!】 『妖蛊』的嘶吼响彻云霄,伴随着一道巨大的阴影掠过头顶,只见那条浑身是伤的蜈蚣怪突然从天而降,朝着下方堆积成山的虫堆冲了过去! 『吱嘎……吱嘎……』 怪异的声响再次从蜈蚣怪的身体传来,不出所料的是,那些原本还在为『巫祝之血』疯狂的虫型分身们又一次被蜈蚣怪的异响所召唤,纷纷掉头爬上蜈蚣怪那巨大的身体。仅仅眨眼之间,四散的虫子便尽数融入蜈蚣怪的背部,而蜈蚣怪那三对早已千疮百孔的翅膀也在那些虫子的“自我牺牲”下,开始渐渐趋于恢复。 “就是现在!” 随着姜爻的一声令下,陈思缈手中的式神铭文再次亮起,只听“砰砰”两声剧烈的撞击声响起,蜈蚣怪上方那原本就已松动的土坡顿时崩塌,还没等那怪物来得及飞入半空,便被轰然塌方的山石砸中,随即彻底掩埋在洪流般的山土中,再无动静。 “成功了!”见到那蜈蚣怪如计划般被瞬间活埋,众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兴奋的表情,而姜爻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落了下来。 “嗨呀小哥,可以啊~连环计啊!”吴老六摸着油腻腻的长发,殷勤地拍了拍姜爻的肩膀。“你是咋想到用那怪物来吸掉那些虫子的?” “之前云叔也说了,那些虫子其实是『妖蛊』用妖气具象的‘分身’,而先前那『妖蛊』变身进化前正是吸收了附近的‘分身’才办到的。”姜爻解释道。 “所以我猜,或许对于那『妖蛊』来说,那些虫型‘分身’其实是一种‘妖力粮食’,一旦『妖蛊』受伤,很可能会把那些四散出去的‘分身’吸收回来作为能量补充。而我们的目的既然是要召唤回扩散出去的虫子,避免流入渭阳古城,那么最好的‘召唤者’,便是这只『妖蛊』。” “你就不怕那只『妖蛊』增强实力后对我们大开杀戒?”陈思缈摇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而且,你怎么会断定那『妖蛊』之前会受伤,需要补充妖力?” “所以我之前才说,这是一场赌博。”姜爻笑了笑,说道。“我来这里时就观察过这里的地形,对于设置‘陷阱’的成功率,我心中多少有点把握。至于那『妖蛊』会受伤这点我倒并不怀疑,唯一担心的是怕某个家伙出手太快,把那『妖蛊』提前干掉了……” “哼,比起担心我出手太快,不如担心下你自己的小命。” 『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震荡毫无征兆地从众人脚底爆发,随着某道赤色魅影从天而降,姜爻赫然发现那堆掩埋着蜈蚣怪的山土竟然开始层层崩塌,只见一对猩红的毒牙从山土中破土而出,一只残缺的蜈蚣脑袋再次缓缓地钻出土堆,死死地盯着众人。 “区区这点伎俩就以为能搞定那玩意儿?有点常识好不好?”饕餮的嘲讽声再次响起,只见他一把将手中失去意识的阿星扔给了姜爻等人,随即转身面对着那只伤痕累累的蜈蚣怪,脸色似乎有些阴沉。 “这……我……”面对饕餮的数落与眼前讽刺的现状,姜爻顿时有些无地自容,想说的话也一时哽在嘴边,半个字都解释不出。 “还不快滚,要真打起来我可管不了你!”饕餮说着微微附身,再次打算冲向那只奄奄一息的蜈蚣怪,但此时云叔却突然站了出来,一把拦住了他。 “等等,那『妖蛊』有点不对劲!” 『吱嘎……吱嘎……』 怪异的声响鼓动得愈加频繁,只见那蜈蚣怪却忽然定住了身子,对着众人一动不动;而在它那渐渐黯淡的三对血瞳中,姜爻看到了某种危险的波动开始由内至外,愈演愈烈。 “不、不好!快趴下……!!” 『嘭——!!』 爆炸的巨响震彻天际,将姜爻的呼喊彻底吞没。(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山重水复 『磅——!』 灼热的烈火混杂着四分五裂的『妖蛊』碎片,如四散的焰火流星,呈千军之势朝着姜爻等人横扫而来! “大家小心!” 就在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云叔的手心忽然光芒一闪,只见一道半透明结界在姜爻等人周身凌空架起,将弹片般的碎片及冲击波尽数挡下;然而众人的危机却并未过去,剧烈的震荡中,本已因为暴雨的冲刷而出现松动的山土再次崩塌,顷刻间朝着众人奔腾而下。 “不好……”姜爻见状顿时脸色大变,但此时此刻崩塌的并不止前方一座山体,在爆炸余威的推波助澜下,众人背后的另一座山体也出现了滑坡的迹象,此情此景已然是两面夹击的态势,距离被活埋仅一步之遥。 “抓紧了!” 惊愕之间,姜爻只觉腰间一紧,紧接着便被饕餮拦腰扛起,径直蹿向了不远处的高地;而一旁的陈思缈等人则在云叔的法术下腾空而起,半透明的结界光罩瞬间变幻,以球体之姿包裹着其余众人,朝着前方高地飞去。 『嘭!!』 两旁的泥石流轰然交汇,将众人原本所在的道路瞬间吞没,只是那些翻涌的山土与石块并非就此停歇,反而如奔腾的野马般一路往下,径直冲向了远处的渭阳古城。 “这是……连环山崩!?” 被护送到高地的陈思缈脸色煞白,透过半透明的球体结界,她看到下方一众连绵的土坡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被接连牵动,纷纷崩塌,如此趋势下去,一场浩劫再所难免。 “糟糕,再这样下去……古城要被毁了!” 陈思缈的声音颤抖着,而此时的她根本无力阻止,惨烈的现状推搡着绝望,但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夹缝中,异变却陡然而起。 『轰隆——!』 一道苍色惊雷忽然从天而降,狠狠劈落在翻滚的泥石之间!随着那迅速流窜的雷电之光,众人猛地发现脚下那原本震耳欲聋的轰鸣顿时像被划下了休止符一般,就连奔腾的泥石流也归于静止,整个画面仿佛被瞬间冻结,就这么凝固在了众人面前。 “什么情况……?” 姜爻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急转直下的情景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在震惊之余,他却猛然察觉似乎有道视线从身后投射而来,转头一看,正望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矗立在不远处的山头。 灰白的长发,佝偻的身躯,古旧的烟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姜爻与饕餮在古宅所遇见的那位“门卫”老头。 是他!? 姜爻惊讶不已,而此时下方那一度凝固的泥石流却再次开始解冻,只是这一次那些山石并未顺势流向远方的古城,反而如录影带倒带一般慢慢缩回原处,待到尘埃落定,姜爻再次抬头望向那老头时,却再也难觅对方的踪影。 “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思缈呆立在原地,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 “或许,是神明保佑。”云叔似有所感地抬头望了眼山间,意味深长地说道。随着结界光球的缓缓落地,众人的面前已恢复了平静,就连倾盆暴雨也开始渐渐远去,只剩下那些渐渐随风消散的『妖蛊』尸体碎片还提醒着众人先前擦身而过的巨大浩劫。 “哎哟~刚才该不会是做梦吧?真是吓死老子了!”吴老六那呱噪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伸手抹了把湿漉漉的油腻长发,呼呼喘着粗气,就差直接躺地上了。 “那个老人……该不会是……?”姜爻低声嘀咕着,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身边的饕餮,却见对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见任何惊讶。 “管他是谁,事情解决了就行。”饕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眼望着山边渐起的鱼肚白,随后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将视线移向了前方一块『妖蛊』碎片下的某个晶莹物件。 “嗯?这是什么?”姜爻也发现了那枚物件,上前捡起一看,发现似乎是一枚深红色的椭圆石头,隐约的光芒缠绕其上,散发着某种诡异的气息。 “‘蛊丹’吗……呵,看来这趟也算没有白忙活。”饕餮瞥了眼姜爻手中的石头,笑道。“收着吧,对现在的你来说,还有点用。” “‘蛊丹’是『妖蛊』的内丹,能释放出强大的法力,是种极佳的防身武器。”云叔解释道。“这次能顺利解决『妖蛊』,两位功不可破,这宝物就由你们拿着吧。” 云叔说着,将征询的目光投向陈思缈,后者轻轻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既然事情告一段落,剩下的就让灵御台他们善后好了。”饕餮打着哈欠,随即又看向陈思缈。“至于你们之前悬赏的‘报酬’,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办吧?” “我明白,既然事情已解决,我后续会如约给你们‘续脉草’。”陈思缈认真点了点头,但一想起先前陨落的数条人命,她的双眸间又浮现出深深的自责与纠结。“只是实在没想到,一起‘尸变案’竟然会牵扯出那么多事,那么多条人命……如果我能早点察觉阿星的异状,就不会……” “就算被你察觉……我也……决不会放过他们!” 愤恨的话语带着化不开的悲怆从众人身后响起,只见阿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苏醒,正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 “阿星,你这是又何必……” “可他们杀了我最爱的人!”阿星大吼着,那张如死灰般的憔悴脸庞上已是泪流满面。 “数年前……我曾在山中失踪跌落山崖濒死,是小婕她救了我一命,正是为了她,我才会来到陈家药行工作……” 阿星呜咽着,满是血丝的双眸中弥漫着无边的思念与悲伤。 “我喜欢她,尊敬她,仰慕她,即便从未真正与她在一起过,但对我来说,只要能守护在她身边,就已经足够了……但是就算是这样卑微的心愿,最后还是被那几个人毁了!我恨他们!就算是让我下地狱,我也决不会放过他们!小婕……小婕她也一定希望我能替能她报仇……” “不,如果是姐姐的话,她是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的。” 沉默已久的赵敏敏忽然开了口,只见她慢慢抬起头,悲悯的眼神直视着满脸错愕的阿星,轻声说道。 “姐姐她生性善良,即便被世人误解,她也没有半句怨言,这样的她是不会愿意让你去替她杀人的。” “‘姐姐’?” 这下不止是阿星,连陈思缈微微一愣,开口问道。 “难道文婕她是你的……”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我也正是为了追查她的下落才会来到陈家药行工作。” 赵敏敏说着,伸手取下了脖颈间的项链,掰开的吊坠间,一张合影照片被小心地保存在里面。姜爻看了眼照片,只见照片中那名与赵敏敏有着相似眉目的美丽女子正温婉地微笑着,显然此人便是一年前失踪的文婕。 “当年听说姐姐出事,我就决定要来这里调查。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追查姐姐失踪的真相,由于我们家族带有‘巫祝’一脉的血缘,我也的确凭借着一些法术查到了点关于姐姐失踪的蛛丝马迹。只是还没来得及深究,便发生了王乐溺死及‘尸变’事件。” “‘巫祝’一脉的血缘?”姜爻想到了什么。“所以你的血才能……” “嗯,‘巫祝’一脉在上古时代属于巫师一族,血脉中暗含法力,也正因为这点,『巫祝之血』对于妖类来说极具吸引力。”赵敏敏解释道。“其实那次在阿星与王乐从山里回来后,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只是没想到那『妖蛊』竟然是寄生在阿星的身体里……” “也就是说,阿星被『妖蛊』寄生的时间点,果然是在那次进山收购药材的时候,恐怕和那个所谓教会他蛊术的『神秘恩人』脱不了关系。那个人……到底是谁?” 姜爻思忖着,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阿星,却忽然发现对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小婕的……妹妹……我……我竟然……差点杀了小婕的妹妹!?我……我……”阿星踉跄着,口中絮絮叨叨,涣散的瞳孔中,某些乌云般的阴影开始迅速蔓延。 “阿星?你怎么了?”见到阿星的状态有些不对,姜爻连忙上前扶住了对方,然而才一触碰到阿星,姜爻便立即察觉到对方的身体竟然如死尸般冰冷,如此异样的状况令姜爻的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安。 “我……我没做错……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小婕!不、不对……我竟然对小婕的妹妹下杀手,我……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混乱的语句不断地从阿星口中传出,失神之下,阿星的整个人似乎陷入了癫狂。 “阿星!你清醒点!”见到阿星的样子,陈思缈也开始担心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被『妖蛊』寄生的后遗症?当初他在山里遇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天……遇见的……『那个人』……?”阿星痛苦地捂着脑袋,被封锁的记忆中,似乎有某道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那个人……那个人是……啊!” 琐碎的默念戛然而止,阿星的眼睛在一瞬间忽然恢复了清明,此时的他脸上除了震惊,更充斥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我想起来了……那、那人是……!!” 『噼啪——』 一阵诡异的黑光划过阿星的胸口,阿星眼中最后的光芒也在那一瞬黯然消散,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阿星就这么睁着眼,慢慢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纷争阴影 『噗通……』 冰冷的水花随着阿星倒下的身躯飞溅而起,只见阿星那单薄的身躯就这么仰面躺倒在地,脸上还残留着那副错愕的表情,但此时的他已再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怎么回事?阿星!?阿星!!”陈思缈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试图急救,但她却猛然发现阿星的身躯已在胸口那道黑光的蚕食下迅速消散,非但如此,那黑光竟然还有向外蔓延之势。 “大小姐,小心!”云叔神色一凛,赶紧出手拉住了陈思缈,而见到此情此景震惊的却不止陈思缈一人。 “这是……‘灭口诅咒’!?”姜爻一眼便认出了那道黑光,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立即联想到了当初在幽冥界青鸟被灭口时的情景,惊疑之际,阿星的尸体却已渐趋透明,最终在微风中消散殆尽。 “怎、怎么会这样……” 异变发生得如此突然,仅仅瞬息之间,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便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彻底消失,这令现场所有人顿时措手不及。 “……”饕餮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阿星消散的地方,随即又再次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朝着古宅的方向望了眼,赤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又是‘灭口诅咒’!难道这次的事……也和当初那名将青鸟灭口的幕后黑手有关??”姜爻惊愕不已,眼前现状所揭示的可能性直指某个惊人内幕,而杵在幕后的,毫无疑问正是那个当初操控青鸟,并掌握着『镇魂石』的最大黑手。 『哒哒哒……』 直升机的轰鸣从远处渐渐传来,在雨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数道救援机的影子已慢慢飞近,显然先前的动静已惊动了外界。 “那些‘善后’的已经赶过来了。”云叔抬头看向那些直升机,不无担忧地说道。“这次事情闹得那么大,恐怕在外界眼里,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难辞其咎,为了少惹麻烦,建议你们还是尽快回避一下,尤其对于你来说。” 云叔说着,转头看了眼饕餮,后者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次的事本就因为我们陈家而起,我会一力承担所有责任。”陈思缈攒紧了拳头,咬牙说道。“还有,阿星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包括文婕的冤案也是……我发誓,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阿星的死一定和他当初在山里遇到的『那个人』有关……”姜爻眉头紧皱。“说起来,当时他和王乐前往的苗疆山区,具体是哪一片?” “我……我之前听说……阿星他们当初去的是渭阳东边的长右山……具体是哪个村,我就不知道了……”赵敏敏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啜泣着,似乎还没有从先前阿星的死中缓过神来。 “长右山吗?看来有必要去一次,说不定能查到那名幕后黑手的线索……” 姜爻低声沉吟着,和饕餮对了一下眼神,后者微微点头,转身准备与姜爻一起离去,而此时却听云叔意外地开了口: “我送送你们吧。” 云叔说着便暂时撇下陈思缈等人,迈步走到了饕餮两人的身边,而饕餮见状也没说什么,三人顺势走到了山林边缘。 “我听说长右山最近并不太平,『妖神府』的内斗战火已经烧到了那一块地区。”云叔轻声说着,转头看了眼等在后方的陈思缈等人,随即又将视线移回了面前的饕餮。 “前阵子‘昆仑部族’似乎对湘西一带的势力大打出手,虽然对于人类来说暂时还没有明显影响,但据说已经有不少妖类或失踪或死于非命,如果你们真的打算去长右山,还请务必小心。” “‘昆仑部族’吗……哼,陆吾那帮人还真会闹腾。”饕餮不屑地轻哼一声,说道。“不过就算他们再怎么闹,也跟我没关系吧?我又不属于『妖神府』。” “话虽如此,但以如今那片区域的事态,恐怕稍有不慎便会遭遇池鱼之殃,更何况是你们现在这种状态。”云叔轻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面露疲倦,浑身湿透的姜爻,慢慢扬起了手。“相识一场,我就最后再帮你们一次吧,就当临行前的饯别礼。” 话音刚落,一道淡色的法术光芒从云叔的掌心中缓缓流出,轻柔地环绕在姜爻与饕餮周身,随着光芒的盛起,姜爻顿觉一股暖意在体内迅速流淌,身上的衣物也由湿转干,连转彻夜的劳顿与疲惫也随之被席卷而去。 “云叔……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随着光芒的结束,姜爻原本因疲劳而稍显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惊讶地看向面前的云叔,却发现对方只是这么微笑着,并没有回答。 “行吧,情况我知道了,谢了。”饕餮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着,随即转过身,对云叔摆了摆手。 “至于这里的后续善后,就拜托你了,鹿蜀。” “呵呵……真是很久没听到别人叫我这个名字了呢。”云叔微笑着,向饕餮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此行还请一路小心,饕餮大人。” …… “他们……走了?” 见到云叔独自走了回来,陈思缈犹豫了一瞬,开口问道。 “是的。”云叔点点头,转头看向四周,发现旁边只有赵敏敏,吴老六已不见了踪影。 “那个吴老六怕惹事,已经跑路了。”陈思缈摇摇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随后又抬起视线,望向姜爻与饕餮消失的方向。 “话说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吧?他到底什么身份?” “……他是一个强大,却又悲哀的人物。”云叔轻轻叹息着,抬头望向空中那些已清晰可辨的直升机。 “如果有哪天他能摆脱‘束缚’露出他‘真正的模样’,我想……这个世界将再次天翻地覆。” ------------------------------ “原来,你以前认识云叔啊……” 姜爻回过头,小心地望了眼身后远处直升机降落的方向,对饕餮问道。 “几百年没见了,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当起了人类管家。”饕餮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可能对他来说,与其和『妖神府』那帮家伙混在一起,更愿意和人类待一块吧。” “『妖神府』……我之前就有听传闻说他们内部内斗不断,没想到竟然严峻到这种地步。”姜爻嘀咕道。“阿星一个多月前出事的地区就在纷争地区附近,再加上这次的『妖蛊』事件……这一切会不会和『妖神府』的内斗有关呢?” “不知道,所以才要去查。”饕餮一边带着姜爻走在清晨的密林中,一边四处张望着什么。 “长右山吗……?”姜爻叹了口气,翻看着手机上的电子地图。“那块区域范围太大了,要准确找到当初阿星遇上『那个人』的地方恐怕没那么容易,如果能得到更多情报就好了……” “呵,想要向谁打听这片区域情报的话,有一个最适合不过了。”饕餮突然站住脚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某道身影,说道。 “看,来了。” 姜爻抬头一看,顿时呆立在原地,只见一名佝偻的老头正抽着烟枪,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前方的一块山石之上,一双浑浊而突起的眼睛正定定地望着姜爻两人,似乎正等着他们。 “他、他不就是……!?” 见到那名神秘的老头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姜爻脸上的惊讶之色难以掩饰,而饕餮却似乎早已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手往裤袋一插,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开口说道: “之前山崩闹得那么大,还把‘善后’的家伙引来了,我说你就不能早点出手吗?” “哼,你还有脸和我抱怨,要不是有你们瞎搅和,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老头冷哼一声,吐了口烟圈,看向饕餮。“当初看到你出现,我就知道没好事。” “呵呵,这都能怪我?”饕餮眉毛一扬,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话说回来,你应该早就察觉到那个宅子不对劲了吧?不然也不会偷偷摸摸装成门卫出现在那。” “以我的立场,不可能出手干预人间的恩怨,就算察觉哪里不对劲,在妖魔真正现身前也没法行动,这点你应该清楚。”老头吸了口烟枪,冷冷说道。“倒是你,明明早就知道那个阿星没死,却故意作壁上观,看着事态一步步失控,不怪你怪谁?” “你……你早就知道阿星没死??”姜爻猛地回过神,惊讶地看向饕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厨房爆炸那次就发觉了。”饕餮双手一摊,倒也干脆地承认了下来。“现场那些尸块体积那么大,样态也不正常,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那个小身板的阿星留下的,说是那个被井水泡过的王乐留下的还差不多。” “既然你早就看穿了,那为什么不说?”见到饕餮那副马后炮的样子,姜爻顿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如果能早点知道阿星诈死的事,说不定后续那些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就算当时知道了阿星没死又能怎样?那时的你能预测到他后续会杀人?”饕餮白了姜爻一眼,讥讽道。 “这……”姜爻一愣,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无凭无据的,我没理由节外生枝。”饕餮摇摇头,似乎不打算再过多纠结于此事,随即转向了一旁冷眼看好戏的老头。 “啰嗦了那么久,还是说正事吧。” 饕餮注视着老头,脸上终于收敛了戏谑的表情。 “关于长右山的纷争,你究竟知道多少?土地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祥气息 “土……土地神??” 姜爻张口结舌,脑袋里“蹭”地蹦出了古装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慈眉善目的『土地老儿』形象,只是这样的印象与眼前这名看上去阴森森的老者实在相距甚远,这让他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 “怎么,很惊讶吗?”老头似乎一眼看出了姜爻的窘迫,淡定地抽了一口烟。“华夏大地每一片区域都会有土地或者山神守护,而我就是负责守护渭阳地区的土地神。” “果然……当初制止山崩的,就是……”姜爻总算恍然大悟。 “哼,说起那件事,我还有账没和你这小兔崽子算呢。”土地老头冷哼一声,瞥了眼姜爻说道。“竟然想用山土活埋『妖蛊』,你知不知道在那块地形里一旦激起连环山崩,下面的所有城镇都得遭殃!” “对、对不起……”姜爻低下头,脸上隐隐发烫。 “哎,行了行了,别翻旧账了,我赶时间。”饕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老头的质询。“言归正传,我怀疑前阵子发生在长右山的『妖神府』内斗和这次『妖蛊』事件有关,关于这个你知道些什么吗?” “和『妖蛊』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从在长右山里发现『血丹砂』矿石后,各种乱子就没停过。”土地老头吐着烟圈说道。 “『血丹砂』?那是什么?”姜爻问。 “一种能大幅提升妖类修炼水平的玩意儿。”饕餮随口说道。“妖类里面也有等级划分,根据修炼水平的不同由低至高,低级妖类甚至连化形都做不到。一般来说,要妖类要混入人类社会,至少得修炼到中级以上,不过这种修炼过程相当漫长,如果没有『血丹砂』这类的‘催化剂’辅助,怕是至少得修炼个几百年才能化形呢。” “『血丹砂』数量稀少,这次难得发现矿石原石后,自然就引得四方豺狼趋之若鹜。”土地老头说道。“湘西一带的小势力明争暗斗不说,这次连‘昆仑部族’都觊觎上了,各方大打出手,要不是之前有英招从中协调,怕是到现在还在打呢。” “那换句话说,目前他们已经暂时撤出了长右山地区了?”姜爻问道。 “明面上是这样,暗地里谁也不知道。而作为我的立场来说,只要不破坏自然山林,他们再怎么斗,我也干预不了。”土地老头摇摇头说道。“我所知道的是,在‘昆仑部族’撤走后,在长右山中段的仙霞岭一带,就有不少低级妖类开始失踪。” “低级妖类失踪?”姜爻沉吟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头看向饕餮。“那只『妖蛊』……是不是也是由低级妖炼成的?” “呵,没错。看来这一切也并非没有关联呢……”饕餮冷笑一声,抬眼望向远方阴沉的密林,慢慢说道。 『哒哒哒……』 直升机的呼啸再次从远方阵阵传来,似乎搜查的面又一次扩展了开来。 “啧,先前的事态闹得太大,灵御台方面恐怕很快会封锁这片地区,不想惹麻烦的话赶紧走。” 老头说着,从山石上站起了身。 “那,从这要如何能到达长右山中段的仙霞岭呢?”姜爻追问了一句。 “仙霞岭距离这虽然有上百里,但也不是没有捷径。” 老头慢慢举起烟枪,朝着边上的山石遥遥一指。青烟缭绕中,姜爻只觉脚下的地面微微抖了抖,紧接着他便发现了前方的山体上赫然开裂,一道两人宽的羊肠小道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从这里过去的话,走个半天就能到那一带,至于后续你们去哪查,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哎~既然都开山路给我了,干脆送佛送到西,把我们两直接传送去那得了~”饕餮呵呵一笑,竟然开始得寸进尺了,而土地老头则眼睛一瞪,压根没理他。 “没时间磨蹭了,我们得赶快启程。”姜爻抬头看了眼上空那些临近的直升机,也没心思扯淡了,赶紧拉回了正题。“这次真是谢谢您了,土地神大人。” “我也是不希望那边再闹出什么事,一个『妖蛊』就够麻烦了,能借你们之手查清楚最好。”土地老头摆了摆手,背过了身。“别废话了,赶紧滚。” 姜爻点点头,随即不再犹豫,抬脚与饕餮一起走向前方的山体小道,而正当两人即将进入山体之时,姜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转身看向身后的土地老头: “对了,还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那『妖蛊』由于潜伏在阿星的体内,一直都没有显露出什么妖气,那您当初又是怎么察觉到那宅子有问题,还前来探查的呢?” “呵呵,我当初去那宅子,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什么『妖蛊』的存在。”老头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眼姜爻身边的饕餮。 “事实上在你们来之前,有一丝特殊的『不祥气息』出现在了我的土地上,我就是为了追查那丝气息,才去了那老宅。” “不祥……气息?”姜爻一脸茫然。 “只可惜啊,直到最后我都没查到什么。”老头笑了笑,随即转过了身。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吧。” 林间的微风扬起纷扬的枯叶,在薄雾般的青烟中,土地老头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山林之中。 ---------------------------------------------- 「岂有此理!」 粗犷的男声带着怒意,从一道绿色光柱中迸发而出,在这片昏暗混沌的圆形虚拟会议大厅中久久回荡。 「整整三个多月了,别说摸着影子,连半点线索都没有,【军机部】是干什么吃的!?」 毫不掩饰的怒气径直指向边上那道蓝色光柱中的人影,而在那压力重重的视线中,那名端坐在蓝色光柱里的男人身影却似乎依然不紧不慢,冷笑一声后,淡定地怼了回去: 「哼,有时间对我们【军机部】挑刺,不如回去好好整顿下你的【刑狱部】,别忘了『这次的篓子』是谁捅出来的。」 「别搞得和自己无关似的,要不是之前那次‘鬼门’事件里你们【军机部】办事不力,也不会逼得我们刑狱部调派人手支援你们,搞得后方被人趁虚而入!」粗犷的男声怒斥道。「现在可好,出了事了,你们倒开始当甩手掌柜了??」 「要是我真当甩手掌柜,也不会坐在这里。」蓝色光柱中的人影低沉地说道。「事情发生后,不仅仅是我们沐家,连着整个【军机部】上下谁不是在日以继夜地追查?如果不是你们【刑狱部】当时发现得太晚,我们也不会搞得那么被动!」 「你……!」 「哎,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冷静点。」边上黄色光柱中那名温文尔雅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安抚着打了圆场。「事已至此,与其互相追究责任,不如想办法亡羊补牢。」 「的确,虽然现在我们【后勤部】已经开展善后并封锁了消息,但保不齐夜长梦多,还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来解决这次危机。」这次说话的是青色光柱中的那名严肃的女性。 「说起来,此次的危机不仅涉及『灵御台』,甚至可能威胁到『妖神府』……」紫色光柱中,那名看似柔弱的男子面色凝重地思忖了片刻,抬头看向前方的橙色光柱。「对于『妖神府』那边……【司礼部】方面有联络吗?」 「很遗憾,『妖神府』代理首领英招依然是联系不上的状态。」橙色光柱中传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只见那名端庄的女性身影轻轻摇了摇头。「此次事件一出,人类政府方面也是压力重重,我只能尽力交涉安抚他们的情绪,但事情总不能一直拖着。」 「『妖神府』目前内斗严重,恐怕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黄色光柱中的男子也是叹了口气。「想当年凤凰大人还在的时候,还会与我们【司研部】一起研究法术开发,但现在……哎……」 「既然指望不上『妖神府』,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只是我们【军机部】现在也是人手不够的状态……」蓝色光柱中的男子顿了顿,转头望向紫色光柱中那名男子的身影。「【太宰部】这边就不能给我们部多招点后备部队吗?」 「呵呵,人手问题是我们『灵御台』所有部门的大问题,每次理事会会议上都有提过。」紫色光柱里的男子似乎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笑着打了个太极。 「事实上后备力量我们一直在留意,但『灵御神使』的准入门槛很高,那些‘地下江湖’的草莽也不合适加入,所以难度不小啊……最近唯一招进来的编外人员,还是个啥都不会的傻小子,肯定不适合你们【军机部】。」 「那个小子……我记得叫周文涛吧?」蓝色光柱中的男子轻哼一声,说道。 「说起来当初拉那小子进入『灵御台』,也是为了制约那名姓姜的‘无色体质’者,可如今那姓姜的小子气脉尽断,成了废人一个,即便用『续脉草』之类的接上气脉,基本上也无法再发挥出【凶兽之力】了,而与其就这么作为废物『放置下去』,不如抓回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蓝色光柱的男子说着,冰冷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某种试探。 「千年难遇的‘无色体质’……其血肉基因想必与众不同,如果能从中研究出某些‘奥秘’,那么我们今后面对这类危机时,也不会像现在那般束手无策。」 男子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前方红色光柱中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境仪,言语中似有深意。 「不知您意下如何呢?陆首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灰色边缘 此言一出,偌大的虚拟会议大厅顿时陷入了沉默,陡然凝固的气氛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红色光柱中,那名看似平静的中年男子身上。 「呵呵……你的意思是,想抓姜爻做人体实验吗?沐珣之。」 半晌之后,陆境仪笑了笑,忽然开了口。 「没错。」蓝色光柱中那位被称为“沐珣之”的男子直视着陆境仪,并没有否认。「想必您也清楚,近几十年来,我们灵御台的后备力量严重不足,如果不再想点办法,怕是与『妖神府』的制约平衡将会被打破。」 沐珣之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年与妖族的‘和平协议’缔结后,明面上妖人两族和谐相处,但暗地里双方一直暗潮汹涌,之所以一直没有撕破脸,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对方对我们力量的忌惮。而一旦这种微妙的力量平衡被打破,那些妖类又岂肯甘愿隐藏于世,将地界的主导权继续交由我们人类之手?更何况如今连凤凰都失踪了数百年,他们『妖神府』旗下各大部族恐怕早就蠢蠢欲动了!」 「你说的这些也是我们一直所担心的,所以我们【司研部】也在着手开发各类法术与武器,为的就是维持力量震慑,避免这种最糟糕的事态发生……」 黄色光柱中的男子刚开口解释,便又被沐珣之打断了。 「但就算法术研究得再成功,没有合适的异能者作为载体,也是毫无用处。」 沐珣之说着,视线扫过其他光柱中的那些人影,言语中的压迫感又多了几分。 「近年来拥有能借妖神之力的异能者本来就已日趋减少,更何况每个异能者体质属性差异参差不齐,发挥出的力量也有限;而如果能从那名‘无色体质’者身上研究出突破属性限制的方法,甚至让更多人能承载『凶兽之力』的话,我们『灵御台』将就此立于不败之地!」 「但你这么做的话,无疑在给对面『妖神府』释放不良信号,反而会加剧局势的紧张。」橙色光柱中的女子严肃地开了口。 「而且,不良后果还不仅限于此。用活人做人体实验有违我们『灵御台』的原则,甚至对于现有的异能者来说可能会造成恐慌,毕竟谁都不愿成为下一个牺牲品。」这一次,紫色光柱中那名看似柔弱的男子口吻倒是相当坚决。 「的确,一旦组织内部产生恐慌,将动摇整个『灵御台』的根本,风险太大了,我也不同意这种行为。」黄色光柱中的人影摇摇头,看向绿色和青色光柱中的那两道身影。「其他两位怎么看?」 「哼,说得好像没有‘无色体质’就干不成事似的!我们【刑狱部】可不像【军机部】那么废物,就算不搞什么人体实验,我们的实力也照样不输任何一方!」绿色光柱中那名粗犷的男子呵斥道。 「唔……这件事,要不再从长计议一下吧。」青色光柱中的女子看了眼沐珣之的表情,委婉地开了口。 「呵呵,既然各位大多都持反对意见,那么此事就暂且搁置吧,你觉得如何呢?沐部长。」陆境仪淡然一笑,把问题直接抛回给了沐珣之,后者板着脸,没有吭声。 「目前的事态下,最紧急的还是追查『那家伙』的下落,关于这点不论是【军机部】也好其他部门也罢,都是首要任务。当然,我也会抽调一部分直属部队支援【军机部】的调查,这点不用担心。」陆境仪笑着,环视着光柱中其他几位的身影。 「如果没有其他议题,今天的理事会就到此为止吧。」 …… 『砰!』 恼怒的捶桌声从偌大的办公厅里响起,只见那名刚解除虚拟会议的中年男子双拳紧握,愤恨的神情在看似严厉的脸上显露无疑。 “陆境仪这只老狐狸!借人挡刀不说,还想把手伸到我们沐家的势力里,简直欺人太甚!” 沐珣之面色铁青,视线再次聚集在办公桌上那份标注着刺眼“紧急”记号的通缉文件上,却看见文件正中照片里的那名表情狂妄的男子咧嘴冷笑着,简直像是在嘲笑沐珣之的狼狈,这令他的愤怒更加火上浇油。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将沐珣之从暴怒中拉了回来,抬头一看,却发现沐剑云正拿着一份文件,犹犹豫豫地站在办公室门口。 “我记得有教过你进门之前先敲门……怎么,连你都不听我的话了!?” 沐珣之冷冷注视着沐剑云,充满压迫感的话语令后者有些紧张。 “对、对不起,父亲……我其实刚才有敲过门的……” “还敢顶嘴!”沐珣之怒斥道。“还有,我说过多少遍,工作场合不要叫我父亲!” “是、是……沐部长……”沐剑云神色纠结地低着头,像一个被罚站的孩子一般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了,别傻乎乎站在那!进来吧。” 爆发过后,沐珣之似乎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他撑着手肘,疲惫地揉着眉心,指示沐剑云坐在办公桌前。 “说吧,什么事?” “关于『那家伙』的下落,这是最新进展……”沐剑云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了沐珣之的办公桌上。 “‘长右山地区’?”沐珣之剑眉微皱,看向面前的沐剑云。“你确定吗?” “虽然不完全确定,但有消息指出,『那家伙』的气息似乎在那块出现过。”沐剑云说道。“另外还有一点,昨天晚上长右山地区附近的渭阳古城似乎曾出现过异象,有目击者声称似乎见到了疑似山体连环崩塌的现象,但一转眼又恢复如初。目前后勤部他们已经赶去调查并处理善后事宜,但我总觉得这事说不定和『那家伙』有关。” “渭阳古城……?我记得你有说过,那个姓姜的小子似乎最近也去了那里?”沐珣之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是的……根据情报,他似乎是为了拿到‘续脉草’而和饕餮一起去了渭阳。”沐剑云犹豫了一瞬,轻轻移开了视线。 “连饕餮都跟着去了么……呵呵,这下有意思了。”沐珣之冷笑一声,十指交叉,向后靠在了皮椅上,一抹似有深意的微笑浮现在嘴角。“你收拾下,即刻启程前往渭阳跟踪那小子的下落,实时汇报他的动向,但不要暴露自己。” “父……部长,姜爻他不是犯人,为何要……” “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沐珣之双眼一瞪,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家伙』的线索既然出现在那块区域,而那么巧那小子也在附近,我有理由怀疑这其中的联系,单独派你先去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沐剑云微微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在沐珣之冰冷的目光中把话吞了回去,在默默点头后,随即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哼,就算那小子和此事没有联系,我也可以让他们‘有联系’,而一旦那小子被冠上‘危及人类’的罪名,他的处置权便会落入【军机部】之手。”沐珣之看了眼沐剑云离去的身影,随即将视线移回了办公桌上的那份文档。 “世上很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要想办成大事,维护家族的地位,太过执着于‘正义’不是什么好事。” 沐珣之冷声呢喃着。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苦心的,剑云……” …… 办公室外,沐剑云低头驻足在办公室门口,眉头渐渐紧蹙。在办公室内的呢喃消失后,沐剑云轻轻转过身,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 “啊……啊……啊切!” 一阵穿堂风从这片狭窄的“一线天”小道吹拂而过,令姜爻不禁打了个喷嚏。 “糟糕,怎么打喷嚏了,该不会因为淋了雨着凉了吧……” 姜爻揉着鼻子,不无担心地说道。 “呵呵,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想你了呢。”饕餮笑着调侃道。 “我孤家寡人一个,又有谁会想我呢……” 姜爻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个在世上唯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早已在十年前便抛下他出国失联,而将自己一手扶养成人的师父也依旧是杳无音讯的状态。接连经历被抛弃的他本该早已不奢望自己会被谁牵挂着,然而内心的深处却又克制不住萌生出些许不切实际的希望,这让他的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苦涩。 “说起来,你以前……也都是一个人的状态吗?”似乎是不太想继续沉浸在这种难熬的苦涩之中,姜爻开口岔开了话题。“这些年来,你有和你那些‘兄弟’……额……就是其他凶兽联系吗?” “没联系。”饕餮干脆地说道。“自从我选择为『灵御台』做事后,我和他们就已经不是什么‘兄弟’了,我想他们恐怕也不愿再见到我。” “哦……”姜爻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踌躇之间,他却又不由再次想起了那个曾让自己疑惑已久,却总是被饕餮回避掉的那个问题。 【他杀了人,确切来说,他吃了一整个村子的人……他身上的罪孽,可不是仅凭为灵御台做事所能洗清的……】 吃了一整个村子的人……赎罪……这就是他选择为『灵御台』做事的动机吗? 姜爻悄悄转过头,看了眼饕餮看似平静的表情,在与饕餮经历过一系列的生死冒险后,姜爻对他的感情已经从最初的陌生与警惕,渐渐趋于熟悉与信赖。虽然有时侯姜爻也搞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但他也实在不敢相信饕餮会毫无理由地做出如此残暴之事。 “那个……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姜爻犹豫着,偷偷观察着饕餮的表情。 “就是关于……” “嘘,别说话。” 饕餮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忽然站定住了脚步。姜爻一惊,连忙住了嘴,顺着饕餮的视线向前望去。 只见远处蜿蜒的小路前方,赫然出现了一道黯淡的光点,一条模糊而细长的人影在光点中轻轻摇曳着,漂浮着,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鬼魅,在小路的尽头静静注视着两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人形咒影 这是什么? 姜爻与饕餮站在原地,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人影,而那道人影则既不上前也不后退,就这么静静驻扎在羊肠小道的尽头,在山体外昏暗的天光下轻轻摇曳。 “前面好像就是出口了。” 姜爻注视着前方的光点,小声说道。 “那人影难道是特意在出口等着我们?但、但那人的样子也太……” 姜爻犹疑着,除了“怪异”之外,他实在找不出其他合适的形容词描述那道细长的人影,而对方在此情此景下表现得如此诡异,这不仅让他怀疑起对方“非人”的可能性。 “感觉不到妖气,应该不是妖。”饕餮平静地说道。“走吧,跟在我后面,上去看看再说。” 姜爻点了点头,随后小心翼翼跟着饕餮,朝着前方飘摇的人影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呼……呼……』 凛冽的穿堂风从前方阵阵吹来,而随着寒风的肆虐,那道细长的人影也似乎摇曳得更加明显。姜爻眯起眼,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前方的人影,走近之后他渐渐发觉那人影的高度竟然有普通人的两倍那么高,形体也好像分外单薄,而更为奇特的是,人影的身上似乎还彩绘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妖异。 “这是……纸人??” 姜爻微微睁大了眼睛,此时站在出口附近的他,才真正看清了那人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足有两人高的人形纸片被穿在了一只细长的竹竿上,像旗帜一般插在了出口边缘的草丛之中。细长的身躯与长得离谱的四肢在风中肆意摇摆着,仿佛幽冥的游魂;而整个人形纸片上用红、绿、黑三色油墨描绘着一道道曲折的线条图案,一道道经络般的黑色纹路从纸片人的胸口处一路向上,最终呈螺旋状聚焦在人形的头部正中,简直就像是在人形的头部中开了个黑洞,只看一眼,姜爻便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吸入着无边的黑洞之中,这让他的意识不由恍惚了一瞬。 “唔……!” 姜爻连忙甩了甩脑袋,逼迫自己从人形纸片身上移开视线,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出口外的四周,却赫然发现同样的情形不仅出现在出口边上,前方一整片开阔的林间草地上竟然也被密密麻麻地插满了人形纸片。吹拂的山风中,那些人形纸片的四肢张牙舞爪着,简直就像是守候在阴间入口的鬼使,用一种奇异的姿态迎接着姜爻的到来。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爻眉间微皱,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在胸口悄悄聚集,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回山间小路,然而回头一看,却发现刚才还在身后的小路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摇曳的人形纸片,而更为糟糕的是,连饕餮的身影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饕餮?饕餮!你在哪?”姜爻脸色一变,一种不安的感觉瞬间涌上了脑袋。他慌忙转过身,四处搜寻着饕餮的身影,而就在这时,一阵飘渺而诡异的冷笑却开始从四面八方响起。 【呵呵呵……来吧……过来啊……】 谁?? 姜爻大惊,然而很快他便发现那些声音的来源不是别的什么,正是那些挥舞着细长四肢,如鬼魅般摇曳的人形纸片。 怎么回事!? 姜爻愣住了,如此超乎常理的现状令他的脑袋一片混乱,正当惊疑不定之际,那些包围四周的诡异冷笑却突然戛然而止,在姜爻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他看到漫山遍野的人形纸片猛地扭过了脑袋,齐齐将脸上黑洞般的漩涡对准了他。 “别……别过来!” 姜爻大吼着,踉跄地向后退去,然而没走几步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忽然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脖子上赫然缠绕着一只纸片人的手,惊慌失措的姜爻连忙扯断脚下的纸片人,试图朝着前方一处空地奔去,但此时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一般,而身后那些人形纸片也仿佛被灌入了生命,纷纷朝着姜爻压了过来。 “放、放开我!!” 姜爻挣扎着,极度的情绪波动下,他那漆黑的瞳孔深处似乎隐约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红光,与此同时,一个熟悉而又飘渺的声音突然闯进了他的耳畔: 「姜……姜爻……」 「……姜爻!你醒醒!」 “唔!” 姜爻猛地睁开了眼睛,从下方吹拂而上的凛冽寒风令他的头脑瞬间清醒,只见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道望不见底的山间悬崖,而他的半个脚步正迈在悬崖边缘,距离坠崖仅一步之遥。 “呜啊——!” 眼前冲击性的画面令姜爻顿时脸色煞白,身体踉跄着就要向前倒去,而此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腰间正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抱住,转头一看,却正对上了饕餮那双凌厉的赤色眼眸。 “闭上眼睛,不要往后看。” 饕餮的气息盘桓在耳畔,没等姜爻反应过来,他的双眼便被一只大手给盖上了。无边的黑暗中,姜爻只觉自己的心跳也开始愈演愈烈,而腰间那只抱着他的手臂则似乎又紧了几分。 “悬崖边上的地面很不稳,你跟着我走,不要乱动。” 耳边的指示又一次响起,冷静而又不容置疑。 “好……”姜爻僵硬地应了一声,随即便开始随着身后的男子一步一步朝着后方慢慢挪动。 『呼……哗……』 悬崖边寒风的呼啸渐渐远去,脚边的地面似乎也从坚硬的岩石转为了柔软的草丛,盘旋的山风带动着某种纸片响动的“嘎啦”声,但除此之外,似乎还隐约有某些窸窣的碎响从远处越靠越近。 “你就先站在这,记住,千万别睁眼。” 腰间的束缚终于松了开来,连盖在眼前的那只手也随之撤去,姜爻感觉身后的饕餮似乎退开了几步,像是在观望着什么。 “现、现在是什么情况?周围有什么吗?” 姜爻有些局促不安,但又不敢违抗饕餮的嘱咐随便睁眼,而此时却听饕餮的声音再次从身边响起: “这片地方周围都是「咒术纸人」,一旦看到那些纸人上的图案便会像你刚才一样陷入幻术,要不是之前有我拖着,恐怕你早就在悬崖底下待着了。” “幻术?难怪……”姜爻想起了先前自己的异状,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那、那你呢?没事吧?” “哼,这种小把戏自然影响不了我。”饕餮扫了眼四周被人有序排布的人形纸片,随后又将视线聚焦在那一只只从林间慢慢显露身影的妖魔魅影,一抹冷笑挂上了他的嘴角。 “不过既然排那么大阵势来‘欢迎’我们,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呢……说起来,之前回收的‘蛊丹’还在你这吧?” “在,一直照你说的贴身带着。”姜爻说着,将手探入怀中,捏紧了那枚深红色的椭圆形石头。 “很好。”饕餮点点头,伸手朝着姜爻怀中那枚石头遥遥一指,随着一阵妖异光芒的被激发,一道深红色的光罩顿时在姜爻周身闪现了一瞬,随之又隐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有这玩意儿在,至少能掩盖你的‘人气’,不至于成为妖魔的目标。”饕餮笑了笑,重新转过身,看向那些渐渐围拢而来的那些各式妖魔。“在这别动,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姜爻便觉自己的身边掠过了一阵妖风,紧接着,震天动地的妖魔嘶吼声就与风声的呼啸交织在一起,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远,似乎饕餮正引导着那些纷至沓来的妖魔,将战场往远处转移。 饕餮……是在和什么家伙战斗吗?可恶……如果我的法力能恢复的话,也就不会像现在那么累赘…… 姜爻纠结着,但此情此景下他却也毫无办法,暂且封闭了视觉的他只能靠着听力来揣测局势的发展。但很快,远处的哀嚎与战斗的碰撞声却渐渐沉寂,最终消失,传入姜爻耳畔的,除了那阵阵山风之外,便只剩下了周围那些人形纸片“嘎啦嘎啦”地随风摇曳。 “饕……饕餮?” 没有回答。 诡异的沉寂让姜爻心中的不安再次悄然蹿升。他不敢随意乱动,更不能睁眼,一种被抛弃的焦虑感在黑暗中渐渐蔓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姜爻的内心,让他整个人顿时如坐针毡。 『嚓……嚓……』 窸窣的脚步声沿着草丛由远及近,慢慢朝着姜爻靠了过来,姜爻精神微微一振,闭着眼抬起头,转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饕餮……?是你吗?”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那脚步声的频率似乎又快了几分,这让姜爻的心中顿时产生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凛冽的山风带起阵阵草地的芬芳,而在那泥土的气息中,却似乎混入了某种难以言状的腥气,而这种气息决不属于姜爻所熟悉的那名红发男子。 这是…… 『嘶……』 冰冷的呼吸环绕在耳边,姜爻只觉一阵凉风拂过脸庞,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的身体霎那间僵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一只人面虫身的巨型蛛妖正贴在他的面前,探着脑袋,嗅着他的气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纷争再起 『啪嗒……』 一滴冰凉的粘液滴落在姜爻的脸颊,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即便没有睁眼,姜爻也能感觉出自己面前似乎正杵着某个庞然大物,而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没有再次贸然开口,只是紧握着手中那颗深红色的“蛊丹”,一动不敢动。 『嚓……嚓……』 草地的窸窣声绕着姜爻从前方渐渐移至姜爻背后,姜爻感到身边的这只谜样生物似乎正在他身边来回游走,像是在辨别着他的气息,腥臭的气味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嘶嘶”声,令姜爻不禁头皮发麻。 我边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爻强忍着睁眼的冲动,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羔羊,霍霍磨刀声环绕左右,却迟迟不见屠刀落下,这种诡异却又无法突破的窘境使得姜爻的神经顿时紧绷到了极点。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饕餮,你究竟在哪? 『呜……呜……』 鬼哭般的山风再次摇曳着周围的人形纸片,将阴冷的气息渐渐笼罩在姜爻的周身。姜爻只觉边上那只生物似乎又凑到了自己脸旁,扑面而来的腥臭气味强烈刺激着姜爻的鼻息,这下子,即便姜爻再想忍,也是终于绷不住了。 “啊……啊……啊切!!” 响亮的喷嚏声瞬间回荡在四周,闯下大祸的姜爻心中顿觉不妙,骤然蹿升的危机感令他下意识地睁开双眼,一抬头,却正对上了一张不人不鬼的蜘蛛怪脸。 『啪嗒……』 又一滴冰凉的粘液顺着怪脸的嘴角滴在了姜爻的脸颊,只见那怪脸狞笑着咧开了那只不成比例的巨口,将满嘴的獠牙对准了姜爻惨白的面庞。 不好!! 几乎是条件反射,姜爻想都没想便一拳打在了怪脸的下巴上,随着他手心中那枚深红色“蛊丹”光芒一闪,那只人脸蛛妖眨眼间便哀嚎着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后方的树丛中,顺势带倒了一大片人形纸片。 “唔……!” 姜爻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仅仅是眼角扫过那些人形纸片,一股诡异的压迫感便再次涌上胸腔。姜爻连忙再次闭上眼睛,竖起耳朵辨别着那只人脸蛛妖的动静,果然听见窸窣的脚步声再次从远处卷土重来,而这一次更加来势汹汹,隔断了视觉的姜爻自觉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与之战斗,而一睁眼则又将陷入死地,此情此景可谓已是山穷水尽。 “啧,不是说了让你别乱动吗?” 无奈的话语忽然从天而降,而就在同一时刻,一声震耳的冲击波随之冲天而起,踉跄的姜爻瞬间被掀起的气流刮倒在地,连带着插在四周的人形纸片也被撕得四分五裂,纷纷扬扬飘散而去。 “唔……饕、饕餮?” 冲击过后的姜爻再次微微眯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饕餮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而躺在两人前方的,则是那只陷在地面土坑中被揍得半死不活的人面蛛妖。 “才走开一会就出事,你小子还真会给我惹祸……”饕餮头也不回地吐槽了姜爻一句,随即压着手指,慢悠悠地走向那只趴在前方的蜘蛛妖。 “既然有本事搞偷袭,那么就应该预料到会有什么后果吧?”饕餮冷笑着,对着那只瑟瑟发抖的人面蛛妖伸出了手。“消失吧……” “住手!” 随着一声急切的呼喊,一道法术弩箭瞬间射向饕餮的方向,后者随意侧了下身子,轻轻松松地躲过了光箭,而那只奄奄一息的人面蛛妖则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趁此之机爬出土坑,在一阵法术光芒中,蛛妖巨大的身形渐渐缩小,最终变幻为一只拇指大小的普通蜘蛛,逃也似的蹿到了前方那名奔来的少女手背上,藏进了少女的袖管之中。 “破坏掉我们的防御法阵不说,还把我们的卫队打成重伤,连我的‘小蛛’都不放过……你到底想干什么?饕餮!” 稚气未脱的话语带着忿忿不平的怒气从前方响起,只见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女气鼓鼓地瞪着饕餮,毫不客气地呵斥着,言语中似乎早就对饕餮的身份了如指掌。 “你、你是……?” 姜爻惊讶地望着这名身着红色苗人传统服饰,呲着小虎牙的娇小少女,却见这名少女虽然看上去才十岁上下,但语气十足一副大人腔调;银质的头饰整齐地装饰着乌黑的秀发,三排袖箭绑在右手小臂之上,黑洞洞的箭口直指姜爻两人,那副矫健的身姿一看便知经受过专门的战斗训练。 “哼,这话我还想问你们呢,我可不记得有做过什么事,值得你们摆下如此杀阵来‘欢迎’我。” 饕餮冷哼一声,抬眼看向少女身后的密林,只见一道道全副武装的苗人身影渐渐从林间隐出,而其中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满脸沟壑、气场威严的苗人老者。 “……‘蛊丹’吗?呵,原来如此……” 老者说着,似有深意地瞥了眼姜爻手中的“蛊丹”,随后又将视线移到了面前的饕餮身上。 “看来是有些误会呢,我们的本意其实并不是针对你,饕餮。” “之前那些纸人和妖怪……都是你们设下的吗?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姜爻从地上爬起身,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的人群。 “哼,我们一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长右山,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们?” 红衣少女飞了姜爻一个白眼,插嘴说道。 “再说了,要不是因为你拿着那枚‘蛊丹’,咱们也不会误把你当成『敌人』启动紧急防御阵,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因为这枚‘蛊丹’?”姜爻疑惑地低下头,看了眼手中那枚散发着妖异光芒的深红色石头,有些不太理解对方话中所指。“这‘蛊丹’怎么了?” “还装傻?”看着姜爻满脸茫然的样子,少女脸上的嫌弃愈加明显,机关枪般的数落张口就来。“这‘蛊丹’肯定是从那只蜈蚣怪身上得来的吧?这股气息老远就闻到了!你知不知道,之前就是因为那只妖蛊,才害得我们……” “咳咳……既然是误会一场,解开就好。”老者轻咳一声,对着少女递了个眼神,后者微微一愣,很快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随即嘟着嘴退到了人群中,不再说话。 “‘妖蛊’啊……呵呵,看样子你们貌似知道不少事呢。”饕餮呵呵一笑,显然没有放过先前少女说漏嘴的话。“说来也巧,我正是为了调查那只‘妖蛊’的事才来这里的,你们要是知道什么,不妨说说呗~” “……”苗人老者沉默地盯着饕餮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半晌之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这是我们一族内部的事,不劳烦你插手,我没什么好说的,请回吧。” “呵,可能你是误解了什么,我可不是在求你。”饕餮平静地俯视着面前的老者,看似淡然的赤红双瞳中却暗含着某种冰冷。“不论你们之前和那‘妖蛊’之间有什么纠葛,这件事我查定了,就算你不说,我也有的是办法查出来。” “你……!竟敢这样和我们族长说话!”老者身边的一名青壮苗人怒不可遏地上前护住老者,瞪着饕餮说道。“就算你是饕餮,在这片长右山里也容不得你放肆!” 青壮苗人说着,立即摆出战斗姿态,而其余苗人也立即警惕地架起了武器,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先别冲动。”老者轻轻扬了扬手,阻止了众人,随即又将视线移向了饕餮与姜爻。“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追查那只‘妖蛊’,还有……『灵御台』那边难道也察觉了?” 『灵御台』?这些人还知道『灵御台』的存在? 姜爻微微一愣,虽然他已察觉出面前的这些苗人绝不是普通人,但眼下看来,对方的背景恐怕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 “呵,原来你们是在担心这个吗?” 饕餮笑了笑,似乎并不太惊讶。 “虽然这百年来我一直在为『灵御台』做事,但这次‘妖蛊’的探查和『灵御台』半毛线关系都没有。”饕餮说着,看了眼边上的姜爻。“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们需要知道那只‘妖蛊’的来历,这可能和我们追查的某个家伙有关。” “『某个家伙』……?” 老者微微眯起眼,转头与身边的青壮苗人对视了一眼,后者的脸色也似乎有些复杂,而这些举动都被姜爻看在了眼里。 “与‘妖蛊’有关‘那个家伙’可能涉及到一系列的命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特地来这里追查线索。”姜爻观察着老者的表情,小心地开口试探道。“先前听你们说,是因为我身上的‘蛊丹’气息才把我当成了『敌人』,事实上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打败‘妖蛊’并从其口下逃生,从这点来说,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是吗……”老者直视着姜爻的眼神,像是要从姜爻的双眸中窥视出某些信息似的。片刻之后,老者终于移开了视线,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原本严肃的神情似乎也稍稍缓和了下来。 “好吧,既然你们那么想掺和进这件事,那我也不拦你们。”老者说着,转过了身。 “跟我来吧,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在这长右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盘根错节 『喀嚓……喀嚓……』 零碎的脚步声回荡在曲折迂回的密林之间,姜爻抬头望了眼远处渐隐的落日,又扫了一圈周围那群神情严肃沉默不语的苗人卫队,总觉得有种被人押送的不适感;而前方的饕餮却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一边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与那苗人老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所以说,那‘妖蛊’之前是被藏在了一个人类体内,而你们就是为了找出给他植入‘妖蛊’的黑手才来这的?”老者背着手,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饕餮,说道。 “没错,那人在出事前不久曾来过长右山,而长右山最近不也正好闹出过低级妖类失踪的事吗?两件事结合起来一看,‘妖蛊’的出处再明显不过了。”饕餮淡定地说道。 “呵,你知道的倒也不少,只是长右山里的低级妖类失踪却不是从最近才开始的。”老者冷哼一声,幽幽说道。“其实早在一年前,山里就已经有妖行踪不明了。” “哦?你的意思是,那只‘妖蛊’的炼成其实从一年前就开始了?” “确切来说,是从‘昆仑部族’撤走之后。”老者脸色沉重。“我想你也听说了,自从我们长右山一带发现了『血丹砂』矿石后,各路势力就没少动心思,只是由于我们一族在此地的震慑,才没闹出大乱子,直到……‘昆仑部族’也盯上了这里。” 昆仑部族……貌似是『妖神府』里的一大势力?以前在『宝琰阁』闹事的那只叫“土蝼”妖怪好像也是这一部族的…… 姜爻想起了当初在『宝琰阁』被毕方轰出去的那只妖怪,连忙竖起耳朵听了下去。 “昆仑部族以‘保护我族远离其他势力骚扰’的名义,要求我们加入他们的部族联盟,并将长右山地区划入他们的势力范围。”老者继续说道。“作为交换,他们会派人驻扎在此,‘保护’这片地区。” “呵呵,美其名曰‘保护’,其实不就是想垄断『血丹砂』矿石资源么?还顺便有理由监视你们,陆吾这波算盘稳赚不亏啊。”饕餮冷笑一声,开口讽刺道。 “你说的这些我们又何尝不明白?但昆仑部族是个势力庞大的联合部族,要是和他们发生大规模冲突,恐怕这长右山将再也不得安宁……”老者眉间紧皱,幽幽说道。 “哼……归根结底,一切麻烦的源头不过就是『抢资源』罢了。” 饕餮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将视线投向远方的夕阳,赤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某种深沉的东西。 “不管是人界也好妖界也罢,全都是一副贪婪的德性,和一个多世纪前没什么两样……” 『一个多世纪前』……? 姜爻心中一个激灵,脑海中忽然联想起了之前在幽冥界中曾从三足乌那里听到的传闻: 【我记得一个多世纪前,好像也有某个自不量力的家伙试图闯进幽冥禁地,却连‘忘川结界’都跨不过去……】 又是这个时间点……『一个多世纪前』在饕餮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姜爻暗自腹诽着,抬头望向前方那名红发男子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在落日的阴影中,饕餮的身影看上去显得稍微有些阴沉。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对昆仑部族俯首称臣,在反复权衡之后我们还是请出了英招前来调停,昆仑部族最后还是暂时撤出了长右山地区。”老者摇摇头,再次开了口。 “但以陆吾脾性,怕是不会就此作罢的吧?” 饕餮接口说道。 “呵呵,谁知道呢。”老者苦笑一声。“虽然在英招的调停下,他们似乎是撤走了,但就从这件事后,长右山里便有妖类开始失踪,而‘妖蛊’也在不久之后开始出没在山林之间。” “你是怀疑‘妖蛊’的出现和昆仑部族有关吗……”饕餮眉毛一扬,看了眼老者。“可我觉得,以他们的实力,要赶走你们有的是办法,犯不着搞得那么迂回。” “不,他们不是要赶走我们……” 老者摇摇头,望着远处渐渐笼罩的夜幕,平静的言语中却暗含着某种汹涌的愤慨。 “他们要做的……是要把我们一族‘赶尽杀绝’。” 什么……!? 听闻此言,姜爻不由暗吃一惊,而饕餮脸上调笑的表情也终于稍稍收敛了稍许,没有说话。 “这次的事不仅仅是‘妖蛊’之祸,背后还有更多复杂的情况,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老者叹了口气,指了指出现在前方的那片被山水环绕的吊脚楼,在夕阳的余晖中,姜爻看到了更多身着同样服饰的苗人出没于此,似乎此处便是他们聚居的村落。 “天快黑了,今晚先在我们村落脚吧,具体情况我会慢慢和你们说明。圆圆,你替他们安排下吧。” 老者说着,看向身后那名一路嘟着嘴沉默不语的红衣少女,后者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对着姜爻两人打了个手势,说道: “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客寨。” 姜爻犹豫了一下,将征询的目光投向饕餮。说实话,自从来到渭阳后姜爻两人几乎没好好休息过,虽然托了云叔的福稍微缓解了疲劳,但在接连的事件打击与漫长的行走消耗下,姜爻紧绷的神经也确实到了临界点,而如果能在这稍微休息一晚,倒也不是坏事……只是在对方底细没摸清楚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做决定。 “喂喂,还走不走啊!”见姜爻没反应,那名叫做“圆圆”的红衣少女又有些不耐烦了,插着*催促道。 “别担心,他们不会伤害你,走吧。”饕餮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姜爻肩膀,随即迈步走向少女,而姜爻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暂时按下心中的疑虑,跟着少女走入了村庄。 这是一座看似典型的苗人村落,一幢幢风格独特的吊脚楼环绕着山谷中那一汪清澈的月牙形湖水整齐排列;山间的梯田上,也修建着不少类似风格的民宅,许多苗人服饰的居民出入其中,警惕地注视着姜爻与饕餮。村子中央还矗立着一座高大的木塔,塔顶上悬挂着一口造型古朴的青铜撞钟,而与普通村落最大的不同是,村子中散布着数个开阔的练习场,一排排戴着青铜面具的苗民在其中作着对战练习,看上去似乎是村里的卫队。 “咱们一族既然能在这山里守护千百年,靠的便是日复一日的不断修习,咱们村可以说每个村民都是守卫长右的战士呢!” 见到姜爻似乎在观察着那些卫队,圆圆把头一扬,颇为骄傲地介绍道。 “当初昆仑部族也是忌惮咱们的力量,才不敢那么放肆地对长右山出手,只是没想到那帮家伙明的不行就来阴的,简直无耻到极点!” 圆圆说着,气鼓鼓地攒着小拳头,一副愤慨的样子。 “你指的是……‘妖蛊’的事吗?”姜爻思忖道。“按你们之前所说的来看,‘妖蛊’出现的时机的确有点微妙,你们怀疑昆仑部族也情有可原……但有一点我不明白,那只‘妖蛊’虽然力量不弱,但也不至于强大到可以把你们『赶尽杀绝』的地步吧?” “你懂什么!”圆圆转过头,瞪着姜爻嚷嚷道。“最麻烦的其实不是那只‘妖蛊’本身,而是背后在操控它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那『妖蛊师』又被放了出来,我们现在也不会……” 话说一半,圆圆突然像是意识到说漏了嘴,顿时捂住了嘴巴,但似乎为时已晚。 “『妖蛊师』?”姜爻惊讶地看着圆圆,追问道。“难道就是那个直接操控‘妖蛊’的家伙?你们见过对方的真面目?!” “这……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圆圆支吾着,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但这样的说法显然忽悠不了姜爻。 “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我不明白还有什么好掩饰的?”姜爻直视着少女的眼睛,不死心地追问道。 “你知不知道,之前已经有人被那‘妖蛊’给害死了!不管这次事件背后是不是和昆仑部族有关,至少那名『妖蛊师』绝非善类,更何况如果能找到对方害人的证据,说不定就能请『灵御台』出马支援……” “『灵御台』根本管不了!”听到姜爻提起『灵御台』,圆圆似乎一下子急了。“因为那家伙不是人也不是妖,根本就是……” 『铛……铛……铛……』 突如其来的青铜钟声猛地打断了圆圆的话,后者脸色一变,连忙转头望向村落中央的那座高大的木塔,只见那钟声回荡的山谷中,那些先前还在各自忙碌的村民们同时放下了手中的事,开始纷纷往木塔下的空地聚集。 “啧,又要来了吗?没空和你们废话了。”圆圆抬头看了眼渐渐降临的夜幕,脸上顿时凝重了起来。“客寨就是前边那间屋子,你们自己过去吧。” 圆圆伸手朝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间土黄色的民宅指了指,随即转身跑向木塔,但刚跑了两步,却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回过身对姜爻补充了一句: “对了,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出门!” 说完,圆圆便撇下了姜爻两人,头也不回地向村中聚集的人群奔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村外禁地 “出什么事了?” 见圆圆突然匆匆撇下了自己,姜爻颇感意外,但饕餮倒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迅速聚集的苗人村民们,不知在想什么。 “能让他们戒备成这样,看来不是小事呢。”饕餮摇摇头,转身走向前方的客寨。“走吧,这情况恐怕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尽量别惹事。” “真的没问题么……”姜爻迟疑了一瞬,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听从饕餮的意见,正当他从远处收回视线,打算转身离去之时,眼角却忽然瞥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顿时定住了脚步。 嗯? 姜爻疑惑地眯起眼,再次将目光聚焦于村子中央的那些苗民。朦胧的残月高悬于天际,而就在这昼夜交替的微光中,他却忽然发现那些村民的样貌似乎起了某些异样的变化。 这、这是……! 姜爻微微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些村民的身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而与此同时,两片叶片似的尖耳从他们的双耳后窜生而出,伴随着逐渐成型的利爪与獠牙,姜爻惊恐地发现那些村民的眼睛竟然如兽类一般散发出荧荧绿光,仿佛一群在夜色中聚集的野狼,此情此景让姜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他们是……妖!?” 望着突然变身四耳妖魔的村民,姜爻吓得后退了一大步,连忙转头看向饕餮,却见对方脸上一副好笑的表情。 “喂喂,你该不会才发现吧?之前看你那么淡定,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饕餮摇了摇头,说道。 “我……”姜爻语塞,仔细想想,那些村民和饕餮一副相熟的样子,又能操纵妖魔战斗,还得到过『妖神府』代理首领英招的调停,如果不是妖类的话倒反而不正常了。 “他们『长右一族』是驻守长右山的四耳猿妖,身手矫捷,并擅长驱使低级妖类协助战斗。他们平时伪装成苗人与生活在长右山里,一般只有战斗时才会恢复原貌。”饕餮望着远处的村民,开口解释道。“现在这种姿态,怕是要开打了。” “可是昆仑部族不是已经撤退了吗?他们如今战斗的对象到底是……” 话说一半,一声震耳的巨响突然从村子边缘暴起,而在同一时间,聚集在村中的那些妖化村民瞬间行动了起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冲了过去! “现在看来冲突还没蔓延到村里,以你现在这种状态还是少凑热闹为妙,进屋吧。”饕餮说着便推开客寨大门走了进去,而姜爻见状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进了客寨,掩上了房门。 这是一间设施简单的屋子,处处透着古朴简陋的气息,但也还算干净。墙上的唯一装饰则是一副手绘地图挂画,看上去似乎是这片长右山地区的地图。 只见地图上的手绘线条简单曲折,似乎还融入了些艺术加工;地图中段的橄榄型山谷纵向陈列在视觉中央,而山谷两边的两条山脉则呈对称的弯刀型朝着两边微微向上延伸而出,结合着山谷中央镂空的月牙形湖区,使得整张地图看上去像一只硕大的牛头骨,令人过目难忘。 “仙霞岭……长右村……这里应该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吧?”姜爻望着地图中段的一块月牙形湖水标志,随后又发现在长右村东南侧数里发现了其他几个村庄的标志。 “从这些标志来看,长右山地区的村子除了这里的长右村之外,就只有东南部那些人类聚集的苗寨了,当初阿星与王乐前往收购药材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那片区域。”姜爻说着,不无担忧地望了眼喧嚣渐起的窗外。“这里的纷争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会不会波及到其他人类村子?” “说不准。”饕餮瞥了眼屋外战斗轰鸣传来的方向,冷静地说道。“不过一旦纷争波及人类,恐怕『灵御台』方面不会坐视不理,而要是连『灵御台』都插手进来的话,整片长右山地区就别想继续安宁下去了。” “所以他们才忌讳让『灵御台』知道这件事吗……?”姜爻回想起当初那名老者讳莫如深的表情,喃喃自语道。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们已经要求我们别出门,那就先在这静观其变吧。” 饕餮将视线从窗外收回,随即无视着屋外的纷乱景象,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开始了闭目养神;而姜爻则在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再次转头将视线投向了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挂画,却忽然发现长右村南侧的某块山地区域似乎有点不对劲。 代表山路的线条从月牙湖底部开始一路往南,蜿蜒地折入连绵的山脉,然而奇怪的是,线条并没有划远便中途戛然而止,只见线条前方理应是山区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空白,就好像有人特意将这块区域从地图上挖走了一般,显得格外突兀。 奇怪?是地图破了吗? 姜爻疑惑地上前了两步,抬头再次朝那片空白区域望去,却发现那片空白并非由于地图的破损,而是根本没有画上去;不仅如此,在那片空白的地方,似乎还用铅笔浅浅写了两个篆体汉字,若不是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禁……地……’?” 姜爻默念着那两个篆体字,不由微微一愣。 禁地?难怪没有在地图上画出来……从方位上看,好像离长右村不远? 姜爻回忆着当时两人入村的线路,转头望向窗外的那一汪月牙湖水,果然在湖的边缘发现了一条通往村外的山路,看方向貌似正是通往地图上标的那块“禁地”;而更为巧合的是,姜爻发现外面战斗的喧嚣声,似乎正是从禁地的方向传来的。 那么巧吗?难道这次的骚动和那“禁地”有什么关联? 姜爻思忖了片刻,但丝毫没有头绪。他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随后转身坐在窗边的木桌旁,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具倒了杯清水,就这样一边靠在窗边,一边呆呆地注视着对面墙上的那张手绘地图,脑袋里不断回放着来到渭阳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先是因为所谓“尸变案”闹得人心惶惶,随后接连发生命案,最后又因那只“妖蛊”而险些酿成古城浩劫……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均始于一个月前阿星在长右山地区遇到的『那个人』。此人非但给阿星植入了“妖蛊”并蛊惑他杀人,还为了防止阿星供出信息而在他身上埋下了“灭口诅咒”,此等借刀杀人最后灭口的手法,与当初青鸟的情况如出一辙,也正因为这点,才让姜爻对『那个人』的身份无比在意。 不过,虽说『那个人』的做事手法与之前控制青鸟并掌握着『镇魂石』的幕后黑手极其相似,但还是有一点疑惑在姜爻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就是“动机”。 自从那次幽冥界的惊魂冒险之后,姜爻也有和饕餮私下里讨论过『镇魂石』的事,从青鸟供述的情况来看,那名幕后黑手似乎是利用青鸟来制造事端,以收集更多无辜亡魂来完善『镇魂石』的力量。所以不论是『死亡游戏』也好,『员丘山事件』也罢,包括后来的『鬼门事件』,无一不是以造成大范围的人员伤亡为目标。但这次阿星的事件却仅仅局限于针对两三人的“复仇”,对比之前的事件来看,“格局”未免也太过狭隘,不像是以获得大量亡魂为目的。而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毁灭渭阳古城,那么还不如直接派“妖蛊”去城里大闹,也不必搞得如此迂回。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当初控制阿星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对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爻沉思着,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纷繁的思绪让他本已胀痛的脑袋又疼了几分。沉浸在思索中的他甚至都没注意到,窗外的战斗喧嚣已从村外渐渐蔓延进了村内,距离姜爻与饕餮所在的客寨越来越近。 对了,说起来……当初阿星被灭口之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听他那时的语气,难不成……『那个人』是阿星原本就认识的人? 姜爻回想着阿星临死前的话语,心头的迷雾愈加浓烈,但正在此时,姜爻却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然猛地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从心底间蹿升而起。 『啪嗒……』 陶制水杯从姜爻指尖滑落,翻倒在桌面之上,只见姜爻脸色苍白地捂着胸口,背对窗台靠在木椅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噗通……噗通……噗通……』 逐渐剧烈的心跳声充斥在姜爻的耳边,某种似曾相识的难受感渐渐涌了上来,这令姜爻的神志不由恍惚了一瞬。 这种感觉是……?不,不可能,以我现在这种气脉尽断的状态,应该不可能会…… “唔额……” 姜爻抓着胸口,痛苦地弓下了身子,闭着眼大口喘着气。黑暗之中,他感觉自己的魂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跃动着,一股焦躁的感觉充斥着胸腔,让他整个人的意识都产生了些许游离。 「来了……」 某个许久未闻的声音在恍惚的意识中悄悄冒了出来。 什么……来了? 「……但你……会有危险……」 危……险?? 姜爻猛地睁开眼睛,在那一瞬间,一股如冰芒般的危机感顿时刺入了他的心底,求生的本能让他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子想要站起,但就在这时,他却猛地发现身边的窗台上,忽然映出了一道奇怪的影子。 只见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正凌空贴在窗边,幽幽对着屋内,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无头尸影 这是……? 瞥见这样一道诡异的影子突然出现在自己边上,姜爻的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他僵硬地别过脑袋,强忍着心中的不祥预感往边上望去,映入视线的,是一双浑浊的眼睛。 只见一颗女人的头颅正凌空倒吊在窗外,凌乱的长发沿着窗框丝丝垂下,翻白的眼珠含着血丝,就这么怔怔地俯视着姜爻。 什么!? 在那一瞬间,姜爻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仅仅半秒的惊鸿一瞥,却仿佛跨越世纪般漫长,待到姜爻从惊恐中回过神,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抓起桌上的茶杯,朝着那颗头颅狠狠砸了过去! 『啪嗒!』 没等茶杯碰到那颗头,姜爻便觉眼前一闪,随着茶杯的四分五裂,窗边的那头颅也在眨眼间陡然消失!正当姜爻惊疑不定之际,他忽觉自己的肩膀什么人猛地向后一扯,在身体向后倒去的同时,一股带着腥臭气息的阴风顿时擦着他的头皮从窗外横扫而来! 『噼啪……磅——!』 说时迟那时快,伴着一声巨响,整个客寨的屋顶连带着半圈墙面被瞬间掀飞了出去!躺倒在地的姜爻目瞪口呆地盯着上方被风刃割裂并飞远的屋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然而事情还没完,凛冽的风声中,他忽然瞧见一团阴森的影子恍如鬼魅一般,从断墙后慢慢爬了出来。 那是一具泛着幽幽红光的,没有头颅的尸体。 “愣在这干嘛?闪一边去!” 饕餮的声音猛地从姜爻身后响起,姜爻只觉拽着他肩膀的那只手终于松了开来,转头一看,却见他背后的饕餮已站起了身。在身体微微一顿后,饕餮便突然闪身冲了出去,径直踢向前方那只攀爬而出的无头女尸。 『砰!』 急速冲出的赤色魅影瞬间将那道阴森的无头尸体撞出了数米开外,在纷乱的狂风中,姜爻看到了远处匆匆赶来的数道人影,似乎是那些长右村卫队们闻风而来,目标直奔那具与饕餮缠斗的“活尸”。 “难不成,这尸体就是先前引起村子骚乱的源头?这东西……到底是……!?” 惊魂未定的姜爻脑袋一片混乱,但他也深知气脉尽断的自己根本无法插手这场战斗,正当他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身,打算听从饕餮所言乖乖“闪一边去”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却忽然闪出了一个问题—— 等等,刚才那颗头颅……去哪了!? 猛然意识到的异样令姜爻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而此时的他却忽然感到自己脑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凑了上来,冰凉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令他刹那间僵在了原地。 【呵呵呵……】 一个女人的冷笑幽幽传入耳畔,如一道无形魔咒,把姜爻的周身牢牢束缚。 【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的气息萦绕在姜爻脑后,让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难、难道是……!! 姜爻微微颤抖着,他拼命想要迈开腿,然而绝望的是,此时的他动作却像是被封锁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呵呵……我知道了……原来你是……】 “趴下!” 急切的呼喊伴随着一记尖利的破风声从不远处呼啸而来,而在呼喊响起的那一刻,姜爻原本僵硬的躯体也像是忽然挣脱了束缚一般,直直朝着前方栽了下去。 『呀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贴着姜爻的脑后瞬间暴起,摆脱束缚的姜爻连忙转过头望向身后,果然看见那只披着长发的女人头颅正悬浮在半空尖啸着,一枚法术光箭从头颅的右眼间贯穿而出,而射出这把法术光箭的主人,显然便是不远处那名虽然已呈妖化状态,但却难掩眉间朝气的红衣少女。 “那颗头能迷人神志,离它远点!” 圆圆呲着虎牙怒喝着,三枚黑洞洞的袖箭箭头再次指向了那颗挣扎的头颅。 “竟敢闯进村里,看我不收拾你!” 话音刚落,三道法术光箭再次如流星般朝着那颗女人头颅射去,但显然这次对方早有防备,只见那女人眼中红光一闪,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风刃便随着一枚黑影朝着姜爻等人扫了过来! 『轰隆隆!』 冲天而起的风压将废墟的碎石残片吹得纷纷扬扬,待到姜爻再次睁开眼望向前方,便发觉那具无头尸体此时竟然已与那枚头颅合为一体,残破的尸身在幽幽红光中飞入半空,狰狞地俯视着姜爻与赶来的长右卫队。 “这东西不简单啊……难怪整个长右村都制不住它。” 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饕餮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姜爻身边。 “『非人非妖』吗……而且这种气息,搞不好是……” 饕餮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前方那具泛着妖异红光的“活尸”,没有说下去;而与此同时,更多长右卫队也开始聚焦而来,试图围剿那具“活尸”。 “快!围起来,别再让它跑了!” “可恶,这次绝对要把它再封印掉!” …… 喧嚣的人群团团围聚,但那“活尸”却似乎对此视而不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爻。迷蒙的月光从云雾后探照而出,在“活尸”的身上洒下一片淡淡的银光,而这时姜爻才真正看清了对方的那张面孔。 “这张脸……是……!?” 姜爻慢慢瞪大了眼睛,眼前那不可思议的画面让他整个人顿时呆立在原地,但就惊愕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黑色飓风忽然从天而降,将那具“活尸”的身影瞬间掩盖。当飓风散去之时,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已是空空荡荡的废墟。 “混蛋!又没逮到它!” 圆圆咬着牙,一拳砸在了废墟的断墙上,战斗过后的她与其他村民一样,渐渐恢复成了人类的正常形态;而在众人的长吁短叹中,一个苍老而冷静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卫队回去站岗,防止那东西杀个回马枪;其他队伍各点待命,今晚全村警戒!” 一道威严的身影渐渐从人群中走出,只见那名身为长右族长的老者已果断下达了指令。 “那东西的气息已经消失了,而且刚才和我打时也受了伤,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出现了。”饕餮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随即转头看向老者。“说起来,你们怎么会惹上这玩意儿?” “……一言难尽。”老者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多说。“这次让它闯进村里是我们的失误,希望没伤到你们……” 老者说着,抬头看向前方的姜爻,却发现对方依然愣愣地僵在原地,盯着先前“活尸”消失的方向直出神,像是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 “喂喂,还恋恋不舍呐,被勾魂了吗你?”饕餮调侃着,转身走到姜爻身边,而当他看清姜爻的神情时,他那一贯嘲笑的态度却忽然微微收敛了些许。 此时的姜爻脸上并非震惊,而是一种交织着困惑与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赵敏敏脖子的挂件上,看到的那张照片吗?” 半晌之后,姜爻终于慢慢抬起头,颤抖地看向饕餮。 “照片?”饕餮沉吟着,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怪阿星临死前是那种反应……难怪他刚恢复记忆就被灭了口……” 姜爻说着,脸色越加苍白。 “那具‘活尸’,那张脸……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好像是……文婕。” ----------------------------------- “尸……变?” 偏僻的小巷中,一身便服的沐剑云推了推脸上的墨镜,抬头瞥了眼面前这名一脸麻子的小混混,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 “那还有假?俺张麻子可是号称渭阳第一小灵通,大到上头那些官大爷的政策消息,小到村里姑娘家的闺房秘事~嘿嘿,没有俺不知道的!” 小混混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说起那陈家药行啊,也算是咱渭阳的一个大商铺,但最近也不知怎么的,伙计们走了一大半!俺打听下来啊,原来是那陈家药行的宅子出了事,一个叫王乐的主管掉进里淹死了不说,尸体据说还闹了‘尸变’,所以那帮伙计才吓跑了!” “所以……那陈家药行才暗地里出了‘悬赏’吗?”沐剑云沉吟道。 “可不是嘛!之前连陈家老爷来渭阳视察时,都被吓得住院了呐!”小混混绘声绘色地说道。“而且啊,那陈家药行也不是头一次出事,一年前他们的药剂师好像因为配错药惹出人命了,陈家赔了不少钱呢!后来那药剂师好像也因为想要逃跑不小心掉悬崖了……啧啧,陈家这一年来那么背,搞不好是风水出问题了,不然好端端地怎么会接连出那么多事?我觉得啊……” “咳咳,话说回来,陈家的‘悬赏’最近是不是有人接了?”沐剑云轻咳一声,把飘远的话题强行掰了回来。 “啊……对的,没错没错!”小混混连连点头。“听说前几天是有人接了。” “是吗……”沐剑云盯着小混混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再次开了口。 “那关于这个接悬赏的人……你知道在哪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追查之人 “那个接悬赏的人?嘶……我只听说他们高价请了个高人来看,具体是谁……俺也没见过。” 小混混眯起眼,一副沉浸在回忆里的样子。 “不过昨天傍晚的时候,俺在城边好像瞧见两个帅哥往陈家宅子方向去了。” “两个男人?” 沐剑云脸色微微一变,开口追问道。“其中一个是不是红头发的?” “唔……好像是吧?反正其中一个又高又帅,俺还以为是陈大小姐的相好呢。”小混混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色迷迷的笑容。 “说起陈家药行的那位大小姐啊~绝对是个极品!单单那双大长腿哟~啧啧,就够玩一年的了!还有那胸……” 小混混满脸兴奋,唾沫横飞,双手猥琐地在胸前比划着。沐剑云无语,叹息着将视线移向了小巷外,却忽然发现小巷外似乎聚集着一些人影。 “那陈大小姐平时不怎么来渭阳,好像也就是昨天刚到,估计就是来处理‘尸变’的事的。”小混混没有注意到沐剑云的无奈,继续滔滔不绝道。“不过嘛,她人漂亮是漂亮,就是脾气有点凶,一怼起人来吓死人,而且身边还老是跟着一个管家老头,想要上去搭讪都很难……” “你说的那个陈大小姐,是不是短发?”沐剑云突然开口道。 “是啊~虽然是短发不过还是很有女人味……”小混混随意地应了一句,似乎依旧沉浸在白日梦中。 “她身边的管家,是不是看上去六十多岁,还穿着西装?”沐剑云继续问道。 “嗯嗯,没错……唉?你怎么知道的?”小混混忽然如梦初醒地回过神,却见身边的沐剑云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盯着巷口的方向。 “你说的,是他们吗?”沐剑云面无表情地说着,伸手朝着巷子口指了指。小混混连忙顺着沐剑云的指向望去,果然看到陈思缈和云叔正站在距离巷口不远处的一座城区警局边上,似乎正在和几名警官说着什么。 “哎哟我去,还真是陈大小姐!”一见到刚才还在脑海里朝思暮想的美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小混混的眼神都直了。“她……她怎么会在这?” “……”沐剑云没有回话,他的视线扫过陈思缈,随即聚焦在了一旁的云叔身上,眉间微微皱起;而此时远处的陈思缈和云叔两人也像是完成了与警官们的对话,行了个礼后准备离去。 “我来找你打听消息的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沐剑云推了推墨镜,随手从怀中掏出几张大钞塞给了小混混,后者一看到沐剑云出手如此阔绰,自然是喜笑颜开,忙不迭地接过钞票,头也不抬地数了起来。 “没问题没问题~俺张麻子口风紧得很咧!再说了,您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俺也认不出……咦?人呢?”小混混刚数完钱,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空空荡荡,沐剑云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无人的小巷之中。 ----------------------------- 『哔哔——』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响起了一记汽车解锁的声响,只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坐进了角落中的那辆白色豪车之中。 “这次的事,总算暂时交代过去了……” 陈思缈拉上车门,轻轻揉着眉心,脸色似乎有些疲倦。 “灵御台后勤部的那帮人果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不过好在没有牵扯出姜爻他们,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真是辛苦您了,大小姐。”云叔关切地说道。“您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要不……今天的航班还是先取消吧,我们明天再回去也不迟。” “不,这次渭阳分部出了三条人命,要处理的后事实在太多了,没时间在这耽搁。”陈思缈正色道。 “另外,关于文婕的冤案,由于当年涉事人员全部身死,想还文婕清白的话必须尽快找到翻案的证据。然而这次在渭阳宅院的搜查里并没有找到张秋月当初所藏匿的证物,我怀疑可能证物并非实物形式,或许是以电子形式藏在了网络上,这样的话,得赶快去找总部的技术人员调查……” “没想到这次的所谓‘尸变’案竟然会牵扯出那么多背后故事。”云叔叹息道。“如果当初没有姜爻他们的帮忙,恐怕我们也没法安全地坐在这里。” “姜爻……不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陈思缈轻抚着自己的右腿,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关切与担忧。她想起了当初姜爻在千钧一发之际帮她打掉了趴在她腿上即将爆炸的蛊虫,若不是有姜爻出手相救,此时的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而一想到连法力都无法使用的姜爻竟然要去深山探查那危险的幕后凶手,她的心就不禁悬了起来。 “呵呵,别担心,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似乎是看出了陈思缈的心思,云叔呵呵一笑,安慰道。“有那个男人在他身边,我想他不会有事的。” “长右山地带山势险峻,藏匿山林中的妖魔怕也不是少数,真的没问题吗……”陈思缈嘀咕着,刚抬起头望向前方驾驶室的云叔,却发现后视镜里的云叔对着她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车顶。 有人在上面!? 陈思缈见状脸色瞬间一变,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打算呼唤式神,然而还没等手上的铭文亮起,却见云叔忽然出手打了个制止的手势。 “大小姐,您先别急,我出去看看。”云叔说着,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抬头扫了眼看似空无一物的豪车车顶,嘴角微微一笑。 “『耳鼠』这种妖兽耳聪目明,作为「式神」可悄无声息地监控对象并实时传达给主人,并且不留丝毫痕迹,可谓是种极佳的「窃听武器」。我听说,灵御台所属的『军机部』中,就经常使用呢。” 云叔注视着貌似空旷无人的停车大厅,平静地开口说道。 “只不过,『耳鼠』的「式神虚像」为了传回情报,不可避免地会发出微量的电波,而这种电波虽然连仪器都很难辨别,然而对于一些妖类来说,却是可以察觉得出,这也算『耳鼠』的唯一弱点吧……” “……看来没有判别你是哪种妖就贸然放出『耳鼠』,是我失策了。” 随着某个冷静的声音响起,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远处的立柱后缓缓显现。只见沐剑云一步步走出阴影,手上原本闪烁的铭文光芒渐渐消散。 “你早就发现我跟着你们了?”沐剑云冷静地看着云叔,神情未动。 “呵呵,其实并没有发现多久,你的气息掩藏得很好。”云叔笑了笑,说道。“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我们陈家药行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被堂堂灵御台的王牌特勤机构——『军机部』给盯上了。” “云叔,您说他是……『军机部』的人?”陈思缈此时也终于走出了汽车,一脸警惕地看向远处的沐剑云。 “不仅如此,他恐怕还不是普通的灵御神使。”云叔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沐剑云。 “说起来,我听说『军机部』的沐部长之子似乎是一位百年一遇的天才,不仅年纪轻轻便法术高强,还继承了驱邪斩妖的宝剑『却邪剑』,从你身上隐约的气息来看,『却邪剑』就在你身上,我说得没错吧?” “等等,您的意思是……!?”陈思缈惊讶不已。“难道他就是……” “……初次见面,敝姓沐,名剑云。” 沐剑云轻轻叹了口气,摘下了脸上的墨镜,抬头看向陈思缈和云叔,似乎不打算再掩饰下去。 “之前的举动是我失礼了,我向两位道歉。” 沐剑云轻轻向两人行了个礼,开门见山地说道。 “但关于先前在渭阳城郊发生的疑似山崩事件,我有些事想请教一下两位。” “那件事该交代我我都已经交代给你们灵御台『后勤部』了,剩下的我没什么好说的。”陈思缈从震惊中回过神,脸上微微有些愠色。“另外,我们陈家虽然比不上你们沐家势力庞大,但也不是那种可以被随随便便欺负的存在,这次你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违规对我们监听,我将保留向你们灵御台总部投诉的权利。” “证据?你指的是这个吗?”面对陈思缈的质询,沐剑云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波动,只见他淡定地伸出手指轻轻一挥,随着一道法术光球在他的指尖闪烁,一断清晰的录音从光球中缓缓播了出来: 【灵御台后勤部的那帮人果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不过好在没有牵扯出姜爻他们,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段话,是你亲口说的吧?”沐剑云收回法术,抬眼直视着脸色铁青的陈思缈,平静地说道。“听下来,好像你对我的同事交代的情况并不完整呢,似乎有必要重新启动对你们的调查。” “你……!”陈思缈咬着牙,刀子般的目光直视着沐剑云,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此时的沐剑云已经被她千刀万剐无数遍了。 “大小姐,冷静点。”云叔阻止了陈思缈的暴怒,随即冷静地看向沐剑云,开口说道。“沐公子,我们陈家在大是大非上从不会有任何隐瞒,此次事件涉及面众多,我们并不希望将一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牵扯的人是否‘无辜’,这并不是由你们来判断的。”沐剑云摇了摇头,语气稍稍放缓了不少。“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认识姜爻,而且对他并无恶意,况且如果我真的打算把事情闹大,也不会现在还在这里和你们交涉。” “哦?那沐公子您想知道些什么呢?”云叔微微眯起眼,注视着沐剑云。 “真相。” 沐剑云回视着云叔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知道山崩事件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巫蛊活尸 【呵呵呵……】 一抹飘渺而阴冷的女人笑声从黑暗中远远飘来,伴随着似有若无的熏香气息,如毒蛇般钻入姜爻的耳畔。 【这种气息……果然是你……你来找我了吗……】 唔……别……靠近我…… 姜爻皱起眉,下意识地按着心跳剧烈的胸口,却难掩心中某块蠢蠢欲动的焦躁情绪。 【呵呵……但就凭现在的你……是没法收服我的……】 女人的声音越飘越近,一股不祥的感觉如影随形。 【不过……倒还有另外一种办法……】 不,我不要听……离我远点! 姜爻拼命抗拒着,但丝毫无法阻止那道声音的临近,只觉似乎有一股冰凉的微风拂过耳畔。他僵硬地回过头,看着那颗在黑暗中紧贴着自己的女人头颅,被逐渐冰封的意识中,他只看到那头颅咧开的嘴一开一合,一句清晰无比的轻语缓缓刺入了他了脑海: 【不如就把你整个灵魂……献给我吧!】 “唔啊!!” 姜爻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捂着前胸大口喘着粗气,似乎还没从先前那可怕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唉~好了好了,总算醒了,这下应该没事了。” 随着一阵稚气的话语从身边响起,姜爻这才发现圆圆正坐在自己床边,缠绕指间的微风伴着法术光芒渐渐熄灭,似乎先前梦中所感知到的冰凉微风正出自此处。 “我……我这是……?”姜爻抹去额头的冷汗,隐约记起先前村中遇袭后,疲惫不堪的自己被安排去长右族长家休息,而如今眼前的景物似乎也与记忆中一致,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身体酸痛不已,看来这一觉睡的时间还不短。 “你之前被那‘活尸’的邪气侵染了,所以被困在了梦魇里,醒都醒不过来。不过好在法术高明的本小姐已经把邪气驱逐了,你很快就能恢复啦~” 圆圆一脸轻松地说着,伸手着床边的一堆熏香香料,看样子似乎是刚才驱逐法术的辅助用品。 “话说回来,你一个气脉尽断的废人,来这凑什么热闹?要不是当初你运气好碰上我来救你,恐怕你早就被那‘活尸’吸干精气变成干尸了!” “对不起……额……谢谢你,圆圆。” 一想起当晚从“活尸”嘴下九死一生,姜爻依然心有余悸;而与此同时,噩梦中那颗头所说的话语仍旧在他脑海中盘桓,他总觉得那些话并非单纯的梦境,却也无法理解其中含义,正如他无法理解为何那具“活尸”的脸和一年前死去的文婕一模一样这点。 难不成这次的情况也和当初阿璃那次一样,是文婕的尸体被“缚魂术”操纵成为了杀人傀儡?可是,这次为什么又盯上了我?我与文婕生前应该毫无交集才对……不,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如果那尸体真的是“缚魂术”操纵的,那么也就是说……那名掌握着『镇魂石』的幕后黑手就在这片山区!? 姜爻思忖着,感觉脑袋里的线索依然有些混沌,而那副走神的样子似乎让圆圆误会了什么,后者想了想,伸手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两包儿童饼干,硬是塞给了姜爻。 “唉,看你这副蠢样,估计是饿傻了……喏,这是人类能吃的干粮,拿着。” “啊?哦,谢谢……”姜爻有些迷茫地接过饼干,随即回过神,忙不迭地开口对圆圆问道。“对了,关于我之前提过的,那具‘活尸’的身份……你们后来有查过吗?” “哦,你是指那具‘活尸’和你口中那个名叫‘文婕’的女人间的关联吗?”圆圆眨巴着大眼睛,随口说道。“族长他们去查了,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那‘活尸’虽然看似人类的尸体,但气息上却不对,不是人也不像妖,是个从没见过的生物。” 不像人也不像妖的……『生物』?那也就是说,不是像阿璃那种被“缚魂术”控制的『尸体傀儡』? 姜爻疑惑着,脸色愈加复杂。 “哎,我说啊,你就别多想了。”圆圆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既然物种不同,就算那‘活尸’恰好和某个人类长得很像,也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吧……” “呵呵,就算物种不同,也不代表其中没有关系。”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屋内,只见饕餮正一边倚靠在里屋门边,一边抱着一堆食物大快朵颐。 “饕餮!你怎么又在吃?再这么下去咱们村就要被你吃破产了!”一见到饕餮那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圆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攥起小拳头就要“威胁”对方。“告诉你,不许再吃了!咱们村的食物都不够了,再吃的话我就把你的这个人类同伴当储备粮!” 圆圆气呼呼地说着,故意伸手对着床上姜爻一指。“我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估计口感不错,够我吃个几顿了~” “好啊,你要有胆的话那就吃啊。” 饕餮呵呵一笑,大摇大摆地往屋内的藤椅上一坐,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不过我丑话可先说在前头,别看这小子现在这副废柴德行,他可是『灵御台』眼里的‘红人’呢,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那可有你们受的~” “他、他是……『灵御台』的……?”圆圆似乎愣了一下,看向姜爻的眼神也微微一变;而姜爻也从圆圆的眼神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问,便见对方很快转过头,再次怒视着饕餮。 “哼,危言耸听!你就那么怕我吃了他?”圆圆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笑道。“还是说~他其实是你的‘储备粮’?” “哈?”莫名躺枪的姜爻一脸茫然,捧着刚拆开的饼干僵在原地,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斗嘴就到此为止吧。”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随着一个眼熟的人影踏入里屋,来者正是那名身为长右族长的老者。 “关于那具‘活尸’,由于兹事体大,任何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老者说着,将视线移向床上的姜爻。“关于那位名叫‘文婕’的人类,情况我已经听饕餮说了,从现有的情报上看,的确不能说她和此次的‘活尸’没有关系。” “一年前,那名叫做‘文婕’的女子被人谋害,尸体被抛入长右山里的悬崖;而巧合的是,正是在一年前,某个神秘的『妖蛊师』出现在了长右山,并且开始抓捕低级妖类炼制『妖蛊』。而这个『妖蛊师』,恐怕就是昨天大闹你们村子的所谓‘活尸’,没错吧?” 饕餮靠着藤椅,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老者。 “……你的猜测没错,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老者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自从一年前山里的低级妖类接连失踪开始,我们便开始追查原因,也就是在那时,我们发现了『妖蛊师』活动的痕迹。原本我们以为区区一个人类『妖蛊师』,很快便会被逮到,但事实是对方行踪诡谲,飘忽不定,别说捉拿了,连人影都见不到,简直就像鬼魅一样。直到后来……我们才真正发现那名『妖蛊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非人非妖』的‘活尸’么……”姜爻低头思忖道。“听圆圆说,这‘活尸’虽然看似人类尸体,但气息十分独特,还能自由行动,这世界上可能存在着这种生物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我们对这种生物无法理解,但事实就是它存在着,而且还会使用巫蛊之术炼制『妖蛊』。”老者摇摇头,继续说道。 “而更可怕的是,那‘活尸’的力量强大得非比寻常,我们倾尽全村之力,也只能将那‘活尸’暂时封印在‘朱砂镇邪棺’里,并埋进山阴之地,而那‘活尸’所炼制的『妖蛊』却不知所踪。” “那时的『妖蛊』恐怕已经被植入到阿星体内了……”姜爻推测道。“那后来呢?为何那‘活尸’又出来了?” “在封印之后,我们原本以为可以暂时消停一段时间,却不想在不久前,‘朱砂镇邪棺’的封印被人破了,‘活尸’再次重见天日,这也是我们在附近山区如此警戒的原因。” 老者说着,伸手在半空轻轻一挥,一张法术构筑的虚拟屏幕顿时浮现在姜爻面前,而屏幕中展示的那张照片,正是牵扯进这场诡异案件的中心人物——文婕。 “之前听你提到这具‘活尸’的脸与一年前失踪的这位人类女子面目极其相似,我们立即调查了一下,从照片上看的确相似度很高。”老者看着屏幕中的女子,说道。 “此外,虽然‘活尸’的衣着褴褛,无法从上面做过多判断,但总体的材质与这位‘文婕’失踪时所穿的衣着材质相近。” “还有,别忘了,文婕本身也有‘巫祝之血’,如果说她之前在苗寨修习过巫术的传言是真的,那么那具‘活尸’拥有炼制『妖蛊』的能力就说得通了。”饕餮接口说道。 “那就是说,那具‘活尸’……也就是那名『妖蛊师』,很可能就是一年前失踪的‘文婕’本人?”姜爻惊愕不已。 “难道文婕她……根本就没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反转危机 惊人的推论令姜爻顿时浑身发冷,但此时的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当初阿星曾经的话语,一条线索逐渐在他心中明晰了起来。 “难怪当初王乐号称在山里看到了‘文婕的尸体’找他复仇,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姜爻自言自语道。“可是,如果真的是文婕,她又为何会变成这种身首分离,不人不鬼的存在?” “这……我就不清楚了,从理论上来说,人类应该不可能会变异成这样的怪物,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老者低下头,脸上也是一副困惑的表情。 “哎呀,有啥好纠结的,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这件事的脉络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嘛~”圆圆插着腰,不耐烦地嚷嚷道。 “一年多以前,那个叫文婕的女人被人设计谋害并抛入悬崖,却意外地没有死;在经历某些不为人知的变故后,她变异为了一种强大的‘活尸’,并运用自己的巫术能力收集低级妖类炼制『妖蛊』,目的就是为了复仇!听你们之前说,那个叫‘阿星’的不就是被蛊惑用『妖蛊』干掉了那些杀害文婕的坏人吗?那个蛊惑他的家伙,就是‘活尸化’的文婕!没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文婕为了复仇做了这些事,为什么她要把阿星灭口?阿星可没有害过她,而且生前对文婕一往情深。”姜爻疑惑道。“而且,从以往的风评来看,文婕似乎并不是那种会残害无辜的人,还有那道‘灭口诅咒’……也不像是她能埋下的。我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真相』没那么简单。” “哼,想要知道『真相』的话,逮到那具‘活尸’研究清楚不就行了?”饕餮摊摊手,似乎懒得再废话下去。“与其在这纸上谈兵,不如出去找找线索……” “族长!不好了!!” 一个守卫打扮的村民匆匆闯进了屋内,冲着老者焦急大喊。 “‘活尸’……那具‘活尸’……又出现了!” “什么!?” 一听到守卫口中的“活尸”二字,姜爻的心顿时再次悬起,而其他几人也是脸色一变,唯独饕餮依然淡定,没有丝毫惊慌的样子。 “呵呵,说曹操曹操就到。”饕餮笑着站起身,顺手拍了拍手中的食物碎屑,只见先前那堆食物早已被他消灭一空。“正好那具‘活尸’身上也有我『想确认的东西』。走吧,去会会它。” “那个……我……” “你给我待在这。” “你给我待在这!” 没等姜爻把话说完,便被饕餮和圆圆同时不由分说地打断了。 “连法力都没法使用的废柴还想逞强?你是打算给那‘活尸’送人头吗?”圆圆白了姜爻一眼,睥睨道。 “不,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想出点力,但现在这种情况,你过来只会添乱。”饕餮摇摇头,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姜爻无语,感觉自己完全被对方当成了小孩。虽然以实际年龄来说,他在这群老妖怪们中间的确算得上是“幼儿”了……不,或许连“幼儿”都不如。 “这次‘活尸’出现的方位在哪?”老者转头看向那名报信的守卫,问道。 “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村子以南六点钟方向,靠近我们的禁……” 话说一半,守卫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纠结地看了眼姜爻,没有说下去。 “既然知道位置了,那就走吧。”饕餮没有理会守卫的欲言又止,风衣一甩便转身走出房门;而圆圆则与老者对了下眼神,两人在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姜爻后,轻声和守卫交代了一句什么,随即一行人便径直离开了。房内于是就只剩下了坐在床上满脸郁闷的姜爻。 “我其实,并不是要去给你们添乱啊……”姜爻嘟囔着低下头,看着手中圆圆给的儿童饼干,轻轻叹了口气。 说实话,姜爻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也不是那种会罔顾同伴擅自逞强的人,虽然内心很想要帮上忙,但他也决不想成为帮倒忙的累赘……他只是想告诉他们一件事,因为自从那晚遇到那疑似文婕的“活尸”起,某个疑惑便一直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 当时那颗人头在耳边的呢喃仍旧记忆犹新,甚至在噩梦中仍然不断盘桓。虽然那天现场因为惊吓过度没有细想,但如今回想起来,那段话语的指向却相当耐人寻味。 我身上的……『熟悉的味道』?难不成是指我怀里的这颗『蛊丹』? 姜爻再次掏出那枚深红色的椭圆石头,小心地摩挲着。 如果那蜈蚣『妖蛊』真是那“活尸”施法炼就的,那么它对『蛊丹』的气息很在意倒也正常……从那晚“活尸”的反应来看,或许这『蛊丹』是个吸引它注意力的好东西,在战斗中说不定能帮上忙。 “唉……”姜爻再次叹了口气,他本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圆圆他们,怎奈对方听都不听就直接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事到如今也只能留在村子里静观其变了。 姜爻把『蛊丹』再次放回怀里,随即起身下了床,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山边的夕阳在血色飞霞中缓缓下沉,显然姜爻已在梦魇中昏睡了一天一夜;而比起昨晚来说,此时的长右村面对再次袭击倒是应对得有条不紊。除去部分卫队朝着某个方向匆匆而去之外,姜爻还发现村中留了不少头戴青铜面具的驻守卫兵,似乎是吸取了先前的教训,为了防止后方被偷袭而特意安排的。 这次那“活尸”袭击的位置……又是那所谓的“禁地”吗? 姜爻看了眼卫队们聚集的方位,果然与昨晚如出一辙,再加上刚才那名报信的守卫无意中说漏嘴的消息,姜爻心中的猜测已八九不离十。至于那所谓『禁地』到底是什么地方,那“活尸”又为何对那里情有独钟,这点姜爻便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先老老实实在这待机吧……” 姜爻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转身走进里屋边上的茶水间,准备倒杯水润润喉咙。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睡了太久浑身无力的缘故,才刚拿起木质茶杯,姜爻的手便忽然一滑,掉下的茶杯顿时“咕隆隆”滚了出去,像仓鼠一般滚入了边上的橱柜底下。 “呵,连茶杯都捏不住,也难怪他们不让我跟去了。” 姜爻自嘲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后便趴下身,伸手在黑漆漆的橱柜下摸索着。然而摸着摸着,他的指尖却忽然触碰到了某件冰凉且坚硬的物体。 嗯?这是什么? 姜爻捏了捏那件奇怪的物体,感觉造型似乎和杯子差得有点远,他没有多想,伸手把那东西夹出了柜底,而在这时,他才真正看清楚了自己夹出的这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是一只带着半排牙齿的人类下颚骨。 “唔啊——!” 意料之外的状况让姜爻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地就把手中的下颚骨甩了出去,心脏剧烈狂跳。 下颚骨……这里为什么会有人类的下颚骨!?难、难道…… 惊魂未定的姜爻突然想起了先前圆圆似笑非笑地称呼他为“储备粮”,本来以为只是开玩笑,但在见到了这只狰狞的下颚骨后,姜爻这下可真笑不出来了。 不会吧……该不会真被当成“口粮”了吧??饕餮刚才被引走,难道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姜爻回想着圆圆与老者离开前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想心中越是发寒,气脉尽断的他在这群妖怪中间无异于待宰肥羊。他慌忙从地上爬起,穿上外套打算离开这间屋子,然而才刚推开大门,他便被两名驻守在门外、戴着青铜面具的守卫给拦下了。 “族长有令,不允许你离开这间屋子半步。”一位守卫冷漠地说道。 “我只是想在附近走走,透透气……”姜爻说着,试图推开守卫拦着的手臂,却发现对方竟然纹丝不动。 “抱歉,现在村里正在戒严,闲杂人等禁止外出,还请见谅。” 另一名守卫言辞听似礼貌,但话语中却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而姜爻见自己的说辞无法奏效,硬闯也闯不过,无奈之下便只能暂时关门退回房中,耳朵贴在门边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小子……真的想跑啊……』 『看紧点……这可是重要的‘猎物’呢……』 「猎物」?? 姜爻脸色铁青,如果说先前的那只下颚骨只是让他产生了一丝动摇,那么如今的这种现状倒是真的坐实了他的猜测,心中的危机感也越来越浓。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走门不行的话,那窗户呢? 姜爻直起身子,抬头环视着所处的这间房间,房间里屋和外屋各有一扇窗户;外屋的那扇窗比邻大门,想要从那边出去就不用想了,必然会被逮到;这样一来,所剩的选项就只有一个。 姜爻连忙钻进里屋,试着推了推窗门,令他欣喜的是,窗门并没有锁,只是当他推开窗往下一望的时候,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只见里屋窗下是一个不高不低的山间悬崖,这幢房子正是建在村内一处岩壁之上,再下面是一圈圈梯田,要是从这儿跳窗的话,不死也残。 还真是给我安排了个绝佳的“牢笼”啊…… 姜爻心中叫苦不迭,不过比起如今自身的处境,他倒忽然担心起饕餮那边了。 如果说所谓的“活尸来袭”只是这些长右村民故意分开我和饕餮的借口的话,那么他们会不会在饕餮那边故意安置了某些陷阱等他跳呢?虽然以那家伙的能力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中招才对,但怎么说他的妖力都是被封印着的,而且,还面对着一整个村的妖…… 想到这里,姜爻的脸色顿时又阴郁了下来,而正当他盘算着是否能用屋里的被单做一条“逃生绳”的时候,却忽然发现窗户底下的悬崖边上好像有些不对劲。 只见一个人影忽然从下方梯田边缘探出脑袋,往姜爻所在的窗户方向鬼鬼祟祟地张望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逃跑计划 是谁? 姜爻微微一愣,眯着眼向下望去,发现来者似乎是一名戴着青铜面具,身着苗民服饰的矮胖守卫。只见那守卫在无人的梯田边缘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发现自己后,便一路小跑来到姜爻窗户下方的悬崖边上,手中似乎在鼓捣着什么。 他在干嘛? 姜爻小心地将身形隐入窗边的阴影,悄悄观察着那道人影,却发现那矮胖守卫忽然把头一抬,紧接着便直直向上伸出右手,将手中那枚疑似手枪的东西瞄准了姜爻。 什么!? 姜爻大惊,连忙闪身退开窗边好几步,伴随着一记轻微的闷响,姜爻赫然发现一只金属八爪钩“啪嗒”一声牢牢勾住了窗台。 “……小兄弟……小兄弟?听得到吗?” 被刻意压低嗓音的呼喊从窗底下飘了过来。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惊疑不定的姜爻犹豫着,还是没敢贸然上前。 “小兄弟……别怕……是我啊……” 该、该不会是……? 姜爻心中嘀咕着,他警惕地缓缓靠近窗台,壮着胆往下望去,却见下方的那名守卫正好伸手把脸上的青铜面具给摘了下来。 油腻的长发,肥腻的脸庞,以及那张怎么看都透着猥琐的小眼睛,如此高的辨识度让姜爻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你是……吴老六!?” 姜爻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和陈大小姐他们在一起吗……” “这个……说来话长……”吴老六一边畏畏缩缩地查看着四周,一边紧张地小声喊着。“先别管那么多啦,绳子已经帮你搭好了,别傻站在那,快下来呀!” “绳子?”姜爻回过神,低头一看,果然发现窗台上那只金属八爪钩子后端连着一条麻绳,一直垂到悬崖下的梯田上。 姜爻伸手用力拽了拽麻绳,发现还算结实,而下方的悬崖上似乎也有几个可以借力的突起石块,在略一合计后,姜爻心下一横,随即把绳子往身上饶了两圈,抬脚踏上窗框,开始小心翼翼地往悬崖下一步步攀爬。 自下而上的山间寒风吹得姜爻的脸阵阵生疼,但姜爻却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他一边留意着四周是否有守卫发现自己,一边紧张地沿着麻绳向下爬去。所幸的是,姜爻所在的岩壁相当偏僻,而他的手脚也还算利索,不消片刻便安然到达了岩壁底下的梯田上。 “哎哟我的小兄弟哎~总算见到个活人咧!” 一看到姜爻来到自己面前,吴老六立马泪眼汪汪地迎了上来,结结实实地来了个拥抱,那副摸样简直像是见到了亲人老乡似的,姜爻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与吴老六的关系竟然那么“亲密”了。 “吴老六你……怎么会在这村子里?还有,你这副打扮又是什么情况?” 姜爻表情抽搐地从吴老六的“热情拥抱”中使劲挣脱了出来,上下扫视着吴老六的那身装备。 “哎,别提了,要不是我偷了守卫的钥匙和衣服乔装打扮溜了出来,这时候估计还在地下室关着呢!”吴老六愁眉苦脸地摇摇头,顺便招呼着姜爻躲进梯田边上的一处阴影角落。 “关在地下室?你是被抓来的?”姜爻望了眼远处巡逻的长右卫队,小声问道。 “那还用说?”吴老六唉声叹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啊,我在老家那边欠了点钱,正在躲债呢。本来听一个朋友说这长右山附近有钱赚才来的,没想到中途……额……出了点意外。” 吴老六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总而言之,出了事后我独自一个人,身上也没钱,又不能回老家,所以才来渭阳打打工,没想到后来出了那么多破事……我怕被警察发现遣返,所以就悄悄逃出来了呗。” “那你怎么会又来到这长右山,还被抓到村里了呢?”姜爻问。 “这个……嘿嘿,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银子嘛~”吴老六尴尬地笑着,猥琐地搓着手。“我吴老六虽然不会什么异能,但总归也是混‘地下江湖’的,一些情报也多少知道些……我原本是打算去隔壁省的,但又忽然听说这长右山仙霞岭附近好像有『血丹砂』矿石,这东西啊,在黑市里面可以卖不少钱咧!” “所以,你就来这偷矿石了?”姜爻瞥了眼吴老六那两眼发光的贪婪样,心下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既然有宝贝在附近,那当然不能错过啦~再说了,这矿石也不是谁的私有财产,不拿白不拿。”吴老六两手一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从渭阳逃走后就搭了辆车来到这仙霞岭碰碰运气,不过没想到才刚进林子没多久就迷路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跑来了这个村,发现里面全是妖,还没来得及跑路就被抓了。” 吴老六一口气交代完,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地抬头看向姜爻。 “对了,话说回来,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你那个帅哥男朋友呢?” “他只是我的……搭档。”姜爻眼角一抽,立马纠正了对方的措辞。“我们因为遇到了一些事才来到这儿,这里有怪物出现,他就跟着去看了,而我……就被软禁在了刚才那间屋子里。” “哎呀呀,那就对了!他们肯定是故意支开你那厉害的男朋友,好单独对你下手啊!”吴老六嚷嚷道。 “……我再说一遍,他不是我的……哎,算了。”姜爻揉着眉心,似乎懒得再和吴老六扯淡。“你之前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还有发现其他和我们一样被关的人类吗?” “哪有活人啊,骨头倒是有。我逃出来的时候就没见过活人,后来听守卫说有个人也被关在了上面那间屋子里,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 吴老六啧啧嘴,摇头说道。 “我怀疑啊,这个地方的妖怪一直暗地里把闯入他们领地偷挖『血丹砂』的人类全都干掉了……现在你也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难怪……之前一提起『灵御台』,他们就很忌讳的样子,该不会私底下害人这件事是真的? 姜爻想起了最初遇到村民时的反应,以及刚才在屋里无意中发现的下颚骨,不禁心头激起一阵恶寒。 “不、不管怎么样,就算要走,我也不能就这样抛下我搭档自己逃命。”姜爻努力稳了稳心神,冷静地说道。“他现在被带去了村子以南……可能是一个被这里人称为‘禁地’的地方,我得先去找到他。” “禁地??”吴老六一听,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乖乖,你不要命啦?那地方也是你能去的?” “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姜爻听出了吴老六似乎知道“禁地”的消息,脸色微微一变,赶紧追问道。 “我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有偷听到那些守卫的妖怪聊天,说是那‘禁地’外围虽是个乱葬岗,但在深处则存在着一只『恶魔』,一些低级妖啊人啊要是误入了那里,那就甮想再出来了!” “『恶魔』?你有听到他们说那恶魔具体是什么吗?”姜爻紧张地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吴老六摆摆手,说道。“我只知道那地方危险得很,连这妖怪村子的村民平时都不敢随便进去呢。” “连妖怪都不敢去的危险禁地……那家伙被带去那种地方,真的没问题吗?”姜爻越想越担心,但以他现在这种状态,也不敢贸然冲去禁地“送人头”。正在犹疑之际,两人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喧嚣从上方传来,抬头一看,发现正是从先前姜爻逃出的那间房间里传出的。 “不好,我逃跑的事被守卫发现了,得赶快离开这!” 姜爻脸色一变,两人忙不迭地扭头跑出梯田,沿着边上的一条隐蔽小路往村子边缘逃去。 “我来找你的时候摸过路线了,现在正好村里的大队守卫不在,咱们可以通过这条小路逃到林子里!”吴老六一边小心地张望着四周,一边灵巧地带着姜爻在山间阴影中穿梭着,巧妙地躲入了周围巡逻守卫的视线死角,那副老练的样子与那看似笨拙的矮胖身形对比鲜明,连姜爻都不由对其有些刮目相看。 “嘿嘿,别看我这样,毕竟老子也是混江湖的,没点技能咋行?”似乎是看出了姜爻的诧异,吴老六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说起来,你应该也是异能者吧?混哪个档口的?” “啊?我……额……”姜爻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既不是什么“江湖人士”,也不算是『灵御台』的人,真要说的话,也只能说是个老是被卷入暗界麻烦的“边缘难民”。 “哦~我知道了,估计你还是个新人吧?没事没事~毕竟咱们也算‘共患难’过的,等这次咱出去了,我吴老六托人帮你介绍个靠谱的档口,背靠组织好办事嘛~”吴老六拍拍胸脯,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甚至都忘了他自己都是被追着一屁股债的逃难者,而姜爻听了也只是应付地笑了笑,压根没往心里去。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我说的林子了!”吴老六指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山林,兴奋地说道。“穿过这片林子,应该就可以逃出那妖怪村的势力范……” 话没说完,吴老六脚下忽然一个急刹,跟在后面的姜爻猝不及防,差点撞在了他身上。 “怎么了?突然……” “嘘!别说话。” 吴老六两眼直直盯着前方林间的一团阴影,神色似乎有些异样,而姜爻也抬起头顺着吴老六的视线向前望去,脸色也顿时跟着一变。 他看到了一个具没有头的人影,幽幽浮现在了密林深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自投罗网 这难道是……那具“活尸”!? 见到那无头人影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密林,姜爻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而他身旁的吴老六脸色也是有点难看。 “……啧,该不会那么倒霉,又碰上了吧……??” 吴老六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眯着小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那道一动不动的影子,小心地一步步向后退去。 “那东西不好惹。”吴老六小声说着,对着姜爻打了个手势。“走,咱们换条路。” 说完,吴老六便要转过身,像是打算退回到先前的小路上,然而祸不单行的是,一阵追兵的喧嚣声忽然从小路后方涌了上来。 『那边有动静……快追!』 “我去,那么快就被发现了吗……真特么背!” 吴老六纠结着一张脸,焦躁地啐了口唾沫,而此时姜爻却发现林子中的那道疑似“活尸”的影子忽然一闪,紧接着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那、那影子不见了!”姜爻连忙揉了揉眼睛,再次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前方密林中的那道无头人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如此诡异的现状令姜爻有些头皮发麻。 “咦?还真不见了……”吴老六望了眼前方的林子,又转头看着后方越来越近的追兵,一时间也顾不上犹豫了,忙不迭地拉上姜爻就往林子方向跑。“走走走,被那帮妖怪追上的话几条命都不够赔的,还是赶快去林子里躲躲!” “可是……刚才那无头怪物……” “也可能咱们刚才只是看错了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吴老六嚷嚷道。“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就去林子里碰个运气!” 姜爻无语,但情势之下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和吴老六一起冲进了村外的密林。 『沙沙……沙沙……』 凌乱的脚步声搅动着密林的草丛,在慢慢落下的夕阳中,姜爻跟着吴老六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穿梭在山林的阴影间。渐渐地,身后的喧嚣逐渐远去,似乎后方的卫队已经被成功甩开。 “呼……他们……好像没跟上来……”姜爻撑着膝盖,回头望了眼身后,此时已看不到后方追兵的影子了。 “哎呦妈呀,总算甩掉了……呼……喘死老子了,让我歇会。”吴老六抹着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树林中的一块山石上,大口喘着粗气。 “话说回来,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姜爻直起身,望了眼越来越黑的四周,发现眼前完全是一片陌生景象。 “这个……额……我只知道之前带你逃跑的小路是往东边去的……”吴老六伸手挠了挠油腻的长发,结结巴巴地说道。“刚才被追得那么惨,东逃西走的……我也不知道咱们现在是啥方位……” “糟了,天快黑了,晚上的林子很危险……”姜爻抬头看向夜幕即将笼罩的天际,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里滞留太久并非明智之举,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找到饕餮,一起离开这片长右一族的势力范围。 “走吧,没时间耽搁了。”姜爻看了看远处夕阳余辉的方向,心中略微一合计后,便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哎你去哪啊?这林子里的路你认识吗?”吴老六见姜爻要走,顿时也顾不上喘气了,嚷嚷着起身追了上去。 “虽然这林子我不熟,但大致方向我心里有数,如果往这边走的话,应该能绕到村子南部。”姜爻辨识着夕阳的角度,同时回忆着在村中所见的太阳方向,脚下步伐不停。 “村子南部?不就是你刚才说的‘禁地’的方向吗?”吴老六一愣,立马站定住不走了。“喂喂喂,你是没听见我之前说的吗?那地方有『恶魔』啊,你这不是急着送死吗??” “我知道,但我决不能抛下饕……抛下我的搭档自己逃走。”姜爻摇摇头,坚决说道。 “唉我说你这小子,怎么那么一根筋呢?”吴老六斜眼瞥着姜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啊?搭档什么的不就是干活的时候搭个伴,大难临头各自飞吗?真没见过像你那么一本正经的……搞不好当初他就是是故意抛下你当人质,自己早就远走高飞了!” “他不会的!”姜爻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直视着吴老六,斩钉截铁地说道。“虽然我与他认识时间并不算长,但我相信,他绝不是这种人!” “你……相信他……?”吴老六似乎愣了愣,但很快便又冷笑一声,眼中暗含嘲讽之色。“哼,长那么大还如此天真的家伙,老子还真是第一次见。你才认识他没多久,到底了解他多少?你怎么知道他背地里不是另一副样子?说不定他瞒着你的事堆起来比山还高呢!” “每个人都会有不愿公开的秘密,我自己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和别人说,但这并不代表品质上有问题。”姜爻摇摇头,眼中没有半分动摇。“他以前救过我那么多次,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抛下他不管。我也知道此行可能会有危险,所以如果你不愿和我一起,我不会勉强你的。” 说完,姜爻便不再理会脸色阴霾的吴老六,转身再次迈开脚步,朝着树林南方疾步而去。 “……”吴老六沉默着,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姜爻坚定的背影,半晌之后忽然笑了笑,小眼睛滴溜一转,脸上顿时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哎哎,给我站住!瞧瞧你这话,敢情我吴老六在你眼里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太小看人了吧!”吴老六眼睛一瞪,“忿忿不平”地说道。“别忘了刚才是谁拼死把你从那屋里救出来的?早知道你小子那么狼心狗肺,当初就不来救你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姜爻微微一愣,不由再次停下了脚步。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几个意思?”吴老六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地走到姜爻面前,不无嘲讽地说道。 “老子虽然不是这里的本地人,但来长右山前多少也是做过功课的,对这的地形至少比你熟!这林子里危险的还不止那‘禁地’一个地方,刚才那没头的鬼影子你也瞧见了吧?如果那玩意儿真是老子之前碰上的『无头女尸』的话,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就等着被吸干精气变成干尸吧!” “你……你之前遇到过那只『无头女尸』??”姜爻脸色一变,急忙追问道。 “何止遇到过,实话告诉你吧,那玩意当初就是老子放出来的!”吴老六抹了把油腻的鼻子,激动之下似乎也无心再掩饰下去,直接摊了牌。“一个多月前,老子听了一个朋友的忽悠,两人一起来到了这长右山挖坟找『妖蛊』卖钱,好不容易找着了那『妖蛊师』的棺材,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具诈尸的无头怪物!老子的那朋友当场就挂了,老子也是拼了命逃跑才从那无头怪的魔爪里逃出来的!” “原来……解开那『妖蛊师』封印的人是你……”姜爻目瞪口呆,如此听来,至少对于无头女尸这件事上,当初长右村民他们并没有撒谎。 “总而言之,要是你自己行动,一旦遇上那无头怪物,那绝~对~是死得更快!只有和经验丰富、脑子灵活的本大爷一起才有机会活下去。”吴老六摸着油腻的长发,大言不惭地说道。“你要是真想去找你那什么搭档,也行吧,至少那家伙看上去比你可靠,人多了的话,咱们存活的几率也会……” 『沙沙……呼——』 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带着某种似曾相识的腥臭气息,从密林深处席卷而来!而就在同一时刻,姜爻的心中陡然蹿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几乎是条件反射,姜爻立马转身将边上还在愣神的吴老六扑倒在地。 『嘭——轰隆!!』 随着一记尖利的呼啸,巨大的轰鸣声瞬间暴起!姜爻只觉眼前树影狂闪,周围的几棵参天大树瞬间被刀子般飞来的风刃拦腰劈断,倒塌的树干“磅啷”一声砸在姜爻两人边上,使得姜爻惊出一身冷汗。 “我我我、我去——!是那无头怪物!!”吴老六盯着漂浮在前方林间的那道无头尸影,吓得脸色都青了。 “它的目标恐怕是我……”姜爻下意识地拂过怀中的『蛊丹』,开口对吴老六说道。“我去引开它,你趁机会赶快跑!” 姜爻说着,立马从地上爬起身,开始朝着反方向撒腿狂奔,而那无头尸影也随即行动了起来,跟着姜爻追了出去! 啧,那无头女尸之前明明是在村子以南出现的,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天黑之后就更麻烦了…… 姜爻抬头望向天边即将消失的最后一抹光线,又别过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无头女尸,伸手把怀里那颗泛着诡异光泽的深红色『蛊丹』掏了出来。 据说这玩意能释放强大的法力,但到底要怎么使用呢? 姜爻回想起之前遭到长右村民袭击时,自己在情急之下捏着『蛊丹』一拳击飞蜘蛛怪的情形,似乎这玩意儿会随着自己的情绪波动共鸣出某些力量,只是这其中的诀窍姜爻一时半会还搞不清楚。 『嘭……嘭……嘭——』 肆虐的风刃不断摧残着周边的树木,倒下的树干不断封堵着姜爻逃跑的路线,左右闪躲的姜爻正思忖着要如何摆脱追击,却忽然发现前方理应茂密的丛林竟忽然霍然开朗,顿时大感不妙。 “糟糕!这是……悬崖!?” 看清前方景象的姜爻意识到中计,连忙刹住脚步,立即转身打算换方向逃离,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具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头女尸此时正悬在他的身后,在降临的夜幕中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险象环生 可恶!没路可走了……它是故意把我逼到这的!? 姜爻瞥了眼身后的悬崖,又转头看向前方的无头女尸,一股走投无路的绝望感顿时涌上心间。 【呵呵呵……我等了你很久了……】 阴森的笑声在夜幕中久久回荡,姜爻望着前方那颗从天而降,并与尸体合二为一的女人头颅,颤抖着向身后的悬崖退去。 【别怕……你马上……就能与我‘融为一体’了……】 女人的声音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如毒药般鼓动着姜爻的心跳,侵蚀着姜爻的神经。在那莫名的心悸与不安中,姜爻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尸狞笑着凑上前,贴向了自己的脸。 【来吧……把你的魂魄……你的所有……祭献给我吧!】 女尸那混浊的眼球中隐隐透射着某些危险的红光,而随着对方的靠近,姜爻心底那蠢蠢欲动的焦躁变得愈加明显,这令姜爻的神经顿时紧绷到了极致,手中紧捏的『蛊丹』此时也随之光芒大盛。 “……滚开!别靠近我!” 姜爻大吼着,一股炙热的力量霎那间从他紧握『蛊丹』的掌心中迸发而出,将禁锢着姜爻身体的“魔咒”瞬间冲破! 『磅——!』 随着姜爻挥出的拳头,一道深红色的光芒席卷着阵阵法力波动,朝着那半空中漂浮的女尸狠狠轰了过去!然而如此简单直接的攻击却似乎并不奏效,只见那女尸轻松一躲,那爆发的法力波动便打在了一旁的石壁上,一时间山石震动,而姜爻脚下的悬崖边缘也在震荡下分崩离析。 不好! 姜爻大感不妙,但却为时已晚。 『轰隆隆……!!』 随着爆裂的轰鸣声,姜爻只觉脚下一空,没等他有所反应便瞬间失去了平衡,仰面跌下了悬崖…… ------------------------- “嗯?” 沐剑云猛地抬起头,似有所感地转过身,望向后方夜色中的密林深处。 残月的微光透过流动的云层,将这片深山密林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寒风吹拂下,茂密的林间树叶窸窣碎响,有如啜泣的声声鬼哭,为这长右山林平添了几分诡谲之色。 “……”沐剑云微微眯起眼,沉默地注视着远方摇曳的树林,但很快又收回视线,将手中那张被破坏的『咒术纸人』扔在了地上。 “竟然布下了如此歹毒的防御阵势,如果是普通人误入的话不堪设想……”沐剑云皱着眉,扫视了一圈刚被他清理掉的『咒术之人』阵,低声自语着。“事情不太对劲,长右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姜爻也来到了这里的话,那他现在……” 正犹豫着,沐剑云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立即屏息静气,闪身跃到了边上的一棵树上,将身形掩入了茂密的枝叶之间。 “……就是这里,之前的动静就是这里传来的!” “等等!这、这是……咒术阵被破坏了!?” 随着一阵喧嚣的话语,只见两名身着苗人服饰、长着四只耳朵的妖化长右村民出现在了密林之中,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片被破坏的『咒术纸人』阵法。 长右一族?这片阵法是他们布下的? 沐剑云望着下方的长右村民,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能破坏『咒术纸人』阵的不可能是普通人,说不定是那无头『妖蛊师』逃到这里来了,得赶紧通知族长!”一名长右村民惊慌失措地说道。 “可是……之前那无头『妖蛊师』还在‘禁地’附近闹腾,怎么又会忽然跑到这里?”另一名长右村民似乎有些疑惑。 “谁知道呢?那怪物很熟悉咱们长右山地形,而且神出鬼没的,连族长和饕餮都还没能逮到它呢!” “说起来,和饕餮一起来的那个人类好像之前逃走了,貌似逃去了南边的树林,现在村里正在抓人呢!而且饕餮知道这事后,也不知道跑去哪了……” “可恶,要是被他们发现不该发现的,那就麻烦了……这小子,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闹事!” “先别抱怨了,赶紧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族长吧……” …… 村民的身影匆匆远去,沐剑云观察片刻后悄悄从树影后探出身,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眉间再次紧蹙。 「饕餮一起的那个人类」……应该是指姜爻吧?他们为什么要追捕他?还有……“无头妖蛊师”又是什么东西?长右一族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沐剑云思忖着,但很快便下了判断。只见他手心铭文一闪,一只『耳鼠』式神的虚影迅速成型并飞向了前方那两个长右村民;而沐剑云自己也随之而动,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在树木间穿梭,朝着村民奔走的方向追击而去。 ------------------------------------- 『嘎喇……嘭——』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狼狈地滚入了这片茂密的丛林,在经过了数道树木枝干的层层缓冲后,“砰”地一声砸进了厚厚的草丛堆里。 “唔……咳咳……咳咳咳!” 姜爻捂着胸口,闭着眼睛狂咳不止,而那道笼罩着他周身的深红色光罩也随着姜爻的挣扎起身,渐渐消失于无形。 “咳咳……我……我这是……”姜爻睁开眼,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意外地发现除了一些擦伤外竟然没有伤筋动骨。他又抬头看了眼上方的悬崖,以及周围被压得七零八落的树枝,心中对自己的情况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好险……如果不是运气好被树枝挂了几下,估计得粉身碎骨了…… 姜爻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看了眼被仅仅捏在手心的那枚闪着光芒的深红色『蛊丹』,若非有这东西的法力护盾加持,姜爻恐怕也不会几乎毫发无伤地在坠崖后幸存下来。 “话说回来,这是哪里……?”姜爻回过神,连忙抬起头,借着朦胧的月光观察起了四周。只见密林周围寂寥无人,先前那无头女尸似乎并没有追上来;而从树林的类型和排布上来看,与先前坠崖前的林子差异不大,只是似乎更加原始和古老,似乎这块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活动过了。 这里是长右山的深处吗……要是碰上野兽的话就麻烦了。 姜爻想着,小心地将『蛊丹』放入怀中,随即摇晃地站起身,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在萧瑟的寒风中,除了树叶的碎响之外,似乎还隐约有着某些清脆的声音从山石间传入了姜爻的耳畔。 这是……流水声? 姜爻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连忙循着水声四处搜寻起来。在经历了那么多风波后姜爻早已口渴难耐,而如果能发现山泉或者溪流,那便不但能解燃眉之急,说不定还能沿着流水的方向找到下山的出路。 “找到了……!” 只见密林的前方,一条晶莹的山泉顿时映入了姜爻的眼帘,后者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跑上前,掬起泉水就要往口里灌,然而唇齿才刚触碰到那水,姜爻便猛地感到一股硫磺味直冲鼻息,顿时一转头把水都吐了出来。 “唔!咳咳咳!这水是……酸的!” 姜爻脸色难看地咳嗽着,这才发现这泉水不但散发着硫磺气息,还有些温热,并不是那种适合饮用的水源;而先前的姜爻显然是被口渴冲昏脑袋了,竟然连那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注意到,这不由令他有些懊恼。 这长右山里竟然有温泉?难不成这里还是个活火山?? 姜爻叹了口气,但也无可奈何。他将手伸到温泉里洗了洗,随即撕下身上一块布条,小心地沾水擦试着身上的擦伤伤口。虽然这温泉水没法喝,但作为洗漱消炎用倒也正合适;而正当他处理着伤口时,忽然感觉似乎有道冰冷地视线从山泉对岸投射而来,聚焦在了自己的脸上。 “谁?!” 姜爻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对岸,却正看到了一双散发着荧荧绿光的猫眼。 『喵呜……』 一只受惊了的黑猫嚎叫了一声,随即转身钻入了漆黑的树丛之中。 呼……原来是野猫啊…… 姜爻紧绷的神经终于微微松懈了下来,他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再次洗了洗手中的布条,打算抹一把脸,然没抹两下,他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忽然愣住了。 野猫……?这种原始深山里会有野猫?等等,那种体型的话,难不成……是家猫!? 姜爻连忙起身看向黑猫消失的方向,如果那只猫真是家猫的话,那就意味着附近可能有人类活动,甚至还有村庄,这可是在如今这种又饿又渴的情况下姜爻唯一的“救命稻草”。 想到这里,姜爻便顾不上再悠闲地清洗伤口了,他连忙踩着山泉中央的石块跨到对岸,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的密林摸去。 『呜……沙沙……』 鬼哭般的风声交错着树叶的碎响,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蚀着姜爻衣着单薄的身子。姜爻轻轻搓着手,往手心上哈了口气,随即努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斑驳的月光下细细辨别着脚下的道路,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喵呜……』 又一声幽怨的猫叫从林间悄悄飘了过来,一双泛着荧光的猫眼再次从姜爻眼前一闪而过。姜爻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在穿过了一道道相似的树丛后,一片开阔的空间赫然映入了姜爻的眼帘。 “这、这里是……!?”姜爻一下子愣住了,原本满怀期待的心,瞬间凉了个彻底。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堆堆遍布于丘陵的无主坟包,寒风卷着残破的纸钱,在夜色中纷纷扬扬—— 这根本不是什么“村庄”,而是一片荒凉的乱葬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信任危机 这深山老林里……竟然有乱葬岗!? 出人意料的景象令姜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而让他惊恐的并不只是眼前那些阴森的坟包枯骨,还有印象里从吴老六口中听到的某个情报: 「我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有偷听到那些守卫的妖怪聊天,说是那‘禁地’外围虽是个乱葬岗,但在深处则存在着一只『恶魔』,一些低级妖啊人啊要是误入了那里,那就甮想再出来了!」 “禁地”……乱葬岗……该不会我现在的位置,就是那片藏着『恶魔』的“禁地”附近吧!? 想到这里,姜爻不由脊背发凉,半夜三更被困在深山老林里已经够糟了,要是真在这连妖怪也不敢进入的“禁地”里碰上什么『恶魔』,就算命再多也不够赔的。 姜爻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算暂时退回密林,然而还没等他重新走进林子,便猛地发现漆黑的密林中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了一对对泛着荧光的兽瞳,正朝着他的方向幽幽窥视着。 野兽!?什么时候跟来的? 姜爻脸色铁青,在这种情况下跑进林子里无异于羊入虎口,情急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重新跑回乱葬岗,并沿着密密麻麻的坟包拼命往丘陵上爬,希望能在丘陵另一端找到别的出口。 『啪嗒……啪嗒……』 泥泞的丘陵坑坑洼洼,不少枯骨都被野兽从土堆里翻了出来,被啃得零零落落散在一边,看不出是人还是妖的骨头;而此时的姜爻也显然没什么心情观察那些狰狞的白骨,他一边爬着坟山,一边不断回头关注着后方的密林,生怕那些野兽追上来。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直到姜爻爬到丘陵的顶部,那群野兽也没有追来的迹象。 “呼……呼……” 姜爻狼狈地喘着粗气,他再次掏出怀中防身用的『蛊丹』,警惕地回头看向身后。饥饿与紧张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和精神力,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整个人的状态不可谓不糟。 “还好没追上来……得……得赶快找到出去的路……唔额——!?” 正想着,姜爻的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记,重心不稳之下,顿时踉跄地朝前方倒了下去,身体狠狠地压在了某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咔擦……』 清脆的声响忽然从姜爻身下传来,嗑得姜爻胸口生疼。姜爻龇牙咧嘴地捂着胸口,正想要爬起身,然而一睁眼,却差点把他吓得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只见一具干瘪的尸体正压在他身下,一张狰狞的骷髅脸正对着姜爻,差点就要和姜爻来了个“亲密接触”。 “呜啊——!!” 姜爻顿时一阵恶心,连忙一个挺身从干尸身上爬了起来,而此时他才看清此时他所在的周围是片什么情形。 偏僻的土坡寸草不生,比起先前那些密密麻麻的土堆,这里要着实空旷不少;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前方不远处的一堆封土已被人为挖了开来,一具被掀开棺盖的诡异棺木正暴露在月光下,棺木上那用朱砂描绘的密密麻麻的符咒更为这具棺木增添了几分诡异之色。 “这棺材里面……是空的?!” 姜爻望了眼空空荡荡的棺木内部,在惊讶的同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看向脚下那具被他压坏了的人类干尸。 只见这具干尸浑身的血肉已然萎缩,头上的毛发在寒风的吹拂下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皮包裹着骨架,和骷髅几乎没啥差别;而奇怪的是,这干尸穿着宽大的男式汗衫长裤,从样式来看明显是现代的,甚至布料都很新,与这干尸本体产生着极大的反差。 “难不成是有人盗墓,把尸体从棺材里扔出来了?不,不对……还是很奇怪,这里的气候环境不可能形成干尸,而且这人的衣服明显还是新的,从年代上也说不过去……” 姜爻小声嘀咕着,眼前这不合常理的现状令他一时惊疑不定,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正朝着他一步步慢慢逼近。 高悬天际的残月再次从云层中探出了半张脸,在那迷蒙的月光中,姜爻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幽幽映出了一道鬼魅的影子。 “谁!?” 姜爻猛地回过神,在察觉身后有异的那一瞬间,他甚至顾不上细看,便再次捏紧了手中的『蛊丹』,向着身后的人影挥了过去! 『啪!』 挥出的拳头顿时定格在半空,姜爻只觉自己的手腕似乎被什么人给牢牢钳住了,正当震惊之余,一个嘲讽而又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前方响了起来。 “看来你是翅膀长硬了啊,连我都敢攻击。” 姜爻一下子愣住了,他连忙抬头看向面前的那道身影。只见映照在月光下的,是饕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饕……饕餮!?你怎么在这?” 见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名红发男子,姜爻顿时喜出望外;然而饕餮的脸色却似乎并不怎么好看,只听他冷哼了一声,随即松开了姜爻的手腕,赤红的瞳孔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不满。 “哼,还问我怎么在这,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饕餮盯着姜爻,冷声说道。“我记得我有关照过你,要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的吧?一个人深更半夜跑来这里,是想找死吗?” “对不起……不过,我从村子里逃出来也是有原因的……” 姜爻连忙解释着,并将自己从屋中找到下颚骨的事,以及后续与吴老六逃离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饕餮。 “事情就是这样,那些长右卫队不但软禁了我,背地里似乎还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你就听信了那个叫吴老六的家伙,反而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饕餮闻言冷笑了一声,嘲讽的话语张口就来。 “如果长右一族他们真打算害人,当初也不会在那活尸袭击你时跑来救你,也不会耗费法力帮你驱逐梦魇。我之所以放心把你留在那,是因为我确信你待在那里会更安全。怎么,比起我的判断,你更相信那个不知底细的死胖子是吗?” “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饕餮打断了姜爻的话,深邃的赤色双瞳中透射而出的,是姜爻从未见过的冰冷。 “还是说……你之所以选择相信他,是因为他是『人类』,比起我这个不祥的『凶兽』,你更信赖你的同族?” “……”姜爻愣住了,他没想到一贯淡然洒脱的饕餮竟然会说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话,这让姜爻在短暂的瞬间对他有了种陌生的感觉,甚至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而饕餮见姜爻那副仿佛被吓到般的神情,也终于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失态,随即咬牙别过头,不再看向姜爻。 『呼……沙沙……』 萧瑟的山风吹过沉默的土坡,残月的光芒也随着云层的涌动被掩盖其后。在这片阴森的乱葬岗上,两道身影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矗立着,就连空气也随着寒风的吹拂逐渐凝结。 “……我,从没有以看‘怪物’的眼光看待过你。” 姜爻的声音从饕餮身后轻轻响起,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我来说,你是曾数次救过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搭档,这和你是什么族群、是什么身份,没有半点关系。” “……”饕餮似乎愣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诧异地望向姜爻那对忐忑却又坚定的墨色双眸。 “这次我原本想要来找你汇合,结果却搞得差点丧命……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姜爻说着,有些过意不去地垂下了视线,声音也越来越轻,而如果此时的他没有移开视线的话,他会发现面前饕餮的表情似乎隐约恍惚了一瞬,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那赤色眼眸深处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 【……呵呵呵,傻小子,在我看来你就是你,和你是什么族啊,什么身份啊,半点关系都没有哦……】 一个久远而又令人怀念的声音回荡在记忆深处,搅动着饕餮心中某道禁忌的伤疤,带着那被撕裂般的苦楚,有如冰锥一般刺痛着他的胸腔。只是饕餮的表情却并没有明显变化,就连瞳孔中的那抹复杂情绪也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半响之后,饕餮终于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还愣在这干嘛,难不成你想在这坟山上过夜?” “啊?不、不是……”姜爻回过神,抬头迎向饕餮那有些无奈的眼神,发现对方原本冷峻的脸色似乎好转了不少,顿时也稍稍放下了心来。 “对了,说起来……这具尸体是什么情况?”姜爻忽然想起了自己脚下还躺着一具诡异的干尸,连忙开口问道。 “还能是什么情况,被吸干精气了呗。”饕餮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又将视线移向了不远处那具布满着朱砂符号的青木棺材,脸上没有半分惊讶。“看到那座『朱砂镇邪棺』了吗?地上的这倒霉蛋就是被棺材里的玩意儿干掉的。” “『朱砂镇邪棺』……?啊,我想起来了!就是之前长右村民用来封印那无头活尸的……”姜爻忽然记起了曾从长右族长口中所听到的情况,顿时恍然大悟。“所以,这个变成干尸的男人,其实就是当初打开『朱砂镇邪棺』放出活尸的家伙?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姜爻惊讶不已,而当他再次低头望向地上的尸体之时,忽然发现一枚黑色物件从尸体的衣袋里冒出了一角。 “这是什么?” 姜爻眉间一皱,俯身从尸体的衣袋中抽出了那枚物件,发现似乎是一只钱包;而当他打开钱包,看到夹在其中的那张证件时,他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 “这……这个人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身份疑云 姜爻怔怔地盯着证件照片上的那张脸,震惊得无以复加。而饕餮在瞥了眼姜爻手中的证件后,嘴角一勾,脸上浮现出了不知是嘲讽还是幸灾乐祸的冷笑。 “呵呵,这下有意思了。” 饕餮双手往口袋一插,看好戏似的瞧着姜爻那副铁青的脸色,像是在“欣赏”着他的反应;而姜爻则完全没心思理会饕餮的挖苦,此时的他脑海中已是一团乱麻,先前经历的种种记忆与眼前照片上这名长发男子的脸交织在一起,将他顿时拖入困惑与茫然的泥沼之中。 肥腻的大脸,油腻的长发,痞子似的表情,照片中的男子毫无疑问,正是先前相识于陈家宅院,后又把姜爻从村里救出来的吴老六。 “‘吴迪’……没错,在陈家时吴老六的确有说过他的本名,这张身份证的确是他……” 姜爻看着证件上的姓名,又脸色复杂地将视线移向了地上那具干尸,既然钱包是被揣在这具干尸衣袋里的,那也就是说,这具干尸的本体就是吴老六本人? 姜爻忍着不适,再次细细观察起了干尸的样貌。虽然干尸的头发已经被风吹落得所剩无几,但还是能看出似乎是长发;而那张被皱巴巴皮肤包裹的脸虽然已经干瘪得不行,但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姜爻越看越觉得像吴老六,更不用说尸体身上那套明显适合矮胖体型的宽松服装。 不过即便如此,姜爻心头依然有疑惑挥之不去。 “可是……我前不久才和吴老六分开,而且那时的他还穿着伪装的长右卫队的衣服,完全不是这种打扮……”姜爻眉头紧锁,困惑不已。“难不成他与我分开后换了衣服?不对……就算换了衣服,以当时他的位置,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 “呵,想那么复杂干嘛,地上的这个倒霉蛋再怎么说,都不可能是我们之前在陈家遇到的那个叫‘吴老六’的家伙。”饕餮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地上的干尸,说道。“从尸体上散发的‘死气’来看,这家伙起码死了一个月以上了。” “一个月以上?”姜爻一愣,忽然想起了之前吴老六曾和自己摊牌过,一个多月前是他和一名同伴一起把那无头活尸给放出的。据他所说,当时那名朋友当场丧命,而吴老六本人则逃出生天,从眼前的现状和尸体死亡的时间来看,似乎一切都对上了。 “先前吴老六曾告诉过我,一个多月前他和一个同伴曾来到这里挖坟找『妖蛊』卖钱,却误开了『朱砂镇邪棺』放出了无头活尸,导致那同伴命丧当场。”姜爻看了眼散落在周边的道具碎片,分析道。“我猜这具干尸很可能就是吴老六口中的‘同伴’,如果他们是朋友的话,那么吴老六的钱包在这具尸体衣袋里也能说得过去。” “哦?你真的确定你脚下的那具尸体,是所谓的‘吴老六同伴’?” 饕餮质疑的话语再次从边上飘来,姜爻抬起头,却看到对方正转身走向那口诡异的『朱砂镇邪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呵呵,如果你那边的是‘吴老六同伴’的尸体,那么棺材边上的这具,又是谁的尸体呢?” 饕餮说着,抬脚踢开了棺材旁倒落的棺盖,只见又一具干尸赫然出现在棺盖之下,狰狞的样态与之前那具干尸如出一辙,脸上甚至还残留着惊恐绝望的表情,显然此人也是被瞬间吸干精气而亡的。 “还真是……!”姜爻连忙跑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棺材边上的那具干尸,发现此人的皮肤相对偏黑,但是衣服的新旧程度与先前那具基本一致,看上去两人似乎是同一时间糟的难。 “竟然有两具尸体?这、这太奇怪了,难不成当初和吴老六一起开棺的同伙有两个?可是……当初吴老六明明说他们才两个人啊……”姜爻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疑惑,刚刚快要厘通顺的思路顿时又陷入了死胡同。 “呵呵,难道你就没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吗?”饕餮看了眼姜爻迷茫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似乎话中有话。 “『另一种可能』?”姜爻抬起头,没明白饕餮话中所指。 “如果说当初打开这『朱砂镇邪棺』的,就只有吴老六和他那个同伙两人的话,那么再怎么说现场都不可能出现第三人的尸体,而且还是同一时间,以同一种方式暴毙身亡的。”饕餮冷眼瞧着地上的干尸,淡漠地说道。 “假设这口棺材边上的这具干尸才是当初和吴老六一起开棺的同伙,那么推论下来,之前我们看到的另一具干尸的身份,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最先找到的那具干尸……其实是……!?”惊人的结论令姜爻脸色大变,他再次回过头,难以置信地望向身后不远处的那具干尸,心中震颤不已。 “难不成……那具尸体才是『真正的吴老六』!?” “没错。”饕餮平静地说道。“从尸体残骸的外形,衣着,还有留下的遗物来看,这种可能性相当高。” “可是,如果说躺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吴老六』……那么之前和我们接触的那个人……又是谁!?”姜爻面色惨白,接连反转的事态让他的心中一团乱麻。 “呵,谁知道呢,或许是某个易容后窃取吴老六身份的人类,又或许……是某个的『别的什么东西』。”饕餮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别的什么东西』?难道、是妖魔伪装的?”姜爻看向饕餮,急忙问道。 “不清楚……至少之前我没从那家伙身上察觉到妖气。不过无论那家伙是什么身份,从现在的情况看,此人显然绝非普通货色,或许他当初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也绝非偶然。”饕餮摇了摇头,看向姜爻的目光里似乎暗含着某种耐人寻味。 “而且……那家伙如今出现在长右村里,说不定也是另有所图呢……要不是某个白痴那么容易被骗出村,也不会差点丧命,甚至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对、对不起……”被饕餮这么一嘲讽,姜爻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除了道歉也说不出其他什么话来。如今想想,当初他刚与『吴老六』逃出村子就遇上那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无头女尸,时机上的确也未免太巧了点;再加上对方那与外表反差极大的身手,种种迹象联系起来一看,也免不了令姜爻多想。 “总、总而言之……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还是先尽快离开这里,再好好商议对策吧……” 姜爻尴尬地转移着话题,顺手把捡到的吴老六的钱包和证件收进了衣袋,转头扫视着荒凉的四周。 “话说回来,我们要怎么离开这呢?前面那片林子里都是野兽,只能看看这片乱葬岗后方有没有其他路了……” 姜爻嘀咕着,忽然觉得边上的饕餮似乎没啥反应,抬头一看,却发现饕餮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右前方某处,不知在看什么。 “怎么了?”姜爻问着,转头沿着饕餮的视线望去,在距离两人所在的丘陵不远处的一座土坡,他忽然看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人影幽幽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朦胧的月光再次透过薄雾般的浮云,将淡淡的银色洒向了那道隐藏黑暗中的身影,也将一张本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脸,映照进了姜爻的瞳孔之中。 “那是……吴、吴老六!?” 在看清了那道人影的一瞬间,姜爻的瞳孔猛地一缩!而在同一时刻,一阵寒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姜爻身边拂过,只见饕餮身形一闪,瞬间朝着前方土坡上的“吴老六”冲了过去! 『嘭,嘭,嘭——!』 随着阵阵山石踩踏的碎响,一道赤色旋风飞速跳跃着,仿佛一只矫健的猎鹰般向着对面土坡迅速逼近,眨眼间便和那名“吴老六”之间拉近了距离;而后者则似乎不慌不忙,只见对方冷冷一笑,随即淡定地转身隐入土坡边上的密林中,看上去就要逃走。不过饕餮又岂会给那人逃跑的机会,在逼近对方的同时,三枚石子便有如炮弹一般从饕餮的手指间弹射而出,冲着“吴老六”逃跑的方向疾飞而去! 『磅啷!!』 飞扬的尘埃漫天而起,两棵粗壮的大树应声倒下,而饕餮却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却见其身形猛地一坠,不带任何停顿地冲入密林,追击着那道灵巧地躲过了石子攻击的背影。 “哼,跑的还挺快的。” 饕餮冷哼一声,死死地咬住那道疾走的身影,并试图再次逼近;但他很快便发觉那“吴老六”的背影似乎总是与他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比起想要逃走,对方更像是在吊着他一般,此番行为令饕餮忽然萌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察觉有异的饕餮猛地停住了脚步,脸上原本淡然的表情也渐渐转为了凝重;而前方原本“逃跑中”的“吴老六”似乎也发现了饕餮没追上来,竟然也停下了步伐,平静地转身看着虎视眈眈的饕餮。 “你,到底是什么人?”饕餮冷眼注视着前方那名矮胖男子,手心中的暗紫焰火不动声色地悄悄燃起。 “『我是什么人』?呵……这句话真不该由你口中问出。” “吴老六”似有深意地笑着,抬头瞥了眼饕餮身后匆匆赶来的姜爻,嘴角微微一勾。“看来,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饕餮脸色一变,瞬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然而还没等他转身冲回姜爻身边,便见那“吴老六”冷笑着对着前方伸出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道诡异的幽光霎那间闪过山林与土坡,在饕餮飞扑的身影中,姜爻脚下的山体轰然塌陷,两人便在这四分五裂的山石与漫天的尘埃中,被顷刻吞噬殆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下下之策 『轰隆隆——!!』 巨大的震动声回荡在寂静的长右山林之中,原本在夜色中四处搜寻的长右卫队们脸色一变,纷纷抬头朝着林中的某个方向望去。 “这个方向是……‘禁地’!”圆圆瞪大了眼睛,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说,那『活尸』已经闯进‘禁地’深处了!?” “可恶,绝不允许那东西再去亵渎『那个地方』!”一名长右守卫激动地说着,作势就要向巨响传来的方向冲去,却被另一名守卫拦了下来。 “别冲动!『那个地方』已经变得危险重重,之前进去的同伴没一个能回来的!你这样去不是白白送命吗??” “可是……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那『活尸』大闹下去吗?”那名长右守卫咬着牙,身体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着。“要不是……要不是当初有人将那东西从‘极阴之地’放出来,现在也不会……” “在查清楚情况之前,切勿自乱阵脚。” 冷静的声音从卫队后方忽然传了过来,而众守卫一见到那名威严的老者出现,原本躁动的情绪顿时缓和了不少,恭恭敬敬地向老者行了个礼。 “族长!” “‘禁地’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探查情况了。”老者平静地说道。“为今之计,是要确保事态不再扩大的同时,尽快抓到那具『活尸』。” “饕餮呢?他没和您一起吗?”圆圆上前了两步,急忙追问道。 “不清楚,在得知那个人类小子逃离村子后,就中途离开了。”老者摇摇头,说道。“而且如今事情涉及‘禁地’,也由不得外人插手,只希望他和那小子别惹出什么事……” “族长!不好了!!” 话音未落,只见又一名长右守卫慌忙从边上赶来。 “族长,我们的人刚刚传来消息,说是好像看到了饕餮与那人类小子闯进了‘禁地’!” “什么!?”圆圆一听,顿时怒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跑去那边干嘛?净给我们添乱!” “麻烦的还不止是他们,村子那边的卫队还有另一个发现……”守卫说着,匆匆跑到老者身边,对着老者耳语了几句。 “……这件事,你确定?”听罢守卫所言,老者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凝重了几分。 “八九不离十。”守卫郑重地点了点头。“监察的卫队已经发现对方的动向,但对方似乎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老者呢喃着,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先前巨响传来的方向,在思忖了片刻后终于下了决断。 “通知村里的所有整备力量,立即做好启动『咒传结界』的准备,覆盖‘禁地’所有范围!” “『咒传结界』!?那不是随机空间转移结界吗?您、您真的打算放弃『那个地方』吗?”圆圆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惊讶不已。 “说实话,这是下下之策,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老者摇摇头,无奈道。“那具『活尸』之所以如此强大,我想我已经猜到了个中原因……我没能保护好『那个地方』,但至少,我要保住你们,保住整个长右一族。” “可……可是这样的话,饕餮和那人类不也出不来了吗?”圆圆急忙说道。“『咒传结界』乃是我们一族的秘法,一旦成型,会随机将结界中的所有事物随机传输至另一空间,甚至是堕魔之物徘徊的‘三界缝隙’……要是真被送去了‘三界缝隙’,他们必死无疑啊!” “我知道,所以他们需要在结界成型前离开那里。”老者抬起眼,淡漠的瞳孔中除了无奈,还有某种决绝。“我会想办法通知他们,但如果实在情势所迫,『那个地方』即将曝光于‘某些家伙’面前的话……那我也只能立即启动结界,到时候就只能牺牲他们了。” 『啪嗒……』 一声几不可闻的树叶脆响忽然从不远处的角落中响起,老者神情一动,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而边上的圆圆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即挥手将小臂上的袖箭对准了角落中的密林。 “什么人!!” 『咻咻——』 两道法术光箭瞬间从圆圆的袖箭筒中穿梭而出,朝着树枝摇曳之处的某道黑影射了过去!然而预想击中声却并没有响起,那两束光箭一头扎入树影之后,便像是没入了黑洞般再无声息,此番反常的现象着实令圆圆震惊不已。 “难道说……?不好!” 『轰隆!』 随着一记爆裂的轰鸣,一棵粗壮的树木被拦腰折断,而那道原本隐藏在树后的黑影却陡然窜起,扭动着巨大的身体呼啸着向着众长右守卫的方向扑去! “是‘巴蛇’!小心——!” 圆圆怒视着扑向众人的这颗巨型蛇头,手中法术光箭再次聚集,眼看着就要朝着蛇眼射去,而此时这条黑色巨蟒却忽然身形一转,扭头朝着另一处密林方向逃窜而去。 “可恶,休想跑!” 圆圆大吼着,转身打算奋起直追,而此时却被那老者忽然伸手拦了下来。 “别追了,那不是真正的‘巴蛇’,只是‘虚像’。”老者淡淡说着,转过头,看着反方向的一处密林角落,只见另一道像是鼠类的影子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了树影之间。 “『耳鼠』么?哼,真像是‘某些人’的作风呢……”老者冷笑一声,平静地望着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的树林,不知在想些什么。 “糟糕,看来我们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难道刚才咱们的话都被听到了!?”反应过来的众长右守卫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纷纷紧张了起来。 “不能再等了,形势已经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咒传结界』的准备刻不容缓。”老者说着,再次转头望向身后“禁地”的方向。 “至于饕餮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尽快注意到我的‘暗示’逃离那里,但前提是……他们别进到了那个‘最不该进的地方’。” …… 『滋……』 荧荧发光的铭文渐渐消隐在手背之上,沐剑云低头瞥了眼消失的铭文,脚下飞奔的步伐并没有半分停滞。 『耳鼠』被发现了吗……?也罢,现在可不是悠闲窃听的时候。 沐剑云想起了刚才长右守卫们所提到的姜爻与饕餮的动向,毫无疑问,那两人如今应该就在先前传出巨响的那片密林,也就是长右一族口中所谓“禁地”的地方。而根据先前长右一族的表现来看,那片“禁地”里似乎掩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为了不暴露那个地方,长右一族还不惜打算使用『咒传结界』随机转移……即便饕餮与姜爻依然在“禁地”之中。 要是没有在『咒传结界』成型前离开那个地方,姜爻他们必死无疑!必须赶快找到他们! 想到这里,沐剑云心中的焦虑又不禁浓了几分,而就在此时,一阵细密的疾步声忽然从远处飘入了沐剑云的耳畔。沐剑云脸色一变,猛地顿住脚步,出于职业敏感,他迅速闪身跃上了边上的一颗茂密的大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些人是……?” 沐剑云有些诧异地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那几道身着深蓝色制服的鬼魅身影,原本紧张的神情似乎微微缓和了下来,然而当他再次凝神,在月色中看清了那些人领口的水晶时,他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凝固了。 “他、他们……难道是!?” ------------------------------------------- 『哗啦啦……』 零碎的泥块与石子稀稀拉拉地砸在了姜爻的背上,也将他从短暂的昏迷中拉回了现实;而伴着意识的清醒,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心悸与胸闷之感。 “咳咳……咳咳咳!”姜爻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咳嗽着,然而一睁眼,却发现眼前竟然一片漆黑,这让他瞬间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感觉,视力被剥夺的恐惧与无助感瞬间笼罩上了心头。 “我……我这是在哪?饕餮……对了,饕餮呢?!” 姜爻想起了自己昏迷前那道扑向自己的身影,顿时顾不上犹豫,连忙摸索着从地上爬起,在黑暗中连声呼喊着。 “饕餮!饕餮——!” 沉闷的回声昭示着此时的姜爻正处在某个空旷的空间之中,而耳边除了呼喊的回响,便只剩下了剧烈的心跳声。在这片半分光影都未曾一见的诡异空间中,一种被抛弃、被隔绝于世的不安与焦虑顿时充斥着姜爻的内心,这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愈加急促起来。 “……嚷嚷些什么?吵死了。” 一阵耳熟的嘲讽声忽然在姜爻身边响起,而在此情此景下,即便是讥讽的言语,在姜爻听来也是如此的悦耳。 “饕餮?是你吗……” 姜爻连忙转过头,在渐渐亮起的暗红色光芒中,他看到了一名红发男子正手握着一枚荧荧发光的石头,一脸无奈地望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囚禁之所 “饕餮……果然是你,你、你没事吧?” 见到那名红发男子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姜爻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跑到饕餮跟前,此时的他这才发现饕餮手中的那颗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石头,正是从自己怀中掉出来的那枚『蛊丹』。 “呵……还好意思说?为了救你连我也栽进来了。” 饕餮无奈地摇摇头,抬头看了眼被碎石堵得严严实实的上方,顺手把作为光源的『蛊丹』塞进了姜爻手中。 “还好这片岩洞顶部结构还算结实,挡住了大部分碎石,不然你早被砸死了。”饕餮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样一来也没法原路出去,要是破坏了上面的结构,估计结果就是直接塌方,把我们全都活埋。” “看来只能另寻出口了么……话说回来,这地方……是在山体内部吗?” 姜爻思忖着,抬头望向四周。借助着『蛊丹』散发的光芒,他发现两人所处的这个空间似乎是个山体岩洞,整体呈长条形,左右方各有一条看不见底的漆黑岩道;而整个岩洞十分潮湿闷热,从那些黑色岩壁的质地来看,和火山岩十分类似,仅仅待了片刻的时间,姜爻便已汗流浃背。 “既然你能在这里呼吸,就说明这片岩洞并非密闭的空间,姑且先选定一个方向探探路吧。” 饕餮说着,似乎也没啥犹豫,看似随意地选了左侧的岩道后便抬脚向前走去,而姜爻见状也不再犹豫,手中捏着『蛊丹』赶紧跟了上去。 『啪嗒……啪嗒……』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漆黑而漫长的岩洞之中,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便似乎变得更闷热了几分。姜爻褪下外套绑在了腰间,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在观察了一圈四周后,最终将目光聚焦在了面前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之上。 这次……是我连累他了…… 姜爻叹息着,愧疚地移开视线。他想起了先前那名伪装成“吴老六”的神秘男子,也正是此人导致了如今姜爻与饕餮被困在这里;而如果当初他能听从饕餮的建议留在村中,或许也不会使得两人现在遭遇如此绝境。 【……你之所以选择相信他,是因为他是『人类』,比起我这个不祥的『凶兽』,你更信赖你的同族?】 饕餮的质问声回荡在姜爻的脑海中,这句当初令姜爻震惊与不解的话语,此刻却激起了他另一层面的反思。 我当初相信吴老六的话,是因为他是『人类』?不,不是这样的,吴老六的话只是“催化剂”,真正驱动我做出错误判断的,其实……是我的『自以为是』。 姜爻垂下眼帘,双拳渐渐紧握。 他已经意识到了,比起别人的建议,他似乎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自己的判断……或许在一年复一年的独自生活中,姜爻早已养成了什么都“自己来”的习惯,并且固执地坚持到底。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可能当初从房里发现下颚骨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在无意识间对长右一族下了“有罪判断”。而在此前提下,任何细小的细节情报都将被当成“佐证”,引导他在固执的歧途上越走越远。 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自以为是』的习惯呢?姜爻不知道。也许是从当初他被母亲抛弃,众叛亲离之时,又或许是他唯一能依赖的师父突然抛下他云游四方时起,他便在心中植入了某些执念,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今后的行为—— 因为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只能靠自己』。 “前面好像有光线。” 饕餮的声音忽然响起,把姜爻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姜爻回过神,连忙抬头向前望去,果然发现漆黑的岩道前方,似乎隐约有些淡橙色的光芒,只是股股热浪从前方扑面而来,这让姜爻有些不好的联想。 “这光,这热量……该不会是……?”姜爻想起了先前在山上发现的温泉,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在事实证明前开始了“个人判断”,一时间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不清楚,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饕餮说着转过头,却意外地发现姜爻的脸色有些难看,状态看上去并不怎么好。 “你怎么了?” 饕餮盯着姜爻的脸,眉间皱了皱,而姜爻则连忙摇摇头,硬是挤出了一个故作镇定的微笑,摆摆手说道: “没事,我们走吧。” 姜爻说着,再次捏紧了手中的『蛊丹』,忍着愈加剧烈的心跳和某种莫名的心悸,朝着前方的光线处走去;而饕餮见姜爻如此勉强的样子,微微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稍稍放慢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咕噜……咕噜……』 随着两人的慢慢靠近,前方的热浪变得更加灼人,而某些细微的轻响在两人的耳中也越来越明显。此时的他们终于发现,前方的岩道尽头貌似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溶洞空间,而那淡橙色的光芒正是从那溶洞洞口传来的。 “前边的情况不明,我们最好小心点……嗯?”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姜爻没有反应,饕餮再次转过头,发现姜爻正神情痛苦地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喂,你没事吧?”饕餮神色一凝,伸手扶向姜爻的手臂,却发现姜爻的身体有些发烫,大汗淋漓之下,似乎有些脱水的症状。 “我……我真没事……可能这里空气比较闷,有点喘不上气。”姜爻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 “啧,身体不舒服还硬撑个什么劲……你先在这待着,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饕餮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强硬,完全不容姜爻反驳;而姜爻此时也自知自己的状态有异,为了不给饕餮添麻烦,也就没再坚持,轻轻点头后便在边上的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抬头看向饕餮。 “那我就先在这坐一会……稍后我再去找你。” “你就好好在这待着吧,别乱跑,我去去就回。”饕餮摇了摇头,随即便转身走向前方的溶洞,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那道散发着橙色光芒的洞口之中。 呼……我这是怎么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姜爻捂着心跳加速的胸口喘息着,不知为什么,自从掉落在这片闷热的岩洞之后,他的心中便产生了某种似曾相识的焦躁感,翻涌在灵魂深处的某些蠢蠢欲动煽动着他的不安。然而与幽冥界那次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焦躁感却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纱笼似的,似有若无,混沌难解,这令他很是难受。 现在的我气脉尽断,这种状态下应该不可能法力暴走……这种感觉……该不会是我体内的“蚩尤魂”又和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了吧? 姜爻眉间紧蹙,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一种可能。 难道说……这地方也藏有“蚩尤残魂”?竟然那么巧??话说回来……之前这种感觉貌似产生了不止一次…… 姜爻想起了昨晚遭遇袭击时,那道忽然从他灵魂深处冒出的飘渺声音。自从自己当初从幽冥界回来后,那道声音便就此沉寂,就连那名与他年少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也再也没在他的意识世界中出现过。而如今那声音忽然再次出现,这让姜爻有种“什么事即将发生”的不祥预感。 不会那么巧吧?可能只是错觉……? 『啪嗒……』 一声石子被踢开的细碎声响忽然传进姜爻耳畔,姜爻立马抬起头,警觉地看向后方漆黑的岩道,脸色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谁!? 姜爻捏着手中那颗荧荧发光的『蛊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观察着。 没有人影,也再没有声息从岩道后方传来,仿佛向前的那声异响只是姜爻的错觉一般。 怎么回事?是我听错了吗?不对……刚才那声音的确是从后面传来的…… 姜爻望着漆黑的岩道,下意识地往饕餮所在的溶洞方向退了几步。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姜爻紧张的呼吸声回荡在四周,在这样的未知环境中,他不敢掉以轻心,然而在观望了片刻后,那声音却始终没有再次响起。 也许……刚才只是碎石自然掉落? 姜爻抬头望了眼岩道顶部,黑漆漆的上方模糊一片,看上去有一定高度,单凭『蛊丹』这点微弱光芒根本映照不到,不过从先前两人掉落处的情况看,这里的上方应该也是那种山体内部的岩石结构。 “是我太紧张了吗……?”姜爻呢喃着,用力摇了摇有些发胀的脑袋,在这种黑暗闷热环境下,出现在他身上的问题不仅仅是脱水之类的体力问题,还有精神方面的巨大压力。 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得赶快和饕餮汇合…… 姜爻想了想,心中暗自下了决断。他转过头,再次看向前方那道散发着淡橙色光芒的溶洞洞口,虽然那溶洞里有什么还是未知,但和饕餮在一起的话,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疑神疑鬼。 “话说回来……饕餮那家伙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 姜爻嘀咕着,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而正当他准备走向前方的溶洞之时,一道冰冷的视线夹杂着刺骨寒意忽然从他背后刺来,霎时间令他寒毛倒竖。 “什么人!?” 姜爻猛地回过头,条件反射地抓着『蛊丹』护在胸前做出防卫姿势,狠狠盯着后方那漆黑一片的岩道,整个人的神经顿时紧绷。 有人在窥视我……果然先前的声音不是错觉!这到底是…… 『嘭——!!』 正当姜爻惊疑不定之时,一声巨响刹那间从那道淡橙色溶洞内迸发而出!伴着随之而来的震荡,那溶洞内的橙光也似乎加剧了几分,连从洞内喷出的温度也陡然升高。 不好!!饕餮他…… 姜爻脸色一变,顿时顾不上那道诡异的视线,转身便向身后的溶洞冲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魔神残迹 “饕餮——!” 姜爻大声呼喊着,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那道爆发出橙色光芒的溶洞口,而此时他才终于看清了那片溶洞里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赤红的岩浆如一条条血色狂蟒,穿梭在地面这片墨黑岩石的缝隙之下;从缝隙内部溅起的熔岩跃动着,奔腾着,股股热浪扭曲着姜爻的视线,也将刺眼的橙光席卷至整片偌大的溶洞空间。 只见这片被橙光所充斥的巨大溶洞中,竟然七零八落地倒着不少巨大的赤色残垣,石柱上、岩壁上雕饰着一些奇异的图腾,像是某种遗迹;溶洞尽头则高耸着一座古老残破的石台,一道宽大的石质阶梯从拾级而上,连接着石台上方的某些东西;而在这石阶的底部,则站着一名红发男子,背对着姜爻,一动不动。 在那里! 一见到那名红发男子矗立的背影,姜爻一时也顾不上扑面而来的热浪,忙不迭地沿着熔岩尚未蔓延到的岩地边缘,飞奔冲向远处的石阶。 『咕噜……咕噜……轰……』 地底翻涌的岩浆带来阵阵轰鸣,似乎先前的巨响也正是出于此处,危险的气息萦绕着姜爻周围,也愈加催动着他心中的焦躁。片刻之后,姜爻终于来到了饕餮的身边,而饕餮却始终没有转过头看他,只是微微仰着头,盯着石台顶部,不知在看些什么。 “饕……饕餮?你怎么了?”姜爻喘息着,抬起头顺着饕餮的视线向上望去,在错落的暗影中,他看到了一只黑红相间的巨大眼睛正趴在石台边缘,就这么冷冷地俯视着自己。 “这是!?”姜爻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作出防卫动作,然而他很快发现石台顶部的那庞然大物并没有进一步行动,再仔细一看,便察觉那黑红相间的颜色似乎只是洞内熔岩光芒的投影,而那眼睛则掩藏在忽明忽暗的阴影中一动不动,这显然不是什么活物的眼睛,似乎只是座巨大石像的一部分。 “……真没想到,竟然是这里……” 低沉的呢喃从身边幽幽响起,姜爻一愣,转头看向旁边的饕餮,却发现对方已经从上方地石像上收回视线,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怎么了?你认识这地方?”姜爻听出了饕餮的弦外之音,小心地追问道。 “……”饕餮看了姜爻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抬眼扫视了一圈溶洞中那片被熔岩与震动破坏的残垣断壁,赤色的瞳孔中似乎隐约掠过了一丝别样的波澜,但又很快恢复为湖水般的平静。 “嗯,曾来过这……在很久以前。”半晌之后,饕餮终于开了口。“虽然那时这地方所在的位置,并不在这座山里。” “不在这座山里?我不明白……” “简单来说,这座『大殿』原本的位置不在这里,现在你所看到的,只是通过某些方式‘被传送过来’的『遗址』。”饕餮叹了口气,重新抬起头,看向高耸石台上方,那座倒下的巨大石像。 “『魔神殿』。这是当年这片遗址的名字,也是当年蚩尤部族众将领商议要事的地方。” 蚩尤……!? 姜爻心中一动,不由联想起当初在员丘山古墓中那尊巨大的蚩尤像,他连忙退后了几步,再次向石台上望去。随着视线角度的变化,石台边缘那座倒下的石像轮廓渐渐清晰,石像的那张脸,那威严的神态,果然与当初在古墓中所见的那尊蚩尤石像极其相似。 “所以说,这里原本是蚩尤部族里的大殿……?那又为何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这里呢?”姜爻疑惑道。 “不知道。”饕餮摇了摇头。“当年上古之战后,蚩尤部族土崩瓦解,据说很多据点与遗迹均被摧毁,你眼前所见的这些残骸,或许便是当年在乱局中『魔神殿』被施加‘空间转移术’之后的结果……” 饕餮顿了顿,转头望向那些被奔腾熔岩所灼烧崩塌的残垣。扭曲的热浪中,他恍惚“看到了”某些久远而熟悉的身影,在瞬间闪回的某些记忆中摇晃着,最终逐渐淡去,只留下瞳孔深处那沦为灰土的沉默。 “……虽然当年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他们’,都早已‘不在了’……” 饕餮唇齿微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跟了一句,而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又一次在溶洞中陡然炸响。 『轰隆——!!』 随着地面的剧烈摇晃,地面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回过神的姜爻顿感不妙,此情此景显然不是悠闲聊天的时候。 “糟了,这地方恐怕是座活火山,我们得赶快离开这。” 姜爻焦急地说着,示意饕餮赶紧一起出去,而后者也没有迟疑,两人很快便冲出了前方的溶洞口,重新回到了来时的岩道。 “情况不妙,要是火山喷发的话,我们都得死在这……”姜爻看了眼前方漆黑的岩道,微微喘息着。“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原路返回,去到右侧的岩道看看有没有出口。” “我没有意见,不过……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饕餮看着姜爻冷汗淋漓的苍白脸色,开口说道。 “说实话,感觉不太妙……可能是空气太闷的关系吧。”姜爻苦笑着,硬是拖着沉重的步伐沿着岩道匆匆而行。“不过至少还能坚持一会……别担心。” “呵……凭你这样的速度,要走到何年马月啊?”似乎是看出了姜爻的硬撑,饕餮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无视着姜爻惊讶的眼神,走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姜爻。 “等等,你……!?” “抓紧了。” 还没等姜爻反应过来,便忽觉耳边扬起一阵微风,自己已被饕餮瞬间扛起,朝着前方的岩道飞奔而去。 “我去……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这么……唔……” 再次被饕餮当成“猪仔”扛的姜爻胃部顿时一阵抽搐,但此时他也没心思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他只觉得自己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焦躁感随着岩道内渐渐升腾的气温,变得愈加明显,而先前在这条岩道中所感觉到的,那股被某人窥视的不安也随之而来。 又是这种感觉……难道这岩道中还存在着第三人?? 姜爻暗自心惊,被饕餮抗在肩上的他努力忍着不适,抬头看了眼在视线内急剧后退的后方岩道,在手中『蛊丹』散发的朦胧光芒中,他忽然发现一道鬼魅的黑影在视野中一闪而过。 那是!? 姜爻大惊,连忙再次凝神望去,但诡异的是,他却再也无法找到那道黑影的踪迹,正当惊异万分之时,他忽然察觉饕餮原本飞奔的脚步却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 姜爻别过头,却发现饕餮似乎正定定地望着岩道前方,眉头微皱。 “……你自己看吧。”饕餮说着伸手放下了姜爻,后者站定身形,连忙转身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又是……!” 姜爻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的景象,一时间竟然有种如置梦境的错觉。 只见两人视线的前方,赫然出现了一道散发着橙色光芒的洞口,阵阵热浪从洞内喷射而出,与先前逃离的那道洞口如出一辙。 “不、不会吧……!难道右侧岩洞和左侧的一样,也是一道岩浆溶洞!?” 姜爻冷汗都下来了,如果岩道两侧都是被封死的溶洞,那么可以说两人将没有任何出路,直接面临被困死在此的绝境。 “在没有查明情况前先不要下结论。”见到眼前的现状,饕餮倒显得十分平静。“走吧,先去前面看看。” “嗯……”姜爻点点头,如今的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不安,硬着头皮小心翼翼跟着饕餮走向前方的溶洞洞口。 滚滚热浪从洞口方向吹拂而来,扭曲着姜爻的视线,也加剧着姜爻心头的疑虑,然而当他站在溶洞口,真正看清洞内的情形时,他心中的那股疑虑,顿时爆发为了难以抑制的震惊。 开裂的地面,倒下的残垣,高耸的石台……呈现在姜爻与饕餮面前的,正是先前在左侧溶洞中所见到的,『魔神殿』遗址。 “这!这怎么可能!?” 见到那『魔神殿』遗址再次出现在眼前,姜爻的脑袋里顿时一阵晕眩,他目瞪口呆地转向身边的饕餮,发现对方脸上也隐约闪过一丝惊讶与不解。 “该不会……『魔神殿』的遗址在当年传送时被分为了两块,左右通道的溶洞各有一部分?” 姜爻犹豫着提出了一个假设,但很快又被饕餮给推翻了: “不,我们现在看到的,和先前看到的『魔神殿』是同一个地方。” 饕餮摇摇头,伸手指向溶洞底部那座高耸石台的上方。只见那尊倒下的蚩尤石像依然以同样的方位,同样的角度,倒在了石台的边缘,如此一模一样的场景决不可能是『巧合』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是说……” 姜爻没有说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如阴云般笼罩而来。 同一座『魔神殿』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处,对此现状的解释只可能有一个—— 他们又绕回了起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危险抉择 “竟然又绕回去了……怎么会这样?” 姜爻有些混乱,将询问的目光移向了身旁的饕餮。 “难道说,我们刚才走岔了路,不小心又转回左侧岩道去了??” “呵,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路痴吗?”饕餮瞥了一眼姜爻,开口嘲讽道。“来时的路你也应该看到了,岩道两侧没有任何岔路或者拐弯的地方,只有笔直一条路,还能绕去哪?” “好像的确是……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呢……?”姜爻迟疑着,对眼前的现状完全摸不着头脑。 “过去有些妖魔的妖术能干扰人的意识和视线,造成被施术者无意识在原地打转的情况,就像你们人类传说中的『鬼打墙』一样……虽然这种妖术一般干扰不了我。” 饕餮见姜爻那副犹疑的样子,无奈地把手一摊,说道。 “如果你还是不相信,那我们就再走一遍好了,看看这地方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 “嗯……事到如今也只能再试试看了。” 姜爻思忖了片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现状下唯一的选择,而在往回走了一段路后,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随即左右观望了一圈,蹲下身拾起一块石子,在边上的岩壁用力刻了一个数字“0”,而后又走了几步,隔着一段距离在同一侧岩壁上刻了一个数字“1”。 “我在沿途留下标记,有问题的话也能及时察觉。” 姜爻在数步路后刻上了第三个数字“2”,两人于是就这么一边留下记号,一边朝着来时那条漆黑的岩道小心地向前行进着。 『啪嗒……啪嗒……』 溶洞内的轰鸣渐渐在身后远去,空旷的岩道中盘桓着两人谨慎的脚步声,姜爻在刻下记号的同时,也仔细地观察着岩道四周。在『蛊丹』所散发的红光中,左右两边的岩道重复着单调而相似的画面,而岩壁上刻的数字也从个位数一路扩展到三位数,只是姜爻脚下的这片笔直的岩道依然漫长,甚至有种走不到尽头的恍惚感。 “唔……呼……”越来越炙热的沉闷空气如粘稠的泥浆堵着姜爻的胸口,他身体的缺氧与脱水的症状也变得更为明显;而一旁的饕餮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姜爻粗重的呼吸声,他微微偏转过头,看了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姜爻,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一把搀起了姜爻的胳膊。 “差不多了,从距离看,应该到了我们当初从上面掉下的位置。” 饕餮的话语盘桓在姜爻耳边,后者强打起精神,抬头向前望去,但就在这么惊鸿一瞥间,姜爻却猛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只见前方另一侧的岩壁上,似乎隐约出现了一道眼熟的记号,在阵阵袭来的热浪中,微微扭曲着。 “这个……难道是!?”姜爻的瞳孔猛然一缩,脑海中霎时变得一片空白。 映照在他双瞳中的,是一道熟悉的,由他亲手刻下的……数字“0”。 “竟然……又回来了……” 饕餮低声呢喃着,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却少了些许调侃。在似有若无的轰鸣声中,只见一道散发着橙光的洞口再次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前方,那种样态,那股热量,毫无疑问昭示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第三次回到了诅咒般的『魔神殿』遗址。 “不……这不可能!” 姜爻脸色大变,他跌跌撞撞地冲向前,在对面的岩壁中,他果然看到了他之前所刻下的数字,“0”、“1”、“2”……仿佛在转了一个“U”形大圈后,他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先前明明走的是直线……难道真的是被什么妖术困住了?” 姜爻在心中不断复盘着来时的路线,惊疑不定之间,他不由再次想起了曾在岩道中那道鬼魅的黑影,以及“禁地”深处存在着某只“恶魔”的传言,心中的某些不安开始如野草般渐渐升腾。 难不成……那道黑影是……? “这个地方被『动过手脚』了,无论我们选择左侧还是右侧,终点都是这片被封死的溶洞。” 饕餮的声音再次从身边响起,姜爻转头一看,发现对方正盯着前方的溶洞,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且,既然连我都能困住,那想必不是普通的妖魔法术,问题恐怕并不是出在岩道里,而是在那座『魔神殿』遗址之中。” 饕餮慢慢走到溶洞口,注视着洞内再次“回归”的残破遗址,最终将视线移向了溶洞底部那座高耸的石台,眼神微微一凛。 “石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走,去看看。” 说完,饕餮便风衣一甩,再次踏入了炙热的溶洞之中,而姜爻也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轰隆……轰隆……』 地底奔腾的岩浆不断从愈加密集的地面缝隙中迸发而出,飞溅的熔岩破坏着殿内的残垣,也将溶洞内的温度持续推高。姜爻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感,跟着饕餮沿着石阶,朝着石台顶部那尊倒下的巨大石像爬去,不消片刻,两人便站在了高耸的石台顶部。 “这、这些是……!” 一见到石台顶部的景象,姜爻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宽广的石台上密密麻麻堆着大大小小的枯骨残骸,围绕在倒下的蚩尤石像四周;石台表面上则密布着一些猩红色的诡谲纹路,以石像为中心扩展至整座石台表面,看上去像是某种奇异的法阵一般,令姜爻心中陡然涌起一股焦躁与不安。 “『妖蛊阵』……?”饕餮盯着石台上那片诡异的法阵,眉头渐渐锁起。他转过身,从石台边缘俯视整个溶洞,很快便发现在那道道熔岩裂缝中,某些似有若无的红色能量正沿着橙光逐渐扩散,朝着溶洞外阵阵袭去。 “原来如此……看来那家伙从一开始就计算好了啊……” 饕餮低语着,似乎已经觉察到问题所在,而此番话语中所透露的信息显然也吸引了姜爻的注意。 “你刚才说……这法阵是『妖蛊阵』?”姜爻诧异道。“难不成,这地方是炼制那只蜈蚣怪的地方?” “八九不离十。”饕餮伸手指了指石台上的残骸,说道。“这些都是低级妖的枯骨,它们都是被束缚在这『妖蛊阵』中被迫互相吞噬,最终诞生唯一一个‘幸存者’,即我们所见的那只蜈蚣『妖蛊』。” “难怪传闻中闯入‘禁地’的生物全都有去无回,原来所谓的『恶魔』是这个法阵……”姜爻皱着眉,缓缓说道。 “不止这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座『妖蛊阵』还在运行着。”饕餮忽然插了一句。 “还在运行?”姜爻闻言一惊,抬头看向饕餮。“那也就是说,这个法阵还在进行『妖蛊』的炼制??” “没错。”饕餮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姜爻,说道。“而且『妖蛊阵』一旦运行,被陷入法阵中的生物便无法从法阵中逃脱,直至阵中的生物相互残杀,最终决出唯一的‘存活者’,法阵方可解开。” “你……你的意思是……!?”姜爻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低头看向脚下的法阵,赫然发现法阵的纹路中竟然流动着点点妖异的微光。 “难不成,我们两个现在已经陷入了『妖蛊阵』……被当成了炼制『妖蛊』的素材??” “是的,这也是我们自始至终无法离开这片区域的原因。”饕餮平静地说着,再次看向下方从地面中漂浮而上的红色能量。 “这个『妖蛊阵』被改良过了,范围已经通过法力辐射,扩散到了整片地下岩道。也就是说,从我们掉入这片山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妖蛊阵』的束缚范围。” “所以说……那个‘吴老六’当时就是为了让我们掉入这片『妖蛊阵』,才步步为营,设计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姜爻脸色铁青,心中懊悔不已,因为先前自己的错误判断不但使自己身陷囹圄,还连累饕餮也陷入如此绝境,这让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挨与愧疚。 “那……那我们有没有办法破坏掉『妖蛊阵』呢?只要法阵被破坏,应该就能出去了吧?”姜爻再次焦急地追问着,比起无用的懊悔,他更希望自己能做到亡羊补牢,只是饕餮的回答却再次给他泼了盆冷水。 “很遗憾,『妖蛊阵』和普通法阵不同,除非施术者自己停下,不然只能等到阵中的存活者只剩一个时,才能解除。” 饕餮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身后那尊倒下的蚩尤石像。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石像那张破碎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可怖,而饕餮的表情则掩藏在石像投下的阴影之下,晦暗不明。 “如今这种情况,让施术者自己停下几乎不可能,所以想要离开这里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饕餮说着,慢慢回过头,赤色的双眸在黑暗中散发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也就是说,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生死两面 “只能……活一个……?” 姜爻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注视着饕餮赤红的双眸,饕餮的言下之意毫无疑问,表明着他们两人之间将面临着相互残杀的唯一选择。 “不……一定、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姜爻回过神,用力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我们是从上方掉入这山体里的,那么至少打破上方的岩壁,就有逃生的可能!” “但你能保证上面的岩壁不塌方吗?”饕餮冷笑一声,慢慢走向姜爻。“这里的岩壁结构并不稳定,真要硬来的话,恐怕还没等我们出去,就会被全部活埋,到时候我们两个谁都活不了。” “这……”姜爻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还有,这片山里的岩浆已经越来越活跃了,再不快点出去的话,怕是没等熔岩爆发,这里的氧气就会被先一步耗尽。”饕餮说着,在脸色苍白的姜爻面前站定住了脚步。“所以,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只剩下一个办法……” 饕餮笑了笑,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姜爻的手腕,把姜爻的手拉向了自己的胸口。 『噗通……噗通……』 阵阵鼓动的心跳随着饕餮身体的温度,缓缓传入姜爻的掌心。 “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 饕餮轻语着,在姜爻惊愕的目光中,慢慢俯身贴近。 “即便是『凶兽』,一旦心脏被破坏,也还是会‘死’的。”饕餮微笑着,双眸中涌动着某些琢磨不透的东西。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杀了我’,这样一来我可以得到‘解脱’,而你……也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开……开什么玩笑!”姜爻脸色一变,立马抽出手,往后退了两步。“再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对你出手!” “那你是打算死在这里吗?”饕餮直起身子,眼眸中暗含讽刺。“别忘了,我是能‘重生’的。即便在这里肉身消灭,也可以在地界其他地方转生并继承记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有你杀了我,才是我们两个能同时活命的唯一办法。” “可是……” “你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下去。” 饕餮瞥了眼下方越加开裂的溶洞地面,随即又将视线移向面前姜爻那张错愕的脸,嘴角微微一勾。 “还是说……你其实是想被我杀掉呢?” “……如果你真想杀了我,我早就不可能站在这了。” 姜爻咬着牙,抬头迎向饕餮的视线。经过一开始的不知所措,此时的姜爻已经冷静了下来,目光也转为了坚定。 “不管你今后会重生也好,继承记忆也罢,但对我来说,你救过我,帮过我的事实不会变。”姜爻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而且我也说过,我从没把你当什么『凶兽』看待,你于我有恩,也是我的朋友,要我为了自己保命而对你出手,这种事我办不到。” “朋……友?” 饕餮微微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姜爻会回答地如此决绝。他盯着姜爻的双眸看了一会,赤色的瞳孔中隐约划过些许细微的波澜,但又很快恢复如初。半晌之后,他忽然笑了。 “真是个固执又愚蠢的人类啊……” 饕餮闭上眼,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背过了身,似乎已经放弃了试探。 “行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拿你开刷了。实话告诉你吧,想要从这里出去,除了我们之间活一个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 “真的吗?是什么办法?”姜爻一听事情有转机,连忙追问道。 “之前我有说过,想解除这『妖蛊阵』,有个办法是让施术者自己停下,换言之,只要我们找到施术者并打败对方,这个法阵就自然土崩瓦解了。”饕餮说道。 “可施术者……一般不会自己也处在阵中吧?”姜爻依然有些疑惑。 “呵呵,理论上不会,施术者一般会待在阵外的‘保护结界’里,但这并不代表对方不会被『拖入阵中』。”饕餮摇了摇手指,意味深长地说道。“『妖蛊阵』是一种反噬性很高的法阵,一般的妖蛊师应付应付低级妖类倒还好说,但要想把我也炼成『妖蛊』,那就是在痴人说梦。” “那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反噬’这个法阵的施术者?”姜爻的精神为之一振。 “没错。”饕餮笑了笑,说道。“当『妖蛊阵』内爆发的力量超出施术者能力时,施法者就会被拖出‘保护结界’,吸入进阵中,到时候只要我们打倒对方,这个『妖蛊阵』便会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姜爻闻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稍稍落下,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顿时又堆起了不满。 “说起来,你明明知道有别的办法离开这,那之前干嘛还说什么让我杀了你这种话?耍我很好玩是吗??” 姜爻气鼓鼓地说着,似乎对饕餮的试探很是不悦;而饕餮则呵呵一笑,压根没打算解释,转身走向石台正中那一道道错落的法阵纹路。 “你、你去哪?”见饕餮忽然背身走向了远处,姜爻诧异地问道。 “那还用问吗?把外面那家伙『拖进来』呗。” 饕餮随口回了句,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只见一丝丝暗紫色焰火开始在他手心中聚集成型。 “‘爆发力量吗’……唉,虽然不太想那小子面前用法力,但也没办法了……” 饕餮低声自语着,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别过头,对着身后姜爻的方向关照了句: “你小子站远点,别怪我到时候牵连到……嗯?” 话音未落,饕餮忽然脸色一变,只见石台表面的法阵纹路忽然发出了阵阵异常的光芒,而随着地面纹路中那疾速流动的诡异红光,站在法阵边缘的姜爻顿时像是被下方某股力量拖住似的,身不由己地跪倒在法阵之中。 “唔……我、我的身体……!” 姜爻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抓着胸口,一股急剧蹿升的不安与焦躁宛如焰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胸膛、四肢正被某些不断膨胀的炙热能量所拥堵着,停滞的脉络让他整个人都处在快要炸裂的剧痛中,就连神志也开始出现了恍惚。 【呵呵呵……想逃……没那么容易……!】 一个冰冷的女声在混沌中忽然传入耳畔。 【我已经等不及了……快把你魂……交给我!!】 这个声音是……! 姜爻的意识瞬间清醒,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在怀中那枚『蛊丹』闪烁的妖异光芒中,他看到了一名身首异处的长发女人正贴在上方岩洞顶部的阴影中,冷笑着俯视着姜爻。 无头活尸!! 就在姜爻认出对方的那一瞬间,一道赤色身影从姜爻身边猛然蹿出,朝着上方的那只张牙舞爪的活尸冲了过去! 『砰——!』 碎裂的石块纷纷扬扬砸在姜爻身上,在剧烈的冲击下,整座石台也开始了微微震荡。姜爻看了眼前方与活尸战在一起的饕餮,不想成为累赘的他拖着疼得快要撕裂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躲进了边上蚩尤石像的空隙中,以躲避砸下的石块。 胸口……好疼……快喘不过气了……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前方的战斗轰鸣也像是隔了一层薄膜般混沌不清,冷汗涟涟的姜爻低着头大口喘着气,身体里的那股焦躁伴随着剧烈的心跳,渐渐充斥着他的整个意识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一见到那活尸,我的身体就开始不正常?还有……那活尸……号称要『我的魂』……难道说……! 「小心……」 一个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幽幽响起,将姜爻从恍惚中陡然唤醒,而与此同时,一股直刺心脏的危机感从姜爻的脑袋中轰然炸响。 姜爻慢慢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只倒悬在自己面前的,狞笑的女人头颅。 【你……逃不掉了……】 女人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森冷的獠牙。 【让我们……开始吧!】 『轰隆——!!』 妖异的法阵红光在一瞬间轰然迸发!与此同时,一道道红色的能量薄雾从法阵纹路中弥漫而起,并如锁链般束缚在姜爻周身。那一刻,姜爻只觉得一股炙热能量拥堵在自己的五脏六腑,胀痛得快要爆炸,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将他整个人的神志几乎摧毁。 “唔啊啊啊啊——!” 姜爻大声嘶吼着,但此时的他已被那薄雾封锁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恍惚中,他看到了远处的饕餮正奋不顾身地试图冲开阻碍的红色薄雾,向自己飞奔而来,只是这一切在姜爻的眼中却渐渐变得飘渺而模糊,如被割离的空间般,渐渐远去…… 【呵呵呵……死心吧,我设下了‘结界’,他靠近不了的。】 随着冰冷的话语,一股灼痛顿时涌上了姜爻的胸口,他颤抖着低下头,却发现自己怀中的那颗『蛊丹』正爆发着刺眼的光芒,急升的温度有如一颗烧红的铁球,渐渐侵蚀着姜爻的皮肉。 【‘气脉尽断’么……呵,难怪「那东西」出不来……】 与尸身合二为一的女人头颅冷笑着,伸出手指点向了姜爻怀里的『蛊丹』,缓缓贴近了姜爻的脸。在对方那混浊的瞳孔深处,姜爻似乎隐约看到了某些似曾相识的血色光影。 【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这枚『蛊丹』的‘真正用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活尸真相 “唔……!” 面对着眼前狰狞的女人,姜爻心中顿时涌上一阵恶寒,在挣扎无果后,他发现自己怀中的那枚炙热的『蛊丹』竟然在一阵“喀啦”碎响中逐渐龟裂;非但如此,那些碎片还开始如利锥般慢慢刺进他的皮肤,由此带来的剧痛令姜爻的神志一阵恍惚。 “你……你干了什么!?” 姜爻脸色惨白,从牙缝中断断续续蹦出了几个字。意识沉浮中,他看到眼前这名拥有和文婕一模一样脸庞的女人狞笑着张开嘴,从舌尖缓缓吐出了一枚小巧的人骨吊坠。 这是!? 姜爻大吃一惊,但紧接着便见那女人阖嘴一咬,只听“咔嚓”一声裂响,人骨吊坠的应声而碎,而龟裂的『蛊丹』也随之轰然爆裂,一片片碎渣顿时化为赤色粒子渗入了姜爻的身体。 “额啊啊啊——!” 痛苦的嘶吼中,一股赤色光芒如逆流的岩浆,顷刻在姜爻的五脏六腑内奔腾流窜,并疏通着沉寂已久的脉络。在那一瞬间,嘶吼声,呼喊声,碎语声……各种纷乱的杂音开始在姜爻的脑袋里交响共鸣;而伴随而来的,除了体内那重见天日的能量海洋,还有某道从朦胧飘渺,变得越加清晰明显的少年声音。 「呵呵呵……贪得无厌的家伙,根本是在自掘坟墓……」 熟悉的话语在姜爻的脑海中回响,混乱之间,一名许久未见的少年在意识深处缓缓浮现。 是、是你!? 少年的身影渐渐走出意识的阴影,那张与年少姜爻一模一样的脸庞上,却散发着与稚嫩外表极不相符的沉静和冷漠。 「察觉到了吗?对方体内的‘那股力量’……那原本是属于『我们』的一部分。」 少年说着,慢慢扬起了手,流转于指尖的微光不断刺激着姜爻的神经。 “活尸”体内的力量?难、难道是……! 「……去吧……是时候了!」 “唔啊啊啊——!!” 姜爻抱着几欲涨裂的脑袋,周身开始爆发出阵阵紫红相间的波动,而那些原本束缚着姜爻的红色能量也在姜爻的暴走挣扎下,开始逐渐分崩离析。 【这股气息……呵呵,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你体内有『蚩尤魂魄』,还不止一枚!】 面对姜爻的暴走,眼前的“活尸”女人却并没有半分惊讶,反而流露出某种变态的兴奋。 【给我……把你的一切,全都给我!!】 女人说着,伸手扬起惨白的枯爪,化手为刃,一把刺入了挣扎起身的姜爻腹部!随着女人手中亮起的妖异微光,姜爻感到一道力量正在自己体内剧烈拉扯着,冰冷的焦躁感如毒蛇一般蹿至姜爻的每一处细胞,随之袭来的,是某种冲破理智的愤怒。 “放、放开我……!” 姜爻怒吼着,双眸开始渐渐转红。 “……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 随着姜爻的一声爆喝,一股夹杂的红光的暗紫妖气从姜爻身体里轰然爆发!在那一刻,姜爻周身的空气有如一道道犀利的风刃,将周边的残垣碎骨割裂殆尽;而措手不及的“活尸”女人也在暗紫妖气的胁迫下被迫后撤,对着姜爻虎视眈眈。 【『凶兽之力』?不,还不止……!】 “活尸”女人死死地盯着覆在姜爻右手臂上的那枚由妖气具象化的巨爪虚影,暗紫电光中,似乎有着某些异样的红光流转其中,这令她有些诧异。 【哦?区区人类,竟然也能驱动体内‘蚩尤魂魄’的力量……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 女人恶狠狠地说着,但很快,她的脸上便再次浮现出了冰冷的狞笑。 【但就算这样又如何?处在『妖蛊阵』中的你,依然是我的囊中之物!】 话音刚落,“活尸”女人那对浑浊的双瞳中顿时迸发出妖异的红光,随着地面那些法阵纹路的光影流转,先前束缚着姜爻的红色薄雾再次从法阵中卷土重来,而这一次更是呈铺天盖地之势,如狂涌的巨浪,霎那间冲向了姜爻。 『哗啦啦——!』 石台上那片破碎的残骨在剧烈的冲击声中四散而碎,化为齑粉。剧烈的震荡下,原本摇摇欲坠的石台开始沟壑遍布,连布在四周的那道红色结界也出现了丝丝裂痕。然而石台的破碎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上面那『妖蛊阵』的运作,随着又一声的巨响,石台土崩瓦解,而那升腾而起的红色妖光则带着些奇异纹路悬浮于半空,将洞内的一切笼罩其下。 【哈哈哈哈!『蚩尤魂魄』虽然强大,但就凭你小小人类之躯,根本无法发挥其力量的万分之一!你是赢不了我的!】 “活尸”女人大笑着,抬眼看着前方灰尘弥漫的石台废墟,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疯狂。 【要不是当年无意中捡到了这具‘巫祝尸身’,并利用‘巫祝之血’在这布下『妖蛊阵』,我也不会发现这地方竟然藏着『蚩尤的残魂』,助我强大至此!】 女人咧着嘴,干枯的手指轻轻拂过胸口那道隐约跳动的危险红光。 【而现在,又有个集合了三枚蚩尤残魂的人类送到了我面前,简直是天助我也!】 女人抬起头,将视线移向被熔岩不断吞噬的前方废墟,混沌的眼眸迸发出兴奋而妖异的光芒。 【呵呵呵……脆弱的人类啊,你可别死了,要是就这么身死散魂,再收集起『蚩尤之魂』来可就麻烦了……】 “所以,你就打算把我炼成为你所控的『妖蛊』吗?” 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女人边上冷不丁地响起,后者的脸色霎时凝固,下一刻便一百八十度扭过脑袋,伸出枯爪就要抓向出现在她背后的姜爻;只是在她转向后方的那一刹那,另一道赤色魅影忽然从天而降,在短短半秒不到的时间差内,女人的后颈就被一股力量猛然钳住,紧接着,那头颅便径直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进了不远处那翻滚的熔岩裂缝之中。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在奔腾的岩浆中赫然暴起!失去首级的“活尸”身形一颤,眼看着就要追向头颅的方向,然而此时的姜爻又岂会坐视不理,没等那尸身行动,姜爻右手臂上的那只巨爪虚影便陡然拉长,被丝丝妖异红光所缠绕的暗紫妖气席卷着阵阵能量波动,瞬间刺向了“活尸”的胸口。 『轰……!』 就在巨爪触碰到“活尸”胸口的那一刻,一道紫红交错的耀眼电光顷刻暴起!转眼间,那具尸身便被连带的妖气电火整个吞噬,而令姜爻更为惊讶的是,他发现在那“活尸”焦黑剥落的皮肉下,竟然显露出了一片片细密的青色鳞片,而那具肉身皮囊在被电光焚烧殆尽之后,掩藏于其下的『真面目』,此刻也终于显露山水。 蛇鳞似的青灰色鳞片密布在干枯佝偻的身躯之上,长得离谱的十指随着垂下的手臂拖于身体两侧,原本算作“双腿”的部分却在中途粘连在了一起,像异化的蛇尾一般拖在下方;而对方的肩膀之上依然空荡荡一片,但即便没有头颅,却仍旧阻止不了此物的挣扎。 “这是……什么怪物!?”姜爻脸色大变,此情此景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而在体内奔腾的妖力辅助下,他还隐约“看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妖气从身体原本脖颈所在的位置蔓延而出,有如绳索般,朝着先前头颅飞向的地方延伸而去。 “哼,搞了老半天,原来『飞头蛮』……” 不屑的轻哼从姜爻耳边响起,只见边上的饕餮看了眼在妖气灼烧中无用挣扎的怪物,轻飘飘地吐了一句话。 “『飞头蛮』……?是一种妖魔吗?”姜爻惊讶道。 “没错。原本的『飞头蛮』是一种能将头颅从身体分离的小妖,力量也不算很强,平日里与人类的样子无异,但你现在所看到的,恐怕不是普通的『飞头蛮』。”饕餮扫了眼怪物变异的身躯,说道。 “根据它先前的自述,恐怕一年前身亡的那个叫‘文婕’的女人尸体被它当成了皮囊,所以才得以掩藏妖气,并利用那女人的‘巫祝之血’布下『妖蛊阵』炼制妖蛊。而它的力量之所以不同寻常,应该是由于吸纳了逗留在这『魔神殿』里的蚩尤残魂所致。” 饕餮将视线集中在对方胸口出那道隐约跳动的红色微光之上,继续说道。 “不过,没有『胎光』固魂的蚩尤残魂很难控制,连当初司幽都被反噬了,更何况这妖魔实力远远不如司幽,现在这种情况下,基本是完蛋了。” “蚩尤残魂……”姜爻望着面前那道被火焰烧尽后无力倒下的怪物躯体,下意识地按住了心脏剧烈心跳的胸口。 难怪……我的身体反映如此剧烈……是因为与蚩尤的主魂『胎光』共鸣的关系吗? “但……既然少了『胎光』的蚩尤魂魄很难控制,那为何这『飞头蛮』之前能长时间利用蚩尤魂魄的力量呢?”姜爻警惕地盯着前方那只一动不动的怪物,依然有些疑问。“而且,你之前说『飞头蛮』平时与人类无异,但为什么眼前的这只变异成了这样?是因为蚩尤魂的影响吗?” “理论上来说,体内有蚩尤魂并不会影响外观,更不会变异物种,想想你自己的情况吧。” 饕餮瞥了眼姜爻,但随即又将视线集中在了那具怪物尸体之上,双眼微微眯起。 “至于它为什么能利用蚩尤魂魄的力量,以及变异至此……我想,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磅!!』 话没说完,一声剧烈的爆响随着迸发的岩浆从裂缝密布的前方轰然炸起,姜爻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饕餮一把拉到了身后,而与此同时,他忽然发现面前那具已被灼烧得不成形状的怪物躯体竟然再次跃起,随着某颗圆滚滚物体的归位,一股危险的气息在两人周围渐渐弥漫。 “呵,我都差点忘了,想彻底消灭『飞头蛮』,光攻击躯体是没用的。” 饕餮冷笑着,抬头望着那颗已被熔岩破坏掉表面的皮囊,露出内在满嘴獠牙、不人不鬼的青灰色妖颅,眼中满是不屑。 “看,‘正主’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致命弱点 “这、这东西……就是『飞头蛮』的真面目?” 姜爻盯着前方悬浮半空的那只狰狞妖魔,心中不由一阵恶寒。 只见这妖魔的头部与身体一样,被一层细密的青灰色鳞片所包裹。稀疏的白色毛发从头顶位置披散而下,满嘴的獠牙与血红的妖瞳透着浓厚的戾气,而那连接着头与身体的脖子上则似乎缠绕着一股如烟云般似有若无的妖气,使得其看上去更为阴森诡谲。 『咕噜……咕噜……轰——』 橙红的岩浆再次从溶洞地下裂缝喷涌而出,也把姜爻从震惊中拉回。姜爻回过神,焦急地扫了眼逐渐龟裂的洞口岩壁,比起先前,此时震荡的态势变得愈加猛烈,整个溶洞也在熔岩的灼烧下变得越来越炙热,若不是姜爻此时有周身妖气的保护,恐怕在此地也撑不了半刻。 “糟了,再不走洞口要被堵死了!”姜爻再次将视线移向堵在前方的『飞头蛮』,不由心急如焚。“得赶快解决这家伙!” “要对付『飞头蛮』,单单攻击其躯体或头部是不足以造成致命打击的,更何况这东西体内还有蚩尤魂魄的加持。”饕餮开口说道。 “那……那要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束手无策?” “那倒也不是,『飞头蛮』有个唯一的致命弱点,即便它变异成这样,这个弱点应该也不会消失才对……”饕餮望向前方双目血红,已然失去理智的妖魔,微微眯起了眼。 “致命弱点?”姜爻一愣。“那究竟是……” “小心!” 『磅!!』 碎石带着滚烫的熔岩在重击之下四散飞溅,姜爻只觉前方的『飞头蛮』身形一闪,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饕餮拎着后领跳开了数米,堪堪躲过了那些飞来的“熔岩火花”。 “啧,这里施展不开手脚……真是麻烦。”饕餮松开拽着姜爻后领的手,转头看着逐渐被熔岩侵蚀开裂的地面,眉头微皱。 “不能被它困在这里,我们得更换‘战场’……”姜爻迎着热浪挣扎着爬起身,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溶洞洞口。“它的目标是我体内的蚩尤魂魄,我去做诱饵把它引出溶洞!” 姜爻说着,再次扬起包裹着巨爪虚影的右手,朝着卷土重来的『飞头蛮』挥了过去!只见那『飞头蛮』身体向右一躲,灵巧地闪过了攻击,但这样的举动似乎早就在姜爻的预料之中,后者在挥爪之后立即闪身滚向了反方向的一侧,沿着熔岩尚未浸染的溶洞边缘,朝着溶洞洞口奔去。 【休……休想跑!】 一见目标就要逃走,『飞头蛮』果然立马调转枪头,嘶吼着扑向姜爻背后,此时的它显然忽略了身后那名虎视眈眈的红发男子,而如此破绽对方又怎会轻易放过。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仅仅眨眼之间,『飞头蛮』的脑袋便被一道赤红残影一脚踩进了岩地之下,在漫天的碎石之中,那道影子借着反作用力轻松一跃,瞬间落在了即将跑出溶洞的姜爻身边。 “走。”饕餮看了眼后方咆哮挣扎的『飞头蛮』,二话不说便一把架起姜爻的胳膊,径直带他跳出了濒临崩塌的溶洞,进入了溶洞外的岩道。 “只要『妖蛊阵』不破……咳咳……我们、还是会绕回溶洞……必须赶快把那只妖魔给……咳咳咳……”姜爻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脸色越发难看。虽然在阴差阳错之下姜爻的气脉已经恢复,但却依然改变不了他缺氧脱水的现状,更何况他体内的『蚩尤主魂』在魂魄共鸣之下蠢蠢欲动,如今的他光是维持意识的清醒便已竭尽全力。 “要收拾这玩意,其实有个最简单的办法。”饕餮扶着姜爻靠在岩壁边上,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的溶洞洞口。“还记得我之前说过,『飞头蛮』有个‘唯一的致命弱点’吗?” “那个弱点……究竟是?” “这个嘛……”饕餮嘴角一勾,平静地注视着那道已经追至溶洞口的狰狞怪物,瞳孔中寒意涌动。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只见饕餮身体微微一顿,就在下一刻,饕餮的身影便瞬间化作一道赤色流星,毫不留情地冲向那只爬出洞口的『飞头蛮』,后者见状随即分离出长满獠牙的头颅,试图越过饕餮的狙击,直接攻击后方的姜爻。 “哼,你太小看我了。” 饕餮冷冷一笑,一缕妖异的暗紫焰火在他扬起的手掌心中一闪而过,而随着饕餮那看似不经意的伸手一挥,一股无形的法力气刃瞬间划向了『飞头蛮』身躯上方那看似空荡的区域,只见那道从脖颈处延伸而出,如袅袅炊烟般连接着头颅的妖气顿时被割裂了一瞬,出现了一道空白缺口,而『飞头蛮』的身躯也随即陷入了僵立状态。 【你……!】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袭向姜爻的『飞头蛮』头颅脸色大变,立马转头折回身体的方向,而身体脖子处那道被断开一瞬的妖气也随即再次聚拢,眼看着就要恢复原样,但就在这时,饕餮却直接抛下了僵在原地的『飞头蛮』身躯,一个转身回头冲向了那只飞来的头颅,将那妖颅一脚踹进了摇摇欲坠的溶洞之中。 『哗啦啦——!!』 已在崩塌临界点的溶洞在饕餮的这一击下彻底崩坏,姜爻只觉一股热浪伴着铺天盖地的尘埃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待到再次睁开眼,岩道里的橙色光芒已然消失,只剩下自己右手臂上荧荧发光的巨爪虚影映照着矗立在前方的赤色身影,以及那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飞头蛮』躯体。 “刚才……什么情况?这怪物的头呢?”姜爻咬牙站起身,小心地走到了饕餮身边,注视着前方倒地的躯体。 “还能在哪?喏,被埋在里面了。”饕餮随意地指了指前方被崩塌的碎石堵得严严实实的溶洞口,隐约的轰鸣声从碎石后阵阵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洞内试图冲击着这封堵的石堆。 “这具身体……竟然不动了?”姜爻再次将视线移向地上的『飞头蛮』躯体,仍然心有余悸,生怕对方像先前那样,又一次卷土重来。 “放心吧,在妖气被截断,头颅回归不了的情况下,这躯体跟尸体没什么分别。”饕餮摇摇头,说道。“『飞头蛮』这种妖怪,虽说身首能分开行动,但两者不能距离太远,而且之间需要有妖气衔接。一旦距离过远会导致妖气断开,躯体将陷入僵直状态,就像现在这样。” 饕餮说着,低头看向地上的躯体。 “我先前暂时切断了这家伙头与身体之间连接的妖气,并在妖气修复前把头隔离进了洞里,这样一来,两者之间的妖气便再也无法连接。” “原来是这样……但,即便暂时制住了『飞头蛮』的行动,这种方法也无法彻底打倒它吧?我们被困在阵中的处境也没法改变啊……”姜爻质疑道。 “呵呵,别急嘛,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吗?”饕餮微微一笑,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 “致命的……弱点吗?” “没错。对于『飞头蛮』这种妖魔,只要头与身体的妖气连接断裂超过五分钟,便会再也回天乏术。看,地上的这具身体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饕餮说着,用眼神朝着地上示意了下,姜爻连忙顺着视线望去,却发现地上的『飞头蛮』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枯,青灰色的鳞片也渐渐由青变黄,最后化为灰色尘土片片脱落;而那道先前持续撞击着洞口石堆的声音也渐趋孱弱,慢慢听不见了。 “差不多了,这『妖蛊阵』也快消失了。” 饕餮抬起头,望了眼微微颤动的岩道顶部。在一瞬红光轻闪后,隐约的微光开始从岩道上方投射而来,空气中的某股压抑感也随之散去,此番围困之局已然解开,只是对于姜爻来说,事情却还没结束。 “唔……!?” 姜爻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单膝跪倒在地。在那『飞头蛮』化为尘土逐渐灰飞烟灭的残躯中,只见一道红色光点缓缓浮现,并在某种引力之下迅速飞向姜爻,转眼间便没入了姜爻的胸口之中。 『噗通……噗通……噗通……』 雷点般的心跳声鼓动着姜爻的神经,在姜爻此时的意识深处,那名拥有着和十年前的他同样容貌的少年身影,似乎又清晰了几分;而与此同时,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再次从他心底那禁忌的“潘多拉魔盒”中飘然而出,拼凑着某些姜爻不愿想起的血色画面。 「砰——!」 刺耳的枪鸣,纷飞的树叶,被鲜血浸染的草地。心痛与悲伤随着再次被揭开的伤疤,涌入了姜爻的胸腔,也不断刺激着他体内的能量海洋。恍惚中,姜爻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远去,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无比飘渺,十年前那个悲剧事件的场面再次如回播的录影带般,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又是……十年前的记忆……!! 姜爻痛苦地闭上眼,拼命甩动着脑袋,下意识地想要摒弃那些画面,然而当他一睁眼,呈现在他面前的依然是倒在血泊中的继父尸体,以及那道沉默地矗立在金色梧桐树下的神秘黑影。只是这一次的记忆视角中,却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同于以往的东西。 他“看到了”另一道陌生的人影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就这么走到了神秘黑影的身旁,站在了那颗金色梧桐树之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阴谋未尽 这个人是谁……!? 面对着这名第一次出现在记忆中的陌生人影,姜爻的惊愕更胜以往。只是这道人影与先前那道梧桐树下的黑影一样,衣着样貌模糊不清,仅能从轮廓上辨认出此人身材娇小,似乎不像是成年人。 「呵呵,看来你又找回了一片‘十年前的记忆’呢……」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身边响起,姜爻一转头,在飞扬的金色梧桐叶中,他果然看到了那名拥有着和十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正站在自己的身旁,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梧桐树下的黑影。 是你…… 姜爻心情复杂地望着这名脸色冷漠的“少年”,经过了幽冥界一役,他已明白此人正是寄宿在他体内的『蚩尤残魂』的意识具象,而寄宿的契机,正是十年前的那场噩梦般的悲剧。 「每找回一枚我的魂魄,你在当年的记忆便会完整一分。此次你从『飞头蛮』身上寻回的,便是我的‘第四枚魂魄’——‘除秽’。」 少年说着,将视线从前方移回,赤红的瞳孔看向了身边的姜爻。 「从此次的记忆来看,十年前的现场中,“第三人”还不止一个呢。」 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姜爻紧张地追问着,一转头,却发现远处的金色梧桐树与那两道黑影渐渐飘渺,逐渐散去。黑暗吞噬着意识世界中的记忆场景,只留下了那名少年依旧矗立在黑暗中,双瞳平静而冷漠。 「很遗憾,我不知道。」 少年摇了摇头,开口回答道,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敷衍。 「或许等你找回了我剩余的魂魄,唤起了完整的记忆后,当年现场的『真相』才会最终浮出水面。」 你…… 姜爻盯着那张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总感觉心里堵得慌。 随着蚩尤魂魄的逐渐回归,这名“少年”的神志已经从一开始的狂暴逐渐趋于理性,只是随着对方的意识逐渐清晰,姜爻反而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心中被埋了一颗*一般。然而要找回当年的记忆,挖出当初杀害父亲的真凶,找回其余的蚩尤魂魄是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法。 如果我帮你收回其余魂魄……你会怎么样?而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着面前的“少年”,姜爻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呵呵,这个嘛……」 少年笑了笑,唇齿轻启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却在渐起的轰鸣声中悄悄散去。姜爻试图再次追问,但这一次轰鸣声已是震天动地,摇摇欲坠的意识世界随着逐渐清晰的神志步步崩塌,而少年那张似有深意的脸庞也在分崩离析中化为了碎片,消散殆尽。 站…… ……站住…… “别走——!” 迷离的意识在剧烈的头痛中猛然清醒,姜爻下意识地伸出手抓向少年破碎的身影,却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腕一紧,这才惊觉自己的右手正被饕餮牢牢钳住,而手臂上那道巨爪虚影也从濒临失控状态逐步回缩,最终随着散去的妖气,消失无踪。 “饕……饕餮?” 姜爻抬起头,茫然的双眸中映照着眼前这名红发男子严肃的脸庞,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意识世界中回过神。 “我、我刚才……?对了!” 姜爻很快想起了什么,眼神顿时一变,连忙一把抓住饕餮的衣袖,失声喊道: “我、我刚才又‘看到了’……看到了十年前的记忆!” 姜爻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父亲被杀害时,现场除了某个神秘家伙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人存在!我父亲当年的死,一定和那两个人有关!” “……” 饕餮看着姜爻布着血丝双眸,脸上隐约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而这副异样的模样却让姜爻误以为对方不相信自己,于是又连忙追加了一句: “是真的!每次吸纳蚩尤魂魄之后,我都会恢复一部分十年前的记忆,这次的记忆也是吸收了『飞头蛮』体内的蚩尤残魂之后看到的!” 姜爻激动地说着,转头看向『飞头蛮』尸体原先所在的位置,却发现那妖魔的尸身早已化为一堆尘土,一枚暗红色的晶莹石头正静静躺在土堆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你,果然还是收了 ‘那一魄’吗……”饕餮低沉呢喃着,但很快脸上的表情便恢复了冷静。他松开了姜爻的手,起身走向那堆尘土,伸手拾起了那枚石头。 “这是……什么?”姜爻从地上挣扎地爬起,走到了饕餮身边,却发现他手上的那枚暗红色石头似乎有点眼熟,只是上面已布满了裂纹,仅仅眨眼之间,那石头便“咔嚓”一声四分五裂,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蛊丹』。”半晌之后,饕餮终于开了口。“这『飞头蛮』身死后留下的,毫无疑问,是『蛊丹』。” “『蛊丹』?”姜爻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也就是说,其实这个『飞头蛮』其实自己就是个『妖蛊』?” “没错。那『飞头蛮』之所以异变成这样,并且能操纵‘蚩尤魂魄’的力量,恐怕正是因为它与蚩尤残魂都被当成了炼制妖蛊的‘素材’,融合成了『妖蛊』,这枚『蛊丹』便是证明。” 饕餮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转身看向姜爻。 “恐怕这『飞头蛮』从头至尾都在被某个家伙当成道具操纵着,而那家伙既然能借『妖蛊』之手炼制『新的妖蛊』,恐怕也绝不会是普通角色。” “难道……是那个假扮吴老六的男人?”姜爻想起了那名害他们被困于此的长发男子,脸色又开始阴霾了起来。 “不知道,我们对那人的真实身份背景一无所知,而且……” 饕餮轻声说着,抬头望了眼岩道上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跟了一句: “而且,从员丘山古墓开始,连着收了‘三魄’……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轰隆——!』 又一阵巨响沿着岩道回荡在两人身边,随着山体内的轰鸣与震动越来越激烈,整个岩道的气温开始急剧上升。此时的姜爻这才察觉前方的岩道不再是漆黑一片,隐约的光芒从岩道的上方投射而来,一道连接着上方的简陋的泥石阶梯出现在不远处,似乎在『妖蛊阵』被解开后,出口已近在咫尺。 “记忆的事先放一边,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饕餮摇摇头,收回了视线。“跟我走吧。” 说完,饕餮不再言语,转身沿着阶梯走向上方的出口;而姜爻也明白此时不是纠结犹豫的时候,便也暂时压下心中的各种疑虑,拖着爆发过后疲惫的身躯,跟着饕餮朝上方那道投射着光芒的出口匆匆而去。 『轰……轰……』 沉闷的轰鸣不断回荡在四周,激起脚下的泥石阶梯一阵震荡,姜爻努力稳住身形,抬头向上望去,发现上方的出口已近在咫尺。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越是靠近,出口处的光芒便越是刺眼,这让他有种置身白昼的错觉。 “外面已经是白天了吗?难不成我们在这里面待了一整晚?”姜爻看着已到达出口,背对着自己的饕餮,开口问了一句。 “……不,这不是什么阳光。” 饕餮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天空的某个方向,声音渐趋渐冷。 “不是阳光?那到底是……” 姜爻爬出洞外,在白芒的刺激下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了一下眼睛,待到适应过后,他才终于发现光芒的源头是什么。 这的确不是太阳的光芒,确切来说,这片刺眼光芒来源于高悬天际的一颗法术光球,宛如一只照明弹一般,将这片『禁地』山林笼罩上一片雪白的光晕。 “这是什么!?” 姜爻见状大惊,而身旁的饕餮则终于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姜爻。 “这是只有妖类才看得懂的『咒术传信』。”饕餮说道。“传信上说,这片『禁地』区域即将被整个传送走。” “被、被传送走?整片山林……??” “没错,留给我们撤离的时间不多了。” 饕餮说着,扫视了一圈四周,没等姜爻有所反应,便再次不由分说地架起了姜爻的胳膊,身形一跃便带着姜爻朝着后方的某处飞驰而去。 “竟然是『咒传结界』……”饕餮看了眼远处那道围绕着山林、若隐若现的法术光膜,眉间微微皱起。 “『咒传结界』?那是什么……” “是种可以将整片区域随即传送至其他空间的法术,属于‘长右一族’独有的技术。”饕餮说着,脚下步伐不停。“此种结界极其耗费法力,不到关键时刻一般他们不会施展,现在这种情况,怕是已经破釜沉舟。”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把这片『禁地』都挪走呢?” “这个嘛……想想也能猜到,八成是为了‘毁灭证据’。”饕餮面无表情地说道。 “因为长右一族他们触犯了当今世界中,‘最大的禁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禁忌边缘 “最大的……禁忌?” 姜爻闻言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当年蚩尤战败,妖与人地界和平协议后,蚩尤相关的一切遗迹都被归为了禁忌,尤其是四散的三魂七魄。” 饕餮看了眼姜爻,说道。 “蚩尤的魂魄蕴藏着极大的力量,也因此是各方忌惮的对象,对于灵御台来说更是如此。要是有谁对蚩尤的残魂出手,便会被视为威胁,面临着『妖神府』和『灵御台』的联合制裁。” “……”姜爻语塞,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心中涌上了一股寒意。 “而之前你也看到了,长右一族守护的『禁地』里藏有蚩尤的『魔神殿』与‘蚩尤之魂’。一旦被外界知道长右一族守护着这些东西,便会被判定为威胁到现有的‘和平协议’,将牵连整个长右部族遭遇灭顶之灾。” “怎、怎么会这样……” 姜爻脸色一变,但联想起长右一族们对灵御台忌讳的样子,之前的疑惑也随之找到了答案。 “难怪……难怪他们如此在意『妖蛊』在长右山闹事,一旦事情闹大把灵御台吸引过来,暴露『禁地』里的东西,他们将万劫不复。还有当初软禁我的原因,恐怕也是……” 姜爻回想着当初圆圆听到他与“灵御台”有关时那副微妙的表情,心中顿时理解了七七八八,不过更令他在意的,却是这件事背后所揭示的另一种可能。 话说回来,当初那『飞头蛮』出现的时机正是昆仑部族撤走之后,如果那『飞头蛮』真的是昆仑部族为了暴露长右一族的秘密而投放的“*”,那也就是说,昆仑部族其实早就知道长右一族守护的是什么,而且,炼制妖蛊化『飞头蛮』的,也正是他们? 姜爻思索着,脸上一时阴晴不定。 当初阿星遇上了披着文婕皮囊的『飞头蛮』,不但被植入了『蜈蚣妖蛊』,还被下了“灭口诅咒”。如果操纵着『飞头蛮』的是昆仑部族,那是不是就代表着那名当初给青鸟下了同样的“灭口诅咒”,并且回收了『镇魂石』的幕后黑手,也和昆仑部族有关系!? 想到这里,姜爻再也无法淡定下去了,正当他打算开口对饕餮说些什么时,却见对方忽然脸色微变,猛地刹住脚步,随即转身拖着姜爻跃上了边上一棵古树,悄无声息地将身形隐藏进了茂密的枝叶之中。 “怎么了?”姜爻诧异道。 “别说话。” 饕餮沉着脸,死死地盯着前方已近在咫尺的『咒传结界』光膜,姜爻连忙顺着饕餮的视线望去,赫然发现在那若隐若现的光膜外,似乎匆匆闪过了一些人影,正沿着光膜外围呈包围之势封堵而来。 是长右一族吗?不,好像不对…… 姜爻眯起眼,借着天空那枚法术光球的光芒,他发现那些人影动作整齐,似乎训练有素,而且身上所穿的深蓝色制服也与那些长右村民大相径庭。 他、他们难道是……灵御神使!? 姜爻看着人影们那似曾相识的制服,顿时诧异不已。 “哼,我就想长右一族怎么会突然启动『咒传结界』,原来是急着要在秘密暴露给灵御台之前毁灭证据。”饕餮轻哼一声,冷笑道。 “暴露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吗?”姜爻小声问道。 “呵,我们才刚从那鬼地方出来,哪可能那么快透露出去?”饕餮嘴角一勾,嘲讽了一句。“恐怕是灵御台早就盯上了这里,而且……是被‘最麻烦的一群家伙’给盯上了。” “最麻烦的一群家伙?” “你看那帮人佩戴的水晶,那可不是普通灵御神使能带的。” 饕餮说着,用眼神对着前方那些人影示意了下。姜爻定睛一看,果然发现那些人影领口上所佩戴的水晶并非如沐剑云青羽他们一样的晶莹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黑色,而那些人的举止和衣着细节也与普通灵御神使不同,举手投足间透着某种森冷与凌厉。 “他们是灵御台「军机部」所属的‘特殊部队’,名义上虽然也是灵御神使,却总是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饕餮冷声说道。 “见不得……光的事?”姜爻微微一愣。 “呵,你以为灵御台里全都是一本正经的存在吗?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饕餮看了眼姜爻,说道。 “灵御台旗下有六大支部,每一支部都有自己的小势力,勾心斗角的事没少干。而「军机部」作为特勤部门,天知道他们背地里做了多少‘灰色地带’的事……虽然近几代没落了不少,但至少根基还在,而且还是一直对首领的位置虎视眈眈。顺带一说,你之前接触过的沐剑云,就是「军机部」部长的大少爷。” “原来,剑云他是「军机部」的……”姜爻的面色似乎有些纠结。“但,以他的性格,我不认为他会干出有违正道的事……” “呵呵,就算他不会做,并不代表他们部门不会。你看到的这支‘特殊部队’之所以存在至今,一方面因为有「军机部」作为后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从没被抓到过把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饕餮顿了顿,赤红的双眸中映照着姜爻那惊讶的表情。 “意味着那些发现他们做‘坏事’的家伙,全都被‘处理’掉了。” “……”姜爻语塞,一时说不出话。 “不过从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我想这些人会出现在这应该与陆境仪无关,如果真被他发现这里的秘密,不会只出动这点人。”饕餮说着,将视线移回到前方的人影身上。“换言之,这些人很可能正背着上头做着某些见不得人的‘特别任务’,如果被他们察觉到我们撞见了他们的话……” “那就会被‘抹杀’掉……对吗?”姜爻试探着问道。 “呵呵,没错,虽然他们干不掉我,但处理起你的话倒是绰绰有余。”饕餮摊了摊手,笑道。“更何况这『禁地』里的『魔神殿』一旦暴露,出现在这附近的我们很容易就会被套上‘谋逆’的罪名,到时候真调查起来,你身体里的那些秘密可要跟着曝光了。” “那可怎么办?这块地方马上就要被传送走了,要是不赶紧离开结界范围的话就糟了,可是外面又……”姜爻看着前方逐渐趋于完整的法术光膜,以及光膜外那些包围的人影,顿时陷入了两难。 “只能换个方位,趁着那些人还没完全包围前突破出去,走。” 说完,饕餮忽然再次贴近姜爻,这次他可没心情再顾及姜爻的颜面,而是果断地一把抓起姜爻的腰间扛在肩上,朝着半圆形光膜的另一处方向飞驰而去。 “……”又一次被当成“沙包”的姜爻面色有些抽搐,但他也自知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便也没有再说什么。随着下方山体的阵阵颤动,轰鸣的巨响已越来越明显,他们如今要面临的可不仅仅是『咒传结界』与外部人影的堵截,脚下这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更是掐着他们命门的“*”,此时此刻,已然到了最后一搏的关键。 “抓紧了。” 饕餮眼中厉光闪过,在看准了前方光膜的一处无人空隙后脚下陡然加速,但就在此时,意外的状况却再次发生了。 『哗啦……!』 随着一声刺耳的裂响,一道道泛着黑光的电网忽然从『咒传结界』外拔地而起,并且如荆棘般沿着法术光膜的外部迅速攀爬,试图阻拦法术光膜的合拢;但『咒传结界』在此番刺激下却似乎变本加厉,在抵抗着电网的同时,法术光膜开始加速构筑,而天空的那枚咒术传信光球也变得逐渐晦暗,黎明前的黑暗再次笼罩上了这片兵临城下的禁忌之地。 “糟糕,外面被电网封了!是那些人干的吗?”姜爻转头望着那道封堵着结界外围的黑色电网,脸色顿时一变。 “啧,一个拼命要毁证据,一个拼命要阻止……再这么和他们耗下去我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饕餮说着停下了脚步,伸手放下了姜爻。“『咒传结界』在完成前不会阻碍里面的人进出,麻烦的只有那道网。我先去破开电网,你趁机钻出结界。” “等、等一下!这样一来你不就暴露了吗??” “就算我暴露,他们也没法拿我怎么样。”饕餮抬起头,望着不远处那些攒动的人影,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那些人的实力在我眼里可不够看的。” “可是,以你现在的处境,一旦对灵御神使出手会惹上*烦的吧??”姜爻一脸认真地说道。“而且……就像你之前说的,这地方藏有『魔神殿』,实在太敏感了,如果在这附近被那些人逮到,说不定会被扣上‘谋逆’的帽子……” “呵呵,那也要他们逮得到才行。” 饕餮看了眼姜爻,在沉默了一瞬后,脸上忽然浮上了某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被那些人抓到,但只要让他们‘永远闭嘴’不就没事了么?就像他们一直以来对别人所做的那样。” “你、你难道打算……把他们都!?”危险的言下之意令姜爻的心脏猛然一颤,但很快他便发现饕餮的表情又转换成了谎言得逞似的笑容,仿佛先前的话语只是恶作剧一般。 “怎么,你还相信啦?” 饕餮笑着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投向远方。“放心吧,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我曾经对某个人发过誓,再也不会杀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哗——!!』 话音刚落,刺耳的裂响又一次冲天而起,而这一次,那些黑色电网却像是加了催化剂般一下子变得张牙舞爪,将原本即将封顶的结界光膜再次压了下去,但最为麻烦的却还不仅如此。 “那是……” 姜爻微微睁大了眼,只见前方的法术光膜外,数道人影纷纷集聚在了结界外围,面对着姜爻与饕餮两人,虎视眈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浩劫终末 糟糕,被发现了! 望着前方那些身着深蓝制服的人影,姜爻心中警钟大作,虽然那些人影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但姜爻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所投来的冰冷目光。 “只要一出结界就会被他们逮到,但不出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到底该怎么办……” 姜爻抬头看了眼被逐步压制的『咒传结界』,矛盾的是,即便他们能侥幸避免『咒传结界』的传送,但恐怕在结界被电网击溃消散的那一瞬,外面的那群人便会一拥而上,到时候他们两个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哼,‘请君入瓮’么……还真是「军机部」的一贯作风。” 饕餮冷哼了一声,面对着进退两难的绝境,此时的他倒是显得不慌不忙。只见他悠哉游哉地踱着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姜爻面前,将外围人影的视线阻隔了开来;随即又摆了摆手,对着前方隐藏在阴影中的部队,调侃似的开了口。 “嗨哟,还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种荒郊野岭都能碰上「军机部」的特别部队,失敬失敬~”饕餮笑着说道。“我说,你们沐部长最近身体可好啊?” 没有回应。阴影中的人影像是集体耳聋了一般,无视着饕餮的调侃,只是沉默而冰冷地注视着结界内的饕餮。 “哎呀呀,我都差点忘了,你们部队从来都是这种哑巴风格。”饕餮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我来这只是为了调查点事,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能否请你们借过一下呢?” “……”阴影中的人影依然沉默着,但却开始有了行动。不过姜爻很快注意到那些人似乎并没有依言退去,恰恰相反,人影反而越聚越多,来者不善的气息充斥在四周,迅速将饕餮与姜爻重重包围。 “唉,我就知道,问了也白问。”饕餮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愿与你们动手,但我也不能由着你们对这小子出手,要是你们不让开,那我也只能失礼了。” 『飒……』 凛冽的寒风卷起似有若无的杀气冲天而起,在饕餮扬起手的那一瞬,姜爻明显感到结界外的那些人气场突变;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对方已经摆出了攻击阵型,战斗眼看着将一触即发,但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呼啸随着一支法术光箭突然从远处直飞而来,一头扎在了人影前方的黑色电网之上。 『滋啦——嘭!』 刺眼的电花霎时爆发在包围的人影前方,而这突如其来的闪光也令那些人的动作出现了些许的迟疑,但这点迟疑的时间对于饕餮来说却已是足够。就在下一刻,那道阻拦在姜爻前方的黑色电网便被一抹飞掠的赤色光影拉开了一道口子,而原本被压制的『咒传结界』光膜也在电网出现波动的那一瞬再次暴起,加速朝着上方迅速封顶。 “还愣着干嘛?跑啊!” 饕餮的声音把姜爻从震惊中拉回现实,姜爻猛地回过神,随即不再犹豫,拖着濒临极限的身体咬牙朝着那道电网缝隙狂奔而去!而结界外的那些人影似乎也终于缓过了神,转身对着姜爻跑来的方向围了过来。但没走两步他们又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逐渐黯淡的黑色电网与即将封顶的『咒传结界』,在短暂的权衡后,他们随即抛下了姜爻,开始纷纷施展咒语,将断裂的电网逐步修复。 还差一点……快……快啊! 眼看着前方的黑色电网快要再次归拢,姜爻的双眸也在焦急之下掠过一丝猩红。三米,两米、一米……就在电网合拢前的那一刻,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从电网外伸了过来,将姜爻一把拉了出去。 『哗啦——!』 归于完整的黑色电网再次爆发出强大的能量,但此刻的电网却似乎已经阻止不了即将完成的『咒传结界』。在法术与法术的碰撞下,结界内的山体开始纷纷开裂,逐步崩塌,橙红的岩浆从山体里喷涌而出,伴随着股股炙热的气息,从结界中心扩散开来。 “……!!” 出乎意料的状况令结界外的那些人影脸色大变,在眼前的性命危机之下,他们不得不撤下了阻碍着结界的黑色电网;而就在电网消失的那一瞬间,『咒传结界』终于封顶。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前方的整座山体连带着翻滚的岩浆,在一道白光中消失无垠,只留下一道宛如陨石坑般的巨大盆地,在尚未散去的热风中静默着,沉寂着,仿佛半秒前的浩劫只是镜花水月一般,再无任何踪迹…… …… “呼……呼……咳咳咳……!” 姜爻面色惨白地咳嗽着,转头看了眼后方消失的『咒传结界』,随后又将视线移回了眼前这名正背着自己穿梭于树林的红发男子,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并不能抵消他迅速流失的体力与糟糕的精神状态,在接连的浩劫之后,他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刚才……谢谢你……” 姜爻强打起精神,对饕餮道了声谢。 “口头谢有什么用?你能不能做点实际的来报答我?”饕餮呵呵一笑,开口嘲讽道。 “……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呢?只要我能办到,且不违反法律公义,我一定办到。”姜爻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放心吧,这件事不违法,而且只有你才能做得到……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需要时再告诉你。” 饕餮头也不回地说着,姜爻不知道此时的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隐约感觉到饕餮的语气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别样的意味。 “对了,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去哪?那些「军机部」的‘特殊部队’会不会追过来?”姜爻想起了什么,连忙再次转头看向后方。 “那帮家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们现在得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相对安全’的地方?” “没错。看,他们来接人了。” 饕餮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出现在树林前方的那几道身影,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们是……?”姜爻此时也发现了前方的影子,神经顿时又紧绷了起来,但他随即便看清了那些身影似乎并非灵御神使,尤其是向他们走来的那道娇俏少女看起来尤为眼熟。 “她是……圆圆?” 姜爻惊讶地望着那名身着苗人服饰的红衣少女,发现对方还不止一人,身后的数道人影中,那名作为长右族长的苗人老者也赫然在列,只是此时的他们脸上不再是那种带着警惕的神情,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 “之前的那支法术光箭是你干的吧?虽然是多此一举,但也还是谢谢啦。”饕餮放下了背上的姜爻,转身对着走来的圆圆说道。 “哼,少自作多情了!本姑娘我只是为了我们的结界能完成,才不是特地为了救你们呢!”圆圆小嘴一嘟,不屑地白了饕餮一眼。不过她嘴上虽然呛着人,但转眼一见到姜爻那副快要面白如纸的惨样,倒也顾不上斗嘴了,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并且招呼着其他守卫前来帮忙。 “你这小子,这种身体还能逃出来,命还真大啊……” 面对着先前从他们村里偷偷溜走的姜爻,圆圆这次倒并没有开口斥责;反而是姜爻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一边偷瞄着苗人老者的脸色,一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饕餮,只是后者压根没理他,而是笑着走向了前方的苗人老者,开口调笑道: “千算万算,‘那地方’还是没保住啊……我说,你其实早就猜到那‘活尸’的身体里藏着什么了吧?要是你们早点告诉我们,我们的调查也不会兜兜转转走那么多弯路。” “……『禁地』里的东西关系到我们全族上下的安危,我又岂能随意告知他人。”老者摇摇头,平静地说道。“但事到如今,一切都结束了。灵御台他们找不到证据,也就无法随意进我们村搜查,你们只要在长右村的范围内,就能暂保安全。跟我来吧。” 说着,老者便转身带着众人走向前方树林,姜爻抬起头,发现不远处的山间里,一道村庄在前方若隐若现,那正是他先前拼死逃离的长右一族聚集地——长右村。 “……”姜爻望着老者的背影,虽说如今被人所救,但先前埋藏在心的疑虑依然如鲠在喉,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在斟酌了片刻后,他终于小心地再次开了口。 “……您就不问我,之前为什么要从你们村逃走吗?” “呵呵,你要逃总有你的理由。但当时软禁你也是无奈之举,也希望你能理解。”老者一边行进着,一边淡然地说道。“而你既然已经见过那『禁地』里的东西,那想必也明白我们当时为什么要软禁你。原本只是打算暂且留你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你竟然会反应如此激烈,还跳窗逃走。” “当时我是在一个人的帮助下逃走的……一个留着长发的矮胖男子。”想起那名蒙骗了自己的“吴老六”,姜爻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那个人号称是在山里被你们掳走关进牢房,这是真的吗?” “胡说八道!我们长右一族既然能长年生活在这,一些现世的基本规矩还是懂的,我们决不会对人类出手!”圆圆怒了,义愤填膺地说道。“那家伙是自己私自闯入我们村,还打倒了我们的守卫偷了衣服,他才是作恶的家伙!” “不会对人类出手吗……但,为什么我会在你们房里发现‘这个东西’?” 姜爻说着,从衣袋中掏出了先前在老者房中发现的下颚骨,这玩意当时被姜爻当做“证据”随手揣进了兜里,而如今在饕餮也在场的情况下,他也不打算再隐瞒,打算直接开诚布公。 “请告诉我,这下颚骨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失落之魂 “下颚骨?” 老者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姜爻,随即又将视线聚焦在了对方手中的那只留着半排牙齿的骨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诧异。 “呵,我当掉哪去了,原来在你这。” 短暂的诧异过后,老者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只见他转过身走到姜爻面前,伸手接过了姜爻手中的下颚骨,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开口说道: “你是在哪找到这东西的?” “在你房间的……橱柜下面。”姜爻观察着老者的表情,小声说道。 “原来是滚那里去了,呵呵……我得谢谢你帮我找到它。”老者微笑着注视着姜爻,脸上一副了然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这东西是人类的下颚?” “……难道不是吗?”姜爻一愣,视线再次看向老者手中的下颚骨,那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而且形状也与人类的骨头极其相似。 “唉……白痴。”圆圆不屑地白了姜爻一眼,似乎已经懒得吐槽;而边上的饕餮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就差笑出来了。 “呵呵,你对我们长右一族不了解,这也不能怪你。”老者慢悠悠地说着,终于开口解了围。“看着吧,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完,老者再次小心地擦了擦手中的下颚骨,随即一只手用虎口托着自己的下巴,另一手拿着那件留着半排牙齿的下颚骨,在一阵法术光芒中,姜爻看到老者手中的下颚骨竟然渐渐融合进了老者的下巴;而与此同时,另一只相似的下颚骨却从老者的下巴脱落,掉进了老者的手掌中。此番超乎常理的诡异操作看得姜爻瞠目结舌。 “这、这是……!?”姜爻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 “我们长右一族和你们人类一样,牙齿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脱落,咬合力也会降低。”老者轻抚着手中替换下的那只下颚骨,慢慢解释道。 “但与你们人类可以使用假牙不同,我们一族的身体对外来的移植体会有排异反应,因此我们进化出了一种能力,在年轻时定期脱落部分下颚组织作为备份,等到年老时在替换掉老化的牙齿和下颚。当然,在年轻时脱落下颚后会迅速长出来,这也是我们一族独有的能力。” 老者说着,将手中替换下的下颚骨展示在了姜爻面前。姜爻定睛一看,果然发现替下的那只下颚骨已经相当老化,牙齿也掉得差不多了。 “我们长右一族既然是猿妖,在骨骼形状上的确与你们人类很相似,也难怪你会误会。”老者笑着收起了手中的下颚骨。“很抱歉吓到你了,你就把这东西当成你们人类常用的「假牙」吧。” 哪有假牙是连着下颚一起换的啊…… 姜爻扶额,感觉自己都快无力吐槽了,而误会解开后,他心中最后残留的戒备也终于烟消云散。在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后,他重新抬头看向了老者,认真地开口说道: “之前误会了你们,还给你们带来那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 “你不必道歉,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族难辞其咎,你们才是被牵连的。”老者摇摇头,抬眼看向姜爻与饕餮。“现在我只想知道,既然你们已经打倒了那只‘活尸’,那么它体内的‘蚩尤之魄’,最后去哪了?” “这……” 面对着老者的质询,姜爻一时语塞。他当然清楚那缕魂魄是被他体内的蚩尤主魂『胎光』所吸引,并且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但同时姜爻也明白自己体内有蚩尤魂魄的事一旦暴露,恐怕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也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那魂魄当初被当做炼制妖蛊的素材与一只『飞头蛮』束缚在了一起,也就是骚扰你们的那只‘活尸’。而我们打败那『飞头蛮』后,对方也就魂飞破散了。” 正在姜爻犹豫之时,却见边上的饕餮耸了耸肩,淡定地开了口。 “既然那『飞头蛮』都灰飞烟灭了,那缕残魂想必也就失去束缚,自行离开了吧?至于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连你也不知道吗?”老者盯着饕餮的表情,微微眯起了眼。“虽然如今你的立场已今非昔比,但我本还以为你多少会关注那缕魂魄的去向,毕竟……那可是蚩尤大人的魂魄。” “再怎么关注也好,那位大人也已经回不来了。”饕餮说着,抬眼望向天边即将消逝的繁星,赤红的眼眸中平静似水。“与其让他的魂魄成为纷争的起源,还不如就这么自由的四散于天际,总好过被当成利用的道具。” “饕餮!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圆圆一听,顿时怒了,大步冲到饕餮面前斥责道。 “当年蚩尤大人可是为了我们妖类的生存才发起‘上古之战’,最后却落到了魂魄四散永世不得轮回的境地……而你,作为当初蚩尤大人最得力的手下,不但转投了人类那边,成为他们的走狗,还对蚩尤大人的残魂如此冷漠!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唉……一个一个都是这套说辞,这一个多世纪以来我都快听腻了。” 饕餮摊了摊手,一脸无奈。“与其有精力在这对我说教,还不如好好查查那个导演了这场‘闹剧’的幕后黑手。那家伙不但知道你们守护着‘蚩尤之魄’,还有能耐将其当成炼制妖蛊的素材,背后肯定不简单。搞不好散去的‘那一魄’已经被对方拿到了也说不定。” “幕后黑手……吗?”老者沉吟着,似乎若有所思。 “那个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当初把我从村里带走的那个矮胖男人。他以‘吴老六’的假身份接近我和饕餮,还把我们引诱进了『妖蛊阵』里面,试图将我们也当成炼制妖蛊的素材……他与那『飞头蛮』肯定有关。”姜爻思忖道。“只是那家伙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不管那家伙是什么身份,现在既然『妖蛊阵』已毁,那家伙应该不会再轻易出现了。”饕餮摇摇头,说道。“而且经过这么一闹,天亮后灵御台总部那边肯定会来调查,就算我们暂时能在长右村躲过「军机部」那些人的追杀,也难保夜长梦多,还是得尽快离开这。” “但村子的外围应该还埋伏着那些‘特殊部队’吧?我们一旦离开长右村的势力范围,那可就自投罗网了……”姜爻纠结道。 “……这你不用担心,已经有人准备好带你们离开了。”老者从沉思中回过神,随即转过身指向了已近在前方的长右村口。“看,就在那边。” 姜爻抬头顺着老者的指向望去,果然发现村口似乎站着一道眼熟的身影,而且这道身影在不久前才刚与他们暂别。 “你是……云叔??” 姜爻惊讶地望着那名西装革履的老绅士,一时间有点恍惚。 “又见面了,两位别来无恙。”云叔微笑着向着姜爻行了个礼,随即又将视线移向了边上的饕餮,轻轻点了点头。 “鹿蜀?”饕餮眉毛一扬,看上去也是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早就陪着你们家大小姐离开渭阳了。” “原本的确打算早点回去,但遇到了点‘意外状况’。”云叔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我们大小姐得知你们在仙霞岭这边遇到了点麻烦,所以特地派我来协助你们离开这里。” “哦~那么巧吗?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有麻烦的?”饕餮饶有兴趣地望着云叔,像是在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只是云叔却似乎并没打算过多解释。 “呵呵,我们陈家自有我们知道消息的‘内部渠道’。如今事态紧急,恐怕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吧?” 云叔笑着,伸手从衣袋中取出一枚土黄色的石头,轻轻抛向半空。随着一阵晶莹的流光闪过,那石头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径自飘向右侧树林尽头的一座山体,一转眼便尽数融入了山石之中。 『轰隆隆……』 轻微的震荡伴随滚落的碎石从山体中阵阵传来,只见那土黄色石头所没入的山石上,赫然裂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羊肠小道,与当初姜爻和饕餮来到这片长右山仙霞岭的道路如出一辙。 “这是我问土地神大人临时借的‘开山石’,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云叔说着,再次转向姜爻与饕餮。 “这条道通往渭阳近郊的树林,那边大小姐已经准备好了接应你们的车辆,到时候会将你们悄悄送出这片地区。我们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请两位放心。” “呵~看来还是有备而来啊?行,那就别废话了,走吧。” 饕餮笑了笑,似乎也看出了云叔有所保留,便也懒得再追问。只见他冲着众人随意摆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随即便架起姜爻的胳膊,转身朝着隐藏在右侧林间的山体小道走去。 “这次有劳长右一族帮忙接人,那么在下便带着那两位先行离开了。”云叔说着,对着长右众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多加小心。”苗人老者点点头,目送着云叔带着姜爻与饕餮,消失在了树林尽头。 “族长,您真的相信饕餮他不知道‘蚩尤魂魄’的下落吗?”见到饕餮等人离去,圆圆忍不住再次开了口。 “谁知道呢,从来就没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老者叹息道。“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与其让蚩尤大人的魂魄成为各方纷争的源头,还不如就这样徜徉在天地间为好。” 老者说着,转头看向身后这座恢复宁静的长右村庄,沟壑遍布的眉宇间埋藏着深深的无奈。 “越是贪心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越会给部族带来灾难,最后怕是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今后只希望‘昆仑部族’他们能够……好自为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逃脱之人 “云叔,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姜爻看着走在前方领路的西装老绅士,感激地说道。 “如果不是有您及时赶到,我们恐怕还真没法从「军机部」的包围里逃走……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亲自登门向你们陈大小姐道谢。” “呵呵,不用那么客气,该说谢谢的是我们。”云叔微笑道。“先前在陈家宅院的事,是我们欠了你一次人情,如今这些只是举手之劳。” “说起来,这次「军机部」的‘特殊部队’为什么会盯上这里呢?难不成他们一直在跟踪我和饕餮?”姜爻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顿时纠结了起来。 “呵呵,他们会撞上你们,或许只是意外。因为据我所知,他们此次来到长右山的‘本来目的’其实是另外一个。” “本来目的……?” “难道两位还不知道吗?灵御台最近出了件大事。”云叔看了眼饕餮,忽然话锋一转。“前阵子的【鬼门】开启事件,想必两位应该略有耳闻吧?” “嗯……”姜爻含糊地应和着,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对于那场“鬼门浩劫”他岂止是『略有耳闻』,根本就是亲身参与者……虽然这样的经历他并不愿提起。 “那场事件给地界,尤其是人间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当时为了追捕流窜的傀儡亡灵,灵御台不得不外派出了大量人手四处‘救火’,甚至因为人手不足而调用了一些驻守部门的兵力。”云叔继续说道。 “但也正因为此次事件造成的后防空虚,使得灵御台遭遇了‘后院起火’,让原本被囚禁在灵御台「刑狱部」的『某个危险的家伙』趁机逃到了外界。而那些「军机部」的‘特殊部队’,正是因为得知了那家伙的下落,才会追到这里来的。” “某个……危险的家伙?” 姜爻一脸茫然,但与他的茫然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饕餮那张慢慢冷却的表情。只见饕餮沉默了片刻,随即忽然开了口: “被囚禁在「刑狱部」的家伙……你指的,该不会是‘他’吧?” “没错。”云叔轻轻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饕餮,说道。“虽然‘他’与你一样,也被封印了妖力,但依然是个危险的存在,一旦流窜于人间,怕是又将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且……他的首要追杀目标,说不定就是你。” 什么……!? 姜爻闻言一惊,连忙转头看向饕餮,却见对方的表情还是如此漠然,没有激起丝毫波澜。 “……哼,我倒期待着‘他’来找我。”饕餮冷笑了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军机部」他们既然追到了这里,那也就代表说‘他’在这出现过咯?” “这我就不知道了。”云叔摇摇头,平静地说道。“不过如果真的被「军机部」他们抓到准确线索的话,恐怕也不会只有这点动静。” “是吗……说起来,你竟然连「军机部」的内部消息都知道,看来你所谓的‘内部渠道’不一般啊。”饕餮看了眼云叔,似乎话中有话。 “呵呵,我们的那条‘内部渠道’,也仅限于用在这次营救你们上了。”云叔笑了笑,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身后的树林,随即又转头看向已在眼前的山体小道。 “到了。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走吧。” “……”姜爻看着前方的羊肠小道,又抬头望了眼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虽然他心中对先前饕餮与云叔的对话十分在意,但眼下显然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在纠结了一瞬后,他随即决定随着云叔走进小道;而饕餮在先前的对话结束后也保持着沉默,最终一言不发地跟着走进了山体之中。 『呼……呼……』 凄冷的山风伴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呼啸在山林之中,就在姜爻一行人走入山体小道后不久,一道身着深蓝制服的人影悄悄出现在了不远处,冷冷地注视着姜爻等人消失的背影。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人影冷哼着,伸手拂过领口的黑色水晶,在将传信法术通过水晶传送之后,人影便立即动身,悄无声息地慢慢逼近前方的山体小道。 『喀啦……』 轻微的震动声再次从山体处幽幽传来,只见那道被“开山石”临时开辟的山体小道竟然像是有生命似的,开始自动慢慢合拢;而那人影见状脸色顿时一变,脚下立马加快了步伐, 但就在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黑影忽然蹿过人影的脚背,将一心关注着前方山体的人影绊了个猝不及防。 “什么!?” 人影脚下一顿,连忙稳住身形,然而就是这短暂的停顿却令他错失了良机,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山体在人影面前并了个严丝合缝,而那条山体小道便也再无踪迹可寻。 “可恶!”人影愤恨地一拳捶在山石之上。“好不容易得知长右一族的『禁地』里藏着‘蚩尤魂魄’的下落,现在不但什么证据都没了,连这姓姜的小子也没抓到,这下真要被部长骂惨了……” 人影自言自语着,不过此时再追究也毫无用处,在骂了几句之后,人影便掉头返回了树林,没入了密林深处…… …… “……‘蚩尤魂魄’?” 沐剑云注视着人影消失的方向,慢慢放下了扬起的右手。只见一道式神铭文在他手背上静静闪烁着,最终消失不见。 “原本以为他们来这主要是为了调查逃走的『那家伙』的下落,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比我想象中复杂……父亲,您到底在盘算着些什么……?” 沐剑云沉默着,心中不由又联想起了出发前曾听到沐珣之命令秘密抓捕姜爻的事,脸色开始愈加阴沉。他抬起头望着姜爻等人离去的方向,轻声呢喃道: “姜爻啊姜爻……这次帮你,算是还了当初在员丘山被你所救的人情,但……也仅限这一次了。” 沐剑云叹了口气,随即转身隐入树林,消失在了清晨的第一缕晨曦之中。 ---------------------------- “是吗,还是没抓到啊……” 陆境仪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前来报告的云澜。 “是的……虽然「军机部」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出动了部队来到长右山调查,但最后似乎还是无功而返,『那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下落。不仅如此,他们还卷入了一场麻烦之中……” 云澜说着,将另一份文件递到了陆境仪的办公桌之上。只见文件中央的航拍图片中,一座巨大的深坑赫然出现在画面中央,在一片深山密林的围绕中显得格外突兀,就好像山体被什么东西给剜去了一块似的。 “这是长右山仙霞岭地区的一处山体,整个山区方圆数里,一夜之间便从地图上彻底消失了。”云澜解释道。“至于原因,似乎是据守在长右山的长右一族用『咒传结界』移走的。” “『咒传结界』?”陆境仪将视线从文件上抬起,伸手推了推脸上的单眼镜片。“长右一族怎么会突然使用这种危险的秘术?” “根据长右一族的说法,是因为当时长右山突然火山喷发,长右一族是为了保护那片地区的生灵,才被迫使用的。但……「军机部」那边却不这么认为。” 云澜顿了顿,小心地观察着陆境仪的表情,继续说道。 “在「军机部」那边看来,长右一族是为了掩藏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才动用秘术的,甚至很可能和『那家伙』的下落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无法在『妖神府』的眼皮底下对长右一族启动调查,为此沐部长相当怒不可遏,说是要……找您讨个说法。” “呵呵,明明是他们错失了证据无功而返,怎倒怪起我来了?”陆境仪笑了笑,从怀中掏出眼镜布,摘下眼镜擦了起来。 “这个嘛……”云澜犹豫了下,开口说道。“据「军机部」那边的反馈,当时事件现场饕餮和姜爻也在,说是因为他们从中作梗,才使得『咒传结界』成功启动,传走了关键证据。” “哦?还有这等事?”陆境仪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抬眼看向云澜。 “当然,这只是沐部长的一面之词。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姜爻和饕餮貌似只在长右山附近的渭阳出现过,当时是为了求取连接气脉的‘续脉草’,至于他们是否后来真的去了仙霞岭,这就不得而知了……”云澜补充道。“只是在沐部长眼里看来,姜爻和饕餮本应在您的控制之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找您要个说法……” 「……我有要事找陆境仪,让开!」 「沐部长……陆首领现在正在开会,这……这……」 『磅……!』 伴随着一阵喧嚣声,办公室大门被粗暴地破了开来。在两个守卫不知所措的目光中,一名身着制服、高大威严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凌厉的淡灰色瞳孔暗含怒火,正对着陆境仪怒目而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时间约定 “你们先下去吧。” 见到那名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身影,陆境仪平静地对云澜打了个手势;而云澜见状也心知肚明,于是不再说什么,在对着陆境仪点点头后,又转身对着门口一脸怒容的沐珣之行了个礼,随即便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呵呵,很久没见你亲自来找我了,珣之。” 陆境仪笑着,将手中的单片眼镜重新戴上,抬头看向面前这名脸色冷峻的中年男子。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必拘束了。来,坐吧。 “坐就不必了,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的什么事。” 沐珣之冷冷地说着,与沐剑云那如出一辙的淡灰色瞳孔中,闪烁着愤懑的寒光。 “说吧,饕餮以及那个姓姜的小子,你到底打算包庇他们多久!” “呵……都那么多年了,你说话的方式还是那么直接,和你小的时候一模一样。”陆境仪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而如此反应显然让沐珣之变得更加不满。 “别老摆出一副长辈的口气教训我!”沐珣之衣袖一甩,一贯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了少有的失态。“你和我们沐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沐家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 斥责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沐珣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盯着陆境仪的脸,眼中摇曳的愤恨火焰被某些情绪强制压了下来,最终归于冰霜般的冷漠。 “也罢,现在不是算旧账的时候。”沐珣之冷冷说道。 “说起来,那个姓姜的小子似乎恢复了气脉,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了吧?既然那小子力量已经恢复,那为何不赶快把他收入『灵御台』利用?” “哦?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陆境仪平静地说着,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沐珣之的无礼。 “哼,我知道的消息还不止这点。”沐珣之冷笑道。 “今年的酆都‘鬼市’很就快要开了,这小子费尽心思恢复力量不就是为了参加‘鬼市’吗?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要是在那种场合暴露自己拥有『凶兽之力』,那无异于一个怀抱黄金的幼儿独自夜行,如果到时候他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陆境仪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我知道你「军机部」一直都想要他,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这样做不但复兴不了沐家,甚至还会引起『灵御台』内各部的力量攀比,这不论对你还是对整个『灵御台』都没有好处。” “所以,你情愿把他当成游离在外的‘*’,也要继续玩你的‘平衡游戏’吗??”沐珣之剑眉一竖,开口反驳道。 “以姜爻的性格,他是不会滥用『凶兽之力』的,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能力,更何况他自己也知道现在的他还无法自由操控这股力量。”陆境仪扣起手指,靠在椅背上,慢慢说道。“此外,我也派了饕餮时刻跟在他身边,你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饕餮?呵,最不可靠的就是那家伙吧!” 一提到饕餮,沐珣之的情绪又似乎有些激动了起来。 “那『四大凶兽』一直以来害死了多少我们的人?就算暂时归顺于『灵御台』,那也改变不了他们恶劣的本质!这次被『那家伙』从「刑狱部」逃脱,说不定就是饕餮这个‘内奸’搞的鬼,而且这次那么巧他也出现在长右山,你要说这其中没有联系,鬼才相信!” “如果真是饕餮放的,他大可不必搞得如此迂回。”陆境仪回答道。“在这次逃脱事件之前,地界各类妖魔作祟事件层出不穷,仿佛集中爆发似的在各地不断骚扰分散着我们的力量,最终造成后方空虚,让那家伙趁机逃脱。这些事,单凭饕餮一个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你怎么知道饕餮他有没有同伙?”沐珣之冷笑道。“说起来当初他号称愿意为『灵御台』效力时便极其可疑,其他捕获的两头凶兽情愿被永远软禁都誓死不从,却唯独他愿意当走狗。那时候要不是你与前代首领力保,他也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地界来去自如!” “但事实上在他加入『灵御台』的这一个多世纪以来,他的确为了我们做了不少事,也很少惹出麻烦不是吗?”陆境仪注视着水杯中自己的倒影,慢慢说道。“而且……我知道他是不会背叛『灵御台』的,至少目前不会。” “哼,他为你办事,你自然会包庇他,但这终究是养虎为患,等到他反噬你的那一刻,恐怕不但你自己尸骨无存,还会连累整个『灵御台』!” 沐珣之说着,转身拉开了办公室大门。 “逃走的『那家伙』我会继续追查,但要是被我找到饕餮与姜爻勾结对方的证据,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话已至此,好自为之!” 『嘭!』 办公室大门被重重合上,安静下来的空气中,只有陆境仪一人沉默地靠在座椅上,一言不发。 “唉……” 轻轻的叹息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之中,陆境仪低下头,拉开了办公桌边的一个抽屉,只见一枚陈旧的相框静静躺在抽屉里面。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世纪啊……” 陆境仪呢喃着,伸手拂过相框中的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那位红发少年正插着口袋,别扭地转过头,一脸不屑;而少年身边的那名年纪看上起稍长的长发青年则架着一枚单片眼镜,笑眯眯地站在红发少年的身边。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用我的力量帮你做事,只要你……只要你能给我‘时间’!」 一个少年的声音穿过了漫长的时光,激起了陆境仪沉睡心底的久远回忆。恍惚中,陆境仪仿佛再次回到了一个多世纪前的那个阴霾雨天,那名浑身是血的红发少年站在他的面前,赤红的双瞳中不再是一贯的傲慢与杀气,反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绝望与悲伤。 「我要找到‘那个人’……找到我要的‘答案’,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所以我决不能被囚禁在这里!作为交换,我可以助你坐上『灵御台』首领的位置,也保证从此不再害人,只要你能帮我争取到一定的‘时间’,让我自由出入地界……算我,求你了!」 “‘时间’……吗……” 陆境仪叹息着,再次看向茶杯中自己的倒影,一抹白发悄无声息地显现在他的发丝之间,仿佛枯萎的草木,也为陆境仪带去了几分苍老。 “我已经给了你一个世纪的‘时间’,而我自己所剩下的‘时间’,又还有多少呢?” 陆境仪摇了摇头,将相框放回了抽屉,相片中那名红发少年的脸庞再次没入阴影,并随着慢慢关上的抽屉,消失在了陆境仪的视野之中…… ----------------------------------- 『呼……呼……』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被夜幕笼罩的都市,繁华的霓虹仿佛五彩星屑点缀着城市里的夜色流光。在天际那轮银色残月的映照下,一道黑影正蹲坐在高楼楼顶边缘,平静地俯视着脚下如蚂蚁般渺小的车流与人群,一动不动。 “我当你去哪了,竟然在这里……” 妖娆的女声随着寒风飘荡而来,只见一道玲珑的身姿慢慢走出阴影。淡蓝色的瞳孔,乌黑的长发,冷艳的脸庞……此时站在黑影身后的,正是在「鬼门事件」中成功逃脱的天狗妖族——零泉。 “上百年了啊……在我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黑影没有回头,只是依然俯视着下方繁华的都市,喃喃自语着。 “哼,即便过去了数百年,我们妖族的地位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提升,主导地界社会的还是那帮人类,而我们只能隐藏身份,在暗界里苟延残喘……” 零泉转过头,淡蓝瞳孔中映照着下方的都市霓虹,神情冷漠。 “‘上头’他们之所以想方设法把你从『灵御台』放出来,甚至解开了你的妖力封印,就是为了聚集力量,使得我们妖族重新夺回我们应有的地位!所以你这次……” “……那饕餮呢?还在当人类的‘走狗’吗?” 似乎没心思理会零泉的絮叨,黑影忽然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他慢慢从楼顶边缘站起,转身面对着身后的零泉。月色的光影映照出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这张脸在不久之前还在以“吴老六”的身份出现在长右山的密林之中。 “呵,饕餮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是已经亲自确认过了吗?”零泉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他将妖力灌输给了一个叫姜爻的人类身上,而这个姜爻体内藏的东西……可不一般呢。” “他能以人类血肉之躯吸纳‘蚩尤魂魄’,想必蚩尤主魂『胎光』在他那里,这次你们在长右山的‘妖蛊实验’便已证明。”“吴老六”微微眯起眼,说道。“既然你们都探明清楚了那人的情况,为何还不动手?” “你以为我不想吗?自从青鸟大人被他们害死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把他们碎尸万段!”零泉咬着牙,身体微微颤抖。“但在‘上头’看来……现在那小子已经成了收集‘蚩尤魂魄’的『道标』,我动不了他,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饕餮那家伙在,所以才需要同为『四凶兽』之一的你……” 零泉愤恨地说着,抬眼看向前方的男子,脸上的扭曲表情再次恢复成了冷笑。 “话说回来,你还打算装成这副恶心的样子多久?穷奇。” “这副皮囊吗……”被称作“穷奇”的男子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虽然我隐藏了妖气,但仅仅一副外貌皮囊,饕餮那家伙便认不出我了,看来他真的……已经忘了我了……” 伴随着男子的轻声呢喃,他的形体样貌也开始发生剧变。只见他那原本矮胖的身形渐渐拉长,变得高大而健硕;而那头油腻长发也在转眼间变换为了刺猬似的橘色短发,映衬着男子英俊的五官与棱角分明的脸庞,彰显着嚣张和狂妄。 “我们得到消息,接下来饕餮和姜爻会去今年的‘鬼市’,到时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零泉的声音幽幽飘来。 “看饕餮处处维护着那个姓姜的小子,想必那小子对他很重要。”穷奇转过头,注视着夜色中的都市,橙色瞳孔中暗流涌动。 “我会让他知道,‘叛徒’……是没有资格守护任何东西的。” 『呼……呼……』 寒风推搡着乌云将朦胧的月光逐渐遮挡,而当银色的残月再次从云层后探出身姿之时,楼顶上的那两道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尸蛊迷踪》篇完,下一篇章《鬼市魅影》篇) ----------------------- 作者的话: 因为作者我已淹没在监修的汪洋大海中(望天),因此在今天《尸蛊迷踪》篇结束后,我需要暂时休刊闭关赶稿,《鬼市魅影篇》的连载再开时间约在9月,具体时间请关注“暗界神使”官方微.信公.众号。另外,后续除了小说外,《暗界神使》还会有一系列改编计划即将在近期公布,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恶梦阴影 『磅!』 一道人影无力地倒下,重重摔在了毒雾缭绕的焦土之上。 饕餮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怔怔地看着倒在前方的那名红衣青年,一动不动。 殷红的鲜血从青年的腹部汩汩而出,渗透进体内的毒雾沿着一道道诡异的青色纹路,从青年的脖颈爬上他那苍白的脸颊。血泊中,只见青年的眼睛半睁着,视线对着饕餮的方向,双唇微张,像是要对饕餮呼喊着什么;然而对方的那对漆黑眼眸中却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光芒,凝固在表情上的,只剩下生命消逝那刻所留下的空洞与茫然,而那句没有说出口的呼喊,也永远消散在了这片肆虐战场的狂风之中。 “哼,死到临头还想着让你先走,看来这个叫姜爻的小子不但无能,而且还愚蠢得无可救药。” 冷酷的声音越过姜爻的尸体,盘桓在饕餮的耳畔。后者慢慢抬起头,看向前方那名出现在毒雾中的橙发男子,眼神中的愕然瞬间幻化成了无边的杀意。 “穷奇……你竟敢……!” 阴冷的暗紫焰火从饕餮的手心中蹿升而起,迅速包裹上全身;浓烈的杀气席卷起周围的破碎残垣,在阴霾的天际下交织成巨大的黑紫色风暴,呈遮天蔽日之势压向了龟裂的大地。只是那名被称为“穷奇”的男子不但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冷笑着扬起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饕餮那张愤怒的脸,仿佛在“欣赏”着一场久违的演出。 “呵呵,明明已经恢复了妖力,却还在卑躬屈膝地当人类的走狗,你已经不配被称作为‘四凶兽’之首了。” 穷奇睥睨地说着,在一阵妖异的光芒中,一对巨大的苍白骨翼从穷奇的背后赫然钻出,挥舞着将穷奇带入半空,冷冷俯视着下方的饕餮。 “我会让你知道,‘叛徒’……是没有资格守护任何东西的!” 『啪!』 话音刚落,便见穷奇突然伸手对着下方打了个响指。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鸣,饕餮脚下那原本龟裂的焦土竟然转眼间化为了一片黑色的毒沼,一团团毒气从沼泽的泥泡中“咕噜咕噜”升起,并交织成一只只青色妖爪,迅速攀附上饕餮的双腿;而倒在前方的姜爻尸体,也在青色妖爪的拉扯中,渐渐没入黑色毒沼之中。 “……!”饕餮的赤色瞳孔猛地一缩,试图伸手抓向前方的姜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妖爪的撕扯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爻的身体一寸一寸,在毒沼中消失不见。 “你永远无法保护『重要的人』,这是你的背负的『诅咒』。” 在被毒气割裂的黑色狂风中,穷奇的声音盘桓交织,如冰锥般刺入饕餮的心脏。 “去死吧,你这个……” ——『叛徒』! …… 『吱嘎……吱嘎……』 摇曳的风扇声从意识的边缘渐渐侵入,躺在沙发上的红发男子慢慢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那枚在寂静中独自旋转的吊扇,恶梦中残留的回响似乎终于随着现实的回归消散殆尽。 “呵呵,终于醒了?” 温和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饕餮坐起身,抬头看了眼前方注视着自己笑而不语的九牙,在沉默半晌后,从口中阴沉地蹦出了几个字: “我睡了多久?” “嗯……不久,也才十分钟左右吧。”九牙笑了笑,轻轻合上了手中翻阅的古书,回答道。“不过也真是难得呢,连你也会做恶梦,是预感到了什么吗?” “……‘预感’么?呵,被我预感到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饕餮呢喃着,脑海中却不由再次划过姜爻那失去生命光彩的空洞眼眸,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丝阴霾。只是这份阴霾很快便被冷静所掩盖,他再次抬起头,迅速扫了眼四周。 这是一座宏伟而复古的藏书室,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一排排摆满各式图书的书架鳞次栉比,围着中央的阅览处沙发呈环形排列;再往里则藏书更为密集,甚至连藏书室的墙壁上也内镶满了书架,书架上的古籍层层叠叠累至高耸的天花板,再加上架子旁的那几枚爬梯,乍一看还真有种西方古典书库的味道。只是这地方似乎人气寥寥,整个藏书室除了九牙和饕餮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人的痕迹。 “这地方在百年前原本是个教会,曾收藏了大量绝版中外古籍,也正因为他们把藏书室建在了地下,才得以幸免于战火,保存至今。” 似乎是注意到了饕餮的视线,九牙微笑着转过身,开口介绍道。 “百年世事变迁,这片藏书室也成了这所女子中学的地下书库。虽然这里几乎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但对我来说却是个相当有趣的地方,这也是我选择来这所学校任教的原因。而你来这找我,不也是想从这书库里知道一些‘过去的情报’吗?” 九牙说着,小心地擦了擦手中古书上的浮灰,随即手指轻轻一点,那书便自动漂浮而起,缓缓落在了饕餮的手中。 “『降妖杂录』……?” 饕餮扫了眼古书封面上的篆体字,随后便翻开书页,没翻两页便看到了一张简笔插图,眉间不由微微一皱。 只见插图中焰火缭绕,一只挥舞着巨大骨翼的妖兽正被数道锁链牵引着,在围绕的人群中挣扎怒吼,而这只妖兽对于饕餮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五百年前,重生后的穷奇再次复活出山,在人间搅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当时的『灵御台』首领为了平定穷奇作乱,亲自率领『灵御神使』精英军团前往围剿,在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艰苦鏖战,才终于捕获了穷奇,将其囚禁于【刑狱部】。” 九牙说着,慢慢走到了饕餮身边,指了指古书中的插图,陈述道。 “然而此战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前往围剿的『灵御神使』牺牲半数,连当时的首领也身负重伤。而为了今后避免这种作乱与牺牲的轮回,也就是从那一次起,『灵御台』出台了‘驯化政策’,将捕获的凶兽封印妖力,并试图驯服对方将『凶兽之力』为己所用。只不过嘛……” “只不过被捕获的穷奇与梼杌宁死不从,只能转为囚禁;唯一成功利用的也就一个多世纪前收服的我了。”饕餮摇摇头,将古书合上,扔在了一边。“你说的这些我早就听腻了,但我现在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你想知道的,是当年『灵御台』捕获穷奇后关押的『真正位置』,对吗?”九牙看了眼饕餮的表情,不慌不忙地说道。 “没错。”饕餮往沙发上一靠,枕着手臂说道。“虽然对外的消息是【刑狱部】接管了囚禁穷奇的任务,但我不认为『灵御台』会蠢到把真实的关押地公布出去。而如果想找到穷奇,首先我要知道他是从哪里,又是如何逃走的。” “你的想法我明白,只是关于当年人类囚禁穷奇的细节在『灵御台』内部属于机密,外界无从得知。这么多年来你也不是没打听过,结果都一样不是吗?” 九牙说着,转身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不过,虽说我们无法得知当初关押穷奇的地方到底在哪,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地方必然机关重重,即便守卫力量暂时薄弱,也绝不是单凭穷奇一个就能轻易逃脱的。”九牙放下茶杯,忽然话锋一转。 “你的意思是说……『灵御台』里有‘内应’?”饕餮抬起眼帘,表情终于认真了些许。 “只能这么想了。”九牙平静地分析道。“穷奇被囚禁的地方如此机密,但他还是从『灵御台』的眼皮底下成功逃走,『灵御台』内部必然出了某些问题。此外,我听说此次穷奇逃走时,还顺走了一件东西。” 九牙说着,再次拿起那本被饕餮扔在一边的古书,伸手拂过古书那泛黄的书页。书页随着九牙指尖的法力光芒自动翻阅着,最终静止在一页插图之上。 “这是……『天柱石』?”饕餮盯着九牙展示的那页插图,只见插图中一枚散发着光芒的青色石头正高悬于天际,而光芒笼罩的下方则是被锁链束缚的穷奇。 “『天柱石』为不周山山石精粹而成,在法力加持下具有镇压妖邪之力,当年抓捕穷奇时,『灵御台』便用了这枚宝物。”九牙说道。“但另一方面,由于如果运用有方,『天柱石』也反过来可以帮助妖类掩藏妖气。此次穷奇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恐怕便是利用了『天柱石』的这层力量。” “难怪在长右山时没察觉到他的气息,原来是早有准备……” 饕餮冷哼一声,说道。“不过以那家伙的智商,心思不可能那么缜密,恐怕在背后还有个‘军师’指挥着呢。”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穷奇他特意拿走『天柱石』,怕是后续还有进一步动作,对于你来说可要更加小心才是。”九牙收起古书,伸手轻轻一挥,书籍便自动飘入边上的书架,插入了书架空隙之中。 “哼,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放过他,当初长右山的那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 一想起当初在长右山遭遇的妖蛊陷阱,以及那枚“凑巧”被姜爻收走的『蚩尤残魂』,饕餮的脸色顿时又冷了几分。 “说起来……今年的酆都『鬼市』就要开始了,听说你和姜爻打算去那里凑热闹?”九牙饶有兴趣地瞧了眼饕餮的表情,话中似有所指。 “呵,那小子费尽心思恢复气脉,不就是为了去那打听『镇魂石』的消息吗?”饕餮架起长腿往沙发上一搁,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要不是陆境仪特意关照说要看着他,我才懒得去那种鬼地方呢。” “哦~这样啊……那你可要看好他了,他的‘无色体质’一旦暴露给外界,那可就麻烦大了。”九牙心照不宣地看着饕餮,掩嘴笑道。“而且我听说,今年的『鬼市』可是出了一条 ‘特殊的规矩’呢。” “……特殊的规矩?”饕餮眉间一皱。 “呵呵,没错。”九牙说着,看似温和的眼神中隐约浮动着一丝意味深长。 “只不过这条‘规矩’对于姜爻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 作者的话: 《暗界神使》连载再开!从“鬼市魅影篇”开始,不但有以前的人气角色回归~一系列全新角色也将逐步登场!另外《暗界神使》的动画化消息也正式公开了~详细情报可以关注暗界神使官方微.博和官方公.众号(ajssBNESH)。动画PV现在可以在各大视频网站看到~CG版的姜爻和饕餮超级帅!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重逢之间 “您好,请出示电子预约函。” 一名打扮精致的前台小姐微笑着注视着面前一脸诧异的姜爻,柔和的话语虽然彬彬有礼,却充斥着淡漠和公式感。 “预、预约函?” 姜爻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小心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并没有预约函,但我……” “非常抱歉,没有预约函的话,您不能进去,请提前预约后再来吧。” 没等姜爻把话说完,便见那名美丽的前台小姐欠身行了个礼,礼貌而又不容置疑地下了逐客令。 “可是……”姜爻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却听排在身后那长长的队伍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嚷嚷开了。 「唉唉,前面那人在搞什么啊?没有预约都还杵在这?」 「就是,要见陈家药行的高层可是要提前半个月预约的,这小子懂不懂规矩啊?还不快让开!」 「是啊是啊,别浪费大家时间……」 …… “……”姜爻无语,见眼下似乎没有商量余地,他也不好意思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下继续杵在这,在轻轻叹了口气后,只能转身离开了前台。 “唉,看来要见陈思缈一面还真不容易呢。”姜爻无奈地看了眼手中的名片,轻轻叹了口气。 他有件事要向陈思缈打听,而且是一件有关『鬼市』的大事。只是如今的他别说见到她人了,连她家大门都进不去。 姜爻摇摇头,再次抬头望向这片宏伟精致的楼宇大厅。作为医药界巨头陈家药行的总部,这座总部大楼不但装修别致,中西合璧,而且还地处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处处彰显着陈家药行雄厚的财力。而大厅里络绎不绝的各色访客则反映着陈家药行在商业上的人气,也因此在大楼安保上可不是一般的严格。 该怎么办呢?对了…… 姜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色的圆形徽章。只见这枚徽章表面上刻着一枚篆体的“陈”字,字体两旁环绕着一些像是药草般的异变图形,整个徽章小巧而精致,看上去像是陈家的家徽。 『这枚徽章是我们陈家的特别信物,只要带着这枚徽章,就是我们陈家的贵客。请您收好。』 云叔在临别前的话语回荡在姜爻的脑海。 『每个月的一号我和大小姐都会在陈家药行总部,如果您想找我们的话,请您带着这枚徽章,直接按照这张名牌上的地址来找我们就行,我们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要不,拿着这徽章再去试一次? 姜爻看着手中的徽章,隐约有些出神,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察觉到有脚步声朝自己走来,抬头一看,却见一位戴着『大堂经理』名牌的西装男子正和两名黑衣保安一起,站在了他的面前。 “请问,您就是姜爻先生吗?” 西装男子看了眼姜爻手中的徽章,面无表情地发问道。 “是的。请问您是……?”姜爻看了看西装男子的名牌,又扫了眼对方身后那两名健壮的保安,谨慎的问道。 “请跟我来。” 西装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公式化地对着姜爻比了个“请”的手势,随即便转身走向大厅的一角;而姜爻虽然有些疑虑,但眼见可以进入大楼内部,便也只能暂时按下疑惑,在一左一右两名黑衣保安的围簇下,跟着西装男子走入了大厅角落的某架内部专用电梯。 『叮——』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电梯楼层的数字开始蹭蹭往上窜。姜爻感觉自己的耳膜有些难受,而更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是旁边围着他沉默不语的三人,这让他有种被人“押送”的感觉。 “请问,是你们陈大小姐让你们来接我的吗?” 似乎是想打破这种令人尴尬的气氛,姜爻硬着头皮开了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西装男子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在说完后便再次陷入了沉默,完全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 “……”西装男子模凌两可的回答让姜爻进一步疑窦丛生,而此时随着『叮咚』一声脆响,上升的电梯终于归于了静止。 “到了。”西装男子说着,向着电梯外的会客厅示意了下,随即走出电梯。 姜爻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而当他刚步出电梯,一眼便望见电梯外这座装修精致的会客厅里,似乎有一道男子的身影正站在中央,静静地等在那里。 只见这名男子身材魁梧,背对着落地窗户,面对着姜爻的方向。虽然其面目在背光的阴影中模糊不清,但姜爻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两道虎视眈眈的目光正从男子的方向投射而来,死死地聚焦在了他的脸上。 “终于来了吗?” 随着一声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人影忽然动了动,随即转身坐在了客厅中央的沙发之上,而此时姜爻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那是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笔挺的黑色西装紧紧裹在高大健壮的身躯之上,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勾勒出强大的气场,乍一看还颇有点“黑社会大哥”的架势,只是这名“黑社会大哥”对于姜爻来说,可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您是……?” 姜爻望着这名等候着自己的中年男子,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而那中年男子却完全没有理会姜爻的诧异,只是对姜爻身后的西装男子和保安扬了扬手,后者心知肚明地鞠了个躬,随后便纷纷返回电梯,离开了楼层。 “坐吧。”中年男子指了指茶几对面的沙发,对着姜爻指示道。 “……”虽然姜爻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此情此景下似乎也没什么其他选择,便也只能按照那人的指示,走到对方面前坐了下来。 “你,就是姜爻吗?”中年男子架起十指,上下扫了眼姜爻,眼神中颇有审视的意味。“呵,人长的倒是有模有样,但只凭一张脸的话,可是过不了我这关的。” “啊?”姜爻一脸莫名,不知道对方演的是哪出。“抱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听说,当初在渭阳,是你解决了陈家的‘尸变案’?”中年男子盯着姜爻的眼睛,言语中的压迫感又浓了几分。“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 姜爻语塞,要说他的社会身份可是无业青年一个,而在背地里所参与的那些麻烦事更是没法对普通人启齿的。 “说不出来吗?哼,该不会是那种「没法对外说」的工作吧?”似乎是看出了姜爻的窘迫,中年男子忽然站起了身,语气也变得愈发咄咄逼人。 “既然自己的工作不能说,那至少交代一下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吧?” “这个……” “还有,你多大?是哪里人?什么学校毕业的?家里还有哪些人……?” “……”看着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盘着手臂,开始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地“查户口”,姜爻忽然有种被黑社会大哥盘问的感觉,如果用漫画表现他此时的心情,那一定是满头黑线的状态。 “那个……不好意思……”姜爻扶额,忽然出声打断了中年男子的“审问”。“我来这,只是有事找陈思缈小姐,请问您是……?” “爸!您在这干什么呀?” 一阵焦急的女声忽然回荡在会客厅之中,姜爻转头一看,正看见陈思缈急匆匆地从电梯间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笑意盈盈的老绅士,那正是许久未见的云叔。 “哎呀,缈缈啊,你不是要外出办事吗?怎么那么快回来啦?” 一见到嗔怒着跑到自己面前的陈思缈,那名中年男子那嚣张的“黑社会大哥”气质一秒消失不见,转眼便换上了一副宠溺的表情,反差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在客人面前,别叫我小名啦!”陈思缈又羞又恼,一张俏脸上顿时浮起了两朵飞霞。“还有啊,姜爻他是我的贵客,您怎么可以像审犯人一样盘问他呢!” “这个……爸爸也是想替你把把关,怕你被人骗……” “爸!我说过多少次了,他和我不是那种关系!” “是吗?可是从你上次从渭阳回来就一直提起他,还送了他家徽……” “爸……!!够了!别再说了!” “……”姜爻尴尬地别过头,事到如今事情原委他已心知肚明,看着陈思缈脸上快羞出血的样子,对于刚才的对话,他还是决定当做没听见比较好。 “老爷,大小姐,此次贵客前来,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我们还是先说正事比较好吧?” 吵闹中,最后还是云叔开口拉回了正题。 “咳咳,的、的确……”陈思缈回过神,清了清嗓子。“爸,我和他还有事要商量,麻烦您回避一下。” “唉?可是……” “云叔,爸他好像接下来还有个外出会议,麻烦开车送一下他吧。” 没等陈父说什么,陈思缈便不容置疑地对云叔做出了指示。云叔微微一笑,随即便对着陈父轻轻点头,后者虽不情不愿,但也架不住陈思缈催促的眼神,只好跟着云叔走进电梯,嘟囔着下了楼。 “刚、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爸他……就喜欢大惊小怪,请你不要介意。”陈思缈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姜爻的视线,故作镇静地倒了杯茶,放在了姜爻面前。“其实你刚进楼时我就知道你来了,刚想下来接你,没想到被我爸捷足先登了。” “没事的,一场误会而已。”姜爻捧起茶杯,像是要缓解尴尬似的猛灌了口,却不小心被茶水呛了一记,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 “你、你没事吧?”陈思缈见状顿时花容失色,赶紧手忙脚乱地撕着纸巾想要上前帮忙擦拭,却忽然在姜爻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不祥的暗紫悄然划过。 “你……果然是……” 姜爻咳嗽着抬起头,发现陈思缈的动作定格在半空,脸上一副复杂的表情。 “姜爻,有件事……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 犹豫片刻后,陈思缈终于认真地开了口。 “你……是不是拥有‘无色体质’?” ------------------- 作者的话: 好多读者问我在哪里可以看到《暗界神使》的最新情报?在这里我汇总下本书的官方信息: 官方微.博:暗界神使 官方微.信公.众号:暗界神使(ajssBNESH) 官方贴吧:暗界神使 书友群:790841940 B站:暗界神使动画 关于暗界神使后续的一系列动画化情报和PV,会在官方渠道定期更新,敬请期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法力悖论 “……!?” 听到陈思缈突然提出如此直接的问题,姜爻差点又是一口茶喷出来。 “什……咳咳咳……你在说什么啊……咳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姜爻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脸上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毕竟自己体质特殊这件事可不是能随意透露的。 “装傻也没用,云叔已经告诉我了。不论是你的事也好,那个红发男人的事也罢。”陈思缈坐回座椅,抱起手臂,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干练表情。 “那个红发男人其实是被灵御台收服的「四凶兽」之一,饕餮。而你既然能接受他的妖力‘注灵’,那便只可能是能包容「凶属性」的‘无色体质’者了,不是吗?” “‘注灵’什么的……怎么可能呢?你在渭阳时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有法力啊……” 姜爻一边继续装着无辜,一边揣摩着对方的意图。纠结之间,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气流忽然在室内无风自起,抬头一看,却发现那股气流却并非没有形体,而是呈现出一条白色的蛟龙之姿,轻柔地盘桓在陈思缈的身旁。 “你都能‘看见’我的式神『白蛟』了,还说没有法力?” 似乎是捕捉到了姜爻诧异的目光,陈思缈的声音中又增加了几分确信;而姜爻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对方试探了,脸色不由尴尬了些许。 “哎,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防备,如果我真要对你不利,当初也不会把你从长右山接出来。” 陈思缈叹了口气,挥手收起了式神,再次抬眼看向姜爻。“放心吧,你体质的事我会替你保密。我只是想知道,那天你去长右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气脉……又是怎么恢复的?” “那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也是在与那无头妖蛊的战斗中,阴差阳错地恢复气脉的,具体很难解释。” 在被陈思缈看穿的当下,姜爻自觉无法再掩饰下去,但他也没法说得太细,只能含糊地回了一句。不过好在陈思缈也不是那种喜欢盘根究底的人,见姜爻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再追问。 “好吧……言归正传。既然你来了,我也正好有件东西要给你。”陈思缈说着,从手提包中小心地拿出了一只精巧的水晶瓶,放在了姜爻面前。 “这里面的,便是当初‘尸变案’的悬赏奖品『续脉草』。”陈思缈指着水晶瓶中那枚如针叶般纤细的碧绿色草药,说道。“虽然这东西对如今的你来说已经没用了,但如果拿到拍卖市场上出售的话,卖个上百万应该没问题,收好吧。” “既然是珍贵的药草,那还是留给真正需要它的人吧。” 姜爻看了看面前的水晶瓶,伸手将瓶子轻轻推回了陈思缈面前。“再说了,之前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能顺利从长右山脱身,比起这份恩情,我在陈家宅院的那点行动根本不算什么。” “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们陈家既然出了悬赏,又岂能言而无信?”陈思缈柳眉一皱,又把水晶瓶推了过去,坚持道。“这可涉及到我们陈家的商业信誉,请你务必收下。” “这……”见到陈思缈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姜爻有些哭笑不得,他想了想,随即又换了种说法,再次开口道: “如果你一定要给我报酬的话……也行,但不知能否用另外的形式替代?” “另外的形式?”陈思缈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想要什么?现金,还是珍奇异宝?只要我们陈家能办到,我一定想办法满足你。” “我要的不是钱财,更不是什么珍奇异宝。”姜爻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关于今年酆都『鬼市』的情报。” “『鬼市』!?”陈思缈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打算……” “嗯,我打算参加今年的酆都『鬼市』,为了查清一些事。”姜爻顿了顿,正色说道。 “陈家的业务既然涉及异能者世界,那么想必对『鬼市』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吧?在此次出发前,我想多了解一些『鬼市』的情报以做准备,尤其是……传闻中今年『鬼市』出台的那条‘特殊的规矩’,这也是我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 “‘特殊的规矩’……想不到你已经连这个都知道了……” 陈思缈盯着姜爻的眼眸,面色有些阴晴不定,似乎在纠结着在什么。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抵挡住姜爻坚定的目光,在踌躇片刻后,终于还是开了口: “所谓『鬼市』,是一场集结了所有暗界妖类与江湖异能者的大型地下黑市,交易的内容涵盖三界,从实体珍品到秘密情报,甚至……还有奴隶交易。” “奴隶?”姜爻一愣。 “是的。由于『鬼市』情况复杂,不论是『灵御台』还是『妖神府』都无法直接干涉,可以说是个三不管的灰色地带。在那里,唯一说了算的只有『鬼市』的主办方,也就是大妖‘土伯’所创立的地下组织——鬼牙组。”陈思缈说着,抬头看了眼姜爻。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根本不受所谓的法律或道德约束,一旦让那边的人察觉出你拥有万中无一的‘无色体质’,我想……你应该能预计到会发生什么。” “……”姜爻闻言,心中不由“咯噔”了一声,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再次问道: “那……今年所谓的‘特殊的规矩’又是什么呢?” “今年的酆都『鬼市』与往届不同,主办方出台了一项特殊的准入规定,参与者不但要拥有‘鬼市邀请函’,而且还需要通过主办方安排的‘特别挑战’后,才能参与今年的『鬼市』交易。” “特别挑战?”姜爻微微扬起眉,似乎有些诧异。“难不成还要通过什么测试才能进入『鬼市』?” “具体我也不清楚。”陈思缈摇摇头,回答道。“往年的『鬼市』只要是异能者就能报名参与,而今年因为有个『特别拍卖品』的出现,所以对于参与者的条件也相应提升了门槛。至于这个『特别拍卖品』具体是什么……” 话说一半,陈思缈忽然没有再说下去,脸上隐约浮现出了些许纠结之色。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再次叹了口气,从手提包中掏出了一份造型古朴的红色信封,放在了姜爻面前。 “这就是此次的‘鬼市邀请函’,『特别拍卖品』的具体内容,已经写在上面了。” 『特别拍卖品』吗…… 姜爻看了看茶几上那份用黑色墨水写着篆体『鬼』字的信封封面,心跳不由快了几分,他小心地拿起信封,抽出了里面的那张精致的卡片。 这是一张做工考究的黑色卡纸,纸面上除了刻印着道道纹路之外,还撒着一层淡淡的金粉;与此同时,卡片周围似乎还隐约缠绕着似有若无的奇异气息,像是被施过某种法术,然而当姜爻翻开卡片看清其中的内容时,他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 「尊敬的贵客: 感谢您对鬼市一如既往的支持 现诚邀您于清明之日辰时 于酆都‘鬼门关’之地 参与入市之挑战 珍品『镇魂石』将于鬼市拍卖场恭候 ——鬼牙组 敬上」 “这、这是……!” 姜爻的手微微颤抖着,漆黑的双瞳中倒映着卡片上的那个熟悉的字眼,震惊之情难以掩饰。 “『镇魂石』!?” 姜爻的心脏开始剧烈狂跳,他再次仔细看了一遍邀请函上的文字,在确认无误后,将惊愕的视线投向了面前的陈思缈。 “这次『鬼市』上竟然会拍卖『镇魂石』!?” “没错……看来你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级别的东西。”陈思缈注视着姜爻的眼睛,慢慢说道。 『镇魂石』……这个将萧远的魂魄剥离,制造了无数傀儡亡灵与人间悲剧的不祥魔石,姜爻又岂止是“知道”的程度。而这次他之所以要去『鬼市』一探究竟,其目的正是为了查明『镇魂石』的线索,将那个背后操纵『镇魂石』,害死萧远与青鸟的幕后黑手绳之以法。只不过这次的『镇魂石』竟然是以拍卖品的形式出现,这倒是姜爻没有预料到的。 这个情报……『灵御台』那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呢…… 姜爻思忖着,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再次看向陈思缈。 “对了,说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份邀请函的呢?” “这是主办方寄给我们陈家的。”陈思缈摇摇头,说道。“我们陈家虽然在早年曾去『鬼市』购买过一些情报,但近年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尤其在我们药行即将上市的节骨眼上,基本上已经不会染指『鬼市』交易。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忽然收到了这样的邀请函,而且还带着这么一个惊人的拍品消息。” “照你这么说来,这次的『鬼市』邀请对象,还是主办方甄选过的?”姜爻问。 “应该是这样,至少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并不是所有江湖势力都能拿到这样的邀请函。”陈思缈说道。“但这份‘鬼市邀请函’充其量只相当于参与‘特别挑战’的准考证,具体能否参与『鬼市』,还得看挑战的结果,虽然我们陈家并没有参与的打算……” “既然你们不打算参与,那……能否把这份邀请函让给我?”姜爻看着陈思缈的表情,焦急地问道。“从邀请函上的内容来看,上面并没有规定参与者必须是陈家的人,也就是说就算是我,应该也能参与的。” “话是这么说,但……” “拜托了!我在『鬼市』里真的有非调查不可的事……事关重大,还请你务必帮我这个忙!” “……”陈思缈注视着姜爻急切的眼眸,想说什么但又不忍心说出口,在纠结了半晌后,才终于斟酌着开了口: “不是我不帮你,是因为以你的情况,恐怕还没等进入『鬼市』,就变成别人的猎物了。” “这话怎么讲……?” “现在的你,恐怕还没法完全控制体内的『凶兽之力』吧?”陈思缈看着姜爻那副被说中了的表情,无奈地摇头道。“你连先前呛到水时,都会无意间流露出『凶兽之力』,而这次『鬼市』的‘特别挑战’肯定不简单,你能保证届时不暴露自己的力量属性?” “……!?”姜爻一下子愣住了,顿时哑口无言。 “或许你当初为了恢复气脉就是为了参与『鬼市』,但着对于你来说却是个悖论,因为你就算有法力,也不能在人前使用。”陈思缈认真说道。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半路遇劫 “请慢走,欢迎您再次光临陈家药行。” 前台小姐微笑着对着走出内部电梯的姜爻行了个礼,言语态度比起先前来说温柔得简直不止一星半点,看来似乎已经得知了什么。而姜爻则是礼貌性地对着前台小姐轻轻点头,随即又犹豫地看了眼身后的内部电梯,不由悄悄捏紧了衣袋中的那张红色信封。 『其实这‘鬼市邀请函’对于我们陈家来说也没什么用,如果你坚持要的话……就送给你吧。不过这次鬼市因为涉及到‘镇魂石’,窥伺着这份邀请函的势力不在少数,你可要小心藏好。』 陈思缈那无奈的叹息盘桓在姜爻的脑海,而随着这份邀请函一起给到的,还有另外一件东西。 姜爻想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别致的领夹。只见这枚领夹整体为流线细长型,仿佛一叶精致的药草;而“药草”表面则镶嵌着一片晶莹的水晶,淡淡的青绿色微光从水晶中透射而出,配合着铂金铸成的领夹底座,使得领夹的造型更显别致与优雅。而最为与众不同的是,这枚胸针似乎还散发着一股奇妙的药香,令人心旷神怡。 『这枚领夹是由特制的水晶石打造,可以暂时掩盖你的异能属性。要知道五行属性相生相克,在实际的战斗中,要是被对方窥破了自己的法力属性,那便会失去先机,所以江湖上很多异能者都会通过各种方式掩藏自己的属性。』 姜爻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陈思缈那张认真的脸庞。 『这领夹我就送给你了,但着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你的‘凶兽之力’。一旦法力爆发程度超过领夹的容纳水平,会造成上面的水晶损坏,到时候你的力量属性将彻底暴露。当你发现这水晶由青转红时,请务必停止使用法力,切记。』 “这次,又欠了你一个大人情啊……”姜爻轻声呢喃着,随即将领夹小心地佩戴上领口,转身走出大堂大门。 夕阳的余光已从天边渐渐落下,迷蒙的夜色慢慢笼罩上这片繁华的都市,只是对于姜爻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心思欣赏这都市夜景,好不容易获得『鬼市』入场资格的他,此时还有件沉重的担忧盘桓在脑海—— 所谓的『鬼市』‘特别挑战’,到底是什么呢? 『呼……』 清冽的晚风卷过姜爻额前的碎发,也将一丝奇妙的凉意拂过姜爻的眉间。沉浸在思索中的姜爻低着头,才刚走出大楼没几步,便猛地撞到了什么人,顿时一个踉跄。 “啊,不好意思……” 下意识地,道歉的话语从姜爻口中脱口而出,然而当姜爻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瘦小背影从自己身边匆匆而过,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便没入了大街来往的人群之中。 “刚才那个人……” 姜爻微微眯起眼睛,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人身上的气息有点微妙,正在疑惑之间,他忽然查觉到自己的衣袋中似乎少了些什么,伸手一摸,赫然发现那张从陈思缈那得到的“鬼市邀请函”竟然不翼而飞!而这东西明明刚才还好端端地揣在口袋里的。 “糟糕!难道是刚才那家伙……!?” 瞬间反应过来的姜爻大惊失色,连忙转身朝着那兜帽人影离去的方向拔腿追了过去! “站住!!” 『唉唉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啊,长点眼啊……』 “抱歉,麻烦借过一下!” 下班高峰的闹市区大街熙熙攘攘,涌动的人潮如阵阵海浪不断阻碍着姜爻的视线,心急如焚的姜爻一边拨开人群逆流而上,一边焦急着追逐着那道忽隐忽现的兜帽身影。只是那道身影似乎对姜爻的呼喊充耳不闻,依然头也不回疾步前行着,身影一转便消失在了前方一道弄堂的拐角。 “可恶,别想跑!” 眼见着目标就要逃之夭夭,姜爻又岂能坐视不理,他顿时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白眼,牙关一咬,奋力冲出人群,追进了前方弄堂之中。 “……人呢?” 姜爻站定住脚步,抬头朝着这条僻静的弄堂四处张望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弄堂的尽头七拐八弯,似乎连接着一片旧城区,而那个偷走“鬼市邀请函”的家伙早已不知所踪。 “混蛋……别以为藏起来我就拿你没办法!” 姜爻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闭上眼屏息静气,开始缓缓调动身体里的那股能量脉络,在杂乱的空气中细细甄别着周围流动的气息。 自从经历了长右山一劫,阴差阳错地恢复气脉之后,姜爻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脉络竟然变得顺畅不少,甚至比受伤之前还要游刃有余,可谓是“因祸得福”;而随着脉络的进一步顺畅,姜爻的精神感知力也呈几何倍数增长,哪怕只有细微的妖力气息,他也能敏感地察觉到。 刚才那人身上,带着一丝非常特别的妖气,但又与普通妖类不同……找到了! “在那边!” 随着姜爻的再次睁眼,一张由妖力铸成的人形符咒从姜爻的掌心里飘然而出,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后,便按照姜爻所锁定的气息,径直朝着弄堂右侧的一道岔路飞了过去。而姜爻也毫不迟疑,立即随着符咒追进了右侧岔路。 『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逼仄空荡的旧城弄堂之中,偶尔有居民注意到了姜爻,也只是好奇地望了一眼,随即便见怪不怪似的选择了无视;而姜爻此时也只没心情理会其他,一心只关注着半空中的那道人形符咒。他倒是不担心符咒暴露,因为他知道普通人是看不见被妖气铸成的物品的,唯一在意的是那符咒不要半路跟丢目标,毕竟就算他的感知力再强,也是有一定范围限制的。 人形符咒在错综复杂的弄堂内七拐八弯,在逐渐浓重的夜色下足足飞了近二十分钟,终于在一处弄堂口停了下来,缓缓飞回姜爻手中,消失不见。 “呼……呼……那人……就在这里吗?” 姜爻喘着粗气,看了眼手中消散的符咒,随即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弄堂口。 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家隐藏在弄堂深处,由石库门老楼房改造的老式酒吧。 “这种偏僻的弄堂里,竟然还有酒吧?” 姜爻望着眼前这座在夜色中灯红酒绿的老式酒吧,不由有些意外。 只见这座酒吧的面积看上去可不小,陈旧的红色砖墙上斑斑驳驳,不知是老化所致还是故意做旧的缘故;酒吧门口挂着一块木质招牌,上面工工整整地刻着两个英文单词“Shadow Bar”,似乎是这间酒吧的名字。而最让姜爻感到意外的是,这样不起眼的一家酒吧竟然人声鼎沸,似乎人气颇旺。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望了眼全然陌生的四周,随即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只是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无信号”三个字彻底封杀了他查阅电子地图的可能。而先前跟着人形符咒一路追踪、完全没有留意行进路线的姜爻,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如今的自己究竟来到了哪里。 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姜爻整理了一下表情,随即小心翼翼地走到那间老式酒吧门口,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木质大门。 『叮铛……』 清脆的风铃声随着木门的开启传入酒吧大厅,而就在姜爻踏入酒吧的一瞬,嘈杂的人声骤然而止,一双双目光从酒吧内齐齐朝着门*了过来,如此“备受瞩目”情景让毫无准备的姜爻顿时愣在了原地。 “欢迎光临‘Shadow Bar’,请问您几位?” 正当姜爻愣神之际,一道热情的声音从身边忽然响起,姜爻转头看去,发现一名侍者打扮、长着一对眯缝眼的清瘦小哥正笑脸吟吟地对他行了个礼。 “唔……一位。” 回过神的姜爻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强装镇定地对着侍者点了点头,后者微微一笑,便熟门熟路地带领着姜爻坐到了角落里的一处沙发,顺手递上了酒水单;而酒吧里的其他人也很快收回了视线,一切又恢复到了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呼…… 姜爻轻轻舒了口气,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酒水单,然而视线却在酒吧大厅中来回搜寻着,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中似乎很难找到那名追踪的兜帽身影。 “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侍者的声音再次把姜爻从走神中拉回,姜爻连忙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瞎杵着,于是便随意往酒水单上指了指,说道: “一杯玛格丽特,谢谢。” “好的,其他还需要吗?” “不用了。” 姜爻说着,将酒水单递回给了侍者,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对了,正好问一下,之前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兜帽的人来这里?” “唔……这里客人很多,我也没什么印象呢……”侍者小哥摸着下巴,犹豫道。“怎么,他是您朋友?要不我帮您问问这里的熟客?” “啊……不用了,等会我自己找他就行。”姜爻一听赶紧摆摆手,这种情况下万一打草惊蛇可就难办了,而侍者似乎也看出了姜爻的难处,也就不再多嘴,微微一笑后便转身离开了。 既然符咒指向了这间酒吧,那么那个偷邀请函的家伙应该就在这里才对……究竟去哪了呢? 姜爻思忖着,视线扫过酒吧大厅中的男男女女,但他很快发现这些酒客从年龄层也好,服装打扮上也罢,似乎差异不小。除却一些年轻人不说,似乎还有不少年迈的长者也在这里,谈吐气质也与酒吧的风格大相径庭,使得整个酒吧的氛围透着一股怪异的气息。而再往里,则还有一道阶梯通往二楼,看来这家酒吧的布局似乎不止一层。 那家伙该不会躲去了二楼吧? 姜爻想着,刚打算起身,而就在此时,一道刺耳的碎玻璃声从前方吧台处轰然响起。 『磅啷!』 喧嚣的酒吧气氛陡然凝固,姜爻连忙抬头朝着吧台望去,却发现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光头壮汉手握着半截酒瓶子骂骂咧咧,而在此人的前方的地板上,一道裹着黑色兜帽的身影正倒在一地的碎玻璃渣上,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边缘之人 是他!? 一见到那名倒地的兜帽身影,姜爻立马便认出此人就是当初偷走邀请函的家伙。只是他很快发现对方的头部似乎血迹斑斑,显然刚才那光头壮汉手上的酒瓶子便是砸在了此人的头上。 “呸!废物!!” 粗鲁的叱喝随着重重的一脚踢在了那道瘦小人影身上,只见那名拎着半截酒瓶的光头壮汉一脸怒色,冲着地上的兜帽人影啐了口唾沫。 “要不是老子给你口饭吃,你这不男不女的杂种还能活到现在?现在倒好,让你拿点货,竟然搞到那么晚才回来,老子的生意都被你给搅黄了!” 这是……什么情况?? 姜爻大惊,赶紧起身打算上前,却忽然被什么人给拉住了,转头一看,发现拉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的那位侍者小哥。 “哎哟,我说这位客人啊,您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地方发生的事,您可管不得啊。” 侍者小哥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围,而经小哥这么一提醒下,姜爻才意识到四周的宾客们非但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而且还似笑非笑地围着那俩人看热闹,似乎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完全见怪不怪。 “都把人打成这样了,怎么可以不管?”姜爻眉间一皱,即便是那个兜帽家伙偷了他的“鬼市邀请函”,但面对如此情景,他也还是无法置之不理。 “唉,地下江湖的事哪能说管就管呢?客人你要是随便插手,小心引火上身啊……”侍者小哥撇撇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地下江湖’?!难道这里是……”姜爻一愣,对于这个名词他可不是第一次耳闻,但是切身接触到却还是头一回。 “呵呵,我说客人啊,您既然能穿过结界来到这家酒吧,那也说明您是异能者,不会连咱们‘Shadow Bar’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侍者小哥一脸无奈,说道。 “这家酒吧是这片区域地下江湖的‘交易据点’,各个档口有啥情报啦,物品交易啦,都会来这儿进行。在地下江湖里,咱们酒吧可是很有名的!” 地下江湖的“交易据点”?也就是说,这里都是异能者?? 惊讶的姜爻再次扫了眼周围的众人,先前匆匆而来所以没仔细观察,但现在看来,这些人的气场都与众不同,显然不是普通人。 “那个光头啊,本来是约了人在这儿‘交货’的,不过貌似到点了货还没齐,所以交易就吹了,这不,现在正在发火呢。”侍者小哥指了指前方那名怒不可遏的光头壮汉,小心地说道。 “可是,他再这样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啊!”姜爻望着地上那名瘦削的身影,不由握紧了拳头。 “放心吧,出不了人命。”侍者小哥说着摇了摇头。“因为地上的那个呀,可不是‘普通人’呢。” 话音刚落,只见那名先前还匍匐在地的瘦小人影忽然动了动,随即踉跄着从地上慢慢爬起。皱巴巴的黑色兜帽从对方的头上缓缓滑落,露出了掩藏其中的一头灰色齐耳短发,以及一张面无表情的稚气脸庞。 那是一张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清秀脸庞,额头滴落的两道血痕沿着脸颊蔓延而下,好似两条猩红的毒蛇,在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肆意流淌。清丽的五官在那瘦削的苍白脸庞上显得格外清冷秀气,仿佛一只美丽的布娃娃,只是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深处,却生着一对不属于人类的妖异竖瞳。 “她是……女孩子?”见到那兜帽人影的面容,姜爻不由大吃一惊。“她那样子,究竟是……” “唔……怎么说呢,他不是什么‘女孩子’,或者说他根本不是人类。”侍者小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他是『半妖』。” “半妖?”姜爻诧异道。 “是的,也就是人类与妖类的混血。”侍者小哥回答道。“人与妖属于不同族类,虽然偶尔也会有通婚诞下子嗣的情况,但一般来说『半妖』天生便有生理缺陷,没有性别,无法生育,是人类与妖类世界都无法接纳的存在。” 『半妖』吗……难怪之前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有点特别…… 姜爻想着,抬头望向前方的瘦小身影,再次开口问道:“那他怎么会在这……” “那孩子名叫「无」,就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的那个「无」。” 侍者小哥说着,眉宇间似乎有一丝怜悯。 “听说他的母亲是人类,不知在哪怀孕生下了他,也不知道他生父是谁。但『半妖』的身份终究还是令人忌讳的存在,他无法融入人或者妖的社会之中,只能在‘地下江湖’中寄人篱下讨生活。看到那个光头男了吗?他就是‘收养’「无」的家伙,明面上是「无」的养父,但实际上只是把他当成‘家奴’,净让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这样的打骂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可是这样虐待,警方难道不……”话刚说出口,姜爻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着实过于天真。对于一个根本没有“人类身份”的『半妖』,是根本无法借用人类社会的秩序来保护的。 “那……他的母亲,他的家人呢?”沉默半晌后,姜爻终于再次开了口。 “唉……你要知道,即便是『半妖』,与人类的寿命还是相差很大的。”侍者小哥叹息着,抬眼望向面无表情地承受着光头男责骂的「无」,缓缓说道。“他的母亲早在半个世纪前就过世了,亲戚们也抛弃了他,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 一直……都是一个人…… “……”姜爻沉默了,他看着那名被光头男推搡打骂的瘦削身影,忽然感到自己心中的某块沉寂已久的伤疤似乎被触动了一瞬,眼前的情景仿佛如一道道荆棘,不断刺激着他内心曾经的痛楚,而姜爻眼中的犹豫,也在这一刻化为了决绝。 “……吧台旁边的那台电脑,连着网吗?” 姜爻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对着旁边的侍者小哥轻声问道。 “连着是连着,不过那台电脑是控制酒吧里音乐播放的,你这是打算……” “连着网就行。”姜爻说着,挣脱了侍者小哥的手,转身便钻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唉唉,你等等……” 『啪!』 没等侍者小哥追上前,清脆的耳光声便又一次从吧台前方传来,在光头男子的挥掌之下,「无」那瘦弱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再次跌倒在地。殷红的血迹从「无」的嘴角缓缓淌出,只是如此伤痕累累之下,他那双蔚蓝的眼眸中却依然如一潭死水般平静,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宛如一具任人宰割的空壳。 “不男不女的狗杂种,之前混哪去了!说话啊!哑巴啦!?” 光头男喷着满口酒气,脸上的横肉在盛怒之下不断颤抖着。 “好,不说是吧?再不说老子把你的嘴给扎烂,看你还说不说!!”光头男说着,一把抓住「无」的衣领拎到自己面前,右手扬起那半截玻璃酒瓶,将尖利的碎瓶口对准了「无」那张清丽的脸庞。 “哟,仔细看的话,你这双眼睛倒还挺好看的……嗝……不知道『半妖』的眼珠子能买多少钱呢?” 光头男打着酒嗝,凶恶的眼神中透出贪婪的光芒,而「无」的神情却依然平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呵呵呵……看在老子养了你那么久的份上,今天就收了你的眼珠子当做补偿!哈哈哈哈哈……!!” “哎哎哎,这位客人啊,您这是喝醉了吧……”侍者小哥一看苗头不对,顿时也顾不上这里的忌讳,连忙陪着笑脸跑上前劝阻,但就在这时,酒吧内却异变突起。 『兹拉——!!』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异响,酒吧内的灯光陡然熄灭!而就在酒吧大厅陷入黑暗的同时,一阵尖利刺耳的高分贝噪音忽然从酒吧四面八方轰鸣而来,一时间令在场的所有人头疼难忍,纷纷低头捂耳。 『啊啊啊啊,谁干的!?音箱……快吧音箱关了!!』 『你……你在说啥?我听不清啊!』 『头好痛!快离开这!!』 惊惶与噪音之中,酒吧大厅内的众人开始纷纷摸黑朝着酒吧大门涌去,混乱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光头男不知被什么人给踹了一脚,“嗷”地一声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不说,还顺势被人踩了几脚,疼得哇哇直叫。 “大家不要挤啊,小心啊……” 侍者小哥的呼喊很快淹没在了噪音之中,而众人也根本无心理会,个个都像无头苍蝇似的朝着门外的方向冲去。半晌之后,酒吧里的备用照明恢复,刺耳的噪音也随之终止,惊魂未定的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一阵恼怒的惊呼突然扎入耳畔。 “混蛋!那个……那个杂种跑了!!” 光头男歇斯底里的怒吼回荡在酒吧大厅上空,众人这才发现,先前还在光头男身旁的「无」,此时已彻底不见了踪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弄堂追逐 『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蜿蜒狭窄的弄堂之中,姜爻一边焦急地回望着后方,一边握紧了「无」那如柴火般消瘦的手臂。 虽然之前姜爻利用自己那两下黑客技术成功制造了混乱,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就算成功从酒吧逃出,如果不尽快离开这片区域,被人捉住是迟早的事。 “应该是这边……跟我来!” 姜爻望了眼两旁的岔口,根据着来时的记忆迅速做出了判断,而被他拉着的「无」则面无表情地望着姜爻的背影,仿佛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 “可恶,还是没信号,接下来要怎么走才能离开这呢?” 姜爻看着依然显示着“无信号”的手机屏,有些犹豫地望着再次出现的岔口,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穿过所谓“结界”来到『Shadow Bar』的,而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弄堂,光凭着记忆恐怕还无法顺利脱身。 “对了,这块地方你应该比我熟,你知道该怎么走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姜爻转身看向身后那道单薄的身影,然而在他面前的「无」仍旧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姜爻,没有丝毫反应。 该不会刚才挨了一酒瓶子,把脑袋砸坏了吧……? 看着眼前这名沉默不语的“木偶娃娃”,姜爻也只能无语叹息,放弃了追问。 “那你先在这躲着,我上去看下地形。” 姜爻说着,把「无」带到了一处修缮中的楼房阴影处,随即转身爬上了边上的脚手架,三两下便来到了高处,抬头朝着四周望去。 不知是不是有所谓“结界”干扰的缘故,弄堂四周笼罩着一片似有若无的薄雾,这令周围的能见度降低不少。而即便爬到了高处,姜爻也只能隐约望见东南方向似乎有片楼宇灯光,似乎是闹市区所在的位置。 “没办法了,现在也只能去撞撞运气……走,咱们先往东南方向跑。” 姜爻爬下了脚手架,拉起「无」的手就要往前行进,但他很快察觉「无」的脚步并没有动,回头一看,却发现「无」的视线正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弄堂口,只听此时一阵嘈杂的人声正由远及近,朝着弄堂口传了过来: 『快,去那边看看!』 『你,跟我搜这边,别让那杂种给跑了!』 …… “啧,竟然那么快就追过来了……”姜爻眉间紧皱,此时贸然闯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无」选择后退,躲在一堆杂乱摆放的杂物之后。 “后面是死胡同,看来我们只能先躲过外面那些人后才能走了。” 姜爻看了眼被砖头堵得严严实实的后方,心中不由感叹祸不单行;而与忧心忡忡的姜爻不同的是,面对追捕的「无」却是一脸平静,连呼吸都没有被扰乱丝毫,仿佛外面那群人要抓的不是他似的。 “说起来……之前你为什么要偷走我身上的‘邀请函’呢?是你养父让你干的吗?” 姜爻望了眼前方弄堂口,又转头看了看举止木然的「无」,忽然开口问道。 “……” 没有回应,一如姜爻所料。 “也许你是迫不得已,但……那张邀请函对我很重要,可以请你还给我吗?”姜爻顿了顿,再次轻声问道。 “……” 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只有沉默。「无」的那双蔚蓝眼眸深处仿佛黑洞一般,将所有情绪消隐殆尽,连姜爻也无法从中看出些什么,更无从得知他是真的因为脑袋受伤的缘故,还是根本不愿回答。 “算了……既然你是替你养父办事,那估计东西八成已经在你养父手上了。” 姜爻摇了摇头,在斟酌了片刻后,再次抬眼看向「无」的脸庞,而这一次他的眼中却似乎多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离开你的养父?” 『呼……』 清冽的微风吹拂过「无」那凌乱的灰色短发,在这次姜爻的话音落下之后,这名一直面无表情,仿佛如木偶娃娃一般的孩子,脸上似乎终于出现了些许不一样的反应。然而姜爻等待良久,却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这让姜爻不由有些失望。 “也罢,这次就当我多管闲事吧,你以后……” “嗯。” 突然间,一声几不可闻的应许声从姜爻身后传来,姜爻诧异地转过头,正对上了「无」那双蔚蓝的眼眸。微风轻拂着「无」额前的碎发,姜爻能感觉到此时的对方神情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你是说……你想离开你养父,重获自由,是吗?”似乎是要确认什么,姜爻再次追问了一句,而「无」这次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呵……有你这句话,我的心思也没算白费。”姜爻欣慰地笑了,随即重新将视线移回前方。 “等会我出去引开那些人,你趁机逃进闹市区,他们不敢在那里随便抓人。对了,苏江路上有一所女子中学,里面有一位叫九牙的实习教师,他是我朋友,你和他说是姜爻叫你来的,他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唉唉唉,那边找过没有?快去搜啊……』 喧嚣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不少人开始搜查附近的弄堂,姜爻一看时机已成熟,便小心地起身,走出杂物堆。 “我曾经和你一样,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姜爻看了眼阴影中那名瘦削的少年,认真地说道。“但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你的命是属于你自己的。” 说完,姜爻便不再磨蹭,深吸一口气后,便疾步冲向了弄堂口的那些人影。 『有人!?在那边,快追!!』 『所有人跟我上,别让他跑了!』 …… 嘈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无」从杂物堆后慢慢站起身,沉默地望着姜爻离去的方向,随后又低下头,抽出了衣袋中那封被揉得皱巴巴的红色信封,那正是先前从姜爻身上所得之物。 “……” 「无」没有说话,只是他那如大海般蔚蓝的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但又转瞬即逝。 夜色下的微风吹拂着弄堂中的迷雾,而「无」的身影也在这迷雾中隐入黑暗,渐渐消失不见。 --------------------------- 『给我站住,别跑!!』 追踪的一众人等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姜爻的身影,而姜爻更是故意与那帮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将其一路引开;只是对于环境不熟的姜爻来说,能不能脱身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姑且将这帮人尽可能地带离之前那条弄堂,好让「无」有逃跑之机。 我现在……在什么位置?嗯?怎么感觉这里好像刚才来过? 姜爻喘息着,抬头一看四周,总觉得有点迷之眼熟,但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追兵们可容不得他有半分犹豫。无奈之下,姜爻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继续奔走于错综复杂的弄堂之间。然而才刚跑没几步,一阵灯红酒绿的霓虹光芒突然映入眼帘,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先前闹事逃跑的初始地点——『Shadow Bar』。 “我去,怎么又回来了??” 绕了一个大圈子竟然又回到了原点,这让姜爻的脑袋顿时一阵晕眩,但更为糟糕的是眼前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而身后的迷雾中,追兵的身影已越来越近,此情此景可谓是进退两难。 现在『Shadow Bar』那边一定已经查出当初是我搞的鬼,现在再躲进去等于找死,怎么办?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姜爻左右张望着,却发现酒吧所在的这个弄堂口相当于一个死胡同,而两旁的建筑又砌着高高的围墙,也没有可以借力攀爬的杂物,眼下的局面近乎瓮中捉鳖。 要是被后面那帮人发现我不是「无」的话,肯定还会折回去找他……不行,得想办法拖住他们! 姜爻心下一横,回身望着后方逐渐追至的人影,体内的妖力也开始随着流传的脉络慢慢沸腾。 驱动少量妖力,聚集到手心……对,就是这种感觉…… 姜爻轻轻闭上眼,有意识地调动着体内的部分能量集中在右手臂之上,并向着五指不断延伸。慢慢地,一道似有若无的巨爪虚影开始在姜爻的右手上若隐若现。 『妖力具象』——这个可将体内的妖力具象成实体武器的技能虽然强大,然而对于根基未深的姜爻来说,一旦控制不好反而会引起妖力暴走。曾经的他在幽冥界正是因为过度压榨力量进行『妖力具象』,而使得气脉尽断,姜爻自己内心也深知这一点,要不是事出无奈,他也不敢随便使用。 差一点……还差一点…… 姜爻心中默念着,艰难控制妖力的他手掌已开始微微颤抖,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像是踏上了一条无边的钢索,稍有不慎便将失足坠入失控的深渊。而他还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有意控制,他衣领上的那枚遮盖妖力属性的青绿色领夹上,还是泛起了丝丝不祥的红光。 『看,就在那边!』 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爻猛地睁开眼,迷雾中,他看到了许多错落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正当他打算孤注一掷之时,一阵妖异的狂风忽然从狭窄的弄堂穿堂而过! 「呼——!」 尘埃与杂物在狂风肆虐下霎时漫起,惊诧之间,姜爻忽然发现自己的腰间不知何时竟然被缠上了一圈淡黄色的光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顿觉身体一轻,就在下一刻,他就被那道光索拉入了狂风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孤独重影 “这、怎么回事?唔……!?” 被拉入半空的姜爻顿时大惊,下意识地就要挣扎,然而那道缠绕在腰间的光索此时却忽然向后一扯,身不由己的姜爻顿时倒飞了出去,“哗”地一声飞上了左侧一处楼房房顶,堪堪撞进了一个清瘦人影的怀中。 “嘘,别出声。” 一道熟悉的声音随着呼吸传入耳畔,惊魂未定的姜爻转头一看,赫然发现接着自己的竟然是先前在『Shadow Bar』中招待自己的那名侍者小哥,而此时这名小哥正神情严肃地盯着下方赶来的一众人影,并拉着姜爻迅速隐入了屋顶的一处烟囱之后。 『唉?人呢?』 『奇怪,刚才还在这儿呢……』 追至的人影在弄堂口停住了脚步,在酒吧前方左顾右盼,似乎对目标的忽然消失很是疑惑。 『说起来,刚才忽然吹起了股妖风,该不会是那半妖施了什么邪法,搞了个调虎离山?』 『好啊……竟敢算计老子!等老子逮着他,非扒了他的皮!』 『可是老大,现在那半妖应该已经跑远了,那咱们……』 『还能怎么样?走啊!一群废物!』 …… 恍过神来的众人捶胸顿足,但又束手无策,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弄堂口,四散而去。而眼见危机解除,姜爻的神经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但他很快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挣脱了身旁侍者小哥抱着他的手臂,警惕地拉开了一段距离。 “哎哟,紧张什么啊,以为我会因为你之前在酒吧里闹事就害你吗?” 侍者小哥呵呵一笑,抬手将缠绕在姜爻腰间的淡黄光索收入掌心之中。“你呀,还是那么喜欢到处惹事,真是服了你了。” “你是……?” 姜爻诧异地望着面前的侍者小哥,又低头看了眼对方手中那根似曾相识的淡黄光索,脸上顿时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难道是……!” “嘿嘿~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侍者小哥轻笑着,伸手往自己脸上轻轻拂过。随着一阵法术光芒的闪烁,伪装的人皮面具被撤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姜爻挂念已久的清瘦脸庞,以及那一双美丽而妖异的金银异瞳。 “路……路星月!?” 见到许久未见的故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姜爻顿时喜出望外。自从当初幽冥界一别之后,姜爻就再也没有得到过路星月的下落,虽然他也试着去打探过,但后来也因为长右山事件而耽搁了下来。而如今在这里再次重逢,着着实令姜爻又惊又喜。 “你怎么会在这?这些日子你去哪了??”姜爻连忙问道。 “这个嘛,说来话长。”路星月把手一摊,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回地界后我修养了一段时日,毕竟当初在幽冥界受的伤不轻,不过现在都好啦~” “真的都痊愈了?” “那当然。”路星月笑着,生怕姜爻不信似的,故意挥了挥胳膊。“伤好之后我本来有想来找你的,但发现你被『灵御台』的人保护着,而以我这样的江湖身份也不太方便与你过多接触,所以……我就决定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一个人行动’?”姜爻望着路星月那张逐渐沉静下来的脸庞,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也在探查镇魂石的下落吧?” “没错。” 提及镇魂石,路星月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消隐了下去。他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古朴小巧的特制指南针,姜爻一眼便认出,那是当初青鸟所留给路星月的遗物——『星璇盘』。 “当初我义父被人所蛊惑,用镇魂石犯下了罪孽,最后还遭对方灭口,只留下了一缕元神……” 路星月望着『星璇盘』上那道指向东方的指针,金银双瞳中涌动的不只是悲伤,更有某种难以抑制的怒火。 “那个黑手一直躲在幕后,不断操纵着镇魂石四处害人,但我……绝不会允许我义父的悲剧再次发生!这是我心中对义父的承诺。而要抓住那名幕后黑手,镇魂石是唯一的线索。” “所以,你刻意装成侍者的样子来到『Shadow Bar』,就是为了打探镇魂石的下落?”姜爻看着路星月那身伪装的侍者服装,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唔……可以这样说吧。不过我也没料到你会出现在这,所以当初看到你进酒吧时,还真吓了我一跳呢。”路星月说着,收起了手中的『星璇盘』,抬头看向姜爻。“我想你之所以会来这,应该也是和我同样的理由吧?” “我来到这也是因为阴差阳错……不过这不是重点。”姜爻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我刚得到消息说,今年的酆都『鬼市』上,会拍卖镇魂石!” “嗯,我已经知道了。”路星月点头说着,似乎并不惊讶。“事实上‘地下江湖’世界里早已经传开了,只不过今年的『鬼市』不但需要有‘鬼市邀请函’,还要通过什么‘考验’后才能参与。” “‘考验’什么的姑且不论,‘鬼市邀请函’首先就是道门槛。其实我原本有一张邀请函的,只可惜……”一想起那张被「无」顺走的珍贵邀请函,姜爻的脸色不由变得复杂了几分。 “呵呵,不过是‘鬼市邀请函’嘛,小事一桩~” 比起姜爻的那般愁云惨雾的样子,路星月倒是一脸轻松。只见他从身上摸出了两张黑色卡片,在姜爻面前晃了晃。 “看,这是什么?” “这是……‘鬼市邀请函’!?”见到路星月手中那两张眼熟的黑色卡片,姜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而且还是两张……” “嘿嘿~你以为我特意打扮成这样混入『Shadow Bar』是干嘛去的?”路星月一脸坏笑道。“不过嘛,也多亏了你在酒吧里这么一闹,我才能顺利得手~要知道最近的交易市场里,‘鬼市邀请函’可热门得很呢!带着这东西的家伙可不在少数。” “但顺走别人的邀请函……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当时现场那么乱,谁知道是谁动的手。”路星月撇撇嘴,说道。“再说了,地下江湖里这种阴险的事多了去了,我手上的这两张搞不好也是赃物,就是从像你这样的傻小子身上摸走的。” “好吧……” 见到“失而复得”的邀请函,姜爻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多少是落了下来,也顾不上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了。 “话说回来,你小子也真够有胆子的啊,竟然敢在『Shadow Bar』那种地方闹事,万一被抓到,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路星月摇摇头,小心地把两张邀请函收入怀中,对着姜爻嘀咕道。 “当初看到那孩子被这样虐待,我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姜爻坐在屋顶上,抬头眺望着远处朦胧的闹市灯光,喃喃说道。 “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小时候起就被人骂作‘野种’,受尽欺负。特别是十年前继父出事后,我被认定为‘弑父凶手’,众叛亲离,连妈妈都厌恶我……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路星月诧异地看了眼姜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啊,看到「无」那个样子,我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过我比他幸运的是,我有师父的照顾和庇护,而他却……” 姜爻低下头,回想起「无」那张空洞得近乎麻木的眼神,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抽痛。 “我知道我的行动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但我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成这样而什么也不做……这与他是不是人类半点关系都没有。” “唉……我知道你这人正义感爆棚,不过你这么一闹,对「无」来说未必是好事。”路星月叹了口气,说道。 “就算他暂时逃走了,但以他的身份又如何能在人类或妖类的世界中立足呢?到头来还不得回到他养父身边,到时候他所经历的折磨可就不只是挨一酒瓶子了……” “他不会再会他养父身边了,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姜爻认真地说道。“我让他先去找我的一个朋友,后续我会想办法说服『灵御台』那边给他庇护,再不济我会照顾他,就像当初师父照顾我一样。” “你啊……唉,算了。其实如果当初不是义父把我从路边捡回来,我可能也不会站在这里,所以……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义不容辞。”路星月无奈地笑了笑,站起了身子。“一直窝在屋顶也不是办法,我们先离开这吧。” 说着,路星月再次抽出了掌心中的淡黄光索,伸手一挥缠绕上了边上的屋檐一角。 “来,快抓紧我,我带你下……” 话说一半,路星月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的同时,声音也变得更加急促。 “不好!‘那家伙’跟来了!快快快,赶快走……” “‘那家伙’?”姜爻诧异道。“你指的是……?” “哎呀!是某个‘跟踪狂’!”路星月急了,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姜爻。“我好不容才摆脱了那家伙,再不走可要被逮到了……” “你说谁是‘跟踪狂’?” 带着一丝不满的低语忽然回荡在两人的身旁,只见渐起的狂风中,一道人影在月色中从天而降,冷冷地俯视着姜爻与路星月两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关心则乱 “这是……?” 望着半空中那名挥舞着黑色羽翅,长发碧眸的俊美男子,姜爻一下子联想起了当初在幽冥界决战时,那名从天而降的天界神鸟。 “你、你是……三足乌!?” 姜爻认出了对方,顿时惊讶不已,而边上的路星月则摆出了一张苦瓜脸,一副当场被抓包的样子。 “我说……我的伤早就好了,别一天到晚唧唧歪歪地跟在我后面,你这种行为在人间就叫做‘跟踪狂’,懂吗??”路星月看着收起翅膀降落到自己面前的三足乌,一边不满地嚷嚷着,一边心虚地退后了两步,躲到了姜爻背后。 “哼,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我把你带回地界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三足乌冷哼了一声,乌黑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摇,碧绿色的瞳孔中满是看破似的不屑。 “拿来。” 三足乌说着,对着躲在姜爻身后的路星月伸出了手。 “什……什么‘拿不拿来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路星月嘴硬狡辩着,但眼神却不自觉地移向了一边。 “多说无用。”似乎是懒得再过多废话,三足乌手指对着路星月轻轻一勾,就在下一刻,那两张藏在路星月怀中的“鬼市邀请函”忽然自动飘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便被捏在了三足乌的手中。 “可恶,快还给我!”一见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手的宝贝就这么被拿走,就算是路星月也不由有些“气急败坏”了。他连忙闪身从姜爻背后跑出,冲到三足乌面前伸手就要夺回邀请函,可惜由于身高差距,三足乌轻轻一抬手便让路星月“扑”了个空。 “混蛋,老坏我好事,你到底想干嘛??”路星月咬牙切齿道。 “我说过,这‘鬼市邀请函’你拿到一张我没收一张,说到做到。”三足乌冷冷说道。“『鬼市』情况复杂,尤其是今年的状况更加险恶,各方势力为了争夺镇魂石必然不择手段。以你伤势未愈的身体,去参加就是送死。” “就算我去送死,也和你没有关系!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路星月反呛道。 “哼,既然你是青鸟的义子,我就不能坐视不理。”面对路星月的斥责,三足乌倒是没有丝毫动摇。“我曾答应过青鸟,替他好好照顾你,所以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 “你……!”路星月被怼得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口,那副憋屈的样子看得姜爻也是有点想笑。 “咳咳,那个……星月,如果你的伤势还没好的话,这次还是别去『鬼市』了吧?”姜爻斟酌了下语句,开口劝道。 “不行!”路星月一转头,大声吼道。“我之所以拼命复健,之所以到处找线索,就是为了能抓出那名用镇魂石害了我义父的凶手!这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的全部意义!如今好不容易有镇魂石的消息,却要让我白白放过?这不可能!” “……”看着路星月悲愤的眼眸与颤抖的身躯,姜爻心中不禁有些于心不忍。说实话,如果他和路星月的立场互换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参加『鬼市』调查幕后凶手,即便拖着一身伤痛也在所不惜…… “既然他那么想去,那就让他去好了。” 正当僵持不下之时,一声慵懒而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众人身后响起,而这样一个声音就算姜爻不回头,也已经猜到是谁。 “饕餮?” 三足乌看了眼那名慢慢走出阴影的红发男子,表情微微一动,但又很快冷静如初。 “怎么,你也要来插手我的事吗?” “呵呵,本来只是来接那小子的,没想到这里竟然那么热闹。”饕餮指了指满脸讶异的姜爻,随即看向三足乌。“放心吧,我可没心思管你的事,不过有件事我可得提醒你,人类的‘执念’可是很可怕的,就算你阻止得了他一时,阻止得了一世?” “……”三足乌冷漠地注视着饕餮,没有回答。 “就拿我们家这位‘小朋友’来说吧,就算一次次让他消停点,他还是一次次给我惹事,改都改不过来。”饕餮笑着走上前,伸手往姜爻头上使劲揉了揉,仿佛在摸一只不听话的小狗,而如此突然的“宠溺”举动令姜爻一下子措手不及,尴尬得都快“石化”了。 “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意识和主张,与其限制他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还不如由着他去吧。再说了,就算他遇到了什么危险,不还有我在吗?” 饕餮注视着三足乌,平静地说道。 “太过于保护反而会适得其反,我想如果是青鸟的话,也会尊重他义子的意愿的。” “哼……罢了。”三足乌摇摇头,似乎总算放弃了坚持。只见他挥手一甩,两张黑色卡片便应声飞出,被饕餮两指轻松夹住。 “‘鬼市邀请函’我可以给他们,不过参加『鬼市』的危险想必你也心里有数,尤其是‘你家小朋友’的那种体质。”三足乌看了眼饕餮和姜爻,随即又将视线移向了路星月。 “三日后的清明节,便是『鬼市』开启的日子,这次酆都之行我也会跟去,一旦发现有危险我会立即把你带走。” “唉?可是……” “不接受反驳。” 『呼——』 没等路星月再次发话,三足乌便猛地张开了他那双黑色羽翅,待到缠绕的狂风散尽,屋顶上已没有了三足乌的身影。 “就这么……走了?” 经过三足乌这么一闹腾,姜爻的脑袋也是一时有点混乱,但他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身边那名红发男子。 “饕餮……你、你怎么会在这?” “刚才说了,本来是要来接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好像又惹出一堆事呢……就为了这东西吗?”饕餮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脸色复杂的路星月,顺手打开了手中的一张“鬼市邀请函”扫了眼。 “镇魂石……呵,难怪今年的『鬼市』条条框框那么多。” “今年的酆都『鬼市』会拍卖镇魂石,姑且不论真假,但总归是条线索,我绝不会放过。”姜爻观察着饕餮的表情,连忙说道。 “放心吧,刚才我也说过了,我没打算阻止你。你既然决定要去,那就去吧。” 饕餮说着,随手将那两张黑色卡片塞到了路星月的手中。后者诧异地接过卡片,抬头看了看饕餮,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那这次,你也会去『鬼市』吗?”姜爻问道。 “会啊,要是不好好看着你,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幺蛾子了。”饕餮耸耸肩,视线划过姜爻领口的那枚青绿色领夹,嘴角轻轻一勾。“不过,既然你能想到提前做预防措施,那也不算太蠢。” “对了,说起来这次镇魂石的事……『灵御台』那边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姜爻又追问了一句。 “就算是知道,以他们的立场也是无法大摇大摆地参加『鬼市』的。”饕餮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向远方。 “不过嘛,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可决不会就这样束手无策。恐怕行动,已经开始了……” ---------------------------------- 『兹拉……』 一道犹豫的人影从更衣室的帘子后慢慢走出,周文涛看着镜子里那穿着深蓝制服的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松了松领口。 “呵呵,看来还是挺合身的。” 柔和的声音忽然将周文涛从走神中拉回,后者微微一愣,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名紫发黑瞳,皮肤苍白,身着深蓝色长褂的青年男子正笑脸吟吟地注视着他。 “啊,您、您好……紫墨部长。” 见到男子的出现,周文涛连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这是你加入我们【太宰部】的第一天,这次带你来我们『灵御台』总部‘蓬莱’,也是为了办点必要的手续……咳咳……咳咳咳……” 似乎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被称为“紫墨”的男子稍微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接连咳了好几声,这让他那原本就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消瘦模样更添了几分病态之美。 “紫、紫墨部长,您没事吧?”见到紫墨那副肺都快咳出来的样子,周文涛吓得大惊失色,忙不迭地上前轻拍着对方的背。 “没、没事……我身子骨本来就比较弱,让你见笑了。”像是感觉到自己在新人面前有些失态,紫墨连忙整理好表情,脸上硬是恢复了镇定。 “好了不磨蹭了,来,我带你参观一下蓬莱,顺便和你介绍一下我们『灵御台』六部的组织构成。” 紫墨笑着,刚打算带着周文涛离开休息间,结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绊一跤,把周文涛惊出一身冷汗。 “部、部长……还是我来搀着您吧!” 见到紫墨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周文涛顿时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了,他连忙扶起紫墨的手臂,颤颤巍巍地走出房门。然而才走没几步,他却忽然察觉房外大厅的墙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抬头一看,脸色一下子吓白了。 只见一道巨大的人影正漂浮在两人前方的白墙之上,就这么正对着周文涛两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灵御六部 “这、这是……” 突如其来的巨型人影令周文涛顿时吓得不轻,但很快他便发现那个人影似乎只是墙壁上的壁画。只见壁画上那名鹤发白须的和蔼老者望着周文涛的方向微微一笑,没等周文涛从震惊中回过神,老者的画像便像是起了涟漪般消散而去,待到流动的墨水再次汇聚,墙壁上则已变成了另一幅精美的壁画。 “呵呵,刚才那副人像壁画,是『灵御台』的初代首领。” 似乎是看出了周文涛的惊讶,紫墨笑着解释了一句。 “想必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吧?蓬莱的壁画都是这样动态的,不但绘制着重要的人物肖像,还记述着过往的重大事件。” “那旁边的那些壁画,说的就是『灵御台』在建立之初的故事吗?”周文涛转头又望了眼两旁那些流动的壁画,轻声感叹道。 “没错,我们『灵御台』按照职能,一共分为六部:【军机部】、【刑狱部】、【后勤部】、【司礼部】、【司研部】、以及我们【太宰部】。而首领则是独立于六部,携六部部长组成‘灵御台理事会’,统筹各项重大决策及执行。” 紫墨一边介绍着,一边带着周文涛在漫长的大厅长廊中行进着。 “六部中,【军机部】主要负责一些情报工作,当然也会执行一些机密任务,可谓是精英荟萃;【刑狱部】主司刑罚惩戒,一些重要的犯人也是由他们负责关押;【司礼部】负责对外关系维护,包括与『妖神府』及人类政府方面的联络,你可以理解为外交部门;而【司研部】则负责法术、武器等的开发,呵呵……就是一群天天钻在实验室的家伙。” 紫墨说着,转头看了眼周文涛。 “我们【太宰部】呢,主要负责人事调度工作,包括新人录用考核等等,平时不需要出外勤。至于【后勤部】嘛,他们主要负责一些战斗的善后工作,就比如……‘记忆抹除’。” “‘记忆抹除’……就是当初对我做的那些吗?”周文涛低下头,脸色复杂。 “嗯,在现在的人类社会中,大部分人依然不知道妖类也生活在他们身边,一旦有普通人知晓我们这边的世界,记忆抹除是必要的,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恐慌。”紫墨说道。 “只是我的话,‘记忆抹除’似乎已经不奏效了,所以你们只能选择把我招安……即便我并没有异能,对吧?”周文涛闻言苦笑道。 “呵,其实从另一方面想,我们也是在保护你。正因为你没有异能,却又不得已接触了世界的另一面,如果没有我们这样的后盾,恐怕会被一些不良妖魔给盯上,惹来麻烦。”紫墨看了眼面露忧愁的周文涛,安慰道。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作为‘编外人员’,平时并不需要参与到战斗中,你在表面上依然可以从事现在的漫画工作,只要定期来‘蓬莱’报道就行了。” “那……小爻呢?你们也把他收进来了?”周文涛犹豫了一瞬,随即抬起眼睛,试探地问道。 “你说姜爻吗?他……情况有点特殊,现在还不是我们的一员。” 紫墨顿了顿,深邃的瞳孔中似乎掠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只是这样的情绪并未在脸上反应分毫,很快他便微笑地转头看向周文涛,打趣似的补了一句: “其实啊,我倒不太希望让他现在加入『灵御台』,至于原因嘛……” “文涛!” 一声欣喜的呼喊突然从身后响起,周文涛转身一看,发现一道娇俏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向他挥着手。 “青、青羽!?” 一见到那名娇俏身影,周文涛脸上的愁容顿时消散了不少,而青羽的青色眸中也满是笑意,只是这样的笑意在见到周文涛身边的紫墨时便立即收敛了许多,连原本打算跑上前的脚步也猛地刹住,换成了恭敬的行礼。 “您好,紫墨部长。” “呵呵……是青羽啊,那么巧,你也是来蓬莱办事的吗?”紫墨微笑着,对着青羽点了点头。 “是的,来办点事……”青羽说着,眼睛看看紫墨,又悄悄瞥向了旁边的周文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啊对了,文涛,我……正好想上一趟洗手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吧。” 似乎是看出了青羽的犹豫,紫墨呵呵一笑,随即心照不宣地找了个由头,离开了大厅。 “哟,这身打扮,还挺适合你的嘛~” 眼见紫墨离开,青羽先前那副公式化的表情终于稍稍轻松了些许。她抬起头,左右扫视了一圈周文涛的制服打扮,笑着调侃道。 “青羽啊,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平时连西装都穿不惯,更何况是这种制服。”周文涛脸上一红,有些难为情似的别过头,故作轻松地笑道。只是即便周文涛极力掩饰,但他瞳孔中的不自在与忧虑也还是被青羽尽收眼底。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迫加入『灵御台』……”青羽垂下眼帘,脸上难掩愧疚之情。“是我欠你的。” “快别这么说!真的不关你的事啊!”一听青羽开始自责了起来,周文涛连忙安慰道。“当初要不是有你的保护,我有没有命站在这都还是问题,甚至还可能连累家人……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可是……”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周文涛注视着青羽的眼睛,认真说道。“不如说……我反而很高兴,能想起你,能和你生活在同一‘世界’。与其被抹去记忆彻底忘记你的存在,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与你并肩作战,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真的吗?”青羽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波光粼粼。“但你今后,可能真的无法像以前那般自由了……” “哈哈,只要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有‘绝对的自由’。而且现在我虽然作为『灵御台』编外人员,但也还是能继续我的漫画生涯的,我觉得自由度已经很大了,别担心~”周文涛笑道。 “是吗?那就好……”青羽欣慰地点了点头,脸色终于稍许好转了些。 “对了,说起来……你最近有小爻的消息吗?”周文涛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虽然我家里人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但我最近一直联系不上小爻,我很怕他出什么事……” “他最近……似乎去国外旅游了。”青羽犹豫了一瞬,随口说道。“放心吧,我们一直在保护着他的安全,等我下次联系上他,就让他马上给你打电话。” “哎?又是国外吗?上次也是说在国外旅游……”周文涛将信将疑地嘀咕着,而此时紫墨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了大厅。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紫墨笑着对周文涛招招手,随即对青羽点点头。而周文涛也自知没法再耽误,也只能依依不舍地与青羽道了别,随即跟着紫墨离开了大厅。 “你就不告诉他,姜爻的真正去向吗?”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青羽转头看了眼走来的沐剑云,随后又将忧虑的视线投向周文涛远去的背影。 “告诉他又能如何呢?只会让他更加不安。”青羽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这次酆都『鬼市』里爆出了会拍卖镇魂石的消息,恐怕各方势力都跃跃欲试,姜爻这次去,估计也是危险重重……首领为什么这次没有阻止他呢?” “可能首领自有他的打算吧。”沐剑云顿了顿,没有多说什么。 “那剑云哥你呢?你也会去『鬼市』吗?” 青羽说着,转身望向沐剑云。 “『鬼市』的主办方可不欢迎我们『灵御台』的人,不过……”沐剑云沉吟了片刻,随即话锋一转。“放心吧,这次镇魂石的线索,首领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哎,我只希望剑云哥你……不要太过冒险。”青羽看着沐剑云的表情,自知也不能多问,只能轻轻叹息着,转身离开了大厅。 『还记得吗?之前那把能破开空间结界的‘龙骨钥匙’,在十年前便已在‘鬼市’出现,而当时的买家就是姜爻的继父,姜淮。』 陆境仪的话语回荡在沐剑云耳边。 『你此去酆都,不仅要调查镇魂石的事,当年‘龙骨钥匙’的内情也是调查内容之一。但‘鬼市’的情况十分敏感,你不能暴露你灵御神使的身份,尤其是在姜爻和饕餮面前。』 不能暴露身份……的确,鬼牙组他们可不会允许我们插手他们的领地,只是…… 沐剑云低下头,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张精致的黑色卡片,似有若无的特殊法术气息缠绕在卡片左右,那正是此次『鬼市』的准入门槛之一——“鬼市邀请函”。 『这张邀请函你先收着,此次进入‘鬼市’似乎需要经过一些挑战……但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陆境仪的低语中似有深意。 『此外……我还得到了另外一个‘有趣的消息’,需要你去‘鬼市’现场探查究竟。但这件事需要高度保密,即便是你父亲,也不得提起分毫。』 “那个‘消息’如果是真的,那可是足以瓦解现有三界平衡的大事……陆首领,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沐剑云盯着手中的邀请函,眉间渐渐紧蹙。 “看来今年的酆都『鬼市』……注定会是场腥风血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初涉酆都 『哗哗……』 四月初的酆都尚未踏入“火炉”的季节,绵绵细雨洗礼着片片初开的新绿,连空气中都氤氲着青草的芬芳;只是这连日的阴雨也为这座素有“幽都”之称的古城笼上了几分清冷与阴森,远眺之下,暗影浮动,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师傅,请问酆都县城去吗?” 刚出火车站的姜爻冒着雨一路小跑,俯身敲了敲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车窗。 “不去不去,今天收工了。”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摆摆手,随即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这地方啥情况啊?才晚上十点不到就没出租了,不至于吧……” 路星月哀叹着,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夜色与行人寥寥的大街,又转头看向正在街旁左右张望的姜爻,忍不住埋怨道: “你啊,要不是非要去趟『宝琰阁』,咱们也不会拖到清明节前一晚才到这。” “明天的‘鬼市’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所谓的‘特别挑战’到底是什么,多做一些准备总没错,有备无患。”姜爻背着行李,一边张望一边说道。“话说回来,这酆都火车站就那么偏僻吗?怎么都没什么车……” “呵呵,这地方啊,一入夜之后人都很少出门,尤其是这种时节。”充满着嘲讽气息的话语从姜爻边上飘了过来,姜爻无奈地转头瞥了一眼,果然看到饕餮嚼着肉包大摇大摆地踱了过来。 惹眼的花衬衫,修身的黑色皮长裤,再加上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哪来的黑帮大佬。姜爻事先明明反复关照他低调点,装扮得像游客点,但看到如今饕餮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副样子,姜爻简直无语凝咽,也不知道饕餮是对“游客装”的含义有误解,还是故意耍着他玩。 “我说你……就不能穿得正常点吗?”姜爻扶额。 “唉哟,瞧你这话说的~我看你们人类电视剧里的大佬,不都穿着这身吃喝玩乐的嘛~”饕餮眉毛一扬,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身后的某一角,开口揶揄道。 那可是电视剧啊! 姜爻默默腹诽着,但饿着肚子的他实在也没力气纠结;而饕餮似乎也看出了姜爻那副腹中空空的模样,于是顺手又扔了一包什么东西给姜爻,后者接住一看,发现原来是个茶叶蛋。 “饭店都关门了,就拿这东西凑合下肚子呗。” “……”姜爻看着手中小的可怜的茶叶蛋,又看了看饕餮嘴边快吃完了的大肉包,已经不想说话了。 “我在县城定的旅馆里应该有吃的,但现在的问题是火车站离县城有好几公里路,要怎么去呢……” 路星月嘀咕着,往屋檐下的石凳一座,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地掏出怀中的黑色卡片,开口吐槽道: “说起来,这邀请函上标注的集合入口竟然是‘鬼门关’?这都什么鬼……难不成是哑谜?” “哎?连你也不知道吗?”姜爻一愣,惊讶地转过头。“我看你这一路都没提这事,还以为你早知道了……” “拜托,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酆都好不好?”路星月看着姜爻,一副无力吐槽的样子。 “以前义父他一直禁止我参与『鬼市』交易,所以详细的情况我也了解不多,只听说『鬼市』的入口每年都不一样,而今年的情况更是特殊,没人知道内情。我本来是打算提前来酆都当地打听消息,不过现在看来别说打听了,连人影都见不到几个……哎。” “那……饕餮,你知道今年『鬼市』的入口会在哪吗?”姜爻想了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边上的红发男子。 “我怎么知道,像我这样的身份『鬼市』那边根本不欢迎我。”饕餮耸耸肩,直接给两人泼了盆冷水。 “算了……不管怎么说,杵在这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先去酆都县城过夜吧。”姜爻叹了口气,再次拎起背包准备去街上打车,此时他忽然眼尖地看到又一辆出租车从远处开了过来,似乎是正好在火车站这边下客。 “师傅请等一下!我们要去酆都县城,走吗?”姜爻见状连忙跑上前,一把拉开车门,生怕出租车开走似的。 “县城?这种时候?不去不去……” 出租车内,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叼着香烟,上下瞥了眼姜爻,又看了看姜爻身后那名穿得花里胡哨的红发男子,满脸写着不情愿。 “我们可以给您双倍车钱!”路星月立马反应了过来,赶紧凑上前说道。“师傅啊,您看咱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酆都,人生地不熟的,您就当帮个忙,好不?” “双倍钱也不去,唉唉唉,把手拿开!”司机不耐烦地说着,示意他们赶紧滚蛋,而姜爻此时也准备死皮赖脸了,硬是抓着门把不放。 “师傅,我们真的已经等了很久了,再这样下去就要露宿街头了。”姜爻陪着笑脸游说道。“您就行行好,帮我们一次吧?” “就是啊!我们听说酆都人民特~~~别善良,特~~~别热情,所以才慕名而来的。如果您还是为难的话,我们可以给您三倍车费!拜托了!” 路星月眨巴着被法术伪装过的深棕色瞳孔,可怜巴巴地望着那名中年汉子,后者不知是被路星月小狗般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了,还是“三倍车费”的筹码太过诱人,犹豫了老半天后,那名汉子才终于松了口: “小伙子啊,不是我要为难你们,在咱们酆都有个规矩——‘清明夜不出门’,就怕撞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你们看这四周哪有出租车还接活的啊?” 中年汉子皱着眉头,低头抽了口烟说道。 “尤其是火车站到县城的路荒凉得很,谁也不敢在清明夜去那,谁知道路上会不会有‘不干净的玩意儿’坐上咱的车? ” 中年汉子顿了顿,抬眼瞅了瞅姜爻三人,忽然又话锋一转。 “不过嘛,要是你们能凑足四个人,把我这车坐满,旺一下‘阳气’的话,那倒还可以考虑考虑……” “还要加一个?可是这种时候,上哪去找这么一个人……” 姜爻一听,脸上顿时一片愁云惨雾,而正当他心中盘算着要如何说服司机之时,却忽然听到一阵“喀嗒喀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众人后方幽幽传来。 “算上我的话,不正好四个么。” 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孤傲,而路星月在转头见到来者的那一瞬,那副表情简直可以用“石化”来形容了,就连旁边意志“饱受磨练”的姜爻也被“惊吓”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是……三、三……” 飘逸的黑色长发被束成一簇垂在脑后,金色的耳环映衬着碧色的双眸,更显出几分“妖艳”之色;而其额前的刘海则在发胶的作用下别别扭扭地遮着半张脸,颇有“杀马特”的风范;而更为要命的是,此人还穿着一袭紧身的白色敞领西服,活脱脱一个“午夜牛郎”的扮相,要不是那张冷漠的脸庞看起来如此眼熟,姜爻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撞上了何方“妖孽”。 “哟,之前不是说不和我们一路的嘛~”饕餮笑呵呵地说着,上前拍了拍来者的肩膀,好像完全没有任何惊讶似的。“怎么,还是放心不下你家‘小朋友’吗?三足乌。” “哼,你还有脸说风凉话?”三足乌眼睛一瞪,不满地瞥了眼饕餮。“你们要是那么有本事,怎么会现在还杵在这?” 三足乌说着,又转头看了看边上目瞪口呆的姜爻和脸都快憋抽筋的路星月,眉间微微一皱。 “你们怎么了?” “不,你、你这身打扮……挺、挺特别的……”愣了好久的姜爻瞅着三足乌这副奇葩扮相,竟然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能选择敷衍。 “哦,你说这身?”三足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西装,说道。“不是说你们人类外出游玩时,都是此等打扮的么?” “……”姜爻无语,如此似曾听闻的说辞简直和某人的如出一辙,而看到饕餮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姜爻也大致猜出是谁坑了这位不了解人间风俗的天界神鸟,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惹出事端,姜爻还是决定不去戳破。 “喂喂你们几个,还走不走啊?”见到姜爻等人就这么聊开了,在车里等候的中年汉子又开始不耐烦了。“凑满四个了,要走现在就走,再磨蹭我可不等了!”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上车。”姜爻见状连忙招呼着众人上车,而路星月也总算像是找到了一个由头,忙不迭地一股脑钻进副驾驶,开始埋头狂笑。 “嘿~你这小伙子,就决定帮你们一回而已,竟然乐成这样。” 中年汉子看着路星月的样子,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而对于边上的三足乌,中年汉子则只是一脸嫌弃地扫了两眼,也没说什么,大概干出租这一行的,早就对各种奇葩见怪不怪了。 “行吧行吧,那就走了啊。” 中年汉子最后吸了口烟,伸手把烟屁股往车外一弹,然而才刚刚发动车,他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刹住了车。 “唉,不对啊……我住火车站附近,这趟载你们去县城后还得再回这边来,但那时可不会有人搭车,这可不就跑空车了吗?” 中年汉子装模作样地说着,有意无意地别过头看了姜爻等人一眼。 “嘶……这样可风险太大了,还费油,你们看这……” “……” 见到中年汉子那副挤明摆着“敲竹杠”的模样,姜爻简直快无语了,这时还是路星月及时“接了领子”,只见他伸出手,果断冲着汉子亮出了五根手指,简单吐了两个字: “五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清明夜巡 『呜呜……』 绵绵夜雨中,一辆破旧的小普桑一骑绝尘,飞驰在无人的临江公路上。 “嗨呀我和你们讲,这人呐,还得讲究‘身正不怕影子歪’!” 兴奋的嚷嚷声回荡在出租车内,只见那中年汉子一边满面红光地开着车,一边唾沫横飞地扯着淡,完全不似先前那般瞻前顾后的样子。 “俗话说得好啊,‘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咱行得端,做得正!别说是清明夜出勤了,就算让咱在坟地里值夜班,咱也不怕啊!小哥你说是吗?” “呵呵,您说得是……”姜爻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随口敷衍着,心中却哀叹着自己钱包的“大出血”;而另一侧的三足乌则压根没理会,别着头冷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至于大摇大摆靠在中间的饕餮,已经开始仰头打起盹来了。 “各位放心吧,有我在,保证将各位安全送到县城!”中年汉子信誓旦旦地说着,显然在“五倍车费”面前,所有的封建迷信都瞬间变成了浮云。 “对了,说起来司机师傅您是本地人吧?” 似乎是总算找到了一个插嘴的契机,路星月赶紧岔开了话题。 “那可不是?咱家以前住老县城,喏,就在长江对面。后来啊因为要建大坝,老县城就迁址了,你们这次要去的就是新县城。” 一提起当地的情况,中年汉子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新县城里其实没啥好逛的,咱酆都的文化古迹都在江对面老县城的一带,什么名山啦,双桂山啦,鬼城啦什么的……” “‘鬼城’?” 路星月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他想了想,随即不露声色地试探道: “‘鬼城’这个名字倒挺特别的,这地方该不会还有……‘鬼门关’什么的吧?” “有啊,不止是‘鬼门关’,还有‘奈何桥’,‘黄泉路’等等好多旅游景点呢,游客来咱酆都就爱去那边玩。”中年汉子哈哈一笑,大大咧咧地说道。 “景点?”姜爻听闻也不由一愣,连忙问道。“您是说,‘鬼门关’是一个旅游景点?” “是啊,你们来玩难道没查过攻略吗?”中年汉子满脸莫名。“咱们酆都可是个旅游城市,特色就是这‘鬼城文化’。这‘鬼城’啊,就在江对面的山脚下,喏,就在那边。” 中年汉子说着,伸手指了指窗外的长江对岸。姜爻顺着指示望去,却只能望见一个黑漆漆的山体轮廓,在这种阴雨笼罩的夜里显得有些格外阴森。 “‘鬼城’那边呢,现在是个大景区,刚才说的‘鬼门关’啦,‘奈何桥’啥的都在景区里面。每年清明节那边还有民俗游行活动,哦,就是明天啦,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中年汉子介绍道。 “原来如此,‘鬼门关’还真的存在……” 姜爻低声呢喃着,抬头与路星月对视了一眼,显然对方也已经对“鬼市邀请函”上的集合地点心知肚明。 “师傅,真是谢谢您了。”姜爻感激地道了谢,原本还在为明天的集合地点而发愁的他,这下总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着实是意外的惊喜。 “哎呀不客气。话说回来……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来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游客,往年这种时候好像人没那么多的……” 中年汉子说着,通过后视镜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后座中间一身“黑帮大佬”打扮的饕餮,随后视线扫过左侧的姜爻,又将视线移到了右侧神似“午夜牛郎”的三足乌身上,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暧昧的微笑。 “啧啧……这世道真是变了啊,以前的老板都是带着美女出游,现在都换口味了,看这‘左拥右抱’的……” 中年汉子嘀咕着,那副猥猥琐琐的样子看得三足乌眉毛一颤,不耐烦地伸手对着驾驶座轻轻一挥。随着一阵法术光芒闪过,那中年汉子忽然像是魔怔了般猛地撤回视线,目视前方安静地开着车,再也没有唠叨半个字。 “你把他……怎么了?”姜爻看了看突然闭嘴的中年汉子,又看了看三足乌,小心地问道。 “让他专心开车。”三足乌面无表情地抱起手臂,又把头别了过去。 “呼……这样也好,省得这位大哥听到些不该听的,看到些不该看的。”这时路星月发话了,比起先前谨慎,现在的他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根据邀请函上的信息,我们需要在清明节当天的辰时到达‘鬼门关’集合。”路星月翻看着手上的黑色卡片,说道。 “辰时……按现今的时间换算下来也就是早上七点到九点之间,只不过届时的接应人以及后续‘特别挑战’的信息邀请函上一概没有写,这点实在是很奇怪。” “或许……『鬼市』所谓的‘特别挑战’早就已经开始了也说不定。” 姜爻思忖着,说道。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今年的『鬼市』显然是要控制参与人数,所以才设了那么多限制。而就算设置了‘鬼市邀请函’这道门槛,那些提前打听了集合地点,觊觎着镇魂石的非受邀者也必定不在少数。因此主办方必然会想尽办法‘大浪淘沙’,我猜……可能找到进入‘特别挑战’的渠道便是其中的一个关卡。” 姜爻注视着手中的邀请函,心中却不由联想起了「无」那张漠然的脸庞。虽说当初因为邀请函被窃的风波,因缘巧合之下解救了身为半妖的「无」,然而从那之后姜爻就再也没有得到过「无」的消息,对方后来似乎并没有遵照姜爻的嘱咐去找九牙,这件事也让姜爻颇为忧心。 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有及时逃走吗? 姜爻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邀请函再次小心地收了起来。 “对了,说起来,你们两个既然非要跟去,邀请函的事你们自己搞定啊。”路星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后座的三足乌。 “不用你操心。别忘了,之前从你那没收的邀请函还在我这呢。” 三足乌冷冷地回了一句,倒是更激起了路星月的不忿。 “你还好意思说?知道那些邀请函花了我多少心思才到手的吗?全被你捡了便宜!”路星月“咬牙切齿”地说着,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认栽。 “算了,别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到旅馆里养精蓄锐,明天估计是场硬仗呢。”见到*味又浓了起来,姜爻连忙打了圆场,而正说着,他却忽然眼角瞥见似乎有道黑影从车窗外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姜爻一愣,连忙探头贴近车窗,往窗外望去。 窗外的临江公路依然凄风苦雨,昏暗的路灯星星点点地零落在路两旁,而公路下方的山脚处不断盘桓着长江的咆哮,也为这风雨之夜平添了几分凄冷与阴森。只是刚才的那道黑影则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没有了任何踪迹。 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姜爻揉了揉眼睛,依然什么都没发现,只好一脸疑惑地收回了视线;而当他转过头,却发现饕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打盹中醒了过来,双眼盯着公路下方的江岸,面色似乎有些凝重。 “怎么了?”姜爻问道。 “现在几点了?”饕餮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抛出了个问题。 “唔……现在是晚上十一……不,马上快十二点了。”姜爻看了眼手表,发现在折腾了老半天之后,竟然已经快到午夜了。 “前面靠边停车。”没等姜爻继续追问,饕餮径直下了指令,而此时一旁的三足乌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伸手一挥,操纵着司机靠边停在了一处应急带上。 “出什么事了?”路星月诧异地转过头,显然他也没明白为何忽然来这一出。 “嘘,你们两个别说话。”饕餮打了个手势,示意车里的人噤声,而姜爻见到饕餮这副难得认真的样子,也不由紧张了起来。 江水的涛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汹涌波澜,潮湿的水汽凝结成雾,渐渐弥漫上姜爻等人所在的临江公路。朦胧中,姜爻似乎隐约听到了阵阵古老的钟声,从远方县城的方向飘了过来…… 『铛……铛……铛……』 钟声缓缓敲响了十二下,宣告着午夜的降临。而在这最后一记钟声消散的那一刻,一道似有若无的铃铛声忽然穿过群山,穿过迷雾,如空灵的清音,从长江之岸幽幽传来。 『叮铃……』 ……什么声音? 姜爻诧异地往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到下方的江面上竟泛起了阵阵迷雾,而对岸的山峦也在迷雾的影响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团团怪异的巨兽,沉默地盘踞在江水河岸,阴沉地注视着姜爻等人。 『叮铃……叮铃铃……』 铃铛的脆响不断飘荡而来,姜爻恍惚觉得自己的神志开始有些迷离,仿佛那铃铛声拥有勾魂摄魄的魔力一般,慢慢充斥着他的脑海,剥夺着他的意识,推动着他在意识的无底深渊旁摇摇欲坠。 『啪!』 清脆的耳光声忽然打破了车内的宁静,也将姜爻的意识猛地拉回了现实。姜爻茫然地捂有些火辣辣的的脸颊,转头一看,发现“赏”自己这一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旁边的饕餮。 “呵呵,这种‘阴兵铃’的声音岂是你能听的?”饕餮压低着嗓音,睥睨地瞥了眼姜爻。“还不快把耳朵盖起来?” “哦、哦……”姜爻一听,虽然没明白是什么情况,但也自知不能多嘴,连忙捂起耳朵,抬头再次向外望去,却发现在这翻腾的江面上,竟然渐渐积聚起了一条迷雾带,如一座桥梁将长江两岸连接在了一起。只是最为诡异的,却不是这个。 一个、十个、数十个…… 渐浓的雾色中,姜爻看到了一道道诡异的影子开始慢慢聚集在迷雾带内,从江岸出发,横跨着滔滔江水,如集结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向着长江对岸的‘鬼城’方向缓缓行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影子军团 这、这是什么!? 见到眼前如此瘆人的景象,姜爻的脊背顿时阵阵发凉。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迷雾中那群诡异的影子,却见那些影子既不像人也不像动物,在迷雾的遮挡下显得形状不定,飘渺难辨;而影子周围的迷雾则泛着荧荧微光,仿佛被撒上了一层星屑一般,跨越着奔腾的江河,带领着庞大的影子军团,朝着对岸徐徐逼近。 『叮铃……叮铃铃……』 摄人心神的铃声越来越清晰,即便姜爻有意识地捂着耳朵,脑袋还是感到了些许恍惚;不仅如此,他还发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缠上了一层无形锁链一般,被牢牢禁锢在了原地,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来。 噗通……噗通…… 急促的心跳充斥耳畔,这让姜爻的神经不自觉地开始紧绷,而此时路星月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去,显然受此番铃声影响的不止他一人。所幸一旁的三足乌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不适,抬手轻轻一挥,一道法术光晕过后,姜爻两人的脸色才总算好转了些许。 “哼,原本以为经历了前阵子的『鬼门事件』,今年幽冥界那边会暂时封闭『鬼门』,没想到竟然还是照开啊……” 三足乌抬起头,神情严肃地注视着车窗外江面上那一大群影子,喃喃说道。 『鬼门』!? 姜爻闻言一惊,立马想起了当初那道被司幽用“龙骨钥匙”强行撕开的空间裂缝,而通过那道所谓的“新鬼门”侵入地界的异化怪物——『傀儡亡灵』,更是给地界带来了一场灾难。如今见到眼前的这番奇特景象,再加上三足乌口中『鬼门』的描述,这不禁令姜爻产生了些许不好的联想。 “这些影子,难道是……『傀儡亡灵』?” 强烈的不安催动着姜爻心中的焦躁,他忍不住转头对饕餮轻声问道。 “『傀儡亡灵』?”饕餮眉毛一扬,笑着嘲讽道。“『傀儡亡灵』是被制造出的异化怪物,它们可是有实体的,怎么可能在水面上走?再说了,它们也不可能那么老老实实地排队啊。” “那……这些是?” “这些是具象化的『思念』。” 三足乌突然接口说道。 “每年的清明节与中元节,人们都会举行祭祀活动,追怀先祖,而幽冥界也会在当天短暂开启空间结界……也就是『鬼门』,将人们对先祖的思念接入幽冥地界。” “‘思念’这种东西……也能被具象化吗?”姜爻诧异道。 “为什么不能?”三足乌不屑地瞥了眼姜爻,像是听到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情感也是一种『能量形式』,尤其是‘思念’这种情感,所散发的能量更胜于普通的感情。在每年清明节、中元节这类祭祀先祖的传统节日,地界会聚集着人类的大量『思念能量体』,而这些能量一旦被不怀好意的妖魔吞噬,恐怕会造成三界动荡。因此幽冥界才会在那两天联合清明之神与中元之神,打开『鬼门』将人们的思念能量引入幽冥界,这也是为了维持三界的能量平衡。你看到的那些发光的雾,便是能将那些能量具象化的法术。” “原来如此……”姜爻恍然。“不过,刚才那铃声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刚才说了,那是‘阴兵铃’。”饕餮摇摇头,说道。“『思念能量体』那么宝贵的东西,‘送货’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做保护?要知道觊觎这东西的家伙可多了去了。所以啊,幽冥界那边会派一批使者专门护送,而这‘阴兵铃’就是那些护送的家伙所用的法器,既可以叱退那些妖魔,又可以给那些无意中撞见的人类洗个脑,喏,就像他一样。” 饕餮说着指了指驾驶座上的中年汉子,只见那汉子早就把头一歪睡得死沉,要不是姜爻和路星月有三足乌的法术保护,估计也是这副不省人事的状态。 “原来从前那些‘阴兵借道’的传说,只是正好撞上了幽冥界在护送这些思念能量么……”姜爻呢喃道。“那、如果被幽冥界护送的使者发现了我们……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呢?一般撞见他们的,不是被洗脑,就是神秘消失,你要是那么好奇,不如亲自试试?说不定还可以再带你去幽冥界玩一圈呢。”饕餮笑着,脸上的嘲讽不加掩饰,而姜爻也看出了对方在拿自己开刷,便也懒得多言,乖乖闭了嘴。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三足乌注视着江面上那片“影子军团”的行进方向,微微眯起了眼。 “方向不对。根据我的感知,『鬼门』并没有开在这一带,也不在它们现在行进的方向上,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特意把那些『思念能量体』往江对岸运送?” 江对岸……“鬼城”!? 姜爻心神微动,忽然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飘渺的“影子军团”,想要仔细辨别队伍的具体方向,但就在这时,他猛地察觉到似乎有股冰冷的视线穿过重重迷雾,如冰锥一般,从公路下方的江岸射了过来! 糟了! 就在那一刻,车内所有人的脸色顿时一变,察觉不妙的三足乌立即反应了过来,伸手一挥间,整车的灯光霎时湮灭,连路边的路灯也随之暗了下去。浓浓夜色笼罩着整条公路,也将众人的身影掩藏在黑暗之中,惊魂未定之间,姜爻这才发现刚才那视线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只见一道人形黑影幽幽出现在了远处的江岸上,就这么默默抬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姜爻等人所在的方向。 谁!? 姜爻按着心脏剧烈跳动的胸口,刺骨的寒意与不安如毒蛇般绞上了他的脊背,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保持着静默,仿佛只要一个不慎弄出动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轰隆……轰隆——』 奔腾的江水在风雨中不断拍打着江岸,而那原本行进中的“影子军团”似乎也像是得到了某些指令,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后方江岸上的那道人形黑影。只是那道黑影不但没有跟着“影子军团”行进,反而转身面对着公路的方向,像是已经发现了姜爻等人。 “你们俩个车里待着,别乱跑。” 饕餮轻声说着,伸手一把拉开了车门,俯身钻了出去,而三足乌也随之下了车。 “这股气息,该不会又是……”三足乌望着远处的那道黑影,眉间紧皱。 “哼,究竟是不是,抓住看看就知道了。”饕餮冷哼了一声,赤色的眸中寒光闪过,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行驶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就在下一刻,一道刺眼的灯光从公路前方的拐角处猛地闪出,只见一辆货车冷不丁地出现在了饕餮的身后。 『嚓——!』 伴随着急促的刹车声与刺鼻的橡胶摩擦味,那辆货车擦着饕餮的鼻尖堪堪停在了他的面前,而饕餮却是依然神情自若,连眼睛都没眨,像是早就料准了车不会撞上来似的。 “我去!谁特么半夜三更杵公路上!?找死啊!!” 暴躁的怒骂声从货车驾驶座传了出来,只见一个青年司机探出半个身子,指着饕餮骂得面红耳赤,看来是气得不轻;而饕餮则压根没有理会对方,转头再次望向下方的江岸,却发现此时江岸上的那道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不仅如此,连江面上那群“影子军团”也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啧,竟然逃掉了……”饕餮撇撇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而边上的三足乌则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一言不发,从他脸上的凝重来看,显然也是心情不佳。 “我说,你们特么聋了吗?老子急着送货呢,别挡路!” 司机的斥责声不绝于耳,三足乌从沉思中回过神,不满地瞥了眼货车司机,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姜爻和路星月一看事情要闹大,赶紧从车上跑了下来,一人一个把三足乌和饕餮拉倒了边上,对着司机赔着笑脸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们的车抛锚了,在修呢。” “修车跑公路当中干嘛?神经病!”司机忿忿不平地啐了一口,但也似乎没心情再继续纠缠,于是便油门一踩,“呜”地一声扬长而去,还差点溅了姜爻等人一身泥。 “你们没事吧?” 眼见风波过去,姜爻稍稍松了口气。他看了眼空荡荡的江面,随即又小心地将询问的视线移向了饕餮。 “刚才是什么情况?之前岸边的那个人影……难道是护送能量体的幽冥界使者?” “呵,那才不是什么使者呢,搞不好是……” 话说一半,饕餮忽然似有所感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公路,随即与边上的三足乌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下去。 “总而言之,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赶快走吧。” 三足乌摇摇头,转身走向出租车,顺手对着车里呼呼大睡的中年汉子轻轻一挥,随着法术光芒的闪过,那中年汉子像是忽然从美梦中惊醒了一般,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看左右,似乎一时没搞清楚什么状况。 “唉?啥情况啊?我怎么睡着了?” 中年汉子抹了把嘴边的口水,一脸懵地看着拉开车门重新坐进车里的姜爻四人,像是记忆出现了断片。 “那个……刚才咱们尿急,出去上了个厕所,不是让您在这等我们一会的嘛?怎么,您忘啦?” 路星月随口编了个借口忽悠着,而那中年汉子也不知是因为被洗脑了,还是受了三足乌的法术影响,脸上的茫然又多了几分。 “哦……是这样吗?唔……好像的确是啊……” 中年汉子挠了挠脑袋,但很快便放弃了纠结,再次发动了汽车。 “那各位坐好了啊,前边就是县城了,咱们很快就能到了。” 破旧的普桑车从沿江公路上逐渐驶离,而就在姜爻等人离去后不久,另一道神秘黑影悄然出现在了公路一角,在对着远去的出租车凝望片刻后,便如幽灵般,消失在了风雨夜幕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真相陷阱 “喂,听说了吗?那个叫姜爻的,貌似跑去了酆都呢。” 『灵御台』总部“蓬莱”的某间洗手间内,一高一矮两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青年一边洗着手,一边闲聊着。 “姜爻?哦……就是那个有着稀有‘无色体质’的家伙吧?这种时候去酆都……难道是去『鬼市』?” “八九不离十。”矮个青年眨眨眼,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而且我猜啊,搞不好就是首领特意派去的。” “喂喂,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高个青年一听,连忙低声说道。“咱们『灵御台』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去参加那种非法黑市?这要是传出去,事情可就大条了。” “我知道,所以啊,首领不能派别人,只能派那个姓姜的小子去,毕竟那小子现在还不是我们『灵御台』的,就算被人发现,也牵扯不到咱们。”矮个青年耸耸肩,说道。 “你是说……陆首领他之所以没让那小子加入『灵御台』,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种情况?” “没错。我们灵御神使毕竟背着官方的身份,做事都要层层审批,而且还会牵扯到和妖神府那边的平衡,限制多了去了。而要是有个明面上不是『灵御台』所属,又能听命于我们的棋子,那岂不是方便许多?” “说倒也是呢……当初收了饕餮好像也是出于这种目的……”高个青年思忖着,随即提出了一个问题。“不过饕餮因为是被‘驯服’的,能力上也被我们做了限制,那倒还好控制……但这个姜爻,又有什么理由听命于我们呢?”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矮个青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压低着嗓音说道。“前阵子啊,【太宰部】那边收了一个叫周文涛的编外人员,那家伙可是半点异能都没有,知道为什么要把他收进来吗?” “为什么?” “因为那家伙是姜爻的密友,而姜爻对此人相当重视,只要这个人在我们手上,他就不敢乱来!” “这……不可能吧?这不就相当于劫持人质吗?”高个青年踌躇道。“我相信陆首领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就算陆首领不会做,你怎么知道理事会的其他人不会?”矮个青年洗完手,撕了张手纸擦试着。“最近上层的气氛有些微妙,似乎有不少对首领不满的声音,尤其是沐部长,很多事也不是咱们首领一人说了算的……” “打住打住,这种事可不能乱说,我们还是快走吧……”见矮个青年的话题越来越敏感,高个青年忙不迭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两人随即一前一后,离开了洗手间。 『吱嘎……』 就在两人走后不久,洗手间最里侧的一扇单间门被缓缓打开,周文涛一脸凝重地从单间走出,抬头望着先前两名灵御神使离去的方向。 “我原来是……‘人质’……?” 周文涛低声呢喃着,身体因愤慨和愧疚而微微颤抖。 “都是因为我,小爻才会……青羽,你为什么要骗我?” 周文涛的双拳渐渐握紧,原本清澈的眼眸中隐约笼罩上一层阴霾,在停顿了片刻后,周文涛便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咬牙冲出了洗手间大门…… …… 空旷的“蓬莱”大厅内,一高一矮两名灵御神使正悄悄躲在一处立柱之后,远远望着周文涛冲出洗手间的身影。 “看这样子,他确实是听到了。”矮个青年嘴角一勾,似乎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早有预料。他转过身,向着角落阴影中的那名看似孱弱的紫发男子,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一切如您的计划进行,紫墨部长。” “呵呵,很好,辛苦你们配合了。” 紫墨似乎微微笑了笑,神情在阴影的掩盖下晦暗不明。“这件事,你们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紫墨部长,我实在不明白。”似乎是对此事深感困扰,那位高个青年犹豫地开了口。“您明知道他得知这些后会成为不安定因素,那又为何……” “嘘……” 紫墨没有说话,而是轻轻伸出手指,盖在而双唇之上,两位灵御神使见状脸色微变,随即不再多言,恭敬地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大厅。 “呵呵,‘不安定因素’么……” 紫墨饶有兴趣地抬眼望着周文涛离去的方向,墨色的瞳孔中似乎有某种危险的深意。 “现在的『灵御台』,正是缺这种‘不安定因素’呢。” 阴影中的身影消失在角落,阴谋的残痕也随着静默的大厅,消散无踪。 ------------------------------- 『嘟……嘟嘟……』 渡轮的汽笛声回荡在清晨的酆都县长江口岸,一个黝黑的船老大一边拉着汽笛,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船马上要开了啊,还有谁没上船的吗?” “唉唉唉,来了来了!还有我们!” 路星月远远朝着船老大挥着手,拉着姜爻一路狂奔,而后面的饕餮和三足乌这两尊“大神”则完全没有任何着急的样子,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啧,快点快点!船不等人啊!” 船老大一边看着手表,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就在姜爻四人前脚踏上渡轮,后脚船老大便拉杆起锚,这艘小小的跨江渡轮随即驶离口岸,朝着长江对岸的“鬼城”缓缓驶去。 “呼……总算赶上了,下一班要等一个小时呢。”路星月往船舱里一坐,大口喘着粗气,顺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六点半……还好还好,估计到‘鬼门关’那边差不多正好七点。唉,你早饭吃了吗?” 路星月说着,转头看了眼边上的姜爻,却发现对方正低头翻着手机短信,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怎么啦?”路星月恶作剧似的眨眨眼,挪了挪屁股凑到而姜爻身边,一把勾住了姜爻的脖子。“嘿嘿~该不会在撩妹子吧~” “呵呵,我哪来的妹子。”姜爻干笑一声,随手按灭了手机屏。“是我发小他……问我在哪里。” “你不会是要告诉他实话吧?”路星月直起身子,诧异道。“我们这个世界的事,最好不要让普通人卷入,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回……” 姜爻暗自叹息,轻声又跟了一句: “……虽然……他已经被卷入了……” 周文涛进入『灵御台』的事,姜爻其实已有耳闻,虽然他也清楚『灵御台』这样做或许有着制约自己的意思在里面,但出于对好友的安全考虑,姜爻也无法提出异议。而他如今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不让周文涛卷入更多麻烦,比起让周文涛知道更多不该知道的事,姜爻情愿他就这样在『灵御台』的看护下平静地生活,这也是如今的他能为好友唯一做的事。 只是……文涛他怎么会知道我去了酆都? 姜爻再次点开屏幕,看着上面周文涛那一连串焦急的询问,从对方的语气来看,似乎已经无法隐瞒。他犹犹豫豫地打了几个字,但又觉得不妥,踌躇良久之后,姜爻还是清空了发信栏的文字。 算了……等会再回吧。 姜爻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了兜里,忽然又觉得有点腹中空空,这才想起来之前出门急,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他转头看了圈四周,发现这艘渡轮虽然面积不大,但船尾倒是有家小卖部,而路星月和饕餮则早就抛下看手机的姜爻,凑在小卖部跟前买吃的了。 “老板娘,来碗凉皮,啊,那边玉米和茶叶蛋也给我来一份!” 面对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当地小食,饥肠辘辘的路星月早就食指大动,只是他那点胃口比起旁边的饕餮来说显然是小巫见大巫,只见饕餮懒洋洋地往货架上一指,开口说了一句: “这里所有吃的,我都要了。” “喂喂,你不至于吧?一顿要吃那么……”路星月刚要吐槽,忽然想起了饕餮的身份与食量,也只能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哎哟好咧!这位客官胃口真大,咱这就给您包上!” 面对如此财大气粗的客人,小卖部那位中年老板娘简直笑得合不拢嘴,而路星月则是一脸无语,要不是他知道饕餮的真实身份,估计此时也要像船里其他乘客那样直接傻眼了。 “妈妈,糖葫芦……都没有了……”边上一个小女孩眼巴巴地瞅着小卖部柜台上那棵插满糖葫芦的“糖果树”也要被打包带走,难过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事没事,下船妈妈就给你买……” “呜呜呜……可是我现在就要……” “我说,你倒是给别人留点吃的啊……”见到气氛如此尴尬,路星月忍不住悄悄凑近饕餮,小声说道。 “……”饕餮看了眼泪眼汪汪的小女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从“糖果树”上拔了一串糖葫芦,塞到了小女孩手里,随即便留下了那棵“糖果树”,拎起打包好的其他食物,大摇大摆地走了。 “妈妈,哥哥给了我糖葫芦~”小女孩捧着糖葫芦,终于破涕为笑,而围观的其他人见没啥热闹好看,便也纷纷散去了。 “……怎么了?这货架是什么情况?” 姗姗来迟的姜爻从逐渐散去的人群中走了进来,抬头看了眼几乎搬空只剩糖果树的小卖部,略微有些惊讶。 “哎呀,客官您别担心~不够咱们仓库里还有货呢,等等我这就去拿哈。”老板娘一边满心欢喜地数着钞票,一边回身钻进了后方的仓库,只留下姜爻和路星月两人对着空荡荡的小卖部干瞪眼。 “姜爻,你说饕餮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呢?”沉默良久后,路星月忽然开了口。 “怎么突然这么问?”姜爻有些意外。 “原本我以为他冷酷,对人缺乏情感,但……”路星月看着柜台上那棵被特意留下的糖果树,眼眸中似乎产生了些许困惑。“但现在……我好像有点看不懂他了。” “世人对他多有误会,但我觉得,他并非像传说中的那么冷酷无情。”姜爻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是吗……可是过去千百年来,他的各种传闻和非议从来就没有断绝过,我想你也听说过吧?”路星月顿了顿,看向了姜爻。 “尤其是……他在一个多世纪前制造的那场 ‘屠村事件’。”(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入市前夕 “屠村事件!?” 姜爻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无人的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指的是……” “就是一百多年前,重生后的饕餮将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吃了的事。”路星月看着姜爻,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件事并不是秘密,不仅是『灵御台』,整个地下江湖人人皆知,也正是因为他当年闹出的事太大,才让他暴露了身份,被『灵御台』抓住的。” 路星月叹息道。 “听说当年『灵御台』派了大量精英围剿他,而最终将他活捉的,正是那一届『灵御台』首领的关门弟子,也就是现在的『灵御台』首领——陆境仪。至于陆境仪抓捕饕餮后是如何驯服他为『灵御台』效力的,这就没人知道了。” “关于这件事,我一直都无法相信……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或许另有隐情。”姜爻犹豫了一下,说道。“而且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的他绝对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这点我可以确信。” “是吗……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过乐观为好。”路星月摇摇头,说道。“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 “哼,像他那种活了千万年的大妖,又岂是你们区区人类那点观念所能评判的?” 冷傲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两人身边响起,吓了路星月一大跳,后者转头一看,正发现三足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柜台旁,对着那棵被留下的“糖果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这就是人类的食物吗?真是有意思。” 三足乌小心地伸出手,从“糖果树”上摘了一串糖葫芦,拿在眼前看了又看。 “就这东西……你们人类能吃饱吗?” 三足乌说着,眸光一转,将询问的视线投向路星月,却正迎上路星月那鄙视的眼神。 “呵,这东西只不过是小孩子的零食,谁会拿来当饭吃?”路星月没好气地说道。 “小孩子的零食吗……”面对路星月的嘲讽,三足乌倒并没有动怒,他看看手中的糖葫芦,又看看旁边一脸嫌弃的路星月,忽然伸出手把糖葫芦递到了路星月面前。 “给你。”三足乌说道。 “啊?为什么要给我?”路星月莫名。 “这东西不是小孩子的零食吗?”三足乌看着路星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拿着,我答应过青鸟要照顾你的。” “哈??谁要你照顾了!而且我都已经二十岁了!别把我当小屁孩好吗??” 路星月又气又恼,简直都无力吐槽了,而三足乌则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怼了一句: “二十岁?呵呵,我两千岁都不止,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 “你!” 路星月气得脸色涨红,却完全没法反驳,而三足乌见路星月没有接过糖葫芦的意思,便叹了口气,悻悻地把糖葫芦插回了“糖果树”。不过他又很快发现了“糖果树”上另一块色彩斑斓的波板糖,上面还印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粉色小猪,于是在观察了老半天后,三足乌又把那波板糖取了下来,送到了快气炸的路星月面前: “吃吗?” “不要!!” …… “……”望着身边莫名其妙斗起嘴的两人,姜爻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肚子里“咕噜咕噜”的警告声提醒着他可没时间在这看热闹,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未知的考验,空着肚子总不是个办法。 老板娘不是说要补货吗,怎么还没来啊,船都快靠岸了…… 姜爻正嘀咕着,忽然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朝着小卖部跑了过来,抬头一看,发现“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正是抱着一包食品零食的小卖部老板娘。 “哎呦这位小哥久等啦!我刚去仓库看了下,就只剩下这些面包饼干啥的了,你看看有想吃的吗?”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姜爻,顺便把手里的袋子往姜爻面前塞。 “啊……那我就拿个面包好了。”姜爻望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江岸码头,便也无心纠结,随便拿了一只面包后便掏出一张钞票递给了老板娘。 “哎呀,这钱我找不开啊……你有零钱吗?”老板娘在身上摸了老半天,最后把手一摊,表示有些为难,而这时靠岸的汽笛已然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船老大那不耐烦的催促声: “到了到了,都下船了啊!就停两分钟!” “姜爻,我们先下去了,你也快点吧。”路星月说着,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脱身机会似的,忙不迭地撇下三足乌“逃”下了船;而三足乌看了眼姜爻,也不废话,随即跟着路星月离开了。 “老板娘,我要下船了,钱如果实在找不开就算了吧。” 眼看着同伴都下船了,姜爻也不敢磨蹭,拿起面包就准备走人,却被老板娘忙不迭地拉住了。 “哎哟这位小哥唉,我可是正经生意人,可不能随随便便不给你找钱,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今后怎么做生意啊?要不,你再多拿几个?”老板娘“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真不用了,我包里也装不下……”姜爻看着周围越来越少的乘客,脸上有些焦急,但无奈他的胳膊被那五大三粗的老板娘死死拽着,一时还真走不了。 “那……要不这样吧,阿姨我送你个东西,就抵这找钱了。”老板娘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黑漆漆的椭圆石头,一把塞在了姜爻手里。 “阿姨跟你说呀,这石头可是来自昆仑山山顶,还被天山雪莲熬成的精华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经过九十九位高僧法师开过光的超级辟邪石!”老板娘一边神秘兮兮地说着,一边煞有其事地盯着姜爻尴尬的脸左看右看。 “阿姨本来也舍不得给你的,但我看小哥你印堂发黑,眼圈深重,恐怕会有血光之灾,所以才特意给你的!你可要收好了!” “额……好、好吧,谢谢老板娘……”姜爻随口敷衍着,也没心思与老板娘继续纠缠,便随手将那枚通体乌漆麻黑、像个鸭蛋似的的石头揣进了兜里。 “不客气~在酆都这地方啊,像你这样气运不佳的可要格外当心点呢!不过现在有了这枚超级辟邪石,你肯定能化险为夷,放心哈!” 老板娘嘻嘻哈哈地说着,随即终于放开了紧拽着姜爻的手,后者顿时如释重负,赶紧跑出小卖部,在船老大的“最后通牒”声中逃也似的离开了渡轮。 “我说,你怎么那么慢啊?” 刚跑下船,姜爻便见路星月迎了上来,旁边还站着三足乌和饕餮,只不过此时饕餮手上的食物早就被他“消灭”得所剩无几,而饕餮脸上却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显然那些食物还不够他填牙缝的。 “呵,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拿着。” 饕餮看着姜爻那副狼狈的样子,鄙视地啧啧嘴,没等姜爻从喘息中缓过神,便觉手里被饕餮塞了个什么东西,一看竟然是一包儿童饼干,顿时无语。 “赶紧吃,吃完早点赶路。”饕餮说着,忽然又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看了眼江岸码头前方的“鬼城”方向。 “那边好像有不少人啊,大清早就那么热闹?” 路星月望着前方“鬼城”入口处那堆聚集的人群,不由有些好奇。姜爻边走边跟着抬头望去,发现那些人身着各色奇装异服,有的扮成道士,有的扮成鬼差,好像还有抬着轿子的……数量足足有上百人之多,锣鼓震天,唢呐齐鸣,好不热闹。 “昨天那出租车司机说清明节当天有民俗游行活动,估计就是这个吧?”路星月说道。 “应该是的,不过……”姜爻顿了顿,很快发现在那群人群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奇装异服,还有不少看似普通的游人,三三两两一对,但神色却是紧张而警惕,完全不像是来旅游的样子。 “那些人,应该和我们是一个目的吧?”姜爻不动声色地朝路星月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显然也是看出了端倪。 “我们还是小心点吧,来到这里的不一定都是拥有‘鬼市邀请函’的家伙,说不定有不少人就是等着来抢邀请函呢。”路星月小声说道。 姜爻点点头,小心地拂过怀中的“鬼市邀请函”。事到如今他可不打算再被偷第二次,而且要是在这里再不小心闹出风波,怕是有被『鬼市』主办方盯上的风险。要知道这次他们的队伍里可还有两位不受『鬼市』欢迎的“大神”存在,所以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不显眼,但前提是……那两位“大神”自己能先低调点。 “我说,你的气息也太明显了,跟着我们会连累我暴露的。” 正想着,饕餮的声音便从前方传了过来,姜爻抬头一看,却发现饕餮正插着裤兜,和一脸不满的三足乌对峙着。 “我已经把气息压制到最低了,倒是你,浑身还是散发着凶兽的臭味,要说连累也是你连累我。”三足乌反唇相讥道。 “呵呵,要不我们试试?看看走到那堆人中间谁会第一个被发现?”饕餮伸手朝着远处的人群遥遥一指,一副挑衅的样子。 “哼,奉陪。” 三足乌冷冷说着,转身就要走向人群。而眼看着两人就要挑事,姜爻简直快要扶额了,正当他打算劝解之时,却听到一个沙哑而陌生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两位小哥,莫不是来……参加『鬼市』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不请自来 突如其来的搭话让姜爻不由一愣,转头一看,却发现一名留着两撮小胡子,头发抹得油光程亮的西装男子正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们。 只见这名男子身材虽然不高,但那身竖条纹西装倒是穿戴得一丝不苟,只是或许是因为微微驼着背的缘故,再加上那对透着精光的小眼睛,让他的形象带上了几分猥琐。而此时这对猥琐小眼睛的视线正聚焦在姜爻和路星月身上,上下打量着。 “听两位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西装男讪笑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姜爻的领口,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姜爻的脸上。 “会挑清明节来这‘鬼城’的,恐怕也不是普通的游客,不知鄙人猜得有没有错呢?” “你是……?”姜爻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虽然这西装男子看上去笑嘻嘻的,但他总觉得男子的笑脸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啊,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西装男眉毛一扬,一副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笑嘻嘻地递给了姜爻。 “鄙姓刘,文刀刘,单名一个‘芒’字,这是鄙人的名片,请笑纳。” “刘……‘流氓’?”路星月一听,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而姜爻则是注意到了名片上的抬头,心中微微一动。 “‘刘家药行’?”姜爻轻声念着名片上的公司名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西装男子。“就是最近刚刚上市的那家……” “呵呵,没错。‘南有陈家,北有刘家’,咱们刘家药行虽然在药材行业里与陈家齐名,但敝公司的上市进程可要比陈家稍稍快了这么一点点。”西装男伸手捻着小胡子,神色中似乎透出几分得意。“而鄙人便是刘家药行的执行管事,刘芒。” 刘家药行,即便姜爻不是药材行业的人,但对这家公司的大名也是略有耳闻。原因无他,因为这家公司总是隔三差五地上新闻,而且还是娱乐版。 据说刘家药行的老板早年曾经是陈家药行的伙计,后来出来自立门户,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便使得刘家药行迅猛发展,甚至变得与拥有百年历史的陈家药行齐名,不得不说这刘老板还是有点手段的。 而另一方面,刘家药行的知名度能得到如此迅速提升,与他们刘老板强大的营销头脑也不无关系。这位刘老板不但迎娶了比他小了快二十岁的美女网红,还经常投资影视行业,与女明星的各种花边绯闻络绎不绝,上新闻是常有的事。比起企业风格正儿八经的陈家药行,刘家药行的风格可谓是“不走寻常路”。 不过,刘家药行外界名气做得大,在药材界本行里的名声却并不怎么好。据说曾经被爆出药材大批量以次充好,制假贩假的负面消息,但每每都被刘家强大的公关能力给压了下去,这点令陈家药行很是不齿。此外,也因为刘家老板以前的出身渊源,以及陈刘两家如今的竞争关系,两家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其实背地里早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刘……管事吗?额……像您这么大的人物,咱们这种平民可结交不起啊。”姜爻笑了笑,含糊地打了个哈哈。“我和我兄弟就是来这旅游的,听说清明节会有民俗游行,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姜爻说着,礼貌地把名片递回给了西装男,毕竟有陈思缈的这层关系在,随便接触陈家药行的死对头总归不太好。 “呵呵,小哥你不必紧张,鄙人并没有恶意。”刘芒讪讪地笑了笑,也不勉强,把名片放回了名片夹里。“只是难得在这里遇到同行,所以想多聊两句而已。” “同行?”姜爻疑惑地看了眼对方,说道。“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并不是……” “恕我直言,您领子上佩戴的那枚领夹 ,应该是用了珍贵的‘绿璎石’做的吧?”没等姜爻说完,那便被刘芒出声打断了。 “‘绿璎石’?”姜爻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领口,只见陈思缈赠送给自己的那枚掩盖妖力属性的宝石领夹正散发着幽幽绿光。 “这‘绿璎石’可不是普通的天然宝石,而是由南海鲛人的泪珠精粹而成,数量稀有,极其珍贵。现在市面上仅仅一克拉的价格,就已经炒到了数百万呢。”刘芒捻着小胡子,看着姜爻意味深长地说道。 “数、数百万!?”姜爻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原本以为这东西只是异能者世界中常用的物品,所以才接受了陈思缈的馈赠,要是他知道这东西竟然如此贵重,他可是打死都不敢要的。 “那个……您搞错了吧?这个领夹只是地摊上十块钱随便买的,哪里会那么值钱。”虽然内心震惊不已,但姜爻表面上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继续选择了装傻。 “呵呵,小哥您说笑了。实不相瞒,曾经敝公司的刘总也看中了这枚‘绿璎石’领夹,只可惜被陈家大小姐从拍卖会上横刀夺爱,咱们刘总直到现在还念叨着呢。” 刘芒笑着盯着姜爻的脸,一双小眼睛透着狡黠的光芒。 “小哥您既然能从陈大小姐那儿得到那么贵重的东西,那想必……和陈家关系非浅吧?还说不是同行?” “我说,你还和他啰嗦什么?既然他认错人了,那咱们别理他不就得了。” 见姜爻似乎被那人缠上了,路星月立马拉着姜爻准备离开,然而才刚走没几步,便听刘芒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从两人背后飘了过来: “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鬼市』的‘特别挑战’说不定早就已经开始了,而既然主办方特意安排了这样的‘考试,那就必然有考官在场,诸位的一举一动可要当心了哦。” “……”姜爻的脚步微微一顿,别过头看了眼刘芒,而后者则不再言语,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这个人,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路星月看着刘芒远去的身影,在姜爻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最好小心点,这里什么人都有。” “我知道……不过,刚才他说的,倒也不是没可能。”姜爻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路星月说道。“之前我也猜测过,或许这次的‘挑战’开始得比我们想象中更早,甚至可能在‘获得鬼市邀请函’这个环节上就已经开始了也说不定。” “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呢?我们反正已经拿到邀请函了。”路星月问道。 “问题不在于拿没拿到邀请函,而是‘考官’。”姜爻说道。“诚如那个人所说,主办方不可能不在‘挑战’的过程中没有监督,而如果说‘获得鬼市邀请函’也是一个挑战关卡的话,那么这个关卡的‘考官’又是谁呢?” “‘鬼市邀请函’可是主办方定向发放的,怎么可能有‘考官’?你想多了吧?”路星月耸耸肩,说道。 “是吗……?现在想想,虽然这邀请函上看似没有要求身份验证,但主办方真的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任由邀请函自由流通吗?” 姜爻轻抚着怀中的黑色卡片,想起了卡片上那萦绕的隐约法术气息,心中忽然有些忐忑。“如果说,这卡片上其实是有身份验证的手段,那么像我们这种用旁门左道得来的邀请函参加『鬼市』的人,真的能实际使用这张邀请函吗?” “这……”听姜爻这么一说,路星月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踌躇的表情。两人在沉默片刻后,双双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总而言之,既然我们已经到了酆都,保不准真像那‘流氓’说的,会有主办方的人监视,我们还是小心点吧。”路星月说着,拍了拍姜爻的肩膀。 “说的也是……”姜爻呢喃着,低头看了看领口的领夹,随即小心地将其取下,贴身放进了怀中。对于如此珍贵的物品,这么明晃晃地露在外面容易引人窥伺,而且他也决定此次『鬼市』之行结束后亲自把这宝贝还给陈思缈,因此更得小心保管。 “对了,话说回来……”姜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身看向前方。先前因为被那刘芒缠上所以一时没注意,现在姜爻才发现原先还在前方吵嘴的三足乌和饕餮,此时竟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等,他们两人呢!?”见到那两尊“大神”竟然不知所踪,姜爻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糟了,如果这里真的有主办方的‘考官’监视,那他们闹起来的话可就会立马被发现的!” “啧,那两个家伙是小学生吗!?这点事也要吵架……”路星月见状,顿时也是头大。“刚才好像听他们说要去那堆人聚集的地方,该不会已经过去了吧??” 焦急不已的姜爻抬头朝“鬼城”入口方向望去,发现那边聚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那两人的身影。 “走,去人堆那边看看。”姜爻说着,随即赶紧拉上路星月,朝着“鬼城”的方向匆匆而去…… 『咔哒……咔哒……』 就在两人离去后不久,一道猥琐的身影悄悄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树荫下,只见刘芒正握着手机,望着姜爻和路星月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那两人去你们那了,给我盯紧点。” 在对电话那头下完指令后,刘芒便挂断了手机,转身消失在了阴影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神秘队伍 『匡匡……匡……』 喧嚣的锣鼓声从“鬼城”入口处阵阵传来,只见一座古朴的中式牌坊巍然矗立在山脚,牌坊中央那块写着篆体“鬼城”二字的蓝色牌匾高挂其上,再加上牌坊两边那两座高耸的“黑白无常”塑像,为原本就略显阴霾的山区更平添了几分阴冷与肃穆。 而与这样的气氛相呼应的,是那牌坊底下浩浩荡荡聚集的人群。远看倒还没觉得什么,近看才发现这些参加游行的人们个个脸上都涂着厚厚的猩红油彩,除了打扮成鬼差、道士之外,还有不少扮成断头野鬼,长舌魍魉,在乌云密布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诡异。然而更为诡异的是,那些人手上还抬着不少巨型纸人、纸棺材、纸花轿……如此怪异的画风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此时的姜爻和路星月可没心思理会那些诡异的人群,两人一边穿梭于人流,一边焦急地环伺四周,试图寻找着饕餮与三足乌的身影。 “啧,这两家伙死哪去啦?偏偏这种时候……” 路星月烦躁地看了眼手表,发现指针已经即将指向七点整,距离“鬼市邀请函”上约定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邀请函上说的是‘辰时’,并没说‘辰时开始的时刻’,也就是只要是‘辰时’所涵盖的七点到九点之间应该都可以。”姜爻分析道。“不过问题是我们还不知道这‘鬼门关’景区距离这入口到底有多远,得赶紧找到那两人尽快出发。” 姜爻说着,再次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然而一如姜爻所料,依然无人接听。 “哎……”姜爻看着手机通讯录上的“饕餮”二字,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于饕餮来说,手机这种东西就是摆设,玩失联那是常有的事;而那位不解人间习俗的神鸟三足乌别说使用手机了,连知不知道人间有这玩意儿都是两说,想要通过电子通讯工具联系上他们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说,如果他们真要搞事,恐怕早就闹起来了,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动静,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丢下我们自己出发了吧?”路星月看着左右越聚越多的各色人群,小声嘟囔着。 “但再怎么说,也不会连招呼也不打就这么消失啊?”姜爻犹豫道。“我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哎哟,那两个上古大妖还用得着我们担心?”路星月把手一摊,其实对于他来说,少了三足乌跟着倒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我觉得我们要不先出发吧?他们两个也不是小孩,‘鬼门关’那么大的景点,他们自己总能找到的。” “这……” 『时辰已到,祭祀开——始——!』 正当姜爻踌躇之时,却听一声响亮的呼号突然从“鬼城”牌坊处传来,而那些原本还喧嚣着的游行者们瞬间变得沉默,并开始以牌坊处为首,自觉排成了一条长龙。 『鬼城之乐……起——』 话音刚落,哀婉的唢呐声便冲天而起,与此同时,游行的队伍开始穿过“鬼城”牌坊,沿着左侧一条狭窄的山路,浩浩荡荡地迈入了幽暗的山林。 “姜爻,你看那些人……” 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路星月悄悄拉住了姜爻的衣角,不动神色地指了指前方游行队伍旁那些三三两两的“游客”。姜爻抬头一看,发现那些人一反先前无所事事的状态,竟然开始主动加入到游行队伍中,并随着那些打扮怪异的游行者一起行进;而更为奇怪的是,那些游行者却对这些“游客”的加入视而不见,仿佛全身心地沉浸在了唢呐的声乐中,抬着纸人纸棺材继续前行。 『啪嗒,啪嗒……哗啦啦……』 冰冷的山雨淅淅沥沥,渐渐笼罩整片山林,然而这突袭的细雨却并没有影响游行的队伍,只见那些奇装异服的游行者们像是早有准备,齐刷刷地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红色蓑笠,同时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走,跟上去看看。”路星月见状,对姜爻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刚要跟上,忽然又似有所感地顿下脚步,犹疑地看向身后。 江水的波涛从远方阵阵飘来,山雨突袭之下,周围早已人影寥寥,然而姜爻却感觉似乎有某道视线从暗中投射而来,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有谁在盯着我……? 姜爻环视着四周,但并没有找到那道窥伺的视线,而此时眼看着游行的队伍即将上山离去,他也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在路星月的催促声中转身跟上,悄悄混入了游行的队尾。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路星月问道。 “没什么……”姜爻轻轻摇了摇头,抬头望向前方。“话说回来,这波游行队伍到底是要去哪?” “虽然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你看其他那些家伙都跟上了,一定有原因。”路星月小心地观察着那些混入队伍的“散客”,说道。“另外,我刚才稍微看了下这里的导览地图,‘鬼门关’的位置就在山路上方,靠近半山腰附近,方向上也没错,咱们静观其变吧。” 静观其变吗…… 姜爻思忖着,抬头观察着山路四周。这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山间小路,虽然看得出做过了修葺,但由于山体条件限制,最多也只能并排走两个人;而小路两旁则是陡峭而泥泞的山坡,再加上密布的树林植被,想要在小路以外的地方立足根本不可能。 这地形……有点奇怪啊?像这种热门旅游景点的山路会那么窄吗? 姜爻心中犯了嘀咕,他再次转头看了眼身后,发现他和路星月的后路早就被高抬着巨大纸人的队伍给堵住了,而前方的队伍则一路蔓延而上,牢牢占据着整条小路,左右两旁也没有任何道路能走。此情此景,显然是进也不能,退也不能,只能被游行的队伍不紧不慢地“挟持”着,朝着山路上方亦步亦趋。 不妙。 这是姜爻此刻心中的第一反应。 不知为什么,自从踏上这条山道之后,姜爻总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而这种不安随着队伍的行进,变得更加浓烈。阴沉的天色,逼仄的空间,沉默的游行者……压抑的空气催生着某些难以名状的焦躁,仿佛在穿过那“鬼城”牌坊之后,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息,这让姜爻的心中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林子……怎么感觉死气沉沉的? 姜爻想着,望了眼两旁阴森的树林,明明是清晨时分,林中的光影却十分晦暗,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似的,显得黯淡不清。唢呐的回响盘桓在在林中,却并没有激起丝毫的虫鸣鸟叫,如此情景,着实反常。 “……”姜爻沉默地将视线从林子里收回,又移向了面前的那四名披着红色蓑笠的“游行者”。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这四名“游行者”的蓑笠帽压得很低,脸部也被完全遮挡住了,姜爻甚至看不清这些人扮演的是什么,只看到那四人共同抬着一顶巨大的白色纸花轿,不紧不慢地走在前方。 只见这顶纸花轿似乎是由白色油纸所铸成,虽然未受山雨的影响,但令人感到浑身发毛的是,纸花轿上竟然横七竖八地贴满了一张张破旧的黄色符咒,在阵阵山风的吹拂中发出“嘎喇嘎喇”的响声,像是在封印着轿中的什么东西不让其跑出来似的。 有点不对劲,这个队伍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民俗游行”…… 姜爻看着眼前这顶诡异的纸花轿,胸口忽然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他试图移开视线,但却不知怎么的,他的目光像是被花轿给牢牢牵引住了似的,非但无法挪开分毫,反而开始聚焦在了正对自己的那扇花轿纸窗之上。 『噗通……噗通……』 渐渐急促的心跳交织着凄婉的唢呐声盘桓在姜爻耳畔,恍惚与不安中,姜爻看到眼前的那扇纸窗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是什么? 姜爻微微皱起眉,他发现那黑点竟然越扩越大,紧接着,一节惨白的手指忽然毫无征兆地从黑洞中探了出来,把姜爻吓了一大跳。 这是!? 姜爻猛地睁大了眼,然而这还没完,他随即便看到了一颗猩红的眼珠从破碎的窗洞后幽幽冒了出来,在黑洞里死死地注视着他。 “!!”姜爻大骇,下意识地想要停住脚步,然而事与愿违的是,他的双腿竟然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反而疾步上前,朝着前方的纸花轿飞奔而去。 停……停下! 姜爻急了,他极力地抗拒着靠近花轿,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而眼前花轿纸窗上的那道黑洞也开始急速扩大,只是这次伸出的并不是手指,却是一条挂着腐烂血肉的惨白枯爪,锋利的指甲沾着斑驳的污血,慢慢伸向姜爻的面门,抓向了他的咽喉。 不……住、住手!! 唢呐的悲鸣在耳边扭曲着,渐渐演变为鬼哭般的冷笑,极度惊恐之下,姜爻忽然感到自己体内的那股炙热能量开始被自动激发,并迅速流窜至四肢;而伴随着那股能量而来的,是他内心深处某道熟悉,却又极具威慑力的斥责之音。 【你在怕什么?】 “……!?” 鬼哭与腐爪在一瞬间如烟云般破碎殆尽,留在耳边的,只有淅沥的雨声和唢呐的回响,而前方的那顶纸花轿则依然完好如初,仿佛先前的纸窗黑洞只是幻觉一般,再无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爻按着心脏剧烈跳动的胸口,怔怔地望着遥遥远去的纸花轿,这才惊觉自己早已停下了脚步,并在不知不觉间落下了队伍一大截。 “星月,情况好像不太对,我们……” 回过神来的姜爻顿觉有异,他连忙转身打算拉上路星月离开,却发现原本应该在他身边的路星月,此时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血洗试炼 “星月……?路星月!” 见路星月眨眼间没了影子,姜爻可再也没法淡定下去了,他急忙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来回望着前后的游行队伍,试图寻找着路星月的身影。然而由于被那些身穿蓑笠的游行者阻碍着视线,再加上唢呐的鸣泣淹没着他的呼喊,即便他奋力找寻,也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糟糕……该不会连他也“中招”了吧? 回想起先前自己莫名陷入的诡异“幻觉”,姜爻依然心有余悸。要不是刚才他体内的蚩尤魂显现了一瞬,姜爻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恢复神志,而如今路星月也神秘失踪,这让他不由产生了些许不好的联想。 不行,得赶紧找到他,不然的话…… “呜啊啊啊——!!” 正想着,姜爻突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队伍后方传来!姜爻脸色一变,顿时顾不上细想,转身奋力拨开身后沉默的游行者队伍,逆着人流朝着队尾跑去。 “是你吗?路星月——!路……” 话音未落,姜爻的眼前忽然寒光一闪,只见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从游行的人群中穿出,朝着姜爻的面门直飞而来! “……!!”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姜爻条件反射般地把脑袋向下一缩,匕首的利刃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瞬间没入了他身后的树林之中。 什么情况!? 惊魂未定的姜爻连忙抬头向前望去,正瞥见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还没来等他得及看清那人的样貌,便突然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顿时踉跄着摔倒在了山道之上。而此时两旁的那些游行者们却似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一个个低头默然地从姜爻身边跨过,将他渐渐甩在了身后。 “唔……好痛……”姜爻咬着牙,挣扎着试图爬起身,但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面前似乎多了团阴影,抬头一看,正看到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抡着根木棍,朝着他的脑袋劈头盖脸地打来! 『嘭!』 伴随着一记闷响,木棍的碎屑在山石台阶上散落了一地,剧烈的撞击下,那根碗口粗的木棍顿时断成了两截。侥幸躲过袭击的姜爻看了眼砸在山石上木棍,随即将惊疑的目光移向了面前那名挥着木棍的陌生男子。 “怪、怪物……我要……宰了你!!” 男子面色狰狞,眼神恍惚,脸上和衣服上血迹斑斑,口中话语也是混沌不清,一看便知精神出了某些问题。然而不幸的是此刻这人口中的“怪物”似乎被锁定在了姜爻身上,一击不成之下,那男子便扔下木棍,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匕首,摇摇晃晃地走向姜爻。 糟了! 姜爻心下顿觉不妙,此时此刻手无寸铁的他,想要在如此狭窄的山路上绕开这名发疯男子几乎不可能,上前肉搏更是自寻死路;而在姜爻已然掉队的当下,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情况不可谓不糟糕。 “杀、杀了你……杀了你!!” 男子呢喃着,拎着匕首挡在前方的山道上,一步一步向着姜爻逼近,而走投无路的姜爻只能小心地慢慢退后,和男子拉开距离。只是刚退没几步,姜爻便觉自己脚边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脚下竟然倒着一具几乎身首异处的尸体。 “!?” 姜爻大惊,但他很快发现匍匐在地的尸体不止一具,只见他身后的石阶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数十具满身伤痕的尸体,浓厚的血腥气随着流淌的血浆,沿着山路蔓延而下,将下方的山道染成了一片血色。 怎么回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爻惊恐不已,而前方的那名男子则在此时挥舞着匕首发动了攻击。姜爻见状连忙俯身从匕首下方躲过,顺势一记扫堂腿踢在了男子的膝盖之上,后者身子一歪,踉跄着就要摔进边上的林子,而此时男子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姜爻的衣角,将猝不及防的姜爻一起拖出了山道。 不好!! 眼看着姜爻就要跌下山坡,但就在这时,一道淡黄色的光索忽然从边上蹿出,瞬间缠上了姜爻的腰际,姜爻只觉自己身体一轻,紧接着便被凌空拉回了山道,一屁股摔在了石阶之上。 “唔……!” 姜爻捂着摔得生疼的屁股,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摔断了,但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听到一个无奈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 “呼……好险好险,总算赶上了。” 姜爻抬起头,发现路星月竟然站在了自己面前,俯身向他伸出了手。 “还不快起来?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星月……?”见到失踪的路星月忽然出现,姜爻顿时喜出望外,赶紧在路星月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你之前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出事倒不至于,但的确遇上了点麻烦……” 路星月说着,转头看向身后尸体遍布的山道,脸色有些阴霾。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爻急忙问道。“这些人究竟是……” “这些人被‘鬼乐’迷了神,互相攻击自相残杀,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路星月叹息道。 “这游行的队伍一开始并没有异常,但不久之后很多人就像中了邪一样停在了原地,再后来,他们就开始发疯……而我们就是在那时被挤散的。” “自相……残杀?”姜爻惊愕道。“可之前的队伍明明还很正常,我也什么都没察觉到啊?” “那是因为当时你也被那‘鬼乐’迷惑了,对外界啥都感知不到。”路星月看着姜爻,轻轻叹了口气。 “‘鬼乐’?”姜爻一愣,忽然联想起了自己先前陷入的幻境,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你指的……难不成是……” “就是那唢呐演奏的乐曲。”路星月接口说道。 “那是一种失传已久的邪曲,能操控人的神志,再加上这队伍里抬的纸人纸棺材什么的都被施加了暗示性法术,修为不高的人就容易被诱导发狂,继而互相攻击……一开始我也没发觉这队伍的猫腻,后来察觉有异时你已经中招了,还没来得及救你,你人就跑得没影了。” “所以刚才的那个男人,也是受了那‘鬼乐’的影响吗……?”想起先前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姜爻不由一阵恶寒,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连忙担心地转向路星月,上下打量着。 “对了,你……你没受伤吧?” “放心吧,以我的修为,这‘鬼乐’影响不了我。”路星月摇摇头,嘴上虽然安慰着,但脸上似乎有些疲惫。“就是先前既要防着那些疯子,又要找你,稍微费了点劲。” “你人没事就好……”姜爻低下头,心中一阵后怕。“可是,这队伍为什么要设下这样的陷阱呢?还有那群奇怪的‘游行者’……又都是什么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鬼市』‘挑战’的一环,那些‘游行者’应该就是被派来考验我们的‘考官’。” 路星月抬头望着漫长的山道,眉头紧皱。“你之前的假设应该是正确的,‘特别挑战’已经开始了,而想要到达邀请函上的‘鬼门关’,就得经历这场真正的‘鬼门关之旅’。况且……” 路星月顿了顿,随即转过头,将视线投向迷雾渐起的山道下方。 “况且,就算我们现在想退出,也已经脱不了身了。” 姜爻微微一愣,转头朝着路星月指示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下方的山路竟然在迷雾中一点一点地消失;不仅如此,连两旁的山林也开始出现了诡异的扭曲,仿佛整个山道陷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而这个空间里唯一能立足的,便只有两人脚下渐渐消失的山石阶梯。 “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姜爻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幻境之中;而那些匍匐在下方山道的尸体们也宛如被空间蚕食着一般,随着阶梯的消失渐渐落入虚无,再无踪影。 “这里应该是一处移动的异空间,山道两旁都是结界,刚才要是你就这么掉出去,估计就会像这些尸体一样,不知道被传去什么地方了。”路星月说道。 “现在这种情况来看,这异空间应该是随着游行队伍移动的,如果我们不跟上队伍,便会被后方坍塌的空间吞没。”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回到那游行队伍中了么……”姜爻嘀咕道。“但一旦回到队伍里,就可能被那‘鬼乐’迷惑,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更难预料了。” “别担心,我刚才也说了,这‘鬼乐’只会对修为不高的人产生影响。而你之前既然能从幻境中脱身,那应该也不会再被影响第二次了。”路星月解释道。“这异空间马上就要移走了,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快走吧。” 说完,路星月便转过身,拉起姜爻朝着上方的队伍赶去。 “……”姜爻沉默地看着那些无辜丧命的牺牲者们,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就是『鬼市』的‘特别挑战’吗?竟然葬送了那么多条人命……所谓的“主办方”到底在想什么? 姜爻叹息着,他最后回望了眼那些堕入虚无的尸首,随即转过头,在悲哀与愤慨中咬牙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黑名单者 『轰隆隆……』 阵阵雷鸣翻滚在浓厚的阴云之中,萧瑟的山雨下,两道男子的身影矗立在一处山岩上,俯视着下方摇曳的密林。 “可恶,竟然进了结界……失策了。” 三足乌望着下方游行队伍陡然消失的方向,不甘心地看向了身边的红发男子。 “之前要不是你的馊主意,他们两人也不会和我们走散!” “呵,当初要不是我拉着你赶紧跑路,恐怕刚下船没多久,那两人就要被『鬼市』卫队给抓了。”饕餮瞥了眼脸色难看的三足乌,开口讽刺道。 “你难道没闻到吗?这里到处都是土伯手下的气息,以我们俩的身份,要是被对方察觉我们和姜爻他们是一伙的,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但现在他们人都不见了,说不定已经遇到了危险!”三足乌斥责道。“我绝不会允许路星月出事,你要留在这随便你,但别妨碍我救人!” 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翅便从三足乌的背后挥展而起,盛怒之下的妖气席卷起猎猎狂风,连天际也随之变色。然而就在此时,却听一声妖媚的轻笑忽然从后方飘然而至,只见一道鬼魅的身影凌空显现,悄然落在了三足乌的面前。 “呵呵……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啊,竟然把堂堂天界神鸟吹到了我『鬼市』地盘上来了。” 曼妙的身姿缓缓走出阴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扎眼的紧身朱红羽衣。只见眼前的这名青年白肤红唇,黑发及腰,细长的美眸流光微转,阴柔的五官配着飘逸的秀发,使得他整个人透着一股别样的媚色。若不是其嗓音透露了他男性的身份,光凭他的样貌还真让人有些男女莫辨。 “象蛇……?哼,你来干什么。” 三足乌脸色一沉,抬头瞥了眼面前这名摇着折扇的妖艳男子,碧色眼眸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呵呵,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吧?天界的神鸟干涉我们『鬼市』的事,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被称作“象蛇”的男子微微眯起细长的眸子,红唇边扬起一抹冷笑。他轻飘飘的扫了眼三足乌阴沉的脸,随后将目光移向三足乌身后,然而当他看到那名站在三足乌身后红发男子之时,刚刚浮上唇边的微笑却突然凝固住了。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象蛇的俏脸“刷”地一下子白了,眼角的美人痣在惊愕中不断颤抖着,就连那副标致的五官也因愤怒而变得扭曲了起来,而在其“悲愤交加”的视线所注视的前方,是饕餮那张慵懒而无所谓的脸。 “哟,好久不见。”饕餮懒洋洋地朝着象蛇挥了挥手,一副“老友相见”的样子,完全无视了对方那杀人般的眼神。“对了……话说回来,你头发又长出来了?” “给我闭嘴!!” 似乎是被饕餮揭了伤疤,象蛇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像要把饕餮生吞活剥了似的。 “要不是、要不是当初因为你,我的头发也不会……都怪你!让我被人耻笑了足足一个多世纪!!” 象蛇颤抖着,下意识地按着自己那头引以为傲的飘逸秀发,仿佛回忆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哎呀,不就是不小心烧了你的头发,让你变秃头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大事,那么记仇干嘛?”饕餮耸耸肩,脸上一副欠扁的嘲讽表情。“再说了,当初如果你乖乖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我也不会对你动粗啊。” “还敢强词夺理!?”听到饕餮这副歪理,象蛇气得都快站不住了,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失态,指着饕餮破口大骂了起来: “一百多年前你擅闯『鬼市』,不但窃取了珍宝‘冰璃珠’,打伤了我等『鬼市』卫队,还差点让我毁容!你这家伙早就上了土伯大人的黑名单了,事到如今竟然还有胆出现在这?!” 象蛇咬着牙,伸手朝着半空奋力一挥,随着一道刺眼的妖光闪过,一道道黑影开始出现在四周,对着三足乌和饕餮呈包围之势,显然早有埋伏。 “此仇不报非君子!既然你自投罗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给我上!” 随着象蛇的一声令下,那些埋伏的黑影顿时一拥而上,朝着三足乌和饕餮扑了过去。 『哗啦——!』 凛冽的妖气旋风霎那间席卷而起,剧烈的风压下,那些袭击的黑影顿时变得寸步难行,纷纷匍匐在了飞在半空中的三足乌脚下。 “哼,你们要找他寻仇是你们的事,但要是妨碍到我,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三足乌冷冷地说着,弹指一挥间,那些黑影便被妖气旋风卷了出去,顿时哀嚎一片;而象蛇则在妖风中抬头望着面露烦躁的三足乌,细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看破似的寒意。 “呵呵,堂堂天界神鸟竟然不惜大打出手也要硬闯我『鬼市』,难不成……这届『鬼市』的参加者之中,有什么你‘特别在意的人’存在吗?” “……!”三足乌脸色一变,盛起的妖气中顿时混杂了一缕杀意,而这细微的变化并没能逃得过象蛇的眼睛,正当象蛇冷笑着打算再次开口之时,他却猛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见先前还站在前方岩石上的饕餮,此时竟然不见了踪影。 “喂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就在象蛇惊诧之时,突然听见一句嘲讽声从他的背后猛地响起,没等他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一道赤色魅影一脚踹在了屁股上,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我看你是太平日子过久了,都忘了当初怎么被我揍的。”饕餮笑着拍了拍裤腿,看了眼被踹懵的象蛇,说道。“对着我都敢分心,你是想被我再烧一次头发吗?” “你——!!” 不知是不是被饕餮的话激起了心理阴影,象蛇的那张又羞又恼的俏脸顿时僵住了,整个人如石化一般呆坐在原地,与此同时,漫天的妖气风暴再次卷起阵阵沙土,一时间遮天蔽日。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风暴骤然而散,然而此时的山岩之上,却早已没有了三足乌和饕餮的身影。 …… 『呼……』 两道黑影在阴沉的天色中徐徐落下,掩藏进了古树高耸的枝叶之中。 “哎,总算甩开他们了,要是让那家伙把土伯引来,那就麻烦了。”饕餮把手一摊,转头看向边上收起翅膀的三足乌。“我说你也太冲动了,竟然那么明目张胆地硬闯,要是把事情闹大,反而会间接害了你家宝贝路星月。” “……哼,还有脸说我?你以前明明就来过『鬼市』,还大闹过,那些家伙大半是冲着你来的吧?”三足乌冷哼一声,瞥了眼饕餮说道。 “还有,当初你去『鬼市』偷‘冰璃珠’干什么?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用处才对……” “切,都过去一百多年的事了,我哪记得那么清楚?”饕餮摆摆手,直接岔开了话题。“话说回来,既然咱们身份已经暴露,『鬼市』的卫队必定会加紧防备,怕是原定的入市途径走不通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了么?”三足乌沉着一张脸,双拳紧握。“星月……可恶,就算是硬闯,我也要找到他!” “我刚才说过了,把事情闹大只会害了他们。”饕餮摇摇头,说道。“不过嘛,我倒是还有个 ‘走后门’办法,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混进『鬼市』。” “‘走后门’?”三足乌皱起眉,眼中似乎有些疑虑。 “呵呵,没错。”饕餮笑了笑,说道。“既然是每年清明节才开启的『鬼市』,那想必‘那个家伙’不会对其一无所知。” “清明节……难道,你指的是……”似乎听出了饕餮的言下之意,三足乌眼中的疑虑变为了惊讶。“你确定对方愿意帮忙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饕餮说着,低头看向远方在雷雨中翻滚的长江。 “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底牌’……就看对方买不买账了。” ------------------------------------- 『轰隆隆——!』 一声惊雷轰然划过游行队伍的上方,姜爻抬头看了眼翻滚的乌云,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电光闪过,只看见周围的景物似乎出现了些许的扭曲,似乎是这片异空间受到了某些外部的波动。 “怎么了?” 见到姜爻停下脚步,路星月转头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空间好像震了一下。”姜爻嘀咕着,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山道前方的游行队伍之上。 在经历过先前的劫难之后,姜爻和路星月两人不敢再掉以轻心,他们一边不紧不慢地跟在游行者队尾,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尤其是后方那些逐渐消失的石阶。只是令他们感到不安的是,那些石阶的消失速度似乎变得越来越快了,这让他们不得不加紧脚步跟上队伍,即便他们并不愿过多靠近那些穿着红色蓑笠的诡异“游行者”。 “哎……都走了那么久,连‘辰时’都快过了,怎么还没到……”路星月焦急地看了眼手表,如今指针已缓缓指向九点,而所谓的‘鬼门关’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等等……星月,你看前面!” 眼尖的姜爻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连忙伸手指向前方。路星月抬头一看,正发现原本低头行进着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而在队伍的前方,一座刻着【鬼门关】三个大字的黑白牌坊从山林的遮掩中赫然显山露水,如同一座等待着猎物的巨兽,阴沉地守候在山道的尽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一门之隔 “是‘鬼门关’!原来真的有这个地方……” 一见到那座矗立在山道前方的黑白牌坊,路星月的眼睛顿时一亮,他连忙拉着姜爻快步向前,小心翼翼地躲在游行队伍之后,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喧嚣的唢呐声陡然消失,寂静的四周只剩下鬼哭般的风声在林中呼啸,而那些身披红色蓑笠的游行者们就这么沉默地低着头,抬着各式纸人纸棺材,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这些人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姜爻望着那些驻足原地的游行者,心中疑窦丛生,但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暂且停留在后方,远眺那扇巨大的黑白牌坊。 只见那牌坊虽然宽度有限,但足有两层楼那么高。黑色的门廊,黑色的飞檐,黑色的牌墙……一片墨色之中,只有撰写于牌匾上那巨大的“鬼门关”三个字是明晃晃的惨白之色,强烈的对比下,令人不禁心生畏惧。 “既然我们身处异空间,那这‘鬼门关’应该和现实中的景点是不同的,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路星月说着,探着脑袋观望着前方,忽然发现沉默的队伍中,竟然陆陆续续钻出了不少人;而从这些人的服饰上来看,显然并不是那些游行者的一员,倒不如说,他们应该是和姜爻和路星月一样,是混进队伍里并成功逃过“鬼乐”劫难的幸存者。 “你看,他们好像聚集到‘鬼门关’那里了?” 姜爻也发现了那些神色各异的家伙,只见那些人鬼鬼祟祟地穿过游行队伍,目标直奔“鬼门关”牌坊下的门洞。而那些身披蓑笠的游行者们则依然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像是放任那些人自由行动似的。 “走,我们也上去看看。”在沉吟了片刻后,路星月和姜爻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人小心地走上前,穿过游行的人群,渐渐靠近那道“鬼门关”牌坊。 巨大的牌坊在视野中越来越近,远看那牌坊便已觉得瘆人,而近看更是让人有种心神不宁之感。姜爻尽力压下胸口不安,将视线移向前方牌坊下零零散散聚集的人群,但他很快便发现,那些人的举动似乎有些怪异。 只见那些人一边在牌坊的门洞口摸索着,一边不断朝着门洞内窥探,却又像是顾忌着什么似的驻足不前,脸上露出一副困惑与不甘的表情。 “混蛋!情报不是说跟着这狗屁队伍就能到‘鬼门关’集合的吗!?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一个穿着紧身T恤的健壮男子忿忿不平地啐了一口,一拳打在门洞旁的墙壁之上。 “呵呵,的确没说错呀?我们确实到了‘鬼门关’,只不过……没法「进去」而已。” 边上另一名油头粉面、身材瘦得跟竹竿似的男子阴阳怪气地嘲讽着,转头瞥了眼前方黑漆漆的牌坊门洞,嘴角也跟着耷拉了下来。“哼,辛辛苦苦跑了那么久,竟然被这结界挡在了外面,就差一步……实在太气人了!” 结界? 姜爻闻言一愣,视线跟着移向“鬼门关”牌坊正中的那道门洞。与常见的牌坊构造一样,这座“鬼门关”的中间也是洞开着的,理论上来说,透过这门洞应该能直接看到牌坊后方山道的,只不过奇怪的是,这“鬼门关”门洞内却似乎缭绕着一股黑雾,使得门洞后的景物显得模糊不清。而更为奇异的是,门洞口竟然还被笼罩着一道半透明的法术光罩,一旦有人试图接触光罩,便像触电般被瞬间弹开,显然这也是在场众人最为顾忌的一点。 “哼,之前是谁说即便这‘鬼市邀请函’不是自己的,也能跟着‘鬼市祭祀队’混入‘鬼门关’?” T恤男子愤怒地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将手中一张黑色卡片揉成一团,还在上面补了两脚。 “特么的老子为了这破纸片花了那么多钱,还差点搭上性命,现在竟然告诉我连『鬼市』的门槛都摸不到?!” T恤男子咬牙切齿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恶狠狠转过身,指着旁边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开口怒骂道: “你们两个!这邀请函是通过你们这买的,连跟着祭祀队伍上山就能到‘鬼门关’的消息也是你们传开的!现在你们倒是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破开这结界!?你们该不会一开始就在诓我们吧!?” 随着T恤男子的大声斥责,门洞口聚集的二、三十人纷纷将不友善的目光移向了那一胖一瘦两名黑衣男子,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而反观那两人,面对如此众矢之的的处境,他们倒是依然显得不慌不忙。只见其中那名留着山羊胡的矮胖男子冷冷一笑,率先开了口: “哼,诓你们?呵呵,原本这‘鬼市邀请函’就被附着了特别法术,只有受邀对象通过「特别方法」给邀请函灌输法力,才能自动被传送到异空间‘鬼门关’,也就是所谓的‘特别挑战集合点’,这点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才对。” 矮胖男子瞥了眼怒气冲冲的众人,慢慢说道。 “你们这帮人打听不到自动传输去‘鬼门关’的「特别方法」,所以才转而求助于我们「黑鲨兄弟」,如果不是我们告诉你们还有‘跟着『鬼市』祭祀队伍’这条路,你们别说摸到『鬼市』门槛了,连能不能找来这里都是两说!” “……!”T恤男子脸色一僵,显然是被戳中了痛脚,一时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若非我们提前提醒你们这祭祀队伍会伴着‘鬼乐’,你们现在还有命站在这?”矮胖男子眯起眼注视着T恤男子铁青的脸,嘴角的冷笑又浓了几分。“没有我们的话,你们怕是早就和后面那些倒霉蛋一样,进了真正的‘鬼门关’了吧!” “哼,之前的事暂且不论,我们现在要看的是结果!” T恤男子似乎并不甘心就这么被反唇相讥,立马又回过神,开始揪着眼前结界的事不放。 “要是我们进不了这‘鬼门关’到达‘特别挑战集合点’,你们也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我们还花了那么多钱从你那买邀请函,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就是!” …… 望着前方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姜爻除了诧异之外,更多的是困惑。 “鬼市邀请函”果然是有身份鉴别功能的,这点他之前已经预料到了。而对于那个能激活邀请函传输功能的「特别方法」,他之前并没有从陈思缈那里听说,不知是陈思缈自己没有研究过,还是出于对姜爻安全的考虑故意隐瞒着他,好让他放弃参与这届『鬼市』。不过最让他想不通的,是路星月竟然也对这些一无所知,这对于一个贩卖三界情报与珍宝的『异界商人』来说,着实是不应该发生的。 “星月,这邀请函与鬼市祭祀队伍的事……你之前也没听说吗?”姜爻压低了声音,小声对路星月问道。 “我之前也说过,义父不允许我插手『鬼市』的事,再加上我从幽冥界回来后一直被三足乌关禁闭强制静养,所以关于『鬼市』的情报,我知道得不会比你多。此外……” 路星月顿了一下,看向前方的双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纠结。 “此外,因为‘一些原因’,我最近也不太方便去地下江湖里打听事情……” “是吗……”姜爻轻轻点头,但又随即捕捉到了路星月眼中的那抹复杂情绪,他转过头,顺着路星月的视线向前望去,却发现路星月的视线前方正是那号称「黑鲨兄弟」的两名黑衣男子。 “嗯?” 似乎是察觉到了路星月的视线,其中那名一直沉默着的高个黑衣男子忽然转过头,将刀子般的目光猛地射向了姜爻与路星月两人。 “糟糕!” 路星月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拉起姜爻试图掩藏进后方的游行者队伍中,但似乎还是慢了一步,只听一句沙哑冰冷的声音忽然穿过人群,回荡在队伍上空: “哼,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路星月!” “!?” 在高个男子的斥责声中,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对准了后方的两人,这也令路星月的脚步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哟,我还没开口呢,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像是同样发现了路星月的身影,那名矮胖男子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路星月那张警惕的脸。 “呵呵,竟然还特意用法术掩盖眼睛的异色……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是化成灰,我们也认得你……偷走‘龙骨钥匙’的小偷——路星月!” “‘龙骨钥匙’?就是那个……能破开任何空间结界的宝物!?” “等等,如果有‘龙骨钥匙’的话……那要解除这‘鬼门关’结界不是轻而易举?” 众人恍然,看向路星月的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野狼般的凌厉与贪婪,而路星月则皱着眉,沉默地回视着那两个黑衣人,一言不发。 “当年你义父抛弃了你,要不是有我们「黑鲨帮」的庇护,你小子还能有今天?倒是你,恩将仇报!帮主派你去叶家搞定龙骨钥匙,而你却偷了钥匙自己跑路!” 矮胖男子睥睨地伸出手,指着路星月的鼻尖,语气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龙骨钥匙’……给我交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吸血骷髅 龙骨钥匙?! 一听到对方口中蹦出了这么一个词,姜爻的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对于这把能破开任何空间结界的神器,显然各方势力早就觊觎已久;只是这东西在当初的幽冥界战斗中便已化为了粉末,事到如今要他们重新拿出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面对眼前这帮贪婪的家伙,就算说出实情,恐怕对方也不会相信。 “哼,我路星月还轮得到你们「黑鲨帮」庇护?真是笑死人了。” 在行踪已经暴露之后,路星月倒反而冷静了下来,只见他微微扬起头,冷笑着回视着矮胖男子,神情中没有丝毫畏惧。 “你们不过是利用我帮你们办事罢了,而我也顺道借了「黑鲨帮」的情报网打听‘龙骨钥匙’的下落,双方各取所需,又何来‘恩将仇报’这一说?” “还狡辩!”矮胖男子眼睛一瞪,话语中的威胁又多了几分。“不管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混进了我「黑鲨帮」,只要吃过「黑鲨帮」的饭,就永远是「黑鲨帮」的狗!你既然敢背叛我们,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今后在整个‘地下江湖’都不会有你的半分容身之处!” “呵呵,区区一个贩卖情报的小帮派,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路星月嘲讽地笑道。“老子连阎王都不怕,还会怕你们?别说是你们两个了,就算你们帮主出马,我都不会放在眼里!” “你……!”矮胖男子脸上的肥肉颤抖着,似乎是被路星月的态度气得不清,但他很快便像想起了什么,小眼睛转了转,将不怀好意的目光从路星月移到了边上的姜爻。 “哦?既然不怕我们,那为什么之前游行时的时候,见着我们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得比谁都快?”矮胖男子捋着胡子,一副看穿的样子。“还是说……你是想故意引开我们,好让我们别盯上你旁边的这个男人?” 游行的时候? 姜爻一愣,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先前险些被飞刀刺中的惊险一幕,顿时恍然。 原来当初瞥见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他们?这么说来,那两人在当初游行时就已经和星月他照过面……而星月正是为了不牵连到我,才故意走开的? 姜爻想着,转头悄悄看了眼旁边的路星月,发现对方的脸色似乎又阴沉了几分,似乎是被矮胖男子说中了。 “呵呵,不过现在的话,就算你们想躲也躲不了了!”见路星月沉默不语,矮胖男子的态度愈发嚣张,只见他转头对着周围的众人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辰时’马上就要过了,你们不是要穿过这‘鬼门关’吗?拿到‘龙骨钥匙’破开结界是现在唯一的方法,而这‘龙骨钥匙’……就在这两个男人身上!” “老子花了那么多心力到这里,决不能功亏一篑!给我老老实实把‘龙骨钥匙’交出来!” 那名健壮的T恤男子怒吼着,一道式神铭文顿时在其手心中散发光芒,显然此人也是异能者,而周围的其他人也在T恤男子的带领下纷纷摆出了战斗姿态。 “只剩十分钟了,不能再磨蹭了!” “没错!不如咱们一起上,把东西抢过来!” 矮胖男子的煽动起了效果,周围的众人开始凶神恶煞地朝姜爻两人围拢了过来;而那矮胖男子在成功“祸水东引”之后,便和旁边的高个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地退到了“鬼门关”牌坊下的角落,在阴影中冷漠地“欣赏”着眼前即将上演的“好戏”。 “等……等一下!我们既然来到这里,那也是想参加『鬼市』的,如果我们手上真的有‘龙骨钥匙’的话,早就拿出来开结界了啊!”眼见被蛊惑的众人盯上了路星月,姜爻赶紧开口辩解道。 “哼,说不定你们是怕宝贝被抢,而故意不拿出来呢?”为首的T恤男狰狞着一张脸,在时间的逼迫下,此人已无心听任何辩解。“要是你们真的号称没有‘龙骨钥匙’,那就脱光了衣服让我们搜身!” “别欺人太甚!要是敢碰我们一根手指,信不信我让你人头落地!” 路星月双眼一瞪,被法术所掩盖的金银双瞳瞬间恢复成妖异之色,刹那间,一股凌厉的杀气随着萦绕周身的淡黄光索从路星月周身陡然迸发,令周围的众人为之脸色一变。 『哗啦啦……』 淅沥的山雨噼里啪啦地落在紧张对峙的众人身上,似乎是被路星月散发的杀气所震慑,周围的人群顾忌着不敢上前,而时间也在这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正当双方相持不下之时,众人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从身后沉默已久的游行者队伍处传了过来。 『咔……咔擦……』 窸窣的碎响越来越明显,而伴随着这阵诡异的异响,那些身披红色蓑笠,如假人般一动不动的“游行者们”忽然像是接到了某种信号一般,立即放下了他们手中的各式纸人、纸棺材、纸花轿,同时向山道两旁的山林顺势一跃,仅仅眨眼间的功夫,那些人便没入了山道两旁的结界之中,消失了踪影。 “什么情况?那些人怎么不见了!?” 像是发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原本围绕着姜爻两人的众人开始有些惊惶了起来,而更让他们感到惊恐的,是他们发现那些窸窣的随意声响,正是来源于那些被留在山道上的纸人、纸棺材、纸花轿内部。 “你们看!那、那具纸棺材……好像在动!” 队伍中的某个人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惊慌失措地指着前方的一具惨白的纸棺材,连声音都在恐惧之下变了型。众人连忙转头一看,却看到了令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一只苍白的枯爪从纸棺材的棺盖上猛然破出,在棺盖“咔擦咔擦”的瓦解声中,他们看到了一具身着冥服的骷髅从纸棺材里缓缓坐起,抬起头,阴沉地盯着众人。 这是!? 见到此情此景,不仅是周围的众人,就连姜爻和路星月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两人立即后续好几步,与那纸棺材拉开了距离。 “那边!那边的花轿也是……!!” 又一声颤抖的呼喊回荡在山道上空,众人惊恐地发现另一具挂着腐肉的骷髅新娘从花轿中慢慢爬出,被掀起的红盖头中,一对空洞的骷髅眼冷冷地凝望着众人,冰寒刺骨。 『咔擦……咔擦咔擦……』 异响愈演愈烈,这下不仅是那些纸棺材与花轿,连那些巨大纸人的肚子里,都开始不断地钻出一具具穿着寿衣的幼体骷髅,如同啃食完尸体后破出的蛆虫,密密麻麻地朝着众人爬了过来。 “不、不好!是‘吸血骷髅’!要、要是被他们咬到……会被吸干气血变成干尸的!” 面对着如此浩荡而来的骷髅军团,在场的那些乌合之众顿时吓破了胆,下意识地就想要逃入山道两旁的林子中,却一下子被被弹了回来,他们这才发现山道两旁的结界早已被锁死,而背后的“鬼门关”则依然大门紧闭,眼下所有的退路已经彻底断绝。 “啧,竟然是吸血骷髅……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赶尽杀绝的节奏吗!” 路星月紧张地盯着那些攀爬而来的骷髅军团,捏紧了手中的淡黄光索;而姜爻见此情形也顾不上惊讶了,他连忙静心驱动着身体中的法力,一道淡淡的紫色电光随着他的所思所想,在他的掌心中若隐若现。 “不,不!我不想死,我想死在这!!” 在死亡的威胁下,惊恐的众人终于回过神,开始纷纷召唤出一只只式神虚像,朝着乌压压的骷髅们奔袭而去。 「吱嘎——!」 尖利的嘶吼从骷髅军团中猛然爆发,那种宛如指甲挠黑板似的刺耳音波令在场几乎所有人痛苦不已,一些修炼水平不够的家伙甚至来不及捂住耳朵,便当场口吐白沫,跌落至下方山道,被那些蜂拥而来的吸血骷髅们所吞没,瞬间沦为一具具扭曲的干尸。 “不好!吸血骷髅吸了人血之后会更加疯狂,我们快往后撤!” 路星月脸色一变,急忙拉着姜爻迅速往后退去,而与此同时,那些攀爬的骷髅们像是喝了兴奋剂一般,速度陡然提升,朝着前方的众人扑了过来! “快、快挡住!!” 众人强忍着噪音带来的痛苦,纷纷操纵着各式式神扑咬上去,然而在场区区十几只式神面对着排山倒海般涌来的骷髅军团实在是螳臂挡车,没过多久那些骷髅便绕过了式神,嘶吼着逼近了退无可退的姜爻等人。 “『流星光牢』!” 淡黄色的光索以“Z”字形冲入集结的骷髅军团,并在路星月的怒吼声中顷刻散为一阵淡黄光雾;只是那些光雾并没有随之散去,而是丝丝渗入骷髅的骨架内,紧接着便化为一根根锋利的光箭从骷髅体内倾巢而出,将最先爬来的一批骷髅们狠狠钉在了地上! 『咔哒!』 脆弱的骷髅骨在光箭的穿刺下瞬间四分五裂,散落的碎片随着四处滚落的骷髅头纷纷扬扬,连后排跟来的骷髅们也随之受到了阻碍,开始慢慢停下行进的步伐,对着路星月等人虎视眈眈。 “干、干得漂亮!” 见路星月一出手便干倒了一大批吸血骷髅,围困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全然忘了路星月先前还是他们所“讨伐”的对象。然而面对着眼前看似有效的攻击,路星月的脸上却并没有见到半分欣喜,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 “不,别高兴得太早了……” 路星月眯起那双妖异的金银异瞳,死死地注视着那些四散的枯骨,而在他的视线前方,众人猛地发现那些原本已四分五裂的骷髅们竟然纷纷开始重构。 『咔哒……咔哒……』 碎片渐渐聚拢在了一起,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那些被击碎的骷髅们竟然很快恢复如初,随即把头一转,嘶吼着扑向了路星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祭祀祭品 “小心!” 就在骷髅们飞扑而来的一瞬间,姜爻大吼着一把推开了路星月,同时反手朝着骷髅袭来的方向奋力一挥! 『噼啪!』 一阵暗紫电光从姜爻的掌心中轰然迸发,最先扑来的几只吸血骷髅顿时被姜爻的法力震退了数米;然而边上的另外几人却没那么幸运了,躲闪不及的他们被几只吸血骷髅逮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便在喷涌的血腥气中化为了尸体。 “不、不行了……这怪物……这些怪物根本打不死!” 看着同伴们在自己面前转眼化为干尸,为首的T恤男子几乎崩溃,他失控地转过头,朝着路星月大声喊道: “你刚才不是击退了一批吗??再出几招干掉它们啊!” “没用的,就算使出几次也是一样的结果,毕竟‘属性不对’。” 路星月咬着牙,伸手挥出淡黄光索逼退着前进的骷髅们。 “吸血骷髅是‘金属性’,必须用相克的‘火属性’法力对付才有效,而我的法力并不是‘火属性’……” “可恶,我的属性也不对!”T恤男不甘地对着空气挥了一拳,转头看向周围面露恐惧的众人。“你们!你们当中有谁有‘火属性’能力的吗?” “之前的确有个家伙是‘火属性’的,只不过他在最开始就已经……唉!”一名男子面露难色地说着,将纠结的视线投向了石阶下方的某具干尸,重重叹了口气。 “还有呢?不会只有他一个是‘火属性’的吧?!” T恤男大吼着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站出来,脸上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顿时又变成了绝望。 “混蛋!难道……这真的是天意?这里就没有一个‘火属性’能力的人吗??” “不,要说‘火属性’能力的话……其实还有两人有!”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路星月神色一凛,连忙转头看向身后的“鬼门关”牌坊,却赫然发现先前还躲在角落中悠哉看戏的“黑鲨兄弟”两人竟然已走到了“鬼门关”的门洞下,冷眼俯视着下方的众人。 “呵,竟然才死了这么点人,我还以为很快就会全军覆没呢。” 其中的矮胖男子冷笑着,似乎对眼前的血腥场面毫不惊讶。 “不过嘛,这点人命用来临时打开这‘结界’倒是够了……” 话音刚落,边上那名沉默着的高个黑衣男子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金色匕首,挥手朝着覆盖在门洞上的结界狠狠扎了过去! 『滋啦——嘭!』 随着一道刺眼的法术光芒闪过,那道门洞上的结界顿时发出炸裂般的巨响,待到光芒过后,众人发现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门洞结界上,竟然出现了一道一人高的空间裂口。 “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原来早就有办法破开这空间结界?”见到眼前这惊人的一幕,T恤男子的神情随即从惊讶转为了愤怒。“你们既然早知道破开结界的方法,之前为什么还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送死!?” “啧啧啧,此言差矣。正因为你们送了死,我们才能破开这‘鬼门关’结界。” 矮胖男子摇了摇手指,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哦,我上山前好像忘记和你们说了,既然这是个‘祭祀队伍’,那就必定需要有‘祭品’存在。知道那些游行的家伙为什么不驱逐你们吗?那是因为……你们就是这些吸血骷髅的祭品啊!” 矮胖男子笑着,小眼睛中满是嘲讽。 “这‘鬼门关’结界需要人命的祭祀才会短暂开启,而我们当初之所以会告诉你们这里的信息,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蠢货帮我打开这空间结界,而你们也不负所望,果真办到了,哈哈哈哈……” “你!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们!” 不甘和屈辱令T恤男子顿时丧失了理智,怒吼着就要冲向那两名黑衣男子,而那矮胖男子只轻轻伸手一挥,一道火焰飞刀便瞬间刺中了T恤男子的小腿,后者哀嚎着应声倒下。 “哼,想和我们斗,你还嫩了点。”矮胖男子冷哼一声,伸手就要朝着T恤男子的脑门再补一刀,而此时的他却忽然被身边的高个男子拉住了。 “‘辰时’马上就要过了,时间紧迫,我们得赶快离开这。” “嘁。”矮胖男子抬头看了眼前方不断逼近的吸血骷髅,意犹未尽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听从了高个男子的指示,转身走向破开的“鬼门关”门洞。 “对了,最后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之前的那些人命只够维持这结界裂口开启一会会,如果你们想要这个裂口不再次合拢的话……呵呵,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矮胖男子别过头,嘴角扬起了一抹恶毒的微笑,说完便不再理会现场众人,与高个男子跨入了“鬼门关”的门洞之中,消失不见。 “不、不!我也要走!我不要留下来喂那些怪物!!” 见到那两名黑衣男子就这么跨过了结界,现场一众人等的心理防线顿时碎得彻彻底底。他们顾不上再抵抗,立即中断了手中的式神操纵,开始争先恐后地奔向那道逐渐收缩的“鬼门关”结界裂缝。 “裂缝、裂缝要没了!人命……对了!只有人命才能维持住裂缝!!” 矮胖男子留下的话语在众人的心中逐渐发酵,面对着眼前那慢慢消失的最后生机,那些人心中的恶念被霎时激发,渐渐演变成了凶狠的戾气。 “下去!给我下去喂骷髅!” “特么的竟敢踹我!?要下去喂骷髅的是你!!” “别推我!我不想死!!” …… 拥挤的人群互相推搡着,很快便为谁抢先而开始了斗殴,全然忘了他们身后还有一群吸血骷髅正迅速逼近。 “笨蛋!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啊!” 路星月大惊,在少了其他式神支援的当下,只靠着姜爻和他两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挡涌来的骷髅军团。很快,姜爻与路星月便开始自顾不暇,而新的牺牲者紧接着就在下一刻出现。 “呜啊啊啊啊——!!” 一个跑得稍慢的男子脚一软绊倒在石阶上,还没等他来得及再次爬起,便被飞扑上来的一只吸血骷髅咬住了脖颈,嚎叫着被拖入骷髅群之中,瞬间撕成了碎片。然而仅仅一名牺牲者显然满足不了吸血骷髅的胃口,在又干掉一个人后,最先追上来的那只吸血骷髅把脑袋一扭,随即盯上了前方那名拖着伤腿,在石阶上挣扎爬行的T恤男子。 “可恶……我邱老三堂堂一派之主……在江湖里打拼了那么多年,我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 这名自称为“邱老三”的T恤男子咬着牙,额头的青筋在奋力攀爬中根根暴起,汩汩鲜血从他的小腿伤口流了一地,而这发散的血腥气显然更是刺激到了那只吸血骷髅,使得后者的扑袭速度陡然提升。 “星月,掩护我!” 姜爻见状脸色一变,大吼着飞身向前,而此时边上另两只吸血骷髅也被血腥气所吸引,尖啸着就要围攻而来!后方的路星月眸中寒光一闪,手中的淡黄光索顺势飞出,将扑向姜爻与邱老三的三只吸血骷髅捆了个正着。 “就是现在!” 姜爻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把抓住了路星月的淡黄光索,与此同时手中的暗紫光芒在那一瞬间陡然暴涨,蹿出的电光瞬间沿着光索朝着被捆的三只骷髅奔袭而去! 『嘭!!』 在刺鼻的灼烧味与爆裂声中,那三只被击中的吸血骷髅毫无招架之力,顷刻间四分五裂,化为了齑粉。 “……呵,差点都忘了,你的「法力」可是什么属性都能破的。”路星月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转头看着姜爻手上的暗紫电光,轻声说道。 “先别说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姜爻说着,立即转身奔向不远处,一把搀扶起了脸色苍白的邱老三,只见对方此时早已冷汗涟涟,连话都说不出了,似乎是伤得不清。 “还能走吗?”姜爻一边用法力防御着试图近身的吸血骷髅,一边在路星月的帮助下拖着邱老三来到了后方的石板平台。 “骷髅的数量太多了,根本打不完……而且那结界裂缝开不了多久,我们得赶快离开这!”路星月望着平台下方密密麻麻爬来的吸血骷髅,脸色愈加凝重。 “但要是连我们都放弃抵抗,以这些骷髅的速度,恐怕没等穿过那空间裂缝,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些吸血骷髅手上。” 姜爻说着,再次挥手震退了扑上来的几只吸血骷髅,随后别过头瞥了眼身后依然扭打在一起的众人。 “况且……以现在后面那帮人的样子,怕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先自己进入结界,和他们缠斗的话更是浪费时间。” “那……要怎么办呢?距离‘辰时’过去只剩不到五分钟了!”路星月看着手表上不停转动的指针,眉头紧锁。 “得有个既能拖住骷髅,又能让那群人冷静下来的办法……” 姜爻思忖着,将视线移向自己的手心,又转头看了眼边上捂着伤腿喘着粗气的邱老三,眼中忽然眸光一闪。 “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孤注一掷 “你有办法了?” 听到姜爻这么一说,路星月连忙追问道。 “办法是有,但……还需要他的配合。”姜爻转过身,对边上的邱老三说道。 “你小子……难道是想让我当诱饵,喂骷髅?!”见姜爻这么看着自己,邱老三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挣扎着和姜爻两人拉开了距离。 “别误会了,要是我真想害你,之前也不会冒着危险救你。”姜爻摇了摇头,没有理会邱老三恶狠狠的眼神。“之前你号称自己是‘一派之主’,那后面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吗?” “是又如何!”邱老三依然充满警惕。 “哦?可现在这种状况,你的话他们还会听吗?”姜爻故作深沉地说着,那副质疑的眼神激得邱老三顿时火冒三丈。 “废话!老子一天还活着,他们就一天不敢造次!”邱老三怒斥道。 “呵呵,有你这句话,那就好办了。”姜爻说着,看向前方已越来越逼近的吸血骷髅。“目前这种情况,他们再打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吸血骷髅追上,想要活命的话,就需要你这‘一派之主’出马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邱老三迟疑了一下,总算松了口。 “话我只说一遍,听好了……”姜爻转过头,迅速对路星月和邱老三交代了一句什么。 “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路星月听罢诧异道。“要我使出‘那招’是可以,但我们从来没一起配合过那种模式,要是失败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可现在只有试试看了。”姜爻认真地说着,看向身边的邱老三。“但在那之前,你们得为我们争取时间,能做到吗?” “哼,别小看人了!既然我邱老三答应了你,就一定能办到!”邱老三吼道。“倒是你们,别自己先挂了!” “那是当然。没时间磨蹭了,开始吧!” 话音刚落,姜爻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他手中的暗紫光芒闪过,一道似有若无的妖气顿时如光罩般笼罩上了姜爻的右手臂,并渐渐幻化成一只巨爪虚影。 只调动部分力量到手臂的话……应该能控制得住! 姜爻咬着牙,怀中『玄武珠』所散发的幽幽蓝光在他的胸口若隐若现。他抬起头,看向前方扑来的骷髅军团,伸手奋力一挥! 『轰隆——!』 最前方的两排吸血骷髅在横扫的法力波动中被猛地掀飞了出去,剧烈的震响令涌来的骷髅军团不得不放缓了脚步,也使得姜爻身后那些缠斗中的人群跟着停了下来,一脸诧异地转向后方。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嘭!!』 没等众人回过神,又一座巨大的阴影忽然从天而降,只见一只足有两人高的狼妖式神虚像轰然落下,一下子堵在了众人前方的“鬼门关”结界口。 “全特么的给老子住手!!” 狠戾的怒骂如当头棒喝,瞬间令那些扭打中的众人回过了神,他们惊讶地转过身,正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健壮男子站在身后,红着眼,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老子不发威,一个个当我不存在是吧?”邱老三瞪着眼睛,高声叱喝道。“谁敢再靠近那结界半步,老子扒了他的皮!!” “老……老大,我们不是想要抛弃你,实在是因为……”人群中,一名瘦小的男子怯生生地说着,纠结地看了眼门洞口的巨狼式神与那道慢慢合拢的空间裂缝,脸上满是犹豫。 “哼,都死到临头了,谁还管谁是老大!” 一句不服气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只见边上那名油头粉面的高瘦“竹竿男”白了邱老三一眼,言语中很是不客气。 “有本事自己去喂骷髅,给兄弟们拖延时间,这才像个老大的样……” 话没说完,那“竹竿男”脸色忽然一僵,只见一排锋利的爪牙正贴在自己面前,而他那张抽搐的脸倒映在眼前巨狼的绿色瞳孔中,仿佛只要稍有异动,便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王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我邱老三不在了,这「邱山派」里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邱老三冷笑着,满是血丝的双眸配合着那张狰狞的脸,令视线前方的“竹竿男”王二顿时一个哆嗦。 “兄弟们,听好了!我邱老三既然作为你们的老大,就必定不会抛下大家不管!现在形式紧迫,只有听我号令才能保命!” 邱老三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的众人,字字铿锵有力。 “在大家成功撤离前,我邱老三负责殿后。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必定保证让所有人安全离开!” “老大……” 听到邱老三要牺牲自己为众人殿后,那些先前还面露犹豫的人们顿时露出了动容的神色,就连那个王二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会用我的所有力量帮大家挡住骷髅,但就靠我一个拖不了太久,需要你们所有人唤出式神帮我一起抵抗!”邱老三正色道。 “现场所有人按我指挥分批撤离,被‘金属性’克的‘木属性’家伙先撤,三人一批,撤离之前不得终止式神操纵,如有谁敢擅自行动,老子让他喂狼去!听到没有!?” “是!老大!” 面对着邱老三如此破釜沉舟般的气势,在场的众人们不由被激发出了血性,开始纷纷召唤出式神抵御前方的骷髅;而在动员完毕之后,邱老三立即转向后方的姜爻和路星月两人,大声吼道: “你们两个!可以动手了!!” “收到!” 新加入的式神助力令姜爻这边的压力骤然降低了不少,在又一次震退一批吸血骷髅之后,姜爻转身退到了路星月身边,和他并排站在了一起。 “准备得差不多了吗?”姜爻问。 “姑且一试。”路星月咬牙说着,金银异瞳中光芒一闪,霎那间一阵凛冽的妖气从他的掌心中爆发而出,只见数道淡金色光索从他的掌心中同时蹿起,并迅速绞成一股,宛如一条巨蟒般冲向了嚎叫着的骷髅军团。 “就是现在!姜爻!” 说时迟那时快,姜爻手臂的巨爪瞬间拉长,一把抓住了金色“巨蟒”的身体,与此同时一股暗紫色的电光顺着“巨蟒”的躯体层层围绕,金紫交错的强大法力随即呈破竹之势扎进了骷髅群之中,下一刻便轰然爆开! 嘭! 四散的法力如星屑般撒向骷髅军团,金紫交错的星屑点点渗入骷髅骨,但紧接着又凝结成一把把妖气光刀,从那些骷髅体内穿刺而出,将它们牢牢锁定在了原地。 “『极 · 流星光牢!』” 轰轰轰——!! 流窜的暗紫电光交杂着妖气铸成的金色长矛,有如万箭齐发一般从天而降,狠狠命中了石阶上密密麻麻的骷髅军团;然而这一次,被着刀光剑雨所斩断的骷髅们却再也没能再获重生,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密密麻麻的骷髅军团便被飞旋的暗紫妖气绞为尘埃,在妖风中四散殆尽。 “成、成功了!!” 见到那骷髅军团在眼前灰飞烟灭,路星月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但此时却听邱老三焦急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辰时’要过了!结界快关了!!” “不好,快离开这!” 姜爻立马回过了神,拉起路星月转身就跑,两人这才发现后方的众人已撤离完毕,只有邱老三还守在结界缝隙旁,心急如焚地催着姜爻和路星月。 “快!快快!!” 见路星月与姜爻跑了过来,邱老三这才终于一瘸一拐地踏入了那越收越小的结界缝隙;而在姜爻和路星月跟着钻入缝隙之后,那道缝隙便骤然合拢,再无痕迹。 …… 呼…… 凄冷的山风吹拂着山道上残存的尘埃,浓雾夹杂着尚未散去的血腥气,渐渐侵蚀着周围的景物,也将这片临时异空间渐渐瓦解。逐步笼罩的黑暗中,只剩下那些牺牲者的干尸还悲哀地残存在石阶上,扭曲的面容仿佛诉说着最后的绝望。 『咔擦……』 一只摇摇欲坠的干尸头颅在山风中被吹落在石阶,慢慢滚到了一道墨色身影的脚下。迷雾中,那道忽然出现的朦胧黑影似乎并没有理会脚下的头颅,而是慢慢抬起头,望向了尸体遍布的山道。 “……” 黑影朝着迷雾的方向凝望了一会,随后慢慢伸出手,亮出了手中的那枚透着金色妖光的神秘物件。 『呜……!』 鬼哭般的妖风随着刺眼的金光,围绕着神秘物件四周猛然爆发,在那一瞬间,数十枚光点忽然从地上的干尸体内飘摇而出,就连迷雾内也聚集起了点点荧光,而那些光点都仿佛被那金色物件所吸引一般,缓缓飘进了物件之内。 “……”黑影沉默着,妖异的金光映照着对方脸上那张形似骷髅、苍白如纸的诡异面具,而黑影的身形却在迷雾的遮掩中混沌不清,仿佛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毫无半分生气。 半晌之后,光点被吸收完毕,金色物件的光芒这才终于渐渐黯淡了下去,并被黑影收回了怀中。 黑影转过身,定定地望了眼姜爻等人离去的“鬼门关”门洞,随即便在逐渐崩塌的异空间中,随着那些悲哀绝望的干尸躯体,坠入黑暗,消失无踪…… ---------------- 作者的话: 几个月以来因为一直在负责《暗界神使》动画项目,同时还没日没夜地赶稿,导致身体抱恙,总是往医院跑……而支撑着我继续写作,甚至连生病期间也是一边吊着点滴,一边用手机写着稿的原因,正是在于大家对我的支持,这点真的非常感谢。只是,如果各位真的希望我继续写下去的话,还请帮忙在正版渠道上支持《暗界神使》(,Q.Q.阅读,掌.阅)。 点击、订阅、评论这些对于大家来说低成本的举动,却是我写下去的动力(因为我是背负KPI的啊,这些数据都是对我的考评基准)。 我其实很少对读者提出要求,甚至从来不提打赏啊月票啊什么的,只是希望大家能尊重我的作品,不要给盗版网站贡献流量,这是我唯一的请求,谢谢大家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金蝉脱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听筒中的提示音循环往复,再次宣告着此次呼叫的无疾而终。 周文涛一脸纠结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姜爻”两字,心中的不安如野火一般逐渐蔓延。 “打不通……为什么还是打不通??小爻,你到底在哪……” 周文涛捏着手机,咬牙挂断了电话,抬头望向工作室窗外阴霾的天色。清明节当日的天气与往年一样阴雨绵绵,街上的祭扫人群低着头来来往往,行色匆匆,而周文涛的心情也随着这霏霏靡雨跌落到了谷底。 自从昨日在『蓬莱』办事时,无意中偷听到姜爻的动向以及自己的真实处境后,周文涛的心中便一直如鲠在喉,寝食难安。而更令他惴惴不安的是,他发现姜爻真的彻底失联了,无论是短信轰炸也好,电话呼叫也罢,均如石沉大海,没有半分回音,这让周文涛的焦躁情绪与日俱增。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周文涛猛地站起身,盘着手臂在工作室里来回走动着。 “酆都……虽然不知道小爻到底有没有去那什么酆都『鬼市』,但现在酆都是唯一的线索!我……我得去找他!” 周文涛再次拿起手机,心急火燎地播出一串数字。在经历过那些一连串生死一线的劫难之后,周文涛再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了。他已经知道姜爻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所以他才无法忍受自己成为束缚好友自由的桎梏。事到如今的他有太多话想亲口告诉姜爻,而眼下除了自己,他已不打算再相信任何人。 “喂?您好,请帮我查一下,今天最早一班飞往酆都的航班是几……” 话没说完,周文涛的视线忽然一滞,在工作室窗外的细雨中,他忽然看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街角一闪而过。 嗯?那个人……我好像在『蓬莱』见过? 周文涛微微眯起眼,只见那名身穿风衣的便衣男子并没有离开街角,而是装模作样地打着手机,眼角却有意无意地往周文涛窗户的方向偷瞄着。 作为『灵御台』编外人员的周文涛,虽然不需要每天去『蓬莱』坐班,但也要定期去『蓬莱』汇报。而即便他去『蓬莱』的次数并不多,但至少也经由紫墨被介绍过一圈,因此那些部门里的灵御神使他也是见过的。 这家伙……本来应该驻守在『蓬莱』才对,难不成他这是在……!? 『因为那家伙是姜爻的密友,而姜爻对此人相当重视,只要这个人在我们手上,他就不敢乱来!』 在『蓬莱』洗手间所听到的对话不由自主地回旋在周文涛脑海,突然联想到的可能让他顿时浑身如坠冰窖,连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果然……果然那帮人在监视我! 「喂?先生?您在听吗?您是要订机票吗?」 话筒里,客服小姐甜美的询问声将周文涛的意识拉回,后者连忙回过神,捧着手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不、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说完,周文涛忙不迭地挂断电话,并顺手关了机,但随后又像不放心似的把手机卡从手机里拔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既然已经开始监视我了,那就不会只有这点普通的手段。除了手机、盯梢,还有……对了!” 周文涛突然想起了一件物品,赶紧从怀中掏了出来。那是一枚晶莹的菱形水晶,据紫墨所说,似乎是『灵御神使』的身份标志,只不过因为周文涛是编外人员,所以他的水晶里面表明级别的五角星还是零颗。 『这身份水晶你得随时戴在身上,我们会通过它来检测你的心跳,以判断你有没有危险。当然,要是你‘不小心’取下来了的话……呵呵,我们这边也会很快知道。』 如果紫墨所说的是真的,那这东西明面上是保护我,实质也是监控我的一种手段,而且还不能取下…… 想到这里,周文涛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他纠结着一张苦瓜脸,无精打采地滑坐在地上,把头埋进了手臂。 “可恶……要是被他们察觉我的动向,一定会来阻止我,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喵呜~』 一记嗲里嗲气的叫声从旁边忽然飘了过来,周文涛抬起头,正看见工作室养的那只胖橘猫正守在猫食盆旁,一脸“幽怨”地望着自己,显然是先前周文涛一心扑在姜爻的事上,把这位“猫主子”的早饭给忘了。 这只橘猫名叫“大蛋”,小名“蛋蛋”,是周文涛以前从大街上捡的流浪猫。而之所以取了这个名字,也是出于它以往“雄风”的纪念。当然,那也是『以往』而已,成为了“公公”后的“大蛋”身姿愈发圆润,别说什么“重振雄风”了,没成为一坨懒肉就不错了,周文涛甚至好几次动了给它改名“大猪”的念头。 “蛋蛋啊蛋蛋,你姜哥他生死不明,你倒还吃得下饭……” 周文涛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起身走向厨房给“猫主子”准备吃的,而没走几步他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脚下屁颠屁颠跟过来的“蛋蛋”。 “对啊……还有这招!我怎么没想到呢?” 周文涛盯着“蛋蛋”眼睛一亮,那副贼兮兮的眼神看得那只胖橘猫身形一颤,像是有不祥预感似的转身要逃,却因为身体太胖跑不快而被周文涛轻松“抓包”。 “嘿嘿,‘养猫千日,用猫一时’,亲爱的蛋蛋呐~你既然都被我抓住了,那不如……” 『喵呜~喵呜!』 “蛋蛋”见势不妙,赶紧挣扎着想要逃跑,却怎么也逃不过周文涛的“魔爪”,后者一边满意地揉着“蛋蛋”身上“波涛汹涌”的肥肉,一边“邪恶”地笑着,看向桌上的固定电话。 “既然要做戏,那咱们就把戏做足!蛋蛋啊,这次……就全靠你啦!” …… 「小唐,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问询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过来。街角那名被叫做“小唐”的便衣男子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瞄了眼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洋楼,那里正是周文涛工作室所在的地方。 “没有异常,他没出门……嗯?” 话说一半,小唐忽然眯起眼,只见一辆蓝色小摩托出现在了前方小洋楼门口,一名身着工作服戴着头盔的骑手拎着大包小包的打包盒,进了小洋楼大门。 「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电话那头追问道。 “不,没什么,好像是送外卖的。”小唐紧张的表情微微松了松,说道。“那小子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一日三餐都是外卖,典型的宅男啊……你说这样的废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我们有必要那么花心思监视吗?” 「有没有必要不是我们说了算的。」电话那头说道。「咱们紫墨部长说了,一定要盯紧他,而且这是秘密任务,还不能让别的部门知道。这次我们连监控式神都没用,而是直接用了最原始的盯梢方式,就是不想被别家察觉。」 “唉,可是我就是一普通文员,从来没做过盯梢这种事,我都不明白为啥部长非要派我来这?像这样鬼鬼祟祟的,我都觉得自己像个贼。” 小唐“幽怨”地啃着干巴巴的面包,百无聊赖地左右观望着,正好瞥见迎面走来一位大妈,后者警惕地上下扫了眼裹着风衣的小唐,狠狠飞了个白眼,像躲变态一样赶紧走了。 “得,现在不但像个贼,还被当成变态了……” 小唐苦笑着,转头再次望向前方的小洋楼,却正好看到那名送完外卖的骑手绝尘而去的背影。 “你说,我就这么盯着那小洋楼的正门有用吗?万一那小子从后门溜了,我也看不到啊。”小唐嘀咕道。 「放心吧,那栋楼我们调查过,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另外,一、二楼是其他租户,三楼是那小子的工作室,就算那小子跳窗,外面的监控探头也能捕捉到。再说了,那小子身上的水晶能实时定位,我们也不怕他溜号。」 “啊?既然措施那么严密,哪还干嘛非派我杵在这?”小唐不满地嘟囔着,随手把面包的包装纸扔进了垃圾箱。“站了那么久累死了,啥时候能撤啊?” 「哎呀,紫墨部长既然派你来,估计也是怕万一有问题,也能有人及时对应,你就别瞎掰掰了……咦?奇怪……」 “怎么啦?” 「我发现……水晶的心跳记录显示,周文涛那小子的心跳好像变快了不少!」 “是不是在运动什么的?” 「再怎么运动也不会每分钟120次以上啊?情况不对,你快去看……嗯?」 “又、又怎么啦?”小唐紧张了起来,转身走出了街角。 「水晶的坐标显示,周文涛他现在人在……屋顶?」 “屋顶??”小唐愣了愣,抬头朝着前方小洋楼楼顶望去,正看见一只胖橘猫趴在房檐边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猫?等等……”小唐睁大了眼,忽然发现那只橘猫脖颈的项圈上,一枚晶莹的菱形水晶被夹在了上面,在阴霾的天色中闪着微光。 “糟糕!”小唐脸色一变,他顿时顾不上耳机里焦急的问询,忙不迭地冲进了小洋楼大门,却差点和一名数着钞票从底楼厕所间里走出的小哥撞了个满怀。 “哎呀,你走路小心点啊!”小哥连忙稳住手中的钞票,对着小唐斥责道。 “抱、抱歉……咦?”小唐看了眼小哥,忽然顿住了脚。“等一下,你什么时候进这楼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就是刚才啊,我是过来送外卖的~”小哥伸手摸了摸身上价格不菲的夹克,扬了扬手上厚厚一沓钱,得意地笑道。“这儿三楼有个土豪说要体验生活,不但自告奋勇地替我送外卖,还直接塞给了我三万块钱,送了我名牌外套,这等好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唉话说……你又是什么人啊?干嘛问那么多?” “外卖??难、难道说……!” 小唐闻言,脸色“刷”地一下白了,甚至顾不上理会外卖小哥的质疑。 “被那个宅男公子哥耍了!可恶!” 小唐忿忿不平地一跺脚,转身飞奔出了洋楼大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猫鼠游戏 『亲爱的乘客,D2977次列车前往乌其市的列车,现在已开始检票……』 熙熙攘攘的踏青扫墓人群中,两名男子逆着人流穿梭其中,焦急地在找寻着什么。 “呼……呼……你确定……那小子就在这里吗?” 一名身着风衣的便衣男子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此人便是先前负责盯梢周文涛,却又结结实实被耍了一通的小唐。 “应该没错。根据通话记录显示,周文涛那小子在打完外卖电话后,紧接着又打了个订票电话,订了一张前往乌其市的火车票,车次就是这班。”小唐身边的另一位蓝衣男子左右观望着,似乎是他的同事。 “可是……那么多人,要怎么找啊?”小唐丧着一张脸,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简直都快绝望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到,之前电话里也说了,这小子的身份特殊,不能脱离『灵御台』的监视,而且其他部门也都盯着呢!”蓝衣男子正色道。“要是他行踪不明,我们【太宰部】难辞其咎,甚至可能被其他部门借题发挥,尤其是【军机部】。” “【军机部】?”小唐诧异地抬起眼,说道。“说起来,我也有听说……之前【军机部】一直问我们部长要他,那小子明明半点异能都没有,竟然那么吃香?” “你懂什么,重要的不是周文涛那小子本身,而是因为他是那名叫姜爻的‘无色体质’者的软肋,哪个部门掌握了周文涛,就相当于拥有了让那姜爻俯首称臣的筹码,而‘凶兽之力’也便能为该部门所用!” “可是……这种事,陆首领不会坐视不理的吧??”小唐犹豫道。“之前周文涛编入我们【太宰部】,好像也是陆首领的授意。” “因为六大部门中,也就我们【太宰部】势力最小,而且没有军队,无法造成威胁。要是被编入【军机部】……呵,恐怕沐部长的气焰就连陆首领都要压不住了。” 蓝衣男子摇头说道。 “此外,此次穷奇逃走的事件余波未了,直至现在都没有查出确切的原因,因此灵御台理事会那边对陆首领的压力非常大。如果这次再因周文涛失踪,而对姜爻失去控制,恐怕不仅仅我们【太宰部】无法再拥有周文涛的编制权,连陆首领也会被问责,到时候首领甚至还会面临「被弹劾」的风险。” “被弹劾??”小唐脸色一变。“沐部长一向对陆首领不满,这种事怕是真做得出来,这下事情可就闹大了啊……不行,我们得赶快趁着【军机部】还没察觉,把那小子找回来!” 『亲爱的乘客,D2977次列车前往乌其市的列车,即将停止检票,请还没有检票的乘客抓紧时间……』 正说着,广播里的通知声再次飘荡在检票口上空,小唐两人的视线在进闸检票的人群中紧张而仔细地扫视着,却始终没有发现周文涛的身影。 “实在不行的话,要不我们干脆也先跟着上火车,在车厢里慢慢盘查?”小唐提议着,转头忽然发现身边的蓝衣男子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对啊……有点奇怪,说起来,周文涛他为什么要特意避开我们去乌其市?”蓝衣男子嘀咕道。“据我们调查,他并没有亲友在那里,而且那地方山高路远,坐火车都要一天一夜,但他走时并没有带什么行李,怎么说都不合理……” 蓝衣男子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帮我查一下,周文涛除了订了乌其市的车票外,还有没有订其他的行程?” 「已经查过了,除了这单,并没有其他的了。只是……」 “只是……?”蓝衣男子眉头一皱,立即追问道。 「只是在这之前,他的手机似乎有打出去过一个订票电话,但却中途挂断了,当时他似乎是打算……」 “……”蓝衣男子听着电话中的报告,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末了,他挂断电话,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小唐。 “看来,这个周文涛比我们想象中更棘手……我们又被耍了。” …… “是吗?「酆都」……呵呵,那个叫周文涛的果然是要去找姜爻。” 沐珣之听着密线电话中的汇报,嘴角扬起了一抹早有预料般的冷笑。 “你这边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咚咚……』 谨慎的敲门声从沐珣之办公室门口响起,沐珣之挂断了电话,抬头望向了站在门口的那名身着深蓝色制服,面色冷漠的高大男子。 “部长,听说您找我。” 在得到沐珣之的应允后,男子悄无声息地走上前,仿佛如一只鬼魅的幽灵,这和他那高大健壮的体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说过,进我办公室时不用掩藏脚步声,这会让我不舒服。”沐珣之扫了眼男子脖颈间的黑色水晶,随即将目光聚焦到了男子那对琥珀色的瞳孔上,脸色似有不悦。 “很抱歉,这是我长年的习惯,下次定将注意。”男子面无表情地说着,将视线移到了沐珣之办公桌上的一张相片之上。“这,就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吗?” “没错,但我要活的。”沐珣之伸手将相片递给了男子。“此人名叫周文涛,目前是挂在【太宰部】名下的编外灵御神使,属于A级涉密人员。” 沐珣之顿了顿,抬头看向男子,说道。 “他原本应该时刻在【太宰部】的监管之下,不经过组织汇报不能随意离开本市。但我得到最新消息说,他脱离了【太宰部】的监视,打算出逃,现在人就在机场,我需要你把他秘密带回来。” “好的,我马上安排。”男子点点头,并没有多问,直接收起了照片。 “对了,这件事务必小心谨慎,切勿打草惊蛇,更不能……让其他部门知道,尤其是陆境仪。”沐珣之注视着男子,补充了一句。 “明白。”男子说着便转过身,在清晰的脚步声中离开了办公室。 “哼,只要抢在【太宰部】之前把周文涛抓到手,那就坐实了【太宰部】的失职,理事会也会质疑当初陆境仪的决定,呵呵……到时候,谁都没法让我再把人交出去!”沐珣之冷笑着,自言自语道。 “陆境仪啊陆境仪,你千方百计地削我的权,甚至连剑云都被你收买而疏远我,但没想到会漏了这么个把柄在我手里吧?好好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阴沉的呢喃回荡在办公室内,渐渐消散于黑暗之中…… ------------------------------------- “先生您好,请出示登机牌和身份证。” 安检台后,一名检查员做了个手势,礼貌地对面前这名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开了口。 “哦,好……”男子忐忑地压了压帽檐,伸手将登机牌和身份证递给了检查员。 “是……‘周文海’先生吧?”检查员扫了眼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姓名,随后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子。“先生,请您摘下帽子,然后正面看左侧的摄像头。” “啊?好、好吧。”周文涛无奈地摘下了帽子,惴惴不安地对准了左边的摄像头。 『叮咚……面部识别匹配成功。谢谢配合。』 随着机器提示音的响起,检查员在登机牌上盖了个章,随后将登机牌和身份证递还给了周文涛。 “先生,您的手续已经没有问题了,请去前方排队安检。” “好的,谢谢。”周文涛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接过身份证和登机牌后便走进了安检区。 对于偷拿了他哥的身份证的事,周文涛自己也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在被监控的当下,周文涛再傻也明白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证去买机票。所幸国内航班的安检不需要验证指纹,这也让作为周文海同卵双胞胎的周文涛有了空子可钻,再加上他先前故意放的“*”,这让他多少有自信可以拖延时间蒙混过关。 “先生,您的包里有个充电宝,我们需要再次检查,请您配合。” 正想着,安检员的话语忽然将周文涛从走神中拉了回来,在示意后安检员打开了周文涛的背包,拿出了里面的一只充电宝仔细检查了起来。 “不好意思,这只充电宝的容量超出了许可范围,您不能带上飞机,请安排寄存。”安检员晃了晃手中的充电宝,对周文涛说道。 “啊……可是,我的飞机快要起飞了,现在再寄存来不及了啊。”周文涛一愣,开口说道。 “很抱歉,规定如此。”安检员不容置疑地说着,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要不寄存,要不就干脆弃置,总之不能带上飞机。” 「啧,前面怎么回事啊?怎么那么慢!」 「就是啊,快点行不行啊……我们都要赶飞机的啊!」 安检通道的拥堵令排在后面的安检队伍怨声载道,周文涛回头看了眼后方,却恰好瞥见身后的安检区外,有两名行色匆匆的男子狂奔着赶了过来,而其中一个,正是先前那个守在他工作室门外监视他的便衣男子。 我去!他们怎么那么快找上门了?! 周文涛大惊失色,顿时也没心情在这里继续纠缠了,随手便把充电宝塞给了安检员,说道: “那个……我赶飞机,充电宝我不要了,送你们吧。” 说完,周文涛便连忙拎起背包准备闪人,而正在此时,安检队伍中的抱怨声似乎也引起了外面那两人的注意,眼尖的小唐一抬头,正好瞧见了周文涛那鬼鬼祟祟的背影。 “是周文涛……?找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走投无路 不好! 眼见后方那两男子盯上了自己,周文涛忙不迭地扣上鸭舌帽,逃也似的冲出了安检区,一头扎进了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 坏了坏了,他们怎么找过来的?我应该已经很谨慎了才对啊…… 周文涛一边慌忙在人群中“夺路而逃”,一边紧张地回头张望着,生怕后面的两人追过来。 「唉,你怎么走路的啊,跑什么跑!」 “对、对不起!” 「看着点路啊!撞着人怎办啊……」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乘坐MV2937次航班前往酆都的旅客请注意,您的航班已开始检票,请立即前往25号登机口登机,谢谢。』 机场广播在候机大厅上空循环往复,提醒着周文涛时间紧迫;然而祸不单行的是,周文涛很快发现那两个追来的男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也跟着追进了候机大厅,在来往的人群中焦急寻找着周文涛的身影。 我去! 周文涛吓坏了,他赶紧左右张望着,灵机一动钻进了不远处的一家机场土特产*店,躲进了角落的阴影之中。 “唉?他人呢?”匆匆赶来的小唐左右观望着,却发现周文涛那小子早就像一条泥鳅似的钻进了人流,不知道跑哪去了。 “刚才还看见他的……可恶,估计在故意躲着我们呢。”旁边的蓝衣男子喘着气,说道。 “要不,我们要求机场配合抓人,只要那小子还在机场,铁定跑不掉!”小唐咬着牙,接连的失手似乎让他十分不忿。 “不行,刚才我们已经找借口用了我们『灵御神使』的特权进来了,要是再用特权抓人,事情就闹得太大了,其他部门很快就会察觉。”蓝衣男子摇摇头,断然否定道。 “那,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子跑路吗?” “不,我们既然已经知道那小子要去酆都,那就铁定跑不了。走,我们去登机口堵他。”蓝衣男子说着,与小唐对了一下眼神,两人随即朝着25号登机口狂奔而去。 “他们走了……吗?不,看这方向,应该是去登机口堵我了,这可麻烦了……” 土特产店的角落里,周文涛一边混在顾客群中装模作样地挑选商品,一边紧张地偷瞄着那追来的两人动向,小声嘀咕着。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一名导购小姐笑意盈盈地凑了上来,对着周文涛介绍道。“咱们店里的特产是整个机场最全的哦,您需要什么类型的?我可以帮您介绍。” “啊……不、不用了……”周文涛尴尬地摆摆手,但不买东西杵在这显然也不是办法,于是他伸手压了压帽檐,缩头缩脑地离开了土特产店,拐身躲进了边上一间无人的洗手间。 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啊……今天前往酆都的飞机就只有这一班,但那两人肯定等在登机口这里,要是被他们抓住可就完蛋了! 周文涛看着镜子里灰头土脸的自己,心中完全没了底,毕竟现实生活可不是他笔下的漫画,遇到危险并不会有英雄从天而降来救人,一切都得靠自己想办法。 “唉……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离开机场再说吧……” 周文涛叹了口气,低下头在洗手池里洗着手。冰凉的自来水流淌在周文涛的指尖,也将他消沉的意志又浇凉了不少,只是沉浸在惆怅中的周文涛还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正有一道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背后,阴沉地注视着他。 『呼……』 一道似有若无的凉风忽然从空旷的洗手间内吹拂而过,将周文涛一下子从走神中惊醒,他刚要抬起头,突然间,一张大手从他背后猛地伸了出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唔!!” 周文涛大惊,下意识地拼命挣扎,面前洗手台的镜子中,他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黑影正贴在他身后,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在刻意压低的帽檐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 在看到那双琥珀色瞳孔的一瞬间,周文涛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眼前的黑影在镜中变得模糊一片,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厚重,压得周文涛的胸口喘不过气来…… 『噗通……噗通……』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盘桓左右。慢慢地,周文涛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麻木,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而身后的那道人影则开始架着他,一步一步往后方的一处厕所单间拖去。 不……不行……不能被他拖进去! 残存的意识在周文涛脑海深处咆哮着,在危机感与恐惧的支撑下,周文涛拼尽全力解下了手中的金属腕表,并将腕表狠狠砸向了前方的洗手台镜面。 『哐啷——!!』 只听一阵刺耳的碎响,洗手台镜面在金属腕表的冲击下刹那间四分五裂,周文涛只觉自己小手臂一阵刺痛,只见一块飞溅的碎玻璃在他手臂上划出了长长一道血口子,鲜血顿时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而下,滴落在地。 「刚才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那边洗手间里传来的……」 「出了什么事?快,去找警卫来看看!」 洗手间内玻璃的碎响似乎成功引起了外面的注意,就连身后那道黑影的脚步也似乎微微一滞,而在先前划伤的刺痛之下,周文涛麻木的四肢也随即恢复了过来,他奋力挣脱了后方身影的桎梏,踉跄着奔向了洗手间出口。 “救、救命!” 周文涛不顾一切地大声呼救着,却不慎脚下一滑跌倒在地,而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影随着脚步声从洗手间外由远及近,出现在了洗手间门口。 “你……没事吧?” 一道温和的声音回荡在面前,周文涛抬起头,却看到了一位戴着墨镜的金发少年正蹲下身,关切地注视着他。 “你是……?” 周文涛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少年身形挺拔,肤白如雪,一眼看上去甚至有种不似人间俗物的飘渺之感,只是最令周文涛惊讶的并不是这名少年的惊艳气质,而是此人似乎有点眼熟,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你受伤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周文涛手臂上的血痕,金发少年小心地伸出手,像是要查看,而周文涛这才猛地回过神,他忙不迭地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 “有、有人要绑架我!他、他在后……” 话说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周文涛回头指着后方,却见他身后的洗手间内空空荡荡,三间厕所单间的门晃悠着,而那道高大的黑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什么!?这不可能!” 周文涛挣扎着爬起身,慌忙扫视着这间并不大的洗手间。满地的碎玻璃昭示着先前的惊心动魄绝非幻觉,只是那黑影真的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可觅。 “你是漫画家周文涛吧?” 金发少年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洗手间的天花板,随即将视线移到了周文涛那张茫然的脸上。“呵呵,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少年微笑着,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你你你、你是……九牙大师?您怎么会在这!?” 面对着眼前这双如星辰般美丽的眼眸,周文涛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了当初周文海遇险后的那段日子,虽然只有区区一面之缘,周文涛还是认出了眼前这名少年正是当初在周家别墅守护着周文涛,并为其治疗的“神秘大师”。 “呵呵,我原本是要去出差的,却没想到竟然在这碰上了你。”九牙笑了笑,正说着,忽闻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向两人所在的洗手间靠拢,似乎机场警卫已经快要赶来。 「是那边的洗手间,好像出什么事了……」 「快去看看!」 眼见就要引起骚动,方才虎口脱险的周文涛立马又紧张了起来。在那黑影已然消失的当下,满地的碎玻璃显然令他无从辩解,而要是因为骚动再被灵御台的那两名追捕者察觉,自己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呵呵,你好像遇到了点麻烦呢。”九牙微笑着,显然此时周文涛的反应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九牙大师!我、我不能被某些人抓到,求求你,帮帮我吧!具体我以后和你解释!”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周文涛一把抓住了九牙的手臂,苦苦哀求道。 “……”面对着周文涛那副走投无路的样子,九牙也是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随后将视线划过周文涛那本应受伤的小手臂,眉间却突然微微一皱。 “……?”周文涛一愣,低头跟着看向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手臂上那道长长的血痕不但自动止了血,而且都快痊愈了,只留下干涸的血迹还挂在手臂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那个……刚才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小伤口而已没大碍的。”周文涛心虚地辩解着,低头把袖子撸了下来遮住手臂,待到他再次抬起头,眼前的九牙早已恢复了他那一贯的平和模样。 “就算再小的伤口,总要处理一下的。”九牙微笑着转过身,对着周文涛招了招手。 “警卫要来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叛逃之罪 『吱嘎……』 随着面前这扇古老木门的开启,一座宏伟而复古的地下藏书室出现在了周文涛的面前。 “这是……哪里?”周文涛惊讶地望着门后这座昏暗的藏书室,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如你所见,这里是这所女子学校的一部分,也是我所主管的藏书室。”九牙没有理会周文涛的踌躇,径直走进木门,踏上了下方的大理石旋梯。“这里设有结界,比外面安全多了,就算是『灵御台』,也不会找来这。” “『灵御台』!?”周文涛一愣,顿时顾不上犹豫了,连忙走入木门,追上了前方的九牙。“九牙大师您……您知道『灵御台』的存在??” “那是自然,我不仅知道『灵御台』的存在,就连当初姜爻初入‘蓬莱’,也是由我引荐的。”九牙平静地说着,转身看了眼后方的周文涛,发现对方竟然僵在了旋梯边上,脸上一副惊恐戒备的表情。 “呵,你不用如此戒备,我不是你的敌人,如果我真的和『灵御台』是一伙的,当初在机场我也不会救你。之前闯进候机厅的那两个灵御神使,想必就是来抓你的吧?” 九牙平静地说着,将手中的行李箱放在了藏书室中央的办公桌边上,又转身从旁边茶柜中取出两只杯子,倒了两杯茶。 “我之前有听说,你应该是加入了『灵御台』的【太宰部】才对,但今日又为何上演了这场追逐战,还号称差点被人绑架?”九牙说着,端起一只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这是我的事,不劳您操心了。”周文涛满脸警惕地说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 “呵呵,别怪我没提醒你,就凭你现在这样的处境,恐怕还没出这校门,就被『灵御台』他们给逮到了。” 九牙靠在茶柜边上淡定地喝着茶,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像是吃准了周文涛不会走一般;而被戳中软肋的周文涛果然脚下一滞,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刚才说过,我并不是你的敌人,不如说……我与你的好友姜爻还有一定交情呢。” 九牙说着,伸手拿起另一只茶杯,对着周文涛示意了下。 “话说,要喝口水吗?想必你也累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周文涛警惕地看了看茶杯,又看了看九牙,愣是没敢动。 “嗯?原来没人告诉过你我的身份吗?”九牙眉毛一扬,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九尾狐仙一族隐匿在世间修行,虽与『灵御台』保持中立友好,但也并非为他们做事,你没有必要做无谓的担心。” “九尾……狐仙……?”周文涛愣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九牙的脸,恍惚中他隐约记起当初自己在员丘山古墓里重伤时,那道被姜爻召唤出为自己治疗的虚影。 “当时小爻身边的那道虚影……果、果然是你??”周文涛脸色一变,虽然眼前的金发少年在服装造型上与虚影略有差异,但那副样貌和气质却是如出一辙。 “哦?看来姜爻在你面前用过我给他的「式神力量」了。”看着周文涛那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九牙平静地笑了笑,并没有否认。“我曾经分给过姜爻我的力量,而既然姜爻能接受我的力量,也间接代表着他对我的信任,不是吗?” “话虽这样说,但……”周文涛低头踌躇着,但言语中的敌意明显降低了不少。“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把他带去『灵御台』那种地方?” “呵呵,我想……你或许是对『灵御台』产生了什么误解。”九牙端着茶杯,转身坐在了边上的沙发上,开口说道。 “『灵御台』作为你们人类的异能者组织,千百年来一直在暗界守护着人类社会的秩序与安全,它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可是‘守护者’的存在。而我之所以引荐姜爻去‘蓬莱’,一来,是受了友人的托付,二来,也是出于姜爻本人的安全考虑,毕竟那个时候的他,可是处在性命被威胁的状态呢。” “可、可是……现在『灵御台』那帮人只是把他当做利用的工具,甚至连我,都被作为了制约小爻的‘人质’……”周文涛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我不想看到小爻被人利用,更不希望他因为我而失去自由!所以我……” “所以,你就擅自逃离『灵御台』的监视,自己跑去找姜爻了?”九牙抬头看了眼周文涛,慢慢说道。“恕我直言,就算你这次成功跑去了酆都,你也是进不了『鬼市』的。况且,就算你找到了姜爻,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以为你能帮他摆脱束缚吗?” “但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周文涛别过头,声音却越来越轻。 “不,你错了,如今的你其实最应该做的,便是‘什么都不做’。”九牙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姜爻是什么体质,想必你也听说了,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如果没有一定的‘靠山’,迟早会在暗界里任人鱼肉。而『灵御台』的监视虽可理解为‘束缚’,但其实也算一种变相保护,至少目前来说,『灵御台』并没有对姜爻做出实际不利的事,不是吗?” “这……”周文涛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再说了,姜爻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很多事或许不是出自‘被威胁’,而是他自己的意愿,你怎么知道如今他和『灵御台』的这种关系,不是‘互相利用’呢?而你此次出逃引起的骚动,可能反而会给姜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九牙继续说道。 “真……真的吗?你的意思是,我这样做会害了小爻?”周文涛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自己也说了,你的身份其实是制约姜爻的‘人质’,有你在掌控中的话,『灵御台』才会放心让姜爻相对自由地行动。而一旦你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对他们来说就好比风筝断了线,说不定他们会因此对姜爻采取一些强制措施,毕竟……他们是不会允许一个拥有‘凶兽之力’的无色体质者游离于掌控之外的。”九牙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此外,『灵御台』还有个规矩,一旦加入了『灵御台』,获知过组织内部消息,便自动成为涉密人员;而为保证组织的秘密不被泄露至外界,哪怕只是编外者的身份,也终身无法脱离组织。要是有人试图脱离『灵御台』,他们便会启动应急预案,调动大量人员进行全方位追捕,而被捕后的那个人也会被判定为‘叛逃者’,接受惩罚。” “什、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啊……”周文涛抓着头发,懊恼不已。“那、那我现在回【太宰部】,还来得及吗?”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同意你回【太宰部】,不过现在嘛……”话说一半,九牙忽然低头斟酌了片刻,随即抬头看向周文涛,话锋一转。 “说起来,你说先前在机场时,差点被人劫持了?” “对……就在你救我的那间洗手间里。”周文涛点头说道。“那个人戴着帽子,我没看清他的脸,只记得他的眼睛好像是琥珀色的……那眼睛像是有魔法一样,就看了一眼,我的意识就像被抽离开来了,连身体都变得动弹不得。” “琥珀色的眼睛……吗?”九牙轻抚着下巴,思忖道。“听你这么描述,倒像是中了「摄神术」的症状。” “「摄神术」?那是什么?”周文涛问。 “一种控制人精神和行为的法术。操作者只要注视着*控者的眼睛,便能影响对方的神经系统,使之听命于己。”九牙抬头解释道。 “一般来说,这种法术对修炼者的精神力要求极高,如果不是有一定修为的人,修炼此术会被反噬而精神失常;而一旦修炼成功,修炼者的瞳孔会变成特别的琥珀色,内力也会大大提升。” “那、那么厉害吗?”周文涛惊讶道。“能让别人听命于自己……这要是练成了,不就无敌了吗?” “那倒也不一定。「摄神术」从发动到控制完成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被施术者在此期间神经受到外界刺激,比如受伤剧痛之类的,便会跳出控制。你当初之所以能逃出束缚,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九牙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周文涛带血的袖管,平静地说道。 “此外,「摄神术」对于修炼水平高于自己的对象无效,甚至可能会反噬。而施术者在修炼「摄神术」的同时,也会变相损害到自己的神经,长期修炼会缩短寿命,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也因此术过于邪门,早就被正道所摒弃了。” “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要盯上我呢?”周文涛心有余悸地嘀咕道。 “虽然我也不清楚详情,但我猜……或许那个人和『灵御台』有关。”九牙开口说道。 “『灵御台』!?” “是的。从你逃出【太宰部】的监控,到机场追捕这段时间,也就区区几个小时而已,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而【太宰部】只派了两个人来追你,没有大张旗鼓,估计也是为了把影响减小到最低。换言之,这段时间里知道你‘出逃’消息的只可能是『灵御台』内部的少数人。” 九牙分析道。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恰好趁着你逃出【太宰部】监控的这段时间来绑架你的人,大概率是能得知『灵御台』内部消息的人,而且……对方和【太宰部】还不是一路的。” “也就是说,除了【太宰部】,还有其他『灵御台』的势力要抓我?”周文涛脸色煞白。 “很有可能。而且对方既然此次秘密绑架失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反而会试图把事情闹大,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名正言顺抢夺你的理由。这也是我不建议你现在回『灵御台』的原因。”九牙站起身,慢慢走向周文涛。 “恐怕现在的你,已经被冠上「叛逃者」的罪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导火线索 “岂有此理!” 昏暗的虚拟会议厅中,一声愤怒的叱喝从蓝色光柱中传了过来,只见光柱内的沐珣之脸色铁青,对着前方的紫色光柱怒目而视。 “一个半点异能都没有的小子,竟然能脱离监控,就此失踪?紫墨部长,这件事您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随着沐珣之的质疑,会议厅内其余几道光柱内的人影齐齐将视线聚焦在了紫色光柱中,那位身形孱弱的男子身上。 “咳咳……沐部长您切莫激动,周文涛他才不过失联了几个小时,哪能算得上「失踪」呢?” 紫墨轻轻咳了几声,抬头望了眼蓝色光柱内的沐珣之,话语中却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 “周文涛属于A级涉密人员,就算只是失联几小时也不是小事,这也是沐部长临时召集理事会的原因吧。”这次说话的,是青色光柱中那名端庄的女性。 “呵呵,说到这个嘛,倒也真是有趣。与周文涛的日常联络可是我们【太宰部】内部的事,不知沐部长又是从哪里得知周文涛不见了呢?”紫墨抬眼看着沐珣之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道。 “哼,还问我?您是否得先回去问一下您旗下的部员,为何要在机场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亮身份用特权,还上演这么一场‘追逐战’?” 沐珣之冷笑着,对着会议厅中央伸手一挥,一道虚拟屏幕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屏幕上放的,正是当初周文涛被小唐两人追赶的画面。 “要不是我们【军机部】迅速截取情报,处理及时,一旦被人拍下传上社交媒体,会带来多大的麻烦您知道吗?周文涛这种未经汇报擅自脱离监视的行为,显然已经构成了‘叛逃’,同时这也是【太宰部】的失职!” “可听我手下的人说,当初他们只是在和周文涛做‘实战演练’而已。我承认或许在实行中,有一些不妥当的地方,导致周文涛与我们的人闹了脾气,导致了所谓的‘失踪’,但也不能因此就判定周文涛是‘叛逃’啊?” 紫墨伸出手指捋着发尖,不紧不慢地说道。 “强词夺理!”沐珣之忿然道。“还说什么‘实战演练’?那他现在人呢?” “唉,小孩子嘛,闹点脾气后很快就会回来了。再说了,从现在的信息看,他又没离开本市,能逃哪去呢?咳咳……咳咳咳……” 似乎是接连说了太多话,紫墨又开始捂着胸口,病怏怏地咳了起来。 “紫墨部长,看来您最近身体抱恙啊,如果您【太宰部】不能胜任监管周文涛一职,不如就由我们【军机部】担任,如何?”沐珣之冷冷地说着,故意朝着红色光柱内陆境仪的身影瞥了一眼。 “咳咳……不劳沐部长费心。说起来,沐部长您既然那么有能耐,当初在机场里,您就应该抓住他了才是。”紫墨掏出手帕轻拭着双唇,反唇相讥道。 “哼,紫墨部长,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我们根本不知道周文涛去了机场,又怎么可能会在现场?”沐珣之两眼一瞪,说道。“难不成,你是怀疑我们窃听了你们内部情报不成?” “呵呵,我可没那么说,沐部长您多心了。”紫墨笑了笑。“不过,我也看了机场的监控录像,似乎在当初周文涛躲进了洗手间后,监控设备就神秘失灵了,对于周文涛离开机场的过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也未免太巧了。” “紫墨部长,您到底想说什么?”沐珣之盯着紫色光柱中的紫墨,眉间一皱。 “我想说的是,如果监控设备的失灵不是巧合,那么也就是说是有人故意不让我们知道周文涛的下落。”紫墨抬起眼,慢慢说道。“周文涛本人自然是没有这种能力弄瘫机场监控线路的,所以我猜测,或许是有‘第三人’掳走了周文涛也说不定。” “你是说……有人绑架了他?” “的确有这种可能。当然,现在情况不明,我也只是猜测罢了。”紫墨说道。“只是,如果周文涛他真的是被绑架的,那我们或许得将现场接近过他的人逐一排查一遍才行,只不过……这恐怕需要不少人手。” “调查人员方面是我【军机部】的职责,但要是我查出周文涛并非‘被绑架’,而是‘叛逃’的话……到时候紫墨部长可别急着护短啊。”沐珣之冷哼一声,随即将视线投向前方沉默已久的红色光柱。 “陆首领,此事事关部门内部人员,我希望【太宰部】能适当回避,同时因为人手问题,我请求调用一部分总部的人力进行配合。” “你的意思是,由你来主导搜查工作吗?”陆境仪的声音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平和。 “没错,这是我【军机部】分内的工作。我想紫墨部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沐珣之说着,朝着紫墨的方向看了眼,而后者只是捂胸轻咳着,并没有说什么。 “当初将周文涛编入【太宰部】可是陆首领您的意思,我希望这不是一个错误决定。”沐珣之重新看向陆境仪,言语中似有咄咄逼人之势。 “呵呵,是不是错误决定等找到人就知道了。”陆境仪笑了笑,说道。“这件事关系到重要人员的安全,我同意你调用部分总部人力,只是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一下。” 陆境仪平静地看着沐珣之,似乎话中有话。 “你的职权只是‘寻人’而已,希望你不要自作主张,做些‘多余的事’。” “哼,那是自然。” 沐珣之不屑地笑了笑,随即伸手一挥,蓝色光柱随即湮灭,待到沐珣之再次睁开眼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已不是理事会虚拟会议厅,而是自己的【军机部】部长办公室。 『咚咚……』 恭敬的敲门声响起在办公室门口,沐珣之皱着眉头,看了眼门口的那名拥有琥珀色瞳孔的高大男子,不耐烦地打了个手势。 “进来。” “是。”男子点了点头,刚无声地走了两步,又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把脚步声给放了出来。 『嘭!』 愤怒的捶桌声随着沐珣之恼怒的视线冲着男子袭来,后者面无表情地站定在沐珣之办公桌前,像是早就对此番怒火有所准备。 “说!到底怎么回事?竟然连你也会失手?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很抱歉,是我的失职。”面对着沐珣之的斥责,男子并没有找任何借口,干脆地承认了下来。而沐珣之见对方坦诚的样子,一时也没法继续发火,只能强忍着怒气,把手边一堆资料扔在男子面前。 “机场的监控,是你做的手脚?” “是的。” “有没有暴露你自己?” “没有。” “肯定?” “我肯定。” 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 “机场的监控时人员已被我控制,按照原计划,我会伪装成保洁人员,将周文涛装入保洁车带走,却不想遇到了意外状况,周文涛被人给救了。” “被人给救了?”沐珣之抬起头,问道。“被谁?” “很抱歉,我没有看到。”男子摇摇头,说道。“在外面的人进来之前,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我就已经撤离。” “……你的决断是正确的,你是我【军机部】的‘暗影’,也是‘秘密武器’,如果被人发现你的存在,怕是会横生事端。”沐珣之揉着眉心,脸上似有疲惫。 “这一次那周文涛虽然还没被挂上‘叛逃者’的罪名,但我依然得到了搜捕他的权限,而只要他落在了我的手里,以你的能力,让他‘自我供认’叛逃的罪行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候看陆境仪和紫墨如何自圆其说!” 沐珣之看了眼男子的琥珀色瞳孔,冷冷说道。 “不过,紫墨那边似乎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我虽然相信你不会在监控里留下自己的痕迹,但最好还是小心点为妙。只是在监控缺失的状况下,我们也少了追踪周文涛下落的线索,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他肯定是藏在了什么地方。我可以配合调度些人手给你,但要你赶快把人给我找出来!” “明白,我这就去准备。”男子点点头,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定住了脚步。 “对了,这次在抓捕周文涛的时候,我好像发现了件奇怪的事。”男子思索着,俯身对着沐珣之耳语了几句,后者微微眯起眼,像是听到了某件离奇的事。 “他的伤口……?你确定吗?”沐珣之问道。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我的确好像看到,他的伤口似乎在自动愈合。”男子说道。“不过现场的情况比较乱,也不排除看错了的可能性。” “不,说起来,这小子之前受过重伤,却意外地很快痊愈,或许这不是巧合。”沐珣之低头思忖道。 “周文涛这小子,说不定还不简单呢……这个人在抓到后先不要公开消息,我另有安排。” “是。” …… 窗外,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机械蝴蝶扑腾着翅膀,悄然从办公室窗框边缘飞出,落在了办公楼外花园里那名少女的纤纤玉指之上。 青羽小心地收起了机械蝴蝶,抬头看了眼沐珣之的办公室窗户。 “文涛……” 青羽担心地呢喃着,那双抱着汇报资料的手因紧张和震惊而微微颤抖。 “舅舅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剑云哥哥,我该怎么办?” 青羽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便转身隐入花园树影中,匆匆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藏龙卧虎 『铛……铛……铛……』 悠远的钟声穿破重重迷雾,在这片阴森幽暗的密林空间里敲响了九下。 沐剑云从沉思中回过神,抬头看了眼上空。 阴沉的天色呈现出一种铁锈般的暗红色,与原本属于清晨的明媚大相径庭,显然此处的空间独立于现实世界。而在脚下的这片密林广场内,则密密麻麻聚集了数百人,似乎都是和沐剑云一样,被“鬼市邀请函”的法术传送至此的挑战者。 沐剑云站起身,转头扫了一眼四周。在钟声敲响后,那些散聚在周围的数百人亦纷纷抬起头,似乎也因这飘渺而至的信号结束了无聊等待的状态;而在这片密林广场后方,一座巨大的黑白牌楼矗立其上,牌楼中央那明晃晃的『鬼门关』三个字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终究……还是没来吗? 沐剑云收回了视线,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黑色卡片。 对于沐剑云来说,要破解这卡片上的法术机关并非难事,而在被传送至眼前这片异空间——也就是传闻中“鬼市特别挑战”的集合点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姜爻的身影。只是直至邀请函上约定的“辰时”结束,他都没有看到姜爻出现在此。 没来也好,『鬼市』风险难测,以他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不要参与为妙…… 沐剑云默默想着,转身准备走向前方人群聚集的空地。但就在此时,只听背后一阵剧烈的轰鸣震天动地,转头一看,却见后方的『鬼门关』门洞结界中竟然一下子冲了出了十数名惊魂未定的男子;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在最后出来的三个人里,姜爻的身影赫然其中。 “出来了……终于、终于活着出来了!!哈哈哈哈……” “得救了,我们活下来了!” “呜呜呜……多亏了咱们邱老大!” 冲出的那些男子抱作一团喜极而泣,狼狈中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概,而在这群人最后的那名浑身是血、一瘸一拐的T恤男子则一脸欣慰地拍着众人的肩膀,大声安慰道: “兄弟们,既然咱们大难不死,那就必有后福!这次的『鬼市』,咱们必定满载而归!” “那当然!” “没错,因为有我们邱老大在!” “就是就是!” …… 被欣喜短暂冲昏了头脑的十数人喧闹着,却似乎并未注意到周遭那些早已等待在此的人群正用一种睥睨的眼光瞥着他们,脸上很是不屑。 “呵,一群投机取巧的乡巴佬,连‘鬼市邀请函’的法术机关都破不了,还想去鬼市捞一票?”边上一名寸头男子冷眼看了看邱老三一行人,对着身边的同伴嗤笑道。 “就是,有资格参加这‘鬼市特别挑战’的,哪个不是高手?”另一人跟着开口嘲讽道。“就凭他们?呵呵,估计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沐剑云看了眼周围神色各异的人群,随后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扫过邱老三等人,最终落在了后方的姜爻身上。 虽然沐剑云不知道姜爻之前经历了什么,才会踩着点从这『鬼门关』结界中跑了出来,但所幸对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受伤的迹象,表情也没有异样,这也让沐剑云稍稍放心了些许。只是他很快发现,姜爻似乎与他身边那名拥有一对金银异瞳的陌生男子耳语着什么,看样子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嗯?这个男人是……? 沐剑云注视着与私聊的路星月,眉间掠过一瞬疑惑,而此时的姜爻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将视线投向了沐剑云的方向。 “……!”沐剑云一愣,连忙别过脸,但他随即意识到这其实是多此一举,为了参加『鬼市』,他早就伪装成了另一副样貌,现在的他姜爻根本认不出来。果不其然,当沐剑云再次抬起头时,发现姜爻已经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路星月看着姜爻环视四周的样子,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好像有谁盯着我。”姜爻犹豫着,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看向路星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这里看上去聚集了上百号人,人多眼杂,而且这空间里好像有能量场干扰,很难辨别每个人的气息,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路星月说着,看向四周。 “不过话说回来,等在这里的这些人感觉个个都不简单呢。你看,前边那个穿黑马甲的,是‘地下江湖’里有名的『赏金猎人』,据说他干掉过不少穷凶极恶的妖魔逃犯,实力非同一般。” 姜爻顺着路星月的指示望去,果然发现一名身穿黑色马甲的魁梧壮汉正倚靠在林间广场一角,眼神相当凌厉,显然不太好惹。 “右边那个戴着瓜皮帽,留着两搓胡须的老秃头看见了没?那家伙可不是人类,而是一条千年鲤鱼精。”路星月指着另一边的一位穿马褂的胖老头,悄悄说道。“当然啦,这家伙早就不待河里了,他在‘地下江湖’里可是混了上百年,平时喜欢倒卖一些药品,在江湖里也拥有一席之地。” “看来参加这‘鬼市特别挑战’的,不仅仅只有人类,连妖类都有不少……而且还都是有一定修为的高手。”姜爻观察着四周的人群,轻声呢喃道。“你说这『鬼市』明明只是一个地下交易市场,照道理说应该是有钱有势的金主光顾的地方才对,为什么这次邀请的都是这类修炼者?”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些有钱有势的金主不少都是白道上的知名人物,怎么可能亲自参加这种见不得光的黑市?当然是找人代为参加啦。”路星月撇撇嘴,说道。 “再说了,这次『鬼市』提出‘特别挑战’这种奇怪的要求,任谁都能猜到挑战内容不简单,再加上‘镇魂石’那么大的一个诱惑,绝对不容有失,他们派来参加『鬼市』的必然都是各中高手。” “各中高手么……嗯?那边的两个,好像是……?” 像是忽然瞧见了什么,姜爻连忙拉了一下路星月,递了一个眼色,后者转头望去,发现不远处那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赫然便是当初差点害死他们的“黑鲨兄弟”。 “是他们!”一见到那两道身影,路星月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竟然把人命当成破开结界的祭品,这笔账,绝对要讨回来!” “等等,你看,那两人边上的那个西装男,是不是刘家药行的那个执行管事刘芒?”眼尖的姜爻盯着那名和“黑鲨兄弟”低头交谈的男子,立马认出此人便是当初在进山前向他们搭讪的家伙。 “哎,还真是那个‘流氓’……他们原来认识?”路星月眯起眼,似乎有些诧异。“那个‘流氓’既然能到这里,那么肯定知道怎么破解邀请函上的法术机关。而既然他们几个是一伙的,那为什么黑鲨兄弟没有通过邀请函传送,却要冒着风险通过祭祀队伍到达『鬼门关』呢?除非……” “除非他们早就勾结一气,想故意在上山祭祀的队伍里把我们干掉。”姜爻接口说着,伸手轻抚着掩藏在领间的领夹。“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看出了我和陈家的关系,又或许是为了‘龙骨钥匙’……总而言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那两个狗娘养的!这次别想跑!” 没等路星月再次开口,便听一阵刺耳的怒骂忽然从边上传了过来。转头一看,发现邱老三等人正愤怒地冲向“黑鲨兄弟”的方向,似乎也是发现了他们。 “呵呵,真没想到啊,你们竟然还能活着出来。”“黑鲨兄弟”中那名矮胖男子瞥了眼怒气冲冲的邱老三等人,不屑地冷笑道。“怎么,为了维持结界裂缝,你们是不是又牺牲了不少人啊?” “闭嘴!要不是你们故意陷害,也不会折了我们那么多无辜弟兄的性命!”邱老三红着眼怒斥着,要不是因为腿伤,他恐怕早就上前拼命了。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矮胖男子反唇相讥道。“你们那些弟兄的性命,只是为你们的愚蠢和贪婪付的账单而已。” “你——!” 『咚……咚……咚……』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阵雷鸣般的鼓声忽然回荡在空旷的密林广场上空。众人脸色一变,抬头朝着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广场中央的地面上,渐渐隆起了一座青石台阶,一道身着紧身朱红羽衣的妖媚男子从台阶顶部翩翩而至,插着腰肢俯视着广场上的众人。 “各位挑战者们,久等了。” 喧嚣的广场随着男子的话语陡然安静,只见这名装扮妖艳的男子轻抚着及腰黑发,微笑着开了口。 “初次见面,我是『鬼市』的卫队长象蛇,也是此次‘鬼市特别挑战’的主考官,负责监督各位的挑战过程。不过……” 象蛇的视线扫过广场上的众人,最终将视线聚焦在了对峙的邱老三等人身上,细长的眸中流光一转,连语气也冷了几分。 “不过,我这主考官也不是吃素的,『鬼市』有鬼市的规矩,我不管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到这儿的,只要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似乎是被象蛇凌厉的目光所震慑,邱老三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不得不暂时咽下胸中的怒火,选择了闭嘴。 “各位既然都到齐了,那么事不宜迟,就让我来介绍一下此次‘特别挑战’的规则。”象蛇收回视线,俯视着众人说道。 “想要通过此次挑战,其实很简单,规矩只有一条。” 象蛇说着,朱红的唇角冷冷一笑。 “只要你们……能「活着」离开这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生存挑战 “‘活着离开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是参加个黑市买卖而已,难道还要拼命不成?” “就是,今年这『鬼市』搞什么玩意儿?” …… 象蛇的话语如一道惊雷,顿时令广场上的人群炸开了锅。象蛇冷冷望着下方议论纷纷的众人,脸色丝毫未变,只见他轻抚着发尖,淡定地再次开了口: “各位如果现在想退出,悉听尊便。不过这也代表着你们就此无缘于那颗珍贵的‘镇魂石’,甚至连看一眼的机会都得不到!” “……!”一听到“镇魂石”这三个字,现场原本喧闹着的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脸上神色各异。 “之前我就想问了,这‘镇魂石’自从上古时代起就已销声匿迹,千年以来都未曾出现,如今『鬼市』突然号称会拍卖‘镇魂石’,这到底是真是假?”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嚷嚷着,道出了在场不少人的疑惑。 “呵,我『鬼牙组』作为『鬼市』的主办方,千百年来何曾出过言不符实的丑闻?”象蛇媚眼一瞟,完全没有理会对方的质疑。“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大可自行离去,我象蛇决不阻拦。” “……”面对着象蛇如此强硬的态度,胡茬大汉的脸抽了抽,悻悻地不说话了。 “既然各位相信我们『鬼牙组』所言不虚,那么就好好拿出实力赢得这次的‘特别挑战’吧。”象蛇再次环视着众人,开口说道。“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们,所谓‘活着离开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人群中忽然又爆出了一个质疑的声音。 “呵呵,自然是字面意思。”象蛇冷笑道。 “今年的『鬼市』既然会拍卖珍贵的‘镇魂石’,那规格必然不低,要是让各种阿猫阿狗都混进来,那岂不是乱套了?因此设置这场‘特别挑战’,对参与者进行筛选是必须的。” “可你们不已经有邀请函这道门槛了吗?”有人出声问道。 “邀请函?呵呵,别跟我说你们都是通过‘正常途径’得到邀请函的。”象蛇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姜爻和邱老三等人的方向。 “邀请函只是门槛之一,要筛选真正有资格参与『鬼市』并竞拍‘镇魂石’的嘉宾,还得通过此次‘挑战’。只是……普通挑战的话未免太过无聊,所以我们特意为各位准备了这么一片场地。” 象蛇笑着,伸出纤纤玉指,朝着周围这片被锈红色天空所笼罩的幽暗密林轻轻一挥。 “正如诸位所见,这里是一片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异空间,具体点说……这是块游离在‘三界缝隙’边缘的临时迷宫。”象蛇望着下方神色微变的众人,慢慢说道。 “只要各位能在规定时间内,成功从这迷宫里逃脱,那么便算通过了这次挑战。至于出口……呵呵,我只能说在这片迷宫的中心,但具体怎么去需要你们自行摸索,不过我可以把位置指给你们。” 象蛇的手指停在了空间的西侧,众人连忙望去,却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赤色石柱矗立在遥远的西方,在朦胧迷雾的掩盖下显得飘渺不清。 “此次给各位的挑战时间为十个小时,而一旦挑战时间结束,各位却没能及时离开这里的话……呵呵,这片临时迷宫便会全部崩塌,到时候的后果嘛,想必各位应该也清楚。” “难道……我们会掉入‘三界缝隙’?” “开什么玩笑!一旦掉进去,那就会永远流离在虚无里,简直比死还痛苦!” 听闻象蛇所言,下方的不少人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呵呵,既然各位都是号称有资格参与『鬼市』的高手,那么这点难度的挑战对你们来说应该不算难事才对。” 象蛇轻轻捻着发尖,笑着“欣赏”着下方众人各异的表情,但他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尖一挑,又加了一句: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这临时迷宫的空间结构相当不稳定,说不定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现象出现,包括各种堕魔怪物。而且啊……每隔一小时,这迷宫的外围就会坍塌一次,整个迷宫也会变得越来越小。” 象蛇把玩着自己修得整整齐齐的红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 “说实话,这对你们来说其实也算是一种提示,在这片异空间里一切外部计时及定位工具都会失灵,你们只有通过崩塌的频次估算你们剩余的挑战时间。不过嘛……要是各位运气不好掉进了坍塌的空间里,那也就相当于提前出局了~请务必小心一点哦。” “这、这什么鬼挑战!根本不合理!” 听完象蛇口中如此严苛的规定,下方的人群又开始骚动了。 “我们只不过去『鬼市』交易罢了,‘镇魂石’也好,其他拍品也罢,只要付出相应‘代价’就行了,凭什么要在参与门槛上横加阻拦!?” “这种狗屁规矩,我们不奉陪!” “就是!就是——” “哼,恕我直言,如果连这点‘挑战’都通不过的话,你们根本没有资本去支付‘镇魂石’的代价。”象蛇冷笑着,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顿时缓缓飘起,悬在石阶上方。 “而且事到如今,想要退出也是不可能了,因为……” 『轰隆——!!』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爆裂声震耳欲聋,只见一道道裂缝如蛛网一般从众人脚下扩散开来;不仅是脚下的广场,连着『鬼门关』牌坊所在的整座山体亦开始了猛烈震荡。 “怎么回事!?” “不好!难道说……!?” “呵呵呵……想跑已经太迟了,因为这场‘挑战’已经开始了。”象蛇大笑着,身体渐趋透明。“期待各位的表现,我在终点……等着你们!” “混帐东西!别想开溜!!” 邱老三脸色狰狞,他大吼着呼唤出巨狼式神,朝着象蛇的身躯扑去!然而在巨狼的利爪触碰在象蛇的那一瞬,象蛇的身影竟陡然破碎,如尘埃般消散在了众人面前。 “啧,那个象蛇只是被透射进空间的虚影,本体根本就没进来过……可恶!” 路星月望着四周逐渐崩塌的山石,一条淡黄光索瞬间从他的掌心幻化而出,准备带着姜爻离开此处。但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巨响,姜爻脚下的地面陡然开裂,措手不及的姜爻一个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掉下缝隙。 “糟了!” 眼疾手快的路星月连忙挥出光索缠上姜爻的手臂,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上的光索也一头扎进了前方尚未坍塌的山岩之内,串联的两个人顿时犹如荡秋千似的顺势朝着前方山岩甩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岩壁上的树丛上面。 “咳咳……姜、姜爻!你没事吧?” 路星月甩了甩被冲撞得有些晕眩的脑袋,连忙向下望去,只见姜爻正抓着光索摇晃在他正下方不远处,有了岩壁上树丛的缓冲,倒令他不至于撞出内伤。 “我没事……你呢?” 姜爻抬头喊了一句,在得到路星月平安的答复后稍稍松了口气。然而眼下显然不是掉以轻心而时候,连环的崩塌已经完全摧毁了先前众人所在的山石广场,此时在姜爻身下的,是一片漆黑的无底深渊。 “再坚持一下!我想办法拉你上去!” 路星月咬牙说着,借着光索的拉力踏上岩壁,并将身体翻进了岩壁上一处凹陷的洞窟内,随后又转过身,奋力抓着光索,试图将姜爻拉上岩洞。 『呼……』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某种腥气从下方的深渊吹拂而上,令姜爻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深渊里觊觎着他,令他心中的某些不安渐渐蔓延。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噗通……噗通…… 心跳的回音鼓动在姜爻耳侧,他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脑袋,似乎是打算低头看向下方,而此时却听路星月那急切的呼喊再次传来: “小心!” 『哗啦啦……』 松散的碎石从岩壁间滑落,噼噼啪啪打在姜爻身上,姜爻赶紧稳住身形,闪身躲过那些崩塌的碎岩,才没被带下去。 “还差一点……坚持住!” 眼见着危机尚未平复,姜爻只能暂时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集中精神,朝着上方越来越近的洞窟爬去。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脚踝一凉,就在下一刻,一股外力突然拉着他的脚,冷不丁地向下拽去。 “唔!?” 似乎是察觉到手上的重量不对,路星月忙不迭地调整姿势,俯身贴住洞窟底部。 “怎、怎么回事??姜爻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拉着我的脚……” 姜爻死死拽着手上的光索,低头向下望去,却看到自己的下方除了深渊之外根本空无一物。但令他感到惊悚的是,他发现自己脚踝上的皮肤竟然自动凹陷了下去,像是被什么给抓住了似的,紧接着,一只诡异的黑手印缓缓显现,印在了他的脚踝之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能量劫持 “这是!?” 姜爻大骇,他试图踢动自己的小腿以摆脱这股看不见的力量,但却没有丝毫效果,只看见这道诡异的黑手印正沿着自己的小腿,一寸一寸,缓缓往上攀爬。 “姜爻!我……快撑不住了!” 路星月咬着牙,缠绕的光索在他的手上勒出了道道血痕,而眼见情况不妙,姜爻连忙屏息静气,开始驱动体内的能量脉络聚集到脚踝。 可恶……放开我! 『噼啪——!』 伴随着一阵暗紫电光从下方闪过,姜爻感觉自己的小腿顿时一松,而那道黑色手印也随之消弭。姜爻刚舒一口气,但此时的他却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抬起头,看向上方那根自己所挂靠的淡黄光索,却看到那道原本印在他脚踝上的黑手印,赫然出现在了淡黄光索之上。 不好! 姜爻脸色一变,刚要做出反应,却已经太迟了。 『啪!』 被黑手印所攀附的淡黄光索瞬间断成了两截,姜爻只觉手上的拉力陡然消失,在那一刻,他恍惚窥见了一道张着巨大骨翼的黑影在上方闪现了一瞬,还没等他来得及看清,便在路星月的嘶声疾呼中,仰面坠入了下方无底的深渊…… “姜爻——!!” ---------------------------- 『轰隆隆——』 沉闷的雷鸣翻滚在浓厚的乌云之间,饕餮抬头望了眼前方阴沉的天色,脸上神色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确定就在这附近吗?”三足乌扫了眼四周云雾缭绕的嶙峋山岩,随即将视线投向了天空那片被乌云笼罩的巨大漩涡。 凛冽的寒风中,只见那道横跨了数个山头的黑色漩涡沉默地涌动着,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洞,将暗影投射在绵延的山石之上;而在那漩涡的中心地带,一条由迷雾钩织的通道由下而上,飘渺的暗影穿梭其中,渐渐消失在漩涡深处。 “放心吧,看护『鬼门』这种事,她可是必须在现场的。”饕餮笑了笑,随即转过头,看向了两人身后的某个角落。“看,这不是来了么?” 一阵微风带着青草的芬芳,从饕餮与三足乌身边吹拂而过,渐渐散开的薄雾中,一道清丽的身影从天而降,从阴影里慢慢显出了身形。 “一百多年了,想不到又在这里见到了你……” 轻柔飘渺的女声透出迷雾,只是听似平静的声音中却似乎并不怎么友好。而饕餮在见到这名长发飘飘的青衣女子后,则一脸随意似地招了招手,一副见到老朋友的样子: “好久不见~清明之神,看来你还没忘了我嘛。” “……百年前你给我惹的麻烦,我怎么可能轻易忘得了?”青衣女子摇摇头,似乎并不愿于饕餮过多废话,随即将视线投向了边上的三足乌。 “之前的【鬼门事件】,多谢你的帮助,三足乌。只是不知此次你们到访,到底所谓何事?” “实不相瞒,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鬼市』,只是凭我们的身份恐怕难以通过正常途径混入,还希望清明之神您能予以协助。”三足乌向青衣女子恭敬地行了个礼,开口说道。 “这次,又是要我‘开后门’吗……”青衣女子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饕餮,后者则心照不宣地耸耸肩,并没有否认。 “此次『鬼市』号称将拍卖传说中的魔石『镇魂石』,而这东西背后的黑手曾一手炮制了之前的【鬼门事件】,还害死了我的友人,我必须去那里一探究竟。”三足乌认真说道。“关于此次『鬼市』的‘镇魂石’传闻,不知您这边是否有些情报?” “很抱歉,对于这件事,我所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每年的『鬼市』虽然都选在我所当值的清明期间,但因为『鬼市』的隐秘性质,就算是我,也难以一窥究竟。” 青衣女子摇摇头,说道。 “此外,还由于某人多年前的愚蠢举动,使得我惹上不少麻烦,对于『鬼市』,我已不会再贸然插手,两位还请回吧。” “哦?即便这『鬼市』与那被劫走的‘思念能量体’有关,你也不管是吗?” 饕餮倚靠在岩石边上,忽然懒洋洋地插了一句。 “别和我说你对那些能量体失踪的事一无所知,毕竟保证那些‘能量体’被安全送进『鬼门』,可是你这位清明之神的职责呢。”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听闻饕餮所言,青衣女子那清丽的脸上似乎略微有些惊讶,但又很快冷静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有些冰冷。“哼,所以……你这次是故意拿这件事来要挟我,帮你‘开后门’是吗?” “别误会,这只是一次公平交易罢了,对你对我都没坏处。” 饕餮笑着正起身子,对青衣女子说道。 “昨晚我们曾在酆都江边见到一队‘能量体’军团,只是反常的是,它并没有朝着『鬼门』的方向行进,而是消失在了酆都‘鬼城’的方向。” “‘鬼城’……?你亲眼见到的?”青衣女子脸色微变,轻声呢喃道。 “没错。”饕餮点头,继续说道。 “听说要进入今年的『鬼市』,就必须通过某场‘特别挑战’,而那‘特别挑战’的集合点似乎就在‘能量体’所前往的‘鬼城’里。此外,更奇怪的是,那一队‘能量体’还没有幽冥界使者护送,反倒是某个‘本不该留于世间’的存在出现在了附近。” “‘本不该留于世间的存在’?”青衣女子柳眉微皱,说道。“你指的是……” “傀儡亡灵。” 饕餮注视着青衣女子的表情,道出了答案。 “想必你也知道,自从上次的【鬼门事件】以来,流窜于地界的傀儡亡灵理应被清除殆尽了才对,但事实上却有一条漏网之鱼留存在了世间,而且……这条‘漏网之鱼’还能从幽冥界使者手上劫走‘能量体’,似乎不简单呢。” “傀儡亡灵只是无意识的傀儡,理应做不到这种程度才对……你确定看到的是傀儡亡灵?”青衣女子质疑道。 “气息不会错的,而且察觉到的还不止我一个。”饕餮说着,看似随意地拾起一块石子,在手指间把玩着。“当然,你要是还不信的话,不如直接问问幽冥界来的家伙,如何?” 话音刚落,饕餮忽然毫无征兆地伸手一挥,指尖的石子瞬间朝后方树丛飞了过去!只听“哎哟”一声惨叫,一个胖乎乎的身影顿时屁滚尿流地从树丛里滚了出来,抱着脑袋哀嚎道: “呱咯咯……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干嘛要打我……呜呜呜……” 委屈的暴哭应声而起,只见一只穿着鬼差服装的大蛤蟆摸着脑袋上肿起的大包,哭哭啼啼地缩在树丛一角,一脸无辜地看着前方的饕餮。 “呵呵,都一路从酆都跟到这里了,还说不是故意的?你当我瞎啊。” 饕餮“阴笑”着,大摇大摆地走到大蛤蟆跟前,一把拎起蛤蟆的衣领说道。 “我记得你好像叫‘蛙黾’是吧?怎么,不好好待在幽冥界,特意跑来地界给我填肚子是吧?”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呱咯咯……蛙、蛙黾来地界是有公事要办的!” 一看到饕餮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蛙黾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挣扎着想要逃走,却无奈他整个圆滚滚的身体被饕餮拎在半空,只能徒劳地蹬着两条腿,这使得他的样子格外搞笑。 “哦?办公事啊……”饕餮嘴角一勾,依然没有放手。“我怎么记得当初阎王派你管辖的是幽冥界的‘九泉寨城’呢?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地界的事了?” “这、这还不是因为地府人手不够嘛……呱咯咯……” 蛙黾终于停下了徒劳地挣扎,垂头丧气地说道。“每年清明的时候,咱们幽冥界都会派使者来护送‘思念能量体’的,人家作为刚转正的新任鬼差,自然也要被派到地界来干活啊,只不过、不过……” 话说一半,蛙黾心虚地垂下了绿油油的大眼睛,低头扯着衣襟,一副扭扭捏捏不想说的样子。 “呵,只不过你活还没干完,‘货’倒被劫走了。”饕餮轻笑着松开了手,径直替蛙黾说了出来。“昨晚偷偷摸摸跟在我们车后面的,就是你吧?” “原、原来你们早就发现人家了呀……”蛙黾踌躇着,最终还是迫于饕餮的“淫威”,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 “其实、人家前几天就来了,呱咯咯……昨天好不容易才把周围的能量体聚集好,准备半夜送去『鬼门』,但不知道为啥,只不过打了个盹的功夫,那批能量体竟然不见了!” “那么重要的差事竟然中途打盹?你这鬼差怎么当的?”三足乌眉毛一挑,开口责备道。 “蛙、蛙黾也不知道啊!蛙黾本来精神好好的,突、突然就觉得好困,所以……”蛙黾哭丧着一张脸,声音越来越轻。“呱咯咯,人家醒过来后真的吓死了,就拼命地循着能量气息去找‘货’,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了你们……再然后,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那批‘货’就在江面上消失了……” 蛙黾抹了把眼泪,将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望向了饕餮等人。 “呱咯咯……这是蛙黾转正后第一次出任务,要是被阎王大人知道蛙黾搞砸了,一定会生气的!求求你,求求你们帮帮蛙黾,把被劫走的‘能量体’找回来吧!” “听这描述,像是中了什么法术呢……看来的确有人预谋劫持‘思念能量体’。”青衣女子轻声沉吟道。“难不成,这次的事真的和『鬼市』有关?” “啊!对了!说到『鬼市』,蛙黾打听到了一条重要情报……就是关于你们之前提到的那个‘特别挑战’!呱咯咯……”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蛙黾急忙说道。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挑战’,其实、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陷阱!”(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陷阱迷途 “陷阱?此话怎讲?” 三足乌脸色一变,连忙追问道。 “这、这件事,蛙黾也是之前无意中听到的,呱咯咯……”蛙黾瞄着三足乌那充满威慑力的眼神,也不敢磨蹭,赶紧回答道。 “先前蛙黾不是到处找那批不见的‘能量体’吗?找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几个『鬼牙组』的卫兵。蛙黾觉得,他们既然一直在酆都,说不定会知道那些能量体的下落,所以就用『招魂幡』迷了他们的神志,逼他们说实话,呱咯咯……” 蛙黾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正回忆着细节。 “没想到呀,能量体的事没套出来,倒从他们嘴里听到了另一件事!听他们说,今年参加『鬼市』的名额早就内定好了,那些被选中的贵宾会在当天直接被接到『鬼市』里面去,根本就不用通过什么‘特别挑战’!” “哼,一派胡言!难不成那什么‘鬼市邀请函’是假的吗?”三足乌眼睛一瞪,开口反驳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鬼市』的参与名额为内定,那『鬼牙组』又为何大费周章地发什么邀请函,组织这次挑战?” “呱咯咯……具体原因蛙黾也不知道呀,蛙黾只听那几个『鬼牙组』的家伙说,他们根本不在乎有几个能通过那场‘特别挑战’,因为那些参加挑战的家伙,根本一个都出不来……”蛙黾托着下巴回忆着,却没发现三足乌的脸色在闻言后开始变得铁青。 “‘一个都出不来’?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被关在哪了吗!?” 三足乌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拎起了蛙黾的后领,爆发的凌厉妖气吓得蛙黾瑟瑟发抖。 “蛙、蛙黾也不知道啊!蛙黾只知道他们好像进了一个异空间里,具体在哪没听说啊!呱咯咯……” “所以……『鬼牙组』那帮人根本就不打算让他们活着出来,所谓的‘特别挑战’,根本就是个屠杀游戏吗!?”三足乌咬牙颤抖着,碧色的双眸因愤怒而散发着妖光。 “星月他……可恶!那几个『鬼牙组』的家伙在哪?带我去找他们!” 说着,三足乌猛地张开黑色羽翅,在强烈的杀气旋风中,可怜的蛙黾都快吓得口吐白沫了,而此时却听一旁的饕餮突然开了口: “这种时候,『鬼牙组』的卫兵应该都被召集去『鬼市』了,而我们现在连『鬼市』的门槛都没摸到,又怎么找得到他们?” “找不到也得找!就算把整座酆都夷为平地,我也要把他们找出来!”三足乌怒斥道。 “呵呵,恐怕等你找到他们,路星月那边早就没命了。”饕餮平静地说着,转身看向沉默已久的青衣女子。“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打算继续袖手旁观吗?清明之神。” “……”青衣女子看着饕餮的表情,又望了眼三足乌出离愤怒的眼神,思忖片刻后,终于做出了让步。 “好吧……我可以把你们传送去『鬼市』,但你们需要向我作出保证,第一,不能对第三方透露我的协助;第二,需要帮我寻回失窃的‘思念能量体’;第三,不可伤及无辜百姓。这是我协助你们的条件,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请回吧。” “就这些?小事一桩,答应你就是了。”饕餮说着,随后看向三足乌。“你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你是在质疑我的信用吗?”三足乌不满地呛了一声,松开了抓着蛙黾的手,周身的杀气也终于稍许平复了下来。“只要能协助我进入『鬼市』救出星月,再多条件我都答应。” “我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将你们传至『鬼市』。至于后续的行动,就要靠你们自己了。”青衣女子说道。 “我想知道,从此地传送至『鬼市』需要多久?”饕餮问了一句。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青衣女子看着饕餮,回答道。“但因为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红发小子在百年前的鲁莽行事,使得如今的『鬼市』安保严格了不少,结界也变得更加严密,常规的路子恐怕行不通。” “哎……这个时候就不要翻老账了嘛。”饕餮摊摊手,苦笑道。“你的话,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吧?” “方法不是没有。如果要保证能准确将你们传送到『鬼市』,最好能锁定身处『鬼市』的某位个体,要是有气息作为引导,那就最好了。” “气息引导?” “只要给我带着那名个体气息的物品就行,比如毛发、衣物等。”青衣女子说道。“有了气息,我就能锁定对方的位置。” “呵呵,那还不简单?看,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饕餮笑了笑,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簇黑色长发,递给了青衣女子。“就跟踪这头发主人的气息吧,准没错。”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青羽女子瞥了眼饕餮,也懒得再说什么,伸手接过了那簇头发。 “那、那个……能不能、能不能把蛙黾也带去呀?呱咯咯……”一旁的蛙黾巴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青衣女子。“蛙黾毕竟是负责护送‘能量体’的鬼差,必须亲自把丢失的货找回来,不然蛙黾也没脸回到幽冥界了!求求您了!” “……对我来说,送两个和送三个并没有差别。”青衣女子叹了口气,算了默许了。 “既然有了气息引导,那就事不宜迟!” 三足乌焦急催促着,似乎已经等不及了。而青衣女子也不再废话,开始轻念咒语,很快,一道青色法阵便出现在饕餮等人脚下。 “『鬼市』情况复杂,还望各位谨慎行事,尤其是你,饕餮。” 青衣女子注视着法阵中的红发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当年你号称为了救人,所以我才网开一面将你送至『鬼市』,但结果却让我失望。希望你……不会再让我失望第二次。” “呵……”饕餮嘴角轻笑了一声,赤色的眸中却隐约拂过一丝阴霾。他没有回答,只是别过头摆了摆手,随即便与三足乌和蛙黾一起,消失在了法阵光芒之中。 ----------------------- 『啪嗒……』 冰凉的的触感在肌肤上侵入扩散,也将姜爻的意识从混沌中逐渐唤醒。 我这是在……哪? 筋肉的酸痛随着苏醒的意识从身体各处传了过来,姜爻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没有阳光,没有人影,只有锈红色的天空倾洒着细密的雨滴,沉默地俯视着大地。姜爻茫然地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他隐约瞥见了一片奇形怪状的黑雾,悬浮在锈红天际的一角。 那是……什么? 姜爻慢慢睁大了眼,此时的他这才看清这悬浮在天空中的并非什么黑雾,而是一片夹杂着嶙峋怪石的墨色森林;但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片森林竟然如镜像一般凌空倒悬在地平线上,像投影似的在天空中漂浮不定。 “这、这是……!” 姜爻的神志猛然清醒,急忙从地上坐起身,肌肉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了一瞬,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身上除了有些瘀伤之外似乎并没有大碍,显然是他身下这片泥泞的沼泽救了他一命。 “我记得……当时我好像掉下了深渊……” 姜爻扶着胀痛的脑袋,抬头扫视了一圈四周。只见这片沼泽被一片白茫茫的迷雾所笼罩,乍看上去根本望不到边际,甚至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薄雾弥漫的视线中,就能看到天际那片倒悬的墨色森林,显得这片空间宛如梦境般诡异。 “这难道是……海市蜃楼?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海市蜃楼?”姜爻抬头望着天空绵延的倒悬森林,挣扎着爬起了身。 说起来,这里原本就是异空间,就算出现再诡异的东西也不奇怪,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快找到星月和他汇合…… 姜爻想着,将视线移回左右。他一边小心地观察着,一边试着开口喊道: “星月……路星月?你在吗?” 空档的沼泽回荡着姜爻的呼喊,却并未得到半点回音。姜爻又试着喊了几声,但却除了雨滴的噼啪声,再无其他声响。 看来是和他走失了……这下可糟糕了。 姜爻低下头,脑海中再次回忆起将自己推入深渊的黑色手印,以及那道一闪而过的,伸展着巨大骨翼的奇异黑影。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星月他会不会也有危险?还有……饕餮和三足乌也一直没消息,他们还好吗? 姜爻越想越心焦,他决定不再留在原地犹豫不决,姑且先在周边探寻一圈再说;而正当他准备动身之时,却忽然听到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道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沼泽中尤为明显。 “谁?” 姜爻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如果正如那象蛇所言,这空间里可是充斥着各种堕魔怪物,而如今孤身一人的他要是不幸对上了那种魔物,那可是凶多吉少。 『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姜爻紧张地盯着后方,只见一团黑影悄悄印在了白茫茫的薄雾之上;而随着黑影的逐渐清晰,他看到了一道眼熟的人影走出迷雾,站在了他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饵食背后 “……姜爻?” 人影注视着姜爻,脸上的表情顿时从惊讶转为了惊喜。 “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呢!” “路、路星月?”姜爻诧异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年轻男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你、你没事吧?”姜爻赶紧跑上前,上下打量着路星月,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我没事啊,之前我一直在找你,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呢。”路星月拍着姜爻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昏迷了很久吗……对了,时间!”姜爻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这场‘挑战’可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距离开场过去多久了?” “唔……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最初的那场崩塌开始,整个空间好像又崩了三次。”路星月回忆道。“不过所幸崩塌的地方都是外围,咱们这儿还没受到波及。” “又崩塌了三次吗?算上一开始的那次崩塌,也就是说挑战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我竟然昏迷了那么久……” 姜爻扶着依然作痛的脑袋,神色又凝重了许多。 “这里根本望不见空间中央那根赤色石柱,说不定离开中心还很远,不能再这么磨蹭下去了,我们得赶快启程出发。” “之前我在沼泽里打探的时候,发现有条路可以通往空间中心的林子,来,我带你去!” 路星月说着,一把牵住了姜爻的手,并紧紧扣住了他的十指,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姜爻一大跳。 “星、星月……我又不是小孩,不用担心我迷路吧?”姜爻尴尬地笑着,悄悄试着抽出手,却无奈被路星月死死扣着,完全挣脱不了。 “不行,这里雾那么浓,万一又一个不小心走失怎么办?”路星月头也不回地说着,继续拉着姜爻往前方的迷雾行进。 “……好、好吧……”姜爻语塞,他总觉得路星月似乎有点怪怪的,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由着路星月牵着他的手前行。 细密的阴雨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纵容着愈加浓厚的迷雾弥漫在沼泽之上,而空中那片倒悬森林则依然高挂天边,仿佛永远也无法靠近似的,即便已经行进了好一段时间,但在姜爻的眼里,周围的景致似乎就没有变过。 好像……走得有点太久了吧? 姜爻想着,将视线重新投向前方的路星月。冰凉的触感从被路星月紧握的掌心传来,不知是不是此环境寒冷的原因,姜爻总感觉路星月的手似乎少了点温度,连整个人好像也沉默了不少,这让姜爻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星月,你的身体……没事吗?”姜爻想了想,终于试着开了口。 “别担心,我没事。”走在跟前的路星月说着,依然没有回头。“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 “可是,我们好像走了很久,却也没看到什么树林的影子啊……”姜爻按着轻轻起伏的胸口,不知为什么,一股焦躁和不安在他心中不断翻腾,难以抑制。 “我说有就是有,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路星月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直视着姜爻的眼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爻一愣,连忙试图解释,而此时却见路星月手中猛然使力,一把将他拉到了跟前,而另一只手则伸进了姜爻的衣服里,搂上了他的腰间。 “听好了,我不管你是相信还是不信,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跟我走,明白吗?” 路星月凑上前贴着姜爻的耳畔,危险的话语随着路星月冰凉的吐息,吹拂在姜爻脸颊,令姜爻不禁打了个寒颤。姜爻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却发现自己的腰间已经被路星月牢牢锁住,一时间竟然无法动弹。 “路、路星月?你到底怎么了?”姜爻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试图伸手推开对方,但他很快发现对方的力气竟然变得奇大无比,任由姜爻如何使劲,都无法挣脱分毫。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路星月冷笑着,将头埋进了姜爻的脖颈间,轻轻嗅了一口。 “这种气息……不是平凡体质的人类所能拥有的呢,呵呵……你是‘特别的’……” “唔……!?放、放开我!” 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姜爻眸中红光一闪,借着体内的奔腾的妖力用力推开了面前的男子。 “你、你不是路星月!你是谁!?” 姜爻怒视着眼前的“路星月”,警惕地退开了好几步;而在他的视线前方,那名男子的金银异瞳开始渐渐变色,不仅如此,连带着对方的身形也开始发生了异变。 只见男子那原本清瘦修长的体型在缭绕的迷雾中越拉越长,轮廓也变得扭曲而怪异,仅仅转眼之间,那男子便化为了一条浓烟似的黑色雾带,朝着上方汇聚而去。 “这是……!” 姜爻满脸错愕地抬起头,在那黑色雾带的交汇之处,他看到了两道泛着诡异红光的眸子透出迷雾,紧接着,一座足有数米高的巨大黑影伴着沼泽的震荡,缓缓出现在了姜爻面前。 【吼呜呜——!!】 犬吠似的嘶吼刹那间爆响在沼泽上空,姜爻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黑影的样子,便忽觉脚下的沼泽如汹涌的波涛翻涌而起,瞬间将他掀翻在地;这还没完,随着沼泽的波动,姜爻发现脚下的泥泞地面竟宛如流沙般牵扯着他的双腿,将他的身体慢慢向下吞噬。 不好! 姜爻脸色大变,他连忙起身试图摆脱纠缠的沼泽,而此时却觉周围的光线陡然变暗,抬头一看,赫然发现一张密布着獠牙的巨口正自上而下对着他的脑袋,堪堪就要咬下! 『咔嚓——!』 溅起的血花点点滴落在地,瞬间没入沼泽之中。粘稠的泥浆波涛中,一道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滚了出去,侥幸躲过一击的姜爻挣扎着爬起身,抬起交缠着暗紫电光的手,抹去了脸颊上被擦到的血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爻抬起头,这才发现那原本潜藏在迷雾中的巨大黑影,此时已游走到了他的身边,现出了狰狞的面目。 只见一只硕大的怪鱼脑袋张着满嘴的獠牙,慢慢探了出来,将那两只猩红的眼珠对准了姜爻;而在那脑袋下方理应衔接着的身体的地方,却呈现出了如肉山般交叠的状态——那是由十具布满鳞片的扭曲鱼体所融合而成的躯团。一道道黑雾如触手一般从那躯团四周弥漫而出,不断变换着形状,显然先前的“路星月”,便是这头堕魔怪鱼所幻化出的诱饵;而四周满地的残缺尸体,则昭示着葬送在这类诱饵下的牺牲者,远远不止一两个。 那些尸体……都是这次的挑战者!? 姜爻震惊不已,然而此时的他已没时间犹豫,那堕魔怪鱼眼见先前的一击不成,便再次把头一扭,嘶吼着就要向姜爻扑来! 【呜吼——!】 糟了! 姜爻连忙闪身朝后方一躲,同时驱动体内的能量脉流,霎那间一道泛着暗紫妖气的巨爪虚影覆盖上了他的右手臂,护在了他的胸前,但此时那怪鱼周身的黑雾触手也跟着蹿了过来,朝着姜爻纠缠而去。 『噼啪!』 交错的暗紫电花爆裂在被吹散的薄雾中,在那黑雾触手接触到巨爪虚影的那一刻,便被四散的暗紫妖气撕成了碎片。姜爻见状心中一喜,随即顺势朝着那怪鱼用力挥出手臂,巨爪虚影也随之拉长,轰向了那怪鱼的脑袋。 『轰隆隆——!』 原本就在波动的沼泽在如此剧烈的震荡下再次呈现出汹涌之势,脚下不稳的姜爻在巨大的后挫力之下瞬间倒飞了出去,再次掉进了泥泞的“沼泽困局”之中。顾忌着怪鱼的姜爻连忙试图再次起身,但这次的他可没那么幸运了,没等他来得及爬起,便被数道黑雾触手缠了个结结实实,冰冷的气息从触手上沿着姜爻的皮肤深入他体内,将他原本勉力调动的能量脉流彻底打乱。 “唔!?咳……咳咳咳……!” 姜爻脸色霎时惨白,他只觉自己体内的能量脉流在这股外部干扰下变得交叠乱窜,身体的每一寸经络都在撕扯刺痛,就连手上的巨爪虚影也无法再维持,逐渐消散而去。只是他还不知道的是,他衣领下的那枚掩盖力量属性的绿璎石领夹,已经在这阵能量波动中变得血红,并开始出现丝丝裂痕。 可恶……力量果然还是不够! 姜爻咬牙看着前方脑袋缺了一角的堕魔怪鱼,先前姜爻的那一击虽然击中了那怪物,但却并未伤及对方的要害,在黑雾的包裹下,堕魔怪鱼的脑袋已经开始肉眼可见地自动修复,而一旦对方修复完成,那么被困在这里的姜爻,恐怕将会成为这满地被害者尸体的一员。 妖力……妖力快使出来!我可不想死在这! 姜爻瞪着泛红的眼睛,拼命试图再次驱动体内的能量脉流,却无奈被那缠着自己的黑雾触手所干扰,越急越是无法集中精神,而在挣扎中,那堕魔怪鱼的自我修复已然完成。 【哼……区区人类竟然能伤到我,你……果然是‘特别的’。】 妖娆的话语从前方传来,姜爻抬起头,却见那怪鱼的两眼中间竟然渐渐隆起了一坨肉块,并迅速幻化成了一个形似女人的上半身。只见那“女人”转动了一下脑袋,随即低下头,将那张冷阴森的怪脸对准了姜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本来面目 这才是……那怪物的本体吗!? 姜爻惊愕地望着鱼怪脑袋上那被鳞片所包裹的半截“女人”,脊背顿时闪过一阵恶寒。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力才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女人”冷笑着,并随着俯下的怪鱼头颅慢慢靠近下方的姜爻。 【不过,我并没有从你身上感知到你的力量属性……这点更令我好奇。】 “女人”说着,伸出那双布满鳞片的手,朝着姜爻的脖颈探去。姜爻厌恶地试图向后退,却因那些缠绕在身上的黑雾触手而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从自己的领口取出了一枚淡绿色的领夹,而这枚领夹正是之前陈思缈给他遮盖妖力属性用的绿缨石领夹。 【绿缨石?呵呵……原来如此。】 “女人”将领夹凑到自己面前端详了片刻,忽然指尖一捏,那枚绿缨石领夹便在阵阵寒风中化为了齑粉,消散在了迷雾之中。 什么!? 见那珍贵的宝物在自己面前被彻底摧毁,姜爻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而少了绿缨石领夹的掩护,姜爻此时的妖力属性已处在暴露的边缘。 【好了,这下‘干扰’就消失了。】 “女人”再次伸出了手,将冰冷的指尖抚摸上了姜爻脸颊。 【就让我来印证一下……你拥有如此‘特别气息’的原因吧!】 “唔啊——!” 话音刚落,缠着姜爻身体的黑雾触手又开始陡然缩紧,霎那间,一股窒息感从姜爻的胸口压了过来!而与此同时,在那些黑雾触手的刺激下,姜爻感到体内的那团能量海洋又开始澎湃汹涌,不断溢出的能量脉流在他的五脏六腑四处流窜,一时间一股反胃感奔袭而至。 “住、住手!咳咳……咳咳咳……!” 姜爻喘着粗气,一道道黑色纹路顺着泛红的双眸蔓延上他的脸颊,而如此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姜爻不由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的暴走先兆,只是刚恢复气脉没多久的他此时一旦再次暴走,恐怕等待着他的将是彻底成为废人的结局。 【这股气息……?呵呵呵……真是太有意思了,竟然是“凶兽之力”!】 “女人”探出头,仔细打量着姜爻瞳孔中闪过的暗紫光芒,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凶兽之力’,也就是说你是‘无色体质’之人!怪不得气息如此独特!】 “女人”大笑着,突然一把揪住了姜爻的头发,将他拽到了自己眼前。 【万中无一的‘无色体质’!只要吃了你,我的功力必然大增,到时候就能从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出去了!哈哈哈哈……】 “……你……做梦!” 被逼到绝境的姜爻牙关紧咬,在攸关性命的此时此刻,他已决定放手一搏。只听他大吼一声,墨色双眸在刹那间完全转为了赤红,与此同时一股股紫红交错的妖气从他周身轰然爆发,将那些缠着他的黑雾触手瞬间撕成了碎片。 【什么!?】 如此突然的爆发令那“女人”一时措手不及,顿时随着那巨大的怪鱼被震退了数米,轰然倒地。 【不、不可能!区区人类,就算拥有了‘凶兽之力’,也不可能挣脱我的控制!】 “女人”面目狰狞地直起身,牙咬切齿地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吧!” 姜爻强忍着体内奔腾的能量脉流,摇晃着站起身,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人!” 【哼,你又知道什么?如果不吃掉那些人我就得死在这!】 “女人”的脸扭曲着,指着锈红色的天空大吼道。 【这片空间的本体就是个吸取能量的法阵,是个吞噬所有生命体的‘黑洞’!如果不能摄取足够能量破除法阵,这里的所有生命体最终都会被当成‘饵食’消化掉,因为这片空间是‘活的’!】 “空间是‘活的’?这怎么可能!”姜爻闻言,一时难以置信。 【呵呵,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差别,因为……你根本走不出这里。】 面对着姜爻的质疑,“女人”似乎根本无心过多解释,只见她操纵着巨大的鱼身,再次带起汹涌的泥浆沼泽,朝着姜爻游了过来。 【虽然现在的我还没法破阵,但只要吞了你的血肉……就足够了!】 『嘭!』 再生的黑雾触手又一次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姜爻见状立即在周身妖气的协助下左右躲闪,只是这泥泞的沼泽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动作,这使得他的样子多少显得有些狼狈;而反观那鱼怪,则似乎表现得相当游刃有余,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与其说是“抓捕”,还不如说是在“戏弄”姜爻。 【呵呵呵……躲吧,就算你能侥幸爆发一次,也已经控制不住那股力量了吧?】 “女人”饶有兴趣地瞧着下方狼狈躲闪的姜爻,似乎已经看破了姜爻的窘态。 【以你这点修为,就算容纳了‘凶兽之力’又如何?你根本发挥不出它实力的万分之一!】 “……呵,那要试试吗?” 姜爻冷哼一声,体内汹涌的能量海洋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再次聚集在右手臂上,在少了黑雾触手干扰的当下,他总算可以勉力控制住能量不至暴走,只是他心里清楚,这种状态撑不了多少时候,出奇制胜的机会只有一次。 “既然那么想吃我,就拿出实力。”姜爻一边和鱼怪周旋着,一边用眼角观察着四周地形。“还是说……你就这点程度了?” 【大言不惭!】 似乎是被姜爻挑衅的话语所激怒,“女人”两眼一瞪,那些原本还游荡在侧的黑雾触手忽然势头一转,开始纷纷迫不及待地追着姜爻刺了过去。 就是现在! 铺天盖地的黑雾触手呈万剑齐发之势朝着姜爻扑来,而如此大范围的调度却也在“女人”的周围形成了一片防御真空地带,但这也正是姜爻等待已久的时机。只见姜爻猛地伸手一挥,蓄势已久的巨爪虚影顺势攀附上他的右手臂并迅速延伸,瞬间冲破了那些飞来的触手,朝着后方完全暴露在攻击范围内的“女人”轰了过去! 『轰隆隆——!』 溅起的泥浆在剧烈的震荡下铺天盖地,纷纷扬扬撒落而下,收势之后的姜爻连忙后退躲过落雨般的泥浆,抬头看向那团在迷雾中倒下的巨大身影。 打中了吗……? 姜爻捂着怀中贴身携带的『玄武珠』,拼尽全力平复着体内奔腾的妖力。先前那一击已经是目前状态下的他能发挥的极限,要是超过了他自己所能控制的“界限”,恐怕暴走将在所难免。 【呵呵呵……打得不错,只可惜啊……还差了那么一点。】 “怎么会!?”姜爻大惊,忽然觉得脚踝一凉,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两道黑雾触手不知什么时候暗搓搓地缠上了他的双脚,冰冷的寒意再次顺着脚踝涌进了他的体内。 “唔!?” 姜爻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妖力再次在那寒意的搅动下开始泛滥。姜爻踉跄着跪倒在地,颤抖着抬起头,却看到那原本倒下的巨大黑影已游走到了他的身边。迷雾中,只见那“女人”的身体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一圈黑色妖气,显然刚才的那一击便是在这妖气的干扰下,化解于无形。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这点挑衅就露出破绽吗?你也太小瞧我了……】 “女人”冷笑着探出手,顺着姜爻的颈部抚摸而下,最终定格在了姜爻的胸口位置。 【我改主意了,既然你的体内藏着这么个‘宝藏’,那与其吃了你,还不如让你成为我的傀儡,而你体内的‘凶兽之力’也会就此成为我的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那“女人”的指尖忽地妖光盛起,而侵入姜爻体内的那股寒流也开始变得愈发狂妄,并沿着五脏六腑朝着姜爻的脑袋聚集而去,霎那间,一股炸裂般的疼痛从姜爻的脑袋猛然爆开。 “呜啊啊啊!” 惨叫声中,“女人”兴奋地欣赏着姜爻痛苦的表情,眼里迸发出贪婪之色,但这股贪婪很快便凝固住了,因为她发现姜爻体内竟然自动涌起了一股霸道的炙热能量,而随着这股力量的汹涌,她恍惚听到了一个稚气却又冷漠的声音回响在脑海: 『——滚出去!』 【唔!?】 “女人”突然猛地抽回了手,在油然而生的恐惧感中,她条件反射地驱动着鱼怪巨大的身躯后退数米,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狰狞的妖魔。 【这、这是什么?这个意识、这股气息……难道是……‘蚩尤’!?】 “女人”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满身冷汗的男子,颤抖着自言自语。 【人类的躯体竟然能容纳‘蚩尤之魂’!?不……这不合理!就算是‘无色体质’也理应办不到!除非……】 絮叨的自语戛然而止,“女人”盯着前方那名散发着暗紫与赤红交错妖气的赤瞳男子,在锈红天空的映衬下,她仿佛窥见了一道无形的透明虚影调和着赤紫两股力量,在这片扭曲的异空间里闪现了一瞬。 【这是……!!】 “女人”面色苍白,在窥见姜爻身上那道虚影的瞬间,她脸上的惊讶顿时转为了深深惊恐。 【我知道了!难怪……难怪你能拥有‘无色体质’,难怪你能容纳‘蚩尤之魂’!因为你本身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东西!你的‘本体’其实是……】 『咻——!』 呼啸而至的破风声将“女人”的话语瞬间打断,“女人”愣愣地低下头,看着扎在自己胸前的橙色光箭,还没等她来得及吐出半个音节,便在冲天而起的橙色火焰中,与鱼怪的躯体一起,化为了灰烬。(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久别重逢 『嘭——!』 刺眼的橙色火光倒映在姜爻惊愕的瞳孔中,四散飞扬的灰烬随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最终在渐渐湮灭的火焰中,归于虚无。 “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姜爻茫然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短短数秒之间,那只原本张牙舞爪的巨型妖魔便被烧得连渣都不剩,如此突如其来的异变令姜爻顿时呆立当场,一时回不过神。 『呼……』 凛冽的寒风吹散着残留的热度,也把姜爻从惊愕中拉了回来。缭绕的白色迷雾中,姜爻忽然隐约瞧见了一道黑影在迷雾间一闪而过,没入了沼泽深处。 谁!? 『轰隆隆……』 正当姜爻惊疑不定之际,忽闻一阵震荡的轰鸣由远及近,与此同时他发现脚下的沼泽开始波澜再起,并如流沙般开始迅速向下塌陷。 不好! 姜爻见状不妙,连忙转过身,试图向未塌陷的沼泽后方奔去;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在他体内紊乱的能量脉络尚未完全平息的当下,想要从泥沼中顺利逃离又谈何容易?很快,姜爻的半个身子便被扯入了奔流的泥浆中,眼看着就要被活埋,但就在此时,一道淡黄色光锁突然冲出迷雾,并迅速缠绕上了姜爻的身体,将他一下子拉出了泥沼。 “唔啊……!” 措手不及的姜爻在惯性作用下一屁股摔在了后方尚未崩塌的沼泽里,但还没等他来得及起身,便被一只男人的胳膊一把架起,硬是往前方的一处岩石滩拖去。 “等等!你、你是——?” “是我啦!” 急切的话语从姜爻身边响起,姜爻转头一看,正对上了路星月那双妖异的金银双瞳。 “路、路……路星月!?” 姜爻脸色一抽,被架着的那只手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显然先前那只鱼怪所幻化的诱饵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还没过去。 “嗯?”似乎是察觉到了姜爻的异样,路星月顿时有些诧异。“还磨蹭什么呢?后面的区域要塌了!快,我们上到前面的岩石滩,那边应该是安全的!” “……”姜爻语塞,但眼下的塌陷危机也由不得他多加犹豫,便只能暂时压下复杂的心绪,跟着路星月往前方的岩石滩一路狂奔。 『轰……』 震荡的余波逐渐平息,翻涌的沼泽也终于缓缓沉淀,最终恢复了寂静。总算踏上岩石滩的姜爻与路星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后方,发现岩石滩后方的沼泽已经崩塌过半,原先姜爻所在的位置已然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洞。 “这是……空间崩塌?”姜爻望着身后塌陷的空洞,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没错,我之前打探过,这里是两片区域的交界处,你刚才在的位置是目前整个空间最外围的一片。而按照规则,每隔一个小时空间内最外部的区域就会崩塌一次。”路星月解释道。 “也就是说……截至刚才,挑战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吗……唔!?” 姜爻突然俯身捂着胸口,痛苦地倚靠着边上一处岩石,脸上冷汗涟涟。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之下,姜爻体内的能量脉流也被彻底打乱,要不是他怀中的“玄武珠”持续运作着,此时的他能否保持意识的清醒还是两说。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先前“蚩尤意识”出现了一瞬后,姜爻能明显感到自己体内乱窜能量的似乎收敛了不少,这也让他能渐渐控制住自己体内的能量脉络。在喘息片刻后,姜爻总算将体内那混乱的能量抑制了下去,双瞳的赤色也逐渐消隐,恢复了墨色。 “姜爻?你没事吧?”见姜爻面色不佳,路星月连忙上前关切道。 “不……我没事。”姜爻抬头看了眼路星月的脸庞,忽然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真的没事吗?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路星月抱起手臂,怀疑地瞅着姜爻。“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姜爻结巴着,在纠结了一瞬后,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眼路星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 “星月你……真的是你吗?” “哈?你在说什么胡话?脑子坏掉啦?”路星月莫名其妙地看着姜爻,伸手摸了摸姜爻的额头。“好像也没发烧啊?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不……我就随口问问而已……” 路星月手心的温度从额头上传来,这也让姜爻忐忑的心总算平定了下来。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找到我的?我记得我当初好像掉下了深渊……”姜爻开口问道。 “这还不多亏了本大爷在关键时候果断出手?”路星月撇撇嘴,将手伸向姜爻的后领,拉出了两截淡黄色的光丝。 “在你坠崖的瞬间我缠了两道缓冲光索在你后背,为了能保住你的命。再后来呢,我就循着我的光索气息来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姜爻恍然,心中在感激的同时也不由有些愧疚。“抱歉,因为……因为之前有妖魔扮成你的样子接近我,所以刚才我……” “啊?妖魔?你遇到妖魔了?”路星月一听,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连忙追问道。 “嗯……这个妖魔长着一只巨大的鱼头,身体却是由十具鱼的躯体融合而成,而且它散发的黑雾还能幻化出人形蛊惑人心,连我也……额……差点着了道。”姜爻想了想,还是决定略过那个假“路星月”的举动不提为妙。 “一个鱼头,十个身体吗?听你的描述,这妖似乎是『何罗鱼』嘛……”路星月思忖道。“普通的『何罗鱼』妖一般没能耐害人,但我也有听说会有个别的变异体能利用周身妖气摄取人心,幻化出他们熟悉的亲友,引诱他们前来成为猎物,你碰上的该不会就是这种变异体吧?” “应该没错,那妖魔头上还幻化出了半个女人的样子,只可能是已经堕魔的变异妖怪。”姜爻点头道。 “看来这异空间里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啊……”路星月正色道。“我们接下来得小心点。” “关于这片异空间……事实上之前我在与那妖魔对峙的时候,从对方口中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姜爻顿了顿,思索片刻后便将先前从『何罗鱼』妖口中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路星月。 “这里的空间是……‘活的’?”路星月惊讶地睁大了眼。“你没听错吧?” “没错,据那妖魔所说,这片空间的本体就是个吸取能量的法阵,只要不破除法阵,空间里的所有生命体都将被吸干能量葬身于此。”姜爻说道。“但我也不能确定,那妖魔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不……说不定是真的。”路星月轻轻托着下巴,眉间微微蹙起。“其实之前我就多少有些察觉了,在这片空间里,我的妖力光索的韧度和力量都比在外界要弱,而且这种变弱的趋势随着时间流失,更加明显。” 路星月抬起头,认真地说道。 “妖力光索从本质上来说是能量的一种形式,一旦在生成后持续变弱,便也标志着它的能量在流失。你的话,也应该有点感觉吧?” “唔……可能吧……”姜爻呢喃着,虽然他并没有明显感觉到能量流失,但在进入这片异空间之后,他体内的能量脉络变得更难控制倒是真的,再加上绿璎石领夹的被毁,这让姜爻多少有些不安。 “总而言之,这个地方,这场‘特别挑战’似乎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如果能再抓到那只『何罗鱼』妖问清楚就好了……”路星月轻声说着,忽然抬起头看向姜爻。“那只妖魔现在在哪?” “死了,在我面前被瞬间烧成了灰。”姜爻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手,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这样了……事实上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它。” 姜爻回想起了那堕魔怪物临死前的反常话语,胸中的疑惑挥之不去。 「我知道了!难怪……难怪你能拥有‘无色体质’,难怪你能容纳‘蚩尤之魂’!因为你本身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东西!你的‘本体’其实是……」 我的……“本体?” “嘘!别出声!” 正想着,姜爻忽然被路星月拉到了一边,抬头一看,发现路星月正一脸警觉地望着前方岩石滩的边缘,只见白茫茫的薄雾中,似乎隐约有道人影显现其后,并朝着姜爻和路星月越来越近。 什么人? 姜爻原本稍稍放下的心顿时又开始悬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先前在那堕魔怪物被烧死后,无意间在迷雾中瞥见的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 『噗通……噗通……』 心跳因紧张而逐渐加速,姜爻警惕地盯着迷雾中的人影,而随着人影的渐渐清晰,他忽然觉得这人的身形似乎有点眼熟。 嗯?这个人……好像是? 姜爻微微睁大了眼,在他的视线前方,缓缓出现了一道窈窕的倩影。 身姿高挑,肤白如雪,精致的披肩长卷发配合着那双水汪汪的清丽杏眼,显得眼前的女子看上去格外楚楚动人;而这双美丽的眼睛在望见姜爻之后,顿时闪烁着抑制不住的欢喜和欣慰。 “姜爻!” 女子的俏脸上洋溢着久别重逢的兴奋,只见她飞快地跑了过来,站在了目瞪口呆的姜爻面前。 “白、白雉!?”(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扭曲空间 见到眼前这名美丽而熟悉的女子出现在此时此地,姜爻在喜出望外的同时,也是感概不已,毕竟在当初员丘山一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白雉。 “我之前在远处听到了你的声音,本来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真的是你!” 白雉上下打量着姜爻,在欣喜之余,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担心。“不过姜爻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要参加『鬼市』吗?” “嗯……毕竟传闻这次的『鬼市』里会拍卖‘镇魂石’,而当初萧远他就是被‘镇魂石’给……” 一想起萧远,姜爻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惆怅,他沉默了一瞬,随即岔开了话题。 “说起来,你怎么也会在这呢?当初员丘山事件后你去哪了?”姜爻问。 “那次事件过后……我去山里闭关进修了一段时间,出来后也听说了这次『鬼市』会拍卖‘镇魂石’的消息,所以也想过来看看。” 白雉不好意思地说着,习惯性地伸手轻抚着左耳的钻石耳钉。“我也知道以我的能力或许帮不了什么忙,但至少想试着去找找线索,毕竟尸鸠……萧远他和我,也算是朋友。” “原来是这样……”姜爻点点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刚才就在这附近吗?” “刚才?不是啊。”白雉放下了轻抚耳钉的手,疑惑道。“我之前不小心迷路误入了这片迷雾带,之前一直在后方打转,我都差点以为自己出不去了呢,后来听到有震动声就找过来了,再后来我就发现你们了。” “是吗……那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又是……?”姜爻低声呢喃着,没有说下去。 “话说回来,你还没给我介绍呢。”白雉说着,将目光移向了姜爻旁边的路星月,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这位是……?” “啊,他是我的朋友,名叫路星月,这次和我一起来参加『鬼市』。”姜爻回过神,连忙介绍着,同时转向路星月。 “星月,介绍一下。她叫白雉,虽然她是妖族,但也是曾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伴。” “你好呀~我叫白雉,很高兴认识你。”白雉笑着对路星月伸出了手。“既然都是姜爻的朋友,那我们这一路就结伴一起吧~” “……”路星月看了看笑容满面的白雉,并没有直接伸出手,而是将视线移向了白雉左耳上那枚钻石耳钉上,妖异的金银双瞳微微眯起,不知在看些什么。 “……?”见路星月没有反应,白雉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便察觉到对方像是在观察自己的耳钉,不禁下意识地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将耳钉遮掩进了浓密的秀发之中。 “白雉……吗?”路星月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美丽女子,脸上露出了礼貌客气的笑容,伸手和白雉握了握手。“您好,初次见面,我叫路星月,今后请多多关照。” 寒暄过后,路星月再次转向姜爻,说回了正题: “算上之前的第五次崩塌,现在剩余的挑战时间已经不足一半了。姑且不论这片空间的本体是不是所谓的「吸能量法阵」,一旦挑战时间归零我们还出不去的话,那可是必死无疑。” “话是没错,但现在我们连中央那根石柱都看不到,到底该往什么方向走呢……”姜爻思忖着,抬头一看到面前白雉那张茫然的脸,顿时意识到对方应该还不知道关于这片空间的最新情报。 “姜爻……你们在说什么啊?「吸能量法阵」又是什么?”白雉眨着大眼睛,果然发出了疑问。 “这个……说来话长,等会我一边走一边告诉你。现在得抓紧时间找准方向出发才行。”姜爻说着,转身放眼向岩石滩后方望去,却只能见到白茫茫的一片迷雾,似乎这一带都是雾区,根本难辨方向;而除了岩石滩与迷雾外,唯一映入视野的就只有锈红天空中那一片倒悬的海市蜃楼。 “对了星月,你之前既然能找到这里,那应该认得出去的路吧?”姜爻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对路星月问道。 “认是认得,但我来寻你的过程中空间已经坍塌了几次,空间结构发生了变化,我不确定原来的路线还能走。”路星月摇摇头,说道。“而且现在时间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按原路返回的话时间根本不够,我们必须走「捷径」。” “「捷径」?”姜爻一愣,连忙追问道。“这空间里还能抄近路?” “虽然不完全确定,但值得一试。”路星月说着,将他那双美丽的金银双瞳看向了天空中那道倒悬的墨色森林。“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天上的那片东西散发着很明显的能量气息。” “天上的?你是指那片‘海市蜃楼’吗?”姜爻抬起头,顺着路星月的视线向上方望去。 “那片东西可不是什么虚幻的‘海市蜃楼’,而是真实的场景。”路星月眯起眼睛,慢慢说道。 “真实的场景?”姜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真实的场景为什么会倒悬在天上?” “别忘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异空间内部,就算周围出现空间扭曲,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路星月解释道。“而且,如果上面的场景真的只是‘海市蜃楼’的话,是不可能产生能量气息的。那种气息只有存在生命体活动时才能散发得出来,这一点我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那、也就是说,天上其实连接着另一个空间,就像是宇宙的‘虫洞’一样,我们可以直接穿过去到达那片森林?”姜爻诧异道。 “没错。”路星月点点头。“而且那片森林似乎离空间中心的那根石柱并不远。你看……” 路星月说着,伸手指向天际那片倒悬森林的一角,只见一根隐约的赤色石柱倒插在森林的远端,在阵阵薄雾中若隐若现。 “还真是!之前都没注意到……”姜爻一看,心中的疑虑顿时消解了大半,但与此同时又想起了另一个担忧。“我们如果能成功到达那里,的确可以节省下大量的时间,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上去?” “那个……我说不定可以有办法……” 正说着,白雉的声音忽然从边上响起,姜爻两人转过身,正看见白雉从发间摘下了一枚羽毛状的白色发夹,随着一阵法术光芒闪过,那枚发夹忽然凌空飞起,并迅速拉伸成了数米之长,悬停在了半空中。 “这是我来参加『鬼市』之前准备的法宝,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载人飞行,但因为只能使用一次,我本来还没打算那么快用它的。”白雉看着半空中的巨大羽毛,对姜爻和路星月说道。“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赶快坐上去,它会送我们穿过天上的空间,去到那座森林里。” “这真是多亏你了。”姜爻感激道。“能遇到你真的太好了,谢谢你,白雉。” “别、别这么说,我们既然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白雉脸颊一红,微微别过脸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抓紧吧。” 说完,白雉再次转向空中的巨大羽毛,手中法术光芒再次闪过,而那羽毛便像是得到指令一般飞到了三人身边。 “跟着我坐上去就行,别担心,这种载人宝物很稳的。” 白雉指示着,脚尖轻轻一跃便稳稳地停在了巨大羽毛上,而那羽毛则丝毫没有下沉,完全不似看上去的那般脆弱。 “上来吧,快。” 白雉说着转身伸出手,把姜爻和路星月两人也拉上了羽毛。 “准备好了吗?要抓稳咯,出发!” 『呼——』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破风的呼啸,那枚巨大的白色羽毛便载着姜爻三人径直冲向了空中那座倒悬的墨色森林,消失在了锈红色的天际之中。 ---------------------------- 『轰隆隆……』 轰鸣的巨响从遥远的某处飘荡而来,沐剑云抬起头,看着倒悬在锈红色天际中的那片迷雾沼泽,眉间微微锁起。 “又是空间崩塌吗?已经第五次了……” 沐剑云嘀咕着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扫向自己所在的这片夹杂着嶙峋巨石的墨色森林。 焦炭色的树干在阵阵寒风中张牙舞爪着,仿佛被烈火灼烧后留下的残躯,但又偏偏留下了那一簇簇针叶型的黑色枝叶,这让那些树木有如一棵棵僵硬的泥塑,透着毫无灵魂的诡异。而与这片幽灵般的墨色树林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根矗立在遥远前方的赤色石柱,宏伟却又孤独。 “留下的挑战者已经越来越少了,姜爻他……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沐剑云警惕地环视着四周,在先前的五个小时内,他虽然一路披荆斩棘,但沿路看到的一系列挑战者尸体则提醒着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样在堕魔怪物的袭击下有惊无险,这让他更加担心起姜爻的处境。 “罢了,在这里乱想也不是办法,如果他的目标也是那座石柱的话,那应该也是这个方向,只是……” 沐剑云望着阻拦在道路前方的那道极深的峡谷,微微皱起了眉。如果要前往石柱的方向,就只有跨过那道峡谷才行,但前提是能找到通过的途径。 难道要绕路吗…… 沐剑云抬头看了眼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赤色石柱,无奈了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另寻出路,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密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神秘的黑影。 嗯?这是…… 沐剑云神色一动,立即闪身躲在了一棵树后,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望去。 只见在他的视线前方,一位身材瘦小的灰发少女正侧身站在树丛后,清丽的脸庞面无表情,而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不知在看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妖藤之王 女孩子? 见到前方人影的面容,沐剑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他很快便察觉到了什么,双眸微微眯起。 不对,这个气息……应该是“半妖”。他也是挑战者吗?还是说…… 沐剑云仔细观察着前方的人影,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扬起的微风穿梭在墨色树林的针叶中,吹奏起了阵阵鬼哭般的猎猎响声,也将混杂其中的某些异样气息从前方带了过来。 唔?怎么好像……有血腥气? 沐剑云眉间微皱,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前方那名侧着身的灰发半妖轻轻别过了脸,似乎朝着沐剑云的方向看了眼。 这是……!? 随着角度的变换,对方那原本隐藏在阴影中的另外半张脸,此时才呈现在沐剑云面前,只是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了沐剑云的意料。 他看见对方那张雪白清丽的脸庞上,竟然飞溅着一大片刺眼猩红的鲜血。 『轰隆……嘭——!』 正当沐剑云感到惊疑不定之时,忽闻一阵巨响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沐剑云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眼,只见右前方的黑色树林轰然倒了一片,似乎是出了什么事。而当他再次转头看向那半妖时,却发现原本还矗立在林中的那名灰发人影,此时竟然已不见了踪影。 “人呢……?”沐剑云愣了愣,略一思忖后他决定起身上前查看,只是没走几步便发觉了不对劲。 血迹,满地的血迹蔓延在林间草地,一路朝着先前半妖所在的位置汇聚而去,而这样的出血量显然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果不其然,沐剑云随即便发现了几具残缺的尸体零零散散倒在树丛中,死相惨烈。 好惨……这些人的身体都被绞得不成样了,而且还是刚死不久…… 沐剑云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周围大致散落着五、六具尸体,全都是参与此次挑战的挑战者;而周围的树木则七倒八歪,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最为奇怪的是,这片林间的草地上竟然密布着一道道碗口粗的深孔,也不知是何种原因所造成的。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说,是刚才那只半妖干的……? 沐剑云想起之前在那名半妖脸上窥见的血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蹲下身,正打算仔细检查那些尸体的伤口,此时却听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右前方的密林处传来! “呜啊啊啊——!!” 糟了,该不会……!? 沐剑云脸色一变,顿时顾不上其他,连忙起身朝着惨叫传来的地方狂奔而去。 是之前树林倒塌的方向! 沐剑云想着,手掌心中蓝光顿起,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手中的光芒顿时又消隐了下去。 不行……要是使出“却邪剑”的话,我的身份就相当于暴露了…… 沐剑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驱散手中的蓝光,唤出了另一道式神铭文。随着他手背上青色光芒闪过,一条黑色巨蛇的虚影霎时成型,并按照沐剑云的指示朝着前方密林冲了出去! “去吧,巴蛇!” 话音刚落,巴蛇便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向着前方树木倒塌的方向长驱直入,径直没入了树林之中。而沐剑云在狂奔的同时亦在留意着四周,因为他发现这片墨色树林里已开始弥漫起一股似有若无的瘴气,而这瘴气正是堕魔怪物身上所散发的独特气息。 『吼——!』 巴蛇的嘶吼回荡在前方的针叶林中,沐剑云神色微动,立马加快脚步冲上前,在一片倒下的黑色树木中,他发现巴蛇正警惕地盘踞着身体,对着角落阴影中的一道瘦小身影吐着蛇信。 “果然是你……” 沐剑云望着角落中那名面无表情的灰发人影,又扫视了一圈四周横七竖八的残缺尸首。满是鲜血的草地上,一道道碗口大的深孔密布其中,惨烈程度和之前的场面如出一辙。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沐剑云收回视线,将刀子般的目光飞向了那张挂着血迹的清丽脸庞,听似冷静的言语中难掩愤怒。 “……”灰发人影沉默着,那双美丽如蓝宝石般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情绪波澜,只是淡漠地注视着沐剑云,麻木得仿佛一只没有灵魂的人偶。 “不说话吗?那就是默认了。”沐剑云阴沉着一张脸,直视着对方的眼眸。“不论任何情况,我都不允许有妖魔在我面前害人,即便是‘半妖’也是一样。” 沐剑云冷声说着,身体已在不知不觉中摆出了战斗姿势,手背上的式神铭文也开始闪烁着阵阵微光。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种事,但在我面前,由不得你为所欲为!” 说罢,沐剑云朝着灰发人影伸手一挥,刹那间,准备已久的巴蛇便如一支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张口就要咬向那道瘦小身影!然而令沐剑云感到惊讶的是,那灰发半妖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攻击非但丝毫未动,竟还定定地注视着沐剑云所在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沐剑云心中略微起疑,但手中的操控并未就此停歇,正当他屏息静气打算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之时,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发现那灰发半妖所注视的,似乎并不是自己,那对蓝色眼眸中所倒映出的,是从自己身后缓缓冒出的某道诡异黑影。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沐剑云立即俯身朝边上一滚,而与此同时,一道藤蔓似的长条黑影刹那间砍在了沐剑云原来所在的位置,剧烈的撞击激起漫天尘土,也将地面砸出了一道极深的裂痕,要是沐剑云刚才没有及时躲开,恐怕将凶多吉少。 “巴蛇!” 在躲过攻击的同时,沐剑云迅速伸手召回巴蛇,后者在接到指令的那刻立马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灰发人影,转头扑向了那根长条黑影,并掩护着沐剑云成功远离了黑影的攻击范围。 这是……什么东西!? 惊魂未定的沐剑云转身看向那道黑影,却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从地面上那些深坑中拔地而出的粗壮藤条,数量还不止一根,每根都如章鱼触须般扭曲着,蠕动着。而最为惊悚的是,这东西表面上竟然还包裹着一排排细密的牙齿,其上还残留着些许新鲜的血肉,让人无法不联想到地上那满地的残缺尸首。 “这是……「饿鬼妖藤」!?” 沐剑云惊讶不已,他没想到这种极其稀有的食人植物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那些藤条上竟然散发着似有若无的瘴气,这标志着眼前的这东西已经发生了堕魔异变,其体积与难缠程度已经远非常识所能度量。 『嘭!!』 果不其然,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鸣,沐剑云脚下的地面再次开始了猛烈震荡!眼见着脚下的地面即将崩塌,沐剑云手中铭文一闪,被召唤的巴蛇又一次扭头冲向了沐剑云脚下,将其一把托起带离崩塌的地面;而就在他离地的一瞬间,十数道冒着黑气的藤蔓从地底顷刻爆发而出! 『哗啦啦……』 漫天尘埃中,沐剑云看到了一团足有数十米半径的巨大树藤从地下缓缓冒了出来,枝蔓交错的球形主体上,一只巨大的眼珠镶嵌其中,并不断上下左右运动着,似乎在搜寻着四周的猎物。 好家伙……这东西已经算得上是「饿鬼妖藤王」了吧? 被巴蛇带上树梢的沐剑云俯视着下方的怪物,不禁感到脊背发凉,回过神的他突然想起似乎少了个人,连忙抬头扫视着周围,却发现那名灰发半妖已不见人影。 那半妖呢?该不会刚才被…… 『轰!!哐啷……』 正想着,沐剑云忽然察觉脚下一颤,低头一看,发觉自己所在的这棵巨树竟然被盘踞的饿鬼妖藤藤蔓连根拔起,而远处妖藤主体上的眼珠也已盯上了自己,他的位置已然暴露。危急之下,沐剑云连忙再次攀上巴蛇逃入林间,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连续的折腾之下,巴蛇的身形渐渐变得有些透明,连行动也开始出现了疲态。 怎么回事?平日里式神的控制时间应该会更长一些才对…… 沐剑云心下暗道不妙,不知为什么,他似乎隐约察觉到自己的法力消耗得比往常严重,即便有意保存实力,还是难掩疲惫,这令他相当不解。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经无心顾忌那么多,面对着这么一个怪物,一旦轻敌,那面临的便是万劫不复。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怪物的弱点应该是那只眼珠,只是光凭式神战斗,根本无法靠近这怪物的本体…… 沐剑云咬着牙,为今之计他只有利用“却邪剑”使出远距离招式才有机会斩杀那只「饿鬼妖藤王」,即便这会使他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最大的不良后果恐怕是对他自身法力的消耗,毕竟先前光是操纵式神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不管了,速战速决! 沐剑云心下一横,掌心蓝光再起,但就在这时,又一阵惊恐的呼救从不远处响起,只见前方树林中倒着一名惨叫着的T恤男子,正被那吃人的藤蔓缠上小腿,朝着妖藤主体拖去。 “呜啊啊啊——救、救我!!” “可恶!” 沐剑云一看情况危急,便也只能强行中断 “却邪剑”的召唤,挥手指挥巴蛇上前救人,只是在巴蛇冲出去的那一刻,他自己的身体却猛地僵住了。 沐剑云慢慢低下头,他看到自己的右脚踝上,赫然出现了一条冒着黑雾的藤蔓,藤蔓上细密的利齿嵌入皮肉,正贪婪地吮吸着他的鲜血。(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乱战之中 唔!? 沐剑云大惊,他立即摸出腰间的匕首,反手一刀砍在了那根缠住脚踝的藤蔓之上!后者似乎吃了一痛,立马缩了回去,只是很快便又再次卷土重来。但这一次,袭来的却不仅仅是区区一根藤蔓,沐剑云发现自己已经被十数根妖藤枝蔓所包围,如此情形之下,巴蛇显然已经来不及回身营救。 但沐剑云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白猿!”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沐剑云手中又一道铭文闪过,一只巨猿的身影从天而降,轰然落在了沐剑云身边,怒吼着一把扯断了扑来的妖藤枝蔓。刹那之间,粘稠的碎枝断片四处飞溅,连地面也随之震颤,而那巨猿则趁着妖藤攻势变弱的空隙,转身带着沐剑云跃上了边上的树木,三两下便跳出了饿鬼妖藤的包围圈,攀爬进了高处的一块巨岩之后。 “糟了,伤口被瘴气给……” 沐剑云低头望着脚上冒着黑气的血口,咬牙挥起匕首,朝着被黑气侵蚀的伤口划了一刀。剧烈的痛楚令沐剑云霎时脸色惨白,但他却一声未吭,只是操纵着手中的法术微光将被污染的黑血从伤口中挤出,并撕扯下身上的衣物,将伤口迅速包扎完毕。短短几十秒的功夫,沐剑云就已冷汗淋漓。 “巴蛇已经撑不住了么……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有没有被救出来……” 沐剑云喘息着,抬手看了眼手背上那道渐渐消隐的青色铭文,随即又抬头望向身边警戒中的白猿。适才不过须臾之间的战斗,便已造成了沐剑云法力的大量消耗,再加上脚上被瘴气浸染的伤势,这使得他的状况不可谓不糟糕。沐剑云不确定自己还能持续召唤白猿多久,而眼下想要凭他一人之力干掉这只「饿鬼妖藤王」,成功的可能性已然极低。 不可以再被继续消耗了……得改变策略。 沐剑云想着,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着巨岩下方的树林望去。俯视视角之下,沐剑云能清楚地看见那只「饿鬼妖藤王」的位置,其本体已经完全从地下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枝蔓带着细密的利齿,不断摧毁着周遭的环境,方圆数里内已然无法靠近,想要不被察觉地绕开更是难上加难。 啧,退路已经全被堵了,再这样下去的话…… 『啪——!轰隆!!』 正想着,一道极粗的黑影长条轰然拍在了沐剑云所藏身的巨岩之上,一时间碎石乱飞,那巨岩转眼间便在连续扑来的妖藤枝蔓下被绞为了碎片。而此时的沐剑云已在白猿的帮助下顺利脱身,并指挥着白猿左右躲闪,但他发现不仅仅是下方的墨色树林,连附近的整片岩石区域也被那「饿鬼妖藤王」的枝蔓所占据,一张由食人藤蔓所编织的“天罗地网”已然织成。 “啊啊啊……!走、走开!” “救、救命啊——!” “老大,救救我们啊……!” …… 一阵惊慌失措的喧嚣声在下方此起彼伏,沐剑云低头一看,发现树林与岩区交错的一处区域里竟然聚集着数名狼狈不堪的男子,为首的那名身着T恤的健壮男子正一瘸一拐地挥动着匕首,拼命抵御着周围的妖藤藤蔓。 那个穿T恤的男人,好像就是先前被差点拖走的那个?巴蛇最后还是救回他了吗…… 沐剑云认出了那名T恤男子,但此时又一声绝望的惨叫回荡在树林上空,只见边上另一名男子在逃跑过程中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没等他爬起身,便被迅速扑来的藤蔓缠上并拖入密林,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惨叫声便已销声匿迹。 “阿八——!!” 见到自己的手下在自己面前惨遭劫难,邱老三悲愤不已,只是在越来越密集的攻击中,他们所有人的抵御显然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恐怕不消多时,此地的众人便会跟着成为下一批遇难者。 “『却邪?光暴』!”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幽蓝的狂风忽然席地而起!霎那间,数以千计的蓝色光箭从天而降,将那些狰狞扭曲的藤蔓逐一击碎。接连的爆炸声中,惊慌的邱老三等人不得不俯身闭眼抱住脑袋,待到尘埃散尽,他们这才发现周边的一圈树林连带着那些吃人藤蔓已成为了一堆废墟。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邱老三等人目瞪口呆,似乎还没从先前的事态中回过神,而此时远处的轰鸣再次响起,似乎是那「饿鬼妖藤王」的主体已发现了此地的异变,下一波攻击已迫在眉睫。 “不管了,兄弟们,快跑啊!!” 反应过来的邱老三顿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连忙召集众人朝着反方向狂奔而去,只是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是,在他们后方某处的树林阴影中,沐剑云正撑着手中那柄蓝色光剑,脸色苍白。 才一击……竟然消耗了那么多法力?而且发挥的力量还不足平日的十分之一,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沐剑云捂着胸口,低头看了眼依然冒着黑气的右脚伤口,随即抬头看向手中的却邪剑,发现剑身散发的法力蓝光不但比以往消减了不少,甚至还在不断变暗,这让他更是诧异不已。 不对劲,不只是身体里的力量在流失,连却邪剑也是……简直就像是在被什么东西不断吸取能量似的……等等,吸取能量?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沐剑云连忙望向前方那些被轰碎的妖藤残枝,赫然发现那些尚在扭动的藤蔓碎片中竟然升腾起点点能量光晕,像是被某股无形力量抽取出一般,渐渐飘入锈红色的天空,消失无踪。而在失去这最后一点能量后,残留的藤蔓才最终彻底毁去,在微风中化为尘土。 这、难道说……这空间其实是……! 沐剑云大惊,一个耸人听闻的假设顿时在他脑海中成型,而正当他将惊愕的视线移向红色天空之时,饿鬼妖藤的攻击却又一次不期而至;非但如此,那只原本护在沐剑云身边的白猿也终于在透支的法力下无以为继,逐渐消散于无形。 “可恶……!” 沐剑云拖着受伤的右脚,咬牙挥起手中的却邪剑斩断偷袭的几根藤蔓,而他右脚的剧痛已让他的整条右腿逐渐麻木,瘴气侵蚀之下,连他的视线也开始出现了重影,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地方……不能久留……! 沐剑云大口喘着粗气,他抬起头环视着围攻的妖藤枝蔓,忽然发现模糊的视线前方,似乎有某个黑点由远及近,从天空那座倒悬的迷雾沼泽中飘了过来。 那是什么? 沐剑云用力甩了甩脑袋,发现眼前的黑点并非错觉,只见一枚巨大的白色羽毛从天而降,而上面所承载的三人里,更是有个意想不到的男子位列其中。 姜爻!? “『流月光刃』!” 『轰轰轰——!!』 凛冽的淡黄妖气夹杂着丝丝暗紫光芒,刹那间朝着沐剑云周围的妖藤枝蔓席卷而来!而这一次,那些被斩断的枝蔓甚至还没来得及被抽取能量,便在暗紫光芒的灼烧中化为灰烬,妖藤的围攻之势被瞬间化解。 “啧啧,没想到,我们的‘合体技’效果还真不赖呢……”路星月瞅着周围被轰平的妖藤枝蔓,兴奋地对姜爻说道。“有了你的‘凶兽之力’加持,就完全不存在妖力属性被克的问题了!” “只可惜没法光明正大地用,现在的我可是没有绿璎石能帮忙掩盖妖力属性了。”姜爻叹了口气,起身走下已着陆的巨大羽毛,一眼便发现了愣在远处的沐剑云。 “糟了,那边好像有个人……?”见到附近竟然杵着个陌生人,姜爻也是吓了一跳,不知对方是否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走,去看看情况。”路星月对着姜爻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朝着沐剑云走去。 “……”沐剑云惊讶地望着慢慢走近自己的姜爻等人,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掩到身后,散去了手上的却邪剑,待到三人走到自己面前,他已面色如常。 “刚才,真是多谢……”沐剑云故意压低着嗓音,装出了一副初次相见的样子,至少凭他现在伪装的样貌,他还是有信心不被认出来的。 “哎呀,你……你受伤了?” 没等沐剑云说完,便见姜爻身边的白雉急匆匆凑了上来,似乎是发现了他那血淋淋的右脚。 “你的伤口……竟然被瘴气侵蚀着?亏你能撑到现在……” 白雉惊讶地看了眼沐剑云,随即不由分说地将沐剑云搀到一边,并手脚利索地替沐剑云解下了浸满血的包扎布料,将一抹青色的药粉洒在了沐剑云的伤口上。 “姑娘,这……!” “别怕,不是在害你。这种药粉不但能清除瘴气还能止血,你的伤口不处理的话怕是瘴气攻心,到时候你的内力再强也撑不住。”白雉说着,又像变戏法似的从衣袋中取出一卷绷带,替沐剑云仔细包扎了起来。 “……谢谢。”沐剑云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接受了白雉的帮助。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前方的姜爻和路星月,却发现姜爻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这让他顿时心中一紧,不由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姜爻端详着眼前这张看似陌生的脸,忽然开口问道。 “你……该不会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峰回路转 “……” 听着姜爻的话悬着一半,沐剑云的心也不由随之悬起,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没有回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抬头回视着姜爻,装作一脸茫然。而姜爻则看了看眼前这名男子的眼睛,又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对方的右手,沉默半晌后,忽然笑了。 “呵呵,抱歉,可能我认错了……你的气质和某个我认识的人很像。” 姜爻说着,对着沐剑云伸出了手。 “初次见面,我叫姜爻,另外两位是路星月和白雉。请问兄台怎么称呼呢?” “我叫……云鹤。”沐剑云微微一愣,但随即反应了过来,伸手和姜爻握了握。“虽然素昧平生,但承蒙三位出手相助,实在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姜爻说着,抬头望着远处再起的轰鸣声,眉间紧皱。“话说这些藤蔓是怎么回事?这一片出了什么情况?” “那是「饿鬼妖藤」,确切来说,是堕魔后异化的「饿鬼妖藤」。”疗伤完毕的沐剑云在白雉的搀扶下挣扎起身,认真说道。“我们先前干掉的只是它的一部分枝蔓,只要它的主体不死,我们就逃不出这里。” “「饿鬼妖藤」!?这里竟然有这种东西……”姜爻转头望着前方那只镶嵌着巨大眼珠的球形体,脸色微变。虽然他之前曾在当初蓬莱的“试炼幻境”中遭遇过,但显然眼前的这玩意儿和那时的幻境不可同日而语。 “主体……就是那东西吗?”姜爻脸色凝重地呢喃道。“这体型可不是一两个人能轻易干掉的啊……” “但那东西应该也有弱点才对……从气息看,它的妖气主要集中在主体上的那颗眼珠,或许那就是它的弱点也说不定。”路星月仔细观察着,得出了和沐剑云先前同样的结论。“不过,周围都有妖藤防御,要接近那只眼珠恐怕……” 『磅啷——!!』 话音未落,地面的震荡再次袭来,众人抬头一看,发现周围的墨色树林开始由远及近成片地倒下,而这罪魁祸首毫无疑问,正是远处那只突然发飙的「饿鬼妖藤王」。 “你们看!那边的是……当初那两个超厉害的小兄弟!” “还真是……太好了邱老大!咱们有救了!!” “喂——!小兄弟!是我们——!” 兴奋的呼喊夹杂在愈演愈烈的震荡声中,姜爻转头望去,发现远处跑来了几名灰头土脸的男子,而为首的那个T恤男子,正是先前共同经历了『鬼门关』一难的邱老三。 “是你们?” 见到曾同为难兄难弟的邱老三等人,姜爻心中不由一喜;而那些人在见到姜爻和路星月后,简直像见到救世主一样,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就知道,刚才发大招救我们的肯定是他们!” “就是!那么多光箭,只有他们才使得出!之前那些吸血骷髅也是被他们挡下的!” “小兄弟啊!看在咱们曾经患难与共的情况下,这次可要帮帮我们啊!我们都快被那「饿鬼妖藤」逼得走投无路了!” …… “嗯?光箭?你们在说什么?”面对着七嘴八舌围着自己的众人,姜爻一时有些茫然,而沐剑云见状则连忙清了清嗓子,插嘴打断道: “咳咳,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现在得想办法赶快从这「饿鬼妖藤」手上逃出去。” “没错。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从那边逃过来?”路星月说着,对边上的邱老三问道。 “唉,别提了!”邱老三咬牙颤抖着,一道道血丝充斥眼中,似乎愤恨不已。“我们原本想要穿过旁边峡谷上的一座吊桥,没想到被黑鲨兄弟那两个狗娘养的垃圾暗算,赔了几个兄弟的性命不说,连唯一过峡谷的吊桥都被他们砍断了!现在峡谷那边都是饿鬼妖藤的枝蔓,我们只能被逼得跑回来了!” “但想要到达下一片区域,就只有穿过那道峡谷。如果现在峡谷周围真的都被这「饿鬼妖藤」所占据,那我们想要活命,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沐剑云说着,转身看向那团正缓缓爬向众人的妖藤主体,眉间紧皱。“我们只有集合所有人之力,把这个怪物合力铲除!” “啊?我们也要参与进来?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一听沐剑云说要所有人参与战斗,那些刚跑过来的众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 “不、不行!要是靠近那怪物,绝对被啃得连渣都不剩!我还不想死!” “既然这里有那么厉害的两位小兄弟,那他们去就可以了……我们、我们也不能扯后腿啊!” …… “你们……”望着眼前这群贪生怕死的乌合之众,沐剑云在生气的同时也是有些无奈。就算此时的他可以不顾忌身份使出却邪剑,但仅凭他们几个的力量未必能阻止「饿鬼妖藤王」的暴走,更何况麻烦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沐剑云悄悄别过头,瞧了眼姜爻的表情,果然察觉到对方的脸色有些复杂。沐剑云明白姜爻在担心什么,“凶兽之力”是绝对不能在这群人面前暴露的,这点想必姜爻自己也心知肚明。 “罢了,我去吧。”沐剑云衣袖一挥,转身看向前方妖藤主体上那只巨大的眼珠。“你们替我掩护,我一个人去毁掉那只眼珠!” “不行!你的腿伤还没恢复吧?”姜爻一听,急忙拉住了沐剑云。“以你现在这种状态去就是送死!我们再想想其他办……” “哎,你们看,那饿鬼妖藤的主体旁边……是不是有个人?”白雉忽然发现了什么,连忙指着前方喊道。 “那、那个人是……” 姜爻望着远处那名瘦小人影,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无」?!” 灰色短发,冰蓝眼眸,清丽的脸上面无表情,那道人影就这么平静的站在妖藤环绕的废墟之中,宛如一棵在妖风中独自矗立的小草。 “真的是「无」!他怎么会在这?” 此时的路星月也认出了远处的那名灰发半妖,一时诧异不已。而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猎物,那「饿鬼妖藤王」又岂肯放过?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围绕在「无」身边的那些藤蔓便如饥渴的饿狼,铺天盖地地扑向了「无」那单薄的身影。 『轰——!』 剧烈的震荡席卷着碎石与尘埃喧嚣而来,姜爻见状脸色一变,顿时顾不上纠结其他,连忙驱动着体内的妖力就要上前营救,但还没跑几步便被路星月忽然一把拉住: “等等!你看,他不见了!” “!?”姜爻一愣,连忙再次向前望去,发现消散的尘埃中,「无」原本所在的位置竟已空无一人,而那些妖藤也似乎扑了个空,正扭动着枝蔓寻找着消失的目标。 “他……他人呢……?” “看,他在那!”白雉的疾呼忽然响起,顺着白雉所指的方向,姜爻赫然发现,这一次的「无」竟然如幽灵般出现在了那座球形妖藤主体之上,双眸死死地盯着上面那只不断转动的巨大眼珠,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他这是在……!?”姜爻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道身手敏捷的瘦弱身影,简直无法相信对方正是当初那个在『Shadow Bar』里被欺凌的半妖。而此时的「无」根本没有理会四周围护而来的藤蔓,只见他忽然扬起了右手,露出了手中那把泛着寒光的幽蓝短剑。 『噗呲……哗——!』 浓稠的蓝色血液从那颗眼珠里瞬间喷涌而出!手起刀落之下,妖藤主体上的那颗眼珠被「无」干净利落地切成了两半,被命中要害的饿鬼妖藤霎那间爆发出了剧烈的挣扎,一时间整个山体为之震颤,就连姜爻等人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龟裂。 “不好!这里要塌了,快、快跑!” 眼看着就要山崩地裂,邱老三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招呼着众人逃命;而周围那些受了刺激的妖藤枝蔓则像发疯似的到处乱劈,搅得墨色树林狼藉一片,但如此暴动却只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很快,那些枝蔓的动作便越来越小,最终一根一根瘫倒在地,化为尘土,随风而逝。 “这妖藤……死了?” 邱老三茫然地看了看地上的碎渣,又抬头望向前方那只巨大的妖藤主体,发现在失去了眼珠后,那主体便如淤泥般瘫软了下来,在妖风中逐渐分解。 “只一击,就把那「饿鬼妖藤王」干掉了……”沐剑云眉间微皱,神色复杂地看向那名依然矗立在妖藤主体上的灰发半妖,而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旁边的姜爻和路星月。 “「无」……你到底……” 姜爻注视着前方的瘦小身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而远处的「无」则连头都没抬,只见他径直蹲下身,伸手在那只巨眼的残骸内鼓捣着什么,随后从残骸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珠子,握在了手里。 “……”「无」沉默着,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他站起身,视线漠然地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在姜爻的脸上稍微停留了些许,不过那也只是“些许”的程度而已。而在收起手中那颗珠子后,「无」便闪身从妖藤残骸上一跃而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消失在了墨色的密林深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秘密计划 “啧,快点快点,磨蹭什么呢!” 粗犷的声音充斥着不耐烦,在这片装修得浮夸妖娆的浴堂大殿里回荡。只见一名肥头大耳的卫兵头子叉着腰扯着嗓子,对着后面两个抬着沉重香料木桶的卫兵嚷嚷着。 “象蛇大人的脾气你们也知道,要是磨磨蹭蹭扫了他沐浴更衣的雅兴,你们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唉……这都已经倒了多少桶了,象蛇大人的浴池再大,也没必要用那么多香料吧?”其中一个卫兵愁眉苦脸地嘀咕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呸,你懂什么?”卫兵头子睥睨地啐了一口,转身白了一眼卫兵,开口说道。“知道这桶里的是什么吗?那可是精粹了各种稀有药材的特制香料,只要倒在浴池里泡上一个时辰,就可以短时间内大大提升功力!这东西,可不是咱们这种级别的家伙能享用的,光是能在这闻上两口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卫兵头子贪婪地嗅了口空气中那馥郁的幽香,脸上露出了些许陶醉的笑容。 “每年「鬼市」开始前啊,象蛇大人都会用这香料泡上一阵,毕竟「鬼市」的防卫工作可费精力了,尤其今年的咱们鬼市拍卖会上可是会有‘大动作’,半点疏漏都出不得呢!” “唉,听说今年的拍卖会上会拍卖「镇魂石」,这到底真的假的啊?之前江湖上那些家伙为了拿到邀请函,简直都快抢破头了!”另一名卫兵悄悄望了眼无人的左右,小声八卦道。 “既然消息都放出去了,那自然不会空穴来风,不过具体情况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随便瞎猜的。”卫兵头子撇撇嘴,一脸神秘地说道。“而且啊,据说上头本来就没打算让江湖上那些阿猫阿狗参加拍卖会,所谓的邀请函不过是个幌子。” “幌子?那上头召集那些家伙参加‘特别挑战’,到底为的是……?” “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现在那帮人已经在某个异空间里关了好几个小时了,具体情况只有象蛇大人那种级别的才清楚,咱们这些小喽啰只要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该知道的不要问,懂吗!?”卫兵头子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快点把香料搬去里面的莲花浴池,要是晚了咱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那卫兵头子再次摇晃着肥硕的身躯,示意卫兵赶快干活,但他却忽然发现那两卫兵竟然撂着木桶愣在了原地,两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的身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怎么了?快点啊!耳朵聋了是吧?!” 卫兵头子怒喝着,却见那两卫兵则茫然地抬起手,指了指卫兵头子的身后,说道: “老大,为啥这里会有……蛤蟆?” “蛤蟆?” 卫兵头子愣了愣,转身看向自己身后,却忽地对上了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 “呱咯咯……” 卫兵头子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只穿着鬼差服装的大蛤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那只大蛤蟆从腰间摸出了一面小旗帜,对着他的面门晃了晃。 “……!?” 『噗通……!』 话还没说出口,那卫兵头子便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来;而同样不省人事的,还有他身后那两名先后中招的卫兵。 “哟,看来你的招魂幡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一声慵懒的轻笑从角落中传了出来,只见饕餮和三足乌缓缓走出阴影,对着那只抱着旗帜扭扭捏捏的大蛤蟆扬了扬手。 “唔……招魂幡原本不能在地界乱用的,但蛙黾已经两次破戒,要是被阎王大人知道可就麻烦了……呱咯咯……”蛙黾哭丧着一张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就别让她知道呗。”饕餮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抬脚踢了两下地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卫兵头子,笑着说道。“中了招魂幡的法术,应该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象蛇那家伙,就在里面吗?”三足乌抬头望着前方烟波缭绕的内厅,眉间微微皱起。“没想到我们被传送到的不是「鬼市」,而是这么一个地方……” “这不正好吗?那家伙每年这个时间都会独自在这泡澡,这也是我们接近他的最好时机。”饕餮说道。“比起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喽啰,还是直接从那家伙的口中撬情报才更准确,不是吗?” “话是没错,但要如何靠近他可是个问题。”三足乌瞥了眼饕餮,说道。“即便我们已经极度压制气息,然而一旦过于接近,我不认为他不会察觉。” “呵呵,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这不还有一个鬼差在吗?”饕餮笑着走近蛙黾,蹲下身“和蔼”地轻抚着蛙黾的大脑袋,看得蛙黾冷汗直流。 “我听说,阎王旗下的鬼差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各界勾魂,都会随身配备消除气息的道具,这东西想必你也有吧?” “饕、饕餮大人……蛙、蛙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呱咯咯……”蛙黾心虚地哆嗦着,转头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旁边的三足乌,却发现对方也是冷冷地俯视着自己,那副杀人般的眼神比起饕餮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令蛙黾吓得立马缴械投降。 “好好好!蛙黾老实说,蛙黾有这东西!”蛙黾哆哆嗦嗦地伸出小爪子,从怀中掏出一只青色的小瓶子。“这、这是咱们鬼差随身携带的药油,里面掺了『天柱石』粉末,只要抹上一点点,就能在一段时间内消除气息,谁都察觉不到!呱咯咯……” “有这好东西应该早点拿出来嘛~”饕餮笑嘻嘻地接过小瓶子站起身,总算放开了蛙黾的大脑袋。 “这、这种药油我自己也不多……还、还请两人大人手下留情,给蛙黾留一点点……”蛙黾唯唯诺诺地瞅了眼饕餮和三足乌,想提出异议又不敢,只能一脸委屈地低头扯着衣襟,声音越来越小。 “唉,行了,下次加倍还你就是了。” 饕餮耸耸肩,顺手把用好了的青色瓶子扔给三足乌,随后转身看向了身后那只装着香料的大木桶,嘴角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特制香料’么……呵呵,那么好的东西给象蛇那家伙用,真是暴殄天物……” “……你想干什么?”三足乌看着饕餮那张坏笑着的脸,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既然到人家的地盘上‘做客’,那总得拿出点‘见面礼’吧?”饕餮说着蹲下身,摘下了地上那两个昏迷卫兵脸上的青铜面具,顺手戴在了自己脸上。 “拖了那么久,想必那个象蛇快要等不及了。” 饕餮笑着站起身,对着三足乌和蛙黾打了个手势。 “走吧,我们去给象蛇他……送一份‘大礼’。” ------------------------------ 『哗啦……哗啦……』 朦胧的水声回荡在烟波缭绕的瑶池之上,各式药香混杂着莲花的气息,融合成一股馥郁的靡靡之香,只不过香是香矣,闻多了却也让人感到腻味。但这对于瑶池中央那名半裸着的长发男子来说,却是恰到好处。 “象、象蛇大人,您的香料到了……”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然从瑶池边上响起,象蛇别过头,远远瞥了眼那名肥头大耳的卫兵头子,随后把目光移向了其后方那只被两名卫兵抬着的大木桶,脸上似有不满。 “怎么那么慢……罢了,把香料倒进来吧。” 象蛇伸出芊芊玉指打了个手势,随即便懒得理会他们,转身背过头,将整个身体泡在了池水之中。 “是……是,小的这就办。” 卫兵头子忙不迭地应和着,而后方那两个卫兵则一声不吭地拎起木桶,把里面的香料倒进了莲花池。 “……嗯?还有事吗?” 见那三人倒完香料后还杵在那,象蛇再次别过头,声音中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那、那个……我们就想知道,象蛇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那个卫兵头子一边点头哈腰着,一边有意无意地望着边上那两名卫兵,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外面的香料都搬完了?”象蛇问。 “是的……都、都搬完了……”卫兵头子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那个……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按按摩什么的……” “按摩?”象蛇眉间一挑,有些嫌弃地撇了眼卫兵头子那肥腻的身材,随后又将视线移向后方那两名穿着紧身卫兵服,身姿挺拔出挑的卫兵,细长的媚眼中忽然光芒一亮。 “……呵呵,按摩么……也好……” 象蛇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两卫兵脸上的青铜面具,最终聚焦在两人那身漂亮的腹肌线条上,嘴角露出了一抹暧昧的微笑。 “你们两个,过来。” 象蛇勾了勾手指,对着远处那两卫兵下了指示。而那两卫兵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木桶,抬脚就要上前,但就在这时,却突然被象蛇给喊住了: “等一下。” “……”卫兵顿住了脚步,抬头望向瑶池中的长发男子。 “我怎么觉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们?” 象蛇说着,从浴池中站起身,上下扫视着远处戴着面具的那两人。 “你们……把衣服脱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卑鄙之策 “……” 面对着象蛇的突然发难,那两卫兵面面相觑,一时没有轻举妄动。 “怎么了?为什么还不脱?还是说……要我帮你们脱?” 象蛇的脸渐渐沉了下来,语气也愈加有些不耐烦。而那两卫兵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正准备伸手脱下脸上的面具,却又被象蛇给喝止了。 “你们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谁让你们摘面具了?别用你们那张丑脸坏了我的兴致!”象蛇眉间一挑,指着两人身上脏兮兮的卫兵服说道。 “把身上衣服脱了,不要脏了我的池水!” “……”两名卫兵沉默了一瞬,但终究还是没有提出异议,随即依言脱去了上衣,下水走到了象蛇的身边。 “哼,我就实话说了吧……对你们的脸根本没有兴趣,你们也别想趁此机会让我记住你们,借机上位。” 象蛇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将猩红的指甲抚上其中一名高大卫兵的胸肌,轻轻上下游走着。 “在我眼里,这个世上根本不会有谁能比得上土伯大人,只有像他那样集强大与威严一身的存在,才配称得上是我的王!” 一提起土伯,象蛇那双细长的眼眸中顿时散发出了崇拜的光芒,只是这光芒尽快便被一种失落所掩盖,油然而生的还有某种不甘和憎恨,这使得他那张白皙妖娆的脸微微扭曲了一瞬。 “要不是……要不是当年饕餮那个混蛋害我在土伯大人面前出丑,土伯大人如今也不会对我如此不冷不热!这都是拜那个家伙所赐!” 象蛇愤恨地攥紧了拳头,联想起的耻辱回忆让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平复了片刻后,他才总算回过神,抬头看向身边那两个卫兵,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妖媚之色。 “不过也罢……只要能确保这次的「鬼市拍卖会」成功举办,土伯大人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到时候……我就不会只是区区一个卫队队长了,而是会成为土伯大人的左膀右臂!哼哼哼……” 象蛇媚笑着,再次伸手想要摸向另一名卫兵的腹肌,却见那名卫兵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过了象蛇的“咸猪手”。 “嗯?”似乎是没料到那卫兵竟然会躲闪,象蛇的手顿时悬停在了半空。 “呵,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碰见敢拒绝我的卫兵呢。” 象蛇微微眯起眼,饶有兴趣地上下扫视着面前这名身材修长、气质清冷的男子,似乎反而激起了兴致。 “不是说要替我按摩吗?你,过来,帮我揉肩。”象蛇指着面前的那名卫兵,不由分说地下了命令。 “唔……”被指名的那名卫兵默默捏攥紧了拳头,刚要发作,却忽然被身边那名高大卫兵轻轻拉了一下,使了个眼色。 “怎么?还不愿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见那名卫兵还在磨磨蹭蹭,象蛇的脸顿时又拉了下来;而那卫兵见此情形,也只能强忍着脾气,走到象蛇的身后,将手按上了象蛇的肩头。 “啧,再下面点……用力点!你是没吃饭吗?”象蛇仰着头,开口对着身后揉肩的卫兵颐指气使,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卫兵面具下的脸庞上,已经开始气得爆青筋了。 “嘶……!你、你想捏死我啊?手上没轻没重的!”似乎是被捏痛了,象蛇脸色一抽,开口大骂道。“给我滚!” “哎哟,象蛇大人您可别生气,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是由我来替您揉肩吧。” 象蛇正发着火,却见边上那名高大卫兵忽然主动上前,替下了先前的男子。象蛇别过头,扫了两眼高大卫兵身上那结实好看的肌肉,便也把到了嘴边的责骂给咽了下去,算是默许了。 “哼,你的手法倒是比刚才那个好多了……” 象蛇享受地闭上了眼,似乎对这个卫兵十分满意。 “能让你们有机会进这莲花池一泡,你们该好好感谢我,要知道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得到的。” “呵,您说的是……”高大卫兵笑了笑,随即不动声色地抬起头,和边上另一名卫兵对了一眼。“话说回来,这池子里的香料,想必是象蛇大人您精心调配的吧?” “那是自然,这些香料可是本大人不外传的秘方,能短时间大大增长功力,连土伯大人都夸赞过。”象蛇得意地说道。 “这样啊……那您在这池子里泡了那么久,就没有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高大卫兵的话语再次从身后幽幽飘了过来。 “不一样的地方?”象蛇睁开眼,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说起来,这次香料的起效时间好像比以往要慢上不少……哼,都怪你们之前磨磨蹭蹭的!早该把香料运过来了。” “呵呵,这个嘛……毕竟我们得往里面‘加点料’,送晚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你说什么!?” 象蛇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试图和身后的男子拉开距离,然而才没走几步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一软,不但浑身无力,竟然连半分妖力都使不出来。 “呼……看来你在香料里加的法术总算起效了。”那名身材高大的卫兵笑嘻嘻地走上前,拍了拍另一名卫兵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看着脸色煞白的象蛇。 “哼,要不是怕被他察觉,我也不会用那么迂回的方式。”那名卫兵冷冷说着,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你、你是……三足乌!?” 在见到对方面具下那张清冷面庞的那一瞬,象蛇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将惊愕的视线转向了边上那名俯视着自己的高大卫兵。 “那么说来,你、你就是……!” “哟,你可总算认出来了啊。”高大卫兵冷笑着,嗓音渐渐变幻,而这熟悉的声音却激起了象蛇内心深处最不愿回想起的那道噩梦。 “饕餮!!” 象蛇咬牙切齿地盯着男子胸前缓缓浮现而出的特别纹身,随即将愤恨的目光移向了对方面具后那张挂着嘲讽表情的脸。 “又是你……又是你暗算我!!来人——!快把这混蛋给我抓起来!” 象蛇怒吼着,转头看向远处那名卫兵头子,却发现那卫兵头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穿着松松垮垮的卫兵服,一脸惊慌的大蛤蟆。 “这是……!?” “唉,别喊了,你的那些手下早就在一旁睡大觉去了,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饕餮“阴笑”着走近象蛇,一把擒住对方那只细腻白嫩的胳膊,把脸凑了过去。 “现在的你,怕是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咯~” “混蛋,我要宰了你!” 受此大辱,象蛇简直怒不可遏,他奋力试图挣脱饕餮的手,却反而被饕餮顺势一扯,顿时整个身体被赤条条地压在瑶池边上,顿时动弹不得。 “你中了我的封印法术,越是挣扎气力便流失得越快,劝你不要浪费时间。”三足乌冷眼俯视着象蛇,缓缓说道。 “我没心情和你废话,就开门见山地挑明了吧。告诉我,你们所谓的‘特别挑战’到底是什么?那些参赛者,都被你们关哪去了!?” “呵呵……原来如此,你们绑架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象蛇眉间一挑,他死死盯着三足乌的脸,眼中流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让我告诉你?没门!有本事杀了我啊?” “你……!”见到象蛇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三足乌的脸顿时抽了抽,但他转眼便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已经从对面饕餮的脸上看到了某种“危险”的笑容。 “哎,我就说吧,他可没那么容易开口,你还不信。” 饕餮耸耸肩,随即附下身贴近象蛇的脸,在其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如果我像百年前那样把你的头发烧光,再把你这副光着脑袋光着身体的样子扔给你的土伯大人看,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呢?” “你……你卑鄙!无耻!”象蛇嘶吼着,那副狰狞的样子简直像要吃了饕餮似的。“你要是敢这样羞辱我,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呵,话可别这么说,就算你死了,只要你的大脑在,我还是有办法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饕餮轻抚着象蛇那乌黑的长发,随后将手定格在了对方的脑袋之上。“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就只有自己去你的「脑子里」寻找答案了。” “你、你会读心术?!不、这不可能!”象蛇闻言,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读心术早就失传了!而且你的妖力也早被封印了……不可能修炼这种法术!” “就算我不会,可不代表他不会啊?” 饕餮笑着抬起头,对着三足乌使了个眼色。三足乌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心知肚明,于是装模作样地在指尖燃起一团法术火焰,做出一副酝酿法术的样子。 “原本我不想让他浪费宝贵的法力,不过嘛……你既然嘴硬,那我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饕餮坏笑着注视着象蛇的反应,慢悠悠地说道。 “哦对了,既然都要读取记忆了,那你脑袋里的任何东西都会被我们看个精光。我听说……你好像很喜欢土伯啊,而且还是那种变态的喜欢,不知道你的脑瓜里,都装着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妄想呢?要是我们把这些具象化的妄想呈现给土伯看,你觉得他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不……住、住手!!别碰我!!” 象蛇惊恐地怒吼着,他绝望地看着三足乌那只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手,心理防线已在崩溃的边缘。 “这样吧,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饕餮望着象蛇那扭曲的表情,冷笑着说道。 “告诉我,那些‘特别挑战’的参赛者……究竟在哪。”(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恶梦再现 “所以……咱们这些参加‘特别挑战’的,其实是被关在了一个吸取能量的法阵里,成了这‘活空间’的粮食??” 邱老三瞪大了眼,双手猛地一抖,惊得差点从攀附的光索上掉下来。 “喂喂你当心点啊……”后方的姜爻吓了一跳,赶紧出手稳住摇晃的光索,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光索下方的万丈深渊。“我们先专心通过这道峡谷,具体情况我等会再和你说。” 阴冷的寒风从下方的峡谷深渊吹拂而上,摇曳着横跨峡谷的那数道淡黄色光索。在峡谷上唯一的那座吊桥已被砍断的当下,众人只能仰仗着路星月幻化出的光索艰难攀爬着,朝着峡谷对岸亦步亦趋。 “这空间既然正在吸收一切能量,那也代表着这光索的能量也在流失,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爬在姜爻身前的沐剑云看着光芒逐渐减弱的淡黄光索,眉头微微皱起。或许因为之前已经猜到了大半,在听闻了姜爻带来的新情报后,沐剑云并没有像邱老三那样惊讶,只是令他感到困惑的是鬼市主办方做出如此安排的原因,或许在这背后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也犹未可知。 今年的『鬼市』太反常了,要想知道事情真相,得先赶紧离开这里…… 沐剑云心中嘀咕着,又抬头看了眼上方锈红色的天空。只见那原本倒悬于天际的那片迷雾沼泽在之前的一次震荡中已消失无踪,这也代表着又一个小时的悄然流逝,如今这场“特别挑战”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到四个小时。 “喂——我们这边的人都到了,你们还好吧?” 路星月的喊声从峡谷对岸传了过来,沐剑云往前方望了眼,发现大部队已随着路星月和白雉安全到达了对面,目前吊在光索上的,就只剩下了他、邱老三,以及最后殿后的姜爻。 “没事,快到了!” 姜爻回了路星月一声,又抬头看向沐剑云。 “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我们再坚持一下。你的腿伤没问题吗?” “别担心。”沐剑云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姜爻看他的眼神似乎并不像是对待陌生人的样子,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下他也没心思纠结这些,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赶快跨过峡谷,远离这片岌岌可危的墨色森林。 『哗啦……』 零星的碎石从墨色森林一侧的崖壁上悄悄滚落,在经过饿鬼妖藤一劫后,墨色森林所在的山体已千疮百孔,一片死寂中,只有满地的血迹与残骸诉说着之前那场战役的惨烈。 说起来……那个半妖后来去哪了?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沐剑云一边攀爬着光索,一边思索着先前种种。他想起那名叫「无」的半妖的怪异举动,以及那枚被对方从饿鬼妖藤主体内取出的黑色珠子,直觉告诉他,这家伙或许并不简单。此外,那半妖似乎与姜爻相识这点也令沐剑云颇感意外,虽然姜爻后来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从他当时错愕的表情上来看,或许他所知的内情并不比沐剑云更多。 “老大好样的!来,我们来扶您!” 正想着,最前方的邱老三总算成功到达对岸,并在一众下属手忙脚乱的簇拥下坐倒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最后几米了,马上就到了。” 姜爻鼓励着前方的沐剑云,同时自己也咬牙拽着光索,朝着越来越近的对岸靠近,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地前行之时,他却忽然听到了一丝异样的细响从前方传入耳畔。 『吱嘎……』 嗯?什么声音? 姜爻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随即便发现这似乎并非幻听。 『吱嘎……吱嘎——』 窸窣的细响愈来愈明显,这下不仅仅是姜爻,就连前方的沐剑云也发现了问题。 “怎么回事?”即将到岸的沐剑云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姜爻。 “不、不知道……这声音是……?” 话说一半,姜爻的心猛地悬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细响并不是从别处,恰恰正是从自己手里抓的那根光索上传来的。而更让他感到浑身发毛的是,他看到了某个似曾相识的东西忽然出现面前,印在了手中的光索之上。 那是一只诡异的,曾将其拉入深渊的……黑色手印。 “不好!!” 『啪!』 随着突然一记蹦断的脆响,姜爻只觉自己的掌心忽然一松,顿时一股失重感奔袭而来!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沐剑云大吼着转身扑向姜爻,一把揪住了姜爻的胳膊,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拉着还未扯断的剩余光索。只是这残余的光索哪里支撑得了两人的体重,急速坠落的两人仅仅在半空停顿了一瞬,便在二次蹦断的脆响声中一起落入了悬崖。 “姜爻!!”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上方的众人大惊失色,路星月和白雉飞身冲向悬崖边,却发现下方已没有了两人的身影,顿时脸色大变。 “这、这光索好好的怎么会断呢?” “该不会爬过的人太多,承受不住了吧?” “哎,运气也太差了……” …… 众人遗憾地议论着,在伤感的同时也无可奈何,毕竟在这种凶吉难卜的地方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过太多消逝的生命了。 “很遗憾,节哀吧……”邱老三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路星月的肩膀安慰道。“就算像他那样厉害的人,这么掉下去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闭嘴!!他没那么容易死!” 路星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邱老三,挥手甩开了他的胳膊。 “如果不是有他在,你们不知道挂了多少次了!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说风凉话?!” “可是,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是我们想的啊……”其余众人面面相觑,插嘴说道。“现在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总不见得一直耗在这一起陪葬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绝不会就这么抛下他不管!”路星月怒斥着,转头看向下方漆黑的深渊。“你们自己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说完,路星月便猛地将手中的淡黄光索挥向下方崖壁。白雉忽然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急忙想要上前,却见路星月朝着悬崖飞身一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消失在了漆黑的峡谷深处…… -------------------------------- 『哗啦……』 零星的碎石从崖壁上滚落而下,窸窸窣窣地砸在姜爻和沐剑云的身上。 惊魂未定的姜爻艰难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深深插入岩壁的幽蓝光剑,而此时捏着那光剑剑柄的,正是边上那名紧紧抱着他的男人。 “你……还好吗?” 沐剑云咬牙看了眼岩壁上方那道长长的剑痕,要不是先前他在危急时刻使出却邪剑,恐怕两人早已葬身谷底,只是如今的情况依然不太乐观。 “快……搭把力,我快支撑不住了……” “……!抱、抱歉!”姜爻回过神,立马察觉到那只抱着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于是连忙驱动体内的妖力覆盖在手掌,挥手将带着暗紫电光的十指插入旁边的岩石,贴身趴上了崖壁。 “呵……看来你已经能自由使用『凶兽之力』了啊。”沐剑云看着姜爻手中的暗紫电光,轻声说道。“只可惜,这能力要是被其他人看到,那可就麻烦了。” “幸好现在只有你看到,不是吗?沐剑云。”姜爻摇摇头,心照不宣地苦笑道。“其实当初在森林里见到你时,我就认出你来了。你这次乔装打扮想要混进鬼市,想必是受了陆境仪的指令吧?” “虽然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沐剑云抬起头向上望去,发现上方只隐约闪烁着些许光线,根本看不到出口,显然两人此时所在的位置已在峡谷的极深之处。 “以这个峡谷的深度,就凭现在我们两个的状态,恐怕根本没有体力重新爬上去……” “难道……就要耗在这里吗?”姜爻捂着依然剧烈跳动的心脏,低下头看了眼黑洞般的悬崖下方,在心有余悸的同时,先前坠落时的点滴细节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话说回来,那时候……我好像又看到了“那枚手印”? 姜爻回想着先前光索蹦断的那一霎那,自己在光索上瞥见的那道黑色印记,脊背不由一阵发凉。如此惊险诡异的情境竟然连续在自己身上发生两次,这显然不能用“巧合”两个字能解释的,而最大的可能性则是——他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你没事吧?”似乎是注意到姜爻脸色不佳,沐剑云连忙开口道。“你说得没错,一直吊在这只会浪费体力,我们得想办法……” 沐剑云思忖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一手抓着剑柄,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散发着微光的焰火光珠,甩手扔下了悬崖。 『啪——!啪哒……』 焰火光珠在下方的黑暗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但没多久便不再下坠,跳跃了几下后静止了下来。在光珠逐渐暴起的光芒中,姜爻和沐剑云发现谷底竟然距离他们不足十米,这无疑给他们提供了另一条退路,但没等他们来得及松口气,两人忽然又愣住了。 只见他们视线的前方,一道似有若无的人影正蹲坐在谷底角落的阴影中,仰着头,定定地望着他们。(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谷底隐秘 那是……!? 见到这漆黑的谷底竟然蹲坐着一尊诡异人影,姜爻在深感意外的同时,也是有些头皮发麻。他转过头,与同样惊愕的沐剑云对视了一眼,在犹豫了一会后,两人还是决定先下去看看情况。 『哗啦……』 岩壁的碎石不时地从两人身边窸窣滚落,姜爻全神戒备,小心翼翼地和沐剑云一起往下方谷底攀爬而去。片刻之后,两人终于平安到达谷底,而此时这片峡谷深处的真面目才终于在他们面前展露一隅。 这是一片狭窄而绵长的岩石谷底,宽度不足二十米,比起上方峡谷口两岸的距离来说着实要窄上不少,想必这峡谷原本应该是个以漏斗型向下延伸的地质裂缝;而前后放眼望去都是漆黑漫长的岩石长道,根本看不见尽头,也不知他们两人此时所在的位置究竟在哪。 不过此时的姜爻和沐剑云最为关注的并不是他们的位置,而是蹲在前方不远处的那道诡异的影子。 “……”沐剑云不动声色地对着姜爻打了个手势,俯身拾起地上的焰火光珠,一步一步朝着人影慢慢靠近;而姜爻也不敢怠慢,随即也跟上前去,护在了沐剑云身边。 幽暗的谷底几乎没有光源,只有焰火光珠的光芒勉强映亮了周围的一片嶙峋岩石,而那个人影却始终蹲坐在岩石后方的阴影中,仰着头,一动不动。 “这是……?”沐剑云忽然顿住了脚步,压讶异地注视着前方,姜爻顺着沐剑云的视线向前望去,却见被焰火光珠照亮的岩石后方,映出了一道身披铠甲的身影—— 不,确切来说,是一具身披铠甲的尸体。 只见这具尸体背靠着岩壁,整体呈现出急剧脱水的干尸状态,灰败破旧的铠甲已看不出样式,脆弱得仿佛只要稍许触碰就将灰飞烟灭;而那干尸的头颅则呈九十度角的状态朝着上方仰视着,这种样子显然是因为颈骨已经折断的缘故。 “这谷底……怎么会有干尸?”姜爻蹲下身,端详着眼前的尸体说道。“而且看这风化样子,恐怕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形成的。” “这里本来就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异空间,出现任何情况都有可能,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沐剑云摇摇头,说道。“不过至少从现在的尸体样式来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具尸体,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姜爻一愣,抬头看向沐剑云。 “是的,虽然干尸的样子已经面目难辨,但还是能看到尸体的眉心处残留着组织器官的痕迹。”沐剑云俯下身,指着尸体的额头处说道。 “这痕迹……怎么那么像眼睛?”姜爻眯起眼,借着焰火光珠的光线,他发现那干尸的眉心上方有一道纵向的破口,干瘪的皮肤贴在头骨上,印出了一只眼眶的形状,只是这“眼眶”的位置位于额头,乍一看上去还以为尸体的头上破了个洞。 “不只是三只眼睛的问题,你看这尸体的手骨。”沐剑云说着,又低头将光芒映向尸体下方。“它每只手只有三根手指,而且指骨异常地长,还带有锋利的指甲,这应该是妖类的特征。” “身披铠甲的妖类吗……?”姜爻呢喃着,视线扫过干尸身上的累累伤痕。 “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这,但现代社会的妖类应该不会穿着这种古老装备,这或许是上百甚至上千年前遗留下来的。话说回来,你认得出它是哪种妖吗?” “如果仔细检查的话或许可以,但我们一来没有验尸条件,二来恐怕也没时间在这磨蹭了……”沐剑云抬起头,望了眼峡谷上方那遥远的光线,低声说道。“如果不能尽快离开这,我们可能也要成为这干尸的同伴了。” “说倒也是……”姜爻叹息着站起身,转头环视着四周,忽然发现在不远处的前方,竟然还散落着数个零星黑影,七七八八地匍匐在地。 “等等,那边好像还有尸体!” 姜爻神情一变,连忙和沐剑云一起上前查看,发现这些黑影和先前那具干尸一样,都是一些身披铠甲的妖类,只不过这些妖类的尸体破败得更为严重,有些甚至四分五裂,以碎尸的状态一路延伸至前方的谷底深处。 “这些妖类……似乎在被什么东西给追击着?”姜爻皱着眉,看着地上那些残缺的干尸,发现这些尸体的头与手臂都朝着姜爻一侧的方向伸展着,整个姿势呈现出一种惊恐与逃离的样态,而它们所逃离的对象,似乎正隐藏在那寂静幽暗的谷底前方。 “……你先待在这,我去看看。”沐剑云握紧了手中的却邪剑,一瘸一拐地准备上前,被姜爻连忙一把拉住。 “你还受着伤,更何况这空间一直在吸收着你的法力,现在这种状态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姜爻正色道。“你就留在这,我去前面探查看看。” “……要说被吸收法力,你也是一样的吧?”沐剑云摇摇头,叹了口气。“罢了,一起去吧。” 说完,沐剑云与姜爻两人便不再多言,开始沿着满地的残骸,朝着漆黑的前方探索而去。 『啪嗒……啪嗒……』 两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谷底不断回荡,“呜呜”的风声如鬼哭般从上方峡谷口飘荡而来,仿佛地狱看门犬的呜咽,为这片散落这尸体残骸的谷底平添了几分凄凉。然而姜爻和沐剑云却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只是警惕地在焰火光珠的帮助下朝着前方亦步亦趋,直到他们发现了前方崖壁下另一具残破的干尸。 “前面是死胡同,而且尸体到这边就没有了。”沐剑云抬头望了眼谷底前方,发现已无路可走,而在他们面前最近的那具尸首则被压在一处崖壁之下,只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这尸体的样子好奇怪,怎么会被压在岩壁下面呢……”姜爻看着尸体狰狞的面目,眉头紧皱。只见这具尸体的胳膊向前扒拉着,仰着头张大了嘴,仿佛在对面前的姜爻两人呼救。姜爻于心不忍地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沐剑云,却发现对方正注视着尸体上方的岩壁,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姜爻问。 “我只是觉得……这些尸体凭空出现在这峡谷死胡同里很不合理,如果它们是从上方悬崖掉落,尸体应该更碎一些才是。”沐剑云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它们更像是从岩壁里面逃出来一样。” “从「岩壁里面」逃出来?”姜爻脱口说道。“难不成,这岩壁上有暗门?” “而且这暗门就是在这具半截干尸身上,它当初想必是刚逃出一半,就被关下的石门给腰斩了。”沐剑云看了眼下方那凄惨的干尸,推测道。“我们如今要爬回峡谷口也很困难,如果想要从这里逃出生天,就只有找出这个暗门,想办法离开这里。” “可是……如果这些妖类当初是从暗门里逃出来的,那是不是代表着暗门内部其实有令他们感到恐惧的危险存在?”姜爻分析着,脸上有些迟疑。 “的确有这种可能,但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出路。”沐剑云说着,左右环视了一圈岩壁四周,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连忙走到边上一处岩壁下方,蹲下了身子。 “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吗?”姜爻跟着走上前,发现沐剑云的视线前方,有一块岩石似乎被拂去了灰层,在灰暗的岩壁上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沐剑云和姜爻对视了一眼,随即小心地伸出了手,轻轻按在了那块岩石之上。 『嘎喇……轰——』 就在沐剑云按下那块岩石的一霎那,一阵震荡的轰鸣忽然从两人身边暴起!随着那块岩石的缓缓凹陷,那半截尸首背上的岩壁竟然开始慢慢升起,一道两人高三人宽的门洞出现在姜爻和沐剑云面前。 “竟然真的有暗门……”姜爻望着那漆黑的门洞,心中总觉得有股不真实的感觉,似乎这暗门发现得也太容易了。 “如果不是这块岩石被拂去了灰尘,我们根本无从发现这里的机关。”沐剑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姜爻的搀扶下站起身。“也就是说,在我们来到这之前,其实已经有人进过这暗门了,而且就在不久前。” “「不久前」……?难道说那人是其实也是这次‘特别挑战’的成员?”姜爻惊讶道。 “很有可能。”沐剑云点点头。“这个谷底如此隐秘,就连我们也是出于意外才来到这里的。但之前进暗门的那个人不但找到了这,还对这里的机关了如指掌,怕是不简单呢……” “这片异空间对于我们每个挑战者来说都是个未知领域,一般来说,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地形才对,更不用说要知悉里面的机关……” 姜爻思忖着,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抬头看向沐剑云。 “如果这个人真的拥有我们普通挑战者所不知道的情报,那么此人或许知道这场挑战的内情,甚至……还有离开这片空间的「真正途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规则背面 “离开这片空间的「真正途径」吗……的确,以现在的情形看,就算我们按照那个象蛇所言到达了那根赤色石柱下,也未必能保证成功脱离这里。” 沐剑云轻抚着下巴,分析道。 “说实话,我已经不太相信『鬼牙组』的说辞了。对于一个追求交易量的黑市来说,让大量参与交易的潜在客户在此丧命显然不合理,或许这场‘挑战’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筛选合格参与者’而设的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有去这暗门里一探究竟了,或许还能追上之前进去的那个人。但在这之前……”姜爻说着,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在边上的岩壁上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沐剑云走上前问道。 “留信息,给路星月他们。”姜爻回答道。“星月他很可能会下来找我,我得告诉他我们的去向。” “那么深的悬崖……你确定他会来找你?”沐剑云看了眼漆黑的峡谷上方,犹疑道。 “嗯,以他的个性,是不会扔下生死未卜的同伴不管的。”姜爻认真说道。“如果换作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和他……”沐剑云看着姜爻的神情,似乎想问什么,但终究还是犹豫着没有问出口。 “怎么了?” “……没什么。”沐剑云摇摇头,转身看向暗门。“写好了的话,我们就动身吧。” “嗯……好了,我们走吧。” 『啪嗒……啪嗒……』 焰火光珠的光芒在脚步声中逐渐远去,而随着姜爻和沐剑云身影的没入,岩壁上的暗门再次轰鸣着重新落下,谷底周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是这般寂静很快又被一阵窸窣的碎响所打破。 『嘎……嘎喇——』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狭窄的谷底,只见远处岩壁的阴影中,那尊原本仰着头,蹲坐在岩壁边缘的铠甲干尸忽然动了动,折成九十度的头颅在阵阵“喀嗒”声中慢慢正了回来,并偏转过脑袋,望向了暗门的位置。 『吧唧……』 随着干尸额头那只眼眶的慢慢撑开,一枚泛着绿光的眼珠从眼眶里露了出来,而那具干尸则就这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姜爻两人消失的方向,扭曲干瘪的嘴角缓缓向上扯动着,露出了一枚冰冷而诡异的微笑…… ------------------------ 『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滴从焦黑的岩壁顶部滴落而下,比起外面的谷底环境,这条连接着暗门的岩石长道则相对潮湿了许多。在焰火光珠的帮助下,姜爻和沐剑云发现岩道中除了粗糙的石壁之外,什么都没有。或许在这种环境中,就算原本存在尸体,也无法像外面那群家伙一样成为干尸,早就在漫长的时光中化为尘土了。 “这地方……感觉像是曾经被什么灼烧过一样。”姜爻望着四周焦黑的岩壁,轻声说道。“从外面那些干尸的样态来看,这里或许曾经发生过某些惨烈的战事,难道是处遗迹?” “我原本以为这片所谓的‘特别挑战地’只是『鬼牙组』他们搭建的临时空间,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内情比我想象得更为复杂。这里或许是由许多古老的‘现实空间’构筑的也说不定。” 沐剑云一瘸一拐地行进着,开口说道。 “说到底……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将那么多场地和遗迹拼到一起的?而且,还出没着那么多异变的魔物……”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姜爻说着,看了眼身边的沐剑云,摇头苦笑了一声。“话说回来,咱们两个现在这种状态,和当初在员丘山古墓里遇险时几乎一模一样。” “员丘山吗……明明才过去几个月,却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沐剑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时候,我才刚认识你。老实说,当时的我其实并不怎么待见你,觉得你只是因为‘无色体质’才得到首领赏识,凭着运气才能拥有别人修炼数十年都无法借取的法力,充其量只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草包罢了。” “‘草包’……呵,你这话说得还真是直接。”姜爻无语,但也没啥可辩驳的,当时的他连妖力都控制不了,动不动就暴走,就算现在回忆起当初,他自己也是觉得自己挺无能的。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这么认为了。”沐剑云转头看向姜爻,看似冷淡的灰色瞳孔中似乎比往日柔和了不少。 “这几个月以来,你能从那么多劫难中顺利逃脱,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更何况先前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根本抵御不住那些饿鬼妖藤,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额,其实,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听到向来一本正经过头的沐剑云竟然如此直白真挚地感谢自己,姜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初那一击星月也出了不少力,真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他才对。” “路星月……”沐剑云呢喃着,刚刚才柔和下来的表情似乎又不见了。“说起来,他是江湖人士吧?你……当初是怎么认识他的?” “这个嘛,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啦……” 姜爻含糊着回了句,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他曾答应过路星月不对外透露他窃取『龙骨钥匙』并潜入幽冥界的事,因此他和路星月相识的经过,自然是不能告诉沐剑云的。而沐剑云也看出了姜爻不太想多说的意思,便也给了个台阶下,开口岔开了话题: “是吗……不过看得出来,他的实力很强,‘地下江湖’里果然人才辈出。” “呵呵,他的实力可不输给你们灵御神使呢。不过要是你们『灵御台』想拉拢他可就免了,他可不是那种甘愿被制度束缚,循规蹈矩的人……” 姜爻心中松了口气,便也顺着台阶往下爬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话才刚说出口,却见沐剑云忽然停下了脚步,神情似乎有些严肃。 “怎、怎么了?”姜爻的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束缚’吗……在你眼里,『灵御台』就是这么个地方吗?”沐剑云转过头,注视着姜爻的眼睛,说道。“在你看来,我……就是这么个循规蹈矩的人吗?”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到沐剑云又开始认真起来了,姜爻赶紧解释道。“我、我只是以前听说『灵御台』里规矩很多什么的,但并不是说那里不好,只、只是……” 姜爻慌忙试图说明着什么,但却总感觉越抹越黑,最后自己都不知该讲些什么了。而沐剑云看着姜爻那副为难的样子,也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纠结着背过身,叹了口气。 “抱歉,我不该逼你的……”沐剑云扶着额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是我自己压力太大了。” “你……没事吧?”姜爻望着沐剑云那张苍白的脸,想安慰些什么,却怕自己又说错话,便也只能选择闭嘴。 “我们沐家作为『灵御台』的元老家族,以捍卫『灵御台』的体制为己任。对于从小生长在灵御台的我来说,『灵御台』的行为准则和责任早就已经是刻入骨髓的东西,也难怪你会认为我行事刻板,循规蹈矩……” 沐剑云摇摇头,重新迈开了脚步。 “但对于一个运行上千年的庞大组织来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正因为里面每一位灵御神使都恪守统一的行为准则,才能使得『灵御台』能平安运营至今,这也是为什么妖神府他们各势力山头林立,而我们却能始终团结一致的原因。” “这……确实。”姜爻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沐剑云说得不无道理。虽然他曾因萧远的事而对灵御台的行事风格颇有微词,但因先前长右山之行而听闻了『妖神府』内斗的各种纷争之后,他倒是真的庆幸作为人类阵营的『灵御台』没有分裂到那种程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以你的脾性恐怕会看不惯『灵御台』的有些做事方式,我也承认『灵御台』有时用的手段……并非完全的光明磊落。”沐剑云顿了顿,眼中似有纠结,但很快恢复了坚定。“但至少我自己……不会做出有愧于心的事,这点我向你保证。” “你的话,我当然相信。”见沐剑云郑重其事的样子,姜爻也不由认真了起来。“抱歉,之前可能是我失言了,别在意。你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我也有听说,你父亲对你的压力很大……” “父亲他虽然严厉,但……其实也是为我好。”一提起沐珣之,沐剑云垂下了眼帘,眉间浮现出了些许落寞,而这一切也被姜爻看在眼里。 “我很羡慕你,不管怎么说至少你父亲还能陪伴在你身边,而我……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姜爻苦笑着,将视线移向黑洞般的幽暗前方。 “……”沐剑云愣了愣,他当然知道姜爻指的是谁,事实上他此次去『鬼市』的一个原因,正是和十年前意外身亡的姜爻继父——姜淮有关。 「……其实在十年前,『龙骨钥匙』便已在‘鬼市’出现过,而当时买下『龙骨钥匙』的,正是姜淮。如果姜淮真的在十年前就得到了能穿越空间结界的『龙骨钥匙』,那当初他和姜爻进入出事的不周山,或许不是巧合。」 陆境仪的话语回荡在沐剑云脑海,这令沐剑云的脸色又涌上了几分阴霾。而正在这时,一阵剧烈的震荡忽然从岩道四周暴起!姜爻和沐剑云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反应了过来: “这是……空间崩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阴魂不散 『轰……』 一阵似有若无的轰鸣渐渐侵入意识边缘,将周文涛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唔……什么声音?” 周文涛迷茫地坐起身,手中的书本“啪嗒”一声滑落在地,轻轻的回响飘荡在在这座宏伟而静谧的地下藏书室之中。 “刚才……是我的错觉吗?”周文涛呢喃着,低头一看,发觉自己身上竟然盖着一条毛毯,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竟然不小心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由微微一愣。 “嗯?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周文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次抬头朝着四周望去,发觉此时的藏书室里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连当初那名引领他来此的金发少年,也已不见了踪影。 “九牙,你在吗?” 周文涛试着开口喊了两句,但除了他自己的回声之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去哪了? 周文涛疑惑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没走两步却忽然发现边上的茶几上压着一张纸条,拿起一看,一排娟秀的字迹顿时映入眼帘,似乎是给他的留言。 「我下午还有课,先离开一会。在我回来前切勿离开此地,也不可让任何人进入藏书室,切记。——九牙」 上课……?对了,说起来九牙好像说过,他在这座学校的身份是实习教师…… 周文涛放下纸条,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指针已指向了下午十六点整。经过早上那一系列惊心动魄的“猫鼠游戏”,此时的周文涛已经是身心疲惫;然而悲剧的是,在短短不到十二小时的时间里,他却已从『灵御台』的“编外人员”沦为了疑似“叛逃者”,此时此刻想要回家无疑是自投落网。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 难不成……今天要在这地下藏书室里过夜吗? 『咚咚……』 正想着,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从藏书室门口传来,周文涛抬起头,将视线投向了大理石旋梯顶端的那扇木质大门。 是九牙回来了吗? 周文涛向前走了两步,但又忽然停了下来。 不对,如果是九牙的话,根本用不着敲门吧? 周文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毕竟他现在可是被盯上的状态。虽然九牙号称这里有结界,『灵御台』的人应该找不到,但万一真找上了,孤身一人的他岂不是等着被瓮中捉鳖?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依然孜孜不倦地持续响着,周文涛不敢回应,也不敢闹出动静,只能努力营造出藏书室里没人的假象。片刻之后,敲门声终于停了下来,似乎门外的来客总算选择了放弃。 走了吗……? 周文涛轻轻舒了口气,刚打算坐回沙发,但就在这时,那扇方才安静下来的木门忽然暴起了一阵刺耳的窸窣声;与此同时,木门的把手肉眼可见地开始颤动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竟然还撬锁!? 周文涛大惊,而此时随着“咔哒”一声,那木门顿时开出了一道缝隙。周文涛一见情况不妙,连忙转身奔入后方那片书架丛中,躲在书架后的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吱嘎……』 木门的开启声回荡在空荡的藏书室之中,周文涛窝在书架后屏息静听着,想通过脚步声判断来者的方位,却没想到等了老半天都没听到半点声音,内心不由七上八下了起来。 外面那人是没进来吗?还是…… 周文涛疑惑着,小心翼翼地从书架后探出脑袋,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一个身着校服的高中女生正背对着他,站在藏书室的中央休息区,低着头盯着茶几,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是!?难道是这里的学生?话说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听到脚步声…… 周文涛盯着那名女生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发毛。根据九牙的说法,这地下藏书室并不对外开放,连学校里的学生都不知道,而这女生不但找来了这里,还不惜撬锁闯了进来,这显然不同寻常。 周文涛皱起眉,暗暗观察着前方那名女生,却见对方看了几眼茶几后,又转头瞥了眼边上的沙发,伸手在沙发的凹陷处摸了摸,随即忽然转过头,看向了周文涛藏身的方向。 糟了! 周文涛猛地收回脑袋,捂着加速跳动的心脏靠在书架边上,也不知被对方发现了没有。 话说回来,有问题的是她吧?我为啥要像做贼一样? 周文涛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在九牙不在的情况下,自己一个校外人士莫名出现在这里,搞不好会被当成小偷也说不定,不要露面是最理智的选择。只是眼下这名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让周文涛有些进退两难。 九牙关照过别让外人进藏书室的,这下可麻烦了……那女孩还不走吗? 想到这里,周文涛忍不住又悄悄探出头,朝着那女孩所在的位置瞄了一眼,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仅仅一转身的功夫,那女孩的身影竟然消失得无隐无踪。 怎么回事?人呢?? 见那女孩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凭空消失,周文涛冷汗都下来了。他再次揉了揉眼睛,朝着前方周围细细扫视了一圈,却依然没有发现那女生的影子。 我去……这也太诡异了吧?而且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她到底是人是鬼?不对,鬼的话还用得着撬门? 周文涛心中腹诽着,而全神贯注观察着前方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一道少女的身影正悄然出现在他背后,冷冷地注视着他。 【哼,原来在这……】 毫无感情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周文涛身后冒了出来,周文涛猛地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琥珀色瞳孔。 “!?” 『噗通!』 在被那对琥珀色瞳孔对上的那一刹那,周文涛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在瞬间暴起的耳鸣声中,他感到自己的四肢像被凝固住了一般,先前在机场卫生间里所经历的一幕幕如噩梦般在他的脑海中再次上演。 这瞳孔……难道是……!? 『嘭……!』 周文涛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模糊的视线中,他只看到面前这名女孩蹲下了身,将手伸向了他的脸。 【这次,你逃不掉了……】 少女的声音逐渐变幻,最终扭曲成了一个男人的嗓音,而周文涛没来得及吐出半个字,便在涌来的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 『叮铃铃……』 响起的上课铃中,喧闹的教室逐渐安静了下来,在教室里的一众女生炙热的目光中,一名相貌柔美的金发少年微笑着走上了讲台,环视着教室里的众人。 “上课。” “起立!”随着班长的指令,班里的几十名学生齐刷刷地站起行礼。虽然这种课前仪式通常不过是走走形式,不过面对着九牙,那群学生们却是做得格外殷勤。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 九牙微笑着对着坐下的学生点点头,随即翻开了手中的课本。 “上节课我们介绍了春秋时期的历史,这节课,我们就要开始讲战国时代了……” 话说一半,九牙忽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朝着窗外某个方向望了一眼。 “老师……您怎么了?” 见九牙的话中途打住,教室里的同学疑惑地停下了笔记,抬头望向九牙。 “呵呵,没什么。”九牙的脸上依然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但手上的课本却突然合上了。 “上次的课堂内容想必同学们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节课大家就自习吧。” “哎……?”听到九牙这么说,班里的女生顿时爆发出一阵失望的声音,不过这样的声音很快就随着九牙眼中闪过的法术光芒消隐了下去,所有人的脸上先是闪过一瞬茫然,随后便纷纷低头,翻开课本开始安静地自习,不再看向九牙。 “抱歉,老师有点急事要处理,这次就委屈你们了。” 九牙叹了口气,再次抬头看向窗外,脸上那原本和熙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我们这,好像混进了一只不一般的‘大老鼠’呢……” ------------------------------------- 【……是,已经成功捕获了……】 唔…… 一个男人的声音隐约飘入耳畔,渐渐恢复意识的周文涛想要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无比沉重,不只是眼皮,就连四肢都尚未从麻木的状态恢复过来。 【……嗯,将他从机场带离的是九尾狐仙,难怪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走。我也是费了点功夫才调查到的……】 机场……九牙……?啊! 断片的记忆终于重新连接在一起,周文涛猛地记起了失去意识前的种种,连忙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依然一片漆黑,似乎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给蒙起来了。 “唔……唔唔!” 周文涛试图呼救,但无奈他的嘴被胶带封得死死的,手脚也被麻绳捆着,丝毫无法动弹。 “他醒了,具体我等回来后再向您报告。” 『滴。』 随着挂断电话的声音,周文涛的四周再次恢复了安静。周文涛神经紧绷地听着周身的动静,却并没有听到那个男人再说半句话,只有隐约的喧闹声从远处飘来,似乎有学生在上体育课,照此判断此时的他应该还在学校里,只是不知具体在哪。 “那么快就能从我的法术中苏醒,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周文涛的耳边,吓得周文涛汗毛倒竖,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个绑架他的男人,已站在了他的身边。 “只是这一次,可没人来救你了。” 男人的声音暗含着某种危险,而更危险的是,周文涛感到了一只冰凉的硬物抵上了他的腰间。 “现在,就让我来证明一件事吧……用你的身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一步之遥 什……什么!? 周文涛惊恐不已,却无奈手脚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感觉到那只冰凉的硬物开始从腰间往下,慢慢游走至他的大腿处,随后猛地一划! 『兹拉……!』 随着裤腿被割裂的声音,周文涛感到自己的右侧大腿忽然一凉,紧接着一股刺痛从腿上爆发了出来,鲜血流淌的触感沿着腿部汩汩而下,即便周文涛被蒙着眼,也已猜出旁边那个变态男人竟然拿刀在他腿上划了一道。 “唔……唔唔!” 剧烈的痛楚令周文涛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而边上那个男人在那之后也没有继续补刀,而是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将瓶口抵在周文涛腿上的伤口处,收集着周文涛的鲜血。 “呵呵呵……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才短短几秒的时间,你的伤口就已开始愈合了。” 男人冷笑着,将收集了半瓶血液的玻璃瓶收了回来,在旋紧瓶盖后便从怀中掏出一只试管状的便携冷藏盒,将玻璃瓶塞了进去。 “说实话,这种快速自愈能力对于一些妖类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能力,然而对于人类,却是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东西。”男人收起冷藏盒,起身看向地上的周文涛。 “我虽然不知道你作为普通人类如何得到了这种力量,但只要在你身上加以人体实验,我想……很快便会有答案了。” 人体实验!?? 周文涛闻言大骇,一种生死攸关的危机感顿时涌上脑袋,或许这根本不是“死”的问题,一旦被这个男人带走,那将是“生不如死”! “唔唔……唔——!” 周文涛拼命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身上的束缚,而那男子显然也意识到了周文涛的意图,但他并未阻拦,只是冷漠地望着穷途末路的周文涛,好似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就凭你是不可能从我手上逃走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男子说着,靠着墙点了一支烟,将琥珀色的眼眸看向这座废弃校园仓库的窗外。 傍晚时分的天空已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色,远处操场的吵闹声隐隐飘入男子的耳朵。他并不担心这里会被发现,因为他早就在这仓库周围布下了结界。当然,若不是为了防着那名麻烦的九尾狐仙,他也不会多此一举,毕竟以他这些年的行动经验,想要避开普通人的耳目绑走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铛……铛……铛……』 放学的钟声从远处飘荡而来,嘈杂的喧闹声也随之漫起,只是那男子依旧靠着墙冷静地抽着烟,并没有行动的意思。渐渐地,学校里的嘈杂声终于褪去,似乎学校里的人已经撤得差不多了,而这正是男子等待已久的时机。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男子掐灭手中的烟蒂,起身看了眼地上的周文涛,慢慢伸出了右手。 “出来吧,「腹虫」!” 伴随着男子手背上那亮起的式神铭文,一条条只有三寸长的小蛇虚像开始密密麻麻地从铭文中钻了出来,并按照男子的指示爬上了周文涛的身体,没过多久便无视着周文涛的挣扎,将他整个人的每一寸肌肤尽数包裹。 “收!” 男子一声令下,那成百上千条包裹着周文涛的小蛇瞬间融合成一张黑色薄膜,并在一阵妖异的光芒中越收越小,待到光芒褪去,地上已没有了周文涛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普通的学生用书包。 男子满意地看了眼地上的“书包”,随即再次驱动铭文,只是这一次被小蛇包裹的对象变成了他自己。而在那小蛇如法炮制般覆盖上他的周身,并变幻形状之后,男子那原本魁梧的身姿,已变成了一名身着校服的高中少女。 “哼……” “少女”冷哼一声,随即拎起地上的那只由周文涛变幻而成的“书包”,并朝着地上残留的脚印和血迹轻轻挥了挥手。一阵法术光芒过后,现场残留的痕迹消失无踪,而处理完这一切后,那“少女”便转身推开了废弃仓库的大门,独自踏入了空旷无人的校园之中。 暮色之下的校园人影难觅,“少女”拎着包绕开监控,沿着监控死角路线朝着学校后门的方向走去。虽说已经做了伪装,但保不准后续被人察觉到端倪,留下的影像线索还是越少越好,这对于她来说是最稳妥的选择。只是再严谨的计算,也还是难免会遇到些意外的情况。 “哎,这位同学,你怎么还没走啊?学校要锁门了啊。” 一名学校保安忽然发现了游走在校园角落的“少女”,连忙上前赶人,这倒是出乎了“少女”的意料,不过即便如此,“少女”本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惊慌的样子。 “啊,我课本忘在教室了,刚回教室拿好,马上就走。” “少女”微微一笑,甜甜地回答着,但此番回答却反而激起了那保安的怀疑。 “教室?可是这几天学校统一安排了除虫,放学后每间教室都被锁了,你是怎么进去的?”保安上下扫视着陌生的少女,眉间微皱。“话说回来,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哪个班的?” “呵呵,你当然没见过我了,今后,你也不会有‘见过我’的印象。” “少女”说着,琥珀色的瞳孔厉光一闪,而那保安瞬间像是中了邪一般,身体一僵,顿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嘴里吐着白沫,身体不断抽搐着。 “放心吧,死不了。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忘了……” “少女”瞥了眼地上的保安,随即再次拎起书包,毫无顾虑地朝着学校后门走去,因为她知道后门的那台监控摄像头早已损坏,只是校方懒得修罢了。 『呼……呼……』 傍晚的微风吹动着摇曳的树影,望着越来越近的后门,“少女”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自得的笑意。只要出了此处,她便有接应将周文涛转移,而那时就算那九尾狐仙察觉到了周文涛的消失,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想到这里,“少女”的脚步不由稍许加快了几分。只是不知为什么,明明这种绑架的事对她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但她心中却依然隐隐有些不安,如此过于顺利的行动反而引起了些许不真实的感觉,尤其是在那名九尾狐仙的眼皮底下。 说起来,明明才这点路,怎么走了那么久? 似乎是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少女”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在拂起的寒风中,那道陈旧的后门依然静静地矗立在一步之遥的前方,但即便行进了数分钟后,她与那后门的距离却并没有接近半分,如此诡异的情况令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呵,既然来这做客,怎么也不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呢。” 温和平静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少女”身后响起,“少女”柳眉一颤,猛地转身警戒地看向后方,却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空无一人。正当诧异之时,却听那道声音又从侧面幽幽传了过来: “怎么,你是在找我吗?” “……九尾狐仙!” “少女”猛地望向那名如幽灵般出现在右侧的金发少年,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去,但此时她却忽然察觉自己的双脚不听使唤,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小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缠上了数道荆棘,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唔!?” “少女”脸色煞白,脚下的荆棘仿佛就是从地下凭空生出一般,她之前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何时中的招,而更加麻烦的是那些荆棘不但缠住了她的腿,竟然还沿着腿向她的身体攀爬而去。 “可恶……!” “少女”见状立即伸出手,手心中一道式神铭文的光芒刹那间亮起,只是还没等她来得及做什么,便见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再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的景致已不再是空旷的校园,而是一座宏伟而古老的藏书室。 “既然花了那么多心思破开我设下的结界,就不想在这多待一会吗?” 金发少年的话语再次回荡左右,只见他微笑着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看向茶几对面的“少女”,后者这才发现自己非但被蔓延而上的荆棘困住了手脚,还被荆棘强制绑在了一张座椅之上。而随着那些荆棘的逐渐收紧,一条条扭曲的三寸小蛇渐渐从“少女”的身体表面浮现而出,并如潮水一般四散而去,不消片刻,那名“少女”便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样。 “呵呵,操纵幻蛇「腹虫」作为‘变身’的手段,不得不说你的手法很有创意。” 九牙看着眼前现出原形的男子,慢慢说道。 “不过据我所知,用这种「腹虫」作为式神会消耗人类的大量精气,折损操纵者的寿数……就和你修炼的「摄神术」一样。” 男子的脸色微微一动,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盯着九牙一言不发。 “说实话,我对人类的纷争并没有太大兴趣,但我讨厌别人擅自把没拴好的‘狗’放进我的家里咬人。” 九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眼看向对面男子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说吧,你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吞噬暗影 “哼……” 男子冷哼一声,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的金发少年,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不过这样的反应却并没有出乎九牙的意料。 “呵呵,就算你不说,我也大致猜到了。”面对这眼前男子的抵触情绪,九牙不急不恼,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能第一时间得知周文涛失联,并那么快找到我这儿的人,除了『灵御台』内部的情报人员,不作他想。” 九牙说着,抬头看了眼面前男子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听说,【军机部】的沐珣之沐部长手下,似乎养了一支‘秘密部队’,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件。那些人行踪诡谲,做事不择手段,倒是和你的行事方式有几分相似呢……” “……”男子仍旧没有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似乎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自有方式求证。”九牙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男子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微微一笑。“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严刑逼供是没用的。你会为了保守秘密,而不惜自我了断,不过……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话音刚落,九牙忽然伸手朝着男子的嘴部轻轻一指,刹那间数道如蚯蚓般细小的藤蔓从男子脸颊上幻化而出,瞬间撬开男子的牙关钻入口中,不消片刻便将其中的一颗假牙拔了出来。 “唔……唔唔……!” 男子被越来越多的藤蔓塞满了嘴,这次就想说话都说不出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藤蔓将拔出的那颗“特殊假牙”送到了九牙手中。 “果然呢,你的假牙里内置剧毒,一旦遭遇逼供,你便会咬破牙齿里隐藏的毒药自尽。”九牙把玩着手中的那颗牙齿,抬眼看向被藤蔓封了口的男子。“当然,你要是想咬舌自尽的话,劝你还是放弃吧。既然已经不指望你主动开口,那我就只能挖开你的内心,自己一探究竟了。” “唔唔……唔!”男子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金发少年,然而就在转眼之间,他却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脚上传来了阵阵冰冷蠕动的触感,低头一看,赫然发现那些原本捆绑着他的荆棘,此刻竟已变为了一条条狰狞的毒蛇。 男子的瞳孔猛地一缩,却发现此时他的身体宛如被石化一般变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毒蛇开始纷纷钻入他的衣内,沿着他的周身四处游走。 “从以往的案例上看,会不惜消耗生命修炼「摄神术」的,八成都是控制欲极强之人;而修炼的契机,也许是因为某件事,又或许是因为某个人……求而不得。” 九牙的声音幽幽回荡在四周,只是他的身形却随着波动的空间,渐渐扭曲,慢慢消失在昏暗的藏书室之中。 “……!”男子那一成不变的冰冷脸色忽然抽了抽,像是被刺痛到了某个禁区似的,连僵硬的身躯也因愤怒而冲破了限制。只见他奋力挣脱了身上缠绕的毒蛇,扯掉嘴里的藤蔓,挣扎着从座椅上站起,试图摆出攻击姿势。但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查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臂从后方轻轻抱住了他,温润的体香伴着一道熟悉而娇柔的女声,从耳边吹拂而来。 【你,已经忘了我吗……】 “什……什么!?” 男子的脸霎时惨白,他僵硬地偏转过头,只见一滴滴粘稠的血液从身后的女人脸上滴落而下,流淌在他的肩膀之上。刺眼的鲜红色中,他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贴在他身边,冷笑着注视着他。 “不、不!不可能!!你、你已经死了!” 男子大吼着甩开了身后浑身是血的女子,发疯似地朝后方退去。 【呵呵……是的,我已经死了,是被你害死的,杨咎!】 女人摇晃着,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得不到我,就毁了我……但即便我死了,你得不到的,还是永远得不到!】 “住口!!”被称作“杨咎”的男子颤抖着,琥珀色的眼眸中浮现出根根血丝。“不是我的错!不是我!!” 【哈哈哈……看看你这副样子,可笑!你以前不是信奉‘唯我独尊’吗?怎么,现在竟然甘心当别人的走狗了?】 女人注视着男子惊恐的面容,凄冷的笑声盘桓左右。 【来吧,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从‘帝王’变成了‘走狗’?还是说……如今的你已经成了一具任人玩弄的傀儡,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闭嘴——!!” 男子怒吼着,琥珀色的瞳孔中突然光芒一闪,在剧烈的空间震荡中,那名浑身是血的女子身影“哗啦”一声变得支离破碎,而那男子脸上暴起的青筋也霎时裂开,飞溅的血液随着剧烈的耳鸣声,将男子染成了一个血人。 “噗!” 一口鲜血从男子口中猛地喷了出来,女人的笑声,破碎声,耳鸣声在那一刹那归于沉寂。男子颤抖着抬起头,被血染红的视线中,他发现自己周围依然是那间破旧的废弃仓库,远处操场的喧闹声悠悠飘来,就连他手上的支烟也才刚刚燃起,一点一点地冒着红光。 “呵,真想不到,你竟然会利用「摄神术」的反噬作用强制脱离我的幻术,是我小瞧你了。” 温和平静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此刻站在男子面前的,是那名美貌却又危险的金发少年;而站在少年身边的,则是刚从束缚中解脱而出,满脸惊恐的周文涛。 “不过,让「摄神术」反噬这种事无疑会折损你的元神,恐怕现在的你,连站着都已经很困难了吧?” 九牙注视着前方脸部筋络开裂,浑身是血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 “投降吧,你跑不了了。” “呵呵……呵呵呵……”男子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阴沉地冷笑着。周文涛看着男子那副可怕的模样,不禁脊背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朝着九牙背后躲了躲。 “你以为,我独自来你眼皮底下抓人,就没有留后手吗……”男子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那双被血染红的琥珀色瞳孔深处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你既然出现在这,那就代表你的那帮学生们,应该还留在教室里没人看管吧?”男子摇晃着直起身,恶狠狠地盯着九牙。“如果我让他们一个一个从楼上跳下来,你觉得……这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呢?” “你……!”九牙神色一动,向来淡然的脸庞在那瞬间闪过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怒容,而这转瞬即逝的动摇在男子看来却是等待已久的时机。 就在下一刻,男子的皮肤下开始涌出一条条三寸长的小蛇,转眼便将男子的周身尽数覆盖,连男子整个人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九牙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亮起手中的法术光芒挥向男子,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团被群蛇包裹的身影瞬间四分五裂,细密的小蛇沿着窗口墙缝四散而去,而原本被包裹在内的男子,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金蝉脱壳吗……”九牙冷声说着,但他却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而是伸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轻轻一抹。 『哗啦……』 一道淡金色的法术光罩在教学楼上空闪现了一瞬,随后又像融入了空气般不见踪影,而做完这一切后,九牙那张严肃的脸才稍稍缓和下了些许。 “他……他逃走了?”边上的周文涛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九牙的脸色,依然神经紧张。“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万一那些学生……” “放心吧,我已经施了法术,学生们是安全的。”九牙说着打开仓库门,望向操场上那些叽叽喳喳活力四射的学生。“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能力对我的学生施展「摄神术」,他刚才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有所顾忌罢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连累那些学生陷入危险。”周文涛纠结着低下头,脸上满是内疚。“我、我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让他闯进来是我的疏忽,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九牙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周文涛。 “不过让他逃走后,或许是一系列麻烦的开始。恐怕你……真的不能再待在这了。” --------------------------------- “呜……呜额——” 痛苦的低吼声从一间隐蔽而破落的废弃卫生间一角传来,哗哗流水声中,只见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正弓着背对着洗手台,朝着洗手池内呕吐着。 “……呵……呵呵……这就是‘反噬’的后果么……” 男子怪笑着抬起头,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琥珀色的瞳孔盯着镜子里那张狰狞扭曲的脸。他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便转瞬凝固住了。 肮脏的镜面中,他又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一双混沌的眼睛淌着鲜血,就这么耷拉着头,死死地盯着他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诛心之咎 “什么!?” 男子惊恐地转过身,条件反射地挥动手臂看向身后,却只看到一堵残破的墙壁,哪里还有什么女人的身影。 “我……唔……!!” 男子捂着脑袋,被先前幻境所激活的阴影开始在心中不断扩散。 【呵呵……是的,我已经死了,是被你害死的,杨咎!】 女人的冷笑盘桓在脑海深处,即便此时并非身处幻境,那道梦魇般的女人身影却有如幽灵一般纠缠左右,这令男子的琥珀色眼眸出现了一瞬的涣散。 “不,不是我的错……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背叛我!!” 男子大吼着,踉跄地半跪在地,似乎想要将脑袋里的“幽灵”驱逐出去。 【如今的你人不人鬼不鬼,这世上早就没有你存在的位置了!】 “闭嘴!!” 【你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当人家的狗……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报应?呵呵呵……报应又算什么?我杨咎做事……从来就没有后悔这一说!” 在被逼到了极致后,那男子却反而冷静了下来。只见他冷笑着站起身,眸中残留的恍惚渐渐被残忍的凶光所替代。 “你活着的时候是我的,就算你死了,也依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要让你永远为你的选择后悔!永远!!” 『嗞嗞……嗞嗞……』 伴随着突然响起的手机的震动声,女子的冷笑烟消云散。男子慢慢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珠移向洗手台上那只沾了血的手机,只见手机屏上滚动着【未知来电】四个字。 男子盯着手机屏幕,轻轻冷哼了一声。会往这只手机上打电话的,无疑只有『那个男人』一个,不过此刻的他并没有要接起电话的意思,而是将手伸入了怀中,掏出了那只试管型的便携冷藏盒。 “果然……”男子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冷藏盒内部,脸上面无表情。 既然当时的他中了九牙的幻术,那么那管装着周文涛鲜血的玻璃瓶也必然已被九牙拿走,甚至可能连当初收集血液的过程也是幻境的一部分,他也不能确定那时是否真的从周文涛身上取了那管血。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九尾狐仙……哼,就算你救得了他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 男子收起冷藏盒,转身拿起不断震动的手机,看也不看便按下了挂断键,随即又将视线移向了镜子里那张满是血迹的脸。 “既然被他们看到了样貌,那么这张脸也不能再用了……” 男子低声呢喃着,忽然伸出两只血淋淋的手,一下子扒向了自己的面部。 『吧唧……』 血肉黏连的声音伴着揭下的血肉被扔在了洗手台里,转眼便化为四处乱窜的三寸小蛇消失不见。男子再次抬起头,看着镜中倒映出的那张全新的、陌生的“脸”,满意地笑了。 『哐啷……!』 一只掉落的啤酒罐突然打破了沉默的空气,男子转过头,发现门口站着一名浑身颤抖、吓得面如土色的醉汉,看样子是喝多了才会误闯进这间废弃卫生间。 “我……我我……我什么……什么都没看到……!” 醉汉看了看血迹斑斑的洗手台,又看了看慢慢走向自己的男子,双腿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却又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目视着男子冷笑着对他扬起手,琥珀色的瞳孔中亮起一道妖异的光芒。 “不,你看到了。” 这也是那醉汉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候再拨……】 “……”沐珣之看着手机屏上那个未接通号码,眉间闪过一丝不满。 他不喜欢被人拒绝,尤其不喜欢被自己豢养的“狗”拒绝,即便是拒绝接听电话都不行。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那个男人的脾性,对于赏给他世上最后一口饭吃的沐珣之,那个男人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即便心中或许不情不愿。只是如今这个原本对他俯首称臣的男人竟然挂他电话,此种反常表现是前所未有的,这让沐珣之的心中不由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让他办的「那件事」到底…… 沐珣之暗自思忖着,而此时一道谦和平静的话语忽然从他背后响起: “呵呵,这不是沐部长吗?难得在这蓬莱遇见您。” 沐珣之回过神,眸中的一丝犹疑转瞬便被冷漠所掩盖。他收起手机,转身看向出现在长廊入口处那道孱弱的紫发男子的身影,脸上浮现出了一贯不冷不热的表情。 “原来是紫墨部长。听说您最近身体不适,可还好吗?” 沐珣之笑了笑,虽然他与紫墨在周文涛的事情上有所争议,但做到他们这个级别的领导,即便心有微词,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的。 “唉,还是这副样子,天气一变,我的哮喘病就容易犯……咳咳,咳咳咳……”说着,紫墨又低头掩嘴咳了起来,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吓得他边上跟随的那名青年部员连忙上前扶住紫墨,伸手帮他顺着气。 “部、部长,您没事吧!” “咳咳……不、不打紧的……咳咳……别担心,小唐。”紫墨对那名被唤作“小唐”的部员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过于紧张。 “紫墨部长既然身体抱恙,那应该好好待在你们【太宰部】里休养才是,怎么还亲自来蓬莱办事呢。” 沐珣之瞅了一眼紫墨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嘴上虽然说着客套话,心里却是盘算着紫墨亲自来蓬莱总部的理由。 距离周文涛失联尚且不足二十四小时,虽然之前的临时理事会上将搜寻的主导权暂时交给了沐珣之率领的【军机部】,然而周文涛毕竟名义上还是所属于【太宰部】,要是紫墨亲自找陆境仪游说要回搜寻权,保不齐会节外生枝。 “呵呵,多谢沐部长关心,尚无大碍。”紫墨笑着看向沐珣之,似乎是猜到了此时沐珣之的所思所想,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这次周文涛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失联,我们【太宰部】也是有一定责任的,我这个部长,必然得亲自来总部负荆请罪啊。” “紫墨部长请放心,我们【军机部】可不比其他部门,在搜寻调查方面可是经验丰富,区区一个周文涛根本不在话下。”沐珣之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虽然这话表面上听着像是在打包票,但话里话外已经把其他部门的能力全都鄙视了一通。 “呵呵,【军机部】的实力紫墨自然不敢怀疑,这次有沐部长您帮忙亡羊补牢,实在是紫墨的荣幸。”紫墨温和地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太宰部】也在被对方鄙视的“其他部门”之列。 “说起来,既然沐部长您亲自来到这蓬莱,难不成周文涛的下落已经有线索了?” “那是自然。”沐珣之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但也没有要细说的意思。“我这次来总部,一来是为了向陆首领报告进展,二来也是为了借取之前承诺的总部驻守兵力。相信人手一到位,周文涛必定手到擒来,您只要静候佳音即可,紫墨部长。” “有沐部长这句话,紫墨就放心了。”紫墨客气地恭维着,忽然又话锋一转,有意无意地加了一句: “话说,这次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就找到周文涛的行踪,想必沐部长的公子沐剑云也出了不少力吧?” 紫墨注视着沐珣之忽然冷下来的脸,继续微笑道。 “早就听闻令公子才智过人,也是【军机部】未来的继承人,如果能在这次寻回周文涛的行动中立功,那想必在各元老心中,也会加分不少吧?” “……犬子有别的任务在身,并没有时间参与此事。时候也不早了,沐某还有事,先告辞了。” 沐珣之冷冷地扔了一句,随即不再与紫墨废话,在微微点头后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廊。 “紫、紫墨部长,您刚才……又何必故意刺激沐部长呢?沐部长的脾气您也知道,那可是暇眦必报啊,这下可又得罪他了……” 紫墨身边的小唐战战兢兢地望着沐珣之怒气冲冲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说沐部长和他公子的关系似乎不太好,而【军机部】下一任继承人的事在【军机部】元老中也有争议,认为沐剑云资历太浅,这也是沐部长的一块心病。您没看到您刚才说那些话时,沐部长的脸色都青了……” “呵呵,他的心病恐怕不是那些元老的啰嗦,而是比起他自己,他儿子与陆境仪的关系更为亲近这点吧?” 紫墨的脸上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看不出其中暗含着什么情绪。 “不过看他刚才的反应,想必沐剑云此时并不在【军机部】内,不然沐珣之是不会放过这个让他儿子立功的机会的。而能差使得动沐剑云让他去执行其他任务的,估计也只有陆境仪了。”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照道理说自己的儿子能得到『灵御台』首领的器重,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啊!但为什么沐部长对此表现得那么反感呢?”小唐挠了挠脑袋,满脸不解。 “这个嘛……呵呵,估计是让他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怕重蹈‘某些覆辙’吧……”紫墨望了眼沐珣之离去的方向,似有深意地说了一句,随后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身边的小唐。 “对了,这次周文涛事件的缘由报告,你应该带了吧?” “嗯,已经和检讨书一起带过来了。”小唐看着手上那厚厚一沓文件,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歉意。“对不起,部长,都是因为当初我监视不利,才让周文涛跑了,还连累您来总部谢罪……”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自责了。等周文涛被找回来,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帮他把逃离监控的理由圆回来,毕竟要是部里出了个‘叛逃者’,对我们部的名誉也有影响。”紫墨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接下来还得去找陆首领,报告和检讨书就由你送去蓬莱事务局吧,小唐。” “好、好的!请您放心!”小唐用力点了点头,在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便匆匆离去。 “在清明节这个时点派出沐剑云‘办事’吗……?呵呵,猜也猜得到派去了哪……” 空荡的长廊中,紫墨转身慢慢走向窗边,抬头望着窗外蓬莱天空那两颗巨大的阴阳双星,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 “不论是您还是我,都在下一盘危险的棋局。只是这步棋,您真的下对了吗……陆首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傀鳞之祸 『轰……』 震动的余波渐渐平息,掉落的碎石与尘土稀稀拉拉地打在沐剑云身上,一股霉变的气息混杂着扬起的灰尘充斥鼻腔,呛得他忍不住捂着口鼻咳嗽了起来。 “唔……咳咳……咳咳咳……!” 沐剑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用力甩了甩被震荡冲击得有些恍惚的脑袋,抬头看向四周。 目及之处漆黑一片,先前的那颗焰火光珠似乎已经在那突如其来的震动中遗失不见。沐剑云不知道此刻四周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是尚且流通的空气表明着这岩石长道应该并未完全堵塞。但他此时最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和他一同遭罪的男人。 “咳……姜爻……咳咳……姜爻你在哪?” 沐剑云紧张地呼喊着,正准备从衣袋中摸黑寻找备用的焰火光珠,而此时一团暗紫色的电光忽然在不远处亮了起来,姜爻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我在这……” 沐剑云连忙转头一看,却发现此时的姜爻正低头坐在不远处,背靠着岩壁,捂着右手臂,神情痛苦。 “你受伤了!?”沐剑云见状脸色一变,连忙一瘸一拐地上前查看,果然发现姜爻的右臂袖管上渗着大片血迹,似乎是在刚才的震荡中被落石砸到了。 “别担心,只是被擦到了一下而已,应该没有大碍的……”姜爻说着,咬牙打算站起身,但却被沐剑云硬是按下了。 “先别急着起来,要是骨折就麻烦了,我来检查下。” 沐剑云眉头紧皱,伸手从衣袋中掏出了一枚淡黄色珠子,用力摇了摇。随着这颗备用焰火光珠的亮起,两人周围的环境也终于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只见这岩石长道内到处都是碎石,但所幸的是这岩石长道本体还算结实,并没有大面积坍塌,不然两人恐怕难逃被活埋的厄运。 “把法力撤了,不然没法止血。”沐剑云说着,对姜爻手中的暗紫电光示意了一下。 “那个,我……”姜爻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沐剑云如此认真的样子,也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依言撤下了手上的法力。而在做完这些准备之后,沐剑云便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姜爻的右手臂上。 “怎么样?有感觉吗?” “嘶……疼……” “能动吗?” “动倒是能动……” “手臂能动的话,那就代表骨头应该没事。”沐剑云轻轻舒了口气,说道。“初步看下来应该是挫伤,幸好没有伤到动脉。来,把外套脱了,我替你止血。” 沐剑云说着替姜爻褪下一只袖管,随即将手中亮起的法术光芒按在了姜爻的伤口上。很快,姜爻得伤势便得到了控制,而在止血完毕后,沐剑云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把姜爻的伤口仔细包好。 “先简单处理一下,出去后得二次消毒,在这种环境里要是被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谢……对了,你的脚没事吗?”姜爻看了看沐剑云脚踝上的纱布,似乎也隐隐有些渗血,现在他们两人一个伤了腿,一个砸了手,真可谓是难兄难弟了。 “无妨,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出去。”沐剑云说着,扶着姜爻站起身,借着焰火光珠的微光转头看向周围。 “既然我们还能站在这,那就代表着刚才那次空间坍塌其实塌的不是我们这片区域,很可能是我们之前待的那片森林,也就是峡谷对面那片区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要坍塌的空间,恐怕就要轮到我们这了。”姜爻眉头紧皱。“而且算上刚才那一次,整个空间已经坍塌了七次,也就是过去了七个小时。换算成现实时间,应该是下午十六点……这次的试炼,是到下午十九点结束对吧?” “没错,所以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三个小时了。”沐剑云点点头,面色同样凝重。“如果届时出不去,怕是要在劫难逃,我们得抓紧时间。” “只剩下最后三小时,也不知道路星月和白雉他们怎么样了……”姜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身边的沐剑云,忽然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见沐剑云如此严肃地盯着自己看,姜爻竟然隐约有些紧张。 “别动。” 沐剑云没有理会姜爻的紧张,而是突然靠上前,将手慢慢伸向姜爻的发间,从中取下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褐色物体。 “那是什么?” 姜爻瞧着沐剑云手上的那枚物体,发现这东西呈现甲片形状,质地坚硬,表面有波纹状纹理,似乎像是一枚鳞片,只不过这大小和厚度显然不是鱼鳞,倒是和蟒蛇的鳞片有几分相似。 “这东西……好像在哪见过?”沐剑云看着手中的“鳞片”,总觉得似乎有点眼熟,但又一时说不上来;而正当他打算细细翻看之时,手中的那枚“鳞片”却微微动了动。 “……?”沐剑云一愣,连忙再次定睛看去。这下他发现那“鳞片”可不仅是动了一下而已,随着一阵窸窣的响声,一条条细长的节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鳞片”边缘冒了出来;与此同时,那“鳞片”中央迅速拱起并开裂,露出了掩藏其中的四对复眼与毒牙。 “这是……!?”沐剑云脸色大变,甩手将那变异成怪虫的“鳞片”扔了出去!但事情还没完,只听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一片又一片同样的“鳞片”开始从上方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 沐剑云和姜爻两人连忙闪身躲开那些掉落的“鳞片”,抬头一看,发现漆黑的岩道上方缓缓现出了一团绿色荧光,在阵阵诡异的“吱嘎”声中,他们看到了一张干瘪扭曲的脸自上而下,从黑暗中慢慢探了出来。 “唔……干尸!?” 姜爻惊愕地看着那张干尸脸,立马联想起了当初两人在谷底发现的那些妖类尸体,而眼前的这玩意儿可不只是“尸体”那么简单,只见对方正狞笑着俯视着姜爻两人,将尖利的枯爪伸向了他们。 “小心!!”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姜爻所在的地面在剧烈的冲击下应声而碎,在沐剑云的帮助下躲过一劫的姜爻挣扎爬起身,发现那具干尸竟然已在尘埃中落地,将那张扭曲的脸再次对准了姜爻和沐剑云。 『吱嘎……』 窸窣的脆响随着干尸关节的转动,幽幽回荡在岩石长道之中。而随着这阵阵怪响,先前掉落的那些“鳞片”怪虫们竟然纷纷调转过头,转眼便爬入了干尸的铠甲之中;伴着那些怪虫的聚集,干尸眉心那道原本干瘪下去的“第三只眼框”开始再次裂开,冒出了一只泛着绿色荧光的眼珠——不,那严格来说其实并非“眼珠”,而是一团由“鳞片”怪虫们聚集而成的球体,在异响声中恶心地蠕动着。 “不好!这、这是……「傀鳞虫」!!” 在认出那怪虫的一瞬,沐剑云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而此时那具铠甲干尸再次低吼着扑了过来,姜爻见状连忙发动体内妖力,伸手朝着干尸奋力一挥! 『噼啪!』 姜爻手中迸发的暗紫电光准确地击中了干尸的脑袋,并在一阵脆响声中将那脑袋瞬间击飞了出去,然而出乎姜爻意料的是,那具失去脑袋的干尸非但没有半点停顿,反而加速向前冲来,将锋利的枯爪伸向了姜爻的胸膛! “『却邪?流光』!” 『哗啦……!』 随着一道蓝色剑光抹过,那干尸的身体应声被斩为了两半,惊魂未定的姜爻后退数步,转头看了眼拔剑出手的沐剑云,却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懈怠,依然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具倒地的干尸。 『吱嘎……吱嘎……』 在攻击下从干尸身上散落的“鳞片”怪虫们又一次慢慢聚集在了一起,就连那些被劈得七零八落的干尸残骸也在怪虫的牵引下一块块接上,再次拼凑成了一具完整的尸体。姜爻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具在破碎后再次“重启”的干尸,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果然是「傀鳞虫」……这下麻烦了。”沐剑云咬牙盯着眼前的干尸,拉着姜爻向后退去。“这种虫会通过生物身体上的伤口进入体内,并且在内部将宿主啃食殆尽。不仅如此,在宿主死后,这种虫还会继续将尸体作为巢穴,把宿主尸体作为傀儡操纵狩猎。” “那也就是说,外面那些干尸就是被这「傀鳞虫」杀死,并且*纵当成狩猎工具的?”姜爻诧异道。 “没错,因此攻击尸体是没有用的,虫子才是本体。” 沐剑云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傀鳞虫」极其嗜血,怕是我们身上的伤将他们引来了。现在我最担心的,是这「傀鳞虫」不止眼前这些,要是这岩道里到处潜伏着「傀鳞虫」,我们越是激发血气使用法力,越是会引来更多「傀鳞虫」!” “既然不能开打,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姜爻看着前方慢慢爬起的干尸,转头和沐剑云对视了一眼。 “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尸变危机 话音刚落,姜爻和沐剑云两人同时转身,朝着后方的岩石长道深处狂奔而去! 『吼——!』 果不其然,在姜爻两人行动的同一时间,那具复原的干尸也立即低吼着朝两人扑了过来。沐剑云眸光一凌,转身反手飞出一枚匕首,只是这匕首并非冲着干尸去的,而是飞向了干尸上方的岩壁顶部。 『哗啦……!』 匕首准确地命中顶部岩石缝隙,将本已摇摇欲坠的石块击落而下,堪堪砸中了下方那只被「傀鳞虫」操纵的妖怪干尸。随着干尸尸体的再次支离破碎,那些「傀鳞虫」们纷纷散落了出来,但又很快聚集,开始了新一轮的重启。 “时间拖不了太久,快走!” 沐剑云说着,顾不上脚上的伤势,拉起姜爻沿着漆黑的岩石长道一路狂奔,没过多久,两人便发现被焰火光珠映出的前方,出现了一左一右两条岔道。 “两条路……!?走哪边?” 姜爻回头看了眼身后逐渐追来的干尸,焦急问道。 “两条道里面都有风吹出来,说明都不是死路……”沐剑云朝两边望了望,很快做出了选择。“没时间犹豫了,去左边吧!” 说完,两人便在逐渐迫近的“吱嘎”声中,一头扎进了左侧的岔道之中。 『吼——!』 干尸的低吼回荡在姜爻两人身后,显然那只怪物已同样追进了这条狭窄的岔道中。姜爻低头看了眼沐剑云脚踝上被鲜血浸染的纱布,注意到此时的沐剑云已冷汗淋漓,脚步也越来越慢,似乎脚上的伤口已然崩裂。 “……剑云,你先走吧,我稍后跟上。” 姜爻忽然站定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后方逐渐迫近的黑影。 “你疯了!?就凭你一个人根本敌不过那些「傀鳞虫」的!”沐剑云焦急道。“要是被那些虫子钻入伤口,你也会变得和那些干尸一样……” “但一直这样跑也不是办法,我们迟早会被追上的。” 姜爻冷静地注视着那只越爬越近的干尸,手臂上渐渐笼罩上了一道似有若无的巨爪虚影。 “我受的伤不是很重,就算短暂使用法力应该也不会激发多少血气,再说我的‘凶兽之力’或许能克制那些虫也说不定。你快走!” “但你现在还没法完全控制『凶兽之力』,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你难道还想再断一次气脉吗!?” “事到如今只有赌一把了!” “可……” “来不及了!” 『磅!!』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飞窜至姜爻两人面前,姜爻咬紧牙关,引力挥动着包裹着巨爪的手,轰向了那只袭来的狰狞干尸。 『轰隆隆——!!』 刹那间,暴起的暗紫电光将这条狭窄的通路映照如白昼,流窜的能量宛如一条奔腾的狂蟒,将那具干尸瞬间吞没。 『吱——!』 阵阵炙热的能量波动中,只见那具干尸的残骸被暗紫电光飞速蚕食,便连带着皮下那些狰狞的“鳞片”怪虫也在暗紫电光的灼烧中发出一阵刺耳的惨叫。没过多久,干尸的尸体被逐步焚烧殆尽,甚至都来不及再次“重启”,便与那些怪虫一起,被那汹涌的『凶兽之力』灼为焦土,随风而散。 “解、解决了……?” 见到竟然如此轻易地化解了危机,姜爻自己也是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他捂着妖力奔腾的胸口,努力控制着体内的气息,只是在这刺鼻的焦糊味中,姜爻却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恰恰相反,一股强烈的不安渐渐弥漫上了心头。 『吱嘎……』 果不其然,才安静没几秒钟,窸窣的细响却再次回荡在岩石长道上空,然而这一次,那响声的规模却远非先前所能比拟。 『吱嘎……吱嘎……轰——!』 “这是!?”姜爻看着脚下略微震动的地面,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前方。 一只,两只,数十只…… 昏暗的视线中,只见几十道和先前同样的黑影纷纷出现在了远端的岔道口,由远及近,朝着姜爻两人蜂拥而来。 “糟了,一定是被刚才那些「傀鳞虫」的叫声引来的!” 沐剑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而且这数量……不行,快跑!!” 这一次沐剑云可没心情再与姜爻废话,他不由分说地拽起姜爻,强忍着脚上的剧痛朝着岩道深处奔去!而姜爻也自知无法匹敌这接二连三的干尸袭击,便也暂且收起了手上的妖力,与沐剑云一起夺路而逃。 『吱嘎……吱嘎……』 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响恍如密集的蚁群从后方蔓延而来,纵使两人拼尽全力不断奔走,却依然无法阻止那群迫近的黑影。然而祸不单行的是,他们很快发现前方的岩石通道似乎见了底,焰火光珠的光芒下,一堵青石墙壁赫然在目。 “前面的是……墙壁!?” 见到前路竟然被堵了,姜爻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要是这通道真是个死胡同,那无异于被后方的干尸群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不,不对,那好像不是‘墙壁’……”沐剑云微微眯起眼,又向前走了两步,只见视线前方的这堵青石巨墙似乎并未将岩道完全封堵,而是仿佛一块自上而下关了一半的石门,被底部架着的那块大石头硬是顶出了一道约两尺高的缝隙。 “还有路!快,穿过下面的缝隙!” 沐剑云眼睛一亮,立即做出了决断。而姜爻也不含糊,在沐剑云的指示下跟上前,俯身钻过缝隙。而此时此刻,后方追击的“吱嘎”声已越来越近。 “『却邪?流光』!” 就在两人钻进石门另一侧之后,沐剑云手中剑气一闪,随着一道蓝色光芒抹过,那枚架在石门下的岩石应声而碎,朝着门外飞散而去! 『哐啷!』 失去了岩石支撑的石门轰然落下,也将那即将扑来的干尸们挡在了门外。尘埃落定之后,沐剑云终于支撑不住,摇晃着坐倒在地。 “你没事吧!?” 姜爻见状连忙跑上前蹲下身,却见沐剑云的右脚已经整个被鲜血所浸透,流淌的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而沐剑云的脸色也在失血和剧痛之下惨白如纸。 “这伤……!” 姜爻揭开沐剑云脚上浸满血的纱布,看到纱布下那再次崩裂到惨不忍睹的伤口,心中不禁后悔起先前没有早点注意到沐剑云伤势的严峻。 “不能再跑了,你的伤口必须马上止血!” “可是,再不抓紧时间的话,这里就会……” “说了让你别动!”姜爻忍不住吼了一句,抬头盯着沐剑云的眼睛。“你难道想死在这吗?” “……”沐剑云一愣,他没想到一向性格平和的姜爻竟然也会有吼人的时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来替你止血。”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姜爻低下头,移开了视线。“相信我吧。” 说完,姜爻伸出手,随着一道金色的铭文从掌心中闪过,一位金发少年的虚影在两人身边渐渐闪现。 “拜托了,九牙。” 姜爻对着金发少年的虚影微微点头,后者随即像是接到了指令一般,将手轻轻按在了沐剑云右脚的伤口之上。随着一道金色法术光芒的亮起,沐剑云脚踝上的伤势逐渐得到控制,沐剑云的脸色也变得好转了些许。 “……我都差点忘了,你还有九牙先生给你的『式神力量』。”沐剑云看着面前的虚影,轻声苦笑道。“刚才你受伤的时候,原本也是想用九牙先生的力量自己治疗的吧?” “不……你知道的,我的修炼水平还不够,就算借取了九牙的『式神力量』,也只不过能做一些基础的治疗罢了。” 似乎是看出了沐剑云眼中的苦涩,姜爻连忙解释道。 “之前你的治疗帮了我大忙,不然以我当时的状态,是根本召唤不出『式神』的。现在我能站在这里,也是因为有你的帮助,真的很谢谢你。” “……”沐剑云注视着姜爻那张认真的脸,似乎愣了愣,半晌之后,忽然笑了。 “该说感谢的应该是我,你……其实可以不用老是顾及我的情绪,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而且……” 话说一半,沐剑云忽然移开了视线,在犹豫了半晌后,总算再次支吾着开了口: “而且,你和我说话也不用那么客气,毕竟……我们也算是……朋……朋友吧。” “……”听到向来对自己不苟言笑,严肃到近乎刻板的沐剑云口中竟然说出“朋友”两个字,这下倒是让姜爻惊得说不出话了。而见姜爻老半天没反应,沐剑云的脸上不由闪现了些许不安和局促,纠结着别过了脑袋。 “也罢,是我想多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不,你能把我当朋友,我很高兴,真的。”姜爻回过神,急急忙忙开了口,真诚地说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已经把你当朋友了。当初在员丘山咱们一起出生入死,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不是吗?” “过命的交情……吗……”沐剑云眸中微动,心中忽然没来由地有些愧疚。因为他知道当初他与姜爻的那场同行并非“巧合”,而他暗地里被父亲指示的那件“秘密任务”,是无法对姜爻启齿的。 “既然咱们已经是出生入死的伙伴了,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勉强自己,尤其在受了那么重的伤的时候。” 姜爻说着,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将沐剑云脚上治疗完毕的伤口细细包好。而随着治疗的结束,九牙的虚影也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你脚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走路应该没问题,但也还没有痊愈,禁不起大的折腾。接下来如果需要战斗,就交给我吧。” “……谢谢。”沐剑云看着姜爻如此认真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在姜爻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试着动了动脚踝,发现经过九牙的法力治疗后,果然伤口已经不痛了。 “之前因为那些干尸折腾了很久,估计离下一次空间崩塌没剩多少时间了。” 姜爻说着,转身看向后方。比起先前的岩石长道,石门后的这条粗糙的通路似乎要宽敞许多。借着焰火光珠的光芒,可以看到前方再次出现了岔道口,整片区域的构造与迷宫极其相似。 “这片区域太复杂了,恐怕一时半会无法探查清楚。”姜爻正色道。“之前先我们一步进入此地的那个人,一定比我们更熟悉这里,如果能找到他就好了。” “但问题是,那个人到底在哪……” 『啪嗒……』 话音未落,沐剑云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伴随着隐约的脚步声,他看到了一道鬼魅的人影忽然在前方的岔道口一闪而过。 “那……难道就是……!?” 沐剑云和姜爻诧异地对视了一眼,面对着如此巧合的情景,两人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是那个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万骨残骸 “这边!”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潮湿而空荡的岩石通道之上,面对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根“救命稻草”,姜爻和沐剑云两人顿时顾不上其他,连忙拔脚就追!而那道鬼魅的人影却始终像是吊着两人似的,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灵活奔走着,在迷宫般的通道中来回穿梭。 “那个人……速度好快!他真的是人类吗??”姜爻一边奔跑着,一边抬头望着前方的那道人影,诧异地说道。 “这个空间磁场混乱,我感知不到那家伙的气息……但那人有脚步声,一定是实体,不是幻影!”沐剑云正色道。“不过,我们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还是小心为上!” 『哗啦……!』 正说着,一块碎石忽然从岩道上方坠落而下,堪堪砸在了沐剑云和姜爻面前,两人脚下微滞,连忙闪身躲过。然而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前方那道穿梭的人影却忽地一下没入了黑暗中,转瞬便失去了踪影。 “人呢?!” 姜爻一愣,与沐剑云对视了一眼,随即匆忙跑上前,两人这才发现前方的道路竟然出现了断崖,就像是被拦腰劈断一般,突兀地成了“断头路”。 “刚才那个人,难道是跳下去了?”姜爻小心地站在道路尽头,朝下面望了一眼。细碎的石子从断崖处落入漆黑的深渊,久久才从下方传来飘渺的回响,似乎在这断崖之外是个广袤的岩洞,只是仅凭着焰火光珠的那点光芒根本不足以驱散这浓雾般的黑暗,更遑论窥视岩洞全貌了。 “可能是跳下去,也可能……是‘掉下去’了……”沐剑云看了眼这条危险的“断头路”,心有余悸地说道。“要不是刚才有石头拦了我们一道,在这种光线环境里,说不定连我们都可能不小心一脚踩空掉进这断崖。” “如果那人真是不小心掉下去,不会连一句呼喊都没有的,而且我们刚才也没听到有人坠落的声音……” 姜爻嘀咕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沐剑云。 “对了,说起来……这焰火光珠,你带了几颗?” “不算手上这枚的话,我身上也只剩下最后一颗了。”沐剑云说着,从怀中摸出了另外一枚珠子,说道。“每颗焰火光珠都是消耗品,持续时间有限,一旦激活后只能一次性使用,我们得省着点用。” “但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也没法再回头重新找路,只有去下面一探究竟。”姜爻说道。“我相信那个人在这里消失一定有理由,或许我们能跟着找到离开的捷径也说不定。只是这光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沐剑云点点头,伸手将那枚已经激活的焰火光珠捏在掌心。随着沐剑云口中的念念有词,那枚焰火光珠的亮度顿时提升了数倍,而就在焰火光珠的光芒到达顶峰之时,沐剑云用力一挥手,将光珠扔向了断崖下的黑暗之中。 『啪……啪嗒……!』 光芒暴涨的焰火光珠如一颗明亮的流星,在漆黑的岩洞内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而随着焰火光珠的坠落,回荡在下方岩洞中的却不只是珠子的跳跃声,更传来了某种清脆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珠子砸到了一般。 『咔嚓……咔嚓……哗啦!』 清脆的响声逐渐扩散,察觉有异的姜爻和沐剑云连忙朝下望去,发现断崖底部的焰火光珠周围竟然开始亮起点点绿色磷光,并迅速开始扩散。不消片刻,整个岩洞便被荧荧磷光所充斥,而此时岩洞里的全貌才真正显现在姜爻两人的面前。 白骨,残骸,满目的疮痍。在眼前这片几乎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岩石坑洞中,足足堆砌了大大小小上万具各式骸骨,惊得姜爻和沐剑云两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些白骨……旁边还残留着兵器……难道,这里是某场大战的遗迹?” 沐剑云犹疑着,如此惨烈的景象无疑昭示着此地经历过一场规模庞大的血腥战斗,只是在他的知识范围内,对于这样一场战役存在的印象却几乎为零。 “怎么办?要下去看看吗?”姜爻问。 “……去看看吧。”沐剑云叹了口气,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两人有其他选择,便也只能攀着石壁小心翼翼地爬下断崖,沿着满地的残骸骨堆向岩洞中央走去。 “这些骸骨的眉心部位都有一个孔洞,而且指骨很长,只有三根手指,看来应该是和外面谷底那些干尸一样,是同一个族群的妖类。”沐剑云蹲下身仔细察看着地上的骸骨,说道。 “虽然我不能确定这些骸骨是不是因为「傀鳞虫」而死,但目前这些骸骨已经白骨化,那应该不会像外面那些干尸那样,成为「傀鳞虫」的傀儡来袭击我们。” “这些妖既然都是一个族群,而且还带着武器,看样子应该是某一部族的军团。” 姜爻观察着骸骨旁的那些冷兵器,发现那些兵器虽然看上去年代久远,但表面上却笼罩着一层奇异的幽蓝光泽。不仅如此,姜爻还发现那些武器及骸骨旁的铠甲碎片上,似乎都刻着某个形状特别的黑色图案。 “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姜爻眯起眼,借着周围的磷光细细观察那些黑色图案,发现那图案的样式有点像一枚甲骨文字,但又和传统认知上的甲骨文有所差异,不知道是什么文字。 “这是文字吗?我总觉得这样式……好像在哪见过?”姜爻犹疑着,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身边的沐剑云,却发现对方死死盯着这黑色图案,一脸严肃。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姜爻问。 “……这东西,可不是简单的文字而已。”半晌之后,沐剑云终于从沉默中开了口。“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员丘山古墓里见过的『妖文』吗?” “就是当初刻在蚩尤石像底座上的那些文字吗?”经沐剑云提醒,姜爻这才想起当初那些记述不死民过去的奇异文字,仔细一回想果然和眼前的文字十分相似。 “现在你看到的这些兵器铠甲上的文字,其实也是『妖文』的一种。只不过在这里被当成了‘图腾印记’而已。”沐剑云回答道 “‘图腾印记’?”姜爻立即想到了什么,惊讶道。“难不成,是这片妖类军团的部族标志?” “没错。”沐剑云点点头。“这个‘图腾标记’其实是一枚异化的妖文文字,写的是『昆』,昆仑的‘昆’字。这个图案是昆仑部族的标志。” “昆仑部族!?”姜爻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你是说这些妖族尸体,其实都是昆仑部族麾下的部队!?” “八九不离十。”沐剑云说着,脸色同样凝重。“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这里恐怕原本是个古战场,只是被这错乱的异空间吸了进来,埋葬在这暗无天日的峡谷之内。” “我曾听说,昆仑部族是妖神府下面的一大势力,实力强大,应该非常不好惹才对,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昆仑部族的人葬身于此呢……” 一提起昆仑部族,姜爻的脸上又不禁多了几分阴霾。他联想起了当初和饕餮在长右山所遭遇的“妖蛊之变”,根据当时他和饕餮的猜测,那场妖蛊事件的背后似乎与昆仑部族有关,而那名掌握着『镇魂石』,甚至用“灭口诅咒”除掉青鸟的幕后黑手,也似乎和昆仑部族存在着某种不同寻常的联系。 “如此惨烈的战役,简直闻所未闻,灵御台的历史记载资料上也没有类似事件的记载。”沐剑云环顾着四周,严肃道。“而且,这骸骨堆里好像也没有看到其他部族的标志和尸体,比起和某方交战,更像是集体遇到什么事糟了难。考虑到外面那群「傀鳞虫」,或许……这便是罪魁祸首也说不定。” “可是……「傀鳞虫」就算再可怕,也不是无法打败,它们真的能让那么多妖族士兵全军覆没吗?”姜爻将信将疑,但此时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解释,便也只能暂时把疑惑放在一边,抬头望向岩洞后方。 “嗯?剑云你看!这岩洞后面……好像杵着个大东西?”姜爻说着,伸手指向整个岩洞底部的位置,只见满地的白骨堆后方,似乎有一座足有三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伫立在阴影中,在阴森的绿色荧光中一动不动。 “那是……?”沐剑云警惕地望着那团轮廓模糊的巨大影子,一时不敢贸然靠近。他想了想,随即拾起先前落在不远处的那颗焰火光珠,试探着朝着那座巨影的方向扔了过去。 『啪……啪嗒……』 焰火光珠的光芒交织着白骨碎裂的哀鸣声,逐渐扩散至那座庞大的黑影跟前。在那逐渐燃起的磷光中,他们看到了一座巨大的枯骨矗立在岩洞底部,仿佛一具凝固的石碑,悲哀着俯视着下方满地的残骸。 “这、这是……!?” 姜爻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具庞然大物,惊愕地发现这枯骨虽然有着类似人类的头骨,身躯的骨架却形式老虎;更为诡异的是,这骨架的尾部竟然拖着九根尾骨,此种样态,显然绝非普通妖类。 “不……这、这不可能!!” 就在看清这具巨大枯骨的那一瞬,沐剑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脸上除了震惊,更是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这骨骼、这样态……它……它难道是昆仑部族的首领——陆吾!?”(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沉睡之祸 “陆吾?昆仑部族的首领……?!” 听闻沐剑云所言,姜爻脸上也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确定没搞错吗??” “陆吾的本体是一只人面虎躯的上古妖兽,体型庞大,传说中拥有九条虎尾。和眼前这具骨架残骸的样态一模一样。”沐剑云眉头紧蹙,低声说道。“虽然我并没有亲眼见过陆吾的本体,但拥有这种骨架的妖兽,除了他,不可能还有第二个。” “可是……如果这具骨架真的是陆吾的残骸,那么现在坐在昆仑部族首领位置上的……又是谁!?”姜爻诧异道。 “……我也不知道,灵御台方面也从未听说过陆吾过世的消息。”沐剑云摇头说道。“由于陆吾本身几乎从不对外露面,或许昆仑部族内部出现了某些没有对外公布的变故也说不定,这点还得回去和灵御台【司礼部】方面确认才行。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另外一种可能……” 沐剑云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具已化为白骨的妖兽遗骨,眼中的担忧挥之不去。 “如果说昆仑部族内部其实并不知道首领陆吾已死,而事实上真正的陆吾已在此死于非命,那么如今明面上统领昆仑部族的那个‘陆吾’,或许……便是杀害真陆吾,篡权谋位的幕后真凶!” “竟……竟然有这种事?”姜爻一愣,一时也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像昆仑部族那么大的势力,如果首领有异,应该早就被发现了才对啊?这种偷梁换柱的事真的办得到吗?” “你可能不清楚情况。妖神府内部派系争斗虽然严重,但既然同处在妖神府的名头下,各部族首领本身是不会轻易出手的,都是由下属代劳。”沐剑云解释道。 “而昆仑部族更为特殊。它其实是个妖类联合部族,旗下还有各小部族,数量众多,但作为其首领的陆吾却并不怎么管理它们,终日在昆仑山闭关修行,就连我们灵御台的外交人员也很少能接触到他。” “既然陆吾很少在外界现身,那么他被‘偷梁换柱’的可能性,便并非为零咯?”姜爻惊讶道。 “理论上是的。其实陆吾不太现身这件事我们也很头痛,他对于手下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乎放任不管,因此打着他名号作奸犯科的昆仑部族成员还不少。只是因为尚未影响到人类社会,我们灵御台也不好说什么,但长此以往,必然要出事。”沐剑云忧心忡忡地说道。 “确实……就连我都听说过昆仑部族闹出的事……”姜爻想起了曾经在『宝琰阁』闹事,后被毕方赶出去的妖怪“土蝼”似乎也是昆仑部族旗下的,而之前长右山的纷争更是因昆仑部族而起,心情不由沉重了几分。 “想不到……我们参与这「鬼市」试炼,竟然发现了一个那么大的秘密。若不是因为这场意外,恐怕谁也不会想到陆吾的尸骨竟然会在一个异空间里。到时候随着空间的崩塌,这个秘密也将永远消失在世上……” 姜爻呢喃着,但心中依然有疑惑挥之不去。 “只是……我想不通的是,这陆吾到底是怎么死的?像他那样强大的妖兽,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杀死他?” “这个……我也不好说。妖神府内部派系林立,近几百年来内斗不断,很多事情不是我们灵御台能够过问的。”沐剑云回答道。“但一族首领被戮不是小事,说不定会引起妖神府动荡,影响到地界平衡,需要尽快回灵御台与首领通报。” 沐剑云说着,转头焦急地望了望四周,借着磷光的光线,他发现除了他们下来的那个洞口外,在岩洞内壁对面还有一个洞口,似乎可以通往别处。 “走吧,没时间了。之前的那个人影很可能通过对面那个洞口出去了,我们也得抓紧。” “等等,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先前那个人影消失得有些反常?”姜爻拉住沐剑云,压低声音说道。“从我们出来的这个洞口到对面岩壁上的洞口少说也有数十米,而我们在发现人影消失后马上就追上去了,在当时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对方不可能那么快就跑到对面,而且还半点声音都没有……” “你是说……那个人影,或许还潜伏在这白骨坑里?”沐剑云严肃道。 “很有可能。”姜爻点点头,说道。“而且,此人既然熟悉这里的环境,那么换言之,对方应该早就知道此地埋葬着真正陆吾的尸骨,那此人的身份,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你说得对,如果那人真的和陆吾的死有关,他是绝对不会希望外部人士窥见这里的秘密的。那此人引我们来此,该不会是……” 『轰隆隆……!!』 没等沐剑云把话说完,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忽然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在“嘎啦嘎啦”的垮塌声中,岩洞内的白骨纷纷碎裂,就连那具庞大的陆吾残骨上也开始出现了丝丝裂缝。 “糟糕!难道说又是空间崩塌!?可是、时间应该还没到才对啊……” 姜爻两人大感不妙,然而祸不单行的是,在这垮塌的轰鸣声中,另一种不祥的“吱嘎”声开始由远及近,从两人来时的岩洞口传了过来。 “这声音……是那些干尸!” 沐剑云立即反应了过来,转头一看,果然发现后方的岩洞口窸窸窣窣地飞出了不少鳞片般的褐色虫子,显然之前那道阻拦的石门已在震动中破碎,而那些被这些「傀鳞虫」所操纵的干尸则争先恐后地钻出洞口,朝着姜爻和沐剑云爬了过来。 “可恶……!”沐剑云牙关一咬,挥手召唤出了却邪剑,而姜爻手臂上的巨爪虚影也再次显现。但两人很快察觉到了一个问题,他们发现这一次他们具象化出的武器仅仅显出一瞬后便消隐了下去,随即像是双双哑火了一般,再也使不出半分法力。 “怎么回事!?却邪剑它……”沐剑云大惊,又转而试图召唤式神,然而无论他如何凝神,他手上的式神铭文却再也没有亮起过。 “这岩洞不对劲……我们的力量被封印了!”姜爻紧张地盯着那些逐渐逼近的干尸,伸手从边上的白骨堆中拔出了一根被折断的长枪。“看来这些妖族军团覆灭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岩洞范围,回到上头!” “没办法了……快走,去对面的洞口!” 眼见着那些干尸源源不断地从来时的洞口涌来,别无选择的姜爻两人只能调头狂奔,在剧烈的震荡中跌跌撞撞地朝着前方的另一道洞口跑去,那也是眼下唯一的出口。 “啧,这出口的位置太高了,恐怕还没爬到就要被追上了。”姜爻抬头望了眼高悬在岩洞石壁上的岩洞口,转身看向越爬越近的干尸,咬牙将那柄长枪护在身前。“你脚上有伤,先上去,我在下面挡着它们!” “开什么玩笑,那群干尸的数量根本不是你能挡得住的!”沐剑云怒斥着,一把拉住了姜爻。“要走一起走!” “沐剑云!都这种时候了,就别再逞强了好吗?” “要说逞强,你没资格说我!” “你……” “小心——!”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之时,第一具干尸已嘶吼着扑到了两人面前,沐剑云见状连忙推开姜爻,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青铜短刀,甩手挥向了眼前干尸的脖颈。 『嘎啦……』 随着一记颈骨断裂的脆响,那干尸的脑袋顿时呈九十度向后折去,连带着身体也微微停滞了一瞬。反应过来的姜爻连忙配合着手中的长枪,朝着干尸腹部用力一挥,被凌空挑起的干尸顿时如一枚炮弹般向后倒飞了出去,“哐啷”一声打在了后方追来的尸群上,带倒了一片。 “趁现在,快走!” 姜爻说着,连忙转身拉着沐剑云一起在震动中跑向岩壁,只是还没跑两下,后方的那群干尸便再次卷土重来!两人奋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试图逼退后方那些干尸,却无法阻挡那些飞在空中被血腥气引来的「傀鳞虫」,眼看着绝望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忽然间,一声急切的暴喝突然从岩壁上方传来: “把眼睛闭上!!” 『啾——』 就在那一瞬间,一声锐利的尖啸忽然从天而降,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岩洞中央猛然爆开!姜爻和沐剑云两人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住在眼前,只觉四周那些「傀鳞虫」的扑棱声似乎陡然消失,就连地面的震动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待到白光渐退,他们再次睁开眼之时,便只看到周围满地的「傀鳞虫」尸体,以及那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干尸。 “刚才……发生了什么?” 姜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半晌之后才忽然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身后的岩壁上方。 只见上方岩洞的阴影中,站着一道瘦削却又熟悉的身影。一双妖异的金银异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从岩洞口俯视着下方的姜爻两人。 “呼……总算还是赶上了。” 无奈的叹息带着几分庆幸,从上方幽幽传来,而在看清那人影的样貌的同时,姜爻那副惊疑不定的表情也终于被意外和欣喜所替代。 “星、星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再遇之人 见到路星月在关键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姜爻顿时喜出望外。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便见对方忽然身体一跃,像是打算从岩洞口跳下。反应过来的姜爻脸色一变,连忙大声喊道: “哎哎——别!别下来……” 『噗通……』 话没说完,路星月便以一个漂亮利落的姿势完美着陆,起身一看,却发现姜爻那想要阻止的手势僵在半空,脸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怎么了?好不容易跑到来这救了你,为啥看到我就这副苦瓜脸?” 路星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满地看了眼姜爻那副无语的样子,撇撇嘴说道。 “本来见到你是挺高兴的,但你的动作也太快了点,都没来得及提醒你……”姜爻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下可好,现在的你估计和我们一样也中了招,使不出法力了。” “唉??有这事!?”路星月一愣,连忙伸手试图具象出光索,果然发现光索在闪现了一瞬后迅速哑火,再也无法使出半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在上面的暗道里还能使的……”路星月一下子急了,赶紧追问着,而此时却听姜爻身边的沐剑云突然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 “这片岩洞里面似乎被施了法,只要在这岩洞的范围内,就无法使用法力。” “嗯?你是……?”路星月回过神,这才意识到姜爻旁边还杵着个人,而对方身上的服饰似乎有点眼熟,但那张脸却完全没见过。 “这打扮是……云鹤?”路星月回想起当初和姜爻一起坠入峡谷的那名叫做“云鹤”的男子,眼前这个人的衣着打扮和云鹤完全一致,只是样貌却迥然不同,这令路星月的表情不由带上了几分困惑。 “那个……他其实是我朋友,因为一些原因,才特意伪装了样貌参加了这次「鬼市」挑战。” 姜爻一见气氛不对,连忙上前打了圆场。毕竟当初一起坠崖后,沐剑云便临时撤下了脸上的法术伪装,而后续也没来得及恢复,这才不巧被路星月撞见了真容,也难怪路星月会产生疑问。 “伪装样貌吗?原来如此……”路星月盯着沐剑云的脸端详了片刻,说道。“这位大哥也是混地下江湖的吗?好像没见过啊……” “我的事无关紧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沐剑云摇摇头,似乎无意在自己身份上过多纠结。他转过身,看向身后满地的「傀鳞虫」尸体,以及那些一动不动的干尸,眼中的警惕并未松懈半分。 “「傀鳞虫」本应没那么容易消灭的,刚才的那道光,究竟是怎么回事?”沐剑云说着,转头对路星月问道。 “那是‘光波焰球’所发出的激光。” 路星月说着,从衣袋中掏出一枚弹珠大小的白色小球,扬了扬手说道。 “「傀鳞虫」是靠着复眼上的感应神经探寻猎物的,对光波非常敏感。而这种‘光波焰球’的威力有一般*的十倍,足以摧毁它们的光感神经,令它们处于麻痹状态。原本我只是备着‘光波焰球’当做脱身的武器,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光波焰球’吗……原来如此,看来这些虫子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沐剑云点点头,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几分。 “星月,多亏你能及时赶到,不然我们恐怕真要交代在这了。”姜爻看着后方那数十具狰狞干尸,依然心有余悸。“你是看到了我的留言,从谷底暗门进来的吗?” “是啊,本来可以很快追上你们的,但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崩塌,暗道里的很多路都被堵了,我也差点迷了路。”路星月叹了口气,收起手中的白色小球,说道。“后来,我是听见这里有动静,才赶了过来,正好发现了你们。” “说来也奇怪,刚才这岩洞怎么突然又震了?还以为又到了空间崩塌的时间呢……”姜爻犹疑着,抬眼看向岩洞内那些被震得七零八落的白骨,就连那座巨大的陆吾残骸,似乎也因震荡而变得岌岌可危。 “这我倒真不清楚,或许这片空间本来就不太稳定吧?”路星月把手一摊,看样子也是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距离下次崩塌的时间确实已经所剩不多了,我们得抓紧……嗯?前边那具好大的骨架是?” 路星月微微眯起眼,朝着陆吾残骸的方向走了两步,而当他看清那庞然大物的真实样貌后,脸上也是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情。 “陆……陆吾??”路星月惊诧道。“这骨架的样态……分明就是昆仑部族的首领陆吾啊!他不是应该在昆仑山闭关修行的吗?” “对于这件事,我们也很震惊,但现在很多情况都不清楚,也没法妄下定论。”沐剑云面色沉重,慢慢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先出去,联络外界展开调查,不然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唔……『调查』……吗?” 路星月嘀咕着,抬眼看了看沐剑云,似乎话中有话。 “这种事啊,估计也就‘妖神府’……或者是‘灵御台’他们关心了,对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来说,也没这个能力掺和。不是吗?” 路星月注视着沐剑云的眼睛,话语中有意无意地加重了『灵御台』三个字;而沐剑云则沉默地回视着路星月的眼神,不置可否。 “……呵,不过你说的也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出去。”半晌之后,路星月笑了笑,终究还是岔开了话题,转身扫视了一圈四周。 “现在看来,这整个岩洞是封闭式的,出口只有对面那个你们当初进来的岩洞,以及后方岩壁上我跳下的那个洞口了。” “我们来的那个洞里可能还残留着部分「傀鳞虫」,不能回去,看来只能从后方的出口离开这里。”沐剑云分析着,转身看向身后岩壁上当初路星月跳下的那个岩洞。“虽然现在我们的法力暂时没法用,但只要爬回洞口,离开这白骨坑的范围,应该就能恢复了。” “哎……这岩壁没啥落脚点,要爬也是够呛。”路星月说着抬起头,望了眼前方岩壁高处的那道洞口,不由暗自叹息。要是他当初没从上面跳下来,凭着他的光索,把下面的两人拉上来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对了星月,你既然从那个洞口过来,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姜爻问。 “里面倒是没有「傀鳞虫」,但岔路很多,地形复杂。我估计距离下次空间崩塌不会太久,得抓紧时间了。”路星月说着,正准备招呼着姜爻行动,但此时他却发现边上的沐剑云正皱着眉头注视着陆吾遗骨的方向,不知在看什么。 “喂喂,大哥啊……时间不多了,还不走吗?” “嘘……小声点。”沐剑云沉着脸打了个手势,视线牢牢锁定在远处那座半掩在阴影下的陆吾遗骨。“那边有动静。” “有动静?”姜爻闻言,忙顺着沐剑云的视线向前望去,忽然发现那具巨大的陆吾遗骨的底部,似乎微微动了动。 “唔?那具骨架……竟然动了!?”姜爻一愣,差点怀疑自己眼花,不过他很快发现那具遗骨的震动幅度变得越来越大,这下不仅是他,连路星月和沐剑云都迅速做出了戒备姿势。 “我去……见过干尸‘诈尸’的,可没见过连白骨也会‘诈尸’。”路星月咬牙说道。“我们现在使不出法力,要是这陆吾阴魂不散攻击我们,就算是具白骨,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等等,你们看!那具骨架下面,好像开了一道缝?” 姜爻指着陆吾残骸的下方,只见一道两人宽的巨大豁口忽然沿着骨架下方的地面“哗啦”一声裂了开来,伴随着岩洞内再次激起的震动,众人发现一道瘦小的黑影从裂缝底下拾级而上,慢慢出现在了陆吾的残骨之下。 “这、这人是……!” 姜爻惊讶地睁大了眼,在纷纷扬扬的绿色磷光中,他看到了一双美丽的蓝色双眸在黑暗中闪现了一瞬,而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背后,是一张熟悉的、如人偶般面无表情的脸。 “他是……『无』!?”边上的路星月望着前方那名留着灰色短发的瘦小人影,脸上的错愕不言而喻。“他怎么会在这!?” “嗯?他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那枚发光的是什么?” 沐剑云盯着『无』右手上那件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物品,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此时众人脚下的震动也变得愈演愈烈,连带着整座岩洞开始层层开裂,一块块岩石开始从上方坠落而下,劈头盖脑地砸向下方的众人。 “小心——!” 姜爻见状不妙,连忙拉着边上两人向后退去。然而祸不单行的是,他们随即发现前后两侧那唯二的出入口,竟然已在剧烈的震动下被落石掩埋,爆裂的轰鸣铺天盖地,此番规模绝非先前那短暂的震动所能比拟。 “坏了!难道时间已经……!” 姜爻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这次……是真的‘空间崩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千钧一发 『轰隆隆——!』 剧烈的震动带动着大块的碎石不断从岩洞上方坠落,一道道狰狞的裂缝从白骨坑底部陡然豁开,将那些白骨不断吸入缝隙之中。 “可恶!出口都被堵了!” 路星月绝望地看着两边那已然消失的洞口,下意识地想要挥手具象出光索,却无奈依旧使不出半分法力。而姜爻面对如此危机也是焦急万分,他环视着四周分崩离析的岩石,试图找寻其他出口,但又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转过头,将视线投向那道漠然矗立在阴影中的灰发身影。 此时的『无』低着头,平静地注视着右手中那枚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物件。丝丝不祥的黑气沿着物件周身的红光透散而出,带着凛冽的风压萦绕左右,吹拂着『无』的灰色短发;而『无』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甚至无视着周围的崩塌,只是慢慢伸出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珠子。 “这珠子是……?”姜爻神色一凛,忽然想起这似乎是之前对方从「饿鬼妖藤王」体内取出的东西;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那颗珠子竟然开始源源不断地吸收边上红光物件所散发的黑气,并在黑气的引导下漂浮在半空,朝着红光物件的中心缓缓靠拢。 『哗啦——!!』 陆吾的残骨在天崩地裂中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碎裂的巨大头骨滚落而下,眼看着就要砸到下方的『无』,但就在这时,令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无』手中红光物件的光芒猛地暴涨了一瞬,随着红光的弥漫,『无』周身的空间似乎出现了扭曲,紧接着便连带着『无』的身躯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嘭!!』 沉重的陆吾头骨在落地的刹那四分五裂,仅仅眨眼之间,『无』的身影便从遗骨所在的位置瞬间移动到了另一边,堪堪躲过了波及,眼前的这一切看得姜爻等人目瞪口呆。 “他、他刚才……进行了‘空间移动’??” 路星月不禁睁大了眼睛,在他那双金银异瞳中,他看到了『无』手上那枚红光物件在霎那间迸发出一股足以扭曲空间的强烈妖气,而这股妖气正随着半空中那枚黑色珠子的靠近而愈演愈烈。 “是他手上那枚东西!”沐剑云显然也察觉到了端倪,大声说道。“是那东西的妖气扭曲了空间,带他进行了空间移动!也就是说……他可以通过这东西,直接离开这座岩洞!” “不好,不能放跑他!”路星月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喊道。“他手上的东西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等到那黑色珠子和他手上的东西完全结合,就来不及了!” 『轰——』 话音未落,一股强烈的妖气再次从『无』手中的物件上迸发而出!凛冽风压吹起四散的碎石,迫使姜爻三人不得不后退数米,抬头一看,发现半空中的那枚黑色珠子已然接触到了红光物件的边缘,并逐渐与之融合,而『无』周身的空间也开始出现了阵阵波动。 “糟了!快去他身边!” 路星月转过头,焦急地对着姜爻大喊,却没留意到前方正有一把青铜长枪被风压从白骨堆里席卷而起,径直朝着他的面门刺来! “星月!小心!!” 姜爻嘶声疾呼着,顶着狂风将路星月一把拉至身边,却不慎脚下一个踩空,两人眼看着就要随着崩塌的地面坠入裂缝,幸而被上方的沐剑云及时拖住,三人顿时就这么悬挂在了裂缝的边缘。 “抓……抓紧我……!”沐剑云脸色发白,下方两人的重量令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而在远处那风压的中心,那枚黑色珠子与『无』手上红光物件的融合已近完成。 不可以……我们……不能死在这!! 姜爻咬着牙,此时的他一手拉着下方的路星月,一手被上方沐剑云拖住,而远处『无』的身影已在越来越强的空间波动中变得模糊不清,一旦那珠子的融合完成,便会将『无』瞬间从这岩洞中移走,而三人的最后逃生希望也将落空。 快……快过去!去到『无』那里!! 焦急的心绪交织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危机之下,姜爻的双眸渐渐弥漫上了一层血红,连体内的能量海洋也开始扬起了阵阵波动;而随着体内气息的翻涌,姜爻忽然察觉自己衣袋中的某样东西开始逐渐发烫,并随着自己的心跳声一动一动地跳动着。 “什么东西?唔……好烫!” 姜爻痛苦地低下头,发现竟然有道黑光隔着自己的左侧衣袋透射而出,一枚鸭蛋大小的黑色影子在衣袋内若隐若现。 这是……!? 还没等姜爻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便觉那衣袋中的影子突然一颤!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拉力瞬间拖着他的腰间,连带着左右的路星月和沐剑云一起,将三人猛地拉向了前方矗立在空间波动中的瘦小身影! “……?”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无』的脸上微微一动,抬眼望向前方;而当他的视线接触到迎面飞来的姜爻之时,那双原本平静似水的蓝色眼眸却隐约起了些许波澜,连那只即将完全融入红光物体的黑色珠子也在那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凝滞。 『磅……!』 就在下一刻,姜爻三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了『无』的身上,支撑不住的『无』踉跄着摔倒在地,而他手中的那枚红光物品也在刹那间脱手,并与半空中的那颗黑色珠子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哐……哗啦——!!』 剧烈的崩塌声充斥于整个岩洞,不断落下的碎石将四人的身影尽数掩埋,并随着开裂的地面,与那些悲哀的遗骨一起,落入了无尽的虚空之中…… ------------------------------ 『轰隆……』 空间崩塌的轰鸣声回荡在后方,白雉回望着远处那座陡然消失的山谷,脸上除了震惊,更夹杂了某种焦虑与愤怒。 “哎呀呀……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你那个叫姜爻的小情郎,终究还是没出现啊。恐怕早就已经粉身碎骨了吧?哈哈哈哈……”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白雉身后传来。白雉沉着脸,转身看向面前那名满脸横肉的矮胖男子,没有说话。 “吼哟,怎么了,板着一张脸?戳到你的痛脚了?” 矮胖男子冷笑了一声,别过头与身边的高个男子对视了一眼,随即大摇大摆地慢慢走近白雉。 “你要是早点交出‘那东西’,别和我们「黑鲨兄弟」玩捉迷藏,你也可以早点回去找你那小情郎。可惜啊……” 矮胖男子说着,伸出那只肥腻的“咸猪手”,像是想要捏向白雉的下巴,却被对方嫌弃地向后一躲,闪过了。 “你这死肥猪,收回你的猪手!别碰人家!” 愤怒的吼声从白雉身后的方向传了过来,矮胖男子脸色一抽,收回僵在半空的肥手,不耐烦而白了眼那名被竹笼关着,并悬挂在后方悬崖边上的T恤男子,低声冷哼了一记。 “哼,邱老三啊邱老三,你觉得就凭你这点激将法就能唬得住我?你吼好了,尽管吼,对于一条被栓住的狗,你觉得会有多大威胁?” “你这狗娘养的东西!除了会设陷阱暗算我们,还会做什么!?有种和我单挑啊!!”邱老三抓着竹笼栏杆,大声吼道。 “唉唉,别激动啊~我这竹笼可不结实,要是被你这么一闹散架了,不光是你,连那些和你关一块的兄弟也要一起掉下去咯~”矮胖男子不怀好意地笑着,伸手指了指邱老三身边那些 “难兄难弟”们。 经过先前的一场恶斗,此时邱老三的手下已所剩无几,并被一同关在了这座悬在悬崖边上的竹笼里。而邱老三显然被那矮胖男子戳中了软肋,他看了看身后负伤的众人,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对面的「黑鲨兄弟」,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可没打算干掉你们,毕竟你们可是我重要的‘人质’呢。”矮胖男子说着,转身再次看向白雉。“你们啊,得感谢这位善良的小姐姐,要不是她不忍心看着你们死,愿意留下来帮你们谈判,你们早就没命了!” “……”白雉盯着矮胖男子那张得意的脸,依然一言不发。 “但是啊,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现在距离挑战结束只剩不到两小时了,我可没兴趣陪你继续耗下去!” 矮胖男子冷声说着,转头望了眼前方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赤色石柱,一张脸逐渐阴沉了下来。 “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最后发现那柱子竟然是……” 矮胖男子没有说下去,而是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面前的白雉,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我再说一次,把你之前当做‘飞毯’的那根大羽毛给我变出来!” “……”白雉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张贪婪的脸,不卑不亢地开了口: “那我也再说一次,你说的这件事,我办不到。” “胡说!!”矮胖男子眼角一颤,气急败坏地吼道。“我看到了,之前你明明带了两个人坐着那根羽毛从天上飞下来!还想狡辩!?” “那羽毛只是一次性使用的道具,在用完后就消失了。”白雉摇摇头,冷静地说道。 “现在的我和你一样,对那根赤色石柱……一点办法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对峙之间 “‘一点办法都没有’?呵呵,你以为这些鬼话我会信??” 矮胖男子嗤笑一声,顺手从腰间摸出了一张黑色符纸,装模作样地对着白雉扬了扬。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倒是变还是不变!?” “不论你问我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样的。”白雉轻抚着左耳上的钻石耳钉,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哼,区区一个小妖,给脸还不要脸了?!别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 矮胖男子气急败坏地说着,随即伸手一挥,手中的那张黑色符纸顿时径直冲向白雉的面门!后者连忙闪身一躲,却忽觉双脚一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竟然出现了一道黑色法阵,粘稠的泥沼在法阵内显现而出,将她的双腿牢牢陷在原地。 『啪!』 被白雉躲过的符纸穿过白雉身边,不偏不倚地贴在了后方邱老三等人所困的竹笼之上。白雉顿觉中计,心中暗道不妙,而此时矮胖男子那不怀好意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呵呵,既然你不肯配合我们,那你……就只能看着他们去死了!” “等等,住手……!” 『噼啪!!』 没等白雉把话说完,只见一道火花忽然从符纸周围迸发而出!燃起的火焰立即沿着竹笼栏杆向上蔓延,并迅速灼烧着竹笼顶端那根悬吊的麻绳,邱老三等人所在的竹笼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哈哈哈哈……!看吧,这就是后果!这些人就是因为你的见死不救而死的!”矮胖男子大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眼见着邱老三等人就要葬身在自己面前,白雉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你……!” 白雉怒视着矮胖男子,一抹似有若无的橙色光芒在她左耳的那枚钻石耳钉中一闪而过,但就在这时,她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神情微微一动,抬头看向矮胖男子上方。 『轰隆隆——!!』 一阵爆响的轰鸣突然从天而降,那矮胖男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猛地被一团黑影当头砸中,被激起的尘埃瞬间冲天而起,将在场所有人尽数笼罩。 “唔……咳咳……咳咳咳……!” 姜爻捂着摔得生疼的后腰,忍不住咳嗽着,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屁股底下似乎垫着一坨软塌塌的肥肉,低头一看,发现有个矮胖的黑衣男子正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四仰八叉地被他压在了身下。 “唉?这不是那对「黑鲨兄弟」里的……?!” 姜爻见状连忙起身,在纷纷扬扬的灰土中捂着鼻息,转头看向两旁。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 周围弥漫的尘埃尚未散去,只是可视范围内并没有看到路星月和沐剑云的身影。姜爻回想起了当初在岩洞崩塌前最后一刻的情景,顿时有些急了。 “剑云!星月!你们在吗??回答我……!!” 『咻!』 话音未落,一道泛着寒光的匕首瞬间穿破尘埃,向着姜爻的位置飞来! “小心!” 危急时刻,沐剑云的身影忽然出现,将姜爻扑倒在地,并翻滚到一边。躲过一劫的姜爻抬起头,发现尘埃弥散的前方出现了一道高个黑影,正朝着前方倒地的矮胖男子方向冲去。 “咳咳……姜爻!姜爻是你吗??” 路星月的声音从姜爻身后响起,姜爻在沐剑云的搀扶下爬起身,果然发现路星月出现在了后方,看样子也是平安无事地被传送来了此地。 “星月,剑云……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姜爻庆幸地舒了口气,忽然又想起应该还有一个人应该在此,他连忙环视着四周,却并没有发现那名灰发半妖『无』的身影。 『无』呢!?他、他该不会…… 先前岩洞内的一幕幕迅速从姜爻脑海中闪过,在当时混乱的情况下,他其实也没看清『无』最后到底是不是和他们一起被传来了此地。而当初将他们一下子拉到『无』身边的那股神秘力量,也是令姜爻百思不得其解。 说起来,那时候我口袋里,好像有个东西在发烫? 姜爻想起了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袋,发现躺在里面的,是一枚鸭蛋大小的乌黑石头。 嗯?这好像是当初那个渡船老板娘塞给我的……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那两家伙来者不善!” 就在姜爻惊疑不定的同时,沐剑云也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死死盯着前方在尘埃中若隐若现的「黑鲨兄弟」,但随即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眼左后方的悬崖。 『噼……噼啪!』 一道刺耳的绳索断裂声伴随着一众男子惊恐的呼救,忽然从后方悬崖处响起。姜爻等人连忙转身一看,在逐渐散去的尘埃中,他们赫然发现邱老三及其手下一众人等正被困在一座大竹笼里,而这竹笼此时正凌空悬在悬崖半空,被一道白色的气流勉力支撑着。 “大家……帮帮我……我快……撑不住了!” 白雉的呼喊将姜爻等人从惊愕中惊醒,后者顿时反映了过来,连忙上前帮忙。在路星月的光索与白色气流的牵引下,那座竹笼终于被移回崖顶,“哐啷”一声散了架。 “呼……总、总算……得救了!” “唔……我的胃……唔呕——!!” 笼中的几个男人狼狈地爬出笼子,急忙跑到一边呕吐着,似乎先前的千钧一发已经让这些人出现了应激反应。而邱老三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狼狈不堪,只是犹犹豫豫地站在一旁,有些过意不去地瞅着姜爻等人。 “小兄弟……这次,又是你救了我们,谢谢啊……” 邱老三低下头,赶紧移开了视线,似乎是不敢迎向姜爻和路星月的目光。 “之前我还以为你们掉下峡谷后已经……所以才没去找你们,这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地道,抱歉。” “呵,要感谢就感谢白雉吧。要不是她帮忙稳住你们,你们早就摔死了。”路星月冷哼一声,似乎依然对先前邱老三等人的见死不救耿耿于怀。 “是,是……要不是咱们几个拖后腿,白雉小姐也不会有那么多顾虑,早就脱身了。”邱老三说着,立马转头对着白雉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连声道着歉。“白雉小姐的救命之恩,我邱老三永世不忘!” “没关系,你们人没事就好。”白雉笑了笑,转身看向姜爻和路星月,随即又将视线移向了姜爻身后的沐剑云。 “云鹤?看来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的脚伤还好吧?” 白雉走上前,先是瞅了瞅沐剑云的脚踝,随后抬眼看向沐剑云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关切地问道。此时的姜爻这才发现,沐剑云的那张脸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法术伪装成了“云鹤”的样子,或许是趁着先前漫天尘埃的时候做的。不过见到沐剑云没有在一众人等面前泄露身份,姜爻心中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对了……差点忘了!” 沉默半晌之后,邱老三忽然如梦初醒一般,连忙转头警惕地看向前方那两道黑影。只见那矮胖男子依然口吐白沫昏迷着,而他边上那名高个男子则将矮胖男子背起,随即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姜爻和邱老三等人。 “「黑鲨兄弟」……邱老三,你们会被困在这,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吗?”姜爻望着前方那两人,心中对先前这里发生的事件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不是他们又是谁!?这一次,老子绝对饶不了他们!” 邱老三恶狠狠地说着,伸手拔出那把刚才飞插到岩石上的匕首,朝着「黑鲨兄弟」步步逼近。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先前是老子一时大意才中了你们的陷阱,现在我要把你们对我们做的那些事,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 “哼,在夸海口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啊?邱老三。” 一句满是嘲讽的话语从不远处幽幽传来,邱老三脸色一沉,转头看向那名出现在前方山石台阶上的西装男子,眼睛微微眯起。 “刘芒……?哼,你们刘家药行什么时候竟然和「黑鲨帮」狼狈为奸了!?” 邱老三面露不悦,但似乎多少对那西装男子有些忌惮,没有继续上前。 “呵呵,我们刘家药行可是开门做生意的,可没说过客人只能是你们一家啊。”刘芒笑着伸出手,捻着嘴唇上的那辆小撮八字胡,随后又将那双小眼睛看向了邱老三身后的姜爻等人。 “哎哟?这不是之前遇见过的那两个小兄弟吗?想不到你们也闯到了这‘最后一关’,运气真是不错啊。”刘芒一脸客气的笑着,但语气中却似乎暗藏讽刺,只是姜爻却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也没有接话。 “我哥他受了伤,需要治疗,这次的合作先暂停吧。”那名高个男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对刘芒低声说了一句,随即疾步离去。而那刘芒也没说什么,只是耸耸肩,并没有阻拦。 “等等!别想跑……” “我说邱老三啊,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刘芒冷哼一声,伸手对着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赤色石柱遥遥一指。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你我,都已经出不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交换代价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邱老三闻言一愣,厉声追问道。 “呵,还‘什么意思’……看到下面的那帮人了吗?你以为他们杵在那是为了什么?” 刘芒冷笑着,随手指了指山石台阶底部那些聚集的人群,而在那些人群的面前,便是那座号称「终点」的赤色石柱。 “这根石柱是个完全封闭的柱体,周身根本就没有任何出口。而现在周边的空间都已经崩塌得差不多了,要是在挑战时间归零前都没有找到出口……哼,那我们所有人,就等着死在这里吧。” “什么!?”邱老三将信将疑地盯着刘芒,但看对方的神情并不像是危言耸听,顿时也有些犹疑了起来。 “你和「黑鲨兄弟」的恩怨我管不了,只不过现在挑战的时间可没剩下多少了,你要是现在再纠结在这种事上,怕是到时候你那一帮兄弟一个都逃不出去。”刘芒望着邱老三那张被戳中软肋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这场挑战里存活的家伙都已经聚集在了下面,你是打算一起去找出口呢?还是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出口」……吗? 姜爻抬起头,望着赤色石柱下聚集的数十人,发现他们中许多人都仰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姜爻顺着那些人的视线向石柱上方望去,脸色忽然微微一变。 嗯?那是…… “石柱底部没有出路,唯一的出口只可能在石柱顶端。而想要在不到两个小时内到达顶端,就只有通过『工具』飞上去。” 刘芒转了转那双贼兮兮的小眼睛,忽然话锋一转,将视线定格在了白雉身上,语气中满是不怀好意。 “你们现在唯一的逃生途径,就在那女人手上,你要找麻烦的话,也应该找她才对。” “这……” “……哦?真的如你所说,只要上去就没事了吗?” 沉默已久的姜爻忽然开口,打断了刘芒的蛊惑。他抬着头,伸手指向了前方赤色石柱上方的某道黑影,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柱子上的‘那个’……又是什么?” “柱子上的?” 听姜爻这么一说,邱老三等人纷纷顺着姜爻的指示抬头望去,发现那根赤色柱子的外墙上端似乎悬挂着一个黑点,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那是……?” 沐剑云眯起眼,在细细辨认后,忽然脸色一变。 “这、这黑点……是个人!?” 阴沉的锈红色天空下,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正被挂在石壁外,在凛冽的寒风中毫无知觉地摇曳着。一根尖利的石枪从人影面前的石壁上突起,将其整个胸膛完全贯穿,被撕裂的黑色马甲浸染着凝固的鲜血,与那具已无生还可能的残破尸身一起,被牢牢钉在了石柱的外墙之上。 “这个人……好像是那位很有名的『赏金猎人』!他怎么会……” 路星月认出了那具飘摇的尸体,顿时震惊不已。在他的认知里,像那种级别的高手理应不可能被人拎上数百米的石柱外墙,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惨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其背后必然另有隐情。 “呵,你们总算是发现了?” 正当众人脸上表情各异之时,刘芒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以为在你们来之前,就没人尝试过爬那根柱子吗?那家伙啊,仗着自己有点攀岩的功底,就自顾自地往上爬了,结果呢?呵呵……” 刘芒瞥了眼上方那具摇曳的尸体,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这根柱子可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事实上……它是‘活的’。” “活的?这话怎么说?”路星月追问道。 “你们没看到吗?那根石枪是从柱子内部突然穿出来的,就像是故意瞄准了爬在柱子上的人似的,不是‘活的’又是什么?”刘芒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众人。“事实上丧命在上面的不止那家伙一个,只要有人爬上柱子,就难逃一死。” “竟然还有这种事……” “哼,你们这下终于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问那女人交出那根羽毛道具了吧?”刘芒盯着白雉的脸,慢慢说道。“只有在不触碰石柱的情况下到达石柱顶端,才可能找到出口!她是我们活命的唯一机会!” “可我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我手上已经没有「飞羽」了。”白雉再次开口道。“就算你们说再多,我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交给你们啊。” “这场挑战里大家各凭本事,就算她有这道具,也没理由非要拿出来交给你们。”姜爻闪身挡在白雉身前,迎着刘芒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但如果你要是想胁迫她,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没错,更何况现在你们的‘人质’也不存在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打算拿什么来威胁人家?”路星月斥责道。 “呵,我刘芒做事,从来不玩什么‘威胁’两字。你们要是想逞英雄我也不拦你们,只要别到时候后悔就成。” 见自己的挑唆并没有动摇姜爻等人,刘芒撇撇嘴,便也懒得废话,直接转身踏下石阶,离开了。 “那个……刚才那刘芒说的,是真的吗?那羽毛……” 先前那些面如菜色的邱老三手下们终于缓过神,纷纷围了过来。他们心有余悸地瞅了瞅那根赤色石柱上的尸体,又悄悄瞄了眼一旁的白雉,犹犹豫豫地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路星月一个白眼堵了回来,乖乖闭上了嘴。 “姑且不论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一点很奇怪。”沐剑云思忖了片刻,说道。“就算他们没有这种航空道具,但据我所知,有些式神还是有飞行能力的,载个人飞上去并不是难事,我相信下面那些高手里一定有人拥有此类式神。但为什么没有人召唤式神,乘着式神飞上去呢?” “我觉得他们恐怕不是‘不能召唤式神’,而是‘召唤不出式神’吧?” 路星月看了眼自己手心中那根光芒忽闪的光索,叹了口气。 “别忘了,这整片空间内一直在吸收我们的法力,况且经过先前那么多劫难的消耗,我想现在柱子底下的每个人差不多都是法力透支状态。就算是勉强召唤出式神,但想要操纵式神承载自己飞上那么高的石柱,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毕竟这种操作本身就会消耗大量法力。而要是飞到半空后法力耗尽式神消失,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确实……”沐剑云纠结地低下头,不得不承认路星月的话有道理,就连他自己,现在这种透支状态下也是无法持续召唤式神的。 “不管怎么样,愣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先下去看看情况吧。” 姜爻说着,转头看向邱老三等人,而后者见也没有其他选择,便与姜爻他们一起走下石阶,来到了前方那座赤色石柱的底部。 “挑战刚开始还有好几百人,现在竟然只剩那么点了……”路星月环视着四周寥寥数十人,不由感叹了一声。而那些没有出现的人,八成已经丧命在了这片诡谲的异空间之中。 “我刚才看了一圈,这柱子直径并不大,但确实如先前那个人所言,柱子周围都是封闭的,没有看到任何出入口。”沐剑云一边观察着石柱,一边说道。“而且这石柱的外墙较为光滑,要在攀爬的同时灵活躲避冒出的石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石枪……”姜爻看着面前石柱底部的赤色外墙,联想到上头那具惨死的尸体,心中不禁有些发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难道说只要稍微碰触到石壁,就会……” “那可不一定,这要看这根石柱的‘心情’。”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姜爻身后响起,姜爻转身一看,发现一位头戴瓜皮帽,穿着马褂的胖老头站在了众人后方,捻着两搓胡须,一脸玩味地注视着姜爻他们。 这老头……好像是之前星月介绍过的千年鲤鱼精? 姜爻和路星月对视了一眼,而此时却听那鲤鱼精又慢悠悠地开了口: “先前之所以有几个不怕死的想要爬柱子,就因为一开始这柱子并不会蹦出石枪,而是等人到了中段不上不下时,才会突然从柱子里冒出来,把人杀死。” 胖老头说着,抬头看了眼悬在上方的尸体,像是很惋惜似的摇了摇头。 “那个人当初要是听老夫的,和老夫合作的话,也不会落到这副田地。” “‘和你合作’?此话怎讲?”路星月看那胖老头像是话里有话,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呵呵,很简单。老夫可以先给你们看一件东西。”胖老头笑了笑,看似随意地伸手一挥,只见一条金色的织锦薄纱出现在了老头身边,飘荡在了半空之中。 “这‘飞纱’可是老夫收藏多年的珍贵道具,要带几个人上到这石柱顶部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胖老头说着往薄纱上随意一坐,那薄纱便像是毯子似的载着老头漂浮在半空,从上方俯视着众人。 “这道具可以同时承载五个成年人类的重量,老夫可以送你们上去,而相应的,你们也需要支付给我相应的‘代价’。” “代价?”姜爻望着胖老头那张心怀鬼胎的脸,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只不过这‘代价’却并不是金钱。” 胖老头捻着胡须,意味深长地俯视着姜爻和路星月两人,慢慢说道。 “我要的是……你们的身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交易漩涡 “哈??你这变态老头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呢?” 一听那千年鲤鱼精竟然口口声声说要自己和姜爻的身体,路星月顿时脸色一抽,径直怼了回去。 “你以为我们会为了坐你那区区破纱出卖肉体吗?咱们可是‘良家妇男’,你把我们俩当成什么人了?!” “……”胖老头忽然沉默了一瞬,似乎是不知该怎么接话,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低声补了一句: “老夫所要的‘身体’,并不是你们的肉体。确切来说,是你们身体的某一部分。” “啧啧,这话怎么越听越恶心了……姜爻,我们走,别理他。” 路星月嫌弃地飞了个白眼,拉着姜爻转身要走,而此时却听那胖老头的声音又从上方飘了过来: “一颗肾脏换你们一条命,这桩交易还是合算的吧?” 路星月停住脚步,冷眼看向上面那只千年鲤鱼精,没有回话。 “不过,你的话……就算不用肾,用你的一只眼珠换也是可以的。”胖老头捻着胡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路星月的金银双瞳,慢慢说道。“怎么样,不考虑一下吗?” “拉倒吧,那么‘合算’的生意怎么没见其他人和你合伙啊?”路星月冷哼一声,转头瞥了眼不远处那几个冷眼旁观的其他挑战者,开口讽刺道。“话说回来,你这家伙平时不只是倒卖药品而已吗?怎么突然又搞起器官买卖来了?” “呵呵,此言差矣,老夫要人体器官可不是为了卖钱。要知道人类的脏器对于炼药来说可是高级材料,老夫也是为了‘物尽其用’啊。”胖老头笑道。“你们人类有句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现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器官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我想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吼哟,这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你就直说想‘趁火打劫’不得了吗?” 路星月嘲讽着,丝毫不为所动。而那胖老头对此倒也不愠不怒,只是淡定地捻着胡子,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边上犹犹豫豫站出来的一道人影,嘴角微微一勾。 “呵呵,你要是不愿意,老夫也不勉强。看,已经有其他聪明人做出选择了。” “嗯?”姜爻与路星月等人转头一看,果然发现从边上的围观人群里走出了一名瘦小的年轻男子,在纠结了老半天后,终于开口说道: “鲤鱼佬,你刚才的话,可当真?” “呵,那当然。老夫在江湖上混了几百年,何时有过失信于人的情形?”胖老头笑了笑,一脸淡然地说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在离开这里后再支付‘代价’,这对你来说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年轻男子踌躇着,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而边上围观的众人也是神情各异,像是在观望着眼前的这场另类交易。 “竟然要用器官作交易……这是疯了吗?到时候就算有命离开这里,怕也只剩下半条了吧?”姜爻惊讶地看着站出来的那个男人,小声说道。 “哼,乘人之危的老妖怪,就算是活了上千年,也改不了刻在骨子里的恶劣品性!”沐剑云冷眼注视着上方那只千年鲤鱼精,似乎有些忿忿不平。 “器官长在别人身上,我们也不好干涉什么,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路星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难怪之前那个刘芒盯着白雉要那根羽毛,恐怕就是这边和鲤鱼精谈不拢,只能去找其他替代品了。” “……”白雉望着那年轻人的脸,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总不见得最后死在这吧?”邱老三身边的那群手下见状也开始议论纷纷。 “要不,咱们把那鲤鱼老头的‘飞纱’给抢过来?” “整天就知道抢抢抢,有点脑子好不好?如果‘飞纱’真能被抢走,那「黑鲨兄弟」和那个刘家主事早就动手了,还轮得到你?” “就是!依我看啊,那道具好像通过那鲤鱼佬的妖力驱动的,没了他可不行……” 就在众人众说纷纭之时,时间也在一点一滴中悄然流逝。不久之后,第九次崩塌如约而至,这无疑提醒着在场所有人,距离整个空间完全崩塌只剩下最后一小时。 “哎呀,都已经这个点了,看来老夫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胖老头抬头看了眼已在崩塌中归于虚无的天边,随即将视线移向下方那名犹豫已久的年轻男人,轻笑了一声。 “既然不愿意,那就别勉强了。老夫先行一步,祝你们……好运。” 说完,那胖老头便长袖一挥,他屁股底下坐的那枚“飞纱”随即应声而起,眼看着就要朝赤色石柱上方盘桓而去。而这时底下的那名年轻人可急了,赶紧奔上前,大声喊道: “等、等一下!” 年轻人面露焦急之色,显然先前那次临近终点的崩塌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动摇,在焦虑与生死恐惧之下,那人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换!我给你肾还不行吗?!” “哦?终于下定决心了吗?”胖老头停住飞纱,转头看向年轻男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恭喜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年轻男子想了想,开口说道。“取肾可不是小事,对身体伤害可大了!你……你必须补偿我后续疗养费才行!” “呵呵,我明白你的顾虑。这样吧,我再补贴你一件东西,就当作是‘买一送一’好了。”胖老头微微一笑,伸手挥了挥,只见一枚拳头大小的金色鳞片顿时出现在了半空,并缓缓飘到了年轻人的面前。 “这鳞片是从我千年修炼的内丹上剥落的,虽说只是薄薄一层,但植入人体后不仅能帮助调节气血,甚至还能提升修炼境界。用它来代替你那颗缺失的肾脏,应该是再适合不过了吧?” “千年修炼的内丹!?” 一听胖老头说出这句话,现场的气氛顿时产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群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动摇。 “我没听错吧?那鲤鱼佬竟然肯用自己的内丹鳞片做交换?” “我去……妖类的内丹本就极其珍贵,更何况是那个千年老妖怪的。” “这买卖合算啊,用那东西替代肾,别说是换一个了,两个我都愿意啊!” “反正待在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就和那鲤鱼佬做交易,先出去再说……” …… 众人见状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而见到如此诱惑的事出现在眼前,就连邱老三边上的那群原本畏畏缩缩的手下也有些动心了,但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不断地偷瞄着邱老三的脸色,希望他们老大能给个指示。 “哼,别看了,老子才不打算卖肾,劝你们也别想。”邱老三哼了一声,此时的他倒是显得十分冷静,没有像那群手下一样蠢蠢欲动。“你们也跟老子混了那么久的地下江湖,多少也懂得这江湖里的水有多深。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是留个心眼吧!” “可是……老大,你看,那边好多人都行动了呢……” 一名手下伸手指了指前方,只见人群中果然走出了几名健壮男子,朝着胖老头底下围了过去。 “喂,鲤鱼佬,你这内丹鳞片是真给呢?还是忽悠呢?”为首的一名刀疤脸男子贪婪地看了眼飘在前方的金色鳞片,扯着嗓子问道。 “呵呵,那还有假?我甚至可以在出发前,先把这鳞片植入到你们身体里,这样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耍赖了不是吗?”胖老头俯视着下方众人,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呢,我这‘飞纱’可是有搭乘限制的,除了老夫之外,最多只能再栽四个人。我看你们人数可不少,恐怕是没那么多的位置留给你们呢……” “不是还有四个位置吗?咱们四兄弟一人一个,正正好好。”刀疤男子对着身后另外三个相似打扮的大块头男子打了个手势,后三人蛮横地挤开了最开始上前的那名年轻男子,站到了刀疤男身边。 “等、等一下!明明是我先……唔啊!” 那名年轻男子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想要争辩,却被那刀疤男一拳打在了脸上,顿时捂着满嘴的血倒在了一边。 “哼,就你这弱鸡,还想和我们争?做梦去吧!”刀疤男睥睨地朝年轻男子啐了一口,随即拍拍手,转身看向胖老头,喊道: “好了,这下也没其他障碍了。喂!鲤鱼佬,交易好开始了吧?” “呵……行啊,反正老夫要的也是肾,谁的都一样。”胖老头瞧了眼倒在地上哀嚎的年轻男子,又将视线移到了那四名健壮男子身上,无所谓地点点头。 “那就事不宜迟,老子已经等不及要从这鬼地方出去了!”刀疤男子装模作样地说着,有意无意地朝着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 “但首先,就像你保证的那样,你得先把那内丹鳞片……交给我们!”(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石柱之上 看着那几个健硕男子气势汹汹的样子,四周围观的人群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没人敢站出来和他们抢名额;而那名挨打的年轻男子虽然忿忿不平,但也无奈不是对方的对手,便只能忍气吞声地退到了后头。 “啧啧,我看啊,这鲤鱼佬要吃瘪了。”路星月望了眼前方的刀疤男等人,随即悄悄凑近姜爻的耳边,小声说道。“那几个家伙,怕是根本没打算用肾做交易。” “哎?此话当真?”姜爻微微一愣,问道。 “呵,那当然。我路星月怎么说都是在地下江湖里从小混到大的,一看那些家伙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们肚子里在打什么坏主意。”路星月撇撇嘴,说道。“依我看呀,他们应该是打算骗完鲤鱼佬的内丹鳞片,并被带着离开这里之后,再翻脸不认账。毕竟那时候内丹鳞片也拿到了,人也逃出来了,主动权可都在他们手上。” “可是……那么明显的事既然你都能看出来,那千年鲤鱼精不该看不出啊?但我看他好像倒也没啥异议……” 姜爻转头看向前方的胖老头,发现对方已经开始按照约定,幻化出四片金色鳞片,并用法术将鳞片一个一个植入了那四名健硕男子体内。 “我总觉得……这事哪里不太对劲。”姜爻微微眯起眼,说道。 “哎,随便他们黑吃黑吧,反正两边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尽快离开这里。” 路星月嘀咕着,仰着头顺着高耸的赤色石柱望向锈红色的天际,却只见那石柱顶端被淹没在了浓厚的云层之中,根本望不见顶。而那云层内部则不断翻滚着阵阵红色闪电与雷鸣,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激烈,不知是否是因为空间崩塌已近在眼前的缘故。 “好了。现在老夫已经把内丹鳞片都植入了你们体内,这下你们该放心了吧?” 正想着,胖老头的声音再次从前方响了起来。路星月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前方众人,发现那胖老头的施法已然完成。 “呵呵……哈哈哈!果然……果然千年内丹的力量就是不一样!” 刀疤男子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有股力量正从体内源源不断地迸发而出,这让他整个人都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而那另外三个健硕男子的样子也是如出一辙。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赶紧出发吧!” 刀疤男子嚷嚷着,随即便与其他三人坐上了胖老头的“飞纱”。在盘桓了一圈后,那载着四人一妖的薄纱便“咻”的一声直冲云霄,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赤色石柱的顶部迅速飞去。 『呼呼……』 凛冽的寒风呼啸在刀疤男子四人的耳畔,在那薄纱的带动下,一行人离地面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只是那四人非但没有丝毫不安,反而流露着异样的兴奋,像被打了兴奋剂似的。 “哈哈哈哈!看吧,只要不碰到这石柱,那石枪就蹦不出来!咱们马上就会成为第一批……不,应该也是唯一一批从这鬼地方出去的人!” 刀疤男子望着边上毫无动静的赤色石柱,脸上挂着克制不住的疯狂。 “至于下面那帮家伙……哼,死了最好!这次的『鬼市』上可是会拍卖『镇魂石』,要是现场没其他竞拍的家伙,这东西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胖老头瞥了眼刀疤男那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视线有意无意地拂过底下那条薄纱上,嘴角微微勾了勾。 『轰隆……』 飘渺的云雾盘桓在四周,暗涌的雷云不断在天际翻滚,随着一行人位置的不断攀升,下方的景致也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而在雷鸣之下,那道承载着众人的薄纱也似乎受到了些许影响,在产生颠簸的同时,飞行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慢。 “喂,鲤鱼佬,你这薄纱怎么回事?为什么越来越慢了!?” 似乎总算是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刀疤男不满地转向了胖老头,扯着嗓子嚷嚷道。 “呵,不必大惊小怪。这‘飞纱’本就是通过老夫的妖力驱动的,妖力消耗多了,速度慢了也是正常的嘛。”胖老头捻着胡子,倒是对此等情况丝毫不感到意外。 “可现在离顶上不知道还有多远,要是到时候还没飞上去,你这鲤鱼佬的妖力先消耗完了怎么办!?”边上另一名健硕男子担忧地仰望着石柱上方,却见那赤色石柱的顶部依然遥遥无期,完全望不见尽头的样子。 “就是,你当初可是说好要带我们出去的!现在咱们四个可是把命都交到了你手里,可别出尔反尔啊!”其他两人也是顿觉情况有异,连忙追问道。 “你们再着急,老夫也不可能有其他办法。要是你们不信老夫,可以自己下去。”胖老夫看着那脸色大变的四人,淡然说道。 “开什么玩笑!都飞到这里了,要我们怎么下去!?”刀疤男子一把上前揪住了胖老头的衣领,大声吼道。“你老头诓我是吧?信不信老子把你扔下去!?” “呵呵,要是把老夫扔下去了,你们也得跟老夫一起陪葬,这‘飞纱’可少不了老夫的妖力操纵。”胖老头冷笑道。 “你——!”刀疤男愤恨不已,却也只能徒劳地瞪着眼,老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不过,老夫既然敢坐上这‘飞纱’,对现在这情况也并非没有准备。”胖老头优哉游哉地说着,忽然话锋一转。 “你、你有办法解决!?”刀疤男一听,赶紧问道。 “那当然。既然这‘飞纱’变慢的原因是老夫的妖力不足,那么只要老夫能补充妖力,自然就能维持‘飞纱’的运作。”胖老头拍开了刀疤男的手,抬头望向面前的四个健壮男子。 “补……补充妖力?现在就咱几个,你是打算从哪……” 话没说完,那刀疤男子脸色忽然猛地一僵!他颤抖着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腹腔内正闪烁着一抹拳头大小的金色光点,而随着这光点的律动,他感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在急剧消失,仿佛被那光点源源不断地抽取掉了一般。 “你们以为,我真是为了你们那几颗肾脏,才特意拿出内丹鳞片的吗?” 胖老头冷笑着伸出手,将手指对准了面如菜色、浑身僵硬的四人。 “有件事老夫好像忘记说了,老夫的内丹可是靠着吸收外部能量进行修炼的,而且就算不在老夫体内,也照样可以按照老夫的意志继续运作。” “你、你把我们当成……”刀疤男子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四人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而随着他们几个身体的枯萎,那张原本渐趋透明的“飞纱”顿时像是被灌注了能量似的,开始加速向着赤色石柱上方盘旋而去。 “呵呵呵……没错,你们这些人,只不过被老夫当成了补充妖力的‘粮食’罢了。”胖老头抬头看着雷云翻滚的锈红色天空,咧着嘴角扭曲地大笑着。“老夫要的不是你们的肾脏,而是……你们的命!” 『噗通!』 四具干枯的尸体无力地倒在了胖老头的脚边,胖老头冷冷瞥了眼脚下刀疤男等人的尸首,伸手轻轻一挥。只见四枚金色鳞片从四人的尸体里飘然而出,重新汇聚到了老头的手中。 “哼,想算计老夫,你们还差个几千年呢。”胖老头睥睨地轻哼一声,抬脚便将那四具干尸踹下了“飞纱”,那可悲的四人就在这转瞬之间坠入云雾,再也看不到踪影。 “四个成年人类的生命能量,看来是足够了。” 胖老头满意地看着脚下那张恢复动力的“飞纱”,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与贪婪。他抬起头,再次望向边上那根直冲天际的赤色石柱,发现或许是因为冲破了云层的关系,周边的乌云已逐渐稀薄并消散而去。很快,他便瞧见那一成不变的石柱上空似乎出现了一堆黑影。在飞行了那么长时间之后,终点总算悄然临近。 “是出口吗……?呵呵呵……老夫、老夫总算可以出去了!” 胖老头咧嘴大笑着,他迫不及待地加大了法力,驱使脚下的“飞纱”朝着上方黑影急冲而去!然而就在那堆黑影越来越清晰的同时,那胖老头脸上的笑意却突然凝固住了—— 他看到了一群倒悬于天际的人影正仰着脑袋,死死地盯着他看。 “这、这是怎么回事!?” 胖老头猛地睁大了眼,脸部肌肉因惊恐而剧烈颤抖着。因为他发现那堆倒挂在天空中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本应留在石柱底部的路星月等人。 “唉?你们看那鲤鱼佬!怎么忽然冲下来了?” “刚刚才掉下来四具干尸,这次轮到那老头了?” “不过这胖老头的样子怎么有点奇怪?他干嘛倒挂在那纱巾上面??” …… 赤色石柱底部的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上空那道疾速下坠的“飞纱”,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姜爻看着“飞纱”上胖老头那惊慌失措的举止,忽然萌生了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为、什么!!为什么又回到了原地!?这不可能!!” 胖老头惊恐地嘶吼着,手忙脚乱地想要停住脚下的“飞纱”,却发现那“飞纱”周身开始散逸着点点能量微光,疾速流失的法力被抽离至半空,逐渐被那锈红色的天空所吞没。 “不,不——!停、停下!!老夫还不想死——!!” “不好!他要摔下来了!” 姜爻脸色一变,连忙脱口大喊,但却为时已晚。 『嘭——!!』 四散的尘土在剧烈冲击下漫天飞起,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胖老头的身躯如炮弹一般砸进了地面,四分五裂的残躯诡异地抽搐着,很快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归于沉寂,再无声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绝人之路 “唔、唔……唔哇——!!” 见到面前深坑中那只千年鲤鱼精凄惨的死状,那名一开始打算与之交易的年轻男子吓得顿时倒退数步,转身捂着嘴,跑到角落里干呕了起来。而众人望着鲤鱼精的残尸,以及之前那四具化为干尸的男子,一股绝望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活生生的人上去,这才过了多久,就全挂了……!” “太惨了……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说那鲤鱼佬在掉下来前好像喊着什么,说什么……‘怎么又回到了原地?’”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吓傻说胡话呢……” “唉……现在谁还敢上去?难道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 在场的众人议论纷纷,姜爻等人也是神色各异。摆在眼前的严峻现实提醒着众人巨大危机的降临,而眼下唯一的逃离路径也在这次凄惨的先例中,彻底化为了乌有。 “刚才那鲤鱼精掉下来时,嘴里喊的那些话……你们听到了吗?”姜爻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些于心不忍地从胖老头的尸首上移开视线,转头看向身边的路星月等人。“这些话,你们怎么看?”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鲤鱼精在坠落前,的确对自己所处的方位相当意外。”沐剑云皱着眉,低声说道。“而且看当时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完全是下意识的真实反应。” “会不会是那老头精神错乱了?”邱老三挠挠头,提出了一个假设。“没看见地上那四具干尸吗?或许是石柱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也说不定!” “呵,那千年鲤鱼怪活了那么久,什么没见过?你觉得区区几具尸体吓得了他?” 路星月不屑地轻哼一声,金银双眸扫过前方那四具支离破碎的干尸,冷笑道。“这些人不但被吸干了精气,而且尸体里也已经没有内丹鳞片了,我恐怕这些人正是被那鲤鱼佬干掉的。至于那鲤鱼佬后来为啥会突然冲下来,应该另有原因。” “不管怎么说,那鲤鱼精最后的状态很不正常,石柱上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沐剑云抬起头,严肃地说道。“现在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我们得尽快找到其他出口,不然……” “等等,大家快看上面!” 白雉的惊呼令在场众人的神经陡然紧绷,姜爻他们连忙依言向石柱上方看去,一眼便望见那雷电交错的乌云正劈头盖脸地朝着下方众人压来!不仅如此,连带着那不祥的锈红色天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沉,并逐步吞噬着那座高高矗立的赤色石柱。 “呜啊啊——!天……天要塌了!!” “不、不可能!时间应该还没到才对啊!” “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眼见着上方的天空在视野中越压越低,这下在场所有人都慌了神,鬼哭狼嚎声顿时响成一片。而姜爻望着那逐渐迫近的风暴与天际,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但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在乌云的缝隙中,瞧见了一片异样的影子。 “嗯?云层后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姜爻神色一动,连忙喊道。 “有东西??”路星月连忙跟着望去,只见在被风暴吹开的乌云一角,突然露出了一块横向于地面的柱状阴影。随着云雾的不断弥散,他赫然发现那柱状巨影的角度竟然在不断变大……不,确切来说,那巨影正是跟着压近的锈红色天空逐渐立起,并慢慢衔接在了赤色石柱的顶端之上。 “那、那东西是……!?” 众人茫然地望着那根倒立于赤色石柱、并且外形与之如出一辙的柱形阴影,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而更令他们感到惊愕的是,他们发现那柱形阴影的上端竟然出现了一片灰黄色的土地。点点黑影倒悬在土地之上,而那些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此时此刻站在下方的他们自己。 “看来……这天不是‘塌了’,而是被‘卷曲’了……” 沐剑云仰着头,望着上方那座如垂直镜像一般倒悬于天际的“大地”,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难怪先前那鲤鱼精会说出那样的话,原来这石柱上下的空间已被扭曲,不管如何爬升,到头来还是会回到原地。” “那也就是说……这完全是条死路,我们全都被封堵在这里了!?” 邱老三那帮手下闻言,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都被绝望所吞没。 “呜呜呜……骗子!那『鬼牙组』全是骗子!!他们根本不打算活着让我们出去!!” “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早知道会赔上小命,当初打死都不会来参加什么狗屁『鬼市』!呜呜呜……”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还不如想其他法子离开这!”邱老三眼睛一瞪,破口大骂着,但他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掌却不小心透露了他心中同样的焦躁不安。 “不行,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姜爻看了眼面露绝望的众人,又抬头望向那扭曲的天空,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当初在那迷雾沼泽中,那只『何罗鱼』妖曾说过的话语: 【这片空间的本体就是个吸取能量的法阵,是个吞噬所有生命体的‘黑洞’!如果不能摄取足够能量破除法阵,这里的所有生命体最终都会被当成‘饵食’消化掉,因为这片空间是‘活的’!】 「吸取能量的法阵」吗……如果能破除这法阵,说不定……就可以离开这片空间! 想到这里,姜爻心下一横,抬头对着前方众人喊道: “各位,现在已经到了危机关头,要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集合在场所有人的力量,用法力强行破开布在这空间里的某道法阵!” “法阵?什么法阵?你在说什么??” 面对姜爻突然的发言,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除了路星月和沐剑云等人,其他人似乎对这空间里存在法阵一事一无所知。 “你们难道就没发现,从我们进入这空间起,身体里的法力就在不断地流失吗?”姜爻继续说道。“在这座空间里,被布置了一个吸取所有生命体能量的法阵。只要法阵不破,恐怕谁都没法离开这里!” “什么!?”如此重磅的消息令在场众人面色大变,但他们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说到这个……好像这次挑战期间法力消耗是有点不正常……” “是啊,比平时要多耗费好几倍呢!” “难道真的和这小子说的那样,是因为那个什么法阵的缘故??” …… 姜爻的话语令低落的现场气氛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动摇,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之际,路星月却担心地凑到姜爻身边,小声嘀咕道: “你……真的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使用法力吗?别忘了,你现在身上已经没有‘绿璎石’帮你掩盖妖力属性了,要是被这群三教九流的家伙发现你有‘凶兽之力’,那麻烦就大了!” “现在咱们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还顾忌这个?”姜爻摇摇头,叹息道。“不管怎么样先出去再说,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吧。” “但就算我们聚集了所有人的法力,要破除这空间法阵恐怕也不容易。”沐剑云走到姜爻身边,低声说道。“留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法力透支状态,而且人数目测下来也只有区区几十个。之前这个空间里存在着那么多怪物,连它们都没法一齐破开法阵逃出去,更何况现在的这群人……” “那难道……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路星月思忖着,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朝着人群中左右张望。 “星月,你怎么了?”姜爻问。 “不,我们还漏了一个家伙……只要那家伙在,就有其他途径离开这!”路星月正色道。“别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从那峡谷岩洞里出来的,半妖『无』……如果可以借助当初他手上的那玩意儿,就能穿越空间,从这里逃出去!” “……!”沐剑云和姜爻脸色同时一变,他们也意识到,这或许是众人逃离此处最为可行的方式,于是赶紧与路星月一起在现场人群中四处搜寻。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并没有在其中发现那名灰发蓝眸的瘦小身影。 “没有……到处都没有……难道他,当初就没逃出来?”姜爻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可能,他当时就挨着我们身边。连咱们三个都逃出来了,他没理由出不来。”路星月皱着眉说道。“最坏的可能是,他已经用那玩意儿自行离开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或许是躲在哪里了。”沐剑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环视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话说回来,不仅仅是那名半妖『无』,你们不觉得还少了几个人吗?” 沐剑云沉着脸,慢慢说道。 “之前那名刘家药行的管事,还有那俩「黑鲨兄弟」……都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倒数计时 “啥?那个‘流氓’和那俩恶棍也不见了??” 路星月一愣,连忙环视了一圈众人,果然没看到那个阴阳怪气的西装男刘芒,而那两名一身黑衣的「黑鲨兄弟」也宛如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 “坏了……该不会那三个家伙已经找到了某个出口,自己先跑路了吧?”路星月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半妖『无』不见了或许还能理解,但那臭‘流氓’和「黑鲨」也跟着不见了……难不成还有其他咱们没注意到的出口?” “……半妖?等等!你们刚才说半妖『无』!?” 正说着,一阵无礼的粗鲁声音忽然打断了三人的对话。姜爻抬头一看,发现一名长相狰狞的光头男子正气势汹汹地朝着三人走来。 是他? 姜爻沉默地注视着那名光头男,微微皱起眉。他认得此人,事实上当初在『Shadow Bar』里,姜爻就是从此人手中将『无』救了出来。而这名光头男正是『无』名义上的养父,也是虐待『无』的罪魁祸首。 “喂!你们几个,是不是在这见到过那狗杂种!?说!” 光头男喷着唾沫星子,伸手对着姜爻等人指指点点。当然,他并不认得姜爻,毕竟当时姜爻救『无』时,也没暴露自己的脸,但这并不妨碍光头男展露出嚣张跋扈的态度。 “老子告诉你们,那杂种可是老子养的狗!之前不小心把他放跑了,要是你们敢藏着他不交出来,当心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沐剑云冷冷地盯着这名光头男,似乎是对其粗鲁的态度很不待见,只是出于涵养而没有发火;但边上的路星月可不是好惹的茬,没等其他人开口,便眼睛一瞪,直接开怼: “哟,还‘扒皮’呢?真是精力旺盛啊……看来要破除这空间法阵可要靠您了,大叔。”路星月白了对方一眼,开口嘲讽道。“不过,您要是想在这之前自己作死浪费法力,那可随您的便,可别拉上我们啊。” “你……!”光头男脸色一抽,刚想破口大骂,却又被路星月堵了回去。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告诉你啊,现在可是咱们所有人齐心协力的关键时候,要是有人不分场合地闹事,耽误了大家逃生的时机……哼,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他!” 路星月说着,有意无意地提高了嗓音,而周围本就被危急态势搅得心烦意乱的众人一听,顿时连声附和,纷纷指着那光头男子开骂了起来,一时间现场又乱作了一团。眼看着这场闹剧就要愈演愈烈,此时一道刺耳的惊雷忽然从众人的头顶上猛地炸开!剧烈的震荡伴随着某种似有若无的怪物嘶吼,从天空中飘荡而来…… 『吼——!』 “什、什么声音?!” 众人大惊,慌忙抬起头,这才发现那片倒悬于天际的镜像空间表面,竟然弥漫起了阵阵诡异的波纹;而与此同时,他们感到周围的温度开始随着震荡骤然提升,就连那座矗立天地的赤色石柱表面,也在震荡中出现了丝丝裂痕。 “不好!难道时间已经……!” “那石柱……那石柱要塌了!!” “妈呀!那还破什么法阵啊……都来不及了!!” 众人见状脸色大变,绝望的气氛再次在人群中爆发。他们紧张地注视着上方逐渐扭曲的空间,忽然发现那片倒悬于天际的“大地”中央,似乎出现了一枚奇怪的黑洞。 “那……那是!?” 姜爻惊愕地望着那枚诡异的黑洞,发现那洞口边缘竟然还在不断扩展,随着“哗啦”一道紫色惊雷的闪过,他看见了两根巨大的手指从黑洞后面伸了进来,并在那倒悬“大地”的肚皮上撕开了一条漆黑的裂缝。 “呜啊啊!你们看!裂缝后面……有怪物!!” 惊恐的嚎叫声从人群中疾呼而起,只见在那条漆黑裂缝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枚赤红色的巨大眼珠,仿佛一名偷窥的不速之客,正透过这条天际缝隙,注视着下方大地上的所有人。 “这是……什么东西?!” 突然出现的赤色眼珠令路星月等人惊诧不已,但他们随即便发现那枚眼珠子似乎对下面的其他人并不感兴趣,在微微转悠了两下后,便忽然眸光一转,将视线一下子对准了姜爻所在的位置。 它……它在看着我!? 姜爻心中“咯噔”了一下,顿时被盯得寒毛直竖。然而这还没完,只见那赤色眼珠在看了姜爻几眼后,忽然又从裂缝后消失了两秒;紧接着,那只先前扒开裂缝的手再次从缝隙后猛地伸了进来,但这一次,那只手的目标不再是天空,而是直奔下方的姜爻而去! “糟糕!它冲你来了!” 边上的路星月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拉起姜爻就跑,但还没跑两步,他们便发现脚下的地面竟开始层层龟裂。在经历了十个小时的生死浩劫之后,最后的崩塌已拉开了帷幕。 『轰隆隆……!!』 震耳的轰鸣夹杂着愈加明显的怪物嘶吼,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剧烈的空间震荡下,那座本已开裂的赤色石柱终于支撑不住,“哗啦”一声断成了数截,朝着下方众人狠狠砸去!身形不稳的姜爻和路星月两人只觉眼前一暗,抬头便看见一块断石正朝他们劈头盖脸地压了过来,而此时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嗙啷——!!』 碎石与尘埃随着巨大的震荡波冲天而起,狂舞的砂石逼得姜爻两人不得不低头护住自己的脑袋。然而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原本预想中的撞击竟迟迟未到,抬头一看,赫然发现那只向他们伸来的巨手居然护在了他们头顶,堪堪替他们挡下了坠落的断石。 这是……!? 如此出乎意料的场面令姜爻和路星月顿时呆立当场,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缓过神,便被匆匆赶来的沐剑云和白雉一把拖出落石范围。而那只巨手在姜爻等人脱离险境后也没有就此收回,反而手指一划,将那条贯穿在锈红色天空中的漆黑裂缝越撕越大。 『吼呜呜——!!』 怪物的嘶吼声随着天空的碎裂震耳欲聋,就在现场所有人即将与崩塌的地面一起坠落之时,一道金色狂风忽然从天空中呼啸而来! 『哗——』 仅仅在眨眼之间,那狂风便聚集起了一股强大的风暴,瞬间便将所有人卷进了天空那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之内;而整座空间也在同一时间土崩瓦解,并在突然燃起的锈红烈火中,化为虚无…… ----------------------------------- 『铛……铛……铛……』 悠远的钟声敲响了十九下,在这清明夜雨中久久回荡。而就在这最后一响的余音消失后,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苍白老者慢慢出现在了一座古老城楼顶上,在两边卫兵的守护下,平静地俯视着下面这条幽暗诡谲的漫漫长街。 “戊时已到。清明节『鬼市』,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便见这名灰袍老者颤颤巍巍地扬起手中的鼓槌,朝着身边一面巨大的金色锣鼓敲了过去。 『哐——!』 随着锣鼓声的震天轰鸣,城楼下方这条原本昏暗的长街,忽然亮起了点点荧绿色的灯光。两排苍白地纸灯笼如突然跳起的鬼火,由近至远,沿着长街两边,朝着远处蔓延而去;而在那些荧荧“鬼火”的照耀下,不少忙碌的人影纷纷从这长街两旁那些高高矮矮的青石古宅里钻了出来,并从手中释放出法术的微光。 不消片刻,一座座奇异的小商铺便在这些法术光芒中逐渐成形,并在长街两侧初具规模。只是在这片热闹起来的长街上空,却似乎回荡着某些不和谐的声响,好像有什么怪物的嘶吼正从远处源源不断地飘荡而来。 『吼呜呜——!!』 “嗯?” 嘶吼声伴随着地面的震动越来越近,城楼上那名灰袍老者抬起头,眺望着远处那一抹跳跃的火光,眉头微微一皱。 “『祸斗』……?它不是应该被关在地牢里吗,什么时候被放出来了?” “启禀长老,属、属下也不知什么情况……这『祸斗』本来应该是由象蛇大人看管的才对。”边上两名卫兵对视了一眼,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那象蛇他人呢?”灰袍老人看了身边的卫兵一眼,冷声问道。 “象蛇大人他……好像……好像还在泡澡,没回来……”卫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不敢看向老者,声音越来越弱。 “哼!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玩忽职守!这次我非得在土伯大人面前参他一本不可!” 灰袍老者愤怒地一甩袖,似乎对象蛇的渎职十分不满。 “今年的『鬼市』极其重要,半点疏漏都出不得,尤其在这『鬼市』举办场地附近!趁着那『祸斗』还没闯到这 ‘司阴街’闹事,赶紧去把它收拾了!” “是、是!”两名卫兵领命,随即匆匆忙忙地跑下城楼,带着一队卫兵朝着远处那团火光的位置冲去。然而还没跑出去多远,却见那团火光忽然一跃而起,并迅速朝他们靠近,眨眼间便在卫兵队伍面前轰然落地! 『磅!』 只见一只足有数米高的巨型黑犬从天而降,猛地落在了古老城楼面前,顿时将那群卫兵队伍震倒在地。一团团锈红色的烈火缠绕在那黑犬不断颤抖的身躯之上,也将那黑犬发狂的状态推向了顶点。 “不好!” 城墙上的灰袍老者见状脸色大变,而就在此时,他却忽然看见那黑犬抬起了头,朝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轰——』 锈红烈火伴随着凛冽的金色旋风,从黑犬口中喷涌而出!没等那灰袍老者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连带着整座城楼,被这烈焰风暴彻底吞没。(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司阴长街 “长、长老大人……!!” 见到灰袍老者被那巨型黑犬吐出的火焰喷了个正着,城楼底下的卫兵们顿时吓得不知所措;而后方长街两旁的几家小商铺也在刚才的劫难中受到了波及,被黑犬周身冒出的锈红色烈焰烧了个精光,顿时引来惊呼声一片。 “哇啊啊……我的铺子!!” “怎么回事??刚刚那是……妖兽『祸斗』吗?” “我去……谁把『祸斗』给放出来了?这东西可是祸害的象征,到哪哪出事!” “要是这东西再闹下去,今年『鬼市』还怎么办下去啊?快、快去禀报土伯大人!” …… 『吼呜呜——!』 正当众人手忙脚乱之时,只听那只刚刚喷出火焰的巨大黑犬再次扬天长啸了起来!然而这一次,那嘶吼声却更近似于哀嚎,并随着黑犬轰然倒下的身躯,逐渐消弭在了长街上空。 “这、这『祸斗』是死了吗?怎么不动了?” “哎?你们看!这废墟里面……好像有人!” 众人瞪大眼,忽然发现在那弥漫的尘土以及飞扬的焦烟中,竟然爬起了数十道的摇摇晃晃的人影,一个一个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被烈火焚毁的城楼废墟之中。 “这是……!” 众卫兵回过神,立即做出戒备姿势,但他们很快便发现,那些人影在看到众人时非但没什么袭击举动,反而一个个像是见到亲人似的,爆发出了欣喜若狂的欢呼声。 “啊哈哈哈!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刚刚那空间崩塌的最后关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管他发生了什么!反正咱们这次总算通过了那该死的『鬼市』特别挑战,活下来了!” …… 前方的卫兵队伍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群灰头土脸的家伙,不由面面相觑,而就在这时,却听一道苍老阴沉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背后响起: “哼,竟然能逃出来,是该说运气好呢?还是……” “长、长老大人!您还活着!?” 见到那名平静地站在众人身后的灰袍老者,众卫兵的表情顿时变得惊喜不已。然而那老者的脸色却好不到哪去,只见他冷冷地盯着那群从废墟中走出的人影,又将视线移向了倒在一旁的巨型黑犬,发现那黑犬的肚子上竟然被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原来如此。”灰袍老者眯起眼,喃喃说道。“看来是有谁破开了『祸斗』的肚子,把那些参与‘挑战’的杂碎给放出来了……” “‘参与挑战’?您、您的意思是说,之前那些参加咱们『鬼市』特别挑战的家伙,原来是被封印在了『祸斗』的肚子里面?”一旁的卫兵闻言,惊讶道。 “哼,这『祸斗』之前可是接连吞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异空间呢,用它的肚子来装那些杂碎正合适。”灰袍老者冷笑道。“原本以为用那些杂碎的命来喂饱『祸斗』后,至少可以让它在被拍卖前多少消停一会,少给咱们『鬼市』惹事。不过看来……还是是失算了。” 灰袍老者从奄奄一息的黑犬身上移开视线,厌恶地摇摇头。 “也罢,就把这『祸斗』当成‘不良品’处理了吧。你们几个,快把它抬走,『鬼市』拍卖会一个小时后就会开始,可别让它搅了咱们的正事。” “那、那这些人要怎么办?”一名卫兵指了指前方那群兴奋的人影,小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既然他们能活着完成‘特别挑战’,那就让他们参加『鬼市』好了,也不差这几个。”灰袍老者白了那卫兵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反正就凭那些人,是根本买不起今年的那些‘特别拍品’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 众卫兵领命,随即便无视了废墟中那群狼狈的家伙,转头涌向倒在边上的那只『祸斗』,并纷纷使出法术笼罩上它那巨大的身躯,准备将其搬运出长街。而那灰袍老者则再次看了眼『祸斗』肚子上的破口,心中回想起先前『祸斗』喷火时,那缕混杂其中的金色风暴,脸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 “竟然能把『祸斗』开膛破肚……?这究竟是谁……” 灰袍老者自言自语着,忽然似有所感地朝着身后看了眼,而此时那群被他称作为“杂碎”的挑战幸存者们终于也从废墟里跑了出来,在逐渐散去的尘埃中左盼右顾。 “哇……这、这条应该就是传说中『鬼市』的举办地‘司阴街’吧?我们果然已经进到了『鬼市』里面!” “应该没错,不过这里怎么好像刚被破坏过一样?” “呜啊!那边有只好大的黑狗!那是什么啊……” “……”灰袍老者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似乎不屑让那帮人靠近自己。在叹了口气后,他便长袖一甩,转身消失在了长街之中。 “老大,呜呜呜……我……我还以为咱们这次死定了呢……呜呜呜……能活着真的太好了……”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邱老三的手臂,满嘴哭腔地说道。 “啧,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唉唉唉,别把鼻涕擦在我袖子上啊……” 邱老三嫌弃地想要抽出手臂,却反而又被其他几个哭哭啼啼的汉子一把抱住,众人一时哭作一团。邱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四处张望,却发现原本应该和他们一同逃出来的姜爻和路星月等人,此时并不在视线范围内。 “咦?奇怪……”邱老三愣了愣,说道。 “那几个小兄弟……人呢?” --------------------------------------- “……”姜爻小心地探出头,警惕地望了眼那队抬着『祸斗』,从面前疾步而去的卫兵队伍,终于轻轻松了口气,转身缩回这条无人的小巷角落。 “走了。”姜爻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白雉、路星月和沐剑云,小声说道。“我看那些卫兵好像没有要盘查所有来客的意思,应该暂时安全。” “抱歉,连累你们了。”沐剑云的脸上似乎有些歉意。“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用像这样躲躲藏藏。”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姜爻笑道。“刚出来时我也没想到周围竟然会有『鬼市』卫队,要是被他们察觉到你的身份就麻烦了。” “虽然他们现在没有盘查,但不代表他们后续不会,更何况……”沐剑云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任务,顿时欲言又止。“总之,我想我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好。” “唔……好吧。”姜爻看出了沐剑云似乎有不便多说的事,便也不再勉强。于是沐剑云便在向众人道谢后,匆匆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虽然这『鬼市』也不见得欢迎我们两个,但既然卫队不会查,那我们也可以不用躲在这小巷里了。” 路星月说着,将视线投向小巷外的这条古老长街。 “这条街,就是『鬼市』的‘司阴街’吗?之前我只听人大致提过,本来还以为要更诡异一点,没想到看上去竟然和普通夜市没啥两样……” “不过你们注意到了吗?这街市上的人,好像都带着奇奇怪怪的面具?” 姜爻望着长街上的那些人影,发现每个人的脸都被面具所遮盖,而那些面具五花八门,有恶鬼,有脸谱,甚至还有妖怪面具。那些戴着面具的熙攘人群在这燃着荧荧绿光的昏暗长街上游荡着,乍一看还真有种百鬼夜行的感觉。 “这不奇怪,毕竟『鬼市』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地方,很多来此的势力不愿意暴露身份,那自然也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久而久之,『鬼市』就形成了一个传统,所有来参加『鬼市』的,都会佩戴面具。” 边上的白雉忽然开口,对两人解释道。 “这‘司阴街’只是『鬼市』的一部分,主要是自由交易集市。一些小的交易品会在这里出售,由一些商家自行买卖,而『鬼牙组』他们负责巡逻和交易抽成。至于珍贵的物品,则会在『鬼市』拍卖场竞拍,这也是每年『鬼市』的重头戏。” “原来如此……哎,说起来,白雉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感觉你好像对『鬼市』挺了解的啊。”姜爻思忖着,随口问了一句。 “啊……我……我也只是听说而已……”白雉似乎愣了一下,红着脸低下头,轻声说道。“毕竟要来『鬼市』,总得做点准备工作吧……对了,差点忘了!” 白雉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三粒纽扣状的小物件,展现在了姜爻和路星月面前。 “这是‘化物扣’,可以按照需求幻化成等质量的物品,是我之前从『宝琰阁』买回来的,还好多准备了几个。” 白雉捧着那三粒扣子,庆幸地舒了口气。 “用这‘化物扣’来变面具足够有余,现在正好用得上。” 白雉说着,对着三枚纽扣吹了口气,只见那三枚扣子瞬间变大,眨眼间便在白雉的指引下化为了三张脸谱面具。 “给,戴上面具的话,我们在大街上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谢谢,真是多亏有你在,白雉。”姜爻感激地接过面具,心中不由哀叹着自己当初从『宝琰阁』买的道具几乎在之前的“特别挑战”中遗失殆尽,哪像白雉那么准备周全。 “话说回来,既然这里只是自由交易集市,那『鬼市』的拍卖场又在哪里呢?”路星月问道。 “不远,就在‘司阴街’后方,看。” 白雉说着,伸手指了指长街尽头,只见一座巨大的黑色堡垒在远处的迷雾中若隐若现。 “那就是『鬼市』拍卖场——‘黑魂堡’。而那件即将被拍卖的‘镇魂石’……就会出现在那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黑魂疑云 “‘黑魂堡’吗……” 姜爻远远眺望着长街尽头的那座黑色堡垒,发现那堡垒整体呈现出一个封闭的椭圆形,远远看上去像一滴凝结于迷雾中的巨型墨滴,散发着某种神秘气息。 “要进入这‘黑魂堡’,需要什么证件吗?”姜爻回头转向白雉,开口问道。 “呵呵,这儿又不像人类社会里的拍卖会,哪里需要证件那么复杂呀~只要能进入『鬼市』,就都有资格参与拍卖会。不过在入场时,一些必要的登记手续倒是少不了的,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呗。” 白雉掩嘴轻笑着,不过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顿时认真了几分。 “话说回来,‘黑魂堡’里警卫十分森严,如果有闹事的,怕是根本没法活着离开那里。我们还是得多加小心,就算‘镇魂石’真的出现,也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嗯,我知道……”姜爻一脸凝重地低下头,说实话,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夺取那颗“镇魂石”,而是要查清这魔石出现的源头。既然这次“镇魂石”是作为拍卖品在『鬼市』寻求「买家」,那么就势必会有「卖家」的存在。而这个「卖家」,或许便是当初咒杀青鸟,在地界掀起腥风血雨的罪魁祸首。 不知道“镇魂石”的「卖家」会不会出现在现场……如果对方不亲自出现,那么就只有潜入主办方『鬼牙组』打探「卖家」的消息了。但凭我和星月现在的状态,恐怕…… 姜爻想着,抬头看了眼边上的路星月,却见对方的脸色也是好不到哪去。之前足足十个小时的“特别挑战”已经耗费了两人大量的法力,要是再在这拍卖会闹出什么事,在这种森严的警卫下,怕是根本没法全身而退。 算了……到时候看情况吧。话说,饕餮和三足乌他们…… “那个,姜爻……还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正想着,白雉的声音忽然再次从旁边响起。姜爻回过神,转头一看,发现白雉正犹豫地轻抚着左耳上的钻石耳钉,脸上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我这次来『鬼市』,除了和你们一样想知道‘镇魂石’的事之外,也有些其他情报想要打听。我想……我恐怕得暂时和你们分开一会。” “啊……没关系,不用顾忌我们。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鬼市』,真的没问题吗?”姜爻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的,只是去打听点情报而已,很快就会和你们汇合的。”白雉笑了笑,将手上的面具戴在了脸上。“现在离拍卖会还有一个小时,你们也可以在这自由交易集市逛逛,咱们一小时后在拍卖会现场见吧。” 说完,白雉对着姜爻和路星月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 “还有一个小时吗……最好能找个地方稍微休息一会。”姜爻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星月,接下来我们……嗯?星月你怎么了?” 姜爻转过头,却发现路星月正沉默地注视着两人身后的小巷拐角,神情警惕。 “那边,有人过来了。” 路星月低声说着,不动声色地在掌心中幻化出一条淡金色的钩索,戒备在两人身边;而姜爻闻言也是不由紧张了起来,他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拐角,心中盘算着可能的应对之策。 『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姜爻和路星月的神经也是越绷越紧,正当两人全神戒备之时,忽然看到两道身材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拐角阴影之中。 “你们是……!?” 姜爻望着前方那两名头戴面具、身披深灰色斗篷的人影,忽然微微一愣。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俩人影似乎有点眼熟,尤其是其中那个走路大摇大摆的家伙,姿态像极了某个万年嘲讽脸的红发男子。 “哎呀呀~你们两个,总算活着出来了。知道我们为了找你们这两个扯后腿的,费了多少功夫吗?” 还没等那两人走近,嘲讽的话语便从其中那名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口中传了过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姜爻甚至都不用看那人的脸,便已猜到是谁来了。 “是你,饕餮……!” 一想到饕餮那家伙之前连招呼不打就玩人间蒸发,姜爻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之前你们究竟去哪了?知道我和星月差点就没命了吗?” “知道啊,你们不就被关在那『祸斗』的肚子里,差点被消化掉了吗?”饕餮呵呵一笑,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一脸好笑地瞧着姜爻那张生气的脸。 “『祸斗』的……肚子里?”姜爻微微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唉……你啊,还不快点谢谢我?”饕餮把手一摊,像是对姜爻的茫然很是无语。“要不是当初因为我出手帮你们两个挡了一记,你们俩早就在那异空间里被柱子砸死了。” “帮我们挡柱子……?难、难道说……当时那只撕开天空的手,是你!?”姜爻脸色一变,顿时恍然大悟。“还有那只盯着我看的红色眼珠……也是你!?” “你才发现吗?呵,若不是为了救你们,我也不会特意弄脏手,把那『祸斗』的肚子给剖了。”饕餮撇撇嘴,睥睨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 “『祸斗』是一种稀有的妖兽,体型巨大,形似黑犬,周身缠绕着锈红火焰,也因此总给周围带来祸端。”此时饕餮边上的那名男子也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三足乌那张严肃冷漠的脸。 “那『祸斗』以吞噬能量为生,饥饿时甚至会钻入‘三界缝隙’边缘,将一些异空间一口吞下并逐一消化;但在腹中能量充足期间,它则会暂时陷入沉睡,变得消停不少。此次它作为拍卖品被『鬼牙组』带来了『鬼市』,而你们就被当成了让『祸斗』消停的粮食,以所谓‘特别挑战’之名被传送进了它的肚子。” “竟然还有这种事!?”姜爻惊愕不已。“『鬼牙组』他们为什么要把『鬼市』的参与者当成这妖兽的饵食?难不成……所谓的『鬼市』只是满足他们杀欲的幌子?” “呵呵,『鬼市』当然还是要办的,只不过他们的‘目标客户’可不是你们。”饕餮瞥了眼小巷外那些在长街上游走的人群,冷笑道。 “今年的拍品可不一般,他们早就把他们认为有资格参与竞拍的客户定向邀请过来了。而为了确保今年的拍卖会不出差池,他们便设计了这么一出闹剧,把那些觊觎‘镇魂石’的不稳定因素一网打尽,顺便投喂那『祸斗』了。” “仅仅是为了这些……就费尽心思设计‘特别挑战’,甚至还提前发出邀请函吗?不,不对,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姜爻皱着眉分析道。 “如果真是为了投喂『祸斗』,当初他们也不会设置「鬼市邀请函」这道门槛,对他们来说,饵食不是越多越好吗?而且这一次收到邀请函的对象无一不是泛泛之辈,都是有一定实力的家伙,这其中或许……” “唉,现在再纠结这些也没用,只能静观其变了。”路星月摇摇头,转身看向三足乌。“说起来,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祸斗』肚子里的?” “我们找到了『鬼牙组』的卫队长象蛇,从他口中撬出来的。当然,用了点手段……”三足乌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饕餮,后者耸耸肩,压根懒得解释。 “我们知道你们被关在『祸斗』身体里后,就来找你们了。而要救出你们,就必须破开那『祸斗』的肚子。” 三足乌一边解释着,一边上下打量了一圈路星月,见他似乎没受什么伤,神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许。 “不过所幸还是赶上了,我们也算没白忙活一场。” “我就说之前把我们卷出裂缝的金色风暴怎么那么眼熟,果然是你。”路星月叹了口气,一抬头发现三足乌正注视着自己,不由心虚地移开视线,轻声嘟囔了一句: “不、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了。” “我说过,我会替青鸟照顾好你的。另外……这次‘镇魂石’的事,我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三足乌抬起头,远望着长街尽头的那座“黑魂堡”,碧色的瞳孔深处隐约闪过一丝寒意。 “当初害死他的那个家伙,我一定……会亲手收拾他!” 『磅啷……』 “谁!?” 路星月警觉地转过身,刚要将手中的光索挥向传出动静的角落,却见一个胖乎乎的人影“噗通”一声跌了出来。随着一阵法术光芒的闪过,只见那人影摇头一变,转眼间便现出了蛤蟆的原形。 “你是……蛙黾!?”姜爻瞪着那只穿着斗篷,鬼鬼祟祟的大胖蛤蟆,立马想起了当初在幽冥界见过的那只蛤蟆鬼差。而眼下这只本应在幽冥界的鬼差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让姜爻心中不由忐忑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该不会阎王她又打算……” “咳咳,别紧张嘛,活死人。”蛙黾说着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拍拍身上的灰,清了清嗓子说道。“蛙黾大人我会来这,可不是为了你,呱咯咯……再说了,阎王大人她忙得很,也没空管你这小……小……” 似乎是注意到了前方饕餮那张不耐烦的脸,蛙黾的官腔才打了一半,便被饕餮用眼神硬生生地堵了回去,憋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扯淡了,说正事吧。”三足乌摇摇头,硬是把话题掰了回来。“你之前混去‘黑魂堡’附近,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啊,关于这个,蛙黾正好要和两位大人说呢!”蛙黾回过神,急忙上前两步。 “‘镇魂石’的消息虽然蛙黾没打听到,但是蛙黾发现了另一个不得了的情报。” 蛙黾眨了眨绿油油的大眼睛,兴奋地说道。 “蛙黾终于找到了……那批被劫走的‘思念能量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黑幕重重 “‘思念能量体’?就是我们当初在江面上看到的那东西吗……” 一听蛙黾这么说,姜爻不禁联想起了当初那队横跨长江,往「鬼城」方向而去的“影子军团”。 据当时三足乌的解释,这些“影子”是由于人们对先祖的祭祀与思念而聚集产生的能量体。每年的清明节、中元节,地府都会打开『鬼门』将这些“思念能量体”引入幽冥界,以维持三界的能量平衡。而既然这些“思念能量体”的运送目标是『鬼门』,那么如今出现在这里,就显得十分匪夷所思了。 “唔……那时我们就觉得奇怪,这些‘思念能量体’为什么会被运往「鬼城」的方向,而不是『鬼门』。如今看来,八成是被劫持了。” 路星月分析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边上蛙黾那副纠结的表情,心中顿时猜到了大半。 “我说……该不会就是你这蛤蟆给弄丢的吧?” “不、蛙黾我……唔……那个……”蛙黾一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支吾了老半天,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唉,行了行了。既然我答应过清明之神,那么这丢失的‘思念能量体’总还是要追回来的。”饕餮说着,大摇大摆地踱道蛙黾身边,一把捏住蛙黾的大脑袋,使劲揉了揉。“说吧,那批‘思念能量体’,现在在哪?” “就……就在‘黑魂堡’里,蛙黾看到了!那批‘思念能量体’被一个黑影从后门带进了‘黑魂堡’,呱咯咯……” 蛙黾紧张地握着两只小爪子,不停偷瞄着饕餮的脸色。 “而且,如果蛙黾没看错的话,那个黑影好像……好像是……” “是什么?” “好像是……‘傀儡亡灵’……”蛙黾结结巴巴地说道。“而且那个气息……和当初在江边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傀儡亡灵’!?”姜爻闻言脸色一变,他连忙上前两步,急急追问道。“你确定带‘思念能量体’进‘黑魂堡’的,是一只‘傀儡亡灵’?” “当、当然确定啦,蛙黾可是鬼差唉,呱咯咯……”蛙黾没想到姜爻会如此激动,赶紧退后了两步。“那影子浑身盖着黑雾,戴着白兮兮、像骷髅一样的面具。最重要的是,它只有半数魂魄,绝对就是‘傀儡亡灵’没错!” “傀儡亡灵……被‘镇魂石’强制夺魂所制造出的怪物,当初在【鬼门事件】里就应该已经被尽数驱逐了才对,怎么还会出现在地界?难不成……是被新制造出来的?” 路星月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他顿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蛙黾。 “对了,听你刚才的口气,难道当初我们在长江岸边看到的神秘黑影,也是那只‘傀儡亡灵’?” “对、对呀。”蛙黾点点头。“就是那家伙从蛙黾手上抢走了‘思念能量体’,害得蛙黾没法向阎王大人交差,太可恶了!呱咯咯……” “‘傀儡亡灵’应该没有自主意识才对,它会主动劫走‘思念能量体’,就代表着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它,而那个家伙,手上必然掌握着‘镇魂石’!” 一想起当初萧远被夺魂时的场面,姜爻不禁浑身颤抖。而眼下『傀儡亡灵』与“镇魂石”这两大关键线索同时出现在『鬼市』,那便说明那名幕后黑手现身于此的几率将极其之高。 “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那个幕后黑手不惜冒着风险也要劫走‘思念能量体’的目的是什么?要知道这事一旦惊动地府,那可是会闹大的。”三足乌疑惑道。“而且,这些能量体还被运进了‘黑魂堡’,难道是被当成了『鬼市』的拍卖品?” “哼,这『鬼市』里的家伙为了各自利益,什么蠢事干不出?”饕餮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既然我们要找的东西都在这‘黑魂堡’里,那么倒也简单,到时候直接进去找便是咯。” “说起来,虽说这『鬼市』拍卖会对参与者不设限,但以这次情况的特殊性来看,鬼牙组他们必然会对到场人员有所审查。”路星月犹疑着,抬头看向三足乌和饕餮。“我和姜爻不是灵御台的人,就算被审查到应该问题也不大;但你们俩的身份……到时候真的没问题吗?” “呵呵,要是没个准备,我们又怎么可能轻易进入这里?放心吧,他们觉察不到的~”饕餮笑着,“和蔼”地摸了摸蛙黾的大脑袋,顺手把一只小瓶子塞回了蛙黾手里。“差点都忘了,喏,你的药油。多谢啦~” “……”蛙黾捧着手中那只空荡荡的小瓶子,一脸欲哭无泪。 “哼,就算他们觉察到又如何?这‘黑魂堡’我势在必行。”三足乌冷哼一声,再次抬头望向长街尽头那枚墨色的“水滴”。“到时候就算闹他个天翻地覆,我也决不会放过‘镇魂石’的线索!”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在‘镇魂石’正式出现前,我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为妙。”此时的姜爻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思忖了片刻,随即再次开口道。“说实话,我对那只运送能量体的‘傀儡亡灵’有点在意,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在搞清楚情况前,我们最好先别轻举妄动。” “不管怎么说,第一步还得先混进‘黑魂堡’才行。”路星月望了眼长街上的人流方向,说道。“好像外面的那些家伙已经开始排队入场了,我们也去看看情况吧。” 姜爻点点头,随即与路星月一起戴上了面具,准备离开小巷;而蛙黾见状也赶紧再次化成了一个胖男人,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怎么了?还不走吗?”似乎注意到饕餮没有动,姜爻转过头,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聚焦在小巷后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什么。”饕餮收回视线,随手戴上了面具。“走吧。” 说完,他便转过身,与众人一起,没入了熙攘的长街人群之中…… …… 『咔哒……』 一块碎石从陈旧的墙头窸窸窣窣地滚落而下,转眼便被角落中弥漫而起的点点黑雾所侵蚀,继而化为了齑粉。不消片刻,弥漫的黑雾变得越来越浓,最终凝结成了一道阴沉的黑影。 “……”黑影沉默地矗立在小巷的阴影中,一动不动。巷外灯笼的荧荧绿光透进小巷,映照在黑影那形似骷髅的惨白面具之上,为其笼上了一层诡异之色,而那黑影却仿佛对巷外的喧嚣充耳不闻似的,就只是站在那里,幽幽地注视着姜爻等人离去的背影。 半晌之后,那黑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了眼长街的某个方向。在几不可闻的叹息中,那黑影的身形忽然微微一动,随即便与那弥漫而起的黑雾融为一体,再次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 “唉唉唉,排好排好!要参加拍卖会得先到旁边登记,别挤啊……” 卫兵的呼喝声在长街上空此起彼伏,虽然距离拍卖会开始尚有半小时有余,但此时的“司阴街”上已排起了队伍的长龙;而这长龙所指向的位置,赫然便是长街尽头那座伫立于迷雾中的墨色“水滴”——黑魂堡。 “每个登记的先报姓名和帮派!现在时间还没到,到点了才能进!” 一名守门的卫兵嚷嚷着,厌恶地推搡了一记对着面前这名急吼吼的T恤男子,张口骂道:“啧,我说你挤什么挤啊!没听见现在不能进吗?!” “啥?凭什么我们不能进,那些人就能进啊?” 邱老三瞪了卫兵一眼,不满地对着“黑魂堡”后方一指。只见两名衣冠华丽,头戴面具的人影在卫兵的陪同下直接绕开了人潮汹涌的正门,从容不迫地走入一道法术铸成的临时边门,转眼间便没入了墨色“水滴”之中,如此明晃晃地“走后门”引得排队的邱老三等人一顿怒骂。 “哼,你们这群家伙还能和我们的‘贵客’比?他们的身份可不是你们这种小喽啰能够比肩的。”卫兵嗤笑了一声,冷声说道。“土伯大人能同意你们参加拍卖会就已经不错了,你们不感恩戴德,还来这里瞎掰掰,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你说什么!?” “少看不起人了!以为我们买不起吗?” “就是!你们『鬼牙组』别欺人太甚,当初‘特别挑战’那笔帐还没跟你们算呢!” …… 守门卫兵的挑衅成功引起了排队众人的愤怒,而那卫兵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叫来左右增援,一时间门口的气氛剑拔弩张。然而区区几名守门的卫兵面对黑压压的人群也是压力颇大,根本不敢贸然出手镇压。 “我去,这帮人真是反了!”闯祸的守门卫兵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悄悄对着边上的另几名卫兵嘀咕着。“话说象蛇大人呢?有他在的话,我看谁敢造次!” “象蛇大人从泡澡后就没出现过,搞不好泡得太舒服睡过头了,连土伯大人都找不到他人……”边上的卫兵小声说道。“现在大部队都在堡里面,这守门工作只能靠着咱们自己撑着了!” “可这帮人明显不懂规矩啊,要是闹起来,那我们可怎么……唔!?” 真可谓是怕什么来什么,没等那守门卫兵把话说完,便见一名粗犷的壮汉挥着柴刀迎面冲了上来,显然对方已经急了眼,被愤怒冲昏了脑袋。 “先是那个狗屁挑战差点要了老子的命,现在又在这把老子当成乞丐!要是能咽下这口气,老子跟你姓!” 壮汉嘶吼着,眼看着柴刀就要劈向那守卫的面门,而就在这时,一道朱红旋风忽然从天而降!那壮汉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那旋风径直卷上半空,猛地甩了出去,转眼便在惨叫声中飞远,消失在了天际之外。 “……!?”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现场刹那寂静,在众人惊愕地目光中,他们看见一名裹着残破羽衣的妖艳男子缓缓降落在众人面前,只是那男子白皙美艳的脸上却是一副如恶鬼般的狰狞表情,看得众人寒毛直竖。 “还有想死的吗?我象蛇送他一程!” 象蛇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眸,扭曲的神情宛如修罗。 “给我听好了,有两只恶心的‘老鼠’混进了这‘司阴街’!从现在起,‘黑魂堡’大门封闭!所有人……不得入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开幕乱局 “什么!?” 一听那象蛇说要封闭“黑魂堡”,门口排队的众人顿时傻了眼。 “等等!这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不让进‘黑魂堡’那咱们怎么参加啊?” “是啊,老子可是千辛万苦才来到这的,你怎么可以说封就封!?” “你又不是土伯,凭什么在这说三道四的??” 『磅——!』 没等众人嚷嚷完,一股凛冽的朱红妖风便冲着众人的面目直扑而来!顿时将冲在前排的几个壮汉掀翻在地。 “哼,我象蛇做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象蛇怒视着前方众人,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在没有找到那两只臭‘老鼠’之前,任何人都别想进这‘黑魂堡’,也不准离开‘司阴街’!如有违者,死!” “……” 面对着如此强势的象蛇,众人一时敢怒不敢言,就连原本准备上前理论的邱老三也是有点怂了,只能姑且顺着象蛇的意思问道: “那……那你要找的什么‘老鼠’……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 “哼,你们无需多问,我会亲手把那两个家伙从你们之中揪出来!”象蛇说着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故意提高了嗓音。 “我知道你们就混在里面,别以为隐匿气息我就拿你们没办法!说起来……你们当初之所以找上我,不就是想要救出参加‘特别挑战’的【某个家伙】吗?” 象蛇冷笑着,将阴森的视线扫向人群中那些衣衫褴褛、甚至未戴面具的人,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如果说我把那些从挑战中幸存的家伙,一个一个,尽数绞杀的话,你们还会坐视不理吗!?” “你说什么?”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大变。而一听象蛇的话中似乎直指那些“特别挑战”参与者,边上那些原本被直接邀请进『鬼市』的宾客立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举着手上的法术标记分列在街边两侧,显然这法术标记便是他们的“身份证明”。而在那些人退出后,留在原地的,便只剩下包括邱老三等人在内的数十名刚从『祸斗』肚子里出来的“特别挑战”幸存者。 “呵呵,竟然有那么多家伙活下来了,运气不错啊。”象蛇冷声说着,一步步慢慢走向紧张戒备着的邱老三等人。“不过可惜……你们的好运也快到头了!” 话音未落,象蛇忽然伸出手,对着队伍最前方的一名瘦削男子遥遥一指,后者一愣,还没来得及从茫然中反应过来,便被一股朱红妖气凌空掀起,转眼间便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唔啊!!” 男子惨叫着,抽搐着,很快便在被砸出的深坑中翻了白眼,再无声息。而边上的邱老三等人也被这眼前的惨剧震慑到了,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 “这是第一个。”象蛇扭曲地笑着,转头看向剩余的数十人。“只要那两个家伙不出现,我就会一个一个杀过来。你们要怪,就怪那两只不肯出现的‘老鼠’吧!哈哈哈哈!” “可恶……!”姜爻咬着牙,似乎想要冲出去,却被路星月一把拉回了街角。 “等等,你不要命啦!他明显就是冲着我们几个来的。”路星月望着前方那群被象蛇堵在大街中央的无辜幸存者,眉间紧皱。“虽然我们因为当初没排队才躲过一劫,但要是被发现,事情可就麻烦了。” “我就是知道他是冲我们来的,才不想让无辜的人替我们去死。”姜爻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我之前虽然曾说过不能打草惊蛇,但现在已经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了,就算暴露我的妖力,我也……” “呵,省省吧,要是你又一个不小心妖力失控,估计在场死的人更多。”边上的饕餮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听不出半点愧疚,虽然眼前的祸事全因他和三足乌而起。 “话说,你的封印术持续时间也太短了,我还以为多少可以困他个十天半个月的呢,这下可好,又节外生枝了。”饕餮叹了口气,对着三足乌抱怨道。“早知道当初就把象蛇那家伙的头发给剃掉了,那样一来就算他破除封印,也没脸抛头露面~哎,失策啊……” “哼,半点法力都不出的你有资格质问我?脸皮真够厚的。”三足乌睥睨地飞了一个白眼,回怼道。“不过,现在既然他阻拦我们进‘黑魂堡’,那就干脆出面直接摆平吧,别浪费我的时间。” “在这里开打?你不是开玩笑吧?”饕餮眉毛一扬,伸手指了指前方的“黑魂堡”,说道。“别忘了,土伯就在里面,要是在这闹事,你觉得他会继续拍卖‘镇魂石’吗?” “……看来,你们还是打算继续做缩头乌龟是吧?” 正说着,象蛇那尖利的声音再次从前方传了过来。姜爻连忙转头一看,却见那象蛇已再次伸出了手,看样子像是即将选出下一个受害者。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象蛇说着,手指轻轻一勾,而他这次选中的对象,则是不远处的邱老三。 “唔……额……放、放开我!!”邱老三拼命挣扎着,却阻止不了自己身体的悬空而起,而他的脸也在妖力气流的束缚下渐渐发青。 “呵呵呵……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为了谁才特意找上我,不过这一个个杀过来,总会杀到你们最重视的‘那一个’!”象蛇抬头望着半空中挣扎的邱老三,冷笑道。 “看好了,这就是……第二个!” “住手!”见到邱老三即将在面前被摔死,姜爻顿时顾不上其他,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前,但就在此时,一声剧烈的轰鸣突然从众人身后炸响! 『轰隆——!』 突如其来的震动令长街上的人们个个东倒西歪,就连姜爻也一时身形不稳,被路星月连忙扶住。 “怎、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是地震了吗?” “你们看!那‘黑魂堡’……!!” 在众人的惊呼中,只见长街尽头的那座墨色“水滴”表面忽然隐隐起了一丝涟漪。紧接着,那“水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一般,并开始渐渐离地,越升越高。 “‘黑魂堡’怎么飞起来了?嗯?这是……” 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忽然发现那悬在半空的墨色“水滴”下方缓缓投射出了一道传送法阵。几名西装革履的“贵客”在卫兵的带领下匆匆跑上前,在踏入法阵范围内的一瞬间消失不见,而那传送法阵的面积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小。 “这是!倒计时法阵!?” “也就是说,拍卖会马上开始了?” “再不走就参加不了拍卖会了!” 街道两旁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如梦初醒,纷纷开始涌向法阵的方向,而那象蛇一看情况不对,便只能暂时把邱老三扔到一边,回身对众人怒喝道: “站住!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我看谁敢上……” “唉唉唉,看!那边已经有人跑上去了!” 没等象蛇把话说完,却听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道响亮的喊声,众人转头一看,果然发现一道黑影冲向了“黑魂堡”底下的传送法阵,一转眼消失不见。 “我去!被人抢先了!”见到已经有人趁乱溜进了传送法阵,这下在场所有人都不干了,积聚的焦虑和不满让那些人把象蛇的威胁尽数抛到了脑后。 “拍卖会有人数限制,去晚了就进不去了!” “法阵越来越小了,不能再磨蹭了!” 被刺激到的人流转眼便涌向了传送阵,象蛇眼睛一瞪,挥舞着掌心的妖气气流便冲了上去,而侥幸逃过一劫的邱老三则连忙带着其余人混入了乌压压的人群中,顺势逃向传送阵的方向。 “可恶,给我站……唔!?” 象蛇脚下一顿,捂着胸口踉跄着跪倒在地,边上的守卫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扶住象蛇,却见对方脸色苍白,嘴角似乎还淌着血。 “象蛇大人!您、您受伤了!?” “混蛋……看来之前硬冲封印时伤到了气脉……”象蛇咬着牙,愤恨地望着前方那堆混乱的人群,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一群小喽啰,竟敢无视我……看我不收拾……咳咳……咳咳咳……!!” “象蛇大人!您要不别硬撑了,我们还是找土伯大人请求支援吧!”看到象蛇身负重伤,边上的守卫顿时慌了神,但就在这时,另一名卫兵从远处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跑到象蛇身边耳语了几句。 “土伯大人……真是这么说的?”象蛇抬头看向那卫兵,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嗯,是的。土伯大人说,就算‘那两个家伙’混入拍卖会也没关系,让您不用阻拦。”卫兵点点头,同时伸手将一枚令牌交给了象蛇。“这是土伯大人的手谕,他让您退下休息,拍卖会的事您不用管了。” “什么?!可是……咳咳……咳咳咳……!”象蛇浑身颤抖着,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 “哼,被土伯大人给盯上,你就自求多福吧!”他伸手接过令牌,转身看了眼前方已被传送得所剩无几的人群,细长的双眸中拂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这一次,你逃不了了……饕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神秘拍品 “法阵快消失了!快、快进去!” “喂喂别推我啊!” “还磨蹭什么呢!拍卖会马上要开始了!” 『轰……磅!』 随着法术传送阵最后一缕光芒的消失,那枚半空中的墨色“水滴”再次飞升而起,如一座巨大的空中堡垒,悬停在了“司阴街”的上空。紧接着,一道防护结界从“水滴”四周包裹而上,将整座“黑魂堡”尽数封锁。 “呵,封闭式的会场……搞得跟监狱似的。”饕餮抬头环视着堡内密闭的四周,冷笑道。“我看啊,这不是要办拍卖会,倒是像把所有人关在这的节奏。” “又或许……是因为要确保‘镇魂石’的安全,才会把安保做得如此严密?如果真是如此,那反过来说,‘镇魂石’就一定会在这次拍卖会上出现。”姜爻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转头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发现边上似乎少了个人影。 “咦?蛙黾呢?它没跟来吗?”姜爻一愣,刚才他跟着饕餮路星月他们一路混进这“黑魂堡”,倒也没注意那只胖蛤蟆被挤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被挤散了,也可能压根没进来。”路星月把手一摊,表示他也没见着那只蛤蟆。 “哼,那鬼差巴不得从我们身边逃走呢,先不必管它了。”三足乌轻哼一声,抬眼将视线投向这座堡垒内部的中央区域。 只见整座“黑魂堡”的内部呈一个封闭式的椭圆形,是一个独立空间的会场。会场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圆形广场,其中搭建着一座开放式舞台,似乎是展示拍品的所在地;而广场四周则围着数圈看台,沿着一层层台阶拾级而上,乍一看上去有点像古罗马竞技场的构造,数量之多,足以容纳上万人。至于看台最上方则漂浮着一圈由法阵托起的黑色方形空间,像一只只巨大的黑盒子,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那些‘黑盒子’是什么?体积还挺大的,像个房间一样……”姜爻轻声嘀咕了一句。 “那东西嘛,估计是专门给所谓‘贵宾’的包厢。喏,你看。” 路星月说着,悄悄伸手往上方某处指了指,姜爻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两个衣冠楚楚的人影在守卫的带领下被法术传送至了“黑盒子”边上,一扭头就钻进了盒子里,消失不见。 “从这次的规格上来看,似乎和我以前听说的『鬼市』不太一样,恐怕今天的拍卖会上真的会出现‘镇魂石’。还好之前本大爷灵机一动,制造了点混乱,不然被那象蛇挡着,咱们想混进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路星月庆幸地舒了口气,得意地晃了晃手背上那道逐渐消隐的式神铭文。很显然,不光是先前引爆人群焦虑的那句呼喊,就连那道从众人面前一晃而过并蹿入传送法阵的黑影,也是路星月故意制造的障眼法。 “既然都已经混进来了,那么事不宜迟。”三足乌不耐烦地眯起眼,冷声说道。“‘镇魂石’背后的卖家到底是谁,去抓两个管事的问问就知道了!” “等等,你别冲动,我们先……” 『啪嗒!』 没等姜爻说完,会场的灯光骤然变暗,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会场中央的广场上空忽然出现了一块虚拟法术屏幕,一串数字开始以倒计时形式,显现在了屏幕之上。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是拍卖会开场一分钟倒计时!快,赶紧找位子坐下,慢了要被轰出去的……” 众人一看正剧即将开演,便也不再七嘴八舌地瞎说闲话,赶紧沿着看台坐落而下;而三足乌瞧着周围人都已入座,而他就这么杵着也似乎过于显眼,便也只能强忍着性子,和姜爻等人一起坐在了一个偏僻角落,姑且先观察着广场舞台的动静再说。 “会场人好多啊,都快把看台占满了……”姜爻扫视着四周,对路星月小声问道。“不知道白雉和沐……额,和云鹤他们有没有进来呢?” “这里环境那么暗,就算他们进来了我们也找不到。”路星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道。“话说回来,这拍卖会也挺奇怪的,每个人手上也没有号码牌,到时候要怎么竞拍呢?” “我看到座椅扶手上好像有几枚按钮,大概这就是参与竞价的道具吧?”姜爻观察着手边的几枚按钮,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路星月: “对了,星月……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消息,说是今年『鬼市』里除了‘镇魂石’之外,貌似还有另一件‘特殊拍品’?” “另一件‘特殊拍品’?”路星月看了眼姜爻,疑惑道。“完全没听说,你从哪知道的?” “还记得我来酆都前曾经去过一趟『宝琰阁』吗?其实我那次去,主要是为了买情报。”姜爻说道。“虽然关于今年『鬼市』的情报并不多,但有消息说,这次的拍卖会里除了已经公布出去的‘镇魂石’,好像还会拍卖一件特别的东西……据说是级别不低于‘镇魂石’的‘稀有物品’。” “什么东西竟然能匹敌‘镇魂石’?”路星月惊讶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事实上『宝琰阁』那边也不太确定,所以这个消息他们没收我钱。”姜爻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而且就算是‘镇魂石’,我们也不能完全确信到底会不会真的出现,姑且先静观其变吧。” “唔……会出现在『鬼市』的,肯定不是正规市面上可以买卖的东西。就比如我曾经偷到的那把『龙骨钥匙』,据说在十年前就曾出现在『鬼市』拍卖会,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流到了叶家手里。”路星月分析道。“或许这次所谓的‘特殊拍品’,也是某种稀世珍宝也说不定。” “哼,又不是要来拍东西的,就算东西再珍贵也和我没关系。”三足乌冷冷地插了一句,碧色的双眸紧盯着广场中央的舞台。“我现在最关心的,是那名‘镇魂石’的「卖家」究竟在哪。” “那家伙作为幕后「卖家」,肯定不会轻易露面,甚至可能躲在哪间包厢里窥视……饕餮你觉得呢?”姜爻抬头看了眼上方那些漂浮的“黑盒子”,随后又转向身旁的红发男子,却发现对方正别着头盯着某处,似乎没在听他们说话。 “你怎么了?之前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姜爻瞅着饕餮那反常的模样,担心地问了句,然而没等对方回话,一阵响亮的倒计时归零声忽然从广场中央的舞台飘了过来。姜爻转头一看,正看见舞台中央款款走出了一道人影。一束灯光从上空投射而下,聚焦在人影那婀娜的身姿之上。 “各位尊贵的来宾,大家晚上好~” 娇柔甜美的嗓音从舞台上传了出来,只见一名金发红唇,身着性感黑裙的美艳女子站定在舞台中间,抬头望向看台上那密密麻麻的人群。 “欢迎来到『鬼市』拍卖会现场,我是今晚拍卖会的主持人美琪,大家可以叫我琪琪~” 女子媚笑着,一双美眸扫视着在场表情木然的众人。 “今年的『鬼市』拍卖会,在拍品规格上可是远高于往年,相信一定会让大家大开眼界!大家想不想知道,今年有几件珍品即将登台亮相呀?”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的脸上除了木然,更多了某种不耐烦。说实话,才刚经历了一场闹剧的众人压根没心思进行眼下这无聊的互动,所有人望眼欲穿的只有一件物品,那便是本次拍卖会的重中之重——“镇魂石”。 “咳……看、看来大家早就知道今天有十件拍品要公开了吧?真是太聪明了~”女子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挥舞着的手,随即赶紧转过身,扭着腰肢走向舞台后方的一座黑色木台,伸手拿起了上面的一枚红色木锤。 “既然如此,那琪琪就不再啰嗦了,赶紧开始今天的拍卖会吧!” 『啪!』 随着女子的一锤定音,广场上方那数块由法术构成的巨大屏幕陡然变换,而这次投射在屏幕上的不是倒计时数字,而是一把散发着黑光的紫色骨刀。 “我们的第一件拍品,便是这把『湖妖骨刀』!”女子娇声介绍道。 “这可是由天池湖妖的一节指骨所铸造而成。众所周知,天池湖妖修炼千年,力量非比寻常,平日更是神出鬼没,极难捕捉。而由它的骨头所铸成的骨刀不但削铁如泥,更附带着水与金双重属性的妖力,可谓是百年难遇的珍品!” 在女子的介绍声中,一座被法术光罩所保护的展示台便从舞台底下缓缓升起,放置其中的赫然便是那枚『湖妖骨刀』。而随着拍品的展示开始,看台上的气氛这才稍稍活跃了些许,不少人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着眼前的拍品。 “吼哟,号称‘百年难遇’唉~难不成这『湖妖骨刀』便是『宝琰阁』口中的‘特殊拍品’?”路星月盘起手臂,一脸看戏的表情。 “这种东西再珍贵,也不可能匹敌‘镇魂石’的吧?”姜爻摇摇头,直接否定道。“接下来还有九件物品,我们先看下去吧。如果他们真要拍卖稀有珍品,一定会放在最后阶段,包括那枚传说中的‘镇魂石’。” “『湖妖骨刀』底价一个亿,加价幅度一亿起。现在竞拍开始!” “一亿。” “两亿……” …… 广场上空的虚拟屏幕上交替闪现着出价者的座位号,以及所出的价格。在现场这些竞拍者看来,对于能用金钱购买到的物品,获取难度其实算不上大;再加上众人的目标本来也都是冲着“镇魂石”去的,因此竞争也没多激烈。三两下竞价后,『湖妖骨刀』便花落一家。 而接下来的几件拍品也无外乎兵器法宝,药品秘籍。除了个别的拍品“价码”不止金钱,还附带了其他交换条件之外,其他基本上都以金钱一锤定音。不知不觉中,前八件拍卖品的归宿均已尘埃落定,剩下的除了万众期待的“镇魂石”,便只剩下最后一件拍卖品。 “终于到了倒数第二件拍品出场的时候了!这件拍品据说是一只强大的妖兽,琪琪也十分激动呢~” 女子正说着,却见舞台边上忽然匆匆走来了一名黑衣助手,伸手递上了一张卡片。女子接过卡片看了眼,表情似乎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成甜美的笑容。 “不过呢……因为一些原因,这只妖兽很遗憾地无法继续被拍卖了。不过大家请放心,我们为大家选取了另一件‘特别的拍品’。” 特别的拍品? 姜爻心中没来由地一紧,他皱着眉,注视着从舞台正中缓缓升起的那座展示台。 “这、这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意外之物 “这东西……就是所谓的‘特殊拍品’?” 同样盯着那座展示台的路星月诧异地眨了眨眼,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这玩意儿……好像也太寒碜了吧?” 发出如此感叹的不并仅仅路星月一人,看台上的众人一时间也是议论纷纷。因为他们看到展示台的法术光罩内,正静静躺着一串破破烂烂的铃铛……不,应该说是半串破铃铛才对。 只见这串铃铛整体呈古铜色,由数个圆形的铜铃组成,加起来也不过半只手掌大小,而且半数以上的铜铃都残破不堪,目测完好的也只有一两枚。要是这东西扔在破烂堆里都不一定有人会捡,更何况是出现在这种高级别的拍卖会现场,也难怪在场众人个个弹眼落睛。 “呵呵,看来大家对这件拍品都是相当好奇啊~这串铜铃看上去虽然其貌不扬,但它的来头可不一般哦。”女子扫了眼手中卡片上的介绍,笑意盈盈地介绍道。“这铜铃名为『束铃』,是一种能拘束式神、法力……甚至魂魄的高级器皿,并且能封存上万年之久,可谓是难得的宝具。” “哼,就算再高级的宝具,破成这样也能用?”一句刺耳的质疑声忽然从看上上飞了出来。“再说了,能容纳式神啊魂魄什么的宝具外界又不是没有,这『束铃』有什么好稀奇的?” “就是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就这破玩意儿?” “呵,我看啊,这就是为了顶替那被开膛破肚的『祸斗』,才临时找来的替补吧?” …… 原本还对这铜铃心怀好奇的众人一听介绍,顿时炸开了锅,嗤笑声、怀疑声、责骂声不绝于耳,显然所有人对这『束铃』的出现抱着一种质疑的态度。 “唔……照道理说,像『鬼市』这种那么有名的地下拍卖会,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级别的拍品才对啊,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吗?” 路星月托着下巴,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我觉得这铃铛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才对……姜爻你说呢?” 路星月嘀咕了一句,却并没有得到姜爻的回应。他转头一看,忽然发现姜爻正捂着胸口,不断低声喘息着。 “姜爻?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路星月见状大惊,连忙一把扶住姜爻的胳膊,然而才刚接触到姜爻的身体,路星月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的身体……好烫!难道你的妖力又……!?” “唔……”姜爻低着头,剧烈的心跳声充斥耳畔,撕扯着他的意识。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某种飘渺而悠远的铃声从舞台中央缓缓飘来,每一声都牵动着他的心跳,搅动着他的不安。 『叮……叮铃……』 这是……什么声音? 姜爻痛苦地闭上眼,试图捂住耳朵,却完全无法阻止那铃声的侵入;而随着这阵诡异的铃声响动,某个沉睡已久的少年声音又开始在他心底深处轻声呢喃,一股似曾相识的悸动顿时涌了上来。 这个感觉……难道是!? 姜爻猛地睁开眼,咬牙抬起头,将颤抖的视线再次投向展示在舞台中央的那枚『束铃』,而就在此时却听舞台上的那名女子再次开口,打断了在场众人的议论。 “琪琪知道大家对这『束铃』或许还有疑虑,不过琪琪的介绍还没讲完呢~”女子笑着望向众人。“其实啊,这次要拍卖的并不是这『束铃』本身,而是被拘束在里面的‘某件东西’哦~” “某件东西?”在场众人一听,顿时安静了下来,神情各异。 “到底是什么东西?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呵呵,说实话,琪琪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不过呢,琪琪知道这枚『束铃』可是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其中束缚着的东西,必然有着上千年的历史。”女子笑道。 “这么说吧,这『束铃』就好比千年的时光中流下来的‘幸运宝箱’,至于里面关着的是价值连城的式神,还是不值一提的虫子,或者是别的什么……就要看各位的运气咯~话说回来,既然是上古时代的东西,底价可是要超过先前所有的拍品,至少十五个亿起拍。” “十五个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连里面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要拍十五个亿?抢钱呐!?” “咱们要的是‘镇魂石’!这种破烂东西赶紧扔下去,别耽误了咱们的正事!” …… 女子报出的超高底价成功激起了在场众人的群嘲,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姜爻面具底下那张惨白而惊愕的脸。 不,那东西不能被拍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束铃』里面的……其实是……唔!?我的头……好痛! 姜爻大口喘息着,心底深处的悸动不断刺激着他体内的能量海洋,而姜爻的这副濒临失控的样子也令路星月焦急不已,他连忙转过头,打算向三足乌和饕餮求助,却发现刚才还在边上的饕餮此时竟然不见了。 “哼,饕餮这家伙……自家的‘小朋友’都不看管好,还要我来出手善后,这笔帐我先帮他记上了。”三足乌望着姜爻周身隐约弥漫的暗紫妖气,一副无语的样子。 “星月,你让开。” 说完,三足乌便俯身上前,不由分说地伸手按在了姜爻的胸口之上,在路星月紧张的注视下,姜爻周身弥漫的暗紫妖气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喘息也缓和了不少。 “姜爻!你没事吧?”路星月赶紧扶住姜爻,见对方的意识似乎已清醒,这才放下心来。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要是在这种地方妖力失控,那就麻烦了……多亏有你在,三足乌。” 路星月庆幸地转向三足乌,却发现对方压根没在听自己说话。只见三足乌那双碧绿的瞳孔正紧紧盯着姜爻,眼眸深处似乎隐约划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他体内竟然有……”三足乌低声呢喃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难怪饕餮那家伙那么重视这小子,该不会是……” “三足乌,你、你怎么了?”见三足乌如此直勾勾地盯着姜爻看,路星月隐约有些不安,连忙岔开了话题。“对了,饕餮呢?他怎么不见了。” “……” 三足乌终于从姜爻脸上收回了视线,他看了看路星月,随后轻描淡写地别过了头,开口说道: “他说他有点事,先离开一会。至于去了哪,我没问。” “啊?走了??‘镇魂石’都快出场了,饕餮这家伙可别在这时候出什么幺蛾子啊……”路星月抱怨着,转头望向姜爻,发现后者正挣扎地抬起头,双眸紧盯着舞台的方向。 “哎呀,看来大家都对这『束铃』兴趣不大嘛,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哪位大人出价呢~”舞台上的女子娇嗔着,抬头望了眼广场上空的屏幕,只见屏幕上的竞拍价依然停留在底价上,而且,就连这底价也还没有人出。 “麻烦了……这『束铃』里面的东西要是被外界得到,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姜爻想起了曾经大闹长右山的“妖蛊之祸”,心中不由警铃大作;然而这十五亿的底价也是他不可能出得起的,这令他一时陷入了纠结与彷徨之中。 “虽然我不知道你察觉到了什么,但在‘镇魂石’即将出场的当下,应该没人愿意在这铃铛上损失财力。这『束铃』怕是要流拍了。”路星月摇摇头,说道。“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你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妖力怎么突然失控了?” “这个……” “很遗憾,竞拍时间到了哦。既然没有人愿意出底价,那么这枚『束铃』的拍卖就只能告一段落了。” 没等姜爻来得及回话,舞台上便传来了女子遗憾的宣告声,而那座承载着『束铃』的展示台随即再次缩回了舞台之下,缓缓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姜爻望着那枚逐渐从眼前离去的铜铃,被搅乱的心绪却并未平复,而正当他沉浸在各种猜测之中时,却听一阵巨大的欢呼从看台四周爆发而起!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来场的贵宾们,终于到了本届『鬼市』拍卖会的压轴环节,大家是不是期待已久了呢!” 在结束了第九件拍品之后,本场拍卖会的重中之重总算姗姗来迟。在女子充满鼓动性的话语中,现场气氛被瞬间点燃。 “想必大家也知道,在上古时代,曾经存在着一件能操纵魂魄,逆转轮回的神奇魔石!为了这东西,三界曾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然而这件魔石却有一天忽然失踪了。千百年来,有人说它早已碎去,又有人说,它被藏在了某个秘密之地,没人知道它究竟在哪……” 女子说着,款款走向舞台前方,环视着面露狂热的众人。 “但世事变迁,千年之后,在经过我们『鬼牙组』,以及我们伟大的土伯大人的努力下,这件魔石终于重现于世!而今天,就是它显露真容的时刻!” 女子大声呼号着,忽然猛地转过身,伸手指向舞台中央。 “让我们送上本次『鬼市』拍卖会的最终拍品——‘镇魂石’!”(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镇魂之局 镇魂石……! 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在听到这三个字真切地回荡在耳边时,姜爻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说实话,对于“镇魂石”会被拍卖这件事,姜爻心底里原本是不太信的。毕竟从之前的种种经历来看,那名利用“镇魂石”操纵青鸟、残害众生的幕后黑手极其看重“镇魂石”,根本不可能将这东西轻易交出;更何况像“镇魂石”这种逆天的致命魔石,其价值完全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那幕后黑手拍卖“镇魂石”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姜爻这次之所以会来『鬼市』,更多是抱着打探背后潜藏线索的心态,对“镇魂石”的出现,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然而如今的现实是,“镇魂石”的确即将登台亮相,就在这『鬼市』拍卖会现场,众人的眼皮底下。 『轰隆……』 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袅袅青烟忽然从舞台四周弥散而出,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只见一座展示台从舞台中央缓缓升起,一枚小巧的青玉匣子端正地摆放在展示台之上,在缭绕的青烟中若隐若现。 “那匣子里的……就是‘镇魂石’?” 路星月微微皱起眉,和姜爻一样,他对此次“镇魂石”的出现也是半信半疑。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这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或许这匣子里装的,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镇魂石”也说不定。” “可是参加这次竞拍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家伙,『鬼牙组』根本糊弄不过去,也不可能自砸招牌忽悠人。”姜爻犹疑着,轻声说道。 “那你认为,那幕后黑手真的会愿意把‘镇魂石’让出来?”路星月问。 “倒也不是……但或许还有种另一种可能,就是这颗被拍卖的“镇魂石”其实并不是幕后黑手身上的那颗,毕竟也没有消息说‘镇魂石’只有一颗。”姜爻分析着,语气也不太确定。 “但如果这枚‘镇魂石’真的和幕后黑手无关,那之前出现的『傀儡亡灵』又怎么解释?”路星月摇摇头,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俩其实都没看清过真正的‘镇魂石’,就算见到了匣子里的东西,多半也判断不了……” “‘镇魂石’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其原因在于它是靠着亡魂供养的,因此所散发出的邪气必然非比寻常。”边上的三足乌盯着展示台上的青玉匣子,冷声插了一句。“即便你们认不出,我可不会认错。” “哦?那你现在能感觉出匣子里的气息吗?里面到底是不是‘镇魂石’??”路星月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追问道。 “呵,要是能感觉到的话,我也不会杵在这。”三足乌看了眼路星月,径直泼了盆冷水。“这青玉匣子周围被施加了封印结界,气息被锁住了,除非匣子打开,不然谁都没法判断里面到底是不是真的‘镇魂石’。” “切……说了等于白说,还以为你看出来了呢。”路星月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重新将视线移回舞台上的那只青玉匣子。在散去的青烟中,那只匣子已完全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而舞台上的女子也在此时再次开了口: “匣子里面的,毫无疑问正是大家期待已久的‘镇魂石’!那么接下来,琪琪将公布它的竞拍底价……” “等等!你们连匣子都不开,谁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镇魂石’!?” 没等女子把话说完,一句句响亮的质疑声便再次从看台上响起。 “想让我们出价,得先让我们确认里面的东西!” “没错!到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 似乎早已料到众人会有如此反应,舞台上的女子倒是没有任何惊慌,只见她淡定地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转过身,缓缓走向了那座摆放着青玉匣子的展示台,将手抚上了展示台上的法术光罩。 “呵呵,这‘镇魂石’所散发的威压并不是一般人等所能承受的,原本我们『鬼牙组』也是怕伤着了各位,这才特意安排了这只封印匣子。不过现在看来……大家还是不买账呀。” 女子轻轻挥了挥手,展示台上的法术光罩随即消失,只留下台面上的那只青玉匣子。 “既然如此,那琪琪就让大家见识一下,真正的‘镇魂石’……究竟长什么模样~”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轻响,那只青玉匣子的封印锁扣应声而落,而那女子也立即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舞台之上。 『咔……咔……咔哒——』 脆响声越来越密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们发现那匣子周身忽然出现了道道裂纹,似有若无的法力波动伴随着阵阵不祥的金色妖光,从裂纹中透射而出,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匣子内部蠢蠢欲动。 “嗯?这个感觉是……!?”三足乌脸色一变,猛地从角落中站起。“匣子里面……有青鸟的气息!” “你、你说什么!?”路星月大惊,起身一把揪住了三足乌的衣襟。“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匣子里的确是‘镇魂石’,毫无疑问!不止如此,这‘镇魂石’里……还拘束着青鸟的一缕魂魄!” 三足乌伸手摔下脸上的面具,原本清冷的脸庞因愤怒而显露狰狞。 “难怪当初青鸟会任由别人摆布,原来如此……原来背后那家伙早就抽取了他的魂魄供养这镇魂魔石!” “什么!?你是说我义父他……” 路星月浑身颤抖着,极度的震惊令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而眼看着台上那枚拘束着青鸟魂魄的“镇魂石”即将沦为拍品,三足乌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霎那间一股凌厉的妖气从他的周身猛然迸发! 『轰隆——!!』 剧烈的震荡伴随着爆发的金色旋风,瞬间席卷整座“黑魂堡”。众人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被肆虐的妖风撂倒一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挥舞着巨大黑色羽翅的男子从天而降,冲向了那只逐渐开裂的青玉匣子。 “我决不会,让任何人拿走他的魂魄!” 三足乌怒喝着,伸手抓向了那只青玉匣子,然而就在他触碰到那匣子的一刹那,出人意料的情况却发生了。 『哗啦!』 只听一声爆裂的巨响,整只青玉匣子轰然而碎!一时间一股不祥金光从匣子中心暴涨,将三足乌的身影瞬间吞没。姜爻眼见情况不对,连忙拉着路星月奔向前方舞台,但就在这时,他们却看到了令人惊愕的一幕。 只见数条金色锁链从光芒中忽然蹿升而出,一头扎进了三足乌的胸口!与此同时,一道血色法阵从舞台下方赫然显现,丝丝不祥的电光沿着法阵的图案攀爬上三足乌的身体,犹如缠绕的荆棘,将三足乌牢牢禁锢在了法阵之中。 “那、那是……‘吸魂法阵!?”路星月见状脸色大变。“舞台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难不成,这场拍卖会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三足乌而设的陷阱!?”姜爻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用青鸟的残魂作诱饵,就是为了让三足乌进入圈套,目的就是要用三足乌的魂魄……喂养‘镇魂石’!” “唔啊啊啊——!!” 崩塌的轰鸣声掺杂着三足乌痛苦的嘶吼,回荡在会场的残垣断壁之上。只见此时的三足乌红着眼半跪在会场中央,巨大的黑色羽翅在暴虐的金色狂风中奋力挣扎,然而却始终无法摆脱胸口的那数道金色锁链。而在同一时刻,一道道黑色虚影忽然从会场四面八方飘然而出,不断地被吸收进法阵之中,那血色法阵也在黑色虚影的推波助澜下越扩越大,将三足乌的退路尽数封锁。 “那些虚影……是‘思念能量体’!”路星月错愕地望着那些黑色虚影,惊声喊道。“原来那些被运送进来的能量体,是用来驱动这‘吸魂法阵’的!?” “如果不阻断那些能量体,怕是根本没法救出三足乌!可恶……饕餮,这个时候你到底去哪了!?” 姜爻咬着牙,焦急地环视了一圈四周鸡飞狗跳的人群。混乱中,所有人都在往出口方向涌去,而那名红发男子的身影却始终毫无踪迹。无奈之下,姜爻只能再次将视线聚焦在前方的那黑色虚影之上,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对策。 ‘思念能量体’吗?如果能抢先把那些能量吞噬掉,说不定就能破除法阵……等等,『吞噬』!? 姜爻忽然想起了当初在西区别墅那晚自己的失控,想起了那只犹如被吸干能量一般的尸鸠枯爪,胸口的能量海洋开始再次在不知不觉间蠢蠢欲动。 虽然只发生过一次,但我的妖力……好像确实可以吞噬能量?不管了,试试吧! 姜爻想着,随即心下一横,伸手扶正了脸上的面具。 “星月,掩护我。” “等等,你要去哪?” 在路星月惊讶的呼喊声中,姜爻从看台上一跃而下,顶着席卷的妖风朝着三足乌的方向狂奔而去。 『轰——!』 不断坠落的碎石零零碎碎地砸在四周,随即被暴走的妖风切成齑粉。而姜爻一边在震荡中躲闪着,一边飞速回想当初在西区别墅所经历的一幕幕。 「吸收能量」……当时的我是怎么做到的呢?我记得当初饕餮强行给我灌输了妖力,然后我的身体就…… 【噗通!】 “唔!?” 伴随着心脏的猛然震颤,姜爻突然脚下一顿,痛苦地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叮铃……叮铃铃……』 似曾相识的铃声穿过嘈杂的破风声,如一根根冰锥,直刺姜爻的胸口。 不好……该不会又……!? 姜爻喘着粗气,恍惚中,他隐约又听到了某个不祥的呢喃从心底深处飘荡而来,如梦魇的低语盘桓在耳边。 【……呵呵,你总算是想起来了?所谓的‘吞噬’,可是我赋予你的力量……】 蚩尤……你……! 姜爻勉力抬起头,在迷离的意识世界中,他终于“看”到了那名有着和十年前自己同样脸庞的“少年”正漂浮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我可以让你掌握这股力量,但相应的,你也要为我做点事……】 “少年”的声音冷漠而淡然,像是一名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冷静地俯视着这一切。 为你做的事?难道是,那串『束铃』里的……!? 【没错。】 “少年”冷笑道。 【我要你回收属于我的‘第五枚魂魄’——「雀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记忆迷宫 哗啦——! 崩裂的碎石不断从会场上方坠落而下,妖气肆虐之下,这座悬在空中的巨型堡垒开始变得摇摇欲坠,此情此景令堡内所有人惊恐不已,一时间鬼哭狼嚎声响成一片。 “‘镇魂石’竟然暴走了!?鬼牙组他们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我特么总算看出来了,这拍卖会就是个陷阱!鬼牙组想用我们所有人的命给‘镇魂石’献祭!!” “这地方要塌了!出口在哪!?” …… 乌泱泱的人群争先恐后地从广场区域逃离,几乎所有人都对中央那座巨大的“吸魂法阵”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路星月一人逆着汹涌的人群,朝着姜爻和三足乌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姜爻!姜爻你怎么了!?” 路星月望着前方忽然跪倒在地的姜爻,不禁大声疾呼,却在凛冽妖风的围攻下无法靠近;而此时的姜爻则已完全无法听见路星月的呼喊,占据着他耳畔的,是那道如噩梦般,不断从心底深处蹿出的“少年”低语。 【真是令人惊讶啊,我的‘第五魄’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巧合吗?又或者是……】 “少年”呢喃着,声音中充满着某种意味深长。 【也罢,只要能回收我的魂魄,那么不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是好事。】 蚩尤你……又想利用我!? 姜爻大口喘息着,拼命克制着体内奔涌的能量海洋。 【呵,我说过,你若想要记起十年前那场‘变故’的真相,就必须帮我取回散逸的三魂七魄。你,没有选择。】 “少年”冷冷说道。 【况且,你还有时间犹豫吗?看三足乌的样子,好像快不行了。】 什么!? 姜爻咬牙抬起头,发现前方在“吸魂法阵”中挣扎的三足乌已变得渐渐无力,隐约的光点开始从他的胸口蔓延而出,像是要被那金色锁链拖拽出来似的。而法阵四周那些黑色虚影则依然前赴后继地投入法阵内部,激发着缠绕三足乌周身的那些电光。 好,我帮你收回魂魄!但在那之前……你必须配合我吞噬那些“思念能量体”,破除“吸魂法阵”! 姜爻捂着胸口,摇晃地爬起身,直视着眼前漂浮的那道“少年”虚影。 我要用我们的力量……救出三足乌! 【呵,一言为定。】 “少年”微微一笑,随即伸出手,对着姜爻的眉心遥遥一指。霎那间,姜爻只觉自己体内的能量海洋波澜顿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烧感从胸口瞬间蔓延至五脏六腑,这令姜爻顿时陷入了一种几乎被撕裂般的剧痛之中。 “呜啊啊啊——!!” 姜爻痛苦地大吼着,他感到自己的每一寸经络都在被根根扯断,又在被不断地接续而上。在他那逐渐崩塌的意识世界里,他“看到”那名“少年”的虚影从前方飘然而入,融合进了他的身躯之中;而在“少年”融入后,姜爻体内那狂暴的能量海洋则像是有了指引一般,两股暗紫与血红的妖气不停交缠着,并根据姜爻的所思所想积聚到了他的右手掌心之中。 【‘思念能量体’么……呵呵,这倒是提升你修炼境界的助推剂,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少年”的声音盘桓在姜爻的脑海,无需过多解释,姜爻便心有领会。他颤抖地伸出手,将积聚着能量的手掌对准了前方的黑色虚影。 【准备好了吗?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轰——!! 随着一道震天巨响,一股狂暴的紫红妖气冲广场中央陡然爆发!众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掀起的妖力气流瞬间刮倒一片,连这座悬空的“黑魂堡”也在四散冲撞的妖力气流中分崩离析,一时间,一股失重感从众人脚下陡然来袭。 “不好!你们看,上头那黑魂堡……要掉下来了!” 此时“司阴街”上的那些摊贩们抬头望着上空那座摇摇欲坠的墨色“水滴”,脸色不由大变。 “糟了,快躲开啊!!” “小心——!” 磅啷!! 烟尘与碎石在剧烈的轰鸣声中冲天而起,以坠落的“水滴”为中心,如海啸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激起的尘埃风暴几乎将整片“司阴街”尽数摧毁。 “发、发生了什么事!?” 长街上,惊魂未定的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滚滚尘埃中的“黑魂堡”,只听一阵“嘎喇”的响声,包裹在“水滴”外围的防护结界轰然碎裂,而少了结界保护的“黑魂堡”也逐渐开始了崩塌的序幕,但令人震惊的却不只是这些。 “看!那是什么!?”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只见一道挥舞着巨大黑色羽翅的身影从“水滴”内部破壁而出!以横扫千军之势,轰然落在了满地狼藉的“司阴街”之上。残留的血色电光交错在身影那残破的衣襟之上,而被电光余晖所映照的,是三足乌那张因暴怒而显露狰狞的脸。 “哼,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能从‘吸魂法阵’里逃出来。” 阴冷而妖媚的声音从“司阴街”上飘了过来,出现在此的赫然是早已守候在此的象蛇及鬼牙组卫队。 “原本还以为总算可以给这‘镇魂石’喂点高级祭品,真是可惜啊……” “……原来……你们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三足乌抬起头,冷眼环视着包围的卫兵,尚未褪去血色的双眸中是挥不去的愤怒。“这‘镇魂石’是从哪来的!?背后设局的家伙……到底是谁?是土伯吗!?” “呵呵,你现在还有力气质问我们吗?现在的你……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吧?”象蛇扫了眼脸色苍白的三足乌,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冷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天界神鸟,既然有胆擅自闯入我鬼市的地界,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象蛇说着,朝着周围卫队挥手打了个手势。 “所有卫兵听令!给我拿下他!” “休想!” 三足乌眸中厉光一闪,只见一股金色风暴瞬间缠绕周身,并将其卷上半空。在天际轰鸣的滚滚乌云下,一道道金色雷光开始迅速聚集,而三足乌散发的妖气也开始越扩越大,一道三足金乌的巨影开始在他身后若隐若现。 “哈哈哈哈……!元气大伤的你竟然想要在这时候现原形?你是想提前找死吗?”象蛇望着半空中的金乌巨影,狂妄地大笑着。“也好,你死了之后,魂魄就能进‘镇魂石’里陪着那什么青鸟了,你们不是挚友吗?” “闭嘴!!”三足乌的双眸又一次变得血红,被彻底激怒的他再也无法抑制住胸中的怒火,将缠绕着妖气的手指向下方的象蛇。 “去死吧!” 咻——磅!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橙色光箭突然从天而降,没等三足乌来得及出手,便见那支光箭在对峙的双方面前轰然爆开!一时间,橙白色的强光充斥整条“司阴街”,就连三足乌也在光箭爆发的法力波动中身形不稳,踉跄地迫降在下方的屋顶之上。 “唔……这是?” 三足乌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强光,但他很快便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落下了一道人影。他抬起头,转身望向那道人影,脸上的表情顿时从困惑演变成了错愕。 “你……你是!?” 人影沉默不语,只是在三足乌震惊的视线中,慢慢伸出了手…… …… 轰隆……! 天空中的金色雷光在轰鸣声中逐渐散去,待到象蛇等人再次抬头望向半空,却已找不到三足乌的身影。 “混蛋……竟然被他跑了!”象蛇咬牙切齿,对着周围的卫兵大骂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象、象蛇大人……黑、黑魂堡那边……是不是要先处理下?” 边上一名卫兵犹豫地指了指前方那批从“黑魂堡”内奔逃而出的人群,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啧……要是里面发生的事被那些人说出去就麻烦了……”象蛇总算反应了过来,低声咒骂了一句。 “留两队人,把出来的家伙控制起来,一个都不准走!其余人等,跟我一起搜‘黑魂堡’,不能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是!” 啪嗒……啪嗒…… 急匆匆的脚步声朝着破碎的“黑魂堡”方向包围而去,而此时在堡内残垣断壁的深处,一道人影正半跪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唔……!” 噗通……噗通……噗通…… 剧烈的心跳伴随着某颗红色光点的融入,逐渐趋于平缓。姜爻看了眼面前那串破碎的束铃,随即又痛苦地闭上眼,伸手扶住了几欲涨裂的脑袋。 父亲,这好像不是回营地的路……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十年前的记忆碎片逐渐拼凑,如同被修复的陈旧卡带,将属于过去的声音传送至姜爻的脑海。 小爻,别怕,爸爸带你去一个地方。 父亲……是父亲的声音! 姜爻神色一凛,在涌入脑海的记忆片段中,他恍惚“看”到了一个样貌儒雅的中年男子正牵着他的手,在细雨密布的山林中缓缓前行。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小爻,你在这里先等一会,爸爸去探探路,马上就回来。 中年男子慈祥地轻抚着小姜爻的头发,随后站起身,转身隐入了密林之中。 父亲,别、别走……别抛下我…… 积聚的不安穿越了十年的记忆裂痕,瞬间涌入姜爻的心底。在焦虑的鼓动下,姜爻的视线开始随着十年前的自己匆匆追上前。他拨开层层灌木,不断找寻着,直到那名中年男子的背影出现在了前方的一处悬崖边上。 找到了,父…… 话没喊出口,他的声音却忽然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一名身披白袍的长发女子正站在他父亲身边,轻声交谈着什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神使之印 她是谁? 姜爻愣住了,他试图穿过那十年前的记忆画面“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但视线却始终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瞧见他父亲从怀中掏出一枚泛着绿色荧光的物件,伸手递给了面前的白袍女子。 父亲给了她什么东西?他们两人认识?? 姜爻惊愕不已,他没想到唤回的记忆碎片中,竟然有着如此不同寻常的片段,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那白袍女仔在接过物件后,手中开始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唔……! 姜爻的视线随着记忆中的自己不由移开,待到光芒散去,他再次转过头,却赫然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悬崖前方,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茂密的山林。 这是!? 难以置信的姜爻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踩到了身后的枯枝,姜爻心下顿感不妙,然而身处记忆世界的他根本无从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白袍女子忽然转身看向他,将燃起法术光芒的手指对准了他的方向…… “唔啊!” 姜爻猛地睁开了眼睛,此时的他这才发现,眼前似乎有道人影正抓着他的肩膀,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姜爻!姜爻!?” “星……星月?”姜爻抬头望着面前那双担心不已的金银双瞳,意识终于从恍惚中逐渐清醒。 “你、你没事吧?”看到姜爻终于恢复了意识,路星月总算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股妖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就理解成我的妖力失控了吧……”姜爻捂着胸口,体内奔腾的妖气随着体内能量海洋的平复逐渐趋缓。在短时间内吞噬了大量“思念能量体”后,姜爻的身体反而有种虚脱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吞噬而带来的副作用。 “……对了!三足乌呢?”姜爻忽然如梦初醒,连忙望向四周,却见身边一片残垣断壁,原本法阵的位置已空无一人,而那枚摆放着“镇魂石”的展示台也随着那魔石的消失,灰飞烟灭。 “三足乌已经脱身了,而且等我找到你的时候,‘镇魂石’也不见了……” 一想到那枚“镇魂石”中竟然束缚着青鸟的一缕魂魄,路星月的脸上顿时又阴霾了几分。他抬起头,冷眼环视了一圈四周,随后将视线聚焦在了地上那串破碎并渐渐分解的束铃之上。 “嗯?这束铃之前不是已经撤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额……可、可能是在混乱中被震出来了吧……”姜爻含糊地敷衍了一句,他可不能告诉路星月这束铃是被他体内的蚩尤主魂召唤而来的。不过所幸路星月也没深究,只是伸手扶起了姜爻。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的面具已经碎了,要是被鬼牙组发现刚才爆发妖力的是你,那就麻烦了。” 路星月说着,连忙扶着虚弱的姜爻就要往废墟外走去,但就在这时却听一阵喧嚣声从废墟外围传了过来: “快!围起来围起来!不能放跑一个!” “啧,怎么来得那么快……”路星月焦急地望了眼前方攒动的人影,带着姜爻转头就跑,然而悲剧的是,他很快发现围攻人影的数量超乎预料,被包围的他们完全没有其他退路可走。 “混蛋……被抓住的话就是死路一条!”路星月咬着牙环视着四周,被破坏的“黑魂堡”已近废墟状态,就算能躲一时,被揪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星月,别管我了……你先一个人出去!”姜爻认真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逃不掉,只有去外面找到饕餮,我们才有一线生……” “等找到他你小命都没了!”路星月吼了一句,双眸中除了焦虑,更夹杂着一丝怒火。“事到如今你还在指望他?他要是会出现早就出现了!” “星月……”姜爻没想到提起饕餮竟然会让路星月动怒,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在纠结之间,只听一阵喧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两人的方向纷至沓来。 “那里好像有动静!快、快去看看!” 眼见着两人的行迹即将暴露,路星月顿时也顾不上拌嘴,连忙拉着姜爻朝着反方向跑去。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忽然从边上伸出,猛地抓住了路星月的胳膊,将两人一把拖进边上的废墟。 “谁!?” “嘘,别说话。” 熟悉的声音从废墟阴影中响起,而掩盖在那阴影之下的,是沐剑云那张严肃而略显晦暗的脸。 “是你?”路星月认出了对方,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在的?” “……”沐剑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了眼姜爻那张苍白的面庞,随即又神色复杂地移开视线,轻轻转过了身。 “别往那个方向走,那边埋伏着象蛇的卫队。跟我来。” 沐剑云说着对路星月和姜爻两人打了个手势,而后者也没其他选择,便只能跟着沐剑云躲进了不远处一堆残垣之后,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咦?奇怪……刚才这边好像还有人影的?” “那边再找找……” 几名卫兵吵闹着匆匆而过,看样子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沐剑云冷静地望着卫兵们行进的方向,随即转头看向姜爻和路星月。 “我已经打探过,这‘黑魂堡’后方还没被围住,你们顺着这片废墟往东南方向走,就能离开这。” “那你呢?”姜爻连忙问道。 “我去引开他们。”沐剑云说着,望向前方的卫兵。 “此次鬼牙组设局计划夺取三足乌的魂魄,同时打算利用‘镇魂石’将现场那些被筛选而来的贵客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突然做出如此疯狂之事的原因是什么,但既然如今计划失败,他们决不会放过现场的任何目击者。” “可如果他们打算将所有目击者灭口的话,那你一个人行动岂不是很危险!?”姜爻紧张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沐剑云别过头,看了眼姜爻担心的表情,原本冷峻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些许。“以我的身份,既然敢打枪匹马地来到这里,就必然留有后手。我会想办法制造混乱,而你们就趁机会逃到‘司阴街’东南角尽头的一座破庙,那里有离开鬼市回到酆都地界的密道。” 说完,沐剑云便站起身,缓步走出废墟,一道法术铭文在他手心中渐渐迸发光芒。 “你……真的不一起走吗?”路星月犹豫着,轻声问了一句。 “别磨蹭了,快走!”沐剑云头都没回,在扔下一句后便闪身冲了出去,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 “在那里!快追——!” 杂乱的脚步与喧嚣声此起彼伏,沐剑云一边穿梭在飞扬的灰尘与残垣的阴影中,一边观察着这座“黑魂堡”废墟的上方。 原本“水滴”状的堡垒在先前的妖气风暴中已被毁得破败不堪,而天花板上那道巨大的洞窟则是先前三足乌暴走后留下的“杰作”。不过这样的地形对于沐剑云来说倒是正中下怀。只见他沿着碎石台阶,三两下便跳跃至上方的洞窟边缘,闪身钻出了洞窟,俯身掩藏在堡顶的阴影之中。 虽然不想出此下策……但也没办法了。 沐剑云抬头望了眼“司阴街”上大肆搜捕的卫队,随后小心地伸出手,将手心中那道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法术铭文对准了乌云密布的上空。 “以灵御之眼,唤八方之力!神使之印……现!” 咻——! 霎那间,一道刺耳的呼啸突然直冲云霄,下方的众人抬头一看,却惊恐地发现头顶的乌云上,竟然投射出了一只巨大的勾玉型印记,一枚蓝色的巨眼从勾玉腹部逐渐睁开,高高俯视着底下整条“司阴街”。 “这是……神使之印!?”象蛇一见到天空那枚印记,脸色顿时大变。“竟然让灵御神使混进来了,你们这帮守卫是干什么吃的!?” “象蛇大人,就、就算灵御神使在这里现身,那也是自投罗网啊,这‘司阴街’可是咱们的地盘……” “你们懂什么!?这神使之印可是灵御神使的紧急求援标志,一旦出现,不管是灵御台也好妖神府也罢,那些顾忌着身份无法出入这里的家伙们就相当于获得了许可证,这完全是要灭了我们鬼市的节奏!”象蛇气得浑身发抖。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抓那灵御神使吗?”周围的卫兵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哼,那家伙既然敢自爆身份,那就别想活着出去!所有人听着,给我……”话说一半,象蛇却忽然像是望见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等等,你们几个,不是土伯大人的贴身卫兵吗?怎么会在这!?”象蛇疾步向前,指着前方一队着装不同的卫兵问道。 “启禀象蛇大人,土伯大人他、他说‘司阴街’这边需要人手,让我们都来支援您……”一名卫兵赶紧报告道。 “那也就是说,土伯大人现在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象蛇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土伯大人现在在哪!?” “属、属下也不知道,土伯大人好像约了谁见面……” “坏了!难不成这神使之印会出现在这……其实是想要调虎离山?” 象蛇咬着牙,转身对着卫兵们吼道: “所有鬼牙组成员听令!即刻撤离‘司阴街’,找到土伯大人!” 啪嗒啪嗒…… 乌压压的部队如潮水一般朝“司阴街”西北方迅速退去,如此反常的状况不但令那些逃难的人群一脸惊奇,就连藏身在“黑魂堡”顶部的沐剑云也是深感意外。因为根据他原本的预估,鬼牙组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才对。 “竟然把卫队都撤了,难不成是出了其他什么事?”沐剑云望着远处撤离的部队,在诧异的同时多少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念头才放出神使之印,但如果真的让他拖着受伤未愈的脚踝与那么多卫兵周旋,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姜爻他们,应该已经逃走了吧……”沐剑云皱着眉,伸手拂过脚上渗血的伤口,随即又转过头,看了眼“司阴街”的东南角,那正是姜爻和路星月逃离的方向。 “嗯?下面那人是……” 沐剑云微微眯起眼,只见在他的视线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名鬼鬼祟祟的人影。 “这人好像是叫……邱老三?” 沐剑云盯着底下那名t恤男子,却发现此人一反之前的聒噪模样,只是神色冰冷地注视着“司阴街”的东南方向,随即一闪身,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第二百三十五章:假面真容 磅…… 刺耳的轰鸣从后方远远传来,路星月和姜爻顿下脚步,惊疑不定地转身向后望去,却见远处阴霾的天空中,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勾玉印记。 “神使之印?”路星月愣了愣,但很快便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原来他所谓的‘后手’,就是这个吗……” “这印记浮在‘黑魂堡’上面,该不会……那里出了什么事?”姜爻挂念着还在“黑魂堡”的沐剑云,一颗心又不禁悬了起来。 “他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出事。”路星月冷静地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现在折回去,也只可能添乱,只有先离开这鬼市去外面寻求支援,才能解救他们!” 路星月说着,转头望向夜色中的前方。如今他们所在的这片破旧废墟位于“司阴街”的东南边界,一眼看上去满目疮痍,没有丝毫人烟,似乎废弃已久。路星月左右观望了片刻,很快便发现不远处坐落着一间古旧的城隍庙,似乎之前沐剑云口中所说的“破庙”就是那里。 “找到了!” 路星月眼睛一亮,连忙扶着虚弱的姜爻一瘸一拐地朝着破庙奔去,然而才没走多远,他便忽觉背后隐约传来些许异响。警惕的路星月立马回过头,将手中幻化而出的淡黄光索警戒在周身,大声呵斥道: “什么人?滚出来!” 啪嗒……啪嗒……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角落中幽幽传出,只见一名穿着紧身t恤的健壮男子出现在了两人身后的废墟阴影之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鬼市“特别挑战”中与两人一起数次遇险的“难兄难弟”——邱老三。 “哎哎小兄弟,别紧张别紧张,是我啊!” 邱老三一见路星月那副要打架的样子,赶紧出声自报家门。而路星月在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后,紧张的表情才总算缓和了些许,撤下了手上的光索。 “你怎么会在这?你的那些兄弟呢?”路星月扫了眼邱老三身后,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来的似乎只有邱老三一个。 “哎,现在‘司阴街’上乱成一团,那帮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计早就撇下老子自己跑路了。”邱老三唾骂着,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之前在街上正好瞧见了你们从‘黑魂堡’出来,所以就跟过来了。看两位的样子,是找到离开这鬼地方的办法了吗?” “也不能说是‘找到了’吧……姑且先去看看情况。”路星月转头瞥了眼破庙的方向,对所谓的“密道”到底在哪心里也没底。 “话说……姜小兄弟的脸色不太好啊?是受了什么伤吗?”邱老三忽然话锋一转,将视线移向了路星月边上的姜爻。 “我没事……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姜爻摇摇头,认真说道。 “那座破庙里面好像有出口,我们走吧,别再耽搁了。”路星月说着,便也不再废话,转身搀着姜爻往前方的破庙走去。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站在他们背后的邱老三脸上,已换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容。 “是啊,耽搁太久了……”邱老三注视着姜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让我们……开始吧!” “小心——!” 呼——! 焦急的呼喊伴着一道刺耳的破风声贴着姜爻的后背呼啸而来!姜爻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瞥见一道黑影直直冲向自己的面门! “这是……!?” 轰——!! 只听一阵剧烈的轰鸣,数道法术光箭犹如蓝色落雨般从天而降,径直砸向扑来的那道黑影!霎那间,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卷起滚滚尘埃,将路星月和姜爻两人瞬间掀翻在地。 “咳咳……咳咳咳!”被撂倒在地的两人惊魂未定,连忙抬头向前望去,发现在那弥漫的尘埃的前方,竟然站着一名眼熟的男人。 “沐……沐剑云!?” 姜爻惊讶地望着那名突然挡在面前的男子,却见对方并没有回头看向自己,只是手握着那柄蓝色长剑,怒视着前方那道黑影。而那道黑影则早已躲过光箭的攻击,在飞扬的尘埃中矗立着,冷眼注视着众人。 “哼,碍事。”邱老三的声音从逐渐散去的尘埃中飘然而出,只是此时此刻的他神情阴冷而高傲,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令姜爻和路星月两人不禁诧异万分。 “邱老三……你!?” “他不是邱老三。确切来说,真正的邱老三,早就已经不在了。”沐剑云盯着前方的男子,捏紧了手中的却邪宝剑。 “你、你说什么!?”姜爻两人大惊,而那“邱老三”在受到沐剑云指控后倒也并没有反驳,只是冷冷一笑,开口道: “哦?何以见得?”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就在当初的‘特别挑战’里,遭遇‘饿鬼妖藤王’的时候。”沐剑云说着,直视着男子的双眸。 “当时,我曾看到你被那些吃人的藤蔓拖进了林子,为了救你,我还特意放出了式神‘巴蛇’。只是没过多久,你便又一次出现在了我面前。那时的我一度以为你是被我的‘巴蛇’救回来了,所以并没想太多,直到我忽然察觉到了某个‘关键点’。” 沐剑云低声说着,将视线扫过“邱老三”那站立自如的小腿。 “你的腿……这条理应被‘饿鬼妖藤王’的瘴气侵蚀的腿,就是你‘非人’的证据。” “哼。”男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即便是像我这种修炼程度的异能者,一旦被瘴气侵蚀,在没有及时得到治疗的情况下也根本无法撑多久;而你明明当初伤得那么重,如今却表现得像是没事人一样,除非你的修炼水平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阶段,不然……就只有一种可能。” 沐剑云伸出剑,指向前方的男子。 “那就是你……根本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可、可我根本没从他身上看出半点妖气啊!”路星月惊讶道。 “能掩盖妖类身上妖气的途径并非没有,比如……‘天柱石’。而据我所知,前不久某个从灵御台逃走的家伙,便顺走了一块。”沐剑云冷眼看着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至于你是什么时候伪装成‘邱老三’的,也许是在一开始,又或许……是在当初真正的邱老三命丧妖藤之口之后,你便取而代之,趁机用他的身份伪装自己,接近我们。”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姜爻惊疑不定。 “因为只有在接近我们之后,他才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下杀手’。还记得当初我们在‘特别挑战’时,掉下峡谷的事吗?”沐剑云忽然话锋一转。“对于通过妖力具象幻化出的光索武器来说,理应不会脆弱才对。除非……” “除非……是有‘另外一股妖力’斩断了我的光索!?” 路星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之前我就觉得奇怪,我的光索怎么会连着断了两次,还都发生在了姜爻身上。原以为是被那空间吸了能量才会这样,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想害姜爻!?” 路星月连忙转头看向姜爻,却发现对方面色晦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一股妖力’……那道黑色手印! 姜爻想起了曾两次出现在光索上的黑手印,以及当初那道挥舞着骨翼的黑影,背后不由激起了一阵恶寒。 那手印……该不会是……!? 他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前方的“邱老三”,却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只见一道似有若无的黑色妖气正从对方周身蔓延而出,渐渐勾勒出两只巨大的翼型轮廓。 哗啦——!! 霎那间,凛冽的狂风卷起一阵从未见过的阴冷气息,从“邱老三”周身瞬间喷涌而出!在那飞扬的气流中,众人惊愕地发现此人的身躯竟然渐渐悬空而起,而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形态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生变化。 原本凌乱的黑发在一阵妖光中簇簇竖起,转眼被染为惹眼的橘色;而在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洋溢着一股狂妄与嚣张。一对巨大的苍白骨翼从男子背后猛然蹿出,将其健壮的身躯带入半空,而在对方那双妖异橙眸中所映照的,是姜爻那张惊愕的脸。 “他、他这副样态是!?” 姜爻面对着这名身形巨变的男子,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而边上的沐剑云则并未表现出过多惊讶,似乎已经对男子的身份心知肚明。 “能有这样的观察力,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灵御神使。”男子冷笑着,俯视着下方的三人。“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凭我的实力,就算想做什么事,也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 “哼,趁乱从灵御台的牢狱中鬼祟潜逃的家伙,还有脸口出狂言!” 沐剑云直视着男子的脸,冷声说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穷奇!” 第二百三十六章:马失前蹄 “穷奇!?” 听到沐剑云对男子的这句称呼,这下不仅是姜爻,就连路星月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你是说……他是和饕餮一样的‘上古四凶兽’之一——穷奇!?” “错不了。虽然他之前用天柱石掩盖了气息,但这种样态,绝对就是穷奇没错!” 沐剑云怒视着上空这名挥舞着骨翼的橘发男子,而那男子则一脸无所谓地俯视着众人,算是默认了。 “之前的那次【鬼门事件】里,灵御台为了剿灭出现在地界的那些‘傀儡亡灵’,不得不大量外派人手,导致后防空虚,这才被这家伙钻了空子。”沐剑云咬牙说道。“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成功潜逃,竟然还恢复了妖力。” “据说被捕获并驯化的三只凶兽都被封印了妖力才对,难不成……是有人帮穷奇解开了封印?”路星月惊愕道。“这么说的话,他还有其他同伙!?” “……”沐剑云沉着脸,虽然穷奇有同伙这点几乎可以确信,只是他不愿明说的是,帮助对方逃跑的那名“同伙”,或许正潜伏在灵御台内部也说不定。 “聊天聊完了吗?我对你们两个喽啰没有兴趣。” 穷奇睥睨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随即将目光聚焦在了姜爻的脸上。 “哼,想不到你小子的命还挺大的啊,三番两次都搞不死你,你是属猫的吗?” “果然,当初两次弄断光索的就是你。”姜爻迎着穷奇的视线,低声说道。“你为什么要盯上我?你我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啧啧,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两个可是早就照过面了呢。”穷奇冷笑道。“还记得你当初在渭阳见过的‘吴老六’吗?” “吴老六!?”姜爻愣了愣,猛地记起了先前曾在渭阳陈家古宅见过的那名矮胖男子。“难道说,那个吴老六其实也是你……” “没错,就是我。我可是观察你很久了呢,只不过……”穷奇注视着姜爻的脸,眸中似乎阴沉了些许。“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那时的‘他’竟然已经不认出我了……” 他? 姜爻一愣,但还没等他开口,便忽见一股由毒气集结的气刃冲着他的面门,劈头盖脸地飞了过来! “趴下!!” 哐啷! 法力碰撞的火花在漫起的浓雾中一闪而过,随着剧烈的震动与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流,只见姜爻所在的地面赫然出现了一道被毒气融化的深坑,而此刻的姜爻已被路星月的光索拖到了一边,堪堪逃过一劫。 “既然‘那家伙’那么重视你,处处保护你,那我倒要看看,如果你死在我手上,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穷奇阴沉地盯着姜爻,掌心再次聚集起散发着毒气的妖力,沐剑云见状连忙挡在姜爻两人面前,并扬起了手中的却邪剑。 “恢复妖力的凶兽实力非同小可,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离开这里!”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硬撑吗??”路星月看着沐剑云流血的脚踝,开口劝道。 “不,决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可恶,得想个办法……”姜爻抬头望向悬浮在半空的穷奇,又将视线移向了其下方的废墟,神情忽然一动。然而就在这时,穷奇的第二波攻击已迫不及待地追击而至。 “小心!”沐剑云大声吼着,手中的却邪剑光瞬间暴起,霎那间数百支蓝色光剑凝空集结成一道光盾,将飞来的气刃结结实实地挡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另一批幻化出的蓝色光箭再次从天而降,朝着半空中那道挥舞着骨翼的身影狠狠轰了过去! 磅——! 漫天的蓝色光箭在呼啸声中坠落而下,只是除了激起飞扬的尘埃之外,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少攻击作用。只见那穷奇依然高悬于半空,显然并未被沐剑云的招式伤及分毫。 “呵,看来你的法力在那祸斗的肚子里被消耗了不少啊,灵御神使。就这种程度,都不够我挠痒痒的。”穷奇讥笑着,用一种戏谑的眼神俯视着下方的沐剑云。“你们既然那么想死,那就和他一起陪葬如何?” “……”沐剑云一言不发,只是再次扬起了双手。随着他手中的式神铭文闪过,一条巨蛇与一只白猿顿时从前方幻化而出,朝着穷奇的方向嘶吼而去。 “哼,无聊的把戏。”穷奇冷哼了声,伸手随意一挥,那两只扑来的式神虚像便凌空消散,再无声息。 “哟,是吓傻了么?还是说,你们已经放弃挣扎了?” 穷奇瞧着下方在尘埃中一动不动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这抹笑容很快便凝固住了,因为他发现那三人岂止身形不动,就连发丝都没有被周围的妖气旋风吹动分毫。 “等等,这是……幻象!?” 穷奇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将手中凛冽的妖气掷向下方!只见下方那三人的身影随之破碎,而随着幻象碎片闪现一瞬的,是一名金发少年的虚影。 “九尾狐仙的虚像……!那小子竟然能驱动那种级别的式神!?” 穷奇的脸抽搐了一下,被愚弄的屈辱令他变得有些气急败坏,就连先前那副故作深沉的冷酷面容也有些绷不住了。 “混蛋!竟然敢耍本大爷……你们以为用这种小伎俩能逃得掉吗!” 穷奇呲着一对虎牙,盯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气得大声骂道。 “等着瞧,本大爷一定会把你们碎尸万……唔!?” 话没说完,穷奇顿觉脚下一沉,低头一看,却发现脚踝上竟然不知不觉被缠上了几圈淡金光索,而紧随着那光索从下方废墟中蹿升而出的,是一根根夹杂着暗紫电光的金色长枪。 “不好!” 哗啦——!! 崩裂的碎石在剧烈的爆破声中四散而落,被光索拖住的穷奇还没来得及飞离,就被下方那密密麻麻的金色长枪瞬间命中,眨眼便淹没在了飞扬的尘土之中…… --------------------------------- 轰…… 低沉的巨响搅动着天际的乌云,从远处阵阵传来;妖异的光影伴随着陡然扩散的危险气息笼罩至整条“司阴街”,甚至连天空中的那道神使之印都似乎受到了波及,开始变得忽闪不定。 “看来……‘他’已经按耐不住了,竟然连自己的妖气都不再掩饰。” 阴沉沙哑的声音从废墟一角幽幽响起,弥漫的山间薄雾中,只见一对锐利的眸光自黑暗中一闪而过。而那眸光所汇聚的前方,则是那名被禁锢在法术光牢中的红发男子。 “怎么,你好像不是很惊讶呢。我还以为发现穷奇妖气的你,多少会有点不一样的表情,饕餮。” “呵,从他逃出灵御台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找上门的。” 饕餮抬起头,望着前方这名冷眼旁观的高大男子,随即又将视线移向了边上那道戴着骷髅面具的沉默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是真没想到啊,堂堂的鬼市之主不但纵容穷奇那家伙在‘司阴街’大肆撒野,竟然还自降身份和傀儡亡灵为伍,看来你也是堕落了,土伯。” “哼,如果不是以这傀儡亡灵为饵,我又如何能引你来此呢?” 被称作“土伯”的男子冷哼一声,慢慢走向前方光牢中的饕餮。 虎皮披风在肆虐的妖风吹拂下猎猎作响,长长的鹤发在阴冷的妖风中肆意飞舞。仅仅是站在那里,那男子的气势便远非常人所能比拟,而男子那双灰色竖瞳中所流露的,则是某种远比杀气更为阴冷的气息。 “我说过,你会为你一个世纪之前的所作所为后悔的。只可惜,一个世纪后的你竟然已经沦为妖力被封的废物,让我少了不少乐趣呢。” “呵呵,承蒙土伯大人您看得起,还设计特意把我从三足乌身边引开,就那么怕我搅了你们的局吗?”饕餮笑了笑,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却丝毫未减。“不过就算少了我,你们的计划好像也不是很顺利呢,连神使之印都出现了,我看你啊……这次的买卖真是赔到家了。” “只要镇魂石在手,就算是妖神府和灵御台一起上,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土伯依然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 “哟,说得倒好听,可我怎么没见你手上拿着镇魂石啊?”饕餮注视着土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是说……这东西,其实根本不在你这。又或者说,其实它并不属于你。” “……”土伯沉默着,不置可否。 “说起来,我原本以为你会守在‘黑魂堡’,毕竟像镇魂石那么重要的拍品,你没理由不亲自看管。只是进来才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你的气息,反倒是出现了傀儡亡灵的臭味。” 饕餮瞥了眼前方那具矗立在角落的黑影,冰冷地说道。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镇魂石是什么东西你不会不知道,一旦现世必然引起腥风血雨。高调拍卖这东西带不来多少好处,反倒会给自己惹上一堆麻烦,像你那么精明的家伙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不过嘛……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想我是知道答案了。” 饕餮说着,将目光移向了土伯胸口那枚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六芒印记。 “‘诛心诅咒’……呵,原来你早就被捏住命脉,成了一具任人摆布的‘走狗’了,土伯。” 第二百三十七章:真正危机 “‘走狗’么……哼,你是最没资格说出这个词的。” 面对饕餮的挑衅,土伯倒并没有动怒,只是冷笑着反唇相讥道。 “当了人类上百年的爪牙,我看你连自己原本是谁都快忘了。” “呵呵,就算我这一百多年来都在为人类效力,可我至少没做过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在这点上,我可和你不一样。”饕餮嘲讽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被植入‘诛心诅咒’的,不过从这一系列的破事来看,估计你早在鬼市开幕前就已经中招,被迫当枪使了吧?” “……”土伯沉着脸,没有说话。 “其实从一开始,你们便打算夺取江湖上那些有修为者的魂魄,用来供养‘镇魂石’。所谓的‘鬼市邀请函’只不过是个诱饵罢了,而那祸斗的肚子则是消耗那些修为者的法力,并葬送他们性命的最好容器。” 饕餮看着土伯的眼睛,慢慢说道。 “只可惜啊,那祸斗的肚子后来被我剖了,你们的目标并没有达成。不过这点魂魄对你们来说恐怕也只是‘开胃菜’吧?因为你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夺取神鸟三足乌的魂魄。” “哼,说得我好像肯定他会来似的。”土伯冷哼道。 “就算你不能肯定,指使你的那名幕后者可是非常确信呢。因为他知道,只要听到‘镇魂石’的线索,三足乌便一定会前来,青鸟的仇他不可能不报。”饕餮说道。“不过从这一点上看,倒也变相证明了这次事件的幕后者,和当初给青鸟下套的,是同一个。” “青鸟……”土伯的神情似乎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漠的模样。 “当初青鸟因为被那幕后者所蛊惑,最后落到个被灭口后灰飞烟灭的结局。我估计那家伙这次利用完你之后,也少不了干同样的事。”饕餮耸耸肩,继续说道。 “你呀……到时候不但会赔上苦心经营多年的鬼市,连你的命都保不住,所谓的‘害人害己’,说的就是你这种蠢货。” “哼,在这之前你先关心下你自己吧。”土伯眯起眼,似乎不为所动。“至少比起你来说,我可没有沦落到被封印妖力,连这光牢都破不了的地步。” “哦?你就那么肯定我出不去吗?”饕餮轻笑着,玩味地望着土伯。 “这光牢可是特地为你定制的,别说你现在妖力被封,就算是一个世纪前的你,也不可能独自从中逃脱。”土伯冷声说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呵,我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死心’这个词。这点,一个世纪前的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饕餮扫了眼后方的那只傀儡亡灵,随后将视线移向土伯那双冷静的灰色竖瞳,似乎话中有话。 “我可不会那么乖乖地缴械投降。你的话……相信也是一样。” “……你是想说,你要逃出这光牢给我看吗?”土伯回视着饕餮的眼神,神色未动。“就凭你一个?” “呵呵,你错了。”饕餮眼中眸光一闪。 “我可没说,‘只有我一个’……” 呼吼——!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而诡谲的悲鸣宛如万鬼齐哭,忽然毫无征兆地呼啸而至!刹那间,一股阴冷的气息夹杂着某种法力波动,充斥在整片废墟上空,就连饕餮周身的法术光牢也在这阵声波突袭中变得忽明忽暗。然而更令人意外的是,那声波并未对光牢中的饕餮造成半分影响,反而使得角落中那具原本沉默不语的傀儡亡灵出现了些许异变。 嘎喇……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丝裂痕从那傀儡亡灵的苍白面具边缘逐渐蔓延,只见那傀儡亡灵身躯似乎摇晃了一下,连脚步都在这声波中变得有些踉跄。但就在此时,一道赤色魅影忽然从天而降,没等那傀儡亡灵来得及离开,便见那抹魅影已冲至面前,朝着他的面门伸出了手掌…… 啪! 一块苍白的碎片从黑影那形似骷髅的面具一角崩落,在陡然而起的黑色妖风中,一只无神的褐色眼眸出现在了破损的面具之后;而在只眼眸所注视的前方,则是饕餮那张难得显露惊讶的脸。 “……!这张脸是!?” 哗……! 仅仅一瞬的犹疑,那具傀儡亡灵便瞬间被暴起的黑雾所吞噬,待到黑雾散去,那傀儡亡灵却已不知所踪。 “哼,亏我特地给了你机会放你出来,竟然也会失手……看来你的实力真的已经不行了,饕餮。” 土伯的声音从饕餮身后幽幽响起,只见这名鹤发灰瞳的男子冷眼望着饕餮的背影,脸上似有不满。 “若不是我因这‘诛心诅咒’身不由己,决不可能放跑那只监视我的傀儡亡灵,要是他跑去通风报信,我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饕餮没有说话,他只是注视着那傀儡亡灵消失的方向,一张脸渐渐沉了下来。 “饕、饕餮大人……那傀儡亡灵跑了,那蛙黾的‘思念能量体’还能不能找回来啊?呱咯咯……” 一只胖乎乎的蛤蟆从边上的废墟中哆哆嗦嗦地爬了出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抱着“招魂幡”的鬼差蛙黾。 “……闭嘴。”饕餮总算收回视线,冷冷地怼了一句。“这么晚才来,之前干嘛去了?” “对、对不起!蛙、蛙黾之前也是在准备‘鬼哭之术’,不然也不会那么慢……呱咯咯……”蛙黾紧张地扭了扭身子,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向前方的土伯。 “对了土伯!蛙黾的‘思念能量体’可是进了你的地盘,你得把蛙黾的东西还回来!不然……” “不然你想怎么样?” 土伯俯视着满头冷汗的蛙黾,眼神中散发的威压令后者乖乖闭了嘴。 “……也罢,劫持‘思念能量体’的事,我的确有参与,也难怪你们鬼差会找上我。”沉默片刻后,土伯最终还是松了口。 “不过,我希望你们明白的是,我之所以听命于他们,并不是顾忌着我这枚‘诛心诅咒’。” 土伯伸手拂过胸口的六芒印记,随即将凝重的视线投向山下的“司阴街”。 “看吧,下面的那个法阵,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呱咯咯……那、那是!‘吸魂法阵’!?”蛙黾望着山下那道缓缓隐现的巨大法阵,脸色一下子变了。 “坏了坏了!好大的法阵啊!这范围……都快覆盖整座酆都了!呱咯咯……” “……所以,这才是那家伙威胁你的‘真正筹码’么……”饕餮注视着散布在城镇间的那一道道血色纹路,脸上的嘲讽之色已荡然无存。“那幕后者到底是什么人?” “那家伙从不真正露面……就连给我植入这枚‘诛心诅咒’时也是。”土伯握紧了拳头,似乎对此深感屈辱。 “后续的所有指示都是通过那只傀儡亡灵传达,包括夺魂计划及纵容穷奇这件事。我不知道穷奇和那幕后者是什么关系,但两者之间绝非毫无关联。” “穷奇么……”饕餮呢喃着,赤色眼眸中似乎又冷了几分。 “而且,他们此次的目的不仅仅是三足乌,如果对方启动法阵,不仅是我鬼市所有成员,连整个酆都县城的生灵都将成为‘镇魂石’的祭品。”土伯严肃道。 “我土伯虽然并非正派人士,但也不愿看到酆都就此覆灭,而我之所以暂时听命于他们,就是希望能接机找到破除法阵的方法。” “但、但是启动‘吸魂法阵’需要大量能量,对方又从哪里得到这些能量呢?呱咯咯……”蛙黾道。 “别忘了,今天是清明节。”土伯看了眼蛙黾,冷冷说道。“你是鬼差不会不知道吧?今晚零点鬼门关闭时,便是整个酆都内思念能量体浓度最高的时刻。那幕后者一定会选在那时启动法阵,如果不加阻止,恐怕……” 轰隆隆——! 又一阵凛冽的不祥妖气从远处的“司阴街”尽头爆发开来,而这一次的爆发远比上一次更加猛烈,连山间地面都在这股妖气震荡中出现了丝丝裂痕。 “穷奇那家伙,是暴走了吗?”土伯脸色微变。 “这气息……姜爻那小子该不会……”饕餮眉间一皱,随即伸手拎起边上的蛙黾,对其快速耳语了两句。 “哎哎哎?真、真的要这么做吗?”蛙黾惊慌失措地挥着小爪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让你去就去,还不快滚。” 说完,饕餮顺手一甩,可怜的蛙黾便被远远扔了出去,转眼消失在了山间丛林之中。 “那边!那边有动静!” “看到了!是土伯大人!!” “土伯大人在那!快、快去帮忙……” …… 说话间,象蛇部队的喧嚣声追踪而至,饕餮瞥了眼远处攒动的人影,随即将冰冷的视线移向了眼前的鹤发男子。 “零点之前,让所有人撤出酆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鬼牙组。” “你是想让我联合灵御台,安置酆都平民避难?” “哼,不管先前是否故意,你的助纣为虐都是事实。”饕餮盯着土伯那张沉默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不想你的鬼牙组被天下人唾弃,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完,饕餮便撇下伫立原地的土伯,在阵阵妖风呼啸声中,闪身消失不见。 第二百三十八章:穷奇之怒 轰…… 剧烈的震颤沿着姜爻等人脚下的地面,从后方扩散而来。重心不稳的姜爻一个踉跄,差点被震倒在地,所幸被边上的路星月一把扶住。 “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快走……”姜爻喘息着,随着他手背上那道金色铭文的逐渐消隐,姜爻的脸色也愈显苍白。 虽然先前靠着三人的配合,以及九牙借给姜爻的幻术力量临时摆了穷奇一道,但姜爻自己也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更何况在身体虚弱的当下接连使出式神与法力,他的身体已濒临极限。而旁边的路星月和沐剑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连续的战斗让三人已是伤痕累累。 “这震动……恐怕我们的陷阱已经被破了,穷奇他快追上来了!” 沐剑云说着,忧心忡忡地望了眼身后漆黑的荒郊野岭。即便他们之前成功穿过鬼市结界,沿着破庙的密道来到酆都郊外,但这并不代表危机已经过去,凭着穷奇的实力,追上他们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决不能让穷奇进入酆都县城伤害百姓,我们得往县城反方向走,把他引到无人的郊外山区……” “……哼,你们以为还能跑得了吗!”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凛冽的妖风夹杂着冰寒刺骨的杀气霎那间奔袭而至,将三人一下子掀翻在地。 “唔额……!” 极具压迫感的风压令姜爻瞬间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一块岩石边上。姜爻只觉胸口一闷,转头吐了口血;然而这场厄运却并未结束,没等他来得及爬起,他的喉咙便被一只冰冷的手爪猛然掐住,霎那间一股窒息感涌上脑袋。 “放……放开我……!” 姜爻拼命挣扎着,却完全无法拨开扼着喉咙的那只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面前这名面目狰狞的橘发男子凌空提起,而自己对此却无能为力。 “哼,你不是会耍小聪明吗?怎么这时候不耍了?” 穷奇盯着姜爻那张发紫的脸,低声冷哼。 “我会让你知道,戏弄本大爷是什么下场!” “住手——!” 沐剑云怒喝着,拔剑就要挥向前方的穷奇。然而穷奇连头都没有回,只是伸手随意一挥,一股凌厉的威压便连带着刀刃般的妖风席卷而至,将沐剑云及打算偷袭的路星月一并掀飞,径直轰入了远处的废墟之中。 “……这下,我看还有谁能来救你!” 穷奇冷笑着,他并没有选择直接扭断姜爻的脖子,只是一寸一寸慢慢收紧了掐着姜爻脖子的手,像是在欣赏对方临死前那张痛苦的表情。而在持续的缺氧状态下,姜爻的视线已逐渐模糊,身体极度虚脱的他此时已无法唤起体内的能量海洋,就连先前曾觉醒了一瞬的蚩尤意识,也在吸收了其第五枚魂魄雀阴之后,再次陷入了沉睡。 可恶……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噗通……噗通……噗通…… 剧烈的心跳声如鼓点般敲打着姜爻的鼓膜,迷离的意识中,他忽然感到自己左侧的衣袋中正渐渐升腾起一股炙热的能量,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回应着他的心声,开始随着他加速的心跳蠢蠢欲动。 这、这种感觉……又是那块黑色石头!? 喀……喀啦……嘭! 崩裂的碎声从姜爻的衣袋内不断扩散,最终演变成一声巨响!刹那间,只见一道浓烈的黑色雾气从姜爻的衣袋中喷薄而出,紧接着,那团雾气便积聚成一条巨龙般的黑影,扭头对着穷奇的面门呼啸而去! 吼——!! “什么!?”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穷奇大感不妙,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扔下姜爻飞入半空,堪堪躲过了黑影的攻击。 “这是……腾蛇!你小子身上竟然带着‘腾蛇之卵’!?” 穷奇望着那条盘桓在姜爻身侧的黑色巨影,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只见面前的怪物蝠翼蛇身,墨鳞血瞳,长达十数米的躯体四周雾气缭绕,此等样态毫无疑问,正是神兽腾蛇。而此时这条刚孵化出的幼体腾蛇正踞着身子,以攻击的姿势围护在姜爻身前。 “可恶……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回过神的穷奇怒视着姜爻,而意识迷离的姜爻根本没来得及回答穷奇的质问,便被身边的腾蛇一把卷起,瞬间蹿入了远方的密林。 “混蛋!别想跑!” 看着到嘴的猎物又飞了,穷奇简直怒不可遏。他立即挥舞着骨翼,冲着姜爻的背影追了过去。 呼—— 刀刃般的妖风夹杂着青色毒雾,以横扫千军之势刮过山间的密林,而那些被穷奇之毒所污染的树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很快,那些毒气风刃便追上了逃窜的腾蛇与姜爻,瞬间斩断了山石前路,将其生生拦下。 “咳咳……咳咳咳……!” 姜爻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着。虽然有腾蛇的保护使得他不至于当场毙命,但追逐之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到了几口毒气,如今的他感到自己的肺部火烧火燎地痛,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来。 “跑啊,我让你还跑!你以为区区一条幼体腾蛇,就能护得了你吗!?” 很快,穷奇的声音便追随而至。在经历了接连的意外失手后,穷奇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耐烦。 “我会用你的人头,送给饕餮当见面礼!” “呵呵,比起他的人头,我更想要你的呢,穷奇。” 慵懒的声音随着一阵猛烈的飓风从天而降,在被风压驱散的毒雾背后,只见一道赤色魅影如幽灵般从黑暗中闪现而出,一脚踢向了穷奇的脑袋。 “!?”穷奇神情微变,立即闪身躲向一边,只听一记尖利的破风声擦着他的头皮划过,转瞬之间,原本穷奇所在的位置便尽数化为废墟。 “饕、饕餮……!?你怎么会在这!” 半跪在地的姜爻勉强抬起头,却发现缭绕的尘埃中缓缓映现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神秘消失的饕餮。 “哟,那么多年不见,你的功力退步不小嘛,是被关傻了吗?穷奇。” 此时的饕餮并没有理会姜爻的追问,而是挡在姜爻身前,直视着穷奇那张额角淌血的脸,开口讽刺道。 “……你总算出现了。” 穷奇咬牙注视着前方那名红发男子,眼眸中除了阴冷,更夹杂着一丝愤恨。 “这一百多年来,我无时无刻都不在想,选择成为人类走狗的你,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呵呵,原来你特意从灵御台逃出来,就是为了见我?”饕餮笑道。“现在你见到了,可以滚了。” “怎么,你就那么想赶我走吗?”穷奇挥舞着骨翼,冷眼俯视着下方的饕餮与姜爻,言语中透着不怀好意。“或者说……你就那么怕我干掉那小子吗?” “就凭你?省省吧。你要是真能使出全力,恐怕这酆都早就连带着灰飞烟灭了。”饕餮平静地望向半空,赤色的眼眸倒映着穷奇那张冷漠的脸。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你的法力封印,其实根本没被完全解开。” “……”穷奇双眼微眯,没有说话。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把你身上的封印勉强撕开了一道口子,不过在封印未解的情况下强行使用妖力,只会对你自身造成损耗。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饕餮摇摇头,继续说道。 “不惜消耗自己也要杀死那小子,他到底哪得罪你了?还是说……这都是你‘背后那家伙’的意思?” “哼,我要做什么还用得着和你解释?”失去耐心的穷奇压根懒得回答,而在说话间,那些缠绕在穷奇周身的妖气毒雾又再一次聚集,凛冽的妖风伴随着强大的威压扩散四周,甚至远比先前更加猛烈。 “我就问你最后一句,你是选择继续当灵御台的走狗,还是选择放弃庇护那小子,跟我一起走!” “不管是一百多年前,还是现在,我的回答从来就只有一个。” 面对着穷奇的最后通牒,饕餮的神情依然平静。“在我找到‘那个答案’之前,我会扫清任何阻碍,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好……很好!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当‘叛徒’,那就休怪我不客气!”穷奇脸色狰狞,身体微微颤抖。“你就和那小子一起……去死吧!!” 轰隆隆——!! 阴冷的寒风与毒雾在剧烈的震荡中猛烈爆发!霎那间,一道巨大的妖影虚像在穷奇背后若隐若现,迸发的凶煞妖气就连天地也为之变色。只是此番景象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穷奇的妖气到达顶峰之时,穷奇自己的脸色却似乎变得越来越灰白,而这一破绽又岂能逃得了饕餮的目光。 “我说过,你是在损耗你自己。” 话音未落,饕餮的身影忽然再次凌空跃起,轻松躲过了飞来的风刃,径直冲向了半空中的穷奇。 “就凭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穷奇大惊,然而此时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这名红发男子撕开了围护的毒雾,将手伸向了他的脖颈。 哗啦!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两条缠绕着诡异金光的锁链忽然蹿出浓雾,冲着饕餮的胸口直刺而去!后者神色一动,立即收拳闪身躲过。在刺耳的呼啸声中,那两条锁链重重砸在了饕餮后方的山石之上,将整片山石瞬间化为齑粉。 “……呵,又是你。” 饕餮冷眼注视着那道浮现在穷奇身边的鬼魅黑影,随即将视线移向了对方手中那枚散发着妖异金光的物件,一张脸渐渐沉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啊……这一次,你手上多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饕餮盯着黑影脸上那张形似骷髅的惨白面具,缓缓说道。 “原来‘镇魂石’在你手上……傀儡亡灵。” 第二百三十九章:无力回天 不祥的气息肆虐在阴风缭绕的午夜上空,翻滚的乌云之下,四道身影两两对峙;而面对着饕餮的质问,那道黑影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一具没有意识的木偶,只是矗立在穷奇身边,沉默地注视着饕餮与姜爻。 傀、傀儡亡灵!? 回过神来的姜爻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摇晃地站起身。妖异的光影中,他看到了那只面具缺失一角的傀儡亡灵就这么站在前方的迷雾中,一动不动。 真的是傀儡亡灵……他手上的,就是“镇魂石”?? 姜爻望着那道黑影,一时间惊疑不定。阵阵法力波动从黑影手中那枚散发着金光的物件四周不断扩散,那怕只是看上一眼,便像似要摄人魂魄似的,让人心神难安。然而不知为什么,在见到这只傀儡亡灵的那一瞬,姜爻心中忽然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某种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挥之不去,隐隐的不安在暗地里悄然发酵。 “哼,多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即便在那黑影的帮助下躲过了危机,但被救下的穷奇却丝毫不领情。而在穷奇的呵斥之下,那傀儡亡灵似乎总算有了反应,只见其轻轻抬起头,朝着上空的某个方向望了一眼。 吼呜呜——! 一阵怪物的嘶吼忽然划破夜空,并迅速由远及近。错愕的姜爻连忙抬起头,就在视线的前方,他看到了一团锈红色的“烈火”冲破迷雾,从众人顶上陡然落下! “这是……祸斗!?”姜爻惊讶地望着那只飞掠而至的黑色巨犬,赫然发现对方那原本被剖开的肚子竟已愈合如初。非但如此,那只祸斗还径直护在了那傀儡亡灵身前,对着姜爻与饕餮虎视眈眈。 “竟然连祸斗都能收服,你果然和一般的傀儡亡灵不一样。”饕餮注视着前方的黑影,低声说道。“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轰…… 低沉的雷鸣搅动着急剧阴沉的天色,在这逼近零点的夜色中,一团团模糊的影子开始在天边不断聚集;而与此遥相呼应的,是远方酆都县城上空那逐渐弥漫而起的红色微光。 “‘吸魂法阵’吗……啧,没时间在这磨蹭了。” 穷奇望了眼那一条条从县城底下映现而出的红色纹路,总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只能将尚未熄灭的怒火强压在心底。他转过头,将视线扫过下方的饕餮,随即聚焦在姜爻那张发青的脸庞之上。 “呵呵,就算有饕餮护着你,你也终究只是一个区区人类而已。”穷奇注视着姜爻脖颈间那些逐渐显露的青色纹路,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冷笑。“看来……已经不需要我再出手了。” 哗啦——! 凛冽的飓风从穷奇周身席卷而起,并迅速将身边那只傀儡亡灵笼罩。而眼见那傀儡亡灵即将再次逃离,饕餮又岂肯就此放过,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发现身后的姜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唔!?” 姜爻抓着胸口,踉跄着跪在了地上。听觉、嗅觉、触觉……一个个身体感官在体内毒气的侵蚀下渐渐离他远去,而他胸口那阵火烧火燎的刺痛也在刹那间决堤,并朝着他的脑袋奔涌而上。 “你怎么了?”察觉有异的饕餮立即转身冲向姜爻身边,而当他看到姜爻脖颈上的那些青色纹路之时,饕餮的眼神顿时变了。 “这是……!”饕餮脸色一凝,他伸手扒开了姜爻胸口的衣襟,却见姜爻的心口处赫然布满了毒气侵蚀所致的纹路,不知不觉中,先前那几口吸入的毒气已蔓延至姜爻全身。 “……穷奇!”饕餮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猛地抬起头,赤色双瞳中难得流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怒色。 “哼……你总算是露出了你‘本来的样子’啊,饕餮。”穷奇俯视着饕餮那张略显狰狞的脸,冷声说道。“可惜啊,已经来不及了。” “唔……额……!” 姜爻痛苦地倒在了饕餮的怀中,在穷奇的冷笑声中,姜爻隐约看到前方那只傀儡亡灵突然转过了头,将那只布满裂痕的骷髅面具转向了他的方向。 嘎喇…… 面具的裂痕在盛起的飓风中愈演愈烈,而在那被吹散的浓雾之后,那双隐藏在面具破口下的褐色眼眸,也终于显露了出来 这……这双眼睛是!? 姜爻的心脏忽然“咯噔”了一下,他睁大了双眸,颤抖地盯着前方那张骷髅面具,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深处疾速蹿升。 嘎……嘎……哗啦—— 残破的面具终于抵挡不住凛冽的阴风,霎那间四分五裂,也将面具之后那张苍白的脸彻底展现在了姜爻面前。 清秀的五官,熟悉的面容,眼前的那张脸依然和姜爻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只是那双原本温柔而略带忧虑的褐色双眸,如今却已无半分灵动,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空洞与木然。 “萧……萧远……你是……萧远!?” 在见到那张脸的那一瞬,姜爻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那个曾经和他朝夕相处了整整一年的男人,那个曾在最后一刻给他发过求救短信,却最终以妖魔之姿死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此时此刻正如一个牵线傀儡般站在他面前,用陌生的目光注视着他。 “不、不!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姜爻大吼着,残酷的现实将他心中的那块伤疤再次撕得鲜血淋漓。而面对着姜爻的呼喊,萧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已化为傀儡亡灵的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在狂风的呼啸声中,与祸斗一起飞入夜空,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不,别走,萧远!萧远——!”姜爻顾不上胸口锥心的疼痛,挣扎着想要起身追向萧远的方向,全然忘了自己的危机尚未解除。 磅! 一团夹杂着毒气的风刃从半空中骤然成型,猛地刺向下方的姜爻,被护在姜爻身侧的腾蛇闪身挡了下来。被弹开的毒气风刃扎进边上的林地,瞬间便将方圆数十米的山林化为焦土。 “死到临头还想着着别人,看来你这小子不但无能,而且还愚蠢得无可救药。” 冷酷的声音穿过缭绕的毒雾,回荡在阴沉的夜空之中。 “即便刚才腾蛇帮你挡了一击,但只要中了我的毒,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穷奇俯视着姜爻脸颊上的青色纹路,随即将视线移向了边上显露怒容的饕餮,低声冷笑。 “从你选择卑躬屈膝地当人类的走狗的那刻起,你已经不配被称作为‘四凶兽’之首了,饕餮。” 穷奇睥睨地说着,在一阵妖异的光芒中,他背后那对巨大的苍白骨翼再次在妖气飓风中展翅而起,将穷奇带入高空。 “我会让你知道,‘叛徒’……是没有资格守护任何东西的!” 话音刚落,穷奇便挥舞着骨翼,在席卷而起的妖风中消失不见。 “唔……咳……咳咳!” 姜爻脸色惨白,剧烈咳嗽着。点点黑血顺着他的七窍流淌而出,在先前的情绪激动之下,毒气已渗透进了他的五脏六腑。此刻的姜爻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也说不出任何话语,被剥夺所有感知的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生命的气息已开始从他身上逐渐抽离。 “姜爻……姜爻!”饕餮半跪在地,俯身抱起地上的那个男人,却发现对方已没有了任何反应。属于生灵的光芒渐渐消隐在姜爻那半睁的漆黑眼眸中,一丝丝青色纹路攀爬至他的脸颊,毒入骨髓的他,显然已无力回天。 “……” 饕餮怔怔地注视着怀里这名即将死去的男子,向来遇事游刃有余的他,此刻眼中竟然划过了一丝茫然。 【你想要的‘那个答案’,只有通过这个男人才能找到。而他,也是你解开当年真相的‘唯一钥匙’。】 “唯一的……‘钥匙’……” 白泽的预言在饕餮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面对着温度逐渐消失的姜爻,饕餮眼眸中的光芒开始变得慢慢趋冷,而在那赤色瞳孔深处流露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与其让你就这么死了,不如……就‘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轰隆隆!! 血红的雷光交错在红光蔓延的酆都县城上空,空气中愈加浓厚的能量体宣告着零点的迫近。在这阵阵不祥的法术波动中,就连原本盘踞在姜爻身边的那只幼体腾蛇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只见它忽然扬起头,朝着东南方向望了一眼,随即便撇下边上的姜爻和饕餮,在升腾的云雾中抽身离去。 …… “嗯?那是……腾蛇!?” 沐剑云惊讶地望着半空中那条飞腾而过的巨影,脚下的步伐微微一滞。 “那腾蛇是从前面的林子里飞出来的,说不定姜爻就在那!”路星月心急火燎地奔向前,嘶声大吼道: “姜爻!姜爻你在哪!?姜……” 哗啦——! 一道闪电从夜空中劈落而下,将两道半跪在地的黑影,映照在了路星月和沐剑云的瞳孔之中。 只见眼前的姜爻正无力地低着头,汩汩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淌而下,而此刻咬着姜爻脖子的,正是那名从身后紧抱着他的红发男子。 第二百四十章:过往伤痕 “姜……姜爻……” 路星月愣住了,他死死盯着前方的黑影,身体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但很快,这份颤抖便愈演愈烈,连眼中的惊愕也瞬间化为了而滔天的怒意。 “饕餮!!你、你竟敢把姜爻他——!” “……等等!先别激动!” 边上的沐剑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出手阻止了路星月的暴走,而此时那名咬着姜爻脖子的红发男子也终于松了口。他伸手放下怀里的姜爻,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抬头看向前方的路星月两人。 “你、你的脸……!”在看清眼前男子面容的那一刻,路星月的怒意中顿时多了一丝错愕,只见倒映在他那金银双眸中的,是饕餮那张布满青色纹路,却又毫无表情的脸。 “这是……穷奇之毒!”沐剑云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饕餮,随即又将视线移向地上的姜爻,发现原本弥漫在姜爻脖颈间的那些纹路已逐渐褪去,这才对眼下的情况有所顿悟。 “你把姜爻体内的毒,吸到自己身体里了?” “哼……” 饕餮轻哼一声,不置可否。而路星月见状也顿时顾不上其他,他连忙冲上前扶起姜爻,发现对方的胸口正微微起伏着,在被抽离毒素之后,他的脸色似乎好转了许多。 “他还很虚弱,我们得赶快把他带去治疗才行。” 沐剑云跟着上前扶着姜爻,又抬头望向前方略显疲惫的饕餮,认真说道: “穷奇之毒非同小可,即便同是凶兽的你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抗过去,快跟我回灵御台!陆首领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哼,管好你们自己就行了,这点毒我还真没放在眼里。”饕餮冷漠地看了眼沐剑云等人,随后转过身,望向远方那座被红光包围的酆都县城。 “零点快到了……不快点离开的话,连你们也会被卷进这‘吸魂法阵’里面。” “吸魂法阵!?”沐剑云一惊,连忙顺着饕餮的视线向县城方向望去,脸色顿时变了。 “有人打算在零点启动法阵,献祭整座城的生灵。这件事,不是你们一两个人能阻止得了的。”饕餮说道。“你之前不是放出过神使之印吗?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得赶紧联合所有赶来的援军阻止法阵发动!”沐剑云咬牙说道。“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吗?” “我还有事要办。”饕餮头也没回,也没有挪步的意思。“快滚吧。” “……”沐剑云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而边上的路星月也没有犹豫不决的意思,在架起昏迷的姜爻之后,两人便朝着城外的方向匆匆离去…… …… “呵……到头来,还是下不了手啊……” 无奈的叹息回荡在沉重的黑夜之中,饕餮低下头,看着掌心中扩散的青色纹路,轻声苦笑。 远方的城镇被盛起的红光逐渐包围,呼啸的妖风卷起阵阵鬼哭之音,盘桓在饕餮的耳畔。恍惚间,他仿佛又记起了一百多年那个他不愿想起的夜晚。那场生灵如繁星坠落的血色之夜所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从此以后再无自由,更是将一道再也无法抹平的伤疤永远刻在了他的心底深处。 【……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再吃人……这是我和你,最后的约定……】 “……我可以遵守当年的约定,可你呢……” 饕餮呢喃着,赤色的眼眸中除了逐渐浓重的黑暗,更是交杂着一抹凄凉与悲哀。他抬起头,远眺着前方那片被法术光芒染红的天际,眼底翻涌的复杂心绪终于被寒意所压制,最后回归平静。 “哼,‘转移结界’么……看来土伯那家伙多少还是出了点力。”饕餮望着那张在酆都上空逐渐聚拢的半透明光膜,轻声呢喃道。“不过就这种构筑速度,怕是根本赶不上。” 饕餮说着,抬头将视线移向乌云周围那些若隐若现的黑色虚影。在鬼门即将关闭的当下,那些汇聚而来的“思念能量体”浓度也在这最后关头到达了高峰。 “事到如今,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轰—— 不祥的妖风伴随着道道暗紫火焰,霎那间从饕餮的周身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一枚巨大的凶兽虚影也在其背后缓缓映现,只是随着那虚影的出现,饕餮脸上的那些青色纹路也开始加速蔓延。 “中了穷奇的毒还要勉强使用妖力,你是想死吗?” “……是你。”饕餮抬头瞥了眼那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多少诧异。“呵,你是怕我真吃了你那宝贝徒儿,才特意赶过来的么?” “他体内可是聚集了五枚蚩尤魂魄,就凭现在的你,根本动不了他。”女子冷声说着,慢慢从阴影中走出,露出了那张原本属于“白雉”的脸。 “果然……我就说他体内怎么又多了一魄,看来是你做的手脚。” 饕餮注视着“白雉”,冷笑道。 “要是让灵御台的人知道堂堂妖神府首领凤凰大人,竟然在暗地里利用人类收集蚩尤魂魄,你觉得这妖人两族的‘和平协议’,还能持续下去吗?” “……我没有必要和你解释那么多,更何况现在可不是废话的时候。” “白雉”说着,忽然伸手一挥,一条黑色巨影便从空中飞驰而下,朝着酆都城的方向飞去。而那黑影,正是先前从姜爻衣袋中孵化的幼体腾蛇。 “我知道你想通过吃掉那‘思念能量体’来阻止吸魂法阵的发动,但就你这种中毒状态,怕是自身难保。”“白雉”看着饕餮那张布满纹路的脸,平静地说道。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特意塞给姜爻 ‘腾蛇之卵’吗?除了保护他,更是为了应对现在这种局面。” 吼——! 话音刚落,一道震天怒吼伴着纷繁的雷鸣,从酆都上空席卷而至!只见那条巨大的腾蛇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刹那间,一股夹杂着奇异雷光的狂风暴雨便从其口中喷涌而出,朝着下方的酆都倾盆而下。 哗啦啦—— 密集的暴雨在一瞬间将大地尽数笼罩,只是在那雨滴中,赫然夹杂了一丝丝暗紫与猩红的电光。如此出人意料的场面令饕餮的眸中隐约带上了几分诧异,但很快便化为了然。 “呵,原来如此……竟然是条变异腾蛇。” 饕餮盯着酆都上空奔腾的巨影,终于撤下了周身的妖气。而就在这须臾之间,酆都城下的那道道血红纹路便在这雷光电雨的洗礼下逐渐褪去,一场近在咫尺的危机,就这么在短短十数秒内,烟消云散。 铛……铛……铛……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宣告着清明之日的终结;随着漫天风暴的逐渐平息,留给这片大地的,就只剩下危机过后的寂静。酆都城里的那些百姓或许不会想到,就在短短数分钟之前,一场厄运正堪堪与他们擦身而过。 “传闻腾蛇一族中,有一种变异体,能复制任意属性的妖力,并一次性使用。”饕餮望着那条从空中飞回“白雉”身边,并环伺在其身侧的幼体腾蛇,终于再次开了口。 “你故意让这条变异腾蛇从姜爻身边孵化出来,就是为了复制他体内的蚩尤之力吗?” “想要一次性销蚀‘吸魂法阵’,没有一定霸道的力量是办不到的。而他体内的蚩尤之力是最好的解决方案。”“白雉”说道。 “这次的事件我之前已得知风声,所以才潜入鬼市调查。那枚‘腾蛇之卵’也是以防万一才布下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哼,说的倒好听,你之所以特意潜入鬼市,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吧?”饕餮盯着“白雉”的眼睛,瞳孔中寒光流动。 “姜爻体内的第五枚蚩尤魂魄,应该就是你送上门的吧?我倒要开始怀疑,他之前体内的那几个蚩尤魂魄,是不是也是出自你的手笔。” “你要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我只能说,我决不会做出伤害姜爻的事。”“白雉”平静地回视着饕餮的目光,随后又似有所感地望向西方的天际。 “灵御台的部队快到了,我不能再留在这了。” “白雉”说着,闪身跃上了腾蛇的身躯。 “至于三足乌,他现在已经安全了。但如果你下次再见到他,记得让他多加小心,他已经被‘某些家伙’盯上了。” “‘某些家伙’……呵,你好像知道不少事呢。”饕餮盯着上方的“白雉”,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我就再问你一句,这次‘镇魂石’和穷奇的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使用‘镇魂石’这种邪物,也不会残害无辜生灵,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白雉”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而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我与你,并没有什么不同。” “……”饕餮沉默着,脸色在暗影中晦暗不清。他没再说话,只是目送着“白雉”与腾蛇的身影越升越高,最终融入弥漫的云雾中,消失不见…… ----------------------------- 翻滚的乌云黑压压地密布在无人的荒野一角,弥散的薄雾在先前那阵飓风骤雨之下,逐渐被驱散殆尽。 “吸魂法阵居然被解除了……饕餮啊饕餮,这该不会也是你的‘杰作’吧?” 穷奇阴沉地喃喃自语着,半晌之后,他终于将视线从红光散尽的天际中收回,重新移向了围拢在前方的那张淡青色光膜。 “‘追捕结界’吗?看来之前有谁向清明之神通风报信,想把我们堵在这呢……喂,‘上头那家伙’有什么新指示吗?” 穷奇转过头,瞥了眼身边那只面具已碎的傀儡亡灵,却见对方依然静默地坐在祸斗的脊背上,空洞无神的褐色瞳孔毫无情绪,似乎对穷奇的询问无动于衷。 “切,差点忘了,这家伙只是个傀儡。”穷奇撇撇嘴,但忽然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即警惕地转过头,将视线投向身后。 啪嗒……啪嗒…… 伴随着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一双宝石般的蓝色眸子忽然出现在了岩石背后的阴影中。 “你是……” 穷奇注视着那道缓缓走出黑暗的灰发身影,双眼微微眯起。 只见出现在穷奇面前的,正是那名失踪已久的半妖——无。 第二百四十一章:孽债之偿 “半妖……” 见到这名灰发蓝眸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穷奇似乎有些诧异,但眼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穷奇冷眼盯着前方的无,在提出质问的同时,警戒的妖风也开始缠绕周身。然而面对着穷奇的戒备,无那张如人偶般美丽的脸却并没有任何表情,或者说,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都宁静如水,也没有想开口回答的意思。 “哑巴么……”穷奇眉头微皱,在急于撤离的当下,他可没耐心在这耗费时间。而正当他打算速战速决之时,先前沉默矗立的无,却忽然从怀中取出了某件东西。 “这是……”穷奇望着无手中那件散发着妖异红光的物体,脸色微微一变。“陆吾内丹!?” 无没有说话,他只是低下头,蔚蓝的眼眸中倒映着掌心跃动的红光。 只见他手中的那颗球形琉璃通体血红,晶莹剔透,散发的光芒宛如红宝石般璀璨。不仅如此,那琉璃内部似乎还包裹着一枚黑色珠子,阵阵法力波动交织着强烈的妖气,从琉璃中心的珠子扩散开来。而在这股妖气的影响下,一道似有若无的黑色图腾忽然在无的脖颈间闪过,此情此景也被穷奇尽收眼底。 “……原来如此,你也是‘我们这边的’。” 穷奇低声自语着,眸中的警惕终于被了然所替代。他抬起眼,重新审视着前方的灰发人影,而此时的无依然一言不发,只是伸手将掌心中的红色琉璃转向前方那张淡青色光膜。 哗啦…… 随着一阵刺眼的红光闪过,一道空间传送门赫然出现在了光膜之上。而见到那传送门开启后,那只原本被结界阻挡的祸斗立即凌空一跃,转眼便与背上的傀儡亡灵一起,在传送门内消失不见。 “陆吾内丹拥有空间转移的效果,看来‘上头那家伙’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早有预料啊……”穷奇嘀咕了一句,转头看向伫立原地的无。 “怎么,你不走吗?” “……”无抬起头,平静地看了眼穷奇,轻轻摇了摇头。 “随便你吧。”见无没有要走的意思,穷奇便也不再废话,转身消失在了传送门之中。 呼…… 潮湿的微风拂过无额前的碎发,无注视着逐渐消失的传送门,随即又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远方某处。 “……”无沉默着,眼眸深处似乎划过了某些冰冷的东西,但又转瞬即逝。他收起了手中的红色琉璃,转身向着远处走去,很快便融入了漆黑的夜色,再无踪影。 --------------------- “快,快!去那边搜一下……” “啧,人都跑没了,看来我们来得太晚了……” …… 天际的巨型勾玉印记渐渐淡去,最终在微风中烟消云散。而在这神使之印的召唤下,一大队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人马终于赶到了这条“司阴街”,只是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已是一片荒凉的残垣,先前还热热闹闹的鬼市,此时竟无半点人烟可寻。 “鬼市竟然被破坏成了这样……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位身着制服的青年男子来回扫视着几成废墟的长街,满脸凝重。 “也不知道当初放出神使之印的那位同僚是否还安全,这件事得赶快禀报陆首领!” “陆首领现在恐怕也没空管这事吧?听说【太宰部】那边貌似出了个‘叛逃者’,我记得……好像姓周?蓬莱那边估计有的忙了。”另一名男子接口说道。 “竟然有‘叛逃者’!?那现在抓到了没啊?” “刚刚才抓到……唔,也不能说是‘抓到’吧,我听人说是自首的。” “呵,被整个灵御台追捕,恐怕也只有自首这条路可走了……唉,今天一天都没消停过,咱们也别磨蹭了,赶紧干活吧。” …… 忙碌的身影们在“司阴街”四处查探着,只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某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悄悄穿过废墟阴影,往“司阴街”的出口匆匆跑去。 “啧,那帮灵御神使竟然那么快赶过来了……真是背!” 气恼的嘟囔伴着沉重的脚步声,从阴影角落中窸窣传来。只见一名满脸横肉的光头男子正拖着鼓鼓一麻袋东西,在夜色中气喘吁吁。 “呼……呼……得赶紧离开这,要是被灵御台的人逮到,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光头男子转头看了眼后方,一脸焦虑的同时,手中却始终不肯放下那包沉重的麻袋,生怕掉了似的。 “哼,难得有机会捞一票,怎么可以就这么空手回去。”光头男子看着那包装得鼓鼓囊囊的麻袋,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说实话,他对那颗“镇魂石”半点兴趣都没有,而他之所会来鬼市,其实原本是冲着倒卖黑市情报来的。只是他没料到今年的鬼市最后竟会演变成一场闹剧,而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这场闹剧还给了他趁火打劫的机会。那些在先前的动荡中急着逃离的摊贩们或许不会想到,自己匆忙间落下的货品竟然被这厮捡了便宜。 “这些宝贝们足够卖个几百万了,到时候拿去赌个几把,一定能把之前输的赢回来!要是再不够的话……” 光头男子嘀咕着,脸上渐渐显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他想起了当初在“黑魂堡”废墟中无意间窥见的那个男人,那个黑发男子周身所散发出的特别妖气,毫无疑问,正是极其罕见的凶兽之力。 “凶兽之力……呵,竟然被我发现了一个拥有无色属性体质的人!真是天助我也!只要卖出这个情报,那老子的下半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了!哈哈哈哈!” 光头男子咧嘴冷笑着,似乎已经在憧憬未来纸醉金迷的生活。 “说起来那个男人的脸我之前好像见过,就是在‘特别挑战’里给我脸色的那个男的吧?我记得他好像叫……姜……姜什么来着?” 哗啦—— 一阵凛冽的寒风忽然从光头男子前方扑面而来,被迷了眼的男子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了下,而当他重新转过头时,却发现面前忽然多了一道眼熟的瘦小身影。 “嗯?是你……!?” 光头男子盯着这名出现在他面前的灰发人影,脸色顿时从紧张转为了狰狞。 “好啊……你这个狗杂种,总算是出现了!”光头男子伸手指着前方的无,破口大骂道。 “之前竟敢在老子眼皮底下逃跑!?你以为是谁养了你这杂种那么多年?这次,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无的脸上依然没有半分波澜,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光头男子的眼睛,一动不动。 “……你、你给老子等着,回去后再好好收拾你!” 不知是出于担心引来灵御神使,还是因为被无盯得有些发毛,在骂了两句后,那光头男子的态度终于稍微收敛了些许。只见他别过头,把手中的麻袋朝着无一扔,伸手颐气指使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替老子拎着!” “……”无没有回答,甚至都没看向那只麻袋。夜色的阴影笼罩着他的表情,只有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寒光。 “……昨天为止。” 平静的轻语忽然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那光头男子愣了一下,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你刚才说啥?” “我替母亲还的‘债’,就到昨天为止。”无淡漠地说着,他慢慢伸出手,指向了前方这名面露诧异的光头男子。 “接下来,该我和你‘清算’了。” 兹拉…… 随着无食指的轻轻一划,一道血口突然出现在了光头男子的脖颈之上。那男子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痛苦地捂着脖子,在喷溅而出的血液中倒在了地上。 “三十年。作为你祖上曾帮助过我母亲的回报,我答应母亲会护你三十年。而昨天,便是约定的最后一天。” 无俯视着在血泊中不断抽搐的光头男子,言语中没有任何感*彩。 “母亲的‘债’已经还完。而你,也该为你的所作所为‘还债’了。” “咕……”光头男子微微张着嘴,似乎像是要说什么,却只能在喉间化为一阵血泡。他瞪着暴起的眼珠,逐渐扩散的瞳孔中倒映着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随即归于黯淡,再无神采。 “呵呵,你终于还是下手了……” 一道鬼魅的人影慢慢走出黑暗,站定在了无的身后。无平静地转过身,看了眼那名留着小胡子的西装男子,似乎对这个名为“刘芒”的来者并不意外。 “如今这个人世间对你的最后束缚已经消失,现在的你,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刘芒冷笑着,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前方的无。迷蒙的淡蓝妖气从刘芒的周身扩散而出,待到对方站定在无身边时,这名西装男的身形已幻化为一位妖娆美艳的黑发女子。而她正是不久前曾参与【鬼门事件】,后又神秘失踪的天狗妖族——零泉。 “无……吗?呵,作为继承了陆吾血脉的你,是时候该恢复你‘本来的名字’了。” 零泉注视着面前这道灰发蓝眸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是吧?无玥。” 第二百四十二章:暗影阴谋 “……” 被称作无玥的灰发半妖平静地注视着零泉,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罢……既然你已经按照我们的要求,从祸斗的肚子找回了分裂的陆吾内丹,那么这次‘上头’对你的考验也算是通过了。” 面对着无玥的冷淡,零泉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也并未有生气的意思。 “现在的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们吧。” 零泉瞥了眼无玥脖颈间那一闪而过的黑色图腾,嘴角轻轻一勾,随后又似有所感地转过身,将视线转向了出现在后方的那两道黑影身上。 “哼,你们两个总算是回来了,姜爻那小子的下落查到了?” “是的。只是很遗憾,结果并不是你所期待的那样。” 低沉的声音从其中那名高个黑影处传来,只见来者正是号称黑鲨兄弟的那两个黑衣人,而两人对眼前的零泉似乎并不陌生,像是早就知晓其身份一般。 “姜爻已经离开了酆都,而且是在灵御神使的护送下。我们恐怕没法再出手了。” “竟然被那小子给逃了……?穷奇这个废物,连区区一个人类都搞不定!” 零泉那张美艳的脸因不满而微微扭曲了一瞬,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无玥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中,似乎隐约起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波澜,但转瞬便又消失不见。 “说起来……那个姓姜的小子到底做了什么啊,竟然惹得零泉大人您那么生气。”边上另一名矮胖黑影搓着手,一脸谄媚地说道。“零泉大人您身手不凡,要处理这种小喽啰不是轻而易举吗?又何必暗地里委托咱俩兄弟混入鬼市,偷偷下黑手呢?” “怎么,不愿意吗?”零泉眯起眼,有些面露不悦。 “哪有哪有!能为零泉大人您效劳,是咱们两兄弟的荣幸!”矮胖男子闻言赶紧点头哈腰,脸上在几经变幻之后,终于挤出了一个忿忿不平的表情。“只是这次那小子命大,几次下手的机会都被他躲掉了,真是可恨!哎……” 矮胖男子装模作样地叹息着,又悄咪咪地瞄了眼零泉的脸色,话锋忽然一转: “这次咱们虽然没干掉那小子,但也按照计划,在挑战里坑掉了许多不听话的江湖势力,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哇!您看在‘那位大人’面前,能否帮忙美言几句~就说咱们……” “只要你们今后乖乖听话,‘那位大人’是不会亏待你们的。”零泉扬起手,不耐烦地打断了矮胖男子的话。 “这次通过鬼市的事折了一大批地下江湖的势力,而那土伯也身中‘诛心诅咒’,实力大减,今后地下江湖的格局必将重新洗牌。而这,也是你们的机会,可别忘了你们身上背负的‘任务’。” “那当然!‘那位大人’交代的事,咱们兄弟俩一定全力以赴!” 矮胖男子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而边上那高个男子则注意到了远处那些攒动的制服身影,开口拉回了正题: “灵御台的增援部队来了,咱们该走了。” “不过这酆都外围已经被清明之神布下了结界,恐怕不好办呢。”矮胖男子纠结道。“唉,我就说之前不该眼睁睁地看着那鬼差蛤蟆跑去外面,现在可好,肯定是那家伙跑去给清明之神报的信,这下要怎么走呢?” “哼,那还不简单。” 零泉说着,将视线投向前方的无玥,而后者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掏出了怀中那颗陆吾内丹,在身边打开了一道传送门。 “这次被姜爻那小子逃过一劫,但下一次……他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零泉冷哼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踏入了传送门之中;而那黑鲨兄弟在诧异地看了两眼无玥手中的红色琉璃后,便也乖乖闭了嘴,转身跟着离开了。 阵阵喧嚣伴随着一队队人影从远方逐渐逼近,无玥垂下眼,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扫过脚下光头男的尸体,随后又抬起头,望向那黎明即将升起的墨色天边。 “姜……爻……” 几不可闻的轻语飘荡在清晨第一缕晨曦之中,并与那道消失的瘦小身影一起,随风而逝…… -------------------------------- 小爻……小爻? 唔……谁在说话…… 姜爻眉头微皱,轻轻睁开了眼。 “小爻,你醒了?” 温柔的声音伴随着眼前这双熟悉的褐色双眸,看得姜爻不由一阵恍惚。 “你呀,怎么又在沙发上睡着啦?小心着凉哦。” 萧远无奈地笑了笑,俯身将姜爻滑落在地的外套拾了起来。 “萧远,你……昨晚去哪了?”睡眼惺忪的姜爻抬头看了眼窗外,发现似乎已是清晨时分,朦胧的晨曦恰到好处地投射进屋内,也为眼前的男子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抱歉,我……我昨晚通宵加班,忘记告诉你一声了……” 萧远轻轻移开了视线,脸上似乎有些疲倦。他转身走向桌边,放下了手中的购物袋。 “那个……我刚才去便利店买盒饭,正好碰上买一送一,等会咱们把饭热一热,一起吃吧。” “谢谢……麻烦你了。”姜爻见萧远岔开了话题,便也识相地不再多问,连忙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呵呵,咱们可是当了一年的室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客气什么。”萧远温和地笑了笑,将盒饭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对了,有件事……我想和小爻你商量一下。” “怎么了?” “我最近……可能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唉?怎么那么突然……”姜爻诧异道。 “嗯,抱歉。” 萧远低声呢喃着,褐色的双眸深处似乎涌动着某种悲哀与无奈。 “……如果她最后还是走了,我也就没理由再留在这了。” “‘她’?” “啊……没、没什么。”萧远回过神,连忙笑着摆了摆手。“就……可能有工作调动而已,别担心。” “是这样啊……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姜爻小心地问道。 “……嗯,会的。”萧远看着姜爻有些伤感的样子,不由笑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重聚的,毕竟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萧远……” 姜爻望着眼前这名微笑着的男子,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总感觉心口堵得慌,纷繁的心绪化作一团乱麻纠结在一块,让他无从开口。而面前萧远的身影则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得愈加飘渺,与四周的景物一起,在忽然弥漫的黑雾中渐渐远去。 萧远?萧远!别、别走——! 姜爻急了,他试图奔向前方的萧远,却始终无法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浓厚的黑雾吞噬着四周的一切,而在这黑雾缭绕之中,萧远的身姿也开始笼罩上了一层墨色,就连那双褐色瞳孔中的温柔,也在这黑暗的侵蚀中逐渐褪去,化为了空洞与木然。 什么!? 姜爻惊愕地望着面前陡然剧变的男子,断层的记忆开始纷纷涌向他的脑海。穷奇的怒喝,狂风的呼啸,以及那张显露在骷髅面具下的褐色双瞳……那名曾经温柔谦和的友人,此时却是以一具傀儡亡灵的样态再次回归,而这,绝不是姜爻想要的“重逢”。 是谁……到底是谁把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姜爻浑身因愤怒而战栗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空间“哗啦”一声开裂,一条巨大的断崖出现在了他与萧远之间;而与此同时,一根根青色纹路宛如毒蛇般从断崖深处攀爬而出,渐渐缠绕上他的四肢,将其往无底的悬崖拖去。 可恶,放、放开我! 姜爻拼命挣扎着,但那些青色纹路却像是渐渐抽干了他体内的气力似的,麻木着他的身躯,蚕食着他的意识,将他一寸一寸慢慢拖进无边的黑暗之中。 唔…… 姜爻的视线渐渐被黑雾所浸染,神识也在昏迷的边界摇摇欲坠。恍惚中,他仿佛再次听见了那道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悄然传入耳畔,跨过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从虚无中飘荡而来。 小爻,快醒醒…… 萧、萧远的声音……?! 姜爻的意识猛地清醒了一瞬,他勉力睁开眼睛,赫然发现此时漂浮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只如木偶般的傀儡亡灵,而是一如他记忆中的,那名拥有着和曦笑容的友人。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重聚的……但不是现在。 萧远温和地笑着,抬头望向姜爻的身后。 看,有人来接你了。 来接我?嘶……脖子……好痛! 后颈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姜爻不由痛苦地闭上了眼,但就在这睁眼闭眼间,他却忽然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流从脖颈间流入了他的身体,化解着他四肢的麻木。而就在同一时刻,一道道暗紫火焰忽然从这黑雾缭绕的墨色空间中破壁而出! 轰隆隆——! 交缠的暗紫烈火不断撕裂着整座空间,而在那烈火的灼烧下,那些缠绕着姜爻周身的青色纹路也在被不断地逼退,最后彻底化为灰烬。 这是…… 姜爻从惊诧中回过神,他连忙起身再次看向前方,却发现萧远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萧远?萧远你在哪!? 姜爻焦急地大吼着,纷乱的思绪搅动着他心底的焦躁。只是在这暗紫烈火的熊熊包围之下,那些黑雾早已退散殆尽,连带着萧远的影子,不再有任何踪迹可寻。 ……为什么…… 姜爻茫然地站在暗紫焰火之中,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脑海中的记忆几经沉浮,而他的意识却依然宛若沉于水面之下,显得混沌不清,这让他一时竟有些恍惚之感。 【呜啊啊啊——!妖怪、妖怪吃人啦!!】 一道刺耳的惨叫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划过姜爻的脑海,打破了他短暂的迷茫。 什、什么声音!? 姜爻惊愕地抬起头,却发现周围这些暗紫烈火中,竟然还掺杂了某些他从未听过的杂音。绝望的哀嚎与灌入体内的那股暖流交织在一起,瞬间冲入了他的意识,将某些血色画面闪现在了他的脑海。 【救命——!我还不想死……!】 【它、它要吃了咱们整座村子!】 【谁、谁来救救我们——!】 一幅幅凄惨的画面浸润着铺天盖地的鲜血,有如走马灯一般在姜爻眼前飞速掠过。一时间,烈火声、崩塌声、嘶吼声交织着悲愤的心绪,在姜爻脑海中横冲直撞。 怎么回事!?唔…… 姜爻捂着耳朵痛苦地半跪在地,却完全阻止不了那些声音的入侵。被撕扯着的意识中,他似乎隐约听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话语幽幽浮现在耳畔。 【咳……咳咳……你还记得……欠我一个‘承诺’吗?】 男子的声音气若游丝,却不知为何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姜爻的心脏,一股明明不属于自己,却又不由感同身受的痛苦与悲哀充斥着胸腔,令他的心渐渐下沉。 【……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再吃人……这是我和你,最后的约定……】 你……你究竟是谁? 哗——! 喷涌而出的火舌摧毁着周围的空间,姜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就被那汹涌的暗紫火焰瞬间吞噬,顷刻卷入了无底的虚空之中…… 第二百四十三章:隐藏杀机 “……唔啊!” 『磅啷……』 掉落的瓶罐声将沉睡的意识陡然唤醒,躺在床上的姜爻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斑驳的天花板,紧接着便是床边一脸惊讶的路星月。 “姜、姜爻?你醒了?” 路星月观察着姜爻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星月?我……我这是……?” 姜爻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这才惊觉先前的一切不过一场噩梦,只是梦中那股痛彻心扉的悲伤却依然盘桓于心间,让他半晌回不过神。 “我们已经离开酆都了,这屋子是我找的临时落脚点,暂时安全。”见姜爻似乎恢复了意识,路星月总算松了口气,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药瓶。 “你中了穷奇的毒,昏迷了一天一夜,差点救不回来。多亏饕餮帮你吸出了体内的毒素,你才能捡回这条命。” “饕餮?他、他人呢?”姜爻连忙问道。 “他……不在这。”路星月脸上似乎有些犹豫,他移开了视线,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把你从『鬼市』接出来后就没见过他,可能是回『灵御台』了吧?” “什么?他……嘶……” 后颈传来的一阵刺痛令姜爻身体不由一颤,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后面竟然贴着几层厚厚的纱布。 “啧,别乱动!你受了伤,正要替你换药呢。”路星月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揭下带血的纱布,将手中的药敷在了姜爻脖子的伤口上,又仔仔细细地包好。 “我说饕餮这家伙也真是的,救人就救人,咬那么狠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把你怎么了呢……这要是换成普通人,估计这一嘴下去半条命都没了。” “咬?”姜爻茫然地摸了摸后颈的纱布,不由想起了梦中感觉到的那股从脖颈涌入体内的暖流,以及那些伴随着暖流涌入脑海的陌生画面。 那些片段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个男人的声音…… “你呀,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把自己的伤养好才是。”路星月摇摇头,叹了口气。“目前外头挺乱的,地下江湖的大佬们在这次『鬼市』里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现在各种势力群魔乱舞,我估计接下来这世道不会太平了……” “对了,说起来……其他人呢?”姜爻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左右环视四周,焦急追问道。“沐……额……那、那个……” “你说那个‘云鹤’小哥吗?”路星月看出了姜爻想要问什么,却也不揭穿,心照不宣的接过了话头。“当初是他和我一起把你带出酆都的,后来他有事就先走了。他人没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姜爻轻轻舒了口气,但脸上的阴云却并没有散去。“没想到这次的『鬼市』竟然闹那么大,也不知道后来白雉和三足乌他们怎么样了……” “白雉她来看过你,这药就是她给的呢。”路星月扬了扬手中的药瓶,说道。“至于三足乌嘛……呵,看看你的左手背吧。” “嗯?这是……”姜爻抬起左手,赫然发现手背上竟然隐隐闪现出一枚篆体“乌”字,淡淡的光芒环绕其周,但很快又随着字符的消隐融入姜爻的手中,消失不见。 “式神铭文!?三足乌他……他干嘛突然给我式神力量?”姜爻诧异地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 “谁知道呢?大概是感谢你当初在『鬼市』救了他吧?这家伙,最不喜欢欠人人情了。”路星月耸耸肩,笑道。 “话说回来,那家伙要来看你也不大大方方地来,非要半夜三更溜进来,偷偷给了你力量就要走,正好被我逮了个正着。” “那他……当初是怎么离开『鬼市』的?” “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只说今后可能会回天界修养一阵子。”路星月嘟着嘴说道。“回去修养也好,省得他老是有事没事盯在我后头,我也乐得清静。” “毕竟差点被‘镇魂石’夺魂,修养是应该的。”一想到那颗失踪的“镇魂石”,姜爻的心情不由再次沉重了起来。“也不知道『灵御台』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说到『灵御台』,我听说他们内部好像出了点事。”路星月思忖道。“虽然只是小道消息,我也不太确定,但貌似连【军机部】都出动了,似乎要抓一个‘叛逃者’。” “叛逃者??” “我以前有和你说过啊,一旦成为『灵御神使』,那一辈子都不可能脱离『灵御台』的掌控,一旦有不轨之心,那就会被冠上‘叛逃者’的罪名,下场惨得很。”路星月摇摇头,说道。“所以当初我才劝你别加入『灵御台』,虽说特权多,但也不自由啊。据说这次的‘叛逃者’,还是个新加入的编外人员呢。” “新加入的……编外人员?”姜爻呢喃着,心中忽然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星月,你知道那名‘叛逃者’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好像叫……叫……” “周文涛。” 低沉的男声伴随着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涌入这间狭窄的小屋,只见十数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陌生男子突然破门而入,将路星月与姜爻两人团团围住。 “『灵御神使』?”路星月望着这群来者不善的男子,脸上的表情顿时从震惊演变为愤怒。“哼,你们『灵御台』什么时候也学会私闯民宅了!” “说起私闯民宅,你是最没资格说我们的,‘异界商人’路星月。” 为首的那名神色冷峻的制服男子瞥了路星月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要不是当初叶家最后选择不追究,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什……!?”路星月脸色一变,原以为当初入侵叶家盗取『龙骨钥匙』的事早已瞒天过海,却不想早已被『灵御台』当作秋后算账的筹码,这令他深感耻辱。 “你们到底想干嘛!” “我们这次要找的不是你,而是他。”男子说着,将目光转向病床上的姜爻。“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要我和你们走可以,但你们必须告诉我,文涛他到底怎么样了!”姜爻盯着前方的男子,冷声说道。 “我刚才已经说了,周文涛是‘叛逃者’,他将受到应有的审判。” “这、这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与否,将由『灵御台』理事会审判后决定。”男子注视着姜爻,意味深长地说道。“至于他的审判是否会有回旋余地,这取决于你。” “我?” “是的,如果你能以『灵御台』成员的身份替他做担保,或许他的事还会有一线转机。” “无耻!你们这明摆着是在威胁!”路星月愤怒道。“我看‘叛逃者’什么的恐怕也是你们故意搞出的借口吧!” “你们要怎么想那是你们的事,我没有义务和你解释那么多。” 为首的男子盯着姜爻那张沉下去的脸,冷冷说道。 “现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加入『灵御台』,又或者……眼睁睁地看着你那发小好友,就此沦为阶下之囚。” ------------------------------------- 『啪嗒……啪嗒……』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蓬莱大厅,沐剑云独自行进在黄昏笼罩的大厅一角,脸色在交错的阴影中晦暗不明。 【是吗?那个‘有趣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陆境仪的低语回荡在沐剑云的脑海,也让沐剑云的神情不禁沉重了几分。 【你有确认过,那串‘束铃’里的蚩尤残魂后来去哪了吗?】 沐剑云微微低下头,将心中的纠结化为了沉默,一如先前在陆境仪面前的反应。 【哎……也罢。此次『鬼市』前有穷奇出世,后有吸魂法阵,能在不伤及平民的情况下平息风波已实属不易,而你所发现的陆吾遗骨更是事关重大,或许……与那掌握‘镇魂石’的幕后者有关也说不定。今后的局势,已经不是单靠『灵御台』一方就能把控的了。】 陆吾遗骨……“镇魂石”……难不成『妖神府』内部出了什么事? 【不过,这次饕餮因穷奇之毒身受重伤,恐怕近期都没法执行任务。而涉及『妖神府』内部的事务,『灵御神使』也不太方便牵扯其中,恐怕……得另寻合适人选前去调查了。】 合适的人选……吗?首领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沐剑云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心事重重。 说实话,此次『鬼市』的经历早已超出了沐剑云当初的预期,不仅仅是他发现了陆吾已死的秘密,更是差点与整座酆都生灵一起成为“镇魂石”的祭品。而穷奇的出现不可能只是巧合,甚至是那幕后黑手设计的一环也犹未可知。 至于十年前姜爻的继父姜淮买走‘龙骨钥匙’的事,也已经在这倾覆的『鬼市』中断了线索,成了未解之谜。 “……哥哥……剑云哥哥!” 急切的喊声将沐剑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发现青羽正急匆匆地向他跑来。 “剑云哥哥……文涛,文涛他出事了!求你……求求你帮帮他!” “青羽?别急,慢慢说。”沐剑云见状连忙安慰道。 “文涛他……他被舅舅扣上了‘叛逃者’的帽子,现在被软禁了!”青羽喘息着,拉着沐剑云的袖子焦急说道。“要是再不救他,怕是……怕是要……” “‘叛逃者’!?怎么会这样?”沐剑云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清明节,你出差的时候……”青羽垂下眼帘,双眸闪烁着纠结的光芒。“其实这次主要是舅舅在挑事,文涛他只是被卷进了舅舅和首领斗争,我、我决不能看着他成为牺牲品!” “父亲他竟然……” 沐剑云眉间紧皱,他抬头扫了眼不远处那几个盯着这边探头探脑的人影,随后轻轻拍了拍青羽的肩膀,低声说道: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先别急。周围人多眼杂,要是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我父亲耳朵里,恐怕会适得其反。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可是……”青羽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看到前边那几个窥探的人影后,便也只能作罢,随即与沐剑云一起,匆匆离开了大厅。 …… “哎,怎么那么快就走了?还以为能看场好戏呢~” 不远处,一名高个男子一脸八卦地望着沐剑云和青羽离去的背影,悻悻说道。 “呵呵,看青家大小姐那副样子就知道,估计是为了那‘叛逃者’的事,找她表哥求情了吧?” 边上另一位身着深蓝制服的女子不屑地笑了笑,开口揶揄道。“也不知道那姓周的毛头小子到底哪点好,竟然让堂堂青家大小姐急成这样。” “这事就算沐家少爷求情也没用吧?之前穷奇出逃的事到现在都没查清楚,是不是有内奸还是两说,这沐部长的压力可是大的很呢。这次他拿‘叛逃者’大做文章,估计也是想转移焦点吧?那小子也是背,正好被用来借题发挥了。” “好在那小子是被九牙大人亲自护送进【太宰部】自首的,要是被【军机部】他们抢先一步抓到,那可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可不是?听说沐部长知道后气得半死,功劳都被【太宰部】抢了……哟,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太宰部】的小唐吗?” 高个男子说着,冲着迎面走来的那名青年男子招了招手。只见这位相貌平平的青年手中抱着一叠资料袋,像是来跑腿的。 “小唐,又来替你们紫墨部长送报告啊?” “是啊,这几天事多,没办法。”小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 “也对,毕竟你们部门里出了这样的事,紫墨部长估计也是焦头烂额吧?” 边上的女子笑脸盈盈地补了一句,话里话外却并不怀好意。而小唐则权当没听懂,傻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后便就此别过,转身走出大厅,步入了夜色笼罩的蓬莱花园。 “……哼,‘焦头烂额’么……” 几不可闻的低语在扬起的微风中飘散而逝,而说话的那个人脸上早已不是先前那副憨厚的神态。只见这名被称作“小唐”的青年男子抬起头,冷笑着注视着头顶那两颗阴阳双星,墨黑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妖异的寒光。 “等着吧,恐怕没过多久,这『灵御台』里会焦头烂额的,就不止紫墨一个了。” (《鬼市魅影》篇完,下一篇章敬请期待!) ----------------------------- 作者的话: 如果把每个故事篇章分别归为一部的话,暗界神使至今已经写完五部了~接下来的第六部会写到饕餮的过去,需要好好磨一下。但因为我同时要忙于暗界神使动画和广播剧项目,所以小说这边需要暂时休个刊(但我会加油肝存稿的~),第六部再开的时间另行通知,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暗界神使动画和广播剧哦,感谢! 第二百四十四章:血色雨幕 「轰隆——!」 震耳的雷声追随着苍白的闪电,在这片山林夜幕中划开一道狰狞的裂痕。一位身穿长马褂的少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望了眼愈渐狂妄的暴雨,将瘦小的身体小心地往树洞里挪了挪。 “嘶……好痛。”少年揉了揉扭伤的脚踝,叹了口气,随即再次将视线投向眼前这片在狂风骤雨中摇曳的山间树林。 少年有些后悔了,原本只是不想上私塾课才赌气出走,却一个不小心在林子里迷了路,更糟糕的是他还偏偏崴了脚,这下可真困在林中出不去了。 “怎么办啊……阿爹阿娘一定很担心吧?”少年纠结地垂下眼帘,轻轻握紧了小拳头。“可恶,都怪二娃那小子,一直在课上嚷嚷着下血雨会闹鬼啊,还会有妖怪吃人什么的,明知道本少爷最怕这些还……” 「哗啦——!」 又一声闪电劈头盖脸地轰在山林之间,吓得少年身躯一颤,这让他的抱怨里立马带上了一丝哭腔。 “呜……有谁……有谁来救救我……呜呜呜……” 沙沙……沙沙…… 草丛中忽然传来的窸窣声一下子引起了少年的警惕,他紧张地盯着前方黑漆漆的树林,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二娃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连忙一瘸一拐地站起身,颤抖着往后退去。 不、不会真的有鬼吧……? 沙沙……沙沙沙! 窸窣声越来越近,而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一道隐隐约约的黑影。 “别、别过来……” 少年吓得快哭出来了,然而更绝望的是他发现已退无可退,供他躲雨的这个树洞本来就不深。 “救命、救命啊——!” “……欧阳少爷?” 惊喜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温柔,少年楞了楞,小心地从手臂间探出脑袋,却见一个身披斗笠、撑着油纸伞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赵……赵先生?”少年望着眼前这位笑容温和的白袍青年,满腹的委屈和不安顿时化作泪水倾泻而出。“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找我了……呜呜呜……” “呵呵,怎么会呢?老爷夫人发现少爷您不见了,急得派人到处找呢。” 被称为“赵先生”的青年微笑着,把身上的斗笠解下,披在了少年身上。“来,我们回家吧。” “唔……”少年擦了擦眼泪,刚想上前一步,却又像触电般停顿了下,青年这才发现少年的右脚踝已肿得老高。 “给,伞拿着,我背你。”青年二话不说便蹲身背起少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就这么在滂沱大雨中缓缓前行。 “……先生,对不起。”少年望着浑身湿透了青年,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我不是故意要逃您的课的,只是……只是……” “过去的事就算了。”青年笑了笑,说道。“下次可别再赌气出走了,老爷夫人可担心呢。” “嗯。”少年点点头,又转头小心地瞄了眼黑漆漆的四周。 狰狞的树影在微风中摇摇曳曳,仿佛张牙舞爪的鬼怪,将两人团团包围,这让少年不由再次想起了之前二娃说的那些话,抓着青年肩膀的小手微微握紧。 “先生,您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有吃人的妖怪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听人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四个超~可怕的大怪兽,专挑下雨天吃小孩……” “哈哈,您从哪儿听说的呀。”青年闻言,不禁莞尔。“别担心,就算真有,我也会保护少爷您的。” “先生……”少年听了,心中不由一暖,紧张的神情也稍稍缓和了几分。 “那……先生您相信‘血雨传说’吗?” “血雨传说?” “嗯,听二娃说……如果有一天,天上下了像血一样红的雨,那就说明那地方有很大的冤情,会有冤魂化成厉鬼现身报仇。这……这是真的吗?”少年轻声说道。 “唔……这个嘛,我也没见过。”青年沉吟了片刻,说道。“不过如今这个世道啊,比起鬼来,可能还是人更可怕一些吧。” “……”少年一愣,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眉间隐约蒙上了些许愁容。 虽然他不知道“打仗”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私塾里的小伙伴一天比一天少,这是事实。前些日子,他还听到管家王伯和阿爹偷偷商量,说什么洋人快打来了,劝阿爹尽快安排山庄里的人逃难,离开这座暮色山。至于山庄里办的这家私塾,可能也难逃关门的噩运。想到这里,少年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赵先生,您教书教得那么好,为啥要偏偏来咱们山庄里教书呀?”少年问道。“咱们地方偏,条件也不好,之前的那位先生可教了没几天就跑路了。” “呵呵,所以呀,如果我不来,谁来教你们这些娃娃念书呢?”青年笑了笑,温和的声音中透着坚定。“放心,就算老爷停办私塾了,我也会陪你们到最后一刻的。” “赵先生……”少年心中一酸,眼眶不自觉地又红了,他赶紧抹了把眼泪,东张西往地试图转移注意力,而在此时他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在前方树林尽头。 “那是……王伯?”少年认出人影的衣裳,毫无疑问那正是朝夕相处的山庄管家,那也意味着回家的路近在咫尺。 “喂——王伯——我们回来啦!”少年趴在青年背上,兴奋地朝着人影挥手大喊。然而奇怪的是,不论少年如何呼唤,前方的人影却始终低着头,站在那一动不动。 “王伯怎么不理我?是生气了吗?”少年怯生生地嘀咕着,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背着他的那名青年脸上,已没有了先前那副平静的神色。 “嘘,别说话。”青年叮嘱了一句,随即放慢了脚步,在雷雨中小心地靠近前方的人影。 「哗啦啦——」 闪烁的雷光如银白的水蛇在天际中翻滚,树影斑驳之下,前方那道人影也终于显露真容。 那的确是王伯,只是对方那身灰色马褂此时已被鲜血染成通红,一把长刀从王伯的腹部贯穿而入,将他苍老的身躯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流淌的鲜血混着雨水在王伯的脚下汇聚成一大滩血泊,倒映着他那双早已没有神采的浑浊双眸。 “哇啊啊——王、王伯他、他……!?” 少年快吓疯了,手脚一软,从青年身上一屁股滑了下来,摔倒在地。 “少爷!您没事吧!”青年见状赶紧想要搀扶少年,却见少年惊恐地抬起手,颤抖着指向青年后方。 “前……前面地上……还有好多人!” 青年连忙转头望去,果然看见雨幕中接连倒着数具尸体,向着前方的山庄脚下连绵而去;而那些尸体无一不是熟面孔,似乎都是从山庄里逃出来的家丁,却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糟了,山庄里出事了!”青年神色一凌,连忙抱起地上的少年,将其藏在边上一棵巨大榕树的树洞之中。 “少爷您先躲在这,千万别出来!”青年一边关照着,一边将树枝草丛堆到树洞口,挡住里面少年的身影。 “如果天亮我还没回来,您就往山下跑,有多远跑多远!明白了吗!” “可、可是……” “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出来!” 说完,青年便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冲入雨幕,朝着远处的山庄狂奔而去。 「滴答……滴答……」 冰冷的雨水渗透过树洞上方,滴落在少年的脸庞,惊魂未定的少年颤抖着,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我离家出走才会出事的吗?阿爹……阿娘……你们到底在哪啊? 少年痛苦地闭上眼,将头埋入膝盖,只剩下雷雨声在耳边肆虐。不知过了多久,树洞外的声音渐渐消隐,显然这场雷雨已告一段落。 「咔嚓……」 似乎是树枝折断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听得真真切切。 是先生回来了吗? 少年再次抬起头,犹豫片刻后小心地俯身向前,透过洞外的树枝缝隙向外望去。 王伯的身影依然凝固在前方不远处,经过一场暴雨的洗礼后,地上的血迹已几乎被冲刷殆尽,只剩下惨白的尸体在月光下矗立着,无声地诉说着冤屈。凛冽的风声吹拂在地狱般的树林之中,幽怨,萧瑟,宛如鬼哭。 没有人吗?那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鬼……? 少年越想越害怕,心中积攒的孤独与恐惧,在极度的不安下呈几何状爆发,甚至让他将先前青年的告诫抛在了脑后,他已经一刻都不想和这些尸体们待在一块了。 “先生,阿爹,阿娘……求求你们,不要抛下我!” 说着,少年慌忙起身扒开了洞口的树枝,一瘸一拐地钻出了树洞,在望了眼遍地的尸体后,便忍着脚上伤痛,朝着山庄的方向跑去。 一具,两具,十数具……倒在山庄周围的尸首越多,少年的心便越是抽紧,他已经不敢想象山庄内部是什么情景了。 阿爹,阿娘,你们在哪…… 少年摇摇晃晃着跨进残破的山庄大门,迎面便看到倒在地上的那道瘦小身躯,而这个身躯的主人明明在两三个时辰前还在私塾里和他打闹玩笑,如今却满身是血,再无生气。 “二娃……” 目睹同伴惨死的尸首,少年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木然地呆立在原地,甚至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向他一步步靠近。 “小心!” 一声疾呼将少年的神识霎时唤醒,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被一道白色身影猛地推了开来!飞溅的血花中,少年看到赵先生那单薄的身躯挡在了他的面前,鲜血从先生胸前的血窟窿喷涌而出,而造成这一切的,便是面前那名手持尖刀的蒙面黑影。 “啧,怎么还有一个。” 蒙面黑影冷漠地瞥了眼倒地的青年,随即又将视线移向了前方那名呆若木鸡的少年。 “找了一圈都没有,难不成灵御台他们要找的「那件宝贝」,在你身上?” 说话间,十数道黑影从山庄的角落里陆续现身。刀刃的寒光闪过少年那双空洞的瞳孔,而此时的少年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在他生命的倒数几秒里,仿佛世界已归于静止,只有刻骨的悔恨如毒药般在意识中蔓延。 都怪我……这都怪我! 如果我当初没有出走…… 如果我听了先生的话…… 如果能回到这一切发生之前……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轰隆隆——!」 一道刺耳的雷鸣毫无征兆地划过天际,原本银白的残月也在陡然聚集的云层中,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红。 「啪嗒……啪嗒……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落雨声从意识的边缘缓缓侵入,少年低下头,愣愣地看着在手心中汇聚而成的血色雨滴,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了当初二娃告诉他的话。 血雨。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笑了,空洞的眼眸配着咧开的嘴,呈现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诡异脸庞。这令那些原本打算上前的黑影们顿时脚步一滞。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最近的那道黑影不屑地啐了口,拔刀指向少年那纤细的脖颈。 “原来……血雨传说,是真的。”少年扭曲地笑着,慢慢举起手,指向前方黑影的身后。 “看,他们来找你了。” 「咔嚓……咔嚓……」 异样的声响从身后冷不丁地窸窣而来,顿觉不妙的黑影猛然转身,却见那名理应毙命的赵先生竟从地上慢慢爬起,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就这么低着头站在他身后。 “什……什么!?”黑影们大惊,连忙退后数步,然而令他们感到惊恐的画面却并未结束。 一个,两个,三个…… 只见周围那些倒地的人影用一种扭曲的姿势缓缓起身,仿佛死而复生的幽魂,矗立在这血色雨幕之中。 ----------------------------------- 作者的话: 时隔N个月,《暗界神使》第六部“血雨传说篇”终于和大家见面啦~(我真的有在努力赶稿,没有太监!)这次新篇章将讲述主线内容,饕餮的“心结”、以及百年前他与陆境仪的过去也将在本篇章中揭晓~与此同时,姜爻也会在新的冒险旅程中结识一位特别的“新同伴”,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这名新角色的! 对了,《暗界神使》动画也将在2020.12.25全网开播,广播剧第二季也会在2021.1.3全网播出,敬请期待哦! 第二百四十五章:惨案疑云 “啧啧……太惨了,这简直就是灭门啊。” 一名身着深蓝制服的高瘦青年捂着手帕,在迅速扫了眼地上这批面目全非的残尸后,便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伸手将尸体上的草席盖了回去。 “院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些人应该是在没来得及还手的情况下,迅速毙命的。”另一名身穿同样深蓝制服的清俊青年说着,抬头望了眼这座布满白绫四合院,随即压了压头上的学生帽,将他那双淡灰色的瞳孔掩藏在了帽檐的阴影之下。 这间木质四合院面积不大,布局传统,在阴天的光线下略显破落,看上去有些年份了。院子四周悬挂着写着“奠”字的白纸灯笼,地上撒着纸钱,似乎这家人正经历着白事。而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喷溅在院内的那一片片血迹。鲜红与惨白交错在院中,让人触目惊心。 “严村长,这些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灰瞳青年转过身,将视线投向了后方那名身穿粗布长马褂的老者。 “就在今天早上。”被称为“严村长”的老者叹了口气,哀声说道。 “这家人的大当家过世了,昨天是头七。原本乡亲们是打算今天来院子里帮忙出殡,没想到这一进门就发现……哎!冤孽啊!” “一夜之间,全屋上下无一生还……这家人以前有和谁结过仇吗?”边上那名高瘦青年依然没放下嘴边的手帕,只见他白着一张脸,悄悄瞄了眼院子角落那堆盖着草席的尸首,开口问道。 “这家人姓曹,是个猎户。院里人都挺老实的,平时就上山打打猎,本来接触的人就不多,更别提什么仇家了。”严村长摇了摇头,说道。 “说起来啊,他们大当家的前阵子上山打猎,但不知怎么的,居然失踪了!几天后才被发现昏倒在山脚下,一直醒不过来,十天不到就去了。” 严村长咋咋嘴,一脸痛惜。 “听说啊,那曹大当家死前浑身溃烂,七窍流血,那叫一个惨吶!现在他们全家上下又遭到这种事……哎,当初我就劝过他,让他别去暮色山打猎,要是他听了我的劝,也就不会出那么多事了。” “暮色山?”两位青年面面相觑,似乎没明白严村长的意思。“这暮色山有什么问题吗?” “两位原来不知道吗?”严村长诧异地看了眼面前的两人。“这暮色山就在咱们村北边,原本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以前山上还有座挺大的山庄呢,叫暮色山庄,是一位姓欧阳的官老爷住的地方。” 严村长一边回忆着,一边捻着胡子,开始了长吁短叹。 “听说那欧阳老爷以前好像是在京城当官,后来退下来了,就来到暮色山隐居。他为人挺低调的,平时不怎么露面,不过他在山庄里建了一座私塾,请了私塾先生给山里的孩子们教书,还分文不收,真是个大善人呐!只是前几年……这暮色山庄出事了。” 严村长感叹着,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一夜之间,整座山庄连带着上下几十口人,被一场山火吞了个干净……那火啊,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等到好不容易灭了火,别说山庄了,连山庄里的尸首都烧光了!从那以后啊,暮色山就不对劲了。” “您的意思是……?” “这暮色山……闹鬼了!”严村长盯着面前的高瘦青年,陡然加高了音量,那副神叨叨的样子让对方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闹、闹鬼?” “可不是嘛!”严村长一脸凝重。“那次山火之后,暮色山就开始出现‘血雨’了,就是那种……像血一样鲜红的雨!更诡异的是,据说每次下血雨时,暮色山庄里的那些亡灵就会出现,在林子里游荡,咱们村的人就碰上过几回呢!” “这……”高瘦青年转头和同伴对了眼,没说话。 “在咱们这有个说法,叫‘血雨夜,厉鬼出’!传闻这血雨就是冤魂的戾气化成的,那些冤死的亡魂会在血雨里出现,找人报仇呢!” “可是刚才您不是说,暮色山庄是因为山火才遭难的吗?那应该是意外才对,何来‘报仇’一说?”灰瞳青年不解道。 “哎,其实啊,那山火来得蹊跷。所以也有一种说法是,欧阳老爷他们是被官场上的仇人害死,并放火毁尸灭迹的。”严村长压低了嗓子,绘声绘色道。“也有人说啊,是因为欧阳老爷从京城带了不少秘宝回暮色山,这才被人盯上的。哎,谁知道呢……” “秘宝……?”灰瞳青年嘀咕着,眉间微皱。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因为这血雨,冤魂索命的传言就越闹越大。”严村长继续说道。“村里人都说去暮色山会被冤魂诅咒,不得好死!所以除了暮色山里原住的那个小村子之外,咱们这些周边的村子已经没有人敢去那了。只是这曹大当家的不信邪,偏偏要去暮色山打猎,这下可好,不但自己躺那儿了,还连累了一家人。” 严村长再次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前方四合院的正堂,只见一座棺材静静摆在正堂中央,隐藏在阴影之中。 “姑且不论这是不是冤魂作祟,这出了那么多人命,衙门的人不管吗?”高瘦青年插了一句。 “衙门?呵,连京城的那位小皇帝都退位了,哪有人管咱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啊。”严村长摇头道。 “这些年世道不太平,听说北边的军阀又打起来了,洋人貌似也要有动作。咱们村里那是死的死逃的逃。这不,曹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咱们村里连帮忙收尸的人手都凑不齐,这才向马乡长借了你们过来帮忙。” 严村长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抬头看向面前的两名年轻人。 “对了,听马乡长说,您两位是学生……什么联合会的?不好意思啊,老头子我记性不好……看两位的打扮,应该是留洋回来的吧?一看就很能干!” 两名青年沉默了一瞬,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虽然让你们这些留学生来干体力活实在大材小用,但咱们是真的没办法了,要是不尽快处理这里尸体,那可是要闹瘟疫的!”严村长无奈道。 “您放心,我们会安排人手和您一起处理的。”灰瞳青年点点头,像是应允了。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这就回去召集村里剩下的乡亲,一起来帮你们啊。”严村长连声感谢道。“哎,希望世道快点好起来吧,这一打起仗来啊,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呐……” 说完,严村长便推开院门,匆匆离去,只剩下院内那两位深蓝制服的年轻人,对着满目疮痍的命案现场,一脸凝重。 “这事,大哥你怎么看?”高瘦青年收起手帕,转身看向边上的同伴。 “不管怎么说,反正不可能是怨灵作祟。”灰瞳青年摇摇头,坚定地说道。“那些村民暂且不论,但我们灵御台的人可不能信这套。” “就算不是怨灵作祟,但这些人的死法确实蹊跷。”高瘦青年说道。“尸体我检查过了,所有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但最致命的伤口却都是咽喉部位的撕裂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高瘦青年顿了顿。 “他们都是被活活咬死的。” 「呼……」 一阵的阴风吹堂而过,使得这片被布置成灵堂的四合院又苍凉了几分。两个年轻人互视着,没有说话。半晌之后那位灰瞳青年重新压了下帽檐,打破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说,是‘那个不祥的家伙’干的?” “不是没有可能。”高瘦青年正色道。“我们本来就是追着那家伙才来到这附近的,而之所以来这村子探查,也是因为听说这里一夜之间有大量人类被害。虽说那家伙目前只是头刚重生的幼兽,但杀死这些人依然绰绰有余。更何况它身上还带着伤,因此变得更加狂暴也说不定。” “这……” “我倒不那么认为。” 没等灰瞳青年回话,一声平静的话语冷不丁地从两人身后冒出。两人脸色一变,连忙转身望向身后,却见一名同样身着深蓝制服的长发男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院中。只见其正蹲在不远处,伸手掀着草席,对着下方血肉模糊的尸体细细端详着。 “沐境仪,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见到那名长发男子,高瘦青年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似乎对其很不待见。 “哦,我倒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不姓沐了,应该叫你‘陆境仪’才对。” 高瘦青年冷笑着,言语中的敌意与不屑毫不掩饰,然而被他称为“陆境仪”的那名长发男子却丝毫没有愠怒的样子。他抬起头,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随即伸手指向了草席下的尸首,继续平静地说道: “你们看,这些尸体伤口上的齿痕,不像野兽,更不是妖类。如果是‘那个家伙’所为,别说伤口了,尸体都不一定能剩下。况且,这院子里也没有留下他的妖……” “够了!” 似乎已忍无可忍,高瘦青年怒喝着打断了对方的分析。 “你都已经抛弃我们沐家,转去做陆首领的养子了!事到如今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干什么?你不是嫌我们沐家落魄不屑与我们为伍吗??现在又来……” “境渊,别说了。” 灰瞳青年在沉默许久后终于出声,制止了高瘦青年的暴怒。 “可是境泫大哥,他……” “沐境渊,我让你别再说了!” 灰瞳青年那少见的怒容令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只见那名被唤作“沐境渊”的高瘦青年咬咬牙,随即别过头,不再说话。 “你刚才提到的那些,我已经察觉到了。但我想,你要告诉我们的不止是这些吧?” 沐境泫伸手压了压帽檐,转身看向前方的陆境仪,开口道。 “说吧,你从尸体上,到底发现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六章:还魂尸影 阴冷的微风拂过满地的纸钱,围在院中盘桓几许,随即消散在院中的这三名男子的身边。 沉默片刻后,陆境仪终于再次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随即起身,将盖在那些尸体上的草席一张张掀开。 “从表现上看,这些人的致命伤似乎是咽喉部位的撕裂痕迹,但仔细检查的话,可以发现并不是每一具尸体咽喉上的撕裂伤都能达到致命的程度。况且……” 陆境仪说着,转身走到一具女性尸体旁边,用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拨开浸润着血液的粘腻长发,将尸体的脖颈部分完整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这排齿痕是……” 沐境泫望着尸首脖颈上那排明显的牙印,淡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没错,是人类的齿痕。”陆境仪说道。“虽然其他尸体上的齿痕残缺不全,但总体特征与这具女尸身上的大同小异。也就是说,这些人身上的伤痕,都是被同一个人咬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被某个人咬死的?开什么玩笑!” 边上的沐境渊一听,顿时又忍不住开怼了。 “人类的咬合力一般才四十二公斤到四十六公斤左右,就算受害者毫无抵抗地任凭对方咬,要咬断受害者的喉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更何况同时咬死那么多活生生的成年人!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面对沐境渊的冷嘲热讽,陆境仪并没有辩驳什么,而是伸手轻轻一挥。霎那间,只见一把柳叶般轻薄的蓝色小刀在陆境仪的法力幻化下凌空而出,落在了陆境仪的手心之中。 “是不是人咬的,很快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枚锋利的蓝色小刀便插进了女尸脖颈的伤口之中,在陆境仪的操作下鼓捣着什么。如此不适的场面令沐境渊的胃一阵抽搐,而反观陆境仪倒是面不改色。 没过多久,只听“啪嗒”一声,一枚指甲盖大小、沾着血迹的坚硬物体便从尸体的伤口中被挑了出来。 “人类的……门牙?”沐境渊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境仪手中那枚血淋淋的牙齿,顿时没了底气。“可是……这不合逻辑啊!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虽然这些撕裂伤是被人咬出来的,但我刚才也说了,那并不是这些人的致命伤。”陆境仪说着,转身指向尸体的伤口。“这些人的真正的死因,其实是‘它’。” “这痕迹是……!”沐境泫盯着那些逐渐从齿痕伤口蔓延而出的黑青色纹路,脸色顿时一变。 “是毒。” 陆境仪说着,将手中的那枚门牙近距离展示给了沐境泫。“而且毒的源头,是这枚牙齿。” “也就是说,这枚牙齿的主人本身便带有剧毒,而这些受害者是被咬伤后中毒而亡的?” 沐境泫盯着那枚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牙齿,脸色又凝重了几分。“这种毒既然如此猛烈,那此人又如何能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连杀那么多人?除非……” “除非那人本身便是‘死人’。” 陆境仪将那枚牙齿小心地放入特制的琉璃收纳瓶中,随即摘下手套,看向边上那堆凄惨的遗体。 “虽然具体是什么毒种还无法断定,但初步看来是‘尸毒’的可能性很高。只是如此烈性的尸毒闻所未闻,只怕……” “等等等等,你是说……杀了这些人的,是一具散发着尸毒的尸体!?”沐境渊回过神,立马质疑道。“胡说八道!人死怎么可能复生?!” “人死虽然不能复生,但如果用一些妖邪法术操纵尸首,将其异变为怪物傀儡,倒也不是不可能。”陆境仪的话语依然不紧不慢。 “可如果真是用妖术操纵尸首,那这现场必定残留下妖气,但我从进门起就没有感觉到任何妖气残留。”相比沐境渊的急躁,沐境泫倒是冷静多了。“而且,就算有人用我们未知的手段让尸首‘复活’,那这具‘杀人尸首’又是从哪来的?” “别忘了,这院子里的尸体,除了边上的这些,应该还有一具……”陆境仪推推眼镜,忽然话锋一转。 “还有一具?” 沐境渊一愣,忽然猛地想到了什么,他连忙转过身,看向了正堂大厅里那具摆在灵堂中央的棺材。 阴森的冷风穿堂而过,将正堂那虚掩的大门吹得“吱嘎”作响,而里面的那口棺材则静静躺在阴影中,在白绫与纸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阴森。 “……大哥,你先待在这别动,我过去看看。” 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沐境渊迅速冷静了下来。只见他伸手凌空一挥,一把银色长剑应声幻化而出,凌厉的剑锋顿时吹起满地的纸钱,而沐境泫见状刚想开口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头作罢。 「啪嗒……啪嗒……」 谨慎的脚步渐渐靠近前方正堂,沐境渊一边持剑,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在灵堂内那具被掩藏在阴影里的棺椁,直到站在正堂门口后,他才终于看清了那具棺椁的全貌。 那是一口简陋的薄木棺材,周身被漆成了黑色,一枚惨白的“奠”字端端正正地写在棺木一端,黑与白的对比分外刺眼。而更令沐境渊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棺盖的一角竟然已被平移了开来,露出了一道一尺见方的漆黑洞口。 “好家伙,难道这棺材里的东西还真尸变了?” 沐境渊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扬起手中的银色长剑,摆出了战斗姿势。 “管你是什么鬼东西,碰到我们也算到头了!” 「磅啷!」 随着手起刀落,面前的棺盖顿时在一道利落银光下被吹飞了出去!然而全身紧绷的沐境渊等了老半天,却不见棺材内有什么动静,定睛一看,却见棺材内空空如也,连个尸首的影子都没瞧见。 “怎么回事!?” 沐境渊哑然,而随后走来的沐境泫和陆境仪倒没什么惊讶的样子,像是对此早有预料。 “呵呵,如果那杀人的异变尸首还在这,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平安无事地聊那么久。”陆境仪伸手扶了下眼镜,对着沐境渊微微一笑。 “你、你明知道还故意误导我!?”沐境渊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陆境仪却压根没理,而是径直走到了被掀到一边的的棺盖旁,细细观察着什么。 “看来我猜得没错,这异变的尸首确实曾经躺在这。” 陆境仪指着棺盖内部的一只青色手印,说道。“手印上散发的气息和那颗牙齿相同,而且手印周围还留着点组织粘液。我听说,这曹大当家当初就是浑身溃烂而亡的吧?” “照你这么说……这杀害众人的罪魁祸首,难道真是七天前去世的曹大当家?” 见到摆在眼前的证据,这下就算是沐境泫,也似乎有些动摇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在没有妖邪法力的操纵前提下,一具尸体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或许这一切的起因,和当初曹大当家那次上山打猎有关。”陆境仪看着沐境泫,平静地说道。“此外,从现场留下的痕迹看,这具异变的尸首似乎往北面逃走了。” “北面……暮色山?”沐境泫抬头望向远处那座阴森的山林,脸色凝重。 “恐怕是的。”陆境仪点头道。“既然整件事由去暮色山打猎而起,那么要查清真相并找到那具异变尸首,就只有派人去暮色山一探究竟了。” “这……”沐境泫的淡灰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纠结,没等他开口回答,边上的沐境渊就已经嚷嚷开了。 “陆境仪!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军机部的行动指手画脚?” 沐境渊一脸怒容。 “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追捕重生的幼年饕餮!这是第一紧急要务,哪来的人手管其他事!更何况现在所有的论断都只是猜测,在没有妖邪作恶的确切证据下,我们灵御台不能对任何世俗案件插手,这是铁律!你是想让我们违纪吗!?” “‘世俗案件’么……”陆境仪喃喃自语着,抬头望向那些躺在院中已无生气的人们,脸上的神色在镜片的反光中显得晦暗不明。“可如今这个世道,除了我们,又有谁能替那些冤魂主持公道呢?” “你……”沐境渊语塞,咬牙低下头。“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每天那么多命案,你又怎么可能为他们每个人主持公道?” “找出这些命案的真相不仅仅是为了告慰逝者,更是为了避免生者重蹈覆辙。” 陆境仪低头推了下眼镜,重新看向前方的沐境泫。后者回视着陆境仪的目光,在沉默片刻后,移开视线,叹息着摇了摇头。 “暮色山范围太大,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我们军机部无法派人手擅自展开搜查。况且正如境渊所言,此次我们来此的目的是搜寻幼年饕餮,如果不及时收服凶兽,恐怕会造成更多无辜民众伤亡。因此曹家的事,我爱莫能助。” 沐境泫说着压下帽檐,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不过,既然你已经不是军机部一员,那你要做什么,我也无权干涉。” 沐境泫的声音再次从前方传来,陆境仪抬起头,看着远处那道背对他的清俊身影。 “曹家人的遗体,我会找人处理,并且护送附近村民尽快逃离这片区域。至于暮色山……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能说,你的行动,我和境渊都不知情。” “大哥?”沐境渊似乎有些意外,但沐境泫却并没有理会。 “这件事诡异之处甚多,暮色山中可能危险重重,看在我们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希望你……多加小心。” 说完,沐境泫便不再言语,推门而去。而沐境渊也不好多说什么,在最后看了眼陆境仪之后,便匆匆跟了上去,只剩下陆境仪一个人,独自留在原地。 “谢谢你,大哥。” 陆境仪的轻语消散在微风之中。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景,随即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眺望向北边那座被暗红雷云笼罩的山林。 “暮色山……吗……” …… ………… 「轰隆隆……」 低沉的雷鸣回荡在这片萧瑟树林上空,在暗红色的天幕上闪过一道道刺眼的划痕。斑驳树影中,数道扭曲的人影互相交叠着,匍匐在乱石之上。 滴答……滴答…… 鲜血从那些冰冷僵硬的残躯中一点一滴地落下,在乱石间汇聚成一条蜿蜒的“溪流”,如毒蛇般向前逐渐蔓延,最终停留在一道瘦小人影的脚边。 只见一名红发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二百四十七章:噩梦回响 「轰——!」 交错的闪电不断划过暮色山上空,苍白光芒映照出红发少年那张冷漠的脸庞,而少年的视线前方,则是那几具乱石上狰狞扭曲的尸体。 只见那些尸体身着粗布褂衫,一副山野樵夫的打扮,而最让人感到惊悚的是,这些遗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一般。 啪……啪……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雨滴最终汇聚成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落在乱石之上,冲刷着蔓延的血色“溪流”,却依然难掩刺鼻的血腥气。 “哟,正饿着肚子呢,倒有现成的送上门来了。” 红发少年冷笑着,轻轻舔了舔嘴唇,伸手拂过腹部那道刺眼的伤口。要不是经历了接连的追杀,他也不至于连夜蹿入这座荒芜的暮色山。如今的他不仅身负重伤,更是接连几天颗粒未进,此种窘迫处境令他在食物的选择上少了许多门槛。 「啪嗒……啪嗒……」 少年的脚步逐渐靠近前方的乱石堆,然而才没走几步,他却忽然停下了。 “这股气息是……?” 少年的赤色双眸微微眯起,视线所及之处,却见那些尸首的伤口处隐约蔓延出些许黑青色的纹路,其中掺杂的诡异气息令少年顿时倒了胃口。 “切,还以为多少能填肚子呢……真恶心。” 似乎是被扫了兴致,少年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伸出手,朝着前方的尸体堆轻轻一挥。只听“轰”的一声,那些尸体瞬间被一道暗紫火焰尽数包裹,没过多久便化为灰烬,消散在磅礴大雨之中。 “血腥味容易把那些发狂的杂碎引来,要是惊动了灵御台那帮人可就麻烦了……唔!?” 少年眉间一皱,再次低头看向腹部的伤口。殷虹的鲜血从被雨浸湿的粗布衫内渗透而出,似乎是因为刚才动用了妖力,而导致了伤口再次崩裂。 “……得赶紧找个地方养伤。” 少年嘀咕着,转身准备走人,然而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没等他走两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忽然引起了他的警惕。 谁? 红发少年顿住脚步,死死地盯着从前方的树丛。 沙沙……沙沙沙…… 随着窸窣声的越来越近,红发少年的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什么东西?滚出来!” 「哗啦啦——!」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白光闪烁之间,他看到了一道穿着寿衣的影子低着头,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前方树丛之中。 “这是!?” 少年皱起眉,不仅仅是因为那道影子的样态极其诡异,更因为对方身上散发的那股令人不悦的气息。只看一眼,少年便明白了先前那堆尸体是谁的“杰作”。 “呵,看来不干掉这家伙我是走不了了……”红发少年冷哼一声,一团暗紫色的焰火在他的手心中忽隐忽现。“速战速决吧。” 正当少年准备出击时,却听一道雷鸣在不远处忽地凌空炸开!苍白的雷电刹那劈中边上一棵高耸的杉树,树干断裂的轰鸣连带着整棵烧焦的枯木,朝着少年的方向劈头盖脸地倒了下来。 “……!”少年脸色微变,连忙闪身一跃,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倒下的杉树顿时在地上砸出了个大窟窿。而当少年回过神,试图再次寻找那道诡异身影时,却见对方已没了踪迹。 “跑了吗……”少年站起身子,眉宇间似有疑惑。“那到底什么东西?而且那股气息……” 「刷……!」 话音未落,一道尖利的破风声突然由远及近,擦着少年的头皮呼啸而过!少年忙不迭地俯身一滚,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又两道冒着寒光的蓝色飞刀紧随而至,插在了少年先前所在的位置。 “看来这趟暮色山,还真没白来呢。” 平静的男声从林间幽幽传来,少年望向前方这名戴着单片眼镜的长发男子,心中顿觉不妙。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逃跑,从腹部伤口传来的剧痛令他的动作顿时一滞。 糟了! 刀光剑影间,瞬息的停滞足以致命。待到少年重新抬起头时,却见三道蓝色利刃连带着刺眼的雷光,已飞至他的面前…… 「轰隆——!」 ………… “……唔啊!” 姜爻猛地睁开眼,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口喘息着。意识深处的雷鸣恍惚在耳边回响,他似乎还未从先前的梦魇中回过神。 茶几,座椅,飘动的窗帘……眼前的休息室依然保持着姜爻先前进入时的模样,丝毫未变。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只见两颗巨大的阴阳双星沉默地悬于天际;而脑海中残留的雷声轰鸣,也随着姜爻意识的逐渐回复,消失于无形。 刚才那是……梦? 姜爻扶着脑袋,梦里的画面仿佛笼着一层薄纱,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唯一记得清楚的,只有那三道扑面而来的蓝色刀光,以及随之而来的危机感。 那是什么?我怎么会做那种梦? “嘶……好痛。” 脖颈后传来的刺痛让姜爻迷蒙的意识瞬间清醒,他不由伸手轻触颈后的纱布,这才想起自从被带来蓬莱后,自己似乎有段时间没换药了。 没错,此时的姜爻正身处灵御台总部——蓬莱。 当初「鬼市」一战时,是饕餮把姜爻身上的穷奇之毒吸出,这才保了他一命,只是从那时起,姜爻体内的蚩尤意识便陷入沉睡。而更祸不单行的是,姜爻刚苏醒,就被灵御台的人强制带走,用来要挟他的,正是被扣上“叛逃者”帽子并被软禁的周文涛。如今的姜爻便是在那群人的安排下,在这座无人的休息室里等候陆境仪的召见。 不知道文涛的处境怎么样了?还有……饕餮他…… 一想到那名再次拯救了自己的红发男子,姜爻的心中不禁有些愧疚。虽说饕餮本身就是个强大的存在,但穷奇之毒也非同小可,这次饕餮将姜爻体内的毒吸入了自己体内,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姜爻不知道,他只知道从苏醒到现在,他就没听到关于饕餮的任何消息。以往的饕餮虽然来去如风,但像这次那样音信全无却是前所未闻,这让姜爻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姜爻心中的焦躁又开始翻腾了起来。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在休息室里来回踱着步,随即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冲着休息室门口走了过去。 “站住,你不能随便离开这。” 不出姜爻所料,两个卫兵果然挡在了门口,一副警惕的样子。 “怎么,去厕所都不行吗?”姜爻没好气地说道。“我人都在你们蓬莱了,还能插了翅膀飞走不成?” “……”两卫兵面面相觑,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只能妥协。“要去厕所可以,但我们得跟着。” “随便你。” 姜爻没心思和他们扯淡,径自走向左侧走廊尽头的一处洗手间,转身拐了进去;而那两卫兵则守在了洗手间外,并没有跟进去。 「磅!」 关上单间隔门,姜爻一屁股坐在了马桶盖上,心中开始飞速整理思绪。他讨厌被监视,虽然不敢确定,但在那间休息室时,他总有种被偷窥的感觉,这让他更加烦躁;而在这蓬莱里,似乎只有洗手间才能让他暂时摆脱偷窥感,冷静思考一些事。 既然文涛是要挟我的筹码,那么反过来说,具有“价值”的他目前应该是安全的。如果要救出他,我手上又有哪些“筹码”呢……话说回来,一旦同意成为灵御神使,势必接触到更多历练任务,甚至像第一次来灵御台时那样再被“试炼”一次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我身体里的秘密就…… 姜爻纠结地低下头,他身体里有五枚蚩尤魂魄的事是万万不能让灵御台他们知道的。而这些蚩尤魂在带给他危机的同时,也是他恢复记忆、找出十年前继父被害一案真相的必要线索,可谓一把“双刃剑”。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姜爻想了想,心中有了计较。他站起身,正准备打开隔门,却听单间外传来了些许琐碎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小声闲聊。 “哎,饕餮那家伙的事听说了没?” 饕餮? 姜爻一惊,连忙贴着门板屏息静听。 “哦,那事啊,听说了听说了。”另一个男子一边洗着手,一边接了话。“那家伙如今也算是废了,呵……陆首领貌似正头疼着呢。” ‘废了’?什么意思?饕餮他到底怎么了?? 姜爻心中一紧,突然有种想要出去问个清楚的冲动,然而终究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 “我之前听人说,陆首领好像已经物色好了人选,接替饕餮的活。你说,该不会就是那个姓姜的无色体质者吧?” “呵呵,那小子还嫩着呢,哪能接替得了饕餮。不过陆首领的确召回了一个人帮忙,你猜是谁?” “啧,别卖关子了,赶紧的!” “就是陆首领的那个徒弟。” “什么!你是说那个‘美杜莎’?他他他……他回来了!?” “可不是嘛!说起那家伙啊,能力是真的强,性格却是真的差。听说上次他回来时,把六部部长得罪了个遍,逼得陆首领赶紧把他又送走了。这次他回来啊,可有的好戏看咯……” …… 两名男子的闲聊声逐渐远去,姜爻悄悄推开门朝外瞄了眼,确定没人后小心地走出了隔间。 陆境仪竟然还有徒弟?以前没听说过啊……还有,饕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姜爻站在洗手台前,心中却是越想越心焦。只是沉浸在思绪中的姜爻没注意到的是,一道黑影正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背后。 第二百四十八章:意外风波 「滴答……滴答……」 水滴的轻响悄悄回荡在耳边。姜爻低头面对着洗手台,心中反复琢磨着先前偷听到的那些话语,直到眼角余光忽地从前方镜子上瞥到一团黑影,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谁在我后面!? 姜爻慌忙转身,一道修长的身影霎时映入眼帘。 这是一名容貌极其美丽的男子。修身的黑色制服勾勒出对方那高大匀称的身姿,深灰色的长发被一卷黑色发带束在发尾,随意地披在一边;淡绿色的眼眸仿佛一对晶莹的琉璃,掩藏于一副金丝边眼镜之后,再加上挺拔的鼻梁以及那张棱角分明的雪白脸庞,看上去颇具异域混血美感。 外国人? 这是姜爻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男子那张不输九牙的美丽脸庞,一时说不出话。 说实在的,在见惯了九牙的美貌后,姜爻本以为自己早就对外貌这种事处变不惊了,然而在见到此人的那一刻,他却依然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这让他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只是眼前这张美丽脸庞在姜爻的注视下,却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看什么看。” 男子唇齿微动,吐了一句标准汉语。 他会说中文? 姜爻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礼。他连忙移开视线,开口道歉: “不、不好意思……” “让开。” 追随而至的话语没有丝毫客气可言,在对方那略显厌恶的目光提示下,姜爻终于察觉到,此时的他正杵在唯二两个洗手台中间。换言之,他挡路了。 “抱歉……” 虽然男子的态度让人不悦,但姜爻也不想在这蓬莱惹事,于是赶紧侧身退了一步,让出一个洗手台。而这名黑衣男子也没再理会姜爻,走上前低头洗手。 这个人,是灵御台的? 姜爻一边心不在焉地洗着手,一边通过前方的镜子反射,偷偷观察着边上的男子。 男子身上的制服剪裁精致,样式与其他灵御神使的制服略有相似,然而颜色却是全黑的。虽说姜爻接触过的灵御神使也不少,但这种制服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能出入蓬莱,那此人八成是灵御台内部人士。不过他好像没有佩戴菱形水晶?照道理说,每个灵御神使应该都会佩戴才对,他的身份到底是……? 姜爻思忖着,心中不由联想起先前在隔间内偷听到的谈话。然而就在此时,却见镜中的那名男子忽然猛地抬起头,刀子般的目光瞬间通过镜子的反射,径直刺向姜爻! “……!”淡绿色的眼眸中杀气腾腾,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姜爻顿时寒毛倒竖。自知理亏的他连忙心虚地移开视线,转身准备走人,然而那名黑衣男子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给我站住。” 男子的声音低沉,音量不响却极具威慑力。姜爻身体一僵,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的四肢,顿时将他禁锢在了原地。 “有、有什么事吗?”姜爻努力稳住心神,僵硬地转过身,尴尬地望向身后那名黑着脸的美貌男子。 “这句话该我问你。”男子伸手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双眸中满是厌恶。“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我,你想干什么?” “对不起,我没恶意的。”姜爻没想到男子竟然对自己的视线如此介意,只能赶紧再次道歉,然而对方却仍然不依不饶。 “既然你眼睛不想要了,那不如我替你摘了。” “啊?” 眼前男子的话语着实超出了姜爻的理解范围,然而更令姜爻感到愕然的是,这个男人貌似不是在开玩笑。只见他真的伸出手,迈开长腿,朝着姜爻一步步逼近。 “等、等等……”姜爻看着逐渐靠近的男子,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然而那股束缚着他的无形力量却让他动弹不得,这下姜爻可真的有点慌了。 这人是变态吗?只不过多看了他两眼,竟然要挖人眼睛?? 姜爻冷汗都快下来了,而他体内的那股能量也随着陡然升起的危机感,开始在五脏六腑流转。 “别过来!” 眼看着黑衣男子的手即将伸到他的面前,姜爻再也按耐不住了,他拼命试图挪动双腿,在体内能量的冲击下,那股束缚四肢的力量终于出现了些许松动。 “……?”男子的脸上隐约划过了一丝诧异,伸出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而此时的姜爻终于挣脱了腿上的束缚,并趁此机会迅速退到洗手间门口,警惕地与男子拉开了距离。 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进一步上前,只是冷冷地盯着姜爻的脸,看得姜爻有些发毛。 “出什么事了?!” 似乎是被争执的声音惊动,原本在门外守着的卫兵忙不迭地冲进了洗手间,然而刚进门便迎面看到了站在前方的黑衣男子,脚下连忙一个急刹车。 “你你你……你是……!!”在见到黑衣男子的一瞬间,两名守卫的表情顿时从惊讶变换到惊恐,随即又像意识到了某件事,忙不迭地转过脸移开视线,一个闪身把洗手间大门让了出来,那副惶恐的样子仿佛见了鬼似的。 “……”见有其他人闯了进来,黑衣男子终于放下了手。只听他轻哼一声,随手整理了下衣领,之后便不再理会姜爻和那两个守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洗手间。 “呼……终于走了,吓死我了。”见黑衣男子走远,两名守卫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了下来,他们这才想起还有个姜爻被晾在一边,先前的惊吓让他们都快忘了这小子才是他们应该看守的对象。 “那人是谁啊?”姜爻瞄了眼男子远去的背影,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那两名守卫,却发现这两人的脸色甚是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半晌之后,其中一名守卫终于开了口。“现在跟我们去中央办公室,陆首领要见你。” “陆境仪终于要见我了么……”姜爻的脸色沉了下来,对他来说,这个老狐狸才是他眼下首先该应付的对象。 先不管刚才那个男人了,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把文涛救出来。 姜爻深吸了一口气,在迅速整理完思路后,很快拿定了主意。而经历了刚才那场风波的两名守卫似乎也无心言语,各怀心思的三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很快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 整洁而空旷的办公室里,陆境仪独自坐在办公桌后,沉默地看着手中的那份机密报告。 「暮色山」。 在雪白报告纸的映衬下,标题中那三个加粗的关键字显得格外刺眼。陆境仪盯着标题中那个地名,深沉的双眸中看不出情绪。 “即便过去了一百多年,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境仪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报告,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伸手打开了办公桌右侧的一张抽屉,从深处取出了一枚擦拭得十分干净的相框。 相框内镶嵌的,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相片中站着三位身穿制服的青年男子,左侧的高瘦青年一脸不满,似乎对拍照片这件事不情不愿;右侧那位戴着单片眼镜的长发青年则温和地微笑着,与左侧青年形成鲜明对比;而中间站着的,则是一名戴着学生帽的清俊男子,淡灰色的双瞳平静而坚定,即便隔着照片,也能感到对方眼神中那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当年的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陆境仪注视着照片中那名灰瞳男子,一贯平静似水的双眸中似乎隐约激起了些许涟漪,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咚咚咚……」 三下敲门声忽然从办公室大门处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门外守卫那毕恭毕敬的通报声。 “陆首领,姜爻人已带到。” “进来吧。” 陆境仪说着,将手中的相框放回了抽屉。 「吱嘎……」 办公室大门应声打开,露出了门后姜爻那张略显阴沉的脸。而护送他的那两名守卫在完成任务后,则识相地退出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好久不见。”陆境仪笑了笑,从办公桌后站起了身。“听说你在鬼市受了伤,现在身体可还……” “话先说在前面,我不接受任何威胁。”没等陆境仪客套完,姜爻便直接开门见山。“不管你们打算给文涛按什么‘罪名’,我都不会因你们的胁迫而帮你们做事。还有……” 姜爻盯着陆境仪的眼睛,语气骤然变冷。 “如果你们敢伤到他一分一毫,我敢保证,你们永远也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呵呵,这就是你想说的?” 出乎姜爻意料的是,陆境仪在听了这番带刺的言论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袋,递给了姜爻。 “先看看这个吧。” “……”姜爻有些诧异,他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陆境仪,又瞄了眼睇过来的文件袋,愣是没敢接。 他可是深知陆境仪这老狐狸的手段,要是被卷进对方的逻辑里,恐怕被那家伙卖了还会替他数钱。所以姜爻才故意赶在陆境仪开口忽悠之前先发制人,以打个对方措手不及。然而如今的确“先发”了,但看陆境仪那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是否“制人”了可真不好说。此时的姜爻不禁在心中哀叹,和这老狐狸比,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 “别担心,我没打算威胁你。” 似乎是看出了姜爻的犹豫,陆境仪呵呵一笑,直接拆开了文件袋,将里面的一份文件展示在了姜爻面前。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你很想知道的消息。” 第二百四十九章:想见之人 “这是……?” 姜爻望着眼前的这份文件,双眸微微睁大。 这是一份红头通知文件,抬头印章俱全,看上去十分正式。而其内容虽然寥寥数语,但却告知了姜爻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周文涛的「叛逃者」罪名……已撤销?”姜爻读着文件上的内容,又抬头看了眼陆境仪,有些不敢相信。“也就是说,文涛他……” “他是自由的,并没有被拘禁,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陆境仪笑了笑,将文件收起。“虽然当初那小子的确惹出了一些风波,但如今误会已解除,他也就没理由再背着叛逃的罪名了。” “可是,之前带我来这的那些灵御神使不是说,文涛被你们抓了,还要接受审判,除非我加入灵御台做担保……”姜爻捏着手中的文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望向陆境仪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怨念。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在骗我?” “呵呵,如果不那么说的话,你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来这呢?”陆境仪推了推单片眼镜,那副“老奸巨猾”的模样看得姜爻牙痒痒。“不过,虽然我们的确没有强制囚禁周文涛,但他现在人的确在蓬莱,是他自愿来的。” “自愿?”姜爻皱起眉。 “是的。在你前往鬼市期间,他遇到了点麻烦。”陆境仪看着姜爻,语气稍稍变得有些严肃。“他被人盯上了,差点被绑架。” “什么!他受伤了吗?到底是谁干的?”姜爻大惊,连忙追问道。 “别担心,他恰巧被九牙救下了,人没事。”陆境仪说道。“至于试图绑架他的人,很遗憾,并没有被抓到。也正因为如此,九牙才把他送到蓬莱,至少在这里,他是安全的。” “文涛之所会被绑架,难道是因为我?”姜爻咬着牙,脸色愈发难看。 “绑架者的动机目前不得而知,在事情查清之前,我们只能对周文涛进行贴身保护。而考虑到他和你之间的关系,不排除对方也会对你出手,这也是我们派人尽快把你接回蓬莱的原因。”陆境仪注视着姜爻的表情,说道。 “此外,听说这次你在鬼市十分活跃,虽然你没有暴露自己的体质,但也不代表地下江湖里没人打你主意。而一旦被地下江湖的势力盯上,你所面临的麻烦可不是一星半点,除非……有「灵御台」做你的靠山。” “呵,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我加入灵御台?”姜爻一听,顿时觉得自己差点又着了陆境仪的道,立马把心中的警戒天线竖了起来。 “我可没这么说。”陆境仪呵呵一笑,对姜爻的警惕不以为然。“事实上在你被大张旗鼓地接到蓬莱的那一刻,你背后的这座‘靠山’就已经自动建好了。”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如果你是地下江湖的势力,在你发现某人被灵御台首领特意请去总部后,你会认为他和灵御台是什么关系呢?” “这……”姜爻语塞,他已经意识到陆境仪打的什么算盘了。 “有时候‘谣言’也是一种保护伞,这对你来未尝不是好事。”陆境仪说着,转身走回办公桌后。“当然,要是你真心想加入灵御台,我也欢迎。” 好一个老狐狸…… 姜爻无语,此时的他终于知道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下就算他不愿意,“灵御台走狗”这顶帽子也已被牢牢扣在了他头上,至少在外界看来如此。而一旦背负了这座“靠山”,必然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点姜爻很清楚。 “我知道你很担心周文涛,我已经安排好了,你随时可以见他,顺便验证我刚才说的话。”陆境仪坐回办公椅上,倒是没有提什么“代价”。 “我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少见他为妙……”姜爻低下头,他心里明白,周文涛是因为他才会被当成筹码,受人觊觎。之前的绑架事件或许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他一再表现出对周文涛的关心,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总而言之,周文涛会暂时待在蓬莱,他的安全你不必担心。”陆境仪说着,随手翻阅起了桌上的文件,像是准备要忙其他事了。 “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你可以走了。” “就没……其他事了?”见陆境仪那么简单地就放过了自己,姜爻一时间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你希望我给你找点事做?”陆境仪笑道。 “额,不……”姜爻嘴上连忙否认着,但脚下却一步都没挪。 “你好像有话要问我?”似乎发现姜爻还杵在那,陆境仪再次抬起了头。 “那个,我……”姜爻踌躇着,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陆境仪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姜爻。 “其实……我的确有件事想向您打听。”纠结了老半天后,姜爻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想知道饕餮在哪?我想见他。” “哦?为什么突然要见他?”陆境仪饶有兴趣地看着姜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句。 “我……”姜爻的脸色有些复杂,他微微低下头,伸手抚过脖颈后的纱布。 “我想向他道谢。当初在鬼市是他救了我,但在这之后就没他的消息了。” “你想见他,就只是道谢那么简单吗?”陆境仪推了下单片眼镜,镜片中映照着姜爻那张纠结的脸。 “也不只是这样,我、我听到了一些事……”姜爻决定不再掩饰,抬头径直看向陆境仪。“饕餮他是不是出事了?我很担心他,让我见他吧。” “很遗憾,你现在恐怕见不了他。”陆境仪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轻轻叹了口气,如此反应让姜爻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为什么??”姜爻急忙追问道。 “想必你也知道,他在鬼市受了点伤,而且还不是小伤。” “果然是因为穷奇之毒!”姜爻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毒解了吗?” “穷奇作为四大凶兽之一,他的毒几乎无解。”陆境仪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镜片。“而对于同为凶兽的饕餮来说,穷奇之毒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伤害也非同小可,需要长时间的闭关静养才能逐渐祛除毒素。” “闭关……静养?” “是的。简单来说,他化为了原形,陷入了沉睡。” “那么严重!?”姜爻大惊,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身上有他的妖力,或许对他的恢复有帮助……让我见见他吧,我不会打扰到他的!” “我可要提醒你,如今的他,并不是人类的样子。”陆境仪说着,抬头看了眼姜爻。“上古凶兽的原形极为丑陋,他们的样态和散发的气息早已超出了一般人的心理承受范围。当年围猎饕餮时,仅仅被他原形所震慑的灵御神使就有不少,你确定要见吗?” “我要见的是他本身,和他的样态有什么关系?”姜爻的话脱口而出,丝毫不带犹豫。 “……”陆境仪停下了手中的擦拭,他再次抬头望向姜爻那张认真的脸,深邃的眼眸深处不知流动着怎样的情绪。半晌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戴上了眼镜。 “就算你想见他,但你有没有想过,饕餮他是否想见你?”陆境仪十指交叉,注视着姜爻说道。“虽然饕餮平时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心气比谁都高,你觉得他会愿意将他最虚弱、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吗?” “这……”姜爻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既然他选择了独自闭关,那么旁人所能做的,就只有尊重他的选择。”陆境仪摇摇头,给出了结论。 “那……那他要闭关多久呢?” “很抱歉,这点谁也不知道。可能几年,也可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也就是说,我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陆境仪轻轻点头,说道。“人类的寿命和凶兽比只是转瞬即逝,或许等到饕餮醒来,我们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 “怎、怎么会这样……” 姜爻闻言,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而当初饕餮曾在员丘山说过的话语也再次从他心底浮起,恍惚回荡在耳边: 「对于我来说,时间是一条没有终点的长河,千百年来很多人和事来了又去,『遗忘』也就成了必然,说不定百年之后……我也会忘了你。」 如果饕餮百年后醒来,他……是否还会记得我? 姜爻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介意这点,而他内心翻滚的纠结也同样浮现在脸上,被陆境仪尽收眼底。 “如果你真想帮他早日恢复,也不是没有办法。”陆境仪忽然话峰一转。 “什么办法?”姜爻暗淡的眼神忽然亮了一瞬,连忙追问道。 “虽说穷奇之毒几乎无解,但也不是百分百没有解毒的方法。”陆境仪说道。 “传说中有一枚圣物,名为「冰璃珠」。它是由西王母的眼泪,融合昆仑之巅的万年寒冰炼化而成,世间仅有一颗。在法力运作下,冰璃珠不但能在刹那间冰封万物,还可以解世间各种奇毒。有了它,想必饕餮身上的穷奇之毒也将很快被驱除。” “那这冰璃珠,到底在哪呢?” “一百多年前,冰璃珠曾经作为拍卖品在鬼市出现过,但当时被盗走了,如今下落不明。”陆境仪翻阅着手中的文件,说道。 “遗失了一百多年??”姜爻眼中刚升起的希望顿时又凝固了。“这……难道就没什么线索吗?” “线索倒是有,只不过是传闻。有消息说,冰璃珠在当年被盗后,曾出现在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尘封已久,被外界称为‘鬼山’的不祥之地。”陆境仪似乎话中有话。 “那地方叫做……「暮色山」。” 第二百五十章:冤家路窄 “暮色山?” 姜爻愣了愣,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暮色山地处北方,离你以前曾去过的员丘山不远。”陆境仪说道。“那地方群山环绕,交通不太便捷,与外界也联系甚少,因此知晓那个地方的人并不多。” 陆境仪翻着手中的文件,随后抬头,看向姜爻。 “一百多年前,暮色山曾发生了一系列惨案。也是从那时候起,‘鬼山’的传言在当地不胫而走,时至今日依然无人敢涉足。” “惨案?”姜爻皱起眉。 “是的。不过当时正处于战争年代,很多关于当年的事已不可考。包括冰璃珠的线索,也只是传闻的程度而已。”陆境仪简单地带了一句,看上去并没有要过多解释的意思。 “由于消息的不确定性,加上那地方处于妖神府的管辖范围内,这些年来灵御台也没法大张旗鼓地去那里搜查。因此冰璃珠是否真的藏在那里,谁也说不准。” “不论如何,有线索总是好的。”姜爻思忖道。“就算如今冰璃珠不在暮色山,去那里探查一下的话,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其他蛛丝马迹。” “不过问题也正在这里。”陆境仪推了推眼镜,说道。“刚才我也说了,那地方处于妖神府的管辖范围内,我们灵御台不方便派灵御神使前往探查。除非……” “我去吧。” 没等陆境仪说完,姜爻就已猜到了对方的言下之意,直接给出了回答。 “我不是灵御神使,并不受你们和妖神府之间协议限制,之前员丘山那次不也是一样吗?” “呵呵,之前还对我各种防备,现在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了?”陆境仪十指交握,看向姜爻的目光中似有深意。“暮色山里情况不明,潜伏着危险也说不定。你刚从鬼市回来,伤还没痊愈,真的要去吗?” “可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帮饕餮?” 姜爻反问了一句。其实他已经意识到,之前陆境仪的所有话术或许就是为了引导他做这个决定。不过为了救饕餮,他也懒得介意了,就算明知道是陆境仪特意挖的坑,他也心甘情愿往下跳。 “你要想清楚,之前逃走的穷奇或许还在盯着你,你这趟旅途可能会搭上你的性命。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陆境仪望着姜爻的脸,再次开了口。 “要是我真的被穷奇盯上,就算待在家里也是一样危险。”姜爻摇摇头,没有任何动摇。“多说无益,这趟暮色山,我去定了。” “……”陆境仪注视着姜爻那清澈而坚定的双眸,没有说话,像是在考虑着什么。片刻之后,他终于移开了视线,并合上了手中的文件。 “有句话我很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陆境仪的脸上依然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只是姜爻却并没有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任何笑意。 “你……为什么要为饕餮做到这种地步?” “……”姜爻一愣,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当初他要寻找失踪的萧远时,饕餮好像也问过他类似的话。只是对于从小到大饱尝人情冷暖的姜爻来说,哪怕是他人点滴的善意,在他眼里也好比极夜中燃起的光芒,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因此“不能对一个曾帮助过自己的人见死不救”已经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信念。 而如今要救饕餮,或许也是出于同一理由,但又似乎有一丝不同的情绪参杂其中,一种姜爻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情绪—— 他想再见饕餮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面对着姜爻的沉默,陆境仪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平静地直视姜爻的眼眸,似乎想从中寻找着某些答案。 “饕餮他救过我那么多次,而这次,该轮到我救他了。”斟酌许久后,姜爻终于开了口,同时将另一种情绪掩藏在了心底。 “是吗……”陆境仪伸手推了推单片眼镜,温和地笑了。那一瞬,姜爻隐约从陆境仪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欣慰,但又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姜爻的错觉一般。 “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那我也会全力配合你。我会派一个帮手和你一起去暮色山,保护你的安全。” 陆境仪说着,按了下桌面上的通知铃。 “进来吧。” 「吱嘎……」 伴随着身后大门的开启声,某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首领,您找我。” 耳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姜爻的身体忽然没来由地一抖,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浮现在脑海之中。 这个声音……该不会是!? 姜爻猛地转过身,正对上了一双冷漠的淡绿色眼眸。眼前的这名美貌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洗手间里号称要挖掉他眼睛的那名黑衣人。 “你、你不就是之前的那个变……” 姜爻没想到陆境仪口中的“帮手”竟然是这个人,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不过顾忌着边上的陆境仪,姜爻还是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变态”两字给咽了下去。 “哦?你们两个认识?”陆境仪显然是注意到了姜爻的反应,笑着问了一句。 “那个……其实……”姜爻支吾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认识。”相比姜爻的犹豫,这名黑衣男子倒是否认得干干脆脆。只见其顺手关上门,转身走入办公室,直接无视了边上的姜爻。 “既然不认识,那我就介绍一下好了。”陆境仪貌似看出了些什么,但也没戳破,只是笑眯眯地招呼两人上前。 “这位就是姜爻,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无色体质者。” 陆境仪对着姜爻示意了一下,开口对黑衣男子介绍道;而后者只是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压根看都不看姜爻。如此态度对姜爻来说倒是毫不意外,他甚至觉得要不是顾及着陆境仪的面子,此人可能连一声“嗯”都懒得给。 “呵呵,姜爻虽然不是灵御台的人,但也曾帮灵御台解决过不少案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见黑衣男子反应冷漠,陆境仪笑着打了个圆场,随即又将视线重新投向姜爻。 “想必你也注意到了,你边上这位的制服和普通灵御神使不一样。因为他隶属于灵御台海外分部。” “海外?”姜爻诧异道。“灵御台在国外也有分舵?” “是的。”陆境仪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我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徒弟,也是灵御台海外特别调查官——月琉璃。” “月琉璃……”姜爻默念着,抬眼将视线扫过对方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如此诗情画意的名字倒是和眼前的美貌男子相当匹配,只是姜爻很快从对方的脸上读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不耐烦,于是连忙移开了视线。 美则美矣,可惜心理有点变态…… 姜爻心中腹诽着,当然,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琉璃平时驻扎在国外,难得才回一次蓬莱。虽然他生长于不列颠,但因为身上有一半华人血统,且从小就加入了灵御台,因此在语言方面和大家并没有障碍。” 像是没察觉到姜爻那复杂的心理活动,陆境仪继续介绍道。 “另外,「月琉璃」其实只是我们为他起的中文名,既然两位接下来要共事,那么也可以交换一下本名……” “就叫月琉璃即可。” 没等陆境仪说完,黑衣男子便冷冰冰地插了一句,显然没打算告诉姜爻本名。而陆境仪见状也不勉强,转身走回了办公桌之后。 “琉璃作为海外特别调查官,并不为妖神府所熟知,也正因如此我才派他与你同行。目前除了你之外,也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能参与这次暮色山的任务。” 陆境仪看着姜爻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别担心,虽然琉璃他性格比较慢热,但人品端正,实力也很强。有他在,相信你的安全应该能够得到保障。” 我怎么觉得,有他在我更不安全了呢? 姜爻瞄了眼边上那位散发着冰山气场的黑衣男子,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但眼下陆境仪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认了下来。 “后续有关冰璃珠的资料我会派人送给你,今天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陆境仪对姜爻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但却并没有让月琉璃一同退下的意思。姜爻一看便知这师徒俩有话要说,作为外人的他也只能识趣地闭了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你和姜爻之间,之前发生了什么?” 见姜爻离开,陆境仪也终于开门见山了。 “……没什么。”月琉璃没有正面回答,但此时的他语气倒是恭敬柔和了不少。 “我没对他做什么,别担心,师父。”似乎怕陆境仪误会,月琉璃又赶紧补了一句。 “不用紧张,我相信你。”陆境仪微笑着,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这次临时把你调回来,也是事出有因。” “应该不只是当那小子的保镖那么简单吧?”月琉璃似乎早已心知肚明。 “你猜的没错。”陆境仪说着,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月琉璃的手中。 “这次去暮色山,我有两件「特别的任务」要交给你。” 第二百五十一章:背后隐秘 “特别的任务?” 月琉璃翻阅着手中的文件,眉头随之慢慢锁起。 “这些是……?” “文件上记述的,都是上世纪初在暮色山发生过的失踪或死亡案件。” 陆境仪迎着月琉璃诧异的目光,开口说道。“只是由于战争,很多卷宗已遗失,当年实际发生的案件应该要比这里记载的多得多。” “上世纪初……一百多年前?”月琉璃双眼微眯,似乎联想到了某件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百多年前的暮色山,好像还发生过一件大事。” “是的,就是「那场悲剧」导致了暮色山被灵御台和妖神府联手封山至今,长达上百年。” 陆境仪微微点头,对月琉璃话中所指心照不宣。 “不过,也正因为那次封山,才使得当时发生在暮色山的种种诡异事件线索中断,就此沦为悬案。其中就包括你手上的这些。” “您的意思是,要我去调查一百多年前的这些悬案吗?”月琉璃的话语中似有疑虑。“可毕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世纪,早已时过境迁,您又为何偏偏要执着于这些陈年旧案呢?” “解开这些悬案的真相不仅仅是为了告慰逝者,更是为了避免生者重蹈覆辙。” 陆境仪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话语依然平和宁静,然而月琉璃却从中感受到了某种坚定,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哀。 “事实上,如果当年能及时查清这些案件背后的真相,或许百年前的「那场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这……怎么说?” 月琉璃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陆境仪,却见自己的这位师父低头沉默了一瞬,半晌之后才抬起头,忽然提了一个看似突兀的问题: “你听说过「血雨」吗?” “血雨?”月琉璃愣了下,回想片刻后,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一百多年前,在暮色山那一带曾流传过这么一句话:‘血雨夜,厉鬼出’。” 陆境仪平静地介绍着,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据说,如果某个地方存在着天大的冤情,天上便会落下像血一般鲜红的血雨,而惨死的冤魂也将在血雨夜中重生,寻人复仇。” “这……应该只是民间的怪谈吧?” “不,我亲眼见过。” 面对着月琉璃的将信将疑,陆境仪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其实不论是当年的「那场悲剧」,还是那些诡异案件的背后,都有着‘血雨’的痕迹,可以说它关联着一切事件的‘源头’。只是这‘源头’,至今仍未找到。” “您的意思是说,当年的那件事背后其实另有乾坤,而且真相和血雨有关?”陆境仪的话令月琉璃深感意外。“这、这怎么可能?我记得当年那场惨案明明是因为……” 月琉璃皱了皱眉,像是顾忌着什么,没有说下去。 “知晓当年「那场悲剧」内幕的人并不多,而且由于当时政局不稳,无法进一步探查,最后只能临时通过结界封山的方式阻止悲剧扩散。”陆境仪摇摇头,继续说道。 “虽说在封山之后,血雨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只要没找到‘源头’,终究还是暗藏隐患。而如今……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境仪说着,将边上另一份印着“机密”字样的文件递给了月琉璃。 “暮色山……血雨!?”月琉璃看着文件内的内容,脸色顿时变了。 “是的,血雨再次出现了,就在数天前。”陆境仪的声音有些低沉。“而且更糟糕的是,暮色山的结界被破坏了。” “难道说,是有人破坏了暮色山的结界,才导致血雨再现?”月琉璃想到了某种可能,神情变得更加阴霾。“可灵御台与妖神府联合布下的结界不是一般的人或妖能破坏的,到底是谁破坏了结界?” “能做到的,也只有神明,或者上古凶兽这种级别的妖类了。”陆境仪似乎意有所指。 “是穷奇!”陆境仪的话让月琉璃瞬间联想到了什么。“时间对得上,前不久穷奇正好在鬼市出现过,难不成他之后逃去了暮色山?”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考虑到穷奇背后还藏着那个掌握着镇魂石的黑手,这件事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陆境仪十指交握,一字一句地说道。 “血雨关联着当年血案的‘源头’,而如今血雨再现,也将预示着悲剧可能再次上演,说不定这便是那名幕后黑手的目的之一。只是目前这一切都还在猜测阶段,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我明白了,所以才需要我暗地里先行探查。”月琉璃看向陆境仪的眼神中多了一份了然之色。 “是的。如果说那名幕后者破坏结界就是为了触发血雨,引导灾难,那么顺着血雨这条线调查,也许就能揪出幕后者的尾巴,并阻止对方的阴谋。”陆境仪轻轻点头。 “您放心,琉璃一定不负所托。”月琉璃郑重地做了承诺,并将手中的文件小心地收好。 “一百多年了……是时候该查清当年事件的‘源头’,彻底铲除暮色山的隐患了。”陆境轻叹着,视线扫过边上那只放着相框的抽屉,随后将目光转向月琉璃。 “琉璃,你的能力我不怀疑,但有一点我还是得再重申一下:遇事千万不要冲动,更不要逞强,这也是我最担心你的地方。” “别担心师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月琉璃似乎不愿提起这个话题,悄悄移开了视线。“倒是那个姓姜的小子,您真的放心他去暮色山吗?” 提起姜爻,月琉璃的语气又冷了下来。“听说他要去暮色山找冰璃珠,比起血雨,这东西找起来更虚无缥缈吧?” “他是找不到冰璃珠的。”陆境仪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冰璃珠,根本不在暮色山。” “不在暮色山?那您为何要让他去……” “这就是我交给你的「第二件特殊的任务」。”陆境仪的眸光深处,似乎闪烁着某些令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我要你从他身上,探查一件事。” -------------------------------- “喂喂,看!有人出来了!” 空旷的蓬莱大厅中,两名身着深蓝制服的女子偷偷从角落里探出脑袋,将炙热的目光投向中央办公室大门;然而遗憾的是,她们目光的温度随着姜爻走出的身影迅速冷却,转瞬便化为了失望。 “不是他啊……” 似乎是没见到满心期待的那个人,两位女子脸上的表情略显落寞,但仍旧没有挪动脚步,像是还在等待着某人的出现。 “哟,两位姐姐,在看什么呢?” 另一位同样身着深蓝制服的男子从边上路过,见两位女子那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由好奇地凑上前瞄了两眼。 “哎,你小子别打岔,姐姐我在等帅哥出来呢。”其中一名女子别过头白了男子一眼,随后又忙不迭地把视线移回了前方办公室门口。 “帅哥?” 男子望了眼不远处的陆境仪办公室,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说的帅哥,是不是一个灰头发,绿眼睛,长得像外国人一样的男人?” “原来你也知道啊!”另一名女子诧异地看了眼男子,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刚才我们路过这里时,正好看到一个超正的大帅哥进了首领办公室!天啊,那张脸那身材……比起九牙大人都毫不逊色!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额……两位姐姐应该来灵御台不久吧?”男子望着面前那两张满怀憧憬的脸,不由流露出些许同情的目光。“那个人……怎么说呢,我劝姐姐们还是不要多看他的好。” “怎么了?为啥不能看?”像是察觉到了男子脸上的古怪表情,一位女子疑惑地反问道。 “知道那人是谁吗?”男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瞟了眼前方的办公室,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那人是陆首领的徒弟,外号‘灵御台美杜莎’,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美杜莎’?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种外号?”女子眨巴着眼睛,不解道。 “因为他……看不得啊!”似乎是勾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男子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说道。 “这个人极度讨厌别人看他,简直到了变态的程度!我跟你们讲啊,之前我们部门有个男的就因为多看了他两眼,结果被他揍个半死,在医院里住院了两个多月才出来,简直丧心病狂!” “这么夸张!?”两名女子显然被吓到了,眼睛瞪的滚圆。 “不止如此,听说他小时候还犯过事,好像失手杀了人!不过那都是在他加入灵御台之前的事了……” “真的假的?可如果他真的是杀人犯,那陆首领又怎么会收他做徒弟?”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而言之,你们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男子说着又往前方瞥了眼,正好看见远处的姜爻有意无意地回头望向自己的方向,于是连忙心虚地别过头,对两名女子打了个手势。 “嘘,别再说了,免得被外人听到,赶紧走吧……” ……我已经听到了。 姜爻看着远处角落中匆匆离去的三道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自从回收了第五枚蚩尤魂魄之后,姜爻体内的妖力不仅又提升了一个台阶,连他的感官也比之前敏感了许多。再加上这蓬莱大厅空旷寂静,就算那几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所说的话还是传得老远,被姜爻尽收耳底。 ‘灵御台美杜莎’吗…… 姜爻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终于明白了之前两个守卫那副见了鬼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不过最令姜爻在意的,却是那段话中所透露的另一个信息: 「听说他小时候还犯过事,好像失手杀了人!」 ‘杀人犯’。 这个词对于姜爻来说是一块藏在心底的伤疤,也是他从小到大背负的沉重十字架。这十年来,因为被冠上莫须有的弑父罪名,姜爻众叛亲离,没少受苦,因此他很清楚这个词会给一个孩子带来什么创伤。而月琉璃与他相似的经历,也让他对月琉璃产生了几分好奇。 那家伙心理那么扭曲,难道和这个有关?当年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啪嗒……啪嗒……」 正当姜爻沉浸在思绪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回过神来的姜爻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已向他走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第二百五十二章:暗流背后 “剑云?” 姜爻望着眼前这名曾患难与共的英气男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从鬼市回来后就没见到你,你还好吧?腿伤怎么样了?”姜爻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倒是你,身体好些了吗?”沐剑云看着姜爻后颈那厚厚的纱布,淡灰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担忧。 “别担心,没什么大碍。”姜爻笑了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道: “对了,我之前被那群人抓来蓬莱时,听说路星月也被调查了,灵御台……没为难他吧?” “路星月吗……至少我没有得到任何他被逮捕的情报,应该没事。”沐剑云摇摇头,说道。“比起他,我更担心你。首领这次特意找你来,恐怕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吧?” “嗯,他让我去找一件东西……不,应该说是我主动请缨才对。”姜爻斟酌了下,回答道。 “找东西?” “是的,一件可以帮助饕餮祛除穷奇之毒的宝物。”姜爻想了想,感觉也没有向沐剑云隐瞒的必要,于是便直说了。 “那件宝物叫「冰璃珠」,据说可以解各种世间奇毒,但好像已经遗失了一百多年了。” “冰璃珠?”沐剑云微微皱起眉。“首领有和你说去哪找吗?” “他说冰璃珠在当年鬼市被盗走之后,曾出现在暮色山,所以这次便是要前往暮色山寻找线索。 “暮、暮色山!?”沐剑云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连看向姜爻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首领真要你去那里?” “有什么问题吗?”意识到了沐剑云的不对劲,姜爻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沐剑云纠结地低下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片刻之后才终于开了口。 “首领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暮色山曾发生过什么事?” “具体没有详说,只说过一百多年前那里曾发生过惨案……怎么了?”姜爻看着沐剑云的神情,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一百多年前,灵御台围捕重生后的这一世饕餮,而当年抓捕他的地点正是暮色山。”沐剑云认真地说道。“还记得我曾在员丘山告诉过你,这一世的饕餮是如何被灵御台发现的吗?” 「他杀了人,确切来说,他吃了一整个村子的人。」 沐剑云当初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仿佛一记重锤,将姜爻的心敲向谷底。 “你是说,那座被屠的村子,就在……” “就在暮色山。”沐剑云注视着姜爻震惊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是块不祥之地。除了屠村血案之外,据有限的资料记载,一百多年前在暮色山神秘失踪或死亡人数就超过数十人;而更重要的是,造成这些事件的原因一直都未找到。也正因为如此,那地方才被称为‘鬼山’并封山至今,一直无人敢靠近。” “想不到这暮色山背后,居然还有那么多故事……”姜爻呢喃着,努力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说实话,在听了先前这番话后不惊讶是不可能的;然而奇怪的是,姜爻的心中却并未有半分退缩。恰恰相反,对于此次暮色山之行,除了找寻冰璃珠之外,姜爻从心底深处还萌生出了另一种想法—— 他想要知道一个世纪前,饕餮身上那场血案的真相。 虽说饕餮作为凶兽,一直背负着“不祥”之名,是个为人所忌惮的存在。但在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姜爻实在无法相信他会滥杀无辜。而一切事件的起因,或许便深埋在那座尘封已久的暮色山之中。 “虽然我不知道陆首领究竟做何打算,但那地方不确定性太多,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似乎没有察觉到姜爻心中的想法,沐剑云依然担心地劝道。“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去向首领请示,陪你一起去。” “不,你还是留在这比较好。”令沐剑云感到意外的是,姜爻婉拒了他的提议。 “暮色山毕竟属于妖神府的辖区,你作为灵御神使,要是被妖神府察觉擅自搜查那片区域,恐怕对你不利。”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姜爻已经恢复了冷静。 “我可以伪装身份,就像当初去鬼市一样。” “一旦伪装,你的实力也就无法全面发挥了不是吗?”姜爻轻轻摇了摇头。“当初你之所以会在鬼市受那么重的伤,也是因为不方便暴露身份,特意隐藏实力才导致的吧?” “可是……” “你毕竟刚从鬼市回来,伤还没痊愈,我绝不会让你冒这险。”姜爻语气坚决,而沐剑云见姜爻的态度没有回旋余地,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别担心,这次我不是一个人去。”姜爻拍拍沐剑云的肩膀,安慰道。“这次陆境仪派了他徒弟和我一同前往暮色山,听说此人的实力很强,应该能互相照应。” “你是说……月琉璃?” 不知为何,在听了姜爻的话后,沐剑云脸上的担忧反而更加明显了。 “首领这次紧急召他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不,应该没那么简单……”沐剑云低头嘀咕着,忽然眸光一闪,猛地抬头看向姜爻。“难道说……!” “怎、怎么了?”见沐剑云突然如此看着自己,姜爻不禁有点慌。 “虽然以我的身份,说这些可能不太合适,但有句话我还是想提醒你。”沐剑云上前一步,眉宇间流露出少见的焦急。 “这次去暮色山,你一定要小心月琉璃,因为他……” 「吱嘎……」 话没说完,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忽然从不远处的陆境仪办公室推门而出。在见到月琉璃出来的那一瞬,沐剑云神情一动,随即不再言语。而月琉璃显然也发现了前方的姜爻和沐剑云两人,不过他的视线并未在两人身上有半秒的停留,就这么无视了对方,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这次行动,一切小心。”像是顾忌着什么,此时的沐剑云的态度忽然变得有些公式化。只见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姜爻。 “保重。” “剑云……”沐剑云突然转变的态度令姜爻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沐剑云伸出的手,最终还是交握了上去。 “嗯,你也保……” 姜爻忽然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与沐剑云交握的手,又抬起头回视着沐剑云那双平静深沉的淡灰色眼眸,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冷静。 “你也多保重,剑云。”姜爻说道。“还有,文涛他也在蓬莱,拜托你多照顾一下他。” “我会的,你放心。” 沐剑云说着,看了眼前方走来的两名守卫,随后将手收了回来。在轻轻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陆首领让我带你做些出发前的准备,请跟我们来。”守卫走上前,对姜爻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姜爻也没拒绝,就这么跟在守卫后面,在确定对方没注意自己后,悄悄看了眼手心。 手心里那枚晶莹的青绿色宝石上,依然残留着沐剑云的体温。姜爻一眼便认出了这枚宝石的性质,在惊讶之余,也不动声色地将宝石贴身放好。 绿璎石。 这种及其稀有的宝石可以遮盖妖力属性,对于身怀秘密的姜爻来说可谓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之前去鬼市前,陈思缈虽然曾送了他一个,可惜的是在鬼市试炼中被何罗鱼妖捏得粉碎。而如今沐剑云给的这枚绿璎石从大小上看,比当初陈思缈给的那枚大很多,显然耐久度更高,也更珍贵,这让姜爻更加过意不去。因为他清楚,这种宝石不论在哪里都是顶级稀有装备。 谢谢你,剑云。等这次从暮色山回来后,我就把这颗绿璎石还给你。 姜爻想着,平静的眼眸中多了一份坚定。很快,他便在守卫的带领下离开了长廊。只是随着他的离去,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角落里探出头,在望了眼姜爻离开的方向后,便过转身,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 “是吗,他们要去暮色山?” 昏暗的军机部部长办公室中,回荡着沐珣之那阴沉的低语。 “知道了,有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挂了电话,沐珣之思索了片刻,随后将视线投向面前这名拥有琥珀色瞳孔的高大男子。 比起上次来到这间办公室时的样子,这次男子的容貌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换了一张脸似的。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冰冷而不露感情的琥珀色眼眸。 “哼,就算看了很多次,你这张新脸还是让我不习惯,杨咎。”沐珣之冷哼了一声,似乎男子上次的任务失败还让他耿耿于怀。 “您多看看就习惯了。”杨咎的话语表面上恭恭敬敬,但在沐珣之听来却总觉得有点别扭,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情纠结于此。 “根据消息,姜爻将和陆境仪那个徒弟一起去暮色山。虽然表面上说是找什么冰璃珠,但背后似乎另有目的。”沐珣之冷声说道。“我要你盯着他们,查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尤其是陆境仪那个徒弟。” 提起月琉璃,沐珣之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陆境仪突然召他回来,必然有不一样的原因,更何况陆境仪还让他跟着那个姓姜的小子。如果能查到他们背地里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我们或许还可以得到一张扳倒陆境仪的底牌。” “明白。”杨咎应允,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行了,下去吧。”沐珣之摆摆手,似乎有些疲惫。“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是。” 杨咎点点头,随即转过身。恭敬的表情在他脸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一闪而过的冷笑,只是这些变化沐珣之并没有察觉。 「啪嗒。」 随着杨咎离去的关门声,军机部办公室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而在独自一人的状态下,沐珣之紧绷的表情总算稍稍缓和了几分。他转过头,将视线扫过桌面上摆放的几张照片,最终定格在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 照片中,一位拥有着淡灰色瞳孔的老人正独自坐在山间小亭之中,远眺着前方那座云雾缭绕的暗色山林。 “暮色山……一百多年前……” 沐珣之注视着照片,眸中似有一丝悲伤,但随后又被浓厚的阴霾所笼罩。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他也就不会……陆境仪,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第二百五十三章:初遇之人 「轰隆——!」 低沉的雷鸣夹杂着细密的夜雨,回荡在这座阴森可怖的暗色山林之中。 喀嚓……喀嚓…… 一个瘦小的少年身影跌跌撞撞,踩着脚下的枯枝与不知哪来的枯骨,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血色的闪电不断划过山林上空,映照在少年那如赤色焰火般的头发上,也映出了少年那张苍白冷峻的脸庞。 滴答……滴答…… 殷红的鲜血从少年腹部那道极深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混着雨水,将少年的粗布衫染得通红。即便少年用手拼命按着,却依然血流不止。 “呵……看来这次……真的要栽在这暮色山了……” 红发少年自嘲般地冷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轻轻拂过脖子上的一道伤口。要不是先前他拼死使出妖力躲过了那三道蓝色刀光,此时的他怕是在劫难逃。不过勉强驱动妖力的后果也是惨痛的,他腹部那道原本就伤得极深的口子再次崩裂,持续的失血已经让他处在昏迷的边缘,哪怕走一步都已是拼尽全力。 「扑通!」 再也支撑不住的少年终于倒在了一棵杉树下,腹部的鲜血随着雨水浸润着他身下的泥地,然而他却无力再挪动分毫,只能任由着冰冷的雨滴劈劈啪啪地打在他身上,一点一滴地带走他体内的温度。 “看来这一世,也要到此为止了……” 红发少年半睁着眼睛,视线中的景色渐渐模糊,连耳边的风雨雷鸣也逐渐远去。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事实上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体验,似乎从遥远的某一时刻起,他就已经沉沦在“被杀死,重生,再被杀,再重生”的循环之中,仿佛诅咒的宿命,永远无法跳脱。而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他是凶兽。是被世人忌惮、厌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不祥存在——饕餮。 或许是由于上古时代留下的震慑,哪怕时间已经过去千万年,人们对凶兽依然心怀恐惧,这也导致了无止尽的追杀。只是对于饕餮本身来说,他已经厌倦了,也厌烦了,甚至连当年上古时代的恩怨情仇也逐渐在记忆中模糊了。长年以来,他只知道人们要杀他,反击之后再引来更多追杀……永无宁日。 好累…… 红发少年的眼皮渐渐下沉,疲倦侵蚀着他的意识,黑暗开始占据视线主导。只是在意识即将断线前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有一对脚步声正慢慢向他靠近,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灵御台的人吗……算了,无所谓了…… 少年慢慢合上眼,意识彻底沉入了混沌之中。 …… 「劈啪……劈劈啪啪……」 ……什么声音…… 「啪嗒……啪嗒……」 脚步声……人类的? 「沙沙……沙沙……」 “唔……” 窸窣的研磨声从模糊逐渐清晰,红发少年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除了一堆噼啪作响的篝火之外,还有一个背着他蹲着的人影,似乎正拿着捣药杵在木碗里磨着什么。 这人是……? 红发少年眯起眼,恍惚中他感觉这道背影莫名地熟悉,却又说不上在哪见过。而更奇怪的是,他对这道背影并没有萌生出任何警惕之感,如此宁静地与一个人相处的场面,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哟?你醒啦?”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人影转过头,露出了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庞。 这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的中年大叔,身材不高,一张瘦削的脸庞胡子拉碴,使得他表面上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但此人穿得倒是挺干净的,只是那身宽大的粗布麻衣上缝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补丁,背上还挎了个斜肩布袋,混身上下透露着贫穷的气息。 “正好药也磨好了,来,赶紧躺着。”男子说着,拿起手中的药钵,起身朝着红发少年走来。 “你是谁?别过来!”少年回过神,赤色双眸立即露出警惕的微光,挣扎着要起身。 “哎哎你别乱动啊,正要帮你上药呢!”见对方要从地上爬起,这名中年男子大惊失色,连忙把少年按了下来。 “嘶……”像是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红发少年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低头一看,他发现自己的上衣已经被脱掉了,腹部的伤口正裸露在外。 “你、你这变态!想干什么!?”红发少年一脸怒不可遏,然而此时的他已经连挥拳的力气都没有了,连声音也有点病怏怏的,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试图虚张声势的小猫咪。 “哎呀,你这娃娃还挺凶的嘛~刚不是说了,我在帮你上药啊……”中年大叔摇了摇手中的药钵,一脸无奈。“别怕啊,我是个郎中。之前看到你在山里晕倒了,才把你救到这山洞里的。” “山洞?”红发少年一愣,连忙转头看向四周。温暖的篝火照亮了这片不大的洞穴,显然不是他之前晕倒的地方;而从他身下垫着的草席以及周围的生活痕迹看,这里似乎是这个男人临时落脚的所在。 “……”少年收回视线,又低头看向自己腹部的伤,只见此时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并完成了缝合。眼前的一切表明,先前救了他的,就是这名被他吼成“变态”的胡茬大叔。 “这下信了吧?”见少年貌似冷静了下来,这名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再次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来来,躺好躺好~你这伤啊,要是不赶紧敷药,可是要化脓的……” “别碰我!”红发少年挥手打掉了对方伸向他的手臂,并强忍着伤口的痛楚迅速往后退去,一双赤色眼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好似一只浑身警戒的重伤野兽。 “哎……你小子怎么那么犟呢?我要是想害你,之前根本不会救你啊……”中年大叔叹了口气,也不上前,只是放下药钵往地上盘腿一坐,就这么保持着距离,开始和少年叨嗑起来了。 “我呀,就是个云游四方的郎中~平时替人看个小毛小病赚点钱糊口。如今这世道啊,穷人多,死人更多,到处在打仗,像我这种江湖小郎中根本买不起好的药材。之前是听说了这暮色山里有珍贵草药,所以我才来的,没想到竟然在山里捡了你这么个娃娃。” “哼,骗谁呢?采草药需要半夜三更去采?”红发少年眉头一皱,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说,是不是灵御台派你来的!?” “淋雨……什么台?”中年大叔挠挠头,脸上满是茫然。“我只听说过雨花台,淋雨台又是啥地方?” “……”红发少年的眼角抖了一下,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听着对方继续叨嗑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半夜三更去采药……这你就不懂了吧?”中年大叔嘿嘿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一副准备说教的样子。“这药材啊,可是分阴阳两性的,而那些极品的阴性药材只有在晚上特定的时刻采摘,才能达到最好的药性。” “我不信,你采的药呢?怎么没见你拿?”少年依然不依不饶。 “药不是就在你面前吗?”中年大叔无奈地指了指边上的药钵,说道。“好不容易才发现一棵疗伤极品‘金创草’,都花在你身上了。” “……”红发少年看了看药钵,以他的嗅觉已经察觉到里面的确是疗伤草药,并不是什么毒物,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缓解。 “这就对了嘛~别那么排斥,我又不是坏人。”见少年的态度有松弛迹象,中年大叔再次笑呵呵地拿起药钵,说道。“好了,别闹别扭了,这药磨好后必须要在半个时辰内敷上,不然就没效果了。” 似乎是顾忌着自己的伤势,红发少年在犹豫老半天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老老实实地躺回了草席,任这名中年男人将磨碎的草药敷在了他的腹部伤口上。 一丝冰冰凉凉的触感从腹部涌入少年体内,不消片刻便化为了一股温暖的溪流,轻轻抚慰着伤口,也将伤口的刺痛消减了不少。而随着刺痛的消减,少年的脸色也似乎好了很多。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看上去像刀伤,但创口很奇怪。”中年大叔认真敷着药,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此时的他多了一份稳重,与先前那副略显轻浮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哼……”红发少年别过头,压根不想回答。被灵御神使的法力武器所伤的伤口,普通人自然是无法理解的。不过这样的反应在中年大叔眼里看来,却是一个孤苦少年强忍悲痛、假装坚强的表现,背后一定藏着什么凄凄惨惨难以回首的往事。 “哎,可怜的小娃娃,不提了,咱不提了啊……”不知是脑补了什么悲情故事,中年大叔眼中的怜悯都快溢出来了,一只手在少年的小脑袋上怜爱地摸来摸去,要不是少年有伤在身,怕是早就暴走了。 “你摸够了没有啊!”红发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又开始龇牙咧嘴了。 “好好好,咱不摸了,别激动别激动。”中年大叔笑着,将空掉的药钵放在一边,转身拿起一件破旧的棉衣,盖在了少年身上。 “来,小心着凉。”大叔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都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 “我没兴趣知道。”少年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理他。 “行行,那至少告诉我你叫啥名字吧?”中年大叔完全没生气,笑着问了一句。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话刚问出口,面前的少年却是脸色一沉。 “你……真的想知道?”红发少年转过头,眸光骤然变冷。 “不能说吗?”大叔挠挠头,反问道。 “你真的想听,可以,但你会后悔的。”红发少年坐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其实,我就是上古四凶兽之首……饕餮。” 第二百五十四章:你的名字 “饕餮?” 中年大叔愣住了,像是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呵,现在知道怕了吧?”看着对方那张傻愣愣的脸,红发少年以为此人被自己的名号吓住了,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既然知道了,那就离我远点。不然,当心我……” 没等红发少年把这番“威胁言论”说完,却见那中年大叔看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古怪,最后竟然还伸出粗糙的大手,冷不丁地往少年额头摸了一下。 “你、你干嘛!”少年吓了一跳,连忙甩开对方的手,往后挪了挪。 “嘶……我寻思着你这娃娃也没发烧呀,咋净说胡话呢?”中年大叔一脸疑惑地嘀咕着,又往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似乎在比对温度。 “你竟然不信??” “哼,你是饕餮,老子还是玉皇大帝呢!”中年大叔撇撇嘴,显然没把红发少年的话放在心上。“既然你不愿说,那不如我替你起个名字好了~” 中年大叔托着下巴,摆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唔~你的头发那么红,那干脆就叫你‘红毛毛’怎么样?” “你才红毛毛!” “哟,脾气还挺大啊~你不喜欢‘红’这个字吗?”中年大叔眉间一挑,满脸“不怀好意”。 “唔……红也可以写成‘赤’,你人小小的,语气却那么老成……干脆就叫你‘小赤佬’算了~虽然听上去有点像骂人……” “你找死啊!唔……咳咳咳咳……!” 红发少年被气得气血上涌,转头开始咳血。不过奇怪的是,在吐了血之后,少年感觉自己的气息反而顺了不少,之前堵在胸口的难受感也随之消散。 “好啦好啦~这下没问题了,赶紧躺着吧~” 中年男子摆着“阴谋得逞”的笑容,随即硬是凑上前,把一脸难以置信的少年按回了草席,并重新盖上了棉衣。 “天色也不早了,早点睡吧,你这伤啊~得好好静养。” “等等,原来你刚才是故意……” 「咕噜噜……」 少年的话刚说一半,一阵响亮咕噜声忽然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这让他的神情变得有点尴尬。 “哎呀~我就想你着小娃娃怎么那么不消停,原来是肚子饿了呀~”大叔哈哈一笑。“早说嘛,我这儿有烧饼。” 大叔说着,取下背上的斜肩布袋,伸手翻找了老半天,终于从中取出了一只包裹得整整齐齐的油纸包。 “拿着,都给你了。”大叔笑着,打开了油纸包,露出了里面两块干巴巴的烧饼。 “……”红发少年扫了眼递到面前的烧饼,犹豫了下,没接。 “哎呀~没毒的。看,我不也吃了吗?”见少年好像不敢吃,中年大叔伸手把烧饼撕了一个角,塞在了嘴里。“这下放心了吧?来来来,吃吧。” 没等少年回话,中年大叔便不由分说地把烧饼塞到了红发少年的怀里。少年低下头,视线划过怀里干瘪的烧饼,又抬头看向面前的中年大叔,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对方交领下露出的胸口上。 「噗通……噗通……」 活人的心跳声交织着血液流动的声音,穿过衣衫,透过空间,传入红发少年那灵敏的耳畔,也刺激着他腹中的饥饿感。少年盯着对方胸口那块显露的肌肤,感觉心中似乎有某种危险的想法正在蠢蠢欲动,这使得他不由微微眯起双眼,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 “啧啧,你这小娃娃,鼻子倒挺灵的~”似乎发现少年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口,中年大叔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只见他不情不愿地将手伸进怀中,竟然掏出了一只馒头。 “好不容易才搞到一只肉馒头,本来还想藏着自己吃呢,哎……便宜你这小子了。” 中年大叔恋恋不舍地看着手中的肉馒头,最后一咬牙把馒头塞进了少年手中,随后迅速扭头背过身,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少年看了看手中的馒头,又将视线转向前方那道背影,随即默不作声地将馒头放在了一边。 「哗……哗啦啦……」 洞外的雨滴渐渐密集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隐约的雷鸣,弥漫在这座暗色密林之中。 “雨又下大了啊……你说这雨明天早上能停吗?” 中年大叔说着,起身走到洞口,抬头望着漫天的雨幕。但他并不知道,此时在他的背后,有一道目光正渐渐变得冰冷。 “……谁知道呢。”少年随口回了一句,他盯着前方这名中年男子,赤色的眼眸深处涌动着一抹危险的气息。 先前他一气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虽然对方看上去并不相信,但不代表对方没有装傻的可能。而一旦对方向灵御台告密,自己的处境将岌岌可危。 而要扼杀这份潜藏的风险,有一种一劳永逸的方式。 “我听说啊,这暮色山最近不大太平,你这小娃娃怎么会来这呢?”中年大叔依然望着洞外的风雨,似乎对即将来临的危机浑然不觉。“你家在哪呀?家里人呢?” “我根本没家,哪来的家人。”红发少年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子,一根根锋利的爪子沿着他的五指悄然伸出,而前方那道身影却仍然毫无防备。 “这样啊……” 中年大叔思索了一瞬,忽然再次开了口:“既然如此,不如就跟着我吧,我来当你的家人,怎么样?” “你……说什么?”少年楞了一下,即将抬起的爪子顿时停滞在半空。 “大叔我啊,虽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但至少可以不让你挨饿。”中年大叔抬着头,眺望着这片苍凉的山林,平静地说道。“如今这世道那么乱,你一个小娃娃是很难活下去的。跟着我的话,好歹有个照应。” “……”少年的脸色有些诧异,这意料之外的邀请让他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来当你的家人」。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哪怕是当年在蚩尤手下统领一方之时也是。这让他在诧异之余,心中隐约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作为不入轮回,直接在地界反复重生的他,千万年来都不曾有过“家人”这个概念。属于“家”的温度对于他来说过于炙热,也过于缥缈,是他从来不敢企及的范畴。 “……你是笨蛋吗?” 少年轻声呢喃着,他低头看了眼被仔细包扎好的腹部伤口,以及边上那两只烧饼和馒头,赤色的眼眸中似乎涌动着某些复杂之色。片刻之后,他放下了手,五指上的爪子也悄悄收了回去。 “随便你吧……” 半晌之后,一句含糊的回应从中年大叔身后传来。大叔转过身,发现那名红发少年正背对他躺着,身边丢着那只空空如也的油纸包。而离他不远的药钵里,则放着半块热乎乎的肉馒头。 “哟,还特意给我留了半块馅,算你这小子有良心~”中年大叔笑了,走上前,蹲在了少年身边。 “既然咱们以后是一家人了,那你至少得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依旧背对着男子,不知是否在听。 “记住咯,我的名字,就叫做……” …… ………… 「……先生……这位先生?」 朦胧的梦境被打断,姜爻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陌生青年男子。 “先生,您的手机掉了。” 男子关切地望着姜爻那张茫然的脸,伸手指了指姜爻脚边。 姜爻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候车椅底下。 “啊,谢谢……”姜爻这才回过神,连忙弯腰捡起了手机。“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多谢您提醒我。” “不客气,没摔坏就好。”男子微微一笑,轻轻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随即便退回对面那排候车座椅,低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中的书本上,不再言语。 【乘坐K2613次列车前往暮色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列车因故延误,请您耐心等待,谢谢配合……】 火车晚点的播报音再次响起,在这座被夜色笼罩的小镇火车站内不断循环往复。姜爻抱着行李,坐在破旧狭小的候车大厅内,脸上依然带着没睡醒的痕迹。 我怎么又睡着了?刚刚……好像还做了个梦? 姜爻捂着有些发胀的脑袋,梦境中的内容随着他意识的清醒,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只隐约记得,在梦境的最后好像有人要告诉他一个名字,一个似乎很重要的名字,只是这个名字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最近怎么了?怎么老做梦……是太累了吗? 后颈的旧伤隐隐作痛,姜爻心中也愈发困惑。自从鬼市那场死里逃生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嗜睡,还伴随着一些奇怪的梦境,而每次梦境的内容总是如漏斗中的细沙,在他醒来后便逐渐流失,难以回想。 算了,不想了。话说回来,现在几点了? 姜爻放弃了纠结,抬手看了眼手机屏幕。 「21:40」。距离原本应该发车的时间已经足足延误了2个小时。 由于此次要前往的暮色山地区地处偏僻,并没有飞机直达,姜爻只能先飞往最近的省会城市,再辗转两趟火车才能到。而此时的他正处在倒数第二站,一个名为“殷家庄”的小镇子。只要在此乘坐短途列车,就能到达此次的最终目的地——暮色县。 「轰隆隆——!」 沉闷的雷鸣带着苍白的闪电,不断划过窗外的夜空。似乎一场暴风雨正侵袭着这座小镇,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也难怪火车会晚点了。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呢? 姜爻望了眼窗外的雷光,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将视线扫向四周,却发现周围的旅客们似乎有点反常。 只见那些人纷纷伸着脑袋,盯着左前方候车区的某一角,不知在看什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车站怪人 他们在干嘛? 姜爻有些纳闷,那些旅客们个个神情古怪,似笑非笑,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似的,但又不敢说。姜爻转过头,顺着这些人的视线望去,忽然发现有一个“怪人”正窝在阴影下,独自端坐在左前方那排候车椅的角落之中。 只见此人身穿一袭黑色休闲西装,深灰色的长发从压低的圆顶礼帽下露出,束成一簇披在右肩上;脸上则架着一副足够遮掉半张脸的墨镜,而另外半张脸则被一只口罩盖得严严实实,这使得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可疑的气息。 而更诡异的是,此人明明戴着墨镜,手上却拿着一份展开的报纸,像是在看报的样子。姑且不论这个时代还有多少人会看这种纸质报纸,也不论为啥他要在大晚上戴着墨镜看报纸,光是他拿着报纸的距离就有点近得离谱,与其说在看报,不如说在拿着报纸挡脸,那副样子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何况他手上的报纸,还拿倒了。 月、月……月琉璃?? 在见到这名“怪人”的那一瞬,姜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石化了。他不明白怎么打个盹的功夫,自己的同伴就变成了这副德性。 不,要说“同伴”也不准确,毕竟这一路上月琉璃压根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不仅如此,对方还总是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这两人其实是结伴出行,还以为只是两个同路的陌生人而已。 不过月琉璃的冷漠对姜爻来说并不意外,他可是见识过月琉璃那孤僻古怪的性格,也深知对方讨厌自己,既然如此,那么两人保持距离相安无事也好。话说回来,在见到月琉璃这副怪人扮相后,姜爻倒还萌生一丝小小的庆幸——还好没和那家伙待一块,不然此时跟着一起丢脸的,得再算他一个。 月琉璃他怎么了?先前刚进候车室的时候,好像还没那么夸张吧…… 姜爻默默吐槽着,但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月琉璃本身极其讨厌别人看他,而他的外国人长相在这座偏僻小镇里算得上是稀罕物,再加上那副绝美的容貌,难免引来众人的目光。只是他的“伪装”似乎做过了头,反而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 “奶奶你看!那位叔叔,好奇怪呀……” 就在姜爻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月琉璃时,却听一个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周围人那“默契的沉默”。只见距离月琉璃左侧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眨巴着大眼睛,对着全副武装的月琉璃东看西看。 “嘘,小孩子别乱说话!”小女孩边上的一位年长的妇人闻言,脸色顿时紧张了起来,赶紧抱着小女孩往远离月琉璃的方向挪了挪,好像是把月琉璃当成了变态。 “不是告诉过你吗?火车站里什么人都有,别瞎看!怎么不听话呢?” “可是、真的很奇怪嘛……”平白遭到奶奶的斥责,小女孩有点委屈。“那个叔叔,干嘛要戴着黑黑的眼镜看报纸呀?他看得清吗?” 小女孩咬着手指,肆无忌惮地揭开了“皇帝的新衣”。而这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顿时凝固了,姜爻发现月琉璃那看似淡定的身姿,似乎微微抖了一抖。 “这……因、因为……”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尴尬,小女孩的奶奶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支吾之间,却听一阵爆笑忽然从边上传了过来。 “哈哈哈哈……!小妹妹,我来告诉你是什么原因~~“ 像是被笑声吸引了注意,小女孩转过头,看向旁边座椅上那名把头发染得像稻草般的年轻小哥。只见这名黄毛小哥脸都涨红了,似乎憋笑已久,而他身边那名年纪看上去差不多大的胖子同伴也是一样的表情,两人笑得就差打滚了。 “这人为啥戴墨镜看报呢?因为啊,他喜欢装哔……” 话说一半,黄毛小哥忽然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在小孩面前吐脏字不妥。但他的反应很快,在小眼珠滴溜一转之后,立即用抑扬顿挫的语气换了个词: “因为他喜欢装~腔~作~势~!你说对不,大河?” “对对对,还是我们龙哥有文化!成语用得贼溜啊!” 黄毛边上的那名被称为“大河”的胖子一听,连连拍手,两人一唱一和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候车厅内。这下可好,整个候车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月琉璃的身上。 角落里的月琉璃依然一言不发,然而姜爻却注意到他那捏着报纸的手指正微微收紧,连指节都捏白了,似乎在极力忍耐。而那黄毛小哥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反而笑得更起劲了。 “小妹妹我跟你讲啊,这装~腔~作~势~的人呀,不但会戴墨镜看报纸,还有一项‘特异功能’呢~” 黄毛小哥故意摆出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对着一脸疑惑的小女孩挤眉弄眼。 “啥特异功能呀?龙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旁边的胖子一边瞄着月琉璃的反应,一边跟着煽风点火。 “那就是……他能倒着读报纸啊!哈哈哈哈!” 黄毛和胖子仿佛在唱双簧,不大的候车大厅里充斥着两人欢乐的笑声。只是笑疯了的两人没注意到的是,此时月琉璃捏紧的手指已经肉眼可见地开始抖了。 糟糕,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月琉璃的样子,姜爻顿时冷汗直流,要是月琉璃真没忍住揍了那两个傻帽,那可是要出大事的。然而没等他来得及开口救场,却见角落中凝固已久的月琉璃,忽然动了。 整个候车大厅的乘客们瞬间噤声,除了那两个惹事的憨憨。 只见月琉璃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站起身,朝着黄毛和胖子一步一步走去。正陶醉在爆笑中的两人竟浑然不觉,直到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了他们面前。 “嗯?”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黄毛,他抬起头,正看到一张戴着墨镜口罩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不得不说,月琉璃那一米九的个子往他们两人面前一站,的确颇具威慑力。而黄毛显然没想到这个“怪人”站起身后竟然那么高,一时不由闭了嘴,两只小眼睛盯着对方的脸直看。 “你看什么看。” 似曾听闻的话语从“怪人”的口罩后传了出来,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姜爻脸色一僵,脑海中只冒出一个词——完了。 “看你?” 黄毛眨巴着那对小眼睛,似乎没明白这个“怪人”为啥要问这番话,因为在他看来,从这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什么。不过眼下周围人那么多人望着他,他也拉不下脸认怂,只能强装镇定,反唇相讥道: “额……因、因为你好看呗~”黄毛扬着脸,看来誓要把“作死”两字贯彻到底了。而他边上的胖子见黄毛那油腔滑调的样子,再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又在笑什么。” 这次,“怪人”的脸转向了胖子。 “我……我想起高兴的事情。”胖子故意拖着口音,模仿着某部喜剧片里的桥段,看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离遭殃仅有一步之遥。 “那个,你俩别再说了……”眼见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姜爻连忙起身打算上前劝阻,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轰隆隆——!!」 只听一声巨响,整座候车大厅的地面猛然颤抖,刹那间,大厅里的灯光忽地熄灭,在场所有乘客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呀——!怎么回事!?” “地、地震吗??” “快逃啊——!” 「啪!」 正当众人乱做一团之时,大厅里的应急灯光应声亮起,而此时此刻,地面的震颤也平息了下来,前后不过数秒的时间。 “刚才的震动是!?”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姜爻一时间有些惊魂未定,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连忙开始在人堆中寻找月琉璃。所幸的是,他发现月琉璃依然淡定地站在先前的那个地方,似乎并没有受伤,倒是原本面对着他的黄毛和胖子吓得一溜烟跑了老远,也不知道是否是故意借机会跑路的。 【……滋……各位旅客请注意……滋……请不要惊慌……听从工作人员……指挥……滋……】 似乎是受到了某些干扰,广播里的电子播报音断断续续,甚至还变了调,听上去无比诡异,再配上周围昏暗的应急灯光,效果堪比恐怖片现场。众人们原本就受了惊吓,再来这么一出,哪还听得进劝,纷纷尖叫着逃出候车大厅,朝着车站外跑去。 “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要拥挤!!” 一名年轻的车站女工作人员拎着喇叭,在大厅门口拼命喊着,奈何这点声音对于被恐惧支配的众人们来说,简直就像一根针掉进了大海,根本激不起任何回响。 “奶奶……呜……奶奶你在哪……呜哇——” 混乱中,之前的那名小女孩不慎被人群冲撞跌倒,就连她奶奶也被人流挤散,急得小女孩嚎啕大哭。而在如此昏暗的现场下,一个五六岁孩子的瘦小身影根本引起不了众人的注意,身后的人群纷纷涌来,踩踏的危险一触即发。 “小心!别踩到那个孩子!” 姜爻见状大惊,连忙高呼着想要上前营救。然而此时的姜爻不但和小女孩隔着一排候车椅,更被横冲直撞的人流所阻拦,一时间寸步难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姜爻忽然发现小女孩身后,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黑影。 “唔?”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只觉自己的身体一轻,紧接着她整个人竟然被提了起来,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戴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脸。 小女孩吓呆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任由这名高大的“怪人”拎着她,避开人群,轻轻地放在了边上的候车椅上。 “……”小女孩趴在椅子上,仰着脑袋,呆呆地盯着面前的这位“怪人”,眼角还挂着泪珠。而那位“怪人”则似乎对小女孩的注视很不适应,他立马别过头,像是在回避对方的视线一样——虽然他脸上除了墨镜和口罩,几乎啥都看不见。 “月琉璃!你们没事吧?” 姜爻闪身翻过候车椅,拼命穿过人群赶到了两人身边,见月琉璃和小女孩似乎并未受伤,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但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杂音忽然通过车站广播喇叭,回荡在整个车站上空。 【……滋……呜……滋滋……】 嘈杂的电波声参杂着某些低沉的颤音,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紧接着,众人从吱嘎作响的广播中,隐约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 阴冷,哀怨,如泣如诉。当那道声音彻底清晰之后,人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女人哭泣的回响。 第二百五十六章:诡异哭声 诡异的悲鸣幽幽回荡在候车大厅上空,令人毛骨悚然。霎那间,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变得鸦雀无声,但仅仅一秒过后,现场便瞬间濒临失控。 “唔啊啊!闹、闹鬼啦——!” “殷家庄站果然‘不干净’!传说是真的!” “救命啊!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短短时间内,惊呼声、尖叫声、咒骂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恐怖的呜咽声宛如一颗深水炸.弹,在本已恐慌的人群中掀起惊涛骇浪,候车大厅的那些乘客们疯了一般朝车站出口冲了出去。 “‘闹鬼’?到底什么情况?” 姜爻有些不明所以,混乱中他只能先护着小女孩守在大厅后方,而边上的月琉璃倒是十分冷静,只见他抬头看着发出哭声的广播喇叭,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候车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而此时的车站广播也重新归于沉寂,女人的哭声已悄然不见。 “桃桃!桃桃你在哪……!” 风波过后,大厅里的人已经差不多散尽,此时小女孩的奶奶终于找了过来,一眼便看到呆坐在候车椅上的小女孩,以及小女孩边上的“怪人”。 “桃桃——!”那名年长妇人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一把搂住小女孩。 “桃桃,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见小女孩表情茫然,似乎被吓得不轻,年长妇人的脸色顿时从担心转为焦虑,最后变成了愤怒。 只见她猛地抬起头,对着边上的月琉璃怒目而视,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你!你对我孙女做了什么!?” “……”月琉璃没有回答,被遮盖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等一下,您误会了!”见月琉璃似乎被当成了恶人,姜爻赶紧上前解释。“刚才是他救了您孙女,我可以作证!” “他救了我孙女?”妇人狐疑地看了眼姜爻,又朝边上打扮怪异的月琉璃瞥了一眼,满脸写着不相信。 “刚才的确是他救了这位小女孩,我也看见了。” 此时,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忽然从边上传了过来。姜爻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先前提醒他掉手机的那名青年男子。 “这个小女孩当时跌倒了,是这位戴墨镜的先生出手救了她。”青年男子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恐怕要酿成踩踏事故了。” “是……是这样吗?”在第三人站出来说话后,年长妇人的态度显然软化了不少,但仍留有疑虑。“可是我孙女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之前还好好的啊……” “因为被吓到了呗。”另一道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个长相清冷的年轻女孩正靠在右前方的一张候车椅上,抬头望着妇人,看年纪好像是个大学生。 “刚才那种场面,连大人都被吓到了,更何况小孩。”那位女大学生扫了眼妇人的表情,冷冷说道。“把小孩一个人留在这,你这个监护人是怎么当的?” “你!我……”面对质疑,妇人的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但她显然不愿在这“闹鬼”的大厅里多作停留,只能把到了嘴边的怨怼给咽了下去,转身抱起还在愣神的小女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候车大厅。 “呼……”见妇人离开,姜爻终于松了口气,要是月琉璃真被当成坏人,甚至闹去了派出所,那可就麻烦了。 “刚才,真是谢谢两位了。”姜爻转过身,向先前仗义执言的两人道谢。“要不是两位帮忙澄清,我这位朋友怕是要遭受不白之冤了。” “原来……他是你的朋友?”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似乎有些诧异,视线在姜爻和月琉璃之间移动了一会。不过他很快明白了过来,识趣地没有多问,在点点头后便离开了。至于那位高冷的女大学生,则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们也先出去吧,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姜爻抬头望向月琉璃,忽然发现对方好像也在看着他,虽然那张被盖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实在看不出表情。 “怎、怎么了?”姜爻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一步。 “……你之前,为什么要帮我?” 月琉璃忽然低声吐了一句。 “啊?”姜爻感到有些莫名。“因为你被冤枉了呀?作为同伴,帮你解释不是很正常吗?” “……”月琉璃沉默了一会,半晌之后,终于别过了脑袋。 “……哼,谁是你同伴。” 月琉璃转过身,冷冷地抛下一句话,随即便头也不回地朝大厅出口走去,只留下满脸尴尬的姜爻呆立在原地。 这家伙真是……哎…… 姜爻叹了口气,不过一想到先前对方曾毫不犹豫地出手救人,他对月琉璃的印象多少还是有点改观的。他觉得或许月琉璃的内心,并非像他表面上那么冷漠……虽然性格确实扭曲了点。 「啪嗒……啪嗒……」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了候车大厅,一眼就望见车站出口处围了一堆乘客,像是在向车站工作人员讨要说法。 “之前是咋回事?地震吗?” “还有那个广播什么情况?我听到有鬼在哭!” “吓死老子了!一定要给个说法!” “对对!给个说法!” …… 受到惊吓的旅客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闹了起来,急得中间那位戴着工作牌的小姑娘连连鞠躬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刚才可能是我们广播出故障了……大家不要惊慌……” 被那么多情绪激动的旅客所包围,这名小姑娘相当不知所措,连说的话也变得磕磕绊绊。细密的汗珠出现在了她那白皙娇俏的脸颊上,原本打理得精致的短发也略显凌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安,如此狼狈的状态使得她那娇小的身姿愈加显得楚楚可怜。 只是周围那帮旅客们却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仍旧不依不饶,直到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从众人背后响起。 “刚才不是地震,是车站附近的山体发生了滑坡。” 喧闹的众人一时收了声,转头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名头发略微花白,身着铁路工作人员制服的高大男子朝着人群走了过来。 “我是殷家庄火车站的站长,鄙姓乔。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不要为难我们的实习站员。” 男子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此人虽然看上去年纪稍长,但身姿依然挺拔,散发着某种说不出的威严。这让那些原本还在叫嚣的旅客顿时没了脾气,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这位乔站长继续说了下去。 “由于山土掩埋了进站方向的部分铁轨,短时间内所有外部列车都无法进入本站,我们会给各位安排退票,建议各位换乘其他交通工具。当然,不愿退票的旅客也可以改签,但我们不保证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客运。” “这……”旅客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退票也好,这个站太邪门了!”一位操着本地口音的老者阴测测地嘀咕着,似乎依然心有余悸。“自从当年的‘那件事’之后,怪事就一件接一件!” “那年事件发生的时候,好像也是这种暴雨天。”另一名中年旅客说着,看了眼外面的狂风暴雨,听口音也是本地人。“难不成之前的哭声就是警告?搞不好这雨会变成……” “够了!别说了!”中年旅客边上的女性同伴身子一抖,似乎很害怕。“我要回家……我要退票!要真碰上血雨,我们所有人都要倒霉!” 话音刚落,那个女人顿时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转头“呸”了两声,像是要吐掉某些禁忌的词汇似的;而周围的其他本地旅客闻言,脸色也跟着变得复杂了起来,每个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件事’?血雨……?这个殷家庄站,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姜爻敏锐地从那些本地旅客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某些关键信息,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边上的月琉璃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张被遮盖的脸上已是眉头紧锁。 “我在这个站工作生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什么什么血雨,请大家不要人云亦云。”此时说话的是乔站长。“愿意退票或改签的乘客,请跟着我们的站员前往客服窗口,今天一定会给大家安排妥当的。晓芸,安排一下。” 乔站长说着,对着前方还在愣神的实习小姑娘打了个手势。后者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说道:“大家请跟我来,一个个排队不要挤。” 不知是顾忌着“闹鬼”传言,还是出于对现实的无奈,现场的大多数旅客没有再提出异议,众人在小姑娘的指引下,朝着站厅外的一处窗口走去。 由于殷家庄站本来就是个乡镇小站,再加上夜晚的缘故,滞留的乘客并不是很多,不过仅凭小姑娘一个人处理的确吃力了点。而乔站长显然也是发现了这点,转过身对着远处角落里在看热闹的一男一女扬了扬手。 “林丽,成越。你们两个也别愣在那,去帮一下王晓芸。” “啊?可我是乘务员,又不是窗口客服……”角落中一名同样挂着工作牌,但却浓妆艳抹的长发女子似乎有些不满,她嘟着嘴,与边上那名高瘦的中年男子对了一眼,眼中满是娇嗔。“成车长,您也说一句嘛。” “这……”那名姓成的列车长看着脸色阴沉的乔站长,又偷偷瞄了眼远处实习小姑娘那娇俏的身影,敷衍地笑了笑。“丽丽啊,既然乔站长发话了,那咱们就去帮帮忙呗,人家晓芸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哼,一口一个‘晓芸’的,叫得还挺亲热……你就那么怕你那小实习生累着吗?”那名叫林丽的乘务员不满地白了成越一眼,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对方,离开了站厅。 喧闹的站厅转眼恢复了冷清,只剩下寥寥数人还滞留在原地,其中就包括之前帮过姜爻的黑框眼镜青年和女大学生,以及姜爻和月琉璃。 “怎么,各位还不去办退票手续吗?”乔站长发现有人没动,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此时他却看到一个戴着墨镜口罩的高大“怪人”忽然向他走了过来。 “有件事我想了解清楚。”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月琉璃站在了乔站长面前。 “那些人口中的「血雨」,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传言背后 “血雨?” 姜爻没想到看似淡漠的月琉璃竟然会对这个词如此在意,不由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刚才我也说了,我从未见过什么血雨,那些只是民间传说而已。”乔站长摇了摇头,语气并没有多少波动。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传说,更何况从先前那些本地人的反应来看,这个‘血雨’恐怕不只是传说的程度吧?” 月琉璃的话语听似平静,却暗含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仅仅一段哭声就造成了大量旅客恐慌,若不是激发了他们心中原本潜藏的恐惧,根本不可能发展到如此地步,甚至差点酿成踩踏事故。我作为差点受害的旅客之一,有资格知道背后实情。” 你?差点受害? 姜爻偷偷瞄了一眼边上的月琉璃,只见对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胡诌起来完全脸不红心不跳。不过姜爻也明白那只是月琉璃逼迫乔站长的说辞,于是便也心照不宣地和对方唱起了双簧。 “是啊,刚才的情况真是太危险了,我就亲眼看见一个小姑娘差点受伤。”姜爻上前一步,满脸严肃。“你们作为车站工作人员,明显有管理失职吧?” “……踩踏?”乔站长神色微动。“是在候车大厅吗?有没有其他人受伤?” “这个嘛……身体上倒是没人受伤,可精神上受伤的不少。”姜爻话锋一转,学起了某位红发男子的架势。“所以我们才想知道,造成那么多人恐慌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只是‘传说’的程度,也没必要对我们隐瞒吧?” “这……” “所谓的‘血雨’,就是天上落下像血一样红的雨水。” 没等乔站长开口,另一道沉稳的女声从前方传来。只见一名长相严肃、身着工作人员制服的中年女人走到了众人面前,慢慢说道。 “传说若是遇上血雨,便表示有附近冤死厉鬼出没,在场的所有人都会遭遇不幸。” “方副站长,你……”见来者擅自开口解释,乔站长不由眉间微皱。 “乔站长,现在这种情况,不解释清楚的话怕是这些外地旅客不会离开。再说这件事在我们本地并不是秘密。”中年女人说着,转身面向姜爻等人。 “我是殷家庄站的副站长,方绮。你们想知道的什么,我可以回答,但这之后也请各位听从工作人员的指挥,尽快离开本站。” “是否离开取决于我自己的判断。”月琉璃抱起手肘,看向面前这位副站长。“说吧,这里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惧怕血雨传说,难道他们亲眼见过?” “……”方绮瞥了眼面前这位把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显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她很快便调整了情绪,开口说道: “很多年前,我们殷家庄站附近曾出过一起事故,死了很多人。有谣言称事故发生当晚曾出现过血雨,再加上我们当地从古时候起就有‘血雨夜,厉鬼出’的说法,所以就传出了闹鬼的事。不过这些都没有实际证据,这些说法终究只不过是迷信罢了。” “那之前广播里的哭声是什么情况?”姜爻追问道。 “那个……只是设备故障而已。”方绮忽然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乔站长,并没有直面姜爻的问题。“前几天邻县的暮色山附近貌似也闹出了下血雨的传闻,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那些旅客才会联想到闹鬼吧。” “……”看着这位方副站长的样子,姜爻明显感到对方有所隐瞒,只是对方的态度摆在那里,并不想过多解释。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方绮沉下脸,重新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怪人”身上,下了逐客令。 “关于前几天暮色山的那场血雨,你还知道多少?”月琉璃迎着方绮的目光,脚步未动。 “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可以去当地打听。”方绮似乎懒得和月琉璃多加解释,转过身不再言语。 “我们原本就是要去那边的,只是现在这情况,恐怕也没法坐火车去……”姜爻纠结着,看向乔站长。“这殷家庄还有什么其他交通能前往暮色县吗?” “由于山体滑坡,附近的陆上交通基本处于停运状态,可能要等个三天才能出城。”乔站长摇头道。“我劝各位这两天暂住在殷家庄,等交通重开后再……” “什、什么!?三天??”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聒噪的嚷嚷声由远及近传来过来。姜爻抬起头,却见从站厅外跑来了一胖一瘦两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发现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挑衅月琉璃的那个黄毛和胖子。 “乔站长啊,咱们可是有急事要去暮色县啊!就不能通融一下吗?”黄毛抢先一步,急吼吼地挤到了乔站长面前。 “是啊,我和我表哥急着要回老家给我二舅奶奶奔丧,要是赶不上今晚这班火车,咱们可是连二舅奶奶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啊!“黄毛边上的胖子跟着抗议道。 这两人怎么跑回来了? 姜爻有些忐忑地瞟了眼边上的月琉璃,却发现对方好像正独自陷入沉思之中,完全无视了这两个曾招惹他的家伙,这才稍稍放心了下来。只不过如今这两个憨憨似乎杠上了乔站长,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我说乔站长,你之前口口声声说附近山体滑坡火车没法进站,但我刚才去南站台瞄了眼,明明就有一辆绿皮火车停在你们站嘛!凭什么不开出来!”黄毛叉着腰,伸手朝着南边一指。 “南站台的绿皮车?”乔站长闻言,冷静的眼眸中竟少见地浮现出一丝不安。“不行!那辆绝对不行!” “为啥啊?”黄毛一听顿时不干了,又嚷嚷了起来。 “那辆……是入库车,还在检修,不能载客!”乔站长的态度十分强硬,但显然无法说服黄毛。 “检修又花不了多少时间,为啥不能开!?”黄毛说着,赶紧用胳膊肘蹭了蹭边上的胖子,后者立马心知肚明,对着留下的众旅客大声怂恿了起来: “既然有车能开,那没道理非要咱们滞留在这!说到底,要不是当初火车延误了两个小时,也不会正好碰上山体滑坡~这是你们的问题,你们必须要对咱们这些人负责啊~不然我们大家可要去铁路局投诉的!” “这位乘客,遇上山体滑坡是不可抗因素,请不要无理取闹。”方副站长看不下去了,一张原本就板着的脸变得更加严肃。 “但你们总得想想办法啊!说什么要在这留三天……我的生意要是耽误三天,连黄花菜都凉了!这损失你们赔得起吗!” 此时后方角落中一名面黄肌瘦的中年商人也吼了起来,只见此人抱着皮箱,抖着腿,时不时地瞄一眼手机,浑浊的眼中满是焦虑。“不管怎么样,我今晚必须要走!” “哼,之前还慌得要死,现在倒要赶着上车了,你们就不怕这暴雨变成血雨,被厉鬼缠上吗?” 一句冷漠的嘲讽从边上飘来,说话的竟然是那位曾为月琉璃证言过的高冷女大学生。 “……”那名商人闻言微微一抖,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蜡黄了,但即便如此他仍是半步未动,比起厉鬼,此人似乎更在乎金钱的损失。至于那黄毛和胖子,则还在前方与乔站长胡搅蛮缠中,压根没听到。 “血雨么……哼,我倒想见识见识呢,这趟车我坐定了。” 月琉璃冷笑一声,竟然也加入了“胡搅蛮缠”的队伍,这令姜爻颇感意外,不过眼下姜爻自己也想早日到达暮色山,月琉璃的提议倒正合他意。 “你们……”乔站长眉头紧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坚决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反正没检修完的车就是不能开!” “哎?乔站长~我听说那辆绿皮车早就检修完,闲置了好久了呀?” 正说着,只听一道娇媚的声音忽地从众人身后响起,一名身穿乘务员制服的长发女子应声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同样身着制服的高瘦男子。此二人正是先前被乔站长赶去窗口帮忙的成越和林丽,看样子其他乘客的退票手续已经处理完了。 “既然已经修完,也不能老占着咱们站台。正好,眼下咱们得赶去隔壁暮色县报告山体滑坡的情况,一直困在镇上也不是办法,干脆直接火车开过去得了。成车长你说呢~” 林丽不动声色地朝成越使了个眼色,却发现后者居然没有理会,脸色还有点难看。 “成车长,你怎么了?”林丽有些不悦。 “丽丽啊,那辆车……有点‘不吉利’……”成越瞄了眼前方众人,赶紧把林丽拉到一边,压低嗓音小声说道。 “什么吉不吉利的?你怎么老是那么迷信?”林丽柳眉一挑,赌气道。“山里一滑坡,镇里的通讯和交通都断了,连网都没有,你难道要我在这破地方忍三天?我明天还要直播呢!” “哎哟我的丽丽哎,我知道你是网红,少直播一天又没关系的,咱们可以找个黄道吉日再……” “不行!少播一天我得掉多少粉啊!” “这……” 成越连连安抚着,却似乎收效甚微,眼看着前方众人瞧他俩的眼神越来越微妙,成越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话语上也不由带上了点脾气: “行,你要开就开!反正我是不会……” “哎呀!这位成车长真为咱们群众解燃眉之急呀~都主动说要把车开出来啦!” 没等成车长把话说完,黄毛便自说自话地大声接过了话头,顺便拍起了马屁,却不知后方乔站长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滴出水了。 “成越!你明知道那辆车是……”乔站长急了,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一阵凄厉的呼喊忽然从众人身后爆响开来: “不能!不能坐那辆车!!” 众人一惊,连忙转头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发现后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名身坐轮椅的老人。 这名老者看上去似乎已过耄耋之年,苍白干瘦的皮肤上布满了老人斑,外凸的双眸配着歪斜扭曲的脸,使得他的表情无比狰狞。而此时的他正用那张狰狞的脸瞪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辆火车上有鬼!所有坐上去的人……都会死!!“ 第二百五十八章:不祥列车 “你、你说什么?我们都……都会死?” 突然闹这么一出,就算是黄毛也被吓住了,一时竟然有些结巴。正当众人惊愕之时,只听一阵着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飞奔而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老爷子又犯病了!请大家不要见怪!” 随着连连道歉声,一位身穿护工制服的壮年男子跑到了众人面前,对着大家不断鞠躬。 “刚才我去上了个厕所,一时疏忽,给大家添麻烦了!” 护工男子一边道着歉,一边掏出手帕擦着老者嘴边流淌的口水。经过刚才那一闹,老人的神志再次陷入了混沌,变得有些木讷,不再说话。 “这位老先生……他没事吧?”姜爻担心地问道。 “我们家老爷子有病在身,要定期服用一种特制的药物,但现在随身带的药已经吃完了,所以才……”护工男子满脸无奈。“之前大家说的我也听到了一些,如果那辆入库车能开那最好了。咱们家这老爷子的病啊……如果不尽快回暮色县的家中取药,怕是要出事啊!” 护工男子说着,将请求的目光投向乔站长,这让乔站长那原本坚决的神情出现了些许动摇。 “那个……我是暮色县的支教老师,要是在这滞留三天,会耽误孩子们上课的。”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上前一步,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站长您能通融一下……” “可是……”乔站长脸色纠结,没等他继续开口,忽然被身边的方绮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既然各位有特殊情况,那开出那辆绿皮车也可以,但……需要各位旅客保证一件事。”方绮走上前,在乔站长惊讶的目光中看向面前的众人。 “一路上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能进入那辆车的第四节车厢。” “啊?为啥?” 黄毛眨巴着小眼睛,将疑惑的视线投向方绮。 “……第四节之后的车厢还没有完全复查完,不让进入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方绮扫了眼黄毛,语气不容置疑。“同意的话可以上车,如果不同意,那就请回吧。” “同意同意~只要能让咱们赶快离开这小破镇子,怎么样都行!”黄毛见状,顿时也不多问了,赶紧连声附和,而其他众人也没有再提出异议。 “既然各位都没问题了,那就请大家先去五号站台稍作等待。成越,这趟临时车就由你来开,没问题吧?” 方绮说着,将视线投向一旁的成车长,后者虽然面色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碍于面子没有推脱,算是应承了下来。 “王晓芸,你跟着成车长和林丽一起去清理下南站台的那辆绿皮车,整理出前三节车厢即可。” 见成车长没有反对,方绮便转身对着前方赶来的那个名为“王晓芸”的短发实习女生扬了扬手,后者刚忙完一堆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情况,表情有些茫然。 “让你去清理南站台那辆车呢,你耳朵聋了吗?”林丽没好气地对王晓芸飞了个白眼,明显对她十分不待见。 “南站台那辆……?”王晓芸一听,脸色忽然变了。她看看林丽,又看了看方绮,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低头离去。 “哟~你那小实习生都走了,怎么还不跟过去啊?”催促完王晓芸后,林丽又把矛头对准了边上的成越,明显话中带刺;而成越的目光在王晓芸的背影上流连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没抵挡住林丽那刀子般的眼神,只能讪笑着跟着林丽,匆匆离开了大厅。 “……” 姜爻望着成越等人远去的身影,眼神略微有些复杂。事实上刚才成越和林丽的一番悄悄话早就被姜爻听个清清楚楚,而对方话语中所透露出的某个讯息也让姜爻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不吉利’?看来那辆绿皮车以前应该发生过什么事……会不会和这殷家庄站的传说有关? 姜爻思忖着,他总感觉这殷家庄站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不论是先前那些本地旅客的反应也好,这些工作人员的举动也罢。他转过头,瞄了眼乔站长的方向,发现乔站长和方副站长已特意躲到远处的角落,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还愣着干嘛,你想留在这吗?”没等姜爻来得及听清,却见月琉璃已经径自朝站台走去,顺便丢下一句冰冷的催促。 “哦,来了……”姜爻再次望了眼乔站长的方向,见那两人已走远,便也收回视线,转身跟上了月琉璃。 “等一下——!叔叔!戴黑黑眼镜的怪叔叔!” 正当两人即将离去之时,一声稚嫩的童声忽然从后方传来。月琉璃的脚步微微一顿,但随即又加快了几分,一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然而身后那名来者却并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随着一阵奔跑的脚步声,月琉璃的衣角忽然被人拉住了。 “呼……呼……叔叔……叔叔你等等啊……” 一名小女孩拽着月琉璃的衣角,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将视线投向月琉璃那张“全副武装”的脸,来者正是先前在候车大厅里被月琉璃救了的小女孩。 “什么事。”月琉璃终于停下了脚步,冷冷地吐了三个字。 “这颗糖……送给你!谢谢你之前救了桃桃……”小女孩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手里的一颗包得漂漂亮亮的金色糖果塞进了月琉璃的手心。“奶奶说了,要知恩图报!” 说着,小女孩指了指身后站厅出口。只见小女孩的奶奶正犹豫地看向月琉璃的方向,神色有些过意不去,看样子她已经从小女孩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月琉璃看了看手中的糖果,又扫了眼小女孩那张天真的脸蛋,最后默默地将糖果揣进了口袋。 “那桃桃就走啦!叔叔拜拜!!”见月琉璃收了自己的礼物,小女孩开心得不行,随即朝着月琉璃摆摆手,一蹦一跳地回到奶奶身边,离开了站厅。 “能解开误会真是太好了。”望着一老一少远去的身影,姜爻脸上的神情也不由柔和了许多。 “……走吧。” 月琉璃的声音依然不冷不热,隔着墨镜口罩,没人知道此时的月琉璃是什么表情。 「啪……」 随着两人最后的离去,站厅中的应急灯光悄然而灭。然而空旷的大厅中,却见一道模糊的“鬼影”忽然从角落中显现一瞬,随即又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暗影,消失不见…… ---------------------------------- “不想见你?” 沐剑云听着电话,将身形隐藏在蓬莱档案室外的角落中。 「嗯,文涛他好像……还在介意之前我隐瞒他姜爻下落的事,觉得我在骗他……」 电话中,青羽的声音难掩失落。 「剑云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文涛他以后……会不会都不再见我了?」 “哎……姜爻去鬼市的事的确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你也是为他好,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沐剑云叹了口气,安慰道。“让他一个人冷静几天吧,或许过一阵子,他就能想通了。” 「希望如此吧……至少他在蓬莱的这些日子里,我会保护好他,即便他不想见我……」听了沐剑云的劝告,青羽的情绪终于稍稍好了些许。「对了,舅舅那边……」 “放心吧,父亲最近的心思应该不在周文涛身上,而且我也会暗中保证他的安全,这点你不必担心。”沐剑云抬起头,看了眼前方走廊上偶尔走过的人影。“先不说了,你最近也要留点心,哪怕在灵御台内部。” 「我明白,剑云哥哥你也多保重。」 挂了电话,沐剑云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步出角落,站在档案室大门口。 自从穷奇出逃后,整个灵御台内部都被一股阴影所笼罩。已被软禁了上百年的凶兽一夜之间从层层防卫的灵御台内部成功出逃,这不仅仅对【军机部】和【刑狱部】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更在灵御台内部撕开了一道危险的“信任裂痕”。即便没有明说,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要在灵御台的眼皮底下放走凶兽,没有“内应”是不可能的。 但这个“内应”是谁,又是怎么混入的,没人知道。 事实上即便陆境仪已经下令彻查穷奇出逃一事,但执行进展依然十分缓慢,六大部门为了避免背上致使穷奇出逃的责任,都绝不会承认自己的部门里有“内应”。况且眼下整个灵御台优先实行亡羊补牢政策,全力抓捕穷奇,如此情况下,各大部门更不会主动提起内部人员调查。于是乎,灵御台内部便逐渐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气氛——谁都知道内部有问题,但谁都不说,谁都不查。 沐剑云不知道陆境仪对此是否有对策,但至少目前看来,除了自己小心一些,别无他法。 此外,自从在鬼市里负伤回来后,陆境仪就让他撤出调查,在蓬莱好好养伤,因此他的信息源出现了暂时的断层,这也让他产生了某些焦虑,尤其在知道姜爻要和月琉璃单独去暮色山执行任务的时候。 暮色山……陆首领在灵御台里全力寻找穷奇的当下,派月琉璃去那里,绝不会仅仅是为了帮姜爻寻找冰璃珠而已…… 沐剑云思忖着,抬头扫了眼面前这扇陈旧的档案室大门。在无法直接参与任务的情况下,想要获取暮色山相关的情报,也只有通过内部档案室。而此时已至深夜,档案室里应该没什么人,不必担心人多眼杂,这也是沐剑云特意挑晚上来的原因。 「吱噶——」 随着档案室大门的开启,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顿时从里面涌了出来。昏暗的灯光下,一间偌大的档案大厅出现在沐剑云面前。 “哎呀,这不是沐剑云少爷吗?” 刚踏入大门,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从边上响起。沐剑云转头望去,却见一名身穿制服、相貌普通的年轻人正坐在前台后,笑脸盈盈地望着他。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紫墨手下那名被称为“小唐”的年轻男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出发前夕 “你是……?” 沐剑云望着面前的这名男子,只依稀记得对方似乎是【太宰部】的人,但由于和对方几乎没有交集,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全名叫什么。 “我是小唐啊,紫墨部长下属的事务员。”小唐笑着,赶紧从后台站起身。“沐大少爷您贵人多忘事,可能已经不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了~” “别这样,大家都是同事,没有什么‘大少爷’、‘小人物’之说。”沐剑云摇摇头,正色道。“话说回来,那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您忘啦,这个月的档案室轮到我们【太宰部】值守,我就是被派来值班的啊……”小唐把手一摊,无奈道。“对了,您想找什么资料?我帮您找啊。”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了。”沐剑云扫了眼墙上的时钟,说道。“档案室是晚上十一点关门吧?时候也快到了,要不你先下班吧,我这边要花点时间,结束后我帮你锁门。” “哎~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啊?”小唐嘴上客套着,手上却已经开始收拾个人物品了。“到时候万一紫墨部长怪罪下来……” “放心,我不会告诉你们紫墨部长的。”沐剑云心照不宣地说道。“你就先回去吧。”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恭敬不如从命啦!”小唐一听,顿时也不推辞了,连忙一口答应下来。“钥匙我就放桌上了,您走的时候锁上大门就成~” 说完,小唐便乐呵呵地走出大门,离开了档案室。 “……”沐剑云收回视线,重新望向这间空旷的档案室大厅。 在蓬莱,很多调查资料早已电子化,并根据灵御神使的职权开放查阅权限,但一些比较久远的资料由于存量过于庞大,依然是以纸质形式储存在档案室,要找起来相当不容易。 不过这对于沐剑云来说,并不是难事。很快,他便在一堆尘封已久的陈旧资料里找到了有关百年前暮色山的报告。 “……前朝末年,传天降血雨于暮色山,幽魂闪现,惨案频发,民皆不敢近……”沐剑云望着报告上的一段介绍文字,轻轻皱起了眉。 其实这份报告中记述的大部分内容他早就有耳闻,但对于“血雨”一事却是第一次听说。虽说报告中有关血雨的部分只是一笔带过,而且是以传言的形式备注而已,但沐剑云的直觉告诉他,其中似乎并不简单。 沐剑云又将资料翻了许久,但除了那句话之外,并没有找到更多关于血雨的介绍,只能无奈将资料放回。 “难道所谓血雨,真的只是传说而已吗……嗯?” 沐剑云低声呢喃着,忽然瞥见边上不远处的资料架上,有另一份档案被抽出一半,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沐剑云走上前,刚准备顺手帮其推回去,却忽然在档案袋上瞄到了三个字。 “殷家庄?” 沐剑云一愣,忽然想到这次姜爻前往暮色山时,似乎会路过这个地方,于是顺手将资料抽了出来。 “殷家庄在地理上毗邻暮色县,古时候好像还是暮色县的属地,这里面会不会有关于暮色山的侧面情报?” 沐剑云想着,刚翻开档案看了眼,脸色却忽然变了。 “‘死亡列车’……‘血雨’……无人生还?” 捏着档案的手微微握紧,沐剑云脸上的神色也随着阅读的深入愈显阴霾。待到合上资料时,沐剑云已是眉头紧锁。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现在这个时候,那小子应该正好在殷家庄附近吧?” 沐剑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在犹豫片刻后掏出手机,拨下了姜爻的号码。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阵冰冷的语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 姜爻望着手机上那刺眼的「无信号」三个字,无奈地叹了口气。 由于山体滑坡导致基站和电信光缆被破坏,此时整个殷家庄都处于无法通讯的状态。虽然姜爻对短时间内恢复通讯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但看到手机没信号的那一刻,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犯怵。毕竟从他以往的经历来看,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时,都没什么好事。 看来要恢复与外界的联系,就只有尽快乘这辆车离开殷家庄才行。话说回来,月琉璃这家伙跑哪去了? 姜爻抬起头,朝着四周左看右看,明明先前月琉璃还在边上,才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算了,大概他已经上车了。 姜爻摇摇头,将视线重新移向了面前这辆锈迹斑斑的老式绿皮火车。 火车一共十节车厢,似乎已经闲置了很长时间,年代看上去十分久远。从车厢外壳的涂漆上看,前三节车厢的斑驳程度比较有限,颜色也相对更鲜亮,看来应该是后续拼接上去的新车厢。而后面的七节车厢在外表上则显得更加破败一点,一节节墨绿色的车体在黑暗中栉比而列,仿佛一口口躺着的巨大棺椁,让人不由毛骨悚然。 「那辆车上有鬼!所有坐上去的人……都会死!!」 不知怎么的,之前轮椅老人那些神神叨叨的话,此时不受控制地从姜爻脑海中钻了出来。或许是受到了心理暗示,姜爻越看这辆车越觉得有些阴森,甚至老感觉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里有影子在晃,这让他上车的脚步稍稍犹疑了一瞬。 “那、那个……这位先生,请赶快上车吧,就差您了。” 一道小心翼翼的提醒声从边上传来,姜爻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正是那位名为王晓芸的实习站员。只见她低着头搓着手,脸色局促不安,看上去感觉很紧张。 “抱歉,来了。”姜爻回过神,赶紧转身走了过去。“嗯?您的手怎么了?” 姜爻注意到王晓芸的手指上,似乎有几条泛红的痕迹。 “没、没事,我……我只是太紧张了,打扫时不小心弄破了手,这是我第一次出车……” 王晓芸把头压得很低,似乎怯于和姜爻对视。 “那个……我和您介绍一下车厢情况吧。第一节车厢是车长室和内燃机组所在的地方,乘客不能过去;第二、三节都是软卧包厢,您可以先从这第二节车厢的门上车,随便找空的包厢休息就行,列车上所有车厢都是互通的。至于后面的第四节车厢……” “放心,既然方副站长特意关照不能踏入,那我就不过去。”姜爻点点头,随即不再犹豫,踏上了第二节车厢。 一股淡淡的霉味飘过鼻尖,在车内昏暗灯光的映照下,姜爻看到了一片诡异的红色出现在眼前。 暗红色的墙壁,暗红色的地板,暗红色的弧顶……眼前这辆老式火车的内部装修风格颇为怪异,乍看上去有种进入了一条巨大血管的错觉,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而这“血管”的左侧是条狭长的走廊,右侧则并排列着三间软卧包厢。隐约的说话声从包厢内传出,看来其他乘客已经选好了包厢落座,按照先前王晓芸的说法,姜爻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乘客。 “第二节车厢里有三间包厢,第三节有四间,如果第二节没有空的包厢,可以去第三节看看。”王晓芸也跟着上了车,并锁上了列车车门。“我和另一位乘务员住在第二节车厢的1号包厢,有事可以随时叫我们。” 王晓芸说着,指了指左侧距离姜爻最近的那间包厢,姜爻顺着指向望去,却发现半开着的门内并没有林丽的身影。 “那位姓林的乘务员不在吗?”姜爻随口问了一句。 “她、她……”一提起林丽,王晓芸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她支吾着,眼神却下意识地往第一节车厢的方向瞄去。察觉有异的姜爻侧头看了眼厢门紧闭的第一节车厢,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争吵声从门缝内传了过来: 「……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不然干嘛非带一个实习生出车!」 「丽丽啊,你想多了,带上她是因为人手不够……」 「姓成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嫌我年纪大了,玩腻了想换人是不是!?我告诉你,之所以我这次非要开出这辆‘凶车’,就是不想让你留在殷家庄和她厮混!你倒好,直接在我眼皮底下把她弄上车了!你把我当什么人!」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 …… “……”姜爻无语,他虽然对这种狗血八卦毫无兴趣,但林丽在吵架中提到的“凶车”两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只是继续杵在这偷听显然不合适,因为他发现边上王晓芸的脸已涨得通红,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那、那个……火车马上要开了,我去准备下茶水,请您尽快找包厢入座吧!”王晓芸强忍着泪水,连忙转过身,逃也似的躲进了边上的茶水间,关上了门。 “哼,我倒同情起那小姑娘了,平白被卷入到争风吃醋里,看来这趟旅途太平不了咯。” 清冽的声音带着不屑,从隔壁的2号包厢门口传来。姜爻定睛一看,发现之前的那名高冷女大学生正倚在门框处,一边摆弄着她脖颈上那枚硬币大小的椭圆金属吊坠,一边冷冷地瞟了眼前方的第一节车厢。 “你是先前的那位……”姜爻顿了顿,他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叫我吴心就行。”女大学生看出了姜爻的踌躇,接口说道。“你呢?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姜爻……没想到你也坐了这辆车啊。”姜爻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这名女大学生当初似乎并没有强烈要上车的意愿。 “怎么,我也有急事,不行吗?”吴心抱着手臂,反问了一句。 “额,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爻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虽然这名穿着打扮带着学生气的女孩人还不错,之前也曾仗义执言,但说出的话却总是夹枪带棒,让人产生天然的距离感,这点倒和月琉璃有某些相似。 “那个……对了,你的项链吊坠倒挺别致的。”为了缓解眼下尴尬,姜爻只能生硬地打了岔,将话题转向了吴心脖子上那枚椭圆金属吊坠上。“这种花纹很少见,应该是定制的吧?” “嗯……是我爸给我做的。”吴心微微一愣,立即把吊坠收进了领子里,像是不太愿意让别人接触。“你要没事的话就不聊了,我累了。” 吴心突然冷下来的态度让姜爻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于是准备转身离开,但就在此时,却听边上的3号包厢门忽地被人拉了开来! 「啪!」 随着门版撞击的声音,一张如死人般干瘦晦暗的脸从3号包厢的门后缓缓伸出,吓了姜爻一大跳。 “你们……吵什么?”沙哑难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只见这张脸的主人正瞪着一双凶狠的三角眼,对着面前的姜爻怒目而视。此时姜爻才认出,这人似乎是那名急着出城做生意的中年商人。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在找空的包厢。”姜爻连忙道了声歉。不知是否是灯光的关系,他发觉这名商人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不断抖动的瞳孔中除了焦躁,更带着某种难以言状的恐惧。 “这里没空的包厢了,要找去别的地方找!” 或许是被焦虑和恐惧催动了情绪,商人的语气并不怎么友好。只见他用颤抖着的手指掖了掖皮夹克的领子,紧张地走出了3号包厢,拐进了第二节车厢末尾的单间厕所。姜爻注意到即便此人去厕所,也依然紧紧抱着他手上那只破旧的皮箱,貌似那里面有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这个人,总感觉怪怪的…… 想归想,姜爻也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打算,但一转头,却发现边上的吴心竟死死盯着中年商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神色凝重得有些可怕。 “你怎么了?”姜爻问。 “……哦,没什么。”吴心回过神,有意无意地扫了眼3号包厢虚掩的房门,随后迅速别过头,不再理会姜爻,转身回到了2号包厢。 怎么一个个的反应都那么怪? 姜爻摇摇头,也无意深究,随即径直走到暗红色长廊底部,准备推开厢门进入第三节车厢,然而才刚按下门把手,他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视线从门把手的位置慢慢上移,在厢门正中的玻璃窗上,姜爻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贴在玻璃窗的另一边,冷冷地盯着他看。 第二百六十章:诡谲车厢 在见到那双眼睛的瞬间,姜爻的大脑顿时空白了半秒。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立马抽回手后退了一大步;而就在同一时刻,那双眼睛也开始缓缓没入阴影,显露出了一道坐着的人影。 “你是!?” 惊魂未定的姜爻这才发现,这双眼睛的主人竟然是那位神智不清的轮椅老者,先前正是这位老者探着身子,把整张脸贴在了厢门玻璃上。再加上车里的光线本就不好,才造成了先前那惊悚的一幕。 “老爷!您怎么自己从包厢里出来了?” 没等姜爻缓过神,便见那位护工从老者的身后匆匆赶来,急急忙忙地将老者的轮椅从厢门前挪开。 “不好意思,是我家老爷挡着您了吧?”护工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帮姜爻打开了厢门。 “没事的,不用介意。”姜爻说着走入第三节车厢,而在此过程中那名轮椅老者一直用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注视着姜爻,盯得姜爻有些发怵。 “这车上死过人,有鬼盯上你了!别在车里乱走,很危险的!” 老者忽然没来由地蹦出一句话,这让边上的护工很是尴尬,连忙圆场道: “哎呀老爷,您又在瞎说什么呢!这位先生,您别往心里去啊!” 说完,护工赶紧推着老者的轮椅,走进了紧邻厢门的4号包厢,关上了门。 “……” 经过这么一闹,姜爻原本有点疲惫的精神倒是清醒了不少。他其实并不相信什么闹鬼之说,但老者口中“这车上死过人”这点让他联想到了之前成车长说的“不吉利”,照这么看,这辆列车上真发生过命案也说不定。 “哎龙哥,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个戴墨镜口罩的怪人,进了咱们隔壁包厢!” 姜爻正想着,一句窸窣的低语忽然从前方传进了他的耳朵。抬头一看,姜爻发现黄毛和胖子两人正从5号包厢里探出脑袋,朝着隔壁6号包厢东看西看。 月琉璃在6号包厢? 姜爻的目光掠过前方的两人,看向了6号包厢,却发现这间包厢大门紧闭,关得严严实实。 “那家伙的打扮太可疑了,鬼鬼祟祟的,搞不好是通缉犯呐!你说是不,大河?”黄毛托着下巴,一副故作严肃的样子。殊不知论“鬼鬼祟祟”,他和胖子也是半斤八两。 “很可能,咱们还是小心点吧。”胖子有些怂了,弱弱地说道。“这家伙和咱俩有过节,要是他知道我们在隔壁,搞不好会……哎哎?你、你干嘛!?” 见姜爻走向了6号包厢,胖子一下子慌了,连嗓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啊?我找我朋友。”姜爻一脸莫名地看着这两人,刚要伸手敲门,就被胖子忙不迭地拦下了。 “你、你千万别进去,里面是那个怪人!”胖子一边紧张地听着6号包厢内的反应,一边对姜爻挤眉弄眼,神经兮兮地劝告着,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准备敲门的“愣头青”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淡定得有些过分。 “我知道,所以才要去。”姜爻点点头,准备继续敲门。 “哎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我说这包厢里面可是坐着那个……”话没说完,胖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姜爻。 “原、原来你说的‘朋友’……就是他??”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 胖子脸上尬笑着,脚下却不自觉地退到黄毛了身后,连看向姜爻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就在气氛有些诡异之时,6号包厢的大门却忽然被拉开,一张美丽却极度不耐烦的脸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吵死了!有完没完?” 在蹦出一句怒气冲冲的话之后,月琉璃便又甩手关上了门,只留下茫然的三人愣在原地。 “龙、龙哥,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外国人?”胖子半晌回过神,似乎是被卸下墨镜口罩后的月琉璃惊到了。 “原来那怪人……是个老外??”黄毛也懵了,随即和胖子一起将视线投向迎面吃了个闭门羹的姜爻。 “你……确定他是你朋友?” “……”姜爻无语,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用“对方可能心情不好”之类的话强行挽尊。只是这样的反应在黄毛和胖子看来却显得可怜兮兮的,看向姜爻的眼神也充满了深切的同情。 “小哥,真是难为你了……”黄毛拍拍姜爻的肩膀,叹了口气。“为这样的老板打工,你也挺不容易的。” “老板?”见黄毛似乎把自己误会成了月琉璃的小跟班,姜爻连忙摆手。“不不,他不是我老板……” “不是你老板?那他这种态度你还能忍??”黄毛一听,更加惊讶了。“你对你朋友也太好了吧??” “龙哥啊~搞不好他们俩……不是那种普通的‘朋友’呢!”边上的胖子似乎猛然联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了某种微妙的笑容。 “不是普通朋友?那难道是……”经过胖子这么一点拨,黄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敢情是小两口吵架呢~” “你俩在胡说些什么??”听着黄毛和胖子越扯越离谱,姜爻完全不想再理这两人了,随便应付了几句后便无视了他们,转身走向走廊底部最后一间包厢。 最后一间包厢也是大门紧闭,但按照排除法,这间7号包厢里的,应该是那名戴黑框眼镜的支教老师,也就是说,已经没有剩余的包厢可以给姜爻休息了。 “哎……”姜爻站在7号包厢前,轻轻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走廊尽头的那扇厢门。 第三节车厢底部的厢门在设计上和第二节那扇一致,门中间部分也有一块竖长方型的玻璃窗。只是稍有不同的是,玻璃窗后方隐约可以看到一片一米见方的缓冲带,似乎是连接两节车厢的区域,这是前三节车厢所没有的;而在缓冲带对面,则又竖着一道厢门,那应该便是第四节车厢的入口。 那扇门后面,就是方副站长严禁我们踏入的地方吗? 望着缓冲带对面那扇陈旧的厢门,姜爻忽然有些好奇。淡淡的霉味夹杂着某些微妙的气息从门缝中幽幽飘来,催动着他心底莫名的冲动,就好像有某只看不见的手牵动着姜爻,使他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握上了面前的门把。 “这扇门被锁住了,没法打开的哦。” 忽然响起的提醒声把姜爻从恍惚中猛地拉回,只见一位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了7号包厢门口,微笑地望着发呆的姜爻。 “啊……不好意思。”姜爻连忙收回右手,转身看向这名黑框眼镜青年,脸上有些尴尬。“我只是……” “是没有空余包厢了吗?”青年望了眼其他包厢,立即心知肚明。“不嫌弃的话,就和我合住一间吧?每个软卧包厢都有两个床铺,是住得下两人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了!”青年的提议正解了姜爻的燃眉之急,若没有青年的“收留”,火车上的这几个小时姜爻恐怕只能在走廊里度过了。 “不用客气,出门在外,互相帮忙是应该的。”青年微笑着伸出了手。“我叫岩云,‘岩石’的岩,‘流云’云。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我叫姜爻。”姜爻也礼貌地伸出手,交握了上去。“之前好像听您提过,您是位支教老师吧?那我应该称呼您为‘岩老师’才对。” “呵呵,不敢当。别站着了,请进吧。”岩云客气地笑着,侧身让出了7号包厢的大门,示意姜爻可以进来。但就在这时,岩云似乎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视线直接越过了姜爻,投向了姜爻身后。 “怎么了?”姜爻刚开口,却忽然感到自己的右肩被人从后面按住了。 “你,打算跑哪去?” 阴沉的低语从身后幽幽传来,激起姜爻一身鸡皮疙瘩,转头一看,正对上月琉璃那张冷得快结冰的脸。 “月、月琉璃,你……?” “跟我走。” 没等姜爻反应过来,月琉璃便不由分说地拽起姜爻的胳膊,在岩云惊讶的目光中把姜爻一把拖进了隔壁6号包厢,“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昏暗的走廊寂静得有点吓人,岩云沉默地站在原地,嘴角的弧度逐渐下拉。他伸手扶了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在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隔壁6号包厢大门后,便转身走入7号包厢,慢慢地……关上了门。 …… “嘶……疼……月琉璃你干嘛?” 姜爻揉着被扯得生疼的胳膊,有些怨念地看向面前的灰发男子。此时的月琉璃早已摘下墨镜口罩,换上了他一贯戴的金丝边眼镜,只是那张美丽的脸上依然挂着那副不耐烦的表情,与先前给他吃闭门羹时一模一样。 “哼,还问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月琉璃冷笑一声,开口嘲讽道。 “我怎么了?”姜爻气呼呼地往左侧床铺上一坐,之前明明是月琉璃先当着人的面把他关在门外,使他无处可去;而在他被别人好心收留时,月琉璃又强硬地把他拖回包厢,如此不可理喻的行为难免让姜爻心生不满。 “呵呵,你怎么说都是接触过暗界的人,居然没发现刚才那个男人有问题?”面对姜爻的不满,月琉璃反唇相讥道。 “什么意思?你怀疑他是妖?”姜爻听出了月琉璃话中有话,顿时顾不上生气了,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可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妖气啊?” “他身上是没有妖气,但却带着另一种气息。”月琉璃坐在对面床铺上,盯着姜爻的眼睛,语气愈发趋冷。 “你难道没察觉吗?那个人的身上,全是‘死气’。” 第二百六十一章:疑点重重 “‘死气’?” 姜爻呢喃着,忽然想起当初在渭阳古城的陈家老宅里,饕餮貌似也提过这个词语。 根据当初饕餮的说法,一般“死气”会出现在尸体堆积的地方,如墓地、祭祀场等,而那种发生过命案的凶案之地也会留有“死气”。但一个活人身上散发“死气”这种事,他倒没有听说过。 “这‘死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姜爻看向月琉璃,问道。 “你连这都不知道?”月琉璃眉间一皱,脸上写满了鄙视。不过鄙视归鄙视,他还是强忍着不耐烦,开始解释了起来。 “所谓的‘死气’,其实是一种生物能量残留。高等生物在死亡的瞬间,脑部会发出高频能量散逸在周围空间,并随着时间衰减。而生物越是在非正常情况下死亡,所散发的这种能量浓度就越高,也越不容易消散。通俗点来讲,你可以把‘死气’理解为人们所常说的‘怨气’。”月琉璃说道。 “由于‘死气’属于负能量,正常人若长时间暴露在这种负能量中,会对其精神状态产生不良影响,变得焦躁、抑郁、神经衰弱,甚至产生幻觉。因此活人出于生物本能,会下意识地远离‘死气’聚集的地方,比如坟地、停尸房、刑场等。而如果一个活人身上散发着‘死气’,就只有两种可能。” 月琉璃说着,对姜爻伸出了两根手指。 “其一,此人常年身处‘死气’聚集之地,可能做着和尸体打交道的工作,因此才沾染上了‘死气’。不过隔壁那个男人号称自己是教师,这种情况基本可以排除。” “那……另一种可能呢?”见月琉璃突然不往下说了,姜爻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另一种可能,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可能。”月琉璃盯着姜爻,淡绿色的瞳孔深处骤然变冷。“那就是……他杀过很多人,因此死者临死前的高浓度‘死气’直接留在了他的身上。” “什么!?”姜爻惊呆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你、你是说……他、他……” “他手上或许有不止一条人命,不然身上不会透着那么浓的‘死气’。”月琉璃冷声说道。 “话虽如此,但光凭‘死气’就判定对方是杀人犯,也还是太草率了点吧?”姜爻低下头,脸色纠结。“而且,他之前也帮过我们……” “哼,你对他又了解多少?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毫无防备,简直愚蠢至极。”月琉璃瞟了眼姜爻纠结的脸色,嘲讽道。 “这……”姜爻语塞。说实话,他对岩云的印象不错,之前对方不但站出来为月琉璃澄清事实,还在姜爻无处可归时主动接纳他。只是一旦想到对方有可能是个杀手,先前对方的邀请举动便顿时变了味,这也让姜爻有些后怕。 “还有,这辆列车上不对劲的地方,可不止那个人。”月琉璃看着姜爻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 “这辆车里整体都飘荡着‘死气’,且越靠近第四节车厢,‘死气’越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爻一愣,在渭阳时饕餮的话语与先前自己的推断交织在脑海,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辆车里曾经发生过命案,而且这命案现场……就在这后面的几节车厢里?” “呵,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月琉璃冷冷一笑,伸手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那个姓方的副站长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她不但对我们隐瞒,而且还允许我们上车,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但也许,她只是不希望引起我们的不安呢?” “你可别忘了,原本他们的立场是希望我们退票离开,但在我们发现这辆绿皮车后,那名方副站长的态度却来了个大转变,甚至顶住乔站长的压力让我们上车。”月琉璃说道。“如果她真心想要我们离开车站,只要说出那辆车曾发生过凶案,相信大部分旅客都会心有忌讳,不敢去坐吧?” “这倒是的……”姜爻回想起当初方绮与乔站长在角落中争论的举动,心中也开始怀疑了起来。“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故意纵容我们坐上这辆‘凶车’?” “谁知道呢,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静观其变吧。”月琉璃摇摇头,似乎懒得再费口舌。只见他转身躺在床铺上,开始闭目养神,只留下姜爻独自思考。 ‘死气’吗……难怪我一上车,心里就有种不安的感觉,原来这就是负能量带来的影响…… 姜爻捂着胸口,试图静下心去感受空气中的异样,却始终无法具体捕捉到所谓的“死气”,看来如果修为没有达到一定程度,是办不到这种事的。而月琉璃不但能感知“死气”的存在,甚至还能定位其方向,从这点来看,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也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姜爻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开始飞速移动的景物,在列车已经开出站的现今,他也只能提高警惕,祈祷着这一路上别出什么幺蛾子。 「咚咚……」 正想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突兀地回荡在包厢上空,姜爻连忙回过头,警觉地看向大门的方向。 “您好,我是乘务员,给您送水了。请问方便进来吗?” 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外轻轻传来,来者应该是乘务员王晓芸。 “……请进。”姜爻松了口气,起身打开了包厢大门。 “您、您好,打扰了……”拉开的大门后,露出了王晓芸那张战战兢兢的脸。此时的王晓芸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显得她十分狼狈。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没等姜爻继续开口询问,王晓芸便赶紧低着头从餐车里取出了两瓶矿泉水,放在了包厢内的小桌板上。“不好意思,因为时间比较紧,车上只准备了矿泉水。” “……”姜爻望着王晓芸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心生怜悯,结合先前听到的争吵,前因后果并不难猜。只是姜爻也知道,有些话当面说破只会让王晓芸更加难堪,于是只能暂时选择了闭嘴。 “对了,这次因为天气不好,再加上这辆车的车型比较老的缘故,路上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预计要开六个小时才能到暮色县,还请两位见谅。” 王晓芸补充了一句,转头看了眼睡在右侧床铺上的月琉璃,却发现此时的对方正背对着她侧身躺着,完全没有反应。 “那个……我们知道了,您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姜爻见状,连忙笑着打了个圆场,只是王晓芸却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脸上有些犹犹豫豫。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没什么,只是……”王晓芸迟疑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希望两位在这六个小时里,最好不要离开包厢……” “为什么?”姜爻诧异地问道。 “因、因为……”王晓芸轻咬着嘴唇,脸上的纠结愈发明显。“总而言之,两位就算听到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也尽量不要出去……” 没等姜爻追问,王晓芸便急匆匆地转过身,推着餐车离开了包厢。 好奇怪的反应,感觉她已经预见到这车上会发生什么似的…… 姜爻心中琢磨着王晓芸的话,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那些本地村民口中的“闹鬼”传言。他其实很想去网上查一下关于殷家庄列车相关事件的信息,只是在手机完全没信号的当下,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而看王晓芸先前的样子,直接去问她估计也问不出什么;至于另一位乘务员林丽,就更别指望了。 哎…… 姜爻无声地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拧开水瓶抿了一口。清冽的矿泉水滋润着他的喉咙,却带不走心中那股难以言状的焦躁,只喝一口,姜爻便没心情再喝了。他放下矿泉水瓶,看了眼手表,指针已快要指向午夜十二点。 “要开六个小时……那睡一觉的话,应该就能到了。”关了灯,姜爻仰面躺在床铺上,双手枕在脑后。 举止奇怪的商人,散发着“死气”的教师,欲言又止的乘务员,还有那位神经兮兮的老人,以及上车目的不明的女学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姜爻总感觉这趟列车上的人个个透着古怪,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心头。 姜爻别过脑袋,看了眼对面卧铺上的月琉璃。此时的月琉璃依然侧身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睡得倒挺快……” 姜爻收回视线,虽说月琉璃平日里怼起人来可怕得很,但睡觉的时候倒是格外安静;而有月琉璃这个高手在身边,姜爻不安的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些许,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笼罩上了一丝睡意。然而才刚闭上眼睛,他却忽听一阵似有若无的声响从房外走廊幽幽传来: 「吱嘎……」 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人踩着木质地板悄悄走来,要不是姜爻的听觉好,在隔音效果不错的包厢内根本注意不到。 嗯?乘务员还没走吗?不过……为什么只有脚步声,她不是还推着车吗? 「吱嘎……吱嘎……」 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中断在姜爻所处的包厢门前,似乎是有人默默站在了门外。 不对,不是乘务员! 姜爻一下子睁开了眼,如今这种环境下他可不敢马虎,于是便硬撑着略显沉重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走到包厢大门后,屏息静听。 门外一片寂静,外面的那个“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既没有继续行动,也未置一词,就这么沉默地站着,窥伺着包厢内的动静。 第二百六十二章:血雨突袭 一门之隔外,有某个“人”正一言不发地站在对面,此情此景让姜爻不禁心里有些发毛。 刚才那个乘务员口中说的“动静”,该不会就是指这个吧? 一想到门外可能站着某个偷窥自己的存在,姜爻哪还敢继续睡觉。他转头看了眼月琉璃,想叫醒对方,但又怕惊动了门外的家伙,纠结之间他突然听到一阵窸窣的轻响从门锁处传了过来。 「嘎嗒……」 随着一记金属轻响,姜爻惊讶地发现原本被锁上的门把手竟然开始缓缓转动,包厢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了一道缝。 “谁!?” 眼看着外面的家伙就要破门而入,姜爻哪还有心情继续观望。他当机立断,瞬间将体内的能量包裹上全身,先发一步将包厢大门猛地拉开! 「呼——」 一阵凉风划过姜爻耳畔,眼前的门外走廊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姜爻愣了愣,他探出头左看右看,除了一条暗红色的木质走廊外,包厢门口空无一物,仿佛先前的异样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没人?” 姜爻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了看自己包厢的门锁,发现并没有被撬动的痕迹,也没有法术残留的气息,于是只能一脸茫然地重新关上了门。 “奇怪,我刚才明明听到外面有声音啊……” 姜爻嘀咕着,转头看了眼对面的月琉璃,却见对方还是一动不动,睡得像猪一样,便也不好意思打扰对方,只能把询问的话默默咽了下去。 这辆车太诡异了,还是得小心点。 想到这里,姜爻赶紧再次将门仔细锁好,并加上了门内的保险插销,但随即又觉得不放心,于是拔下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小心地绑在插销上。 “这根头发上缠着我的法力,一旦被暴力扯断,我便能瞬间感应到。” 看着发丝上闪过的暗紫光芒,姜爻这才放下了心,重新躺回了床铺。 「哗……哗啦啦……」 窗外的风雨吹打着车窗玻璃,睡意在不知不觉侵袭而来。姜爻躺在床上,听着阵阵雷雨声,意识逐渐模糊,最后陷入了沉眠…… ---------------------------------- …… 「轰隆隆……」 朦胧的雷鸣悠悠传入耳畔,将意识从梦境中唤醒。红发少年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依然是这座简陋昏暗的山洞。 前方堆积的炭火尚未燃尽,一些生活用品零落摆放在洞内。只是那名在这数日内照顾自己的中年男子,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那家伙又跑哪去了……” 红发少年嘀咕着,起身走向洞口,望向这片雷云密布的暗色山林。 明明不是雨季,这片暮色山里的山雨却异常密集,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不过也多亏雨水掩盖了红发少年的气息,这段日子以来,他并没有被灵御台找上门。而在那名中年男子的精心照料下,少年腹部的伤势也逐渐好转,虽然还没法自由使用妖力,但基本的走动是没问题了。 “那么晚了都不回来,就算是采药也不需要那么久吧……那家伙该不会自己偷偷溜了?” 一想到那名号称要当自己“家人”中年大叔可能借机跑路,红发少年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逐渐黯淡的天色,在思考了片刻后便走出山洞,踏入了阴森的密林之中。 「沙沙……沙沙……」 窸窣的脚步声回荡在无人的密林,除了天空中偶尔回响的雷声,这片暮色山寂静得有些吓人,甚至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红发少年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顺着中年大叔留下的气息,寻找着对方的踪迹。 ……他去了暮色山边界? 红发少年望了眼右侧林子深处,在他的印象中,那地方地势险峻,并不在中年大叔日常采药的范围内。不过眼下他敏锐的嗅觉告诉他,对方就在那个方向,虽然理由不明。 “……”红发少年沉默了一瞬,随即板着一张脸,沿着右侧的密林追随而去。 「呼——呼——」 凛冽的山风伴随着远处的雷声呼啸而过,为这片即将入夜的密林笼罩上一片阴寒,也吹散着目标残留的气息。红发少年停下脚步,刚准备屏气凝神辨别方位,但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一堆匆忙的脚步声从远处飘荡而来。 有人过来了?而且数量很多……难道是灵御台的人? 红发少年神色一凛,立即俯身并压制自身气息,将身体掩藏在了一团灌木丛之后,随即小心翼翼地看向远处出现的那堆人影。 阴暗的天色下,那些人影的身形有些模糊不清,但从行走姿态上看,显然不如灵御神使那般训练有素。 少年眯起眼,这才发现前方的那堆人似乎是群山民。只见他们抬着两具棺材,披麻戴孝,像是出殡一般;然而诡异的是,这堆人抬着的棺材上却贴着用白纸剪成的“囍”字,就连他们手上那些疑似陪葬的物品上,也贴着一道道白色的“囍”,看上去诡谲,且不合常理。 这帮人是山里的原住民吗?他们在干嘛? 红发少年盯着前方这些村民,心中盘算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就在他准备撤离之时,他的鼻子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是……那个大叔! 少年猛然抬头望向前方的出殡队伍,将视线锁定在队伍最前方的第一具棺材上。毫无疑问,他要找的那名中年大叔,就在这具棺材里面。 那家伙,该不会……? 少年脸色一变,与此同时,他忽然看见那具棺材盖竟然动了。只听“磅”的一声,黑色的棺盖被直接推开!紧接着,一道眼熟的人影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哎哎哎?我、我怎么在棺材里啊??你们是……!?” 中年大叔慌张的声音回荡在人群中,而见到他从棺材里坐起,周围那群披麻戴孝的村民非但没有任何惊恐,反而个个凶神恶煞地涌向前,想要把这名中年男子重新摁回棺材。 “按住他!别让他跑了!” “竟然那么快醒了,看来药下得还不够!” “好不容易逮着个‘祭品’,决不能放了他!” …… 周围村民你一言我一语,一双双拳头砸在了中年大叔身上,后者一脸恐慌地捂着脑袋,仿佛一只瑟瑟发抖的可怜虫,此情此景就算是刚来的红发少年,这下也看明白了——这家伙是被人绑架了。 “真是的,净给我惹麻烦……” 红发少年不满地撇撇嘴,一根根利爪沿着五指伸展而出,然而才刚要起身,他的身体却猛地一顿,他突然想到,若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出手,那也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恐怕灵御台很快会察觉他的存在。 少年停下了动作,他望了眼前方即将被重新塞回棺材的中年大叔,又低头轻抚过腹部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这种犹豫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呵,正好也饿了,那就把这群绑架犯都收拾了吧,反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红发少年轻舔了一下嘴唇,准备执行自己的“饱腹计划”。说实在的,之前中年大叔喂他的煎饼啊,果子啊,根本不够他吃的。红发少年站起身,再次迈开脚步,只是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却见一道刺眼的红色闪电猛然划过夜空! 「轰隆——!」 落下的雷鸣震耳欲聋,这道红色闪电似乎劈在了极近的地方,就连前方正在闹腾的出殡队伍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啪嗒……啪嗒……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山雨劈头盖脸地落下,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些刚才还满脸凶恶的村民,此时却一个个抬头望着天空,神情逐渐从惊讶,变为了恐惧。 “来了……又来了!” “是血雨!那些鬼要出来了!” “救命!快跑——!!” 场面一下子混乱,那群村民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扔下两具棺材后便惊叫着四散而去,只留下那中年大叔呆坐在棺材里干瞪眼。 “什么情况?‘血雨’?” 中年大叔愣愣地低下头,看着手中汇聚的血色雨水,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得像那些村民般恐慌,反而冷静地用手沾了沾雨水,放在鼻尖嗅了一下,像是在辨别其中的成分。 “这雨水是……” 中年大叔皱起了眉,没等他再次开口,便听到一声冷漠的嘲讽从身边响起。 “喂,你还想在这棺材里坐到什么时候?” 中年大叔回过神,连忙抬头望去,正看见一名红发少年站在他边上,插着裤兜,一脸不屑地俯视着他。 “哎呀,你这小娃娃怎么自己跟出来了呀?”中年大叔一看,赶紧手忙脚乱地爬出棺材。“这地方很危险的,你伤还没好,可别到处乱走啊!” “乱走的是你吧?”红发少年嗤笑一声,反唇相讥道。“要是没下这雨,你怕是早就被那帮人埋棺材里活祭了。” “这……呵呵……”中年大叔挠挠头,表情有些尴尬。“我原本是在北边的林子里采药的,后来遇上一个崴了脚的原住山民,求我送他回村,所以我就帮他包扎了一下,送他回去了,然后……” “然后就被人下了药,当成祭品塞棺材里了?”红发少年白了对方一眼,眸中的鄙视快溢出来了。“你是猪吗?现在这种乱世里还敢那么相信别人,我看你哪天被人卖了都会替人数钱!” “这……也没必要说得那么过分吧?我本来……也是一片好心……”中年大叔低头默默对着手指,弱弱地嘀咕着,好似一个犯了错被骂的小孩。 “在这个世道里,‘好心’这东西还是收敛收敛吧。”红发少年冷冷地丢了一句,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当初中年大叔的“好心”,他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 “咳……总而言之,既然没事了,那就赶紧走吧。”红发少年别过头,一副急着离开的样子。“这地方让我觉得不舒服,而且看刚才那群人的反应,这雨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血雨’吗……”中年大叔看着手心的红色雨滴,说道。“这东西并不是由血液构成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 「哐啷……」 话没说完,一道窸窣的碰撞声忽然从身后响起。两人脸色一变,同时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后方不远处的第二具棺材上,棺盖竟然自动缓缓开启,露出了一道黑漆漆的缝隙。 第二百六十三章:诡异行尸 “退后!” 在看到棺材出现异样的那一瞬,红发少年立即拉着中年大叔后退数步,与那具棺椁拉开了距离。而与此同时,那副棺盖的移动并未停止,很快便开启了大半,紧接着,他们看到了一道娇小的人影从棺材内缓缓坐起。 这是一位身着红色嫁衣的少女,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空洞的黑眸黯淡无光,干瘦的身躯完全撑不起尺寸过大的嫁衣,简直就像是给一具骷髅娃娃硬套上了一身宽大的红布,仿佛僵尸新娘,慎人得很。 “你是……!?” 望着这名独自爬出棺材的少女,红发少年和中年大叔同时愣了一下。只是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们两个都没有再后退,因为他们很快发现,这个少女,其实是个活人。 “……你、你也是被那群人绑架的吗?” 最先开口的,是中年大叔。只见他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俯下身,对着嫁衣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嫁衣少女没有说话,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叔的脸,看得后者心里有些发毛。 “那个……你别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看,我也被被那群人绑来的。”大叔尬笑着,对着边上另一具棺材示意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少女一样同病相怜,只是面前的这名嫁衣少女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孩子,是不是吓坏了?”中年大叔站起身,无奈地挠挠头,而边上的红发少年则冷眼看着少女皮肤上的淤青和伤痕,眉间微皱。 “啊……啊……”就在中年大叔有些束手无策之时,嫁衣少女却忽然开口了,但她并未说出任何语句,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单调的音节,这让中年大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再次上前,看向少女张开的嘴吧。 “你、你的舌头被……!”望着少女口中残留的舌根,中年大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涌上了他的心头。 “……是绑架你的那些人干的?”中年大叔低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少女垂下眼帘,默默点了点头。 “……”中年大叔沉默了,红发少年注意到他的双手拳头紧握,似乎在努力克制情绪。半晌之后,中年大叔终于压下了愠怒的神色,在整理完情绪后再次开了口。 “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中年大叔蹲下身,平视着少女的眼眸,眼神坚定而温柔。“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大叔说着,对着少女展开了手心。 “……”少女低下头,看着面前这只粗糙却温暖的大手,空洞的双眸似乎微微起了些许涟漪。她犹豫了一下,像小猫一般试探性地伸出小手,轻轻放在了中年大叔的手心里。 “别害怕,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中年大叔笑了,他牵起少女那干瘦的小手,起身准备离开,然而没走两步却发现对方又不走了,这才发现少女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的密林,不知在看什么。 “怎么了?” 中年大叔转过身,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向前方。细密的红色雨滴为这片暗色山林涂上了一抹诡异的血色,而在这片血色深处,似乎隐约出现了许多攒动的黑影,悄无声息,恍若鬼魅。 “那是什么……?”中年大叔眯起眼,试图观察那些黑影的样貌,但还没来得及看清,耳边便传来了红发少年焦急的呼喊: “还愣着干什么?快离开这!” 此时的少年一反先前冷静淡定的模样,对着前方的密林怒目而视,只是他所看的并非是那些黑影的位置,而是站在右前方枯木后的,那道散发着尸臭的身影。 这气味……没有错,是之前那个家伙! 红发少年望着前方那道身着寿衣的影子,顿时回想起了之前曾撞见的怪物。这怪物虽似人型,但身上满是尸臭,仿佛一具行走的尸体,而更诡异的是,它还散发着某些令人不悦的独特气息,少年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真身,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很危险。 “唔……这、这是……人?还是……” 中年大叔显然也发现了那具寿衣“行尸”,连忙一把将红发少年和嫁衣少女护在身后,虽然此时的他自己都怕得直哆嗦。然而越怕什么来什么,只见那具“行尸”忽然动了,摇摇晃晃地走出阴影,露出了它那张惊悚的脸。 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脸”了。溃烂的肌肉与皮肤呈青黑色,与渗出的组织粘液一起挂在头骨上,原本五官的位置被堆积的烂肉所挤压,几乎看不清细节,唯一能辨别的,便是这怪物嘴里,那排缺失了一颗门牙的利齿。 “我来挡住他,你们两个赶紧走!” 红发少年厉声喊着,刚准备上前迎战。但就在这时,他却忽觉身体一轻,转头一看,发现那名中年大叔竟然一手一个,把他和嫁衣少女拦腰抱起,撒开腿没命地往林子里逃去! “喂!你干嘛!?放开我!!” 红发少年惊呆了,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像只“猪仔”一样被人扛着逃难,而看那中年大叔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感到不妥的样子,反而对少年的反抗振振有词。 “臭小子,放什么放?不要命啦你!”中年大叔喘着粗气,脚下却丝毫未停。“这种时候了还逞什么英雄?你打得过那怪物吗!” “……”红发少年无语,在这名中年大叔眼里,他显然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压根不会想到他的身份真的是上古凶兽。 「沙沙……」 凌乱的脚步混着血雨的淅沥声,朝着山林边缘逃窜而去。或许是抱着两人逃跑太过吃力,亦或许是雨夜的山路太过难走,中年大叔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反观那具“行尸”却像是锁定了猎物的气息,追着三人紧紧不放。而更祸不单行的是,他们突然发现原本还涌动在远处的鬼魅黑影们,此时竟然离他们越来越近,一股腥臭的气息随着血雨的淋落,变得逐渐清晰。 “放我下来!不然我们三个谁都逃不掉。”红发少年挣脱了中年大叔的胳膊,冷着脸站定在了原地。 “你想干什么?别想不开啊!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中年大叔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拉着少年的胳膊不肯放手。 “……我可没想寻死。”红发少年白了对方一眼,把胳膊抽了出来。“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叫什么吗?” “哎哟我的姑奶奶哎,管你叫什么饕餮还是玉皇大帝,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逃命好吗?”中年大叔看上去比少年还要无奈,气喘吁吁地吐槽道。 “哼,你很快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少年冷哼一声,随即无视了中年大叔焦急的阻拦,甩开对方钻入密林,朝着追来的“行尸”冲去。 「哗啦啦——!」 血色的闪电划破夜空,将红发少年那冷峻的脸庞照亮一隅。似有若无的暗紫色妖气在少年有意识的控制下,逐渐弥漫上他的周身,就连那具“行尸”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十数米外突然停住了脚步。 “哼,收拾你这玩意儿,还费不上我用妖力。” 红发少年勾起嘴角,小心地将周身的妖气又收了回去。倒不是因为妖力不够,而是在这座暮色山中爆发妖力的话,可能会把某个危险的男人给引过来。 “速战速决吧。” 话音刚落,少年的身影便像一道闪电般冲向前方的“行尸”,仅仅眨眼之间,少年的利爪就已伸到了那具“行尸”的面前。 「啪!」 随着手起爪落,锋利的手爪连带着凛冽的破风声,瞬间劈掉了“行尸”的半颗脑袋!刹那间,凄厉的尖啸响彻山林,但令人震惊的是,那具缺了上半颗脑袋的“行尸”非但没有就此倒下,反而张着狰狞的血口,朝着红发少年咬了过去! “!?”少年神色一凛,立即闪身躲了过去,反脚就把“行尸”狠狠踢开。 「啪嗒……吱……嘎……」 被踢倒在地的“行尸”身体诡异地扭曲着,原本被踢断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不仅如此,就连那半个被劈掉的脑袋也好似具有生命一般,竟然自动爬向“行尸”本体,与另一半脑袋合为一体,恢复如初。 “这东西竟然……”红发少年诧异地望着眼前的怪物,他没想到对方竟拥有如此可怕的恢复能力,照这样看单凭物理伤害根本无效,除非用凶兽之火将对方灰飞烟灭。 “切,真麻烦。”红发少年下意识地拂过腹部的伤口,在旧伤未愈的情况下,贸然催动妖力使用凶兽之火可能会导致伤口再次崩裂,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呼——」 一道暗紫色的火焰从红发少年掌心忽地燃起,妖异的焰火映照着这块被血雨笼罩的山林角落,震慑着前方那具蠢蠢欲动的“行尸”。 少年盯着怪物的动作,全神贯注地控制着妖气,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名修长的男子身影此时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身后的枯树上,冷冷地俯视着他的背影。 第二百六十四章:交错现实 【吼……】 阴冷的低吼回荡在夜雨山林中,只见那具“行尸”弓着背,仰着头,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面向前方的红发少年,烂肉堆积的脸庞上,只有那张缺了一颗门牙的血口格外显眼。 「叮……叮叮……」 忽然,一丝似有若无的清脆响声从后方响起,仿佛有某颗坚硬的石子正撞击着玻璃,在这片荒山野岭里显得格格不入。少年两耳一动,敏锐地从风雨声中捕捉到了这一异响,说时迟那时快,他立即俯身向边上一躲!眨眼间,一道蓝色刀光擦着他的发尖飞过他原来的位置,直直插在了前方那具扑来的 “行尸”胸口之上! 【吼——!!】 刺耳的尖啸再次响起,只见那两把插在“行尸”胸口的蓝色小刀瞬间化为两道蓝色光雾,将伤口周围的血肉腐蚀了一大片。吃痛之下,那具“行尸”发了疯似的在被雨水浸润的山土上翻滚破坏,最后逃入了密林,消失不见。 “又是你!” 红发少年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伤口,恶狠狠地盯着后方那名戴着单片眼镜的长发男子。 “哎……没想到,竟然被这东西暴露了行迹。” 无奈的叹息传出阴影,陆境仪从枯树上轻轻落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特制琉璃瓶。只见瓶中一枚散发着黑气的人类门牙正不断跳动着,像是要逃出瓶子去追寻某种气息一般。 “我们还真是有缘呢,饕餮。”陆境仪将琉璃瓶收好,微笑着抬起头,回视着红发少年犀利的眼神。“但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哼,等你抓到我再说!” 红发少年赤眸一瞪,转身就要蹿入林中,而陆境仪又岂能善罢甘休,反手便幻化出三把蓝色光刀,但就在他快要将刀挥向红发少年之时,却见一道男子的身影突然冲出林子,挡在了陆境仪面前。 “……!?”陆境仪身体一顿,硬是刹住了手中的光刀,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便被那名冲出来的中年大叔一把抱住了腰间,动弹不得。 “小娃娃!快跑啊!大叔我帮你拖住他!!” 红发少年原本已经跑出去数步,一听身后竟然传来了中年大叔的声音,顿时迟疑了一瞬,转头朝后方看了眼。 「轰隆——!!」 就在同一时刻,只听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边上一棵高耸的枯木,剧烈震荡之下,三人脚下本已松动的山土顷刻间分崩离析!红发少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在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中,与另两人一起,仰面坠入了悬崖…… ----------------------------------- …… “唔啊!!” 姜爻猛地从卧铺上坐起,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次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类似的梦了,但惊醒后如此心有余悸的感觉却是他从未有过的。身临其境般的失重感甚至让他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 心脏跳得好快……最近这些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颈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仅仅数秒的时间内,梦境的内容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姜爻抬起头,发现车窗外雷雨依旧,夜幕并未散去,旅途也未到达。 现在几点了? 姜爻摸出手机,想要确认时间,却发现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怎么点都没反应。 “奇怪,没电了吗?” 望着沉寂的手机,姜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转过头,看向对面月琉璃的床铺,却惊讶地发现上面空空如也,原本睡在那的月琉璃竟然不见了。 “人呢??” 姜爻连忙开灯下床,他看到对面的这张床铺上还保留着有人睡过的痕迹,伸手一摸床垫,上面留存着淡淡的温度。 “看来月琉璃刚才还睡在这里,难道他去了洗手间?” 姜爻嘀咕着,随意扫了眼包厢大门,刚打算走回自己的卧铺,他的脚步却忽然顿住了。他转过头,再次将视线聚焦在包厢大门……不,确切来说,是大门内侧的门锁上。 只见这把门锁的插销从内部紧紧扣住卡扣,上面还缠着姜爻的头发,正如姜爻临睡前亲自处理的样子。然而正是这看似无异样的门锁,却让姜爻的脸色瞬间一变。 等等,如果月琉璃刚才从包厢里出去了,那他是怎么在不弄断头发的情况下开门,并从外面把门内的锁给插上的?? 姜爻不可思议地望着包厢门锁,立马起身上前检查了一遍。毫无疑问,这把锁并未遭到损坏,头发也没被动过;更何况姜爻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其他法力残留气息,用法术或式神操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在排除妖魔作祟的可能之后,事情便朝着难以理解的方向发展了。 要么是月琉璃从包厢里凭空消失;要么,就是月琉璃其实“并未离开”,而是被某种力量“处理了”,并藏在了这间包厢内。 想到这里,姜爻不禁头皮发麻,他警惕地转身扫了眼狭小的包厢,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两张卧铺的床底。 难道说…… 姜爻咬牙稳下心神,首先将视线投向了右侧月琉璃的床铺。他小心地俯下身,借着昏暗的光线朝着右侧床底看去。 右侧的这张卧铺底下扔着两只空的塑料瓶,以及一些纸张垃圾,厚厚的灰尘显示着这床底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扫过了,更不用说藏了什么人。 右侧床底没人,那也就意味着,可能藏人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 姜爻浑身紧绷,他不敢贸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另一张床铺,而且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后方的床铺底下似乎隐约传来了一股异味——一股疑似尸臭的气息。 「噗通……噗通……」 紧张的心跳声回荡在耳边,就连姜爻的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他僵硬地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慢慢地转过头,朝着对面的床底望去。 他看到了一张被烂肉堆积的“脸”慢慢钻出对面床底,将那张缺失了一颗门牙的血口对准了他的方向。 “这是!?” 姜爻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极度的惊惧之下,他的身体反而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具穿着寿衣的“行尸”从床底下一步一步爬出,伸手抓向了他的面门。 别、别过来!! 姜爻想要大吼,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整个身体仿佛被空气所禁锢,就连手指也无法挪动半分。而就在那怪物即将扑向他之时,姜爻脚底的列车却猛然颤动! 「轰隆!」 震荡中,姜爻只觉自己的左手一凉,只见一只苍白的手从背后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猛地向后扯了过去…… …… “啊——!!” 姜爻再次睁开眼,大吼着从地板上坐起。 扑面而来的“行尸”随着梦境的清醒消散而去,面前的场景依然是夜色笼罩的卧铺包厢。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床上,而是躺倒在地,左手手腕上甚至还滞留着冰凉的触感。 姜爻低下头,这才惊觉自己的左腕上竟然扣着一副陈旧的手铐,而手铐的另一头,则连接着一只惨白的手。 “什么!?” 震惊之下,姜爻不由喊出了声,但他随即便听到一句耳熟的斥责声从身边响起: “吵死了!” 姜爻一愣,顺着那只惨白手腕慢慢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月琉璃那张写满了嫌弃的脸庞。 “……月、月琉璃?” 姜爻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名与他手并手铐在一起,坐在地板上的英俊男子,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而面对着姜爻的注视,月琉璃明显感到有些不适,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你、你看什么看!眼睛又不想要了是不……唔!?” 话没说完,月琉璃突然语塞,惊讶的淡绿色瞳孔中,倒映出姜爻那张忽然靠近的脸。只见姜爻忽然毫无征兆地伸出右手,轻轻搭在了月琉璃那白皙的脖颈之上。 脉搏的跳动带着属于活人的温度,慢慢流入姜爻的掌心,在确认眼前的月琉璃是活生生的存在而非梦境幻影之后,姜爻那紧张的神经终于稍稍缓和了几分,但这种缓和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最不该做的事。 “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颤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从面前这名灰发男子口中缓缓而出。月琉璃低着头,身体肉眼可见地微微颤抖,姜爻还没来得及抽回右手,便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紧紧扼住手腕。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望着散发着浓浓杀气的月琉璃,姜爻吓得脸都快绿了,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却无奈一只手被手铐铐住,另一只被月琉璃捏着,压根动弹不得。 “那么多年来……敢非礼我的……你是第一个……”月琉璃慢慢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杀气腾腾的脸。“你……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要非……哎呦!疼疼疼……” 随着月琉璃的猛然使劲,姜爻被钳着的手腕顿时有种快要脱臼的感觉,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月琉璃却并未就此放手,而是揪着姜爻的手腕顺势一扯,失去重心的姜爻应声倒地,被月琉璃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放……放开我!” 姜爻拼命挣扎,但月琉璃手上的力气丝毫未减,一副不卸下姜爻一条手臂不罢休的样子。就在两人纠缠之时,一阵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走廊上匆匆而来,紧接着,两人所在的包厢大门便被猛地拉开! 「啪!」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姜爻和月琉璃同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身后。 他们看见了两道黑漆漆的人影正站在包厢门口,定定地注视着他们。 第二百六十五章:意外遭劫 “你们两个……在干嘛?” 惊疑不定的声音从包厢门口响起,姜爻定睛一看,发现站在门口的这两道黑影竟然是隔壁包厢的黄毛和胖子。 “……” 见有外人出现,月琉璃眉头一皱,松开了姜爻的手腕;而姜爻则趁此机会赶紧推开了身上的月琉璃,挣扎地想要从地上爬起。 “别、别误会……我们……”姜爻说着,刚想起身远离月琉璃,却觉左腕被扯住,这才想起自己和月琉璃正被一副莫名其妙出现的手铐给铐在一起,两人根本分不开。 “你们俩……玩得还挺大的啊,连手铐都用上了。”黄毛瞧了瞧衣衫不整的姜爻,又低头看了眼两人手腕上的手铐,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哎呀呀~我说怎么隔壁有惨叫,还以为出事了,原来是在……嘿嘿。”边上的胖子坏笑着躲在黄毛背后,故意摆出一副“非礼勿视”的态势。“话说,你们要那啥……也该把门锁锁好嘛,被撞见多尴尬。” “啊?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姜爻一听,慌忙想要解释,却见黄毛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没事没事,我俩就当没看到~”黄毛猥琐地笑着,对着胖子使了个眼色。“你们要是完事了,可以去趟第二节车厢,这辆车好像出了点事,其他人都过去了。” “出事了?” 姜爻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窗外。之前刚苏醒时还没注意,此时的他这才发现火车已经停了下来,但窗外却并没有任何车站灯光,依然是电闪雷鸣的状态。这辆火车并没有到达目的地,而是停在了某个荒郊野岭的悬空铁桥上。 “怎么回事?我们的火车被困在了桥上?” 姜爻顿觉蹊跷,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发现指针始终固定在半夜十二点的位置,也不知是否是在之前的闹剧中弄坏了。 “奇怪,表怎么不走了?现在几点了?” 还没等他继续开口,却听黄毛那贱兮兮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管几点啦~我和大河先去前面车厢看看情况,你俩就请……继续。”说完,黄毛便拉着胖子转身离开,顺便“贴心”地拉上了包厢大门。 “……” 望着重新合上的大门,姜爻简直无语凝噎,他感觉自己这次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而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月琉璃却完全没有闯了祸的自觉,只见他别过头,望着风雨交加的窗外,似乎也没有再继续先前那场闹剧的心思了。 “这手铐,到底是怎么回事?”风波过后,姜爻终于开始追究起手上的这副引起误会的手铐。 这副手铐看上去虽然有点旧,但材质却十分结实,应该是合金制成,上面还有一道奇怪的凹陷,就像被一颗子弹击中后留下的。在他的记忆中,他临睡前还好好地躺在床铺上,谁知一觉醒来竟然掉在了地板,左手还和月琉璃铐在一块,这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哼,你问我我问谁?我比你早醒没多久。”月琉璃白了姜爻一眼,言下之意是他对此情形也一无所知。 “这太奇怪了……有人竟然能在不惊动我们两个的情况下闯入包厢,还把我们给铐了起来?” 姜爻惊讶万分,他可是专门留了一根缠绕着法力的头发当作“保险锁”,但事实上他竟然全程毫无知觉;不仅如此,就连实力强大的月琉璃也悄无声息地中了招,这实在令姜爻难以想象。 “我记得我睡前应该锁好了包厢门,不会有人偷偷摸进来才对……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那两人是怎么开门的??” 姜爻忽然想到了一个矛盾点,连忙转头看向包厢的门锁,却见门锁的插销正处于解开的状态,而且完全没有被撬动过或被暴力拉坏的痕迹。 “不会吧??”姜爻脸色一变,立马走到门前再次确认,他发现门锁非但没有被外力撬开过,连姜爻特意缠在上面的头发也不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睡觉之前明明确认过,的确是锁上的啊!” 姜爻有些混乱,记忆中的场景和眼前的现实出现了分歧,这让他原本坚定的想法出现了些许动摇。 怎么回事……难道之前听到脚步声,还有锁门的事,全是我在做梦??我其实根本没有下床,门也根本没锁?? 姜爻呆住了,此时的他忽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他转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月琉璃,在踌躇了一瞬后,还是把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诉了月琉璃。 “既然眼下这门锁没有锁上,也没有被外力破坏的痕迹,那你之前锁门的记忆,就只可能是你梦里的场景。”月琉璃看了眼姜爻,冷漠地说道。 “真的是梦吗……?我记得你睡下后,乘务员来送矿泉水,我喝了口之后,也跟着熄灯躺下了。后来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于是就去确认……” 姜爻努力回想着自己睡前的一举一动,如果说确认脚步声与锁门的事真的是梦境,那便说明在他第一次熄灯躺下后,就迅速睡着了。 “话说回来,我平时应该没那么快入睡才对啊,莫非……” 姜爻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看向包厢内的小桌板,他发现原本摆在小桌板上的矿泉水,竟然也跟着不见了。 “东西呢??”姜爻望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一脸难以置信。不仅如此,两人放在床边的行李,连带着手机,也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李被窃,身无分文,报警无望……这下姜爻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呵,看来那人心思还挺缜密,连‘毁灭证据’都考虑到了。”月琉璃冷笑道。“你就没考虑过那矿泉水里被人下了药吗?” “……下药?” 姜爻呢喃着,如果他真的被下了药迷晕,那之前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的确能得到解释。只是在姜爻的记忆中月琉璃并没有喝过那瓶水,那他又是如何中招的呢? “月琉璃,你喝过桌上的水吗?” “没。” “那你怎么也会……” “我怎么知道。” “……” 姜爻无语,原本还想再追问,但看着月琉璃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就算对方马失前蹄,估计也不会承认,于是只能作罢。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把这东西解开。”姜爻试着扯了几下手腕,手铐纹丝不动,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想要挣脱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姜爻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体内的法力聚集在手腕。然而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运气,他体内的能量流却始终毫无波澜,连半分都使不出来。 “奇怪??” 姜爻有些慌了,他再次屏息凝神,拼尽全力想要调动法力,然而残酷的现实是,他体内的能量就像哑火了一般,完全悄无声息。 “省省吧,没用的。”像是看出了什么,边上的月琉璃冷冷开了口。“要是能使得出法力,我也不会和你这家伙铐一起那么久。” “你的意思是……你也使不出法力??”姜爻惊讶地看向月琉璃,而对方也没有否认,像是默认了。 这下,问题就严重了。 原本有着凶兽之力的仰仗,姜爻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底气的;再加上边上有月琉璃在,就算身处这辆到处透着诡异的火车,他也不至于过分惴惴不安。 然而现如今他与月琉璃的法力被神秘封印,换言之,此时他俩和普通人没啥两样。更可怕的是,在法力被封的情况下,有人还无声无息地闯进了他们所在的包厢,甚至将两人轻易铐起,而此过程姜爻和月琉璃完全没有察觉,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不论那人是用什么办法让我们中招,但像这样把我们铐在一起,应该是怕我们中途醒来坏了那人的事。不过此人竟然那么轻易就得手,甚至还能封住我们的法力,看来不简单呢。” 姜爻看了看左手上的这副手铐,眉间紧锁。 “现在嫌疑最大的,是当初送水的那名叫王晓芸的乘务员,但我不认为单凭她能做到这种事。” “听之前隔壁那两家伙的口气,这辆车里出问题的不止我们。”月琉璃拖着姜爻的手,转身打开包厢大门。“走,先去前一节车厢瞧瞧。” 两人走出6号包厢,只见暗红的走廊上漆黑一片,不知为何车里的灯全都失灵了,唯一的光源也只有窗外闪烁的雷光。两人又顺便查看了下周围其他几个包厢,果然空无一人,看来真如黄毛和胖子所说,其他所有人都去了第二节车厢,于是两人便也不再磨蹭,朝着目标直奔而去。然而才刚踏入前一节车厢,两人便听到一阵喧哗传了过来。 “说!我的皮箱去哪了!?” 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回荡在车厢内,姜爻定睛一看,只见乘务员所在的1号包厢门口聚集了一堆人,其中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正在唾沫横飞地大声责骂,似乎是住在3号包厢的中年商人。 “是你!一定是你偷了我的皮箱!”中年商人情绪激动地指着前方瑟瑟发抖的王晓芸,后者一脸惊恐地站在1号包厢门口,不断地摇着头,口中结结巴巴地辩解着: “不,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还敢狡辩!我就是喝了你送的水才睡了过去!是你下了药!”中年商人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往王晓芸脸上挥去,但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却忽然被人捏住了。 “好好说话,别动手。” 平静的话语从边上响起,中年商人转头一看,发现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男子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名散发着“死气”的支教老师——岩云。 第二百六十六章:异变开始 “你、你干什么!放手!” 貌似被捏疼了,中年商人龇牙咧嘴地甩开手,恶狠狠地瞪着岩云。 “这辆车上丢失行李的不止你一个,我想,一个小姑娘是不可能搬得动那么多行李的。”岩云不紧不慢地说道。“至于矿泉水,我并没有打开喝过,但也在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想必并不是水的问题。” “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搞不好你们俩是一伙的!”中年商人不依不饶,开始倒打一耙。 “我也没喝过什么矿泉水,当时我已经睡下了,压根没让乘务员进包厢。怎么,照你的逻辑,我也是一伙的咯?”另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边上响起,说话的是2号包厢的女大学生吴心。只见她抱着手肘靠在一边,冷眼瞧着中年商人,语气咄咄逼人。 “是啊,没证据可别乱说,欺负人家小姑娘有什么意思?”一旁的黄毛和胖子倒是帮着说了句公道话。不过这两人本来也没带什么行李,几乎没啥损失,所以也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了好了,大家冷静点,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后方那名推着轮椅的护工虽然嘴上劝着,但脸上却多少显露着些许焦躁,看来他也丢了些东西。至于轮椅上的老人则一脸呆滞,嘴里似乎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念些啥。 “一觉醒来所有人的手机、行李都没了!车也不知道停在什么鬼地方,这叫我怎么冷静!?”中年商人把眼睛一瞪,再次转头看向王晓芸,吓得后者一哆嗦。“车里进了贼,肯定和你们乘务组脱不开关系!那个和你一个包厢的狐媚子呢?她人呢!?” 中年商人大吼着,而周围的其他人这才发现,1号包厢内只有王晓芸一个,另一个名叫林丽的乘务员不知去向。 “她、她……”王晓芸磕磕巴巴,看上去十分紧张。 “看!说不出来了吧!我看那狐媚子就是偷了东西跑了!你们两个串通一气,监守自盗!”中年商人见状,叫嚣着又要挥着拳头上前,这次被姜爻给拦下了。 “听她把话说完。”姜爻挡在王晓芸面前,直视着中年商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吗?” “你……!” 中年商人盯着姜爻那张冷静的脸,竟然一时说不出话。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那双黑色瞳孔中却散发着某些极具魄力的气势,这让中年商人的气焰顿时弱了很多。只是在自尊心作祟下,他也不想就此退缩,于是便硬着头皮瞪着眼,刚想回怼,却忽然注意到姜爻边上还站着另一道高大的身影。 中年商人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散发着寒气的淡绿色眼眸,在黑暗中冷冷俯视着他。 “……”看着眼前这名散发着无形压力的灰发男子,中年男人彻底怂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默默退到了一边。而周围不少人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月琉璃的真容,顿时被其容貌和气场所震慑,甚至都没人敢提为何此人的手腕和姜爻铐在一起。 “哼……”月琉璃冷哼一声,将脸别过一边,似乎不想受到众人如此的注视。姜爻见状赶紧转移话题,将视线投向躲在角落里啜泣的王晓芸。 “别怕,我们不是在责怪你。”姜爻走上前,在王晓芸面前微微俯下了身。“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吗?” 姜爻的声音平和而温柔,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给处在无助中的王晓芸带来了一股安心的力量。她慢慢抬起头,看向面前姜爻那双柔和的黑色眼眸,婆娑的泪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而姜爻也没继续催促,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王晓芸的回答。 “其实我……真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半晌之后,王晓芸终于开了口。“给大家送完水后,我就在包厢里准备明天的汇报资料,但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王晓芸擦着眼泪,委委屈屈地说道。 “再后来,列车好像震了一下子,我就醒了……醒了后就发现车已经停住了,而我自己的行李也没有了……” “火车震了一下?”姜爻想起自己先前的那场噩梦最后,貌似也有这么个场景,看来就是这震荡把他从噩梦中拉了回来。 “其他人也是被火车震荡惊醒的吗?”姜爻问着,扫了一眼周围其他人,发现其他人并没有提出异议,看来他们所经历的事也和王晓芸描述得差不多。 “那你包厢里那个姓林的乘务员去哪了?”月琉璃开口问道。 “林丽她……她在我睡着前,还没回来……”王晓芸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列车都开了,她也不可能中途下车,还能去哪呢?”姜爻思忖着,不禁想起了当初从第一节车厢里传来的吵架声。 “呵,现在只有前三节车厢是开放的,而那个叫林丽的既然不在第二、第三节车厢,那就只剩下第一节车厢了不是吗?”边上的吴心瞥了眼第一节车厢,冷笑道。 “第一节车厢?我记得里面好像只有内燃机组,还有车长室……”黄毛装模作样地“分析”着,忽然双手一拍。“对了!她该不会是去找那个成车长厮混了吧?我之前就觉得他俩有一腿~” “好啊,看来那个狐媚子是钻去车长室里去了!”中年商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我就说怎么这车忽然停了,搞不好就是那对狗男女弄出来的!是他们窜通毛贼偷了我们的行李!” “不、不是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王晓芸一听,急忙劝阻,但此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中年商人哪听得进这些,他径直冲向右前方,用力拉开了通往第一节车厢的大门。 「嘎啦……」 一股柴油的气息夹杂着一丝怪异的腥味,从拉开的厢门后扑面而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分列于左右的两条狭窄的暗红色走廊。而在两条走廊的正中间,则是一座足足占据大半空间的黑色庞然大物,显然这便是整座火车的动力核心——内燃机组。 只是在火车停滞的当下,这座内燃机组已恢复寂静,整个第一节车厢被一片漆黑笼罩,甚至让人有种被废弃已久的错觉。 “这就是……第一节车厢的内部?”姜爻从来没有进入过火车头内,面对着眼前那复杂的车厢构造,一时间有些迟疑。 “请大家冷静点!这里是机组重地,不能随便进去的!”王晓芸急了,赶紧冲上前,用身体挡住门口。 “人家小姑娘也说得对,先别冲动啊。”边上的胖子也当起了和事佬,只是这些话在中年商人听来却是火上浇油。 “滚开!”中年商人大骂着,一把推开了王晓芸,冲进了左侧那条两人宽的狭窄走廊,直奔车头而去。 “我知道车长室就在最里面!看我非找那两个家伙算账不可!” 中年商人低吼着,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而其他人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于是急忙也上前跟着进入了左侧走廊。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从两边的玻璃窗外阵阵传来,雷光闪烁之下,中央那台庞大的内燃机组仿佛一只沉睡在黑暗中的怪物,显得颇为狰狞可怖。 姜爻观察着眼前的内燃机组,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只能暂时将疑虑抛在脑后,和月琉璃一起在狭窄的走廊上亦步亦趋。由于车厢内光线较差,再加上两人被手铐所拖累,等到姜爻和月琉璃来到车长室外时,其他人早已到齐。但奇怪的是,此时的众人并没有敲门,而是一个个抬着头,用一种惊疑不定的表情看向面前的车长室大门。 “怎么了?” 姜爻跟着抬起头,顺着众人的视线向上望去。斑驳的雷电光影中,只见一片零碎的红色污渍出现在了紧闭的车长室上方门框处,有些还只有半截,就像是从门内沿着门缝渗透而出似的。 这是……? 姜爻走近了两步,再次借着雷光凝神望去,这一次,他终于看清那片“红色污渍”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片印在门框周围的……狰狞血手印。 “这、这门……以前就是这种装修风格吗?”见到眼前的血手印,就算是黄毛也笑不出来了,眼前的景象就仿佛有某个看不见的鬼东西正沿着门缝上方探出手,试图从门里逃逸而出,让人头皮发麻。 “……怎……怎么会……” 王晓芸也没比黄毛好哪去,只见她脸色煞白,显然眼前的情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后方众人,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的众人和她一样,完全震慑于这些血手印,甚至是原本闹腾得最欢的中年商人,在看到那片血手印后也整个人呆立当场,面如死灰地盯着那片血手印,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是鬼!是冤死鬼来索命了!!” 一惊一乍的呼喊忽然从边上炸响,那名轮椅老者盯着血手印,忽然开始激动地大吼大叫。原本沉浸在震惊中的中年商人被这么一闹,这才猛地回过神,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别来找我——!!”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中年商人突然发疯似的抓着头皮,大吼着转身就跑!前后转变之快看得周围其他人目瞪口呆,甚至都忘了先前要来这里声讨车长的正是这名落荒而逃的中年商人。 “喂!你等等……”姜爻刚想上前劝阻,却见中年商人的身影一下子没入了黑暗的走廊中,消失不见。 “这人是疯了吗?可别给我们惹出什么事……” 吴心对逃跑的中年商人似乎很是在意,刚要急着去追,但被一旁的岩云给拦了下来。 “这辆车很古怪,恐怕会有危险,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岩云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颇具说服力。吴心看了看岩云,又转头望了眼中年商人逃走的方向,最后咬咬牙,停下了脚步。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这门里面……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胖子战战兢兢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响,但在安静的车厢里听得清清楚楚。其他人闻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一时间没人敢开门。 “站在这也不是办法,进去看看吧,我有点担心成车长。”姜爻说着走上前,伸手敲了敲车长室大门。 “成车长,您在吗?请开一下门。” 姜爻喊着,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又试着按下门把手,发现完全按不动,看来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住了。眼前的情景让在场所有人的不祥预感更加强烈,照道理说门外闹了那么久,里面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才对。 “这间车长室,就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吗?”姜爻转向王晓芸。 “是、是的……”王晓芸弱弱地回答道。“车长室钥匙也只有成车长一个人有。” “就算有钥匙,门被反锁的话也进不去,该怎么办呢……嗯?”姜爻沉吟着,忽觉左手被扯动,转头一看发现沉默已久的月琉璃突然上前,把他挤到了一边。 “让开。” 冰冷的低语响起,没等众人来得及劝阻,便见月琉璃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前方大门之上。 「磅!」 陈旧的大门应声而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夹杂着阴风冲着门外众人直扑而来!而更令在场众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他们发现此时的车长室内竟然空无一人,只有天顶上那一片血红格外刺眼。 只见整间车长室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按满了血色手印。 第二百六十七章:血色手印 “唔啊——!” 如此恐怖的场面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胆小的胖子甚至嚎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有月琉璃依然保持着淡定。 “这些手印是……?” 姜爻惊讶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血手印,发现那片手印一路延伸向大门,与门框外面的血手印连成一片,看上去就像是有某个人如壁虎般趴在天花板上,一步步朝门外爬去,但这种事显然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哇塞,这场面……该不会那两人被歹徒杀了毁尸灭迹了吧?”回过神来的黄毛像是嫌事情不够大,指着那些血手印开始危言耸听了。 “哼,要是真被毁尸灭迹,也不会只有这点血。”吴心白了黄毛一眼。“而且,你要怎么解释血手印在天花板上?” “大概……是他们挣扎的时候乱摸摸到的?”黄毛的话明显底气不足,因为他自己都发现天花板距离地面很高,就算是站在椅子上都不容易够到。 “呵,说得轻巧,你自己摸摸看?”吴心果然反唇相讥道。 “那、那你说……这、这些手印是怎么留下的?”回过神来的胖子见黄毛吃了瘪,连忙从地上爬起,把问题抛回给了吴心。 “现在这间车长室里唯一的出入口被反锁,相当于密室,但本该在里面的人却不见了,天花板上还出现了诡异的血手印。”吴心抱起手肘,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这种情况怎么看都只有一种解释。” “啥解释啊?” “那就是……他们被某些‘看不见的东西’带走了。” 吴心看着胖子惨白的脸,声音骤然趋冷。 “他们被这辆列车上的冤魂拖进了地狱,那些血手印,就是冤魂出现的证明。”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顿时噤声。姜爻其实并不太相信这类冤魂索命之说,表情倒还正常;但奇怪的是,姜爻发现除了他和月琉璃外,其他人的神色却有些动摇,对如此不着边际的说法竟一时没人反驳。 “什……什么冤不冤魂的,别那么迷信啊……”半晌之后,后方的护工终于回过神,慌忙扯开话题,生怕刺激到轮椅老者。而轮椅老者则似乎沉浸在自言自语中,没有再一惊一乍地发作。 “就、就是啊……别吓人好吗?呵呵……”胖子僵硬地干笑着,脚下却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与印着血手印的车长室保持着距离。 “哼,别的地方有没有鬼姑且不论,但在「这辆车」上可就不好说了。关于这点,乘务员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吴心说着,看了眼缩在角落的王晓芸,却发现后者白着一张脸,愣愣地盯着空荡的车长室,像是丢了魂似的。 “喂,你怎么了?”吴心皱着眉,伸手拍了王晓芸的肩膀,后者身躯猛地一抖,似乎刚回过神。 “你还好吧?”姜爻也注意到了王晓芸的反常,关切地问道。 “啊?不……没、没事……”王晓芸低着头,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完全不像是“没事”的人。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岩云也察觉到了王晓芸的反常,上前追问了一句。 “不,我……我只是……”王晓芸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在视线触及那些血手印后又迅速移开,连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面缩了缩,看样子对那些东西颇为忌讳。 “说起来……我记得你当初来送水的时候有和咱提过,说让咱们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包厢吧?” 黄毛琢磨出了吴心的言下之意,又想起了当初王晓芸的告诫,顿时明白了些什么。“难不成,这辆车上以前真闹过鬼?” “哼,是不是真闹鬼,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月琉璃冷哼一声,压根没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直接拖着姜爻的手走进了车长室;而其他人在面面相觑后终究还是无人挪步,默契地等在大门外观望。 门后的车长室才不到十平米,最前方搭着一块巨大的挡风玻璃,左右两边是两扇封闭的玻璃窗。雷电交加的窗外被一片朦胧的黑雾所笼罩,在灯光全无的当下,姜爻只依稀辨认得出此时的列车正停在一座铁桥正中,两边似乎是深渊,想要跳车逃生几乎不可能。 这车怎么会中途停在桥上?是设备故障了吗? 姜爻想着,将视线投向挡风玻璃前那座庞大的控制台。由于是旧式火车,车载的控制台也相当陈旧,应该是几十年前的型号。此时台上的指示灯一片漆黑,显然处于未启动状态;更奇怪的是,原本应该插在控制台上的火车钥匙也不见了踪影,在没有钥匙启动的状况下,整辆车就像一座沉默的牢笼,没有半分运行的可能。 此外,姜爻还注意到操作台中央镶嵌着一枚时钟,时钟的指针也定格在午夜十二点整的位置,与姜爻那块损坏的手表指针位置一致。 “那么巧吗?难不成之前火车震动的时间就在12点?我记得我们是晚上11点多的时候发车的,原来才开了一个小时不到?” 姜爻嘀咕着,但也没多想,他转身从门后取下两只应急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起四周。他发现两边的玻璃窗已被锁死,看来确如王晓芸所说,后方大门是唯一的出入口;此外,这间车长室里的东西不多,除了控制台之外就只有两把椅子,完全没有藏人的可能,成车长与林丽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在这间密室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除了天花板的血手印外,其他地方好像也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我也没有在这里察觉到妖气残留,也就是说并不是妖怪作祟,那他们是怎么从这密室离开的呢?”姜爻思忖着,低声自言自语道。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凭空消失,要么就是有某些存在用诡计制造了‘密室失踪’的戏码;要么,就真像刚才他们所说,被‘冤魂’拖进了地狱。”月琉璃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血手印,平静地说道。 “喂喂,怎么连你也信这些?‘冤魂作祟’什么的……这怎么可能?”姜爻摇摇头,但看月琉璃的脸色,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很多真相都掩藏在‘不可能’之后,当初你在见识到妖类之前,不也是认为妖怪是‘不可能’存在的吗?”月琉璃转过头,看了眼姜爻。 “这……”姜爻语塞。 “而且你别忘了,我曾和你说过这辆车上满是‘死气’。”月琉璃又补了一句。 “‘死气’……这辆车上死过人……”姜爻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没错。在封闭的环境下,‘死气’很难散去,长时间堆积会形成高浓度的负能量,谁也不知道在这过程中是否会产生意料之外的‘副产品’,就比如一些具象化的精神残留……确切来说,就是类似传说中‘冤魂’之类的东西。”月琉璃慢慢说道。 “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这间车长室里,有新生成的‘死气’。” “新的‘死气’?”一想到死气的由来,姜爻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这间房间里出现过新的死者?” “没错。”月琉璃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一字一句地说道。“恐怕那个成车长和姓林的乘务员,已经凶多吉少。” “什么!?” 震惊之下,姜爻的声音不由响了几分,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转头瞥了眼门外众人后,又把音量给压了下去。 “你确定?” “不管是人祸还是冤魂作祟,既然这里漂浮着新的‘死气’,那么至少代表着这里刚出过命案。”月琉璃的语气依然冷静。 “如果他们真的已经遇害,比起‘冤魂作祟’,我还是更相信事情是人为所致。应该是有人用了某种诡计制造了这场密室杀人,转移走尸体并留下了这些血手印混淆视听。”姜爻紧锁着眉头,望了眼天花板上的血手印。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这凶手费劲心思杀人劫车,还精心布置了如此诡异的现场,就仅仅是为了车上十二个人的财物吗?况且我们上这辆车也是临时决定,凶手应该没时间提前布局才对……” “哼,谁知道呢。”月琉璃冷笑道。“不管怎么说,这场凶案的罪魁祸首应该就在这辆车上,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呢。别忘了,其中有个家伙身上可全是‘死气’。” 月琉璃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门外的人影,言下之意非常明显——那个浑身散发着“死气”的支教老师岩云,可能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那人是凶手,也没有找到尸体,最好不要贸然作出判断。”姜爻沉吟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和外界取得联络,让警方来调查这件事。” 姜爻不愿随便给别人扣上杀人嫌疑,但也不敢马虎大意。如今这辆火车被孤立在一座悬空铁桥上,无法运行,无法通讯,实质上就是一座闭塞的“孤岛”。如果这座“孤岛”上真的埋伏着致命杀手,那对于法力尽失、且行动被手铐限制的姜爻和月琉璃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姜爻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用手电筒在不大的车长室里四处察看。而就在手电光扫过控制台与墙壁的缝隙时,他忽然看到了有个东西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嗯?什么东西?”姜爻愣了下,随即走上前,俯身将手电光照向了缝隙之中。 微弱的光线中,他看见了一只血红的眼睛隐藏在缝隙深处,冷冷地注视着他。 第二百六十八章:死气迷局 “这、这是!?” 姜爻的双瞳猛然睁大,惊骇之下,他竟一时身形不稳向后倒去,所幸被月琉璃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月琉璃的责备声从边上响起,但此时的姜爻可没心思理会,他指着控制台边上的那道缝隙,声音有些颤抖。 “缝隙里有……有只眼睛!” “眼睛?”月琉璃眯起眼,跟着俯下身,朝缝隙里望了眼。 缝隙里黑漆漆的,除了厚厚的积灰,什么都没有。 “呵,看来你的眼珠子就算是留着,也和睁眼瞎没什么两样。”月琉璃直起身子,不屑地嘲讽道。“你倒是告诉我,你说的‘眼睛’在哪?” “怎么可能,我之前明明看见……咦?怎么没了?”姜爻揣着手电上前左照右照,却始终没有再见到那枚血红眼珠,这让他自己也产生了些许动摇。 “奇怪,难道真是我看错了……?”惊魂未定的姜爻又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我看你是被这里的‘死气’影响了神经,出现了幻觉。”月琉璃冷声道。“定力那么差,你平时怎么修炼的?” “我……唔……”姜爻语塞,但也无力反驳,而他刚准备放弃,却忽然在缝隙底部的积灰中,瞥到了一件手掌大小的东西。 “那是什么?” 姜爻再次打起了精神,仔细地观察了片刻。从样态上看,这东西像是本卡在缝隙里的小册子,犹豫些许后,姜爻小心地伸出手,把这东西从灰尘堆里夹了出来。 “这是……日记本?” 姜爻轻轻吹了吹牛皮纸封皮上的灰尘,发现这本子纸张很脆,满是受潮的痕迹,似乎已经被遗忘在这很久了。封皮的中下方印着“殷家庄火车站”几个红字,表明这本子是火车站内部印发的非卖品;而在封面的右下角,则貌似用钢笔写了一个名字,但因为受潮严重,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 “这好像不是成车长的东西……”姜爻嘀咕着,随手翻开了日记本,大致扫了几眼。这本日记应该被不慎打湿过,很多文字已经模糊不清,只有最后几页内容还勉强可辨。 【4月7日,雨。 ……小雅要生了,只是我下周要开调度车去暮色山,这是我作为车长的责任……哎,要是能在预产期前赶回来就好了……小雅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丈夫……】 【4月10日,暴雨。 ……这几天暮色山一带天气不太好,不知道殷家庄那边会不会受影响?希望小雅一切安好。话说回来,最近是太累了吗?感觉一到晚上这辆调度列车就会出现奇怪的声音,是我的错觉吗……】 【4月15日,小雨。 ……又来了,明明是休整中的空车,为什么半夜走廊上会有人走动的声响?但出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不行,我快神经衰弱了,得尽快回殷家庄!小雅,等着我……】 奇怪的声音? 姜爻忽然想到先前在6号包厢休息时听到的诡异脚步声,虽然他也不确定当初是否是梦境,但眼前这本日记里记述的情形与他遇见的如出一辙,这让他有了些不太好的联想。 难不成这本日记里所说的“怪异的调度车”,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辆? 姜爻想着,又把日记往后翻了翻,发现15日之后的页数被撕掉了几页,而其后出现的几段日记字迹明显凌乱了许多,简直判若两人,也没有写日期,记述者似乎是在精神状态极其不佳的状态下写下这些文字的: 【这辆调度车在开往殷家庄途中遭遇了落雷,停在了桥上,连通讯也被切断了!我们车上十二人不想被动等待救援,于是让那个新来的实习站员去查看情况,但他怎么像消失了一样?一直不回来……】 【我们又派了一名乘务员去查探情况,这次竟然连她也失踪了!我们找遍了所有车厢,都没有发现她的下落,门窗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她到底去哪了??】 【车里的空气越来越奇怪了,每个人都很焦躁,副车长不顾我们的劝阻独自去找人,结果一去不回。等到我们找到他时,他、他已经死了……尸体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扭曲的表情,就好像、好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车门车窗都打不开,我们被困在了车里!剩下的其他八人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气氛越来越诡异了……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 火车被困在桥上,乘务人员失踪……还出了人命??这怎么和眼下我们遇到的情况那么像? 姜爻盯着这些凌乱的文字,不由眉头微皱,他翻动着日记想要查看后续,但发现后续的几页被一片水渍所浸润,完全看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日记最后一页底部的几个字: 【……这辆车上……有鬼……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了……】 姜爻默念着这些字,顿时感到脊背一凉,他忽然想到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轮椅老者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辆火车上有鬼!所有坐上去的人……都会死!!」 “不会真那么巧吧?”姜爻努力稳定着心神,他发现日记最后一页的背面好像还写了一些字,只是因为和封底黏连无法翻阅。尝试无果后,姜爻只能再次将日记本翻回了一开始的空白扉页,看到上面写了一个年份。 “这个时间是……二十年前?”姜爻诧异地盯着扉页上的年份。“原来这是本二十年的日记?但又为什么会掉在这里?” 姜爻有些迟疑,日记后半段的内容着实让人匪夷所思,而他一时也无法判断这本日记是否会和成车长他们的失踪有关。他抬起头,刚打算和边上的月琉璃商量这事,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聚焦在门外的方向,压根没有注意姜爻刚才的一系列举动。 “你在看什么?”见月琉璃表现反常,姜爻连忙顺着视线朝门外看去。由于环境昏暗,姜爻只能隐约看到门外众人的影子,只是此时的这些影子似乎退得离门更远了,像是要撤离车长室一般。 “赶紧走。”月琉璃微微皱眉,转身朝门外走去,姜爻见状也不敢怠慢,随手将日记本合上塞进怀里,跟着月琉璃走出了车长室。 “你们……没事吧?”刚出车长室大门,便听岩云那关切的声音从边上响起。姜爻一看,发现除了岩云之外,其余所有人貌似都退到了老远,看着姜爻两人的眼神惊疑不定。 “我们没事,但……你们这是怎么了?”看着众人奇怪的表现,姜爻不由疑窦丛生。 “你们两个在里面……就没感觉到什么?”远处的黄毛小心地探出脑袋,突然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姜爻有些莫名奇妙,但他很快发现众人的目光不是盯着他们两人,而是两人的背后。 “……!”姜爻心中一紧,连忙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此时两人后方是那扇被打开的车长室大门,门框上方的血手印连着门内天花板上的那片血红,在视觉上确实令人心生恐惧,但并没有姜爻想象中那种怪物站在背后的桥段。而正当姜爻稍稍松了一口气之时,他却忽然感到了一丝违和感,视线再次聚焦在了门框那些血手印之上。 只见那些之前还零星分布在门框内侧的血手印,此时竟然已向外蔓延了一片,就像是有个看不见的怪物慢慢从门里爬了出来一样。 “门外这些血手印……之前就是这么多的吗?”姜爻盯着面前与记忆中不同的场景,背后不禁一阵恶寒。 “先前就一点点,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多了!这冤魂肯定还在这!” 前方的胖子远远瞄着门框上的血手印,猫着腰躲在黄毛身后,生怕那些血手印会爬到他身上似的。“这辆车太诡异了……不行,我要下车!我可不要再待在这种鬼地方!” “现在这车被困在悬空桥上,两边都是悬崖,你要怎么下?”吴心睥睨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当然,你要是打算砸窗跳崖,那就当我没说。” “你……” “行了!这里光线那么暗,说不定之前的手印数量是咱们看错了呢?别自己吓自己好吗?” 一旁的护工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只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行动上却是推着轮椅老者躲得老远,甚至看上去比一脸心事重重的王晓芸还要紧张。 看着众人诡异的反应,姜爻不由感到脊背发凉,或许是多少受到了‘死气’的影响,现在就连他也隐隐有些焦虑。他下意识地拉着月琉璃,想要远离车长室大门,却发现月琉璃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另一侧漆黑的走廊,不知道在看什么。 “先不管那些手印,你们在车长室里发现了什么吗?”最后还是岩云的话将姜爻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成车长他们……在里面吗?” “没有……我们查了一遍,车长室很小,里面没有任何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姜爻摇摇头,把先前在房间里探查的情况大致向众人介绍了一遍,只是跳过了涉及“死气”的部分。毕竟普通人很难接受“死气”这种常识之外的说法,更何况在凶手身份不明的情况下,透露的信息越多越危险。至于那本诡异的日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他暂时不打算向众人提起。 “竟然连火车启动钥匙都不见了吗?这下可麻烦了。”岩云闻言,表情有些严肃。“对了,车长室里有无线电之类的应急通讯设备吗?我们可以通过那些向外界求援。” “我刚检查过,车里的供电系统被切断了,就算有无线电,应该也没法用……”沉默已久的王晓芸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恐怕……已经被彻底困在这辆车里了。” “我去!车不能开,救援也叫不了,难道要咱们饿死在这??”胖子急了,连抓着黄毛的手都在抖。 “不管怎么样,站在这着急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回到包厢那边,一起坐下来想想怎么应对吧。” 姜爻提出了建议,而其他人也早就想远离车长室,便也没有提出反对,纷纷沿着来时的左侧走廊离开了第一节车厢。 “我们也走吧。”姜爻说着,刚想拉着月琉璃离开,但发现对方没有动,视线依然紧盯着被内燃机所阻隔的另一侧漆黑走廊。 “你到底怎么了?之前就一直怪怪的。”姜爻拿起手电筒,照了照月琉璃所注视的右侧走廊,发现走廊上堆着一些杂物,但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 “……”月琉璃收回视线,又转头看了眼门框上那些多出来的血手印,沉默不语。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姜爻问。 “没什么。”月琉璃看都没看姜爻,冷冷地吐了一句。“走吧。” 「嘎达……嘎达……」 众人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第一节车厢,随着车厢大门的关闭,整节车厢再次恢复了可怕的寂静,只是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啪……】 一道粘稠的声音忽然从车长室方向幽幽传来,半开的车长室大门上,一滴血红色的污点连接着门框上的手印,在门扉上缓缓绽开,不消片刻便积聚成型。 只见又一枚血红色掌印,悄然出现在了摇曳的门扉之上。 第二百六十九章:急转直下 当姜爻和月琉璃回到第二节车厢时,其他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只是现场每个人都似乎各怀心事。沉闷的空气里漂浮着焦躁的气息,在吴心和护工的脸上显露得尤为明显。 “找不到……那家伙到底去哪了??”吴心牙关紧咬,低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你指的是,之前那个逃走的那个中年商人吗?” 姜爻注意到3号包厢的门半开着,里面空空荡荡,中年商人似乎没有回自己的包厢。 “我们把这节车厢都找遍了,不知道那人去哪了。”黄毛把手一摊,摇头说道。 “那家伙之前的状态就很不对劲,我说他该不会是已经跳窗开溜了吧?”吴心虽然极力克制着语气,但眼神中流露出的焦躁却暴露了其内心的动摇,不知为何,她似乎对那名中年商人的去向非常在意。 “刚才我们不是都检查过了嘛,车里的窗门都被锁死了,根本打不开!而且整辆车停在悬崖铁桥上,跳窗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旁的护工烦躁地咬着手指,语气有些冲人。或许是受了接连变故的影响,此时的他情绪已不太稳定,就连本应被他看护的轮椅老者也被他晾在了一边,这与他最初上车时的谦逊表现大相径庭。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觉得那个男人不太对劲。当初他一见到门上的血手印,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还喊着什么‘不关我的事’、‘别来找我’之类的,我看呐,他这是做贼心虚!” 此时的胖子倒是一改先前那副孬样,开始化身“福尔摩斯”了。 “哎你们说……该不会成车长他们就是被他给‘咔擦’了?所以他看到那些血手印才会那么害怕……怕成车长他们的冤魂找他算帐!?”胖子边说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脸神经兮兮。 “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成车长他们已经遇害,我们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岩云摇摇头,小声劝道。 “不管怎么说,车上有人失踪是事实。我们还是得尽快找到那个商人,大家聚在一起也相对安全点。”姜爻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四周。“既然那人不在前两节车厢,门窗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那么他应该就在第三节车厢里。” “哼,就怕他慌不择路,跑到后面几节车厢里去了。”月琉璃突然插了一句。 “后面几节……你是说,第四节车厢?”姜爻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我记得当初方副站长好像警告过我们,严禁我们去后面几节车厢,说是有安全隐患……”黄毛原本并不关心中年商人的去向,但听到对方可能独自跑进了后面的车厢,脸上倒开始有些担忧之色了。 “之前那人就有点神经不正常,如果他真的在后面的车厢乱来,万一引起火灾什么的,那咱们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呸呸呸!咱们现在可都是一条船……哦不,是一辆车上的蚂蚱,不能说那么不吉利的话!”胖子赶紧啐了一口,像是很忌讳这些。 “那个……要不咱们还是再在这两节车厢里找一遍吧?车里那么暗,说不定那位先生就是躲在了哪个角落里呢?”一连失踪了三个人,就算是一贯唯唯诺诺的王晓芸也坐不住了,作为目前现场唯一的工作人员,她只能硬着头皮怯生生地提出了建议。 “也好,把第二、第三节车厢都再检查一下吧,但这次大家千万别再单独行动了。” 没有亲自搜一遍,姜爻始终不放心,而月琉璃和其他人也没有提出异议,于是众人便决定从第二节车厢开始依次搜查。 “这两个应急手电筒是在车长室里找到的,分给你们一支吧。”姜爻说着,将手中自己的那支手电递给了离他最近的吴心,以他和月琉璃目前的“连体”状态,两人靠月琉璃手上的那支照明足矣。 “谢了。不过话说回来,之前我就想问了……都现在这种时候了,你俩的‘情趣游戏’也该结束了吧?” 吴心接过手电筒,看了眼姜爻和月琉璃手上的手铐,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也不知道之前黄毛和胖子给众人灌输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信息。 “情、情趣游戏??”眼见误会越来越深,姜爻尴尬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不不,这手铐不是我们的……其实我们也想打开的,但、就是没有钥匙……” “哎呀~简而言之就是说玩脱了,钥匙丢了解不开手铐呗~” 没等姜爻说完,黄毛便又摆出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贱兮兮地上前替姜爻“解释”道。“行了行了,别逼人家了,人家就喜欢这种形~影~不~离~的感觉,不行吗?” “……口味还真独特呢。”吴心上下扫了眼姜爻和月琉璃,倒是没有继续发难,但姜爻总感觉对方的眼神像是在看变态。 “那个……这第二节车厢检查得差不多了,我们抓紧时间去第三节车厢吧。”关键时刻,还是岩云帮忙解了围。 “……”吴心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其他人离开了第二节车厢,只剩下“心如死灰”的姜爻和满脸冷漠的月琉璃站在原地。 “我的清誉,全都被这副手铐给毁了……”姜爻扶着额,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东西,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开啊?” “既然已经戴上了手铐,那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除非时间倒流到戴手铐之前。”沉默已久的月琉璃忽然看了眼姜爻,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不过,你若真想和我分开,倒还有种最简单的方式。” “什么方式?” “把你的手砍了。” “啥?怎么不砍你的??” 姜爻气急了,这月琉璃人长得文质彬彬的,开口却动不动要挖人眼睛砍人手臂,简直不改“变态”本色;而面对着姜爻的反唇相讥,月琉璃完全不为所动,只见他淡淡瞥了眼姜爻,蹦出了几个字: “砍我?有本事你试试。” “你……” 【呀啊啊——!!】 话音未落,两人忽然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从前方车厢传来!姜爻脸色一凛,在与月琉璃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便齐齐冲进了第三节车厢。 “发生什么事了!?” 刚一踏入,姜爻就察觉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而与此同时,他发现其他人竟然都围在6号包厢门口,惊恐万状地望着包厢内部。 “他们聚在我们的包厢门口干嘛?”姜爻心生疑虑,赶紧和月琉璃走上前,但越是靠近,那股血腥味便越是浓烈,而当姜爻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6号包厢门口时,他这才明白了众人如此惊恐的原因。 鲜红的血液如一条条毒蛇在地上绵延,血泊汇集之处,一道无力的男子身影正瘫坐在包厢底部。浑浊的瞳孔还残留着最后的惊恐,只是男子眼神中的生机早已消散而去。汩汩鲜血沿着脖颈处那道刺眼的血口流淌而下,将这名中年男子的身体染成一片血红。 此时死在众人面前的,正是先前那名惊恐而逃的中年商人。 “怎、怎么会这样!?”姜爻连忙看向身边脸色煞白的王晓芸,先前那声惨叫应该就是她发出的。 “他……他……”王晓芸浑身颤抖着,咬着嘴唇说不出话。而后方的黄毛等人也是被吓得不轻,个个惊魂未定。 “我们刚到第三节车厢……就、就发现有血腥味,一个个包厢查过来后,就看到……”沉默片刻后,岩云开口替众人说出了事情经过。 “可恶……是谁、到底是谁干的!”吴心的声音从后方忽地响起,只见她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双愤怒的黑眸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有些失控。 “哎你怎么说话的?搞得像是我们杀了他一样。”听吴心像是在质问所有人,胖子顿时不乐意了。“之前我们所有人可都和你在一块,哪来的分身杀人啊?” “这……”吴心语塞,她微微垂下头,视线掠过倒在血泊中的中年商人尸体,目光中除了愤怒与不甘,更透着某些绝望。 “大家冷静点,都这种时候了,千万不要内讧。”岩云劝解着,在惊慌的众人当中,他是难得冷静的那个。“而且你们看,前边车厢底部的门锁,好像被打开了。” “还真是!”姜爻和月琉璃走上前,果然发现通往第四节车厢的厢门竟然虚掩着,露出门后方的缓冲带,完全不似先前锁上状态。 “是谁开的门?难道说这辆车上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姜爻皱起眉,再次将视线投向包厢内的尸体。 中年商人靠在包厢底部,头部微微扬起,暗淡的眸子睁得极大,似乎是临死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而他身上除了脖子的致命伤之外,看不出有其他打斗的痕迹,应该是一刀毙命。 “包厢里都是血,但却没有留下什么脚印,况且……”月琉璃说着,将手电光照向中年商人尸体的右手。“况且凶器还在他自己手上呢。” “凶器……”姜爻眯起眼,果然看到尸体的右手上握着一块染血的铁片,似乎是从旁边的桌板边缘硬掰下来的,显然这就是将中年男子割喉的工具。 “此外,包厢的空间如此狭小,如果当时有凶手近距离割喉的话,血液一定会溅到凶手身上,从而对现场的喷溅轨迹形成阻隔。但现在来看,血液喷溅轨迹很完整,应该没有第二人在场。”月琉璃冷静地分析道。“既然案件发生时只有这个死者一人,且凶器也被握在他自己手上,那么他的死亡原因很可能是……” “……自杀?”姜爻诧异地抬起头。 “没错。” “可是……他好端端地为什么会突然自尽?而且还偏偏选在我们的包厢?” “哼,谁知道呢。”月琉璃冷哼一声,抬头扫了眼包厢内部。“包厢内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看来此人死前应该是来我们包厢找东西的。” “你们看,我们的包厢也被翻过了!”旁边的胖子突然也发现了什么,指着隔壁的5号包厢嚷嚷道。“我想起来,前一节车厢好像也是这种情况,该不会这家伙是一个个包厢翻过来的吧?” “难道,他是为了找他丢失的皮箱?”姜爻推测道。“只是他为什么会在翻到我们包厢时突然自杀呢?这不合理啊……” “也许此人正好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精神崩溃下才冲动自刎。” 月琉璃冷眼注视着死者的表情,轻声嘀咕了一句。 “在‘死气’聚集的封闭环境下,一丁点的刺激就可能造成精神错乱,发生什么极端的事都不足为奇。” “可我们的包厢里,哪有很恐怖的东西??”姜爻百思不得其解,但同时他又不禁联想起了当初睡前在包厢门口听见的奇怪“吱嘎”声,心中有些迟疑。 该不会……和那个声音有关?那怪声真的不是我做梦听到的? 姜爻皱着眉,从月琉璃手中接过手电筒,再次观察起了中年商人的尸体。尸体的脑袋呈四十五度抬起,双眼睁得很大,像是要瞪出眼眶一般,显得格外狰狞恐怖。姜爻转过头,顺着尸体的视线望去,发现视线前方正好是走廊的窗户,位置并不是特别高。 他是看到了走廊上的什么东西吗?还是说……窗外? 姜爻想着,将视线投向了雷雨交加的过道窗外,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情况;而正当他打算收回视线时,却忽然在窗台角落瞥见了一枚方形卡片。 “嗯?那是什么?” 姜爻眯起眼,将手电光照向窗台。 这好像是……工作牌? 姜爻心中嘀咕着,刚想上前细看,但就在这时,他却隐约听见一阵似曾听闻的怪响从远处的走廊尽头幽幽传来。 「吱嘎……吱嘎……」 “什么声音?”姜爻转过身,循声望向第二节车厢的方向,但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大家刚刚有没有听到什……嗯?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姜爻回过头,忽然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确切来说,是在看他的胸口。 “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黄毛颤抖着,伸手指着姜爻。 “血?”姜爻低下头,他看到自己胸口竟然逐渐弥漫出一滩殷红色的液体,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 “是那本日记!?” 姜爻连忙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小册子,却见那牛皮纸封面已经被染得通红。一滩滩血红色的粘液从日记内页不断渗透而出,但诡异的是,那些血色粘液竟然好像有生命似的,在封皮上迅速游走,最终凝结成了一行刺眼的血字—— 【它来了……快跑!】 第二百七十章:惊悚异变 “这些字是……!?” 「哗啦啦——!!」 没等姜爻从震惊中回过神,便见一道血红色的雷光猛然划过窗外!伴随着越来越明显的“吱嘎”怪响,众人脚底的木质走廊开始微微震颤,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东西正从前方向众人迅速爬来。 “你们看!前面那扇门……!” 王晓芸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指向前方车厢底部的厢门。只听一阵「啪啪」敲击声,众人惊恐地发现连接第二与第三节车厢的玻璃窗上,竟然印出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印记,定睛一看,那正是与车长室大门上如出一辙的血色手印。 “唔啊!!有鬼……有鬼追过来了啊——!!” 面对如此可怕情景,胖子直接崩溃了,他嚎叫着转过身,一把拉开了厢底的大门,没命似的朝后方车厢狂奔而去;而边上的黄毛见胖子跑了,顿时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跟随而去。 “喂!你们等等!”姜爻急着想拦住两人,但还是晚了一步。不仅如此,就连边上原本比较冷静的岩云,此时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你们看!外面这雨……怎么看上去那么像血!?” 这次说话的是护工,只见他面色惨白,伸手指着前方被雨水拍打的玻璃窗。众人这才发现那些原本透明的雨滴,此时竟变得鲜红如血,肆意飞溅的血色雨水绵延在玻璃窗上,好似一条条狰狞的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血……雨?”姜爻惊愕地望着漫天飞舞的血色雨幕,原本传说中的灵异事件竟然变为眼前的事实,这让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边上的月琉璃也是沉着一张脸,完全不似先前的淡然。 “‘血雨夜,厉鬼出!’鬼来了!跑!快跑——!!” 原本意识混沌的轮椅老者此时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吼了起来!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护工那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宣告被击破,他下意识地想要转身独自逃离,却被挡在后面的老者轮椅所阻拦,犹豫片刻后他只能顺势推起老者的轮椅冲入后方厢门,转眼间便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啪!啪!嘎啦——」 前方的厢门玻璃在血色手印的不断敲击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缝,距离破碎仅有一步之遥;更祸不单行的是,此时理应毫无动力的列车居然诡异地开动了起来,一阵疑似金属弯折的巨响从火车前方迅速逼近! “怎么回事!?” 姜爻顿感不妙,连忙趴上窗户向外望去。只见列车前方的铁桥中部竟在血色狂风中塌方了一段,铁轨牵动之下,火车头开始朝着铁桥崩断的裂口缓缓滑行,而一旦火车头坠入裂口,恐怕后方连接的整辆车都得被拖下去,车上将无人生还。 “快!快去后面的车厢!”危急时刻,王晓芸倒是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她一把拉开了身后的厢门,对着剩下的几人大声吼道。“第四节车厢是可以和前面三节分开的!你们快走,我去把挂钩断开!” 说着,王晓芸便冲进了门后的缓冲带,而剩下的四人也不再犹豫,跟着踏入了两节车厢间的缓冲区域。 “你一个人要断开挂钩太难了,我留下来帮你吧!”看着王晓芸那单薄的身躯,岩云担心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操作只有我们乘务组知道,你们堵在缓冲带我反而没法动!别耽误时间了,快走!” 王晓芸说着取下了边上的一枚铁制长杆,用力插入缓冲带地面正中的一道卡槽中。然而没来得及有所操作,整座列车忽然再次剧烈震动,开始加速朝着前方裂口滑去!重心不稳的王晓芸顿时坐倒在地,与此同时,一道刺耳的碎裂声从第三节车厢的方向传了过来。 「嘭——!」 连接第二与第三节车厢的厢门终于不堪重负,在愈发密集的血手印中分崩离析。就在下一刻,那堆狰狞的血手印便如一群脱缰的野马,在一阵不祥的“吱嘎”声中朝众人奔涌而来! “快退后!” 说时迟那时快,姜爻和月琉璃同时做出反应,处在缓冲带上的两人立即合上面前最后的厢门,并用身体死死顶住。 「磅!!」 剧烈的冲击感撞上门板,震得门后的姜爻一阵晕眩,但即便如此他和月琉璃依然没有挪动半分,只看见贴着面庞的玻璃窗上出现了一枚又一枚流淌着粘液的血手印,仿佛有某只看不见的怪物正拼命拍着玻璃,想要破门而入。 “我们撑不了多久!你们赶紧去后面车厢,堵在这谁都跑不了!”姜爻别过头,冲着身后的岩云和吴心大吼道。 “但你们……”岩云有些犹豫,可边上的吴心倒是果断得多,她立即打开了身后的厢门,随即不由分说地拉着岩云的胳膊,拖着他跑入了漆黑的第四节车厢之中。 “喂,愣着干嘛?还不快断开挂钩!”月琉璃两眼一瞪,这让被吓呆的王晓芸猛地回过了神。后者深吸一口气,再次爬起身抓上了插在地上的那枚铁杆,按照特定顺序转动了起来。 「啪啪——!啪——!」 拍击着门板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沉重的敲击之下,被姜爻两人顶着的那扇门玻璃也开始出现道道裂缝。更可怕的是,整座列车向前滑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留给三人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好了吗?还有多久!”月琉璃再次催促道。 “马上……”王晓芸满脸是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转动的卡槽,苍白的脸庞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只听“嘎哒”一声,王晓芸的脸色顿时一变。 “断开了!你们快到我这边来!” 王晓芸欣喜地抬起头,对着前方抵着门的两人大喊。只见姜爻和月琉璃身后两步远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正式脱钩的两节车厢开始逐渐拉开距离。 “现在两节车厢距离太近,我们要是现在松开,这堆手印说不定会破开门跟上来。”月琉璃冷静地说道。 “那要怎么办?我们两个现在可没法使用法力啊,离太远的话根本跳不过去!”姜爻回头看了眼身后渐行渐远的王晓芸及第四节车厢,一时进退两难。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我数三二一,我们俩一起松手。” “可是……” “三。” “……”见月琉璃如此决绝,姜爻于是也不再多言,他转过头,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布满血手印的玻璃窗。 “二……” 玻璃窗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整扇门已经濒临崩溃。 “一!” 「磅啷!」 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厢门轰然而碎!姜爻只觉一道高大的身影闪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他便觉自己腰间忽地一紧,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已被月琉璃单手抱起。后者俯身一跃,瞬间带着姜爻跳出车厢,朝着后方直冲而去! 「吱嘎——吱嘎——」 诡异的吱嘎声伴随着冲破厢门的密集血手印,张牙舞爪地涌向跳跃在半空中的姜爻与月琉璃!而在同一时间,第三节车厢也开始加速坠落,漫天的碎屑中,姜爻恍惚看到了中年商人的尸体被甩出包厢,一片泛着幽光的黑色诡异纹路从尸体上方的车顶蔓延而出,眨眼间便幻化出一只只纤细的血手,瞬间包裹上尸体,将其拖入了车厢的天花板之中。 什么!? 姜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就在下一秒,他便忽觉脚踝一凉,只见一道狰狞的血手印竟印在了他的右脚,拉力追随而至,似乎有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想要将两人拖下去。 糟了! 急转直下的局势让姜爻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在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肆意飞舞的血色雨滴飘入姜爻眼眸,睁眼闭眼间,姜爻恍惚看见了一道扭曲的人影正抓着自己的脚踝,并慢慢仰起头,露出了那张缺失了一颗门牙的狰狞血口。 这是……!? 「轰隆——!!」 没等姜爻做出反应,一道震耳的雷光便轰然落下,堪堪击中了火车的内燃机组!刹那间,冲天的爆炸气流迎面扑向姜爻两人,将那道扭曲人影瞬间撕碎。剧烈的耳鸣声中,姜爻只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 …… ………… 【……醒醒!喂!快醒醒!】 焦急的呼喊仿佛飘荡在远处的回音,声声传入耳畔。 “唔……” 朦胧的意识被唤醒,浑身的刺痛也在逐渐放大,红发少年皱起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娃娃,你终于醒啦!” 略显疲惫的声音夹杂着欣喜,从红发少年身边响起,少年移动视线,将赤红的眼眸望向了边上的这名面露忧色的中年大叔身上。 “你是……” 少年盯着大叔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连我都忘啦?该不会是摔傻了吧?”大叔担心地说着,小心地扶着少年从地上坐起。“你肚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我帮你紧急处理了一下,千万别乱动啊……” 少年移下视线,发现自己腹部果然包扎着一圈布料,看样子应该是从中年大叔衣服上撕下来的。 “我怎么……嘶!” 一阵胀痛涌上大脑,令少年的神识迷离了一瞬,他甚至有些记不得自己为何会昏迷,直到他看到了另一名面色冷峻的长发男子正坐在后方不远处,淡漠地注视着他。 “是你!?” 断片的记忆顷刻连接。缺失门牙的寿衣“行尸”,追杀而至的长发男子,突然冲出的中年大叔……坠崖前的那一幕幕瞬间划过红发少年的脑海。他顿时顾不上伤口的刺痛,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拉着边上的大叔退开数步,冲着那名长发男子怒目而视。 “呵,不必紧张。我要是真想对你如何,早就趁你昏迷时动手了。”面对着红发少年警戒的反应,陆境仪倒是没有什么行动,只是伸手推了推脸上那副裂开的单片眼镜。 “闭嘴!你追来这不就是为了抓我吗!”少年的赤眸中燃烧着怒火,只是此时他的身体状态已是强弩之末,旧伤未愈又加坠崖新伤,就算想要反击也无能为力。 “哎呀!你千万别乱来,伤口又要出血了!”见少年情绪激动,中年大叔急忙上前劝道。“那位小哥不是坏人,我们误会他了!之前坠崖时要不是有他护着我,恐怕我早就没命了,而且他还为了我受了伤……” “受伤?”少年眉间微皱,这才发现前方陆境仪的右腿血迹斑斑,应该是坠崖时伤到的。 “现在的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先想办法从这崖底出去再说吧。”陆境仪慢条斯理地说着,扶着崖壁慢慢站起了身。 虽说伤得不轻,但陆境仪的脸色却丝毫未变,也没有要攻击红发少年的意思,这让少年的脸上隐约有了一丝迟疑。但即便如此,少年依然不敢放下戒心,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我说……你和这位小哥以前是不是认识啊?他为什么要抓你?” 中年大叔看了看警惕的红发少年,又瞅了瞅边上的陆境仪,满脸迷惑不解。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二百七十一章:死气洞穴 “……” 中年大叔的问题仿佛天降寒冰,瞬间将火.药味十足的气氛凝固了几分。陆境仪和红发少年同时沉默了下来,立场相反的两方对这个问题的反应倒是出奇一致。 少年觉得自己早就告诉过中年大叔真实身份,只是对方不信,所以压根懒得再费口舌;而陆境仪想的,则是万一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引起了这个中年人的恐慌,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恐怕会节外生枝。 各怀心思下,两人默契了选择了无视中年大叔的问题。而中年大叔哪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九九,他看到那两人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也不好意思继续发问,只能强行扭转话题: “那个、你们俩都受伤了,得赶快给你们治疗才行!只可惜我的药包不小心掉了……”中年大叔尴尬地挠挠头,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崖顶。“而且这雨虽然是停了,但这悬崖太高,天也黑着,光靠爬是爬不上去的,想出去还得另外找出口。” “出口吗……”红发少年嘀咕着,在警戒的同时迅速扫了一眼四周。 这是条狭长的泥泞谷底,两边都是湿滑陡峭的岩壁,攀爬难度不小;昏暗的悬崖底部铺满了厚厚的腐朽枯枝,也多亏了这些枯枝的缓冲,三人才勉强保下一命。至于山谷后方则已被落石堵住,要想寻找出路,也只有顺着山谷前方沿着谷底一直走了。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吧。刚才那具穿着寿衣的怪物暂时不在附近,但如果它循着气味找上门来,如今咱们这帮‘伤员’可不是它的对手。”陆境仪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颗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微光朝着漆黑的山谷前方走去。 “……”红发少年虽然没有完全放下对陆境仪的警惕,但眼下僵持在这的确对他相当不利,于是便也默认了对方的提议,在中年大叔的搀扶下小心地跟在了陆境仪身后。 「沙……沙沙……」 阵阵阴风卷起腐朽的枯枝,将死亡的气息盘桓在前进的三人左右。不知为何,眼前的这条山谷毫无生机,别说是虫鸣鸟叫了,目及之处连一株活的植物都没有,这让中年大叔有些一筹莫展。 “哎,本想着在这里找点草药给你们应急治疗一下的,怎么什么都没有……这儿到底是怎么地方?” 中年大叔满脸忧虑,不仅仅是因为此时三人的处境,他还担心先前救下的那名身穿嫁衣的哑巴少女。“也不知道那女娃娃是否安全,之前让她在原地等我,要是我一直不回去的话……”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担心别人?” 红发少年冷声怼了一句,视线却始终聚焦在前方陆境仪的身影上。比起什么哑巴少女,他更在意前面这个长发男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只是这一路上对方似乎完全无视了他,甚至都不介意把后背暴露给他,也不知是心大,还是笃定了少年没力气偷袭自己。 “嗯?前面没路了?” 正想着,却见陆境仪忽然停下了脚步。夜明珠的光芒中,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堵高耸的岩壁,这条狭长的谷底已然到了尽头。 “哎呀,这可怎么办……”中年大叔连忙走上前,探着脑袋朝前方不断观望着。“咦?等等……那块大石头后面,是不是有个山洞?” “好像真有……”红发少年眯起眼,发现前方岩壁的角落里的确竖着一块巨大的落石,而在落石的后方,则隐约露出了道一人宽的漆黑豁口。阵阵阴风从豁口中吹拂而来,里面似乎别有洞天。 “既然洞里有空气流通,那说明里面应该连接着外界,或许能找到出口。”观察了片刻后,陆境仪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于是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到了洞口。 “山洞里情况不明,你们尽量跟紧我,注意脚下。”说完,陆境仪便拿着夜明珠,一马当先地踏入了这条狭长的山洞。而中年大叔刚打算跟着进入,却忽然察觉到身后的少年没有动。 “嗯?小娃娃你不走吗?”大叔问道。 “……”红发少年没有回答,赤红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漆黑的山洞。凶兽的直觉让他对这座诡异山洞产生了某些生理性的抗拒,但眼下并无其他路可走,最后也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一言不发地跟着中年大叔走入了洞内。 「滴答……滴答……」 洞顶渗出的水滴淅淅沥沥落在众人脚边,阴冷潮湿的空气里似乎还混杂着一股疑似腐烂的异味,在前进了数百米后,山洞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团隐隐约约的绿色荧光,这让三人的神经不由紧绷了起来。 有人? 红发少年立即拉着中年大叔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陆境仪则在黑暗的掩护下,不动声色地伸手一挥,随着手背式神铭文的闪过,一道形似蝙蝠的虚影瞬间飞出,朝着荧光的方向探寻而去。 “前面有个很大的空间,但好像没有人。”片刻之后,陆境仪悄悄收回式神,重新看向了身后两人。“不过这地方的气息很古怪,不排除漂浮有毒沼气的可能。我有内力护身倒不怕,只是……。” 话说一半,陆境仪的视线定格在中年大叔身上,作为普通人的他恐怕是眼下最脆弱的那个。 “哎?干嘛看我呀?放心,我没事的~”中年大叔哈哈一笑,拍拍胸脯说道。“我可是常年行医,以身试毒草的情况多了去了,体质和普通人不一样~一般的沼气啊毒气啊根本奈何不了我,倒是这个小娃娃……” 说着,中年大叔担心地望向旁边的红发少年,却遭了对方一记白眼: “老子百毒不侵,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可是……” “既然大家都没问题,那就走吧。”陆境仪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转身朝前方荧光之处走去;而中年大叔虽然还有担忧,但无奈红发少年已经无视他径直出发,便也只能乖乖闭嘴跟了上去。 前方的光亮越来越大,待到三人走到尽头,便发现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偌大的圆形地下岩洞,洞内漂浮着大量绿色磷光,仿佛一团团鬼火,显然这便是先前所看到的荧光出处;而岩洞的中央,则集聚着一潭黑色的泥沼池塘,甚至连四周岩壁上都攀附着同样的黑色黏腻物质,泥沼中咕噜咕噜地向外冒着泡,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息。 此外,洞内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十分粗糙,像是临时赶工出来的地方。但更诡异的是,他们发现这片岩洞的地上竟然布满了许多如蚯蚓般扭曲密集的黑色纹路,不仅如此,岩壁上还零零碎碎贴着不少白色的“囍”字,加上散落在四周的那些同样贴着白色“囍”字的陶罐,使得整个岩洞被布置得像一座参杂着婚嫁元素的冥堂,显得诡异而阴森。 “你们看!后边的石台上……好像有很多棺材!” 中年大叔发现了什么,连忙伸手指着岩洞底部。只见泥沼后方隆起的一座简陋祭台上,堆放着十几具贴着白色“囍”字的黑色棺椁,祭台周围的地面上还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仪式后留下的痕迹。 “呵,看这些棺材的样式,和当初绑架你用的那种一样。”红发少年望着那些似曾相识的黑色棺椁,对中年大叔冷冷说道。“看来他们本来就是要送你到这来,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自己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是说,这些棺材里其实也装着活人??” 中年大叔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顾不上害怕,立即咬牙跑入岩洞,爬上底部的祭台,只是当他站上祭台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却忽然一颤,整个人硬生生地愣住了。 满地的血液交织成一张黏腻的巨网,将脚下的石台染成一片暗红;腥臭与腐烂的气息透着绝望,揭示着曾发生在此的血腥杀戮。 “这里‘死气’浓厚,我想……就算这些棺材里曾经有活人,恐怕也已经……”陆境仪跟着走上祭台,低头扫了眼上面那些已经泛黑的大片血迹,轻轻叹了口气。 “……打开看看吧。”半晌之后,中年大叔低声说了一句。他走上前,将那些血迹斑斑的棺椁一具具打开察看,全程未置一词。 红发少年并没有跟上去看,棺椁中所散发的气息早已告诉了他答案。他只是沉默地抬着头,望着中年大叔那张写满悲怆的面庞。 他不能理解,尤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不相干的他人而悲伤。在他看来,人类的生命宛如浮游,朝生暮死。也正因为见过太多生命的来来去去,他对此早已麻木,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已无所谓,所以他突然想知道为何这个中年男人,此时会表现得如此悲哀。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类的情感产生好奇。 “你……为什么要难过?”看着中年大叔泛红的眼眶,红发少年突然开了口。 “……?”中年大叔微微一愣,似乎没明白为何对方突然这么问。“因为……有人死了……” “你又不认识这些人,他们死了就死了,你难过些什么?”少年继续问道。 “……”中年大叔没有说话,他抬头注视着红发少年那双赤色眼眸,在那一刻,少年似乎觉得这位看上去没心没肺、甚至有些傻乎乎的中年人,此时显得有些严肃。 “因为他们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中年大叔认真说道。“每一条生命都值得敬畏,而为逝去的灵魂默哀,是我能给他们的最后尊重,和我认不认识他们无关。” “……”红发少年沉默了一瞬,他看着这名中年男人的脸,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了某个冲动,使得他鬼使神差般地再次开了口: “……那,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也会为我难过吗?” “哎,你这小娃娃,说什么‘死’不‘死’的!”中年大叔一听,顿时急了。“别胡说八道,你一定能比大叔我活得久!” “我是说‘如果’。”红发少年有些不依不饶,似乎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你这娃娃怎么那么犟呢……”大叔看上去有些无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一天你真的不在了,我会更难过,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啊。” “……”红发少年的赤眸微微一颤,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情绪开始动摇,而这一切也被边上的陆境仪尽收眼底。 “你……果然是个笨蛋……”片刻之后,红发少年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悄悄嘀咕了一句。待到再次抬起头,他的表情已恢复了冷静,只是眼眸深处的冰冷已消解了不少。 “行了,赶紧找出口吧,不然我们全得交代在这。”像是顾忌着旁边陆境仪的目光,红发少年别过头,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既然能运送那么多棺材到这,就说明一定有比我们来时更大的出入口。”陆境仪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顺着少年的话分析道。“而且看这地方的布置,与其说是‘墓穴’,不如说是‘礼堂’,只不过这里进行的仪式,却有些特殊。” “什么意思?” “这仪式恐怕不是针对活人的。”陆境仪推了推单片眼镜,脸色变得略微有些凝重。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进行的……是「阴嫁」。” 第二百七十二章:连环危机 “「阴嫁」?”中年大叔皱起眉。 “那是一种流传于偏远地区的愚昧仪式,我原以为应该早已绝迹了。”陆境仪扫了眼刻在祭台四周的怪异符号,说道。 “相传,如果某地曾出现过大量横死之人,集聚的怨气将招致阴邪,引起该地灾祸蔓延。而要镇压阴邪,则要用年轻女性‘下嫁’,并选取极阴之地行礼,以处子之血祭献邪灵。有时还会用活的人牲作为‘陪嫁’祭品,以加强献祭效果。是一种十分残忍的仪式。” “你、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棺材里的人,都、都是「阴嫁」的……” “恐怕都是这种邪恶仪式的牺牲品。”陆境仪看了眼中年大叔那张惨白的脸,转身走到其中一具打开的棺材旁。 “首先,这里环境阴寒,陈设布置符合「阴嫁」的要求,且棺材里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身披嫁衣的女性;其次,每具尸体都形态干瘪,呈现干尸状,应该是被抽干了浑身血液所致,与‘以血祭灵’的描述相符。而最为明显的证据,便是这满地的纹路。” 陆境仪说着,对着祭台下方那些扭曲密集的黑色纹路示意了一下。 “这些纹路虽然看上去杂乱无序,但其实组成了一个邪恶法阵,名为‘祭阴阵’。相传这种禁忌法阵需以活人性命激活,通过吸食人血起到聚灵甦生之效,是「阴嫁」献祭现场所必备的阵法,现如今应该已经失传了才对,我也是只在资料中见过。” “之前……我和一个小女孩也差点被一群山民塞进同样的棺材里。难道杀死这些人的,就是那群山民!?”中年大叔双拳紧握,声音有些颤抖。“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或许是因为,那些山民碰上了让他们恐惧到极点、甚至不惜用这种邪恶仪式害人也要解决的灾祸。”陆境仪摇摇头,说道。 “一般来说,很少会有短时间内进行那么多场「阴嫁」的情况,这只能说明那些山民所遇到的灾祸愈演愈烈,使得他们越来越疯狂。如果继续放任下去,怕是还会有更多的牺牲者出现。” “那、那我们得尽快阻止他们才行!”中年大叔满脸焦急,却被边上的红发少年泼了盆冷水: “呵,说什么‘阻止他们’,也不知道先前被那帮人绑架的是谁。”红发少年冷笑一声,开口嘲讽道。“与其在这耍嘴皮子,不如先想办法离开这。” 少年说着,将视线投向四周的岩壁。目及之处除了他们来时的入口外,并没有其他显著的出口。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发现了一些棺椁拖曳的痕迹和脚印。顺着这些痕迹,三人很快在祭台后方的岩壁角落找到了一条高耸的木质简易悬梯,悬梯顶端连接着一道十几米的斜坡,斜坡尽头还能看到一道半开的石门。阵阵寒风从石门外吹拂而来,出口显然就在那里。 “这悬梯被阴气腐蚀严重,可能无法同时承受我们三个的重量,得一个个上。”陆境仪抬头看了眼悬梯,随即转头望向红发少年。“我先上去看看吧,如果没有危险,你们再上来。” “哼,我怎么知道你上去后会不会过河拆桥?”红发少年瞪着陆境仪,满脸的不信任。 “呵呵,那要不你先上去?”陆境仪笑了笑,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会把背后留给你偷袭吗?”红发少年板着一张脸,警惕之色毫不掩饰。 “那你说要怎么样?”陆境仪不气不恼,又把问题抛了回去。“话先说在前头,这极阴之地里空气腐蚀性很强,再磨蹭下去,这梯子随时可能会垮。你觉得以我们目前的身体状态,能徒手爬上那么高的岩壁吗?” “……”红发少年语塞,要不是身负重伤,这点高度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只是如今的他哪怕站着都已拼尽全力,更何况这岩洞内壁布满了黑色黏腻的不明物质,要徒手攀爬的话,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行了,你们两个伤员就别吵了,我先去斜坡上面看看,确定没问题后,你俩再上来。” 见两人争执不下,中年大叔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探路者的角色。而红发少年虽然还是有些迟疑,但见眼下也没有其他选项,便也只能默认了下来。 “上面很暗,把这颗夜明珠带上吧。如果上面没问题,就晃两下夜明珠,我们接到信号就上来。”陆境仪说着,把手中的珠子递给了中年大叔。 “放心,交给我吧。”大叔将夜明珠放入衣袋,随即小心翼翼地爬上悬梯,身形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片刻之后,悬梯顶部的斜坡上亮起了一抹夜明珠的微光,并晃了两下,看来应该暂时安全。 “接下来谁上?” 陆境仪转过头看了眼红发少年,而后者则报以回瞪,明摆着不愿走在陆境仪前面。陆境仪见状也不勉强,于是便自行攀上悬梯,只留下红发少年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红发少年仰起头,看着陆境仪那逐渐被黑暗的笼罩的后背,目光逐渐趋冷。 他心里很清楚,目前与这个男人的“和平相处”只是特殊环境下的权宜之计,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一旦逃出生天,此人必然会通知其他灵御台对他进行围剿,到时候他的处境将岌岌可危。而此时此刻,这个负伤的男人身处悬梯,如果这时对其背后发动偷袭,对方将无处可躲,后续隐患也将彻底消除。 既然你自己把要害暴露给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红发少年想着,一根根利爪悄然伸出指尖。虽然此时的他状态不可谓不糟糕,难以持续长时间的战斗,但只要一击即中,他就有把握顺利脱身。 “你们两个,爬的时候要小心点哦,这梯子有点滑……” 中年大叔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了下来,将少年的思绪打断。后者微微愣了下,抬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夜明珠的微光中,他看到中年大叔正探着身子,关切地往下张望着,即便身处险境,大叔的关注焦点依然在身后两人身上,生怕负伤的两人出什么事。 “……”红发少年迟疑了,中年大叔那担心的目光给了他无形的压力,他忽然不想在这样的目光下杀人,犹豫之间陆境仪已爬到梯顶,而少年却始终没有出手。 “小娃娃,还愣着干嘛?快上来吧。” 大叔的声音再次响起,红发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收起了利爪,沿着悬梯向上爬去。 「吱嘎……吱嘎……」 简陋的木质悬梯在攀爬下发出异样的响声,像是随时要散架似的;阵阵阴风卷起洞内刺鼻的腐臭气息,催动着少年心中的焦躁。少年强忍着异味与伤口的疼痛,一步一步爬着梯子,并将注意力集中在斜坡上的陆境仪和中年大叔身上,但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在这腐臭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夹杂其中的不祥气息。 这个气息是……! “小娃娃!快!快上来!” 中年大叔的呼喊突然变得焦急,就在红发少年转头的瞬间,一记刺耳的嘶吼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吼——】 下一刻,一道扭曲的人影出现在了岩洞后方。褴褛的寿衣,腐烂的头颅,缺失一颗门牙的血口……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便是先前曾与红发少年交手的寿衣“行尸”!而此时已察觉三人气息的“行尸”又岂肯善罢甘休,眨眼间便向着少年所在的悬梯直扑而来。 “是那只怪物!” 红发少年神色一凛,立即抓着梯子向上跃去!随着一道破风声飞过,少年下方的悬梯瞬间被扑来的“行尸”撕得粉碎。连环崩塌下,就连上方少年抓着借力的梯子也即将散架,但此时的红发少年距离陆境仪两人所在的斜坡还有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要坠落而下!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的胳膊忽然被猛地抓住,抬头一看,发现抓着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陆境仪。只见此时的陆境仪大半个身体都探下斜坡,硬生生地冲到了能抓住少年的位置,而后方的中年大叔则全力拖着陆境仪的腰,拼命地把两人往斜坡上拉。 「滴答……滴答……」 殷红的鲜血沿着陆境仪崩裂的伤口,一滴滴落到红发少年的脸上,但陆境仪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少年惊愕地望着这名神色坚定的长发男子,赤红的眼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要……” 【吼!!】 刺耳的吼声再次响起,一击失败后,那具“行尸”的第二波攻击即将来袭。红发少年见状顿时顾不上多说什么,连忙在陆境仪的帮助下咬牙攀爬,很快便被拖上了斜坡。 “这怪物很快就会追上来,你们先走,我来拖住它。”陆境仪望着下方嘶吼着爬上岩壁的“行尸”,冷静地说道。 “不行,你伤得那么重,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中年大叔拉着浑身染血的陆境仪,说什么都不肯放手。“要走一起走!” “……这怪物的恢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之前我砍掉了它半个脑袋它都死不了,你要是一个人对付他,迟早会被它拖死。” 红发少年看着陆境仪,突然低声嘀咕了一句。比起先前,此时的他语气中似乎少了些敌意。 “呵,既然它的恢复能力强,那我就用另一种方式料理它。” 陆境仪望了眼岩洞中央那摊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泥沼,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要你们配合我做件事。” 第二百七十三章:难解危局 「砰!砰——!」 一阵阵的敲击声从斜坡下方传来,原本试图爬上来的“行尸”被岩壁上的黑色黏腻物质所阻挠,开始发疯似的冲击着斜坡下的岩壁。更可怕的是,这具“行尸”力量奇大无比,剧烈震荡下,三人所在的斜坡竟然出现了道道裂缝,一旦斜坡崩塌,三人将再无逃生可能。 “没时间了,照我刚才说的做!” 陆境仪说着,对着后方的中年大叔打了个手势,后者虽然有些犹豫,但眼下也不能再磨蹭,于是立即拉起边上的红发少年,转身朝着斜坡上方的石门爬去。 「噌!」 随着一道蓝色刀光闪过,下方的“行尸”身上顿时多了一道伤口,被飞刀插中的皮肉顿时被腐蚀了一大片,只是这伤口的疼痛非但没有阻止“行尸”,反而使得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陆境仪身上,变得愈加狂暴——一如陆境仪所料。 「咻咻——!」 数枚蓝色光刀再次擦着“行尸”的皮肉飞了过来,被光刀所伤的“行尸”本能地开始向后躲闪,避退之间竟已被逼到了岩洞中央那潭黑色泥沼边上。此时的“行尸”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而这也被陆境仪看在了眼里。 “呵,现在察觉已经太晚了。” 话音刚落,一道蝙蝠的虚影突然从上方飞扑而下,劈头盖脸地对着“行尸”冲了过去!躲闪不及的“行尸”一下子被撞入黑色泥沼之中,然而还没等它来得及爬起,便见又一把蓝色光刀冲着它的面门飞了过来! 「啪!」 随着一记利落的响指声,飞来的蓝色光刀上顿时包裹上了一团暗紫色的焰火,而就在这把焰刃接触到“行尸”的一刹那,附着在“行尸”身上的那些焦黑色泥沼被瞬间点燃!爆燃而起的火焰夹杂着丝丝暗紫色的光芒,顿时将“行尸”整个吞噬,一时间刺耳的嘶吼响彻整座岩洞! 【吼——!!】 烈焰灼烧的痛楚让“行尸”顿时陷入疯狂,而在其翻滚乱窜之下,整个黑色泥沼连带着岩壁上的黑色物质也被相继点燃,岩洞内的温度变得越来越高,刺鼻的气息也开始愈加浓郁。 “快!快上来!” 已爬出石门的中年大叔连忙转过身,伸手抓住下方的陆境仪,刚想将其奋力拉出,却见已烧成一团火球的“行尸”忽然发了疯似的对着陆境仪的方向咆哮扑来! 垂死挣扎下,“行尸”爆发出了数倍于先前的力量,眼看着就要跳上斜坡,但就在此时,一粒包裹着暗紫火焰的石子如子弹般击中了“行尸”的额头,令对方的动作顿时停滞了一瞬;而陆境仪则趁此机会跃出石门,反手便射出一道引爆符纸击中了“行尸”的胸口,同时在另两人的配合下迅速关上了沉重的石门。 「轰隆——!!」 剧烈的爆响让整座山林为之震颤,沼气爆炸的气流瞬间冲碎石门,将门外不远处的三人掀翻在地!待到震荡过去,周围已是一片狼藉,石门下的岩洞已彻底坍塌,而洞内那具处在爆炸中心的“行尸”也再无动静。 “咳……咳咳咳!!”红发少年捂着胀痛的脑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一眼就看到护在他身边不省人事的中年大叔。 “喂!你没事吧!”红发少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忙起身察看,发现对方只是被震晕了而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整个岩洞的沼气都被引爆了,这种爆炸之下,就算那头怪物的恢复能力再强,应该也无济于事。” 陆境仪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少年转头一看,只见对方正靠在一棵树下,身上血迹斑斑,看样子也比红发少年的状态好不了多少。 “我原以为靠我的凶兽之火就足以让它灰飞烟灭,但那怪物在被烧后,竟然还能有那么强的力量,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红发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望了眼坍塌的洞口,神情凝重。“如果之前我的火焰没有将其烧完,就算那怪物一时被炸成碎片,恐怕总有一天也会恢复如初。” “那就再消灭它一次。”陆境仪轻笑一声,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我会找人善后,你赶快带着这个男人离开这里。刚才闹出的动静太大,那些进行「阴嫁」的山民怕是很快会找过来,以你们现在的状态,碰上就是死路一条。” “你……居然放过我了?”红发少年狐疑地看着陆境仪,说实话,他已经做好了和对方硬拼的准备,但如今对方这样的表态是他没想到的。 “只是暂时的。”陆境仪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比起抓捕你,还是查清怪物出现的真相,并解决这座暮色山的隐患更为紧急,我可不想在我的眼皮底子下再出现新的牺牲者。” “你就不怕我丢下这个人自己逃吗?” “呵呵,我相信你不会的。”陆境仪看着红发少年,深沉的眼眸中涌动着某些难以捉摸的东西。“如果你真想自己逃,当初在我爬梯子时,你就已经动手了。” “原来当初你在故意试探我!?”红发少年怒了,只是情绪一激动,他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说实在的,要是这一路上你对我,或者对地上这个男人出手,我恐怕也不会是这种处理方式。”陆境仪平静地说道。“不过我有些好奇,一向睥睨人类的你,为何会对这个男人如此在意,甚至还可以为了他压制杀心。” “关你什么事!”红发少年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呵,不说也行。”陆境仪笑了笑。“原以为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摆脱被灵御台反复追杀的命运,但现在看来……可惜了。” “你、你说什么?”红发少年微微一愣。 “我想你应该早已厌倦了被无止境地追杀,而我也在寻找可以合作的伙伴,或许我们之间可以各取所需。”陆境仪注视着红发少年的赤色瞳孔,一字一句地说道。“但在这之前,我要听到你的答案。” “……”红发少年沉默了,眼前这名长发男子的话语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是否回答取决于你。”陆境仪说着,似有所感地望了眼漆黑的山林。“但我要提醒你的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论对你也好,对他也罢。” “唔……”红发少年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的中年大叔,犹豫片刻后,轻轻移开了视线。 “人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个朝生夕死的过客,我原以为这个男人也是一样,但现在……” 少年停顿了下,慢慢抬起头看向陆境仪。夜晚的山风吹拂起他的红发,也将他的回答悄然带远,逐渐缥缈。 “现在的他对我来说,是……” …… ………… 「叮……」 一声信息提示的轻响回荡在夜色笼罩的首领办公室之中,座椅上的陆境仪慢慢睁开眼,回忆的画面随之消散,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悬于天际的那两颗阴阳双星。 “……”陆境仪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呈现在办公桌上的一张虚拟屏,只见一道电子留言提示出现在了屏幕中央,而留言者的名字却很少在这样的深夜出现。 “剑云?” 陆境仪有些诧异,伸手点开了这则留言。 【抱歉首领,那么晚了还来打扰您,有件紧急事件要向您汇报。】 沐剑云那有些焦急的声音顿时从屏幕中响起。 【姜爻和月琉璃乘坐的临时列车,在殷家庄与暮色山交界处突然失联了!而且听说当地天气恶劣,甚至还发生过山体滑坡……首领,我很担心姜爻的安全,我们是不是要……】 …… 陆境仪听着沐剑云的汇报,眉间微微皱起。他思忖了片刻,伸手在虚拟屏上批注了一段话,迅速发送了回去。 “殷家庄与暮色山交界吗……我记得那地方在一百多年前,正好就是……” 陆境仪沉吟着,似乎若有所思。他站起身,转身走到了办公室角落中一面落地长镜跟前。 明亮的长镜里映出陆境仪那张平静却略显疲惫的脸,只是在陆境仪的眼中,看到的却是镜面法术结界后,那只沉睡在黑暗混沌中的巨型兽影。 “当年的那个男人对你来说,是唯一的‘救赎者’;而现如今,还有一个男人为了拯救你而身处险境。这点,是否连你自己都没想到呢?饕餮。” 陆境仪望着结界中毫无反应的兽影,轻轻叹了口气。 “只希望这一次的结局,不再是悲剧。” --------------------------------------------------- …… ………… 「小娃娃!快!快上来!」 「是那只怪物!」 「小心——」 「轰隆!!」 …… “唔……!” 纷乱的杂音涌入大脑,最终汇聚成剧烈的耳鸣声。姜爻猛地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后颈的旧伤宛如撕裂般疼痛! “嘶……好痛!” 姜爻捂着后颈大口喘息着,恍惚中,他甚至还以为自己依然身处梦境,直到手腕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将他拉回现实。 “……哼,终于醒了。” 冷淡的声音传入耳畔,姜爻抬起头,望向身边那道与他手并手铐在一起的高大身影。 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月琉璃那张平静而淡漠的脸。 第二百七十四章:劫后余生 “月……月琉璃?” 姜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边这名灰发碧眸的俊美男子,一时竟有些迷茫。 “我这是……” “呵,区区爆炸就把你震晕那么久,看来你的修炼水平不是一般的差。”月琉璃嘴上虽然嘲讽着,脑袋却不自觉地别了过去,像是对姜爻的注视很不习惯。 “醒了就赶紧起来,再磨蹭下去,说不定这节车厢也会撑不住滑下悬崖。” “爆炸?滑下悬崖……?糟糕!” 姜爻猛地然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场景,顿时顾不上理会旧伤的痛楚,连忙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逼仄昏暗的环境中,他早已找不到原先的手电筒,只能凭着窗外闪烁的雷光勉强辨认出周围一些破碎的桌椅物件。此时的两人似乎被困在一截被挤压变形的火车车厢里,不过万幸的是,这节车厢还停在悬空铁桥上,并没有被拉下断口,两人也几乎无恙。 “我们这是在哪?我记得当初爆炸时,我们好像正从第三节车厢跳出去……” “就是因为有爆炸冲击的辅助,我们才能借着推力落到这第四节车厢。不过也因为爆炸,这节车厢塌了一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月琉璃说着,转头望了眼身后塌方的半截车厢。“现在后方被堵死了,想要离开这辆车,就只能顺着走廊往前,去前几节车厢找出口。” “第四节车厢……从这里开始,就是当初方副站长禁止我们踏入的领域吗?” 姜爻环视着阴暗的四周,满目狼藉之下,车厢里原来有些什么陈设已难以辨认,只是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姜爻总感觉这节车厢的温度要比之前的要低几度,一股似有若无的腐臭气息漂浮在空气中,令人有些生理性不适。 “对了……那位乘务员呢?”姜爻想到了王晓芸,连忙左右张望,但却并未看到对方的身影。 “她不在这里,可能爆炸前就已经逃走了。”月琉璃摇摇头,说道。“这辆车一共十节车厢,除去掉入悬崖的前三节,其他人应该都在剩下的七节车厢里。” “想不到还没到达暮色山,就遇上了这种祸事……”姜爻回想着当初生死一线时的情景,似有所感地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脚踝。 阴冷的触感连带着一道模糊的血手印,依然残留在姜爻的脚踝之上,一想起那道缺了一颗门牙的扭曲黑影,他就不由自主地寒毛倒竖。若不是突如其来的爆炸阻止了那黑影,他真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不过奇怪的是,他对这道黑影居然并不感到陌生,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就是血手印的本体?饕餮,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判断呢…… 姜爻忍不住想起了那位在各种危机中都游刃有余的红发男子,若不是因为自己,对方也不至于陷入沉睡,这让他心中不由泛起了丝丝惆怅。 “嗯?你的脚怎么了?” 月琉璃的声音把姜爻从走神中拉回,姜爻一抬头,发现月琉璃正皱着眉盯着他的脚踝看,似乎也注意到了异样。 “其实之前跳出车厢时,我被一只血手印抓到了。”姜爻想了想,还是把之前看到扭曲黑影的事告诉了月琉璃。 “……也就是说,你怀疑那些血手印的本体,就是那道神秘黑影?”月琉璃思忖道。 “恐怕是的。不过对方也只显现了一瞬,而且在当时那种紧张的情况下,我也没看清,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姜爻嘀咕着,突然想起当初异变发生时,那本捡到的日记本封面上曾出现过警告血字。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姜爻赶紧在怀里摸索一番,很快找到了那本日记,只是此时的日记本已恢复正常,当初弥漫上牛皮纸封面的血色粘液仿佛初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东西,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月琉璃也注意到了姜爻手中的日记,接过来翻阅了几页。 “就在车长室里,之前没来得及和你说。”姜爻回答道。“这日记本看上去很普通,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自动出现血字,里面应该大有乾坤……你能从上面感觉到什么吗?” “……”月琉璃盯着手上的日记,忽然沉默了一瞬,如此反应倒令姜爻有些意外。 “怎么了?” “没什么,至少没有妖气。”月琉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日记里记述的情况,和我们目前的处境倒是异常相似。” “你是指,列车都被迫停在桥上这点吗?” “不止。从日记上看,当年车上的人数和我们现在一样,也是十二人。另外,车上至少发生了两起人员失踪案件,一起意外死亡事件,且死者疑似是被吓死的。” 月琉璃迅速翻阅着日记内容,说道。 “而反观我们这辆车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成车长和乘务员林丽的失踪,倒是可以对应上。”姜爻思忖道。“但‘有人被吓死’这点,似乎并没有……” “你别忘了,那个中年商人是怎么死的。”月琉璃抬头看向姜爻。 “那个人应该是自杀……嗯?等等……”姜爻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他真的是因受到惊吓精神崩溃而自刎的话,那也相当于是‘被吓死的’!” “是的。”月琉璃伸手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平静地说道。“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变故,同样方式的受害者……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似乎正在复现着日记中那场二十年前的「事件」。”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姜爻有些混乱,月琉璃的话让他有种荒诞之感,但眼前的事实又让他不由产生联想。 【……这辆车上……有鬼……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了……】 日记本上的最后一行字从姜爻脑海中浮现,也让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如果事情真的如月琉璃所说的一样,那按照日记中的记述,车上所有人接下来都将遭到灭顶之灾,无人生还。 “事情巧合到了这种地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可惜这本日记上很多内容都无法辨认,我们只知道车上有只‘鬼’,或许就是先前出现的手印怪物。如果我们能揭开那怪物的真面目并彻底打败对方,说不定就能逃脱这场‘噩梦剧本’。” 月琉璃看了眼神色苍白的姜爻,顺手合上了日记,递给了他。 “之前的爆炸并不能完全保证那手印怪物消失,而这日记曾提醒过我们怪物的出现时机,说不定今后还有用,收好了。” “好……”姜爻小心地收起日记本,视线下意识地划过自己的脚踝。 “先离开这里吧,这辆列车里‘死气’太重,不但接连出现命案,甚至还藏有神秘怪物,保不齐还会出现其他诡异的东西,待在原地越久越危险。” 月琉璃说着,刚准备抬脚离去,却感到手铐另一端的姜爻似乎没动,转头一看,发现对方正俯着身子,像是在擦拭着脚踝上的血手印。 “又在磨蹭些什么?你难道打算一直留在这吗?” “抱、抱歉……我们走吧。”听月琉璃的语气又开始不耐烦了,姜爻连忙站起了身。虽说刚才他使劲想要擦掉脚踝上的手印,但无奈那血手印像是渗入到皮肤里了一样,怎么都擦不掉,便也只能作罢。 总感觉被抓的地方有点凉……算了,等出去再说吧。 姜爻叹了口气,随后也不再多想,跟着月琉璃走到车厢底部,推门进入了漆黑的第五节车厢…… ---------------------------------- …… ………… 「吱嘎……」 窸窣的微响忽然从身后传入耳畔,吴心警惕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一眼。 破旧的车厢里,只有一排排座椅沉默地隐匿于黑暗之中,宛如一座座阴沉的墓碑。目及之处除了窗外闪烁的雷光,一切都仿佛凝固,显得死气沉沉。 “错觉吗……” 吴心紧张地捏着脖子上的金属吊坠,见并没有什么人出现,她那警惕的神色终于稍稍舒缓了些许,恢复了那张苍白而略显冷漠的脸。 “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吴心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将视线移回前方。接连的异变过后,此时的她正处于和其他人走失的状态,不过也因如此才给了她得以独自行动的契机,而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不管怎么说,机会难得,得想办法找回「那件东西」。”吴心平复了下情绪,随即在黑暗中朝着前方摸索而去。 这应该是节荒废已久的车餐厅,封闭的车厢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桌椅的样式也颇具年代感。然而让吴心感到违和的是,明明废弃了那么多年,桌椅上却是干干净净,仿佛前不久还有人打扫过似的,这与她之前来这里时的印象有些不同。 “奇怪,是我记错了吗?” 虽有疑惑,但眼下的吴心也没心情探究那么多,因为此时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记得,「那件东西」应该就藏在服务台后的橱柜里……”吴心低声自语着,循着记忆朝着车厢底部的那座服务台迅速走去,只是还没等她走到服务台前,她的心却突然“咯噔”了一下。 闪烁的雷光中,她看见服务台边上竟然缓缓映出了一道诡异的影子,似乎有某个人正猫着腰,默默地躲在台柜后,探着脑袋窥伺着她。 第二百七十五章:人影诡动 谁!? 吴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再次下意识地握紧了脖颈上的金属吊坠,那是她在害怕时唯一可以给她带来勇气的东西。 呼……呼…… 呼吸渐渐急促,吴心定在原地小心观察了片刻,却发现那道隐藏在台柜后的人影似乎完全没有反应,也没有要走出来的意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要去看看吗? 吴心把手慢慢伸进怀中,不动神色地掏出一支麻醉喷雾,最后把心一横,捏着麻醉喷雾小心翼翼地走到服务台前,在深吸一口气后,猛地看向台柜后方! 台柜后方空空荡荡,唯有一块陈旧的桌布挂在台柜边上摇摇曳曳,显然这便是先前被误当做“人影”的本体。 “呼……什么嘛……” 吴心终于松了口气,上前取下这件桌布,借着窗外的雷光扫了一眼。这是件老式的棉麻桌布,看款式颇有年代感,似乎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款式。但更重要的是,这件桌布在吴心上次来这里时根本不存在,这让她不由起了疑心。 “难道在那之后,还有其他人找到了这?” 想到这里,吴心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立即俯身进入服务台后,拉开了台柜最下方的一只方形橱柜。 “怎么回事?东西呢!?” 望着空无一物的橱柜内部,吴心顿时无法淡定下去了。她手忙脚乱地把橱柜附近全部翻找了一遍,但都一无所获,那件先前被她偷藏的「重要物品」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该不会被什么人拿走了?” 正当吴心惊疑不定之时,一阵推门的声响突然从后方的厢门处传来过来!她立马蹲下身,将身形隐匿在服务台后的阴影中,屏息静听。 「啪嗒……啪嗒……」 一道轻轻的脚步声混着窗外的雷鸣由远及近,朝着吴心所在的服务台慢慢走来,背靠着服务台内侧的吴心无法看到来者是谁,她只觉得此人的步伐听起来似乎有点虚,完全不似一个成年人该有的重量。 「啪嗒……啪嗒……啪……」 缥缈的脚步声忽然消失在服务台前不远处,来者好像站定在了那里,这使得吴心的心不禁悬了起来。她小心地转过头,朝着脚步声停止的方向望了一眼。 昏暗的光线里,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正背对着她,默默站在了暗红色的车厢内。 他是谁? 吴心微微眯起眼,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她发现那人似乎身着列车员制服,还戴着制服帽,只是这制服的样式和如今的完全不同,像是几十年前的旧版铁路制服。 之前好像没见过这个人……他是什么时候上车的? 吴心又惊又疑,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那个神秘男子在站了一会后,忽然又动了。只见他慢慢转过身,将脸逐渐转向吴心所藏身的服务台。 「哗啦啦——!」 一道惊雷猛然划过窗外的夜空,将一片掺着血色的雷光投射在车内,也将男子那张苍白的脸照亮一隅。在见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吴心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他是……! 她怔怔地望着那张脸,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直到颤抖的身体不慎碰倒了身边的一只塑料瓶,清脆的碰撞声霎时回荡在寂静的车厢之中。 「磅啷……」 糟了! 吴心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倒下的塑料瓶,而待到她再次看向那个神秘男子时,却惊愕地发现短短数秒的时间内,对方居然消失了。 “人呢!?” 惊愕万分的吴心顿时顾不上其他,连忙冲出服务台左右张望,却见车厢内空空荡荡,那个神秘男子宛如人间蒸发一般,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怎么会……”吴心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震惊变为疑惑,最后竟隐约有些失落,而这样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不会错的,那张脸……应该就是他!可、可他不是早就已经……” 突然的变故让吴心错愕不已,沉浸在思索中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还有另一道黑影正慢慢隐出黑暗,将双手慢慢伸向了她背后。 “谁!唔……!?” 没等吴心来得及转头,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捂住了嘴,瞬间拖入了如墨的黑暗之中…… ------------------------------------- …… “嗯?”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姜爻忽然顿住脚步,抬头望向前方。 “怎么了?”月琉璃转过头,看了眼姜爻的表情。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从前面车厢传来的。”姜爻犹疑着,眯眼盯着走廊底部那扇陈旧的厢门。 “声音?”月琉璃跟着望向前方,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我看你是出现幻听了吧?”月琉璃收回视线,嘴上又开启了嘲讽模式。“呵,不过也是,这里死气浓厚,像你这样的修炼水平,被影响也在所难免。” “……”姜爻没接话,也懒得反驳,对月琉璃这样的说话方式他已经习惯了,况且眼下也不是拌嘴的时候。 此时的姜爻和月琉璃已进入第六节车厢,和之前所经过的第五节车厢一样,这里也是一节软卧包厢。相比前三节车厢,这几节软卧车厢的陈设要更复古一些,但居然很整洁,像是被打扫过一样,这倒是让姜爻有些意外。 “这些车厢真的闲置已久了吗?总感觉有些干净过头,就像昨天还在使用似的……” 姜爻蹲下身,伸手拂过暗红色的走廊地面,发现指头上并没有粘上多少灰尘;转头看向走廊右侧,能看到四间大门紧闭的包房,乍一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一走近,便能发现在四间包房中,最后一间的门上好像有些不一样。 只见那扇门框四周,密密麻麻贴着许多黄色的封条;更瘆人的是,他们发现封条上居然画着许多奇怪的纹路,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封条,更像是用来封印的符纸。 “这封条上画的是什么?你认得吗?”姜爻起身上前走了两步,隔着距离小心地观察着那些符纸。 “这应该是某种镇邪类的符咒,一般用于镇压邪灵。”月琉璃扫了一眼门框上的黄色符纸,说道。“这里既然贴了那么多镇邪符,搞不好这包房曾出过什么不吉利的事。” “‘不吉利’么……之前我们根据车里残留的‘死气’分布,推断过第四节之后的车厢中可能发生过命案,难道……这里就是命案现场?” 姜爻想到了先前和月琉璃的分析,思忖道。“月琉璃,你能隔着门感知到里面 ‘死气’的浓度吗?” “你还真当我是猎狗了?这几节车厢到处都是‘死气’干扰,我哪能感知得那么清楚?”月琉璃白眼一翻,直接怼了回去。 “这就难办了……”姜爻挠挠头,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日记。 “我之前就有点怀疑我们现在乘坐的火车,正是这本二十年前的日记中所记述的出事列车,也就是说列车里弥漫的‘死气’就是二十年前留下的。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我们如今在重复二十年前那些人的遭遇,说不定我们能从当年出事现场中找到一些线索,避免重蹈覆辙。” “呵,时间都过去了二十年,就算这里真的是日记中描述的出事列车,你觉得还会留下多少线索?”月琉璃瞥了眼姜爻,冷冷说道。“况且你我现在法力被封,贸然行动的话,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上身。我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因为好奇心进去作死。” “……这倒也是。” 姜爻语塞,对方的提醒不无道理,于是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打算跟着月琉璃,从那扇贴满符纸的门前绕过去。 「啪……」 才没走几步,一道轻微的窸窣声忽然从两人身后幽幽传来。姜爻背后一激灵,猛地站定住脚步,回头向后望了一眼。 黑暗中,除了暗红色的走廊,什么都没有。 “月琉璃,你……真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姜爻踌躇着,小声地问了一句,却并没有得到对方的答复。转头一看,他发现此时的月琉璃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嘲讽,而是眯着眼,沉默地盯着身后那条被窗外雷光照得忽明忽暗的走廊。 「啪……啪嗒……」 窸窣的异响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听着竟有几分像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显得有些过于缥缈,不像是人类应有的步伐。 “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别说话。” 没等姜爻说完,月琉璃便不由分说地拉开了边上的一扇包房大门,拖着姜爻躲了进去,并迅速掩上了门板。 「啪嗒……啪嗒……」 诡异的“脚步”逐渐逼近,姜爻小心地凑上门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闪烁的雷光中,他看到了一道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影正步步走出黑暗,摇摇晃晃地站在了不远处的一扇走廊窗边上。 这个人是……? 借着昏暗的光线,姜爻远远地观察着对方。此人似乎身着旧式列车员制服,戴着制服帽,脸部在阴影下看不真切,但从体型上看,不像是任何一位先前见过的乘客或乘务人员,姜爻完全没见过他。 这辆车里除了原先上车的十二人之外,居然还有其他人?而且这制服……好像和成车长他们的也不一样? 陌生男子的出现让姜爻疑窦丛生,他转头瞥了眼边上的月琉璃,却看到月琉璃的表情依然冷静,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名男子的一举一动。 前方的这名男子在走廊窗边徘徊了一阵,左右张望着,像在寻找着什么。很快,那名男子便将注意力转到了走廊对面的包房一侧。 只见他慢慢转过身,朝着姜爻两人所在的包房方向凝视了一会,随即忽然微微弓起背,蹑手蹑脚地走向了第一间包房。 第二百七十六章:灾厄难断 他在干嘛? 姜爻心中嘀咕着,却也束手无策。此时姜爻两人身处第三间包房,而由于几间包房都是并排而列,门口位置正处于他的视线死角,在不能贸然探出头的情况下,姜爻完全无法得知那人的举动,只能竖起耳朵屏息静听。 「咚……咚咚……」 一道轻轻的敲门声从第一间包房门口飘荡而来,紧接着,又传来了门板被拉开的声音,那个男人似乎打开了第一间包房大门,像是在察看包房内部。 不妙……那家伙该不会打算一间一间看过来吧? 姜爻有些忐忑,然而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伴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这次轮到了隔壁第二间包房的大门被敲响: 「咚咚……嘎啦——」 冰冷的敲门声之后,连带着大门被拉开的声音,一如第一间包房先前的情况。只是那名男子要找的东西似乎也不在这间包房里面,短短数秒后,诡异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开始向姜爻两人所在的方向移动而来。 糟了! 姜爻连忙悄悄合上门缝,还没来得及锁上门,便听那脚步声已然临近,最终停在了包房门外。 「咚……咚咚……」 这一次,不祥的敲门声响彻在了姜爻所在的包房,姜爻的神经顿时紧绷到极点,生怕弄出动静的他不敢贸然上锁,只能用手臂死死抵住移门,充当起了“人肉门锁”;而他边上的月琉璃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出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吱……」 被抵住的门扉传来些许“吱嘎”的声响,一股拉力通过门板传到了姜爻的手臂,显然门外的男子这次也想要开门。不过令姜爻感到意外的是,这股拉力比预想的要弱很多,甚至连孩童的力量都不如。而如此孱弱的力量自然无法拉开被姜爻抵住的大门,在尝试了一次后,门外的力量消失了,那名男子似乎放弃了继续开门,转身朝着贴满符咒的第四间包房慢慢走去。 走了吗? 姜爻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放松警惕。他小心地将耳朵贴上门扉,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啪嗒……啪嗒……」 缥缈的脚步声朝着隔壁包房的方向蔓延而去,最后消失在第四间包房门口。然而在等了许久之后,姜爻却并未听到敲门声,不仅如此,他发现隔壁包房从始至终,都没有开门的声音。 没有开门声,便代表着那人没有进门,换句话说,此时此刻那人或许正贴在隔壁那扇贴满符咒的房门口,就这么沉默着,一动不动。 姜爻越想越细思极恐,但一直躲在包房内也不是办法,正当纠结之时,他却忽然听到了又一阵似曾听闻的声音由远及近,从走廊对面慢慢飘了过来。 「啪嗒……啪嗒……」 诡异的脚步声再一次缥缈而至,甚至连频率和质感都和先前的一模一样,而隔壁门口的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动静。察觉有异的姜爻和月琉璃对视了一眼,最后下定决心,小心地把门拉开了一道缝,悄悄朝外望去。 闪烁的雷光之中,他又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前方的走廊。 同样的体型,同样的制服,同样的动作……那名此时本应处在隔壁房门口的神秘男子,此时竟然闪回到了他原先出现的地方,徘徊着,观望着,宛如情景再现。 什么情况?? 姜爻惊呆了,他望着眼前这场有如时光倒流般的“重复哑剧”,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直到那个男人再次走向第一间包房,如数分钟之前那样,敲响了包房大门。 「咚……咚咚……」 机械的敲门声重复上演,与先前完全一致,而当那敲门声又一次响彻在姜爻所在的第三间包房时,冷眼旁观已久的月琉璃却突然有了动作。 “走。” 话音未落,却见月琉璃上前一步,“磅”的一声拉开了房门,完全无所顾忌。 “喂!你等等……” 姜爻大惊,无奈此时他的手依然和月琉璃铐在一起,没等他说完便被硬拖了出去,待到他跟着月琉璃走出包房大门时,他却更加说不出话了。 只见大门外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前后两次敲响房门的那个男人,此时竟如原地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 姜爻瞪大了眼睛,连忙左右察看,发现整个走廊只有他和月琉璃两人,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在开门的短短一瞬间,突然失踪了。 “这、这不可能!” 姜爻连忙转身察看前两间包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剩下第四间包房门框上的封条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那人根本不可能去到房内。更何况现场也并未留下法术残留的气息,用法术瞬间转移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 姜爻这下彻底迷茫了,但与此同时,这场似曾相识的画面也让他想起了当初在6号包厢时所遭遇的怪事。 当时我也是听到有人在门外走动,但一开门却没影,看来那并不是我在做梦,那时候外面确实有人!但对方是怎么做到瞬间消失的呢…… “呵,一个大活人之所以会在一瞬间凭空失踪,其实有种最简单的解释。”相比姜爻的惊疑不定,边上的月琉璃倒是淡定得有些过分。 “什么解释?” “那就是……消失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大活人’。” “……你可别告诉我,那家伙是‘鬼魂’之类的东西。”姜爻无语,他没想到像月琉璃这样的人也会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那人有脚步声,不是全息影像,更不可能是什么‘鬼’。” “我只说他不是‘活人’,又没说他是‘鬼’。”月琉璃瞥了眼姜爻,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另外,你所做出的判断都只是你基于你的【常识】,既然你那么相信常识,那你要怎么解释那人反复出现两遍的情况?” “这……” “哼,有时候【常识】并不见得是件好东西。”月琉璃说着,抬头望了眼电闪雷鸣的窗外,忽然话锋一转。“话说外面的闪电,好像一直没停过呢……” 月琉璃似乎话中有话,但却并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行了,与其纠结这些,不如赶紧找到出口离开这辆车,要是再这么磨蹭下去,怕是又要撞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冷冷丢下一句话后,月琉璃便头也不回地转过身,抬脚走向走廊尽头的厢门,像是打算前往下一节车厢;而姜爻虽心有疑惑,但在手铐的束缚下也身不由己,只能跟着月琉璃亦步亦趋。然而就在这时,两人却忽然听到了一道闷响从身旁的第四间包房内传了出来: 「砰!」 伴随着突兀的落地声,包房内像是有什么沉重东西撞在了门板之上。姜爻连忙转过头,望向身后那扇贴满符咒封条的包房大门,而这一次,他从那扇门上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靠近门框底部的那几张黄色符咒上,渐渐弥漫上了一丝丝血红的污渍;很快,血红的污渍越扩越大,转眼便将黄色符纸染得通红。不仅如此,一股刺鼻的腥味开始透过门缝急剧扩散。 “这是……血!!” 望着从门缝中缓缓漫出的一滩血红液体,姜爻顿时大感不妙,而没等他来得及做出反应,包房大门内却再次发出异响: 「吱嘎……吱嘎……」 伴随着异样的挤压声,那扇贴满符咒的门板开始出现轻微的变形,门里似乎有某种东西正推搡着被封住的房门,试图破门而出;但更令姜爻感到诧异的是,他发现自己怀里的那本日记,居然又一次开始了颤抖。 【它来了!跑……快跑!!】 被血色粘液汇聚而成的警告血字第二次爬上了日记的封面,在见到血字的那一刻,姜爻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就在同一时刻,门板上更多的封印符纸开始被逐个染红,并出现丝丝裂痕;一块块似曾相识的红色污渍沿着门缝四周向外蔓延,并缓缓集聚成了一道模糊的印记—— 一道疑似手印的血红印记。 “不好!!” 就在看到那道手印的一瞬间,姜爻和月琉璃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反应——跑! 「磅——!」 门板破碎的巨响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顿时充斥在整节车厢之中!刺眼雷光中,就连窗外肆虐的暴雨也开始变得鲜红如血,而那些血手印在没了符纸的桎梏后,开始迅速爬出包房,朝着姜爻两人追了过去! “去前一节车厢!”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飞奔至了走廊底部,姜爻一把拉开通往第七节车厢的厢门,顺势向后看了一眼。 狰狞的血手印此时已近在咫尺,但最令姜爻头皮发麻的,是那道从破碎的包房门板后倒下的人影……一道满身是血的男人身影。 只见此人双目外突,面色发紫,一根断裂的布条缠绕着他的脖颈,被满是抓痕的脖子染得血迹斑斑;汩汩鲜血从他脑袋上被撞开的血口缓缓流出,染红了那张凝固着绝望且毫无生气的面庞。 这具倒在第四间包房内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推着轮椅老者逃走的那名……壮年护工。 第二百七十七章:绝境迷途 “是他!?” 姜爻脸色大变,但此时已不是惊讶发愣的时候。 “快!把厢门锁上!” 月琉璃的催促声适时响起,姜爻强压着心中的震惊,迅速跟着月琉璃推门进入第七节车厢,并转身将第六与第七节车厢间的厢门牢牢锁住。 「砰——!」 沉重的撞击声很快出现在了厢门之上,即便厢门的厚度远超于普通包房门板,也显然撑不了多久。照此下去,恐怕不消片刻,这最后一道防线也将告破。 “这样下去不行,得拿东西架住门!” 姜爻左右扫了一眼,忽然发现门附近倒着一把轮椅,样式还有点眼熟。不过此时的姜爻也顾不上细想,他直接抄起轮椅斜架着卡住门板,但却依然收效甚微。 「砰!砰砰!」 阵阵拍打声震颤着厢门的玻璃窗,在上面留下了层层叠叠的血色印记;而隔着玻璃窗,姜爻看到护工尸体上方的天花板上,居然逐渐蔓延出一片如蚯蚓般扭曲的黑色纹路,一只只纤细宛如女子的血手从纹路中伸出,将倒在走廊上的尸体包裹,不消片刻便被拖进了天花板之中,就连地上流淌的血液也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姜爻大惊,眼前的情形让他想起了当初爆炸发生时,中年商人的尸体也被这血手拖入了天花板,再结合之前车长室天花板上的手印痕迹,或许成车长与林丽的失踪也是同一原因。 “还愣着干什么?快搬东西堵门啊!” 月琉璃的呼喊把姜爻从短暂的震惊中拉回,所幸这第七节车厢似乎是个储物间,周围杂物不少,于是两人合力搬起一张木桌抵在门后,又在后面叠了两张餐椅。做完这一切后,摇摇欲坠的厢门总算缓和了些许,但这终究只是缓兵之计。 “这门挡不了多久,得赶紧离开这。” 眼见那手印怪物不依不饶,姜爻和月琉璃一样,都没打算硬碰硬,法力尽失的两人此时的最优选择就只有“走为上策”。只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发现走廊尽头那扇通往第八节车厢的厢门,竟然被人从另一侧给反锁了。 “我去!之前逃走的那批人也太不厚道了吧?”姜爻拼命扯着门把手,却发现丝毫未动;而眼下后有怪物,前无出路,若是后方厢门一旦被破,姜爻两人便形同瓮中捉鳖,只能坐着等死。 「砰!砰!嘎啦——」 很快,后方的厢门玻璃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在那手印怪物的拍击下,门上的玻璃窗即将破碎。而就在姜爻横下心准备拼死一搏之时,一道漆黑的人影忽然从边上蹿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姜爻的胳膊。 “谁!?”姜爻脸色一变,刚要甩开手,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别怕,是我!” 姜爻愣了愣,借着窗外的雷光,他看到了岩云那张认真的脸。 “岩、岩老师!?” “嘘,别出声,跟我来!”岩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示意姜爻两人跟着他躲去后方角落,但他很快发现两人并没有动,转头一看,正对上月琉璃那双冰冷的淡绿色双眸。 “放心,我要是想害你们,也不会等到现在。”像是看出了月琉璃眼中的不信任,岩云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苦笑道。“现在情况紧急,一旦被那怪物抓到,我们谁也跑不了!” “……”或许是迫于怪物的逼近,月琉璃盯着岩云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在岩云的带领下,两人躲进了角落中一座杂物柜后面,由于这杂物柜正处在窗外光线死角,完全隐藏于黑暗之中,倒是个躲人的好地方。 “听好了,等会那怪物进来后,你们千万不要出声,也不要暴露在光线下,知道吗?” 岩云低声嘱咐着,脸上的严肃又多了几分,而姜爻见对方如此言之凿凿,便也点头应允。而月琉璃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姜爻身边,将身形掩藏进了杂物柜后的阴影里。 「砰!砰——磅啷!!」 脆弱的厢门玻璃在手印怪物的不断拍击下,终于宣告碎裂。姜爻只觉一股腥风顿时涌入车厢,直冲鼻息!他连忙捂住口鼻,在阴影中注视着前方走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吱……吱嘎……」 前方地板传来窸窣的异响,闪烁的雷光穿过被血红雨滴冲刷的玻璃窗,将空无一人的走廊蒙上一层血色,也映照出了地面那片不断向前蔓延的狰狞血手印。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姜爻感觉这些血手印的颜色似乎比之前鲜艳了不少,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发现那血手印周围,居然还隐约蔓延出一道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团薄雾般笼罩在手印四周,这样的情况是之前没有的。 姜爻眯起眼睛,脑海中却不禁再次联想起当初逃离第三节车厢时,无意中瞥见的黑影,而前方那团薄雾的轮廓看上去也与那黑影有些形似,但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只能暂时压下疑惑,死死盯着手印的动向。 除却雷声,此时的车厢内一片寂静,斑驳的光影从窗外投射而入,明暗交错间,只能见到四处堆积的杂物,在略显拥挤的车厢内投下一道道阴影。而在破门而入后,那血手印的移动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像是丢失了狩猎目标一般,一如岩云先前所料。 那怪物居然真的没发现我们……看来岩云的建议没有错,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姜爻暗地思忖着,悄悄瞄了眼身边的岩云,却见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走廊的血手印,脸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 「吱嘎……吱嘎……」 正想着,诡异的窸窣声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越靠越近,不知不觉间,那片血手印已经蔓延至杂物柜前方不远处。那怪物似乎发现了角落中的这座巨大物体,开始朝着三人藏身的柜子慢慢移动。 糟了……该不会是我们的气息被它注意到了吧? 眼见着前方的血手印渐渐逼近,姜爻冷汗都快下来了,而边上的月琉璃和岩云则依旧神色冷静,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吱嘎……吱……」 血手印在距离杂物柜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像是在辨别着什么似的,开始左右徘徊。然而姜爻却敏锐地注意到,那血手印似乎仅仅只是徘徊而已,并未贸然上前。 感觉那怪物……好像在忌讳着什么? 「哐啷!」 正当姜爻胡思乱想之时,忽听一声碰撞的轻响从第八节车厢的方向传了过来,而就在同一时刻,那手印怪物也做出了反应,随着一阵暴躁的“吱嘎”声,那血手印立即转头冲向前方,转眼间便破开了被锁住的厢门,径直冲入了第八节车厢之中! 什么情况? 前后不过短短数秒时间,情况便陡然反转。随着那手印怪物的奔腾而去,那股刺鼻的腥味也在车厢中逐渐散去。片刻之后,姜爻三人终于小心地走出阴影,看向走廊底部那扇支离破碎的厢门。 厢门的另一头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姜爻无法看清门对面的第八节车厢里有什么,也没听到任何异响从前方传来,那头离去的怪物宛如被吸入了黑暗,就这么悄然消失了。 “那怪物……跑了?” 姜爻犹疑着,虽说此时前往第八节车厢的通道已不再有障碍,但在有手印怪物出没的当下,贸然去到下一节车厢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另一方面,固守当下也并非良策,之前几节车厢已是死胡同的状态,万一那怪物杀个回马枪,三人便再无逃生可能。 “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留在这也是等死,只有去后面的车厢找到出口,离开这辆车,才可能逃出生天。”面对眼前的窘境,月琉璃倒是丝毫没有踌躇,但姜爻却依旧有些纠结: “但就怕中途再遇上那手印怪物,我们连它的本体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无法反制,万一被它抓住,怕是……” “只要沿着阴影走,应该可以避开它。”岩云摇摇头,忽然开了口。 “哦?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月琉璃瞥了眼岩云,冷冷说道。 “因为我已经遇到过它不止一次。”岩云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略显狼藉的车厢。 “当初和你们分开后,我和那位女学生跟着其他人逃入了其他车厢,但没过多久后面就传来了爆炸的声音,我被震晕了过去,也因此和其他人走散了。” 岩云摘下了黑框眼镜,掏出手帕擦拭着,脸上隐约有些疲惫。 “等我从冲击波中醒过来,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连第八节车厢入口的门也不知被谁给锁了……我就只好往回走,想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人在附近,却只发现了那位老人的轮椅。” 岩云说着指了指前方门板处那把被击飞的轮椅,姜爻这才反应过来,当初被他用来挡门的,竟是那名同车老者贴身不离的代步工具。 “那位老人应该离不开轮椅才对,当时你没见到他人吗?”姜爻问。 “没有。我原本准备在附近搜查一遍,却不想中途那手印怪物突然出现,我就只能逃跑。”岩云叹息道。“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在逃跑的时候看到了一道人影,当时我慌不择路跟了过去,但那人影钻进第七节车厢的杂物堆后,就不见了……” 岩云重新戴上眼镜,看向姜爻。 “我那时已经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躲进杂物阴影里,没想到那怪物居然没有发现,我这才察觉到这怪物的视力好像很差,也多亏了这点,我才能逃过一劫。” “消失的人影……?”姜爻皱起眉,不由联想起之前同样神秘失踪的敲门男子。 “ 那……你后来有注意到那怪物爬去哪了吗?” “很遗憾,我当时藏在角落里,完全看不到那手印怪物的行踪,只是从气味上感觉那怪物好像离开了这节车厢。”岩云摇摇头。“又过了一阵,隔壁车厢忽然闹出了动静,再接下来,就看到你们跑进来了。” “我们就是被那怪物逼进来的。而且在第六节车厢的包房里,我们还发现了护工的尸体,应该就是那手印怪物干的……这样看,那名失踪的老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姜爻想起那名被拖入天花板中的护工,不由心情沉重。 “其实之前我就有些奇怪,我们当初明明把那手印怪物留在了第三节车厢,它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如果我们不弄清那怪物出现的原因,怕是没法轻易避开它。” “你难道没发现么?其实那怪物每次现身,都伴随着一个前提。”月琉璃抬头望着雷雨交加的窗外,突然低声插了一句。 “前提?” “是的。”月琉璃收回视线,冷冷说道。 “这个手印怪物……只会在死过人后出现。” 第二百七十八章:猜疑之间 “你的意思……是人命触发了手印怪物的出现??” 姜爻一愣,脸上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别忘了每死一个人,这辆车里的‘死气’浓度就更甚一分。”月琉璃冷静地说道。“如果说那怪物的出现和死气浓度的变化有关,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死气’……负能量……该不会那怪物真是被新增的‘死气’引来的?”姜爻仔细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切,不得不承认月琉璃的说法颇有道理。 那血手印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正是成车长和林丽消失的车长室,根据月琉璃的说法,那里有新增的‘死气’;随后的第二次出现,则是在众人发现那名中年商人的尸体之后;而如果岩云所言不虚,那么怪物的第三次出现则对应着轮椅老者的遇害,最近的第四次出现便是由护工的死所引发。 不仅如此,随着车里‘死气’浓度的增加,那手印怪物的动作也似乎变得越来越敏捷,甚至还幻化出了轮廓,就像是渐渐成型一般,这点令姜爻更加惴惴不安。 “不过,按你这么说,事情因果不就都颠倒过来了吗?”姜爻忽然想到了一个矛盾,开口问道。 “我们原本以为那些受害人是被手印怪物所害,如果是因为那些人的死才触发了怪物的出现,那么当初那些人的死其实和怪物没关系??” “是的。但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那些人全都死于非命。”月琉璃分析道。 “最先失踪的那两个没见到尸体暂且不论,那个商人是自杀,这点我们已经从现场勘查得知;而从那个护工的死状看,大概率是被吊死的,或许他一直就被吊在包房内,只是因为绳子断了才让尸体掉落磕破了头,流了一地血。” “那么短的时间内,你居然观察到了那么多?”姜爻有些诧异,这才发现月琉璃虽然表面不声不响,但早已将很多细节尽收眼底。 “哼,我还看到尸体被血手拖进天花板了呢。”月琉璃白了姜爻一眼,嘲讽道。 “你也看到了!那些血手到底是……?” “不知道。”月琉璃径直泼了盆冷水。“不过既然我们并未被那血手拖入天花板,那至少可以推测那东西只对尸体出手,也许是嗅着‘死气’浓度而来的。” “可如果那护工早就被吊死在房内,那么‘死气’浓度应该早就提升了才对,为什么怪物和血手不一早就出现呢?” 姜爻思忖着,忽然想到了当初包房门上的符咒。 “对了,是那些符咒封条!我记得当时是因为封条被血浸染后,怪物才出现的……” “应该是符咒暂时封锁了房内的‘死气’,而后尸体掉落,血气冲破了门口的封印符咒,从而触发怪物现形。”月琉璃冷笑道。“也就是说,当时有人出现在了护工的死亡现场,也就是这个人给尸体所在的包房贴上了符咒,延缓怪物的出现。而这个人,说不定就是杀害护工的凶手。” “什么!?” “我记得当时有某个人,正好就在第六节车厢附近吧?” 月琉璃将冰冷的视线移向身后的岩云,话中所指不言而喻。而岩云也察觉到了月琉璃的怀疑,连忙开口解释道: “不,不是我杀的……我醒来后就没见过那位护工,而且当时被怪物追赶太过匆忙,我根本……”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月琉璃的语气又开始咄咄逼人。“你口口声声说是被怪物逼到这第七节车厢里的,但也没有人能证明不是吗?” “我……” 岩云被月琉璃怼得一时说不出话,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他推了推黑框眼镜,抬起头注视着月琉璃,认真说道: “我没理由骗你们,更没理由去杀人,不管你信不信,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如果你一定要说我是凶手,请你拿出证据。” “……”月琉璃扫了一眼岩云,似乎没想到对方竟敢回怼他,脸色变得愈加阴沉。而姜爻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赶紧上前劝道: “先别激动,岩老师他毕竟救过我们,我相信他。况且现在也不是内讧的时候,抓紧离开这才是正事。” “哼……”或许是姜爻的话多少起了效果,月琉璃终于不再说什么,把头一别,算是暂时放过了岩云。 “虽然我们无法完全确定那怪物现身的前提,不过从之前的经验来看,它每次持续现身的时间都不长,我们可以趁着它出现的间隙逃跑。” 见气氛有所好转,姜爻顺势岔开话题,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小册子。 “而且,我手上这本日记也能预告怪物的靠近,对我们来说也不是没有生机。” “这是?”岩云眉毛微微一扬,诧异地看向姜爻。 “这是之前我在车长室里发现的日记,好像是二十年前的东西。”姜爻将日记递给了岩云。“现在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它会在怪物靠近前给出血字警告。” “这……”岩云接过日记翻了几页,眉头微微皱起。虽说姜爻的话听起来玄乎得很,但在接连遇到那么多诡异事件后,很多常识之外的情况也让岩云不得不选择相信,包括他之前从月琉璃口中听到的‘死气’一说。 “根据日记的内容,二十年前也有一群人遭遇了和我们类似的事,而且……可能已经遇害了。”姜爻低声补充道。“如果能找到当年事件的真相,说不定对我们眼下的逃生有所帮助。” “可惜日记里的线索太少了,我也看不出什么……”岩云摇摇头,合上日记递还给了姜爻。“但不管怎么样,总之我们还是先找出口吧。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列车还停在悬崖铁桥上,我们就没法跳窗逃生,只能前往最后一节车厢,通过最后一扇厢门走出火车,沿着车后方的铁轨离开铁桥。” 迫于如今的现状,三人的意见终于达成了一致。在朝走廊底部观望了许久之后,岩云首先开路,姜爻和月琉璃紧随其后,三人避开窗外的雷光,沿着墙壁的阴影,小心翼翼地踏入了第八节车厢。 「轰隆隆……」 阴沉的雷鸣连带着暴雨,在窗外不断肆虐,一踏入第八节车厢,三人都明显感到了某种不适感。一股压抑的气息盘桓左右,就好像黑暗中有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一般他们,连空气都隐约重了几分。不过万幸的是,这节车厢里并没有飘荡着属于那手印怪物的腥味,对方似乎不在这里。 这第八节车厢……好像是个车餐厅? 姜爻不敢贸然发出声音,只能躲在阴影里,借着窗外的光线大致扫视了一圈车厢。 只见一条暗红色的走廊沿着整节车厢的正中央贯穿而过,将车厢分成左右两片区域;走廊两边分别摆着两排桌椅,而相比被雷光笼罩的左侧区域,右侧的窗帘倒是被拉得严严实实,也多亏了这点,姜爻三人才能将身形隐藏于右侧这排桌椅后,沿着右侧墙壁阴影,朝着车厢尽头挪去。 和之前的包房车厢一样,这些桌椅看上去虽然有些旧,但并不是很脏,简直像是有人特意打扫过似的。姜爻小心地观察着四周,随后抬头望向走廊尽头,发现尽头的厢门旁矗立着一座大半个人高的服务台,服务台边上似乎倒着一团黑影,在这昏暗的车厢内看不真切。 前面有人?? 姜爻的脚下顿时一滞,同时岩云和月琉璃也停下了脚步,显然两人也发现了前方那团倒下的黑影。 月琉璃微微眯起眼,对着岩云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暂时留在原地别动,随后便与姜爻一起,一前一后地朝那团黑影缓缓逼近。 「噗通……噗通……」 不知为何,姜爻忽然有点紧张,连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几分。他其实并不怕那只手印怪物突然出现,但他怕看到尸体,怕看到又一名他原本认识的、活生生的乘客,此时凄惨地死在他面前。 很快,姜爻两人终于靠近了走廊尽头,在离那团黑影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窗外的雷光忽明忽暗,将一片苍白的光影投射在服务台附近。姜爻两人不敢贸然踏入光线的范围,只能隔着距离,朝着黑影的位置细细观察。 黑影的一部分被服务台所遮挡,只有一小段从其后露出;而那一小段黑影的轮廓似乎颇有棱角,而且还有点单薄,并不像是人体组织的样子。 姜爻和月琉璃对视了一眼,随即小心地走上前,趁着雷光闪过的间隙迅速靠近服务台,这才看清了那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倒在地上的陈旧餐椅。 “呼……还好不是尸体。”姜爻轻轻松了口气。“不过,之前将怪物吸引走的动静,该不会就是这把椅子倒下的声音吧?也就是说,当时服务台附近有人? “至少现在这节车厢里没有其他人,那怪物也不在……嗯?”月琉璃低声说着,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俯身从脚边捡起了一样东西,开始细细端详。 “这是……项链?” “这项链的吊坠好像在哪见过……”姜爻观察着那枚刻着精致花纹的金属吊坠,总觉得有点眼熟。“对了,是那个叫吴心的女学生的东西!之前见她戴脖子上的。” “既然她的贴身物品掉在了这,看来她八成也栽在了这里,搞不好还碰上了那只怪物。”月琉璃说着,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那扇摇摇曳曳的厢门。 “连她也……”一想到就连那女孩也可能遭遇不测,姜爻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先是成车长、林丽,再是中年商人,紧接着轮椅老人和护工也出事,现在又是她……” “你再纠结也没用,死去的人无法复活,除非时光倒流。”比起姜爻的惆怅,月琉璃倒是冷静得有些过分。“你现在该关注的是我们接下来的处境,如果那怪物真的在这吞了那女学生,那么它接下来的行进目标,应该就是……” 【唔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前方车厢穿透而来!嘶声力竭的尖叫饱含着极度的惊恐,而更让姜爻惊讶的却不止如此。 只见前方的廊底厢门上,竟缓缓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一张如死人般苍白的脸此刻正贴着门上那扇玻璃窗,定定地注视着门后的姜爻两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步步紧逼 这是!? 看到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现一张脸,姜爻的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而那张脸在与他们对视了半秒后,便迅速向后退去,瞬间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走。” 没等姜爻反应过来,月琉璃便突然起身,拖着姜爻走上前,一脚踹开了摇摇欲坠的廊底厢门。 「磅——!」 破旧的厢门应声倒下,顿时激起滚滚灰尘,而伴随着两人的破门而入,便听两道带着哭腔的呼喊从前方爆发而出: “不!不要过来——!” “救命啊啊啊——!!不要杀我们!” 惊恐的呼声撕心裂肺,只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直到两团瑟瑟发抖的身影映入眼帘,姜爻这才发现原来蹲在角落里大吼大叫的,竟然是先前逃走的黄毛和胖子。 “你们怎么在这?” 姜爻一愣,随后又想起了之前隐入黑暗的那张脸,连忙左右张望。 窗外的雷光将有些狼藉的第九节车厢照亮无余,目及之处,只有两排东倒西歪的破旧座椅,先前那道突然出现的苍白脸庞早已不知踪影,而那手印怪物似乎也不在这节车厢。 “这、这声音……是那个小兄弟?”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胖子和黄毛终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一眼便望见黑暗中有双幽冷的淡绿色眼眸正悬在上头,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们。 “妈呀鬼呀!”胖子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定睛一看,发现那眼睛的主人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属于一名长相俊美的异域男子,只是这名男子的神情充满了嫌弃,甚至还有越来越不耐烦的趋势。 “是……是你们??” 胖子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小眼睛,看看月琉璃,又看看姜爻,在转头和同样茫然的黄毛对视了一眼后,终于按耐不住,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总算见着个活人了!!” 见面前出现了熟人,胖子顿时来了精神,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不由分说地就给姜爻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我的小兄弟哎~可想死我了!!你怎么才来呀?呜呜呜……” 胖子哭丧着一张脸,一副“亲人相见”的模样,也不知道先前抛下姜爻他们一溜烟跑路的是谁。 “刚才真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有鬼追过来了呢!幸好是你们……”黄毛一边跟着浮夸地抹着眼泪,一边也想上前给月琉璃一个拥抱,却被月琉璃一个“杀人眼神”硬生生吓退,愣是没敢上前。 “那个……我、我们也是听到喊声才找来这的。”姜爻被胖子抱得有点吃不消,赶紧抽身从对方的“魔爪”中挣脱,下意识地往月琉璃这边躲了躲。 “哦……那个啊,是我喊的……”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瞄了眼脸色冰冷的月琉璃,没好意思再对姜爻继续“热情相拥”。 “不过,我跟你们说啊,这辆车里……真的有鬼!!” “你说的‘鬼’,是指手印怪物吗?”姜爻问。 “手印怪物?不不不,不是那个……我说的是真的鬼!人形的那种!”胖子一听,连忙摆手。“那鬼的脸很白,高高瘦瘦,而且还穿着……” “还穿着旧式列车员制服,戴着帽子,是吗?” 胖子正说着,却听一道温和平静的声音从后方厢门处传来,转身一看,发现岩云正慢慢走入第九节车厢。 “哎,你不是那个支教老师吗?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你也碰上了?”一听岩云这么说,胖子顿时像找到了难兄难弟似的,忙不迭地迎上前问道。 “我之前不幸遇上了手印怪物,在逃难时看到过一道神秘人影,而那道人影和你描述的很像。”岩云走到众人身边,转身看向姜爻。“刚才望见门上映出的那张脸后,我才突然想起来,这好像就是当初我看到的人。” “穿着旧式列车员制服?”姜爻愣了下,不由想起了那名在第六节车厢遇到的神秘敲门男子。 该不会他们和我看到的……是同一个? “但……刚才我们进了这节车厢后,并没再发现那人。”姜爻想了想,转头看向黄毛和胖子。“你们两个既然一直在这节车厢,就没见着那人影吗?” “我俩哪注意那么多啊,都快被吓快死了!一直闷头躲在这呢!”胖子一惊一乍地说道。“当初我和龙哥光顾着逃难,都没注意周围,等到回过神,咱也不知道跑哪节车厢了,只知道周围黑得吓人。” 胖子啧啧嘴,一脸心有余悸。 “后来,我们想着回来找你们汇合,就试着往回走,谁曾想……居、居然看到有鬼在杀人!!” “鬼……杀人?”姜爻诧异道。“你们看到谁被害了?” “就是那个坐轮椅的老头!”胖子满脸“痛心疾首”。“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那老头倒在地上,满身是血!边上就站着那个穿着制服的家伙,而且一眨眼就不见了!你说那不是鬼是什么?” “这……”姜爻转头和月琉璃对视了一眼。“那,后来呢?” “我们当时吓得呀……撒腿就往回跑!最后躲进了这里,再后来就遇上你们了。”胖子叹了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你确定我们进来之前,就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来过吗?”月琉璃盯着前方的胖子和黄毛,突然开口说道。“就比如……血手印。” “血手印?就是当初追咱们的那东西?这我还真没留意……”胖子苦思冥想道。“龙哥,你见着了吗?” “我哪知道?光顾着逃命了!”黄毛把手一摊,说道。“不过要是真有什么手印怪物追进来,我俩早没命了不是吗?” “照你这么说,那手印怪物没有进过这第九节车厢?难道当初怪物追出第七节车厢后就消失了?” 姜爻感到了些许困惑,他低下头,迅速整理着思绪。 “让我重新梳理一遍现在的情况。爆炸后,我和我同伴是在第四节车厢里醒过来的,随后去了第五节车厢,没发现异常。但在第六节车厢里我们发现了一间被符纸封锁的包房,期间也有个身穿旧式列车制服的神秘人出现,但对方似乎没有发现我们。” 姜爻顿了顿,继续说道。 “随后血手印怪物从那间封着符纸的包房里冲了出来,我们也因此看到了包房里的护工尸体。后来我们逃进第七节车厢,并在岩老师的帮助下躲过一劫,同时还无意中找到了那位老者的轮椅。” “对对,我们应该就是在第七节车厢看到那制服鬼和那老头尸体的!既然轮椅在那,那准没错!”胖子肥手一拍,又开始马后炮了。 “但我们到第七节车厢的时候,只看到了轮椅,没见到老人的尸体,你口中的那只‘制服鬼’也不在。”姜爻摇摇头,说道。 “没尸体?这不可能啊……难道被鬼吞了?”胖子满脸疑惑。 “……也许是其他原因。”姜爻想到了那些将护工尸体拖入天花板的血手,脸色凝重。“说起来,你们当初从第七节车厢逃走时,是不是把厢门也给反锁了?” “锁门?不不不,我们哪会做这种缺德事!”胖子连连摆手。“再说了,当时逃命都来不及,哪有时间锁门啊。” “不是你们锁的吗?那究竟是谁……” “别忘了,迄今为止,还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边上的月琉璃忽然插了一句。“而那个人,对这车厢环境可比我们所有人都熟悉呢。” “你是说那位叫王晓芸的乘务员?”姜爻诧异道。“可是她为什么要锁门呢?” “在极端环境下,往往会展露人性最恶劣的一面,更何况还有‘死气’的催化。”月琉璃冷声说道。 “这……”姜爻语塞,但也无意深究,于是继续陈述了下去。 “总而言之,我们因为去不了第八节车厢,就只能躲在第七节车厢的杂物堆里。幸好那怪物没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冲去了第八节车厢,但我们在第八节车厢却没有发现怪物的踪影,只找到一条项链,这原本是那位叫‘吴心’的女孩贴身佩戴的物品。” “那就悬了,我估计啊,那姑娘怕是被手印怪物给吞了吧?”黄毛把手往口袋里一插,阴阳怪气地说道。“难怪啊~难怪那怪物没追进第九节车厢,敢情是吃饱了,所以才退了。呼……看来我和大河是捡回了一条命啊,呵~还得谢谢那姑娘呢。” “……”姜爻看了黄毛一眼,虽说目前的情况确实特殊,但对方这种对同伴毫无怜悯、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发言,还是让他非常不舒服。 “你……” “像你这种渣滓,捡回一条命,还真是便宜你了。” 没等姜爻开口说什么,一句露骨的讽刺已抢先一步从旁边飞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身边的月琉璃。 “你、你说谁是渣滓呢!”被月琉璃这么一骂,黄毛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地想要上前理论,被边上的胖子忙不迭地给拦下了。 “哎哎哎龙哥消气~消消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离开这辆车,要是再遇上鬼啊怪啊什么的,那可就麻烦啦……” 「轰隆——!」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的爆响陡然而起!没等众人来得及反应,便见脚下的车厢走廊开始剧烈颤抖,一道道如蚯蚓般扭曲细密的黑色纹路窸窸窣窣,从暗红色的车厢内壁渗透而出,朝着车内众人的位置逐渐蔓延。 “这些纹路是!?”姜爻脸色一变,瞬间想起当初天花板上的那些纤细血手,似乎就是来自这些扭曲的黑色纹路。 “我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大河你这乌鸦嘴!!” 在见到那些诡异纹路的一瞬间,黄毛的脸都吓绿了,甚至都顾不上和月琉璃吵架,连忙拉着胖子转身就跑,想要冲向最后的第十节车厢。然而才没跑几步,却见两人突然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只见在幽暗的长廊尽头,隐约站着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 陈旧的列车制服,压低的帽檐,苍白的面容……此时站在第十节车厢门口的,正是那名阴森的“制服鬼”。 第二百八十章:过往引线 “龙……龙哥……这这、这是!?” 一看到那道站在前方的人影,胖子吓得都开始结巴了,两条腿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就差一屁股坐地上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那么多人你怕什么呢!”黄毛虽然嘴上咒骂着,但脚下却是连连后退,看样子也和胖子半斤八两。 “别碰那些纹路!先回前一节车厢!” 眼见前方情况有异,而周围的黑色纹路也越聚越多,姜爻立即做出了判断,打算指引众人就近退回第八节车厢。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因为他赫然发现,连接第八与第九节车厢的厢门此时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聚集成型的黑色纹路,以及一双双从纹路中逐渐伸出的纤细血手。 “怎么会……!” 匪夷所思的异状让姜爻惊愕不已,在他原本的认知中,血手应该只会对‘死气’聚集的尸体出手,而如今血手现形,那是否也意味着这附近存在尸体?? 「嘎啦……」 随着地面的剧烈颤抖,本已老旧的木质走廊逐渐出现许多裂痕,那些细密的黑色纹路也仿佛一条条扭曲的小蛇,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而远处那名“制服鬼”则依然默默矗立在走廊尽头,周围的震荡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不能再待在这了!” 岩云在震动中努力维持着脚下平衡,想要招呼众人逃走,而姜爻则注意到他的手似乎受了伤,一滴滴鲜血顺着手掌的伤口落下,滴在了木质地板上。 “岩老师,你受伤了!?” “刚不小心被划到了而已,没有大碍,大家快去最后一节车厢!” 急转直下的现状让众人惊疑不定,但岩云却依然冷静。而在退路被封死的情况下,唯一的逃生出口,就仅剩下尚未被纹路蔓延到的第十节车厢,但厢门口站着的那道鬼魅黑影无疑是道拦路虎,这让胖子和黄毛有些犹豫不决。 「砰——」 犹疑之间,众人脚下的地板在震动下已开始分崩离析,不仅如此,就连周围那些暗红色的车厢内壁也居然层层开裂,仿佛一条巨大的血管开始收缩、坍塌,而更让姜爻等人震惊的是,他们发现那开裂的内壁中,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龙龙龙、龙哥!!你看前面这墙里……好像藏着人!!” 胖子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颤抖着伸手指向一侧,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而边上的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察觉到内壁里的那东西形似人影,再仔细一看,赫然发觉那“人影”竟不止一个。 一具……两具……三具……随着渐渐剥落的墙体,那些被藏在裂缝里的“人影”终于显露真容——那是整整十具身穿旧式列车制服的扭曲干尸。 “这些人难道是……!?” 姜爻望着那些制服干尸,突然想起了日记本中曾提到过的受害乘务组。浓重的戾气混杂着绝望,凝固在尸体那干枯的脸上,而他们身上那些刺眼的伤痕,则表明墙里的这些人全都死于非命。 此时的姜爻无法理解为何这些二十年前的受害者会化作干尸,并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但他至少明白一点:这些尸体不但可能是周围血手出现的诱因,浓重的‘死气’更会将那只行踪诡谲的手印怪物给引过来。 “快走!”月琉璃当机立断,他立马拉起姜爻,打算朝第十节车厢加速奔去。但就在此时,却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情况。 “哎哎哎我的小兄弟呀!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不管啊!” 惊悚的干尸让胖子着实吓破了胆,他害怕被抛弃在这镶满尸体和血手的车厢内,但又不敢靠近走廊底部的“制服鬼”,纠结之下竟一把扑上去抱住了姜爻的大腿,硬是拖着姜爻不让他走。这下不但害得姜爻动弹不得,就连月琉璃也一时无法前行。 “你干什么!放手!”月琉璃又气又恼,在他与姜爻被手铐捆绑的当下,胖子这一拖直接拖住了两人;更可气的是,这胖子在惊恐之下力气居然变得奇大无比,姜爻挣扎了老半天都挪动不了半分。 “你别光抱着我啊,要逃和我们一起逃啊……”眼看着周围的诡异纹路越爬越近,姜爻也是焦急不已,怎奈脚边的胖子则压根没有放手的意思,连边上的黄毛也是被吓得慌了神,愣在边上不知所措。 “继续待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赶紧一起走吧!” 关键时刻,又是岩云帮忙出面解围。只见他上前一把拉住胖子的胳膊,奋力想要将赖在地上的胖子拖起,却也没想到对方的身板竟如此地沉,一时居然没拖起来。 「啪……啪啦……」 混乱之际,更多的血手从四周诡异纹路中纷纷伸出,拉扯着墙内那些扭曲的干尸,将其逐个吞噬进黑色纹路之中;而那些纤细血手的下个目标,显然便是车厢内的五人。 “我只问一句,你是想活命,还是死在这里?” 危急时刻,岩云的语气忽地冷了下来。胖子一哆嗦,抬头看了眼边上的这个男人,却见那副黑框眼镜后,是一双他从未见过的冰冷黑眸。 “大、大河……我觉得他说得对,再留在这也不是办法……” 黄毛这下也终于回过了神,上前帮着拉起吓傻了的胖子,而姜爻也趁此机会得以挣脱胖子的“魔爪”,在月琉璃的拉扯下向前冲出了几步。但就是这几步,却堪堪让姜爻躲过一劫。 「轰隆!!」 只听一声爆裂巨响,原本摇摇欲坠的走廊地板轰然碎裂!随着剧烈的震荡与轰鸣,一道巨大的裂口出现在了姜爻身后,将姜爻两人与其他三人瞬间分隔。躲闪不及的岩云脚下一空,连带着黄毛与胖子,眨眼间便随着碎裂的地板仰面坠落,被下方伸出的一只只血手拖入了虚无之中。 “岩老师!” 看到活生生的三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姜爻顿时面如死灰,但面对着从后方追击而至的狰狞血手,他此时能做的,就只有跟着月琉璃奋力奔跑,在崩塌中冲向前方的最后一节车厢。 五米……四米……三米…… 走廊底部的厢门越来越近,那名矗立在第十节车厢门口的鬼魅黑影也越来越明显,此时的姜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那是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旧式列车制服,微微驼着背,苍白瘦削的脸上似乎带着些许忧虑,在压低的帽檐下显得晦暗不明。在见到这名男子的一瞬间,姜爻便想起了第六节车厢里那个敲门的神秘人,虽然当时对方的脸部看不真切,但身形与眼前此人如出一辙。 是他!? 没等姜爻做出反应,却见这名中年男子慢慢转过身,推开了通往第十节车厢的大门,转瞬消失在了门内。 “跟上去!” 月琉璃果断做出了判断,但就在两人即将冲入厢门前的那一刻,整座第九节车厢突然全面崩塌! 震耳的轰鸣连带着血手蜂拥而来,只一瞬间,便将月琉璃与姜爻的身影彻底淹没…… …… ----------------------------------------- …… 「轰隆隆……」 低沉的雷声从夜色笼罩的窗外阵阵传来,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室内。乔站长缓缓抬起头,看了眼时钟的指针,随即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 距离姜爻等人所在的列车失联,已过了整整六个小时。从列车失联的那刻起,乔站长的心中便涌上了从未有过的不安。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也是同样的调度列车,同样的突然失联,同样的倾盆暴雨,而当年那位跟随列车离去的友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后悔了,后悔同意开出那辆不祥的入库车。原本以为这是上天给他解开心结的契机——一如当初他自我说服的理由那样——但如今的现实却是,他非但没有解开心结,反而再次触发了心底的“阴影魔咒”。如果那些乘客这次因他的决定而遭遇不幸,那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乔站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方绮。作为当初同意开出调度列车的责任者之一,方绮也和乔站长一样,在这间会议室里等候营救专案组的问询。只是此时的她未置一词,就这么沉默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吱嘎……」 一道开门的声响将乔站长从沉思中唤回,他再次抬起头,将疲惫的目光扫过进入会议室的两名当地警员,随即将视线集中在最后的那名陌生青年身上。 只见这名青年男子相貌清俊,笔挺的深蓝色制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一双淡灰色眼眸透着沉静的独特气质,仅看一眼,乔站长便明白此人绝非普通人,只是对方身上的制服是他从未见过的,这也让他对此人的身份产生了些许好奇。 “乔站长,方副站长,这位是上头派来协助列车营救的特派员,沐先生。”一位警员介绍道。“因为山体滑坡和天气原因,大规模的搜救工作暂时难以展开,而沐先生对救援方面比较有经验,所以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或许对我们找到失踪的列车有所帮助。” 乔站长和方绮闻言站起身,有些拘谨地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沐先生,这两位便是殷家庄站的负责人,有关那辆失踪调度车的情况,您可以向他们了解。”警员继续介绍道。 “谢谢,辛苦了。”沐剑云向警员点点头。“我想单独与乔站长和方副站长聊聊,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啊……当然,那你们慢慢聊。”两位警员面面相觑,虽有疑惑,但也没敢多问,很快便退出了会议室。 “由于这次的营救时间很紧迫,所以有些话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在警员离开后,沐剑云转过了身,看向前方面露诧异的乔站长与方绮。 “关于二十年前殷家庄站的那场‘死亡列车’事件,你们知道多少?” 第二百八十一章:背后隐情 “‘死亡列车’……” 一听沐剑云提到这个词,乔站长的神色明显一动。他立即低下了头,下意识地躲避着沐剑云的视线,伸手想要从衣袋中摸烟盒,只是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竟然翻找了老半天都没有摸到。 “您要找的,是这个吗?” 沐剑云走上前,拿起边上茶几上的一盒烟,递给了乔站长,后者这才意识到烟盒根本不在自己的衣袋内,只能尴尬地接过烟盒,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来乔站长对当年那起事件的回忆,应该不少呢。” 沐剑云注视着乔站长的神情,言语之中多了几分压迫感。 “二十年前,一辆从暮色山开往殷家庄的调度列车中途意外失联。等搜救队找到时,列车已爆炸坠崖,造成了车上十一名乘务人员无一生还。虽说当年的事件已经结案,但据我所知似乎另有内情,而这点乔站长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我……”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翻出来说?”没等乔站长说话,边上的方绮便抢先开了口。“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昨晚那辆失联列车,不是吗?” “正是为了找到失联列车,所以我才要了解二十年前的那场事件。”沐剑云盯着方绮,慢慢说道。“根据现有情报,这次的列车失联案与当年的‘死亡列车’事件有不少相似之处。而且我听说,当年的出事列车残骸有一部分被回收,并重组在了这次的失联列车上,没错吧?” “……”方绮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自从这辆列车重组后,就有乘客反映在车里撞见过遇难者的‘鬼魂’。后来闹鬼之说越闹越大,这辆车也因此被逐渐废弃,成了入库车,直到这次临时调用。然而诡异的是,这才刚启用,列车便在暮色山与殷家庄交界处忽然失联了,就和当年的‘死亡列车’一模一样。只是……” 沐剑云突然顿了顿,视线扫过脸色苍白的乔站长。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我们并没有在铁路沿线找到失踪的列车残骸,这辆车仿佛被整个拖入了地狱,从世界上凭空消失了。” “什、什么!?”乔站长显然没料到事情居然发展成了这样,脸色顿时大变,就连一直努力保持冷静的方绮也是面色骤暗,顿时说不出话。 “鉴于此次的列车失踪过于诡异,且和当年的‘死亡列车’事件存在某些关联,我才想要知道当年的内情,或许对我们找到失踪列车有所帮助。希望两位将当年事件的详细原委告诉我。” 也许是因为情况紧迫,沐剑云没有选择虚与委蛇,问得可是相当直接;而乔站长则震惊于沐剑云带来的情报,在踌躇片刻后终于放下手中的烟盒,抬头看向面前这名冷峻的灰瞳青年。 “你说的没错,当年的事我确实了解,因为……原本要驾驶那辆‘死亡列车’的,其实是我。” “……”似乎是对此早有预料,沐剑云没有说什么,只是听乔站长继续叙述了下去。 “二十年前,时任殷家庄站车长的我接到一个临时出差任务,要将一辆调度车开去邻县的暮色山检修,并将滞留在那里的一批乘务人员同车接送回殷家庄。当时我的夫人即将临盆,预产期正巧就在那个时候,而我在到达暮色山后的没几天,就接到了我夫人难产入院的消息。” 乔站长顿了顿,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我们夫妇好不容易中年得子,而我夫人的身体也一向不好,得知她难产的消息后,在外地的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飞回她身边。于是我拜托了一位同事临时换班,让他替我后续将调度车开回去,而我在当天就从暮色山返回了殷家庄。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正是我这次自私的换班请求,才连累了那位同事踏上不归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边上的方绮看了一眼乔站长,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选择了沉默。 “但据现有资料记载,当年的出事列车虽意外遭遇雷击,但原本也不至于失控坠桥。经查是由于那位代理车长涉嫌厌世自尽,故意操作导致列车爆炸坠崖,使得车上所有人无人生还。” 沐剑云从怀中取出一份资料,翻阅道。 “照这样看,事故是那位代理车长的责任才对,又何来‘你连累了他’这一说?” “不,不是这样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乔站长闻言,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连声音都响了几分。 “我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车长,几十年来把乘客的安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厌世而把整车人的性命一起陪葬呢!” 乔站长咬着牙,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再次开了口: “他的妻子早逝,他与女儿两个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而且出事的第二天就是她女儿的生日,他原本打算赶回殷家庄庆祝女儿生日的,又怎么会在这个节点抛下女儿突然自尽?” “可是,根据当年从列车残骸找出的黑匣子,当时的车长确实执行了一些反常操作,导致内燃机爆炸,整辆列车冲出铁桥坠入悬崖。”沐剑云放下手中的资料,看向乔站长。“你那么肯定不是他的问题,可有什么切实证据?” “这……”乔站长语塞,纠结许久后,沉默地低下了头。 “既然您已经从警方资料里知晓了当年的事,那又何必特地再来问我们?” 这次说话的是方绮。只见她冷着一张脸盯着沐剑云,虽然语气听似恭敬,但言语中却暗藏着不满;而沐剑云并没有理会方绮的态度,只是伸手从资料中抽出一页纸,放在了两人面前。 “这是当年车上的遇害者名单,包括那位代理车长李响在内,一共十一人。” 沐剑云说着,又抽出另一页文件,并排放在了遇害者名单旁。 “这一份,是当时原定跟随出事列车从暮色山回殷家庄的人员名单,可以看到基本与遇害者名单一致,除了一个人。” 沐剑云伸手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抬头看向两人。 “这个人并没有按原定计划坐上那辆‘死亡列车’,也就是说原来车上应该有十二人,他却逃过了一劫。” “成越……”乔站长注视着名单上的那个名字,眉头微微紧皱。“我记得他当年还只是实习站员,原本要随车回殷家庄的,但貌似因为身体不适,才临时滞留暮色山。” “但正是这个逃过一劫的‘幸运儿’,二十年后却作为临时车长,阴差阳错地开出了昨晚那辆失踪的调度车。”沐剑云观察着面前两人的表情,说道。“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还是说……有什么隐藏内情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绮冷冷说道。 “我只想找出真相而已。”似乎是察觉到了方绮的敌意,沐剑云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势话锋一转。 “说起来,我听说昨晚在成车长开出那辆调度车前,车站内还出了点小插曲,引起了部分现场民众的恐慌,甚至提出了‘血雨’一说。而在当年‘死亡列车’出事时,似乎也曾传出过‘血雨’的说法,对吧?” “这个……” 乔站长与方绮对视了一眼,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了口: “其实二十年前出事那晚,的确曾有人宣称在出事地附近见过‘血雨’……就是那种血红色的雨滴。而我们当地从古代起就有‘血雨夜,厉鬼出’的传闻,所以就有谣言说,是因为有厉鬼上了那辆车,才害死了一整车的人,就连我们殷家庄站也因此被人诟病。但这些毕竟只是传言而已,并没有证据。” “厉鬼……?”沐剑云皱起眉。 “虽然我并不相信什么鬼怪之说,但当年的确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乔站长的神色有些纠结。 “当初将那辆车开到暮色山后,我每晚都会去车上巡视,有好几次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走动一样,但走过去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当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神经衰弱出现了幻听,所以就没有和其他人提过,没想到那辆车在返程时居然……哎……” 乔站长没有说下去,但脸上的自责之色显而易见。 “车上的异响吗……这倒说不定是条线索。”沐剑云思忖道。“那其他呢?关于那辆‘死亡列车’,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内情吗?” “其他的就……” “……如果我告诉你的内情,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支持,你会信吗?”乔站长话音未落,一旁沉默许久的方绮突然开了口。 “那要看你说什么了。” 见一直有些排斥情绪的方绮居然愿意提供线索,沐剑云的眼睛微微一亮;而方绮望着沐剑云那双坚定的淡灰色双眸,神情似有纠结,像是在评估对方的可信程度。但这样的纠结并未持续太久,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始娓娓道来: “正如你刚才拿出的遇害者名单,当年出事列车上搜出的遗体确实是十一具,但矛盾的是,当初的上车的签到名单上,却显示的是全员到齐。”方绮说道。“也就是说,当初上车的不是十一人,而是包括成越在内的十二人。” “可成越并没有上车,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沐剑云提出了疑问。“或许是当时车站的签到名单出了错?” “不会有错的,因为当年上车前负责清点人数的,就是我。”方绮抬起头,眸中闪过某些复杂的情绪。 “当年,我作为刚调职到车站的新人,第一个任务便是协助那辆车的上车签到工作,我很清楚的记得当初上车登记的是十二个人,其中就包括成越。但出事后,只找到十一具遗体,成越也被证明一直待在暮色山,因此我的证词没人相信……” “如果你的说法属实,那就说明当年有人假冒成越上了车,而这个人非但没有在事故中遇难,反而神秘消失了?”沐剑云眉头紧锁。 “是的。”方绮注视着沐剑云,一字一句地说道。 “也许这个家伙,就是害死当年所有人的那只‘厉鬼’。” 第二百八十二章:幕后鬼影 “‘厉鬼’?” 沐剑云一愣,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鬼’,厉鬼害人之说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我所说的‘鬼’并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鬼魂,而是偷梁换柱的‘李鬼’。”方绮正色道。“当年有人用成越的身份混上了出事列车,却在事故发生后人间蒸发,这怎么想都不正常。而这个‘李鬼’,说不定就是导致二十年前那场‘死亡列车’事件的元凶。” “那你还记得,当初冒用成越身份上车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吗?”沐剑云问道。 “很遗憾,我当时并没有留意。”方绮垂下眼帘,语气有些无奈。“当时的我才刚调任没几天,和成越并不认识,只是看着证件上的照片和那人差不多,就让他上车了,也没有深究证件的照片是否做过手脚……这是我的失职。” “既然那个人不是成越,那他又是怎么得到成越的证件后偷梁换柱的呢?而且同车的其他人居然也没察觉?”沐剑云质疑道。 “成越那时是当地新招的实习站员,与上车的那些人之前并未见过,要说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倒也是有可能的。”边上的乔站长补充了一句。“至于证件,据成越本人说,他曾丢失过证件,就在事件发生前不久。” “一个新招募的实习站员,恰好在事件前丢了证件,又恰好在事发当天因故无法上车,留给人掉包的契机,整件事实在过于巧合了。”沐剑云思忖道。“当年的事件确实留有不少疑点,关键点或许就在那个假冒成越的‘第十二人’身上。” “我记得那个假冒成越的家伙穿的制服,确实是列车工作制服,连车站工作牌都有。也正是因为这点,当时的我才没有深究他的身份。”方绮说道。“而在那个年代,列车工作制服都是特殊订制的,工作牌也是严格按身份签发,不可能轻易仿冒。那人能同时得到成越的制服和工作牌,只可能因为他有‘内应’,而且蓄谋已久。” “你是怀疑当年的‘内应’,就是成越吗?”听方绮的语气,沐剑云顿时心里有了数。 “……”方绮沉默了,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而这样细微的反应并没有逃过沐剑云的眼睛。 “我听说,昨晚是方副站长你首先力排众议,同意开出那辆‘闹鬼’的调度车,并指派成越临时担任车长的吧?”沐剑云追问道。“你这样做,仅仅是因为情势所迫,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呢?” 方绮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实是昨晚的那辆‘闹鬼’列车失踪了,不止是成越,连其他无辜乘客也卷入了危险。”沐剑云直视着方绮,开始步步紧逼。“你作为殷家庄站的副站长,难道就不关心那些乘客的安危吗?” “我……” “还是说,你希望当年的悲剧再次重演?” “不……不是的!”像是被戳中了软肋,方绮终于无法再继续强装冷静了。 “我并不想害他们,我只是……只是想找出当年的真相!而昨天那趟列车,就是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什么意思?”沐剑云眯起眼,追问道。 “因为……二十年前的那场事件追诉时效,就到今天为止。”方绮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一旦过了今晚零点,就算找出了当年事件的真相,也无法将真凶绳之以法。而当年跟着列车坠崖的李车长,也将背负害死一车人的骂名,永远不得翻身!” “方绮,你……”乔站长刚想说什么,却被沐剑云阻止了,后者示意方绮继续说下去。 方绮咬着牙,努力平复着情绪,待到再次抬起头,神情已恢复了冷静。在沐剑云的注视下,她似乎已不打算继续隐瞒。 “我与当年出事的李车长其实很早就相识了,他是我入行时的带教老师,是他细心开导性格孤僻的我,也曾在我因挫折而一时想不开时出手相救。可以说他不但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方绮叙述着,黯淡的眸中闪烁着悲伤。 “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中度过。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一时大意,就不会让那只‘李鬼’上了车,也就不会害了李车长。而且还因为当年的调查结果,让李车长在身故后被千夫所指,使得他的女儿被迫送往外地的孤儿院,至今杳无音讯……这、都是我的错!” “……”望着方绮泛红的眼眶,乔站长没有再说话。原本他以为这二十年来只有他沉浸在懊悔之中,却不曾想身边这位看似冷漠的同事也背负着同样的枷锁,甚至比他更为沉重。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独自调查当年事件的真相?”沐剑云问。 “是的。但虽说在调查,其实一直进展缓慢。毕竟除了我的证词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当年车上还存在着‘第十二个人’。而且当年出事后,成越就被调走了,直到这两年才调回殷家庄站,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位‘成车长’正是当年的实习站员成越。” 方绮说着,双拳微微握紧。 “你之前猜得没错,我的确怀疑成越与当年的悲剧有关。但这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种种巧合,而是我亲耳听到成越承认,他在二十年前曾为了点蝇头小利,将自己的身份借给了某个人,使得对方能利用那辆调度车,从暮色山走私某件违禁品。” “什么!”这下不仅是乔站长,连沐剑云也露出了惊讶之色。“你确定吗?” “哼,若不是三个月前他烂醉后说漏嘴,我也不会知道那么多。”方绮冷哼道。 “根据成越所说,当年有个蒙面男子想从暮色山偷运出一件物品,所以出钱贿赂成越,让他协助用那辆调度列车暗中运送。而那时的成越也因欠下高利贷急需用钱,因此与那人狼狈为奸,将证件与备用制服卖给了对方,让对方顶替他上车,借机偷运。只是没想到后来列车出了事,连那个人也不见了……” “当时偷运上车的物品是什么?这个很关键。”沐剑云连忙问道。“说不定列车的出事和那件东西有关。” “成越原本也不知道要送的东西是什么,但在出发前按耐不住好奇偷偷看了一眼,结果却发现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物品’……”方绮顿了顿,声音忽然沉了下去。 “那是一具……穿着前朝寿衣的古尸。” “尸体!?”沐剑云惊讶道。“难怪……难怪要通过内部铁路偷运,这东西根本无法通过普通渠道运输……” “再后来,列车出了事,找出的尸体却只有十一具,那个神秘男人和古尸双双失踪。这事也成了压在他心底的一块石头,让他二十年来惶惶不可终日,也因此他才会在醉酒状态下奔溃,将这一切和盘托出。”方绮叹了口气。 “只可惜,他在酒醒后对之前所说的一切矢口否认,并从此心怀戒备,三缄其口。而这样的态度反而证明了他的醉话所言非虚,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确实很难让对方再次开口,尤其在对方心有戒备的情况下。”沐剑云道。 “所以我才要让成越坐上那辆‘闹鬼’的调度车。”方绮看着沐剑云,语气骤然趋冷。 “成越此人生性多疑,而且十分迷信,再加上他心中有鬼,一旦坐上那辆传说出现过二十年前遇害者鬼魂的不祥列车,心态必然会出现松动。届时只要稍微施加点压力吓唬他,便能打破他的心理防线,逼他供出当年真相!” “可昨天之所以能开出那辆调度车,只是恰好遇上了山体滑坡的意外事件而已,你应该无法提前计划好吧?”沐剑云质疑道。“而且这个办法不确定性过多,你又如何能保证成功? “我不能保证,但如今追诉截止期将至,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赌一把!” 激动之下,方绮的情绪又开始了波动。 “山体滑坡的确是个意外,可即便没有这个意外,我也会用其他理由让成越上那辆调度车,包括当初车站里的‘鬼哭’声也是我给他施压的手段。只是我原本并不想把其他人卷进来,没想到居然有几名滞留乘客主动提出要开出那辆车,所以……我也只能选择顺水推舟。” 方绮低下头,表情似有愧疚。 “成越知道我在查二十年前的事,因此对我颇有防备,如果昨晚我也跟上车,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所以我找了一个帮手,一个容易让成越放下戒心的帮手,打算通过她来撬开成越的嘴。” “这个‘帮手’,是昨晚上车的人员之一吗?”沐剑云皱起眉。 “没错。”方绮没有否认。“那孩子是李车长曾资助过的学生,一直很感激李车长的帮助,她也是为了调查当年事故的真相,才作为实习站员来到我们殷家庄站的。” 一提到那名同伴,方绮的表情似乎柔和了很多。 “我们两个暗地里调查了很久,成越的情况她也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主动要求随车同行,帮我从成越身上套出证据。只要成越松口,我们便能赶上追诉期,申请重启当年‘死亡列车’事件的调查。这也是我们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只是……只是没想到……” 方绮哽咽着,沐剑云注意到她交叠的双手渐渐握紧,泛白的指尖不断颤抖着,像是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懊悔。 “如果……如果早知道这次会出事,我绝不会同意开出那辆车,更不会让那孩子也跟去……这是我的责任,都是我的错!” “那位帮你的实习站员,叫什么名字?”沐剑云注视着方绮,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她姓王,叫王晓芸。” “是这个女孩吗?”沐剑云说着,从衣袋中取出一只手机,在调出一枚直播视频框后,将实时画面展示在了方绮和乔站长面前。 “这是!?” 方绮望着画面上那名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女孩,惊讶万分。 “王晓芸她……她怎么会在医院?难道失踪列车找到了??” “失踪列车并没有找到,这位叫王晓芸的女孩,是被人发现晕倒在殷家庄站的站台角落后送往医院的,她昨晚根本没有上车。” “不可能!我是看着她上车的!”方绮激动地说着,转头望向乔站长。“乔站长您也看到了吧?” “是、是的……是我亲自确认的人数……当初上车的,正好是包含王晓芸在内的十二人!”乔站长也是一脸惊愕。 “但事实是,真正的王晓芸的确没有上车。” 沐剑云收起手机,看着面前脸色煞白的两人。 “也就是说,昨晚跟着上了车的‘王晓芸’,是一只‘鬼’。” 第二百八十三章:死气空间 「啪嗒……」 一块生锈的墙皮从车厢内壁剥落,掉在了某道黑影脚下。只见这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渐渐走出黑暗,站在了这片阴暗的末尾车厢之内。 这是名短发白肤的年轻女子,一袭修身的乘务制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俏丽的身姿,只是此时的她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那种怯懦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近冷酷的淡漠,这与她之前以“王晓芸”的身份呈现给众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哼,果然……” “王晓芸”抬头望向前方幽暗的车厢尽头,只见原本应该是整座列车出口的位置,此时竟被一片漆黑的迷雾所笼罩,浓重的“死气”源源不断地汇聚其中,就像是被这片迷雾黑洞所吸纳一般;而随着“死气”的汇入,那片迷雾也开始逐渐收缩,居然隐约有呈现出某道轮廓的趋势。 “看来那帮人命还挺硬,不然这「出口」早该成型了……还好我留了后手。” “王晓芸”冷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眼倒在她脚边的吴心。此时的吴心已不省人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显示着她尚存一息。 “光是‘死气’还不够的话,那就只能用活人献祭了。” “王晓芸”走上前,俯身拖起吴心的衣领,像拖着一只布娃娃般朝着走廊尽头的黑色迷雾走去。然而才没走几步,便觉脚下忽然一阵剧烈的震荡,没过多久,她身后的厢门就被猛然破开! 「砰……!!」 随着漫天的尘埃,两个男人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车厢。撞击的响声紧随在两人身后,却被阻隔于门的另一侧,并未进入门内。 “咳……咳咳!!” 姜爻在灰尘中捂着口鼻,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却看到那些原本向他们涌来的血手竟在门玻璃后渐渐退去,消失不见;而在他与月琉璃冲入第十节车厢的那一瞬间,一切杂音纷纷远去,车内的所有人仿佛都被一张无形的薄膜所包裹隔离,就连空气都有几分胶着与凝滞。 “那些血手……没跟过来?唔……?”没等姜爻继续开口,他便察觉边上的月琉璃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前方,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有名女子正站在前方不远处,对着他们大眼瞪小眼。 “你是……王晓芸?”姜爻认出了这名短发女子,还没来得惊讶,就望见女子边上还倒着一个人,而此人正是先前行踪不明的吴心。 “是那个女孩!”见原以为被手印怪物吞噬的吴心出现在这,姜爻连忙想要起身上前,然而旁边的月琉璃却没有动,只见他冷冷注视着前方的“王晓芸”,一言不发。 “是、是你们呀……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那只怪物追来了呢……” 似乎是认出了姜爻两人,“王晓芸”轻轻松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 “之前和你们分开后没多久,我就被爆炸震晕了过去,等到醒过来后就遇上了那只手印怪物,一路逃到了这里……” “你们没受伤吧?地上那女孩怎么了?”姜爻虽想上前察看情况,但无奈月琉璃完全没有挪步的意思,他便也只能跟着停在原地。 “放心,她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王晓芸”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近姜爻两人。 “这个女孩子是我在前几节车厢里发现的,当时她就已经昏过去了,我怕她被怪物抓住,就背着她一起走了。” “你一个人背的?”姜爻扫了眼“王晓芸”那娇小的身姿,诧异道。“这一路上,你难道就没有遇见过其他乘客吗?” “没有……我当时太慌了,就没注意其他人……”“王晓芸”娇声说着,离两人越来越近。 “我们在前几节车厢里,可是碰见了不少其他同车乘客,你居然一个都没遇到?”话讲到这里,就连姜爻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嘛,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法知道了!” 话音未落,“王晓芸”的脚下陡然加速,直冲姜爻面门!姜爻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枚散发的杀气的刀片顿时从“王晓芸”的手指中划出,对着姜爻的咽喉就是一刀! “……!!” 对方如此迅猛的动作让姜爻始料未及,眼看着刀刃即将划破喉咙,此时姜爻却忽觉左手一扯,整个人的重心顿时向旁边的月琉璃倒去,堪堪躲过了攻击。 “!?” 见一刀未中,“王晓芸”立即刀锋一转,顺势划向侧边的月琉璃! 「磅!!」 只听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刀片的走势霎时一滞。迸发的金属火花中,只见刀刃恰好被月琉璃卡在了合金手铐的链条中央,一时动弹不得。 “我还在想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看来终于按耐不住了啊。”月琉璃盯着“王晓芸”的表情,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哦?看来你早就识破我的身份了。”眼前的“王晓芸”丝毫没有任何惊慌,反而回以冷笑。“你是怎么发现的?” “普通的乘务员就算多么小心谨慎,来送水时也不会连脚步声都不放出来。”月琉璃嘲讽道。“而且就算你再拼命掩饰,身上还是散发着陈年‘死气’的臭味,怕是以前杀的人不少吧?” 什么!? 姜爻愣住了,他回想起当初王晓芸来包厢送水时,确实没听到脚步声,当时还以为被推车声盖住才没在意;而‘死气’一说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原以为身上散发着‘死气’的只有岩云一人,却不料就连这名看似娇弱的乘务员身上都有。看样子当时的月琉璃虽然看似入睡,但实际上却对四周的动静一清二楚。 “哼……” 被月琉璃这么毫不客气地揭了老底,“王晓芸”这下笑不出来了,幽深的眸中杀气一闪,硬是将卡住的刀片掰向月琉璃一侧。只听“哐啷”一声,刀片应声而断,而“王晓芸”也借机挣脱束缚向后退去,与月琉璃拉开了距离。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对‘死气’如此敏感的人,看来是我太轻敌了。” “王晓芸”把玩着手上剩下的半截刀片,盯着月琉璃说道。“既然你一开始就看穿了,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我?” “太早揭穿的话,又怎能知道你上车的真正目呢?”月琉璃说着,松开了搂住姜爻腰间的手,将其护在身后。“不过看你如今这副样子,怕是连你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马失前蹄,被拖入这片‘死气空间’吧?” “‘死气空间’?那是什么?”姜爻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谓的‘死气空间’,是一片由亡者残留的精神能量所形成的异时空,由亡者最后的记忆与执念构筑而成,一般只会在‘死气’极其浓郁之地出现。”月琉璃说道。“普通人一旦陷入‘死气空间’,除非破解亡者的精神执念,不然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这辆车……其实并非原本乘坐的真实列车,而是亡者死前的记忆?”姜爻惊愕不已。“可这辆车的样子,和我们在现实世界里乘坐的调度车几乎一模一样,那些亡者又怎么会……难道说!” “呵,你现在才发现吗?这个‘死气空间’,正是由曾死在那辆调度车上的十一个人构筑的。”“王晓芸”玩味地看着两人,冷笑道。 “十一个人?” “没错。二十年前,那辆列车的前身曾出过事故,造成车上的十一名列车员全部遇难。只是没想到,居然因那场事故产生了‘死气空间’,这倒的确是我失策了……”“王晓芸”扯了扯嘴角,慢慢说道。 “不过有一点你们没说到,要离开‘死气空间’,除了破除亡者的精神执念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王晓芸”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身后那片漆黑的迷雾。 “说到底,‘死气空间’也只不过是个由‘死气’临时架构的不稳定体罢了,只要打破其中的能量平衡,就能破开空间裂口。而要打破这个平衡,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其能量过饱和,换言之,就是大幅提升空间里的‘死气’浓度。” “提升‘死气’浓度……”姜爻琢磨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脸色顿时一变。“之前的那些遇害乘客,是你杀的!?” “哼,别把什么破事都往我头上推,至少死在你们包厢里的那个男人可不是我干的。”“王晓芸”撇撇嘴,说道。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死,才让我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死气空间’,毕竟剧增的‘死气’都把【梦魇】激活了。” “【梦魇】?你指的是……那个手印怪物?” “是的。”“王晓芸”看着姜爻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说道。 “‘死气空间’之所以会形成,主要由于亡者残留的强烈精神执念,尤其是横死者。而这种执念的成因,往往是由亡者的直接死因构成的,因此在‘死气空间’里必定会有个致命因素存在,统称为【梦魇】。” “王晓芸”向后退了一步,靠着边上的桌椅,一副准备侃侃而谈的样子。 “虽说提升空间内的‘死气’浓度能破开空间裂口,但激活了【梦魇】却是我没想到的。而且,这个【梦魇】似乎还不一般呢,居然会嗅着‘死气’出现。” “看来你了解得还不少呢。”月琉璃眯起眼。“当初在护工死亡的包房门上贴符咒的,就是你吧?还有那轮椅老头的死,也是你的‘杰作’?” “轮椅老头是被那个精神崩溃的护工失手杀掉的,而后那护工又想对我出手,才被我勒死在包房里。”“王晓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为了延缓【梦魇】的出现,我把护工的尸体吊在了包房里,并在门上贴了暂时封锁‘死气’的特殊符咒,只要有活人经过,符咒便会失效,循着‘死气’出现的【梦魇】便会替我收拾你们。” “竟然算计到这种程度……”姜爻咬牙说道。“那成车长和林丽呢?他们也是你杀的?” “呵,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王晓芸”没有回答姜爻的问题,而是突然话锋一转。 “既然你们能察觉‘死气’,那显然也是异能者。不过可惜的是,‘死气空间’是亡者的记忆地盘,被拖入其中的任何存在都无法使用法力,包括你我在内。在不能使用法力的情况下,一旦引来【梦魇】,谁都没法全身而退。” “你想说什么?” “与其再这么耗下去,不如想办法一起逃出生天。” “王晓芸”盯着姜爻两人,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们……要不要和我做场交易?” 第二百八十四章:意外之择 “交易?” 月琉璃面无表情地瞥了眼“王晓芸”,倒是没有直接拒绝。 “说来听听。” “看到我身后那片东西了吗?那就是吸收着整车‘死气’的核心,也是这片‘死气空间’唯一的突破口。” “王晓芸”指了指走廊尽头那片翻滚的黑色迷雾,说道。 “目前这条空间裂缝即将成型,只要再加点‘催化剂’,就能正式破开出口,届时我们几个都能得救。” “哦?那你说的‘催化剂’又是什么呢?”月琉璃看着前方的“王晓芸”,似乎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 “比起‘死气’,将活人生祭时所散发的精神能量更大不是吗?”“王晓芸”抬起脚尖,轻轻踢了下倒在一旁的吴心。“这里可正好有个合适的‘祭品’在呢。” “别伤害那个女孩!”姜爻意识到了对方的想法,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但这是让我们三个都获救的唯一办法。”“王晓芸”不屑地看了眼姜爻,说道。 “如果我们在这自相残杀,只会加速引来【梦魇】,出口也不一定开得了。而要是把这女孩活祭,爆发的能量可以瞬间破开‘死气空间’,我们也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你……” 姜爻气得发抖,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边上的月琉璃却并未驳斥“王晓芸”的提议,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开口说道: “既然要‘活祭,’那你打算怎么个活祭法呢?” “月琉璃?你……”姜爻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月琉璃,而月琉璃却直接无视了姜爻的目光,拉着姜爻走向“王晓芸”。 “呵呵,看来还是你比较识时务。” “王晓芸”望着走来的月琉璃,不禁莞尔一笑,看似温柔的笑容却让姜爻不寒而栗。而此时的月琉璃倒没有回避对方的视线,居然迎着“王晓芸”的目光一步一步向其走去。 “后面这片迷雾是由空间能量失衡而产生的‘黑洞’,在吸收‘死气’的同时也可吸纳其他物质。而如果‘黑洞’将那女人吞噬,撕扯之间爆发的生物能量将彻底打破整个空间的能量平衡,出口裂缝也就形成了。” “王晓芸”盯着站定在她面前的月琉璃,慢慢说道。 “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头,在无法使用法力的情况下,就凭你俩现在的连体状态,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要是想虚情假意地和我联手,并找机会趁机偷袭我的话,还是省省吧。” “放心,我连‘虚情假意’都懒得做。” 话音刚落,月琉璃忽然抬起手,扬了扬手中的一把小巧的钥匙,姜爻这才猛然发现,那副原本铐着他左手的合金手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解开了! “你……唔!?” “王晓芸”的脸霎时扭曲,刚想后退,却忽觉颈间一紧,只见月琉璃的右手已扼上了她的脖颈。电光火石之间,“王晓芸”立即挥手想要划出指间的半截刀片,却被月琉璃凌空抓住手腕!后者一脚踹开身边的姜爻,瞬间闪至“王晓芸”身后,用锁喉的姿势将对方的动作尽数封锁,前后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你敢暗算我!!” “王晓芸”怒不可遏,拼命挣扎,力气之大完全不似普通女子。 “你可别忘了,要是杀了我,激增的‘死气’就会引来那只【梦魇】!你们两个谁也活不了!” “杀了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月琉璃冷声道。“不过你好像还不知道一件事,你以为这片空间里的【梦魇】,就只有一个吗?” “什么意思!?”“王晓芸”瞪大了眼睛。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月琉璃意味深长地说着,收紧了自己的右手臂,只见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白皙的皮肤之上,似乎是刚才夺刀时被刀片划伤的。滴滴鲜红的血液沾染上“王晓芸”的衣服,并顺势滑落在地面,在地上逐渐形成了一小滩血泊,显得格外刺眼。 “月琉璃!?” 见同伴受伤,被踹出去的姜爻连忙从地上爬起,想要上前支援对方。但就在此时,一阵似曾相识的震动从三人脚下猛然爆响! 「轰隆!」 在姜爻惊恐的目光中,一道道黑色纹路沿着月琉璃脚下的血泊悄然绽开,并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与此同时,一只只血手开始从天花板内慢慢伸出,抓向月琉璃和“王晓芸”的身体,想要将两人拖入天花板之中。 “什么!?” “王晓芸”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眼前的血手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也就在同一时刻,她终于明白月琉璃口中的另一只【梦魇】是什么意思。 “是血!另一只【梦魇】……是循着血气出现的!?” “你说对了。正因为你之前杀人不见血,才错过了那么个‘关键存在’呢。”月琉璃讽刺道。 “另外,既然当年事故中死了十一个人,那么这片‘死气空间’也至少得吞噬十一条人命才能达到能量饱和的临界点。也就是说,就算杀了那女孩,距离破开缝隙也还是会差一步。” 月琉璃冷笑着,淡绿色的眼眸中散发着某些危险的光芒。 “你事前调查了那么多情报,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还是说……你其实早就知道,只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好拿我们俩当最后的祭品?” “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王晓芸”怒吼着,动作愈发狂暴,但此时的她不但被月琉璃束缚,更是被蜂拥而来的血手所拉扯,无法挣脱半分;而月琉璃则完全不为所动,就这么紧紧锁着“王晓芸”,任由上方伸来的血手攀附上他的周身。 “既然我们所有人的死都将成为定局,那我情愿赌一把,去尝试【最后一种可能】。” 月琉璃俯身贴在“王晓芸”的耳边,慢慢说道: “来,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不!不——!!” 「轰——!」 四周陡然爆发的气流淹没了“王晓芸”的嘶吼,也将试图冲向前的姜爻再次阻拦。嗅着血气的血手们仿佛发了疯似的,转瞬间便将前方两人尽数包裹,待到姜爻踉跄追上前,只见血手也好、震动也罢,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月琉璃与“王晓芸”的身影就这么被拖入了天花板里,再无踪迹。 “月琉璃!月琉璃——!” 姜爻失声大喊着,却只留下徒劳的回响。先前的突变仿佛一场来去匆匆的龙卷风,不消片刻便卷走了两个活人,整座列车如今就只剩下姜爻,以及倒在一旁奄奄一息的吴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姜爻无力地跪倒在地,怔怔地望着月琉璃消失的方向,脑袋一片空白。 月琉璃死了。这个先前还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这个作为陆境仪的唯一弟子,性格别扭却实力强悍的存在,就这么轻易地和那个冒牌王晓芸同归于尽,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姜爻茫然地转过头,看向走廊底部那片黑色迷雾。在先后吞噬了十条人命后,整座空间再次发生了改变,一道若隐若现的巨大豁口出现在了迷雾后方,显然这就是先前“王晓芸”所说的空间裂缝,而距离这条裂缝的开启,就只剩下一步之遥。 【……要是把这女孩活祭,爆发的能量可以瞬间破开‘死气空间’,我们也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王晓芸”的话语如魔咒般回响在姜爻耳边,却只能激起姜爻心底的厌恶。他用力摇了摇头,蹲下身扶起地上那名不省人事的女孩,将其靠在一旁,同时开始迅速思索对策。他心里清楚,再纠结于逝去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他如今最应该做的,是要护送这名幸存女孩一起,活着离开这里。 “要破开这片‘死气空间’,除了献祭‘第十一人’之外,就只有一个办法。”姜爻回忆着先前月琉璃的话语,神色渐渐冷静了下来。 “如果能化解这个空间里亡者的精神执念,那便能粉碎整个‘死气空间’!而这个“执念”,或许就源自他们的真正死因。也就是说,我必须首先弄清楚二十年前在这辆调度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姜爻忽然记起了怀中的那本日记,于是赶紧取了出来。 “既然整辆列车都是由亡者的记忆构成,那么这本日记必然也是亡者记忆的产物,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当年事件的真相!” 姜爻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日记,先前因为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细看,而如今再次翻阅,却发现最后几页原本被水渍浸染模糊不清的文字,居然有三段显现了出来,这与他之前印象中的有些不同。 难道是因为空间能量变化,导致更多日记内容被具象化出来了? 姜爻心想着,连忙看了下去: 【……自从发现副车长的尸体后,车里的气氛就越来越焦躁,每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再后来,大家开始争吵,剩下的八个人纷纷去前往后面车厢找出口,打算弃车逃走,但我作为车长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要是被后面驶来的列车撞上的话,会出大事的!我得想办法尽快修好内燃机……】 【可恶……内燃机明明没有故障,线路也正常,但车子为什么就是动不了?而且,空气里飘着的怪味也越来越浓了,有点像血腥味,刚才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喊叫……难道,是其他人出事了!?】 【……一路上都没发现其他人,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开始一间间包房探查,竟然让我发现了两具扭打在一起的尸体!看制服应该是我们车上的人,但我已经认不出他们是谁了,因为……他们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简直、简直就像是两具干尸一样……】 干尸? 姜爻猛地想起之前那些镶嵌在车厢内壁的制服尸体,和日记里的描述几乎一致;而日记的主人记述的“一间间包房探查”的举动,也让他联想到当初在第六节车厢敲门的那名神秘制服男子。 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这本日记的主人?对了,他之前还在这里! 接连变故都让姜爻差点忘了,他当初正是跟着那名制服男子逃进了这第十节车厢。他连忙抬头左右张望,一眼便看见了前方角落的阴影中,影影绰绰站着一道人影。 是他! 姜爻浑身紧绷地盯着这名站在黑暗中的制服男子,却见对方忽然慢慢伸出手,指向了姜爻身后。 第二百八十五章:危机现形 “……!?” 姜爻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瞥了眼身后,却发现自己后面是一堆杂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而待到他回过头,却发现前方的人影居然消失了。 “人呢?” 姜爻赶紧左右张望,却一无所获,那个制服男子仿佛鬼魅般,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既然整座“死气空间”是由亡者的记忆构成,那个男人应该也是记忆的一部分。但与其他干尸状的遇害者不同,他是这场记忆里唯一呈现活人样态的存在……或许破除精神执念的关键点,就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姜爻暂时收起了日记,转过身再次仔细地察看起了先前那个男人所指的方向。 经过之前一系列的异变,整座车厢已凌乱不堪,破旧桌椅散落一地,而后方退回第九节车厢的厢门也消失不见,整个第十节车厢乍一看似乎成了一节密闭空间,除了裂缝毫无出口。不过即便如此 ,还是有一件东西吸引了姜爻的注意。 那是……工作牌? 姜爻眯起眼,俯身从杂物间隙里捡起了一张陈旧的证件卡片,拂去表面的灰尘,发现上面贴了一张男人的照片,旁边还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抬头。 “成越……实习站员……” 姜爻默念着工作牌上的名字,突然想起成车长的全名貌似也叫“成越”,不过照片上的男人明显不是成车长,而且证件的式样陈旧,应该是“死气空间”的一部分,即是由亡者记忆构筑而成的物品。 “刚才那个制服男人指给我的,就是这东西吗?” 姜爻嘀咕着,他想起之前在中年商人的死亡现场,似乎也出现过类似的工作牌,只不过当初还没来得及查看,就被突然的怪物袭击给打断了。 该不会……是同一张.工作牌? 姜爻想着,开始仔细端详起了证件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面黄肌瘦,看上去最多二十几岁,阴郁的三角眼中透着某种狡黠的色彩,让人看着就有点不舒服。此外,此人面部骨相轮廓也与成车长大相径庭,即便成车长再年轻个十几岁,想必也不会长这样,这完全就是两个人。 难道二十年前的出事列车上,也有个叫「成越」的人?那个制服男特意让我发现这东西,是不是想提示我什么? 姜爻皱起眉,他记得在日记本的描述中,当年被困在出事列车上的应该有【十二个人】,但据“王晓芸”的说法,二十年前的事故中遇难者却只有【十一个人】。如果说这个「成越」就是唯一的幸存者,那此人一定知道当年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爻注视着照片上的男子,心中分析着种种线索,但奇妙的是,他越看这张照片,越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这张脸……”姜爻轻抚着下巴,记忆中迅速划过一张张面孔,最后定格在了一张写满焦虑的脸庞之上。 “是那个中年商人!”姜爻脱口而出。“不会错的,虽然照片上的人比较年轻,但那双眼睛、那副面部骨骼,与那个自杀的中年商人一模一样,这是那个男人年轻时的照片!” 惊人的发现让姜爻诧异不已,他忽然明白了那个中年商人为何会突然自杀。如果他就是经历过当年事故的人,那在看到死而复生的同伴,也就是那名制服男子的身影后,精神很可能瞬间崩溃。 “怎么会这样……” 看着手上的工作牌,姜爻的心瞬间落到谷底。他没想到二十年前那场事故的唯一幸存者居然也被拖进了这片“死气空间”,而且还死于非命,这也就意味着再也没人知道当年车上发生了什么,事故真相的线索就此中断。 “难道真没其他线索了吗?” 不死心的姜爻再次翻出了日记本,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除了先前新显现出来的三段文字,再也没有出现其他新内容。 找不到线索,也就无法解开亡者的执念,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被困在了第十节车厢,而迟迟不出现的手印怪物就是个定时炸.弹。姜爻有种感觉,那只怪物似乎正靠着消化“死气”进化,一旦消化完毕,再出场时的实力将难以想象,那时留给姜爻的,就只有绝望。 “冷静……冷静下来!再想想办法,如果饕餮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姜爻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那位总是挂着嘲讽表情的红发男子,虽说对方经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总不按常理出牌,但每次遇到危机时,对方似乎总能找到破局的办法,而破局的关键点,往往源于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吗……” 姜爻沉吟着,视线扫过月琉璃消失的地方,开始用另一种思路解析目前的困境。 根据月琉璃的说法,“死气空间”是由亡者的精神执念构成的,而我之前以为要破解精神执念,就必须找到当年那些遇害者的死因,可真要说到“死因”的话……不是早就摆在眼前了吗? 姜爻想起了那些将月琉璃拖入天花板的血手,以及追杀众人的手印怪物,既然它们以致命【梦魇】的身份存在于这片空间之中,那想必和当年那十一人的死有关。 虽然姜爻不知道如此超自然的东西,究竟是被记忆复现的真实存在,还是幻化出的某种指代,但既然这座空间已经将亡者执念以【梦魇】的形式具象,那么要打破这份执念,就只剩下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对如今法力尽失的姜爻来说,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姜爻纠结着,转头看向一旁奄奄一息的吴心,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弱,周围浓厚的“死气”对普通人宛如慢性.毒.药,在这里滞留越久,逃生的可能性就越低。 “不行,这个女孩撑不了多久了,我得赶快……” 「吱嘎……」 话音未落,一道窸窣的细响突然从后方车厢响起。姜爻猛地警觉了起来,立即背起吴心退后了两步;与此同时,他感觉怀里的日记本再次蠢蠢欲动,一股黏腻的液体渗出日记封面,沾染上他的衣襟。此情此景如此似曾相识,即便不拿出日记本,姜爻也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吱……吱嘎……」 诡异的吱嘎声愈加明显,姜爻脚下的地板开始出现阵阵颤动。不消片刻,整座长廊竟如波涛般起了波澜,就好像这地板下有什么东西正向两人迅速逼近,而这一切的答案很快便揭晓在了姜爻面前。 「砰——!」 随着一道剧烈的爆响,不远处的一块走廊地板应声而碎!紧接着,一只挂着腐肉的胳膊从地板下方缓缓伸出,在窟窿边缘印下了一枚鲜红的血手印。 “总算出现了……手印怪物!” 姜爻咬着牙,死死盯着前方那道慢慢爬出地板的佝偻“人影”。比起上次见到时的模糊状态,此时的手印怪物已不再只是一团薄雾轮廓,而是现出了实体,在“死气”的喂养下,姜爻终于见到了对方的本来面目。 只见这怪物身穿前朝寿衣,虽形似人类却是腐肉遍身,一颗头颅被堆积的烂肉所挤压,五官几乎消失殆尽,只有那只缺了一颗门牙的血盆大口显得格外狰狞。如此样态与当初姜爻在爆炸中瞥见的黑影几乎一模一样,以致于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哗啦啦——!」 窗外的雷鸣震耳欲聋,一滴滴鲜红的雨滴随着寿衣怪物的现身纷纷落下,在两侧车窗上划下一道道刺眼的血痕。血色雷光中,爬出地板的寿衣怪物很快便发现了前方的姜爻两人,开始摇晃着向两人逼近。 可恶,没路可退了! 姜爻瞥了眼身后的“死气黑洞”,贸然靠近只有死路一条,而前方的寿衣怪物正步步紧逼,两人的处境已是山穷水尽。 “……”姜爻望着眼前的怪物,忽然停下了后退的脚步。在危在旦夕的此刻,他反而变得格外冷静,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虽然风险很大,但也没其他办法了,不如赌一把! 主意已定,姜爻便不再犹豫,他放下了背上的吴心,不动声色地将其放在了后方一处杂物阴影处,同时迎着前方的寿衣怪物慢慢走近。 【吼……】 像是感到了某种威胁,寿衣怪物突然停在了原地,对着走来的姜爻低吼着。 “说起来,虽说这一路上都在被你追杀,但我还没见过你真正战斗的样子呢。” 姜爻注视着面前的怪物,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袋中取出了半把刀片,那正是之前“王晓芸”所留下的武器。 “既然如此,那不如在这里痛快战一场,如何?”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那寿衣怪物回过神,姜爻便猛地冲上前,同时伸手一挥!一道锋利的刀光霎时闪过,直扑怪物的面门而去!然而这薄薄的刀片并未对怪物造成任何威胁,对方身形一闪,刀片便擦着怪物的脸飞过,扎在了后方的地板之上。 【吼——!!】 似乎被姜爻的行为所激怒,寿衣怪物嘶吼着想要扑向姜爻,但才刚踏出一步,它的身体却忽然动不了了。 只见一只纤长的血手从天花板垂落而下,紧紧缠住了它的脖颈。 “说实在的,要不是你幻化出了实体,我还真拿你没辙呢。” 姜爻的话语再次从前方响起,他看着怪物脚下的那一摊血迹,以及那一片沿着血迹迅速蔓延的黑色纹路,慢慢摊开了鲜血淋漓的掌心。 “你的确可以痛快地战一场了。” 姜爻捂着被故意划开的伤口,望着这只在血手包围中挣扎咆哮的寿衣怪物,冷冷说道。 “只不过你的对手……不是我。” 第二百八十六章:最终可能 【吼——!!】 震耳的嘶吼中,越来越多的血手从四周蔓延的黑色纹路中伸出,交缠上寿衣怪物的周身;而寿衣怪物也在不断撕扯着扑来的血手,并没有被轻易拖入天花板,一时间两者相持不下。与此同时,姜爻也趁乱与其拉开距离,并撕下衬衣一角紧急包扎了下掌心的伤口,防止血液滴落在地。 虽说刚才姜爻兵行险招,用自己的血气引来血手“借刀杀人”,但他心里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是那两只【梦魇】同归于尽那最好,然而若两者中有任何一方胜出,恐怕自己就将是下一个牺牲品。 “要打破‘死气空间’里亡者的精神执念,就只有消灭导致他们死亡的直接原因,也就是那两只【梦魇】……所以不论战斗结果如何,都不能让它们继续存在下去!” 姜爻转头看了眼车厢底部的那片漆黑迷雾,既然这“死气黑洞”能吞噬一切物质,那也极可能吞噬掉这两只【梦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要如何才能将那两头正在缠斗的怪物引入“黑洞”。 姜爻回过头,重新将视线集中在前方的两只怪物身上。经过先前的厮杀,血手与寿衣怪物的身影已经出现了些许透明,看来双方都有极大的消耗;只是比起在黑色纹路支持下前赴后继的血手,寿衣怪物显然有点独木难支,开始逐渐落入下风。 “啧,看来拖不了多久了。” 眼见着寿衣怪物的动作渐渐迟缓,姜爻顿时大感不妙,而原先被怪物吸引了火力的血手此时也注意到了后方的姜爻,开始嗅着血腥味朝姜爻不断靠近。 糟糕………… 姜爻见状赶紧后退,然而没退几步他便感到背后一凉,一股直刺骨髓的气息从身后环绕而来,仿佛一条条毒蛇缠上了他的身体,想要将他拖入后方深渊。 “唔……!”姜爻立即顿住脚步,但剧烈的心跳却缓解不了僵硬的躯体,他知道他已踩在了“死气黑洞”的临界点上,再后退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诡异的黑色纹路不断蔓延,越来越多的血手伸向姜爻的方向,但姜爻很快发现,那些伸来的血手居然在距离他一米远的位置就停了下来,似乎对姜爻身后的“黑洞”颇为忌讳。 这只【梦魇】也怕被卷入“死气黑洞”?看来我的猜测没错,“黑洞”确实能吞噬它们!但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血手注意到那女孩就糟了…… 姜爻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左前方吴心所在的位置,心中焦急万分,那孩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要是再被死气侵蚀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得想办法尽快将那两只【梦魇】引入“死气黑洞”,破开空间! 姜爻咬紧牙关,硬是拖着僵硬的躯体朝前方走出了一步,并悄悄解开了包扎在伤口上的碎布。 似乎是被血腥气所刺激,那些原先还徘徊不前的血手挥舞得愈加狂暴,甚至开始冒险朝着姜爻所在的“黑洞”方向慢慢逼近。而随着血手注意力的转移,原先被血手所困的寿衣怪物像是获得了暂时的喘息契机,又开始咆哮着挣扎了起来。 【……吼!!】 垂死挣扎之下,逐渐透明的寿衣怪物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只见它疯狂撕咬着周围的血手,在血手上留下了一片片散发着诡异黑气的牙印,不断腐蚀着血手的肢体,一时间,那寿衣怪物竟有重回上风之势。 “呼……呼……”姜爻望着重新回撤的血手,大口喘着粗气。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温度在逐渐流失,一种慢慢虚脱的感觉正侵蚀而来,而这些症状是之前所没有的。 难道是因为太靠近“黑洞”了?唔!? 一股刺骨的冰凉感从右脚踝上弥漫开来,姜爻低下头,赫然看到自己的脚踝上居然印着一只鲜红的血手印!一道似有若无的薄雾从手印上蔓延而出,宛如一条巨大的脐带,把姜爻与前方挣扎的寿衣怪物连接在了一起。 这手印,是当初爆炸时被那怪物抓到的……! 姜爻惊愕地望着脚踝上那只血手印,终于明白自己此时逐渐虚弱的原因。那只寿衣怪物早已在他身上留下了猎物记号,并借此从他身上剥夺能量。在“薄雾脐带”的连接下,此时的姜爻与寿衣怪物已然成了一体共生的状态。 “混蛋!” 姜爻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却对此完全无能为力,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两只【梦魇】决出胜负,他就将首先力竭而亡。 怎么办……该怎么办?再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不甘心的姜爻抬头望向四周,忽然看到一道身穿制服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沉默地注视着他。 又是他! 姜爻一愣,他盯着这名神情阴郁的制服男子,发现无论是寿衣怪物也好,血手也罢都对其视若无睹,这个男人仿佛站在了另一个时空,对眼下的一切只是冷冷旁观。 你反复出现,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思维也逐渐有些迟钝,此时的姜爻就连站着都已快竭尽全力。勉力维持的意识中,他感觉那名制服男子似乎往吴心的方向看了眼,随即再次伸出手,指向了姜爻的胸口方向。 胸口……怀里的日记? 姜爻连忙掏出日记本,发现牛皮纸封面已被血色粘液染得通红,只是此时封面上呈现的文字,却是与之前完全不同。 “这是!?” 看着封面上的文字,姜爻不由瞪大了眼,他连忙翻开日记,被水渍模糊的一段段字迹逐渐清晰,姜爻的视线迅速扫过那些内容,最终将日记翻到了那张原本与封底黏连在一起的底页。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被日记内容震撼的姜爻慢慢合上日记本,一时有些茫然。但他又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衣袋中取出了一枚椭圆形的金属吊坠。 这正是原本戴在吴心脖子上的项链吊坠,之前被月琉璃捡到后,就暂时交给了姜爻保管。 姜爻抬头看了眼前方依然在缠斗中的两只【梦魇】,随即强忍着持续的虚脱感,迅速在这枚略有厚度的椭圆吊坠四周摸索了起来,很快他便在吊坠边缘摸到了一处突起的搭扣。 “有了!” 随着“嘎达”一声细响,椭圆吊坠应声对半而开,姜爻这才发现这吊坠竟是一枚精巧的迷你怀表,而在表盖内的那枚照片则印证了姜爻的猜测。 “果然……”姜爻皱起眉,视线随后移向照片旁的怀表盘。只见怀表的指针凝固在了十二点整的位置,与他那块疑似损坏的手表指针位置一模一样。 姜爻又抬起头,凝视着不断划过闪电的窗外,先前所经历的种种线索在他脑海中联结成线,最终指向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原来……这就是月琉璃口中的【最后一种可能】吗?难怪之前那个制服男人会闪回两次重复敲门,难怪月琉璃会忽然提起‘那句话’……这家伙,那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明说!” 姜爻忿忿不平地骂了一句,他收起日记和吊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就算消灭梦魇破开了空间,但死在这里的人也不会再回来,除非将时间逆回到【进入死气空间之前】。” 姜爻站在“死气黑洞”的边缘,冷眼看着面前那两只逐渐透明的【梦魇】,慢慢伸出了流淌着鲜血的右手。 “来吧,不是很想吞噬我吗?我满足你们!” 「啪嗒……啪嗒……」 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沿着姜爻崩裂的伤口,落在了破败的地板之上,而在姜爻的血液落下的一瞬间,一片诡异的黑色纹路顿时绽开!血气刺激下,那些血手终于按耐不住,开始追向姜爻,只是迫于姜爻身后的“黑洞”,血手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前,依然在姜爻四周徘徊。 “可恶,还不够吗?” 姜爻眉间紧锁,在寿衣怪物的持续能量抽取下,此时的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若是他的计划没法实行,那么最后希望也将就此破灭,现在的情况已然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哼,我怎么说都是千年难遇的‘无色属性’的体质,多少妖魔鬼怪馋我的血肉呢……如果手上的血还不够的话,那心口的血如何!?” 姜爻心下一横,扬起指间的另外半截刀片,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胸前划去!浓郁鲜血的气息带着最接近心脏的能量,顿时从姜爻的胸口扩散而出,刹那间,那些血手像是发疯了似的,不但从四面八方尽数涌现,甚至还拖着纠缠的寿衣怪物一起,朝着姜爻蜂拥而来! 【吼!!】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危险,原本还在撕咬的寿衣怪物放弃了和血手缠斗,转身想要远离“黑洞”,却发现完全寸步难行,这不仅仅是因为有血手的拖曳,更因为那条与姜爻连接的“脐带”。在一体共生的状态下,寿衣怪物反而因此被姜爻拴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爻慢慢后退,将脚步踏入“黑洞”边缘。 “呵呵……这场持续了整整二十年的噩梦,也是时候该醒了。” 姜爻望着前方角落中沉默不语的制服男子,任由“黑洞”的气流缠上他的四肢;而扑来的血手在接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也瞬间被“黑洞”迷雾所束缚,与寿衣怪物一起逃脱不能。 “就让我来把你的悲伤与执念,全部带走吧!” 就在姜爻身体完全没入“死气黑洞”的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气流顿时爆发而出,将整节车厢刹那撕碎! 「轰——!!」 碎片,雷光,漫天血雨……突破临界点的空间宛如破碎的镜面,在阵阵亡魂的怮哭声中四分五裂,而那两只挣扎的【梦魇】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被撕扯进“黑洞”,随着姜爻一起,淹没在了无边的混沌之中…… 第二百八十七章:迷蒙之间 “哎你听说了没?那个姓姜的无色体质者,好像失踪了!”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混迹在嘈杂的蓬莱大厅之中,一名身穿深蓝制服的男青年瞄了眼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下意识地拉了拉身边另一名同伴的衣角。 “那可不是?不然这半夜三更的,怎么会突然叫咱们分部的人来总部支援?” 边上那名同样身着深蓝制服的青年打了个哈欠,抱着手肘,冷眼看着大厅里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们,幸灾乐祸地撇了撇嘴。 “上次穷奇出逃,上头没少怪罪咱们【军机部】。这次那个姓姜的可是被总部派出去后失踪的,这下我倒要看看,陆首领要怎么交代。” “就是,我还听说啊,这次姓姜的那个小子身边还跟着那个‘美杜莎’呢,居然也一起下落不明!嘿嘿~连陆首领的徒弟都出事,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两名青年你一言我一语,正躲在角落说着风凉话,一转头却发现不远处竟然还站着一道人影,差点吓了一大跳。 “我去,边上怎么还站着个人?咱们刚才的话不会被听见了吧?” 两名青年尴尬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地朝着那道背靠墙的人影摸了过去,等到走上前,两人才发现此人正闭着眼睛抱着一沓资料,靠着墙壁睡着了。 “你是……【太宰部】的小唐?” 一名青年认出了眼前的男子,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名被叫做“小唐”的男人这才突然睁开眼,脸上还带着尚未回过神的迷茫。 “我说小唐,你怎么站着睡觉啊?”青年望着仿佛刚刚“连线开机”的小唐,似笑非笑地嘲讽了一句。 “你们是……【军机部】的……”小唐揉了揉依旧迷蒙的眼睛,像是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我怎么睡着了?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 “还不是被总部抓来‘救火’的?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被紫墨部长派来应付的吧?” 青年见小唐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似乎没听到先前的闲话,这才放下了心,朝着前方人来人往的蓬莱大厅努努嘴。 “你也别太勉强自己了,像我们一样装装样子划划水得了。这次的篓子既然是总部捅出来的,那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好了~咱们其他部门的还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可别像上次穷奇的事一样,吃力不讨好,到头来还怪罪我们分散兵力让凶兽逃跑,让我们来背锅……” 话没说完,青年便看见边上的同伴拼命给自己使眼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于是便悻悻地对小唐笑了笑,找了个借口和同伴一起开溜了。 “……”小唐瞥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礼貌笑容渐渐消失。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那些匆忙而无暇他顾的人影,随即若无其事地捧着手中的资料,逆着人群默默走在大厅边缘。只是没走几步,他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前方角落一晃而过。 “紫墨?” 小唐眉间微皱,即便惊鸿一瞥,他仍然瞬间认出了对方,而此时紫墨的出现却是他意料之外的。 “他去的这个方向,好像是……”小唐略一思忖,刚想跟过去,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手摸向衣袋中的手机,播出了一个号码。 “哼……”小唐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冷笑,不等电话接通,他便绕开周围人群隐入黑暗,朝着紫墨离开的方向追随而去…… ----------------------------------- 「叮铃铃……叮铃铃……」 阵阵电话铃声从迷蒙中侵入意识,姜爻慢慢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将手摸向铃声来源——那是一只老式翻盖手机。 这手机是……? 姜爻有些迷茫,此时的他脑海中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记忆丝线沉浮于迷雾之中,始终无法连接。他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只知道眼前这只手机一直孜孜不倦地响着,像是在不断催促他快接一般。 「嘀……」 没等姜爻回过神,他的手便不知不觉地翻开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老李吗?我是老乔啊,有件急事要和你商量下……”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隐约带着些许焦急。 老李?在说我吗? 姜爻感到了一丝违和,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反驳,而是听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是这样的,我刚接到消息说,我老婆小雅难产入院了!我必须马上赶回殷家庄!但我开来的那辆调度车还在暮色山站检修,明天才能修好,能否麻烦老李你和我换个班,帮我把车开回殷家庄?” “好的,没问题……”几乎是条件反射,姜爻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答应一个陌生男子的请求。 “谢谢!太谢谢你了!等这次事情结束后,我一定好好请你吃一顿!” 电话对面的男子千恩万谢,随即挂了电话,只留下姜爻依然一脸茫然。此时的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独自坐在一处工作人员专用候车室里,似乎刚从打盹中醒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唔? 阵阵胀痛涌入姜爻的大脑,越是想要回想越是疼得厉害,他用力摇了摇头,决定暂时把疑虑放在一边。他把手机收入衣袋,抬头看了眼窗外阴云笼罩的天空,随即起身走向了候车室大门。 「吱嘎……」 冰冷的山风带着阵阵水气扑面而来,仅仅是打开大门的这数秒时间内,屋外的天气便陡然而变,眨眼之间就从阴云转为瓢泼大雨。与此同时,姜爻发现屋外的景致也并非预想中的候车大厅,而是一座停靠着绿皮火车的破旧站台。 “李车长,您终于来了啊,其他人都上车了,就差您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前方响起,姜爻定睛一看,发现前方跑来了一名身着工作雨衣的年轻女子,正对着他用力挥着手。 “你是……?” “我是方绮啊,李车长您忘啦?当初我刚入职时还是您带我的呢。”年轻女子站定在了姜爻面前,脸上还带着一丝青涩的笑意。“我刚调来暮色山站,先轮岗一阵,后续会再调去殷家庄,到时候还得麻烦您继续多多关照。” “方绮?”姜爻默念着这个名字,总感觉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听过,正在犹豫之间,却听一阵汽笛的轰鸣从前方站台那辆绿皮火车处传来,似乎发车在即。 “哎呀,不能再聊了,您得上车了,这次的调度车还得靠您开回殷家庄呢。” 方绮说着,对着姜爻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姜爻也在迷茫中顺势踏上了列车大门,又似有所感地回头望向站台上的方绮,发现对方也在望着自己。 “之前您对我的教诲,我都牢牢记在心里。这次我会重新开始,不再做傻事,请您放心。”方绮微笑着,眼中却隐隐闪烁着泪光。 “一直以来……谢谢您的关照,我等您回来,李车长。” 「呜——」 再次轰鸣的汽笛将姜爻的意识猛然拉回,待到他回过神,却发现此时的他竟已不再处于列车门口,而是站在一间列车包厢旁。不仅如此,他还察觉前方正围着八个身着旧式列车制服的男男女女,他们一脸惊恐地盯着包厢内,像是看到了某个恐怖的东西。 “你们怎么了?” 姜爻疑惑地问了一句,顺着众人的视线向包厢内望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一名身穿副车长制服的男子正以双手揪胸口的姿势,蜷缩着倒在包厢门后,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睁得极大,仿佛要瞪出眼眶似的,而眸中则空洞无神,早已没有了生命的光彩。 他死了!? 姜爻大惊,转头看向包厢外众人,却发现那些人的脸竟变得模糊而扭曲,只有不断的窸窣碎语从他们开阖的嘴边飘荡而出: “之前派出去的两人一个都没回来,这次连副车长都突然暴毙了!这车上是闹鬼了吗!?” “别瞎说!什么鬼不鬼的,你可别危言耸听!” “哎呀别吵了,现在车被困在桥上谁也下不来,咱们还是等早上救援队来了再说吧!” “都出人命还等什么等!我不管,我要下车!我就不信整辆列车连一个出口都没有!” …… 嘈杂的声音叽叽喳喳,一股焦躁的氛围笼罩着在场所有人,没吵几句那八个人便抛下姜爻,纷纷朝着后续车厢蜂拥而去。姜爻刚想开口说什么,却根本无力阻止,不消片刻,车厢里就只剩下姜爻一个人。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冷静下来的姜爻再次将视线投向包厢内那具蜷缩着的尸体,忽然察觉尸体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这是……工作牌? 姜爻蹲下身,从尸体手中取下那张卡片,发现上面贴着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旁边还写了一个名字: “‘成越……实习站员’? 他死前为什么会攥着别人的工作牌?” 姜爻皱起眉,又转头看向尸体周围,发现旁边有许多凌乱的鞋印,都是同一人留下的,而且从鞋印的样式大小来看,与死者脚上的皮鞋相符,也就是说当时现场只有死者一人。 姜爻又抬起头,顺着鞋印蔓延而来的方向望去,他看到那些鞋印是从后一节车厢出来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名死者之前应该是从后面车厢逃出来,而后才躲进了这间包厢。 “包厢里的鞋印只有死者一人,再加上他的死状……看样子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逃到这里后心脏病突发身亡的。”姜爻看着那具抓着胸口的尸体,叹了口气,随即顺着鞋印看向走廊底部的厢门。 「轰隆隆……」 苍白的雷光滑过窗外的夜空,将阴影洒在厢门玻璃之上。漆黑的玻璃窗仿佛一只怪物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来客,像是在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能让一个大男人吓得跑到包厢躲起来,他在后面的车厢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姜爻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他站起身,鬼使神差般地沿着鞋印走向车厢底部,伸手推开了厢门…… 第二百八十八章:记忆真相 「吱嘎……」 周围的光线随着推开的厢门陡然趋暗,眼前的长廊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雾一般,看不见尽头,唯有那条鞋印一路蔓延至迷雾中,格外显眼。而更奇怪的是,先前还踏入这节车厢的其他八人此时却好似人间蒸发,短短半分钟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都去哪了? 过于死寂的氛围让姜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犹豫着踏入门后,左右张望着。眼前的这节车厢似乎也是节软卧包厢,一间间包房比邻而立,并排在走廊右侧,只是由于薄雾的遮挡,再加上环境昏暗,姜爻只能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两节包房大门紧锁,再后面的房间就看不清了。 既然是闲置的包厢,为什么全都锁着门?里面是藏着什么吗? 姜爻回想起先前死在包厢里的副车长,忽然有种想要上前查看包厢的冲动,但终究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心里始终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就好像一直有道视线在暗中窥视着他,却无从发现。 姜爻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无视边上的包厢,直接前往下一节车厢查看,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穿破迷雾,从走廊前方直刺而来! 【唔啊啊啊啊——!】 出事了! 姜爻脸色一变,连忙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然而才没走几步,却见前方迷雾深处闪过一道诡异的幽光,而那惨叫声也随着幽光的熄灭戛然而止,一股难闻的腥气飘出迷雾,弥漫在车厢之中。 “是血腥味!” 姜爻嗅出了空气中的异样,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成倍增长。闪烁的雷光中,他隐约瞥见前方的地板上,似乎爬着许多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有如一条条扭曲的蜈蚣,以前方最后一间包房为核心迅速聚集,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那是什么?? 姜爻立即停下了脚步,浑身紧绷地盯着薄雾观察了许久,却并没有再看到那些细密纹路,这让他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些纹路好像聚集到了前面那间包房里? 姜爻抬起头,望着不远处那最后一间包房,发现这间包房并未上锁,半开的房门内影影绰绰,而那股难闻的血腥味也正是从包房内部传来的。 “难道说……” 姜爻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地朝前方包房走去,最终站定在了包房门口。他迟疑了一会,颤抖着伸出手,将虚掩的房门缓缓拉开。 「啪嗒……」 两道干瘪的人影从拉开的门内跌落而出,将那形似骷髅的脑袋对准了姜爻。面对着眼前那两双黑洞洞的眼眶,姜爻只觉自己头皮发麻!一股刺骨的凉意从头顶浇落至脚尖。 此时倒在他面前的,是两具被抽干血液的扭曲干尸。 “这身制服……他们是刚才那八个人之中的!” 姜爻认出了干尸的身份,却无从得知他们怎么会从两个活生生的人,短时间内变成这种模样。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眼前这两具干尸此时正以缠斗的姿势纠结在一起,皮肤的伤口表明两人生前均负了伤,而负伤的原因似乎正是由于互相斗殴所致。 “看样子这两人是在互相扭打的过程中,忽然遭遇变故,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血?” 姜爻嘀咕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冷静而迅速地接受如此不合常理的情景,就好像这一切他早已经历过一遍似的。他想起了先前在迷雾中窥见的幽光和黑色纹路,但并没有在这间包房里看到任何残留的痕迹,那些涌入其中的纹路就好似隐入了地板里一般,再无踪迹。 这两人的遇害,会不会和那纹路有关?还有先前看到的幽光…… 姜爻思忖着,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他抬头望向走廊尽头,忽然看到底部的厢门此时正处在半开状态,一道疑似男人的身影正悄悄躲在门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谁!?” 姜爻大惊,而那人影也立即缩进了门后,转瞬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又一阵惊恐的呼喊声从前方车厢传了过来,听声音似乎是那些之前离开的同伴发出来的。 又出事了? 姜爻见状不再迟疑,拔脚追了过去!浓厚的迷雾从廊底厢门后涌来,混杂着不祥的血腥之气,而在冲入门后没多久,姜爻便再次看到了那团诡异的幽光出现在前方,而造就之前那两具干尸的源头也终于在他面前显露真容。 只见一片细密扭曲的黑色纹路从暗红的地板中渗透而出,荧荧幽光顺着纹路不断蔓延,宛如一条条破土而出的毒蛇,将踩在纹路上的那些挣扎人影牢牢锁住,并贪婪地吸食着那些人的血液。 双眼、五官、七窍……那些幽光仿佛嗜血的蚂蝗,哪怕只是细微的伤口也毫不放过,被幽光锁住的那六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不消片刻便在绝望的哀嚎中化为干尸,被彻底吸食殆尽。 「啪嗒……」 六具残骸宛如破败的人偶,无力地倒在地上,而在吸食完毕之后,那些幽光也很快褪去,与黑色纹路一起消隐在地板之下。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过区区数秒,现场除了那六具悲哀的干尸,就只剩下呆立在角落的姜爻一人。 “怎么会这样……” 姜爻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尸体,脑袋一片空白。在目睹了眼前这一切之后,姜爻除了震惊,更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似乎见过这些干尸,在某个遥远的时间,遥远的地点,只是这种感觉朦胧且飘渺,越想脑袋便越是炸裂般地疼痛。 “嘶……唔!” 姜爻痛苦地扶住额头,抬眼看着黑色纹路消失的方向,刚才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重演,拼凑出了一副奇怪的画面。恍惚中,他察觉那些纹路的走势虽然看似杂乱,但似乎全都以尸体为中心环绕;而那些不祥幽光也是在纹路成型后,沿着纹路脉络呈现,此情此景让姜爻不由联想到某种相似的东西。 “……法阵?” 一个陌生名词从姜爻口中脱口而出,混沌的记忆里隐约激起了些许波澜,但很快又在剧烈的头痛中消退了下去。 姜爻咬着牙用力摇摇头,喘息着直起身子。虽然他无法具体说出原因,但潜意识告诉他,那些形似“法阵”的黑色纹路出现,似乎与血液有关,而这些干尸,便是这法阵下的牺牲品。 “这么邪门的东西,应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列车里,一定是之前有什么激活了它,那个被吓死的副车长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些才心脏病发的。” 姜爻努力平复着心绪,径自分析道。 “但目前化为干尸的八人是在副车长死后才遇难的,也就是说吓死副车长的另有其人,难道是最初失踪的那两人?他们与这纹路的出现会不会有关联?” 姜爻想到了什么,伸手从衣袋中取出一张.工作牌,这正是当初副车长尸体手上紧握的东西。 “实习站员成越……副车长死前攥着他的工作牌,该不会……” 【唔啊啊……救命、救救我——】 话音未落,一名身穿列车制服的男子跌跌撞撞地从前方冲了出来!只见此人衣衫狼狈,蜡黄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而在看到地上那些干尸后,此人的脸色霎时变得灰暗无比,直到抬头看到了站在后方的姜爻。 “救我!快救救我!!” 像是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男子那绝望的眼睛顿时亮了一瞬,连滚带爬地跑向姜爻。 “你是……成越?” 在那人抬头的一瞬间,姜爻便认出了对方,此人与自己手中那枚工作牌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我不是真正的成越,我承认我是冒充的!但请你救救我!!” 男子发疯似的冲上前紧揪着姜爻袖口,惊恐的瞳孔不断颤动着,显然精神已濒临崩溃。 “事情搞成这样我也不想的!我不过是走私一具古尸而已,谁知道……那尸体居然复活了!!” “古尸?复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爻急忙问道。 “那古尸是一个外国人托我从暮色山运出来的!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男子瞪着浑浊的眼睛,像是发泄恐惧似的,一股脑地陈述着。 “之前火车突然故障,我就去查看装尸体的箱子有没有坏,却发现那尸体居然从箱子里滚了出来!而且……而且还被那女人给撞见了!” “那女人?是来找你的那位乘务员吗?”姜爻想起了失踪的另一名人员。 “没错!她发现了古尸,尖叫着说要报警,但一报警我就完了!所以……所以我就……”男子哆嗦着没有说下去,但姜爻却发现此人双手沾血,衣服上也喷溅着一片血迹,他做过的行径昭然若揭。 “你杀了她!?” “不!我只是……我只是太急了,不小心捅了她一刀,然后她……她就不动了……” 男子松开了紧抓姜爻的手,十指揪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开始胡言乱语。 “血……好多血……还喷到了那具古尸身上,然后我就看见……看见地上冒出了好多黑线,把那些血和那女人全都吸干了!” “原来那些黑色纹路的出现,是被乘务员的死引发的!”姜爻微微握紧了双拳,突然想到了那张被副车长握在手里的工作牌。“那位副车长是不是也在场?他也看到这些了?” “是、是的……他看到我捅了那女人,刚跑过来揪着我,就看到那女人被黑线吸成了干尸!”男子无力地跪倒在地,魂不守舍地说道。“那男人吓跑了,我当时也吓晕了过去,等到醒过来后就发现装尸体的箱子空了!古尸不见了!” 男子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似乎回忆起了惊悚的情景。 “我想逃……拼命逃!但怎么也逃不掉!黑暗里老是有个影子跟着我……没错,是那具尸体,是那具古尸复活了!” 【吼——!】 话没说完,两人便同时听到一声阴冷的低吼从前方响起,男子的身形猛地一颤,与姜爻一起将视线投向前方。 「轰隆隆!!」 一道红色闪电划过窗外,飞舞在夜空中的漫天雨滴,在那一瞬间转为血红。 「吱嘎……吱嘎……」 在木质地板的窸窣声中,他们看到了一道身穿古代寿衣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出黑暗,站在了前方走廊的尽头。 第二百八十九章:逆转指针 “唔啊啊!是它!是那具尸体!它、它追过来了——!” 在见到前方人影的那一瞬,假冒成越的男子崩溃了。他大叫着抛下姜爻,朝着人影的反方向疯狂逃窜,而他的冒失举动也惊动了那具人影,对方开始循着声音的方向朝着姜爻步步逼近。 不好! 姜爻大感不妙,连忙转身想要退回上一节车厢,却见那名先行跑路的男子居然反手锁上了走廊底部的厢门,把姜爻与那寿衣怪物单独关在这了这节车厢之内,显然是想牺牲姜爻,给自己的逃命争取时间。 这个混蛋! 姜爻心中焦急,脚下不小心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了边上一片杂物堆里。一时间,周围堆积的桌椅杂物起了连锁反应,噼里啪啦响成一片,而嘈杂的声响似乎干扰了那具寿衣怪物的判断,对方竟开始犹豫不前,像是没有发现被埋在杂物堆里的姜爻。 它看不见我? 姜爻察觉到这怪物似乎视力有限,于是连忙屏息静气,躲在杂物阴影中不敢出声;而那怪物在徘徊了片刻后,很快便被厢门后传来的男子逃窜声吸引,低吼着破开厢门,朝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不要过来——!】 男子绝望的嘶吼从后一节车厢传来,姜爻小心地拨开杂物,透过破碎的厢门向后方望去,正瞥见那男子发疯似的用椅子砸开了一扇走廊车窗,不顾车外是悬崖吊桥,尖叫着跳了下去! 「哗啦啦!」 血红的闪电席卷着漫天血雨,转瞬吞没了男子的身影,姜爻怔怔地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直到那只怪物的身影掠过他的视线,蹒跚地消失在黑暗的前方。 周围的同伴一个个相继离去,整座列车就只剩下姜爻一个生还者。他其实本可以趁此机会跟着跳窗逃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他明白,放任怪物自由行动的直接后果便是生灵涂炭,一旦怪物蹿入周围的城镇,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让这怪物,跑出去祸害其他人。’ 这是此时姜爻脑海中唯一的声音。 人总会在濒临死亡时面对人性的抉择,有的人选择自私逃跑,有的人选择自暴自弃,而此时的姜爻却选择了肩负责任,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只要整辆列车坠崖,车上的所有怪物都将不复存在!我必须把这怪物处理掉,哪怕同归于尽!” 姜爻从杂物堆中艰难站起身,挣扎着想要朝怪物离去的方向追去,但正在此时,他却瞥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慢慢转过头,将视线投向边上一块破碎的镜面。镜面中映照着姜爻的影子,只是此时这影子却并非姜爻脑海中他原本的形象,而是一名身穿旧式列车制服的高瘦中年男子。 这人……不是我!他是之前出现在“死气空间”里的那个……等等,“死气空间”!? 「轰隆——!」 就在那一瞬间,姜爻的脑海中宛如划过一道闪电,被激活的记忆开始从沉睡中纷纷苏醒。吴心、岩云、月琉璃……一道道鲜活的影像顿时冲破混沌,在大脑中蔓延而开,而随着姜爻记忆的恢复,周围的景物骤然褪色,逐渐消隐,只留下一道男人的身影矗立在姜爻面前,沉默地注视着他。 “你就是……真正的李车长?” 姜爻愣住了,眼前的中年男人头戴制服帽,面色忧郁而憔悴,高瘦的身躯微微驼背,与先前姜爻在镜面中瞥见的身影如出一辙。此时的他才终于明白,之前经历的那场幻境,正是这名中年男子临终前的记忆。 【你,终究还是做了和我当年一样的选择。】 李车长的语气平和而冷静,不知是否是错觉,姜爻总觉得对方那张忧郁的脸庞中,隐约带着些许欣慰。 “二十年前的那场事件中,是你带着苏醒的怪物同归于尽,才让附近城镇的人们躲过一劫,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姜爻注视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先前的‘死气空间’里之所以会有两只【梦魇】,是因为你与其他十人的死因不同。你之所以无法散去执念,就是希望世人能知道二十年前的真正实情,对吗?” 李车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从衣袋中取出了一本日记本,递给了姜爻。 【这上面记载着当年事件的前因后果,我把它托付给你。】 “这是……”姜爻接过日记本,赫然发现这本册子正是他在‘死气空间’里找到的那本二十年前的日记,而这次日记的内容已完全显现,不再模糊不清。 【它是当年事件的唯一证物,我一直在寻找值得托付它的人,直到你的到来。】 李车长注视着姜爻惊讶的脸,缓缓说道。 【每个人在死亡面前总会暴露最自私的一面,而你是唯一一个例外。也因为你的正直,我会给你们一次重生的机会。】 “重生?” 【我想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死气空间’里的时间是凝固的,且平行于现实时空。二十年来,我的意识被困在了死前的那一瞬,执念束缚着我和当年死去的十个人,那片‘死气空间’便是我们的牢笼。而如今执念已解,一切也该结束了。】 李车长说着,从衣袋中取出了一枚半开的金属吊坠,只见那吊坠内镶嵌的怀表居然正在一秒一秒逆向倒转,而这正是原本属于吴心的东西。 【凝固了二十年的‘那一瞬’即将消逝,你们的‘时间’也将被拨回正轨。我会让你们所有人回复到进入‘死气空间’前的状态,这也算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礼物。】 李车长轻轻拂过怀表内那张泛黄的老照片,温柔地注视着照片中那位依偎着父亲的幼小女童,在沉默了片刻后,他将吊坠合拢,伸手递给了姜爻。 【我们已经永远地留在了这片血雨之夜,但你还有未来。希望你能替我们揭露当年的真相,我相信你。】 点点荧光从李车长的指尖漂浮而出,宛如漫天晶莹星屑;混沌的记忆空间随着扩散的荧光逐渐起了涟漪,而李车长的身姿也随之渐渐消散,趋于透明。 “等等,李车长……” 【最后,还有件事要感谢你……】 李车长望着姜爻,忧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磅啷……」 随着一道逐渐暴起的白光,整片空间应声而碎,姜爻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他的身躯,紧接着便坠入了无边的深渊…… …… ………… “……唔啊!” 意识在失重感中瞬间清醒,姜爻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眼熟的天花板。 “这里是……6号包厢?我又回来了?” 姜爻愣了一瞬,随即连忙坐起身,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原来的包厢软卧上,窗外的暴雨此时早已停歇,远处微微亮起的天光预示着新一天的黎明即将到来。 “这就是李车长所说的‘重生’吗?他把我送回了现实世界……”姜爻低下头,看到他手中还紧握着李车长给他的日记和吊坠,眼前的种种表明昨晚的一切绝非梦境,他的确刚刚从一场劫难中生还。 “对了,月琉璃呢!?” 姜爻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收起日记左右察看,发现月琉璃并不在包厢内;而按李车长的说法,所有人都会回到进入“死气空间”前的状态,也就是说原本死在“死气空间”里的乘客将会全部回归,包括与冒牌“王晓芸”一起被血手吞噬的月琉璃。 “月琉璃!月琉璃你在哪——” 姜爻赶紧爬下床,焦急地冲出包厢大门,然而才刚走几步便与边上蹿出的两道人影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原来是住在隔壁5号包厢的胖子和黄毛。 “哎哟~大清早的乱跑什么呀?看把爷撞得……”胖子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睡眼惺忪地嚷嚷道。 “是你们……你们活过来了!”姜爻望着仿佛没事人似的胖子和黄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忽然落了地。当初同样被血手【梦魇】吞噬的这两人既然没事,那就代表着月琉璃也应该成功生还。 “啊?什么活不活过来的?小兄弟你睡糊涂啦?”胖子一脸莫名其妙,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瞧着姜爻,下意识地远离了姜爻两步。 “不过话说回来,昨晚我好像做了个恶梦,感觉自己真的死过一回……”边上的黄毛掰着僵硬的脖子,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那景象……啧啧,简直就像真的一样!” “啥?龙哥你也做恶梦啦?我好像也是!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胖子眨巴着一双小眼睛,似乎陷入了迷茫。 “先不说这个,你们有没有看到我朋友?”姜爻懒得和两人解释,连忙将话题扯了回来。 “你朋友?哦,就是那个老外是吧?好像没注意哎,他不是和你一间房的吗?”胖子回过神,转头看向黄毛。“龙哥你见着了吗?” “我哪知道,昨晚咱们进包厢后就没出来过。”黄毛把手一摊,一问三不知。 “你的朋友,已经走了。” 正在说话间,却听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姜爻转身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岩云已站在了他身后,只见他轻轻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将视线投向了走廊侧前方。 一扇洞开的车窗在吹拂的晨风中轻轻摇曳,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将点点金色洒向车外的大地。此时的列车已不再处于悬崖铁桥,而是停靠在一片近郊田野之上,隐约的警笛声从远处渐渐靠近,救援队伍即将到来。 “不好了!不好了——!” 没等姜爻来得及说什么,便忽见一个男人急匆匆地前方厢门冲了进来,此人正是原本住在4号包厢的壮年护工。 “大家快去前面车厢看看吧,有个乘客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护工喘着粗气,脸色相当难看,而其他人闻言也赶紧跟上前,只留下一脸纠结的姜爻还留在原地,望着车窗的方向。 “哎?小兄弟你愣着干嘛呢?去看看情况呗。”胖子转头催促了一句。 月琉璃,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姜爻收回视线,低下头咬咬牙,最后还是转过身,跟着其他人朝着车长室方向奔去…… 第二百九十章:魔盒缝隙 「呼……」 凛冽的山风穿过破晓晨曦,拂过林间对峙的两道身影。树影斑驳之间,只见月琉璃站在一处高岩之上,冷眼俯视着下方那名身穿乘务制服的娇俏女子。 “想不到你如此阴魂不散,居然追过来了。你以为在法力恢复的当下,我还会怕你吗!” 女子冷笑着,白皙的指尖撩过被风吹乱的短发,在身份早已暴露的情况下,此人也不打算再继续伪装成那个唯唯诺诺的“王晓芸”了。 “哼,那就要试试看了。” 月琉璃嘴角微微勾起,忽然毫无征兆地伸手一扬,就在下一瞬间,三把蓝色光刀风驰电掣般地飞出,冲着“王晓芸”的面门扑来!而后者似乎早有准备,只见“王晓芸”立即一个俯身躲过飞来的光刀,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些飞刀竟在擦身而过后突然峰回路转,再次绕回她的身后,朝着她的后背直刺而去! “什么!?” “王晓芸”脸色一变,说时迟那时快,一枚串着锁链的匕首凌空幻化而出,瞬间替她挡下了蓝色光刀的袭击,并顺势掩护其后撤数个身位。 “‘妖力具象’么……呵,看不出来,原来你也是一个被注灵者。” 月琉璃微微眯起眼,说话间,一枚又一枚蓝色飞刀在他的指尖悄然幻化,并有越聚越多之势;与此同时,一股冰冷的寒风开始环绕着月琉璃的周身,而那些光刀也在寒风中漂浮而起,将刀刃对准了下方的“王晓芸”。 “三把飞刀奈何不了你,那三百把如何?” “你这疯子!消耗那么多法力,你是想再和我同归于尽一次吗!” “王晓芸”见事态不妙,转身想跑,却被先前那三把纠缠不休的飞刀所阻挠,一时难以脱身。 “你的动作好像不太灵活呢,难不成是因为不适应这副女人的「皮囊」?”月琉璃平静地望着略显狼狈的“王晓芸”,在寒风缭绕中朝着对方步步逼近。 “不如就让我撕下你这张虚假的脸皮,让你至少在死之前,能以真面目示人。” “哼……在说我之前,先把你自己的‘假面’摘下来吧!” 被逼迫到极点的“王晓芸”反而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直视着前方的月琉璃,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也是,看你如今这幅衣冠楚楚的样子,又有谁会知道,你从小手上就沾过人命呢?” “……你到底是谁。”月琉璃的脸一下冷了下来,原本毫无波澜的淡绿色眼眸中隐约透出一缕杀气,而这份动摇却正是“王晓芸”想看到的。 “看来被我说中了呢,你就那么不想提起过去吗?还是说……” “王晓芸”注视着月琉璃,脸上绽开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你还没从过去中……走出来呢!” 话音未落,一抹危险的凶光从“王晓芸”的瞳孔中一闪而过,就在下一刻,她那双漆黑的瞳孔便瞬间转为了鲜艳的琥珀色。 “「摄神术」!?” 月琉璃的瞳孔猛然收缩,在视线接触到那双琥珀色眼眸的那一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顿时直刺他的脑海,宛如一条条狰狞的毒蛇,试图钻入他紧闭的心门,并将某道尘封已久的“潘多拉魔盒”撬开了一丝缝隙。 【……呵呵呵……就是他了,今晚让他到我房里来……】 【……唔啊!你、你竟然……!!】 【……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 “唔……!住口!!” 月琉璃痛苦地捂住脑袋,周身的蓝色光刀开始一把一把接连消失,就连原本环绕周身的寒风也弱了下来,此情此景更是让得逞的“王晓芸”难掩得意。 “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陆境仪的弟子,竟然也会有那么大的心神漏洞,简直可笑!” “王晓芸”大笑着,朝前方跪倒在地的月琉璃慢慢走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和我很像,没有同伴,也永远不会真正信任别人。你的内心,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呢?” “王晓芸”站在月琉璃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 “既然那么痛苦,那就由我……来让你彻底解脱好了!” 话音未落,“王晓芸”便狞笑着举起锁链匕首,只是刀还未落下,他的身体却忽然动不了了。 “……呵……呵呵呵……‘解脱’么……就凭你?” 冰冷的低语在阵阵阴风中盘桓不去。“王晓芸”睁大了眼,惊愕地盯着面前这名低着头,从地上摇摇晃晃起身的男子。 “「摄神术」只能作用于修为低于自己的人……你认为你的这点修为比得上我?” 月琉璃慢慢抬起头,那双原本如宝石般美丽的淡绿色双眸,此时已被狠戾之气所充斥。 “你……!”“王晓芸”大惊,却一时动弹不得。被扭转的力量呈反噬之势,顺着他的经络逆流而上,直冲血气,令她几欲吐血。 “放心吧,在你说出我想要的情报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月琉璃冷笑着,慢慢将手伸向“王晓芸”。“我会一刀一刀挑断的你气脉,让你形同废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疯子!你这个疯子!!” “王晓芸”大吼着,拼命想要挣扎,但就在此时却听远处传来阵阵救援队的警笛声,而原本沉浸在暴怒中的月琉璃似乎也因这刺耳的警笛微微一愣,伸出的手顿时停滞在了半空。 “……!” 转瞬的停顿给了“王晓芸”可乘之机,她立即咬破舌尖,激起血气强行冲破脉络,在挣脱束缚的一刹那便向后蹿入树林,迅速消失不见。 「沙……沙沙……」 冰冷的晨风吹拂过月琉璃的发间,也将他眼中的戾气悄悄吹散。月琉璃默默地收回手,站在风中一言不发,直到一阵喧闹的人声由远及近,救援部队已然到来。 “那边有人!快,过去瞧瞧……” 一群人影匆匆追入树林,而为首的那名灰瞳青年则一眼看到了矗立在阴影中的月琉璃。 “他不是要找的目标,你们先去别处看看吧。”沐剑云对周围的其他搜查人员打了个手势,随即独自走上前,站在了月琉璃身边。 “你也是追着那名冒牌乘务员到这里的吗?” 沐剑云观察着月琉璃的表情,发现对方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些血丝,平静的脸上隐约有些许疲惫,这与印象中对方那一贯淡然清冷的形象有些不同。 “你怎么了?那个冒牌者呢?” “……跑了。”月琉璃唇齿轻启,在冷冷抛出两个字之后慢慢抬起头,看向面露诧异的沐剑云。“那个人不但知道我的身份,而且还会「摄神术」。” “什么!?”沐剑云脸色微变。“能知道你身份的,恐怕只有灵御台内部的人,可我从来没听说有灵御神使修炼「摄神术」这种邪术……” “呵,或许那人根本不是什么灵御神使。”月琉璃摇摇头,转身走近了沐剑云。 “另外,我还有件事要你帮我确认。” 月琉璃微微俯身,与沐剑云耳语了几句,后者的脸色也随即严肃了起来。 “你确定?”沐剑云的声音不觉压低了几分。 “八九不离十。”月琉璃后退了几步,转头望向停在远处田野中,那辆被警车围绕的绿皮火车。“如果事情真的如我猜测的那样,恐怕麻烦就大了。” “……我会立即着手调查,在事情查清前,你不要轻举妄动。”沐剑云正色道。“还有,姜爻那边……” “你好像很关心他呢,他是你什么人?”月琉璃瞥了眼沐剑云阴霾的表情,言语间似有嘲讽。“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 说完,月琉璃便转过身,在沐剑云沉默的注视下走入林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树影摇曳之中…… ----------------------------------- 「滴嘟……滴嘟……」 一辆辆救援车辆忙忙碌碌,在失联整整六个小时后,这辆经历了惊魂一夜的调度列车终于在警车、救护车、消防车的簇拥中,安然停靠进了暮色山火车站。 姜爻望着窗外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将视线移向了这间休息室中,那名独自坐在角落的年轻女孩身上。 比起刚上车时的高冷凌厉气势,此时这名女孩却沉默了许多。只见她呆呆望着休息室窗外,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心。” 姜爻轻轻唤了声对方的名字,迈步走上前,站在了女孩面前。 吴心微微愣了下,似乎总算回过了神,转头看向姜爻。 “是你……”吴心认出了姜爻,随后又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身拉住了姜爻的衣角。 “你的话,一定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我,昨晚的那一切不是梦!” “这……”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女孩,姜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被卷入“死气空间”的事是无法被普通人所理解的,更不能被外界知晓从而引起恐慌。在灵御台接手此事后,昨晚的列车失联理由被官方引导向“技术故障”的方向,而车上众人关于昨晚的记忆,便也顺势以“恶梦”解释了过去。 只是这样的理由,似乎说服不了吴心。 “我记得很清楚,昨晚在车上……我真的看到了‘那个人’!” 吴心望着姜爻,眸中闪烁着困惑与某些希望。 “我还看到了你,你和‘那个人’站在一起!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思念彼岸 “我……” 姜爻语塞,但见吴心那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也不忍心就这么欺骗对方,只能换了种说法,把问题抛了回去: “那你先和我说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我、我记得……我们一起被一堆血手印追杀,后来我好像被什么人袭击,晕了过去……”吴心纠结地低下头。“但后来中途我有醒过一次,我就看到你在和一只怪物对峙,还有……还有‘那个人’也在,他站在我身边,保护着我……” “‘那个人’?” “就是我的父亲……他是一位列车长,已经去世二十年了。”吴心垂下眼帘,晶莹的眼眸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我还记得他当年答应过我的,说他会赶回来陪我过生日,但却再也没有出现……” 吴心松开了揪着姜爻的手,慢慢蹲下身,将头埋进了膝盖之间。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为难你的……我也知道他不可能再回来了……只是、只是我多么希望那场梦是真的,他能回到我身边,再也不离开我……” “……”姜爻微微张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同样蹲下了身,默默陪在吴心身边,听着对方继续诉说着累积了二十年的悲痛。 “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他,即便我被送去孤儿院,改了姓名,我还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会突然抛下我不管的……”似乎是被姜爻的陪伴所打动,吴心抹着眼泪,终于卸下心防,开始娓娓道来。 “当年出事后,所有人都说是他的错,所有人都在骂他,但我相信他,他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所以我离开孤儿院后就去考了警校,这些年一直在拼命找线索,我要查清当年事故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你……找到了线索了?”姜爻问。 “没错。”吴心咬着牙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坚定。 “这也算是冥冥中的巧合吧,我在派出所实习期间接触到一起诈骗案件,那个疑犯为了脱罪,交代他有另一名同伙曾为了走私而偷换身份上了一辆列车,而那辆列车就是二十年前出事的那辆‘死亡列车’!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当年那辆事故列车上其实应该有十二人,而那个混上列车的走私犯,就是唯一知晓事件真相的人!” “那个走私犯,是3号包厢的那个中年商人吧?所以你才会特意跟上车。”姜爻叹了口气,伸手搀扶起一脸惊讶的吴心坐回座椅。 “你、你怎么知道?”吴心没想到姜爻居然把她还没陈述的事实讲了出来,一时诧异不已。毕竟她还不知道姜爻其实早就在“死气空间”中洞悉了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对于中年商人的身份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那个……你当初对那个中年商人表现得特别在意,这样联系起来一看,其实很好猜。”姜爻随口应付了一句,而这样的理由倒也有迹可循,吴心便也没再纠结,点头承认了下来。 “是的,我查到那人想偷渡逃往国外,一旦他出逃成功,当年的真相便会就此尘封!而今晚零点就是二十年前事故的最后追诉期限,我必须在这之前逮到他,让他交代事实,以重启当年事故的调查!” 吴心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昨晚,我在殷家庄站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只是还没来得及报警,便发生了山体滑坡事件,外界的通讯被迫中断。当时我见此人上了调度车,所以就跟了上去,并且为了避免他中途逃跑,我设法取走了他装有偷渡证件的皮包,暂时藏在了后面暂未开放的车厢里……” “暂未开放的车厢?也就是说,你当初悄悄潜入过第四节车厢之后?” 姜爻忽然想到了昨晚临睡前,在6号包厢门口响起的神秘脚步声。按照姜爻的推断,那个节点众人应该尚未被拖入“死气空间”,也就是说脚步声的主人不可能是幻境中的李车长,应该另有其人。如今听吴心这么一说,他开始怀疑起当初经过他房外的人是她,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当初他在开门时,门外却是空无一人。 “我当时在临睡前,的确听到了通往第四节车厢的走廊上有动静,但打开门后没有看见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开过门?”吴心有些迷茫,似乎不明白姜爻在说什么。“可我一路上并没有撞见什么人啊?” “什么?”姜爻皱起眉。“你是什么时候去第四节车厢的?” “大概……十二点不到的样子?”吴心回忆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当时刚要进入第三节车厢时,隔着厢门有看到你站在6号包厢门口张望,我还在等了一会,见你回包厢后我才敢过去。” “我那时就是听到外面有怪声,才开门查看的。”姜爻皱起眉。“你当时有在走廊上瞧见其他什么人吗?” “没有……”吴心摇摇头。“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奇怪,也可能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你看到了什么?” “我在你包厢门口的天花板上,好像瞥见了一道影子,就在你在门口张望的时候。”吴心皱着眉,脸上有些纠结。“那道影子有点像……人影。” “……!!”姜爻闻言,顿时感觉脊背发凉。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开门时,门外看上去空无一人了。 因为那个“人”,就趴在姜爻头顶的天花板上。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好差……”似乎注意到了姜爻的不对劲,吴心小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看到的那道影子,后来去哪了?”姜爻强忍下心中的不安,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一眨眼就不见了……”吴心回答道。“后来我路过你包厢门口,也没看到什么影子,所以我才觉得之前我看错了。” 能一瞬间消失,肯定不是普通人类,但我当时并未察觉到有任何妖气残留的痕迹,这到底是…… 姜爻有些心绪不宁,但脸上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拍了拍吴心的肩膀,轻声安慰了几句,随后从衣袋中取出了一枚精巧的金属吊坠,递给了对方。 “这是你昨晚落下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吊坠……!”吴心的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小心地接了过来。吊坠内的怀表已重新启动,而表盖内镶嵌的那张老照片也毫发无损,这让吴心终于放下心来。 “这里面藏着我和父亲唯一和合影,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 吴心捧着吊坠,感激地看向姜爻,而后者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温柔着回视着她。 “不用谢我,你所做的努力终究得到了回报,不只是找回吊坠,你还找回了当年的真相。”姜爻说着,点开手机屏上的一则最新新闻,展示给了吴心。 “「二十年前‘死亡列车’事件另有隐情,警方已重启调查」?”吴心默念着新闻标题,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 “追诉期……赶上了?他们相信我父亲是无辜的了?” “是的。其实这二十年来,为了你父亲而努力的人不止你一个,大家都希望他能沉冤昭雪。”姜爻点点头。“警方已经找到了最新证据,开始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故,相信不久之后,事件的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太好了……呜呜……真是太好了……”压抑了多年的心结终于一朝得解,吴心不由喜极而泣。姜爻看着紧握吊坠的吴心,随即又从怀里取出了一枚信封,轻轻放在了吴心面前。 “这是……?”吴心疑惑地打开信封,从中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纸,看样式像是从某本日记本中撕下的一页。 “这是警方在搜查中新找到的东西,是你父亲在临终前的亲笔信。”姜爻轻声说道。 “人们常说‘极致的思念能够带来奇迹’,我想……昨晚你确实见到了你父亲,他在冥冥中保护着你,即便今后他不在你身边,这份思念也会支撑着你,伴着你走过人生长路。” 「啪嗒……啪嗒……」 一滴滴眼泪落在泛黄的信纸上,模糊了字迹,却散不去字里行间那真挚的亲情。姜爻望着吴心那微微颤抖的背影,没有打扰她,而是转身走出休息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 ………… “你把那本日记的最后一页给她了?” 刚出门,姜爻便听见一声淡漠的话语从前方响起,抬头一看,发现月琉璃正倚靠在走廊底部,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与其被锁进冰冷的证物室,不如交给最合适的人,那一页本来就是李车长写给她的。”姜爻走上前,说道。 “再说了,就算去掉这一页,也不会对整本证物产生影响,倒是警方竟然能接受我从‘死气空间’里带出的日记证据,这也是灵御台干涉的结果吗?” “‘死气空间’是一处时空停滞的异空间,那本日记只是正巧落入了那里才得以保全,就好比换了个储藏空间罢了,又不是无中生有。”月琉璃瞥了眼姜爻,不屑地说道。 “而且李响记述的内容写在了原属于乔站长的日记本里,乔站长也确认了日记本的存在,只要后续笔迹鉴定和纸张年份鉴定的结果一出来,证据的可信性便不会动摇。” “但问题就在于日记本上叙述的内容。吸血的黑色纹路,以及那具寿衣怪物……这些超自然的现象是很难被世人接受的。而且最麻烦的,还是‘人证’。” 姜爻低下头,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二十年前唯一幸存的那个中年商人,恐怕没法再作证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抽丝剥茧 “你是说,那个发了疯的男人?”月琉璃的语气依然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那个中年商人虽然被紧急拘留,但以他目前的状态恐怕无法提供任何信息。” 姜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月琉璃。 “按照李车长的说法,他已经将我们车上所有人都回复到了进入‘死亡空间’前的状态才对,可为何那个中年商人会突然精神失常呢?” “也许是他残留的‘死气空间’记忆太过刺激,把他吓傻了也说不定。”月琉璃说道。“根据你在幻境里窥见的记忆,当年就是这个家伙把古尸运上了车,并激活了吸血纹路,从而导致悲剧发生,只是因为跳了车才逃过一劫。而他在‘死气空间’又重复了一遍当年的变故,还见到了死而复生的遇难者,被吓疯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无从得知当年那具寿衣古尸的出处了……我在幻境里曾听那男人说过,他是受了某个外国人的委托才运尸的。也就是说,这件事的背后应该另有黑手。”姜爻分析着,脸色纠结。 “而且,既然当年李车长和那具寿衣古尸一起坠崖,那理论上说事故现场应该会有古尸的残骸才对,但当年的案卷里却并没有提到,这点很奇怪。若是没有古尸残骸的佐证,再加上唯一的人证已疯,光凭一本日记恐怕还不足以让警方彻底翻案……” “人证的话,不还有一个么?”月琉璃忽然再次开了口。 “还有一个?但当年上车的只有十二人才对啊?” “你可别忘了,当初那个男人是假冒谁的身份混上车的。”月琉璃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意味深长地说道。 “成越……”姜爻想起了“死气空间”里的那张.工作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难道说,这个‘成越’就是昨晚车上的成车长?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没错。”月琉璃掏出一只手机,扔给了姜爻,而手机上正播放的那段视频里,成车长正低着头,对着警察交代着什么。 “说来也讽刺,这个男人当初在‘死气空间’里因口角失手杀了那个姓林的乘务员,却因此引来了血手【梦魇】,双双被拖入天花板。”月琉璃冷笑道。“大概是昨晚的经历过于刺激,在警方的询问下他没两下就招了,直接把二十年前他所做的一切全说了,包括发现车上的古尸这件事。” “难怪当初的车长室空无一人,果然是因为【梦魇】……哼,他也是自作自受。”姜爻将播放完视频的手机交还给月琉璃,脸上的凝重终于稍稍缓解。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么当年的真相也将明了。只是……我总觉得没有找到那具古尸残骸始终是个隐患,而且像吸血纹路啊、古尸复活杀人这种事,应该没法对公众解释吧?”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你以为灵御台是吃干饭的吗?”月琉璃嗤笑一声,又开始了嘲讽模式。“至于那具古尸,既然这二十年来都没有再闹出动静,那应该在当年那场爆炸中就已消亡,连带着那些吸血纹路。”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姜爻仍旧有些不安,但在线索中断的当下他也只能暂时把这事放一边,而眼下他还有另外一笔账要和月琉璃算。 “话说回来,有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那副手铐是怎么回事?” 姜爻盯着月琉璃那张冷冰冰的脸,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怨念。 “你既然手上藏着手铐的钥匙,那也就说明……那副手铐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你铐上的,对吧?” “是又如何?”月琉璃一口承认了下来,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死气空间’里什么都可能发生,像你这种修炼水平的菜鸟,要是离开我的视线,一个不留神被谁给做掉了,我要怎么向师父交代?” “你……!”面对月琉璃这套歪理,姜爻居然一时无法反驳,只好话锋一转,把矛头转向了另一点。 “好吧,这件事暂且不论,但当初‘死气空间’里的时空能被逆转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姜爻没好气地说道。 “从李车长两次闪回敲门起,你应该就发现了吧?车里的时空能出现回溯,这是李车长给我们的暗示,而窗外那些规律循环的闪电就是时空错乱的证明。如果当初强硬地破开空间,之前死去的所有人都将随着空间消失,只有将时间回溯至进入‘死气空间’之前,才能拯救所有人,这就是你口中的【最后一种可能】,对吧?” 月琉璃没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这让姜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你早就洞悉了这一切,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和那个杀手同归于尽?要是我到最后都没看出端倪呢?要是当初我真把吴心活祭,破开空间自己一走了之呢?到时候你可就真的死了!”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死的又不是你。”月琉璃的语气淡淡的,但所说的话在姜爻听起来却是火上浇油。 “这是什么话?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抛下同伴,自顾自逃命的人吗??” “……”月琉璃看着一脸认真的姜爻,忽然愣了一下,淡绿色的双眸深处隐约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但又很快消失不见。他移开视线,转过头,岔开了话题: “不管怎么样,至少结局还不坏。而且,当初要是你真的把那女孩活祭了,怕是也走不出那‘死气空间’。” “什么意思?” “整个‘死气空间’是由以李响为首的亡者执念幻化而成的,在那片空间里,他虽然制约于【梦魇】,但也主导着空间的变化。若是你活祭了他女儿,你认为他会放过你?”月琉璃说道。 “原来,你在那时就知道吴心是李车长的女儿了?”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直到最后才发现那枚吊坠里的秘密吗?” “这……”姜爻被怼得一时说不出话,只能转换话题。“那……就算不牺牲吴心,你也没必要和那杀手同归于尽啊?” “要逆转‘死气空间’里的时空,就必须借助李响他们的力量,而前提就是先解开他们的执念,也就是解决那两只【梦魇】。”月琉璃抬眼看着姜爻。 “那只手印怪物是通过吸食‘死气’成型的,如果没有足够的‘死气’喂养让它成型,又如何能打败它?更何况那个杀手也是不稳定因素,万一他对吴心出手,我们所有人必死无疑。” “所以,你情愿牺牲自己?你……就那么相信我吗?” 姜爻闻言,忽然有些动容。月琉璃虽然看上去对他各种嫌弃,但关键时刻竟能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这样的信任让姜爻不禁产生了些许感动,心中的不满也顿时消解了大半。 “咳咳……算了,事情反正已经过去了。”姜爻清了清喉咙,语气也终于软化了下来。“对了,说起来,那片‘死气空间’乍一看和现实列车几乎没什么两样,你当初是怎么察觉到我们被拖入了异空间呢?” “很简单,因为这东西。”月琉璃说着,从衣袋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金色糖果,这正是当初候车大厅里,那位被他救了的小女孩送给他的。 “‘死气空间’只会将活人及其贴身携带的物品卷入其中,所以当初所有人醒来后,身外的行李全都不见,是因为东西都被留在了现实的列车里,包括这枚没有被贴身携带的糖果。”月琉璃说道。 “一般来说,就算车里进了盗贼,偷走所有人的行李,也不至于将这枚微不足道的糖果也偷了去。所以反过来想,或许不是有人带走了我们的身外之物,而是我们本身被抽离了原有空间。” “难怪我醒来时,再保险栓上缠绕的头发丝不见了……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同一片空间。”姜爻恍然大悟。 “其实虽然‘死亡空间’里的环境和现实列车很像,但毕竟是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果你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有所不同,尤其是车头的内燃机。”月琉璃倚靠着墙角,不紧不慢地说道。“在现实生活里,行驶途中的内燃机组就算中途停止,也不可能像冰块一样,连半点残留的温度都没有。你不会连这都没看出来吧?” “我……”姜爻语塞,如今回想起来,类似的细节的确有很多,而当初自己并没有特别在意,因此也只有躺平任嘲的份。 「啪嗒……啪嗒……」 正说着,却见前方匆匆跑来了两位身穿警员制服的男子,看样子是来找姜爻和月琉璃配合录口供的。 “行了,和你的废话够多了。”月琉璃直起身子,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再和姜爻过多解释。“录完口供就回去准备一下,明早前往山区,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嗯,明白……” 虽然途中出了那么大的意外,但姜爻还没忘记,他来暮色山是为了找寻冰璃珠为饕餮解毒的,这才是他此行的重点所在。 姜爻叹了口气,刚想走上前,却忽然瞥见了月琉璃腰间隐约露出的半截手铐。 既然“死气空间”里只能带入贴身物品,那也就是说,这手铐是月琉璃他日常的贴身之物咯?但他为什么要随身带这么一副陈旧手铐呢?还有手铐上的弹痕…… 姜爻疑惑着,一时有些发愣,直到月琉璃那不耐烦的催促声再次从前方响起: “还在磨蹭些什么呢?难道要别人一直等着你吗?” 姜爻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警察已经等在前面了,于是只能暂时压下疑虑,匆匆跟了上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暮色往事 “警方那边,查出些什么吗?” 沙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幽室之中,随着一阵“吱嘎”的轮椅声,一位面色阴沉的老者缓缓出现在了房间一角。 “没、没有……我已经把那个男人‘处理’了,警方肯定问不出什么。”一位护工打扮的壮年男子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怯于和坐着轮椅的这位老者对视。 “二十年前那趟古尸运输任务出事后,我们找了那个男人很久,本来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却在这里撞见了他……不过您放心!他已经疯了,绝不会把我们供出来!” “那在‘处理’他之前,你有没有问出那具丢失的古尸最后的下落?” 老者的语气不紧不慢,但透露出的气势却是咄咄逼人,这与他昨晚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护工一愣,把头埋得更低了。“很抱歉,当时醒来后时间有限,实在没问出什么,而且我怕其他乘客发现,就……” “也就是说,你就这样把回收古尸的可能性给掐断了?” “我、我……”护工的声音开始抖了。 “低着头干什么?看着我。”老者摇着轮椅,慢慢靠近护工。“你昨晚不是很有能耐么?都杀过我一次了。” “对、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吧!昨晚的事,属下真不是故意的!”护工吓得脸色煞白,腿一软跪倒在老者的轮椅前。“当时……当时属下被‘死气’迷了心智,产生了幻觉,把您看成了怪……呜啊!” 没等护工说完,一枚手杖便结结实实地抡在了他的嘴上,护工哀嚎着倒地,吐出了两枚沾着血的碎牙。 “你说,把我看成了什么?”老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匍匐在地的护工,后者在如此威压下简直快要崩溃了。 “不、不是的……属下真的、真的绝无二心!求求您……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护工不断磕着头,额头上流淌的血甚至染红了老者脚下的水泥地,只是这样的表现并没有让老者的脸色产生丝毫动摇。 “我可不会把一条会咬人的狗留在身边。” 老者阴沉的低语连带着手枪上膛的“咔嚓”声,宣告着护工即将死到临头。 “你就去地狱里,继续忏悔吧。” “不,不——!” “我说,你要怎么处理你下属我管不着,不过要是在这开枪,引来那些警察可就不好办了呢。” 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从老者身后传了过来,老者脸色一变,立即将枪口转向后方,却看到一眼熟的黑影矗立在角落阴影之中。 “是你……”老者眯起眼,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枪。“你什么时候来的?” “呵呵,不久。”黑影轻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对方。“别紧张,我来这只想给你一点提示而已,关于你们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那具古尸。” “你知道那东西的下落?”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算是吧。”黑影说着,手指轻轻一点,一张粒子化的虚拟屏便悄然展现在老者面前,而屏幕上显示的资料则令老者那冰冷的脸色微微一变。 “‘血雨’……?”老者从屏幕中移开视线,抬头看向黑影。“这就是你所说的线索吗?” “没错。正如你在‘死气空间’里所看到的亡者记忆,每次古尸的出现都伴随着天降血雨,而二十年前出事的那晚也传出过血雨传说,可以说这两者有紧密的关联。”黑影收回虚拟屏,慢悠悠地说道。 “从古尸失踪起的二十年来,血雨一度绝迹,但巧合的是,前阵子暮色山附近却再度出现了血雨的传闻。” “暮色山附近?这正是当年古尸失踪的地方……”老者意识到了什么。“该不会,那具古尸在暮色山又出现了?” “呵呵,我只能提示到这了,是或不是,得靠你们自己去探查。”黑影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这些?”老者盯着黑影,脸上明显挂着不信任。 “这不过是给我们之间的合作送上的一份见面礼罢了,信或不信取决于你。”黑影意味深长地说道。“回收那具古尸,不也是你取信你‘上头’的一个极好机会么?” “哼……”老者冷哼一声,收起了手上的手枪,看样子也没心思处决那名护工了。“当年送出国的【唯一样品】葬送在了一场大火里,要是能回收那具变异的古尸,我们就能重新取样开启研究,这对你也是一件好事。” “但我可要提醒你,暮色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灵御台也在暗中插手,你们可千万别暴露了哦。”黑影冷笑道。 “这用不着你担心。” “行,那就祝你们……好运。”说完,黑影的身影便没入黑暗,转眼消失不见。 「轰隆隆……」 低沉的雷鸣席卷着阴森的山风,将窗外的这片山间小镇笼罩上一片暗色。沉默良久之后,老者终于撇下瑟瑟发抖的护工,摇着轮椅来到了窗台之下。 “暮色山……吗?” 老者呢喃着,遥望着远处那座在暗红雷云中若隐若现的巨大山体。 “哼,看来这趟行动,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 --------------------------- …… 「哗啦啦——!」 一道苍白的闪电划过暗红的天际,阵阵雷声回荡在这座偏僻的山洞内,也唤醒了洞中那位昏迷已久的中年大叔。 “嘶……我这是……?” 中年大叔睁开眼,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身,脑袋里还残留着被爆炸震晕后的迷茫,直到视线中映入了一道红发少年的身影。 “小、小娃娃??你没事吧?之前的爆炸有伤到你吗?” 一见到眼前的这名红发少年,中年大叔顿时顾不上浑身的疼痛,连忙爬上前,一脸担心地上下端详。 “哼,我怎么可能有事,少大惊小怪的。”相比中年大叔的不安,红发少年的态度倒依然是那么不屑一顾。“醒了就赶紧起来离开这,这暮色山不能再待下去了。” “暮色山……”中年大叔回过神,这才意识到他已回到了先前落脚的山洞,显然是红发少年带他回来的。 “只有你一个吗?之前和我们一起的那个男人呢?”中年男子想到了陆境仪,只是周围都没有对方的踪迹,此人似乎不在这。 “早走了。”红发少年别过头,不耐烦地应付了一句。“话说回来,你现在还有心思管别人?之前的爆炸弄出那么大动静,那些山民已经察觉了,要是被他们逮到,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个地下祭坛虽然被我们毁了,但只要那群村民还没放弃‘阴嫁’这种仪式,还是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他们抓来当牺牲品。” 一想起祭坛中那些被抽干鲜血的干尸,中年大叔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而更令他担心的还不止如此。 “你送我来这的路上,有没有遇到被我们救出来的那个嫁衣女孩?当初我让她暂时躲在树洞里等我回来,没想到竟然耽搁了那么久……我得把她找回来!” “就算你现在去,也是找不到人的。”红发少年瞥了眼焦急的中年大叔,径直泼了盆冷水。“在你醒来前,那群山民就在那带出没过一次了,那个哑巴被他们抓走了。” “什么!?”中年大叔闻言,脸色顿时煞白。他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冲向洞口,像是要赶去救人。 “你疯了吗?就凭你这副样子也想逞英雄?”红发少年急了,连忙一把拉住了中年大叔。“再说了,就算你现在去,那哑巴估计也早没命了,你这就是去送死!” “但我不能就这么抛下她不管!”中年大叔注视着少年,深沉的眼眸中没有半分退缩。“我答应过她,会带她离开这,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可你……” “我很清楚我的能力,单凭武力的话不可能打得过全村的人,我也没打算这么做。”中年大叔说着,语气意外地冷静。 “那个村子的人之所以会拿活人‘阴嫁’祭祀,是因为他们想解决某个‘灾祸’。而这个‘灾祸’……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中年大叔抬起头,远望着笼罩山间的暗红色雷云。 “只要将‘灾祸’永久解决,那些山民便不会再去害人,而我恰好有解决的办法。所以这山村我非去不可,这也关系到今后这座暮色山上所有生灵的安危……” “别把自己说得像救世主好吗!这乱世里每天都会死那么多人,人命连草芥都不如!你区区一个凡人,又能救得了多少?” 红发少年怒了,开口打断了中年大叔的话。“再说了,那帮山民作恶多端,根本死不足惜!让那什么‘灾祸’灭了他们才是好事!” “他们是否‘死不足惜’,并不是我们能评判的。更何况现在临近清明,开春后会有更多人进山,也就是说会有更多无辜生命被牵连,我作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面对着红发少年的斥责,中年大叔并没有任何不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但我至少希望能拯救眼前人,不论是当初的你也好,那位嫁衣女孩也罢。而一旦救了你们,就必须为你们负责到底。” “你……”望着中年大叔那双深沉的黑色眼眸,红发少年的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丝纠结,一个在他内心埋藏已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要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还会继续救我吗?” “呵呵呵,傻小子。”中年大叔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在我看来你就是你,和你是什么族啊,什么身份啊,半点关系都没有哦。” “……”红发少年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其实曾幻想过这样的回答,只是在真的听到这句话后,他却反而产生了某种怯意,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窘迫,这让他突然很想逃离。就连中年大叔那柔和的目光也令他感到压力重重,难以承受。 “……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也不拦你!”红发少年背过身,似乎在用愤怒掩饰心中的复杂情感。 “死生由命,随便你吧!” 说完,红发少年便头也不回地冲出山洞,在中年大叔诧异的注视下,迅速消失在夜色笼罩的暮色山林之中…… 第二百九十四章:情急之策 「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夜雨又一次降临在这片暗红山林,雨滴中甚至还隐约夹杂了一丝微妙的腥气,这让穿梭在林间的红发少年有些不适,脸上的不耐之色愈发明显。 “看来,这鬼地方确实有些不对劲……” 红发少年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虽说先前一气之下撇开中年大叔独自跑开,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平复之后,此时的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也正因如此,他心中隐隐开始后悔自己先前的冲动,把一个曾救过自己的人独自留在这样危险的深山,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那家伙,该不会真的一个人找去山村了吧……”红发少年嘀咕着,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撇了撇嘴。“哼,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找不找死关我什么事!” 不过嘴上虽然说着气话,红发少年的脚下倒是没有再跑远,只是要他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找人,他也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就在他暗自纠结之时,忽然察觉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混在雨声中,从远处的山脚下悄然传来。 “有人?还不止一个!”红发少年两耳一动,五官敏锐的他立即掩藏身形,在夜色的掩盖下朝着脚步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队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人马行进在雨夜中,似乎正朝着少年所在的暮色山包围而来。 “啧,「灵御台」竟然那么快找上门来了?” 红发少年低声自语着,而眼下贸然下山就是自投罗网,更何况在旧伤未愈的情况下,对上那么多灵御神使不是什么明智举动。 “看这群人搜索的方向,应该是冲着之前的爆炸地去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红发少年观察着山下的队伍,发现为首的那名戴着制服帽的青年有点眼熟,当他看清那人的脸时,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好死不死……竟然碰上了那家伙!”红发少年狠狠地盯着这名灰瞳青年,下意识地伸手拂过腹部的伤口。这道之前差点要了他的命的伤口,正是拜此人所赐。 “要不是老子现在受了伤,定要把这笔债讨回来……唔!?” 也许是红发少年那怨念的目光过于炽烈,那名灰瞳青年突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朝着红发少年的方向望了一眼,后者心中一紧,连忙俯身躲进了树丛之中。 糟了,该不会被发现了吧?不,这么远的距离应该发现不了才对…… 红发少年顿觉不妙,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半晌之后,他悄悄探出脑袋朝山下望去,发现灰瞳青年等人已经走远,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呼……”红发少年轻轻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只是脸上的凝重尚未褪去。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灵御台的人很快会察觉到我的凶兽气息,得尽快找个人类气息聚集的地方躲起来,盖掉我身上的味道才行。不过在这破山里有人聚集的地方,怕是只有……” 说到这里,答案****。 “切,看来那座山村,是不得不去了。”红发少年嘴角一勾,表情倒是轻松了许多。“在我赶到之前,你可千万别挂了,混蛋大叔!” 说完,红发少年立即闭上眼,在漂浮着怪异腥气的山雨中仔细捕捉着某个熟悉的味道。 “有了!” 红发少年猛地睁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循着空气中的某道气息,朝着山间一角飞驰而去! 「呼……哗啦……」 阴冷的山风席卷着细雨,将日渐枯萎的树木吹得零零落落。明明是临近清明的初春时节,这座暮色山却是显得死气沉沉,高耸的枯木密集地排布在四周,仿佛一具具张牙舞爪的巨型骷髅,在愈发明显的腥气中吞噬着林中的生气,令人望而却步。 不过这一切在红发少年看来,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此时的他全身心关注的,就只有残留在空气中的那一缕细微线索。 “……就是这里吗?” 中年大叔的气息在一处山坳中悄然而断,红发少年停下脚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掩藏于深山中的破败村落,那位大叔显然就是进了这里。 “这村子怎么散发着那么奇怪的味道?难怪那个男人的气息被盖住了……” 红发少年微微皱眉,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他还是能嗅到前方村子里传来的某种令人不快的腥臭气息。细究起来,这味道甚至和那具寿衣行尸的气味有点像,只不过并没有那么浓烈,但对于嗅觉敏锐的红发少年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啧,恶心死了,要我待在这种地方,还不如去和灵御台他们硬拼呢。”红发少年嘀咕着,但吐槽归吐槽,他脚下却一刻都没停,很快他便来到了村口附近,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朝着村口的一名守卫靠了过去。 “谁?唔……” 没等那守卫反应过来,便被一道黑影拖进了树丛。片刻之后,那名“守卫”却又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只是此人脸上的表情却完全变了样,眼眸深处透出的睥睨嘲讽之色倒是与那红发少年一模一样。 “要混进村子,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也省得节外生枝。”红发少年瞅着他在水塘里倒映出的最新伪装,满意地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村子。 这是一片由泥石构建的小型村落,目测不过十几户人家的规模。点点白色的萤火漂浮在家家户户的门口,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其实是一盏盏白色的灯笼,灯笼罩上用黑墨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似乎是做白事所用的纸灯。 “这村子……好像近期死过不少人?” 红发少年的视线扫过那些挂着白布与纸灯笼的屋子,最后聚焦在了村子中央的那片圆形空地之上。只见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几口残破的空棺材,看样式与之前地下祭坛里的一致;此外,这空地中央居然还摆着一些石块和工具,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复现山洞里的那座“阴嫁”祭坛。 “看来这帮人果然还不死心呢……不过既然祭坛没造完,那就算他们逮住了那个男人和哑巴女,应该也还没献祭掉。” 红发少年分析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稍稍落下了几分。他轻轻舒了口气,抬脚走向中央空地想要进一步查看,但就在此时,却听一声带着口音的呵斥从身后突然响起: “前头的!给俺站住!” 红发少年顿住脚步,转头向后看去,发现来者是两名神情警惕的巡夜村民。只见这两人身形干瘦、脸色发青,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而更诡异的是,这两人的皮肤上竟隐隐爬着一丝丝青黑色的筋脉,乍一看颇为狰狞。 这两人身上的气味…… 红发少年下意识地微微皱眉,他想起先前那个被他弄晕的守卫身上似乎也有同样的黑筋与气味,看来这个村子的怪味就是从这些村民身上飘出来的。 “哎?这不是阿汪嘛?”像是认出了前方的人影,两个村民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你这瓜娃子,不好好守着村口,来这溜达个啥子咧?” “……”红发少年没有开口,虽说他可以伪装成那守卫的样貌甚至声音,但这山区的特殊口音他可一时间模仿不来,贸然回答的话,怕是会瞬间露陷,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咋啦?咋不说话咧?”其中一个村民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表情严肃了起来。“半夜三更的,来这瞎转悠,该不会……” 村民说了一半,忽然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了一眼,正当红发少年盘算着要如何把这两人处理掉时,却见那两人忽然暧昧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俺就知道,你这娃子又想去找王家那寡妇私会对吧?”两村民打趣道。“你呀,最近多少也收敛点~这阵子可是准备祭祀的关键时候,要是在这节骨眼儿上偷懒,被村长发现了可少不了受罚咧!” “嗯……”伪装成守卫的红发少年低声应和了一声,把刚萌生的杀气又压了回去,如今这种情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啥‘嗯’呀,还不赶紧回去守门?小心被村长发现。”一名村民悄悄指了指西侧的一幢二层瓦房,对着红发少年挤眉弄眼。“看见没?村长家的灯还亮着,估计还在为之前那个郎中的事忙活呢!” 郎中? 红发少年抬头望了眼西侧瓦房,原本他还打算暗中搜寻中年大叔的下落,但现在看来,答案近在眼前。 “照我说啊,那郎中就是个骗子,说什么能救俺们,简直放屁!”另一名村民不屑道。“村长还留着他干嘛?干脆直接把他拿来当祭品得了!” “村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处,俺们就别多嘴了。走走走,巡夜去……” 两村民七嘴八舌地嘀咕着,招呼着红发少年离开;而红发少年也装模作样地装出要回村口的架势,随即在那两人离去后又不动声色地折了回来,身形一动蹿进了西侧瓦房的院子之中。 同其他屋子一样,这处瓦房四周也挂着白布白灯笼,一股腥臭的气息漂浮在院中,令红发少年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他甚至都懒得继续伪装成守卫,直接恢复成了他原本的模样,打算速战速决。 「呼……」 摇曳的白灯笼在阴风中微微晃动着,昏黄的烛光从瓦房主屋的门缝中透出,烛光中隐隐还夹着个人影,似乎有个人在门内来回走动。 就在这里么? 红发少年观察着前方大门,由于此处气息过于复杂,他一时无法分辨屋内的情况。为免打草惊蛇,他没有从主屋正门突入,而是绕道去了侧边的柴房,打算伺机而动。只是还没进入柴房大门,他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 没等红发少年作出反应,一只手忽然毫无征兆地从门后伸出,一把捂住了少年的嘴,将其拖入了漆黑的柴房之中…… 第二百九十五章:梦醒时分 “唔……!” 红发少年眸中红光一闪,杀气瞬间升腾,但就在这时,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耳边忽然传来: “别怕,是我!” 红发少年愣了愣,别过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中年大叔那张胡子拉碴的脸。而此时这名大叔正一脸警惕地盯着柴房门外,对着红发少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吱嘎……」 寂静的院落内,主屋的大门被人小心地推开,一道轻轻的脚步声从中蔓延而出,似乎是有人正蹑手蹑脚地朝着柴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中年大叔眉间一皱,立即拉着红发少年躲到柴房角落,将他藏在一张破棉被里,而他自己也同时钻进了棉被,枕着脑袋闭着眼,装出一副睡得正香的样子。 「啪嗒……啪嗒……」 阴森的脚步声停在了柴房门外,半天没有动静。红发少年不动声色地掀开棉被一角,透过缝隙朝着大门的方向望去。只见柴房门口亮起了一道昏黄的灯笼火光,一道佝偻的人影顺着门缝透进屋内,似乎有人正在门口猫着腰,通过门缝窥视着屋内的情况。 红发少年盯着那道人影,短短几秒时间内他便已经想好了数种应对措施,然而门外的那个人却并没有下一步行动。半晌之后,灯光褪去,门外的脚步声沿着原路退向主屋,最后在一声关门声中归于沉寂。 走了吗? 红发少年观察了片刻,在确定门外确实无人之后,便爬出了棉被,沉着脸看向了身边的中年大叔。 “下次别突然从我背后出现,要不是我第一时间嗅到了你身上的气息,你现在已经死了!”红发少年压低着声音,没好气地说道。 “刚才情况比较紧急嘛,万一被那个村长发现,你可就麻烦了……”中年大叔挠挠头,一脸无辜。 “哼,我会怕他?”红发少年不屑地飞了个白眼,刚打算起身,便忽觉后方有道视线盯着自己,转头一看,发现角落中居然还有道瘦小的人影,看身形还有点眼熟。 “你是……那个哑巴女?”红发少年认出了这名身披破旧嫁衣的干瘦少女,先前由于气息干扰,他竟一时未察觉到柴房里还有第三人,这让他觉得多少有些丢脸,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既然你们俩都在这,那也省得我再费心思去找了。”红发少年站起身,开门见山地说道。“走吧,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不,我还不能走。”中年大叔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知道这个村子出了什么问题,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不能离开这。” “这村子都把祭台搭起来了,你再不走,是想当他们的祭品吗!”红发少年咬着牙,忍不住斥责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不能走。”中年大叔冷静地说道。“现在的情况已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测,在解决村里‘灾祸’之前,这些山民会不断猎取新的牺牲者,所以我必须在事态扩大之前,阻止这一切。况且……” 中年大叔说着拉开袖子,将手臂展现在了红发少年面前。 “况且现在的我,也没法轻易离开。” “这是……!”红发少年盯着大叔手臂上蔓延的那一条条青黑色筋脉,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一种起因不明的慢性奇毒,也是这个村子里‘灾祸’的真面目。”中年大叔解释道。 “这种毒不会当场发作,但会逐渐侵蚀人体,腐蚀筋肉,最终痛苦而亡,相当于让一个活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腐尸,而这个村子的所有人都染上了这种奇毒。” “那你身上的……” “是我自愿把这种毒,种在我身上的。”中年大叔放下袖子,认真地说道。“我与村长达成了约定,他会留我七天时间。如果我在七日内做出解药,他们从今往后便会放弃害人,也会放了那女孩;而约定的前提,便是我也得与他们一样,身中奇毒。” “你疯了吗!你这样做和自杀有什么区别!?”红发少年怒道。 “但这是解救所有人的唯一办法。”中年大叔平静地说着,望向红发少年。 “那么多年来,我走遍大江南北,尝遍百草,体质早已与常人不同,一般的毒根本奈何不了我。也正因如此,我的血肉是培养这种奇毒血清的最佳载体,这也是制作出解药的最快途径。” “……”红发少年语塞,他知道他已经劝不了眼前这个男人了,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一切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这一刻,他忽然直观地感到了人类生命的脆弱,这种在他眼里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的毒物,却能让这个男人拼上性命,而他却帮不上半点忙。 “如果……如果你在七日内做不出解药呢?”半晌之后,红发少年再次开了口。 “如果做不出解药,那我也只能愿赌服输,交代在这了。”中年大叔自嘲般地笑了笑。“不过,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带她离开。”中年大叔说着,转身招呼嫁衣少女来到身边。“她并没有中毒,还有未来。” “啊……啊啊……!”嫁衣少女一听顿时急了,她拼命摇着头,一把抱住了大叔的胳膊,显然不愿抛下中年大叔独自离开。 “乖,听叔叔的话,好好活下去。”大叔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想要将她交给红发少年,但她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啊啊……啊……”嫁衣少女指着自己脚上的镣铐,又指了指大叔,不断比划着,像是焦急地要表达什么。 “你是担心一旦自己逃跑,那帮村民会对他不利?”红发少年看明白了嫁衣少女的意思,问道。 “啊……”嫁衣少女点点头,漆黑的瞳孔中满是坚定,中年大叔见状刚想劝,却听红发少年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既然你曾救过我,那我一定会做出回报。不管到时候你有没有做出解药,你,我会救;这个女孩,我也会救。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红发少年背过身,似乎不想让中年大叔看见他的表情。 “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带着真正的‘解药’回来。在这之前,你们给我好好活着!” 说完,红发少年便身形一闪,无声地冲出柴房,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 「哗哗……」 午夜的阴风吹拂着死气沉沉的山林,却吹不走那股弥漫山中的怪异腥气,而这股腥气在此时的红发少年嗅来,却更添了几份厌恶之感。原本藏于山中是躲避灵御台追踪的最好方式,而如今,他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他要下山,去一个更危险的地方。 但眼下最先得解决的,是如何避开包围而来的灵御神使。 红发少年停下飞驰的脚步,在确定四周无人后,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刻着一道符文的淡蓝色珠子,并用包裹着妖气的手指轻轻拂过符文表面。不一会儿,那些符文便开始透出幽幽蓝光,随即整颗珠子漂浮而起,一个沉稳的男声从珠子内飘荡而出。 「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联系我了,是想通了么?」 珠子里传来了陆境仪的声音。 “想得美,我还没答应和你结盟呢!”红发少年不爽地怼了一句。 「哦?既然如此,干嘛还特意保留着我给你的‘传音石’呢?」陆境仪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也没说破。「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要下山,告诉我避开灵御神使的路径。”红发少年直接说道。“后天就是清明节,我必须赶在当天到达酆都,没时间继续耗在这。” 「清明节……酆都……你要去‘鬼市’?」 “没错,我听说今年的‘鬼市’上会拍卖「冰璃珠」,这东西不但能瞬间冰封万物,更能解世间所有奇毒,我必须得到它。” 「但对百毒不侵的你来说,这东西应该并没有什么用才对。你急着拿到它,难道说,是为了那个男人?」 “少废话,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和那帮灵御神使硬拼!大不了两败俱伤!”红发少年发出了最后通牒。“还有,从今往后,我们之间的一切合作免谈!” 「呵呵,别急嘛,既然你的初衷是为了救人,那我也不会为难你。」陆境仪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过我真没想到,一向藐视人命的你,居然也会为了人类拼命,看来那个男人确实改变了你。」 “我以前的确很讨厌人类,不过……难得也会有例外。”红发少年低声念叨了一句,原本凌厉的赤色眼眸在那一瞬似乎也柔和了许多。“好了,你还想啰嗦到什么时候?我可没多少时间能耽搁。” 「现在灵御神使的队伍还没布控到北边,你只要沿着北面下山,应该就可以避开他们。不过那里地势险峻,以你现在的状态,可得小心了哦。」 “用不着你担心!”红发少年不耐烦地说道。“我会在三天内赶回来,但如果有个万一……” 话说一半,红发少年忽然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对面的这个男人。 「你是想说,万一你没法及时赶回,就希望我出手救人,对吗?」陆境仪好像猜到了什么。 “切,谁稀罕,老子一定会准时回来!希望到时候你们灵御神使赶紧滚蛋,别碍手碍脚的!”红发少年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随即撤回了附在传音石上的妖力。 传音石的光芒渐渐黯淡,最终落回到红发少年的手中。红发少年收起石头,抬头望着细雨绵绵的夜空,恍惚又看到了中年大叔和那个嫁衣少女的脸。 “三天……三天的时间足够了。你们两个,一定要等我回来!” 【可是,他们却并没能等到你。】 周围的景致忽然变暗,如墨的混沌渐渐吞噬着少年身边的一切,只有回荡在耳边的某个声音分外刺耳。 “谁?” 【如果那天你没有走,如果你能放下猜忌让陆境仪帮忙……他们,也不会是这种结局。】 “住口!我明明按约定时间赶回来了!背信弃义的不是我!!” 红发少年捂着耳朵,无力地跪倒在黑暗中,一股深入骨髓的悔恨伴随着盘桓不去的声音,慢慢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一百多年了,他们早已不在了,你又何必继续执着于过去……】 混沌中,红发少年看到了一头被锁链束缚的巨兽影子浮现在他面前,而这便是声音的出处,也是属于他的最初模样。 “可我就是要执着,又如何!?” 红发少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捆住巨兽的锁链也随之开始颤动,并逐渐崩裂。 “在我找出当年那个‘答案’之前,我……决不会倒下!” 「轰隆——!」 混沌的梦境轰然破碎!剧烈波动的结界内,一头巨兽的影子悄然收缩,最终幻化成一团暗紫色的迷雾。 只见迷雾中,一名红发男子,慢慢睁开了眼。 第二百九十六章:百年心结 “你醒了,饕餮。”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结界,红发男子抬起头,望向矗立在结界入口的那名身穿制服的眼镜男子。 眼前的男子脸上仍旧带着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与百年前他们初见时一模一样。只是如今的对方已有了岁月的痕迹,斑白的双鬓代替了当年的黑发,而此时的红发男子,也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 “陆境仪……” 饕餮看着前方的男子,慢慢走出迷雾。只见他半裸的上身皮肤中,依然残留着些许毒素未褪的纹路,比起以往的慵懒嚣张风格,此时的他却显得冷淡了很多,不知是否是重伤未愈的缘故。 “我睡了多久?” “正好一个月。” “一个月?竟然过了那么久……”饕餮眯起眼,随即又想起了一个人。“对了,姜爻那小子呢?” “呵呵,他恢复得可比你快多了,甚至还有精力出差呢。”陆境仪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回答道。 “你又把他派去哪了?”饕餮皱起眉。 “这次可不是我逼他,而是他主动请缨的。”陆境仪意味深长地说道。“他去了暮色山,为了帮你找祛除毒素的「冰璃珠」。” “什么!” 饕餮脸色一变,赤红的眼眸中瞬间透出一股燃烧的怒火,他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了陆境仪的领口,怒喝道: “你明知道「冰璃珠」根本不在那,为什么还让他去暮色山?你忘了那是个什么地方!?” “正因为我没忘,才需要做个了断,这不仅是对我,对你来说更是如此。”陆境仪注视着饕餮那张愤怒的脸,平静地说道。 “一百多年前,你为了解开‘心结’向我祈求了‘时间’,而我现在能给你的‘时间’已所剩无几了。” “你、难道说……”饕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慢慢松开了手。 “我的大限将至,能给你的庇护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当年的一切因暮色山而起,如今也该在暮色山划下句点,更何况当年的那个‘祸害’在百年后的今天,再次显露了端倪。” 陆境仪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一张虚拟屏展现在饕餮面前。 “当年那具寿衣怪物,又出现了?”饕餮看着屏幕上的资料,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确切来说,那怪物在二十年前便已出现过,只不过在一场坠崖事故中再次失踪,地点就在暮色山。”陆境仪说道。 “前两天,姜爻去暮色山的路上误入了某个死气空间,并目击了二十年前那怪物在血雨中现身的过程。而前阵子在暮色山附近再次天降血雨,或许……那便是怪物重出江湖的证明。” “哼,当年要不是因为那只怪物,‘那个人’也不会……”饕餮低语着,赤色的眼眸深处涌动着某些阴沉的东西。 “当年的悲剧,留了太多未解之谜,而解开真相的突破口,也许就在这只重新出现的寿衣怪物身上。”陆境仪正色道。 “呵,说来说去,不就是要我去收拾烂摊子么。”饕餮冷笑着,抬脚走向结界出口,随身衣物也在挥手之间悄然包裹上他高大的身躯。 “既然血雨出现,就算你不拿姜爻那小子当筹码,我也会去暮色山查个究竟,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想再去那片伤心地了。”望着饕餮的背影,陆境仪慢慢开了口。 “……”饕餮没有回答,没人知道此时的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在停顿片刻后,他转过身,平静地看向陆境仪。 “当年,我在暮色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但这一次,不会了。” 说完,饕餮便不再理会陆境仪,径直迈出结界,消失不见…… …… ----------------------------------------------- …… 「喂……醒醒……」 谁…… 「姜爻……」 谁在叫我? “……你小子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唔……” 姜爻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茫然地抬起头,望着面前这名怒气冲冲的灰发青年。 “月……月琉璃?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还打算继续赖在车上多久?”见姜爻这副迷糊的样子,月琉璃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这都几点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暮色山是干什么的!” “暮色山……哎?我们已经到山里了?”姜爻猛地回过神,连忙从面包车后座上直起身,转头看向窗外。 此时的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晖光被密布于天际的云层所遮挡,只留下一片暗红色的余韵,也将这片山林染上一层诡异的色彩;虽是初春时节,但山里的植被却并未开启新绿,一片片干枯的树林显得颇为萧条,只有前方不远处那座透着灯火的小镇子还显露出一些人气,而这应该就是姜爻两人今晚的落脚点了。 “那就是距离暮色山山区最近的乡镇啦,虽然比不上你们大城市,但基本的旅店啥的还是有的。” 一个粗犷的男声从面包车前座响起,姜爻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坐在驾驶座上的一位大胡子男人,也就是开车带他们来这的司机大哥。 “这暮色山啊,常年封山,方圆好几里都没什么人,车也开不进去,只能送你们到这。你们科考队要是想进山,得从镇子后头徒步出发,走个老半天咧!” 科考队? 姜爻一愣,但随即意识到这八成是灵御台给他们伪造的身份,便也没说什么,背起行李,准备走下面包车。 “辛苦您了,从暮色山火车站到这,都快开了一天了吧?” “哎~不辛苦不辛苦,反正这趟赚得多~”司机大哥呵呵一笑,倒也直言不讳。“再说了,这车啊,其实一个小时前就开到了,只不过小哥您睡得太香,所以才等到现在。” “啊?早到了?那怎么不叫醒我?”姜爻惊讶道。 “叫了呀,但怎么叫都不醒,要不是看你还嘀咕着梦话,我还以为你挂了呢……”司机大哥啧啧嘴,说道。 “梦话?” 姜爻一愣,回想起自己先前在的确好像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悲伤的梦。梦境的内容早已模糊不清,但残留在心中的痛苦却始终盘桓不去,这让姜爻的胸口有些发堵,连带起后颈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这都快一个月了,伤口已经愈合了才对……可为什么我每次梦到些什么后,伤口就会痛?而且,为什么最近我会那么频繁地做梦? 姜爻伸手轻抚过后颈,不禁又想起了那名在他身上留下这伤口的红发男子,堵在心间的忧虑和不安又增添了几分。 饕餮……你现在,还在沉睡吗? “……小哥?小哥??” 司机大哥的催促声把姜爻从走神中拉回,转头一看,发现月琉璃已经下了车,而那司机大哥则悄悄指了指车外一脸不耐烦的月琉璃,对着姜爻挤眉弄眼。 “我说小哥哎,你还是赶紧下车吧,要是再磨蹭下去,你那老外同伴就要暴走了!” 司机大哥忽然压低了嗓音,对着姜爻小声说道。 “你可别说,这老外虽然长得贼好看,不过这脾气也是真的怪!之前在路上我只不过跟他聊点八卦,结果他倒来劲了,一直盯着我东问西问的,简直像拷问一样!” 司机啧啧嘴,似乎心有余悸。 “还有啊,先前你睡得沉,叫都叫不醒的时候,我感觉他急得差点就要扇你了,你可要当心点啊!” “额,呵呵……”姜爻尴尬地笑了笑,他终于明白了先前月琉璃脸色难看的原因。不过更令他诧异的是,月琉璃既没有真动手扇他,也没直接抛下他走人,而是耐着性子足足等了他一个小时,这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过庆幸归庆幸,继续挑战月琉璃的耐心可不是上策,于是姜爻赶紧和司机大哥打了个招呼,起身下了车,走到了月琉璃身边。 “让你等了那么久,实在不好意思啊。”没等月琉璃说什么,姜爻便抢先一步开启了道歉模式。“作为赔礼,今晚我请你好好吃一顿吧,怎么样?” “你还有闲情逸致吃饭?真当来这是旅游的?”月琉璃柳眉一挑,开口回怼道。“要不是你磨磨蹭蹭到现在,我们早就进山了!” 就算要进山,也得先填饱肚子吧? 姜爻心中暗自腹诽着,但也不敢火上浇油,于是只能岔开话题。 “话说……关于「冰璃珠」最后出现的地方,现有的资料里也没有明确,只说在暮色山附近。”姜爻说着,翻阅着手机里的记录。 “考虑到时间已过了一个多世纪,在信息不明的情况下不宜盲目进山,我建议先在前面这座乡镇打听一下,说不定当年「冰璃珠」的线索会以‘民间传说’的形式保留下来。” “哼,若真有具体线索流传下来,你觉得灵御台会不知道?”月琉璃飞了个白眼,嘲讽道。“要说暮色山附近的‘民间传说’,据我所知,就只有一个。” “是什么?” “一个在某种意义上说,你曾‘亲眼见过’的传说。”月琉璃注视着姜爻的表情,缓缓说道。 “那就是,‘血雨’。” 第二百九十七章:暮色小镇 “‘血雨’?我记得在殷家庄站的时候,当地人就有提到。而且当初在‘死气空间’里,血雨还真出现过。” 姜爻皱起眉,他想起当初那寿衣怪物每次出现,都伴随着这种血红色雨滴。既然那寿衣怪物是真实存在过的东西,那也就表明‘血雨’这种现象并非只是传说而已。 “一百多年前,传闻暮色山附近天降血雨,‘血雨传说’便是从那时流传开的。”月琉璃看着姜爻的表情,慢慢说道。“而巧合的是,「冰璃珠」的消息也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地点正是在暮色山。”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找的「冰璃珠」或许和‘血雨’有关?” 姜爻沉吟着,脑海中的零碎线索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血雨……寿衣怪物……冰璃珠……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解开血雨之谜,那不但能弄清当年那具复活古尸的真相,甚至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冰璃珠」的线索?” “没错。” “难怪你在殷家庄站时那么在意‘血雨’的事,原来早就知道了「冰璃珠」与血雨传说之间的联系……” 一想到如此重要的事月琉璃之前竟然只字未提,姜爻的话语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怨念,但事到如今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于是他也只能暂时压下愤懑,继续分析了下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方副站长说过,前阵子暮色山附近好像又出现过血雨。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是尽快找到当地的目击者。” “目击者的话,你不早就见过了么?”月琉璃瞥了姜爻一眼,慢慢说道。 “我见过?”姜爻一脸莫名。“可是我应该没接触过暮色山本地的……等等,难道说……是刚才那个司机大哥??” “正是。” “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姜爻绝望地望了眼身后,那个大胡子司机早就开着面包车跑没影了。眼看着难得的线索就这么白白错过,这下姜爻终于忍不了了,从“死亡列车”事件开始堆积的不满彻底爆发: “你能不能别老把重要的事一个人憋心里?告诉我会死吗?”姜爻怒道。“之前在‘死气空间’里也是,明明早就知道真相却一直瞒着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同伴!?” 话刚出口,姜爻就后悔了,他自己也觉得好像说太过了。而且从月琉璃之前的种种反应来看,“同伴”关系或许只是姜爻的一厢情愿,用这点指责对方也只能自取其辱。 气氛一时陷入了冰点。 姜爻咬牙别过了头,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月琉璃回怼“谁是你同伴”的准备,然而等待良久却也没听到对方开口。心怀疑惑的他再次转头看向月琉璃,却发现对方正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自己,脸上非但没有愠色,反而透着些许茫然与无措—— 他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姜爻。 “月琉璃?”见对方的反应有些反常,原本生气的姜爻也不禁担心了起来,而此时月琉璃才突然回过神,连忙背过身,避开了姜爻的视线。 “……我也是中途才知道的,在你睡着的时候。”出乎姜爻意料的是,这次月琉璃竟然没有怼他,而是低声解释了一句。 “据他所说,血雨事件发生在一周前。当时他和几个村民误入了暮色山山脚附近,望见山腰附近笼罩着血红色的云雾。虽然他们没有亲身淋到血雨,但有瞧见山中冲出的飞鸟被雨染红,从而侧面证明血雨的事实。” “难怪他之前说你拉着他东问西问的,原来就是问这个?”冷静下来的姜爻想起了当初司机大哥的话,这才恍然大悟,也不禁懊悔起了先前的冲动。 “对不起,刚才是我说得太过分了。” 姜爻上前一步,局促不安地道了歉。而月琉璃则根本没有回头,也不接话,只是沉默地迈步走向前方的乡镇,落寞的背影让姜爻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其实从“死亡列车”事件之后,姜爻多少能感觉到月琉璃的改变,至少对方不会再因为别人的视线而轻易动怒了。而刚才姜爻在冲动之下错怪了他,对方也没有暴走,反而耐心地进行了解释,对比月琉璃过去的性格,此等克制的反应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这也让姜爻更加愧疚不已。 “……”姜爻踌躇着,想跟上前对月琉璃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选择了沉默。 一路无话。 待到两人走进这座位于暮色山区边缘的小乡镇时,暗红的天色已被降临的夜幕所笼罩。明明才晚上七点不到,街道上却已看不到什么人,沿街的店铺也早已打烊,整个镇子似乎已提前陷入了沉眠。 “我们定的旅馆,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姜爻揣着地图,左右张望着。虽说这地方是个乡镇,但面积和一个村落差不多,基本上是能徒步走完的程度。而两人所在的这条大街,则是镇上唯一的集市区域。 “‘暮色客栈’……没错,就是这家。” 姜爻指着面前一座简陋的二层旅馆,转头看向月琉璃,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又把墨镜口罩戴上了,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完全看不出表情,也不说话,像是完全无视了他。 果然还在生气吗? 看着月琉璃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姜爻也没辙,只好无奈地领着对方,踏进了旅馆的大门。 “欢迎光临……” 刚进门,姜爻便听一道懒洋洋的迎客声从边上传来,转头一看,发现旁边一座破旧的木质高台后坐着一个抽着烟斗的老头,看样子他就是这家小破旅馆的老板。 “你们俩是要住店还是……” 话没说完,店老板的目光便落在姜爻边上那名高大的“墨镜怪人”身上,身体猛地一抖,下意识地把手摸向了台边的报警铃。 “等等老板!我们是旅客,不是坏人,之前还电话预约过的。” 眼瞧着那店老板一副想要报警的模样,姜爻抢先一步递上了证件,并拼命给月琉璃使眼色,而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掏出护照,“啪”的一声扔在了台面上。 “外……外国人?” 店老板颤颤巍巍地拿起月琉璃的护照,瞄了眼上面的照片,又疑惑地看向这名在大晚上戴着墨镜口罩的怪人,脸色依然犹豫不决。似乎是被店老板打量得有点不耐烦,月琉璃终于伸手摘下了墨镜口罩,露出了那张精致却写满冷淡的美丽面容。 “看够了吗?核对完就把护照还我。”月琉璃眉间一皱,冰冷的低语让发愣的店老板顿时回过神,这才手忙脚乱地递还护照,态度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哎呀,这位外国友人中文说得真溜啊~在哪学的呀?” 店老板讪笑着套着近乎,见月琉璃压根没理他,便也只能识趣地闭了嘴,开始在一本破破烂烂的登记簿上查阅了起来。 “今晚两间客房……哦,找到了,预定人姓姜是吧?” “对,是我预订的。”姜爻回答道。 “嘶……这个……有点麻烦呢。”店老板挠挠头,忽然有些支支吾吾。“你们确实订了两间房,但原本应该是晚上六点前入住才对。不过现在都快七点了,你俩来那么晚,房间已经挪给别人了啊。” “什么??”姜爻一听,顿时急了,本来就是因为他睡过头才耽搁了行程,要是连旅店都因此取消,他真不知该怎么和月琉璃交代。 “能否麻烦您再通融通融?现在都那么晚了,我们上哪找其他旅店啊?” “哎……不是我不通融,是咱们店真没两间房了。”店老板合上登记簿,无奈道。“别看咱们镇子小,但来旅游的可多着呢,尤其是前阵子还闹出了‘血雨’的事,赶来这看热闹的外地人还不少呢!” “血雨!?”姜爻与月琉璃对视了一眼,连忙追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原来你们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和那些外地游客一样,是冲着血雨来的呢!”店老板似乎来劲了,绘声绘色地介绍道。 “前阵子啊,有人瞧见这暮色山上飘着一大片血云,连山里飞出的鸟都被雨淋得血血红!你说这不是血雨是什么?” “也就是说,这次并没有人进山亲眼见到血雨咯?”姜爻问。 “谁敢进山啊?这暮色山可是被称为‘鬼山’的地方,山区里面是大片无人区,所以常年封山,普通人都不准进呢!”店老板啧啧嘴,说道。“再说了,这血雨可不是啥好东西,咱们这一直有‘血雨夜,厉鬼出’的说法,遇见血雨可是倒大霉的!” “那……以前有人见过血雨吗?” “有是有,但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店老板吐了口烟圈,开始娓娓道来。 “传说一百多年前啊,这暮色山里有座暮色山庄,是个退休的前朝官老爷建的。后来官老爷一家一夜之间被人灭了门,从那时起,就有人见到暮色山里开始下血雨了。大家都说是山庄里的冤魂在作祟,连山里的原住山民都被害死了!渐渐地,也没人敢往山里去了,那地方就变成了‘鬼山’。” 店老板弹了弹烟灰,重新靠回了椅背。 “咱们镇啊,虽然在暮色山山区边缘,但在当时也受过不少波及,再加上打仗,乡亲们死的死,逃的逃,直到几十年前才重新回到这,建起了这座小镇。” “既然这片地方有那么不祥的传闻,那为啥还会有那么多游客来呢?”姜爻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店老板看着姜爻,呵呵一笑。 “这时代啊,已经变了,以前咱们要是听到这种事,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但现在却是有不少小年轻就喜欢这种传说,越恐怖他们越来劲!我跟你们说啊,咱们镇子西边,有一个叫‘曹家大院’的地方,一百多年前也发生过灭门惨案,一直闹鬼,连电视台都来参访过,就是那个……那个很有名的……好像叫‘靠近科学’的栏目?” 店老板砸吧着香烟,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最后还是作罢。 “哎呀反正电视一报道后,一下子来了好多游客,都是来看那闹鬼地方的,还有网红来直播咧,都快成景点了!这次血雨的事情一出,游客就更多了~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 店老板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瞪大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有些瘆人。 “在这镇上啊,晚上八点过后……千万不要出门。” 第二百九十八章:暗影之鬼 “八点后不能出门?为什么?”姜爻疑惑道。 “哎,我就说你们这些外地人不懂吧?咱们这啊,毕竟还是离那‘鬼山’太近,一到晚上阴气就特别重,容易中邪!” 店老板盯着姜爻,语气也变得神秘兮兮的。 “前不久啊,咱们镇上有个老太太非要在晚上串门打麻将,结果出门后就撞鬼了!吓得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 “撞、撞鬼??” “是啊!就在那闹鬼的‘曹家大院’附近。”店老板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啊,最近大家晚上也不敢随便出去了,你瞧这街上也没什么人不是?” “那个……既然晚上那么危险,那房间的事,您能否再想想办法?总不见得让咱露宿街头吧?”虽然姜爻并不相信闹鬼之说,但既然店老板都提出了这一茬,那姜爻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嘶……如果你们非要住在这,也不是不可以……”似乎是被姜爻的话所动摇,店老板的态度这次倒出现了软化,只见他犹犹豫豫地拿出登记簿,翻阅道。 “这房间嘛,两间确实没有,但一间还是有的,就是……有点小。” “一间也好,小一点没关系,凑合一晚就成!”姜爻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赶紧应允道。 “唔……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介不介意……”店老板看了看姜爻,又悄咪咪地瞄了眼靠在后方墙角的月琉璃,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暧昧的微笑。 “这唯一剩下的一间是……大床房。” …… ………… 姜爻站在房门口,一脸无奈地望着眼前这间所谓的“大床房”。 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孤零零地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说是“大床”,可面积比普通单人床大不了多少;更令人无语的是,房间里除了床,几乎摆不下其他物件,想要打地铺几乎不可能。所幸这房里至少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不然边上的月琉璃恐怕会当场转身走人。 “这房间……”姜爻犹豫着,原本他已做好了睡地板的准备,但眼下这情况连睡地板的空间也没有;而要是让他和月琉璃挤一张床,他倒是无所谓,只怕性格孤僻的月琉璃不会同意,况且两人才刚闹过别扭,多少有些尴尬。 姜爻小心地别过头,悄悄瞄了眼旁边的月琉璃,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满,而是直接拎着行李进了房间。见连月琉璃都没提出异议,姜爻也就不好意思继续扭捏,便跟着对方走进了房门。 “周围的饭店都关门了,我去楼下小卖部看看有没有吃的吧。”姜爻望了眼寂寥无人的窗外街景,转头对月琉璃建议道,但后者压根没理他,只顾着埋头整理着行李。 哎…… 自觉没趣的姜爻心中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多言,放下行李后便去楼下买了两桶泡面。等到他回到房间时,却并没有看到月琉璃的身影,只有房间内的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看来对方已经在洗澡了。 姜爻把买给月琉璃的泡面放在床头柜上,又担心自己在房里吃面会引起月琉璃的不快,于是捧着面盒离开了房间,靠在房外的走廊上一边吃着,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目前为止的线索。 虽说“血雨”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但事实上并没有直接的目击者,目前所能参考的信息有二:其一,疑似血雨发生的地点为暮色山山腰位置;其二,山中的鸟类被所谓血色雨水淋湿,并被人目击。要判断当时山中是否真的下过血雨,最直接的证据恐怕便是当时被雨染红的飞鸟。 “都过了那么久了,就算当时真有被雨染红的鸟,现在也不可能捉到。看来只有进山探查这一条路了吗……”姜爻低声嘀咕着,漫不经心地嚼着面条,直到一声咋咋呼呼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他从沉思中拉回。 “哎哟~这不是火车上的那位小兄弟嘛~~” 姜爻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了一胖一瘦两道眼熟的人影出现在了前方。 “小兄弟,咱们还真有缘呐!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 没等姜爻开口,便见一道滚圆的身影蹦跶到了他面前,其身后还跟着一名头发染得媲美稻草的青年。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和姜爻他们一起卷入“死亡列车”事件的胖子和黄毛。 “你不记得我们啦?我是大河,边上这个是我表哥‘龙哥’,我们当初住你隔壁包厢的啊!”见姜爻有些发愣,胖子开始自说自话地介绍了起来。“哎对了,你怎么会来这?” “我……我来旅游的……”姜爻压根不想和这两人扯上关系,随口答了一句便打算回房间,却不想那胖子压根不想放他走,竟拽着他的袖子开始侃起了大山。 “之前到站时我就想找你聊聊啦,没想到一下车你就不见了!我跟你讲呀,我总觉得那晚我们车上好像发生了不少事,但又记不清了……哎你说,这到底是……” “那个……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的?我记得你们不是说要回老家奔丧吗?”听这胖子的口吻像是要追究起那晚“死气空间”里的事,姜爻赶紧打了岔。 “我们?我们的确是来给二舅奶奶奔丧的呀,这镇子就是咱的老家。”胖子眨巴着眼,脸上却是完全没有奔丧该有的悲伤,更像是例行公事。“话说我那二舅奶奶也真是的,干嘛非要大晚上的出门打麻将,这不,把自己给作死了……” “打麻将?”姜爻忽然想起了店老板的话。“等等……难道传闻中晚上出门撞了鬼的,是你家长辈?” “哎?原来你也听说了啊。”胖子惊讶道。“没错,就是我家二舅奶奶。那天晚上她正好路过‘曹家大院’附近,发现有只‘鬼’一直跟在她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把她吓坏了!从那天起就病倒了,后来就……哎……” 鬼?是不是心理作用? 姜爻想了想,但也没法多说什么,于是又把话题转了回去。 “话说,既然这镇子是你们的老家,那为啥还要在这住旅馆?” “这个嘛,因为我和龙哥小时候起就搬出这镇子去城市了,难得回老家一趟,这次来奔丧的亲戚又多,自然就没咱小辈住的地儿了。” 胖子挠挠头,说道。“不过咱也运气好,到这儿时店家刚空出来两间预定房,要不咱今晚可就没地方去了。” 原来抢了我们房间的就是你俩啊…… 姜爻腹诽着,心中越发不想理他们了,打算应付两句就走人。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却见那胖子忽然不说话了,一双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爻身后,就连边上的黄毛也是张着嘴满脸震惊,就差下巴掉下来了。 “你你你……你是!” 看到黄毛两人那副见了鬼的模样,姜爻疑惑地转过头,在身后那道修长人影映入眼帘的刹那,姜爻感觉自己瞬间石化,连手上的泡面都差点捧不住。 只见刚洗完澡的月琉璃正裹着浴袍,靠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晶莹的水珠顺着湿漉漉的灰发,滴落在月琉璃那光洁雪白的脖颈之上,并沿着锁骨滑落进敞开的浴袍领口之内;长长的睫毛半掩着宛如宝石般美丽的淡绿色眼眸,在缭绕的水汽中显得格外妖娆。在那一刻,姜爻忽然觉得“灵御台美杜莎”这个称号对于月琉璃来说简直恰如其分,任何人面对如此绝色,怕是难免失魂落魄。只是对于姜爻来说,此时月琉璃的出现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他、他怎么也在这?你们俩住一起?”回过神的黄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瞪着眼睛在姜爻和月琉璃身上来回扫视。 “啊呀龙哥,你忘了他们是什么关系啦!”胖子暧昧地偷笑着,连忙用力扯了扯黄毛的衣襟。“他们住的,可是大床房呢!” “不、我们不是……”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洗澡!难道要我等你吗?” 没等姜爻来得及解释,便听一声不耐烦的催促从月琉璃口中传来,用词之糟糕甚至让姜爻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而胖子和黄毛闻言,脸上的表情便更是绷不住了,赶紧自觉地转过身,刻意不去看姜爻两人。 “这个旅馆隔音不太好,嘿嘿~你俩晚上可要收敛点哦~” 说完,胖子便怪笑着拉着黄毛钻进走廊底部的一间客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姜爻呆立在原地,已经不想说话了。眼下情形如此似曾相识,以至于姜爻都懒得吐槽,如今的他恐怕就算跳十遍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存心的吧?”姜爻转过头,颇为无奈地望向月琉璃,而后者也不回话,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冷哼一声后便转身回了房间,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这家伙…… 姜爻无语,压根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情。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先前他与月琉璃之间那冰冷尴尬的气氛倒也消解了不少,比起被完全无视,姜爻倒情愿月琉璃开口怼人,至少这也算是种“交流”。 既然愿意和我说话了,也应该是消气了吧。 姜爻想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待到他将手上剩余的泡面处理完,房间里却不见了月琉璃的踪影。床头柜上买给月琉璃的泡面依然没拆封,而原本对方身上的那件浴袍也被换下,挂在了一边。 人呢?又出门了吗? 左右寻不着人,姜爻也就作罢。在简单沐浴漱洗之后,时间已近晚上九点,而月琉璃却依然没有回来,这让姜爻隐约有些担心。 “那么晚了,那家伙到底去哪了?” 姜爻嘀咕着,离开房间在旅馆上下转悠了一圈,但都没有发现月琉璃,对方似乎不在旅馆内。 【在这镇上啊,晚上八点过后……千万不要出门。】 店老板的告诫回荡在耳边,催动着姜爻心中的不安。他回到房间,靠着窗台向外望去,却只能望见一片被黑暗笼罩的小镇街道,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电话也不接,不会还在闹别扭吧……嗯?那是?” 姜爻眯起眼,盯着窗外不远处的一条楼间小巷。 只见一道模糊的“鬼影”从小巷口缓缓探出头,冷冷地注视着姜爻所在的窗口。 第二百九十九章:诡谲魅影 谁!? 望着那道探着脑袋的“鬼影”,姜爻顿时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那道影子却忽然消失了,只留下空无一人的寂静小巷,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姜爻的幻觉一般。 “什么情况??” 难以置信的姜爻揉了揉眼睛,再次朝窗外凝神望去,但仍然一无所获,这让他的心中更加惊疑不定。 “是我看错了吗?还是……”姜爻呢喃着,忽然联想起了先前店老板口中“撞鬼”轶事,不禁心生不安,连忙伸手拉上了窗帘。 “总觉得这小镇有点不对劲,月琉璃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姜爻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以月琉璃的实力恐怕还轮不到自己担心他,况且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独自外出找人也不明智。现在他唯一可做的,就只有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等月琉璃自己回来。 “算了,那么大一个人也不至于走丢,先休息吧。” 接连的行程早已让姜爻心生疲惫,在床上躺下没多久之后,姜爻的意识便渐渐模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 ………… 【……为什么……我明明信守了约定,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混沌的梦境中,一个少年的呼喊久久回荡。悲伤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心头渐起波澜。 【是你们……是你们毁了这一切!该死的应该是你们!!】 悲哀的潮水转为愤怒的浪涛,将理智的围墙彻底冲垮,滔天的怨恨急剧扩散,吞没一切。 【我要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震耳的兽吼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宛如打开的地狱之门,在暗紫火焰中席卷而来!一股深入骨髓的刺痛侵入姜爻的意识,只一瞬间,便将混沌的梦境击碎殆尽…… “唔!” 姜爻猛地睁开眼,后颈伤口的疼痛令他顿时冷汗淋漓,然而更令他脊背发凉的,是另一件事。 他感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慢慢爬上了床,压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回事!? 姜爻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完全动不了,而在视线范围内他也并未看到自己身上压着什么,此情此景让他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他遇到了“鬼压床”。 这个镇上难道真的闹鬼?不,不对,这世上哪来的鬼,我在幽冥界都没见到过!这到底是……唔!? 「吱嘎……」 正当姜爻想要挣扎之时,忽然听到一阵窸窣的声响从门外的木质走廊幽幽响起,朝着姜爻所在的房间步步走来。 「吱……吱嘎……」 似曾听闻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姜爻的神经,他突然想起了那晚被拖入‘死气空间’前,曾在列车包厢内听到的神秘脚步声。眼下的事态宛如情景重现,只是这一次月琉璃却不在他身边,而他的身体也变得动弹不得,情况不可谓不糟糕。 再这样下去不行,得赶紧恢复行动! 姜爻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立即屏息静气,开始集中精神催动体内的能量海洋,并将能量引向四肢肌肉,试图抵抗压在身上的那道看不见的力量。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姜爻暗自咬牙,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手指可以微微挪动了,但就在这时,走廊上的那道诡异脚步声已来到了房门之外,似乎有什么人正站定在门口,窥伺着房间里的动静。 「啪嗒……吱嘎——」 简陋的门锁被轻易地打开,转动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声响。由于门口位置处于视线死角,姜爻无法看到是谁进了房间,只觉有某个影子慢慢走入了门内,朝着他所在的板床缓缓靠近。 起来……快起来! 爆发的危机感刺激着姜爻体内汹涌的能量海洋,焦急之下那股束缚着姜爻的力量终于出现了些许松动,一丝丝暗紫色的电流开始顺着姜爻的脉络蔓延而出,而如此异动似乎也被进入门内的那道影子所察觉,“吱嘎”的脚步声一时出现了些许停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脚步声出现迟疑的瞬间,姜爻被约束的法力也终于突破了临界点。伴随着一道暗紫光芒的闪过,一股霸道的气流顿时从姜爻的周身爆发,将他身上压制的力量彻底撕碎! 「轰隆——!」 冲击的气流扬起漫天尘埃,将屋内的物件搅得东倒西歪,挣脱束缚的姜爻连忙从床上爬起身,刚转头便瞥见一道黑影破窗而出,眨眼消失不见。 “想跑!?” 姜爻赶紧冲向窗台,发现那道影子在夜色的掩护下蹿入了西边的小巷。眼看着两次伏击自己的家伙即将逃出生天,姜爻可不打算就此留下祸患,他立即爬上窗台,在法力的辅助下飞身跳下二楼,朝着黑影遁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唉唉,咋回事?刚才怎么有爆炸的声音啊?” “我好像看到个人从二楼跳下来了!” “真的假的??” 零星的惊呼从身后的旅店响起,但姜爻可没闲工夫理会,要是让那黑影跑了,下次再被暗算时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站住!” 姜爻的目光紧紧咬住前方的黑影,追着对方在错综的小巷中一路狂奔;而那道黑影也似乎未能甩开姜爻,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位于姜爻的视线范围内,直到在一处小巷尽头突然一拐,失去了踪影。 “……”姜爻顿住脚步,并没有贸然上前,他已经意识到那家伙似乎是在故意引导他,搞不好前方埋伏了什么陷阱也说不定。 「呼……呼……」 午夜的冷风在蜿蜒的小巷中穿堂而过,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小镇边缘盘桓不去,隐约还夹杂着些许微妙的腥臭味,这让姜爻有些不舒服。 姜爻想了想,随即将体内的能量悄悄聚集在掌心,一张由法力构筑的人形符咒便从手中幻化而出,并在姜爻的驱动下缓缓飘向小巷尽头。 小巷外面好像是个死胡同,有座房子,但没有妖气…… 姜爻通过符咒感知着前方的动静,在确定没有危险后,他再次迈开步伐,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小巷尽头走去。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就此退缩,况且此处并无居民,就算要开打也不会殃及无辜。 「沙……沙沙……」 绵绵细雨从阴沉的天空中点点落下,窸窸窣窣地敲打着两边破败的瓦房,在这片死寂的小巷中显得格外刺耳。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姜爻总觉得越靠近小巷尽头,空气中的那股腥臭味便越是明显,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一般,令人生理性不适。 就是这里了吗…… 姜爻站在小巷边缘,稳了稳心神后一个箭步冲出巷口!只见一道巨大的阴影霎时映入眼帘,定睛一看,发现那其实是座阴沉破败的中式宅院,落满灰尘的大门牌匾上用白漆写着四个大字,似乎便是这座宅院的名字。 “‘曹家大院’?” 姜爻默念着牌匾上的名字,立即想起了店老板口中的那幢闹鬼宅院,看来那道“鬼影”引他来的目的地,便是此处。 “那家伙是跑进了这里么?” 姜爻望着前方的这座阴森的“鬼宅”,却并没有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打算。既然对方早有预谋想要请君入瓮,他又岂会傻乎乎地自投罗网?而如今已知道对方的藏身之所,那么先找到月琉璃汇合商议才是上上之策。 姜爻小心地退后了几步,转身回到了小巷内,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走。 「啪嗒……啪嗒……」 头顶的细雨越下越大,层层乌云遮盖之下,原本深沉的夜色也变得愈加昏暗。姜爻快步走在被雨幕笼罩的蜿蜒小巷中,却感觉总也走不到终点,许久之后他才望见前方出现了一道出口,漫长的小巷总算走到了尽头。 “这个出口,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姜爻皱起眉,心中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近巷子底部,待到走出巷口,映入眼帘的,竟然又是那幢矗立在巷底死胡同里的那座“曹家大院”。 换言之,他又绕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走过回头路啊!” 姜爻的脸色变了,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转身朝着原路再次返回。然而这一次的结果依然同上一次如出一辙,片刻之后,他第三次回到了“曹家大院”门口。 “之前是‘鬼压床’,这次是‘鬼打墙’么……啧,看来还是中招了!” 姜爻咬着牙,脑海中迅速分析着现状。 既然能搞出“鬼打墙”的把戏,那么他面对的家伙无疑是暗界中的存在,只是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妖气,这无疑更令人匪夷所思。而眼下想要脱身,就只有找出那名搞事的家伙,也就是说,他能去的只有一个地方——面前这座闹鬼的“曹家大院”。 “吼……” 一阵突如其来的低吼从前方宅院方向飘渺而来,幽幽回荡在姜爻耳边。姜爻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朝着宅院大门方向望去,却见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听“吱嘎”一声,紧闭的“曹家大院”大门慢慢被拉开了一条缝。伴随着飘荡而出的腥臭气息,一颗腐烂的头颅从门缝后悄然伸出,将那张狰狞的脸对准了姜爻。 第三百章:意外重逢 这张脸是!? 姜爻盯着门后那张狰狞的人脸,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这已经不能算是“人脸”了,堆积的烂肉上早已辨不清五官,只有那张缺了一颗门牙的血口分外刺眼。在见到这颗头颅的一瞬间,姜爻便产生了某种似曾相识之感,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吱嘎……」 破败的院门越拉越大,将门后那道黑影的全貌展现在姜爻面前。青灰的皮肤,腥臭的气息,破烂的寿衣……眼前的这道蹒跚人影,赫然便是当初在“死气空间”列车上袭击姜爻的那具【梦魇】之一——寿衣行尸。 “这、这怎么可能!” 姜爻惊愕万分,根据当初在“死气空间”中窥见的记忆影像,这具“寿衣行尸”早已在二十年前便与“死亡列车”一起坠崖,在爆炸中粉身碎骨,断然不可能在二十年后出现在这里。 难道当年那怪物没死?不,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见它…… “吼——!” 没等姜爻从震惊中回过神,那具“寿衣行尸”便开始低吼着朝姜爻步步逼近。而随着对方慢慢走出阴影,姜爻甚至能看到行尸皮肤上那密布的条条黑青纹路,但此时的姜爻身体却突然不听使唤,明明体内每个细胞都在大喊着“快跑”,他的双腿始终无法挪动半步,就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了一般。 动起来……快动起来啊! 刺鼻的腥臭不断拨动着姜爻的神经,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连体内的能量海洋都逐渐起了波澜。与此同时,一道在他心底沉睡已久的影子也在危机的刺激下,开始蠢蠢欲动。 「噗通……噗通……」 剧烈的心跳鼓动着胸口的焦躁,眼看着前方的寿衣行尸越来越近,一股炙热的力量在姜爻意识中渐渐苏醒,而姜爻凝固的四肢也在这股炙热中出现松动。 【你害怕的,就是这东西?】 一道熟悉而冷漠的声音从姜爻的意识深处飘渺而来,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声音是……蚩尤!? 正在诧异之时,姜爻忽然发现眼前的“行尸”脸上居然闪过一丝诡异的波动,连它身后那幢沉默的宅院大门,也似乎比先前拉近了不少,简直就像要迎面倒向姜爻一般。 这该不会是……! 姜爻睁大了双眸,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寿衣行尸”那张狰狞腐烂的脸,只是这张脸在姜爻周身波动的能量中,变得愈加扭曲。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怪物的‘真面目’么?” 姜爻眯起眼,胸口涌动的炙热不断煽动着他的焦躁情绪,就连原本无法动弹的身体也在怒火中突破禁锢,一团危险的暗紫电光开始在他的手心中迅速聚集。 “区区幻影就想困住我?我倒要看看,你能耍我到什么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姜爻猛地飞身冲向前方的“寿衣行尸”,但就在他缠绕着电光的手即将触碰到对方之时,那具原本只会低吼的“行尸”忽然抬起了头,盯着姜爻慢慢开了口: “……要……将……遥……” 零碎的音节从“寿衣行尸”开阖的血口中传来,姜爻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它喊姜爻的名字。 “什、什么?”姜爻迟疑了,伸向“行尸”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怎么也挥不出去,就好像自己的手腕被某股力量所遏制一般,他只能听着那怪物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最后爆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尖啸: “……姜爻!!” 「磅啷——!」 就在那一瞬间,姜爻眼前的画面轰然破碎,急剧坠落的失重感瞬间袭来!待到他猛然睁开双眼,站在他面前的却并非那只狰狞的“寿衣行尸”,而是一位满脸惊讶的青年男子。 “你、你是……!” 姜爻瞪大了眼,面前这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如此眼熟,以至于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岩云……岩老师!?怎么是你??” 姜爻惊愕万分,这才忽觉自己的右手腕似乎正被人扼着,转头一看,正对上月琉璃那双焦急的淡绿色双眸。 “月、月琉璃?你……” “你什么你!谁让你大半夜跑出来的!?” 没等姜爻说什么,月琉璃便怒不可遏地揪着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拉到身前。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走火入魔了!” “我、我……”姜爻手足无措地望着月琉璃,又转头看着差点被他打伤的岩云,一时陷入了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应该是追着一道影子去了‘曹家大院’,然后……然后……” “‘曹家大院’?你自己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月琉璃终于松开了揪着姜爻的手,抱着手臂靠在一边。而此时姜爻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并非“曹家大院”门前,而是一处偏僻的小巷,距离他所下榻的旅馆并不是很远。 “这里不是‘曹家大院’?也就是说我在遭遇‘鬼打墙’时,就已经陷入了幻觉??”姜爻震惊不已,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他在追进小巷没多久之后就中招了。 “对了,岩老师您怎么会在这?”回过神来的姜爻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转向身后的岩云。 “我……是来找走失的学生的。”岩云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平复了情绪,低头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 “我来支教的地方,正是这座小镇。今天放学后有个孩子没有回家,所以我和几个老师家长一直在镇子里找人。之前正好听到这边有动静,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 岩云抬头看了眼姜爻,没说下去。 “对不起……我、我有没有伤到你?”姜爻愧疚不已,要是因他一时失手误伤了无辜的岩云,那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没事,别担心。”岩云笑了笑,说道。“话说,你之前这是……梦游吗?” “我……” “他就是梦游,一没看好就跑出来了。”没等姜爻回话,月琉璃便抢先开了口。即便他与岩云已不是第一次见,但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警惕和疏离。“行了,既然没事,那就此别过。” “可是……” “喂——前面的是岩老师吗?” 话音未落,一阵喧哗带着点点灯光从远处匆匆靠近,似乎是来找学生的人们发现了这里的动静。 “岩老师,您是发现了小亮吗?咦?这两位是……” 为首的一名老者这才注意到边上的姜爻和月琉璃,一脸诧异地打量着两人,尤其是月琉璃。 “梁校长,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今晚才刚来镇上。”岩云解释了一句,并没有提“梦游”这茬事。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被称为“梁校长”的老者一听,脸色立马柔和了不少,对着姜爻和月琉璃打了个招呼。“这大晚上的,想必两位也是来帮忙找人的吧?” “啊?嗯……”姜爻和月琉璃对视了一眼,含糊地应和道。 “哎呀,咱们正好人手不够呢,真是太谢谢两位了!”梁校长闻言,连连道谢。“小亮这孩子啊,就是顽皮,老是逃课溜出去玩。他爸妈都在外打工,也没人管他,没想到这次居然彻夜不归!这不,我这把老骨头都只能半夜三更出来找人了。” “现在还是没找到吗?”姜爻问。 “没有。”梁校长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学校在小镇边缘,后面就是山区,一般学生放学后也只有一条路回镇上。而且这镇子也不大,照道理说不可能走丢啊……” “会不会跑到了山里?” “不会不会,这暮色山区一直封着呢,连山路都没有,普通人怎么可能进……” “梁校长!梁校长——!不好了!” 话没说完,众人便见一个农村妇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小亮他……他……真跑去了山区!” “什么!?”梁校长脸色一下子煞白,赶紧迎上前。“你确定?” “确定!傍晚的时候……有几个孩子看到他追着一只血红的山鸡……跑进了暮色山里!” “血红的山鸡?”姜爻神色一凛,他忽然想到了传闻中那些被血雨染红的飞鸟,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孩子进山的位置,具体在哪?” “就、就在镇子西边,‘曹家大院’后面的入山口。”妇女回答道。 “又是‘曹家大院’?那么巧吗……” 姜爻呢喃着,眉头紧锁。 “不管怎么说,山里太危险了,得赶快组织人手把小亮找回来!”面对着眼下的情形,岩云当机立断下了决定,但出乎意料的是,梁校长等人却面露难色,并没有当即应允。 “这暮色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一个不小心可能连咱们都搭进去……咱们还是报警等救援队来吧?”一位乡民建议道。 “可这里地处偏僻,就算救援队赶来要五六个小时,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山上熬过一夜?要是遇到野兽怎么办?” 见众人竟然犹豫不决,一向温和的岩云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怒色。 “无论如何,我不能抛下那孩子不管!如果你们不去,那我去!” “岩老师,您别激动,我们不是不想救人……只是……只是……” “哼,你们是怕这暮色山的传说吧?比起活生生的人命,你们居然更顾忌那些死人传言,真是可笑!” 一旁的月琉璃冷冰冰地开口嘲讽道,听得众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也没人敢提出反驳,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岩老师一个人上山也不安全,这样吧,我们和岩老师一起进山,小孩子的体力有限,应该不会跑很远。其他人在山下接应,并通报救援队,如何?”姜爻提出了建议。 “你们外地人对这里的山区地形不熟吧?算了,我们还是抽几个人和你们一起好了。”也许是姜爻的表态引起了本地乡民的羞愧,几位精壮青年终于松了口,同意帮忙一起进暮色山寻人。 “既然各位决定进山,那我马上去准备一些必要的物资,大家切记不要走散,注意安全!”梁校长犹豫了老半天,最终还是同意了姜爻的提议,带着众人去做上山的准备了。 “我也先去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入山口见。”岩云向姜爻他们轻轻点头,随即匆匆离去,现场便只剩下了姜爻和月琉璃两人。 “对了,之前没来得及问你。”姜爻回过神,转头看向月琉璃。“你之前去哪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我去哪还用得着向你报备?” 月琉璃眉毛一挑,话语中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不过他很快又停顿了下,在扫了眼姜爻的表情后,忽然补了一句: “我出去自然是有事要查……你大半夜的追出来,就是为了找我?” “那倒也不是……”姜爻嘀咕着,抬头一看,发现月琉璃那刚刚才好转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以为对方又要怼人,于是连忙把自己从遭遇“鬼压床”起经历的事告诉了月琉璃。 “和之前在列车上时同样的脚步声么……”月琉璃沉吟着,眉头微皱。 “是的,而且还有股无形力量封锁了我的行动,但我却从头至尾没有察觉到妖气,这点着实反常。”姜爻正色道。“不过我不明白的是,那家伙引我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真想让我陷入幻境、走火入魔的话,当初在旅店房间里就能做到才对。” “因为只有在这一带,才能更顺利地让你迷失心智。”月琉璃抬起头,注视着姜爻。 “你没发现吗?这片地方,漂浮着‘死气’。” 第三百零一章:曹家大院 “又是‘死气’!?”姜爻脸色一变。“难不成这一带也发生过命案?” “不好说,这片地方的‘死气’分布很奇怪,不像是直接留下的,更像是从其他地方飘来的。”月琉璃说道。“而且这飘来的位置,就位于镇子西侧。” “我记得旅店老板有说过,那幢闹鬼的‘曹家大院’就在镇子西边,而且那里在百年前还发生过灭门惨案,该不会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姜爻分析道。 “呵,一百多年前的‘死气’到了今天早就衰减得所剩无几,怎么可能还会有那么多残留?”月琉璃瞥了眼姜爻,冷冷说道。“这片区域的‘死气’浓度不同寻常,你可别忘了,单单是飘来的这点边缘‘死气’之前都能干扰你的精神,让你中招呢。” “精神干扰么……” 姜爻想起了先前在幻境中的经历,在“死气”的催化下,他竟然“看”到了那具寿衣行尸,而且细节还如此清晰,可能是当初“死气空间”里留给他的印象过于深刻所致。不过也因为差点走火入魔的刺激,当初在“鬼市”时由于他濒死而陷入沉睡的蚩尤意识被再次激活,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管怎么说,既然这里的‘死气’情况异常,就这么放任下去恐怕会对镇上的乡民不利,我们得想想办法。”姜爻抬起头,说道。 “所以在上山前,有个地方非去不可。”月琉璃转过身,望向小巷后端西侧方向。 “我要去‘曹家大院’,确认一件事。” …… ………… “这里就是……‘曹家大院’?” 姜爻站在一处巷底死胡同前,一脸复杂地望着面前这座古老破旧的中式宅院。 斑驳的黑色大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铁锁,落着灰尘的牌匾上用白漆写着这座宅院的名字,除了一道围起来的警戒线以及一张“历史保护建筑,闲人勿入”的告示牌之外,这座宅院的样子与姜爻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也许是依然心有余悸的缘故,他甚至感觉眼前的这扇大门随时就会开启,而那具诡异的寿衣行尸也会从门后呼啸扑来。 当初那道“鬼影”为什么会特意让我在幻境中看到这座宅院呢?它到底有什么目的? 姜爻思忖着,转头瞄了眼月琉璃,发现对方倒没有半分踌躇,直接走向了宅院大门。 “‘死气’果然是从里面透出来的。”月琉璃站在门前,抬头看着头顶上那块写着“曹家大院”四个惨白大字的牌匾。“看来这里就是镇上‘死气’的源头。” “你之前说想确认的,就是这个?”姜爻问。 “不止。”月琉璃低声说道。“这股‘死气’并非最近生成,确切来说是常年累积而成的。考虑到百年前由灭门命案引发的‘死气’早就应该不复存在,那么如今这种浓度的陈年‘死气’产生原因就只可能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姜爻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不由一变。 “这院子里,或许埋着许多尸体。”月琉璃看了一眼姜爻的表情,慢慢道出了答案。 “什么!?”姜爻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呵,看来‘闹鬼’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这么浓的‘死气’残留,也难怪会影响普通人的精神。”月琉璃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院门边上高耸的围墙。“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就得亲眼去见识一下了。” “等等……” 没等姜爻说完,便见月琉璃一个闪身跃上了围墙顶部。虽说月琉璃看上去人高马大,但身姿却意外地轻盈,只见对方悄无声息地蹲在墙顶,像一只猫一般窥视着墙内的动静,没过多久便伸出手,对着姜爻打了个手势。 “上来。”月琉璃简单吐了两个字,却发现姜爻并没有跟过来,转头一看才察觉姜爻正仰头望着近三米的围墙,一脸纠结。 “还在磨蹭什么呢?动作快点!”月琉璃眉间一皱,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这……”姜爻支吾着,不是他不愿意上去,而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太可能像月琉璃那样一跃数米,更何况他才重伤初愈。 “你别告诉我,你连这点墙都翻不过去。”似乎是察觉到了姜爻的窘境,月琉璃的脸上不由挂上了几分鄙视。“上不来就算了,你就在外面等着,我自己一个人进去查。” “别啊,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我、我马上爬上来。” 姜爻连忙走上前,虽说如果使用妖力的话,爬墙这种事根本不在话下,但鉴于他体内的蚩尤意识已经再次醒来,他有点担心是否会在妖力释放过程中让月琉璃察觉端倪,毕竟就算有沐剑云送的绿璎石帮忙遮盖妖力属性,也保不准节外生枝。 “就你这点水平,得爬到什么时候!” 或许是姜爻的踌躇让月琉璃看不下去了,后者一个转身跳下围墙,没等姜爻反应过来,就将其拦腰抱起,眨眼之间便跃过墙头,稳稳地落在了围墙的另一边。 “你、你可不可以提前打声招呼……”被月琉璃丢下的姜爻捂着晕头转向的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像这样被当作“猪仔”扛的体验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在渭阳古镇时的情景,某个红发男子也对他这么干过。 “少废话,该干正事了。”月琉璃说着,抬头环视着这座破败宅院的内部。 这是一座古朴的前朝风格四合院,暗红色的木质房屋与青黑色的石质地板形成了某种微妙的视觉反差,使得这座破旧的院子隐隐透出几分诡异。虽说房屋四处有重新修葺过的痕迹,但厚厚的灰尘与四处堆积的杂物显示着这里早已没人居住。院子的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面对大门的正堂似乎被布置成了一个香堂,只是由于每间房都大门紧闭,乍一看根本无从得知里面有什么。 不过这里环境虽然昏暗,但以姜爻与月琉璃的视力来说,倒也能看得清,便也省去了打手电的麻烦。 “这地方不大,院子里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难道问题出在厢房里?” 姜爻说着,小心地观察着四周。淡淡的霉味飘过鼻尖,恍惚中似乎还夹杂了着一丝怪异的腥臭味,他想起这气味似乎在幻境中也闻到过,这让他有些不安。 “那个……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姜爻转过头,小声对月琉璃问道。 “腥味?”月琉璃微微一愣,抬眼看了看周围。“哪来的腥味?” “奇怪,是我的错觉吗……”姜爻嘀咕着,只能暂时把心中的迟疑按了下去。“话说回来,你有感觉到‘死气’源头的具体位置吗?” “不好说,这地方到处都是‘死气’,得一处处查看。”月琉璃扫了眼最近的西侧厢房,抬脚走了过去。 这间厢房看上去破败已久,原有的用途已不可考,透过破破烂烂的窗洞可以勉强望见里面的情景,只是除了一堆东倒西歪的建筑垃圾之外毫无所获。 “进去看看。” 厢房的大门虽然象征性地锁着,但对于月琉璃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眨眼间他便破门而入,直接进到了西厢房之内。 “这里应该很久没人来过了。”姜爻伸手摸了摸地面厚厚的积灰,抬头看向房内零零碎碎的垃圾。“没有尸臭,也没有能藏尸体的地方,‘死气’源头应该不在这里。” “……”月琉璃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走向房间一角,蹲下身拨开了墙角堆积的杂物。 “这是……?”姜爻跟着走上前,看着地面上那些从墙角蔓延而出的斑驳线条,眉间轻皱。“看上去像是有人用黑油墨,在地上画了几根线?” 姜爻的视线顺着油墨延展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印记很快消隐于积灰中,原先所绘制的内容似乎早就挥发殆尽,只残留下墙角这点痕迹。 “……”月琉璃戴上手套,指尖拂过地上结痂的黑色痕迹,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腐腥气传来,令月琉璃的眉间微微一皱。 “这不是什么油墨,是血。而且时间已经很久了。”月琉璃说着站起了身。“从残留的线条样态来看,应该是人为绘制的图案。也就是说,有人特意用血液做了这些记号。” “这会和‘死气’源头有关吗……” 姜爻转身搜寻了一遍房内,可惜再无所获。 “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两人合计后,决定先退出西厢房,前往对面的东厢房查看,只是遗憾的是,除了和西厢房墙角类似的血液线条残留之外,并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情况。 “两间厢房的墙角都有这种血液痕迹,这不会是巧合。”姜爻与月琉璃走出东厢房,站在院子中央思忖道。“只是这点残留根本无法还原现场,怕是没法当成有效线索。” “就算再细微的痕迹,只要换个角度看,也可能成为通往真相的钥匙。”月琉璃瞥了眼姜爻,似乎话中有话。“难道你没发现,两个屋子角落里的痕迹蔓延方向,都指向一个地方吗?” “指向一个地方?”姜爻回忆着两间厢房里的黑色线条,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背后那间正对大门的阴暗房屋。 “是这间香堂!难道说,这里面就是……” “是不是‘死气’源头,一探便知。”月琉璃说着,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然而还没走到香堂门口,便忽听一道诡异的细响打破寂静,从前方破败的香堂大门处幽幽传来。 「吱嘎……」 只见香堂那扇禁闭的木门,此刻慢慢开了条缝。 第三百零二章:梦魇再现 “……!”在见到木门开启的同一时刻,月琉璃立即停下脚步,指尖瞬间幻化出一把蓝色光刀,警惕地望着前方的香堂大门。 「吱……吱嘎……」 破败的木门摇摇曳曳,在阵阵寒风中慢慢洞开,惨白的月光透过阴云的间隙,慢慢洒向香堂的门扉,也将那木门后的阴影照亮一隅。 昏暗的香堂内,渐渐映出了一道漆黑的轮廓,似乎有个佝偻的人影正背对着大门,匍匐在香堂正中央的神龛之下。 “你待在这别动,我过去看看。”月琉璃盯着那“人影”,低声对姜爻说了一句,却并没有得到回应,转头一看赫然发现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姜爻,此刻竟然不见了踪影! “人呢!?”月琉璃脸色一变,连忙扫视四周,身后本身就不大的院落内空无一人,姜爻就这么在短短数秒内,一声不吭地人间蒸发了。 “啧,中计了……”月琉璃牙关轻咬,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并没有感觉到新增的“死气”,也就是说姜爻没死,而造成他突然消失的祸首,或许便是香堂内那道诡异的黑影。 月琉璃再次转过头,望向门内不远处的佝偻身影,淡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气息,随即握着光刀不动声色地朝着黑影慢慢靠近。 「吱嘎——嘭……」 凌冽的寒风将香堂的木门彻底吹开,仿佛一张黑洞洞的巨口,等着将猎物请君入瓮。而诡异的是,那道匍匐在地的影子却始终背对着大门一动不动,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月琉璃再次停下了脚步,他隐约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在这片充斥着“死气”的院落里,面前香堂内的“死气”却并非预想中那么浓厚;而那道影子不但没有散发“死气”,甚至连基本的生物气息都没有,仿佛静物一般。 月琉璃皱起眉,在思索了片刻后果断跨入了香堂大门,这才真正看清了那道“人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具披着黑袍的殡葬纸人,个头有如真人般大小,整个纸人面部朝下,以一种近似“腰斩”的样态折叠跪倒在地,看上去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而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所跪拜的神龛上竟然密密麻麻贴着许多黄纸符咒,就像是将什么东西封印在内一样,想来里面绝非正常的神像。 月琉璃眯起眼,又转头看了眼香堂左右,发现周围除了几把破破烂烂的木椅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整座香堂最瞩目的,就只剩下这中央木台上的半人高黑色神龛,以及下方那具诡异的纸人。 看来那小子的失踪和这东西脱不了干系,但我感觉不到神龛里的气息,难道是被符咒阻隔了? 月琉璃想着,走近了两步,再次抬头望向面前这座贴着符咒的黑色神龛。 只见这座神龛足有半人高,外形好似一座竖起的棺木,装饰风格混杂了中式与西式元素,与那些黄纸符咒形成了微妙的反差,在这座中式宅院里显得格格不入,显然不是宅院中原有的东西。此外,月琉璃还注意到神龛的雕花木质外壁上,似乎还刻着一些古怪的符号。 “嗯?这图案是……” 【噗通!】 就在看清那些符号的一瞬间,月琉璃的瞳孔猛然紧缩!刹那间,他感觉周遭的杂音尽数褪去,唯独剧烈的心跳声盘桓于耳畔。神龛外壁上的那几枚由双头蛇组成的六芒星纹路宛如一只只狰狞的利爪,将他心底某道结痂的伤口撕开了一道裂痕。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符号!” 月琉璃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本坚定的心神在那一霎那竟出现了些许动摇,而让他震惊的却远不止如此。 「吱嘎……吱嘎……」 一阵诡异声响忽然打破周围的沉寂,在月琉璃惊愕的注视下,那具贴满符咒的神龛居然开始微微颤动,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正试图挣脱束缚,从神龛中逃逸而出。见状不妙的月琉璃立即后退数步,伸手幻化出数枚蓝色光刀,打算先发制人,然而还没等他出手,那具神龛便在一声剧烈的爆响中轰然碎裂! 「磅啷——!」 飞溅的木片与四散的“死气”中,月琉璃看到了一道蜷缩着的黑影从神龛内部无力地坠落而下,“砰”的一声倒在了他的脚边。 熟悉的面庞,空洞的眼眸,扭曲的身姿……这具从被封印的神龛中倒下的尸体,正是先前在他眼皮底下神秘失踪的姜爻! 【喜欢吗?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谁!?”脸色煞白的月琉璃猛地抬起头,却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竟是前方那只匍匐在地的纸人。只见这纸人慢慢直起上身,以几乎一百八十度的角度将它那颗摇摇欲坠的头颅扭向了身后的月琉璃。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亲爱的……米海儿。】 纸人的下颚一张一阖,在阴森的冷笑中,纸人那张仿佛被烈火烧灼过的狰狞面目也终于脱出黑暗,映在了月琉璃的瞳孔之中。 “是你……!?不、这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月琉璃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某个血腥的夜晚,尸体的焦糊味与烈火的噼啪声充斥四周,冰冷的恐惧和绝望有如毒蛇,封锁着他的四肢,也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从地狱回来了……为了找你……】 纸人阴笑着,拖着那具几乎被腰斩的身躯,一步步爬向月琉璃的脚边,而此时的月琉璃却无法挪动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纸人扬起那张焦糊的脸,冲着他渐渐靠近。 【来吧,把我的命……还给我!!】 就在下一刻,那纸人忽然挥起黑袍,尖啸着向月琉璃扑了过去!后者从失神中猛地回过神,连忙挥起光刀就要反击,却不慎慢了一拍,眼看着那纸人的血口近在咫尺,此时对方的动作却突然停滞了一瞬。只见那具倒在月琉璃脚下的姜爻“尸体”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紧紧抓住了纸人的衣角。 「月琉璃……月琉璃!!」 一道急切的呼喊穿透尖啸,回荡在月琉璃的耳畔,也让他的精神瞬间清醒了几分。 “月琉璃……醒醒!快醒醒——!” “唔……!” 耳边的尖啸陡然中断,眼前狰狞的纸人也随之消散于无形。月琉璃睁着泛红的双眼,茫然地转过头,望向身边这名面露焦急的男人。 “姜……”话说一半,月琉璃猛地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身看向四周。 黑色的神龛与那扑来的纸人早已如云烟般荡然无存,映入眼帘的只有满地的建筑垃圾。此时的月琉璃正矗立在西厢房内,面对着布满灰尘的墙角,根本不在他所以为的香堂之内。 “我、这是在……”月琉璃的脸上闪过一瞬错愕,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立即上前检查前方的墙角,发现那些原本从墙角蔓延而出的血痕线条早已消失不见,而他之前用指尖抹的那点干涸血迹也已在不知不觉间挥发殆尽。 “幻术媒介……”意识到自己中了陷阱的月琉璃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起身冲出西厢房,迅速搜了一遍其他几间屋子,只是这一次就连香堂内都空无一物,那具幻境中的诡异神龛与纸人仿佛散去的噩梦,在这座宅院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月琉璃,你……没事吧?” 看着月琉璃难看的脸色,跟在身后的姜爻不禁有些担心,而此时的月琉璃才终于把视线收回到身边,盯着姜爻走上了前。 “之前,你看到我做了些什么?”月琉璃的声音低沉,眸中的冰冷让姜爻心中有些发凉。 “你之前抹了角落的痕迹,嗅了嗅之后就突然不动了。”姜爻被月琉璃盯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老实交代。“后来我看你状态不对劲,就试着叫你,却不料你的眼睛越来越红,还开始自言自语……” “我说了什么?你听到些什么!” 月琉璃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了姜爻的手腕,情绪也变得激动了起来,此种反常令姜爻着实意外。 “我、我没听到你说什么,喊了你几声后你就清醒了。”姜爻抽出被捏疼的手腕,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你到底怎么了?” “……”月琉璃微微一愣,面色复杂地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后终于再次开了口。 “我中计了,那屋子角落的痕迹是一种激活幻术的媒介,一旦不慎接触到,哪怕是高阶修炼者也会被影响精神,拖入幻境。” “幻境?那不就和我之前一样……难道是同一人所为?”姜爻皱起眉,分析道。“那人三番两次对我们出手,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或许是为了阻止我们调查此处。那家伙恐怕早就料到我们会循着镇上的‘死气’查到这里,所以提前设下了陷阱。”月琉璃的语气终于恢复了冷静。“不过目前来看,这里已经被‘清理’过,‘死气’源头不在这里,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被‘清理’过后还能留下那么浓的‘死气’,那源头到底会是什么……”姜爻呢喃道。“既然这一切与暗算我们的黑手有关,那我们看到的幻境里会不会有对方的线索?我当初看到的是那具寿衣梦魇,你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没什么。” 月琉璃看了姜爻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过身,突然岔开了话题。“话说回来,你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幻术媒介,但在那么浓的‘死气’影响下居然没有再次中招?” “呵呵,大概……我运气好。”姜爻敷衍地笑了笑,他不能告诉月琉璃,其实在他体内的蚩尤意识苏醒后,一般的精神幻术已经影响不了他了。 “行了,既然这里已没有探查价值,那就趁早离开吧。” 月琉璃看出了姜爻似有隐瞒,却也无心就此话题继续深究,便转身打算离去。但就在这时,两人却忽然发现,身后原本紧锁的宅院大门不知何时竟已悄然打开,一道瘦削的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见岩云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姜爻两人。 第三百零三章:信与猜忌 「呼……呼……」 阵阵阴风卷起院落内的尘埃,吹拂过这片死寂的“曹家大院”。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门口的岩云脸色显得愈加苍白,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毫无半点血色。 “岩、岩老师?” 姜爻从惊讶中回过神,试探着开了口,但还没多说什么便被月琉璃拦了下来,后者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的岩云,眼中满是警惕。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半晌之后,岩云慢慢开了口。 不知是否是因为心理作用,姜爻总觉得一向温和的岩云此时语气却显得异常冰冷;而面对着对方的质问,姜爻也不由开始心虚,毕竟他和月琉璃是直接翻墙进来的,被误认为是贼也不为过。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门是你开的?”比起姜爻的心虚,月琉璃倒是表现得“正义凌然”,就好像做贼的不是他而是岩云一般。 “我到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我就是听到院子里有声音,才过来看看的。”或许是月琉璃的反应过于理直气壮,岩云迟疑了一下,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你们也是看到门开了才进来的?” “额……没错,我们想着那个失踪的孩子之前在这附近出没过,就过来找找线索,正好看到门开着就进来了,也没来多久。” 姜爻一听,连忙顺着话头应和着,在月琉璃的“熏陶”下,他也学会了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淡。而听了姜爻的解释,岩云也似乎终于松了口气,他伸手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脸上又恢复了如往常般温和的微笑。 “这个宅院年久失修,待在里面不安全,你们还是赶紧出来吧。” “好的……不好意思啊。”姜爻陪着笑脸,对着月琉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表示两句,哪知月琉璃压根看都不看他,视线只盯着门槛边上那把掉落的铁锁,而这把铁锁上似乎并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应该是这的门锁绣坏脱落了,所以大门才被打开了,我会通知镇长更换门锁。”岩云俯身捡起了门锁,翻看了两眼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其他人已经在入山口集合,我们也快些过去吧。” “好。”姜爻点点头,抬脚走出宅院大门,只是没走几步却发现月琉璃并未跟上来,转头一看发现对方正注视着岩云的背影,眉间微皱。 “你在怀疑他吗?”姜爻看出了月琉璃的顾虑,小声说了一句。“如果岩老师真的是暗算我们的黑手,那他早就出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哼,你我先后两次中幻术,他都出现在附近,你不觉得时机太巧了么?”月琉璃冷哼着,慢慢收回了视线。“不管怎么说,他身上散发着‘死气’这点是事实,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说完,月琉璃便不再言语,与姜爻两人来到了不远处的后山入山口,此时其他乡民已经等在了那里。 “我给大伙儿准备了些手电筒啊,指南针啊之类的,山里手机信号不好,不要进到太里面,更不要单独行动,要是连你们都走失了可就麻烦了。”梁校长嘱咐着包括姜爻在内的上山人员,并把一些物资包分发给了众人。 “对了,每个包里还有枚信号弹,是很早以前镇里打猎时应急用的,要是找到了人或者遇到了麻烦,就发射一枚,救援队看到会来救你们的,可千万别弄丢了啊。” 姜爻接过物资包看了眼,虽说临时凑的装备并不齐全,但也至少也满足了基本的进山需求,便小心地收好,同时转头看向其他人。这次的进山队伍中,除了姜爻、月琉璃和岩云之外,还有四名精壮青年一起进山,只是比起姜爻三人的冷静,这四人的脸色多少显得有些忐忑,也许是暮色山的传说对当地人来说颇有震慑作用。 “我本来还借了几条猎狗想帮你们一起找人,但不知为啥它们死活不肯靠近这儿,哎……也真是邪了门了。”梁校长嘀咕着,抬头一看发现众人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于是连忙打住,岔开了话题。 “咳咳,总之,救援队我已经通知了,你们也千万别勉强啊,如果有危险赶紧出来,知道吗?” 梁校长虽然心有顾虑,但事到如今也不能临时反悔,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而众人在确认装备后也随即踏入了暮色山山区之中。 「呜……呜呜……」 森冷的山风吹过阴暗嶙峋的树林,将枝头的枯叶吹的瑟瑟发响,宛如一道道鬼哭之声,在这片寂静得令人发怵的密林中显得格外刺耳。姜爻一行七人沿着入山口的一条简陋的石阶小道,往山腰处拾级而上,一边走一边呼喊着失踪少年的名字。 “小亮——小亮你在哪——!” 岩云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边打着手电筒,一边焦急呼喊着。而队伍中的四名当地青年虽然熟悉山林地形,但面对着常年封山的暮色山区,他们所知道的也并不比姜爻他们多,更不敢冒进,只能战战兢兢地跟在岩云后面亦步亦趋。 “山区那么大,我们这样搜寻效率太低了,不如两两一组,分开找人吧。”见搜寻没有进展,岩云率先提出了建议。 “可、可是……梁校长也说了,不能单独行动……”四名青年一听,又开始犹豫不决了。 “两人一组的话也不算单独行动,我们就以这颗大树为集合点,一个小时后不管找不找到人,都回来集合。”岩云指着身后的一颗高耸的百年古树,说道。“如果有人遇到危险或者找到了那孩子,就发射信号弹,其他人都会跟过去,这样如何?” 四位青年面面相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便老老实实遵照岩云的指示,两两一组散开寻人了。 “你们两位对山区地形也不熟,不如就跟着我一起找吧。”安排完其他几人后,岩云转身看向了姜爻和月琉璃。 “你应该也是第一次进暮色山区吧?但听你的口气,好像对这里很熟一样。”月琉璃盯着岩云,冷冷说道。 “我毕竟来暮色山支教过一段时间,对山林地形不能说很熟,但也不至于迷路。”岩云推了推黑框眼镜,像是无视了月琉璃言语中的嘲讽,认真说道。“夜晚的林子很危险,有我在至少可以照应你们。” “哼,谁照应谁还两说呢。” 月琉璃轻哼一声,也没兴趣继续废话,拉起姜爻就往林子深处走去。而面对着月琉璃的警惕和不友善,岩云也颇为无奈,只能自觉保持着距离,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那个……你不觉得你对岩老师的态度,有点过分吗?”姜爻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岩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小声对月琉璃说道。“人家可能是真的在担心我们呢?”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他特意把其他人支开,谁知道有没有别的目的。”月琉璃冷声道。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感觉他是真的只是想尽快找到那孩子而已。”姜爻说道。 “找人归找人,他是否别有企图谁也不知道。而且就算是你我,上山的目的也不只是找人而已。”月琉璃瞥了眼姜爻,忽然压低了声音。“别忘了,我们进暮色山最主要是来干嘛的。” “寻找‘血雨’和冰璃珠的线索……” 姜爻沉吟着,面色也随之严肃了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人命关天,还是优先找到那孩子吧。而且,如果能顺便找到他当时追逐的那只‘血红山鸡’,也许还能抽丝剥茧查出‘血雨’的真相……” “等等,停一下。” 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了岩云的声音。姜爻停下脚步,转身向后看去,发现岩云正蹲下身,从路边草丛里捡起了什么东西。 “这是……小孩的鞋子?”姜爻走上前,将手电光集中在了岩云手中的那只破旧的球鞋,看样式应该是学生鞋。 “是小亮的鞋子,他来过这!”岩云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大声呼喊走失少年的名字,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让岩云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连鞋子都掉了,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可恶!要是我再早点来就好了!” 岩云牙关紧咬,一向淡然的他此时竟有些难掩焦虑。而姜爻见状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虽然有想过用自己的法力帮忙寻人,但在那么大的山区范围内,就算幻化出感知符咒,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你确定这只鞋,是那个走失小孩的东西吗?”月琉璃走上前,瞥了眼那只鞋,开口说道。 “我确定。这是我们学校的校鞋,很多学生为了防止拿错鞋,都会在鞋垫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岩云翻开鞋内,将鞋垫角落那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展示给姜爻两人。“这就是小亮的鞋没错。” “那就好办了。” 月琉璃接过鞋,伸手抚过鞋面,随即背过身,在黑暗的掩盖下不动声色地伸手一挥。随着他手心的一道铭文闪过,一道黑影转瞬幻化而出,眨眼间便冲入林中,宛如一道疾风般朝着某个方向呼啸而去。 “嗯?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背对月琉璃的岩云自然没有发现对方先前的操作,只感觉到一阵劲风刮过。不过姜爻却是看到了月琉璃放出了某只式神,从对方先前的举动来看,应该是某种感知追踪类的式神。 “跟我走。”扔下三个字后,月琉璃便抬脚走入林中,朝着式神冲出的方向走去;而岩云虽然不明所以,但见月琉璃似乎知道些什么,便也只能暂时压下疑惑,跟了上去。 「沙沙……沙沙……」 寂静的山林中回荡着三人的脚步声,越往林子深处走,空气的温度便越低几度。姜爻抬头望了眼阴云笼罩的天际,在早已没了月光的当下,暮色山那些高耸的枯木仿佛一具具扭曲的黑色魅影,张牙舞爪地俯视着下方的来客,令人不觉心生畏惧。 “这里山路崎岖,就连成年人都未必能走很远,这孩子竟然能跑到林子那么深的地方?”姜爻观察着四周,心中疑窦丛生。 “如果不是那小孩自己跑来这,那就说明有‘什么东西’带领他来了这里,我可不认为区区一只山鸡就能做到。”月琉璃面无表情地说道。 “也许‘血红山鸡’只是诱饵,那孩子在林子里还遇到了其他什么……”姜爻思忖着,转头看了眼岩云,发现对方也是眉间紧锁。或许是光线原因,他感觉岩云的脸色好像又苍白了许多。 “具体遇到了什么,得直接问那小孩了,前提是……他还活着。” 月琉璃说着,忽然停住了脚步,在一阵微风的指引下,他的视线集中在了前方那只隐蔽在草丛中的狭小树洞之上。 他们看到了一个瘦小的人影蜷缩在树洞内,一动不动。 第三百零四章:危机突袭 “小亮?是小亮!” 岩云一眼认出了树洞内的人影,他慌忙冲上前,俯身将洞里那名不省人事的瘦小人影抱了出来。 “小亮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岩云伸手摸了摸怀中少年的脉搏,发现对方还有生命体征,紧张的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但少年的昏迷不醒还是让他忧心不已。 “他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可能是由于体力不支才昏了过去……嗯?等等,他手腕上是……”姜爻蹲下身,很快发现少年的双手手腕上,似乎残留着一些血红的勒痕。 “他应该是被什么人绑来这里的。”月琉璃冷声说着,从树洞边上的草丛里捡起了一根蹦断的绳索。“看样子,这就是当初用来绑这小孩的东西。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绳子。” “这绳子上,好像印着一些外国文字?”姜爻皱起眉,接过绳子仔细观察着,发现这并非一般的麻绳,而是由某种复合材料制造的,似乎是国外生产的特殊装备。 “这是种特殊的军用绳索,国内根本没有,而且也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月琉璃解释道。“如今这绳索出现在这,只可能是因为有人在我们之前偷偷潜入了这座暮色山,而且对方应该不是本地村民。” “能拥有国外特殊军需装备的人……难道是外国人?” 不知为何,姜爻不禁联想起了当初在员丘山惹出事端的外国雇佣兵,心中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 “就算有人偷偷潜入暮色山,那对方绑架这孩子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可能是被这孩子撞见了想要灭口,也可能是将他当成探路的‘诱饵’,毕竟这地方危险重重,埋伏着什么野兽也是可能的。” 月琉璃一边说着,一边转头警戒着四周。“考虑到一个小孩的力气不可能把这种特殊绳索弄断,或许他们之前就已经遇上了什么变故,导致这孩子意外挣脱束缚,逃了出来。” “变故吗……”姜爻思忖着,视线扫过周围的密林,忽然瞥见边上岩云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只见他正盯着少年手上的勒痕一言不发,空洞的黑眸掩藏于眼镜的阴影中,隐隐透着些许令人不安的阴冷之气。 “岩老师,您怎么了?”见岩云的神色有些异样,姜爻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岩云回过神,抬头瞥了眼姜爻,随后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了昏迷的少年身上,起身背起了少年。“不管怎么说,得赶紧先把这孩子送去医院,我担心……” 「咻——啪!」 话音未落,一道刺耳的爆响从前方不远处传了过来,与此同时,一枚红色的焰火弹升腾而起,久久停留在林子上空,将一片血红的光影投向林间。 “是信号弹!有人遇险了!” 在见到天空的那枚光弹的那一刻,姜爻等人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立即起身带着昏迷不醒的少年,朝着信号升起的地方冲了过去。很快,他们便在林中看到了两名一同进山的青年,只见其中一个无力地瘫倒在地,浑身颤抖;而另一个正握着信号枪,一脸惊恐地望着林子深处。 “出什么事了?” 在姜爻等人赶来的同时,另外两名青年也闻声而来,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同伴,连忙想要搀扶。 “别过来!!” 没等众人上前,那名举着信号枪的青年便突然大吼一声,惊得其他人脚下霎时一顿;但众人随即发现那名青年似乎并不是对着他们喊,而是冲着前方密林中的某道影子嘶声大呼。 “什么情况?”姜爻转过头,顺着那名青年的视线向前望去,发现影影绰绰的枯木深处,似乎站着一道佝偻的黑影。 “这是……!”在见到黑影的一瞬间,一股直刺心头的不安令姜爻顿时寒毛倒竖!这黑影虽似人形,但却毫无半点人气,阴冷的山风混杂着隐约的腥臭气息从黑影处飘荡而来,仿佛一具站立的行尸,只看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惧。 「啪嗒……啪嗒……哗啦啦——」 丝丝细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渐渐汇聚成豆大的雨滴,将这片阴森的山林笼罩上一片朦胧的雨幕。闪烁的雷光映照着那些飘落的雨水,折射出一片暗红色的幽光,漫天的雨滴在不知不觉间,已变得鲜红如血。 血雨。 这原本只出现在传说中的诡异一幕,此时正真真切切地,在姜爻等人面前上演。 “别愣着了,赶快跑!” 岩云率先反应了过来,立即对着还在愣神的四名青年大声吼道,后者这才回过神,脸上的表情霎时从惊讶转为惊恐。 “血雨……是血雨!有鬼呀——!!” 四名青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色雨幕吓破了胆,就连先前瘫倒在地的青年也顿时顾不上其他,连忙起身和其他三人嚎叫着往山下跑。而接连的动静似乎也惊动了林子深处那道鬼魅黑影,只见对方开始摇摇晃晃地朝着姜爻等人的方向缓缓逼近。 “退后!”月琉璃一把将姜爻拉至身后,手心瞬间闪过一道铭文。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姜爻看清,便见一道黑影凌空幻化而出,径直扑向了前方的黑影! 【噗通!】 剧烈的心跳猛然抽动着月琉璃的胸膛,不知是因为操作式神消耗过度,亦或是被这漫天血雨所影响,在月琉璃的视线中,那道鬼魅黑影的样态居然渐渐发生了改变,越变越像先前他在幻境中看到的黑袍纸人。 “什么!?” 月琉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就连动作也出现了一丝迟缓。 “你还好吧?” 见月琉璃的状态有些反常,姜爻不禁担心了起来,连忙问道。 “……少废话,别在这碍手碍脚的,赶紧滚下山!” 月琉璃用力甩了甩脑袋,在抛出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密林。而姜爻虽有心帮忙,但眼下也不能扔下手无寸铁的岩云与昏迷少年不管,于是决定先护送两人脱险再说。 “下山的路就在前面,快!小心脚下!”姜爻说着,举起手电筒为岩云开路。而岩云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背起少年就朝着下山的方向跑去。 【吼……!】 隐约的嘶吼声从身后的密林深处响起,月琉璃似乎已经和那黑影对上了,低沉的吼声久久回荡在这片被血雨笼罩的山林中,显然发出吼声的并非人类。而更令姜爻感到诧异的是,他发现这道吼声竟然有些耳熟,让他瞬间想起了当初在“死气空间”中的那头寿衣怪物。 “这声音,该不会是……!”姜爻脸色一变,立即刹住脚步,朝着月琉璃的方向望了一眼。 “岩老师,您先带着这孩子下山,出山口就在前面。” “那你呢?”岩云察觉出姜爻似乎不打算和他一起走,不由面露忧色。 “我不能就这样抛下我的同伴。”姜爻说着,将手中的手电筒系在岩云的胸口,以便他在背着少年的同时得以照明。 “您下山后立刻联系警方,就说有名姓姜的科考队员在暮色山遇险,会有专门的人过来支援的。记住,普通人千万不要上山!” “可是……” “那怪物很可能追过来,别再耽误了!”说完,姜爻便转身冲回密林,转眼消失不见。 “……”岩云沉默了,他望着姜爻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瞥了眼背上不省人事的少年,在犹豫了一瞬后还是转过了身,朝着下方的出山口匆匆而去…… …… 「轰隆隆……」 血色的闪电在暗红色的天空中撕扯出一道道裂痕,如血的雨滴噼噼啪啪打在林间枯枝之上,一股腥气从林子深处逐渐弥漫开来。或许是由于雷雨声的遮盖,怪物的嘶吼声渐渐显得模糊不清,最终消散在夜色之中,而这样的情况更是让姜爻倍感不安。 月琉璃,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想到月琉璃之前的反常状态,姜爻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在山林之间艰难爬行。然而越是心急越是祸不单行,在雨水的不断冲刷之下,姜爻脚边的一块山土突然蹦落,躲闪不及的姜爻一时失去平衡,整个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唔啊……咳咳!咳咳咳……!” 姜爻捂着摔疼的腰间,咳嗽着从地上爬起。庆幸的是山坡下的泥土为他做了缓冲,他并没有受伤;不幸的是,在经历了这么一遭后,姜爻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糟糕,山土都被雨水浸润了,这种泥泞程度根本爬不上去……话说回来,这雨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爻低头看着手心中集聚的血色雨滴,并没有嗅到什么血腥之气,显然这并非血液。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下姜爻也没心思探究这血雨的成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回到原路,寻找月琉璃。 “得赶快从这地方出去,有没有其他攀爬路径呢?” 姜爻借着雷光左右张望着,发现这片地方似乎是个山间洼地,虽然距离上头的山坡并不高,但无奈四面都是泥泞的山土,想要徒手攀爬几乎不可能。而正当姜爻一筹莫展之时,他却忽然在这片洼地的另一边,瞥见了几道匍匐在地的人影。 有人? 姜爻微微一愣,随即小心翼翼地朝着人影的方向摸了过去,只是还没走到人影跟前,姜爻的脸色便一下子沉了下去。 只见数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七零八落地倒在了一滩血池之中,数把枪支散落在四周,堆积的血色染红了他们身上的迷彩服,不知是血还是雨;而更令人惊悚的是,他们的尸体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残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啃噬过一般,此情此景,宛如人间炼狱。 “这些人是……雇佣兵!?” 姜爻大惊,他立即想起了之前解救失踪少年时,在现场找到的那根国外制造的绳索。如果他猜得没错,当初绑架少年的那伙人很可能正是这群外国雇佣兵,但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如今这种惨状却不得而知。 “这种撕咬痕迹……是野兽干的吗?不,不像。嗯?那是什么?” 姜爻眯起眼,蹲下身查看着面前的尸体,忽然发现尸体被咬过的地方竟然蔓延出丝丝青黑色的筋络纹路,看上去颇为狰狞。 “这是……?” 姜爻低声沉吟着,而此时的他不知道的是,有一道鬼魅的黑影正悄悄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冷冷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第三百零五章:幽影背后 「哗啦啦……」 瓢泼的血色雨滴不断拍打着山林的枯木,却冲刷不掉残尸身上那些诡异纹路。姜爻注视着尸体的伤口,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雨夜、山林、被啃噬过的尸体、还有那些蔓延出的黑色筋络……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某个遥远的过去也见过类似的场面,但具体在哪看到的却总也想不起来。而且从理论上来说,如此惊悚的场景他应该从未经历过才对。 姜爻又抬起头,发现四周枯木上还残留着许多弹痕,显然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枪战,这也更验证了这些外国人确实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但即便是这样的精英队伍,最终还是难逃惨死。 在那么多枪口下居然还能让这群雇佣兵团灭,袭击他们的家伙肯定不一般,到底是什么呢……唔? 姜爻忽然像察觉到了什么,似有所感地转过身,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依然是静谧阴森的枯木,并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奇怪,我怎么感觉有人盯着我,是错觉吗? 姜爻有些不安,他不打算继续磨蹭下去,于是立即俯身捡起一些散落的雇佣兵行李,打算从里面寻找能让他从洼地脱身的装备。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一把小刀,几条攀爬用的绳索和铁爪,以及一些便携应急装备。 “这些应该够了,至于其他的……” 姜爻嘀咕着,视线扫过地上零落的枪支,眉间微微皱了皱。自从十年前他继父出事起,他便对枪支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哪怕危险可能近在咫尺,他也并没有要去碰枪的打算。 况且以这些雇佣兵的下场来看,这些枪恐怕也派不上用场。 姜爻移开视线,转身走到洼地边缘。他将绳索的一端缠上腰间,又将另一端系在铁爪末端,随即将发射枪对准山坡上方的一颗枯树。随着“咻”的一声,被发射出去的铁爪应声飞出,牢牢挂在了枯树枝上,也为姜爻制造了一条攀爬而上的路径。 “看来应该没问题。” 姜爻试着拉了下绳索,确定已经固定住后,便立即拉着绳索沿壁而上。片刻之后他终于爬出洼地,站在了一处山坡边缘。 “呼……总算出来了。” 姜爻拍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环视着四周,忽然发现眼前的景物陌生得很,并不是他在跌落前最后待的地方,看来他已经彻底迷了路。 “指南针也摔坏了,这下要上哪去找月琉璃呢……” 姜爻看着手中无序乱转的指南针,心中既焦虑又无奈。他抬头望向阴森的密林,试图从中捕捉到些许熟悉的标志物,而就在此时,他却忽然看到了一道人影从前方的密林中一闪而过。 什么人?是月琉璃吗? 姜爻虽有犹豫,但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在略一思索后,立即动身朝着人影闪过的方向追了过去。 「哗……沙沙……」 风雨搅动着四周嶙峋的枯枝,为这片山林增添了几分森寒之意,不知不觉间,血雨已悄然停止。穿梭在密林间的姜爻死死盯着前方的人影,却始终难以追上对方,不知跑了多久,那道人影突然一个闪身拐入一处巨大的山石之后,消失不见。 “……”姜爻顿住脚步,浑身警戒地盯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观察了一会,随即一步步朝着前方的山石慢慢走了过去。 “这里是……!?” 就在姜爻望向山石后方的那一刻,他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只见这山石之后竟是一片广阔的山坳,浓厚的迷雾缭绕在山坳之中,隐约有些许房屋的影子,点点微光从那些房子里透射而出,看样子这似乎是个隐于山中的小村子。 “不是说暮色山已经封山好多年了吗?怎么山里还会有人烟?” 姜爻望着山坳中那些透着灯火的房屋,在诧异的同时也萌生了想要进村一探究竟的想法。不管先前的那道黑影是否真的是月琉璃,在眼下毫无头绪的状态下,这个山村似乎是唯一的线索。 姜爻沿着山石下方的一条小路下到山坳中,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座被迷雾环绕的村庄。虽说想要一探究竟,但有了过去在赤泉村被坑的前车之鉴,姜爻并不打算就这么明晃晃地进村。他先是沿着山坳边缘悄悄绕到了山村的侧后方,在察觉四周无人之后,他便闪身翻过简陋的泥石围墙,在浓雾的掩护下偷偷步入了这座小小的山村之中。 夜色中的这座山村异常的寂静,除了摇晃在迷雾中的点点灯火外,几乎毫无人类活动的痕迹,更不用提见到什么人了。姜爻掩藏于一处土房之后,探出头细细观察了片刻,等待许久都没听见任何人声,这才慢慢走出房檐阴影。而此时的他才真正看清,那些摇曳的灯火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只只写着“奠”字的惨白纸灯笼,孤零零地高悬在每间屋子的正门前,在阴冷的山风中摇摇晃晃。 这灯笼,感觉好像是办丧事时用的? 姜爻扫视了一圈,发现竟然每家每户门口都挂着这样的灯笼,看上去颇为瘆人。正当姜爻惊疑不定之时,却听原本寂静的前方,隐约传来了一阵飘渺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一抹惨白的光点渐渐从迷雾深处幽幽而来,朝着姜爻的方向越靠越近。姜爻立即警觉了起来,连忙转身躲在一处破败的泥墙后,透过墙的缝隙向外望去。 「啪嗒……啪……」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姜爻看到了两道提着灯笼的干瘦人影从迷雾中渐渐显现。只见这两人留着长辫,披麻戴孝,形容枯槁,看上去仿佛营养不良一般;而更诡异的是,他们裸露的手臂皮肤上,似乎还隐约爬着一丝丝青黑色的筋络,乍看上去竟与那些雇佣兵尸体上的纹路有些相似,只是颜色并没有那么深。 他们是这村里的人吗?怎么还留着长辫?像是百年前的打扮…… 姜爻想着,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屏息观察着那两人的举动,却见那两人从泥墙前慢慢走过,站在了不远处的一幢瓦房门口。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四周,不一会儿,瓦房的正门便悄然而开,一名老者出现在门后。只见这名老者面色蜡黄,佝偻着背微微咳嗽着,像是身体欠佳;但即便如此,来者那两人对他的态度却是恭恭敬敬,以此推断,想必这名老者是这座村里德高望重的存在。 他们好像在交流着什么? 姜爻眯起眼,发现前面那两人对着老者耳语了两句,随后转身指了指村子的西侧,似乎在等待老者的指示;而老者闻言后则轻轻点头,随即拄着拐杖迈出瓦房大门,跟着前面带路的两人朝着西侧方向走去。 姜爻想了想,决定跟上去瞧瞧。他迅速左右扫视了一圈,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便偷偷上前,在迷雾的掩护下蹑手蹑脚地跟在了前方三人身后。 微风呼啸在破败空旷的山村,不知是否是受到了风声的干扰,姜爻总觉得那三人的脚步声多少显得有些飘忽不定;而透过若隐若现的迷雾,姜爻看到三人行进的前方渐渐出现了某个庞然大物,定睛一瞧,这才发现那是一座矗立在村中央的高大泥石祭台。祭台顶部似乎还耸立着什么东西,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祭品已经准备好了吗?” 沙哑的低语从前方那名佝偻老者口中幽幽传来,姜爻见那三人停住了脚步,便也迅速躲入边上一处无人破屋,隔着距离小心地观察着。 “放心吧村长,就等您开始了。”老者边上的一名男子低声回答道。 “那就好。”老者点点头,只身上前,仰头看向祭台上方。此时的姜爻才惊觉那祭台周围竟然聚集着不少人,这些人个个披麻戴孝,而且皮肤上似乎都爬着刺眼的黑色筋络;更诡异的是,这些人手上捧的瓶瓶罐罐上又都贴着白纸剪的“囍”字,这种结合着丧服与婚嫁元素的画面,令姜爻不由毛骨悚然。 这不像是在办丧事啊,他们这些人到底是…… “时辰已到,阴嫁仪式开——始——!” 「哐——!」 没等姜爻来得及细想,一记刺耳的敲锣声便应呼而起!伴随着一阵阵唢呐的悲鸣,在场所有村民顿时匍匐在地,而那名领头的老者则咬开指尖,用血在祭台正前方画了一个符号。就在符号画完的那刻,祭台四周开始出现异变。 只见祭台底部的地面中,渐渐渗透而出一片阴冷的幽光;紧接着,一道道细密如小蛇的黑色纹路从幽光中攀爬而出,宛如有生命一般,沿着四壁朝着祭台顶部蔓延而去。 这是!? 在见到这些黑色纹路的那一瞬,姜爻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他立马想起了当初在那座列车“死气空间”里,血手【梦魇】正是从类似的黑色纹路中伸出的,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底顿时弥漫开来,而更令他惊讶的却不仅如此。 「呼……」 一阵腥风吹拂而过,将逐渐泛红的迷雾吹散大半,也终于将祭台顶部耸立的东西显露在姜爻面前。 那是一座三米高的十字木架,正对着台顶上一口青黑色棺木;而高悬在十字木架上的那道人影,则让姜爻的脸色瞬间为之一变。 只见不省人事的月琉璃被绑在了木架上,在周围泛起的幽光中,一动不动。 第三百零六章:悲剧复现 月琉璃!? 姜爻惊愕不已,他没想到月琉璃竟然会出现在这,更没想到对方竟会以这种姿态出现;而眼下那些诡异的黑色纹路朝着祭台顶部越爬越近,此情此景姜爻再也没法继续旁观下去了。 得赶快把他救下来! 姜爻立即扫视左右,发现祭台前方不远处高耸着一幢修建中的瞭望台,未封顶的台顶上还横着一根长长的木梁,直直伸向祭台方向。略一思索后,姜爻当机立断,趁着村民无暇他顾,闪身蹿入瞭望台,不一会儿便爬上了台顶。 距离还是太远,绳子长度不够,得再靠近点…… 姜爻望了眼瞭望台前方的祭台,见那些黑色纹路已逐渐靠近祭台顶部边缘,心急如焚的他顿时顾不上危险,抬脚便攀上瞭望台顶那根延伸而出的木梁,在确认距离足够后,反手抽出从雇佣兵那里得到的飞爪发射枪,将准星对准了月琉璃所在的十字木架。 “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射中啊!” 在姜爻的低声祈祷中,金属飞爪连带着特制绳索,在发射枪的助力下径直飞向了前方祭台顶部!只听“咔嗒”一声,金属飞爪准确地射中了十字木架,并牢牢扣在了木架边缘。 成功了! 姜爻神色一振,随即也不含糊,他立即双手扣住绳索,整个人借着重力朝着前方十字木架荡了过去! 「呼……」 随着一阵呼啸的破风声,眨眼间,姜爻便稳稳地落在了祭台顶部,而此番动静也终于惊动了下方的村民,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从祭台下方传来,只是此时的姜爻已无暇理会。 “月琉璃,月琉璃!快醒醒!!” 姜爻一边用小刀割开捆住月琉璃的绳子,一边焦急大喊,然而不论他如何疾呼,月琉璃却始终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怎么会这样?那些人究竟干了什么……” 见月琉璃毫无反应,姜爻也只能奋力将其背下十字架,并用绳索将自己与月琉璃捆在一起,打算再次借用飞爪金蝉脱壳。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那口横在十字架前的青黑色棺木,似乎微微动了动。 「吱……嘎……」 破旧的棺盖被缓缓打开,露出了下方一道黑洞洞的棺口。 “……!?” 看到面前的棺材居然自行开启,神经紧绷的姜爻下意识地就想调动体内法力戒备。然而不知是由于过度紧张,还是受了祭台底下法阵的影响,姜爻体内的能量流竟一时哑火,没有激起丝毫波澜。 “怎么回事?” 姜爻愣了一下,没等他来得及诧异,便见那棺盖越推越开,一道瘦小的人影从棺材内缓缓坐起。 这是一名身披血红嫁衣的干瘦女孩,娇小的身材在过于宽大的嫁衣映衬下显得格外不协调,大大的黑眸镶嵌在苍白的脸上,仿佛僵尸新娘一般,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姜爻。 她是……!? 姜爻盯着这名沉默的嫁衣少女,一时摸不透对方为何会躺在棺材里,而这名少女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张嘴“啊”了一声,随即伸出手,指向了姜爻身后。 「沙沙……」 窸窣的异响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从姜爻背后汹涌而来。姜爻转头一看,赫然发现那些从下方法阵蔓延而来的黑色纹路,此时竟已爬上了祭台顶部,距离姜爻两人已咫尺之遥。 “不好!” 姜爻神色一变,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继续犹豫,他立即收回飞爪,再次将发射枪对准了来时的瞭望台顶部,只是这一次的他却没那么幸运了。 「咻……!」 就在飞爪被发射出的那一瞬,数枚利箭穿破泛红的迷雾,朝着姜爻的位置破风而来!姜爻见状下意识地背着月琉璃闪身躲过,然而此番躲避也直接影响了飞爪的行进方向,仅仅毫厘之间,那枚飞爪便错过了瞭望台顶的木梁,在划了一道抛物线后坠入台底;而随着飞爪的掉落,姜爻逃生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 “快!射死他!仪式就要成了!决不能让祭品跑了——!” 祭台下方的呼喊此起彼伏,在盛起的法阵幽光中,那些黑色纹路已开始攀上嫁衣少女所在的棺材,并逐渐占据姜爻脚下的地面;而在黑色纹路扩散的同时,另一些眼熟的“东西”也开始在姜爻面前逐一复现。 他看到了一只只纤细的血手,从那些如小蛇般密布的黑色纹路中伸展而出,正如当初在“列车死气空间”中的【梦魇】一般,牢牢抓住了姜爻的四肢。 “糟了!” 姜爻脸色煞白,在被那些血手抓住的那一瞬,他便感到自己身体里的温度被急速抽离;而那名棺材中的嫁衣少女也被血手渐渐攀附,原本就已干瘦的身形正肉眼可见地迅速枯萎。 “唔……!” 姜爻拼命试图挣脱血手的束缚,却没有丝毫作用,而眼看着背上月琉璃的脸色在血手包围下变得越来越惨白,情急之下姜爻再次试图催动体内能量,却始终没有得到半点反馈,就连先前觉醒的蚩尤意识也没了动静,这种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姜爻突然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说,这个地方其实是……” 「轰隆——!!」 没等姜爻说完,一阵剧烈的震动伴随着刺耳的兽吼声由远及近,把姜爻整个人震倒在地!而在听见兽吼的同一时刻,祭台底下那些村民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甚至放弃了继续袭击姜爻,开始四散逃跑! “救命——!我还不想死……!” “它、它要吃了咱们整座村子!” “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们——!” 【吼——!!】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巨大的兽影瞬间冲出重重迷雾,挥爪便冲着那些四散的村民呼啸而去!一时间尖叫声、怒吼声、哭泣声响成一片,漫天细雨瞬间转为血色,崩塌的房屋连带着血色火光席卷整个村子,宛如地狱。 而如此大的震动也破坏了祭台下方的法阵,忽明忽暗的幽光中,那些细密的黑色纹路顿时消隐而去,而那些血手似乎也无以为继,纷纷从姜爻身上脱落下来,沉入地底。 “难怪……难怪我会突然法力失效,难怪这里人的都是旧时代打扮……原来这是个‘死气空间’!也就是说,这些‘人’其实都是百年前的亡者?” 躲过一劫的姜爻背着月琉璃艰难爬起身,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前方棺材里,那位身披血红嫁衣的少女。 在血手的吸食下,少女整个人的身形有如一枚干枯的花朵,即便如今血手已经消失,但奄奄一息的她似乎已无力回天。虽然姜爻已经知道对方只是这片“死气空间”中的一缕亡者意识,但看到此情此景,仍是不免心痛。 “啊……啊……” 少女轻轻开了口,像是想要对姜爻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她慢慢伸出手,指向了前方正在暴走中的兽影,漆黑的双眸中并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闪烁着悲哀与祈求,而姜爻也从她的眼神中读取到了某些不一样的情绪。 “你……希望我阻止它?”姜爻看着少女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什么,转头望向前方被血雨笼罩的巨大兽影。 “它是这些村民的【梦魇】,却不是你的。当年害死你的是那些血手,但你放不下的心结,是它……” “啊……” 少女点点头,神色隐隐透出一丝欣慰。她转过头,在最后看了眼那头迷雾中的巨兽之后,缓缓闭上了眼,干枯的身躯在血色雨滴中化为尘埃,消失不见。 “等等……唔!?” 【吼——!】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从前方响起,村民们情急下乱射的弓箭似乎触碰到了巨兽腹部的一道伤口,这让本已狂暴的巨兽更加丧失理智,竟随着那些逃跑的村民,扭头朝着姜爻所在的祭台奔来!而此时姜爻才透过迷雾,真正看清了这头巨兽的模样。 虎齿龙爪,羊身人面,健硕的四肢布满坚硬的黑色鳞片,四排血色巨眼列于腋下,血盆大口中獠牙毕现,像是要将一切吞噬殆尽一般。只看一眼,姜爻便被其所散发的暴戾气息所震慑,一时动弹不得,而眼前这头怪物的样态,也让他瞬间想起了一个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的名字—— 「饕餮」。 眼前他所看到的,正是那名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同伴,也是他此行试图营救的所念之人——凶兽「饕餮」的本体。 “饕餮……” 姜爻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巨兽,他没想到他与饕餮的再次相遇竟会在“死气空间”之中,而且对方还是以【梦魇】的形式出现。 “这片‘死气空间’里复现的,就是你在一百多年前的过去吗?当年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姜爻喃喃自语着,然而面对着饕餮的过去在他眼前重现,他居然有一种并不陌生的感觉,就像他曾在某个遥远的时空中亲眼见到过一般,只是此刻的他已经无法继续深究了。 「轰……!!」 暴走的饕餮张开狰狞的血口,猛然朝着姜爻所在的祭台咬去!没等姜爻来得及做出反应,整座祭台便瞬间破碎,连带着跌落的姜爻与月琉璃,被吞入了这只凶兽【梦魇】腹中…… 第三百零七章:扭曲之境 【……可恶!冰璃珠被那家伙给抢了!!快抓住他……!】 喧闹的呼喊从某个遥远的过去飘荡而来,回响在记忆深处。 【象蛇大人!您、您的头发!?】 【少废话!赶紧把那该死的饕餮给我拦住——!】 气急败坏的追逐声渐渐退去,只剩下一道带着得意和兴奋的气声浮现耳边,像似一个少年不屑的轻笑。 【……呵,搞定。看来根本用不着三天,接下来就只要……】 少年的低语在漫起的风声中被蚕食殆尽,姜爻的意识也在混沌的海洋中慢慢浮出水面。 “唔……” 姜爻捂着胀痛的脑袋,挣扎着睁开双眼。断线的记忆点点连接,姜爻猛地想起自己和月琉璃之前应该被吞进了饕餮【梦魇】的肚子里,于是连忙爬起身,朝四周望去。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片被暗色笼罩的萧瑟山林。暗红的阴云盘旋天际,阵阵山风扫过死寂的枯木,发出一阵如鬼哭般的呼啸声,看地形似乎与暮色山山区有几分相似,只是目及之处并没有月琉璃的身影。 这是哪?月琉璃呢? 姜爻喊了几声月琉璃的名字,得到的只有空旷的回音,他又试着在周围找了一圈,却依然一无所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是被【梦魇】吞了吗?嘶……头好痛……” 大脑的刺痛令姜爻产生了一瞬的恍惚,但也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月琉璃之前昏迷不醒,理论上不可能自行移动,难道他被什么人给带走了?” 一想到月琉璃之前被捆绑在十字木架上的样子,姜爻的心不由再次揪起。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传送到这片山林里,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得尽快找到月琉璃。 【……回去……得快些赶回去……】 正当姜爻纠结于如何找人之时,他却忽然听见一道神秘的声音从记忆深处飘荡而来,不断催促着他去某个地方。 谁在说话? 姜爻有些迷茫,但奇怪的是,他的思绪居然不由自主地被那个声音所牵引,连身体也下意识地动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着林子西侧跑去。 「哗……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雨滴拍打着姜爻的脸颊,刺骨的寒意侵蚀着他的身躯,然而姜爻的脚步却没有半分停顿,不消片刻,他便来到了一处掩藏在山林深处的村庄。只见这座村庄内到处高悬着惨白色的“奠”字灯笼,如此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姜爻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先前“死气空间”中的那座诡异山村。 我怎么又来这了?这里不是已经被饕餮毁掉了吗?? 姜爻惊讶不已,而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他发现村中央的祭台和他印象中的有些不同,似乎还在搭建中。祭台顶部空空荡荡,别说人影了,连原本应该在上面的棺材都没见到。 “哎,动作快点!要是没赶在仪式前搭完,又要被村长骂了!” 缭绕的迷雾中,出现了一名扛着扁担的长辫男人,似乎是负责搭建祭台的村民。 “嘁,要不是那山洞被毁了,还用得着咱们在村里搭祭台?”另一名同样挑着扁担的男子一脸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伸手挠了挠脖子上那攀爬的黑色筋络。 “话说回来,那个郎中不是说有办法能解决咱们身上的诅咒吗?为啥咱还要继续搞什么‘阴嫁’仪式??”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村长的意思是这祭台还得搭,好不容易把祭品抓了回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别废话了,快干活吧……” …… 祭品?阴嫁?? 姜爻想起了当初祭台上那名躺在棺材中的嫁衣少女,忽然明白了什么。而前方的那两个村民的样貌也有点眼熟,似乎在先前的“死气空间”里见到过。 同样的村民,同样的山村,眼前的情景让姜爻意识到自己依然身处“死气空间”之中,但显然时间线不同。此时此刻应该在献祭仪式之前,也就是说,姜爻在阴差阳错之下,又穿越回了悲剧发生前的时间。 没想到被【梦魇】吞噬后,竟然会被传送回过去,难不成这片“死气空间”其实是个循环时空? 姜爻思忖着,迅速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在经历了殷家庄列车上的变故后,姜爻心中对“死气空间”这种异常时空已有概念,在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而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被【梦魇】杀死一次就会重新经历一次悲剧的话,那便意味着,除非他能消灭【梦魇】破开“死气空间”,不然他将永远被困在这片循环死亡的噩梦里,永无天日。 “事情若真是这样,那月琉璃也应该被传送回了这条时间线,但为什么不见他人呢……” 姜爻意识到了一个矛盾,但转念一想,之前月琉璃曾被这里的村民抓住,眼下的时间点或许正是在月琉璃被抓住后也犹未可知。也就是说,姜爻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在月琉璃被绑上十字木架前找到他,并救出他。 左思右想之后,姜爻心中有了计较。他不动声色地蹿入村中,在浓雾与夜色的掩盖下,朝着山村西侧的一处瓦房走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名疑似村长的老头就住在那,他那里或许有月琉璃的线索。 「吱嘎……」 木门开启的声音穿破迷雾,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姜爻远远便望见那瓦房的大门竟然开了一道缝,一个佝偻的人影在门缝后的灯光中若隐若现。 姜爻见状,连忙俯身藏在一处残垣阴影中,小心地盯着瓦房门后的那道人影。在等待了许久后,一个驼背老头咳嗽着,从门内慢慢走出,并提着灯笼独自朝着村后方走去,姜爻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之前组织献祭的那名村长。 这人要去哪?感觉鬼鬼祟祟的…… 姜爻眯起眼,立即起身跟上前。在绕了许久之后,他看到这名老头终于站定在了一处阴冷的石墙外。只见对方警惕地左右望了眼,随即伸手在石墙上摸索着什么。随着“嘎哒”一声,一块墙砖被老头按了下去,触发的机关连带起石墙一角,将一个通往地下的洞口露了出来。 「呼……」 阴冷的寒风带着些许潮湿的腥气,从洞口内吹拂而出,但那老头却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提着灯笼拾级而下,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个机关密道……月琉璃会不会就被囚禁在里面?” 姜爻摸了摸怀里的小刀,在经历了一番波折后,他带入这片“死气空间”的道具也只剩下了这玩意儿,算是他唯一的防身工具。 由于“死气空间”内姜爻无法使用法力,连体内蚩尤意识也不知何故毫无反应,因此如今的姜爻几乎与普通人无异;而与当初在列车上不同的是,此时月琉璃也不在他身边,所以他只有靠一己之力破开“死气空间”,拯救他的同伴。 “没办法了,跟下去看看吧。” 思忖片刻后,姜爻决定动身。在确定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后,他迅速走上前,追着老头的背影走入了地洞之中。 「滴答……滴答……」 隐约的水滴声从逼仄的地洞深处传来,被姜爻那灵敏的耳朵所捕捉,然而眼见之处却并未有水滴的痕迹,姜爻只感觉空气中那股令人不悦的腥气似乎又浓了几分。 姜爻皱起眉,为谨慎起见,他特意放缓了脚步,只远远地追着下方那一抹灯笼的微光。所幸以姜爻如今的视力,就算只有这点光线也能行动自如。 在沿着螺旋石阶向下行进了数分钟后,那抹灯笼微光终于静止不动。姜爻这才发现,那老头正背对着他站在石阶底部,呈现在老头面前的,是一片十平米不到的狭小土洞,土洞中央似乎还摆着一座半人高的铁笼。 “咳咳……咳……还活着么……” 沙哑难听的声音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老头口中响起,只见那老头弓着背,盯着铁笼内的某一角冷笑道。姜爻微微侧过身,视线越过老头的背影向前望去,发现铁笼里有一团黑影蜷缩在角落。 那是……人!? 姜爻瞪大了眼,只见铁笼里的那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手脚都被麻绳捆着,瘦削的脸上胡子拉碴,看上去像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而这个中年大叔脸色并不好,原因显而易见—— 此人的手腕上被硬插着一枚铁片,殷虹的鲜血沿着手腕上的伤口,顺着铁片上的放血槽流淌而下,滴滴掉落在下方的一只盛血瓦罐之中。 他在被放血!! 姜爻惊愕不已,他没想到在这地下洞穴中,居然有人像被牲畜一般囚禁着取血,简直骇人听闻。而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在见到那个中年大叔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呵呵……没想到我之前花了那么多力气,葬送了那么多人命都得不到的‘解药’,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正当姜爻惊讶之时,却听前方的老头再次阴测测地开了口。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百零八章:灾祸背后 「滴答……」 殷虹的鲜血顺着大叔手腕上的铁片,一滴一滴掉落在下方瓦罐之中,听声音似乎已收集了大半罐,想必放血的时间并不短。而在这样持续失血的状态下,这名被囚禁的大叔脸色也愈加苍白,只见他微微抬起眼帘,在扫了眼铁笼外的老头后无力地轻笑了一声,慢慢开了口: “……我还能是谁,不过是一个行走江湖的普通郎中罢了……” “普通郎中?呵,普通郎中的血能解这种‘诅咒’?”老头撩开袖口,露出皮肤上那蔓延的诡异黑色筋络,说道。“才短短几天,种在你身上的‘诅咒’就被消掉了,还说是普通人?” “我说过,这不是什么‘诅咒’,只是一种慢性毒物……” “不管是诅咒还是毒,至少对于我来说,你就是‘解药’。”老头打断了中年大叔的话,冷笑道。 “我身患肺痨,命不久矣,所幸我会点巫蛊之术,可以通过‘阴嫁’献祭人命给我续命。可没想到在一次仪式中,作为祭品的那个猎户居然中途跑了!害得‘祭阴阵’反噬,全村人都染上了这种‘诅咒’!” 老头放下袖子,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笼子里的中年大叔,表情贪婪而扭曲。 “自从被诅咒后,村里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只要被这些黑筋爬满全身,就会浑身溃烂而亡!原本以为这诅咒解不了了,没想到遇上了你,更没想到你才用了几天就消解了身上的黑筋,所以……你的血肉就是让我活下去的关键!” “原来所谓的‘灾祸’,都是你们自己一手造成的……”中年大叔的眸中闪过一丝愤怒,盯着老头斥责道。“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要给你一个人续命?” “哼,对于村里那些个蠢货来说,‘阴嫁’只不过是种祛除灾祸的仪式罢了。当初见到暮色山里出现血雨和鬼影,他们个个都怕得要死,说什么‘厉鬼索命’……我也就顺水推舟,以驱灾避祸的理由说服他们执行‘阴嫁’。” 老头咧开嘴,阴笑道。 “当然,他们对‘阴嫁’真正的作用根本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诅咒其实正是那次失败的‘阴嫁’仪式造成的,反倒更相信是‘血雨惹来的灾祸’,因而对我言听计从,乖乖成为我的工具……咳……咳咳咳!” 话没说完,那老头又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皮肤上的黑色筋络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悄悄蔓延了不少。而老者先前的那番话也让姜爻暗自心惊,他终于明白那些血手【梦魇】是由什么东西产生的了,且按老者的言下之意,他似乎还把这个中年男人的血当成了解药,用来治疗他身上的“诅咒”,这也是中年男子被关在这放血的原因。 “……不能再耽误了……咳咳……快、快给我你的血!” 一阵咳嗽之后,老头的脸色变得愈加蜡黄,事到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多加掩饰,彻底原形毕露。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一步步朝着前方铁笼里的中年男人蹒跚而去。 “……我常年以身试药,血里早就融合了各种毒素,这次也是通过‘以毒攻毒’才化解了黑筋。”中年大叔抬起头,望着一脸狰狞的老头,平静地说道。“你若是直接喝了我的血,恐怕不但解不了你身上的毒,还会……” “住口!” 没等中年大叔把话说完,老头便打断了对方,神情也变得更加癫狂。 “说再多借口也没用,我不会放了你!如果喝血还不够的话,那我就挖你的心!吃你的肉!” 话音刚落,那老头便猛然拉开铁笼,举起手上的匕首就要朝大叔刺去!然而还没来得及下手,只听“嘭”的一记闷响,那老头的动作突然一滞,随即在中年大叔惊讶的目光中,翻着白眼,“噗通”一声无力地倒地,彻底晕了过去。 “……什么情况?” 中年大叔看看倒地的老头,又抬头看向老头身后那名陌生的短发青年,一时回不过神。 “你是……什么人?” 大叔的视线扫过青年那“与众不同”的打扮,最终聚集在对方那张表情复杂的脸上,眼中满是错愕。他没想到在这座地牢中,竟然还有第三人存在,更没想到事情的转机来得如此戏剧性,简直像做梦一样。 “我……我是来救你的。” 姜爻有些尴尬地收回还举在半空中的手,随口应付了一句。先前见那老头拿刀刺向中年大叔,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其他,直接给老头的后颈来了记手刀,成功弄晕了对方。但事后想想,不论这老头也好,中年大叔也罢,都只是这片“死气空间”中残留的亡者意象,呈现的都是“过去的事实”罢了,理论上他应该干涉不了才对。 但眼下的现实是,他居然成功阻止了老头,把中年大叔救下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因此改变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先救你出来吧。” 木已成舟,姜爻也懒得再多加解释。他立即上前,掏出小刀解开了大叔手脚上的麻绳,并小心地拔掉了大叔手腕上的放血铁片,用衣物紧紧包好伤口止血,随后把大叔从铁笼里扶了出来。 由于失血过多,大叔的腿脚有些发软,没走两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姜爻见状也只能先让大叔靠着墙休息,自己则将解下的麻绳捆在了昏迷的老头身上,顺便用破布将其嘴堵了,免得此人醒来后大声喊叫,节外生枝。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听到了,你是被这些村民绑架来的?”处理完老头后,姜爻转身望向中年大叔那苍白的脸,关切地问道。 “嗯……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女娃娃也被他们绑架了。” 中年大叔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姜爻。眼前的这名黑发青年的服装打扮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确切来说,在他所处的时代里,就没见过这么“新奇”的扮相。 “那个……你……您是留洋回来的吗?我以前走江湖的时候,有碰见过洋人,他们的打扮和你有点像。” “额……算是吧。”姜爻含糊地答了一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位一百多年前的大叔解释这是现代的日常服装,只能生硬地扯开话题: “我有一个同伴也被这个村子里的人绑架了,他的打扮和我类似,长得……嗯……长得像洋人,不知您有没有见过?” “这个倒真没有……我到村子后先是被关在柴房,后来就被单独带到这个地牢里了。”大叔摇摇头,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抓住姜爻的衣袖,焦急地说道: “对了,和我一起被抓的那个女娃娃被带去了祭台!他们想拿她当祭品,我们得赶快去救她!” “女娃娃……祭台?” 听中年大叔这么一说,姜爻忽然意识到对方口中的小女孩,应该正是当初祭台棺材里的那名嫁衣少女。而按照姜爻先前经历的那个悲惨结局,这名少女最后将被“祭阴阵”献祭,化为尘埃,消散于天际。 但这是之前那条时间线的结局。如今姜爻已误打误撞救下了眼前这名中年大叔,那么或许也有可能在悲剧发生前,救下那名嫁衣少女。 “您别急,按照这老头的说法,那个仪式必须有他在场才能进行。现在这家伙晕着呢,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救人。”姜爻望了眼前方昏迷的老头,冷静地说道。 “我的那个同伴应该也被他们抓去当祭品了,可能和你说的那个女孩关在一起,咱们先离开这,找机会打听他们的下落。” 姜爻说着,再次扶起中年大叔,准备往出口方向走,但没走几步大叔却又忽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铁笼中那只盛满血液的瓦罐。 “等等……我还有件事要处理。” 大叔说着,执意挣开了姜爻搀扶他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回铁笼,想要捧出瓦罐。 “我的血里有毒,不能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留在这,必须把它给……唔?” 话没说完,大叔的脚下不小心一个踉跄,顿时连人带罐倒了下去!姜爻都来不及冲上去扶他,便听“哐啷”一声,盛血瓦罐瞬间碎了一地,满罐的鲜血泼了中年大叔一身,乍一看仿佛中年大叔倒在了血泊中似的。如此血腥的场面让姜爻都不由心中一紧,赶紧想要上前帮忙。 “喂!你没事吧……” 「砰!!」 就在姜爻想要上前之时,忽听一道石门碎裂的巨响从后方出口传来!转身一看,只见阵阵阴风中,一道少年的身影矗立在姜爻身后不远处的石阶上,赤色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暴戾的红光。 “你对他……做了什么!” 红发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在视线拂过血泊中的中年大叔那一刻,少年的表情彻底显露狰狞。 “你杀了他!?” “啊?不、不是,我……唔!?” 姜爻一听,急忙想要解释,然而还没来得及说完,他便感觉自己的咽喉忽地一紧,连半句话都说不出。而与此同时,红发少年周身也开始幻化出一道似有若无的巨兽虚影,一股强大的威压霎时降临在整片空间。 “不可原谅……” 红发少年仰起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姜爻,赤色眼眸中怒火熊熊燃烧。 “我要你……付出代价——!!” 第三百零九章:梦魇迷局 「轰——!」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顿时从红发少年的周身爆发而出!在那一刹那,姜爻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被掐断,整个人别说动弹了,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只能注视着这名面目狰狞的红发少年一步步走下阶梯,赤瞳中闪烁着暴怒的凶光。 “三天……我按约定在三天内赶了回来,但你们人类却背信弃义!说是留他七天,却背地里杀了他!是你们毁了这一切!我要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你……” 姜爻望着少年周身那团若隐若现的巨兽虚影,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眼前的这名红发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百年前重生后的幼年饕餮,也是这片“死气空间”中即将成为【梦魇】的存在。而以目前这名少年表现出的状态,恐怕已经到了变身的零界点,凶兽【梦魇】吞噬全村的惨案即将再次上演。 “住……住手……” 姜爻焦急万分,拼命想说些什么,却只能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越掐越紧,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饕……饕……” 姜爻朝着红发少年慢慢伸出手,恍惚之间,一些隐藏于记忆深处的画面也开始流淌于姜爻的脑海。初遇时的中年大叔,年轻的陆境仪,身披嫁衣的哑巴少女……一幕幕影像犹如走马灯般从姜爻的眼前闪过,那些沉浮于梦境的点点滴滴开始逐渐清晰,而那显然并不属于姜爻本人的记忆。 “等等!别伤他!” 正当姜爻的意识即将断线之时,却听一声疾呼从身边响起,而红发少年在听到这声呼喊时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从“血泊”中艰难爬起的中年大叔。 “我、我没死,是他救了我!这些血不是我的……额……不,确实是我的血……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中年大叔手忙脚乱地解释着,力图表现出自己没有受重伤的样子。而红发少年见中年大叔居然“死而复生”,双眸中的戾气很快被惊讶所取代,周身散发的威压这才弱了下来,笼罩周身的凶兽虚影也渐渐消失不见。 “咳……咳咳咳……!!” 掐着脖颈的力量骤然消失,姜爻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刚才那一瞬他真的以为自己又要被杀一次了,但也因这场风波,姜爻才明白当年饕餮为什么会突然暴走,也终于回忆起了当初在梦境里看到的一切。 原来当年,你就是因为看到这个大叔被杀,才失控屠村的吗?原来我之前的那些梦境,其实都是你过去的记忆…… 姜爻下意识地伸手拂过后颈隐隐作痛的伤口,那些记忆的.asxs.,似乎正是在饕餮为他吸出穷奇之毒后。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饕餮的部分记忆会由此流入他的体内,但至少让他明白了眼下的情景和“过去的事实”产生了些许偏差。 这片“死气空间”中的【梦魇】之一——暴走饕餮,已经在正式出现之前,被他阴差阳错地化解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平复下来的红发少年终于恢复了冷静,虽说暂时放过了姜爻,但他看向姜爻的眼神中却满是敌意。 “这个小伙是过来寻人的,他朋友也被绑架了。刚才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恐怕真得死在这了。”中年大叔赶紧上前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生怕再引起什么误会。“现在我身上的毒也解了,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嘁,早知道你的毒已经解掉,我也省得费那么大周折搞这玩意儿……” 听了大叔的解释,红发少年的表情总算柔和了些许,他伸手想从怀中摸出什么东西,但又很快察觉到身旁姜爻投来的目光,于是立马收了手,脸色也跟着警觉了起来。 “看着我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 红发少年没好气地瞪了姜爻一眼,没想到眼前这名愣头青似的青年脸上非但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有种欣慰之色,就像是见到了一位久别重逢之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姜爻注视着这位熟悉又陌生的红发少年,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有太多的话想对饕餮说,但理智又告诉他眼前的少年只不过是亡者在“死气空间”中构筑的一缕残象,真正的饕餮依然沉睡于某处,今生不知何时能相见。 “呵,说得你好像认识我似的……” 红发少年本就被姜爻盯得有些不耐烦,又听这人说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一时怀疑此人是不是被先前的自己吓傻了,眼神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嫌弃。 “看在你救了他的份上放你一马,要走赶紧走,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我可不会保你。” “他朋友可能和被抓走的女娃娃关在一起了,得把人救出来。咱们三个就一块行动吧,也好有个照应。” 没等姜爻回话,中年大叔就抢先给姜爻求了情,而听大叔都这么表态了,红发少年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板着脸走向前方昏迷的村长老头,一根根利爪沿着五指悄然伸出。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打算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包括杀意。 “等一下,先别杀他,这个老头可能知道我朋友和小女孩的下落。” 见饕餮想要干掉昏迷的老头,姜爻赶紧出声阻止。倒不是因为他突然圣母心发作,而是这老头确实是目前唯一的消息来源,更何况此人只是“死气空间”中的亡者意象,杀了他并没有多大意义。 “知道又如何?你觉得他会告诉你?” 红发少年闻言嗤笑了一声,脸上的讽刺之色愈加明显。 “与其留着他徒增祸害,不如早点送他上路,这种人早该死了。” “这……” 姜爻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而红发少年倒没有继续发难,在视线扫过边上的中年大叔后,他忽然话锋一转,对姜爻打了个手势,说道: “不杀也行,我有的是办法从这老头嘴里问出消息。你先送他出去。” 姜爻看了看身边一脸担忧的中年大叔,顿时心知肚明,在暗自叹了口气后也不再多说什么,搀扶着虚弱的大叔走出了这座地下洞穴,等在了洞口外。 半晌之后,红发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问出来了,那哑巴女被关在祭台左侧的祠堂,其他不知道。”红发少年的手插着衣袋,神色如常。 “那、那个老头他……?”中年大叔望了眼黑漆漆的山洞,欲言又止。 “哼,杀他还嫌脏了我的手呢,快走吧,别磨蹭了。” 红发少年没有正面回答,转身便朝祠堂方向走去。姜爻注意到他的身上似乎多了一丝血腥味,但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嘴,没有多言,如今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亟待解决。 只有消除“死气空间”里所有的【梦魇】,整个空间才能被打破。现在饕餮暴走的危机已经过去,也就是说【梦魇】之一已经消失,如今要解决的,就只剩下血手【梦魇】了吗…… 姜爻想着,转头望了眼祭台的方向。从先前那老头的话推断,这血手【梦魇】就是由“祭阴阵”产生的,激活方式似乎是献祭女人的性命和鲜血,如果要消灭血手【梦魇】,就必须彻底摧毁“祭阴阵”并救出嫁衣少女,这也是他接下来要完成的任务。 不管怎么说,先找到月琉璃吧,他也被绑去了祠堂吗?希望他平安无事…… 姜爻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红发少年。 百年前的饕餮在性格上,似乎与他熟知的那个红发男人有所差异,多了些凌厉和傲气。也许在经过了百年的时光后,如今的饕餮已经把这股凌厉与傲气藏在了心底,披上了慵懒与“无所谓”的外衣,而促成他性格转变如此之大的原因,应该就在于百年前的那场悲剧。只可惜流入姜爻体内的饕餮记忆只是一些零碎片段,当年事件的全貌姜爻目前也不得而知。 “看样子,前面那楼应该就是祠堂,门口居然守着那么多人。” 红发少年站定住脚步,看着前方那座被迷雾缭绕的漆黑瓦房,伸手示意姜爻两人退后。 “我去收拾他们,你俩待在这别动。” “哎,你……” 没等姜爻说完,便见那红发少年化作一道赤色魅影冲入迷雾,不消片刻,迷雾中便传来了村民零星的惨叫,但很快又归于寂静。只见那红发少年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迷雾,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女娃娃,你没事吧!”一看到少年身后那名身披嫁衣的干瘦少女,中年大叔一时也顾不上身体的虚弱,连忙上前细细打量着,见对方似乎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人已经找到,你身上的毒也解了,那就赶紧离开这。”红发少年有意无意地望了眼祭台方向,开口催促道。 “等等,你在祠堂里有没有看到一个……一个长得像洋人的男人?”姜爻急忙问道。 “洋人?”红发少年扫了姜爻一眼,脸上又挂上了不耐烦。“那屋子里只关着一个,就是这个哑巴女,哪来的洋人。” “月琉璃不在祠堂?那他到底在……” 「轰隆——!」 话音未落,一阵巨大的轰鸣从不远处的祭台方向传来!像是有某个建筑轰然崩塌,就连地面也随之颤抖。而比起姜爻他们的惊讶,红发少年倒是一脸淡定,就像对此早有预料一般。 “行了,现在祭台倒了,那个害人的邪阵也毁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红发少年望了眼中年大叔那惊愕的表情,双手往兜里一插,转身就要往村外走;而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姜爻不用猜也知道祭台被毁是谁的“杰作”。只是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姜爻便猛地察觉到一个问题: 导致血手【梦魇】出现的“祭阴阵”已毁,也就意味着血手【梦魇】已不复存在;而既然暴走饕餮与血手这两只【梦魇】都已消除,那为什么这片“死气空间”还没有被破开?? 出人意料的现实让姜爻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片“死气空间”里,恐怕还存在着第三只【梦魇】。 第三百一十章:未知来客 “嗯?你怎么了?” 似乎注意到姜爻脸色反常,红发少年顿住了脚步,开口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姜爻低下头,他没法和眼前的红发少年解释这一切,只能在心里飞速思考。 原本他以为这片“死气空间”,是由一百多年前死于饕餮之口的村民、以及那位被“祭阴阵”献祭的嫁衣少女所构筑,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空间中只有两只【梦魇】——暴走饕餮和血手。 而如今在两只【梦魇】都已不复存在的情况下,“死气空间”依然在运行,那便意味着构建这片空间的不只是当年死去的村民和嫁衣少女,还有他所未知的“第三方”。 这“死气空间”比我想象中复杂得多,说不定范围也广,月琉璃之所以失踪,会不会是因为陷入了其他区域? 想到这里,姜爻的神情又阴霾了几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不仅是失踪的同伴,还有某个未知的【梦魇】。 饕餮,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呢…… 姜爻抬起头,再次将复杂的目光投向那名熟悉又陌生的红发少年。或许是姜爻的视线过于频繁,红发少年明显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语气也带上了点不耐烦。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奇怪,没事盯着我看干嘛?我以前认识你吗?” 红发少年瞪了姜爻一眼,转身走向姜爻。 “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我……” 「哗啦啦——」 话音未落,一道血色惊雷忽然划过天际!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姜爻看到眼前红发少年的身影竟然出现了些许涟漪,并在逐渐转红的雨滴中慢慢消隐。 “怎么回事!?” 姜爻大惊,他连忙上前伸出手,指尖却在少年淡化的虚影中穿梭而过;不仅是红发少年,连中年大叔及嫁衣少女的身影也在血雨中缓缓淡去,周围的建筑一个个消失,整座山村像是被血雨冲淡了色彩,在不知不觉间隐于虚无。 “难道说,在这片空间里每化解一只【梦魇】,它关联的事物就会消失?” 一股强烈的不舍从姜爻的心底油然而生,他呆呆地望着面前逐渐变淡的红发少年,却完全无能为力。他只能看着少年的唇齿一开一合,像是在对他说些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饕餮……” 血色雨幕中,姜爻独自站在一片空旷的萧瑟山林,回荡在耳畔的,只剩下他自己的喃喃轻语。 「轰隆隆……」 低沉的雷声肆虐在上空,冰冷的孤独感如毒蛇般侵蚀着姜爻的内心,在这片望不见尽头的“死气空间”中,他又成了孤身一人。 “终究还是一场‘梦’吗……” 姜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脸色慢慢恢复了冷静。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他很清楚追逐幻影没有意义,要见到真正的饕餮,就必须先从这片“死气空间”中生还。所以他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破开这片空间,并救回他的同伴——月琉璃。 「沙……沙沙……」 一阵窸窣的细响把姜爻从沉思中拉回,他警惕地转过身,却看到身后阴森的树丛中,有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 “你是……?” 姜爻微微睁大眼睛,眼前的身影虽然眼熟,但走路的样态却有些古怪,以至于姜爻一时不敢确定,直到那人彻底走出阴影,他才终于认出了对方。 “月、月琉璃??” 姜爻望着这名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男子,在喜出望外的同时,心中又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他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有点不对劲,不仅仅是走路的样态,连周身散发的气息都与往常不同,显得阴森而压抑。 “……不……看……” “你说什么?”姜爻一愣,眼前的这名男子似乎在嘀咕着什么,只见他一边蹒跚着,一边低着头,慢慢走向姜爻。 “……不许……看我……不准……碰我……!” 月琉璃的声音带着些许戾气,低沉而阴冷。漫天血雨染红了他略显凌乱的衣衫,使得他整个人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 “月琉璃,你到底怎么了?”姜爻下意识地想要上前,但脚下却迈不开半步,对危险本能的警觉禁锢住了他的步伐,而这份危险正是来自前方的男子。 “……一次要是不够……那我就……再杀你一次!”周身的戾气越来越盛,月琉璃突然站定住了脚步。他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了刘海下,那双血红的眼睛。 “去死吧!!” “……!” 没等姜爻做出反应,他便被月琉璃一把扑倒在地,一双冰冷的手瞬间扼上了他的咽喉,如铁钳般将他的脖子紧紧卡住,令他动弹不得。 “月、月琉璃……你……咳咳……!”姜爻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此时的月琉璃力气变得奇大无比,双眼也变得赤红,如此不正常的状态让姜爻想起了当初在曹家大院时,对方中幻术后的表现。 “……当年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月琉璃骑在姜爻身上,似乎已陷入了疯狂。“你已经死了!别再跟着我!别再缠着我——!!” “……住手!你、你认错人了……” 姜爻被掐得脸色发紫,意识也出现了些许恍惚,情急之下,他抓起手边的一把尘土就往月琉璃脸上撒了过去! “唔!”月琉璃躲闪不及,被尘土迷了眼,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一瞬;而姜爻则趁此之机推开了身上的月琉璃,连忙转身爬起,试图拉开距离,但没走几步又被对方从背后抱住,来了记锁喉。 “既然你又从地狱回来了……那我就再送你去一次!” 月琉璃的吐息盘桓在姜爻耳边,透着失去理智的疯狂与狠戾,而姜爻见月琉璃真起了杀心,便也只能使出真格准备反击。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在剧烈纠缠中,两人下方的山土已经出现丝丝裂痕,崩塌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嘭——!」 就在下一刻,姜爻脚下的山土彻底塌陷,失去平衡的他躲闪不及,在漫天血雨下与月琉璃双双落入了深渊,转瞬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 「轰……轰隆……」 苍色闪电翻涌在浓厚的乌云之中,夜色笼罩下,一道高大的赤色魅影矗立在山头,静静望着眼前这片毫无生气的暗色山林。 “暮色山……没想到,我居然会回到这里。” 饕餮低声自语着,赤色眼眸深处,隐约涌动着某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隐约的嘈杂人声从山脚处飘来,饕餮收回视线,低头瞥了眼山下零星的灯光。姜爻与月琉璃失踪的消息已经引来了救援人员,只是碍于荒山夜雨而进展缓慢,所幸这点阻碍对于饕餮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啧,姜爻这小子净给我添乱,半夜进什么暮色山。” 饕餮沉着一张脸,嘴上虽然吐槽着,但脚下却迅速开始了行动。在穿梭过一片片张牙舞爪的枯木丛林后,饕餮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暮色山山腹之中。 “都一百多年了,这里的‘死气’怎么还是那么重……”饕餮眉头微皱,目光所及之处不见半点生灵气息,一如百年前他所经历的情景。这座暮色山的时光,似乎已经凝结在了百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么多年‘死气’都散不掉,这不正常,难道真的和血雨有关……嗯?” 饕餮忽然似有所感地转过身,将视线扫过身后的树林。狂风夜雨吹拂着阴森的枯木,发出阵阵鬼哭之声,而在这片本该无人的暗影山林中,他却捕捉到了一道不同寻常的身影。 “这个气息是……”饕餮眯起眼,死死盯着林间深处的那枚黑影,而那枚黑影貌似也发现了饕餮的存在,转身蹿入了黑暗之中。 “……”饕餮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些许迟疑,但这份迟疑也只是转瞬即逝。就在下一刻,他便立即行动,飞身追向了那道鬼魅黑影。 「沙……沙沙……」 前方的黑影不断穿梭在枯木山林之间,最终身形一闪,消失在一处洼地之中。饕餮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扫了眼洼地中那几具外国雇佣兵的尸体,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冷笑。 “呵,你引我来这,不会只是要我帮这些人收尸吧?” 饕餮抬起头,环视着看似无人的山林,掌心中不动声色地燃起一团暗紫色的火焰。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出现在这的,竟然是你。你的目的,也和穷奇那家伙一样吗?” 没有回应,响彻在四周的,只有阵阵阴风呼啸。 饕餮的嘴角渐渐耷拉了下来,对于有要事在身的他来说,并没有多少时间玩捉迷藏,只是奇怪的是,那道鬼魅身影连同气息一起,在阴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跑了么……” 暗紫火焰在饕餮的掌心中悄然散去,他转过身,再次看向洼地中那些零零落落的残缺尸体,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那些蔓延在尸体伤口处的黑色纹路。 “这是……!” 只看一眼,饕餮便瞬间明白了什么,而与此同时,一阵似曾相识的低吼划破死寂的山林,回荡在夜雨之中。 【吼——!】 漫天雨滴在阴风呼啸中渐渐转为殷红,饕餮抬起头,冷冷注视着前方。只见一道穿着寿衣的佝偻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出山林,出现在了血色雨幕之中。 第三百一十一章:黑袍阴影 …… 【……别碰我……别靠近我……!!】 【有谁……有谁来救救我!】 一个陌生少年的哭喊在虚无的空间中久久回荡,渐渐唤醒姜爻的意识。 “唔……”姜爻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并非血雨山林,而是一处静谧而古老的西式庭院。 “这是……哪?” 姜爻挣扎着爬起身,伸手抚着被掐得生疼的脖颈,抬头环视着四周。空旷的庭院中寂寥无人,浓厚的乌云笼罩着夜空,使得周围显得格外幽暗。姜爻只能勉强认出旁白砖墙上,似乎挂着不少西方宗教元素的画像,连装饰的文字也全是外文,而所见之处并没有月琉璃的身影。 “奇怪,我之前应该和月琉璃一起坠崖了才对,怎么会在这?” 姜爻自言自语着,忽然想到先前的自己还尚处在“死气空间”之中,这么看来,这里也应该是“死气空间”的一部分。只是这片区域看起来完全不在暮色山,反倒像是国外某个教会的所在。 “……主教到了吗?” “是的,等在会客室了……” 两个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从庭院边上的走廊尽头传来。虽说对方讲的是外语,但不知为何在姜爻听来却完全没有障碍,而此时的姜爻也无心深究,他立即躲入后方一处围墙角落,小心地观察着走来的两人。 那是两名身披黑袍的男人,一个金发碧眼,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手里还拎着一个贴着封条的皮箱;而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也是高鼻深目。两人不论是长相还是语言,都显示着他们是外国人。 ‘主教’?看来这里确实是某个教会,但他们的打扮好像和普通的宗教不一样? 姜爻眯起眼,试图从那两人身上的配饰上寻找线索,但并没有找到常见的宗教元素,反而是他们脖子上挂的那枚奇怪吊饰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这枚吊饰有一个鸡蛋大小,整体呈现六芒星的形状;但奇怪的是,这六芒星图案是由几条双头蛇首尾相咬构成的,刺眼的血色染红了整个吊饰,显得异常诡异,这显然不是正常宗教人员会佩戴的东西。 这些人有点古怪,像是某个隐秘组织的成员?话说回来,这地方既然是“死气空间”的一部分,那便说明这里的人和物也应该是由亡者记忆和执念构建的,难道那未知的【第三只梦魇】就藏在这? 姜爻思忖着,迅速整理着思路。 虽然姜爻也不明白为何这片“死气空间”中,会融合中、西两块差异如此巨大的场景,但至少他明白,构筑这片空间区域的,绝不可能是百年前的暮色山民和嫁衣少女。姑且不论这里的西式环境,更因为他发现墙上的一幅挂历上,显示的是距今二十年前的日期。 现代……西方……外国人…… 姜爻的脑海中忽然划过那些殒命于暮色山的外国雇佣兵,但他也不敢确定。按照“死气空间”的构成条件,呈现的应该是亡者死前的情景才对,如果真是那些外国雇佣兵的话,怎么说也该显现他们丧生的暮色山,而不是二十年前的一个陌生的庭院。 不管怎么样,得先找到月琉璃。 一想到月琉璃先前的状态,姜爻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他不知道为何对方会突然变成这样,而眼下对方行踪不明,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跟上那两个黑袍男子看看情况再说。 「啪嗒……啪嗒……」 飘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幽暗的教堂大厅之中,在穿过长长的走廊后,那两名黑袍男子来到了一处隐蔽在大厅后方的会客室,推门走了进去。 姜爻没法直接跟进去,略一思索后,他决定上前躲在会客室门边上的一根立柱后,利用自己敏锐的听觉细细倾听会客室内的动静。 “……东西拿到了?” 一道苍老沙哑的低语从会客室里传来,听声音似乎并非先前那两名黑袍男子,看来此人便是两人所要面见的“主教”。 “是的,奥茨主教。我们的人已经得到了那具‘东方活尸’,现在正准备通过走私运回国。”一名黑袍男子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这箱子里的,就是他们先行寄回的活尸血液样本,不过只有一份。” 「嘎哒……」 随着皮箱开启的声音,主教那原本冷静的语调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兴奋。 “哼……一份也好,先启动研究吧。只要能从那活尸身上提取到‘不死的秘密’,我们也就能掌握媲美「镇魂石」的力量……” 镇魂石!? 姜爻愣住了,他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些人口中听到这颗魔石的名字,而他们描述的“东方活尸”也让他联想到当初在列车死气空间中,见过的那具寿衣行尸。 根据“死亡列车”事件中透露的细节,二十年前确实有外国人试图委托走私犯,利用从暮色山开出的调度列车运出寿衣行尸。只是中途行尸突然觉醒杀人,李车长为了保护附近居民而将列车开下悬崖,行尸就此下落不明。 至于当年委托走私行尸的外国人是谁,如今已随着那名走私犯的发疯而了无线索。但从现在的情形看,不论是“二十年前”这个时间点,还是他们谈话的内容,都恰好与当年的“死亡列车”事件重合。 难道这些人,就是当年试图从暮色山运出寿衣行尸的幕后黑手?他们和镇魂石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东西先放我这,我会负责交给‘上面’。” 姜爻正想着,却听那位名为“奥茨”的主教再次扯着沙哑的嗓音,阴森森地开了口。 “正事办完了,那我交给你们的‘另一件事’呢?” “另一件事……哦,您说那些小孩吗?”另一名黑袍男子微微愣了愣,但很快恍然大悟,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按照您的要求,从孤儿院里挑了一些,现在就在地下室,等您过去呢。” “呵呵,很好……那就走吧。” 「吱嘎……」 会客室的大门再次开启,姜爻见状连忙将身形掩藏在立柱后,只见三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从会客室走出,中间那名矮胖的白发老头似乎就是奥茨主教,另外两人则低头护卫在主教两侧,带领着主教前往大厅后侧一处暗道。而姜爻也伺机而动,一路尾随着他们进入了暗道,来到了一处阴暗空旷的地下空间。 “人都关在地牢里,本来一直在闹腾,给他们喂了点药后安静多了。” 一名黑袍男子说着,指了指空间中央的一座监牢,姜爻赫然发现牢中居然关着十几个七、八岁的幼童,每个幼童的状态都比较萎靡,看来就是因为被灌了药的缘故。 “这些小孩都无父无母,我们用了些手段抹掉了他们的身份,就算哪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知道,您尽管放心挑选。” 黑袍男子继续说着,对着主教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而主教则满意地点点头,将不怀好意的视线扫向了牢中那些瑟瑟发抖的孩子,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角落中那名拥有着淡绿色双眸的灰发少年身上。 主教伸出手,对着那个灰发少年轻轻一点,另两名黑袍男子立马心领神会,随即打开牢门,将那名面露惊恐的少年拖了出来。 “别碰我……放开我!” 灰发少年挣扎着,但无奈以他的力气根本对抗不了那两名男子,只能像一只无助的小猫一样,被拎到了主教面前。 “呵呵呵……就是他了,今晚让他到我房里来。” 主教冷笑着,将枯木般的手指抚过少年那精致的五官与白皙的脸蛋,浑浊的双眸深处翻涌着某些危险的欲望。而面对着主教的抚摸,少年的厌恶也到达了顶点,就在主教的手指拂过他的嘴唇时,他扭头便狠狠一咬,主教的惨叫声顿时回荡在地下空间之中。 “唔啊啊啊!小混蛋——!” 「啪!」 一记刺耳的巴掌声伴随着主教气急败坏的咒骂响彻上空,边上两名黑袍男子见状,赶紧手忙脚乱地拉开少年,并对其一阵拳打脚踢,而此期间少年始终恶狠狠地盯着主教,一言不发。 “把他给我拖到实验房去!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他!” 主教捂着被咬出血的手指,怒不可遏地大吼着。而姜爻虽清楚眼前的事物只不过是“死气空间”中的记忆具象,但一想到之前自己也曾在这片空间里改变过中年大叔与少年饕餮的结局,顿时也不愿就此旁观。而正当他打算上前救人之际,整座地下空间突然开始剧烈震荡! 「轰隆!!」 一道道裂痕从周围的空间中迅速弥漫,崩塌的碎石扬起漫天尘埃,前方主教等人的身影也在尘埃中变得模糊不清,最终被彻底淹没。 “怎么回事!?咳……咳咳……!”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姜爻不由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的场景却已悄然变换。 原先的地下牢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阴暗的秘室。这间秘室足有数百平米,四周堆放着许多林林总总的杂物和化学试剂,墙壁上还画着许多类似地狱的诡异壁画。点点烛光映照着秘室中央黑袍主教的身影,而倒在主教面前的,则是那名伤痕累累的灰发少年。只见少年低着头,右手被一只手铐铐在板床边上,遍体鳞伤的他似乎已无力挣扎。 “呵呵呵……你不是想咬我吗?怎么不咬了?” 这名叫做“奥茨”的黑袍主教阴笑着,再次伸手抚摸着少年带伤的脸庞,并顺着他光滑的脖颈划至胸口,撕下了少年的外衣。只是这次嘴被封住的少年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多么美好的身体啊,真是百看不厌……但越是这么好的躯体,我越想见到它被破坏的样子。” 主教低语着,伸手拿过边上那只贴着封条的皮包,并将里面那支盛着某种黑色液体的针管拿了出来,泛红的双眼充斥着疯狂与危险的气息。 “我决定了……就让你,成为我的第一个实验品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第三梦魇 “呜,呜呜……!” 在看到那支黑色针管的那刻,灰发少年那淡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恐,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却根本挪不动双腿,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声响;而少年的反应反倒激起了黑袍主教那变态的私欲,浑浊瞳孔中的邪光也变得更加浓郁。 “呵呵……叫吧,继续叫吧,我有的是时间,可以在你身上慢慢‘做实验’。” 黑袍主教冷笑着,伸手拉开了板床底下的一只抽屉,抽屉里密密麻麻的各式工具令人触目惊心。 “我其实很好奇,如果往一个活人的身体里注射死人的血液,还是从古墓里出来的古尸,会是什么反应。” 黑袍主教一手拿着黑色针管,一手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术刀,往刀刃上轻轻舔了一口。 “让我们一个个部位来试吧,就先从你的胳膊开始好了……” 「磅啷……」 话音未落,一道突兀的碎响打破四周的寂静,在空旷的秘室中显得格外刺耳。黑袍主教脸色一变,立即警惕地回过头,看向身后堆积着杂物与化学试剂的幽暗空间。 “谁!?” 黑袍主教低吼着,顺手将针管放一边,随即站起身,从黑袍中掏出了一只左.轮.手.枪。 “给我出来!” 没有回音,那记疑似打碎瓦罐的声音也没有再次响起。 “难道是老鼠……?”黑袍主教将信将疑,但也不敢放松警惕,而正当他打算去前方一探究竟之时,忽然瞥见一道黑影从右侧的杂物堆中一闪而过。 「砰!」 黑袍主教面露狰狞,反手就是一枪!子弹打在了杂物堆后的墙壁上,留下了一枚散发着硝烟的弹孔。而主教也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就要上前再补几枪,但就在这时,他却忽觉脚边似乎滚来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个玻璃瓶,一股刺激性气体从玻璃瓶口泄露而出,熏得主教的两眼一阵刺痛。 “是氨气!混蛋……给我滚出来!!” 黑袍主教捂着生疼的眼睛,暴怒之下,他竟开始抬着手枪疯狂四射,其中一枚子弹堪堪擦着姜爻的脸颊飞过,惊出姜爻一身冷汗。 ……三……四……第五发! 姜爻一边在杂物堆后躲着,一边默数着对方射击次数。这种型号的手枪一般只有六发子弹,也就是说,对方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既然你能进到这里,说明你还是有点本事的,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怎么样?”黑袍主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只剩最后一发子弹,于是停止了乱射,瞪着被熏红的双眼开始假意游说。 “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被‘恶魔’所掌控,只有加入我们「噬影会」才能幸存下来!而且我们已经掌握到了永生的秘密,到时候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噬影会」?看来这就是这个邪恶组织的名字……所谓“永生的秘密”就是那具寿衣行尸的血吗? 姜爻自然不可能被这种话术所蛊惑,但黑袍主教的话语倒是给了他一些信息。二十年前“死亡列车”事件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这个名为「噬影会」的组织;而他们既然如此执着于寿衣行尸,那在行尸失踪后必然不可能善罢甘休,说不定之前死在暮色山里的外国雇佣兵,也是这个组织派来的。 等等,既然他们在二十年后特意派人搜查暮色山,那反过来说,也就代表着他们得到了可靠证据,证明当年那具行尸其实并没有随着列车坠崖而灰飞烟灭,而是真的出现在了暮色山?? 一段段的线索逐渐连接,再结合之前进山遇到血雨时,他与月琉璃对上的那具诡异黑影及其吼声,姜爻心中越来越确定,二十年前的那具寿衣行尸或许真在暮色山出没,而且还和血雨有关。只是沉浸在思考中的姜爻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已经在烛光中暴露在外,被不远处的黑袍主教尽收眼底。 “呵呵……考虑得怎么样啊?不如我们当面聊聊吧……” 黑袍主教冷笑着,不动声色地朝着姜爻所在的方向越靠越近。 “以你的身手,说不定还能当个干部呢,只不过……是在地狱里!” 「砰——!」 说时迟那时快,黑袍主教对着姜爻的位置举枪就射,早有准备的姜爻俯身一滚,子弹贴着他的发丝打在了他身后的一块钢板上,瞬间弹射了出去。而姜爻也趁此之机冲向黑袍主教,打算打掉他手中的枪,却不料迎面对着他的,是另一把上了膛的枪口。 “哼,你以为我就只有一把枪吗?”黑袍主教冷哼着,脸上难掩得意。“想不到进我的实验房的,是这么一只‘大老鼠’。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 “可恶……”姜爻暗自咬牙,在这片“死气空间”中他无法使用法力,而要是在这片空间中阵亡,好的情况是重新轮回一次,就和当初被饕餮【梦魇】吞噬后一样;坏的情况便是直接死亡,永远留在这片异时空之中。 得想办法先稳住他…… 姜爻的脑海迅速思索着对策,直到他的视线接触到了主教身后那道幼小身影,表情微微一滞。 是那孩子? 只见原本被铐在板床边上的灰发少年不知何时已挣脱了束缚,摇摇晃晃地站在主教身后;手铐上那道散发着余烟的弹痕表明,正是先前散射而出的流弹击中了手铐,才使少年得以被释放。但更令姜爻惊讶的,是对方手上的东西。 此时的灰发少年手中握着的,是那支盛满行尸血液的黑色针管。 “……死……去死吧……” 少年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愤恨。而那黑袍主教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但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觉后背扑上了一道幼小人影,紧接着,一阵刺痛从后颈奔袭而来!那灰发少年已将手上的黑色针管,一把扎入了黑袍主教的脖颈。 “唔啊啊啊——!!” 霎那间,黑袍主教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秘室,随着针筒内那些黑色血液的注入,一条条青黑色的筋络开始沿着主教的脖颈,往全身蔓延;而黑色筋络蔓延之处的肌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不消片刻,那名黑袍主教的周身便爬满了黑筋,剧痛之下,那黑袍主教的“本来面目”也开始真正显露。 一枚枚獠牙从主教的血口中延伸而出,一根根节肢样的“手臂”从他的背后逐一显现,原本肥硕的身躯变得更加膨胀,眼前的“黑袍主教”在黑血的刺激下终于现出了原形——那是一只伪装成人类的食人蛛妖魔。 “唔吼——!!” 随着爆发的嘶吼,显露原形的主教周身开始化出一根根毒针,并朝着四周疯狂发射,而他背上的灰发少年也在混乱中被甩在了地上。 “小心!” 姜爻见状连忙上前接住少年,顺势往边上一滚,躲开了四散的毒针。只是没想到的是,毒针竟然击中了后方堆积的易燃化学品,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开始急速扩散。而那主教也在最后一波垂死挣扎后耗尽了力量,被身上的黑色筋络蚕食殆尽,成为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糟糕,不能再待在这了,得赶快出去!” 姜爻看了眼后方燃起的火焰,下意识地想要抱起怀里的少年逃向出口,却不想竟被少年狠狠推了开来! “别碰我!!” 灰发少年大声嘶吼着,破损外衣下的身躯上满是伤痕,淡绿色的双眸中透着深深的绝望。 “不准看我!不许碰我——!” 「磅!」 剧烈的爆炸声从秘室后方传来,逐渐燃起的火光映照出少年完整的容貌,而在看清少年样貌的那一瞬,一个名字顿时浮现在姜爻的脑海。 “月、月琉璃……” 姜爻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此时的他终于意识到,面前的少年,正是由这片“死气空间”所重现的……二十年前的月琉璃。 “为什么……” 少年月琉璃浑身颤抖着,伤痕累累的脸庞上已满是泪水。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轰隆!」 四周的烈焰随着爆炸声翻滚而起,在少年的悲鸣声中,那具已沦为尸体的黑袍主教居然再次蹒跚而起,并立于少年身后,将那张干枯扭曲的脸对准了姜爻。 “不是我的错……” 浓重的戾气集结于少年月琉璃的周身,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原本那美丽的淡绿色双眸已转为了猩红。 “这一切,不是我的错——!” 话音刚落,立在少年身后的黑袍妖魔尸体突然悬浮而起,宛如一道从天而降的死神,与少年月琉璃的身影融合在了一起。而就在同一时刻,少年月琉璃的身体也开始了异变。 两只畸形的犄角钻出少年的额头,尖利的黑爪从少年的指尖蔓延而出,原本白皙的皮肤被一条条诡异的黑色纹路所攀附,猩红的双眼下划过两道血泪,滴落在萦绕周身的黑袍之上。 此时的少年月琉璃,已异化成了一只被妖魔附身的“怪物”。 “死吧……全都给我去死吧!” 少年月琉璃低吼着,阴冷的戾气盘桓左右,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散尽。 “怎么会这样!?” 面对着如此样态的少年,姜爻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前的情景断然不可能是亡者记忆中的现实景象,唯一能解释的答案只有一个—— 这是月琉璃的“心魔”,也是这片“死气空间”中的【第三只梦魇】。 第三百一十三章:心之枷锁 「呼——!」 猛烈的阴风席卷着道道火舌,朝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仅仅眨眼之间,周围的景物便轰然变幻,原本的秘室场景转为了被烈火熊熊包围的西式庭院,尖叫声与尸体焦糊味互相交织,仿佛人间炼狱。 “糟糕,出口消失了!” 姜爻看了眼四周扭曲层叠的火焰空间,再次抬头望向前方那名堕落为【梦魇】的灰发少年。 浓厚的戾气萦绕在少年月琉璃周围,滴滴血泪沿着他那爬满黑色纹路的脸颊落下,使得他看上去分外狰狞。而发生改变的不仅仅是少年的样貌,他的神志似乎也已被怨恨所控制,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准看我……去死……给我去死!!】 少年月琉璃怒吼着,对着姜爻伸出了手爪,就在下一刻,一枚枚毒甲沿着他的手指朝着姜爻飞射而来!姜爻见状连忙俯身闪过,并躲进了残垣背后,但只有被动应战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看来只有化解这【第三只梦魇】,才能彻底打破这片‘死气空间’,可是为什么月琉璃的‘心魔’会化为【梦魇】呢?” 姜爻看着暴走的少年,不禁联想到了之前月琉璃那不正常的状态。照道理说即便身处“死气空间”之中,以月琉璃的实力应该也不至于被死气影响失去理智,更不可能被那些空间中的村民所俘虏。最大的可能是月琉璃在进入“死气空间”之前就遇上了什么事,导致隐藏在他记忆深处的“心魔”被彻底激活,行为失常。而在被饕餮【梦魇】吞噬后,这份“心魔”被具象化了出来,成为了【第三只梦魇】。 也就是说,要化解这只【梦魇】,就必须先解决这二十年来潜藏在月琉璃心底的心结与阴影,即他的“心魔”。 「磅!!」 正想着,又一阵爆炸的巨响从不远处响起,炙热的火焰伴随着滚滚浓烟朝着姜爻所在的位置席卷而来!姜爻见势不妙,一时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冲出残垣,朝着前方还没被火焰侵蚀到的区域跑去。 【别想跑!】 梦魇化的少年发现了姜爻的身影,低吼着冲上前,对着姜爻的后背再次射出毒甲!别无他路的姜爻只能飞身躲入旁边一处破败的钟楼,一边朝着楼顶跑去,一边思索着对策。 如今使不出法力的姜爻是无法与【梦魇】正面对抗的,当初在列车上,他也是设计让两只【梦魇】互相内斗,最后才抓着机会拉它们进入“死气黑洞”同归于尽。而这片空间里既没有“死气黑洞”,其他【梦魇】又早已消失,仅凭他一己之力似乎没有任何胜算。 “如果能从那孩子的体内,分离出黑袍妖魔就好了……” 姜爻低声自语着。在目睹了月琉璃的过去后,姜爻已经知道月琉璃心中的阴影是什么,而从眼前【梦魇】的样态来看,“心魔”的核心,应该就在于那只融入少年月琉璃身体的黑袍妖魔。若是能分离并消灭黑袍妖魔,理论上便可以消除“心魔”,并化解整只【梦魇】。 「嘭……磅啷!」 烈焰的呼啸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传来,整座“死气空间”也随着火舌的肆虐而剧烈震荡。踉跄爬上钟楼楼顶的姜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名梦魇化的灰发少年便已追击而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少年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向姜爻。火焰的光芒映照出他的影子,但影子里显现的却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型蜘蛛,在两者几乎已彻底融合的当下,要让黑袍妖魔分离似乎已难上加难。 “月琉璃……”姜爻望着面前这名流着血泪的少年,心中忽然有些难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如此厌恶他人的视线,或许整整二十年来,月琉璃都被困在了过去的“心魔”之中,无法救赎。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过……那该多好……】 少年月琉璃慢慢抬起头,烈焰的气流吹拂着他那深灰色的长发,血红的眼中除了戾气,更多的是悲哀与绝望。 【就让所有的一切……毁灭吧!】 只见他慢慢伸出手,将黑色利爪对准了姜爻,也带出了手腕上挂着的那只印有弹痕的手铐。 这弹痕……原来这只手铐就是月琉璃贴身携带的那个!? 姜爻认出了少年手腕上的手铐,这正是当初月琉璃带入“列车死气空间”,并将他与姜爻铐在一起的东西。 既然这手铐是他二十年悲惨经历的见证,那他为什么还要贴身携带,让自己徒增痛苦呢? 姜爻注视着那只手铐,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与月琉璃相处时的点滴线索连接在一起,指向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难道说,他的真正‘心魔’是……!” 「轰——!」 话音未落,又一记剧烈爆炸声从钟楼底下响起,震荡之下,钟楼顶部的那只巨大的铜钟终于支撑不住,径直砸向了底下的少年月琉璃! “小心!” 姜爻脸色一变,高呼着扑向少年月琉璃。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原本已摇摇欲坠的钟楼开始逐渐四分五裂,弥漫的烟尘中,只见一道瘦弱的少年身影挂在了倾斜的楼身外墙上,而抓着那少年的,则是满脸血痕的姜爻。 “你真正的‘心魔’,其实并不是那只黑袍妖魔,而是‘当年没有人救你’这件事。” 姜爻注视着下方面露错愕的灰发少年,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之所以随身带着那副手铐,是因为它是当年让你死里逃生的关键,但它也成了你心灵的枷锁。在你的意识深处,一直都希望有人能在生死危机中帮你一把,让你不再一个人面对,是吧?” 一滴滴鲜血沿着姜爻的手臂滴落而下,即便他的手被少年的利爪刺透,他也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 “当初你在列车上选择牺牲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出于信任我,你只是习惯性地让自己又一次处于生死险境,重复当年的创伤。但你忘了,你已经不再是当年无助的孤儿了,你有师父,有同伴。” “……”灰发少年微微睁大眼睛,猩红的双眸中出现了些许动摇,一抹属于他原有的淡绿色彩从眼眸深处显现了一瞬。 “我也是一个背负着过去阴影的人,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悲伤,你的痛苦。没有人责怪你,你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孤立无援了。” 姜爻平静地说着,漆黑眼眸中透着温柔与真诚。 “至少这一次,由我来救你。” 「哗啦……」 就在姜爻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少年手腕上的手铐悄然碎裂,而随着手铐束缚的解脱,附着在少年身上的黑袍阴影也开始悄然褪去,仿佛失去了连接的桥梁一般,从少年的身躯内脱出,落入了熊熊火海之中。 “……你说的,是真的吗?” 黑色纹路从少年的皮肤上渐渐消隐,血红的双眸也恢复成了清澈的淡绿。黑袍妖魔消失后,眼前的灰发少年不再是那个散发戾气的怪物,而是一名泪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孩子。 “是的,相信我。”姜爻微笑着,将少年月琉璃拉了上来,在逐渐崩塌的“死气空间”中紧紧抱住了他。 “离开这吧,一切都过去了。” 「嘎啦……磅……!」 阵阵烈火伴随着空间碎裂的巨响席卷而来,在空间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姜爻怀中的少年悄然变幻,成为了真正的月琉璃。 此时的月琉璃眼中已不再像往常那样充满警惕和疏远,取而代之的,是释怀后的坦然与平静。 “谢谢你,姜爻……” …… ………… 「滴……滴……滴……」 医疗仪器的响声夹杂着消毒药水的气息,渐渐侵入灰发少年的意识,迷蒙中,少年听到了些许人声,隔着病房大门隐约传来。 【……那个孩子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陆首领,他已经熬过危险期了。没想到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挺过来……】 【他是唯一一个成功从那妖魔手里逃脱的孩子,这份胆识和勇气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还有在世的家人吗?】 【没有了……而且昨晚那场大火烧掉了太多线索,他在这个世上,怕是已经没有身份了。】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追查「噬影会」和其余妖魔的下落,他就交给我吧……】 …… 「吱嘎……」 病房的大门被轻轻打开,随着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少年感觉似乎有个人来到了他的病床前,静静坐在了他的身边。 少年皱了皱眉头,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戴着单片眼镜,拥有着东方面孔的文雅中年男子。 “你醒了。”陆境仪注视着少年,温和地说道。 “你是……谁……”少年那淡绿色的眼眸中掠过一瞬惊恐,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名陌生男子,却根本无力挪动身躯。“别、别碰我……”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陆境仪笑了笑,没有贸然靠近少年,只是伸手从床柜上拿起一只苹果,默默削了起来。 “我叫陆境仪,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 “东方……?” “是的,来自你母亲的国家。” 陆境仪微笑着,将削好的一片苹果放在了少年的手上。只见苹果皮的两角被精巧地切开,并向上微微翘起,像极了一只乖乖蹲在少年手中的小兔子。或许是被手中的“小兔子”吸引了注意,少年那警惕的目光也稍稍缓和了些许。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见少年的情绪有所平复,陆境仪再次轻声开了口。 “……”少年愣了一下,眼神再次恢复了警觉,低头不语。 “呵呵,没关系。以前的名字,以前的事,就让它成为过去吧。”陆境仪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抬头望向窗外那轮高悬的明月。 “在我们的国家,月亮象征着高洁与纯净,一如你的心灵。”陆境仪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这名拥有着如琉璃般美丽双眸的少年。 “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叫你‘月琉璃’吧。” “月……琉璃……”少年默念着,黯淡的眸光似乎亮了一瞬。他慢慢抬起头,迎向他的,是陆境仪那温和的目光。 “我会教给你保护自己的力量,也希望你能用这份力量,保护那些需要被保护的人。” 陆境仪注视着少年,深邃的双眸中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琉璃……” …… ………… “师父……” 月琉璃呢喃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夜晚的暮色山幽暗而寂静,烈焰与悲鸣随着破碎的“死气空间”消散殆尽。那片遥远又温暖的回忆交织在心头,不知不觉间,他已泪流满面。 “月琉璃,你……没事吧?” 关切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月琉璃转过头,萧瑟的山风中,他看到姜爻正守在他身边,担心地注视着他。 第三百一十四章:操纵之人 “姜爻……” 月琉璃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于是连忙背过头,从地上挣扎爬起。 “别看我!” 话刚说出口,月琉璃就有些后悔了。他犹豫地回头看了眼姜爻,却见姜爻没有任何反驳,只是自觉地转过身,背对着月琉璃往远处坐了坐。在经历了先前的事后,姜爻已经完全理解了月琉璃,也自然不会再对他的反应有任何不满了。 “……”月琉璃纠结地低下头,视线扫过姜爻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是在之前的“死气空间”中为了救他所负的伤。 “……对不起。” 一句低声轻语从身后响起,姜爻诧异地转过头,却见月琉璃已走到了他身边,并伸出手,将掌心靠向了姜爻手臂上的伤口。 一股温暖的气流随着泛起的微光,从月琉璃的掌心中流淌而出,在月琉璃的法力治疗下,姜爻伤口的疼痛顿时消解了不少,血也很快止住了。 “……我的过去,你都看到了?”沉默许久后,月琉璃忽然开了口。 “我……”姜爻观察着月琉璃的脸色,没有否认。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我不会因为这个而对你发火。相反我该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月琉璃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姜爻身边,从怀中摸出了那枚刻着弹痕的手铐。虽说此时的月琉璃脸上依然看不出情绪,但姜爻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态度的转变,在经历了这场劫难之后,月琉璃那双如宝石般美丽的淡绿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份平静与释然。 “二十年前,有妖魔通过一个名为「噬影会」的邪恶组织搜罗幼童,吸食.精血,而我就是被抓的幼童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幸存者。那晚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想必你也看到了。”月琉璃慢慢说道。 “……”姜爻看着月琉璃的表情,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先前的“死气空间”里姜爻多少阻止了黑袍妖魔的部分暴行,然而在当年的现实中,却只有月琉璃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他经历的恐怕要比姜爻看到的要惨烈的多。一想到这点,再多安慰的话,也变得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听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你说得对,正因为我无法摆脱当年的阴影,才会总是无意识地让自己身处险境。可能我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早该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月琉璃摩挲着手中那枚已出现裂痕的手铐,平静地叙述着。这些与其说是讲给姜爻听的,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 “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是我一直以来的噩梦,所以这些年我封闭了我的内心,渐渐滋生‘心魔’,却忘了师父早就告诉过我,我已不再是一个人。所幸在被‘心魔’吞噬前,有你出手救我,是你让我有勇气直面过去,从心灵枷锁中解脱了出来。” 月琉璃抬起头,注视着身边的姜爻,在那一瞬,姜爻似乎隐约在月琉璃脸上看到了一抹温和而又美丽的笑容。 “我的本名叫做「米海儿·梅洛」。谢谢你,姜爻。” “……” 或许是太过惊讶,面对着月琉璃难得的笑容,姜爻一时间竟有些许失神,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米、米海儿……感觉有点不习惯呢,我还是继续叫你月琉璃吧。” 姜爻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又忍不住悄悄转头瞄了眼月琉璃,却见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稍纵即逝,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即便面无表情,月琉璃周身的气场也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了。 “另外还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月琉璃叹了口气,扶着姜爻站起了身。 “关于我的过去,希望你能保密。毕竟……每个人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秘密,没人会愿意心底的记忆被别人看到。” “你放心,我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姜爻郑重地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对了,我想起来……当初在‘死气空间’里,那些「噬影会」的人好像提到过镇魂石!” 姜爻回忆着在‘死气空间’看到的点点滴滴,不仅复述了当初从会客室偷听到的对话,还将关于针管黑血与寿衣行尸的猜测告诉了月琉璃。 “镇魂石吗……也就是说,其实镇魂石有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出现过,而且还被「噬影会」知晓?”月琉璃皱起眉,低声分析道。 “但有个问题,如果说那片‘死气空间’是由我的记忆构成的话,那理论上不可能有这些内容。当年的我被关在地牢里,根本没法知道他们在会客室里的谈话。除非有人特意将这些内容植入到了‘死气空间’里,让你看到。但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不好说,但在这片暮色山里,或许真有个能操纵‘死气空间’的家伙也说不定。但对方虽然将我们关入‘死气空间’,却也给了我们意想不到的重要线索,也不知道到底是敌是友……” 姜爻想起之前在山里,他就是被一道神秘影子引进了“死气空间”。若是此人拥有将他人拖入“死气空间”的能力,那么对方在该空间中植入场景也不是不可能。 “事情若真像你所说,那说明这暮色山中除了有寿衣行尸出没之外,还可能存在一个实力强大的未知第三方。”月琉璃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低声嘀咕着。“该不会,真是‘那家伙’吧……”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听月琉璃貌似话中有话,姜爻问了一句。 “……没什么。”月琉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而姜爻见对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就识相地岔开了话题。 “话说回来,你在血雨里对上的人影真的是寿衣行尸吗?你后来又怎么会昏迷在‘死气空间’里?”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你所谓的‘寿衣行尸’,那时我刚追上去,对方就跑了。追逐过程中我意外中了幻术,被拖入了‘死气空间’。” 月琉璃没有详说自己中招的经过,但从他那难看的脸色推测,恐怕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不过,至少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个人影身上散发着超乎寻常的死气。”月琉璃整理了下情绪,补充了一句。“而且这股死气,和曹家大院里残留的气息一致。” “你是说,那人影就是曹家大院里死气的源头?如果真是行尸的话,那身上散发死气也就说得通了。”姜爻沉吟道。“话说当初我中幻术后,就曾看到曹家大院里钻出寿衣行尸,难不成那个施幻术的人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寿衣行尸潜藏在曹家大院里?” “但那个施术的家伙也差点让你走火入魔。”月琉璃瞥了眼姜爻,冷冷说道。“而且那家伙还暗算了我两次,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总而言之,现在敌我情况不明,你我多少又受了伤,继续留在这很危险,还是先下山再做打算吧。”姜爻环视着四周幽暗的山林,起身说道。“这里应该是在山腰的位置,我记得出山口在……” 【吼……!】 话音未落,一道阴森的低吼从两人身后山林呼啸而起,与此同时,一股隐约的腥气从后方扩散开来!而在听到那低吼的瞬间,姜爻和月琉璃立即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反应了过来—— “是那只寿衣行尸!” 「啪嗒……啪嗒……哗啦啦……」 不祥的细雨再次悄然降临,窸窸窣窣落在姜爻与月琉璃身上,将两人的外衣染上一层血色。但此时的姜爻两人已经顾不上理会这突如其来的血雨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一只鬼魅的人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破烂的前朝寿衣如破布般包裹着那“人”的身体,腐烂的皮肤上隐隐爬着丝丝黑色纹路,而在那张肿胀得看不出五官的脸上,只有一张缺了颗门牙的血口格外显眼。 “果然是它!” 林中人影的样态和记忆中的寿衣行尸重合,在认出对方的那一刻,姜爻毫不犹豫地拉起月琉璃转身就跑!当初在“死气空间”里,那行尸作为【梦魇】就有令所有人胆寒的实力,如果现实里正面对上,那无疑凶多吉少,况且他与月琉璃目前的状态都不算好。 “这怪物果然游荡山里,看来当初死在山里的那些外国雇佣兵,也是被它杀死的!”姜爻回想起那些雇佣兵残缺的尸体,心中一阵恶寒。从尸体伤口上的黑色筋络来看,这具寿衣行尸八成浑身剧毒,贸然上前与之对战绝不是上策。 “要是这行尸蹿进山下的镇子就麻烦了,不能让它离开这里!”月琉璃神色一凌,甩开了姜爻的手,转身怒视着那只寿衣行尸。“我来拖住它,你赶紧下山通知灵御台!” 说完,月琉璃便伸手幻化出数枚蓝色光刀,对着人影的方向飞掷了过去! 「咻咻!」 如闪电般的刀光瞬间飞入林中,准确地刺中了那具行尸的胸口,吃痛的行尸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然而或许是因为月琉璃受伤未愈,幻化出的光刀在力量上明显不如以往,仅仅停滞了片刻后,那行尸便再次扑了上来,速度竟比先前更快。 “可恶!” 月琉璃牙关紧咬,强忍着虚弱试图再次幻化出几枚蓝色光刀,只是这一次的光刀却显得忽明忽暗,甚至连形状都无法完全聚集。姜爻一看情况不对,急忙冲回到月琉璃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光靠你一个根本挡不了它!” 姜爻的脑海中划过当初在鬼市里,他与路星月联手对付吸血骷髅的情景,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要对付这种怪物,就必须借助一种破坏力更强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 “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集中力量化出一枚光刀就行!” “……”虽有诧异,但月琉璃很快明白了过来,他不再多言,立即依照姜爻所说将仅剩的力量聚集在手掌,渐渐勾勒出一枚蓝色光刀的外形;而与此同时,姜爻也开始催动体内的凶兽之力,将能量流顺着掌心,引向月琉璃手中的光刀。 「滋……滋滋……」 交错着暗紫光芒的电流攀附上蓝色光刀表面,仿佛一层笼罩其上的薄膜,将光刀尽数包裹;而在暗紫电光的催动下,光刀的形态也发生了急剧变化,原本柳叶般轻薄的刀刃迅速拉伸,并演化出一道道尖利的锯齿,整片光刀的尺寸也扩大了数倍,如一柄暗紫长剑,在破风声中朝着行尸的胸口直插而去! 【吼——!】 凄厉的嘶吼震动山林,在被刺中的那一瞬间,行尸的身体就被暗紫电光缠上,并在刀刃撕扯中被劈成了两半。电光灼烧的焦糊味与腥臭气息相互纠缠,片刻之后那行尸便似乎失去了挣扎的动力,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成……成功了?” 姜爻望着倒地的行尸,一时有点发懵,他不敢相信如此强大的怪物居然那么轻易地被一击即灭,这让他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但没等他来得及庆幸,却见一幕意想不到的画面,在他面前上演。 「嘎啦……嘎啦……」 焦黑的腐肉渐渐重聚,被劈成一半的尸体开始自动粘合,阴风盘旋下,只见那具寿衣行尸再次蹒跚而起,矗立在漫天血雨之中。 第三百一十五章:不死行尸 “什么!?” 见那只被切成一半的行尸居然在短短数秒内恢复原状,姜爻的反应已经不仅仅是震惊而已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如果连凶兽之力都无法彻底解决这怪物,那不仅他与月琉璃将凶多吉少,连山下整个镇子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可恶……这怪物的恢复能力不同寻常,普通方法根本干不掉它,只能将它就地封印!”月琉璃咬着牙,一把将姜爻护在身后。“你退后!” 说完,月琉璃便立即双手合十,随着他口中的念念有词,他掌心的式神铭文也变得越来越盛。而在光晕彻底绽开的那一瞬,月琉璃猛然俯身,将双手按向地面! “「蛟影杀」!” 话音刚落,一道蓝色流光便沿着地面奔腾而出,不消片刻便幻化为一道蓝色蛟龙虚影,朝着前方的寿衣行尸呼啸而去!而在接触到行尸的瞬间,蛟龙虚影扭头便咬向行尸的咽喉,并迅速绞上行尸身躯,将其禁锢在原地。 【吼……!】 行尸的头颅在龙影的绞杀下变得摇摇欲坠,连身形也变得扭曲无比,若是普通妖魔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恐怕逃不出被瞬杀的命运,然而对于这具寿衣行尸来说却仅仅只是暂时封住了它的行动。只见它身体被撕裂的同时也在迅速愈合,突破封锁也只是时间问题,而这点月琉璃本人再清楚不过了。 “……啧,希望封印术能赶上!” 或许是操纵蛟龙的消耗过大,月琉璃原本就不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滴滴虚汗从他那苍白的额头渗出,但即便如此他手上的结印依然不停,与此同时,被蛟龙虚影缠上的行尸脚下也开始出现一道封印法阵的微光。 “还差一点……嗯?怎么回事!?” 月琉璃忽然睁大了眼,在他的视线中,那具行尸的皮肤上开始隐约浮出一道道泛着黑光的细密纹路,如密密麻麻的小蛇一般爬满其周身;而随着这些黑色纹路的显现,行尸脚底的封印法阵竟然被渐渐遏制,甚至还有被反噬的趋势。 “这是……祭阴阵!?”月琉璃认出了行尸身上显现的黑色纹路,脸色顿时大变。“难怪……难怪当初列车上的‘死气空间’里会出现血手【梦魇】,原来这具行尸本身就成了祭阴阵的载体,它那变态的恢复能力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哗……」 仅仅一瞬间的犹疑,捆住行尸的蛟龙虚影与封印法阵便被黑色纹路尽数融化,回过神来的月琉璃这才发现一道黑光正沿着蛟龙残留的虚影,朝着月琉璃的方向反噬而来! “小心!” 见势不妙的姜爻顿时顾不上其他,立即驱动体内能量聚集在右手臂,眨眼间便幻化出一只由暗紫火焰所构筑的半透明巨爪,朝着黑光蔓延来的方向奋力一挥! 「嘭!!」 延展的巨爪带着一丝丝红色光芒,呼啸着冲向前方的黑光!剧烈冲击之下,姜爻怀里的那枚绿璎石不慎掉落在地,仅那么一瞬,月琉璃就察觉到了异样,视线立即聚焦在姜爻手臂的那道妖异红光上。 “这个气息是……!” 月琉璃的双瞳猛然紧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那只带着红光的巨爪将黑光尽数斩断!与此同时,巨爪边缘的火焰也烧到了行尸本体,后者吃痛,更加发疯似地朝着姜爻两人扑来! “糟了!” 千钧一发之时,行尸的胸口突然闪过一道电火花,就在下一刻,只听“轰”的一声,整具行尸刹那间被一道浓烈的暗紫火焰尽数包裹,震耳的尖啸霎时响彻山林。 【吼喔喔——!!】 行尸挣扎着,翻滚着,却只能在暗紫烈焰的灼烧下渐渐化为焦炭与碎屑,而这一切发生的前后也不过短短数秒时间。 “……!” 月琉璃从惊愕中回过神,转头看向同样一脸愕然的姜爻,脸色又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一言不发地从地上捡起姜爻掉落地绿璎石,塞回了姜爻手中;而后者这才发现这枚能掩盖他法力属性的重要宝贝居然掉了出来,连忙散去手臂的巨爪,把绿璎石重新收入怀里。 “那个……我、我刚才……” “你的凶兽之力,居然能用到这种程度?” 月琉璃没有多说什么,只对姜爻的凶兽之力提出了疑问,这让姜爻稍稍放心了下来;但面对对方的问题,姜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如此效果。 说实话,以他目前的实力能控制住巨爪不暴走已经不错了,况且先前的巨爪也不是冲着行尸本体去的。而有能力操纵凶兽之火把行尸烧到这种程度的家伙,姜爻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 “……呵,才一个月不见,你小子有点长进嘛。” 一道慵懒的声音带着略微嘲讽的笑意从林中深处传来,而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姜爻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这、这个声音是!? 漫天血雨的窸窣声渐渐从他耳边褪去,连身边月琉璃的询问也变得飘渺起来,此时姜爻眼中所能看到的,就只有前方出现的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饕……餮……?” 姜爻的双眸微微睁大,眼前的赤色魅影恍惚间与过去那名红发少年的身影重叠,这一幕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依然身处“死气空间”,他只能呆呆地望着那道人影一步步走出山林,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认不出我了?”饕餮有点好笑地看着姜爻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又开启了嘲讽模式,只是此时的嘲讽在姜爻听来却并不那么刺耳,反而显得格外亲切。 “饕餮……你、你醒过来了?你身上的毒……”姜爻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饕餮的手臂。对方的体温从掌心中传来,带来熟悉的安心感,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红发男人并非幻影,而是真真切切站在他眼前的本人。 “哼,区区这点毒我哪放在眼里。倒是你这小子,半夜来什么暮色山,害我找了老半天。”饕餮笑着,无意间瞧见了姜爻受伤的手臂,脸上的笑意忽然凝固了一瞬。 “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什么,不小心弄伤的。”姜爻回过神,有些窘迫地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 “……”饕餮没有追问,他抬起头,视线扫过边上月琉璃那张阴霾的脸,心中顿时有了数。 “哟,这不是陆境仪那老狐狸的宝贝徒弟吗?怎么搞得那么狼狈,简直和你师父当年一个样。”面对着面色不佳的月琉璃,饕餮的嘴角再起扬起嘲讽的弧度。 “住口,不许你说我师父!”月琉璃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眼神简直要杀人。 “呵呵,凶什么,我又没说错。”见月琉璃的脸冷得都快结冰,饕餮倒是笑得更欢了。“一百多年前,要不是我帮忙出手,你师父估计早就挂在那行尸手上了,不信去问你师父啊。” “你……!”月琉璃刚要发怒,忽然又反应过来,饕餮话语中似乎藏着一个重要信息。“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这行尸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出现过了?” “没错。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吗?当年在暮色山,就是我和他联手把那行尸炸死在地下山洞里的。只不过,百年后这行尸的碎片再次重聚复活了……就像这样。”饕餮说着,转身看向前方那堆被烧成炭灰的行尸残骸。 此时的血雨已悄然散去,盘旋的阴风中,只见那堆残骸依然在微微蠕动,慢慢聚拢,像是试图重新拼合起来一般。即便姜爻心里已有准备,但见此情景依然不免心惊胆战。 “被烧到这种程度竟然还能恢复,这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姜爻惊愕道。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继续这样看戏可不行。”比起姜爻的惊讶,饕餮倒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他转头瞥了眼边上的月琉璃,伸手打了个手势。 “还愣着干嘛?要是连烧成灰的怪物你都封印不起来,那你也别待在这了,趁早回你师父那撒娇去吧。” “可恶……”月琉璃气得发抖,但眼下显然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权衡之后他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一言不发地开始重新结印。 绽起的蓝色微光中,一道蓝色的封印法阵再次从怪物残骸底下逐渐显现,而这次那些黑色纹路倒没有出现,一切似乎都在往顺利封印的方向推进,直到变故突如其来降临。 「呼啦——!」 毫无征兆地,一阵飓风忽然从天而降,巨大的风压卷起四周尖利的碎石,朝着姜爻等人呼啸而来! “快躲开!” 饕餮二话不说,拎起姜爻便躲入边上一处岩石之后;而月琉璃也身手极快,立即幻化出一面蓝色光盾护在身前。 「噼啪!噼啪!」 零落的碎石伴随着狂风不断击打着四周,姜爻勉强睁开眼睛,忽见不远处的山林中,隐约有道眼熟的人影正站在树顶,默默俯视着众人。 秀气的面容,熟悉的黑框眼镜,然而那张总是平静温和的脸庞上,此刻却写满了冷漠。 “是岩老师!?” 望着判若两人的岩云,姜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的岩云双眸深邃而阴冷,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一具早已失去生气的尸体;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在看到如此状态的岩云后,姜爻竟然开始没来由地心跳加速,沉睡在心底的那道危险意识又一次被激活,变得蠢蠢欲动。 我体内的蚩尤意识,竟然有反应!? 姜爻捂着胸口,再次抬头看向岩云,正对上岩云那双漆黑阴沉的双眼。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姜爻,随即慢慢伸出手,对着姜爻轻轻一指。 「呼!」 就在那一刻,姜爻的身体瞬间无风自起,没等饕餮来得及抓住他,姜爻整个人便被拉向飓风的中心,转眼消失在漫天风沙之中。 “姜爻!” 饕餮神色一凝,转身冲向飓风所在的位置,但却晚了一步。仅仅眨眼之间,凌冽的飓风便消失殆尽,不但前方行尸的残骸被随风卷走,连姜爻与岩云的身影也双双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再无踪迹…… 第三百一十六章:血色之夜 …… 「……赵先生,不好了!少爷、欧阳少爷他不见了!」 「王伯您别急,少爷应该跑不远的,我现在就去找他。」 …… 朦胧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从遥远的过去飘荡而来,在意识的水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 「赵先生,我听人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四个超~可怕的大怪兽,专挑下雨天吃小孩呢!」 「您从哪儿听说的呀……就算真有,我也会保护少爷您的……」 令人怀念的对话飘扬在心头,连带着苦涩与悲伤,挥之不去。 「那……先生您相信‘血雨传说’吗?」 「血雨传说?」 「嗯,如果有一天,天上下了像血一样红的雨,那就说明那地方有很大的冤情,会有冤魂化成厉鬼现身报仇……」 ……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雷鸣将未完的话语撕碎,尖叫与怮哭盘桓耳侧,最终在杀戮中归于沉寂,只剩下一道绝望的狂笑,在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血雨传说,是真的!」 稚气的声音中饱含悲怮,渐渐转为疯狂。 「看,他们来找你了——!」 …… “唔……” 意识中的狂笑悄然消散,只有阵阵微风吹拂耳畔。姜爻慢慢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正倚在一处石桌边上小憩,山林的微风带来阵阵水雾气息,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 姜爻站起身,诧异地环视着四周。目及之处是一座古朴的山林别院,别院周围还有不少连在一起的房屋,看样子这是片建在群山深处的大型中式山庄。 姜爻又收回视线,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服装,发现他原本的现代装束也在不知不觉间转为了一席复古白色长袍,但什么时候换的却不得而知,他的意识和记忆似乎在迷蒙中出现了断片。 奇怪,我之前好像是在…… “……赵先生,您在这啊,我到处找您呢。”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姜爻的回想,他转过身,正看到一个穿着传统长袍的长辫老者匆匆跑入别院。 赵先生?在说我?? 姜爻一脸莫名,他端详着眼前的老者,发现对方的打扮像是百年前的样式,自己应该不曾见过此人;而那名老者则像是对姜爻十分熟悉,只见他焦急地跑到姜爻面前,开门见山地说道: “赵先生,不好了!少爷、欧阳少爷他不见了!” 老者紧张地揪着袖口,一脸忧心忡忡。 “听二娃那小子说,好像是赌气跑山里去了……哎,这天都快黑了,要是找不回来,那可就……可就……” “王伯您别急,少爷应该跑不远的,我现在就去找他。” 安慰的话语刚说出口,姜爻内心便诧异不已,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对方的称呼,甚至一口答应找人;而老者在听了姜爻的话后,焦急的脸色倒是稍稍缓和了几分,连连点头说道: “那我也带些人去附近找找,咱们就分头行动吧。” 说完,长袍老者便不再多言,急匆匆地走了。 欧阳少爷?王伯?这到底是……嘶!头好痛!” 突如其来的头痛让姜爻的神识再次迷蒙了起来,记忆和意识也无法聚集。在那一刻,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谁了,只能顺从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开始了行动。 「轰隆隆……哗啦!」 逐渐被夜幕笼罩的天空开始下起阵阵山雨,姜爻从边上的一座客屋里拿出斗笠和油纸伞,穿戴完毕之后迅速跑出山庄,一头扎入了山林雨幕之中。 “少爷……欧阳少爷!” 身披斗笠的姜爻在漆黑的林间大声呼喊着,回应的却只有狂风的呼啸,一想到一个小孩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独自迷失在山林,姜爻的心便不由自主地被揪起,想要找到对方的愿望也更加强烈。 “再这样下去不行,得用一种更有效率的方式寻人。” 姜爻下意识地闭上眼,心中不断回忆着欧阳少爷的样貌与气息。奇怪的是,即便姜爻从未见过欧阳少爷,但对方的信息依然瞬间跳出脑海,使得他很快就在空气中捕捉到了对方残留的气味,并如牵引线一般给了他指引。 “找到了!” 姜爻睁开眼,他没想到自己的嗅觉居然灵敏到这种程度,不禁有些诧异。但这种诧异也只是稍纵即逝,在他的潜意识中,运用这种能力似乎轻车熟路,就好像不是第一次使用似的。 “算了,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人。”姜爻甩了甩脑袋,将心中的疑惑暂时抛在了脑后。 「哗……哗啦啦……」 山林夜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但幸运的是这场雨没有完全刷去欧阳少爷的气息,没过过久姜爻便来到了一棵苍天古树附近,一眼就看到了树洞里那道瑟瑟发抖的人影。 “别、别过来!” 紧张的童声从树洞里悄然传出,这名藏在树洞里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姜爻要找的小少爷。 “欧阳少爷?” 姜爻试探着开了口,而在听到姜爻的声音后,树洞里的少年明显愣了一下。 “赵……赵先生?”少年认出了姜爻,语气中随即带上了哭腔。“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找我了……呜呜呜……” “呵呵,怎么会呢。”姜爻笑着走上前,蹲在了少年的面前。“老爷夫人发现少爷您不见了,正急得派人到处找……” 话没说完,姜爻就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在某个遥远的过去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而伴随着这股诡异感,一道道血腥的杀戮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唔……!”姜爻捂着剧痛的脑袋,不觉跪倒在地,而他这样的表现也吓坏了面前的少年,对方甚至顾不上脚上的扭伤,一瘸一拐地上前扶住了姜爻。 “赵先生!您没事吧?” “没、没事……来,我背您回去吧。”姜爻甩了甩脑袋,将斗笠脱下盖在少年身上,随即背起对方转身走回山庄的方向。 「轰隆隆……」 低沉的雷鸣盘旋在山林上空,也加剧着姜爻心中的不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林子里隐约蔓延着一股血腥气,每往回走一步,那股不安便加剧一分,这让他的脸色看上去越来越凝重。而背上的欧阳少爷见姜爻一路上沉默不语,还以为姜爻在生他的气,于是怯生生地开口道了歉: “赵先生,对不起……我不该自己跑出来的。”欧阳少爷靠着姜爻的背,轻轻嘟囔着。“都怪之前二娃说什么‘下血雨会有冤魂来报仇’之类的,才吓得我……我……” “呵呵,别怕,这些都只是民间传说罢了。”姜爻笑道。“我们啊,要相信科学。” “科学?那是什么呀?”欧阳少爷眨巴着眼睛,一脸莫名。 “额,这……”姜爻语塞,这个脱口而出的词汇对如今的他来说,显得既熟悉又陌生,沉淀在脑海深处的某个意识刚刚冒出头,便又沉入了迷蒙的沼泽。 我到底怎么了?等等,我……到底是谁? “赵先生,您真的没事吗?”看到姜爻的神情又有些不对劲,欧阳少爷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忙岔开了话题。 “那个、对了!阿爹告诉过我,我们家祖上曾出过一位很厉害的国师,镇过很多妖魔鬼怪呢!我作为他的后人,就算有鬼怪出现,也一定可以保护您的!” “这样啊……那到时候就承蒙少爷您照顾了。”姜爻回过神,笑着应和了一句。而欧阳少爷见姜爻的脸色有所好转,这才放下心来,抬头望向前方。 “咦?赵先生您看,前面那个人……好像是王伯?” 欧阳少爷似乎发现了什么,姜爻抬起头,顺着对方的指示向前望去,果然发现一个形似王伯的人影正站在前方树林中,一动不动。 这是……? 姜爻眯起眼,空气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只看一眼,姜爻就察觉了不对劲。前方的人影不但对少爷的呼喊没有半点反应,整个人也没有丝毫生气,而这点也在两人走近后,得到了证实。 “哇啊啊——王、王伯他、他……!?” 在见到被刀钉在树上凄惨死去的王伯后,欧阳少爷吓坏了,更令他们惊恐的是,他们发现周围的山林中,竟然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尸体,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山庄内部的家丁。 “糟了,山庄里出事了!”眼前的惨状让姜爻瞬间做出了判断,他连忙将欧阳少爷藏在边上一棵巨大榕树的树洞之中,开口关照道: “少爷您先躲在这,千万别出来!如果天亮我还没回来,您就往山下跑,有多远跑多远!明白了吗!” “可、可是……” “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出来!” 安顿完少年后,姜爻便扭头冲入山林,朝着山庄的方向匆匆而去。 「哗啦啦!」 苍白的闪电不断划过阴霾的夜空,也映出一路上那些惨遭杀戮的尸体,姜爻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仔细查看,但从那些人的死状上看,应该都是被刀砍杀的,而且凶手团伙的人数还不少。 “……那边再看看,头儿说了,不能留一个活口!” 刚靠近山庄大门,姜爻便听一阵喧哗从前方传来。他连忙躲入树丛,在夜色掩护下向前望去,却发现十几名黑衣蒙面的影子游荡在不远处。这些人手握长刀,看上去训练有素,绝非普通的山贼流寇。 “哎你说,那灵御台要找的东西,真会藏在这破地方吗?”一名黑衣人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被姜爻那灵敏的耳朵所捕捉。 “你不知道啊?这暮色山庄的庄主以前可是在京城当大官的,听说退休离京的时候从皇宫里带走了一个宝贝!”另一名黑衣人接口说道。“不止灵御台,在咱们地下江湖里,想要这玩意儿的势力多了去了!” “这宝贝到底是啥呀?头儿也不明说……” “肯定是不得了的东西,不然怎么会把这些人都灭口?就是怕消息传出去!行了你也别问了,赶紧再搜一遍吧……” …… 灵御台?地下江湖? 姜爻皱起眉,他总感觉这些名词似曾听闻,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而沉浸在思索中的姜爻没注意到的是,此时有一道危险的黑影悄然盯上了他,正朝着他的背后步步逼近。 第三百一十七章:无尽恶梦 「沙沙……」 细微的窸窣声立即引起了姜爻的警惕,就在他回过头的同时,一名黑衣人正举着利刃长刀,朝着他的脑袋劈头盖脸地砍来! “!?”姜爻神色一凌,忙俯身朝着边上一滚,与锋利的刀刃正好擦肩而过。黑衣人没想到姜爻竟能躲过偷袭,手上的长刀在惯性下重重地砍入泥地,一时拔不出来。而姜爻趁此之机反手一记手刀击中黑衣人的后颈,后者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呼……好险。 姜爻望着昏厥的黑衣人,轻轻舒了口气。他蹲下身,揭下了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黑巾,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而这张脸下的脖颈上,一道刺上去的印记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帮派标志吗? 姜爻皱起眉,把这枚标志默默记在了心里,但没等他进一步观察,便听几道人声传了过来,先前的动静似乎惊动了附近的黑衣人。 “……那边好像有声音!走,去看看!” 糟了…… 对方人数众多,姜爻并不打算硬碰硬。他立即用树枝把昏迷的黑衣人藏好,随即退入树林并绕了一大圈,最后从后山一道不起眼的侧门躲入山庄,试图寻找幸存者。因为他知道,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寻物,那在找到东西前,至少会留一道活口,而这道活口应该就是暮色山庄庄主——欧阳老爷。 淅沥的山雨渐渐停息,可浓重的血腥味却依然弥漫在空气之中,挥之不去;遍地的鲜血与残留的雨水混合为一,将整座暮色山庄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姜爻不忍看向满地的尸体,只能咬牙别过头,一边躲避着山庄内游荡的黑衣人们,一边悄悄来到了山庄后院的庄主堂,然而还没等他靠近,便看到两名黑衣人抬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堂内走了出来。 是欧阳老爷!? 姜爻认出了那具已成为血人的尸体,而紧随其后出现的那名手握皮鞭的刀疤男,似乎就是这群黑衣人的头子。 “啧,想不到欧阳黎这老东西那么不禁打,竟然就这么挂了……可恶,该问的都还没问出来呢!”刀疤男啐了一口,从他身上喷溅的血迹来看,害死欧阳老爷的凶手显而易见。 “这暮色山庄里,还有其他活着的吗?” “应该没了,不过这老头还有个儿子没找到,好像叫欧阳旭……” 一名黑衣人刚回答,却见另一名黑衣人匆匆赶来,对着刀疤男耳语了两句,后者闻言冷笑一声,立即带着其他人朝着山庄大门口冲去,像是知道了某个新的目标。 难道山庄里还有幸存者? 想到这里,姜爻顿时也顾不上其他,立即抄近道奔向大门的方向,不消片刻就赶到了大门附近。 银白的残月在雨后阴云的笼罩下忽隐忽现,借着残存的月光,姜爻看到了一位熟悉的瘦小身影战战兢兢地出现在前方山庄大门口。 欧阳少爷!? 姜爻认出了人影,而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发现少爷的身后慢慢浮现出了一道举着尖刀的黑影。 “小心!” 没有丝毫犹豫,姜爻大吼着冲了出去,一把推开了还在愣神的小少爷,却被一把尖刀正中胸口! “……!”飞溅的血花瞬间沾染上白袍,姜爻的身体重重倒在了地上。被割裂的刺痛贯穿胸膛,伤及肺部的姜爻没法说出半句话,只能察觉温度正一点一滴地从体内流失,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真正来到了生与死的边缘。 “赵、赵先生……!?” 欧阳少爷呆呆注视着血泊中的姜爻,声音开始颤抖。在接连的刺激与强烈的自责下,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轰隆隆——!」 刺耳的雷鸣划过天际,阴沉的天色也在陡然聚集的云层中,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红,并很快凝结成一颗颗血色雨滴,倾泻在暮色山之中。 血雨。 这流传于民间的异象,此时正真真切切地在所有人面前上演。 “如果我没有出走……如果我能听先生的话……如果能回到一切发生之前……” 欧阳少爷低着头,不停自言自语着。极端的刺激下,他那绝望的双眸变得越来越红,在漫天血雨中显得格外狰狞;而与此同时,姜爻那处于消散边缘的意识也开始不断聚合,一段段记忆画面从脑海中渐渐浮出水面。 这是……唔!? 迷蒙之间,姜爻感觉自己被刺穿的躯体居然不受控制地自动站起,不仅如此,原本飞溅出的血液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按照原先的路径回到姜爻体内,连胸口的致命伤也已自动愈合。 这种愈合方式,该不会……!? 姜爻那一度断片的记忆终于连接而起,他瞬间记起了自己被飓风卷走前的种种;而此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象,也让他联想到了那具怎么也杀不死的寿衣行尸,一个惊人的假设在姜爻脑海中成形,但现在才意识到这点似乎已经为时已晚。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血雨传说,是真的!” 欧阳少爷扭曲着一张脸,指着前方面露惊恐的黑衣人,在周围一具具摇晃起身的尸体堆中嘶声狂笑。 “看,他们回来了……他们来找你了——!” 「轰!!」 瞬间燃起的烈火眨眼间席卷整座山庄,将那些惊恐的黑衣人们尽数吞噬!血色的火焰和雨滴撕裂着周围的时空,而与此同时,过往的声音与画面也随着倒转的时间纷纷涌入姜爻脑海,令他的头犹如被撕裂一般,几欲炸裂! “唔啊!!” 姜爻闭眼大吼着,紧接着一股失重感侵袭而来,将他拉入意识的深渊!而待到他再次清醒,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那座眼熟的中式别院。 “这里是……!” 姜爻惊讶地环视左右,发现自己正倚靠着一张石桌,傍晚的山风吹拂四周,眼前的情景与他初次苏醒时一模一样。 “什么情况?其他人呢?” 姜爻连忙站起身,却并未看到半个人影,那些黑衣人也好,欧阳少爷也罢,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他胸口的刺伤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赵先生,您在这啊,我到处找您呢。”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画面,本已死去的王伯又一次急匆匆地跑入别院,出现在了姜爻面前。 “王……王伯?” 姜爻盯着面前这名“死而复生”的长辫老者,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赵先生?您没事吧?”见姜爻的表现反常,王伯担心地问了一句。 “我、我没事。”姜爻回过神,在犹豫了一瞬后,又试探地开了口: “您是来告诉我,欧阳少爷不见了,是吗?” “您已经知道了?”王伯诧异道。“听二娃那小子说,好像是赌气跑山里去了……哎,这天都快黑了,要是……” “别担心,少爷就躲在山庄前约八百米的一棵古树树洞里。” 没等王伯说完,姜爻便一口气报出了欧阳少爷藏身的地点,惊得王伯一愣一愣的,但姜爻可没时间详细解释,他急忙抓住王伯的手臂,认真说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山庄里所有人赶紧下山!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危险?您在说什么?还有……您怎么会知道少爷在哪?”王伯显然被姜爻奇怪的反应吓到了,不由后退了两步。“您的脸色好差,是太累了吗?要不您还是先歇着?” “我……”姜爻语塞,他无法向对方解释这些,就算说出实情,恐怕对方也不会信。 “总、总而言之,我先按您的话去前山找找吧。至于您……您还是留在山庄休息一下吧。”王伯面色古怪地看了眼姜爻,随即也不再多说什么,很快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阴霾的姜爻原地纠结。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被那阵飓风卷来了这里,甚至还重复经历着同一件事,但在记忆已经恢复的当下,姜爻至少意识到了一点—— 这地方是片百年前的“死气空间”,而且将他关入这里的,八成就是当初掳走他的岩云。 之前施展幻术并将我和月琉璃引入山村“死气空间”的也是他吗?他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 姜爻思索着与岩云接触的点点滴滴,却发现自己对他所知甚少,而更让他介意的是被飓风卷走前,他体内的蚩尤意识对岩云有反应这件事。 “不管怎么样,他把我拖入这里一定有原因,看来答案只有通过我自己去找了。”姜爻呢喃道。 “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先找出作为亡者心结的【梦魇】,如果说构筑这片空间的是当年暮色山庄里的遇害者,那么【梦魇】就是当年杀死他们的那些黑衣人吗?” 根据先前的记忆,这里的黑衣人数量不少,仅靠姜爻一个人消灭全部着实难以做到;而在这座封闭的“死气空间”里,山庄里的人也无法逃走,这种情况下,要化解【梦魇】似乎只有提前消解那些黑衣人的杀心,也就是说,在他们进山庄之前就让他们放弃目标,即不再搜寻某件“宝物”。 但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别的不说,姜爻连他们要找的“宝物”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这片“死气空间”还有个特别之处—— 它是个不断轮回的空间,而触发时间倒转的节点,似乎就在血雨降临之时。 “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在血雨降临前解决【梦魇】,而那件‘宝物’一定是化解【梦魇】的关键,欧阳老爷那边会不会有线索呢?” 时间有限,姜爻决定不再磨蹭,他立即跑出别院,动身前往后院的庄主堂。 山庄后院空空荡荡,守卫的家丁们似乎都被派往山里寻找欧阳少爷,人少得近乎反常,正当姜爻暗自诧异之时,他却忽然看到前方有道陌生的黑影一闪而过。 那是谁? 姜爻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躲在一处假山后悄悄向前望去。只见一名蒙面黑衣人正鬼鬼祟祟地穿过后院,朝着庄主所在的主堂方向迅速蹿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第二轮回 黑衣人已经来了!? 姜爻大惊,他原以为黑衣人出现的时间点,应该在他外出寻找欧阳少爷期间;而眼前的现实告诉他,或许对方早就埋伏在了山庄内部,趁着守卫空虚伺机而动。 “他们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里,难不成山庄里有内应?” 意外的发现打乱了姜爻原定的计划,但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先跟上那名黑衣人看看情况。 「呼……」 阵阵不祥的阴风卷起满地的落叶,吹过空无一人的后院,隐约带来一丝丝血腥之气。虽说山庄里的家丁已被派去寻找欧阳少爷,但居然连后勤丫鬟都不见一个,此番情况多少令人有些不安;而随着那黑衣人的步伐,庄主所在的主堂也渐渐出现在了姜爻面前,只是没等他靠近,一阵刺耳的皮鞭声夹杂着挣扎的惨叫,从堂内传来。 是欧阳老爷! 姜爻扫了眼主堂门口,发现已经有一名黑衣人守在了那里,而新来的那名黑衣人则匆匆来到门前,像是来报信的。 “老大,已经按计划把人都引出去了,等在外面的兄弟会把他们全部解决掉,庄里剩下的也都处理了,请您放心。” 黑衣人恭敬地向门内汇报着情况,在得到回应后,便按照指示与另一名黑衣人守在了门外。 主堂内情况不明,姜爻并不打算贸然出击。略一思索后他便转身绕到侧方,趁着那两名黑衣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跃上主堂房顶,掀开一片瓦片向里面望去。 目及之处,一片血色。只见欧阳老爷正被绑在一坑立柱上,奄奄一息,而他面前那名手握皮鞭的壮硕刀疤男子,就是姜爻曾见过的黑衣人首领。 “呵,看来你的嘴还挺硬的,被打了那么久居然还在撑。” 刀疤男冷笑着,将手中的皮鞭戳向欧阳老爷那张被血浸染的脸。 “说吧,那件‘宝贝’,到底藏在哪?”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欧阳老爷的声音气若游丝,但即便奄奄一息,面对刀疤男的拷问他仍然毫不松口;而这样的态度显然也激怒了刀疤男,对方话语中的狠戾气息又浓了几分。 “不说是吧?再不说,我就把你这山庄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杀个精光!”刀疤男冷笑道。“我听说,你有个儿子?要是我把他拎到你面前,一刀一刀刮了他,到时候你还会那么嘴硬吗?” “你!咳咳……咳咳咳……!” 一听刀疤男要害自己的儿子,欧阳老爷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顿时从嘴里吐了出来!刀疤男见自己的威胁似乎起了效果,便也趁胜追击,开始威逼利诱。 “这宝贝可不是你们这种普通人能碰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它,但只要留它一天,你们便一天不得安宁!倒不如把它交给我。” 刀疤男踱着步,假惺惺地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白要你东西的。我已经联系好了洋人当下家,只要你交出宝贝,不但可以得到一大笔赏银,我还可以让洋人安排你们全家去西洋,你也省得偷偷躲在这深山老林里担惊受怕了。怎么样,这笔买卖不亏吧?” “……国……” 含糊的低语混着血泡的咕噜声,从欧阳老爷的喉间不断冒出,刀疤男以为对方终于松口要说出藏宝地点,于是收起鞭子,将头凑到了欧阳老爷面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卖……国……贼!呸!”欧阳老爷抬起头,将口中含血的唾沫喷了刀疤男一脸。“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咱们国家的宝物……落到你们这群贼人手里!” “你、找死!!”刀疤男恼羞成怒,抡起鞭子就要往欧阳老爷身上抽!然而还没等鞭子落下,忽听一道窸窣异响从头顶传来: 「嘎哒……」 刀疤男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却看到一枚厚重的瓦片从天而降,径直砸向他的头顶!他脸色一变,连忙闪身,堪堪躲过落下的瓦片;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此时的他身后还站着一道白色身影,正举着板砖,朝着他的后脑拍了过去! 「啪!」 厚重的板砖在刀疤男的脑袋上碎成一半,连带着刀疤男那被砸晕的身躯,“噗通”一声掉落在地。欧阳老爷诧异地抬起头,正看到一个白袍青年走了过来,蹲在了他的面前。 “赵……赵先生?” 在见到姜爻的那一刻,欧阳老爷那几乎绝望的眼神微微亮了一瞬,但他又随即想起了什么,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房门的方向。 “别担心,门外的那两个已经被我弄晕了。”姜爻扫了眼边上晕厥的刀疤男,迅速解开了欧阳老爷身上的绳子。“您再撑一会,我马上救您出去!” 姜爻说着想要将老爷扶起,却不料被对方制止了。 “别浪费时间了……我很清楚……咳……我已经没救了……”欧阳老爷喘息着,颤颤巍巍地从手上取下了一枚玉扳指,将其塞到了姜爻手中。“把、把它交给旭儿……让他千万别回来……咳咳……咳咳咳……!” “王伯应该已经找到少爷了,我会立即赶去通知他们,让他们不要回山庄。” “……不!咳咳……咳……不……唔……!”欧阳老爷的身体一下子剧烈颤抖了起来,他瞪着眼睛,像是要表达什么,却只能在不断咳血中断断续续。 “老爷您先别说话!”姜爻见状,伸手想要替欧阳老爷顺气,却被欧阳老爷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不能……咳咳……让旭儿……落……落……”欧阳老爷那满是血丝的双眼几乎快瞪出眼眶,他试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姜爻某句话,却最终只能在逐渐黯淡的瞳孔中悄然中断。 手腕上的力量悄然消失,欧阳老爷的手无力地滑落,再无气息。 “老爷……” 姜爻望着死不瞑目的欧阳老爷,一股悲哀涌上心头。即便他不是第一次目睹欧阳老爷的死亡,但真见到对方死在自己面前时,姜爻还是难受不已。而那只被黑衣人觊觎的“宝物”所在,也随着欧阳老爷的死再无线索。 “您最后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 姜爻低头看向手中那枚沾血的扳指,眉头渐渐皱起。他不认为这枚扳指就是所谓的“宝物”,不然刀疤男早就下手了,而回想起欧阳老爷临死前的反应,另一个假设在姜爻心中渐渐成形。 他伸出手为老爷合上了眼,在短暂整理好情绪后,便立即动身冲出山庄,朝着记忆中欧阳少爷藏身的林子深处追寻而去。 一定……一定要赶上啊! 姜爻心中默念着,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阻止这场轮回的杀戮,但至少,他要完成欧阳老爷最后的遗愿。 「啪嗒……啪嗒……哗啦啦……」 冰冷的山雨随着降临的夜幕,渐渐笼罩着整座暮色山,却依然洗刷不去弥漫的血腥气息。姜爻警惕着林中可能出现的黑衣人,一步步摸向当初欧阳少爷藏身的那棵古树,只是还没等他靠近,便听前方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什么人!? 姜爻立即做出戒备姿势,然而走出林子的却并非黑衣人,而是一位眼熟的老者。 “王伯……”姜爻望着眼前这名长辫老者,视线转向了对方的背后,只见欧阳少爷正昏睡在王伯的背上,像是失去了意识。 “赵、赵先生?”在见到姜爻的那一刻,王伯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料到姜爻会出现在这,诧异中还带着一丝不解。 “王伯,少爷他怎么了?”姜爻没有告诉对方欧阳老爷的事,他一边关心地问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扫过对方的脖颈。 “少爷他、他太累了,在我背上歇着呢。”王伯的神色有一丝古怪,但很快又换上了和善的笑容。“话说少爷真的躲在树洞里呢,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也就随便一猜,人找到就好。”姜爻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您那么大年纪背着少爷也挺累的,不如换我来吧。” “嗨,怎么好意思麻烦先生您呢?我这把老骨头还受得住。”王伯往后退了一步,有意无意地向边上的树林看了一眼,而这样的举动也被姜爻尽收眼底。 “说起来,王伯您不是带了一批人出来吗?怎么只有您一个呢。”姜爻看似随意地追问了一句。 “哦,我之前让他们分散去找人了,现在估计还在林子里头呢。”王伯说着,一只手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摸向腰后。“对了,正好也该通知他们回来了。我怀里有只哨子,得麻烦赵先生您帮我拿出来,我现在背着少爷空不出手。” “行。”姜爻没有拒绝,依言慢慢走上前,而就在他距离对方咫尺之遥时,王伯从腰间猛然抽出一把匕首,冲着姜爻的胸口直刺而去! 「哐当!」 匕首落地的脆响回荡在风雨交加的树林,早有准备的姜爻轻松躲过了王伯的偷袭,并顺势解掉了他手上的匕首。而王伯显然没料到姜爻居然能躲过一劫,察觉不妙的他转身就想蹿入边上的密林,但这次姜爻可没给他机会。 “呜啊!” 随着利落的一记扫堂腿,被撂倒的王伯在惨叫声中倒地。眼疾手快的姜爻一个翻滚接住了从对方背上落下的欧阳少爷,转身就想背着少爷逃走,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沙沙……沙沙……」 一道道手握尖刀的人影从林中纷至沓来,将姜爻重重包围,而这些蒙面人正是将暮色山庄屠戮殆尽的那群黑衣人。 “哼哼……没想到,你区区一个教书先生,居然有此等身手。不过就凭你一个人,也想带着欧阳旭逃跑?” 王伯那阴沉的冷笑再次响起,只见这位原本和蔼的管家早已换了一副面孔,在寒风细雨中慢慢站起身。 凌乱的衣衫下,王伯脖颈上的那枚刺青标志彻底显露了出来,与上一个轮回中,姜爻见到的黑衣人身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姜爻背着昏迷的欧阳少爷,冷冷注视着前方的老者。 “暮色山庄的内奸就是你,王伯。” 第三百一十九章:梦魇真相 “内奸?哈哈哈哈……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我只不过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罢了。” 王伯面露狰狞,在被姜爻揭穿后,他已经彻底撕下了伪装的假面。 “如今这个世道早就变了,洋人肆虐,军阀横行,连京城那个小皇帝都自身难保,被逼退了位。咱们这些平民百姓要是不背靠山头,就只有为人鱼肉,任人宰割的份!” “所以,你就背叛了待你不薄的欧阳老爷,反而投靠那些肆虐的洋人了?”一想起上个轮回里王伯的结局,姜爻的语气中便不觉带上了几分讽刺。 “你既然知道那么多俗语,那有没有听过‘狡兔死,走狗烹’这个说法?你以为知道了那么多事后,他们会放过你?” “哼,我就算当走狗,也比欧阳黎那老顽固强!京城的荣华富贵不享,偏偏要跑来这种荒郊野岭受罪!我好心劝他离开暮色山,拿‘那件宝物’去投靠洋人,却被他骂得狗血临头,还威胁要把我赶出山庄,枉费我跟了他那么多年!” 王伯瞪着眼,怒喝道。 “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等我把他儿子绑到他面前,看他松不松口!我就不信他为了那件宝贝,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顾!” 望着面目扭曲的王伯,姜爻已经懒得多费口舌了,对于这样一个被仇恨与执念控制的亡者意识,再多的忠告也无济于事。不过从对方的话语中姜爻至少得到了一个信息:面前的这些人应该还不知道“宝物”的确切所在,更不知道欧阳老爷已死的消息,这也是他眼下能利用的唯一机会。 “……您说得也对,这个世道早就变了,我再这么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姜爻摇摇头,一脸无奈地看向对面的王伯。“有件事我得告诉您,其实老爷已经抛下我们所有人自己跑了,您也不用再继续演戏了。” “演戏?你、你在说什么?”王伯脸色一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欧阳老爷他连少爷都不要了,您又何苦替他瞒到这种程度?”姜爻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当初老爷让您把少爷藏在树洞里,就是提前知道了这些人会来山庄,打算后续带着少爷一起走。而让你假意加入他们,也是为了给他当掩护,谁想到,他居然自己先逃了……” “假意加入我们?” 或许是姜爻那张看似纯良的脸颇有欺骗性,又或许是姜爻的一番话催化了那些黑衣人心中原有的猜疑,这些人显然产生了动摇,现场气氛也变得怪异了起来。而王伯见状急了,伸手指着姜爻的鼻子大骂道: “胡说!那小子的藏匿地点明明是你告诉我的!” “我区区一个教书先生,只是山庄的外人而已,老爷又怎么可能把藏少爷那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呢?”姜爻继续淡定地说着,在愈演愈烈的猜忌之火上又添了把柴。“我去找老爷时,他早就跑了,而且我在老爷的房里,还发现了这个东西。” 姜爻说着,从怀里取出欧阳老爷临死前给他的玉扳指,展示给了王伯。 “这是……暮色山庄的庄主扳指!”王伯认出了姜爻手中的信物,然而话才刚出口,他便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 “没错,您自己也说了,这是代表老爷身份的贴身信物,他连这东西都不要了,又怎么会管我们?”姜爻把扳指塞回了怀里,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 “王伯,老爷最信任的就是您了,当初负责藏宝贝的也是您。现在老爷都跑了,要是不交出宝贝,咱们都得死,您就别再替他瞒着了!” “你……你……” “我就想呢,那小子在树林里藏得那么隐蔽,这老家伙怎么会一下子就找到,原来早就和欧阳黎串通好了!”王伯身边的一名黑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也变得恶狠狠起来。“这么说,这老东西知道那宝贝在哪?” “不,不!我不知道!”王伯脸色煞白,对着姜爻大吼道。“是他!他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等老大一拷问自然就清楚了,走!” 黑衣人哪有耐心听解释,纷纷提着刀朝着王伯靠了过来。而王伯一听这些黑衣人要押自己严刑拷问,又岂能坐以待毙,没等黑衣人上前,他便转身冲入身后的密林,借着夜色逃窜而去! “想跑!?” 那些黑衣人见王伯要逃,连忙起身去追,而姜爻一看机会来了,趁黑衣人们不注意,立即背着欧阳少爷往反方向跑去。 「啊——!」 王伯的惨叫声从后方远远传来,姜爻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能去哪里,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带着欧阳少爷远离那些黑衣人,越远越好。 阴冷的山雨渐渐停歇,或许是山林地形过于复杂,亦或是黑夜笼罩下视线不佳,渐渐地,身后追逐的声音越来越远,那些黑衣人似乎已经被姜爻成功甩开。 “……呜呜……呜……”姜爻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啜泣声,他别过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欧阳少爷已经醒了。 “少爷,您没事吧?”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王伯要这么做……”欧阳少爷将脸埋在姜爻肩头,滴滴泪水在衣衫上点点化开,却化不开心中的悲痛与哀伤。“连阿爹……阿爹他也……” “之前的话……您都听到了?” “嗯……”欧阳少爷呜咽着,慢慢抬起了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庞。“呜呜……是不是我不够乖,他们才会……才会……” “这不是您的错,千万不要责怪自己。”姜爻放下了欧阳少爷,转身蹲在他身前,注视着对方的泪眼。“老爷没有抛下您,他直到最后一刻,都在记挂着您。之前我是为了带您脱身,才故意对那些人说谎的。” “真、真的吗?阿爹没想抛弃我?”欧阳少爷那黯淡的双眸,微微亮了一瞬。“发生的这一切……真的不是因为我?” “是的。造成这场悲剧的,是那些人的贪欲,而你阿爹为了对抗他们的贪欲,不惜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他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从王伯的手里救下你,这枚扳指就是他在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 姜爻说着,从怀里小心地取出了那枚染血的扳指,递给了欧阳少爷。 “阿爹他……”欧阳少爷颤抖着接过了姜爻手中的扳指,眼眶又一次红了,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哭,只是将扳指紧紧攥在小小的掌心之中。 「呼……」 夜晚的山风吹拂过沉默的两人,也将周围的景致悄然褪去了一层色彩,就连那片被暗红阴云笼罩的天空,此时也蒙上了些许陈旧的灰白。在那一刻,姜爻突然感觉面前这名少年的瞳孔深处,似乎一下子沧桑了不少,仿佛百年的时光在那一刻凝结于他的双眸,将他从执念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阿爹曾告诉过我,这枚扳指就代表着暮色山庄,代表着最珍贵的家人。对我来说,阿爹,阿娘,还有暮色山庄的大家,就是我的宝物。” 欧阳少爷轻抚着手心中那枚已有裂痕的扳指,黑色双眸中虽然依旧悲伤,但却也多了份平静与释然。 “我一直以为,当年是因为我的错,才害死了大家。我不想接受,也不敢接受这件事,我不舍得大家就这么离开我……但我却忘了,就因为我的不舍得,才连累大家被困在这里,百年来一遍一遍地经历当年的事,一遍一遍地受苦。” “欧阳少爷?” 望着判若两人的少年,姜爻在惊讶之余,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他抬起头,环视着这片逐渐泛黄的暮色山林,发现一道道裂痕开始爬上天际,支撑着这片空间的执念也随着少年的呢喃逐渐消散。 “原来这片‘死气空间’的【梦魇】,不是那些黑衣人,而是你对家人的愧疚与不舍吗……”姜爻叹息着,重新看向面前的少年,却发现对方也在注视着他,眼神平静。 “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赵先生,但我很感谢你点醒了我,这枚扳指,还是留给你吧。” 欧阳少爷伸出手,将玉扳指放回了姜爻手中。 “一百多年了,不论是当年的黑衣人,还是暮色山庄的大家,都早已不在了,我也该放下执念,真正与我的家人们团聚了。” 点点微光从欧阳少爷的周身泛起,连带着在裂痕中逐渐崩塌的“死气空间”,渐渐趋于透明。恍惚中,一道道令人怀念的身影划过欧阳少爷的眼眸,在这一霎那,他仿佛看到了他的阿爹,阿娘,二娃……还有暮色山庄的亲友们。而就在欧阳少爷的身形即将消失之前,他的视线越过了姜爻身后,最后定格在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上,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赵先生……” 欧阳少爷的轻语随着“死气空间”的消失随风而逝,留在姜爻眼前的,只有欧阳少爷留给他的那枚扳指,以及矗立在寒风中的那位白袍青年。 “‘解开欧阳少爷的心结’,这就是你把我关入这片‘死气空间’的目的吗?赵先生。” 姜爻转过身,望向背后这名令他捉摸不透的青年男子,平静地说道。 “还是说,我应该叫你另一个名字呢?岩云,岩老师。” 第三百二十章:隐之身份 夜晚的山风吹拂过雨后的暮色山,岩云站在风中,面对着姜爻的质问,沉默不语。 “如果说列车上的那次‘死气空间’事件是个巧合,那么进入暮色山以来这连续的‘死气空间’,就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了吧?” 姜爻冷冷注视着前方的岩云,继续说道。 “之前的山村‘死气空间’,包括月琉璃的【梦魇】,其实都是你特意设置的‘试题’,用来考验我的能力和心智。而你的最终目的,便是利用我破开刚才那片轮回的‘死气空间’,没错吧?” 岩云依然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既然有操控‘死气空间’的力量,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姜爻正色道。“想要破开空间,以你的能力,应该自己就可以做到才对。” “……我虽然可以把你带入那片‘死气空间’,但却改变不了那里的结局。或者说,除了你,谁也打破不了那片空间。” 沉默许久后,岩云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被暗红阴云笼罩的天空。 “因为暮色山庄的‘死气空间’,是特殊的。” “特殊?” “是的,其实答案已经在你手上了。”岩云收回视线,伸手指向姜爻手中那枚已出现裂痕的玉扳指。 “你很快就会知道,当年那些黑衣人要找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赤色微光突然从姜爻手心迸发而出!只见一枚枚红色符文沿着扳指的裂痕处不断向外扩散,而随着扳指的异变,姜爻脚下的暮色山竟也开始了微微震颤。 “怎么回事?唔……!” 伴随着震荡的山体,姜爻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那个潜藏在心中的危险意识也在震动共鸣中慢慢浮出水面。 【找到了……这个感觉,是我第六个魂魄!】 蚩尤意识!? 姜爻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自身神识在蚩尤的影响下竟产生了些许恍惚。他似有所感地低下头,发现手心中那枚扳指的裂痕,已悄然蔓延。 【呵呵呵……没想到我的三魂之一‘爽灵’,竟被封印在这座暮色山里……】 蚩尤的低语带着一丝兴奋,搅动着姜爻体内那股炙热的能量;而在这股能量的牵引下,山体的震动变得越来越明显,就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一般。 【既然‘封戒’的力量已经解除,是时候了……回来吧!】 「嘎啦……」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响,姜爻手中的玉扳指轰然碎裂,就在同一时刻,一枚红色光点从地底升腾而起,径直冲入了姜爻胸膛!刹那间,一股撕裂感充斥五脏六腑,令姜爻痛苦地跪倒在地。 噗通……噗通…… 剧烈的心跳充斥耳畔,随着蚩尤第六魂魄的进入,沉淀在姜爻心底的过往记忆也开始再次被激起阵阵波澜。 响起的枪声,梧桐的树影,倒在血泊中的父亲……十年前的那一夜在他脑海中又一次显现。那道梧桐树下的神秘人影依旧模糊不清,只是这一次,姜爻看见那道人影的身旁,还站着一名陌生的长发少年。 这个孩子,就是我之前在回忆碎片里看到的……! 姜爻诧异地望着这名少年,忽然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位少年有着和他一样的黑发黑眸,眉眼之间还隐约有几分相似,只是对方那双瞳孔中却多了一些狂傲,散发着一种旁人无法靠近的特殊气质。 他是谁? 姜爻盯着这位带着相熟气息的陌生少年,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但他注意到对方那敞开的衣襟下,有一道形似日月星辰的图腾闪烁在胸口。 【父亲,这是那人咎由自取,不是您的错。】 长发少年瞥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姜淮,抬头看向身边的黑影。 【只是没想到,此人临死前还摆了我们一道。这下我们该拿那孩子怎么办?如果少了他,您的愿望就……】 长发少年说着,转头望向前方,而顺着少年的视线,姜爻看到了呆呆跪在他继父身边的……十年前的自己。 【……也罢,这就是命运吧。】 一声无奈的叹息从少年身边幽幽传来,只听那道黑影轻声开了口。 【暂且放过他好了,比起他,或许镇魂石那边的麻烦更大一些。】 镇魂石!? 姜爻没想到会在十年前的回忆碎片中听到这个词,那道梧桐树下的黑影,似乎与镇魂石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联系。 十年前我父亲的死,果然和梧桐树下的那两人有关!而既然那人提到了镇魂石,那也就是说,只要找到镇魂石,或许就能挖出那两人的线索!? 姜爻惊疑不定,此次蚩尤魂的回归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信息,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消化,却觉一阵锥心的刺痛从后颈猛然袭来! 唔……! 眼前的画面悄然变换,千年梧桐的树影转眼化为一片血色山村。在蚩尤魂的刺激下,另一段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也从沉淀的意识深处浮出水面,只是这次的画面主角并不是他,而是一名熟悉的红发少年。 那是……少年饕餮!? 姜爻微微睁大了眼,只见火海中的那名红发少年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跪倒在一名奄奄一息的中年大叔身边。在暴走与杀戮过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懊悔与悲伤。 【咳……咳咳……你还记得……欠我一个‘承诺’吗?】 中年大叔的声音气若游丝,他颤抖着伸出手,抚过红发少年的泪痕。 【……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再吃人……这是我和你,最后的约定……】 中年大叔的手无力地垂下,在那一刻,红发少年眼眸中的悲伤,瞬间凝结成了深深的执念。 【不……不!不行!我不许你死!!】 红发少年浑身颤抖着,只见他立即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散发着冰蓝光芒的珠子,将其放入了中年大叔的口中。就在转瞬之间,一层寒冰伴随着蔓延的蓝光覆盖上了中年大叔的身体,将他冰封其中。 【只要去员丘山找到不死民的血肉,就可以救活他!在这之前,就暂时用这颗冰璃珠保存他的身体……】 冰璃珠!?原来当年这枚宝物,在饕餮手上! 姜爻惊愕不已,而随着情绪的动荡,他体内的能量海洋也开始再起波澜。脑海中剧烈的刺痛撕裂着眼前的画面,他只能望着红发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哗啦!」 记忆的幻影随着意识的回归轰然碎裂,等到姜爻重新睁开眼,已是冷汗淋漓。在回收了第六枚蚩尤魂魄之后,姜爻感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海洋似乎变得更加汹涌,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贯通五脏六腑;而潜藏在他心底的蚩尤意识却逐渐沉寂下来,像是需要时间消化魂魄一般,再次陷入了沉睡。 当年饕餮将大叔冰封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如今冰璃珠下落不明?那位大叔后来到底…… 姜爻喘息着,接连的信息令他的脑海一片混乱,而就在此时,岩云的低语从前方响起,将他从恍惚中唤醒。 “看来你已经成功回收了蚩尤大人的一魂——‘爽灵’。” 岩云注视着从地上摇晃站起的姜爻,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又随即恢复了平静。 “只有拥有蚩尤大人主魂‘胎光’的你,才有能力打破由‘爽灵’加持的‘死气空间’,这也是我找上你的原因。” “你,早就知道我体内的秘密了?”姜爻警惕地盯着岩云,低声问道。 “呵,我一开始对你产生好奇,也仅仅因为你与饕餮的关系。直到我在幻境中看到了你体内苏醒的蚩尤意识,才发现了你的特别。”岩云笑了笑,没有否认。 “那场幻境原本是为了给你提示,让你走火入魔并非我的本意,不过也因为这场阴差阳错,让我更加确信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岩云顿了顿,开始娓娓道来。 “千百年前,欧阳家的祖上曾将蚩尤大人的一魂封印在暮色山,并悄悄留下一枚‘封戒’作为连接封印法阵的媒介,只有欧阳家血脉的人才能通过‘封戒’利用蚩尤之魂的力量。而若要真正解放被封印在暮色山中的蚩尤之魂,就只有通过主魂‘胎光’的力量激起魂魄共鸣,从而破坏‘封戒’,解开封印。” “‘封戒’?就是那枚玉扳指吗?”姜爻想起了之前蚩尤的呢喃。 “是的。其实百年前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就是蚩尤大人的魂魄,只是他们至死都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宝物’并不在暮色山庄,而是藏于整座暮色山之中。”岩云摇摇头,说道。 “百年来欧阳家血脉凋零,后人中已很少有人能运用这枚‘封戒’的力量,直到暮色山庄被屠戮那晚,欧阳少爷在极端情绪下激活了‘封戒’,并在无意识中借助蚩尤之力建造出了一片隔离于现实时空的轮回异空间,也就是你见过的那片‘死气空间’。” 岩云再次抬起头,望向深蓝的天空。在回收了蚩尤魂之后,暮色山上空的暗红阴云已悄悄褪去,一轮皎月高悬天际,将银白的月光洒向这片被黑暗笼罩已久的山林。 “现实中的暮色山庄早已随着当年那晚的大火毁去,只有欧阳少爷与那枚‘封戒’在‘死气空间’中不断轮回,连带着当年的亡者意识。而我,也是曾被困在那片轮回空间的‘亡灵’之一。” “亡灵?” 姜爻皱起眉,他想起了月琉璃曾说过,岩云身上有着很浓的死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赵先生’,也是‘岩云’,亦曾是一名曹姓的猎户,因为我自始至终都不是个活人,而是一缕依附于尸体的精神力。”岩云摇摇头,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精神力?”姜爻惊讶道。“那你的本体是……” “他的本体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察觉的,这几百年来,灵御台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却连他的尾巴都没摸着。” 正说着,一句耳熟的嘲讽从姜爻身后飘然而至,转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饕餮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果然跟过来了,饕餮。”岩云望向前方的红发男子,似乎早有预料。“看来这小子对你很重要呢。” “你故意留下气息,不就是为了引我来么。”饕餮冷哼一声,视线扫过身边的姜爻,嘴角不觉又耷拉了下来。“只不过我还是晚来了一步,那枚‘爽灵’终究被你弄到他体内了。” “饕餮?你、你们认识?”饕餮的一席话令姜爻诧异不已,听对方的语气,这两位似乎早就相识。 “呵,都好几百年没见了,差点没认出来。”饕餮说着,转头重新看向岩云。 “混于天地,沌于无形。能将精神力依附于尸体,从而隐藏气息逍遥了那么多年的凶兽,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饕餮注视着眼前的白袍男子,慢慢说道。 “你说是吧?混沌。” 第三百二十一章:蝴蝶效应 “混沌!?你是说……他就是失踪已久的上古四凶兽之一——混沌??” 听到饕餮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姜爻瞬间想到了当初在员丘山时,饕餮曾提到过的那些往事。四凶兽中包括饕餮在内的三只都已被灵御台所俘获,唯独混沌一直下落不明,他没想到这只杳无音讯的神秘凶兽,此刻竟会以精神力附着尸体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混沌么……呵,我已经很久不用这个名字了。” 混沌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这几百年来,我早已厌倦了重生与被追杀的轮回,因此才将本体自我封印,只分离出一缕精神力,通过依附尸体获取身份,游历世间。而‘赵先生’便是其中之一。” 混沌转过身,环视着这片寒风萧瑟的暮色山,慢慢说道。 “当年的我,一开始确实是被蚩尤大人的气息引来的。不过以‘赵先生’的身份给那些孩子教书后,我却喜欢上了那种平静的生活。在百年前那种战乱不断的时代里,只有暮色山庄是一片难得的净土,只是这片净土在某一天,被彻底打破了。” 混沌那张苍白的脸忽地黯淡了一瞬,在那刻,原本平和的眼神也似乎变得阴冷了起来。 “那一晚的事,想必你在‘死气空间’中也看到了,你所经历的那些,便是我当年经历的。只是仅仅一缕精神力的我,根本无力破开被蚩尤之魂加持的‘死气空间’,甚至一度被困在了那里,直到一场新的血雨降临,带来了转机。” “转机?”姜爻皱起眉,追问道。“这血雨,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谓的血雨并非由生物的血液构成,确切来说,他是从欧阳少爷的幻想中具象出来的。”混沌解释道。 “也许是受了传说的影响,在欧阳少爷的意识里,血雨可以召回他故去亲友的亡魂,因此在当年他精神崩溃的那刻,他强烈幻想着天降血雨,而蚩尤之魂的力量便将他的愿望具象了出来,这也成为了这片‘死气空间’里轮回的节点。” “也就是说……血雨其实是‘死气空间’里的一个意识具象,并非真正的现实?”姜爻惊讶道。“但我不仅在‘死气空间’里见到过血雨,在现实中也见过啊?” “暮色山庄的‘死气空间’虽然在蚩尤之魂的加持下,以血雨为节点不断轮回,但这个轮回节点却也是‘死气空间’与现实空间的交界最为模糊的时刻。在那个时候,现实空间的人有概率能窥见‘死气空间’中的影像,甚至还可能误入‘死气空间’,这也是为何山中会有人撞见血雨和所谓的‘鬼影’。” 混沌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前方脸色不佳的饕餮。 “关于这点,当年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饕餮。” “……”饕餮脸色微凝,沉默不语。而见到对方这副样子,姜爻的心里也不好受。 作为窥见过饕餮记忆,并通过山村“死气空间”知晓了百年前事件真相的人,姜爻自然知道饕餮沉默的缘由。这场从“死气空间”中折射出来的血雨和“鬼影”,仿佛一场蝴蝶效应的开始,它催化了暮色山里那些原住山民的不安和愚昧,导致的牺牲者不仅仅是那些因祭阴阵死去的无辜者们,更有那名饕餮放不下的中年大叔,这也是当年饕餮暴走屠村的直接导.火.索。 “那……那个杀不死的寿衣行尸呢?它到底是什么怪物?每次它出现,好像也都伴随着血雨?”姜爻想到了一个问题,顺势岔开了话题。 “这就涉及到令我脱离轮回‘死气空间’的那场「转机」了。”混沌叹息着,轻轻伸手一挥,一堆焦炭状的物体出现在姜爻与饕餮面前。 “这是……之前那具寿衣行尸?”姜爻一眼便认出这就是之前被烧焦的寿衣行尸残骸,但令他惊讶的是,眼下这堆残骸不再自动愈合,而是随着微风逐渐分解,化为尘埃。 “这是怎么回事?这怪物怎么……”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我也曾依附于一名曹姓猎户吗?”混沌没有直接回答,突然话锋一转。 “在暮色山庄出事数年后,有一名猎户在血雨降临期间误入了暮色山庄的‘死气空间’,并不幸死在了那里,新增的死气导致空间波动,使我得以趁此之机依附上他的尸身,借机脱离了那片轮回‘死气空间’。但我没料到的是,空间中的轮回法术依然残留在这名猎户的尸身上,并由此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混沌顿了一下,他望着饕餮的表情,像是在考虑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刚凭依上尸体并脱离空间的我耗费了大量法力,但也在这个最虚弱的时刻,有一群山民绑架了我,想要将我作为祭阴阵的祭品。” “……!”姜爻闻言,忽然想起当初在山村‘死气空间’里,那名村长曾提到过一件事。当初祭阴阵之所以反噬,导致全村人染上阴邪之毒,正是由于一场阴嫁仪式中祭品逃脱,如此一来,线索似乎全都能接上了。 “呵,以你的能力,就算再虚弱,也不至于被区区人类献祭吧?”沉默许久的饕餮冷冷一笑,终于开了口。 “我当时确实成功逃离了,但反噬的祭阴阵也让这具猎户的尸身成为了祭阴阵的载体;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尸体上残留的轮回法术与祭阴阵招来的邪灵相互作用,使得这具尸身产生了异变,成为了一只浑身剧毒的不死怪物。” 混沌摇摇头,望向饕餮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当时的我不得不离开这具变异的尸身,借助山中动物的尸体暂时逃离了暮色山。至于后续暮色山中发生的事……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 “原来……这就是一切的缘由么,真是讽刺……” 饕餮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悲哀之色在眼眸中隐约闪过一瞬,但随即掩藏在冷漠的表情之后。 “所以,这怪物出现时之所以会下血雨,也是因为他身上的轮回法术连接着暮色山庄的‘死气空间’?” “是的。”混沌点头说道。“因为轮回法术会将整个怪物的‘时间’凝固在一个状态之中,因此无论用什么方法,它都能连衣带躯体恢复如初。而如今暮色山庄的‘死气空间’已经破开,轮回法术也已消失,那么这个寿衣怪物也就无法再‘重生’了。” “可问题是,这怪物为什么会在百年后出现在这,当年我和陆境仪应该已经将这怪物封在了一座地下山洞里才对,是谁把他挖出来的?”饕餮望着那堆化为尘埃,随风散尽的行尸残骸,微微眯起双眸。 “关于这点,我想……他应该会清楚,我已经通过某片‘死气空间’告诉他答案了。” 混沌望向饕餮身边的姜爻,随即又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天边微微泛起的鱼肚白。 “灵御台的人已经来了,比我想象中要快呢。” “哼,看来陆境仪的徒儿早有准备,你怕是早被盯上了吧。”饕餮瞥了眼远处那片涌动的人影,冷笑道。“这架势,和当年围剿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孩子对气息非常敏感,恐怕他早就察觉到我的存在了吧。”混沌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满脸纠结的姜爻,忽然笑了。“不过有件事我得澄清一下,虽然当初对你施幻术的是我,但在曹家大院里对你那同伴下手的,却并不是我。” “暗算月琉璃的不是你?”姜爻一愣,他相信混沌没有理由在这点上欺骗他,但也一时想不出会有什么人做出这种事。 “我能告诉你的是,二十年前那具行尸随列车坠崖被炸碎后,残片被某个势力一一回收。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行尸残片重聚‘复活’,并被对方放了出来,引发血雨现世。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以‘岩云’的身份重回暮色山调查,这才发现这次的行尸背后,似乎有力量在暗中操控。暗算你同伴的,或许也是同一个势力。” “能操控行尸的力量……该不会是!”不知为何,姜爻忽然想到了当初同样被.操控的阿璃,内心顿时“咯噔”一声。 “是「镇魂石」。”混沌报出了答案。 “镇魂石……”一想到这颗不祥魔石,姜爻不禁微微握紧了拳头。 操控镇魂石的幕后黑手当初不但害死了萧远,还将他异化为了傀儡亡灵,而十年前杀死他继父的那道黑影,似乎也和镇魂石有联系。这两者是否是同一个人?姜爻不知道。姜爻只知道他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而一切的关键点,就是那颗处在阴谋中心的镇魂石。 “我该走了,‘岩云’这个身份,恐怕也该走到尽头了。”混沌看了眼前方越来越近的人影,轻声说道。 “另外,作为替我破除‘死气空间’的感谢,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混沌注视着姜爻,忽然开口补了一句。 “其实当初列车上的‘死气空间’,是我故意施法拖所有人进去的,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你和你那同伴,恐怕活不过当晚。” “什、什么意思?”姜爻心中没来由地一慌。 “你难道忘了吗?”混沌似笑非笑,脸色忽然有些瘆人。 “那晚在你包厢门口的天花板上,还趴着一个‘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过往如烟 “什么!” 要不是听混沌提起,姜爻都快忘了这茬事,如今再次想起,依然令他感到脊背发凉。 “那晚我听到的脚步声果然不是幻觉!那个时候天花板上真的有人?” “呵呵,‘人’么……如果只是人类的话,我也不会特意出手了。”混沌望着姜爻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只能提醒你到这,其实那家伙早就露出马脚了,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意识到了。” 说完,一阵微风再次萦绕上混沌的周身,将其凌空托起,在破晓来临之际,这场命运的相遇也即将迎来终点。 “当年你暂离暮色山后,有没有回来过?混沌。” 这次说话的,是沉默已久的饕餮。他抬起头,遥望着上空的白袍男子,脸色虽然冰冷,但那双赤色瞳孔中却又隐约涌动着某种执着的微光,而这样的表情是姜爻从未见过的。 “那年灵御台围攻暮色山,我自然不可能回去自投罗网,对后面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这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只不过,当年有件事倒让我十分意外。”混沌直视着饕餮的表情,似乎话中有话。 “自从山洞中的祭阴阵反噬了那群山民后,四散的阴毒也逐渐污染了整座暮色山的地下水源,我原以为方圆数十里的人类将无一幸免,却没想到这毒居然被遏制住了。想必在这暮色山中,有某个「特别的东西」在‘源头’化解了阴毒,这到底是什么呢……” “……!”话音刚落,饕餮的脸色就变了,不等姜爻开口,便径直转身冲向了暮色山边缘的某个方向。而混沌则望着饕餮的背影,轻声叹息着,消失在了第一缕晨光之中。 “饕餮!” 姜爻追逐着前方的赤色魅影,他从没见过饕餮如此失态,混沌的话语似乎触动了饕餮心中某个暗藏已久的心结,而这心结的答案,就潜藏在这片萧瑟山林之中。 片刻之后,饕餮的身影停了下来,姜爻跟着饕餮,站定在了一扇崩塌的石门面前。 破晓的晨曦穿过斑驳的树影,照耀在眼前这扇破损的古老石门之上。即便时间已过去了百年,姜爻还是一眼就认出,这里便是饕餮当年的记忆中,那些山民举行“阴嫁”的地下山洞入口,也是饕餮他们一度将寿衣行尸炸毁的地方。 “阴毒的‘源头’就在这里,但这山洞已经彻底塌了!可恶,要怎么找……” 饕餮眯起眼,低声自语着,这是他第一次在姜爻面前显露焦躁;而姜爻望着饕餮的样子,已经猜到饕餮要找的是什么了。 百年的时光改变了山林的地貌,也抹平了当年的血与火,却始终无法解开饕餮的心结。山村“死气空间”的结局虽然可以被改变,但既定的过往却无法重来。姜爻多么希望自己能像“死气空间”里那样,逆转当年的悲剧,然而现实却是当年的中年大叔与小女孩早已不在,留在这里的,就只有眼前这名孤独的红发男子。 「啊……」 山间的微风吹拂过姜爻的耳畔,带来某道少女的轻呼。姜爻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循声望向前方的山林,忽然看到一抹红色的娇小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 姜爻的身体下意识地动了起来,他立即追向了身影消失的方向,在穿过一片树林后,姜爻来到了一处奔涌的山泉旁。 「啊……啊……」 少女的呼唤再次传来,姜爻转过头,正看到一名身披嫁衣的少女站在树林的阴影中,伸手指向山泉顶部的泉眼。 是她…… 姜爻认出了对方,那正是当初他曾在山村“死气空间”里见到过的嫁衣少女。而这位少女始终没有说话,她只是微笑着注视着姜爻,随即化为山风,消散而去。 “……”姜爻默默走上前,顺着少女的指示望向泉眼,只见一枚泛着冰蓝光芒的珠子正默默躺在泉眼内,净化着整座暮色山的水脉。 “冰璃珠……” 饕餮的声音从姜爻身后响起,在见到泉眼中那枚珠子的那刻,饕餮的神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震惊,困惑,茫然,悲伤……各种复杂情绪在那一瞬间划过他的眼眸深处,也触动着他内心深处的某道伤疤,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位总是背着草药布袋,对着他傻笑的中年大叔。 “是他……会这么做的只有他……他当年果然没死!” 饕餮轻声呢喃着,身体微微颤抖,此时的他眼中,似乎只剩下了面前的这颗冰璃珠。 “可是,为什么我从员丘山回来后却找不到他?他到底去了哪?难道真的只有通过生死簿才能……” 饕餮愣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他转过头望了眼身边的姜爻,脸上的欣喜渐渐凝成了纠结。 “饕餮?你怎么了?”见饕餮的神色有异,姜爻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饕餮垂下视线,回避了姜爻的目光。“你怎么找到这东西的?” “是因为……” 【……每个人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秘密,没人会愿意心底的记忆被别人看到。】 月琉璃的话语回响在姜爻脑海,也将他到嘴边的话语堵了回去。姜爻是看过饕餮的记忆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百年前的那场悲剧是饕餮不愿被人触及的伤痕,包括那位中年大叔与嫁衣少女。他不能告诉饕餮他见过嫁衣少女的事,也不想让饕餮知道自己窥见过他的记忆,于是就只能选择沉默。 “……也罢,既然暮色山的阴毒已经被化解,那么这颗冰璃珠也可以回收了。” 见姜爻欲言又止,饕餮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他伸手从泉眼中拾起冰璃珠,小心地放入怀中。在经过最初的激动之后,此时的饕餮已恢复平静,只是眸中深处,似乎多了份沉重。 「哒哒哒……」 直升机的声响从天边渐渐逼近,混沌的出现引来的灵御台搜捕队比想象中更多,只是他们显然已经晚了一步。 “……姜爻!” 一声焦急的呼喊从后方传来,在见到姜爻无恙的那刻,月琉璃那紧绷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许,只是在见到姜爻身边的饕餮后,月琉璃的脸又拉了下来, “混沌是被你放走的?”月琉璃瞪着饕餮,语气不善。 “呵呵,是或不是,你不如抓住他后自己问啊。”饕餮淡定地怼了一句,脸上又挂上了一贯的嘲讽。“折腾一晚我也累了,剩下的就由你来处理吧,陆境仪的宝贝徒弟~” “你……!” 饕餮笑了笑,在最后看了一眼姜爻后,便在月琉璃那杀人般的眼神中转过身,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那个……岩老师是混沌的事,我们也是后面才知道的,不过也因为他的出现,我们才知道了血雨和寿衣怪物的真相。”姜爻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将事实经过一一告知了月琉璃,只是故意跳过了蚩尤魂的部分。 “看来我猜得没错,那个岩云果然有问题!”月琉璃攥紧了拳头,淡绿色的眼眸划过一丝凌厉之色。“当初在列车上,要是你真和他住了一间包厢,怕是……” “他要是真要对我不利,我也不会站在这了。”姜爻尴尬地笑道。“再说了,我那时不是被你拽去了隔壁包……” 话没说完,姜爻突然愣住了,一段曾被他忽略的对话浮现在脑海: 【昨晚我好像做了个恶梦,感觉自己真的死过一回……】 胖子与黄毛的话语回荡在姜爻耳畔,让他想起了当初刚从列车“死气空间”回归后发生的情景。 【啥?龙哥你也做恶梦啦?我好像也是!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先不说这个,你们有没有看到我朋友?】 【你朋友?哦,就是那个老外是吧?好像没注意哎,他不是和你一间房的吗?龙哥你见着了吗?】 【我哪知道,昨晚咱们进包厢后就没出来过……】 …… “我当时被你拽去6号包厢时,现场除了岩云没有别人了吧?” 姜爻看着月琉璃,脑海中迅速回忆着当时的场面。 “普通人经历过‘死气空间’后,应该不会记得里面的具体情景,那个胖子明明自己都说记不清了,那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和你住一间包厢?除非……” “除非,他在说谎。”月琉璃冷冷说道。“那家伙故意隐瞒了自己记得‘死气空间’经历的事,也就是说,他不是普通人。” “难道说……”姜爻不禁想起了那道匍匐在走廊天花板,又神秘消失的人影,当初在鬼市的经历一一浮现在脑海,一个猜测在他心中渐渐成形。 【其实当初列车上的‘死气空间’,是我故意施法拖所有人进去的,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你和你那同伴,恐怕活不过当晚。】 对我抱有恶意,又能不留下任何气息瞬间消失,符合这点的家伙就只有一个! “是穷奇……” 姜爻脸色煞白,抬头望着面色冷峻的月琉璃。 “那个叫‘大河’胖子……是穷奇!” 第三百二十三章:命运轮回 「啪嗒……」 黑暗中,一只手伸向黑白棋盘,将一枚胖乎乎的人形棋子轻轻推倒。 “你还是暴露了,穷奇。” 一个男人的影子从棋盘后缓缓隐现,将棋盘上这枚胖子棋子取了下来,顺手摘掉了紧挨着的那枚染有黄发的人形棋子。 “不过也多亏了你,我这次玩得很开心,而且还顺利见到他了。”男子说着,轻抚着棋盘中央那枚刻有“姜”字的人形棋子,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但我应该也告诉过你,在那小子替我们集齐蚩尤魂之前,你不许对他出手,没错吧。” 男子的话语虽然听似平静,但却暗含着凌厉与威严,仅仅一句话,便让一旁的穷奇心惊胆战。 “对不起,龙哥。”穷奇咬着牙,以往的张扬在这道黑影面前似乎已被消磨殆尽,这与平日的他几乎判若两人。“原本我只想试探一下他,却不想混沌那家伙竟然也在……” “也罢,混沌的出现连我都没料到,所幸他与我们的目的基本吻合。既然蚩尤之魂已被姜爻收走,那也不枉我特意放出寿衣行尸,破坏暮色山结界。而且也多亏他这么一闹,我才意外得到了另一枚有用的棋子。” 黑影笑了笑,手心幻化出一枚黑色的人形棋子,只见这枚棋子身上刻着一个“咎”字。 “那个家伙曾是灵御台的人,我们真的能相信他吗?”穷奇质疑道。 “只要内心有破绽,就有利用的可能,欲望越膨胀,便越是容易被.操控,那些觊觎镇魂石的家伙,不都是这样么?” 黑影放下棋子,伸手抚过悬于脖颈间的那颗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石头;而在这股光芒的映照下,黑影胸口上那枚形似日月星辰的图腾,也闪烁着诡异的黑光。 “要对付灵御台,能利用的棋子越多越好,包括「噬影会」。只可惜啊,都过去二十年了,那帮蠢货依然那么不中用,连拖住灵御台都做不到,还不小心招惹了混沌,差点打乱我的计划。既然他们那么想追逐那具行尸,那我就让他们死得其所了。” 黑影把玩着手中的另一枚棋子,将其放在了棋盘一角。 “以我们的能力,为什么要和那群异国人合作?他们根本没法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穷奇依然有些不解。 “呵呵,他们的用处并不在这里。”黑影说着,将棋盘上一枚刻着“唐”字的棋子轻轻移动到一枚“陆”字的棋子前,与先前放置在角落的棋子形成了合围之势。 “有些时候,想要将死对方的‘将军’,只需要一枚小卒就够了。” 黑影冷笑着,将手指推向那枚刻着“陆”字的人形棋子。 「啪……」 “陆”字棋子应声倒下,碎裂的棋身沿着棋盘滚落而下,坠入黑暗。 “看着吧,‘好戏’……就要开始了。” ---------------------------------------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用我的力量帮你做事,只要你……只要你能给我‘时间’!」 少年的悲鸣穿过百年的时光,回荡在耳畔,恍如昨日。 「他失踪了……我明明用冰璃珠封住了他的身体,明明找回了不死民的血肉,可是他却不见了!我要找到他,找到我要的‘答案’,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在那一刻,这位桀骜不驯的红发少年眼中,只剩下了祈求。 「我可以助你坐上灵御台首领的位置,也保证从此不再害人,甚至帮灵御台做事,只要你能帮我争取到一定的‘时间’,让我自由出入地界……算我,求你了!」 轰隆隆——!! 回忆的画面在雷声中悄然变幻,此时出现在面前的不再是那名红发少年,而是一群身穿制服,面色冰冷的灵御神使。 「陆境仪,你私自放跑凶兽饕餮,导致暮色山村被屠,你还有何辩解!?」 黑压压的人群缓缓涌来,带来令人难以喘息的压力。直到一个沉稳又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股窒息之感。 「我是此次搜捕行动的负责人,饕餮逃走的责任在我,和他没有关系。」 一名戴着学生帽的灰瞳青年走出人群,挡住了众人沉重的视线。 「我沐境泫,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 “境泫大哥……” 陆境仪慢慢睁开眼,窗外的阴阳双星依然沉默着高悬于蓬莱天际,与百年前他第一次坐上这个位置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陆境仪低下头,轻抚过手上的相框。照片上那名拥有着淡灰色双眸的青年面容平静,然而每当看到对方的脸庞时,陆境仪的心却不免刺痛,只是这种情绪他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将陆境仪从回忆中拉回,他抬起头,看向办公室门口那名同样拥有着淡灰眼眸的男子,恍惚中又像看到了照片上的那位青年一般。 “剑云,你来了。” 陆境仪微笑着,将手中的相框放回了抽屉。 “首领,您找我?” 沐剑云走进办公室,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陆境仪似乎看上去有些疲惫,两鬓也斑白了不少,这让他不免担心了起来。 “您……没事吧?” 沐剑云犹豫地观察着陆境仪的脸色,但陆境仪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一份密封的文件袋交给了沐剑云。 “这是琉璃最新交给我的调查报告,我把他交给你。” “调查报告?是关于混沌的吗?”沐剑云接过文件袋,发现上面还有道法术封印,似乎只有指定的人才能打开。 “此次暮色山的情况,包括混沌在内我已经知晓了,后勤部队很快就会进行追踪善后。而我这次让琉璃报告的事,是关于姜爻。”陆境仪推了推脸上的单片眼镜,语气意味深长。 “姜爻!?”沐剑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暮色山之所以会出现血雨,是由于一个轮回的‘死气空间’,但我可不认为一个孩子的力量就能将这个空间维持百年之久。”陆境仪注视着沐剑云的表情,平静地说道。 “其实当年灵御台就曾得到消息,暮色山附近有蚩尤魂魄的下落,只是由于战乱而线索中断。听说这次去暮色山追捕混沌时,暮色山体有剧烈震荡,并伴有红光出现,而震荡的中心,恰恰就是当时姜爻所在的位置。” “首领,您的意思是……”沐剑云低着头,捏着文件袋的手指微微握紧,而这样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陆境仪的眼睛。 “呵呵,其实这份文件里,只是琉璃整理的暮色山事件的报告,其中并没有提到姜爻……就和当初的你一样。”陆境仪望着沐剑云那张纠结的脸,忽然笑了。“我只是有些好奇,姜爻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们两个都选择替他隐瞒。” “我……” 沐剑云语塞,在沉默片刻后,终于再次开了口: “首领,如果说姜爻体内真有蚩尤之魂,您打算怎么处理他?” “如果他真有蚩尤之魂,姑且不论灵御台或妖神府会怎么对他,他自己恐怕也难逃死亡的命运。”陆境仪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他再次抬起头,望向窗外的阴阳双星。 “蚩尤魂魄一旦在他体内重聚复活,就会将他瞬间反噬。好的情况是他的魂魄被蚩尤吞噬,肉身保留;坏的情况是连他的肉身也承受不住,和魂魄一起灰飞烟灭。不论哪个,对他来说,都是永世不得轮回的结局。” “什么!?”沐剑云大惊。“那、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将蚩尤魂魄从他体内剥离吗?” “或许有吧,但这个办法只能靠你来找了。”陆境仪说着,转头看了眼办公室门口方向,随即伸手打了个手势。 “红苑,替我送送剑云。” “是。”红苑的身影随着陆境仪的呼唤,出现在沐剑云身边。“剑云少爷,时间紧迫,那些人马上要来了,我送您离开这里。” “‘那些人’?什么意思?”沐剑云一听急了,只是陆境仪并没有给他答案。 “这份文件袋里有些资料或许可以帮到你,希望你能好好保存。” 陆境仪注视着沐剑云那双淡灰色眼眸,在那一瞬,他似乎见到了百年前的那位让他从心底敬重的大哥。 “你的眼睛,和你的曾祖父一模一样。” 陆境仪微笑着,起身站在沐剑云面前。 “保重,剑云。” 「咻……」 红苑的法术光芒渐渐盛起,沐剑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和红苑一起,消失在了办公室之内。 「砰——!」 就在沐剑云的身影消失后不久,办公室大门被突然轰开!随着十几道身着制服的身影闯入,沐珣之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而身后跟着的那道人影,却是许久未见的紫墨。 “呵呵,你连敲门都不会了吗?珣之。”面对着来者不善的众人,陆境仪倒是不慌不忙,像是早有预料。 “哼,就凭你也有资格教训我?”沐珣之嘴角一勾,将一纸文书扔在了陆境仪面前。 “理事会接到举报,有证据证明你暗中勾结海外邪恶组织「噬影会」,操纵妖魔害人。此外,理事会合理怀疑之前的穷奇出逃,也是由于你的纵容所致!” 陆境仪平静地听着沐珣之的控诉,视线扫过沐珣之身后的紫墨,一言不发。 “鉴于你的严重失职,理事会决定对你正式提出弹劾,今天我与紫墨部长便代表理事会,对你执行逮捕。” 随着沐珣之的一声令下,陆境仪的四周已被执行部队重重包围。 “你当年陷害我祖父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沐珣之盯着陆境仪的双眸,冷笑道。 “从现在起,你已经不再是灵御台的首领了,陆境仪。” (《血雨传说篇》完) 作者的话:下一篇章将是完结篇,等我全部写完后再开连载吧,需要一些时间。在这期间欢迎大家关注已经播出的《暗界神使》动画、广播剧,谢谢大家! 第三百二十四章:危机序幕 「滋……滋嘎……啪!」 随着信号卡顿声的消失,原本被马赛克占据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直怼镜头的油腻人脸。只见镜头中的这名梳着大背头的微胖青年脸色一喜,纠结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呼……总算连上了,这什么破信号啊……” 微胖青年低声嘀咕了一句,但随即又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忙堆起一副浮夸的笑容,并将手中那柄架着手机的自拍杆向上拉远,对着镜头做作地比了个“耶”的手势。 “各位老铁们~不好意思啊,刚才信号卡了下。不过也难怪,谁叫咱们这次‘灵异直播’的地儿太偏僻~太荒凉了呐!” 微胖青年故意摆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身后这片黑漆漆的郊区荒地,力图营造出一种诡谲灵异的气氛。只不过镜头里的他在美颜滤镜的过分加持下,下巴不但尖过头,还随着镜头的晃动时不时地扭曲着,使得他看上去分外滑稽,但微胖青年对此倒是没有丝毫自觉,依然举着自拍杆继续滔滔不绝起来: “今晚咱们去的地方啊,可是咱们市里有名的‘鬼校’之一呢!这地方以前是个医学院,地下曾有个全国最大的停尸场!听说啊,每年这学校里都有人出事,邪门得很,所以这儿就逐渐废弃了,也没人敢来,也只有我——‘灵异冒险大王’胖哥才敢去一探究竟!还没关注的老铁赶紧点击屏幕上方的头像关注一波啊~” 微胖青年唾沫横飞地介绍着,只是这一番卖力的解说并没有起到多少效果,直播观看人数依然没有实现两位数的突破;而更雪上加霜的是,没等他说完,便听一阵不耐烦的催促声从镜头后方飘了过来: “喂,这位老板,还走不走啊?你之前不是说在门口拍几张就走吗?快点好吧,我还有下一单客人要去接呢……” “那、那个……师傅你等、等一下嘛!”微胖青年的脸顿时一阵尴尬,连忙移开镜头,临时把自拍杆架在了一边,于是屏幕上便出现了一片破败学校的静止画面,而微胖青年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则从画外传入镜头: 「……司机师傅啊,不是说好陪我一起进去的嘛!我都给过你小费了……」 「我只说陪你开到门口,又没说陪你进这破地方!再说了,才给这么点钱,我开回去油费都不够!要是再磨蹭,我就直接开走了!」 「哎别别别,我再贴你点钱总行了吧?再等我一会会,就一会会……」 …… 片刻之后,微胖青年那张讪笑的脸再次出现在了镜头内,但这一次他的表情似乎多了几分慌张与不安,显然他并没有说服司机陪他一起进入这片废弃学校。然而直播到一半的他也没脸直接放弃,于是只能赶鸭子上架,在夜色中硬着头皮走向前方那扇贴着封条的学校大门。 “哎,看来今天出师不利啊,信号老是卡,呵呵……” 微胖青年干笑着看了眼频频出现马赛克的直播画面,心中巴不得出现什么“技术原因”,好给他一个中断直播的理由;而自拍杆上的手机也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越接近学校大门,画面便越频繁地出现扭曲,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似的。 “咱、咱们现在就在这‘鬼校’的大门口了,看,上面还贴着封条,这里都荒了好多年了。” 微胖青年举着自拍杆,在阴森破败的大门口快速环拍了一圈,竭力控制着不停颤抖的手。 “这围墙貌似也挺高的,胖哥我今天失策,没带什么翻墙工具过来,看来今天就只能先回……” 话没说完,微胖青年的脸色忽然僵住了。透过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他从屏幕上看到了一颗圆滚滚的头颅从他身后的围墙顶上缓缓冒出,一双莹绿的眼睛透过黑暗,就这么幽幽俯视着他。 微胖青年的面色由白转青,在那一刻,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鬼、鬼……鬼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从吧台上的手机里连连传来,而与视频中那名落荒而逃的微胖青年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在酒吧吧台后,那位笑得花枝乱颤的美艳女酒保。 “哈哈哈哈!什么‘鬼’啊,这不就是只猫头鹰吗?看他吓得……哈哈哈!” 女酒保捂着笑痛的肚子,伸手拿起手机,将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展示给了吧台前那名拥有着妖异金银双眸的年轻男子。 “路星月,你快看呀~这男的竟然把猫头鹰当成了‘鬼’,还什么‘灵异主播’呢,笑死我了~” “哦。”路星月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压根没有半点兴趣,转头喝了口闷酒。 “别老喝闷酒嘛,这样多无聊,像我这样刷刷视频,看看直播,说不定就能刷到让人开心的东西呢~”女酒保望了眼生意寥寥的酒吧,将手机随手放在一边,伸手给自己调了杯威士忌,坐到了路星月的身边。 “我跟你讲啊,最近社会上各种‘灵异事件’越来越多了。有些就像刚才的视频,是自己吓自己,但也有些确实是妖魔搞出来的。哎……也不知道灵御台他们在干嘛,以前发生这种事,他们总会在第一时间出手善后的。” “呵,灵御台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管这些。”路星月摇晃着酒杯中的冰块,金银双眸深处涌动着某些阴沉之色。 即便灵御台试图封锁消息,但陆境仪被弹劾的事仍在整个暗界迅速传开,不仅妖神府,连地下江湖中都传得沸沸扬扬,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灵御台的动荡显然也引起了连锁反应,少了制约的地下江湖纷乱丛生,连原本沉寂于人间的妖魔都有时不时抬头之势,某种维持了千年之久的平衡,似乎出现了微妙的倾斜。 不过对于路星月来说,陆境仪是死是活他压根不关心,就算灵御台内部再乱也跟他没关系,如今他最在乎的,是被灵御台抓走后下落不明的姜爻。 自从鬼市一别,路星月已经有些时日没见过姜爻了。虽说前段时间他打听到对方曾去了趟暮色山,但在这之后姜爻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半点音讯。而姜爻失踪的节点,又恰好与陆境仪被弹劾的时间点相近,这让他有了些不好的猜想,也是他来到这家酒吧的原因。眼前这名女子虽然表面上是位兼职女酒保,但她的情报能力在地下江湖中可是小有名气。 “话说回来,我要的消息查到了吗?” 路星月收回思绪,他放下酒杯,抬头看向身边这位娇俏的长发女酒保,直接开门见山。而后者见状也不废话,从怀里取出一枚信封,对着路星月扬了扬,说道: “虽然没查到具体下落,但线索还是有的。我的报酬呢?” “别急,不会少你的。”路星月勾了勾嘴角,将一枚巴掌大的小盒子推到了女酒保身前。 “上品「魔牛之眼」,作为打听情报的交换足够了吧。” “呵呵~不愧是‘异界商人’,这种稀有材料都能搞到。” 女酒保打开盒子检查了一下,在确认无误后,伸手将那枚加持着法术力量的信封交给了路星月。而后者在接触到信封的一瞬间,一串串由法术构筑的文字便通过信封的传递,清晰地呈现在了路星月的视网膜之上。 “……灵御台也在找他?”阅读完情报文字,路星月的眼眸中隐约多了一丝疑惑。 “没错。但那个人很谨慎,无论是手机信号还是身份信息,都没有留下任何踪迹,连银行账户也没有出现变动,所以暂时还没有具体下落,就算是我也只能找到一个疑似他出现过的落脚点。” 女酒保顿了顿,转头扫了眼远处那几个有意无意投来视线的客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另外,除了灵御台之外,地下江湖中也有不少势力对他很感兴趣。听说他身上藏着一个「秘密」,你那么急着找他,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女酒保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路星月,像是想从他的脸上窥探出些什么,而后者神色始终未变,就这么坦然地回视着对方,不置可否。 “呵呵~不过既然各方在搜寻他的下落,那反过来说,至少那人目前不在灵御台,也不在其他任何一方势力手上,你不必紧张。” 似乎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女酒保收起了试探的目光,转移了话题。而路星月虽然表面淡然,但心中却隐约多了些不好的预感,能让这名情报贩子开口试探的事,多半不是空穴来风,或许姜爻身体里的秘密已经暴露了也说不定。 这个秘密不仅是他的无色体质,更在于他体内潜藏的蚩尤之魂,而这点路星月其实很早之前就已察觉,只是一直没有明说罢了。 “如果那人仅仅是隐藏得好,那倒问题不大,至少没有生命危险,怕就怕对方被卷进了某些‘诡异事件’。”女酒保摇晃着酒杯,忽然提了一句。 “诡异事件?”路星月抬起头,望向身边的女酒保。 “你可别忘了,因为灵御台震慑的减弱,这段时间可是最乱的时候。”女酒保撑着线条柔美的脸颊,注视着酒杯中渐渐融化的冰块说道。 “这阵子,城里接连出了几起怪异的命案,被害人总是以各种奇怪的原因死于非命。虽说每一起都看似意外,官方也找不出任何人为的线索,但这‘意外’发生的频率也未免太过密集。而且据我所知,那些被害人里,还包括了地下江湖的异能者。” “连异能者都……”路星月眉间微皱,开口问道。“会不会是妖魔干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有人趁着灵御台无暇他顾,开始针对异能者进行‘狩猎’,尤其像你这样特别的家伙,身上的器官说不定值不少钱呢,你可得小心点。”女酒保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路星月的金银双眸,意味深长地说道。 “呵,一直以来打我主意的家伙多得是,不过如今他们的坟头草都好几丈高了。”路星月冷笑一声,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起身拿起了外套,而那张传递完信息的信封也在燃起的法术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有新消息通知我,但记住,别让第三方知道我在打听他的消息。” “放心,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美艳女酒保呵呵一笑,目送着路星月离开这家昏暗的酒吧,最后将视线收回,重新看向吧台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依然播着那名微胖青年的“鬼校探险”直播,而此时的观众就只剩下了她一个,那名微胖青年似乎早就扔下手机跑得无影无踪,于是直播画面便随着掉在草丛里的手机镜头呈现仰拍角度,恰好对着不远处那片昏暗破败的“鬼校”。 女酒保拿起手机,伸手准备把直播关掉,但就在这时,她突然像是在画面中注意到了什么,不禁眯起眼,将脸凑近了手机屏幕。 “这是……!”女酒保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上的直播画面,脸色从疑惑、惊讶,逐渐转变为惊恐,就在下一刻,她眼眸中的光,忽地一下消失了。 「啪嗒……」 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在碎裂声中转为黑屏。女酒保眼神呆滞地站起身,有如行尸走肉般地从吧台后摸出了一只打火机,随即无视着向她招呼的客人,转身进入酒吧后厨,摇摇晃晃地走向了角落里那些堆积的煤气罐…… …… 「叮铛……」 酒吧的大门在身后重新合拢,路星月站在霓虹闪烁的闹市街边,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夜幕,随即又低下头,将头上的鸭舌帽压低了些许。 摆脱灵御台的控制,这对姜爻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姜爻的秘密真的已经暴露给了地下江湖,在少了灵御台震慑的情况下,孤身一人的姜爻处境将岌岌可危。 “不管那个落脚点的消息准不准确,还是去看一下吧……” 路星月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然而才刚抬起头,他那双敏锐的眼睛便在酒吧偏门附近捕捉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挺拔的身形,白净的侧脸,虽然对方穿戴着兜帽,但显露的体貌特征仍让路星月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姜……姜爻!?” 路星月愣住了,他立即飞身冲向前,但仅仅眨眼之间,那道人影便没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无踪迹可寻。 “奇怪,怎么不见了?那个人……真的是姜爻吗?” 路星月左右张望着,冷静下来的他回想起先前瞥见的那人,感觉对方的眉眼虽与姜爻十分相似,但气质却不尽相同。而更让路星月在意的是,在他的阴阳眼里,那人周身似乎缭绕着一丝丝诡异的黑气。 “那是妖气吗?不,不太像,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气息……他好像刚从酒吧出来?我之前竟然没察觉到……”路星月皱起眉,他回头看了眼刚去过的酒吧,略一思忖后决定再回去一次,只是没等他走到门前,便嗅到一股刺鼻的气息从门内传来。 “不好……!” 「嘭——!!」 没等路星月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冲天而起!就在一刹那,喷涌的火舌席卷着四散的碎片,将路星月的身影瞬间吞噬…… 第三百二十五章:隐蔽之所 「嘀嘟……嘀嘟……嘀嘟……」 刺耳的警笛声从远处阵阵传来,姜爻悄悄抬起头,警惕地望了眼夜色中呼啸而过的救护车与消防车,但很快又将脸掩藏于帽檐的阴影之下。 哪里又出事了吗…… 姜爻皱了皱眉头,但脚下却并未有丝毫停顿,只见他低着头,转身拐入了一处阴暗无人的街边小巷。 自从暮色山之行结束后,姜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异样。不仅仅是新闻中接连冒出的数起离奇事件,更因为他发现自己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视线。 其实他以前就知道灵御台会派人定期监视他,只是这次的监视者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换成了新面孔,此等反常举动让他不由猜测灵御台内是否出现了变故;而更让他意识到危险临近的,是一只乌鸦。 是的,乌鸦。一只半夜三更闯进他卧室,在他床头嚷嚷着“赶紧滚”的乌鸦。 虽说半夜突然出现这么一只骂人的乌鸦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但也多亏了这只乌鸦的提醒,姜爻才及时察觉到那些在夜色掩盖下,朝着自己住所围拢而来的数道人影。 在吸纳了蚩尤第六枚魂魄后,姜爻不但法力提升了一个等级,他的感官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即便在夜间,他都能看清百米之外的物品细节。而在强化后的视力加持下,他看到了那些人的领口,似乎都佩戴着一枚黑色水晶——那是属于灵御台「军机部」旗下“特殊部队”的标志。 他还记得当初在长右山时,饕餮曾告诉过他,这支“特殊部队”常年游走于“灰色地带”,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且手段狠辣。姜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他只知道要是落到他们手上,怕是凶多吉少,更何况他体内还暗藏着绝不能被灵御台发现的蚩尤之魂。 于是姜爻当即作了一个决定——立马跑路! 带上仅存的现金和必备物品,留下可能被追踪的手机和身份证件,姜爻凭着灵巧的身姿和夜色掩护,在那些人影包围自己之前悄无声息地逃离了住所。不过这样一来他也面临着无家可归的窘境,只能暂时混迹于一些非正规包夜网吧,而他身上所带的现金也撑不了几日了。 灵御台为什么会突然派“特殊部队”来抓我?难道我体内有蚩尤之魂的事暴露了……? 姜爻收回思绪,低头从衣袋里掏出一枚挂着红色号牌的手环,似乎是个储衣柜的电子钥匙。号牌的正面是个白色的阿拉伯数字“03”,而背面则印着一串地址和一组类似店名的浮夸大字。 “‘欲仙浴池’……” 姜爻的眼角抽搐了下,他看了看号牌上的字,又抬头望向前方那间隐藏在巷子底部的独栋小楼,“欲仙浴池”四个霓虹闪烁的大字高悬在楼底大门的招牌上,和这枚号牌上的字样完全一致。 “那只乌鸦扔给我这把钥匙,就是为了引我来这么……话说回来,这地方正不正规啊?” 姜爻望了眼被霓虹灯装饰得颇为暧昧的澡堂招牌,默默腹诽着。而他手上的这把澡堂钥匙,正是当初提醒他的那只乌鸦带来的。 一想起那只边骂人、边把钥匙甩他脸上的乌鸦,姜爻就忍不住想要扶额;而既能知晓灵御台内部行动,又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提醒他的人,大概率只有某位毒舌又别扭的灰发男子,更何况那只乌鸦让他滚蛋的语气和那家伙如出一辙。 “看来灵御台内部确实出了事,连月琉璃都被绊住了,不然他也不会通过这种方式偷偷提醒我。也不知道剑云和文涛他们怎么样了?还有,饕餮他……” 姜爻捏紧了手中的钥匙,思绪又飞回了不久前在暮色山上的点点滴滴。自从暮色山事件后,饕餮便再也没在他面前出现过。虽说以饕餮的实力,姜爻并不担心他会出事,但姜爻总有种对方在特意回避自己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从对方回收了冰璃珠之后便开始了。 算了,先想办法和月琉璃汇合再说。 姜爻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收拢心思,再次将视线投向前方这家装修暧昧且浮夸的“欲仙浴池”,既然这是月琉璃留下的唯一线索,无处可去的姜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欢迎光临‘欲仙浴池’!请问一位吗?” 刚进门,一名娇俏的迎宾小姐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扯着大嗓门高喊了句: “男宾一位!!” 尖细的嗓音顿时回荡在不大的一楼大厅上空,交织着厅内大声播放的土味背景音乐,那一瞬姜爻甚至有种误入乡土迪厅的错觉。而与此同时,数名穿着迎宾服的男子刷地闪现,对着姜爻齐声高喊“欢——迎——光——临——”,把姜爻吓了一跳。 “这位先生,咱们这统一价388元一位,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一名梳着油头的大堂经理笑嘻嘻地把姜爻引到前台,顺手拿出了POS机。 我去,这破地方要那么贵!?抢钱啊…… 姜爻内心吐槽了一句,要不是那把钥匙指向这家澡堂,他早就转身走人了。不过眼下他也别无他法,只能肉痛地抽出四张百元大钞,放在了前台柜面上。在被灵御台追捕的当下,用银行卡肯定会暴露行踪,现金是姜爻的唯一选择。只是由于当初逃跑时比较匆忙,姜爻身上的现金并不多,这一下掏出那么多钱,他的钱包已经捉襟见肘。 “好嘞,收您四百,请稍等。” 大堂经理收下现金,在收银机前忙碌着;而趁着对方找零的功夫,姜爻再次观察起这家隐藏在小巷深处的公共澡堂。 整个大厅的面积并不大,从厅底的电梯来看,应该不止一层;澡堂内部被装修成了浮夸的巴洛克式风格,只是由于年份已久,墙皮角落都有发霉剥落的痕迹,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而目及之处也没见几个客人,这里的生意似乎并不好。 “找您12块,这是您的储衣柜钥匙,请收好。” 不消片刻,大堂经理已经把找零和一枚挂着蓝色号牌的手环递给了姜爻。姜爻收回视线,伸手接过找零和手环,随即在一位迎宾小哥的指引下,独自走入大厅底部的电梯,按下了唯一的那个“2楼”按钮。 蓝色号牌……和那只乌鸦给我的有点不一样? 姜爻下意识地捏着左侧衣袋中的红色号牌,但也没多想,随手将刚拿到的蓝色号牌手环放到了另一侧衣袋中。 「嘭……」 电梯大门在姜爻进入后缓缓合拢,将盘旋大厅的土味音乐隔离在外。然而此刻姜爻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离开后不久,大厅内的音乐却陡然变调,变得有如哀乐般诡谲阴冷,而大厅里的所有人也在这“哀乐”声中停下了手中的事物,齐刷刷地扭过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姜爻离去的方向…… …… 「叮咚……」 随着一记清脆的铃声,到达目的地的电梯应声开启,一片弥漫着淡淡热蒸汽的更衣区顿时映入了姜爻眼帘。 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此时的更衣区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一排排储衣柜按一定的序号栉比而列,空间倒是比想象中大不少。姜爻没有去找自己那把蓝色号牌所对应的柜子,而是看了眼红色号牌上的数字“03”,转身朝着低数字区域搜索而去。 “100……80……51……奇怪,怎么这里的柜子序号是从51号开始,1号至50号的柜子在哪?” 姜爻转了一圈,愣是没发现红色号牌对应的储衣柜位置,一时陷入了迷茫。 难道不在这一层?可刚才的电梯只有一楼大厅和二楼的选项,而大厅里没有储衣柜,那就只可能在二楼……该不会这“欲仙浴池”有分店?我找错地方了? 姜爻赶紧再次掏出红色号牌,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号牌上印的地址确实是这里无误,这么一来,就剩下一种可能…… “这号牌……该不会是女宾区的吧?” 姜爻无语,突然有种被月琉璃坑了的感觉,要是真夜闯女澡堂,怕是不用等灵御台来,警察就首先会收拾他,顺便上个法制新闻。 “不,冷静点,说不定这03号柜子就在里面的澡池区呢?”姜爻自我安慰了一句,决定先换衣服进入里面的男宾澡池再说。他可不敢贸然拿着这枚红色号牌去问工作人员,要是这东西真是女宾区的,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换好衣服,淋浴冲洗,围上浴巾,姜爻把那枚红色号牌藏在浴巾里侧,手上则直接戴上了属于自己的蓝色号牌,掀开门帘进入澡池区域。然而就在他踏进澡池大门的那一瞬,姜爻忽然感觉有道极具压迫的视线隔着蒸汽投了过来,刺在了他的脸上! “……!”姜爻的神经顿时紧绷,但那股窥视感仅仅一瞬间便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要不是姜爻的感官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谁!? 姜爻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却见只有零星几个顾客的身影,他们或泡在澡池,或坐在一边,看上去有老有少,但并未散发妖异气息,似乎只是普通的客人。 情况不明之下,姜爻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姑且装作无事发生。他找了个靠近大门的池子,将身体泡了进去,并趁此机会细细观察起了四周。 这片澡池区域大约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里面有大大小小数个不同功效的澡池,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储衣柜,显然03号柜子也不在这。由于此时的客人不足十位,显得这里颇为空旷,几乎可以一人独占一个池,而在姜爻观察期间,那道窥视的视线再没有出现过。 错觉吗……?话说回来,这些人手上都是蓝色号牌,搞不好红色号牌真的是对应女宾区,这就麻烦了…… 姜爻沉着一张脸,再次将探寻的视线投向蒸汽缭绕的澡池内部,打算去里面的区域瞧瞧,但还没等他从澡池里站起身,便忽见一道裹着浴巾、披着湿漉漉长发的陌生男子低着头掀开门帘,走进了澡池区。 这名男子身形与姜爻相似,紧致的腹肌勾勒出匀称好看的线条,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使得他的相貌在弥漫的蒸汽中看不真切,但从露出的下巴来看,应该相当清秀。而澡池里的其他顾客依旧各自泡澡,对这名男子的到来毫无反应,除了姜爻。 因为他发现这名男子的手环上,系着一枚红色号牌。 第三百二十六章:红色号牌 他也是红色号牌? 姜爻双眼微眯,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泡在了池子里,躲在一边暗中观察。 只见这名长发男子进入澡池区域后并未直接泡澡,而是默默坐在了一处角落,像是在休息。在长发与蒸汽的遮盖下,姜爻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但奇怪的是,虽然应该是初次遇见,可对方却给了他一种并不陌生的感觉;而更让姜爻在意的是,他在对方身上隐约瞥见了一丝似有若无的黑气,这也让姜爻的视线多停留了一会,直到对方似有察觉地抬起头,将目光转向姜爻所在的方向。 “……!”姜爻一愣,慌忙移开视线,在澡堂这种地方盯着别人看多少有些失礼,而当他再次偷偷瞄回去之时,却发现刚才那个男人居然不见了! 人呢?? 姜爻连忙起身左右张望,却见蒸汽缭绕的澡池区里,四处不见那人的踪影,仅仅一个走神的功夫,那个长发男子就这么消失了。 “该不会被我吓跑了吧……” 见唯一的线索错失在眼前,姜爻不禁有些懊恼,不过眼下既然有另一枚红色号牌出现在男澡堂,那就代表着红色号牌并不是女宾区的专属,这倒让姜爻稍稍松了口气。 他偷偷将手上的蓝色号牌取下藏好,又掏出了那枚红色号牌钥匙,打算找个借口向工作人员套出03号柜子的位置。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转头一看,只见这次澡池大门口又出现了一名身穿澡堂制服的年轻服务生。对方略微张望后,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姜爻身上,随即无视了澡堂里的其他人,径直朝着角落里的姜爻快步走来。 “……”姜爻不觉紧张了起来,但表面上依然强装镇定,直到那名男子由远及近,站在了他的面前。 “尊敬的VIP客户,时间已经不早了。”制服男子看了眼姜爻手上的红色号牌,对着姜爻露出了一抹暧昧又怪异的笑容。 “请跟我来,我们为您准备了‘特殊服务’。” 特、特殊服务?? 姜爻闻言,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看手上的红色号牌,终于明白这玩意儿代表什么意思了。 月琉璃,你这家伙是在逗我吗!? 姜爻内心疯狂吐槽着,不过吐槽归吐槽,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月琉璃这个人虽然做事不按常理,但基本的节操还是有的,或许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即便眼下这名服务生的用词多少令人浮想联翩。 “先生?这位先生?” 见姜爻没有回答,面前的这名服务生的不觉微微放大了音量,此番动静也惊动了澡池内为数不多的客人,一道道视线纷纷投射而来。姜爻见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引来更多注意,便也只能僵硬地点点头,并在对方的安排下披上了一条足以掩盖身形的宽大浴袍,低头走出了澡池区。 随着姜爻两人的离去,澡池再次恢复了宁静。一名泡着池子的苍白男子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试图从池里出来,却不料脚下一个踉跄,不慎滑倒在了澡池边上。 「啪!」 一颗湿漉漉的头颅似乎受到了跌倒的冲击,从男子的脖颈上滚了下来,掉入了边上的澡池里,溅起了一小片水花。而这名失去了头颅的男子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动作,反而很快起身,伸手将自己的脑袋从池子里捞了上来,随意擦了擦后,便像拼积木似的,将头按回了脖子之上,顺势转了转。 「嘎哒……」 伴着一声骨骼的摩擦声,男子那分离的身首顿时变得完好如初,而边上的其他顾客则对此毫无反应,依然继续各泡各的,仿佛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 「啪嗒……啪嗒……」 寂静无人的二楼走廊中,回荡着姜爻与领路服务生的脚步声,或许是深夜的缘故,原本光线昏暗的走廊显得更加阴森可怖。姜爻一边紧绷着神经,一边默默记下了行经路线和周围紧急出口的位置,他总觉得这地方有股说不出的怪异,因此更加不敢放松警惕,打算赶紧找到03号柜子,拿完东西闪人。 “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忘了点东西在柜子里。”姜爻斟酌了下,试探着开了口。他不能直接问03号柜子在哪,这样会透露出钥匙不是他本人的事实,只能以含糊的话语旁敲侧击。 “呵呵,等您到了VIP区,自然就可以去取了。”服务生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姜爻闻言也没有继续发问,至少从对方的话语中,他已经确认03号柜子就在VIP区。 行进间,那名服务生已来到了二楼底部的一处角落,此时姜爻才发现,角落里的一副落地装饰画居然是座暗藏的小型电梯,可以通往地下,一般人根本无法注意到。 原来VIP区藏在地下吗?感觉越来越可疑了……话说回来,刚才那个戴着红色号牌的男人也是去了VIP区? 站在电梯里,姜爻不禁思绪翻涌。他对所谓的“特殊服务”没有半点兴趣,也压根不想参合任何非法活动,他的目的只有03号储衣柜而已。一旦找到目标并拿到里面的物品,他就会找借口走人,而要是遇上阻碍,他便只能借助法力强行脱身,不过这么一来或许会引起灵御台的注意。 姜爻伸出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看似空无一物的脖颈,指尖在半空中感知到一道冰凉的触感,这让他心中稍稍多了点底气。 自从开始“流亡生涯”之后,姜爻便设法将沐剑云给他的那枚「绿璎石」固定在了脖子的项链上,以掩盖自身法力属性;同时,回收了第六枚蚩尤魂后的他,还发现自己的妖力具象能力竟然产生了进化,甚至可以具象出一片包裹住项链的法力薄膜,仿造当初在宝琰阁赌局时毕方的做法,制造隐形结界。 这样一来,他既不会因宝物暴露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又可以避免像之前暮色山时那样,在战斗中出现「绿璎石」掉落的意外,使得自身的秘密被人察觉。而在这种准备下,即便使用法力,残留的气息也不会透露出凶兽之力的痕迹,就算灵御台后续追查起来,也不会那么快锁定自己。当然,这种隐形结界目前只能作用于较小的物品,姜爻还没能力让自己整个人隐形。 至于玄武珠,虽然没被串在项链上,但姜爻也早已附上了隐形结界,设法贴身藏在了身上。 「叮咚……」 电梯开门的脆响把姜爻从思索中拉回,就在那一瞬间,一股被窥视的压迫感再次笼罩而来,令姜爻顿时宛如芒刺在背! “……!”姜爻的心脏猛地一紧,但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的表面并没有展露任何异样,他慢慢抬起头,看向电梯门外这间昏暗的小房间。 被窥视之感默默笼过他的周身,很快消散于无形,只有盏盏红色的壁灯映照着那两名候在电梯门外的黑衣男子,显得两人脸上的怪异脸谱面具格外狰狞。姜爻无法确定偷窥的视线来自哪里,但他知道能造成这种窥视感的,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我们到了。” 领路的服务生低声说着,对着姜爻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在姜爻走出电梯后,重新合上电梯门,离开了现场。 姜爻不动声色地抬起头,视线迅速扫过面前的小房间。 这间房间只有十几平的样子,似乎是个等候室。房内布置极其简单,除了一只沙发之外,值得注意的只有一扇紧闭的对开黑色大门,位置正对着电梯口。至于电梯门外的那两名面具男子,虽然扮相怪异,但姜爻也没有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任何妖气,一时也不好做判断,只能下意识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您已经晚了,请尽快。”一名黑衣男子对着身后的黑色大门示意了一下。“但进去之前,我们需要再检查一下您的随身物品。” 还要搜身? 说实话,姜爻并不怕搜身,原本属于他的那枚蓝色号牌早就被他覆上了隐形结界,他有信心不被人发现。他更在意的是“进VIP区居然需要搜身”这件事。 需要掩饰到这种程度的秘密活动,显然已经不是一般的“非法活动”了,里面的管控想必不一般,更何况那道诡异的窥视视线让姜爻多少有些不安,眼下再不离开的话,恐怕后续难以脱身。 “我想先去趟洗手间。”打定主意后,姜爻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他看似随意地提了一个常规要求,同时有意无意地朝侧后方退了一步,靠近了身后的电梯。 “洗手间的话里面就有。”黑衣男子的声音不觉冷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怀疑。“你好像在拖延时间?该不会……” 「铛……铛……铛……」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空灵的钟声不知从何处飘入众人耳畔,标示着午夜12点的到来,而在听到钟声的那一瞬,姜爻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冰冷,而他面前的这两名黑衣男子也同时出现了僵硬的姿态,就好像在那一刻被抽走了所有生气,阴冷的气息迅速扩散,让姜爻心中的危机感刹那爆发! 几乎是瞬息之间,姜爻立即将体内的法力集中于右手掌心,对着明显出现异变的两名黑衣男子挥出右手! 「轰!」 随着一阵刺眼的暗紫电光,那两名黑衣男子还没来得及挪动身子,便被一张暗紫电网禁锢在屋角,碎裂的面具后,露出了两张双目猩红,面目腐烂的狰狞脸庞。 “吼——!” 黑衣男子原型毕露,但明显非人的姿态下却并未散发任何妖气,而姜爻此时也无心追究这些,他盯着眼前这两只低吼着挣扎的怪物,立即背着手按下了身后那座电梯的按钮,这也是离开这间小房间的唯一出口。 「叮咚……」 电梯开门的声音从姜爻身后响起,戒备着前方两只怪物的姜爻没有回头,而是一步步后退着摸向电梯,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杵着什么东西,转头一看,赫然发现先前那名领路的服务生正站在电梯里,似笑非笑地盯着姜爻看。 他原来一直都没有走! “嘻嘻嘻……尊敬的客人,您要去哪啊。” 阴冷的笑声从背后幽幽响起,只见姜爻身后的那名服务生嘴角向两边越咧越开,直至太阳穴,露出了一个不属于人类的惊悚笑容。 “进去吧,就差您了。” 话音未落,只听“吱嘎”一声,姜爻面前的黑色大门毫无征兆地霍然开启,就在那一刻,姜爻感觉有一片粘稠气息扑面而来,如一只无形的巨手绞上了他的四肢,禁锢了他的动作;与此同时,一股腥气从漆黑的门内扩散而开,只一瞬间,姜爻就辨别出了那股味道是什么—— 那是血的腥味。 「嘭!」 没等姜爻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便突觉背后被人猛地一推,缠绕他四肢的无形力量陡然用力,瞬间就把姜爻拖入了漆黑的门内,如一张狰狞巨口,将他的身形彻底吞没…… 第三百二十七章:池鱼之殃 “……哎,听说了吗?灵御台的那个无色体质者失踪了。” 轻声的碎语透着好奇,回荡在这片萦绕着仙雾的领地一角。 “不止呢,连陆境仪都被弹劾了,灵御台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事,不知道妖神府那边什么反应?” 另一道身影显现于迷雾,听似事不关己,却也隐约带了些探寻之意。 “英招还没有作出回应,不过据说一些妖类部族已经趁着灵御台动荡开始蠢蠢欲动,人类社会最近也接连出了不少乱子,看来地界又要不太平了。” “哎,只希望别波及我们青丘山才好……” …… 一句句窸窣低语传入九牙的耳畔,他抬起头,视线扫过周围零星的同族身影,随即将目光移向了前方这座巍峨神圣的九尾大殿。 灵御台高层动荡的消息如一阵狂风,迅速席卷了整个地界,不仅妖神府和地下江湖,就连常年中立不问世事的九尾狐仙一族也多少受到了影响,一时间谣言与猜测此起彼伏;而作为与人类关系相对密切的族员,九牙对此次被紧急召回青丘山的理由已有所猜测。 “您终于回来了,九牙大人。” 伴随着一声欣喜的问候,一名披着浅金长发的俊美男子匆匆迎出大殿,似乎等候已久。 只见这名男子身着祭司长袍,繁复的花纹与奇异的符号装饰其身,衬托着那张略显阴柔,却又远远超出凡人的美丽容貌;而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也显示出其不凡的实力,似乎是一名身居高位的大祭司。 “好久不见,琉柏。”九牙望着前方这名气质文雅的美貌男子,微笑着开了口。“我不在的这些年,大家还好吗?” “托您姐姐……额,托族长的福,还算安好。”被称为“琉柏”的男子刚开口,便意识到自己似乎用词不当,连忙改了口。 “呵呵,虽然我姐姐已继任族长,但她应该还是希望你们像以前一样,称呼她的名字。” 九牙注视着琉柏那略显局促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 “不不不,九苑大人已是一族之长,又岂能直呼……” 话没说完,琉柏猛地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雪白的脸颊迅速涨红,神情更加局促不安了起来,而九牙见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便也不忍心继续逗他,于是压下了嘴角的笑意,将话题扯了回来: “说回正事,这次你们特意把我召回来,应该不只是叙旧那么简单吧?” “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急需和您商量。”琉柏的神情微微收拢,露出了几分严肃之情,伸手对着大殿内示意了一下。“我们先进去吧,长老们已经候着了。” 「吱嘎……」 古朴沉重的大殿正门应声开启,一股静谧威严的气息从中蔓延而出,令人不觉心生敬畏。九牙淡然地望向仙雾缭绕的大殿内部,跟着琉柏踏入了门内。 「吱……嘭!」 沉重的大门在九牙身后渐渐合拢,偌大的殿堂中,只有九牙和琉柏站在中央的红毯之上,而红毯左右的雾中则缓缓映现出一道道身影,默默列在两侧。 “呵呵,竟然全族长老都来了,看来这次要商量的事,不是一般地‘重要’呢。” 九牙笑了笑,将视线投向大殿底部那座被仙雾缭绕的王座,却并未在上面察觉到任何气息。 “只是既然在商量要事,那为何我姐姐不在场?” “那个……额……族长她、她有点事……我们可以先开始。” 琉柏支吾着,悄悄瞥了眼迷雾中的长老们,又迅速移开了视线,而这样反常的表现毫无疑问逃不过九牙的眼睛。只是还没等九牙继续追问,却听一位长老幽幽开了口: “灵御台的事,想必九牙大人您已经听说了吧。” “如果您指的是陆境仪被弹劾的事,我确实已经知晓。”九牙脸色不变,平静地回答道。“不过此事属于灵御台内部事务,我不便干涉,所以对于具体细节知道的并不多。” “灵御台高层的变动,我们的确不便插手,但若此事背后涉及青丘山,甚至影响整个三界,吾等也不能坐视不理。”长老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九牙,慢慢说道。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此次陆境仪被弹劾的重要一个原因,在于其可能纵容穷奇出逃。而近期一系列的事件表明,穷奇背后存在着镇魂石的痕迹。” “你是怀疑,陆境仪与镇魂石的出世有关?”九牙品出了长老话语中的暗含之意,冷静地反问了句。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仔细想来也并非无迹可寻。陆境仪曾招揽过一名姜姓无色体质者,此人自从接触灵御台后,经历的各种事件中都出现过镇魂石的影子,这也未免太过巧合。而在陆境仪被弹劾后,此人突然下落不明,同时失踪的,还有与您交情匪浅的饕餮。” 迷雾中的长老直视着九牙,像是想从九牙的反应中读取到什么。 “我记得九牙大人您不但与陆境仪交往甚密,还曾经给过那名无色体质者法力,没错吧?” “是的。然后呢?”九牙微微一笑,迎着长老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反问道。“你们该不会在怀疑,我也在暗中参与镇魂石之事?” “我们当然相信九牙大人您不会这么做,但目前已经有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我们青丘山觊觎镇魂石,暗中屠戮三界生灵,这让我族的中立立场备受质疑。” 迷雾中,另一名长老紧接着开了口。“前几日,昆仑部族遣使前来,也是出于此事。” “呵,我们九尾一族与昆仑部族,虽然在名义上均出自西王母娘娘一脉,但平日素不往来,也从无上下级之分。怎么,他们也敢向青丘山兴师问罪了?” 九牙面不改色地扫了眼迷雾中的影子们,语气听似平静,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几分压迫感。 “还是说,因为昆仑部族实力的壮大,连各位长老都不敢得罪他们了?” “……”众长老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人敢说话,最后只能暗搓搓地给边上的琉柏递了个眼色,后者这才猛地回过神,面露纠结地踌躇了片刻,最后小心地走上前,将那双忧郁又美丽眼眸望向九牙。 “九牙大人您别生气,昆仑部族就算再强,也不敢对我们青丘山九尾一族兴师问罪。他们这次来,其实主、主要是为了……为了……联姻。” “联姻?” 九牙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他注视着琉柏,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那些流言本来就是空穴来风,我们本也不打算予以理会,只是由于灵御台的动荡,人类与妖类的制衡已出现危机,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传出‘我族觊觎镇魂石’之事,已经让很多势力盯上了我们,甚至连累到了那些未列仙班的普通狐族。” 琉柏叹了口气,脸上的忧郁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昆仑部族首领陆吾提出要与我族联姻,迎娶您的姐姐,也就是族长大人,号称可以通过昆仑部族的背书震慑其他势力,避免青丘山成为众矢之的。” “也就是说,如果拒绝联姻,青丘山就会被包括昆仑部族在内的其他势力孤立,甚至围攻?”九牙不急反笑,不紧不慢地反问道。“可我怎么记得陆吾闭关已久,近几十年都没出现过,你确定提出联姻的真是他吗?” “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表面说要联姻,实际上就是在威胁!他们不过是想趁着时局动荡,通过这种卑鄙手段将青丘山纳入麾下,我们决不能让九苑大人陷入如此险境!”琉柏那柔美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一丝怒色,甚至都让他一时忘了用尊称。 “可是如果拒绝,这也会沦为昆仑部族进攻我族的借口。在流言的催化下,青丘山或许真的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危险境地。”九牙倒没有那么激动,冷静地思忖道。“姐姐那边是什么意思?” “族长为保护我族,并没有直接回绝昆仑部族的提议,但我们怎么能让她冒那么大的风险呢!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这也是特意把您召回的原因。” 琉柏忽然顿了顿,悄悄瞥了眼迷雾里的长老们,似乎想让他们帮忙接个话,却发现众长老这时候个个装模作样地望向一边,一副假装没看见的样子,于是就只能“幽怨”地收回视线,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那个……族长大人肯定是不能嫁过去的!就算她同意我们也不同意!我们打算暗中前往天界,寻求西王母娘娘的帮助,只是这需要耗费一些时日。” 琉柏小心地瞄了眼九牙,目光忽然有些躲闪。 “所以……为了暂时蒙蔽昆仑部族,拖延时间,我们需要找个替身暂时代替族长嫁过去。而擅长伪装,又与族长大人气息相似的人选,就只有与她一母同胞的……” “告辞。” 没等琉柏说完,九牙面无表情地吐了两个字,转身就要走。琉柏见状顿时也顾不上支吾了,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九牙的胳膊,声音竟然还带上了几分哭腔。 “九牙大人您别走啊!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不会真的让您嫁过去的!等我们面见到西王母娘娘,就可以……” “西王母娘娘闭关已有千年之久,应该不是短时间内能见到的吧?”九牙扫了眼琉柏那张阴柔美貌的脸庞,似笑非笑地说道。 “而且比起我,感觉你嫁过去更合适。气息和容貌伪装这种事,对于堂堂九尾大祭司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要不你就牺牲一下?” “这……不不不,我……额……老朽我曾曾曾孙都有了,不合适,不合适……” 琉柏一听,吓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自称都换了,与此同时周围那堆长老们则各个装傻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就在琉柏急得手足无措之时,一股威严而极具震慑力的气息悄然降临,瞬间笼罩上整座九尾大殿! 「轰——!」 就在那一刻,琉柏与一众长老同时收敛了神情,严肃又恭敬地低下头,朝着大殿底部的王座躬身行礼。 “您终于出现了。”九牙望着仙雾中那道卧坐于王座的熟悉魅影,微笑道。 “好久不见,九苑姐姐。” 第三百二十八章:风暴暗涌 高大巍峨的九尾大殿内,一道伸着九条尾巴的巨大影子投射在仙雾之上,显得若隐若现;然而与这巨大影子形成鲜明反差的,则是那位身裹白色华服,半靠在王座上的娇俏又美艳的金发女子。 只见这名女子金发及腰,拥有着足以倾国的美貌,她的眉眼与九牙十分相似,却多了些许媚色;精致的紧身华服包裹着她那玲珑的身姿,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魅力;一双金色的美眸中流光涌动,哪怕只看一眼,便会沉醉于那无形的气势之中,心甘情愿地沉浮其下,而这样的气息已经是她刻意收拢过了的。 “回青丘山也不来找我,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呢~我亲爱的弟弟。” 戏谑的轻语透出迷雾,音量不大,却能清晰地回荡在大殿里的每一位心头,柔媚之中又带着几分威严,令在场的琉柏及长老们心头一颤,不自觉地把头埋得更低了。而众人之中,也只有九牙依然神色如常,微笑着开了口: “我这不是来见您了吗?只不过先前和琉柏他们起了些误会,稍微耽误了一会。” 九牙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一脸苦瓜相的琉柏,以及乖乖闭嘴的长老们,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既然来了,那我们姐弟俩可要好好叙叙旧。” 女子话音刚落,便伸手对着琉柏等人示意了下,后者立马心领神会,与众长老一起忙不迭地行了个礼,悄然退出了大殿。 “哎……那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这次玩够了吗?” 见其他人等均已退去,九牙的语气中少了几分客套,望向大殿王座的眸中满是无奈。 “其实昆仑部族根本没有要求联姻,对吧?九苑姐姐。” “呵呵~要是你真想嫁过去,我也可以向他们提呀~”王座上的女子狡黠一笑,一边欣赏着九牙那无奈的神情,一边饶有兴致地调侃道。“可惜啊,你一点都不配合~我都没玩够呢。” “再玩下去,怕是琉柏都要哭出来了。我说你也稍微收敛点,别老欺负他。”九牙忍住了扶额的冲动,轻轻叹了口气。“说吧,这次昆仑部族他们过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呵呵,别急,先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话音刚落,九苑伸手一挥,一枚虚幻的光点顿时出现在九牙面前。随着光点的不断膨胀,一道由法术呈现的影像画面渐渐从光芒中显现了出来。 画面中,呈现着一片毫无生气的暗色密林,暗红天空之下,半跪着一名黑发白肤的青年男子。一枚猩红的光点在震荡中从山体内摇曳而出,被男子收入体内,而随着光点的收复,那笼罩着山体的暗红戾气也随之消解殆尽。 “……蚩尤之魂?” 九牙的金色眼眸中隐约出现了一丝涟漪,但转瞬即逝,似乎并不意外。 “原来如此,这就是昆仑部族来访的原因么。” “没错。”九苑观察着九牙的表情,慢慢说道。“前阵子暮色山突现动荡,有疑似蚩尤魂魄的气息出现,但这股气息最终却被这个姜姓人类所收纳,而此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哎,他终究还是又收了一枚蚩尤魂……”九牙叹了口气,没有否认。 “你果然清楚这件事。”九苑说着,挥手散去了法术画面。“只有主魂才有能力吸纳其他散逸的魂魄,既然此人能吸纳蚩尤散魂,便说明他体内寄生着蚩尤的主魂——‘胎光’。” “自从借给姜爻法力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他体内有蚩尤主魂。”九牙轻轻摇了摇头。“而主魂对其他二魂七魄有吸引作用,一旦主魂苏醒,这个聚合过程将难以逆转,他会不自觉地被卷入相关事件、回收散魄,就像无可避免的宿命。” “但以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蚩尤的力量,哪怕此人是极其罕见的无色体质者。一旦失控,不但会给整个三界带来灾难,连吾等青丘山也不能幸免。以你的谨慎,不应该不知道这点。” 九苑脸上的笑意不觉收拢了些许,注视着九牙的视线也透出些微凝重。 “这次昆仑部族前来,便是与我族商议共同追捕此人,如果遇上最坏的情况,甚至不排除将其抹杀。” “如果他真的无法承受蚩尤之力,那么他应该早已失控,但事实上他已经收纳了包括主魂在内的六枚蚩尤魂魄,这已经不是一个‘凡人’能做到的了。”九牙望着王座上的女子,神色未变。 “与其为了避免未知的风险而将他抹杀,不如静观其变。他能被蚩尤主魂寄生,就说明他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更何况单独的蚩尤散魄戾气颇重,有个聚合体能将散魂吸纳稳定,对三界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呵,你这是在为他求情吗?”九苑勾起嘴角,轻扶着脸颊调侃道。“真看不出来,一向游离于世间、视周遭为过客的你,竟然会为一个人类袒护至此。” “也许,我只是在赌「某种可能」……” 九牙似有深意地低语了一句,并无解释的意思;而九苑望着下方的九牙,也没有继续追问。沉默半晌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你应该清楚,就算我们青丘山暂时放过他,一旦蚩尤的三魂七魄在他体内聚合成功,他也难逃必死的命运。而且他体内有蚩尤魂这件事,已经让各方势力盯上了他,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刚才那段法术影像已悄悄流传于暗界,源头不明。” “源头不明么……也就是说,不排除是有人刻意匿名流出这段影像。”九牙沉吟道。“可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灵御台动荡、妖神府内乱的当下,维持千年之久的地界既有秩序已开始失衡,一旦出现导.火.索,脆弱的地界平衡将被彻底打破,战乱一触即发。”九苑正色道。 “此前‘鬼市’里那场由镇魂石造成的灾难早已让各方互相忌惮,此次蚩尤主魂的曝光必将引起暗界争夺,不论这名姜姓人类最终落入何方之手,届时一场腥风血雨将在所难免,连青丘山也无法独善其身。” “说不定对方特意放出姜爻的秘密,就是为了制造‘导.火.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姜爻的失踪倒不是坏事,只要没有哪方得到他,这条‘导.火.索’就无法被点燃。” 九牙呢喃着,对眼下形势已心知肚明。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对暗界各势力来说,要找一人类的下落应该不是难事才对,但为何姜爻至今杳无音讯,连昆仑部族都只能退而求其次,试图联合青丘山一起搜寻?” “也许是此人极其善于躲藏,又或许……有某种其他理由。”九苑捋着头发,若有所思。“事实上,之前已经有不少其他势力在暗地捕捉到了他的踪迹,但最后那些追踪者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九苑顿了顿,没等九牙回答,便自行道出了答案: “因为他们在接触到此人前,都因各种奇怪的缘由突然遭遇不测,死于非命。” “……”九牙眉间微皱,没有说话。 “我有个预感,事情似乎产生了‘某种异变’,而一切可能源于这名姜姓人类体内的蚩尤之魂。”九苑美眸渐沉,冷声说道。“想要扼杀异变的源头,就只有在蚩尤的三魂七魄聚集完成前,从他体内剥离出去。虽然这不容易,但也并非不可能,别忘了当初蚩尤之魂是怎么被分离的。” “你的意思是……镇魂石?”九牙眯起眼,似乎听懂了九苑的言下之意。“但这种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姑且不论镇魂石现在下落不明,就算真的成功剥离,他的魂魄也会遭受巨大损伤,沦为无意识的废人。” “但这是让那人生还,并阻止地界陷入战乱的唯一方法。”九苑说道。“而在此之前,我们不能让那人落在任何其他势力手上。你既然亲自给过他式神之力,那应该可以通过留在他体内的气息,感应到他吧?” “……可以是可以,但前提是他得使用我的力量。”九牙叹了口气。“我尽力一试吧。” “我虽然相信你的能力,但你也得留个心眼,能让各大势力的高手死于非命的‘异变’,不容小觑。”九苑认真说道。 “只希望在找到他之前,他能成功活下去。” --------------------------------------- 「咕噜……咕噜噜……」 浓重的黑暗裹着沉闷的水泡声,如飓风般粗暴地灌入姜爻的意识,充斥着他的五官,撕扯着他的神识,让他的魂魄仿佛快要游离,直至胸口那团炙热能量在升腾的危机感中忽地爆发,将他逐渐迷离的意识瞬间拉回。 “唔……唔啊!咳咳……咳咳咳……!” 姜爻从池子中猛然坐起,捂着口鼻剧烈咳嗽,很快咳出了一坨粘腻透明的糊状物,在那一刻,刺鼻的药水气息充斥鼻息,使得他的大脑在短暂的迷蒙后刹那清醒。 “这药水是……福尔马林!?” 姜爻立马辨认出了自己所泡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赶紧起身爬出了所在的浴池,此时的他这才发现,周围竟然大大小小密布了数十个贴着瓷砖的小池子,而每个池子里都泡着一具浑身赤裸的人体,要不是姜爻及时醒来,怕是会和这些人一样,在福尔马林浴池里永远沉睡下去。 “我这是在哪?”姜爻回忆起自己之前与异变的黑衣男子战斗,却不慎被某股神秘力量拖入漆黑大门的情景,而在那之后的记忆出现了断层,直至在福尔马林里醒来。 “所以,这里是那扇门后的区域?” 冷静下来的姜爻抬头快速扫视四周,在夜视能力的帮助下,他发现这是一处漆黑的地下浴场,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墙面斑斑驳驳,显得陈旧不堪;而更令人惊悚的是,不止是姜爻周围,整个空间里都按一定布局排了许多福尔马林浴池,一具具尸体分列其中,与其说是浴场,不如说是停尸房。 不过眼下姜爻也没时间一一查探,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赶紧逃离此处。 姜爻立即检查了一下自身,发现自己虽然赤身裸体,但所幸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微微松了口气,习惯性地伸手抚过脖颈处,而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指尖的触感空空荡荡,他贴身佩戴的那根被他隐形的、串有绿璎石的项链,此时已不翼而飞。 第三百二十九章:意外发现 “糟了,项链呢!?” 姜爻慌了,他顿时顾不上其他,立马搜了遍先前自己醒来的福尔马林浴池,却一无所获,不仅是这条项链,连他手腕上原本佩戴的红色号牌、贴身藏好的玄武珠也统统不翼而飞。 “该不会因为我失去了意识,导致隐形结界失效,使得项链和玄武珠被搜走了?” 姜爻的心忽地沉了下去,那条项链上不但串着沐剑云借给他的贵重宝物,项链本身也是他师父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是他绝对不愿失去的物品之一;而玄武珠更是曾在数次危机中,拯救了处在暴走边缘的姜爻。在吸纳了六枚蚩尤魂的当下,少了玄武珠的调节稳定或许会给姜爻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看来拿走这些的,应该就是‘欲仙浴池’里的那群妖魔,那些家伙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我当初完全没有察觉到妖气……嗯?” 姜爻忽然抬起头,似有所感地望向浴场底部,发现浴场底部那扇虚掩的铁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正朝着姜爻所在的浴场走来。 「啪……啪嗒……」 脚步声一轻一重,伴有明显的拖拽声,不像是正常人的步伐。听着这声音离铁门越来越近,姜爻也顾不上犹豫,连忙左右查看,希望能找到掩藏身形的地方,却绝望地发现这里除了一只只福尔马林池子,啥都没有,而此时蹒跚的脚步声已然到了门口。 「吱嘎——」 沉重生锈的铁门在外力的推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道身披黑袍,戴着怪异脸谱面具的人影慢慢走入这片偌大的地下区域,将阴冷的视线扫向前方那一只只浸泡着尸体的池子。 黑暗中,那些尸体静静躺在池子里,没有丝毫异样,而那黑袍人影也没耽搁,只见此人蹒跚地上前,沿着一条条浴池间的空隙走过,像是在巡视着这片区域里的尸体。 「啪……啪嗒……」 蹒跚的步伐走走停停,不时驻足于一些尸体边上,伸手鼓捣着,不知在做些什么。但很快,这道黑影突然站定住脚步,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一只澡池。 比起其他澡池,这只池子周围洒出了不少水渍,显得有些突兀;一名黑发白肤的清秀男子正静静躺在池里的福尔马林中,仿佛一具毫无生命的标本,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黑袍人影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疑惑什么,它旋即转过身,一步步走到男子所在的澡池边上,将手探入福尔马林池子,想要抓向池水里的男子。但就在这时,它看见池里的这名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它。 “……!”黑袍人影大惊,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见一道暗紫电花从男子的周身霍然迸发,刹那间便沿着福尔马林液体导向人影的手臂,如一条狰狞电蛇,朝着它的身躯吞噬而去! 「噼啪!滋啦啦——!」 没等黑袍人影反应过来,便瞬间被蔓延开来的暗紫电光尽数包裹,甚至来不及发出半声惨叫,便在刺鼻的焦糊味中抽搐着倒下,再无声息。 “唔!咳咳……咳……!” 姜爻一下子从福尔马林池子里坐起身,忙不迭地起身爬了出来,虽说他有法力护体,但长时间浸泡在这种剧毒腐蚀溶液中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不过也多亏了这些导电液体,才让姜爻得以偷袭成功。当初那人影进来时,姜爻就注意到对方压根没有掌灯,并散发着尸体般的腐臭气息,这样的家伙绝不可能是普通人,因此姜爻在偷袭的时候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直接下了重手。 姜爻小心地蹲下身,确认倒下的黑袍人影已彻底失去意识后,伸手摘下了对方的面具,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张狰狞扭曲的腐烂脸庞。 “这妖魔的样子和当初那两名异变黑衣男几乎没有区别,应该是同一种怪物。而且我既然能使用法力,也就证明我并没有被卷入‘死气空间’,这东西也绝非记忆的投影……” 姜爻看了眼暗紫电光的渐渐收拢的手掌,将视线重新投向地上的妖魔尸体,忽然注意到这妖魔的利齿缝中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血肉。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回头望去,发现这妖魔先前驻足的几处池子边上残留着一些血液,而池子里的个别尸体肚子被剖了开来,似乎少了一些内脏。 “……”姜爻眉间一皱,终于明白这妖魔偷偷来此的原因。 它是来偷吃尸体内脏的么?也就是说,它大概率是瞒着其他同伙单独行动的…… 姜爻想了想,心中有了个注意。他克制着呕吐的冲动,迅速将妖魔身上的衣物扒了下来,换在了自己身上,打算进行伪装。值得庆幸的是,这妖魔虽然面目非人,但身上的人类衣服倒一件不少,体型也与姜爻也相差不大,这也让姜爻避免了裸奔的窘境。 在快速换装的同时,姜爻也顺手从妖魔身上搜出了一把刀身刻着诡异花纹的匕首,以及一枚奇形怪状的铜质钥匙。他简单查看了一下那把匕首和钥匙,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把这两件东西收进了口袋。 处理完这些之后,妖魔身上已几乎没有剩余的物品,除了它胸前贴身佩戴的一枚鸡蛋大小的圆形挂件。 “这是……?” 姜爻小心地取下了那枚挂件,眯眼瞧去。挂件的纹路从黑暗中渐渐隐现在姜爻的眼前,而当他看清那枚挂件的全貌时,他的目光却突然凝固了。 这是一枚血红色的木质雕饰,一条条栩栩如生的双头蛇首尾相连,整体构成了一枚邪异的六芒星的图案。他曾见过这个图案,就在那片由月琉璃记忆构筑的“死气空间”之中。 「噬影会」! 这个雕饰显示的标识,赫然指向那个曾给月琉璃造成巨大伤害,并早在二十年前就和镇魂石产生过关联的邪恶组织——「噬影会」! “这妖魔是「噬影会」成员?难不成,这地方是这个邪恶组织的据点?” 姜爻努力平复着因震惊而起伏的心跳,在他的认知里,「噬影会」不但在二十年前与镇魂石有过瓜葛,在前不久的“暮色山事件”中也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再加上后续证实穷奇曾参与进“暮色山事件”,而穷奇的背后潜藏着操控镇魂石的幕后黑手,「噬影会」的再次复苏很可能与那名幕后黑手有关! “也就是说,如果顺着「噬影会」这条线查,说不定就能找到镇魂石与其操纵者的线索!?” 姜爻的瞳孔微微紧缩,不仅是因为眼前的意外发现,更因为他察觉到了另一件事——用红色号牌引他来此的,或许并不是月琉璃。 他很清楚「噬影会」曾给月琉璃带来的阴影,以月琉璃的性格,他情愿自己单枪匹马地收拾这个组织,也不会在什么都不告知的情况下,让姜爻独自前往对方的盘踞地。 “话说回来,其实当初并没有证据证明那只乌鸦就是月琉璃派来的,我竟然那么急躁地就下了判断,这不像是我一贯的行事风格……” 姜爻回想着自己先前的举动,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一个他曾试图回避,但终究无可避免的事实——蚩尤意识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在回收第六枚蚩尤魂魄之后,蚩尤之魂在他体内已聚集过半,虽说蚩尤意识日常处于半沉睡状态,但其在魂魄不完整状态下散发的狂躁气息,也在不知不觉间浸染着姜爻的性情,收集的魂魄越多,对姜爻的影响也就越明显。 但另一方面,正因为十年前蚩尤主魂的寄生,才让姜爻得以改变命数,存活至今,可以说蚩尤魂是他续命的关键;而要解开当年继父被害的真相,也只有通过收集蚩尤魂找回过去的记忆。如此矛盾的境地也是让姜爻犹豫,并在心中不自觉回避的原因之一。 “不过反过来说,在收集齐魂魄前,蚩尤那家伙应该也不会让我轻易挂掉……算了,还是先尽快离开这里再说。” 姜爻嘀咕了一句,暂时把担忧压在了心底。他起身将那具已化作尸体的妖魔扔进了原本自己浸泡的福尔马林池,在处理掉残留的痕迹后,他便戴上怪物的面具,低着头走到了唯一的铁门口,小心地拨开虚掩的铁门。只见一条阴暗狭长的走廊顿时出现在眼前,走廊的一头连接着身后的“停尸浴池”,而另一头则一路延伸至黑暗,看不清尽头。 既然事情涉及「噬影会」和镇魂石,那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地调查显然不是上策,所以他决定还是尽快安全脱身,后续再引灵御台围剿此处。当然,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希望能顺手找回丢失的项链和玄武珠。 “呼……” 整理完思绪后,姜爻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在混杂着福尔马林味的空气中,踏上了这条狭窄的长廊…… …… 随着姜爻的离开,漆黑的“停尸浴池”再次恢复成一片死寂,直到某只浴池中,又一道黑影从福尔马林中缓缓坐起。 “……”黑影望了眼姜爻离去的方向,沉默着,起身走出了池子。 「滴答……滴答……」 一滴滴福尔马林液体沿着黑影的身体滑落在地,绽放出一朵朵无色的火焰之花,并在不知不觉间蔓延至整片空间,将包括妖魔尸体在内的所有池中之物尽数包裹。 没有烟尘,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当这片无色焰火悄然消散之时,浴池里的尸体们已消融殆尽,连带着那道神秘黑影,再无踪迹…… 第三百三十章:瓮中之物 “嗯?” 姜爻忽然站定住脚步,疑惑地回头望了眼身后。 阴暗潮湿的走廊寂静无声,廊墙上的门窗沉默地矗立于两侧,一如姜爻一路走来时那样。 怎么感觉背后有动静,错觉吗……? 姜爻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片刻,但并未发现端倪,于是只能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这条散发着淡淡腥味的走廊上。 比起先前的“停尸浴池”,这条长廊的布置风格发生了不小的转变。破败的长廊两侧墙面上,齐腰刷着一层斑驳的绿漆,泛黄的白墙上还留有一些灰尘留下的边界线,似乎以前曾悬挂过什么画框;一路上长廊两侧出现了好几扇紧闭的门窗,造型像是一间间教室,但诡异的是,每扇窗门都糊着黑色的窗纸,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福尔马林池,浸泡的尸体,地下教室……比起公共澡堂,这种配置在姜爻的认知里更偏向于一种地方——医学院的地下实验场。 确切来说,是那种旧时代的废弃医学院。 想不到这“欲仙浴池”的地下VIP区竟然是这种鬼地方,那些参与所谓“特殊服务”的客人们应该不止一次来过这,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他们其实都是「噬影会」的成员? 姜爻思忖着,不禁联想起了当初在澡池里遇见的,那名同样佩戴红色号牌的长发男人。而正当他有所猜测之时,却听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走廊前方的丁字岔口涌了过来。 姜爻一愣,虽说他用之前那名妖魔的衣物伪装了自己,但也不保证会不会因为自己身上的人类气息而被其他怪物察觉。而此时再返回“停尸浴池”显然也来不及了,情急下他只能推开最近一间教室大门,悄无声息地躲了进去,倚着门缝观察着外面的走廊。 「呼……」 一股阴风吹拂而过,在骤然变冷的长廊中,姜爻看到了一群同样身披黑袍、头戴脸谱面具的人影从右侧沉默走过,朝着丁字岔口的左侧慢慢涌去。 它们要去哪? 望着那群黑袍人影行进的方向,姜爻思绪飞转。他想起了当初通过“死气空间”窥见的「噬影会」画面,这个邪恶组织似乎一直在研究“永生的秘密”,甚至不惜残害无辜之人。再结合先前的那片“停尸浴池”,不排除这堆妖魔在进行某种邪恶计划。 窸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群黑袍人影没有察觉姜爻的存在,径直从丁字岔口走了过去。但还没等姜爻来得及松一口气,他的身体却忽然如触电般僵硬了一瞬,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夹杂着令人颤栗的气息,从他的脊背直窜头顶。 他感到自己背后,赫然出现了一道冰冷的视线。 「嘎哒……」 一声吱嘎的异响突兀地回荡在阴暗的教室里,仿佛有某具血肉骨骼被强行扭曲了一般,令姜爻整个人顿时汗毛倒竖! 教室里有“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姜爻一把拉开教室大门冲了出去,朝着一侧路口夺命狂奔! 「嘎哒……嘎哒……」 惊悚的吱嘎声并没有因姜爻的逃跑而消停,反而频率越来越快,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追出了教室,跟在了姜爻身后。姜爻全程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的直觉告诉他,一旦回头恐怕自己将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嘎哒……嘎……」 身后的异响越追越近,一股足以灼烧肺部的气体直冲姜爻鼻息,姜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似乎从后方黑暗中伸了过来,即将搭上他的肩膀。但就在这时,那阵吱嘎声却忽然顿了一下,那只“手”像是在顾忌着什么,突然缩了回去,而那异响也逐渐停滞,最后沉寂于黑暗之中。 “呼……呼……” 内心深处的危机警报缓缓解除,在确定那异响不再追来后,姜爻倚靠着走廊边上大口喘息,小心翼翼地别过头望了眼身后。 如墨的黑暗依然笼罩着这条死寂的长廊,只是姜爻发现长廊两侧的墙面居然在不知不觉间一下子斑驳了不少,就好像被某种无形的潮水腐蚀了一般,而腐蚀的痕迹就在姜爻身后不远处戛然而止。眼前的异变表明他切切实实地经历了一场生死险境,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追杀他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没有继续追上来?是因为有活动范围限制,还是…… 姜爻悚然一惊,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连忙转过头,迅速警戒身后,但映入眼帘的却并非预想中的另一只怪物,而是一堵近三米高的深灰色水泥墙。 只见这堵水泥墙默默矗立在走廊尽头,乍看上去没有任何出口,但墙面中央隐约有一大块白色斑块,看上去颇为突兀。姜爻眯起眼,借助出色的视力细细望去,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张镶嵌在水泥墙中央的巨大人脸,惨白的脸上半睁着一对无神的黑瞳,就这么幽幽注视着他。 “这……!?” 姜爻瞳孔猛缩,下意识地要摆出战斗姿态,但他很快察觉这张脸似乎有些怪异,再定睛一看,发现这并非是镶在墙上的人脸,而是一张斑驳的人像壁画。由于年份的侵蚀风化了人像的半身,使得墙上就只剩下了一张男女莫辨的脸悬浮在中央,乍一看极为惊悚。 原来是画像么……这地方干嘛要在走廊底画这么个玩意儿,太慎人了好吗! 姜爻用吐槽舒缓着心中的不安,但也不敢放松警惕,更不敢往回退去,谁知道之前教室里跟出来的怪物会不会埋伏在某处,等着姜爻自投罗网。权衡片刻后,姜爻决定去廊底的壁画处查看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暗门。 「呜……」 森冷的寒风从背后凭空而起,激起姜爻一身鸡皮疙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姜爻总感觉壁画上的那张脸老是盯着自己,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些发毛,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走回头路,就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廊底的水泥墙下,细细观察。 除了中央绘制的人像壁画,这堵水泥墙就是一个纯毛坯的状态,风格和先前的教室走廊显然存在着不小差异,像是后期单独堆砌起来的东西。而以姜爻的经验来看,这种在环境里稍显突兀感的结构中,必然暗藏乾坤。 “好像有风,是从墙后面吹来的……” 姜爻将手掌悬在壁画前,细细感受着一丝丝微小的气流从指间划过,随着手掌的移动与感知,姜爻很快察觉在壁画的两侧边缘,各有一条细微的缝隙。缝隙沿着壁画边界不断向上延伸,最终在壁画顶部汇合,连接成了一扇门的样式。 “原来这道壁画就是一扇暗门,问题是要怎么打开呢?” 姜爻又在附近检查了一番,但始终一无所获,这片诡异的地方对他来说就像一个迷宫,而如今的他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一般来说,开门的机关会藏在暗门附近,难道线索就在壁画上?” 姜爻嘀咕着,再次抬头望向墙上的壁画,忽然感觉壁画上的人脸似乎有些不对劲。只见那双原本被瞳仁占据大半的眼睛此时渐渐显出了三白,那对墨黑无神的瞳孔径直下移,冷冷俯视着站在墙下的姜爻。 “……!” 没等姜爻来得及惊讶,却见那张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壁画上鼓了起来,一根根婴儿手臂般粗细的节肢从“人脸”的周围延展而出,而“人脸”的嘴部也缓缓张开,露出了潜藏其中的八对血红复眼。 人面蜘蛛! 原来这张“脸”,其实是只隐藏在壁画上的巨型蜘蛛! 【吱!!】 随着一道刺耳嘶鸣的响起,一团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径直扑向了姜爻的面门!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哐啷”一声脆响,金属碰撞的火花刹那间闪现在昏暗的走廊,一张密布着獠牙的巨口赫然出现,却被一把刻着诡异花纹的匕首架在了姜爻面前。 情急之下,姜爻抽出了从妖魔上山搜出的匕首,挡下了致命一击! 「嘭——」 巨大的冲击力让姜爻的身体不由往后飞去,重重地撞在了侧后方的墙面上!而此时的姜爻也顾不上浑身撕裂般的疼痛,连忙向地上一滚,一坨散发着腐蚀气息的绿色蛛丝顿时喷在了姜爻先前所在的位置,将那块墙面瞬间融出成了一个小坑,令姜爻惊出一身冷汗。 这家伙,不好对付! 姜爻思绪急转,他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动作,一边飞身拉开了距离。但就在这时,却见那蜘蛛怪突然停下了攻击,背上的人脸双眼微眯,漆黑的眼眸直直盯着姜爻,居然流露出了些许困惑的表情。 【……刺……吃……】 人面蜘蛛弓起了背部,腹部的血口一张一缩,利用震荡的声波,吐出了一个含糊的词汇。 【吃……蚩……】 姜爻闻言脸色一变,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似乎听出了对方在吼什么。 【……蚩……蚩……蚩尤!】 第三百三十一章:追随之影 “什么!?” 姜爻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似乎不具备灵智的妖魔,居然张口便说出了他体内的秘密,而在此之前,姜爻根本没有在它面前使用过法力,从理论上来说,对方应该无从分辨他是否拥有蚩尤魂才对。 正当姜爻惊愕之时,那一度显露出困惑的蜘蛛怪迅速恢复了动作,开始发了疯地攻击姜爻,将一团又一团极具腐蚀的蛛丝朝着姜爻喷射过来! 「哗啦!」 惊魂未定的姜爻没来得及多想,他立即转向,在躲闪蜘蛛怪攻击的同时,试图跑出这段“死胡同”区域,但还没走两步,他的身体却突然僵住了。 一根,两根,数根……密密麻麻的透明蛛丝从黑暗中隐现而出,在姜爻面前交织出了一张巨网,把姜爻逃生的路径完全封锁,也将他的四肢牢牢缠住。此时的姜爻这才明白,为何那只蜘蛛怪没有一开始就展开攻击,恐怕在姜爻探查壁画之时,这只怪物就已经在暗中编织陷阱,准备把姜爻瓮中捉鳖。 “混蛋!”被摆了一道的姜爻牙关紧咬,却始终挣脱不了手脚上越来越多的蛛丝,无法转身的他只觉一股阴风直钻脖颈,那只蜘蛛怪已近在咫尺。 「呼……」 一股腥臭的气息环绕耳畔,粘腻的蛛丝攀上了额外的重量,哪怕姜爻没有回头,也能猜到那只怪物正趴在蛛网上,将那张满是獠牙的血口抵在了他的脑后,只要那怪物稍一张嘴,恐怕自己就将交代在此。但就是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姜爻的表情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噼啪!哗——!」 霎那间,一股极具凶戾气息的暗紫电流从蛛网上刹那迸发而出,眨眼之间便沿着蛛丝弥漫而上,宛如一条条细密的光蛇,将蛛网上那只巨大的人面蜘蛛尽数缠绕! 【吱——!!】 凄厉的嘶吼响彻走廊,在那股暗紫电光的灼痛下,那只人面蜘蛛拼命挣扎,试图逃离“光蛇”们的撕咬,却悲哀地发现它竟然被电光牢牢“粘”在了蛛网上,原本给姜爻设下的陷阱,此时成了它自己的囚笼。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原本的“猎物”轻松地挣脱了蛛网,将一把缠绕着暗紫电光的匕首,插入了它的胸腹之中。 「滋……」 粘稠腥臭的黑血从蜘蛛怪的要害处喷薄而出,姜爻敏捷地躲开了怪物的血液,任由这只被灼焦的怪物尸体从半空中落下,在紫色电火中化为了灰烬。 “呼……想不到这把匕首还挺好用的,居然能经受住凶兽之力的附着。”姜爻看了眼手中花纹诡异的刀身,用黑袍随意擦了擦,收入了怀中。 其实以他的实力早就可以挣脱蜘蛛怪的陷阱,先前假意逃跑就是为了故意引蜘蛛怪上前,用奇袭的方式反向捕捉它,一击必杀。当然,这场策略也是基于他对蜘蛛怪的观察和判断,但像之前那只完全未知底细的教室妖魔,姜爻就直接“走为上策”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那只蜘蛛怪会察觉我体内有蚩尤魂?” 姜爻想了想,依然找不出答案,而此时的他也没心情继续纠结,这里既然闹出了动静,搞不好会引来其他怪物,赶紧离开才是正事。 姜爻抬起头,望向壁画上那片原本被人面蜘蛛怪覆盖的区域,发现了一道凹槽出现在了人像脸部位置,而凹槽中央有一个小洞,看上去似乎是个钥匙孔。 “钥匙?该不会……” 姜爻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奇形怪状的铜质钥匙,这也是当初被他干掉的那只面具妖魔留下的东西。 “试试看吧。” 姜爻伸出手,将钥匙慢慢插入了那枚孔洞,发现居然异常顺利,并没有察觉到任何阻隔的迹象。 有戏! 姜爻心中一喜,在将钥匙完全插入后,顺势向右一转。 「嘎哒……」 在些微的震动声中,面前的壁画应声开启了一道暗门,将一条盘旋而下的阴暗楼梯展现在了姜爻眼前。 “居然是向下的楼梯,我还以为是回地面的出口呢……” 见此情景的姜爻一阵失望,但也别无选择。在初步确认没有暗藏机关后,姜爻把脸上的面具再次戴好,随即小心翼翼地跨入暗门,将身形彻底隐入了黑暗之中…… …… 「嘎哒……」 一道仿佛筋肉扭曲般的异响透出黑暗,突兀地回荡在姜爻离去后的长廊之上。逐渐弥漫起的雾气之中,长廊两旁的墙壁开始出现明显腐蚀痕迹,并朝着底部的暗门逐渐蔓延。 「嘎……嘎哒……」 随着异响由远及近,一具形似骷髅的身影摇晃着隐现而出。只见这具骷髅怪物左边一半为白骨,另一半则被剥了皮,露出了其下交织的猩红筋肉与内脏,看上去就像一具活过来的人体模型,只是这“模型”浑身散发着腐蚀的雾气,足以融化任何碰触到它的生物。 「咯啦……」 骷髅怪僵硬地扭着脖子,像是在观望般扫了一圈四周,最后将只剩空洞的眼窝对准了姜爻进入的暗门。正当它打算迈出步伐,追入暗门之时,它却猛地颤抖了一下,突然将脑袋望向了上方的天花板。 一片粘稠的黑色液体从天花板上渗透而出,迅速汇聚,缓缓垂落,最终在骷髅怪面前凝聚成了一道被黑气缠绕的人影。 这道人影黑发白肤,虽因长发遮挡了半张脸,但从下颚线条上仍能看出是名长相清秀的男子,而这张清秀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沉默地伸出手,对着前方的骷髅怪轻轻一指。 霎那间,一团无色的火焰从虚空中猛然蹿出,眨眼就将骷髅怪全身尽数包裹,那骷髅怪还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响,便宛如一道虚无的青烟,瞬间消散殆尽。 “……” 长发青年默默地放下手,转身看了眼姜爻离去的暗门,随即再次化作粘稠的黑色液体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 「呜……」 化不开的黑暗夹杂着腥臭的微风弥漫四周,将姜爻笼罩在内。即便拥有夜视能力,姜爻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只能半观望半摸索地沿着狭窄的旋梯前行;而越是往下,姜爻心中的不安便越是翻滚,就连心跳都不觉开始加速。 我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是因为之前连续使用法力的缘故吗…… 姜爻停下脚步,以深呼吸的方式调节着胸口的悸动。哪怕姜爻如今已能初步控制体内能量,不至于轻易暴走,但在缺失了玄武珠辅助的现状下,他还是不得不小心谨慎,毕竟他体内蚩尤魂魄已聚集过半,相当于怀着一颗不定时炸弹。 还是得想办法尽快解决体内蚩尤魂的问题,搞不好收集的魂魄越多,我散发的气息就越容易流露出蚩尤的痕迹,更何况连绿璎石都遗失了……刚才那只蜘蛛怪或许就是这么察觉到的。 姜爻心中嘀咕着,但对如何解决并没有思路,毕竟蚩尤主魂连接着他的命格,要是剥离出去他恐怕得跟着一块死。他目前手上唯一的线索就只有他师父“恶魔老太婆”,既然对方当初给了他掩藏命格的雷冥石,那么她对姜爻体内的秘密一定有所了解,说不定会有办法。 正想着,姜爻的视线中忽然浮现出一抹幽蓝的光线。他连忙停住脚步,蹲下身,朝着光线的方向小心望去。 荧荧幽光中,姜爻看到了一片偌大的地下室出现在了旋梯底部,近百道黑袍人影密密麻麻地围在地下室中央,嘴里似乎念念有词,看上去颇为瘆人。 他们在干嘛? 疑惑归疑惑,但姜爻并不打算贸然接近,就算衣着打扮能混水摸鱼,身上的气息也不一定能蒙混过关,他只能依靠着旋梯的死角,借助出色的视力与蓝光的照拂,在远处默默观察。 只见这群黑袍人影背对着姜爻,层层包围着地下室中央一块区域,低头做着祈祷的姿势,呜咽的话语意义不明,像是某种奇怪的咒语;而在这群人影的上方,一盏悬吊于半空的怪异灯笼默默散发着幽蓝的光线。 噗通! 就在看到这盏灯笼的一瞬间,姜爻的胸口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似的,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意直刺骨髓。 这是盏半人高的复古灯笼,整体呈六边柱体样式,森白的骨头组成了一根根灯架,顶部还装饰着一条条首尾相噬的怪蛇雕饰,并如散落的头发般向下缠绕着灯架;更诡谲的是,灯笼的各面并非纸张或玻璃,而是一张张不均匀的黄褐色的薄膜,让人莫名联想到人皮。 但令姜爻感到不安的并非灯笼那惊悚的外表,而是从中透出的那抹诡异蓝光,就算只看一眼,姜爻也能感觉到其中涌动的邪异之气。伴随着周围那些黑袍人绵绵不绝的祈祷声,姜爻看到那蓝色幽光中渐渐具现出了一条条宛如实质的咒语光带。光带相互交织、纠缠,最后往灯笼下方汇聚而去,注入了被黑袍人影们围聚在中央的某块区域。 姜爻皱起眉,由于那块区域被熙熙攘攘的黑袍人影所遮挡,他无法看清细节,只能悄悄挪动了几步,换一个角度再次望去,这一次他终于看清那群人影围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颗被镶嵌在地面上的……巨大血红眼珠。 这!? 就在视线接触到那颗眼球的一瞬间,姜爻的心脏猛然一紧,一股令人心悸的巨大压力顿时奔涌而来!在那刻,他想起了当初进入浴池时窥伺他的那道视线,而更令他感到惊恐的是,那颗眼珠似乎察觉到了姜爻的目光,居然慢慢翻了过来,将血红的瞳孔对准了姜爻的方向。 【……是……你……】 一道含糊的呜咽突然毫无征兆地回荡在身旁,仿佛近在耳畔,让姜爻汗毛倒竖。 【……抓住他!】 第三百三十二章:死生之间 就在那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地下室里的黑袍人影们顿时齐刷刷地转过头,发了疯似地冲着姜爻所在的旋梯扑了过去! 被发现了! 脸色大变的姜爻立即转身,沿着原路一阵狂奔,然而还没跑两步,他便察觉脚下的楼梯有点不对劲。 「咯……咯哒……」 随着一阵怪异的响声,黑暗潮湿的石质旋梯居然变得像有生命的血肉,开始迅速蠕动,并朝着姜爻的身体绞了过去!就在下一瞬间,姜爻的身躯就被淹没在了血肉旋梯的包围之中,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顿时喷薄而出。 「磅——!」 收缩的血肉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又突然爆裂!夹杂着邪异暗紫色的电光如一把把利刃,眨眼间便撕开了围绞的血肉旋梯,剧烈的震荡甚至冲击了围攻而来的黑袍人影,将它们掀翻一片。 “唔……咳咳……咳!!” 冲出包围的姜爻咳嗽着从半空落下,掉在了地下室的边缘。见自己无法沿旋梯返回上层,他只能强忍着胸口鼓动的不安,趁着周围的黑袍人影尚未起身,朝着暂未被黑袍人影合围的地下室后方突围而去。 噗通……噗通! 剧烈的心跳声在耳畔不断轰鸣,姜爻发现自己心底某个沉睡着的意识居然有了些许共鸣的迹象,如此似曾相识的现象让姜爻瞬间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里有蚩尤之魂!? 不,不对,如果真是新的蚩尤魂出现,蚩尤那家伙早就苏醒并嚷嚷着让我去回收了! 姜爻迅速否认了先前的想法,但也一时无从得知自身出现共鸣的原因。而此时整个地下室都开始了震荡,一道突如其来的豁口从姜爻脚下轰然爆开!那枚血红眼珠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了这道豁口内,从下而上盯住了姜爻。 「咯啦……」 就在下一刻,血红色的眼珠沿着中央裂了开来,露出了两排森白的尖牙,宛如一张血盆大口,似要把姜爻一口吞下! 不好! 姜爻眼皮狂跳,却根本躲闪不及,眼看着那张“眼珠血口”就要咬向自己,却见那怪物忽然像是恍惚了一瞬似的,开阖的利齿居然停滞住了;而与此同时,一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华服虚影在半空一闪而过,扩散的金光甚至影响到了那些追来的黑袍人影,使得它们仿佛失了魂一般,一时显露出了些许茫然。 姜爻趁此之机一个翻滚,成功脱离了血口的吞噬范围,只见此时的他手中金光闪烁,一道“九”字符号在他手心里若隐若现。 九牙虚像! 就在先前千钧一发之际,姜爻唤出了自己许久未用的九牙式神虚像,并利用九尾狐仙的幻术能力,短暂地控制了周围的敌人,从而逃过一劫。 之前那颗眼珠的“话语”让他判断出这怪物具有自主意识,而只要有意识,就可能被九尾幻术所捕获。事实上他也成功了,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股力量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短暂停顿后,那只“眼珠血口”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似的,无视了幻术的影响,再次转向了前方的姜爻。 “它居然能免疫九尾幻术?” 姜爻见状不由暗自心惊,这九尾幻术甚至曾在“鬼市”一役中迷惑过穷奇这种级别的存在,绝不是普通妖魔能短时间内挣脱的。而眼前这只眼珠怪物不但转瞬挣脱了九尾幻术,还能免疫后续影响,即便施加幻术的不是九牙本体,能做到这点的怪物也足以显示出它的不同寻常。 这妖魔的实力居然媲美上古凶兽?这不可能……等等! 姜爻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抬头看了眼前方那盏高悬的人皮灯笼。 幽幽蓝光依旧默默充斥在阴森的地下室之中,将一条条残留的咒语凝结成实质,源源不断地注入了地下裂缝,与那颗血红眼珠连接在了一起;而在那些咒语的灌输下,缝隙中的血红眼珠仿佛被强化了一般,开始越变越大,连带着整座地下室都在微微颤动。 是那盏灯笼! 姜爻一下子认清了“眼珠血口”的力量来源,那些黑袍人或许就是这怪物从人皮灯笼里采集力量的媒介。而既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姜爻便也不再犹豫,他一边注意躲闪着周围不断出现的裂缝,一边暗自积聚法力,将体内的凶兽与蚩尤之力交织一起,悄悄覆盖上了右手掌心。 「砰!」 又一道裂口在姜爻的脚下崩裂而开,但这次姜爻提前做了预判,闪身躲过裂口中狰狞扑来的“眼珠血口”,似乎打算掐准时机躲开眼前的怪物,扑向后方的人皮灯笼。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行动,便突觉脚下一软,踉跄着向前倒去! 先前的式神召唤以及接连的闪避貌似对他造成了极大消耗,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结果却是致命的。只见那巨大的“眼珠血口”已再次游走而来,对着失衡的姜爻张口就咬! 「兹拉……」 带着不祥凶气的暗紫电网刹那间包裹上了“眼珠血口”的周身,令其出现了短暂的僵直,而原本像要倒下的姜爻却突然敏捷地稳住了身形,反手甩出了一枚缠绕着暗紫与血红电光的匕首,径直射向了高悬前方的那盏人皮灯笼! 刚才他假意露出破绽,诱敌上前,正是为了制造这一瞬的机会。 「咻——」 一道黑袍人影在眼珠意志的操纵下,飞身扑向了那枚匕首,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下攻击。然而那枚匕首却径直穿过了黑袍人影的身躯,不带半点停顿地继续飞向了不远处的人皮灯笼。 「啪嗒……」 被击中的黑袍人影无力地掉落在地,一抹夹杂着血红光芒的暗紫电流沿着其身上的血窟窿迅速蔓延,转眼间便将黑袍人影的尸骸吞噬殆尽。在这过程中,那枚带着赤色与紫色光芒的匕首也越来越接近那盏人皮灯笼,只是此时姜爻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危机的预感直刺脑海。 噗通……噗通……噗通! 胸口的共鸣越来越激烈,甚至让姜爻的表情因痛苦而出现了些微的扭曲,但此时此刻,不论是姜爻还是黑袍人影都已无力阻止事态发展,那枚妖异的匕首瞬间插破了灯笼中央的人皮,准确地刺中了里面那团蓝色幽光。 「哐啷——」 幽蓝的光芒应声而灭,在那一瞬间,原本要再次展开袭击的眼珠突然僵在了原地,像是被切断了能量补给一般;但就在姜爻以为突袭成功而产生了一丝庆幸之时,却听一阵“嘎啦”的异响从四面八方传入耳畔,但这一次异响的来源不仅仅是这间地下室,而是包括上层建筑在内的整片空间! 「嘎啦……嘎啦嘎啦!」 一道道裂缝从地面,从墙壁,从天花板纷纷爆开,一颗颗血红眼珠在裂缝中显现而出,它们和之前那颗巨大眼珠一样从中裂开了血口,但周身所散发的气息却更为疯狂,更为可怖! 【吼——!】 这次发出嘶吼的不是那些黑袍怪物,而是裂缝里这些露出獠牙的“眼珠血口”。在人皮灯笼里的蓝光熄灭后,它们非但没有因缺失能量源而变得萎靡消失,反而变本加厉;与此同时,整座建筑的内壁开始如有血肉一般开始蠕动,突破分隔,不分敌我地涌向包括黑袍人影在内的一切生物,试图将它们吞入壁中。 “……!” 姜爻见状连忙将暗紫电光覆盖上周身,硬是逼退了内壁的包围;而那些被撕下面具黑袍的人影们则毫无反抗地被内壁吞噬,露出了其异变的腐烂身躯,就像一具具早已死去的尸体人偶,在被切断操控之线后,成为了被怪物回收利用的养料。 很快,整座地下室融合了上层所有建筑,成为了一座夹杂了各种风格的血肉教堂。一张张或痛苦或迷茫的人脸纷纷浮现在教堂内部的四壁上,与那些镶嵌周围的“眼珠血口”交相辉映。 此时的姜爻终于明白,他已经被包在了这只巨型妖魔的体内。 【蚩……尤……呵呵呵……你果然有蚩尤之魂,而且是主魂‘胎光’!】 一颗比其他眼球大数倍的巨型眼珠缓缓浮现在血肉教堂中央内壁之上,血红的眼眸中倒映着半跪在教堂中央的姜爻,贪婪着注视着姜爻周身那抹隐隐约约的红色光芒;而在它话音响起的同时,一盏被刺破灯罩的人皮灯笼就从半空缓缓降落,悬浮在了巨型眼珠的前方。 「呼。」 不祥的微光再次从人皮灯笼内部燃起,只是这一次的光芒不再幽蓝,而是呈现出一种与姜爻周身如出一辙的妖异红光。与此同时,一股远超先前的邪异气息通过灯笼向外层层扩散,仿佛有某样东西就要通过这红光,从灯笼中缓缓爬出。 【哈哈哈哈……原本我只能通过这「虚影灯」连接三界缝隙,从中感应并偷取小部分蚩尤之魂的力量,为此我甚至不惜忍受瘴气污染沦为怪物!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次蚩尤之魂居然不再躲在缝隙深处,而是被吸引了过来!这可多亏了你!】 夹杂着阵阵疯狂与层层叠音的狂语响彻教堂,充斥着姜爻的耳畔。而姜爻却一时无法做出反应,在这被隔绝了所有出口的怪物体内,他感到自己的精力正在一分一秒地流失,连法力的使用都遭到了制约。 【若不是你把法力投入了这盏「虚影灯」,与三界缝隙中游荡的那枚蚩尤魂魄建立了共鸣,我也不可能召唤到这枚“特别的”蚩尤魂魄。】 “特别……的……?” 姜爻捂着剧烈心跳的胸口,咬牙看向前方那只俯视自己的巨大眼珠。 【呵……因为这枚魂魄主司轮回,也是除主魂之外,最重要、力量最大的一枚……】 血红的眼珠盯着人皮灯笼中那枚呼之欲出的赤色光点,眸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狂热。 【出来吧……蚩尤命魄——“伏矢”!】 第三百三十三章:致命暗影 蚩尤命魄!? 姜爻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剧烈颤抖!在灯笼内那抹妖异红光跃然而出的那刻,他体内的共鸣也到达了顶点! 「呼——」 一股威压带起令人窒息的阴风,在这座封闭的血肉教堂内轰然降临!伴随着一阵刺眼红光的亮起,那盏承载着蚩尤“伏矢”的人皮灯笼顿时散发出阵阵无形的力量波动,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灵魂层面的畏惧。然而奇怪的是,即便命魄“伏矢”已近在眼前,他的意识深处却始终没有响起蚩尤的声音,这与以往蚩尤的反应大相径庭。 怎、怎么回事? 如此反常的现象让姜爻的心不由沉了下去,他原本以为就算蚩尤命魄出现,也会因他体内主魂意识的吸引,自动与他自身融为一体,这也是他战胜眼前怪物的重要筹码。只要他能成功回收这枚“伏矢”,少了力量借助的眼珠怪物根本不值一提。 但事实是,蚩尤意识此时沉睡在他心底,毫无反应;而“伏矢”也依然高悬于上空,没有回归主魂的趋势。 【呵呵呵……你是不是以为就算蚩尤命魄“伏矢”出现了,也会因为主魂“胎光”的吸引而被你吸纳?】 就在姜爻惊疑不定之际,嘲讽的笑声再次响起。 【你大概忘了,你已置身于我的体内,这里是我的世界,我的空间,由我主导一切!不管是这颗“伏矢”,还是你体内的“胎光”,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哈哈哈哈……】 “……”姜爻盯着那只巨眼,一时没有说话。经过最初的诧异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在他看来,一个只能通过窃取部分蚩尤“伏矢”之力维持能量,甚至抵御不了瘴气污染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压制蚩尤命魄回归主魂,对方的说辞多半只是虚张声势;而在排除了环境影响后,眼下异变出现的原因,应该只剩下一个—— 是他自己的身体,出了某些问题。 到底是因为蚩尤意识还沉浸在消化第六枚蚩尤魂的过程中,才导致无法响应,还是说我体内蚩尤魂魄聚集过半后,我的身体自动产生了一些未知变化? 姜爻想着,隐约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他表面依然没有显露出半分动摇。在无法回收“伏矢”的当下,他迅速想到了另一个逃生对策。 “……呵,说什么掌控了‘伏矢’,你要是真能操纵蚩尤之魂,还会在这和我浪费时间?”姜爻瞥了眼前方的巨大眼珠,忽然冷笑着回怼了一句。“像你这种无能小辈,就算如今蚩尤命魄摆在你面前,也只能干看着吧?” 【大言不惭!】 姜爻的这番嘲讽显然激怒了对方,只听“嘭”的一声,一道尖利的骨刺自下而上,从姜爻脚下穿刺而出,径直扑向姜爻的喉咙!及时反应过来的姜爻向后一仰,堪堪躲过了骨刺的袭击。而在姜爻躲避攻击的同时,这所血肉教堂两侧的“排椅”开始不断崩塌,露出了掩盖其下的一口口福尔马林池,以及那一具具浸泡其中的尸体。 「嘎啦……噶啦……」 一张张血口从四周密密麻麻的眼珠上崩裂开来,将那些池中尸体撕碎吞下,散落下一片残躯;而随着血口的吞噬,教堂四壁上那些人脸也开始慢慢蠕动了起来,最终从中走出了一只只浑身腐烂、并具备攻击意识的黑袍怪物。 “这些是……!” 姜爻一愣,终于明白自己先前为何无法从黑袍人影上察觉妖气,原来它们并非妖魔,而是被这眼珠怪制造的异变尸体军团。 【哼,区区凡人怎敢和我比!就算侥幸获得了蚩尤魂,你也终究不过是蝼蚁!连我这片‘血肉空间’都无法破开!】 眼珠怪物的狂吼回荡在侧,原本就已被瘴气污染的它,在受到姜爻言语刺激后变得更加激进与疯狂。 【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蚩尤魂真正的力量!】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教堂中央那只巨大眼珠中央顿时裂开了一道血口,一根根透明的触手从血口内延伸而出,拉扯着红光大盛的人皮灯笼席,将其硬是拖入了眼珠血口之中。就在下一刻,吞噬了灯笼与“伏矢”的眼珠血口轰然合拢,与此同时,那些被制造出的黑袍怪物们也开始了异变。 「咯嗒……咯嗒……」 一具具狰狞腐烂的身躯以各种扭曲的姿态相互融合,血肉扭曲的声响中,一道足有数米高的人形怪物在黑袍人影的拼合下迅速成型,并在其“头部”镶嵌上了那颗被内壁吐出的巨型眼珠。一只充满了暴戾气息的独眼巨怪就这么在姜爻面前拔地而起,用血红的眼珠俯视着姜爻。 【哈哈哈哈……你逃不掉的!!】 独眼巨怪狂笑着,对着姜爻伸手一挥!就在下一刻,远处的姜爻就像受到了无形打击一般,径直倒飞了出去,迎头栽向后方凭空冒出的一根巨大骨刺! “唔……!” 姜爻牙关一咬,不得不压榨气脉逼出暗紫电光,反手斩断了身后的骨刺,并借着攻击的反作用力稍稍改变了身体飞出的路径,这才勉强避免了被刺穿的命运,但也重重撞在了后方的内壁上。眼下的他依然身在怪物腹中,根本无路可退,而在硬吞了蚩尤命魄“伏矢”之后,眼珠怪物的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强化,更多的骨刺从教堂四面八方奔袭而来,姜爻的处境已危在旦夕。 但就在这种危急时刻,姜爻却忽然像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捂着悸动的胸口,冷眼望着中央那枚散发着红光的巨大眼珠,就像在看一场注定结局的落幕。 「噗!」 一团血雾从巨怪的眼中轰然爆开,流下了两行猩红的“血泪”;这还不算完,随着一声声爆裂声的响起,血肉教堂内壁上的那些眼珠也开始相继自爆,就像看到了某些不该看的东西一般。而那些由黑袍怪物组成的巨怪躯体也渐渐腐败消融,就连密布骨刺的血肉教堂也逐渐分崩离析。 从绝对优势到面临瓦解,仅仅瞬息之间,双方的局势就发生了根本性转变。这就是硬吞蚩尤之魂的结果,也是姜爻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当初在幽冥界,连司幽这种雄霸一方的存在都无法彻底掌控蚩尤之魂,甚至还遭到了反噬,而这个眼珠怪物实力明显不如司幽,还敢妄图生吞,无异于自寻死路。 如果这眼珠怪物理智尚存,或许不会铤而走险,先前姜爻的故意言语刺激也不会奏效;而在怪物被瘴气污染陷入疯狂之际,那些嘲讽话语便成为了导.火.索,将其引诱进了自毁的陷阱,这也是姜爻通过观察看到的一线生机。 【吼——!!】 巨怪痛苦的嘶吼响彻四周,崩塌的教堂血肉中,一盏散发红光的人皮灯笼被逐渐瓦解的巨怪吐了出来;与此同时,蕴含着污染气息的浓雾从四面八方弥漫而起,充斥着整座血肉教堂,甚至让姜爻的神志产生了短暂迷离。丧失了最后理智的怪物已打算孤注一掷,想要与姜爻同归于尽。 就在下一秒,一根镶满了血口的触手从巨怪身上幻化而出,径直冲向了姜爻的面门,似乎想要将其撕碎!此刻的姜爻已恢复神志,见状刚想躲闪,但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意识却“嗡”的一声炸开了。 「滴答……」 一滴殷虹的鲜血沿着姜爻的鼻端流淌而下,在那一瞬间,姜爻的思维忽地凝滞了,意识仿佛游离了自己的躯体,连双眼都变得霍然无神,耳边只剩下耳鸣的震响。迷蒙的视线中,他看到那只触手猛然停在了正前方,就像被某道无形之壁所阻挡,而触手的主人——那只垂死挣扎的巨怪脸上,却渐渐流露出了惊恐之色。 【这、这股气息是……!】 巨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在它被炸伤的血红视线里,只见一团阴冷的漆黑粘液从姜爻脚下的影子里弥漫而出,在他背后缓缓上浮,最终聚合成了一道散发着黑气的长发男子。 无形的微风包裹着长发男子的身体,将其白净清秀的面容掩藏在漆黑的长发之下,显得诡谲,却又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只见他慢慢伸出手,对着前方那盏承载着红光的人皮灯笼遥遥一指。就在下一刻,人皮灯笼瞬间炸为齑粉,露出了一枚散发着妖异气息的赤色光点。 呼…… 夹杂着黑气的微风转眼缠绕上了那枚赤色光点,并无视着光点的抗拒,将其层层封印,最后裹挟着光点,落在了长发男子的手中。 【原来……原来你早就算准了这小子会引出 “伏矢”,借由我的「虚影灯」!】 原本陷入疯狂的巨怪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它直勾勾地盯着姜爻身后那道长发男子身影,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接近这小子的家伙都会变得不幸,是因为你……不,你们的本体其实是……!】 「嘘。」 这名漂浮在姜爻身后的长发人影唇齿轻启,将手指轻触唇边,对着独眼巨怪无声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嘭——!」 话音未落,巨怪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彻底化为了碎片。 如墨的黑暗从上方笼罩而下,将溃烂崩塌的血肉教堂无声包裹;一股无色之火悄然蔓延,在融化着教堂的同时,也将残留的痕迹焚烧殆尽。做完这一切后,长发男子低下头,默默看了眼依然背对着他、半跪在前方的姜爻,又似有所感地转头望了眼身后。 就在下一刻,长发男子的身影便重新化为漆黑粘液,连带着手中那枚蚩尤命魄“伏矢”,顷刻融入了四周的阴影,消失不见。 第三百三十四章:旧日阴霾 崩塌的回响随着这片“血肉空间”的彻底破碎消弭于无形,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待到姜爻恢复神志,一片昏暗破败的地下空间重新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里……是……?” 姜爻那空洞的眼眸逐渐重现光彩,但又很快蒙上一层惊讶之色,因为他发现就在他意识凝滞的这短短数十秒期间,不论是眼珠怪物也好,血肉教堂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的他正置身于当初通过暗门进入的那片地下室,只是眼下到处是积灰和杂物,完全没有战斗过的痕迹,就连地面也没有任何裂缝,仿佛尘封已久。要不是他身上还遗留着刚才那场大战后的伤,他都要怀疑之前先前的生死危机是否是一场梦境幻影。 “怎么回事……难道说那只眼珠怪的身体其实是个平行于现实的异空间,而我或许从进入‘欲仙浴池’起,就已进入了对方的体内?” 姜爻回想起之前数次察觉的窥视感,以及之后那一系列诡异经历,一边做着猜测,一边揉着发涨的脑袋从地上站起。 虽然短暂的意识凝滞让他的记忆产生了些许断层,但结合前后情景推断,当时现场应该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异变”,正是这“异变”导致怪物被瞬杀,也间接使他本人回归了现实空间。 此外,他还确认了一点:那枚蚩尤命魄“伏矢”此时并不在附近,也没有被他体内的主魂“胎光”所吸纳,就这么不见了。 这次“伏矢”竟然没有回归主魂,蚩尤意识的表现也很反常,这也是刚才的“异变”造成的吗?话说回来,那怪物到底和「噬影会」是什么关系?而且,我总觉得对方最后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嘶! 阵阵头痛再次袭来,把姜爻从思索状态中拉回,此时的他也没时间继续细想,虽说那只巨怪连同黑袍人影已被消灭,但保不齐会节外生枝,他得尽快离开这里。 姜爻站起身,刚准备原路返回,但此时他忽然感觉自己貌似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发现脚边躺着一枚带着红色号牌的手环钥匙,一个白色的数字“03”印在红色号牌中央,显得分外刺眼。 “这钥匙居然还在?” 姜爻弯腰拾起地上的红色号牌钥匙,目光顺势投向前方,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锈迹斑斑的暗红色储衣柜。柜门上的数字“03”,正对应着姜爻手中的号牌号码。 他终于找到了原本要找的那只储衣柜。 姜爻望着这只孤零零的储衣柜,犹豫片刻后,小心地走上前,将手中的钥匙手环靠向了柜门上的开锁装置。 「嘀嘟……」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解开锁扣的柜门自动开启,将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了姜爻面前。 只见柜子里静静摆着一条串着碧绿宝石的项链,以及一颗散发着幽蓝微光的珠子,这正是姜爻之前丢失的绿璎石项链和玄武珠。而在玄武珠的下方,还压着一张照片。 姜爻迟疑了一下,在收起项链和玄武珠后,他小心地拿起照片,扫了一眼。 这是张受潮泛黄的老照片,似乎是一对新人的结婚合影。左侧的男子身穿深色礼服,脸部因照片上的水渍而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笔挺的身姿;而紧挨在男子身边的,是一名年轻的长发女子,只见这名女子穿着红色喜服,美丽的双眸中满是羞涩的笑意。 “她是……” 姜爻捏着照片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在认出照片上那名女子的那刻,他的心仿佛遭到了重锤,霎那间,他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 那是一张他曾在无数个夜晚思念的脸庞,这十年来,每当想起当年对方弃他而去的画面,姜爻的心底便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而这种痛楚在近两年才变得渐渐麻木,直到再次被眼前这张照片撕开伤口,鲜血淋漓。 “妈……妈妈……” 照片上的女子温柔而恬静,那双与姜爻相似的眉眼透着无限的暖意,而这样的表情在姜爻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姜爻怔怔望着照片中的女子,好一会之后,才渐渐视线下移,看到了照片角落打印的一串年份——这是他出生的前一年。 这张老照片,是他母亲在二十四年前的结婚照。 “旁边的这个男人明显不是父亲,那难道是……” 姜爻微微眯起眼,虽然看不清脸,但仅从身形上他就判断出照片上的男子并不是他的继父姜淮,很显然,答案只有一个: 这个男人是他的生父,一个他从记事起就从未谋面,也不曾被母亲提起的男人。 其实姜爻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的出生并不光彩,母亲也因此被逐出家门,因此他一向小心翼翼,从不向母亲打听亲生父亲的事,也不想知道生父是谁。在他的心里,他的父亲就只有对他视如己出,爱护他们母子的姜淮一人。而母亲的生活也在姜淮的保护下步入正轨,对姜爻的态度也从原本的疏离,渐渐有所软化。 但这一切,都随着十年前的那声枪响烟消云散。 【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这是姜爻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从此之后,杳无音讯。 可让姜爻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十年后的今天,他竟能在这样一张老照片上,再次见到他的母亲,而且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结婚照。 “所以,母亲在生下我之前其实已经结了婚,我并不是私生子?可是……为什么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件事?而且为什么这里会有这张照片?该不会……” 不祥的预让感姜爻心中萌生了些许焦虑和不安,他连忙翻过照片,映入眼帘的,是一串数字坐标,以及一行充满挑衅意味的血字—— 【不见不散。】 在那一瞬间,姜爻的表情难以控制地扭曲了。 「嘭!」 铁质的储衣柜上瞬间出现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凹陷,并在爆燃而起的暗紫电光中化为废铁。这张照片与短语传递的信息显而易见,对方在胁迫姜爻现身,而威胁的筹码,便是姜爻的母亲。 怒火中烧的姜爻顿时双眸赤红如血,若隐若现的戾气从他周身渗透而出,此刻的他不自觉地开始面目狰狞,宛如修罗。就在下一刻,他猛地转过身,扭头就要冲向前方的螺旋楼梯,但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将他行将奔溃的理智拉回了一瞬: “你要去哪。” 姜爻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愣了一下,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身后。 「啪嗒……啪嗒……」 一阵平缓的步伐由远及近,晦暗的地下室深处,缓缓出现了一抹眼熟的赤色魅影。 “……” 姜爻愣愣地注视着后方走来的那道高大身影,直至对方彻底走出黑暗,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 熟悉的嘲讽,熟悉的音调,熟悉的身姿。眼前的这名红发男子就这么双手插兜,平静地站在阴暗的地下室中,恍惚让姜爻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样子。只是比起初次见面时的随意和不羁,这次的对方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些无奈,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 “饕……餮?” 对方的话语仿佛一盆冷水,把姜爻冲破理智的怒火稍稍浇灭了些许,只是此时的他眼中戾气依然未灭,在沉默片刻后,语气阴沉地开了口: “你怎么会在这。” “呵,还不是因为某个爱操心的狐仙老师给我发了定位,让我赶紧过来。” 饕餮无视着姜爻言语中的阴冷,一边调侃着走上前,一边将视线越过姜爻的肩头,原本准备扬起的嘴角忽地凝固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恐怕某人又要闯祸了,唔……说不定已经闯祸了。” 饕餮似有所指地笑了笑,看似随意地拍了拍姜爻的肩膀。只是姜爻不知道的是,随着饕餮的出手,一丝缠绕在他后肩的黑气被悄然驱散,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所以,你打算照着这串坐标,去自投罗网?”饕餮收回手,将视线移向了姜爻手中的照片。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姜爻瞪着一双血眸,牙关轻咬。 “那你去啊,我又不拦你。”饕餮双手往兜里一插,一脸无所谓。“不过要是我的话,至少会在去之前先联系照片上的人,不然谁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出事了。” 姜爻一愣,纠结、迷茫、痛苦……种种复杂的神色交织在他的脸庞,最后归于黯然。他垂下视线,轻声低语道: “我……没法联系到她。” 浓重的戾气随着姜爻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一时的冲动过后,是止不住的悲哀。 这十年来,姜爻不是没有试着找过他母亲,但却始终毫无收获。他的母亲仿佛铁了心要远离他,因此断绝了一切联系方式和线索,独自远走他国,没有半点消息。手上的这张照片,是姜爻这些年得到的关于母亲的唯一线索。 “是我连累了她……” 悲伤的呢喃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地下室,姜爻低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默默矗立在黑暗中,仿佛一尊静止的雕像。 饕餮的视线划过姜爻那落寞的神情,在沉默了几秒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她真是威胁你的筹码,那反过来说,至少目前对方不会对她动手。你现在首先应该做的,是弄清楚威胁你的是谁,以及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姜爻抬起头,黯淡的眼眸中隐约燃起一丝微光,他想起了先前眼珠怪物的话语,以及那颗失踪的蚩尤命魄,心中萌生了一些猜测。 “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我体内的蚩尤魂,可是……对方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呢?” “呵,因为如今这已经不是秘密了。”饕餮说着,有意无意地抬头望了眼上方,转身走向旋梯的位置。“先离开这吧,再待下去,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姜爻虽有疑惑,但没有反驳,他也知道如今不是杵在这聊天的时候。在小心地收起照片之后,他便跟着饕餮,沿着螺旋楼梯原路返回了上层暗门入口。这一次,他发现入口水泥墙上的那片斑驳人像壁画已消失不见,就连走廊两侧原本存在的腐蚀痕迹也不复存在。 “这里和我之前见到的有些不一样,像是被清理过了……” 姜爻一边走着,一边将自己先前的遭遇,包括蚩尤命魄的事简明扼要地告诉了饕餮。而后者只是默默听着,并没有说什么,但赤色眼眸深处似乎又阴霾了几分。很快,在饕餮的带领下,姜爻走出了地下空间,站在了一片被夜色笼罩的荒废操场边缘。 “这里是……学校?” 姜爻环视着四周,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返回当初的“欲仙浴池”,却不料眼下竟是一所废弃的医学院,一时有些诧异。 “你之前遇上的,应该是一种罕见的空间妖魔——‘子夜尸’。这种妖魔身体各部位零落在各处,与所处空间半融合,不管猎物误入了哪一部位,都会被它传送至体内核心区域,吞噬消化。” 饕餮说着,带着姜爻往前方围墙角落走去。 “但一般来说它能覆盖的范围极其有限,你之前遇到的那只应该是受了‘伏矢’和瘴气的双重影响,才会力量剧变,甚至能制造尸体傀儡。” “可这么罕见的妖魔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城市里?那些尸体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姜爻想起了之前从黑袍人身上搜的挂件,低声猜测道。 “该不会……是「噬影会」的人出于某种目的引来了‘子夜尸’,却因对方暴走反而身死妖魔腹中,被做成了尸体傀儡?”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这次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会引来很多麻烦的家伙,再不走来不及了。”饕餮说着,站定在了一处近三米的围墙下,转过头玩味地看了一眼姜爻。 “自己翻得出去吗?还是说……要我抱你?” “不、不必了。” 姜爻尴尬地往后挪了挪,他才不想被饕餮当成猪仔扛,而饕餮见状也不勉强,一个闪身便轻松翻过了围墙。 「咕……咕……」 一团疑似猫头鹰的黑影从不远处飞过,消失在了远处的阴影之中,使得整个校区更显破败与萧瑟。姜爻忍着不安收回视线,随即深吸一口气,跃上了围墙,但还没等他越过墙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惊恐的呼喊: “……鬼、鬼……鬼啊啊啊啊——!!” 有人!? 姜爻一惊,生怕自己被人发现,于是连忙加快了动作,翻下围墙,与在前方接应的饕餮一起,迅速离开了现场…… …… 「咕……咕咕……」 一只猫头鹰从远处的围墙顶上悄然落下,并在阴影中幻化成了一道长发男子的身影。男子脸色冷漠地瞥了眼姜爻离去的方向,随即将视线聚焦在了前方落在草丛中的一部手机之上。只见这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依然开着直播,然而直播的观看人数,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你看到他了。” 长发男子的嘴角微微勾起,漆黑幽深的眼眸仿佛穿透了屏幕,直视着屏幕对面的某人。 “所有觊觎他的,必须死。” 就在下一刻,一滩黑色的粘液便从四周弥漫而起,转眼吞没了草丛中的手机,而长发男子也在同一时刻模糊了身影,宛如融进了夜色一般,再无踪迹可寻…… 第三百三十五章:第三存在 「咚咚……」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将沐剑云从独自沉思中拉回,他抬起头,脸色平静地注视着走入这间审讯室的一名制服男子,似乎早有预料。 “抱歉让您久等了,沐少爷。” 这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男子冲着沐剑云点点头,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坐在了审讯桌对面,看样子似乎是位灵御台内部的审讯员。只不过这位审讯员对沐剑云的态度倒是非常恭敬,似乎已经被上头“打过招呼”了。 “这次的问话也是例行公事,毕竟您之前与陆首……呃……陆境仪有不少接触,而如今他被弹劾,我们理事会监察委需要对他周围的人进行核实排查,还请您见谅。” “该说的,我应该已经在之前的报告中说过了,我不明白你们还要问什么。” 沐剑云的灰眸直视着对方,语气波澜不惊,却隐隐暗含着某种压迫感,令对面的男子不由产生了些许局促,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咳咳……之前虽然已经初步报告过,但有些细节我们还想向你确认一下。” 男子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姿态总算稍稍强硬了几分。只见他伸手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文件,一边翻阅一边问道: “有消息显示,在陆境仪被弹劾逮捕的当天,他曾有让你去他的办公室谈话,但在您的报告中却并未提及这件事,这是什么情况?” “那天我确实接到了通知,但还没来得及去他办公室,他就被带走了。”沐剑云脸色不变,冷冷地说道。“没有成行的事,要我怎么报告?” “你的意思是,你当天没有见过陆境仪,也没有进过他的办公室?”男子架起十指,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可有人曾在陆境仪的办公室附近见到过你,就在他被逮捕前不久,这你要怎么解释?” “在办公室附近不代表我进了办公室,我说过,我并没来得及见到他。”沐剑云冷静答道。“如果有人号称亲眼见我进过办公室,请让那人当面与我对峙。” 气氛顿时陷入了冰点,负责审讯的这名男子沉默地观察着沐剑云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动摇与破绽,半晌之后,男子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究,而是自动转移了话题: “就算你当天没有见到陆境仪,但在这之前,他似乎让你调查过暮色山的案子,其中还涉及了这个人。”男子说着,从资料中抽出一张人像照片,放在了沐剑云面前。 照片中的男人黑发白肤,面容清秀,正是沐剑云所熟悉的姜爻。 “此人曾因无色体质而被陆境仪所招揽,并容纳了饕餮的凶兽之力,但在陆境仪被弹劾后就杳无音讯。此外,这个人体内还藏着一个足以影响三界的重要秘密。” 男子没有说下去,而是顺手点出一面虚拟屏幕,屏幕上播放的一段影像中,正展现着姜爻在暮色山回收赤色光点的画面。 “……”沐剑云盯着屏幕,眉间微微皱起,没有说话。 “根据这段流传于地下江湖的影像,这个叫姜爻的男人吸纳了暮色山的那枚蚩尤魂魄,以此推断,此人体内很可能寄生着蚩尤主魂。” 男子关掉了虚拟屏幕,重新将探寻的视线投向沐剑云。“听说你在之前的数次任务中,与此人有过接触,你是否有察觉到任何蚩尤之魂的端倪,并向陆境仪汇报过?” “你是在怀疑,我和陆首领有意隐瞒蚩尤之魂的事?” 沐剑云收回视线,用凌厉的目光重新投向审讯桌对面的男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爻曾经来过蓬莱,而且不止一次。如果连蓬莱里的所有高级灵御神使,甚至部长级别都未察觉到他体内有蚩尤之魂,那我又如何能知道?更别说刻意隐瞒这种事。” “沐少爷,您别激动,我们也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并不是在怀疑您。”面对沐剑云一连串义正言辞的质问,男子反倒有些慌了,连忙安抚道。“那最后一个问题,您最近有没有见过饕餮?” “没有。”沐剑云干脆地吐了两个字。 “好吧……”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答案,男子有些无奈。“现在饕餮与这名叫姜爻的男子双双下落不明,尤其是姜爻,他体内的蚩尤魂已引起各方觊觎,一旦落入妖魔之手,地界怕是难免动荡。如果您有他们的消息,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眼看着无法从沐剑云身上打听出什么新消息,男子也只能象征性地提了一句,随即草草结束了审讯。 “沐少爷,最近您也累了,不如就好好放个假,休息休息吧。”男子将沐剑云送到审讯室门口,突然小声说道。“我知道您一直都很尊敬陆境仪,但毕竟现在时局敏感,您最好不要插手此事,这也是您父亲的意思。” “……”沐剑云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对方,转身拉开门,离开了审讯室。 …… 「啪嗒……啪嗒……」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绵长的蓬莱回廊之上,沐剑云回想着先前审讯室中的细节,又抬头望向四周零星而匆忙的身影,心中不禁涌出些许悲哀与无奈。 他说谎了,而且是面不改色地说谎,这并不符合他原本的性格。但在当前的环境下,他却不得不选择用谎言来保护他所重视的人,这才是他最为悲哀的地方。 自从陆境仪被弹劾以来,整个灵御台肉眼可见地出现了动荡。虽说理事会在第一时间启动应急预案,由【军机部】部长沐珣之暂代首领之责,其余各部部长出面辅助,但一波波的人员清洗依然让灵御台内部人心惶惶,一些隐藏了多年的矛盾和内部顽疾也开始逐步爆发。灵御台那掩饰了千百年的和平表象,已逐渐显露出底下的千疮百孔。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父亲…… 正当沐剑云沉浸在纷繁的思绪中时,却听一道温和但略显孱弱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剑云,好久不见。” 沐剑云抬起头,正看到不远处的走廊立柱阴影下,站着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褂的清俊男子。 只见这名男子披着深紫色的及腰长发,漆黑的眼瞳中眸深似海,线条柔美的唇边噙着笑意,只是对方那苍白的皮肤多少显得有些病态,让人不禁联想到单薄又美丽的人偶。 “……好久不见,紫墨部长。”沐剑云眸光微动,但转瞬恢复了那种公式化的态度——礼貌,但保持距离。 他还记得,紫墨也是当初参与弹劾陆境仪的一员。 “你呀,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客套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是叫我紫墨叔叔的。” 紫墨笑着调侃了一句,但见沐剑云对此毫无反应,便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慢慢走上前,问道: “你来蓬莱,是接受例行问询的吗?” “是的。”沐剑云简洁地回答道。 “监察委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例行公事罢了。” “那就好。”紫墨似是松了口气,又若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我还担心你会和琉璃那边一样呢……” “月琉璃他……怎么了?”沐剑云原本想尽快结束话题,但听紫墨这么一说,不由追问了一句。 “哎,他毕竟是陆首领唯一的徒弟,监察委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紫墨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现在正在接受集中审讯,恐怕暂时无法离开蓬莱。” “监察委竟然做到这种程度……”沐剑云不禁眉间微皱。“那陆首领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现在在蓬莱内部休养所静养,精神还不错,平日也有人照顾,别担心。” 像是看出了沐剑云的担心,紫墨安慰了一句,只是这样的说辞在沐剑云听来,却只是“软禁”的另一种说法。 “那对他的调查,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呢?”沐剑云问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紫墨摇摇头,语气平静。“他现在不但牵扯进「噬影会」与穷奇出逃事件,更因姜爻的事而被监察委盯上。也正因为此事牵涉甚广,灵御台内所有与他以及姜爻相关的人,都需要接受问询,这将花费很长一段时间。” 正说着,却听走廊另一端的一间审讯室打开了大门,门内走出了两道男子的身影,似乎又一场问询刚刚结束。 “紫墨部长,我们这边结束了。”其中一名高大男子对紫墨行了个礼,报告着当前的情况,至于他边上的另一名扎着小辫的年轻男子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周文涛……”沐剑云微微眯起眼,忽然明白了紫墨出现在此的原因,而那名扎小辫的男子也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沐剑云。 “……”周文涛那黯淡的眼眸忽然亮了一瞬,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忽然瞥到了沐剑云身边的紫墨,脸色不由一僵。纠结片刻后,他将头别向了一边,保持了沉默。 “看来我部下那边的问询已告一段落,我也该告辞了。”紫墨笑了笑,重新望向沐剑云。“虽说周文涛是姜爻的密友,但毕竟也是个普通人,监察委也不会太过为难他。况且他怎么说都是我【太宰部】的一员,至少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只希望他不会成为威胁别人的筹码。”沐剑云话中有话地说了一句,随即对着紫墨微微欠了欠身,转身打算离去。 “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以姜爻这样的人类之躯,为何能容纳连高等妖魔都无法驾驭的蚩尤之魂,而且还不止一枚。” 紫墨的声音从身后忽然传来,令沐剑云不由顿住了脚步。 “如果说是因为他的无色体质,可自古以来,拥有‘无色体质’的人类并不止姜爻一个,但为何蚩尤主魂偏偏只选择寄生在他身上,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说,他经历过了什么呢……” 沐剑云转过身,却见紫墨已随着前方的两人,离开了长廊。 “……”沐剑云沉默地望着紫墨离去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之前在祁连山的调查结果,十年前姜爻的继父姜淮出事的那晚,姜爻曾与姜淮一起误入了传说中的不周山,而姜爻在那遇见的千年梧桐树,正是蚩尤的头颅所幻化而成的「苍梧树」。 所以,蚩尤主魂之所以寄生在了姜爻身上,仅仅是因为当年他误打误撞接触了「苍梧树」? 沐剑云沉吟着,总感觉事情似乎有点过于简单,背后应该还隐藏着某些深层次的原因,尤其在知晓姜淮曾染指过“龙骨钥匙”之后。 如果说姜淮在鬼市拍下“龙骨钥匙”,是为了打开空间结界让姜爻进入不周山,那就更说明蚩尤主魂寄生在姜爻身上不是巧合,很可能是姜淮安排了这一切。只是姜淮为什么知道不周山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为什么会认为蚩尤魂能成功寄生姜爻体内,他这么做的潜在目的又是什么,这一切都已随着姜淮的逝去了无线索。 “当年作为普通人类的姜淮应该无法自行激活 ‘龙骨钥匙’,打开结界,所以一定有「第三人」在帮他。只要弄清楚当年姜爻被蚩尤主魂寄生的前因后果与真正原因,或许就有机会剥离他体内的蚩尤魂魄。”沐剑云低声自语道。 “看来,当年帮助姜淮打开不周山结界的「第三人」,就是眼下唯一的突破口,而线索就在姜淮当年的关系网当中……” 想到这里,沐剑云眼眸深处的迷茫逐渐被坚定所取代,他再次迈开脚步,消失在了幽静的走廊深处…… 第三百三十六章:威胁指向 “被弹劾?” 姜爻震惊地看了眼身边的饕餮,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消息中缓过神。 “是啊,如今陆境仪那家伙已经被灵御台软禁,要不是我溜得快,估计也要一并被关进去了。”饕餮两手一摊,随即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 “呵,那只老狐狸,哪轮得到我担心啊~”饕餮枕着脑袋,随手拿起一块三明治塞在了嘴里。“再说了,只要灵御台那帮人找不到我,他们就不会对他怎么样,毕竟明面上有能力使唤我的,也只有他了。” 姜爻闻言,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他虽然对陆境仪有过不满,但也决不相信陆境仪会做出勾结「噬影会」害人这种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场弹劾恐怕是灵御台内部政治斗争的结果。 “不知道月琉璃、剑云还有文涛他们是不是安全……”姜爻摩挲着手里的玄武珠,脸色沉重地抬起头,望着天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 此时的姜爻正在饕餮的安排下,在一处靠近山林的郊区仓库阁楼里临时休整。在少了陆境仪庇护的现今,他们两个都面临着灵御台的追捕,更不用说姜爻的秘密暴露后,各大势力明里暗里都在找他,处境可谓四面楚歌。 “沐家那小子和你那发小倒不用担心,只是陆境仪那个宝贝徒弟,貌似有点麻烦,但也不至于有危险。” 饕餮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瞥了眼姜爻那张纠结的脸,嘴角的嘲讽之色又扬了起来。 “再说了,比起担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现在的你可是块香饽饽,谁见谁眼红呢~” “我不明白,当初我在暮色山吸纳蚩尤魂的画面怎么会被人拍到?当时现场除了我和岩云……也就是混沌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才对。”姜爻低声嘀咕道。“如果有第三方在场,那不论我体内的蚩尤意识也好,混沌也罢,都不可能察觉不到,除非……” 像是想到了什么,姜爻脸色忽然阴沉了几分。 “除非那家伙把自己的气息彻底掩藏了起来,借助‘天柱石’。”饕餮冷冷一笑,道出了答案。“顺带一说,当初破坏掉暮色山结界的估计也是他。” “穷奇……”姜爻牙关轻咬,低沉地吐出了两个字。“他之所以提前破坏暮色山结界,就是为了引我回收第六枚蚩尤魂,好拍下证据?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哼,那家伙才没这个智商呢。我看这事八成有人指使,应该就是他背后那个掌握了镇魂石的黑手。”饕餮冷笑道。“而且,这次要不是遇到了点意外,这时候的你体内应该有第七枚蚩尤魂魄了。” “你的意思是,我这次碰上‘伏矢’也不是巧合,是那名幕后黑手主导的,为了让我回收蚩尤魂?” 一连串的线索在姜爻的脑海中渐渐串联,令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袋中的那张老照片。 “所以,当初用红色号牌引我来浴池,并在储衣柜里放了这张照片的,就是那个掌握着镇魂石的家伙!?” “虽说不能完全确定,但可能性不小。仔细想想,几乎每次你回收蚩尤魂的契机,都和镇魂石有关。” 饕餮的嘴角渐渐下拉,脸上的嘲讽之色也消减了不少。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利用你体内的蚩尤主魂集齐其他二魂七魄,从而复活蚩尤,那么穷奇那家伙会为对方效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复活蚩尤……”姜爻微微一愣,看向饕餮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那你呢?难道没有想过吗?毕竟他曾是你们的首领。” “以前有,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饕餮双手枕着胳膊,赤色双眸遥望着天窗外那深蓝色的夜空,脸色平静如水。 “那么多势力为了争夺他的魂魄费尽心机,不惜搞出那么多麻烦事,又有几个是真心希望他复活的呢?不过是为了抢夺他的力量,或是借助他来重拾各自的‘昔日荣光’罢了。与其让他成为被利用的工具,不如就让他的灵魂逍遥于天地,至少他是自由的,而且……” 饕餮顿了顿,转头看向身边的姜爻。 “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死。” “……”姜爻愣了下,在那刻,他忽然明白了饕餮的意思。也许在他体内的蚩尤魂魄聚齐重生的瞬间,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这便是他作为“容器”的必然结局,也是看似难以避免宿命。 “不过嘛,既然眼下那枚‘伏矢’失踪,那你体内的蚩尤魂一时半会也聚不齐,这对你倒不是件坏事。” 饕餮苦笑一声,转移了话题。 “如果那张照片真的是那名幕后黑手投下的诱饵,那么对方的目的一定还是让你回收蚩尤魂。只是你现在体内的蚩尤魂魄已经过半,要是再吸纳新的魂魄,很可能会因为力量难以控制而暴走,到时间连玄武珠都不一定压制得住。” “但现在我体内的蚩尤意识不知什么原因陷入了沉睡,暂时无法回收魂魄,这是那名黑手还不知道的情报。”姜爻垂下眼帘,看着手中老照片背后的血字与坐标,语气冷静而坚决。 “而且,如果对方的目的真的是让我回收蚩尤魂,那反过来说,在达到目的前,对方不会杀死我。而我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揪出对方,从根本解决隐患,这不仅仅是为了救我妈,也是为了千千万万被镇魂石害死的生灵,包括萧远……” “哟,这次的你脑袋倒很清醒嘛~不错不错,有进步。” 饕餮拍了拍姜爻的肩膀,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既然如此,那我再告诉你一点。其实在‘子夜尸’这件事上,那名黑手失算的不止是‘伏矢’失踪这件事,整件事情本身就已露出了破绽。” “破绽?” “你回想一下,之前几次对方都是用巧合事件作伪装,用迂回的方式让你回收蚩尤魂,从而避免暴露自己的目的。但这次对方却出面直接引你去了蚩尤魂藏匿的地点,这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也就是说……那家伙急了?”姜爻双眼微眯,不确定地说道。“对方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状况,没有时间再慢慢制造‘巧合’,所以才不再迂回,让我尽快回收剩余的蚩尤魂?” “没错。”饕餮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对方故意放出你体内有蚩尤魂的消息,估计也是为了搅混局势,好趁乱出手。也许这次导致‘伏矢’失踪的「异变」,就是对方变得急躁的原因。” “……看来这次事件背后,比我想象中更加复杂。”姜爻沉吟道。“不过既然那家伙开始急躁,就势必会露出狐狸尾巴,这张照片或许就是突破口。” 姜爻小心地将手中的老照片翻过面,重新审视着照片中的细节。 从照片的纸张的色彩来看,应该是那种老式的胶片相机拍摄,泛黄的卷边和褪色的痕迹显示出其放置时间的久远,不似近期伪造的产物。 画面中,姜爻的母亲坐在一只老式藤椅上,四周是没有特征的白墙,只有身后的一面窗透出些许绿茵,以及远处建筑物的轮廓;而母亲边上的那名男子则站在藤椅旁,伸手轻轻搭住了她的肩膀,可惜无法看清他的面部。 之前刚拿到照片时,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但如今冷静下来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先前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那名黑手为什么要用「这张照片」威胁他? 如果说对方绑架了他母亲,那么给一张他母亲被绑架的照片不是更直接?甚至就算用一张他母亲近期的单人照片,威胁含义也会比这张合影明显。除非对方威胁的筹码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照片上另一个人。 “难道我之前想错了,对方想让我看的,是边上的这个男人?”姜爻盯着照片中这名身着礼服的男子,心中不禁产生了怀疑。“所以对方并不是用我妈来威胁我,而是用我的身世?” “不管是不是,就这么找过去肯定不行,咱们得先找人帮忙,做点准备。” 饕餮的话语打断了姜爻的思绪,他从照片上移开视线,抬头一看,发现饕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边上的侧窗,低头望着下方。 “呵,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帮手’不是来了么?” 「吱……」 一道汽车刹车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姜爻上前凑近窗户一看,却见夜色笼罩的仓库楼房厂区里,驶来了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姜爻所在这幢偏楼门口。一名打扮绅士的白发老者从车中走出,似有所感地抬头望了眼姜爻的位置。 “他是……” 在对方抬起头的那刻,姜爻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这名绅士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饕餮曾经的老友,如今陈思缈的管家——云叔。 “是你叫他来的?” 姜爻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边的饕餮,却只得到了对方不置可否的轻笑。不一会儿,随着一阵稳重的脚步声,云叔的身影出现在了阁楼门口。 “让两位久等了。”云叔轻轻按了按礼帽,视线越过姜爻,看向他身后的饕餮,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大小姐已经给两位安排好了住处,还请随我来吧。” “陈思缈她……”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姜爻不禁有些踌躇。“我现在正在被各方通缉,会不会连累她?” “您别担心,大小姐一向做事谨慎,外界不会知道的。”云叔伸手摘下手套,抬脚走向姜爻。 “我担心的不只是这点。”姜爻低吟着,转头望向身后的饕餮。“那个盯上我的家伙非常危险,甚至可能引来穷奇,我怕……” 话没说完,姜爻突然愣住了,他慢慢低下头,看到了一只从自己胸口贯穿而出的血手。 “云叔、你……” 一片血色从姜爻的胸前扩散而开,在姜爻震惊的目光中,云叔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背后,而前方的那道赤色魅影却始终表情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毫无反应。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至于原因,你该问他。”云叔冷声说着,抬头看向前方的红发男子。 “你说是么?饕餮。” 第三百三十七章:诅咒之种 “饕……餮……?”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姜爻的头脑一片空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叔的血手从他胸口的窟窿中抽回,并且似乎从他体内挖走了某样东西。而在这过程中,连一滴血都没落下。 「噗通……」 姜爻无力地跪倒在地,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前方的饕餮径直越过了他身边,将目光投向了云叔抽出的手中。 只见一粒缠绕着诡异黑气的种子状颗粒物出现在了云叔的掌心,但就在下一刻,那东西便被一团霸道的暗紫色火焰所吞噬,半晌之后彻底化为灰烬,连缠绕其上的黑气也随之消散殆尽。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还好找了你帮忙,鹿蜀。”饕餮收回手,似乎松了口气。“要是他身上继续带着这东西,恐怕你家大小姐也会跟着倒霉。” 饕餮说着,转头看向半跪在前方的姜爻: “喂,我说你还要在那跪多久?这点伤根本死不了好吗?” “我……”姜爻刚想开口,却感觉胸口的痛楚居然渐渐消隐了下去,低头一看,发现胸口的窟窿周围根本没有血,只是蔓延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血丝。而随着窟窿的自动愈合,那些血丝也随之消失,不消片刻便彻底隐去,整个胸口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爻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一脸难以置信。“我的胸口刚才明明被……” “那是我的法术能力,我称它为‘手术刀’。”云叔抽出一条手帕,擦着手中的残灰。一条条血丝从他的手中褪去,也将原本利爪样态的五指恢复成原状。 “我可以通过法力,将生物的部分身体组织及神经细胞暂时凝固在当下状态,并将生物体内的外来异物摘除,就像人类的外科手术一样。”云叔平静地解释道。 “在这种状态下,原有的身体组织不会被伤及,也不会造成伤口,但缺点是法术能维持的时间很短,而且可能会因法术属性与人体本身属性不同,从而引起排异反应。不过对于无色体质的你,倒不会有这种问题。” 云叔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丹药,递给了姜爻。 “这是我们陈家药铺的特制药品,可以缓解因刚才的‘手术’而产生的短暂疼痛,吃下后就没事了。” “你刚才……从我身体里取出了什么?”姜爻接过丹药,犹豫了一下,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极其罕见的‘诅咒之种’。”云叔重新戴上手套,抬眼望向前方的饕餮,严肃地说道。 “‘诅咒之种’被种入人体后,就会进入潜伏状态,一达到预先设置的条件就会自动激活。在‘种子’未萌芽的状态下,它对人体没有任何作用,也不会被察觉;然而一旦被激活,就会不断释放诅咒气息,给宿主周围的所有生灵带来不幸,是种极其邪异的东西,自上古以来就应该绝迹了才对。” “‘诅咒之种’……我体内什么时候被种了这种东西??”姜爻惊愕道。 “从它与你身体的粘合程度来看,这枚‘诅咒之种’至少是在十年前种下的,只是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直到最近才被激活。”云叔叹息道。“也幸好发现得早,只是在萌芽初期,要是再发展下去就会融进你的血肉,到时候连我都处理不了。” “十年前?难道……” 一提起「十年前」这个时间点,姜爻就立即想到了他继父姜淮遇害的那年,也同样是在那个时间点,蚩尤的主魂寄生在了他身上,改变了他的命格,使他得以存活至今。 姜爻虽然不能确定这颗“诅咒之种”是否和当年的事件有关,但如此巧合的节点总让他不由多了些联想,惊疑不定之际,他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我体内有‘诅咒之种’的?”姜爻抬头看向前方的饕餮,问道。“还有刚才那团暗紫火焰……你的法力已经解封了?” “呵,那点封印怎么可能奈何得了我?之前只不过怕灵御台找麻烦,才一直装着罢了,如今已经没必要了。”饕餮呵呵一笑,毫不避讳地大方承认。“至于你身体里的那玩意儿,我一开始也只是察觉了点气息,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那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啊,没必要像这样搞突然袭击吧?刚才我还真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真的会让鹿蜀杀你?”饕餮一脸好笑。“我要是真想干掉你,哪需要别人帮忙。之所以不提前告诉你,也是怕你体内的‘种子’会因你的念头产生异变,谁知道你之前是怎么激活它的。” “你……” “时间不早了,两位还是尽快离开这吧。”云叔适时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有些家伙找过来了,我先引开他们,你们往仓库后门走。” 话音刚落,云叔便伸手按了按礼帽,就在下个瞬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阁楼中,与此同时,远处隐约传来了零碎的枪声,一场战斗已然触发。 见此情形,姜爻和饕餮也没空继续拌嘴了,两人迅速跃出天窗,借着外墙的突起物从阁楼落至仓库后方,却见原本紧锁的仓库厂区后门已经洞开,一道道利落的黑影在门外夜色中悄然闪现,迅速包围而来。 “哟,居然把灵御台里最危险的那帮人给引来了,你这小子还挺受重视的嘛~”饕餮瞥了眼远处那些佩戴着黑色水晶的人影,开口调侃道。 “说不定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呢?”姜爻反唇相讥了一句,视线同时扫向四周,试图寻找可以脱身的突破口。但就在这时,只听“呜”的一声,一辆黑色摩托从边上的围墙后跃然而出,“刷”地停在了姜爻面前。 “接着!” 一道熟悉的呼喊从摩托上传来,而伴随着声音扔过来的,是一枚摩托头盔。 “你是……陈思缈?”姜爻望着眼前这名身着紧身连体衣,头戴黑色头盔的曼妙女郎,立马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别磨蹭了,上车!”陈思缈毫不含糊地对姜爻喊了一句,随即看向一旁的饕餮。“十分钟后,东边林区见,你应该能找到我们的位置。” “行,知道了。”饕餮轻笑一声,随即身形一闪,冲向了前方的黑影。而姜爻见状也不磨蹭,戴上头盔后便坐上了摩托后座。 “抓紧了!”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托轰鸣,黑色摩托有如一把离弦之箭,瞬间冲出后门,在黑影的包围圈合围之前一骑绝尘,朝着东侧的林区冲锋而去! 「咻——咻——!」 一枚枚法术子弹在两人耳边划过,似乎依然有部分黑影紧追了过来,而越往林区开,地面也变得越来越崎岖不平。不过摩托的速度却并未受此影响,只见陈思缈手背上铭文一闪,一道水母状的半透明虚影骤然成形,如一枚透明罩子般护住两人,挡住了射来的冷枪,但这似乎只能暂时阻挡一些远程攻击,眼见着跟来的黑影已越来越近,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啧,没办法了……抱紧我!”陈思缈说着,将油门一踩到底,突如其来的惯性让姜爻险些倒飞出去,只能一把抓住她的腰间。 “你要开去哪?前面就是悬崖了!”姜爻望见了前方林区尽头的断崖,脸色一变,以摩托现在的速度,连刹车都来不及。 “没事,抓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白色蛟龙的虚影冲天而起,一把卷起飞驰的摩托,将其凌空送向了悬崖之外! 「呜……」 摩托的速度逐渐变缓,一股失重感悄然袭来,然而姜爻预想中的坠落却并没有发生,随着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姜爻所在的这辆黑色摩托竟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半空之中;与此同时,一阵巨大的气流自周围盘旋而起,一只解除了法术隐身状态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姜爻视野之中,而这辆黑色摩托,正停在其停机甲板之上。 那是一座隐藏在悬崖中的巨型飞艇。 “这……”姜爻不可思议地收回视线,望向收回式神并摘下头盔的陈思缈。“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要不怎么会耽搁那么久。”陈思缈瞥了眼姜爻,伸手打了个响指,停机甲板上的履带应声而动,将上面的黑色摩托及两人缓缓传入内部舱中。“他们也到了,准备出发。” 透过窗外,姜爻看到饕餮与云叔也跃上了甲板,就在下一刻,陈思缈的命令声再次响起: “全体注意,开启法术隐身,全速撤离!” 「嘭——嘭嘭——!」 一枚又一枚法术炮弹轰向起飞的庞然大物,却被一道道无形的壁垒挡在咫尺之外。随着法术隐身的开启,整座飞艇宛如水中之月,在涟漪中渐渐模糊,最后彻底失去了踪影。 「嘭——嘭……」 一道道法术炮火爆开在半空,却没有任何接触到实物的迹象。悬崖边,一名领头的黑衣人伸手制止了其他人继续炮轰的动作,将琥珀色的眼眸望向这片无月的夜空。 “陈家……哼,走着瞧。” 夜色中,残留的微风卷着黑衣人的低语,回荡在空旷的悬崖边,而那道飞艇连带着姜爻等人的身影,也随着这微风彻底消失,再无踪迹可寻。 第三百三十八章:守株待兔 “事情我已经听云叔说了,所以,你打算去照片上这个坐标地址?” 陈思缈端详了两眼手上的老照片,随后将照片还给了姜爻。 “你明知是陷阱,为什么一定要去?” “因为以那名幕后黑手的一贯作风,不达到目的决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我这次不去,对方也会用其他方式逼我去,甚至不惜将更多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姜爻的视线扫过照片上他母亲的脸庞,声音渐渐沉了下去。“而且,我也不能坐视她有危险而不顾,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那个……我们陈家在国外也有些情报网,说不定能帮你打听到你母亲的消息。”陈思缈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 “谢谢……不过我想对方应该不会给我们打听消息的时间。”姜爻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照片收起。“还有,灵御台应该已经盯上你们了,要是再继续掺合我的事,恐怕会对陈家不利。” “哼,我陈思缈还怕他们不成?”陈思缈柳眉一竖,不屑道。“灵御台连自己内部的一堆破事都顾不过来,哪有精力干预我们陈家?再说了,我们陈家也是地下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家族,他们要是敢动我们,只怕会引火烧身。” “话是这么说,但……” “人家陈大小姐这是铁了心要陪着你啊,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啧啧……真是颗木鱼脑袋。” 一阵嘲讽的话语随着开门的声音飘了过来,两道身影出现在了这间飞艇休息室门口,而说话的那个,正是靠着门边啃着苹果的饕餮。 “我看啊,要不你入赘陈家得了~有了陈家女婿的身份,就能调动陈氏集团的所有资源,找人也好打架也罢,总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强~” “什……开什么玩笑!”姜爻尴尬地回怼了一句,转头便发现陈思缈竟没有反驳,似乎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能性,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 “对了,那枚坐标的方位已经确定了吗?”这次姜爻是对着饕餮旁边的云叔说的。 “是的。”云叔微笑着点了点头,顺着姜爻的话题,将一张虚拟屏展现在众人面前。“坐标位于一座西部边陲「嘉御城」的西南,距离此处约两个多小时的飞行路程。但奇怪的是,不论在哪张地图上,那片位置都是一片空白,连网络上也无法查到。” “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姜爻不禁皱起眉。“那名黑手不会特意给一个没有意义的坐标位置,难道说那个地方别有隐情?” 姜爻说着望向身边的饕餮,打算寻求对方的意见,却见对方盯着屏幕上的地图红点,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着: “嘉御城西南……” “怎么了?”见饕餮的样子有异,姜爻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饕餮收回视线,岔开了话题。“不管是不是,总之去看看再说咯。” “嘉御城附近有飞行禁区,我们的飞艇不能太过靠近,到时候需要提前停靠。”云叔说着,看向陈思缈。“而且如果要直接飞去那里,我们的燃料不够,需要中途补给,但在补给期间法术隐身状态会自动解除,届时会有暴露的风险。” “按照现在的燃料情况,飞艇最远能到哪里?”陈思缈思忖了一下,问道。 “理想状态下,大约能撑到距离嘉御城二百公里的地方。”云叔回答道。“但飞艇一旦燃料耗尽,隐身状态也会自动消失,到时候就算我们弃船改乘,行踪也会很快曝光,可能会被各大势力察觉我们的目的地。” “看来只能在中途选地方补给了……离这里最近的补给站多久能到?”陈思缈问。 “大约三十分钟后。” “那就在那好了,准备降低飞行高度,补给完立即启程。”下了决定后,陈思缈再次望向姜爻。“你先在这休息会吧,等到了嘉御城,我和你一起去。” “等、等一……” 没等姜爻把话说完,陈思缈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云叔离开了房间,没给姜爻留下任何拒绝的机会。 “……”姜爻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并不想把陈思缈也牵扯进来,尤其事情涉及那名掌握着镇魂石的黑手。但眼看着陈思缈态度坚决,他也没辙,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饕餮。 “看我干嘛?是人家自己想跟着你,又不是我逼的。”饕餮大摇大摆地往沙发上一趟,顺手将吃剩的苹果核扔在一边。 “可你明知道那名幕后黑手多么危险,哪怕陈思缈她是异能者,也根本不是对手。”姜爻认真说道。“那名黑手要利用我集齐蚩尤魂,因此再怎么样也不会杀我,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那你现在就去和她说:‘我嫌弃你能力低,会拖我后腿。’以那位大小姐的自尊心,肯定不会再跟着你了。”饕餮呵呵一笑,出了个馊主意。 “要是真那么说,我恐怕现在就会被她踹下飞艇。” 姜爻扶额,他已经懒得和饕餮废话,决定等会找个时间再和陈思缈好好谈谈,但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震荡从脚底传来,整座飞艇像是突然被一股力量拖住了一般,速度骤然下降! “唔……!”重心不稳的姜爻差点因惯性飞出去,所幸被身边的饕餮一把拽住了胳膊,拖进了沙发里;与此同时,休息室的灯光忽地变红,刺耳的警报声顿时响彻耳畔。 “什么情况!?” 稳定身形的姜爻刚起身,便见休息室大门应声开启,陈思缈的身影冲了进来。 “没事吧?”见到姜爻似乎无恙,陈思缈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但又很快沉了下去。“补给站附近被设下了法术干扰阵,我们中埋伏了!” “怎么会这样?”姜爻赶紧来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绵延的山林前方,出现了一块开阔的建筑区,而在这建筑区的周围,密密麻麻闪现着数十道诡异的蓝色法阵。 一条条半透明的光带从法阵中央延伸而出,如伸出的手爪般抓住了正上方的飞艇,试图将其拖下。而在光带的干扰下,飞艇的法术隐身状态也被迫解除,显现出其庞大的身躯,犹如一枚巨大的靶子,暴露在各方视线之下。 「吱嘎——」 持续的拖拽下,本已被迫减速的飞艇顿时变得摇摇欲坠,此时一名拥有者琥珀色瞳孔的黑衣人慢慢走出前方的补给站,抬头望向行将坠毁的飞艇。此人正是曾在暮色山假扮乘务员王晓芸,最后却被月琉璃重伤的杨咎。 “哼,正因为猜到你们需要补给,我才会在方圆数十里的所有补给站附近设下陷阱,守株待兔等着你,陈思缈。”杨咎低语着,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冷笑。“既然想要带着那小子逃,那我只能让你死在这了,以‘意外事故’的方式。” “您真要这么做吗?杨统领。”边上另一名黑衣人眉间微皱,提出了质疑。“上头的命令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活捉姜爻,但飞艇坠毁很可能伤及他性命,而且要是陈家知道是我们杀了他们的大小姐,恐怕会节外生枝。”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杨咎眸光一闪,令黑衣人的身体顿时僵在当场,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姑且不论那小子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死了也只不过是破了一个‘容器’罢了,我们的目标是他体内的蚩尤魂,懂吗!” “懂……懂……咳咳咳……!” “哼。”杨咎冷哼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向上方的飞艇,只留下一旁的黑衣人伏地狂咳。而此时的飞艇已偏离了原本的航线,冲入了右侧方的密林,坠落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嘀嘟——嘀嘟——」 飞艇内警报声震耳欲聋,眼看即将失控,此时陈思缈手背上铭文光芒再起,一条巨大的白色蛟龙顿时绞上了飞艇的身体,与下方拖拽的半透明光带互相角力。而在蛟龙的助力下,飞艇总算暂时维持住了平衡,但依然难改向下滑落的趋势。 “我的蛟龙维持不了多久,现在只有燃烧所有燃料,用最高速度冲出去才可能摆脱法阵。但这样一来我们将无法再获得补给,迟早会被追上,所以你们得先走!” 陈思缈说着,将一枚挂着摩托车模型的钥匙扣塞给了姜爻。 “这模型其实是被特殊处理过的真车,只要注入法力,它就能恢复原来的大小,并以操纵者的法力为驱动。三十秒后我会让飞艇冲向前面的树林,撞上树丛的那刻,你就和饕餮坐着摩托冲下去,借着林子的掩护逃走!” “那你呢??” “你们下去后,我会让飞艇全速冲向天空,只要脱离了法阵的影响范围,他们就困不住我们!到时候那帮家伙一定会以为你还在飞艇上,被我成功引开。” 话音刚落,陈思缈便伸手打了个手势,就在下一刻,飞艇便俯冲向下方的密林,与此同时休息室的地板上开启了一道出口。 「呜——!」 外部的狂风从地板上出口出汹涌而入,下方的地面已近在眼前。 “就是现在!” 伴随着陈思缈的呼喊,一辆黑色摩托在暗紫电光中悄然显现,姜爻见状也不再犹豫,立即与饕餮一起坐上摩托,冲下了地面! 「嘭!嘭!」 巨大的冲击力震荡着黑色摩托,即便有树枝的缓冲也有震碎之势,所幸一团暗紫火焰及时包裹上了车身及其上的两人,在饕餮法力的帮助下,姜爻很快控制了摩托,朝着林中深处一骑绝尘。而在摩托安全落地之后,上空的飞艇也在同一时间突然加速,掉头冲向即将黎明的夜空。 「吱——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林间,在飞艇的全速冲击下,那些抓着飞艇周身的半透明光带开始根根断裂,但却没有尽数退去,似乎非要拽下飞艇不可。就在危急关头,只见一支带着暗紫电花的光箭从远处呼啸而来,转眼刺入光带丛中! 「轰!」 只一瞬间,光箭四周便爆开一片紫色焰火,将所有光带撕扯殆尽!而上空的飞艇则趁此之机冲锋而上,加速驶入了天际,隐匿于夜幕之中。 “杨统领,他们跑了,要追吗?”又一名黑衣人急匆匆地跑到杨咎身边,但发现杨咎的视线并未放在逃离的飞艇上,而是投向了侧方的密林。 “哼,雕虫小技……”杨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刚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僵。 他感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从背后投射而来,慌忙回头后,却见远处的半空中,有道娇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杨咎沉默了,在下属狐疑的目光中,他终于收回视线,面色阴沉地指向飞艇逃离的方向,吐了一个字: “追。” …… “呼……还好射中了。” 远处的密林中,姜爻放下手掌,轻轻松了口气,看向身旁同样收回手的饕餮。 “走吧。” 萧瑟的寒风吹过大战后的山林,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姜爻与饕餮的身影已随着疾驶的摩托悄然远去,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第三百三十九章:消失之城 简单却干净的会客室中,沐剑云站在窗边,抬头望了眼阴霾的天色。 深灰色的乌云布满天际,阵阵雷鸣预示着一场大雨的来临,也正因为如此,这所福利院的操场上才空无一人,原本那些嬉闹的孩子们似乎早已被接进室内,在老师们的安排下做午睡的准备。 「咚咚……」 随着一阵敲门声的响起,会客室的大门悄然开启,只见一名戴着眼镜的和蔼妇人出现在门口。 “让您久等了,沐长官。” 妇人对着沐剑云笑着点点头,随即走进房间,将手上那只古朴的木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您要找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辛苦您了,张院长。”沐剑云礼貌地表达了感谢,转身坐到了妇人对面,并没有急着打开盒子。“突然造访实在抱歉,这次也是因为要调查一些陈年往事,才特意麻烦您帮忙。” “哎,哪里的话。”张院长摆摆手,说道。“只要对姜淮先生当年的案子有帮助,我义不容辞。” 一提起姜淮,张院长的表情不由多了些唏嘘,忍不住继续开口说道: “姜先生不但是位出色的企业家,也是我们福利院的恩人。当年要不是他慷慨相助,这里也许早就经营不下去了,孩子们的生活也会失去着落。没想到……哎……” “当年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他从年轻时就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十年前他去世后,他的遗孀将他的大部分遗产都捐赠了出去,包括一些藏书。”沐剑云顺着话题说道。 “是的,那些藏书正是捐给了我们。只是我们后续在整理那些书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只混入其中的盒子,里面似乎装着姜先生以往的私人信件。” 张院长说着,将视线投向茶几上的那只木盒子。 “既然是姜先生的私人物品,我们也不便动它,于是想要写信让姜夫人取回,只是我们寄给她的信件一直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姜夫人已经出国多年,他们的旧居也一直处于空置状态,信箱好多年没开过了。”沐剑云解释道。“我这次也是在现场查案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您的信件,这才过来找您的。” “原来是这样……”张院长恍然,似乎总算解开了一件疑惑。“其实我一直不相信姜先生是被他继子杀害的,那孩子小时候我也见过,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和姜先生关系也很好。如果能通过这些信件,找出当年的真相,还那孩子一个公道,我想姜先生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张院长将木盒推向沐剑云,随即站起了身。 “您再坐会吧,我就先不打扰您了,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张院长便欠了欠身,离开了会客室。 「啪嗒、啪嗒……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雨滴渐渐打在窗玻璃上,演奏出一片沉闷的交响乐。沐剑云看了眼窗外下起的瓢泼大雨,伸手打开了茶几上的木盒,看到里面放着一沓泛黄的信封。他拿起最上面的那枚信封看了眼,从模糊的邮戳印记上看,应该是二十七年前的信件。 二十七年前,姜淮还是个年轻的企业家,而姜爻也远未出生。 沐剑云想着,将视线移向寄件人那栏,只见上面印着一行字: “‘零县福利院’?” 沐剑云呢喃着,低头看了看下方的寄件地址,发现这座县城隶属于一座偏远地级市——嘉御城。 沐剑云没有过多纠结,他打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一张信纸。 这是一份用墨蓝色钢笔写的亲笔信,信纸质地非常普通,但信纸上的字却娟秀而有力,足以看得出写信者较好的文化素养。信件的主要内容是阐述福利院目前遇到的困境,希望能得到作为青年慈善家的姜淮的帮助,并邀请对方来实地参观。信件内容言辞恳切,又不卑不亢,让人不禁产生共情之感,而在信件的最后,则端端正正地写了一行落款: 「零县福利院辅导员:沈珺柔」 沐剑云的瞳孔微微紧缩,他盯着落款上的这个名字,猛然想到了自己曾在某份档案中见到的一个同样的名字。 那是姜爻母亲的曾用名。 根据资料记载,姜爻母亲在与姜淮结婚时才改成现在的名字“沈黎”,而在这之前的旧名便是“沈珺柔”。由于她的档案出现过遗失,而且她本人也对过去三缄其口,因此现有资料中关于她履历的记载并不多,只知道她在青年时代,曾有在偏远地区当支援教师的经历。 “难道说她当年支援的地方,就是这所‘零县福利院’?她与姜淮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沐剑云放下了手上的信纸,将木盒中剩余的信件都取了出来,发现每一封都来自姜爻的母亲,沈珺柔。 这些信的时间跨度大约三年,从后续信件的内容来看,姜淮不但有亲自回过信,甚至也会从百忙之中抽空飞往福利院,协助沈珺柔一起处理各种事物。 在这三年的书信往来中,沈珺柔的语气也从一开始的恭敬但略显疏远,渐渐变得熟络且信赖,偶尔也会在公事之外,写一些个人的琐事,就好像在与一位好朋友聊天一般;而这些信被如此认真且细心地保存,也足以显示出姜淮对此的珍视,只是这些信在二十四年前戛然而止。 在最后的几封信中,沈珺柔似乎有了一些心事,虽然没有细说,但不难看出她的工作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此外,她还在信中提及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一位来福利院参观的旅行者受伤,自己需要照顾对方。再后来,随着信件的中断,后续的故事便无从知晓。 “看样子,二十四年前的零县福利院似乎发生过什么事?” 沐剑云低声自语着,虽然这些陈年轶事与十年前的惨案看似没有直接关联,但了解姜淮与沈珺柔的过去,也有助于理解当年姜淮引姜爻前往不周山的动机,从而找到当年事件真相的突破口。 “零县么……” 沐剑云眯起眼,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地名,他放下信纸,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只木盒,发现底部还躺着一张照片。 照片的主要背景是一个砖土结构的破旧建筑,门口牌匾上还写着“零县福利院”这斑驳的五个字。福利院门口站着一名作教师打扮的青年女子,而在她身边的,则是一位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面露微笑的年轻男士。从照片上印着的时间来看,这正是沈珺柔与姜淮初次见面时的合影。 沐剑云的视线从照片上那两人脸上划过,随后落在了远处背景中那些圆顶层叠,简陋却颇有特色的砖土建筑上。 “这种建筑风格……等等,那地方该不会是……!?” 一段久远的资料画面突然划过沐剑云的脑海,与眼前的建筑重合。要不是他曾翻过灵御台资料库且记忆力极佳,这段资料或许早已随着尘封的秘密档案,埋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原来那地方就是‘零县’,一个曾出过极其恐怖的事件,直至被「全面抹去」的地方……难怪沈珺柔不愿提及过去,也难怪在以往姜淮的资料中,完全没有提到他曾去过那里。” 沐剑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块重要的线索拼图,因为他想起零县的出事时间,正是二十四年前。而就在零县出事后第二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沈珺柔便在有身孕的状态下与姜淮结婚,生下了姜爻。 如果说姜爻的身世和零县当年的事件有关,那么姜淮后续的预谋会不会也是从那次事件开始? 沐剑云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他将这些信件一一收回木盒,打算带回去仔细研究,但就在装填之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只木盒看上去容积不小,但为何内部却显得那么浅? 经验丰富的沐剑云立即意识到了问题,他再次取出那些信件,拿起木盒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即伸手按向了木盒底板。 「啪嗒……」 一个暗格从木盒底部悄然而开,同时飘出了一张尚未来得及寄出的信封,信封口被仔细地封着,而看封面上的字迹,应该是姜淮亲笔所写。 “这个收件人,不就是后来收养姜爻的那个妇人?我记得,她好像也是姜爻的师父……” 沐剑云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决定打开信封。他小心地拆开封口,从中取出了一张信纸,但令他诧异的是,上面居然空无一字,是张空白信纸。 “姜淮没理由在一张封好的信封里放一张白纸,除非……” 沐剑云自言自语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掌,将法力凝聚在掌心,轻轻拂过信纸的表面。 一道道浅色符号渐渐从白纸的表面浮现而出,并在法力的激发下凝聚成一行行清晰的文字,而在视线扫过文字开头后,沐剑云的神情突然凝固。 “这是……遗书!?” 信纸上的字迹毫无疑问属于姜淮,而随着阅读的深入,沐剑云的眉头开始一点一点地皱起。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一切的原委!看来当年姜淮早已预见到自己会死,所以才提前留下这封遗书,只是没来得及寄出去就……” 沐剑云低头凝视着手上的信纸,又将视线移向信封上的那位收件人。能阅读这种被法力加密过的信件的人,绝非普通,而且必定深得姜淮信任,说不定当年协助姜淮打开不周山结界的「第三人」就是此人。 “姜爻的师父……必须找到她!根据之前的调查,她最近出现的地方,好像是……” 沐剑云没有说下去,他沉默地收起信件和木盒,脸色凝重地匆匆而去…… ---------------------------------------------- 「轰隆隆……」 阵阵闷雷翻涌在层层乌云内,预示着一场阵雨的来临。在这片蜿蜒的山间公路中,一辆装载着满满一车货物的敞篷卡车盘旋而上,像是要赶着在夜晚来临前到达目的地。而与司机的焦急形成鲜明反差的,则是躺在车厢货物堆中,那两名看似“悠闲”的青年男子。 “哎,我说你搭便车也不搭个有蓬的,这天都快要下雨了。” 饕餮枕着胳膊,抬眼望了望头顶的乌云,对着身边的姜爻揶揄道。 “闭嘴,有的搭不错了。”姜爻顶着一双黑眼圈,压根懒得和他废话。 在用陈思缈那辆摩托车狂奔数十公里后,姜爻与饕餮虽然成功摆脱了黑衣人们的追捕,但也几乎消耗完了姜爻的法力。他也没想到这辆摩托对法力的耗费居然如此之大,这让他不得不中途放弃驾驶,一路辗转,耗费了足足一天一夜才来到嘉御城附近。 只是在少了导航的帮助下,姜爻也无法确定坐标的具体位置,只能姑且搭车前往嘉御城再做打算。而在这过程中,他身边的这名红发男子则全程当“甩手掌柜”,完全没有要帮忙意思,这让姜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你肯开那辆摩托,我们早就到目的地了,也不会绕了那么久。”姜爻没好气地瞥了眼饕餮,忍不住吐槽道。“你明明已经恢复了法力,就不能换着开一会?” “不能。”饕餮干脆地拒绝道。“我可是要留着法力对付那名幕后黑手呢,哪像你,那么快就把自己消耗完了。” “我……” 姜爻语塞,被饕餮这歪理一带,他一时还真觉得对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转念一想,驱动摩托的这点法力对堂堂上古凶兽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再说了,要不是载着这个一米八八的大个子凶兽,自己的法力也不至于被消耗成这样。想到这里姜爻更是一肚子怨气,但就在这时,原本疾驶中的货车突然一个急转! 「嘎——!」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偏离公路的货车一头刮向了侧方的岩壁,让猝不及防的姜爻险些被甩出去。 “怎么回事?!” 稳定身形的姜爻连忙起身,却见侧方岩壁已被划出一道十数米的刮痕,冒着烟的驾驶室门“哐”地被推开,露出了司机那张惊惶的面孔。 “刚、刚刚那是……” 司机白着一张脸,颤抖着望向后方。 “刚才在路上……好像杵着一个小孩!” 第三百四十章:尸藤之语 “小孩?” 姜爻愣了一下,连忙转头望向后方。逐渐笼罩的夜幕下,他看到后方公路上出现了一道弧形的刹车胎印,应该就是刚才留下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既没有所谓的人影,也没有撞到什么的痕迹。 “没有啊,是不是看错了?” 姜爻说着,下车与司机一起在周围再次检查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这让司机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奇怪,我之前明明看到有个穿白衣服的小……” 话没说完,那名司机的眼睛忽然直了,他呆呆盯着姜爻的背后,颤抖地张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姜爻疑惑地转过身,顺着司机的视线向后望去,却见后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瘦小的人影,一名身穿旧式麻衣的小孩正低头扶着岩壁,在阴影中一动不动。 “真有人?” 姜爻眯起眼,试图看清对方的样貌,而那小孩也似有所感地慢慢抬起头,任由寒风吹起刘海,露出了刘海下那张空空荡荡的脸庞。 这个孩子,没有五官。 “唔……唔……鬼啊啊啊!!” 在见到那“鬼孩”脸庞的瞬间,司机彻底崩溃了,他立马冲回驾驶室,甚至顾不上货车的磨损,拼命踩下油门,随即头也不回地抛下姜爻与饕餮,扬长而去。 “……”姜爻没有理会逃跑的司机,他警惕地盯着前方沉默的“鬼孩”,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身旁的饕餮则自始至终神色如常,冷眼望着那名“鬼孩”在寒风中轻轻摇摆,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是……你……】 飘乎的声音随着盘旋的微风吹拂过姜爻的耳畔,只见那“鬼孩”一点一点转过头,将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庞对准了姜爻。 【你来了……】 飘渺的呼喊夹杂着些许希冀,即便那“鬼孩”没有嘴巴,但声音依然隔着风雨传了过来,与此同时,对方的手臂也慢慢抬起,指向了西面的荒野。 【救……救……我……们……】 「轰隆隆——!」 话音刚落,酝酿已久的夜雨终于钻破乌云,萧萧而下。只一瞬间,那名“鬼孩”的身体便开始肉眼可见地萎缩,仿佛一枚融化的蜡烛,不消片刻便化为一滩黑水,只留下一根黑色的藤状物体攀附在岩壁边上,在风雨中轻轻飘摇。 “这……”姜爻惊诧不已,他虽然早就察觉出这孩子并非妖类,但也没想到对方会以这种方式退场;而饕餮却并没有过多反应,只是抬眼望向雨雾缭绕的西侧。 不祥的薄雾从四面八方悄然蔓延,并随着夜雨渐渐笼罩在这片荒山野岭,将公路前方遮掩殆尽,在那刻,整片山区都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窸窣的夜雨,连半点虫鸣鸟叫都没有。 “呵,想不到连‘尸藤’都开了口,看来事情不简单呢。”饕餮冷笑一声,随即走上前,俯视着“鬼孩”留下的那根黑色藤条。 “‘尸藤’?你是指刚才那个小孩?”姜爻追问道。 “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孩,而是一种特殊的植物。”饕餮的视线划过地上那滩黑水,开口解释道。 “这种植物以吸收尸体养分为生,在特定条件下,个别吸取人尸的‘尸藤’会产生灵性,其枝叶会在雷电的催化下短暂变化,模拟出死者的部分样貌。死者残留的‘怨气’越重,它模拟的人形就越接近真实。不过,这种植物一般也只是拟态而已,像刚才那种会说话的,我倒是第一次见,或许它吸收的尸体‘怨气’太重,因此产生了什么异变也说不定。” “照你的意思,这棵‘尸藤’底下,埋着一具小孩的尸体?”姜爻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脚底,却只能看到一片坚硬的沙土。 “从死气情况来看,尸体并不在这里。”饕餮说着,将目光投向“鬼孩”先前所指的方向。“‘尸藤’本体的根茎会在地下蔓延数里,吸收沿途的尸体,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一截边缘的枝蔓罢了。” “如果那小孩只是植物的一种拟态,理应不会具有意识才对。”姜爻回想着“鬼孩”的话语,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可刚才他好像在向我求救,言语间就像认识我一样……” “也许这只是死者残留的执念,被‘尸藤’具象了出来,随便找个冤大头求救罢了。”饕餮耸耸肩,转身走向公路前方。“不该管的事少掺合,特别是在这种大晚上,赶紧走吧。” 姜爻想了想自己的现状,也觉得此时不该节外生枝,于是跟上了饕餮,打算沿着公路行进,争取能找到临时休息的补给站,只是走着走着,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迷雾缭绕的前方,又一次出现了一块熟悉的岩壁,一枚似曾相识的黑色藤条悬挂在岩壁边上,在风雨中摇摇晃晃。 “哎……我就知道,这地方的‘怨气’重到能让‘尸藤’开口,弄出个‘鬼打墙’也不意外。”饕餮叹了口气,像是早有预料。“看样子我们不解决这里的亡者‘执念’,就永远别想出去了。” “感觉就像进入了‘死气空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们还能使用法力。” 姜爻望了眼四周,发现只有“鬼孩”先前所指的西面迷雾较为淡薄,显然这便是对方特意划出的“迷宫”入口。 “看来对方已经给我们明确了方向,打破‘执念’的关键,应该就在那里。” “既然不去也得去,那就抓紧时间吧。”饕餮说着,转身看向姜爻。“陈大小姐的那辆摩托呢?可以拿出来了。” “可我的法力已经……” “谁让你开了?给我。”饕餮毫不客气地接过钥匙扣,转眼间便幻化出了一辆包裹着暗紫火焰的摩托,如此拉风的样态可比当初姜爻驾驶时酷炫多了。 “还愣着干嘛?上来啊。”饕餮跨上摩托,对着愣神的姜爻催促道。 “哦、哦……”姜爻回过神,连忙骑上后座,此时他终于明白为啥饕餮之前不愿开这辆摩托了,以凶兽之火激发的“烈焰摩托”,怕是一上路就会上新闻。 “抓紧了!” 「呜——!」 随着摩托马达刺耳的声响,一道暗紫流光“刷”地飞向前方,速度之快让姜爻顿时晕头转向,不得不紧紧抱住饕餮的腰间。风驰电掣之间,姜爻根本看不清经过了哪些地方,耳边只剩下狂风与烈焰的轰鸣。不知过了多久,摩托的速度终于渐渐趋缓,直到彻底停下后,姜爻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 姜爻扶着晕乎乎的脑袋,一脸茫然地望向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建筑轮廓,在风雨交加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沉。 “这里就是那‘鬼孩’想要我们去的地方,也是这片‘迷宫’中唯一能到的目的地。” 饕餮跟着跨下摩托,手掌轻轻一捏,“烈焰摩托”便再次缩小,成为了他掌心中的一枚钥匙扣。 “这地方,好像是座废弃的城镇?” 姜爻环视着四周,发现这地方的整体风格接近那种二、三十年前的西域小城,一幢幢砖土建筑破破烂烂,但那些建筑上层层叠叠的圆顶却颇具特色,姜爻虽然从未见过,但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而目及之处一无灯光二无人烟,静谧的废城矗立在黑暗的荒漠之中,仿佛一座巨大的露天坟墓。 “这里的‘死气’那么重,想必以前还真死过不少人,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饕餮怕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眼看向周围。“先看看情况,跟紧我。” 「呼……」 淅淅沥沥的雨滴渐渐停歇,只剩下阴冷的微风吹拂着这座荒废县城。姜爻与饕餮接连查看了几处房屋,但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连死尸都没有。而让姜爻在意的是,他发现那些房子里依然保留着不少人类生活的痕迹,比如桌上翻开的书籍,吃了一半的食物,尚未收回的晾晒衣物等等,但那些原本生活其中的人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只留下这些物品慢慢蒙上尘埃,渐渐凝固在时间的缝隙之中。 “这里不像是正常的人口迁徙,感觉也未免太过仓促,这种情况更像是遇到了紧急事态。” 姜爻分析着,再次跟着饕餮走入一幢破屋,而这一次,他们在二楼的墙上发现了一本日历,日历的时间,定格在了二十四年前的清明节。 “二十四年前……”姜爻忽然愣了一下,因为他想起衣袋里那张他母亲的结婚旧照,正是在二十四年前拍的。 那么巧? 姜爻皱起眉,转头望向饕餮,却发现对方正站在窗边,神情凝重地望着远处一幢老旧的小楼。 “你在看什么?”姜爻走上前,顺着饕餮的目光朝前望去,只见那幢小楼大门上,挂着一道铁质的牌匾,几个锈迹斑斑的红字在灰黄的牌底上显得格外显眼。 “‘零县福利院’?”姜爻默念着牌匾上的字迹,说道。“原来这地方叫做‘零县’,你以前听说过?” “呵,何止听说过,当年灵御台处理善后时,还让我帮过忙。”饕餮冷笑着收回视线,看向姜爻。“而善后的方式,便是将这里彻底毁灭,从物理上。” “你的意思是……”姜爻双眸微微张大,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不明白吗?”饕餮注视着姜爻,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们进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一章:闹鬼事件 “‘本不该存在的地方’?”姜爻愕然。 “当年灵御台因为一些原因,决定将零县彻底‘归零’,而我的任务则是辅助清除外围出没的暴走妖魔。”饕餮平静地说着,将视线扫向窗外沉寂的街道。 “虽然我没有实际进城,但据说这地方在当年就被灵御台移为了平地,连一只虫子都没留下。” “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让灵御台做到这种地步?” “谁知道呢。当年灵御台内部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又怎么可能透露给我这个‘不祥的家伙’?”饕餮耸耸肩,说道。“我只听说零县出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件」,连带着激出了方圆数里的各式妖魔。要是不加以阻止,怕是连边上的嘉御城都要一起遭殃。” “而阻止方式就是摧毁整座县城,让它从地图上彻底消失?看来这起「极其恐怖的事件」已经超出灵御台可掌控的范围了。”姜爻皱起眉。“可如果说历史上的零县早已不复存在,那我们现在看到的又是什么?等等……” 姜爻嘀咕着,忽然联想到了老照片背后的那枚坐标地址。在所有地图上均为空白的那个地址,毫无疑问正是一处“本不存在的地方”。 “难道说,我们已经来到了那枚坐标的位置?这也未免太巧了……” “呵,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被故意引来的,或许那名幕后黑手已经在某处注视着我们了。”饕餮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屋外。“走吧,来都来了,不好好逛逛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片苦心?” 姜爻没有反对,既然这里就是幕后黑手在照片上标注的地方,那便代表着可能会有关于他母亲的线索出现。虽然敌在暗我在明,但有饕餮在身边,姜爻的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气。 无边的薄雾笼罩着这座沉默晦暗的废城,令远处那些诡异的砖土建筑只剩下了隐约的轮廓。由于整座零县的面积并不大,姜爻与饕餮很快便查探完了半数房屋,而除了同样的生活痕迹之外,始终空无一人。此外,所有这些地方的日历,都定格在二十四年前的清明那天。 “二十四年前的清明……零县就是在那天出事的吗?正好在我出生的前一年……”姜爻自言自语着,不由再次想起先前那名“鬼孩”对自己说的话,心中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你……来了……】 “……!”姜爻悚然一惊,猛地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忽见后方不远处的那座“零县福利院”门口,隐约站着一个瘦小的人影。淡淡的薄雾随着寒风悄然而散,将那道身穿旧式麻衣的小小人影展现在姜爻面前。 “他不就是之前那个……”姜爻望着那名没有五官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和饕餮说完,便见那孩子忽然转过身,隐入了福利院大门内。 “看来对方想让我们去那里。”饕餮显然也看到了那道身影,赤色眼眸变得深邃了几分。“准备好了吗?说不定那里就是幕后黑手给你设的陷阱。” “……既然已经来了,那迟早是要面对的,走吧。”姜爻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捏了捏手掌,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他的法力已经初步恢复,具备一战的能力。 「嘎啦……」 才刚靠近福利院,便见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自动敞开,像是等待着“请君入瓮”。姜爻站在门口,一边警惕地观察着里面的动静,一边调动体内的能量,从掌心幻化出一张探路符咒,率先飞入了门内。 “好像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也没有机关。” 在感知了片刻后,姜爻紧绷的神情稍稍放缓了几分,但依然不乏谨慎;而比起姜爻的小心翼翼,饕餮则是一脸无所谓,只见他率先迈开长腿,大摇大摆地踏入了福利院的大门。 这是一所规模很小的福利院,整座福利院除了一片小型操场,就只有一幢水泥小楼。虽然看似普通,但比起外面那些砖土破楼,这幢福利院的楼房显然要更新一些,也结实不少,而楼底下的那枚显眼的奠基刻碑,则说明了它的来历。 “这好像是幢受捐助的慈善楼,奠基日是二十七年前,而捐赠者是……”姜爻阅读刻碑的目光突然凝滞,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刻碑最后的那个名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亲?” 姜爻注视着碑上的“姜淮”二字,一时竟有些跨越时空般的恍惚。虽说有同名同姓的可能,但姜爻在心里不自觉地认为这名捐赠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继父本人。这不仅出于知晓他继父曾致力于慈善事业的事实,更在于这里是那名幕后黑手特意引他来的地方,极有可能与他的身世有关。 “哟,这倒有点意思了。” 饕餮扫了眼刻碑上的文字,并没有太意外。而姜爻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脸色变得更为阴沉,这让他更加确定,这里藏着他所不知道的过去,关于他的父母。 “进去吧。”姜爻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沉默地踏入了楼内。 这幢小楼一共有三层,底楼是几间教室和活动室,从规模上看,福利院的孩子人数并不多;二层似乎是孩子们的宿舍,一件件灰白色的旧式麻衣整齐地悬挂在宿舍内,和先前姜爻遇见的无面“鬼孩”的服装十分相似。 “之前‘尸藤’幻化出的那孩子,就是这所福利院里的孤儿么……”姜爻环视着四周,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由于“尸藤”展现的是死者死前的模样,那也就代表着这些孩子在尚小时便已遭遇变故,或许那些同样消失的居民们,也与那孩子一样,早已成为了“尸藤”的养料。 “二十四年前,那场「极其恐怖的事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让那么多生命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姜爻心情沉重地退出了宿舍,抬头望向走廊上最后一间房间,发现这间房不再是宿舍,而是一间办公室。 刚进门,姜爻便望见了一张古朴的办公桌。桌上翻着一本厚厚的日志,上面还压着一支钢笔,仿佛上一秒还有人在这里伏案书写,但此时却只留下了一行未写完的开头。 “‘清明工作安排’……”姜爻默念着日志上最新一页的内容,心中猜测这本日志或许属于这所福利院的院长。在与饕餮对视一眼后,姜爻小心地捧起了日志,往前一页页翻阅了起来。 这确实是院长的日志,上面记载了福利院从设立之初遇到的种种困境,到得到资助,正式新建楼宇的整个过程。值得注意的是,福利院的新建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似乎闹过“鬼”,也因此被当地居民视为不祥之地而多加阻挠,还一度闹出流血事件,甚至误伤到了一名外地来的无辜旅行者。 闹鬼? 姜爻眉间微皱,可惜这本日志里记载得并不是很详细,只大致提到在工程即将结束时,在操场地下挖到了一具无名棺材,之后工地上便怪事频发,一度导致停工,直到二十四年前的元旦才正式修建完成。 “也就是说福利院才新建完不久,零县就出事了……” 姜爻眯起眼,他直觉这场“闹鬼事件”背后或许与零县的变故有关,他又往前翻了翻,重新阅读起那几页提到无名棺材的内容: 【……今天工人在修整操场时,竟然挖到了一口青铜棺材!但这棺材上面既没有缝,也没有开口,就像是一整块浇筑而成的……几个胆大的工人还想私自砸开,被我发现并阻止了,我得尽快写信上报县里,搞不好这是什么文物……】 …… 【真是邪了门了,那口棺材竟然不见了!昨天还好好放在仓库的,今天怎么就像蒸发了一样?难道被偷了?不,不可能,那么重的棺材,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不过既然棺材都没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上报县里了?万一……万一上头因为要调查,而把这块地收回去,那我们福利院该怎么办?那些娃娃们又该怎么办……】 …… 【今天包工头急匆匆来找我,说是工地上出了意外,砸伤了三个工人,而那三人正是当时砸棺材的那几个!这也太巧了……会不会,和那具消失的青铜棺材有关?】 …… 【工地上又出事了,这次是一个外地旅客被误认成我们的人,被来抗议的居民打了,还受了伤。哎……自从挖出那口棺材后,我们这就像是中邪了一样,生病的生病,受伤的受伤,有人说咱们这闹鬼,连周围的居民都嫌我们晦气,逼着我们停工,但楼都修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放弃呢?娃儿们好不容易才能住上新楼……】 …… “一具整体浇筑的青铜棺材?还凭空消失了……”姜爻轻抚着下巴,抬头看向身边的饕餮。“你怎么看?” “呵,青铜棺一般用于隔绝凶煞之物,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饕餮看了眼日志上的文字,轻笑道。“而这种全封闭式的,想来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封印」。” “也就是说,里面可能封着邪物,所以才引发了后续的‘闹鬼’,甚至导致了零县的惨案?”姜爻思忖道。“可如果真的如此,那惨案早应该在挖出棺材时就发生了,为什么会延迟一段时间,而且棺材还凭空消失了呢……” 姜爻再次翻了一遍日志,可惜并未找到新的线索。正当他放下日志,打算找找其他文档之时,却忽听一阵窸窣异响从天花板上幽幽传来。 「吱嘎……吱嘎……」 疑似脚步的声音踏响在楼上的木质地板,随即归于死寂。即便转瞬即逝,却依然没有逃过姜爻与饕餮的耳朵。 有个人似乎正徘徊在楼上那间房内,偷听着下方的动静。 第三百四十二章:真相一角 有人!? 姜爻立即与饕餮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转身冲出房门,直奔三楼!由于院长办公室紧邻楼梯,仅仅数秒后两人便踏上了三楼长廊,一眼便望见最近的那间房内闪出一道黑影,瞬间蹿入走廊中段的某间屋子。 姜爻转头看了身边的饕餮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心中也跟着冷静了几分。在小心观察了片刻后,姜爻再次幻化出探路符咒,确认暂无危险后便与饕餮一起走上前,站在了黑影飘入的那间屋子门外。 森冷的微风透过屋内的窗户,顺着开启的门扉穿堂而过,令姜爻不由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着“吱呀”的摇晃声,门内的一切很快映入了姜爻眼帘。 这是一间简单但整洁的教工起居室,一只办公桌、一张单人床、一把藤椅组成了这间房间的所有陈设;干净的白墙一尘不染,就仿佛昨天还打扫过似的,只是目及之处空无一人,刚才那道黑影仿佛鬼魅一般,已经消失无踪。 “没有妖气,难道刚才那黑影不是妖魔?又或者……是掩盖了气息的穷奇?”姜爻不敢大意,边警惕地环视四周,边与饕餮进入了房内。 “哼,就算是那家伙,也早跑了。”饕餮扫了一眼洞开的窗门,将视线重新移回身边的姜爻,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把藤椅,脸上的神色似乎有异。 “这个地方……好像是……” 姜爻颤抖地将手伸向衣袋,从中拿出了那张引他来此的老照片。同样的藤椅,同样的白墙,同样窗外那些奇特建筑的轮廓,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觉得外面那些建筑有些眼熟,因为他早已在这张照片上见到过。 母亲的那张结婚旧照,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所以,妈妈当年就是在这里结婚的?她是这所福利院的教工?”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姜爻的脑海一片混乱,他转过头,望向床边的那张办公桌,只见一张被相框细致保存的照片,静静地摆在那里。 这是张以新落成的慈善楼为背景的合影,合影中央的一位白发老者似乎就是这所福利院的院长,也是照片中这场征婚仪式的主持人。而站在老者左侧的那名喜服女子,却是姜爻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那是他的生母沈珺柔。 “妈妈……”姜爻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出现了颤抖,他愣愣地望着照片上那张让他日夜思念的脸,随后将视线移向老者右侧。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同样身着喜袍的陌生男子。不需要多加解释,在看清这名男子面容的那刻,姜爻便已明白了他的身份。 这名拥有着与姜爻相似的清俊面庞,却眼神深邃的男人,正是他从未谋面的生父,也是那张结婚旧照中,被模糊了面容的男主角。 “这个人,就是我亲生父亲……”姜爻注视着这名神情温和平静的男子,心中忽然五味杂陈。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这个抛妻弃子的人产生怨怼之情,但在知道零县覆灭之事后,他又有些犹豫了。 或许正因为二十四年前零县的意外毁灭,才导致了他生父的失踪,而他的母亲也因结婚证据不复存在,从而背上了未婚先孕的骂名,连带着姜爻,被流言蜚语困扰了数十年。 “我一直都不知道……她从来没告诉过我……” 姜爻呢喃着,一股悲哀不禁涌上心头,他隐约理解了他母亲为何对他生父只字不提,也许当年零县的那起「极其恐怖的事件」带走了她的爱人,她的学生,她所有的一切,给她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她只能潜意识里选择遗忘,强迫自己遗忘。而姜爻的存在却无时无刻让她想起当年,这或许也是她对姜爻刻意的冷淡的原因。 如果能了解二十四年前零县事件的真相,解开妈妈的心结,那她……是不是……是不是就会回到我身边? 「噗通!」 就在心中产生动摇的那一刻,在姜爻心底沉睡已久的蚩尤意识便又开始了蠢蠢欲动,剧烈跳动的心脏让姜爻的脸色骤然苍白,甚至激起了体内能量的紊乱,让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 “……?” 饕餮瞬间发现了姜爻的异样,立即将手搭在了姜爻的额头。随着一阵暗紫光芒的闪烁,姜爻体内那夹杂着红光的能量流在紫光的引导下总算维持住了平衡,处在暴走临界点的危险意识渐渐平息,暂时被压制了下来。 “居然用这种方式催醒蚩尤意识……呵,那名幕后黑手为了让你回收蚩尤魂,真是煞费苦心呢。”饕餮搀扶着冷汗虚弱的姜爻,忽然将视线移向脚下。 “既然‘前菜’上完,那接下来,就是‘正餐’了。” 「嘭!」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突然自下而上从地面破出,瞬间冲向窗边的姜爻!后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忽觉腰间一紧,紧接着便被饕餮抱着跳出窗口,三两下就跃上了福利院边上一座高耸的圆型楼顶。 「嘎……吱嘎……」 一阵粘腻的碎响从两人原本跳出的那扇窗口响起,只见蹿出的那道黑影渐渐拉伸变幻,最后形成了一名身穿旧式麻衣的小孩身影。 【沈老师……我好难受……】 麻衣小孩的上半身慢慢探出窗台,将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孔望向姜爻的方向,而他留在窗台内的下半身则交织着根根黑色藤蔓,蠕动着想要破窗而出。 【不要……不要抛下我们……】 “……!?”姜爻大惊,他直觉这个“尸藤”化成的小孩可能是在对自己说话,确切来说,对方将他当成了沈珺柔,因为他体内流淌的血脉。 「嘎啦……嘎啦……」 麻衣小孩的身体越来越长,扭曲的空白脸庞上,突兀地淌下了两行黑色粘液,仿佛干涸的血泪一般,让人触目惊心;而与此同时,更多的黑色藤蔓开始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一道道人影从藤蔓的枝叶中凝结而出,有老人,有年轻人,有孩童,而除了同样身着旧式服装之外,他们的共同点一目了然—— 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五官。 “原来县城里到处都是‘尸藤’??”姜爻惊讶道。 “不,这些‘尸藤’其实都是同一棵,应该就是之前我们在路边见到的那棵的本体。”饕餮冷静地说道。“不过变异成这种样态,早已不是普通的‘尸藤’了,恐怕这也是那名幕后黑手的手笔。” 「轰隆——!」 剧烈的震荡从两人脚底传来,而这一次,连他们踏足的屋顶也开始缓缓蠕动,变得有如生命一般,从表面渐渐凝结出半截无面老者的身影。 【是你……你回来了!】 老者那空白的脸牢牢对准了姜爻,即便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却依然拼命伸出枯瘦的手爪,抓向姜爻的方向。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们……沈老师!】 “你、你说什么!?”姜爻惊骇不已,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名“尸藤”幻化出的亡者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按照对方的言下之意,他的母亲沈珺柔似乎就是制造当年的零县事件,并害死这些孩子和居民的罪魁祸首。 【当年只有你一个活了下来……是你夺取了全县人的魂魄!为了保你腹中的孩子!】 “不……这不可能!!” 姜爻体内的能量因激动而再起波澜,而此时更多的哀嚎声,怨怼声,绝望声开始响彻四方,那些缺失了五官的“人们”连同着一道道破土而出的黑色藤蔓,朝着姜爻所在的方向蔓延而来。 【……我不想死……救救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你……都是因为你!还我命来——!】 …… 「喀啦……」 随着脚底震荡的愈演愈烈,姜爻不得不在饕餮的掩护下跃下屋顶,不断退向县城边缘;而周围那些看似砖土结构的建筑也逐渐显露出藤条的花纹,并随着震荡开始蠕动。此时的姜爻这才惊觉,原来不止是那些“人影”,连那些建筑也是“尸藤”的一部分,这座本该早已消失的“零县”,就是由这株巨大的“尸藤”构筑的幻城。 「轰——!」 一道暗紫烈焰轰然冒起,顷刻间便吞噬了四周蜂拥而来的藤蔓,连带着那些人影,一同化为灰烬。但很快,新的黑色藤蔓再次拔地而起,源源不断,甚至比先前更为疯狂。 “看来这株‘尸藤’吸纳了零县所有亡者的‘怨气’,在亡者执念下还原了当年零县被毁前的场景,如果不毁掉它的核心,就算烧再多枝蔓也没完没了。” 饕餮的话语适时响起,在对方的带领下,姜爻一边躲避着四面袭来的“尸藤”,一边努力平复体内汹涌的能量,然而之前得到的信息过于冲击,这让他的情绪一时难以平静。 “夺魂……原来当年零县覆灭,是因为整个县的居民都被夺了魂??” 姜爻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在他的认知里,能强迫夺取生灵魂魄的东西,就只有一个—— 镇魂石! 如果真的像那个无面老者所言,是他母亲剥夺了全县人的魂魄,那便意味着一件事: 当年的沈珺柔手中,掌握着镇魂石。 第三百四十三章:封印之物 “不、不会的……她不可能做那种事!!” 姜爻无法相信那颗害人无数的镇魂石竟与他母亲有关,恍惚之间,他体内的蚩尤意识也随着他动摇的神识慢慢觉醒,甚至有占据主导之势;而此时一阵又一阵的爆响回荡耳畔,在整株“尸藤”暴走的当下,眼前的这座“零县”已彻底化为乱舞的枝蔓,仿佛一条条狂蟒,想要将姜爻与饕餮彻底绞杀。 “再拖下去只会被它耗完体力,得赶紧找到这株‘尸藤’的核心!”饕餮挥手将扑来的数条枝蔓烧毁,转头看向一脸失魂落魄的姜爻,眉间微微皱了皱。 “你要是不信她会做出夺魂的事,就去找出当年真相,而不是站在这等死。”饕餮的表情难得露出了几分严肃,直视着姜爻的双眸说道。“还是说你打算遂了那黑手的愿,让自己再次失控?” “……!” 饕餮的话语有如当头棒喝,令姜爻的神志瞬间清醒。他努力压下体内异动的蚩尤意识,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那堆挥舞的“尸藤”,以及那一道道无脸的人影,游离的理智终于再次回归。 “饕餮,既然‘尸藤’的核心控制着这些‘人’,那是否代表着这些‘人’也能直接连接到核心?”姜爻盯着前方那堆涌向自己的“无面人群”,忽然开了口。 “理论上没错。”饕餮顺着姜爻的视线看了眼,顿时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不过‘尸藤’的核心一般深埋地底,一旦地面上的藤蔓遭遇袭击,它就会瞬间剥离这些藤蔓,你要是想用外面的枝叶顺藤摸瓜攻击核心,恐怕伤不了它。” “那如果这攻击,是它主动吞噬的呢?” 姜爻深吸一口气,随即操纵体内的能量涌向右手臂,紧接着一口咬向自己的右手腕,将带着隐约红光的鲜血顺势挥向前方!一时间,一股浓郁的血气随着寒风瞬间弥漫,周围那些“无面人”在姜爻血液的激发下,顿时饿疯了似的围拢而来,贪婪地吸食着那些挥洒在地的鲜血,甚至无视了血液中暗藏的红光,而这一切也正在姜爻的意料之中。 “果然,不管对于什么怪物,我的血都是最好的诱饵。”姜爻扯下衣衫将手腕止了血,顺势与饕餮一起闪身躲开了藤蔓后续的攻击。 「嘎……嘎啦……」 不消片刻,那些吸食姜爻血液的“无面人”则个个开始萎缩,仿佛被腐蚀了一般,在一道道细小的电流中化为黑水;而在同一时刻,随着地面的不断震荡,一道巨大的裂口沿着地面豁然洞开,并如塌陷般向内迅速凹陷,露出了地面下那些被电光腐蚀的藤蔓筋络,以及中央那团跳动着的巨大“心脏”。 只见这颗“心脏”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外围被缠绕的藤蔓层层覆盖,一道道似有若无的红光沿着缝隙向外扩散,并随着收缩律动忽明忽暗。然而即便外围的藤蔓已被吸收的姜爻血液腐蚀大半,这“心脏”却并没有要溃散的迹象,反而从内延展出新的枝蔓,迅速修复着自身。 “里面有东西。” 饕餮看出了端倪,随即也不多废话,伸手遥遥一指,前方的“心脏”便应声爆燃! 「轰!!」 “心脏”的表面藤蔓在暗紫火焰的灼烧中不断剥落,渐渐露出了那枚被围在其中的青色物体。 “这是……棺材?” 姜爻不由瞪大了眼睛,只看一眼,他便判断出这是“尸藤”的能量来源,也正是福利院院长日志中描述的那具神秘消失的无名棺材。 这是具呈圆柱形的青铜棺材,没有接缝,没有开口,仿佛由一整块青铜浇筑而成,然而周身却有如触手般钻出一条条黑色藤蔓,并以棺材为核心向外扩散;不仅如此,一丝丝隐约的黑气沿着藤蔓从棺材内悄然扩散,却被棺材内一道妖异的红光所收束,无法彻底散逸而出。 “原来当年的青铜棺材没有消失,而是成了“尸藤”的核心!等等,那片红光好像是……” 「噗通!」 就在下一秒,姜爻的心脏突然猛地抽动,适才被勉强压下的蚩尤意识居然再次抬头,一股似曾相识的共鸣感油然而生,此时的姜爻终于意识到,这才是幕后黑手此次引他来此的最终目的。 “棺、棺材里……有……蚩尤魂!” 「哗啦——」 苍白的闪电霎时划破天际,随着狂风的呼啸,一道扬着巨大骨翼的身影从天而降,连带着数十支散发着剧毒的法术光箭,如狂风骤雨般射向了下方的姜爻与饕餮! 姜爻刚要做出反应,便觉脚下的地面骤然下沉,一株株早已埋伏四周的藤蔓瞬间缠上了他的四肢,将其禁锢在原地;而与此同时,那些飞落的法术光箭忽然幻化成了一张传送法阵,仿佛算准了似的,将试图替姜爻抵挡攻击的饕餮硬生生网住,转眼连人带阵消失在了原地。 “饕餮——!!” 见同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带走,姜爻急了,他连忙运作体内能量,想要挣脱藤蔓的束缚,但此时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滴答……滴答……」 滴滴鲜血从姜爻腹部流淌而下,姜爻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道贯穿腹部的伤口,随即颤抖着将视线移向背刺自己的那道身影。 【碍事的已经走了,这下我们可以好好玩了,大哥哥……】 飘渺的声音带着几分阴冷,回荡在姜爻耳畔,只见身边这名没有五官的小孩抽回满是鲜血的手爪,原本娇小的身姿开始不断变形。 “你……不是……尸藤……” 姜爻强忍着胸口的痛楚,望着边上这名身形逐渐拉长的“小孩”,直至对方那张空白的脸上渐渐幻化出五官,最终演变为一个拥有着淡蓝瞳孔的曼妙女郎。 那正是在“鬼市”事件后沉寂已久的天狗魔女——零泉。 “放心吧,我避开了要害,你死不了。”零泉冷眼俯视着姜爻,乌黑的长发在阴风中轻轻飘扬。 “你是……谁?”姜爻嘴角滴着血,咬牙抬头望向这名悬浮半空的陌生女子。“你……把饕餮弄去哪了!” “哼,与其担心那头凶兽,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女子舔了一口手上的鲜血,冷声说道。“至于我是谁……呵呵,我都差点忘了,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真正的样子。” 女子嫣然一笑,声音陡然变幻,将不同的嗓音与面容一一展现在姜爻面前: “鄙人是刘家药行的执行管事,刘芒。” “也是不小心得罪了马腹大人的小小侍女~” “更曾是被你害死的青鸟大人手下——天狗「零泉」。” “青鸟……”姜爻瞳孔微缩,立即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也在为那名幕后黑手做事?” “没错。当初要不是因为你,青鸟大人也不会被……”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愿回首的过往,零泉淡蓝的眼眸中渐渐笼罩上些许怨恨之色,但很快又被冰霜般的冷漠所取代。 “呵,多说无益,这次你可别指望饕餮会来救你,你以为穷奇那家伙那么容易摆脱?” 零泉冷笑着,在一股狂风中升向半空,俯视着下方因失血过多而脸色愈加苍白的姜爻。 “虽然不知道你之前通过什么方式阻止了蚩尤大人的觉醒,但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后,你是否还有力气继续压制他的意识呢?” “可恶……”姜爻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大口喘息着。 随着本体意识的逐渐迷离,他感觉体内的蚩尤主魂正在慢慢苏醒。若是在以前,他或许会顺势收回蚩尤魂,并借此逆转颓势,然而此时的他却并不想这么做,原因不仅仅在于他担心幕后黑手另有阴谋,更因为他察觉棺材内除了蚩尤魂,还有另一道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是一股让他熟悉,却又本能排斥的不祥气息,若不是被棺材内的蚩尤魂压制,恐怕早已破开封印四散逃逸,而回收蚩尤魂也意味着约束这股不祥气息的力量将不复存在,这令姜爻从心底感到心神不宁。 “怎么,还不动手?还是说,你想就这么看着这株‘尸藤’再次复苏?” 见姜爻迟迟不肯回收蚩尤魂,零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不耐烦。 “可别怪我不告诉你,要是不回收蚩尤魂,这具作为核心的棺材就会不断促使‘尸藤’再生,甚至将孢子扩散到数十公里外的嘉御城。而被‘尸藤’孢子寄生的人就会被当成养料,不可逆地成为无意识的嗜血傀儡,正如二十四年前零县那群人类一样。” “你、你的意思是……!?” “哈哈哈~没错,当年正是因为棺材里的气息泄露,才使得地底的‘尸藤’变异,将整个零县的人变成了嗜血傀儡。不然你觉得为什么灵御台会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毁了整座城市?” 什么!? 姜爻惊讶不已,他原以为当年的零县居民是被夺魂而亡,但零泉的说法却与“尸藤”幻化的无面老者大相径庭,这让他一时惊疑不定。而更让他不解的是,若真是如此,那为何那时身在零县的母亲会躲过被寄生的命运,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当年灵御台那帮蠢货还以为毁掉‘尸藤’和傀儡就万事大吉,却不知道就算根茎被毁,只要这具棺材还在,‘尸藤’还是会恢复再生。而我们如今做的,只不过是让这个过程加速了而已。” 零泉瞥了眼姜爻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渐渐收敛了笑容。 “好了,没时间陪你继续浪费时间,既然你还有力气磨蹭,那就代表伤得还不够重。” 零泉拉下脸,显然她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我倒要看看,如果卸掉你一只胳膊,还能不能继续死撑!” 零泉那修长的手指开始不断拉伸,随着五根刀锋般的利爪幻化而出,她的整只手臂也在妖力的作用转瞬变为了一柄鲨齿利刃。淡蓝的妖火流转于锋芒之间,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带着妖火的利刃便在零泉的挥舞下破风而出,呼啸着劈向下方被禁锢的姜爻!只是才挥出一半,那柄利刃却忽然停了下来。 「啪嗒……」 半截刀身宛如断线的风筝般从半空中无力掉落,在消失的淡蓝焰火中恢复成一段苍白的女子手臂。零泉愣愣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被削得平平整整的断臂,将不可思议的目光移向了姜爻身后。 只见一缕不祥的黑雾从姜爻背后的阴影中慢慢升腾,悄然凝结,在阵阵阴风中幻化成了一道长发男子的身影。 第三百四十四章:在劫难逃 “……!?” 零泉盯着姜爻身后那名环绕着黑雾的长发男子,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解,逐渐转变为惊惧之色。 “你、难道是……!” 「呼啦!」 话音未落,零泉身上那残余的断臂忽然燃起一团无色之火,转瞬将残臂包裹,并迅速朝零泉的身体蔓延!一时间,一股灵魂灼烧般的痛楚直刺骨髓,令零泉那美艳的面容顿时扭曲。 “额啊啊啊——!” 零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令姜爻从震惊中猛然回神。狂舞的阴风中,他看到零泉立即挥起另一只手爪,在火焰蔓延到躯体前毅然斩断了剩余的残臂,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而那团无色火焰也不依不饶,在蚕食完断臂后即刻化为黑雾,朝着零泉的背后追击而去! 「咯啦……咯啦……」 一条条藤蔓在淡蓝妖气的操纵下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试图阻挡黑雾的追击,却又在眨眼间枯萎。不消片刻,那团黑雾便封锁住了零泉的所有退路,将她从半空中拖拽而下! 「嘭!」 巨大的拉力使得零泉被重重砸在地上,脚踝顷刻间被环绕的黑雾腐蚀见骨,眼看着黑雾即将吞噬零泉全身,但此时,零泉的身影却忽然消失了。 【吼——!】 一道包裹着淡蓝火焰的巨大黑犬冲天而起,被逼到绝境的零泉终于现出原形,决定放手一搏。只见这只断掌黑犬奋力挣脱了缭绕的黑雾,口中迅速形成了一团炙热的蓝色火球,扭头就向下方姜爻所在的位置射了过去!宛如烈日般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周围所有的“尸藤”枝蔓,将其化为火海。 “唔!” 躲闪不及的姜爻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却并未感到烈焰的灼烧,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居然围了一圈阴冷的无色火墙,将零泉所有攻击吞噬殆尽,化为乌有。 什么! 姜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忽然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身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站在无色火焰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长发男子。 「咯噔!」 不知为何,在见到长发男子的那刻,姜爻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沉浮在意识深处的某段记忆开始剧烈攒动。他想起这名拥有着白净面容的长发男子,就是出现在“欲仙浴池”里的那个神秘青年,而在看清此人的面容后,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的那股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 因为对方的容貌,与姜爻非常相似。 “你、你是……” 姜爻的思绪开始陷入混乱,他感觉自己似乎很早之前就已见过对方,甚至是在浴池事件之前,但具体在哪见的却无从想起;而在不断的失血与纷乱记忆的夹击之下,他的本体意识已渐渐模糊,原本被强制压下的蚩尤意识重新苏醒,交织对抗的两股意识让他整个人慢慢陷入了迷离状态。 「轰……轰……」 一枚又一枚蓝色火球在姜爻四周炸开,孤注一掷的零泉仿佛发了疯似的,似乎要将整片区域夷为平地,但意识游离的姜爻却始终毫无反应,而他身后那名长发男子则平静地站在隔绝着火球的无色火墙中,慢慢伸出手,对着前方那只巨大的黑犬遥遥一指。 啪! 淡蓝的烈焰悄然哑火,就像被吸入了无边的深渊,连带着那头原本处在狂暴状态中的巨大黑犬也在那一刻归于静止,紧接着便宛如坍塌的巨塔,轰然倒下,在扬起的尘埃中恢复成了一名浑身是血的断臂女子。 “……为、为什么……神……噗!” 话没说完,零泉扭头吐了口血,浑身是伤的她此时已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那名缠绕黑雾的长发男子朝她伸出手掌,指向她的眉心。 「砰!」 刺眼的金色火花在眼前迸发而出,只一瞬间,一股巨大冲击造成的风压顿时席卷八方!零泉只觉脸颊一痛,一道血口赫然出现在了她那白皙的脸庞上,然而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却并未到来,而是被出现在她面前的一道金色锁链化解于无形。 “……”长发男子放下手臂,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西侧天空中那道娇小身影。 灰色的短发,清丽的面容,冷漠的眼神。此刻高悬在半空中的,赫然是那个名为“无玥”的半妖,只是他那双原本如蓝宝石般美丽的双眸此时已被鲜红占据,而在他的手掌中,正悬浮着一颗散发着妖异金光的诡异魔石。 “镇魂石……” 长发男子低声呢喃着,他注视着对方手中那块金色石头,神情依然平静如水。他不再理会奄奄一息的零泉,也没有继续攻击,而是抬头望着半空中的身影,像是面对着一个早已熟知的故人。 “所以,你这次的附身对象,是这只半妖么。” “呵,若非这具身体能操纵陆吾内丹,自由穿梭空间,我也不会冒险来见你。” 半空的“无玥”唇齿轻启,鲜红的眸中除了冷漠,更隐藏着些许愤恨。 “我原以为你会一直这么沉睡下去,却没想到会在这个节点碍我的事。这也是「那家伙」安排好的么?” “……”长发男子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看着因与体内蚩尤意识争斗而陷入迷离的姜爻,半晌之后终于开了口: “万物都有既定的命运轨道,就算你窃取了镇魂石,利用他集齐蚩尤魂,也逃不出与生俱来的‘宿命’。这点对你、对我、甚至对他,都是一样的。” “不管逃不逃得脱,至少我和他都有抗争过,而你呢?” “无玥”盯着下方默然不语的长发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根本没资格教训我!” 话音未落,数道金色的锁链从“无玥”掌心中的镇魂石内蹿出,霎时刺向不远处那具封印着蚩尤之魂的青铜棺材。刹那间,一道漆黑的裂口出现在了棺材中央,伴随着“嘎啦嘎啦”的爆裂声,一枚红色光点在锁链的拖拽下缓缓浮现在了裂缝口。 “唔……呃啊!!” 而在蚩尤魂的强烈共鸣下,姜爻双眸中开始涌动着暴戾的红光,甚至忍不住发出异样的低吼,他的本体意识已无法继续主导自身,距离暴走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呵呵呵……不愧是蚩尤的三魂之一——‘幽精’,与‘胎光’的共鸣果然强烈。” “无玥”俯视着下方的痛苦的姜爻,随即将视线移向姜爻身后的长发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如今的他体内已经没有了你种下的‘诅咒之种’,这一次,你又打算用什么方式阻止他回收蚩尤魂呢 ?” 不等“无玥”说完,一道无色火墙顿时冲天而起,瞬间包裹向那具裂痕累累的青铜棺材,像是要阻止蚩尤魂的破出。但此时的“无玥”却像早有准备,随着他手中金光大盛,一条又一条的金色锁链交缠在火墙四周,硬生生地将无色火焰削弱了不少。两者博弈之间,棺材缝隙中那枚红色光点变得越来越明显,而姜爻的眼眸也在那一刻,彻底转为赤红。 「砰!!」 就在下一秒,一道妖异的赤色光点冲破无色火墙的封锁,从青铜棺材中跃然而出,瞬间注入了姜爻体内!姜爻只觉自己的脑袋如炸裂般剧痛不已,一道久违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怒火充斥脑海,占据了他的所有理智。 【竟敢……把我的魂魄当成玩物……不可原谅!】 阴沉的低语从姜爻口中逐字蹦出,赤红的眼眸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愤怒,此时的姜爻神情狰狞,仿佛判若两人。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哗啦——!」 随着刺耳的雷鸣,两道夹杂着血红之息的闪电轰然落下,同时劈向了“无玥”与下方的长发男子。极具毁灭感的暴戾气息轰然炸开,将现场残留的所有“尸藤”枝蔓化为乌有,只剩下那口濒临破碎的青铜棺材。 “呵,果然……不完整的蚩尤还伤不到你,但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达成了。” “无玥”的冷笑声穿透雷击造成的烟尘,在镇魂石的光芒笼罩下,毫发无伤的他再次显现在半空,低头俯视着被黑雾保护着的长发男子。 “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蚩尤‘幽精’只不过是作为封印阵眼存在,这青铜棺材原本封印的并不是蚩尤魂,而是一件更可怕的东西。这东西,他应该最熟悉不过了。” “无玥”转过头,注视着双眸赤红、面目扭曲的姜爻,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我很期待他会如何表现,当然,前提是他还是‘他自己’。” 就在下一刻,一道金色飓风卷起地上的零泉,连带着“无玥”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该结束了,我在槐江山等你们……” “无玥”留下的话语回荡在夜空,而与此同时,一道道裂痕如蛛网般爬上了青铜棺材的周身,失去蚩尤魂镇压的封印,终于走到了尽头。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四方,随着棺材的四分五裂,一股阴冷的不祥黑气开始迸发而出,眨眼之间,四周的草木尽数枯萎,一片如死亡般令人战栗的阴影开始以棺材为中心朝四周悄然扩散。 “……!”此时的长发男子脸上已没有了原本的冷静,他立即调动起一团无色火焰,转眼冲向前方的阴影,像是要阻止其扩散;而原本处于暴走状态的姜爻却在这一刻忽然僵住,不自觉地转头望向那片不祥阴影。 “这气息、是……唔!?” 大片繁杂的记忆随着阴影的出现涌入姜爻的大脑,本体意识在刺激下再次与蚩尤意识交缠在一起,撕裂般的痛楚中,只见一道似有若无的印记渐渐隐现在了他的胸口。而就在印记出现的那一瞬,被无色火焰暂时阻挡的阴影再次暴涨!并以惊涛骇浪之势,将姜爻与长发男子的身影尽数吞没…… 第三百四十五章:迷途末路 「轰、轰、轰……」 密集的毒雾光箭轰然落下,瞬间吞没了下方那道赤色魅影。剧烈的震荡激起漫天尘土,甚至连四周枯木顽石都受到波及,顷刻间灰飞烟灭。然而没等尘埃散去,一道暗紫火焰便冲破烟尘,呼啸着刺向半空那名挥着巨大骨翼的橙发男子。 「磅!」 青色毒雾与暗紫烈焰激烈碰撞,巨大的冲击波顷刻吹开四周的沙尘,将远远对峙的两名男子身影显现了出来。 “捉迷藏好玩吗?穷奇。”饕餮冷眼瞧着悬浮在上方的橙发男子,语气冰冷。“我没功夫陪你耗在这,让开。” “呵呵,急什么?之前听说你重伤初愈,所以才特意过来慰问你,这次送你的‘大礼’可还满意?” 穷奇冷笑着,有意无意地抬头望向远处的荒野,开口说道。 “只可惜啊,那具青铜棺材原本封印的东西早就不在了,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气息,若非如此,你倒可以一雪当年的前耻了。” “……”饕餮沉下脸,罕见地没有回怼,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 “话说回来,当年那棺材里的气息仅仅散逸出了这么点,就可以让一株本无害的‘尸藤’变异至此。而如今棺材破损,哪怕有蚩尤大人的一魂压制,泄露的气息也远远超出了当年,就连你我都只能勉强抵御。但那个姓姜的人类却在现场待了那么久都没事,肉体居然丝毫不受影响,就好像……” 穷奇顿了顿,他望着脸色一点一点凝固的饕餮,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好像,这棺材里的气息,原本就属于他一样。” “你想说什么。” 饕餮眸光渐深,一团暗紫火焰再次从掌心中悄然升起,而穷奇则没有理会饕餮话语中的威胁,大笑着挥舞起巨大骨翼,继续说道: “饕餮啊饕餮,你难道就没想过吗?如果他真的只是普通的肉体凡胎,那为什么蚩尤大人的主魂会选择寄生在他身上,为什么只有他才能接连容纳那么多蚩尤魂魄?” “……”饕餮忽然沉默了,赤红的眼眸掠过种种复杂之色,最后转为深深的纠结。 “其实以你的心思缜密,不应该察觉不到他的‘本体’。”穷奇嘴角的嘲讽笑意渐渐消失,他盯着饕餮的脸,冷冷说道。 “还是说,你只是不愿承认?” “说完了么?”饕餮低声吐了几个字,眼神骤然趋冷。“要么死,要么滚,你选哪个。” “哼,省省吧,以你现在重伤未愈的状态,根本杀不了我。”穷奇似有所感地望了眼西侧的天空,随即再次挥起骨翼,在狂风中升向半空。 “看来那边已经结束了,这下你可以去亲眼确认,那小子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哈哈哈哈……” 穷奇的身影在狂笑声中消失在天际,无心追逐的饕餮立即调头,朝着西侧荒野狂奔而去! 「轰……」 不祥的爆炸声伴随着狂风从前方袭来,就连大地都跟着出现了颤动,当饕餮终于来到姜爻所在的位置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宛如地狱的画面。 无边的黑气如泥沼般吞噬着触及的一切,并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巨大不明生物从地下蹿生而起,在黑色“泥沼”中群魔乱舞,显然这些是被黑气污染而出现异变的草木虫蚁。而随着黑气的蔓延,荒野中更多的生物开始怪物化,一场灾难正式拉开了帷幕。 “糟了!” 饕餮脸色微变,但忽然又感觉到了什么,将视线投向了被怪物们围聚的中央。 在狂舞的怪物堆里,他看到了正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地的姜爻。蔓延的黑气慢慢攀爬上姜爻的周身,慢慢侵蚀进他的肌肤,而在黑气的刺激下,一枚形似日月星辰的图腾在他的胸口悄然显现,在蔓延的黑气中隐隐泛着不祥的微光。 “……!!” 饕餮怔怔地望着姜爻胸口的那枚图腾,心中一直回避的某个猜测在那一刻得到了证实,只是震惊与纠结也仅在他脸上出现了一瞬,就在下一秒他便恢复了冷静,将冰冷的视线投向了浮在姜爻身后的那名长发男子。 只见这名男子的胸口上,也同样出现了一枚形似日月星辰的图腾,与姜爻身上的如出一辙。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么?” 饕餮直视着对面这名面无表情的长发男子,赤红的眼眸深处,隐隐燃烧起一团怒火。 “哪怕生灵涂炭,也要促使他‘觉醒’?” “我确实希望他能‘觉醒’,但不是现在。”长发男子望着下方双目无神,意识涣散的姜爻,沉声说道。 “当年就是为了避免如今这种情况,我才在他体内植入了‘诅咒之种’,以压制蚩尤主魂的苏醒。没想到十年后蚩尤的意识还是被你注入的法力给唤醒,并开始不断回收残魄。” 长发男子抬起头,看向饕餮。 “以他目前身体里两股意识对冲的状态,一旦‘觉醒’就是场灾难。如果你不希望他丧失自我,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话音刚落,一股黑色飓风顿时卷起冲天的无色火焰,朝着姜爻的周身席卷而去!大片的异变怪物在无色之火的灼烧下瞬间气化,而那火焰在隔绝周围黑气的同时,也将渗入姜爻皮肤的污染痕迹丝丝剥离。受到刺激的姜爻眸中再次笼罩上妖异的血色,表情也因意识的冲击而开始扭曲。 “唔啊!!” 姜爻痛苦地跪倒在地,迷蒙的视野中,他看见一道红发身影不顾层层黑气的围攻,朝着他迅速奔来。 “饕……饕餮?” 在看清来者的那刻,姜爻迷离的意识忽然清醒了一瞬,只见眼前的饕餮脸上已出现了道道被黑气污染的痕迹,即便有无色火焰的阻隔,四周的黑气依然不断向他涌去,但就算如此,对方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停歇,很快便突破封堵,站在了姜爻面前。 “没事的,放轻松。” 此时的饕餮脸上已不再是往常那张嘲讽的神情,他平静地注视着姜爻那混杂着惊讶与痛苦的脸庞,将手掌轻轻遮向姜爻的眼睛。 “相信我,很快就结束了。” 一股温和的能量随着饕餮的手掌注入姜爻的身体,与他体内原本的能量脉络连为一体,抚平着姜爻体内汹涌的能量海洋,也将他体内那道狂暴的蚩尤意识渐渐安抚下来,最终沉入心底深处。 片刻之后,姜爻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疲倦如潮水般从心底涌出。随着盖在眼前的手掌滑落,他看到眼前的饕餮已被黑气彻底包围,慢慢被拖入黑色“沼泽”之中。 “饕餮……不……饕餮!!” 在那一瞬间,救出饕餮的愿望占据了姜爻的全部脑海,在意识即将断线前的那一刻,姜爻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饕餮的手腕! 就在下一刻,一道散发着刺眼光芒的“乌”字铭文自动浮现在姜爻手背,爆开的金光瞬间笼罩姜爻与饕餮的身影,两人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中,消失在了黑气“沼泽”的中心。 “……”半空中的长发男子俯视着姜爻消失的身影,随即抬起头,望着眼前这片失控的黑气之海与怪物们,无声地叹了口气。 「嘭——!!」 无色的火焰骤然变亮,将沸腾的黑气瞬间点燃,在冲天而起的蘑菇云中,现场所有的怪物顷刻化为齑粉,而那道长发男子的身影也随着冲击波渐渐淡去,消隐在火焰风暴之中…… ----------------------------------------------- “……嘉御城西南二百公里荒漠发生S级爆炸,周边城市均有震感,原因不明!” “爆炸地附近检测到不明污染物扩散,发现大量变异生物体,暂排除核污染,但源头未知!” “急报!嘉御城周边突现低等妖类暴动事件!范围迅速扩大,疑似与不明污染有关!” “全体灵御神使进入一级备战状态,立即通知各方封锁消息避免恐慌,并组织普通市民紧急疏散!” …… 一道道紧急指令回荡在灵御台总部蓬莱各处,飞奔的身影与嘈杂的呼号相互交织,不断推升着焦躁的气氛。 在陆境仪被弹劾的当下,整个灵御台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各种多年来潜在的问题在这场突发事件中暴露无遗。即便沐珣之已牵头发布应急预案,但各部相互间的割裂与猜忌让各道指令的执行显得举步维艰,各种不满与冲突也逐渐摆上台面。 “沐部长有令!临时抽调【刑狱部】二队兵力,前往支援嘉御城!” “呵,我们【刑狱部】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军机部】来调配了?就算沐珣之暂代首领,也没资格指挥我们!” “现在可是紧急事态,你敢违抗军令!?” “请你搞搞清楚,你们【军机部】的军令可管不到其他部的头上!再说了,那地方污染源不明,很可能有危险,你们自己的人不上,偏偏派其他部门的人去送死,居心何在!” “你……!” “反正一句话,除非我们【刑狱部】鸿部长发令,不然休想指挥我们!” …… 激烈的争吵声从门外隐隐传来,在这间阴暗的单人审讯室内,一名拥有着深灰色长发的高大男子正闭着眼,独自静坐在木椅上。 拉碴的胡须密布在他的上唇与下颚,使得男子那张原本略显阴柔的脸庞多了几分野性的美感。即便连日的审讯已让他的脸颊出现了瘦削下来的痕迹,但他的神情却并未显露半分憔悴,依然平静如水。 「哐当!」 随着一记粗暴的开门声,审讯室大门口出现了一名脸色难看的制服男子。只见此人扫了眼屋内的灰发男子,带着未平的怒气开了口: “上头有令,你的审讯暂时告一段落。” 制服男子俯视着对方,居高临下地说道。 “现在有任务派给你,月琉璃!” 第三百四十六章:暗涌之局 面对着制服男子的命令,月琉璃始终闭着眼,毫无反应,就好像陷入了假寐一般,对男子的话语充耳不闻,这让本来就受了气的制服男子更加火冒三丈,“嘭”地一声将手拍在桌板上,大声斥责道: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吗?” “……” 似乎是被男子的声音吵醒,月琉璃慢慢睁开眼,将那双如宝石般美丽的淡绿色双眸望向前方的男子。 “……!!”在接触到对方目光的那刻,制服男子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恶寒,那双看似平静的淡绿眼眸中却蕴藏着某种凌厉的气势,让制服男子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萎靡,连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 “刚、刚才说了,有、有一个新任务要派给你。” 制服男子的声音顿时小了一大半,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事迹”早有耳闻,只是作为灵御台新人的他多少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但这点胆识也随着对方的一个眼神宣告破碎。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别过头避开了月琉璃的视线,低声嘟囔道: “嘉御城附近发生紧急事态,需、需要你前去支援……” 「吱嘎……」 简陋的木椅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坐在上面的月琉璃终于动了动身子,但也并未站起。只见他慢慢伸出手,将摊开的空白掌心对向了前方的制服男子。 “什、什么意思?” 制服男子低头看了看对方摊开的手,一脸迷茫。 “手谕。”月琉璃唇齿轻启,面无表情地吐了两个字。“没有陆首领的亲笔手谕,我不会行动。” “怎么连你都……!”制服男子气得脸都绿了,刚想再说些什么,便见月琉璃又闭上了眼睛,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于是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回了肚子。 “哼,你……你给我等着!” 忿忿不平地抛下一句话后,制服男子转身离去,直到一个小时后再次出现在审讯室。 “拿着,你要的手谕。”制服男子将一张纸条扔在了月琉璃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看清楚,这是陆境仪的亲笔指示,这下你满意了吧!” “……”月琉璃再次缓缓睁开眼,拿起甩在身上的纸条随意扫一眼,却见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听从沐珣之部长的命令。】 从字迹上看,确实是陆境仪所写。 “既然陆境仪都让你听从我们沐部长的指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制服男子见月琉璃没有提出异议,得意地扬起嘴角,说道。 在此之前他曾怀疑月琉璃想借机与陆境仪通过暗号通讯,所以提前汇报沐珣之,亲自拟定了纸条文字的内容,命令陆境仪照着书写;而在被弹劾后,陆境仪也失去了作为灵御台首领的一切权利,职位甚至不如普通的灵御神使,因此对他的要求没有提出异议,也配合写了,这让最近才加入灵御台的他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顿时有种“成功命令了前首领”的错觉。而有了底气的他也终于能暂时压下对月琉璃的畏惧,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 “沐部长有令,让你即刻前往嘉御城附近,配合围剿异动的妖魔,调查爆炸及污染原因。”制服男子扬起头,俯视着木椅上的月琉璃。 “在此过程中你不可擅自行动,不可私下调查,不可越级汇报,所有调查成果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给我,知道吗?” 「呼……」 一团法术火焰渐渐包裹上陆境仪的纸条,幽蓝的光芒倒映在月琉璃的淡绿眼眸深处,最终随着纸条的灰烬消失不见。半晌之后,月琉璃终于将视线从手上移开,重新望向前方的制服男子。 “你、你看什么?你现在的汇报上级是我,这是沐部长的命令!” 面对着月琉璃的眼神,制服男子的心里忽然有些心虚,但嘴上依然强硬,不过他发现月琉璃没有回怼,只是再一次向他摊开了手掌。 “手谕都给你了,这次又是要干嘛!?” 制服男子有些恼羞成怒,却听月琉璃只是平静地开口,淡淡说了三个字: “剃须刀。” …… 三十分钟后,恢复了干净面容的月琉璃走出漱洗室,抬眼望向一片嘈杂的蓬莱大厅。 接二连三的突发事态让整个地界陷入了不安与动荡,而这种不安也蔓延到了蓬莱。每个人看似都在忙碌,都在步履匆匆,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却不难看出迷茫和疲惫,人手不足的问题使得每个人都超负荷运作,甚至连蓬莱内部的警备人员都被抽调外出支援。而在这样的背景下,白白放着月琉璃这样的顶级战力不用无疑会落人口舌,这也是他被迅速放出来的最主要原因。 “咳咳,既然准备好了,就赶紧出发。” 在漱洗室旁等待已久的制服男子清了清嗓子,在有意无意瞄了眼月琉璃那线条分明的清俊面容后,又赶紧移开视线,开口催促道。 “这次事态紧急,我们临时安排了传送法阵,你可以很快到达目的地,那边会有人接应。还有……” 走在前方的制服男子滔滔不绝地交代着,而月琉璃的注意力却压根不在对方身上,似乎独自沉浸在思考之中。但很快,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大厅右侧方。 一个身形普通、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正抱着一叠资料,穿过蓬莱大厅,朝着长廊尽头匆匆而去。 “这个人……”月琉璃微微眯起眼,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别磨磨蹭蹭的。”发现月琉璃没跟上来,制服男子转头催了一句。 “……”月琉璃没有说什么,他收回视线,默默跟着制服男子走出大厅,拐入了一处偏僻无人的暗道。 “就是这里了,这是传送口令。”制服男子指了指暗道尽头那道泛着金光的传送法阵,给了月琉璃一张印着特定纹路的符纸。 “你不去么?”月琉璃扫了眼制服男子手上的符纸,没有伸手去接。 “我、我还有其他重要的秘密任务,哪有时间去那种地方?”制服男子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不等月琉璃追问,便一把将符纸塞到了对方手上。 “秘密任务……也就是说,就算你突然不见了,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对吧?”月琉璃注视着制服男子的神情,忽然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呼……」 没等制服男子做出反应,忽觉自己后颈吹过一阵凉风,紧接着他的意识便随着这股凉风飘散开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噗通!」 制服男子的身躯软软地瘫倒在地,转瞬被一股无形的微风托起,掩藏在暗道边上的草丛堆里。而在微风散去的同时,一道式神铭文从月琉璃的手背上悄然隐去,渗入了他的皮肤之中。 “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的贪婪和愚蠢,我也无法拿到师父的‘真正指令’。” 月琉璃冷漠地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制服男子,淡绿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幽蓝的微光。先前那份手谕真正的信息并非那句文字,而是纸条本身,只有通过特定的法术燃烧纸条才能读取潜藏的内容,这也是只有月琉璃和陆境仪师徒才可以沟通的独有“暗号”。也正是通过那些这些信息,月琉璃才知道了陆境仪的真正意图,以及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目标。 “军机部的‘应急穿梭阵’么……呵,有了这个阵,倒也省了我不少事。” 月琉璃低头看向手中的符纸,指间轻轻一撮,符纸上的纹路顿时多了几道异样的光痕;而随着传送口令的修改,不远处那道金色的传送法阵立即变幻了色彩,传送的目的地似乎已被月琉璃所篡改。 “接下来,就看赶不赶得上了。” 话音未落,月琉璃毫不犹豫地踏上法阵,随着一阵刺眼的光芒渐起,飞扬的微风中,月琉璃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 “小唐,小唐?发什么愣呢?” 催促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将这名身形普通、面容普通的年轻人从走神中唤回,只见这位被称作“小唐”的青年将视线从蓬莱大厅收回,重新望向前方长廊上这位身着深蓝制服的女同事。 “没、没什么,刚才感觉有人在看我……王姐您刚才说啥?”小唐抱着资料尴尬地笑了笑,但如此回答倒是让对面的“王姐”脸上多了几分嘲讽。 “看你?大家都那么忙,哪有空看你哟,你又不是……”王姐眼珠一转,及时打住,似笑非笑地转移了话题。 “刚听说你要搬资料去杂物库,顺便也帮王姐我带一些过去呗~最近出了那么多事,又是饕餮穷奇失踪啊,又是爆炸什么的,到处缺人手,咱们各部门之间应该多互相帮助嘛。” “这……” “哎,现在【军机部】和【刑狱部】斗得厉害,【后勤部】忙着各种善后,【司礼部】那边安抚人类政府都来不及,更别提【司研部】那群眼里只有法术研究闭门不出的怪人了。现在能帮咱们这些蓬莱普通行政人员的,也只有你们【太宰部】了……” 王姐絮絮叨叨地说着,做作地叹了口气,见小唐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立马话锋一转,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所以呀,看在咱们同事一场的份上,就帮个小忙呗~年轻人多锻炼锻炼没事的。” 说完,王姐便不由分说地把手中一沓资料按在了小唐手上,叠起的资料甚至都挡住了对方的脸,但王姐却假装没看到对方无奈的表情,在故做姿态地安慰了两句后,便拍拍屁股走了人。 “……” 小唐没有说话,被资料挡住的脸上也看不出表情,他默默捧着资料,穿过人来人往的蓬莱走廊,在此过程中再也没人注意到他。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一片落满灰尘的偏僻角落,那里就是灵御台杂物库的所在地,也是蓬莱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呼……」 一团不祥的火焰从小唐手上蹿起,在走入无人的杂物库后,小唐手上的那堆资料也随之化为灰烬。星星点点的火苗随着四散的灰尘在杂物库中迅速蔓延,然而被点燃的杂物却并未散发出浓烟,而是化为无数细小的透明蠕虫,瞬间扩散而去,消失在地下阴影之中。 “哼,无知的人类……你们一心追捕饕餮和穷奇,却忘了眼皮底下的「我」,才最危险的那个。” “小唐”冷笑着,原本平平无奇的黑色眼眸渐渐变浅,最后成为金色竖瞳。与此同时,一道属于凶兽的纹身在他那身深蓝制服底下若隐若现。 “就让我亲眼见证一下,这个腐朽了千百年的灵御台,是如何走向灭亡的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异变之影 「呼啦……」 大片飞鸟从林间惊起,从阴云笼罩的天空飞驰而过。沐剑云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望着远处晦暗的山林,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他父亲的刻意封锁下,沐剑云在灵御台内部的消息渠道被全面断绝,他无法知道灵御台的近况,只能通过察觉周围监视者的紧急撤离,隐约猜到灵御台似乎出了什么事。 “是他们找到姜爻了吗?还是……” 沐剑云面色沉重地收回视线,脑海闪过一丝疑虑,但又很快被打消。 之前他打听到【军机部】的特殊部队曾找到过姜爻,但因为饕餮的碍事而被放跑,而且陈家药行似乎也有掺一脚,使得他父亲沐珣之大为恼火,扬言要陈家付出代价。虽说沐剑云一向对饕餮心存芥蒂,但在目前这种现状下,他也不得不承认有饕餮在身边保护的话,姜爻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抓到。而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趁着父亲无暇他顾的机会,找出真正拯救姜爻的办法。 沐剑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恢复坚定。根据姜淮的遗书,他已经明白了十年前那场事件的前因后果,也以此推断出姜爻的师父可能就是协助姜淮实施计划的「第三人」,包括她忽然出现收养姜爻的事也并非偶然。因为据沐剑云的调查,对方所谓的“远方亲戚身份”,其实是姜淮提前为之伪造的,这进一步坐实了他的判断。 “虽然不知道姜爻师父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但既然当年就是她帮助姜淮,使得姜爻被蚩尤主魂寄生,那么如今要剥离姜爻体内的蚩尤魂,她或许就是关键人物。” 沐剑云呢喃着,将目光投向前方的暗色山林。 经过一场劫难后,这片山林已不再像以前那么阴森,虽然灵御台对其的封锁已解除,但由于事件余波的影响,山中依然人迹罕至。 这就是姜爻回收第六枚蚩尤魂魄的地方,也是沐剑云查到的,姜爻师父最后出现之所——暮色山。 「啪嗒,啪嗒,哗啦啦……」 淅淅沥沥的雨滴逐渐并为滂沱大雨,沐剑云扶了下雨帽,低头踏上了一条山间小道。根据线报,前几天曾有人目击到一名疑似姜爻师父的妇人在暮色山附近出现,虽说真实性未知,但这也是沐剑云现今唯一的线索。 “嗯?” 沐剑云忽然停止脚步,转头望向右侧方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密林。呼啸的山风卷起骤雨穿梭在林间,发出阵阵鬼哭般的声响,只是在这股刺耳的声响中,隐约还掺杂着一丝异样的低吼,一道不属于普通鸟兽的怪异吼声。 噌!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蓝色光剑在沐剑云手中幻化而出,而就在同一时刻,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巨大黑影在狂风中跃出密林,朝着沐剑云冲击而去! 「哐啷……嘭!」 一棵苍天大树在黑影的冲撞下轰然倒下,而原本站在树下的沐剑云却早已跃出了数米,爆发蓝光的却邪剑随之凌空落下,朝着黑影重重地劈了下去! 【吼呜——!!】 痛苦的嘶吼声响彻山林,只见一截厚重的鹿角状物体从黑影的头部被瞬间劈落而下!而随着黑影的暂时静止,沐剑云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具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只形似麋鹿的巨兽,但体型却足有普通麋鹿的数倍之大。一丝丝似有若无的黑气从巨兽体内悄然发散,在黑气的激发下,一根根惨白的肋骨从巨兽身体两侧破出,如利爪一般张扬在侧,就连头部的“鹿角”也在黑气中进化出了刀锋般的棱面,即便已被却邪剑削去大半,但依然极具攻击性。 而此时这头巨兽已从一击中渐渐缓过神,转头将蕴含着疯狂的红眼珠对准了身后的沐剑云。 “没有妖气……这巨兽不是妖类,但是普通野兽怎么会变异成这样?” 正当沐剑云深感震惊之时,已彻底发疯的巨兽再次朝他冲了过来!而这次沐剑云没有手下留情,随着手起剑落,巨兽顿时身首分离,在哀嚎中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之前暮色山里常年没有鸟兽,它应该是最近才迁徙过来的,但这种样态恐怕是受到了异常污染,难道是因为它身上的黑气?” 沐剑云眯起眼,他没有贸然靠近巨兽的尸骸,而是掏出一张白色符纸,在默念了一条咒语后符咒纸无风自动,飘向了巨兽周围那隐隐散发的不祥黑气。 「哗啦……」 就在符纸接触到黑气的瞬间,白色的符纸顿时转为如墨般浓郁的黑色,并在剧烈的颤抖中化为了灰烬。见到这一幕的沐剑云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但仅仅半秒后便反应了过来,他立即双手结印,召唤出一团炙热的法术烈火,扑向了巨兽的尸体! 「轰!」 巨兽的残骸在法术火焰的灼烧下迅速萎缩,但那丝黑气却始终盘桓不去,这让沐剑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果断抽出却邪剑,在暴起的蓝光中从剑身分离出一团幽蓝火焰,迅速叠加在原先的火焰之上。而这一次,不祥的黑气似乎总算受到了影响,开始与幽蓝火苗不断对抗。 “居然连却邪剑都无法顺利祛除?这黑气到底是……” 沐剑云眉头紧皱,他盯着火焰中巨兽那双依旧猩红的眼眸,忽然似有所感,转头顺着眼眸凝望的方向朝后望去,却听一道极为轻微的哀嚎从林子深处隐约传来。 “还有另一只怪物?” 沐剑云不敢怠慢,他顾不上等待黑气与却邪火焰的对抗结果,立即抛下巨兽尸骸,转身试图搜寻漏网之鱼。但就在他即将离去的那刻,原本已被砍下的巨兽头颅却突然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在丝丝残留的黑气中跃然而起,怪叫着咬向沐剑云的后背! 「砰——!!」 黑色的汁液伴随巨兽被劈成两半的脑袋纷纷扬扬,在爆燃而起的蓝色火焰中蒸发散去。沐剑云收起却邪剑,望了眼被爆发的却邪剑彻底烧为灰烬的巨兽尸首,发现那股黑气也随着巨兽躯体的烧毁失去凭依,在幽蓝火苗中消散而去。 沙沙……沙沙…… 山雨与阴风摩挲着林间枝叶,也带来了一丝与之前巨兽类似的恶臭气息,沐剑云脸色微沉,决定不再耽误,立即奔入密林。不消片刻他便望见一片东倒西歪的灌木丛中,躺着一道黑影。 这同样是一头遭受异变的麋鹿,但身形比先前那只要小很多,似乎是头幼兽。隐约的黑气缠绕着这只幼兽的四肢,虽然污染程度不明显,但它的身躯已经开始出现了异样,一根根惨白的肋骨已经慢慢刺出身躯,变成失控野兽只是时间问题。 “没办法了,得在它变异之前解决掉。” 下定决心的沐剑云再次唤出了却邪剑,准备速战速决,但没等他来得及上前,却忽然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大叔走出树丛,蹲在变异幼兽身边,像是打算救治对方。 “糟糕,不能碰它!!” 沐剑云急了,他没想到这暮色山里竟然还有平民,情急之下他顾不上掩藏自己的法术能力,即刻驱动却邪剑想要冲向那头即将变异的幼兽,但就在此时,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名中年大叔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陶瓷瓶,随后无视着幼兽身上的黑气,伸手轻轻抬起幼兽的脑袋,将瓶子里面的液体喂给了不断低吼的幼兽。 「滋……」 一道橘红色的微光随着液体的扩散进入幼兽的五脏六腑,悄然消解着它周身所散发的不祥黑气;而随着黑气的褪去,幼兽那原本猩红的双眸慢慢转为清澈,不断往外冒的肋骨也停止了延伸。片刻之后,黑气已在不知不觉中尽数消失,异变的幼兽也停止了异变,而这个过程被来到幼兽身边的沐剑云尽收眼底。 “他居然能驱散黑气?” 沐剑云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幼兽身边的中年大叔,却见对方那张胡子拉碴的沧桑脸庞上,满是悲悯之色。即便如今黑气已祛除,这头被自己的肋骨贯穿的麋鹿幼兽也已回天乏术,奄奄一息。 “对不起,我还是没来得及救你……” 中年大叔轻轻抱起麋鹿幼兽颤抖的身躯,低声安抚着,而那头幼兽似乎也感到了对方的悲伤,痛苦的眼眸中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让我来吧。” 沐剑云无声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将手掌悬在幼兽的伤口上。随着一阵温和的微光亮起,幼兽眼中的痛苦顿时得到了缓解,悲鸣也随之停息。渐渐地,这头麋鹿幼兽的眼睛缓缓合拢,仿佛陷入了安稳的沉眠一般,在风雨中化为尘埃,消散而去。 “谢谢你,让它在最后的时刻不再痛苦。” 中年大叔轻声叹了口气,默默站起身,并未对沐剑云的法术表现出过多惊讶。 “你……到底是谁?” 沐剑云没有因对方化解了黑气而放松警惕,反而狐疑地观察着对方,但这名中年大叔则坦然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将温和而真诚的目光投向了沐剑云。 “我复姓伊祁,是一名郎中。” 第三百四十八章:故地之人 “郎中?” 沐剑云有些诧异,但又很快恢复了冷静,而这名中年显然也察觉了沐剑云的想法,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知道这个时代早就不需要我这种山野郎中了,人们生病都是去医院,或者卫生站什么的,但山里那些飞禽走兽可没那么好的待遇。所以呀,我就给那些动物们治病,毕竟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说着说着,中年大叔的眸光又不禁黯淡了下去,似乎是想起了刚才那只没能救活的麋鹿,而沐剑云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欺骗之意,便也慢慢放下戒心,转而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之前我看到你给那只幼兽喝了什么东西,才阻止了它的异变,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我专门调配的一种药剂。”中年大叔再次摸出了怀里的那只黑色陶瓷瓶,对沐剑云解释道。 “其实像刚才那头麋鹿的情况并不是特例,在我各地云游的路上已经发现了好几只类似的野兽,它们无一不是被污染后变异,最后浑身腐烂而亡。” 中年大叔望着手中的瓶子,再次叹了口气,沐剑云注意到他袖口下的皮肤留有许多重叠的疤痕,看上去像是试药留下的。 “为了治疗这种病,我一路追查病兽来到这里,并沿途采集草药研制解药,可惜一直缺一味重要的主材料,直到最近在暮色山里遇到了一位老朋友,托她的福我才终于研制成功。” “老朋友……”沐剑云回味着对方的话语,忽然联想到数日前曾被目击进入暮色山的姜爻师父,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您的那位老朋友,是不是一名六、七十岁的老妇人?” “老妇人?”中年大叔眨巴着眼睛,脸色有些迷茫。“这倒不是,她「这次」是一位时髦的姑娘。” “这次?”沐剑云一愣,感觉对方的措辞有些怪异,自己竟然有点听不懂,而且以这个大叔的年纪,称呼一位年轻姑娘为“老朋友”,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这让他不由怀疑起对方说法的真实性,也许这单纯只是对方不想透露解药的主材而说的谎。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谢谢你,当初你不顾危险冲过来,其实是想要救我吧?” 中年大叔并未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注视着沐剑云的淡灰双眸,忽然笑了。 “你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一位故友,当年我也是在这座暮色山里遇见他的。” “您以前……也来过暮色山?”沐剑云疑惑地问了句,据他所知,这里应该封山已久,直到最近才刚刚解封。 “是的,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中年大叔轻声叹息着,抬头看向雾雨迷蒙的暗色山林。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静,似乎穿透了漫长的时光,凝望着遥远的过去。 “当年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但却一同经历了生死冒险。当时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位倔强的小娃娃……” 中年大叔顿了顿,幽深的眼眸中隐隐划过一丝怀念,但又转瞬即逝。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眼前的沐剑云。 “这位故友当年也是你这般年纪,虽然看上去难以接近,但其实是个温柔正直的人,这点你和他很像。” “您的那位故友……还健在吗?”不知为什么,沐剑云忽然对大叔口中的“故友”产生了兴趣,下意识地追问道。 “也许在,也许早就已经……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中年大叔摇摇头,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无法再见他们,包括当年那位小娃娃……” 「哗……哗……」 窸窣的山雨渐渐趋小,混杂着青草气息的晚风吹过两人所在的山林,使得萧瑟的四周多少恢复了些许生气。沉默了片刻后,中年大叔再次摸出了那只装着解药的陶瓷瓶,递给了沐剑云。 “既然我们遇到了,也是种缘分。这瓶药就送给你吧,相信它在你的手中可以拯救更多无辜生灵。” “药都给了我的话,那你……”沐剑云接过陶瓷瓶,犹豫地看向面前的中年大叔。 “呵呵,放心吧,我调制了不止一瓶。对了,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中年大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手工缝制的麻布香囊,塞给了沐剑云。 “这是用我那位‘老朋友’给的材料做的,可以帮你抵挡黑气。接下来我还会继续寻找那些被污染的动物,尽力帮助它们,只希望这场灾难的源头能尽快平息……” “谢谢……” 沐剑云默默看着手中的香囊,心中不禁思绪联翩。 黑气的源头么……造成那么多恶劣影响,灵御台不可能没有察觉,难道这就是灵御台近期人员异动的原因? 种种猜测让沐剑云更加心神不宁,而眼下出现了可能威胁到平民安全的恶性事件,作为灵御神使的他不可能视而不见。他只能暂时放下对姜爻师父的调查,回灵御台投入支援,这是他的责任。 话说回来,既然这位伊祁先生有办法对付黑气,那么如果灵御台能与他合作,岂不是事半功倍? “先生,不知道以后可以怎样联系……” 话刚说一半,沐剑云便愣住了。 眼前的林间空空荡荡,那位中年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离开,只剩下雨后的山风吹拂着这片寂静的暮色山林…… ---------------------------------- 「轰……哗啦……!」 雷鸣与雨声混杂着一片朦胧的血色,缓缓侵入姜爻的梦境。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前不久的那场血雨之夜,当初在暮色山回收蚩尤魂的过程如一片片快速回放的走马灯,在他脑海中闪过。 渐渐地,“走马灯”上的画面越来越多,不仅是暮色山,鬼市、长右山、九泉寨城、员丘山……一幅幅回收蚩尤魂的回忆不断涌现,最后凝聚在一具散发着黑气的青铜棺材上。 「嘭!」 一颗红色光点冲破棺椁,猛地扑向了视野,将梦境染成一片血红,而姜爻的脑海也在同一时间爆发出剧烈的疼痛,梦境世界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沙……沙沙…… 似曾听闻的树叶婆娑声在耳畔悄然响起,消解着姜爻脑海的疼痛,也将梦境世界的震荡渐渐平息。 姜爻慢慢“睁开眼”,映入视线的,是一棵熟悉的千年梧桐树。 他又来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确切来说,是他的记忆又重现了十年前他继父遇害的现场。 在吸纳了第七枚蚩尤之魂后,姜爻所“看到”的过往画面已构成大半,一幅幅他曾“看过”或“没看过”的情景如电影胶片般拼接在他面前,开始连续播放,而姜爻也只能默默看着这些“记忆影片”,重拾当年的真相碎片。 他看到他的继父姜淮将一件形似“龙骨钥匙”的物品交给了一名白袍妇人,而那名白袍妇人则给了姜淮一张神秘符纸,同时伸手一挥,在悬崖尽头呈现出一片陌生密林; 他看到一道陌生黑影降临在金色梧桐树旁,而十年前的他则在黑影的声声呼唤中,意识迷离地走向对方,只留下身后的姜淮追着他的背影嘶声呼喊; 他看到姜淮咬牙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在飞舞的阴风中,带着决绝之色,把猎枪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砰——! 飞溅的心头之血染红了符纸,就在那刻,一道金光从符纸中迸发而出!光芒与血色随着狂风交织在一起,席卷着千年梧桐的枝叶,最后带着一道红色光点,彻底融入了前方的小姜爻体内。 【呃啊啊啊!】 被植入光点的小姜爻从迷离中猛然惊醒,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惨叫!而与此同时,他的气势也随之发生改变,黑色双眸转为血红,散发的戾气让他瞬间摆脱了黑影的控制,这枚通过姜淮生命换来的蚩尤主魂,就这么与小姜爻融为了一体。 “原来……这就是父亲的死因……” 姜爻的视线凝固了,他终于明白十年前射出致命一枪的不是年少的他,也不是第三人,而是姜淮自己。当年是姜淮主动献祭了自己,才让蚩尤主魂成功寄生姜爻,从而改变了他的命格,也重新书写了他的人生。 “所以……当年父亲带我进入那座山并不是因为迷路,他早就知道那里有蚩尤主魂,知道我会有危险……” 姜爻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望着十年前的自己哭喊着抱着姜淮的尸体,望着对方将充满戾气的血红眼眸对准了梧桐树下的那道黑影,伸手拿起了地上的猎枪。 【还给我,把爸爸……还给我——!!】 失去理智的嘶吼与刺耳的枪声同时响起,而飞向黑影的子弹却在中途赫然消失,仿佛射入了无形的虚空一般,只剩下小姜爻手上缠绕的硝烟成为了开过枪的证明。 【父亲,这是那人咎由自取,不是您的错。】 一道冷漠的声音悄然响起,姜爻将视线从十年前的自己身上移开,转向千年梧桐树下,那名站在黑影身旁的长发少年。 这名少年拥有着和姜爻相似的面容,眼神高傲且不带半分情感。一丝丝诡异的黑气缠绕在他的周身,使得他看上去透着一股阴冷之气,而更令人在意的,是他胸口上那枚形似日月星辰的特殊图腾。 “这图腾,好像是……唔!” 突如其来的头痛让姜爻的意识出现了一瞬恍惚。乱舞的尸藤、爆发的黑气、无色火焰中的长发男子……一幕幕现实记忆的碎片涌进了他的脑海,让他想起了当时那名长发男子身上同样有一枚日月星辰图腾。 “那个长发男人……就是当初梧桐树下的少年!” 心绪震荡之下,姜爻梦境中的“记忆影片”也出现了斑驳的痕迹,并开始逐渐消散。在“影片”的最后,姜爻看到长发少年伸出食指,架起了一把无形的弓箭,瞄准了跪倒在地的小姜爻。 【父亲,现在蚩尤的主魂寄生在了他身上,即便您暂时放过他,一旦蚩尤在他体内真正觉醒,可能会阻碍我们的计划。】 长发少年说着,指尖寒光渐起。 【所以,我会在他体内种下‘诅咒之种’,用来压制蚩尤意识的复苏。但以防万一,我还加了另一层‘保险措施’。】 咻——! 一道黑光从长发少年指尖破风而出,瞬间射入了小姜爻的胸口,转眼间便与小姜爻的身躯融为一体,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如果蚩尤魂魄在他体内聚集过半,‘诅咒之种’就会自动萌芽,引我降临。而那时,父亲您也该做出决断了……】 哐啷!! “记忆影片”随着梦境的破碎化为星屑,在席卷的意识风暴中,姜爻昏迷前的一幕幕开始回归脑海,最终定格在一名慢慢坠入黑色泥沼的红发男子身上。 “饕……餮……” 姜爻呢喃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关切的声音浮现耳畔,但出现在姜爻视线中的却并非那抹赤色魅影,而是一双熟悉而妖异的金银双眸。 第三百四十九章:沉浮之忆 “你是……”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将身边这名男子的面容完整勾勒在姜爻的眼眸中。 “路、路星月?” 姜爻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面对着这位多日不见的好友,他居然一时有点回不过神。 “呼……还好,是你本人。”见姜爻认出了自己,路星月轻轻舒了口气。“我真怕醒来的不是你,而是……呃,总而言之,你没事就好。” 路星月及时打住了话题,扶着姜爻从床上坐起身,后者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仙雾缭绕的中式阁楼,而身边除了路星月之外空无一人。 “我这是在哪?对了!饕餮呢?” 姜爻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一颗心不禁猛然揪起,他只记得自己在最后拼命抓住了即将坠入黑色泥沼的饕餮,并被手背上突然爆发的金色光芒所吞噬,而他的意识也随之中断。 “他、他该不会被……” “哼,那家伙才没那么容易挂呢。” 清冷的低语忽然回荡在阁楼之中,随着片片黑羽随风降临,一名乌发碧眸的男子出现在了姜爻身后。只见这名男子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嫌弃,似乎对姜爻的担心不屑一顾。 “三足乌……”姜爻惊讶地望着面前的这位天界神鸟,忽然明白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道金光是怎么回事。 “所以当初救出我的,是你给的式神力量?” “不然呢?”三足乌白了姜爻一眼,说道。“我给你的力量会在你陷入极端危机时自动激活,将你传送到我身边,但仅限一次。只是没想到这次传来的不止是你,居然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一起送过来了。” “也就是说……饕餮也脱离危险了?” 姜爻自动略过了三足乌话语里的嘲讽,关注点集中在了他提到的饕餮身上,赶紧追问了一句: “那、那他现在人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保姆。”三足乌不耐烦地怼了一句,伸手掏出了一瓶药水,扔在了姜爻身上。“你体内的蚩尤魂还不稳定,要是不想发疯就赶紧喝了这瓶药,我可不希望我的居所里诞生出一个魔王。” “蚩……那个、我……”一听三足乌就这么明晃晃地点出了自己体内的秘密,姜爻脸上不由出现了局促的神情,下意识地瞄向身边的路星月。 “你体内有蚩尤魂的事我早就知道了,确切来说,整个暗界都知道了。”路星月一眼就看出了姜爻尴尬的来源,直接开门见山。“你那视频传得到处都是,想不知道都难。” “这……”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喝药。”三足乌催促道。“还有,之前在‘鬼市’欠你的人情这次算是还了,养完伤就赶紧滚,这昆仑山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说完,三足乌便抛下了姜爻两人,在一道金光中消失不见。 “……”姜爻看着手中的药瓶,无声地叹了口气。既然自己的秘密早已人尽皆知,他倒也少了些心理负担,毕竟一直对身边人隐瞒也是件很累的事。 至于饕餮,行踪不定是对方的一贯作风,而且听三足乌的口气,对方身体应该也没有大碍,于是他也只能暂时放下担忧,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昆仑山……三足乌的居所……等等,这里该不会是天界吧?” 姜爻愣了愣,将犹疑的视线移向身边的路星月,却见对方平静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昆仑山只有山顶部分属于天界,我们现在的位置还算地界,是三足乌临时休养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怎么也会在这呢?” “和你来这的原因差不多。”路星月扬了扬残留着铭文痕迹的手背,无奈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曾偷偷给过我式神力量,但也多亏了他,我才能从一场爆炸中逃出生天。” 路星月简单地陈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末了,他看向姜爻,犹豫地补充了一句: “我在爆炸发生前曾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你当时也在那家酒吧附近吗?” “按照你说的时间点,我应该刚逃出一所废弃医学院,那人肯定不是我。”姜爻思忖着,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看到的那个人头发是不是比我长?” “……确实。”路星月回忆着当初看到的那名男子,说道。“而且,我发现那人身体周围,好像缠绕着一些黑气……” “……”姜爻沉下脸,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我……应该也见过你说的那个人。” 姜爻将自己之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路星月,包括他所恢复的记忆,以及在记忆中见到的那名长发少年。 “……所以,那个长发男人就是十年前出现在命案现场的少年?而且当年是你继父主动献祭了自己,才让蚩尤主魂寄生在你身上,从而改变了你的命格?” 路星月脸上的惊讶久久难以平复,似乎一时无法消化如此大的信息,片刻之后他才终于冷静下来,提出了一个疑点: “可是你继父只是一个凡人,就算有某个强大符咒的帮助,哪怕拼上性命应该都无法让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成为蚩尤主魂的容器。当初司幽可是想尽办法都无法容纳蚩尤的普通一魂,更别说主魂了……” “我不知道……这次恢复的记忆也不是全貌,连梧桐树下的那个呼唤我的黑影我都没看清。”姜爻摇摇头,叹了口气。“也许得等我找回完整的记忆后,才能知道真相。” “可按照你的说法,只有集齐蚩尤的三魂七魄才能恢复全部记忆?”路星月急了,一把抓住姜爻的肩膀,急切地说道。“你可千万别这么做,一旦如此,你本身的意识就会被蚩尤吞噬,你就不是你自己了啊!” “我知道,别担心。”姜爻拍了拍路星月,安慰道。“事实上我现在也无法集齐蚩尤的三魂七魄,至少命魄失踪了,或许与那名长发男人有关。” 姜爻想起了在梦境中窥见的十年前记忆,当年长发男子在他体内植入“诅咒之种”,就是为了阻止蚩尤魂魄集齐并觉醒。这么一来,先前对方对战零泉的理由,以及幕后黑手行事变得急躁的原因都能得到解释。再结合此人也曾在“欲仙浴池”出现过,那么中途收走蚩尤命魄“伏矢”的可能性就变得非常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长发男人是在帮你咯?”路星月沉吟道。 “不见得,他应该另有目的。” 姜爻摇摇头,他很清楚,此人并不是真正想帮自己,因为对方正是十年前试图害死自己,并间接导致他继父姜淮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 “不管是不是,至少目前看来,他与那名掌握镇魂石的幕后黑手相互对立,只要他们不是一伙的,就有利用价值。” 一提起那名幕后黑手,路星月的神情就难以控制地阴霾了下去,当初他的义父青鸟便是被对方所害,这个仇路星月一刻都不会忘。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那个长发男人,找到掌握镇魂石的幕后黑手,揪出那家伙的真实身份!” “镇魂石的事确实要查,但我不认为那个长发男人可以被我们利用,甚至我感觉对方比那名幕后黑手更危险……” 姜爻低语着,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经历的点点滴滴,不禁思绪翻涌。 那个长发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当年他要害我?又为什么会和我长得那么像?而且,他称当年梧桐树下的那道黑影为“父亲”……嘶! 突如其来的头痛宛如一道闪电贯穿脑海,让姜爻的表情顿时扭曲。一想到金色梧桐下的那道神秘黑影,姜爻体内原本沉寂的蚩尤意识便仿佛再次受到了刺激,开始渐起波澜;而与此同时,一幅幅记忆片段也随着蚩尤意识的异动,不断闪现在姜爻脑海。 汹涌蔓延的无色火墙,荒野上空的娇小人影,闪烁金光的诡异魔石,以及最终爆发的不祥黑气……那些在姜爻恍惚状态下一度视而不见的画面,此时却在记忆的刺激下开始逐一重现。而沉浸在痛苦中的姜爻没注意到的是,一道似有若无的日月星辰图腾正随着姜爻情绪的起伏,缓缓浮现在他的胸口,在他的衣服下忽隐忽现。 “姜爻!你怎么了!?” 路星月见状脸色大变,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抓起三足乌给的药瓶,不由分说地捏起姜爻的下巴,将里面的药水灌入了对方嘴里。 清凉的液体沿着喉壁进入身体,迅速条调理着姜爻体内紊乱的气息,同时也将蚩尤那不安分的意识慢慢平复了下去。片刻之后,姜爻胸口浮现的图腾印记悄然褪去,濒临失控的能量也终于平息,只留下那些被激活的记忆在姜爻大脑中逐渐明晰。 “你没事吧?”路星月望着冷汗淋漓的姜爻,担心地追问了一句,发现对方虽已摆脱痛苦,但脸色依然难看。 “我知道了……我都想起来了!镇魂石、还有那名幕后黑手所在的地方……” 姜爻喘息着,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捧着金色魔石的娇小身影,以及对方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 “槐江山!” ------------------------------------------- 「呼啦……」 一道挥舞着黑色羽翅的身影翩然而下,落在了一扇仙雾缭绕的宏伟石门附近。在昆仑山顶的微风中,一名身穿华服的美貌金发青年从一旁缓缓走出,微笑着望向到来的这名乌发碧眼的男子。 “你来晚了,三足乌。”九牙唇齿轻启,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对方那张清冷的脸庞。 “哼,还不是为了照顾那个姓姜的小子。”三足乌抱怨了一句,但并未说太多,而是似有所感地将视线投向前方。 只见那扇威严而宏伟的石门前,默默站着一名高大的红发男子。 第三百五十章:试狱之门 「呼……」 山风吹拂着弥漫的仙雾,盘桓在这片静谧的昆仑之巅。而那名红发男子则始终默默站在那扇宏伟却略显阴沉的石门前,抬头注视着门扉上那些似图腾又似文字的神秘石刻,往日充斥着嘲讽与傲气的赤色眼眸,此时显得平静且淡然。 “你考虑清楚了么?饕餮。” 三足乌走上前,与九牙一起站定在饕餮身后。 “一旦进入「试狱之门」,就再也无法回头,你确定要为那个姓姜的小子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过去的我做个了断。”饕餮慢慢转过身,看似沉静的眸中,却暗涌着一丝决绝。“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们也不希望‘上古之战’的悲剧再次重演吧?” “……”三足乌少有地陷入了沉默,而一旁的九牙则轻轻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我得再次提醒你的是,「试狱之门」里聚集了世间一切的苦痛,除了西王母娘娘,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也至今没有任何存在能成功通过它的试炼。” 半晌之后,三足乌还是没有忍住,再次咬牙开了口。 “如果没能经受住考验,就将永远迷失在虚空深处,在永恒的痛苦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是作为凶兽的你恐怕也……” “可这也是能让西王母娘娘降下神迹的唯一途径。”没等三足乌说完,饕餮便冷静地打断了对方。“如今除了她,还有谁能救那小子吗?” “这……”三足乌语塞,他注视着饕餮坚定的眼神,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西王母娘娘闭关千年,早已不问世事。虽说你想通过「试狱之门」让她为你实现愿望,但若她一开始就不愿接受你的许愿,或许都不会给你进入「试狱之门」的机会。”这次说话的是九牙。 “我和三足乌可以为你打开传达请求的通道,但西王母娘娘是否会回应,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九牙便与三足乌对视了一眼,同时将手掌搭向在了那座刻满了神秘花纹的石门之上。随着那些花纹的一一亮起,一道金光从门扉上折射而下,笼罩在了正下方这名红发男子的身上。 “……”饕餮慢慢闭上眼,没人知道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金光消失,而面前的这扇巨大的门扉却依旧岿然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顶的微风不断吹拂着门前的三道身影,寂静笼罩着这片昆仑山之巅,直到一阵沉重的“吱嘎”声打断了这片亘古不变的宁静,只见那扇原本毫无动静的宏伟巨门,此时在饕餮面前渐渐开了一道缝。 “看来,西王母娘娘给了我这个机会。” 饕餮望着眼前洞开的巨门,忽然笑了。他迈开腿,正要跨入门扉,却听身后再次响起了三足乌的声音: “饕餮……” 饕餮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望了眼身后矗立的九牙与三足乌。 “嘉御城的事我和九牙可以帮忙,但能阻止姜爻那小子失控的,却只有你。”三足乌注视着饕餮,认真说道。 “给我早点回来。” “呵……”饕餮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挥了挥手,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踏入了石门。 「轰隆……」 沉重的巨大石门重新合拢,在阵阵阴风与轰鸣声中,饕餮的背影逐渐没入黑暗,再无踪可寻…… ------------------------------------ 滴滴……滴滴…… 传讯机的收讯提示不断响起,将一段段各地的紧急汇报传入这片阴暗的办公室之中。 「沐部长,不好了!嘉御城附近不明污染再次扩大,大批受污染的生物出现,并呈转移趋势!」 「报告!有目击发现受污染的生物发生异变,且尸体成为了新的污染源,普通法术无法清除,甚至有灵御神使遭到污染!」 「又有低级妖类出现暴走,我方已对妖神府发出紧急联络,但槐江山方面毫无反应,英招依然处于失联状态……」 …… 沐珣之双手交叉,一言不发地坐在办公桌后,脸上的表情在阴影中晦暗不明。沉默许久之后,沐珣之点开桌上的通讯仪,按下了一个名字,一名副官的投影虚像随之出现在沐珣之面前,对其恭敬地行了一礼: “沐部长,有什么指示?” “……命令所有三星以下灵御神使撤离污染现场,其余人远程布置结界控制被污染生物的移动范围,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接触污染物。” “是。” “还有……” 沐珣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再帮我联络一次【司研部】,我现在就要见殷黎。” “这……”副官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殷部长他、他已经在实验室里闭关好几周了,我们之前请了他多次,都被……” “你和【司研部】的人说,要是殷离再不出现,我就把他的实验素材库给端了!” “呃……好、好的。” 滴…… 副官的身影随着通讯仪挂断的提示音消失,没过多久,办公桌上的通讯仪指示灯再次亮起,而这次接起后出现的虚影并不是先前那名副官,而是一位顶着黑眼圈,头发如鸡窝般凌乱的“眼镜怪人”。 只见这名“怪人”的无框眼镜少了个镜片,身上的深蓝长褂破破烂烂,上面居然还有灼烧过的痕迹,似乎是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实验事故;镶着金边的白色内衬看似精致,却又额外打了数个怪异的“补丁”,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材料,这让此人的气质直逼乞丐。若不是他衣领上的水晶显示着他的身份,不然谁也看不出此人便是堂堂灵御台【司研部】的部长——殷黎。 “沐珣之,别以为你暂代了首领一职就可以为所欲为!要是你敢对我的宝贝素材库出手,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一出现,殷黎的虚影便怒气冲冲地连番怒斥,而办公桌后的沐珣之则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怒火,伸手将一份电子报告甩在了对方面前。 “……未知污染?” 殷黎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报告的内容吸引了,甚至都忘了继续发火,而随着阅读的深入,殷黎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没想到在我闭关期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通知了,你理了吗?”沐珣之冷笑一声,说道。“要不是我拿素材库威胁你,恐怕谁都没法让你走出实验室吧?” “呃……咳,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态非同小可。”殷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一般的净化法术可以对付大部分生化污染,就算是瘴气这种级别的污染,我们‘司研部’新研发的高级净化术也足以将其祛除。但这次无论任何净化术都无法起效,只能说污染源的层次或许高于地界的普遍维度,你可以理解为‘降维打击’。” “降维打击?”沐珣之不觉皱起了眉。 “是的。” 殷黎推了推少了一枚镜片的无框眼镜,严肃地说道。 “换言之,污染源可能来自地界以外的更高层次空间,就比如……天界。” “……” 沐珣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双方一时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殷黎摇摇头,再次开了口: “不过,在没有亲眼见到污染物前,我也无法做明确判断,如果能拿到样本,我们或许能找源头,研究出解决办法。” “希望你的解决办法不要太晚才出,已经有几名前线的灵御神使受到了污染,情况不太好。”沐珣之冷声道。“我会先将他们送到你那,你可以从他们身上提取样本,但有一点必须事先声明:不管你用任何办法,都必须保住他们的命!” “我尽力而为吧。”殷黎轻轻叹了口气。“哎……如果陆首领在,或许还会有其他办法,可惜了……” 话音落下,殷黎的虚影随之消散而去,只剩下沐珣之独自留在办公室中,脸色阴晴不定。 滴滴…… 又一道收讯提示从传讯机中传来,而这一次的来源,似乎是条特殊的密线。 「沐部长,我们刚得到消息,姜爻和饕餮曾在嘉御城附近出现过,就在爆炸事件前不久。」 阴沉的低语从密线中响起,带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此外,杨统领的行动如您所料,确有古怪。而且在陈家飞艇事件后,他就擅自离队,不知去向。」 “杨咎……”沐珣之眯起眼,似乎并不意外,他立即按下传讯按钮,下达了一条指令: “从现在起革除杨咎的一切职务,将其列为一级危险目标,一旦发现,立即逮捕!” 「是。」 密线的讯号指示灯再次暗了下去,沐珣之回味着先前得到的最新情报,伸手点开桌上的通讯仪。他翻开通讯栏,找到了一枚显示着“沐剑云”三个字的按钮,手指却悬在通讯按钮上,迟迟没有落下。 “……” 沐珣之无声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划走了通讯栏,重新按下了联系副官的按钮。 “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门。” 沐珣之对着副官的虚影,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要见陆境仪。” 第三百五十一章:棋局背后 「呼……」 森冷的微风吹拂过弥漫的水雾,将这片隔绝于蓬莱群落的禁闭孤岛显露一角;巨大的阴阳双星沉默地高悬于天际,在下方投下一片永恒的黄昏,也让孤岛上这座古朴的院落更显萧瑟。 这是座不大的中式庭院,泛黄的墙皮斑斑驳驳,散发出古老的气息;砖木建成的石质长廊连接着主屋,虽然看似简陋,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整座庭院没有守卫,没有人烟,唯一透出些许生气的,只有主屋前那片小小的花园。 「啪嗒……啪嗒……」 低沉的脚步声在庭院花园中由远及近,打破了往日的寂静。沐珣之站在花园门口,抬头望向中央那座古朴的雨亭。 雨亭中,一名身穿普通长衫,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男子正独自翻着一本棋谱,埋头摆弄着面前的围棋棋盘。 “哼,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啊,陆境仪。” 沐珣之冷冷地说着,走进雨亭,坐在了陆境仪对面。 “我还以为你被弹劾后,多少会显得失魂落魄呢,真是遗憾。” “呵呵……与其在那边遗憾,不如陪我把这盘棋下完,如何?”陆境仪将视线从棋谱上移开,微笑着望向了对面的沐珣之。“只能研究棋谱,终究还是有点无聊。” “如果能让你露出失败者的表情,我倒不介意来一盘。”沐珣之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已按棋谱摆了一半的棋局。 棋局上的黑棋看上去十分强势,已几乎将白棋逼入死角,似乎只要照着棋谱的走势再下几步,就能彻底完成对白棋的清剿。 “你可以执黑棋。” 陆境仪笑着,对沐珣之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者也不推辞,直接伸手拿起了一枚黑色棋子。 “棋局么……呵,当年你让我祖父背上莫须有的罪名时,是否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沦为弃子,重温他当年遭遇的一切?” 「啪!」 黑色棋子狠狠落下,敲在了繁复的棋盘之上,如一把深入敌营的尖刀,刺入了白子的腹地之中。 “我从未逃避过我的责任,不论是当年也好,现在也罢。”陆境仪平静地说着,执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在边缘的空白区域,看上去并未选择与黑子正面交锋。 “但事实是,他当年替你担下了所有罪责,为此他被逐出沐家,经受了长年的软禁,直至去世都背着‘沐家之耻’的骂名……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沐珣之的拳头不由握紧,掌心中的黑子在压力下发出一丝丝“吱嘎”的异响。 “他原本是沐家家主的继承人,甚至是沐家最有可能当上灵御台首领的候选者,但因为你的自私、卑鄙、无耻,他的人生彻底毁了!连我祖母和我父亲都受到牵连……要不是祖叔父沐境渊出手帮助,将我父亲过继到他这一脉,我们全家都将流离失所!” 「啪!」 落下的黑棋在棋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似乎宣泄着沐珣之多年的积怨与愤恨,而陆境仪则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坐在对面,静静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局。 “那么多年来,我忍辱负重,与旁系长老斗智斗勇,一步步重回沐家的权利中心,为的就是能替祖父正名,重振我沐家嫡系的荣光!在这过程中,我放弃了尊严,放弃了体面,拼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亲妹妹嫁给青家那个病秧子,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而我的妻子也因操劳过度而病重,我……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沐珣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泛红的双眸深处荡起一抹难以遏制的悲伤,但随即便被浓重的恨意所笼罩。 “不过这一切都将结束了,我会登上灵御台首领之位,为祖父、为我沐家嫡系洗清冤屈。而你,就是这场复仇行动的最佳祭品!” 「砰!」 随着最后一枚黑子落入棋盘,连绵的黑旗已形成合围之势,将白棋逼入绝境。沐珣之收回手,嘴角带着冷笑,将凌厉目光投向对面的陆境仪。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投降吧,陆境仪。” “……”陆境仪伸出手,轻轻摘下了单片眼镜,抬头注视着对面的沐珣之。 此时的他脸上少了平日那种似有深意的微笑,显得平静而深沉;只是在那双与沐珣之相似的灰眸深处,却隐约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情绪,但又转瞬被压在了心底,无法从表面窥见分毫。片刻之后,陆境仪摇摇头,从手边的棋匣里拾起了一枚白子。 “很多时候,仇恨与偏执会让人蒙蔽双眼,无法看清事物的本质。”陆境仪说着,将手中的白子放入了棋盘上一处不起眼的空位。“在你不顾一切横冲直闯的时候,或许已经忽略了原本最该守护的东西。” “大言不惭!” 沐珣之怒上心头,拿起一枚黑子狠狠敲下,像是要将白子的活路彻底堵死。 “你可别忘了,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我说过,我从未逃避过我的责任。”陆境仪依旧不慌不忙,将手中的棋子一一落到棋盘上,在黑子的夹击中有条不紊。 “哪怕我当年选择离开沐家,不再冠有沐家姓氏,我也始终清楚自己真正要守护的是什么。这点我明白,大哥明白,而你却不明白。” 「啪。」 又一枚清脆的落子声随着白子的就位悄然响起,一脸怒容的沐珣之刚抓起黑棋想要围杀,但这一次,他执棋的手却迟迟没有追着落下。因为他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那些原本占尽优势的黑棋已经从内部被白子瓦解,而那些“漏洞”正是白子先前暗地埋好的“地雷”,等着最后一举引爆。 “……!”沐珣之的眼中出现了明显的震惊与动摇,他咬牙犹豫了片刻,才将黑子落了下去,但已无法再挽回颓势,只能看着棋盘上的黑棋腹地被白棋一一分割,逐个吞噬。 “看似平稳的表象背后,其实早已危机重重,不论你在前线如何冲杀,一旦后院起火,最终只能导致全盘皆输。” 陆境仪冷静地说着,将手中的最后一枚白棋落入棋盘。隐藏的“地雷”正式被激发,连绵起整条暗线,也宣告着黑棋的彻底败北。 “我……输了?怎么会……”沐珣之手中的黑棋滑落而下,惊愕之中带着不解。 “其实,哪怕你在更早时间看出黑棋的‘漏洞’,也无法力挽狂澜,因为在你入局时,这盘黑棋的内部早已千疮百孔,就算再努力,也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陆境仪的声音再次响起,沐珣之微微一愣,眉间随之皱起,没有说话。 “从本质上说,出问题的不是你,而是这份棋谱本身。它的下法重攻轻守,一旦遇到威胁便乱了阵脚,随意弃子,最终导致内部中空,一溃千里。” 陆境仪擦拭着手中的单片眼镜,重新将其戴在了脸上,抬头看向沐珣之。 “既然这份棋谱已腐朽不堪,无法适应新的环境,按照它的下法继续下去也只会造成更多棋子的无谓牺牲,那么我们应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陆境仪说着,将手伸向棋盘表面。 「哗啦……」 错综复杂的棋局从棋盘上被抹去,随着黑子白子的一一归位,一张干净的棋盘再次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重建棋谱,让一切从头开始。” 陆境仪注视着沐珣之的表情,平静而坚定地说道。 “你要明白,需要守护的不是这份腐朽的棋谱,更不是荣誉与输赢,而是‘规则’,一份能守护所有‘棋子’,不让任何一枚沦为弃子的‘规则’。如果先前没有,那就去创造它,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大哥未完成的心愿。” “……”沐珣之沉默了,他看着归零的棋盘,仿佛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抬起头,唇齿微启,像是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纠结地别过头,没有开口。 “最近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的你就像刚才的黑棋一样,为了应对外部的危机横冲直撞,我想你应该知道,此时最不应该忽略的是什么。” 似乎看出了沐珣之心中的想法,陆境仪笑了笑,将一枚黑棋从棋匣中取出,轻轻放在了棋盘中央。 “所幸这场‘棋局’并未到终局,希望还来能得及重新来过。” 「磅……」 沐珣之猛地站起身,像是突然意识到了某件重要的事。他立即转身,脸色阴沉地冲出雨亭,但没走几步他又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望向雨亭中那名中年男子。 渐起的雨雾中,陆境仪依然静静坐在那里,留下了一道瘦削的背影。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在沐珣之的眼中,这道背影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仿若一叶飘零的孤舟,在时光的长河中渐行渐远。 “陆境仪……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沐珣之喃喃自语着,眸中隐约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冷静。他不再犹豫,随即匆匆迈开步伐,在双星照耀的永恒黄昏中,消失在了雨雾深处…… 第三百五十二章:隐患暗现 「咄……咄……咄……」 不耐烦的踱步声回荡在这座空旷的蓬莱中央监控大厅之中,一道高瘦的制服身影抱着手肘,抬头瞄了眼墙上的时钟。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来换班!!” 这名高瘦的值班男子烦躁地握紧了拳头,“砰”地一声砸在了身边的一根巨大水晶立柱上。 只见这根矗立在大厅中央的立柱直径近二十米,足有七层楼那么高,在数十人才能合围的外立面上,密布着上千个棱面,每个棱面都显示着一个场景,相当于一张张虚拟监控屏,看上去颇为宏伟。 作为负责蓬莱保卫工作的神经中枢,这根水晶立柱支撑着蓬莱整体防卫结界,千百年来在特殊法术系统的驱动下有条不紊地自动运行着,默默守护着蓬莱的各主要地区。由于有自动防卫系统的加持,中央监控大厅对人力值守的需求本来就不大,按原本的部署,灵御台各部会抽调一名值班人员共同值守这里,但在人手不足的当下,留守人员被缩减到只剩一人。 而一旦繁复单调的工作与责任全都堆到一个人身上,就变成了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无论哪个部门都不愿意接。在反复的争吵与扯皮下,最终各部门决定轮流抽人值班,而这名怨气满满的高瘦男子便是不幸被抽中的“冤大头”之一。 “每次都是这样磨磨蹭蹭的,我看其他部门的那些家伙就是故意欺负人!要是再不来,我可就……” 「吱嘎……」 正抱怨着,却听前方的大门轰然开启,一名同样身着制服的矮胖男子急匆匆走进门,对着门内一脸不耐烦的同事讪笑道: “兄、兄弟,不好意思啊,我有事耽误了,刚赶过来……” “就你有事?这个灵御台里谁没事啊?你当别人的时间不是时间吗!”没等对方说完,高瘦男子便劈头盖脸地开了骂。 “哎我说,你火气那么大干嘛?”矮胖男子本来就跑得累得半死,一听对方这番口气,顿时也怒了,开口回怼道。“大家都是同事,你怎么说话的啊?” “同事……呵呵,你们这些部门有把我们【后勤部】当同事吗?还不是好事赶着上,各种烂摊子留给我们擦屁股!” 高瘦男子越说越激动,猜忌与不满不断催动着心中的无名怒火,让他的额头暴起了几根不自然的青筋。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一定会上报我们青部长,正式投诉你!” “你……!” 矮胖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怒气冲冲地拿起手边的一瓶水,猛地往嘴里灌了两口,像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而高瘦男子在发泄完情绪后脸色愈加涨红,一道道不正常的虚汗从他那扭曲的脸上渗出,使得他的样子看上去更为狰狞。 “特么的一个个都不把人当人看!老子值完班还得去支援【司研部】,谁知道送来的那几个被污染的倒霉蛋会不会传染……” 高瘦男子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烦躁地伸手在略秃的头顶上抓下了一大把头发。一道道刺眼的抓痕赫然出现在他脑袋上,几条诡异的透明蠕虫从他被抓破的皮肤下悄然爬过,但这男子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直接抛下矮胖男子,转身走出了值班室大门,在怨怼声中逐渐远去。 “真特么见了鬼了,他是吃错药了吗??” 矮胖男子忿忿不平地啐了一口,一股没来由的焦躁不禁从心底升腾了起来。他重重地将喝空的水瓶摔在了地上,却没有注意到瓶里残留的饮用水中,一条条几乎肉眼难以分辨的透明蠕虫瞬间闪过。 “不知道这堆破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算了,只要别派我去嘉御城那鬼地方,爱咋咋地。” 矮胖男子烦躁地说着,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痒,随手挠了几下后便往椅子上一躺,打起了瞌睡。 「滴答……滴答……」 流出的瓶中之水连带着几不可见的蠕虫流淌在地,瞬间渗入地面。此时的矮胖男子全然不知的是,他的后颈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被抓烂的皮肤下,涌动着数条同样的透明蠕虫,将男子的意识带入恍惚;与此同时,大厅中央的水晶立柱也在不知不觉中黯淡了几分,所有的监控画面也在同一时间突然凝固,而在其中一张凝固的画面中,映出了一名绿眸灰发的男子身影。 啪…… 灰发男子的身影随着画面的黑屏消失不见,仿佛断了电一般,但这只是个开始。 啪……啪……啪…… 更多的水晶棱面由上至下悄然熄灭,宛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在最后一块棱面熄灭的瞬间,整座水晶立柱的光芒也随之消散,原本晶莹的水晶也在那刻转为了不祥的黑色。 「呼……」 一枚属于凶兽的图腾从水晶顶端缓缓浮现,在妖异的红光中,一只巨大的金色竖瞳从水晶柱体中央豁然睁开,冷冷地俯视着整座监控大厅…… -------------------------------------------- 「哗啦……」 幽蓝的微光伴随着一道传送法阵,从昏暗的角落中忽然亮起。只见一名拥有着淡绿眼眸的灰发男子身影被迅速勾勒了出来,并在逐渐散去的幽光中慢慢走出法阵。 “就是这里么……” 月琉璃收起手中的传送符纸,抬头望向这座阴暗压抑的楼阁内部。 这座建筑上宽下窄,整体呈现出一枚倒置勾玉的形状,而“勾玉”的躯体却是由青铜铸成,并在数条巨大法术光带的包围中,悬浮在这片隐秘空间的中央,呈现出一片“空中阁楼”的样态。在“勾玉”的内部,则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与悬空浮梯,一道道金色的镇魔符文镌刻在锁链及内壁之上,镇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妖邪气息。 这是一处灵御台的秘密囚禁之所,也是月琉璃此行的目的地——禁地「天镇阁」。 作为灵御台最高级别的监禁地,「天镇阁」关押的妖魔危险程度极高,也因此被严密看守着,不但所处的空间极为隐秘,就连建筑本身也是一幢稀有的镇压宝具。若不是有军机部的‘应急穿梭阵’辅助,再加上陆境仪给的秘密口令,就算是月琉璃也无法如此顺利地进入「天镇阁」内部。 不过进入内部只是一个开始,月琉璃要去的,正是机关重重的「天镇阁」最顶层,也是关押某个“极端危险家伙”的地方。然而还没动身,他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的守卫去哪了……” 月琉璃眉间微皱,他原本已做好了触发监控警报后的应对计划,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既没有听到入侵警报,也没有见到半个禁地守卫的身影,这种情况着实反常。 月琉璃的视线迅速扫过四周,最后聚焦在上方那些零落的悬空浮梯之上。在略一思索后,他决定不再耽搁,随即飞身跃起,在一架架悬空浮梯之间迅速跳跃着,按照特定的路线朝着顶层逼近。 「蹭……蹭……蹭……」 月琉璃的身姿轻盈地穿梭于密布的锁链之间,丝毫没有触发任何机关,也没有任何守卫出来阻挡,但他的脸色却反而变得愈发严肃。行进如此顺利便代表着那些机关已经失效,或许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此地。 机关失灵,守卫消失……看来师父猜得没错,这「天镇阁」果然出事了。 想到这里,月琉璃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但就在他刚踏上阁楼中层大厅的瞬间,忽见一团散发着浓烈瘴气的黑色粘液朝着他迎面喷了过来! 「嘭——!」 极具腐蚀性的粘液仿佛一张巨网,劈头盖脸地扑向月琉璃,却只能勉强接触到他的残影,早已有所准备的月琉璃闪身一跃,在轻松躲过粘液的同时,反手便挥出三把蓝色光刀,朝着粘液飞来的方向射了过去! 【吼!!】 随着一记吃痛的嘶吼,一道黑影从右上方浮梯角落中翻了出来,重重砸在了层层锁链之上,激起震天的回响。而月琉璃则借助锁链的震荡反踏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另一道浮梯上,冷眼俯视着下方这只胸口插着光刀的诡异怪物。 只见这怪物形似羚羊,却长着锋利的獠牙与利爪,一道道突起的脓包密布在它周身,喷射着剧毒的粘液与瘴气,显然这是一只原本应该被封印在「天镇阁」牢房内的堕魔之物。只是这怪物在被光刀重伤后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血口一张,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怒吼。 【唔吼——!!】 怪物的吼声贯穿着整座「天镇阁」,阵阵回声中,那些巨大的青铜锁链开始窸窸窣窣晃动了起来,一道道同样危险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悄然出现,那些一度被封印在阁中的极恶之物不知何时全都破开了牢笼,若不是有这些青铜锁链与「天镇阁」本身的镇压之力在,恐怕早已纷纷外逃,大杀四方。 “单凭这些蝼蚁,根本不可能自己破开封印,只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了它们。” 月琉璃眸光微凝,在黑影们围拢之前迅速跳上一根巨大的青铜锁链,将手搭在了锁链表面那些逐渐黯淡的金色符文之上。 “天璇之纹,威镇八方,驱魔降妖,法力尽放!” 随着月琉璃的念念有词,一道幽蓝光芒从他手心随之亮起,那些青铜锁链表面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开始激发出刺眼的金光,而这般共鸣很快蔓延到了所有锁链上,就连「天镇阁」四壁的符文也跟着冒起了幽光。 “镇!” 就在月琉璃话音落下的刹那,四周那些黑影的动作在同一时间悄然凝固,只见一道又一道狰狞的千手罗刹虚影在金光中显现而出,将手中的叉戟刺向那些逃出的妖魔。 「轰——轰——轰!」 巨大的威压之下,几乎所有的在场妖魔都毫无招架之力,在罗刹虚影的镇压中纷纷匍匐在地,一时动弹不得。但在这片倒地的黑影中,却有一道影子始终不受镇魔符咒的影响,依然遥遥矗立。 只见一名身披斗篷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的浮梯上,冷冷俯视着下方的月琉璃。 第三百五十三章:天镇之阁 「哗啦……哗啦……」 青铜锁链的碰撞声随着卷起的阴风回荡左右,而那名男子的脸却始终遮盖在斗篷阴影下,没有彻底显露。他只是默默站在那里,连罗刹虚影都似乎刻意避开了对方,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哼,难怪堂堂「天镇阁」里居然妖魔横行,原来是这里的守卫长出了问题。” 月琉璃瞥了眼斗篷男子腰间的令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就是你解除机关,放出了这些妖魔?” “呜……呃……” 半空中的守卫长没有回答月琉璃的质问,而是低着头,口中呜咽着一些听不懂的音节。破烂的斗篷下,此人的身体不自然地抽动着,似乎还翻涌着某些异样的鼓起物,而与此同时,一股似有若无的黑气开始从他的斗篷底下冒了出来。 “不好!” 月琉璃脸色一变,说时迟那时快,十数道粘腻的黑色触手从守卫长身上的斗篷下猛然刺出,径直扑向月琉璃的面门!但还未接触到对方,那些触手便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硬生生地卡在了半空中。随着月琉璃手背亮起的铭文微光,一道由龙骨虚影构筑的法术光牢凌空出现,狠狠地罩在了守卫长身上!在彻底限制了对方行动的同时,也将扩散而出的诡异黑气尽数封锁在内。 「呼啦……」 被撕成碎片的斗篷纷纷扬扬,露出了斗篷下守卫长那变异扭曲的躯体。只见对方的脸上布满青筋,一双泛红的眼睛满是戾气,显然已丧失了神志;而在他的两侧肋骨处,赫然钻出了数道章鱼般的触手,一缕缕不祥的黑气盘桓在他周身,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魔化的姿态,这也让月琉璃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被污染了?” 月琉璃的脑海中浮现出先前看到的某份资料,眼前此人的状态与受嘉御城爆炸事件污染的生物异变样态极为相似,然而全年值守于禁地的守卫长理应不可能接触到嘉御城附近的污染物,也就是说,他是被其他事物所污染,一个与嘉御城爆炸事件同一性质的「另一个污染源」。 “这些黑气就是导致他变异的东西么?等等,那是什么……?” 月琉璃眯起眼,透过法术光牢,他发现这名守卫长裸露的皮肤下,隐约攀爬着许多扭动的透明蠕虫,甚至连他身侧钻出的触手上,都有蠕虫爬过的痕迹。丝丝黑气夹杂着某种不祥气息,从那些蠕虫周身蔓延而出,显然这些东西便是导致守卫长被污染的源头。 “唔呃啊——!” 没等月琉璃进一步观察,被污染的守卫长突然再次嘶吼,同时身体开始不断膨胀,那些一度被光牢封锁的触手也随之重新活跃,在黑气的辅助下不断敲打着光牢的内壁。 「嘭!嘭!哐啷——!」 已到极限的法术光牢轰然碎裂,暴走的守卫长终于突破限制。随着“咯啦咯啦”的响声,越来越多的触手从守卫长的周身突破而出,开始疯狂攻击月琉璃,甚至冲击到四周的青铜锁链。而在触手的影响下,锁链上的符咒金光变得忽隐忽现,就连那些镇压着妖魔的千手罗刹虚影也出现了涟漪,一旦镇压符咒失效,月琉璃面对的不仅是数百只妖魔的围攻,整座「天镇阁」也将就此覆灭。 “可恶……” 月琉璃一边左躲右闪,一边抓住攻击的空隙飞身朝着阁顶跃去。在情势即将失控的当下,能让他力挽狂澜的东西只有一个。 “找到了!” 一座高悬于所有锁链之上的庞然大物霎时映入月琉璃的眼帘,后者神色一凌,在躲过又一道触手攻击的同时,反脚踏在了挥来的触手之上,借着其惯性奋力一跃,整个人如同一枚炮弹般,朝着上方的庞然大物撞了过去! 「铛——!!」 巨大的钟声瞬间爆响,沉重而威严的音波久久回荡,只一瞬间,整个「天镇阁」内的妖魔在钟声下尽数瘫倒,连那只被蠕虫控制的守卫长都出现了呆滞,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意识一般;而趁此之机月琉璃再次放出了法术光牢,连带着一道催眠符咒,在守卫长恢复意识前抢先一步控制住了对方,将其彻底拖入了沉眠。 “不愧是「天镇阁」内的终极镇压武器——「镇灵钟」。还好这道最后的‘保险措施’没有被破坏掉。” 月琉璃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钟上,将罩在两耳上的法术屏障解除。 “既然已经到了「镇灵钟」的位置,那也代表着那只‘危险的家伙’就在附近。” 月琉璃说着转过身,将视线投向「镇灵钟」上方的一座阴森的法术牢笼,以及吊在牢笼中央的那道黑影。 “终于找到你了,梼杌。” 「哗啦……哗啦……」 沉重的锁链在震荡的残响中摇晃着,但那道悬吊在牢笼中央的黑影却依然沉默着,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 月琉璃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跃下「镇灵钟」,三两步奔至法术牢笼前,而当他看清笼中黑影的那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笼里的这名男子浑身上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蠕虫,一丝丝诡异的黑气从这些虫子的周身扩散而出,与之前守卫长身上的如出一辙。但更为惊悚的是,这些虫子的来源并非外界,而是男子的脖颈内——一根缺失了头颅,被整齐切断的脖颈。 梼杌,这只本应被灵御台严密监控并监禁的上古四凶兽之一,已经以断首姿态,死在了灵御台禁地牢笼之中。 “这、怎么可能!?” 月琉璃震惊不已,据他所知,灵御台为了避免囚禁的凶兽自尽重生,从而摆脱控制,早已在禁地设下了重重警戒,不但封印了凶兽的法力,还束缚了其手脚并设下法阵,一旦生命迹象有异变,会立即触发预警,事实上「镇灵钟」也正是为此而准备的。而如今梼杌身首异处,但「镇灵钟」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警报,这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镇灵钟」没有损坏,却也未做出反应,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可能。” 冷静下来的月琉璃将目光下移,却见一把刻着妖异花纹的黑色短刀正刺在梼杌胸口,一缕缕不祥的黑气沿着刀身灌入“尸体 ”内部,在将梼杌的血肉化为一条条蠕虫的同时,也把黑气扩散至整具尸身。而在黑气的污染下,梼杌的“尸体”居然获得了些许活性,一颗异变扭曲的心脏撑破胸口,在黑气中不断跳动着。 “意识消失了,但身体还‘活着’……原来如此,难怪「镇灵钟」没有反应,在它的判断里,梼杌还有生命体征。”月琉璃冷声自语道。 “既然躯体还保留着活性,那代表着梼杌还没有真正重生,问题是谁做了这一切,梼杌的头颅又去哪了……” 月琉璃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梼杌胸口那把短刀上,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把诡异的黑色短刀便是黑气的源头,也是导致梼杌“尸身”异化的罪魁祸首。 “这刀的黑气居然和嘉御城周边的污染物如此相似,难不成两者有什么联系?梼杌的‘尸体’化出那么多蠕虫也是因为它么?” 月琉璃想起了守卫长被蠕虫寄生的惨状,一旦这种蠕虫外泄,定将生灵涂炭。而要制止蠕虫的继续生成并扩散,必须立即回收这把不祥短刀。 “「骨蛟」,现!” 随着月琉璃的呼号响起,一只巨大而骨龙虚像应声出现,并在月琉璃的指挥下迅速穿过法术牢笼,一口咬向梼杌胸口的黑色短刀,试图将短刀从梼杌“尸体”上拔出。 「咯啦……咯啦……」 黑色短刀一寸一寸从交缠着的梼杌血肉中慢慢移出,而那条骨龙虚影却并未被刀身散发的黑气所影响,正是因为考虑到黑气的污染性,月琉璃才放弃靠近梼杌尸身,选择用无实体的式神虚像远距离拔刀。但这并不是结束,在式神拔刀的同时,月琉璃口中再次念念有词,将一道临时封印法阵布置在了短刀下。 对于这种不明污染物,将其隔离进临时封印法阵是每一位灵御神使的常识,而这种法阵连接着特殊的独立虚空,相当于一个人造异空间,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将封印物再次唤出,并正式封印。 “邪魅之物,尽归虚妄,收!” 话音刚落,那把黑色短刀便被骨龙虚像尽数拔出,准确地落进了封印法阵之中,但就在短刀消失的那一刻,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具原本毫无动静的梼杌“尸体”突然像是受到了刺激,猛地抽动了起来!只一瞬间,梼杌的血肉便如垮坍的泥水,从手铐脚链的束缚中流淌而出,化成一片冒着黑气的蠕虫“潮水”,朝着月琉璃蜂拥而来。 “……!” 说时迟那时快,月琉璃立即收回骨龙虚像,并借助虚像带出的高速气流飞向半空,躲开了蠕虫的袭击,但就在此时,只听“轰隆”一记巨响,原本沉睡的「镇灵钟」突然开始剧烈震荡! 「铛——铛——铛——!!」 随着梼杌肉身的蠕虫化,支撑着梼杌生命体征的“心脏”也一并不复存在,凶兽死亡的信号触发了「镇灵钟」的警报系统,一时间震耳的轰鸣贯彻整座「天镇阁」,个别原本就已瘫软的堕魔怪物甚至直接化为了齑粉。 “唔……!” 巨大的威压让来不及准备的月琉璃几欲吐血,但他还是迅速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稳稳地落到了一旁的悬空浮梯之上。而那些蠕虫“潮水”也在「镇灵钟」的鸣响下出现了明显的停滞,却也仅仅是短暂地停滞了一瞬,便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蠕虫们的目标不是月琉璃,而是下方那些被「镇灵钟」暂时镇住的妖魔鬼怪。 「喀……喀……」 蠕虫带来的黑气使得那些妖魔的身体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异,甚至连那名被寄生的守卫长也再次苏醒,身体朝着不可逆的方向扭曲变形。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与生命,彻底成为了一具具被蠕虫控制的尸体傀儡,但也因此摆脱了「镇灵钟」的震慑,开始大肆进攻并破坏,整座「天镇阁」已摇摇欲坠。 “连「镇灵钟」都镇压不了它们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月琉璃的视线扫过层层开裂的锁链与内壁,果断做出了决定。 他立即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微型玻璃球,飞身跃至「镇灵钟」下方,将其按在了「镇灵钟」内壁之上。随着月琉璃口中的咒语响起,那枚珠子竟开始与「镇灵钟」融合,一股炙热的气息渐渐沸腾而起;不仅如此,整座「天镇阁」的四壁与锁链都受到了感应,镌刻的金色符文迸发出火焰般的光芒,就连空气都因此产生了扭曲。 “师父,你告诉我「天镇阁」自爆的方法,就是因为预见到了这种情况么?” 月琉璃注视着下方的那群扭曲而悲哀的“尸体军团”,再次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符纸。 “驱邪至宝「炎阳珠」与「镇灵钟」,再加上这座镇邪宝具「天镇阁」,就让它们与你们一起陪葬吧。” 「呼啦……」 一道幽蓝的传送法阵在月琉璃脚下忽然闪现,在他手中的转送符纸亮起光芒的瞬间,月琉璃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张鲜红的引爆符飘然落下。 「轰隆——!!」 剧烈的爆响与火焰充斥虚空,整座「天镇阁」连带着其中的黑气蠕虫与变异妖魔,转瞬被金色烈焰所笼罩,彻底化为乌有…… 第三百五十四章:危急时刻 「嘀嘟——嘀嘟——嘀嘟——」 刺耳的警报突然响彻蓬莱主广场上空,所有原本处在忙碌状态的各部人员在那一刻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瞬间变得如临大敌。 “是凶兽重生警报!梼杌转生了!!”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将周围所有人从震惊中清醒,此时的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嘈杂的吼声此起彼伏。 “糟糕!快去报告理事会!” “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中央监控大厅没有预警??” “快!去中央监控大厅看看!” 「啪嗒、啪嗒、啪嗒……」 一堆凌乱的脚步声朝着中央监控大厅匆匆涌去,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便见一片诡异的黑气从中央监控大厅的方向蔓延而来。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监控大厅的那扇沉重巨门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团爬满了透明蠕虫的巨型烂肉从门缝内流淌而出,将门缝越挤越大;而更为惊悚的是,那团肉的中央居然还镶嵌着一张扭曲怪脸,脸上那两只血红的眼珠艰涩地转向众人,慢慢流下了两行血泪。 “救……” 怪脸上那张不成型的“嘴”一开一合,吐出了一个含糊的音节。 “救……救我……” 「嘭!!」 话音未落,那张怪脸便在弥漫的黑气中轰然炸裂!与此同时,一团浓烈的黑气随着爆炸的气流扩散而出,朝着面露惊恐的众人奔涌而去! “退后!!” 一声焦急的呼号随着一阵蓝色刀雨从天而降,将众人与黑气瞬间分隔!就在下一刻,一道法术光墙拔地而起,那些插入地面的蓝色光刀转眼连接成法阵,将那些弥漫的黑气暂时拦在了中央监控大厅门口。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加固法阵!?” 月琉璃一边维持着光墙,一边转过头,狠狠瞪了眼身后目瞪口呆的众人。 “啊,是……是!” 此时在场的数名灵御神使这才幡然醒悟,忙不迭地开始辅助施法,但眼前的情景实在过于冲击,让他们一时有些缓不过神。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蓬莱里怎么会出现魔物??” “这不是什么魔物,而是我们的同事,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月琉璃望着光墙后那堆蠕动的腐肉,以及腐肉中镶嵌的一枚菱形水晶,淡绿色的眼眸深处隐约闪过一丝悲哀。 “他被污染了,如果不想变成他那样,就别靠近那些黑气!找个人通知沐珣之,让他赶紧派人来处理!” “污染?该不会和嘉御城那边一样……”一名灵御神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可现在大部分灵御神使都被外派出去了,蓬莱内部警备空虚,就算通知了沐部长,恐怕也来不……” 【吼——!】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记低沉的嘶吼突然从众人身后响起,只见一团身披残破制服的扭曲黑影从走廊天花板上攀爬而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似曾相识的诡异黑气。 “你们看!后面还有一只!” 惊恐的呼喊回荡在月琉璃耳畔,哪怕没有回头,扩散而来的死气也已让月琉璃明白来的是什么。而随着死亡气息的愈发浓烈,更多的惊叫声从远处传来,被蠕虫寄生的尸体傀儡似乎一个接一个地在蓬莱各处出现,牺牲者的数量正急速扩大。 “开启传送阵,走!”眼见腹背受敌,月琉璃毫不犹豫地再次下了指令。“以你们的级别根本抵御不了污染,留在这里就是白白送死!” “可是……” “还磨蹭什么?要是再不赶紧通知其他人避难,死的会更多!到时候蓬莱就完了!” 月琉璃怒斥着,随即伸手一挥,将一道法术光牢罩向了天花板上匍匐而来的变异怪物。 “别碍手碍脚的,快滚!” “……我、我们马上去叫救援,并引导无战斗能力者疏散!”被月琉璃责骂的这些灵御神使们并没有恼怒,在危机之下,所有的偏见与隔阂都被抛在了脑后,此时他们脑海中只有“使命”二字。 “千万要撑住啊,月琉璃!” 说完,在场的几名灵御神使便咬牙打开传送阵,消失在了现场。 “啧,看来不仅仅是「天镇阁」,这些蠕虫早就渗透进了蓬莱内部,等着趁守备空虚时釜底抽薪。这么说来,嘉御城的污染扩散事件也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分散灵御台的兵力,偷袭蓬莱么?” 月琉璃脸色微沉,同时手中寒光渐起,在旁人已撤离现场的当下,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火力全开了。 “有我在,休想得逞!” 「咻、咻、咻——!」 一把把蓝色光刀在月琉璃的周身凌空幻化,如片片钢羽瞬间散开,径直飞向前后两道异变的身影,并按特定位置准确地刺入了它们体内。一时间痛苦的嘶吼此起彼伏,但月琉璃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两人已成为尸体傀儡的当下,将其消灭便是对他们曾经身份的最大尊重。 “净魂之所,往生之处,魔障之息,归于虚无!” 随着月琉璃口中的咒语响起,一道道幽蓝咒文顿时浮现在那些蓝色刀刃之上,在两头异变傀儡的身体上连接成一枚巨大的净化符咒。 “灭!” 「轰——!」 震耳的爆音响彻八方,只见数道炙热的苍蓝之焰从符咒的纹路中蹿升而起,将那两道被蠕虫侵占的变异身影整个吞噬!腐烂变异的血肉在净化之火中片片融化,最终消逝而去;而在寄生的血肉不复存在的情况下,那些冒着黑气的透明蠕虫也终于失去了凭依,在净化火焰中挣扎着聚集在一起,逐渐变幻成了两只巨大的金色竖瞳。 【就是你,毁了我的肉身?】 由蠕虫幻化的竖瞳冷冷俯视着下方的月琉璃,而在那神秘之音响起的瞬间,月琉璃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梼杌……果然是你。” 月琉璃眯起眼,对此没有太过意外。 “我原本就怀疑那些蠕虫是你的分身,看来我猜得并没有错。你早就通过那把黑气短刀将自己的意识转移至这些被污染的分身,并潜伏在人身上,从而在灵御台内部埋下‘地雷’。” 月琉璃注视着眼前的两枚竖瞳,冷声说道。 “你之所以在「天镇阁」里留下那具半死不活的肉身,一来是为了拖延布局时间,二来也是设下一道陷阱,好让来到「天镇阁」的高级灵御神使有去无回,顺便引爆‘地雷’,让自己实现重生、摆脱封印。但当时被囚禁的你,应该没能力获得那柄黑气短刀并完成布局,到底是谁在帮你?” 【呵呵呵……谁知道呢。】 阴冷的笑声回荡在月琉璃耳边,那两颗沐浴在净化之火中的金色竖瞳就这么一边消融着,一边将瞳孔对向了月琉璃。 【实话告诉你,在消灭我所有的分身前,你们根本无法彻底杀死我。而且,就算你消灭了所有分身,也救不了蓬莱所有人……】 「轰隆!」 说话间,又一道夹杂着金色微光的苍蓝烈火喷薄而出,将那两颗竖瞳顷刻笼罩!只见一颗晶莹的玻璃珠出现在了月琉璃手中,先前他拖延时间正是为了召唤出新一颗「炎阳珠」,而这一次,那两枚由蠕虫幻化的竖瞳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急速消散。 【……就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你们灵御台是如何走向覆灭的吧!哈哈哈哈……】 梼杌的冷笑随着蠕虫竖瞳的消融消失不见,但月琉璃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危机的过去而松懈,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就算消灭所有分身,也救不了蓬莱所有人’?也就是说,污染物不止那些黑气蠕虫!?” 月琉璃猛地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后方那间大门被毁的中央监控大厅。 “难道说……!?” 月琉璃脸色一变,立即飞身冲入大厅,在满地的狼藉中,他看到了一根呈现着墨黑色的水晶柱矗立在大厅中央,而那原本支撑着蓬莱结界的水晶顶已被一团黑气所笼罩,并将阵阵暗色波动不断扩散。 这座守护了蓬莱千百年的“保护伞”此时已被污染彻底侵蚀,成为了蓬莱所有生灵的“死亡结界”。 “不好,要是不毁掉它,结界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污染!” 月琉璃牙关紧咬,刚想动手,却又停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结论似乎是梼杌故意引诱他得出的结果,一旦结界消失,蓬莱的最后保护屏障也将不复存在,它将彻底暴露在各路妖魔的视线之中,这对原本已警备空虚的蓬莱无疑是致命的。而更麻烦的是,一旦蓬莱的污染因此外泄,将直接影响到地界城市,覆灭的将是整个人间。 “混蛋!” 月琉璃一拳砸在了身边残破的门扉上,在不能破坏水晶立柱的当下,他只能尽可能尝试延缓黑气扩散,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驱动法术,他的视线却忽然模糊了一瞬。 「噗通!」 突如其来的恍惚感扯动着他的心跳,眼前的一切在那一刻出现了奇异的叠影。意识到不妙的月琉璃低下头,扭曲的视线中,他看到自己左脚脚踝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爬上了几条透明蠕虫,似有若无的黑气随着蠕虫弥漫开来,将他的皮肤染上了一抹不祥的阴影。 “……!!” 月琉璃的手中立即燃起法术火焰,将脚踝上的蠕虫化为灰烬,但蠕虫带来的污染却已侵入了他的身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腿上的青筋逐渐暴起,意识也开始变得愈加迷离。 “糟了!” 月琉璃努力维持着意识,咬牙化出一把蓝色光刀,试图斩断自己被污染的左腿,只是污染的侵蚀速度远超他的想象,蓝色光刀刚幻化成型,便随着他倒下的身躯消散殆尽。 “可……恶……” 月琉璃的神志渐渐恍惚,在意识断线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道眼熟的瘦削人影从远处朝着他缓缓走来。 苍白的皮肤,深紫的长发,平静的表情……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依然保持着他那一贯的孱弱之姿,然而对方那深邃的黑眸此时却显得异常冰冷。 “你是……紫……” 话没说完,月琉璃便眼前一黑,在逐渐笼罩的黑气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三百五十五章:异变危机 「砰!」 随着震耳的法术爆响,一道散发着黑气的异变身影嚎叫着瘫倒在地,周文涛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这只与式神缠斗的异变怪物,一时回不过神,直到一声斥责从耳边响起: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一名身穿制服的高大男子一边维持着手背上的式神铭文,一边掏出一把银色手枪,塞在了周文涛的怀中。 “这是灵御台特制的法术手枪,里面有八颗破魔子弹,即便你没有法力,也可以用它自保。我在这里拖住这怪物,你现在就去蓬莱西区【司研部】的实验岛,这是紫墨部长的命令!” “可是,你伤得那么重,再不治疗就危险了啊……” 周文涛拿着枪,纠结地看了眼长廊前方那只嘶吼的变异黑影,又将视线投向身边这名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男子,实在不忍心抛下对方不管。 在蓬莱遭遇怪物这种事,是周文涛做梦都没想到的,若不是今天的审讯有这名部门同僚陪同,他恐怕都无法逃出审讯所。但如今对方已身负重伤,若是此刻弃之不顾,无疑相当于让对方等死;然而周文涛心里也清楚,毫无战斗力的自己就算留在这也是个累赘。正在犹豫之间,那高大男子却狠狠地推了一把周文涛,逼着他跌跌撞撞地退向后方。 “我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别啰里吧嗦的,快走!” 高大男子说着,径直冲上前,压榨着仅剩的法力再次操纵式神攻击着异变怪物,而周文涛见状只好暂时收起手枪,依言行事,只是没跑几步便听后方传来了一声痛苦的悲鸣!转头一看,赫然发现此时的高大男子正捂着脑袋半跪在地,先前与怪物缠斗的式神也随之消散而去,摆脱束缚的怪物再次匍匐而起,朝着高大男子一步步逼近。 “不好!” 周文涛脸色一变,他顾不上犹豫,立即转身冲到了男子身边,奋力架起对方的胳膊,朝着走廊后方蹒跚逃去。 【吼!!】 变异怪物的嘶吼从后方追来,而越是跑,周文涛越是感觉自己搀扶的男子变得沉重起来;与此同时,他忽然察觉自己的身边弥漫起了一股不祥黑气,这才发现他边上的高大男子脸上居然暴起了一根根青筋,似有若无的透明蠕虫带着黑气爬过他身上的伤口,也使得他的血肉出现了异变的迹象。 “这是……唔!?” 「嘭!」 随着一记重重的倒地声,被推翻在地的周文涛右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三道刺眼的血痕,而抓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被他救助的高大男子。 只见此时的男子双眸血红,浓重的戾气在黑气的激发下弥漫周身,一根根突起的青筋随着蠕虫的攒动不断游动,使得他的模样与后方追来的怪物逐渐靠拢。 “这种样子……该不会!?” 周文涛望着散发着黑气的高大男子,将视线聚焦在了对方皮肤下的那些透明蠕虫之上,在那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这些虫导致了他的变异,所以……后面那只怪物,其实原本也是活人??” “唔……呃啊!!” 话音未落,已失去神志的高大男子嘶吼着扑向周文涛!后者猛地回过神,慌忙躲开并拼命朝后方跑去,但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触感从他的右手臂传来,周文涛低头一看,发现他的手臂上竟也爬上了几条散发着黑气的透明蠕虫,似乎想要往他的皮肉里钻。 “糟了!” 周文涛惊恐不已,条件反射地想要拍掉那些蠕虫,慌乱之际,几滴血液从他手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处飞溅了出来,落在了那些蠕虫身上;而在接触到他血液的那一瞬,那些蠕虫就像被灼烧到了一般,扭曲着从他身上滚落而下,四散逃逸。 “什么??” 周文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那些蠕虫居然如此忌讳他的血,此外,就连先前通过伤口渗入他体内的些许黑气,也随着流出的血液被排了出来。 “这到底是……” 「轰隆!」 突如其来的剧烈震荡将周文涛再次掀翻在地,似乎哪里又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而这一停顿也让后方追来的高大男子迅速与之缩短了距离,眼看着对方的攻击就要落在周文涛身上,此时一条金色光鞭从天而降,瞬间将异变的高大男子击退数米。 “虚空封印阵,启!” 随着一声耳熟的呼喝,周文涛看到了一名熟悉的青发少女跃至他的身前,将手中的法术光印射向前方那两名异变的灵御神使。 “收!” 就在法术光印接触到两人的那刻,一枚幽蓝法阵凌空开启,顿时将他们的身影吞噬殆尽,而这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青、青羽?” 周文涛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位面色冷峻的清丽少女,恍惚有种重温过去的错觉。在曾经那个堕魔怪物横生的深山古墓之中,他也是被这位少女所救,只是此时的他少了当初那种手足无措与不安,更多的是谨慎与担忧。 “青羽,小心那些蠕虫和黑气!刚才那两个不是怪物,而是被蠕虫污染的……” “灵御神使。” 没等周文涛说完,青羽便轻声开了口。她转过身,望着面露诧异的周文涛,眼眸中涌动着悲哀与无奈。 “他们曾是我们的同事,所以我没有消灭他们,而是将他们封印进了虚空法阵,至少在法阵里可以暂缓他们的异变,使得他们免于成为尸体傀儡。只是我的能力有限,来不及救所有人……” “……” 周文涛眸光微动,他望着青羽那悲伤的表情,微微抬手像是想要触碰对方,但最终还是纠结着垂了下来,没有说话。 “现在蓬莱到处有人被污染,得尽快找出并制止污染源头。”半晌之后,青羽平复了情绪,重新将坚定的眼神投向周文涛。 “你没有战斗能力,就先去西区【司研部】的实验岛躲一躲,殷部长正在那里,可以给予你们庇护。” “那你呢?” “我得继续战斗,这是我的使命。” 青羽望着周文涛,沉默了一瞬后,嘴角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对不起文涛,之前各种事一直瞒着你。当初是我将你拉进这个本不属于你的世界,才让你那么痛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这场分别之后,你我是否还能再见面,所以我这次把我的心里话全都告诉你。如果我不在了,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这不是你的错!”周文涛急了,他一把抓住了青羽的肩膀,大声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是我自己一直没勇气面对新的处境,甚至不敢面对你……一直以来我都不够勇敢,但这次我绝不会退缩!我会与你一起背负作为灵御神使的使命!” 周文涛说着,一把扯开了右手臂的袖管,露出了已几乎痊愈的伤口。 “听好了青羽,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的血可以……” 「砰——!」 话没说完,却听后方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破碎的轰鸣,紧接着,扭曲的嘶吼由远及近,一道道新的变异黑影破墙而出,朝着周文涛两人奔袭而来。 “没时间磨蹭了,走,我送你去西区实验岛!” 青羽神色一凌,挥手用光鞭击塌了后方长廊的天花板,掉落的石块与木梁堆积成墙,暂时阻隔了来者的追击,随后她便立即抓起周文涛的手往反方向逃去。然而没跑两步,就见长廊的另一端居然也闪出了数道黑影,前后两端呈合围之势,两人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出路。 “可恶……” 青羽握紧了手中的光鞭,正要上前开路,但此时却见一道传送法阵在面前凌空出现,从中走出了一名相貌普通、身形普通的制服男子。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男子的视线扫过青羽,聚集在旁边的周文涛身上。“跟我来,紫墨部长让我把你们传送去安全的地方。” “你是……小唐?”周文涛认出了对方,虽然并不太熟,但至少见过几次,知道他是【太宰部】的同事。 “先别磨蹭了,等到脱离危险再说。”小唐看了眼前方爬来的异变黑影们,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传送符咒。“你们两个快抓住我!” “……”青羽虽然对这名同僚的突然出现有些诧异,但眼下情况危急,她也没想那么多,与周文涛一起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抓紧了!”小唐说着,扬起手中的传送符咒,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坐标15,30,33。传送阵,开!” 「呼啦……」 刺眼的光芒霎时扬起,让周文涛不禁眯起了眼睛,待到光芒散去,出现在周文涛面前的,却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似乎蓬莱边缘的某个偏僻之所。 “你们就先在这里躲一躲吧,我还得继续去接其他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带着传送符的。” 小唐对着青羽和周文涛点点头,随即在扬起的法阵光芒中消失不见。 “我们这是在……哪里?”周文涛抬头望了眼草地前方那几间简陋的杂物仓库,发现这里空无一人,那些异变的黑影和危险的黑气似乎并没有扩散到这里来。 “奇怪,听之前另一位同僚说,紫墨部长应该是命令我去【司研部】实验岛才对,难道这地方就在实验岛附近……嗯?” 像是忽然意识到身边的青羽始终没有回话,周文涛转头看向对方,赫然发现青羽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青羽,你怎么了!?” 周文涛大惊,连忙抓住青羽的手,却发现那双原本纤细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暴起了根根狰狞的青筋。 只见青羽那白皙的手臂皮肤下,扭动着一条条致命的透明蠕虫。 第三百五十六章:面具之下 “这、这些虫子什么时候粘上的!?” 周文涛震惊不已,他条件反射地想要阻止蠕虫,却根本无从下手,他看向蠕虫爬来的方向,忽然发现那些虫居然是从青羽掌心处的一道细微伤口钻入皮肉。 “这是……!” “唔……呃!” 惊愕之间,青羽的身体情况迅速恶化,令她痛苦地跪倒在地。一丝丝黑气随着蠕虫在皮下的扩散逐步蔓延至她的周身,而她的双眸也开始弥漫上一层血雾,恐怕不消片刻,她的身体便会产生变异,往无可挽回的状况一路狂奔。 “青羽!振作点!” 周文涛抱着颤抖的青羽,一股无力感充斥心头,那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法力,为什么不能像青羽那样使用封印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致命的蠕虫一步一步,慢慢侵蚀着心爱之人的血与骨。 “不、我不会让你变成怪物!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对了,我的血!” 周文涛盯着自己伤愈的手臂,一个孤注一掷的想法萌生而起。他顾不上犹豫,立即咬破手腕,忍着剧痛将自己的血液吸入口中,随后抬起了青羽的下巴。 温润的鲜血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寒之气流入了青羽的唇齿之间,渗入了她的身体之内,在驱逐着她血肉中那些透明蠕虫的同时,也精准地分离出了她体内的黑气污染,与透明蠕虫一起,沿着体表的伤口逐步排出体外。 片刻之后,青羽脸上的痛苦消减了不少,原本暴起的青筋也终于平缓下去,一场即将发生的惨剧终于在周文涛的努力下,被悄然化解。 “太好了,我的血果然有效……” 周文涛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小心地搀扶着渐渐恢复意识,但尚未摆脱迷离状态的青羽,直到看到对方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话说回来,青羽之前一直防备着蠕虫近身,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到才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 “哎呀,我才离开了这么会,她怎么了?” 一道耳熟的声音忽然从前方响起,周文涛抬头一看,正见到小唐走出传送阵,一脸关切地向他们走来。 “我是回来接你们和大家汇合的。”小唐看了眼还没完全苏醒的青羽,一边走一边说道。“现在各部门剩下的同事都聚在一起,共同抵御那些怪物的袭击,所以我们也要尽快……” 话说一半,小唐的脚步忽然凝固了。只见正对着他面门的,是一枚黑漆漆的手枪洞口。 “喂喂,你是在开玩笑吗?”小唐望着面前拔枪指着自己的周文涛,似笑非笑地举起了双手。“这法术手枪,可不是用来对付同事的哦。” “但前提是,你是我们「真正的同事」。” 周文涛将手上的青羽轻轻放下,护在身后,同时死死盯着前方这名看似普通、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男子,语气没有半点动摇。 “青羽手上的蠕虫,是你传染给她的,她受伤的手掌正是当初搭在你胳膊上的那只!如果说你已被感染,成为传染体,那么以那种蠕虫的发作速度,你早就变异了,但事实上你在身上有蠕虫的情况下,还长时间保持着正常样态,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周文涛冷声说着,眼中隐隐燃烧着一团怒火。 “你就是蠕虫的源头,也是害死那么多灵御神使的罪魁祸首。” “……”小唐的嘴角渐渐耷拉了下来,他注视着周文涛的双眸,沉默片刻后,忽然又笑了。 “呵呵,照你这么说,你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毕竟我之前……也把蠕虫放在了你身上。” “……!”周文涛脸色一变,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察觉下方有异,这才惊觉自己脚上不知何时居然爬上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透明蠕虫,并沿着双腿迅速向上蔓延。 “什么!?”周文涛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蠕虫的围攻,但就在他视线移开的短短半秒,他的手腕猛地一痛,只见先前还在数米之外的小唐竟然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一把扼住了他拿枪的那只手。 “你……!”惊惶的周文涛试图扣动扳机,却发现根本扣不动,而小唐那只扼住他的手也在顷刻间化为了细密的蠕虫群,转眼卸下了周文涛手中的枪,将他整个人禁锢在了原地。 “呵呵呵……你应该没学过用枪吧?连保险栓都不知道要开。” 小唐冷笑着,将卸下的法术手枪断成了两截。 「啪嗒……」 断裂的手枪掉落在地,顷刻被涌来的蠕虫蚕食殆尽,而小唐的那张脸也因短暂的能量波动产生了些许扭曲,一片片密集的蠕虫在他的脸皮下显现又迅速消失,在那刻周文涛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根本不是“人”,而是无数蠕虫聚成的集合体。 “可恶!” 周文涛顿感不妙,他立即咬破舌尖,将血喷向了面前的“小唐”!但这一次,预想中的转机并没有出现,即便被血液喷到的“表皮”因此脱落,面前这个男人转瞬便恢复如初,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挪动,就这么面带嘲讽地看着周文涛的“表演”。 “混蛋……你到底是谁!?”周文涛咬牙怒斥着,却压根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他只看到“小唐”的脸慢慢贴近自己,看到对方那原本漆黑的瞳孔渐渐演变,成为了一双金色竖瞳。 “其实我以前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紫墨他们会那么看中你,现在看来,你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小唐”咧开嘴,阴冷地舔了一下嘴唇。 “我的分身告诉我,你身体里不但流有不死民的血,还带着「那件东西」的气息,难怪可以免疫污染,真是太美妙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周文涛拼命挣扎着,却根本无济于事,只能眼看着“小唐”慢慢对自己露出狰狞的獠牙。 “就让我尝尝看,如此特别的你,到底是什么味道吧!” “斩锋破魔阵……开!” 伴着突如其来的呼喝,一道幽蓝法阵在“小唐”脚下忽然亮起,与此同时,一阵利刃般的飓风从法阵中呼啸而起,瞬间裹上“小唐”的周身! 「轰——!」 凛冽的风刃疯狂切割着法阵中的人影,并迅速吸收着四周的蠕虫,令周文涛身上的束缚随之解开。挣脱束缚的周文涛连忙后退数步,转头一看,赫然发现身后的那名青发少女已经苏醒。只见她手中寒光四起,双眸死死盯着前方的法阵,显然这片突袭的破魔阵便是她的杰作。 “青羽!?” 见对方身体似乎无恙,周文涛脸上不由露出欣喜之色,然而即便突袭成功,青羽的脸上依然没有半点松懈,反而再次掏出一张符咒,将破魔阵的威力继续叠加。 「呼……!」 呼啸的飓风直冲云霄,持续了整整数分钟,然而待飓风散去,法阵中的身影却依然毫发无损,唯有身上的深蓝制服出现了几道裂口,露出了他胸口上那枚散发着黑光的奇异纹身。 “哼,就这点水平?”“小唐”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青羽,一脚踏碎了下方忽隐忽现的幽蓝法阵。 “斩锋破魔阵只对魔物有用,但很遗憾,我不是。” “这是……凶兽之纹!” 青羽盯着“小唐”胸口的纹身,脸色顿时大变。 “你是梼杌!?” “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 以“小唐”之姿示人的梼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阴森的冷笑。 “我早已通过分身,成功将我的意识转移出「天镇阁」,并长时间潜伏在蓬莱,而这具身躯只是其中的一个‘容器’罢了。” 梼杌注视着前方的两人,显然已经懒得再做伪装。 “我利用分身寄生在蓬莱的人与物之上,暗地里引导出那些人内心的阴暗面,煽动对立,而灵御台各部的勾心斗角,更是让我如鱼得水。恐怕不消几年,灵御台自己就会因为内乱,分崩瓦解。” 梼杌说着,冷笑的脸上又忽然阴霾了几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本体会连同「天镇阁」一起被毁,让我的意识无法在各个‘容器’中继续转移,所以……我提前引爆了这些早已埋下的‘地雷’,利用分身扩散「污染」,让整个蓬莱成为地狱,并伺机寻找能让我就地重生的合适躯体。幸运的是,我找到了。” 梼杌盯着周文涛,金色竖瞳中透出一股贪婪的欲望,令周文涛顿时不寒而栗。 “我的本体已被毁,仅靠分身承载不了我的所有意识,而只要占有你的血肉,我便不必重新经历一次‘幼年’,可以直接利用你就地「重生」。所以你,就是我下一个‘身体’。” “休想!” 青羽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生死关头之际,她决定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帮助周文涛逃脱。但还没等她幻化出光鞭,便觉手腕一沉,原来在梼杌滔滔不绝的时候,那些诡异的透明蠕虫已悄然爬上了她的身体,将她的动作就地束缚,就连边上的周文涛也被蠕虫再次禁锢。 “你以为,我废话那么多,真的是为了向你们解释吗?你以为,我会特意留时间给你们,让你们故技重施吗?” 梼杌瞥了眼青羽,慢慢伸出了手掌。 “既然你的手那么不老实,那不如卸了吧。” 「咔擦……」 话音刚落,青羽手上的蠕虫便绞动而起,令她整条手臂当场脱臼!爆发的剧痛让青羽顿时脸色煞白,但倔强的她却始终不肯发出半声惨叫,只是咬着发白的嘴唇狠狠盯着梼杌。 “给我住手!”周文涛嘶吼着,试图再次咬破舌尖驱逐蠕虫,而梼杌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挥手便用虫群封住了他的行动,但就在这时,新的意外发生了。 「噌——!」 一道蓝色剑光从天而降,朝着梼杌破风劈来!风驰电掣之间,梼杌的脖颈处突然出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痕,但很快,血痕越来越大,只听“啪嗒”一声,梼杌的头颅就这么滚了下来,而在那双残留着些许讶异的金色竖瞳中,映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只见一名手握蓝色光剑的灰眸男子缓缓走出阴影,站在了梼杌面前。 第三百五十七章:生死赌局 “剑……剑云哥哥!?” 青羽望着前方这名灰眸冷峻的英气男子,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欣喜。但沐剑云却并未回应对方,而是盯着地上梼杌的头颅,眉间微微皱起。 「哗啦……」 滚落在地的梼杌头颅顷刻如散沙般坍塌,化为了一片密集的透明蠕虫,迅速挪向了那具失去头颅的身体。转眼之间,梼杌那被截断的脖子上便涌出了一堆蠕动的虫体,转瞬凝聚成型,恢复成了一颗完好的头颅。 “哼,真不愧是却邪剑,确实让我‘死’了一次。只可惜啊,对于这具身体来说,砍头并没什么用。”梼杌说着,左右掰了掰自己的脖颈,抬头看向沐剑云。 “如果刚才砍我的,是那名拥有凶兽之力的姜姓人类,我或许真的会被伤到,但幸运的是,我遇上了你。” 梼杌注视着沐剑云的灰眸,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冷笑。 “就算享有天才之名,你和那个天生无色体质者还是有着天壤之别,这可是你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追不上的差距。” “剑云哥哥,别听他的挑拨!他想动摇你的心智!”青羽急了,她强忍着手臂的剧痛,对着沉默的沐剑云焦急大吼。 “呵呵……我说的可是事实,不然你父亲为什么会把你排除出核心团队,不让你接触内部情报网?”梼杌饶有兴趣地看着沐剑云,继续说道。 “你总想要振兴沐家,但沐家却早就对你失望透顶,暗地里放弃了你,只不过顾忌着你‘沐家少爷’的自尊,没有大张旗鼓罢了。你可知道灵御台里的那些人是怎么议论你的?他们说啊……” “说够了么?” 沐剑云平静地打断了梼杌的滔滔不绝,将手中的却邪剑尖朝地上轻轻一指。 “外界的评价对我无关紧要,我也不会活在别人的评论之中。” 「哗……」 一道蓝色弧光随着剑尖的划过扩散而出,激出了一片悄无声息围聚而来的蠕虫,并在扬起的幽蓝光芒中,将那片蠕虫化为齑粉。 “我所追寻的,始终是我心中的正义,哪怕受尽世人误解与嘲讽,也矢志不渝。”沐剑云望着梼杌那张沉下来的脸,坚定地说道。“你若想用这些话来挑衅,还是省省吧。” “……呵,比起沐珣之,他儿子倒是比我想象中有趣得多。” 梼杌扫了眼地上那些偷袭失败的蠕虫,忽然笑了。 “不过你小子‘勇’是有了,‘谋’却差了点。你以为凭你那点所谓的‘正义’,就能打赢作为凶兽的我?” “那就试试好了。” 点点微光从却邪剑的周身漂浮而出,将沐剑云的灰眸染上一层宝石般的幽蓝之色,高悬天际的阴阳双星与却邪剑光遥相呼应,将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其下。在那一刻,四周的所有事物似乎都陷入了凝滞状态,就连缠在青羽和周文涛身上的那些蠕虫也纷纷僵硬地剥落,与前方的梼杌一起,被牢牢禁锢在原地。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你,恐怕整座蓬莱早就没有活口了。但如今,你只不过是残喘在尸体上的一缕意识罢了,收拾你绰绰有余。” 沐剑云的手指拂过剑身,带起一阵蓝色光尘,如银河星屑般飞向前方被禁锢住的梼杌!后者见状神色微凝,一条条细密的蠕虫顿时从他的周身垮塌而下,他似乎又打算故技重施,想要化为虫群,但却晚了一步。只一瞬间,蓝色光尘便渗入了梼杌即将蠕虫化的身躯,随着幽蓝微光的霍然亮起,梼杌的身体由内至外爆发出炙热的蓝色火焰! 「嘭!!」 迸发的烈焰直冲云霄,在阴阳双星与却邪之力的共鸣下,这团幽蓝烈焰转瞬成为了火焰风暴,带着狂舞的法术风刃将梼杌的身体层层分割!一片片由透明蠕虫组成的“鳞片”从梼杌的皮肤上剥落而下,还未掉落便在烈焰的灼烧下化为灰烬,而如此猛烈的风暴却只死咬着梼杌一个,丝毫没有波及附近的青羽和周文涛。 “呃啊啊啊——!” 此时的梼杌终于无法再维持淡定,暴怒的梼杌在剧痛下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金色竖瞳也在火焰中转为血红。 回荡的暴喝声中,密密麻麻的蠕虫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回归而来,硬是抵抗着阴阳双星的威压,前赴后继地冲向梼杌,飞蛾扑火似的涌向他的身体,试图弥补那千疮百孔的身躯。一丝丝诡异的黑气随着蠕虫的聚合萦绕在梼杌周身,帮助梼杌阻隔着那些蓝色火焰,渐渐地,梼杌那蠕虫化的皮肉竟然开始逐步恢复,连呼啸的火焰风暴都有减弱的迹象。 “哼,这就是你口中的‘绰绰有余’?” 梼杌瞪着血红的双目,在烈焰中俯视着沐剑云的脸。 “就算我本体已毁,光凭你一个,也不可能杀死我!” “是么?”面对着看似扭转的局势,沐剑云的神色依然未动。“可我从来没说过,就只凭‘我一个人’。” 「唰唰唰!」 没等话音落下,一道道刺眼的法术光柱在梼杌周身轰然升起,只见一枚极其复杂的法阵在梼杌脚下悄然成型,将一片由光柱构成的巨型“金字塔”瞬间镇压在梼杌身上! 「轰隆!」 原本弱化的火焰风暴在“金字塔”的催化下,霎时迸发出强于先前数倍的力量!与此同时,一队队训练有素的灵御神使从传送阵中接二连三出现,而在这群支援部队中,沐珣之的身影格外显眼。 “一队二队维持法阵,其余人调整至最高火力。” 沐珣之指挥着,看向前方同样回视着自己的沐剑云,轻轻点了点头。 “开轰!” 「砰!砰!砰!」 漫天的法术弹药在巨型“金字塔”内炸响,将火焰中的梼杌尽数覆盖,在消耗完所有回归的分身后,梼杌的躯体显然已无从补给,在轰炸中再次分崩瓦解。 “吼——!!” 梼杌仰天狂吼着,蕴含着凶兽之力的声波顿时震荡着周围所有人的耳膜,令部分维持“金字塔”的灵御神使出现了短暂的恍惚,甚至七窍流血;而趁着“金字塔”镇压力弱化之际,一缕缕不祥黑气从仅剩的蠕虫体内释放而出,反向污染着梼杌的残躯,令他的身体开始了某种变异的前奏。 “即便我只剩下这些分身,我也有底牌灭了你们所有人!” 「咯啦……咯啦……」 筋肉骨骼的扭曲声逐渐响起,孤注一掷的梼杌放任着自己身体的变化,眼看着就要异变再起,但就在这时,那些萦绕的黑气突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什么!?” 梼杌惊愕不已,而少了黑气的阻隔,他的身体在轰炸中迅速瓦解,眨眼之间就只剩下了一颗在烈焰中勉强支撑的头颅。 “你所谓的‘底牌’,就是这个?” 嘲讽的冷语从梼杌前方响起,只见一名绿瞳灰发的高大男子缓缓走出传送阵,并将一柄被层层封印的黑色短刀扔在了他面前。 “是你……”梼杌的视线划过地上的短刀,望着毫无被污染迹象的月琉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怎么恢复的!” “你连自己的分身是如何被驱逐的都不知道,看来本体被毁后,你的意识真的已残留无几。”月琉璃冷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顺便一说,你在中央监控大厅动的手脚也被解除了,既然黑气的源头是这把刀,那么只要封印了它,那些污染也就变得荡然无存。” “不可能!当时的你根本没能力做到这些,是谁帮了你!” 梼杌狠狠地盯着月琉璃,忽然又似有所感地偏转过头,将目光移向了从侧方慢慢走来的那位身姿孱弱、却面色冷静的紫发男子身上,瞬间明白了什么。 “紫墨……我原以为是你在暗中算计陆境仪,到头来被算计的其实是我!你早就知道这具身体是我的分身,才故意留在身边监视我!?” “灵御台内部有太多被你暗中控制的人,而你的意识也随时可以在这些分身间转移,所以我只能演戏演全套,让你觉得在我身边有机可趁,不然非但无法掌控你的动向,还可能打草惊蛇。” 紫墨望着火焰中的这颗头颅,平静地说道。 “我与陆首领布置的这场「局」,正是为了在你眼前制造灵御台群龙无首的假象,引你露出破绽,从而将你所有的分身一网打尽。可惜的是,如果各部门间的隔阂不是如此深重的话,我们应该会更早发现你的寄生。”紫墨叹了口气,说道。 “所幸如今还来得及亡羊补牢,要拯救那些已经被你寄生的人,就必须在他们完全转化成傀儡前,设法让你自行回收所有分身。以你多疑的性格,唯有让你觉得‘时机成熟’,才能促使你放松警惕,亮出所有底牌。” “呵,为了引我上当,居然敢赌上整个灵御台的存亡,比起我,你们才是真正的疯子吧!”梼屼怒斥道。 “你错了,就算没有你,灵御台也已经到了存亡关头,改革势在必行,你只不过是个契机罢了。”紫墨摇摇头,神情平和而坚定。 “灵御台内部顽疾积聚已久,常年内斗与官僚化让这个组织渐渐失去了当年设立时的初心,陷入分化,岌岌可危。唯有一场关乎全员生死存亡的危机,才能打破所有隔阂与腐朽规则,让整个组织得到「新生」。至于你……” 紫墨顿了顿,深沉的眼眸直视着烈焰中那颗破败的梼杌头颅,语气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无论你重生多少次,只要胆敢进犯人类,我们见一次,杀一次。” 「轰——!」 冲天的蓝色火舌将头颅的最后一片残骸吞噬殆尽,随着梼杌意识的彻底消散,所有的透明蠕虫也在同一时间化为乌有。 造成蓬莱动乱的这一世梼杌,在此刻,正式宣告灭亡。 第三百五十八章:污染源头 「呼……」 带着焦糊气息的微风吹过大战后的现场,一场危机过后,留给所有幸存者的并非欣喜,而是沉默与悲哀。 “看来,这里已经结束了。” 随着一声叹息,一名扶着眼镜的男人从传送阵中缓缓走出,此人正是【司研部】部长殷黎。而同时出现的,还有两女一男三道威严的身影——【后勤部】部长青知燕,【刑狱部】部长鸿广昊,以及【司礼部】部长潇清夙。 “快,护送伤者转移治疗!” 一支支救援队跟随着各部部长被传送来此,他们很快发现了包括青羽在内的受伤人员,立即围上前做起了应急治疗,并安排传送转移。而青羽也在周文涛的搀扶下站起身,往沐剑云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似乎想要询问对方的情况,但她很快察觉到沐剑云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侧前方。 青羽转过头,顺着沐剑云的视线望去,发现她的舅舅沐珣之正站在不远处,同样回视着沐剑云。这对常年关系紧张的父子,在此刻却意外地平静,一切误会与隔阂似乎在心照不宣的沉默中悄然消解,在这场生死战役中冰释前嫌。 “……文涛,我们走吧。”青羽的嘴角微微浮现出些许笑意,她没有打扰沐剑云,而是与周文涛互相搀扶着,在医护人员的引导下踏上传送阵,离开了现场。 一批批的人员在指挥下有序撤离,而沐珣之也不再耽误,命令未受伤的手下加入救援人群,随后转身走向沐剑云。 沐剑云心中忽然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紧握着却邪宝剑、微微颤抖的手,试图将剑收起,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也没有。先前的这场大战几乎耗完了他的所有法力,如今的他就连站在这里,也已是拼尽全力。 “干得不错。” 沐珣之的声音忽然从他身边响起,沐剑云微微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而沐珣之的头却迅速别了过去,似乎不想让儿子见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沐剑云的肩膀,说道: “一直以来,对不起。” “……”沐剑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父亲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听对方在略微犹豫后又补了一句: “替我去接你曾祖叔父出来……禁闭岛上的那位。” “您是说……”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和我一起去接我师傅。”月琉璃的声音让沐剑云从震惊中回过神,后者猛地反应了过来,连忙对着沐珣之喊道: “谢谢您,父亲!” …… “……您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坦诚啊,沐部长。”紫墨望了眼消失在传送阵中的沐剑云和月琉璃,微笑着将目光移向走来沐珣之。 “咳,我的私事暂且不论,你们可是骗得我好惨啊,这件事必须给我个交代!”沐珣之清了清嗓子,一脸不满地看向紫墨等其余五位部长。 此时的现场已恢复安静,除了六部部长外,其余人等均已撤离,也因此沐珣之开始了“秋后算账”。 “嘿,你可别算上我,我为了做实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知道陆首领设了这么个「局」啊。”殷黎耸耸肩,表示自己不背锅。 “你也别看我,我就一粗人,陆首领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我哪明白。”鸿广昊抱起手肘,一副“老子也不知道”的态度。 “陆首领之前曾让我们【后勤部】暗中准备蓬莱应急预案,但未告知目的。原以为只是常规防范演练,如今看来,应该是早有筹谋。”青知燕摇摇头,说道。“也幸亏有了准备,这次事件才很快得到了控制。” “想来陆首领也是为了让我们有真实的反应,从而瞒过多疑的梼杌,所有才只告诉了常驻蓬莱的紫墨部长。”潇清夙叹了口气,看向紫墨。“您说是吧?” “很抱歉瞒着大家,后续陆首领应该会亲自和各位说明,我就不多嘴了。”紫墨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 “说回正事,你们那边的救援情况如何?” “蓬莱与嘉御城附近被污染的人员都已经得到了救治,个别身体发生变异的人员也开始逐渐恢复。这次若不是有剑云带来的解药,再加上各位部长的倾力协助,我也不可能那么快批量研发出特效药。” 殷黎说着,将视线移向了地上那把被封印的黑色短刀,轻轻推了推眼镜。 “话说回来,这就是此次蓬莱污染的源头吗?” “是的。原以为梼杌仅仅只是制造分身而已,但这把刀的出现却出乎我的意料,若非如此个别人员也不会被污染,这是我的失职。” 紫墨垂下眼帘,看着地上被封印的短刀,哀伤的眸中不禁带上了几分自责。 “这不是您的错,谁也不会想到自上古时代就下落不明的禁忌之物——鬼刃「断魂」,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还被附上了如此诡异的污染气息。” 潇清夙摇摇头,宽慰道。 “「断魂」在发动状态下,能无视魂魄的约束,单独剥离生灵的意识,并将其附着在距离最近的生物体上,是种非常诡异的邪物。对于梼杌这种没有魂魄,只能继承意识不断重生的凶兽来说,倒是金蝉脱壳的最佳手段。” “可当初在穷奇出逃后,我们【刑狱部】就曾检查过梼杌的状态,当时也没见他有异常,更没发现什么黑气污染啊!”鸿广昊扯着嗓门,立即提出了质疑。 “也许那时的梼杌早就通过「断魂」将意识转移至周围守卫,暗地里控制了「天镇阁」里所有人,并将分身散播了出去。你所看到的‘一切如常’,只是他布置的假象。”青知燕接口说道。“如果梼杌早已在我们内部部署傀儡,那么穷奇的出逃也就能说得通了。” “说到穷奇,之前的一系列事件表明,穷奇正为那名掌握着镇魂石的家伙效力,照此推断,或许给梼杌送来这把被污染的「断魂」、并导演这一切的,正是那名幕后黑手。” 潇清夙想到了什么,顺着青知燕的逻辑分析道。 “只是对方居然可以将这东西送入守卫森严的「天镇阁」,想来早已摸透了里面的机关布置,难道对方在灵御台安插了内应?” “与其盲目猜测,不如从刀上附着的污染入手调查。”沐珣之看向面前的眼镜男子,说道。“这次蓬莱与嘉御城两方的污染物比对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殷部长。” “是的。”殷黎点点头。“我们分别从蓬莱与嘉御城伤员身上,提取了污染物样本。从结果来看,这两种污染物从性质上来说是一致的。” “你的意思是……”沐珣之皱起眉。 “它们都是‘诅咒’,而且……”殷黎顿了顿,神情忽然严肃了几分。 “而且,都来自天界。” “……!” 出人意料的答案令在场所有人脸色为之一变,众人神色各异,一时没有人说话。 半晌之后,还是鸿广昊首先打破了沉默: “天界乃神明栖息之所,怎么会有‘诅咒’这东西?” “古人有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天界与地界的空间纬度不同,环境与物质构造也天差地别,在天界本是寻常无奇的气息,到了地界便可能异化为致命的‘诅咒’。”殷黎解释道。“我不能确定‘诅咒’的本源具体是什么,又怎么会泄露到了地界,但从物质结构上来看,毫无疑问属于天界。” “也就是说,那名掌握着镇魂石,并且将‘诅咒’附着在「断魂」上的幕后黑手,或许和天界有关?”青知燕沉吟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剑云带来的解药……” “里面应该也掺杂了天界的药引,从理论上说,只有同一纬度的事物才能相互克制。”殷黎解释道。“根据剑云所说,他是从暮色山中偶遇的一位郎中手中得到的这份解药,只是那名郎中后来下落不明,没能得到更多信息。” 现场的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似乎对那郎中的身份各有猜测,但也并未得出结论。 “不论如何,此次偷袭蓬莱失败,恐怕幕后黑手不会善罢甘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紫墨摇摇头,再次看向地上那枚被封印的黑色短刀。 “所幸我们手上还有「断魂」,这东西既然是幕后黑手送来的,上面说不定沾着对方的气息,我们可以通过研究它,反向揪出对方的尾巴。” “交给我吧,这个我熟。”一听能拿「断魂」做研究,殷黎的眼睛都亮了,连忙搓着手走上前,在刀周围布起了法阵。“我先把这东西传送去实验室,给我一天……不,半天时间,应该就能……” 「呼啦……!」 话没说完,一道黑色阴风忽然拔地而起!与此同时,「断魂」刀身的花纹自动亮起,并无视着四周的封印,在刀身下方瞬间开出了一道幽深的黑洞。 “不好!”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在场所有人神色一凌,但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那枚黑洞便将「断魂」整个吞噬,连带着黑色阴风一起,在六大部长的眼皮底下消失殆尽。 第三百五十九章:阴谋浮现 「哐啷……」 一把镌刻着诡异花纹的黑色短刀凌空掉出黑洞,在阴风环绕中落在了这片阴暗空旷大厅中央。 “梼杌失败了……” 低沉的男声从大厅底部的黑暗中传来,只见一道坐在宝座上的黑影慢慢伸出手,对着前方的「断魂」遥遥一指。随着一阵黑雾的悄然浮现,「断魂」周身的封印被瞬间解除,并在黑雾的污染下包裹上一层黑气,径直飞入了黑影的手中。 “哼,幸好我留了一手,不然怕是得被灵御台反将一军。” 黑影冷笑着,随意把玩着手上的「断魂」,似乎对刀身四周的黑气没有任何顾忌。 “陆境仪那帮人阴险狡诈,他们会不会已经提前在刀上做了手脚?”另一道质疑的声音从下方响起,这次说话的,正是站在大厅中央的穷奇。 “呵呵,当初我让杨咎把「断魂」带入灵御台时,就已在刀上预设了法术,一旦情况有异就会自动传送回来,连封印都压不住。” 黑影收起短刀,将视线投向站在宝座下的那名橙发男子,开口说道。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灵御台居然能那么快找出抗衡‘诅咒’的办法,这倒出乎了我的意料……这件事你怎么看?” “那群人类根本没能力化解您的‘诅咒’,一定是有某个来自天界的家伙在帮他们。”穷奇低语着,眼中翻涌着愤恨之色。“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他」。” “如果真是「他」,我现在也根本没法坐在这。我之所以常年借助镇魂石附身于他人,就是为了掩藏本体的‘诅咒’气息,从而避免让「他」反向追踪到我。” 一提起穷奇口中的那个「他」,黑影的语气不觉阴沉了许多。 “况且那家伙失踪已久,要出现的话早出现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那到底是谁在帮他们?而且……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连心思如此缜密的梼杌都会失败?” 穷奇抬起头,望向大厅侧方那只灌满了未知透明液体的巨大水晶立棺。只见那颗浸润在液体中的男子头颅已在不知不觉中分崩离析,并逐渐凝聚成一枚手指大小的胚胎,沉默地沉浮在水晶立棺之中。 凶兽重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而每次重生的地点虽然随机生成,但这次在镇魂石的操作下,梼杌重生的位置被锁定在了上一世躯体最后残骸的所在,这也是黑影提前取走梼杌本体头颅,并保存在此的原因之一。 当然,穷奇心里也清楚,另一个重要原因或许是出于“控制”,而他体内故意未被完全解封的封印,也是黑影控制他的一个手段。他之所以选择忍着屈辱臣服于对方,除了共同的目标之外,更因为他的软肋正被对方捏在手里。 “梼杌的失败在于傲慢,若是他能听我的话沉住气,也不会被陆境仪耍得团团转。” 轻蔑的声音带着某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将穷奇从沉思中唤回,如此冷漠的回应令穷奇的表情不觉抽动了几下,但终究还是将不满强忍了下来。 “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你我曾经是生死仇敌,但如今却也为了同一个目标坐在了一条船上,这也是你和梼杌选择和我互相利用的原因。” 黑影一眼看破了穷奇的情绪,毫不忌讳地点了出来。 “不过你可以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那么必定会信守承诺,帮你们集齐蚩尤之魂。如今姜爻体内已有七枚蚩尤魂魄,而余下的三枚中,除去命魄‘伏矢’,剩下的两魄——“臭肺”与“非毒”,都已在我的手中。” 黑影说着,有意无意地拨弄了下悬于脖颈间的那颗散发着金光的妖异魔石,只见两道红色光点在金光的包围下被牢牢压制在魔石中央,显得忽隐忽现。 “……!”在见到那两枚光点的那刻,穷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甚至一时说不出话。 “以姜爻的人类之躯,就算他集齐蚩尤的三魂七魄,也会因身体承受不住而灰飞烟灭,使得蚩尤魂再次四散,除非……有镇魂石的辅助。” 黑影望着穷奇的神情,似笑非笑地说道。 “当年的蚩尤便是被镇魂石分离了三魂七魄,但反过来说,镇魂石也能将他的魂魄重新完整化。现在姜爻已经替我们收集了七枚魂魄,只要将这两魄连同最后的那枚‘伏矢’同时回收,我就能操控镇魂石使蚩尤的三魂七魄正式聚合,让他获得重生。” “……但现在‘伏矢’被某个家伙偷走了,不是吗?”穷奇沉默了片刻,咬牙吐出了一句话。“那家伙一刻不出现,蚩尤大人的魂魄就一刻无法恢复完整。” “他会出现的,因为他所在乎的姜爻会来找我。”黑影冷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当初临走时,会特意留下‘那条讯息’呢?” “‘我在槐江山等你’……原来这句话是说给姜爻听的?”穷奇恍然。 “没错。与其坐视他不断节外生枝,不如主动出击,掌控节奏。而且,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等下去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黑影的语气微微凝重了些许。 “总而言之,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颗镇魂石还只是‘未完成品’。” 黑影轻抚着胸前的金色魔石,忽然话锋一转。 “我的目的始终是‘完成镇魂石’,而要复活蚩尤,同样需要完整镇魂石的力量,从这意义上来说,你我的目标是一致的。之前的‘诅咒’扩散已经替我收集了大量生灵魂魄,如今距离完成只差临门一脚,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穷奇没有反驳,沉默片刻后,转身消失在了大厅之中。 “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流浪,是时候该结束了……不论是对「他」、对我、还是对姜爻。” 黑影喃喃自语着,胸口那枚日月星辰图案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这一次,是我最后的机会……” 阴沉的余音回荡在大厅,而宝座上的黑影却已随风而逝,不见踪影。 ------------------------------------- 「呼……」 昆仑山顶的微风吹拂着缭绕的薄雾,露出了一上一下两道对峙着的身影。只见三足乌遥遥矗立在一处高耸的岩石上,冷冷俯视着下方那名神色坚定的姜爻。 “我再说一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回去。” 三足乌伸手一挥,一道法术风墙便拔地而起,凌空拦在了姜爻面前,但姜爻却并未因此后退半步,依然倔强地站在原地。 “我都已经听说了。”姜爻抬起头,望向上方的三足乌,不卑不亢地质问道。“饕餮就在这里,对不对?” “不知道。”反复的拉锯让三足乌的脸上明显带上了不耐烦,连声音都大了不少。“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你再否认也没用,九牙全都告诉我了。”姜爻冷静地盯着三足乌,开口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特意来找你?” “……啧,那只不靠谱的狐狸……”本就已被姜爻缠得不耐烦三足乌一听,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而姜爻见到对方的反应,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断,于是立即乘胜追击: “我要见饕餮,别拦我!” “一旦进入「试狱之门」就是九死一生,除非完成考验,谁也出不来,就算是他也一样!”三足乌脱口说道。“你再这样继续纠缠,也只是浪费时间!” “「试狱之门」……九死一生……??”姜爻一愣,转头望向三足乌身后山体上那扇紧闭的宏伟石门,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他之所以下落不明,就是因为进了那扇门?” “嗯?”似乎是诧异于姜爻的反应,三足乌的脸上出现了迟疑。“你原来不知道他去了「试狱之门」?” “姜爻!”又一阵呼喊从姜爻身后追了过来,只见路星月的身影随着传送阵的光芒出现在后方。“你不是说要找三足乌还药吗?怎么那么久……” “……”姜爻的身体僵了一下,先前他找借口问路星月要传送符,就是为了找三足乌打听饕餮的下落,而为了撬开三足乌的嘴,他不得不编织了些谎言,只是随着路星月无意的撞破,这场谎言也宣告败露。 “……好小子,敢诈我!” 三足乌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姜爻套了话,一股怒意涌上心头,而被拆穿的姜爻却并没有纠结在这上面,他所在意的,只有三足乌透露出的那道重要讯息。 “为什么……为什么饕餮他要去「试狱之门」?要怎样才能救他出来!?”姜爻焦急不已,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而就在此时,却见一道金色闪电凌空劈下,正好落在了姜爻前方,激起了一片碎石。 “我说过,你要是胆敢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三足乌的碧眸中翻涌着怒气,此时的他显然已消耗完了最后一丝耐心。“我数到三,若是再不离开,我敢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饕餮!” “一!” “姜爻!别和他犟了,快走吧!”见三足乌真的发了火,路星月也不敢磨蹭,连忙上前拉住了姜爻。 “二……” “可是,饕餮他……” “三!” 「轰隆!」 剧烈的震荡声回响在这片昆仑山顶,但声音的来源却并非三足乌的惩罚,而是源自山体尽头那扇沉默已久的巨大石门。 只见石门中央缓缓开启了一条漆黑的缝隙,一道蹒跚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后阴影之中。 第三百六十章:门后之人 “……饕餮?” 在见到石门开启的那一瞬,姜爻不由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他顾不上三足乌的警告,转身想要朝着石门跑去,然而才刚迈开步伐,却被身边的路星月一把抓住。 “等等,先别过去!” 路星月脸色凝重,那双妖异的金银双眸死死地盯着门后那道人影,看着那道蹒跚的影子一步一步,摇晃地走出阴影。 “这、这是……!?” 姜爻的瞳孔猛地一缩,在那刻,他感觉一股寒意直蹿头顶,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他看到一只浑身是血的人形“怪物”正耷拉着摇摇欲坠的头颅,一边掉着腐血烂肉,一边低吼着推开石门。 只见这“怪物”佝偻着身体,破败的躯体上遍布着一个个因腐烂而垮塌的坑洞,露出了其中的森森白骨,连其真面目都已无法辨认;一股浓重得宛如实质的死气从它身上散发而来,仿佛一具在历史中游荡了千万年的行尸,又好似一只来自无间地狱的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饕餮?不……不!这不可能!!” 姜爻从惊愕中猛地回过神,他没有因对方的可怕样貌而退缩,反而急着想要上前进一步确认,但此时却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三足乌轰然挡在了姜爻面前,脸色如临大敌。 “退后!别靠近它!” 三足乌大吼着,对着前方的“怪物”伸手一挥,一道法术风墙应声而起,将对方封锁在石门口。 【吼——!】 低沉的怒吼从“怪物”的血口中爆发而出,在接触到石门外的空气后,它那青色的皮肤顿时冒出了道道不祥的暗雾;与此同时,它的身体也开始滋生出变异的迹象,眼看着一场大战无法避免,但就在这时,一团暗紫火焰却从“怪物”身后的门缝中突然蹿出,瞬间将怪物整个点燃! 「轰!」 爆燃的暗紫火焰带着凶煞的力量,顷刻间就将“怪物”异变的血肉吞噬殆尽,那“怪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在熊熊烈火中彻底化为灰烬,随风消逝。 “……”姜爻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直到最后一丝火焰随着燃尽的残骸熄灭,这才僵硬地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石门后,那道高大的赤色魅影。 “你刚才是不是还以为,那只怪物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石门缝隙后悄然传来,依然是那万年不变的嘲讽语气,但在此刻的姜爻听来却显得格外悦耳。 “饕……餮?” 姜爻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名走出石门的红发男子,虽然对方状态看上去和往常无异,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那双赤色眼眸深处似乎一下子沧桑了许多,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千万年的漫长洗礼,这让他的心中不由萌生了些许不安。 “你、你没事吧?刚才那是……” “一个迷失在门后的可怜人,如今也算是解脱了。”饕餮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他抬起头,与前方的三足乌对视了一眼。 “……你要的答案,找到了?”三足乌问道。 “呵……”饕餮苦笑了声,没有回答;而三足乌见状也没有追问,沉默一瞬后转移了话题: “这几天污染暂时得到了控制,但在解决‘源头’前,治标不治本。” “是么……”饕餮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姜爻,但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我在里面待了多久?” “五天。”三足乌回答道。 “才五天……”饕餮低声自语着,赤色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随即掩藏在了幽邃的瞳孔深处。 “饕餮,你真的……没事吗?” 姜爻犹豫地再次开了口。他发现从「试狱之门」后出来的饕餮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这变化并非身体层面,而是在于心境,就像是放下了某些背负已久的执念,变得平和而冷静。 “呵,我怎么可能有事?你该不会这几天都在找我吧?” 饕餮笑着调侃了一句,却发现对面的姜爻并没有被糊弄过去,直视着自己的黑眸中依然充满担忧。 “……”饕餮脸上的嘲讽之色渐渐消失,在沉默了一瞬后,他转头看向三足乌,开口说道: “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他聊聊。” “……”三足乌顺着饕餮的视线看了眼略显迷茫的姜爻,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知道了。星月,我们走。” 说完,三足乌便拎起还没回过神的路星月,展翅离去。 「呼……」 阴冷的微风吹拂着山顶的薄雾,在三足乌离去后,现场便只剩下了姜爻与饕餮。 “干嘛这副表情,你以为我进「试狱之门」是为了寻死么?” 饕餮呵呵一笑,慢慢走到姜爻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虽说我可以不断重生,但如今,我不会轻易寻死。” 饕餮说着,坐在了边上的一块山岩上,遥望着山下翻滚的云海。 “我曾经为了不被人类俘虏,数次主动选择自我了断,通过重生来寻求点滴的‘自由’。对那时的我来说,死亡只是一种逃跑的手段,也正因为对死亡无所畏惧,我对生命也毫无敬重,杀戮成为了我的日常,直到我遇见了‘那个人’。” 饕餮停顿了一下,赤色的眼眸隐约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曾以为所有人类都自私、愚昧、对异类赶尽杀绝,但他不一样,他会将仅有的食物让给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会为救只有一面之缘的哑女以身涉险,甚至会抛下种族、异类的偏见,全力拯救每一条性命……是他教会了我如何敬重生命,也是他让我放下仇恨,重新审视自己与这个世间的关系,可以说,他是让我真正获得‘重生’的人。” “……”姜爻唇齿微动,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他很清楚饕餮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也知道对方那听似平静的叙述背后,潜藏着多么刻骨的悲痛。当初暮色山的那场冒险让他“亲历”了饕餮百年前的过往,也由此明白那是饕餮最为难解的心结。 “但讽刺的是,这么个仁心仁术的人,却最终被他救的人所害……” 饕餮低下头,脸色隐约蒙上了一层阴影。 “为了救活他,我用冰璃珠冰封了他的身体,去员丘山找了玄冥求取不死民的血肉,但当我回到冰封他的地方时,他却已神秘消失,不知生死,连尸体都没留下……他的下落最后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入了轮回,我也要把他找出来!这也是我在之后选择与灵御台合作的主要原因。” 在短暂的情绪波动后,饕餮的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 “后来,我去了幽冥界,想要利用司幽跨越忘川,进入幽冥禁地,因为只有通过生死簿,才可能找寻到他的踪迹。可惜啊,不入轮回的我根本跨不过「忘川结界」,只有依附于他人之躯,通过控制别人的身体才有机会通过。但普通人或妖根本无法承受我的附身,除了……一种特殊体质的人类。 “无色体质……”姜爻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当初在西区别墅,你并不是‘凑巧’碰上我的?” “是的,我从某个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个预言,当时的西区别墅里会出现能解开我心结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你。不然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给人法力?” 饕餮的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淡淡说道。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你体内不但有蚩尤之魂,而且还被地府盯上了,这样的你,我是无法附身的。” “原来,你当时救我,只是想夺取我的身体……”姜爻呢喃着,心中忽然有点五味杂陈。 “我不否认一开始确实抱着这个目的,但和你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我已经不这么想了。” 饕餮望了眼姜爻那黯淡下来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他教会我敬重生命,教我放下过往的仇恨,或许正是为了让我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我为了自己的私欲而牺牲了你,哪怕找到了他,他也不会原谅我。况且……我对你也下不了手。” 饕餮说着,将视线重新投向前方飘渺的云海。 “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不想再瞒着你。你可以重新考虑今后是不是要继续当我的同伴,继续为我担心。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恨我,毕竟想利用你也是事实。” “不管你一开始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就算利用我也罢,在我看来,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才是事实。”姜爻摇摇头,心中短暂的波澜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 “你曾说过不希望我死,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如果你也把我当成同伴,希望你不要像这次一样,独自去面对所有危险……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无可取代的同伴。” “……”饕餮似乎愣了下,他转过头,注视着姜爻那坦诚的双眸,半晌之后,忽然笑了。 “呵~说来说去,你还是怕我去寻死啊。” 饕餮站起身,面对着身边的姜爻,认真说道: “知道吗?虽然凶兽重生后可以继承过往的记忆,但在继承过程中还是会出现部分记忆随机遗失的情况,就像将一瓶沙子倒入另一瓶时落出的散沙,一旦遗失,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如今的我不会主动寻死,也不想死。” “你……是担心再次重生后,会忘了当年的那个人?” “以前的话,是的。”饕餮看着姜爻,微笑道。“但现在,我不想忘记的人,又多了一个。” “……”姜爻呆住了,他回视着饕餮的眼眸,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而饕餮脸上那短暂的柔和之色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便又恢复成了一如既往的嘲讽脸。 “所以呀~像我种能重生的都不想死,你小子可千万别轻易放弃自己,哪怕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谁知道后续会不会有转机呢~” “我、我也没想寻死好吗?”姜爻局促地移开视线,跟着站起了身。“话说回来,你在这「试狱之门」里,到底见到了什……” 「轰隆……!」 一阵剧烈的轰鸣从昆仑山下飘荡而来,姜爻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怎么回事?地震?” “这不是地震。”饕餮望向山下,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有家伙找上门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抉择背后 「轰……轰……轰——!」 金色闪电如一根根荆棘刺破长空,狠狠落在这片嶙峋的山脚岩滩之上,肆虐的狂风在雷暴中席卷着整片区域,将岩滩上那群黑压压的军团击倒一片。 “身为侍奉王母娘娘的昆仑部族,竟敢自己擅闯昆仑禁地,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愤怒的斥责响彻半空,只见三足乌高高矗立在一块山岩之上,怒视着下方那群重新集结的数万妖怪。 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统领站出来,只有成千上万头妖魔统一的低语,重复着唯一的那句警告: “交出……罪人……交出……蚩尤魂……!” 「哗啦!!」 又一道金色雷电落在重新前进的军团前,把最前方的那片打头阵的妖怪直接掀翻,瞬间倒地失去战力,若不是三足乌没有下死手,恐怕那些妖怪早已沦为焦炭。但令人震惊的是,后排的妖怪们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踏着同伴们倒下的身躯,旁若无人地继续行进,就这么将奄奄一息的同伴吞没在军团脚下,直至让他们沦为尸体。 “……!”三足乌眉间一皱,原本只打算喝退对方的他,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立即挥手筑起一面巨大的风墙,轰然挡在了军团面前。不过这点障碍并没有让对方望而却步,密密麻麻的妖怪军团依然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往风墙上撞。 “这些妖怪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一旁的路星月也察觉到了端倪,他眯起金银双眸,发现那些妖怪周身竟隐约缠绕着一丝丝怪异的黑雾,而在这股黑雾的操纵下,他们的眼睛充斥着血丝,理智之色似乎已荡然无存。 “他们……好像被什么给控制了?而且来的还不止昆仑部族!” 路星月的视线扫过跟在大军后方那些零散妖魔,发现他们的状态也同样如此。这支集结的妖魔联军仿佛一堆提线木偶,正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操纵着,机械地“围攻”着昆仑禁地,而他们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拥有蚩尤魂的姜爻。 “能同时操控如此数量的妖魔,只有一种东西能做得到。”三足乌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翻涌的怒意让天际也随之变色。 “镇魂石!” 「轰隆——!」 一道闪电轰然划过乌云下方,映出了一名悬浮在半空的娇小人影。只见那人影的手中正悬浮着一枚红色的琉璃珠,并散发着阵阵无形的波动。 “陆吾内丹……哼,果然如传闻所言,陆吾早就死了。” 三足乌的视线扫过人影手中的红色琉璃珠,随即定格在对方胸前那枚闪耀着妖异金光的诡异魔石上,不禁冷笑了一声。 “看来假冒陆吾并用镇魂石控制昆仑部族的,就是他。” “等一下,那个人是……‘无’?”路星月认出了半空中的那道灰发赤眸的人影,一脸惊愕。“他怎么会在这?!” “还没明白吗?这个半妖被附身了。”三足乌答道。“而附身他的,正是那名操控着镇魂石的幕后黑手。” “所以附身在他身上的,就是当初害死我义父的家伙!?” 路星月的脸顿时因愤怒而扭曲,他顾不上其他,狠狠挥出光索刺向“无玥”胸口那枚金色魔石,却发现自己的攻击居然毫无实感地穿过了“无玥”的身影,并在对方身体上激起了阵阵涟漪,这让路星月错愕不已。 “怎么回事?虚影?” “确切来说,是他的‘空间投影’,他的本体在某个空间的另一端。” 三足乌说着,抬头望向前方的“无玥”,碧眸中寒光毕现。 “昆仑禁地乃地界与天界的交汇处,你纠集这些乌合之众攻打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姓姜的那小子,没错吧?” 【哼……】半空中的“无玥”压根没有理会三足乌的质问,他就这么高高悬浮在阴风中,冷笑着俯视着下方黑压压的妖魔联军,伸手拂过掌心的红色琉璃珠。 「呼啦——」 随着一阵空间波动,挡在妖魔联军前的风墙赫然被打开了一道空间缺口,少了阻碍的妖魔军团瞬间涌入山脚,张牙舞爪地朝三足乌冲了过来! “混蛋……”三足乌眸光一闪,这次他不再手下留情,直接一记雷击将最前方的那片傀儡妖魔炸成了齑粉,而当他转头再次看向“无玥”时,发现对方的身影渐渐透明,逐步消融于虚空之中。 “休想跑!”三足乌怒喝着,反手射出一枚法术光符,但还未产生任何变化,便与“无玥”身影一起没入虚空,只剩下一句飘渺的嘲笑: 【呵呵呵……我先走一步,剩下的,就让他陪你玩吧。】 「砰!」 一枚散发着青色毒雾的法术光箭冲破云霄,朝着三足乌迎面刺来!后者闪身一躲,正对上了一道挥舞着巨大骨翼的橙发人影。 “穷奇!?”三足乌神色一凌,他立即后撤挡在路星月身前,凶兽穷奇的加入让战局变得愈发岌岌可危,然而穷奇却似乎并没有要追击的意思,相比以往的嚣张跋扈,这次的他却相当沉默,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积极性。 “看来你当了那名黑手的走狗后,不但实力大减,连脑子也变差了。” 三足乌一边盯着穷奇,一边挥手卷起一阵狂风,将靠近的一批傀儡妖魔击退。 “你知不知道在这里开战是什么后果?昆仑禁地乃是支撑天地界空间结界的阵眼,一旦受到震荡,三界缝隙里的魔物将趁机入侵地界,到时候所有生灵将无一幸免!” “……但只有喂养更多魂魄,才能让镇魂石完整,”沉默片刻后,穷奇终于开了口。“这也是让蚩尤大人复活的唯一途径。” “你疯了吗!”三足乌怒斥着,再次卷起疾风逼退妖魔。“你以为那家伙会真的替你完成心愿?你只是他利用的工具,一旦利用完他就会彻底抛弃你,就像当初的青鸟一样!” “……”穷奇的眸中翻涌着一丝纠结和痛苦,手中扬起的法术光箭迟迟没有射出,他目视着下方的傀儡妖魔们涌向三足乌和路星月,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不好,妖怪越来越多了,根本挡不过来!” 路星月挥舞着光索,将靠近的几只妖魔甩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发现妖魔军团的数量不减反增,恐怕就算穷奇不出手,等待着他与三足乌的,也将是被耗死的结局。 “可恶……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啊,干掉那个躲在幕后的罪魁祸首,一切就都解决了。” 一道慵懒的声音伴随着从天而降的暗紫火焰,将冲上前的一批傀儡妖魔瞬间燃成灰烬。而在同一时刻,一片带有凶煞之气的暗紫电网拔地而起,三足乌见状立即驱动狂风与之结合,成功构筑起了一片“雷暴城墙”,将后续蜂蛹而至的妖魔们暂时阻挡。 “这是!?” 路星月惊愕地转过头,正看见饕餮大摇大摆地从后方的传送阵内走出,而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刚收拢手中电光的姜爻。 “姜、姜爻……?等等,你快离开这,那黑手的目标是你!”路星月脸色一变,连忙喊道。 “正因为对方的目标是我,我才更不能逃。”姜爻拍了拍路星月的肩膀,随即抬头望向前方半空中的那名橙发男子。“如果我不去面对,还会有更多人被我牵连,那名黑手不会放过我。你说是吗?穷奇。” “……”穷奇俯视着下方的姜爻,随后将视线移向旁边的饕餮,沉默片刻后,若有所指地开了口: “你已经做出抉择了?” “我只遵从自己的本心,这点以前不变,现在也不会变。”饕餮望着上方的穷奇,平静说道。“现在该你做出决定了。” “……我曾经多么希望我们四个能重新聚在一起,但现在看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穷奇苦笑着,收起了手中的光箭。“是否能阻止这一切,就看你们自己了。” 「呼……」 飞舞的狂风卷起穷奇的身影,消散在阴霾的天际之下。 “他就这么……走了?” 意外的转机让路星月一时缓不过神,但姜爻却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他望向那群不断冲击着“雷暴城墙”的傀儡妖魔,脸色愈发凝重。 “看来不打倒那名掌握镇魂石的家伙,这些傀儡不会消散,这墙挡不了多久。” “我在那家伙的‘空间投影’上设了标记,能送把你送去对方本体附近,但不确保安全。”三足乌一边施法维持着“雷暴城墙”,一边对着姜爻说道。“那里风险未知,很可能十死无生,你确定要去吗?” “放心吧,那黑手应该还不舍得我死,况且……”姜爻顿了顿,转头与饕餮对视了一眼。“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 “是时候去会会对方了,至于你这边,后援应该也已经到了。” 饕餮说着,对着前方下巴一扬,顺着饕餮的目光,三足乌看到了另一群影子出现在了傀儡军团后方,而为首的那名金发男子,竟是九尾一族的大祭司——琉柏。 “呵,我说那只狐狸去哪了,原来是去青丘山搬救兵去了。”三足乌的表情终于稍稍缓和了几分,他随即伸出手,在饕餮面前开出了一道传送门。 “那就事不宜迟,我留的记号随时可能被对方发现,维持不了多久。” “等等,带我一起!”路星月终于忍不住,再次一把抓住了姜爻的胳膊。“那个操纵镇魂石的家伙害死了我的义父,他也是我的仇人!” “星月,你忘了吗?你的义父在最后选择了放弃一切,舍身保护你。”姜爻平静地摇摇头,轻轻放下了路星月紧拽的手。“我想他希望的不是你为他复仇,而是你能好好活下去。” “……”路星月愣住了,他似乎再次想起了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场面,眼神不禁有些放空。 “镇魂石也好,蚩尤魂也罢,既然一切因我而起,那就由我亲手为这一切划下句号。”姜爻说着,转身走向传送门。 “我答应你,我会活着回来。” 姜爻最后留下的话语回荡在耳畔,将路星月从短暂的放空中拉回。他猛地回过神,转身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姜爻的身影已与饕餮一起,消失在了扬起的法术光芒之中…… ------------------------- 「哗啦……哗啦……」 呼啸的海浪在如墨的夜空下不断拍打着岩壁,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悬崖顶部,一道戴着兜帽的人影正坐在崖边,默默注视着无垠的大海。 “……是吗,他去了昆仑禁地闹事……” 低沉而平和的男子声音从这道人影的口中悄然响起,而向他汇报的,正是他身后这名拥有着和姜爻极为相似容貌的长发男子。 “他是在向天界挑衅,也是在给您下战书,父亲。”长发男子语气未变,像是只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从放出零县的诅咒开始,他已不再掩藏自己的行踪,看来是打算孤注一掷。” “事情会演变至此,也是我的错。”人影叹息道。“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那姜爻的事,您也考虑清楚了?” 长发男子停顿了一下,话语中隐隐带上了一丝试探,但并未得到对方的正面回答。 “错位的命运,终究还是会重新归位。”人影轻轻摇了摇头,从地上慢慢站起身,宛如深渊般的黑发在兜帽下若隐若现。 “走吧,该去接他们了。” 「呼……」 阴冷的海风吹拂过高耸的悬崖,而在这片悬崖的顶端,已空无一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千年往事 「呼啦……」 刺眼的光芒夹杂着缭乱的琐碎画面,包裹着周身,充斥着视线。在踏入这扇传送门的那一刻,姜爻与饕餮像是掉入了一个奇异的虚空,四周遥望无边,不知何处才是出口。 “我们……这是已经被传送过去了吗?” 姜爻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的虚空,而相比他的迷茫,身边的饕餮却脸色陡然凝重。 “啧,中计了!” 饕餮话音刚落,一声突如其来的冷笑从虚空中穿越而来,炸响在八方。 【呵……】 就在下一刻,一片妖异金光忽然从虚空深处爆发而出,令整座空间赫然出现了道道裂痕,并在剧烈震荡中迅速分崩瓦解。失去平衡的姜爻眼看着就要坠入空间裂缝,危急时刻饕餮一个俯身抱住姜爻,将其一把扔向了上空! “饕餮!” 姜爻下意识地想要抓向饕餮,但还没来得及伸手,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捕获,直接拽出了虚空…… …… “唔啊……!” 震荡的回音与光感全都归零,摔落的痛楚让姜爻的意识从短暂的恍惚中猛然惊醒。 “饕餮……饕餮!!” 姜爻挣扎着爬起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双眼适应黑暗后,姜爻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荒废无人的石质大厅,如薄纱般朦胧的星光穿过破败的石窗照进厅内,映出了四周的残垣断壁,一股古老而腐朽的气息弥漫蔓延四周,令人不由心生敬畏。但原本与他一同进入传送门的饕餮却不知所踪,整座大厅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怎么会……”姜爻脸色微变,不禁想起了先前时空通道中的情形,很显然他们在传送中出现了变故,而造成这些的,极有可能就是那名幕后黑手。 “难道那名黑手发现了三足乌的记号,提前设下了埋伏?那我现在又是在哪?” 姜爻看向侧后方的石窗,在犹豫了一瞬后,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却只看到一片浩瀚无垠的云海。 “这里是……!?”姜爻愣了下,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一条宽阔的银河高悬在墨色的天际之上,将点点星光洒向云海,也将这座悬浮云端的孤岛呈现在姜爻面前。风化的石壁,滋生的杂草显示着这里已荒芜了千万年,而姜爻所在的位置,正在孤岛的中央,似乎在一幢坍塌的石塔中部。 “我居然被传送到了天上?”姜爻自言自语着,想要试着从窗户中探头观望,却发现自己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所阻挡,他的身体无法离开石塔半分,显然这里被布下了结界。 姜爻皱起眉,立即转身走向对面另一扇石窗,但这一次,他看到的却并非星空浮岛,而是一片广袤的深蓝海洋。海水的湿气扑面而来,真实得令人仿佛置身海边,这显然与先前那扇窗所显示的地理位置大相径庭。 姜爻有些诧异,他连忙将周围所有的石窗查看了一遍,果然每扇窗外的景色都不一样,有树林,有海洋,有山洞,而唯一不变的,是那些窗全都被结界所封锁,姜爻无法通过那些窗触及任何窗外景物。 “死气空间?不,应该不是……”姜爻试着运作了一下体内的能量,发现一切正常,他的法力并未失灵。 “冷静……首先得想办法和饕餮汇合。” 姜爻平复了一下心绪,使情绪重新恢复冷静。他环视着四周,想要寻找可能的出口,但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却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但随即消失无踪。 有人?是饕餮吗? 姜爻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连忙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望去,发现大厅底部的一个不起眼角落中,居然有扇半开的石门,里面隐隐透着微光,似乎别有洞天。 姜爻小心地走上前,察觉这扇门竟未被结界封锁,似乎是这个大厅的唯一出口。而经过初步探查,他也没发现任何危险机关。 去看看吧…… 思忖片刻后,别无选择的姜爻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他谨慎地推开石门,跨了进去。 耀眼的金光令姜爻不自觉地眯起了眼,当他回过神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被黑夜笼罩的残垣断壁,而是一片被晨曦缭绕的中式花园。一缕缕薄雾在晨光笼罩下有如金色薄纱,轻笼着整座花园;七彩蝴蝶飞舞在永恒盛开的花丛之间,让周围的景物染上了些许童话色彩,宛如仙境。 这…… 被眼前美景所震惊的姜爻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而此时一阵脚步声从他身旁响起,只见一名面容模糊的黑袍男子慢慢步入花园,单膝跪在了花园中唯一那座雨亭前方。 「属下已取得三件噬神之器,将即刻前往地界平息战乱,定不辱命。」 平和浑厚的男声从男子的口中传出,而对方话语中的一个关键字却引起了姜爻的注意。 噬神之器?那他是…… 姜爻惊疑不定地望着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不禁想起了当初九牙曾提过的上古之战;而那名男子则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姜爻似的,只是抬起头,望向雨亭中的那道模糊的女子身影。 「能阻止人间继续生灵涂炭,也算是功德一件。」 女子端坐在迷雾缭绕的雨亭中,对着男子轻轻点头。 「等你完成任务,我会亲自接你回来……」 眼前的画面随着女子飘渺的声音逐渐褪色,没等姜爻看清那女子的样貌,整座花园场景便如蜡烛般融化在他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火光笼罩的悬崖废墟。 矗立在废墟中的,依然是那名面容模糊的黑袍男子。只见此时的他身背一把金色长弓,腰间挎着一柄金刀,右手上则握着一把幽暗的染血长剑,而在他的脚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我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男子伸出手,轻轻抹去长剑上的鲜血,黯然自语。 「从今往后,只有你们陪着我了……」 男子说完,抬头望了眼天边破云而来的天兵,随即飞身一跃,与身上的三件神器一起,坠入了无边的深渊…… 轰隆——! 从天而降的雷罚轰然落下,将姜爻脚下的岩石击得粉碎,重心不稳的姜爻难以控制地跟着黑袍人影落入悬崖,然而失重感却稍纵即逝,就在下一刻,姜爻便看到一团烛光从视线中燃起,将周围的黑暗渐渐驱散。 姜爻又看到了那名男子,只是此时的他似乎已褪下了那身黑袍,穿上了一席颇有年代感的深色新郎礼服。嘈杂的敲锣喜乐之声从窗外传入这间被布置成洞房的员工宿舍,而这名男子则始终背对着姜爻,默默注视着楼下那位被一群孩子们围绕的美丽新娘。 “这身打扮……” 姜爻望着眼前这名男子的背影,莫名联想到一个人,一个他只在某张照片上见过一眼的男人。 「您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父亲。」 一个同样面容模糊的少年身影从阴影中悄然隐现,只见他背对着姜爻,对男子提出了质疑: 「像我们这样的情况,若是与人类结合,只会害了对方。」 「但我若是不管她,她还是会死。」 男子的回答深沉而平静,虽然姜爻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但从对方的语气中,他却隐约听出了一丝担忧与不舍。 「整座零县的人,包括她,早已被变异尸藤所寄生,根本回天乏术,恐怕不出半年,他们便会异化成嗜血傀儡,永不超生。」 男子说着,伸手轻轻一挥,一枚散发着幽暗光芒的长剑顿时从虚空中幻化而出,将整间屋子笼罩上了一层阴冷的光晕。 「虽然我救不了他们所有人,但我……至少想救她。」 男子说注视着手中的长剑,话语中多了一份决绝。 「神与人之间无法生出子嗣,但若以幽魂剑为载体,融合死灵魂魄,就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命格,一个连地府都无法察觉的‘特殊生命’。而孕育这个生命的珺柔也将得到净化,彻底摆脱尸藤的寄生。」 「可是……我们神器身负‘诅咒’,如果将幽魂剑植入那女人身体,我想她应该承受不住。」少年质疑道。「而且,您又打算用什么办法来为幽魂剑制造‘命格’呢?」 男子没有回答,他收起长剑,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金色石头,在见到那枚石头的瞬间,少年立即明白了过来。 「镇魂石……」少年低语着,话语中似乎流露出某种复杂情绪。「原来如此,您是打算用这东西,将零县那些人剩余的寿命与魂魄融合,转给幽魂剑……」 「这颗镇魂石碎片并不完整,只有用我的力量补足,并辅以清明当天的‘思念能量体’,才能达成目的。」 男子握着这枚金色魔石,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 「至于幽魂剑的诅咒,我会在融合魂魄的同时,将诅咒分离并封印在那具青铜棺里。那里面原本就有一缕蚩尤魂,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存在,才能镇压住诅咒的力量。只是将幽魂剑植入珺柔腹中的那一刻,失去魂魄的村民们会提前异化,届时整座零县也将就此覆灭。」 「摆脱诅咒……转生成人……」少年看了眼窗外热闹的人群,眼中隐约划过些许羡慕之色,但又很快掩藏无踪。「那些人原本就时日无多,转生的幽魂剑就算继承了他们的寿数,怕也是活不了多久。」 「十年。」 男子道出了答案。 「从他出生后的这十年间,地府不会发现他的问题,而十年后,我会亲自接回他。」 男子收回视线,慢慢转过身。淡金色的烛光映照出男子的面容,这一次,姜爻终于真正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这是一张姜爻无法忘怀的脸庞,而这张脸,也曾出现在他母亲的结婚合影上——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 “是他!?” 姜爻整个人猛地僵住了,冲击性的画面让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封印在心底深处的记忆魔盒也在那一瞬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噬神之器,上古之战,十年之约,零县惨案……在那一刻,记忆中那道站在千年梧桐树下的黑影逐渐清晰,并与眼前的男子重合在了一起。一道道古老的记忆蜂拥而至,零碎的线索相互串联成线,直指唯一的那个真相。 十年前出现在姜淮遇害现场并召唤姜爻的,正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是上古之战后一度下落不明的神明——羿。 第三百六十三章:执念终末 羿……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命格是被他制造出来的?? 姜爻颤抖着,心底的记忆魔盒在真相的冲击下已岌岌可危。 所以,我是个“本不存在的人”……我的本体其实是……幽魂剑!? 嘎啦…… 一声爆裂的脆响从姜爻的内心深处悄然响起,记忆的封印在那一刻荡然无存,一时间,庞大的记忆碎片从脑海中喷涌而出,令姜爻霎时头痛欲裂! “呃啊啊啊——!!” 姜爻再也忍受不住,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恍惚中,他听到前方那名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使用镇魂石会付出代价,而我的代价便是陷入数年的沉睡。我希望你能在幽魂剑转生十年后唤醒我,以将他迎回。」 男子说着,转向身旁的少年。 「此外,镇魂石集合了死灵怨气,三神器中,只有你的煞气才能镇得住它。在我苏醒前,就由你来替我保管这颗镇魂石吧。」 「……」少年沉默了,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男子手中的金色魔石,最后默默点了点头。 「龙儿,你是最先进化出意识的神器,就好比是我的长子一样。如今你的另两位兄弟一位还在沉睡,另一位即将转生,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男子蹲下身,轻抚着少年的头发,语气温柔而平和。 「你,永远是我最珍视的孩子……」 【骗子!】 一声充满怨气的怒斥炸响四周,就在同一时刻,眼前的场景轰然碎裂! 嘭!! 一具具森白的枯骨从姜爻脚下拔地而起,互相交叠而上,转眼便垒成了一片高耸的白骨天梯。漫起的血海汹涌而来,怨灵的尖啸缠绕耳畔,令整个空间宛如地狱。 “怎么回事……!?” 强忍痛楚的姜爻颤抖着抬起头,却见前方的白骨天梯上,站着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那是一个曾经熟悉却再也无法见到的脸庞,也是姜爻心底不灭的伤疤—— 萧远。 “不、这不可能!!” 姜爻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的身影,发现对方的身形竟然开始不断变化,转眼便化成一只巨大的尸鸠;而这并非终点,很快尸鸠变幻成了阿璃的模样,但随即又化成了一名身披斗篷的阴郁男子。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用镇魂石夺取萧远魂魄的天界神鸟——青鸟。 “什么!? 姜爻愕然地注视着那道继续变幻的身影,这些身影有男有女,有妖有人,而他们或多或少都与镇魂石有关;非但如此,白骨天梯四周的虚空还浮现出了一幅幅泛黄的画面,就像是无数灵魂的记忆碎片折射出了一角。 他看到了心灰意冷的青鸟选择堕落,用镇魂石夺魂杀戮; 他看到了萧远为复活阿璃,被剥离半数魂魄,成为了杀人工具; 他看到了一名琥珀色眼眸的男子为了强留某个死去的女人,不惜出卖自己也要将其制成傀儡亡灵,束缚在身边; 他看到了中了埋伏身负重伤的陆吾现出原型,却依旧执意守护身后的部族残兵,最后被无边的深渊吞没…… …… 一道道画面沾染着血与泪,诉说着它们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共同的核心,便是“执念”。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如泣如诉的悲鸣从上方的天梯响起,只见那道不断变幻的身影终于定格成型,演化成了一名黑发白肤的红眸少年。而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姜爻便意识到这名眉眼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少年,正是先前记忆幻境中,被羿托付了镇魂石的“龙儿”。 更确切来说,他是姜爻的“兄弟”,三件「噬神之器」之一——龙鳞刀。 【你为射日弓压制诅咒,给幽魂剑制造命格让他转生成人,为什么偏偏让我不得安宁!口口声声说‘最珍视我’,却让我日日承受怨气与诅咒的折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骨天梯上的少年对着虚空怒吼着,强烈的执念与周围的空间产生着剧烈的共振,使得四周的画面荡起波澜,逐渐碎裂。 【既然你不能为我解除痛苦,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制造命格!我不会唤醒你,我要吞噬幽魂剑,用镇魂石里的所有亡魂让我转生成‘人’,彻底摆脱被诅咒的命运!】 「轰!!」 汹涌的血海激起滔天的巨浪,瞬间席卷八方,就在同一时刻,白骨天梯上的红眸少年与整座天梯融为一体,有如一条巨大的骨龙,冲着姜爻迎面扑来!后者神色一凌,立即驱动法力覆盖在周身,在隔离血海的同时迅速躲避着骨龙的绞杀。 在彻底恢复了作为神器的记忆后,姜爻脑袋里的痛楚已悄然消退,他感到自己已能完全控制体内的能量,但同时也被一股无形的外力所压制,使得他不能完全发挥实力,连蚩尤意识也毫无动静,再耗下去形势将岌岌可危。 得先想办法找到出口,离开这片空间! 姜爻咬牙扫了眼四周,忽然发现侧后方不远处的血浪中,居然突兀地裂开了一道“门”,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就像是在给姜爻指路一般,钻入了“门”内。 姜爻眼睛一亮,他顾不上犹豫,旋即转身冲向后方那道逐渐合拢的“门”,在骨龙的攻击再次到来前飞身跃进了“门”中。 「磅啷……」 血色巨浪与骨龙的攻击被挡在“门”外,只留下飘渺的回音。黯淡的金色微光映入姜爻视线,也将“门”后这片广袤的空间展现在姜爻面前。 密密麻麻的巨型水晶碎片悬浮在空间的四面八方,而在那些淡黄色的水晶中,一道道形色各异的人影包裹其中,就好似一颗颗庞大的琥珀,将那些人影的灵魂尘封在历史之中。 “这里是……!?” 姜爻的茫然持续了不到一秒,便被其中一枚水晶吸引了全部注意。只见这块水晶比起其他大了不少,而更令姜爻震惊的,是水晶中出现的那道身影。 火红的头发,高大的身躯,熟悉的脸庞……被包裹在这枚水晶中的,赫然便是先前与他一起进入传送门,却在中途神秘消失的同伴——饕餮。 “饕餮……?饕餮!” 姜爻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大喊着飞奔上前,发现水晶中的饕餮低着头,双眼紧闭,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姜爻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被封印了。” “……!?”姜爻猛地转过身,一名拥有着美丽蓝色眼眸的灰发身影顿时映入了眼帘。 “你是……‘无’?”姜爻愣了一下,他认出了对方正是自己曾在地下江湖帮助过的那名半妖,而刚才那道引他来此的黑影,显然也正是对方。 “你怎么会在这?这里是哪?” “这里是镇魂石的内部,同时也是龙鳞刀的意识空间。” 面前的这名灰发半妖淡淡回答道,比起他曾经有过的红眸状态,此时恢复蓝眸的他平静且淡然,与姜爻初次见到他时的阴郁似乎有所不同。 “你与他同时被吸入了这里,但你中途摆脱了镇魂石的控制,而没有魂魄的他,则整个被封印在了镇魂石的核心区域内。” “无玥”望了眼前方被封锁在水晶中的饕餮,冷静说道。 “为了更好地操控镇魂石,龙鳞刀将自己的意识与镇魂石融为一体,而他之所以收集蚩尤魂,便是为了让这颗镇魂石变得完整。” “无玥”转过头,重新看向一脸震惊的姜爻。 “按原本的计划,龙鳞刀会在你集齐蚩尤魂的瞬间,通过镇魂石吞噬你,在用你体内蚩尤魂补完镇魂石的同时,也让自己获得你的命格,从而获得新生。只不过现在的他遇到了更大的麻烦,使得他不得不提前仓促吞下你,以对抗外界的‘某个威胁’。” “结果他没吞噬成功,反而促使我觉醒了?”姜爻恍然,但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这里是镇魂石内部,那你……” “我也是被镇魂石吸收的一缕残魂。” “无玥”轻轻摇头,脸上依然平静,就像是在阐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 “我与龙鳞刀做了交易,使得他能附身于我,也因此我的意识可以在他的意识空间里暂时自由行动,但很快我也会成为这颗镇魂石里被囚禁的一员。” “那要怎么做,才能解救你们,解救饕餮?” 姜爻刚发问,便听他身后的“门”外撞击声愈演愈烈,这扇被“无玥”暂时制造的隔离物已撑不了多久。 “一旦蚩尤的三魂七魄被镇魂石吞噬,完整的镇魂石将正式诞生,届时里面的所有魂魄都将被消化,再也无法.轮回,就连那头凶兽也将不复存在。只有在镇魂石正式诞生前毁掉它,才能让我们从中彻底解放。” “无玥”说着,抬头望向上方,只见两枚红色光点高悬其上,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所包裹。 “这颗镇魂石里封存着两枚蚩尤魂,以你如今的状态,应该能全部回收。希望你能带着它们,离开这里。” 「砰……砰——!」 话音未落,后方的撞击声已近在咫尺,那扇被制造出的“门”已在崩溃边缘。 “看来龙鳞刀抵挡不住外界的‘那个威胁’,他已孤注一掷想要硬吞你,快走吧。” 说完,“无玥”立即伸手指向上空那两枚红色光点,随着一股柔和的微风,这两枚蚩尤魂魄飘然而下,准确地落在了姜爻的体内,而在同一时刻,一道极具力量的法术传送门硬扛着镇魂石的镇压之力,在姜爻面前徐徐打开。 “……!”姜爻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传送门,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无玥”。 “你……到底是谁?” “我是半妖‘无玥’,也是妖神府的代理首领,英招。” 面前的这道灰发身影微微笑着,如宝石般美丽的蓝色眼眸深邃且平和。 “我们因执念而被龙鳞刀所附身,也因执念而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互相融合,守候在此,为的就是等一个能打破镇魂石,并解救所有灵魂的人到来。而这个人,就是你。” 灰发身影注视着姜爻,平静地说道。 “我们已经为自己的执念付出了代价,希望你能打破镇魂石,让同样的悲剧不再上演,而这扇门,就是我们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吱嘎……嘭!」 被打开的传送门终于成型,姜爻不再耽误,在最后望了眼那道灰发身影后,转身跳入门内!而与此同时,一头巨大的骨龙伴着滔滔血海也冲破阻隔,奔袭而来,但却为时已晚。 在传送门合拢的最后瞬间,姜爻看到了那道灰发身影在血海中逐渐消散,紧接着他的眼前便天旋地转,一股力量拉扯着他的身体,将其猛地拽出了虚空…… …… 「轰隆——!」 一记惊雷划破夜空,将这片高耸入云的槐江山照亮一隅,也将出现在山顶楼阁大厅中的姜爻身影映照而出。回到现实世界的姜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赫然发现电闪雷鸣中,有道黑影正默默矗立在大厅前方,注视着他。 那是姜爻在龙鳞刀的意识空间中见到过的那个男人,也是他的亲生父亲——羿。 第三百六十四章:他的抉择 是他!? 姜爻脸色微变,但他随即发现还有道身影正站在羿的身边。这名拥有着和他相似眉眼的长发男子,毫无疑问正是当年在他体内种下“诅咒之种”,并出现在十年前姜淮遇害现场的长发少年,「噬神之器」之一——射日弓。 “呵呵呵……哈哈哈哈!真是失策啊……想不到英招和那个半妖居然帮你逃出了镇魂石,还让你卷走了两枚蚩尤魂魄!这就是命数吗?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身后响起,姜爻回头一看,发现一名浑身是血的红眸男子正半跪在他身后,用嘲笑的眼神注视着他。 “不过就算你逃出来又能如何呢?不论是你还是我,到头来的结局都一样!” “龙鳞刀……” 姜爻认出了这名男子的身份,对方那疯狂而又充满着怨念的神情,与意识空间中那名骨龙化的少年如出一辙。而对方如此重伤的样态,显然便是此地的羿与射日弓造成的。 姜爻没有理会龙鳞刀的讽刺,他重新望向前方的两道黑影,随后将视线定格在了羿的手中。 只见一枚散发着妖异金光的物件正悬浮在对方的掌心,而这枚东西,正是他先前逃出的地方,也是封印着饕餮与上万亡魂的魔石——镇魂石。 “终于又见面了,我的孩子。” 羿望着姜爻的脸,语气温和且平静。 “我本应在你十岁那年来接你,但由于一些变故,我晚了三年。而十年前,因为蚩尤魂的寄生,我无法迎回你,事到如今,一切将重回正轨。” 羿轻抚着手中的镇魂石,微笑着说道。 “我会用镇魂石将你体内的蚩尤魂剥离,让你的本体重回我身边,我们又可以重新团聚了……” “但而从此往后,世间只有‘幽魂剑’,不再有‘姜爻’这个人了,是吗?” 姜爻回视着羿,忽然说道。 “我作为人类,作为‘姜爻’的记忆和意识,也将不复存在了,是吗?” “……”羿没有回答,他望着姜爻那双坚定的黑眸,似乎是默认了。 “我们作为神器,原本就不该拥有人性。当初若不是龙鳞刀产生了七情六欲,也不会被镇魂石所蛊惑,犯下那么多错事。”射日弓接口说道。 “只要将镇魂石归于完整,并辅以我们三件神器的力量,父亲就能打开天门,唤醒女娲娘娘。届时,我们将回归天界,再也不必受诅咒之苦。” “哈哈哈……好一个‘回归天界’!代价就是地界的亿万亡魂!” 龙鳞刀大笑道。 “待你们打开天门的那刻,引发的能量波动会震荡整片空间结界,三界缝隙里的魔物将血洗地界!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牺牲了无数生灵的你们,到底要怎么面对女娲!” “放肆!” 射日弓那张冷漠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怒色,随着一道金光闪过,龙鳞刀身上又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然而龙鳞刀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摇晃着站起身,望着射日弓的脸,冷笑道: “说什么‘作为神器不该拥有人性’,但你又为什么在十年前给幽魂剑种下‘诅咒之种’?你不想承认的是,你也嫉妒他!你也想转生成人!” “给我闭嘴!”射日弓的脸扭曲了一瞬,一把金色弓箭在手中悄然浮现,但还没射出,他便突然察觉到了身边羿的视线,随即咬牙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曾经因女娲娘娘的一句诺言而等候千年,但如今,我已经累了。常年克制诅咒已渐渐耗完了我的法力,也让我的身体出现异变,我……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羿叹息着闭上眼,带着心灰意冷般的疲惫说道。 “千年以来,我在这世间看遍了永无止境的战乱,阅尽了世间人性的丑恶。而每当看到那些时我都会想,当年女娲大人让我带着神器阻止战争,是否真的正确,这些人类,是否真的值得我拯救……如果说我的回归将导致地界动荡,那也只能说这是注定的劫数,命运是无法被改变的。” “那妈妈呢?你可是亲手改变了她的命运。” 姜爻的话语让羿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睁开眼,重新抬头看向姜爻。 “当年你不惜忤逆命运也要拯救她,而事实上你也做到了。现如今,你又要放弃她,让她重新陷入危险吗?” “……”羿又一次沉默了,那双与姜爻相似的黑眸深处似乎涌动着一些别样的情绪,但最终消失无踪。 “不论如何,对你来说,这场人间历练已经结束了,你已经完成了我当初赋予你的使命。” 羿没有正面回答,他收起笑容,手中的镇魂石开始散发出阵阵能量波动。 “你体内的九枚蚩尤魂魄,是时候该取出来了。” 「磅……!」 就在下一刻,一道狂舞的飓风从羿的周身冲天而起,将这座槐江山顶的妖神府大殿霎时绞成碎片!一时间电闪雷鸣,乌云翻涌,在镇魂石爆发的金光中,一道深渊般的漩涡在天空中逐渐显现,并在某股力量的驱动下慢慢扭曲,呈现出一扇巨门的轮廓。 “九转重生,幽魂之所,以远古魔石之力,镇徘徊世间之魂!” 随着羿口中的念念有词,一股摄魂吸魄的力量霎时笼罩姜爻周身,让他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开始沸腾!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充斥着五脏六腑,但此刻姜爻的大脑却格外冷静,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因为在先前通过话术争取的短暂时间里,他已经与体内的“另一个意识”达成了共识。 【你想清楚了?真要这么做的话,你的肉身,你的灵魂,将从此不复存在,永远无法再入轮回。】 蚩尤的声音从姜爻心底响起,面对着即将被夺魂的现今,他的语气依然从容不迫。 ‘我原本就是无魂的神器,本就不入轮回,事到如今,也只是将借来的魂魄与命格物归原主罢了。’ 姜爻望着前方飓风中的羿,在心中给出了答案。 ‘当年因为你的帮助,让我多活了整整十年,也因此让我遇到了那么多同伴,收获了那么多珍贵的记忆,所以,这次该我回报你了。我会让你不再受魂魄分离之苦,不再被利用,以自由的状态重入轮回。’ 【……你,就不怕我转生后再次挑起战争?】 ‘你为了避免地界动荡,自愿向我提议献出所有灵魂能量,以阻止天门打开。这样的你,是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让地界再次陷入战乱的。’ 姜爻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我相信你。’ 【呵,没想到,最后救赎我的,居然是当年上古之战时打败我的神器……】 蚩尤笑了,但这一次不再是嘲讽的冷笑。 【对我来说,地界不仅仅是人类的聚集之所,更是我亿万妖族的栖息之地,让地界动荡本就不是我的初衷……也罢,既然你信任我,那我也会对你报以信任。这是你我真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并肩作战!】 「轰隆!!」 刹那间,一道夹杂着赤色电光的幽暗黑火从姜爻周身轰然升起!原本在镇魂石之力拉扯下动荡不安的魂魄,在那刻竟重新归于稳定;不仅如此,一枚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红色光点也在姜爻的召唤下,从射日弓的体内跃然而出,试图挣脱周围黑雾的束缚,冲向姜爻的方向。 那是蚩尤的最后一魄——命魄“伏矢”。 “什么?”射日弓神色微凝,他立即驱动黑雾拖住“伏矢”,但即便如此,依然改变不了它飞往姜爻的趋势。 “曾经有个男人告诉过我,他有不想忘记的人,所以他不想死。而我虽然也有不想忘记的回忆,但我更不希望他忘记我。” 姜爻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羿,胸口上的那枚日月星辰印记渐渐染上一层血红的色彩。 “我本是个不该存在的人,是你创造了我的命格,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哪怕我今后不在了,至少还有人记得我,而我在他们记忆中的名字,就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姜爻的黑色瞳孔中倒影着镇魂石的金色光芒,所有的情感在那一刻归于坚定。 “我的名字不是幽魂剑,而是……姜爻!” 「呼啦……!」 爆燃而起的黑火将姜爻整个包裹在内,激起的庞大力量让束缚“伏矢”的黑雾变得岌岌可危。此情此景让前方的羿脸色微变,但正在控制镇魂石夺魂的他无暇他顾,只能用眼神对一旁的射日弓下达了指令。后者心领神会,随即再次幻化出一把金色弓箭,将箭头对准了前方那团黑火,然而还没等他射出箭矢,他的动作却突然僵滞。 只见龙鳞刀不知什么时候已闪现在射日弓的身后,将其身体牢牢锁住。 “呵呵呵……那么难得的一场好戏,干嘛要破坏呢?”龙鳞刀冷笑着,浑身重伤的他此刻已释放出了最后的力量。“我虽然已经失败,但我不介意看看他会如何对抗‘天命’,而你我作为观众,也该回归本源,正式退场了!” “放手!” 射日弓的脸在怒火中渐渐扭曲,但孤注一掷的龙鳞刀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随着一片炙热的火光燃起,龙鳞刀与射日弓的身影交织在一起,转瞬相互消融,最后同归于尽,化为了掉落在地的一弓一刃。而在黑雾消失的那刻,蚩尤“伏矢”也再无任何束缚,彻底冲入了姜爻体内! 「砰!」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顿时从黑火中喷薄而出,并瞬间凝聚成一把交织着赤色电流的幽暗光剑,在见到这把融合了幽魂剑与十枚蚩尤魂力量的光剑那刻,羿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却为时已晚。 就在下一秒,飞出的光剑如闪电般射入了盘旋的飓风,带着磅礴的力量,准确命中了羿手中那颗金色魔石! 「咯啦……」 一条裂缝出现在魔石表面,转眼间迅速游走,在阵阵阴风与雷鸣中,这颗尚未完成的镇魂石悄然黯淡,最终怦然碎裂,消散而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终局之后 「轰隆——!!」 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从槐江山顶冲天而起,刹那间将整个夜空照耀得宛如白昼。无数灵魂的呼啸响彻天际,点点微光从光柱中释放而出,宛如漫天星雨划落夜幕,在短暂的绚丽后奔赴轮回,渐渐消隐。 “这是!?” 沐剑云惊愕着望着山顶的异变,随即将视线重新移向阻挡在槐江山脚下的那片傀儡亡灵。 「噶啦……嘎啦……」 就在金色光柱升起的同一时刻,这片漫山遍野的傀儡亡灵同时停止了动作,那一张张苍白又悲哀的骷髅面具在金光的映照下片片碎落,最后与那些被释放的灵魂一起,散入虚空,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与沐剑云一起赶来的灵御神使们面面相觑,虽说他们早已得知槐江山突发变故,但此情此景却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看来,一切都结束了。” 月琉璃走到沐剑云身边,神情凝重地望向光芒渐褪的槐江山顶,轻念着一个名字: “姜爻……” …… 「哗啦……」 崩落的尘土窸窸窣窣落在大殿废墟之上,在金色光芒消散的那刻,天空中那道深渊般的漩涡也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洗尽残局的潇潇细雨。 “唔……” 一道红发男子的身影从地上慢慢爬起,饕餮捂着胀痛的脑袋,又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眼前这片战后的残殿。 他看到了姜爻的背影,而在这道背影的正前方,一个与姜爻容貌相似的中年男子则静静矗立在废墟中,无奈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羿轻轻摇头,看向前方那道逐渐消散的身影。 “是的”。 姜爻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飘渺,但语气却格外坚定。 “其实以你的能力,哪怕不依靠镇魂石,也有能力重回天界。而你流浪地界千年,只不过是为了等一个承诺而已。如今镇魂石已碎,你也该放下执念,去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既被称之为‘执念’,又怎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呢……” 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罢……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尊重你。” 悲哀的喟叹随着一道狂风席卷大厅,待到尘埃落定,羿的身影连带着化出原形的射日弓和龙鳞刀,随风而逝,消失不见。 “姜、姜爻?” 饕餮咬牙站起身,伸手抓向了姜爻的背影,却发现指尖竟然从姜爻的体内穿透而过。点点光尘从姜爻的周身散发而出,在拼尽了所有力量之后,他所剩下的,只有这道残影。 “……!!”饕餮的赤瞳猛地紧缩,他颤抖着望着眼前的这名男子,看着对方慢慢转过身,露出了一个温和而平静的笑容。 “以前总是你救我,这一次,该换我救你了。” 伴随着姜爻的话语,一道赤红的光点从他体内飘然而出,在弥漫的光之尘埃中飞向天际,轮回而去。 “谢谢你,饕餮。永别了……” “不……不!姜爻!!” 饕餮大吼着冲上前,却只触及了漫天的星屑,那位名为“姜爻”的人类,至此,不复存在。 -------------------------------------------- …… “……槐江山事件结束后,部分妖族部落短暂产生了些许动荡,但在我们灵御台与妖神府的共同努力下,如今已经平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一个冷静的女声从办公室中响起,只见云澜正捧着一堆报告资料,简洁地叙述着。 “嘉御城爆炸事件的后续善后也已经完成,所有的污染痕迹都已消失,我想……应该与镇魂石的破碎有关……” 云澜的语气忽然黯淡了不少,像是想起了某件伤感的事,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重新开口说道: “另外,关于穷奇的下落,目前暂无进展。不过因为此次穷奇与梼杌之事,我们也在与妖神府商议,如果凶兽能不再危害人类,今后是否要继续追捕囚禁,不知沐部长对此有何意见?沐部长……沐剑云部长?” 见没有回应,云澜的声音不由抬高了几分,这才将办公桌后面的沐剑云从走神中唤回。 “唔,我知道了……”沐剑云合起了桌上始终没有翻页的报告,抬头看向云澜。“还有什么事吗?” “沐部长,您还好吗?”云澜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姜爻的事对您打击很大,但如今您已继任【军机部】部长,再加上灵御台理事会已实行‘各部长轮值担任主席’的方针,您肩上可是担负着整个灵御台的安危,还请保重自己。” “抱歉……大概在我的下意识里,陆首领他还没有退休,还是我可以依靠的对象。” 沐剑云摇摇头,在沉默一瞬后又补了一句: “对了,饕餮呢?还是下落不明吗……” “槐江山事件后,他便再也没出现过。”云澜回答道。“不过陆首领在退休前下达了赦令,如今的他,已经自由了。” “那……月琉璃呢?” “他……”云澜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他似乎还是不相信姜爻已经不在了,请了长假后就离开了灵御台,不知去向……” “不能接受这件事的,又何止是他……”沐剑云垂下眼帘,将流淌的悲伤掩藏在淡灰眼眸深处。“周文涛那边的情绪也不是很好,你们多照顾一下他。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离开蓬莱,回归他原本的生活。” “是。”云澜点点头,她看了眼再次陷入沉思的沐剑云,没有忍心继续打扰,随即转身离去。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沐剑云一个人。 沐剑云沉默地注视着面前层叠的报告文书,丝毫没有想要翻看的心情。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陈旧的信封,那是他当初从姜淮遗物里找到的隐秘信件,也是姜淮的遗书。 经过这些事后,十年前姜淮的血案也总算水落石出。有遗书作为证据的情况下,姜爻背负了十年的冤罪终于得雪,他留在世间的这个名字,从此不再有任何污点。 只是让沐剑云如鲠在喉的,是姜爻的师父。那名曾与姜淮一起谋划这一切的老妇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任何踪迹,而她的失踪也让当年的一些细节真相永远成了一个谜。 “……”沐剑云摩挲着手中的信封,在沉吟片刻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信封放回抽屉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 「沙沙……沙沙……」 绵绵细雨落在这片僻静无人的墓地一角,身着黑衣的沐剑云手捧一束百花,撑着伞走向前方一块干净简约的墓碑,远远便望见一名拥有着金银异瞳的男子正背靠着墓碑坐在一旁,在雨中独自酌饮。 “哟,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来看他了。”路星月瞥了眼沐剑云,将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刚才有个灰发绿眼的老外也来过,你是第二波。” “路星月……”沐剑云望着路星月那张被雨淋湿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墓碑前方。 “我来是想告诉他,他过去的罪名已经被洗清,从此清清白白,再也不必背负弑父的枷锁了。” 沐剑云注视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中,一个黑发白肤的青年正温和地对他微笑着,恍惚让他想起了初次见到对方时的情景。而如今斯人已逝,只剩下这座衣冠冢还寄托着亲友的哀思。 “呵,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路星月苦笑一声,摇晃着站起身。“你应该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告诉他这些,而不是现在才来后悔,就像我一样。” 路星月低下头,看着墓碑照片上那张白净的脸,喃喃自语。 “如果那天我能阻止他进传送门,如果那时我能坚持和他一起战斗,结果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点点雨滴顺着路星月的脸庞悄然滑落,落在了墓碑前的花束之中。 “可是……可是他明明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的……” 「啪嗒……啪嗒……」 窸窣的雨滴声落在大理石墓碑上,演奏出一曲低沉而阴郁的乐章,也将一道轻轻的呜咽声掩藏其中。沐剑云望着路星月颤抖的肩膀,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地站在他身边。 “也罢……我可是去过幽冥界的人,既然去过一次,就能去第二次,到时候在那边我再找他算账。” 路星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拎起酒瓶,将眼中的痛苦硬生生地转为自嘲的笑容。他对着墓碑上的照片,伸手轻轻一扬,说道: “走了,下次再见到你时,我的实力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等着吧~” 说完,路星月便挥出光索,飞身离去。 “……”沐剑云从路星月离去的方向收回视线,再次望向姜爻的墓碑,伫足片刻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手工缝制的麻布香囊。 这是先前在暮色山时,那位姓伊祁的神秘郎中给他的护身之物。 “如果那位郎中真是天界神明,那他留下的物品或许能对当时的你有帮助,可惜啊,我还是没能来得及给你……” 沐剑云轻声呢喃着,他蹲下身,将麻布香囊放在了姜爻的衣冠冢之上,并用一片瓦片盖住了香囊。 “不论你现在是否入了轮回,希望这个迟来的护身之物能一直保佑你,这也是我最后的心愿。” 「沙……沙沙……」 沐剑云离去的身影消失在无人的墓园之中,僻静的墓园再次只剩下细雨连绵的声音。只是很快,这片雨声里似乎隐约混入了些许不一样的异响。 「嘎哒……」 一块瓦片从姜爻的衣冠冢上滑落而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只见被沐剑云留下的那只香囊无风自动,一丝丝若隐若现的橙红微光伴着轻微的震颤,从香囊周围散发而出,转瞬便化作一团橙色焰火,并随着火焰的愈演愈烈,逐渐拉伸出一道白袍女子的身影。 “……” 白袍女子的手指拂过姜爻的墓碑,最终定格在姜爻的照片上。在沉默片刻后,她转过身,在一团再次燃起的橙色烈焰中,消失无踪…… 第三百六十六章:十三年前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福的歌声伴着欢声笑语,渐渐传入男孩的耳畔。男孩回过神,带着略显茫然的表情抬起头,正看到他的父亲捧着蛋糕站在前方,而旁边则是其他亲朋好友,以及他的母亲——一个面容清丽却气质冷淡的美丽女人。 “小爻,怎么还在发呆呢?” 男孩父亲和蔼地笑着,将插着蜡烛的蛋糕递到男孩面前。 “今天是你十岁生日,来,许个愿吧。” “哦,好的……”男孩一愣,连忙闭上眼,在心中默默许了一个愿望,随即睁眼吹灭了蜡烛。 「啪啪啪……」 欢快的掌声很快响起,一个亲戚半开玩笑地喊了一句: “小爻,你刚才许了什么愿呀?” “哎,这怎么能说呢~说出来就不灵了……” 另一名亲戚连忙怼了回去,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快乐的气氛洋溢在这家庭生日晚宴的现场,只是这样的气氛似乎并没有感染到男孩,此时的他意识有些游离,一股萦绕不去的困意盘桓在他的脑海。 “爸爸,我有点累,想先回房休息一会。” 男孩望了眼周围开始了自助餐、三三两两聊着天的亲友,怯生生地对他父亲说道。 “这是你的生日晚宴,作为主人怎么可以提前退场呢?”没等男孩父亲说话,一旁的母亲不由责怪道。 “我……” “哎,小孩子嘛,那么晚了确实会累的,就让他先回房吧,剩下的我来安排。”男孩父亲赶紧笑着打了圆场,并悄悄向男孩眨了眨眼睛,后者心领神会,没等母亲再次开口,便赶紧离开了宴会现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呼……” 男孩轻轻松了口气,仰头躺在了床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那么疲惫,不仅如此,他的脑海深处还隐约响起若隐若现的呼喊,就像是无数冤魂的悲鸣。 男孩摇了摇脑袋,抬头看了眼时钟,指针正指向晚上8点。 “先睡一会吧……” 男孩的眼皮逐渐沉重,没等他换下衣服,便直接昏睡了过去…… 「叮铃……」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飘渺的铃声从远处悄然响起,男孩一下子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转头看向窗外。 夜色笼罩下的居民区灯光寥寥,一股不知何时漫起的雾气弥漫四方,使得周围的建筑只剩下一层朦胧的轮廓。男孩的眼睛半睁着,瞳孔忽地失去了所有光泽,他慢慢走下床,摇晃着走向窗台,推开了窗户。 「吱嘎……啪!」 男孩的身影从二楼房间轻盈地跃然而下,毫发无伤地落在了地上,并朝着迷雾深处摇晃着前行,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越来越近,四周的迷雾也越来越浓,不知不觉中,男孩已来到了一片无人的废弃工地,一道鬼魅的黑影从迷雾深处轻轻招手,像是在召唤男孩上前一般。 “……”男孩依然半睁着眼,神识迷离地一步步走向前方的黑影,浓重的雾气似乎隔绝了周围的一切声响,此时的男孩耳边剩下的,就只有那直摄心魄的诡异铃声。 「呼啦!」 忽然间,一道耀眼的橙色火焰冲破迷雾,“轰”地一声落在了男孩身前,一时间炙热的气流冲天而起,也让原本处于迷离状态的男孩猛地惊醒。 “唔……!” 男孩不自觉地伸手挡在眼前,却并未被伤到分毫。他只觉一股温暖的气流环绕在他左右,驱散着他愈渐冰冷的身躯,在他周身包裹起一层无形的薄膜,也让他心底那些嘈杂的呼喊少了许多。待到他重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居然被带到了一处未建成的毛胚房里,一个陌生的白袍女子正站在他身边,抬头望着窗外的迷雾。 “你是……?” “嘘。” 白袍女子将白皙的手指抵在嘴边,对着男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男孩一看,便也乖乖地闭了嘴,顺着女子的视线向窗外望去。 一道鬼魅的黑影从迷雾深处幽幽浮现,但这一次,对方却像是失去了目标,在附近徘徊了片刻后悄然远去,消失不见。 “呼……还好来得及时。”白袍女子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身边的男孩,后者这才真正看清对方的面容。 这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年轻女子。雪白的皮肤,标致的五官,英气的脸庞,明艳的橙色眼眸中似有光芒暗涌,令她整个人都笼罩上一层威严之气。只看一眼,男孩便本能地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对方。 “不愧是幽魂剑,哪怕转生的命格还未到头,泄露的气息还是引来了魔物的垂涎。”白袍女子看着男孩,伸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小脑袋,却不料被对方小心地躲开了。 “阿姨……你在说什么?你是谁?” 男孩警惕地退后了两步,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猫。 “我不是坏人……”白袍女子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有贸然向前,而是蹲下身平视着眼前的小男孩,微笑着开了口: “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嗯,要不是我赶到,你刚才可就要被坏人带走了哦。” 男孩一愣,这才隐约想起自己来此的经过,以及那道诡异的黑影,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那、那坏人还会来抓我吗?” “唔……说不准呢……”白袍女子故意摆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引得男孩一阵心慌,但很快她便又笑了起来,用一种令人安心的口吻说道: “只要有我保护你,你就不会被坏人抓到。” 白袍女子的眸中倒映出了男孩诧异的脸庞,沉默片刻后,她忽然补充了一句: “你,想活下去吗?” “……?”男孩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莫名,没有多想便开口回答道: “当然啦,要是我不在了,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那……如果我让你活下去,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男孩条件反射地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被分离了魂魄,在世间受苦了千年。”白袍女子的眼眸中微微浮现出些许哀伤之色。“我希望你能救赎他,让他重入轮回。” “阿姨,我、我听不懂……”男孩有些手足无措。“您是想要我帮助他吗?” “差不多吧。”白袍女子笑了。“当然,他也会帮助你的,也许多年后,你们两个会相互救赎。” “唔……爸爸说,好孩子要助人为乐,如果我能帮到他的话,我一定帮。”男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白袍女子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她似有所感地转头望了眼窗外天空,随即认真地对男孩说道: “快到十二点了,不能再耽误了。”白袍女子伸出小手指,对男孩说道。“来,咱们拉勾,为了我们刚才的承诺。” “哦、好……”男孩怯怯地伸出小手指,勾在了白袍女子的手指之上。 「哗……」 橙色的微风从指尖延伸而出,温柔地围绕着男孩,随即融入了他的身体。这一刻,男孩忽然觉得自己体内多了什么东西,一股温暖的能量从自己的胸口延伸到了五脏六腑;而在同一时间,他脑袋里那些瘆人的呼喊全都消失了,浓重的睡意在瞬间四散而去,原本恍惚的精神也变得无比清晰。 “刚才……发生了什么?”男孩诧异地抬起头,看向站起身的白袍女子。 “我把我的寿命分了一些给你,至少三年内,你不会被鬼差找上门。”白袍女子说道。“三年后,我的那位朋友可以继续为你延长寿数。此外,我还额外附送了一个礼物给你,就当是让你帮忙的利息。” 白袍女子注视着男孩纯净的眼眸,微笑道。 “这个礼物就叫做……‘涅槃’。” “捏……盘?”男孩一脸茫然。 “哈哈,你可以理解为多给了你一条命。”白袍揉了揉男孩的脑袋,这次后者倒没有躲。 “如果哪天你遇到了不测,哪怕身体灵魂都消失了,你还是有一次浴火重生的机会。到了那时,我会来帮你的。” 「小爻……小爻你在哪——!」 急切的呼喊随着手电的光亮从远处传来,男孩的失踪似乎已经被家人察觉。 “是爸爸妈妈……”男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紧张的神色终于安定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白袍女子看了眼午夜钟声传来的方向,带着男孩转身走出毛胚房。 “爸爸,妈妈,我在这!”男孩的呼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很快手电光便朝着男孩的方向快速靠近。 “那个……阿姨,我们还会再见吗?”男孩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白袍女子问道。 “会的,就在不久之后。”白袍女子说着,抬头望向迷雾前方,只见一名神色焦急的中年男子正朝着这里匆匆赶来。“也许你的家人也会为救你不惜一切,希望你能不辜负他们,好好活下去。” “阿姨,我又听不懂你的话了……”男孩眨着懵懂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呵,听不懂就算了,反正我会让你忘记今天的事。”白袍女子笑了笑,轻轻刮了下男孩的小鼻子。“还有,你呀~能不能别叫我阿姨?” “我……” “听好了,我可是今后会成为你师父的存在。” 一股橙色旋风覆盖上了白袍女子的周身,连带着她的身影,在黑夜中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声遥远的回响: “我的名字是……凤凰。” …… 「轰隆——!」 磅礴的记忆随着一股古老而温暖的橙色烈焰席卷而起!在那一瞬间,一块块意识碎片在这片橙色风暴中飞速聚合,点点光尘在烈焰的洗礼中宛若新生。 白袍女子,姜淮,沈珺柔,萧远,沐剑云,路星月,月琉璃……一个个熟悉的脸庞在记忆洪流中浮出水面,一段段惊心动魄的历险再次重温,最后的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与某位红发男子诀别的场面。 “饕……餮……” 低沉的呢喃回荡在这片虚空之中,只见橙色焰火里渐渐构筑出了一名黑发白肤的男子身影。 涅槃重生的姜爻,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三百六十七章:新的旅程 “哎哎,别跑!快抓住他!” 嘈杂的呼号此起彼伏,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寸头男子正抱着一个麻布袋,在这片熙熙攘攘的地下江湖集市中横冲直撞。 “让开!!” 寸头男子一边回头看着追来的数人,一边蛮横地在人群中推搡着。然而因为集市里的人流实在太多,再怎么跑也没法顺利拉开距离,这让那名寸头男子愈发急躁,连眼睛都开始泛红。 “特么的都给老子让开!” 寸头男子恶狠狠地大吼着,越逃越慌不择路,最后竟然拐进了一个聚集着摊位的小胡同。眼见着前方的人潮挡住了去路,丧失了理智的他忽地从腰间掏出了把匕首,像是要硬拼出一条血路,但就在此时,他的脚下忽然被人一绊,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砰”地倒在了地上! 「磅啷……」 脱手的匕首瞬间滑入阴影,被人潮吞没,但还没等他来得及起身,便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淡黄光索困得严严实实。 “李老狗啊李老狗,你好好的生意不做,偏偏玩盗窃这一出,还差点伤人,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一个淡定的声音带着嘲讽,从高处幽幽传来,只见一名拥有着妖异金银双眸的青年男子正坐在高耸的胡同围墙上,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被捆成粽子的寸头男子。 “路哥路哥,是我错了!我把东西还给您!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寸头男子连连求饶,但路星月显然不吃这套,直接怼了回去: “你犯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可不觉得这次放了你会让你诚心悔过。既然你敢做这种事,就得承担相应代价。阿亮,押他去警察局。” 路星月对着赶来了几名精壮汉子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个领头的立马应允: “是,路哥!” 被称作“阿亮”的汉子一手拾起失窃麻布袋,一手拎起瑟瑟发抖的寸头男子,又嚷嚷了一句: “哎路哥,这家伙偷了咱们好几回了,咱们送他去见条子前,是不是要揍他一顿解解气?” “咱们异界商人,不是小流氓,犯法的事不许做!”路星月毫不含糊地否决了阿亮的提议,在一堆惊讶的目光中转身跳下了围墙。 “明白了路哥!哎呦~您这气度……真不愧是要把生意做到幽冥界去的人!” 阿亮扯着嗓门使劲拍马屁,而路星月却没空理会他的废话,转头看向周围围观的人群。 “刚才我赶到前,是哪位兄弟帮忙拦了那歹徒一道?路某想当面向他道谢。”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之后才有个老头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我当时看到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出脚绊了他一下,他人在……哎,好像在那!” 老头伸手指向前方,路星月抬头一看,正看到一个眼熟的黑发男人转身走向胡同出口。 “……他、他是!?” 路星月愣住了,就在下一秒,他猛地闪身冲向出口,但此时那名男子的身影已没入人群,再无踪迹可循…… …… ………… 「本台消息,荒废已久的西区别墅终于即将拆除,在秋水集团涉罪破产之后,西区别墅地块被政府收回,并将开始重建孤儿院……」 滴…… 「……嘉御城地震的善后工作已近结束,但仍有部分消息称当初引起震荡的并非地震,而是疑似爆炸……」 滴…… 「……佳节将至,又到了走亲访友的日子,本公司特推出……」 啪。 随着被关闭的电视,这间略显凌乱的漫画工作室再次恢复了寂静。 周文涛面无表情地望着漆黑的电视屏幕,看着自己映照在屏幕上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静止的雕像。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终于打破寂静,也让沙发上的这尊“雕像”总算有了反应。 周文涛视线下移,看了眼手机上的外卖到达提示,随即颓废地起身走到玄关,打开了大门,看到了一个戴着摩托头盔的外卖小哥。 “您好,您的外卖。” 小哥的声音在头盔的遮盖下有些模糊不清,而周文涛也没心思在意这些,低着头收下了外卖。 “谢谢。” 说完,周文涛便转身准备回房,但此时,他却忽然听到身后再次响起了那名外卖小哥的声音: “也谢谢你……保重。” 「啪嗒……」 关门的声音将周文涛从诧异中唤回,他狐疑地望着紧闭的大门,随后将视线移向手中的外卖袋子。 只见一张老照片正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外卖盒上。 “这是……!”周文涛颤抖着拿起照片,看着照片上那欢笑着的三个男孩,随即翻过照片,将照片后的那行字映入眼帘: 【替我向文海哥道声谢。】 “小爻……?小爻!!” 周文涛忽地想起了刚才的那名外卖小哥,他连忙冲出大门,却发现对方早已离去,只剩下他自己呆呆矗立的身影,久久无法回神…… …… ………… 灵御台,军机部部长办公室。 沐剑云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手中那枚晶莹的青绿色宝石,轻轻把玩着。 这是一颗能掩盖法力属性的珍贵宝石,也是他曾亲手交给过姜爻的礼物。然而在今天早上,这枚原本随着姜爻消失的礼物,却奇迹般地出现在了沐剑云卧室的窗台。 “……”沐剑云放下了手中的绿璎石,转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只见月琉璃发来的消息依然还停留在一天前的那条。 沐剑云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按掉手机,但还没动手,一条短信提示忽然响起,而发信人正是月琉璃。 「到了。」 新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两个字,然而沐剑云的表情却不由闪过一瞬欣喜,他连忙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接通了云澜。 “之前吩咐的那件事,可以行动了。” 「那个……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云澜的语气似乎有点犹豫。 “听我的。”沐剑云似乎胸有成竹。“现在就把消息扩散出去。” 「好吧……我马上去办。」云澜没有多问,挂了电话。 沐剑云再次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绿璎石,一丝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嘴角。 “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 ………… 「啪嗒……啪嗒……」 沉重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渐渐在这片僻静无人的墓园响起。一个长发女子捧着一束花,慢慢走到了墓园底部那座干净简约的衣冠冢旁。 这是一位身材高挑,穿着素雅的中年女子,虽然戴着墨镜,但从露出的半张白净的脸庞看,依然能窥见她年轻时的美丽。而此时这名女子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注视着照片中那名和她拥有着相似容貌的黑发男子。 “十年了,你都长那么大了……” 女子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姜爻,身体微微颤抖。 “当初是我错怪了你,也是我一直冷落你,对你不闻不问,才会……才会……” 两行泪水从墨镜下流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了墓碑之上,在这一刻,女子终于克制不住,将多年的悔恨倾吐而出。 “其实我从来没后悔过生下你,但因为我的自私,我的软弱,让我无法面对自己、面对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对不起小爻,对不起……” 痛苦的悲泣回荡在寂静的墓园之中,一名黑发白肤的男子从远处的树影下现出身形。他悲伤地望着前方跪地哭泣的中年女子,似乎想要上前,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她可是你整整十年没见过的亲妈,不去和她说句话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树影的另一边响起,只见月琉璃背靠着大树,对背后的姜爻说道。 “……是你把她从国外找回来的吧?月琉璃。”姜爻无声地叹息着,没有回头。“灵御台把她回国的消息扩散开来,就是料定了我会被引出来吗?” “确切来说,扩散消息的不是灵御台,只是沐剑云和我罢了。”月琉璃轻笑一声,淡绿色的瞳孔似有释怀之色。“如今我和他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这就足够了。” “以我现在的情况,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为了不连累她,不连累你们,我不能再以‘姜爻’的身份出现了。”姜爻摇摇头,平静地说道。“这次我能见到她,听到她的心声,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谢谢你。” 姜爻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散发着幽蓝微光的珠子,顺手扔向后方,恰好被月琉璃接住。 “替我将这颗玄武珠还给你师父,也替我向他说声谢谢,一直以来,承蒙他照顾了。”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月琉璃摩挲着手中的玄武珠,问道。 “这次我能重生,也是因为有一个同伴的相助,一个非常重要的同伴。若不是他自始至终都守护着我的意识残片,我也没法那么顺利地重拾记忆,涅槃重生。” 姜爻认真说道。 “一直以来,他都被一些东西束缚着,有些是外在牢笼,而有些则是内心执念。如今他放下了执念,解开了命运枷锁,想要真正自由地去追寻存在的意义,这也是我想做的。所以我决定和他结伴同行,一起游历世间。” “呵,你这一世,倒是活得潇洒。”月琉璃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一个纸袋丢给了身后的姜爻。 “既然要游历世间,至少得要一些身份,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希望……今后我们还有机会相见。” “一定。” …… 「呼……」 清澈的微风吹拂着仙雾缭绕的昆仑山脉,饕餮独自坐在一处悬崖顶端,像是在欣赏着风景,又忽然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望向身后出现的这名黑发男子。 “都告别完了?”饕餮看着姜爻,开口问道。 “嗯。”姜爻点点头,稍微松了口气。“基本上还算顺利,就是陈思缈那边出了点小插曲,差点被她逮住。” “哈哈哈~确实是那位大小姐的风格。”饕餮笑了,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那凤凰呢?她又失联了?” “师父她和你一起救了我之后,就不知去哪了,这也是她的一贯风格。”姜爻脸色复杂地说道。“但没想到她很早就在通过白雉暗中帮我……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呵呵……”饕餮耸耸肩,完美地无视了姜爻的问题,从地上站起了身。 “很多事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就比如当初西王母娘娘给我的提示,也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几个字罢了。” “只是‘后生’的我,仅剩下失去神性的身体和意识,连魂魄都没有了。”姜爻自嘲地笑了笑,抬头看向饕餮。“这下我和你一样,也是个不入轮回,但也‘不死’的存在了。” “那也不坏。”饕餮说着,转头望向这片广阔的天地。“三界那么大,咱们有的是时间好好逛逛了。”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姜爻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陪你去找你百年前遇到的那位大叔转世。” “如果有缘的话,总会遇到的。” 饕餮释然地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我听说「宝琰阁」最近要办个顶级美食拍卖会,各种三界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我向毕方搞了两张门票,咱们要不要去开开眼界?” “你……有钱吗?”姜爻看着饕餮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已提前为毕方点了个蜡。 “开玩笑~你当我那么多年白活的?”饕餮一脸信誓旦旦,如此“靠谱”的表态反而让姜爻有点慌,却也激起了他的好奇。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倒也不是不能去。” 姜爻思考了片刻,抬头望向饕餮的脸,微笑道。 “那就……出发!” (《暗界神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