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在河外星系[人鱼]》 第1章 毕业鱼 喻桑白坐在沙发里,现在他在喝第六杯酒。 整整一层楼都是明晃晃的灯光,晃来晃去的人影。血气方刚的青年们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远处还偶有歌声飘来。 这是联邦极光高等学府机甲操作系的毕业狂欢。这群少年,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联邦的精英。 喻桑白喝完了最后几滴琥珀色的液体,捧着个高脚杯犹豫要不要起来再去弄一杯,但就这样靠在软乎乎的沙发里,感觉似乎很不错。 像是要飘起来了一般。 无意识的蹭了蹭身下的软垫,喻桑白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毛玻璃是不是被人装反了? 揉了揉眼睛,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仿佛隔了一个世界的声音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学长,你没事吧?” “……唔?”喻桑白抬头,愣愣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青年,点了一下头。 “要不要睡一会儿?”青年躬身,想从他的手里取走杯子。 喻桑白感觉到拉扯的力度,皱了皱眉头,狠狠的把杯子又拽了过来,抱在怀里。 “……”青年微微躬身,掉头关上了玻璃门。 陷在沙发里完全爬不起来的喻桑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又把杯子递了过去:“再来一杯。” 青年有些无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学长?还知道我是谁吗?” 喻桑白努力直起身子,盯着他死死的看了一会儿。 没看清。 他凑近了一点,又凑近了一点,继而一头栽在了青年身上。 “………………” 喻桑白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被扶起来之后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喉咙里也有些火烧火燎。 “给我来杯水。”喻桑白终于想起来要维持他往常高贵冷艳的形象,努力坐直,命令。 青年连忙应了,抓起一旁的空杯子走出了房间。 “阿瑟,桑白怎么还在里面?叫他一起出来玩啊。” 叫阿瑟的青年脸色微红:“他好像有点喝醉了。” “喝醉了?”说话的人语气夸张:“他竟然喝醉了?” “是的,看上去好像快要睡着了。我去给他倒杯水。”阿瑟答道。 “那就把他弄到外面来睡。哥今天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包了‘金粉’的一整层楼!结果这小子就给我睡了,赶快把他搬出来当观赏盆栽。” 一群人哄笑着应了,高高兴兴的冲进了喻桑白呆着的房间。 阿瑟立刻也顾不得去弄水,迅速冲去一旁找侍者要了醒酒小药片。 喻桑白已经被人搬了出来,就放在大厅的一侧,精致的面容带着晕红的酒气,皱着眉头缩在一旁,看上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阿瑟为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机甲操作系暴力dps喻桑白什么时候能和“可怜”这一概念联系在一起。 “学长,他们把你搬出来了,先把这个吃了吧?”阿瑟小心翼翼的凑近。 阿瑟是毕业生之一的弟弟,和这群人差了三个年级。在他们的教学项目里,有两项的校记录一直是由喻桑白保持。故而阿瑟对这位看上去精致漂亮的学长一向崇拜的很。虽然哥哥们胡闹他,但阿瑟还是想努力为偶像做一点贡献。 喻桑白整了半只眼睛,把小药片吞进去了,继续睡。 大厅里,青年们交谈的声音肆意昂扬。 “……第三军团已经表明了接收我的意向。对,是的,从低层士官做起。但是那可是第三军团!可以让你上前线的地方!” “天哪,兰诺,第三军团的橄榄枝,我可是做梦都想要。” “行了吧你,你不是被银河淘金船收了么?你以后可不愁没信用点了。” “在第三军团可不止是信用点。要我说,荣誉点才管用,申请最普通的人鱼是信用点四十万点,荣誉点只要二十万,兄弟,运气好的话,你估计在二十五岁之前就能……嘿嘿。” 喻桑白揉了揉额角,各种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进入极光高等学府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放纵自己。在学院内呆了五年,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到拿着最高荣誉的毕业证书出来,每一步他都走的极为艰辛。进入学院时他的体能测试中等偏下,虽然精神力等级非常可观,但整体素质并不均衡。五年前,喻桑白靠着每天给自己大量的加练才能避免在水平测试时被淘汰;五年后,喻桑白顺利毕业,还顺便在学校的两项水□□能测试中留下了无法超越的记录。 种族优势和种族劣势在喻桑白的身上体现的同样明显。 这是喻桑白最大的秘密。 联邦在三千八百年前的辐射移民时失去了最后一个女性生物,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一直依靠生殖细胞诱变培养的方式创造新生命体。直到有一天,被誉为“神赐的宝物”的精神力开始在这个古老的种族出现。当生物精神力到达一定阀值时,对内,大脑中的未知区域能够得到大幅度开发,对外,脑电波可以同步一些特殊波长,作为思维的延伸。其中,一些极为特殊的精神力波长还可以直接影响外界实体,成为外放异能这一特殊存在。 精神力的出现对于整个种族的影响是长远的,但其最直接影响则是社会阶层的迅速分化。精神力者,非精神力者。前者可以胜任更多的工作,在需要精神微控的器械问世后,前者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精神力者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但细胞培养的繁衍方式却无法使他们的后代拥有一样的天赋。 只有真正母体才能够养育精神力。 在新的宇宙环境下,原始的人类“雌性”无法生存,一个依附于联邦的低级文明却借此把握住了契机。这一文明中主要种族类似人形,下半身鱼尾,脑域开发度不下于人类,最重要的在于,雌雄同体。 初代基因纯净的人鱼又被称为自然人鱼。自然人鱼自身体征基因通常呈隐性,这使得和他们结为伴侣的人类后代中保持人类特征的占大多数,且可以良好的遗传并加固父代精神力。同样,这部分后代中也有少量呈人鱼体征,保持雌雄同体的特制。 联邦文明的基因和人鱼的基因迅速纠缠在一起,牢固而不可分割。但两种成分趋于稳态时,人鱼的数量却始终稀少,稀少而珍贵。联邦中,资质最好的人鱼被联邦上层和贵族所把持,剩下的则分散在联邦各地。 任何人鱼出生时都必须在联邦登记,联邦将为其支付总计四十万信用点的抚养费用,用于支出营养液、教育等。人鱼在十八岁至二十二岁时必须参与婚配,但只有社会地位较高的家庭中出生的人鱼才有自由婚配的权力。其他则均需要通过联邦的“申请”流程。申请人鱼资格的获得通常需要大量的信用点、荣誉点或特殊贡献,除此之外还需填补所有联邦在人鱼抚养上的支出。在这一过程中,联邦稳赚不赔,但每年联邦用于繁衍上研究的支出经费也远远不止这些。 实际上,大部分的联邦公民终身都无法在可申请年龄内获得一条人鱼。多数情况下,两个男人看对眼了就会结婚,登记,提取生殖细胞诱变融合繁衍。 但无论如何,没有人会拒绝一条人鱼。一个可以让家族繁盛兴旺的契机。 喻桑白模模糊糊听着大厅里的声音,喉咙里依然火烧火燎。 渴得很。 他眯了眯眼睛,酒劲儿慢慢退下,他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他在‘金粉’的二楼,和同学一起庆祝毕业。三小时前,他刚从校长手上拿到毕业证,一小时前,他给自家不靠谱的两位父亲打了视讯,阐述了自己要做星际淘金者的决定。刚才,他多喝了几杯酒,在休息间睡觉的时候被无聊的同学们搬到了大厅里。 喻桑白对着大厅中间的青年们比了个中指,努力爬了起来。嗓子干的难受,他打算去弄一杯水喝。喻桑白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不知为啥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渴过。如果他这个时候露出鱼尾,说不定已经干的快掉鳞了。 奇奇怪怪的感觉。 喻桑白向侍者做了个手势,来人立刻送上了一杯透明澄澈的液体。 苦的,有点热乎,味道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讨厌。 “喝个荆芥茶还这么慢腾腾的,好点没?”兰诺捧了一杯酒走了过来。兰诺与喻桑白同寝,有着湛蓝的眼睛和漆黑的头发,五官俊朗,很是受人青睐。 作为这一届的精英,兰诺可以说有很大的把握能够申请一条人鱼,但他也并不介意和帅气或是美丽的少年出去寻欢作乐。 “荆芥茶?”喻桑白忽然一愣,醉意在飞快的消退。 “是啊,鬼知道‘金粉’竟然提供这种东西,据说只有人鱼才用,好在能解酒……”兰诺张大了嘴,他看到自己的室友猛地转身。 “喂你不会是要吐出来吧我说……” 喻桑白跑得极快,一面跑还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了飞信器钥匙,兰诺愣了一会儿,立刻也追了上去。 “金粉”二层的落地窗被推开,青年们还在狂欢,只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了这里。机甲系精英喻桑白一个跨步跳了出去,他似乎想让飞行器在半路接住自己,但这一跳却只挪出了一点点距离。 ……喻桑白一头栽了下去。 “搞什么?!”这种失误,以喻桑白的身体素质完全不该犯。跟在后面的兰诺心里一紧,也跟着跳了下去。 喻桑白在“金粉”旁边的小树林里摔了个七荤八素,想起来时全身的力气却都已经褪尽。他的身上,一些让他害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桑白,你怎么了?”兰诺追了下来,蓦地瞪大了眼睛。 此时狂欢的人们也注意到了这里,楼上几个人从窗户里探出头,也跟着呆住了。 兰诺猛地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挡住了喻桑白淡金色的鱼尾。 第2章 逃跑鱼 作为机智的极光学府精英,兰诺的反应速度堪称一流。然而在喻桑白的身上趴了大约有三秒钟,他的大脑才终于重新开始转动。 压在身下的这条尾巴触感光滑,在月光下仿佛泛着淡淡的光晕,略浅的金色并不夺目,相反却有一些优雅的贵族气质——这是高等自然人鱼的标志色之一。然而这一切无不提醒他现在的处境。他相处四年的室友,此时正可怜兮兮的躺在绿化带上,小幅度摆动着忽然多出来的人鱼尾巴,大约是把自己摔晕了,正茫然的看着他。 周围的静默终于被打破,逐渐开始有人喧哗。兰诺几乎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就要背着喻桑白往飞行器里跑。在下一个瞬间,他几乎想打自己一巴掌,人鱼完全暴露的鱼尾几乎和情/色的标志没什么两样。 与此同时,高分贝的噪音终于把摔的七荤八素的喻桑白从眩晕中吵醒。他拽住兰诺的外套往自己的鱼尾上一盖,迅速道:“抱着我快跑!我变不回来了!” 多次协同作战的友谊让兰诺立刻照做,隔着一层外套,略带凉意的光滑触感却让他脸上一烫。这不是情趣鱼尾道具可以伪装出来的。手上的重量轻的不可思议,周围好像连空气都带着淡淡的湿气,怀里的人鱼似乎微微瑟缩了一下,仿佛最轻微的触摸都会弄伤这尾精美的艺术品。这是一尾真正的人鱼,只有贵族联谊会上才能隔着长桌看到的,娇弱而珍贵的人鱼。然而现在,全金粉会所上下两层楼,加上所在街道上川流不息的游客,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兰诺·沃尔道夫,在猥亵一条尾巴上只盖着他的外套的人鱼…… “速度。”喻桑白指挥道。 兰诺猛的惊醒,快速跑到飞行器入口,把喻桑白放了进去。 占整整五学分的选修《人鱼谱系与养护》中有一个重要知识点,人鱼在飞行器中需要特殊的保护座位才能避免普通变速与转向带来的伤害。在应急救援等特殊情况下,若无人鱼专用设备,则需将安全气囊弹出并在特殊位置给予压力从而起到暂时的防护作用。 小心翼翼的将人鱼置放好,兰诺立刻开动飞行器程序开始强制呼出安全气囊。然而还未等程序启动,兰诺只觉得天旋地转—— “碰!”喻桑白终于缓过劲来的尾巴在狭窄的副驾驶快速蹭了两下,整条鱼便滑到了驾驶舱,与此同时他还不忘伸手把兰诺从飞行器外直接拽了进来。 飞行器快速升高,加速。上空的寒风倒灌了进来,逼得兰诺不得不快速把门关。微凉的空气让他逐渐找回了理智。很明显,喻桑白不需要任何安全措施,除了尾巴变不回来以外,他现在依然健壮的可以立刻上前线和敌军机甲肉搏。 而现在,开着飞行器一路狂飙的人鱼,极光学府荣誉学员,四年体能测试优等,两项校记录的保持者,看上去和娇弱没有任何关联的室友兼战友喻桑白,正一脸崩溃的摆弄自己的尾巴。 “你……”兰诺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室友大变活鱼,方才短短的几十秒里他经历了无疑这辈子最惊悚的事情。他下意识的控制目光不要扫到那晃来晃去的鱼尾巴,但太阳穴却仍是无法抑制的一突一突的跳动:“你为什么会是人鱼?” 喻桑白有些心虚,扭过头:“为什么不能。” “你今年二十二岁。在十二岁到十八岁这段时间,你应该在人鱼培育中心接受每日体检与文化教育,你的承压能力应该健康人鱼的f+级别,而不是你体检报告上的s-,还有你的耐力爆发力极端生存能力。最重要的是,”兰诺在找回智商之后终于看到了层层迷雾中最关键的一点:“你在上个月过完了二十二岁生日,但你还没嫁出去。你,违,法,了。” 喻桑白一噎,立刻反驳:“我的身份登记上是联邦人类。只要你不主动告发,这些都不存在。” 兰诺冷笑:“只要你有办法让刚才全金粉的人失去记忆。” 喻桑白一声哀嚎,只觉得头疼欲裂。 即使方才的事件被当做恶作剧结案,但太多的漏洞,却无疑会引起怀疑。 喻桑白微微闭眼,在脑中过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虽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人鱼保育教育,但他仍知道最基本的常识,有解酒功效的荆芥茶同时也是已婚人鱼的常备饮品,用于促进怀孕的几率。 喻桑白作为一尾有理想的人鱼,自然不可能让自己走向怀孕生子被人压的惨淡鱼生。荆芥茶也从没碰过。然而正是因为毫无经验,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喝的是什么。荆芥茶引起的人鱼激素紊乱让他只是偶尔泡澡才放出来的大尾巴刺溜一下窜了出来,与此并发的还有浑身的无力感。好在虚弱消退的极快,只是尾巴一时半会儿还收不回来。 此时已是凌晨,联邦首都依然一片灯红酒绿。 喻桑白扭头望向窗外,几乎可以看见在几个区外的极光学府,醉酒回来的毕业生们将流言进一步扩散。人鱼与人类毕竟有太多的不同,四年里,他并非没有留下破绽。只要有怀疑,科研院医学署必然会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关于野生在逃人鱼的线索。无论他做再多的辩解,只需要一个基因检测,就能把他结果。 鱼生惨淡。 喻桑白心里辗转反侧如同煎鱼。 “别装死。”兰诺余光不可避免的捕捉到了那不断调整位置的尾巴,太阳穴又是一跳,他敢肯定眼前这位人鱼室友连最基本的人鱼礼仪课程和人鱼保育培训都没有经历过,即使曾参加过精英学员的人鱼联谊,但这位室友也只是在食物密集的地方大吃特吃而已。想到吃,兰诺又忍不住开口。 “我从来没有见过人鱼像你一样,生冷不忌还……天天吃鱼。”人鱼是娇贵与悲悯的物种,鱼类即使是柔软的小刺都有可能对人鱼来说致命,而同类相食也会对人鱼的精神造成巨大的打击。在有人鱼的场合,在餐桌上放上鱼向来被视为违反了人鱼保护法。兰诺说到这里仍是顿了一下,在一只娇弱的人鱼面前提起这等血腥的事情是常理所不能允许的。吃鱼的人鱼对他自己来说都是个莫名的震撼,然而明显喻桑白已经给了他三观足够的打击。虽然在一开始抱起人鱼跑向飞行器的时候,他还有些心猿意马,但从心底,他也无法将喻桑白当成普通人鱼来礼貌对待。毕竟在刚刚结束的搏击考核对练中,作为喻桑白的对手,他已经给了人鱼的肚子重重的两拳,并且被砸青了半边脸作为回报。 “吃鱼怎么了?你不吃鱼么?”喻桑白瞪大了眼睛,还带着酒意的双瞳湿漉漉的,仿佛为莫须有的控诉感到委屈。 “我是人类,我不吃人。” “我也不吃人鱼。” “我以为每条人鱼在吃鱼尾巴的时候都会物伤其类” “你啃猪蹄的时候有想把自己的腿也剁下来尝尝么?” 兰诺几乎不想和他再多废话,喻桑白刷新人鱼下限似乎是轻而易举。喻桑白的交际圈并不大,因着没什么人看清真相,他凭着少有的颜值在学院中一向有着极多的拥戴者,并将他视为高岭之花。然而任谁都想不到,一张脸和人鱼相比都属于上等的机甲战士本身就是人鱼。 少顷,兰诺决定放弃幼稚的争辩:“那你打算怎么做。我不得不提醒你,按照人鱼保护法,现在把你送去人鱼医院才是我唯一的选择。” “你忍心让你的室友被关起来强制打包嫁人?!”喻桑白瞪大了眼睛。 飞行器中一时间有些沉默,兰诺虽然采用了极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短暂的人生中,他还是第一次和人鱼离得这么近——并不。难以想象,他竟然莫名其妙的和人鱼同居了四年。如果这件事情被自己的家族得知,那么等着他的将是,无疑,逼婚。他喜欢向来的是朝气蓬勃的温柔少年,从来不是娇弱无力的人鱼,更不可能是……喻桑白。假设,不、不能继续想下去,好吧,只是最坏的假设,如果他真的被逼和喻桑白结婚了,那么……兰诺忽然有了一种吞了苍蝇的感觉。喻桑白虽然一张脸很合他的胃口,但娶他和娶个天天打架的机甲糙汉没有任何区别。 “每天在鱼缸里晒日光浴享受福利也没什么不好……”兰诺终于无法欺骗自己,喻桑白放人鱼里也是一鱼形兵器,和普通人鱼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点。四年的平等相处不说,他也值得与他能力相匹配的尊重。 四年战斗情谊,一人一鱼互相知根知底。喻桑白自然知道,若非自己同意,兰诺绝对不会罔顾他的意愿把他强制送往人鱼管理机构。 “抱歉,我能可能需要你帮一个忙。” 兰诺吓了一跳,惊恐万分:“你不会真的要我娶你把?” “……”喻桑白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下了把室友暴打一顿的冲动:“需要麻烦你,动用一下家族的势力,把你自己从这件事里面脱开了。” “我没有问题。”兰诺点头,“那你呢?” 喻桑白在驾驶界面快速下达了几个指令:“刚才在金粉目击者太多。我无法保证不会有人怀疑我,”飞行器骤然换了个方向:“所以,我现在就去星港,找个黑船离开这里。” 第3章 应聘鱼 飞行器到达星港的时候,联邦大都会的黎明已经悄悄来临。而从小睡中醒来的喻桑白,尾巴终于消失,露出了白皙的大长腿。兰诺一脸瞎了眼的表情把裤子也脱下来扔给了他。 “好兄弟,四年没白投喂你。”喻桑白感动道。 偷偷摸摸的降落在野地中之后,兰诺握着喻桑白的爪子做室友间的最后告别。 “所以你究竟是为什么长成这样的?”兰诺仍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询问着变异的人鱼。 “我也不知道,从小就这样了,”喻桑白谦虚:“可能真的只是因为我吃的比较多而已。” 兰诺鄙视的扫了他一眼:“行了。等事情过了就记得回来。” 暗淡的晨光里,相识四年的机甲精英最后互相拥抱了下,各自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星港中,一天的开始比之城市的其他区域都来的要早。喻桑白在寒风中紧了紧外套,走进了港湾的入口。 新一轮的大航海时代促进了这里的繁荣,无数航道都从大都会星港出发或中转。看不见尽头的巨大起航区里,无数样式各异的飞船星星点点的罗列者。中间小型陆上运输船在不断穿梭。走过人行码头,喻桑白用口袋里仅有的八十个信用点租赁了一架单人陆上船,驶过了货运区,到达了星港的商业区。 鳞次栉比的冲天高楼就建造在这里,星际佣兵行会、淘金团队、与星运公司都依附着星港建立。诺大的街区里鱼龙混杂,每一年,每一时刻,都有无数有着不同想往的人在这里寻求出人头地的机遇。 喻桑白下了运输船,走在商业区的主干道上,周围一片忙碌的喧嚣。 道路的一旁最显眼的建筑是一栋蓝色的细长高楼。精致彩绘玻璃充满着轻灵的艺术感,但包裹在高楼周围若有若无的电光也同样昭示着电墙带与其他防御措施的存在。这里是最著名的星际淘金公司“战狼”的总部。 喻桑白依依不舍的又多看了几眼。在之前的校招中,凭借着强悍的机甲对战能力与不可多得的水系异能,他已经被战狼的教官内定了高薪的口头offer。但作为正规淘金公司,三方合约与档案调动不可避免。喻桑白也只能最后在电能带下面多看几眼,以此悼念自己被一杯荆芥茶毁掉的正常人类生活。 \”小哥,想进战狼啊。\”一旁一个发传单的中年男人看到喻桑白驻足,顿时凑了过来:“想淘金,找我们啊。大团队有什么好,刚进去就是让你打扫战舰!不如考虑考虑我们。” 喻桑白接过单子。白色的环保纸上黑色的大字极为夺目: “急招星际淘金。 工资日结。 每小时80-100。 学历不限。 发-财-致-富。 星港商业区32街区居民区8栋六楼6772。” “谢谢”喻桑神色复杂的把传单折了起来塞进口袋,继续往商业区深处走去。 星际淘金意味着高风险与高收益。而其中的灰色地带伴随着人类悠久的历史也从未消失过。然而联邦几次整改,在大都会的脚下,可以钻空子的地方也少之又少。 喻桑白在商业街挤了一个上午,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收容黑户的正规淘金团队。而愿意带黑户出航的运输舰又收费昂贵。 几乎转完了一个街区所有的门面,喻桑白最终还是掏出了口袋里的传单。钻不了正规淘金船的空子,黑船便是剩下的唯一选择。 商业区32号依旧热闹,进了居民区,周围穿梭的人们或都带着兜帽,行踪鬼祟。喻桑白找了半天才来到8栋6772,敲了若干下门,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从里面探了出来。 大胡子男人看到门外也是一愣,青年精致的外貌在不起眼的夹克中也显得极为夺目,白皙的皮肤也象征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星际淘金中的黑户往往都是以命博财,与门外的青年明显处于两个世界。 “找谁?”大胡子皱着眉头,神色极为不耐。 “应聘。”喻桑白掏出了口袋里皱成一团的传单,展平了递了过去。 大胡子抬头仔细审视了一番,眼里不免有些轻视:“这谁递的单子,现在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招。你会什么?” “都会一点,比较擅长近战机甲。”喻桑白简简单单的概括了一下自己当初写了满满三页纸的简历。 “近战机甲?你体能能够?”大胡子似乎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东西,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跟进来。” 8栋6772的里面并不大,客厅被改造成了训练室,多了两倍重力,里面除了大胡子外,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在戴着兜帽正在抽烟,看不清脸,另一个则没穿上衣,一身古铜色的肌肉在灯下闪闪发光。 “阿尔,又来了一个。”大胡子招呼了一声,回头示意喻桑白:“基本对打一分钟。伤了概不负责,现在出门还来得及。” 光着上身的男人解下手臂上的负重,哼了一声,回头看向门口。 阿尔的面向极为凶悍,半边的脸颊下还有一道半掌长的疤痕,浓烈的眉毛下,一双眼睛上下扫着喻桑白,少顷,他扯了下嘴角:“这么漂亮,我都想放水了。” “谢谢,不用。”喻桑白礼貌回应。联邦中,人鱼的稀少占比在平民婚配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俊朗或者漂亮的青年或是美中年,则被理所当然的当做被追捧的对象。 大胡子咕哝了一声,与兜帽男人坐到一处,把重力调回正常:“你倒是试试。” 阿尔讪笑了一声,活动了下身体:“你先来吧。” “好。”喻桑白点点头:“那我开始了。”言罢便扑了上去。 一片寂静。正在低头说话的兜帽男人与大胡子不由的抬头。喻桑白还带着礼貌的笑容,阿尔却已经被压倒在地牢牢制住。 “阿尔,”大胡子皱眉:“不要浪费时间。” 被压在身下的阿尔满脸通红,似乎也很不思议一切发生的这么迅速:“对不起、老大!我重新来过。” 喻桑白颔首,退到一边:“你先吧。” 阿尔有些羞赧,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被改造的客厅中,大胡子与兜帽男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人。阿尔在一个不知名的辅星□□拳出身,成年才接受正规机甲体术教育,相当丰富的经验让他在普通进展机甲师中属于上乘。然而此时,他的出拳却似乎可以被前来应聘的青年轻而易举的化解。阿尔的动作明显被牵制的厉害,而与之相反,他的对手却显得很是轻松。 喻桑白在封了阿尔整整一个套路之后,快速俯身将他的肩膀压住,在阿尔侧身回防的瞬间给了他一个锁喉。 “承让。”喻桑白眨了眨眼睛。 阿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立刻要求再打一场。 第二场中,完全爆发的阿尔出招频率极快,喻桑白也相对加快了节奏,最终仍是一个锁喉轻巧结束,这场的耗时比上一场要少上许多。 “再来……” “够了。”带着兜帽的男人扔下手中的烟,严厉的训斥:“跟着学了这么久,连能不能打过别人都看不出来。而你,”他缓缓站起,喻桑白这才看清他的脸。兜帽男五官深邃,如若刀刻,面容俊朗到凌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喻桑白心中一跳,面上却是不显。兜帽男坐着和站着的时候,气势一收一放形成惊人对比。动物对于危险的直觉更胜于人类,人鱼也勉强算半个动物。喻桑白盯着他,微微眯起了眼。 “我们打一场。” 喻桑白点头。 似乎听到了外面动静,里面的房门被打开。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却没有人说话。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喻桑白的身上。然而一室的人中,仍是兜帽男的气势最为迫人,也最具有威胁感。 在一片静默中,喻桑白率先出手。人鱼的身体构造注定了喻桑白的爆发力要稍逊一筹,但坚韧的尾巴化作的双腿却灵活而强大。喻桑白快速封住兜帽男的一侧方位,屈肘虚晃一击,腿上直攻他的下盘。出乎意料的是,兜帽男丝毫不防守,相反,对着喻桑白的空门便是聚力一拳。 预估了下男人的攻速,喻桑白迅速退守,格挡反击,兜帽男也变招移位,抬腿向着对方的小腹。喻桑白不再退让,右腿一扫同时发力。两人在接触的瞬间,双双俱是一震。 狭隘的6772室里,喻桑白与兜帽男很快便打的眼花缭乱。兜帽男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刚猛强硬,喻桑白则套路更为灵巧,偶尔刁钻的发力也让对手不得不谨慎对待。 两人的缠斗的同时,周围也陷入了一片窃窃私语。大胡子与阿尔仍是看的十分认真,其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则干脆开始赌谁输谁赢。 半晌,兜帽男卖出一个空隙。喻桑白恍若未觉,利落出拳,被一个反切带到地上,却半空临时变招。电光石火之间,竟是没有一人选择防守,两人皆是带着狠厉的气势直接对上。 “够了。”大胡子终于开口。 喻桑白咳了两声,兜帽男也没好到那里去。然而两人此时都怒火冲天的看向大胡子,和他手里的重力控制器。骤然加到十倍的重力让两个人皆是身形不稳跌在地上,但也阻止了两败俱伤的场面。 少顷,大胡子缓缓发问:“凭你的能力,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不也在这里。”喻桑白向兜帽男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淘金是为了发财致富,不是为了走别人走过的老路。我想冒这个风险,就看你们给不给我机会。“ 大胡子仍是怀疑,紧紧地盯着他。 “呃,好吧。”喻桑白耸了耸肩膀:“还有一个原因。我闯了祸,档案还在局子里扣着。黑户还想赚钱,只能找你们。”言罢,他伸出右手,将通讯器打开调到个人讯息,在身份证明一栏中果然有五个红字:“当前不可用。” 大胡子反复看了几遍,周遭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他终于抬头:“欢迎加入我们,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后悔。” 第4章 上船鱼 重新收拾好的训练室中,众人乱七八糟的坐着,大胡子正乐呵呵的主持为喻桑白准备的破冰活动。 “来了——阿尔让开!”带着无框眼镜的清秀青年端着个巨大的锅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摆放在众人中间。 “这是明帆,”大胡子向喻桑白介绍:“技术人员,生化专家。从联邦研究院花大价钱挖来的。”言罢拍了拍明帆的肩膀,差点把锅子也跟着拍掉。 明帆恶狠狠的回瞪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把炉火点上,继而对着喻桑白灿烂一笑:“你好,执行任务时我负责有机勘探与生化研究。” “谢谢你的火锅。”喻桑白微笑和他握手,心里却颇为惊诧。一个普通的淘金黑船,能从联邦研究院挖到人,在人脉与财力上都不可忽视。 大胡子率先用叉子往嘴里塞了一个芝士丸子:“明帆高等院校学生物出生,所以平时也负责我们的伙食。那两个,经常泡在一起的,”大胡子用叉子指了一下一边坐在一处的两人:“穿黑衣服的是唐泽,机甲维修专家。白衣服的是唐逸,双胞胎弟弟,负责矿物勘探。” 唐泽与唐逸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然而神态却相差甚远。唐泽略为严肃,皮肤相对白皙,薄唇紧抿,只是微微向喻桑白点了点头。唐逸肤色偏暗,脸上似乎总是带着几分笑意,闻言则应声开口:“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们。” “阿尔,楼骁,这两个你刚才都打过了。”大胡子把锅搅了搅,原先全都聚集在阿尔面前的肉顿时被搅散:“你们以后,切磋的机会多得是。不过既然都是兄弟了,别打的那么拼命。” 喻桑白点点头,目光紧紧锁着楼骁。 楼骁始终带着兜帽,似乎并不愿意和人多交流。对上喻桑白的目光,他顿了一下,微微颔首:”你很不错。” 楼骁收束战意的时候五官并没有相对柔和一些,尤其是一双眼睛,好像是天生的冷冽,但其中的认同与善意却不难辨认。喻桑白也是微微点头致意。 一旁的阿尔则有些不好意思:“你比我厉害,以后还请指教。”言罢却是被明帆踹了一脚。 “还有一个,萨兰。现在在往回赶。机甲远程战斗人员。” 这个原本只有七人的淘金团队比喻桑白想象的要完善的多。与大公司浩浩荡荡的巨大后勤团队不同,三位技术人员,明帆、唐泽、唐逸,在生化,机甲与地质上各自独当一面,负责远程机甲的萨兰能力未知,但楼骁的战斗力即使放在战狼也是精英。阿尔的身手,与其说是正规体术,不如说是毫无章法的黑拳打法和一些江湖套路的结合体,仍有着不少的进步空间。 “至于我——” “你是船长。”喻桑白微微一笑。 “年轻人,很有眼力见。”大胡子哈哈大笑:“我叫曼顿·金。” 被改造的训练室被巨大的火锅烤炙的极为暖和,一桌人中,阿尔吃相最为狂野,明帆则时不时的趴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只有明帆、喻桑白和楼骁使用的是筷子,其他人则都是刀叉上手。暂时填饱了肚子,金船长把巨大的碗往地上一撂,开始滔滔不绝的讲演。 “我们的淘金船,接单,起步价是十七万。只要能出得起价钱,我们就能给他做完。至于具体多少,主顾出多少,我门就做对得起多少的事。” “好比说。有人想和人鱼私奔。那么十七万,我们能给他把鱼从保育所偷出来,塞到他家里。加十万,我们能把他送走,保管一年内保育所找不到,一年后不提供售后。再加十万,我们保他十年都不被找到。再加十万,四十七万,我就想办法把他在人鱼等待队列里的优先级直接掉到最前面,保证他第二天就从正规手续把鱼抱回家!生一窝崽子!” 喻桑白面色僵硬的点了点头,颇有些心虚。指不定再加几万,船长就能直接把他当现成人鱼卖了。 “这些,都是小事,分分钟解决。要出航的话,我们要价更多。”大胡子颇为得意:“要说黑船,我们在业内的口碑怎么说也是能排在前面的。但是我们人少。同样的信用点,像隔壁,四十八个人分钱,我们,嘿嘿,加上你,八个人。” “现在最值钱的是什么?虫矿!一盎司黄金,还没有一克虫矿贵!但虫族的老巢又是谁敢去的?我们也不敢,但是我们能捉虫子!大淘金船稍微近点就能被虫族侦破,我们这船,涂了涂料,阿尔、楼骁,两个人跑过去,抓了虫子就跑,阿尔抓一个,楼骁抓两个,萨兰打掩护。现在多了你,我们就能抓五个。一只虫子十五万。加上运输费,嘿嘿。” 阿尔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事情,脸上微微扭曲,楼骁面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 “当然,我们这次出航,不是再去抓那些黏糊的东西。年轻人,你算是选对了我们。想不想来一次真正的淘金!就像两百年前发现织女星系虫洞,七百年前发现蓝荧矿,一千五百年前发现人鱼文明,“大胡子给自己灌了口酒,继续忽悠:”这一次,我们去的地方,将是人类从来没有到达过的地方。里面将有无数的资源和机会等着我们!信用点,荣誉,声望,财富,人鱼和……漂亮的男人,”言罢还若有若无扫视了喻桑白一眼:“只要想要的,全部都有!发财致富就在今天!” 唐逸凑到喻桑白面前,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小声嘟囔:“有没有觉得很耳熟,传单就是船长写的。” “咳咳,”大胡子清了清嗓子:“总而言之。我有消息渠道,联邦政府最近发现了一条往白河系的通路,上下议院各自为勘探权闹的不可开交,官方没出动就是我们的机会。据可靠消息来源,通路上只存在两个低密度陨石带,白河系的生态圈估测在六兆左右,无论是碰上矿物,稀有基因生物,还是文明物种,我们都发了。” 勘探,收录,开拓与文明交汇,这才是真正星际淘金者所向往的生活。联邦整改勘探权之后,淘金船纷纷改成了星际佣兵的行当。大胡子方才所说,无疑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 “陨石带。”面色冷峻的唐泽开口:“没有星图,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 “没有完全的把握,我怎么会下手。我托人拿到了联邦第一次试勘探的飞行记录。” 围着火锅的一圈人顿时陷入了沉默,最终还是唐泽开口:“花了多少。” “一半的家当。”大胡子伸了个懒腰:“高风险,高回报。当时我用全部的家当买了这艘船,才有今天。怎么样,要不要都来赌一赌?” 船上的老人自然没有任何意义,此时大家都顺着大胡子的目光看向一个人。 “我很感兴趣。”喻桑白爽快点头。能逃出首都星不说,还能刺激的玩一把,作为一只活力四射的鱼他自然不会拒绝。 “好,那么齐活儿了。走着!” 8栋六楼6772到星港港口并没有花费太久,随行物资一直在船上没有被卸下来。故而除了早已收到消息在船上等待的萨兰,剩下来一行七个人也只是把方才吃饭的大锅给带上就轻装而行。大锅是生化专家明帆的所有物,此时似乎理所应当的扛在了阿尔的肩头。 大胡子的淘金船停在星港一处独立的地方,中型的远航船占了极大的位置,周围空旷平滑。喻桑白不由得需要再次审视大胡子的财力,这么一个私人泊船位在星港可谓价格不菲。 还未等众人到达,大胡子便一个箭步走上去在船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由得笑眯了眼:“还好还好我们这次停的时间不长。没有被贴罚单。我早说了,远航船还买什么固定船位。咱们船小,随便蹭一个就好。” “……”喻桑白不由自主的对所谓“重金买下的飞行记录”产生了怀疑。 早一秒起航就少一点被罚款的风险。因而大胡子几乎是把所有人快速的赶进了船里。因为没有交停船接驳费,港口自然没有提供登船梯。阿尔和楼骁首先三下两下跳上去把应急救援软梯放了下来,大胡子则扭着微胖的身体紧接着爬了上去。 喻桑白见状,也借力跳了上去,帮着阿诺把大胡子从最后一阶拉上来,随后是唐氏兄弟,明帆。 环视淘金船内部,明显还是下了大血本。红色的毯子几乎铺到了内部的每一个角落,战械室的被紧锁,训练室则大门敞开,里面的用具之全几乎可以媲美极光军校,而餐厅与娱乐室的装修也都远远超出了喻桑白的想象。除此之外,船上还有二十几个独立房间,做卧室、会议厅或材料分解室功用。喻桑白眼尖的发现,一处墙漆剥落的地方,能隐约看到黯色的防御材质。与其他偷工减料只涂最外一层防御漆的星船不同,大胡子在飞船防御上显然砸了不少钱。 “船长虽然偶尔抠门,但在紧要的关节上也绝不会含糊。”一个有些柔和的中年男声从背后传来:“能观察到这里,你很不错。” 喻桑白回头,那个在战狼总部外面塞给他传单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怀里竟然出乎意料的抱着一只猫:“我是萨兰,远程战斗人员,相信船长已经介绍过了。” 与楼骁的气势凌厉,阿尔的肌肉虬结不同,萨兰周身气质温和,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萨兰抱着的小猫约莫还未成年,白色的毛发顺滑柔软,脸上和手上带着一点浅咖啡色,眼睛大大的,湛蓝湛蓝,好像有一汪水,看上去美丽而名贵,此时正探头探脑的望过来。 “这是船长的猫,胆子有点小,但是乖,怕生——” 萨兰怀里的小猫忽然“喵呜”一声跳下来,围着喻桑白转了两个圈圈,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第5章 养喵鱼 “所以说,他们这次又忘记给它买鱼了?”萨兰叹了口气:“别介意,它只是喜欢你而已,嗯,也许顺便也饿了。” 喻桑白小心翼翼的把猫从自己的腿上扒拉下来,只留下一小块口水的痕迹。小猫伸着舌头,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又有些疑惑。明明闻到了鱼的味道,却哪里都咬不动。 “这只猫也挺可怜的。船长当时为了造船,投了一大笔信用点进去。验收的时候,按照理论预估,这艘船可以过滤的太空辐射是8.7毫西弗特每秒,也就是说,在中级辐射星域能渗入内部的是0.3毫西弗特。然后船长就打算顺路开过去检测一下。” “所以?”喻桑白捏着小猫爪子问道。 “辐射检测器的价格是120信用点,小猫幼崽的价格是60信用点,而且它可承受最大秒辐射正好是0.32毫西弗特。” 喻桑白挠着小猫下巴的手顿住了。 “在我上船之前,队伍里面只有船长和阿尔两个人。船长对它从来不上心,阿尔倒是会喂它,但也不知道个度。还是刚出生的小猫崽子,基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会儿撑着一会儿有饿着,不知道吃了什么还出了肠胃问题。直到明帆来了之后,它才过的好点。” 小猫咪似乎也听懂了一些,可怜兮兮的冲着喻桑白“咪~咪~”直叫,就是两只蓝汪汪的眼睛还不停的对着喻桑白的一双腿打转儿。 “好了,我现在带你去选你的房间。”萨兰礼貌的笑了笑,带着喻桑白走往走廊的深处。 “阿尔,船长,唐逸和我的房间都可以随便进去。楼骁领地意识强,唐泽是维修师,很多时候都是直接睡在军械库里。至于明帆,他会很欢迎你的,但是他的房间从来不会收拾。去年船长进去过一次,不小心踩到了某种生物内脏上面,那双鞋子再也没有洗干净过。那之后船长勒令他打扫了一次,然后他好像就再也没有打扫过了。这里,”萨兰带着喻桑白去了主控室:“是船内的布局图。这里连着的几间都没有人住。你可以任意挑选。” 喻桑白几乎是在第一眼就看看中了其中的一间:“这个标志是……浴缸?” “对,特大号。”萨兰笑了笑:“很不错的享受。” 萨兰在这一团队中,显然也同时担当着管家的职责。对于船上的每一件物事他都似乎熟悉无比。带领喻桑白进入之后,萨兰甚至还善意的提出了可以帮忙一起打扫。即使最终还是礼貌的拒绝,但喻桑白却无疑感觉到这位淘金船管家的关照几乎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受用。 “对了,这只猫。”似乎有些想把猫抱回来,但没想到那小东西却牢牢的黏在了喻桑白的身上不愿意分开。萨兰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来没见它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这只猫很聪明,被船长买下来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就怕被人嫌弃,如果你不想被打扰,把它放出去就是。如果不想让它乱翻东西,”萨兰掏出一只几乎灭绝的了钢笔,在小本子上画了一只简笔小猫,又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画上这个,放在屋子前面就好。无论画的多丑它都能看懂。” 送走萨兰之后,喻桑白碰的一声把自己埋在了巨大的软床上。从极光毕业典礼,到金粉楼上的狂欢,再到喝醉酒、露出尾巴、逃脱与上船,几乎都发生在短短的二十四个小时之内。虽然有些疲惫,但喻桑白的心里却是颇有些雀跃的。大胡子的黑船比他想象中更符合他的胃口,作为金粉风波平息前的中转点,无疑是个很诱人的选择。 喻桑白的脚下,那只双色小猫仍是“咪~咪~”的围着他转来转去。似乎已经知道眼前的大鱼并不能吃,但它却仍是围着喻桑白似乎准备随时舔一口揩油的样子。 “来。”喻桑白伸手,把小猫抱上了床:“我们约法三章。只要你不告诉他们你闻到的,我就来真正的像个好主人一样养你。” 小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在床上开心的按着枕头玩。喻桑白够了勾嘴角,伸出手在小猫面前微微握拳,继而猛地张开,一朵小小的水花“啪”的一声溅射开来。小猫一愣,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玩具,慢慢蹭过来,用爪子去碰喻桑白的右手。 “乖。”喻桑白心里很是开心。人鱼一向作为人类遗传孕育精神力的容器,其所传承到精神力的比例却比人类要少上很多,其中能将精神力外放的则无一不是以水系异能的形式存在。喻桑白也并不例外。水系异能治愈力不及木系,攻击力又不如其他系别,相对来说还是较为鸡肋。但稀缺的存在性则仍让其供不应求。此时喻桑白把异能当做猫咪自动饮水器,倒是适合的很。 喻桑白笑眯眯的上下摆弄着眼前的小猫,心底却是洋洋得意——一只鱼养一只猫简直帅气感爆棚! 十五天后,飞船终于到达了情报中的白河系通路入口。弥漫的星云阻挡了看往远处的视线,从驾驶室的屏幕中所看到的也与买来的试勘探的飞行记录几乎完全相同。 过去的两周里,喻桑白几乎是很容易的便融入了这个规模不大的淘金团体。大胡子虽然对小动物毫无怜悯之心,但是对于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奉上了十二分真诚。楼骁与喻桑白也对练了不少场,中间互有输赢。楼骁走的是野路子,套路并不重,喻桑白几乎每一次切磋都能受益匪浅。对于楼骁而言,喻桑白也同时给他带来了很多体术的借鉴。虽然表面上依然不多话,但楼骁对喻桑白却是彻底认可。萨兰并不常参与近战间的角斗,但众人都对他有信心的很。更多时候,萨兰则像一个贴心的管家,在星船的各个角落忙碌,或只是单纯的追着猫跑来跑去,当猫停在一边耐心观看喻桑白对战的时候,萨兰则会少有的呈静止状态,偶尔在一边出言提点同样观战的阿尔。 此次出航前路未知,除了战斗人员之外,其他队员也从未闲着。唐泽几乎成天泡在军械室中,一些仍待组装的器械放置不下,被搬到了闲置的各个房间中来。喻桑白经过一处时,看到不苟言笑的唐泽正一脸正经的画着猫脸禁入标志贴在每个被充当临时储库的房间里。随着被唐泽占用的地方越来越多,那只小小的双□□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大脑袋首先转一圈检查个遍。与此同时,唐逸则在一遍一遍的看着大胡子高价买来的联邦试勘探的飞行记录。按照大胡子所说,唐逸并非一般的地质技术人员。虽然看上去并不如哥哥一样靠谱,但唐逸的知识之全面,曾经为团队规避过不少风险。这条通道在此前从未被开拓,出于稳妥考虑,唐逸仍建议重复联邦官方所走的道路,故而第一手的飞行资料极为重要。相比之下,明帆倒是闲的很,偶尔在房间里摆弄上一次出航带回的生物资源,偶尔则与萨兰、喻桑白一同逗猫唠嗑。 此时星船终于驶入通路,船上除了猫咪之外都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这里,第46小时32秒和这里,89小时14秒。”众人围坐一处,看唐逸再次将视频投影在墙上:“分别是遇上两个低密度陨石带的开始。在这之前都可以使用自动驾驶模式,第一个危险程度为c-,可以由我单人负责手动驾驶,第60个小时替换我休息。第二个是b+,我,船长都必须上场,萨兰,虽然你并不熟悉,但是你也可以在一旁辅助。” “我可以。”喻桑白出声:“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有高级航行执照。” 唐逸看向大胡子,大胡子没有丝毫犹豫:“可以。” 与此同时,萨兰,阿尔与楼骁都同时被安排轮流做武装戒备。小猫交给明帆带着,平时后勤转换为战时后勤,由唐泽全权负责。 飞船驶入通道的前45个小时几乎是单调的重复。四处弥漫的星云看的再久也失去了美感,虽然是自动驾驶,但几乎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检查完飞船各部位辐射与压力的喻桑白执行完任务,重新回到了驾驶室。在那里,楼骁已经完全准备好接他的班。船上众人对于“战时警戒”四个字的高度服从与责任心让喻桑白很是惊叹,而与此同时,暗暗观察着喻桑白的大胡子与楼骁也颇为满意。 第46个小时开始,从唐逸进入驾驶室的一刻,驾驶模式切换到了手动档。半小时后,星云慢慢散开,碎小的陨石在视野中开始间或出现。一切都与试驾视频上一模一样。众人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唐逸的操作并不花哨,相反,他在行驶上的决策,几乎与每一个新手都一模一样。笨拙,耗能,他并不去仔细计算每个陨石的轨迹,甚至连飞船只能系统推荐的最佳路径都丝毫不去理会,他所作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在飞行时离每一块陨石最远。这相比与视频里的飞法,又无疑多了几分谨慎。驾驶室中,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做法提出异议。 整整7个小时,第一个陨石带终于通过,其中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又等了许久,唐逸终于松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喻桑白向众人点了点头,扶着他走出了驾驶室。 直到第90个小时,飞船周围的景色一直在重复刚进入时的枯燥与单调。当唐逸再次出现在驾驶室,大胡子,喻桑白也都做好了充分的休息。众人之间,没有一人说话。阻挡在传说中的白河星系前的最后一道障碍,此时就在他们的眼前。 少顷,总控室传来楼骁的声音:“就绪。” 大胡子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吧。” 更多燃料的填入让飞船开始加速,星云被重重拨开,众人缺皆是一顿。 眼前也是一大片陨石带,但对于看了无数遍视频的人来说,可以明显看出其中的区别。 无尽的星空中,碎石的平均直径,竟是比视频里要小上许多。 第6章 遇险鱼 视频是假的。 怎么可能? 那么为什么? 砸了一个淘金船主一半家当的视频,由“绝对可信”的消息通道得来的视频,为什么会是假的?那么为什么它的前半部分又是真的? 大胡子果断暂时切断燃料添加,将除了戒守在外的楼骁之外的人重新召集到了驾驶室。 往前,还是退后,成了团队此时必须决策的问题。 “我虽然投了一半的资产进去,但是还有一半,也不算身无分文。这一趟空走了我也不在乎,我希望我们中间不要有一个人又闪失。”大胡子率先开口。 与其他唯利是图的淘金船主相比,大胡子无疑更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从加厚到极限的飞船防护,到重大事件的全体决议,大胡子从来不会轻易让他的下属失望。 唐逸此时看上去略有些疲惫,平时带着几分笑意围着哥哥转来转去的眼睛也又明显的充血:“我不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视频的前半段是实拍无误,后半段,抱歉,是我的失误,这么多天我都没有看出来是用技术手段剪切上去的。” “不怪你,”喻桑白开口:“我做过一段时间刑侦实习,连我都没有看出来是剪切。” 大胡子重新把视频打开,调到90小时左右,众人反复看几遍,终于发现在某一秒中有个微小的光点在下一帧被忽略。 “我想,除非真的走到这里,没有人会发现里面的问题。”喻桑白道:“那么视频是哪里来的。” 大胡子也有些疲惫:“上议院。这个线人欠我人情,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上议院……”喻桑白忽然灵光一闪:“未知星域,b+危险程度的陨石带,按照联邦法规,需要六层手续审批。而我们面前,这样的陨石带顶多算是b-,只需要三道手续。多出来的三道手续中,有一道被上议院把持。如果上议院在与下议院的勘探权争夺上处于劣势的话,伪造视频,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拖延方法。” 大胡子一愣,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一旁的明帆在情感上明显就要表达的夸张许多:“吓死我了!议员间的争斗与我们无关,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往前的吧?” 大胡子摆摆手,看上去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谨慎起见,投票吧。” 明帆除了做研究与做饭的时候,平时考虑问题几乎很少动脑子,闻言便率先举起了手,一边还把阿尔的手给拉了起来。 喻桑白思考了一下,从上议院的角度考虑,这一解释于情于理都十分妥当,加上他自己也是个行事冲动的冒险鱼,没过多久也举起了手。 萨兰却出乎意料的选择了弃权。与追求高风险大于高收益的大胡子不同,萨兰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出生,后来发现了特殊的远程战斗天赋才加入进来。没有万全的把我,萨兰很难去做出最终的选择。 并不在状态的唐逸也同时选择了放弃,而剩下来的唐泽与楼骁都选择了支持。 “加燃料。”大胡子果断再次下达了命令。 浩瀚的星云与碎石之中,小型的淘金船在其中灵巧穿梭。状态稍次的唐逸此时选择与喻桑白一起辅助,而大胡子则作为驾驶主控。陨石带中的阻碍物并不质密,偶尔有一个方向的以太之风,席卷着飞船周围的碎石浮动,在璀璨的星海中如同恒久的生命之流,缓缓律动。 五个小时之后,喻桑白接替船长,再五个小时,唐逸接手。 “怎么样?”大胡子直接睡在了驾驶舱内,唐逸走到喻桑白身边,小声问道。 “一切正常,陨石完全规避。轨道未偏离。四点钟方向燃料耗费浮动百分之十二左右,在可控范围内。”喻桑白答道。 唐逸点点头。两人一起核对检查了下罗盘方向之后,喻桑白小小伸了个懒腰。 “这里有我就可以,你要不要去休息下?” 喻桑白摇摇头:“我出去走走就好。” 经过十个小时毫无意外的航行,淘金船上一级戒备已经被取消。连小猫也感受到气氛的缓和,在两个器械架之间跳来跳去自己同自己玩。喻桑白一直走到船尾,才感觉到僵硬的四肢微微伸展。船尾的军械室此时已是被打开,而楼骁正在里面往一个巨大的机甲零件上刷涂料。 “这是什么?”喻桑白饶有兴趣的走进去,捡起地上的刷子,在涂料里涮了两下:“需要我帮忙么。” 楼骁在一人独处的时候,神情也是出乎意料的冷峻。在大胡子的淘金船上,楼骁似乎一直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与在只有八个人的飞船也每天都热衷交际的萨兰相比,他似乎完全是个反例。即使有着强大的身手,他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将气势内敛,安静的坐在一旁,偶尔抽烟,当他低头的时候,兜帽将他的整个脸遮住,颜值和存在感都一并为零。但很明显,无论是大胡子还是船上的其他人,都对他抱有极大的尊敬。 听到喻桑白的声音,楼骁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一下:“谢谢,不需要。” “是在保养零件么?这个是什么涂料。”喻桑白倒是当真很感兴趣。在机甲养护课程上,他所学到的全部都是“恒定-13号”、“防护-6号”这一类的制式涂料,而楼骁所用的这种有着青金石一样的色泽,深邃的蓝色里星光点点,看上去极为特殊。 “不,只是在找点事情做,”楼骁顿了一下:“是吸附剂。” 喻桑白倒是有些惊讶,楼骁看上去似乎并不是会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体力劳动上。 “吸附什么?” “星尘。”楼骁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这些东西?”喻桑白第一次听说,依依不饶的凑上去,盯着楼骁面前的零件猛看。 如同大胡子所说,楼骁的领地意识确实很强。在喻桑白凑近的一刻,他的身体不着痕迹的有一些僵硬,但约莫也是这段时间天天对打的缘故,眼前青年的气息对他来说也很是熟悉。只片刻,喻桑白就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排斥消失了大半。 喻桑白意味深长的回头,凑过去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青年漂亮到极致的面庞划拉一下放大,楼骁楞了一下,好像刚来飞船的时候,第一天睡觉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船长养的猫和他来了个脸对脸。看上去都有些柔软脆弱的意味,但是明显,青年比船里的猫要能打,楼骁也对他抱有比猫高很多倍的认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楼骁索性侧过身子,继续去往零件抹涂料。 “我以前出过星海几次,但从没看到有人涂过这个,”喻桑白伸手,停在半空:“可以碰么?” “可以。”少顷,楼骁再次开口:“正规星船,从来不用这个。” “为什么?” “会加重星际污染。” 闻言,喻桑白干脆凑上去闻了闻:“不像有污染的样子。” “吸附剂,可以与质量较轻的核子相互吸引。黑船出海,生死未知,每次都会带上。把他涂在机甲舱的最内侧,如果发生意外,它会将星尘吸附到机甲舱上。无数时间之后,也许逝者会成为新星生命的□□。” “如果不是吸附,而是被吸走了呢?” “那它也会指引逝者飞向更多的恒星。” 喻桑白思考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颇有些惊悚意味的看着楼骁:“我……并不觉得我们会有危险。” 楼骁看了青年一眼,忽然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喻桑白这番样子,倒真的像是当时猫被他从床上赶下来时的模样:“这个涂料还有个名字,叫做灵魂的陪伴。第一个使用它的人并不是为了举行盛大的葬礼,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身后不要孤单。在黑船上,漫长的航程不一定都有趣。给自己的机甲刷涂料可以让内心平静。” “无聊的时候,难道不是聚在一起玩局域网游戏么?”喻桑白瞪大了眼睛。 楼骁摇摇头,“我去的第一艘船,他们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器械室中顿时一片安静。少顷,喻桑白忽然想到了什么,犹疑开口:“你不平静?为什么?” 楼骁顿了一下:“不知道,从刚才开始。” 喻桑白望向窗外,依然是漫天的星尘,与缓慢的以太之风。好像一切和方才都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大约是,周围陨石的流速似乎更快了一些。 “哔——”忽然一下,器械室的警报声响起,继而是唐逸慌乱的声音:“所有人,所有人,驾驶舱集合——四点钟方向燃料消耗浮动超过百分之七十。有较大吸力,前方疑似有、有未知黑洞——” 第7章 受伤鱼 驾驶舱内,大胡子脸色沉重,唐逸的声音则略带颤抖:“大概一分钟前开始,四点钟方向燃料耗费突然从百分之十四浮动变成百分之七十。你们看这里,还有这里,”唐逸标出窗外两块陨石的轨迹:“它们比寻常的碎石体积要打,运动速度比其他要快上几倍。我们一直想错了,外面让碎石运动的不是无规律的以太风,而是吸力。” 喻桑白心理一沉:“动力情况呢。” “现在已经浮动到百分之两百了,我们全力加速才能勉强保持现在的方向。” 一旁,唐泽与明帆则在迅速讨论着什么,数据不断从控制台跳出,演算板上瞬间被画上一堆程式。 “燃料还有多少。”唐泽问。 “一百三十单位核当量。”大胡子回答。 少顷,唐泽缓缓开口:“百分之两百能量浮动,我们的运气算好,这是新生黑洞,或者只是引力塌缩,黑洞还没有形成。保守估计,按现已知的新生黑洞直径来看,我们只有五十分之一的概率可以在保留小部分能量的情况下维持现在的方向穿过去。百分之九十置信。” “能回去么。”萨兰忽然开口。 “但从现在的吸力我们最多只能沿着界面走,再大的功耗都没有办法把我们送回去。” 沉默吞噬了驾驶室的所有人,等在前面的似乎就是死局。 “我想,”喻桑白忽然开口:“就算穿过力场塌缩界面,我们也不能保证,这个方向就是白河星系。” “你是说我们要死在这里了?连五十分之一的存活率都没有了?”明帆忽然跳了出来,眼里隐隐有泪光。 “他是说,”出人意料,说话的竟是楼骁:“与其用最后的燃料来赌能不能穿过界面,不如节省燃料,来赌这只是引力塌缩。我们顺着引力方向飞。” 片刻的沉默之后,大胡子走向了主控台,关掉了四点钟方向的燃料供给:“我同意。” “不用投票了么?”明帆仍有些理不清,小声道。 “不用了,”唐逸缓缓接话:“这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你看外面的碎石,没有一块超过我们的飞船的大小。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想到……我们这个体积,在这片星海,根本不是稳态。” 越靠近引力场,所收到的吸引就越强烈。最终众人决定,把能量留存在到达可能的黑洞中心,决不能浪费使用。船外的星海在引力的作用下加速了流动,逐渐有一些较大的陨石能在视野中看到。 “你们有没有觉得它像有生命一样,把不足以塞牙缝的小碎石留在原地,引诱像我们一样大的猎物,走进陷阱。”明帆静静的站在窗边。船上的氛围因为这句话一凝,只有猫咪还在毫无心机的跑来跑去。 “也许,它只是觉得它身后的文明已经发展到足够强大,在邀请我们和它交汇。”楼骁说道。 喻桑白看了一眼楼骁。楼骁的世界观似乎与学院派完全不同。他猜测,楼骁对于宇宙与星海的所有体会都来源于他漫长到数不清的星船生涯,同时带着古老的星际淘金者的理论与信仰,好像还活在几千年前一样。 “是啊,”大胡子附和:“说不定后面就是白河星系啊!来,高兴点。” 萨兰笑了一下:“也对,倒是我看不破了。” 随着航程的深入,周围原本毫无危险的碎石开始逐渐带上了较大动能,或旋转穿梭,或径直滑向一个方向,中间或有陨石相互之间碰撞,但在巨大的吸力下,并没有造成应有的声势。 飞船的防护罩早已被大胡子开启,但仍偶有碎石猛的砸来,给飞船带来微小的颤动。大胡子对飞船下了狠手加固,但整个机体的抗压能力是均衡的。过于尖锐的碎石还是随时可能对飞船造成影响。楼骁、喻桑白与阿尔当机立断,每次由其中两人在飞船的不同方向对可能撞击的陨石进行攻击,另一个则在机舱中休息。萨兰负责在关键时刻给予集火帮助。 淘金船中的机甲均为制式机甲,除了楼骁对自己的那架做过适量改装之外,其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上手。武装完毕后,战力最强的喻桑白与楼骁首先从淘金船的升降舱走出,对着陨石迎了上去。两人实力相当,虽然仅相识不足一月,但配合却出乎意料的默契。辅以通讯器内的交流,喻桑白很快熟悉了楼骁的打法,银色的机械臂精准的将每一个即将碰撞上来的碎石击走,大大减轻了飞船整体防御的负担。体力耗用约三分之一之后,喻桑白退下,通讯器那一头等待已久的阿尔则迅速补上了他的位置。然而随着时间的逝去,近战机甲人员所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第36个小时之后,大胡子开启完全防御,由飞船远程武器与萨兰一起对抗陨石,而近战则统一休息补充体力。 当敲门声响起的一瞬,喻桑白迅速睁眼。窗外不断传来的抨击声昭示着情况的危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前来唤他的唐泽,一向清冷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隐隐的兴奋。 “吸力趋于恒定了。赌对了,这不是黑洞,只是引力塌缩过程的一个中间点。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全船防御系统已经支撑不住了。” 喻桑白点点头,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而这一次,所有的机甲战斗人员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从飞船中步出的时候,喻桑白可以显而易见的感受到多于方才几倍的压力,就连控制机甲都显得有几分艰难。此时,他与楼骁被分配到最前线,萨兰与阿尔则在后方作为飞船的最后一道防线。 “十一点钟方向,两点钟方向。”通讯器里传来大胡子的指挥。 “好。”两声回答几乎重叠在了一起,喻桑白与楼骁各自对着飞来的陨石出击。 “七点钟。”喻桑白脚下推进器启动,转身对着另一个方向又是一拳。 “两点钟,两个。是否要支援。” “不用。”楼骁冷静的声音从另一端响起。喻桑白回头,远处机甲的机械臂猛地轰向一块陨石,同时发射的短程炮弹也将另外一块打飞。 陨石撞击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往往从四个方向会同时飞来力度不同的攻击。喻桑白不得不对每一块陨石进行打击判断,将动能较少的留给身后的两位队友。阿尔和萨兰也几乎完全处于忙碌之中,驾驶室里,大胡子不由紧拧了眉头。 “一点、四点、七点……不,全不都不要管了,所有人避开十二点方向!”大胡子猛地一砸桌子,从驾驶室站了起来,飞船的高能电磁炮被打开,猛地轰向远处巨大石块的一侧。石块的速度明显有些减缓,但仍是在快速向飞船冲来。 “该死!”能源的填充旋扭已经被按到最大,但飞船转向的速度仍旧逃不过被石块撞击。 “桑白,左边发力。其他人抵挡碎石。”楼骁的声音明显也被紧迫的形式所影响,喻桑白深吸一口气,楼骁已是飞到了他的旁边。来不及做更多的交流,两架机甲完全开足了最大的火力像陨石撞去。 喻桑白果断按下了紧急按钮,将机甲上的火力毫无保留的发射,与此同时,他将肌肉调动到极致,全身紧绷,做好了一切的防范。喻桑白战斗力最强的肢体是一双由坚韧的鱼尾所化作的腿,此时他也毫不犹豫的将所有防御集中在了机械下肢部分,狠狠的一脚踢出—— 时间仿佛放慢了无数倍,喻桑白最后能听见的是机甲舱内火花四溅的声音,继而是长久的耳鸣,许久,他的神经才反应过来右腿上火辣辣的灼热。机甲的大半部分都已经不听控制,甚至驾驶舱的大半部分都暴露在了太空之中。 喻桑白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能感受到疼痛成了现在唯一的好事。 大胡子肯定也在机甲驾驶舱的防护上加了料。在一片耳鸣声中,喻桑白的意识晃来晃去,他好像看到一旁的机甲飞快的一扑,挡在他的身前,把他完全包裹住。无数碎石从空隙的星空中飘过,没有一个打在他半残的驾驶舱上,漂亮的很。 第8章 养伤鱼 远处另外两架机甲也在不断的与碎石搏斗,喻桑白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慢慢的混沌,那架挡住他的机甲却还在使劲的摇晃他,推着他往飞船移动。他们好像到了这片星域的最中心,一切都静止漂浮着,所有碎石都安安静静呆在那里。 他们进了升降舱,飞船的门被打开。那人从机甲里跳了出来。继而他的驾驶舱门也被那人打开,新鲜的空气从外面传来,带来一阵清凉的风,喻桑白却疼得微微瑟缩。 那人把他从机甲舱里小心翼翼抱了出来,继而很多人从各个方向赶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喻桑白皱了皱眉头,反正什么也听不见,还不如闭上眼睛。 刚开始把他弄出来的人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过了许久才放开。 他好像暂时的回复了一些听力。 “右腿重伤,没有辐射痕迹。”一个略带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喻桑白感觉自己又被抱了起来,他微微扭动了一下,腿上的疼痛更加钻心:“把麻醉剂给我。” 过了许久,喻桑白终于恢复了一点点意识,努力开口:“楼骁?” 男人的一顿,声音里带着点喻桑白从未听过的小心翼翼:“是我。你怎么样?” “我不能用麻醉。”喻桑白只觉得自己的嗓子也开始冒烟。 “没事。明帆的麻醉针里没有人类过敏源。”楼骁低声道。 但是有人鱼的。喻桑白在心底回答。 “桑白你放心!”明帆略尖亮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楼骁你先做一下紧急处理,我去拿医药箱。” 少顷,喻桑白微微睁眼,他被带进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已经被转移了阵地。楼骁的手很稳。 楼骁把他放在床上,继而从抽屉里拿出急救绷带和麻醉针。 “不能麻醉。”喻桑白趁着意识还清醒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会很疼。”楼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把门锁上。”喻桑白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放弃挣扎,他能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在流逝,他清醒不了太久。 楼骁立刻服从了命令:“好了。” “直接上药。”喻桑白终于没撑住,苍白的双腿变成了淡金色的鱼尾,原本整齐华美的鳞片上,一个红色的血窟窿极为刺目。 “哗啦”一声,楼骁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喻桑白睡了很久。 浩瀚的星辰里没有白天与黑夜,当他睁眼的时候,视野里仍是一片混沌。 喻桑白是被疼醒的。有人在往他的尾巴上轻轻涂抹着什么。 伤口的钝痛一时半会儿消除不下去,喻桑白微微抖动了一下尾巴,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身形一顿。 男人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把他扶坐起来:“我们到静止带了,很安全。” 喻桑白低头,他的身上被盖了一床薄薄的被子。喻桑白轻轻掀开一点,看到尾巴上被缠了一圈绷带。他伸手,小心的触碰着伤口旁边的细小的鱼鳞。微刺的触感象征着伤口愈合的非常不错,尖锐的疼痛几乎让整条尾巴都有些微微颤抖,但这种感觉对于喻桑白来说并不是难以忍受。 “不要乱碰伤口。” 喻桑白笑了笑,转过头。 楼骁冷峻的眉目比之过去松融了许多,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四肢几乎是僵硬的。楼骁的一生不算短暂,但几乎全部花费在了漫长的星际冒险中。相比之下,他更习惯的是冷硬的机甲、飞船或者是炽热的火炮。而一切柔软的东西,比如在早晨把大脸凑过来的猫,比如……人鱼,都会让他在相处上感觉到尴尬与无所适从。然而他很好的隐藏了这一点。楼骁并不相信自己有无法驾驭的东西,在短暂的学习之后,他迅速掌握了照顾一条受伤人鱼的方法。至于喻桑白作为人鱼的变异性,楼骁并不像更深的探究,作为对于战友的尊重。 “伤口没什么问题,愈合的很好。大家都很感谢你。” 喻桑白弯了弯眼睛,等待下文。 “他们……不知道。我没让人进来。” “谢谢你。” 一阵沉默之后,楼骁首先开口:“我给你换一下药。” 楼骁并没有直接把绷带拆开,而是首先拿起放在床头的喷剂,对着伤周边仔仔细细的润湿。喷剂里不知道放的是什么,喻桑白能感觉到尾巴上似乎有温暖覆盖。等到因为疼痛而有些收缩的鱼鳞舒展开之后,楼骁迅速把原来的绷带拆下。 喻桑白微微低头。他并没有感觉到以前自己给尾巴换药时那种程度的痛感。 “这又是什么?”喻桑白有些好奇。 “侧线鳞喷雾,”楼骁顿了一下,“人鱼医药箱常备药剂,可以暂时麻痹鳞片周边的神经。在没有人鱼麻醉剂的时候,是很好的替代品。” “船上还有这种东西?”喻桑白东拉西扯的试图缓解尾巴上缠绕不去的刺痛感。 “船长以前做过人鱼走私。”楼骁抬头,深深的看了喻桑白一眼:“你需要去人鱼医院做定期检查,你的鳞片湿度低于常规标准。” 喻桑白笑了笑:“懂得真多。” 楼骁的手很漂亮,也很灵活。他对于伤口的处理并不标准,但无疑非常有效。人鱼的体质比起人类要娇贵的多,楼骁每一步动作都会暗地里观察喻桑白的表情,担心是否超过的人鱼的承受能力。喻桑白漫无目的的想着,如果不是不小心露了尾巴,这种程度的伤口估计并不会耗费楼骁多少时间。然而楼骁总是很谨慎。之前如果不是他突然扑上来帮着挡住碎石,驾驶舱的内核很有可能就会被击穿,伤口也会遭受到外太空辐射腐蚀。 漫长的上药过程让喻桑白觉得有些无聊,他环顾四周,方才注意到,他所在的正是楼骁的房间。房间的摆设与楼骁自己一样风格冷硬,良好的通风让室内几乎感觉不到血腥味。一旁的柜子抽屉打开,露出里面半开着的急救箱。柜子上面放了两卷无菌绷带,和一本书。 喻桑白略微网上挪了挪,抬起下吧,看到了书的封面。 《人鱼养护与保育指南》。 随着喻桑白的小动作,还受伤的尾巴在楼骁的手下一摆一摆。楼骁下意识的想把喻桑白按下去,但看到视线中粼粼夺目的鱼尾,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把被子一直盖到了喻桑白的肩膀上。 “……”喻桑白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你再躺一会儿。” 喻桑白低低笑了一声,岔开话题:“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经过了力场塌陷带,现在周围的陨石对我们不会造成影响。今天早上,你还没醒的时候,唐逸在外面发现了人造卫星碎片。” “人造卫星?” “断代分析不会超过100年前,上面的零件标识不属于任何一个联邦已知文明的文字。前面,有新的未知文明。” 喻桑白小小的惊叹了一下。陨石风波之后,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误打误撞完成了之前的航行预定目标。 “终于可以去淘金了。”喻桑白感慨。 “嗯。”楼骁点点头:“不急,你先养伤。” 喻桑白的尾巴上,新的绷带终于被缠好。 “还要再睡一会儿么?”楼骁问道。 喻桑白想了想,点了点头。 楼骁倒了一杯水,放在喻桑白的床头,重新帮他把被子盖好。他不着痕迹的把柜子上的书扔进抽屉,继而将房间里的灯光调暗:“先吃点东西再睡。” 一袋粉末冲剂被倒进水里,楼骁专注的摇晃着杯子,很快就融合均匀。 楼骁离开后,喻桑白默默的盯了那杯溶剂半晌。机制营养液的味道让他的胃里很不舒服,想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决定去外面吃点正常的食物。 喻桑白最后确定了一次伤口的愈合程度,小心翼翼的拆开绷带,控制尾巴变成双腿。此时的创口位于右腿的下半部分,喻桑白用床头的绷带重新包扎了一下,随手拿了根棍子,就杵着一跳一跳出了门。 营养过剩的人鱼,就是这么有活力。喻桑白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穿过小半部分走廊,喻桑白第一个遇上的就是正扛着个机甲零件找唐泽的萨兰。萨兰看到他也很是惊喜,并且迅速从工具室里拿了个电动轮椅把喻桑白按了进去。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楼骁一直没让我们进去,我还害怕你伤的很重……”确认队友无误后,萨兰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向他叙述着淘金船的近况。 走过一个路口,到了餐厅,萨兰仍是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然而大胡子却一下子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哦桑白!你来了,真好!”接着便冲过来给了喻桑白一个大大的拥抱。 “今天明帆做了很不错的料理。”确认喻桑白并无大碍之后,大胡子终于放下了顾虑,一下子高兴得很:“按我说,你们年轻人,多吃点大鱼大肉的,伤口也能快点痊愈。你要点什么?” 喻桑白笑眯眯的回答众人的寒暄,在迅速扫视一圈桌子之后,钦点了一盘烤鱼。众人顿时争先恐后的把盘子放在英雄的前面。 餐厅里的喧哗吸引了其他的船员,明帆与阿尔也把无数餐盘端到了桌上。一旁小房间里面玩球的小猫也闻到了味道,开开心心的往餐厅跑去。 然而它跑到一半却是被人拎了起来。 楼骁把小猫抱到自己的房间里,给它端了碗鱼,就出门反锁了房门。 小猫有些愤怒,在柜子上面跳来跳去,还拉开了柜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本书,其中一页被折了角,里面一段注意事项被重点加粗。 “人鱼的安全威胁之七,猫科动物。” 第9章 伤心鱼 喻桑白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在床上翻滚了下,终于清醒了一些。 养伤的时间里,喻桑白关掉了房间里的模拟照明,几乎每天都睡了个昼夜颠倒,然而尾巴上的伤口也愈合了个七七八八。 走出房间,喻桑白来到大厅,船上众人都聚集在这里。这两天被众人示若珍宝的人造卫星残骸被放在一边,此时被围在众人中间的则是一个被辐射腐蚀了表面的机甲零件。 “今天早上被发现的。联邦制式,这里,是上议院的标识。建造时间不会早于十年。损毁时间——三个月以内。上议院在这里损失过至少一架飞船。这条路有蹊跷。” 唐泽放下手中的零件,直直的看向大胡子:“上议院伪造视频,就是为了故意挑起下议院对勘探权的觊觎。这里真的是星际通道,但真的打通,可能需要用尸体堆起来。上议院不想再损失自己的人手,所以,有了我们手上的视频。” 大胡子的眼里,隐隐有愤怒在闪烁,但他最终还是控制了情绪:“按照我们现在的航线,马上可以飞离这个区域。” “从今天早上,力场又开始不稳定。力场坍缩之后的重建,开始把中心区的物体往外面摔,才有了现在我们手里的联邦飞船零件。”唐逸站了起来,打开投影,里面是一个简单的磁场示意图:“这个,很像黑洞毁灭之后的白洞产生,但是少了最危险的过程。上议院所谓的打通星际通路,很可能只是在上次中心区抛射物体时,捡到了白河系文明的物证,好比说,卫星残骸的另一部分。好在这两天我们都在全力加速往外面走,只要躲过抛射,就没有任何问题。” 大胡子抽了口烟,缓缓开口:“多大概率。” “不知道。”唐逸回答。 “现在我只想冲过去把上议院的人都一并扔进来。”大胡子冷笑:“我们现在还有多少战力。” “机甲损毁一架,还有四驾近程,两架远程。战斗人员的话……” “我可以。”喻桑白慢慢走了过来,坐在大胡子旁边:“伤口基本愈合。” 大胡子犹豫了一下,然而楼骁却首先开口:“调换队列。我,阿尔在前面,萨兰掩护,喻桑白与萨兰一道。” 喻桑白没有推辞,依照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能打掩护确实是极限。 然而没有人意料到,抛射来的如此之快。在飞船行驶到中心区的最边缘时,第一块碎石击中了飞船的尾部。力场重建将中心区短期内的稳态完全瓦解。由于吸入的陨石体积相对较大,这一次在刚开始就艰难无比。 飞船的周围,两台近战机甲在飞速的抵御无所不在的碎石。萨兰负责飞船的外部防护罩,在他的控制下,电磁带延缓了未被拦击的碎石砸向飞船的速度,让喻桑白可以在小幅度范围内一一击破。 然而楼骁与阿尔的压力却是不小。 随着飞船逼近引力场的边缘,陨石的攻击强度越来越大。阿尔已然有些支持不住,楼骁则几乎全权负责了第一防线,被漏掉的碎石也越来越多。 “还有不到三星里,再坚持两分钟,按桑白,萨兰,楼骁的顺序退回,我们硬抗最后一波攻击。” 喻桑白还未来得及确认,只听“啪”的一声,剧烈的电光在飞船四周闪过。 “电磁带……损毁。”喻桑白快速将萨兰拉至身后,向总控室传话。 “阿尔,退回去。”楼骁开口。 第二道防线中,电磁带的缺口被阿尔强硬补上,但只剩一人的第一道防线明显面临着即将崩溃的风险。 “所有人撤离,我们硬抗。”大胡子毫不犹豫打开了升降舱。比起飞船的损坏程度,无疑战斗人员的安危更加重要。 喻桑白与萨兰距离升降舱最近,首先操控机甲快速进入。阿尔略慢,而楼骁的移动速度则被碎石的攻击轨迹大大拖缓。在他到达飞船入口的时候,陨石正面装上飞船机壳,机舱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剧烈的抖动,与机甲的接驳的设备也偏离了预行轨道。 “怎么回事?”大胡子怒吼。 驾驶舱的视野内,周围力场的抛射速度几乎到达了最大,无数陨石带着燃烧的尾巴如流星般从同一个方向涌来,几乎如同世界末日。 又一块碎石直接砸在飞船的正前方,驾驶室竟是生生凹进去一大块。船体一阵猛烈的震动之后,所有的照明灯忽然暗了下来。 “撞到总控了……”大胡子喃喃道。然而更坏的事情紧接着发生,飞船内的氧气密度在迅速减少,大胡子可以显而易见的感受到呼吸的急迫。 “氧气供给损毁,关闭舱门,开内循环!明帆来帮忙!”唐泽快速从驾驶室仓库中拿出四件应急供氧器,丢给大胡子等人:“其他人——” “别关!楼骁还没进来!”喻桑白焦急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船体震动太大,升降器和外界无法接驳。” “把所有防御都打开。楼骁?楼骁?能听见我说话么?”大胡子一声嘶吼,飞快往升降舱奔去。 “船长,氧气罩!”刚刚给自己带好的明帆拿着设备就追了过去。唐泽则强行抑制住跟上去的冲动,快步走到了飞船掌控的主位。 “楼骁?”喻桑白将楼骁的频段放到最大,然而通讯器那边却只有刺耳的杂音。似是有所感应,他蓦地回头,看向舱外。 升降舱外,一块巨大的陨石将楼骁的机甲击到一边。碎石经过的地方,楼骁的机甲被损毁了大半,驾驶舱□□了出来,蓝色的涂料在混沌的太空中极是刺目。 吸附剂。灵魂的陪伴。 喻桑白一震,即使在这么多天的高度紧张中,他都从未向这一刻一样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是如此之大。 “楼骁。”喻桑白一咬牙,从升降舱再次出来,快速推进机甲。然而还未触及楼骁,一块碎石又是撞得他一歪。 “小心。” 喻桑白侧身,萨兰与阿尔都站在了他的左右。 楼骁的机甲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动力系统,仅仅是随着抛射力场在快速向外移动。连续站在第一防线七个小时,毫无疑问可以消耗任何一个人的全部体力。楼骁在最后关头依然能抵御绝大部分碎石,他的状态已然难以想象。 刚才的撞击给楼骁的机甲带来了巨大的损害,喻桑白无法猜测在高度疲惫下他是否还能依照急救标准打开应急系统,然而此时,楼骁的驾驶舱只是与其他无数块碎石一样,生死未卜的在力场下游荡。 “我们无法支撑下去了。回来,所有人回来。”唐泽的声音响起。他依然是最冷静的一个,但大胡子却并不冷静:“先把楼骁救回来。” “压力控制不住。如果不关闭舱门,我们都活不下去。” “楼骁呢?你他妈闭嘴,楼骁难道不是你兄弟?”大胡子第一次爆出了粗口。 喻桑白没有理会那边的争执,他快速向楼骁逼近,然而机甲的动力装置却远远比不上力场对楼骁的推动力。 他没开应急系统。 喻桑白的心沉到了谷底。楼骁很可能在撞击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们追不上了。 “还有二十秒。所有人回来。”唐泽的声音几乎已经变成了无机质。 “闭嘴,闭嘴……”大胡子的吵闹消失了。总控室内,唐泽强捂着腹部,撞击与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的身体几乎崩溃,他侧身,是唐逸强行关闭了船长的通讯权。 “回来吧,牺牲一个就够了。”唐逸扭头,极低的压强下,眼里的水汽刚刚形成就迅速逸散。 少顷,通讯器那那一边,喻桑白的声音传来:“好。” 七千年,联邦已知可航行区域被开拓的时间,无数人成了其中的踏脚石。保住更多的人,是危机应对的第一课。 拉住仍想靠近楼骁的阿尔,喻桑白飞快向升降舱门飞去。 “十秒。”唐泽提醒。 “放开——” 唐逸果断关掉了阿尔的通讯权。 “五秒。” 喻桑白把阿尔推进去,紧跟着快速进入舱门,把机械臂伸向萨兰。 “三,二。” 萨兰紧接着进入舱门。 “一。关闭。” 飞船内的空气已经完全稀薄,喻桑白三人迅速离开机甲戴上临时供氧器。大胡子也被明帆强硬套上。升降舱中还有最后一套设备无人认领。 碎石仍在不断打击着船体,“乒乒乓乓”的声音昭示着飞船防御的完全损毁,然而大胡子却紧紧盯着属于楼骁的供氧器,仿若未觉,瘫倒在一边。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唐泽的声音传来,带着深深的疲惫。 然而大胡子却始终没有开口。 “你这个样子,是想给谁看?”明帆忽然暴起,狠狠提了大胡子一脚:“刚才本来就情况危急,牺牲楼骁一个就够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如果我早点让他们进来……”大胡子喃喃道。 “防线还是会崩溃,高度震动下接驳还是不可能成功。”唐泽道。 “是我的错,是我的……”大胡子还未说完,明帆却是带着哭腔打断:“上了这艘船,谁也没想着要完完整整回来,你要陪葬我不会拦着你,能救活一个是一个。与其看你一头撞死在这里,我不如……” 大胡子顿了一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喻桑白与萨兰对视一眼,两人做好了随时拦住他冲动行为的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大胡子只是捡起了楼骁那套供氧设备。戴在了他从来未管过的,在一旁蜷缩成一团的小猫身上。 “你说得对,”大胡子缓缓开口:“能救一个是一个。” 在全船防御系统失灵的最后关头,陨石的撞击频率终于开始减小。驾驶舱内,唐泽缓慢的呼出一口气,继而猛的推开驾驶舱的座位,按住胃部大吐特吐起来。 第10章 睡眠鱼 窗外,无数陨石脱离了力场,如同受到了灵魂的指引,自由的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喻桑白靠在升降舱凹进去的墙壁上,闭着眼睛等待体力的恢复。 楼骁的话很少,但存在感却从来强烈。 他们交流过无数战术。虽然相识并不久,但对于彼此,他们都有着直觉上的熟悉。 喻桑白静静的靠着,心底的疲惫挥之不去。眼前一遍遍闪过的是碎石撞击楼骁机甲的情形。身体的疲惫与浑身躁动的血液流速形成巨大的反差。喻桑白把氧气罩微微拿开,缺氧带来的窒息感才让他稍微冷静一些。 好像上一刻,楼骁还在军械室里,看着他和阿尔对打,或者在没人的时候,安静的往自己的机架上刷涂料。 吸附剂,灵魂的陪伴。 成为新星的□□,或者飞向更多的恒星。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能够最终留在这片浩瀚的星海之中,就是楼骁在刷上涂料时所希冀的结局。 喻桑白紧紧闭上眼睛,心里的悲哀却始终无法发泄。 相识不过一个月,这份友谊却来得难得的默契。他对于楼骁,是尊重,认同。两个人才刚刚开始放下戒备,磨合更好的战术,楼骁就彻底留在了这片危险的星海之中。 走掉的人会与星尘同在,活下来的还要继续。冷静下来之后,喻桑白睁开双眼。船上的照明系统依然没有修复完毕,只有应急灯的升降舱中,阿尔的双眼有些泛红,明帆则哭的更厉害。大胡子双目茫然的看着窗外。萨兰则不知去向。升降舱里,原本毫无生气的小猫吸入了大量的氧气,在属于楼骁的供氧器中微微颤动,恍若重获新生。 喻桑白顿了一下,按着记忆中的方位,走向驾驶舱的方向。 漆黑的走廊上,几乎所有的房门都在刚才被震开。东西乱七八糟散了一地。喻桑白在一处微微停顿了一下。楼骁的房间他只进去过一次,里面的用具同样散落开来。喻桑白侧身,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他轻轻的帮楼骁带上房门,继而摸黑继续向着原来的方向前进。 驾驶舱内,方才负责总控的唐泽已经虚脱,唐逸与萨兰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怎么样?”喻桑白走了过去。 两人的眼睛都有些泛红,然而他们也是船上最先恢复正常的人。 “我们穿过通路了。”唐逸轻声说。 喻桑白顿住了,不需要唐逸解释,驾驶舱外的景象已经说明了一切。一颗燃烧的恒星在遥远的方向发光发热。 光谱显示,这是一个崭新的星系,联邦从未到达过的地方。 有恒星,有热的地方,就有有机质的演化。 “飞船损毁超过百分之七十,一些重要零件我们无法修复,但是可以利用恒星能先把最基本的主控系统修补起来,”唐逸解释:“等我哥醒来后就可以开始。但是直到降落,我们可能都只能保证最基本的供给。我的建议是,全船休眠到修复完成一半。” 喻桑白点点头,这是目前最可行的解决方法。 “这些行星探测过了么?” 唐逸顿了顿,终于第一次舒展了眉头:“嗯,有一个。可能存在生命迹象。” 短暂的休息之后,所有船员终于振作了起来,开始投入到全船休眠的准备之中。“楼骁”这个名字没有被刻意避讳,但每每被提起,总是会引起长久的沉默。 休眠前的最后一天,众人再次聚集在一起,楼骁的房间被再次打开。 杂乱的陈设不知道被谁再次整理好,诺大的房间内干净,清冷,好像上一刻楼骁还存在在这里。 “所有人。”大胡子低声道:“致敬。” 沉重的空气黏着在一起。紧接着,大胡子把右手放在左胸,低头,缓缓开口。 这是一段用古老语言吟诵的悼词,在淘金船上,人们往往用它来安息同伴的灵魂。少顷,众人的声音也一并加入。 古朴莫名的声调中,窗外无数星辰旋转。由于巨大恒星的存在,白河系的天空安静而明亮。 “楼骁,兄弟,走好。”大胡子起开主控,将楼骁的房间也设置成休眠模式,仿佛他还在里面一般。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唐泽与唐逸将巨大的恒星能板放在了船身的各个位置。一旦又能将吸收,就回去自动修补飞船的防御系统。众人则在休眠舱中,用耗能最少的体征等待这一缓慢的过程。 “大概需要多久?”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我们现在是远距离围绕那颗可能带有生命特征的行星低耗能飞行,一旦修补完毕,就会按照我们之前计算好的落点砸下去。我们的平稳降落装置在陨石流里面已经完全损毁了。”唐逸回答。 喻桑白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海蓝色星球,进入了休眠舱。 两分钟后,总控下达了全船休眠模式。巨大的困意向喻桑白袭来。千疮百孔的飞船则安静的飘荡在白河系的星空中,慢慢的自我修补。 白河系,海蓝星。 巨大的游轮在海上灯火通明,正是宋家三太子的庆生场地。 “……从昨天晚上开始的,规模巨大的流星雨在此前从未被观测到。今天晚上,定京长城、榆城皇祠等重要景点都布满了前来观赏流星雨的游客。在此,我们提醒观众朋友们一定要防止过度拥挤,注意好随身财产的安全。下面我们插播一条消息……” 宋城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台。豪华套间的外面,弦乐的声音仍是一贯的优雅,无数c国的贵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衣香鬓影。 然而一轮应酬完毕,宋城毫无留恋的就走了回来,顺便摔上了门。甲板上,还有几个心思活络的漂亮omega在到处打听他的去处,宋家的手下却无人敢将少爷的行踪透露。 宋家三太子,未来很可能的宋家接班人。这样的场面,只有他任性消失的份儿,没有人赶来打扰这尊大神。宋家这一代有六人,偏偏只有二少爷和三少爷是alpha,剩下来的不是beta就是omega。宋家的王位,只可能在两人之间角逐。 “我怎么没看到流星雨?”宋城懒洋洋的问道。 “因为你一直宅着没出门。”一旁的发小儿,林子恒出言讽刺。 “那就去看看呗。”宋城起身,按下遥控,豪华套间的屋顶分开,满天的星辰出现在二人的头顶。 “宋家三太子,果然会享受。” 宋城颇为得意,上了套间里的舷梯,走向了游轮的最顶端。林子恒紧接着跟了上来,两人靠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深沉的夜幕下,繁星璀璨,过了半晌,果然有几道流星在天空中快速滑过。 “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样,”宋城懒懒的回答:“老二那还在天天给我使绊子,现在父亲干脆把陆线都给他了,发配我来管水线。” “油水少了不少吧。” “呵,”宋城轻蔑一笑:“老头子本来就偏心,我能怎得?好在水线倒是自由,我也该……” 宋城猛地一顿,天空中又是一道流星滑过,然而不知怎的,这一颗却是越来越大,竟是直直向着海面砸来。 “陨石?”林子恒刚开口,甲板下就传来一阵阵的惊呼。那陨石似是落在了不远的海面处,落水的瞬间带来滔天巨浪,游轮狠狠的一震。 林子恒吓了一跳,一回头却发现宋城在哪里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 “我宋城,连老天爷都砸不死,这宋家的位置还不是我手到擒来。” “……”没救了这人。 “来,把游轮给我开过去。”宋城指挥。 “……”难道不应该赶快开走防止再次被波及么? 船下的众人看到游轮改向也俱是和林子恒一样疑惑,拖人一问才发现是这宋家三太子又在玩任性。宋城的原话是这样的—— “这是老天爷在我宋城过生的时候送的一份大礼,怎么着也要把陨石挖出来放在家里供着。” 在场的所有贵宾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家护卫一个接一个的穿着潜水服拿着设备下去去挖矿。所幸这还是内海,要不然指不定宋城能把国家海洋勘测队都给叫来。 待得晨光熹微,那几个护卫才匆匆从海底冒出头。 “少爷,真没陨石。”其中一人擦了把汗,胆战心惊的报告。 “怎么可能,你当这么多人都是瞎了?”宋城冷冷道。 “等等、等等……但是找到个人。” “死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扔回去。” “也不知怎么的就在海底一个罐头里,人好像还有气……一个男性beta。” “继续找。” “……是。” 三天后,宋家三少爷仍是没有找到陨石,只能下令让游船回去。 而与此同时,被救上来的男性beta也在游船上的医疗室睁开了眼。 “哪儿来的?”宋城溜达过去,开始审问。眼前的男人长得很是俊朗,坐在那里气势也足,咋一看让人差点以为他是个alpha。 “……”男人一言不发,双眼略微有些茫然。他的全身有疼痛在不断叫嚣,他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眼前的人他也一个都不认识。他甚至无法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一旁的宋家护卫连忙开口:“少爷,他好像不会说话,字也不认得。” “啧啧,脑子坏了?” “好像是的,查了一下他头部还有淤血……” 宋城有些失望:“你们怎么干的事,没找到陨石,捡了个呆子。老天爷就算送我个人,也是送个漂亮兮兮软乎乎的omega,不会是他这样。行了,这人以后就跟着我吧,你们谁教这个哑巴识字,这人就叫……宋陨得了。看上去倒是挺壮实,我不介意给他口饭吃。” 第11章 游泳鱼 “嘀——嘀——” 休眠舱中,喻桑白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喻桑白恍然,四年零二个月,淘金船主控系统终于修复完毕。 漫长的时光里,他一直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他只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从蛋壳中醒来,一尾巴把哥哥弟弟们扫开,然后扒着营养液猛吃。大概因为小时候吃的太多,长大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几乎与正常人类相通。然后他开始在母父的帮助下说服父亲,去人类的学校上学,进入极光军校。继而是在金粉荒诞一晚,然后来到大胡子的淘金船。 之后短暂的一个月在喻桑白的生命中仅仅是很小的一部分。然而一些情形却始终反反复复的在梦境中浮现。梦境的最后,是楼骁的机甲飞离飞船的掌控,继而是浩瀚无垠的星空。 都过去了。 喻桑白把休眠舱打开,微微运动了一下,唤醒僵硬的四肢。 门外,阿尔也已经彻底从休眠中恢复过来。两人开始帮助飞船上的其他同伴慢慢适应休眠后的麻木。 众人再一次聚集在一起,恍若隔世。明帆拿来营养剂,供众人补充能量。稍事休息之后,大胡子向总控下达了四年来的第一个指令—— “降落!” 飞船的发动设备完全准备完毕,窗外的海蓝色星球开始在众人的视野中一点一点被拉大。 平稳降落设备在之前的陨石攻击中被损坏,众人都纷纷做好防护措施,准备抵御即将到来的冲击。 飞船下降的很快,在靠近行星的一刻,飞船的外壁陡然升温,溅起巨大的火花。 “大气层。”喻桑白无声的说道。 飞船的落点在四年中经历过无数次反复自动计算,驾驶室的电子屏里,预设的撞击点被慢慢放大,纯正的深蓝色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喻桑白屏住呼吸。 600千米。 400千米。 100千米。 到达。 喻桑白深吸一口气,全面抵御即将来的压强失衡。 “轰——”巨大的声响传来,微微的眩晕从脑海中消退。强悍的身体素质让喻桑白在第一时间内恢复过来,他迅速跑到窗前,然而外面的景色让他惊喜到几乎失语。 喻桑白身后,众人纷纷赶来,窗外一篇灵动的海蓝色,同样震慑了所有人。 这是一篇海洋。不是平静的、只有单核细胞在新陈代谢的海洋。 窗外,一边珊瑚受到飞船降落的冲击,可怜兮兮的被压塌在一旁。刚才被惊散的海鱼又混不畏惧的成群结队的游过来,好奇的看向飞船。除了海域之外,还有一些样式各异的不知名的海底生物,在不远处缓缓的游动。 这是一个,完整、丰富的生态圈。 惊喜褪去之后,喻桑白才堪堪感觉到身体的不适。现在他们所在的星球明显与联邦主星的磁场有较大差距。喻桑白慢慢的扶着墙壁坐下,身体血液的流速比平时要快上许多。 很快,明帆就从自己的房间内拿来了体检器具,交予驾驶室的众人:“磁场超过标准值百分之四十。我们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适应。现在来量个血压。” 喻桑白接过,绑在自己的手臂上。他的心脏跳动的很是厉害,让他几乎有些无法集中神智。船上的其他人似乎也有些难受,但喻桑白的脸却是其中最苍白的。 人鱼血统,总归要比人类差一些。 明帆收集众人数据之后,立刻赶到了喻桑白中间:“你看上去不太好,血压超标有点多。我带你单独去一个房间,加大封闭压强。” 喻桑白摇摇头,比起这个,他心底却是有其他的希冀:“不用这么麻烦。海底的压力就比船舱内要大,我出去游一圈就好。” “……”众人定定的看着他,仿佛喻桑白在休眠舱内睡坏了脑子。 “……我水性很好。”喻桑白弱弱的视图说服,然而明帆却是忽然双目泛红抱住了他:“……” “桑白,你是不是还在愧疚没有拉住楼骁。千万不要这样,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千万不要用自虐去派遣愧疚感。我虽然是生物专业,但我也辅修了心理学。桑白,有什么事情别憋着,找我找我……” 喻桑白无奈的把黏在身上的明帆放置在一边,诚恳的看着大胡子:“没事,就放我出去溜溜,我有分寸。” 众人无法阻挡失心疯的喻桑白,只能给他打开了升降舱。对人类承受能力极其了解的明帆则哭着喊着要忘喻桑白身上栓一根绳子,方便他随时被拽回来。 出了升降舱,喻桑白偷偷的解开了拴在腰上的绳子,顺便把潜水设备丢在了一边。 皮肤接触海水的一瞬间,深海的压力从各个方向袭来。喻桑白在心中微微喟叹了一声,只觉得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被这种来自于基因里的亲近感所俘虏、吞没。 整条鱼都要被爽翻了! 喻桑白顿时精神大震,懒懒的舒展了下四肢,继而随着缓慢的深海潜流放任自己飘动。 升降舱内,明帆迟迟没感觉到喻桑白的动静,慢慢的把绳子一点一点的拽回来。阿尔也走过去帮着分担重量,但没想到绳子的另一头轻得很。随着阿尔的发力,“刺溜”一声,绳子被彻底拽了进来,另一端没有缠着任何东西,空空荡荡的蜷曲了一地。 “桑白呢?!!”明帆一声尖叫,整个通讯内网都是一震。大胡子快速把耳机摘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吵的头晕。 “他没事。来驾驶室。”唐泽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赶来,看向驾驶舱的窗外。喻桑白在珊瑚丛中灵巧的游动着,看上去很是轻松。 “……他是怎么呼吸的。” “并不知道。”唐泽严肃道。 眼见着喻桑白似乎没什么问题,众人也就放心的由他去了,其他人则在静室内适应磁场与压强。喻桑白也乐得没人管,一直高高兴兴的游到饭点,才在外面敲了敲门,等着人把他放进来。 开门的萨兰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喻桑白的两只手上一共拿着四条品种不一的鱼。 “所以,我也不知道哪个味道好,就都带回来了。一会儿给我拿个大点的网。”喻桑白介绍完战利品之后就靠在墙边不愿意在动。离开海水之后,身体的不适又重新冒了上来。他打算一会儿弄个稳定器带出去卡在船尾上,自己干脆就在海里住几天。 众人对于喻桑白的水性都颇为好奇,然而看着他支支吾吾的东推西阻,也并没有打算追根究底。海鱼的味道同样吸引了从休眠中醒来的猫咪。萨兰在四条鱼上各自撕下一点肉喂了过去。餐桌上,虽然众人都虚弱无比,但是成功降落的喜悦让淘金船自四年来,第一次重新热闹了起来。 大胡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声的吹牛,唐氏兄弟则在进行着民科之间的高深交流。阿尔与萨兰不时的插嘴打断大胡子说话,明矾则一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喻桑白,似乎很想把他解剖出来看看构造。 饭后,喻桑白打了个招呼,带着固定器就回到了窗外,在那里一锤一锤的给自己造床。深海中,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船臂外侧的照明设施,喻桑白皎洁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里熠熠生辉,带着些优雅的美感,虽然他手上的动作着实暴力无比。 大胡子坐在驾驶舱中,丝毫不介意欣赏着自家船员的美色下饭。在他的旁边,萨兰与唐氏兄弟分别坐着,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商量着之后的计划。 “看喻桑白的体检报告,可能还得一个月才能适应磁场。我们稍微快点,半个月。我建议稳妥起见,我们先在水下做好适应,然后在上去。”唐泽说道。 大胡子点点头:“嗯,水里面生态圈这么完善,上头估计也差不多。做好完全准备,万一都是猛犸、狮鹫之类的,咱们上去还有的打。机甲怎么样了?” “我们用多余的能源又修复了一架。现在完好的只有两架近程。” 大胡子犹豫了一下:“省着用还是够了。等上岸之后,还可以继续吸收恒星能。万一上头文明发展的不错,我们就可以弄到二次加工的能源了。” 计划已经确定,接下来就是休养。大胡子懒懒的靠在驾驶舱内,打了个哈欠似乎准备小憩。 然而一旁的萨兰却是猛地站了起来。 窗外,一头看似极其凶猛的小型鲸鱼正在向依旧沉迷于造床大业的喻桑白潜来。 “桑白小心。我去拿机甲。”萨兰迅速反应过来,冲向升降舱。 飞船外面,过于舒适的喻桑白连警觉性都变得迟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鲸鱼已然欺身到他的附近。 “……”喻桑白思维混沌的很,他想都没想便双腿化作鱼尾,狠狠的抽了过去,半响,他才僵硬的回过身来。 条件反射要不得。 不远处的驾驶舱落地窗里。 明帆,大胡子,阿尔,唐泽,唐逸,正站成一排呆呆的看着他。 除了正在操控机甲前来救援的萨兰。 “啪啦”一声,喻桑白回头,巨大的机甲似乎摔了个跟头。 好了,现在人全齐了。 第12章 探险鱼 “我走私了这么多年人鱼。”直到四个小时后,大胡子的声音还充满了恍惚:“从来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招来一条人鱼做船员。” 喻桑白有些心虚的把酒给他递过去:“……习惯就好。” 大胡子喝的颇有几分醉意,他猛地一扑,抓住喻桑白的衣角:“我是看错了么?你骗我,你是人鱼?人鱼的尾巴不是很娇弱的么?” “人鱼哪里不娇弱了。”明帆在一旁插嘴。 “别动——”大胡子明显喝上了脸,醉醺醺的不肯放手:“我这辈子还没抱过活的人鱼。” “死的你也没有抱过。”唐泽纠正。 喻桑白眨了眨眼睛,心底却是松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就算身份暴露,众人对他的态度也基本没有改变。在黑船上,实力代表一起,而认同与尊重也是船队维持的必要条件。 “你们当时招人的时候,额,并没有说不要人鱼。”喻桑白解释着,顺便把大胡子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还有盯着他一脸兴奋视图加以研究的明帆。 “你这样的,”大胡子思考了一下:“能把尾巴变成腿的,在市场上是六百万信用点起头。但是,”大胡子裂开嘴角,喷出一股酒气:“开一千万,我都不会卖。你知道为啥?因为桑白能打啊!” 唐逸颇为无语的给大胡子递了一杯解酒茶:“船长你醉了。” 大胡子醉着醉着就睡下了。喻桑白则终于拿到了全船的认可,将自己的房间搬到了船外的深海里。 之后的半个月中,淘金船上一行人做好了最后的休整。除了喻桑白外,其他人基本已经适应了新星球的磁场,虽然战力未必能达到巅峰时期,但身体素质已经完全恢复。喻桑白倒是个特例,不过若是在水中他倒是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他属于人鱼的那一部分基因已经优先适应了海洋,想让人类的那一部分适应陆地,除了等待,没有其他任何方法。 在修生养息的半个月中,喻桑白与几人中水性较好的阿尔也给众人带来了外界的消息。 飞船落点的海底并不深,应该也是属于近陆海。而在众人的上方,十海里内有一个小岛。喻桑白与阿尔游到岛边,由阿尔去仔细侦查了一天。 阿尔回来的时候显然颇为兴奋。小岛并不很大,在最外围的一圈有树木被砍伐的痕迹,还有陷阱。谨慎起见,他并没有深入探查,但很显然,这个星球上,有智慧生物出现。 略微商议好计划之后,众人开始操纵飞船往海面升去。到达一个特殊的高度之后,除了唐泽驻守之外,众人则纷纷换上潜水服离开飞船。 文明的交汇有两种模式。六个人无法侵略一个星球,能够建立和平交易,拿到星球的第一手资源线索,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小岛的沙滩上,淘金船上众人依次登陆。喻桑白还没适应陆地,就先单独行动,在岛旁边慢慢的游着瞎转悠。其他人则去更深一步探查岛内文明。 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喻桑白泡在水里,沐浴着日光只觉得懒洋洋舒服的很。通讯频道内,不时传来众人的声音。 明帆随身带着小型生物检测仪器,唐逸则专注于小岛上的物质环境。在海底的研究明显无法满足两人,此时他们仍是在不断的采集样本,故而一行人走的极慢。 “这个星球上的电磁辐射是首都星的一百分之一,就算我们这次没有找到有利样本,把他开发成无辐射度假区也能大赚一笔。”大胡子喜滋滋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 “更重要的是,良好的生存环境催生了很多相对柔弱的物种。”明帆接着道:“这里的标本很富足。这里的生物很完整的向我们展示了,不需要抵抗辐射的轻松环境下,基因可以怎样随便的构造。” “很好。”喻桑白勾了勾嘴角,翻了个身子,继续在海里浮着晒日光浴。 “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这里催生的文明是人形生物,因为从我们所能看到的加工痕迹来看——” 忽然,频道里一片安静。 喻桑白等了几秒,询问:“是否需要支援?” “不、不——”大胡子的声音似乎激动到了极致:“对,这里的文明物种是人类。但最关键的是,”他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我好像,看到了,在联邦灭绝的女人。” 通讯器另一端,喻桑白与唐泽也跟着完全石化。 三千八百年前,联邦因为辐射失去了最后一个女性生物。之后,是漫长的生殖细胞诱变培育维持了联邦的人口规模,再之后是与人鱼文明交汇,联邦才再次有了母体孕育的习惯。可以孕育的母体很多,人鱼是其中唯一可以维持精神力遗传的。其他生物母体则或者与人类有着生殖隔离,或者不具有精神力的保存能力。活生生的人类女性,无疑是继人鱼之外的第二个可能实验体。 喻桑白的一颗人鱼心一时也有点荡漾。如果女性重新承担起了在构造家庭上的社会职能,那么很可能联邦对于人鱼的管理就不会这么严格。 如此想着,喻桑白也屏住呼吸,等待更多的情报。 通讯器另一头,嘈杂声渐渐响起,继而是大胡子的声音:“大家好,我们是友善的来客,我们没有任何敌意,我们——” 喻桑白侧耳,然而另一边已经听不清什么了。好吧,船长的和平建交很可能失败了。 再次翻了个面,喻桑白让太阳去晒自己的另一边。对于岛上的队友,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高等文明的武力值比初等文明高上太多,况且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他们也会用通讯器呼救。 然而一直等到中午,岛上都没有传来其他的消息。 “我去看看把。”喻桑白终于从海水里走出来,检查了一遍身上的应急武器,向留守在船上的唐泽知会了一声,便走进了小岛的深处。 小岛的格局并不复杂,正如他们所说,越靠近中心区,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越多。喻桑白在穿过第二个树林时,看到这个星球上的第一个文明生物。男性,皮肤黝黑,穿着简陋的衣物,头上还缠着各色的树叶。 喻桑白结合一路看到的陷阱,默默的和历史书上对照了一下。 部落文明。 谨慎的避开了男人的视线,喻桑白灵活的在树木间穿梭,少顷,他终于到达了人口密集的地方。 放眼望去,无数简陋的小草屋子在视野中星罗密布。 还好不是树屋,喻桑白心想。让一只鱼来爬树当真是强鱼所难。 小岛的中心区,此时聚集了不少人。喻桑白很干脆的隐藏在树丛的一侧,向里面望去。 “他们没事,就是全都被绑起来了。”喻桑白向唐泽解释:“通讯器应该被这里的人类都拿下来了。现在看上去,大概是……额,对他们进行部落审判?总之小岛的原著民好像有点愤怒的样子。” “他们状态怎么样?是否危险。” 喻桑白顿了一下,斟酌着回答:“有个女性土著拿着一把刀在威胁阿尔,看上去,阿尔好像很享受的样子。虽然被绑起来了,但是明显无法对他们造成行动上的限制。即使是体质最弱的明帆也没有任何危险。嗯,”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明帆好像很嫉妒阿尔可以离女性这么近,表情有些不高兴。其他就没什么了。” “……”另一边,唐泽缓缓开口:“我对我的队友感到失望。” 之后,喻桑白不好立刻冲出,只能继续回到海岛周围晒太阳。等到阳光略微昏暗之后,喻桑白才再次偷偷摸摸的走到中心区。道上的队友仍是被绑着,但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正在小声交流着什么。看守他门的人并不多,而且距离也相对较远。喻桑白很容易就隐藏到了他们周围。 “我敢打赌,他们刚才那个动作是要烧死我们。”大胡子把手从绳子里伸出来,比划着。 “我怎么觉得是放到海里淹死。”明帆并不服气:“在这种相对来说孤立的小岛部落,火种都是很神圣的东西。我们这类入侵者,投到海里才比较正常。” 喻桑白听不下去了,从灌木丛中缓缓露出半个头:“你们是想继续呆着,还是跟我回去?” “啊桑白!”明帆似乎很是高兴:“你看到女人了么?这个方向,还有那个方向!我都看到过!”言语中竟是颇为得瑟。 “那你们是想在这里被烧死么。”喻桑白颇为无奈。 “是投海。”明帆反驳。 “怎么可能,但我们怎么能对女人出手?”大胡子耸了耸肩:“我可不想把她们弄伤。刚才有个女战士过来打了我一拳,我觉得她对我肯定很有意思。桑白,我觉得我要成为联邦几千年来唯一娶到女人的男人了。” 明帆哼了一声,最终还是把话题扭转到正事:“我觉得,与其在旁边偷偷观察,不如正大光明的坐在这里能看到的东西更多。顺便说一句,这个部落好像有点奇怪。” “怎么?”喻桑白把通讯器打开,好让唐泽也能听见他们讲话。 “这个部落,男性与女性的比例大致相当,也就是说,不存在劳动力缺乏的可能。按照惯例,应当是男人捕猎、承担守卫职责,女性负责采集、纺织或者耕种,如果他们有这项技术的话。但是实际上,据我一天的观察,这个部落一共分为三个阶层。第一个阶层是战士,有男有女。第二个则是其他体力活动的承担着,男女比例相当。第三个,则被前两个所保护。很多战士,似乎都热衷于与第三个阶层组成家庭。有理由怀疑,第三个阶层是繁衍者。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阶层,同样有男有女。”明帆顿了一下:“这个世界疯了么?” 第13章 Omega鱼 众人的对话没有如愿继续。 楼桑白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意,他立时一个侧翻把自己藏在了灌木丛的深处。 标准闪躲体术,楼桑白曾经满分通过的基础动作考核之一。 众人的身后,几乎在同一时刻赶来了几个手拿尖矛的土著。他们嚷嚷着一些听不懂的东西,赶往灌木丛搜寻—— 与其说是搜寻,不如说是正好冲着喻桑白的方向跑去。 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喻桑白迅速换了个隐藏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身后的土著们也紧接着变向。 “……不会吧,这个文明的反侦察技术有点厉害啊。”依然假装自己被绑着的大胡子喃喃道。 喻桑白反复变换了几次逃跑道路,然而没有一次能够成功逃脱追捕。眼见着身后的火光越来越亮,喻桑白干脆一个折回,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看到喻桑白出现,岛上的原著民也停下了步伐,然而他们却并未上前,只是大声的冲着喻桑白呼喊着什么,甚至还放下了武器,以示善意。 喻桑白微楞,最终放下了手上的小型□□,然而形势紧张容不得再作考虑,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就继续掉头逃跑。 原住民与喻桑白的追逐一直到了小岛的边缘才停下。喻桑白在跳往海水中的一瞬间,似乎听到身后有着紧张的叫喊。他并未做停顿,一个深潜下了水,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换成尾巴,扑腾了几下就与水下的唐泽接头。 “所以说,他们对你没有敌意?”唐泽听闻喻桑白所述,微微皱了皱眉头。 喻桑白点点头,然而比起这个,更加让他疑惑的则是整个追逐的过程:“我能感觉到,在追捕我的时候,他们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探测仪器,可能比视觉更加灵敏,任何躲避方式在他们面前都似乎是无效的。” 唐泽听闻,转身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特殊的东西。” “没有。”喻桑白耸耸肩。 几乎到了半夜,大胡子等人才堪堪回来,最后赌对了的是明帆,岛上的土著当真把是把他们往海里面扔。下了水之后一行人带着收集到的信息,就灰溜溜的游回来了。 “你们在之前与他们正面对上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们似乎没有什么敌意?”喻桑白问道。 大胡子夸张的做了个表情:“怎么可能,他们就差没把我们当场弄死了。” “那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的反侦察手段非常有效?” 众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明帆开口:“我觉得,他们好像只是针对桑白。就像,他们有个专门的喻桑白探测器一样。” 喻桑白沉默了一下,抬头:“明帆,我可能要再麻烦你帮我做一下全身检查。” 少顷,检查的结果出来。喻桑白拿过单子,陷入久久的沉默:“为什么激素指标这么高?” 明帆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去过人鱼医院?” 喻桑白点点头:“反正也没人把我当人鱼看。” “……这就是了。人鱼本来就带有一定的,动物性。” 喻桑白眼皮一跳,盯着明帆:“你继续。” “总之,人鱼的激素是需要用药物控制的。就算控制了……为了防止应激超标,二十二岁之前也最好能……结婚,你懂得。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喻桑白□□一声,捂住了耳朵,半响,他又想到了什么,快速振作了起来:“激素超标,应该也没什么坏处?毕竟除了磁场不适之外,大多数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是,额,活蹦乱跳。” “问题就在这里,”明帆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他们追踪你的方式,很可能就是你的激素。刚才,还没被捉的时候,我在岛上抓了一只甲虫。仪器分析显示,他们对于种群之间的信息素敏感程度是联邦虫类的数百倍。这个,很可能是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物种共性。” 喻桑白一脸抓狂:“这么说,我还是在水里呆着得了。” 明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你记不记得那天你在船外被鲸鱼攻击的事情?后来的视频我反复看了几遍,感觉当时鲸鱼的表现,可能更像……求偶。还有刚才原住民对你的态度。你可能是刚才我说的社会群体划分里面的,第三类人群。” 船上顿时沉默了下来。少顷,大胡子倒是很高兴的开口:“所以下次,你还是跟着我们上岸比较好。这样我们比较不容易被攻击。” 无论喻桑白怎么反抗,第二次的文明大联谊中,为了防止再次被乱箭扫射,他还是被强制的拉来一起。 有了上次的混乱,小岛上的守卫相比之下要加重了许多。一行人几乎一靠岸,就立刻被一群原住民包围了起来。 “……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大胡子明知故问道。 喻桑白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走出了队列。对面的部落战士已经做了将近十分钟的夸张动作,一会儿指指喻桑白,一会让指指他们那里。 “完了,他进去之后,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被赶走。” 然而出乎大胡子意料,原住民们似乎很愿意与喻桑白交流。一番比划之后,挂在树上的战士们虽然仍旧带有一定的第一,但还是让他们跟了进来。 走在一群岛民中间的喻桑白,只觉得自己很是尴尬。周围的战士们看他的眼神仿佛都冒着绿光,带着一种他并不能理解的兴奋感。 如果他能理解的话,他就会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意外的在海边捡到了血统纯正的omega”。 然而喻桑白只是艰难的走在一群人中间,与此同时又艰难的试图理解岛民的语言。进入中心区之后,昨天众人被绑着的地方,已经重新被清理干净。一个类似于部落酋长的人,正坐在高高的土堆上,看向他们的方向。 围在喻桑白身旁的人们逐渐散去,那位酋长站了起来,向喻桑白走去。 喻桑白微微躬身,以示尊敬,继而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大胡子昨日传授的“宇宙共通的肢体语言”来表达他们的来意。 酋长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前,看着喻桑白手舞足蹈。如果仔细的话,很容易就能从酋长锃亮的双眼里看出一丝……急迫。周围的原住民也七七八八的坐了下来,欣慰的看着酋长夫人的献舞。 来自河外星系的一群人并不知道,两日的行为加起来,已经让小岛的原住民们产生了巨大的误会。 一群外邦人,企图与他们建交。然而这些孱弱的轻敌的beta,却被轻而易举的打败。在把他们放逐之后,他们仍然抱有着与世界上最伟大的部落建交的渴求,于是为了讨好酋长大人,他们送来了代表邦交的礼物——一个信息素在五十米外都可以清晰感觉到的,血统纯正,非常能生娃的,精致美丽的,omega。 喻桑白终于磕磕绊绊的把“友好”,“贸易”、“尊敬”这些零零散散的含义表达之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满眼希冀的看向眼前的酋长大人。 酋长大人身形高大,皮肤带有长期晒着野生日光浴的古铜色。他的身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图腾,看上去与其他岛民不同的穿着与不知是什么鱼类骨刺做成的手杖,昭示着他在此中的地位。 酋长扯了扯嘴角,向他伸出了右手。 终于到了握手环节了! 喻桑白几乎喜极而泣,刚才乱七八糟的贸易致辞竟然被看懂了! 同样伸出了右手,喻桑白微微颔首:“与我们贸易,一定是贵部落最正确的选择。” “……怎么在说联邦语,他们能听懂么?”大胡子疑惑。 喻桑白按住通讯器,太阳穴跳了跳。一直不说话,看上去很尴尬好么! 两手触碰的一瞬间,喻桑白忽然感觉到一股大力把他扯了过去,紧接着,酋长竟然把他抱在了怀里。 “这个是他们的礼节么?” 喻桑白有点发懵,在通讯器里问道。 “好像不太像啊。”阿尔回答。 “桑白不对啊!我觉得那个酋长,好像在轻薄你!”明帆猛然醒悟,叫了出来。 第14章 跳海鱼 傍晚,l城宋家的赌场里,一片灯火通明。 宋家大少宋志、二少宋远与三少宋城,正在顶楼的包间里。包间门口,站着不少宋家的护卫。门内只有三人加一个漂亮荷官,气氛却是冷冽的很。 “弟弟平时都在海上飘着,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这做哥哥的,也该好好款待款待。”宋远笑了笑,示意荷官给宋城发牌。 屋内的宋家三人中,只有宋远与宋城是alpha,宋志虽然排行老大,但却是beta身份,宋家的家业万万轮不到他。宋志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示,但知情人都明白,他早已把所有的砝码都压在了二少宋远身上。 宋城皮笑肉不笑的抬手,把面前的牌扫到一边:“还是多谢二哥了。这次回来,发现宋家的陆上生意还跟过去一样,弟弟这才知道父亲的用意。说道守成,谁能比得上二哥?” 这话明显是讽刺宋远对家里势力掌握不够,过了四年还只是守着上一辈的摊子,寸步难行。宋远心中愠怒,面上却是不显:“宋家的陆上生意错中复杂,三弟若是不懂,还是莫要多嘴为好。” 一旁的宋志顺势插了个话,看似是要缓解两兄弟间的剑拔弩张:“看上去三弟也不爱玩牌,既然这样,不如玩点更有趣的东西,三弟想必也稀罕的很。” 宋志打了个手势,一旁的荷官微微躬身,将电梯打开:“三位少爷,请。” 宋家赌场的电梯一下从顶楼关闭,继而迅速下降。待门开之时,门外的景象已是截然不同。 “黑拳?”宋城裂开了嘴角。 “嗯,二弟若是没有带人来,我这里倒是可以借你一些。随便挑选。” 一群人走来,站在宋远身后。宋城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懂了个大概,放在兜里的手暗暗按下了手机应急键。宋远身后的都是宋家护卫中的精英。老头子早年亲手挑选的人才,这时候一波子全乖乖的听宋远吩咐,很明显,老头子已经把代表权柄的护卫调遣权都私自给了他。 真是偏心。 宋城笑了笑:“二哥把家里的老人当奴才用,我也能这样不成?不行,我还是得用自己的人。”言罢,电梯竟是再次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宋陨,林子恒。 “林家的小公子,要是一不小心打坏了,我可没法陪。”说完,宋远又吩咐了几句,喊了一个护卫上了台:“三局,你们谁上?” 宋陨向宋城微微颔首,率先走了上去。 宋远一看,倒是笑了。□□拳靠的是爆发力和技巧,他这里清一色都是alpha,宋城不知怎地竟是弄了个beta过来。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碰”的一声,那beta对面的人已经瘫倒在地。 “下一个。”宋陨开口。宋远讶异,这才开始打量宋城带来这人。这个beta长得极是俊朗,方才站在那里的时候气势不显,此时一拳出去,没想竟是有几分骇人的意味。此时他站在台子上,冷峻的眉目只是淡淡的往下面扫了一眼,丝毫没有动容。 宋远登时多了几分认真,吩咐下去,那护卫头领立刻上了台。 那护卫头领的功夫在宋家乃是凤毛麟角,当时就是因为□□拳被宋家老爷子看中,放在身边悉心培养。这次刚刚被嘱咐跟着二少爷,他也颇想表现一番。 宋陨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对手出拳。 那护卫颇有几分气势的走近,大块的肌肉下,骨骼咯咯作响,趁着宋陨不备,就是一拳挥出。 宋陨伸手格挡,腿上却是迅速进攻。那护卫立时换了方位再攻进,宋陨见状,微微退后,一个侧身加一个回旋踢,力量爆发在了对手的小腹上。 “碰!” 又是一声,宋陨看也不看对手,径直下了台。 宋远大怒,狠狠的剜了台上的护卫一眼。那护卫此时只觉得气都提不上来,哪里又注意到是否让二少丢了面子。方才对手那一下爆发,给出的力度简直是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玩的了。那弟弟就先告辞了。”如此说着,宋城便笑眯眯的带着宋陨与林子恒走出赌场的大门,三人走的并不快,但剩下的众人均是被刚才的打斗所震慑住,竟是没有一个人赶追上。 “兄弟,多亏了你!”一出大楼,宋城立刻变了一副模样,使劲儿的拍打了两下宋陨的肩膀。 宋陨只是浅淡的笑了笑。倒是林子恒颇有些不爽的开口:“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二哥给弄下来?我们两就每天跟在你后面又是救场,又是收拾残局。” “什么时候有你了?干这些的不是只有宋陨一个么?”宋城懒洋洋的反驳。 见两人闹腾的厉害,宋陨开口:“银三角那里已经基本摆平了,但是白狼的手下还有一些漏网。如果这里没有事情,我明天还要赶过去。” “诶好,”宋城这才意识到宋陨不远千里的赶过来,愣是一会儿都没有休息就替他打了两场黑拳:“今晚先在我那里休息一晚。至于白狼,我让其他人善后就是。你也该放个假了。” 宋陨点点头。 待得他走后,宋城立刻拉着林子恒躲到一边,偷偷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三哥?” 宋城鬼鬼祟祟的吩咐:“我跟你说,宋陨今天回来了,在明珠宾馆七层722,你要想去找他就赶快。” “真的?!哥你别骗我!”还没等宋城回答,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林子恒有些沉默,宋莹莹是宋家排行第六的omega小姐,与宋城关系极好。 “你这是铁了心了要把妹妹嫁给他?别忘了他只是个beta。” 宋城白了一眼:“别说是一个妹妹,就是十个妹妹,能把他笼络住也成。宋陨这人,连子弹都能打飞,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做不了的。况且他的才干也不止于此。我拿到老爷子那个位置,是迟早的事情。我笼络他,不是为了夺位,而是希望他能辅佐宋家到达宋家过去到不了的位置。懂?况且,莹莹喜欢他,早点定下来也省的老爷子拿她去联姻。” 你这不还是联姻么。林子恒暗地吐槽。 当天晚上,凌晨三点。林子恒半睡半醒之间果然等到了宋莹莹的电话。那头,宋莹莹哭的稀里哗啦,不断数落着宋陨怎地不喜欢她,一颗真心丢过去又被砸回来,宋陨直接把房间让给她当晚就找了个航班继续去工作了云云。 身为一个备胎,林子恒自然是各种体贴关心安慰之,然而另一头,得知此事的宋城只得一声哀叹,缘分不到。 千里之外,y国的附属小岛上,喻桑白也已经收获了来到新星球的第一滴血。 看着被打得瘫倒在地的酋长大人,喻桑白也是有些困扰。周围的原住民似乎是惊呆了,他们甚至无法分清是这个被当做献礼的omega真的打倒了酋长,还是酋长在和新的酋长夫人玩情趣。一时之间,小岛的中心区吵闹不已。有人已经拿着长矛开始不断挥舞,有人则劝说同伴等酋长醒来再做处理。最后他们还是达成了一致的想法——酋长夫人先放着不动,把其他人抓起来再说。 于是大胡子等人又被再次捆了起来放在火堆旁边。 “……”和平外交好难qaq!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喻桑白看到队友故作伤心的眼神,心中暗暗鄙视之。方才那一下力度似乎有点大,酋长还在地上一抽一抽的□□。面对其他神态各异的部落人民,喻桑白颇有些心虚。 半响,那位酋长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他的子民高声呼和着什么。 “这尼玛不是omega呀,连人都不是啊。”——酋长如是说。 “那咋办呢?扔到海里呗?” 酋长看着眼前漂亮的omega青年,心里颇有些肉痛,然而他最后还是向子民下达了命令:“扔。” 于是众人被第二次驱赶到了海岸旁边。 “我觉得建交没戏了,你都把人酋长给打了。”阿尔耿直道。 喻桑白颇为愤懑:“我有选择么?语言又不通,只能打了。” “其实凭你的拳头,从里到外把这个小岛都打一遍貌似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大胡子建议。 喻桑白狠狠瞪了他一眼,没等岛民驱赶,就自己往海里面跳。 “扑通——扑通——”众人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的都接连被赶了下来。 “等等吧,唐泽说一会儿来接我们,他也顺便看看小岛长什么样。再这么被往海里扔一次,我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众人浮在海上,一面等着唐泽,一面干脆聊起天来。 小岛的岸边,仍是有不少部落战士挥舞着长矛,试图把他们往更远的海域驱逐。 “好、好、你们等一下……我们这就游开。”大胡子举起双手,慢慢往后面仰泳,然而却莫名的造成了一种特殊的嘲讽效果。 岛民顿时出离愤怒了。几个战士趴在树上,猛的一吹口哨,两只海狗类似物从水里蹿了出来,把他们往外面顶。 “这特么还有训……这什么鱼?”大胡子被扑的到处乱滚,喻桑白只得露出尾巴冲上去和那两只不知道是海豚还是海狗的干架。 “我怎么知道?”喻桑白尾巴一扫,两只大鱼顿时被卷到一边。 过了片刻,唐泽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响起:“我在你们身后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众人立刻扒拉着往淘金船游去,然而没过多久,唐泽再次出声:“你看你们后面。” 在众人的背后,小岛上的居民似乎收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有的人丢下武器就往回跑,有的人则不停的在自己的双腿上比划着,有人似乎见到了魔鬼,直接就把武器往海里扔,还有的人则双手合十冲着喻桑白他们的方向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我现在发现一个问题,”喻桑白迟疑开口:“很可能,在这个星球上,人鱼这个物种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15章 翻译鱼 两次被赶回大海之后,淘金船上众人终于意识到了策略的重要性,开始在大厅内嗑着瓜子制定战略。 “抱歉,”喻桑白很是内疚:“下次在抽鱼我直接用腿。条件反射我会改掉。” “没事,”大胡子一挥手:“我觉得,这么多次失败的最主要原因是,我们欠缺交流!交流!好在我们还有一套深度学习程序。如果能大量获取他们的语料,完成机器翻译,那么成功还是指日可待。” 接下来的分工并没有太大的分歧。阿尔与萨兰趁夜间偷偷摸摸的去小岛上安装监控器,顺便弄点地质或者生物标本带给唐逸与明帆,喻桑白也被额外留在了船上。 “在没有把激素指标降下去之前,你还是不要给我们添乱了。”大胡子明显用过就扔,如是说道。 水下的生活于喻桑白来说并不枯燥。在继续进行磁场适应的同时,他也在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断高功率运行的深度学习计算机被众人交予他全权掌控,与此同时,几天没人陪着的小猫也被他从房间里捞出来。 猫咪个头小,适应磁场也是极快,早在前几天就恢复了正常。喻桑白一边继续给猫咪充当自动饮水器,一边则不断翻看着收集来的语料。 小岛上的居民长期与外界隔绝,部落文明的语言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破解。几乎没几天,可以基本表达含义的翻译程式已经自动编写完毕。而观察所收集的视频,喻桑白也有了些特殊的发现。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喻桑白将几个关键的截屏指给众人:“都有相似的图腾,或者说,是可以缀连起来形成一个故事的图案。部落文明里,往往有把神话传说或者宗教信仰雕刻在石壁上的习惯。现在我把这里放大。” 众人凑过头去,同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石壁上是极为简单的战斗场景。显然小岛上的居民并没有掌握较为复杂的工笔画,图案中,人物与场景都带着十分古拙的色彩。但大致的情节却依稀可辨。 壁画中的场景无疑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其中一边明显是一个虚拟的人物,女子的体态十分明显,她的头发长及腰间,下半身则是一条巨大的尾巴,似蛇似鱼,她手握着鱼叉,对面则是另一只巨大的怪兽。那怪兽颇有几分像狮子,额头有个明显的三角形图案,此时正在向着左边的女人怒吼。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神话里面的女人有点像桑白?”大胡子摸了摸毛发虬结的下巴,看上去颇为意动。 “我并不觉得。”喻桑白干巴巴的回答。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唐泽开口:“既然已经有了翻译,我们可以尝试着冒充一下,嗯,神灵的使者。反正那天桑白也露了尾巴。” “我觉得这个计划有点自大……我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喻桑白面无表情指出。 “既然没有人反对,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大胡子一拍桌子,结束了会议。 “……” 明帆凑过来,小声安慰:“你可能被算作鱼了,鱼反对大概无效。” 次日,大胡子、萨兰并阿尔一同上岸开始了第三次交涉。通讯器被开启了高清监听功能,喻桑白则操纵者机器麻木的在船内扮演半自动人肉翻译器。 “……#¥&#¥)##&¥**。” “走开,变态们,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喻桑白同声传译。 “亲,不要这样。我们是海神的使者,我们是带着友善来的。来,翻译。”大胡子指挥。 喻桑白迅速将翻译好的音频公放了出来。 原住民们瞬间有点骚乱,少顷,酋长又站了出来,咕噜咕噜的说了些什么。 “你们是如何知晓我们的语言?”喻桑白迅速给出翻译。 “因为我们效忠于无所不知的海神。” “真的是海神?”淳朴的部落人民们又开始聚在一起讨论。 “你看,这个就是海神教会我们的魔法。”如此说着,大胡子毫无节操的拿着led灯在原住民面前闪来闪去。对面的人群似乎以为这是什么武器,纷纷哇哇乱叫着躲避,少顷他们才发现了真相,纷纷对着大胡子怒目而视。 “咳,还是我来吧。”萨兰果断接过了大胡子的位置:“海神,相信你们昨天已经见过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这里还有一些海神的精美艺术照以供观赏……” 翻译完这一句,喻桑白默默捂脸。鱼的脸都被丢尽了好不好! 酋长并不知道照片是什么,然而他还是差使一个小beta把那东西拿了上来。另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喻桑白昨天被强制摆拍的,加上按照图腾人物进行额外修片的“艺术照”奉上之后,岛上的居民竟是出离愤怒起来。 酋长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喻桑白差点都没来得及翻译。 “快点、快点,他们好像要开始打我们了!和平外交,和平外交!”大胡子也跟着叽哇乱叫。 很快,□□好的机器就把酋长的一长段话都翻译成了联邦语。喻桑白迅速过目了一遍,心理颇有些幸灾乐祸:“你们弄错了,那个图腾上,被他们当成海神的是额头上有个三角形的狮子,旁边那个叫美杜莎,是他们传说中会毁灭人类的怪物。你们现在是恶魔的使者。” “那怎么办?”大胡子立刻耷拉下了脸。岛民的长矛与木箭与他们的绳子一样,同样无法对身体素质强悍的联邦人造成什么伤害。但很明显,这次外交又要以被赶回大海结束:“我可真是日了海狗了。这么小一个海岛,他们那里见过狮子?这画的四不像的明显就是个小怪兽。靠海吃海的,还把人鱼当成假想敌,我不知道他们什么脾气!” 喻桑白暗搓搓的笑了个够,继而恢复正紧:“赶快,现在改口。说你们刚才是试探他们对海神是否忠诚。” “别说了,这骗谁能信?” “他们能,告诉他们你们一会儿能给他们请出海神……不对,海神的,呃,年幼的后裔。” “那谁也没见过的简笔画狮子?” 喻桑白没有理会,而是迅速把一旁玩球的小猫给抱到了膝盖上:“抱歉,先这么将就一下,明天给你抓点好吃的鱼。” 小猫咪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自动饮水器兼大鱼,只见他迅速伸手拿出了一个刮胡刀似的东西,在自己宝贵无比的猫脸上刷刷就是几下。 “行了。”喻桑白迅速把它递给一旁的唐泽:“麻烦你带上去给船长他们。” 唐泽呆呆地盯着被剃了个三角形图腾的小猫,长久的沉默之后,最终点了点头。 明帆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喻桑白扭头安慰:“狮子的幼崽么。这些人连狮子都没见过,谁知到幼崽又长什么样。况且也该带着小猫上陆地转转了。一天到外呆在海底,除了玩球就是玩球,以后不是老年痴呆就是深海恐惧。”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明帆有些犹豫。 喻桑白点头,人鱼,就是这么机智! c国首都,宋城刚刚挂掉与宋陨的电话,看上去心情极好。宋陨刚刚带人查了白狼手下的一个隐蔽仓库,搜刮到的东西,足够他手下的私人武装受用一整年。老头子这几年大胆放权,给足了二少宋远的面子。然而宋远能力不够,现在倒是成了他扩充军备的好时机。 丝毫不顾及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宋城火烧火燎的就又打给了负责州南海的属下:“后天,有一批货要从银三角运来。我不放心本家的档口,这个,我要你亲自经手,不能有半点闪失。” 那端,还迷糊的宋家亲卫白溪立刻惊醒,使劲儿抹了把脸:“少爷,这两天在海路这里管货的还有大少爷手下。这里,要是还走往常一样的路子,我们可能没法瞒得住。” 宋城哪里管这些,听上去很是不耐:“这点小事,你自己想办法处理。”言罢便是挂了通讯。 白溪心中连连叫苦,宋家本家耳目众多,走那些路子他们能不知道?无奈之下,他只能拿出地图找了几个专家继续钻研。 然而诺大的海图上,几个紧要仓库都有着老爷子的眼目,白溪一声哀叹,问道:“有没有那种没开发的小岛?最好别跟石油、领地什么的沾边,能走大货的,咱们暂时中转一下。” “白先生,最近海上局势不安稳,您也知道。您刚才说的那些岛上别看都没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方势力监控着。如果真要找个没干系的,这里,倒是值得注意。” y国东边,一个岛群被堪堪圈了起来:“这里,岛上基本没和外界交流,都是些土著。当年大殖民时代就被漏掉,自生自灭多少年,极具攻击性。前几年y国人口普查,军队刚上岸就被土著叉到海里了,后来海啸的时候,搞人道救援,往里面投递物资也被扔出来了。再后来就没人管他们了。这里没人的地方估计也多得很,从银三角过来,从这找个地方中转几天货,等大少爷他们走了再接过来也不迟。” 几人又反复探讨了一番,最后白溪拍板,明天就带人去岛上探探风。 第16章 祭祀鱼 未进入现代社会的小岛上,所有原著民在这一天都盛装打扮,迎接海神的降临。 被围在最中心的空地里的是酋长大大,头上有着三角形印记的小猫咪,和海神的座驾——负责抱猫的船长。 海神猫咪的面前堆满了几乎整个海岛的水果。它的座位在海拔上远远超出了其他的人,甚至高出酋长半个头。虽然小岛上的原始神职人员很想亲自摸一摸海神幼崽的小软毛,但是猫咪大大表现的极其认生,坚持要在大胡子的头顶上坐着玩毛线球。 很快,大胡子满脸都是红色毛线,乱七八糟的几乎把他整个头都卷了起来。 “所以,你们在上面看表演。我要在下面待到什么时候?”通讯器里,喻桑白丝毫不吝啬于表示不满。作为此次友好建交的功臣,他明显没有获得应有的待遇。就连负责在船里烧饭的明帆都上去凑热闹了,喻桑白只能拿个小高压锅慢慢炖鱼。 昨天晚上,他放了太多的盐;今天中午,酱油有搁多了;晚上,终于放对了佐料,但是不知道是炖久了还是鱼本身肉质的问题。不用异能根本就嚼不动。 “我要出去!你们不能关着我!你们这是在虐鱼!”喻桑白抗议。 “桑白啊,”萨兰苦口婆心劝解:“不是我们不想,但是,我们的新盟友好像并不欢迎你。你现在要是过来一起看演出,估计在他们看来和怪兽入侵没什么两样。” 听到喻桑白的声音,趴在大胡子头上的小猫咪也“咪——咪——”的叫了起来,似乎也很疑惑自己的巨型鱼玩具怎么没有跟过来。 一旁的明帆立刻安抚的挠了挠猫咪的下巴,酋长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 喻桑白把设备掏出来,颇为嫌弃的帮着翻译:“他们说你亵渎了海神。” “不不,他很喜欢这样,你也可以试试,很好摸的哦!”明帆立刻眨巴着眼睛向酋长大大介绍摸猫*。 酋长先是有些不信,然而海神幼崽的表情实在太为享受,他也忍不住伸出了黝黑的右手。 几只带着原始泥土芳香的手指缓慢递到了小猫咪的面前,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只见小猫咪一声凄厉的嚎叫,快速丢下爪子里的毛线球球,直接跳下御座掉头飞奔。 数不清的毛绒线被拖得老长,充当猫爬架许久的大胡子猛然被带了个人仰马翻。 “……我的小祖宗啊!!!”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以酋长为首的原住民们已然一脸紧张的追随者猫咪的步伐狂奔而去。大胡子只得把毛线从头上拽下来,紧接着跟了上去。 盛大的篝火晚会顿时都泡了汤,一片明晃晃的火光飞速的在海岛上穿梭。年老体衰跟不上大部队的神职人员们则在众人身后不断念叨着,海神大大无比不要因此撤回对部落的眷顾之类。 跑在最前面的阿尔在速度上比酋长要快上很多,猫咪几乎是在满岛乱窜,因而他也很快遍历了小岛上的每一个节点。然而在路过某处时,他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小岛的一处并不适合登陆的海岸,上面未被掩盖的痕迹却极其刺目。原本半人高的野草明显有被人为挤压过的痕迹,从受力上来看,能够造成这种效果工具的远超原住民们可以实现的水平。 此时还是傍晚,小岛附近雾气蒸腾。阿尔向远处看去,一个庞然大物正缓缓出现在海岸线上。 “……那个,老大。我觉得,我们可能错误的估计了这个星球的文明进度……” “什么?”大胡子在另一端叫嚷着。 很快,阿尔的声音就被更多的噪声淹没。举着火把追猫的部落众人赶来,也皆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海岸线。 那里,一艘颇具规模的中型运输舰正缓缓从雾气中驶来。 运输舰的甲板上,宋家三少的私人武装小队正在忙碌不已。白溪最后确认仓储无误之后,命令全船准备登岸。 “白少,前面好像有点不对。” “什么?”白溪抢过望远镜,只见远处的小岛上火光一篇,无数原住民似乎严阵以待。 “你不是说了,探查了一周,这里绝对不会被发现吗?!”白溪顿时心底一沉,紧接着额头青筋暴起。 “是的……” 白溪此时已没有其他的选择。上一批货物已然被藏在了小岛的岩洞里,先遣也已经把基本的防御设施在附近搭建好。这个时候临时转向,所耗费的代价或许比与原住民硬拼更大。 “原计划靠岸。做好作战准备。”白溪沉声道。 “尽量不要发生冲突,万一,就把他们阻挡在临时仓库外面。这批货不能有任何闪失。” 荆棘丛的另一边,阿尔仍然在磕磕绊绊的向愤怒无比的酋长大人解释,直接拿着长矛冲上去就是去送死。未知的较强势文明可不一定有他们一样对和平外交的耐心。 然而酋长对于未知入侵者的暴怒已经远非阿尔能够阻止,很快,在酋长大大的一声怒吼下,无数长矛和利箭向那艘运输舰射了出去。 ……阿尔捂着额头,几乎所有的武器还没飞过灌木丛就挂了。只有武力值超群酋长大大的那只刚刚好到了运输舰旁,矛头撞到铁皮上,“哐啷”一声掉了下来。 “你看,真的没用!!”阿尔话音未落,整个部落的战士们都轰轰烈烈的全都冲了出去。 “……” 远远的,大胡子与萨兰一起终于跑到了交火的第一线。望着高大无比的运输舰,大胡子几乎满眼放光:“更高的文明,更具特色的科技。我们这次真的是发现新大陆了。” “我觉得,比起这个,我们更需要关心的是。刚才部落祭祀请求我们让海神帮忙出战,”唐泽冷冷道:“那么问题来了,猫呢。” 唐逸苦笑:“还是我们上吧。” 有了淘金船一众的加入,一边倒的战局很快有了扭转。大胡子一行人也迅速吸引了运输舰的注意。万幸的是,来自于文明科技的宋家人士对于肢体语言以及情感表现有着很好的理解力。很快,萨兰与明帆就被当做唯一“可以交涉的野蛮人”被请上了舰船。 入夜,激烈交战的海岸终于恢复了平静。宋家那里,有了白溪的不断催促,接头人终于同意加快速度,在几天内就过来把货物拿走。 终于缓了一口气,白溪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吩咐手下人等再次加强戒备。 海面之下,仍在密切关注局势的喻桑白再次打开了通讯器:“情况怎么样?” “语言不通。但是看上去他们只是想暂借个地方。”萨兰道:“船长他们表现突出,现在酋长对他信任的很。他们那里在控制原住民那边不交火。这是一艘e级文明常见形态运输舰,能源上基本采用柴油。一些机关设计还是和联邦有很多不通。我觉得,跟着舰队走出去看看,比在这个小岛上呆着要有意义。” 喻桑白连连点头,这个小岛简直太愚昧了!谁会把人鱼当成假想的大怪兽! “你们什么时候准备走?我收拾一下东西也跟着一起。”被强迫在海底呆着几天,喻桑白也想出去舒展一下筋骨。 “实话说,我们并不建议你现在上岸。毕竟,除去你并不稳定的激素,现在局面好不容易控制下来,万一你一出现人家部落就炸毛了,呃……”萨兰斟酌着用个委婉的语气来表达。 “……”喻桑白面无表情的挂断了通讯。 第三日清晨,又一架运输舰从远方驶来,海岸的一处岩洞被打开,大批的集装箱被从小岛上撤了出去。白溪终于舒了一口气,心情愉悦之下,他也答应了几个岛民跟船出海的请求。 虽然他们的语言并不相同,虽然他们只能用最基本的动作交流。但是那几个岛民明显看上去就壮实的很。宋家三少手下大多对这些并不排斥,偶尔施以援手,指不定就能又捡到了个宋陨呢? 运输舰甲板的一侧,大胡子小心翼翼躲着人群拿出耳机:“桑白啊,他们估摸着要走了。你要来就尽快。” 海底,喻桑白大喜。果然还是船长好! 稍事整理之后,喻桑白偷偷摸摸的从小岛的一侧海边上了岸。前两天到处乱跑的小猫也在早晨被捡了回来,喻桑白怀里抱着猫咪,慢慢的摸到主船的护卫舰旁,晃来晃去开始刷存在感。 船舱里,终于完成了一单大货,整体气氛都轻松了起来。几个海员开了一箱啤酒,打算趁着上头不注意悄悄的放纵下。 忽然,有人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omega?” 宋家的精英大多都是alpha,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不仅仅是个omega,还是个血统极其纯正,没有被标记过,信息素诱人无比的omega。 众人快速打开舱门,之间不远处的浅滩里,一个穿着朴素的青年正站在那里,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 清晨的光芒洒在青年的半边侧脸上,他无疑在纯血omega里都是顶尖漂亮的,更不提那让人几乎窒息的美味信息素。与此同时,青年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漂亮的小猫咪,软乎乎的,同样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两只加起来,杀伤力十足。 “——没有伴侣的人给自己打抑制剂。”护卫舰的小队长迅速反应过来,眼里也多了几分审视。 “你看那只……猫头上的东西。不是普通的花环,这是埃尔文草,在这片群岛里非常罕见。在很多部族,都是祭祀的权力象征。” 对面的喻桑白看到他们的视线所在,也伸手拿起了那只小巧的草环。这玩意儿原来是部落大祭司的手环,但只小猫咪稍微表示了一点感兴趣,就被立刻进贡给海神幼崽磨牙了。 “所以这个野生omega,很有可能是这个部落的祭祀?” “的确。”小队长点点头:“别瞎起心思。要是把人家祭祀带走了,一个岛都能跟你拼命——” 众人的话语猛地顿住,只见那个貌美的omega祭祀慢慢的抱着猫咪走过来,有些希冀的看着他们,又看看船,指了指自己。 “……这是想跟我们走?” “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 然而祭祀美人的表情很快从希冀变成了渴望,又变成了急切,最后还隐隐带着几分失落,我见犹怜。 “……我受不了了,开门,把他放进来。”沉默少顷,队长终于开口。 “真放?王队你不是有老婆了么?” “你懂什么?!把他献给三少,以后我们还会一天到晚呆在这个护卫舰上吗?别说主舰了,被提拔到主家都有可能!” 第17章 再遇鱼 护卫舰上,一群alpha水手们,已经围着刚上船的omega祭祀看了很久了。 这位小岛蛮族的omega,在海员从主舰领来今天的早饭之后,就一直在吃。 一直,一直在吃。 喻桑白静静的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显示夹了一个花卷,继而把稀饭一饮而尽,再然后可怜巴巴的示意船员再盛一碗稀饭,然后又是一个花卷,继而是三个包子,两个馒头。在吃完之后,他眼神迷蒙的再次看过去,似乎依然很不满足。 作为与海神搏斗的大怪兽,喻桑白已经在水下被关了很久了。自身烹饪手法不过关,大厨明帆又在外面的花花世界浪来浪去不管他,几乎每一顿他都吃不下几口。这次忽然回到文明社会,喻桑白几乎是要把这几天的愤懑全都吃回来。 当然,作为一个高等文明星球的顶尖水平机甲战士,他可是,非常的能吃呢! “这么吃,不会撑着吧?”一个alpha海员颇有些心惊肉跳。 “你想啊,身为蛮族祭祀,他可能每天都只吃最原始的未加工食品。遇到我们之后,传统的c国美食吸引他胃口大开,然后就——算了,胃口大开也不会吃这么多。这哪里是omega,这连人都不是啊!” 观察了许久omega吃完了六人份的早餐之后,护卫舰的小队长艰难的呼叫主舰通讯:“白少,我们这里需要支援。” “嗯?” “刚才离开的时候,这座小岛的祭祀希望能和我们一起出海。” “祭祀?”白溪皱了皱眉头:“有无危险?” “不不、没有任何危险。” “你带着就是,”白溪扫了一眼此时在甲板上围成一圈盯着洗衣机兴奋无比的几个无知的“部落族人”,随口吩咐:“都暂借过人家领地了,带几个人也没什么。” “白少,这个祭祀,是个omega。我们可能需要一支omega信息素抑制剂。” 白溪一愣:“omega?” 小队长把视讯镜头转了个向,慢条斯理的吃着油条的喻桑白顿时出现在了白溪的眼前。 白溪不得不承认,一个omega长成这样,加上蛮族祭祀的身份还颇带着几分异域风情,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懂了小队长的意思。 这么个东西送到上头给三少,这次出航的嘉奖,就不止运送货物这么简单了。 “你做得很好。”白溪和颜悦色道:“我现在就把抑制剂谴人给你们送过去。” “谢谢白少,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能不能再给我们全体份的早餐?” “……啥?” 新一轮的早餐送到之后,喻桑白立刻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一船的海员如临大敌,但给三少的礼物自然也得罪不起。他们只得先把口粮献上给这位omega祭祀过目。 喻桑白看着他们一副颇为肉痛的样子,心下也是不忍,当下就在两杯淡色的饮料里挑了一杯,打算找个地方吹吹风消消食。 “……他拿的是豆浆?” 另一位beta海员伸手拿过被挑剩下来的一杯,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我这杯才是豆浆,他拿的是豆汁。” 几乎是同一时间,跑到甲板上小清新的喻桑白再次冲了回来,十分不满的举着自己的杯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做了一个非常虚弱的动作。 “这样也好,他现在大概不大想继续吃了吧。”海员若有所思。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omega会与“危险”两个字挂钩,在护卫舰上的a们看来,眼前的漂亮祭祀所有的战斗力大约都放在了吃饭上。为了在见到三少前,仍让礼物保持一个较好的体型,他们最终还是决定限制这位omega的午餐和晚餐。 当然在那之前,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这位,小公子……呃,我给你打一针抑制剂,不会很疼。”看上去很是温柔的beta船医跑过来,夸张的做着肢体动作。他虽然感觉不到任何信息素,但听几个alpha所说,这位漂亮青年的omega信息素刚才几乎方圆五十米都能闻到。 纯血omega往往出身极好,在这种落后的原始文明小岛上,有一个信息素如此纯净omega,不得不说是非常罕见的。 喻桑白刚刚被豆汁呛了个人仰马翻,此时恹恹的坐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伤心的意味。高效计算中枢太大,被留在了淘金船上,虽然在离开时已经建立了远程线路网,但是文明社会的语言毕竟比起原始社会要复杂太多。当初破译小岛语言花费了三天,这次的耗时则是成指数级增长的。 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 身边这些人说着些什么,喻桑白自然是一句也听不懂。然而身为战士和半个动物,他对于危险的判定还是相对十分有效的。围在他身边的一群人,虽然看上去小心翼翼,颇有几分哄小孩子的意思,但是他们的身后却隐隐约约藏了个针管。 喻桑白立刻挣扎了起来表示拒绝,一面对着微型通讯器里面快速道:“他们要给我打针!!什么情况,上船都要打针吗?你们几个——” 通讯那头,主舰上,依然围着洗衣机观察文明机械进展的几个人似乎并不着急。只有明帆慢吞吞的开口:“哦那个啊,他们送过去之前我偷偷让阿尔拿来看了。就是个降激素指标的,对你说不定有点用。你就打呗。我跟你说啊,你一定要看看这里的自动滚筒。这个文明好像没有高分子震荡除渍器,你造么!他们竟然是把衣服扔到通里面让他自动滚!好好玩呀!” 没有再理会明帆的唧唧歪歪,喻桑白放松抵抗,大无畏的伸出手。 给他打针的beta也是颇为不忍。眼前这位据说是小岛的祭祀,估计过去出去逛个小树林都有亲卫队陪着的。此次年轻美貌对外界向往无比的omega祭祀大大,误信了几个护卫舰上的船员,怀着对外面的梦想上了船,结果却被按在椅子上逼着打针。柔弱的omega祭祀自然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强行的疼痛贯穿【大雾】,被吓得失去了血色的唇瓣之间还默默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对他的神灵祈求救赎。那一双漂亮的杏目里泪水涟涟,端的是让人心疼无比…… 喻桑白用没被按住的那只手擦了把眼睛。这特么什么饮料,都过了这么久还反胃,眼泪鼻涕都要被呕出来了。 主舰上,白溪正在向三少宋城汇报这次的形成。 那段,宋城听得货物已经安全交接,对得力助手自然是嘉许无比。在听得属下说完另一件事之后,他更是提起了兴趣:“omega,祭祀?够味,我喜欢。” “打了抑制剂之后,信息素都被压下去了。我们大约四天之后就能回到您手下的港口。到时候我派人给您送来。” “有趣,”宋城对美人的爱好就如同对权势一样,有送上门的可以吃,他自然是欣然接受:“不用。你们去f港,宋陨现在在那里守着。等你们到了,就把用那批货换来的东西和人都给宋陨。” 听闻接头的是宋陨,白溪也是松了一口气。耗费了他们将近半年才拿到的东西,有了宋陨,绝对不会在最后一环被人劫走,功亏一篑。 在三少手下做事,没有人不知道两件事。谁也不能违抗三少的命令,谁也不可能在全力的宋陨手下走上三招。 湛蓝的大海上,船队在平稳的航行。喻桑白被打了针,只觉得浑身都有些提不起劲儿。在beta船医回主舰的时候他也装作饶有兴趣的跟了上去,就此完成了和淘金船上众人的汇合。 “激素降下去了。”明帆趁着没人看到悄悄给喻桑白贴了张便携生物指标监控器:“那一针还挺有效。” 喻桑白恹恹道:“全身都没力。” “刚降下来,这样也属正常。亲,如果你有看过人鱼保育指南的话,就知道正常人鱼一个月打一针。你少了这么多,当然不适应。” 甲板上方,白溪看着聚在一起的部落族人和祭祀,颇为感慨:“还是他们老乡之间感情好啊。” “倒是也挺奇怪,这次跟我们出海的都是beta。”大副道。 “那边三个,”白溪指了指大胡子阿尔与萨兰:“都是挺能打的战士。这种越小的部落,alpha的地位就越高。估计他们平时在部落里被挤压的也厉害。能跟我们出来,并不稀奇。” “倒是这个omega,有些奇怪。” “一个omega能翻出什么花样来。”白溪笑了笑。 四天之后,白溪的舰队终于行驶到了港口。喻桑白猜测他们是为了交接什么东西,大部分船员都没有下去,只是几个为首的带着护卫去卸货。 这几日里,伪装成部落族人的淘金船人士也不断的在船上走来走去收集语料以待破译。文明社会的好处很快显露了出来。临靠岸的时候,唐泽破解了一处名叫“wifi-c”的奇异型号,众人连入了这个星球的网路,大量的信息都被下载了下来,传递给远在海底的淘金船计算中枢。 在港口卸了货之后,似乎整个舰队都轻松了许多。喻桑白正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忽的旁边出来一个人,事宜他下船。 “诶?我一个么?”喻桑白眨巴着眼睛,跟着走了出去。 f港,白溪正在与前来交接的人们交谈。十几个三少的亲卫,以及宋陨。宋陨依然话不多,白溪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吐沫星子飞溅,对面的人只是偶尔点点头做个表示。 “所以,这批货就还请陨少多担待了。”白溪想着赶快送走这尊冷面大佛,不由得也加快了语速:“以及,还有个人要拖您带给三少。麻烦您了。” 宋陨点点头,顿时那里就有个人被送了出来。 “这个,是——” 白溪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来人猛地僵在了那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的方向。还没等白溪说完,那位omega祭祀猛地如同一阵飓风搬扫过,颤抖的伸出手,碰了一下——宋陨的脸。 ——然后他扑上去狠狠的抱了一下宋陨。 所有人都惊呆了。 白溪在心底一声哀嚎。 万万没想到,他竟看到了三少的omega在调戏陨少。 那么,他是会被三少灭口呢,还是在那之前就被陨少灭口了呢? 第18章 惊喜鱼 宋陨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竟是从未有过的僵硬。 从被三少打捞上来,短暂的学习与适应之后,就是为了报恩去浴血打拼。有记忆以来的四年中,他几乎与所有柔软美丽的东西绝缘。 而这次,这一个,被下面人送给三少的小东西,竟是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像个小兽一样,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抱住他的时候,那一段雪白的脖颈还无意识的小小蹭了他一下。 宋陨明明可以在第一时间躲开,然而从青年身上散发的感觉太过诚挚温暖,让他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 “喵呜。” 宋陨低头,青年两只眼睛带着湿漉漉的水光看着他,在青年的一侧肩膀上,则是一只白色软毛里带着一点浅咖啡的小猫。 猫咪,以及和猫咪一样的毫无危险,一样的娇弱名贵的omega。青年的面孔无疑是他所见过的里面最精致的,然而更让宋陨留意的,则是在正视青年的一瞬间,心底那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两人认识了很久,又好像曾经只是打过一个照面。青年眼里的炽热太过于强烈,闪闪亮亮的,好像是无穷无尽的星河。 这种类似于悸动的感觉几乎将宋陨一贯以来的冷硬完全击溃,一层一层剥开最柔软的内里。怀里的omega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让他有一种不知该如何去发泄的冲动。 他是否和自己丢失的过去有关,如果有关,那他与自己是什么关系…… 宋陨猛地惊醒过来。 ga青年给他的感觉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他全身戒备的防御系统在青年面前差点溃不成军。瞬间无数思绪用来,眼前的omega身份未知,而他是宋陨,他有他自己的职责,他在这一刻,处于这一处港口,是为了把青年和货物送给三少。 两人的身旁,一群宋家的手下目瞪口呆的看着。 还处于交货期间,责任的另一方,白溪则更是惶惶不安。 这都扑上去了,一扑还扑了这么久。 人omega真是够火辣,又是摸脸又是抱抱的,要是陨少是个alpha,当场把他办了都不算过分。好在宋陨就是个beta。 白溪思绪百转千回,现在最大的问题,也出在宋陨上。 人还没送到三少手上,半路被接了胡,估摸着以三少对宋陨的依仗,多半把人给了他也没事。然而这却是宋陨。宋家小姐每天跟着手下询问宋陨行踪一向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三少纵容的态度也代表了几分联姻的意向。把原本献给自己的omega赏给宋陨,这不是活生生的打了自家妹妹的脸么? 如果宋陨是个alpha,又正好和这部落祭祀信息素相容,所以人家才投怀送抱,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同样于情于理,omega都不会往beta身上扑的。o才能知道,即使他是体力值爆表的宋陨,他也是个beta,在那什么事情上头,没有信息素的加持,估计大战三百回合也只能把小o活活做的疼晕过去,让人满足是不可能的。 a和omega之间,向来不会有什么。 那么这蛮族祭祀,到底算不算是被陨少轻薄了?或者说到底是不是轻薄了陨少?人到底是送给三少还是给陨少?要不要打个电话通知三少?是依照计划让宋陨带给三少还是等三少另外指派…… 一瞬间,白溪只觉得他头都大了。然而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紧接着发生—— 与那omega惊喜万分的神色不同,宋陨和往常一样鲜见表情,当然,没人发现他那一瞬间的僵硬。然而此时,宋陨却忽然抬起手,捏了一下青年的耳垂。 耳垂。 耳……白溪心中一声惨叫。真是瞎了一帮单身狗的狗眼。 那厢,宋陨回神之后,便立刻排除了心中的杂念,开始以职业化的眼光审视面前的omega。 他并不知道,刚被打了抑制剂的喻桑白全身肌肉都处于一种无力酸软的状态,故而整体的危险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少顷,宋陨便确认,眼前青年最大的危险可能只在于……他那张脸。 审查的下一步是来人身上是否有危险设备。宋陨低头,omega穿着简单,纤细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线条流畅……自然,不像携带了任何冷热武器。继而是追踪设备、通讯设备。青年的耳朵小巧可爱,左半边耳垂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上好的暖玉,右半边则有芝麻大的小点,像是一颗瑕疵的小痣,但也不乏通讯器的嫌疑。 宋陨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摩擦了一下,果然并不是青年肌肤上所生之物。然而到手的一瞬间他就又后悔了。青年在他伸手之后诧异的动了一下,耳垂上柔软的触感让宋陨竟有几分无措。芝麻大小的通讯器……世间又怎有这种科技。自己的多疑,如此看来却像是有意轻薄人一般。 “没有携带违禁设备。”半晌,宋陨终于开口。 在他的对面,喻桑白直到现在都处于一种过于惊喜到后怕的状态。 他从未想过,还能有再见到楼骁的一天。 楼骁救过他两次。一次把他从碎石堆里面拖了回来,另一次则是他挡在前面,护住了全船。楼骁于他更不仅仅如此。短短一个月,从旗鼓相当的对手到并肩作战的队友,四年休眠,梦境中总是贯穿着楼骁的身影。 他没想到,最终,星辰还是裹挟着楼骁残破的机甲舱,在另一个星球指引他们再次相会。 见到楼骁的情感太过于复杂,喻桑白无法一一去分辨,当他抱住楼骁的时候,他才真实的感觉到,这个人活生生的存在着。 “是你,你还活着,真好……” 属于机甲战士的一双最稳定的手,在抱住楼骁的那一刻竟然颤抖了起来。喻桑白努力去控制,然而最终他却只是在喃喃自语中无力放弃。他甚至能感觉到有雾气从双眼中涌出。 喻桑白几乎从来没有哭过,人鱼非应激流泪的后果相当严重。然而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楼骁,他又有什么需要控制自己的呢? “楼骁,我们都很想你。”喻桑白再次开口,看着眼前的男人。然而很快,楼骁极为陌生的反应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重新找回了观察与判断,喻桑白吃惊的发现,眼前的楼骁似乎与四年前飞船上那个又有很多不同。 他可以熟练的用这个星球的语言与人交流,对喻桑白所说的话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于,对喻桑白这个人,他也只是略带警惕的看着,丝毫没有劫后重逢的任何表现。 “楼骁?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喻桑白心底一沉,这是楼骁。他绝对不会弄错。然而此时的楼骁却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 “你不认识我了吗?”喻桑白强硬穿插到此时正在一旁与白溪交涉的楼骁面前,一脸严肃的挥了挥手:“你不会是生气我们现在才来吧……” 楼骁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欣喜或是愤怒,只是有些茫然和无奈。 一旁的白溪看着一步一步黏在陨少身后的omega祭祀大大,也是颇为羡慕其艳福不浅。然而陨少却仍是缺了根筋似的和青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会和三少说。”宋陨的表现反而相当坦然:“我会把人送过去。” “冒昧问一句……您、您认识他吗?”白溪战战兢兢道。 半晌,宋陨把再次扑上来的喻桑白捉住,轻拿轻放拨弄到一边:“……我不记得了。” 被打针的人鱼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喻桑白在各种努力的扰乱自家队友视线后,终于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楼骁不仅不记得他,连联邦语都听不懂了。然而沮丧也只是一闪而过,无论如何,没有什么比楼骁还活着更好。 “我会治好你的!”喻桑白真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握拳道。 “……”宋陨看着使劲浑身解数视图吸引他注意力的漂亮omega,心里又是有些无奈,又是有些歉疚。 “走了。”最终,宋陨吩咐手下。 喻桑白看得懂手势,立刻就跟在后面,生怕被丢开。等着他这一针的效果消退之后,他就可以把楼骁掳走酱酱酿酿尝试各种方法让他恢复。当然,这里面也需要明帆他们的帮忙。 “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绝对想不到。”捏了下右耳,喻桑白故作神秘道。 然而右耳光滑的触感很快让他一愣。 我通讯器呢? 喻桑白猛地想到,好像刚才被楼骁给捏走了…… 最终确认过货物之后,白溪别过宋陨,再次带着船队离开了港湾。无论如何,货物始终是最重要的,送上去给三少尝鲜的omega祭祀只是个附属小礼品,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插曲。只是白溪在无聊的海上倚着桅杆,回味着方才的大起大落。 陨少是从海里捡的,omega是从岛上拐的。两处地点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又水路相连。白溪想来想去,心中便谱写出一曲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然而自己一个人默默的萌着什么的实在孤单,白溪一个没忍住,就在饭点开始给小水手们讲故事。 “……于是,岛上的第一beta勇士和漂亮的omega祭祀相爱了,欺b霸o的酋长怎么甘心?当场就要把祭祀强娶过来。为了两个人伟大的爱情,勇士和祭祀当即决定私奔。两个人,半夜,乘上了勇士做好的独木船,向着大洋的远方飘去,没想到乱流却让他们再次失散。祭祀被再次卷回了小岛上,但可怜的勇士,却在洋流中险些丧命……好在被三少捡了回来,但是却失去了记忆。祭祀再次被囚禁了起来,他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沿路的商船把他带走,他要不惜一切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寻找情郎……” 一群alpha顿时唏嘘不已,如此感人的故事,就是铁打的汉子都要忍不住红了眼眶辣! “三少不把omega赐给陨少简直不是人啊!” 不知谁带了头,一群alpha纷纷附和之,更有不少人掏出手机借着离岸前最后的网络将这个可歌可泣的故事继续传播了下去。 甲板上的唐逸“咦”了一声,监测仪器显示,wifi-c的流量瞬间激增了不少。 “我好想忽然想到,桑白还没回来。” “这么小一个星球,想丢都丢不了。不是还有通讯仪么。估计被打了针不舒服躲哪里睡觉吧。”大胡子挥挥手,毫不在意。 第19章 回头鱼 将货物清点装箱之后,随着宋陨一声令下,白家手下上了武装森严的运输车。 宋陨本来有他的专坐,然而此时,他却面临着极大的困难。 无论他走到那里,那位作为礼物的omega祭祀,都会一脸莫名振奋的跟在后面。 “陨少,您看……” “我坐后面。”宋陨最终开口。 就等着这句话的宋家护卫立刻打开后座车门,宋陨微微躬身,用手挡住门框顶端防止身后的人撞到,继而回头示意青年进去。 漂亮的omega眨巴了两下眼睛,仿佛立刻读懂他的意思,闪身挤了进去,往里面挪出了一个位置。接着他继续抬头,眸子亮晶晶的盯着宋陨。 宋陨心中微微一动,然而面上却是毫无表现。 发动之后,车窗外,码头上的景物开始迅速倒退。宋陨本以为眼前的omega青年会对文明社会的风景极为感兴趣,然而对方却仍旧只是牢牢的盯着他,好像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坐在前排的宋家护卫,刚刚看过了从船上传来的白溪少爷脑洞故事,见此更是深信不疑。这种“全世界我都不看不管就只看你一个”,简直痴情到犯规呀! 在炽热的目光中,宋陨也觉得有一瞬间不自在,他益发开始怀疑青年与他丢失的过去有关。青年周身的气场温和,但又不是全然的柔弱无害。他的警觉,应该在很久之前,就给了这个人准入的资格。 眼看着男人陷入了沉思,一旁的喻桑白顿时拙计起来。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他猛地想了个注意——一把怀里的猫塞了过去。 一团绵软的东西忽然落在了腿上,宋陨也是有些愣住。微微抬头,他看到青年伸出两只手,做出了一个仿佛是在写字的动作。宋陨领悟的极快,立刻把一旁的纸笔递了过去。 车厢内顿时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只有纸笔莎莎摩擦的声音,前排的人也忍不住盯着后视镜猛瞧。 青年似乎并不擅长画画,宋陨想。虽然描绘的并不准确,然而他却也能大致看出其中的人物。在白纸上,首先出现的是手上这只小猫,继而是他,继而是眼前的青年。接着是一个有着麻子或者胡子的男人,并不能从画工中认出,再下面是两个相似的男人,一个矮一点的少年,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壮硕的大汉。 在笨拙的画完每一个人之后,青年在每个人或者猫的头上都画了个爱心,然后把它们连到了一起。 这并不是一种具有艺术感的表达手法,然而宋陨在那一刻却觉得心底有些震撼。在宋家的三年,他不知道是因为丢失了记忆的缘故,还是性格本身的原因,他的情感并不丰富。三少说他有情有义,然而他与宋家的维系只是那份从海中打捞上来的恩情,内里却是一片荒芜。 “我,”喻桑白满头大汗的画完,放下画笔,指了指自己:“喻桑白。你,楼骁。” 宋陨跟着重复了一遍:“喻桑白,楼骁。”青年单纯又带着点期盼的表情,似乎触动了一些他从未想过的地方。 眼前的青年立刻眉眼弯弯表示嘉许。 喻桑白的心底无疑是雀跃的。楼骁即使看上去忘掉了不少东西,然而他仍愿意从自己这里去接受记忆。这无疑是个好兆头。方才和楼骁比划了半天,估摸着他也没听懂自己找他要通讯器的事情。暂时他大概与淘金船上众人失去了联系。 在真正懂得医学的明帆出现之前,他能做的就是帮助楼骁放下对昔日队友的戒备,努力学习这个星球的语言,能真正互相理解对方的意思。 入夜,宋陨一众终于到达了第一个休憩点。 当宋陨与三少通完电话之后,依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宋陨后面的青年终于不再是关注的重心。 “两个小时前,有人找白狼旧部打听过这批货的去向。你们应该懂这个意思。” 众人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我们很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 在宋陨的安排下,三只小队负责轮番守夜,其他人则一面休憩一面随时准备待命。带来的货物绝大部分都是军备。宋陨直接从其中抽出了一部分补充后勤,剩下来的则被严密戒备。 明亮的灯光下,宋陨仍在与部下做沟通安排,少顷,在一旁踟蹰着不敢通报的护卫也被他叫了进来。 “怎么?” “报告陨少,之前那位omega,似乎不愿意被先送走。” 宋陨抬头,远远的从花瓶旁边探出的半张脸立刻“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强制带走。”宋陨直接命令道。跟着他来的大多是三少麾下的精英,没有谁不能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在混战中则很可能成为他们的软肋。 跟着货物附带的礼物,危机之时,宋陨几乎不需要任何犹豫就应该放弃他。但他显然不想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眼前的青年,很可能是他丢失的记忆中,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护卫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有了无数次训练与演习,宋陨的战术指令传达的极快。与此同时,宋城那里也有一批支援正在迅速赶来的路上。然而即使如此,冲突还是在他们的最早预想之前爆发了。 躲在一旁偷看楼骁打算写观察病例的喻桑白,在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之后立时重新躲了起来。宋陨所在的房间,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喻桑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没耗费脑汁去猜想其中的内容。他原以为这些和他都没什么关系,没想紧接着出来人却是很客气的把他请了出去。 虽然颇有些不满,但是喻桑白也懂得目前楼骁才是他们“自己人”的道理,当下只能乖乖跟着走了。 晴朗的月色下,原本以为是跟着去安排住宿,没想到却越走越远,喻桑白忍不住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虽然保持住自己什么也不懂的野人形象也很必要,但是死死的黏在好不容易找到的楼骁身上明显比这个更重要。 想通之后,喻桑白干脆停步,用眼神对领着自己的人表达抗议。 “……”眼前omega湿漉漉的小眼神明显杀伤力极大,宋家护卫心里确实叫苦不迭。被普及了白溪的脑补之后,对这位千里寻夫的部落祭祀他也很是敬佩,然而在即将到来的危险面前,如果这位小公子再闹起来,他是把人打晕了完成任务呢,还是把人打晕了完成任务呢…… 喻桑白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当下掉头就再次往回来的方向走去。 那护卫顿时傻了眼,立刻大步追了上来,又哪里想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竟是越来越大。 这omega,也太能跑了吧? 靠近南部海岸,f省一处酒店门口,枪战一触即发。 宋陨只来得及粗略的布置了一下,当交火的第一声响起时,货物才刚刚被封死。 “你们准备一下,我出去。”宋陨言简意赅。 没有人阻拦,目送宋陨出门的大多是兴奋与敬佩的目光。陨少连子弹都能挡过去,在旁人听来只是个夸张的传说,只有他的部下知道,宋陨的体能真真正正可以做到这一点。 在为三少打的最初的几场战役里,宋陨几乎是自己一人抗下大梁,砍瓜切菜似的把功劳抢了个遍。直到之后开始自己带队,才有意磨练手下的能力。然而这一次事出突然,宋陨也不由再次谨慎对待。 酒店几栋楼之间正好成了个套口,宋陨把一半的火力都集中在这里,他需要做的,就是把人诱进来。 出门的一刹那,埋藏在硝烟中的静谧让宋陨也是微微有些皱眉。对方似乎并不急迫。守在外围的宋陨手下此时正谨慎的持枪与一个方向对峙。宋陨正待前去相助,忽的有所感应。他极其轻巧的往前方一跃,在爆发力的带动下离开了约四米距离,身后原地的红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地面打出的深坑。与此同时,前线也再次陷入了胶着状态。 宋陨身上,好几个红点同时闪现,随着他矫健的腾挪翻滚竟是没有一枪再打到他。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回防,我们主场。”宋陨言简意赅,前线在他的指挥下慢慢撤退,很快火线就被拉到了酒店周围。当敌方大部分入套之后,宋陨一声令下,整个区域的电闸被拉掉。顿时除了枪火之外就是一片黑暗。 再也没人能找到宋陨的身影,整个战场顿时再次成为了他的主场。宋陨如同收割灵魂的猎手,无声无息的绕过火线逼近敌方的后部,对面的战力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陷入失联之中。 “四个狙击手,没有一个人干得了他?” 宋陨猛地停步,方才被他干掉的敌人腰间,似乎有兹兹的电流声传来。宋陨俯身,从他腰间拿过通讯器,带上耳机,里面,一个嘶哑的男声正在发号施令。 “把大玩意儿拖过来。” 宋陨还未反应过来,忽然整个人开始绷紧。他出任务无数次,从未有人能发现他的踪迹。然而此时,却有人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直直向他走来。 一只手暗暗按住腰间的枪托,宋陨如同危险的猎豹一般向那个方向看去。 他忽的愣住了,一向冷淡的表情也有些崩裂。 走来的是那个被他送走的omega。 那个精致的仿佛一碰就碎的omega,此时从枪林弹雨中闲庭信步走来,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被抛弃的控诉,一只手还拿着方才两人交流的纸笔。 第20章 枪战鱼 宋陨只感觉到心中狠狠的一紧。 观察力一项敏锐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omega青年并非乱走,而是每一步都恰巧算好了与火线擦肩而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宋陨一个纵跃过去,也顾不上什么轻拿轻放,直接把青年一个横抱就带回了敌方后部。怀里的omega几乎轻的可以忽略不计,宋陨又有着联邦顶尖机甲战士的体术本能,两人动作虽大,却完全没有惊动任何一个敌人。 “好好呆着。”这一下,宋陨终于严厉的沉下脸来,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懂,直接把他安置在了一处树丛之后。 吩咐完,宋陨再次回到战局。 敌方的战线此时拉得极长,而在战线的两端,分别有两人推出了一个机座。 宋陨一凛,他终于知道对讲机里的“大玩意儿”指的是什么。 在势力械斗中极其罕见的重机枪。可以压制最多一千米内的目标火力,甚至于,可以击穿部分装甲。 这次的货物是使用外面涂了掩饰涂料的装甲防车运送的,知道这一点的人极少,敌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单提货物,在重机枪的面前,宋陨手下的防御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会被完全击溃。 没有任何犹豫,宋陨直接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架,欺身过去狠狠的将枪手的双手反制住,继而对着他的颈部就是一手刀。 宋陨暴露。 捡来的通讯器就挂在耳边,宋陨听到里面地方指挥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他的怒吼下,一部分火力瞬间调转对准了机枪旁的宋陨,与此同时,另一条命令也被下达:“右边机枪,不等待,直接散布射击。” 为了防止重机枪被宋陨所用,敌方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对着他所在之处乱射。宋陨身法鬼魅在其中的空隙左右挪移,然而吃力的火力仍是逼迫他不由得向外层闪避。此时他最担心的却是另外一架机枪可能带来的后果。 十秒钟过去了,半分钟,一分钟。另一边毫无反应。 “右边a30他x的聋了?发射,发射!调转枪座干什么?我x——” 忽的一阵火光闪过,另一边的重机枪竟是直直向这个方向打来,擦着他们的顶头飞向了半空。 “他x的,被抢了?!”顿时,宋陨的周围一阵骚乱。他猛地抬头看过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被他放在树丛后面的omega,不知道怎么的又跑了出来,此时正把那机枪和机座一起……举了起来,对着天上瞎打一起。 实际上,喻桑白并不是在瞎打。眼睁睁看着楼骁跑到那里,他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战略支援。这个星球的枪支他还用的不习惯,随便开火可能误伤楼骁,他只能把枪举起来对着空中一面示威一面找找手感。 ……嗯,找到了。 喻桑白直接把重机枪的底座拆了,当成轻机枪抗在身上,反手底托一摔就砸晕一个前来夺枪的人。继而他又一个挺身,把另一个比他高上两个头的alpha踹了开来。 虽然有宋陨的举动在先,但喻桑白的行为才是彻底打乱的敌方的方针。这次针对这批货的攻击,敌方对宋城手下的研究算是淋漓尽致。他们制定的作战计划,几乎可谓是完全按照压制宋陨这个目标来的。因此机枪都不惜成本带了两架。宋陨只有一个人,就算他能夺枪,他也不能□□,在最坏的情况下火力仍可以通过另一架维持。愣是没有一个人想到,宋陨的小队里,还有一个和他一样能打的怪胎。 不说是对面,就连宋陨这边的人也惊呆了。他们人手布置紧密,安排在或者说能够潜入敌方后部的只有队长宋陨一个人,那么这又是谁? 不少火力仍在用于牵制宋陨,另一边的喻桑白几乎没有碰上什么像样的阻挡,等到敌方指挥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把机枪当烟花筒似的打了个爽。 掂量了下弹药用的差不多了,喻桑白再次一个闪身躲过了□□的红点。他的身法与宋陨并不相同,但几乎一样的难以捉摸。有了两人的搅乱,局势顿时来了个大逆转,此时火线竟是从酒店内部开始向外再次推过。 “点子扎手。”过了许久,宋陨捡来的对讲机里终于再次传来不甘的声音:“后撤。” “不追,看着货。”宋陨立刻对己方下达命令。 不追?结束了?宋家手下均是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毫无准备的一场恶战竟是轻而易举的就被两个人打乱了阵脚。对面,火力虽然仍是□□但明显只是虚晃,设备与人员都在陆续后撤,宋陨这里依然火力压制的厉害,被夺下来的机枪被再次抢了回去。喻桑白却是捡了个大便宜,在敌方走后直接把自己的那把机枪扛着,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这会儿虽然他看着活蹦乱跳的,实则抑制激素额那一针效果还没散去。喻桑白并非不能打,只是剧烈运动之后原本就酸疼的肌肉这下更酸爽了。故而再次与楼骁会和之后,他立刻把机枪邀功似的扔到了对方脚边,一面则用左手捏着略有写酸痛的右肩膀。 四下一片静谧。 宋陨还能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omega青年,剩下来的宋家部下一个个简直惊得要说不出话来。 一个干干净净,水水嫩嫩的omega,就是之前白溪要送上去给三少暖床的那个,在刚才,直接从火线里穿了过去,扛着个重机枪到处扫射还偶尔当成近身武器抡起来把人打飞。 怎么可能。 然而没有人赶多说一句话。武力值的完全压制,就是实力的证明。omega祭祀大大的表现太过于惊艳,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宋陨能与他比肩。况且,方才是这个omega救了他们。 许久,宋陨开口:“我替他们感谢你。” 众人立刻争先恐后的道谢。宋陨手下都是实诚汉子,就算对omega有偏见,经过方才一役,对眼前的漂亮青年更多则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人omega大大不仅听不懂,而且压根就没往这里,看过一眼。 经过一场恶战的omega青年依然看上去较弱粉嫩,此时还在萌萌的揉着香肩,约是此时天色晚了,那檀香小口还微微打了个哈欠,漂亮的杏目湿漉漉的,在投射到宋陨身上的一刻,又恢复了原来那种又希冀又火热的表情。 美人于千军万马中抢来机枪,赠与英雄只为博一笑,大抵如此。 众人一副闪瞎了狗眼的表情望过去,发现自家陨少依然只是麻木的站在那里。 情商太低。 宋陨其实有些发愣,他总觉的,方才两人战术配合的场景似乎曾经有过,但仔细想想却同那些封存的记忆一样沉在脑海的深渊。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最终开始下令让部下收拾残局。 酒店的一隅,宋家的公关势力已经迅速把事情压了下来。宋陨翻查了下虏获人员的衣物,大概知道了对方势力的来路。再次起身的时候,宋陨一侧身,才发现跟在后面的omega青年已经昏昏欲睡。 与宋陨一到的几个手下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然而语言不通还是其次,人omega武力高强,还兼着对他们有相助之谊,omega想跟着宋陨,他们自然也不敢拦着。只是现在祭祀大大看上去困得都走不动路了,似乎随时可以就地一歪睡过去。 宋陨沉默了一下,示意手下:“我先回去,你们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几个护卫立刻回答。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陨少丢下工作提前回去,虽然也不早了。但陨少这不是在心疼小o么!困成这样还要死死的跟着情郎,加上爆表的武力值,瞬间众人心中的这对“逃离野蛮小岛”的苦命鸳鸯又多了几分神秘莫测的英雄色彩。 跟着宋陨的部下默默握紧了拳头,不说是跟了陨少这么多年打拼的情谊,就冲着今日的恩情,也要好好劝劝三少不能插入这段可歌可泣的传奇爱情之中呀! 酒店的电闸重新被拉开,之前的服务人员虽然没有被波及,但看上去仍是有些恐惧。好在宋家公关做的到位,她们没有询问任何事情,只是依然恭敬的将最高级别的套件房卡给宋陨递了过去。偶尔有大胆的抬头瞄了一眼,也是脑补不止。枪战完了就带着昏昏欲睡的omega来开房什么的,宋家的私卫当真是铁打的…… 送着喻桑白进了房间,宋陨把睡衣给他拿出来,示意自己出门把空间留给他一人。 喻桑白接连着几天没睡,此时也没什么精神,但看到楼骁要离开的一瞬间却是猛地起身又把他拽了过来。刚才打了一场什么都忘了,这会儿喻桑白才忽然想到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看着青年东张西望的在床上扒拉着准备起身,宋陨只觉得自己心底软软的又有些好笑有些无奈。他拉开一旁的抽屉,把纸笔抽出来递了过去。 喻桑白递给他一个嘉许的眼神,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猫脸,继而用询问的眼神看了过去。 宋陨点头,拿出对讲问了几句,少顷,他接过纸笔画了起来。比起青年,他的画工要好上太多。在白纸上,一只爪子和尾巴被重点着色的猫咪在酒店的花篮里面蜷缩着。 喻桑白放心的点了点头,重新躺了回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陨坐在他的旁边,也没想到青年竟然这么快就步入梦乡。很显然,青年对他的防备也同样基本为零。 宋陨低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去看青年的脸。 两人的相见太过于戏剧化,以至于宋陨在之前还没有认认真真观察过他,除了检查有无违禁设备。此时静下心来,宋陨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青年的漂亮,比他见过的每一个omega都要张扬,眉眼精致绝伦。 白溪的脑补被闹得沸沸扬扬,宋陨并不是没有听手下讲过一言半语。 那么,他们过去真的相熟吗? 熟悉的气息很快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宋陨虽然没有记忆,但无疑直觉还在。 那么,他们真的,曾今是……恋人吗? 宋陨看着睡着的青年,一时有些走神。安静的套房里,没有人知道,宋陨的神色竟然带了一点淡淡的温暖。 第21章 养成鱼 暖色灯光的房间里,宋陨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他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调暗灯光,反手带上门。 “三少。” 电话那一端,宋城也接到消息半夜醒来,听着宋陨不折一人护住了货,当下就在第一时间前来致电表达慰问。 宋家三少的废话一如既往的多。宋陨也没有打断,一直听着电话走到走廊一头通向的露台。深夜的冷风从远处吹来,宋陨才有些回神。 他并不比往时冷静。 在被三少打捞上来之后的四年里,他没有刻意的去寻找自己的过去。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的看着世事沉浮,涉身其中也只是为了偿还三少的恩惠。好像他并不属于这里,这里与他也没有多大的关联。然而这一次,真正看到了关于丢失的那段记忆的线索,他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找他直到这里。 这个人也许对过去的他十分重要,然而现在,他却只能感觉到直觉上的亲密,甚至离最基本的熟稔还差上一些。 f省带着海水湿气的气流逐渐让宋陨清醒起来。四年都不觉得丢失记忆算什么,然而现在,他却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在意。 “诶,兄弟你还在吗?”半天没听到宋陨说话,宋城在那头弱弱的问了一句。宋家三少在外面张牙舞爪从不露怯,对着宋陨却从来都是放低了姿态。若说是报救命之恩,宋陨早在两年前把那帮刺杀他宋城的人全歼了,就算偿还了个一干二净。之后宋陨还愿意跟着他,宋城并不觉得是自己发的高薪起的作用。宋陨纯粹只是懒得走人罢了。 “嗯。”宋陨应了一声,开始着手汇报。 宋陨说话一向简短,他大致总结了一下方才的战况,继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次的来人,很可能和白家有关。明天审问两个俘虏之后,或许可以得到更加确切的消息。 “我知道了,”宋城开口:“白家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查,你们辛苦了。明早支援就能赶到。” 宋陨点点头,见对方没什么要说的就打算挂掉通讯。 “诶等等——”预感到又要被挂电话,宋城猛地喊了一声。 “?” “那个,就是、额……”宋城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扭捏,半晌,他还是下定决心,颇带着点期待的一股脑问完:“听说这次下面送来的omega很不错?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可以差人先接回来。” “要的。” “哈?”宋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挂掉电话,宋城颇有些沮丧的扑倒床上。能扛着重机枪一人单挑十几个的omega他还从来没睡过,加上长得也挺合胃口,本来他还打算接回来好好宠一阵。不过omega与宋陨孰轻孰重,他倒是也能分得清。 说来,这还是宋陨第一次找他要东西。 宋城翻了个个儿,继续成大字型躺着。既然这个omega这么能打,好好笼络一下,也是一大助力。 可惜不能在床上笼络了。宋城又翻了下,继续趴着。这可是能打得过十几个alpha的omega啊,想想就很带劲。顿时他又有些后悔,怎么就被自己这么轻易的送出去了呢? 算了,打手睡一个就少一个。 再次翻了翻,宋城终于陷入了梦想。 次日清晨,f省某临海酒店总统套房。 喻桑白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吭哧吭哧的爬起来。迷迷糊糊的洗了把脸之后,喻桑白再次出了门,打算继续找个楼骁粘着。 在被其他船员发现走丢并找过来之前,喻桑白深刻明白,他必须忍受这种没有星战游戏,没有淘金船也没有通讯器的日子。而在这之中,观察失忆的野生楼骁成为了唯一有趣的事情。 出了走廊,按照原路下楼,立时就有宋陨手下的人迎了上来。 早在喻桑白出现在大堂里的那一刻,他就成为了无数双眼睛关注的中心。参与昨日那场恶战的早已绘声绘色的为战友们描绘过这位omega大大的超凡武力值,而那些被安排在后面看守货物的则在此时争先恐后的挤到前面对着omega猛盯。 喻桑白眨了眨眼睛,只见走出来的那人向他微微躬身,继而领着他到了盛满早餐的圆桌前。 把每种食物都吃了一遍之后,喻桑白表示了下感谢,将最好吃的一种打了个包,紧接着继续东张西望表达自己寻找楼骁的意向。 那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带着喻桑白七弯八绕的走到一间小室。 门内,隐隐有说话声传来。喻桑白推开门,径直走到楼骁跟前,然后给他递了一个包子。 “……” 被俘虏的白家打手与宋陨的手下同时沉默了下来,审讯就这么进行到一半被打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包子上。 宋陨也有些愣住,审讯室里几乎没什么光线,青年推开门的一刹那,晨光才第一次透了进来。眼前的omega青年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是期待的看着他。包子直接被递到了自己的手上,暖乎乎的。 于是宋陨接过,吃了。 整个审讯室都充满了肉包子的味道。 “继续。” 宋陨吃完了包子,整个审讯室却依然陷入在长久的沉默里。封闭房间里经久不散的包子味不说,人omega一直眨巴这眼睛满心欢喜的盯着自家队长,自家队长则在看着俘虏的间隙偶尔回头和omega来个灵魂的对视,俘虏在看oy。 “咳咳,陨少。”少顷,终于还是有人开口:“要不就先到这里?” 宋陨点点头。白家的俘虏可以扣着再审,三少那里的下一批支援也快到了,需要去处理交接。 众人出了门,宋陨大致吩咐了一下,就带着喻桑白单独走了出去。 顿时,无数八卦的眼光再次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两人一直走到酒店的人造花园一角才停住。宋陨示意他向前看,喻桑白扭头,带来的猫咪正在那里同几只酒店的家养猫一起舔着盘子。 ……愚蠢的被同化的外星猫啊!喻桑白暗暗鄙视之,把猫咪直接提了起来抱在怀里,全然忘记了这两日自己抢了多少别人的早餐。 见到了失踪一夜的主人,猫咪抗议的叫了两下,用小爪子拍了拍肚子。喻桑白给他顺了顺毛,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了个包子。 宋陨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里竟是不知不觉有了些笑意。 “楼骁。”喻桑白弯了弯眼角,把猫递过去,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抱抱。 宋陨顿了一下,昨日两人交流的种种再次浮现了出来,他回忆了一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发音:“喻桑白。” 喻桑白顿时有些激动。楼骁的语调并不生涩,他只是短暂的失去了记忆,一旦加以引导未尝不可恢复。 “楼骁。” “我叫宋陨。”宋陨有些无奈。 “楼骁。” “……宋陨。” “楼骁。” “好吧,楼骁。” 喻桑白心满意足的挠了挠猫咪下巴,宋陨有些好笑,看青年那个舒服的样子,仿佛被挠的是他自己。 两人一猫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宋城谴来的支援已经赶到。宋陨开始着手安排多出来的人手,喻桑白则始终抱着猫咪在旁边紧紧的跟着。 新来的人中不乏有对着这位omega充满了好奇的。海岛部落的omega祭祀,特别能打,原来是献给三少的,今天早上被三少改口说是给陨少了。 喻桑白盯着楼骁走来走去也不觉着无聊,看看这个星球的人情风物,比昨天在大海上发呆有意思多了,虽然昨晚的枪战才最为带感。若是有人瞄过来,喻桑白也任瞧任看的,要是对方对他笑一下,他也会回个礼貌的笑容。 漂亮omega的微笑很快就再次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就连同宋陨说话的后勤负责也在回话效率上略微有些迟缓。宋陨微微侧头,这才意识到了症结的所在。 喻桑白见对方看了过来,立刻回了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 宋陨心里微微一叹。眼前的青年从海岛上跟过来,语言不通无依无靠,只能这么跟在他的身边。虽然自保足够,但是对于别人善意或恶意的探测都无法分清。或许自己有责任去帮他适应。 教会他语言,教会他与人相处,教会他人心险恶,去真正了解他的想法,从他那里知道自己的过去。 想到这里,宋陨不知为何有些淡淡的期待。 千里之外,宋城正拉着林子恒喝酒买醉,倾吐自己内心的不快。林子恒则因为正式少掉了宋陨这一强力的女神竞争对手而窃喜不已。 “一个omega而已,难过什么?”对于宋家三少,林子恒很是敷衍。 “你不懂。人家从海岛过来,单单纯纯的什么都不造,话都不会说。这要是给我了,我就每天把他□□的乖乖的萌萌的,一边宠着他亲手跟他玩养成,让人omega全身上下都是我的味道,塑造成我的最佳理想型。” 林子恒表示了一下鄙视。 “现在,只能给宋陨玩了。”宋城喃喃道。 第22章 妯娌鱼 宋家三少这次叫来的支援算是大手笔,直接就拉来了三架直升机。 宋陨与手下吩咐好之后,将带来的货物分成两拨,重要的都空运先走,剩下来的走陆路。 除开货物之外,直升机上能坐人的地方也不大。宋陨自然是要跟着过去,喻桑白厚着脸皮跟进来的时候也没人拦着他。 “怕吗?”升空的一瞬间,宋陨侧身看着他。 在所有人都以为omega听不懂的时候,喻桑白却摇了摇头。 宋陨笑笑,他总是在冥冥之中感觉到,眼前的青年对自己了解的很。 喻桑白低头,耳尖微微有些发红,这种意味深长的带着一点怜惜的表情是要闹哪样?!不知道为什么总结的楼骁好像在这个星球变得有点奇奇怪怪的…… 摸着软软的小猫毛,喻桑白不禁陷入了沉思。楼骁失去记忆确实是事实,一时半会儿也难给他找回来。尤其是在现在,因着语言不同,他没法了解楼骁到底在想什么。整整一天,楼骁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好像有些复杂,又有些……愧疚?! 喻桑白赶快又瞄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再次碰上omega青年的目光,宋陨却只是坦然的看过去。他不记得自己和青年的过去究竟是怎样,但他并不否认自己对对方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或许只是处于探究,或许是处于欣赏。与青年并肩作战的那种默契更是让他有些沉迷其中。 既然在失去记忆的四年后,见到他还能觉得对胃口,那么过去他们是否有过更深层次上的牵连,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是非问题。他们可以从现在开始。 三千米的高空上,一本本子被摊开在了两人的中间。 漂亮的omega青年全神贯注的看着,脖颈露出一段优雅的弧线。 宋陨在纸上画了几个最简单的图形,写了几个字,继而放下笔,对上青年疑惑的目光。 “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 午后,s市一处大厦顶楼。 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宋家的产业之一,就连宋家人也未必知道。确切的说,整栋楼都是宋家三少一个人的。 此时的顶楼停机坪上,宋城与林子恒带着一帮人正定定的看着远处的方向。 随着巨大的噪声,直升机降落在顶楼的一侧,一个貌美如花的omega立刻帮宋城弄掉耳朵里的棉花。宋城则喜滋滋的迎了上去。 舱门甫一打开,宋城就做好了为功臣接风的激动表情。然而首先蹿出来的是一只白乎乎的小猫。 宋城的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那只猫在他脚下绕了两圈,似乎有点嫌弃,继而远远的跑开了。 “三少。”舱门的方向,宋陨已是走了出来。 “诶兄弟!”宋城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去:“这次多亏了你。” “没事。”宋陨微微侧身,紧接着从里面出来的是喻桑白。 宋城顿时看直了眼,这细胳膊细腿的,很难想象在之前传的战斗视频里有那种爆发性的力量。比起在这方面相对迟钝的宋陨,宋城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那什么时候的腰力。 宋城阅o无数,眼前青年五官精致,但略显俊朗,身高在omega里面也略高,只比他和宋陨矮上半个头。趁着宋陨拿货的机会,宋城立刻上上下下用兽性的眼光扫了几遍漂亮青年。脸九分,身材九分,祭祀身份加一分,武力值加一分,腰力再额外加一分。 平均十点二五分。 尤物! “这位小公子,第一次见面,我们混个眼熟。”下了判断之后,宋城当下抱着能多揩油就多揩点的心态迎了上去,一面捧起omega软软的小手,一面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宋陨再次从舱内出来,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原本歪着脑袋看着宋家三少的omega青年立刻把人丢了下来凑到宋陨跟前。 “咳,我们去看货?”宋城讪笑道。 “好。” 在宋城的吩咐下,顶楼的人顿时少了大半。之前给宋城摘棉花的那位omega少年似乎还想在三少旁边磨蹭一会儿,然而一旁的宋家护卫却是礼貌的把他请了出去。 那少年长了一张尖尖的锥子脸,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勾魂摄魄,最近在三少身边很是得宠。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跟着三少到最后,但今天被带到了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明显就代表了三少对他的宠幸高人一等。少年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下,顿时把目标集中在了一旁的喻桑白身上。 “快走快走,在不走就要被轰出去了。”同样能被宋家核心带到这里的omega,少年几乎在第一眼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和自己一样。即使方才看三少的样子对他似乎起了心思,少年也并不担心什么。 没看到这人是陨少带来的么? 在三少手下干事,没人不知道陨少就是三少的左膀右臂亲兄弟。少年有十足的把握三少不会和陨少抢人。既然如此,眼前的omega明显就是自己的……妯娌嘛! 忽然被人抓住的喻桑白也是一愣,然而抓着他的人明显没什么恶意,小狐狸似的漂亮眼睛弯弯的,看上去还开心的很。 在女人灭绝的联邦活了这么久,喻桑白的审美里面自然也不会带有“女人”这个词汇。而在联邦,眼前这种少年的长相正是最适合被娇宠的类型。喻桑白对这种少年自然提不起任何敌意,回头看了一眼楼骁还在那里不知道忙些什么,就直接一抬腿跟着少年走了。 “吓死我了,刚才还以为能跟在三少旁边呢,差一点就过线了,三少说不定就不要我了……”少年吐了吐舌头,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诶你是跟着陨少的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耶。以后我开茶话会的时候你也过来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弹琴画画练舞什么的……诶?你怎么不说话?” 喻桑白炸了眨眼,似乎也觉得让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冷场似乎有些尴尬,他立刻翻出了刚才在直升机上楼骁反复教他的那句:“窝听噗咚。” 少年顿时傻了眼。 紧接着两人捣鼓了半天,少年才弄懂眼前的omega是宋家手下不知道从哪个野人小岛拐过来的,离能与自己正常交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不由咂舌不已。陨少看着正正常常的,没想到口味却这么奇特。 “这么惨……那你们嗯嗯的时候,你都没办法告诉陨少哪里疼的。本来omega跟着beta就很辛苦了,你还……唉,又没信息素又不能沟通,你岂不是很惨,都不能舒服。”少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也不指望眼前的人听懂。 “算啦,不过你总有个名字吧?我总不能一直叫你野人omega……我叫洛溪声,洛——溪——声。” 看着少年指着自己的样子,喻桑白立刻明白了过来:“喻桑白,喻——桑——白。” 大楼顶层停机坪下的咖啡厅里,喻桑白喝着奇怪的饮料和少年一起手舞足蹈的交流。虽然费力了一些,但对于喻桑白来说,能和漂亮的少年呆在一起时间还是花费的很值得的,尤其是下巴这么尖锐的少年。人鱼总归是一个很能欣赏美丽的物种。 洛溪声同样累得满头大汗,然而他却仍孜孜不倦的像喻桑白普及着茶话会是什么,邀请函是什么,努力把眼前的omega发展成自己的手帕之交。三少的情人有很多个,陨少却只有这么一个,如果能和这一个搞好关系,天天想着拉拢陨少的三少一定会夸他又聪明又机智哒! 两人的上方,停机坪上,宋城检查过那一批明显下了大血本的军备,和宋陨相互对视了一眼,继而把最后的一拨人也喝退开来。 检查了一遍四周,宋陨把一个不显眼的集装箱里的枪支拨开,露出了最里面的东西,一个不大的保险箱。 “就是为了这个,白狼把所有身家都投了进去,所以才在那时候明显供给疲软。”宋城皱了皱眉头。 “对。” “里面是什么?” 宋陨没有说话,直接打开了保险箱,里面只有一个精致的瓶子。然而宋城却差点吓了一跳。 瓶子里面装着一种极其熟悉的液体。下半部分是几乎凝固的深红色,上半部分则是浓稠的黄色。 这是一瓶即将凝固的血液,然而其中却似乎浸泡着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形状奇怪,像是一团血肉,又隐隐有个脑袋。 “这特么什么东西?人体组织?怪兽?”宋城喃喃道。 “胚胎。” “啥?你怎么知道?” 宋陨扭头看了他一眼,宋城几乎可以肯定里面有一定鄙视的成分。 “如果你上过任何一门生物课,你应该就会认出来。” “哦。”宋城点了点头:“想起来了。我是十几年前学的好吗?你不是四年前把小学初高中课本都看了一遍嘛。我哪能跟你比。话说胚胎用血就能养活?” “不能。” “所以这玩意儿是死的?” “不是。” “诶?”宋城凑过去,瞪大了眼睛看着。 宋陨在一旁伸出手,敲了敲那个瓶子。瓶子里的胚胎动了两下,竟是挪腾到了宋陨敲击的地方。浓稠的血浆中,它的头部逐渐可以被分辨出来。它侧着身子,四肢还未发育完全,带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上面还偶有红色的组织缔结物。 宋陨又敲了两下,“它”那苍白的四肢开始猛地挣扎起来,似乎在敲击瓶壁,下层的血浆与上层的血清开始逐渐震荡交汇,整个瓶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宋城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然而紧接着,更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它”缓缓的扭过头来,在未成形的脑袋上,一双还未进化完全的眼睛猛地睁开,没有任何眼白,完全无机质的黑色眸子,正冷冷的看着两人的方向。 第23章 识字鱼 “活的。”宋陨敲完杯子,扭头看着宋城。 那边,玻璃瓶里面生物仍在奋力挣扎着,光秃秃的,在腥红色里面翻滚的四肢叩上瓶子的边缘。他的手,或者说是爪子还未成形,在血海里面伸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一节断掉的小指。 宋城哪里还能理会的上宋陨,当即一声嚎叫就——蹿远了。 宋陨定定的看了他两眼,最终还是合上了保险箱:“你怕?” “谁说我怕了?”宋家三少眼见着那玩意儿又被塞了回去,又慢慢蹭了回来。然而他却仍觉得那双恐怖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 “这玩意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宋陨再次回答了一遍。 宋城想来想去,仍是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往宋陨旁边凑了凑:“你有没有听说过鬼胎?或者是……炼血婴?”如此说着,宋城又忍不住抖了两下。然而他一抬头就对上了自家兄弟的视线。宋陨那看他的表情,仿佛他宋家三少的脑子坏了。 “我只是猜猜而已,毕竟这东西谁也没见过不是?我倒是想不通,白狼把所有家底投进去,就弄了个这个,到底是为啥?” “白狼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宋陨淡淡道。 “现在白狼被你弄掉了,我们怎么能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 “养。” “啥子?” “你不养,怎么知道它是做什么的。” 方才的场景再次回现在眼前,宋城立刻又露出了那种有些后怕的表情。拿白狼的东西,他自然是一万分愿意,然而养个能把他宋家三少吓一跳的怪物,他着实有些犹豫。 “养不养看你,不换血,它也活不了几天。”宋陨再次开口。他并不感到任何惧怕,在从货里翻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尝试着研究过这个与人类类似生物胚胎。如果不是胚胎成长环境苛刻,他也许早就把这东西从瓶子里拽出来了。然而他也对这个没有长久的兴趣。把东西送回来,只是受宋城之托而已。 “我还有些发现。”宋陨接着道:“血液在一般情况下,早就凝固了。它似乎可以控制血液自己搅拌。不是靠还没长成的肢体力量,而是,它可以‘控制’血液。” 顶层下面的咖啡厅里,两人回来的时候,喻桑白已经和洛溪声聊了个热火朝天。 喻桑白虽然对语言学没什么研究,但是记忆力倒是超群。高等文明往往意味着高脑域开发,否则宋陨也不可能在被捡来的短短几个月内就把整个语言文化体系学个遍。在同洛溪声交谈的短短一个小时里,喻桑白已经能够掌握一些最基本的语法与复现较多的词汇。当然,这和洛溪声本身的话唠属性与过于夸张的肢体语言也有一定的关系。 眼见着两人走来,喻桑白的一双眼睛顿时又勾在了宋陨身上,洛溪声却是张大了嘴巴,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不会吧……你看三少的脸色,感觉苍白了不少,走路的姿势都不对了。不会刚才在天台上陨少把三少上了吧?” 洛溪声语速太快,喻桑白没有听懂,转过头来颇带着些求教的看着他。然而洛溪声却只是摇了摇头。 那头,宋陨也看到了两人,他直接丢下了还有些没缓过来的宋家三少,径直走到了喻桑白的面前。看到眼前的omega青年,宋陨冷硬的面部线条终于有些软化的迹象。一旁的洛溪声早在宋陨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娇娇嗲嗲的扑到了三少身上,顿时吧台旁就剩下了宋陨与喻桑白两人。 “聊什么呢?能听得懂?”看到青年扑闪扑闪的眼睛,宋陨只觉得心底都软软的。他并不指望青年能理解他的话,然而时间还很长,总有一天他能听懂。 宋陨没有想到的是,喻桑白快速对照了一下新学的词汇,竟是把这句给硬生生翻译了过来。 “不会在刚才天台上陨少把三少上了吧?”喻桑白回忆了一下洛溪声的最后一句话,绘声绘色的模仿了起来,继而一脸求解的表情盯着宋陨:“不懂。” 宋陨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干脆直接带着青年转身走了。 “???” “……没上。” 入夜。 宋城在占满了整个房间的大床上滚来滚去,就是有些睡不着。仿佛一闭眼,宋陨带回来的那见鬼玩意儿就浮现在眼前。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摇了铃:“给我叫个人过来。” 当值的宋家护卫吃了一惊,却仍是尽职尽责的询问三少翻牌事宜:“要哪个?现在几个小公子都……睡下了吧?” “我不管。”宋陨任性:“随便喊个。” 三少虽是说了随便,护卫小哥却是不敢怠慢。在反复捉摸了一下三少的口味之后,他最终还是喊来了貌似最近得宠的洛少爷。 原本呼呼大睡的洛溪声在听到铃声时原本还有几分不满,然而一听闻是三少传召,立刻就喜滋滋的把小熊睡衣换下,在里面穿了个超薄透明情趣装,外面套了件大衣就赶了过来。 在占满了整个房间的大床上,原本一个人翻滚的宋城顿时变成了和omega情人大眼对小眼。 “三少不要么?”洛溪声白白摆了半天姿势,也没见宋城有半点反应,不禁心里委屈至极。他都做了这么久心理准备了,就算三少不要他也想吃了好不好! “把你脸上的粉弄掉。”宋城终于忍受不住一把把人呼开:“擦得那么白,跟鬼似的。” 十分钟后,洛溪声戴着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素颜从洗手间出来,继续和三少大眼瞪小眼。然而还没等他找到点困意,宋城又有了新的想法:“不行,我得找把桃木剑过来。” “桃木剑?”洛溪声瞪大了眼睛:“要这个干嘛?大半夜的去哪里找桃木剑?” “辟邪。”宋城木然道。 “哦。”洛溪声转了转眼珠:“三少你是不是怕鬼呀?” “闭嘴!” “找不到桃木剑,吃个桃子也是一样的。”洛溪声把大头凑近,小声道。 宋城颇有些羞愤,然而此时有人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他确实是放松了许多:“桃子?” “是啊是啊!”洛溪声立刻从床上窜了下去,从一旁的果篮里面拿了个桃子,一刀剁成两半:“给。” 宋城将信将疑的接过,最后还是咬了一口。洛溪声也三口两口的把他那份小点的咽了下去。虽然桃子的汁水流了一手,洛溪声仍是笑弯了眼。他这也算是和三少分桃了吧! “要不要再弄点符水?”吃完桃子,洛溪声又建议。 “随你。”宋城此时也有些困意来袭,昏昏沉沉的任洛溪声摆弄。 “稍等!”洛溪声飞快的拿起纸笔去了楼下的厨房。瞅了瞅四周没人,他迅速在纸上写下了“宋城和洛溪声永远在一起”几个大字,点燃煤气灶就烧成了灰灰,继而又把灰灰捡了一些塞到了水杯里。 “给,这个也能辟邪。”洛溪声眼巴巴的把水杯递了上去。 宋城虽然此时此刻已经不怎么害怕了,然而看着omega期待的小表情还是忍不住喝了几口,洛溪声的眼睛立刻又弯了起来。 在这个安静的晚上,宋城最终还是没能让洛溪声满足。咽下水之后他直接就一倒头睡了,洛溪声在一旁趴着,一根一根数着三少的睫毛也渐渐陷入了梦乡。 宋陨的宅子里,卧室在二层,厨房在一层,处于负一层的地下室则正好在厨房的正下方。 没有任何人发现,当洛溪声在厨房里捣鼓的时候,暂时存放于地下室内的玻璃瓶猛烈震动了起来。瓶子里面,苍白的、还未发育好的躯体在猛烈撞击着瓶壁,腥红的血液映衬下,一道瓶子内壁上的裂痕清晰可见。 宋城宅子的不远处是宋陨的住所。此时虽已是深夜,书房里的两人却仍是在聚精会神的读着一本《少儿看图识字》。 在高等文明的体力与精神力的加持下,两人似乎并不觉得疲惫。仅仅一个晚上,在宋陨的帮助下,喻桑白已经突飞猛进看了八册。虽然对整体语法还一窍不通,然而喻桑白还是可以靠着死记硬背达到指哪儿说哪儿的水平,顺便还能认几个不大复杂的字。 有了系统的教学之后,两人的交流也从最基本的白板绘画变成了宋陨说话,喻桑白蹦词儿。 直到天色渐明,喻桑白才打了哈欠。 宋陨忍了半天没忍住,最终还是摸了摸他的头顶。登时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了过来,宋陨笑笑,拿开了手。 喻桑白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从客房爬起来的时候,宋陨已经不知去向,一份早餐却放在了餐桌上。一旁还坐了个百无聊赖的漂亮少年。 “你总算起来了!”洛溪声刺溜一下窜了起来,跑到喻桑白旁边:“你睡得可真久!你都不造,我昨天半夜被三少弄醒,这么——晚才睡,结果你起得比我还晚!” 喻桑白还在努力分析句式语法的当儿,洛溪声下一句已经再次窜了出来:“你们昨晚一定爽了很久!可恶!我都没有qaq” “爽?”忽然冒出的新动词又勾起了喻桑白的求知欲。他昨天确实与楼骁认字到半夜,这是认字的意思? “哎呀你好坏呀,一定要我解释,就是——” 洛溪声话音未落,门口一阵喧哗传来。尖下巴的少年立刻丢下喻桑白,趴成一片黏在窗户上。 “哎呀不好了!”瞅了两眼,洛溪声顿时忧心忡忡的跑过来:“快跑快跑,宋莹莹来了!” “宋莹莹?”喻桑白咀嚼了一番,这似乎约莫是个人? “三少的妹妹!据说以后要嫁给陨少的!”洛溪声颇有些担心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你,情,敌。” 第24章 玩耍鱼 宋陨的宅子里,喻桑白还在努力啃着包子,然而趴在窗户上的那一片洛溪声却是猛地把自己扒拉了下来,弹射到喻桑白旁边:“跑跑跑,我可打不过宋莹莹!” 喻桑白倒是把这一句听懂了:“要……打架?” “你想啊,”洛溪声一边推搡着喻桑白一边喋喋不休道:“这不是打不打的问题,也不是打赢了打输了的问题,关键是,她可是宋家的小姐啊!如果她欺负你,我可能都很难帮你还手的说。她是三少最疼爱的妹妹,如果她在三少面前说我坏话,那三少估计一辈子都不愿意标记我了。等等你别只啃包子啊……” 此时门口已然传来了高跟鞋与石板地碰撞的声音,洛溪声顿时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再管被推了一半的喻桑白,直接自己钻旁边窗帘里面去了。 宋陨的餐厅大概很久没有被打扫,随着洛溪声挤身进去,顿时一层厚厚的陈年老灰从窗帘顶上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喻桑白连忙护住自己的吃了一半的包子跑远了。 几乎同一时间,餐厅的门被推开,一个极其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omega女性,一双漆黑的眸子勾魂摄魄,气场十足。她穿着十几厘米的艳丽高跟,纯黑的坎肩里面是一件质地不凡的白色抹胸短裙。看到这样的omega,估计所有人眼里都只会剩下性感尤物四个大字。喻桑白不能算是个例外,然而他的眼神里却更多是一种看稀罕物事的欣赏,就如同看一个做的特别好吃的煎饼果子之类。 在联邦的二十年里,他算是一个女人都没见过,到了野生小岛上之后,接触的最多的女性也就是拿着长矛大声呼喊的alpha战士。眼前的女性几乎可以算是刷新了他的审美。 “是你?”宋莹莹径直走了过来,扬起了下巴,如同一只高傲的天鹅:“你能配得上宋陨?” 一旁的窗帘顿时抖了两抖,喻桑白眨了眨眼睛,他其实只能听懂“宋陨”这个名词。 “他带你回来,只是图的一时新鲜。我不管你怎么花言巧语哄得他,他不是alpha,你也别指望能得他可怜让他标记你。你老老实实自己走人也就罢了。我不想由我自己动手。” 喻桑白继续眨了眨眼睛,这句他虽是一点没懂,然而那种直接的敌意倒是让他感受了个彻底。喻桑白并不理解这种敌意缘何而来,但似乎和楼骁有关。不考虑排除楼骁的罪过她的因素,喻桑白忍不住都替楼骁揪心。这么个美人,还是个在联邦都灭绝了的女人,不好好宠着还让她生气。 想着想着,喻桑白忍不住递了个馒头给她,试图让她消消气:“吃。” 宋莹莹一双美目顿时瞪圆了,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她何尝被人这么怠慢过。别说她的问话眼前的青年一句都不答,甚至人还给她送了个馒头……这是侮辱她的意思? “我警告你,我是宋家的七小姐。三哥这个基地,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喻桑白有些雀跃,他竟听懂了两个数字。 “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离他远点是你的本分,不是你的,你不要妄想。” 宋莹莹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想到宋陨对她那一向冷淡的态度。得知宋陨这次带了个人回来,还是从三哥手里抢来的omega,她只觉得整个o都不好了。她何尝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被宋陨带回家,还单独呆着。宋莹莹几乎一得知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特地穿了件气场十足的裙子,摆足了主人范儿,没想到自己的敌人却是这么个不冷不热的态度。宋莹莹只觉得心里委屈的很。 “你怎么不说话?”她挑了挑眉毛,冷冷的看着眼前的omega青年慢条斯理的把馒头又塞进了盘子里。宋莹莹只觉得心塞无比,好像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满腔怒气愣是一点反应都没。 一旁,喻桑白终于发现自己的善意似乎没有被理解到,暗暗心塞于自己的语言水平,他用一双真诚的眼睛看过去,试图建立新的友谊:“抱歉,我听不懂,我才开始学。” 略显别扭的语调让宋莹莹顿时哑然,她此时的心塞简直难以言喻。 她甚至都想动手了。 沉默了许久,直到客厅的窗帘再次被震慑的瑟瑟发抖,宋莹莹忽然开口:“出去。” 喻桑白一愣。 “出去。” 宋莹莹冷冷的转身,然而还没等她迈开步子,也没等喻桑白反应过来跟上来,只听“噗通”一声,一个人从窗帘里面跌了出来。 “对对对不起七小姐……我真不是有意站在这里的,我就是路过,看着窗帘好玩才进来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滚出去……” 宋莹莹吓了一跳,此时几乎要气炸了:“我让他跟我出去,没说你!” 蹬蹬蹬的迈着高傲的步子,宋莹莹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发现那omega竟然还蹲在那里试图搀扶三哥那个似乎没什么智商的情人。一直偷偷看着宋莹莹的洛溪声对上对方的目光,立刻使劲儿的把喻桑白往前面推:“别管我,先走先走。” 喻桑白跟着宋莹莹出了门,上了一辆跑车,很快身边的景物就在飞速后退。他大致估摸了下方位。楼骁这边的建筑大多是依山而建,昨天住的宅子在前山,现在他们则是到了后山。 下了车,宋莹莹依然在前面气势十足的走着。到了一处空地,她才忽然停下。 这是一处射击场。 宋家七小姐的到来立刻让还在训练的宋家护卫速度来了个大清场。带好防护耳罩之后,宋莹莹回头挑衅的看了喻桑白一眼,拿起枪,深吸一口气开始瞄准。 一连三下。92式9mm□□,50m胸靶,九,十,十。 宋莹莹缓缓呼出一口气,把枪递给青年:“不能说,就打吧。” 顿时整整一个靶场都安静了下来,原本以为七小姐只是来三个心的众人顿时在凝固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这竟是个抢男人的戏码! 喻桑白掂了掂枪,立时来了兴趣。从那天愉快的扫射之后他都没有碰过什么热武器,万万没想到眼前的漂亮妹子在上一刻还对他充满的敌意,下一刻就带他来娱乐身心。 颇为感激的看了一眼宋家小姐,喻桑白在枪托上微微使力转了个花式,继而直接对着靶子砰砰砰打了起来。九发子弹,除去宋莹莹打出去的三发,还剩六发。喻桑白对重量控制的极其准确,打完六次之后又还了回去,为了表示礼貌,他拿着枪口那边,把枪托直接递给妹子。 宋莹莹吓了一跳,她耳罩还没摘,就看到青年在那里随便乱打一气。这哪里算是个比试,估摸着人连靶子都没打到。她顿时心里有点后悔,这要是打偏点,周围的人受伤都说不定。 “你——”深吸了一口气,宋莹莹美目怒睁:“有你这样瞎打的吗?出事了怎么办?不仅不会说话,你还没脑子不成,你——” “小姐。”一旁的护卫忽然弱弱的开口:“好像都打到靶子上了。” 宋莹莹吃了一惊,立时又有人过来回报:“六十。” 六发子弹,六十。宋莹莹哪里愿意相信,自己也跑去看了,没想还真是六个十环。射击场的众人顿时开始议论纷纷,看喻桑白方才的架势,别说瞄准了,手感也没找,直接从小姐手里接过枪就打了。这个omega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不是人。 少顷,宋莹莹又故作冷静的回来了。她吩咐了几句之后,又带着喻桑白来到了一个露天靶场。一旁被差事出去的宋家护卫去而复回,带来了一把漂亮的白色小弓。 宋莹莹刷刷射了两箭,把弓递给喻桑白。 下一秒,一个靶子直接被射穿了。 众人顿时陷入了无比复杂的沉默之中。宋莹莹咬咬牙,故作高傲的挤出来两字:“继续。” 随着两人的不断转移阵地,跟在后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宋莹莹早已把一身高贵冷艳的装扮脱下换成短打,然而除了马术勉强持平外,她愣是在所有地方都落了下风。单不说击剑她毫无还手之力,打个乒乓球人omega青年一拍子就把球抽没了,就连踢个毽子,他也只是在第一次踢飞了,后面就一直接着。 宋莹莹咬了咬下唇,最终想到了个法子。 那边,洛溪声终于千辛万苦的联系到了不知道跑哪儿去的宋陨,弱弱的将宋七小姐前来找茬的事情打了小报告。三少宅子下面没什么人知道的地下室里,宋陨立刻决定拔腿走人。 “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宋城立刻抱住了兄弟的大腿。 “……你也可以出去。” “你不能出去,这特么瓶子都碎了,要是这玩意儿跑出来怎么办?” “换个瓶子。” “……我不管。”宋城哪里敢一个人在地下室里呆着。今天中午他手下的那帮科研人员就能赶来把东西转移,在这之前,明明宋陨都答应守到中午,没想到一个电话就被叫了出去。 宋陨沉默了一下,道:“那你和我出去。我带着它。” 还没等两人达成一致,那边洛溪声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不用去后山了!他们两又回来了。小姐说是要和桑白比试……厨艺。” 第25章 飞刀鱼 “什么?!”仍在后山赶路的宋莹莹吃了一惊,死死盯着前来报讯的宋家护卫不放:“你说陨少现在也在那里?” “是的,小姐……”那人还未来得及说完,就只听宋小姐一声尖叫:“停车!” 猛地一个急刹车,喻桑白差点没滚到前面去。一旁的宋莹莹则迅速把前座靠背上的隔板拉开,一面从座位底下抽出了一个巨大的化妆盒对着镜子开始涂抹起来。 “下去。”补完妆之后,宋莹莹毫不客气的对着喻桑白吩咐。 喻桑白耸了耸肩,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顿时“碰”的一声后座另外三面的隔板都降了下来。等到喻桑白再次被允许上车的时候,宋莹莹已经完全换了一身装扮——粉色的蓬蓬裙,白色丝袜,茶色的发尾还追加了几个微微蜷曲的发片。 在一车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宋莹莹一声轻咳:“继续开。” 三少的大宅里,一行人许久都没等到还在后山磨蹭的两个omega,倒是宋城手下的生化小组率先到了位。颇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意味,宋城赶忙督促着众人把玻璃瓶里那怪物给送上了车去。 不知是因为光天白日还是什么原因,那胚胎竟是出奇的安分。饶是这样,前来接应的几个生物专家还是被那紧紧贴在瓶子内壁的苍白肢体吓了一跳。那异常狰狞的东西此时背对着瓶壁身体蜷曲着,一双冰冷的眼睛也没有转过来,后脑的组织还未长全,薄薄的一层结缔膜下面淡色的胶质一般的填充物清晰可见。 宋城自是一眼都不想再看那玩意儿的。方到达的几人却是一眼就看出它的原型,比之半吊子的宋陨又察觉的更多。这是一个变异的人类胚胎,从脑容量来看,似乎比正常胚胎要发达好几倍。 “……辐射体?基因怪物?”得到答案的宋城并没有轻松许多,眼前的胚胎明显是一个不可控因素,他开始考虑是继续养着还是从现在就扼杀掉。 “三少,这个东西,还是很有研究价值的。”一位生物专家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开口。 沉默了许久,宋城终是下了决定:“先养着,也看看他发育完了之后是个什么东西。等到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在做最坏的打算。” 宋莹莹的座驾到达大宅的时候,宋城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情绪也有些蔫蔫的。然而宋莹莹进来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又重新抖擞了起来。 自家妹妹一身粉粉白白的,此时优雅无比的从门口走进来,全身都埋在了蓬蓬裙和蕾丝里面,端的是可爱无比。宋城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萌的飘上了天,然而看到一旁宋陨的表情,他却只能微微叹息。 妹妹桑是最矜持优雅的omega,在喜欢的人面前自然也要把持着点度。宋城向妹妹微微示意,继而向宋陨靠了一步,夸张的向着门口的方向张开了双臂:“给哥哥抱抱!” 宋莹莹一个飞扑跑到哥哥怀里,一个眼色递过去,宋城立刻手上用力,把妹妹抱起来之后旋转了九十度,直接塞到了宋陨身边。 刚刚走进来的喻桑白看到两人的动作也是一噎,似有所觉的向宋陨眨了眨眼,走到一旁避开了挤在一起的三人。这位换装小能手妹纸,看上去似乎对楼骁很有意思啊! “……”宋陨有些窘迫的看了喻桑白一眼,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宋七小姐站立的位置。 自家妹妹难得的的到来让宋城放弃了一下午的工作,打算一切以取悦妹妹为导向来安排时间。对于宋莹莹来说,则是一切以宋陨为导向。在妹妹细声细气的说着要露一手新学的厨艺的时候,宋城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宋莹莹自小性子就执拗的很,想做的事情,看中的东西没有一个是不达目标会轻易放弃的。自从掉到宋陨这个大坑里之后,她也没想着再爬起来过。然而宋陨的表态又岂是能轻易改变的。他只希望自家妹妹能早点从泥潭中脱身,喻桑白的到来再某种程度上也让他松了口气。 宅子里的佣人们纷纷忙碌了起来,按着小姐的吩咐准备了两份几乎完全相同的食材。 喻桑白站在一旁,整理了一下之前那位妹子说的几个词汇,大致也明白了将要做的事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在做体育锻炼下一刻就跑来做饭,他却也是愿意继续奉陪的。眼前的女性对他无疑有着一种极其深刻的敌意,但颇为直爽的性子却也让他很是欣赏。 不过,喻桑白本身自然是没有任何厨艺可言。高速运转的联邦大机器中每个人都足够忙碌,催生的速食文化与这个星球的美食完全无法相比,随便几个包子都能迷得喻桑白晕头转向。就算在联邦,喻桑白也从未尝试过自己下厨,大约他唯一能和做饭有关的技能就是再某一次聚会中,把管状营养剂在盘子里挤了一个萌萌哒小水母造型,得到了室友兰诺的嘉奖。 故而当宋莹莹开始小心掂量着食材的分量顺便热锅的时候,喻桑白只能再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上去切菜。 喻桑白的刀工极好,再切土豆的时候,被片出的薄片几乎薄如蝉翼。加上他的动作也极快,一把刀子在他手中只剩虚影。一旁的宋莹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手上也加快了速度。 ga青年的刀法明显威慑力十足,一旁的宋城看着也忍不住有些咂舌。这刀子,要是有天宋陨负了他,也不知道要被片成几块。 三块土豆被切好了之后,喻桑白往四周少了一圈,对上好几双期待的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他把几块土豆片横了过来,继续以另一个方向开始切切切。 宋城的大宅子里,一场如火如荼的比赛就这么在诡异的沉默中进行着。 宅子外面。 洛溪声一个人寂寞的蹲在地上。他只是三少众多情人里面极其不起眼的一个,没有传唤也无权跑进去邀宠。虽然很想跑到里面看戏,他还是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忍住了。 要知本分,才能被三少持续的宠幸……况且自己刚从窗帘里爬出来整个一灰头土脸的,洛溪声只能寂寞的蹲在这里等着车来接他。 没有等到三少送的那辆豪车,洛溪声呆了半天,只看到一辆毫不起眼的白色面包车从面前开了过去。过了许久,那车竟是重新折返了回来。 “确定是这里?它一直在往这个方向撞?”车上嗖嗖嗖下来了几个alpha和beta,洛溪声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 “没错。它现在……” 洛溪声原本以为这事和自己毫不相关,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忽然一下所有下车的人都开始神色复杂的盯着他。 “诶?” “他是谁?”那头有人似乎再窃窃私语。 “我以前见过,三少的——” 忽然间,只听“碰”的一声,说话那人手上的瓶子猛地炸裂开来,鲜红色的液体贱了一地。 洛溪声愣了半响,猛然发出了高出无数分贝的惊叫,连忙往后退。 然而他的行动相比于从瓶子里出来东西却是缓慢了许多。那一地的血红里,一个四肢爬行的怪物快速的向他移进,所过之处留下了恐怖的腥红轨迹。洛溪声已经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了。他不知道眼前的怪物是什么,他只知道再不跑就再也收不到三少下个月打来的生活费了。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苍白而畸形的东西,已经快速蠕动到了他的脚下,顺着他光洁的小退开始往上爬。 洛溪声在omega中算是胆子大的,然而此刻他却觉得毛骨悚然。他使劲儿把腿踢了出去,试图把那东西甩来,从车上下来的众人也终惊醒过来帮忙,但是一切都无法组织那东西向上攀爬。 “啊——”洛溪声猛然跌坐在地上,他的叫声似乎惊动了宅子里的人,他听到有陌生的脚步声向这里传来,但他不确定自己下一刻是否就会被身上的东西咬死,或者寄生。当他倒地的时候,那苍白的怪物终于停在了他的肚子上。他与它的视线齐平,洛溪声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一双眼睛几乎就是两个黑色的窟窿,中间还泛着些血丝,它停在它的肚子上,整个身体趴伏在哪里。 洛溪声在那一瞬间竟然与“它”产生了通感:“它”要在自己的肚子上弄一个血洞。 强烈的求生*让洛溪声一瞬间爆发出来,他抓了几下都被那东西灵敏的躲开,继而他开始扯身上的衣服,那东西竟是一个不查被他扯到了地上。 洛溪声飞快的爬起来,挣扎着往另一个方向跑,出乎意料的是,那东西竟是没有追上来。洛溪声只觉得胃里隐隐作呕,方才的通感还没有断开,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无机质的思维再自己大脑中若隐若现的闪过。 它放弃自己了。因为它似乎找到了更好的寄居体。 另一边,宋城手下的科研人员没有一个能捉住那个奇异的胚胎。此时宅子里的人已经赶了出来,那东西竟是也在向着宅子的门口冲去。 它似乎很激动,它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的机会。 思维通感的纽带终于被切断,洛溪声只来得及说一声“小心”,就“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此时,宋陨与喻桑白已经率先奔出了大门,宋城与宋莹莹紧跟其后。 在蜿蜒的血迹中,一个畸形的怪物正飞快的向他们的方向爬行。距离五米左右的时候,它竟是一个弹跳直接跃起与众人同高。 宋陨一凛,猛地挡在喻桑白的身前,一把菜刀却从他的身后直接飞了出去。 为了躲避投掷,那怪物一个俯身向下落去,继而绕过宋陨挡住的角度猛地冲了过来。 它的目标是喻桑白。 在它跃起的时候,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终于有了温度。 它第一次张开了嘴,婴儿期之前完全不应该有的尖利牙齿隐隐露了出来。 宋陨立刻动手。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画面在那一瞬间凝固。宋陨身后,那只刚刚投掷出菜刀的手,此时已紧紧扼住了那个怪物的喉咙。 第26章 煮锅鱼 一片沉默。 ga青年白皙的手中,苍白的怪物在不断的挣扎。每一个动作都会带下一条细细的血线。 喻桑白并没有尝试去扼杀它,抛落的血滴来自于之前用于供养它的液体。 此时,喻桑白心里的震惊并不比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的众人少到哪里去。他原本以为这里是一个与联邦星域相孤立的星球,毕竟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联邦有人探索到了白河星系的边角。然而眼前的培养装置,与手里的异化胚胎,都明显是出自联邦的手笔。 “桑白。”一旁的宋陨警觉的看着他的手上。 看到宋陨递过来的手,喻桑白却微微摇了摇头。失去记忆之后的他未必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玩意儿。 一旁的科研人员终于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把备用的钢化玻璃瓶拿了出来,然而在下一刻就被宋陨直接抢了过去。 “桑白,给我。”宋陨的担忧明显比众人更多。他敏锐的察觉到用于浸泡胚胎的血液并不是完全的红色,再阳光下甚至泛着幽幽的蓝光。他并不能确定这种液体的腐蚀性,或者那玩意儿本身带着什么生化病毒。见omega青年迟迟没有反应,他直接上手试图把胚胎弄走。 然而喻桑白却躲开了。 他微微侧身看向事发最初的方向,那个碎裂在一边、被宋城看作是普通玻璃瓶的装置,对于喻桑白来说并不陌生。 培养皿与,里面的人鱼血样。 方才那一幕给人的刺骨寒意终于逐渐消退,宋莹莹这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趴在挡在前面的哥哥身上哭了出来。一旁的宋城比她要冷静许多。他感激的看了喻桑白一眼,回头安慰自家妹妹的时候却露出了一抹深思的表情:先是洛溪声,然后是喻桑白。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个怪物的两次落点,目标都很明确——omega的腹部。 另一边,喻桑白正在同宋陨比划着什么,然而宋陨却仍是死死盯着青年手上的东西,表情罕见的有些急迫。当那个怪物袭来的一瞬间,他察觉了它的目标,直接挡在了青年的面前。一年前见到的景象从脑海深处翻滚而来,他竟第一次有了一种比担忧更强烈的感觉,与愤怒混杂再一起,他甚至都没有仔细分辨开。 那是在某个废弃的工厂,一个omega男性被弃尸再那里,整个肚子完全被剖开,内脏都翻了出来。查出来的结果是情杀。因着凶手是魏家的小辈,最后按道上规矩把那个alpha处置了。然而宋陨却并不相信他们的调查结果。那个omega腹部的伤口并不整齐,不像是供词里说的被刀切开,加上完全破裂的内脏,宋陨曾猜测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硬生生的撕扯开来的,然而这个理由太过荒诞,在当时都说服不了自己。 然而此时,他却怕眼前这个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omega青年,也会变成那样。 “给我。”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再次集中到了喻桑白的身上。方才那一下飞刀与精准的一抓,都让这位omega祭祀大大在所有人心中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比陨少还能先反应过来,传闻果然不假。只是此时看着两人的情形,好像沟通还存在着一些障碍…… 喻桑白比划来比划去,见宋陨也没个反应,索性直接拽起他的胳膊把他往宅子里面拖。这一下就连宋莹莹也不不哭了,惊讶的看了过去。 宋陨还在紧紧监视着还在青年手里乱动的怪物,两人的力气又不相上下,只能跟了进去。后面的众人立刻纷纷尾随上。 “桑白啊,听宋陨的话,你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先把那东西关起来。你要是想捏死也不是不行……”此时正在努力把洛溪声扶起来的宋城,看到两人竟是把那怪物又带回了宅子里,立刻把自家小情儿交给一旁的手下,直接跟了上来。然而进门的那一刻,他却也是傻了眼:“进厨房做什么……难道要把刚才的菜做完?” 猛地,厨房中远远传来了宋莹莹的惊呼。 宋城赶忙跟上,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喻桑白竟是再扼着那东西的脖子,用自来水龙头强制冲洗。 “做什么……你不阻止他?”宋城连忙扭头。就目前的武力值来说,大概唯一能插上手的不是他这个宅子主人,而是宋陨。 “他有办法。”宋陨神色微沉道。 宋陨此时的情绪确实是有些低落的,他没挡住那个怪物,逼得喻桑白不得不出手——是他没有护住。此时眼前的青年一副颇有自信的样子,那怪物在他的手中被完全压制住,一动都不能动。宋陨忽然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变得更强大。眼前的青年才是omega,要想为他遮风挡雨,他现在还远远不够。 宋城久经花丛,只瞄了几眼便大概知晓了些,当下也只是再自家兄弟肩膀上拍了两下。有这样的omega做小情儿,确实有点伤自尊。然而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先把那东西给解决掉。 另一边,喻桑白已经把异化胚胎冲的毫无血色。在他的手里,那东西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它”虽然丑陋,但确有几分与人类相似。它的最外表皮带着许多褶皱,不平滑的粉色上偶尔能见到青红色的血管——这是它的胎衣。在人鱼血液的供养下,它需要整整一年才可以褪掉这一层,接触空气与辐射,如果它找到了合适的母体,那么比血液培养更快,离它的出生,就会只剩下一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 把它与养分隔绝开来,是削弱它的最好方式。 喻桑白反反复复将异化胚胎用大水量冲洗了几遍之后,走到了灶台前面。方才他与宋莹莹的两份食材仍摆在灶台的两边。他那里只有切好的土豆,宋莹莹在一开始却已经热了锅,此时锅里的水正好已经沸腾。 暗自对宋莹莹道了一声歉,喻桑白揭开锅盖,紧接着直接把那胚胎丢了进去。 众人一声惊呼,宋陨也立刻绷紧了全身肌肉。按照方才那怪物的弹跳力,喻桑白松手之后从锅里面扑出来也不是没可能,然而出乎意料,被水冲洗过的畸形胚胎看上去竟是虚弱的很。 “他、他要煮汤么?!”看到青年的动作,宋城感觉整个a都不好了。 喻桑白合上锅盖之后,宋陨立刻代替了他的位置监视着那口锅子。里面只是传来了几声并不有力的挣扎声响就渐渐沉寂了下去。一旁的喻桑白则拿起另一口锅,接了点水也开始烧。 整个厨房就在这么奇异的沉默中过了许久,直到第二口锅也沸腾起来,喻桑白挪腾到了宋陨旁边,把锅盖揭开,直接把手伸了进去。 “!!!”宋莹莹猛地抢上前:“你疯了?水还开着?” 喻桑白眨了眨眼睛,把手伸出来递了过去。宋莹莹立刻一声尖叫又躲哥哥身后了。喻桑白已是再次把那个胚胎捞了上来,手上不红不肿的,倒是那个胚胎,似乎还挣扎了两下。 宋城长大了嘴巴。很早就知道宋陨那个奇葩体质可以耐受沸水的温度,万万没想到这个被带回来的omega也可以,不过,这个怪物胚胎,似乎也可以。 胚胎再次被丢入了另一口煮沸的锅中。站在灶台前的宋陨低头看了两眼,示意宋城也过来。 原本用来热锅的清水,此时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紫红色,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喻桑白看到众人聚集的之处,绞尽脑汁半天终于想到了解释的方法:“有,动,没有,不动。” 宋城一脸茫然的看过去,开口的却是宋陨:“他的意思是,只要没有血液供给,这个胚胎,就不具有攻击力。” 喻桑白把异化胚胎整整再沸水里面煮了三次,才确信这玩意儿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捏着它的脖子交给了宋陨。宋陨早把钢化玻璃瓶换成了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东西,同样确认胚胎基本没有活力了之后,才放了进去。 “煮死了么??”宋城看到没啥危险了,这才凑了上来。 “不能死。”喻桑白倒是快速接了一句。异化胚胎非正常死亡会把它在培育过程中吸收的辐射能都释放出来,他与宋陨还勉强可以撑得住,辐射扩散地区的其他生物却是没法承受这么大的辐射强度。 “不杀?养着当宠物?” “他说不杀,肯定有原因。”宋陨开口:“找个安全的地方放着。” 随着胚胎再次被禁锢住,整个事件终于到了收尾阶段。宋城自然是不敢把那玩意儿再放出来,为了研究,他只得让手下的科研人员把地上的血迹抠抠,顺便把两大锅煮完的血水给给人端了过去,反正这两口锅他也不会再用了。 而洛溪声,勉勉强强恢复过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是洗了个澡又赶了过来。按照他的想法,虽然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但此时一副我见犹怜的病容说什么也要在三少面前刷刷存在感。指不定三少一可怜他就又能多宠几天。于是宋陨的大宅中,变成了他与自家妹妹,小情儿,和武力值爆表bo疑似情侣档在围炉谈话。 几人都是当事人,说话自然也没什么避讳。宋城在一张白纸上刷刷刷写下了两个名字:洛溪声,喻桑白。继而在喻桑白的名字上打了个圈。 “你们两,都是那东西的先后目标,中间,它舍弃了溪声,跑那么远就是为了攻击桑白。我觉得,有理由怀疑,这玩意儿的攻击目标就是omega。” 一旁的宋陨看到自家omega一脸茫然的样子,当下拿过笔,将两个名字对着众人的座次画了箭头。 “另外,我猜想,有没有可能血统越纯正的omega,对它的吸引力就越大?” 众人的目光不由的落到了宋莹莹的身上,说道血统纯正,谁又能比得上宋家小姐?然而那个怪物却自始至终都好像没有考虑过寄生宋小姐的可能。 洛溪声也在一边使劲儿摇头。omega觉醒年龄越早代表血统越纯正,他却是成年之后看小肉/文口干舌燥第二天早上才觉醒性征的。 “他选择的对象,都是omega男性。”宋陨开口。 宋城想了想,似乎觉着可行:“下一个问题,它要做什么?它好像一直盯着腹部。寄生?这特么还跟恐怖片一样?……虽然我感觉桑白知道什么,但是他也说不出来。宋陨,你抓紧教他说话……” 喻桑白勉勉强强把这句给听懂了。他也很想解释,然而就算他说得出来,这里的人也未必听得懂。况且,异化胚胎培养在联邦也一向是禁区,他也所知甚少。 不过有一个人,也许会知道。 第27章 通话鱼 当喻桑白拿起放置于茶几上的纸笔时,众人不由的都屏住了呼吸。 很明显,喻桑白对于这个畸形胚胎的认知要远远超过他们,他甚至知道要把胚胎与血液隔离开来。然而他也才学了几天的汉语,目前,也只能用绘画来表达。 文件纸上,omega青年认认真真的画了一个圆,继而又在上面画了七个点。接着,他圈出一个点,指了指自己,然后把其他点也圈了出来:“明帆。” “什么意思?”宋城捉摸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扭头看着宋陨。 “他是指从岛上跟着出来的其他人。我现在打电话给白溪。” 温暖的洋流上,一艘大型运输舰在缓缓行驶。船长白溪正悠闲的在甲板上晒着日光浴。货物一部分中转给了宋陨,另一部分原本应在四日前就送到在驴七乙的据点。然而宋陨那队遭袭的消息传来,他立刻稳妥的与三少联系了增援,在海上额外漂流了几天才在重重防守中卸货。这趟回去之后,估摸着能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此时,一个电话打破了他惬意的思绪,来电显示更是让他有些心惊。宋陨这人,除非紧要关头,绝逼不会主动去联系别人。莫不是因着抢omega的事情和三少兄弟阋墙了?! 白溪战战兢兢的打开通讯,那头,宋陨的意思简单得很,然而他却怎么都想不通。 宋陨是谁?三少这支势力金字塔顶尖尖上的第二人,多少人都巴结不上,怎么会主动关心几个从岛上带来的蛮人?如此想着,他却是立刻吩咐手下过来问话。 “那几个岛上带的人呢?” “白少,您说不要让他们妨碍别人,前几天我就把他们放到两个空宿舍去了。” “给我把他们叫来……等等,”一想着宋陨这里电话还没挂,白溪立刻又一个激灵。他怎么能让大魔王久等? “算了,你带我过去。赶紧的。” 甲板上,急促的脚步声引来了不少水手伸头观望,白溪只是挥挥手让他们回去。到了下面二层,白溪捏着鼻子走过了充满了alpha汗臭味的水手宿舍,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白少,就是这里。” 白溪二话不说立刻推门进去,顿时带着沙哑的音放声从房间里面传来—— “……尔康,几千几万个对不起,我走了!现在小燕子已经尘埃落定,我的心事已了,我也应该飘然远去了……” “什么鬼?”白溪皱眉,只见小小的上下铺中以各种姿势爬了六个人,此时都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看着那破旧的小电视,里面甚至有个体型娇小的beta都哭了出来。 跟进来的那勤务管理也是懵了:“这、这里原来是空着,所以把那台坏掉的电视放进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用了……” 白溪咳嗽了一声,房内众人这才纷纷把目光转向了他的身上。 “那个,你们里面,哪位叫明帆?” 众人这才从感人至深的爱恨离别里面反应过来,明帆在一旁吸了吸鼻子,举了个手:“我。怎么?” ……!!明明前两天还不会说话的,怎么现在就会了?白溪虽然觉着诡异,但也没来得及细想,直接道:“陨少、不,喻桑白找你。” “哦,桑白啊。”明帆点头,俄而又扭过身道:“我说咱们一直看电视剧也没事吧,桑白这不自己找过来了。” 大胡子吸了吸鼻子:“也是,就是没带他一起看,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众人间的交流用的是联邦语,故而白溪也听不懂,只是在一旁催促:“你过来接个电话。” 明帆点了点头。自从连上网之后,他们的翻译机器顿时获取了大量的语料,语言破译进度大增,虽然复杂的词汇还说不出来,但基本交流倒是已经没什么问题。为了培养语感,他们特地修好了放在这里的机器,想看看这个星球的当地节目,没想到比联邦要感人无数倍的爱情故事立刻就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 明帆又擦了把眼泪,接过手机:“桑白呀?你通讯器是丢了还是怎么……” 忽的一阵沉默,少顷,明帆却是惊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下来。白溪心疼的看着自己新买的肾机,用颇有些威胁的验光扫了过去,然而明帆却是压根儿没有理会:“异化胚胎?怎么会在这里?!” 另一边,喻桑白道:“还没脱离胎衣,我看到的时候,还在用人鱼血液养着。我对这个了解不多,只是在教科书上看过。” 听到明帆的话,顿时房间里的众人都有些神色微沉。明帆整理了下思路开口:“异化胚胎的培植大概是三十年前开始的,依据理论是用辐射刺激脑部发育来诱导变异,希望人类所有的下一代都可以有精神力。这样可以解放,额,人鱼生产力。你懂得,毕竟只有人鱼才能孕育异能者,普通人类体外胚胎培植没法遗传精神力。相继死了好几批实验品之后才有第一个异化胚胎的出现。但是这玩意儿也有点问题,没有的母体温养,它体内积累的大量辐射能没法自己控制,还没出生就自爆了。大概二十年前,相关研究者就开始用特殊处理的人鱼血液来代替母体,终于可以让胚胎成功诞生,后面的事情,我想你们都知道了。” 喻桑白无声的点了点头。再后来,异化胚胎因为超出人类的强攻击性与低下的智力,加上人鱼血液的培养方式消耗成本大,被联邦政府禁止研究,但还有不少科研机构在偷偷的继续。直到十五年前,一家研究机构的异化胚胎逃逸,攻击了不少人鱼,联邦才发现,这种辐射产物竟然再无声无息中进化了。它们在进化中产生了不下于人类的智力,甚至在胚胎期就知道要逃离试管给自己寻找最适合孕育的母体。那一年,相继发生了十六起异化胚胎试图撕开人鱼腹部的案例,联邦花了极大的代价才消灭了所有异化胚胎。然而没想到,他竟在这里在此看见了十五年前腥风血雨的异化胚胎。 “你确定没有看错?”明帆沉声道。 “对。我建议你们今晚就赶过来。现在看来,异化胚胎的袭击对象里面,除了人鱼也包括了这个星球的部分——omega,是叫这个?” 明帆点了点头。 见两人叽叽呱呱的交流完毕,白溪饶是什么都没听懂,也终于为自己的宝贝爪机松了口气。 明帆与喻桑白又沟通了一阵,刚准备挂掉电话,另一边的喻桑白却是忽然嘿嘿一笑:“等你们过来,给你们个惊喜。” “哇呜,什么呀?”明帆顿时来了兴趣,然而那边却已经切断了连接。 白溪早接了宋陨的命令,在通话完毕后就吩咐下去要加快速度靠岸,把这帮蛮人给送三少那里去。那络腮胡子的beta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靠岸时间,就继续招呼一帮子人开始讨论了。白溪顿时有了一些被忽略的不爽,然而看着他们的神情严肃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当下只能尴尬着。 万万没想到,他还没尴尬多久,房间里众人就再次各就各位坐好,按下遥控器。老旧的电视里又一次传来了嘤嘤呜呜的声音:“永别了!请代我照顾小燕子。照顾你的父母和尔泰……” 白溪头上青筋直冒,然而这么一下,他倒是也想通了什么。乾隆不还弄几个回族妹子陪着含香大美o怕人抑郁么,陨少把他们几个叫过来,指不定也是一样的心思。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白溪感慨万分,方才那电话,可不是陨少看着小美人儿思乡难耐,给他排解寂寞的么?闲闲的站在一边,白溪挑了个话头:“你们那omega祭祀要嫁人了,你们岛上,有什么风俗没?” “嫁人?”唐泽微微蹙眉:“喻桑白?” “是啊,他没和你说?他跟我们陨少在一起了啊。等等,难道不是他们bo相恋被族长强行拆散然后私奔被巨浪冲散……” “?????!!!!” 入夜,宋城坚决不愿意再进自己的厨房,直接拖着众人跑到宋陨的宅子里面就餐。 就着几个宋家大厨还在烧菜的功夫,宋城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相关的研究计划:“那玩意儿既然不能放出来,我们就把容器弄成透明的。反正按桑白所说,关几个月也就死了……我们可以找几个omega到那里溜溜,看看它的反应,验证下之前的猜测对不对。” 宋陨点点头。 洛溪声的脸色倒是再次苍白了起来,宋城见着立刻温言安抚:“你不用去,你这几天就好好休养。” 忽的,在一旁的宋莹莹迟疑开口:“哥,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 “嗯?” “两年前我刚入学的时候,去医务室做体检,那里有个玻璃球,红的,我还以为是个装饰。当时一个老师在桌子前面同我聊了一分钟才离开,中间,他好像一直在看那个……” 宋城的神色微微一肃。 “我不确定。”宋莹莹微微抿着嘴。 宋陨忽然开口:“一年前,l城荒郊被剖腹的omega,情杀的那个,和宋小姐一个学校。” 听到宋陨的称呼,宋莹莹不禁有些黯然,然而宋城却是猛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如果自家妹妹的猜测是真的,如果胚胎对莹莹也有反映。那是不是,今天她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宋莹莹是他宋城的逆鳞,此时他再不可能放任那个胚胎安安静静的死掉。他要查下去,当初到底是谁把这玩意儿交给白狼的,是谁敢这么动手。 第28章 团聚鱼 清晨。 宋陨晨练完,直接买了四笼小笼包子,加上一碗桂花糖芋苗,带了回来。 进门后没多久,楼上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宋陨掐着时间又泡了杯藕粉放在桌上,楼梯上才传来拖鞋碰到木板上的咚咚声。 走下来的omega青年似乎还没睡醒,头发凌乱得很,身上是洛溪声前两天送来的萌系小恐龙睡衣,随着他每走一步,后面的尾巴就在台阶上碰一下。 宋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神色之间皆是罕见的温柔。 喻桑白走了一半,刚出炉的包子味道立刻盈满了整个鼻腔。他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蹬蹬蹬的拖着小恐龙尾巴三步并两步从台阶上跳下来,感激的望着自家贤惠战友。 “谢谢谢谢!”喻桑白一口一个吃着,也不忘含含糊糊的道谢。 “嗯。”宋陨面上表情不变,实际上整个思维节奏都跟着青年一口一口啃包子的频率搅和到了一起。三年前,他搬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人居住。他并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地,虽然这里于他也并没有什么意义。然而此时两人间的沉默却给他一种安静的温存之感,如同游走在生死之间一般让他留恋。 距离胚胎袭击已有三天之久。这几天中,喻桑白依旧是吃吃睡睡学学说话,宋陨却每每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总有种心惊肉跳的危机感。 他没有尽到他保护的义务。就差一点。几次从思绪中惊醒宋陨知道,也许这次,自己是真的要陷下去了。 即使他们相逢不过几日,但宋陨却能准确的从失去的记忆深渊里找到那种熟悉。即使他们之间的动作毫无暧昧,宋陨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种心底的柔软。 “今天,你的同伴,明帆他们就能过来了。十点左右。”宋陨刻意放慢速度,一字一顿清晰道。 “去!一起!”喻桑白赶忙把一勺豆沙芋苗咽下去。 一大清早,h市的港口上就一片繁忙。 靠岸前,白溪抓紧时间把手下集合到一起教育了一番,接着就传递了三少的意思,放一周长假再出海。顿时甲板上一片欢腾,就连小房间内的电视声都被一时掩盖了下去。 很快,淘金船众人也随着人流挤挤攘攘下了船。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架直升机就直接停在了他们面前。 “咳咳,上去。”白溪暗暗鄙视了几个土包子,优雅的率先进了舱门。少顷,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这几人要是晕机直接吐了怎么办?立时,白溪又匆匆忙忙的出舱换了一架。 此时机舱里除了两宋家打手,一驾驶员,也没人再来打扰他们,更没有电视机可以解闷,沉默了些许之后,他们终于决定去面对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喻桑白为什么要嫁人了,为什么还是嫁给一个名为宋陨的土著beta。 “他为啥不能嫁人?他本来就是条——人鱼。”唐泽皱眉道。 大胡子清了清嗓子:“问题不在这里,他在联邦二十几年都没嫁,怎么跑这儿没三天就嫁了?” “会不会只是传闻?毕竟桑白也不像……或者只是单方面强迫?” 顿时所有人都表示了反对:“谁敢强迫他?” 一阵尴尬之后,最终船长大大开口:“总之,我们到时候问问桑白的意思。要是他真是那么打算的,我们也不好插手。虽然,我也是觉得,几十万信用点的人鱼就这么嫁给低级文明有点,呃,可惜了。” 几小时后,直升机迅速降落在了宋城的秘密基地。唐泽唐逸两人确认了一下通讯装置与淘金船连接无误之后,众人随即跟着出了机舱。一旁的白溪则立刻站了过来,趁着三少那里还没来人开始训话。 “你们刚从小岛上出来,很多东西当然不知道。我就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下,你们可要记牢了。首先,三少这个人,在我们这里的地位,咳咳,就相当于你们的酋长,相当于电视剧里的皇上……记住除了别下跪,其他都是一样的。莹莹小姐呢,就是格格。懂?把你们的尊敬拿出来,是三少把你们从野人小岛上带出来的。你们要是表现的好了,这里自然可以给你们一份工作。对,还有宋陨,陨少。” 众人再一次听到此人的名字,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陨少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大可以把他和三少一样同等对待。至于之前送过去的喻桑白,现在就是陨少的omega,所以你们,现在也算作是陨少的人。” “陪嫁?”明帆翻了翻词汇表,蹦出来一个字。 “差不多。”白溪嘉许的点了点头:“只要你们机灵些,凭这些日子陨少足不出户对你们那omega祭祀的宠爱,估计能拿个好点的职务也不成问题。” 众人一脸被雷翻了表情顿顿的站着,好在白溪也没废话多久,不远处就来了人。 “好了,据说这次接你们的也是陨少。一会儿你们就跟在我的后面,去给陨少问好……” 白皙话音未落,远远的就蹦出来一个身影,可不就是那从小岛上捡来的omega? “你们可算来了。”喻桑白见到队友也忍不住有些激动:“我通讯器早就丢了。” 紧接着便是与大胡子等人恶狠狠的拥抱,看的一旁的白溪生怕陨少赶来用怪力把这帮人一个一个捏碎。 快速的寒暄之后,明帆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口:“桑白啊,听说你和一个叫宋陨的……?” 喻桑白挑了挑眉毛,顿时整条鱼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那种仿佛在头上开了花的表情让众人心里皆是狠狠一沉,对传言更是信了几分。 喻桑白头上无形的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整个人都差点没冒出泡泡来。他早就迫不及待看到众人再见到楼骁的表情辣!他们一定超兴奋的!!然而惊喜的揭开需要足够耐心的等待——总之等他卖足了关子,等到众人的神色都变成一种诡异的纠结,他终于一挥手:“跟我来。” 一旁的白溪又没挺懂“小岛土著”语,看到众人动身之后立刻跟了上去。omega祭祀大大那种全身一边冒着粉红泡泡一边奔跑的气场让他感触尤其深刻。这可是武力值爆表的祭祀大大,没想到还有如此娇羞的一面,这种带着老乡去见新郎君的奇妙景象呀—— 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帮土著老乡一个接一个的,扑到了,陨少的身上。 然后陨少被扑倒了。 然后祭祀大大把陨少拉起来了。 然后所有人开始又哭又笑。 “真是特殊的风俗啊。”白溪喃喃道。 宋陨的宅子里,众人齐刷刷的围坐一处,用亮闪闪的眼神盯着宋陨。除了唐泽还能勉强控制情绪,其他人都在方才的路上哭过一回。看着其他战友已经完全丧失了解释能力,喻桑白干脆直接把明帆那个自带翻译功能的通讯器拿了个过来,向宋陨简单解释眼前的一切。 “所以,楼骁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大胡子死死盯着眼前的兄弟,生怕他再次消失。 “对。”再这样的阵势下,饶是宋陨也有些茫然,但是就如同他信任喻桑白一样,他也信任着他们。 “你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不记得了。” 喻桑白默默的把自己这几天记录的一份宋陨观察日记递了过去,交给明帆:“除了机体条件反射和运动直觉,其他都忘光了。” “人在就好,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大胡子喃喃道。陨石撞击之后,楼骁已经成了众人心中的一根刺,原本以为只能随着时间变成坟墓,没想却仍有相逢的一天。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一片沉默之中,宋陨缓缓开口:“你们刚才说的,淘金小队,是什么?” 眼见着众人还沉静在思绪里,喻桑白在拿来的通讯器上拨弄了几下,顿时一个光屏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那是以一片星空为背景拍摄的,镜头的架设点似乎是在一个极为科幻的地方。银灰色的房间内,庞大的控制台与数不清的屏幕下,依次站着几个人。 “萨兰,别拍了!都给你们说了,这个泊船位不是我的,再不走咱们就要交罚款了!” 紧接着是一阵喧哗声,还有一只白色的猫咪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不行,咱们每次出航前都必须要拍的!况且这次还是桑白第一次加入我们。来来来,萨兰快给桑白一个特写。” 镜头集中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喻桑白回头,傻乎乎的一笑。 “……好蠢。你不能摆个姿势吗?”明帆使劲儿摇晃着喻桑白的肩膀,大胡子再一旁催促的更紧了。 “算了算了,大家就拍个合照,依次站好。楼骁你别躲了,知道你不爱拍照,就这一次!” 光屏前的宋陨一顿,他看到自己,或者说,是四年前的自己从屏幕的边缘出现,带了个兜帽,勉勉强强占据了镜头的一个边角。 “三,二,一!” 视频戛然而止。 视频里的自己,超乎特效的科技,以及眼前这面闻所未闻的光屏,几乎颠覆了宋陨四年对世界的认知。 “不管你记不记得,都没有关系。现在有我们了。”喻桑白凑过来,小声道。 ga青年的眼睛闪闪亮亮的,让宋陨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好像是沉睡的记忆里的满天星光从禁锢中被敲碎,不少零碎的片段随着视频与众人的话语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然而又很快被记忆的断层压制下去,理不出头绪。 “不急。”喻桑白忽然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ga青年的神色里依然没有一点暧昧,带着一点点希冀的坚定眼神却忽然把宋陨从杂乱的思绪中拉了上来,落地之处一篇柔软。 一旁的众人终于回过了神,然而此时又被闪瞎了眼。 在宋陨与喻桑白看不到的地方,明帆悄悄给大胡子递了个颜色,瞄了瞄那边,又伸出两个大拇指靠在一起,轻轻碰了一下。 喻桑白和楼骁在一起了?! 先前白溪的话再次回响在众人脑海里。大胡子一巴掌拍向自己大腿,看这情形,八成是真! 第29章 误会鱼 地下一层的封闭室内,一片黑暗。 喻桑白靠着墙壁,肩膀耸动,急促的喘息声轻到几不可闻。即使是在短暂的休憩间,他全身的肌肉也是紧绷的,他知道,他还没有到达极限,所以楼骁必然也没有到达。 很快,一道凛凛的拳风袭来,喻桑白侧身一躲,右肘迅猛反击。他的攻击点极为刁钻,宋陨堪堪避开,继续欺身攻进。 封闭的室内没有任何光源,此时两人的其他感官都调动到最敏感,在这种极端的专注下,宋陨开始逐渐找到感觉,顺着躯体本身的记忆微微一顿,接着趁喻桑白放松的瞬间,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向着他右肘收回的方向一扑。 “咳咳。”喻桑白出声,一旁的萨兰立即将顶灯打开。 两人一触即分。在光线投射下来的前一刻,宋陨就已经重新站了起来,顺便向喻桑白递出了手。喻桑白颇有点不好意思,讷讷道:“这两天真的吃的有点多了,刚才那一下腰力没带好。” 萨兰挑了挑眉毛:“你看看现在还有没有腹肌了,是不是只剩一块肚子了。” 喻桑白依言把t恤翻上来,宋陨立刻移开了目光。 刚才两人倒地的一刹那,他差点压在了青年的身上,淡淡的海水味瞬间让他以为闻到了omega信息素。其实并不是完全的海水味,没有一点咸腥,倒是带着假日海滩的阳光气味,西瓜酮一样的海洋系香氛。然而在灯光被打开的一瞬,宋陨就再次恢复了冷静。 此时,他虽然微微扭头,但余光还是能扫到青年洁白纤细的腰线——宋陨的耳后“蹭”的一下红了起来。 萨兰忍不住咳嗽了两下,小声埋汰:“回去自己照镜子看,你毕竟是个——”人鱼。 宋陨:毕竟是个……omega。 喻桑白耸耸肩,身份暴露之后一众队友照样天天分配他干苦力,该干啥干啥的,甚至他失踪这么多天都没人来找。也只有萨兰这种在淘金船一众里面相对较磨叽的,还在穷讲究。 萨兰无奈,转向宋陨:“怎么样,这次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与喻桑白的对打出于明帆的建议。宋陨现在脑内记忆基本都一点不剩,只有身体还记得过去习得的招式与体术。比起强硬的进行大脑刺激,首先将整个躯体的条件反射找回来说不定反而更能加快恢复。小队里唯一能和他一战的喻桑白自然担当起了这份不二职责。 在视觉完全被蒙蔽的情形下,高强度的搏击中,宋陨的整个预判力与其他脑部计算控制能力都被完全调动了起来,此时一些已形成的反射显得愈发明显。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宋陨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印记竟是比平日里整整一个月复现的记忆碎片还来的要多。 当然,这也和此星球上没几个能与他勉力一战的人有关。宋陨的名声打出来之后,再没谁敢和他面对面肉搏。要没几个重型武器坐镇,谁敢和他硬碰硬? 房间的另一边,喻桑白擦了把汗,懒洋洋的坐下来,在一堆饮料里挑了一瓶营养快线,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萨兰则在这一头拿了个小本子一边询问一边做笔记。 “左腿在踢出的时候会微微停顿,可能是潜意识控制。”宋陨缓缓道。 “这就是了,”萨兰示意他往下看:“大概七年前,你有过一次小腿跟腱受伤。之后休整了半年左右才好,是条件反射。不过我倒是看不出来停顿,桑白能看出来不?” 正在一边偷偷戳自己肚子的喻桑白听闻慌忙收手,一本正经道:“我之前和他切磋次数挺多了,也是很久之后才发现的,只是一个小停顿,不会造成破绽。” 萨兰点点头:“那没事。” 一直到将近中午,两人的对练才堪堪结束。喻桑白已经灌下了两罐可乐一瓶芬达带雪碧,直到最后萨兰嘲笑他不仅长肉还要骨质疏松他才停止对自己的浇灌。 看到宋陨在一旁略显纠结的目光,喻桑白只是微微抑郁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开朗:“今天中午是明帆下厨,吃惯了这里的菜,尝尝联邦的味道,说不定还能想起来什么。” “嗯。”宋陨点点头。三人边说着就从地下走了上来,正好到入户花园。温暖的阳关投射在地上,一旁的青年微微伸了个懒腰,带着点缱绻的懒散,让宋陨心下微微一动。 “真有钱啊。”望着一直绵延到宋城那屋的绿地与花草树木,喻桑白忍不住感慨,顺便回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宋陨有些失笑。四年来他先是报恩,继而是与宋城各取所需。他帮着宋城打天下,也是为了追寻那种生死之间游离的快感。宋城倒是一直觉得亏欠他良多,大把大把的钞票加地产都塞给了他。 这宅子之后一直冷冷清清的,宋陨也只是偶尔回来住住。只有此时,里面热热闹闹一大堆人才有了些暖和的温度。 宋陨的大客厅里,除了明帆还在烧饭之外,剩下的几人都围坐在电视机旁,嗑着瓜子追着还没看完的电视剧。因而当着有人敲门的时候,注意力太过集中的众人竟是没有一人听见。 洛溪声等了半天,就听见里面两位民间格格在那里哭来哭去,间或夹杂着容嬷嬷哼哼哈嘿的冷笑,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 这天,他依然为了吸引三少注意力在宅子附近晃悠,整个人打扮的颇具艺术气息,还新做了发型。然而刚才在后花园里面他却遇上三少在他之前的那个小情人,两人互相讽刺了一阵之后他决定还是来喻桑白这里散散心。 洛溪声进门的时候,众人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到来。美丽的少年在哪里都是一道宜人的风景,更何况这帮子对女人欣赏不来的联邦基佬。随着洛溪声甜甜的一声“哥哥们好”众人立刻给他搬了个小椅子再捧上瓜子儿。洛溪声对还珠三季剧情了如指掌,不着痕迹的剧透很快吊起了众人的胃口,再拉上几句家常,顿时把宋陨这宅子里几人的关系摸了个透。 待到另外三人回来的时候,洛溪声再也忍受不住电视里酸掉牙的剧情,直接丢下一句“陨少我带桑白出去转转”就把人拉走了。 离宅子极远的一片树荫下,喻桑白无辜的眨着眼睛,一旁的洛溪声却一脸激动:“你怎么就会说话了?你终于能好好说话了啊!” 喻桑白笑了笑,他从明帆那拿了个备用通讯器,连上船内的翻译中枢之后自然就能流畅交流。看在洛溪声眼里,则变成了天纵奇才的表现。 “别太得意啊,我特意把你拉出来可是怕你吃亏的,”洛溪声轻咳了两声,顿时一脸严肃:“我之前听里面那堆人说,厨房里有个beta再给陨少做饭。我可特意跑进去帮你看了,人beta长得还真不错,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的。而且一beta比你还娇小。你可得长点心啊,这要是把陨少抢跑了怎么办?!” 喻桑白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你说明帆?他要抢宋陨干什么?” 洛溪声一跺脚:“蠢啊!你不会给陨少做饭么?你不会难道不能学么?omega色/诱beta没什么竞争力的,没有alpha激素,床上一躺就软,beta都比你体力好。指不定陨少就看上他了呢?” “……”喻桑白终于意识到似乎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等等,我为什么要给宋陨做饭?我为什么要色……” “你不是他的omega吗?” 微微一晃神,喻桑白只觉得自己整条鱼都不好了。他知道自己因为激素水平紊乱的原因一直被当做这个星球的omega,然而万万没想到,还能产生这样的误解。 “咳咳,我和宋陨就是普通朋友,原来认识的。” “!!”洛溪声长大了嘴巴:“不会吧?这哪是普通朋友?!陨少这么多年,可没对谁表现的有半点在意,哪像现在天天跟你腻在一起。而且当初,下面人本来是把你送给三少的。差点我们两现在就不是这种关系了,你懂不?我差点就要跟你争宠了……幸亏陨少中间这么一截胡,愣是拦住了没让三少来祸祸,然后还直接带家里去了。陨少身强体壮的,你都在这里面呆了四天了,不会你们都没做吧?” 喻桑白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眼前少年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的喋喋不休,喻桑白终于忍不住打断:“我和楼……不,和宋陨是旧友。如果有误会现在就可以澄清。” 洛溪声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最终只能讪讪闭嘴,然而小眼神还颇有不甘。 “……算了,来吃饭不?”喻桑白无力,只能岔开话题。 “才不!”洛溪声瞪大眼睛,连忙摇头:“你每次都吃那么多,看得我也吃的很多,差点都胖了!” 望着少年一溜烟逃走的背影,喻桑白笑了笑,转身回头。然而一路上,洛溪声的话却总阴魂不散的在脑海里回响。喻桑白按了按太阳穴,却总是有点克制不住去脑补。 好吧,他和楼骁——这都什么跟什么?洛溪声到后面越说越离谱,简直就是,他下了船之后,就被楼骁一路公主抱回来再宅子里胡天胡地……喻桑白顿时露出了奇异的表情,这个星球的人每天都在想些什么?看来omega的身份终究有点不大对劲啊,还是等哪天把这波激素降下来了,再让明帆研究研究能不能产生alpha信息素什么的。 喻桑白晃晃悠悠的回到门口,看到等在那里的宋陨又是一顿。 ……他现在整条鱼还在尴尬着呢。 宋陨的表情相对则坦然的很:“开饭了,正要叫你回来。” “……嗯(⊙_⊙)!”喻桑白只觉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乖乖的跟他进去的同时,脸上不由的有些烧红。 “怎么了?”宋陨微微皱眉:“太阳太大?”夏日过于强烈的阳光对omega极为娇嫩的皮肤来说也是一大危害,甚至中暑也是常有的事。 “没、没!”喻桑白连忙摇头,呲溜一声蹿进门没了影。留下宋陨一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30章 游戏鱼 一群人热热闹闹凑在一起,等到明帆终于把饭菜搬上来的时候,大胡子郑重的把第一杯酒倒到了宋陨的杯子里—— “楼骁是我们的兄弟,今天我们还能坐在这里,都是楼骁的功劳。兄弟,我们全船都欠你一条命!不要推辞,来干了!” 一时间觥筹交错。待到正式开动的时候,宋陨眼尖的看到喻桑白在那儿就着个小碗,里头大约就一小把米的样子。喻桑白本是有些走神,两个筷子对着碗里的东西一戳一戳的,看到宋陨的目光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解释:“前两天真吃多了,先来几顿定食调整一下。” 宋陨看着他在那里小鸡啄米,只觉得有趣得很,当下虽然点点头不再追问,实则还在用余光盯着omega青年。 喻桑白见他转过头去当下也松了口气,少顷,却也觉着自己简直在莫名其妙。以洛溪声为代表的土著星球居民每日过着好吃懒做八卦歪歪的生活,间或编几个段子消遣消遣。流言的另一男主楼骁明显都没受什么影响,自己在这里神思不属的反倒显得鱼的度量不如人了。当下,喻桑白长舒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恢复正常。 餐桌上,大胡子明帆两人迅速发挥了话痨的优势,左一句右一句的扯着当年众人的英雄事迹,喻桑白则饶有兴趣的听着。不是是否是众人刻意而为,不少故事的主角都是楼骁。楼骁时而在虫族星球偷虫矿,时而在远古海盗船上捞文物,时而又与隔壁船打手战了个百八回合。 喻桑白听得那那咂舌,身为刚毕业的学院派小鲜肉,这些事情他倒当真没怎么经历过。加之大胡子几人此时把楼骁整个吹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虽然已经竭力遏制了,但是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整条鱼都萌萌哒看着身旁的男人。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宋陨虽然也觉着挺受用,然而明显一桌人对于自己过去的美化太过离谱。他有些失笑,在大胡子喝酒润喉的间隙干脆的岔开了话题。 异化胚胎。 自从喻桑白把那东西烫了几遍塞进瓶子之后,宋城也没敢拿出来,直接派了十几个人在武装森严的地下实验室把守着,一面则也在着手收集相关的讯息。然而任何研究院、媒体、加上道上耳目仿佛都没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宋城干脆的换了种调查方法,直接查找可能类似的刑事案例。这么一来,反倒让他找到了不少东西。被剖开腹部的omega在两年来有记载的一共十六例,如同之前被视为情杀的案件一样,大多也都有凶手供认,然而法医的鉴定记录却极其一致的消失,只有一个案件上用寥寥几笔写下了“腹部脏器缺失”的描述。 十六位omega受害者中,恰巧又有一人,与宋莹莹来自同一所omega贵族学校。 宋陨大致描述了一下宋城的调查结果,顿时一桌人觉着饭都有点吃不下了,除了喻桑白还在那里毫无所觉的夹了一筷子爆猪肚。一旁的明帆看到之后立刻搬着小凳子挪开稍许。 “异化胚胎再成熟的过程中对于养分的要求很大,他需要去不停的中和之前用于刺激脑部发育的辐射能,”沉吟了稍许,明帆开口解释:“到了后期,母体可以提供的供给已经完全满足不了了,会吞噬母体内脏对它们来说是一个很常见的选择。” 喻桑白又夹了一筷子鹅肝,饶有兴趣的听着。 “……”明帆扭过头:“不过迄今为止,因为我还没有见到过,没法确认你们说的那东西是否真的是联邦培育的异化胚胎,还是只是个强辐射下的畸形产物。我需要亲自看看才可以知道。” 炎热的午后,宋城本来正窝在豪宅里面打游戏,远远看着宋陨带了一大帮子人走过来,连忙撩起窗帘把脑袋伸出去:“要做啥子?” 宋陨简明扼要回答:“看胚胎。” 宋城脸上微微一顿,最终还是很好的隐藏了有些僵硬的表情,直接让众人进了门。 众人一个一个跟着进来,经过一处时均神色诡异的看向楼梯的一边。那里有个穿着鲜亮的妹子,脸也好看的紧,就是不造为什么神色冷冷的,拿着个游戏手柄看着他们。待到喻桑白最后一个溜达过来,那妹子眼前一亮,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扑了过去。大胡子颇为惊奇,一面偷偷看着宋陨的表情,然而宋陨也颇为无奈。 “过来,跟我比一局。”宋莹莹高傲的扬起了下吧。 对于这个多才多艺的妹子,喻桑白自然记忆深刻颇有好感,当下便欣然被拉走了。 “……”宋城僵硬的扭头:“桑白不在,那东西能制住不?” 宋陨微微摇头:“他是攻击对象,去那里不安全。把他留在这里就行。我们自己过去。” 等到喻桑白拿着手柄跟宋小姐在虚拟赛道上跑了三圈,准备正式开始比赛的时候,众人已经下了车,抵达宋城再s市的秘密实验基地。 基地的入口是一处并不显眼的仓库,几人进去之后由几个宋家护卫锁好库门,继而宋城推开一处墙壁,验证了虹膜。顿时仓库的另一边无声的出现一个入口,蓝白色的环绕灯忽闪忽闪的颇有几分科幻的效果。宋城有些小得意,扭头观察众人的表情正待炫耀,然而随即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谁设计的,搞这么多暗门有啥用,声波探测都挡不住。还不如挖洞。”大胡子鄙视道。 明帆咳嗽了一声,似乎觉得自家船长颇为不礼貌,当下便开口岔开话题,向这位传说中的宋家家主简要介绍异化胚胎。隐去了联邦的存在,在明帆口中,异化胚胎只是个地下试验的偶尔产物。饶是这样,宋城还是听得目瞪口呆。 升降梯直达底层。在那里,已经有两个拿着枪的alpha男性早早的等着:“三少,请这边走。” 宋陨环视四周,此时的实验室比往常大约增多了三倍人手。其中也有不少是他当年的部下,见到宋陨走过均是有些激动的问好。宋陨微微颔首,和众人一起走进了放手最为严密的一间小室。 “到了。” 宋陨点头,示意宋城往后退。一旁的阿尔与萨兰则走上前去跟在宋陨两边。 房间里灯光极其明亮,仪器之间放着一个不知质地的容器,两边有无数传感器连在器壁上。宋陨在直觉上感受不到如同上次那般强力的危险。他并不确定里面的东西是死了,还是只是在休眠而已。 “关门。”宋陨简单吩咐,示意了一下身旁两人,直接上前。一时气氛完全凝固住,宋城屏住呼吸看着自家兄弟的动作。 宋陨此时已经戴上了防护手套,干净利索的把容器一边的密码旋到正确的位置,接着“咔擦”一声,昭示着最后的防护已经被打开。 出乎意料,容器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宋陨站在那里,定定的看向里面,神色却陡然变得有些严肃。 “都过来吧。” “啊?死了么?”宋城松了一口气,直接走了过去,伸头一看。灯光下容器里的景色一目了然。宋城饶是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猛地有些作呕的感觉。 喻桑白把这东西放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半死不活的畸形胚胎,和一滩水。然而此时里面却只剩下一摊黄色的液体和一小堆—— 宋城猛地一退,差点没踩到阿尔的脚上。 “你没事吧?”阿尔好心询问。 然而宋城却一脸菜色。那腥臭黄色液体一角的东西,能分辨得出四肢和脸、嘴巴和眼睛,然而它却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个完整饱满的形体,甚至连干瘪都算不上。那就是一块,因为没有任何血肉骨骼支撑而折叠扭曲的人皮。 “化、化掉了?”宋城调整了半晌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另一边,宋陨已然把容器的盖子再次合上,腥臭味顿时少去许多。 “不是,”明帆摇摇头:“这只是胎衣。” “胎衣?!什么意思?” “第一,它蜕皮了,可能比原来更难办了。第二,”明帆缓缓道:“它不见了。” 房间再次打开,整个实验室的人迅速的被聚集在一起。三天内的监控资料被调出来快进播放,然而却没有任何异常。忽的,唐逸按下暂停:“这里,这三分钟和上三分钟是重复的。有人在三分钟内进去过。中控没有警告,进去的人至少有权限。” 宋城果断下令:“把有权限的人都给我叫来。” 很快,四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从众人中走了出来,看上去都紧张得很。 “报、报告三少,少了一个。” “谁?”宋城的神色颇有几分危险。 “林泽,负责维护传感仪器。他本来该在隔壁控制室,一旦这里数据不对劲就可以进去……”一旁的负责人脸色苍白,硬着头皮回答三少的问题。 宋城有些沉默,安置在这里的人手都被他反复考量过,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了内鬼。 “我记得,这里的人,都有家属登记在案。”宋陨忽然开口。 实验室的负责人连忙调出资料,上面显示林泽的第一联系人写的是他的弟弟林恩,后面还附上了证件号码。不等三少吩咐,他立刻调出相关备案,林恩的个人资料立刻显示在了屏幕上。 林恩是个看上去极其清秀的少年,也是个娇贵的omega。即使是证件照,他也看上去神采奕奕的极为俊俏。 只是他的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小字。 已死亡。 第31章 领证鱼 一处破旧的仓库外,从一辆颇为豪华的跑车上下来了一对颜值颇高的男女。 宋莹莹使劲儿理着自己的裙子,一面仍是颇有点不爽:“怎么就跑了呢?哥哥都没跟我说。” 喻桑白耸了耸肩,跟着她走进仓库。 “好吧,我记得有一面墙可以做身份验证,但也记不住是哪一面了……”宋莹莹忽的顿住,吃惊的看着omega青年在三面墙上各自敲了一下,接着指给她看:“这里。” 宋莹莹长大了嘴巴。 喻桑白绅士的帮她推开墙,一个小巧的摄像头顿时显露了出来。只听“滴”的一声,验证完成,升降梯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下落到最底层之后,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宋城那张似乎有些牙疼的大脸。 “你们怎么来了?”宋城问了一句,似乎觉着气势不足,又训斥了自家妹妹一番:“怎么到处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宋莹莹吐了吐舌头,宋城又训了半天,见没啥回应只能熄了火。 “你们在做什么?”宋家大小姐颇为好奇的看来看去:“那个……胚胎呢?” “查人。跑了。”宋城有气无力回答。另一边,宋陨刚刚挂掉了一个电话,此时转过身来,神情有些凝重。 “什么原因?” “林恩一年前死在手术台上,手术原因是腹腔大网膜囊肿,一般不会致死。” “那为什么?”宋城接着问道。 “没有任何记录,那家医院再调取资料的时候发现文件损坏。负责那个科室的几个主刀医生,没有一个人记得当年有这个手术。” 一时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凝肃,几件事情似乎在细节上不经意间被缀连了起来,然而却没人能确定是否真的是最坏的情况。调查似乎已经到了一个死胡同,死亡的林恩与消失的林泽,再加上一个被带走的异化胚胎,事情的走向似乎愈发扑朔迷离。 “林泽我会派人追查,”宋城缓缓道:“到现在,我们只剩下唯一一个线索了。” “什么?”看到自家哥哥投射过来的目光,宋莹莹一愣。 宋城的客厅里,此时满满的坐了不少人。在见识过了明帆极为丰富的知识与唐逸的超强观察能力之后,宋城已经欣然接受了这帮人的加入。他知道他们每个都不简单,但他也出于对宋陨的信任,也会信任他们。就算是当做宋陨的朋友,他也会给出足够的礼遇。 “所以你们觉得,林恩可能是第十七个非正常剖腹而死的omega?” 宋陨微微颔首:“现在还不知道林泽偷走异化胚胎要作什么。” 宋城有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庞大的寄生链。那个异化胚胎,一个omega死掉之后需要从腹部取出来,再寄生下一个omega,就跟换个房子一样?” 一旁的宋家小姐嫌恶的捂住了嘴,喻桑白则干脆打断:“之前我逮住的那个胚胎还不足四个月,不可能和一年前的林恩扯上关系。” 宋城有些沉默,他本来只是想做个安静的黑道大佬,在白狼被干掉之后顺便端了他的小金库,没想到却引出了这么多操蛋玩意儿。然而此时他已经没有退路。实验室核心人员外逃,可能泄露多少机密资料不说,一旦处理不好他的威信很可能就会被动摇。再者,如果之前莹莹的话属实,那么确实曾有人把心思动到过自家妹妹头上。这是他的底线。 宋城并不知道,对于淘金船众人来说,异化胚胎也是目前他们能找到的,关于联邦的唯一线索。为了回去,继续查下去也是他们的唯一选择。 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条路上。 “莹莹,你还记得,你入学的时候,体检负责人的相貌?”宋城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 宋莹莹点了点头:“他现在还在学校的医务科,”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是那个玻璃球已经不在了。如果你们想从这里下手,可能会比较难。贵族omega学院的防护力量可能不比一个军装库差到哪里去。” “omega学院?”喻桑白倒是重复了一遍:“只有omega能去?那我去就好了。” 宋城颇为嘉许的看了他一眼,然而宋莹莹却翻了个白眼:“不是所有omega都能去,是受过良好教育、出身背景优越、能通过入学考试的omega。” “……”有点受打击的喻桑白捏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瞬间又恢复了活力:“放心,你能考多少,我就能考多少。至于出身,三少能帮忙解决对吧?” 一圈人都颇有些不敢相信,就连宋陨都觉着喻桑白可能把有限的人生都放在无线的锻炼体能上了,毕竟连他自己都未必能答出来那些颇为费力的题目。然而比起这个,宋陨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考虑:“我反对桑白一个人进去。如果那里不止一个异化胚胎,那在增援到达之前,会存在一定的危险。” 喻桑白眨了眨眼睛,自己竟然被看轻了。 “……”大胡子在心底暗暗道了一声恋爱脑,旋即开口:“桑白的实力,我们还是相信的。就算他支持不住,就跳水里躲着呗。胚胎总不能下水吧。” “一旦需要换气,异化胚胎会抓住最好的机遇。” 少顷的沉默,紧接着喻桑白带着一些优越感道:“我不用换气的。” “咳咳,”一旁的宋城弱弱开口:“如果再加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还有谁是omega?!” “他说的是监护人制度。”宋莹莹倒是在此时眼神凉凉的开口:“订婚的omega的伴侣可以作为监护人,入学之后有探视权。如果处于发情期,还可以进来陪住,前提是你们领了证。” 宋陨一愣,他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有点僵硬。坐在旁边的喻桑白明显也有点不对劲,一瞬间,几双暧昧的眼光把他们两齐刷刷扫射了个遍。 “便宜你了。”宋小姐冷冰冰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会谈最终在诡异的气氛里跌跌撞撞的结束。众人商量了接应的方案,大致起了个规划。喻桑白虽然仍是坚持自己可以一人进去探底,然而宋陨却强制的要求他第二天就去领证(大雾)。不知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出于某种诡异的心思,淘金船上众人竟都是一致支持宋陨成为喻桑白的监护人。 散会后,喻桑白一个人闷闷的走着,大胡子经过时还神采飞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帆也颇有些幸灾乐祸。只有唐泽还在看笑话的同时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性:“你们只是在这里领证,联邦不会承认的。等同无效。” “谢了兄弟。”喻桑白无力的点点头,紧接着宋小姐从他旁边经过,“哼”的一声把下巴扬的老高。 “……” 不远处,大胡子一行人看着喻桑白的方向,大力的拍了拍宋陨的肩膀:“兄弟,我们绝壁会帮着你的。领证了好啊,再联邦要想娶他,还得交几十万人鱼养育费。还不如在这里就直接定下来了,你要是喜欢桑白,就尽快。钱嘛,能省则省!” 宋陨一愣:“人鱼?” 大胡子一拍脑袋:“我都忘了你不记得这事儿了。别急,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次日清晨,喻桑白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桌子旁边折叠好的西装,不由得微微一愣。紧接着,他才想到今日要做的事情——和宋陨去登记结婚。 一脸麻木的换装完毕之后,喻桑白在下楼期间就听到了一帮队友的口哨声。 “看你平时就t恤大裤衩的,没想到打扮起来还人模狗样。”萨兰赞叹。 喻桑白恼怒的瞪了过去,一旁的男人却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走了过来。 “没有领带?” “……不会系。”喻桑白觉得自己整个都要尴尬成鱼干了。宋陨此时竟也穿了和他同款的正装,头发精心打理了之后梳的极为熨帖,看上去颇具贵族风情。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戴了一副黑框眼镜。颇为凌厉的五官被遮挡再平光镜片后面,直直看过来的时候眼神简直让鱼窒息。 和他比起来,只是再t恤外面套了个西服外套的喻桑白只觉得自己要差劲透了。 “穿上衬衫,外套……换成银灰色的把。”宋陨沉吟了一下道:“灰色适合一些。领带我教你。”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喻桑白完全放空的跟着宋陨走到试衣间,一阵折腾之后,宋陨挑了条领带,直接靠近过去。 “!!”喻桑白吓了一跳,再次回神。 “抱歉。”宋陨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可以吗?” “啊、好,谢谢。”喻桑白语无伦次。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略带侵略性,却也保持了最后的安全距离。他的手就放在青年的最脆弱的脖子前面。喻桑白瞪大了眼睛看着,似乎是在学习,实际上却已经神游天外。 无论多少次想,和队友为了任务去结婚领证都超乎了他的意料好么!而且第二天就去……他还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青年呆呆样子让宋陨心底柔软的很。在昨天,他已经从众船员那里了解了他与喻桑白的过去。他没想到,青年还是小美人鱼一样的神奇生物。让他有些遗憾的是,在失去记忆之前,他们确实只是普通的朋友。然而他也并不失望。比起失去的过去,他更希望能让青年真真正正看到的,是现在的自己。 去领证对他来说也纯属意外,但他也欣然为之。能将青年身上潜在的危险降低到最小,他愿意付出任何努力。然而青年现在对他还没有任何暧昧之心,他所需要做的,也许更多。 “好了。”宋陨道。 男人低沉的声音靠的极近,喻桑白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什么的当真有点犯规啊!他木讷的应了一声,一抬头就看到宋陨透过那副黑框眼镜温柔的看着他。 温柔。 …… 喻桑白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对了。当初在淘金船上的时候,两个人哪有这些磨叽,讨论完了就开打,打完了继续讨论,或者自己在旁边看他给机甲涂个涂料什么的……喻桑白忽然想到了自己被陨石砸到的哪一天,貌似宋陨也是这幅模样。 “自己看看。” 喻桑白依言回头,顿时也被自己闪瞎了眼。宋陨的审美不得不说还是很有几分品味,穿上灰色的正装之后,他竟然整条鱼看上去都颇具档次起来。就像是那种案板上的小鱼块忽然被放在银盘子里装点上冰块配菜变成高级生鱼片的感觉。 镜子里的喻桑白似乎还在为莫名其妙领证的事情烦心,然配上一套昂贵的衣料里面,却像是个犹豫的小王子。 “很适合你。”宋陨笑了笑:“我很荣幸。” 喻桑白的耳朵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要不要说这么暧昧的话……自家队友在这个星球到底遭受了怎样的蹂躏,从无口男忽然变得,会开玩笑了啊! 两人再次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淘金船众人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明帆偷偷掏出摄像机在那里对着他们左一张右一张的,最终还是被头疼无比的喻桑白给没收了作案工具。 准备走向登记处的时,出乎意料竟然整个三少手底的小高层门全部出动,几乎所有人都想着趁陨少结婚的机会送个礼增进感情什么的。里面也有不少送给喻桑白的,特别是宋城的那一帮子后宫们。在赶来看热闹的洛溪声的强烈要求下,喻桑白最终只留下来了他送的跳蛋(……),其他都退了回去。宋家小姐也给喻桑白送了礼物,那是一张巨大的a4纸,正面写满了他与宋陨只是权宜之计,以后是不会有将来的云云。 “我现在强烈想知道是谁吧消息透露出去的。”喻桑白咬牙道。 “三少吧。”洛溪声浑无所觉的帮他拆着礼物:“呜呜呜没想到你都要结婚了。第一次会很痛吧……你可以先用我给你的工具开拓一下。不过也许陨少喜欢自己探索,这我就不造了。” “闭嘴。”喻桑白忍不住打断:“我们只是领证而已。任务需要。” 洛溪声眨了眨眼睛:“我造呀。可是如果你们只是随随便便领证,那别人也不会相信吧。omega学院那帮子人哪个不是鬼精鬼精。诶,最重要的是……” 喻桑白勉强竖着耳朵听着,要是他再瞎扯一句立刻就把人丢到外面。 “最重要的是,陨少真的好壮实啊!你可以做完之后舔一舔什么的……” “再贱。”喻桑白打开房门,把人轻拿轻放请了出去,继而飘然离去。 为了宋陨喻桑白两人的顺利潜入,宋城果然把两人领证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等到喻桑白被众人推着,跟在宋陨后面一脸麻木的跑到婚姻登记所的时候已经到了大中午。 “小伙子真不错,长得可真俊啊!”中年的beta女性隔着窗口赞叹不绝。 喻桑白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整整一条街都是宋城的地盘,人黑帮小高层来领证,工作人员自然要逮着了可劲儿的夸。那大妈明显知道宋陨,晓得他在宋家的地位,一句一句皆是什么“小omega屁股翘翘的能生养”、“身材壮实啥都经得住”,“嫁给陨少一辈子就不愁吃穿大富大贵”之类的。 宋陨明显也有些尴尬,好在证件制好盖章之后两人就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夏日的炎热再午后上升到了最高点,出门之后,两人来到车前,宋陨却罕见的有些迟疑。 “嗯?”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宋陨忽道,转身离去。 喻桑白愣愣的站在那里,然而没一会儿宋陨便有转身回来了。 然后他被塞了一个冰淇淋。 “啊?”喻桑白有些吃惊,但更多却是惊喜,直接啊呜一口吞了一半:“好吃!怎么想到买这个?” 因为要庆祝一下。宋陨心道,然而他却只是笑了笑,帮着omega青年打开了车门。 之后的几天中,宋城大手一挥给宋陨放了婚假。宋陨与喻桑白也依言在宅子里呆着不出来。众人纷道陨少体力强劲三天三夜不休,然而两人却只是再地下室中对练而已。 喻桑白控制食量的计划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执行,因着宋陨的放纵,宅子里几乎没处都能看到卖相不错的小零食。喻桑白甚至对哪种多看了一眼第二天就能多出一堆。时间久了之后,就连喻桑白都能看出来似乎有哪里不对,然而当宋陨直接让人抬了一台冰淇淋机回来的时候,喻桑白顿时什么都忘了,只差没把自己黏上去了。 三日之后,宋陨正式把喻桑白的身份问题办妥,直接交了一大笔赞助把人给插进了学校非常规招生名单。 s市私立江口omega大学院。 喻桑白默默读了一遍不知道谁提得校名,直接一挥手,大无畏的走了进去。 “可以开工了。”大胡子比了个手势。 “收。到。”宋家小姐咬牙切齿道。 很快,大学院的入学试题就被喻桑白通过联邦高科技摄像头传了过来。宋城客厅里的墙壁上顿时被投影出了整整一张卷子。 “苏绣的技法种类……文言文阅读?道德选择题,哲学史,交际礼仪,商务应用题,英语法语,omega人权史,家庭关系……”宋城看了一遍安安咂舌,一面也颇为怜惜的看着自家妹妹。说好的私立omega学院每天轻松闲适呢?入学考试都这么难了妹妹的学习压力该得多大! 另一边,淘金船上众人也在攀比着自己能答出多少题——自然是没多少题。而帮着代笔的宋莹莹则是迅速的很。宋城在一旁巴巴的看着,只觉得自家妹妹真是冰雪可爱。 “诶,这道文学题是不是答错了?”宋城忽的指着一处道。 “嗯。全对就太拔尖了。入学之后每一科的成绩都是公开的,如果相对较高就会被邀请参加相应的社团茶话会。我可不希望我们宋家送去的人在那种场合丢脸。” 宋城恍然大悟:“还是莹莹机智。那要不要哪几科要答得高点?” “生物,医学,和厨艺。”宋莹莹不耐烦道:“你们不是要他去找异化胚胎线索吗?” “也是哟,”宋城点头:“那厨艺是……?” “我乐意!” 一小时后,喻桑白伸着懒腰从考场走出。负责招生的老师本以为只是个被加塞进来的成绩不怎么样的omega,没想到阅卷完毕之后成绩竟还不错。顿时心中就放下一块大石头。 这一关过了之后,很快就有教务组的老师前来招待。 “喻桑白同学是么。” 喻桑白立刻转身,和颜悦色的点头。 那老师也着实惊艳了一下,这样英姿飒爽的omega着实少见,可惜已经结婚了。学院里虽然有关于已婚学院的规定,但大多数学生还是单身。对于贵族学员来说,一般总归是先订婚,毕业了再成婚。而对于普通学生,能从大学院毕业可以增添他们在婚姻中的身价,也很少有事先成婚的。 “很荣幸你能选择我们学校,在之后的四年里面,我是你的学习顾问,你还会有一个专有的生活顾问,学校会另外给你配一个私人医生,不过一般来说是和另外三个学生共用。希望你不要介意。” 喻桑白连连点头,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他开始怀疑宋城到底是砸了多少钱把他给弄进来的,这果断是贵族享受啊。想当年再极光机甲学院的时候,基本一进学校就是打打打打,去个医务室都得排半天队。文化课程平时哪里有人管,教授们看到台下鼻青脸肿的学生简直都不忍心上课。喻桑白也就每学期期末狂背一周,然后考完就忘。 “校规已经放到了你的寝室桌上。普通情况下你还是要住在我们的固定宿舍,如果你需要伴侣陪同的话,可以告知生活顾问,他会给你提供单独的住宿。” 喻桑白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宋陨给他系领带的情形,他一个激灵立刻把这幅画面甩掉。 那位学习顾问看到喻桑白一副虚心聆教的模样,心里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贵族学员往往最难伺候,宋家三少这一系又是出了名的霸道,没想到这个被送来的omega却乖巧的很。不过听说这位学员是那位煞神宋陨的新宠,这位老师也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估计在被抢来之前也是个普通的平民家孩子吧,结果就被这么个凶神恶煞的beta霸占了,怪不得要提早结婚。 老师一路脑补着,已然带着喻桑白来到了他的宿舍楼前。精致的小洋楼有三层,喻桑白本来还在数着窗户计算寝室个数,没想那老师直接冒出了一句话:“第二层左边是你的宿舍。” “整整半层?”喻桑白星星眼。 老师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的点点头,内里却也有些担心。宋家没有刻意说明,故而送来的人都住得挺近。这栋楼一层是宋家二少那送的人,二层大少,三层三少。现在宋家老大老二和老三斗得不可开交,这里也是每日如此。本来喻桑白应该是跟宋莹莹住一层,然而男女有别,他还是被安排到了二楼的空房里。 眼前这个可怜的小o在势力上属于三少,自然要遭另一派的白眼。再加上他嫁的是宋陨,宋莹莹天天瞎了眼在后面追的那个,估摸着三少那一派也要给他下套。 “好好活着。”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喻桑白有些茫然的眼神中,带着他打开了那栋楼的大门。 洋楼的内部装修和外观看上去一样富丽堂皇,喻桑白若不是前两天住着宋陨那也挺不错的屋子,此时绝对要高兴的冒泡。这个星球的家具风格比其冷冰冰的联邦式审美,明显要温暖舒适的多。 最后交代了几句之后,那位学习顾问飘然离去。喻桑白看了眼表,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他与私人医生预约的时间,当下他大咧咧的往公共沙发上一趟,坦然的接受各个方向目光的审视。 “咔擦”一声,洋楼的大门被再次开启,宋莹莹踩着高跟鞋,依旧保持着一副高傲的姿态径直走了过来。顿时,四周的目光都变得颇为玩味。宋莹莹是什么人?三少那一支里的小公主,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的,能吵能闹能打,这回被抢了男人,还被人以“宋陨的o”这个身份加塞进学校,她不扇人两巴掌怎么可能解气? 少顷,便有个桃花眼的青年走了过来,看戏似的坐在了喻桑白的对面。 “宋陨的情儿?”他看了宋莹莹一眼,继而摆出一副热情的样子似乎要和喻桑白攀谈。 “啪。”众人一震,却是宋莹莹在那把铆钉包往桌子上一扔。 “你和莹莹小姐,平时怎么分配伺候那个beta呀?”又有一个人走来,长相颇为妖艳,幸灾乐祸道。 喻桑白眨了眨眼睛,这栋楼里果然波涛汹涌的很。 宋莹莹嗤笑了一声,转头颇为不爽的盯着喻桑白:“我写了一上午卷子,都是你干的好事!” “抱歉抱歉,”喻桑白颇有绅士风度道歉,在众人看来却是新人服软的表现。 “你打算怎么着?” “呃……”喻桑白还未开口,就被旁边一震窃窃私语打断。 ——“宋小姐都不怎么跟平民说话的,这次怎么破例了?” ——“她和新来的这位,可不是大房和二房的关系。” 紧接着是一阵别扭的淑女式男声笑法。 宋莹莹挑了挑眉毛,要在往常她说不定直接就对骂起来了,然而这次却不同往昔。 “刚才开口的那两个,一个二少宋远玩腻的破鞋,一个是那个废物大少现在在玩的。坐你对面的,宋家远亲。据说很想和我二哥来一发,奈何人家看不上。”宋莹莹甫一开口,撕逼大战正式拉开。然而宋莹莹只回了几句就坐在沙发上懒懒的盯着喻桑白:“考试的事情,你欠我一个人情。” “美丽的女士您说。”喻桑白眨了眨眼睛。 “让他们一个月别再烦我。” “乐意之至。”喻桑白点点头,一边庆幸这楼里面除了莹莹之外没有妹子。妹子都要小心呵护的,他可不会暴力对待。 宋莹莹点点头,挥挥手走了:“玩的愉快。” 喻桑白目送她上楼,继而回头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一会儿可能要开始打人了,如果太重了你们可以喊,我暂时……还不知道男性omega的耐受力。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同意一份协定,这样还可以度过轻松愉快的一天。” 一个小时后,上门拜访的私人医生抵达小楼。 “荣幸之至能为您服务,之后四年我会随时根据您的身体状况为您定制食谱或者提供健康建议。”来人是个约三十来岁的beta,看上去和蔼的很。 喻桑白立刻礼貌问候,侧身将人迎了进来。 带到了他的房间,喻桑白将门关上,给医师泡了一杯茶。 “您真是太客气了,”医师笑了笑:“说起来我以前也来过这里,其他几位少爷都——呃,活泼的很。今天倒是没有见到他们。” “他们都在屋里睡觉吧,也许?我也没有看到他们呢。”喻桑白弯了弯嘴角。 自知身体数据奇葩,喻桑白委婉的谢绝了他的体检建议,当下只是抽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报告递了过去。 “很好,来之前已经检查过了是么?基本没有什么大碍,看你的病史是有些低血糖是吗?有没有备用的零食点心之类?” 喻桑白立刻“啊”了一声,挠了挠脑袋:“点心倒是有,但是口服葡萄糖好像忘带了。您那里会有吗?” “没关系,我一会儿可以给你拿过来。” “太麻烦啦,我跟你去一趟就好,顺便认识一下医务室的路。” 医师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这里的贵族omega们哪个不是难伺候,没想到还能碰到这么乖巧的孩子。当下,两人就边走便聊着,向着医务室进发。 谈话间,喻桑白很快就摸清了整个学校医务系统的大致架构。其中统共分为两个部门,一块是面向全体师生的医务保健部门,另一块则是以教学为主的医学系。医学系对于omega来说是极其热门的专业,故而整体的设施、经费都颇为可观。其系主任更是个年轻有为的omega医师,叫温远哲,不仅在学术界造诣非常,还是个omega权益倡导者。 关于喻桑白对此毫无所知,医师先生表达出了极大的惊讶——“他可是两千万粉的名人呢!”然而喻桑白并不能听懂。 相对于温远哲的医学系,另一个医务部门则相对要低调的多,其存在大约也类似联邦机甲极光学院里的校医务室——被揍狠了需要去的地方。对于医务室的大致架构,医师先生只是简单的提了几句,然而其中一个人名却迅速引起了喻桑白的注意。 陈云易,同样是个男性omega,医务室下属保健科负责人,据说和温远哲同一级毕业。 这个人,恰巧就是宋莹莹口中那个在体检时,可能利用装有异化胚胎的玻璃容器,探测学生可寄生性的人。 医务室很快出现在了两人眼前。医师把他安排在自己办公室坐下,自己则去药房领取口服葡萄糖。喻桑白佯装好奇的四处转了转,终于找到了保健科与旁边办公室里陈云易的名牌。他敲了两下门,直接走了进去。 “您好,”喻桑白腼腆的笑了笑:“我是新入学的学生,现在还没有医务网账号,只能来这里查一下我的入学体检排期。” 对面的椅子转过来,喻桑白有些惊讶,眼前的omega男人,约莫三十出头,似乎看上去憔悴的很。 “学号。”他按压了下太阳穴,直接问道。 “om766932。” 与在这个学校见到的其他人不同,这位名叫陈云易的保健医师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人情味。他快速再键盘上敲打了两下:“后天下午三点,把门关上。” “谢谢。”短短几秒之内,喻桑白已经把整个房间迅速扫视了一遍。果然如同宋莹莹所说,红色的器皿已然不在了。转身离开的时候,喻桑白特意把思维触感放到最大,房间内除了陈云易之外并没有别的活物的出现。 房门再次被带上,陈云易再次按压了两下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 他并没有发现,方才那位学生在离开的时候,把一个微型监控器黏到了门口鞋柜顶的盆栽上面。 同一时间,宋城的手机声响起,他立刻按下了接听:“怎么样?” 少顷,他挂掉电话,对宋陨笑道:“竟是宋志那里打的电话,要我这儿给道歉呢。没想到桑白第一天过去直接把他那小情儿打了。倒是带感,莹莹估计得开心好一阵了。” 紧接着,第二个电话打了进来。 “监控装好了!”宋城颇为兴奋。一旁的唐逸点点头,把信号调整好,旋即将视频投影在了墙上。 “这样真有负罪感,”大胡子喃喃道:“要是他没有嫌疑,过两天就让桑白把摄像头拆了。” 镜头里,陈云易极其憔悴的形象也是让众人有些惊讶。与此同时,喻桑白的声音也被公放了出来:“他可能有点神经衰弱?感觉一直处于极其紧张的状态。整个办公室我探查过,没有*胚胎的存在。” “好。”宋陨颔首:“短时间内先不要行动,等通知。涉及到危险,我会过来陪你。” 监控录像极极其清晰,可以看到其中,陈云易在电脑上不断查找着什么资料。 “看他的输入,像是在查一个人名。”唐逸指了一下屏幕道:“你看这个闪烁的标志,每十分钟都会有一个后台清盘程序运行,可以彻底删除这十分钟里他浏览的历史记录和缓存文件,硬盘扇区也无法恢复。” 宋城点点头:“记下这个名字。” 陈云易似乎十分谨慎,他耐心的一条一条浏览着搜索结果,甚至都不会键入多余的关键字。 几人研究了一番之后也没有结果,干脆直接把看视频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来。唐逸欣然接下了这份工作。 约莫快入夜,陈云易才终于从合上了电脑。唐逸把众人喊了过来,屏幕里面,这位omega医务人员忽然起身,将手伸向墙壁上的挂历。 挂历竟然不止一层。 他小心撕开最外面的那层塑料,在里面,是一张夹着的白纸。上面画了密密麻麻三十多个格子,每个格子上都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数字。 唐逸直接把镜头放大。 宁之樊,14;赵可,23;陈云易,15;温远哲,42…… 屏幕里面,陈云易在这张挂历上站定,出神的看着。约莫过了许久,他才起身,去拿了一只马克笔。趁他转身的那一刻,唐逸一个截屏拍下了那张纸的大半内容,然而还有一部分无法看清。 处于下方的格子上,有好几个都画了额外的标记,有的是叉,有的是圈。 看到一处,众人忽然有些沉默。 林恩,35,名字后面打了个叉。 “失踪的林泽的弟弟。”宋城开口:“这个标记,大概是死亡的意思。我派人用其他几个名字去验证一下。” 监控里,陈云易拿了笔,走近,从摄像头的角度看来几乎完全挡住了夹在挂历里的那张纸。紧接着他似乎在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看他的手腕抖动,是画了个叉。”宋陨道。 写完之后,陈云易立刻再次把挂历的最外层贴了上去,众人甚至都没有看到被他划掉的名字属于谁。他的一双手极为灵巧,很快,整个挂历已经完全看不出端倪。旋即,他穿上外套,关了灯离开了办公室,视频里变得一片黑暗。 很快,宋城的电话声响起,下面人汇报,方才他报的那几个名字,除了两个查不到,其他都是一年内意外死亡的omega。 “莹莹给的线索,是对的。”宋城有些脱力的坐到沙发上,他无法想象,如果莹莹当时也被验证为可寄生,那么她是否已经出现在了这张死亡名单上。 “现在虽然有半份名单,我们还需要弄清数字和其他记号的含义。”大胡子开口:“还有,找到刚才被划掉的那个名字。” “好。”宋陨点头:“我去联系桑白。” 第32章 赶猫鱼 清晨,喻桑白在床上煎鱼一般翻了两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宋陨那屋客房的大床上。他的身下是柔软的粉蓝色床单,窗帘带着蕾丝,阳台上还有几盆小多肉……学院omega男性高级宿舍标配。 喻桑白在床单上滚了几下,脑袋里迅速过了一遍昨夜宋陨的电话,方才想起早晨貌似要去取快递。 迅速换好衣服,当他泡好一杯麦片下楼的时候,小楼底层的门铃正好想起。 “您好,这是宋先生给您寄来……” 一旁早已打扮完毕在读晨报的宋莹莹挑了挑眉毛,扭过头去。今天早晨和往常不同,整个公共客厅安静得很,估摸着其他几人都在房间里试图给脸上消肿。 喻桑白签好了字,把巨大的盒子搬了进来。宋莹莹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什么东西?” “吃的,喝的,还有……”喻桑白把一堆小山一般的零食掏出来放到一边,继而拿出一个小小的鞋盒。 鞋盒并不大,上面还戳了几个小洞用于空气流通。喻桑白把一边拆开,顿时一只猫咪刺溜一下蹿了出来,趴到一旁的高柜子顶上瞪着眼睛委屈的看着他。 “啊!”宋莹莹顿时觉得心都酥了,被萌的晕头转向:“这不是你的猫么,也寄过来了?” 紧接着,宋小姐毫不客气的拆掉了喻桑白放在一边的小零食,把猫咪给哄了下来,颇为满足的抱在怀里摸摸摸。 “任务需要,”喻桑白解释:“对,就这么抱着,别让它动——”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猫咪脖子上套了一个小项圈。 “啊?” “行了。”喻桑白确定了一下固定在项圈上的装置,满意收手:“放他到处跑就行了。给他装了探测器,估计跑一天就能把学校的摄像头位置、信号频段都记录下来。” 宋莹莹有些无语:“你就这么虐待宠物的?” “它和普通的猫不一样,对运动量要求大。而且我一个人在那里转来转去目标太大了。”喻桑白摊开手,眨了眨眼睛:“我上午还要去报道,你有课吗?” “没有,但是随时可以有。你想干什么。”宋莹莹眯眼,警觉道。 “太好了,”喻桑白顿时用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过去:“我给你你装个信号追踪,要是猫在哪儿不动了,估计就在偷懒睡觉,还要麻烦宋小姐继续赶着它跑了。” 趁着宋莹莹抗议之前,喻桑白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它最近真的是超重了。你看它站在那里,肚子都要贴到地面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有拖延症,宋陨也说它得多跑跑才能治好。” 宋莹莹顿时熄了火,啥都不想再说了直接把喻桑白赶走了。 喻桑白出了门,慢悠悠的走在炽热的阳光中,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很好的放松。一旁画了防晒底妆带着蕾丝护袖还打着遮阳伞的omega见到他均是啧啧称奇。 很快,新生报到处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位负责老师被提前安排在这里招待,见到喻桑白立刻就把课表拿了出来:“根据你的成绩,我们建议你在第一学期选择六门课程……”紧接着这位老师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喻桑白迅速在课程列表里打了六个勾,分别是游泳入门、游泳进阶、花样游泳、钓鱼、冲浪与沙滩排球。 “……只有一门可以是体育课。” 喻桑白睁大了眼睛,看上去既困惑又委屈。 那位老师明显也有些被噎住了,当下只能耐心解释:“过量运动对身体也是一种伤害,尤其是刚刚成婚的omega,而且一旦怀孕,体育科目期末就要缓考。另外文化课也是必不可缺的。如果真的很喜欢水上运动的话,我可以在校运会报名的时候通知你。对于你现在的状况,我还是建议你选择三门主课加两门生活课程。你有特殊的专业偏向吗?” 喻桑白依言翻到相应门类:“医学相关吧。” 很快,几门基础医学类课程被挑选出来,在老师的强烈劝说下,另一份生活类课程名录被塞到了他的手上。 “婚后生理指导和备孕指南,对于刚结婚的年轻omega,这两门课程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 喻桑白整条鱼都僵住了:“不、不我觉得我不需要……” 老师却是带着点怜爱的打断:“我听说你申请了每月发情期的伴侣陪同是吗?如果只是让爱人无所事事的在寝室里陪着你一定会很无聊吧,这两门课程很多都是年轻夫妇一起来听课。有益于增进你们的感情。” 虽然情感上在不停抗拒,然而理性上喻桑白却也明白这是把宋陨弄进学校的另一个好机会。 “……好。” 协商完成之后,老师大手一挥,一份带有六门课程的课表直接被塞到了喻桑白的手里:“欢迎开始新生生活,以及,新婚愉快!” 喻桑白麻木的攥着课表,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给宋陨打了个电话。 “……所以选了这两门课之后,你又多了过来的理由。至于课程内容,反正我也不是omega,我们也不是那种……呃,你懂得。总之你觉得逃课这个主意怎么样?” 另一边,宋陨的声音带着些低沉的温柔:“嗯,都听你的。如果可以陪你上课,我也很乐意。” 喻桑白啪嗒一声挂了电话,愣了一会儿,猛地跳脚:自家队友最近绝壁有些不对劲! 炎热的午后,宋莹莹正在社团办公室与干事开会。她是厨艺、剑术两个社团的理事会成员,虽然临近毕业没有什么课业任务,但依然繁忙的很。 才核对了一半最近的企划文书,她的手机忽的震动了起来。 “抱歉,”宋莹莹走出会议室,看了下屏幕上显示的地理信息,拨通了一个号码:“你的猫跑到东南角小树林那里睡觉了。我已经帮你赶了一,上,午猫了,现在抽不开身,你自己去吧。”言罢便直接挂了。 喻桑白还未表达完感谢,电话那头已经是一阵忙音,明显宋小姐此时一点都不想理会于他。喻桑白只能拿起手机顺着信号去找猫。 校园东南角是一处景观绿地,基本附属于校医学系。喻桑白很快就把一小块树荫底下呼呼大睡的猫咪给抱了起来。 “辛苦了,但你可是来自联邦的外星猫,一天睡八小时以上对你成长不好……”喻桑白缓缓的给它顺了个毛:“这样看起来可真胖啊,走在草地上的时候肚子都要贴到地上了。” 医学系的大门就在右边不远处,喻桑白把猫抱好,索性决定也进去逛两圈,毕竟之后的几门课也是在这里。 甫一进门,喻桑白就感觉到了不愧是omega学院中最热门的专业之一,不少年轻靓丽的男男女女在不同楼层之间穿梭,整栋楼的人气比空旷的校园不知要多了多少。 下面四层基本都是教学区域,五层之上是院系实验室,间或能见到几处办公室。对于喻桑白来说。医学系与医务室一样都属于需要重点探测的区域。在一鱼一猫经过的地方,猫咪项圈内侧的探测指示灯时不时会闪过一道淡淡的绿光,昭示着又一个摄像头被记录了下来。 喻桑白走到一处,这里似乎都是院系管理人员的办公区域。他大致扫了两眼,不像有实验设备存在,便打算直接折回去,然而经过一处掩着的大门时,他却忽的有一种强烈的危险感觉。 属于机体本能的警觉一闪而逝,其强烈程度与异化胚胎袭击时一模一样,然而只下一瞬间就不见踪影。 喻桑白调整了下呼吸,慢慢走到那扇门的门口,里面有窸窸窣窣的文件翻动声音,间或夹杂着键盘的敲击声。似乎一切都正常无比。喻桑白等了很久,久到几乎要怀疑刚才的危机感是否真的存在。然而直到房内的人准备起身时,他也没能再捕捉到一丝线索。 喻桑白悄然无声的后退,在监控的一处死角看着那扇门被打开,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人走了出来。 紧接着,他绕过走廊,记下男人行走的方向,下楼混入一群刚下课的学生之中,在人流散开时假装与男人来了个不经意的碰撞。 “抱歉、抱歉!”喻桑白连忙弯腰,试图用背包挡住怀里的猫咪:“我不是有意的……” “偷偷带宠物来上课?”男人很是和蔼:“别紧张,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还好没被逮住。我也很喜欢猫。下次小心点。” “真的?”喻桑白有些惊喜,然而紧接着让他抓狂的事情发生,怀里的小猫咪竟然嗅了嗅,忽然挥舞着爪子要跳到男人的怀里去:“抱歉,它好像很喜欢你……” “是吗?”男人显然很开心:“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如果不是因为条件不允许,真想抱抱它呢。” “条件不允许……?” 男人笑了笑,喻桑白注意到他颇为愉悦的触碰了一下无名指的婚戒,然而紧接着他便挥挥手走了:“还是把它带出去吧,不要被别人看到。” 喻桑白点点头,抱着猫咪快速走出了教学楼。 在没有人的地方,他把小猫放下来,顺势也蹲在了它的面前:“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没有异化胚胎的味道,反倒闻起来有点像……鱼?怎么可能?还是说他中午吃生鱼片了?” 宋莹莹开完会,刚打开手机便收到一张图片。 “你这都不认识?温远哲大大,医学系主任啊!什么?废话,他人当然很好。不过倒是没想到能被你碰上,有传闻说他最近怀孕了所以才不怎么出现。原来还在学校呀……” 那一端,喻桑白挂掉电话,直接拨给宋陨:“我遇到名单上的温远哲了。我在他办公室感觉到过异化胚胎的存在,虽然不确定,但是我怀疑,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宋陨也接收了传来的图片,转手交给明帆。 “小腹有轻微隆起,应该是怀孕。怀孕的母体能供给更多的养料,对异化胚胎来说,是很好的吸引。我想我知道,上次被叉掉的名字是谁了。” 第33章 夜游鱼 屏幕上,从监控视频里截下来的半份死亡名单被放到最大。 “每个名字后面都有一个数字,”明帆缓缓道:“范围在集中在7~50之间。而我们所查到的十七例死于剖腹的案例,受害者在这半张纸上可以查到十一例,数字集中在20~40。我还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按照受害者的死亡时间排序,数字基本从42往下递减,只有两例例外。” 宋城依言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微皱:“数字与死亡时间无关,但是他们是从高到底动手的。” “对。”明帆顿了一下,开口:“我猜测,这个数字,代表的是受害者与胚胎的适配程度。异化胚胎产生于实验室,那么死去的omega应该也是被当做了实验的……样品。他们,虽然我不确定那究竟是谁,但他们很可能有一种方式可以探测目标omega与胚胎的相容程度,为了取得最好的实验效果,从高适配开始向低适配动手是一种常见的做法。” “那么中间那些标记数字不符合递减排列的受害者呢?”宋城有些疑惑。 “发掘适于实验的omega是一个过程,”回答的是宋陨:“明帆的猜测很有可能。如果他们在试验过程中发现了更适合的目标,大概就会优先动手。” 明帆点头:“对。现在,按照桑白的说法,温远哲很可能已经被盯上了。你们看他的数字标注,42。在这份名单里,应该是最高的。我丝毫不怀疑他们明天就会动手。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温远哲绝对不可能是‘最近才被发现的实验目标’。陈云易对于这件事情所知甚多,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主使者之一。但是根据查到的资料,陈云易与温远哲是大学四年的同学、十五年的同事。温远哲的高适配程度不可能这么晚才被发现。那为什么现在才会动手,我想只有一个解释。” “怀孕。”宋陨言简意赅道。 “对。处于孕期的母体对于营养的供给是一生中最旺盛的。如果陈云易想让温远哲成为寄生体,那现在是动手的最好时机。我对异化胚胎了解不多,但我大致测算了一下,怀孕至少可以把胚胎的诞生成功率提高五个百分点。” “如果之前已受害人身上的实验都失败了,那他们就会格外谨慎对待温远哲这一次。所以他们会挑这个时候才动手。”大胡子缓缓道:“连环谋杀,真有胆子,挑处于孕期的omega下手。我都看不下去了。话说有没有可能,林泽从实验室偷走胚胎,就是为了温远哲这一次寄生?” 此时此刻,无数条线索似乎都被明帆的解释联合了起来,然而猜测始终是猜测。少顷的沉默之后,宋陨谨慎开口:“按照明帆的推理,被叉掉的名字应该是温远哲。这一点,我们还需要去验证。此外,寄生还需要*异化胚胎。按桑白所说,整个学校里他只在温远哲的办公室里感觉到一次异化胚胎的气息。那么无论下一个被动手的是否是温远哲,他至少也被牵连到了其中。”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监视陈云易,继续找林泽。另外,陈云易和温远哲的办公室,我们需要去一次。”宋陨道。 私立江口omega大学院的新生指导论坛里,喻桑白与宋莹莹坐在最后一排,神色均有些凝重。喻桑白带着通讯器,宋莹莹的手机则被唐逸额外改装过,唐泽则把众人的谈话也投射到了这个公用频段。 宋莹莹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冷。在她短暂的二十年人生中,死亡、连环谋杀、人体实验似乎都是十分遥远的东西,宋城把她保护的很好。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死亡能够距离她如此之近,甚至就在这个安静平和的校园里。 喻桑白察觉到宋莹莹的畏惧,伸手拍了两下她的肩膀。趁着没人注意直接溜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监控器死角,打开了通讯:“我也同意明帆的看法。但是,如果胚胎真的就在温远哲的办公室附近,那他们很可能已经动手在即。我们也只能快不能慢。” “等我过来再行动。”闻言,宋陨却是意外的强硬:“你自己本身就是高适配体,我不会同你去冒险。” 宋陨的神色依然冷峻,然而实际上,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让喻桑白率先行探查。在没有把握保证他百分百的安全之前,他绝不能容许对方涉险。 “……好。”喻桑白略微思考了下,也同意稳妥行事:“我现在就去申请那个——呃,那什么休假,等你到达之后再调查温远哲那里。至于医务室,我想没有任何危险,今天晚上挑个没人的时候,我去把完整的名单拍下来。” 宋城的宅子里,众人谨慎核对了一遍相关区域的监控。医务室属于常规部门,而陈云易办公室所在地则是行政区域,并没有太过严密的摄像分布与其他安保措施,加之此时天色已晚,整个医务室除了零散几个值班医生之外基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虽然宋陨仍存在一些异议,但其他众人却是基本都同意了喻桑白的计划。 “我其实也并不赞同……”宋城有些犹豫:“桑白毕竟是个omega,我也不放心他在半夜……” “但他首先也是个战士,”大胡子拍拍宋城的肩膀:“你们要给他最起码的尊重。” “谢谢。”喻桑白在通话那头笑了笑:“宋陨,你觉得呢?” “……注意安全。”宋陨最终开口。 喧哗的学校礼堂里,宋莹莹一直走到灯光最敞亮的地方,才微微觉得有些缓过神来。 喻桑白入学这两天正好赶上这一批新生的欢迎仪式。为了方便他行事,宋莹莹行使了一下学生会的特权,把喻桑白的高年级指导人名额给了自己。故而今晚的新生论坛她也需要跟着参加。然而在带上耳机的那一刹那,宋莹莹就知道自己今晚的心情必定会不不平静。直到整个通讯结束,她还觉得身体有些发冷,好像一闭眼就能看到年轻omega的腹部被异兽剖开。 “你没事吧?”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被塞了一杯热巧克力。宋莹莹微微抬头,便看到喻桑白在哪里有些关切的看着他。 “谢谢,”宋莹莹神色有些复杂,虽然从情感上来说她与喻桑白仍然是敌对关系,但她也讨厌不起来眼前这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像omega的青年。她左右看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今晚真的要去?” 喻桑白把食指放在嘴巴前面,做了个哄孩子一样的姿势。宋莹莹看了两眼,只觉得有些脑仁疼。 “喝点热的,等我干完这一票再回来送你回去——这磨磨唧唧的论坛还有一小时才结束对吧?” “好……”宋莹莹喝完手里的那杯,终于感觉到胃里有暖流滑过,她走到供应食品的长桌前,却意外发现似乎没有更多的热巧克力了。 “啊,因为我一直在喝呀。”喻桑白似乎有些懊恼:“真抱歉,我以为他们会随时添加的。” 宋莹莹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决定不再理他。喻桑白眨了眨眼睛,也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一溜烟跑了。 校园内的林荫小道上,橘色的灯光在夜幕下颇带着几分温馨的色彩。只不过这是纯o、beta们都只在校园的另一角,故而草坪的长凳上只有omega好闺蜜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没有交叠的情侣身影。 身为单身狗的喻桑白感觉到异常愉悦,虽然他完全忽略了自己已经领证的事实。 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分叉口上,他悄然无息的避开人工小道,带上防护手套与面具。联邦的高科技产物不仅是半夜偷鸡摸狗的好帮手,在遇到攻击时还能起到一定的防护措施。 按照记忆里医务室的方位,喻桑白避开监控小心行走。通讯也被他调整到了淘金船众人的私用频段。那里,唐泽正在分析着什么。 “异化胚胎不会是这个星球的科技,即使存在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就算辐射精度可以控制在正好促进大脑发育的范围,他们也没有进行这项科研的诱因。毕竟,这里没有异能者。楼骁,你见过吗?” “没有,”宋陨的声音接着传来:“如果用于培养异化胚胎的是人鱼血液,我也确信,我在这里四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人鱼的存在。” 喻桑白此时已经翻进了医务室的围墙,见左右没人,也跟着插了一句:“我在温远哲的身上,好像感受到了人鱼的味道,不过非常微弱。顺便说一句,我到了,唐逸快帮我瞅着监控。” “人鱼?”一时间众人也有些沉默,尤其是明帆,似乎遇到了什么无解的问题:“如果他有人鱼血统,那他只可能是来自于联邦。但他确实是个omega,不是桑白你这种……激素超标。难道他是混血?不、不可能,联邦的基因性征是显性强势,理论上不会再出现abo这种返祖。” “之后再讨论,”唐逸果断打断了明帆的碎碎念:“他已经块到行政区了。桑白,你的九点钟方向的摄像头我已经暂时屏蔽掉了,从那里走。再往前三个门是陈云易的办公室。机械锁,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看了下监控,陈云易离开时间是——三个小时之前。当然,房间里面没有别人,你进去撕开他桌子右侧的挂历就能看到那张纸。” “收到。”喻桑白无声的点头,在黑暗中缓缓行进。人鱼能在深海中都能游动自由,在没有任何光源的夜晚也依然可以保持一定的视力。很快,目标地点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喻桑白悄无声息的掏出一根灵巧的金属丝——虽然他的手艺并不怎么样,但耐不住有联邦高科技加持。柔韧的金属丝在伸进锁眼的一瞬间就开始辐射微小的声波探测锁形,在滋滋的电流声中缓缓的弯曲成最需要的形状。咔擦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好了,看到挂历了么?它就在——” 监控视频里,喻桑白径直向挂历走去,然而在手触碰到挂历的一刹那,他忽然微微一顿,继而快速揭开看了一眼,闪电般回撤。 “怎么了?”唐逸的声音有些疑惑。 喻桑白跑的极快,在到达一个窗口的时候,他纵身一跃,直接顺着凹凸不平的墙壁滑了下去,快速离开了医务室的地界。 “发生了什么?”宋陨的声音陡然一沉。 “我没事。就是感觉到了——异化胚胎,在我来的那个方向。”喻桑白喘了口气,简明扼要道。 “啥?” “看监控。”宋陨忽道。 陈云易的办公室内,昏暗的夜光下,门轴竟然再次缓缓转动了起来。 第34章 窃听鱼 喻桑白谨慎的隐匿在医务室附近的一处花园里,在他的面前,微微闪烁的光屏上,办公室内的监控被投影在了公用频段。 陈云易的房间,半分钟前他刚刚离开的地方,那扇狭小的木门被再次打开,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进来。 喻桑白眯起眼睛,这只手在微微颤动。并不是那种应激性的哆嗦,或者是恐惧中的颤栗。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就已经无法被手的主人所掌控。 那只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两下,继而打开了电灯。办公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 紧接着,陈云易的脸出现在了监控中。 众人一时都有些惊诧。并不仅仅因为他这么晚还出现在这里,也因为陈云易的脸色。他似乎比一天前要更加憔悴了。 “他的手。”宋陨也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细节:“陈云易做过手术主刀,对于肢体控制不应该是这样。” 喻桑点点头:“还有,他为什么要避开监控过来。加班在医务科并不算少见,他有理由在任意时候呆在这里。如果他要躲避什么,也不应该开灯。” 喻桑白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他就得到了解释。监控中,陈云易在进门之后微微侧身。 另一个身影紧接着走了进来。 “……他想瞒住的,是这个人的存在。”喻桑白若有所思。 陈云易依然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褂,似乎只是和往常一样临时值班。而镜头里的第二个人,却穿着严密,看不清脸。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他的背微微佝偻,右手插在口袋里,正对着摄像头,左手则被他的身体挡住。 在进门的一瞬间,他的右手似乎有些紧张,手指向口袋内蜷缩,掌背拱起。 “拿枪的姿势,不过并不熟练。”宋陨沉声道。 “他很警惕啊,还带了枪……他这是怕陈云易对他做什么?”大胡子显然也疑惑的很。 与之相反,陈云易开灯之后,径直走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似乎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房间内的另一人则四周巡视了一下,坐在了他的对面。随着角度的转换,他的脸终于显露在了监控内——众人中,没有一人曾经见过他,但这张脸他们却并不陌生。 携异化胚胎逃跑的林泽。 “可以通知宋城了。”喻桑白眨了眨眼睛:“至少把人找到了,嗯,砸在我身上的入学赞助费没白花。” 扑朔迷离的线索终于在实质上被联系在了一起,至少,两个关键人物之间的联系是猜测正确的。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更多的疑点依然无法被解释。 办公室内,少顷的沉默后,林泽首先开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只剩最后三天了。” “我不会同意的。” “那受苦的就是你了。”林泽勾起一个嘲讽的假笑:“你还找我来干什么。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过去的事情,总归要一个了断。” 陈云易沉默了许久,方才再次开口:“我想再宽限两天。” “我凭什么再给你两天,你给过我弟弟多余的时间吗?” 陈云易顿了一下,似乎不再向提这件事情:“我能向你开口,就也能拿出让你满意的筹码。”言罢,他起身,把挂历摘了下来递给林泽:“名单。” 林泽并没有接过,很明显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警惕的很:“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陈云易并没有回答,他给了林泽足够的考虑时间,最后,林泽还是伸手抢了过来。 “因为就算我给你,你也查不到。”陈云易淡淡道。 林泽一声嗤笑:“随你。行,成交,我会再给你两天。” “我相信这份名单的价值,不止两天。” “你还想讨价还价?” 陈云易摇摇头:“我想借用你的关系,放一个人出来。” “谁?” “明天我会通知你,现在东西已经给你,你可以离开了。”陈云易言罢,竟是直接起身走到了门口:“你想呆着也可以,我走。” 镜头里,陈云易干脆利落的很。很快房间内就只剩下林泽的身影。林泽显然并不想离开,在陈云易出门之后,他立刻起身开始在办公室内翻找起来。顿时,从监控中传来的只剩窸窸窣窣的文件翻阅声。 “不用看了,”宋陨开口:“陈云易不会留下线索给他的。” 喻桑白也微微颔首:“刚才我感觉到异化胚胎,应该就是在林泽身上,另一个口袋里。” “他们两是什么关系?”大胡子接过话:“中间林泽提到了林恩,林恩的死和陈云易看来有一定的关联。甚至林泽也是恨他的。那现在,林泽是在——” “要挟。”喻桑白道。 “要挟什么?他们之间有个约定的期限,原来是三天,现在是五天,”大胡子若有所思:“看来陈云易这几天,肯定会行动。对了,桑白你刚才看到名单没有?” 视讯的另一端,喻桑白微微一顿,他的声音里似乎也有着不少困惑:“看到了。确实有人的名字上被打了个叉。” “温远哲?” “不,陈云易,”少许的沉默后,喻桑白又强调了一遍:“陈云易他自己。” 一片安静。 “不管怎么样,现在至少有线索,”最终,宋陨开口:“林泽找到了,宋城那里会把胚胎拿回来。如果林泽一直随身带着,那温远哲办公室里,应该是另一个异化胚胎。我明天去和桑白会和。” “林泽还在办公室,我现在就可以拿回来。”喻桑白举爪。 大胡子摇摇头:“两人现在都是线索,如果异化胚胎真的是联邦的手笔,那我们现在能摸索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要看到更多,就不能打草惊蛇。等楼骁过去接应再做行动。” 喻桑白点了点头。 喻桑白回到新生论坛的时候果然还未散场,当下他挑了个没人的侧门偷偷摸摸溜了进去,里头人一堆一堆的,也看不到宋莹莹的影子。 找了几个人堆之后,喻桑白终于放弃了努力,让唐逸帮他远程定位了一下,这才发现宋小姐竟跑到了连接两个会场的走廊里。此时,那里似乎汇聚了不少人,看上去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喻桑白默默的低头看了一眼,认真理了两下文化衫上的褶皱,又把鞋子上的软泥在一旁蹭干净,这才去长桌上拿了个杯子装模作样的也挤了进去。 过去在极光机甲学府中,要是想挤来挤去看热闹,对体力、耐力、爆发力都有极大的要求,一堆年轻力壮的机甲战士指不定就会当场打起来。然而充满了omega的人堆则相对温柔许多,男男女女似乎都柔软的很,喻桑白走在里面就像挤在一团棉花糖里一样。很快,他就看到了宋莹莹在人流里不高的个子,然而此时更为显眼的则是众人视线的焦点——笑的暖呼呼的温远哲教授。 “教授,您连结婚都没有告诉我们,怎么都有孩子啦!”一个软软的omega小妹纸在那里说着,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会给爱人带来很大的烦恼吧。”温远哲弯了弯眼角,有些无奈:“那些,呃,记者无孔不入的。我不想让他有太大压力。” “看来是教授在家里做主呢!”另一个omega吃吃笑道。 “哪里,”温远哲有些窘迫,俊逸的侧脸甚至都有些泛红:“他更强势一些吧。他也是生物领域的专家,埋头做学问的人,我跟他比起来反倒太功利了些。以后有机会,也让他过来做个讲座……你们会给面子的吧?” 言罢,温远哲那双温柔的眼睛竟然带着点期盼的意味。喻桑白不得不感叹omega性别对颜值的加成之高。这么个美中年,竟然做什么表情都看上去舒服的很。 “当然!”一群学员立刻争先恐后的回答。 “一定是个很帅的alpha吧!”温远哲对待学生不拿架子,这帮小omega们自然也什么问题都敢问。喻桑白在一旁闲闲的看着,忽的发现不远处的宋莹莹在听到这一句之后,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 “是个很帅的beta呢。”温远哲笑了笑。 一群人说话间,喻桑白已然挤到了宋莹莹身边:“没事吧你?” 宋莹莹摇摇头,跟着他从人流中走了出去:“你那里怎么样?” “出了点意外,不过也有收获。刚才怎么,不舒服?” “不是,”说道这里,宋莹莹的神色竟是有些愤慨:“这届的新生真蠢,说是温教授的粉,根本什么都搞不清,她们怎么敢在教授面前这么问他的伴侣是不是alpha!” “呃,不能问么?”通往寝室的小路上,喻桑白虚心求教,毕竟他前两天才听说了男神教授温远哲的名字。 “他……算了,我干嘛给你说这个。”宋莹莹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总之,温教授不可能和alpha在一起的。” “诶为啥?”喻桑白跟着追问,然而宋莹莹却岔开了话题。 谈话间,寝室的小洋楼已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宋莹莹打了个招呼,便径直上楼了。 喻桑白本也打算吃个夜宵就直接睡了,没想几分钟后宋莹莹又折了回来。 “我都要忘了我是你的高年级指导人了。”宋莹莹打着哈欠道:“你是申请了发情期伴侣陪同对吧?明天上午记得去保健科领东西,下午他们就会发下来宋陨的门禁。第一次申请的话,必须参加晚上六点四十的保育课程,你和宋陨一起。我记得你有选。” “好的,”喻桑白有些疑惑:“会发什么东西啊?吃的么?” “……”宋莹莹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他的脑子已然吃坏了:“保育工具。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是不会去额外当你的,omega,性,教,育,老,师,的。” 喻桑白顿时睁大了眼睛。 “不会就去学,保育课点名回答问题的话,我可不想你给宋家丢脸。” 第35章 郁闷鱼 次日上午,喻桑白急匆匆的叼着一块面包就赶快跑了出门。 保健科在远离宿舍楼的校园另一端,喻桑白对着地图七绕八绕终于到达了这一陌生的地方。学校的保健科似乎也对外开放,喻桑白甫一进去就发现自己混在了一群大着肚子的omega中间,一旁的墙上则贴满了婴儿萌萌哒笑容。 “团购产检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师远远的走过来,带着点怀疑的目光盯着喻桑白的腹部。 “啊不是,我是来,呃,来领东西的。”喻桑白磕磕绊绊道,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校园卡。 医师接过证件,和本人对照了几眼,当下便示意他跟上:“伴侣是下午来是吗?” “对。”喻桑白努力适应着“伴侣”这一陌生的称呼。 “beta还是alpha?过去有过几次性生活?” 喻桑白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不、不知道他有几次。” “……我问的是你。” “呃,大概可能……小于一次?” 医生顿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第一次?” “诶。”喻桑白的视线左右游移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一次,还是婚后,你们真决定要在学校的临时宿舍里?怎么想的?” 喻桑白连忙辩解:“就我个人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医生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怜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对伴侣的要求直接决定了你在以后家庭生活中的地位。草率的决定也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 喻桑白讪讪的点头,而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扇小门前。 医师领着他进去之后,直接从柜子里拿出了个袋子递给他。喻桑白接过之后当下便打算掉头就跑,然而还没行动就又被叫住了。 “再额外给你几个。”医师依然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把一大堆零散的小包装袋塞到了给他的纸袋里,多的差点要溢了出来:“第一次需求量大,别省着用。另外,我说的你要好好考虑。” 喻桑白使劲儿点了两下头,转身便一溜烟跑了。 回到寝室之后,喻桑白把东西往床上一扔,当下就开始了觅食大业。然而万万没想到,这所omega贵族学校对于学生的关怀要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很快,他就接到了学校分配的生活导师打来的电话,谈话间对他的情感生活充满了担忧。 “可怜的孩子,如果你在情感上有任何烦恼,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倾诉。我也是omega,请你相信无论你有多么的忧郁无助我都可以帮助你。甚至如果你与你的伴侣出现了任何情感摩擦,我也可以指导你去解决,毕竟新婚的omega往往会对未来的生活存在一定的迷茫,不过刚才我已经帮你和伴侣沟通过了,他同意会额外弥补你一个不错的蜜月。” “!!”喻桑白吓了一跳:“你,呃你也打电话给……” “希望你不要介意,但是我和你的私人医师都一致认为你在和伴侣的沟通上存在一定的障碍。对于以beta为伴侣的omega来说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疾病,不要太紧张,我们都会帮助你恢复。” 喻桑白只觉得整个鱼都糟透了,早知道他就多说几次了,然而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宋陨了。 扑通一声,喻桑白扑到了床上,恹恹的用大尾巴甩打着床板。正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猫咪闻到味道立刻乐颠颠的跑了过来,没想却被喻桑白一把抓住,顺便还把他的脸埋到了它的软肚子里。 “让我静静。”喻桑白蹭着猫毛,有气无力的说道。 “喵喵喵qaq” 下午两点,喻桑白准时到达校门口,迎接所谓的“伴侣”。这座omega校园为了安全考虑有着格外严格的门禁措施,故而虽然是白天,整个大门口还是冷冷清清。 喻桑白远远的就看到了宋陨站在那里,他立时加快速度走了过去——在他到达的时候,宋陨忽然伸出手,塞给他一个冰淇淋。 “诶!”喻桑白惊讶无比,立时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直接接过啃了起来。 宋陨的眼神在这一刻也柔和了起来:“刚才拿到门禁了,之后五天都可以呆在这里。” “好的……对了,之前是不是有人联系过你?”喻桑白侧过头,有些讪讪道。 “嗯。”宋陨并没有多说,过了许久见到喻桑白还眼巴巴的看着,便又接了一句:“放心。” 放心什么?喻桑白疑惑的很,但最还是没有开口问出来。 为处于发情期的omega和伴侣特殊准备的寝室在校园的一个偏僻角落,然而两人都是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到达了一栋小楼的大门前。 喻桑白掏出钥匙,塞进去转了一圈,顿时感叹了起来:“这床可真大。” 宋陨一愣,侧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然而喻桑白却丝毫没有感觉,在宋陨还在那走神的时候已经率先一步走了进去,拿着探测器开始检查房内有无监控或危险物品。宋陨有些失笑,把行李放下来之后也加入了行动之中。 十分钟后,危险排查结束,喻桑做回椅子上,和宋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陈云易那里怎么样了?” “萨兰在监视他,”宋陨拉开箱子,忽然顿了一下:“他上午又去找了林泽,找他要了一个人。” “谁?” 宋陨不着痕迹的把箱子里的东西往下塞了塞:“那天他在电脑上搜索的名字。一个,囚犯。” “囚犯?”喻桑白微微皱眉:“什么罪?” “性犯罪,二十年有期徒刑。按照这里的量刑,二十年以上的至少都和强行标记omega有关。” “有当年的案件记录吗?” 宋陨摇头:“事发地点太偏僻,只有纸质记载。这种案件对于受害人也有相关的保护程序,如果想查出来,可能还需要几天之后。” 喻桑白点点头,趴在桌上看着宋陨在那里忙碌,等回过神的同时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要不要帮忙?” “不用。”宋陨不着痕迹的加快了速度,然而喻桑白还是快速冲了过来:“我来铺个床吧,技术娴熟,我——” 在瞄到箱底的第一眼,喻桑白忽然噎住了。那里放着一盒看上去容量颇大的套套,和他上午从保健室领来的有着一样的包装。 “抱歉,我——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个,”宋陨虽然耳后已经通红,但他神色还依然保持着冷峻,然而他的解释却听起来苍白的很。在发现了这一点后,宋陨果断的打开视讯,调到公用频道:“这是你们谁放进来的?” 通讯的另一边,正在痛苦纠结的书桓与依萍被宋陨的声音打断,大胡子果断按下了遥控器的暂停按钮,对着宋陨挤眉弄眼:“兄弟们攒了点钱给你买的。嘿嘿,宋城也给我们发了工资。” “……”宋陨神色复杂的把视讯往左边挪了一点,露出了喻桑白那张大脸。 “啊,桑白啊,”大胡子一下子也尴尬了起来,这段时间,他们几个没少帮着宋陨谋划怎么泡自家队友,然而没想到当事人也在这里。他本以为那头只有宋陨一个人来着的。 喻桑白顿时也皱起了眉头,宋陨竟是忽然体会到了紧张的感觉,然而很快他也释然了起来。温水煮青蛙是个方法,但他也不介意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也许反而会更快达到目的、 “宋城怎么没有给我发工资?”喻桑白果断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宋陨:“……” 很快,宋陨就放弃了继续在这个无用的话题上纠结,果断的岔开了喻桑白的注意力:“萨兰那里有进展吗?” “我在,”萨兰的声音立时传了过来:“按陈云易的要求,林泽今天下午就会把他要的人弄过来。现在……我看到陈云易拿了一管针剂和一套简易手术工具。”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篇沉默,没有人能够回答。 “关于那个他要的犯人,我这里倒是找宋城要到了一点资料。他入狱的时候,还是少年犯。罪行是强行标记,因为未成年保护法,所以判的不久,但好像得罪了什么人,一直不能出狱。”萨兰忽道:“当时的受害人有没有可能和陈云易有关?” “不能确定。我问过宋城,他说太久的案子有点难查。”宋陨道。 “其实就我个人来说,”大胡子耸耸肩:“这种人就算被陈云易杀了也没什么关系。omega被标记之后,一辈子都差不多毁了。说起来倒是也有点奇怪,林泽只给了陈云易五天的时间,他却要去对一个可能永远都出不来的犯人动手,还要大费周章的把他从牢子里面弄出来。看着吧,能不能从这条线弄出更多的线索来。” 众人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宋陨最终挂掉了视讯。 学院的情侣小屋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箱子外层的衣物被取出之后,一些夹带的武器与其他装备逐渐显露了出来。宋陨合上箱子,放置在了稳妥的地方。 “话说来,他们往你的箱子里面放这种东西干什么?恶作剧?也太冷了吧。”喻桑白忽的警觉起来:“难道他们也误会了?” 宋陨沉默了半响,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能有些无奈的开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诶?”喻桑白瞬间把什么都忘到了脑后:“好啊。” 第36章 上课鱼 夜幕降临的时候,喻桑白正横在床上舒舒服服的饭后小睡。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闹铃在此时忽然响起,路过的宋陨本想帮他摁掉,没想却遇到了屏幕锁。 “桑白?” 喻桑白把自己从被子里面扒拉开,闭着眼睛在屏幕上画了个小鱼骨头,铃声这才停了下来。 “六点半了啊。”喻桑白打了个哈欠。 “要不要继续睡?” “该起了——”喻桑白猛地一顿,立时恢复了清醒:“十分钟之后好像有……保育课。” 十五分钟后,狂奔至教室的两人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学校内已婚的omega并不多,在这一学期选修此项课程的更是少之又少。故而真正参与课程的只有大约十来对的样子——按照学院规定,omega与其伴侣必须一同参加。因此,这个不大的教室里此刻在每个角落都似乎有粉红色泡泡在泛滥。 教室只有唯一的前门,故而在喻桑白进门的那一刻,不少十指交握的男男女女们都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这其中也包括了教授此项课程的中年omega女性。 “喻先生和宋先生是吗?”那位笑容温和的女性教师显然并不想为难迟到的学生:“还是第一次在课上看见你们呢。你们在第三排,道具已经准备好了。” 喻桑白慌忙不迭道谢,扯着宋陨一溜烟跑到唯一空缺的两个座位,在前面的桌子上,则放着一个肉粉色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喻桑直接捏了起来,坐在他身后那位omega妹纸立刻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喻桑白表情麻木的再次放了下去,这是一个仿真的婴儿人偶,而在刚才他直接扯着人偶的脚把它从襁褓里面拖了出来。 讲台上,女教师正在向大家传授正确抱孩子的姿势,喻桑白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就再次把婴儿塞了回去。这一次接触很快就让他发现了一些神奇的地方,身为贵族omega学校的教学道具,这一具婴儿玩偶不仅面容精致,而且所有关节都用球形零件拼接而成,可以随意的扭动成不同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与眼睛瞳色甚至都可以用一旁的小零件随意更换。 等到老师讲到婴儿的正确投喂姿势时,喻桑白已经把小人偶的脑壳拆成两半在那里换眼球了。 “咳咳。”宋陨有些无奈。 “你也要玩会吗?”喻桑白把东西推到他那里,好心问道。 “如果不想听课的话,可以把通讯打开。萨兰那里有点情况。”宋陨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东西还给他:“我看着你……玩就好了。” 喻桑白点点头,轻轻触碰右耳上的小点,队友的声音立时从里面传了出来。 “……对,是的,刚才他和林泽有过通讯交流。林泽大概已经把人给他弄到了。” “所以他现在去哪里?”大胡子问道。 “不知道,看他开车的方向……大概某个郊区的样子,啊,到了!”萨兰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一家旅馆,我看看导航……对,s市西南监狱就在这附近。” 喻桑白和宋陨交换了个眼神,继续听着。 “他下车了,从后备箱拿了东西。两小时前我看到他塞进去的,手术刀和各种药剂。好吧,要想继续盯着大概会有些困难了。” 大胡子隔空虎摸了一下自家船员:“有困难要克服啊,不要想着偷懒。” 萨兰顿了一下,最终无奈道:“好吧。” 约莫二十分钟后,通讯器另一端,萨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搞定。陈云易也未免太警惕了,猫眼都给堵死了。我直接把监控器从门缝塞进去的,挑了半天才把方向弄好。” 喻桑白闻言,怒了努嘴小声对宋陨道:“要不要随便找个理由逃课,咱们这怎么看视讯?” 宋陨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拿出一副平光眼镜戴在了脸上。 喻桑白顿时有些羡慕,他的装备还在宋莹莹那小洋楼里面收着呢。此时此刻,眼见着自家队友已经在那里扶着镜框调节镜片投影了,他只能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 虽然,宋陨带上平光镜好像有点,呃,好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喻桑白立刻迅速转过身来,耳朵后面微微烧红。 “怎么了?”宋陨疑惑。 喻桑白飞快摇头,做出一副继续组装婴儿人偶的样子,在宋陨重新讲注意力集中在镜片上之后才又偷偷摸摸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我自己带上眼睛之后会不会也更帅一些。喻桑白出神的想。 少顷,教室前面的omega保育教师已经完成了一个阶段的授课,布置下了喻桑白进门后的第一个实践任务——用最舒服的姿势抱起孩子。当下,教室里的所有男男女女都开始行动了起来。 喻桑白用手肘碰了下宋陨,同时迅速将拆开的两半人偶脑壳合在一起:“刚才幻灯片上的姿势是什么来着的,你还记得不?” 宋陨略微思索了一下,主动接过喻桑白手上的人偶,将它以坐着的姿势放在自己的左臂上,右手则微微护着婴儿的后背。 “挺像个样子的嘛。”喻桑白啧啧称奇:“那边,发生了什么没有?” 宋陨摇摇头:“摄像头的位置有点偏,看的不是特别清楚。陈云易要的那个犯人应该在之前已经被林泽送进来了,他又打了一次麻药。刚才,他在旅馆里面搭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台,还做了消毒措施。”言罢,宋陨把眼镜递了过去。 喻桑白戴上之后看了几眼,又还了回去。镜头里面,陈云易依然在一旁忙碌,床上则躺了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一旁的桌子上,还吊着血袋。 “看样子,陈云易不想让他死。”喻桑白若有所思道。 “嗯。” 谈话间,女性omega教授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桌前,看到宋陨的动作立刻给了一个颇为赞赏的微笑:“很不错,真是负责任的父亲呢。” 喻桑白干巴巴的也回了个笑容。 待得教授走过,喻桑白也接过人偶按着宋陨的样子抱了一下:“是我这样吗?” 宋陨微微前倾,把他扶住婴儿的手臂抬高,低沉的声音环绕在喻桑白的耳际:“现在可以了。” 喻桑白摸了摸耳朵,从略为陌生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没想到这个也挺有讲究的。联邦幼崽的话,一出生就满地爬了,估摸着要结实很多,怎么抱都没事。” “幼崽?”宋陨只觉着这种表达有趣得很。 喻桑白耸了耸肩膀:“父亲就这么喊的。” 宋陨没有继续问下去,在omega教授重新走上讲台的一刻,他微微皱起了眉:“他动手了。” “哈?” “手术刀的落点是颈部后侧方。” 喻桑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到底要干什么。” 坐在两人身后的ao百合档中,那个看上去较娇弱的妹子顿时又瞪大了眼睛看着喻桑白,仿佛他做了什么非常粗鲁的事情。 “在这里,颈部后侧是o腺体……用手触碰的话有性暗示的意思。”宋陨尽量委婉的向一旁没有做任何功课的队友进行科普。 与此同时,讲台上,omega教授已经布置下了第二个任务——将婴儿的襁褓拆来重新裹一遍。 “大概就是打个结吧。”喻桑白思考了一下,见着宋陨还在那盯着镜片看,当下就直接开始动起手来。左右倒腾了一番之后,他竟也弄了个似模似样的东西,除了几乎把整个婴儿头部都包裹起来之外。 喻桑白拽着人偶的脖子往外扯了扯,继续盯着宋陨:“现在怎么样了。” 宋陨微微顿了一下:“陈云易好像想把他的alpha腺体挖出来,人死不了。” “这玩意儿还能挖的?”喻桑白瞪大了眼睛:“挖野菜吗?” “能。” 喻桑白顿时觉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问道:“我能也看看吗。” 宋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递了过去:“有点血腥。” 用一只手接过眼睛,喻桑白果断的把大脸凑了上去。 镜头里,躺在床上的男人脖子上一片狰狞,陈云易则在一旁冷静的对着伤口进行切割,简易的无影灯投射在两人的身上。约莫两分钟之后,陈云易的动作开始缓慢下来,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不少汗,握住手术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继而他慢慢的将创口扩大,任由血液浸湿床单。紧接着,他拿出一个消过毒的镊子,深吸了一口气伸向了创口的最深处——一块血淋淋的人体组织被挖了出来。 喻桑白手上猛地一紧。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他耳边传来。 喻桑白立时被尖叫声惊醒,全身肌肉紧绷,同时把眼镜摘了下来——然后对上了宋陨略显奇怪的表情。 此时全班的视线中心又集中在了他们两的身上。 不远处,一颗圆溜溜的人偶头壳正在第一排两张桌子的中间。而旁边一位娇小的o爱人的怀里。 喻桑白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低头,自己怀里的婴儿人偶果然已经只剩下半个没头的身体了。 “抱歉,我刚才只是想把它从包裹——呃,襁褓里面往外扯一点的。”喻桑白磕磕绊绊道:“我下次一定注意……” 第37章 疑案鱼 十分钟后,喻桑白把人偶重新组装了好,和宋陨灰溜溜的从教室里跑出来。 即使他们的请假的借口蹩脚无比,讲台上的教授还是明显松了一口气。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教授也忍不住扶额,甚至还略微有些担心,方才的omega青年是不是有潜在的暴力倾向? 喻桑白一直大步走到离教室几百米远的地方,才红着脸左右看了看。 “抱歉抱歉,我看视频太入神了一点。”喻桑白使劲儿眨巴着眼睛跟宋陨辩解:“那个……好像都没做树脂硬化,我就是稍微捏了一下。” 宋陨看着青年窘迫的样子,整个人站在那里气场弱弱的恨不得直接钻到地底下去,只觉得有趣的很。然而面上他却是不显:“没事,出来了也好。” “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啊哈……”喻桑白挠了挠脑袋:“那我们回去?” “好。”宋陨点点头,和青年并肩走到了一起。 夜晚的校园相比于白天要空旷了许多,见周围没人,喻桑白也偷偷摸摸打开了通讯:“怎么样了那里?” “把人alpha腺体挖出来了呗。”大胡子在另一端嚷嚷道:“没想到长得这个样子。一小块鸡腿肉似的。” “……”喻桑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从光滑度来说,肌肉纤维和alpha腺体完全不一样。” “所以咧?” “至少也得是鸡肝!” 宋陨果断插入,打断了毫无营养的对话:“现在陈云易在做什么?” “把人还给林泽了。现在在洗澡。”萨兰耸了耸肩膀:“大概要把血腥味去掉吧。挖出来的alpha腺体被他浸泡在了未知试剂里面,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复仇?阉割?” “阉割是下面那块儿。”明帆颇为鄙视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性腺类研究在这里并不被禁止,如果他想要alpha腺体,甚至都用不上去黑市找,桑白你们学校估计都能找到样品。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个人的腺体组织?” “alpha腺体可以干什么?”萨兰明显也有些疑惑。 “信息素,标记。”明帆接着道:“除此之外,其他性职能都可以用其他的腺体器官分担完成。” “标记?什么?”喻桑白重复了一遍,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宋陨忍不住微微扭头。他明白对于眼前的青年来说,abo的社会角色分割仍然陌生。然而被潜移默化的四年里,他却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的一些潜在共识——比如对性挑逗的界定。 “alpha把信息素注射到omega身体内,完成对o来说一生一次的标记,就可以通过信息素的压制完全控制对方。桑白,你可能需要从幼儿书籍开始恶补这里的常识。”明帆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如果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楼骁。” “呃,我会做功课的。”喻桑白虚心受教。 少顷,寝室的大门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喻桑白打开门,刺溜一下窜了进去把顶灯打开,一时之间整个小屋内都充满了暖黄色的光线。 黑夜里的光源一下抚平了宋陨的所有思绪,在青年转身的一刹那,他忽然有一种想把什么都说出来的冲动。 “赶紧的,我来开个空调。”喻桑白挥舞着爪子召唤自家队友,紧接着就迅速窜到了风口上,整只鱼看上去都清清凉凉的。 宋陨笑了笑,带上门,把自己与光源锁在了一起。 客厅内,宋陨将电视打开,开始调节信号转接投射视讯。 喻桑白从冰箱里拿了两个冰棒出来,在一旁乖乖的等着,最终还是实在忍不住先把自己那根啃了一口。 “这是什么?”叼着冰棍,一只手还拿着宋陨那根,喻桑白空出一只手开始翻看电视柜里头花花绿绿的小册子和光碟。 “保健宣传单……”小声念叨着,喻桑白大致翻了翻:“不愧是用于临时交配的小屋子啊!” 宋陨微微一顿,喻桑白顿时讪笑了起来。往时在几家学院中,一帮五大三粗的汉子聚集在一起,开个黄腔什么的简直再平常不过,还能促进交情。然而看宋陨这样子,明显是自己低俗了…… 喻桑白快速的切换了模式,故作正经的把小册子丢了回去,一盘光盘却从里面露了出来。 眼见着宋陨还在那里调试转接器,喻桑白立刻弯腰偷喵了一眼,那光盘上头的标签基本是一点马赛克都不打的真刀真枪,喻桑白顿时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 身为一条只会说说而已的鱼,他可是真的,从来都没有看过呀…… “好了。”宋陨转身。 喻桑白碰的一声把抽屉合上,整个人差点都被电视柜弹了回来。他咳嗽了两声调整好表情,在宋陨略带无奈的眼神下一脸严肃的转向了电视屏幕。 监控里,陈云易已经换了一身毫无血迹的衣服,alpha已经被林泽弄走,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简陋的旅馆椅子上,放置的是两瓶清澈的溶剂,桌子上的白色培养皿上,则是刚刚被挖出啦的alpha腺体切片。少许的休整之后,屏幕里的男人再次行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桌上的手机屏幕也在微微发亮。 “一次性手机。”萨兰简单解释:“能联系他的应该也是重要人物。唐泽,我把信号发给你,看看能不能破解。” “好。”唐泽冷静回答。 画面中,陈云易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继续将注意力放置在手机上。他小心的拿起椅子上的两瓶液体,依次对着腺体切片开始倾倒,继而是对整个培养皿进行晃动、震荡。 “没有无菌条件,细胞活性支持不了多久。”明帆开口:“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看来很快就能知道了。” 随着两种试剂的添加,腺体切片中开始溢出不少黄褐色的物质,在继续的震荡中却逐渐归于清澈。陈云易趁着溶剂变形的那一刻,迅速拿出仪器对这种物质萃取封入瓶中。 喷品。 “他想做香水?”大胡子皱起了眉头。 “大概是为了能快速派上用场吧。”喻桑白有些不确定。 与此同时,唐泽的声音也迅速响起:“破解好了,号码是这个。归属人是……温远哲的私人电话。” 被破解的信息很快被发送到了众人的通讯器中。陈云易的一次性手机与这个号码只有短短一个来回的短信,温远哲尝试打过来三次却都没有被接听。 ——阿哲,西南区明华宾馆403,关于上次你问的问题。云易。 ——你在哪里?你终于肯见我了吗?速至。 通讯频段里一篇沉默。 “这件事还牵扯到温远哲?他也是涉案人之一?”明帆有些不确定:“不应该啊,我看过他的论文,基本都是抵制人体试验的。” 监控里,陈云易把喷瓶装好,紧接着塞到了袖子里。 “他想藏起来,为什么?”大胡子有些惊讶。 “等等。”喻桑白忽然灵光一闪:“你们刚才说的,alpha信息素可以控制omega对吗?” “没错,但至少需要标记之后——”明帆的声音猛地一顿:“被摘除腺体的那个,是因为性犯罪入狱的……对吧?那温远哲……” “很有可能。”宋陨沉声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陈云易叫他过来,至少不会是好意。” 喻桑白微微皱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记忆中一闪而过:“……宋莹莹!如果是温远哲的事情,宋莹莹很可能会知道一些。”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喻桑白快速拨通了宋莹莹的电话。 “宋小姐?我现在需要你……” 距离学生会例会只剩五分钟,宋莹莹颇为不耐的开口:“我正忙着呢,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 喻桑白果断把手机塞到了宋陨的手里。 “宋小姐,打扰了。我想问一下,关于温远哲和alpha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宋莹莹啊的一声,明显有些惊讶与窘迫,少顷的沉默之后,她最终咬咬牙开口:“是不是温教授也牵扯到了这件事里面?他已经够不幸了,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请求你们能尽全力帮他。” 宋莹莹性子高傲,鲜少求人。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请求,连她自己都不太习惯。公放的手机通讯中,宋莹莹深吸了一口气:“二十年前,在溪甫市发生了一起恶性青少年性犯罪事件。犯罪嫌疑人十六岁,受害人十二岁。少年犯的*要保护,照片没有刊登,媒体为了吸引眼球,却放了一张受害者在医院接受治疗的照片,侧脸,马赛克基本等于没打。”宋莹莹的语气带着点冰冷的讽刺:“总之,谁都想看看被不幸标记毁掉一生的omega到底长什么样,这张照片流传的很广。舆论中还有不少劝说受害人接受与罪犯调解,减刑成婚,‘名声都毁了,还想怎么样’,他们是这么说的。” “对,受害人就是温教授,至于犯人现在还在好吃好喝关着。后来温教授拒绝调解,二十年中一直靠服用抑制剂和忍耐力熬过所有发情期,之后从事于医学科。几年前在一次学术纷争里,一个alpha找到了当年的新闻,拿这个对教授进行攻讦,质疑他‘作为一个能激素稳定都无法维持的omega的真实学术能力’,可笑。后来学校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事情重新压下去,所以现在相关的报道基本都不能找到……” 通话挂断后,视讯里沉默了许久。 “全部都能对上了。被林泽送来的犯人是当初标记温远哲的那个,陈云易获取alpha腺体是为了——获取信息素,控制温远哲。”明帆的声音罕见的有些阴郁。 视频里,又有几样东西从陈云易的工具箱里被翻了出来。 “麻醉针,手术刀。他在消毒。”宋陨低声道。 第38章 听审鱼 “之前的事情,也能解释的通。林泽带着异化胚胎来找陈云易,就是为了把东西给他。看陈云易的动作,很可能现在胚胎就在他的身上,在温远哲到达之后就会动手。”说到这里,大胡子也皱起了眉头:“那林泽在这里面起到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如果是他间接提供了胚胎源,那之前他弟弟的死是不是也与他有关?” 少顷的沉默之后,萨兰首先开口:“我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温远哲。他现在在哪里?” “应该还在路上,”唐泽试图搜索了一下私人号码的信号,然而一无所获:“除非入侵信号基站,否则很难进行确切定位。如果要插手的话,就目前看来,只能从陈云易那里。” 大胡子顿了一下:“现在向陈云易动手,很难找到他背后的人。特别是,如果这里面也有联邦的介入,提前暴露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我倒是赞同唐泽的想法。”喻桑白干脆利落开口:“从现在来看,陈云易在这两天里面几乎不与外界接触。他比我们原来设想的要谨慎的多,要想进一步从这条线查下去只能加强对他的监控,反而会暴露的更容易。倒不如直接抓走看看能不能供出什么,顺便还能把异化胚胎弄回来。” 大胡子顿了一下:“也有道理,你们觉得呢?” “我同意。”宋陨道。 紧接着,淘金船上众人都表示附议。明帆的情绪更是尤为激动:“我是绝对不会放任他对一个怀孕的人下手的!” 陈云易的落脚点距离众人都较远,而温远哲随时可能到达。短暂的商议之后,萨兰决定不等后援直接动手。 “老伙计,你行吗?要不要我把桑白他们喊来?”大胡子在通讯里嚷嚷着,明显让萨兰赶到有些不爽。 “闭嘴。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还不是手到擒来。” 谈话间,萨兰已经悄然潜伏在了403房间的门口。细小的铁丝被塞到锁孔里,几不可闻的金属摩擦声从通讯中传来。监控里,陈云易刚刚打开房间内的通风设备,正在视图将血腥味带走。 一分钟后,只听咔擦一声,柔韧的金属丝已经完全符贴在了锁孔中,最后一道防御应声而开。房内的陈云易似乎也听到了声响,紧接着整个人都迅速紧张起来,他的右手在微小的颤抖中准确的找到了一把较长的手术刀,转身紧紧的对着房门的方向。 “晚上好,陈先生。”萨兰进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因为差点一脚踩到自己从门缝里推进去的摄像头:“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来阻止你做一些事情。” “你是谁。”陈云易的声音明显带着点惊惧,但他的表现却十分冷静:“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谈——” 还未等他说完,萨兰直接冲过去一个手刀砍在了他的颈侧。紧接着,萨兰从口袋里掏出胶布把他上上下下捆绑好,顺便把大头伸到了监控镜头前:“我也只是比楼骁他俩差一点点而已,这种战斗力的分分钟解决。” 大胡子耸了耸肩:“好吧,下面赶快把异化胚胎找出来,免得一会儿被温远哲看到。” 视讯的这一端,喻桑白也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十分钟后,萨兰的话却让他们皆有些不敢置信。 “没有?” “对,我找过了。房间内并没有异化胚胎的存在。” “车上呢?”宋陨提示。 “也没有。”萨兰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你们以为刚才那一会儿我在哪里?进来之前我就把他的车翻了个遍。” 大胡子也沉默了一下,继而开口:“如果之前的推测正确,那就肯定在这附近。至少他对温远哲动手的意向是肯定的。你再找找。” “要不要把他敲醒问问?” “也可以,那……” 唐逸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温远哲出现了,一楼大厅。” 萨兰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当下直接开始清理自己来过的痕迹。待到温远哲已经开始敲门的时候,他快速把监控器调整了一个位置,直接带着还在昏迷中的陈云易以及那一整套东西从窗户外面滑了下去。 “里面怎么样了?”把陈云易丢到车里的时候,萨兰对着通讯问道。 “还在敲门。”喻桑白看着监控器回答。 三分钟后,温远哲迅速跑到了楼下敲响了旅馆主人的大门,脸色苍白而焦急,声称自己朋友的房门无法打开,能闻到里面淡淡的血腥味。alpha老板娘明显也吓了一跳,当下就拿着备用钥匙冲了上去。当403的房门被打开的时候,一片凌乱的景象呈现在了两人的面前。温远哲的神色更苍白了,在换气设备的作用下,整个房间内的血腥味已经淡去了很多,但他还是敏锐的感受到了气味的来源。 当他推开卫生间的小门时,陈云易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染血床单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报警了。”大胡子有些唏嘘:“他可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现在还在为所谓的朋友担心。” 在警察到来的那一瞬,宋陨手下的一处安全屋外,房门也被敲响。 “好了,萨兰把人带回来了。” 深夜,又一辆车停靠在了不起眼的平房前。喻桑白与宋陨进门的时候,陈云易已经被众人弄醒,和萨兰单独呆在一间小室中。 见到两人过来,大胡子立刻招呼他们坐在了监控前面。此时萨兰正在问话,客厅内,唐泽则在调试一段传感器程序。 “怎么样?” “还有十分钟才能好。”唐泽简单回答。 暗室内,陈云易被胶布所控制,加上明帆刚才打的那一针更是肌肉无力。此时他比往常更显憔悴,嘴唇却还紧紧抿着,带着一副抗拒的姿态。 “你们想要什么?钱?我现在就可以打给你们。”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和绝望。 “那东西我已经够多了。我想知道,异化胚胎在哪里?”言罢,萨兰从在他那顺来的箱子里拿出一把手术刀,状似无意的掂量了两下。 陈云易的脸色骤变,少顷却又恢复了正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直用异化胚胎在学生中探测适配母体难道不是你做的事情?” 陈云易的神色有些狰狞,他的头却微微下垂,似乎不愿意透露任何信息。 “你认识林恩吧?我想想,下一个是谁?温远哲?只要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是谁指使你做的,异化胚胎是谁给你的,我们就能保证你的安全。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被胶带帮助的男人依然沉默着,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萨兰,”看着监控的喻桑白忽然开口:“刚才提到温远哲的时候,他的瞳孔有微小收缩。” 萨兰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紧接着开口:“不想说?那我们就从温远哲开始吧。你切割alpha腺体器官,就是为了控制他吧?然后呢?要把异化胚胎寄生在他身上?过去那些omega受害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一个一个被你骗来的?” “住口!”陈云易的神色有些扭曲,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我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说出来。” 半响,陈云易才似乎下定了决心,带着些自暴自弃的开口:“好,我说。异化胚胎不是谁给我的,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看我十年前的毕业论文,就是这项研究的雏形。我确实杀过不少人,但都是为了研究,他们的死是有意义的。” 暗室之外,大胡子有些沉默:“这种想法……可真是残忍。另外,不是联邦的手笔?有可能吗?” 明帆则迅速把资料库调了出来,陈云易提到的论文出现在了搜索结果中:“《辐射对生物幼体的定向变异激活》……不应该啊,按照这个星球的生物科技发展,如果能不凭借任何外力想到这个……就算在联邦,也绝对不会有人做到这一点。除非他是天才中的天才。” “那也是变态的天才,”大胡子嗤笑了一声:“继续问。” 萨兰接到指示,紧接着开口:“即使温远哲那么信任你,你也要把他当成下一个寄生体?” 陈云易的双手紧紧握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信任和我无关。他是最好的适配体。对,我还嫉妒他。我和他同时进入这所学校,他获得的资源比我多,而我到现在还在最普通的医务科室,他占去了绝大多数的研究经费,我甚至无法维持我的项目,” 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沉默。 “如果你们只是无聊的正义使者,我建议你们把我送到警局。我会自首。在对第一个人动手的时候我早就想到过有这一天。”陈云易一字一顿道。 房间外,大胡子摘下耳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和之前的线索倒是都可以对上。但是异化胚胎,我还是怀疑它的来源。” 唐泽忽然插入:“我这里好了。” 暗室的门被打开,陈云易在光线的刺激下微微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布满血丝的眼睛依然十分狰狞。唐泽又往他手上困了几层胶布,实则在无声无息间讲传感器粘到了他的皮肤表层。唐泽出门的时候,方才调试的机器已经开始正常运作起来。一道道细线被绘制在屏幕之上。 测谎仪。 暗室里,萨兰继续询问:“异化胚胎一共有几个?” “成功的只有一个。” “在哪里?” “如果不是你打断,现在已经被我植入了。” “我问你的是,现在在哪里?” “无可奉告。” 一时间,审讯似乎陷入了僵局。大胡子凑到唐泽面前:“结果怎么样。” 出乎意料,唐泽表情似乎也有些纠结:“稍等,我想可能仪器出了点问题。” “嗯?” “……各项曲线的抖动都很大,至少不是一个正常的结果。一种可能是他本身的个人正常指标就在波动范围之外,另一种可能——” “他在撒谎?”大胡子皱起了眉头:“我倒是觉得,听起来他的解释都说得通。” 喻桑白忽然开口:“不可能。在名单上,被他划掉的是他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温远哲,说明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出意外。另外,就算异化胚胎的存在不涉及联邦,那温远哲身上的人鱼气息怎么解释?不可能有两个在联邦都稀少的物种会同时存在在这里。” 大胡子神色一顿。 “萨兰,试着问一些联邦的问题。”宋陨沉声道。 萨兰点点头,缓缓开口:“我们来换一种问法。这些东西,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人鱼,异能者,精神力,联邦。” 暗室外,唐泽面前的屏幕上,原本就在不断弯曲的检测线,随着萨兰每报出一个词,开始疯狂波动起来。 “他撒谎了,幕后肯定有联邦插手。”唐泽冷声道:“只是,他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担在自己身上?” 少顷,宋陨开口:“他可能想要保护什么。” 第39章 危机鱼 晨光熹微的时候,停在安全屋外极其不起眼的一辆车再次开动。 车窗拉上的一刻,喻桑白再次对路边的明帆挥了挥手。身为布置在omega学院的卧底,相比于这里,在漩涡的中心才能为整个团队找到更多的线索。 与他一同回去的还有宋陨,在喻桑白还伸着头和明帆磨磨唧唧的时候,宋陨已然悄无声息的帮着副驾驶上的鱼系上了安全带。 “陈云易也是拼啊,怎么都不肯再开口。”喻桑白调整座位把自己躺成一条鱼片,这才发现了安全带的存在,对着一旁的宋陨眨了眨眼睛。 宋陨微微颔首:“他不想说。” “这倒也没啥好办法。”喻桑白摊手:“按明帆说的,刑讯也行不通。” “他怎么说?” “陈云易的手,抖得很厉害。之前还以为是神经损伤或者心理病因,明帆查过之后才发现是辐射病理。” 宋陨微微皱眉:“辐射?” “对,应该还是高强度辐射。说起来,陈云易好歹也是做胚胎变异的,对辐射懂得至少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多,不应该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喻桑白也有些犹疑:“他身上,每个器官都被影响到了。没有器质性病变只能说是运气太好,但现在不说刑讯,稍微有点刺激估计整个身体都能垮掉。或者说,他根本活不了太久。” 宋陨有些沉默,最终开口:“继续往下查吧。” 轿车安稳的行驶在清晨前安静的路面上,等到车身些微晃动的时候,喻桑白才迷迷糊糊醒来,有些羞赧的摸了摸头:“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宋陨的神色在暗淡的光线中略带柔和:“嗯。到了。” 校园不远处的停车场上,两人从车内下来。为了绕过门禁,他们一直走到宿舍所在的方位的矮墙前,绕过摄像头翻了进去。 “要是在联邦,随随便便潜个人进来多方便。真奇怪,这里的人鼻子都怎么长的,”喻桑白依然觉着困意泛滥,当下只能自说自话保持清醒:“一个beta走在校园里,分分钟被人认出来。” “是。”宋陨拉了他一下,免得他一头栽倒前面的树上。 “你那门禁,我怎么看的上面还有我的照片?”说着说着,喻桑白又来了精神,直接一爪子把小卡片从宋陨的口袋里捞了出来:“诶,还真有。” 小小的一张卡纸上,两人的头像并排列在一起。喻桑白的照片下面还写着他的学号,照片中间一个巨大的箭头表明宋陨属于他的家属。 宋陨见身后的青年走的慢了,有些无奈的回头:“如果现在回去的早,还能睡会。” 正想把卡片的反面扒出来的喻桑白闻言立刻乖乖的把爪子收起,跟着宋陨在避开摄像的不规则路径上行进。 清晨前的校园过于安静,并不明亮的光线渲染着这一处小树林,甚至于有种淡淡的暧昧氛围。宋陨走在前面,少顷就看到了视线里的小楼。他甫一停下,喻桑白就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 “抱歉抱歉。”喻桑白捂着鼻子,两眼湿漉漉的看着他。 宋陨有些发怔,那种在树林里淡淡暖暖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一点一点倾覆着他的理智。 他顺从心意,缓缓俯身,在接近青年的一瞬再次停下:“疼吗?” 喻桑白早就困的人事不知,他能感觉到安全距离被侵蚀,但对方的气息却并不让他抗拒。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眼泪从眼角沁出来,看上去竟是有几分乖巧的意味:“有点。” 宋陨鬼使神差的顿住,青年的唇色也是淡淡的,微微张开的时候,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他有些失笑,自己只是这么看着,心里就杂念横生。他想做的比看更多,但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等下去。 房门被钥匙打开,冷风从门缝里逸散开来,喻桑白立刻露出一副极为满足的姿态顺着风口就蹭了进去。 宋陨合上门,将温度调低:“去睡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在床上的被子里微微拱起一个小小的被子堆。宋陨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把灯光调暗。 屋内只有一张床,宋陨心里有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挤上去。虽然按昔日队友所说,青年与他是曾经的战友,生死与共的兄弟,然而在潜意识里,他还是会把青年当做omega。这种混杂着好感的珍视也许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扎了根,即使青年完全不像omega一样脆弱、需要被呵护,他还是会不由的想要照顾他,控制自己不去逾矩。 此时已经接近早晨五点,关灯之后,窗外的天色益发显眼。宋陨拉上窗帘,继而把沙发的靠背取了下来,留出供一个人躺着的位置。一切做完之后,他也有了些微的困意,然而没过多久,一个人影就从被子堆里挪了出来。 “楼骁?”喻桑白迷迷糊糊道:“你不睡?” “我睡这里就好。”宋陨轻声道。 喻桑白揉了揉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养成了睡沙发的坏习惯?” “……”宋陨还未分辩,就已经被拽到了床边。原本裹在一起的被子堆此时乱七八糟的散着,喻桑白看上去则颇有些愧疚的样子:“抱歉哈兄弟,我刚才没注意就把被子都抢了。说起来这么大个房子怎么就一床被子……” 说话间,宋陨已经被直直的按到了床上,轻薄的蚕丝被瞬间把他从脖子到脚都遮了起来,紧接着青年也跟着躺下,侧过身眼巴巴的看着他。 之后的几十秒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神采慢慢收敛,眼皮一下一下的耷拉着,最后直接陷到了枕头里,人事不知。 宋陨微微有些僵硬的身体这才有些放松。另一边的枕头上,缓慢的吐息萦绕在了他的整个感官之间。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柔软了下来。 熟睡的青年躺在那里,不声不响安静的很,宋陨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一堆被子里埋着,当下便悄无声息的把东西往外挪了挪。喻桑白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往他这里靠了靠。宋陨僵住了,实际上他觉得整个人都要化掉了。 青年最后停在了宋陨的枕头的边缘,鼻子翕动了两下,又满意的睡了。 两人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宋陨醒来的时候,微微有些发怔,他竟是罕见的起的比喻桑白还要晚。昨天从明帆那里顺来的面包摆在餐桌上,喻桑白正拿着一块啃着,顺便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听到声音,他立时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在看什么?” “解剖学基础。”喻桑白耸了耸肩:“下午温远哲的课。医学部晚上都被锁着,进去动静太大,趁他上课的时候翻进去看看倒是个好主意。” “你去听,我进去。”宋陨沉吟了一下道。 喻桑白立时摇了摇头:“一起去。介于我还没看懂……听课还是交给宋莹莹吧。” 解剖学从下午三点开始,喻桑白提早了半个小时进入教室,立时抢占了倒数第二排靠后门的好位置。院长的课程自然有无数学霸自愿来旁听,故而喻桑白挤在一群人里面也不显眼。只是宋莹莹对这种拖累她坐到教室后面的行为很是生气。 温远哲进来的时候则是踏铃,喻桑白见着人影就速度溜了出去。这位美中年的神色明显比之前要憔悴许多,眼睛也微微泛红。按照萨兰的说法,昨天他应该在警察局待到很晚才回来,喻桑白甚至怀疑他一宿都没合眼。 温远哲穿的还是昨天那件衣服,并不算宽松。喻桑白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眼前的男人已经显怀了。陈云易挑这个时候动手,倒也不是没有原因。再往后一些,强制流产再置入胚胎对母体的影响,可能是致命的。 离开教室,喻桑白打开通讯器,里面宋陨与大胡子正在说话。 “温远哲那里你们看着,如果陈云易背后有人,估计还会再向他动手。至于陈云易这条线,如果撬不开来,估计得把林泽也给搞来。连着动手两次,会不会动静太大?” “没事。”宋陨的声音依旧低沉:“让宋城动手。林泽毕竟是从他那里跑的人,他动手不会被怀疑。把林泽的线索给他,再找他要人……” 喻桑白清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可以开始了。” 医学部的行政区中,几间办公室挨在一起,集中在最上一层楼里。两人在楼梯的一角会和之后,迅速避开监控走到了温远哲的办公室外。无形的电磁枪扫过对着大门的摄像头,紧接着喻桑白迅速把门锁打开,最后一道防线消弭于无形。在宋陨进来之后,门重新被合上。 “宋城那里把消息递出去之后,他们现在就去找人了。你们那里怎么样?”大胡子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一切正常。”喻桑白眉头微皱:“之前我在这里明确感到过异化胚胎的存在,现在什么都没有。可能已经被转移了。” 另一边,宋陨谨慎的带着手套一点一点翻找书柜里的缝隙。温远哲的书架上大多是医学类书籍,最左侧的一个小格子里则是他曾发表过的期刊。书架最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八音盒,看上去朴素的很,也许是学生送的礼物。很快,宋陨就放弃了在书架里寻找线索,将注意力转移到桌面之上。那是一个看上去极为高档的实木桌,上面铺了层胶垫,压着学期课表以及教务通知等。可能包含信息最多的笔记本明显已经被拿走,只剩下胶垫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印子,和右上角一个圆圆的杯子印。 “找不到。”喻桑白开口:“这里作为一个教授的办公室实在太正常了,就连个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我很怀疑当时他们是怎么把胚胎给弄进来的。” 十分钟后,宋陨也结束了搜索,很快,另一个疑问被他提了出来:“如果异化胚胎之前被放在这里,那温远哲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从所有线索来看,他应该是受害人。”大胡子很快反驳了这一点,“甚至差一点就要被胚胎植入。有没有一种可能,隐藏胚胎的容器被伪装成一个无法被发现的形状。比如,之前宋小姐说过的玻璃球?” “那样的话,八成是陈云易的手笔,你们最好想个办法问出来。”喻桑白耸了耸肩:“我们再查一遍再走。医学部晚上不容易潜入,陈云易的办公室倒是可以晚上再去。” 大胡子点点头,顺便播报了宋城那里的进展:“他们已经快到林泽的临时用房了。” 阶梯教室的课堂上,培养皿已经被分发到了每一个小组的手中。宋莹莹绩点极高,实际操作能力极强,很快她的周围就围聚了一群试图抱大腿的妹子,帮一个跨院选课的小妹子调试完显微镜之后,宋莹莹一抬头,顿时焦急了起来:“教授怎么突然不见了?” “刚才出去了吧……”小妹子有些心疼:“温教授看上去好累呀,一定是太辛苦了。” “他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让我们先看切片。”小妹子答道。 宋莹莹心中一紧,连忙拿出手机,然而一道电话却同时打了进来。宋莹莹立刻按下拒接,没想权限却不能够。 “哥,我有事,你先挂!”宋莹莹连忙走出教室对着话筒吼道。宋城作为一个终极妹控,对自家妹妹的手机监管极其严格。整个底层系统权限都被他找技术人员重写了一遍,从而确保大数据系统过滤自家妹妹收到不够格的alpha的告白短信,顺便提升自己的电话接入权限为“超越管理员的最高”。 宋城被训的一愣,当下只能讪讪的道歉:“本来还想给你个东西看看来着的。你不是那谁,温远哲的脑残粉吗,这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在宋莹莹使劲儿戳着挂断键的同时,宋城终于良心发作挂掉了自家妹妹的电话。宋莹莹当下联系上了喻桑白:“温教授离开教室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要回办公室,总之你们速度。” 通讯的另一端,听见两人的声音,宋莹莹也松了一口气,事情明显还没到最坏的一步。与此同时,一封来自宋城的邮件被发到她的邮箱里。 宋莹莹原本正捧着手机往教室走,然而在打开邮件的一瞬间,她却整个人都僵住了。邮件里,只有一张扫描的照片。 “哥?” 电话那端,宋城对于自家妹妹的惊吓明显十分受用:“我就说,你肯定感兴趣。” “你、你从哪弄来的?!” “那个,把异化胚胎偷走的林泽,”解决一件大事之后,宋城明显愉悦的很:“人刚抓住。这东西就是从他那里搜出来的。” 医学部,顶层,办公室内。喻桑白挂掉宋莹莹的电话,神色一肃:“我们得快点还原了,温远哲没按正常时间下课,他很可能要先回来。” 宋陨点点头,很快书架上所有的东西都回归原位。 “走。”宋陨简单示意。 喻桑白率先起身,将手伸向门锁,然而在触碰的那一刻,他却突然顿住了:“异化胚胎。” 几乎在同一时刻,宋陨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危机感:“快。” “等等!”通讯里,忽然传来了唐泽的声音:“温远哲出现在这层楼的监控里了。他——” 一片静默,紧接着,窸窸窣窣拿钥匙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第40章 撤退鱼 狭小的办公室内,空气被凝滞住。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喻桑白悄无声息的走到窗户边,几层楼陡峭的高度对于他与楼骁来说完全不成问题,然而楼下的草坪上却有三三两两休憩的学生坐着,其中不乏两眼放空对着这个方向发呆的小omega。 现在不能跳。 沉闷有若实质的空气里,钥匙带动锁孔机械转动的声音被放大。宋陨身形鬼魅,少顷就找到了最适当的姿势,紧紧贴在门口。他甚至在剩下的时间里轻轻理了一下右手的手套,如同守着猎物的狼,冷静而危险。 “做好善后准备,”喻桑白迅速理解了宋陨的意图,对着通讯快速道:“就现在来看,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把人敲晕了。” 细微的金属机械声再次响起,喻桑白压低了身形与宋陨隐蔽到一处,全身的肌肉微微紧绷。被异化胚胎牵连的一切扑朔迷离,然而毫无疑问后面有着联邦的手笔。如果有可能,他们都会选择避开联邦这个庞然大物,就目前的形式来说,任何暴露都不是明智的抉择。然而现在——一旁的宋陨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开口:“用陈云易的手机。” ——咔擦一声,门锁被打开。 温远哲推开门,将随身带着的保温杯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怀孕加上好友的失踪,超乎寻常的负荷让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甚至连一堂课都撑不下去。他眉宇间的疲色很是明显,布满血丝的双眼让平时温润俊雅的脸上带了不少颓废的意味。然而还未等他把门带上,简短的讯息铃声就从口袋里响了起来。 在拿出手机的一瞬间,温远哲身体巨震。 他飞快的按着号码回拨了出去,对面却迟迟没有反应。温远哲眉头紧皱,少顷,他蓦地起身披上大衣,再次打开门走了出去。 紧锁的大门内,一片静谧。 隔着半个城市的安全屋内,唐逸对着监控再次确认了一遍:“警报解除。” 喻桑白悄无声息的打开衣柜,从里面钻了出来。宋陨也紧接着走了出来,他神色平静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然而在喻桑白回头的一瞬间已然恢复正常。 “漂亮。”喻桑白眉飞色舞的给了自家队友们一个笑意盈盈的眼神,另一边,明帆一脸矜持的表情,却又明显受用的很。方才在众人全部懵逼的时候,只有他机智的拿起了陈云易的手机,快速发出了短信。 大胡子使劲儿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以示嘉许,顺便又把一张脸凑了过去:“发了什么?” 明帆伸出手,屏幕上只有他方才敲击的、极为简短的三个字:来我家。 “情况紧急,”明帆耸了耸肩膀:“只能先暂时把人引开了。” “也好,”宋陨微微颔首:“你们注意看着温远哲。” 医学部顶层的办公室内,喻桑白再次带好手套,开始东翻西找。那厢,唐泽开了个分屏器,同时将办公室外侧与温远哲走过的走廊纳入监控范围。 “没有异化胚胎。”喻桑白几乎将整个房间翻了个遍,最后还是摊开了手:“除去刚才的柜子,这里一眼都能望到底,连个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不到。” 宋陨沉默了少顷,对着通讯道:“作为胚胎存活的条件,首先需要一个浸泡环境。桑白的觉察不会出错,如果一天前它在这里,那调取24小时内的监控,至少能看到它是怎么被拿出去的。” “好,”唐泽点头:“但我建议你们先离开这里。宋城那里刚抓到了人,我们不差这一个方向。” 一处破败的厂房内,宋家三少趾高气扬的坐在唯一的椅子上,下面密密麻麻一群小弟压着一个瘦弱的男人。宋城并不急着审问,作为一个合格的霸道黑道少主,他更倾向于先把谱摆足了再开始审讯,煮熟的鸭子总归也跑不了。 “跪下!”一个小弟头头对着林泽怒斥,声音分贝之大将正在与哥哥通话的宋莹莹吓了一跳,险些没把手机给丢了。宋城听到妹妹的吸气声,顿时对着小弟冷冷的扫了一眼。 “安静。” 那小弟浑身一个哆嗦,立时闭了嘴,转而把怒气发泄在了林泽身上。 宋城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继续把玩手机的照片,身边的小弟见机立刻也转了个圈,恭恭敬敬把手机递到三少耳边。 照片是刚才从林泽家里搜出来的,明显是远距离偷拍。背景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超市大门,两个主角中,一个身形略高,正是昨天被抓到的陈云易,他提着两个白色的购物袋,腰上被另一个人环着。借着微弱的广告牌灯光,可以可以看到两个人正在——热吻。 照片里,另一个主角的脸被遮挡了一半,然而向来贯彻着“妹妹的爱好我也要吃,妹妹的爱豆我也要粉”的宋家三少,只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可能,”电话里,宋莹莹的声音也是变了调:“怎么可能是温教授?他不是那种人!” 宋城看了眼被按在脚下的林泽,一面安慰自家妹妹:“照片就是这个月拍的,看样子,林泽用来威胁陈云易的就是这张照片。啧啧,诱惑有夫之夫婚内出轨……” 冰冷的水泥地上,林泽的身上沾满泥土,还隐隐有血腥味从他的几处伤口上发出。宋城结束了电话,终于施舍了他一个正眼:“宋家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你应该知道,从我这里偷东西的的下场吧?你爽快点,我们也□□快,要是磨叽半天东西还交不出来,那我可说不准要做什么了。” 被牢牢按住的林泽抬起头,虬结的胡茬与布满血丝的双眼昭示着这个男人的绝望。少顷,他狠狠闭了下眼,开口:“三少,是我恩将仇帮,对不住您。我本打算把东西借走,给我弟弟报了仇,就还回去,这条命也好给三少你赔罪。既然三少来了,就是我这个哥哥没用,对不起小恩。东西就在下面的地窖里藏着,我……我这就给您拿上来。” 宋城上下审视着眼前的男人。林泽当年被仇家逼得走投无路,被他施了个好纳入麾下。宋城对手下向来好得很,尤其是私人研究室里头的,林泽若是安安稳稳不出幺蛾子,过的生活在整个s城都算上等——然而此时被压在地上的男人,与宋城记忆力的林泽,几乎难以看出一个人的影子。林泽被压在那里,如何被人踢打都毫不反抗,仿佛已经被什么东西压垮,表情卑贱而绝望。 “带路。”宋城一挑眉,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翻出什么花样。 一行小弟齐齐应声,压着林泽就要在前头开路。 林泽一声不吭的站起来,哪怕是被撞到了流血的创口都只是闷哼一声。宋城的手下推搡了几下也觉得无趣,原本以为软骨头的人这会儿偏偏又硬气了起来。林泽走出门,一直到了将近院子外围才蹲下身来。用于遮掩的杂草连着土壤被揭开,宋城皱了皱眉头,这里与其说是地窖,不如说就是一个仅能一人通过的地洞。 “三少,我下去!”一个小弟立时举手表忠心。 宋城颔首。实际上,他并不相信异化胚胎还在林泽手上,毕竟一天前,喻桑白还在温远哲的办公室附近感应到那东西。 几分钟后,方才下去的人又吭哧吭哧爬了上来,手上捧着一个铁瓶似的物事:“三少,这玩意儿好像里面一直有东西在撞。而且一靠近好像就瘆得慌。” 宋城伸出手,那东西又嗡嗡的动了起来,还有液体晃动的声音。 一旁等着的科研人员一拥而上,紧接着确认,是真货。 宋城定定的看了几眼,继而想到了什么,立时掏出手机打给宋陨。 “三少!”突然,身后一阵喧哗,竟是林泽挣脱了桎梏。宋城手下的人立时又围了上去,然而林泽却似是爆发出了几倍的力量,冲到宋城跟前,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片静默。 “三少,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是个好属下,也不是个好哥哥。三少你、你是个好人,你见过小恩的!他叫林恩!四年前你刚离开主家的时候,我去接小恩回来你正好看到的,你还夸过他长得好看。三少——”林泽的脸上一片狰狞,他的五官因为太过紧张而扭曲,布满血丝的双眼里竟是流出了眼泪:“三少,我求您,求您帮帮小恩!我死不足惜,小恩是个好孩子。我求、求您看一眼……” 宋城的一群手下围上来,再次把林泽按了下去。 宋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夸过好看的omega太多,多到他都记不起来。留在他记忆里的东西也不少,但上次宋陨查人的时候带来的影像,那个omega受害人躺在地上,五官扭曲,腹部内脏被从里到外撕扯翻开,鲜血淋漓的画面却怎么也忘不掉。 “我不是个好人,”宋城慢条斯理道:“不过,你倒是可以说说看,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s市私立江口omega大学院,宋陨放下电话,给众人简短说了一下。 “胚胎在林泽那里?他没有给陈云易?”一时间,整个通讯频道都有些沉默。喻桑白皱眉:“如果林泽一直把异化胚胎带在身上,那温远哲这里的究竟是什么?” “会不会是桑白你感应错了?”明帆睁大了眼睛。 “我倒是相信桑白。”大胡子嚷嚷道:“先不管,风紧扯呼。温远哲已经到楼下了,你们正好快走。” 宋陨点了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东西放回原位,向喻桑白递过了一个眼神,转身打开门。 “等等,你们看这个温远哲……”唐逸忽道。 屏幕里,温远哲走下了楼,动作竟是开始慢慢放缓。教学楼外的草坪上,阳光充足而明媚,当经过那群在草坪上发呆的omega时,他甚至还温柔的与学生们打了个招呼。 “有点奇怪,刚才还是很着急的样子。”明帆有些疑惑。 走到一处,温远哲干脆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身,看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 接着,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