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荣光》 第1章 诀别 季清僵立在客房的门口,手停滞在半空中,维持着即将敲门的动作,却怎么也磕不下去。 季清听着里面传来的对话,只觉得一股从心底汹涌而来的寒潮席卷了他的全身,冷意一直渗透进骨髓里,竟让他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打起寒战来,呵,真是奇怪,明明是盛夏,他却觉得比十二月的雪地里还要冷。 “周导,听说季天王最近到处在找你哦?你不去见见他吗?”少女的声音天真而妩媚,季清认得这声音,主人是一个新晋的歌手,近来因着堪比天籁的清澈嗓音和清秀纯美的外表红遍了大江南北,而且传言说要进军大银幕。 紧接着响起来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意和嘲讽:“呵,天王?他现在还算什么天王,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季清听过周安用这种语调和声音嘲讽过很多人,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成为他嘲讽的对象。 “怎么好这样说人?好歹他也是红极一时的吧?”少女娇憨的声音很甜美,很容易勾起人心底的保护欲。 “红极一时?也就是长了张好脸,吸引了一堆脑残粉还有金主捧他,才给他安了个‘天王’的名号罢了。”周安不屑地说。 听出周安的不耐烦,少女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好奇地问道:“听说他和周导有过一段?” “和我有过一段的人多了,你不也是其中一个?”光听着声音,季清也能想象出来这人一定微微扬起了一边的嘴角,有点小坏,却更显魅惑,让人忍不住沉迷。 “讨厌,不要说出来啦!”少女撒娇,接下来响起的就是脱衣的窸窣声以及渐渐变了味的甜腻□□。 门其实只是虚掩着,季清只要一推就能打开,心底的愤怒和自尊告诉季清他应该冲进去给那对狗男女一人一个大耳光,然后开骂,最后把他们狠狠地赶出去,最好能够赤身*地赶出去,让他们成为比自己更大的丑闻,但从心底涌上的疲惫却让他迈不开腿,连伸在半空中的手也慢慢收了回来。 他着实是心灰意冷了,就算让这两个人身败名裂了又怎样,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季清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间充满了回忆的公寓,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栋大楼的楼顶。 远处的霓虹灯流光溢彩,这座城市的夜晚,素来灯火辉煌。 季清突然就想起了十年前,他和周安刚刚毕业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也在这里看过夜景,那时的他们正是初出茅庐满腔抱负的好年纪,那时的周安还不像现在这样愤世嫉俗冷眼看世事,那时的周安壮志凌云,所以哪怕已过了十年,他也依旧记得他豪情万丈指点江山的模样,记得他喝得半醉站在夜风里朝着自己大喊:“阿清,总有一天,这万家的灯火,都会记住你我的名字!” 可他们却怎么会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因为日渐增大的生活压力逼得他们不得不低头?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碰壁经历磨平了他们的意志?因为看着一个个才华能力不如他们的人靠着潜规则上位,而他们只能继续挣扎着赔笑讨好? 一幕幕的回忆在脑海里回闪,季清不由得伸出手来按按胀痛的太阳穴。 其实刚出道的时候,他混得比周安要好不少,毕竟就像周安说的那样,自己长了一张好脸,所以公司也肯捧自己,一出道就接了一部偶像剧,虽然剧情狗血而且口碑不好,但主角有当红炸子鸡撑着,也吸引了一大批颜控的少女们,收视率很是喜人,在里面演了一个深情男三的自己也跟着火了一段。 紧跟着公司就跟着安排了好几部偶像剧给自己,虽说大多都是花瓶角色,但季清可是在网络评选中当选过□□第一美男的人,凭着曝光率和脸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加上他嗓音天生条件很不错,公司就跟着炒作他是“全能人才”,出了一张销量还不错的专辑,让他成为了一个游离在一线和二线之间的当红小明星。 但是季清却不甘心就这样一直当个花瓶,他是真心爱演戏爱唱歌的人,他明白如果一直按照公司的安排走下去,他确实能捞金,但却会被局限在偶像这个角色里,再也走不出来。 正巧碰上周安要拍第一部电影,季清就毫不迟疑了接了那部剧的主角,为此还违背了公司的意思。 可是那部电影却扑了,而且扑得很惨。严格来说,那部电影在影评人的点评中有着很好的口碑,甚至连季清的演技也得到了很大的肯定,可是在大众的眼里,这部剧却是一部不折不扣的烂剧,连原本冲着季清去的粉丝都破口大骂,说这部剧简直不知所谓。 那部剧讲的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故事,周安确实有才,将整部剧的氛围控制得很好,压抑、沉郁,季清也发挥得很好,将抑郁症患者的挣扎、神经质表现得入骨三分。 这部剧是很具有现实意义,可问题就出在太不迎合大众口味了,因此票房大扑也就是可以想象的了。 票房扑了,这部剧在奖项上也同样没讨着好——周安就是一个新晋的毫无名气的导演,根本无法和老牌的艺术流导演相比,这部剧又是个小制作,精美程度当然比不上其他剧,演员最大牌的也就是个勉勉强强够上一线的季清,就这样的阵容,这剧想要拿奖着实太难。 电影处女作扑了,对季清的影响其实并不算太大,最少没有大到影响他整个职业生涯的程度,公司虽然有点不开心,但鉴于季清一直以来表现得都挺好,所以也容忍了季清的这次犯错,继续稳定地给季清安排通告,而且值得高兴的是,季清在这部文艺片里的表现也被不少导演看在了眼里,倒是因祸得福,戏路被拓宽了不少。 但是周安就惨了。 他本就是一个无权无势毫无根基的新晋导演,喜好的类型又太小众,为了这部处女作,他到处拉关系装孙子拉投资,为了电影的上映更是煞费苦心,到头来竟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几年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 周安自然不甘心,他冷静下来审视了自己的失败,摩拳擦掌地想要准备第二部作品,可是第一部作品跌得太惨,第二部作品的筹备自然是寸步难行。 周安就是在那段时间变得愤世嫉俗,谈话的时候对人的冷讽也多了起来,甚至于没事的时候还会借酒消愁,胡子拉碴不修篇幅,几个月的时间,人竟像老了几岁。 季清也跟着着急,于是难得清闲的时候就会帮忙拿着周安的剧本、拍摄规划到处找投资商,直到有一次,被一个投资商暗示只要□□一晚,他就投资这个剧本。 季清愣了好久,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没有碰过,但之前他一直都是拒绝的,因为他一直觉得,凭着自己的努力,哪怕走得慢点,他也一定能爬上巅峰。 可是这次,他的眼前闪过周安颓废的脸,是的,他能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可是周安呢?挣扎良久,季清竟提不起力气拒绝,沉默半响终究是点了点头。 后来这件事被周安知道了,他狂躁地砸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甚至把剧本也撕得粉碎,咆哮着要冲出去把那个投资商打一顿。 季清死活拦不住,最后气急,劈手打了周安一个耳光:“你要去就去,就当我被人白睡了吧!” 周安被打得侧过头去,反应过来之后却冷笑,看向他的眼光却前所未有的冰冷:“你混到现在这样,想来也被人睡得不少了吧?” 季清整个人僵住了,无法相信自己的付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他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眼前一片发晕,竟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周安扑过来接住了他,然后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颈处,不停地道歉:“阿清,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生气了,太气自己了,居然这样无能,让你要做这样的事。” 季清感觉到脖颈处的湿意,也没有力气再去计较了,心想就这样算了吧,他确实是累了,那种由心而发的疲倦,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力。 现在想想,他们之间的感情,从那时起就出现了无法弥补的伤痕了吧?也只有他还傻傻地以为这段感情美好如初,以为即使有矛盾也是小事,最终他们还是能圆满地在一起,以为周安一直还是当初的周安,可到头来,一切只是他的以为。 想来一切都早有迹象,不过是他自欺欺人,不肯面对事实。季清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 周安的第二部电影果然大获成功,既有他之前处女作的现实思考和艺术感,又融入大量了大众喜爱的因素,迎合了大众的口味,获得了口碑和票房的双丰收。 这部电影让周安获得了百花奖最佳导演奖提名,也让自己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之后他们的路就越走越顺,周安一步步成为了名导,而自己一步步成为了天王。 那唯一的一次潜规则也被他渐渐地抛在脑海,毕竟如果可以,没有人希望记住这种不愉快地记忆,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有拍摄xing爱过程的癖好,并且居然会在八年后被人爆出了他的“xing爱收藏”。 上周的“艳照门”让他彻底成为了过街老鼠,而今天的事情,则彻底葬送了他的爱情,他找了周安一周,最后才想起来这间公寓,其实心底早有预感,找上门来也不过为了一个最后的答案。 如今得到了,他也该死心了。 虽然他还很想质问周安他们在一起的十年时间是否都喂了狗,想质问周安既然早已不爱自己又何苦逢场作戏地和自己纠缠,想质问周安当初对潜规则的鄙夷都去了哪,他有太多想要质问周安的话,可到了如今,这些质问都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他和周安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 季清抹了一把脸,不愿意再想这些糟心事,只能暂且收拾好心情转身下楼,准备找间酒店糊弄一晚,明天就去准备移民。 出了这样的事,演艺圈他大概是混不下去了,所幸这十年来攒的钱也不少,足够让他安享晚年。 呵,他也不过三十三岁,却要“安享晚年”了,他这一辈子,过得着实失败。季清勾起一抹冷笑,眼前却突然亮起一片刺目的光,紧随着的是一阵席卷了全身的剧痛和被动的整个身体的腾空感。 啊,好像不自觉地闯了红灯,不过终于解脱了,真好。 第2章 重生 “季清、季清,醒醒。”左脸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好几下,季清挣扎着从黑暗中醒来,刺目的灯光让他不适应地抬起手去挡,却发现手臂酸软无力得可以,不仅是手臂,这种酸痛感浑身都有,就像刚被一辆大卡车碾了过去。 过了足足一分钟季清的双眼才勉强能聚焦,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周安,却比他印象里的周安年轻得太多,那张脸就像他们初初相遇的那年,充满着阳光,意气勃发,洋溢着青春的美好,还没来得及被岁月和残酷的事实刻上痕迹。 “嘿,季清,你没事吧?不会发烧烧傻了吧?”五根手指在季清的眼前挥了挥,周安担心地问道,一回来就看见自己的新合租人高烧到不省人事昏迷在床,可把他下了一大跳。 季清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回了句:“没事。”但这一张口他就感觉到喉咙处传来的刺痛,熟悉的扁桃体发炎感。 季清的扁桃体一向不大好,一到换季变天的时候就容易感染发炎,烧到四十多度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还是起床吧,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周安看了看季清烧得微红的脸,还有明显带着点神志不清的表现,实在放不下心。 “哦,好,”季清有点机械地回答,“那你先出去吧,我换个衣服去医院。” 等到周安带上了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季清才扶着额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然后就盯着白茫茫的墙壁开始发呆。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似乎上一刻他还是那个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季清,被爱人抛弃失了魂一样游走在b市街头,最后因为闯红灯被汽车撞飞失去了意识,可怎么他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却成了扁桃体发炎发烧卧床? 还有周安,这模样分明就是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的样子,充满着积极向上的青春活力,那之前那个对着潜规则女星嘲讽他的人是谁? 季清茫然地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床头的日历上,整个人都惊愣了——日历上显示的日期,分明比他的记忆早了十年。 季清有点难以置信,难道说,十年的记忆,只是他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自己臆测出来的一个梦? 季清走到洗手间,望着镜子里那个虽然有点苍白憔悴却难掩俊美的青年,怔怔出神。 这确实是他,却是二十三岁的他,刚刚大学毕业和公司签约的他,还没正式出道的他,刚刚认识周安的他,干干净净还有着一片大好前程的他。 “季清,你怎么样了?不会晕过去了吧?”门外传来周安的喊声,把季清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 “哦,我还好,马上就出来。”季清远远地应道,捧了一把冷水浇在脸上,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露出了一个笑容,如天光破晓,雨后初霁。 不管那是梦还是现实,他回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真好。 季清晕忽忽地坐在副驾驶座,余光瞥到一旁专心开着车的周安,心情很是复杂。 那段记忆太过真实,真实到季清心底其实是相信它是事实发生过的,对于周安这样一个狠狠践踏了自己真心的人,说完全不恨不怨让往事随风一切一笔勾销,季清自问是做不到的。 对周安,季清是一心一意毫无保留的,哪怕一直到死,他也想不出自己有哪一点能让周安对自己如此痛恨,竟让那十年的感情都喂了狗。 如果是因为那次潜规则,那他认错,可如果周安真的对潜规则这样深痛恶极,那后来成名之后又为什么跟小明星滚上了床? 一想到这个人装着冷眼观世的模样,背地里不知道潜规则了多少人,明面上还和自己粉饰太平,季清就觉得恶心,恨不得甩这个人一巴掌。 可是理智告诉季清,这个人并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周安,这个人只是他刚刚认识的新合租人,那段记忆里的一切都还没发生。 但要季清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有有点不甘心,毕竟记忆里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万年俱灭感太刻骨铭心,甚至于季清还会想,这个周安和那个周安事实上本无区别,如果按着梦里的时间发展,这个周安迟早会成为那个周安。 可他又怎么能因为事实上压根就没有发生的事去动手打人?各种思绪交杂得太过凌乱,让季清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闷闷地痛了起来。 算了,不想了,本来就发着烧,何必再想这些糟心事自讨苦吃。季清移开目光闭上了眼,横竖这辈子,他不会和这个人再有其他的任何瓜葛了。 况且,当初的选择是自己做的,也是自己不够自爱,最后出事身败名裂也是活该。季清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不是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别人就能让自己变得干净的。 昏昏沉沉地在医院钓着针,打发周安先回去后季清就闭眼靠着墙小憩,倒是吸引了一群少女偷瞄,好吧,有一些目光已经完全不能算是偷瞄了。 季清觉得有点可乐,这样的经历他已经很久没试过了,他的一张脸长得太有辨识度,自打正式出道之后他再出门就必须经过伪装,在日常生活中这样坦然地露出整张脸接受围观的事他确实是很久没干了。 想当初他也是校园小王子,每天收到的情书都是一打一打的。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女孩忍不住,红着一张脸蹭到他的面前搭讪:“帅哥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季清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头:“不好意思,我喉咙发炎了,大概不能陪你聊了。”他的喉咙现在痛到快失声了,虽然碰到这样久违的搭讪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他也不想委屈自己勉强去和人聊天。 女孩明显感到有点失落,沮丧地想撤离现场,但一回头却看见两个损友在不停地朝她比着加油的手势,女孩挣扎了一下,显然也是不太甘心,又转回身来,鼓起勇气再次说道:“那、那能和我交换□□号吗?” 季清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看到女孩充满期待的双眼,又觉得满足她这个愿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点了点头,女孩顿时惊喜若狂地递出了手机,说话的语调也忍不住飞扬了起来:“你输入吧!” 记下了季清的□□号之后,女孩显然也觉得继续这样打扰一个病人并不是太好,而且要到了联系方式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终于心满意足地和两个同样很是雀跃的闺蜜离开了现场。 看着女孩踏着轻快步伐离去的背影,季清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他大学期间也遇到过不少,大多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实对方也未必真抱着想要正式交往的心,只不过是抱着一颗人人都有的爱美之心罢了。 季清合上眼睛准备继续养神,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季清摸出来一看,是他的经纪人顾和。 顾和是盛世的一个二线经纪人,手里带了好几个二三线的小明星,手腕是有的,就是年纪太轻,气场和人脉都还略显不足。 但是在那段记忆里,自从自己红了之后,盛世就把顾和划给自己当了专属经纪人,最后自己能成为一线巨星和这个有点沉默寡言的男人也是分不开的。 季清一边想着一边按下了接听键,顾和清冷淡漠的声音隔着电话远远传来:“季清,你在哪?” “我……”季清刚吐出一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喉咙实在痛得难受,只能勉强把话说完,“我扁桃体发炎了,在医院吊针。” “哪间医院?”顾和快速地问。 “唔,”季清努力回想了一下,半天才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应该是叫仁和医院吧。” “行,我现在过来。”没等季清反应过来,顾和就飞快地挂断了电话,留下季清哭笑不得地看着手机,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顾和看不起他,而是这人一向就是这样雷厉风行的作风,绝不拖泥带水,只是,身为一个经纪人,你这种比艺人还叼的态度性格真的大丈夫吗?季清默默地在心里腹诽。 十分钟之后顾和就拎着一沓资料出现在季清的眼前,季清本来正闭目养神昏昏欲睡,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才睁开双眼,结果看着眼前顾和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这句话季清并没有说出口,但顾和从他的表情神色中轻松地读了出来,淡淡地说道:“我从你公寓门口赶过来的,我去找你,但你不在公寓。” 看着季清似乎还有点疑惑,顾和继续解释道:“我们约好了今天谈剧本的事。”说完举起右手的资料在季清眼前扬了扬。 季清看着顾和手里的那一沓剧本,终于想起来他这是回到了哪个时间节点——正是他准备接拍第一部电视剧的时候! 看季清似乎明白过来了,顾和才接着说:“这些都是我筛选过后觉得你有实力拿下而且发展前景不错的剧本,其中我觉得最值得考虑的是这一本,这部《甜美邂逅》我们公司有参与投资,你能拿下这个男三角色的可能性很大,而且这个角色戏份不少,定位也讨喜,你可以看看。”顾和从那一沓剧本中抽出一本递了过去,季清接过来一看,正是上一世他出道所演的那部狗血偶像剧。 “我……”季清正准备说让他先看看回去再告诉顾和答案,就听见顾和的手机响了起来,顾和低声说了声抱歉,接通手机几秒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最后对着那边说了句:“等我来处理。”就啪地一下挂断了手机。 “李雪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得赶过去,这些剧本你先看,看完之后告诉我你的想法,我们再商量。”顾和把手里那一沓资料往季清手里一塞就转身快步离去,黑色的风衣在身后划出了一道非常霸气的痕迹。 季清抱着资料愣愣地看着顾和大步流星的背影,机械地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点哭笑不得地想:看来顾和的霸气侧漏在他成为王牌经纪人之前就已经早有痕迹了啊。 第3章 选戏 送走了顾和之后,季清看着手上那一沓剧本翻了一下,一边翻一边赞叹顾和的眼光,这□□本剧本里,居然有六七本都是日后收视率非常不错的,这样的眼光,如果不是顾和不会说话,估计早就被其他艺人抢着要走了。 上辈子他和顾和合作了十年,对这个经纪人也算了解颇深,和大部分光说不干的人相反,顾和从来不会说漂亮的场面话,只会默默地把事情做好做周全,而且眼光独到精准,按照他说的去做就算不能一步登天也可以稳稳当当的前进,是一个非常省心的经纪人,当然了,缺点就是太光干不说了,和媒体打口水仗这种事情,顾和顶多会雇佣人顶上,甚至大部分时候还要艺人自己出面,也就是后来锻炼的多了才慢慢好转了过来。 和那个已经学会了万事不动声色深谙□□太极精髓的寡言男人相比,现在这个走路带风气势十足的顾和还嫩了点。 翻过了好几本剧本,季清正准备放下这一沓厚纸休息休息的时候,动作突然顿住了,手指停留在最后一个剧本封面的三个大字上,慢慢摩挲了起来。 那是《西施传》,一部开播之前不被看好开播之后却红遍了大江南北的历史剧。 在电视剧中,历史剧不属于冷门的剧种,但基本收视率都不会太好,大部分都是卖好不卖座的,因为离观众的生活比较遥远,大部分又是那种基调沉重的,观众看起来不爽快,收视率也就不会高到哪里去了。 但是这部《西施传》却是个例外,开播之后收视率节节攀升,连带着剧组的演员们一起红透了大江南北。 这部《西施传》由华视投资拍摄,导演选的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古装剧导演曾意,男一定的是前视帝林霄,女一定的是以古典美著称的小花旦胡清璃,其余的角色目前还在选角。 严格来说,《西施传》并不是全部按照历史改编的,毕竟正史上对西施的描述就是一个越王勾践为了让吴王夫差丧志亡国而献给夫差的长得特别漂亮的美女,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就被勾践以“美色误国”的罪名沉江处死,这样的剧情,除非华视上到高层下到编剧的全体工作人员全体脑残了,否则不可能会照搬上电视屏幕。 在《西施传》中,西施本名施夷光,是越国诸暨苎萝村西村的一名貌若天仙的天真少女,某一日偶遇刚云游求学完正处于归途中的范蠡,范蠡被西施惊艳到了,留下来之后又发现这个少女不止长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还有一颗善良美好的心,于是渐渐爱上了这名少女,西施也被范蠡的才情见识所打动,两情相悦,范蠡和西施约定好,等他回诸暨做好准备就迎娶西施过门。 孰料风云骤起,勾践不顾范蠡劝阻发兵攻打越国,大败,被吴兵困于会稽,不得不屈辱求和,并派范蠡和越国的另一位大夫到吴国做人质。 勾践回国后开始了卧薪尝胆的生活,又听取大臣的建议,四处搜罗美女进献夫差,西施就是其中的一名。 西施和范蠡在吴国见面,物是人非痛苦不堪,两人终究是放下了私情一心为国,西施在吴国的王宫中步步为营,逐渐赢得了吴王夫差的宠爱。 西施作为败国的献礼,一开始的日子相当难过,因为美貌而被吴王的其他女人算计排挤,吴王又只拿她当个漂亮的玩物,幸好西施步履维艰地坚持了下来,而吴王渐渐被西施的貌若天仙的美色和温柔体贴的性格折服,一点点爱上了西施。 西施按照越国的计划一步步进行,让吴王杀死忠臣伍子胥,并举全国之力赴黄池之会,国内只余妇幼老残,越国趁虚而入杀死吴太子,吴王与晋争霸成功之后匆匆赶回与越求和,勾践捉摸着一时半会灭不掉吴国,点头答应,继续蓄兵养锐,九年后打败吴国,夫差自刎。 勾践迎西施回国想要纳西施入宫,越王后合仪觉得西施红颜祸国,约西施泛舟湖上,暗示西施应当为了越国投湖自尽,西施依言而行,被早有预感而暗中跟随的范蠡救起,两人携手退隐,终成眷属。 这样一部《西施传》红了之后还有人研究了一下它为什么能红,还研究的像模像样的,说这部《西施传》看上去像是一部正统的基调沉郁的美女卧底历史剧,但实际上包含了相当多的流行因素:西施和范蠡以及越王之间缠绵缱绻的爱情三角恋、让人直流口水的帅哥美女阵容、最近火起来的宫斗剧情、同期让人审美疲劳的狗血偶像剧的衬托等等。 反正这部剧就是火了,火到央视首播一个月之后,足足有十几个地方电视台都跟着重播《西施传》,全天二十四小时,只要你肯找,基本无论哪个小时你都能找到在播这部剧的台,轮得足够让你看到腻。 季清翻开剧本,不出意料地看见顾和在这部戏里看中的角色是范蠡,这是一个演好了很讨喜也会令人很印象深刻的角色,在季清的印象里,演范蠡的那个男演员就是凭借这个角色从准一线跃到了一线。 其实季清上一世也有想过要不要去参加这个角色的试镜,最后还是挑了那个狗血偶像剧的男三,一是因为范蠡在这部《西施传》中属于男二,戏份挺重的,而且《西施传》是华视投资曾意指导的,门槛很高,想拿到这个角色的难度非常大,所以最后季清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放弃。 不过这一世他不想再放弃这个机会了,就算难度再大他也不想放弃,没有挑战又怎么能算是人生?季清收起剧本,抬头看了看马上就空了的吊瓶,一边按下服务键一边掏出手机给顾和发了条短信。 翌日,某家咖啡馆内。 “剧本你都看过了?”顾和看着被季清整齐地摆在桌子中央的熟悉的一沓问。 “嗯,”季清点了点头,朝一边的服务员招了招手,“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摩卡,谢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卡布奇诺?”顾和有点疑惑。 “猜的,我有个朋友和你很像。”季清僵了僵,若无其事地说,他总不可能说因为在另一段记忆里,他们已经相识了十年。 “哦,”顾和也不再纠缠,迅速把话题转回正题上,“你看中了哪个剧本?” 季清努了努嘴示意顾和看最上面的那一本:“我想演这本。” 顾和伸手拿起了那本剧本,挑了挑眉,显然有点惊讶:“《西施传》?” 季清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我把这本放在最底下是为什么,”顾和沉默了一下之后说,“我不建议你选这一本,相比之下,我觉得你应该去参加《甜美邂逅》的试镜。”顾和从那一沓剧本中翻出了《甜美邂逅》,往季清面前一推。 季清坚定地看向顾和:“我要参加《西施传》范蠡的试镜。” 顾和放下剧本看向季清,眼神同样坚定,两人沉默着对峙了好一会儿,最后季清眼神都带上了点无奈地对顾和说:“我有足够的理由。” 顾和看着季清不说话,但眼神里明显写着一个字:说。 季清只好一点一点地说:“《甜美邂逅》确实不错,敲定下来的男一女一和导演也够大牌能撑得住场,有盛世这一层关系在我想拿下男三这个角色也不难,但这部戏的套路太模式化了,老套的剧本,狗血的剧情,走的完全是小女生爱看的路线,我不否认选这部剧我能红起来的可能性不小,毕竟我长得还算不错,角色也算讨喜,可是每年这样的剧太多了,我能给人留下的印象绝对不会深,很容易被后来者覆盖,而且我的形象会被脸谱化,对日后戏路的限制也大。” “可是这部剧能红,你也能红。”顾和淡淡地说。 “这我不否认,可是我觉得,《西施传》会比《甜美邂逅》更红。”季清充满信心地说,然后对着顾和举了好几个他觉得《西施传》会红的理由,好吧,他就是在照搬日后网上分析的《西施传》红了的理由。 “顾和,像《甜美邂逅》这样的剧每年都很多,可是像《西施传》这样的剧不多见,像《甜美邂逅》中沈健这样的角色很多,但是像《西施传》里范蠡这样的角色不多,”季清继续平稳地往下说,“退一步来说,如果这两个角色都红了,你觉得哪个角色会给观众留下更深的印象?哪个对我的前途更有帮助?” “你有把握拿下范蠡这个角色?”顾和的问题依旧犀利,这两个试镜几乎是同期的,范蠡这个角色要拿到很有难度,但是去了一个就得放弃另一个,对于季清这种刚签约连处女作都没有的人,去了最后又说不能演的事情是干不得的,而且他要拿到这样试镜机会也要通过公司,多了会让公司觉得贪得无厌,对之后的发展很不好。 “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跟你说。”季清自信满满,好歹他也是当过天王的人,这次重生回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怎么往下混。 顾和盯着季清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沉思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我会帮你联系试镜,之后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应该知道,去了这个试镜,公司就会把《甜美邂逅》的机会给其他人。” 季清嘴角一扬:“合作愉快。” 第4章 试镜(上) 试镜 顾和的办事效率一向是很高的,两天后就告诉季清试镜的有关事项他已经安排好了,通知他24号去试镜。 试镜那天季清穿的是一身很普通的白衬衫加牛仔裤,看上去干净清新,似乎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温和的书卷气,季清对着镜子想了想,最后还是拿起了一副无度数的黑框眼镜戴上,算是挡了一下那双夺目的桃花眼。 周安当初表达过对季清五官的赞叹,说他在遇到季清之前,从来不相信上帝的杰作这种话,可是在看到季清之后,终于明白古人为什么会用钟天地之灵秀这种话来形容人的外貌,因为有些人长得实在无法用普通的语言去形容,尤其是季清的眼睛,用勾魂摄魄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 虽说那时他和周安还处于热恋期,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不是白说的,可这样的形容也足以证明季清长得有多好,也不怪盛世公司当初那么看好他这个一无演技二无背景的小牛犊,实在是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季清实在是没什么理由不红。 拍摄《西施传》的曾意这个导演季清上一世也是有所听闻的,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的导演,作品以古装剧居多,画风清丽唯美,据说背景深厚,所以底气十足,看人不看背景后台不看过往履历不看荣誉数目只看外貌气质演技,合胃口就过,不合胃口就只能卷包袱走人,而且甭管你多大牌,这位主都是开不顺眼开口就骂,从来不懂得什么叫考虑后果。按说这样的性格应该会得罪很多人,但季清极少听到有人敢光明正大地指责这位导演,甚至为数不多接触的几次也发现其他艺人们对这位年轻的导演基本都是毕恭毕敬的,而且拍的剧基本最后基本都火了,这只能说明两点:一是曾意背景确实厚得不得了,二是曾意这个人确实很有才气。 上辈子季清和曾意的交集并不多,主要是因为拍摄完了《西施传》之后曾意就转向了电影界发展,那时候季清只是个刚刚靠狗血偶像剧出了点名的三线小明星,离电影界的门槛还远得很,等到季清能进电影圈了,却因为周安的缘故对曾意敬而远之——那时候周安正是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对于曾意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自然是横竖看不顺眼,后来周安慢慢出头了,却因为和曾意成了直接竞争对手,而且老被曾意压了一头更是讨厌曾意,觉得曾意是靠着身后的势力才能这么成功。 季清那时候深爱着周安,周安这么讨厌曾意,季清自然也就不怎么与曾意打交道了,和曾意之间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他和周安刚结束一天的拍摄,并肩走在影视城的路上,正碰上曾意,那人带着一副大墨镜,仿佛屈尊一样地拿眼角斜了他们一眼,掠过周安的时候似乎带了点不屑,然后又在季清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撇撇嘴说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说完就扬长而去。 那时季清还为周安深感不忿,现在想想,确实是自己识人不清,连曾意这样实际没怎么和周安打过交道的人都能看清周安,他却一直陷在迷局中走不出来。季清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开始到处乱飞,季清立刻悬崖勒马,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地方。说实话,季清并不适合戴眼镜,带上之后就把他外貌原来的十分惊艳给降到了八分,可他之所以要带上那副平视眼睛,主要也是对比了一下前世最后拿下了范蠡这个角色的那位演员的外貌,那人的五官其实并不算太出彩,并不是很符合现下流行的无论男女都要长相精致的标准,但是气质很好,看上去书卷气挺浓的,正符合这部剧里范蠡这个角色温厚而深情的形象。 算了,这样也能让自己的外貌给人感觉的侵略性没那么强。季清叹了口气,穿好外套转身出门。 顾和手里还有很多事,把季清送到华视大楼前就走了,公司现在也没给季清安排助理,所幸季清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一个人就来到了试镜现场。他到试镜现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前面已经已经有了□□个人在排队,一般来说这种试镜大概会有十来个人参加,所以他的位置应该算是中后,不过这样的顺序对他倒是挺有利的。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看上去刚刚二十出头的青年,也是孤身一人似乎性格比较开朗活泼,没多久就跟他搭上了话:“你也是来参加《西施传》试镜的呀,我叫李金成,明珠旗下的,你呢?” “我是季清,盛世旗下的。”季清微笑着说。 “哇,盛世的呀,真好,据说盛世的待遇很不错哦,机会也多。”李金成有点赞叹。 季清笑了笑不说话,明珠是一个新建立的娱乐公司,日后发展的还算不错,可现在跟盛世是远远不能比的,所以对这种话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话都不说,表示赞成会显得他自大,不赞成又显得他对公司不满,顺势赞叹对方的公司又会显得虚伪。 李金成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让人不大好接话,立刻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你之前都拍过什么剧啊?我好像没在电视上见过你呢。” “这是我的第一次试镜,我之前并没有作品。”对于不自觉地靠得越来越近的李金成,季清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一挪,上辈子在圈子里混得久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见得不少,这种看上去活泼开朗没有大脑的人一般来说往往是表里不一的,这个李金成似乎就是典型。 “哦,这样啊……你也不要在意,你长得这么帅,有了作品一定能红的!”李金成安慰道,又和季清扯了一些最近的八卦,突然颇为神秘地凑到季清的耳边对着排在最前面的那个长相秀丽眉目间却浮着一股骄躁的青年努了努嘴说:“看到那个人没有,听说他金主是华视的一个高层,据说范蠡这个角色已经被内定给他了,我们也就是来陪太子读书,走个过场罢了。” 季清闻言转头看了李金成一眼,眼里的深意让李金成不自觉退后了一步,季清看着有点心虚的李金成笑笑:“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虽然他知道这件事百分之□□十是真的,但这人对自己说这事肯定不是出于好心,大概是指望初出茅庐的自己年轻气盛把事情闹大,这样就能让他一下子少掉两个厉害的竞争对手,简直是一箭双雕。 李金成显然还有点不甘心,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好了,试镜开始了,过来领号码牌后你们可以进去了。” 李金成只好咽下还没说出来的话,季清走进试镜厅的时候刻意地跟李金成拉开了距离,当着一干评审的面李金成自然也就不敢做什么了。 这次的试镜片方安排了两个场景让演员自由选择,一个是浣沙溪旁范蠡与西施初遇时的场景,一个是吴国宫宴上范蠡发现西施居然是越国进献的美女时的场景,时长没有限制,一直到片方喊停为止。 排在首位的那个秀丽青年挑的是初遇的场景,也算是比较聪明的选择,毕竟宫宴的场景要表现的人物内心的挣扎非常复杂,爱情与爱国,个人与国家,一瞬间的心思简直百转千回,没有一点功力实在是演不好,当然了,演好了的话相比较初遇时的场景更出彩的也不是一点半点。 秀丽青年几乎是一开演就被曾意喊了卡,曾意低头在名册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高晓京是吧?你可以走了。” 高晓京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之后几乎整张脸都扭曲了地问,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得有点尖锐:“为什么?!” 曾意抬起头来看向高晓京,皱眉问道:“你是在质问我?” 高晓京显然也听说过这位的传说,只能强自压下怒气,努力装作平静地说:“不,我只是希望曾导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您一开始就否定了我。” 曾意露出一个有点冷的笑容:“看来你还不太服气,这部剧的大纲和给你的那部分剧本你看过?” “当然看过。”高晓京回答得很自信。 “那你知道这个初遇的背景是什么样的?”曾意继续问。 “范蠡云游求学归来在浣沙溪旁遇见正在浣纱的西施,被西施的美貌所惊艳。”高晓京毫不犹豫地答。 “在《西施传》里,范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曾意语气平淡地问。 “足智多谋,温厚深情。”高晓京想了想之后回答。 “那你还问我你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副鼻孔朝天的屈尊降贵大爷看上你是给你脸的表情态度是一个温厚深情的人被美女惊艳到之后开口搭讪应该有的表情态度?”曾意冷笑,噼里啪啦地甩出一大堆话。 现场寂静了一瞬,然后忍不住的“噗”的一下的笑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让本就难堪的高晓京尴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最后只能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很好笑么?你们演得未必有他好。”曾意的死亡射线在一干来试镜的演员脸上扫过,本来还在闷笑的人顿时就吓得噤声了。 果然接下去好几个人都没能完成自己的表演就被曾意喊了卡,但是有了高晓京的铺垫,大家都对这种情节的接受程度都变得蛮高的,还有部分好事的人表演完之后也没走直接留在了现场,想看看这位导演最后定下来的到底是哪个牛人。 第六个表演的正是上辈子拿下了范蠡这个角色的那个貌不惊人的艺人,他挑的是宫宴的那段戏,表演得非常好,眼神中的挣扎让人明白这个男人的内心是怎样的煎熬着,他想直接冲出去带走那个他深爱的女人,他曾经许下诺言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可他的理智终究拦下了他,他知道他这样冲出去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反倒会赔上他们的性命以及越国的未来,于是他眼里的光寸寸黯淡了下去,直至一片死寂。 那人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完成了表演而没被曾意喊停的人,他完成表演曾意让他回家等通知的时候周围的人看着他的眼神瞬间都不一样了。 李金成挑的是初遇那段戏,表演还算中规中矩,但还是在半路就被曾意喊了卡,曾意挥挥手就给了四个字:“太做作了。” “下一个,9号季清。”工作人员的声音清亮。 季清站起来,心里有点忐忑,但更多的却是激动:终于来了,这一世他的第一次试镜。 第5章 试镜(下) 季清走到场地中央的时候,评委们的眼睛就亮了一下,不为其他,就看那一张脸,哪怕在美女帅哥遍地走的娱乐圈季清那张脸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通身的气质做派也不错,也不怪李金成一眼就挑中了季清作为挑拨的目标。 季清微笑着向评委们打了个招呼:“我是季清,今天挑的是宫宴的那段戏,还请各位评委多多指教。” 曾意还是那张一贯表情稀缺的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你可以开始了。 季清闻言闭眼深呼吸了一下,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敏锐的人都发现这个青年的气质发生了很明显的改变,若说之前是干净清新,那么现在就是夹杂着一点忧郁的内敛深沉,正贴合剧里此刻范蠡的心境。 似乎从这一刻起,眼前这个青年就不在是季清,而是范蠡,那个劝阻君王无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兵败,君王受辱,最后被当做人质送到吴国的那个越国大夫。 繁华的宫宴上,范蠡和其他不受宠的官员一起的坐在角落里,脸上虽然挂着微笑,眉宇之间却总氤氲着一股忧愁,因为他此刻心底有着一种莫名的不安,就仿佛预感到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宫人凑到夫差的耳边说了点什么,夫差爽朗地大笑起来,边笑还边赞道“大善”,最后还挥挥手,对着角落里似乎刻意隐藏了自己的青年喊道:“范蠡,你过来。” “喏,”范蠡起身走到了宫殿正中,对着主位的夫差拱手行礼,“吴王有何吩咐?” “宫人告诉寡人,越国新进献的美人到了,据说这美人貌若天仙,舞艺绝佳,寡人想着你也离家挺久了,看看越国的舞蹈正能纾解一下思乡之情,特允你就近观看。”夫差大度地说。 宽大的衣袖下,范蠡的手指攥紧成拳,指关节微微发白,夫差的这种大度又何尝不是故意摆给他看的胜利者的姿态?可此刻他也只能咬牙接下这种善意,微笑着躬身行礼道:“喏。”然后退到了一旁继续当雕塑。 可是当所说的越国的美人进殿时,范蠡顿时全身都僵硬了,眼睛睁大到了极限,瞳孔猛地紧缩一下,嘴唇无意识地动了起来,无声地喊出了西施的名字:夷光…… 西施显然也看到了范蠡,可她一早就知道范蠡被当成人质送来了吴国,也不意外能在这场宫宴上遇见范蠡,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强忍住眼泪舞起了蹁跹的脚步。 可范蠡还是没法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神,他觉得这实在太荒诞了,一眨眼他的未婚妻就成了越国进献的美人,就即将成为吴王夫差的女人,这难道不只是一个噩梦吗?这怎么会不只是一个噩梦! 但他的清醒他的理智让他无法自欺欺人,他只能绝望地告诉自己:他不在是那个少年得志的越国宠臣范蠡,西施也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可夷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离开越国之前,他明明…… 他的眼前蓦地就浮现出了他离开越国之前,将西施拜托给文种照顾时的文种挣扎的眼神,还有他带着西施拜见勾践时勾践眼前一亮的表情,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划过,这种被挚友和君主背叛的愤怒让他恨不得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拉过西施就走,可他又痛苦地发现,他不可能这样做。 ——因为这样做不仅会让他和西施双双丢掉性命,而且还会把整个越国推向深渊,把越国的几十万百姓推向深渊! 是他害了夷光,如果不是他,夷光根本不用背井离乡地来到吴国,来为越国蛊惑吴王,甚至把自己的青春都葬送在那吃人不吐骨的王宫之中!范蠡的心就像被加在了火上烤,整个人犹如一只被困的孤狼,眼神中的挣扎绝望让人心惊,所幸吴王已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场由绝色美人倾情演绎的歌舞上,没注意到范蠡的不正常。 吴王终于心满意足地欣赏完了这场歌舞,招招手喊来了一名宫人耳语一番,宫人立刻心领神会地带着西施和郑旦进了内室,吴王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想起了范蠡,就看着埋着头的范蠡问:“范蠡你觉得这场歌舞怎么样?” 范蠡一躬身,抬起头来拱手行礼的时候露出的却是那张惯有的温厚笑脸:“越国献给吴王的,怎敢用些次品?”看着似乎还是那个温厚没脾气的越国大夫,眼神里却多了几分锐利和坚定,无论是为了越国还是为了夷光,他眼前的路,还长得很。 青年放下双手,周身的气势一散,对着前方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的表演完成了,谢谢。” 评审们愣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眼神里却露着一点尴尬,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这个小后生的表演给摄住了,而且还是在这样一种没人搭戏也没换服装更不要谈场景的情况下,但偷偷摸摸地左右瞟瞟,发现和自己一样的人也不少,顿时就心安理得了——看来不是我见得世面太少啊! 也不怪评审们这么惊讶,因为一般来说,这种没人搭戏一个人模拟一个场景是一件很考验演技和演员专业素质的事,更不要提穿着一身现代装在这样一个充满现代化气息的简易片场演戏,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觉得很傻很可笑,可季清的表现却一点违和感没有,仿佛他面前是真站着那些和他对话的人,看着他的表演评审们就能自动脑补出另一个人大概在说什么,虽然这和他们看过《西施传》的剧本不无关系,但也不得不赞一句功力深厚。 甚至有不少评委已经在相互交流这个青年到底是谁,有过什么作品了,如果这是季清的第一次演戏,那这个人的天赋也未必太可怕了。 长着这样的一张脸,还有这样的天赋,这样的人,想不红也难。 唯一一个一切如常的是曾意,但他看着季清的眼神也明显变了,曾意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季清一下,突然开口道:“你把眼镜摘下来我看看。” 季清愣了愣,心想不会真因为外貌不符合而被刷下去吧,但还是乖乖地拿下了眼镜,然后评审席上不止一个人猛地睁大了双眼。 戴着眼镜已经足够让现在很多以样貌走红的偶像们自行惭愧了,没想到摘了眼镜之后居然还要更上一层楼,再联想到这个青年刚刚的表演,一些早年当过演员的评审也忍不住有点嫉妒了。 曾意也有点吃惊季清摘下眼镜后容貌竟然会比之前还要惊艳不少,只是因为古装剧需要摘眼镜,他才想看看这人不戴眼镜长成啥样,毕竟如无意外,范蠡这个角色定的就是他了。 “行了,你可以回去等通知了,”曾意低头圈住了季清的名字,然后顿了顿之后又补充道,“你不带眼镜很好看。”不仅仅是形状勾人,而且眼神也相当动人,和不谙世事的干净透明相比,那种看透了世事之后的豁达澄澈更让人心动。 季清愣了愣,发现自己居然被出了名的黑脸神曾意夸奖了,虽然被夸的只是他的脸,可这已经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了!要知道上辈子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年都没听过曾意公开表扬过谁! 季清愣愣地走回到等候席上,也没有注意到其他艺人看向自己的或佩服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就这样抱着对自己竟然被曾意夸了的惊愕一直神游到试镜完全结束,还是因为李金成的套近乎才勉强回神。 李金成就像完全忘记了进场时季清刻意躲着他走的事,凑到季清旁边用充满着赞叹的语气说:“季清,你好厉害啊,我还以为这次范蠡的角色肯定是那个高晓京的呢,没想到居然被你拿下了!” 季清笑了笑不说话,心底却对李金成这样的行为起了点厌烦,他实在是弄不懂这人凑在他旁边干什么,他一没背景二没履历,就是一只新鲜出道的小虾米,在这对他说好话还不如回去好好干好自己的事。 季清没说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把冷冷的声音:“有空在这拍马屁,还不如回去好好锻炼自己的演技。” 两人回神望去,就见手肘部挂着西服穿着黑色小马甲衬出一段劲瘦的腰西裤笔挺显出一双长腿的曾意从试镜厅走了出来。 李金成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换上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对着曾意说:“曾导你好,我知道我的演技还有很多薄弱的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方不方便指点我一下?” 曾意冷笑:“这个世界上演技薄弱的人很多,如果每个我都要指点我岂不是很忙?”然后就把脸转向了季清:“你叫季清是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西餐厅,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季清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和我一起吃饭是你的荣幸的傲娇大龄青年呆住了。 看来上辈子他对曾意的了解似乎有点偏差? 第6章 晚饭 听到曾意居然邀请自己共进晚餐,季清直直地愣了好一会儿,也不怪他接受能力太差,实在是曾意变脸变得太快,这种一秒从高冷毒舌变傲娇别扭的画风实在让季清有点接受不来。 曾意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季清的回答,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你没空?” 季清这才回过神来,想想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就爽快地回答道:“不,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能和曾导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 “恩,你没开车来吧,坐我的车过去?”曾意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说话虽然是疑问句的句式,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完全没给季清留反对的余地。 所幸季清的性格也比较随和,没因此觉得不舒服,点了点头就跟上了曾意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留下被完全忽略的李金成站在原地脸色发青,眼神怨毒地看着季清挺拔的背影,觉得上天实在是不公平,凭什么季清就能长那样的一张好脸,凭什么他还没出道就能和大公司签约,凭什么第一部戏就能出演华视投资而且预定在华视一套首映的大剧,凭什么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得曾意这样级别的导演的青眼而他只能装孙子卖乖还要被冷嘲热讽,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而他只能在底层跌摸打滚! 季清若有所感地回头,李金成那张微微扭曲的脸正印如眼帘,季清在心底微微叹气摇头,收回了视线往前走。 其实李金成的条件并不算太差,长得也算是阳光帅气,从刚刚那一小段试镜来说也不算是完全的朽木不可雕,如果肯摆正自己的态度也还是前途可期的,诚然这个圈子是个很看脸的世界,但也不乏能长相平凡甚至是丑陋的影帝视帝,最终的成就怎样全看个人,如果李金成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心态,那他的娱乐圈生涯注定会充满坎坷。 季清正神游着,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抬头一看,就发现前面不远曾意已经停下了脚步正在等他。 季清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快步赶了上去,曾意的步伐和顾和有点像,都属于那种唯我独尊大步流星的走路方式,季清这一发呆脚步自然就慢了下来,也就被曾意甩开了距离。 曾意看季清赶了上来,又瞥了瞥走廊尽头已经变得十分渺小的那个身影,脸上闪过不屑,撇了撇嘴说:“没必要为那种人浪费时间,想那么多干什么。”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李金成这种人,实力弱还不想着怎样提高自己,满脑子就是对别人的嫉妒对社会的不满对上天的怨愤,看不清事实觉得别人的成就都是运气,永远不会反省自己和人的差距在哪,这种人简直就是注定的loser。 季清挑了挑眉没说话,没想到这个曾意居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还提出了劝告,虽然语气不大对路就是了。 曾意挑的那家西餐厅有点偏远,但是环境确实不错,幽静宽敞而富有浪漫气息,有种低调的奢华,虽然看着似乎差不多满座了却一点不显拥挤喧哗。 看样子东西一定很贵,不知道自己带的钱够不够。季清一边坐下一边在心里暗暗撇嘴。 “你想吃什么?”曾意翻了翻菜谱,问着对面的人。 季清也翻了翻菜谱,上面的品种很多,可看着那些鹅肝啊、蜗牛啊、龙虾啊之类的东西季清一点食欲都没有,最后还是放弃了委屈自己的想法,直接合上菜谱说:“我就要一份九分熟的果木牛扒好了。”他的口味喜好还是比较传统大众的,那些阳春白雪的高档食材还是放过他吧。 “那我也要一样好了。”曾意合上了菜谱,看向季清,“喝点什么酒?” “我不大擅长喝酒。”季清有点抱歉地说。事实上,他何止是不太擅长喝酒,上辈子他在娱乐圈跌摸打滚了那么多年,也就勉强能喝个四五杯红酒,要换成白酒的话顶多就能喝二两,洋酒更惨,基本是一杯倒,所以他基本都是避免喝酒的,有推不掉的应酬的时候基本都会喝瓶牛奶或者氨基酸饮料打底,会比较不容易醉,身上更是常年备着解酒药,虽然吃药伤肝,但总比最后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好。 曾意皱了皱眉:“在这个圈子里混,完全没酒量很容易出事。” “我知道,”季清苦笑,“所以我基本都避免喝酒,应酬之前也会做好打底,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吃解酒药了,但是今天和曾导出来大致也就是个突然的……唔,朋友聚会,我也就没做准备。” 曾意被季清话里的朋友二字诡异地顺了毛,吃西餐居然没有红酒这种十五岁之后就从来没干过的事他也觉得不是难以接受了,心情颇为愉悦地问:“那你想喝点其他什么吗?” “白水就好,不用叫其他的了。”季清倒是想点果汁,但想了想似乎有点不搭,所以喝水就好了吧,这家西餐厅的水还是放了柠檬的,味道不错。 侍者拿着“果木牛扒(九分熟)x2”的单子走了,表情有点凌乱——虽说在这里这样简单的两分牛扒也是要四位数的钱,可曾大导演这画风不对呀!看着这位难伺候的主过来他们经理都准备好了上次他要求的那瓶82年拉菲,还特地去厨房问问有没有新鲜的鹅肝和鱼子酱,结果这位主就点了两分果木牛扒,还喝白水?这世界是怎么了! 季清没注意到侍者诡异的表情,只觉得一点完菜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毕竟他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这共聚的晚餐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可这样的僵持未免也太尴尬了,偷偷瞥了瞥对面冷着一张脸的曾意,季清只得率先开口闲扯:“这家西餐厅环境不错,曾导是怎么发现的?” “朋友带我来过一次,我觉得环境味道都不错,就记住了。”曾意正想着怎么开口扯话题,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就是开不了口,季清肯先开口说话让他偷偷地送了口气。说起来他也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奇怪,莫名其妙地就邀请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试镜演员一起吃饭,可他素来是那种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等他觉得突兀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去了。 不过和这人一起相处感觉还不赖,至少看着那张脸不会让自己没食欲,现在看着能让自己吃得下饭的人也不多,性格似乎也挺合口味,怎么以前就没碰到呢?曾意默默地想。 “你是盛世旗下的人?我好像第一次见到你。”曾意有点奇怪,按说长成这样的盛世不可能不捧,有资源又有外貌还有演技的不可能红不起来。 “我上个月刚和盛世签约的,今天是我的第一次试镜。”季清笑了笑解释道。 “你的演技不错。”曾意认真地说,心里有点惊讶一个新人居然能有这样的演技。 “谢谢夸奖。”季清微笑着接受,这样的演技是他用上一世在娱乐圈的十年时间换来的,上一次他刚出道的时候,足足被人骂了两年的花瓶,可他显然不准备在他的演技是怎么来的这一点上纠缠,明智地转移了话题:“曾导的导演功力才真是不俗,你执导的3部古装电视剧全部都红了。” “你都看过?”曾意反射性地就想毒舌,没看过单凭最终红了就能说他功力不俗?幸好理智让他悬崖勒马,生生地把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基本都看过,像《水长东》里的场景和氛围烘托我就觉得很成功,尤其是李煜被锁深院遥望故国的时候,很有代入感。”对于他这样的文艺青年来说,《水长东》曾经是他的最爱。 “那是我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一部作品。”虽然这部正统历史剧的收视率相比其他两部古装爱情剧来说收视有点惨淡,却是他最喜欢的作品。 两人一句接一句地聊得正欢,却被旁边传来的一道惊诧的男声打断:“谢安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扭头看去,就见一个大概二十七八的青年揽着一个长相漂亮妖艳身材火爆的女人站在一边惊讶地看着曾意,看到曾意扭头还开心地在曾意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原来还真是你小子啊,自从你跑去当什么导演之后我们这群发小就基本见不到你人了,没想到在这被我逮到了。” 曾意肩膀一沉躲开了青年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冷着一张脸说:“我现在叫曾意。” 青年看了看桌子另一边的季清,眼里闪过了然,换上一副心照不宣的笑容:“原来也是佳人有约啊,行,哥不打扰了你,下次见面再聊。”说完就带着美人扬长而去。 季清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女人是一个三线的小明星,典型的人造美女,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却传说要复出参演一部大制作。 算了,别人的事与他何干,至于面前这个……季清看向曾意的眼神有点复杂,看来曾意只是这人的假名,谢安然才是真名,姓谢,如果是京城的那个谢家的话,曾意的背景就真的深不可测了。可曾意的背景再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青年了然的眼神那句佳人有约让季清浑身都有点不舒服,上辈子他就是败在了这种潜规则之下,这辈子他不想再和这次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谢安然才是我的本名,刚刚那个是我的发小,我的家庭背景牵涉太广,曾意这个名字是我为了方便在娱乐圈行走自己起的名,”看着季清的眼神渐渐变得异样,曾意的心里不知为何有点慌,一下子就交代出来了,顿了顿又补充说,“我发小说话有点不经大脑,你不要放在心上。” 季清笑了笑:“怎么会,能被人称为佳人也是我的荣幸。”只是心底却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开朗,也许是他太过胆小草木皆兵,因为自己弯了就觉得大家都弯了,才会怀疑曾意想潜他,可经历过上辈子的教训,他还是离曾意远点比较好。 第7章 MV(上) 结束了一顿算不上多愉快的晚饭,季清身心俱疲地回到租借的公寓时,周安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季清瞟了一眼,发现他看的居然是曾意执导的《水长东》,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看起曾意的剧来了?” 周安有些莫名其妙:“曾意?哦,你说的是这部剧的导演啊,他导得还不错啊,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说着周安又往旁边挪了挪,给季清腾出了点空间:“你也坐下来看吧,这部剧真心不错,比现在热播的那几套毫无逻辑不说实际上还一点美感都没有的狗血爱情剧要好多了。” 季清心情有点复杂,他还以为周安是一向不喜欢曾意的作品的,没想到原来在他正式进入这个圈子之前,也是欣赏过曾意的,到最后做出的那种和曾意势不两立的样子,其实也只是不甘心吧,果然,在牵涉进利益竞争之后,人性就变得复杂多了。 季清看着眼前明显还透着点天真的傻气的周安,忍不住想起那个一脸冷漠开口就是嘲讽还有点颓废的男人,只觉得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糟糕了。 “诶?你怎么不过来啊?”发现季清好久没有动作的周安奇怪地看了过去,正看见季清有点难看的脸色,不免担心地问:“你脸色好差啊,不会又发烧了吧?” 回过神来的季清也不想再和周安这样面对面地站着,顺势就往下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早点上医院看看啊。”周安看着季清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撇了撇嘴,虽然不知道这个新室友是干什么的,不过似乎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刚刚高烧吊完针,第二天就不见了人影,前天自己起来倒水的时候发现半夜三点这小子房里的灯还亮着,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季清回到房间之后把门关上,发了会儿呆之后进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那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迟来的不真实感,他缓慢地摘下了眼镜,伸手摸上镜里人那双还没蔓延开鱼尾纹的眼睛,又收回手来慢慢把额发往上推起,镜子里的那个人还很年轻俊美,还没被残忍的时光和繁复的现实刻上痕迹,可是那双眼睛,那个眼神,分明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他。 那属于十年后33岁的季清,因为一个几乎快要被遗忘的错误而变成过街老鼠的季清,一夕之间从神坛跌落至尘埃的季清,被以为能执手偕老的人背弃的季清,除了钱已经一无所有的季清。 之前因为选戏试镜的事一直在忙无暇细想,可一空闲起来,这种恐慌就忍不住蔓延,让他忍不住去想:他真的回来了吗?他真的还有从头开始的机会吗?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一朝醒来其实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季清? 今天的事又让他有了另一种惶恐,他真的能逃脱上辈子的结局吗?他一个毫无根基背景的小艺人,如果真碰上背景深厚的人硬要潜他,不接受就只能被封杀,他又能怎样? 正当季清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维力走不出来的时候,一阵铃声突然欢快地响起,季清一震,茫然了一会儿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喂?” “我是顾和,”经纪人沉稳的声音隔着电话远远传来,“今天的试镜怎么样了?” 季清迅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冷静地回答:“挺不错的,不出意外我应该能得到范蠡这个角色,过两天片方应该会联系你。” “好,我知道了。”顾和顿了顿,“你知道谁是李秀曼吧?” “恩,盛世名下的第一女歌手。”李秀曼出道已经挺久的了,是一个发展很全面的女歌手,虽然长得不算太漂亮,但歌里蕴含的丰富感情却让她的唱片销量一直保持在一个很好很稳定的数目,有些人的歌是适合买专辑回去慢慢听慢慢品味的,李秀曼就是其中的一员。 “她新专辑里有一首古风歌的mv演员突然受伤了不能参加拍摄,现在正在选人,你想不想去?”顾和直指主题。 “行,我去。”季清立刻答应了下来,离《西施传》正式开拍还有一段时间,更不要说正式上映了,接下李秀曼这样当□□手的mv对于他这种初出茅庐一点曝光率和知名度都没有的新秀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我回去安排,如果争取到了我会联系你。对了,你今天是不是哪里得罪高晓京了?”顾和问道。 “高晓京?”季清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和说的是今天那个还没正式开演就被曾意赶了出去的秀丽青年,“没有啊,我都没跟他搭上话。”随即又反应过来大概是高晓京自视甚高受不了自己被曾意毫不留情地批评,更受不了自己被骂了还居然有人能得到曾意的夸奖,于是恼羞成怒了吧,不过这心眼,真是比针孔还小,季清略觉好笑地把今天片场的情况大致复述给了顾和。 “哦,那没事了,”顾和放下心来,他其实并不是担心季清得罪了高晓京这个人,只是担心季清年轻气盛不懂得收敛,“你不用在意这种事情了,高晓京这个人不会走太远的。” “恩。”季清担心的压根就不是这个。 听出来季清的声音还有点闷闷不乐,顾和难得做了次知心哥哥长篇大论地开导道:“你别看高晓京现在好像很风光,走到哪别人都让着他,其实不过是因为想对付他的人暂时没能力,有能力的又懒得跟他计较,像他这样有了金主拍了几部戏蹭了一点名气就趾高气扬的人娱乐圈多了去了,可你看现在站在巅峰的那些人,有谁是像他这种性格的又自大又忿不得人的?娱乐圈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和其他圈子也没什么大的不同,都是靠实力吃饭的,走好自己的路才是正道,大浪淘沙,那些靠邪门歪道的最终都被埋在沙子里了。” “我真的没在意这件事,”季清的声音终于带上了点笑意,“不过居然能听到顾和你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我真是三生有幸。”虽然上辈子他就知道顾和其实是一只隐形闷骚,不过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听到顾和这么唠叨。 “咳,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我还有事。”电话那头的顾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啪的一下就挂掉了手机。 季清收起手机,心情着实好了不少,虽然两人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上,但顾和的那段话确实安慰到了他,说穿了娱乐圈也是个讲实力的地方,那些有权有势的老板大多也是要面子的,讲了也是你情我愿利益交换,上辈子他出道的时候还傻傻地,不也没碰上想要强行潜规则他的人,最后那事也是他自愿的,没有什么逼不逼的问题,真正会为了要包养个人而撕破脸皮的也是些暴发户,哪有什么能力去强行封杀一个人? 所以说,只要专心走好自己的路就足够了,像上辈子他偶像说的那句“上帝不会总闭着眼睛”,如果你觉得付出了却没有收获,一定是因为你付出得还不够多。 至于上辈子的那些破事,就当做是一场荒谬的梦吧。 季清看向镜子里那个年轻俊美的青年,终于扬起唇,笑得自信而坚定。 一天后顾和就给季清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公司通过了他的申请,把mv男主的这个机会给了季清,让季清做好准备。 季清问了一下这支mv大概是个什么内容,周全的顾和就直接把从公司手里拿到的那首歌的试听版塞给了季清,季清一听,就发现是上辈子很红的一首古风歌曲《三生石》,心里立刻就有底了。 李秀曼的歌一向都有着很强的故事性,这首《三生石》也不例外,讲的是一个三生三世的故事:第一世,她是青楼名妓,他是世家公子,相爱却被生生拆散,公子另娶他人郁郁而终,名妓投湖自尽香消玉殒;第二世,她是宰相千金,他是少年将军,两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最后奉旨成婚,可惜好久不长,婚后不过甜蜜了一个月将军就受命上了前线并战死沙场,千金落寞而终;第三世,她是自由作家,他是天才画家,两人偶然结识迅速堕入爱河,婚后如油似蜜,儿女双全,终得大团圆结局。 上一世虽然《三生石》这首歌红了,这个mv却是不大出名,如今换成自己接了主角,也算是一个新的挑战。 开拍那天季清穿得比较随意,也没戴眼镜,相比于上次去《西施传》试镜的装束看起来少了几分温和亲近,多了几分随意不羁,反倒更显出季清五官的优势来了,以致于一进剧组就收到了成员们热烈的注目礼。 李秀曼毫不掩饰地赞叹了一句:“看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好,没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季清谦虚的笑笑:“哪里比得上李姐,红了这么多年,风华不减反增,走到哪里都是天生的聚焦点。” 李秀曼心情甚好地朝一边的mv女主角招了招手:“来,这是今天你的搭档薛菲,这是季清,你俩好好合作,可别把我的mv搞砸了,不然我得找你们算账。” 两人都乖巧地点头,导演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对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带这两人去上妆,想了想又对自己的助手说:“你去对他们说,让他们先给季清试将军的那套装束。”季清的样子好看是好看,可看着有点太软了,他怕他撑不起将军的气场。 可是季清一换完装束出来,全场都愣住了。 第8章 MV(下) 季清一换完装束出来,全场都愣了,本来还停嘈杂的现场顿时就陷入了一片安静,导演看着季清的装束,也是张了张口但说不出话,无怪其他,实在是季清的这身装束太令人惊艳了! 季清一看没人说话,微微挑眉:“怎么,我这样穿很奇怪?” 所以人死命地摇头,一点也不奇怪,实在是太帅了!一开始看到季清的时候虽然觉得他很好看,但也有点太奶油小生了,感觉没什么气概,可是一上完装换上铠甲出来,瞬间就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简直是太让人惊叹了! 娱乐圈里也有一些很爱素颜露相的明星,被粉丝捧成素颜男神/女神,可实际上爱素颜亮相的明星大多都是因为化妆效果不明显,画了跟没画差不多,真铁了心要画又太妖太明显,倒不如直接素颜亮相,还能讨着个天然美人的美誉。 所以一看到季清的脸,大部分非专业人士就觉得他可能也是那种不大适合上妆的素颜美人,只有化妆师的眼前一亮,明白这人的脸有着极强的可塑性,能上适合各种性格的妆,之后一看效果,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判断十分地准确,看这面容,多适合将军这个角色啊! 不同于其他完全被颜震住的人,季清这身装束更让导演震撼的是他的气势,那种一往无前横扫千军的气势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感,以为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身经百战的将军,包括刚刚季清的那微微的一抬下巴一挑眉,其他人太过震惊而没有意识到他语气的变化,可导演意识到了,那种睥睨的气势和季清一开始表现出来的谦逊实在是天渊之别! 一个刚出道还没有正式作品的年轻人居然会有如此的演技吗?导演看着季清,心里蓦地生出了一种后生可畏的感觉。这导演叫做杨楠,今年四十五岁,也算是业界薄有成就的一名老牌导演,接下这个mv的拍摄完全是看在李秀曼的面子上,却没想到会挖掘到如此惊人的一块璞玉。 李秀曼率先回过神来,上前两步豪迈地拍了拍季清的肩膀:“好小子,这身装扮真帅,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岁一定要倒追你,光领回家养眼也不错呀!” 季清微笑:“李姐现在也不老呀,如果你看得上我哪用得着你倒追,我肯定先开口把李姐追到手呀!” 李秀曼大笑,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见人群又是一阵喧哗,原来mv女主也出来了。 这次mv挑的女主角也是盛世的新人,叫做薛菲,长得很有古典美,一双清凌凌的凤目很是漂亮,浑身气质也很干净,略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可她穿着的却是青楼花魁的装扮,半露半掩的,和她本身的纯美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妩媚感。 等惊叹完了一种人才回神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会是花魁装呢?和季清的将军装扮匹配的应该是宰相千金的装扮啊! 杨楠一拍头,糟糕了,光想着要看季清的扮相合不合适先让他换了将军装,忘记让人跟薛菲那边说了,也罢,将错就错吧,杨楠一挥手指挥到:“先把这两个场景的单人戏都拍了,然后季清去换衣服,再来拍对手戏。”毕竟女生换装比较麻烦,也只好辛苦季清一下了。 先拍的是季清这部分的单人戏,内容是将军战死沙场的部分。 一个小小的mv自然不可能为了这十几秒的时间到处奔波换场景,所以仅仅用了一个背景墙,喊上几个群演就开拍了,至于其他的,只要靠现在发达的电脑技术合成就够了。 做好了前期的准备,杨楠一喊“开始”,场记一打板,季清瞬间眼神就变了,周身的气势瞬间变得冷厉沉郁。 将军似乎已经穷途破路了,脸上布满了血污,一杆银枪也不复之前的光亮,连战马也不知所踪。 他已经很累了,可是他不能倒下,因为他的身后是他的家乡,他的家乡里,还有她。 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对面拥有着十倍于己方的兵力,而且个个骁勇善战,和自己这边被温柔乡耗尽了斗志的老爷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纵使他有心杀敌,也是无力回天。 将军一□□出,再次洞穿了一个敌人的身体,可身后立刻有敌兵赶上,一刀砍在他盔甲的交接带,这回,将军没能躲开,只能任着血液四溅。 将军勉力抽出银枪往后一扫,把那个砍伤了他的敌兵扫出了老远,可再也躲不开涌上来的敌兵们,被长矛洞穿了胸口。 将军缓缓倒下,盯着自己的左手腕处,目光骤然缓和下来,变得缱绻而深情——那是阿婉送给她的红绳,她说是专门为了他去庙里求的,她说他们这段姻缘是刻在三生石上的,老天保佑的,一定不会这么早就结束,她逼着他发誓一定要平安归去,他们一起生几个漂亮可爱的孩子,白头偕老,含饴弄孙,看云起云散,任岁月静好。 可他注定要食言了,他回不去了,阿婉一定很伤心,她也许会哭吧?可他却再也不能为她拭去泪水,为她逗乐了…… 阿婉,阿婉……将军无声地念着这个刻在心口上的名字,终于缓缓闭上了双眼。 “好极了,收工!”杨楠满意地看着摄像头里的影像,突然发现居然没人接他的话,一抬头却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对他怒目而视,眼里还含着泪水。 “怎么了?”杨楠有点莫名其妙。 他的女助手撇了撇嘴:“简直冷血,这么感动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杨楠哭笑不得,明知道这是装的还感动个毛啊,不过看着现场这么多人都被季清这小子打动,也不由得为季清的演技咋舌。 要知道刚刚这场戏是完全没有台词的,也就是说是一场默剧,只能靠眼神和肢体语言来引人入境,可季清却又本事让现场这么多人陪着他一起入戏,这样的功力他只在圈里几个有名的老戏骨身上见过,可季清分明是个刚出道的小年轻,怎么会有这等演技,难道真有人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他却不知道,季清自打接了这个mv之后花了多长时间钻研,简直连发梦都梦着这个mv,再加上上辈子的经验,发挥得这么惊艳也就不足为奇了。 “好了,季清小子,这一段过了,你去换那套公子装出来吧,我们先拍花魁独奏的那场戏。”在心里赞叹了一次季清,杨楠琢磨着这个mv有可能在三天之内完工,顿时心情大好,催促着工作人员们进入下一个工作。 可是接下来这一步却远没有杨楠想象中那么顺利,和妖孽的季清不同,薛菲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标准的新人表现,本身是看在她擅长古琴又长得挺符合mv主题的面上点她做女主角的,可谁知道一弹起琴来就错漏百出,这也就算了,毕竟是要用《三生石》的音乐覆盖的,可薛菲一紧张就板着脸皱着眉,哪有一点点倾国倾城的花魁风华。 连着几次都是一打板就喊卡,杨楠特地找薛菲聊了一下让她放松点,可效果还是不大好,薛菲倒是回过神来不该板着脸了,可是刻意扬起的唇和飞起来的眼神却怎么看怎么别扭,让杨楠只能叹着气再一次喊卡。 就在这时候又响起了一片吸气声,杨楠扭头看去,果不其然地见到了换好了装束走出来的季清。 这时候的季清和刚刚演将军的那个季清完全是两个人——嘴角噙着微笑,一头丝绸一样的黑发半束起来,双目笑得微微弯起,恰恰是君子端方,公子如玉。 杨楠看了看这个已经进入角色的季清,又看看那边还是紧张地板着脸的薛菲,在心底默默叹气,都是新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他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出来让他们演对手戏会是什么场景了。 有气无力地招呼工作人员再来一次,薛菲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进步,杨楠看看表已经11点半了,索性招呼人停工开饭,吃完饭再来一次,如果还是这个老样子就只能将就着算了,大不了再剪辑里突出季清一点。 中午剧组自然吃的是盒饭,季清也不怎么挑,随手拿了一个叉烧饭就欢快地吃了起来,折腾了一个上午换了两次装他也有点累了,正想着晚上回去要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上个好觉,身边突然冒出一个有点幽怨的声音:“你演得真好,我就怎么都演不好,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演好么?” 季清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就见是薛菲做到了他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季清想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对薛菲说:“你参加过古琴比赛吧?” 薛菲点了点头:“参加过啊,还拿过奖呢。” “你参加古琴比赛不会紧张吧?”季清又问。 薛菲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会扯到这里:“不会啊。” “那你就把这当成是一场古琴比赛好了。”季清斩钉截铁地说。他刚刚看了最后一次,觉得其实薛菲的问题就在于她实在是太想演好这个角色了,可是第一次演戏又太紧张,于是演得太过可以太露痕迹,倒不如把所有的事情抛开,就做自己,薛菲本身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又何尝不是一种勾人的妩媚呢? 这个mv其实很适合薛菲,因为虽然有三生三世,但薛菲完全不用刻意地去扮演什么,只要做她自己就足够驾驭这三世的角色。 薛菲却有点没明白过来,被季清这个简单粗暴的回答吓到卡壳了:“古、古琴比赛?” 季清微笑着点点头:“恩,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薛菲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等到吃完饭一开镜的时候,杨楠惊讶地发现薛菲又变成了那个没有表情的冷美人,可和之前紧张地板着脸的那次完全不同,薛菲虽然没有表情,但专心致志弹琴的样子却让她带上了几分出尘的仙气,薛菲的外貌本来也是极出众的,加上这股仙气的加成,就成了一种别样的风华绝代。 虽然和一般的风尘气十足的花魁截然相反,但不可否认,这样的花魁更适合这首歌的意境。 联想起吃饭时薛菲刻意地走去和季清凑成一堆,杨楠笑了,看来这mv还真有可能三天之内完工,毕竟薛菲遇上了个好搭档。 第9章 庆祝 顾和告诉季清这个消息的时候《三生石》的mv非常顺利地在三天之内完成了拍摄,李秀曼特别开心,因为围观了整个拍摄过程的她觉得这个mv如果不火实在是天理难容,说不定还能凭着这个mv让整个专辑的热度更上一层楼。 开心了的李秀曼大手一挥,决定请大家大吃一顿好的,当然了,她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哪怕光看脸季清和薛菲也是肯定会红一段的,何况从今天这支mv来说,两人还不仅仅只有脸蛋,这样就能拉拢两个未来的红人实在是件非常不错的事,即使最后两人因为什么原因红不起来了,她也不算太吃亏。 李秀曼挑的是附近的一家东北菜馆,味道不错也价格也不算太贵,最关键的一点是这家馆子据说是熟人开的,不用怕吃着吃着就被人围观,因此圈内有不少人都爱时不时过去打下牙祭。 李秀曼一坐下就有服务员递上了菜谱,她一边翻一边问:“你们都爱吃什么呀,辣的不辣的,咸的淡的,甜的酸的都给我报上来啊,不然待会儿不合口味可不要怪我。” “我想吃酱骨架!这家东北菜的酱骨架做的可正宗了!” “糖醋里脊!” “拔丝红薯!” “小鸡炖蘑菇!” “葱爆羊肉!” “都记下来吧,”李秀曼一边对服务员说一边算着点了几个菜,算来算去还是觉得有点少,目光四处一扫落在季清身上,“季清你怎么不点?” 季清笑了笑:“我想吃的已经都被点了啊。” “哦,那薛菲呢?你想吃什么赶紧点,别跟我客气,这么点钱姐还是出的起的。”李秀曼转眼看向一直很安静的薛菲。 “唔,我随大家就好。”薛菲抿了抿唇斯文地笑笑,显然还不怎么放得开。 “怎么现在的新人都这么矜持啊,”李秀曼感叹,“想当初我刚出道的时候要是碰上前辈请吃饭那可是尽情敞开了肚子吃,吃饱了还不算,得把自己吃撑了才收手,搞得那些前辈后来一个个都不敢请我吃饭了,想想我可比当初的那些前辈幸运多了,遇见你们俩这么好养的小家伙。” 季清听出来李秀曼其实是想活跃气氛拉进距离,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们哪里是不想吃啊,明明是不敢吃,没有有李姐这样的体质怎么吃都吃不胖,也就只好管着点自己的嘴了,不然肥成了球就没粉丝喜欢了。” 薛菲在一边跟着认真地点头,其实她哪里是不想吃,可她天生是容易发胖的体质,明星上镜显出来的是平面效果,本来就比真人要显得胖那么一点,更别说她现在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如果再胖下去,上镜效果就真不能看了,到时候别说仙气了 “哈哈,你看薛菲这认真的样子,”杨楠笑了起来,对李秀曼说,“你还是别难为人家这小姑娘了,小姑娘都爱美,怕吃胖也是正常的。” 李秀曼柳眉一挑:“老杨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不爱美不怕吃胖一样。” “哎呀,我哪里是这个意思,而且刚刚季清不是说了么,秀曼你天生丽质吃不胖的,”杨楠连忙打起了哈哈,把话题转到了季清身上,“薛菲也就算了,季清你这么瘦,多吃一点怕什么,而且男星又不像女星那样对身材这么看重,你吃胖点也没关系呀。” “像杨老师这么有才的人当然不怕吃胖了,可我是靠脸吃饭的呀,万一哪天脸看不下去了,说不定就得被人喊着‘滚出娱乐圈’了!”季清笑了笑,自黑道。 薛菲却非常认真地看向季清:“你也很有才,你演技很好,比我好很多。” 季清愣了愣,看着薛菲那双清透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哑然失笑,他们都在插科打诨,互相调侃着调和气氛,唯独这姑娘认认真真地听,认认真真地把他们的话当成了一回事。 这固然是因为初出茅庐不懂事,但没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是说不出这种认真得有点傻的话的。 见多了娱乐圈人情世故的季清,觉得这姑娘真是傻得有点可爱,让他的心也不由得软了几分,无关情爱,单纯是那种看到邻家有种可爱妹妹的怜惜,抱着这样的想法季清开口的语气也柔了几分:“你其实天赋很好,勤加锻炼的话一定会比我更出色的。” 这也不完全是说假话,毕竟像薛菲这种气质的人娱乐圈现在很少见了,物以稀为贵,稀少也就意味着会红得比较容易。 薛菲眨眨眼,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李秀曼和杨楠看着两个年轻人的互动,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显然都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很合胃口,说白了,他们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也不可能一点看人的眼力都没有,而且也过了喜欢听人逢迎的年龄,那种冲着他们的名气地位曲意讨好的人反倒讨不了他们的欢心。这两个年轻人既有天赋又不跋扈,性格纯良能力也不错,才让他们起了结交的心。 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杨楠助手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一脸哀怨地说:“你们聊完了没,能下单让服务员下菜了没?” 李秀曼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聊天单还没下,服务员还站在一边等着,顿时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抱歉,人老了就容易忘东西,服务员赶紧下单上菜吧!” 中国人的聊天习惯就是无宴不欢,然后又是无酒不宴,所以哪怕是这样的一个小聚会,喝两杯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盛情难却季清也不好太不合群,想着喝几杯应该不成问题,结果跟着喝了几杯之后脸就开始微微泛红了,已经明显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了的季清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尴尬地笑笑:“我真不能喝了,再喝就得找人抬我回去了。” 杨楠明显喝开了,狠狠地拍了下季清的背部:“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点酒量都没有,来来来,干了这杯酒,不然就是不给你老哥我面子了!” 季清无法,只得跟着把手上那杯酒干了,然后眨了眨眼,觉得眼前的景象都要出现重影了。 李秀曼显然也是个女中豪杰,看见季清这个小媳妇样子就开口取消:“哈哈哈哈,季清你怎么一点都不爽快,我刚出道的时候酒量也没你这么差啊,你看人家薛菲,喝得也不比你少吧,人家都面不改色你怎么就这么缩呢!” 季清只好苦笑,他不是不想锻炼,是真的体质不适合喝酒,酒精在他体内的转化率非常低,上辈子混了10年他也就勉强能喝个二两,现在喝个四五杯真的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谁知季清没说话,倒是薛菲认真地开口科普:“人的酒量是由体内的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的数量和活性决定的,乙醇脱氢酶能把乙醇也就是酒精转化成乙醛,乙醛会让人的毛细血管扩张,所以喝酒之后会脸红,乙醛脱氢酶则能进一步分解乙醛,除此之外肝脏里还有其他物质能分解乙醛。乙醛对人体有害,乙醇过多会导致酒精中毒的,所以说锻炼出来的酒量都是骗人的,靠锻炼出来的酒量喝酒是很伤身的。” “我能喝酒是因为我体内的两种酶数量和活性都很高,”薛菲一字一句地解释,“季清不能喝酒是因为他体内缺这两种酶,这是先天基因决定的,和男子气概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全场人目瞪口呆,包括头晕目眩的季清都张大了嘴巴看向薛菲,早就知道这姑娘是个才女,没想到不仅是才女,还是个学霸啊! 杨楠回过神来,拍了拍李秀曼的肩膀:“哎呀,小李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在人家薛菲的面前说季清没有男子气概呢!” 李秀曼也回神接上了话茬:“哈哈,是我的不对,我赔罪、赔罪!” “这话说的,人薛菲这是帮理不帮亲,看你们两个前辈这样欺负后辈实在看不过眼了,”季清调侃回去,“你们说不过人了,就硬编排我们好像有点什么不寻常的关系一样,这可不行啊前辈!” 几人再次插科打诨起来,季清又被东扯西扯地灌了几杯酒,觉得再留下去说不定真的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连忙借尿遁离开了饭桌。 向服务员问路来到了洗手间,季清趴在马桶上吐了个痛快,几乎把吃的东西都吐空了之后终于觉得好过了一点,撑起身体来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往自己的脸上泼了几捧水,觉得又晕又胀又热的头终于舒服那么一点,季清叹了口气,看着镜子里脸色微红的自己,决定还是先站一会儿,等没那么头晕了里面的人也喝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果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是这样一餐算不上应酬的饭也得硬撑着喝酒,否则一句“不给面子”的话压下来,真是难以消受。 其实杨楠和李秀曼也没有恶意,大概就是看到个不错的后辈想要拉拢拉拢为日后打好基础,他如果真坚定立场一点酒都不沾自然也是没问题的,可是难免会扫兴而且给人心里留下疙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万一日后有人挑拨或者看到点不好的新闻这点不满就会渐渐发酵成仇恨,还没成名就先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一干人实在是不大值得。 所以他才硬撑着喝了那么多杯酒,到现在刚好维持在将醉未醉的线上,杨楠和李秀曼顶多也就觉得他这人是真喝不了酒,却不会因此留下隐患。 季清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语气不善地喊了声他的名字:“季清?” 季清直起身来,看着镜子里那个那个有点模糊的身影,不得不眯起眼来才让影像变得清晰,但看清了之后季清却有点错愕:“高晓京?” 高晓京皱着眉头看向明显有点不清醒的季清,只觉得被压抑了很久的愤懑从心底深处翻涌了上来,长着一张不错的脸,又是科班出身,他一向是自视甚高的,哪怕找了金主也是觉得这是娱乐圈的潜规则,并不觉得自己是被金主捧起来的,只觉得这不过是拉平了自己和人的差距,所以那天他去参加范蠡的试镜实际上还有点不屑,可就在这样一个被他不屑的角色上,他居然被人狠狠地侮辱了一次! 他有哪里比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凭什么他就被人贬得一无是处,而这个人却能得到夸奖! “呵,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高晓京阴阳怪气地说,看着一身酒气脸色绯红的季清就想起来圈子里的传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上位就到处陪酒,随传随到,只要给点好处就能上,看季清这样子,十有*就是传闻中的那种人吧? “还行,劳您操心了。”季清语带嘲讽的顶回去,转身就想往外走,却被高晓京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猝不及防的季清被撞得倒退了几步,看向高晓京的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走路怎么都不看路的,撞到我了知道么?”高晓京嘲道,还故意用手弹了弹肩膀,“唉,可别让我沾上点什么传染病,听说有的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跟个冲水马桶似的,是个人就能上。” 季清被气笑了,看向高晓京的眼神冷厉如刀:“总听说有人爱以己度人,我以前不懂,今日一见总算是开了眼界,当初苏小妹对苏轼说心中有佛,眼中看见的就是佛;心中有屎,眼中看到的就是屎,你看人就觉得人是冲水马桶,也不知心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你!”高晓京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季清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径直推开他朝门走去:“好狗不挡道。” 季清走出了大概十几米,高晓京终于回过神来,小跑着追上来堵在季清前面,气急败坏地问:“你他妈说谁是狗呢?!” 季清抬了抬下巴:“你说呢?不想承认自己是狗那还不赶紧让开。” “你!”高晓京气得恨不得一巴掌甩到季清的脸上,身后却传来了一把有点粗哑的男声:“怎么了小京,谁惹你生气了?” 高晓京的表情立刻变了,本来狠辣的表情瞬间收敛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不再像是一只好斗的公鸡反倒像只骄傲的小猫,正当季清一边感叹他的演技其实也不差一边忍住自己搓鸡皮疙瘩的冲动时,高晓京冷哼一声,扭头走到一个看上去保养得还不错的中年男人身边,朝着季清努了努嘴巴:“喏,那个人骂我是狗呢。” 男人看了过来,再看到季清的时候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暗光,嘴上的话却有点不客气:“哦,不知道这位先生,小京哪里惹到你了,竟让你开口骂人?” 季清冷笑:“那你得问他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好了,你们俩慢聊,我还有朋友在等我,就先失陪了。” “慢着,”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知道我是谁?你这样做就不怕得罪我?” 季清脚步不停,直接走出了两人的视线,他当然知道这人是谁,日后落马的高官中非常出名的一个,现任华视的高层,潜规则的明星不知其数,光被曝光出来的就有十几个。 眼看着季清完全不给面子的离开,男人的脸冷了下来,嗤笑了一句:“不就是个小明星,哪来的傲气,等我下令封杀你我看你还傲不傲得起来。” 高晓京看到男人的神色,在心底暗笑了一阵,真是不知死活,不知道对手是什么身份就敢摆冷脸,他就等着看季清死得有多惨了。 “你要封杀谁?”身后突然传来了一把清冷的男声,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发现曾意站着走廊的尽头双手环胸地盯着他俩。 男人连忙卖了个笑脸:“谢少。”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次机会借着庆功宴的名义请到了谢安然,可千万不能弄砸了。 第10章 反响 因为还有一些不算很重要又不能少的角色演员还没有定下来,《西施传》要到一个月之后才正式开机,在此期间季清就是个闲得不能再闲的人,唯一能跟他扯上关系的事就是李秀曼的专辑要发行了,可他不过演了一个mv男主,关系再大也有限,所以他只能窝在家里边看电影边钻研,等着顾和给他接活了。 季清没有料到的是,这个mv给他带来的影响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一群人为了mv里的他陷入了疯魔。 201x年11月11号,李秀曼新专辑后发布的第一天,某个著名的论坛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光棍节来了,女神的新专辑终于出来了!》 rt,lz一大早去买了一张专辑回来,虽然标价118软妹币有点小贵,可是今天光棍节女神公司做活动打了8.8折,所以lz毅然炸锅卖铁地买了! 1l:沙发沙发! 2l:这种帖子都有人抢沙发,真是醉了_(:3」∠)_另,炫富的lz你给我滚滚滚!我也想买这张专辑来着……可是购物车已经塞满了,我琢磨来琢磨去还是不知道该删些什么,又想了想我惨绝人寰的信用卡,我还是决定把买专辑这项购物计划放到下个月tat 3l:同ls,剁手节来了,可是剁手已经阻止不了凶残的我了,所以我只能一边痛哭一点下单支付qaq 4l:剁手节真是害人不浅啊……虽然我这个月的消费余额还剩那么一点,可这个月才11号啊,难保之后会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所以……有没有买了专辑的童鞋告知一下这张专辑的质量怎么样,值不值得买啊!(跪谢) 5l:同ls!跪求买了的童鞋告知质量如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qaq 6l:ls你们别担心太多啦,女神的专辑质量一向是有保障的啦,基本都会发再版,你们不要想太多,赶紧抢初版呀,我准备待会儿出门就去带一张回来呢! 7l:话虽如此,可是手头实在是有点紧,再说质量好也分质量很好和质量一般好的差别嘛,如果质量一般好的话我可以下个月再买啊!这个月买的话月末我就要吃泡面了_(:3」∠)_ 8l:给楼上点赞!就是这样没错! 9l:啊啊啊啊啊啊啊啊!lz回来啦!你们有没有看那个《三生石》的mv啊,里面的男主角好帅啊!女主角也好美啊! 10l:尊的么?!哪里有帅哥,我要看我要看! 11l:lz赶紧发出来啊,无图无真相,吃独食会肥的lz! 12l:+1 13l:+2 14l:好嘛,我以为会找到和我一样看了mv的人呢_(:3」∠)_lz在用dvd碟机放,所以只能用手机拍了截图上来,画质渣你们不要见怪,那个男主是真的很帅很帅!1.jpg、2.jpg 15l:哇哇哇,好一个大帅哥,是真的好帅啊! 16l:妈蛋,突然觉得屏幕有点脏,我要舔干净! 17l:是真的挺帅的感觉……反正比现在号称内地第一美男的某某要帅(﹁﹁) 18l:嘻嘻,对吧对吧,我的审美观还是很大众的!(骄傲脸) 19l:挖鼻,可是看上去有点弱有点奶油,长得太漂亮了,和他一起出去遇到□□犯搞不好□□对象是他不是我,这种感觉太心塞了,所以┑( ̄Д ̄)┍你们懂 20l: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种很弱很娘的感觉只是角色需要,他可以很man的!3.jpg 21l:哇哇哇哇哇!将军我的菜,看上去好帅啊! 22l:真的好帅,而且那眼神,睥睨千军的感觉,妈蛋实在太帅了!lz我的屏幕进水了你赔我! ……………… 30l:只有我一个人在纠结,为什么一个mv里同一个人有两个角色么?难道是双胞胎?_(:3」∠)_ 31l:咦,双胞胎的故事?将军攻公子受么! 32l:pia飞楼上,怎么可能,lz明明说过女主角也很美的! 33l:噗,你们脑洞开得真大,双胞胎攻受的故事都出来了,女主要哭晕在厕所了,我还是贴一张女主的图刷刷存在感吧。4.jpg 34l:哇,女主也好美,好出尘的感觉! 35l:对哒!轻纱微扬的感觉特别美,感觉就是误入凡尘的仙子呢! 36l:所以这是一个双胞胎争夺美人的故事么? 37l:给你们这群脑洞帝跪了,看看mv的名字,叫《三生石》好么,这肯定讲的是一个三生三世的故事啊,lz,快出来解释! 38l:我还想看看这群脑洞帝能脑补出什么故事呢_(:3」∠)_ls说的没错啦,这就是一个三生三世的故事啦,你要我这个语体教具体概括故事情节有点难,你们还是去买专辑吧哈哈! 39l:lz不要这么凶残,虽然你不这样说我也决定去买一张专辑啦,歌好听,人也养眼_(:3」∠)_ 40l:+1!我也决定去买了呢 41l:呀呀呀,看来我不是一个人呀~那我们组团去买吧嘻嘻嘻! ……………… 80l:只有我一个人看这个mv看哭了么……还好最后he了,不然我肯定想拍死编剧。 81l:ls你不是一个人,开头我就抱着看看帅哥美女的心情往下看的,可谁知道看着看着我居然哭了! 82l:公子摸着他没送出去的发簪一边摸一边咳血的时候我的心塞的难过,鼻子也塞的难过…… 83l:+1,可是我最难过的是将军看着手上的红线缓缓合上双眼的时候,简直哭瞎了! 84l:当时可恨编剧了,妈蛋he怎么了,就不能让公子携手花魁逍遥江湖吗?!就一定要让公子被家人抓回去重病卧床还被人逼着冲喜吗?!就不能让将军和千金安稳一世儿孙满堂嘛?!就一定要让将军受命出兵战死沙场嘛?!这都什么心态,如果最后一世还是这样我就要给编剧寄炸弹了! 85l:9494,哪怕最后一世圆满了我也还惦记着前面两世,公子和花魁,将军和千金死的时候不知道他们第三世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啊,他们死的时候得有多伤心啊! 86l:_(:3」∠)_好了啦,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快来谈谈这部剧里最让你惊艳的是哪个镜头 87l:举爪,我的是公子和花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公子被惊艳到了,看到花魁望过来的时候露出的那个温和的笑容! 88l:我的是将军掀起盖头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千金含羞低头,将军温厚一笑的那个镜头! 89l:唔,我觉得最被迷到的应该是将军骑在马上和千金分别的时候吧,将军逆着光低头深情地看着千金,感觉老帅了! 90l:我觉得第三世下雨了画家拿衣服遮住画布,发现头顶多出一把伞时露出的那个羞涩的笑容也好萌啊! 91l:好像……都很惊艳 ……………… 95l:你们说了这么多好像重点都在男主,女主要哭啦! 96l:很正常呀,妹纸肯定都看男主的嘛┑( ̄Д ̄)┍ 97l:对呀对呀,我是花痴我自豪~╮(╯▽╰)╭ 98l:对于ls这种丧病的行为,我只能说一句——请带上我! 99l:哈哈,加我一个吧! 100l:100楼纪念打卡,带上我! …………………… 170l:感觉这个楼已经完全歪成了娱乐圈帅哥哪家强了,真是心塞_(:3」∠)_希望女神不要看到这个帖子,不然会气疯吧 171l:哈哈,女神才不会逛这种论坛呢,她可忙了,看到了也没关系呀~我们都买了她的新专辑呀~ 172l:哈哈,是的呀,女神新专辑真不错,不仅有一如既往的好歌听,这次还有超品的帅哥美女看,还有微电影看! 173l:对的呀,买的真是值呢,我觉得那个mv可以让我品味很久了——在这个剧荒的年代,没剧看找个好mv看看也不错_(:3」∠)_ 第11章 后续 次日的一大早,季清在一床阳光中醒来,只觉得好久没有睡过这么熟了,一觉醒来简直神清气爽。 季清抹了把脸,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从床头摸出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10:00a.m咋舌,昨晚10点睡的,这一觉足足睡了12个小时,真是要懒成猪了。 好久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上辈子自打红了之后每天都有赶不完的公告,能睡个五六小时已经不容易,正常人的8小时睡眠更是奢侈至极,为了保持一张光鲜的脸只好一边看剧本一边往脸上涂一打护肤品盖一打面膜,到后来出事了倒是闲了没公告了,却哪还有心情睡懒觉。再说刚重生的那段日子,一是为了逼自己从上辈子的记忆里抽身,二是刚刚签约也确实需要好好表现为日后打好基础,因此也是把自己忙成了个陀螺。 所以这样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自然醒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季清看着镜子里慵懒地半睁着眼的自己,伸手整了整头发,这样的日子偶尔试试就好,试多了就真想赖在床上当一只不问世事的米虫,前途也就毁了。 季清一边漱口一边盘算着今天的行程——洗漱完研究完一部片子就去吃午饭,午饭过后再研究两三部,然后就该吃晚饭了,晚饭过后去找家ktv练练嗓子和舞步,然后去锻炼两小时,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上辈子的季清也算是多才多艺,唱歌跳舞什么的都是信手拈来,可那毕竟是上辈子练出来的身体条件,这辈子他想要回来那些才艺还得自己练。 季清正琢磨着今天要研究哪几部片子,就听见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欢快地叫了起来,季清快步走过去按下了接听键,就听见顾和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季清,你开电脑了没?” 季清顿了顿,有点迟疑地回答:“没有,怎么了?” “那你尽快打开电脑看看,待会儿我过来找你。”说完就啪地一下挂掉了手机,也不顾这头拿着电话的季清几乎整个人都僵掉了。 季清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手指冰冷,上一次顾和对他说这种类似的话就是“艳照门”被爆出来的时候,紧接着就是他成了众矢之的,身败名裂,只能跟只过街老鼠一样到处逃窜。 他的眼前恍惚又出现了那一个个跟枪筒一样的话筒,那一个个尖刻到让他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的问题,粉丝们仇恨鄙夷的一双双眼睛,他们说他是“恶心的同性恋”,喊他“滚出娱乐圈”。 季清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才有力气告诉自己这不是上一世,他已经重生了,他还是那个干净的季清,刚出道的季清,他还什么错都没犯,他还有一个光明宽敞的未来。 季清抖着手打开了电脑点开百度页面,在热点搜索那里找着和自己有关的新闻,看了好几次发现没自己名字的时候又打开了新浪新闻,细细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自己的名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奇怪地拨通了顾和的电话:“喂,顾和吗?我开电脑了,你想让我看什么?” 顾和沉默了一下,反问:“你看到了什么?百度热搜你看了没?” 季清点头:“看了啊,没找到我的名字啊。” 顾和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艺人似乎变蠢了点,只好继续往下指点:“热搜上是不是有个类似‘李秀曼专辑大卖,古风mv奇异爆红’这样的标题?” “有啊,怎么了?”季清还在奇怪,突然回过神来,“你是说我拍的那个mv火了?” 总算开窍了,顾和在心里叹了口气:“恩,你拍的那个mv火了,而且是彻底地火了,你先看着新闻,我在开车过去你家,等我们见了面再细谈。” 季清听着顾和挂了电话,看着手里的手机有点回不过神来,本来一听顾和让他开电脑上网看新闻他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却没想到原来出的是好事。 季清看了看自己还有点颤的手,自嘲地笑笑,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从上辈子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原来只是他以为,事实上上辈子的那些事早就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时不时便让他提心吊胆,触景伤情。 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烦心事从脑海里甩开,季清点开顾和所说的那个标题,就见新闻说的是《三生石》mv一夜之间爆火,各大网络视频经销商纷纷联系盛世公司谈版权问题,似有一夕之间红遍大江南北的趋势。 季清嘴角抽了抽,又点开了一个新浪新闻: “小编今天一上班就被一群女性同胞围着问你看《三生石》了没?纳闷之余还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落伍了,居然连有红剧新开播都不知道,别说不知道了,小编居然连名字都没听过,这么low怎么混得下去! 结果上网一搜,小编才发现自己简直错得离谱——这居然不是一部剧,而是一个mv,而且还是一个刚刚发布一天就上了百度热搜榜的mv! 抱着一颗怀疑这个mv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在一夜之间pk掉娱乐圈众多恋爱、分手、撕x、复合新闻登上热搜榜的心,小编点开了网友上传的这个mv的枪版,然后终于明白了这部mv为何这么红——这部mv里男主可帅,女主可美,剧情可浪漫,背景音乐可好听! 咳咳,虽然这样说对李女神有点失敬,可小编是在看着个mv的时候,是真的把歌声当成了背景音乐,无他,因为看得实在太过投入了,唉,这也侧面说明了男女主演技很好就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之前小编一直有提到女主,可在mv里男主的存在感比女主要强多了,就连小编这样笔直笔直的男人都觉得不嫁可惜了,简直是深情男人的典范。 这部mv要说不足之处的话有两点:一是比不过电视剧和电影的大制作,可以明显看出来后期加工的痕迹;二就是mv太好看了,导致李女神的歌有点被比下去了,有点喧宾夺主的嫌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mv好看也能让这首歌的画面感强很多,以后在听歌就能自动脑补出整个故事,想想也是很美好的。 好了,不扯这么多了,小编还得回去再循环这个mv——无他,实在是太养眼了!” 这新闻看得季清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觉得肯定是夸大其实了,搞不好就是盛世为了捧他和薛菲故意炒作,硬是把一分的火说成了十分,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东西,从众心理非常强,本来一分的好处,你若是找上一百个人来宣扬,说不定在人眼里也就成了一百分,本来一百分的好处,你找上一百个人拼命踩,说不定在人的印象里就跌成了一分,说来也容易理解——那么多人都说这东西好/坏,合该是有理由的,总不可能凭空捏造空穴来风吧? 事实上这种从众心理也不光是人有,在整个生物界也是非常常见的,不是有个科学家做过一个毛毛虫实验,把许多毛毛虫放在一个圆形花盆边沿,让其绕成一圈首尾相连,并在不远处洒下许多松针,结果这群毛毛虫一直到死都没去吃那些松针,就跟着前面的毛毛虫走过的路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筋疲力尽地死去。 说到底也只是生物天性里的趋利避害性在起作用吧,跟着前人的路走总能走得平稳一点,若是选择当个开拓者,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说不定就被毒死了。季清撇了撇嘴,虽然有点高兴这个mv红了,可到底没当成多大一回事。 毕竟即使他真的靠着这个mv火了一段,也是毫无根基的火,那些捧他的人其实压根就没去深入了解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可能对他有多深的感情让他们对他有一种归属感能一直支持他,大多就是抱着一种“哦,这个人长得真不错”的心态,好一点的就是觉得“这个人长得不错,演得也不错”,更别提有些人压根就觉得他哪里好,只是跟风地对他吹捧吹捧而已。 真要稳固这种名气,也只能脚踏实地地一步步来,季清了解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觉得没意思就点下了右下角的红叉叉,正想着顾和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大惊小怪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周安喊了一声:“季清,有人找你!” “哦,我马上出来!”季清隔着房门答道,赶紧穿好拖鞋走出去,就见顾和皱着眉头看向他。 季清光棍地穿着睡衣吸着拖鞋站着,任由顾和打量——这不是放假在家么,当然是穿睡衣最舒服了。 顾和妥协般地叹了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季清,你还有没有点当明星的自觉了,这种穿着被狗仔队看到了怎么办?” “明星也是人也有日常生活的,每天打扮得更时时刻刻要上大屏幕一样很累的。”季清无所谓地说,而且他现在就是个小喽啰,怎么会有狗仔队无聊到这种程度跑来蹲守他。 “说吧,你这个大忙人不辞千里跑来找我有什么事?”季清一边问一边走进厨房泡茶。 周安一件两人似乎要谈正事了,立刻识相地说:“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这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在客厅谈就只能进房做床上谈了。 顾和点了点头,季清出来端着茶出来,一看客厅里只剩下了顾和,诧异地问:“周安呢?” “有事先走了,”顾和言简意赅地说,“我让你上网看新闻你看了没?” “如果你说的是我拍的那个mv一夜之间大红的新闻的话,我已经知道了。”季清点了点头。 “你好像一点都不激动?”顾和有点诧异,毕竟季清只是个初出茅庐一无所成的小明星,他还以为他会为了这事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浮在空中的红而已。”季清笑笑,如果是上一世他刚出道碰上这样的事还会很高兴,可重生过一次的他早就看够了人情冷暖,上辈子那些粉丝曾经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尚且能反戈一击,何况这辈子因为一个mv而喜欢上他的人,再过一段时间,恐怕现在那些声嘶力竭地吼着“季清好帅”的人都不记得季清这个人了。 顾和虽然很奇怪季清怎么会看上去一点都不激动,却也觉得这是件好事,最少他不用担心头疼季清因为这件事变得嚣张跋扈看不清事实,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发现自己头疼的事没发生,顾和的心情略好,开口的语气也缓和了点:“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公司想借着mv的这股东风,让你参加《娱乐超新星》这个综艺节目。” “咦?”季清这回是真的有点吃惊了。 第12章 身世 《娱乐超新星》是西瓜台创办的一个以出道不足一年的娱乐圈新人为考察对象的一款综艺节目,到今年已经是第三期了,每年的收视率都很不错,也捧红了不少新人。 《娱乐超新星》的总拍摄时期大概在一个月左右,总共分为四个篇目:生活篇、常识篇、歌唱篇、演技篇,然后分八期播出,官方给出的节目目的一是为了考察娱乐圈新人的素质,二是为了让观众能更生动具体地了解娱乐圈的新人。 暂且不说官方的说法有几分真假,这节目对于新人的助力是显而易见的——这节目仅仅办了三期,已经捧红了五个新人,就连其他不算被捧红的也增加了很多的曝光率和关注度。 娱乐圈的人最怕就是没有曝光率和关注度,有些已经过气的明星甚至不惜请狗仔队来曝光自己的绯闻,其实也容易理解——演电影的靠票房,演电视剧的靠收视率,唱歌的靠卖专辑,如果都没人知道你是谁了,你的东西还怎么卖出去? 对于季清这样的新人来说,想要获得曝光率和关注度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能够获得参加《娱乐超新星》这样一个节目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喜出望外的事。 顺带一提,参加这个节目也能够缓解一下他的经济压力就是了——他毕业之后签了盛世公司就一直入不敷出,不说《西施传》还没开拍,哪怕开拍了他也没这么快能拿到片酬,帮李秀曼拍mv也只象征性地抽了刚到四位数的报酬,所以哪怕他重生回来看到周安总是觉得很别扭,他也没提要搬出去的事,因为他压根已经穷到就搬不起了。 现在通知他参加《娱乐超新星》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不过这个节目门槛也算不上低,一般来说都会选最近红了一段的新人,想必公司为了给自己拿到一个名额也不容易,上辈子他一直没能上这个节目,看来这辈子公司倒是比上辈子更看中自己了,可是为什么呢?就凭那一个mv的表现。 季清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顾和看了看明显在思考的季清,等了等,最后还是直接开口打断了季清的沉思:“季清,参加《娱乐超新星》有什么问题么?” “啊?”季清猛地惊醒,“没,没问题。” “恩,那我就帮你答应下来了,我算了算时间,这个节目拍摄完成之后大概正是《西施传》开机的时候了,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大概会忙起来,希望能尽快适应这种作息。” “哦,”季清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上辈子他都过了十年这样的日子了,他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知道这一期的《娱乐超新星》大概会有哪些人参加么?” 顾和点了点头:“我帮你打听过了,已经确定下来的有叶舟,韩渊宁和高晓京,还有四个人还在待定。” 季清皱了皱眉:“高晓京?”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和高晓京可是闹得非常不愉快。 “恩,他身后的金主你也知道,节目组不大好不卖他面子,而且高晓京在大众里的口碑和关注度都不错,能来参加这个节目也是正常,”顾和也知道季清和高晓京之间闹得有点不愉快,开口半是解释半是劝慰,“不管背后闹得有多僵多难看,表面上肯定都还会粉饰太平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恩,我知道轻重的。”季清淡淡地说,他一向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只要高晓京不触到他的逆鳞,他总是会笑脸迎人的。 他有点在意的是那天碰见的那个华视高层,虽说他知道他最后会落马,可现在的自己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只让他揉捏的蝼蚁,如果那高层真的有心想对付他,他也绝讨不了好。 真是想起来就心烦,连听到好消息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几分。 季清有点心烦意乱,顾和也不是善谈的人,所以交代完该说的事情之后,顾和就干脆地走人了,留下季清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发呆。 算了,也没心情继续研究片子了,去看看妈妈好了。季清打定主意,换好衣服出门,从花店里买了一束百合,坐着出租车来到了一个有点偏僻的墓地,他的母亲就安睡在这个地方。 说来也奇怪,明明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阳光灿烂的样子,现在不过过去了几个小时,就成了乌云密布即将大雨倾盆的样子,莫非老天真的有眼,看出来他的心情变化?季清自嘲地笑笑,蹲下身来把花瓶里已经半枯的花取出来扔到一旁,又去换了一回水,才一枝一枝地把新买的花给□□去。 季清插得很细致,每一枝都认真比过了长度才下手去剪花枝、除去多余的花叶,连买来的满天星也细细地分成了好几束一束一束地分散在百合的周围,感觉差不多了之后季清举远看看,又拿回来调整了一下花的高度,剥下了几片有点违和的叶子,这才放到了碑前,抱歉地笑笑:“对不起了妈妈,原来我没系统学习过插花,最多只能插到这种程度了,你多担着点,别为了我失去美好的心情。” 季清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是他妈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从小到大听的流言蜚语也不少,据说他姥姥家那边还因为他妈妈未婚生子和这个女儿断绝了关系。 季清还小还不懂事的时候,他也曾抱着妈妈哭闹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他没有,其他小朋友都笑他是个没爸的孩子,这时候他妈就会低下头搂住他,摸摸他的头笑着说:“那清清就证明给他们看,不管有没有爸爸,你都比他们强,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呀。” 季清的妈妈叫做季唯,是一个美丽而倔强的女人,她的外貌条件很好,自然追求者也不少,可大多都嫌弃她带着个拖油瓶,就算是口头说着不嫌弃的,对季清态度也不是很好,小孩子的心总是特别敏感的,一开始还对季唯给自己找个爸爸这件事有所期待,可试过几次之后季清就怕妈妈结婚后自己成了没人爱的小白菜,每次季唯出去相亲的时候他就会哭闹不休,久而久之季唯也就死了结婚的心,专心地靠着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把季清带大。 季唯开着一家小服装店,生意不好不坏,操劳一点就能养活一个二口之家,可季唯大概是太操劳了,在季清大一的时候被诊断出了胃癌,而且已经是中晚期了。 季唯逝于季清大二时的初春,那时正春暖花开,是季唯最爱的时节,季清记得那天季唯的心情特别好,让自己推着她去医院的花园里晃晃,季清还记得那时候季唯看着锦簇花团的温柔表情,阳光斜斜洒落映了她一身,竟显出了点当年的风华。 季清在季唯的碑前坐了下来,细细抚过碑上安静地笑着的季唯,忍不住将头靠在了碑上,撒娇似地说:“妈妈,你在那一边过得还好吗?你也坏,这么多年也不报个梦给我,好让我安心安心。” “还是说你生我气了吗,气我不自爱一步步让自己沦陷吗?妈妈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好好地活,清清白白地活,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可是要清清白白地活下去好难,有时候太累了我就会忍不住想何必呢,为什么有捷径我不肯走呢,你看那么多人被潜规则,最后又有几个被爆出来了?更荒唐的是有适合压根不是你点头了就有捷径,而是你不点头就没路可以走了。”季清靠着墓碑说,神情有点困惑,却突然觉得脸上有点冰凉的湿意,季清抬头一看,原来是下雨了。 雨簌簌地落下,季清也不躲,只把头重新靠回墓碑上,笑了笑说:“妈妈你别生气,刚刚那些话我也只是说说,上辈子我已经吃过不自爱的苦了,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重蹈覆辙,累点就累点,绕点远路就绕吧,我总是没那么宽的心,不择手段地爬上去还能安睡酣眠,所以我还是脚踏实地地一步步来吧,横竖我还年轻着。” “有时候听人说起‘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活着’我就觉得是个谬论,活着可比一死了之要难多了,死也就是痛快地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可你只要活着,就永远都有解不完的烦恼和忧愁,”季清苦笑,“尼采说‘我们都前仆后继地涌向未来,似乎未来是个多么美好的词语,可所有人唯一确定的未来就是死亡啊’,想想也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却仍然觉得未来是个美好的词,大概只要还有未来,我们才能继续创造,能继续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才觉得自己是活着吧。” 季清靠在碑上,跟季唯说了一长串乱七八糟的,把苦水都吐了个干净,这才总算是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点,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自己,对着季唯的墓碑说:“辛苦妈妈听我这样一大通抱怨了,下次再见,妈妈。” 季清拖着一身湿透了的衣服走到了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等到车,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叫出租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a8突然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曾意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季清?” 第13章 相处 “曾意?”看见来人的季清也很是惊讶。 “恩,你怎么会在这?而且身上都湿透了。”曾意看着湿哒哒的季清,皱着眉头问。 “我来扫墓,没带伞,刚好碰到这场雨了。”季清一边把不自觉搭下来黏在额头上的头发弄上去一边说。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曾意解开了车门锁,对季清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上车。 季清却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全身都湿透了,还是不弄脏你的车了,我等等就好。”谁知道恰好吹过来一阵凉风,季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曾意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善:“上车,你一个当艺人的不知道自己身体多重要,就不怕万一发烧了耽误了工作?” 季清迟疑了一下,实际上他是真的不想和曾意牵扯过深,因为有点怕曾意真的对他存着什么心思的,上辈子的经历让他有点草木皆兵,可转念一想,曾意这种身份也不至于没格调到要强迫他做些什么,搭个顺风车罢了,没必要这么矫情。 这样一想季清就弯下身体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曾意看着季清身上的雨水染暗了大片的痕迹,忍不住转身从后座拿了个袋子扔给了季清:“里面有条毛巾,你先擦擦身上的水吧。” 季清有点错愕曾意车上怎么会放着毛巾,打开袋子低头一看,就见里面放着一套运动服还有一条毛巾,季清有点明白过来地说:“你是去运动回来?” 曾意双手握着方向盘,摇了摇头说:“我带了衣服准备去爬山,结果下雨了,衣服和毛巾都是干净的。” “哦。”季清点了点头,从袋子里抽出了毛巾开始擦头发,身上还好,湿着头被车里的空调一吹特别容易头痛发烧,尤其他本身体质还不太好。 擦完了头发之后季清就觉得一股困意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赶走这股睡意,却正被瞥过来的曾意捉了个正着。 看着曾意有点奇怪的表情,季清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概是睡多了,反而让人更困了。” 曾意点了点头不说话,心里却觉得刚刚努力睁眼的季清有点可爱,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曾意甩了甩头,想要把奇怪的想法赶出脑海,怎么会平白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曾意不说话,季清也没什么心情聊天,只看着窗外又逐渐大起来的雨怔怔出神,直到曾意喊了他一句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 “季清,你家住哪?”眼见着车都快要开进了市区了曾意才想起来这个严肃的问题。 “xx路xx楼11c,麻烦你了。”季清干脆地报出了正在住的公寓地址。 “嗯。”曾意淡淡地应了一声,两人又陷入了相对无言的怪圈里。 气氛太过安静,本就有点困意的季清就更昏昏欲睡了,最后竟然真的歪着头睡了过去,一直到曾意在他所说的楼下停了车都还没醒过来。 曾意看着那张柔和而俊美的侧颜,微微皱起了眉,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只要一碰上这个男人就会变得很奇怪。 第一次见他就是在《西施传》的范蠡选角上,这个男人一走出来给他的震撼并不大,也不过是觉得长得真心不错罢了,而娱乐圈从来就不缺长得不错的人。 接下去这个男人的表现又让他刷新了印象,觉得这人不仅长得不错,演得也不错,很有发展前途。 真正让他感到震撼的是季清摘下眼镜看下自己的那一刹那,被那双黑亮而澄澈的眼睛锁住的时候,曾意只觉得仿佛自己的心整颗落入了温水中,那股暖意涤荡了他的整个胸膛。 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感受,所以一向不近人情的他在试镜结束后主动邀请季清共进晚餐。 晚餐本是很愉快的,却因为遇见了发小而有了不愉快的结尾,他明白发小是误会了他和季清之间是那种包养关系,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如果他和季清之间真是这种关系也不错,因为那样他就可以随时随地看着季清了。 可他很快又后悔了,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季清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他开始有意识地和自己拉开距离,曾意本来是有点生气的,气自己难得想要交好一个人那人却不知好歹,但回神过后又明白自己的生气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并不是每个人都要因为他想交好就要对他卑躬屈膝的。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季清疏离自己,一是因为他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季清的远去,二是他实在是没有理清自己对于季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他怀疑自己是喜欢上了季清,可又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他和季清相交甚浅,几乎近似于一见钟情了,要知道他一向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可之后在那家餐馆碰到季清却让他进一步加深了这种怀疑,听到那个人说要封杀季清的时候竟然有一股怒气升腾而起——他都不敢动手对他怎么样,你怎么敢! 今天准备去爬山,回来的路上却瞥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神隐,曾意放慢了车速仔细一看,却发现是季清湿漉漉地站在路边等车,看到季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心疼,又有点生气,气这人不懂照顾自己,把自己弄成这种狼狈的样子,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停了车让季清上车,这并非他一向的行事风格,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表里如一冷情得很,从不爱多管闲事,换做是他人他说不定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开车疾驰了过去。 还有刚才,他居然会觉得季清可爱,居然会觉得一个身高体型和自己差不多大男人可爱,这让曾意不得不相信自己是真的弯了,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弯不弯其实曾意并不大在意,他从小到大做的惊世骇俗的事情多了,也不多这一件,而且他本来也不觉得喜欢同性还是异性有什么差别,之前可能还考虑后代的问题,可现在代孕技术这么发达,压根就没什么问题了。 曾意静静地凝视着季清,觉得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少有的好看,他见过的俊男美女很多,却极少有能和季清媲美的,曾意缓缓抬起手来,隔空描摹着季清的五官,却在季清微蹙的眉头处停住,忍不住想要伸手揉开季清微微皱起的眉头。 季清却在这时候微微动了一下,羽扇一样的纤长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了迷蒙的眼:“唔……怎么了?” 曾意飞速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说:“你到了。” 季清这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我居然睡过去了,谢谢你送我回家了曾导,以后有空请你吃饭。”说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曾意挥了挥手,就转身上了楼。 曾意看着季清逐渐消失的身影,也不想走,索性摸出烟盒点燃了一根叼在嘴里,一边抽一边出神。 季清一直走到了门前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按了按门铃发现没人应门,只好掏出手机给周安打电话,没想到周安却说自己已经不在g市了,他去朋友家里玩,大概要明天才能回来。 得,还进不了家门了。季清懊恼地揉了揉头发,现在找人开门麻烦得要死,要跟大楼物业提供一系列资料还得证明自己和业主的关系,还不如下楼去找个酒店凑活一晚等周安回来开门,哦,对了还得去超市凑活着买一套衣服。季清叹着气下了楼,结果刚走到大楼门口就听见一声喇叭声,季清抬头看去,就见是曾意的车。 这种情况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季清只好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曾导,你怎么还没走?” 曾意弹了弹手上的烟:“我烟瘾犯了,想先抽根烟,你呢?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衣服也不换一身?” 季清头疼地说:“我没带钥匙,合租人说明天才能回来,我准备今天先找家酒店凑活一晚。” “我有家公寓就在这附近,去我的公寓吧。”曾意说。 “啊?”季清有点愣,“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男人,你还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曾意嗤笑道,心里却想着他才没有这么低格调,qj、mj这种事他素来不屑于做,他真喜欢季清,要做也要等到两厢情愿之后。 季清认真地看了曾意一下,曾意也坦然地任他看,坦然到季清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样子曾意还真是直男,只是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这样想着季清也就再次坐上了曾意的车。 第14章 心意 季清一直到进了曾意公寓的门才想起来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忘记买换洗的衣服了,总不可能洗完澡还穿着湿衣服吧? 锁完门的曾意看着僵在客厅中央的季清,有点疑惑地开口:“怎么了?” 季清懊恼地说:“我忘记买换洗衣服了,可能还得下一趟楼。” “哦,用不着下楼,我这有,我去给你拿。”曾意说着就径直走向了卧室开始翻箱倒柜。 “额,不用了吧……”季清有点错愕,他和曾意真没熟到可以互穿衣服的程度吧?况且一看曾意的做派就是那种贵公子,随手扔出来的一套衣服说不定就是他现在几个月的生活费,身为大穷逼的他哪里穿得起。 可是曾意显然无视了季清的话,拎着一套休闲衣裤走了出来,还细心地带上了一条内裤和毛巾。 季清接过来的时候脸色有点古怪,尤其是盯着那条内裤,欲言又止,曾意见状体贴地说了句:“内裤是新的,没穿过的,毛巾也是新的,只有衣服我穿过一两次。” “哦,那我先去洗澡了。”人家都送到手上了而且还专门拿了条新内裤,季清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也不好意思拒绝,就乖乖地捧着衣裤进了浴室。 季清出来的时候曾意正倚着卧室阳台的栏杆抽烟,抽烟的姿势很好看,带着一点致命的颓废和慵懒,手指在逆光的影下显得十分修长,微微突出的骨节又让这双手显得力道十足,带着浓郁的男人味,似乎仅凭一双手影便可蛊惑众生。 季清突然就想起大学时某个学妹对他说过的话:“学长你的手指这么修长,一定很适合抽烟。”他一直不懂手指修长和适合抽烟有什么必然联系,直到今天,他才懂为什么总有那么一些少年觉得吸烟是一种很酷很帅的事。 曾意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着不远处的季清却微微怔了一下:他的身高和季清差不多,肩膀却比季清宽了不少,这款他穿着正合身的v领线衣季清穿着却有点大,暴露在空气中的两行锁骨给他造成了一种弱不胜衣秀色可餐的错觉,让他恨不得冲过去揽过这人的腰狠狠吮去顺着头发滑落的水珠。 注意到曾意蓦地变得幽深的眼神,季清不自在地动了动,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便开口打破了有点暧昧的气氛:“曾导你有烟瘾?” “嗯?”曾意这才如梦初醒,转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烟,走到床头柜边上随意地摁灭在烟灰缸里,“还行,不太重。”事实上他的烟瘾只会在他不知所措地胡思乱想的时候才会犯,对他而言这样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虽然今天一天他就碰上了两次。 “怎么不吹干头发再出来?”曾意皱眉看着季清湿漉漉的头发。 “哦,忘了,没事,我头发短,一会儿就干了。”季清摸了摸自己还湿着的头发说。 “吹干了再出来,总是湿着头发等风干很容易头痛的。”曾意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季清依言乖乖转身走向了卧室,眉毛却微微皱了起来,觉得曾意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妙,说的这种话远远超出了他们应有的亲近程度,而且据他所知,曾意本不该是这种爱多管闲事的人。 曾意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操之过急了,季清一看就不想和自己扯上太多的关系,自己这样做说不定还会因此把季清推得更远,这样一想曾意简直恨不得懊恼地拍几下头,他一向都是任性的代名词,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左顾右盼顾此失彼。 曾意站在卧室里发了会儿呆,决定做点什么来挽回,却又怕把情况弄得更差,一看到季清他就头脑发晕,最后看了看表,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吃晚饭了,季清肯定也没吃,干脆他下去买个饭顺带冷静冷静,也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走下楼的时候曾意忍不住给他一个号称“情天大圣”的发小打了电话:“喂,石涛吗?我是谢安然。” “哟,稀客呀,谢少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有点惊奇。 “你平时怎么追人的?”曾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啊?”石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直接乐了,“你不是一向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吗?怎么想起来要追人了?” 曾意的耳根微红:“少废话,你就直接说你怎么追人的就好。” “唔,”石涛思考了一下,“最简单的就是投其所好吧,弄清楚对方喜欢什么就送什么,送得多了人也就到手了,喂,你喜欢上谁了,介绍给我听听,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天仙能让我们的谢少动心啊。” “投其所好,我知道了。”曾意沉吟了一下,也不顾电话那头石涛的抗议,直接啪地一下挂上了电话。 投其所好么……那季清到底喜欢什么呢?曾意又陷入了苦思。 季清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没在卧室看到曾意的身影,奇怪地走到客厅转了一圈发现曾意留在客厅茶几上的纸条:我出去买饭了,待会儿回来。 季清随意地把纸条扔进垃圾桶里,思考了一下找到了洗衣机把自己的衣服扔了进去按下了开始,就坐回了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起了报纸,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困了,索性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曾意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见躺在沙发上睡得颇为香甜的季清,立刻就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曾意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带回来的饭菜放在了餐桌上,才转身看向沙发上的季清想着要不要喊醒季清一起吃饭,这一看得久了,曾意就又出神了。 如果一个月前有人告诉曾意有一日他会看着一个男人的睡颜觉得心都化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嗤笑对方该吃药了,可如今他却觉得病了的那个是自己。 怎么会觉得一个人不管怎么看都好看而且越看越好看呢?曾意百思不得其解地在季清的身前蹲下,认真地端详着季清的五官,想找出哪一点让自己不满意的,却哪里都找不出来,反倒觉得哪里都比自己想象中更令人着迷。 唯一一点让他觉得能更好的就是季清有点淡的唇色,这让季清整个人显得有点苍白虚弱,曾意不自觉地前倾,想要贴上那双唇,慢慢地吮吸,让它变成漂亮的艳红色。 可就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他突然对上了一双通透的眼,那双眼里盛满了清明和了然,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季清本就睡得不深,曾意开门的时候他已经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只是整个人还比较迷蒙,曾意也显然不想吵醒他,他也就懒得爬起来,顺势继续往下赖了。 可就在曾意站在餐桌那边定定地望着他的时候,那眼神已经灼热到让他无法再若无其事地迷糊下去,他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明白过来曾意确实对他有意思,却不仅仅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潜规则的玩物,这个天之骄子,是确确实实地在用一颗真心喜欢着他。 这样被人珍视着,被人摆在心尖上的感觉太好,好到他竟然不忍心破坏这样的气氛,只好自欺欺人地闭着眼,想让这样的感觉更长久一些。 他知道他这样做有点卑鄙——他已经明白地感知到曾意对他的心意,而他明明不喜欢曾意,甚至在他的想法里他根本就没有一丝可能和曾意在一起,可他却不愿打破这个僵局让曾意看清楚事实,反倒装作一无所知地享受着曾意对他的珍爱。 上辈子那一段失败的感情给他造成的伤害太深太深,深到他宁愿把它埋在心底深处任由它溃烂*,任由它发展成为自己爱情的梦魇,也不敢伸手去触碰,因为实在是太疼、太疼了。 十年,从二十三岁到三十三岁的十年,他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最美好的感情都奉献给了那个男人,他掏心掏肺地对他好,眼里心里装的全是他,可就在他最虚弱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那人却毫不留情地照着他的胸口,他心脏所在的地方来了一刀,鲜血淋漓、狼藉不堪。 这固然是他识人不清,可他又怎么能甘心,怎么能不伤心——那是十年、十年啊,十年的时间,哪怕是块石头他也能给捂热了吧,可为什么周安却能如此对他! 那次的感情伤得太痛,痛到爱情已经在他的字典里成为了一个忌讳词,痛到他再触碰这种被珍爱被重视的感觉时候,竟像犯了毒瘾的瘾君子一样,哪怕明知道不该,也要死死地缠着不肯放手。 他卑鄙地想着——就这样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这样他还能贪婪地从别人身上汲取温度,享受被爱的滋味。 可是当曾意小心翼翼地想要吻上他的时候,他却猛地回过神来——他不该这样对曾意,曾意这样小心谨慎地对他,他又如何能若无其事地践踏着别人的真心去享受?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的魔鬼告诉他就算你不爱曾意,将就着和曾意在一起又怎样?他明显是爱你的,你肯和他在一起肯定会让他欣喜若狂心甘情愿,既如此,你就安静地享受着被爱的滋味多好?况且曾意是如此优秀的一个人,说不定到最后你就真爱上了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算最后不成,受伤的也不是你啊? 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没有哪颗真心是能够任意践踏的,没有哪份感情是能够随意玩弄的,曾意以诚待你,你就该以诚报之。 所以在最后一刻,他睁开了双眼。 曾意觉得全身都蔓延着一种僵冷,他不知道季清什么时候醒的,却知道他的暗恋肯定已经曝光了,到最后索性把心一横直接开口说:“季清,我喜欢你。” 季清微微一笑,坚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第15章 节目 虽然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喜欢的人拒绝自己的时候曾意还是感觉到大脑空白了一瞬,铺天盖地般的沮丧感淹没了他,让他只能呆呆地问了句:“为什么?” 季清笑了笑:“这个问题哪有什么为什么的,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曾意张了张口,想问季清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可又觉得这样问实在太傻,只好换了个问题:“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真的问住了季清,在和周安在一起之前,他幻想中的理想型应该是《诗经》里那篇《桃夭》描写得那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家宜室。”,他的另一半应该是一个有着卓越风华而又宜家宜室的女子,对外可以笑得很嚣张,对他可以笑得很安静,他们相互宠溺着在时光中一同老去,生一两个或乖巧或顽皮但一定很善良的孩子,然后在白发苍苍的时候含饴弄孙,携手归去。 可周安根本就是另一个模样,他张扬、富有野心,曾经豪情万丈而后愤世嫉俗,和他曾经想象的类型完全截然相反,可偏偏,他却深深地爱上了他。 或者爱情本来就是这样霸道而不讲道理的东西,哪怕你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它骤然而至的时候也仍旧可以冲击得你溃不成军,蛊惑得你忍不住抛开准备好的一切放手一搏,去参加这一场前途未卜的豪赌,最后是成是败,是生是死,是庆幸是后悔,也只能由你自己一力承当。 思来想去,季清只好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曾意皱眉:“怎么会不知道?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季清抬起头来,望进曾意的眼里:“那你呢,你说你喜欢我,我和你曾经想象出来的那人像吗?” 曾意语塞,事实上他从来没想象过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因为他压根想象不出来自己居然会有喜欢上其他人的一天,他曾经觉得爱情就是一件荷尔蒙发作人脑被□□控制的无聊的事,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陷入单相思。 季清看着曾意的样子,了然地笑笑:“你看,即使你喜欢我都说不出来喜欢我哪里,那要我一个单身的人凭空想象出一个喜欢的人不是更强人所难?” 曾意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但对着这人也发不出火来,只好指了指餐桌说:“我买了饭菜回来,赶紧吃吧。” 于是这一次的告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第二天季清向曾意道谢告辞,曾意也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甚至季清前脚刚刚踏出了门口,曾意后脚就把门给关上了,可关上了之后又觉得心痒难忍,只好点了根烟站在了阳台上,遥望着那个身影站在路边拦下出租车,又目送着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视野里。 《娱乐超新星》第一期开机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参加人员的名单基本和顾和之前打听到的一样,除了叶舟、韩渊宁和高晓京之外的四个人分别是黄依舒、罗希、陈廷和胡一乐,八个人当中,目前知名度最高的是高晓京,当过一部收视率还不错的偶像剧的男主,圈内认可度最低的则是季清,毕竟季清只是靠一个mv男主的角色红了一段,在圈里看来,这样的红是很不稳妥的,地位自然也不怎么高。 季清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在了,几个来参加节目的新人围成一团,唯独高晓京靠在一边的墙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看见季清进来,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怎么情愿地朝季清打了个招呼:“季清,好久不见。” 季清有点惊异地回了个礼:“好久不见。”虽然不知道高晓京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变了态度,但季清也不想和这人靠得太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和那几个新人套套近乎的时候,西瓜台的工作人员到了,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就告诉各位艺人做好准备,要准备开始拍摄了。 这一期拍摄的篇目是生活篇,节目组给各位艺人随机分成了四个组,每组两个人,任务内容是要用两人加起来合计100元的生活费度过3天的时光,节目组给艺人们准备了公寓,所以住宿费是不用担心了,唯一必要的花费就是伙食费,当然了,你如果不追求生活质量,早饭吃两个包子,午饭和晚饭都靠方便面度过的话100块当然是绰绰有余,可你若是不想亏待自己,想尽量过好一点,在g市这种地盘两人100元过3天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三天时间节目组都会有专人跟拍,在公寓的客厅和卧室也都装有摄像头,最后四个组的录像收集起来,剪辑出一套120分钟的短片播出。 和季清抽到一组的是那个叫胡一乐的刚出道的歌星,见面就对季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我叫胡一乐,古月胡,唯一的一,快乐的乐,名字的意思嘛,胡在古代的时候有何的意思,所以你可以理解成为什么不乐一乐,很开朗的名字对吧,其实我觉得就是我妈生我的时候那天打麻将赢了很多钱很开心,一乐就给我取了这名字,她现在在家都叫我胡乐乐。” 季清心底腹诽着看来他的搭档的是个开朗的话唠啊,表面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我是季清,禾子季,清白的清。” 胡一乐撇撇嘴:“我知道,我妹妹迷死你拍的那个mv了,整天在我耳边嚷嚷着季清可帅了可帅了,不仅帅还有气质,末了还不忘嫌弃我一下,说我本来长了一张好脸,就是太二了,没一点气质,生生地毁了爹妈送我的好相貌。” 季清忍不住笑了出来,安慰道:“没事,二点过得开心,人活着最重要不就是开心。”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对了,摄像师傅,我们怎么过去公寓那,节目组负责送我们过去么?”胡一乐问。 “节目组负责送你们过去,三天后也负责接你们回来,这部分交通费不用你们掏,现在可以收拾东西上车了。” 一众人驱车来到了节目组安排的公寓,季清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公寓正处于g市的市中心,周围的物价不是一般的高,看来节目组也是挖空心思想要整整他们这群艺人们了。 等季清和胡一乐把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两人开始商量着这三天要吃什么,出去要买点什么东西。 “要不我们去买两袋方便面回来吧,好吃又省钱。”胡一乐提议道。 季清略无语:“你准备就这样吃三天的方便面吗?就算我答应,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不答应吧?” “那不然呢,我虽然总被叫生活白痴,可也知道100块钱在这市中心要是在外面吃的话两个人是肯定撑不到三天的,可我们两个大男人又不会做饭,自己试着做搞不好还浪费粮食,这样吧,要不我们吃两天半的方便面,最后一顿去吃一顿好的?或者先去吃一顿好的,然后吃两天半的方便面?”胡一乐认真地思索着,突然灵光一闪,“啊,对了,不知道我们四组人是不是住在一起的,b组的黄依舒是女生应该会做饭,要不我们去搭伙蹭吃的?” 季清叹气,打断了胡一乐的异想天开:“我们去买菜吧,我会做一些家常的小菜,我刚刚看了看,这里简易的厨房,做两道小菜还是没有问题的,就是盐、味精、酱油还有米都得我们自己买。” 胡一乐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你真的会做饭?” 季清点点头,胡一乐一下子蹦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走走走,我们赶紧去买菜,老子肚子饿死了。” 季清拉住那个毛毛躁躁的人:“等等,我们先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要买的,不然又要多跑几趟。” 听季清这么说,胡一乐也安静了下来,想了一会儿皱眉说:“这里好像没有纸巾,我们要生活三天,纸巾肯定少不了。” 季清点点头:“恩,纸巾要买,我们买两包抽纸回来就好,卷纸太多三天用不完,小包的纸巾量太小分摊下来太贵了,还有,我刚刚四周围转了转,发现这里没有饮水机,也没有热水壶,看来待会儿我们得买几瓶饮用水。” “啊,沐浴露和洗发露,得买吧,我们不可能三天不洗头洗澡吧?” “我带了旅游装,省着点应该够我们用三天。”季清否决了胡一乐的提议,两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最后终于觉得该买的都列上了清单,这才准备出门。 季清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那一系列的物品,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属于两人的可怜的两张50元,叹了口气:“看来现在这时代,两个人100块想撑3天还真是有点难。” 第16章 节目(二) 虽然两人都就出门购物这一意愿达成了一致,可这并不足以支撑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摆在他们的眼前——去哪里买? 胡一乐觉得这个问题未免也太简单了:“找个超市啊,超市里不是什么都有了么?” 季清无奈地看了胡一乐一眼:“超市里是什么东西都有,可是价格也要比其他地方要贵啊。” “啊?”胡一乐显然出身良好并且从来没掺合过这些柴米油盐的琐碎的事,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不去超市那我们去哪?而且,贵也贵不到哪去吧,超市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买齐了,质量还有保证,我们这样到处去找,说不定算上交通费还要更高吧?” 季清思考了一下后分析道:“交通费应该不会很贵的,就算这周围没有,坐公交车应该也就两块钱,我们两个人也就四块钱,来回八块,差价应该会比八块要高。不过也不一定,主要还是看这周围的超市是什么类型的,有些超市走平民路线,价格会比较低,而有些超市主要走贵族路线,商品的品质会比较高,但是价格也会相对比较高了。我们想用一百块过满三天,还是精打细算一点比较好。” 胡一乐咋舌:“超市之间还有区别啊?” 季清点了点头:“当然有啊,打个比方,吉之岛和沃尔玛这两家超市的价格就会有所不同,一般来说,吉之岛的东西会比沃尔玛的稍贵。” “这样啊,我都没注意到,那我们不去超市,应该去哪里买?”胡一乐挠了挠头,问道。 “最好是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大型的菜市场,这样东西会比较便宜,”季清一边回答一边掏出了手机,开始用导航查找,过了一会儿又说,“有了,这附近有个石洛市场,离这间公寓挺近的,步行10分钟就能走到。” “我们就去那个市场先买点菜吧,而且过去市场的路上有一家沃尔玛,缺的东西可以在那里买。”季清提议道,胡一乐自然顺从地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在家都是他老妈一手操办的,他也就会上超市买买东西什么的,货比三家什么的对他而言太麻烦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抱到了大腿。胡一乐挠了挠头,跟在季清身后出了门。 出了门胡一乐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正常来说糙汉子不是应该像他这样对家务事一窍不通的么,像季清这样对价钱了如指掌精打细算的才是不正常的吧?不,这个时代,孩子基本都是富养的,家境正常点的妹纸花钱大多也大手大脚,像季清这样“贤妻良母”真的没关系? 胡一乐素来是个憋不住话的,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问身边拿着手机找路的季清:“阿清,你怎么对这些情况这么了解啊,你经常出来买东西么?” “恩,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帮我妈去买东西了。”季清肯定地回答。 “做菜也是从小就会的么?”胡一乐好奇地问。 季清看了看胡一乐,发现他眼神清澄,应该是真的好奇而不是假意试探,就笑了笑:“做菜也是从小就会的。我小时候家境不好,我妈妈开了一家小店,很多时候都忙不过来,我也就慢慢学会了帮她分担一点,而且我做菜的天赋还不错,做了几次之后我妈发现我做的比她还好吃,之后做菜的事就全部交给我了。” 妈妈很忙?那爸爸呢?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胡一乐终于敏锐了一会儿,季清既然没提到他的爸爸,说不定就不是什么好事,他俩也算不上太熟,还是不要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好了,万一戳到别人的伤心事就不好了。 季清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胡一乐,倒是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现在不说到时候也会被人爆出来,还不如老老实实自己交代呢,还能赚点诚实分和同情分,也省得到时候被人添油加醋颠倒是非。 “我没有爸爸,我家是单亲家庭,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我爸。”季清微笑着说,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了一抹落寞,这倒不是装的,因为说实话,季清也偶尔会想,如果他有爸爸会怎样,说不定他妈妈就不会这么累,以至于英年早逝。 胡一乐张大了嘴,想要安慰季清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在心里恨恨地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让你八卦,让你乱问,戳到别人的伤心事了吧? 幸运的是,胡一乐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们在沃尔玛门口偶遇了另外一组选手——b组的黄依舒和高晓京。 黄依舒先把胡一乐和季清认了出来,兴奋地朝他们挥了挥手:“嘿!胡一乐,季清!” 胡一乐循着声音找到了黄依舒,也兴奋了起来,一阵小跑凑到了黄依舒跟前:“哈哈,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们啊!” 季清则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对黄依舒和高晓京微笑着点了点头:“真巧。” 高晓京的表情僵了一下,有点没想到居然这样冤家路窄,出来买个东西都能碰到季清,本来不想给季清什么好脸色看的,但是想了想季清背后的人,最后还是对着季清扯出了一个笑容:“是啊,真巧。” 季清有些意外地看了高晓京一眼,他还以为这个人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呢,不过现在在录节目,高晓京不好对他甩脸也是正常的。 黄依舒虽然有着一张甜美的脸,但显然神经并不比胡一乐纤细多少,压根没有发现高晓京和季清之间略显僵硬的气氛,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季清和胡一乐:“你们也是来沃尔玛买东西的么?” 胡一乐摇了摇头:“不是啊,我们是路过这里,准备去石洛市场的。” “石洛市场?”黄依舒有点惊异,“那是什么地方,菜市场么?” “恩,我们准备过去买点菜。” 黄依舒张大了嘴:“你会煮饭啊?” “我只会煮饭而已,季清说他会做菜!”胡一乐得意地揽过了季清的脖子。 “啊?!”黄依舒看向季清,看见季清对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黄依舒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脸上涌上了一股热意,忍不住就捂上了脸,“我不活了,长得这么帅还会做菜,我长这么大也就会做个蛋炒饭,你让我这种女孩子怎么活!怎么活!” 胡一乐在一旁插刀:“活还是活得下去的,就怕嫁不出去。”黄依舒立马赏给了胡一乐一个恨恨的眼刀。 季清笑着打圆场:“依舒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嫁不出去?像你这样的女孩,天生就该被捧在手心里的,不会做菜有什么关系,总会有人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的。” 黄依舒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干脆捂着脸故作夸张地说:“季清你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太犯规了,你再这样看我我就要爱上你了。” 胡一乐也捂上了自己的眼睛:“喔,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季哥你的光芒太刺眼了,我感觉我的眼睛受到了伤害!” 一边的高晓京沉默地看着三人耍宝,到最后实在受不了那两个傻x在那吹捧季清,忍不住插嘴道:“依舒,我们该进去买东西了。” “啊?哦。”黄依舒依依不舍地跟季清和胡一乐挥别,跟在高晓京身后进了沃尔玛,季清两人则继续向着石洛市场出发。 走着走着,胡一乐凑到季清的耳边小声说道:“季哥,你是不是和高晓京关系不太好啊?” 季清有些惊讶地看向胡一乐,胡一乐挠了挠头:“我这个虽然神经有点粗,可是第六感挺准的,对人的善意和恶意的区别也分得挺准的。” 季清也没想太多,点了点头,小声地说:“是有一点过节。” “哦,”胡一乐也不再追问,放大了声音说,“季哥,你今晚准备做什么菜?” 季清想了想,问胡一乐:“你吃不吃辣?” 胡一乐狠狠地点了点头:“我是无辣不欢的!” “那就好,那我今晚就做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吧,你今晚还可以想好明天要吃什么菜,我看看我会不会做。” “季哥你会做很多菜么?都是川菜?” “也不算很多吧,每个菜系都会那么一点,毕竟我可是个吃货。” 胡一乐走开了几步,看了看季清的身材,摇了摇头说:“看你这身材,我才不信你是吃货。” 胡一乐捏了捏自己小肚子上的软肉,忧伤地说:“我这种才算是吃货,唉,又被我家的魔王勒令我减肥了。” 季清露出了微笑:“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是怎么吃都吃不胖吧。” 两人聊着聊着,终于走到了菜市场,然后胡一乐就彻底被冷落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清带着微笑挥洒自如地跟市场的大爷大妈们杀价,顺带卖脸让商店的小美女用成本价卖给了他水、调味品和纸巾,最后成功地以20块买回来了今晚要做的菜的所有原材料,用10块钱买够了他们三天要喝的水要用的调味品和要用的纸巾,还附送了一小袋米和一小包面。看着拿到和他俩的签名合照笑得嘴都合不拢的小美女,胡一乐心中油然而生起一股滔滔不绝的对季清的崇敬之情,这种崇敬之情在他吃过了季清做的饭菜到达了顶点。 胡一乐摸了摸自己吃得有点撑的肚子,深情地望向季清,诚恳地说:“季哥,你嫁给我吧,要不,你娶了我也行?” 季清微笑着看向胡一乐:“乐乐,该你洗碗了。” 第17章 节目(三) 节目(三) 等到两人都吃饱喝足,胡一乐磨磨蹭蹭地收拾好碗筷拿去厨房清洗好了后,两人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准备看会儿电视就去洗澡睡觉,可就在这个时候,公寓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季清和胡一乐对视一眼,都有点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敲门呢? 胡一乐是个性子直的,猜了一会儿觉得费劲也就懒得猜了,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对着季清抬了抬头示意:“我去开门,你坐着吧。” 门一开,胡一乐就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再瞥了一眼那人身后跟着的摄影组,恍然大悟,对着屋内的季清喊:“季哥,快来,节目组找来了。” 季清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对工作人员们点头微笑,然后看向胡一乐,有点疑惑地问道:“乐乐,怎么了?” 胡一乐侧了侧肩,方便季清看到自己手中刚刚拿到的卡片,一边看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刚开门他们就塞了这东西过来,说是什么任务卡。” 季清也伸头过去看,就见上面写道:“亲爱的玩家你好:是不是觉得节目组让你们用100块支撑三天的二人世界有点困难呢?哈哈,聪明的节目组策划早就给你们想好了补贴家用的方法了——在离这家公寓不远的朗花公园里,每天都有很多流浪艺人在卖艺,觉得家用不够吗,那就赶快用你的才能补贴家用吧!” 胡一乐一字一句地读完,这才惊讶地看向送信来的工作人员:“所以,这是节目组下发的任务,让我们去街头卖艺?” 季清想了想,开口问道:“这是强制任务吗?”从节目组的措辞来看,这个任务似乎并非是一定要完成的,换句话说,只要他们能用100块撑过三天的话,也不是一定要去街头卖艺。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不算强制任务,是可以让艺人自由选择的。” “那其他组也都接到了这个任务?给的任务地点和时间也是一致的吗?”季清接着问。 “都接到了这个任务,地点和时间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是过来送任务卡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回答。 “这样啊,谢谢大叔给我们送信了,你稍微等我们一下,我们收拾一下就出门。”季清笑着把大叔送出了门,又回到屋里和胡一乐大眼瞪小眼。 胡一乐纠结地看着季清:“街头卖艺耶,这任务我们真的要去?” “肯定是要去的啊,你没听大叔说吗,大家都接到了这个任务,只有我们不去影响多不好。”季清没有说的事,如果各个组都接到了这个任务,那只有他们不去的话肯定会影响到出镜率的,到最后也会减弱自己给观众们留下的印象,说不定省钱还会变成无能的表现。 “那我们要表演什么?”胡一乐显然也想通了,但还是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他倒是会弹钢琴,可是公园里哪来的钢琴给他弹? 季清想了想:“街舞你会么?” 胡一乐垂头丧气:“我从小手脚就不太协调,我倒是想跳街舞,可是没跳几步就摔。” “那就只能唱歌了,你想想自己有什么歌会唱的,我们准备卖唱去吧!”季清一锤定音。 等到两人收拾好了自己来到了朗花公园,却发现高晓京和黄依舒他们早到了,他们两人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一个音响,连上了手机正在放歌,高晓京跳街舞跳得火热,黄依舒则拿着帽子到处转负责收钱,周围围了一大群叫好的人。 胡一乐看得目瞪口呆,季清则皱了皱眉,觉得这里似乎不是一个表演的好地方:一来最好的位置已经让人给占了,二来这个公园大多都是来散步的人,身上带的钱必然不会很多,换句话说,这个公园的消费能力实在有限,b组的周围围了那么大一圈人,可他站在这里看了好几分钟,愿意给钱的实在寥寥无几,三来高晓京这个人小肚鸡肠,虽说地点是节目组安排的,但若是自己真抢了他的“顾客”,说不定又要结怨,虽说他没必要这样怕事,可是对于这种小人,还是远着点比较好。 一番思索过后,季清转身问身后的工作人员:“节目组是安排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表演吗?” 工作人员愣了愣,打了个简短的电话之后回答季清:“我刚刚打了个电话给导演,导演说不一定,这只是个提示而已。” “也就是说,节目组只是想提示我们是允许在节目途中捞外快来补贴‘家用’对吧?”季清问。 见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季清笑了,喊住了一个正从身边走过的路人:“你好,这位大哥,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稍微大一点的酒吧吗,有乐队驻唱的那种?” 二十分钟后。 胡一乐愣愣地站在酒吧的后台,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似乎季清先问了节目组允不允许在其他地方表演,然后就拉着自己来到了这个酒吧,最后成功地与酒吧老板达成协议,他们在这里表演一晚,然后酒吧老板支付他们1000块的报酬? 对于平时的他们来说,1000块的报酬肯定不算高,他们虽然没什么大名气,但好歹也是正规的艺人,而且横竖最近小红了一把,趁着这股东风的话随便接个什么商场的活动肯定都有几千块,但这只是一家随机找的酒吧啊,季清怎么有自信这家的老板就一定认识他们,肯为他们一个晚上的表演支付1000块呢? 胡一乐忍了忍,最后还是没憋住,拉了拉身边的季清的衣袖,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季清笑了笑,忍不住摸了摸胡一乐的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虽然这老板未必听说过我们,但是一定听说过西瓜台啊!” 胡一乐恍然大悟:“所以说,你说用西瓜台的名气来跟他做了这个交易?” 季清点了点头,胡一乐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酒吧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看了看他们俩说:“下一首《红日》,你们俩谁要唱的?” 胡一乐连忙举手:“我,我!”又回头看了看季哥:“季哥你要不要一起?” 季清摇了摇头:“我们没一起合练过,还是不要一起合唱了吧,我在台下给你加油!”没有合练过是托辞,主要是季清自己想唱的歌胡一乐并不会唱,如果他现在跟着胡一乐的歌上了台,未免有点抢胡一乐出镜率的嫌疑。 胡一乐活力四射地蹦上了台,季清站在台下静静地聆听,胡一乐的声音条件其实很好,渲染力也不错,季清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不少人都忍不住跟着胡一乐哼唱了起来,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跟上了胡一乐的节拍。 听见胡一乐在台上一边跳一边唱着“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看着他露着灿烂的笑容大幅度地挥舞着双手,季清竟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摇摆起了身体,忍不住跟着周围的人嘶吼了起来,沉浸在这首《红日》的氛围里。 看见台上的胡一乐以一个激情四溢的滑跪结束了这首歌的表演,季清和着周围的观众给出了最热烈的掌声,胡一乐这个人,二是真的有点二,也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身上确实是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你跟在他的身边,就会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只要大笑着迎接生活,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希望乐乐能把这股活力一直保持下去吧,季清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了后台——接下来,该轮到他的表演了。 季清选的是一首新出的,现在还几乎不为人所知的一首新民谣,可是他知道,在今年的年度网络最受欢迎歌曲评选中,这首民谣会脱颖而出,力压群雄夺冠。 这首歌叫《南山南》,曾经他和周安一起最喜欢的歌。 他想,他是时候正视这段过往,而不是任由它埋在阴暗的角落里糜烂发脓,只要把它曝光在阳光下,这伤势才有好转的可能。 季清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中央,看着四周的灯光渐渐黯淡下来,微微垂下眼帘,轻轻拨动了吉他的琴弦。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为什么在艳阳里你还觉得那么冷呢,是因为现实压力太大,四处碰壁迫使你不得不低头么?可是我就算深处冰天雪地里也依然觉得温暖啊,因为我的心里揣了一个你。 当年我们还什么都不懂,意气风发,相信只要努力,一定能达成心中的梦,相信只要两个人同心协力,这世上没有什么难关是迈不过去的。 可是为什么,走到后来,什么都变了呢?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季清合上了双眼,重生回来这么久,他不停地说服自己,忘了过去,忘了上辈子的那十年,干脆把那当成一场梦吧,梦醒了,一切就都该烟消云散了,等待他的,应该是新的人生。 可是他忘不掉啊,夜深人静的时候,周安那双熟悉的双眼总会忍不住在他的眼前浮现,初出茅庐时不通世事的澄澈的双眼,初试身手时闪烁着星火的双眼,在现实里碰壁时沉郁的双眼,到最后,定格在那双微微含着嘲讽与不屑的双眼上。 十年啊,十年的时光,十年的相伴,到最后,他不过成为了他口里一个应当鄙夷的人。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因为心里早已荒芜人烟;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他没办法和人提这段过往,不仅仅是因为在他人眼里,这段过往只是不存在的虚妄,更是因为他被这段过往伤得太深太深,他没办法去跟人说,因为一想起来,心就会被戳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其实对曾意不是没有好感的,可是他不敢去尝试,他不敢去想象如果到最后,如果这段感情也变质了自己该怎么办,所以他只能欺骗自己,欺骗自己说他一点也不喜欢曾意,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就把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拖下水,不能糟蹋别人的真心。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季清有些怔愣地微微睁开眼,他突然想起,有一次周安喝多了酒,他扶着周安上床,周安却在半醒半梦之间捧着他的脸语带痛苦地对他说:“阿清,如果我们可以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多好。” 那时他已是金花影帝,周安也已经是功成名就的大导演,他只当他是喝醉了没有多想,可是现在想来,周安那时候未必是喝多了,说不定,那就是他的真心话。 他突然想到,他是牺牲自己给周安带来了机会,可是周安却未必希望自己这样牺牲,而且,他这样做,对周安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甚至,周安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无能。 他恨周安一边享受着他的牺牲带来的成果一边对他表示鄙夷,他恨周安对他无意却不肯对他说清楚,他恨周安一边对潜规则表示不屑却又一边利用着潜规则,可是到头来,他又何曾是一片洁白,纯然无错? 他的做法,对周安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他听见有人唱着古老的歌,唱着今天还在远方发生的,像在她眼睛里看到的孤岛,没有悲伤,但也没有花朵。” 季清一边唱,一边出神地想,其实上辈子出事前,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安露出过真实的灿烂的笑容了,他的眼里不是闪烁着愤怒和不甘,就是沉寂得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动。 他的身上早就没有了那股桀骜不逊的风发意气,而是沦为了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生活磨去了他的意气,而季清到今天才醒悟,或许,他也是其中一个凶手。 他们最后走向了那样的结局,他自己也是一个推手。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南风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北海有墓碑……” 季清抬起头看向前方,目光茫远,前事已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平白得来的十年记忆,也是时候应该埋葬了。 再见,前世;再见,周安。 第18章 周安番外 周安手里拿着一束三色堇,站在季清的墓碑前面,盯着墓碑上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出神。 照片里的季清还那么年轻,还没有经历过那场风波的摧残,笑容鲜活,仿佛一眨眼,他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笑着跟你寒暄。 可是周安知道,季清死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周安拿起墓碑前的花瓶,把花换好,左右摆弄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把花瓶放了回去。 “阿清,你也知道,我没你心灵手巧。以前我们家里的花都是你弄的,我也没在意过,总觉得很简单,可轮到自己做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没什么是简单的。你瞧,这都一年多了,我每周都来换花,可摆的还是没有你好看。”周安自嘲地笑笑。 “阿清,一年多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还缺什么吗?怎么也不给我托个梦,好让我知道你过得怎么样,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算生我气也该消了吧?”周安一边拿着抹布细细地擦拭着墓碑,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季清翻唱的那首《南山南》,曾经季清最喜欢的歌。 周安掏出手机看了看,按下了接通键:“李茜,怎么了?”李茜是周安的经纪人,跟他也差不多有八年了。 “周安,你在哪,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要看剧本的吗?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很久了,你人死哪里去了?!”电话那边传来了李茜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声音。 周安以食指抵唇发出了一个“嘘”的音:“李茜,小声点,我在季清这呢,季清喜欢安静,你别太吵了。” “季清季清,又是季清,周安你神经病了吧?季清都死了一年多了,你还老往他那跑干什么呢?人活着的你时候你不好好珍惜,对人家百般嫌弃,人都死了你在这装个p情圣啊!啊?!都说女生爱耍小性子爱矫情,我看你比女生还矫情!”李茜忍不住破口大骂,“季清已经死了,你现在把自己整的这副胡子拉碴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作给谁看!” 似乎是觉得自己骂得有点过了,李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周安,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回来,你这一年多没接新戏了,你以为观众对你的记忆有多深呢?你上次不是说看到一本小说挺喜欢的觉得改变成剧本也挺好的吗,我去跟你谈了,人家作者有合作意愿,你现在赶紧回家,我们好好谈谈,喂?喂?!” 周安觉得有点烦,直接挂断了电话,把电话塞回到了兜里。 他用手指抚摸着墓碑上小小的季清,面露微笑。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季清的时候。 那时候季清刚刚大学毕业,拉着一个大行李箱敲响了他的家门,看见他出来开门,清俊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你好,请问你这里是招租吗?” 阳光穿过楼道的小窗口洒落了他一身,把他本就精致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的秀致绝伦,尤其是那一双琥珀色的双眸,熠熠生辉。 身为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周安瞬间就对这个新合租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他得知季清是新出道的艺人,更是欣喜若狂,热情地邀请他如果自己日后能独立执导影片的话,一定要请他来当自己的男主角。 越来越多的共同语言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后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他们在一起了。 和季清在一起之前,周安是个直男,他知道季清也是,可他俩偏偏就相爱了,那时候,他觉得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他曾经对季清说过,等他们有钱了,就去荷兰或者丹麦注册结婚,可是,一直到季清去世,他们都不曾一起去过。 当季清渐渐红了而自己还是在底层跌摸打滚几乎被磨去了所有锐气的时候,周安其实是心有不甘的,所以当投资人向自己暗示,只要让季清陪他一晚,他就会给周安的新电影投一大笔钱时,周安其实是犹豫了的。 周安没想到是,季清比自己更早做出决定,当季清告诉周安这个消息的时候,周安虽然暴怒,但心灵深处也未尝不是松了一口气。 幸运的是,那部电影成功了,周安终于火了。 可在那之后,周安每一次看到季清都会觉得有点别扭,哪怕到了后来他功成名就,甚至被冠上了“天、朝文艺电影第一人”的称号,可他每次看到季清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想起那次的潜规则,他会忍不住想,自己的这一切成功,靠的不过是季清的卖身钱。 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无能,让他觉得愤怒,让他忍不住在心里诋毁季清,默默地告诉自己不必在乎,季清能红,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不一定被人潜规则了多少次呢,就算是没有自己,季清也必定不是清白干净的,他这样想,主动发起了潜规则。 而事实上,他清楚的很,季清骨子里有一股清傲,若不是为了自己,季清不会接受这种潜规则。 可是并不是自己逼着季清接受这种潜规则的啊,周安甚至有点怨恨季清,怨恨他让自己陷入了这种煎熬,怨恨季清让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 他知道,但就是忍不住自欺欺人,到后来“艳照门”事件爆出的时候,他明知道涉事的人就是当初那位投资商,明知道季清会卷入到这种事情是因为自己,但还是选择袖手旁观,断了和季清的一切联系。 凭什么季清就是好人,他就是个贱人呢?现在好了,在大众眼里,季清才是那个贱人了。他在心里冷笑着想。 可是当季清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直到那个时候,周安才发现,季清对于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其实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季清比自己红,不在乎季清让自己变得无能,不在乎季清声名狼藉可能连累自己,不在乎和季清在一起可能会让他心里难受,只要季清还在,只要他们还在一起。 他的心仿佛生生地被人剜去了一块,他的生活仿佛总是缺了什么东西,他仿佛一切如常,却活得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别人说的是真的,生活里真的可以有这样一个人,失去了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他把家里还原成季清还没有走的时候的样子,有些东西已经扔了,有些东西已经毁了,他就一条街一条街的跑,一件一件地上网搜索,他拼命地回想,把家里摆成季清还在的样子,可是他是那么绝望地着,季清再也回不来了。 手机还在兜里拼命地震着,手机里的季清还在唱着:“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现世能和黄泉相通,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季清的一个拥抱,他想亲口对季清说一句对不起,他想亲口对季清说一句我爱你。 周安以手遮面,眼泪沿着下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可是他哭得再狠也没用了,季清已经不会为他的悲伤而悲伤了。 有些东西,总要到了失去之后,才懂得什么叫追悔莫及。 第19章 节目(四) 卢蔚然是一名普通的高中女学生,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她也追星也热爱看综艺节目,最近她就喜欢上了西瓜台一个叫《娱乐超新星》的综艺节目,虽然没有什么大牌明星参加,但众多高颜值的小鲜肉和颇具新意的节目设计让她成为了这个节目的忠实粉丝,每周五晚上都会蹲在电视机前守着这个节目,当然,这个周五也一样。 不同的是,这个周五她的好闺蜜齐薇薇的因为父母旅游而暂住她家,想尽了办法想要拉她出去玩,对《娱乐超新星》心心念念了一个星期的卢蔚然坚定地拒绝了闺蜜,匆匆忙忙洗完了碗,就抓着遥控守在了电视机前,等待着节目的播出。 抗争失败的齐薇薇撇了撇嘴,不满地走到卢蔚然的身边坐下,嘟着嘴说:“这种一个大明星都没有的综艺节目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说不定早就被人写好了剧本,你以为是真的,结果人家只是演给你看而已。” 卢蔚然笑了起来,挽过齐薇薇的手使劲摇了摇:“好了啦,我知道微微你最好了,你要看的那个电影不是明天还有么,这个节目我都等了一周了,你就陪我看完嘛!” 齐薇薇还是一副不甘不愿的表情,嘟囔着说:“那部电影我也等了好久才等到的啊,里面有我的欧巴呢,好不容易等到它上映了,你却拉着我在这看什么鬼综艺,综艺节目明天肯定也有回放的啊!” 卢蔚然又缠着齐薇薇哄了一小会儿,齐薇薇叹了口气,终于妥协:“好啦好啦,不生你气了,我陪你看这个综艺节目好了,也好看看这鬼节目有什么魔力,把你哄成这个鬼迷心窍的样子。” 卢蔚然喜笑言开:“我就知道微微你最好了,你等着吧,你看过这个节目之后也一定会爱上它的!” 两人聊着聊着,终于等到了《娱乐超新星》的播出时间,卢蔚然一脸激动地盯着电视屏幕:“终于要开始了,不知道这一期请了那些明星过来哦。” 齐薇薇皱了皱眉:“你之前都不知道的么?” 卢蔚然:“节目组是一直保密的啊,虽然网上一直都有爆料,但都是半真半假的,一直到了播出才能确定最终的艺人名单啊,不过网上都猜这一期高晓京会参加,我还挺期待他的呢,他在那部《星语》里挺帅的……” 卢蔚然一边说一边看着电视,正好播到了胡一乐和季清下车的那一段,摄像机是从下往上拍的,先拍到的是季清那双包裹在牛仔裤里的笔挺的大长腿,然后是白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划过季清轮廓完美的下巴,最后定格在季清那张在阳光下几乎纤毫毕现的精致的脸上,季清这时候正好微微侧脸,对着旁边的胡一乐笑了笑说:“看来剧组给我们安排的住宿条件还不错哦。”冬日下午的暖阳映入季清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琥珀色的眼里,酿成一壶醇酒,简直让看的人都能溺毙那双眼里。 卢蔚然那一瞬间简直忘记了语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刷着屏:这个人好帅啊,简直要把我帅哭了! 旁边的齐薇薇首先回过神来,惊呼:“这不是《三生石》的那个男主演么?!” 卢蔚然扭头看向齐薇薇,疑惑地问:“《三生石》?新上映的电视剧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齐薇薇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卢蔚然:“早就告诉你了,人蠢就要多上网,《三生石》就是前段时间很火的那个mv啊,在网上到处被刷屏男帅女靓颜值巅峰的那个!” 见卢蔚然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齐薇薇忍不住拿过了一边的平板电脑,找出了《三生石》的mv递给卢蔚然,对着她努了努嘴:“喏,我给你找出来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卢蔚然这时候也忘记了她之前心心念念的《娱乐超新星》,捧着平板电脑就看了起来,看完了之后眼里的星星简直都要闪瞎了齐薇薇的眼了,卢蔚然急切地抓着齐薇薇的手臂:“这个帅哥叫什么名字啊,我决定了,就冲这张脸,我要成为他的脑残粉!” 齐薇薇嫌弃地挣了挣手臂:“人家叫季清,刚刚出道的小鲜肉一枚,你不要这么饥渴好不好,你不是等这个综艺等了很久了么,还不快看你的综艺?” 卢蔚然一脸正直地看着齐薇薇:“对于一个外貌协会的终身会员来说,颜即正义,为了帅哥,追了很久的综艺算什么!你快告诉我,这个叫季清的帅哥还有什么其他作品么?” 齐薇薇嫌弃地看着卢蔚然,最后败给了卢蔚然诚恳的眼神,叹了口气说:“他好像才刚刚出道,唯一的作品就是这个mv了,你想要多看他几眼,还是把注意力放回到这个综艺节目上去吧。” 卢蔚然这才把目光放回到电视机上,正演到c组的成员为了如果在g市用100块生活三天而绞尽脑汁地谋划和讨论,各种异想天开的提议都被提了出来,笑料层出不穷,如果是以往,卢蔚然肯定会看得很开心,可现在她却看得有点心不在焉,注意力都放到了季清何时出境上来。 显然像卢蔚然这样的人并不算少数,这天晚上,网上掀起了一股属于季清的狂潮。 “有多少个人和我一样,被季小清的美貌煞住了导致看电视都看得心不在焉的!” “举爪!算我一个!” “+1!” “+2!” “+10086!” “季小清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好么!真的是太帅了,他的眼睛怎么能长得那么好看,眼睫毛怎么能那么长,简直就像天生自带眼线了!” “而且他居然会做饭,还那么精打细算,看见他掰着手指算支出的时候我简直想要给他跪了,一个男的活得这精细让我这个女汉子怎么活、怎么活!” “嘤嘤,我好想成为那个被他搭讪的女店主,别说成本价卖他了,我倒贴送他都行!” “_(:3」∠)_我只想吐槽为什么季清的厨艺那么好,我才刚吃完饭,就被他(的菜)勾引的口水横流了!” “哈哈,你是想说被他的美貌勾引的口水都出来了吧?不过季小清真心聪明,人家都挤在公园里卖艺,他直接挥了挥手,去找酒吧老板谈判了,其他组一晚上累死累活才拿到两三百,他和胡乐乐轻轻松松唱了两首歌就拿到一千块了!” “啧,这么有心机的男人,和他一起混小心骨头都被屯没了。” “哟,ls怎么一股酸气啊,这是人家节目组允许的怎么就成了季小清有心机了?聪明一点就叫有心机,那你是不是要骂爱因斯坦啊、比尔盖茨啊这些人全是心机婊?” “摸摸ls,别跟无谓的人掐,你越反驳它越来劲,无视就好无视就好,不过我看到季小清穿着白衬衫抱着吉他坐在台上的时候,真的心都化了,感觉好帅啊,而且好像我大学时候迷过的男神,那一股文艺的气质,啧!” “对啊对啊,而且他唱的也很好听啊,我的耳朵简直都要怀孕了!” “_(:3」∠)_长得这么帅,做饭那么好吃,歌唱得那么好听,还会弹吉他,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但我偏偏要靠才华吃饭么?这让我这种既没有脸又没有才华的人怎么办、怎么办!” 网上如火如荼的讨论季清还不知道,因为《娱乐超新星》的拍摄是边拍边播分期拍摄的,结束了三天的拍摄之后他跟胡一乐交换了通讯方式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说来也好笑,这三天的拍摄结束的时候其他组的艺人都是一脸终于结束了的表情,只有胡一乐,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哭丧着脸对他说:“季哥,以后再也尝不到你做的菜了怎么办?”从酒吧老板那里拿到1000块之后他不用束手束脚地计算成本,给胡一乐好好地做了好几顿大餐,当然,关于第二天节目组安排的做一桌“丰盛年夜饭”的任务,他不仅自己漂亮地完成了,还给其他三组的成员当了指导老师。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胡一乐:“怎么会尝不到呢,你想吃我做的菜打个电话给我就好,我随时欢迎你的啊!而且,你总是这样吃,发胖了可别怪我。”艺人都是要保持身材的,也就是在录节目的时候才能这样敞开了肚皮吃,私底下如果还是这样毫无节制地吃,真吃坏了身材那就没地方哭了。 胡一乐闻言忧伤地摸了摸自己似乎长了点肉的小肚子,叹了口气:“这世界,吃货真不好当。” 季清一边在电视机前看着《娱乐超新星》回放一边回想着离别时胡一乐那副生无可恋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此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季清拿起来看了一下,见是顾和的号码,就按下了接通键:“喂,顾和,找我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边传来了顾和清冷的声音:“节目播出了,关于你的反响很不错,公司这边讨论了一下,可能准备给你出张专辑;《西施传》那边的演出人员都定下来了,开机时间也敲定了,这个月底就开机,过几天可能会通知你过去拍定妆照,主要就这么两件事,明天下午,你来公司一趟,我们仔细谈谈。” “嗯,好的,麻烦你了顾和。”季清挂了电话,看了看手心里的手机。 《西施传》要开拍了,曾意…… 第20章 定妆(上) 为了专辑的事,季清专门跑回了公司跟顾和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主要就围绕着专辑的风格来谈。 顾和觉得专辑走全面的路线不错,因为事实上他的声音条件很不错,音域也很广,基本上唱什么歌都不会显得突兀,但是季清觉得还是选定一个方向来专攻,这样比较有利于塑造自己的形象,两人就这一点争执了很久。 顾和把手头上所有的资料往桌上一放,盯着季清的眼睛,说话颇不客气:“季清,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得意忘形失了本心了,你不过刚刚有了点名气,就向公司要求专门围绕你打造一张专辑,这有点太过分了,本来公司是看在你的潜力上愿意分配一些资源给你,我给你挑的这些歌,有不少的词曲作家都是很有名气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季清,你有潜力,有天赋,可这世界上天才多了去了,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季清知道顾和说话一向都是这个风格,所以听了也不生气,反倒细细地跟顾和解释:“我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考虑的,可是顾和,这是我出道的第一张专辑,这张专辑的风格的质量,很可能影响我之后的整个职业生涯,所以我不能不重视它,不能不把它当一回事。” 顾和皱着眉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风格这一点,现在市场上各种专辑多了去了,哪怕是天王巨星的专辑也不可能都是一个风格,反倒是各个风格都有涉猎,你唱多一点不同的歌,听众反而会觉得你全能,这样不是很好么?” 季清道:“对,他们是可能觉得我全能,甚至有可能我专辑里的一两首歌还会上金榜,可是过后呢,如果没有自己的风格,听过之后也就忘了,他们永远都不会记住我是谁,最后还很有可能出现歌红人不红的状况,你说到天王巨星的歌不可能都是一个风格,这是当然的,但是事实上每个巨星身上都有自己的标签和特色,如果没有,听众也不可能只喜欢他而不是别人啊。” 顾和嗤之以鼻:“风格、标签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你成功了、成名了之后才有人给你贴上去的么,你没成名之前,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还会关注你的风格?” 季清有点无奈:“顾和,你不能否认,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是特别重要的,我先塑造出一个风格来吸引喜欢这个风格的听众,日后他们看到了这个风格,就会想起我,我再唱其他的歌,他们可能还会惊艳,惊讶于我居然还会唱这种歌,如果我一开始就表现得什么都会,养大了听众的胃口,日后他们再听到我唱什么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提起我来,也只会说,哦,就是那个会唱摇滚会唱文艺还会唱民谣的人啊。你觉得这对我的职业发展有利么?” “人只有先把自己放低了,别人看过来,才会为你慢慢显露出来的优点而惊叹,人如果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得太高了,别人看过来反倒会觉得你做什么都理所当然,反倒看不到你的优点了,”季清认真地说,“而且,真要秀优点的话,就要秀得完美,随随便便将将就就地秀,反倒会让人觉得廉价,觉得不突出,弄得不好,优点就变成了缺点了。” 顾和被季清说得优点头晕,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塑造什么风格的?” 季清:“偏文艺偏中国古风的那种吧,毕竟我两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都是这种风格,再出一张这种风格的专辑,以后观众们看到这样的风格,就会想起我来。” 顾和眉头紧皱:“你就不怕最后作茧自缚,跳不出你给自己画的这个圈?” 季清扬眉:“我若是怕,早就按你给我铺好的路乖乖往下走了,放心吧顾和,我既然选择这样走,就有我的理由和自信。” 顾和盯着季清看了一会儿,最后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自己都全部拿定主意了,我也管不了你这么多,这些歌你自己挑吧,如果实在凑不齐和你心意的歌,你就告诉我你想找谁帮你写,我去帮你周旋,公司那边,我也会尽量帮你稳住,但是季清,别怪我没跟你说,这样你专辑的发售时间,就要大幅度往后推了。” 季清松了一口气,对着顾和露出了一个微笑:“麻烦你了,顾和。” 顾和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手头的东西,然后抽出了一张行程表递给了季清:“这是这个月我给你接的通告,你自己看看,没问题就按这上面的来了,过两天《西施传》就要拍定妆照了,你做好准备,樊乐贤那边还有事,我得过去一趟,再见。” 季清拿着自己到手的行程表,发现最近的时间还是挺空的,毕竟他也才刚出道,而且顾和对于手下艺人的通告一向都处理得比较谨慎,大体上和他一样,都是属于宁缺毋滥的那种。 看来,自己可以先去报个舞蹈提升班?毕竟舞蹈可是自己的短板,在娱乐圈里混,还是什么都懂点比较好,季清暗暗忖道。 两天后,季清来到了《西施传》的定妆照拍摄现场,和其他的定妆照拍摄一样,为了追求最好的光影效果,照片的拍摄挑的是室内,这样比较方便通过人工的灯光调节衬托出各个演员最合适剧情的面容,至于背景,拍完之后让技术人员用ps一p就大功告成了。 季清本来觉得自己提前半个小时到已经来得够早的了,没想到,他一走进场地,就看见了曾意环胸站在一旁,正和助手说着什么,听见他进来的声响,扭头看了过来,看着他的目光甚是复杂。 曾意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事实上,定妆照的拍摄是他是派了团队里专门的摄影师跟进的,对于静态的美学理解得都很透彻,作为导演的他就是不过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可他却提前一个小时等在了现场。 大概,是知道今天那个人会过来吧。曾意定定地看着季清。 说实话,曾意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哪怕那个人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可他就是忍不住地想见他,从来都只有别人等他的份,他却愿意为了一个拒绝了他的人提前一个小时来到现场等着。 他忍不住想,季清会不会想见他呢?季清今天会穿什么衣服?看见自己,季清会不会开心,会不会,对着他笑? 季清被曾意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了,也不好意思避开曾意,就主动朝曾意走了过去,对曾意露出了一个微笑:“曾导,好久不见。” 曾意微微睁大了眼,很快又掩饰住了自己失态,松开了环胸的手,却又不知道往哪放,最后干脆把双手忘裤袋里一插,走到季清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好久不见。” 季清装作没看见曾意的小动作,嘴角笑意却更深了,想不到曾意这个在未来大名鼎鼎的导演,如今居然还如此的稚嫩……纯情。 两人相对无言地站着,最后还是季清首先开了口:“曾导今天来得这么早?” 曾意故作沉稳地说:“剧组今天第一次见面,我来看看。” 季清看见曾意这么认真的样子,内心深处的恶趣味又蠢蠢欲动,忍不住想逗曾意两句,就在季清准备开口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惊喜和一丝掩饰得极好的谄媚:“曾导,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季清扭头看去,来人正是前不久才见过的高晓京。 高晓京今天显然是细心打扮过的,头发用发胶塑造得微微凌乱而不失美感,额前垂落几缕发丝,正衬得那张本来就不大的瓜子脸更加的精致,穿着一件略收腰的皮夹克和黑色的紧身铅笔裤,勾勒出了极佳的腰部和腿部线条。 相比较而言,季清今天就只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白t恤和黑色休闲裤,倒显得有点单调了。 但曾意不这样觉得,他素来是简约派的忠实粉丝,而且本来就对季清心存好感,看见高晓京这样没眼色地打断了他和季清的谈话只觉得烦,于是脸色也就沉了下来,淡淡了嗯了一声,不欲再和高晓京聊下去。 本来他的演员名单里是没有高晓京这个人的,但是华视的人跟他打了招呼,说想把文仲这个角色定给高晓京,曾意想着文仲这个角色本来就没有多少戏份,也就点点头同意了,毕竟这部电视剧是华视注资,他就算家里有背景,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就跟对方闹得太僵。 见状高晓京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嫉妒,那天晚上他得知了曾意居然是京城谢家的小儿子,就求着自己的剧组帮忙拿下了这部剧里文仲的角色,想着也好跟曾意套套近乎,谁知道曾意居然这么难接近,也不知道那个季清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让曾意对他另眼相看,明明长得还没有自己好看,居然让曾意把《西施传》里范蠡的角色定给了他,要知道按戏份来说,范蠡可是这里面的男二号! 说不定季清的床上功夫特别好呢。高晓京满怀恶意地想。 季清感觉到三人间微微僵硬的气氛,有些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幸这时工作人员说话了:“季清、高晓京,你们来了就赶紧先过来化妆换衣服,等待会儿人多了都挤在一起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第21章 定妆(下) 定妆(下) 给季清化妆的师傅是一个资历比较老的女化妆师,一看见季清换完衣服出来就是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这还没化妆呢,我觉着都比很多人化妆了之后的效果好。” 季清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用好听一点的词来形容,就是一种公子如玉的气质,俊美而温润,没有什么侵略性,让人看着赏心悦目,第一印象极好,说得夸张一点,他站在你面前对你笑一笑的话,那真是上到八十岁的老奶奶,下到八岁的小女孩,全都抵挡不住他的魅力。 季清微微一笑:“张姐你过誉了,长得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还得靠您妙手回春给我画得俊一点,才能不被人比下去呢。” 看见季清的微笑,饶是历练多年的张乐碧都禁不住有点心跳加速,更别说是一旁初出茅庐的小助理,白皙的脸上都染上了一股绯红,捧着假发走到了季清的面前,说话语调都有点抖:“季、季清,我先给你把假发带上。” 季清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红着脸的小助理,笑意更深了:“麻烦你了,你叫什么名字?”琥珀色的双眼里清溪地显出了小助理的倒影。 小助理强压下想要掩面尖叫的冲动,小小声地回答:“我叫郑雪琪。”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都快要烧起来了,心里更是忍不住呐喊:季清男神,不要这样看我,太苏了,奴婢承受不起啊! 郑雪琪强行唤醒了自己被季清迷得七荤八素的三魂七魄,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给季清做发型,张乐碧则在给季清上着底妆,一边上一边赞叹:“季清你皮肤不错啊,又白又细致,明星里皮肤像你这么少的真心少,你睫毛也好看,又长又密,还天然有点卷翘,抵得上很多明星接了假睫毛之后的样子了……” 与季清这边的其乐融融不同,隔壁高晓京所在的房间里气氛实在是有点僵硬。 剧组本来也是给高晓京安排了化妆师的,但是高晓京却有点嫌弃这剧组统一安排的化妆师,就开门见山地说自己带了专门的化妆师,不用劳烦剧组费心了。 剧组的化妆师也是个老师傅了,听出了高晓京话里的嫌弃之音,也不多话,冷笑一声,直接就提着化妆包离开了。华视请来做定妆照的化妆师,他在业内也是名声不斐的,至少比高晓京这样一个二线艺人的专用化妆师的手艺要高,既然高晓京这样不知好歹,他自然也没必要留在这招人嫌,等着找他化妆的人海了去了。 来兼职赚点小钱的黄倩倩捧着假发,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被刚换完装出来的高晓京用余光瞥见了,顿时就不耐烦地喊了一句:“喂,你手上的那顶假发是我的么?还不快点拿过来给我戴上?” “哎。”黄倩倩表面恭敬地答了一句,心里却默默腹诽道,拽什么拽,不就是个拍过几部偶像剧的二流艺人么,架子摆得比影帝还大,这样的人以后要是能大红,老娘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看着镜子里自己被勾勒得愈发精致的轮廓,高晓京微微眯起了眼,心里想着,一定要比季清先化完妆出去,让曾意惊艳一把,把在他之后出场的季清衬托得黯淡无色,季清这样一个刚刚出道脸又不好的小艺人,如果曾意对他没了兴趣,还能有什么前途? 到了最后,高晓京也确实是比季清先化完妆走出了门,他自信满满地走到曾意面前,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曾导,我换好了。” 正在出神的曾意扭头看向高晓京,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你这化得什么鬼妆?谁给你化的,没听之前我的话?” 跟在曾意身后的助理翻了翻手上的名单,回道:“曾导,剧组给安排的是alen。” 一旁的alen冷笑一声,开口道:“我可没这个荣幸给这位大少爷化妆,他嫌弃我手势不好,让自带的化妆师给化的。” 曾意皱着眉头,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剧组会安排化妆师么,怎么还自带了,赶紧回去洗掉重化,没有影帝的本事,倒先把影帝的架子全学过来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能耐。” 高晓京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不懂为什么事态的发展不是按照他写的剧本来的,但幸好还记得眼前这个人是他得罪不起的,于是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曾导,我不太懂,我的妆容……”他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的妆容,曾意为什么会不满意! 没等高晓京说完,曾意就嫌弃地打断了他的话:“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化成这样,还记得我是让你来演什么的?我让你演的是文仲,越王手下的谋臣,你这眼线画得比鬼还长,还打上了眼影,你告诉我演的是谋臣?你演的是越王的男宠吧,谁给你这个权力拓展我的剧本了?” 也没等高晓京回话,曾意直接对着一边的alen抬了抬下巴:“alen,去给他重新化个妆,这次要是还不行我剧组里就不需要这个人了,横竖文仲这个角色要找人好找的很。” 高晓京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紫的,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如果是其他剧组,演个这样男三的角色导演还这样挑刺他早就撂担子走人了,可对上曾意,他还真不敢这样做,只能乖乖地跟在alen的身后走回了化妆间。 觉得自己心灵受到了伤害的曾意决定去看看季清洗洗眼,可是没等他走几步,季清就从化妆间里走出来了,伴随着他走出来的步伐,整个剧组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安静到曾意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季清身穿白底青边的长袍,系着玄青色的腰封,即显出了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又显得他整个人愈发的挺拔,头发用白玉发冠束了起来,鬓若刀裁,眉似剑锋,鼻如高山,然而一双琥珀明瞳却淡化了这一切带来的锐利之感,澄如秋湖,仿佛看穿了世事,却又仿佛带着不经世事的清澈。 看着这样面如冠玉身似青松的季清,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想起了同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如双。 说句实话,高晓京刚刚的妆容也不是不美,但是却美得十分得违和——化着一个现代韩式花美男的妆,却穿着战国时期的衣服,能不违和么?就像曾意说的,化着那么妖媚的妆,你是在演男宠么? 而季清这身妆容给人感觉也很美,但是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倒觉得相当地符合人设和时代背景,清和俊雅,绝不会让人心生邪念。 季清也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看了一下周围,最后目光落在曾意身上,迟疑地开口问道:“曾导,我的妆容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么?” 曾意这才回神,咳了一声:“没,很合适,可以准备拍照了。”耳根的地方却悄悄红了一块。 季清送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就好,看见你们都不说话,我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曾意盯着季清的笑容看了一会儿,默默移开了目光,强作冷静道:“没问题,摄影师呢,可以准备开拍了。”耳朵却红得更厉害了。 随着摄影师的一声令下,季清整个人的状态顿时就不一样了,他微微侧着身,手里攥着一卷书,眼帘低垂,薄唇微抿,眼里带着一抹散不开的郁色,仿佛正在思考着如何拯救国已不国的越国和此时正深陷吴宫囚笼里的西施。 摄影师惊喜道:“可以,就保持这个神态和动作,灯光从他头顶上撒下去,就像月光那样!” 灯光师依言而行,冷光洒落了季清一身,阴影把季清的五官勾勒得愈发清晰,也让他的忧郁感愈发得强烈,强烈到现场一些比较敏感的女性都忍不住对此感到揪心了,恨不得冲过去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安抚,告诉他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曾意也觉得有点不爽,等到摄影师说ok的时候,开口道:“再拍一张,拍范蠡和西施热恋时候的样子!” 季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换了个正对着镜头的姿势,紧紧地盯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般的灿烂笑容,眼睛微弯,眼里仿佛闪烁着星光。 这回现场的女性都忍不住想要捂心了,如果真有一个季清这样的帅哥对她们露出这样深情的笑,她们真是死了也甘愿了! 曾意也觉得心跳变快了,心底却觉得有点遗憾——什么时候,季清能真正对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了。 刚换完妆出来的高晓京死死地盯着灯光下的季清,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 季清,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当初抢了我的角色,我忍你;后来的综艺节目你抢了我的风头,我也忍你,到了现在,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季清,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第22章 风波(上) 等季清卸完妆出来,《西施传》的主演当红小花旦胡清璃才匆忙赶到现场,一到现场她的助理就忙不迭地给现场的工作人员道歉:“不好意思,我们的车半路抛锚了,临时换了新车过来,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真是万分抱歉。” 胡清璃也朝工作人员们点了点头以示歉意:“真的是不好意思。” 场控摆了摆手:“没关系,不用不好意思,我们刚刚拍完季清和高晓京的定妆照,林霄也才刚换好衣服出来,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准备,紧凑一点我们今天应该就可以完工了。” 胡清璃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跟着助理走向化妆间,却看到了换完装出来低调地站在一边的季清,出了名颜控的她顿时觉得放着这样一个帅哥不认识太浪费了,而且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以后估计还要在一起打很长时间的交道,于是走过去友好地打了一个招呼:“你好,我是胡清璃,你是?” 季清也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握上了胡清璃伸出来的手:“你好,我是季清,以后请多指教。” 看到两人相处得如此融洽被排斥在外的林霄不干了,故意板起了一张脸,沉着声音道:“你们这两个越国刁民,到了我吴国的地盘居然还不安分,还敢在我眼皮底下勾搭成奸,来人啊,把这两个刁民拉出去砍了!” 还别说,穿着一身吴王服饰的林霄板起脸还真有那么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尤其是那两道横斜入鬓的剑眉,实在是相当霸气,不过还是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声:“开个玩笑,你们不要在意,我是林霄,很高兴能在这部剧里跟你们合作。” 胡清璃松了一口气,和林霄握了握手:“你好,刚才真是吓得我一愣一愣的,看来剧组挑中你来当夫差真的是相当合适啊,又帅又有霸气,曾导果然是慧眼如炬的人!” 林霄挑了挑眉:“你刚刚是没看见季清的扮相,那才叫一个帅出全宇宙,我都要嫉妒和他演情侣的你了!” 胡清璃眼前一亮:“真的吗?你有存照片吗,让我看看?” 林霄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基佬,再帅我也不可能偷偷拍照留念啊,你可以去磨一下摄影师,他肯定有刚刚的全方位无死角的照片可以让你观赏的!” 季清连忙笑着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林哥你说得太夸张了,我的扮相怎么及得上你的霸气,而且,清璃可是你的妃子,你这样煽动她说另一个人帅真的好吗?” 林霄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寡人此刻是不是应该说,来人,给我把这个胆大包天敢勾引寡人心爱之人,秽乱寡人后宫的人给我拉出去剐了?” 三人有说有笑地谈论了好一会儿,到最后还是林霄和胡清璃的助理来催促了,三人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场谈话,看着林霄走向了拍摄地,胡清璃走向了化妆间,季清也准备转身离开了,他还得早点回去准备自己的专辑,有空多练练歌也是极好的。 不过,看来这部剧里的两个主演都是心胸开阔的比较好相处的人,《西施传》开拍之后,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至于高晓京,季清看向刚刚卸完妆阴沉着一张脸朝他走来的高晓京,微微皱起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高晓京对他的敌意更深了。 高晓京此刻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季清碍眼,原本秀丽的脸此刻竟都有些扭曲了,他走到季清身边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季清,还在季清的耳边咬牙切齿地扔下了一句:“季清,以后我们走着瞧!”说完就快速地离开了拍摄场。 季清摸了摸自己被装得有些生痛的肩膀,皱着眉头,觉得高晓京此人实在是有点不可理喻,如果是气自己抢了他的角色,可是这个角色是公开试镜决出的,他没有用任何不正当的手段来获取这个角色,退一步说,哪怕没有自己,这个角色也不会是他的啊,他对自己哪来的这么大敌意?莫非真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处都该是他的? 季清正想着,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句略带怒意的问句:“他刚刚对你说什么了?” 季清抬眼看去,就见曾意站在一旁紧紧的盯着自己,眼里带着一丝的愤怒和担忧,季清有点不自在,他觉得自己既然拒绝了曾意,就该离曾意远点,闹得暧暧昧昧不上不下的实在不是他的作风,于是就往后退了几步,搪塞道:“没说什么,就说他很期待跟我的合作。” 意识到季清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曾意的眼睛黯淡了一瞬,但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像是没察觉到季清的疏离,用他一贯的清冷语调说:“没什么就好,这种人,你也不必在意他说了什么,反正横竖是个卢瑟。对了,你现在要离开么,我送你一程吧?” 季清愣了愣,直觉地拒绝:“不用了,谢谢曾导的好意,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况且,拍摄还没结束呢,曾导你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曾意皱起了眉:“别推来推去的,我说了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谁都不认识的小新人么?现在你既然有了一定的名气,就要有自知之明别随处乱晃,到时候引起了粉丝骚乱怎么办?”说完就直接抬腿走了出去,冷冷地扔给了季清一句“跟上”。 季清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跟了上去,曾意这唯我独尊的别扭作风哦,好意都可能变成了坏事,现在他是真相信曾意可能是那个京城谢家走出来的人了,否则这种别扭的傲娇作风,怎么能在娱乐圈混到这个光景还没被人打死? 两人相对无言地来到了季清的公寓楼下,季清解开了安全带,对旁边的曾意表示了谢意:“谢谢曾导送我回来了,以后有空我请曾导吃饭。” 曾意:“别喊我曾导了,听着太别扭,你直接喊我曾意就行。” 季清顺水推舟地说:“那谢谢曾意了,我先上楼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让你专门送我这一趟真的麻烦你了。” 曾意沉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对季清如此疏离的表现感到有点难受,甚至内心深处还有点小小的失望,本来,他以为,他专门送季清回来,季清会请他上楼坐会儿的呢。 听见季清关上车门的声音,曾意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季清的身影,咬了咬牙,发动车子离开了。 眼看着曾意离开,季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愣愣地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说实话,他心里对曾意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所以面对曾意这样的示好,他不可能一点心动都没有。可是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和曾意的感情付出并不对等,他能感觉得出来曾意对他是一心一意的,可他却对曾意有所保留,如果这样接受了曾意的追求,他总觉得于心不忍;另一方面来说,经过了上辈子那样一次失败的爱情之后,他确实有点草木皆兵,他相信当初周安也是真正爱过自己的,虽说最后走向那样的结局两人都有错,可是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犯错呢? 如果美好的开始最终都将走向毁灭,那不如一切都从未开始。 季清叹了口气,扭头想往楼里走,却突然耳尖地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小猫的叫声,那叫声可怜兮兮的,季清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但驻足仔细一听,还是有那种细微的“咪呜”声传来。 季清循着声音找去,来到了楼边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盒,季清打开纸盒往里一看,就见是两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猫,正奋力地把自己团成一团来抵抗寒风。 季清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在,心里明白这大概是哪家的主人家里的猫咪生了小猫,主人嫌麻烦或者是觉得养这么多只猫花销太大了,就抛弃了这两只小猫,等好心人收留。 季清伸出手去,摸了摸小猫的头,他的掌心温度颇高,让小猫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季清移开了手掌,就发现那只小猫已经好奇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眼里一派不谙世事的纯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受自家兄弟的影响,另外一只小猫也睁开了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被两双圆圆的大眼盯得心都化成了水的季清捧着纸盒往公寓里走,心里想着,没法谈恋爱,养两只小东西来陪陪自己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季清回到公寓的时候,周安并不在,于是他把纸盒往自己房里一放,上网搜索了一下养小猫的注意事项和需要的物品,又转身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大堆养猫必备品诸如猫奶粉、猫砂盆、猫食盒、逗猫棒等等。 季清在房里挑了个地方放好了篮子,在里面铺好了柔软的毯子,这才抱着两只猫进了浴室。 动物天性决定了这两只猫必然不肯乖乖就范,一碰到水就浑身炸毛,甚至还用爪子在季清的手上留下了好几道红痕,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年幼爪子还未发育完全,估计季清的手都要见血了。 好不容易帮两只小猫洗完了澡吹干了毛喂好了奶放到了新安置好的猫窝里,季清跟打了一场大仗一样累瘫在了床上,温暖的阳光晒得他昏昏欲睡,就在他即将睡过去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季清迷迷糊糊地摸到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边传来了顾和的声音,但顾和一向清冷的语调现在却染上了几分焦急:“季清,你现在赶紧打开电脑上微博看看,事态有点不妙。” “嗯?”季清不明就以地爬了起来打开了电脑,循着顾和的提示打开了微博,就看见一条和他有关的消息已经被顶上了微博热门。 “羊城小报v:曝娱乐圈潜规则,一部代表作也没有的小生何以打败群星成为华视大制作的男二?” 第23章 风波(中) 季清在为刚捡回来的两只小猫到处奔波的时候,那头回到自己住所的高晓京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凭什么季清这个什么都不如他的人能处处压他一头?想了又想,最后干脆掏出手机来发了条微博: “高晓京v:尽管不是一开始的角色,但我还是尽力去做,然而好像仍然不讨导演的欢心。[泪][委屈]” 高晓京虽然在圈内的风声并不好,可在圈外而言,还是凭借高颜值吸引了很大的一批年轻粉丝的,尤其是之前在一部偶像剧里演了一个讨喜的深情男主,更是让一些天真的少女疯狂地迷上了他,其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一批luli粉。 此微博一出,对自家偶像看得极重的粉丝团们立刻就不干了,疯狂地涌到了高晓京的微博下留言或安抚或激愤: “高高不哭,导演不懂得欣赏你是他的错,我们懂得欣赏你就好,你永远是我们心中最棒的那个!” “ls+1,哪个导演这么有眼无珠啊,居然看不上我们的高高,我们高高这么帅演技这么好,那个导演是瞎了吧?” “高高别委屈了,眼神这么不好的导演,拍出来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不上你我们还看不上他呢,别甩他,我们走,让他跪着来求我们高高回去!” “ls说得对!什么鬼导演啊,居然看不上我们的高高?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凭我们高高的颜值和才华,还怕找不到剧组?” “等等,我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啊,什么叫‘尽管不是一开始的角色’啊?这是说我们高高的角色被人换了吗?怎么回事啊?有没有人了解内情的出来说下,高高这是被人欺负了么?有人抢了我们高高的角色?” “什么?!有人抢高高角色?谁?!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高晓京买了一群水军混在粉丝群里推动事态发展,然后笑看着微博上一群义愤填膺的粉丝,勾了勾唇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微博: “高晓京v:谢谢亲们对我的关心了,飞吻每一个我的粉丝。[飞吻]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高家粉们也不用纠结我刚刚说的话了,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偏好,我们都应该理解的。” 高晓京显然知道自家粉丝的常规思维,他发一条这样的微博,自然不是为了给曾意或者季清开脱,而是欲抑先扬,他先把姿态给放低了,才好给自家粉丝们铺好路开喷。 果不其然,高晓京的这条微博发出去没几分钟,粉丝们就炸锅了,纷纷跳出来给他留言: “什么叫做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偏好?这么说来,高高是真的被人改了角色了么?卧槽,哪个导演啊,我过去找他聊聊,这必须不能忍!” “对,高高说不用纠结是高高心胸宽大,但我们觉得不能忍受高高被人欺负,哪个导演,我们去教育他!” “我看了看高高之前的微博和近期活动,应该是曾意的《西施传》吧?高高前段时间说过他要去试镜的,还表示很期待的!” “曾意是什么鬼,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人,竟然敢嫌弃我们的高高?” “对啊,《西施传》这种一听就是冷得要死的剧,高高屈尊肯加盟已经很委屈高高了,曾意居然还敢嫌弃高高,还敢改高高的角色?” “说来到底是谁抢了高高的角色啊?我得过去好好骂他一顿,怎么这么没有教养的,仗着自己有背景就可以抢角色?” “好像是一个叫季清的人,高高说去试范蠡的角色的,可是我刚刚去查了剧组的公告,最后范蠡这个角色定的是一个叫季清新人。” “季清又是个什么东西?一点名气都没有,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啊?” “说起来,季清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上次是不是跟我们高高一起上过综艺节目的?就是那个《娱乐超新星》?” “哦,对,我也想起来了,在里面高高还跟他打过招呼的,我当时还觉得这个季清长得还行,没想到,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这个人表面装得跟高高和声和气的,背地里居然抢我们高高的角色,简直是个心机婊!” “呵呵,这种人,还不知道角色怎么到手的呢?那个叫曾意的莫名其妙地换掉了我们家高高的角色,还嫌弃我们家高高,说不定就是这个季清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暗中爬过导演的床吧?” 事情愈演愈烈,高晓京的粉丝们骂得越来越难听,一些不堪入耳的词也被拿出来用到了曾意和季清的身上,当然也有一部分路过的中立人士让高晓京的粉丝们冷静点,不要空穴来风凭着高晓京两条微博就说爬床啊潜规则什么的,更不要骂人骂得那么难听,给自己和自家偶像积点福,当然,这些人很快就被高晓京粉丝们的发言盖了过去,更有甚者,直接对着这些人开喷了,骂他们是曾意和季清请的水军,和曾意和季清是一丘之貉。 高晓京看看觉得事情都差不多了,又拿出电话来,打给了自己认识的一个小报社的狗仔好友,让他帮忙以报社的名义发一条微博,用一些诸如据知情人士透露,有知情人士看到这样捕风捉影的词,编排曾意和季清,说他们俩实际上存在着不正当的关系,娱乐圈中像这样的报道多了去了,发出来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最后就算证明不是,明星们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大肆追究,最后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 更可恶的是,对于这种事,你哪怕义正言辞地声明,该不信你的人还是不会相信,因为这本来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所以到最后,被人编排的明星也只能默默地忍受了这桶被泼过来的污水,心智坚强一点豁达一点的人也就昂首踏过去了,然而心智不坚的柔弱一点的,甚至有可能会被这种流言蜚语逼上绝路,就如上世纪留下“人言可畏”四字自杀而去的那位著名女影星。 而高晓京这样做,则是因为季清的娱乐圈事业才刚刚起步,如果一旦被人打上“潜规则上位”的标签的话,日后想要翻身走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当然,如果季清因为刚刚进入娱乐圈而对这种诽谤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直接被逼得退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高晓京盯着逐渐被顶上热门微博的信息,把玩着手机,露出了一个冷笑,季清,别怪我耍手段,我只是在给你上一堂课,娱乐圈这个圈子里的水,可比你想象中的要深得多。 而另一头,逐渐了解了整个事态发展的季清倒是冷静得很,上辈子他经历的风雨和诽谤可多了去了,高晓京这点手段,他还不放在眼里。 无非是几条捕风捉影的微博,一丝实质的证据都没有,连一张p过的照片都没有,真正的慧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其中的手段,只有那些盲目相信自己偶像的脑残粉们才会对此深信不疑,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但是不回应也不行,毕竟大众都是有着从众心理的,如果他一句话都不说任由人骂的话,人只会觉得他好欺负越骂越凶,甚至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都会被煽动,觉得他真的是心里有鬼。 季清想了想,用自己新加v没多久的微博发了一条信息: “季清v:清者自清,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还望高兄自重。高晓京。” 发完之后季清也不看涌到他微博下对他进行谩骂的高晓京粉丝,直接给顾和回了个电话:“顾和,我发了一条微博,这事就这样吧,过几天就没事了。” 顾和也看到了季清新发的微博,沉稳地回道:“我已经去联系剧组那边了,他们答应会站出来给你澄清的,你发的微博我看到了,说得挺好,骂你的那些人你不用在意。” 季清这样的一条微博,用词温和却又不失力度,和其下疯狗一样的高晓京粉丝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能吸引中立粉丝的好感。 季清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走到篮子前逗逗蜷成一团的两只小猫,戳得小猫不耐烦地炸毛,扒着他的手指磨着自己钝钝的乳牙,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得来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可要爬到比上辈子更高的巅峰,像这点小事,他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 第24章 风波〔下) 季清不在意这件事,不代表另一个当事人曾意不在意这件事。 在家钓鱼解闷的曾意突然接到一个发小损友的电话:“哈哈哈哈,谢大少,你上微博头条了你知道么?” “嗯?”曾意一手拿着钓竿,眼睛盯着浮标,漫不经心地问。 “哦,我忘了,你一向不怎么上微博的,我念给你听哈:羊城小报v:‘曝娱乐圈潜规则,一部代表作也没有的小生何以打败群星成为华视大制作的男二?’”电话那头损友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好了,重头戏来了,这个微博后面附了一个网址的链接,我给你念念网址里的那篇文章‘近日,号称201x年华视巨作的《西施传》公布了演员名单,小编惊奇地发现,饰演这部巨作男二号范蠡的,竟然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叫季清的男演员。小编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不认识娱乐圈的新生代当红小生,谁知道一查才发现,原来不是小编孤陋寡闻,而是这个演员真的是很不出名啊,出道以来就拍过一部mv,却能得到西瓜台的邀请参加近来很火的综艺节目《娱乐超新星》,不仅如此,这个演员居然还力压群雄成为了《西施传》中范蠡的饰演人,实在让人不得不细思,这名小生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推动?’” 曾意在听到季清二字的时候神情已经骤然严肃起来了,而电话那头损友的声音还在继续:“小编经过了一番调查,发现这个叫季清的男演员,很可能和《西施传》的导演曾意关系匪浅,据称,《西施传》中范蠡一角,本已决定由当红小生高晓京出演,然而曾意导演力排众议,启用了这个叫季清的新出道艺人,这让剧组的很多工作人员都感到非常不解。而据知情人士透露,他曾不止一次在酒店、饭店等地方见到季清和曾意同进同出,这让人相当怀疑此二人间的关系。但是,如果曾意真的是季清背后的推手,那么,季清为何能参加《娱乐超新星》,为何能出演范蠡,就不再是问题了……” 损友几乎给曾意把整篇文章都念了一边,最后调侃曾意道:“谢大少喂谢大少,你不是一向都不屑干这种事的么?怎么这回也和我们一样包养上了小明星?而且还是个男的?” 曾意:“你的话太多了黄话唠,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说完,完全无视了电话那头的人的抗议,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曾意收起了鱼竿,回到屋子里打开了电脑,大概了解了整件事的发展经过之后,心头压抑不住地升起了一团怒火——他是一个有感情洁癖的人,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性冷感,对季清的感情是他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心动,却莫名其妙地被人诽谤成潜规则,这让他如何不怒? 而且,他那么在意季清,从来舍不得对他用什么强制手段,结果高晓京居然敢如此捏造事实来诽谤季清? 这样一想,他就更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了,直接登上了自己的微博号,首先给季清的那天微博点了赞,然后又用自己的账号连续发了几条微博: “曾意v:我,或者说我们剧组,从一开始决定的演员名单就是现在的样子,从来没有变更过,因此,我不知道高先生所言原来的角色到底是从何说起,恕我直言,如果我能完全决定这部电视剧的演员名单,那你并不会出现在演员表里。高晓京” “曾意v:人丑不要怪社会,拿不到角色就说是别人耍手段,某些人莫非是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角色都该任他挑拣?这脸未免也太大了。” “曾意v: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里面苏小妹对苏轼说:‘心中有佛,眼中看到的自然是佛;心中有屎,眼中看到的自然是屎。当初并不理解,如今一观,果然如此。” “曾意v:言语之物,无须记取。尤其是此等言语,勿为此坏了心情。季清” “曾意v:现代社会总有些无良媒体爱玩些空穴来风的事,动不动就是‘据称’、‘据知情人士称’,我已委托律师以侵犯名誉权起诉,法院传票不日就到,我于法院静候佳音。羊城小报” 这五条信息一出,曾意的微博下面顿时炸成一团,首先来到的是曾意的粉丝群。 曾意此人,虽然性格不太讨喜,作风也比较低调,但是一张冷峻帅气的脸和几部出色的作品还是给他吸了不少粉的,和高晓京偏低龄化的粉丝群不同,曾意的粉丝大多都是些大龄文艺男女青年,一看到曾意发微博,第一反应是调侃常年不在的他居然诈尸了,第二反应是夸他这三条微博发的甚有内涵,然后被一群汹涌而至的luli粉们给吓得有点懵,主要是被这些孩子出口成章的脏话和偏激的反应给吓到了,回过神来之后,曾意的粉丝们倒是乐了,反过来调戏这些小弟弟小妹妹们,典故与成语齐飞,luli粉们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骂人的话,论文化素养连曾意粉丝们的零头都比不上,因此,看着似乎还是luli粉们多,实际上却是曾意的粉丝占了上风——你拉任何一个中立的人过来围观,赞成的怕都是曾意的粉。 季清也注意到了曾意的这条微博,想了想,还回了曾意一句: “季清v:谢谢曾导的仗义直言和关心,只要不在意,言语便无伤人之力。曾意” 发完了一系列微博,眼看着战局逐渐扭转过来,给律师打完电话的曾意还是觉得心里有哪里不爽快,于是又拿起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私家侦探的电话:“喂,阿年,你给我查查郑永流这个人。”郑永流就是那天揽着高晓京的那个华视高层。 电话那头的人有点懵:“谢大少,你要查他点什么?” “听说他潜了很多明星,你给我找到证据,尤其是他和高晓京在一起的照片,我要切实的、能让人相信的证据。”曾意道。 “他可是华视高层额,背后势力可不小。” 曾意嗤笑道:“行了,你只要把东西交给我就行,又没让你出面曝光,放心,事成之后,钱不会少了你的。” “那成,必不负谢少所托。” “嗯。”曾意挂掉了电话,微微眯起了双眼,他既然要整一个人,就不会给那个人翻身的机会,高晓京为什么能在娱乐圈走得如此顺风顺水强行挤入了这个剧组,为什么有这个胆子诽谤他和季清?无非是仗着背后有人,觉得他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他背后的人翻脸罢了。 要想让高晓京彻底翻不了身,首先要把他身后那座大山给放倒,正好,他也早就看这种搞得圈子乌烟瘴气的人不顺眼了,既然这次撞到了他的手上,就不要怪他翻脸无情。 高晓京不是污蔑他潜规则季清么?还找来这样一群不知道是水军还是粉丝的人在这搅和,他倒要看看,当铁证如山证明他才是那个被潜规则的人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第25章 比拼(上) 曾意做的事季清一点都不知道,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于高晓京如此陷害他这件事真的完全不放在心上。 恰好,近来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让他能教育高晓京——在娱乐圈混,并不是光靠手段就行的,你若没有实力,手段玩得再多也不过像个小丑。 《娱乐超新星》新一期的拍摄开始了,这一期的拍摄主题是演技大比拼,八名艺人被分成了两组,在舞台上演出一个短剧,最后由500名现场观众评分,胜出的那一方可以获得由赞助商提供的礼品一份。 当然,参加这个节目的艺人不可能是为了那份礼品去的,甚至也不可能是奔着最后的胜出去的——像这种综艺节目,最后的观众评分到底有没有电视台的背后操纵连参加的艺人也不一定十分清楚,然而不管结果如何,演出效果是大家看得见的,《娱乐超新星》做了这么多期,也不是没有艺人因为这一环节而大受好评,最后获得电视剧甚至是电影导演的青睐,最后一飞冲天的。 而季清所要做的,就是在这一期的节目里,用自己的演技彻底碾压高晓京。 这一期节目剧组安排给他们可供挑选的剧本有两个,都是根据著名武侠小说家金庸所著的《笑傲江湖》里面的情节改编的剧本,挑得都是令狐冲和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上对峙的那一幕,两个剧本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一个剧本里的四个角色是令狐冲、东方不败、任我行和任盈盈,而在另一个剧本里,则将任盈盈换成了杨莲亭,这也是为了照顾到这一次的八名艺人中只有黄依舒一名女生的缘故。 按照之前的套路,剧组一般是只提供一个剧本让双方进行比赛的,这次突然改成了差别不大的两个剧本,据说是中途临时换的,因为有个背景很厚的投资商非常想要看这场戏,剧组拗不过去,才临时决定这样改的。 而知晓分组、拿到剧本、磨合彩排到正式演出,参加的艺人们只有短短两天的时间,而且和一般的戏剧不同,艺人们拿到的剧本并没有具体的台词和动作设计,只有一个演出的大纲,这也就意味着,站位、台词、动作等等都需要艺人自己来设计完成。 这样的规定当然有好要坏,好的一面当然是这样做自由性高,艺人们的自由发挥往往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灵感,也给观众们带来不一样的享受,可能演成正剧,也可能演成喜剧,说不定还能给观众带来别样的新鲜感和惊喜;不好的一面则是因为艺人们的素质各有不同,良莠不齐,这样的自由发挥有可能会整出来一场不知所云的戏剧,让观众大失所望。 这一次的分组结果,正好把季清和高晓京二人分开了,而和季清一组的人员分别是胡一乐、叶舟和黄依舒,而和高晓京一组的人则是韩渊宁、罗希和陈廷。 剧组给两组人都安排了一个很大的空房间供他们排练磨合,虽然经过了之前一期的拍摄,但显然除了季清和胡一乐之间的关系还不错,四人之间相互都不太熟悉,难免刚开始要磨合一段时间。 胡一乐素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看见门关上了无关人员都出去之后就走到屋子中间坐了下来,还朝其余三位招了招手:“先过来坐下嘛,坐下之后再慢慢商量!” 三人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顺着胡一乐的话坐成了一个圈,胡一乐看了看似乎有些拘谨的三个人,笑了:“大家都是年龄差不多的人,别这么沉默嘛,放开一点,我们可是要好好配合着演一场大戏呢,先来说说剧本怎么样,我看我们还是挑有任盈盈那个剧本怎么样,毕竟依舒是个女生,总不可能让她反串吧?” 黄依舒直觉地反驳:“怎么不行了?近来不是有一部电视剧里的东方不败就是女演员演的么?” 胡一乐撇撇嘴:“你说那部啊,那部不就是一部演给小女生看的偶像剧么?” 一直沉默的叶舟这时候也开口了:“我们最熟悉也是最受欢迎的东方不败,当初也是由一个女人演的,在她之前,东方不败的出场招惹来的一般都是嫌恶,观众嫌弃他不男不女,是她之后,这个角色才带上了一股中性的风华绝代的意味。” 黄依舒眼前一亮:“对对对对,林女神实在太美了,我是个女生都忍不住要舔屏了!” 胡一乐嫌弃地看了黄依舒一眼:“可是林女神是林女神,你是你,你去演的话,小心毁了原著!” 黄依舒瞪了胡一乐一眼,气鼓鼓地说:“原著里的东方不败不就是个心理残缺爱把自己画得像鬼一样的太监么?真按原著来,东方不败一走出去就该一片白眼了,你要真有胆子,你就去演啊!” 季清这时候开口了:“东方不败这个角色,我想由我来演。”语调十分的认真。 其余三人顿时都看向了他,季清的语调沉稳而有力度:“我有把握能够演好这个角色,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同意把这个角色交给我。” 他知道以高晓京的性格和想法,这场戏最有可能挑的就是东方不败这个角色,所以,他也想演这个角色,和他在这个舞台上,来一次堂堂正正的比拼,既然当初高晓京觉得自己是用了不正常的手段才超越了他的试镜拿下了范蠡这个角色,那他就让他看清楚,他到底是凭什么胜过了他。 胡一乐迟疑地说:“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啦,横竖我从一开始也没想演这个角色,我也演不来,如果你们能同意我演令狐冲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也就对这个角色有点把握。” 叶舟:“我同意,顺带,我演任我行没问题吧?” 这下三个人都看向了黄依舒,毕竟刚刚黄依舒的发言似乎是想要演东方不败的,没想到黄依舒倒是爽快地点了点头:“我都没问题啊,我本来就是准备演任盈盈的。” 胡一乐有点吃惊:“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跟我抬杠说东方不败应该由女人来演?” 黄依舒白了胡一乐一眼:“我只是受不了你那副看不起我的语气而已,反串怎么呢,我黄小姐有什么角色不能演的?” 眼看着两人又像欢喜冤家一样拌起嘴来,季清和叶舟顿时无奈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明大家生理年龄差不多,为什么感觉心理年龄好像隔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剧本和角色确定之后,四人就开始了马不停蹄地排练,一天的时间一闪即逝,仿佛一眨眼就到了他们该登台表演的时间。 先登台的是高晓京那组,季清等人则在后台一边观看他们的表演一边等待。 不出季清所料的,高晓京挑的果然是东方不败这个角色,而且似乎是有意模仿了之前那名影后的表演,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用腰带勾勒出了似乎不堪盈握的细腰,外面披着同样是大红色的纱衣,暴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高晓京的妆容显然也是惊心设计过的,戴上了如绸般的假发随意地束起,留了几缕洒落额前,显出几分不羁,眼线画得阔而长,生生地把高晓京原来的一双杏眼给变成了眼角上挑的凤眼,更添了几分旖旎。 他慵懒地坐在那里,有一下每一下地完成着自己的刺绣,直到房门被人推开,令狐冲一行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谁?”高晓京饰演的东方不败一边问,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头,看到了罗希饰演的杨莲亭时顿时眼前一亮:“莲弟,你怎么来了?!”很快又看到架在杨莲亭脖子上的剑,顺着剑把目光转移到陈廷饰演的令狐冲脸上,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惊怒:“你是谁?怎么敢这样对我的莲弟?” “莲弟莲弟,东方不败,看来这段日子你真的过得不错啊,在男人身下辗转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棒?哈哈哈哈哈!”突然响起的嘲讽声让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令狐冲和杨莲亭的身后,正是韩渊宁饰演的任我行。 东方不败的脸扭曲了一瞬,咬牙切齿道:“是你?任我行?!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死?”任我行嘲讽道,“你赶紧把我女儿交出来,否则,你的情郎可就得惨死剑下了!” 东方不败这时候倒是不慌了,用手卷起了一缕头发,慢慢地开口:“原来是为了任盈盈啊,那个小丫头既然敢背叛我,当然就得承担背叛我的代价,你们就算挟持了莲弟,也不可能改变我的决定。” 令狐冲这时候开口了:“东方教主,你作恶多端,盈盈也不过是不忍心看着那么多冤魂聚集在你的手下,你还是趁早收手放了盈盈吧。” 任我行倒是先不耐烦令狐冲的君子作风了,出手把杨莲亭从令狐冲剑下抢了过来,一手扼住了杨莲亭的喉咙,威胁东方不败道:“我说了,你再不放人,就看着你的情郎惨死眼前吧。” 东方不败这时候反倒笑了:“你们要杀就杀吧,横竖我也厌了,我东方不败想要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要不到的。倒是敢威胁我的人,一般都成了尸体!”说完,用狠厉的眼神扫了其余三人一圈,最后又把目光放到了令狐冲的身上,调笑道:“你是什么人?长得还不错,跟着盈盈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也太可惜了,不如跟着我,这天下你要什么不能到手?” 台上的演出还在继续,后台的季清却没有兴趣继续往下看了,诚然,高晓京的扮相是很美很魅,可是再美也不过是模仿,从一开始就落了下乘,更别说高晓京后来的表演,和原版的根本没法比——他演出了魅惑,却没办法演出原版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也就没办法演出原版的风华绝代。 再美再魅,没了灵魂,也不过是个男宠,而东方不败的魅力,本就不止在于美。 季清正在想着待会儿自己上台之后要怎么做,高晓京一行人已经结束了表演回到了后台,路过他的时候,还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显然觉得自己的表演很不错。 究竟谁更不错,待会儿就知道结果了。季清露出了一个微笑,整了整身上的戏服,昂首朝着舞台走去。 第26章 比拼〔下) 虽说对自己的演技有着十足的自信,可是季清也不是盲目自大、目中无人的人,所以在接到剧本之后,季清对于东方不败这个角色,还是下了一番狠功夫去揣摩的。 季清先是趁着休息的时间去读了原著中所有和东方不败这个角色有关的内容,后来又去翻看了观众心里最经典的几个东方不败所在的电影电视剧,还读了不少相关的影评分析,这才敢说自己对东方不败这个角色有了一定程度的认知和把握。 首先,从原著的角度看,东方不败的性格显然是经历了两个阶段的,这两个阶段以东方不败为了练成《葵花宝典》上的绝世武功而自宫一事为分界线,在此之前,东方不败是一个身世悲惨而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攀爬的枭雄,而在此之后,东方不败神功大成,武功可称天下第一,软禁了任我行掌握了日月神教,大权在握立于巅峰,但他却对这些失去了兴趣,甚至一心想要成为一个女人,和杨莲亭双宿双栖。 如果从原著的角度看,东方不败这个角色实在是不讨喜的,因为他出场之时,是个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妖人,武功超绝却宠信小人,手段阴狠又和主角处于对立面,实在是不讨读者的喜欢。 在最初几版的《笑傲江湖》电视剧里东方不败的形象也基本符合原著的设定,属于一出场就能让观众皱眉恨不得让他赶紧领便当以得眼睛清净的角色。 一直到林霞主演的《东方不败之笑傲江湖》出世,人们才对东方不败这个角色有所改观,才开始有了东方不败这个角色的粉。 林霞所演的东方不败,扮相美艳,将原先东方不败不男不女的妖魔感化成了雌雄莫辩的美感,至于东方不败的阴狠手段,则变成了身处至尊之位的任性妄为,彰显出了“日出东方,唯我不败”的霸气。 林霞的东方不败成功的因素有很多,但是说穿了,这版东方不败之所以能被观众广泛接受和喜爱,基础绝对是建立在其美丽之上的,若是像之前几版东方不败那样,找个方正的汉子来演,化妆就是拿□□往上扑,再画上两道细眉和一道红唇,那是绝对不可能吸引得到粉丝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高晓京刻意把自己装扮的妖媚惑人,倒也算不上错,就连季清也是尽量让化妆师把自己的妆容往中性美画,争取做到雌雄莫辩的程度,毕竟说穿了,这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但是有了林霞的珠玉在前,高晓京的扮相再美也不过是画虎类犬——若是只靠一张脸,这个世界上美艳而雌雄莫辩的扮相那么多,何以就林霞的东方不败成了经典? 关键还在于撑起这个角色的气场,林霞的东方不败能火,是因为她那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场,她既开了口,又有谁敢说她的不是?又有谁敢不如她的意? 可是高晓京所扮演的东方不败,太过刻意突出东方不败的妖艳,甚至为此让东方不败去勾引令狐冲而置杨莲亭不顾,这就彻底地落了下乘,毁了东方不败这个角色——若说原版的东方不败还有什么地方能打动人心的,那就只有他对杨莲亭的一往情深了;若是衍生版的东方不败,他又怎可能放下身架去勾引令狐冲,若真是不在乎杨莲亭,早就一把绣花针抛出去杀了令狐冲三人了。 好好的一个天下第一高手生生地被拗成了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宠,这也是为什么季清觉得高晓京不足为惧的原因。 画虎不成反类犬,上辈子在娱乐圈混了十年的季清深谙此道理,林霞的东方不败太过经典,以至于后人再难超越,所以这次,哪怕知道按照经典的扮相来演可能更稳健,季清也打算另辟蹊径,演出自己所理解的,另一种东方不败。 舞台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再亮起来的时候,却见是一名白衣女子正坐在舞台中央,极为仔细地完成着一幅刺绣,一头黑发如瀑只头顶的部分松松地挽了个发髻,其余部分随意地披洒下来,挡住了其一部分的容颜,然而在灯光的勾勒下,却能隐隐约约看到其精致完美的五官,不难想象当那张脸抬起来之时,会是怎样的倾城之姿。 这时候突然有破门声响起,令狐冲一行三人冲了进来,任我行看着屋子中央正在绣花的白衣女子,哈哈大笑:“绣花女,哈哈,东方不败,看来这些年来你过得不错啊,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一个铮铮男儿,到了如今,你却成了一个闺房绣女!” 东方不败却头也不抬,自顾自地低头绣花:“任我行,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声音清冷低沉,竟也分不出男女。 “那是,哪怕我被你这个狗贼关在西湖底下那么久,我也依旧是条好汉,不像你,练成了天下第一的武功又如何,到如今,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妖人!怎么样,当初我留给你的《葵花宝典》好用吧?”任我行满怀恶意地说。 东方不败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身高将近六尺,即便跟任我行站在一起也并不显矮,他缓缓走到了任我行的面前,一双波澜不惊的琉璃目盯着他看:“莲弟在你们手里?” 一边的任盈盈却忍不住开口道:“莲弟莲弟,一个男人叫另外一个男人叫的这么亲热,竟也不害臊。”说实话,在她的印象里,东方不败一直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妖人,对令狐冲也一直是如此形容的,却没想到这妖人洗尽铅华之后,竟长成了如此一副惑人的模样。 东方不败面无表情地看了任盈盈一眼,突然一个甩袖,巴掌声骤然响起,任盈盈捂着脸,瞪着眼气鼓鼓地看着东方不败:“你!” 东方不败面色不改:“这一巴掌,是教育你不要在实力比你高的人面前乱说话。” 令狐冲这时终于从对东方不败的惊艳中回过神来,看见东方不败甩了任盈盈一巴掌,又看见任盈盈的脸隐隐有些发红发肿,顿时有些不忍:“盈盈好歹也是你自幼养大的,你又何苦对她下手如此之狠?” 东方不败冷笑一声,并不置评,任盈盈的脸却先红了,她知道东方不败在笑什么,笑她作为他的养女,他自幼待她不薄,她却要费尽心思来算计他。 东方不败这时却有点不耐烦了,皱着眉头再次开口问:“我再问你们一次,莲弟在哪?” 任盈盈受不了东方不败那副目中无人仿佛视他们为蝼蚁的样子,忍不住就开口嘲讽道:“你的莲弟已经命丧九泉了,你还不赶紧下去陪他?!” 东方不败脸色一厉,几道银光闪出,令狐冲和任我行立马将任盈盈拦在了身后,和东方不败交起手来,可显然东方不败占了绝对的上风,不过几息的时间,任我行和令狐冲都受了重伤半跪在地上,任盈盈见事态严重了,这才开口大叫道:“你的莲弟没死,没死!我刚刚是故意气你的!” 东方不败终于停手,双眼中还带着狠厉,他看着任盈盈问:“你说的是真的?!” 任盈盈连连点头,开口道:“我们将他关在了山下的一处隐秘的屋子里,他还活着,我敢保证!” 东方不败的脸色终于恢复平静,他收起了手里的绣花针,恢复到了原来的站姿,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和日月神教的信物,交给了任盈盈:“你们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个,这是我亲笔所写的退位信和日月神教的教主信物,你拿着这两样,就能成为日月神教的教主。” 任盈盈难以置信地接过来,无法相信这一切竟然如此简单,他们谋划了很多,却没想到竟就这样夺回了教主之位。 其余二人也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傻傻地看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见三人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皱了皱眉,突然一章拍向了自己的胸口,一抹鲜血从唇边溢出,他掏出手帕拭去了血痕,蹙眉问道:“当初我为了夺位将你困在西湖底下,但你却也骗我变得不男不女。而今我已自废武功,这样你们可以告诉我莲弟的所在了吧?”原本沉稳的声调如今却变得有些飘忽。 任我行眼神复杂地看向东方不败:“你为了练成这武功付出了那么多,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自行废去?” 东方不败以为任我行不信,大方地伸出了手腕让他把脉,笑了笑说:“得到之后,却也发现,一切不过如此。” 任我行摸了摸东方不败的脉,发现脉象确实虚浮无力,面色复杂地盯着东方不败看了一会儿,最后挥了挥手示意令狐冲和任盈盈让开:“你走吧,杨莲亭在山背面中部的茅屋里。” 东方不败微微拱了拱手,随后身姿笔挺地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地开口说:“盈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得到的越多,心也就越大。还希望你和你身边的这位少侠,能天长地久。” 任盈盈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东方不败于她算是仇人,可他们之间也并非没有美好的回忆,当初东方不败确实是情真意切地把她当成女儿养过的,她想了又想,最后也只能苍白无力地说:“东方叔叔,一路珍重。” 东方不败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了舞台之上,而后隐隐响起了他和杨莲亭的对话: “婆娘,你终于找来了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你在这,我怎么可能找不来。” “哈哈,你今天这样的打扮挺不错的,你不上妆就很美。” “真的?你喜欢就好,毕竟以后的日子,怕是你都只能对着我这张脸,没空去操持你的事务了。” “啊?” “我已将日月神教的一切都交给了盈盈,我的武功也废了,以后怕是只能与你做对寻常夫妻,不能再为你做些什么了。” “哦,这样啊,没关系,以后我保护你!” “好。” 两人的对话声越来越小,仿佛正渐行渐远,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可江湖的一切已和他们无关。 第27章 曝光(上) 等到季清一行人等回到后台的时候,迎接他们的首先是来自高晓京嘲笑:“哈,白衣的东方不败,也不知道某些人怎么想出来的,还甘愿自废武功,也不怕丢了东方不败的脸。” 上一次拍摄的时候,高晓京还因为经纪人的告诫而和季清做了些表面功夫,可是之前他既然发了一条那样的微博,正常人也看得出来他肯定是在针对季清,所以这回儿他干脆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面对面地跟季清呛声。至于季清背后有个曾意撑腰?哈,上回他那样编排季清,曾意也不过是发了几条不痛不痒的微博,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地动作,说明这个季清在曾意的心里,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罢了,如果他真的在意季清,凭他的实力,要封杀自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害得自己上次看到曾意发的微博还白白被吓了一场。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喜欢用心里所想的来代替眼里看到的,高晓京以为曾意不用自己的势力对付他是因为不在意季清,却不曾想过曾意其实是不屑用这样的手段。 季清并不想搭理高晓京,只是微微一笑,安静地站在一边,而本来就有些信心不足的黄依舒这下子更没有底气了,看向了一贯和她叫好的韩渊宁:“韩大哥,我们的表现真的不怎么好么?” 韩渊宁摇了摇头:“挺好的,表演别具一格而引人入胜,很能吸引观众的眼球。” 高晓京在一旁嗤笑:“韩渊宁你别因为人家是女的就按着良心说话啊,还引人入胜,我看是不知所云吧?好好的东方不败倒变成了小龙女,想吸引观众的注意也别这样玩啊!” 除了季清之外的六个人都微微皱眉,暗忖这个高晓京怎么这么不会做人,非揪着一个点不放惹人生气?季清那一组的三个人因为和季清相处得还不错,觉得季清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本能地就觉得高晓京此人面目可憎,而高晓京那一组的人,因为高晓京有意无意的抢戏行为,本身就对他心存不满,今天看到这样的状况,就更觉得这个人是个自大的绣花枕头了。 季清这时候不急不慢地开口了:“有句谚语说,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高晓京你所理解的东方不败和我所理解的东方不败必定有所偏差,何必就因为存在这偏差而非得贬低某一方呢?当初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不也说过,求同存异吗?” 高晓京被噎了一下,正咬牙切齿地想扳回一局,就被一个前来通知的工作人员打断了:“各位艺人好,舞台已经清理干净了,现在请各位艺人回到舞台吧。” 高晓京整了整衣服往前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对季清撂下一句:“希望结果出来的时候,你不要还是这样狡辩就好。” 季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到了舞台上,就见到西瓜台的主持人正在对他们表示热烈欢迎:“欢迎我们的演员们在此回到舞台上,这期《娱乐超新星》的嘉宾们请得全是年轻一代的俊男美女,被一群小鲜肉包围的老腊肉我感觉压力好大啊哈哈!” 高晓京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哪有,何浩哥哥你可是多少人心目中的男神,你多才多艺什么都会,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鲜肉们怎么比得过你呢?” 何浩闻言也很捧场的笑了两下示意自己很满意高晓京的恭维,虽然又把话扯回到了正题上:“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相互夸来夸去了,还是说回正事吧,现场的观众朋友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肯定都很关心这一场演技大比拼的结果吧?这场比拼的结果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热火朝天地统计当中,等统计结果出来,我们一定会马上把消息传递给各位观众朋友!现在,我们先来采访一下刚刚为我们奉献了精彩演出的两组嘉宾!” “从刚刚的表演我们可以看出来,两组人的表演差别最大的就在于东方不败这一角色的演绎,那么,晓京,季清,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会想到要这样来演绎东方不败么?” 先回答这一问题的是高晓京:“因为我最喜欢的演员就是林霞啊,我觉得她塑造的东方不败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最经典的,所以我就用我的方式来向她致敬,我知道我演得或许没有她好,可是我觉得人嘛,只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能问心无愧,而我已经全力以赴,也希望观众朋友们都能喜欢我的演绎。”说完,还对着摄像头俏皮的眨了眨眼。 而季清回答的时候则一直带着浅笑:“当我选定东方不败这个角色的时候,我搜索过所有和这个角色相关的信息,也观摩过很多前辈的表演,不可否认,林霞前辈所演绎的东方不败确实是独一无二、风华绝代,可是,正因为她演绎得太经典了,所以我觉得我也不必要再去模仿她的演出了,因为我知道我没办法突破她的表演给观众带来惊喜,而我觉得,观众也不会希望看到一个一成不变的东方不败,所以,我就从我自己的理解出发,把我自己理解中东方不败可能出现的另一种姿态展现给大家,希望不会令大家失望。” 何浩点了点头:“两位的解释听上去都非常有道理啊,那么队友呢,也都同意这两位的做法么?” 众人纷纷点头,胡一乐更是笑得露出了一颗小虎牙:“不肯给予支持的,又叫什么队友呢?” 何浩:“那我们再来听听现场特邀嘉宾们的点评,看看他们是怎么看待这两组的表演的。” 首先开口点评的是以为老牌的电视剧导演,这个大爷今年已经60岁了:“这两组的表演怎么说呢,各有千秋吧,a组的表演里,演出了东方不败的妖媚,任我行的狂妄,杨莲亭的贪慕权势,令狐冲的侠义和优柔,人物性格还是表现得比较突出的,可是我还是更喜欢b组的表演,b组的表演所演绎出来的人性更为复杂,尤其是在东方不败这个人身上,b组独辟蹊径地让演东方不败的演员穿上了白衣,颇有一种千帆过尽、洗尽铅华后看破人生的豁达之感,尤其是东方不败所说的那句‘得到的越多,心也就越大’更是让人为任盈盈和令狐冲日后的相处捏一把冷汗,背景音里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最终归隐田园更是让人感慨万千。” 第二位开口点评的是一名女歌唱家,节目组请她来本就是为了能用外行人的眼光来评判一场表演,所以她也就直接了当地说:“我看剧的时候从来不会像李叔那样想那么多,比较这里好那里好的,看剧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我看剧就是为了放松心情,所以吧,以一个外行人的角度来看,我觉得b组的表演更能吸引我的眼睛,a组的表演扮相美是美,但我总觉得哪里缺了点什么。” 眼见着两位评委都说季清的表演比自己的好,高晓京的笑脸僵了一下,可没等他说服自己只是这些人有眼无珠不懂得欣赏自己的表演,第三位评委的评语就到了。 第三位评委请的是一名中年的女影星,素来以毒舌和严厉出名的,开口点评起来也是毫不留情:“a组的表演高晓京穿得很漂亮,化妆也化得很漂亮,可是如果节目组不是先告诉我你们演的是笑傲江湖,恐怕我以为自己看得是一出男宠上位记,东方不败好歹也是武林第一人,怎么就光想着用自己的美色去解决问题?他的武功去了哪里?你说你喜欢林霞的表演,可是你知道她的表演为什么成功吗?不是因为她的扮相美,而是因为她演的东方不败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一股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气质,可是你看看你演的东方不败,说是武林至尊说出去人家会信吗?啊?!” “画虎不成反类犬,你今天倒是给我们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女影星嘲讽道。 高晓京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幸好他还记得这是在现场,周围有摄像机,连忙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的表情,装作一副受了批评感觉很委屈的样子。 第四名评委倒是站在了高晓京这边的,这名评委的年纪也比较轻,她说自己是看着林霞演的东方不败长大的,季清所演的东方不败太过独树一帜,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 四名评委都点评完了,比赛的结果也已经送到了何浩手上,何浩看着手上的结果,笑着说:“这场演技大比拼的结果已经送到了我的手上,观众朋友们想不想知道这场比拼的结果?” “想!”现场的人很给力的捧场。 “哇,声音这么响亮,看来观众朋友们真的是很急切,那我也不卖关子,直接宣布结果好了,我宣布,这一期演技大比拼的胜者是——b组:叶舟、胡一乐、黄依舒、季清!有请我们的颁奖嘉宾为他们颁奖!” a组的成员们都走下了舞台,把场地让给了获胜的b组,高晓京站在台下,咬牙切齿地看着台上的季清,暗暗想道:季清,我不知道你这次是用什么手段赢得了这场胜利,可是下一次,我一定会压得你再也翻不了身! 高晓京没想到的是,他再也没有下次和季清较量的机会了,因为就在这一期节目播出后的当天晚上,一条微博伴随着一组照片传遍了整个大江南北: “华南都市报v:曝娱乐圈潜规则,华视高层竟与多名当红男女明星有染!” 第28章 曝光(下) 《娱乐超新星》新一期节目播出的这天晚上,本来微博是被各种#季清和高晓京演技大比拼#、#什么样的东方不败才是真正的东方不败#、#不穿红衣的东方不败竟然也可以很美#这些话题给屠榜占据的,一群闲得蛋疼的人在微博上简直吵得不可开交。 “看到一个气质出尘容貌倾城的白衣女子坐在屋子中央绣花,我以为是小龙女,谁知道竟然是东方不败,我果然是太年轻了_(:3」∠)_。” “不,不是你太年轻,是这个世界实在变得太快,我等p民已然不能理解。” “你们不要胡说,小龙女也不会绣花好嘛?而且其实我觉得东方不败这样穿也很美啊,谁规定东方不败一定要穿红衣服的?” “可是不穿红衣服的东方不败还是东方不败么?那股妖孽的、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的气质去了哪里?!” “就是,这个季清就是想搏眼球吧,你看看之前我们高高做的多好,那样的东方不败才是真东方不败好么?” “讲真,我并不觉得高晓京演得好……我觉得他把东方不败演成了一只人尽可夫的鸭子。” “其实仔细想想,我觉得季清演的东方不败也挺符合人设的。原著里的东方不败自宫之后,就没了原来的那股野心了,如果不是杨莲亭想要借他的权势的话,我感觉他可能早就不愿意当这个教主了。” “对啊,白衣的东方不败有那么一股体会了高处不胜寒后重返人间的淡定从容,我倒是觉得挺符合他的个人经历的,他曾经什么都得到过,可到了最后,他也不过想做一个为自己的郎君洗手作羹汤的普通人吧?” “我觉得季清演得挺好的,你看东方不败眼都不眨地就废掉了自己的绝世武功,正常人能做的出来么?这倒是也显出了他不把天下放在眼里的气度吧。红衣的东方不败我早就看腻了,白衣的倒是挺新奇,而且扮相也足够美。” “我倒是觉得季清演的东方不败比高晓京演的更美,怎么说呢,高晓京的美则美矣,却又一种刻意营造魅惑的媚俗感,倒没有季清演的那种出尘清艳的感觉吸引眼球。” “不……我只想吐槽,这个世界怎么随随便便扯出来一个男的都比我漂亮,这让我一个妹纸怎么活、怎么活!” “长得不好怎么混娱乐圈,不过今晚的季清真的惊艳了我,没想到他化起这种妆来也能这么美。” “你们都是季清请来的水军吧?季清那个挫样怎么跟我家高高比,还季清演的好,说谎话都不眨眼的啊,你妈没教你们做人要诚实吗?” “上面是哪来的luli粉,你家偶像天下第一你赶紧回你家偶像微博下面去说,这里是《娱乐超新星》节目组专设的讨论区,别在这给你家偶像丢脸。” “就是,不说你家偶像好就是别人请的水军?你家偶像是多大的脸啊?这么说来,刚刚点评的三名评委都是季清请的吗?” “谁不知道季清就是靠潜规则上位的?说不定这三位评委都是走了关系的好吗?” “呵呵,果然人只能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明眼人都知道上次的事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季清的,图都没有一张就说潜规则,你当我们都傻啊?” “都别吵了,本来好好的楼怎么就歪了?结果已经出来了,季清赢了!” “所以这下高家粉们又要说是节目组篡改比赛结果咯?” “本来就是,季清既然可以买通评委了,怎么不能买通节目组了?!” “卧槽,你们都还在这吵什么啊,娱乐圈出大事件了,你们快去华南都市报看看,一大波潜规则正在来袭!” 顿时一群爱看热闹的人就被吸引到了华南都市报的微博下面,和上次羊城小报的捕风捉影不一样,这次华南都市报所发的报道,都是配了详尽的图文的,曾意请的私家侦探跟踪了那个华视高层好久,还买通了黑客潜进他以及和他有关系的人的电脑去盗取图片,到了最后,汇集成了这样一篇铁证如山的报道,几乎所有曾被那个华视高层潜规则的人都被扯了进来,这其中当然包括了高层的新宠高晓京。 华南都市报给的配图大多是些贴耳厮磨的亲密照,却也不乏尺度大的床照,而这其中,又以那名高层最近的新宠高晓京首当其冲,虽然曾意没有把他俩直接交合的照片交出去,但高晓京头发半湿,全身□□,红痕遍布的照片几乎传遍了整个网络,尺度之大简直令人咋舌。 微博上面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感慨娱乐圈的水实在太深、风气实在太黑暗,不少娱乐圈的名宿也纷纷站了出来对这一事件表示了谴责和痛心疾首,同时撇清和自己的关系,毕竟谁都不想被这个烂泥潭扯进去,徒惹一身骚。 而这当中最生气的莫过于高晓京的粉丝团们,他们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偶像是一个性情高洁纤尘不染的人,谁知道如今却被告知这竟是一个靠着张开大腿上位的男妓,平日里还喜欢装出衣服纯洁天真的样子,脑子清醒一点的粉丝更是想起了前不久高晓京明里暗里指责季清利用潜规则抢了他角色的事,如今看来,是因为他自己就是靠潜规则上位,所以才看谁都像潜规则吧? 还有一些资深的粉丝不肯相信这个事实,辩驳说这一切一定是高晓京的对手弄出来想要陷害他的,所有的图都是p的,可是随着他们将图片拿去给熟悉的电脑高手们见证分析发现一切都是真的的时候,终于死了心。 这些粉丝们,当初爱高晓京有多深,如今恨得就有多厉害,当初他们甚至甘愿为高晓京付出一切,当一切曝光的时候,就恨不得啖其骨食其肉,一群粉丝们在高晓京的微博、贴吧下疯狂地谩骂,几乎所有恶毒的词都被用到了高晓京的身上。 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高晓京就从一个介于一二线之间的当红小生变成了臭不可闻的过街老鼠。 从自家经纪人嘴里得知这一娱乐圈大事件的季清爬上了微博看了看,看见当初围攻他的高家粉丝们现在像疯了一样围攻自家偶像,不由得心生感慨,当初那个“艳照门”时间爆出的时候,他的状况也绝不比高晓京好到哪去——曾经粉丝们对他有多大的赞誉,出事之后,对他就有多大的诋毁。 季清看了两下就对此失去了兴趣,收起了手机,出事的这批人他最熟悉的就是高晓京,可是他不可能以德报怨地为高晓京说话,却也不想落井下石嘲笑高晓京,最后干脆选择什么都不说。 季清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发呆——在他的记忆里上辈子这时候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上辈子那个高官落马还要发生在好几年后,但是既然他都能重生回来了,那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 甚至于他所在的这个世界都有可能不是上辈子的世界,平行时空论什么的,上辈子他也是研究过一段时间的。所以重生归来之后,他也并不寄希望于自己的先知能力,人生嘛,还是踏踏实实地走比较有意思。 这个社会总是如此复杂,可是人最好还是简单地活着。持身以正,才能尽量地减少沾染过来的麻烦事。 季清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一声软糯糯的猫叫,脚边也传来了温热而毛茸茸的触感,季清低头,就看见自己捡回来的两只小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了篮子,如今正使劲地用头蹭着他□□的脚踝。 虽然屋里开了暖气,但是赤脚站在地上还是有些微凉的,两只猫咪这样蹭过来,毛茸茸的暖感就沿着脚踝一直传到了心里,温暖了他的整个心窝。 季清低下头,一手一只将两只猫咪捞了起来举到了眼前,看着两只猫咪澄澈无辜的大眼睛,忍不住用脸颊狠狠地蹭了下这两只小萌物。果然前人说的都是对的,养只毛茸茸萌萌哒的小动物非常有利于缓解抑郁的心情。 正当季清把两只小萌物放到了床上,准备好好地逗逗两只猫咪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季清无奈地摸出手机一看,来电的是个陌生电话,季清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喂,你好,我是季清。” 电话那边传来了高晓京惶恐的声音:“季清,季清,我知道错了,你去告诉谢三少,让他把这些照片收回去好不好?让他澄清一下这件事好不好?这样下去我的演艺生涯就全毁了,我还这么年轻,我前面的路还那么长,我不想就此退圈,不想以后走到路上就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是男妓?季清,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嫉妒就随便编排你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你原谅我这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做对了!”说到最后,高晓京的声音里竟还带上了一点哭腔。 季清听得一头雾水:“谢三少?我不认识什么谢三少啊。” 高晓京:“就是曾意,张叔跟我说了,这一切都是曾意操纵的,张叔倒了,我没后台了,以后就更加比不过你了,你就发发善心,饶了我这次行么?” 季清抿了抿唇:“曾意做的事,你来求我干什么?” 高晓京:“他这样做肯定是为了给你出气啊,他肯为了你冲冠一怒,你去求求他,让他放过我,他肯定会听的。” 季清面无表情地说:“上次羊城小报的那条微博牵涉的可不仅仅是我,还有曾意,你怎么敢肯定他是为了我?” 高晓京:“他跟那么多人传过绯闻,就这一次出了手,他上次还在微博上公然维护你,他肯定是因为你生气的。” 季清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复杂了,他语调平平地扔下了一句:“我和曾意之间并不熟,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你要求他,最好还是直接打他的电话吧。”然后也不听高晓京那边的回应,直截了当地挂掉了电话。 季清看了看床上无忧无虑地玩耍着的两只小猫,叹了口气,心里的感觉复杂得难以言述。 曾意,曾意…… 第29章 车祸(上) 对于曾意这个人的感觉,季清实在是很难用语言描述。 早在上辈子的时候,季清就挺欣赏曾意的,当然这种欣赏是站在纯艺术的角度——曾意拍摄作品的风格很合季清的口味,画风清丽唯美,意境深远悠长,季清骨子里带着点文艺青年的审美,曾意的这种风格当然很受季清的喜欢。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周安极度讨厌曾意,而曾意也不怎么看得起周安的话,季清还是很想结识一番这个有个性的名导的。 而这辈子重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曾意居然喜欢上了自己。 说实话,面对曾意的追求,要说季清一点都不动心那绝对是在说假话。 曾意那么高傲的人,面对季清的时候却总在别扭地为季清着想,哪怕被季清拒绝了,也丝毫没有恼羞成怒,一如既往地明里暗里对季清好、照顾季清,这对于出身高贵的曾意来说,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君不见,那么多家里有权有势的二代们面对喜欢的东西,软的不行就来赢的,只要自己喜欢,什么强取豪夺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但是曾意没有,被季清拒绝之后,他丝毫没有想要勉强季清接受他的迹象,从这个角度来说,季清挺感谢曾意的,因为双方的背景太过悬殊,如果曾意想要硬来的话,季清并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彻底拒绝季清。 而且曾意身上有很多让季清十分心动的特质——出身高贵但持身正直,虽然行事有点张狂任性却从不以势压人,有才华但并不趾高气昂,种种综合起来,季清很难对曾意不心动。 曾意喜欢季清,季清也喜欢曾意,可是,季清却不敢去接受曾意。 季清骨子里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对于爱情他素来是看得很重的,而他的爱情观非常的老套——他想谈一场一辈子的恋爱,如果不行,他情愿从未开始。 而曾意的背景恰恰使得季清望而却步,上辈子他和周安二人家世相近,他甘愿为周安付出一切最后也还是悲剧收场,这辈子他和曾意的背景相差如此之悬殊,如果曾意的家人介入,他们有走到最后的可能么? 而且不仅仅是家人的问题,背景的不同会造就两个人不同的三观,如果有一天他们终以悲剧收场,曾意会如何看他?会不会觉得他们之间的这段爱情,也不过是一段时间长点的潜规则? 就如同这次,如果真如高晓京所说,曾意是为了给自己出气而出手的话,那么时间久了,曾意会不会觉得自己只是靠他的势力才拿得到成就?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觉得自己离开了他其实什么都做不到?会不会觉得他自己所爱过的人,其实一无是处? 季清的担心实在太多太多,所以,说他矫情也好,自卑也好,懦弱也罢,如果一切终须以悲剧收场,他情愿从未开始。 想到这里,季清叹了口气,掏出电话来拨通了曾意的号码:“喂,曾导吗?我是季清。” 电话那边的曾意一听到季清的声音,就忍不住挺直了腰板,然而还是记得掩饰自己的声音,故作平稳地说:“恩,我是曾意,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季清开门见山地说:“华视的那件事,高晓京对我说,是你出的手?” 曾意:“是,怎么了?高晓京打电话给你让你求情?怎么,你还真准备对他以德报怨啊?” 季清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是为了我?” 曾意:“怎么可能,他上次那件事,骂得又不仅仅是你,还把我牵涉进去了好吗?我怎么可能容人别人在我头上动土?”曾意的语速有点快,带着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季清自然也听出来了,却也不戳穿,而是顺着曾意的话往下说:“那就好。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这么做,我可就不知所措了,毕竟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电话那边沉默了。 季清继续往下说:“我只是因为高晓京对我说你是因为我而出的手所以才打电话给你的,毕竟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无功不受禄会让我十分惶恐,如今既然知道不是,我也就放心了。” 电话那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季清:“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曾意。” “晚安。” 季清挂了电话,努力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把两只小猫咪抱到怀里用力蹭了蹭,心里难受得很,却也隐隐松了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决定拒绝,就拒绝得干净利落一点,曾意那么骄傲的人,如今被自己这样一说,怕是以后都不会再喜欢自己了吧? 季清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有点慌,就把两只小猫放回了篮子里,收拾了一下,转头出了门,准备去附近的公园里晃晃。 季清刚走出了马路,就见一阵强光冲着自己二来,季清忍不住抬起手来挡住强光,然后就感觉到身旁一股疾风驶过,最后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和刺耳的刹车声。 季清移开了手臂,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耳鸣声消去才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辆黑色的车子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而另一辆相向而行的红色车子则急拐弯拦腰把那辆黑车撞开了。 季清记得那辆红色车子,上次曾意送他回来时开的正是这辆车。 季清慌忙跑上前,就见开着红色车子的正是曾意,幸运的是他系着安全带,而安全气囊已经弹了出来,然而两辆车的速度显然都不慢,因此撞得也不轻,曾意虽然还有意识,但显然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 曾意看到跑上前来的季清,微微笑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但刚刚张开口,却是一道血沫蜿蜒而下,曾意似乎也是支撑不下去了,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季清急得眼睛都红了,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120报出了地址,然后上前用力打开了车门,拍打曾意的脸:“曾意,曾意!你别睡,坚持一会儿,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他看见曾意吐血了,知道他的肋骨有可能断了,所以也不敢随意移动曾意,只能这样虚趴在曾意上方,抱着曾意。 曾意废力地睁开了双眼,咳了一下,喷出来的却都是血沫,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嘲讽一番:“你这个样子,好像快急哭了,真丑。” 季清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曾意,你坚持一会儿,千万别睡过去。”季清知道,这个时候咳血一般都是因为内脏受损,万一曾意睡过去,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曾意努力撑着双眼,费力地说:“我的本名,叫谢安然。”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慢慢的流逝,五脏六腑都痛得仿佛移了位置,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感激自己刚刚被挂断了电话时的那股不甘心,如果不是那股不甘心撑着他来找到季清,很可能这辈子他就再也看不到季清了。 他开着车与那辆车相撞尚且撞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他没有来,那辆车直接装上了毫无防护措施的季清,那季清几乎是必死无疑。 虽然这次他知道自己也很有可能撑不下去的,但如果就这样,在自己最喜欢的人怀里死去,也未必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看着曾意半睁半闭的眼睛,季清泪流满面,他知道这时候该说点什么来激励曾意,于是他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谢安然,我喜欢你!” 曾意一瞬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季清。 “是我胆小,我不敢说,因为我怕我们走不到最后,我错了,你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行么?”季清哽咽着说,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哪怕有可能悲剧收场又怎样,更可怕的,是你连一个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曾意笑了,张了张口,但这时候救护车的鸣叫已经渐行渐近,盖过了他的声音,但季清还是凭借着他的嘴型辨别出了他想说的话,用力点了点头:“等你出院,我们就在一起。” 救护人员已经抬着担架来到了两人的旁边,季清不得不松开了曾意看着护士们小心翼翼地把曾意弄出来抬上了救护车,季清跟上了车,一直跟到了医院的手术室门口,才被人拦了下来。 拦下他的医生跟送人过来的护士低头交流了一番,正准备扭头进手术室,余光看到季清惶然无措的神情,就安慰了他一句:“从病人的状况来看,还能说话和保持清醒的意识,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先生不用太过着急。” 季清点了点头,目送医生转身进了手术室。 季清看着手术室入口上方闪烁的红灯,抿了抿唇,靠着墙壁无力地坐了下来,在心里默默地为曾意祈祷: 曾意,不,谢安然,你一定不能有事。 第30章 车祸(下) 季清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等出来了刚刚结束了手术往外走的医生。 走出手术室的医生一边擦汗一边对季清说:“病人没有什么大碍,肋骨虽然断了三根但并没有出现移位的状况,我已经给他都接上了,近来千万不要剧烈运动。内脏虽然有点损伤但也问题不大,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多补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幸好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盲目地把他往车外拖,不然断了的肋骨要是□□了内脏里,那可真是神仙难救了。” 季清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吗?” 医生:“应该麻药的效果过去就会醒来,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他的伤势还是挺重的,伤处肯定会痛,麻醉的效果一旦过去恐怕就会痛醒,这些天估计止痛药是少不了的,晚上估计也不大能睡好,这样的状况估计会持续一个月,你是他的朋友的话最好能好好照顾他,让他好好修养不要留下后遗症,他还这么年轻,万一养不好的话老来估计会很难受。” 医生倒也不奇怪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曾意没有家人陪在身边,毕竟在这种大城市,形单影孤只身出来闯荡的年轻人实在不在少数。 季清有点愧疚,曾意毕竟是为了他才弄成了这个样子,虽然没有生命之虞,但要曾意为了一场无妄之灾难受一个月甚至夜不能眠,季清还是觉得于心有愧的,当然,除了愧疚,更多的还是心疼。 说到无妄之灾,季清倒是想起了那辆向他撞来的黑色轿车,他那时候一心扑在曾意身上来不及细想,如今想来却觉得有点不敢置信,他素来与人为善,做事也从来都是留有余地的,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竟然如此恨他,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不……最近招惹上的话,还是有一个人的,高晓京。 季清若有所思地问道:“发生车祸的另一辆车,司机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一头中长发,长相秀丽的青年?” 一旁一直在留意季清的护士开口问道:“你是想问开车的那个是不是高晓京吧,你是季清?刚刚手术完的那个是曾意导演吗?” 季清有些吃惊,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名气应该算不上大,没想到居然能被护士给认出来。 季清点了点头:“我是季清,刚刚手术完的也确实是曾导。你知道另一辆车里的那个是高晓京吗?” 护士点头:“是的,他好像喝了好多酒,我们把他从车里弄出来的时候都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呢。” 季清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复杂,他实在是没想到高晓京居然会丧心病狂到想要开车把他撞死,他实在是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怨已经大到了要牵扯人命的地步。 迟疑了一会儿,季清还是开口问:“高晓京他……怎么样了?” 护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是负责他那边的,不过刚刚看状况,他伤得好像更重一点,而且脸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刮伤了,满脸的血,看上去非常恐怖。” “这样啊,谢谢你了,护士小姐。”季清谢别了众人,跟着曾意的推车离去,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高晓京能够没事,一来生命可贵,二来,他并不想曾意为了他而背负上一条人命。 季清坐在病床前,握着曾意的手,看着曾意苍白的睡颜怔怔出神。 曾意醒着的时候气场太盛,竟让人忽略了这个人撇开才华和锐气之后,其实也是长着一张不逊色于娱乐圈一线男影星的脸的。 和现在流行的俊秀不同,曾意的美更倾向于帅的一种,季清觉得曾意祖上说不定是混了西北少数民族的血统,要么可能是混了欧美的血统,曾意的脸部线条比一般的汉族人要更硬朗几分,轮廓也要更深一点,刀削一样的剑眉,山脊一样的鼻梁,就连唇线都显得比别人利落几分。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和曾意说开之后,他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曾意帅,帅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过,曾意昏迷之前,曾经说过自己的真名叫谢安然,而之前他也不止一次听见别人叫他谢安然、谢大少、谢三少,这样看来,曾意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京城谢家的人吧。 京城谢家的背景十分深厚,一路从开国传承至今,更有人说,谢家的大少爷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国家(领导)人了。 算了,自己答应和曾意在一起,本来就不是为了他的身份,若日后真的是因为家庭背景悬殊而产生什么矛盾,想来曾意也不会拒绝和自己一起承担。 季清答应和曾意在一起,自然不是因为感动,他也不是那种因为一时冲动就会以身相许的人。他想和曾意在一起,是因为通过这场车祸,他看到了曾意想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决心——曾意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他又为什么不能为了曾意抛下自己的那些顾虑,大胆地试一场呢? 哪怕最后是粉身碎骨,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毕竟是真的心无旁骛地相爱过的不是吗? 而且,只要曾意不放弃,季清绝对不会先放开对方的手,或许开始之前他会思前想后,左右踟蹰,但一旦开始了,他就绝不允许自己回头,季清就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说来也奇怪,上辈子一直到自己车祸去世的时候,季清都不曾听说过也不曾看见过曾意和谁在一起,曾意一直都是娱乐圈里一个独行客,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也不向任何人示好,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会和自己看对了眼。 季清这样想着,意识渐渐迷糊了起来,如今早已是深夜十分,今日又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得知曾意没事之后季清的神经就慢慢放松,如今瞌睡袭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季清也没有刻意地去抵抗这股睡意,而是放任自己安心地握着曾意的手,伏在曾意的床边睡了过去。 季清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头上轻柔的触感给弄醒的,季清抬头望去,就见曾意正若无其事地收回刚刚还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然而清晨的阳光却不留情面地映出了曾意耳根处的绯红。 季清对着曾意笑了笑,问道:“你醒了,口渴吗?需要我给你倒杯水吗?” 曾意张了张口,发现喉咙实在干涩得厉害,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干脆也就闭上了嘴,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季清拿着一次性被子接了一杯水回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又往床头垫了一个枕头,这才动作轻缓地扶着曾意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杯子凑到曾意的嘴边慢慢喂他喝了下去。 曾意本来想说他伤的并没有那么重,完全能够自己坐起来更别提自己喝水了,然而实在舍不得季清这种对他珍之若宝的感觉,也就顺水推舟地任由季清服侍他。 喝完了一杯水,曾意这才觉得喉咙的干渴缓解了些,他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目光复杂地看向季清:“季清,我昏过去之前,你说的事是真的吗?” “你说的是我喜欢你这件事,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季清回答得非常的坦然。 曾意定定地看着季清,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是为了感谢我救了你,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从来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 季清无奈地笑了:“你想到哪去了?在你的心里,我的感情就如此廉价?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值得我以身相许,报答你恩情的地方多了去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会答应跟你在一起。” 曾意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语带嘲讽地说:“是吗,你之前拒绝我的时候,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喜欢我。” 季清收敛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曾意:“曾意,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是一个对感情非常认真的人,之前不答应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地位并不对等,我害怕我们走不到最后,所以我不想随随便便地答应你,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这段感情能持续多久。而现在我希望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决心,我觉得我不能再因为我心底的那一点害怕而拒绝你,所以,我想试一试,哪怕我们走不到最后,我也不会后悔。” 说到最后,季清对着曾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么,曾意先生,你愿意以一辈子为期限,和我开始一场纯粹的恋爱之旅吗?” 曾意睁大了眼睛,看着此刻季清美得出奇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他不自在地移开了双眼,微微侧过了头,试图掩饰自己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努力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能故作平稳地开口:“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答应了。” 季清看着曾意通红的耳根,忍不住把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第31章 二少 荣升季清男友的曾意别扭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正常智商,皱着眉头问道:“那个想要开车撞你的人抓到了吗?” 季清点了点头:“是高晓京,他也被人送进了医院,听说伤得不轻。” 曾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脑子有病么?为什么要开车撞你,就算想要报复,难道不该是冲着我来吗?”如果是他的话,谁对不起他他就冲着谁去,绝对不会绕那么多弯子。 季清耸了耸肩:“谁知道,可能他觉得是我怂恿你干的这事吧,又或者是觉得我比较好欺负吧。” 曾意嗤笑了一声:“果然是卢瑟的想法。”然后又嫌弃地看了季清一眼:“你身上的味道很重,昨晚没洗澡吧?” 季清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终于明白自己大概是站了曾意吐出来的血,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又急得出了一身大喊,昨晚他一直在担心曾意,也没来得及回去洗澡换衣服,过了一宿,身上的味道自然好闻不到哪去。 但是被自己新鲜出炉的男朋友这样嫌弃,季清还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瞪了曾意一眼:“你就这样说你新上任的男朋友的?” 曾意的脸红了一下,但还是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就算是男朋友我也不可能为了你说假话的。” 季清发现曾意似乎很喜欢脸红,想来是因为这人确实是个纯情的大男孩,怎么看怎么可爱,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也不跟曾意计较,站起身来看着病床上的曾意:“我这就回去洗澡换衣服,顺带给你带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曾意:“你亲手做的?” 季清有些惊讶:“你想吃我亲手做的?” 曾意点了点头,季清参演的《娱乐超新星》他可是全部看过的,当初看的时候就想如果什么时候季清能亲手为他做一顿饭就好了,如今机会已经放到了眼前,他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季清看出了曾意眼底的渴望,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地方,就一口应承了下来,转身回家洗澡,顺带给自家的大少爷准备伙食。 等季清一身清爽地带着鸡汤和皮蛋瘦肉粥回到病房的时候,就看见曾意已经苍白着脸换好了衣服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发信息,看见他进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手机怎么了,怎么打不通?” 季清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早已没电自动关机了,就回答道:“没电了,我刚刚才发现。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表情这么难看,而且你怎么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医生说你最少要留院观察一周,而且你的肋骨断了三根现在刚刚动完手术,还不能动。” 曾意:“高晓京开车撞你,我飞车救人的事被人在微博上曝光了,现在网上都炸开锅了,我的助理也是刚刚找过来,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在这间医院,我们得赶紧出去,不然待会儿就来不及。” 季清想起了直接碰见的那个护士,大概明白是什么回事,可是曾意才刚刚动过手术,随意乱动很可能会让骨头错位,皱着眉头说:“可是你的身体现在不能乱动,离开了这家医院我们去哪?” 曾意:“我的私人医生已经在别墅里等着了,我家司机也已经到了楼下,你不用担心,我回家修养的效果肯定比在这家医院的效果好。” 季清看曾意这么坚持,想起了曾意那深不可测的背景,也不坚持自己的担心了,直接跟助理一起搀扶着曾意上了车。 上车之后,季清看着曾意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担心地问:“曾意,你没事吧?” “没事,麻醉剂的效果过去了,我现在痛点是正常的。”曾意咬着牙说。 季清看着曾意难受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也揪成了一团,可是他现在什么也帮不了曾意,只能暗暗握着曾意的手,希望自己的力量能传达给曾意。 开车的司机显然也是专门培训过的,开车技术相当的平稳,一路开到了曾意的别墅都没有什么颠婆,季清和助理一起把曾意扶到了床上,私人医生检查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大碍,接上的肋骨都还好好的,三少现在除了会觉得很痛,并没有其他问题。” 季清这才觉得自己悬在半空中的心脏又落回到了肚子里,看着半坐在床上的曾意,无力地笑了笑:“看你被我连累遭了这么大祸,心里真的非常难受。” 曾意嗤之以鼻:“什么叫被你连累,曝光那个高层逼得高晓京狗急跳墙的决定是我做的,你哪来这么大脸,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曾意不耐烦看到季清一副愧疚的样子,直接用命令式的语气吩咐季清:“别站在那一副要哭的样子,你给我带的饭呢,快拿过来。” 季清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鸡汤和皮蛋瘦肉粥,专门跑下去客厅拿了上来,任劳任怨地服侍大少爷吃完了饭,又吃了两颗止痛药,这才消停了下来。 那止痛药大概是带着些催眠的成分,过了一小会儿曾意就觉得困倦,沉沉地睡了过去。季清看着床上睡着了都皱着眉的曾意,叹了口气,问曾意的助理借来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结果才一开机,顾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季清,你在哪里,我打你那么多电话怎么不接?”顾和的声音没了一贯的沉稳,显得非常焦急。 “我在曾意导演家里。”季清言简意赅地回答。 顾和:“网上说的曾意导演救了你是真的?” 季清嗯了一声:“他那时候刚刚开车来找我,看见高晓京想要开车撞完,就开着车把高晓京撞开了。” 电话那边的顾和好像松了一口气:“你俩都没有什么大碍吧?” “没事,我没受伤,曾意的伤也没什么大问题,养养就能好,”季清顿了顿,“高晓京那边怎么样了?” “听说是毁容了,脸上被划了很长很深的一道口子,横跨了整个右侧脸,伤得也很重,听说伤到内脏了,以后估计都会留下后遗症,”顾和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感慨,难得多说了几句,“就算他身体上没事,名声上也全毁了,之前的那个潜规则事件让他被骂女(表)子,现在他喝醉了酒想要开车撞死你,更是让人觉得他不可理喻,网上的人都骂他是丧心病狂的疯子。” “都说不作不死,高晓京真是彻底地应验了这句话。本来多好的前程,现在啥都毁了。” 季清也觉得惋惜,其实高晓京的才能和天赋还是不错的,只是被虚荣心迷了眼,一心想要往上爬,但跌得最惨的,往往是这些最想往上爬的人。 某种程度上,正是高晓京的才能和天赋毁了他——如果他无才无貌,不会有这样的野心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该属于自己;如果他没有这样的野心,就不会行事如此狂妄而不留余地,一直把自己逼向了绝路。 但最终毁了高晓京的还是他的性格,这个世界上有才能有野心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高晓京。 他并不同情高晓京落到这个地步,正如方才顾和所说,不作不死,高晓京如今的结果,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与人无尤。 和顾和商量了一下这件事的后续应对,想了想自己可能要陪着曾意待上好一阵子,又打了个电话拜托周安照顾一下两只小猫咪,季清坐到了床边,看着曾意的容颜呆呆出神。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门外传来了曾意助理的声音:“季先生你好,我们家二少爷请你下去。” 季清有些惊讶,二少爷,这说的是谢家的二少么,曾意的哥哥找过来了? 走下楼梯一看,季清顿时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无他,来人的相貌长得与曾意足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眼睛要比曾意更狭长那么几分,脸部的轮廓也相对柔和一点,但看上去,半点不比曾意更好打交道——如果说曾意看上去像是一匹锋芒毕露的狼,那么这个人就更像是一只满肚子坏水的狐狸。 来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清,用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问道:“你就是安然经常说的季清?” 季清也不生气,朝着来人伸出了手,不卑不亢地说:“二少你好,我是季清。” 那人眯起眼睛盯着季清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要逼得季清变脸,但看了半天季清的脸色都没有半天变化,连伸出去的手都没有半分颤抖,那人才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握了握季清的手,然后又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飞快地放开,还不忘从衣服内的暗格中抽出了一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 那人这样做的时候,一直用余光盯着季清看,看到季清一直保持着原来的笑容,眼里更是一点懊恼的成分都没有,终于泄了气,再次朝着季清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曾卓然。” 季清这回倒是变了脸色,他有点惊讶——曾意的真名不是谢安然么,这个二少爷怎么会姓曾? 第32章 背景 看着季清一脸惊讶的样子,曾卓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那种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变脸了啊!” 季清一脸愕然地看着骤然大笑起来的曾卓然,觉得这画风和自己想象中的实在是不太符合。 事实上,在听到来人是曾意他哥的时候,季清是做好了被刁难甚至被羞辱的准备的,毕竟二人身世悬殊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季清本身并不觉得谁比谁高贵,但也不能阻止其他人这么想,而如果这个其他人是曾意的家人的话,他也只能学着去包容。 所以一开始看到曾卓然对他表示不屑的时候,季清虽然有点难过,却也没到不能接受的地步。直到刚刚他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曾卓然看着季清一脸懵比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来,对着季清招了招手:“来,过来坐。” 看见季清听话地坐了下来,曾卓然又老神在在地开口道:“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姓曾?” 季清诚实地点了点头,曾卓然笑道:“你猜一下?” 季清想了一下,说道:“因为不是亲兄弟?”他能想到的最放的上台面的回答也就这个了,至于其他的什么私生子啊,爸妈离婚了什么的,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实在不好拿出来当着当事人的面说。 曾卓然摇了摇头,也不卖关子了,直接揭晓了答案:“我跟曾意确实是兄弟,但我跟的是咱妈姓。” 季清有些惊奇,毕竟知道曾意的真实身份之后,季清也是专门回去查过一些资料的,谢家的作风虽然素来低调,但是确实是势力深厚,他完全没想到,谢家的儿子居然会从母姓。 曾卓然看出了季清的迷惑,解释道:“我们谢家和曾家老早就相交甚笃,当年十年浩劫的时候,我大舅为了救我爸去世了,我外公就我大舅这么一个儿子,我爷爷觉得于心有愧,就决定日后从我爸妈的孩子里分一个给曾家,那个孩子就是我。” 季清了然地点点头,曾卓然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们的妈妈是谁么?” 季清诚实地摇了摇头,说实话,谢家各方面的信息都相当隐秘,如果不是看着曾意轻而易举地把一个华视高层拉下马,季清都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居然如此雄厚。 曾卓然:“那你听说过曾新荷这个名字么?” 季清:“当然听说过,中国女企业家的第一人,财富排行仅此于中国首富的女强人。”季清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说:“莫非令堂就是曾新荷?” 曾卓然点头:“我外公是老一辈的科学家,一辈子科研成果无数,产品横跨军用、公用、民用等各个方面,他老人家本来是准备把这些都无偿上交给国家的,但是我妈却拦住了他,自己代理民用一块的专利产品,到了后来,就不仅仅限于我外公的科研成果了。” “为此我妈还曾经备受谴责,但她向来我行我素,她对此说过一句话——‘我们应当对国家做出应有的贡献,但国家也应当给我们应得的,唯此方是长久之计。’”曾卓然说起母亲曾新荷里眼里显然是带着敬慕的,“我觉得她说的挺对的,国家本就不该是个抽象的名词,国家是每个公民的大家,存在的意义就是最大程度的维护公民的利益,我们一家人的思想都受她影响比较深。” 季清赞成地附和:“确实,一个成熟的国家不应该以爱国的名义来绑架公民。” 曾卓然骤然发现话题被扯得有点远有点偏,立马把话题岔回到了正道上:“不说这些了,说了这么久,你明白我到底在跟你说什么了吗?” 季清有点懵,试探性地说:“向我介绍你们家的背景?” 谁知道曾卓然竟然点头了:“你是安然的对象,你的资料我们早就查得一清二楚,我们家的资料比较难查,听说这次安然受了伤,我过来探望他,正好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家的家庭情况。我们家的家庭情况说白了很简单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早已去世,父亲谢博明,母亲曾新荷,大哥谢凛然,我曾卓然,小弟谢安然,核心人物就这么几个,至于其他的亲戚朋友,等安然正式把你带回家的时候你也就自然认识了。” 季清觉得脑袋有点晕,和曾卓然谈话的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他懵圈的次数已经达到了去年的总和了,他傻傻地说:“我昨天才正式和曾意……谢安然在一起,你们这么快就接受了我了吗?” 这回惊讶的换成了曾卓然:“你们昨天才在一起?安然一个月前就告诉我他找到喜欢的人了啊!” 话说出口,才发现当初自己弟弟打电话跟他们说的时候用的仅仅是喜欢的人这样的词,并非说的是男朋友,只是被对自家弟弟盲目自信的曾卓然忽视了过去。 眼看着季清还有些迷糊,曾卓然果断地跳过了这个问题,继续解释道:“安然这个小子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从小就特立独行,认定的事情从来都是一路犟到底,小时候就喜欢躲着人群偷偷地玩,还害得我们以为他是自闭,吓了一大跳,最后一问才知道他是嫌弃那些小伙伴太蠢太烦了;军校念得好好的突然说自己不敢了要跑去当导演,我们一家子好说歹说软的硬的全用上了磨了他半年时间,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年近三十了初恋都没谈过,问起来就说全部没兴趣,家里给他安排相亲就想方设法地逃,逃不掉就一脸冷漠地对着女方毒舌挑毛病,把人家骂得体无完肤差点闹得两家结仇,本来我们都死心了以为他要单身一辈子,没想到那天竟然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们他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曾意的光辉事迹季清差点没忍住笑了场,但是心底却并不觉得曾意哪里不好,反倒觉得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些。 曾卓然还在继续说:“我们一家的人其实思想都比较开明的,安然是老幺也没什么传统上传宗接代什么的压力,虽然他喜欢的人是个男人这一点让我们有点惊讶,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但也没有什么棒打鸳鸯、哦不对,是棒打鸳鸳的想法,毕竟一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说穿了并不关他人什么事,二来这小子的犟脾气我们一家人也是知道的,与其到最后闹得大家都不好看,还不如接受这个事实,一开始就和和气气的。” “就我个人而言,对你的第一印象还是挺好的,资料你也一直是个好孩子,而且我还是挺开心看到安然这小子不用孤独终老的,”曾卓然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他坐直了身,紧紧地盯着季清,“但是我得先跟你说清楚,安然这小子一旦犯起犟来,甚至有可能会到一个偏执的地步,如果你没有打算跟他纠缠一辈子的话,最好趁现在就赶紧断了,不要闹到最后不可收拾。” 季清微微一笑:“我的愿望本来就是谈一场一辈子的恋爱。” 曾卓然:“那我可得把丑话放到前头——如果有一天你伤了安然这小子的心,或者对安然起了什么不好的念头,那你可得小心曾谢两家的报复了,我们虽然作风低调,但从来就不是什么软柿子。” 季清:“时间是最好的考验工具。” “你这么说就成,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公司还有事得先回去,下次再见吧。”曾卓然起身拍平自己身上西服上的皱褶,抬起腿来就准备往外走。 季清没想到曾卓然这就准备走了,惊讶地说:“你不上去看看曾意?” 曾卓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陈医生刚刚跟我说了他好好修养一个月就不会有什么大碍,这小子自幼壮得跟只小牛犊一样,这点小伤奈何不了他。我这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浪费时间了,而且估计那小子也不耐烦看到我。” 看着渐渐消失在门外的曾卓然,季清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上楼,心想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一样曾意的父母,看看是怎样的神人才能养出来这两个如此独特的儿子。 季清回到房里的时候,曾意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玩手机,看见他进来皱了皱眉:“我那话唠二哥都跟你说什么了?”语调里是满满的嫌弃。 “说了一些关于你们家的事。”季清简短地回答。 曾意嘟囔道:“多事,我自己会跟你说清楚的,哪里用得着他插手。” 季清走到曾意的床头边靠着曾意坐下,伸手去抢曾意的手机:“我的大少爷,你的肋骨断了三根你还记得么,还不乖乖躺下休息还玩手机。” 曾意任由季清把手机拿走,顺着季清的意思躺了回去,脸因为季清一系列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微红。 季清看了看曾意的手机,挑了挑眉:“你在发微博?”他看着曾意刚刚发出去的“无碍,勿忧。”四个字,若有所思。 曾意点了点头,因为胸口的疼痛而微微蹙眉:“我的粉丝都在担心,总得安抚一下。” 季清了然,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转发了曾意的微博,同时又加上了几个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恭请曾导差遣。” 微博下顿时热闹起来了,一群粉丝纷纷追问二人是不是在一起,更有一些粉丝表示“救命之恩必须以身相许啊”,因着最近两人微博上的互动,还多了不少二人的cp粉。 季清扫了几眼就笑着收起了手机,拖下外衣钻进被子紧贴着曾意睡下,昨晚折腾到凌晨他也困了,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补眠,对于艺人来说,充足的睡眠是完美容颜的最佳保障。 在感觉到季清贴过来的时候曾意的身体顿时就僵硬了起来,缓了好久才慢慢放松,曾意抿了抿唇,慢慢地伸出右手揽住了季清的肩膀,感觉到季清的头贴到自己颈窝的时候曾意脸上的热度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曾意偷偷地瞥了季清一眼,发现青年似乎因为太过劳累已经睡熟了才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这个没用的样子不用被季清看到。 闻着季清头顶清爽的洗发水味,曾意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胸口的疼痛也没有那么剧烈了,他合上了双眼,放纵自己再次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第33章 专辑(上) 虽然整天陪着自己新鲜出炉的男友无忧无虑地在位于郊外几乎与世隔绝的别墅中厮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季清也不可能谈了场恋爱就把其他的东西全都抛下,该忙的还是要忙的。 因为导演的受伤,《西施传》的开机时间延期了,可是季清也不是只有这一项工作,《西施传》的拍摄无法进行,那他就得把其他的计划给搬上行程表,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专辑的选歌和录音工作。 前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导致季清现在有着不小的知名度,整个人算是小红了一把,尤其是高晓京丧心病狂地想要开车撞他的新闻连续屠了两天的榜,除了娱乐版外连社会版都报道了这件事,当然,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探讨新生代的明星偶像们的素质到底有多差,自己做错了事被曝光了不想着好好反省,反倒想开车撞人,这种心态到底置人命于何种状况,崇拜这样的偶像对于青少年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娱乐圈应该怎样提高整体艺人的素质等等等等。 一系列专家们讨论得不亦乐乎,就连原本作为受害者出镜的季清也不免受到了牵连躺枪,当然,他躺枪更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社会版专家的言论,更大的原因是娱乐版的一系列狗仔和不负责任的编辑们无良地猜测他与高晓京之间的关系,有人说高晓京是因为不甘心都是被潜规则为什么他出了事而季清没事,有些人则是说高晓京把季清当成好朋友最后却被季清出卖所以十分愤怒,有些人说是季清对高晓京比自己红而感到不忿所以偷偷请了私家侦探扳倒了高晓京的后台,诸如此类的各种捕风捉影甚至是空穴来风的报道简直是五花八门看得人目不暇接,就连蹲在别墅里无聊翻新闻的季清都被气笑了好几次。 气归气笑归笑,季清还真不能拿这些无良媒体们怎么办,这种报道的措辞都是似是而非的,你就是想拿着报道去告他们诽谤估计法院都不会受理,而且打起官司来的时间和金钱成本太大,所以在娱乐圈混的人对于这种报道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样的报道也给他们增加了出镜率不是? 季清的公司显然是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的,不管季清现在的名声怎样,外面的人究竟是怎样看季清的,季清红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如果不抓紧这个机会深化大众对季清的印象,让季清变得更红,那过不了几天季清的名字就会被遗忘,下次再发作品的时候,几乎就相当于重头再来了。 所以一听说《西施传》无法开拍,公司立马就马不停蹄地要求季清进入到专辑的制作中,并且给季清安排的时间相当紧凑,要求季清在一个月内就完成这张专辑的录制和发布。 由于是首次发行专辑,公司并不知道季清唱歌的质量和成绩会怎样,所以这次的专辑发行其实是带着试水性质的,公司给季清专辑的定位是纯cd,也就是说,是纯音频没有影像的,从这点来说,季清的待遇和大部分刚刚出道的歌手并没有差别。 季清对于这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满,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对娱乐圈风势以及自身定位的把握还是比较准确的,他现在说是红了一把,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代表作,观众对他的印象也很单薄,说穿了,他也不过是个刚刚出道没多久的娱乐圈新人罢了。 一出道就爆红的娱乐圈新人有很多,但是一直红下去的却很少,要在这个圈子里长远地走下去,最重要的还是得有自知之明。 季清和顾和商量了一下,决定新专辑就发六首歌,三首古风歌三首现代情歌,调子或轻柔哀婉或轻快明亮,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三首古风歌当中,季清想要推出一首他自己作曲的名为《清泉石上流》的纯音乐,为此,顾和还跟季清产生了一场争执。 所谓纯音乐,以及没有歌词的音乐,季清所编的这首《清泉石上流》,设想中全程由古筝、琵琶、扬琴、编钟、箜篌等多种中国古代乐器奏乐而成,混入人的轻声哼唱,希望能表现出如其歌名般的清新自然,舒缓人心。 说实话这首《清泉石上流》是上一世季清想了很久的歌了,季清自幼就受他娘的影响,喜欢中国古典音乐,也能弹得一受好古筝,就连大学读的专业也是中国古典音乐,虽说后来毕业之后被星探挖掘签约成了艺人,他的重心逐渐偏向了影视一方,也渐渐能体会到扮演不同角色的乐趣,可他对中国古典音乐的喜爱却一直没有放下,甚至有时候看着各个大型西方音乐会的举办,他心里都会觉得遗憾——中国古典的音乐并不比这些差,可到了如今这个社会,却一直乏人欣赏。 所以他一直想要编这样一首由中国古典乐器编奏而成,带着悠远古风,能让人体会到中国古典美好的纯音乐,一直到他去世之前终于完成了大半,可惜,这首歌终究无缘面世。 这辈子重生,能弥补的遗憾他自然希望能尽量弥补,上辈子未达成的心愿,他也希望能尽量达成。 但是顾和可不是上辈子陪他走过了那么多风雨的顾和,季清的这些心路历程他自然不可能知道,所以他站在一个非常现实的角度来劝说季清:“你才刚刚出道,做事还是脚踏实地稳打稳扎地来,纯音乐想要红太难,而且终归不属于娱乐圈的主流,你在第一张专辑中混入这样一首歌,万一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对你日后的发展可不好。” 季清:“我却并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纯音乐虽然非主流,却并不会给人造成什么不好的印象,顶多也只会让人觉得无聊沉闷想要跳过,却不至于让人对我产生太过激烈的坏印象,而且,退一步说,一张专辑里有那么一两首并不出彩的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顾和:“可是你这张专辑也不过六首歌,其他的人就算专辑里会有那么一两首反响不太好的,可是也断然没有人会明知不好还要选入专辑的。” 季清:“但是专辑还没发布,你又怎么会知道不好呢?是,大家都知道纯音乐不好做,可这不正说明如果我做好了更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么?做人何必事事都那么稳妥,在我看来这个决定实在是个值得做的决定,败了我并不会输得有多惨,至少不会输得爬不起来,但是赢了,我很可能会获得极大的赞誉,这不是一个非常好做的选择么?”虽说他心底要发这首歌并不是因为这些功利的原因,但如果这些原因能够说服顾和,他还是不在乎多说几句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最后顾和妥协了:“算了,我发现自从你上次生完病后,口才仿佛一夜之间就进化了好几个级别,我再也说不过你了。专辑是你的,选择也是你自己做的,我不过是你的经纪人,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希望你能走得更好更顺,但既然你意已决,我想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你就按你想的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安排的你跟我说就行。” 季清笑了,他知道自己虽然披了一层温和的皮,但骨子里还是有点任性倔强的,上辈子的顾和有时候都说不过他不得不妥协,这辈子碰上了年轻了十岁的顾和,他又怎么可能会说不过呢。 和顾和约好了明天在公司见面详谈专辑的事,季清收起了电话准备转身回房,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了曾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季清吓了一跳:“你怎么下床了?” “醒了,睡不着,就下床走走,”曾意言简意赅地回答,“你明天要回公司?” “恩,歇了这么久,伤的又不是我,自然该开工了,”季清瞥了曾意一眼,开起了玩笑,“不然怎么养得起我们家的大少爷?” 曾意脸一红,咳了一声,严肃道:“我以为即使是养,也该是我养你。” 季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你养我,我养你呗,这两个又不冲突。”季清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搀上了曾意:“大少爷哟,你怎么老忘记自己断了三根肋骨,万一动的骨头错了位怎么办?赶紧回床上去躺着。” 曾意皱眉:“我没那么虚弱,整天在床上躺着我整个人都要发霉了。”说实话他是真的很讨厌这样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长这么大,这么虚弱得仿佛什么事都做不了的时候真的很少,他体质素来强悍,休养了几天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结果想要出门的时候却被季清和医生好好地训了一顿。 曾意瞥了瞥季清扶着自己的手,终究没舍得甩开。 季清也知道整天躺着确实很闷,想了想,一边扶着曾意躺下一边说:“那我给你弹首古筝曲解解闷怎么样?”他记得那天在书房里看到了一架古筝,仿佛是名家之作,看上去很是让人心动。 曾意有点惊讶:“你会弹古筝?”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看到了书房那架古筝?” 季清点了点头:“我妈妈教我的,从小就开始学了,弹的应该还不错,你也会弹?” 曾意恍然,又解释道:“书房那架古筝是我母亲留下的,我并不会弹。我也很久没有听过古筝了,你若肯为我演奏一曲,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季清听了曾意的话,就去书房把那架古筝搬了过来,拨了一下琴弦试了下音色和音准,发现没什么问题就坐了下来,专心致志地为曾意演奏。 曾意定定地看着面容沉静的季清,目光渐渐有点出神,却又觉得耳边的旋律似乎有点熟悉,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发现这首曲子自己似乎在一部出了名考究的古装电视剧里看过,电视剧里还提过这首曲的名字,似乎是叫做…… 《凤求凰》。 于是,在季清看不到的角落里,曾意的耳根,再次悄悄地红了一大块。 第34章 专辑(下) 公司和顾和的工作效率还是挺高的,要唱的歌确定下来之后,一个星期之后就把伴奏部分交到了录音室,至于季清自己坚持要编入专辑的那首《清泉石上流》,因为涉及到的乐器太多,公司还专门为他聘请了一个专业的中国古乐乐团,这也是顾和在其中周旋外加公司对季清看重的结果,否则要录这样一首偏门的歌的话,公司早就甩脸了,就算不硬要季清撤歌估计也会选择让季清自己搞定。 那个中国古乐乐团的名字叫烟雨江南,成员全都是女性,领队是个三十余岁的知性美女,擅长演奏古筝,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已经凭借自己高超的技艺和对古筝深刻的理解而在中国古筝界占有一席之地,季清念大学的时候就曾多次听过她的名字,可惜二人并不在同一所学校,也一直无缘得见。 本来按这个乐团的地位和名气实在不用接流行音乐的配乐活,她们不缺钱也不缺知名度,况且中国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圈子基本是两不相干的,她们也没必要对此横插一脚,贸然插足搞不好还两面不讨好。 因此一开始公司找上这个乐团的时候,她们是表示拒绝的,后来顾和又拿着季清用古筝弹奏的版本再次找上了门给她们领队播放了一次,她们才欣然接下了这次的工作。 巧合的是,这位知性美女领队也姓季,名字还和季清母亲有点像,叫季唯安。 乐团录音的那天,季清也到了,他还需要向这个乐团阐述一下自己这首歌想要表现的意境,虽然乐团里的绝大部分人的音乐造诣都比他要高,可是这毕竟是他的专辑他的歌,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因为路上有点塞所以季清到的有点晚,等他到现场的时候乐团已经开始了第一遍的试奏,他只能站在录音室外,隔着大大的玻璃窗静静地观看。 见到季唯安的时候,季清整个人都愣住。 那天季唯安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旗袍,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簪子松松地挽起,眉目如画,恍惚之间,季清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季唯。 季唯安微微低着头,眼帘低垂表情沉静,纤纤素指在琴弦上拂过,发出一个又一个动听的音符,可是此刻季清已经无暇顾及这音乐是否动听了,这个画面彻底地勾起了他的记忆——小时候,他和母亲二人坐在破旧的院子里,落花簌簌而下落了他母亲满身,母亲跪坐在地上,嘴角含笑,身姿笔挺,轻轻地拨动着小桌上的古筝,而那时还不懂事的他就傻傻地坐在一旁,和着节拍给母亲鼓掌。 那时候母亲还很年轻,身体还很健康,日子是清苦了一些,可他们一直都很开心,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很久,可是在他18岁那年,母亲就因病去世了,去世时刚过了四十岁的生日。 季清的眼底忍不住染上了一层湿意。 直到一曲奏罢,季唯安走到季清面前的时候,季清都还是沉浸在过往的记忆里久久不能回神,还是旁边的顾和捅了他一下,他才猛地醒了过来。 季清看着面前微笑看他的季唯安,脸上迅速地浮上了一层热意,窘迫地说:“季老师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您和我的母亲有点像。” 过后又醒悟对一个年轻的女人说她像自己母亲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季清顿时更加窘迫了,连忙说道:“季老师我是说,您和我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有点像,您……”季清有点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解释了,在别人演奏的时候走神,还对那个人说她像自己妈妈显然不是什么礼貌的事。 所幸季唯安是个好脾气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何,她看到季清时有一股发自内心的亲切感,大概是季清的气质温和,长相俊美的原因。 季唯安笑了笑,问:“令堂也会弹古筝?你的古筝是跟令堂学的?” 季清点了点头:“虽然可能在其他人看来没法和季大师您相提并论,但在我看来,我母亲弹的古筝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季唯安:“那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听一下你母亲弹奏的古筝曲。” 季清黯然地说:“恐怕您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季唯安总算明白了季清看到自己时的失态,收起了笑容有点难过地说:“抱歉,我不知道。” 季清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不应该因为此事就在您演奏时走神,这是对您的不尊重。” 季唯安:“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能对此产生歉意也说明你是个好孩子。我听过你弹的这个曲子,技艺纯熟,弹得非常不错,可见你对古筝也是下过一番狠功夫的。” 说完季唯安又用赞叹的目光看了看季清:“更令我赞叹的是你的编曲,听过你所弹的古筝独奏版本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这是首好曲子了,看过曲谱让乐团进行了一次试奏之后,我就更觉得这首歌实在是太棒了,各种古乐器和谐地汇在一首曲子中,曲调轻柔舒缓,自然清新,仿佛置身月夜的竹林当中,我是真的觉得仿佛面前有一泓清泉从石上缓缓地流淌过去。说实话,哪怕是在中国古典音乐的圈子里,我也很久没有听过这么棒的曲子了。” “我觉得你在这方面的造诣非常深,以前专门学过吗?”季唯安问。 季清笑着点了点头:“我大学读的是中国古典音乐专业,事实上这首歌在我上大学之前就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之中了,一直酝酿至今,我才想借此机会把它写出来,与大家分享。” 季唯安眼前一亮,饱含期望地说:“你如果愿意继续往下深造的话,我可以收你为关门弟子,我的老师肖永歌也会很乐意指导你这样的徒孙的。”肖永歌是一名非常著名的殿堂级的老艺术家,说到中国古典音乐就永远避不开这个名字。 季清没想到这首曲子竟然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意外之喜,季唯安的徒弟,肖永歌的徒孙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而且进行这样的深造对他在音乐上的理解和发展显然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挤出足够的时间,并且合理地分配好自己的时间兼顾工作和学习的事,他素来属于那种要么就不做一做就必须做到最好的性格,如果答应下来,他是万万不希望自己最后让季唯安失望的结果的。 季清有些为难地说:“我相当崇拜您和您的老师,若是当初我必定会欣喜若狂地行拜师礼,可如今我已经进了娱乐圈,事务繁忙,干一行就得爱一行,我怕我实在是挤不出时间。” 季唯安见季清有些迟疑,也并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反而很理解季清的慎重,因为这恰恰说明了季清并非一个心血来潮容易冲动的人,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才比较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可是她又实在不甘心放任这样一个好苗子从自己的手上溜走,要知道,这个时代,越来越少的人对中国古典音乐感兴趣了,经历了那苦难的一百多年的历史之后,仿佛所有的中国人都对西方有了一种盲目的崇拜,服装、音乐、传统等各方面的事物仿佛都是国外的更受推崇,但事实上季唯安觉得,自己老祖宗所留下来的东西,半点不比西方的差。 大概是成王败寇的思想太重,所以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季唯安能理解这样的发展规律,可实在是不甘心见着自己国家的东西就这样日渐衰落,所以难得见到季清这样一个堪称天赋奇才的好胚子,季唯安就主动拖下了自己高冷的面具,放下了架子,以一种几乎是诱哄的语调动员季清:“鲁迅先生不是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是有的么?你若真有心学,怎会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 季清被说动了,也觉得人生在世总要多学点东西不断丰富自己,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到自己的面前,若是错失岂非可惜? 想通了的季清也不磨蹭,对着季唯安弯腰拱手:“谢谢老师的厚爱了,今天场合不太对,没法行正式的拜师礼,过几日我一定会亲自上老师那里登门造访好好补上的。”季清知道,中国古典音乐这个圈子还是比较在乎拜师礼这种传统的。 季唯安笑着扶起了季清,觉得心满意足,想起季清的《清泉石上流》又觉得有点遗憾不解:“你为何要将这样一首曲子当做流行音乐来发行呢,这和传统的流行音乐并不一致,不仅有点浪费这首歌,而且还很可能得不到听众们的认可。”在季唯安看来,这首曲子是完全值得让乐团在舞台上演出的,要知道中国古典音乐圈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样的好曲子了,如果放上台演出的话,一定会让那些老艺术家们都眼前一亮的。 季清:“我相信美是不分高低雅俗的,如果这首曲子是真的好的话,听众也一定能体会到我想表达的东西的。”中国古典音乐的圈子毕竟还是太小,而他想做的是,通过这样一首曲子,让更多的人能体会到古典音乐的美好。 看见季清的意思比较坚决,季唯安也就不劝了,说实话她也是非常希望能够提升大众对于中国古典音乐的接受度,毕竟广泛的群众基础是一项事物想要发展的必须前提。 私人的事情聊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季清和季唯安交流了一下关于这首曲子他想要的最终效果,季唯安能走到今天这个程度,对音乐的理解能力必然也是顶尖的,不过经过了一次的调整,就让季清觉得烟雨江南乐团的演奏完全体会了他的心中所想,简直不能更完美。 送走了烟雨江南乐团,顾和走向了还在听刚刚录音的季清,皱着眉头说:“你这是彻底决定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古典美男了?”虽说圈子里古风的戏剧确实很多,季清也不用担心混不到饭吃,可顾和还是觉得,这么早给自己加了限制并不是一件好事,特点鲜明是鲜明了,也容易给观众留下印象,可是也限制住了日后的发展。 季清笑了笑,安抚道:“别着急,只是目前的定位而已,以后会变的。而且,不过是拜个师多学点东西而已,你不要这么紧张,怎么说学东西也不是件坏事嘛。” 顾和仍然紧皱着眉头,看了季清一眼:“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季清也知道顾和在担心什么,一旦观众心里对你有了明确定位的话,日后想要转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古装剧拍多了,俊美的造型多了,再拍现代剧的时候观众可能先天就会有一种排斥,如果你演的不够好,观众可能就会觉得你只适合演古装剧。可这方面季清对自己,上辈子自己的演技受到认可的时候,靠的可都是现代剧,如果说是造型的话,如果你无论是剃个光头演和尚的时候还是一身邋遢演乞丐的时候都会被人刷屏喊“老公嫁我”的时候,你就不会对自己的造型产生任何质疑。 可这些季清显然没法跟顾和说,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不接话,反正他相信到了最后,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 伴奏部分的录制已经全部完成,所以翌日就开始录制季清的演唱了,顾和带着耳机看着玻璃窗里闭眼唱歌的季清,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个人要是不红实在是没有天理了。 季清的音色非常好,是那种温柔男神音,大部分的时候他声音清亮,沁人心脾,可当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磁性勾得你心痒难忍。 顾和本来还有点担心,因为说话好听的人未必唱歌好听,可显然季清并不属于这个未必,他音准好,音域广,最关键的是他唱歌的时候感情渲染力特别的强,就连顾和这样自觉心硬如铁的人,都随着旋律的变化而心潮起伏。 有人说,最好的歌手,唱的不是歌而是故事,而顾和听着季清唱歌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面前上演着一场引人遐想的故事。 古语有云,歌以咏志。音乐这种东西和文字一样,一开始创造出来的时候都是为了传达某种东西,或是对上天的敬畏,或是对旧友亲人的思念,或是对爱人的表白等等,一首好的歌,最终能受听众欢迎,一定是因为听众感受到了歌者想传达的东西,而不仅仅是因为旋律优美、表演劲爆、技艺高超这些。 所以好的歌手就是一个好的传达者,一般来说都要丰富的社会经验才能支撑这样丰富的感情表达,而季清二十岁出头的年龄,顾和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丰富的感情,有可能是自幼情感细腻,也有可能是他确实经历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但季清不说,顾和也不会去问。 他只要知道,季清唱的确实是好就够了。 长相顶级,歌声一流,演技一流,资源不缺,性格也不差,像季清这样的人,顾和实在是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不红。 季清自然不知道一天的录音下来让顾和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只觉得有点太累了,今天他录了三首歌,这样的效率对于歌手来说已经算是挺高的了,这还是他的音乐监制要求很严格的情况下。按这个节奏下去,明天他就能把剩下的三首录完,下周估计就能开始专辑的宣传发行工作了。 季清倚在副驾位置上有点昏昏欲睡,他现在还是个穷人,也算不上什么大明星,只能蹭顾和的车,顾和也知道季清现在住在曾意的别墅里,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诫了季清一句让他一定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没再提这件事。 顾和是知道曾意家的背景也是知道这位曾大少的性格的,如果说曾意舍身救了季清只是仗义而为的话,顾和真是半个字都不相信。而如果曾意对季清的感情已经深到了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程度,而季清也是心甘情愿地跟曾意在一起的话,那顾和觉得这事自己绝对管不了,毕竟他只是季清的经纪人,充其量算是季清的朋友,算不上季清的监护人。 中途顾和电话响了,他靠边停车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仿佛问了他一些什么事,他皱起了眉头,先是回了一句斩钉截铁的不可能,后来电话那边又说了点什么,他的语气软了点,却也还是冷冷地回道:“我跟他说一下,答不答应是他的事,你别指望我,我待会儿给你回复。”说完就挂断了手机。 季清敏锐地发现顾和话里的他应该是指自己,就主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和看向季清:“高晓京想见你一面。” 第35章 回首 “高晓京?”季清愣了愣,有点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会想见我?” 顾和:“他刚刚自己给我打过来的电话,说是想要为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当面给你道个歉。” 季清惊讶地说:“他给我道歉?他刚刚是这样说的?”凭他对高晓京的理解,那人实在不是会低头的人,说实话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那人打交道了。 顾和点了点头:“刚刚在电话里,他确实是这样说的,他电话里的语气,有点……”顾和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选定了一个:“谦卑。” 季清看向顾和:“所以你觉得,他是真心想向我道歉?” 顾和也觉得很不敢相信,一开始高晓京打电话过来说想要见季清的时候,顾和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不可能”,语气很不好,他本来以为高晓京会发火挂掉电话,结果高晓京好脾气地跟他解释了一番,身段放得很低,以这人一向的作风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顾和自己的事的话,如果有人像高晓京之前对季清那样对他,那绝对是死生不复往来的节奏,可这毕竟是季清自己的是,高晓京如此诚恳地表示想要跟季清道歉,他也不好拦住不给转达。 季清看着顾和这副纠结的样子,懂了,他沉默了一下,又问顾和:“高晓京的腿和脸,确定无法逆转了吗?”他之前在微博上有看过相关的爆料,说高晓京的脸从左边眉骨上方一直到下颚的地方被后视镜上的挂饰狠狠地刮伤了,伤口很深,就算动了手术,也不可能完好如初了,他那张称得上是秀丽的脸,可以说是完全毁了。不仅如此,高晓京的小腿腿骨粉碎性骨折,医生下了定语,哪怕是最好的状况,以后走路也肯定会有点瘸。 虽说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而且高晓京曾经还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想要陷害自己,甚至疯狂到想要开车来撞自己置自己于死地,但看着高晓京这样,季清并不觉得开心,甚至还觉得有一点难过,大概是物伤同类吧。 顾和:“应该是真的好不了了,而且就算好了,凭他现在的名声,以后又能怎么样呢?”这件事就算放在女星的身上,都是一件无法逆转或者掩盖的丑闻,就算有心想东山再起,但以后人们都会有鄙视的眼光看待你,你演得再好,别人也不会注意,他们只会说你是卖身上位的,甚至怀疑整个剧组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被男人潜规则的女星尚且如此,何况是被男人潜规则的男人。 哪怕没有车祸这事,高晓京也只会被他们公司冷藏到合约期满,然后自动解约。 顾和的语调也不轻松,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绝对不是会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到开心的坏人,其实高晓京刚刚进娱乐圈的时候他见过他,那时候高晓京并不如后来嚣张跋扈,也不会卑躬屈膝地谄媚他人,那时候高晓京还是一个挺讨人喜欢的新人,只是到了后来,一切都变了。 顾和的资历算不上老,却也在娱乐圈混了好几年了,如高晓京这样的例子,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圈子成名和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可暗箱操作的地方太多,对于长得好的人而言,功名利禄几乎触手可得,可最后,倒的最快跌得最惨的,往往也是这些长得好的人。 高晓京这个样子,不仅仅前途全毁,还可能因为故意伤人而要面对公安机关的刑事责任追究,说不定就要到监狱里去坐几年了。 季清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叹了口气,目光移向窗外:“去看看他吧,现在,他也没办法对我做些什么了。” 顾和沉默地点点头,调转车头往医院的方向开。 季清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经六点多钟了,高晓京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背对着他们,似乎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洒了他一身,将他的本就纤细的身影勾勒得更加单薄。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高晓京转动轮椅转过身来,见是季清,微微一笑:“你果然还是来了。”他其实知道季清是个不擅长拒绝别人善意的好人,哪怕自己之前那样对他,他也还是答应在这种时候来看望自己。 说实话,高晓京的这个笑容真的并不好看,脸上那条贯穿了他整张左脸的蜿蜒的疤痕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而且因为缝针的缘故,高晓京的左脸被拉紧,笑起来的时候,左右脸并不对称,看着显得十分的狰狞。 但是季清却因为这个笑容而感到心中微微一动,因为这个笑容里,并没有任何的戾气与怨天尤人,也没有高晓京之前笑容里的娇柔做作,直到这个时候,季清才真的相信,面前这个人,可能是有哪里不同了。 可那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没有亲密无间过,所以季清也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并不往下接话。 高晓京也并不为季清冷淡的态度而感到受伤或者不忿,他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么过分,季清如今肯来看他已经殊为不易了,若是换成他自己,别说是见一面,恐怕早就冷嘲热讽落井下石起来了。 高晓京住的这个房间是一个高级的vip病房,房间很大,除了一张有双人床大小的病床之外,还有一套招待客人的沙发和茶几,高晓京转动着轮椅来到了茶几前面给季清倒茶,朝着旁边的沙发对季清怒了怒嘴:“过来坐下吧,总没有让客人坐着的道理。” 季清看着这个和以往截然不同的高晓京,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顺着高晓京的意思过去坐了下来,只是高晓京给他倒的茶,他给婉拒了:“我现在不渴,谢谢你的招待了。”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无,虽说医院算是公众场所,高晓京看上去也不是以前的高晓京了,但作为一个出门在外的艺人,入口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动的好。 高晓京也不以为意,喝不喝是季清的事,做不做是他的事,他只要尽到自己该进的礼仪就好。 放下手中的茶壶,他看向季清,目光诚恳:“之前在微博上,谢谢你替我说话。” 之前车祸这件事刚刚被曝光出来的时候,季清逃去了曾意的别墅里,重伤的高晓京却没法逃,在医院里每天被媒体和激进的粉丝们骚扰,直到换了这个vip病房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微博上更是一片骂声,之前高晓京的粉丝对他有多维护,这些丑闻被爆出来之后就骂得他有多恨,措辞简直不堪入目,那几天,整个微博都被#贱人滚出娱乐圈#、#贱人去死#这样的信息刷屏。 季清从来不是会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到开怀的人,看到高晓京被人骂成这样,他心下觉得非常复杂,尤其是上辈子他死前,也是被人这样刷屏骂过的,所以他想了想,发了一条短微博:“人生路上多坎坷,回头岸边有别径。望君珍重。” 与其说是发给高晓京的,不如说是发给上辈子的自己的。 不过话起来,自从跟曾意在一起之后,他觉得他们两人微博的措辞风格愈发的接近,他从前并不爱用这样类诗词的、具有浓重文言文气息的方式说话,可是曾意的微博看得多了,他也不免受到传染。 这些内情高晓京并不知道,但在一片或冷嘲热讽或直接了当或落井下石的骂声当中,季清这样的发言真的是特别难得。高晓京在娱乐圈混了好几年,也并不是从来没有帮过人的,可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帮过的那些人若是不落井下石而只是敬而远之,他都得对他们说一句谢谢。 高晓京目光复杂地望着季清,到了最后,肯为自己说话的,竟只有这个被自己陷害过甚至还想开车撞过的人。 他想了想,突然朝着季清深深地鞠了一躬:“过去的事情,我感到十分的对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这个道歉,我必须当面来完成。” 他这个动作做得很深,基本上胸膛地紧紧地贴在了膝盖上,对于一个伤还没好的人来说,这样的动作其实非常地吃力。 季清沉默地看着高晓京,如果说他对高晓京曾经对他做过的事完全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曾经他针对他陷害他的那些话和文字,他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是最后高晓京想要开车撞他,最后导致曾意受伤的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虽然最后曾意并没有什么大碍,甚至他俩还因祸得福地成了一对,可这是幸运的情况下,若是不幸运的情况呢?若是当初那一下再撞得重点呢?他是不是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可能看到曾意了? 只这样一想,他就忍不住浑身冒冷汗。 所以让他好好地对高晓京,跟高晓京化敌为友,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季清看着高晓京一直躬着身不起来,最后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并没有说什么要原谅他的话。 高晓京也知道两人之前的恩怨不可能就这样轻松地化解,所以他抬起身来,对着季清笑了笑:“我这次想要见你,就为了当面跟你说句对不起。很高兴你今天来了,因为再过几天,我的案子可能就要开庭审判了,我的律师说了,虽然这件事可以用我酒驾意识不清醒来辩护,但毕竟最后伤了人,而且社会影响很大,所以可能还是得判进去个三五年。” 季清沉默地看着高晓京,开始思考高晓京找自己来的目的是不是想要自己在法庭之上多为他说几句好话,甚至说动曾意也对他表示谅解,毕竟这种事,如果争取到了受害人的谅解的话,哪怕做不到脱罪,但对最后的量刑还是很有好处的。 不怪季清把高晓京往坏处想,实在是他今天这样的一系列动作和话语太过反常的缘故。 高晓京显然也看出来了季清在想什么,毕竟智商正常的情况下,他还是一个很聪慧的青年的。他连忙说道:“你别误会,我今天找你来并不是想要你替我说情的缘故,我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也并没有想要借此逃脱什么的意思。我只是,真的对我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的抱歉。” 高晓京自嘲地笑了一下:“说实话,现在我回头看去,都不敢相信当初的那个是我。” 见季清沉默,高晓京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曾经的我,真的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样子,刚进娱乐圈的时候,我也是想要好好做人的,只是到了后来,一切都变了。” “那段时间,我一直都不敢回头看,我不敢回头细想,因为我怕我回头看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会忍不住鄙视自己;我怕我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其实一切早已回不了头;我怕我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这些年来我的一切努力都成了一场笑话,”高晓京垂下了眼帘,低低地说,“我是个懦夫,所以当我真正回头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季清定定地看着高晓京,开口道:“其实当你意识到你是不敢回头的时候,你早就发现你错了,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 高晓京愣了愣,随机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你说的对,是我不敢承认,因为那时候生活□□逸太美好,我怕我一旦承认,就无法安心地享受这些东西了。” 季清看着高晓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他俩的关系,也从来没有好到能说这些的地步,就在房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季清抬眼望去,就见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平凡的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男人。 当然,面容平凡这一点大概是站在娱乐圈的角度来看的,如果用普通人的眼光看,这个男人还是算得上是帅气的,毕竟有身材、有气场。 那人走了进来,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高晓京,皱了皱眉,把手上提着的饭菜放在床头柜上,冷着脸对高晓京说:“医生不是说了,你的内伤还没有好透,不要轻易下床的吗?” 高晓京皱了皱鼻子,笑容里竟然有一点讨好:“这不是来了客人,我要好好招待一番嘛?” 那人的注意力这才放到了季清身上,他对着季清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却没说什么,看得出来是一个性格冷淡的人。 季清也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对高晓京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该离开了,谢谢你的招待。” 高晓京微笑道:“我才应该谢谢你愿意来见我,还听我说了这么久的废话。”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高晓京其实积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却无人可诉,最后愿意听他说话的,竟是他最对不起的季清。 季清摆了摆手,转身出门,最后离开的时候,却在门缝里看见了那个高大男人把高晓京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的样子。季清的眼里闪过了一抹了然,他本来还觉得有点奇怪,按高晓京的性格,怎么可能在突遭大变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全无怨气骤然想通,如今想来,应该是这个男人的原因。 不管怎样,众叛亲离的时候,还有个人愿意陪在你的身边,总是一件好事。 病房里的高晓京现在真对着男人带来的伙食嘴馋,他看向男人,语气里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严正,你给我带了什么东西啊?” 严正一边从塑料袋里把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一边对高晓京说:“你最喜欢的玉米瑶柱粥,还有兰记的小笼包。” 高晓京有点失望:“又是粥啊。”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兰记的小笼包!你排了汉很久的队吧?” 严正摇了摇头:“还好,没多久。”一个小时对他来说,确实没多久,他等高晓京变回来,已经等了五年的时光。 他拿出了一个碗,从保温煲里盛了一碗粥出来,慢慢地吹凉确定不烫手之后,才递给了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高晓京:“吃吧,小心点,别烫着。”对于素来性格冷淡的他来说,说出这些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看着高晓京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想起了刚刚离开的季清,有点没头没尾地问:“话都说清楚了?” 高晓京清楚他在问什么,点了点头:“都说完了,也跟他认真地道了歉,他没说什么。”高晓京清楚季清其实没原谅他,但他不能因为季清很可能不原谅他就不去道歉。 严正看着高晓京,生意虽然带着一贯的凉意,但目光深邃而温柔:“嗯。吃吧,我陪着你。” 高晓京嗯了一声,接着升腾而起的热气遮掩自己眼底的湿意。 谢谢你,严正。 幸好我回头的时候,你还在。 第36章 发行 季清回到别墅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钟,曾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回来就抬眼看向他:“录音不怎么顺利?今天回来得有点晚。”他知道今天季清是要去公司录音的。 季清摇了摇头:“没有,挺顺利的,我刚刚去见了高晓京。” 曾意顿时皱起了眉:“高晓京?这种人有什么好见的。” 季清:“他打了个电话给顾和,说是想要见我一面跟我道歉,态度几乎称得上是卑躬屈膝,我想着他也没办法对我再做什么了,就去见了他。”季清把在医院里的对话和看见的情况都对曾意说了一下。 曾意皱起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语气淡淡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却偏偏要走到了绝境才懂得回头。 名声没了,脸毁了,腿瘸了,而且还要进去关几年,这样的人,出来还能有什么前途?就算最后真的意志坚定重新站了起来,但人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也算是高晓京幸运,这样不自爱的人竟然会碰上一个对他痴心不改一直在等他的男人,上天对他不薄。 季清也有点唏嘘,但对于高晓京这样曾经陷害自己甚至想要撞死自己的人,他也不至于会产生多大的同情之心,可高晓京的这番遭遇总让他会难免想起来上辈子的自己——他说不清楚是谁更惨,他们都没有了名声,他的容貌还在,身体也健全,案底也干净,但他倾心付出一切的人却对他不屑一顾避如蛇蝎,而高晓京却一直有人在等他回头。 说实话,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他和曾意二人最后会怎样,又或者说,他俩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 这辈子重活一次,他对爱情其实一直持有一种悲观的态度,甚至有着一种孤独终老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法。他对爱情的要求极高,总想着要是注定不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的话那不如一切从未开始。况且他又不是那等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人,即便是少了爱情会让他的人生索然无味,那无味一点也罢,总好过当你的口味被养叼了之后,才让你去过天天白水煮饭的日子。 失去并不可怕,可怕的在于曾经得到。你快乐了一些年,然后终于失去,以后的日子里,就一直抱着曾经的幸福过日子,愈发对比得现在的日子多么痛苦难堪。 曾经深爱过的人,到最后可能不仅仅是形同陌路,还可能是翻脸结仇,当初看着觉得对方哪里都好,后来却成了相看两相厌。 所以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季清是绝不会接受曾意的。 他俩各方面的差别太大,走到最后的可能性太小,正因为但把这丝这一丝心动,他才不想开始,把这份心动藏在心底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让所有东西都保留在最美好的样子,日后想起那个人来,也多是想着他的好,那个人想起自己来,也多半不会念着自己的坏。 但看着曾意命垂一线,他终究是熬不住了,若是曾意这般爱他,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那他为了曾意再赌这一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哪怕最后还是如上一世那样悲剧收场,那也只能说明是他命中注定,一切与人无尤。 季清在想些什么曾意自然看不出来,但他见季清双眼放空神情黯淡,终归想的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就开口打断了季清的思绪:“季清,你吃饭了吗?” “啊?”季清有些茫然地回过神来,半天才反应过来曾意在说什么:“没呢,你应该已经吃了吧,我随便吃点什么就好。”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八点多了,正常的吃饭时间早就过去了。 谁料曾意摇了摇头,季清吃惊地问:“你到现在还没吃?” 曾意淡淡地说:“没什么胃口。” 季清知道曾意素来是这样的口硬心软的别扭性格,口头说着是没胃口,但必然是因为自己没回来他有点担心,才会到了八点多钟还没有吃饭。 季清心知肚明,却也并不戳穿,而是转身笑着往厨房走:“我的胃口却很好,今天唱了一天的歌也累了,想做点好饭好菜好好犒劳自己的胃,一个人的饭菜太难做了,曾大少要不要赏脸陪我一起吃?”曾意不太喜欢有不熟悉的人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所以这么大的一个别墅也只是请了一个不住家的钟点工每天来打扫打扫,季清没来之前那位钟点工也负责做饭,但季清来了之后,做饭这件事基本就是由季清来完成的了,季清倒也是甘之如饴,毕竟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心满意足地吃着自己做的菜,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曾意低低地嗯了一声:“冰箱里有助理刚刚买来的三文鱼。”他知道季清不怎么爱吃淡水鱼,却极爱吃三文鱼,就特地喊助理买了些过来。 季清笑意更深了,刚刚的那些惆怅早已抛在了脑后,他和曾意在一起之后,其实关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甚至同居了半个月的时间,两人之间连一个深吻都没有,曾大少的纯情和别扭程度真的是让他叹为观止,若非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像曾意这样出生的大少竟然会纯情如斯。 不过,这样的相处倒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季清一边把排骨从冰箱里拿出来一边想。 今晚就做糖醋排骨吧,曾意最喜欢吃这种酸甜口味了! 两人之间别扭而和谐的相处暂且不提,一周之后,就到了季清新专辑的发行之日。 公司对这次专辑的宣传力度并不大,除了海报和网页宣传之外,就是和几个听众比较广的车载电台达成了协议,让他们多在节目中推广季清的新歌,因此他们对季清这次专辑销量的期望也不算太高,顾和对季清透了个底——公司对季清这次专辑销量的优秀划线仅仅为十万张,而合格线仅为一万张。 专辑前几日的销量走势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比较低迷的平稳状况,大概在全国范围内每天卖出去几百张的样子,这样的销量对于一个新人来说算不上太差,可对于重活了一辈子的季清来说,却着实算得上是一种失败。正当季清叹了口气决定坦然面对这种失败的时候,第五日的专辑销量突然就呈现出了一个井喷的状况,一日之间,就卖出去了将近上万张,而在微博上,这张被命名为《听风》的专辑,也被顶上了热榜! 大家都在讨论着这张专辑,甚至很多人并不认识季清,却一致地表示这张专辑确实是好听,并不比现在娱乐圈所谓的大牌歌星的专辑逊色,堪称是歌唱界今年来的良心之作。 “我是在出租车的电台里无意间听到这首《暗恋》的,本来只是觉得旋律挺好听,可是当季清唱了两三句之后,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我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暗恋过一个男生的,我连情书都写好了,最后却没有勇气送出去,因为我自卑,我怕自己配不上他,他是那么地完美,他应该配得上更好的女生。后来我明白没有什么是配不配的上的,两个人在一起,相互喜欢就好,可我却在没有碰上过那么喜欢的人。” “我最喜欢的也是那首《暗恋》,但我和上面的那个妹纸的感觉却有点不同,我曾经也是那样的喜欢过一个人,可是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哪怕最后并没有开花结果,但我只要想到我曾经那样无邪地喜欢过一个人,我就会忍不住嘴角带笑。事到如今,我也分不清楚让我笑的究竟是当初的那个人,还是深深地喜欢着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作为一个狂热的古风爱好者,我最喜欢的事那首改编自纳兰性德的《落尽梨花》啊,季清唱得实在是太棒了,我分明就看到了一个白衣公子驻立在月下的梨花树下,脚边零落着一地残败梨花的落寞神情啊,真是太虐了qaq” “不怕,听《清泉石上流》,超级治愈!我觉得听了这样一首歌,简直比出去旅行一趟更令我身心舒畅!” “对啊,清澈的泉水,泛着银白月光的石头,笔挺而幽静的竹林,婆娑的树叶,我仿佛身临其境,明明季清只是一直在轻声哼唱并没有歌词,但我却觉得比有歌词更能让我理解这首歌!” “听说这首歌是季清自己作曲的……我家在中国古典音乐协会混了好多年的大伯听了这首歌之后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后生可畏,还说这首歌放在一张流行歌曲专辑里实在是太可惜了_(:3」∠)_当然,我不会说,他为了听这首歌,自己专门跑去买了一张专辑。” 各式各样的评论简直看的人眼花缭乱,就连曾意都忍不住来插了一脚:“《听风》,20xx年最值得一听的专辑。”曾意一发言,微博下顿时一堆调侃他的人,有说他故意秀恩爱不要脸的,有说他有眼光,哦不对,是耳光的,还有人翻起了他以前说流行音乐没什么好听的旧账,笑话他自打脸。 季清哭笑不得地看着曾意:“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还把话说得那么死,也不怕得罪人。” 曾意不置可否:“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瞥了季清一眼,曾意又加了一句:“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说的吧?” 季清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微博上的热度带起了现实中人们的热情,人都是有着从众心理的,一看大家都夸这张专辑好,而且这张专辑也不贵,25块钱就能买到,也就纷纷跟风买了一张。季清的音色极佳,哪怕听着他的声音人们都觉得买这张碟不亏,何况季清是真的唱得不错,渲染力极强,很能激起人们的共鸣。于是愈发的一传百、百传万,第六第七日的数据增长得更加恐怖,算上之前卖出去的,一周下来季清这张专辑的销量已然超过了十万。 一周的时间,就超过了公司给他划下的优秀线。 顾和拿着刚刚到手的数据统计,一向冷淡的他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果然没预计错,季清这次,是真的要红了。 第37章 生活 这张被季清命名为《听风》的专辑的火爆程度超过了大部分人的想象,一周的时间销量破十万张,这是大部分成名已久的歌手都做不到的事。 要知道,当季清的公司拿到这个统计数据的时候,他们甚至怀疑是统计中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再三核查之后才敢相信这是季清专辑的真实销量,哪怕他们一直以来都对季清比较看好,却也没有看好到这个程度啊! 如果季清一直按这个节奏发展下去,那妥妥地是下一个天皇巨星啊!所以季清他们公司连夜开会商量着应该给季清怎样的待遇,反正不能再用之前的新人合同了,不然分分钟季清就要被挖走,到了那时,他们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季清对他的新合同并不是那么在意,况且就算上辈子在娱乐圈混了十年,他对这方面也并不在行,这样的事一向是顾和给他代理的,所以这一次,他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放权让顾和帮他去谈。 顾和有点吃惊,他是公司分派给季清的经纪人,而季清居然对他放心到这种程度,放任他全权去和公司谈这一次的合同? 顾和也很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吃惊:“你就不怕我跟公司联合在一起坑了你?” 季清略带着点不经心地说:“你不会干这种事,公司也不会为了我这种新鲜出道刚刚有了点走红迹象的新人而干出这种没品又竭泽而渔的事。”他们公司的管理层还算是不错的,从来不会干出强迫自己的艺人去陪酒卖身这类的事,对旗下艺人的待遇也还算优厚,他不担心他们会在这次的合同上做什么手脚。 至于顾和,季清顿了顿,提议道:“顾和,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专属经纪人?” “专属经纪人?”尾音微微上扬,电话那边的顾和显然对季清的这个提议感到有些惊讶。 “嗯,当然不是现在,我现在的咖位还没有到能有专属经纪人的地步,这个我知道,我是想问,当我到了那个咖位的时候,你愿不愿意来帮我?”季清直截了当地问。 顾和:“你倒是有自信你一定能一路走红下去。” 季清挑眉:“难道你没有?” 电话那头的顾和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ok,你这次的合同我会帮你好好谈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季清收起了手机,想到专辑的销量,看着电脑屏幕上对自己的一片称赞和叫好,心生感慨。 在这个人们早已习惯上网获取免费资源的时代,掏钱买专辑已经成了少部分人的奢侈品消费,哪怕这消费并不高,有名一点的歌手可能要百来块,而没有名气的或者是像季清这样初出茅庐的歌手的专辑,二三十块就能买到,着实算不上贵。 但若是能免费得到,又为什么要花这些钱呢? 所以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买专辑是属于发烧友或者脑袋发热的时候才会干的冤枉事,除非对于他们来说,这张专辑确实非常优秀,他们想要用购买专辑的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肯定和赞赏。 这就好比这个时代网络小说进入vip章节之后,很多人都会选择上一些盗文网站看盗文,甚至因为这种行为太过普遍,所以他们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如果他们愿意购买某个作者的正版vip作品的时候,他们会觉得这是对那个作者额外的赞赏和嘉奖——我们本可以不花钱的,但我们却选择了花钱支持正版,这是我们觉得你值得才会做的事。 当然这种想法也并没有错,无论平时有没有欣赏盗版的习惯,支持正版都是对一个作者劳动最大的肯定。 按常理来说,这种肯定应当是一种普遍而正常的行为。但是在这个盗版横行且不用付出什么代价的时代,这样的肯定愈发地显得弥足珍贵。 所以当专辑销量统计出来的时候,季清也很是吃了一惊,这种吃惊并非来源于对自己的不自信,而是来自于对有这么多人愿意支持自己肯定自己的惊喜。 尤其是他几乎是一意孤行地在这张专辑里加入了《清泉石上流》这样一首其实并不太符合大众审美的纯音乐,最后却收到了不错的反响。 他满怀感激地发了一条微博:“谢谢你们的喜爱和支持,往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看上去很客套平俗,却是季清心情的真实写照。 季清的好心情表现得非常明显,当然这种明显只是对于一直都很关注他的曾意来说的,具体就表现在做出来的菜的甜度明显比以往高了一些,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明显比以往要大了一些,说话的时候语调也明显比以往要轻快一些。 曾意看着,没忍住给季清泼了一桶冷水:“你没必要这么高兴的,不过是一张专辑,他们现在把你捧上了天堂,日后就有可能把你摔下地狱。” 曾意不是看不得季清开心,而是因为他知道季清的这种好心情并不是来源于专辑卖得有多好他赚了多少钱他有多红之类的,季清的高兴更多的是源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他人的肯定和欣赏,正因如此曾意才觉得担心,因为他深知在这个时代,人心能变得有多轻易多快,尤其是聚在一起的人心。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是群居生物,却容易在群体中丧失理智和自我。当初曾意初初成名之时,粉丝并不都如现在大多都是这般冷静自持乐于自嘲的文艺青年,他当初也是被夸过才貌俱全,被狂热追捧过的,可是后来曝出他剧场骂人,任性换角的事之后,那些曾经追捧过他的人,就变了嘴脸,跟着那些恶意抹黑他的人一起骂他,甚至骂得比那些黑子还要难听还要不堪入耳。 正如高晓京出事之前,他的粉丝们简直奉他为天神,他无论干什么都是对的,身上到处都是闪光点,所有和他作对的人都是不怀好意,可是到了后来,骂他最凶的也是当初捧他最狠的人。甚至可以说,高晓京会变成那种令人生厌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这些人其实功不可没。 可是他们并不会觉得这是自己善变,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愚蠢不辨是非,他们只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是被蒙蔽的,错的都是那些别有用心地欺骗他们蛊惑他们的人。 这些人从小被灌输的教育就是随着大流走总是不会错的,就算错了也会因为“法不责众”而被放过,所以哪怕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草率,下一次也还是会随波逐流,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一个过程,一直到死,他们可能都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更可怕的事,对于这些人,如果你是少数人,哪怕你已经举出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了他们是错的你是对的,他们也不会悔改,因为事实上,他们早就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只是在盲目地跟着大多数人行动罢了。 这跟蚂蚁的“死亡漩涡”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哪怕人类自认比蚂蚁高了无数个等级。 这就是所谓的乌合之众。 曾意当初吃过这种乌合之众的亏,所以看到季清如此在乎他人的肯定的时候才会这么担心,他担心季清会在这种肯定中迷失了自己,然后某一日被突如其来的否定击垮。 如果是别人,曾意是懒得说这种话的,因为不单可能不被接受还可能会被误会,可是对于季清,他终究是没忍住直言了。 正在做饭的季清奇怪地回头看了倚在门边的曾意一眼,不太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但季清的观察力何其敏锐,很快就读出了曾意那冷冽眉眼间的担忧。 季清微微侧头想了想,联系到曾意刚刚所说的话,不多时就弄明白了曾意的这股担忧从何而来。 他回过头来看着曾意,又好气又好笑,又带着一点小小的感动,开口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没脑子的人么?我当然知道现在外面对我的赞誉大多当不了真,他们现在把我捧得天花乱坠世间罕有,但实际上可能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根本不了解我,日后可能风向一变他们就会倒戈而去。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对我表达的是饱含着善意的肯定,那么,我在这一刻的好心情,又有什么不对呢?” “你!……”曾意被季清这一段长句子说的有点语塞,乍听起来季清的一番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曾意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季清看着曾意,笑了笑,接着说道:“我的母亲当年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谁的好是理所当然的,别人对你心怀善意,你就该心怀感激。” “况且在我的心中,我也不至于把所有应当心怀感激的人都放在一个级别上,我还是会进行划分的,对于怎样的人该付出怎样程度的感激和在乎,我还是心里有数的,”季清走了过去,给了曾意一个拥抱,靠在曾意的肩上调笑道,“比如说像你,就是被我放在最高级别的那格啊。” 如果是上辈子这个时期的季清,或许会因为粉丝们的突然倒戈而心酸难过甚至颓废,可如今的他毕竟经过了那么多,虽然还是会为这种善意而感动,可如果有朝一日这种善意变了质,他虽然也许还会觉得难过,却并不会觉得被伤害到。 但是如果因为怕被伤害而丧失了爱与被爱的能力,那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小的时候,他的母亲经常教育他,要对他人心怀善意,但是不要把他人对自己的善意当做理所当然,因为一旦你把他人的善意当成理所当然了,你的眼里就不会看到他人的善,而只能看到他人的恶,生活在一个满怀恶意的世界,可比生活在一个满怀善意的世界要不幸得多,这种不幸如水般缠绕着你,可能比不过你被人欺骗的愤怒和被伤害时的痛苦激烈,但是它就如同跗骨之钉,深深地埋在你的心里,让你一辈子都处于它的影响之下。 所以他的母亲纵使在别人的眼里这一生过得并不算好,可是她一直到死,嘴角都是含着笑的。 曾意僵了一下,很快也张开双手环住了季清的背,他身高186,比季清要高出五厘米左右,所以季清这样靠过来,发丝正好抵在他的耳边,暖暖的,茸茸的,并不会让人觉得刺痛或者瘙痒,反倒觉得挺舒服的。 季清的发丝跟他的人很像,很柔软也很有韧劲,当然后面一点是他有一次看着迷迷糊糊的季清时,没忍住偷偷拔了季清一根头发的时候发现的。曾意想起来那时候季清睁着一双蒙蒙登登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表情里带着清醒时绝不会有的迷糊和稚嫩,曾意想着,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罢了,他当初会对季清一见钟情,大抵也是因为季清这份历经沧桑却不曾变得世故的澄澈,既然如此,又何必强迫季清去改变些什么呢? 或许有人觉得季清的这种想法很傻,但是曾意却觉得,季清的这种傻实在是太可爱了,如果可以,他情愿用一生来守护季清的这份傻。 身后高压锅的气鸣声突然响起,两人相拥着抱了一会儿,最后季清松开了手转身走到灶台前面拿起了刀,扭头对曾意说:“你先出去等着吧,饭菜一会儿就好。” 曾意看着拿着菜刀按着砧板,一身朴实无华的季清,突然觉得,生活若是一直如此,也不失为一种美好。曾意看着看着季清的背影就有点出神,突然觉得脚边有一阵毛绒绒的触感传来,曾意低头看去,就见是季清带过来的两只小猫咪,上次季清带着去看了兽医打了疫苗顺带确定了两只猫的年龄,现在两只猫应该已经四个多月了。 两只猫显然不是为了蹭他的脚而来的,它们只是在追逐玩耍的时候无意识地从他的脚边蹭了过去,曾意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两只蠢喵相互打闹,在它们想要越过他冲着季清跑去的时候弯下了腰,一手一只拎着两只猫的后颈站了起来。 被这样拎了起来的两只小狸花瞬间就炸了毛,对着曾意呲牙,连稚嫩的爪子都从掌间的肉球中探了出来对着曾意挥舞,但早有准备的曾意动作敏捷地躲开了两只猫的攻击。 曾意看着两只猫咪瞪圆了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容,对着沙发用力一甩,就把两只小猫给甩到了沙发上的软枕上,动作之熟练,力道之精准,显然已经不止干过一次两次了。 两只可怜的猫被扔得七荤八素的,但显然曾意的力度控制得很好,再加上枕头的缓冲,它们其实毫发无伤,很快就能从晕眩中回过神来,弓起身对着曾意饱含愤怒地发出了一声怒吼。 当然这声“怒吼”仅仅是对它们自己而言的,在他人看来,这怒吼声不过是尖锐里还带着幼猫的软糯的“喵~”叫声。 季清听见了这声猫叫,回过头看向曾意:“你何苦跟两只毛都还没张全的小猫计较。”说实话,季清一开始也不知道曾意竟然会幼稚到欺负两只小猫,心里还奇怪怎么两只小猫会对曾意那么不友好,总拿乳牙咬曾意,甚至还会对着曾意亮爪,可是一次无意之间季清围观了一人二猫之间的相处之后,他的奇怪就转变成了无奈了。 曾意耸了耸肩:“只是在陪它们玩耍而已,你没听到它们也叫得很开心吗?”心里却给这两只总爱打扰他跟季清二人空间的两只猫咪打上了一个打叉,不知道他跟季清刚刚确定关系正是需要交流感情的时候吗?总喜欢黏着季清到底是有多没眼色。 这种时候,任性的曾导自动忽略了猫怎么会学会察言观色这个客观事实。 季清无力,只能回头继续做饭,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养两只小动物调剂调剂生活,平淡而洋溢着烟火味,并不会让人觉得腻味。 可惜他们毕竟还是要回归正常的生活轨道的,曾意的身体已经见好,最少只要不压到胸部,正常的行动是完全没问题了,所以他们剧组的高层商量了一下,终于把《西施传》的开机仪式定在了三天后,拍摄地点是早就定好了的西安隐龙大型影视城。 季清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想了想,决定趁这剩下的三天时间前去拜访季唯安,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忙,虽说两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已经定了下来,但毕竟还差一个正式的拜师礼,出于对季唯安的尊重,他总该补上。 第38章 大姨 和季唯安商量好了登门拜访的时间后,季清提着大包小包,准时按响了季唯安家的门铃。 季唯安也住在一所郊外的别墅当中,和曾意家隔得并不远,当然没有曾意家那么大,但从外观看起来却也相当舒适优雅,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入户花园,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生意盎然而又不死板,显然其主人也在此倾注了相当之多的心血。 季唯安开门的时候,季清正在欣赏她家院子里的一株开得正茂盛的重瓣木芙蓉,花色里带着绯红,而且大概是主人刚刚浇过水,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好看。 绯红的花瓣啊……季清想着,不知道这株木芙蓉是只有这种颜色还是因为会变色。母亲曾经对他说过她最喜欢的花就是“朝如白玉暮如霞”的醉芙蓉,那是一种朝开暮谢,清晨盛开时盈白如玉,中午时慢慢变至粉红,到了下午却会逐渐变得艳丽如霞,直到太阳下山之时,零落凋谢。 多像一个女人的一生。 季清一直想带季唯去看一看她最爱的花,可醉芙蓉是木芙蓉里稀有的名贵品种,季清自己也只在书上看到过,全然不知道怎样寻来一棵醉芙蓉来让季唯开心。 季清看着眼前这株美丽的木芙蓉花,想着自己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若是按照醉芙蓉的花色变化规律来说的话,眼前这株木芙蓉确实是符合的。 季清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含着笑意的女声:“季清,这株芙蓉花有这么好看么,我见你都看得出了神了。” 季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给季唯安道歉:“老师,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季唯安笑着说:“没事没事,你看得这么出神也是对我的手艺的肯定嘛,这棵醉芙蓉我移栽回来之后,可花了老大功夫才让她长成现今这个模样呢,看到她连我们的大帅哥季清都能迷住,也不枉我这样煞费苦心了。” 季清一愣:“这花是醉芙蓉?”心中升起了一种果不其然却又怅然若失的惆怅感,他找了醉芙蓉找了那么多年,没想到今天竟在老师的院子里偶然得见,然而,最想见到它的人,却早已不在了。 季唯安点了点头:“对啊,漂亮吧?‘朝如白玉暮如霞’,到了傍晚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她最艳丽的一面的。” 季唯安顿了顿,问道:“你也喜欢花?”季清刚刚的语气,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说醉芙蓉这个名字了。 季清笑得有些暗淡:“家母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花就是醉芙蓉,可我一直无缘带她一见。” “抱歉,”勾起了季清伤心事的季唯安顿觉有些尴尬,连忙说道,“瞧我,你在门口也站了有好一会儿了吧?赶紧跟我进来吧。” 季清跟着季唯安走进了门,看着季唯安拿出了一套茶具准备泡茶的时候季清连忙说道:“老师,让我来吧。” 季唯安有些讶异:“怎么能让你来呢,你可是客人。” 季清:“我是过来行拜师礼的,自然应该由我来给老师泡茶。” 季唯安拗不过季清,只好看着季清接过了茶具,看着季清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烫杯、滤茶,冲茶、倒茶的动作,接过季清双手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季唯安不由得赞叹道:“你泡茶的手艺不错啊,专门去学过?” 季唯安本来以为以季清的年纪和经历,能在古典音乐上有这么深的造诣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却突然发现季清其实泡茶也泡得很好,再想到季清的演技和歌喉,刚刚在门口的表现说不定还懂花,季唯安越想越觉得网上称他为十项全能的公子确实是没有交错,搞不好这家伙还真的是个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公子。 看来这次,自己似乎捡到了宝。季唯安喝了口茶,在心里暗笑道。 季唯安心里的复杂想法季清自然不可能看出来,他笑了笑:“当初有段时间对泡茶感兴趣,就学了些粗浅功夫,还望老师不要嫌弃我手艺浅陋。”事实上,是上辈子他曾经要饰演一个茶艺世家的传人,才专门去学了这一手泡茶的功夫,泡茶最重要就是心静、手稳,这两项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有关茶的知识他也专门去背过,所以这泡茶的功夫,虽然和专业的茶艺高手没法比,但是放在日常的生活里,确实是绰绰有余了。 季唯安知道季清是个谦逊的性子,所以也不多说什么,放下了茶杯,又问起了季清专辑的事:“听说你这次的专辑做得非常成功?” 季清:“还算不错,得谢谢大家对我的厚爱,也得谢谢老师你们的劳动。” 季唯安摆了摆手:“不用这么谦虚,你的专辑我也专门买了一张回来,确实是近年来歌唱圈少有的诚意之作,里面的几首歌我都很喜欢,那首《清泉石上流》你最后加入的人声哼唱也处理得非常成功,我给几个古典音乐圈的同好们听过了,他们都说这首歌你不拿上中国古典音乐舞台上演奏实在是可惜了。当我告诉他们你是我新收的徒弟时,他们可嫉妒我了。”说到最后,季唯安还有些得意地扬起了眉。 季清觉得有点好笑,稍微熟了一点之后,他就发现季唯安的性子其实并不如外表那么娴静,反倒显得有点活泼豪爽,实际上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就算当不成师徒,恐怕他们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季清笑着说:“若是让人知道我得了您这样一个好老师,恐怕他人都该嫉妒我了。” “哈哈,那就让他们嫉妒去吧,当一对令人嫉妒的师徒也没什么不好的,”季唯安也笑了起来,“改日我带你见见你的师公,他可喜欢有才华的年轻人了,等他看到了你,一定会夸我的这个徒弟收的好的!” 两人正聊得开心,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季唯安有些诧异地皱起了眉:今天她并没有接到其他人的来访通知,这个时候上门来的会是谁呢? 诧异归诧异,门总是要开得,季唯安对季清说了声抱歉,走到门前看了看猫眼,然后惊讶地打开了门:“妈?你怎么来了?” 门外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气质清雅的妇人无奈地看了季唯安一眼:“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丢三落四的,你的乐谱又落在了家里,我专门给你送过来的。” 季唯安连忙接过妇人递过来的袋子,让开身体让妇人进门,略带讨好地说:“妈妈你最好了,麻烦你了!” 两人走到了客厅,季清已经站了起来,对二人微微点头弯腰:“老师,伯母您好。” 那妇人却在看到季清的一瞬间停在了原地,眼睛微微张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东西。 季唯安以为她妈是惊讶于客厅里居然有人,连忙介绍道:“妈,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季清。季清,这是我母亲。” 季清对着妇人微笑,却觉得妇人的眉眼之间透着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可他翻了翻记忆,无比确定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位妇人。 孰料那妇人在听到季清的名字之后眼里竟然泛起了一层泪花,手也忍不住开始颤抖,喃喃道:“季清、季清,是了,她当初说过,如果生了个儿子,一定要给儿子取名叫单字清……” 季唯安看着表现得相当不正常的妇人,迟疑地喊了一声:“妈?” 那妇人终于回神,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季清:“你……今年多大了?你的母亲,可是叫做季唯?” 季清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答:“我22岁,家母确实叫做季唯。” 那妇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我……应该是你的大姨,我叫做季滢,你的母亲可曾对你提起过我?” 季唯安和季清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等到三人的心情都平复下来,季滢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季清看,感叹道:“你和你的母亲长得真像。” 季清长相中的秀气确实是遗传自母亲的,但因为身为男儿,五官比母亲要硬朗很多,但即便如此季清也还是当得起俊秀一次,可想而知季唯年轻的时候有多么美丽。 可惜红颜薄命,季唯一生坎坷,最终死时也不过四十。 季滢用无名指拭去了眼角的泪,强撑起一个笑容:“你的母亲最近过得可还好?” 季清看着季滢,他当然看得出来季滢眼里的欣喜和期待,所以他微微移开了眼,有些不忍地说:“母亲……已经去世了。” 季滢手里的杯子落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她不敢置信地说:“怎么可能,她今年也不过四十四岁啊,怎么会没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母亲死于胃癌。”季清轻轻地说。 季滢捂住了嘴,眼泪汹涌而出,她无法想象她娇嫩艳丽如花的幼妹的生命竟也如花期般短暂,她竟一个人静静地凋零在她乡,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她甚至连她的葬礼都没来得及参加。 季清看着季滢,出言安慰道:“伯母不必过于伤心,母亲死的时候是带着笑的。”至于她死前经历的那些痛苦的治疗过程,他没必要一一说出,徒惹伤心。 “她一直都是爱笑的,”季滢哽咽着说,“她死的时候,可有什么话吗?” 季清:“她说,如果有一日,我碰见一个叫季滢的妇人或者一个叫季正平的中年人,又或者一个叫季锦宏的老人的话,让我一定要帮她说一声对不起。” 季滢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夺框而出:“这个傻姑娘,我们早就原谅了她啊,我们一直都在等她回家啊!父亲给唯安起名,就是希望她一世安康,希望我们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啊!” 季清静静地看着泣不成声的季滢,他知道这个时候季滢并不需要他的安慰,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季滢恢复过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季滢的情绪就慢慢平复了下来,问季清:“她葬在了哪里?” “‘望江南’墓园里。”季清轻声回答,他当初不明白为何母亲执意要选这个墓园,到了现在他懂了,其实母亲一直都是想回家的,她想回到她的故乡她的家里,可她却怕她的家人不肯接受他,她甚至不敢对他说她有个姐姐叫做季滢,有个兄弟叫做季正平,有个父亲叫做季锦宏,因为她怕他们不认她,到时候如果说穿了,他和他们都会难过。 季滢僵了僵,苦笑道:“她和父亲一样,总是那么倔,口是心非,父亲在家里养了一只叫‘念唯’的八哥,每天等她回来,却不肯派人去找她,他倔了一辈子,到底不肯先低头。一直等到病逝,才嘱托我们一定要找到幼妹;她更狠,宁愿把自己葬在‘望江南’,也不肯回江南的家里看一看。” 季滢叹了口气,终于把那段尘封了二十多年的故事娓娓道来。 季唯出生于一个江南的书香世家,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自幼娇生惯养,上面有大她十六岁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大她十一岁的姐姐,一家人过得和乐融融,日子幸福美满。 可是好景不长,在季唯十八岁那年,季唯的母亲去世了,而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父亲季锦宏就另娶新人,娶进来的媳妇居然比季滢还要小两岁,这让季唯非常不高兴,她觉得父亲欺骗了她,当初明明跟母亲山盟海誓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就另娶新妇。 更雪上加霜的是,继母进门没多久就怀了孕,周围的人都说,她要给季家添个小弟弟了。周围的人都围着继母转,这让季唯觉得很不满也觉得很愤怒,她觉得她的母亲被遗忘了,就连她的哥哥和姐姐都背叛了母亲。 没人注意到季唯的心理状况,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跟一个社会青年谈起了恋爱,那个社会青年是个无业游民,整天游手好闲的,风评很不好。季锦宏气坏了,强令她跟那个人断了,她偏不肯,于是季锦宏把她关在了家里,让她跟自幼青梅竹马且深爱着她的邻家哥哥订了婚,那个邻家哥哥,正是继母的堂弟。 令人惊诧的是,订婚之后季唯居然变乖了,当时没有人预想到她是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报复,只觉得季唯终于重新学好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季唯满二十周岁的时候,两家为此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和婚宴,谁知道就在婚宴之上,季唯指着季锦宏和她的继母破口大骂,顺带还骂上了继母的整个家族,并且公然悔婚,扬长而去。 季锦宏当场被气得说让季唯永远不要回去,他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谁知道竟然一语成谶。 季滢说到这里,满是悔恨地说:“其实我和哥哥都知道,继母的儿子其实并不是父亲的,她是被人强《暴才会怀上这个孩子,父亲是为了照顾恩师的女儿才会娶她的。但是季唯年龄还小,而且平日里素来比较任性妄为什么都敢说,我们怕告诉了她最后会使这个秘密暴露,所以才想隐瞒,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会酿成这样的一场悲剧。” 父女反目成仇,最终一个客死他乡,想回家而回不得,一个心怀不甘的死去,临死之前一直在念叨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幼女,倔强了一辈子的老头啊,弥留之际拉着她的手不住地说:“唯唯,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你能不能回来见见爸爸?” 季清静静地听着,在他的印象里,季唯一直是那个娴静温柔冷静自持的美好女子,他全然没想过,季唯年轻的时候竟会有着这样的一段经历。 但他又忍不住心疼自己的母亲,从一个任性妄为的小公主,变成一个温婉在外坚韧在内的女人,季唯吃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 季滢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对着季清强笑道:“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你能不能也给我说下你母亲的故事呢?” 季清点了点头,开始挑着记忆里开心的部分说,可是听着听着,季滢还是忍不住再次落泪了,季清能想到的事,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一想到她记忆里那个笑容灿烂性格率真的幼妹经历了多少苦难才成为了这样一个温婉而坚强的母亲,教出来这样一个优秀温文的青年,她就止不住地觉得心疼。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曾经稚嫩的妹妹也终于成长为了一棵挺拔的木棉树,可是这一切,她却无缘得见。 如果可以,她宁愿她的妹妹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嚣张任性的小公主,她愿意包容着她的任性,护着她一路长成,看着她挽着一个她爱着也深爱着她的男人走入婚姻的殿堂,幸福一生。 而不是现如今从她的儿子口中得知,她磕磕绊绊、一路坎坷地走来,独自抚养孩子成人,最后心怀着对家人的愧疚和思念,孤独地死在异地他乡。 在一旁听着的季唯安显然也不好受,她本就是一个善良的女子,会为了她人的不幸而感到忧伤,更何况,这些不幸是发生在她至亲的人身上的。 可她实在不愿意看到母亲和自己新鲜出炉的表弟再这样伤心下去,在这样伤心下去会变成伤身的,所以趁着二人沉默神伤的时候,她果断开口岔开了话题:“对了,妈妈,你不知道,季清现在可是一个有名的艺人呢!” 季滢很给面子了“哦?”了一声。 季清连忙摆手:“伯母……大姨你可千万别听老师胡说,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罢了,哪里当得起有名二字。” 季唯安连忙翻出了季清的专辑塞进了dvd机:“妈,你可别听季清胡说,他唱得可好了,不信我放给你听。” 专辑的第一首歌正是季清自己谱曲的《清泉石上流》,季滢听着听着,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阿清,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季清点了点头:“嗯。” “你和你母亲真像,当初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唯唯就说过,等她有空,一定要写这样一首曲子,弹给全天下的人听,”季滢说,“当初父亲一直说唯唯是我们当中音乐天赋最好的人,唯唯还说,要做世界第一的女艺术家。” 季清笑着说:“母亲很爱音乐,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弹弹古筝唱唱歌。” “你遗传了唯唯对于音乐的热情和天赋,”季滢赞赏地说,却突然想起刚刚季清称季唯安为老师,连忙看向季唯安,“你收了阿清做徒弟?” 季唯安点了点头,季滢立刻瞪了她一眼:“胡闹,阿清可是你亲表弟。” 季唯安委屈地说:“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吗?再说了,也没有规定不能收表弟做徒弟啊。” 季滢一个眼刀飞过来,季唯安顿时收音,季滢果断地说:“这师徒关系不能成,你干脆让邹老收阿清为徒弟,你俩做同门师姐弟也好。” 季唯安有些迟疑地说:“可是老师已经很久不收徒了啊。” 季滢道:“阿清的音乐天赋这么好,他怎么舍得不收徒,再说了,他若是不肯收,我这边也认识不少其他的音乐大师,肯定有愿意收下阿清啊,阿清你别担心。” 季滢看向季清,又想到了现在娱乐圈的水深得很,前些日子不是还爆出来华视高层潜规则当红艺人的事么,不放心的季滢对着季清透了家底:“阿清,娱乐圈乱的很,如果有人惹到你的头上,你也千万别怕别忍着,你大伯是政《协常务委员,你姨丈是个g军《区的师长,总不会白白让你被人欺负的。” 季清有些哭笑不得地接受了季滢的好意,天色已经不早了,夜幕低垂,季滢想了想,对季清说:“阿清,我想去扫下你母亲的墓。” 她来到g市也有十年了,可是命运弄人,哪怕同在一个市区之内,她却一直无缘得见幼妹,一直至今才得知幼妹的消息,却只能去给她扫墓。 季清点了点头,一行人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的那株醉芙蓉上的芙蓉花已经过了它最美的花期,正慢慢地凋零飘落,零落成泥。 一行人驱车来到了墓园,昏暗的灯光下,季滢小心地抚摸着墓碑上季唯灿烂的笑脸,大概是生活的磨难太多,季唯的眼角已经布上了密密的细纹,爱笑的眼睛下也带上了眼袋,看上去有点憔悴,却依旧难掩其风华,季滢依旧能从上面找到十几岁时季唯的倾城风姿。 三人静静地伫立了很久之后,季滢才开口对着季清说道:“我想把她带回老家安葬。” 季清沉默地点头,这应该也是季唯的心愿,否则她不会要求葬在这片“望江南”墓园里。 给季唯扫完墓之后,三人道别,季滢说她会尽早通知大哥过来迎接季唯回家,季清拖着沉重的身躯和心情回到了曾意的别墅里,给曾意讲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 季清靠在曾意的肩上,叹着气说:“虽然找到了大姨他们我很开心,但我更多地是心疼我的母亲,如果当初他们肯坦率一些,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至少季唯和季锦宏都不必抱撼而终。 曾意同意地点点头:“但是这毕竟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我们谁都无法插手。”自己选择的路,爬也要爬到终点。 今日的果,当初的因。 第39章 开机(上) 上一辈的事情哪怕再令人唏嘘也是没法改变的过往,季清纵使心里难过,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陪着大姨和大舅将母亲送回江南。 迁坟的那日下着毛毛细雨,初春的天还带着寒意,岭南的湿冷是出了名的,寒风一吹,一阵仿佛自骨子里透出的阴冷就蔓上了心头。 季清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墓场的工作人员小心地起开自己母亲的坟取出骨灰坛子。 坛子用的是白底青花的陶瓷,很简单却也很素雅,当初季唯精神还算可以的时候自己挑的,哪怕曾经那么倔强叛逆,但从小的生活环境还是给季唯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她的骨子里,还是流淌着当初那个江南小镇的血。 耳顺之年的季正平身姿依旧笔挺如松,一张微微透着沧桑的脸紧绷着,眼眶却有点泛红,季唯是老来女,他大了季唯十六岁,名义上是兄妹,但感情上他待季唯,却是亦父亦兄的。季唯和季父撕破脸闹翻的那段日子他临时接到紧急任务,本只是遗憾着没法参加妹妹的婚礼,却没想到他没法参加的,竟是妹妹的整个人生。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父亲和妹妹总会想通的,就算再倔强,分别也不过是一时的,一家子的亲人哪来的隔夜仇呢? 到了后来他发现不对了想要去找妹妹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妹妹的踪迹了,如今得知妹妹竟和他在同一个城市里共度了这么多岁月,也只能叹一句天意弄人。 季正平没有问季清的父亲是谁,季滢已经把她和季清之间的对话都转述给了他,他知道那个男人和季唯之间应该有一段不好的过往,并且那个男人大概也是个不堪的人,否则季唯不会对季清隐瞒他真实父亲的身份。 若是季唯还活着,他定是要为季唯向这个抛妻弃子的男人讨一个公道,但如今伊人已逝,季清也有了自己的事业,无谓再在多余的人身上花多余的功夫了。 工作人员把坛子交到了季清手中,季滢看着捧着坛子的季清,轻声问:“阿清,你要跟我们一起回祖宅去看看么?” 季清点了点头:“我应该送母亲回家,也应该回去看看外祖父。” 季清这次回江南祖宅用的时间并不长,来回一共才花了三天的时间,因为《西施传》的开机时间已经定下,他身为男二号不好不出席,况且他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娱乐圈新人,《西施传》是他接下来的第一部电视剧,一开始就翘班难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幸季家的家庭成员也不算复杂,来往频繁的亲戚着实算不上多,季清这次回去,也不过是见到了那位继母和他的孩子。继母显然也对当年的事感到非常抱歉和愧疚,一见到季清就拉着他的手哭,叠声地跟他说对不起他,更对不起他的母亲,继母的孩子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比季清大了三四岁的样子,一见面就对他深深地鞠了个躬。 季清也见到了季滢嘴里的那个倔强的老头,他的外公,在冰冷的墓碑上面,约莫七十来岁,嘴角强笑着,眉头却微微皱着,大概是在挂念着他那离家而去的幼女吧。 季清把季唯安葬在季锦宏的旁边,若真有另外一个世界,就让二人好好地说说生前来不及倾吐的话。 当初的那段往事,说不清谁对谁错,或者说,双方都有错,如果当初他们都能不那么倔强,最后就可能都不会抱撼而终了。 《西施传》的开机仪式办的相当简短,曾意素来是讨厌搞这些浪费时间的套路的东西的,所以与其说是开机仪式,不如说是一个例行公事的剧组开机前的认人仪式,没有请一个外人,就连地点,也是直接定在了《西施传》的主要拍摄地长安隐龙影视基地。 季清江南的事一办完,就直飞西安了,正好赶在了《西施传》开机的前一天傍晚。 财大气粗的《西施传》剧组直接在影视城旁边包了一个酒店,也不知道是不是曾意提前说过,给季清安排的房间正好就在曾意的旁边,等季清拖着行李拉开房间的门一看,就发现曾意正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翘着腿看报纸。 季清愣了愣,退了几步看了看房门号,确认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又想着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正准备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看剧组给发的短信,曾意这时候开口了:“你没走错,这是你的房间,隔壁的才是我的。” 那你怎么在这?季清这话并没有问出口,因为曾意已经提前回答了:“我让酒店把你房间的房卡给了我一份,估摸着你也差不多该到了,我就坐在这等你一起去吃饭。” “你这么张扬就不怕我们之间的关系被人发现?”季清无奈道,上一世他和周安在一起的时候,对这方面一直都非常小心,毕竟娱乐圈虽然说起来开放,但对这种关系的容忍度却出奇的低。 曾意嗤笑:“被发现了又怎样,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了,有人敢对我们多说什么吗?” 季清愣了愣,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把行李放下就准备跟着曾意出门吃饭,刚刚在飞机上虽然也吃了点东西,可是飞机餐实在是既不好吃又不填肚子,现在有好吃的,自然也不用为难自己的胃。 谁知两人在走廊上正好碰见了带着墨镜往外走的林霄,林霄一看到他俩就很热情地打了招呼:“嗨,好久不见啊,曾导,季小清。”显然上一次的见面,他对季清的印象非常不错。 曾意冷淡地点了点头,季清则对林霄还以微笑:“好久不见啊林哥。” 林霄是个自来熟的话唠,曾意的冷气放得太厉害他没法靠近,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季清身上,走到季清旁边就豪爽地揽住了季清的肩膀:“季小清你和曾导这是准备去吃饭?” 季清点了点头:“我刚下飞机来酒店,林哥你到了很久?” 林霄笑了:“我早上就到了,到之前专门在网上搜了西安的美食教程,来这之后还找了几个当地人问了问,发现西安的小吃真不是吹的,我正准备去这旁边的小吃一条街好好吃一顿呢!”说着还重重地拍了拍季清的肩膀:“你和曾导今晚真是幸运,跟着我一路吃过去好了,我请客,包你们吃饱吃好!” 林霄揽着季清快步地离开,曾意稍稍落后半步,盯着林霄一直搁在季清肩膀上的手,额角的青筋隐约可见。 林霄这个破坏了他和阿清二人空间还敢碰阿清的蠢货! 林霄走在前面,突然打了个喷嚏,只觉得一阵恶寒袭来,他还感慨了一下初春的天果然是反复无常,尽早还觉得春暖花开来着,现在就突然变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