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事件薄》 第一章 猕猴 我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没见到过这么可爱的婴孩了,一年,五年或许更久了吧。看着他微闭的双眼,听着他极弱的呼吸声,我无法相信他是刚刚从母体中诞下,没有丝毫新生的气息,甚至没有一声啼哭。我小心翼翼地把他交还给跪在地上的夫妇,仔细回忆他应该是我第几代孙儿。“老祖宗,可怜可怜我这孩儿吧,小八如今没有一点奶水,求您想想办法保住他的性命,我夫妇俩十年不吃不喝都行啊!”他跪在地上用力地磕着头,粗糙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哭腔。我吩咐身边的孩儿,带他们去园子里住下,把浆果挤成汁液喂给婴儿。给他们一些种子,再找找果树可以生长的地方。夫妇俩哭着谢着出去了,我叹了口气,让孙儿搀我起来。 你是不是一直渴望着长生,你知不知道长生也会老?你知不知道长生是何意义?你又可知,对于凡物来说,长生却是一种灾难么?当我们年过百岁,毛发已全部变得雪白,垂垂老矣;当我们饱受病魔侵蚀,痛苦不堪;当我们食不果腹,饥肠辘辘。当我们已经开始盼望着死亡却又无法消亡的时候,我们已经厌倦,甚至恨透了这长生不死的生命。我被搀扶着,走出洞口,望向原本美丽的花果山。 五百年前,这里是绿色的海洋,瓜果树木漫山遍野。而今放眼望去,只剩下无数的朽木,以及朽木上目光麻木的猴子。还记得当初得到长生时的喜悦,到如今却只剩下对永生无尽的恨意。我又想起了当年英武不凡,威风凛凛的他,当初身披金甲,手擎巨棒待我们保卫家园的时候,他可曾想到用自由与尊严换来的宁静会变成今天这般光景么?我望着天上的云彩,试图透过无数层屏障,去看清那些天神们的嘴脸。如果这就是对我们的审判,如果这就是对花果山的报复,我们会带着我们残破的身躯,用无尽的永生去蔑视他们,用尽我们所有的力气告诉他们,我们并不怕。 天空的云朵慢慢的来回飘动着,晕眩了我的眼睛,在我陷入日常昏迷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他从云中落下,仿佛听到了身边的老伙计摇着战旗,大喊着:”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如果真的是他回来了,那该多好,我会问问他,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我会告诉他花果山一直在等着他,等着他回家。 当我再醒来时,已是黑夜,孙儿搀扶着我坐起,告诉我,今天山里来了只怪猴,身上披着几块布,谁叫他都不理,把他们吓坏了,还是三爷爷过来认出了他,叫他大王。他没应声,只是望着枯木上的猴子们发呆,一直到现在。我的心像被巨石狠狠砸中一般,慌乱地让它背我过去,去看看那个花果山等待了五百多年的身影。 孙儿在我的催赶下跑的很快,我大老远就看到了他,像石头一般立着,一动不动,身上布满了杂草,灰屑。慢慢的,我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唤他:”大王,大王……“半晌,他脖子僵硬地扭过头,草屑落了一地。他盯着我看了好久,终于声音沙哑的说:”小跳蚤,你怎么全身都白了,这么老,还会跳么?“我跪在他脚下,嚎啕大哭。 最后,花果山还是等到了他的主人,代价只是满目疮痍。 第二章 五行山下 本来我是一个人上路的,对,我还有一匹马。直到后来,我碰到了一座山,和它脚下的一只猴子。 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听到过猴子讲话,当然,它们讲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但当我驻马停歇的时候,我听到了有声音在叫我。他说,光头和尚,光头和尚。我四处张望,并不能看到任何一个人影。可能是由于赶路太累,出现了幻听。于是我念起清心咒,试图消除幻觉,消解疲劳。他却又突然叫起来,给俺闭嘴,秃驴。这次我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山下压着,周围长满了杂草。脑袋上只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其他部位被长长的毛发全部盖住。这是只猴子,但是谁没事把猴子压在这里呢?我心里想。这不是只猴子,因为猴子的眼睛不可能那么亮,它射出的光芒险些刺伤我的眼睛。只是由于好奇,我强忍着不适,注视着他,猴子,你怎么会说人话呢?你怎么知道光头的就是和尚呢?谁告诉你的?他直视着我,默了一会,眼中的炽热褪了下去,俺以前拜师学艺时知道的。而且,谁说俺说的的就是人话了,鬼话俺也会说。和尚,你快救俺出去。我抬头看看,山只有几丈高,凹凸不平,有几处深深的凹进去,又有几处高高的凸出来,细细看好似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手掌。 我低头跟猴子说话,猴子,你告诉我你师傅是谁?他怎么教会你说人话的?那他一定有大神通吧。你引给我认识认识行不行?猴子愣了一下,俺本来就会说话。你快救俺出去。 “你先告诉我你师傅是谁,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能救你,这么高的山,又没有锄头,我怎么把你挖出来?” “俺被压着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俺,你能救俺,你快点放俺出去。“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师傅是谁,你说了我就救你出去。” “俺不知道。” “授艺恩师的名字你也能忘,和尚我不信。你装傻充楞的不愿意说,让我猜猜,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你不能说对不对?” “俺不知道,你快点救俺出去。” “你告诉我,我肯定不跟第三个人说。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的。” “你是俺师傅,行了吧。” “你我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能随便说我是你师傅呢?你师傅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的。” “你别说了,你救俺出去,你就是俺师傅了,行吧。” “我是要去西天见真佛的,你要是拜我为师就得一路上跟着我,侍候我,还要告诉我你师傅的名字。” “师傅住嘴吧,你是俺师傅,你叫啥俺师傅就叫啥。” “嘿,你这猴子还挺机灵,那行,先救你出来,你告诉我怎么能救你出去吧。” “俺不知道,你们这些和尚不是念几个咒就能掌控别人的生死么?“ “念咒没有那么大威力的,又是你师傅告诉你的吧。念咒就能救你么,我看看,法华经行么?” ………… “没效果,换个楞伽经。” ………… “金刚经总行了吧。” …………… “你别念了,俺听得头都炸了,” “拜我为师,以后可是要整天听的,不只要听,你也要跟着念。” 正当我跟猴子说话的时候,一道金光闪到了我的眼睛,我用袖子掩着,想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见山的正中,就是中指的位置贴着一张金箔,上面写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我跟猴子交待了一下,便准备爬上去看看。山并不太陡,只是没有多少落脚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滑落,即便有少时在寺中下山挑水练过的气力,我爬起这座山也不禁的气喘吁吁,猴子在山脚下不时的提醒让我心中稍暖,这猴子也算是比较有良心。 爬到金箔之处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由于是正午时刻,光照正强,金箔看起来闪闪发光,好不威严。我定睛去看,只见上面写了五个字,五行镇妖处。不知为何,从少时起,我就对“妖”这个字眼感到反感,而金箔上的妖字入眼更是让我感到心烦不止,当即用力把它从山石之上撕了下来。还没等我细看手中的字符,只觉得脚下不稳,一个趔趄便从山上栽了下去,然后双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了。 醒来时我已躺在离山稍远之处,白马在一旁嚼着青草,嘴里不时地发出咀嚼的声音,听着十分惬意。而那座山哪儿还有山的样子,似是被一把巨斧从当中劈开了一般,中间裂开了一条恐怖的缝隙,山体向两侧倾倒。而山下的猴子也是不见了踪影。既然被神佛称之为妖,应该不会被砸死吧,我嘴里嘟囔着,而且从这山的惨象来看,那猴子的厉害之处也就不言而喻了。想到此处,我稍微安心,笑了笑,却又感觉不妙,既然他已经得救了,不应该守在我身旁么?难不成,背信弃义的逃走了不成?不由得叹了口气,那猴子应该还没吃些什么呢,就走了,饿着怎么办。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太傻,他既然有劈山的本领,自然不会饿着肚子。我准备起身拿些干粮饱腹,低头间看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符号,仔细辨认了许久才发现是“俺先回家一趟”。想必是那猴子料我醒来之后寻不到他,必会诽谤他一番,特立下字据。 不再想猴子的事,站起身来到白马身旁,却看到绑马的树上贴着原本被我从山上撕下的金箔,不过上面的字却让我险些笑出声,变成了”八卦锁马树“,想来定是那猴子看到金箔上原本的字后弄出来的。看不到那妖字,我心情也是极为舒畅,想来我还没一直猴子看得开,妖也好,马也罢,不过一个称呼罢了。我正笑着要把金箔从树上揭下来,手指碰到金箔的那刻却又突然脑中一片混沌,失去了知觉。 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我耳边颂一句法语: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冥顽须悟空。哦,原来你叫悟空。 第三章 傲慢与偏见 小师弟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寺里少了好多有意思的事,当然这只是对于我和师傅来说。而对于师叔和玄肆他们来说,他们应该快乐了不少,没有了人和他们作对,和他们辩驳,也更没有人出来指责他们。师傅从小师弟离开那天就病倒了,不知是真受了风寒还是被玄谷他们给气的。从师弟找到父母之后,玄谷他们就开始四处散布小师弟还俗的谣言,在师弟决心要去西天求见真佛,而没有获得圣上准示的时候,他们就整天在师傅面前说,小师弟要被圣上抓去砍脑袋,要被官兵追杀。回想起来,从小师弟进寺后,与监寺师叔之间关系不能说是亲密无间,但也可以算得上是老幼和睦了。但是为什么就因为一次争论,而导致监寺师叔如此恼恨师弟呢?毕竟,小师弟也是寺里的人啊。这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在药房里为师傅煎药时,玄谷过来找我,他先是蹲在我旁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柴火噼里啪啦的炸开。好长时间,药都快要煎好的时候他才开口:“大师兄,师伯好点了没?” “你还知道你师伯生病了?”我白了他一眼,“你们少说些气他的话,他就好了。” “师兄,我们只是气不过玄裝那傲慢的样子,替师傅出口恶气。” “你只说玄裝傲慢,你又不是没见过玄裝的好,他每日帮你们砍柴担水的时候,你们都忘了么?不是玄裝傲慢,而是你们对他的偏见未免太多了点。” “这……但是他都把师傅气的昏了过去,未免太过分了。而且你想想他说的什么混帐话,在佛祖面前替妖魔说话!我自然……”玄谷说着说着,突然就住了嘴,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双目直愣愣的盯着药壶。 我转头并没有看到药壶上有什么怪异,只当他是犯了什么神经,“怎么不说了呢,若他说的是一派胡言,那师叔又怎么会被说的哑口无言呢?你应该…………” “师兄,玄裝说的是真的。”玄谷打断我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妖并不是张牙舞爪,无恶不作。妖真的也有善心,比人的心肠还好。昨天我和玄肆下山去北口村卖粮,就看到一个人把一个妖怪活生生的打死。” “你是犯了什么失心疯,说的什么胡话,师叔他们只是假设争论而已,你怎么就看到妖了,如果真的是妖,那怎么会被人活生生打死呢?你要知道,妖是有法力的。” “真的,大师兄。我亲眼看到的,那个狐精一根手指头都没还,被那个樵夫一锄头一锄头的打死了。”玄谷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喃喃自语,“她3年前就嫁过来了,邻里乡亲没有一个不夸她贤惠的,邻居王太婆的儿子打渔淹死了,她把老人家接到自己家当亲生母亲对待,每天端茶送水。孙家的小姐出嫁的时候嫁妆凑不齐,她把自己带来的银首饰,金耳坠给孙小姐当嫁妆。她每个月都要来咱寺里上香诵佛,你知道么,大师兄,她还给我端过水,连师傅都说她是菩萨心肠,这辈子肯定可以平平安安的。可是为什么一说她是妖怪,所有人都变了呢?本来举案齐眉的夫妻俩,丈夫却突然视她如蛇蝎,这些年她没有做过一丝一毫的坏事,而且烧香拜佛,积德行善。为什么她会被丈夫活活打死呢?我扑上去拦李大哥的时候,被她用袖子嗖的一下就拍飞了,当时我以为我要死了,可是我却稳稳当当地落在玄肆的怀里。所有人都吓跑了,可她还是没有还手,笑着跟李大哥说,夫君,你若觉得妾身是罪大恶极,你就打吧。大师兄,你知道么,她就笑着看着她自己的丈夫一下、一下的把她的肉从身上割下来。一直到露出原形,一直到断气她都是笑着的。而那些乡亲一个个都在欢呼,都在庆祝,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我觉得他们好可怕,他们的笑是那么畸形,那么恐怖,一个个像魔鬼一样可怖。大师兄,我们都错了,我们都错了啊!”到最后,玄谷已经泣不成声,跪倒在我怀里,哭的像当初那年的玄裝。 我只是轻轻地抚着他的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又回到那一天。 玄裝扑在师傅的怀里,放声大哭,我从来没有见到他那么伤心过。他哭着告诉师傅,他找到了他的父母,可是他的父亲死了,母亲被别人霸占为妻,受尽屈辱,他的奶奶被丢在荒野,瞎了眼睛,乞讨为生。而凶手却逍遥法外,作威作福,甚至还当上了朝廷命官。他又扑倒佛像脚下,狠狠的磕头,哭着求着:佛祖慈悲,救救他可怜的母亲,狠狠的惩治凶手。他磕了九百多个头,满脸是血,可是佛祖没有一点回应。他哭累了,嗓子也哑了。于是他不哭了,他告诉师傅,他要去了结因果。在他跟着外祖父身后,带着千军万马降服了恶贼的时候,监寺师叔却让他饶过恶贼。 “玄裝,不要杀生啊。” “可是师叔,他杀我父,辱我母。” “他已知错了。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可他并无悔改,师叔,你让开吧。” “你并无给他悔过的机会,怎知他并无悔改。若是视一个人生死如草菅,你和原来的他有何区别呢?和妖魔有何区别呢?” “在师叔眼中杀人的他和妖魔相同么?” “自然,但知错能够悔改是最好。” “可是在师侄眼中,他不如妖魔。妖魔食人如世人食畜食蔬,而他并非妖魔却草菅人命,夺人妻儿,是罪该万死。再者,师叔可见过妖魔,又是否见过妖魔作恶?“ “老僧自然没有见过妖魔,但佛祖见过。” “那师叔见过佛祖?” “自然见过。” “佛祖何在?” “在心中。“ “何为佛?” “度化众生,皆为佛。” “我日夜奉佛,怎不见他来度化我。我受冤屈时,怎不见他替我来正。佛不替我正,我自己来,师叔,让开吧。” “玄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屠刀,屠杀生灵的刀,而我这把刀还从未屠过,待我来屠上一屠,再来成佛。”话落,刀落,刘洪的人头骨碌碌的滚了老远,只留下躯体慢慢淌着血。他外公殷丞相提起刀刃:“孩儿,这一刀怎能解恨,看老夫把他千刀万剐。”场面暂且不提。玄裝望向监寺师叔,把刀扔往地上,笑着:“师叔,此刻,我才成佛。” 第四章 一个和很多个 “牛爷,马爷,那猴子来了!”我和老马对弈正酣,只听得一只小鬼大喊。吓得老马一把就把棋盘按翻了,棋子刷拉拉掉了满地。“嘿,正好,老伙计,这把不算了哈。” “我说老牛,这正主来了你怎么也不急不躁的。你忘了当年把你揍成什么鬼样子了?” “反正打不打都是个鬼样子,有啥区别。看把你急的,忘了昨天老大的交代了?这猴子敢胡来,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今天咱哥俩就把腰杆子挺直喽,如今呀,这地位可是变喽。走吧,招呼着。”正跟老马虎虎生风的侃着大山,我突然觉得肩上多了点毛茸茸的东西,再看老马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惨白。 “牛犊子,俺刚刚没听清,你是说今天让谁吃不了兜着走来着?” “哎呦,大圣爷,今天是那阵儿喜风把您吹到了咱这儿鸟不生蛋的地方事儿来了?我正跟老马说着呢,这大圣爷好久也没来看望咱兄弟了,这不,刚说着您就来了。” “就会瞎说点子实话,这阴曹的鸟要是能生蛋,你这牛犊子岂不是也子孙满堂了?说,是不是偷着背地里说俺坏话了?” “我哪儿有这胆子啊,爷爷。这不是昨天刚进来个小猴崽儿嘛,小家伙,不听话,我跟老马商量着怎么哄呢,是不是老马?”我偷么事儿的给老马眨眼,结果那孙子吓得都快晕了,半晌才接上一句“是,是。” “你这驴脸还是那个怂包的样子,牛头,你说昨儿死了个猴崽儿?这倒新奇了哈,你们当初把猴儿类的生死簿都勾了去了,这是哪儿的猴儿还能进你们地府啊?” “这不都是按您吩咐的做呢嘛,您的话咱们哪儿敢不听呀,您听错啦,听错啦,是个小孩儿,不是猴儿。” “怎么着都成,你看,这地府也五百多年没见过猴了吧,是不是也怪冷清的,俺今天发个慈悲,你告诉阎王老儿说,找个日子把猴儿类的生死簿给修了,怎么样?” “呦,爷,这可使不得,万一哪天您再一个不乐意再给咱闹上一通,咱不还得划掉么,费这点子力气干嘛,不值当,不值当。再者说,生死簿这事儿,咱也没那本事掺和不是。” “呔,你这牛犊子,当初俺可没让你们毁了俺猴子猴孙的生死簿子,原以为当初你们是怕了俺,给俺猴子猴孙送点儿礼物,没想到你们心肠如此歹毒,害得俺们生不如死。快把阎王老儿给俺叫出来,俺要讨个说法!” “好你个天杀的弼马温,爷爷们可怜你,给你点儿面子,叫你声爷。结果你不识好歹,非但不领情,还想再于我地府闹上一闹,别忘了,这可不是五百年前。想让咱们修了生死簿,就老老实实的。”看这猴子就要发飙,我老牛赶紧后退两丈,深吸了两口气,牟足了气,挺直了腰杆子大声与那猴头斥道。老马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暗暗的给咱伸了个大拇哥。我得意的瞥了老马一眼,却看那猴子还要持棒向前,连忙补充道:“咱地藏老爷说了,你要弄坏了咱地府一个物件儿,别说猴儿类的生死簿,就是猴儿毛的也甭想要!” 话音刚落,就只看那猴子的巨棒带着股儿强风朝着我挥过来,眼看要头破血流,腿要不争气的跪下,棒子猛地一下就停在了我面前。冷汗当时唰唰地就从竖着的汗毛眼儿冒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湿了。但腿软归软,还是要立着,怎么着也不能落了咱阴曹地府的面儿。 再看那猴头儿,气得是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恶狠狠的盯着我,脸上的表情是阴晴不定。好一会儿功夫才撤回棒子,嗖的一声就从我身边过去了。我赶忙松了口气,招呼着老马跟了上去。 猴子先来到了阎王殿,还没进门就大喊:“阎王老儿给我出来,不给俺个说法,俺今天就要把你这地府拆他个七零八落,大家都别想安生。” “你这猴子,明摆着来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是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给你帮忙。被困了五百年,这点儿道理还没想明白么?”猴子没叫两声,就看着阎罗王跟着地藏菩萨从暗处飘来。 “菩萨,不是俺不求他们,而是他们欺人太甚,坑了俺猴子猴孙五百多年,这生死簿本就是他阎王管的,俺就是不求,他照理也该修啊,菩萨你得给俺评评理啊。” “不是你这猴头来我地府胡作非为,本官也不会这般难为于你,你不是求得长生,不愿受六界束缚么,本官就让你看看长生到底是好是坏。”阎罗王听了猴子所说,皱着眉头反驳,“你有错在先,如今又倒打一耙。又是凭的什么理?” “什么劳什子长生,我那花果山如今被毁成什么德行了,我那孩儿们,老的老,伤的伤,可偏偏又不死不灭的,这几百年来连吃食都解决不了。白给了不死不灭的岁数,却没给生存的本领,这算什么狗屁的长生。” 阎王听后,正要接着辩解,被地藏王伸手制止,“悟空,轮回是万物的根本,而本领是必须自己通过历练才可获得的,本座的本领,阎君的本领,你的本领都是通过时间和磨难造就的。长生是果实,本领和历练是根茎,根茎都没有,那果实又从何而得呢。你违背法则,妄图逃脱生死,自应受到惩罚。” “可是俺老孙自己犯的错,为何要俺的猴子猴孙来受罚?于理不符啊!” “你可知,古时有‘连坐’之说,有时你的所做所为并不代表你自己,与你有关系的人自然会收到牵连。“ “俺不管,俺不服。阎王你得给俺把生死簿修了。” “你又何时服气过?如来佛祖当初困你了五百年,你现如今只怕还是不服吧?” “俺赌输了,后果自然自己承担。但说俺逃不出来他的手掌,俺自然是不服,俺当初……” 又一朵祥云飘来,打断了孙猴子的话,“世间万物生灵存于世上都要有所畏惧,而你却不听规劝,视一切规则于虚无,被困五百年还是没有通悟。佛祖并不是要打服于你,而只是要让你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如此,你如今还是此般,就跟随我师兄一同下界受罚,体会人世百态。一来,给阎君和当初受你欺凌之人一个说法,二来,就当作是偿还你花果山众生替你背负的罪过,如何?”观世音菩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孙悟空,最后一句却是朝着阎罗王所说。 “只要能放过俺猴子猴孙,一切都好说,不过观音菩萨,你所说这师兄?” “我这师兄自然是放你出山之人,你既然已拜他为师,我就是你的师叔,以后你也自然就是我的弟子。” “成,那光头人不错,跟着他俺老孙也能接受。不过咱可先说好,俺跟着他,你就必须放过俺的猴子猴孙。” “这是自然,大圣放心。”阎罗王发觉猴子看着他,便点头说道。 孙悟空达到了目的,又攀上了亲,自然是喜不自禁,乐呵呵的跟众人道了个谢,先行回花果山去了。观音这才给地藏王行了个礼,却见地藏王不解道:“如来佛祖怎么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了呢?金蝉子他……”观音笑着打断了他,只说了一句:“佛祖说,他要成全这一个和许多个。” 听罢,众人都陷入沉思,这一个,到底是哪一个,那许多个,又是哪些呢。 第五章 白马白马 。这是正中午,阳光稀稀落落的从叶子之间的缝隙中落下,洒在流淌正欢的河面上,水很清,一眼就能看到河底的小石子,顺着水流的方向飘飘荡荡。再向前走一段,河面慢慢地变宽,水流也慢慢变的急了起来,再往前就是一个小瀑布,瀑布下面就是一个小小的水涧,人们叫它鹰愁涧。因为有人说,看到过苍鹰从这里经过,会慢慢的在水涧上方盘旋,哀鸣,最后扑向涧底。所以他就感觉这个水涧有股力量,会把愁绪与哀怨勾起,并且为了纪念那头鹰,所为称之为鹰愁涧。好了,反正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就记得有天我在下面水涧,然后突然就跳下来一只鹰,别问我鹰怎么跳的,我哪里知道它怎么就跳下来了,后来就开始有人这样称呼这里了。不管别的,但是这个和尚是真的勾起了我的怨念了。从半个月前,五行山那只猴子逃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和尚,我也不知道这和尚哪儿来这么大法力把如来的山给劈了。反正我过去的时候那山就噼里啪啦的变成两半了,猴子当时正在往外爬,所以你说这是猴子劈开的拿我是断断不能信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躺在地上的这个和尚了。本来想等他醒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看到底是什么大尊,谁知道刚醒没一会这丫又躺了。我等得也不耐烦,就回家了,结果傍晚时分这家伙就走到了我家上面,唧唧歪歪的。刚开始我以为在念经,我就飞到涯边想沾一些佛气,没成想这家伙还在念叨那个猴子,嘟嘟囔囔的,“你说这猴子是不是家里有事啊,我这也找不到猴子窝在哪儿啊。怎么还不回来,我这走远了他会不会找不到?要不咱回去?可是走了这么远了,和尚我也累了,还是歇一会吧。成,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咱就歇一会。”我以为他还有个同伴,偷偷一看,这家伙在跟一匹马说话,我就想啊,这马是不是也是匹天马,得了道了?再看看,不能够啊,这跟普通的凡马也差不到哪儿去啊,就是雪白雪白的,看着不错。和尚也不说话了,找了棵老树,绑了马就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居然睡着了!或许是他冥想的方式太过特殊,公子我看不出来吧。看了会我觉得没意思就回去了。 第二天他开始往回走,沿路还在找猴子窝,而且嘴碎的不行。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没再跟着他。傍晚时刻他又回来了,还是在跟白马说话,“小白啊,这猴儿是不是跑了啊,要不是我看错了?那是个狒狒?不能啊。咱今天找了一天就看见个兔子,这哪儿来的猴子窝啊。你说他家是不是离得远,要不再等他几天?行,就听你的。”我翻翻白眼,白马根本没搭理他,看来是公子我是看走眼了。不再听他碎嘴子,我开始盯着天空发呆。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是从鹰愁涧走回五行山,又从五行山回到鹰愁涧,然后在同一棵老树下睡一觉,周而复始。我猜过他是发现我了,不然每天都在我头顶上的那棵树下说话干嘛,我猜他不是跟白马说话,而是跟我说话。于是我也偷偷的在水底回应他。可是他话太多了,每次我应不了几句就睡着了。睡醒的时候他又离开了。我有时就想,就让他一直这样呆着吧,也挺好。 可是今天太阳已经要落下一半了,他还没有回来。他是走了么?应该不是,这都半个月了,猴子也没回来。就算他走了,也应该从这儿过啊,这儿是西去的必经之路。其实我知道他是谁,也知道猴子姓孙,观音之前也跟我说过有这么个和尚要来。可是我就是不愿意跟着他,他没孙猴子法力高,也没我的法力高,为什么要我跟着他。我也没有从他身上找到我需要的东西,我想,肯定是观音忽悠了我。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月亮在慢慢地上爬,他还是没有过来。没有听到马蹄声,也没听到他的碎嘴子。我要去找找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良心的跑了,也不跟我说声。 我顺着他之前的道路找着,找了两遍都没找到,他这次应该跑的很远,再找找,找不到我就回去了,我恨恨的想。我又慢慢地飞着,我突然发现在断山处有一群狼,在朝着一个山洞嚎叫。是了,他什么都不会,肯定是躲在山洞里了。等会我救了他我要向他提什么条件呢?就让他以后话少点吧,不对,他话少不少跟我有关么。让他不许强制带我走就好了。对,就这样。 我轻轻的吼了声,把狼群赶跑,偷偷的顺着石缝往里眯。他坐在地上,袈裟一片狼藉,包袱都放在火堆旁,仔细看上面还有些许的血迹。他受伤了么,我在想。我轻轻的把石头移动了一下,他吓得捂住了胸口,向洞口探视,好半天确认了没事才低下头,松开了手。我捂住了嘴巴。 原来他不是捂胸口,他在捂白马的眼睛。白马的腿部和腹部血迹斑斑,卧倒在地,他把马头轻轻地抱在胸口,不时地用手抚摸着它的毛发,嘴里轻轻地说着一些话。 “没事了哈,那些狼进不来。就算进来了我也不会让他们吃你的。啊?好,呸呸呸,我说错话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要在这里等猴子,这些狼也不会来,你也不会受伤,是不是。哎,等咱出去了,我给你拔好多草好多草给你吃,好不好?” “你说咱还能出去么,猴子还不回来。猴子来了咱们就得救了,那天你也看到了吧,他那么厉害,山他都能劈开。咱以后就跟在猴子后面,没狼敢欺负咱。” “你说,猴子回来了,会不会找不到咱的尸体?找到了的话,他会不会哭?应该不会,我那么损他。” “我给你唱首曲儿吧。难听不难听也就这一首了,将就着吧。” “白马,白马。你不要睡着了,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腿吧,我不想看到你再为我倒下,我只想和你一起出发。白马,白马,你快回到你的家,让我为你照亮回家的路啊,你的家里没有一个人让你受伤啊,我终究还要回到路上。白马,白马,你不要迷路了,我只是个匆忙的旅人啊,白马,白马,你睡吧睡吧,我要离开我的寺庙,浪迹天涯。” 他的音调很怪,我从来没有听过,但是我又深陷其中,仿佛又看到了父王轻轻地抱着我,轻轻地给我讲故事,讲他跃龙门,讲他和母后相遇。 我走进山洞,站在他面前:“我治好它,你放它走,我陪你去西天。不过,你得给我唱白马。” 第六章 圈内与圈外 。“光头,” “悟空,叫师傅,没大没小的。” “唉,师傅,你咋知道俺叫悟空的。” “我不止知道你叫悟空,我还知道你会七十二般变化,我还是到你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呢。这很稀奇么,谁让我是你师傅呢。” “可是,你之前还老是猴子猴子的叫俺,还老是问俺,俺师傅是谁,你要是几百岁的老妖怪,那俺不稀奇,但是你还不到100岁,那咋知道俺的。对了,你咋现在也不问俺师傅叫什么名字了?” “因为,俺知道你师傅是玄裝。对了,以后和师傅说话要用敬语。”和尚骑着马从孙悟空身边走过,留给猴子一个后脑勺。 猴子挠挠头气呼呼的想:这和尚忒是气人,学着俺说话的样子,教训俺,还不跟俺讲清楚,俺知道你叫玄裝,但俺问的问题你没回答啊!和尚是不是都这么怪,做师傅的是不是也都这么怪,俺祖师当初也是给俺打迷糊眼,还好俺蒙对了。但是这次你让俺蒙啥啊?咦,不对劲儿,他屁股底下那马怎么变了,让俺瞧瞧。 “光头,” “叫师傅。” “师傅,您从哪儿拐了条龙当马骑啊?” “悟空,前面路还长,等我慢慢跟你唠。” ………………………………………………………… 玄裝自那天晚上之后又在五行山附近等了2天,这才等来孙悟空。看那猴子在路边等着,玄裝也没下马。只应了他几声,自顾自的走着。孙猴儿也不恼,提着棒子在后面跟着,一会儿跳到前边摘俩桃,一会儿跟玄裝胡侃几句,两人就好似如此生活了许久一般。玄裝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断断续续地把白龙和白马的故事讲给了猴子。猴子嬉皮笑脸的让和尚也给他哼唱一遍那首曲儿,和尚啃着猴子不知道何时递过来的桃子,含糊不清的说:“你变匹马给我骑,我天天给你唱,再说了,那算是丧曲儿,不吉利。” “俺从来不给别人骑,不唱罢了。俺就是稀奇的紧,寺庙里的老和尚整天教你们唱这些曲儿?总感觉您和别的和尚不一样。”猴子一脸不屑,似乎瞧不起白龙就这样被一首曲儿收买了。 “寺庙哪儿会教这些世俗之物,老和尚们也就只会教敲木鱼儿和念经,枯燥的紧。这些曲儿啊词儿的,都是趁着下山挑水砍柴的工夫儿,跟村民学的。所以我总是抢着替那些师兄们下山砍柴担水。”玄裝舔着手上的桃汁儿,一副怀念的表情。 “您也不怕累着。” “寺里太过沉闷,整天到晚的待,也太过无趣,不如费点力气,去下山寻些玩意儿耍耍,就当是解闷了。话说回来,若没有当初挑水砍柴练出的力气,我哪儿来那么大力气救你下山的。” “既然那么无趣,那怎么有那么多人当和尚,您个也是闲着没事儿吃撑了?” “你师傅我是自己漂过去的,这命是被我师傅捡回来的。” “原来您和俺老孙的身世一样凄惨,节哀,节哀啊。” “你这小猴儿,我怎么能和你身世一样,你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比我凄惨多了。陈年往事就别提了,你那猴子猴孙怎么样了。” 提及到花果山的事,孙猴儿脸就耷拉了下来,前番和玄裝说话之时,他把去处跟师傅报了一遍,现在提起,心里又是一阵子难受:“好多了,好多都解脱了,这些年可是苦了俺这些孩儿们。小跳蚤终于能安安稳稳的闭眼了,他们也终于能好好过他们的日子了。 “解脱了就好,他们也受了太多的难了,希望阎君能多弥补他们一些,来世至少过的轻松些。”玄裝也不再说笑,轻声的安慰了几句,却又一副话未说完的样子。 猴子看到他这模样,开口问道:“师傅是不是想念经超度超度他们?也好,俺老孙也跟您学学,为俺这猴子猴孙求点福缘。” 玄裝摆摆手:“亡者归去,怨念未去的时候才有必要超度,如今想来他们也并无怨念,也就不用超度了。只是,只是为师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见你之前,观音菩萨予我了一顶箍子,让我在救你出来后与你戴上,这箍你戴上后便不能自己取下。他又授我一首紧箍决,来牵制于你。如今……”玄裝翻开包袱,取出一顶黄色花帽递于孙猴儿。 “这只是顶花帽而已,还跟俺配的狠咧,哪儿来……”猴子结果花帽把玩着,手刚伸进去就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环状物品,看着玄裝:“这原本不应该是您送俺花帽,骗俺自己戴上嘛。若您真那样做了,保不准俺还就真上了套了。您个怎么不按照观音的指示来呢?还是说您不忍骗俺这个乖徒儿啊?” 玄裝摇头:“即便你不乖,我也不会蒙骗于你。再者你本来也不怎么乖,我只是担心,弱你不戴,阎君和观音会不会当你违背了承诺。而这金箍,怕是有古怪,日后他若以此要挟与你,又怎么办呢。” 猴子听了也不说话,只是随手把玩着金箍,帽子任它掉在了地上。两人沉默了好久,猴子才开口:“您不骗俺,所以日后您念咒的时候俺也不会怪您。您说的也没错,您信俺,观音和阎王老儿不一定信,不就一个箍么,俺戴上它,给他们看看,俺老孙说话算话。” “戴上它,你就有了束缚,他们就制服的了你,你就被锁在那个圈里,再也出不来了。”玄裝忍不住劝他。 “我做给您看,戴上它,也没人能制服得了俺,他们不招惹俺便罢,若他们招惹俺,俺也能给他们当头一棒。再说,谁在圈里还说不准呢。”猴子说话间便戴上了金箍,还用力的往下套了套,笑着看着玄裝:“您瞧,现在是您在圈里,所有人都在圈里,除了俺老孙。” 玄裝愣了愣,又突然哈哈大笑:“是了,你这猴子在圈外,我们都在圈内了。” 第七章 猎户 悟空戴上箍子已经有七、八天的光景了,玄裝总是担心着指不定那一下这箍会突然把他徒弟勒的疼痛难忍,或者观音哪天施个咒就让这猴子一命呜呼了,但是看着这些日子他还是活蹦乱跳的,没有一点不适的样子,也就慢慢地把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了。别看这光头和尚替父报仇的时候说下刀就下刀,眼睛眨都不眨,却没人能想到事后他可是背着旁人连吐了两个晚上才缓过了那股恶心。所以说和尚心善始终是心善,并不是杀了个人就变得铁石心肠,已有了师徒情分,自然不知不觉的就会为这徒弟担心一番。 这几日休息之时,白龙总会不自觉的化作人形,与师徒二人插科打诨的逗上一会儿。头些天玄裝还没觉得什么,后来白天骑马之时总感觉怪怪的,直到晚上看到白龙时才发觉哪里不妥了。 “你这猴子寻桃子的时候就没想过给公子我摘上两个?只顾着你那倒霉师傅和自己的口舌了。这几日吃草料吃的本公子恶心的不行。”白龙从地上捡起不知道悟空从哪儿猜回来的桃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这厮既然决定了给人家当坐骑,就老老实实的做好坐骑的本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牢骚。看看俺,头上无缘无故顶了这么个破玩意儿也没抱怨,你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悟空躺在树上没好气的回应。 “就算是坐骑,也要受到尊重吧。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坐骑也要翻脸的。” “你见过谁家的马吃桃儿的?你见谁家的马没事跟主人抢被褥的,坐骑就该有个坐骑的样儿。” “和尚,你给评评理儿,没这么欺负龙的吧?”白龙气的一口把桃子塞进嘴里,朝着坐在一旁的玄裝说。 “咳咳,”玄裝表情古怪,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其实吧,悟空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你这整天人啊,马啊的,变来变去,白天我骑着都不自在,总感觉自己忒不是东西,跟骑了个人一样。“ “你说啥?”白龙目瞪口呆,一不小心把桃儿连核带肉一起咽了下去。 “和尚说的也是实话,你这整天变来变去的,我不适应。你委屈几天,等和尚适应了,随你怎么变。”看着白龙要发飙,玄裝又赶快补充道,“这几天你想吃啥都给你弄来,我弄不来的,让悟空给你弄。” “这还差不多,既然如此,公子我就委屈几天,别的我也不要,就要那猴子摘来的桃子。得了,您个自己适应去吧,本公子睡去喽。”白龙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慢悠悠的走到一旁,变回了白马的样子。 孙悟空捂着脸,没好气的说道:“师傅说话,徒弟受累呦。俺也不跟你们唠了,睡觉。” 留下玄裝自己一脸尴尬的坐在蒲团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想了半天,干脆也不想了,把袈裟往身上一盖,身子一歪,也直接睡去了。 ……………………………… 这日正午,玄裝大老远就看见山坡上立着几间草屋,烟囱上冒着白烟,随着风慢慢地飘散。玄裝心想,这几日走得也乏了,不如去讨个住处,在这里歇上一晚也好,便叫住猴子,跟他商量。 “悟空啊,为师看这几天你也走得乏了,咱们去那户人家讨个住处,歇上一天吧。” “没事儿,师傅,俺不累,犯不着耽误功夫。”猴子眨巴眨巴眼,像是不知道和尚怎么想的。 “你不累,白龙也累了。就听我的,在这里歇息一日。”说罢,一拍马屁股,便朝着草屋飞快地奔了过去。 孙悟空在背后一脸嫌弃,眯着眼看着马上的身影,嘟囔着:“自己累了直说不就得了,拐弯抹角的。” 这是一户猎户人家,家里只有3个人,老猎户和他的妻儿。朴素的老太太也是信佛之人,看到玄裝的装扮也是热情好客,没等玄裝开口就拉着要他进屋做客。猴子慢悠悠的走到草屋前时,玄裝已经坐在门口和老猎人聊天了。猎人看到猴子模样如临大敌,把玄裝护在身后,嚷着:“哪里来的猴精,师傅快进屋躲躲,林儿快拿刀出来。”玄裝赶忙拉住猎人解释:“老施主不要误会,这是我徒弟,虽然长得吓人点,但心肠不坏。”猎人哪里肯信,推搡着玄裝进屋躲避。在猴子听着玄裝一大堆侮辱这自己美猴王的言语中,猎户慢慢地才相信这猴子真的是玄裝的弟子。 为了证明悟空不会随意伤人,玄裝拉着悟空,非要让猎人摸摸他那毛茸茸的手。悟空终于受不了了,挣开玄裝,转身就走:“还没完了,俺老孙自己出去耍耍,不在你这儿受气了。” 玄裝扔一脸抱歉的对着猎户解释:“施主不必介意,这猴子脾气不太好,还望多担待。” “不妨事,不妨事” 吃了夫妇俩热情招待的素斋之后,老猎人要带着儿子上山砍柴,玄裝立即表示自己也去帮忙,老太太拉着不让去,非得留他在家跟自己说话。玄裝说自己不能白白接受老人家的招待,一定要帮帮忙才好。老人家拗不过他,也就让他一块去了。 下午的太阳并没有正午的那么热辣,但还是晒得三人汗流浃背,玄裝出来时换上的练功服也已经被汗浸湿了。三人背上也背满了木柴,正要下山回家。老猎人一路都在夸赞玄裝的身体硬实,不像其他见过的长老,弱不禁风。玄裝笑笑,说自己自小除了念经诵佛之外就是打拳,做体力活。猎人听了不住的点头,说这才是真正的修行,其他那些和尚都是念经念傻了,自己身子骨都不行了,念经念的再好也是白搭。 三人说走着,不知不觉得已经能看到草屋了。老猎户刚提议休息一下,却忽然听到附近树灌中有股大的动静,紧接着就是一声虎咆声。猎人表情凝重,招呼着儿子一起拿起了猎刀,摆好了架势,把玄裝挡在背后。只见一只黑色的猛虎从树林中慢步走来,不时地发出低吼。猎人提醒玄裝离远点,便与儿子慢慢地围住那头猛虎,渐渐形成一个包夹之势。这黑虎也算机灵,没等年轻猎人挪到他的身后便猛地扑向了老猎人,只见那老猎人身子往侧旁一挪,反手朝着黑虎腹部就是一刀。老虎猝不及防,腹部被划破一个小口,落地后又是发出一声更大的怒吼,后肢慢慢蓄势,又是猛地一扑,这次老猎人没能再躲过去,被黑虎压在身下,艰难的用刀抵着黑虎的尖牙。年轻猎人见状,连忙跑上前去,一刀朝着老虎背上斜砍而去。那黑虎不慌不忙,踩着老猎人轻轻一跃便躲过了,嘴里还衔着一把猎刀。年轻的猎人护着父亲站起,和那猛虎又形成对峙之势。 正当局势危急之时,玄裝只听身后一声大喊:“师傅别急,俺老孙来了。”接着一个影子从身边略过,再看那猛虎已被一根细棒穿身而过,发出最后一声低吼,便倒在了地上。 第八章 众生为何物 悟空走到黑虎面前,伸手把棒子收了起来。回头看向猎户父子二人,:“老头儿,没事儿吧?用不用俺老孙帮你治治?” 那老猎人却是神情黯淡,摆了摆手,谢过猴子:“多谢孙长老的好意,老朽并无大碍,只是胸口受了点皮外伤罢了。”说罢,叹了口气。 悟空一看,不禁有些恼了:“你这老头,这般嫌弃,难不成俺老孙救了你,还救错了不成?” 猎户似乎在回忆什么,并没有发现猴子的情绪,与众人说道:“十多年前,我这孩儿还在襁褓之时,这只黑虎便在了。记得第一次遇袭时,天都快黑了,它也是这样从树丛里猛地扑出来,我吓坏了,拼尽了全力才把它打伤,仓惶的逃回了家,事后有半个多月都不敢再去山上。那段时间,就是拼了命的在家磨刀,练习刀法,生怕再遇到猛兽时再也回不来,整日都在想,我若出了什么事,他们母子俩可怎么过。后来家里的存粮也快吃光了,我又终于鼓起了勇气上了山,可是猛虎没遇到,却遇到了一头黑熊瞎子,当时我心想,真是天要亡我了。就当我拼死逃命的时候,这只黑虎出现救了我,它的腹部被那只熊抓破了很长一道口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当时我被吓破了胆,跑着爬着回到了家。我那婆娘听了,非要让我拿上针线与草药回去救它,我不去她就要去,没办法,我只得忍着惧意回到了山上,与它上了药,赔着罪给它把伤口缝上。说来也怪,从那以后,我在这山上就再也没遇到除这黑虎以外的猛兽。我又以为它会报恩,见了我会避开,可它还是遇到我便扑上来,只是从未伤及过我的性命,就好似在与我切磋一般,慢慢地我的身手也就被它逼的越来越好。我家婆娘就是从那时起开始信佛了,直到我这孩子被我带着上山学猎,我便再也没有遇到过这只黑虎了。没想到今天遇到,我却害它亡命,唉。” 悟空愣在了原地,看着那猎户被儿子搀着跪在那虎尸之前,磕了几个头。玄裝走到猴子身旁,低声的劝慰:“这怪不得你,你又不知他们的渊源,当时只是想着去救它脱离虎口,哪管的那么多。只怪这黑虎时运不济,偏偏遇到了你孙猴子,与他行上一礼,为师给他超度一番便好。记得日后不论遇到何事,手上的力道拿捏些,可能,你眼前所见未必是断定生死的证据。” “俺只知救人杀人,却未见过如此有情有义的兽类,虎兄,今日得罪了,受教了。”猴子朝着那边作了一揖。 玄裝笑道:“你怎未见过,你那花果山的子孙不是么,你自己便无情无义么,不是未曾见过,只是不曾想过罢了。来,随为师送它一程。” 猎户父子与他师徒二人一起念了往生咒与地藏经,葬下了黑虎。回到山下时,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也并未见月亮升起,天也变得阴沉起来。老太太知晓了黑虎之事后,又是拉着众人为黑虎立了个牌位,祈福了一番这才开始吃饭。猴子许久没有吃到馒头、粥之类的面食,只见他嘴里含着一个,左手右手又各拿一个,引得众人发笑不止。饭席过后,老太太又进屋念佛,师徒二人却是早早睡下。 次日,玄裝别过了猎户一家,骑着龙马便上路了。悟空路上询问唐僧:“师傅,这几日除了超度黑虎之时看您念过几句经文,别的时候却再也不见你诵佛,这真和尚却还没人家老太太来的虔诚咧。 玄裝一脸正经:“佛在心里,真正修行之人无时无刻都在诵佛,就算是睡梦之间也不例外。老人家念的是心安,祈的是保佑。而为师却是真正在修行。” 悟空一脸的不信,只当他是在寻借口,正想开口讽他两句,却猛嗅了几下,跳到树上回头张望。 “师傅,你看那猎户的屋子怎么一片火光。莫不是生火不小心,把房子给着了?” 玄裝回头查看,只见那山脚下火光闪动,烟气冲天,他大叫一声不好,便调转马头冲了回去。猴子见状,赶忙唤来筋斗,先行飞了过去。 玄裝赶到之时,见猴子与一群强盗装扮的人相对而立,草屋已经被烧的残破不堪,径直冒着的黑烟。玄裝四下巡视,却看到猎户一家倒在那伙贼人身后,满身是血,已经没了声息。他哀呼一声,随后又朝着贼人怒目相视:“你们这群畜生,抢了财物便罢,为何又要杀人放火。这猎户与你们又有什么血海深仇?” 那领头的却像个书生模样,说出的话却是污浊不堪:“你这和尚是不是被****蒙了心?好生可笑,大爷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给你这秃驴汇报一下不成?念经念傻了,跑来管爷爷的闲事?” “你若只是抢夺财物,我便当你是为了生计,饶你一命,但你视性命如草菅,看来你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我也用不着饶你。悟空,把这伙贼人统统宰了!”玄裝怒火冲天,气的直发抖。 “师傅,您不是说眼前所见……” “恶虎还有报恩之心,他与老人家无怨无仇,却不肯饶人性命,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留他何用,动手!” 那贼头却是笑出了声,扭头跟身旁之人说道:“我看这和尚真是得了失心疯,一个人和一只猴子便决定了咱们的生死,真他娘的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呢。”还未等他笑完,就见他头颅裂开,脑浆迸出,被猴子一棒敲爆了脑袋。吓得那伙贼人当场愣住,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七个人便统统去见了阎王。 玄裝从马上下来,看也不看的从贼人尸体上踏过,去为猎户一家收敛尸身去了。悟空唤他也不理,只用铁锹挖着坑,冷着脸,好似悲痛,又好似生气。 悟空在一旁帮着,很快便把一家人葬了下去。玄裝刚开口念了几句经文,又突然住口,叹了声气,说道:“你看这老妇人天天念经诵佛,你也道她比为师还虔诚,可这一生行善诵佛,最后却白白的冤死,这念佛又有何用?她供佛念经只为了保佑家人平安,也并无更大愿想,可佛又何时佑过她。她每日供奉的佛,却不如救过的一只恶虎,恶虎尚且保她十几年不受恶兽侵扰,而佛却不愿伸出一只手指替她免去灾祸。这佛,太过无情,这佛,不念也罢。”说罢,摘下手中与项上的佛珠,狠狠的抛入了火中。 悟空在旁边站着:“那您也不念佛了,此番西去又要去往何地呢? 玄裝转身,牵着马向前走,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去质问这佛,视众生为何物。” 第九章 观音禅院 话说这玄裝因为那猎户一家的遭遇,想起了自家的伤心事,不由的震怒,对佛祖生了怨意,一怒之下口称不再念经。可这师徒二人又行了两天的路程,和尚心里总不是这滋味,嘴里总感觉少了些许的事物。这日傍晚,实在是憋不住了,又开口念起了经文。悟空听了,便问道:“师傅,您不是说不再念这佛经,不再诵这佛了么?怎的今日又开口了,莫不是违了心,要做个小人不成?” 玄裝听了,先停了下来,回头与他解释:“我从会开口讲话,便诵念经文至今,早已成了习惯,虽说我对这佛失望透顶,可既然他能成佛,便还是有可敬之处,只不过成佛后或许忘了初心,弃了众生。为师改不了这个习惯,便继续念经,心中不再信仰他便是了。” 猴子听了嘻嘻笑了两声,两手在面前摆了摆,表示不信,讽道:“您这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偏的还是这佛,若您真真的下定决心不再敬他,便肯定会忘了诵经这件事。看俺老孙,便从不记得念经这事。” 玄裝正打算继续念诵,听了此话,忍不住严肃起来:“你这猴子,为师并不是为了找借口,而是此生在世,定要有些敬畏才是,不然无所敬畏,便会骄横跋扈,忘乎所以,失了本心。这经文不是他如来一人所写,就当是他一人所写,也自有经文中蕴含的道理,我念这经文只为其中的道理,并非一定是颂他。再者,让你这猴子不再食桃子,你可习惯?” 猴子想了想,自己不吃桃子也的确是不习惯,但还是不服气:“为何在世定要有敬畏,俺老孙就从未有敬畏。” “你刚诞世之时,法力皆无,初遇老虎之类的猛兽,可有畏惧?你与菩提修道之时,可有敬他?你刚修习筋斗之术之时,站立云端,可有对天地的敬畏?你之所以被困五百年,并不仅仅是他仙家之人欺你,也是你以为自己已无所不能,失了敬畏之心,才会遭此劫难。你可还记得你刚定修道之心时心中所想么?” “俺从没忘过,俺只为了使俺的族群不再遭受欺凌,是了,是弟子错了。谢师傅教诲。”悟空若有所思,当即双手合十,向玄裝拜了一拜。 玄裝笑着点了点头,暗暗称好,便又闭眼开始念诵起来。悟空在一旁仔细思索刚刚玄裝的教训,心中这几百年所集聚的怨恨之气也略有消散,不由的点点头,对玄裝的道行感到敬佩。但再仔细一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猴子猛地一惊,叫出声来:“你怎的知道俺师祖名讳?”玄裝也不由得暗道失误,不小心说漏了嘴,但表面却装作未听到猴子所说之话。 猴子大急,又连声发问,吵得玄裝无奈之下开口回他:“猴儿听错了,我并不知道你师祖名讳。” “休得骗俺,俺耳目聪明,断断不会听错。你到底是何人,怎的知道俺的过往。”猴子表示不要侮辱他的智商。 玄裝看无法敷衍过去,只好劝道:“此事事关重大,为师日后再细细与你讲解,我既然救你出山,又劝你扔掉金箍,肯定无害你之心。”看猴子不依不饶,他只好威胁道:“不然我就念那紧箍之术,你也知道这箍的强硬之处,万一把你勒出个好歹,也别怪为师。”猴子想到刚戴上之时,自己尝试着撬动,却引来金箍反制,勒的他疼痛难忍,也就只好妥协,但约定日后一定要告知自己,玄裝表示不会坑骗于他,他便罢休了。于是师徒二人重归和睦,这一夜也相安无事。 ………………………… 师徒二人已经走了半个多月,。这些日子路上碰到不少野兽和强人,玄裝也没难为他们,只教猴子教训一番便放他们走了,不过兽类直接放走,强人还得罚诵一篇佛经才能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固然龙马行的快,也禁不住这样耽误工夫。说来这个法子也不只是玄裝所想,玄裝只想这让这些人沾染些善意,化解下戾气,而猴子听了直直的摇头,玄裝问他有什么意见,他便俯首在玄裝耳边如此这般:“俺想着让他们也跟着师傅做个行脚和尚,一路上也给咱们解解闷。” 玄裝正色称道:“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和尚,固然他们犯了错,但好在我们直接制止,诵些佛经也就罢了。再说咱们路上行的快,带上他们也是拖累。” 猴子听了嘻嘻直笑:“恐怕后几句才是您的想法,别的看面相都觉得您是个慈悲为怀的大和尚,谁能想到您滑溜的很呢。” “你这猴儿怎的能这般开师傅的玩笑,正经些。” “那怎么着也得背诵上几篇,只是读诵,怎么能记到心里?”玄裝听了,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好,于是一路来,抓到贼人便逼着背佛经,也算是功德一件。 这日,玄裝正在马背上闭目养神,听得猴子喊叫,说前方有座寺庙,问师傅要不要去投宿一晚。玄裝想,这半月都是风餐露宿的,好容易遇到一间寺庙,去歇息一下也好。便唤得悟空回来,嘱咐他挡着些脸,不要吓到了寺庙中的僧人。猴子咧咧嘴:“俺可是美猴王,怎的你们这些凡人都称俺长得丑,想不通,想不通。”嘴上这般说道,但也略微施了些变化,把五官化了出来,只是毛发并未变去。玄裝看了便建议道:“既然能变化,不如直接变作一个小沙弥?”猴子呲了呲牙:“俺不乐意与你个凡人一个德行,还是俺猴样好看。”玄裝听了也不强迫他,驱马朝着寺院行去。 远看还不觉得什么,走上前来才看到寺庙的壮观,隔着寺门便见到寰宇阁楼,琉璃瓦顶闪闪发光,再看那钟楼奇大无比,看着那口大钟便觉得耳膜发震,使得玄裝不住的赞叹。悟空见状便问道:“师傅觉得这寺庙可是雄伟?怎的如此没见过世面,这等小破庙比起天宫来,实在是差远了。”玄裝瞪他了一瞪:“是呀,大圣爷的世面可不是我等凡人可比的,这寺庙比起我金山寺,那可是大了去了。”猴子哧哧的笑:“你这老和尚散起醋意也甚是可笑。” 玄裝也不管他,翻身下了马,朝着门前走去。只见寺门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观音禅院”。 第十章 渡魔入佛 玄裝正步走到禅院的门前,用力的叩了叩门上的门环。远处看来这门环只是黄铜之色,但当玄裝触碰到把手之时才意识到自己想的还是太过简单,细看之下,这门环却是表面镀了一层黄金,看着金灿灿的好不闪眼。正当玄裝思量这到底是镀金还是实金的时候,门吱扭地慢慢从里面被拉开,往里一看,好家伙,有五六个和尚才拉动了这扇门,门的重量也可想而知。 那领头的和尚低头颂了声佛,施了一礼,才看向玄裝:“不知长老从何而来?”玄裝急忙还了个礼,口称:“长老不敢当,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那领头的和尚侧身撤了一步,让出一条道路:“还请长老入寺歇息。”玄裝谢过那小师傅,回头唤孙悟空牵马过来。 那和尚和玄裝并步而行,不时的聊着。和尚询问道:“长老千里迢迢而来,是为了去往何处?”玄裝想了想,回道:“贫僧是为了去西天求见真佛的。”和尚听后肃然起敬,敬佩道:“长老志向实为远大,小僧佩服。”话音刚落,只听得猴子在后面又笑出了声。玄裝瞪他了一眼,那和尚也闻声看去,吓了一跳,回头低声朝玄裝问道:“这毛脸和尚不知是您什么人?”玄裝笑道:“这毛脸乃是我的徒儿,法号悟空,你叫他悟空便是。”和尚听了不禁摇了摇头:“您怎的收了个如此丑陋的徒弟,看着也不觉得害怕么?” “你这和尚怎能背后这样辱人相貌?俺可是吓到你了么?昂!”猴子在后面听得清楚,张口训斥。和尚赶忙低头谢罪,玄裝仍拉着他往前走:“小师傅不必如此,他本就生的丑陋,又怎算辱他。”又回头看看猴子,继续说:“只不过有些个,还认为自己长得挺美咧。”听的那和尚“噗”的笑出了声。猴子在后面嚷嚷道:“师傅你忒是不公平,合着外人来欺俺老孙,也不怕哪天欺的俺不与你做这受气徒弟了!”玄奘也不理他,和那和尚边说边走,引得旁边众人直笑这师徒有意思。猴子见玄裝不理他,也不再喊叫,拉着旁边的和尚也唠了起来。 这寺院实在是大,众人穿了三道门却还未到客房,迎面的却是一座大殿,殿里立着一尊菩萨,由纯金铸造,手上所托净瓶却是由汉白玉所刻,而其中的柳枝也是翡翠雕出来的,引得玄裝直呼奢华,浪费。那和尚与玄裝说明:“我家老祖定下过规矩,凡进寺便首先要朝拜菩萨,之后我寺内众人才可接待。”玄裝点头称是:“便改如此,出家人又怎能见了菩萨而不拜呢?尽听小师傅安排。”这话说出又是引得猴子一阵白眼,玄裝看了便道:“悟空,你力气足,便由你去敲钟。”猴子也不恼,正是新奇,便绑了白龙马,跳着去那高大的钟楼去了。 准备完毕,玄裝便随着那和尚的鼓声开始朝拜,鼓声刚响几下,便听得那钟也嗡嗡作响,声势浩大,惊得众人直呼这毛脸好力道。玄裝心中也在想,这猴子敲起钟来还真像那么回事。稍过不久,朝拜毕了,和尚也住了鼓,悟空听着没人与他相和,也慢慢停了下来,跳着喊着回到了大殿,直呼过瘾:“俺老孙当初与拜师学艺之时也时常听这钟响,只是打钟这事都是师兄们操劳,由不得俺,今日才觉得这敲钟真真的过瘾,怪不得那些个师兄不舍得让位与俺。”和尚们苦笑,都说道受不了:“孙长老是过瘾了,可苦了我们些个和尚们,耳朵都要被震得聋了。”悟空嘿嘿直笑,嘴上却还谢着罪:“俺老孙没忍住,得罪了得罪了。” 玄裝在一旁与和尚交谈:“贵寺的建筑和佛像怎的都如此奢华,佛家讲究的是清净,这满是铜臭味的装饰,不怕佛祖怪罪么?”那和尚解释道:“原先我也有过疑问,可师祖说敬佛是要尽心去敬的,我等心意不够,便必须用自己所能尽的最大能力去敬佛,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们别的也没有,只有些个闲钱,就用来修缮了寺庙,也算尽了心了。”玄裝想这个理由也并非不能接受的,便点点头,敬佩道:“善哉,善哉,小师傅本有万贯家财,却肯拿来全部修缮寺庙,贫僧佩服。”和尚表示不敢当。正在此时,一个小沙弥过来与他一番耳语。和尚点点头,让其下去,转身与玄裝歉意道:“师祖昨日云游去了,今日还未归,请长老先稍作休息,待师祖回来,小僧再去请长老,招待不周,还望见谅。”玄裝摆摆手,表示无妨,便和悟空跟着小和尚去了客房。 师徒二人刚收拾妥当,悟空便嚷道:“师傅好没原则,前些日子说了不敬佛,不拜佛,只讲佛理,今儿个怎又拜了观音?”玄裝无可奈何道:“若我说我不拜佛,不敬佛,只怕那些僧人早就棍棒把我们赶了出去,再者说,我若不拜,被佛祖知道,随手降下个天谴,这还未见到真佛却白白丧命,岂不是太亏了么?所以做做样子也是应该的。”猴子笑道:“若让俺来说,师傅是最狡猾不过了,比俺见过的所有人都狡猾。况且现如今有俺来保着您,还害怕他搞什么天谴不成?”玄裝只称道:“不可不小心啊。”猴子无奈道:“依俺看,您就是舍不得那些佛,还抱着些念想咧。” 玄裝不与他讨论这些,只说道:“这观音寺的僧人可见其诚心,万贯家财都修了这座寺庙,实乃是视钱财为粪土啊。”猴子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桃儿,啃着说着:“在俺看来这都是一群傻子,对那所谓的师祖崇拜的发了疯。俺看就是那师祖不知道用啥法子把这些富家子都忽悠的迷了心窍,才会扔下家业不管来当什么劳什子和尚。”玄裝不悦道:“未见证据切不可胡说八道,若那师祖真是个道行高深之人,你平白的污人家,倒是个什么说法。” 猴子翻翻白眼:“您就瞧着吧,俺老孙可是火眼金睛。” 正说着,就听到寺院内噪杂一片,猴子跑出去一看,原来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和尚带着两个中年人到了寺庙,身后跟着一帮抬箱子物件的佣人。只见那老和尚朝寺内喊道:“广智,快出来迎你师弟,广慧,带着师弟们出来收拾物件,过几日把那柴房修缮一遍。”猴子听了,不由的撇撇嘴,心想,又不知从哪儿骗来两个傻蛋。再看那两个傻蛋,甚是可笑,一个白的好似从面缸中滚过,一个又黑的如同煤炭一般。猴子乐不可支地回屋告知了玄裝这个消息,刚说两句,猴子脸色突然一变,又窜了出去,引得玄裝在后面直呼叫他稳重点。 猴子盯着那两个傻蛋,眼睛冒出了金光,此刻再看那二位,竟变成了一头黑熊与一直苍狼。猴子嘴里念叨着:“好个高深的道行,俺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渡魔入佛。” 第十一章 妖怪也拜佛 悟空辨出那两个妖精,跳出门外,正要出去质问那老和尚,却被玄裝拦住:“徒儿莫不是忘了那只白虎?他们一心向佛,也就随他们去了,待你我观察一番,倘若察觉他们真是想为非作歹,再做惩治也不迟。”悟空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只黑虎和那户人家,自责的拍了好几下额头:“师傅说的是,俺老孙鲁莽了。您在这儿稍作休息,俺去打探打探便回。”说罢低声念了个咒,摇身变成了一只蝴蝶飞了出去。玄裝在身后交待道:“万不可捉弄他人,听些来历且就回来。” 蝴蝶飞的极快,眨眼就到了寺门,寻了个树杈停了上去。就看那老和尚与众人介绍二妖:“你们这二位师弟原是这山下柳石镇的富豪,因我云游讲禅途径那里,便要随我回寺,皈依佛门,还献出了家中积蓄来装点寺庙。广智,稍后带着两位师弟熟悉下寺里的寺规,帮他二人寻个床铺住下。”悟空心想,依这二妖的道行断不会轻易被这老和尚忽悠,定是有什么蹊跷之处。又听那老和尚对着二妖说道:“对了,你二人日后法号就称广墨,广亮,至于俗名就不要用了,脱离凡尘才可尽心修佛。”那二妖俯首称诺。猴子心中发笑,这老和尚也倒省事,直接照着二人的面貌便赐了法号,这墨不就是黑,亮不就是白么。过了会看众人忙着挪动箱子,觉得无趣,便飞了回去。 悟空笑着与玄裝讲那二人的法号来历,惹得玄裝也是发笑不止。悟空拿那老和尚与自己比较:“俺当初给俺那些孩儿起名字也是懒得想,第一个出生的就叫大毛,第二个就叫二毛,看那老和尚文化也和俺差不多。”玄裝也与猴子逗笑:“那老和尚与你相比可是有文化多了。若换做是你,倒直接叫人家广黑、广白了。”悟空争道:”俺学艺之后便大不相同了,毕竟也跟着道观众人熏陶了许久,现在可比从前强多了。” “所以你又给你那孩儿起了什么名字?” “俺小儿子叫金刚!咋样,霸气吧。” “嗯,倒比前些个强多了,只不过你那些大儿子们怕是要怪你一辈子喽。” 悟空脸色黯淡道说:“怪罪什么,都在五百年前被那些个天兵杀了。如今,也不知投了个什么胎,遭些个什么罪。” 玄裝这才知道触到了猴子的伤心之事,安慰道:“前世遭了如此多罪,必然会投个富贵人家。悟空不必伤心,这是福事耶。” 悟空抱怨道:“什么福事,前世的苦难皆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又何谈福事。无论是福事还是灾祸他也不晓得了,这又有何用处,都道是苦尽甘来,若不知何物是苦,又怎知何事是甘呢,我替我众孩儿可惜啊。”玄裝听后竟不知如何回答。 正在此时,那唤作广智的和尚前来通报:“各位长老,金池祖师请往主殿一叙。”玄裝便领得悟空去主殿去了、猴子也挺豁达,不一会脸上便没了哀愁之色,使得玄裝甚是欣慰。 到了大殿,只见那金池在门口相迎:“长老赎罪,只怨老僧云游迟迟不归,才使得长老受此怠慢。”玄裝忙摆手称道:“长老这是什么话,能入宝寺,贫僧已是感激不尽,又何谈怪罪呢。”双方彼此推迟了一番,一同又拜了菩萨,便做罢了。只见那小和尚不时地呈上来净手、拜佛的器物,玄裝看的是目不暇接,直夸赞道:“好器物,好器物。”那金池和尚却道:“惭愧惭愧,唐长老从那百物生长之地而来,我这贫瘠之地的物件又怎能入得长老的法眼呢。”唐僧却道:“万不可如此说,唐乃一国之姓,和尚我却真真的配不上,还是叫我玄裝即可。”金池与玄裝推脱几番,看得猴子不耐烦,便道:“咱包袱里有方紫金色的钵盂,拿与他观赏便罢,何故此番的推脱呢。”那金池长老听了也附和道:“甚好甚好,让老朽开开眼也好。” 玄裝拗不过,只好从包袱中把那钵盂掏出,给予那金池观赏。虽说这紫金钵盂是唐王所赐,但也是常见之物,并非百年难遇的奇物,那金池虽是惊叹,但也在心中冷笑:“说是什么大唐而来的高僧,却还没我等富有。”寒暄了一番,便放过了玄裝师徒,送他们回到了客房。这时玄裝才松了口气:“好在他并未坚持,若是咱们一件宝物都拿不出,又该怎的与他交待呢。”猴子却问道:“您从长安出发之时,那唐王竟是一间宝物也未赐予您么?”玄裝道:“我乃是偷渡出境,陛下又怎能赐予我什么奇物呢?”说着便讲起了自己的遭遇,悟空也是唏嘘不已,同情于玄裝的遭遇。 那金池被弟子搀扶到主房后却是得意不已:“那和尚虽说是从上国前来,却是穷酸不已,忒是没见过世面。这大唐也不过于此嘛。”座下的小和尚们慌忙附和道:“老祖洪福齐天,老祖胜那和尚百倍!“之类的话。听得老和尚是高兴的不住得点头。 眼看到了夜晚,玄裝二人吃了晚膳也不便多走,回到了住处,稍念了几部经书后便准备休息。悟空却忍不住了:”师傅,俺老孙去与那二妖交谈一番,若他等图谋不轨,俺劝他也好,打也罢,把他赶出就是,但他是真心向佛,咱们也省心了。”玄裝听了,点头应允了,猴子才化作一只苍蝇,飞往那二妖所住之处。 悟空到了之后直接现出原身,惊得那二妖当即跪下,直呼拜见大圣爷,使得猴子好生不解,待二妖解释之后才有了眉目:原来悟空被玄裝解救之后,认玄裝为师傅之事早已被传得四处皆知,这二妖恰好遇到金池传业授佛,为了紧跟潮流,便也跟了回来,想同悟空一样皈依佛门。”悟空听了是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妖们不知实情却盲目效仿,喜的是这百年来,居然还有人记得他齐天大圣之名。但看在这二妖真听得佛语,悟空也只是交待了他们要一心向佛,不得心生歹意,便回到了住处,与玄裝说了。玄裝听后,不由得感慨:“这妖物居然比我人族还肯受度化,善哉,善哉。”于是,师徒二人便欢欢喜喜的铺床入眠了。 第十二章 祸从口出,恶由心生 玄裝师徒二人睡了,那二个妖怪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聊了起来。 “老熊,见到真尊才知道,大圣爷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凶悍,传言只道孙悟空嗜血成性,凶神恶煞,却不知道凶神也有和蔼可亲的一面。” “那都是山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妖传的,他们哪儿见过大圣爷真面目,只不过从那些个天上贬下来的谪仙口中听来的,那些个没种的仙人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去诋毁他们的仇人。说来也可惜,咱生的晚,没跟着大圣去天上闹上一闹,如今大圣跟在这金蝉子身后,日后定是要得道成佛的,咱们却只能在这荒山野岭念经拜佛,这就是没赶上时候儿啊。” “诶,你说,咱能不能跟大圣爷说说,也跟着去西天,沾沾佛气,日后也封个罗汉菩萨什么的。” “得了吧,兄弟,就你这狼性,那长生不老的肉在嘴边整天晃荡,指不定哪天就抓起来啃了,还去什么西天,把自己送到阎王那儿还差不多,就算有那个命吃肉,也没那个命过活啊。” “也对,不过大圣确实是大圣,这耐性咱是比不了,换做俺老狼,早就上嘴了。” “大圣是咱的榜样,要想皈依佛门就得有这样的耐心,恒心,以及决心。不过咱这熊样,也只能念念经,拜拜佛了。” “这就是命,要不然,大闹天宫的怎的不是你我?跟着金蝉子的咋地就不是你我呢?洗洗睡吧。” 二妖齐齐的叹了声气,躺在床上歇息了,门外闪过一个黑影,苍狼起身看了看,也没在意,只当是打更的,又躺了下去。 “师祖,不好了,不好了,那广墨广亮和那毛脸和尚都是妖怪,妖怪啊!”广智慌慌张张的闯入后殿,朝着金池和尚的房间喊道。金池却一脸淡然,让他慢慢说。 原来猴子与二妖说话的时候刚好被路过的广智遇到,听得广智迷迷糊糊的,以为这毛脸和二妖是旧相识,广智怕几人合着伙要图谋不轨,便装作打更的悄悄跟了过来。也恰巧遇到二妖刚入寺院,放下了警惕,没发觉他,便把黑熊与苍狼的谈话全都听到了耳里,这才慌张的回来禀报于金池。 “你是说,那两个妖怪说那唐僧是金蝉子?” “是,我亲耳听见他们说那毛脸和尚跟着金蝉子要得道成佛。不是,师祖,重点不是这个,那可是妖怪啊。” “你懂个什么,师祖我二百多年来也见过不少妖魔,但你知道金蝉子是何人么?金蝉子可是佛祖座下弟子,只因冒犯佛祖,被贬下凡尘,修行十世,传言吃上他一块肉便可长生不老。这可比妖怪什么的重要多了。” “师祖这又是从何处听来,我倒也听那二妖要提到过此事。” “我云游之时,听那些仙人讲道时所讲,仙人之言,定然不虚啊,你我长生不老的契机到了啊。” “那可是人肉,师祖。再者,那毛脸可是妖魔都惧怕的人物,你我招降不住啊。” “什么人物,我这辈子却还没见过招降不住的,等明日给他们食了迷魂药,再厉害的人物也要乖乖听话。” 广智还要试图劝说,被金池制止了下来,只道明日听他指示,便把小和尚赶回去休息了。这夜广亮过的可谓是煎熬难耐,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了凌晨。 第二日,玄裝二人起床洗漱罢了便要与金池告辞,继续上路。金池却要师徒再呆上一日,说是要举行什么佛衣盛会,邀请玄裝参加讲禅。玄裝几番推脱不过,只得应了他。猴子只好又把行李放了回去,与玄裝说道:“什么佛衣大会,俺看不过是为了炫耀罢了,以为自己有些个器物便自大的不行,看俺老孙也变出件名贵的袈裟,羞辱羞辱他。” 玄裝又瞪他一眼:“那么多事干嘛,他既然邀了,我们便去走个过场,明日便走了,何必再惹事生非呢。” “俺就是看不惯他那小人模样,定要让他出个洋相不成。” “你就安稳点,过了今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罢了罢了,俺就听师傅的。”猴子看玄裝一脸不情愿,也就收了作乱的心思,生怕惹恼了和尚,再念出紧箍咒。 待到了巳时,和尚们一个个抬着衣柜从后殿出来,足足有十多个衣柜,每个都有八尺高,八尺宽,里面放满了各类袈裟,金光灿烂,花团锦簇,几人简直要看花了眼。而那些小和尚们一副见惯了的样子,看来这佛衣会也是寺院中的常事了。那金池和尚笑眯眯的拉着玄裝的手,一件一件的与他讲这些个袈裟的来历与寓意,也不管玄裝面色如何,只管自己不停嘴的说。 佛衣会一直持续到了申时,金池才勉强介绍了一半的袈裟,看众人都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便吩咐广智先让后厨做斋饭,带到傍晚再继续。玄裝终于松了口气,跟悟空耳语道:“这老和尚太过热情,与昨日差别太大了。” 悟空笑着说:“应是他昨日未听清咱们从何而来,今早才想到大唐并非是爪哇小国,便来献殷勤了。” 玄裝赞同道:“定是这样,看来我大唐也是名声在外,我身为大唐子民还是很欣慰的。” 刚聊几句,广慧便前来邀师徒二人去旁殿用膳了。刚进旁殿便觉得一阵清香扑鼻而来,看桌上一碟一碟的青菜,豆腐,香的猴子口水都流了下来。金池招呼着玄裝师徒入座,布菜,倒茶,玄裝再三谢过金池。猴子也把筷子扔到了一旁,直接用手抓着入口了。那广墨和广亮也好似猴子一般,不过并不像猴子一般放肆,仍保持着应有的礼仪,但是进食的速度也极快。 茶足饭饱之后,众人都回到房里休息了,玄裝也感到了困意,便先上床休息,猴子出去转了两圈,并未发现有人在院内,觉得无趣,也就回房了,顺便等着老和尚过来喊着继续参加那炫富大会。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过来,猴子只当那金池倦了,便也铺了床铺,睡下了。 酉时刚过,便听得门外有人悄声唤道:“师祖,他们都昏了过去,那两只妖怪也并未醒来。” 金池和尚喜不自禁:“正好,把那熊胆和狼肝与我摘下来炼丹吧。”说着,招呼着一众小和尚便进了房门。 第十三章 明智之举 金池长老走进屋内,吩咐着众僧把几人给绑了抬到柴房中,然后快步来到玄裝身旁,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感慨道:“果真是金蝉子转世,起初我还并未发现,这唐僧的皮肤可比婴儿般白嫩,本来老衲对那传言也抱着些怀疑的态度,今日看来定然不假,吃上一口即便不能长生,也能年轻许多啊。”说着便要张口咬上去,却被身旁的广智止住。广智向金池分析道:“弟子自然懂师祖定是急不可耐,但是咱这庙中僧人众多,如此吃着也忒是血腥,血液四溅的,万一吃下又忍不住吐出来,失了功效,岂不是浪费。依弟子看来,不如把这唐僧放入蒸屉中蒸了,就这样原汁原味的让他的血液浸入肉中,那功效想来定然比生食更有效。而且,也不是太过血腥,吃起来也文雅许多,师祖以为如何啊?” 那老和尚被阻心中正是气恼,但听完仔细一想,广智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便高兴的赞称道:“还是年轻好啊,广智你想的真是周到,等开饭之时,多奖励你一块肉。” 广智谦虚道:“都是弟子应该做的,师祖过奖了。” 金池摸摸胡子,看着广智欣慰的点点头:“倒是块好料子,日后老衲云游之时,寺中大小事物可由你来做主了。” 广智欣喜的跪下谢过金池,看的众人是羡慕不已。 “你们把这唐僧抬到厨房中用蒸屉蒸上,记得不要放任何佐料,一定要保证原汁原味。谁也不可偷吃,待到快熟了,就来通知与我。”金池又使唤着一众小和尚把玄裝抬走,领着广智几人走向了柴房,处理悟空与那二妖去了。 进了柴房,被绑的几个还睡的正香,那黑熊精甚至还打起了呼噜。广智向金池请教:“师祖,这取熊胆与狼肝得是他们在现出原形的时候吧?若是现在这般便取出,不知还有没有药力了。”金池赞赏的看着广智:“问的好,其实不论人形还是兽形,都有药效,不过在兽形时取出的药效更完美罢了。老衲这里有些当年偶从仙人之处得来的药粉,可使一切化形的妖术失效。”众人就见金池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把瓶塞取出,轻轻地在瓶口吹了口气,朝着猴子他们轻轻地扇了扇,便又立马封住瓶口,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怀里。看来是为了今日之事而提前做的准备,也体现出了这瓶东西的宝贵之处。 过了不到一刻钟,柴房中的众僧齐齐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原来是药粉生效了,那黑熊精与狼精是众人早有准备,而对于悟空却只知道是二妖惧怕的人物,这时看来也吓了众人一跳,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这是什么东西,尖嘴猴腮,是猴子么?但是熊和狼会怕一直猴子么?” “即便是猴子,哪有长得如此壮实的猴子,再说,也忒丑了吧。” “罪过罪过,你们懂什么?这可是雷公啊,我幼时有次下雨天恰巧看到了雷公和电母,这长相可是与雷公一模一样啊!” “对了对了,即便广坤说的是假话,你们没见过众仙的画像么,这真真的是雷公下凡啊,我们可是闯祸了。” “怪不得两个妖怪那么怕他,还称他做大圣,若是雷公,这便说得通了。” “蠢货,一群蠢货,雷公会跟在一个和尚身后么!这只是个猴类的妖怪罢了。”金池被气的直哆嗦,大声的训斥众人。 “可是师祖,那和尚不是金蝉子转世么?会不会是雷公下凡护佑他去西天呢?”广智战战兢兢的向大怒的金池提出了疑问。 “这,”老和尚愣了一下,随后又更大声地训道,“金蝉子,金蝉子又怎么了。即便他是雷公,与妖魔为伍,也该遭天谴,你我这是替天行道!” “哈哈哈,俺老孙实在是忍不住了,雷公,哈哈哈,俺可是雷公的爷爷!”众人还在争论,却听到身后一阵尖笑。原来悟空并未被他们迷倒,只是将计就计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办法罢了。 “就是就是,雷公算个什么。大圣爷打十个,不,打一百个雷公也不成问题。”黑熊精也醒了。 “你这狗熊就知道打,咱大圣爷可是文武双全的,雷公算什么。”苍狼从地上也爬了起来。 “太好了,我还以为孙长老你们不信我,真的被迷了过去呢,幸好幸好。”众僧还处于惊吓的时候。广智跑到悟空的身后,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这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气煞我也。”老和尚气急败坏的骂道,随后转身就跑,可是哪里跑的过孙猴子呢,被猴子一把就抓了回来。 猴子正要逗他两句,却发现手中所抓的金池不见了,只剩下一根木头。悟空“咦”了一声:“没想到这老妖僧还懂些逃遁之术,老黑老白,你们跟着广智去把俺师傅救出来,倘若少了一根头发,俺活剥了你们。”说罢,便一个纵身跳了出去,追那金池去了。 “快走快走,晚些了,我们遭殃,你也别想好受。”黑熊一听悟空撂下了狠话,急忙催着广智去厨房。 “可是两位大王,唐长老并未长有一根头发啊。”广智也是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但是嘴上还是善意的提醒了傻熊一句。 “别废话,赶快带路。”黑熊精………… 几人一番忙活总算是把玄裝救了出来,还好火势不算太大,要不然,再等会救出的就只剩一道菜“清蒸玄裝”了。 玄裝也在蒸屉中被热醒了,刚出蒸笼就抱怨道:“也不知谁想到弄出个这样的传言,居然要吃我的肉,吃也就罢了,为何要这般折磨我,直接上来一口一口的咬完不就好了么?非得吃熟食,这下倒好,肉也没吃到,还要送出自己的命,哎,图什么呢。” 广智支支吾吾的说道:“唐长老,那老妖僧原本是想直接生啃的,我为了救您而拖延时间,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还望见谅啊。” 玄裝愣了一下,笑道:“你这小和尚,明明是你救了贫僧,却还要我见谅,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如此认真。贫僧在这谢过小师傅了。”说完,弯腰施了一礼。 原来昨晚金池决定要吃玄裝之时,广智心中就有了芥蒂,后来回到房中反复思量,还是觉得吃人这件事太过血腥,老和尚太过变态。反正他也对长生没有什么想法,便在第二天佛衣会的间隙告知了师徒二人,因为广智太过胆小,所以二妖则由悟空代为通知。几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了计策,于是也就发展到了现在的这个情形。 “许多仙类都这样说咧,说吃了金蝉子一块肉,便可长生不老。”黑熊精在一旁说道。 玄裝看了看黑熊精,伸出了一只手臂:“给,你咬一口看看有没有功效。”吓得黑熊精连连后退,摇手摆头:“长老饶了我吧,我要真的吃了,怕是大圣回来,把我打的连渣都不剩了。” 第十四章 百年终成空 玄裝笑着与黑熊精说道:“你这黑汉,怎的这么怕那猴子,真是丢了熊脸了。” “这咋能叫做怕呢,这是尊敬,是佩服,尊敬大圣爷怎地丢了脸面了?而且不单单只是我一个,所有的兄弟,提起大圣爷都得称赞两句。” “他一只野猴子,怎么就能做到让百兽称赞呢?莫不是真是老虎不在山,这猴子成了大王?” “你这和尚,还能不能聊天了?哪儿能这般诋毁大圣。” 苍狼使劲拍了一下黑熊的脑袋:“你这呆头呆脑的憨子,听不出长老说的是玩笑话么?说实在的,不怕您笑话,这千百年来,我们这些做妖怪的挨了天上的那些主儿的欺负,就只会躲,只会藏,从不敢与他们排兵布阵,打上一场。但大圣只带着花果山那一群猴儿就敢与天庭开战,单这胆魄我老狼就服了。再看这一战,没让天上讨到好处不说,还逼得那玉帝封了个齐天大圣予他,这还不能让俺们众妖心服口服么?” “可这猴子不是还是被如来佛祖关押了五百多年么?你们不是还未翻身么?” “话不能这样说,如来也并非一日就成佛的。虽未翻身,却让我等有了榜样,懂得了该怎么过活。您是念佛的,这个道理可没错吧?” “道理是没错的,但他最后跟着我,不是算是向如来投了降,做了叛徒么?” “大圣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不一定能了解。但是依照他的作风,定不会做叛徒。或许看到了佛家之长,要学习一番也不一定。” “就是,大圣也许是为了潜进佛门,好研究制敌之术也不一定呢,怎能说是叛徒。”黑熊在一旁也接道,却又被苍狼拍了一下头。 “你这小狼也太过谨慎,话说的是圆滑的不得了。却没想想,我若是与其他佛门中人一般,早就杖杀了你们了。”玄裝一副自己人的样子,正要提点苍狼,回头却看到了悟空提着那金池和尚进了厨房。 原来这金池并不会什么逃遁之术,所用的只是偶然得来的一张替身符,在悟空没注意的情况下逃了出去。可是被传了出去之后便再没有什么符咒了,只得自己用双脚逃了,可双脚哪比得上筋斗,不过片刻便被悟空滴溜了回来。刚被摔在地上,这老和尚便不住地磕头求饶:“长老饶命,圣僧饶命,老朽一时昏了头脑才会做出这等不知死活的事。什么惩罚老朽都愿意接受,只求圣僧饶我一命啊。” “怎么不跑了,俺还以为你有些许的法力,才敢如此的嚣张。却没想到你只是拿个什么符咒和药粉就这么有恃无恐的。起来再跑,俺还没耍够呢。”这猴子刚追上之时就放他了几次,没见到他再施什么法术,觉得无趣便把他抓回来问罪,这时却又嘲讽起来了。 玄裝看了他一眼,并不想与他说话,扭头继续跟二妖交谈:“你看,这佛门中人也并没有你们想的那样不好对付,一样的也有歹毒的念头,肮脏的手段,你们怕他作甚?佛与妖,不过是两个不同的称呼罢了,哪有什么明确的正邪之分。只要懂知足,懂尊重万物,你称佛,蔑他为妖又有何不可?” “这话中听,我就说长老跟其他的和尚不一样,哪儿来的那么多偏见,大家都是修行,哪儿非得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大家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不好么?就该跟长老说的一样,你说我是妖,我也说你是妖,反正不就是看不顺眼呗。”黑熊听了玄裝所说,情绪立马高昂了起来,拍着大腿说道。 “正是,懂善恶,懂知足,无论什么物类,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世间真理也只有一种,就是不停地追求更高的的层面。我妖类苦修才能达凡人的灵智,而你们却天生就有,这本就不公平。所以只是仙佛看不起妖,并非我们无恶不作,死有余辜啊。”苍狼也颇有感慨。 “俺只听谁说过,这天上管不住的事物,一律被统称为妖,什么看起看不起的,他们眼中只有听管教的和不听管教的。你从了他,他一高兴赐你个仙位,封你个佛做做。你若不听他的,就棍棒逐出,贬作妖了。当初与他闹的时候也只是为个面子,为个安生,现在想来,管他如何称俺,只要不敢来招惹,俺称妖王又如何?” “快活,快活,那大圣何不重整旗鼓,长老也随咱一起,咱们一众也聚个山头,过自己的快活日子?”黑熊精眼中闪闪发光的看着悟空。 “说什么胡话,如今大圣另有他事,怎能和你一起胡闹?”苍狼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眼里也有些期待。 悟空看看玄裝,玄裝也笑着与他对视,悟空一把搂住玄裝的肩膀:“压了五百年也得活动活动,这场子也得找回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俺这知心的师傅,俺也得陪他走一趟,向那如来讨个说法。” “是极,是极。换作是我,也非得陪着长老走上一趟,倘若我苍狼在世也有如此知己的恩师,便不枉这一生了。” “你俩能够听出佛理,也愿读经悟道,便已超过这地上的老和尚不少了,今日之事虽肮脏不堪,但也不能因他一人而对这世间之人失望。你们若仍愿行善修道,通读经理,贫僧也厚着脸皮,与你们做个指路师傅如何?”玄裝越看这二妖越觉得欢喜,便开口提议。 那黑熊与苍狼听了自然是满口答应,喜不胜收,当即跪在地下,行了拜师礼。 “难得今日如此高兴,我就献个丑,让你们看看师傅的本领如何,也拿这恶僧的血,祭拜那些冤死在他手上的亡魂。”玄裝说着便随手从案板上抽出一把菜刀,也不管那金池跪在在地上苦苦的求饶,一脚把他踢到了墙角,抬手便是一刀,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为父报仇那天,看到那刘洪的头颅从空中掉落在地,骨碌骨碌的满地乱滚。玄裝满脸的微笑,似乎看到了那些冤死的亡魂一个个的与他作揖拜谢,嘴上也不停的念着:“善哉,善哉。” 这正是天理正道,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二百多年来所做的一切恶事,都在今朝,一并的还了。 第十五章 可我还爱你啊 可是玄裝没有看到金池的人头滚落在地,只有一抹绿色挡在了面前,嫩的发亮,像刚从水中抽出的嫩芽一般,更像一道青色的闪电,打落了手中的刀,把他掀翻在地。这是一束柳枝,和前殿的那座观音像手中所拿的一模一样。 玄裝倒地的那刻,悟空就窜到了他身边,可是来的太突然,玄裝还是被拍到了墙上。悟空伸手来扶,玄裝把他的手推开,自己一手撑地,一手捂胸,慢慢站了起来,眼睛盯着那束柳枝,嘴角一咧,又要发笑。却只见柳枝又飞了过来,撞向玄裝的胸口。悟空伸手去挡,然后一阵咒语飘进了屋子,阻挡柳枝的手又到了束着金箍的头上,疼的他翻身摔倒在了地上。没了猴子的保护,柳枝又结结实实的拍在了玄裝的胸口,刚爬起来的和尚又狠狠的撞向墙壁。发愣的二妖这才反应了过来,黑熊闪到墙边用厚实的胸膛接住了玄裝,而苍狼一个纵跳跳起,伸手想要抓住那束柳枝。 玄裝被黑熊放在了地上,双脚刚落地,紧接着一口黑血便喷了出来,恰好染在了还未飞远的柳枝上,玄裝还是咧着嘴笑了:“用不用这么心狠啊,即便我辱了你师尊的威仪,也不用见面就把我往死里打不是?”苍狼没能抓到那束柳枝,却被喷了一脸的血,只得落了下来,用衣物去擦拭血污。玄裝见了又是逗他:“你不是听说吃了为师的肉可以长生不老么,今日尝尝血也好。” “您还笑的出来,若是今日被这柳条活活打死在这儿,那找谁去讨说法。”黑熊精紧盯着门外,一脸谨慎。 “怎的这般胆小,师傅一个凡人都毫无惧色,你俩还有点法力怎么畏手畏脚的?再说也可放宽心,人家是菩萨心肠,有怎会对我一个凡人痛下杀手呢?是吧,菩萨。”玄裝仍是笑着看向门外。 一阵洪亮的梵音钻进了屋里,刹那间满屋都变的芬芳无比,众人看到一朵七彩的莲台慢慢地从外面飘了进来。只见观音伸手一招,柳枝便飞到了她手里,她也不嫌那上面满是黑色的污血,把柳枝直接插回了净瓶中。瓶中突然青光大作,柳枝又重新变得青翠欲滴了。 之前被玄裝吓傻的金池像找到了救星一般,跪着向观音那边挪动,嘴里更是不停的大喊“菩萨救我,菩萨救我”。 广智也跪在地上磕着头拜见菩萨,而悟空捂着头从地上站起就和二妖一同把玄裝挡在了身后,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丝毫没有要跪拜的意思。玄裝推开众徒,上前走了两步,回头说道:“如今你我都是佛门弟子,怎能见了菩萨而不拜呢?来,跟为师一同拜见观音菩萨。”悟空他们只看到玄裝双腿微屈,似是要下跪,却停在了半空,久久跪不下来。 “我说过,你不必拜我,我也受不起你拜。” “诶,佛门弟子,怎能不拜?” “你也道自己是佛门弟子,但做的还是佛门中人应做之事么?手屠刘洪,我只当你还未通透,为父报仇,也就放任你了,可五行山下你已明了前世今生,参透了轮回,虽说法力未回,但道行已与当初并无二致,今日为何又要干这大逆不道之事!” “我不管什么轮回,也不顾什么道行,我只知道这恶僧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无辜之人的血,该死,便必须死。” “五百年的轮回,我以为你会明白师尊的苦心,会大彻大悟重归极乐,却怎也想不到你会变的如今日这般冥顽不灵,早知还不如不让你入这十世的轮回。” “冥顽不灵?怎么说都随你,我只记得我说过,你若有天忘了你所立下的誓愿,我便替你去做。若有天师尊忘了他的誓愿,我便……” “你二者既然想皈依佛门,跟他还不如随我回珞伽山做个守山之神,”观音未等玄裝说完便打断他的话,扭头看向了目瞪口呆的黑熊和苍狼。 二妖心想:这是一出什么戏,原以为师傅只是金蝉子的转世,但听他二人言语,师傅像是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既然如此,怎么还是这般不羁?听观音所说,这二人竟是都愿收留我俩,这到底要跟谁呢?玄裝的脾性与作风很是合我等的口味,但观音却直接许我们山神之位,这不是我们一直期望的么?两边都不好决断。二妖一时之间犯了难。 玄裝被观音断了话也不恼,稍微缓了缓便接了观音的话:“你若看上了我这两个刚收的徒弟,我也不与你争,他们跟我只有奔波受苦,还不如跟你有个好造化。菩萨还是很可信的,既然许你们山神了,便不会作弄你们。”最后一句是对着黑熊他们说的。 观音没想到玄裝会如此配合,但既然他如此给了台阶,自己也就跟着下了:“你们师傅也如此说了,你们愿意便随我回去吧。” “慢,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我这徒儿的事暂且放放,先说这金池的事,我说了,你不记得自己的誓愿,我便替你办了,如今我办不到,悟空!便由我徒弟去做!”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观音就感到不妙,等玄裝喊出来悟空的时候,她便急忙念出来紧箍咒,却没想到猴子还是强忍着头痛,一棒把那恶僧打了个红白不分。 “菩萨,俺师傅说的对,他办不到,俺替他办,你就算念的再狠,俺老孙也把那恶僧给阎王老儿送去了!”悟空把棒子抛到地上,捂着头,与观音叫到。 “你,你……”观音大怒,指着师徒几人竟是怒的说不出话来,“不可救药!你忘了五百年前你为何被惩罚了吗?原以为你会幡然悔悟,却不料你竟变本加厉!也罢,也罢,师兄,你好自为之吧!你们两个随我来吧。” 黑熊与苍狼相互看了看,然后向观音拜了一拜:“谢菩萨好意,但我兄弟二人既然已经拜师了,便要从一而终,恕我们不能跟随于您了。” 观音气极反笑:“好好好,一个个的都甚是有情意,不过你们别以为我治不了他们两个,便也治不了你们么?你们今天跟我走也是走,不走也得走!”两道金光“嗖”的一下从观音袖中飞出,把二妖打的是眼冒金星,还没等他们缓过神,便发觉头上和四肢都被套上了金色的圈圈,怎么挣也挣不开。观音又是一阵梵语念出,刚听仿佛与紧箍咒并无区别,但仔细分辨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紧箍咒是急促而低沉,但此时的咒语确实平和而缓慢。再看二妖已经疼的脑袋都变了形,不停的在地上打滚、喊叫。 “我现在再问你们,走是不走!” “走走,他们当然跟你走,如此前程,岂有放过的道理?快快与菩萨回南海去吧。”玄裝怕二妖心中不服,再遭苦难,急忙抢道。 “可是,师傅……” “可是什么可是,命都快没了,还怎么叫我师傅?日后跟着菩萨要机灵些,多沾染些佛气,也对得起你们山神之名。去吧去吧,不要再说了。” 观音在一旁冷眼看着,二妖几番解释都被玄裝噎了回来,最后思量再三,还是站在了菩萨身后。菩萨又深深的望了玄裝一眼:“看你还有些慈悲之心,还望这一路上,你能看清一切。无论你视我为何人,我自始至终都在等你回来,即便师尊再怎么责怪你,师兄弟再如何厌弃你,可我……”话说到最后,已是没了声息。观音朝玄裝做了个揖,便带着二妖飞走了。 玄裝似是有了幻听一般,只觉得空气中还飘着一句话。“可我还爱你啊。” 第十六章 高家庄 “师兄,今日法(和谐)会真壮观,那么多的仙佛大尊都到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灵山有这么多人呢。” “这就稀奇了?小丫头还是未见过世面,想当初我入门之时,那仪式的场面可比今日还要大上许多呢,今日来的都是老熟人了。诶,镇元兄,你今日怎么也来了。哦,甚好甚好,那我就不招待你了,你就随意一点,咱哥俩也别那么客气,我先带师妹回去了啊。” “师兄,这便是那与天同君,地仙之祖镇元子么?你竟然与他也如此熟悉啊?” “那可不是么,想当初他还跟你师兄我一样,只是个小道童咧。” “那如今人家都成就仙祖了,你怎么还待在灵山默默无闻呢?” “这个,那个,嗨,我不是想着你还太稚嫩,等你成熟我才好走么。” “切,少在这蒙骗我了,你啊,还是好好考虑下今天师尊讲的吧。有了目标,有了誓愿才可修得正果。” “不急不急,我还有许多未懂呢。” ……………………………… “妙善,妙善,你给我站住,你是疯了么,怎可立下如此不实的誓愿!” “师尊说了,要青出于蓝,再说这誓愿光目可立,我怎就不可立了呢?” “光目乃是为了她母亲才立下‘地狱不空不成佛’的誓愿,你好端端的为何也效仿于她呢?” “你就是看不得我果位比她高,她既要度化恶鬼,那我便去度化众生。” “争强好胜,不可理喻,真不知你这种脾性,师尊是怎么让你得到正果的。我若真向着她,现在就不会与你在此交谈。” “金蝉子,现在我是菩萨之身,等你何时比过我时再来教训我吧。不要再跟在我身后了,我先走了。” “蠢货,不解风情的蠢货,既然如此,若你有天忘了你的誓愿,便由我来替你做吧。” ……………………………… “师傅,师傅!”悟空扒着玄裝的耳朵大喊大叫,和尚却如同刚睡醒一般,被吓了一跳。 “你这猴子这般大声作甚,把我耳朵都震坏了。”玄裝用力的揉了揉耳朵,不满的对猴子说道。 悟空跳到了前面,对着玄裝说道:“您从禅院出来后就一直在发呆,这一路俺不知道叫了多少次,您就跟没了魂一般,要不是知道昨日来的是观音,俺都以为是哪个女妖精把您的魂给勾跑了咧。” “观音又如何,你以为只有女妖精才会勾人魂魄了?说不定就是那观音施了个法儿,把我给迷住了嘞。” “呦,您这话说的,吓俺老孙一跳,难不成您这师兄妹之间还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悟空像看到了桃子一般,扑到玄裝旁边,瞪大眼睛问道。 “那我说观音其实是只母猴子,你信不信?”玄裝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切~,您也忒无趣了些,亏得是俺在听,若换个人过来,指不定就把您吊起来打了。您倒是跟俺说些过往呗。”悟空摆摆手,撇着嘴说道。 “不急不急,像我之前对你说的,这路还长,有的是时间与你讲。咱们从禅院出来走了多久了?”玄裝转过头不再与猴子说笑,抬着头看着太阳。 “约摸着有半个时辰了吧,您还说呢,离寺的时候小和尚与您告别,您理也不理,可把他给吓坏了,以为你又生气了,也要像昨日那般把他的头也给砍下来咧。”悟空边说边做着动作比划着。 “要吓也是你这雷公吓到了他,为师这般清秀,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怎可能有那般可怕。”玄裝拍拍白马的屁股,示意他可以走快些。 “想什么呢,足足想了一个晚上才回过神来。”悟空也大步的跟上,师徒俩边走边聊着。 原来昨日观音走后,玄裝便开始发呆,谁也叫不应,眼看着天色已晚,寺院也乱成了一锅粥,悟空便帮着广智把其他的僧人教育了一番,一直折腾到了亥时。待悟空回到客房,玄裝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猴子也懒得去管他了,把他放倒,盖上了一床被褥,自己也躺下睡了。第二日辰时,悟空便带着玄裝告别了禅院众僧,又踏上了西行的道路,一路上一直在玄裝耳边喊叫,这才把和尚唤醒了。 “方才只顾着跟你笑闹了,刚看到你手中拿的物件,这是从哪儿来的?”走了一会,玄裝发现悟空手里拿着不少的东西,细看却不是师徒原有之物。 “你说这些啊,”悟空提了提手中的包袱,“俺拎的这是禅杖,包袱里是些银子和袈裟。那小和尚说寺里的这些物件太多,您也没件像样的行头,便拿了些与俺们。还说这禅杖遇到山路步行时可以省些力,他哪儿知道有这条龙在,您哪里用得着这东西呢。” “这小师傅也倒会替人着想,既然送与咱们了,我也试试,正好前面看着像个小村庄,为师也下去活动活动。”玄裝下了马,伸手拿过禅杖,和猴子并肩而行。 “您别说,禅杖拿在手里就是看着与之前不一样了,这才像个高僧的样子。不错,不错。”悟空看着玄裝正儿八经的样子,不住地夸赞道。 “那是,为师当年在寺里也是长相最为出众的。若不是从小就出了家,那放在哪里都是美男一个。”玄裝听到猴子这样夸他,也不免得意了起来。 “是不是若不当和尚,这妻妾也成群了?孩子也都会打酱油了吧!”悟空看他得意的样子,也顺着他的话逗他。 “咳咳,正经些,正经些,让旁人听了成何体统。”玄裝又立马换了嘴脸,一脸正色。 就这样,师徒二人说着笑着慢慢走到了村庄前。村庄并不大,只有着二十多处房屋四散的立着,再往东看,又会发现一处大宅院,单这一所院子就可比其他所有的房子。宅院四周种了许多的树木,柳树,榕树,梧桐等什么乱七八糟的种类都有,就是没有一颗果树。悟空看了便准备跑向那所大院子,玄裝却拦住了他。 “就知道享受,咱们只是过路而已,不便打扰那大户人家,随便寻个农户好了,也省许多事。” “好,好,听您的。只是那禅院的被褥太软了,俺怕猛地睡硬床睡不习惯。” “你趴了五百年,怎的就能习惯躺着睡了?” 悟空也不接他的话,跑着去寻农户去了。可是敲了好几家的门,仿佛都没人在家一般,急的猴子抓耳挠腮,四处看看周围没有旁人,一个筋斗就飞到天上去了。这高处视野宽阔,悟空看来看去也只发现了一户人家是开着门的,没办法,只得落了地,领着玄裝去寻那户人了。 这座屋子房门大开,院内也并没有人,玄裝喊了半天才有人应声。只见一个蓝衫书生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卷书,问道:“请问长老找谁?” 玄裝向他施了个礼:“贫僧有礼了。我师徒二人游行至此,想向施主讨个住处。” 那书生也甚为好客,听了玄裝所说之后一脸欢迎,当即应了下来,又一起帮着栓马,收拾行李。玄裝再三谢过,又开口问道:“不知此地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把包袱放到屋内,请玄裝做了下来,沏了茶,端上来,才回答道:“此地是乌斯藏国的一个小村庄,叫高家庄。” 第十七章 天蓬元帅 悟空跳着从院里进来,接话道:“高家庄,想必这庄里的人都姓高吧?小高你叫啥名?” 蓝衫书生尴尬的笑了笑:“这位长老,小生并不姓高,小生姓朱,单名一个天字。” “你这书生,刚说了这是高家庄,你怎么又姓朱了呢。” “这高家庄只是说大多数人姓高,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姓高,就如你来自傲来国,怎不见你姓傲来?不过施主你的名字就不怕忌讳么?”玄裝打住要捣乱的悟空,向朱天小哥问道。 “长老有所不知,在乌斯藏国是没有大唐那么多忌讳的。”朱天也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耶,不对啊,贫僧并未将自己的来处告知与你,朱小哥怎么知道贫僧是从大唐来的呢?”玄裝点点头,正要夸赞这个国度,却发现了不妙。 “那,小生自小读过许多传书,所以对大唐略有了解,看长老的服饰大概可以判断出。啊,两位长老自便,小生先去读书去了。”蓝衫书生愣了一下才解释道,然后起身快步走向了书房。 “哦,原来,不对,还是不对,我今日穿的是从禅院得来的衣物,并不是原本从大唐拿来的啊,这书生在骗我们。”玄裝略有沉思。 “的确不对,俺老孙从没讲过俺那花果山是在傲来国界,您怎么就知道了?”悟空从刚才就一直盯着玄裝。 “哈欠,怎么有些困了呢,呀,这天色都快暗了,悟空赶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玄裝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也走向客房。 “您别躲,今日定要与我说清楚。”悟空在唐僧屁股后面追着。 “睡觉睡觉,改日再聊。” “又是改日,俺不信你了,快说快说。” 朱天在书房听到师徒二人这般动静也是不由的笑了笑,但愣了一会儿又叹了叹气:“这师徒终究还是来了,可小生我还没准备好呢。” ……………………………… 是夜,众人睡的正香,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砸门的声音,师徒二人马上就被惊醒了。悟空抱怨道:“这书呆子,白日里只顾着看书,却是连斋饭也未给俺们准备,现在大半夜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你去看看,别是又遇到了强人,朱施主自己应付不过来。”玄裝从床上坐起来,听着外面越来越响的砸门声不免有些担忧。悟空应了声,便推门出去了。 “朱家小子,快开门,开门。”门外一群人呜呜嚷嚷的乱成一片,七嘴八舌的朝院内喊着。 “来了,来了。别喊叫了,扰了街坊怎么办。”悟空刚推门就看到朱天边整理衣服,边跑向门口。 书生拉了门闩,一大群人围着拥着就进到了院子里,原本就不大的院子瞬间满了。领头的大胡子瞅着书生说道:“朱家小子,老太爷说的你想好了没。”朱天拍拍脑袋,无奈至极:“高大哥,这连着七八天都这般了,每天半夜都来敲小生的门,这街坊四邻已经被烦的都去亲戚家住了。再说,您不是答应了给我考虑的时间了么,怎的今晚又来了。” “脑袋痒了是吧,要讨打么,说了给你考虑的时间了,那白天不是给你留的时间么?麻利点给哥个痛快话,到底行是不行。”大胡子也不耐烦,也用手敲打着书生的额头。 “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么。”朱天想后退一步,结果被后面的人挡着,动弹不得。 “书呆子,你是欠人家什么了?这么大阵仗,是要拆房子么?”悟空轻而易举的从人群中开了个道,把书生从人堆中拉了出来,被挤开的人无不感觉身上像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痛。 天色太暗,那大胡子也没看清悟空面貌,只当是朱天找来的帮手,乐呵呵的笑道:“呦,我说今天朱公子怎么这么强硬了,不像往日都是哭着求饶的,原来是请了帮手了。来,管闲事的,来跟大爷练两手。” “你在说俺么?那感情好,俺好久都没活动一下了,今日就跟你练练。”悟空指着自己,不由的笑开了花,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大胡子面前,人群立马让出了一小片空地供两人切磋。 大胡子上下打量着悟空,嘴里不时地发出“啧啧”的声音:“小崽子这么瘦弱也敢来替人出头?朱公子,你是不是眼睛瞎了啊,来来来,大爷让你打我三拳,能把我打退一步,今天哥几个就立马走人。” 悟空也学着大胡子:“来来来,外公也让你打三拳,能把俺打退半步,你们把这小子绑走俺也不拦。” 大胡子一听,也是乐不可支,扭头跟身旁的人说:“就这身板还让爷打三拳?还拦都不拦?到时候你还能站不站得住都是问题呦。”众人也是发出一阵哄笑。 朱天看悟空出手了也松了口气,嘱咐道:“孙长老可轻些,别把这位大哥打出什么毛病。” “你也倒是挺相信他,看爷爷把打他个屁滚尿流!”大胡子听了也有些气,被这么轻视,换做是谁也不会高兴,一拳就朝着悟空挥了过去。悟空也不躲不闪,就直直的站在那儿,让拳头打在胸口。只听“哎呦”一声,接着又是“唉呀”“哎呦”接连不止,原来是那大胡子被气劲震了出去,砸倒了一片人,都躺在地上呻吟。再看那大胡子,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却怎么也没成功,就听他大喊一声:“哥几个儿快撤,这小个子身上有古怪。朱天,今日暂且饶过你,明日看老太爷怎么收拾你。”一群人互相搀扶着就跑了出去,转眼满院的人就只剩下悟空和书生两个了。 朱天朝着悟空拜了一拜:“小生谢过孙长老了。” 悟空走过去搂着他进屋:“别小生小生的了,听得俺厌烦,咱哥俩儿还谈什么谢不谢的。再说了你今日这个鬼样子也是因为俺,要说谢,俺还没说呢。” 朱天心中一惊,嘴上还是说着:“孙长老说什么呢,小生昨日下午才与长老相识啊。” 猴子拍拍书生的屁股:“再装就没意思了啊,昨个俺还就真未认出你,是这夜晚才依稀辨出了你的模样,而且俺都没说自己姓什么,你咋就知道俺姓孙了。” 朱天没办法,只好承认:“那我也总不能假装一点都不认识你这猴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太过耿直。” “何止是耿直,天上哪个不知道你天蓬元帅就是个大傻子,有啥说啥,要不然怎的会被贬到这劳什子地方。” 第十八章 前因 “你这是法力全无了么?怎在人间受这种罪。”悟空与朱天一同进了屋内,坐了下来。 “兄长你是不知,我在这下界也有许多年了。刚开始的时候仗着自己有着些许法力,便落草为妖王,欺负些凡民与小妖,起先感觉还不错,那是比天上的生活还滋润,只是久而久之也没什么意思了,那些女妖我也看不上,凡人看见我就害怕,本来长的还不错的面容,居然被传成了猪妖。后来也巧,我正打算着散伙不干,去寻个野林隐居一段时日,恰好遇到了观音菩萨,她与我指点迷津,我才决心隐了这一身的本领,化作凡人隐于世间。”朱天又去沏了茶,边忙边与悟空解释。 “哈哈,你这面容被讹传成猪妖,那可见你做了多少坏事,被人记恨成何种模样了。”悟空只在一旁寻着他感兴趣的说。 “可不是么,后来到了人间,我先是学着经商,本来力气也足,先跟着学徒。后来又自己出去做生意,但我这性子太直,做生意做的都是赔本的买卖,时不时还被人家骗上一次。于是我就学着看书,结果越看越着迷,看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前些日子菩萨又找了我,说让我在此地等一场造化,我便搬着书柜来到这儿了。” “结果你这造化没等来,却被一群莽夫整天欺负来欺负去的,俺看了都替你着急。” “多年没动过手,也习惯了整天与书为伴的日子了。这件事说来也怪我,本来答应着菩萨来此地等着你二人前来一道西去,但刚来没多久,那高老太爷的女儿不知从谁那里打听到我是个书痴,便前来借书,探讨。我也从未与女子如此接近过,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情愫。” “产生情愫就去提亲便是了,身为男儿就得有些个胆魄。这茶好香,元帅倒一杯与贫僧尝尝。”玄裝扶着帽子从客房走了出来。 “玄裝长老还叫我朱天就好,什么元帅都是过去的事了,与现在都豪无关系了。”朱天站起来又与玄裝冲泡了一杯热茶。 “对,这才是真正的好心态,悟空,你以后也不要总是遇到个妖怪就跟人家说你是齐天大圣,显得别人不知道你是谁一般,也不想想,就你那模样,能找得出来第二个?”玄裝轻抿一口,斜眼看着悟空说道。 “也对,俺这脸就是招牌,不像天蓬你一样,必须要自报家门。”悟空一口就把茶喝完了,把杯子盖子乱放在桌子上。 朱天刚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边擦边笑:“你这猴子,真是分不清楚好赖话,玄裝长老那是再讽刺你呢。” 玄裝也撇撇嘴:“有时候也不用与他说透,说不定他美几天自己就反应过来了。跟猴子说这些隐晦的话真没意思,不如你也跟着我去游历各国吧。” “人家本来就是要跟着咱们走的,可惜如今有了意中人喽,怕是不舍得咧。”悟空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一个桃子,三两口就入了肚。 “长老,如今真是走不开,我若这样走了,翠兰姑娘怕是要寻死觅活了要。”朱天收起了笑脸,皱着眉,摇着头。 “既然你二人都互相中意,为何还不结姻呢?空害得人家姑娘白白在这与你耗费光阴。” 朱天叹了口气,眼中甚是无奈:“还不是那高老太爷嫌我家贫,说我练个秀才都不是,怎能把女儿交于我呢?” 悟空闲不住,跳下椅子来回走动:“俺说天蓬,你这看书看了也有几百年了吧,哪儿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嘞。” “能考是能考,可我现在喜欢自由,若我考了秀才,他还会说考举人、考进士,到那时万一给我安插个官职,我还如何自由呢?不如自由自在的在家,想干嘛就干嘛。” “那想必那群人是来让你远离高姑娘的吧?既然成不了事,就不要耽误人家。”玄裝放下杯子正视着朱天。 “他们是怕翠兰做什么傻事,让我做个负心人,劝她死了心。可我还是心有不甘啊,之前我就想了,若他们实在不允,我就与翠兰私奔,去个深山老林隐居一生就好。”朱天愤愤不平,捏着拳头。 “就你现在这个固执的模样,不用法力能与他私奔么?即便是私奔了,隐居山林是她想要的生活么?一看你就不老实,取个名字还诛天诛天的,怎么不去诛地呢。” “诛地不就成了庄稼汉了么?那高老头还看不上咧。天蓬别听这老和尚的,明日俺陪你去他府上走一遭,若他不允就把他那府邸都拆了。” 朱天赶忙摆摆手:“猴子别说笑,万万不可。细想来长老说的确有道理,明日我就去问问翠兰,愿不愿与我隐居。若是愿,我说什么也要带她走,若不愿,老朱我就随你们一同上路。” “这之中的道理并无那么简单,元帅还要再三思量啊。” “长老不必劝我了,明日就有分晓了。天色快亮了,咱们还是回去再睡会儿吧。”朱天说着便站起来,与师徒二人示意了一下,回了主房。 玄裝也叹了口气,站起来回去睡觉。悟空跟在身后问道:“师傅您怎的这么想与天蓬一路?人家郎情妾意,为何不成全了呢,而且这厮脑袋是一根筋,怕是劝不回来喽。” 玄裝走到床旁,脱帽解衣:“这娶亲并不是只看两人愿好,还要考虑父母亲人,那高小姐被她父母养育大,即便真与元帅私奔了,过后也会思念家中父老的,那时你让她如何才好?希望元帅这许多年的积累沉淀可以领会到这一点啊。” 悟空直接跳到床上,胡乱的盖了被子,嘟囔着:“凡人真麻烦,睡觉睡觉。” 玄裝看看他,摇摇头笑道:“真是个野猴子。”说罢也躺下睡了。 翌日辰时刚过,几人都醒了。洗刷一番,朱天又去灶房炒了两个青菜,几人吃了后结伴出了门。 “你这手艺还不错咧,俺才知道青菜也能如此可口。”猴子还是走在最前面,一副疯癫的样子。 朱天换了身白袍,与玄裝并排而行,白龙则留在家中睡觉。朱天道:“这百年孤独了,又没人伺候,只得自己动手来了。你若学会自己煮食,说不定比我做的更好呢。” 玄裝也吧唧吧唧的回味:“换作这猴子是肯定做不出此等美味的。” 朱天扭头与玄裝笑道:“若是今日这老太爷能留我们做客吃饭,长老才能吃到称得上美味的饭菜呢。” 玄裝擦擦嘴巴,点着头:“贫僧正拭口以待嘞。” 第十九章 人已去 邻居们都因为朱天的缘故外出了,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看到猴子的模样也都吓了一跳,除了有两个胆大的过来围看之外,其他的都被吓跑了。悟空朝两人呲着牙,吓得他们连忙后退,穿土黄色的大汉向朱天问道:“朱兄弟,这人是你家亲戚么?咋长的这么吓人呢。” 朱天听后忍住了笑,指着悟空回应:“胡大叔,这是我家远房二表哥,因为得了怪病,整日在屋中养病,所以才成了这个德行。哦,这是我二表哥。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胡大叔松了口气,慢慢靠近,嘴里回答着书生,眼睛却还是打量着师徒二人:“听说邻村王员外家的儿子今日娶亲,我带着儿子去凑个热闹。小朱你说你这俩表哥是亲兄弟么?咋我看着差别这么大呢。” 悟空猛地凑到老胡面前,挤眉弄眼:“老头儿,俺们是不是亲的与你何干?” 胡大叔吓得动也不动,但他儿子却是被悟空给吓哭了,悟空一下子就慌了,忙蹲下来哄。这猴子几百年没见过小孩子了,再加上花果山的事情,使他对小家伙特别有好感。就看悟空捏着猴毛在小孩眼前一晃,握着拳头用力一攥,再伸开手掌一朵花便出现了。小孩马上就停止了哭泣,好奇的看着悟空手里的花。悟空把花递给小家伙拿着,又是拔了一根猴毛,放在手中,跟小孩说:“小家伙你吹口气,这毛儿就变成桃子了。” 小孩抬头看看胡大叔,又低头看看手中的话,想了一会,然后才顾着腮帮子狠狠地对着猴子手中吹了口气。突然“砰”的一声把小孩吓得坐在了地上,但这次非但没哭还笑了起来,原来猴子手上冒了阵白烟,烟气散了之后一个红扑扑的桃子就出现了。猴子把桃子塞到小孩怀里,又拔了一根毛。 胡大叔也笑了笑,跟朱天聊起来:“吓我了一跳,原来你这表哥还会变戏法,不如今日跟我们一块去王员外家里表演表演,还能讨两个喜钱咧。” 朱天正准备开口,又听到“砰”的一声,猴子又变出来一个小风车,小孩拍着手笑着,甚是高兴。朱天无奈的看着悟空用法术逗小孩玩,与胡大叔说道:“恐怕不能跟您一块了,今日我们还有些事,若过会事情办完还有时间,我们一定过去找您。” 胡大叔点头:“好,好,你们先忙去吧,我领着小石头先去了啊。”说罢又是“砰”的一声,这次是个小人偶,小孩伸手接着,嘴里说着:“拿不下了,拿不下了。”惹得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胡大叔谢过悟空,领着小石头走了。小石头还在整着怀里的小玩意儿,跟着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悟空。悟空与他做了个鬼脸,他“咯咯咯”的又笑了几下才回过头跑着追上了父亲。 师徒三人也继续往前走,悟空还是不停地扭头看看,玄裝打趣道:“我还不知道你这猴子如此喜欢孩子咧,赶明元帅生个小子让你带着?” 悟空回过头,看着朱天笑道:“你这老和尚怎么就私自把人家的儿子许给俺了?不过,天蓬,说真的,你生儿子了也认俺老孙当干爹呗?” 朱天摇摇头,看着这一对不正经的师徒:“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就想着把我儿子给卖了?走吧,走吧。”书生大步向前,走得飞快,玄裝和悟空紧跟其后。 …………………………………… 一位白须的老翁悠闲自得的躺在黄梨木躺椅上,右手抱着一个紫砂茶壶,不时的往嘴里灌口茶,左手拇指戴着一个翡翠扳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把手,面前是一方小池塘,里面游着各种鱼类,好不自在。老爷子正享受呢,从外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老爷,那朱天在门口敲门呢。” 老爷又往嘴里倒了口茶,舒舒服服的咽了下去:“原来他还敢来啊,不过现在也用不着他了,请他进来吧。” 那下人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老爷,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浑身是毛,尖嘴猴腮的,一个是跟他一样俊秀的和尚,怕是找来的帮手,前来滋事。” 老大爷扭头看他一样,哼了一声:“让他来,我高某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我倒要看看他一个穷书生能搞出什么花样。”下人“诺”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这三人在高大的门外苦苦等着,悟空抱怨道:“这怎么通报一声也这么慢,莫不是在消遣咱们?” 朱天跟他解释道:“这高老太爷是个大富豪,家中院子太大,通报得一层一层的来,门房要通报给前厅的人,前厅又要跟中厅的说,最后才由老太爷亲近之人通报,所以才会这么慢。” 玄裝感慨道:“这大唐的皇帝也没有这小地主的级别高啊,居然如此的繁琐。” 朱天笑道:“这老爷子太爱面子,凡事都要与他人攀比,听说本来不是这样的,就因为邻村的王员外开始时兴这个等级通报,才有了如今这个样子。” 玄裝又要准备说些什么,门开了。一个老头站在门口,请他们进来。进门之后有特别长的一段石子路,两旁种的有花,有草,还有几个石凳子,桌子。走了一会便能看到一间大屋,那老头又把三人交给了一个小丫鬟,小丫鬟领着他们开始转圈,左拐右拐。朱天跟两人提醒道:“这是前厅,前厅和后厅之间简直是个迷宫,我来了几次才记清。”转了几圈又来到一间琉璃瓦,青石墙的院子。这院子开阔,由好几个门洞隔开,这便是府内之人居住的地方。又有一个丫鬟来接着他们,穿了三道门,才来到后院,由刚刚通报得那个人过来领着三人进了门内。 老爷子还是在躺椅上躺着,只是面前多了三张椅子。那下人唤了老头一声:“老爷,朱天来了。“高老爷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那下人便退了下去。 悟空自觉的过去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与高老爷说话:“老头,你身边一个人都不留,就不怕俺们几个把你打一顿?” 那高老爷纵然神情淡定,看到悟空时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他朱天再怎么着也不会这么有种,若他真有这种胆量,怕早就入了我高家的门了,你说是不是啊,朱天。” 朱天领着玄裝也过去坐下,咳了两声,与老爷子打招呼:“老太爷好,今日我来是想与高小姐谈谈的。” 高老爷仰头喝下壶里最后一口,抿了抿嘴,说道:“不巧,不巧,今日小女不在家啊。” 朱天也愣了一下,不解道:“这几日您不是不允她出门么?这是去哪儿了?” 高老爷唤来下人,把茶壶递给他,淡淡的回道:“没干嘛,去嫁个人而已。” 第二十章 烈女脾性 “哦,原来是嫁人了。那我们改日再来吧。”朱天扭头跟玄裝提议。 “什么!嫁什么人,我还在这儿,她去哪儿嫁?”朱天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站起来回头对高老太爷喊道。 老太爷侧着头眯了眯眼,用手狠狠的搓了搓耳朵:“喊什么喊,谁说我女儿必须嫁你了?早在你来之前我就给她安排了一桩好婚事,谁知道被你横插一道,我就不信这闺女对你如此死心塌地,所以昨天我就派人连夜把他送往王家村了。” “蠢货,蠢货啊!若是翠兰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到时如何是好!猴子,你我速速赶去。”朱天听高老太爷如此说道,立马就着急了,赶忙唤着悟空出门。 还没等他跑两步,悟空便抓起他,一个筋斗飞上了天,跟他说道:“俺看你不只是个书呆子,而是个确确实实的呆子了。人命关天的事情,还不飞去,这走得走到什么时候。” 朱天这才反应过来与猴子谢道:“哥哥说的是,倒是老朱我白痴了。” “你不是白痴,是大白痴,俺又不知道那王家村张家店的在哪儿,你还不腾云带路?”悟空忍不住又骂他,松手把他推了出去。 朱天身子一沉,急忙念了个咒,自己也驾了朵云彩向前飞去。只飞了不一会,二人便找到了办喜宴的地方,赶忙降了下去。这王家村与高家庄的格局也一样,农户零散的在村庄外围,最中心靠山的部分则是王员外的家。但这王员外的家却是比高府简单了不少,一样的高墙大院,不一样的亭台阁楼,由于婚礼的缘故,院子里布置了许多大红大紫的装饰物件。从院门到中厅,聚了不少的人,七里八乡的人都来凑热闹,讨喜庆了。 朱天和悟空略施小计挤进了人群,正准备往里屋闯,听到了一个童音:“爹爹,你看,毛脸的叔叔来了。”悟空回头一看,是之前遇到的老胡父子俩,悟空眼睛转了转,与朱天说道:“兄弟你先进去,有什么事叫俺一声就好。”说罢就朝着小石头走了过去。朱天急着去里屋寻高翠兰,也没管猴子,约摸着他又是逗孩子去了,就自己急急忙忙的跑进里屋。果不其然,还没等朱天走到,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把大多数人的眼全部引了过去。 朱天三步并作两步,各个屋子开始找人,刚找了两个屋子,就听外面有人大喊:“吉时到,请新郎官和新娘子!”朱天一听急了,跑回院中,正要说话,只听不知后院哪个屋子里传出一阵尖叫:“死人啦,死人啦!”众人一片哗然,都匆匆忙忙的朝着喊叫的方向跑去。朱天更是首当其冲,把其他人落在了后面。刚拐弯,大老远就看到一个丫鬟坐在门外,手支在身后撑着地,喊叫着。 朱天赶忙跑过去。屋内有个男子身着大红色的新郎装,想必这就是王公子了,看他神色慌张,不知所措,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没动她,我没动她,是她自己用剪刀刺的。”他看到朱天走进屋内更是跑过来抓着朱天的衣服,大喊:“与我无关,是她自己刺的啊!”朱天急着救心上人,也没空理他,伸手把他推向一边,进了里间,看到眼前这一幕,朱天感觉自己刹时血脉喷张,简直要疯了。 高小姐倒在地上,头靠着床,凤冠还未戴上,而大红色的喜服已被染成了深红,只见一把剪刀插在她的腹部,血还在缓缓的往外淌。朱天倒吸一口冷气,伸手快速的结了个咒,一个十字状的金印便凝聚在手指尖,手指往前一送,那金印快速的飘向了高翠兰腹部的伤口,血碰到那金印立刻就止住了,再看那金印正贴着伤口不断的缩小,金光顺着伤口向高翠兰的体内流动,不一会儿就没了。那王公子在身后看到这一幕也忘记了喊叫,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朱天走过去把高翠兰抱回了床上,慢慢的把她的头放在鸳鸯枕上,轻轻地帮她打理着散乱的头发,好不温柔的一幕。这时后面的人也赶了过来,王员外夫妇进屋围着儿子问道:“我儿,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哪里。”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问起来,这屋里瞬间变得噪杂起来。 朱天低沉的吼了一声:“住嘴。”满屋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众人都看向了床边的朱天和床上的高翠兰,但谁都说不出话来,好像被什么东西捂上了嘴巴。正当众人想方设法发出声音的时候,那王公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朝朱天磕着头,嘴也能说话了:“神仙爷爷明察,小民确实没有动她,是她自己拿剪刀刺自己的,爷爷明察啊。” 朱天还是温柔的看着床上昏迷的伊人,回道:“我自是信你,翠兰的性子刚烈,应是听到要拜堂才出此下策。我已用法术与她治疗了,但还请你带着众人回避一下,她现在需要安静的环境来修养。” 王公子又是谢着磕了两个头,站起来推着众人出去了。到门外走了老远,众人才能开口说话,又是一片噪杂。王公子忙止住众人,把事情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从昨晚开始,翠兰就闹着不穿喜服,也不愿嫁。王公子在一旁好生劝说,劝了一个多时辰才让高翠兰勉强答应先休息。到了今日早晨,她居然变得出奇的温顺,梳妆打扮,穿嫁衣,一切顺利。王公子也坐在一旁与她说着话,聊着天,两人聊的还是诗书史事,和睦的不得了。直到刚刚,丫鬟过来通报要拜堂了,想给翠兰戴上凤冠(因之前王公子怕累着她,并未穿戴),高翠兰却突然抓起桌上的剪刀,吓得丫鬟不再说话了。王公子也是满脸疑惑,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又要搞什么名堂。他站起来想要劝高翠兰放下剪刀,好好说话,却没想到高翠兰还没等他开口,便赔了个罪,一刀刺向了自己腹部,顿时鲜血直流,倒在了地上。丫鬟尖叫着跑了出去,匆忙间被门槛拌了一下,摔倒在地。王公子也懵了,呆站在那里,没见过血腥的他清醒过来也变的慌乱不已。接着,朱天便来了。 众人听到朱天用法术救治的时候都惊讶的不知说什么才好。王公子与父母商量道:“这婚宴是办不成了,但还请乡亲们入席,我在门外守着便是,万不可打扰了仙人。”王员外赶忙答应下来,差人领着一众乡亲去了中厅入席。 这时悟空才抱着小石头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小孩儿身上又是挂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右手拿着一把木剑,左手拿着一颗梨。王员外才想起这位是与那仙人一起来的,原本以为只是个变戏法的,没想到居然用的是真法术。 “守什么守的,都去吃酒便是,俺那兄弟不喜外人在门外打搅。俺过去看看便可,都散了,散了。”悟空与几人交待道。怀中的小石头也学着悟空嚷道:“散了吧,散了吧。” 王公子并不识悟空,在夫妇的提醒下才明白眼前也是个有本事的。正要跪拜,悟空又道:“免了免了,俺不用你们拜。”几人弯腰纷纷行了一礼,才走了。 第二十一章 三年之约 众人散去,悟空把小石头还给了胡大叔:“去跟你爹爹一起吃饭去吧,俺去看看那位小白脸叔叔。”小石头也乖乖的点点头,与悟空摆手再见。 悟空进屋看朱天呆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子,这女子长的并不能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人的五官就是如此神奇,鹅蛋脸,柳刀眉,樱桃小嘴,不算太挺的鼻子组合在一起,也算得上美人一个。朱天听到动静,扭头看到悟空,笑道:“不陪你那路上捡的儿子了?” 悟空拉张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什么辈分,俺能当他祖宗。看你还笑的出来,你的小媳妇都在床上躺着咧,用不用俺去给她讨个仙丹吃?” 朱天回过头看着高翠兰,摇摇头:“我当然能笑的出来,还好没伤到内脏,只是失了些血,我还能应付过来,若是伤了心脾肺,那说不定还真得让你去讨仙丹了。” “看来咱俩是没那命同路喽,这小姑娘居然能为你做出自尽的举动,这你能走得了?”悟空自个拿着茶杯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朱天站起来,坐到了桌旁,也倒了杯茶慢慢品了起来:“文雅些,如今又不是在猴群之中做那美猴王了,跟着金蝉子也不知道注意下自己的形象,若我随你一起,定要好好帮你改改。只不过,她如此待我,我定不能负她啊,若是此般过去,她父亲还是不愿,那我也只好带她私奔了。” 悟空把杯子随手放在桌子上:“俺倒不知道什么形象,老和尚也没要求俺,他倒是说让俺随性而为,心存敬畏罢了。” 朱天听了,也不禁有些佩服:“单是这八个字,我老朱就想跟着你们走了。只可惜……,哎,也不知若翠兰知道我的身份,还会不会嫁我。” “朱大哥,对不起。”二人正说着,床上的高翠兰醒了,撑着床坐了起来,听话音还是有些虚弱。 朱天连忙过去扶她,让她靠在床边,心疼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知道你心中不愿,性子刚烈,再说这是你父亲逼迫于你的。倒是我,没照顾好你,我才该说对不起。” 高翠兰眉宇间还是有些歉意,欲说又还,只见她又闭上了眼,脸上一脸的为难。 朱天看她这般,以为她身子太弱,哪里又不舒服了,关切的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一脸决然,睁开眼看着朱天:“我心中不舒服。小妹说的对不起,并不是指今日之事,而是,而是另外的事。朱大哥,既然到了今日,我也就不瞒你了。你可知道,这桩亲事在你来高家庄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朱天一脸不解,还是点头道:“今日早晨去你家,你爹爹告诉我了。” 高翠兰挪了挪身子,又继续说:“从爹爹定下这桩亲事时我就不愿,但那个时候我也并无机会和理由去拒绝,毕竟其他人家的姑娘也都嫁了,恰好这时,你来到了高家庄。我家丫鬟听街坊说你容貌出众又酷爱读书,我知道后便想去会会你,心想嫁出去还不如找个上门女婿。谁知见面之后,朱大哥你果真是一个书痴,小妹的暗示你只字不提,只知道与我谈论诗书。即便是后来你我互通心意之后也并未有对我高家大业有丝毫的贪图之意。而且,小妹通过这些时日也早知道你并不是一般的常人,若是常人,又怎会通晓古今史事,若是常人又怎能几日不食不喝,若是常人,只怕,只怕早就与我私定终身了。”说道最后一句,却是羞得低下头,不敢再看朱天了。 朱天听了,脸色微变,轻轻问道:“你可是嫌弃我并非凡人么?” 高翠兰又抬头,盯着他,忍不住用手去抚他的面庞:“即便你是凡人,翠兰也不可害了你啊,再说,你还是个谪仙般的高人。” 朱天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为什么说是害我呢,我只觉得与你相识,是这一生最欢喜不过的事了。” 高翠兰含羞的笑了笑:“你往日可不会说如此的情话。”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把手从朱天手掌中抽出来,叹了声气:“可惜以后却是没机会再听了。” 高翠兰用手捂住朱天想要说话的嘴:“朱大哥,你听我说,若你是贪图美色钱财的人,我嫁与你也并非不可,因为那样你定不会舍弃家业,带我私奔。可是你偏偏是视钱财和美色于泥土的人,与你出走,我就再也见不到我那孤苦的爹爹了。若是你答应了做上门女婿,那样便会毁了你,因为这高家的家业和压力,全会落在你一人的头上,你这般爱书的人,就再也没时间与书为伴了。所以,即便你是凡人,翠兰也不舍得害了你啊。”话说到此处,高翠兰想起之前自己自私的想法,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原来这高家老爷年少时穷苦不堪,媳妇都娶不起,好不容易在30岁的时候娶了高翠兰的娘亲,却在刚成亲一年的时候开始外出做生意,整月整月的不在家。又因为高翠兰的娘亲死的早,两个姐姐又早早的出了嫁,自幼随着奶娘和丫鬟长大,整日闲来无事,也只有看书。而没人看管的小女孩,看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书,久而久之,高翠兰便变得特别有自己的想法,不像其他姑娘家,对父母言听计从。由于从小缺少父亲的关爱,高翠兰慢慢形成了一种恋父的情节,不愿离开家门,这才有了和朱天的故事。 朱天听后,伸手把高翠兰抱在怀里:“见你那天,我记得清楚,天上下着蒙蒙的细雨,你打着蓝色的油纸伞,落落大方,莲步轻挪,好似一阵清风吹进了我心里。当时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要成为我这一生的念想。今日,你与我这般坦然,我也不怪你先前欺骗,我只问你,是对我有些许真心,还是完全只是利用于我。” 高翠兰在他怀中露出眼泪涟涟的小脸,颤声道:“自然是有真心的,不然今日为何会与你说这般话。” 朱天听了此话,抱得自是更紧了。稍后,他回头看向悟空:“哥哥,若我随你们一同前往,这可要多少时日。” 悟空在一旁看的是津津有味,听到朱天发问,想了想便说:“这俺老孙也没单用这双腿去过西天,路途遥远是肯定的,俺们到这里已走了一个月左右了,若是说到西天,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吧。” 朱天想了想,把高翠兰从怀中扶起,盯着她的眼睛:“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只是,你可愿意等我?” 高翠兰用袖子擦擦眼泪:“你只说让我等你,若年数少了还好,我也年轻,但若等个十年二十年的,我等得起,我爹爹不是还得把我向今日这般绑出来么。” 朱天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递给她:“这是我许久前偶然得到的一颗宝玉,它可以暂缓人的衰老,对身体有益。你拿着,我随我这位兄长游历一番,也算了了我的心愿,回来后就与你成婚,若我三年内未回,你也就不必等了,你看可好?” 高翠兰用手攥的紧紧的,鼓起勇气朝着朱天面颊上吻了一口,低头羞道:“妾身自然是愿等的,多久都等,只是,只是还请夫君与我那爹爹交待一下,也好让他放心。” 悟空在一旁附和道:“弟妹放心,三年后他就是不愿走,俺老孙也把他给你绑回来!” 朱天点点头,又把她搂入怀里,这可谓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第二十二章 朱悟能加入了队伍 不久,邻里乡亲们用过饭都想前来瞻仰仙人的风采,到了卧房却只是扑了一场空,只看到王员外一家三口在屋内站着。王公子与父母俩说着知心的话:“老爹诶,您怎的还在想那聘礼之事,如今那高翠兰已是仙人瞅上的了,咱们拿什么与他去争?不如当作个贺礼送与他们,不定哪日他们来做个客,伺候他高兴,随手丢给咱几件仙家之物,不比那黄白的金银强上许多么?再说,即便那仙人瞅不上高家小姐,我也是不敢娶了,倘若哪日又犯什么失心疯,给我来上一刀,可就亏大了,您想想是不是也?” 那员外夫妇正可惜那彩礼,听了亲儿此话后,也不禁的点头:“我儿说的是,哎,看来为父已经老了,这许多事都看不明白,还好我这聪慧的龙儿已经成人,咱这王家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屋外的乡亲听了此话,也是一阵的拍手,这王员外在村里,虽称不上是作恶多端,但也有些欺压邻里。但小王公子却是书香熏出来的妙人,平日里会帮街坊做些事情,为人也平和。众人听了此话自然是喜不自禁,都异口同声的恭喜王员外后继有人,也都贺他王家家业繁荣。王公子正回着谢,却瞄见桌上的茶杯里有个物件,他忙把那东西倒出来,定睛看来却是个木制的人偶,正是那孙猴子的像,隐隐的往外散发着威严,恍惚间仿佛还能看到悟空在面前站着。那王公子正拿着四下翻看,只听虚空传来一阵声音,仔细听来却是这木偶发出的:“小娃娃,俺兄弟好事能成也多亏了你,这人偶就留于你,放在府上可保你一家平安,俺们先走了,有缘再见吧。” 这王公子听了自是高兴不已,拉着父母感恩戴德的朝着高家庄的方向拜了一拜。 王家村的事情暂且不提,就见这朱天抱着高翠兰在空中驾云而行,惊得那高小姐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怎么劝都劝不住,震得朱天的耳朵发痛。悟空倒是猴精猴精的,在身后躲得老远,也不去受那耳目之灾。还好路途不长,转眼之间就已回到了高家庄,朱天忙把云朵降了下去,高翠兰又叫了几声,觉得周围没有了风声才敢睁开了眼,随后又惊奇道:“朱大哥,这可真神奇,这几里的路程,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带着我再来一次吧?”朱天把她放回地上,打趣她:“我可是不敢了,我生怕再来一次,这耳朵都要被你叫聋了。明知道自己怕的要死,却还要来,你的想法还真让我猜不透啊。” 二人正说着,玄裝领着高老爷子过来了,大老远的高老爷子就跪下了:“仙人恕罪,仙人恕罪,饶了我女儿吧。”玄裝一把把他拉起,带了过来。高翠兰看到父亲,也是赶忙跑过去搀着,与他说道:“你管他是仙人还是妖怪,你见他便不用跪。”高老爷子不满得看着翠兰:“你这丫头没个礼数,这仙人哪是咱们得罪的起的。”高翠兰笑道:“你这老头儿,怎就不明白呢?你跟你女儿说说,哪家有丈人跪女婿的。”悟空这时也落了下来,一脚踢在朱天的腿上,说道:“呆子,见了丈人怎么还不跪?真把自个儿当神仙了?” 朱天也顺势跪了下来,拜了丈人。而高老爷却是一脸不解的看向女儿,高翠兰拉着众人进了大堂,都入了座,才讲起了在王家发生的事情。那老爷子听完又要与朱天下跪,被朱天用法术止了下来:“老朽谢仙人的大恩大德了。”玄裝笑道:“老丈,你怎的还是那么迷糊呢。你说这仙人日后就是你女婿了,还谢什么谢。” 高老太爷看着女儿和朱天说道:“这事情要一件一件的算,还未上门,怎能这般称呼呢?要想让我认这个女婿,等他回来再说吧。”言语间,却已经是有妥协之意了。 悟空在一旁逗他:“听见了没,呆子,你这丈人是在让你快些回来娶亲呢。”说罢,所有人都是笑了起来。 几人又聊了一会,眼看着过了正午,玄裝要与高老爷告辞。老头儿挽留道:“长老何不在我府上再休息几日。”悟空又抢着回他:“这不是替你着想,早些上路,也让你这女婿早日回来啊。” 高老爷抚须大笑:“那就有劳孙长老路上多照顾我这女婿了,来人,那些银两来,与几位长老做盘缠。” 玄裝推着不收:“老丈不可,我们出家人拿如此多的银两像什么样,再说包袱里放的也还有剩余,足够做路上的开销了。” 朱天也道:“丈人你就收回去吧,有我和师兄在,路上还要什么银两。” 那高老爷瞪他一眼:“说的花哨,你在高家庄住的这些日子怎不见你用法力变些银两,你若是能变出百万之财,我这女儿你不是早就娶走了么?” 朱天正色道:“这有些事可用法术来做,有些事是万万不能的。” 玄裝在一旁赞道:“好,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为可为之事,禁不可为之事,才是为能也,为师与你取个法名,你师兄叫做悟空,你便叫做悟能吧。你这朱天之名却是不可再叫了,那些神仙怎配天这个字呢?改做朱仙也比朱天来的痛快。” 悟能向玄裝拜了一拜:“谢过师傅。这怨意早就无了,朱天此名就已成为过去了,日后我就叫朱悟能便好。只是,观音菩萨之前曾与我受了戒,赐我了个诨名,叫八戒,如今却已破了色戒,这八戒之名,您看?” 悟空道:“这还不简单?既然破了一戒,八戒成了七戒,你就叫朱七戒不就好了?” 玄裝止道:“要那么多名字作甚,这八戒不要也罢,七戒也忒是难听。” “师傅是不是不想自己的徒儿与那观音有何粘连,才会如此说道?” 悟能好奇地与悟空问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悟空嘿嘿的笑道:“日后再与你说,日后再说。” 玄裝也不理他俩,与高老太爷又叙了几句,便领着众徒出了高府的门。那高翠兰望到心上人就要离开,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淌,朱悟能回头与她嘱咐道:“切不可哭啼,若是念我了,就拿我送你的宝玉看看,等我回来便是。”说罢用力拥她了一下,转头走了。高翠兰在身后大喊:“夫君可千万保重,早日回来。”高老爷子扶着她,直到再也望不见几人的背影才回去了。 师徒几人回到悟能之前的家,牵了龙马出来。悟空在一旁与那龙马说道:“小白,师傅此番又与你收了个二师兄,他叫朱悟能。” 悟能正好奇他怎么与马儿说话,却看那龙马身上一阵光闪过,竟变成了一个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气道:“怎的又让我叫师兄,你便罢了,但我明明比这书生入门的早,为何还要让我做师弟?” 悟空一般正经的与他解释道:“你看,这日后师傅与人介绍总不能指着一匹马说,这是我二徒弟吧?所以你只能叫他做二师兄了。” 小白龙气的跺脚:“早知道不与你这和尚做什么白马了,真是气煞我了。”说完又一阵烟变回了白马。 第二十三章 貂禅 玄裝轻抚龙马的耳朵,出言哄他:“你只当他是你的师弟,人前你称他为师兄,私下里他还是你的师弟,切莫又小心眼了。” 龙马打了个响鼻:“我这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人前,私下之分,这样也罢,也省的我吃那亏,公子我不现人身便是,你总不能让一匹白马唤你师兄吧?” 朱悟能听了白马斗气的话,也急忙表自己的心意:“白师兄,你别听那猴子说的,咱俩还是按照拜师的顺序来算,你是老二,我是老三。” 白马听了更气了:“你才是老二,你全家都是老二,这个二师兄还是你来做吧,我可不想得个这般的称号。” 朱悟能翻翻白眼:“也好,我倒不嫌这虚名上的好坏。”说罢想起自己还并未正是拜师,便与孙悟空商量。 孙悟空听了回忆起自己也并未真施过拜师礼,便拿起包袱,四下翻寻起来。要说这观音禅院的和尚们想的也是特别的周到,不光是禅杖,袈裟,日常用的香炉也一并给装了起来,还是用金子特别制作的,闪闪发着金光。 朱悟能一看,吓了一跳:“师傅你还是个富贵人家啊,连上香用的香炉都是金子打的,这也太过奢侈了吧?” 别说朱悟能吓了一跳,连玄裝也是眼皮抖了一抖,忙让悟空是个障眼法把那炉子变作普通的香炉。师兄弟两个朝着西方摆了香炉,点上了三炷香,就要跪下。玄裝上前两步,站在香炉的面前:“你们两个拜就拜我,何必要朝着西方拜呢?这是拜其他神佛还是要拜我呢?” 朱悟能解释道:“这佛家弟子拜师,不总是要先拜佛祖、菩萨,再拜师傅的么?” 孙悟空拍打他一下:“咱师傅与这平常的僧人可不一样。” 朱悟能一拍脑袋,是了,眼前站的这位可是金蝉子转世,怎能与那凡僧相提并论?于是随着孙猴子一同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又齐齐的叫了声“师傅”,这简单的拜师仪式便成了。玄裝站在那儿也是心花怒放,想到路上除了猴子,终于又有人陪自己聊天解闷,还能一同欺负猴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孙悟空也不知道这和尚心里在想什么,扭头对着白马说:“这下也说得通了,俺兄弟俩先拜师,你喊个师兄不为过吧?” 龙马不屑道:“就一个仪式而已,公子我被骑了这么久了,还比不上你们那几个头么?你们愿怎么想怎么想,这排行我是不参与了。” 玄裝拍他一下屁股,翻身上马:“你这小龙还生闷气了,之前不是与你说好了,不可小心眼,使小性子么?” 说时迟,那时快,玄裝话还未说完,就见那龙马“嗖”地一下冲了出去,险些把那和尚摔下来。玄裝在马背上大喊:“慢些,慢些,我快要吐了。”龙马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跑着,心里痛快地想着:那两个我欺负不了,我还欺负不了你么?你不是说我小心眼,耍性子么?那我耍给你看不就是了嘛。 朱悟能在后面看的是大呼过瘾,搂着猴子的肩膀:“我说哥哥,师傅这一路都是这么骑过来的?不得不说,这马的速度,嘿,真是绝了。” 悟空看这手上的包袱,后悔刚刚没提前放在马背上,看着肩膀上的手,眼睛转了一圈,也反手搂住朱悟能的肩膀:“哪儿能啊,这是为了庆祝你来了,才来了场跑马大赛,俺可没那面子。再说了,那是条龙,哪儿的马有他这速度。来来来,带上包袱,咱俩麻溜追上去。” 朱悟能也挺实在,接过包袱,也不背在身上,不知嘴里又念叨着什么,这许多包袱竟变成一粒枣那般大小。他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把包袱放了进去,向着悟空说道:“走吧,别让他俩跑远了,乖乖,这队伍太强大了,连龙都能当坐骑。” 悟空被这一手惊呆了,问道:“这般法术,从何而来?俺老孙看得是羡慕得不得了。” 朱悟能看着他笑了笑,拉着他驾了朵云,向龙马的方向飞去:“羡慕什么,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法术,哥哥你又用不上,我是因为书籍太多,没地方放,才到处寻访,得了个这样的法术。你要看的眼馋,日后我说与你听便是。” 悟空重重拍了下他的后背:“这才是好兄弟,走着,走着。” 两人在云上不时地说着话,朱悟能无意间看到了悟空头上的金箍,便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问道:“哥哥,你这头饰是从何而来的?甚是好看,给我也来上一个行不行?” 悟空与他翻了翻白眼:“若是好看,哪日俺再遇到那观音,就与你讨上一顶。” 朱悟能又伸手去拿猴子头上的金箍:“你这顶先取下让我试试。”却怎么也拿不下,朱悟能当悟空与他开玩笑,手上又加了不少的劲道,悟空只感到头上一阵刺痛,那箍却是又往里缩了一缩,疼的他大叫:“呆子住手,住手。” 朱悟能看猴子这般痛苦不像是装出来的,连忙住了手,看猴子疼的差点从云上掉下去,赶忙过去扶住。好一会儿悟空才缓过劲来,揉揉头,瞥了书生一眼:“你这呆子,看就看,薅它作甚,刚才差点没把俺疼死。” 朱悟能连声抱歉,问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竟然让你这金刚不坏的脑袋这般疼痛。” 悟空这才跟他解释,朱悟能听了之后当即表示不要了,这玩意实在是太吓人了。说起观音菩萨,两人又猜起了玄裝她俩的关系,还没说两句,便看到玄裝骑着龙马慢悠悠的在路上晃荡了,想必是玄裝又与那小白龙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使他慢了下来。兄弟两个相视一笑,降了下去,跟上了玄裝。 龙马这一撒泼,跑了就是几十里的路,师徒三人也开始慢悠悠的逛了,原因是玄裝说,修行最重要的就是过程,若是只为了见如来,那不如让猴子直接背着他去。 就这样,时慢时快的走了三四天,三人一龙又来到了一座山前。这山高耸入云,青松矗立,果树漫山,还有各种鸟类兽类在林中追逐嬉闹,好似一片仙家之境。 玄裝赞道:“好洞府,好洞府,这山上必有得道之人居住啊。” 朱悟能也称道:“师傅果然好眼力,这山叫做浮屠山,山中有为乌巢禅师,也是位高人,我初来之时,也曾拜访讨书。” “甚好,甚好,那我们也前去拜访一下吧。”说着,下了马,步行朝山上去了。 走了许久,恰巧遇到一位穿着袈裟的人在树下不知道干些什么。玄裝想到,这定是那位得道的高人了,便颂了声佛,向那人问好。结果那人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连忙提起裤子,然后一本正经的转身,也回了个礼说道:“贫僧回礼了,我乃乌巢禅师,不知高僧有何贵干。” 玄裝正待说话,一阵刺鼻的尿骚之气突然传来,使得玄裝只好用手先捏住了鼻子,只见那乌巢禅师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悟空在一旁却开口了:“什么乌巢禅师,明明是一直貂鼠精而已,呆子,你说的高人,便是一只貂鼠精么。” 朱悟能摇摇头:“我说的高人定不是眼前这个。” 那乌巢禅师只好承认:“各位慧眼如炬,我的确不是乌巢禅师,禅师乃是我家尊师,各位叫我貂禅就好。” 朱悟能笑道:“你个小老鼠,你若是貂蝉,那我就是吕布了。” 第二十四章 般若心经 那貂鼠精急了,摇身一变,变了个黄衫少年的样子,上前就想拉住朱悟能解释:“不是,我真是貂禅,不敢再撒谎了。只不过,这吕布是什么东西?” 玄裝和悟空也都看着朱悟能,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何意思。朱悟能跟众人解释道:“这吕布是五百年前人间的一名豪杰,那貂蝉是他的妻子,人称貌美无双,所以这厮说他是貂禅,我才这办说来。” 悟空更听后更是惊讶:“那你说这两人是夫妻,那你的意思是看上这貂鼠精了?” 朱悟能躲开那貂鼠精的手,嚷道:“你手还没洗,上来抓我作甚。哥哥吖,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说我不信他罢了。” 那貂鼠精解释道:“我所说的貂禅,并不是你所说的貂婵,我的意思是我是一个貂鼠精,但跟着师傅拜了佛,参了禅,所以我师傅赐我姓名,为貂禅。” 朱悟能站在离貂鼠精老远的地方指着他:“我知道了,貂禅就貂禅吧,你先把手洗了再说。”说罢伸手一挥,周围树叶上的水珠便凝聚成了一个水球,朝着貂禅打了过去。他也倒光棍,举着手迎着水球搅动了几下,双手一震,便使水球蒸发的无影无踪了。朱悟能这时才走到近旁,问他道:“这个,貂兄,你师尊怎不在这里修行,去哪里游玩去了?” 貂禅引着众人向前边走边说:“师尊昨日不知受了哪位大尊的邀请,前去赴宴了,留下我自己在这里看家。” “那为何刚刚你缺说自己是乌巢禅师呢?”朱悟能似乎话特别多,一直追问着。 “因为有一本经书要传授给你们啊,原本师尊是一直在这里等你们的,但是因为邀约的缘故,只能让我代劳了。我也是听说大圣会随圣僧前来,忍不住想要见识见识偶像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所以才化作师尊的模样。没想到一眼就被大圣瞧出来了,惭愧惭愧。”说完这位还扭头朝着悟空报了个拳。 悟空却嘻嘻哈哈,跳着拍腿直笑:“不是俺老孙火眼金睛厉害,而是你那变化之术实在是惨不忍睹,随便换个有些道行的都能看出,而且你见过哪个高人的尿有这么骚的,想必只有你这貂鼠才会有这样的气味吧。” 那貂禅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一声不吭的带头走了。玄裝也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好心的劝慰那貂禅:“诶,小师傅不必气馁,你跟那孙猴子比什么比,贫僧就并未看出你那变化。” 貂禅还是低头疾走,也不搭理玄裝,心里暗暗想着:你这肉眼凡胎的,能看出才怪,骗过一个你我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小黄毛一肚子的牢骚没地方撒,也只好把这气洒在双腿上了。因众人走的飞快,玄裝也只好上了龙马才追了上来,不一会,便来到一个树洞前面。貂禅止了步,请诸僧进屋,自己转身在一旁的树孔里翻寻了起来。 玄裝几人四下打量树屋,与那观音禅院相比,这树屋简直就只能算是一个破窑洞,反差实在是太大,但树屋周围不时地环绕着几道绿色的灵气,给这小屋子加分不少。屋里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藤桌,几个石凳,一张藤条编制的吊床,便没有别的物件了。玄裝恍然大悟道:“之前我还在奇怪,此地明明叫浮屠山,为何这位高人却偏偏叫做乌巢禅师呢?此时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间树屋啊。” 貂禅撅着屁股扒拉了半天才捧着一个小木盒走了过来,听到玄裝说的,也跟着说:“正是因为师尊似鸟儿一般在树上安家,其他的人才戏称这间屋子为乌巢,师尊这才有了乌巢禅师的称谓。来,圣僧,这便是我师傅转交予你的经文了。请圣僧过目吧。” 玄裝合掌向木盒拜了一拜,在几人的注视下轻轻地吹了一下木盒表面的灰尘,把众人呛了一嘴的灰。悟空“呸,呸”的吐了好几口才感觉嘴里的土味少了许多:“俺老孙被压了五百年,身上的灰也才与它有的一拼吧,也不知是多少年月没拿出来过了,指不定早就被虫子啃噬个干干净净的了。” 玄裝轻轻的扶着盒子两边,慢慢的打开,然而并没有一道金光突然闪出,里面只有一本孤零零的书。封面上写着,写着几个梵文。玄裝像看到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本书,感慨道:“这是贫僧看到的第一本纸制的经书啊,在大唐也只有竹简刻成的经文。” 孙猴子哪里见过这梵字,好奇的问道:“师傅,这书上写的如同鬼画符一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玄裝边翻看边与他解释:“这是佛教在西域的一种文字,可以说是佛教最初始的文字了。”然后玄裝边翻看边诵念,整个树屋都被佛音围绕了起来,那绿色的灵气也绕的更快了。 当玄裝诵念完之后,众人还沉浸在刚刚的那种意境之中,只觉得余音绕梁,虽然树屋里并没有梁。貂禅先开口夸道:“不愧为师尊看重的高僧,长老刚刚诵念的时候我几乎以为是师傅在那里念了。” 朱悟能也点头道:“师傅道行实在高深,只是诵念便能让我这初涉佛家经典的人沉浸其中。” 只有悟空歪着头:“俺不像你们那般有悟性,但这念经俺还是听过几次的,刚刚俺别的也没听进去,只听到了观世音这几个字,你说这老和尚为何不送其他的佛经,而就偏偏送的这一部呢?” 朱悟能听后才恍然大悟,对悟空做出了佩服的手势。而玄裝手颤了一下,差点把手中的书掉在桌上。玄裝假装没有听到猴子的疑问,自顾自的说道:“这部经文名叫《般若心经》,里面蕴含着大智慧,只是我隐隐感觉道还缺些什么,想必应该不是完本,而只是某部经书里面的一部分。” 貂禅又适时地接话:“小僧今天真是开眼了,长老说的不错,这部经书是《大品般若经》中的一节,至于全文,师尊说就要考长老您自己取得了。” 悟空在一旁连做嘘声:“小老鼠,俺看你能拜入这什么鸟巢禅师门下,就是靠着你那怕马屁的功夫吧。” 貂禅听了就是心中百般不愿也不敢惹恼了眼前的人物,还是开口解释:“我本是灵山脚下的一只貂鼠,只因恰巧碰到佛祖山前灯盏不知为何倒了,偷吃了些灯油才通悟开来。但是不知为何遭到灵吉菩萨的驱赶,慌乱中才逃到这里。我的洞穴原本在西边的黄风岭,因师尊厚待,才得以拜入他老人家的门下。” 悟空也不管在研究经书的玄裝和朱悟能,拉着貂禅就走:“走走,这里也太无聊了些,带俺去你那洞府耍耍。”貂禅挡不住悟空的推搡,也只好领着路,向那黄风岭去了。 第二十五章 黄风岭的小个子 朱悟能正与玄装一起翻看心经,听到悟空要催促着貂禅离开,抬头间悟空已拉着貂禅出了屋门,他便喊道:“小老鼠,你师尊的书藏在哪里啊?我借阅几本。” 貂禅回过头与他说:“没了,你第一次来就把他大半的藏书借走了,他怕你这次把剩下的也拿走,便带着去赴宴去了。”前半句朱悟能还能听清,后半句传到耳边就如同是蚊子振翅的声音了。 玄装也抬起头:“这猴子急急忙忙的作甚,总也学不会稳重。” 朱悟能又低下头,书痴这个称呼也不是白叫的,拉住要跟上去的玄装非要好好看看这本佛经:“师傅由他们去吧,大师兄神通广大的,有什么担心的,你我还是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才好。”玄裝见朱悟能不愿起身,也只好陪他一同待在这儿了。 这山中到处都是树木,悟空之前提议着要驾云前去,被貂禅拉住,说是这儿离他的黄风岭近的很,以二人的脚力,很快就走到了。于是林子里但凡是二人途径之地,便必定是鸟兽四散,猴子爬高上低的在树上跳来跳去,貂禅却老老实实的在地上大步向前走着。这貂禅只是在别处听说过孙悟空五百年前的种种作为,毕竟他年纪尚小,只是因为有幸食了灵山的灯油才得此道行,所以一路上都是十分好奇的盯着悟空看。悟空被他盯的是浑身不自在,便开口与他搭话:“俺说你这小耗子,眼睛怎的那么不老实,俺身上有啥好看的,瞅的俺老孙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貂禅一边看着悟空一边在心里嘀咕,怎么说这也是一代传奇,没想到如今见了居然如此的好说话,并不像其他老妖们讲的那般凶残。听到悟空主动与他说话,也是觉得受宠若惊,满怀敬意地回应悟空:“小子我年幼不懂事,从刚有灵智之时便常听别个大王提起大圣的威名,总以为是那些老家伙随口胡咧,想这世上哪儿会有如此的英雄人物。想不到今日竟见到了大圣爷的真容,小子定是要虔诚的仰视才好啊。” 悟空纵然能听出这是唬人的马屁,但心里也确实被吹捧的飘乎乎的,美滋滋的在脸旁摆摆手,才笑着与貂禅继续说话:“俺之前只是随口一说,但现在看来你定是把那乌巢禅师哄的云里雾里一般,才骗着使他收你入门了。俺看着,自由自在的当个山大王多自在,非要认个师傅作甚。” 貂禅反问悟空:“大圣说的快活,但自己不也是拜了师傅,离了山头不是。” 悟空说:“俺老孙这是逼不得已,要不然谁没事给别人当使唤丫头?这拜了师就如同被拷上了一条锁链,做什么都觉得不自在。” “这世上竟有能拷的上大圣的锁链?您什么时候腻了,不还是说走就走了吗,小子是因为从小就生在灵山脚下,时常听佛祖和众位佛爷念经讲禅,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再加上我开悟之后,也能理解不少的经文,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兴趣,这才拜了师,要学习一番。我看大圣并不喜经文,却为何也跟在玄裝长老身边,小的眼拙,看不出长老能拿的出什么锁链来捆您。” 悟空嘴角咧了咧:“他自然没那本事锁俺,即便是有,他也不愿,不舍得来锁俺,这锁虽说是俺自己心甘情愿绑上的,但也终究是上了别的当。”猴子想起了什么,不愿再多说,抬头朝前看了看,这绿色的林子仿佛无穷无尽,便又开口问道:“你那黄风岭怎么还没到?莫不是在拿俺老孙寻开心?” 貂禅脚上快了几分:“大圣别急,这就到了,前面就是我的洞府。”悟空只看到了一片又一片的树林,哪里能看到一点黄风的样子。 走了几步,貂禅便停在一个洞口前,与悟空说道:“大圣请吧,这便是我黄风岭的洞穴了。”悟空站定,眼睛盯着山洞瞅了几下,又看看貂禅,以为他又是在考验自己的眼力,便凝神屏息的仔细审视起了这片地区,过了会悟空还是不解:“你别唬俺,这四周绿荫成片,哪里有黄风岭的样子,分明还没走出那浮屠山。” 貂禅开心的笑了起来,仿佛遇到了多开心的事一样:“这便是我貂禅的功劳了,初来之时这黄风岭遍地黄沙黄土,风一吹便是一股的沙尘暴,环境实在是差的不行。我听有人说种些树便能挡这些沙土,便寻了些小树苗,又施了些法术,把他们催熟了,因为种的树太多,一直到了浮屠山的边界,师尊这才发现了我,收我为徒。” 悟空一副了然的样子,正准备开口,突然一只牛妖从洞里跑了出来,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一样,看到貂禅站在门口,便扑了上来,朝着貂禅哭诉:“大王,您可算回来了,那小魔头又来捣乱了。您这几日不在家,我们可被他害惨了。他四处翻动,说是要找您藏的那些陈酿,我们不与他说,他便到处打砸,奈何我们拦不过他,又被他当作沙袋打了好些日子。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悟空在一旁乐了:“瞧瞧,小耗子,你这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这老窝都要被人家端个底朝天喽。” 貂禅一脸无奈的看着抱着他双腿的牛妖,笑骂道:“你们这些家伙,他打你,你就不会跑么?跑去浮屠山找我也好,跑去别的山洞里躲起来也好,都比待在这儿给他打强上几百倍。再说了,那些酒他要就要了,你给他就是,反正也是从他那里讨来的。好了好了,快站起来,别让我这贵客看笑话。”说罢用力提了提差点被那牛妖扯掉的裤子,轻轻一脚把他踢开,回头拉着悟空进了山洞。 山洞里没有点火,但是不知用什么东西镶在了石壁上,也亮堂的很。里面一看就是随便挖的,并没有费多大心思去布置,墙壁粗糙的很,像老头儿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一样,一层一层的,凹凸不平。刚走几步就看到一大片的小妖倒在地上,悟空大呼壮观,还没来得及感慨,一道清脆又张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这大耗子又跑去念经了,小爷来找你喝酒都找不到,你这些小的们也是不明是非,我受累替你教育了一番。快取酒来,咱们痛快的喝上一场。”悟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小孩儿模样的东西站在石桌上,脖子里戴着九个骷髅头制成的项链,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貂禅喊道。 悟空毫不掩饰的笑起了貂禅:“你这小老鼠也忒没用了点,居然被一个小娃娃欺负成这样。” 第二十六章 卷帘童子 这小个子长的极为稚气,看起来就如同六七岁的小孩子一般,微胖的小脸蛋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机灵的小耳朵时而抖动,时而静止,一头红色的头发如火焰般乍起,脖子上的骷髅眼睛不时地闪着金光。这小娃娃听到悟空如此看不起他,便忿忿的跳下桌子,朝着洞口走来:“你是哪里来的怪物,胆敢这般放肆,识相的速速给小爷滚出去,不然让小爷抓到你,便让你生不如死。” 悟空也不理他,仍笑着跟貂禅打趣:“你直说是你机缘好,偏爱佛经才拜到那乌巢禅师门下,俺今日来此一看,只怕你是被这小娃娃欺负的出不了头,才去那浮屠山避风头的吧。” 貂禅看着走过来的娃娃,心里不停地打鼓,这两位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本想着好好介绍两人相识一下,没想到刚见面便掐上了,他也只好对着悟空讪讪的笑:“大圣说笑了,这位大尊也不是什么小娃娃,而是有名鼎鼎的……” 话未说完那娃娃便走到了跟前,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无知的东西,去那浮屠山避风头?你以为小爷怕那什么禅师么?几十年前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和尚而已,小爷是不稀的跑路,不然早就去把他那洞府砸烂,把人赶走了。你竟还天真的以为小爷怕他,可笑。”其实这小娃娃心里也是虚的紧,虽说那乌巢禅师确没有他在此地待的久,但那禅师刚来之时他也去捣了些乱,结果被发现后只一个照面便昏迷了过去,醒来后便在他自己的洞府了,吓得他再也没去过浮屠山。若不是前些日子听貂禅说道那禅师不知去哪里赴宴去了,今日哪儿敢说出这种话来。 貂禅也知道这娃娃心里想的什么,但也不好落了他的面子,与悟空讲道:“大圣,这是离此地一百里外,流沙河的河神,名叫沙十三,原本是天上的卷帘童子,因得了道果,有了些机缘,被派下来做了这一方的大神。” 悟空眼睛转了转,半天也没想起这卷帘童子是什么仙位,只见拍了下貂禅的肩膀,瞅着沙十三说道:“你这小老鼠也真是好骗,俺在天上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卷帘童子,即便是有,那天宫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比这河神过得舒服,又怎么会升官被封到这凡间呢?俺看这小娃娃不知是哪家的小孩儿,来逗你玩罢了。” 那沙十三本来得意的小脸立马变得通红,见谎言被悟空拆穿了便立即恼羞成怒:“你这怪物,不懂装懂,说些什么混账话,什么狗屁大圣,大圣?你是什么劳什子大圣!”本来气急的沙十三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问道。 貂禅在一旁接道:“这是齐天大圣,乃是五百年前玉帝亲封的。”悟空笑嘻嘻的看着变了脸色的沙十三,又扭头跟貂禅说道:“低调些,低调些,本来俺还想看看这小骗子还有什么把戏,你这一说,把他都吓怕了,没意思,没意思。” 正说着,就见沙十三一个纵身冲了上来,朝着悟空就是一拳,悟空直直的看那白白嫩嫩的拳头打过来,也没有要闪避的意思,结果那小娃娃拳式一收,居然用出了个撩阴腿,悟空猝不及防被踢到了下身,倒吸了一口冷气,笑脸也没了,怒气冲冲的吼道:“你这小屁孩,居然用这么阴的手段,那孙外公就陪你玩玩。” 沙十三见好就收,身形急退,恶狠狠的看着悟空,嘴里还说着:“小爷这还是轻的,你这杀千刀的泼猴,害得小爷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就是打死你小爷也不解恨。”刚说完,前面哪儿还有悟空的影子,他急忙转身,双手合实,做了个防御的架势,结果被悟空从身后拽着衣领抓了起来,按到了地上。悟空伸手就要打,这小娃娃也挺滑溜,往下一滑,把衣服脱了,人却逃了出来,又翻身跳到了一旁,叫道:“你这猴子怎的那么爱扒别人衣服。”悟空又是闪身追上,一拳砸了过去,沙十三往下一躺,跐溜地从悟空身下钻了过去,又是朝着下边伸手一拳,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沙十三见又打到猴子一下,正要开口笑话悟空,却见打中的那个忽地一下不见了,心里一惊,想要往一旁躲,头发却又被抓到了。悟空冷笑地看着他:“个子不高,出手倒挺阴险。你孙外公不仅爱扒你的衣服,还爱打你的屁股咧。”说着,把沙十三两手制住,夹在怀里伸手就打,边打还边说:“这次你把头发脱了给俺看看,脱衣服,会的招数还不少,脱啊,怎么不脱了。” 这猴子手劲也大,刚开始那几下沙十三还能忍住不吭,把牙咬的“嗤嗤”直响,却不想这猴子越打越疼,把嘴唇都咬破了,终于是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边喊边骂:“你这个不讲信用的大骗子,害得小爷好好的日子过不了了,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这个大混蛋,大骗子。”骂着骂着,越发觉得屁股疼痛难忍,竟是哭了出来。 悟空边打边听这小娃娃骂,听着听着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便住了手,张口问道:“你尽可骂俺老孙欺凌弱小,持强凌弱,这俺倒认了,怎的还骂俺骗子,俺何时骗过你了?”说完,再听不到沙十三骂了,只有一阵抽泣的声音。悟空见了又好气又好笑,把他拉起来,说道:“这打不过便骂可以,只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哭是作甚,哭便能胜了我?嘴里说着不是小娃娃,却净干些小孩子才做的事。来,跟俺说明白,俺何时骗你了。” 那沙十三听了猴子的话,也不哭了,用手抹了抹眼,狠狠的盯着悟空说:“不算,刚刚我赤手空拳的,输的不服气,若小爷拿上兵器,你这猴子并不见得打得过我。你若打败了我,我便告诉你。” 悟空听了,也不与他生气了,只当是陪着小孩子做游戏,便应了下来:“好好好,你去取你的兵器,俺在这儿等你,今日看来非得把你打服了才行。” 沙十三也不去捡地上的衣服,只穿着个肚兜便向洞里跑去,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通乱响,不一会儿便提着一件兵器出来了。这兵器长得与猴子那金箍棒并无二般,只不过金箍棒是明晃晃亮闪闪,而这兵器却是黑乎乎的没有半点光彩,只有两端被无数的金丝穿过,显露出一丝黄色。悟空看到这兵器也愣了一下,也并不只是因为看着与金箍棒相似,似是还有些别的缘故。他嘴里念叨了声:“这兵器看着怎那么眼熟?” 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见沙十三挥着兵器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喊道:“看我宝杖的厉害。” 第二十七章 相遇 悟空看那沙十三来势汹汹,也容不得再多想,侧身避开了这一杖,沙十三见这一杖没有劈中,中途变劈为扫,向悟空的腰间扫去,悟空见势便向上跳起,来了个后空翻,躲过了沙十三的变招,嘴里又损道:“娃娃,你是不是还未吃饭,这一招一式的都太慢了,快点,再快点。”沙十三听猴子还在嘲讽,嘴角轻动,不知念了几句什么,这宝杖便慢慢变的长了一尺,细了两寸,变得比他身高还要高。他也不反骂了,又是挥杖攻了过来,悟空看着一下接一下的攻势,变得越来越快,也笑着夸道:“快点,对,再快,这样才叫做武艺,刚刚那几下只能算花架子。” 悟空一心两用,一边躲着沙十三的攻击,一边开口有一句没一句的撩拨着他。娃娃一招一式的打了许久,手慢慢熟了不少,各种招式的衔接也连贯了不少,但也仍是遵循着之前一般的阴损,专门朝着悟空的下盘和要害之处下手。眼看这一刺又要被猴子躲开,沙十三握着宝杖的手悄悄的捏了个法决,悟空正要往一旁滑去,口里还说着:“这一招用过,不新鲜,换一个换一个。”结果脚下突生变故,本应平移过去的右脚脚却突然往下一陷,悟空暗道一声不好,左脚又狠狠的用力往下一踏,整个身体跃到了空中,但由于一愣神的缘故,左胯被沙十三刺了一下。再看原来站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流沙地带,沙子不停地往下陷去。悟空用手摸着被刺到的地方,直呼好痛:“你这娃娃跟谁学的,每招每式都这么阴险,手劲还挺大,既然看你这么狠,俺老孙也就不让你了。”悟空右手在耳边一摸,金光闪闪的棒子便出现在了手中,悟空在空中耍了个棒花,身体前倾,冲了过去。 沙十三见到悟空拿出了金箍棒,心里也往下一沉,当初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他就在场上,眼睁睁的看着平日威风凛凛的四大天王被孙猴子用棒子追的四处逃窜,神通广大的三太子也被这一根棒子压得喘不过气。沙十三变得谨慎起来,见悟空挥棒打来,连忙架着宝杖抵挡,结果却被猴子一棒打退了老远,沙十三双脚用力撑着,快退到墙边才勉强停住,虎口被震得发麻,手臂也酸痛不已,刚刚与猴子刀兵相接之时,便觉得不妙,只风罡便吹的他面庞发痛,更不用说结结实实的抗下了这一棒,这齐天大圣的名号果然不是白来的。沙十三被这一棒打的缓不过劲,悟空又趁势追了上来,三两下便制住了他。 悟空把沙十三的兵器插在地上,又把他的双手绑在金箍棒上,笑着问他:“娃娃,这下可服了?”沙十三被猴子几棒震的吐了血,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的血迹,这小孩儿也犟,扭着头不说话,显然还是不服。悟空见他不说话也不再逗他,而是把那黑乎乎的宝杖拿了起来,仔细观看。 这兵器虽然远看与金箍棒长的相似,但其实还是有所不同,两端被金丝缠绕,明显的比中间粗了许多,而金箍棒却是通身一般粗细。悟空越看越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又朝沙十三问道:“娃娃,俺问你,这兵器是从哪儿得来的?” 沙十三抬起头,盯着他:“你当真想不起来了?既然想不起来,我告诉你又有何用。”说罢,眼眶一红,又要哭了。悟空本就对小孩子没什么抵抗力,看到沙十三要哭,更是慌了,正当悟空手足无措的时候,刚刚怕被波及而逃走的貂禅却是领着玄裝和朱悟能进来了。 朱悟能在外面从貂禅嘴里得知了洞里发生的事情,进来就看到悟空绑着一个小孩儿:“哥哥,你说在那浮屠山无聊,要来黄风岭找些乐子,怎的欺负起来小孩儿了?” 沙十三本来要哭的脸,听到朱悟能的声音又马上变了颜色,由于悟空遮到了他的视线,饶是他左右晃动也看不到是谁在说话。悟空扭头看到是朱悟能来了,便连忙走了过去,把那黑乎乎的宝杖递了过去:“师弟,你也先别管俺欺负小孩儿,你看的书多,快给俺瞧瞧这兵器是哪儿来的。” 悟空走开,沙十三才从缝隙间看到了朱悟能的面相,当即就大声叫了出来:“元帅,元帅,你怎么在这儿。”朱悟能刚从悟空手中接过宝杖,听见有人叫他,便歪着身子向悟空身后看去。朱悟能看清沙十三的长相,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稍后,顿时古怪的看着沙十三被绑的双手,又扭头瞅瞅悟空,叹着气摇着头。朱悟能朝着沙十三挤挤眉毛,然后把兵器又还给了悟空:“师兄,这兵器你真的认不出来了?”悟空看着还回来的宝杖仍是一头雾水。 朱悟能笑了笑,朝着沙十三走去,边走边说:“这兵器的材料还是你从吴刚手中抢过来的,怎么被压了五百年就不记得了。你当初还跟我商量,说做个什么样式的好呢,我还以为你要跟谁送定情信物呢。”朱悟能走到沙十三旁边,帮他把手松开,继续说道:“现在可好,把你情人都给绑了,你连我老朱都记得,却记不住自己的心肝了?” 悟空转身又看了看沙十三,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做出懊恼的表情,用手捶着头:“俺这记性实在是差,俺说这小家伙怎么直说俺骗了他,原来是这么回事。呆子你也别胡说,什么情人,只不过俺离开的早,他这一头红发与之前的模样确实不太一样。” 原来沙十三和他兄弟二人早在五百年前便相识了,当时悟空初上天庭,天蓬因为一件琐事与悟空杠了起来,还动起了手,差点闹到玉帝那里,谁知道不打不相识,两人居然成了知己。这沙十三也是因为长的可爱,被王母留在身边做了个卷帘童子,但整天没事干,也闷的无聊,听说悟空之前与天兵天将打架的事,也时常没事跑来玩耍,三人慢慢地就熟络了起来。沙十三因为没兵器,又对悟空崇拜的不得了,所以就赖着悟空让他送自己一件兵器。悟空也对这小家伙甚是喜爱,便从吴刚那里讨来了一根玉树的枝干,和天蓬一起给他做了这个宝杖。那两头的金丝则是王母为了美观,帮沙十三镶上去的,可见这小娃娃有多么讨人喜爱。 至于沙十三说悟空骗他,则是因为之前悟空答应带他去下界玩耍,但不料中途出了意外,悟空与天庭决裂,被前来帮忙的如来压在了五指山,所以此事便不了了之。而天蓬因为与悟空私交甚好,被玉帝随意安上了个罪名贬了下来,沙十三则是玉帝瞎吃醋,瞒着王母背地里把他扔了下来,正是如此,这三人今日才能在此重逢。 悟空记起了沙十三,也不好意思的过来跟他道歉:“小家伙千万别怪俺,俺记性确实差了点,但却真未骗你,当时你也知道,俺被太上老君那老头扔到炼丹炉里炼了那么长时间,出来又被如来压在了山下,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能带你去下界呢。” 沙十三也不理他,只是紧紧的抱着朱悟能,把头埋在悟能的身上。悟空在一旁说了一大通,朱悟能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蹲下哄着沙十三:“十三也别再生那猴子的气了,你这些年不如意,猴子他也吃了不少的苦,你不是总想让他带着你玩么?那正好,今后你就跟在我们身后好了,咱们去玩个痛快。” 沙十三听了之后眼睛一亮,抬头瞅着朱悟能:“元帅,你说的可是真话?不哄我么?”悟空在一旁连忙接道:“不哄你不哄你,日后都陪你玩耍。” 沙十三斜眼看了悟空一眼,嘴角微挑:“这还差不多,那我就不生你的气了。”说完便忍不住扑进了悟空怀里,嘴里喃道:“大圣,我快想死你了,我还以为你被如来杀了,今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悟空搂着他,用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头,眼里也充满了感动,安慰道:“你不相信如来,还不相信俺么。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呢。好了好了,以后咱们三个在一起就好了。” 三人正上演着重逢的苦情戏,玄裝不合时宜的咳嗽了一声:“咳咳,我说徒弟们,你们随便收人,也不问问我这当师傅的意见么?” 第二十八章 取经人 沙十三正为与两位兄长重聚而欣喜不已,却听到玄裝说出这番话,不免心中有些不快,他从悟空怀中脱出,转头去看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来招惹自己。结果只看到玄裝这个没有丝毫法力的和尚,沙十三哈哈一笑,讥讽道:“你这和尚,有什么资格来管小爷和大圣他们的团聚,在一旁说些闲话,也不怕小爷过去扒了你的舌头?” 玄裝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小娃娃,心里私下想道:你这蠢萌蠢萌的娃娃,九世的机缘都抛在脑后了,只记得你的大圣和元帅,我倒是要好好惩罚你一下,让你求着我拜师了。但嘴上还是与沙十三说道:“这位仙童,贫僧乃是你口中的大圣和元帅的师傅,你说有没有资格呢?再说,我等可是要去西天拜佛求经的,你这小娃娃跟着可能有些不便啊。” 悟空听到此话愣了,心想师傅从来没说过要去拜那如来,今日怎的改口了。正要开口去问,却看见朱悟能在一旁与他不停地使着眼色,悟空见到此状,便压下心中的疑惑,在一旁看这二人的表演。沙十三听了还是不信,不屑的说:“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你这瞎话说的比谁都溜。大圣和元帅是什么人物,怎会拜你?还去取经,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咦,取经人?”正说着沙十三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在脖子上的项链和玄裝之间来回飘动。 说到取经人,沙十三突然想起来这些年发生的怪事,当年他被除了仙籍,赶下天庭,便来到流沙河居住。平日也并没有见到过什么凡人,大概过了四十年后,流沙河突然来了一个说要去西天取经的和尚,可是这和尚并无丝毫的法力,而去那西天必须要经过这流沙河,沙十三便劝他原路返回,但这和尚执拗的不行,非要渡河,沙十三劝得也烦了,便默默地看着这自以为是的和尚自己送死,这和尚也幸运,居然淌着河,游了段距离,但最终还是溺了死在这里。不知为什么,这流沙河若是普通人掉进去,都会直接被水流中的奇沙搅得粉身碎骨,而这和尚却都还保留着头骨,沙十三年纪尚幼,也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好奇之下便帮着他收殓了尸骨。 谁知六十年后,又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和尚,也说要去西天取经,不知是不是拜佛的和尚都一样顽固,这老和尚最后也是白白的丢了性命,可这老和尚居然比六十年前的那个人还游得远。就这样,每过几十年,流沙河都会迎来一个和尚,或老或少,或胖或瘦,他们游得越来越远,但都只会留下一个头骨。沙十三拿到第八个头骨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怪异,因为他无意间对比了这几个头骨,却发现了一个惊奇的现象:这些头骨居然一模一样。不论是第二个老和尚的头骨,还是第五个胖子的头骨,这几个头骨仿佛是从一个人身上取出来的。于是沙十三大胆的做了个猜想:这几个和尚其实是一个人,因为不知道得罪了谁,每一世都投胎成了和尚,而且每一事都被骗来这里,不得好死。但是沙十三又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到底得罪谁了呢?得罪了能够控制生死投胎的人,只怕早就被打的神魂俱灭了,哪儿还用得着这一趟一趟的自己跑来送死。沙十三想到最后也没想明白。 在第九个和尚来的时候,沙十三把头骨与他看了,把假设与他说了,希望让他原路返回,再也不要来这无辜的送死。那和尚看着这八个头骨,沉默了半天,然后慢慢的跟沙十三说道:“小仙人把这事想的太过复杂,就像你想不通的地方一样,若真有谁想要害我,他有如此的本领,那何必还这样的劳神费事呢?贫僧以为,这还是佛祖给我的考验,你说我前几世,一次比一次游得远,那总有一世,我终究会游到对面的。仙家愿意把此事告知我,那一定不是大恶之人,既然如此,若贫僧此番还未渡过,带上这个头骨就是九个头骨,你把它用绳子串成一串,做一个项链。九是个好数字,因为这世上并无十全十美之事,九便是极致,贫僧这九世还算对佛虔诚,希望这九个头骨可以为小仙人消灾挡祸。”说罢,这和尚便朝着岸边走去。沙十三听了,在背后喊道:“我帮你渡过就是了,何必再白白送死。”那和尚还是径直往前,跳入水中,边游边与沙十三说道:“修行不可借助外力,我此番有仙人相助,但下次呢。凡铁必经磨练才可成神兵,人也如此,贫僧谢过小仙人了。”就这样,沙十三在岸边看着他一直游,一直游,终于,他触碰到了对面的河岸,和尚高兴的回头与沙十三伸手示意,沙十三也松了口气,却不料看见那和尚突然往下一沉,不见了踪影。沙十三急忙赶了过去,潜入河底,几番搜寻,却只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头骨。他按照那和尚的遗愿,把九个骷髅用头发串了起来,刚串好,就见那一串骷髅项链慢慢飘了起来,骷髅的眼中散发着内敛而深邃的光芒,最后落在了沙十三的脖子上。 玄裝仍是笑眯眯的看着沙十三,沙十三用手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感受着骷髅散发出来的温度,抬起头看向玄裝:“这一次,你要我助你么?”玄裝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感动,但还是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反问道:“你在说什么?小娃娃,不要与我装傻充愣,贫僧可不吃这一套。” 沙十三以为这和尚还不知道前几世的因果,开口便要说,却被玄裝抢道:“也别拿这骷髅吓唬我,若你真想跟在他俩身后,那我便来考你一考,若你通过了考验,我便收你入门。” 沙十三一听可以与他同行,便把别的暂抛在了脑后,不住地点头:“好好好,长老出题吧。” 玄裝慢步走了过来,边走边说:“在大唐,有一种叫做猜拳的游戏,一共有三种手势,分别是代表石头,剪刀……”还未等玄裝说完,沙十三就笑了:“长老说的就是猜拳啊,我也曾听说过,这简单,就是不知这胜负怎么算啊。” 玄裝顿了一下,继续说:“咱们两个猜十次,若你能赢我一次,或者与我打成平手,便算做你胜。” 沙十三不好意思道:“这我也太占便宜了,怎么好意思呢。那我们赶紧开始吧。”沙十三话音一转,立马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来。 悟空和朱悟能也知道这种游戏,立在一旁看着,悟空略有兴趣的猜着:“师傅怎么那么自信,就不怕被小十三给教育了?”朱悟能却十分肯定玄裝的实力:“师傅不会输,他可是金蝉子转世,对人性的研究可深了去了,十三想赢师傅,可是难上加难啊。” 两人正说着,玄裝和沙十三却已经开始了。玄裝心想,这小娃娃之前的表现,明显是缺乏安全感,有着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于是便在沙十三兴高采烈的预备开始下,握拳而出。只见沙十三真伸了个剪刀出来,但这小娃娃不以为然,只当玄裝运气好,马上又要开始第二把。玄裝料定他这执拗的性子,一定还会出剪刀,于是又出了个石头。果不其然,沙十三又败了。这下沙十三有些惊奇了,但想着还有机会,也没多在意,他想着事不过三,和尚定然不会再出石头,而自己只要不输,就算胜了,便又出了个剪刀。哪儿想玄裝老谋深算,技高一筹,手上出的还是石头,这小家伙的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一定要跟玄裝拼到底,就不信这和尚会一直出石头。 如此这般,一直就只是出剪刀,一下输了九局,沙十三皱着眉头,想不到这老和尚这么邪性,居然出了九把石头,眼看就要到最后一把了,沙十三终于要求暂停一下,让他好好想一会。沙十三抬起头看着玄裝,那和尚还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半天,觉得什么也看不出来,便又低头苦思待会要出什么。思前想后,沙十三还是下不了决心,捧着脸不知道怎么办,无意间看到朱悟能的影子偷偷伸了个手势,仔细一想,确实靠谱,当即觉得安心了不少,笑着跟玄裝说:“长老,我想好了,咱们开始吧。” 第二十九章 无题 玄裝也权当什么都没看见,由着朱悟能与沙十三偷摸的做手势。两人准备好后,就见沙十三信心满满的出了个剪刀,而玄裝这次出的却不是石头了,而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剪刀。玄裝嘴角无力的撇了撇,心想还是太小看这小子的固执了,本以为他会听悟能的出个石头,故意让他赢上一把,谁知道这小子还是死心不改。沙十三那边却兴高采烈的蹦了起来,丝毫不知道白白错过了一次赢的机会,不过对他来说也没关系,反正这样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当即抱着玄裝的大腿连声的叫“师傅”了。 貂禅在一旁吧唧着嘴,鼓着掌,看的羡慕不已:“十三哥真是好福气,这些年遭受的苦难总算是有了回报,兄弟重逢,又拜得名师,真是替你感到高兴啊。若不是我已拜入师尊门下,只怕也要忍不住磕头拜师了。” 沙十三咧着嘴兴冲冲的朝着貂禅说道:“你那师傅有什么好的,管也不管你,还不如也拜到我师傅这里,跟我们一起走。” 貂禅想到那不知道去哪儿游玩的不靠谱师傅,再看看这师徒四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心动,但这妖怪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稍顿了下也笑着回那沙十三:“十三哥说笑了,你师傅好是好,可我师傅也有我师傅的有点啊。若是我现在反身拜倒玄裝长老的门下,不就承认自己眼光不好了嘛,道行我武艺比不上你们几位,这眼光上总得挣回来吧?” “是极是极,我看这乌巢禅师指不定还是哪个佛祖变得呢。”沙十三看貂禅居然拿着那老头跟金蝉子比,心中也是偷笑不已,心想我这师傅可是十世修来的道行,你那老头子再高,也不能跟我这圣人比啊。 “十三不可乱语,我与禅师并未谋面,他便赠我一卷心经,俗语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只这一点,我便不如他了,再从那乌巢的细节来看,我更没脸面与他相比了,那禅师纵然不是佛祖,也离正果不远了。”玄裝这边还记着乌巢禅师赠予的经书,看沙十三出言嘲讽便出言阻止,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说的甚是有道理,又躬身朝着乌巢的方向摆了一摆。 “诶,师傅忒是没骨气,这俗话也说了,哪儿有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俺老孙看,这即使咱们拿了他所赠的心经,也不能如此敷衍人家。若是那禅师真真的有道行,拿真本事来比,禅师也才显得高兴不是?论这真本事,俺看师傅才是更胜一筹,呆子,你说是也不是?”不知道哪儿不对,悟空也开始对这比师傅感到有兴趣了,一改往日的作风,也开始跟玄裝插科打诨,末了还拉上在一旁看戏的朱悟能。 朱悟能一听猴子拉上自己,再看看玄裝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加上貂禅在一旁尴尬的站着,也不好偏袒哪一方,正色道:“我以为,这道行上来说,自然是禅师高上一些。你看,乌巢禅师随手一拿,就是一本咱们师傅没见过的经文,还大大方方的赠予咱们,再加上之前老朱我对乌巢禅师的判断,这道行肯定要高上咱们师傅一点。”看着悟空和十三瞪着他,他也赶忙将话锋一转:“但是,论到传师授业,关爱徒弟这方面,禅师可是大大的不行了,看咱们师傅不论什么时候,对咱们都是关爱有加,体贴呵护,这点禅师比都不用比,直接就输了。所以说,综合来讲,禅师和师傅就是半斤八两,各有千秋。”看着众人都还算满意的表情,朱悟能总算松了口气。 “我还是认为咱们师傅更好点。”沙十三仰着头又代表悟空做了个了总结。 玄裝也不管徒弟们说什么,跟貂禅道歉并问道:“小师傅,他们就是说着玩的,千万别当真。这时候也不早了,贫僧几人还要赶路,不知这西去之路可有什么阻碍?” 貂禅见到玄裝如此说,尴尬的感觉稍稍弱了点,听闻他问起西行之路,心里不免嘀咕起来,长老你在逗我么,这西边就是你三徒弟的地盘了,你居然还要问我。貂禅看着玄裝,正想说你问你三徒弟吧,沙十三便结过了话茬。 “师傅,这西面的路我熟,咱们往西去还要经过我那流沙河,今日天色渐晚,我住的那地方是在河底,也不方便。不如今日就在大老鼠这儿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再上路。”沙十三靠着王母的关系,被贬到这流沙河也算是一方霸王,平日里就打着流沙河神的名义,虽然这方圆百里没什么人吧,但也得做做样子,所以洞府就修在了水下,他也明白这师徒几人在水里休息不好,所以就提议在黄风岭过夜了。 貂禅也点头称好,表示他这洞府也是好久没来过客人,地方也够大,当即命醒过来的小妖们给众人收拾被褥,那些小妖被沙十三欺负的怕了,收拾完就不知道跑到哪儿躲着去了,洞里只剩下了貂禅和他们师徒四人,哦,对了,还有咱们的白大公子。 因为沙十三拜了唐僧,也算是出家人了,所以这酒水,肉食自然是吃不得,还好貂禅洞里备的有些素斋。自从跟了乌巢禅师后,虽不常回来,但他也还是交待着小妖们常备些瓜果蔬菜,只不过这些量并不够几人食用。貂禅唤着小妖们出去找吃的,结果喊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吭声的,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没办法,沙十三只好拉上悟空和貂禅一块出去找果子野菜什么的去了,本来朱悟能也是一心扑到书上,没有出去的意思,再加上也不能只留玄裝一人在洞里,所以就顺理成章的留下来,陪着玄裝说些有的没的。 玄裝与他聊了会史,谈了会经,说来说去,总显得兴趣寥寥。朱悟能只顾自己在一旁侃侃而谈,却没发现玄裝一脸迷茫的样子,直到他谈到隋朝那些野史,问玄裝有没有见过程咬金的三板斧,有没有听说过罗成的罗家枪,结果半天没听到玄裝回答,抬头一看玄裝眼睛直直的看着洞外黑乎乎的林子,像是着了迷一般。 玄裝终于开了口,话里透着孤独和无助,像是没了爹娘的孩子:“悟能,你说我来到这世上是为了什么?看那些个打铁的能做兵器、农具,裁缝可以裁制衣服,经商的流转商品,养活家人,打猎的、跑堂的、出力的、砍柴的,他们都有自己的能力,自己的目标,我起初当和尚的时候也觉得兴致勃勃,整天念经供佛,清扫佛堂,总觉得佛祖保佑,这一生平平淡淡的过去就是福气,可为什么慢慢长大了,看到了世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现在却觉得和尚一点用也没呢。” 第三十章 回忆 近秋的夏夜,人的燥意虽然消减了不少,但晚风却变得狂躁起来,白日的温柔早已消失不见,这时正对着山谷、丛林发出阵阵咆哮,浩大的声势把林间的树叶吓得瑟瑟发抖,不时地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是幼小的孩童受了惊下,哭着喊着寻找母亲。 洞里沉默了许久,朱悟能放下手中的书,想着玄裝方才说的话,在脑海里寻找着合适的词句去安慰师傅,心里却嘀咕着,这好好的师傅怎么就开始散发这种悲凉的情绪了呢。玄裝把注意力从树林里收了回来,看向皱着眉头思考的朱悟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慢地开口:“我从记事起,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爹,不是娘,也不是师傅,而是阿弥陀佛。” 朱悟能听着,点着头,心里却想的是别的,怪不得都说你是佛祖座下弟子转世,只不过,你只记得这一世,谁晓得前九世的身世是什么样呢。朱悟能这样想着,眼里的味道也跟着变了,玄裝仍是看着他自己说自己的,但说的话却像是回答他心中的疑问:“不只是这一世,从如来把我贬入轮回后,我每一世都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一生都在寺庙渡过,挑水砍柴,吃斋念佛,然后逐渐成长,参与各式各样的人的人生,最终溺亡在那流沙河里。” 朱悟能听了之后吃惊不已,还以为师傅只是心血来潮,为了这一世的事情自怨自艾,现在才明白原来师傅早已知晓了前世今生。可平日里朱悟能却一点都没有发现,他表现的仍像是一个看穿世故,心肠却千缠百转的老好人,虽然与寻常人不太一样,但也并不是众仙口中那个七窍玲珑,相面万千的金蝉子。朱悟能正诧异于玄裝为何这一世能通晓前后,张大了嘴,就要发问,玄裝却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直说了下去:“悟空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有些事也不便与他去讲。你心思多,许多事也看得透,而十三更是见证了我前九次的生死,所以我不想瞒你俩,也不想每天看着你们的面孔,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那样过着太难受,憋的难受。憋了这么久,我总该往外吐吐,你也别问,就听我慢慢说。” 玄裝停了停,歇口气,朱悟能心里却是波澜大做,早已被这不可思议的事情给打懵了,听到玄裝要倾诉,也收拾了心情,老老实实的抬着头听着。玄裝看着他的样子,像极了当初教授的一个弟子,每次讲课授业的时候,他就像朱悟能这般,正襟危坐,一脸正经。只是过了这许久,早已物是人非,不知下落如何了。 玄裝思绪勾到了别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嘴里还是接着之前所讲:“这一世还在寺庙的时候,现在想来好像跟前些个时候没什么区别,不一样的地方,却是一样的过活。谁能想到这一世我竟然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当时我拿着师傅给的血书,高兴坏了,以为有了身世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但当我看到母亲痛哭流涕,被人强占为妻的时候,我感觉这个世界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陌生。我在佛祖面前哭泣、哀求,没有丝毫的结果。后来我想通了,我不求了,为人在世,若是只想着求人求佛,那还不如不活。我以为报了仇,就可以母子团聚,万事大吉,可是…………。或许是第一次知道,还有父母,这反应过了些。前些次都是为了朝拜,才私自西行,这一次,我却只想问问,这佛是不是还在看着他的信仰者,是不是还保佑着真和善,是不是闭眼了太久终于睡着了!” 说着说着,玄裝愈来愈激动,语气愈来愈强烈,像是佛祖正在他面前端坐着,要把他受的不公和冤屈全部发泄出来。可是狠狠的说完,却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和畅快感,就好像用尽了全力挥出去的拳头,却打在了空气中,无处受力,心里好不难受,空荡荡的,没个着落的地方。玄裝呆呆的愣了一下,只好深深地吸口气,慢慢地吐出来,满腔的情绪只有化作脸上淡淡的苦笑,透出几丝无奈,几丝惆怅。 “轮回前的记忆已经不太记得了,时间过的太久,这身份变得也太快,早就忘了哪个是真正的自己了,是金蝉子,还是陈玄裝,还是前面某个轮回里的身份,或许都不是,也或许都是。帮悟空揭掉五行山的封印的时候,好像也把我自己的屏障也打破了,一大堆的东西像疯了一般涌进我的脑袋,一下子就把我给打晕了。好像知道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我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是那个疯疯癫癫,被人称作大逆不道的佛祖弟子,还是一心向佛,满腔虔诚的苦行僧,最终还是这个不甘心被命运夺走至亲的可怜人占了上风。所以我精神饱满,蓄势待发地想找到如来,当面看看他,问问他。但我又遇到了你们,放纵不羁的齐天大圣,义薄云天的天蓬元帅,还有那个聪明伶俐却时运不佳的卷帘小将。每一个不论在哪儿都能独挡一面的豪杰,每一个所受的不公都远超于我,你们笑着,闹着,把那些过往挥挥手搅散了。除了念经打坐什么都不会,却又不虔诚的念唱做打的我,凭什么去向如来质疑。所以我迷惘了,我来这世上,是为了什么。” 一起听讲学艺,打坐参禅的师弟师妹们,有的为了“地狱不空,永不成佛”的誓愿整日与恶鬼相伴,做了世人佩服不已的地藏菩萨;有的宁受千锤万打至死不屈,只为了感化遭受蒙蔽,冥顽不化的众人,做了众生敬畏不已的不动尊菩萨;有的不忍看世人受苦受难,予万物恩泽,解百态苦难,做了被天下人信仰供奉的观世音菩萨。只有金蝉子自己,久不立誓愿,不参悟,不受持,整日游访邻友,论断佛法,最后妄图撼动如来的立佛誓愿,这才被贬入轮回,受十世劫难,感悟佛理。但是在救悟空出山的时候,不知道何种缘故,被玄裝提前冲破了轮回的隔离,取回了记忆。一个凡胎肉身经受不住这数千年记忆的冲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记忆四处散落,通过这些日子的梳理,终于在这个晚上清晰了起来。但记忆的主人,却好像出了些状况。 第三十一章 交谈 玄裝说着丧气的话,消沉不已,朱悟能在一旁却听出了别的味道。他把心里那份惊愕抛到一边,一码归一码,就事论事地跟玄裝是张口就来:“师傅,您知道孙猴子为什么会那么受众妖敬重,为什么我和十三就算因他被贬也毫无怨言么?” 朱悟能把双手一拍,伸出了个大拇指:“因为他是第一个敢向上面那群挥拳头的!我们可能心里想过,但从来没胆子真正行动过,他一个石头里蹦出来的泼猴,一棍子就把这天宫搅了个七零八落,嘿,虽然当时跟他对阵的时候被打的冤屈,可我们开心,我们打心眼里佩服,因为他替我们做了我们从来没敢做的事情。所以这些个性情中人都对他有着不一样的好感,三太子是在交战的时候就故意放了水,四大天王头上涂满了仙药但私底下还是满嘴的说着孙猴子的好,别看二郎神跟他打的那么凶,可事后不还是坐在一快喝酒吃肉,我就从来没看到他那么快活过。”朱悟能越说越开心,越说越兴奋,那架势就跟喝醉了一样,满脸通红,容光焕发。 可玄裝还是玄裝,总不忘打上一茬:“照你这么说,这天庭的将军都跟着猴子有些交情,那怎么只有你们被贬了下来。” 朱悟能被玄裝一下噎的半天缓不过来劲,到嘴的话“嘎”的一下就卡在了喉咙眼里,正说的起兴,满嘴的口水没来得及咽,一下就呛了个正着,咳了好几嗓子。他拍拍胸口,好好的呼吸了几下,一脸的哭笑不得:“您这注意力还真和旁人不一样,得了我在这儿白活半天,您就对我和十三被贬下来感兴趣?” 玄裝因为心情不好,也没去接他这话茬,只是耷拉着脸,挑了挑眉毛。朱悟能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再跟他互动,清了清嗓子,把没咽完的口水咽了下去,继续说道:“还不是因为没个背景么,三太子是谁?您想想李天王跟着玉帝打拼多少年月了,顶多是被叫回家教育一番便罢了;四大天王那是如来的弟子,在天庭挂个职位,玉帝怎么会难为他们呢;再说这杨戬,当年是因为劈山救母被舅舅赏识,领军挂帅,玉帝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打自己的脸吧。还有许多许多,那些身后有人的自然无事,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小仙小将就只好背锅了。而且,您要知道,被贬的还不止我和十三两个,我们这些难兄难弟还多着咧。” 朱悟能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后伸手用衣袖随便在嘴上抹了一把,也不像平时那样在意干净了,又接着前边的话劝慰玄裝:“这话差点被您给带偏喽,我这些话总归还是这个理,大师兄因为第一个跟玉帝挥拳头,虽然他被如来给制服了,但他们终归还是不敢杀了他。什么大师兄铜头铁臂,金刚不坏的,都是屁话,如来一个手掌就能把师兄降住,那就绝对有杀了他的办法。只不过是因为有人带头反抗,就肯定有人前赴后继。他们做了上位者这些年岁了,知道必须把面上的东西做好,不能用强力去解决。如果他们能够驯服猴子,那下面的就不会再有那么强烈的抵抗,而大师兄也会成为他们手上的工具,所以他们不会杀,只会一点一点的压。而您在灵山就好像是在天庭的孙悟空一样,这多少年来都没有人质疑过如来,您却质疑了。那如来肯定不能用武力去降你,因为这样就证明了您是对的,所以他只能怀柔,以慈悲的心态对您,教化您。” “大师兄和您差不多,但为什么您能够当师傅,他却不能呢?这就是您最厉害的地方。我问您,一本书,和一本白纸,哪个更值钱?若论价格,自然是有文字的书更为值钱,但说道价值,肯定白纸更胜一筹。因为书被标上了标签,机上了符号,怎么卖也不过那么点钱,但一本白纸,可以由你自己书写,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我们就像一张纸,被人用模子印上了文字,怎么也摆脱不掉,被定了型。大师兄呢,被印了一半,有无人能比的潜质,却还是被烙上了烙印。而您,就是一张没有任何东西的白纸,对所有的东西都有着自己的看法,不会任由哪一个来支配,永远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我听传言道,佛祖座下无数弟子,成佛的成佛,得偿果位的得偿果位,都纷纷立了誓愿,寻了归处,只有金蝉子从不立誓,从不在一个地方久留。所以如来怕您,因为您穿梭各处,没牵绊,没负担,总有一天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然后把它揭露于世。所以他把您逐出灵山,贬入凡世。” “您最后问我,您来到这世上是为了什么?我告诉您,您是为了经历人世百态,参悟万象规则,佛理如此,道法还是如此,他们修佛修道都把自己修到了死胡同里,却忘了,这凡世才是万物汇聚,万法归一的地方。您只需瞪大了眼,敞开了心,去看,去悟,然后一一说给他们听便是了。” 玄裝听到此处,就感觉被当头棒喝,之前一切的困扰,一切的不解都渐渐清晰了起来,真是云开月明,雾散人清。随着朱悟能越说越多,玄裝眼睛也越来越亮,像极了正午的太阳。原来沮丧的脸上也慢慢爬满了笑容,最后玄裝脸上带着大大的对号,站起身深深地向朱悟能鞠了一躬。 虽说朱悟能确实有资格受这一礼,但是出于弟子的身份,总不好坐着看师傅向自己行礼,于是便也急忙站了起来,弯腰还了一礼。这时悟空和沙十三他们也从外面回来了,小不点跑在最前面,怀里抱着一个装满了瓜果的篮子,还没来得及跟屋里两个人分享丰收的喜悦,便正好看到他们在对拜。 悟空抬腿走了进来,打趣道:“这俺们出去摘个果子的功夫,师傅你俩就把这喜事给办了么?这夫妻对拜之后是不是该送入洞房了啊。” 二人抬起头互相看对方了一眼,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朱悟能抢过猴子手中的篮子,递到玄裝面前,扭头跟悟空说道:“是呀,这以后咱老朱的辈分可就变了,您们都记得改口叫我师娘了啊。” 第三十二章 污蔑 悟空笑着骂他:“你这呆子,给你梯子就敢上,这种顽笑话也敢接,不怕师傅生气?” 朱悟能伸手从果篮里那出一颗梨子,这梨肥硕的很,远比其他地方的梨子大,而且光是拿在手上就能清晰的闻到它那香甜的气味,想必是被这改造过的黄风岭的土地滋润过的结果(西游事件薄32章)。朱悟能美滋滋的咬了一大口,一脸的无所谓:“师傅要生气也是生你的气,反正这顽笑不是我说的。” 悟空听了脸上一呆,随即也笑着坐下,拿了颗桃:“你这呆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无赖了。” 玄裝在一旁拿着果子听着几个人说笑,不时地也插上一句话,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显然是想通了什么。几人说说笑笑,也显得其乐融融,不一会,两三蓝的果子就被几人咽下了肚。 天色已晚,众人稍聊了一会,沙十三,悟空和貂禅便休息去了,留下玄裝和朱悟能两人。朱悟能本身就是个书虫,吃完聊完后就自然而然的抱起书,坐在桌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这书呆子看的书杂的很,拿的还是之前跟玄裝讨论的野史,封面上干干净净的,也没标明谁的著作,但朱悟能是只要是书,书上只要有字就能抱着看,也不在意是真是假。 悟能那边百~万\小!说看的是热火朝天,玄裝却是侧卧在一旁,也不念经,也不冥想,就是单纯的在那儿发呆。就这样,两人百~万\小!说的百~万\小!说,发呆的发呆,直到深夜才去休息。 次日早晨,玄裝起床的时候,众人也早就起了,正围在桌前吃早饭,他洗了脸往跟前一看,桌上摆的有素菜,有水果,还有香喷喷的大米粥。玄裝许久没闻到过这么香甜的粥香了,肚子咕噜噜的响了几声,于是当下拿着勺子盛了满满一碗,也坐下来大口的开吃了。昨日还吃的是冷冷清清的果子,今日怎么就有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了呢。原来貂禅一大早就起来了,寻思着,这几位好不容易在自己家留宿一天,总不能还让人家吃果子吧。于是就到处找,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把这些个小妖都给找了回来,想一起帮着忙给做顿热乎饭。当然,少不了朱悟能的帮忙,这一群人捯饬的时候,差点没把锅弄糊了。这一群小妖都没做过人类的饭食,就连貂禅大王的斋饭也就只是几颗鲜果子。正因为怎么做饭吵吵着呢,悟能闻声出来了,问了缘由,二话没说,掂起勺子就开工了,这才有了众人碗里的饭菜。 吃饱之后,玄裝带着徒弟就要跟貂禅告辞,可小老鼠非得跟着送到流沙河,推托几番,沙十三也在一旁帮话,玄裝也只好再次谢谢貂禅的好意了。 玄裝骑着龙马,四人步行尾随着,玄裝转头跟沙十三说:“昨日只顾别的事情了,也未曾给你寻个法号。但从之前的事情来看,十三你太过骄纵,这点比你大师兄还过,出家人最重要的就是不骄不躁,六根清净。虽说我现在对你们没那么多要求,但总归要静下心,日后,你的法号就叫悟静吧。” 沙十三听了,头直接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跟玄裝建议道:“师傅,您又不是不知道,静静这种字眼都是些妇道人家才叫的,我听您说的确实在理,不如取个谐音,用干净的净,叫我悟净如何?” 玄裝稍想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悟净更是有深意,你们师兄弟三人的名字不正是咱们佛家的三种境界么,昨日研读《心经》,才懂了你大师兄名字的含义,悟空,正是所有神佛都想追求的境界。悟净,是出家人最初的追求。而悟能,就是稍有道行了。” 貂禅好奇的问玄裝这悟空,悟能和悟净究竟是什么意思,玄裝边走边跟众人用佛语解释着。 过了黄风岭的地界后,树木花草便逐渐少了起来,越往西树木就越少,越接近流沙河,裸露的黄土就越多。直到众人隐约能看到流沙河的时候,周围的土壤已经慢慢地被沙化了,风稍稍吹过就会带起一层沙石,甚至可以这样说,流沙河看起来才应该叫做黄风岭。 朱悟能向沙悟净问道:“师弟,你怎么不学着貂禅,也在你这地界多种些树呢?那样一来也没有这么大的风沙,二来你自己看着也舒服不是?” 沙悟净苦笑着解释:“元帅,不,二师兄。你是不知道,小老鼠初来之时,从我这流沙河,到黄风岭都是泥土遍布,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机,黄风岭那边的树都是我们一块好不容易才种活的。但是越往西,这树就越难以存活,你之前不是也看到了么,刚进这片的地方,那些树还活着些呢。” 貂禅也开口替沙悟净说话:“是啊,朱大哥,我们当初也纳闷呢,我那边的树都长的好好的,但是十三这边的树别说长了,就是活都活不了,没几天树苗就全枯死了,怎么浇水都没用。” 朱悟能摸着下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想这真是邪门,黄风岭和流沙河离得也不算太远,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悟能正想着,一朵彩色的祥云飘了过来。上面立着一个面目清秀,又稍显成熟的男子,玄裝仔细一瞧,才认出这是他师弟灵吉。不过现如今人家封了菩萨,可他自己却还什么不是,只好下马行礼。 灵吉不知道玄裝已经恢复了记忆,身子也没躲,受了他这一礼。再看悟空三人,却是丝毫没有拜见的意思,灵吉当时就不太乐意了,轻哼了一声。貂禅当初就是被他从灵山赶到了这里,见到他难免有些哆嗦,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退到了一旁。众人都以为灵吉是来找玄裝吩咐什么,没想到,灵吉只是冷冷的跟玄裝说了句:“没你们师徒的事,我是来捉拿妖孽的。”紧接着便逼向了貂禅。 悟空几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心想人家貂禅又没作恶,也没挨你什么事,凭什么抓人家,于是就把貂禅挡在身后。悟能怕悟空一开口就惹恼了灵吉菩萨,就先张口问道:“不知这貂鼠精犯了什么罪状,还要劳驾菩萨您出来捉拿。” 灵吉又是哼了一声:“他私自跑进灵山,为了偷食琉璃灯盏里的灯油,竟然打翻了灯台。犯错也便罢了,居然还不老实认错,不知悔改,逃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师尊很是不满,所以命我拿他回去,听候发落。” 悟能“咦”了一声,这灵吉说的版本跟貂禅最初说的不太一样,一时间也不好分出谁真谁假,只好回头看向貂禅,示意他解释一下。 貂禅听到灵吉信口开河,也大声的反击道:“你污蔑我,当时我灵智未开,偷吃灯油不假,但绝对没有打翻灯台,我去的时候,灯台已经倒了,所以我才会舔食。更何况,事后我也跪在山脚认错了,几位菩萨都在场,连佛祖都没追究什么,你现在却说我打翻的灯台,简直就是满嘴胡话。” 灵吉冷笑不已:“我堂堂灵吉尊者,还会专门大老远从灵山跑来污蔑你么?既然你说几位菩萨在场,那就请在场的菩萨替你作证啊。现在你若是能够请出一位替你作证,我便放过你。” 第三十三章 念想 貂禅愣了一下,随即脸色脸色被气的泛白:“你好不要脸,还称自己是什么堂堂的尊者,你让我一个小小的貂鼠精,现在往哪儿去找文殊菩萨和观音菩萨。” 悟空说道:“俺知道观音的道场在哪儿,待俺去请她过来对峙一番不就明了?” 灵吉伸手止道:“这事情与你师徒几人无关,由不得你们随意插手,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别管这些闲事。” 悟空听到灵吉这般言论,心里不禁的冒出一丝火气,这灵吉的架子也太大了些,自己一番好意,他却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受过这种气了,简直忍不了。悟空脸色一沉,眉头一皱,正想与灵吉吵上一顿,心道你不让俺老孙管,今天俺偏偏就管定了。提足了气正要开口,悟能却过来搂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乱来,自己笑眯眯的跟他说:“灵吉菩萨说得对,咱又跟这档子事没关联,何必插上一手呢?” 悟空看着他,心里火气慢慢大了起来,平日里还以为这呆子有股正气,今天怎么这般不堪。还没等他发火,悟能又说了:“既然咱不能插手,那师兄何不把去珞珈山的方法告诉貂禅小哥,让他自己找也成啊。”说完,悟能朝悟空偷偷的挤弄了几下眼睛。悟空一下了然了,反手也搂着悟能的肩,接着他的话说:“是极,是极,师弟说的对啊,菩萨,俺把这道路给他指清,让他自己去总行了吧?”当下就把貂禅招到身边,与他说起了路线分布。 灵吉还等着赶快把老鼠精抓走,回去向师尊交差呢,又怎么会任由悟空来坏事呢。一挥手就把貂禅吸了过来,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把貂禅困在了一个蓝黄相交的圈子里,动也动不了了。灵吉跟悟空说道:“我好不容易寻到他,若是他趁着去道场的功夫再逃跑了,那我岂不是还要再费一番功夫么?你这猴子也别再刷什么花招,赶快带着你师傅走吧。”话毕,又转身跟貂禅讲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若能找到哪位菩萨替你作证,便放了你,只是,你不能跨出这个圈子,若是不能,那便随我回灵山听候发落吧。” “我呸,你这种德行叫什么讲道理,困着人不让动,还怎么让他找菩萨们作证。我看你就是心虚,不敢让观音娘娘来此地看看你这幅虚伪的嘴脸。”沙悟净跟貂禅关系最为亲近,之前被悟能拦着不能出声,也就一直强忍着了,但此时朱悟能正拦着悟空,再听到灵吉胡搅蛮缠的话,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骂了起来。 “嗯?”灵吉微微瞥他了一眼,说道:“谁家的小孩子,这么没有教养,我来替你父母管教管教。”灵吉伸指一弹,一道金光就从指尖射了出去,沙悟净正与他叫骂,一时猝不及防,被打在了胸前。金光碰到沙悟净的瞬间就“轰”的一下爆开了,气浪的强劲把周围的东西都推了出去。悟净被轰出去了老远,好在他也是能跟悟空斗上几个回合的人物,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四肢被震得发麻,趴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了。爆炸前玄裝正站在悟净身旁,好在龙马反应稍快,把他撞向了一旁,要不然现在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了。 悟空看到自己都舍不得下重手的小兄弟,被灵吉一下打趴在了地上,原本有些消了的火气“噌”的一下就燃了起来。原本在一旁拦着的朱悟能看到此景,脸色也慢慢变的凝重起来,原本搂着悟空暗暗用力的手臂也松开了。悟空趁机掏出金箍棒就迎了上去,双手聚足了气力,想狠狠的给这所谓的菩萨一个教训。只是棍棒用力的敲击却砸在了距离灵吉面前不足两寸的地方,仿佛那里有面无形的盾牌在为主人抵挡攻击一般。被击中的空气发出一阵波动,一层一层的巧妙的卸掉了悟空这一棒的力量,而真正传到灵吉身上的力道已经不能够对他造成伤害了。 但就算没有受到伤害,看到猴子举棒攻来,灵吉还是一脸不喜,双手速动,结了个佛印向悟空打去。悟空看着金色的印记快速的向自己冲来,翻身一跳,便躲了过去。猴子用手在面前一拜,一脸的不屑,似乎在嘲笑他没用的手段,但笑容并未保持几秒,悟空觉得背后一同,如同被烙铁烙了一下,只觉得比钻心还疼。原来这佛印就像长了眼睛一般,虽然被悟空躲了过去,但又快速的掉头打了回来。 灵吉一脸讥讽的看着孙悟空:“孙猴子,你知道五百年前你为什么会被压在五行山下么?不只是因为你法力不如佛祖,更是因为你这自以为是的态度。被压了五百年,你还以为能打得过谁?”说话间又是两道金光攻了过去,都被悟空用金箍棒打了回去。 悟空心里甚是不服,但越打越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力量像是被限制了一样,一直被灵吉压的喘不过气。慢慢地,悟空手臂被震得发麻,抬手都变得费力,还要防备对方不时飞过来的金光,累的是气喘吁吁。灵吉趁机又念了句咒语,悟空的身边也出现了像貂禅周围的圈圈,渐渐形成了一个牢笼,把悟空困了起来。 灵吉轻轻的用手掸了掸袖口的灰尘,不再理会悟空,扭头跟貂禅说道:“还没想到办法么?只剩下一炷香的功夫了。” 朱悟能本来都已经唤出了兵器,拿在手中,准备上去继续与灵吉对拼,听到这句话也迟疑了起来。本来就打不过,若是等到时间到了,自己一伙人更没有办法救出貂禅了。他的兵刃是一把九齿钉耙,与他清秀俊朗的面貌极为不合,这样的人在他人印象中就该用一把折扇当作法宝,但他却偏偏手持钉耙,背在身后,一副屠夫的模样。 正当悟能犹豫上不上的时候,玄裝开口了。他认真的对貂禅说:“观音在晋升菩萨时曾许过一个承诺,若世人有难之时,诚心诵念她的名字,那她便会听到,帮你解决。我并不知道她兑现过没有,但是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了。” 貂禅听了只有照办,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默念观世音的尊号。悟能知道玄裝已然恢复了记忆,这样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也立马收起了手中的兵器,闭上眼与貂禅一起诵念了。 灵吉见状,不屑的笑了:“凡人的愚昧,你们居然真的信她所说。若她真能实现她所说的誓愿,只怕成佛前就已经累死了。这世上有多少人天天祈求保佑的,难不成她还一一兑现?这不过是册封时的场面话罢了。” 即便灵吉在一旁这样的说着,貂禅和悟能也并未停下动作,还是在一直不断的祈祷。 第三十四章 惨败 “一群天真的蠢货。”灵吉看着无动于衷的师徒几人,细眼轻眯,说道:“既然你们愿意祈求,那就随便你们,反正也没什么用,只不过这时辰可不多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四周一片寂静,连一只鸟,一条虫都没有,只剩下几人在漫天的风沙里等待,可是观音似乎并没有要来救场的意思。很快的,便过了灵吉所许的一个时辰。眼看着要得手,灵吉也是满眼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是尽带嘲讽之意:“好了,各位,如同玄裝长老所言,若世人虔诚祈祷,观音师姐便可听得他的声音。但如今并未见我师姐前来。一呢,可能是你们并不虔诚,嘴上说着要观音菩萨作证,心里却怕得要死,为什么呢?因为这只老鼠犯了死罪,你们怕师姐来了之后再无丝毫办法!” “你胡说,我们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在诵愿,怎么会不希望菩萨过来呢?”沙悟净虽然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但还是和众人一起默默的祈祷,听到灵吉这般污蔑,又是开口反驳,“小老鼠也并没有犯下什么死罪,都是你污蔑的!” 灵吉又随手一挥,悟净以为又是什么厉害的法术,又要打得自己痛不欲生,连忙伸手去挡,结果扯动了震伤的内脏,痛的浑身发抖也没看到什么法术打过来。灵吉嗤笑一声,收回了手:“瞧你那没用的样子,挥挥手也能把你吓到,把胆子练大再来逞英雄吧。” 灵吉不再理会悟净,转身与玄裝说话:“金蝉,我念在往日情分叫你一声师兄,你要时间祈求,我便给你希望,面子给足你了。可现在你也看到了,二师姐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这小妖我便带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玄裝睁开眼睛,脸上带着不明的笑容看着灵吉:“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灵吉尊者的恩德了?” 灵吉笑笑,挥手把貂禅吸到身边,说道:“谢就不必了,只希望你日后多明些事理,少让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为难就好。”说罢,脚下生出一朵祥云,载着貂禅就要离开。 玄裝脸色一变,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痰,指着灵吉骂道:“就你也配和妙善相提并论?也配说关心我?什么玩意儿!有妙善护着老子,老子用得着你给面子?你还是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物件吧。” 这一番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知道,眼前的师傅虽然有些许的癫狂,但无论何时,从他嘴里说出的话,无论是挖苦还是别的,都是一股文质彬彬的味道。而刚刚那番粗鄙的词句,放在平日,绝不可能从玄裝口中吐出。 朱悟能还在吃惊,悟空却早就反应过来,哈哈一笑,用力的吵着四周的屏障挥出了一棒,却只能让它晃了一晃,连丝毫的裂缝都没出现。悟空见状,也不用蛮力了,只是单手拿着金箍棒,指着灵吉说道:“往日里,西天俺只认识如来,现如今,俺也只服气俺师傅,观音与俺关系好,欺负欺负俺们也就罢了,但哪个混蛋不小心脱了裤子把你给露了出来,也敢在这儿与爷爷们叫嚣?呸。” 听到众人这番话,灵吉表情变的十分不自然,回头看向一脸愤怒的众人,抿着嘴默不做声。猴子还在那儿大声嚷叫,灵吉的脸色一会发白一会变红,一副快要发作的样子。好半天才忍着怒气笑了,他伸出一根手指点着玄裝:“我不生气,因为我比你们这些凡胎有风度,我宽容。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只有弱小无能的人才会在口头上占便宜。”然后他把手指一甩,又指向了悟空,只见站的笔直的孙猴子像被一枚无形的暗器击中了膝盖,身子一趔,跪了下去。 灵吉目光凌厉地盯着他,又缓缓说道:“你说你不识得我,未听说过我。很巧,我也从未把你放在眼里。哼,一只傻兮兮猴子胡乱的闹腾了一番,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么?” 悟空吃力地用棒子撑起身子,嘴上仍是不依不饶:“你算什么东西,俺当初与如来斗法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偷摸的看呢吧?今天倒是在俺老孙面前得瑟起来了。” 灵吉眉头一挑,挥手又是一下,悟空被一股力量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灵吉飞到他面前,用脚轻轻的踩到他的头上:“啧啧,孙大圣好的的威风啊,今日总算是领教了大圣的本领。来,猴子,我站在这儿不动,你来打我一棒。” 悟空脸被踩的变了形,嘴巴挨着黄沙,呜呜嚷嚷的说不出话。灵吉又用力的拧了拧脚尖:“大圣连话也不愿意跟小仙说了,哎呦喂,我好尴尬啊。” 灵吉正低头嘲笑着悟空,突然一股劲风从一旁袭来,灵吉一个没注意,脸上挨了一下。扭头一看,原来是一直不出声的朱悟能手持钉耙打了过来。灵吉怒瞪着悟能,用手轻轻的擦了擦嘴里流出来的血,恨声道:“原以为你是唯一一个明白事理的,我不招惹你,没想到你也是这么的不识时务。” 悟能笑了笑,没说话,抽身又是攻了上去,势如疾风,一招接着一招的往灵吉身上招呼。灵吉也没想到这书生模样的这么凶狠,不吭声直接上来开打,猝不及防被朱悟净占了个上风。但菩萨始终是菩萨,被悟能又一次打脸之后,灵吉真的发怒了,口念金刚咒,手捏大明王印,金光大作,把原本气势汹汹的悟能瞬间弹开,一道道亮闪闪的“卐”字印不断朝着悟能打去。悟能把九齿钉耙挡在身前,左右挥打来阻挡灵吉的法术,但是灵吉的明王印太过密集,悟能的双手被贞德麻木不已,渐渐的要握不住钉耙。灵吉之前被悟能偷袭得手,使得原本庄重威严的仪表变的凌乱不堪,头发披散在肩上。要看悟能要支撑不住,他眼神越发的凶狠,手势一变,一团青色的气波以超越之前的速度飞了过去。悟能疲于应付,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被轰了出去,灵吉却不依不饶,又挪移到了他身边,单用右脚一遍一遍的踢打,似乎要把心里的恨意全部发泄出来。 悟能伤的比其他两人都很,眼睛都被血污糊住了,但还是一脸嘲讽的仰着头看着灵吉。灵吉看到他这般顽固,脚上的力量又加大了一分,边打边说:“他金蝉子是佛祖贬下的,我不方便去动。你们这些蝼蚁也太过放肆,看我不理会他就以为我好欺负了是吧?你知不知道像你们这种程度的货色我杀了多少个?笑,我让你笑。” 灵吉之前踩踏悟空只是为了羞辱他,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道,而现在却是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本来就伤势颇重的朱悟能几下就被打的昏迷了过去。灵吉还是站在那儿不依不饶的殴打:“笑啊,你不是很会笑么?起来再笑给我看看!” 第三十五章 通往深渊的路 灵吉用力的朝地上的悟能啐了一口浓痰,见他再没醒过来的意思便住了手,站直了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的波澜慢慢的平息下来,灵吉冷淡的看向玄裝,玄裝似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了,直勾勾的看着躺在地上徒弟们,张大了嘴,愣在那里。 灵吉见状,冷笑不止,心里对玄裝的无能厌恶不已,环顾四周,说着:“本尊者现在要走了,诸位若还有其他事相谈,可以站起来说话,不必拘束。”灵吉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既然诸位没其他什么事了,那我就回灵山复命了。”话罢,还装腔作势的朝着众人告别一番,带着貂禅转身走了。 “灵吉。”刚走两步,玄裝又说话了,声音很轻,像是浑身无力,呻吟出来的一般。灵吉心道:你这和尚怎么这么烦,没完没了的。脚步止住,背对着玄裝等他开口。 “如来,知道么?” “什么?”灵吉听得莫名其妙,回头看着玄裝。 “你做的这些,如来知道么?” 灵吉不做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玄裝,他呆呆的抬起头,看着天空。 “他手眼通天,应该是知道的。”玄裝见灵吉不回应他,便自言自语,“为什么他会这么纵容你呢。” 灵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师尊对我就如同对待当初的你,我佛是宽容平等的。”继而转身,说道:“不过,如今你身处此间,只望你好自为之。”话落,灵吉便携着貂禅极速飞走,再也不听玄裝在身后自语。 “他会纵容你,只是因为你的愚忠,是他上位者的需要罢了。”玄裝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轻声的肯定道。 ---------- 貂禅从来没飞这么快过,除了当初受灵吉逼迫离开灵山时。没想到飞一样的逃离,现如今又被飞一样的抓回来,真是名副其实的快去快回。只见周围的山林快速的朝身后略去,极速流动的气流使貂禅无法轻易张口,就连呼吸也是艰难至极。灵吉随带着他赶路,却没心情去用法术让他免除风沙之苦。本来想开口叫喊几句,但没想到一张口就被风沙堵住了嘴巴,貂禅见状也就放弃了去跟灵吉抗议,老老实实的站在云端享受着狂风的洗礼。 稍飞了一会,灵吉便把速度降了下来,貂禅也趁机松了口气,灵吉却斜眼瞥了他一样,那轻蔑的样子立马就让貂禅跳脚了。貂禅指着灵吉的鼻子,皱着眉头大声说道:“有本事把你那圈人的玩意儿去了,你我痛痛快快打一场。” 灵吉一巴掌把貂禅指着自己的手指打开,挑着眉看他:“你确定么?”说着手指一勾,原本在貂禅身边蓝黄相交的圈圈立马消失不见了,随后伸手说道,“来吧。” 貂禅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丝毫没有方才的无力感,但心里还是诧异不已,他说与灵吉比试,只过是一时胆兴,说说而已,没想到灵吉当真把他的束缚解除了。貂禅不解的看着一旁的灵吉,迷茫地说道:“我说着玩的,我哪儿打得过你。”看着灵吉仍是不为所动,一副要比拼的架势,貂禅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行,然后又问道:“你就不怕我跑了么?虽说我打不过你,但是全力逃跑还是能跑掉的吧。” 灵吉刚觉得这老鼠还是有些胆气,要堂堂正正的跟自己打上一场,结果谁料这家伙只是逞口舌之欲,心里吐槽不已。听到貂禅的疑问,灵吉笑笑:“当初你偷吃灯油我都放你走了,今日你跑就跑喽,我又不是真的来捉你的。” 看到对方突然变得这么和善,貂禅更是想不通了,用手扶着脑袋,沉思道:“等等,有点乱,让我想想,你说你并不是真的来捉我的,但你若不是来抓我的,方才那为何那样羞辱玄裝长老师徒几人呢?你若说是作戏,刚刚那个场面我觉得定然不是假的。而且你又为何带我到此处?是了,你定是太过无趣,拿我寻开心来了。” 再看灵吉,一改前夕的冷淡,白了貂禅一眼,无奈解释道:“我的确不是来捉你的,只是带你找个人而已。至于你说的刚才,的确,那也并不都是假的,因为对待金蝉子,如果单纯的作戏他肯定能看透,所以除了我说要捉你是假的,剩下的打斗和其他都是真的。我与他在灵山之时本就不对付,今日来演这场戏肯定也要借机报复一下喽。” 貂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开口:“那你报复玄裝长老,怎的一根手指没动他,反而把他的徒弟们打的满地找牙呢?而且你今天来演这场戏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这说不通啊。” 灵吉伸手用力拍了一下貂禅的脑袋,没好气的说:“他如今肉体凡胎,能经得起我的报复么?那既然打不了他,就要师债徒还了呗。而且还是几个那么好的沙包,不打白不打,尤其是那个孙悟空,我都替金蝉子感觉不值,当初若不是……”灵吉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件事,用一种沧桑的语调说道:“你问我为什么要演这场戏,因为他离深渊还有一步,我得去推他一下,他才会下去。” 貂禅嘶嘶哈哈的揉着被打的地方,说道:“那你到底是帮他的还是害他的,前面明明是深渊还要推他下去。” 灵吉扭过头,眺望向远方,跟貂禅说道:“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就要自己去走完,而且这深渊下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可能是乱石成堆,掉下去粉身碎骨,也可能是人间仙境,有无数仙法秘籍在等着他一朝入圣。” 貂禅也顺着灵吉的视线看去,附和道:“这倒是,我听好多个故事都是掉下悬崖后得到奇遇,然后一飞冲天的。话说你在看什么啊。” 灵吉拍拍貂禅的肩膀:“我在看一会要去的地方,小老鼠,现在想说什么快点说,一会儿可就不能说了。得委屈你禁言片刻了。” “到底是谁要见我啊?还不让说话,这人比你一个菩萨还厉害?” “待会你就知道了,我估计,你也正想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