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修仙路》 第一章 学霸穿越 和从各个教室涌出来的考生一起挤出高考考场的大门，警戒线外已经被家长们围的水泄不通了，还有几个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的记者站在警戒线稍微往里一点的位置，对着大门连连按下闪光灯，说着一些在嘈杂人声中根本听不清的新闻辞。 乐郁清没有停留，从人群中挤出来，找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自行车，站在原地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长达十二年的艰苦奋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好像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无所谓了。 她对自己的结果有信心，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都不可能掉下一本。而每考完一科踏出考场，她脑内的相关知识好像就会即刻自动删除数据，她一点也不想考虑复读了。 眼前似乎划过了很多过去的景象，她感到一阵短暂的恍惚，再清醒过来，却发现四周已经变了个样。 不知何时自己又陷入了人群中。但却不是那种无序拥挤的人群，大家似乎在排一个漫长的队列，左右的队列面朝和她相反的方向。而入目所及的都是小学生年龄的小孩，不见一个考生家长的踪影。 乐郁清的大脑空白了一会儿，然后又勉强进入思考模式，让投在视网膜上的景象重新传递给大脑。 她环顾四周，周围的孩子们有男有女，却都打扮地很是古风。而看看自己，她发现自己的身高居然和这群豆丁差不多，并且也穿着风格差不多的衣服。 脑海中一瞬间被巨量的惊叹号和疑问号、无数个黑体加粗的“卧槽”填满了。 一拨又一拨的草泥马在她的大脑里跑过去，而大脑的其他机能似乎都进入了罢工状态。 也许很长、也许很短的时间后。 “哎！走不走啊你。” 她被推了一把，身后传来奶声奶气的抱怨，乐郁清这才发现前面的豆丁已经前进了一大截，神情恍惚地缀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步法飘过去的。 队列还在持续，整个队伍似乎是呈蛇形排列的，就像人气爆棚的游乐设施的队列，但却不知比那大了多少倍。 乐郁清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个矮子，蹦起来也只能看到周围一小圈的豆丁们的脑袋顶，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一个局内人，没有一个鸟瞰视角的新闻照片是完全没法有实感的，更别提进行估算。而且她也根本没去过游乐园，都是从新闻照片上看来的。 队伍还在持续。 在漫长的等待中，乐郁清经历了无数的心理历程，最终得出了一个自己仍半信半疑的结论：自己大概是穿越了。 没错，所谓穿越……乐郁清曾经在网上读过不少这类的小说，但当这种情况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理所当然地懵逼了。 虽然她曾经在地狱般高三时期的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晚上，抱着脑袋幻想自己也能够像那些小说中的主角一样穿越，无论去哪儿，只期盼逃离这无边学海……然而这愿望却在她好不容易熬了过来、结束了高考之后实现了，实在难以不让人痛骂老天你他妈是在逗我。 而且…… 乐郁清再一次环顾四周，仍然是无尽的小豆包，嘈杂的叽叽喳喳。 脑袋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她首先想到的仍然是一句流行语：这不科学啊。 至于是哪儿不科学？哪儿都不科学！“穿越”这两个字，每一笔每一画都写着“不、科、学”。 然而在掐了排在后面的小孩儿数次，招来暴跳如雷的一阵扭打之后，她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痛感，发现自己目前似乎只有接受这个设定了。 排在后面的小男孩还在气呼呼地瞪着她，但乐郁清却没空理会，强迫自己开始思考。 不论这是在干什么，随意采取什么行动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应该先搞清楚周围的环境。 直到目前为止，她已经跟着队列移动了相当一段的距离了。 把脑袋探出队伍的间隙，看不到尽头，都是人。 现在粗略估算，大约是每十秒移动一个人位的速度。然而考虑到这队列的长度，中间的各种延迟、误差，这最多只能算个参考值。 不，应该说本身就不可能得出可靠的数据……她不知第多少次环视四周，叹了口气，继续自己根本不靠谱的估算。之前收到的打击太大，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前进了多少个位置。虽然插队不太道德，但特殊情况，她是不是应该向其他方向机动一下…… 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她不经意瞟到天上划过了个什么东西。 天很蓝，云很白，不同于现代城市污染严重的灰色天空。 然而此时乐郁清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那里。 虽然只有惊鸿一瞥，但她看到的那个飞行物……似乎是个人。 说是天上，但并不是距地面很远的距离。她清楚地记得映入自己眼中的是个身着白衣的人影，脚下踩着一个类似滑板但更窄一些的物体，转眼间掠过人群。 心里再一次被黑体加粗的“卧槽”填满。 也不知道是精神放松了下来还是受刺激太多坏掉了，她直接将一串卧槽脱口而出。 但有类似反应的不止她一个人，四周的说话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像是突然加了油的汽车轰鸣声一样炸开。 乐郁清赶紧侧耳努力分辨身边的声音。 “快看快看，有仙人！” “仙人飞过去了！” “哪儿呢！” “已经过去啦！” …… 乐郁清回身一把抓住后面的男孩的袖子：“什么仙人？” 男孩瞪大眼睛看着她，似乎是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仙人就是仙人呗！” 所以我问你什么仙人啊！”乐郁清不耐烦地加重了“什么”两个字，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虚辰派的仙人呗！”男孩理所当然般答道。 四周兴奋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乐郁清却已经从身后的男孩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总结起来大致是这样的：虚辰派是九大门派之一，位于中部地区的万里大山中，他们现在所在的就是虚辰派一年一度弟子选拔的现场，被测出有资质的孩子就能够成为虚辰派的内门弟子。 而至于其他的，比如哪儿的九大门派，中部地区又是指什么，从这个十岁上下的小孩儿口中似乎是打听不出来了。 好吧。 乐郁清对自己说。 既然已经接受了穿越的设定，那么穿的是个修仙世界……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她静静地让脑海里再次被卧槽填满了一会儿。 然而不论乐郁清经历了怎样跌宕曲折的心灵历程，据说是虚辰派弟子选拔的队伍依然不紧不慢地前进。 乐郁清这才注意到脚下的地面是一种类似水泥地的材质，却没有那么多的杂质，且颜色要更浅一些，是一种浅灰色。地面上没有砖缝，是浑然一体的，以乐郁清一个高中学历想不出这是什么材质，但考虑到这是个修仙世界……似乎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天上不时有人飞过，就乐郁清观察到的，他们大多数穿着似乎是统一的制式白衣，但也有两个人穿着不一样的衣服，疑似古风私服；而飞行手段也各不相同，有像第一个人一样御剑飞行的（乐郁清后来看清了他们脚下那是什么），也有踩着云彩、或是什么辅助都没有就那样飘来的……各种各样。 此时距离她突然来到此地已经过去了大约三个小时，队伍依然看不到头，她不得不做一些比较朴素的考虑。 尽量若无其事地搜遍了自己这个豆丁身体上下，乐郁清找到了一块没有什么特殊印记的白色手帕，一大罐水壶，一小包干烙饼似的食物和一个钱袋，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从稍微拉开的钱袋缝隙中乐郁清看到了一片金灿灿、一小片银闪闪和一小堆晶莹剔透的石头状物体，她连忙合上，做贼心虚般赶紧塞回怀里。 乐郁清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钱袋里这么有货，虽然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物价，但想来也少不到哪儿去。虽然也不排除这个世界的普通家庭动辄就能拿出一把金子的可能性……但她的直觉依然告诉她这不可能是个普通家庭拿得出的钱财。而且那一小堆石头似的东西，搞不好就是各种修仙小说中所说的灵石？在一般的设定里，灵石似乎是仙家使用的货币……这让她对这个小豆丁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虽然，现在这个小不点已经是她乐郁清了。 骤然间换了个身体，她依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便刻意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反正就她目前打听到的信息来看，各路家长都被挡在了山门外，只有考生……参加选拔的豆丁们可以进来，而一旦被选中，轻易是不能出去的，这就让她暂时不用担心这具身体的来历问题。 放松下来，就感到肚子传来一阵饥饿感。她把烙饼掏出来，顿了一下，转身问后面的男孩：“吃吗？” 男孩愣了一下，随即非常坦诚地点头：“吃。” 两个豆丁分别啃着一半烙饼，乐郁清又向对方搭话。 “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男孩看来是饿了，一边嚼着烙饼一边含糊不清地答道，“这要是在家……我早就走了。”咽下一口烙饼，眼神闪烁地“哼”了一声。 乐郁清机智地分辨出这是叛逆期小孩的口不对心，“哦”地应了一声就专注地啃自己的烙饼了。 这烙饼没有想象中的难吃，但也谈不上好吃，不过总算是个粮食。 她重新开始无责任的估算:他们已经跟着队伍甩了七次u型弯，按每十秒前进一个位置、一个位置两米计算，他们大概过了三个小时，按走过了八个队伍的横排来算，那么这样一个队伍横排就有约270米……按250米算好了。而在他们左右，乐郁清在转弯时看到还至少各有一个这样s型盘旋前进的队伍。往少了算，假设只有这么三条贪吃蛇，而这个巨大的广场若是个方形的，那么边长就是750米。若他们的目标是广场尽头的什么测试资质的门派长老，按一个横行两米算，那么就有375个这样的横行，三个小时走过八个横行，那么从广场尽头排到另一头要……六天！？ 乐郁清在队伍中目瞪口呆，但没人在意她。 这太没效率了！她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开始抓狂。 “呃……话说，我们排多久了？” 她在崩溃中再次骚扰后面的男孩，男孩紧紧皱着眉毛想了半天：“好像是……第三天了吧。” 乐郁清迅速瞪大了眼睛，然后脱口而出了一个和之前的思考没什么关系的问题：“那你没带吃的吗？” 男孩拍了拍怀里：“带了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最终以乐郁清郁闷地回过头来结束。 还担心人家没带吃的分给人家一点，看来是她多此一举了。 不过乐郁清迅速地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检查了烙饼和水壶里水的剩余量，她开始忧心自己会不会渴死或是饿死、晚上又需不需要睡觉等问题。然而随即发现怎么想也没什么用，在这修仙门派的弟子选拔上似乎也不能指望有人背着小盒子叫卖矿泉水和面包，她很快定下了一个经典的战略：到时候再说。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不用再考虑这个问题了：队伍的形状渐渐改变，似乎快要到头了。 懒得考虑其中原因，乐郁清非常光棍地和周围的豆丁们一起小声欢呼。 队伍继续前进，说话声就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听不到了。在队伍尽头的白衣修士们身上传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让孩子们懵懵懂懂地噤了声。 小心翼翼地头探出去，可以看到几个白衣修士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刚好处于队伍方向的延长线上，被前面的孩子挡住了，乐郁清只能看到不时放出的各色光彩。 又渐渐近了，乐郁清终于看清那是个呼啦圈大小的圆盘，类似镜子，每当一个孩子站上去，圆盘的色彩就会改变，最后定格在某种多色相间像饼形统计图一样的模样上。而在圆盘旁边有一张桌椅，一个白衣修士坐在那里，其余的则站在一旁，那股压迫感就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而就她所见，每一个结束了测试的孩子都汇入了一条间歇有孩子通过的路线，沉默地向右侧走去。 轮到了她前面的前面的人，轮到了她前面的人，最终轮到了她。 乐郁清深吸了一口气，忐忑不安地走上去。 周围的白衣人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学着之前的孩子们的样子放轻脚步，小心地踏上那面圆盘。 圆盘开始发出五彩的光芒，并缓缓变化。 彩色的光华映在乐郁清的身上和脸上，她却没有心思感叹它的美丽。心脏距离跳动的声音在身体上下回响，短短的几秒，她的脑子里划过了很多，却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圆盘缓缓停止了变化，最终几乎全部变成了一种很浅的青绿色，期间只夹杂着几缕其他颜色，像统计数据中可以忽略不计的少数派。 乐郁清慢慢把头抬起，视网膜上留下的半全景图片显示周围的白衣修士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但她的大脑却没能很好地处理这一信息。她把头转向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男子，试探着问道：“呃，结束了？” 白衣男子瞪着眼睛看着她，点头道：“对，结束了。你过来，叫什么名字？” 乐郁清把双腿从圆盘上挪下来，紧张地下意识地答道：“乐郁清。” 第二章 独角山上 约莫有上千名孩童席地而坐，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据说是宗象堂派来负责管理他们的师兄讲话，这场面酷似乐郁清记忆中的全校集会，纪律却不知好了多少倍。 “……日常事务就是这些了，就下来说说你们的修行。”台上的白衣男子脸上已有不耐之色，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发给你们的《空明心经》拿回去要好好研读修炼，一年之后还不能引气入体是要逐出门派去的。这部功法的特点是中正平和，无论是什么灵根、什么体质都能修炼，拿来打基础也是很适合的。要是想要更好更适合自己的就得像我刚才说的，通过完成门派的任务得到贡献点，去书阁抄录……” “天地间分五行，万物皆不能脱出这个范围。虽然的确是有那么些例外的……不过你们暂时还不需要知道。”男子摆了摆手，然后伸出了一根食指，“假设一个人中的所有五行之力是一，那么平均下来就是五行每一个各占十分之二。虽然不可能真的这么一丝不差，但大多数人都是偏离不了这个数值太远的。这就是所谓五行混杂，五行混杂之物即为凡物，大多没什么价值。故绝大多数的凡人只能是凡人，天生如此，注定与仙途无缘。” 食指落下，指向席地而坐的千百孩童们：“而你们，在千万万人中脱颖而出。身体里五行之力中有一种或是两种占了较多的分量，这就是所谓的拥有灵根。灵根会在灵气进入体内后将其化为某一行的灵力，这才能将灵气留在体内。天地间的灵气是没有固定属性的，算是半个例外。”男子又摆了摆手，表示这不是重点，“所以没有突出的五行灵根，就很难将灵气留在体内，在役使灵力、使用法术时更是难上加难。” “一般来讲，若是体内某个五行之力能占到十分之四，便可认为是有修仙之能。也就是一般人的两倍以上，所以修仙之才少之又少。现在各大门派采用的也多是这种标准。你们来时踏上的那面五行映光镜就是用来测试物体的五行属性的。所以……”男子一摊手，“想来你们也已经发现了，也就是说有人拥有一个灵根，有人却拥有两个，那么孰优孰劣呢？” 台下四周响起窃窃私语的声浪。 台上人伸出手掌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伴随着扩散开来的若有若无的威压，台下迅速恢复了安静，“如果有两种灵根，就可以学习两种属性的法术，就多了很多选择。但其修行速度、对灵力的掌控就往往不如单灵根的人。更何况所谓天赋也不是单单看灵根就能够决定。心智、毅力、悟性、机遇……这些都是决定修士成就高低的因素，也是你们现在待在这里的原因。在外门的修炼，正是在考验你们有没有登上更高一层楼的资格。每年举行一次弟子大比，排在千名之内的便能够进入内门。诸位，好自为之吧。” 言罢，也不管台下人的反应，自顾自扶着膝盖站起来理了理白衣上的褶皱，“再有不懂的问问别人，天塌下来之前尽量少烦我。”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都散了吧。” 便走下台子，慢悠悠向着山上走去了。 年轻的外门弟子们乱哄哄地爬起来，有的人还习惯性地掸掸屁股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开始大波大波地往山下的住所走。他们都已经换上了统一发下来的外门弟子服饰，不沾尘土、难以损毁。这套衣服整体呈灰色，缀有白边，以乐郁清的审美来看也不算难看。 她也站起身来，然而还没等迈步，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角岩一趟”。 乐郁清吓得一个激灵，左右看看，其他孩子似乎都没有听见那个声音，正推推嚷嚷地往山下走。 她分辨出那声音属于刚刚还在台上讲话的那个叫做高齐的师兄，据说是负责他们这群十二岁以下外门弟子的。 一边感叹于见识了一回传说中的“传音入秘”，一边她也不敢耽搁，连忙忐忑地向着角岩爬去。 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名叫独角山，是十二岁以下的外门弟子生活起居之地，因为山上有一块形似长了一根独角的巨岩而得名，命名方法可谓是简单粗暴。 方才的广场位于山腰，而那角岩则在靠近山顶的位置。 乐郁清一边用短手短腿快步爬着山，一边心想：今后干什么都要在这大山上爬上爬下，身体素质自然也是直线上升，这儿虚辰派把门派建在大山之中也真是机智。 渐渐远离了人群，乐郁清发现还有其他孩子也在往山上走，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间的害羞，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沉默着爬山。 太阳正当头，虽然有修好的台阶和砖路，大多数的孩子也累得够呛。乐郁清早已汗如雨下，只是靠着一股心气儿硬撑着没落下。看来这个身体果然不是什么山里农家出身，她之前找了个小湖看了自己现在的相貌，眉眼清秀，细皮嫩肉，居然有几分自己的影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离开了大路，绕到整座山的阴面，一群孩子总算到达了角岩的所在。 只见泥土草木渐渐消失，露出裸露的青色岩石，一直延伸到一个大落差的边缘，向天空伸出一根高大的“独角”。 乐郁清其实觉得也可以起别的名字，但那可能就比较污了。 依然是一身白衣的高齐就等在独角之下，见他们三三两两地赶到，轻身一跃，也没见怎么用力便到了他们的近前，引得孩子们连连惊呼。 “都到齐了。”高齐看了看他们，“叫你们来不为别的，你们都是今年天赋突出的弟子，将来入内门有望。”他欣赏了一下孩子们激动兴奋的神色，“但规矩就是规则，再有天赋也得老老实实从外门弟子做起。” 有的孩子迅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也有人听出了他的余音，眼巴巴地等着后话。 高齐微微一笑，“把你们的玉牌拿出来。” 说是玉牌，乐郁清觉得这更像个铁牌，乌青乌青的，怎么想都和“玉”这个字扯不上关系，倒是没有外表看上去那样重。那些白衣的内门弟子腰间的倒是真正晶莹剔透的玉牌。 玉牌是虚辰派外门弟子的身份证明，里面记录着该弟子的各种信息，她感觉用途就类似学生证一卡通。 她的这一块里面录入的名字就是“乐郁清”。 不是没有考虑过名字的问题，但她搜遍全身上下都没显示身份的东西，与其随便起个假名，还不如就用本名，所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嘛……而且反正知道“乐郁清”这个名字的人都在另一个世界了，想来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不过乐郁清也是后来才想到的：万一这个修仙世界大家打扮得都很古风，名字却叫汤姆约翰逊之类的……那她也只有选择懵逼了。幸好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高齐一挥袖子，数十道白光纷纷没入孩子们手中的玉牌，引起一圈白色光芒的涟漪。 “现在它们可以抵挡一次你们承受的致命攻击，并且在这之后向周围的内门弟子发出求救信号。真传弟子和长老也会收到这个信号……不过平日很难有机会见到他们就是了。至于用意嘛……就是免得你们太早夭折。” 言罢，高齐的嘴角扬起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 孩子们互相看看，虽然很介意那最后一句话，但仍纷纷道谢道：“谢谢师兄。” 他们已知道在修仙界要管修为高于自己的叫师兄或是师姐。 高齐点了点头：“然后……那边那个，出来吧。” 孩子们纷纷一愣，左顾右盼地张望起来。 从稍有些距离地方的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个面色紧张的男孩，身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灰色外门弟子服饰。 “你过来。”高齐说道。 男孩抿了抿嘴唇，面色紧张地走了过来。 高齐上下打量了几眼男孩；而男孩则把眼睛瞪得老大，死盯着面前白衣修士的胸口。 “跟过来的，嗯？” 高齐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在一旁的其他孩子们都跟着屏住了呼吸。 男孩点了两下头，表情仍然绷得紧紧的。 “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脸视死如归，一字一顿地答道：“我叫白礼仁！” “嗯，”高齐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玉牌也拿出来吧。” 紧绷的表情立刻开了花，男孩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解下玉牌。 又一道白光从高齐的袖子里飞出，他转身道：“都散了吧。祝修行顺利。” 临别附赠微笑一枚。 几十个孩子又默默地往山下走去。下山比上山似乎来得省力，其实却更加危险。 那个名叫白礼仁的男孩也默默地走在他们中间，沉默地走着。 走到一处分叉口，乐郁清停下脚步，然后踏上了另一条岔路。 之前高齐已经向独角山的新住户们讲解了山上的各处设施，乐郁清知道这条路是通向书阁的。 书阁是门派藏书阁在各座山上设置的分阁，可以通过消耗贡献点抄录其中的功法秘籍，但也有些可以免费阅读的书籍。 乐郁清的目标就在于此。她迫切需要更了解这个世界。 第三章 引气入体 合上手里的书册，乐郁清深深吐了一口气，呆呆地看向窗外染上火红的天空。 在书阁呆了一个下午，她终于确定了这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 其实想想也是，地球上有哪个角落会有在天上飞的仙人呢？若说这是一个玩笑，那也太过大手笔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 但摆在她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留在这虚辰派，挤上修仙之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难不成下山去？说这外门弟子我不当了？ 所幸她无牵无挂，不管高考考场外的她出了什么事，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一个会为她伤心的人。也许有人会唏嘘感慨，但也就止于此了，不会有谁的生活因此改变。这也许也是一种幸运。 不过她是因为成绩优异而被那个三流高中当做外援免了学费请来的，不知道自己挂了或是突然变成了植物人，这高考成绩还能不能让他们往脸上贴金。不过这件事就不在乐郁清在意的范畴内了。 骤然换了一个世界，除了要适应之外一切似乎都还好，在哪儿不是挣扎呢？更何况她貌似还得了个不错的起点，拿游戏来比喻，就是初始属性没得挑剔，出生地点还要啥有啥。 深呼吸一口，她站起身来。 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努力做到最好。 乐郁清把手里的《九州风物志》放回原位，向书阁更深处走去。 虽然涉及到修仙内容的书册都得有贡献点才能抄录，但想来也应该有一些简介之类的部分可供人试阅。既然都来到书阁了，她打算为将来做些准备。 来到修炼心法的部分，琳琅满目各种样式的功法书籍让她差点看花了眼。随便抽出一本《润物流水》，她成功翻开了第一页：一串文绉绉的古文。来回阅读几遍后她知道这大概说的是：这是一篇适合水灵根的人修炼的功法，特点是稳扎稳打，虽修炼速度谈不上有多快，但相对较少遇到瓶颈…… 想要翻下一页，却无论如何翻不开了。这当然不是因为有口香糖粘住了。她撇了撇嘴将其插回原位，扬起脑袋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 ………………………… 走出书阁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烁，这是乐郁清在曾经居住的城市中不曾看到过的美景。 她一个人披着星光，慢悠悠地向山下走去。 他们居住的地方位于山脚下，从山上往下望便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像古代客栈一样的木质建筑。把玩着手里的铜质钥匙，上面写着“东一百三十二号天字七号”。 虽然对比起仙家超凡脱俗的种种神奇手段，这种宿舍式的木屋实在有些寒酸，但考虑到整个门派巨大的外门弟子基数，好歹有个单人间，乐郁清已经很知足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桌上的油灯点亮，乐郁清爬上硬塌盘腿坐好，取出《空明心经》翻开。 果不其然又是一通文言文，幸好经过了十二年语文课的洗礼，读个文言文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世界的文字当然不是简体中文。也不是繁体的。 这本《空明心经》和她之前在书阁翻阅的书籍一样，使用的都是一种类似古文的字体，她对这方面不熟悉，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国历史上存在过的字体；人们说话的发音也和普通话不同，说不出像哪儿的方言。但神奇的是她竟能读懂这些文字，也能自然地将这种语言脱口而出，惊奇之余也只能将之归功于这具土著身体。 整部《空明心法》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是一篇长古文的长度，讲得是如何冥想以沟通天地间的灵气，并将其吸入体内化为己用，以及一些调动灵气、积累修为的内容。 修仙共有八个阶段，即：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这个设定倒是和乐郁清读过的那些修仙小说差不多。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跨入“练气”的阶段。 由于冥想要求闭上双眼、凝心聚神，所以她花了些时间将整部《空明心经》背得滚瓜烂熟，这才开始尝试着冥想。 乐郁清中二病最严重的时候也曾经尝试过往床上盘腿一坐，努力感受什么精神波动、元素、灵气一类的东西，结果毫无疑问是以失败告终。她也觉得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感觉……但后来想想那应该只是错觉。 而这一次，乐郁清身处一个真的存在修者和灵力的世界，再一次尝试着获得非凡之力。 闭上眼睛，她开始默背《空明心法》，按上面所说的方法尝试进行“引气入体。” 呼吸从一开始的紧张不紊渐渐变得规律平缓，《空明心经》的内容渐渐不是字字清晰的背诵，而是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向她传达着某种意念。她感知着身上的每一部分，脑海的深处隐约响起了气流的声音，毛孔仿佛纷纷打开，向体内吸进某种气体、但又似乎比通常的气体密度更小的什么东西。 她确实感觉到了这种物体的存在，因为身体四处的经脉隐隐传来了鼓胀的感觉，她没有睁眼，也不知道从外表看上去会是什么样。神奇的气体似乎没有固定的颜色或是印象，却给她一种亲切感。它们最终汇入了腹部肚脐向下的某个类似器官的位置，在那里汇成了一片稀松的云。 她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努力保持平静，继续运转心法直到气体充满丹田，仿佛再也挤不下一个分子。 刷地睁开眼，乐郁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发出小鬼下山一样的欢呼跳下硬塌，开始在房间内乱窜。 地板被踩的咚咚乱响，没有人来制止她。 兴奋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乐郁清带着依然红扑扑的脸蛋和傻乎乎的笑容回到硬塌边穿好鞋。 想了想，又脱了鞋爬上硬塌，再一次翻开《空明心经》。 她很清楚她是成功了。不是从前犯中二时的那种错觉，而是切切实实地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就像身上的某个地方传来痛感，那就是疼；引气入体，灵气在体内贮存，那就是有灵气了。 依照高齐今日广场上所讲，这就是踏入了练气期。 也就是说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的乐郁清同学，就此成功踏入了修仙之路。 她不知道这算是快还是慢，毕竟没有别人可供参考，巴巴地去敲门问人家也不是个好主意，这种行径就和明知自己的分数不错还要去问人家“你考了多少分呀？”一样欠揍。得到期待中的答案还要装模作样地安慰人家，得知人家比自己考得好还要装作不在意……乐郁清拒绝这种行为很多年了。 她决定不去管别人，专注于自己的修行。 各路修仙小说中练气期大多分为九个还是几个阶段，但这个世界的设定却只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 毕竟丹田里一团气，填满了都是那么多，要判断它们的密度是一还是九、是四还是五……似乎很难有个精确的标准。 而至于初、中、后期的区分方法也很简单：有一些灵气、有很多灵气、有很多很多灵气。其中判定，全靠感觉。 嗯…… 在得知如此时乐郁清沉默了很久。 这和分很多阶的区别，大概在于搞不清自己究竟到哪一个阶段了的疑惑期数量的减少。 修者的日常修炼，就是不断吸收灵气进自己的体内，提升自己灵力储存的最大容量。灵力的最大容量，这也就是判断修者修为的最基本的标准。 而之所以叫日常，就是说这事儿急不得。每个修者一开始丹田的灵力容量都差不多，要一口吃一个胖子也吃不下，只能通过日积月累的努力慢慢扩大它的容量。就好比今天多吃一个包子，明天再多吃一个包子……渐渐就变成了大胃王。虽然所谓的扩大灵气容量不是像撑大胃袋一样真的把丹田撑大，但道理是相似的。 这也是为什么有许多修者苦于没有上乘功法，修为进展缓慢的原因：功法高低，灵力的运转就不同、丹田对其的适应速度自然也不同，因此修炼速度不同。拿着低级心法，即使想要废寝忘食地修炼，现实条件却也是不允许的。 虽然在不同阶段之间还有瓶颈这种东西存在，不过乐郁清暂时还不用考虑这些。 又试了一次，似乎真的是一点灵气也塞不进去了，乐郁清便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做各种尝试。 修者可以用冥想代替睡眠。灵力用完了就再吸收，再用再吸收……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四章 照料灵谷 体内的灵气通过经脉，慢慢地被灌入手里的小水壶中，被注入灵气的清泉化作一小蓬细雨灌溉在面前的一株灵谷上。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一道迷你版的彩虹在雨过之处闪耀。 这小水壶看似就是简单的木质品，但里面却装了足够灌溉一整亩灵田的清泉，并且只有在人注入灵力的同时才能倒出水来。灵谷不比普通作物，只有这种包含灵力的清泉才能供它生长。 此时乐郁清正手持着这样对她现在的身体来说并不算小的水壶，腰间绑着一个同样是百草堂配发的小筐，进行着为灵谷浇水连带除去杂草的工作。 照料灵谷，这是门派日常任务中最常见的一种之一。 当然，门派任务中也有什么剿灭妖兽、讨伐恶人、搜集资源……但这些任务虽然收益高，却往往需要较高的修为和战斗力，以乐郁清目前的实力去纯粹是给妖兽送鲜肉。 她只好扎扎实实从最基础做起。 乐郁清首先选择的就是这照顾灵谷的任务。原因无他，是看中了这任务的报酬——在得到贡献点的同时，还能收获一小袋灵谷。相比其他日常任务，这算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没错，这个世界也有灵谷的设定，用途也和乐郁清猜测的没什么区别：食用可获得少量灵力，长期使用可渐渐提高体内的灵力容量，不像丹药那样有副作用，可作为日常辅助修行之物。 不过对这种从前的修仙小说里就出现过的东西，乐郁清可不敢想当然地认为它们就是怎么怎么样的了。若因为这种先入为主其实却没有任何现实依据的观念而吃亏了的话，那可真是哭都不知道该找谁哭。 除了灵谷之外其实也有各种灵植或是灵兽的肉可以食用，它们同样可以起到辅助修行的作用，只不过价格比较昂贵、不像灵谷这样大范围种植，并且效果也各不相同。 从事这种含有灵力的食品料理的行业称为灵食，虚辰派中的灵膳堂便负责这一块的，且在各个山头都有设分堂，类似食堂，出售各种烹饪好的灵食。 但这可是要灵石的，不是身家丰厚的外门弟子只能在偶尔有钱时买来犒劳自己。因此这灵谷就显得极为重要，它的价格相对便宜，不懂灵膳处理的人也能简单料理。虚辰派有着广阔的灵田，种植着漫山遍野的灵谷，不管是像乐郁清这样通过照料灵谷的任务一边赚贡献点一边赚灵谷，还是干脆拿着贡献点到百草堂兑换都没问题。 她已经确认了自己身上那钱袋里的东西就是灵石，即修仙界通用的货币。灵石是开采灵脉而来，按其内蕴含的灵力分为多个品阶，可用于修炼、为符阵法宝等供能，同时也是修仙界的通用货币。乐郁清想想也是，毕竟也不能指望这幅员辽阔、讲理靠打的修真界搞出什么统一货币或是各个势力生产货币以汇率互换之类的……而且诸如流落荒岛之类的关键时刻，身上有一打灵石总比有一打纸币有用，这么想想修真界的人似乎也挺机智的。 虽疑惑这身体的来历，但一时半会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乐郁清只好先将钱袋连同那水壶和手帕一起谨慎地收进储物袋中。她不打算坐吃老本，刚一入门就拿出大量灵石也有些引人注目，在弄清这具身体的来历之前她在这方面还是打算低调行事。 经过昨天晚上一宿的折腾，虽然她的绝大部分试验都以失败告终，但也因此提升了对灵力的操控水平，完成这种最基本的灵力工作没有什么问题。 顺便一提，昨晚后半夜她的主要努力目标是想搓出一个螺旋丸来，结果在空气中挠了几个时辰啥也没攒出来，倒是手上添了不少小口子。于是乐郁清决定等灵力提升之后再继续尝试。 连绵数座大山的灵田中，只见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小不点在其间弯着腰缓缓前行，几乎被隐没了身影。她小心地为每一株灵谷浇上饱含灵力的清泉，还要注意去除田里的杂草，时不时停下休息，冥想恢复消耗的灵力。 不断用完灵力，再重新通过冥想吸入体内，这一来一回多了，乐郁清发现自己的灵力量似乎有所提升。但依靠那种全凭感觉的判断方式实在是有些不靠谱，她也是观察了很久后才敢确定的。还未对修者的修炼方法有太多了解，但想来这种经常使用或是经常榨干的方式也是修炼的一种，当即扔下了对枯燥繁重劳动的抱怨，痛并快乐着投入修炼灵力的事业中去了。 照料灵谷的任务以亩为单位，一个人一天最少也要完成为整整一亩地的灵谷浇水、除杂草的工作，这对于乐郁清这种新手来说很是严苛。并且别忘了她现在可是一副八九岁小孩儿的身体。能坚持到现在，一是毅力，二还是灵力的功劳。 修者在冥想打坐时补充体内灵力，同时精神和身体也会得到休息，这也是为什么修者能够用冥想取代睡眠的原因。另外，将灵力分布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可以提升身体的力量；应用到战斗中就是能够提升攻击力和防御力，这是《空明心经》中也有提到的灵力基础应用。 正是通过这种方法，乐郁清才能坚持这么久。 直起身子活动活动筋骨，环视了一圈广阔的灵田，乐郁清感叹道；刚刚踏入修仙大门的孩童就有如此能力，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不知有多厉害。 又一次耗尽灵力，反正这身衣服也不会弄脏，乐郁清在田间挑了个空盘腿坐下便开始冥想。 比起第一次的时候，她现在运转《空明心经》的速度快了很多，虽然灵气总量有所提升，但灵力的补充速度反而有所提升；平时调动灵气的速度和灵活性也都提升了很多。 睁开眼跳起来，工作还剩下很多，乐郁清掏出水桶灌了两口，便又投身到茫茫灵田中去了。 这一干，就一直到了天黑。 凉飕飕的夜风不时带来不知名的响动，像是其他弟子在田间穿梭的动静，又像是什么动物或鸟类的叫声。灵田里隔很远才有一处灯火，安在每亩地的划分线上，所幸月光皎洁，乐郁清在黑暗中也能勉强看清。 期间她还试着把灵气聚集到双眼处，果然又看得清楚了一些。但她目前的灵力本就不多，为了不耽误进度，仍是用肉眼借着月光星辰浇水除草。 这身衣服摸上去不薄不厚，却有着自动调节温度的功能，可谓是冬暖夏凉，好不方便。 终于浇完了最后一株水，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做了几个广播体操的动作活动酸痛的腰和手臂。让腰间的储物袋吐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丹药扔进嘴里嚼了。 这储物袋和辟谷丹都是门派所发，乃外门弟子的标配。她已试验过，这储物袋最多能装下约一立方米体积的东西，只计体积而不计形状……但也得塞的进去才行。而它的重量也会随着里面装的东西的重量而改变，但最多不会沉过一个和袋子差不多大小的石头。 至于辟谷丹，乃是门派给新入门弟子的福利，防止新人们在熟悉门内事物之前把自己饿死。虽说已一脚踏入了仙门，但练气期的修者还是需要进食以维持生命的。这辟谷丹名字听着高大上，效果其实就类似压缩饼干，能够提供一个普通人一天活动所需的能量，是最基础的丹药，也作为特殊时期的食料使用，味道微妙。 这一瓶共有三十枚，哪怕是初入练气期的弟子恐怕也要一天两粒，最多也就撑十五天。这之后可就要自食其力了：外门弟子们完成门派任务赚取贡献点和灵石，向门派购买灵谷和修炼典籍、法宝道具，这便是外门弟子们普遍的生活方式。 ………………………… 来到百草堂，这是一座外表媲美故宫的庞大宫殿，独占一个山头。外门弟子没有特殊允许不能往里走，乐郁清只转过几个偏僻的殿堂。 来到负责灵谷任务接受和交付的偏殿，也许是大多数弟子都早已完成了任务，里面只有她今早见过的负责人和另外一个年轻男子。二人都穿着一身白衣，虽款式略有不同，但她知道那是内门弟子的标志。 进老师办公室尚且要敲门，在这修仙门派里乐郁清也没有作死的意思。大门敞着，但里面的二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决定干脆等他们谈完再进去。 里面二人的谈话又进行了一小会，乐郁清离他们有段距离，听不很清。 约莫两三分钟后，两人停止了谈话，站在办公桌后的负责人师兄向她招了一下手：“进来吧。” 乐郁清赶紧屁颠屁颠跑过去：“师兄好，我来交照料灵谷的任务。” “嗯，玉牌给我。” 留着两缕小胡子的师兄将乐郁清的玉牌在墙上贴着的一大张灵田地图上挥了一下，一个小小的方形区域闪烁了一下。 “行了。” 乐郁清道过谢后踮脚结果玉牌，又听他说：“今年新来的？” “嗯！”又想想单音节的回复似乎有点不礼貌，又追加道，“是的！师兄！” 小胡子师兄乐了两声，可能是觉得一点点小的小孩有模有样地答话很有趣。他转头对旁边的年轻人说道：“还有好些个刚来的，现在还在田里哪！” “辛苦苗兄了。”年轻白衣修者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些弧度道。 苗师兄摆了摆手：“哪里，分内之事罢了。倒是江小友你，这么晚还过来……真是辛苦咯。” 似乎想到了什么，苗师兄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江师兄，后者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吐出了同样的两个字：“哪里。” 眼角撇到乐郁清，苗师兄的两缕小胡子一抖：“哦，对了，灵谷是吧。你等一下。”言罢向身后的一道门走去。 “啊，谢谢师兄！”乐郁清稍稍抬高了声音对苗师兄的背影说道，没有得到回应。 不一会儿，小胡子拿出一个小布袋交给乐郁清：“一亩分量的灵谷。” 这一亩当然指的是一亩的工作。 “谢谢师兄。”乐郁清开心地接过，放进自己的储物袋中。本下意识地想说老师再见，发现不对，改口道：“那晚辈告退了。”说着，把头低下微微鞠躬。 “嗯，去吧。” 苗师兄应声，乐郁清便轻步离开了房间。 ………………………… 回到住处取出那一小包灵谷打开，里面装的是大概可以够她一个人吃两天的量的灵谷。 而收获的贡献点也不很多，若将贡献点拿作他用，也就意味着她每两天就要去一次灵田。这样的日子似乎十分悲催，看来提升修为迫在眉睫。她暗暗心想。这样才能每天完成更多或是更难的任务、赚取更多贡献点。 但是想要快速提升修为似乎又需要更好的功法和一些使用灵力的手段，而他们都需要用贡献点交换。斟酌一番，她暂且定下了：先以赚贡献点为第一目标，每两天去一次灵田保证灵谷够吃，其他日子积极领取各种门派任务，同时熟悉门派内部事务，在工作期间还能锻炼灵力……直到攒够贡献点换取更适合自己的修炼心法的计划。 然而长远之事暂且不论，现在就有另一个问题摆在她面前。 这些灵谷是带壳的…… 作为一个城市长大的孩子，乐郁清可从来没见过带壳的米。 这可怎么办？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八九岁的小女孩对着手里一袋子灵谷陷入长久的思考。 第五章 顺风飞燕 日子一晃而过，乐郁清来到虚辰派……或者说，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半年。 半年的时间，她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出于对未知世界的不安，她无比积极地用一双短腿在大山间跑来跑去，总算基本摸清了外门弟子的活动范围。 虚辰派有外门弟子数十万，算得上是个小型城市的人口了。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这只是一群修为在门派中上层看来根本上不了台面的半吊子修士，这也不妨碍他们在门派允许或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范围内发展出一片城市建设。 什么餐馆、商铺、棋牌室、大保健……几乎一切凡人城镇有的设施都能在这里找到。毕竟修仙也不是出家，努力修炼之余难免需要娱乐放松一下。许多筑基无望的外门弟子在外门开店设铺，为凡间的亲人寄去钱财，久而久之竟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市集区，虚辰派一看这既能促进经济发展还能建设门派繁荣，便睁只眼闭只眼允许了。 毕竟只要贡献点不归零就不会被赶出门派，既然还对门派有用，门派就很少管外门市集区的事了。基本上不弄死人，就捅不到上头，涉及到纠纷，那就是修仙界的通用惯例：谁拳头大听谁的。 凡人的金银在这里当然也是通用的，否则用灵石买锅碗瓢盆，那找零就能掏空小铺子的所有现银现金。 乐郁清渐渐在统一划定的市集区购置了各种生活用具，随着对门派的了解及灵谷、灵石、贡献点的上升，总算在这个异世界有了一丝安定感。 顺便一提，乐郁清当初剥了一晚上的灵谷，然后在第二天得知外门市集区有专门提供灵谷去壳服务的店铺。 她的修行也是稳步进行着，通过每天把自己累成狗的门派任务和自己进行的用完灵力再补充再用完……的修炼循环中，修为已经达到了练气期中期，正在努力向练气期后期靠拢。 随着修为的提升，各种门派任务也是业务越来越熟悉，现在的她一天已经能够完成照料五亩灵田的工作而游刃有余了。 除了照料灵谷外，乐郁清经常干的还有在灵膳堂帮工、帮助秋浦堂整理仓库、搬运货物、或是照料其他灵植等工作。这些工作给的贡献点和灵石有多有少，她的主要目的却是通过它们增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认识各种灵植、妖兽，听其他弟子讲修仙界的各种奇闻轶事，还学了一手处理妖兽尸体的手艺和一些灵食的常识……于是一些报酬的微小差异就不是那么在意了。 饶是如此，她在一个月前也终于成功攒齐了贡献点，完成了功法升级。修炼越往后，修为之间的差距就越大，多亏了这新功法她才能没什么阻碍地爬上练气期中期。 乐郁清选择的是一本名叫《顺风诀》的心法，适应风属性灵根，特点就是一个字：快。身为一本练气期入门的功法，它追求最大限度发挥风属性的特性，不管是修行还是灵力运转的速度都可堪称练气期功法中的佼佼者。而相对的，在威力、持久性方面就不是那么突出了。 尽管如此，这也是一本极为上乘的修炼功法，足足掏空了她数个月来积攒的全部贡献点。要不是因为风灵根的人极为稀少，这典籍扔在书阁发霉了几百年，价格还要更高。 …… …… …… 嗯？什么？你说风灵根是异灵根？这是金手指？开了挂？ 那可不吗……乐郁清同学好歹也是个主角，不开点挂怎么像样呢……会有读者看吗！（虽然目前本来就没什么人看） 而且人的天赋各不相同……有差的，那必然就有好的，乐郁清同学只是在这方面比较幸运罢了。再说了……想想那些动辄千万亩空间装备小手环、万年灵药满山种、混沌灵根极阴之体、随身再带个老爷爷或是万年修士/妖怪大帅哥之类的……乐同学的配置已经很朴素了。 咳咳，来自作者画蛇添足的说明就到这里，关于上面的那一段列举……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 ……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月，赚贡献点越发得劲的乐郁清同学终于再一次攒够了贡献点，从书阁抄录来了早就看中的《飞燕剑法》。 这是一本较为基础的仙家剑法，虽融入了一些灵力的应用，但主要还是以剑招为主，也不要求特定属性的灵力，价格也较为便宜。 不过这刚好适合她：她没学过剑，却从小向往电视剧动漫里那些英姿飒爽的剑客。自从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实际存在所谓剑客剑修、剑术剑招的世界，走习剑之路已是她早已定下的，且坚定拒绝任何其他选择。若是连一条自己向往的路都没法选择，那这仙还修来有什么意思？ 没学过剑，自然需要从基础学起。并且考虑到自己的风属性灵根和性别身材问题，走刚猛路线显然是不现实的……这《飞燕剑法》灵活迅捷，正适合她。 此前乐郁清早已备好了几把趁手的短刀，虽只是凡铁所铸，但质量还是不错的。因此她出了书阁，便直奔山上平时的修炼之所而去。之所以是短刀，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现在的身高还不到一米四…… 也是多亏了这豆丁身材，虽然外门弟子中多大年纪的都有，但少有人和小孩子过不去……抢劫犯、杀人狂和恋童癖除外。 她在去外门集市的时候遇到过几次很是可疑的怪蜀黍，但由于向来警觉，都被她平安逃脱了，后来她就尽可能减少出独角山的次数。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在这个没有警察和法律的世界，门派之中尚且如此，似乎只有自身的实力可以保护自己。这份危机感不断鞭策着她更加努力地提升实力。 这半年来她倒是和几个小屁孩打过几架，原因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没打算理解小屁孩的思维。虽然小孩下手都没轻重，但次次都是乐郁清占上风，她下手有分寸，彼此都没出什么太大的事。也是通过这几次打架，她发现自己的修为居然能够碾压见过的几乎所有小屁孩……略有些惊讶之余，她也没有太过欣喜……除了默默自恋了好几回“我果然是个天才！”之外。 毕竟这可不是按年龄限制参赛者的数理化竞赛，不管性别年龄、带不带作弊器，成王败寇，输家的代价恐怕不会很美好。比她修为高实力强的修士排起来估计可绕地球七圈，满足于小范围内的优秀是走不远的。 她总是向着更高一层前进。从前在三流高中里被怪里怪气地叫做“天才”的时候如此，如今的练气期修士乐郁清更是如此。 独角角岩，位于接近独角山山顶的地方，再往上就是整座独角山的事务馆，却是在另外一面。而这一侧地势崎岖不平，由于四周奇形怪状的巨岩山石遮挡，一天里只有很少时间照的到阳光，所以平日很少有人来。 乐郁清没费什么力气，一会儿就爬到了这里，看到岩石地那里果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听到她的脚步声，那身影转过头，来向乐郁清点头致意。 乐郁清回以笑容和招手，男孩便又转过身去了。 那男孩是经常在这里修炼的另一个常客，虽然彼此连话都没说过，但几个月下来也会互相打招呼致意。虽然乐郁清挺想勾搭勾搭人家的，但男孩全身都隐约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而她其实也不太擅长主动结交朋友这种事，两个外表小屁孩的家伙居然就这么成了“点头之交”…… 后来她想起来，这男孩也是和她一样在半年前入门的，当初高齐叫了几十个孩子来这独角岩，其中就有他。 偷看别人修炼不是什么好习惯，乐郁清也很快来到了自己的固有领地，从储物袋里掏出《飞燕剑法》，就着此时还明亮的阳光研读起来。 太阳不断移动，乐郁清也不得不像在门缝处晒太阳的猫一样不断移动自己的位置。 她读得很认真，不是那种粗略的泛泛一看，而是力求把每一个字刻在心里、体会其中含义。古文往往比白话文精炼，这类功法招数更是如此，短短几行字就包含了无数要点变化。 来回来去读了数遍，乐郁清确保自己已经将内容背得滚瓜烂熟，才将《飞燕剑法》收进储物袋里，将短剑掏了出来。 脑中划过《飞燕剑法》中的句子，她按书中所说摆好架势，感受着那几个发力部位，挥出了第一剑。 作为一部基础剑法，《飞燕剑法》非常人性化地考虑到了没学过剑的新手们，一开始的招式都是基本的斩、砍、劈、刺……等等，谈不上有多复杂。但饶是如此，乐郁清来来回回将这些基本招式练了个遍也花了许久，并且她总觉得每个动作都多少有些别扭，看来哪怕是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都需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 看了看日头，已是未时，即下午几点。这半年下来乐郁清已经掌握这时辰的计时方法。 这几个月她都是食用灵谷的，那辟谷丹实在难吃且对修炼也没什么效果，早已被她束之高阁扔进了储物袋，估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了。因此她还是和普通人一样需要进食，且因为夜夜修炼，不仅一日三餐，她现在是一日五餐、六餐有时都不止。反正她现在已经对赚灵谷的业务很是熟悉了，便放开了肚子，白天吃，晚上也吃…… 每个月在当初进行弟子选拔的广场——平顶山上会举办面向外门弟子的讲学，乐郁清次次不落。在哪里一次讲学中得知像她一样这么干的还大有人在、且没有什么危害，她便放宽了心。 修者吃凡人之物也没有什么危害，那些高阶妖兽的尸体有的还不是被做成了上等灵食给人吃了。若是修仙者不能吃东西，乐郁清就要认真考虑一下是否干脆当个凡人算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有一个意思……她饿了。 当下收起短刀，开始觅食。 虚辰派位于万里大山中，有无数野生动物居住期间，但在门派范围内却不会有妖兽灵兽，因此这些动物便成了外门弟子们平日改善伙食打牙祭的最好选择。灵膳堂里售卖的都是灵食，价格昂贵；外门市集倒是有许多卖凡人饮食的店铺，但那里毕竟鱼龙混杂，目前她一个豆丁身还是少去为妙。抓些山间的小动物来吃，既省了钱又能锻炼身手，因此她在野外修炼时都尽量亲自觅食。 乐郁清沿着斜坡向山下移动，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双眼则是瞪得大大的、仔细搜索着猎物。这个时候其实不是猎物活动最频繁的时间段，虽然她的储物袋里有灵米和砂锅、一些简单的调味料等物……但干吃米饭实在是太寂寞了，此时她便怀念起了二十一世纪的各种曾经吃到吐的罐头咸菜老干妈。 心里想着，她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毕竟是狩猎模式，这半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在山间觅食，知道应该悄无声息地接近猎物。仔细想想，这是不是也算实战练习呢？只不过对手都是些野鸡野兔一类的，只有偶尔遇到野猪一类大型野兽才称得上“战”。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了远方的一处。穿过五六棵大树和无数草木枝桠，数十米远外的一处茂盛的杂草后有一小块灰白色的毛皮。 乐郁清本来就目力过人，这具豆丁身体似乎更胜一筹，再加上将灵力聚集在眼部的“灵视”效果，让她不费什么劲就发现了猎物。当下凝神屏气，小心翼翼地靠近。 各种仙术法门中当然也有消除自己气息的术法，只不过那属于更高级的技术，乐郁清只在书阁翻阅过那本《中阶灵力应用》，却苦于没有贡献点抄录，只能先眼馋着。 距离渐渐缩短，但兔子刨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乐郁清不敢耽搁，在距离缩短到十米之内时，心中一动取出短刀，调整好架势后将运起《顺风诀》，灵力毫无阻碍地便听话地聚集到了双腿，几乎就是下一个瞬间，乐郁清骤然发力向野兔扑去。 若是在旁人看来，那便是如同大型猫科动物发动攻势一般的动作。她一跃而出，跨过了将近一半的距离，紧接着三两步步迅捷的冲刺。那兔子在最后关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没等它抬起头来，一道剑关便和那扑过来身影一起挟风而至。 乐郁清将双脚用力插向地面，骤然收住冲势，左手已经准确地按住了那只倒霉的兔子。 练气中期，虽只是稍稍离开了漫漫修仙路的起点，却也早已脱离了常人的行列。君不见就是这练气中期，都有无数人苦苦挣扎而不得入门之法。 外门弟子绝大多数都是练气期，只有零星几个空有筑基修为实力却掺水分过多的还留在这外门。也就是说豆丁乐郁清已在这外门中拥有了一分自保之力，而半年达到练气期中期，其修行速度亦可说是天赋出众。 拿起野兔，之间一条十厘米左右的深深的伤口横跨身体两侧，大量溢出来的血染红了柔软的毛皮，虽然它的身体还在热乎乎地颤抖，但眼看是活不了多久了。乐郁清用刀在兔子脖颈处一划，结束它最后的挣扎。 突发奇想用上刚刚练习的剑术，结果只能说差强人意。不过这也从另一个方向提醒了乐郁清：不过是剑术还是其他的法术都需要实战，总不能一直跟兔子野猪打……这是乐郁清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越想越是觉得这可以有……她一边斟酌着，一边拎着兔子向小树林外走去。 穿越之前，她也是个看到小兔子小猫之类毛茸茸的可爱生物会说“好萌好可爱”的小女生，但从前吃着鸡鸭牛羊却用不着自己沾血，这个世界可不是这样。要想在这修仙世界走的更远，没有任何意义的心软和懦弱是必须舍弃的。况且若是平常吃肉吃得欢，换成自己杀就说“它这么可爱我下不了手……”似乎不太和逻辑。此时她只能安慰自己这类动物没有像人类一样的智慧，有理由地杀害它们是可以接受的……并且在心里对可怜的兔子道了个歉。 爬回坡上，而乐郁清开始手脚麻利地处理兔子。半年来经常在灵膳堂帮工，她对处理各种食材已经算是得心应手了。 烹饪兔肉要花些时间，这期间她一边把灵米也焖上了，一边忍着肚子传来的咕噜噜的叫声，一边继续练习基础剑招。这短剑乍一入手不觉得有多沉，但实际挥剑几十下后就觉得手臂像要断掉一样酸痛。为了锻炼基础功，乐郁清没用灵力，硬撑着靠一双小胳膊小腿坚持着。虽然这半年来她的身体素质有所提高，但等到过点的午饭做好时也已经疲惫不堪了。 如蒙大赦地把短刀收起来，她想了想，走向角岩的方向。 那个男孩果然还在那里，背对着她的方向看不清在做什么，但隐约可见红色的火光映出。 乐郁清走近，男孩也停下手头的修炼看向她，沉默地表示着疑问。 “啊……你好啊。”她绞尽脑汁想着说什么好，“那个……你吃不吃兔子？” “……” 脑子一抽脱口而出的台词让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男孩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她，礼貌而冷淡的“不用了谢谢”就要出口…… “呃，不是啦！”乐郁清赶紧纠正道，把心一横，决定采用最直球的方式，“我是说……我叫乐郁清！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瞪大了眼睛看了她一会，然后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脸，待乐郁清的豆丁脸差不多快红透了时，才看向她吐出两个字：“尤一。” 第六章 初次历练 独角山上，角岩之侧。 紧挨着岩石地带的一小块草地上，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正你来我往地缠斗了许久。 只见灰衣男孩一抬手，便有一颗拳头大的红色火球在掌心间凝成，手臂一挥，火球便向男孩所指方向飞射而去。 而另一个和男孩差不多个头的灰衣女孩手持一把深棕色木剑，正迎着火球的方向冲来。她扬起手中木剑，灵力飞速灌入，只听“啪”的一声闷响，火球与木剑相撞，化为一蓬火星。而女孩冲势不减，眨眼间便逼到了男孩近前。她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借着冲刺之势直接反手将木刀向男孩胸前斩去。这之间她身体动作和发力的变化浑然一体，这可谓是将全部的速度和力道都注入了这一斩，剑光快如闪电、气势惊人。 眼看避无可避，男孩在那刹那间将所有精神集中到双眼，勉强捕捉到了那一斩的轨迹。心算在瞬间完成，右手小臂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木剑前进方向的正前方，发出硬物相撞之声。男孩向后连连踉跄了两三步，而对方被那样一挡架势已经崩溃，他在第一时间飞快伸出左手，抵在女孩的脖子上。 右手传来阵阵疼痛，但尤一的脸上却扬起了有些得意的笑容：“你输了。” 乐郁清放下木剑，郁闷地扁了扁嘴。 “哈哈。”微微得意地笑了一声，尤一收起左手，撩起了右边宽松的袖口。只见男孩瘦小的手臂上竟有一小块皮肤闪烁着恍若黄金的色泽，正是这一小部分挡住了乐郁清的木剑。 “没事吧？”乐郁清凑过来。 “没事。”尤一放下袖子，“就是还不能大范围使用罢了。” “那就好。”乐郁清松了一口，然后颓废地塌下了腰，“啊啊，又输了！好不容易近身了……” “……至今为止也差不多是胜负参半。”尤一道，“而且你刚才那一斩的确很快，我能够挡住也有运气成分，再说，你也没有尽全力……” 乐郁清怨念地瞪了一眼尤一：“你也没用全力啊！”她用的是木刀，但男孩的火球也是威力缩减版的。 她抬手扶着下巴回头看了看，低声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下……如果不那么用力说不定会更好……稍有保留，这样被挡住也能立刻重整架势……但那样第一剑就没有那么有威力和速度了……” 尤一见怪不怪地看着乐郁清进入喃喃自语状态，开始自己在脑海中反思刚才的一局交手。 片刻后，乐郁清又神采奕奕地扬起了木剑：“好！再来一局！” 最初他们还在一旁的石壁上记了各自的胜负，此时那一片石壁早已被划得密密麻麻，不知从哪天起两个人就默契地都懒得算下去了。 乐郁清当时所谓的找个陪练，就是这独角岩旁的修炼小伙伴尤一。 几个月来路过，她也渐渐发现了男孩的实力非凡，至少是她认识的除她以外的独角山上最厉害的。其实按说这山头上应该不乏所谓天才少年，当日高齐叫去的他们这一届有天赋的孩子就有几十个。但这山上住了成千上万的小孩，从中找几十个人难如登天，她又有点脸盲，这更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何况素不相识，哪怕是个小孩子，突然和人家说“咱们一起玩/修炼吧！”似乎也有些羞耻……这另一个孤独的修炼小伙伴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后来她才知道，尤一的修为竟和她一样，都是练气期中期。而他是少见的火金双灵根，不比乐郁清的极品异灵根差到哪儿去，两人便渐渐成了旗鼓相当的陪练兼竞争对手。 他们最初在约定好的时间来到角岩，彼此切磋、进行一些两个人搭档才能进行的练习，或是各自修炼。渐渐地他们有时也会一起去做门派任务、聊和修炼无关的各种事。 尤一虽是个原装的九岁小孩，心智谈吐却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反正乐郁清没有感受到和其他小孩子在一起时的那种无法沟通的感觉。 其实有的时候乐郁清觉得尤一比她还像是个老大不小穿到小孩身上的……而一般这个时候乐郁清都拒绝承认一个九岁小孩比自己还成熟靠谱，且完全不考虑是不是自己心理年龄低、幼稚等可能，并时不时感叹自己完美带入了一个小孩子的思维。 每天的对练是常规项目，他们有时也会就自己修炼上的问题向对方咨询意见，时不时还会到山林深处找各种大型野兽的麻烦。说是山林深处，其实就是门派内稍偏远一些的地方罢了，充其量只有野猪、熊和老虎之流，不会有妖兽出没。然而尽管如此，这在乐郁清原来的世界仍是不可想象的：不使用枪支陷阱，恐怕只有极少数的战斗种族能够胜过这类猛兽，更别提两个未满十岁的小孩儿了。 但他们两人驾着灵力，却渐渐打遍了山里的猛兽，到后来一个人单刷也毫无压力，这项活动也就渐渐失去了挑战性。 随着这几个月的对练，二人的实力都有所上升，到达了练气期后期。因此虽然外表是小孩，但智慧却过于常人……呃，但已经有了相当的战斗力。所以前些日子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组队挑战到门派外历练。 虚辰派内设有结界，未持有信物的人类或是妖兽无法进入的。而迫于虚辰派山门所在之处散发的威压，门派外方圆五百里内都不会有太强大的妖兽出没，这片区域就是供练气期弟子进行历练的所在。 虽然常年饱受成千上万的外门弟子剥削，但这片范围内仍有许多能够入药或食用、又或是用于炼丹炼器的草木妖兽等资源。门派长期以贡献点和灵石收购它们，虽然价格不高，但也比在门派内做日常任务赚贡献点来地快得多。 乐郁清灵石倒是不怎么缺：她刚来这个世界这具身体携带着的那钱袋中足足有十五枚二品灵石，相当于一千五百枚一品灵石，足够她吃灵谷吃到明年。不过她当然不打算把这些钱屯着买灵谷……而是制备了许多基本的修士装备，武器护甲、丹药道具……一番购置下来，已花去了大半。 但贡献点却总是捉襟见肘，她已经能省则省，无奈日常任务能够得到的贡献点实在有限，许多提升实力必须的典籍她都只能在书阁对着它们流口水。 尤一的情况也是差不多，他虽不打算走剑修之路，但却需要火行和金行两系的修炼功法和法术，各种基础的灵力应用、简单的近身格斗术也不能少，需要的贡献点比乐郁清只高不少。 因此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尝试到门派外的周边地区搜集资源，换取贡献点。五百里内只有一阶灵兽和少量二阶灵兽，以他们两个接近练气后期的实力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实在不行还可以跑，跑不掉还有玉牌上的护身罩……高齐当日给连同他们二人在内的几十个刚入门弟子在玉牌上附加了阻挡一次致命攻击的能力，并且能够在护身罩用掉后向周围的同门求救。这个“周围”的范围是约有两百里，所以二人研究了一下，认为只要不太深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出发的日子就在次日。前一天二人结束了修炼告别后，又各自进行了最后的整顿，第二天一大早在门派大门口集合。 出入门派也是需要一番手续的，但他们早有准备。且由于是第一次历练，二人定下的计划是当日往返，所以两个豆丁的申请没费什么功夫便通过了。 天刚蒙蒙亮，二人碰头后按捺着紧张与兴奋，穿过大门处一排又一排的执勤弟子，终于来到了门派之外。 ………………………… 虚辰派位于万里大山之中，向东一千里才有人类的城镇。山间遍布各种妖兽灵兽，常人不敢轻易出入。当日弟子选拔时那么多凡人孩童，都是统一经高级修士护送带到这儿的。 刚出了门派大门，周边只有零星的树木，视野较为开阔。但再远便是浓密的树林了，之间林间影影绰绰，他们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里面的各种虫蛇野兽张牙舞爪的样子。 两人在空地上四下张望了一圈，尤一拿出地图确认了一番，指向东面偏南些的方向：“这边。” 这地图乐郁清和尤一人手一份，乃是记录了虚辰派周边方圆一千里地形、各种妖兽分布和灵草灵药所在的地图，是外门弟子历练必备之物，记录得颇为潦草，售价一枚二品灵石，谢绝议价。当时乐郁清是忍着吐血的冲动掏的腰包。 前进的方向也是二人早就探讨好的：这个方向上地势较为平坦，且没有什么强大的妖兽灵兽出没，各种灵草仙果也较为丰富。 进入树林区，这些树木都高有十米以上，且枝叶浓密，虽排布不是非常密集，但也遮住了大半天空，林中视野并不是很好。为防止招来蚊虫野兽，他们不敢点灯，而是运气灵力聚集到双眼。这称为“灵视”，乃是基础的灵力应用之一，可以让修士看得更远更清楚，亦可以让修者在光线阴暗时能够获得更清晰的图像，且能够更加清楚地捕捉到灵气灵力。 他们都佩戴了在门派中购买的驱虫之物，得以不受林中蚊虫骚扰。但前进过程中还是能够不断发现硕大的虫子，有攀附在树干草叶上的毛毛虫，也有隐藏在草丛中的各种蜈蚣、螳螂之类。它们虽有的颜色鲜艳，有的外表朴素，但共同特点是个头都很大，看得乐郁清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日便将灵气护在全身上下的行为称为“灵气外放”，是修者的日常状态，轻易不会解除。灵气外放的状态只消耗微弱的灵力，却能够为修者提供一层最基础的保护，寻常手段是打不破这层灵气的护身罩的。这也是修者和妖兽灵兽能够碾压普通人类或动物的原因。 乐郁清和尤一都早就习得了这一基础技能，正以在林中谨慎前行。在野外不得大意，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掌控之外的突发情况发生。所幸两个年幼的修者一个装着十八岁的半大灵魂，另一个则少年老成，没有像一般小孩儿一样心浮气躁、莽撞用事。 二人虽不惧普通野兽，但这座树林中可是灵兽数量比野兽多，一路走来，他们已经遇到了不少一阶灵兽。 树狸，一种外表和狐狸相似，黄鼠狼大小，尾巴细长的生物。它属木行，能够操控身边的草木隐藏自己的身影，也会利用它们进行攻击。一口尖牙坚硬锐利，吃果子，也吃虫鸟、松鼠、甚至兔子等动物。它白天在树上睡觉，晚上出来觅食，行动迅速，难以捕捉。树狸的毛皮是最初级的仙家材料，多被制作为衣服饰品，而尾巴是它操纵草木的主要器官，可以炼制一阶木行法宝；另外，作为灵宠也很有人气。 这些都是尤一后来和她说的。 当时入树林没多久，乐郁清就眼尖地发现了一只挂在树上睡觉的树狸，尤一的一记毫无保留的刺金术擦过了它的躯干。 刺金术是最基础的金行法术之一，聚集金之力射出尖锐无比的灵力箭矢。尤一本来瞄准的是它的躯干，却被树狸及时察觉险险避开。乐郁清可以看见树狸的侧腹部染红了一小片，但也仅限于此了，树狸有灵气护体，刺金术被及时发现、并未给它带来多大伤害。而这生性狡诈谨慎的树狸四下看看，发现伤了自己的竟是两个人类幼崽，愤怒地叫了两声，运起神通让地面上的草木袭向乐郁清和尤一二人。 偷袭没有奏效，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先移动自身位置，不料脚下竟像粘了强力502胶一样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脚踩之处周边的十多厘米高的草竟呈螺旋状紧紧扒住了他们双脚。 这一耽搁，二人就听一旁一棵两个成年人环抱粗的大树发出一声响亮的吱呀声。 两人当时都是心里一凉，心道：不会吧？ 然后大树就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向他们砸了过来。 脚下动弹不得，两人情急之下只好伸出双手去挡。 修为其实跟身体强度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两个练气后期的小学生拼了命将灵力灌注到双手，灌到一半又发现不对似乎这事儿得全身发力……还没等调整好，棕褐色的树干纹理就砸到了他们身上。 这树在树狸的操作下倒得很有艺术感，意在把他们俩一个不落压成肉饼。两人只觉得双臂一麻，全身被压得一矮，所有的肌肉和骨骼、关节似乎都发出了强烈抗议。 若要问这树有多沉，乐郁清会告诉你：很沉。 反应过来时，他们正保持着双手托举树干的姿势，被硬生生砸进了地面一截。 乐郁清眼角瞥到那罪魁祸首从树上一跃而下，向他们的方向扑来，刚要出言提醒便听尤一喊道：“先脱出去！一！二……” 乐郁清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在男孩喊出“三！”的同时脚下猛地发力，拔出双腿向外跃去。 只听一声闷响，十几米高的大树重重砸到地上，无数尘土草叶飞起，场面可谓是一片狼藉。 乐郁清却没空理会，她所在的方向离树狸最近，早在她刚一脱身之时，这小却凶猛的野兽就到了她近前，敏捷地一跃而起向她面部扑来。 自出门派起她的短剑便已出鞘，见一团龇牙咧嘴的棕色物体向眼前扑来，情急之下反射性地就用短剑一档，然后用力就势向外推去。 将树狸向外推时，乐郁清的剑其实相当于进行了一个“割”的动作。此时她顺势让灵力涌入剑刃，只见一抹鲜血飚起，那树狸被打飞到十几米开外，两只前爪上已是血迹斑斑。见状不妙，树狸在地上打了个滚就要逃，乐郁清立即就要去追，却发现脚下又被野草拉住了，每一步都得用力才能前进。 眼见树狸就要消失了身影，一股强大的灵力倏然从乐郁清的身后爆发，一道细长的金色影子飞速地划过她的身侧，正式向着树狸逃走的方向。 金光眨眼间便划过了几十米的距离，那树狸仿佛身后涨了眼睛一般身影一闪就要躲过，不料金箭竟微微陡然拐了个弯，正中跳开后的树狸。 这一次它的灵力没能挡住，金色的箭矢深深没入它的躯干，然后慢慢化作点点金光。树狸的毛皮渐渐从那一处晕开一层深色，停在地上不动了。 随即乐郁清就发现脚下的束缚消失了，它们又变回了普通的野草。 回过头，尤一缓缓放下一个酷似手弩的物件。 “干得漂亮！”乐郁清毫不掩饰自己的振奋，手舞足蹈地向尤一的方向小跑过去。 “你没事吧？” “我离那么远，当然没事……”尤一答道，然后一边把手弩别回腰上，一边有点别扭地看着地面道，“……你呢？” “当然没事啦！”乐郁清用力挥了挥手臂，表示自己活蹦乱跳的很。 见她这幅模样，尤一似乎被逗乐了，抿着唇却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尤一方才手上的那手弩名为聚矢弩，属一品法宝，灌注足够的灵力后会凝聚出一根灵力箭矢，威力和速度都不容小觑，相对的需要较长时间发动，是较为常见的远程武器。尽管如此，这聚矢弩的价格也高的惊人，要足足三枚二品灵石。虽然乐郁清也颇为心动，但囊中羞涩，且考虑到此番历练小伙伴已经装备了一把，就暂时没有买。 来到树狸的位置，这只一阶灵兽已经咽了气。尤一将树狸拾起，在乐郁清的帮忙下快速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处理后，用装灵兽尸体专用的布将其包好放进了储物袋。 树狸的毛皮已经被他们两个祸害得伤痕累累，不知道还能值多少灵石，尾巴倒是完好无损，也算是颇有收获。 虽然惊险连连，但这也是两人第一次与一阶灵兽战斗，并最终取得了胜利，乐郁清和尤一均是心潮澎湃。 两人又前进了一会儿，与方才战斗之地拉开一段距离。 尤一想了想道：“不过，一阶灵兽果然与普通野兽大有不同。灵兽和我们一样有灵力，不像普通野兽那样用灵力攻击便无往不利……方才有多处惊险，这树狸还是不以攻击力著称的较弱的灵兽……”话说一半，男孩扶着下巴陷入了沉默。 “不过，我们的灵力要比一阶灵兽强吧。”乐郁清接道，“讲学的时候不是也说了吗，只要谨慎一点，及时用灵力防御住，一阶灵兽一般是不会给我们造成太大伤害的，而且你不是还有‘金甲护身’嘛……”乐郁清安慰到一半，愣了一下道，“呃？还是你想回去了？哦我也不是说不行啦，如果你觉得那样比较好的话……” “我没有！”男孩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我只是在分析情况！” 乐郁清连忙道歉：“啊……对对对，分析分析……我错了。” 心想：我是不是刺激到小朋友的自尊心了？ 尤一又瞪了她一眼：“……不过，谨慎一点还是好的。” 乐郁清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嗯！” 两个年幼外门弟子的初次历练才刚刚开始。 第七章 山林历险 在树狸之后，乐郁清和尤一又前前后后遭遇了很多一阶灵兽。 跃膝，一种外形类似蚱蜢的棕绿色昆虫，却将近有乐郁清小臂长。它擅长跳跃，一跃能达两米高，会发出一种尖锐的叫声，普通人听了会陷入短暂的失神，但修者只要用灵力护住耳朵就不会受其影响。跃膝没什么攻击力，但和树狸一样难以捕捉，跑起来异乎寻常地快，躲进草丛树冠里就难以发现。 乐郁清和尤一在把好几只打得稀巴烂后，才终于找到了尽量完好捉住这种东西的窍门。它也在门派的收购名单上，能够炼丹入药，不过乐郁清和尤一都没有处理虫子的经验，并且都觉得有点恶心，再又掰坏了一只之后，他们干脆就将捉到的跃膝就塞进特制的虫匣扔进储物袋了事。 这次出来他们不仅准备了武器防具，这种储存资材的容器也备了好些。因此没有回到门派打开储物袋一看，什么灵兽尸体灵草灵果虫子残骸……混在一起一片狼藉的顾虑。 一路走来，各类昆虫最为常见，除了跃膝之外，肥蚯、土壳蝗、绿皮虫……各种一阶昆虫塞满了他们的虫匣。虽然这些虫子价值不高，但两个贡献点贫困户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弃它们，俗话说积少成多嘛，两个人见到虫子就抓，最后搞得像是来野外搞昆虫研究的。 乐郁清本来以为小男孩会喜欢玩虫子，记忆中小学时班里的男生夏天最喜欢往空矿泉水瓶里灌满了所谓的“吊死鬼”玩……然而尤一郑重表示自己对这类生物并无好感。所以两人只好同甘共苦，忍着各种虫子带来的不适感搜集着贡献点。 虫匣装满时，两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当然山林里不只有虫子，两人一路搜集各种灵植，还遭遇到了其他难缠的一阶灵兽。 树林间有一种白猿，个头比乐郁清和尤一两个孩子小一点，但极其聪明，见到人会主动攻击。它们力气很大，扔出的各种坚果、石头很有威力，上面注入了灵力，就和向武器防具中诸如灵力是一个道理。白猿扔出的石头打在人身上威力不亚于小型炮弹，二人用灵力招架了一次，手臂一阵钝痛，后来便狼狈躲避。 白猿在树上，而他们在树下，好不容易占了上风，不料那白猿高声嘶叫了两声，竟渐渐从树林四面八方聚集来了七八只猴子。乐郁清和尤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拔腿就跑。这群白猿在后面追了几里地，直到二人进入一片少数木多灌木的地区才渐渐放弃了追逐。 此时乐郁清和尤一都颇为狼狈，身上多了许多被白猿砸的青紫痕迹，这还是将护身灵力开到最大的结果。树林短时间内是不敢回去了，二人各自草草上了药，但都无大碍，便决定继续向前走。 灌木区没了遮天的大树，但半人高的灌木让前进变得十分困难，对乐郁清和尤一两个豆丁身来说更是如此。他们此时还不会飞行的法术，所幸早有准备，用一把大砍刀轮流开路。两个不到一米四的豆丁手持一把大砍刀在灌木丛里开路，这画面可不是能经常看到的…… 而要说灌木区和树林区最大的区别，两人最大的体会就是：虫子的种类不一样…… 虫匣实在放不下了，两人一咬牙，又开始了抓虫子致富大业，见到的一阶虫子一个不落抓起来，用妖兽用的资材袋包好放进储物袋。 但灌木区中可不只有攻击力不高的虫子，他们没一会儿就又遇到了状况。 赤眼碧环蛇是一阶灵兽中较为强大的种类，它个头倒不大，长约半米，但行动迅速，一跃能达几米开外，发动攻击时更是快如闪电。它毒性极强，若是普通人被咬到了会在几秒内死亡，且这种蛇生性凶猛，经常袭击猎物杀死后却不吃。 当时乐郁清在后面，只看到尤一拿刀向一片灌木砍去，一道绿色的细影却从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窜出，然后被尤一猛地从手上甩开。 乐郁清一惊，刚想去查看尤一的状况，就见男孩就拿砍刀在手上一划，同时出言警示道：“小心！” 乐郁清闻言连忙向绿影飞出的方向看去，那里却早已没了赤眼碧环蛇的踪影，一时间冷汗直冒，将护体灵气开到了最大，这才四下搜寻，在两三米外的一棵矮树上捕捉到了那蛇的踪迹。它正把身子卷在枝上，两只红色的小眼睛盯着他们，抬着脑袋吐着信子。 乐郁清在警戒之余听到身后传来捯饬药瓶的声音，知道尤一是在服用在门派购置的解毒丸：“没事吧？” “是专门应对这种蛇毒用的，而且毒液并未注入太多，没什么大碍。”尤一快速答道，抬手凝处三根晶莹的金色小剑，“掩护你。” 乐郁清没有回头，尽量用不打草惊蛇的声音应道：“嗯。” 三根金色小剑前后射出，正是赤眼碧环蛇的方向。那蛇几乎在同时受惊跃起，直扑向两三米外的乐郁清，其间两枚金箭落空，另一枚擦过了蛇身。 而乐郁清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灵力流畅而迅速地流入手中短剑，一剑挥出。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赤眼碧环蛇落下，已经变成了两截。 这是二人在门派中欺负野兽时就经常使用的战术，其实也并不复杂，就是尤一擅长法术、而乐郁清使剑，便形成了这种基础的一远程一近战的配置。而具体的配合全靠几个月来的磨练，两人已搭档地颇熟练。 方才尤一的三道刺金术有前有后地射出，其意不在杀伤，而是限制赤眼碧环蛇的攻击轨迹，让乐郁清能够捕捉到进而实现一击必杀。而若它因刺金术而受伤或是放弃攻击，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乐郁清又对着空气挥了两剑，感觉自己刚才那一剑有点像曾经世界的棒球，然后将蛇尸捡起处理好放进储物袋。 两人继续前进。 虽然个头矮小，但两人均是练气期后期修为，前进速度比起普通成年男子只快不慢，离出发过了两个多时辰，时间已快要到正午，二人走过了近百里。 即将走出灌木区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探探前面的地形就往回走。夜晚会有许多更强的灵兽妖兽出没，比白天危险得多，他们必须赶在日落前回到门派。 他们出了灌木区，只见一片宽阔的峡谷，左右两面的远处都是高高的山壁，峡谷中央流淌着清澈的河水。乐郁清和尤一凑过去往河里看，发现水里游着许多肥硕的鱼儿，其中不少都在门派的清单上。但河水不浅，他们也没有带抓鱼的工具，便只是看了看。 二人还在两边的山壁和草地见发现了不少羚角鹿，它们长着像山羊一样尖锐的角，可以在山间岩壁上行走。虽然以青草果实为食，但随意靠近羚角鹿会受到它们的集体攻击，因此被开膛破肚者不在少数。 收集了周边的灵草灵菇，两人踏上归途。 乐郁清和尤一都同意稍微绕过刚才白猿出没的林地，便选择了向南一些的道路。灌木区依然需要砍刀开路，不过这次二人都提高了警惕，一路走来没再有状况发生。 再次进入茂林地带，两人一路收集各种资材，储物袋竟差不多满了。这个收获已经很令人满意了，他们便专注于赶路。 在森林中难以辨识方向，但玉牌却能够指明门派的方向。 不论外门内门，所有弟子玉牌上的图案都是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修士，一手持剑、一手捏着发决，身边环绕着仙云腾雾和各种灵鸟灵兽，这是虚辰派的立派宗师。出了门派大门后，玉牌上修士的姿势就会改变，剑尖的反方向却永远指向门派所在，所以即使弟子在茫茫大山间迷路，只要不在中途身亡便一定能够回到门派。 ………………………… 乐郁清压低了声音，指向远处一棵树的高处：“看。” 那是一窝绿王蜂的蜂巢，他们来时也曾见到，应该是同一个。虽然绿王蜂蜂蜜很是值钱，但这种蜂十分凶猛，毒性也很强。单只还能用灵力挡住毒刺，可要是来一群……他们二人当时踌躇了了一会儿，没想到什么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没作这个死。 此时又见到这个绿王蜂巢，说明他们的路线未错。 尤一也探头看了看，小声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声音戛然而止。乐郁清疑惑地回头，看到他一脸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她又连忙看向绿王蜂巢的方向，以为是他们被发现。然而那些绿王蜂虽然纷纷飞出了巢骚动着，但并不是针对它们。 只见一个庞大的身影慢悠悠走到了树下，立起身子便有树干的一半多高。它看了看树上的蜂巢，抬起一只粗壮的前爪向树干拍去。 二人只听一声巨响，也没见那巨兽如何用力，似乎只是轻飘飘一巴掌，那比当初树狸用来砸他们的树还要粗一倍有余、十几米高的大树竟被生生打断，两米左右以上的部分都一头栽到了地上。 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炸了锅，它们缠绕在巨兽周身，但却没能给巨兽造成丝毫伤害。那庞然大物轻松取下蜂巢，一屁股做到地上，用一只肥大的爪子掏出金黄色的蜜块美美地吃了起来。 乐郁清和尤一早就小心翼翼地躲进了一颗巨树后，偷偷观察着。虽然它们背靠的这棵树在那巨兽爪子底下想来也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 “那是什么？” 乐郁清问尤一，所幸她还记得压低声音。 尤一背靠着树干道：“甲熊……二阶灵兽。” 乐郁清闻言，瞪大眼睛喃喃道：“这就是二阶灵兽……说好的练气后期多人可以挑战呢？怎么看都超级厉害啊！” “小声点！”两人最后都有些抬高了声音，不约而同一身冷汗地探出头去，见未被察觉才又松了口气。 “甲熊生有一身硬甲，刀剑难伤……”尤一努力回忆着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文字，“那些绿王蜂的毒针，修者不聚起一定量的灵力是挡不住的，但甲熊有那一身铠甲，加上皮糙肉厚，根本不把它们放在眼里。虽然甲熊没有什么操纵灵力的手段，但单凭肉体力量就非常难缠，在二阶灵兽中也算是中等……” 乐郁清虚起眼睛：“所以……我们还是赶紧撤比较好咯？” “嗯。”尤一微微点头，脸色仍有些发白“不过，其实也不用过于惧怕它……甲熊一身蛮力虽可怕，但只要即使用灵力防御住就不会受太严重的伤……呃，书上说甲熊虽是灵兽，但它的灵力都固定在硬甲里，不能随心调动。如果是真的的话……” “你别吓我啊！”乐郁清低声喊完自己又一身冷汗，又去看有没有被发现。而甲熊正吃蜂蜜吃得香。运起灵视，只见甲熊全身上下都覆盖着青色的灵力，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只分布在硬甲中。 “谁知道书上写的是不是都对啊！”尤一等乐郁清回过头来时小声反驳道，“不过这么多外门弟子经常出来，应该不会有误。” “行，那咱们就先撤吧。等有手段伤到这家伙的时候再来找它的晦气。” 乐郁清很痛快地答应了。尤一有聚矢弩，也许能够穿透甲熊的铠甲，可她只有一把一阶玄铁剑，以她还没甲熊三分之一高的身材去和那玩意近身……怎么想都有点怵，并且她有预感以这把剑砍到甲熊身上十有八九会弹刀。 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个孩子一致同意了麻溜撤的战略，正蹑手蹑脚地借着各种障碍物的隐蔽，眼看就要绕过甲熊了。就在此时，它却突然扔下了手里的蜂巢站了起来。 甲熊一站起来有五米多高，压迫力惊人。乐郁清和尤一此时正处在一个离前后障碍物都有些距离的位置，情急之下见外侧有一个落差，乐郁清一把拉住尤一翻了进去。 尤一也没挣扎，两人得以没法出太大动静。 乐郁清也是灵机一动，见这落差高度足以挡住他们两个孩子的身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动都不敢动，僵着身子竖起耳朵去听甲熊的动静。 将灵力聚集到双耳增强听力的道理和“灵视”一样，可以增强听力。 两人听到甲熊似乎四下嗅了嗅，然后便开始移动，方向竟正是向他们二人所在之处。 这下乐郁清和尤一都是心中一紧，他们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乐郁清做了个手势，尤一咬着牙坚定而迅速地点了一下头。 紧接着乐郁清和尤一就跳了出来，见甲熊果然向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这庞然大物跑起来却不显笨拙，速度极快，脑袋正对着他们，小小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哪怕心知这甲熊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样可怕，可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力一时半会儿却是无法摆脱。此番临战，乐郁清和尤一都是第一次面对这个体型的对手，心里都覆盖上了一层名为“恐惧”的阴影。 强行让僵硬发虚的手脚动起来，二人各自摆好了架势。知道普通法术伤不了这巨兽，尤一取下了聚矢弩已在蓄力；乐郁清则是灵力大开持剑严阵以待。 距离每拉近一分，就能感到那股压迫感更强了一分。眨眼间甲熊已来到了他们面前两米处，乐郁清心中一紧，斩下第一剑。 其实出剑后她就后悔了：这一剑的时机早了，角度也不对。但此时已无法收回，她一咬牙，脚下发力就势迎着甲熊前跃一步，将这一剑递到了甲熊面前，意在取其双眼。 只听一声脆响，甲熊稍一低头，乐郁清的剑刃就磕在了它头部的硬甲上。两者以极快速相撞，乐郁清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剑就已经撞开了她的双手远远飞出。而错身的一刹那，甲熊的身子往乐郁清的方向一斜，深青色带刺铠甲蹭到了她的肩膀，在感知到那股巨力之前她的人就已经紧随着剑飞了出去。 “乐郁清！”她最后听见尤一叫到。 乐郁清足足飞出了十几米远，期间听到方才之处传来一声怒吼，接连擦过几棵树才停下。虽然在最后关头她及时用灵力最大限度地护住了全身，但肩膀上仍是添了一道二十厘米长的伤口。 她勉强站起来，此时仍觉得脑袋发蒙，除肩膀以外浑身上下多个地方也都疼痛不已。 但此时乐郁清不敢耽搁，赶紧踉跄着往回跑，却发现原地只剩下尤一一个人，甲熊已不见踪影了。 她在尤一面前停下脚步，拿着刚从储物袋里掏出来的备用短刀茫然道：“……熊呢？” 尤一的表情和她差不多：“……跑了……” 乐郁清立刻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尤一，好像他长了三头六臂。 尤一知道她是觉得自己大发神威把甲熊打跑了：“不是我啦！它自己跑的。” “啊？为什么啊？它突然想上厕所？” “熊想上厕所就地解决不就行了！”尤一对乐郁清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这么毫无边际的话感到很是佩服，看着她鲜血淋漓的肩膀焦急道，“你没事吧！赶紧上药啊！你没有我这儿有……” “我有我有。”乐郁清赶紧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气血散和一卷绷带，都是在门派购置的初级仙家药物，可谓是质量有保障。她之前就用灵力止了血，这一击又经过护体灵力的消弱，其实并不太严重。一番笨手笨脚的折腾后，乐郁清总算完成了包扎，虽然看上去包得很难看。其间尤一虽然也想帮忙，但他的包扎水平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便只好在一旁手足无措。 尤一的右手手掌外侧上也贴着一小块创口贴（对，就叫这个名字），是先前被赤眼碧环蛇咬伤的，毒虽已解，但伤口流血不止，他便撒了止血散盖了起来。 一边给自己包扎，乐郁清一边回想道，“说起来，它是不是本来就不是冲我们来的啊？” 尤一闻言黑了脸，也回想了一番甲熊的行动：“……有可能。” 那他们刚才岂不是自己跳出来作死吗…… 又望了望甲熊跑走的反方向，“那边有什么吗？” 乐郁清顿时一个激灵：“卧槽。”甲熊都跑了，那得是什么东西啊，“你可不要吓我。” 两人对着那个方向严阵以待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出现，树林间一片寂静，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乐郁清突然想起：“刚才……这四周好像没这么安静吧？” 闻言尤一也是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我们还是快走吧。” 乐郁清表示一百个同意：“走走走。”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乐郁清和尤一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加快了速度向门派进发。 然而树林间还是有许多其他危险的，他们不敢放开速度，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快步前进了又一段时间后，再一次是乐郁清以极佳的眼力发现了状况：“快看，那边有人！” 林间的一条岔路钻出两个身材矮小的外门弟子，乐郁清仔细一看，竟也是两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 说是岔路，其实就是茂密树林中可供同行的路线，藏匿在层层树影中很难凭肉眼发现。 本来想要在这茫茫大山中遇到人就很不容易，没想到他们不仅遇到了，居然还是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外门弟子。看方向，他们也是奔着门派去的，速度比他们还要快一点，正在从落后他们一段距离的位置渐渐赶上来。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没过多久那二人气喘吁吁地追上了乐郁清和尤一，其中一个男孩在他们身侧一段距离跟了一段，脚步不停道：“我见过你们，你们两个都被叫到独角岩去过。” 乐郁清一愣，仔细看了看这个男孩，发现自己确实有那么点印象…… “白礼仁。”尤一看着男孩念出他的名字。 乐郁清这才也回忆起来，这个男孩就是自己跟上独角岩的那最后一个孩子。 “哼。”白礼仁冷起小脸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另一个瘦小的男孩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慌张地跟在白礼仁后面埋头赶路。 乐郁清和尤一二人也不禁随着他们加快了速度，四个孩子在树林中匆匆前进。期间白礼仁和瘦小男孩总是动不动就回一次头，搞得乐郁清和尤一也跟着他们频频回头张望。 “你们看什么呢？”乐郁清问道，“有什么跟着你们？” 白礼仁脸色一僵：“不关你事！” 乐郁清怒道：“我们现在可是走在一起，怎么不管我们事！” 白礼仁也喊了回来：“我说不关你事就是不关你事！烦死了！” 乐郁清在内心爆了个脏字，心中涌起强烈的揍这小屁孩一顿的冲动。正在斟酌是否要付诸行动，她就看见白礼仁再一次回头张望，然后瞬间脸色煞白。 乐郁清于是也下意识地回头。 穿过层层树林数百米外，隐约可见一张巨大的脸。 第八章 死里逃生 那张脸在离他们数百米开外的树林中，总有树木遮挡看不太清，但隐约可以看出那张脸不属于人类，而是像什么爬行动物。可怕的是它的大小，离那么远也能看清，这大脸直径少说也有一米…… 乐郁清想起了从前的世界一个叫恐怖之森的恐怖游戏，一时之间竟像被定住了一般，没办法移开视线。 就这么几秒间的功夫，她惊恐地发现那张大脸和他们的距离似乎在渐渐拉近…… 这个时候她只听尤一慌张地喊了一声：“快跑！” “跑”的后半个音节几乎听不清，乐郁清认识尤一以来还没听过他这么慌张的声音，心知不妙。回头一看，另外仨人正撒丫子狂奔，已经把她落下了将近十米。 “卧槽！”怎么一个个溜得都这么快！ 乐郁清也赶紧开足马力，使出吃奶的狂奔起来。 此时四人也管不了林中会不会冒出别的什么了，都没命地向着门派狂奔着。 乐郁清渐渐追上了前面的三个人，边跑变喊道：“那是啥啊！” 其实她没指望另外那两个人能回答，这话其实是问尤一的。 果然白礼仁和另一个男孩只顾着闷头逃命，屁都没放一个。乐郁清更蹿火了，心知后面这玩意八成就是这俩人招来的。此时若是自己和尤一与他们两人分开跑，也不知道后面那东西会不会放过他们，乐郁清暂时不敢冒这个险。 “如果我没猜错，”尤一边跑边说道，“应该是冠刺，三阶灵兽！” “三阶！”乐郁清惊道，三阶灵兽已经是筑基修为才能对付的等级了。 二阶甲熊都能一擦身把她拍飞，这要是给追上恐怕他们都要变成人家的点心了。 “不是说五百里只有一二阶吗！”乐郁清冲另外两个吼道，“喂！到底怎么回事啊！” 只见白礼仁只当没听见，理都不理她一下；另一个男孩一脸惊慌地冲乐郁清“啊……啊……”了几声，似乎要说些什么，结果也低下头装没听见闷头跑了。 “操！”乐郁清此时一脚踹翻这俩人的心都有了。 尤一怒目瞪了那两个男孩一眼，又面向前方道：“冠刺，形似巨蟒，尾部有尖刺和重锤，也会用身体缠绕猎物致死……” 乐郁清知道他是在给自己科普，连忙竖起耳朵听着。期间不禁回头去确认那冠刺的样子，却发现它已经离他们不到百米，乐郁清能够看到那类似蛇头的巨大脑袋上长着一个类似巨大鸡冠的部位，灯笼大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 她吓得赶紧回过头，脚下又快了几分。 门派还有段距离，这样没多久他们就要被追上了。这么想着乐郁清就冒出一身冷汗，脚下也有些发虚，她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脚下继续使力。 不过那两个人的修为似乎低于乐郁清和尤一，此时已经气喘吁吁了，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她想起了那个两个人遇到老虎，一个人说“我只要跑得比你快就行了”的故事。此时乐郁清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是庆幸、幸灾乐祸、还是…… 乐郁清正想着，就见白礼仁突然和她对上了视线，男孩眼中划过一丝狠色，突然伸手推了一把乐郁清。 乐郁清毫无防备，这一掌还正打在她受伤的右肩上，力气又极大，她当即失去了平衡踉跄倒地。 那一瞬间乐郁清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她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似乎都能感到冠刺的气息喷在自己背后。 乐郁清赶紧连滚带爬地起身，却已经落下了好几米的距离，一时间她的脑内被某个提手旁的脏字刷了屏。 “你干什么！” 她听见尤一怒道，一个火球在前面三人中间炸开。 乐郁清当时就想欢呼叫好：尤一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回头了看一下。 只见那冠刺竟已经离他们不到五十米。乐郁清的心脏刚提起来，就见它突然停下，身后拖着的长长的身体猛地缩到了一起，整个蛇身一跃而起。 视野中似乎都是冠刺拳头大的褐色鳞片，乐郁清只来得及向身后三人大喊一声“小心！”示警，然后她就飞了出去。 其实说“飞”不是很恰当，冠刺的目标比她所在的位置还要往前，恐怕是冲着尤一三人去的，所以大半蛇身都从她脑袋顶上飞了过去，只是后半截身子擦到了她。 从反应过来冠刺的动作到做出反应，只有非常短的时间。她情急之下用双手交叉呈十字状护在身前，将所有的灵力都汇入了双臂中。相撞之时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一震，似乎就要散架了，特别是右肩一阵剧痛。由于方向问题，她被撞向的反而是地面，不受控制地翻滚出去好几米。 意识到自己停下来的时候，乐郁清觉得自己很是倒霉：先是被二阶灵兽撞飞，又被三阶灵兽撞翻……不过此时她还有命在似乎就已经是万幸了。 翻身起来，乐郁清连忙看向另三人所在之处。 当时大概是因为尤一的火球术爆发，三人并未在冠刺飞扑前跑远。此时那里已经被巨蛇的身体填满，一时之间乐郁清一个人都没看见。 乐郁清赶紧跑近了两步，又不敢靠太近，心想该不是都被吞了吧！ 别说以她现在浑身散架的状态，哪怕她是满血满状态冲上去估计不能伤到这三阶灵兽一点，反而是自己上去给人家送菜。乐郁清也没办法，绕着冠刺跑了几步，才想起来这巨蛇现在盘成一团，该不是里面有人？ 想到这儿，乐郁清脑子一热就往上冲。 体积大也有体积大的坏处，比如此时乐郁清连冠刺脑袋在哪儿都看不见，对方自然也看不见她。虽然搞不好冠刺还有其他手段判断猎物位置，但此时乐郁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此时行动还算敏捷，在两条盘起来的蛇身上借力塌了两脚，一口气攀上了两个蛇身高的位置。层层蛇身环绕中，隐约可见中心有个灰色的人影。 “尤一？！是你吗！” 乐郁清急道，然后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喊：“我在这儿呢！你傻啊！干什么呢！” “啥！！” 乐郁清循声望去，从一边树林里挣扎着走出来的可不就是尤一吗。 她又向里面喊道：“卧槽，那你是谁啊！还活着没！” 蛇身突然动了，乐郁清赶紧蹲下努力抠住冠刺光滑鳞片的边缘，被带着转了半圈。乐郁清赶紧抬头，担心自己被转到了蛇头前面，结果依然没发现蛇头的影子。 而仿佛被她的声音惊醒，乐郁清先是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了低声的惊呼，然后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稚嫩声音惊恐地喊道：“救、救命！救命！” 乐郁清一咬牙，左右看了看还是没弄清这巨蛇到底是个什么姿势，倒是可以看见长满了比她手臂还粗还长的恐怖尖刺的尾巴在另一方向翘着。她一咬牙，心想大不了还有玉牌上的护身罩，脚下一瞪翻进了蛇身内部。 几层蛇身摞起来有将一层楼多高，乐郁清中途还撞到了一段蛇身，才落到了地上。这内部光线昏暗，感觉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螺旋面包里面，只是周围的墙壁都是活生生的巨蛇身体，它们不时转动，发出让人发毛的细碎摩擦声。 乐郁清先是看到了一脸涕泪模糊坐在地上的男孩，然后向着他跌坐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冠刺的脑袋。 那张一米多大的蛇头正冲着她这个不速之客，冰冷的褐色竖痛盯着她，刷地一下张开了脖颈处的伞状薄膜、尖声嘶叫起来。 那声音钻过了乐郁清的灵力，仿佛直接在大脑里响起。乐郁清只觉得脑仁一阵剧痛，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又是一阵不知是长是短的时间大脑空白，所幸她的心脏还在跳动，乐郁清忍住强烈的不适感找回了一点理智。 冠刺的嘶叫声渐渐变低，乐郁清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知道恐怕这之后冠刺就要采取什么行动了，赶紧一步跃到男孩面前：“快走！往上跑！” 然而男孩一脸呆滞地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声音被盖在嘶鸣声中没听见。 “操！”乐郁清急了，一把拽起男孩望蛇身壁上推，喊道“跑！！” 似乎是成功接收到了最后一个字，乐郁清感觉到男孩全身都抖了一下。她运气灵力将男孩用力往上推去，男孩就势窜上了蛇身。。 乐郁清被反作用力推地退了一步，见男孩连滚带爬地翻了出去，心里居然还想到：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狗急跳墙”了吧。 不过她这只狗恐怕是来不及跳墙了，她只来得及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扑来，身体便被狠狠弹飞。 乐郁清也不知道自己撞倒了哪儿，当她从短暂的失去意识中恢复时，发现自己还处在蛇身的包围中。被弹飞时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层白光，但它随即消失了，然后她就在蛇身和地面间当了一回弹弹球，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撞出来了。 乐郁清精神恍惚间知道那白光是玉牌发动帮她挡住了冠刺的一击。此时求救信号应该已经发出去了，接下来就看救兵能不能及时赶到…… 想到这儿，乐郁清硬撑着架起短剑，对刺蛇脑袋的方向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冠刺吐了吐它手掌宽的信子。 这也许是它进攻的前兆，但乐郁清的身体却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她的眼睛能够看到冠刺的脑袋和连着脑袋的一节身体微微向后撤了一下，然就在此时一团火球却突然在它脑后炸开。冠刺愤怒地嘶鸣，颈部的一圈伞形皮褶猛地大张。 它抬起身子转头去看偷袭它的始作俑者，一片亮光撒进蛇身壁内的空间。 冠刺这么一抬脖子（如果那叫脖子的话），就露出了一个螺旋蛇身壁的缺口，乐郁清心中一动，心想怎么也比被困在这方寸间好，当下挤出最后的力气窜到那缺口处一举跃了出去。此时相当于她和冠刺的脖子擦肩而过，心里也是很发毛，落下第一步时用力向右侧跃去。 乐郁清的本意是能窜出多远窜多远，不料不听使唤的身体也不知哪儿出了问题，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头栽到了地上。她不敢回头，刚想再挣扎着拉开一点距离，虽然这一行为可能并没有什么卵用……一道凌厉的红光划过了视野。 身后的冠刺发出痛苦的嘶鸣，巨大的身体挣扎起来，乐郁清整个人都随着地面的摇晃颠了起来，感到右侧身体传来一阵剧痛。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余光又撇到一个穿灰袍的小个子飞快跑到她旁边，拽着她伤得相对没那么严重的左手就往外拖。 乐郁清一脸呆滞地奋力仰头看着尤一，看到尤一也一副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表情。直到她被拖行了得有十米，期间被无数杂草石头打脸，身上伤势也不知道有没有加重，尤一才停了下来。然后他弯着腰伸着手看着她愣了两秒：“扶你起来？” “好……”乐郁清有气无力地答道。 乐郁清在尤一的搀扶下站起来，这才看清发生了什么变故。 之见一个身着白衣劲装的青年手持一把枪头异常大的火红长枪、脚踩火焰，伴随着不时炸开的火焰在半空中与冠刺斗作一团。每一次青年踩着烈焰划过，手上长枪都会狠狠给冠刺脑袋一记，令得冠刺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嘶鸣。 乐郁清看了看冠刺仍然有所重叠的巨大身子，艰难地咳了两声道：“我们……再往外撤点？” “有道理。”尤一立刻点头，扶着乐郁清又往外移动了一段距离，才停下犹豫道：“你还好……嗯……”说到一半发现乐郁清应该不怎么好，改口道“……你还能挺住吗？” 乐郁清尽力翻了个大白眼：“我还死不了呢……” 看了看四周，那两个男孩都不见踪影了，乐郁清又在心里把那两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此时再看那边战况，冠刺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再一看脑袋却已经惨不忍睹，头上的鸡冠也没了，全身晃晃悠悠地蠕动着，正挣扎着往树林里挪动。 看来这个救兵很给力，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见刚才把自己等人打成狗的冠刺此时被打成了狗，两人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白衣青年从一蓬火焰中激射而出，如炮弹般射向冠刺，手中长枪狠狠扎进冠刺的脑袋。 青年随着一片赤色光华和飞溅的深绿色血液拔出长枪，冠刺晃了晃，栽到地上不动了。 从青年出现不过一会儿，这三阶灵兽就领了便当，虽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亲眼见到此等实力二人还是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等到白衣青年向他们走来，两个人才回过神，无奈乐郁清此时是半个残废，尤一只好撑着她意思意思迎着青年走了两步。 “怎么回事？刚才的是你发出来的？”青年看了看半死不活状的乐郁清，“三阶灵兽不会无缘无故到门派五百里内来，你们干了什么？” 尤一将情况说明了一番，乐郁清偶尔用几个简单音节作补充，表示自己二人是无辜的受害者。 青年闻言挠了挠头：“……算了，看你们伤得也不轻……我送你们到门派吧。” 说罢手中长枪一甩，一团赤色火焰就包裹住了乐郁清和尤一二人，两人随即发现这火焰竟并不烫人，脚下仿佛被轻轻托起，景色却迅速地从眼前划过，转眼间他们就已经到了门派入口处。 烈焰散去，二人心中都充满了惊叹。 “接下来就只能你们自个过去了，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回春堂知道怎么走吧？”见两人纷纷点头，青年一挥手就要往回走，尤一连忙开口道：“师兄！这位师兄救了我二人性命，能否告知姓名？此恩他日必将报偿。” 青年挠了挠脑袋回头：“啊？我叫颜洋，报恩就算了。走了。” 言罢摆了摆手，周身一团烈焰轰然燃起，转眼间便化作一道赤芒消失在了乐郁清和尤一的视野中，只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接下来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尤一在门口执勤弟子********的目光中将乐郁清一路掺到了回春堂，即门派内司医疗的部门。经历了一系列类似挂号的步骤，乐郁清被扔到了一张病床上，一个白衣女修士过来召出一层绿色的灵力笼罩了她的全身，片刻后道：“你肋骨断了两根，右肩上伤口较深，其他都是些跌打擦伤，没什么大碍。等会我帮你把骨头接上，再给你开点药，剩下的回去自己慢慢养就行了。” “好的，谢谢医……呃，这位师姐。”乐郁清躺在床上勉强说道，“那个，请问要多少钱啊？” 第九章 揍他！ 此番初次历练，乐郁清和尤一都差点竖着出去横着回来。两人当日各自到回春堂接受了一番诊治后，便各自回去修养，约定三天后再一起前往秋浦堂，将这次的收获换成贡献点和灵石分了。他们使用的装各种资材的容器都有保鲜功能，里面也都是些低阶材料，不像一些高阶材料那样娇贵，因此在储物袋里放几个月都没什么问题。 乐郁清的肋骨当天就被接上了，除了被嘱咐两三天内不要做剧烈运动外就没事了，让她不禁感叹修者医疗手段的神奇。可神奇是神奇，价钱也是不菲，接一根肋骨足足要两枚二品灵石，算上回春堂给她开的各种药，总共要了她将近五枚二品灵石……此时乐郁清的资产只余下几十枚一品灵石，可以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她感觉自己的悲伤逆流成河。 这让乐郁清坚定了以后尽量少受伤的决心。虽然能不能顺利实现尚不清楚。 经济一下子拮据了下来，除了第一天老实待在屋里，后两天她都跑出去领了门派的日常任务。反正此时她修为已比刚进门派时高得多，给灵谷浇浇水一类的日常任务早就是小菜一碟，算不上什么剧烈运动了。 如此怀里又添了一点灵石和灵谷，乐郁清才感觉底气足了一点，而和尤一约好的日子也已经到了。 乐郁清本来有两把玄铁短刀，就是掺了一点点玄铁的普通一阶武器，售价也不算贵，一百五十枚一品灵石一把。后想起来也幸亏她当时买了两把：其中一把在和甲熊交战时飞了出去，她后来找了回来，却发现已经弯成了v字形，看来这个“一点点”真的是童叟无欺的一点点，只好扔了。 乐郁清将剩下的一把别在腰间，心想这次拿了灵石得购置一把更好些的武器了。 除了武器之外还有防具，她之前本买了一件金丝衬穿在身上，在被白猿砸的时候还挺给力，谁想碰到那甲熊的尖刺就像纸一样轻易破了……通过这次的教训，她深深体会到了便宜没好货的道理，决定开始攒钱更换一批上品装备。 除此之外，一些丹药、药品也是必须的。之前那件外门弟子服也破了，她此时穿得是备用的，但之后恐怕还得去宗象堂买另一套新的……越是盘算着，她就越是觉得腰包吃紧。郁闷叹了口气：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没钱寸步难行啊。 甩甩头让自己暂时不想钱的问题，乐郁清收拾好自己出了住处。 灵力会渐渐强化修者的身体，所以即使是不走武修路线的修者身体也远比普通人好。这身体素质同样也体现在自愈能力上，三天下来乐郁清浑身上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右侧肩膀上还留着一个小口子，其他地方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所以乐郁清也得以摆脱前两天浑身绷带的造型，一身轻爽地一路跑到了秋浦堂。 和尤一顺利汇合，他们进入负责收购门派周边一带资源的殿堂。里面人头攒动，他们两个挑了一个人相对少些的队排着，在一群灰衣的成年中，两个孩子格外显眼。 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他们便聊起天来，渐渐地又说到了那天历练的事。 “那时候冠刺的目标是那两个人，我当时和他们有一段距离，所以没太受波及，只是被撞飞出去了而已……对，就和你那几次一样。” “别提了……”想起自己一天之内被打飞了三次，乐郁清就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疼。 尤一笑了两声，继续道：“冠刺似乎不打算杀了他们，好像在等待什么、或是找什么东西，它把那两个人圈在身体里，……对，就像你那样。”乐郁清的脸又黑了下来，“然后白礼仁先翻了出来，冠刺没管他，而另外一个还留在里面。后来白礼仁就先跑了，然后你就过去了。” “哦，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里面，要被卷成肉馅了……” “才不是我呢。”尤一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我当时真想把你扔下。” 乐郁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谢谢你。” 这个谢谢其实是包括两层意思的，一是谢当时她被白礼仁推倒后尤一为了她和那两人大打出手，虽然这部分尤一跳过去了没说，但她都看到了；而另一层意思自然是谢尤一赶来救她，如果没有尤一，恐怕她就撑不到颜洋赶来，此时已经是不知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还是两腿一蹬挂了。 真要挑明了说乐郁清有点不好意思，哪怕是对着一个她看来只有自己年龄一半的孩子，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乐郁清其实已经把尤一当做一个同龄人看待了。她说的含糊，也不管尤一听没听懂。 反正尤一听了微微红了脸，把视线偏到一边小声应了一声：“……嗯。” 乐郁清觉得这应该是在从前的世界一种叫做傲娇的症状。 他们后来又聊了之后的计划，和其他各种事。尤一还说她对各种灵兽灵植的认识太少，掏出了两本叫做《百兽经》和《仙灵植物图鉴》让她回去看，并说自己已经读过，内容都记在脑中了，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又一会儿后终于轮到了他们，二人分别将放在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一股脑掏出来，乱糟糟地摆在柜台旁宽大的鉴定台上。而工作人员的效率高的令人咋舌，他们俩只见柜台后的灰衣男子飞快地整理着所有的东西，两只手动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地报出每件东西的名字、品质和价格，没一会儿就完成了统计：“……共计灵石二品六一品五十八，贡献点六十六。你们怎么分？” “一半一半。”尤一按他们之前早就商量好的方案回答道，而此时乐郁清已经默默在心里吐出了一口鲜血：她赚的还没医药费多…… 男子手脚麻利地接过他们的玉牌打上贡献点，又将两小堆灵石推给他们：“下一个。” 走出秋浦堂，乐郁清感觉自己很是受伤，也只有不菲的贡献点可以安慰她了，她终于可以拿下那本眼馋许久了的《灵力的应用·中阶篇》…… 乐郁清正流着口水美滋滋地想着，尤一突然用手肘戳了她一下。 乐郁清回过神来一看，面前不远处有个人正微低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那是个比他俩还瘦小一些的男孩，身穿外门弟子的灰衣。她觉得这个男孩好像在哪儿见过，然后想起他正是上次除了白礼仁之外的那另外一个孩子。当时他全程表情都很惊恐，此时乍一看才没认出来。 男孩一只手紧紧攒着另一只的袖子，紧张地走到乐郁清的面前，吞吞吐吐道：“上次……谢谢你救了我，那个，我叫史让……将来一定会，报答这份恩情……” 他每说几个字都要顿一顿，字咬地却很清楚，让人觉得他是拼了老命才能说出这番话的。 乐郁清听完，有点不自然地说：“哦，其实也不用啦。其实我当时跳进去就后悔了，早知道差点挂掉我才不去呢，你不用太感谢我。” 说完，她就发现男孩和尤一都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乐郁清脸上也有点挂不住：“干、干嘛！” 然后她就看见尤一收回目光，脸上似乎有点嫌弃。 而叫做史让的男孩经过一阵哑口无言后，又吞吞吐吐地说：“即使这样……还是，谢谢你！” 男孩最后猛地抬高了声音，然后转头就跑，乐郁清赶紧叫到：“哎！等会儿！” 史让已经窜出了好几米，听到乐郁清这一声瞬间僵住，维持着奔跑的姿势好像被定在了原地。几秒后他才僵硬地转过身来：“哎……哎？” 史让的表情让乐郁清觉得好像自己在欺负他一样。 不过她还是凑过去，一脸不怀好意道：“我说，你知不知道那个叫白礼仁的住哪儿？” “哎？”史让的表情更惊恐了，紧张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知、知道……” “在哪儿？” 史让咬了咬嘴唇：“……北三百七十号……人字二十二。” “好！”乐郁清满意地拍了拍史让的肩膀，他比乐郁清还要矮将近半个头，“还有一个问题，那天冠刺为什么追着你们不放？” 史让抿了抿嘴，不说话。 乐郁清回头看看尤一，尤一撇着嘴偏了偏头。 乐郁清也郁闷地撇了撇嘴：“算了，不说就不说！没事了，你走吧。” 史让闻言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跑了。 尤一走到她旁边问道：“所以你问他住哪儿，是想干什么？” “之前他们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乐郁清挥了挥拳头，“可后来那小子推的我那一把，怎么想都很生气！” 虽然仔细想想那冠刺执着于白礼仁和史让，也许后果不会有多么那么严重，但在一条三阶灵兽面前，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想想自己差点领了便当，乐郁清越想白礼仁的那一推越生气。 乐郁清不太认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过得太久她觉得自己可能就给忘了，所以从来是有仇尽快报。 听了乐郁清的话，尤一皱眉点了点头：“所以你具体想怎么做？我帮你。” 乐郁清想了想，只想出了一种方法，恶狠狠道：“揍他！” 第十章 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棕褐色土块在男孩在手掌前渐渐凭空聚集起来，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汗水划过脸颊，他却没有功夫擦。土块渐渐快聚集到了脸盆大小，他心中一喜，不料“咔吧！”一声，一道几乎横跨整个土盘的裂痕突然炸开，紧接着无数小裂缝迅速蔓延，图盘眨眼间就变成了地板上的一堆碎土。 “啊啊！”白礼仁大叫一声，把自己四仰八叉地摔到地板上，“还土盾……这最多就是个土锅！” 又郁闷地在地上扑腾了一会，他才坐起身子开始冥想恢复耗干的灵力。 从前他可没这么勤奋，那些彻夜修行不睡觉的孩子在他看来都是傻：天赋摆在那，没日没夜修炼多少年都筑不了基。 但这几天他只要一躺上床不是辗转难眠，就是会做噩梦，便干脆借此熬过漫漫长夜。 他是族长之子，从五岁起就开始练族里的修炼功法，各种丹药灵食也吃了不少，至今却只有练气期中期。反观别人，他仔细观察过，光他们这一年入门才开始修炼的，估计就有几十个已经到了练气中后期。 当然那些天才只是少数，但白礼仁依然嫉妒、依然不甘心：为什么自己不是个天才。 当时他执意要入虚辰派，还有家族里叔叔伯伯劝阻他：修仙虽好，但也无需强求，你头脑聪明，留在家族里振兴家门、光宗耀祖岂不更好？ 他的确聪明，又何尝不懂也许自己放弃修仙，选择适合自己的路才会走得更远的道理。 但修仙是他从小的梦想，他不愿放弃。 没有天赋，所以就要想别的办法。 白家不是什么大家族，能够提供给他的资源也有限。那些低阶的丹药对他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他这才起了铤而走险的念头。 但饶是他胆大包天，还是不太敢以练气中期的实力独自外出，想来想去他就拉上了史让。他是白礼仁在到虚辰派之后才认识的，虽然瘦瘦小小的，但却比他早一年入门，修为也和他半斤八两。 但史让性格胆小懦弱，虽然平时他们经常一起行动，可白礼仁看不上他，不觉得史让算是自己的朋友。不过白礼仁在虚辰派里也没有别的熟人了。这次外出还是他一番威逼利诱齐上，才让史让勉强点头的。 白礼仁再次想起了那天的事。 他一个人跑回门派，一路跑进了房间，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去想什么结算资源的事。 他不敢想剩下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尤其是被他推了一把的那个女孩子和被他留在冠刺那里的史让。他也不想去想。 他没有错。白礼仁告诉自己。 尽管如此，心中的某个部分却好像一直在烧灼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打开门，却正好看到拖着身体向自己房间走去的史让。 听到他的开门声，史让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立刻转了回去。 白礼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眼，只知道自己开始剧烈地心虚。 他期待着今后一如既往能看到史让，但又突然反应过来他今天干的事很有可能会让这个男孩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此刻白礼仁又见到了他，心里有那么一些的惊喜，但更多的是一种惶恐：史让回来了，但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被永远地改变了。 “你……”白礼仁开口，却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很奇怪，赶紧努力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你没事吧。” 他自己也觉得这一句问得很烂，但他又能说什么呢？你没被我害死真是太好了？ 白礼仁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冻住了。走廊此时隐约还能听见其他屋里的动静，他手足无措地等着史让的回答。 史让沉默了一会儿，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在进去之前他稍稍向白礼仁的方向偏了偏头，但白礼仁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门关上了。 咚咚咚！ 一串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白礼仁的回忆，虽然也打断了他不怎么美妙的回忆，但这大半夜的他还被吓了一跳，脑海中冒出了无数个听过鬼怪故事。 世间是的确有妖怪魂灵的，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在这虚辰派内出现，但白礼仁还是抖了抖。 他壮起胆子大声道：“谁啊！” 门口好像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但没回答他。 白礼仁一听似乎是人，也不那么怕了，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前一把把门打开……然后气势就萎了一半。 门口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分别站在两边，姿势神态和他从前在家族里见过的那些雇来给别人家店铺找不痛快的流氓地痞有几分相似。（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对面俩人演练很久的结果。） “你们……你们干嘛？” 白礼仁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凶一点，不过那两人似乎并不买账。 右边的女孩开口用听不出感情的语气道：“你还记得我们俩吧？我叫乐郁清。” 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然后另一个男孩昂了昂头接道：“尤一。” “今天来没别的事，”女孩接着说，“就是来揍你的。” ………………………… 出了住宿区往山上走，北面不远处有一块空地，平时常有人在这里修炼，不过此时月黑风高，倒是半个人影也没有。 白礼仁一路跟着那俩人走到这儿，那俩人路上什么也没说，就一直闭着嘴走路，给白礼仁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他这一路上都在思考，心理活动写出来可占一整章，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 毕竟是自己理亏，这俩人要打他也不介意被打几下，但如果他们打得过分了他可就要还手了。打不打得过另说。 而万一这俩人说要揍他是假，其实是想干脆把他杀掉泄愤或是干一些别的很可怕的事再封口……他暂时没想出怎么应对，决定只好见招拆招，有机会就跑。 但要是这会儿就跑回去就太怂了，所以白礼仁硬着头皮跟着那二人站定，彼此离了约有四五米。接着他就听乐郁清道：“现在我们要开始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礼仁咽了口吐沫，梗着脖子道：“没没有！” 乐郁清点了点头，居然开始说明规则：“很好。先是我和你打，然后是他。另一个人当裁判。允许你还手，可以用灵力，不过都不许用武器和法术，懂了吗？” 白礼仁想了想：“可你们是一伙的！” 乐郁清瞪了他一眼：“就是一伙的，你有意见？还是你比较喜欢我们一起上？” “呃……”白礼仁不说话了。 “好，”站在一边的尤一居然掏出了一个哨子，“那么预备……” 哨子被吹响。 ………………………… 白礼仁本来是想不还手的，结果被乐郁清狠狠冲脸打了几拳后也被打出了火来，开始了一场两个小孩子间的斗殴。两人其实都不怎么懂格斗，使的就是一手王八拳，场面并不怎么好看，就不再赘述。所幸好歹彼此都算是练气期修士了，两人都没使出什么扯头发、插鼻孔一类的跌份招数。 本来白礼仁力气是比乐郁清大一点的，按说应该比较占便宜，无奈人家修为比他高、灵力比他多。他一拳过去，人家用灵力防住了，没事；可人家一拳打过来，他不是来不及调动灵力防御，就是被人家轻松破防——假如他只有5的灵力，全用来在被击打位置防御，可人家在攻击上用的灵力就有10，自然防不住。 尤一看打得差不多了，就吹停这第一场。 这个“打得差不多了”是说乐郁清把他打得差不多了。 此时白礼仁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身上倒是没受多大伤，他在内心对这种专门爱打脸的行为谴责了许久。 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鼻血（碰到脸上的伤口会疼），他看到乐郁清和尤一交接了哨子，又听走到他面前的男孩道：“允许你现在上点药。” 白礼仁不想示弱“少罗嗦！” 然后又是一通打。 他绝望地发现这个男孩的修为也比他高，战况依然和上一场差不多。不过尤一不像乐郁清那样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作一团，而是总和他保持一段距离，白礼仁的攻击基本都被他躲过去了，要不就是打中了没事，而白礼仁挨的可是每一下都很疼。白礼仁觉得这个小子一直在装潇洒，非常火大，无奈打不过人家。 期间的小插曲只有在开始前，乐郁清拿着哨子犹豫了一下：他们之前只想着买个哨子，结果忘了买两个。想了想她拿哨子往衣服上蹭了蹭，喊道：“预备——开始！”然后吹哨子。 尤一在动手前居然还抽空吐槽了一句：“说开始了你还吹什么哨子！” 当然，白礼仁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没什么兴趣，他只知道那俩人心情愉快地走掉时，自己大概已经是老娘来了都认不出的模样了。 白礼仁在那两个人走远后才悄悄红了眼眶，一边骂着自己没出息想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一边又想：要是史让也能这么打自己一顿就好了。 第十一章 悬崖下的秘宝？ 把某人揍了一顿后，乐郁清就把前两天的事扔在了脑后。虽然也挨了几拳几脚，但她的伤可远不及对方来得惨，第二天早上就啥事没有了。 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乐郁清迫于紧张的经济情况又打起了外出搜集资源的主意。这次有了经验，她发现虫子什么的抓起来费劲还不值几个钱，决定下次瞄准稍大型些的灵兽。 不过主意还只是主意，她没忘记先去书阁兑换了《灵力的应用·中阶篇》研修，解决了一直以来自己瞎捉摸产生的许多疑惑。只不过上面许多技巧都是要求筑基期才能使用的，乐郁清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便只好先着重将自己目前能够使用的几个反复练习熟练。 其中最有用的当属判断他人修为的技巧，在乐郁清理解来和雷达的工作原理有点类似，是将自己的灵力外放去感知对方的，通过灵力回馈回来的信息大致能对敌人的修为有个判断。对灵兽妖兽当然也管用。 不过这一招判断的根据是对方外放的灵力，所以若是对方刻意示弱或是用一些手段加以掩饰，这种基础的手段就不怎么管用了。而书上说这一招也不太建议对修为太高的人或灵兽使用，因他们往往神识过人，这种手段轻易就会发现，若是被认为是一种冒犯往往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书中提到了“神识”的概念，即生物的精神力量，和灵力又是另一个体系。据书中所说使用精神力也可以判断他人修为，并且还有各种妙用，但更详细的确实没有了。 乐郁清此前也在讲学中听过，神识在修为到了金丹期之后用途广泛，虽然修者随着修为的增加神识也会缓慢增长，但也有专门修神识的法门。不过虽然感兴趣，但金丹理她还远，且还有一大堆典籍等着她去兑换，她便暂时放下了神识的事。 另外运用类似手法，用灵力探知周围环境的技法也很是实用。这样修者不仅能够快速得知周围的情报，战斗时也可以用来代替眼耳等器官作感知之用，可以说是妙用多多。 其他还有许多巧妙的灵力应用技巧，就不再一一赘述。 乐郁清受益于从前世界各种动漫、电影的启发倒是自己研究了很多，但具体如何操作还是很难自己琢磨出来，经此一番可谓是茅塞顿开，技能树茁壮成长。 接下来她的目标是一部风系法术。她虽然用剑，但上一次出门派的教训已经证明很多时候没有远程攻击手段，轻则懵逼，重则等死，所以乐郁清将它的优先顺位排在了仅次于《灵力的应用·中阶篇》的位置。 乐郁清虽有着极品风灵根，即有着极纯粹的风属性，但这同时也代表她体内的其他五行属性极为低微，基本可以断了学其他属性法术的念想。因此她能够使用的只有风属性或是不限灵力属性的法术招式，虽然有些不便，但不能使用某属性法术的修士大有人在，修仙界有无数法宝可以弥补这个缺点。它们以灵石为动力，不仅能用于战斗，还有许多是用于日常生活中的，种类相当丰富。 当然，它们都需要钱，而乐郁清暂时没有钱。 掏出仅有的三枚二品灵石和几十枚一品灵石，乐郁清忧郁地看着它们，半晌哀怨地叹了口气：“唉……你说，要是我把它们从储物袋里拿出来放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会不会生出小灵石？” 尤一翻了个白眼道：“你清醒点。” 乐郁清郁闷地把灵石收起来，把后背往身后的石壁上一靠冥思苦想起来。 他们都习惯在独角岩旁这块地方修炼，今日是凑巧遇上的，彼此对练试了试各自新学到的技巧后进入了休息时间。 她现在最要紧的是缺一件像样的防具，武器也只剩下了一把，她又不太敢不带备用。可无论怎么算，她手头上的灵石也只够买一样……若是不遇到二阶灵兽，没有防具倒也能撑下来，可万一呢？她可不想因为这种原因就英年早逝…… “其实……”尤一开口道，“你要是缺灵石，我倒是可以先借你……” “真的吗！”乐郁清嗖地一下窜了起来，然后又觉得管人借钱不太好，犹豫了起来，“嗯唔唔……” 见她纠结成这样，尤一无奈道：“你现在没钱买装备就没法出去吧？事关性命，不可大意，之后再还我就行了。”顿了顿又道，“反正灵石我有的是。” 噗呜。乐郁清在内心吐出一口鲜血，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土豪的一万点攻击，半天说不出话来。 “啊！对了！”她突然跳了起来，“你说这下面会不会有什么秘宝之类的？” 她说的是角岩之下的一个小悬崖，有将近百米深，底下是两座山间的一个小峡谷。 “怎么可能，秘宝藏在外门弟子家门口？你话本看多了吧。”尤一面无表情道。 “下去看看总是没损失的嘛！”乐郁清的热情一点都没有被浇灭，她兴冲冲地跑到岩壁边缘往下望。另一侧是比较陡的土坡，目测坡度有六十度以上，上面歪歪扭扭地长着一些乐郁清不认识的树；而这一侧的石壁干脆就是往内侧凹着的，看不清底下有什么。 “你来不来？”乐郁清转头问尤一。 “我不去。我还是在这儿待着好了。你小心点，别掉下去。”尤一答道。 “没问题没问题！”乐郁清转身就要往下爬。 “哎，等会儿！”尤一又叫到，“你不绑根绳子什么的？” “哦……也是。”乐郁清一想有理，虽然她觉得十有八九不会出什么事，但万一真阴沟里翻船摔死了那就太冤了。练气后期，从将近一百米的地方掉下去还是有很大几率摔死的……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捆登山绳，这是之前置备的，就是普通的凡人物件，花的是金银，而其实乐郁清的凡人金钱倒是不怎么缺。她一手抱着登山绳四下寻觅了一圈，干脆就贴着崖壁把绳子的一端绕了角岩一圈，牢牢系了好几个死结，而另一端想了想，系在了自己腰间。她也不懂专业的登山知识，就这么先凑合着了。 这回是真要出发了，她又向尤一打了声招呼，便下到了石壁下面。 修者当然是可以飞檐走壁的，怎么实现呢？方法有很多，乐郁清现在用的大概是最土鳖的一种：变成一只壁虎。 不过原理是不同的，这也是《灵力的应用·中阶篇》中的内容：将一层灵力覆盖上四肢紧贴的墙面，再将中间的灵力抽出来，便能起到类似吸盘的作用，让修者牢牢固定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上。移动手脚的时候再把灵力填进去就可以把手脚拔下来了。 乐郁清觉得这很类似制造一个真空空间，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需要制造一定面积的灵力真空区才能把自己固定住，因为真空产生的吸力也是有限的。不过她也不敢确定，毕竟这个世界可是有灵力、修者、仙人的……从前的科学知识能否通用还不一定呢。搞不好这个世界的生物不是由细胞、而是由别的什么构成的也说不定，甚至搞不好物体就是物体，是一个大整块，而不是由微观的粒子组成的……虽然她就得这个实在是不太可能。 不过再深入的研究对只有高中学历的她来说就有些困难了，反正这个世界的人们凭着他们的常识和知识也活得好好的，乐郁清就懒得去想了。 乐郁清从前幻想飞檐走壁很久了，这门技术经过反复练习也已经十分熟练了，虽然还做不到仅凭双脚就能在峭壁上如履平地，但双手双脚让自己不掉下去还是没问题的。她快速地挪动着四肢，两手两脚四处都各自不断重复着灵力抽取、注入、再抽取、再注入的过程，熟练的《顺风决》带来的高速灵力运转与高超的灵力操作能力让她游刃有余。 一路顺利地下到底下，最后还有两三米的时候乐郁清犹豫了一下，本来想干脆跳下去，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爬了下去。 她仰起头运气灵力大喊：“我到啦！” 这也是灵力的一种应用，名叫扩音术，能让声音传得更远。 没过多久上面传来尤一的回应：“知道啦！” 然后乐郁清开始四下搜索，她首先去的就是从上面看不见的石壁底下。 整个石壁的倾斜度大概呈100度，此时她站在底下看，虽然表面凹凸不平但也没什么深坑石洞之类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她下来的地方往右有很大一块凹进去的部分，像在石壁低端挖去了一长条。 这部分乐郁清目测有三四栋楼高，里面光线昏暗，隐约可见有十几米深。 怎么看怎么可疑，乐郁清立即奔了过去。此时就不用勉强自己了，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荧光石，整个空洞立刻被照亮。 荧光石是一种特殊的矿物，经简单加工后就能成为极佳的照明工具，价格也不贵，一些普通人家也会使用它制作的灯台等物。 灵视虽方便，但在昏暗环境下得到的画面其实并不如直接照亮环境来得清晰，而是会有些失真，看到的物体颜色会黯淡一些。乐郁清感觉有点类似猫一类生物的夜视能力。 乐郁清举着一颗荧光石四下照了照，空洞内部的地面是石头地，看上去和整个石壁是一体的，偶尔有几株杂草从石缝中冒出来，还长着些乐郁清不认识的菌类。 乐郁清抬头望着高高的石头顶，心想这个空洞该不是后来人为挖的吧？ 这个挖说的不是一铲子一铲子的挖，而更类似在冰激凌上挖下一条的挖。 虚辰派金丹以上的修者无数，抬手做到这种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乐郁清心里越加振奋，又往里走了走。 走了没两步她就看见在深处最边缘的一堆堆或大或小的碎石块中，似乎有个深棕色的箱子。 她眼前一亮，刚想扑过去，又突然想起来万一有陷阱之类的东西怎么办？远远地绕了一圈，上下都是石头地，似乎没什么异样。她觉得光靠自己一个外行看可能没什么用，便运气灵力将其外放，仔细感知了一番后也没发现什么，倒是箱子不远处地上躺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想了想，她便向那个棕色的箱子走过去了。 越是靠近越是怎么看怎么是个箱子，乐郁清每走一步心里就又兴奋一分。边走她其实还不忘边做好见势不妙就往后撤的准备，可直到她走到那口箱子面前也什么都没发生。那根线也被她跨过去了，同样什么都没发生。 这口箱子是木质的，边角上镶着一圈金属，上面只有一个锁扣，似乎也没上锁。它长约八寸，宽和高都差不多四寸左右。 乐郁清想先把它搬走再说，刚要上手又缩了回来，拔出短刀，把刀刃插到箱子和石壁之间往外一撬，居然没撬动。她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不是因为箱子被固定在这儿了，而是这口小巷子比她想象中的要重。她用上了点力量，成功把箱子往外扒拉出去了半米远。 心想这下起码是应该没什么陷阱了，她把箱子抱起来，果然很沉，然后将其收入了储蓄袋准备到崖上再打开。 往上爬的时候依然很顺利，她把绳子给自己系上，拉着绳子很快就跑了上去。中途想到：其实她下来的时候也可借着绳子一段一段往下错的，不用像只壁虎一样辛苦地爬下来……不过这点小郁闷完全比不上发现宝贝的喜悦。 她爬上山崖，向着又回到了修炼的尤一高高举起木箱：“看！” 尤一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还真有？” “嘿嘿嘿……”乐郁清一脸贼兮兮的奸笑跑过去，脸上写着：叫你不相信。 尤一表情上写的字大概是这样的：你他妈在逗我。 把箱子放在地上，乐郁清开始研究怎么打开，尤一也凑了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研究的，就是个锁扣，目测打开就行了。 乐郁清用灵力探测过，木箱本身并没有什么灵气，只是在内部有一件拥有灵气的物件，不知是什么。 乐郁清身手掰开锁扣，什么也没发生。 慢慢、慢慢、慢慢……地打开箱子，什么也没发生。里面是一口小一号的箱子。 “噗。”尤一笑了出来。 乐郁清抬头瞪了他一眼。虽然是老掉牙的把戏了，但真遇上还是会很郁闷…… 她把小箱子拿出来，打开，果不其然还是口更小的箱子。 “噗噗。”尤一又笑了两声。 乐郁清不理他，专注于开箱子事业。 打开，箱子，打开，箱子，再打开，箱子……每次她觉得“差不多够了吧？”的时候，又会看到一个小一码的箱子。 如此重复无数次，开出来的箱子已经堆满了一地，乐郁清几乎要崩溃了：这么多箱子怎么塞下的！ 终于，当乐郁清打开一个大约只有手掌大小的迷你箱子时，里面装的终于不是迷你迷你箱子了。 “这是……” 乐郁清和尤一都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了一眼。 这是个储物袋，和发给他们的款式一模一样。样子还脏兮兮的。 “呃……”乐郁清把那个储物袋拿起来，灵力竟毫无阻碍地钻了进去，从储物袋里吐出一大堆东西。这是个无主的储蓄袋。 乐郁清眼花缭乱地看了看，从里面捡出一封发黄的信，拆开读了起来。 里面果不其然是对这堆东西来历的说明，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尤一也把脑袋凑了过来一起读： “哈！哈！哈！（两个人都用毫无起伏的语气棒读了这三个字）勇敢的师弟或是师妹啊！恭喜汝破除艰难险阻，成功找到了吾埋下的（划掉）留下的宝藏，汝便是那有缘人！心怀感激地收下便可。如果是哪位师兄或是师尊发现了它，就请忽略上面那句话并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在下的失礼。 话说一年之前本人进入这虚辰派，居于独角山，见此处有一悬崖，分外惊喜，遂下崖寻宝，失望而归。我读过的那些话本里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一年之后，吾于弟子大比中拔得头筹，回忆起当时之事，为避免后来的师弟师妹们失望而归，遂将吾这一年来的大半家当留于此处，望能激励师弟或是师妹在修行之路上勇往直前。 我东拼西凑了很久，很值钱的，不许嫌弃。 倘若有缘，也许你还有可能见到我本人。那个时候我肯定已经变成很厉害的人了！哈！哈！哈！（同样毫无起伏的语气）” 最后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署名，乐郁清和尤一辨认半天，觉得写得应该是：左释之。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半天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此文全篇文风飘忽不定，不过大意乐郁清倒是明白了，笑道：“哈哈！这个人好有意思！” “他也和你有点像。”尤一也衔着笑道。 “嗯？什么？”乐郁清被听落那个“也”。 “没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多久之前留下这些东西的，”尤一道，“不过从这些木箱来看应该不会是很久以前，最多几十年吧。于弟子大比中拔得头筹……如果他没有误会这个词的意思的话，也就是说他拿了第一名？这个人当时年龄应该和我们差不多，那可真是相当了不起……” “嗯！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遇到他。”她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左释之”这个名字。 然后乐郁清跳起来兴奋道：“好！那接下来我们分东西吧！” “啊？” “嗯？分东西啊。你想要哪些？”说着就蹲下开始分拣地上的一大堆东西。 “等等等等，”乐郁清疑惑地看向尤一，“为什么要给我啊……这是你发现的，你自己收下就好了。” “呃……”乐郁清也愣了，想了想道“见面分一半嘛。” 尤一看上去不太接受：“哈啊……” “而且！”乐郁清突然想起来，看着尤一的眼睛认真道，“你之前救了我的命哎！这点东西算什么！” 尤一挑了挑眉：“……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你的命就值这点东西咯？” 怒！乐郁清顿住，虽然知道尤一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有点不爽：“……没错！我的命很值钱的！是无价的！你赚大了你知不知道！” “哈哈，那我等着你报答我啊。”尤一笑道。 “哼……”虽然仍然气鼓鼓地，但乐郁清还是又问了一句，“你真不要？” “不用。”尤一干脆地摇了摇头，“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乐郁清又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而且你正好可以看看有什么能用的，用不上的看看能不能卖掉，搞不好就可以度过你说的……经济危机了。” 乐郁清也打的是这个主意：“嗯！我看看都有什么。” 既然尤一都说不要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而一番收拾下来，乐郁清觉得自己都要热泪盈眶了。 她赚大了！这位师兄一定是天使！！ 第十二章 收获与来历 一番清点下来，乐郁清得到的这批“宝藏”内容清单如下： 一把剑刃深棕近黑色的长剑，一枚金红色的金属护腕，一条千机楼出品的战术腰带，万能解毒丸一品十枚、二品两枚，千机楼出品止血绷带普通版两卷、高级版一卷，烧伤药、冻伤药各一瓶，生骨粉一小包，气血散一大包，清醒剂一盒，闪光球、清新剂、睡眠弹、毒气弹、爆弹各五枚，元力丹两瓶，最后还有一个小玉盒，里面装的竟是一枚筑基丹。 当然还有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仙侠故事话本一大摞，鬼怪故事一小摞，脏兮兮的小黄书两本，一小堆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一个白色硬物，感觉像是人类小孩换下来的牙…… 怀着复杂的心情收拾好所有东西，乐郁清把后一堆和那封信一起又重新扔回了那个脏兮兮的储物袋里。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她就姑且留着吧。 除了前两样东西，其他的乐郁清都认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在商铺里起码对着它们流过口水。 千机楼是修界的一个大型组织，从事各种修者用物品的制造和贩售，分店遍布各地，俨然已是修界的一大势力。千机楼出产的东西不仅质量上乘，而且许多都是独家秘方、只此一家的，这种东西虽然价格昂贵，但往往效用极其出色。 战术腰带就是千机楼出品的一个商品系列，有各种款式，价钱也各有高低。乐郁清手上这条用二阶灵兽尖角犀（一种脑袋上长了三根角、有着牛尾的犀牛型灵兽）的皮制成，上面有三个球槽，可以用来存放闪光弹等效果球，还有一些可拆卸可移动的锁扣和挂包，可以自行往上装各种东西。这只是最普通的款式，更高级上面还会自带空间拓展术，腰带上每一个口袋都另成一个小空间。 闪光球、清新剂、睡眠弹、毒气弹、爆弹都是所谓的“效果球”，均为乒乓球大小，只是颜色不一样，有各种不同的效果。这些东西不仅千机楼有出品，许多炼器师都会制作。 万能解毒丸也是千机楼的特色产品，配方保密，暂时仅此一家。一品万能解毒丸可以解除一阶毒素，并对二阶毒素有一定缓解效果……以此类推。最高有五品万能解毒丸，六品及以上的暂时还没研发出来。一品卖五十枚一品灵石一颗，二品卖五十枚二品灵石一颗……以此类推，价格不可谓不高。 再说“止血绷带”，这个名字听上去很普通，但若是加上“千机楼出品”可就大有不同了。特别是高级版，号称只要贴得及时，哪怕是大动脉爆了也能止住血。修者虽然可以用灵力止住伤口的血，但比起一直消耗灵力，还是使用止血绷带来得方便。 气血散是治内伤的的散药，而生骨粉能让断裂的骨头迅速愈合。不过后者建议在医师指导下服用，否则可能会出现骨骼长歪一类的危险。 清醒剂是一种拇指甲盖大小的半透明白色圆形厚片，两面中间略微内凹，可以看到内部含有着红、蓝、绿各色的小碎片，乐郁清觉得有点类似x氏午夜风暴的山寨版……其味道异常令人清醒，有着爆炸一样的口感。价格不贵，五枚一品灵石就能买一盒，却可以抵抗、甚至解除微弱的晕眩、幻觉等状态。 而元力丹是一种常见的一品丹药，可以为修者提供一定量的灵力，缓慢起效。且由于其性质平和，无论是什么灵根的修士都可以使用，还有人用它喂灵兽。 不要问乐郁清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上面有说明书。旁边还有人型百科全书尤一可供咨询。 乐郁清打开那盒筑基丹，里面静静躺着一颗圆滚滚的金棕色丹药，散发着沁人的清香。闻到那股香味，乐郁清惊讶地发现体内的灵力竟微微波动了起来，不禁暗暗惊叹。 筑基丹可以在修士尝试筑基的时候起到一定辅助作用，但价格昂贵，且是万不得已的选择，所以很多修士都主动或被动地选择了自行突破。 “这就是筑基丹……尤一，你需要吗？”乐郁清问。 尤一摇摇头。 “那卖掉好了。”乐郁清把玉盒盖上。 想起筑基丹据说居高不下的价格，乐郁清觉得钱途一片光明。 她又拿起那把剑，试了试感觉对自己现在的身高来说有些长：“他怎么连家伙也不要了？” “应该是换了更高阶的武器了吧，”尤一说，“进入内门后，不是有一次进入宝月阁挑一件法宝的机会吗。” “有道理。”乐郁清又拿起那只护腕，“……你说这个有多结实？” “你砍一下试试。” 乐郁清也想过，不过：“砍坏了怎么办？” 尤一淡定道：“总比你戴上后被灵兽一击就碎好。” “也是。” 乐郁清把护腕在地上放好，拔出自己的那把短刀，一刀砍下！ 只听一声脆响，护腕上一个划痕都没有，而乐郁清的剑上裂了一个大口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来你只能用那把新的了。” 尤一在一边幸灾乐祸地说。 ………………………… 为了卖掉那颗筑基丹，也顺便打算找人鉴定一下那把剑和护腕，乐郁清和尤一来到了虚辰派内开设的市场区。 这个市场区和贩卖凡人物件的外门集市区可是两码事，这里买卖的都是修士专用的东西，交易用的也都是灵石。里面有隶属于各堂阁下的店铺，也有内外门弟子临时摆的摊点，有专人负责市场区的治安管理和监督。 尤一正好也有想买的东西，就和乐郁清一道来了。 这是乐郁清第二次来市场区，给人印象最深的依然是大半的人都身着白衣。市场区离内门弟子居住的地方比较近，外门弟子往往没几个钱，这里最大的一群顾客也是内门弟子们。 乐郁清现在手头没有几颗灵石，决定先把那颗筑基丹卖掉，便和尤一分开行动了。 她先去了百草堂下属的丹药铺问了问筑基丹的价格，虽然看店的弟子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了她：七十五枚二品灵石一颗。 乐郁清咂舌，又问了他们收购筑基丹的价格。看店弟子的眼神更奇异了：五十枚二品灵石。 而乐郁清想了想，觉得自己租个摊子卖费时间又要花钱不说，能卖出多少钱还没准……于是掏出了那个小玉盒：“那我想卖了它。” 看店弟子惊了一会儿，不过很快非常有职业素养地捡回了下巴，拿起小玉盒打开看了看，道：“你稍等，我拿到里面鉴定一下。”给了乐郁清一个小圆牌就进到里屋去了。 等待期间，乐郁清把玩着小圆牌。它似乎是金属制的，上面有精细的镂空花纹。她猜测这小圆牌可能就是给来卖丹药的人作抵押用的东西，具体怎么用就不知道了。 现在她感觉自己很像在从前的世界买奶茶等号，不过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她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 那个弟子很快就出来了，不过还有另一个白衣弟子走在他前面，乐郁清感觉他有点眼熟。 前面那个人走到乐郁清对面，打量了她两眼，面无表情道：“这枚筑基丹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乐郁清一惊，心说这难道是什么赃物？可看那封信感觉应该不会啊…… 一边的看店弟子此时适时开口道：“江师兄问你你就说！”像给黑社会老大帮腔的小弟。 “呃……我捡的。”乐郁清不知道怎么描述。两人看她的眼神越加怀疑了。 “啊！对了！” 乐郁清想起那封信，赶紧从那个脏兮兮的储物袋里掏了出来：“我在独角山那个角岩底下发现了一个箱子……里面还有这封信。” 一脸冷峻的白衣男子微微挑眉，有点嫌弃地接过那封发黄的信，没看一会儿，乐郁清就发现他的嘴角好像抽了抽。 此时乐郁清终于想了起来：她从前在做照料灵谷的任务时见过这个人和负责的内门弟子苗木师兄说话，苗师兄似乎管这个人叫“江小友”？当时好像因为什么事，这个人也露出了类似的表情，所以乐郁清才成功回忆了起来。 而原本接待她的那位内门弟子在一旁一脸好奇，却又不敢凑过去一块看信，只好用怀疑的视线继续盯着乐郁清，并时不时看看那位江师兄。 没一会儿江师兄放下了信，将其折好放了回去还给乐郁清：“情况我知道了，先前有所怀疑，抱歉。” 乐郁清知道内外门弟子之间地位悬殊，此时有些受宠若惊：“啊没关系没关系，我没在意的啦……” 江师兄向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转头道：“给她拿六十枚二品灵石。” 乐郁清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在心里给这位江师兄上升了三十点好感度。 江师兄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但又很快恢复成了面无表情：“既然你发现了此人留下的东西，也是一种机缘，望你能妥善利用。”又道，“你卖掉这筑基丹，可是已经自己备有了？” “啊，不，我想要自己挑战筑基。”乐郁清答道。 江师兄又微微点头：“不错，很好的想法。无需感到愧疚，这枚筑基丹也是长辈赐予此人的，但他也不愿借助丹药之力，这才留了下来。” 乐郁清惊讶地问道：“难道师兄认识这个人？” 江师兄面无表情：“算是吧。” 她激动道：“那这位师兄此时可还在门派内？啊，我想当面感谢他！而且也……嗯，很仰慕这位师兄！” 乐郁清觉得说“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似乎有点失礼…… “他常年在外游历，不在门内。”江师兄继续面无表情。 “哦……” 见乐郁清一脸失望。江师兄又道：“……不过，你若是有这份心，总有一天能够遇见他的吧。” 另一位弟子此时拿了灵石过来，他道了一声“告辞”，便回到里屋去了。 “给，六十枚二品灵石。” 一小堆二品灵石发出耀眼的光芒，乐郁清的眼睛都亮了。 原先那位弟子一脸羡慕：“江律师兄亲自嘱咐的，你运气真好。” “谢谢师兄！”乐郁清高高兴兴的把灵石收了起来，心中一动又道，“对了师兄，你知不知道一位叫做左释之的师兄？” “啊？”对方一脸惊讶，“当然知道了，左师兄可是我们百草堂长老门下的大弟子！” 乐郁清也瞪大了眼睛，只听对方又道：“不过左师兄总不在门派，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呃，其实……”乐郁清费劲地把事情的经过简略说明了一番。 “原来如此……”对方一脸微妙，“怪不得江师兄那个反应……”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八卦地凑近乐郁清小声道：“江师兄其实也是百草堂长老的弟子，是左释之左师兄的师弟！” “哎？可是……” “哎呀！其实这里面有很多……” “咳咳。” 乐郁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对面的人“嗖”地一下跳了起来，冲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大声道：“欢欢迎光临！您要点什么……” 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来的江律瞥了他一眼，乐郁清看到看店弟子立刻冷汗直冒。 江律的视线又移到了乐郁清身上：“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告辞告辞……”乐郁清有一种被教导主任抓住开小差的感觉，飞一样地跑了。 第十三章 持剑的少年 手里有了钱，乐郁清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开始了她愉快的购物之旅。 一边逛她一边感叹：有钱和没钱就是不一样。 上一次她来市场区，看看这个，极好；看看那个，想要。可都买不起。 这次虽然依然有许多她只能流流口水的东西，但绝大部分练气期用得上的东西她都能负担了。不过买了这个就没钱买那个了，乐郁清一边昂首阔步地逛着各个摊子，一边捂紧腰包告诉自己莫要冲动购物。 想了想，她先去了宗象堂直营的服饰店，里面售卖各个款式的内外门弟子服饰。乐郁清另一套外门弟子服在上次出门派时破损得严重，便打算购置一套新的备用。否则下次衣服再破了，她就只有衣衫褴褛或是裸着来买衣服两个选择了。她刚穿越到这具身体上时的那套衣服被她收进了房间深处，因为不想和这具身体的来历有所牵扯，所以乐郁清短时间内不打算再碰那套衣服了。 进了服饰店门她就大吃一惊，只见里面一片雪白，形形色色各个款式的内门弟子服琳琅满目，丝毫不逊于从前世界的大型服装店。这第一层摆的都是白衣，许多内门弟子在其间穿梭，不时拿起一件在身上比划。 虽然虚辰派中外门弟子都着灰衣、内门弟子都着白衣，但款式可是有很多种的，能够适应各种弟子的需求。否则一个修仙门派搞得跟中小学似得穿的一水儿的制服，未免太过压抑个性了。 顺便一提，这将近一年来乐郁清发现这个世界的人的发型似乎也很是随意，有梳像从前世界的中国古代各个朝代的发型的，也有人留短发、披肩长发、板寸、小辫子……总之除了杀马特洗剪吹之类比较奇葩的发型没见过之外，可以说什么样的都有。乐郁清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们是不是也这样，还是修仙者都比较放荡不羁。 门口处一位店员状的白衣女子见乐郁清进来，向她温柔一笑：“小师妹是来看衣服的吧？外门弟子的衣服在四楼和五楼。” “好的！谢谢师姐！”乐郁清道谢后，直奔四楼。 到了四楼，她只觉得入眼一片灰。外门弟子虽然数量有内门弟子的十倍有余，但在这一楼层的人数却比楼下少得多。 乐郁清开始细细挑选，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外门弟子服的款式多得远超她的想象。 这里最低阶的服装也有着自动适应环境温度的功能，只要不到极寒或是极暑之地就没有按其后更换衣服的必要，所以服饰的外形款式是根据弟子的需要而划分的。适合擅长法术的修士的宽松长袍、适合近身格斗的短打劲装、适合用剑等武器的剑士服等等，摆满了整整两个楼层，款式上百。 其次便是材质，虽款式相似，但不同材质制造出来的品阶有一至三品不等。乐郁清停在一件品相出众的灰色软甲套装前，上面写着：三品灵甲，翼蛇鳞甲为主材料，有飞行之能，行动轻盈，不惧三品以下火焰。 乐郁清咽了咽口水，再一看价钱：五枚三品灵石。 她果断离开了那里。 不说五枚三品灵石卖了她也拿不出来，光是“三品灵甲”就足以断了她的念想。 虽然并非绝对，但修界普遍认为练气期最高可驾驭二品法宝，筑基期为四品，金丹期为六品，元婴期为七品。其中最大的限制还是修士的灵力总量，其次对灵力的操纵能力等也限制着修士跨级使用法宝。而至于八品九品十品……乐郁清目前还没听说过。 由于近万年来天地间灵力逐渐稀薄，高修为的人越来越少。到乐郁清现在这个时候，合体、大乘、渡劫期已经变成了真空区，当今世上最高的修为只到化神期，且也只有寥寥数人。 具体有多少化神期就不是乐郁清能知道的了，她只知道这虚辰派的掌门就是其中之一。化神期也不是所有大门派都有的，据说虚辰派因此在几个大门派中也属于最强大的几个之一。 （来自乐郁清同学的友情提示：大家应该也差不多忘记这个文的修为等级设定了，我们来复习一下：从低到高依次为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 话说远了。经过一番挣扎，乐郁清最终选了一件二品剑士服，二品以下灵兽轻易难以损伤，且不惧二品以下火焰。这种剑士服的袖子只到小臂处、且较为宽松，便于行动，是许多剑修的标准装备。 付了三枚二品灵石，又一个漂亮的白衣姐姐给乐郁清拿来了一件最小号的。 收起新衣服，接下来她要去把那只护腕卖掉，再买一些防具。 至于为什么不留下那只护腕，原因无他，尺寸太大…… 也有能随着使用者身材变大变小的装备，不过这只护腕显然不在此列。其实乐郁清对那些法宝能变大变小感到很疑惑：法宝都是用有品阶的材料制成的，那么法宝变大变小，那些构成法宝的材料岂不也要被压缩拉伸？那么法宝的效果会不会有所变化？若是如此，那还是个子小一点占便宜：防具都要再压一压，可以期待防御力也直线上升。 不过涉及炼器，她所知不多，便告诉自己暂时不要深想了。 来到宝月阁所属的数间店铺中的防具商铺，乐郁清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一个店员空了下来，连忙凑了上去：“你好师兄！我想问问这个能不能卖。”说着踮着脚将护腕放上柜台。 “我看看。”留着一脸大胡子的中年内门弟子用低沉的声音答道，将护腕捧在手里打量了一番，“二品，主料赤金石，品相中上，你要是卖，五十枚一品灵石吧。” 乐郁清犹豫，这比她想象中低了很多。 就在此时，旁边凑过来一个灰衣男子：“小师妹小师妹，卖给我吧，我出六十枚，怎么样？” 乐郁清愣了一下，见柜台后的大胡子把护腕递还给了她：“你自己决定。” 她让开两步，又一个人凑到柜台前补上了她的位置。 “怎么样？”那个灰衣男子又走到她面前。他身材瘦高，脸有点长。 “嗯……”乐郁清继续犹豫，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瘦高男子见她不语，一会儿又道：“哎呀，这样吧，我看小师妹年纪小，给你七十枚吧！剩下的就当师兄送你的，好不好？” 乐郁清其实也不是很擅长讲价，此刻捕捉到“七十枚”三个字，便爽快答应了：“好吧！” 男子眉开眼笑拿过护腕，来回来去数了一小堆灵石递给她：“七十枚一品灵石，小师妹数数。” “嗯。”乐郁清数了一遍，正好七十枚，满意地塞进储物袋。 男子眼睛一转，又堆笑道：“小师妹还有什么东西要卖，不如一并拿出来看看？卖给这些铺子价钱都低，不如我们弟子之间交易。” 乐郁清想了想觉得也是，犹豫了一下，便将那把黑剑拿了出来。这把剑看上去品相虽好，但足有她肩膀高，用这副身体使用实在有点费劲。 男子眼前一亮，道：“可否给我看看？” 乐郁清犹豫了一下，心想这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何况此人也是个外门弟子，要是突然干出拿了剑就跑或是干脆明强一类的事，自己也未尝没有一较高下之力，便将剑递了过去：“给。” 男子拔出剑看了看，又把玩了一会儿，道：“好剑！小师妹，这剑也一并给了我如何？五枚二品灵石，你看如何？” 五枚二品灵石！能买三把她手上的短剑还有余。乐郁清有些动心，但也不知道这是高还是低，正犹豫着，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开什么玩笑。” 那声音不大，却好像在耳边响起，乐郁清和男子都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见人头攒动的店内竟分出了一条小道，走出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大，个子却很高，腰间佩剑，留一头短短的卷毛，稍微有点下垂眼，眼神看上去懒洋洋的。 他一路走到乐郁清和瘦高男子所在的角落，店内的交谈声居然低了很多。 “喂，拿来给我看看。” 少年伸出一只手，还没等乐郁清答话，瘦高男子居然就顺从地把剑递了过去。 excuseme？？？乐郁清在心里喊道。那是我的剑哎！ 少年接过剑，刷的一声潇洒抽出。 迫于身高问题，这个动作乐郁清不可能完成，此时只能咬着牙默默羡慕嫉妒恨。 “哦……‘虎穿’，好名字。”少年打量了一阵，又用一个帅气动作将剑收回了剑鞘，抬头看向乐郁清，“嗯？你怎么还在这儿，滚。” 乐郁清闻言刚要爆发，就听身边的瘦高男子小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惊讶地看着男子屁都没放一个就一溜小跑出了店铺。 “哎，矮子，”少年又走进了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五十枚二品灵石我要了，没意见吧。” 乐郁清首先捕捉到的是“矮子”两个字，当即炸毛：“你说谁是矮子！不卖不卖！还给我！” 然后她又回忆起了“五十枚二品灵石”这几个字，心里一惊。但此时她又已经不好突然改变态度了，只好在心里目瞪口呆：这把剑居然和筑基丹值一个价钱！ 少年闻言皱眉道：“不会有人出更高的价钱了，你可别不识好歹。” 乐郁清只好继续嘴硬：“我不卖！我要自己用，还给我！” “你？”少年的视线扫过乐郁清腰间的短剑，嗤笑道，“你这么矮，用的了吗？” 经受多次人身攻击，乐郁清咬牙怒道“烦死了！你管我呢！快还我！” 少年冷眼睥睨着她，乐郁清渐渐感到一股凉意，消停了下来。不过她还是不想示弱，强撑着瞪大眼睛回看了回去。 半晌少年“啧”了一声将剑扔给了她：“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早就把你砍了。” 说完，带着比来时看上去又不爽了几分的脸色走了出去。 乐郁清从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凉气，莫名觉得他最后一句话不是在开玩笑，在原地僵了，才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也许是她对这个世界有所误解，还保留了从前的观念，觉得动手伤人甚至杀人不是轻易就能干出的事，但在这个世界也许并非如此。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她就不经意间放松了态度，似乎差点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所以她刚刚是差点挂了吗！？ 乐郁清沉浸在惶恐中。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打听少年的来历。她凑到旁边一个看上去比较好亲近的中年外门弟子旁，小心翼翼问道：“师兄师兄，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位……师兄，是什么人？” 那人用很奇怪的目光看了乐郁清半天，直看得乐郁清浑身发毛，才语气生硬地道：“那位是青龙堂长老门下高徒，闻人场师兄。” 言罢，他就转过了头去，像是在避开什么一样不再搭理乐郁清了。 第十四章 冬季 十一月底，万里大山中降下了第一场雪。 开始下雪的时候，乐郁清正和尤一在距离门派三百多里远的地方狩猎一群羚角鹿。 单个的羚角鹿并不难对付，只要小心别被它们尖锐的角碰到就可以。它们有时候还会用有力的后腿蹬人，若是普通人被蹬上一蹄子最轻也得落个骨折的下场，所以也不能站在它们的后面。 乐郁清手起刀落，锐利的虎穿像削豆腐一样划开了一匹羚角鹿的脖颈。 四周的其他羚角鹿见同伴被杀，纷纷愤怒地啼叫一声，支着尖利的角向乐郁清冲来。 几十米的距离迅速被拉近，这时几道金色的细芒骤然从一旁飞出，扎进几匹羚角鹿的躯干和四肢。被射中躯干的那一只当即歪了身子翻倒在地，另几只也吃痛停下了冲刺的步伐。 冲向乐郁清的羚角鹿只剩下两匹了。她目光一扫，迎着距离较近的那只冲了过去。 一人一鹿如同西方古代骑士决斗一样，笔直地向对方冲去。 剑光一闪，身影交错，鲜血飚起。 羚角鹿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向前踉跄了两步，然后软软倒下，此时乐郁清已经转身，向着另一只羚角鹿的方向远远挥出一剑。 四周的空气剧烈震荡起来，随着乐郁清挥出的剑化为一道青色的剑光，眨眼间便已经扎进了那头羚角鹿的两只角之间。一蓬鲜血爆了出来，羚角鹿滚着倒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了。 乐郁清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一看，尤一正在拿刺金术一只一只地解决那些瘸了腿的羚角鹿。为了避免损伤毛皮和肉质，他们都尽可能一击致命。 乐郁清也上去帮忙，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收获了一地羚角鹿尸体。 羚角鹿最有价值的是它们的角，它是制作几种一品丹药的重要材料。其次是它们的毛皮，可以制成一品灵甲或是饰品，在女修之间很受欢迎。剩下的就是羚角鹿肉了，它可以做成许多美味的一品灵食，价格也不低。 乐郁清和尤一肢解灵兽的手法都已经很熟练了，三下五除二，一地羚角鹿尸体就变成了一座羚角鹿素材山。分门别类装好放进储物袋，两人最后草草挖了个坑，将剩下的羚角鹿残骸埋了进去。 挖坑用的可不是用铲子，搜集资源本来储物袋空间就吃紧，可没地方带上把铲子。他们使用的是一种简单的一品土系法宝：掘角。在灵力的驱使下，掘角能够非常轻松地对普通土地进行各种改造，常用于灵植、建筑等领域，挖个坑自然不在话下。有了掘角，乐郁清二人在野外遇到陡峭难走的地形时也可以使用掘角，自行开辟出一条可以轻松通过的道路来，十分方便。 因此虽然一枚掘角售价两枚二品灵石，乐郁清还是毫不犹豫地和尤一各自入手了一把。 这已经是他们第七次一同外出了，他们两个人还各自在离门派不远的地方独自出来过几次。 雪似乎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乐郁清抬头看了看零零散散飘落的雪花，和尤一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是他们这次外出的第四天，看了看时辰也快要日落了，两人便向营地走去。 虚辰派周边的这五百里内有许多从前的弟子留下的营地，虽然经过漫长岁月难免有些破败，不过许多稍作修缮还是能够继续使用的。所以渐渐地，这些营地就成了虚辰派外门弟子外出时公用的落脚地，虽然也发生过很多流血事件……不过起码能够在夜晚避开野兽，总是比露宿野外好的。 乐郁清和尤一今天使用的营地坐落在东侧峡谷岩壁上，有一条陡峭的窄小路径可以走上去。那是离地面约十几米高处的一个山洞，约有将近三米高、五六米宽、深近十五米，边缘有一圈围栏，里面堆着一大蓬茅草和一摞木板，还有些老旧的木箱、木质床铺等简陋家具。 他们踏着渐渐积起雪来的陡峭石路爬进山洞，先打扫了一遍山洞内，才用茅草和木板挡上洞口，然后又拿出驱虫粉和吸味剂撒在出口处。 吸味剂可以吸收周围的气味，是野外露营的常用道具；而清新剂不仅可以清除修者身上的味道，还可以令修者在两个时辰内不会再沾染上任何味道，也是修者在野外经常使用的道具，乐郁清和尤一这几天在外面每两个时辰就往自己身上砸一个。 灯台上他们刚刚放上去的荧光石把山洞内照得通亮，乐郁清取出一大块羚角鹿肉拿小刀切成薄片，而尤一找了一块表面相对平滑的大石头擦干净，运起一阶火行法术炽热术，没一会儿石头已经变得滚烫。尤一若无其事地收回试温度的手，向乐郁清道了一声“好了”，乐郁清就把切好的羚角鹿肉铺到了石头上。 只听“嗤”的一声，一股白烟从羚角鹿肉与石头之间冒出，却没有充斥洞穴内，而是排着队从洞口留下的一个小缝里飘了出去。这是乐郁清的“引风术”，一阶风行法术，可以改变空气的流向，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十分实用。 乐郁清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鹿肉，听见在一边煮灵谷的尤一道：“也不知道这雪会不会下大。” “谁知道呢……”乐郁清也没有看天色辨天气的技能，此刻有些遗憾于这个世界没有天气预报。不过转念一想从前的天气预报也不一定准，也许本来就不能指望能够准确预测天气这东西吧。 “不过应该不会太大吧，这不是第一场雪嘛。”她又道。 “只能如此希望了。咱们的储物袋都装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回门派了。” 半个月前去市场那天，尤一买了一个二品的储物袋，有门派下发的储物袋十倍大的空间。乐郁清的两个储物袋早就满了，两人此番绝大部分的战利品都放尤一那里。不过几天下来，居然连那个二品的储物袋都满了，这要是在半个月前，可是乐郁清想都不敢想的。 倒不是说两人的修为又上升了多少，他们都依然是练气期后期，离练气期圆满还有一段距离。而是两人经常出入野外，都渐渐熟悉了野外的生存法则，寻找资材、狩猎灵兽愈加熟练、效率更高了。 甚至二阶灵兽他们都杀死了数只，其中就有一头甲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当初遇到过的那头。 现在他们在外一天的收获换算下来，平均每人可以获得六七枚二品灵石，若是遇到二阶灵兽这个数字还要翻几倍。所以这半个月下来乐郁清已经完成了她的换装计划，并且兑换了许多本法术典籍，可谓是实力大增。 虽然这一趟出来他们还没有遇到过二阶灵兽，但收获已经足够让人满意了，他们打算明早雪停了的话就出发返回门派。 鹿肉差不多烤好了，乐郁清拿出携带的盐撒上，灵谷也已经蒸好了，他们两个拿出自己的碗呈上晶莹剔透的米饭，伴着烤羚角鹿肉吃起来。 味道说不上多好，但也绝不差，重要的是这二者都是一品灵食，含有丰富的灵力，下肚后便会感觉浑身一轻，修为也会有些微的提升。就冲着“一品灵食”这四个字，哪怕是乐郁清把它们做成翔味的，拿到外面肯定也有人愿意吃…… 美滋滋地吃完，两人体内灵气都得到了一定的补充，接下来就是轮流冥想修炼、度过漫长夜晚了。然而乐郁清突然竖起了耳朵，她感觉远处有什么声音。 修者五感过人，此时她又运气灵力侧耳去听，果然有什么不对劲的声音，像是什么人类的喘息声，并且似乎正在向他们的方向靠近。 “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像是有人！” 尤一听了，也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皱起眉点头道：“好像真是。”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乐郁清听到那个声音已经接近到离他们二百米以内了。 “出去看看。” “嗯。” 尤一点头，跟着乐郁清出了洞穴。 居高临下地环视四周，乐郁清迅速捕捉到黑暗中一个踉跄前行的轮廓，看上去是一个人支着另一个人在艰难移动。 乐郁清和尤一对视了一眼：“去看看？” “好。” 得到尤一的回答，乐郁清从山洞边缘处一跃而下。 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尤一压低声音的一声“哎！”，心里偷笑。 练气期没有飞行的手段，但乐郁清却可以操作空气、引动气流，为自己施加缓降的效果。 尤一其实也可以办到类似的事：在落地前向地面喷出大量火焰，同样可以起到缓降的作用。不过这一手动静太大，还要耗费大量灵气，很不划算，乐郁清算准了他不会用。 果然，她愉快地看见尤一哼哧哼哧地从小径上跑了下来。微弱的月光下，乐郁清看到尤一下来后瞪了自己一眼。 两人不再耽搁，迎着那人影走去。 支着人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她面容姣好，只不过此时样子有些狼狈了。而被支着的那个体型比她大了一圈，应该是男性，他耷拉着脑袋，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果不其然，两人都穿着虚辰派外门弟子的灰衣。 女子抬头看见迎上来的乐郁清和尤一，散乱着几缕黑发的脸上露出了呆愣的神色，然后焦急道：“两位……帮帮忙！我师兄受了重伤！” 乐郁清和尤一互相看了看，先后跑了过去。 乐郁清跑得快，上去帮着女子一起扶着人，她此时的力气早已不是普通小孩能够相提并论的了，倒不觉得有多沉。而尤一在一旁负责警戒周围，几人向着山洞走去。 雪似乎比之前下得大了，几人的身上渐渐积了一层白霜，却都没有功夫去管它们。 来到岩壁下他们遇到了一点问题，上去的路非常窄，不是支着或是背着个人能走的。而无论是拎着这个人爬上去还是用绳子把他吊上去，乐郁清都怀疑他会不会因此再去半条命。 她刚想掏出掘角，就见尤一示意她们停下来：“先看看他的伤势吧。是什么伤的他？” “嗯？”乐郁清疑惑，为什么不先把人弄上去？而尤一向她使了个眼神，虽然不知道尤一什么意思，不过乐郁清还是暂且不说话了。 她和女子一起把失去意识的男子靠着石壁放倒，发现他身上血迹斑斑，全身上下贴满了止血绷带，样子很是壮观。再看男子脸上，似乎长得也算是英俊，只不过他此时双眼紧闭、脸色发白，脸上都是虚汗，还不时颤抖一下。 “是白猿，”女子一脸紧张地看着地上躺的男子，哽咽着说道，“我和向师兄遇上一大群那些东西，师兄好不容易才带着我逃出来……” “白猿？”尤一皱了皱眉道，“……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女子含泪瞪了尤一一眼，怒道：“我名叫容蓉，师兄名叫向天阳！两位有什么办法，还请帮帮师兄！” 乐郁清抓了抓头发道：“他是不是失血过多？补血丸给他吃了吗？” 容蓉抽噎着道：“吃过了，但不见好转，还喂他吃了一品解毒丸，仍然不见起效……” “解毒丸？白猿身上似乎并没有毒素……”尤一疑惑道。 容蓉扑在躺尸状的向天阳身上，抽噎着焦急地呼唤：“师兄、师兄你醒醒！” 乐郁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懂艺术诊疗，除了“多喝点热水”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如果真说了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女子扇巴掌。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会在向天阳的身上积起一层，容蓉一遍又一遍动作轻柔地掸掉它们。 “啊！”乐郁清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给他吃的是万能解毒丸？” 容蓉转过了头来，眼角仍带泪，一边用袖子拭着一边道：“正是。无奈我和师兄都没有那二品万能解毒丸……” “我倒是有！”乐郁清在容蓉和尤一惊讶的目光下掏出了装着二品万能解毒丸的小玉盒，“这个会不会有用？” “有！有！”容蓉居然扑过来一把抢了过去，打开就往向天阳嘴里塞，“师兄、师兄！你吃这个！” 乐郁清有点被震住了，随后她有点担心地上那个男人会不会被噎死。 还好她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叫做向天阳的男子也不知道是突然上线了还是怎么着，喉咙一动，就将二品万能解毒丸咽下了。很快他的脸色便开始转好，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 容蓉见状欣喜地跳了起来，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乐郁清：“谢谢你小妹妹！太谢谢你了！” “呃！不用不用！”乐郁清手忙脚乱地想挣扎开，却听到此时尤一突然凝重道：“嘘！有什么过来了！” 两人都是一个激灵，赶紧跳起来四下张望。 乐郁清听见远处的树林中传来骚动，并且越来越大声。她开启灵视，努力向树林中望去，看到不时有影子在树林间穿梭。那些身影行动矫健，且不是在地面、而是在树上几米高的位置间飞跃移动。 乐郁清的脑海中立刻冒出了一个名字：“白猿！” 一旁容蓉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乐郁清和尤一对视一眼，离开石壁慢慢向前移动了约有近十米，而乐郁清握着剑走得还要更远些。容蓉守在依然昏迷的向天阳旁，紧张地看着他们。 此时乐郁清看得更清楚了：几百米外的树林中有许多双绿色的眼睛在闪烁。 白猿是较难对付的一阶灵兽，而一群白猿的危险性更是不亚于一只二阶灵兽。 它们不仅力气大、行动灵活，最重要的是它们的智慧极高。乐郁清想起她读过的《百兽经》中，就有这么一句对白猿的评语，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不要小看畜生的阴谋诡计。 她和尤一曾与白猿群遭遇过两次，第一次他们落荒而逃，而第二次艰难取胜。当时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战胜了白猿群，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剩下的半数白猿四散逃走。 此时他们二人严阵以待，不敢大意。 不过对于取得胜利，乐郁清还是很有信心的。想来护得后面一个重伤员和一个看上去很弱鸡的花瓶周全，也应该不是太难。 乐郁清斗志高昂。而就在此时，她捕捉到了林间闪过的一双猩红色大眼。 第十五章 高吼猿 乐郁清心中一跳，再去找那对红色的眼睛，却发现它已经隐入树木后面去了。 “小心！好像有个不一样的家伙。” 她出言警惕道，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尤一皱眉道：“什么样子？” 乐郁清摇了摇头：“没看清楚，只看到是红色眼睛，而且比其他白猿都大了一圈。” 尤一听了，凝重地吐出三个字：“……高吼猿！” “很有可能。”乐郁清点了点头，虽然她更希望尤一给出别的答案。 高吼猿是一种强大的二阶灵兽，和白猿有亲戚关系，所以经常作为白猿群的头领出现。不过高吼猿数量稀少，绝大多数白猿群都是由种群里最强大的白猿担任首领的。他们也没有想到这附近居然有一只高吼猿。 如果说与一群白猿作战难度不下于和一只二阶灵兽战斗的话，那么一群由高吼猿带领的白猿群危险度，可以说已经接近一只三阶灵兽了。 乐郁清还记得自己差点丧命于那条三阶冠刺手下的事，此时不禁萌生了退意。 可这群白猿和高吼猿显然是冲着后面的二人来的。 乐郁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男子依然昏迷不醒，容蓉正紧张地站在他身边警戒着。此时她才看见，容蓉的身上也有多处受了伤，只是没有向天阳严重。 如果此时她和尤一闪了，就算猿群们不理他们，那也无异于将那两人置于死地。 乐郁清紧了紧拳头，看向尤一。 男孩无奈地叹了口气，用警告的语气对她说：“要是情况不对，我们就撤。” 乐郁清大力点头：“嗯！” 雪越下越大。地面上已经积起了越一指厚的雪，踩上去滑滑的。 树林里白猿群的叫声越来越大、此起彼伏。有几只白猿出了树林，龇牙咧嘴地叫着、四肢着地向他们冲来。他们连跑带跳，速度很快，敏捷程度不下于在树上的时候。 尤一开火，金色的小剑一个接一个地飞射出去。 白猿不像羚角鹿冲刺的时候只会走直线，它们的轨道变来变去，跑起来还一颠一颠的，他不得不一只一只瞄准。 而尽管如此，仍只有半数左右的刺金术射中了目标，而仅有两三只被射中要害一击毙命，其他的白猿均躲过了要害，依然速度不减向他们冲来。 然而紧接着，爆炸声接二连三响！ 那些被刺金术射中的白猿伤处纷纷爆炸，被射中四肢的整条手脚都被撕裂，而被射中躯干的更是当场变成了一蓬碎肉。一时之间，洁白的雪地上炸开了十几摊刺眼的血红。 其他白猿受了惊吓，慢慢减下了速度，在离他们十几米远开外的地方左右徘徊，不肯靠近，却也不散开。 此时乐郁清也已出剑。 她摆出了一个很低的架势，双手持剑，平置于身侧。灵气以恐怖的速度争先恐后地灌入虎穿，短短两秒，虎穿因为被注入大量的灵力而蒙上一层青涩的光芒。而此时，乐郁清的气势也已攀至巅峰，她将四周动静收入眼中，在某个瞬间、一剑挥出！ 横跨一百八十度有余、宽达一米的青色剑气呼啸而出！几乎在乐郁清的剑停下的同时，巨型剑气已经跨过了二十余米，环绕在他们四周的白猿几乎全部被腰斩！ 遮挡着月亮的云渐渐移开了，月光变得明亮，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峡谷。 又是十几摊鲜血喷撒在雪地上，乐郁清看到了它们散发出的白色热气，也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她从腰带上的丹药包中取出一颗元力丹扔进嘴里，一边严阵以待、一边感受着元力丹慢慢起效，补充她损耗的灵力。 这样的剑气她一次最多能发出两道，她知道还有一只高吼猿潜伏在树林里，赶紧趁此时塞了颗元力丹。 尤一的表情略有惊讶，可惜她没看见；而身后的容蓉已经惊得张大了嘴巴，她平时身为在意的什么仪态风度早忘在脑后了。 “吱！吱！” 由于方才蹦跶地比较欢而幸运躲过一劫的白猿惊惶地嘶叫着，手脚并用地退入后来的白猿之中。 乐郁清眼光一扫，树林中已不再有白猿用处，剩下的白猿只有十多只了。 它们都离她很远，她的剑气够不到。而尤一倒是又射出了几计刺金术，白猿已经提高了警惕，纷纷躲了过去，不料落空的金箭仍然在它们中爆炸了，给附近的两只白猿带来了些许伤害。 这是尤一由刺金术改良的“爆炎刺金术”，他在形似普通的刺金术金箭中暗藏了火行之力，使它们在射中目标后会发生爆炸，实现第二次伤害。而它们也可以在尤一的操控下爆炸，只不过有操作距离限制。 乐郁清的剑气其实也可以攻击更远的地方，不过速度和威力都会下降，对付这些灵活的白猿就有些勉强了。 吃了一次亏，白猿们一看到尤一用刺金术就会远远逃开。见不会再有什么效果，尤一也不再耗费灵力，停手塞了颗元力丹进嘴里。 战况似乎陷入了僵局，白猿们不敢接近他们，而乐郁清和尤一也顾虑着迟迟未现身的高吼猿，不敢轻举妄动。 乐郁清仔细找了几次，都没在树林里发现那只高吼猿的身影。她担心它是不是跑到了别的地方，防备着白猿们的同时四下寻找。又一次回头，她的余光竟瞥到岩壁顶端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小心！” 乐郁清大喊。 几乎在那一瞬间，黑影从二十多米高的岩壁上一跃而下！ 只听一声巨响，乐郁清感觉到脚下地面都震了震。 而黑影毫发无损，用两条粗大的双腿缓缓站起身来。乐郁清看清了它的样子：那是一只黑色毛皮的猿猴，微微弓着腰站着却足足有近三米高，它样貌丑陋，背后长有白色的硬毛，身后一根扁平粗大的尾巴晃来晃去，依稀可以看到尾巴的末端竟形似手掌。 容蓉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高吼猿的落地点离她只有几米。 然而随即，高吼猿也抬头高声嘶叫！ 那声音已经超出了“刺耳”的程度，伴随着它双手击打胸前发出的“咚！咚！咚！”的闷响，乐郁清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翻涌了起来，心跳也随着那鼓点似的声音乱了频率，好像有一口血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所幸她早有警惕，及时用灵力护住了耳朵，尽管如此仍然受了些轻伤。此时她的身体素质虽然已经远超常人，但终究还是肉体凡胎，若不用灵力防御这声音，恐怕和普通人的下场不会有多大区别——内出血或心脏停止而死。 高吼猿收了吼声，向容蓉和向天阳逼近。蓉蓉此时虽面如纸色，但脚下却一步没退，颤抖着举起了双手。一蓬蓝色灵力从她的手掌之间喷出，化作根根水箭射向高吼猿。 高吼猿被正面打了个正着，却不见有什么损伤，只是摇头晃脑了一阵。但兴许是没料到这抖成筛子了的人类居然还敢反抗，它愤怒地嘶叫了一声，高高举起粗壮有力的右手，一拳抡出！ 乐郁清和尤一都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容蓉被抡了个正着，当即喷出一口鲜血，飞出了七八米远，生死不知。 高吼猿收了拳，又要弯身去捡躺在地上的向天阳。 乐郁清在容蓉被打飞时就已经向高吼猿冲了过去，速度不可谓不快。 但，一支金色的凝实箭矢比她更快。 那根箭矢带着金色的尾芒，闪电一般射向高吼猿的躯干。 此时高吼猿已经抓起了向天阳，送到嘴边就要一口咬下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反应了过来。高吼猿意识到这金色箭矢威力不凡，然而仓促之下却已难以躲避，粗大的尾巴便迅速护在了身前。 “嗤”的一声，金色箭矢没入高吼猿的尾巴中约一寸便停住了。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这高吼猿的尾巴果然坚硬无比！ 而此时“轰！”的一声，高吼猿的尾巴末端突然炸开！ 高吼猿扔开手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嘶叫，连连退了两步。 那声音同样具有杀伤力，不过乐郁清和尤一都早已保持着一直用灵力护住耳朵的状态，并未受伤。 硝烟散去，高吼猿愤怒地用猩红的眼睛盯着尤一。它的尾巴上缺了一大簇白色的刚毛，露出一小片模糊的血肉。 它再次高吼。叫声撕裂空气，直往人耳朵里钻。 乐郁清正集中灵力防御它的吼声，却见高吼猿竟边仰着头高吼着、边向尤一冲了过去。 原来不是只能站桩吼的啊！乐郁清在心里惊道。 她此时已经冲到了离高吼猿不到两米的地方，见它居然无视了自己，不禁心里一急。 尤一他一个擅长法术的修者，虽然皮不脆，但近战能力也没好到哪儿去。高吼猿握力惊人，若是被它抓住了，能不能靠灵力逃过被捏成一根人棍的命运还不好说。 电光石火间，乐郁清脚下一错，骤然调转方向，扑向就要与她错身而过的高吼猿身后。 她撇到一道黑影甩过，高吼猿头也没回，竟已经甩起了粗大的尾巴向她拍来。 而乐郁清的剑也已经挥出，她微微修正了剑的轨道，灵力疯狂涌进虎穿剑！ 顺风诀全力开动，在虎穿划破空气的短短瞬间中，乐郁清五分之四的灵力已经注入了虎穿剑中！这还是她有所保留的结果。 虎穿剑与高吼猿尾相接。 高吼猿要拍的是乐郁清的人，此时它的尾巴还没有达到攻击力、速度最高的那一点，就遇上了乐郁清的剑。 而乐郁清的剑此时却正好处于威势的巅峰。锐利的虎穿轻而易举地削断了高吼猿尾巴上堪比金属的白色刚毛，锋利发白的剑刃正触在先前被炸出血肉的赤红部位，势如破竹地一击斩下！ 那被誉为高吼猿“第五只手臂”的手掌的部分连同一小截尾巴高高飞起！ 高吼猿身形猛地止住，发出震天怒吼！ 乐郁清落地，知道高吼猿被激怒，剩下的灵力一边护住双耳，一边又疯狂涌入双腿，奋力一跃、向身后爆退！ 这一跃若是顺利，乐郁清是能退出至少十米的。 但既然说“若是”，那肯定就是不顺利。 乐郁清双脚刚刚离地，就见那高吼猿居然没有转过身来，反而是将后背正对着她，紧接着只见它背后一弓，白色的刚毛根根立起。 她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心道不好！ 白色刚毛飞射而出，铺天盖地般向她袭来！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想了很多。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怎么能转得这么快，暂时只能归功于在危急时刻被逼出的潜能。这是她想到一半时想到的。 乐郁清首先想到的是《百兽经》上描写高吼猿的句子：背后、尾端生白色刚毛，坚硬胜铁，剧毒，可飞射伤人。 然后她突然想到：现在立刻把自己抱成一团会不会有用？ 没用。她立刻回答了自己。 然后她想到的是那个叫向天阳的八成就是被高吼猿的白毛刺中，才中了毒的。 她又想到她还有一颗二品万能解毒丸，中了毒及时服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谁知道她会不会被刺中后立即昏迷，然后被高吼猿砸成肉饼。那个向天阳貌似还在躺尸呢。 而且一枚二品万能解毒丸，要五十枚二品灵石一枚！ 她突然精神一振，猛地握紧了手中的虎穿剑。 每一根急速飞行的刚毛在她的眼中都清晰无比。 二十八根。不是这短时间内能用剑挥开的数量。 乐郁清一咬牙，将剩下的全部灵力汇入虎穿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连连出剑。 一剑、两剑、三剑……乐郁清一共挥出足足七剑！ 出剑过于密集，就连她四周的空气也震荡了起来。 这七剑一剑比一剑快，后发的剑气追上先头的，青色的灵力最终汇成一张剑气组成的网，并在那一瞬间与白色刚毛阵相撞！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 十米的距离乐郁清一跃而过，由于用光了灵力，她只好就地一滚止住身形。 而当她站起来时，身上毫发无损。 她在心里颇得意了一番，不过没有忘记赶紧掏出三颗元力丹嚼了。 元力丹起效较慢，她不敢用灵力几乎耗尽的状态就冲上去，只好先在一旁游走。 此时尤一也已经退出了相当一段距离，正和她几乎呈一条直线夹着高吼猿。 而再看高吼猿，它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本来是左眼的位置已是血红一片。乐郁清猜想是尤一趁它向自己射出毒刺时干的，不仅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高吼猿左右看看他们两人，仰头高吼。 第十六章 巨树 响应高吼猿的是此起彼伏的白猿叫声。 乐郁清发现自己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上了一圈白猿，它们不停地蹦跳腾挪，龇牙咧嘴地冲她嘶叫，似乎她只要露出一个破绽就会一拥而上。再看一眼尤一那边，也是和她差不多的情况。 乐郁清心中一紧，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此前一番交手只在眨眼之间，这些白猿没来得及给他们制造麻烦。不过高吼猿估计也没料到短短几回合，自己就断了尾巴、瞎了一只眼。 灵力还在缓慢恢复，她开始后退，希望能够突出白猿的包围。 可她一退，身后的白猿就纷纷像被摁了开关一样嘶叫着扑了上来。 乐郁清转身一剑，拉出一串鲜血打飞一只白猿，同时伸出左手挡住另一只扑上来的白猿。 她的左手上戴着一件包裹着整条小臂的护手，是用他们之前杀死的那只甲熊铠甲做成的。用的是甲熊身上最好的部分，不仅寻常一二阶灵兽难上，并且十分轻薄、便于行动。 那只白猿上来就一番连撕带咬，却发现反而是自己的指甲和牙齿间在不停往外冒血。 乐郁清可没有给它反应的时间，用力一甩，将那只白猿高高掷起，右手一剑砍下！ “吱吱、吱吱！”刺耳的白猿叫声在她周围响个不停。 在半空被劈成两半的白猿撒着鲜血落地，两边又分别有两只白猿从地面上向她扑来，而她能感觉到身后还有一只挥舞着四肢跃向她。同时让她心中一紧的，是那只高吼猿也有了动作，它向尤一的方向冲了过去。 乐郁清一咬牙，转身迎向那只跃起的白猿，在半空中将它一剑劈开！ 她继续向前冲，剑光一转，又将挡在右边的一只白猿开膛破肚！ 还有五只！ 乐郁清在心里算着，此时她已经成功突出了白猿的包围，面向的正是高吼猿与尤一的方向。她索性不再管剩下的白猿，速度全开向高吼猿冲去！ 二百米开外，尤一正一边保持着和高吼猿的距离，一边找准时机用刺金术攻击追着他的白猿。 乐郁清对尤一的实力很清楚，他虽然没什么近战手段，但动作迅速灵活，对练时乐郁清若不认真出剑往往会被他躲过。此时见尤一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这么下去单独一个人风筝死高吼猿与白猿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乐郁清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若是尤一灵力耗尽哑火了，不仅不能继续减少碍事的白猿数量，并且会失去高速移动的能力，被高吼猿追上。那后果……乐郁清回忆起高吼猿抓住向天阳往嘴边送的情景。 恐怕不会太美好。 想到这儿她不敢耽搁，运起恢复近半的灵力再一次提速。 两百米的距离在几秒内被迅速拉近，即将赶到时，她看见尤一被逼到了岩壁之下，心里一紧。然而只见尤一速度不降反升，借着冲势一口气蹬上了岩壁近十米处，然后垂着于岩壁、用力一跃！ 一个漂亮的空中转身。尤一在半空中跃至高吼猿头顶上时，高吼猿正跳起来去抓他。 而迎接它的是一根金色的箭矢。 金光一闪。 高吼猿失了准头，这一抓却拍到了尤一身侧，他翻滚着在高吼猿身侧没几米的地方落地。 而高吼猿这一跳落地，却发出了震天吼声。这一吼比之前的都要有威力，乐郁清身形一滞，用灵力护着防御着还不得不用双手去捂耳朵。 尤一也挣扎着爬起来，向远离高吼猿的方向跑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白猿似乎对高吼猿的吼声免疫。乐郁清背后的依然在上蹿下跳地追着她，而高吼猿身旁的那些已经向尤一扑了过去。 此时高吼猿却突然发狂，伸出粗壮有力的长臂一抡，它身边的一只和向着尤一扑到一半的一只白猿就被拍飞了几米远。后一只只是被擦了一下，爬起来惊慌地上蹿下跳、吱吱直叫，而另一只干脆就没爬起来，似乎是脊椎被打断了。 乐郁清见了一愣，这高吼猿怎么开始打自己人……自己猿了？ 高吼猿不断狂乱地甩动双臂，转着身把自己周围的白猿都打飞了，依然不停，对着空气不断来回来去地转身、不停挥动手臂，一边还发出刺耳的嘶叫。 在高吼猿不断转动身体间，乐郁清才看清了：它的另一只眼睛也已是鲜血淋漓。 尤一在半空中的那一击射瞎了它的眼睛。 这会儿乐郁清不敢再靠近高吼猿了，发狂乱打一气的高吼猿比正常时还不好对付。她索性修正方向，向追着尤一的几只白猿冲去。 手起刀落砍死两只，乐郁清成功与尤一汇合，她将尤一护在身后，与仅剩下的几只五只白猿对峙。 尤一赶紧掏出丹药咽了，喘着气道：“不能放过那只高吼猿。” “嗯，”乐郁清点点头，“不过先把这几只解决了……” 几步试探，乐郁清又瞅准空隙杀死了两只，剩下三只上蹿下跳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它们的大王：居然开始跑了！便也要逃跑，结果让乐郁清追着后背砍死了两只，最后一只被尤一的刺金术射中，断了气息。 白猿生性记仇，两人担心今后到野外被找麻烦，而高吼猿被他们削了尾巴、弄瞎了两只眼睛，若是活下来必然要找他们寻仇，所以必须斩草除根。 乐郁清见尤一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和他一前一后向高吼猿追去。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分辨方向的，瞎了眼的高吼猿居然已经没入了树林里。两人没一会儿也进到了树林里，却已经找不到高吼猿的身影了。 “这边！”尤一突然指了一个方向。 “嗯！？”乐郁清脚下不停跟着尤一跑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男孩转过带有几道伤痕的脸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冲乐郁清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罗盘状东西。 乐郁清欣喜道：“觅行盘！你给它标记了？” 尤一点头：“嗯，在它追着我不放的时候找机会做的。毕竟这种灵兽不好放虎归山。” 觅行盘是一种一次性的法宝，位列三品！ 它形似罗盘，有着约十枚配套的形似飞镖的“千里镖”，可以显示被千里镖射中的目标的方向和位置。即使千里镖脱落，也可以在半个时辰内继续追踪。觅行盘对哪怕是四品五品的灵兽都有效，所以虽然是一次性法宝，但价格也高达一枚三品灵石！ 前往门派市场区的那一天，在看到尤一居然买了一套觅行盘的时候，乐郁清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三品灵石！她目前还见都没见过……不禁在内心更新了对尤一土豪水平的评价。 两人在林间追击着高吼猿，似乎是得益于发狂的高吼猿经过的关系，路上没有什么灵兽阻挠他们。乐郁清回想起了前往市场那天的事。 ………………………… 少年走后，她拿着剑去找柜台的大胡子大叔鉴定了。大胡子倒是一脸淡定，全然没有周围的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 “单槽长剑，长约三尺，剑刃深棕近黑，长约两尺、阔约半寸，造型修长，剑体厚实，剑身两侧开刃到剑根，剑刃根部有蚀刻图案，虎头剑挡，镂空剑首……”大胡子一串话连说下来，气都不带喘一下。他又伸出两根手指抚过剑刃，又道：“……金属性，二品上级，锋利无比……不仅是二阶灵兽，恐怕连部分三阶都能伤到吧。” 听见大胡子这一番话，周围人不少人看向大胡子手中黑剑的目光都炙热了起来。 大胡子看向她，又拿出了那句台词：“你要是想买的话……三十枚二品灵石。” 说完就把剑递了回去，似乎料定乐郁清不会卖，他直接道：“下一个。” 后来乐郁清仔细看了看，剑刃根部上似乎的确刻着两个类似文字的图案，不过她不认识。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近一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依靠着这具身体的自动翻译才能使用这个世界的文字、还是她自身也已经学会了。不过显然这两个字不在这具身体的自动翻译词典里，她后来与尤一汇合，经他辨认果然是“虎穿”两个字。 乐郁清又想起那个少年——青龙堂下弟子闻人场，据说十岁就筑基了的天才剑修。当时他说不会有人开更高的价格，可能还真是说中了。筑基期修士要一把二品剑也没什么用，若是拿来收藏，开口就是近两倍价钱……也的确够土豪的了。想来筑基期修士的身家是练气期没法比的吧。 更何况，这位年轻的内门弟子风评似乎不太好。乐郁清听少年走后周围人零星的几句议论，发现不论内门外门弟子似乎对他都颇为畏惧，在这么一出后竟没人敢再找上乐郁清。 不过既然对方都主动放弃了，乐郁清也没有过于在意这件事，只是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提了个醒。虚辰派这么大，以后还能不能遇到还不一定呢。 ………………………… 乐郁清和尤一跟着觅行盘的指示穿过森林，一路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口。 这个山东入口约有三四米高，两三米宽，藏在茂密的树林后一个山坡上，似乎通向山体内部。 尤一又确认了一遍觅行盘道：“应该就是这儿。” “它进去了？” 乐郁清来回来去看了看这个山洞口，觉得以高吼猿的身材勉强也是钻得进去的。 “反正觅行盘是这么显示的，它在这个方向，但没上山，应该就是钻进去了。” “它进山洞干嘛？猴子住在洞里？” 乐郁清说完，就想起了传说中的花果山水帘洞……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乐郁清点头，和尤一一前一后钻进洞里。 觅行盘能显示被标记物体的大致方位和距离，所以如果高吼猿正蹲在山洞里暗搓搓打算给他们一闷棍，觅行盘是可以发现的。 除非有特殊手段，否则一旦被千里镖标记的物体，在千里镖失效之前无法逃过追踪，也无法转移追踪目标，这也是觅行盘和千里镖作为一次性法宝售价仍高达一枚三品灵石的原因。 两人不想打草惊蛇，没有选择照明，而是各自开了灵视在山洞里谨慎前进。 山洞的岩壁上似乎覆着一层碧油藓，乐郁清知道这是一种会生长在灵泉旁的下等灵植，勉强算得上一品。她心中不禁奇怪道：这附近别说灵泉，连水源都在几十里之外，莫非是这山洞里有一口灵泉？ 山洞里路倒不难走，也没有岔路，乐郁清和尤一越往里走越觉得奇怪：这山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人工挖出来的。 在山洞里走了约二百米，他们看到了出口。 山洞外似乎是个露天的空间，可以看到零星的月光。正对着出口的地方似乎是一块笔直的巨岩，他们没有发现高吼猿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越发放低脚步向洞口处摸去。 风行法术中也有通过控制空气而阻挡声音传播的法术，不过乐郁清此时还不会，而修者通用的潜行藏匿之术又要筑基期才能学会，他们两人这几个月便已经学会了一身通过控制自己呼吸、动作藏匿气息的技巧。 乐郁清和尤一同时迈出山洞，分别转向左右两侧，均无异常。 山洞外是一个类似山谷的空间，乐郁清此时才看清了，正中央的不是岩石，而是一棵巨树。目测它得有将近二十米粗，树冠在山谷顶端绽开，只有边缘一圈有月光伴随着未停的雪花洒下来。山谷中也只有边缘一圈积了雪，而靠近里面一圈竟有一条清澈的河水，它似乎绕了整棵巨木一圈，发出潺潺的流水声。 灵泉！ 乐郁清心中一喜。 所谓灵泉，便是灵力充沛之地孕育的水流，不论几品，都是应用广泛的材料，价值不低。 不过此时高吼猿还不知去向，他们暂时没空管那灵泉。 尤一拍了拍她，给她看了看手中的觅行盘，指了指巨树。 乐郁清指了指上面：它爬到树上去了？ 尤一皱着眉摇了摇头，开始绕着巨树走，然后在山洞出口斜对面的位置停了下来。 乐郁清跟着尤一，惊讶地发现那里居然有个入口，而且还修了台阶，一直通向巨树里面。 这……两人都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先抛去究竟是什么人整了个这么有风情的木屋、为什么这棵树被掏了个大洞还不死等等问题……如果高吼猿真的在巨树内部，那么可以推测到里面的空间一定大不到哪儿去，在狭窄空间内和一个瞎了眼的发狂高吼猿战斗……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 尤一望着树洞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拿出了一个紫色的小球向乐郁清摇了摇示意。 毒气弹！ 乐郁清也眼前一亮，赶紧把自己的毒气弹也掏出来。 算上她别在腰间的一个，乐郁清总共有五个毒气弹，这些还是当时她在独角岩下发现的那批东西中的，一直没用上，就留到了现在。毒气弹是一种乒乓球大小的紫色小球，受到撞击会炸开释放毒气，也可以定时使用，上面有一圈小小的定时用的刻度盘。根据里面装的毒气不同，毒气弹也分不同种类和品阶。 乐郁清手上的毒气弹装的是豪鼬的毒气，勉强算是一品。豪鼬只是普通野兽，但却能放出奇臭无比的气体，哪怕是修士灵兽都难以忍耐。 尤一也拿出了五颗毒气弹，乐郁清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毒气，反正一股脑用上就行了。 尤一示意乐郁清把毒气弹给他，乐郁清立刻就明白了，把自己的五颗毒气弹都交给尤一，他开始一颗一颗地往树洞里扔。 毒气弹一个接一个撞到树洞深处，纷纷发出一声脆响炸开。乐郁清看见有淡紫色的气体溢出。豪鼬的毒气是无色，她知道那是尤一的毒气弹发出来的。 乐郁清使出引风术，淡紫色的气体缓缓向树洞深处蔓延，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她也一直维持着引风术。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没一会儿，就听到古树中传来高吼猿的嘶叫和接连不断的物体撞击的动静。 乐郁清想起了自己的那五颗爆弹，也是一直都没有用过，正好趁这个时候试试威力，便取下了一颗，准备等高吼猿一出来就招待它一发。结果过了一阵，里面的动静竟渐渐停了。乐郁清举着爆弹正奇怪，就听尤一慢悠悠道：“可以想办法把毒气散出来了……我那里面是鬼鲛蛇毒液制成的毒气，怕一颗弄不死就扔了五颗，那只高吼猿此时应该是死透了。” “……”这么狠？ 乐郁清咽了咽口水，默默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不要随便惹尤一…… 第十七章 白骨与钥匙 乐郁清又用了半天引风术，确认树洞里的毒气都散尽后，她和尤一才进入了树洞。 这个树洞是掏空了巨树的内部做的，俨然已是一个小屋子。入口处没有门，进去就是一条盘旋着向上的楼梯。楼梯约有两米宽，上面露出巨树的年轮，一阶台阶足足有一尺高，他们两个要费点劲才能爬上去。 大概顺着楼梯转了一圈后，他们来到了树屋内部的空间。这是个约有七八米直径的圆形房间，高约三四米，似乎依然是直接在古树中开辟的，地板和天花板都可见清晰的年轮。由于刚才的引风术，里面倒是什么味道都没有。房间正中间就躺着高吼猿一动不动的身影，角落还有许多杂乱的物件。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确认高吼猿是真的断气了，才开始仔细打量四周。 结果这一看，乐郁清就吓了一跳，房间的最里面居然坐着一个人！ 高吼猿的尸体就在进门没多远的地方，而那个“人”却坐在房间的最尽头，藏在一片黑暗中，乐郁清和尤一这才没注意到。 然而那人自从他们出现以来动都没动一下，难道是尸体？ 乐郁清又一想，哪怕原来是活的，被鬼鲛蛇的毒气一熏，也要变成死的了…… 想到这儿她就有点不安，仔细打量了一圈那个“人”，发现他从黑袍袖子里露出的几根指骨，这才放下了一点心来：原来是具白骨！ 那就不可能是他们毒死的了。 乐郁清大起胆子，在两三米开外蹲下身子去看斗笠底下，果不其然是一颗白惨惨的骷髅头。 “怎么样？”尤一问。 “骷髅。好像死了很久了。”乐郁清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去查看。 “那还是别过去了吧，”尤一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说道，“在这儿出现的应该是修者，看他的样子也不是虚辰派的人，不扯上关系为好。而且，万一他身上有什么死后被一碰就触发的机关……” 乐郁清一个激灵：“你说的有道理。” 决定了不去动那具白骨，乐郁清和尤一默契地开始调查这个木屋。高吼猿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这里当成了巢，又或是避开白猿小弟们自己偷偷前往的所在，木屋内部有很多高吼猿生活过的痕迹。角落里有一堆木质的桌椅，但已经损坏了，可能是被高吼猿扔到一边时弄坏的。 那套桌椅似乎也是用这棵巨树制成的，只是粗暴地削成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的形状。 另外还有两张床板和两个木箱似的东西堆在另一个角落，也坏地差不多了，木箱已经变成了几片勉强连接在一起的木板。在乐郁清之前用引风术吹了半天后，这些堆着东西的角落仍沾着许多灰尘，可以想象之前被废弃了多久。看来这不知是什么人开辟的木屋已经被高吼猿鸠占鹊巢很久了。 乐郁清的目光突然扫到木板之间一个不一样的东西，似乎是个金属物件。她费劲地把手伸进去拿出来，发现果然是个长条状的金属物件，长得很像一把钥匙，但造型很奇怪，上面还刻着一个乐郁清不认识的图案。 正想出声，她却听见尤一叫她：“你看这个。” 乐郁清回头一看，尤一正蹲在房间中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跑过去，发现自成一体的树心地板上竟开了一个槽，里面静静躺着一颗荧光闪烁的绿色晶石。 “这是……”乐郁清惊叹道。 “四品木系灵石。”尤一的话让乐郁清吓了一跳，“不过已经没什么灵力了。” 乐郁清运起灵力去感应，发现里面果然不剩多少灵力了，大约只有不到五十枚二品灵石的灵力了。 “就是它让这颗树木不腐烂的？” “应该正是如此，不只是怎么做到的，实在是巧妙。”尤一抬头看向乐郁清，“要不要扣下来？” 她知道尤一时为了自己问的，他又不缺灵石。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还是算了吧，反正也不值几个钱了，让它待在这儿吧。” 这树中空间太过奇妙，她想让它再继续维持一段时间。 尤一轻轻点头，合上了地板上的盖子。乐郁清看到那里似乎有个小机关，虽然不太好发现，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端倪的。 “对了，我刚刚发现这个。” 乐郁清拿出那把钥匙状的金属条，尤一拿过去看了看。 “上面写的什么？” 尤一皱着眉毛，半天才道：“磨损得太严重，看不太清楚……似乎是个‘空’字。” 是个字？乐郁清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虎穿剑上“虎穿”两个字似乎也是这种复杂的图案。 “和‘虎穿’那两个字一样？这是什么文字？” “对，这是符文，据说是从前强大的修者使用的文字，其文字本身就蕴含着天地间的规律道理，现在符咒、炼器上面用的也多是它们。” 乐郁清感叹道：“原来如此……” 尤一把钥匙还给她：“用到符文的应该都不是凡品，但这上面居然没有半点灵力，也是奇怪……你先留着吧，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乐郁清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收了起来。 高吼猿中毒而死，身上的肉是不能要了，他们小心翼翼地砍下高吼猿身上的白色刚毛，将尸体拖到外面埋了。随着赚灵石和贡献点的效率越来越高，他们都渐渐不再把灵兽尸体整只整只地往回带，而是只取有价值的部位了。 再次通过山洞，两人都在自己的地图上标记了一下这巨树的位置，然后向刚才战斗过的地方前进。 费了些功夫才找回去，白猿的尸体还摊在雪地上，上面已经盖了厚厚一层雪，但似乎也有几只被野兽拖走了。他们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容蓉和向天阳两个人的身影，倒是岩壁下有少量血迹，乐郁清估计是容蓉被高吼猿打飞的时候吐的。 茫茫野外，也无从寻找，乐郁清只能希望是那两个人自己逃走了，而不是被什么别的野兽拖走了。白猿身上没什么有价值的素材，他们的储存空间也满了，便挖了个坑扔进去作罢。 完成了这些，天竟渐渐亮了，他们便直接踏上了归途。 第十八章 弟子大比 日子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乐郁清依然时不时到门派外历练，她的灵石和贡献点越来越多，离开门派的意义更倾向于实战锻炼了。 除此之外的时间都被修炼填满了。 顺风诀依然每天都在修炼，得益于天赋异禀的极品风灵根，她终于在春天来临之前达到了练气期大圆满。 飞燕剑法也已有小成，她已经能够将里面的每一招都应用自如，剑气能够攻击到的最远距离也达到了近百尺。尽管如此她仍然坚持每天练习，力求更上一层楼。 在灵力的不断淬炼和自身的锻炼下，她的身体素质也早已远超常人，能够轻易举起一二百公斤的重物、轻松一跃便可达三四十尺。 别忘了，乐郁清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十岁女童，却已经达到了非修者的人类极限水平。 练气期大圆满的极限水平也就是如此了，若本身就有着出类拔萃的身体，那么他的身体强度还要再强一些，但依然称不上是“超人”。练气期只算是踏入修仙路的门槛，寿元与普通人的区别也不大，进入筑基期，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者世界。御剑飞行、炼丹炼器等等标志性的修者手段也只有在踏入筑基期后才能使用。其中原因，就是灵力的多少。 若将练气期修者体内的灵力比作气体的话，筑基期修者体内的灵力就是以液体的形式保存的，也就是说即使丹田大小相同，灵力的量也是天差地别。这也正是为什么越级挑战基本被视为不可能的原因，还是那个道理：假如练气期修士用自己全部的十点灵力去攻击，但筑基期修士只要轻松调出自己的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的灵力，就可能有二十、三十点灵力，可以轻松防御住练气期修士的攻击；反之，筑基期修士只要调出一点灵力用于攻击，练气期修士即使倾尽自己全部的灵力也防不住。 所以修仙界目前越级挑战成功的例子，基本上无一不是剑走偏锋取胜的。 乐郁清现在就处于一个丹田内灵力再也塞不下去了的状态。连续一个月，不论怎么修炼，也没办法再塞进去哪怕一丝灵气。 她知道这是遇到了筑基期前的瓶颈期，无奈急也没用，一边继续尝试，一边将重心移到了练习其他技巧上。 独角山上一处偏僻的小树林中，树上、地上……到处都被画满了十字状的标记。 一个小小的身影手持木剑，四下环视一圈，猛地向一个画在树上的标记冲去！ 啪！ 一声脆响，树上的标记连带一片树皮一同炸裂。 脚下一转，她又猛地跃起，在空中完成转向，扑向三米高的另一个标记。 啪！ 又一个标记炸裂，那道身影在树上一蹬，又一极快的速度空翻着迎向另一个标记。 啪！啪！！…… （第三个啪我就不写了，免得大家以为乐同学在小树林里干什么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事） 小小的树林中，木剑击打声不绝于耳，一道小小的身影在其中以极快的速度来回穿梭，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 最后一个标记被击中，乐郁清轻巧落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全程都没有使用灵力，只用灵力保护了手中的木剑，此时木剑还是光洁如新，被击中的树木和地面反而一片狼藉。这还是她收了力的结果，毕竟把门派里的树都打折也不太好。 这是她自己设计的修炼内容，意在锻炼行动的灵活和敏捷，用于实战中的攻击或是回避。 不紧不慢的掌声响起，尤一走进小树林：“厉害！” 乐郁清有点小得意地挠了挠后脖子：“嘿嘿……还好啦！怎么了？” “弟子大比报名开始了，我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报名。”尤一说。 ………………………… 虚辰派在每年三月进行弟子选拔，六月进行弟子大比。 前些天今年的弟子选拔刚刚结束，又一波年幼的外门弟子涌入独角山。距乐郁清来到虚辰派已有整整一年，虽然有些感慨，但并未有对她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然而弟子大比却是与她息息相关的了。虚辰派的内外门弟子大比是分开进行的，若在外门大比中进入前一千名便能够加入内门。上一次弟子大比她才是练气期初期，实力着实低微，就没去逞能。 然而这一次，乐郁清打算挑战一次。 加入了内门，才算是真正进入了虚辰派的势力结构中。外门弟子每个月要被扣除一定的贡献点，贡献点清零者就要被逐出门派，但内门弟子不仅不用，门派每个月还会下发许多资源给他们。成为内门弟子权限也会提升，能够进入外门弟子禁止进入的许多设施，门派中绝大多数的典籍也会开放，可以说是好处多多。 一个门派中最主要的成员也是内门弟子，相比之下，外门弟子更像是给门派打工的。他们向门派上交资源、完成门派任务换取灵石和贡献点，从门派中抄录对他们开放的部分典籍提升实力。 练气期大圆满，在外门弟子中已有一争高低之力。虽然外门中也有不少已经筑基的弟子，但数量并不多，这前一千名中未必不会有她一个。 斗志满满的乐郁清和尤一来到秋浦堂，这里已经被来报名的弟子挤地人山人海了。内门弟子报名在另外一边，所以这里攒动的都是灰衣的人头。 尤一也在前两天达到了练气期大圆满。乐郁清倒不奇怪，虽然尤一火金双灵根，在修炼速度上理应不如她，但她是亲眼见证了尤一修炼的人。其实她已经算是修炼很刻苦的了，只是偶尔会给自己一些休息时间，所谓劳逸结合嘛。 但尤一却从不让自己休息。乐郁清修炼的时候他在修炼，乐郁清不在修炼的时候他也在修炼。男孩很少把心事写在脸上，但乐郁清就是感觉他这种态度就像是有什么在逼着他一样。 乐郁清有时候也担心尤一会不会被压垮，但她说了几次后，尤一的态度很坚定，她就不再干涉了。 两人一副短手短脚的身材在一众大人里还是很显眼的，周围不时有人向他们投来惊异的目光。 “对不起……不好意思……让一让……不好意思。” 身旁一阵骚动，两个人一前一后挤到了乐郁清和尤一旁边。 “果然是你们两个！”女子惊喜道。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男一女，女子是正对着乐郁清和尤一说的话，但乐郁清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 这俩人谁？ “是你们。”尤一肯定道。 “嗯？谁？” 尤一白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中的男子就跨了出来。 “两位！在下向天阳。”男子向他们二人抱拳一礼，他相貌端正，身姿挺拔，这个动作一做还真有几分侠士风范，“听闻师妹容蓉所说，前几个月是二人在我两人遇难时出手相助，实在是感激不尽！” 言罢，又是深深一礼。 “啊！是你们！”乐郁清想起来，“不用啦不用啦，你快起来。” “不，二位虽年少，却对我两人仗义相助，当得起在下这一礼。”向天阳半晌才直起腰，眼神坚定道。 一旁的容蓉也向他们一礼：“多谢二位。” 向天阳拿出两个个小玉盒：“为了解除在下当日所中高吼猿之毒，这位……” 他看着乐郁清突然顿住了。因为他本来想叫小师妹，但随即反应过来人家看上去小，搞不好修为比自己还高呢…… 乐郁清和他大眼瞪小眼，反应了一会儿：“哦！我叫乐郁清。”又指指尤一，“他叫尤一。” 尤一微微点头示意。 “好名字！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向天阳的表情太认真，乐郁清和尤一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哦！”向天阳发现自己刚才话才说到一半，“听说是这位乐姑娘当日慷慨解囊，才解了在下当日所中高吼猿之毒的，实在感激不尽。这里有两颗二品解毒丸，另一颗权当二位救命之恩的谢礼，还请收下。” 乐郁清有点不适应乐姑娘这个称呼，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耿直地收下了：“多谢！” 一颗二品解毒丸可不便宜呢！另一颗刚好分给尤一，他们一人一颗。 “哪里，这是应该的。”向天阳笑了笑，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两位想来也是为报名弟子大比而来的吧。若是比试中相遇，就请多多指教了。两位，告辞！” 向天阳自信一笑，和容蓉又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见他们又一路道着“不好意思”、“让一让”出去，乐郁清道：“这个人好像挺不错的耶！”拿出一个小玉盒给尤一，“给你。” 尤一倒没推辞，但不太认同地看向她道：“你不要那么快就下结论。” 乐郁清噘嘴：“怎么啦……” 尤一居然转过了头不再理她了。 乐郁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好归咎于小孩子在闹脾气，也不理他了。 她一直没发现，自己进入“小孩子”的角色有些过于入戏了…… 两人隐隐怄着气，终于排到了报名处。 坐在柜台后的白衣弟子头也不抬：“玉牌。” 乐郁清赶紧把玉牌递到他手上。 玉牌一闪，柜台上的一大卷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上也闪过一缕光芒，乐郁清的名字出现在了最下排。 白衣弟子把玉牌连同一根手指长竹签一起拍了回来，不耐烦道：“下一个。” 乐郁清赶紧让开地方，拿出竹签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长串数字：二十三万四千七百八十六。 乐郁清目瞪口呆：这是她的编号？有这么多人参加弟子大比？？ 第十九章 坑与被坑 六月一日，虚辰派弟子大比正式拉开了序幕。 内门弟子间的较量乐郁清无从得知，他们外门弟子的比试场地却就是虚辰派外方圆五百里之内。 在这块范围内早就被随机散下了总计一万枚信物，每个外门弟子要找到至少三枚，并将其带回门派，前一千名便算是合格，能够获得加入内门的资格。时间期限为整整一天，次日巳时为止。除了不能够使用外援之外，没有规则。 虽然原则上是点到为止的。 乐郁清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但实际打起来顾不顾的上这档子事还是两说，她暗自提醒自己提高警惕。 每年的弟子大比中都不乏死伤。 虚辰派这种以综合实力为标准的作风虽然有些残酷，但不可否认很有效。筑基期也有靠丹药堆出来的水货，反而是这种不问修为、没有规则的规则最能选拔出出色的外门弟子。可以想象，通往合格的路不仅仅有武力，同时也可以靠智慧、靠技术取胜。 参加弟子大比的有足足三十多万外门弟子，却只有一万枚信物，只取前一千名，合格率只有不到三百分之一。 然而和从前世界的高考一对比，就也不觉得如何严酷了。 乐郁清摩拳擦掌，准备等一声令下就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五百里内的范围虽广，但也架不住人多，要想找得到信物，就得比其他人都先到。 话说回来，即使报名时拿到的编号挨着，出发的位置却是随机的，她左右站的是一胖一瘦两个大叔。 一长串大致高度差不多的队列中，就乐郁清这里凹进去一大截。 瘦的那个在见到她的时候，还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别在这比试中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乐郁清没理他。她想起赛前和尤一的谈话。 ………………………… “这样也好，两个人组队虽然战斗力会上升，但相对的也需要收集两倍的信物，而且也更容易被人盯上。” “被人盯上？你是说……” “没错。如果我猜的没错，恐怕会出现很多抢夺其他人身上的信物的情况吧。” “因为找不到信物了，就会瞄上其他人找到的信物吗……” “正是如此。毕竟三十多万的参加者，却只有一万枚信物，集齐三枚才能合格……实在是太少了。” “嗯……” “如果我们也找不到信物的话，也需要选择从其他人身上抢才行。” “我知道……如果没办法的话，我会的。” “毕竟，我想这才是这次大比真正的主要内容吧。只是不知道信物究竟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很明显……” ………………………… 此时乐郁清很想大声咆哮：明显过头啦！ 距开始过去了约半个时辰，乐郁清一路狂奔，来到了约一百五里外的地方，终于发现了第一个信物。 只见十几米高的树梢上挂着一条发光的字幅，赫然上书“信物”二字，字倒是写得蛮漂亮的…… 然而如此简单粗暴的作风仍然让人崩溃，也不知道负责制造这些信物的是谁。 崩溃归崩溃，她没有忘记在第一时间冲过去。 不巧的是，还有另一个人和她同时发现了这个信物。他们在冲向信物的路上狭路相逢，对峙起来。 此人居然还是乐郁清认识的：向天阳！ “没想到在下当日一言，居然说中了。”向天阳无奈笑了笑，随即眼神坚定地望向乐郁清，“不过在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乐郁清也一笑拔出了虎穿剑：“求之不得！” 向天阳没有拿出任何武器，乐郁清便猜测他是个和尤一一样的施法者。 果然，向天阳朗声喝到“小心了！”后，乐郁清脚下的大地竟颤动了起来！ 土行法术！ 她的第一反应是离开原地，但她选择的不是别的方向，而是提剑朝着向天阳冲去！ 乐郁清将身后的轰鸣声远远抛开，眨眼间冲到了向天阳身前，一剑刺出！ 向天阳心里一惊，只觉得自己刚反应过来，乐郁清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近前。 好快！ 但他也没有过于惊慌，双手挡在身前，一道三米高两米宽的土墙瞬间从地里窜了出来。 这是他最熟练的法术，发动只需极短的时间。 而乐郁清在土墙立起来时和土墙只有不到不到几寸的距离了，眼看就要一头撞上。她迅速在土墙上侧身一翻，手中虎穿剑就向土墙后划去。 然而那里空无一物。 乐郁清一惊，下意识左右张望。然而就是在这一空隙，她脚下的土地又传来震荡，但此时她还处于滞空状态，来不及逃开！而几乎是同时，乐郁清感到自己被一层阴影笼罩——上面有东西！ 双面夹击，乐郁清的精神在那一瞬间集中到了极致。 灵力探知拉开，她知道脚下冒起的是一片尖刺阵，而头上落下的是一块巨岩。 情急之下，乐郁清一咬牙，将灵力灌注于双脚，狠狠踩上尖刺阵！ 脚下传来一阵疼痛，但她也得到了落脚地，一举跃出了夹击。 但乐郁清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向天阳的人影还没有出现。 她心里有个猜测，越出巨岩落下的范围后就向上方一转。 茂密的树林，缝隙间可以看见美丽的蓝天白云。 嗯？没有？ 这次乐郁清是真的愣了。 总不能在土里吧！ 随即她就想到，土行法术中似乎的确有那么一种叫做土遁术的…… 就在此时，警兆又生！乐郁清来不及思考，脚下一点，跃上一棵树的枝头。而几乎就在她离开地面的下一秒，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就又冒出了一片尖刺。 四周恢复了寂静，只有地上的土墙与土刺阵昭示着方才紧张的战斗。 向天阳的实力比想象中的要强，法术一环接着一环，乐郁清不禁觉得有些棘手。 她在树上环视了一圈，依然找不到对方的身影，不禁有些郁闷：他若一直缩在土里，自己也拿他没办法，更别提自己已经挂了彩，对方却丝毫未损…… 她看了看自己的伤脚，有着灵力的保护，土刺阵并没能刺入太深，伤势并不严重。 乐郁清突然冒出了个邪恶的主意。 他要是一直不现身，那我就直接拿了信物跑！ 她挂着贼兮兮的笑容看向信物所在的枝头，那里哪儿还有什么闪着光的字幅。 …… ………… ……………… “……卧槽。” 乐郁清四下搜寻了一圈，根本不见向天阳和信物的影子。 她不禁在心中狠狠唾骂了一番向天阳：没想到丫看上去正人君子的，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浑然不顾自己刚才也有一样的打算。 气呼呼地包扎好脚，乐郁清没有时间耽搁，她立刻踏上继续寻找信物的道路。 和向天阳的一番交手已经耽误了很久，还什么都没捞着，她得赶快了。 第二十章 剑与败北 幸运的是，在又前进了约不到一个时辰，快要到五百里范围的边缘时，乐郁清成功得到了一枚信物。 依然是亮瞎人眼的“信物”二字字幅，卷起来就变成了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卷轴，也能正常地放入储物袋里。乐郁清谨慎收好，挑了一个方向继续搜索。 她移动的速度很快，但敏锐的眼力让她不会错失任何一个信物。不过毕竟信物数量不多，又一个时辰左右，她才发现了第二枚信物。 不到三个时辰遇到三枚信物，乐郁清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蛮幸运的。 路上也遇到了两次其他弟子，但他们在探知了乐郁清练气期大圆满的修为后，便没有选择动手。彼此相安无事，默契地拉开距离。 这一次信物被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角，也不发光了，周围还有半尺高的杂草挡着，轻易发现不了，但乐郁清还是没有看漏。三下五除二挖出来，果然是上书“信物”两个大字的发光字幅，连字迹都一模一样。 乐郁清乐呵呵把它地放进储物袋里。 至此，时间已过去了四分之一有余，乐郁清已经找到了两枚信物，只待找到最后一枚便可以返回门派，除去一开始被向天阳坑的那一计，可谓是十分顺利。 想到这儿，她方向一转，决定向靠近内部的区域寻找。最外围不见得人就比里面少多少，在里圈一点寻找返回门派时也快。 她没忘记前一千名才能合格的规则。若是找齐了信物回去一看，名次排不上，那就太郁闷了。不过距她估计，她目前的进度应该很是乐观，若能顺利找到第三枚信物，前一千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第三枚信物却迟迟没有找到，她倒是碰上了第一个敌人。 对方发现了她，没有像之前的两个人一样退走，而是闲庭信步般向她走了过来。 乐郁清迅速判断出此人的修为——练气期大圆满！ 当即不敢大意，警戒起来。 对方大概三四十岁，满脸胡子渣，头发乱糟糟地在脑后扎了起来，灰色的宽松袍子上也沾着各种不明的污迹。他一手提剑，一手却拿着一个金属制的小壶，往嘴里倒了一些不知是水还是酒的清澈液体后，他收起了小壶，打了个酒嗝。 虽然对方一副很随便的态度，但乐郁清却从他身上感到危险。她严阵以待，剑已缓缓出鞘。 “真巧啊，小姑娘也是用剑的啊。”他笑着说，浑身上下仍然十分放松，“找到几个信物啦？” 乐郁清不答，警戒地架着剑盯着他。 “哎呀，居然不理叔叔……真伤心。”男子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伤心，仍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神却渐渐凌厉了起来，“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欺负小孩的啦，只要你让一个给叔叔就行，如何？” “怎么可能会给你！” 乐郁清果断答道，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 男子一点都不意外，无所谓道：“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话音未落，男子便化作一道劲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乐郁清袭来！ 乐郁清几乎是在男子动了的一瞬间也向对方出去，但终究是慢了一拍，气势落了下乘。 铿！ 两剑相交，男子竟生生破开了乐郁清的架势，她的剑被打开，平衡也被击溃。 而男子的攻击还没结束，他的斩击倏地化为了刺击，其间转换流畅，待乐郁清反应过来，对方的剑已经向自己胸口刺来！ 回剑防御已经来不及了，她情急之下伸出左手去挡，又故意让自己更快地向下倒去，以期躲开这一刺。 不料男子的剑招又变！ 乐郁清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变刺击为斩击，向着倒下身子的自己追来。 铿！ 金属相交声。 男子的剑斩在了乐郁清的左手护甲上，寻常一二阶灵兽难伤的甲熊铠护手居然被生生劈开！ 右手剑此时终于赶回，她一剑扫过，逼退了男子。 男子后退，毫发无伤，仍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而乐郁清迅速跳起来，甲熊铠护手已经碎成了两截，一道伤口在裂口处缓缓张开。 她的心脏跳得飞快：男子的实力比她估计地还要高得多！ 她瞪大眼睛架剑盯着男子的一举一动，见他挑了挑眉道：“不错嘛小妹妹，再来！” 乐郁清心里一沉，她还什么对策都没有呢！但男子已再次发起攻势，她只好也咬牙提剑冲了上去。 又是一番交手，两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乐郁清被打得节节败退，身上多处都挂了彩。 她暂时退出一段距离，考虑起对策。 男子也不急，在一旁一脸期待，好像要看她能想出什么招来。 对方态度实在让人不爽，乐郁清不禁在心里“啧”了一声。 不过不爽归不爽，对方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同样练气期大圆满，两人灵力差距不大，但对方人高马大，力量、速度均比乐郁清强不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身体素质本就超越凡人的那类人了吧，乐郁清想。 再说剑。双方都使剑，也都没有使出什么别的法术，乐郁清猜测男子也是和她一样专注修剑、走剑修道路的修士。 说实话，乐郁清本来觉得自己的剑术已经很不错了。几个月和无数一阶、二阶灵兽的交手下来，她本以为不论是纯剑术还是结合灵力的剑技，自己都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了。 但此时才知，她只是坐井观天。 男子在剑上高过她的不只是速度和力量，还有剑术本身。亲身体会了男子的剑，乐郁清的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两个字——“精妙”！ 他仿佛能够看穿乐郁清的想法，提前破解她的剑招，且每一记都恰到好处，让她的剑好像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而男子的剑招无一不精妙无比，它们有的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基础剑技，但让他用出来却有无匹威力，招招之间的衔接根本没有缝隙，将乐郁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这么厉害？明明看上去都差不多，但对方就是压倒性地强。 类似的感受，乐郁清从前也体会过。 不行！ 乐郁清咬牙。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此刻在剑术上想赢过对方是不可能的了。她必须想出其他方法。 除了剑术之外……有了！ 乐郁清眼前一亮，但她还记得敌人就在眼前不远处，因此努力做出毫无异常的样子。 她还有五颗爆弹，说不定能靠它们给对方来一记阴的！ 不过她的腰带只是最普通的，上面也没有空间拓展，只装了两颗，剩下的三颗都在储物袋里。从储物袋里掏出东西要费一定时间，虽然只是一个动作的间隙，但她相信这足够男子给自己致命一击了。看来她只能用这两颗爆弹想办法了。 而至于其他……她的身高比男子矮得多，虽然因此要攻击到对方躯干及以上的要害部位比较难，但同时也意味着她能够轻松瞄准对方下盘。 剑技没有什么针对下段的防守，也许她可以针对这一点做些什么…… 但对方剑术高超，乐郁清又担心这个规律对对方适不适用。 剩下的就是利用周围的树木…… 一条战术在她心里成型，不过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 不管了！ 乐郁清在心里恶狠狠道。 反正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哦，小妹妹，想到什么妙计啦？” 男子突然开口，把乐郁清吓得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察觉到……是她流露在脸上了吗？ 不过乐郁清不愿气势输人，虽然身上多处挂彩模样狼狈，但她还是举起了剑朗声道：“当然！看招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从原地冲出，却在即将与对方对上时转向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在男子略微惊讶的眼神中，乐郁清一步跨到树上，又两步跃至七八米高处，手腕一折，两颗红色的小球便向男子袭去！ 紧接着乐郁清在树上一蹬，空翻转身，扬剑向男子狠狠斩下！ 她掐准了时间，不顾自己也可能被爆弹炸伤，意在趁男子被爆弹所伤之际一剑取胜。 两颗爆弹旋转着向男子飞去，乐郁清紧随其后。 她看到男子平凡无奇的双眼中划过一道光，如同最锋利宝剑发出的闪光。 男子出剑。 普通的玄铁长剑划过第一颗爆弹，在上面拉出一道细线，刀锋一转，又划过另一颗爆弹。他的剑划过的轨迹及其流畅，好像这两颗爆弹飞过来就为了给他砍的。 此时，第一颗爆弹沿着白线缓缓打开。 乐郁清瞪大了眼睛。 第二颗爆弹也开始缓缓打开，而男子的剑已经回击，目标不用说，当然是乐郁清！ 她看见男子手上暴起的青筋：这一剑比刚才的一剑快一倍不止！ 对方剑的上半部分已经化作了一道残影，乐郁清勉强才能够捕捉到。 生死之间，她寒毛直竖，原本用来袭击男子的一剑提前挥出，只为挡下这一剑。 若是男子这一剑砍实了，她恐怕逃不过被开膛破肚的命运。 在死亡的威胁下，乐郁清的剑速也提高到了极限，甚至超出了她曾经挥出的每一剑。 她的剑终于在男子的剑砍在她身上之前勉强追上。 铿！ 又一次的两剑相交。 被乐郁清的剑改变了轨迹，男子的剑砍在了她的右肩上。紧急调动的灵力没起到什么防御的作用，一道近一尺长的伤口被轻松划出，里面的骨头和剑刃摩擦，在乐郁清体内引起一连串让人不舒服的共鸣。 她撒着没来的及止住的鲜血翻滚在地，再想跳起来时，脖子上已经架上了刚才那把剑。 乐郁清僵在原地，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虽然已经用灵力止血，但最初留出的血液仍然染红了周围的衣料。 四瓣被斩开的爆弹带着平整的切口，在地上不稳地晃悠，发出恼人的噪音。 “真遗憾，小姑娘。” 男子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架在乐郁清脖子上的剑却纹丝不动。 他仍是那身脏兮兮的打扮，但乐郁清知道他身上哪怕一道伤口、甚至是一点方才战斗粘上去的灰尘都没有。 乐郁清握紧了拳头。尽管这个动作扯到了她右肩上的伤口，让疼痛又加剧了一分。 “不过，小姑娘年纪轻轻，剑却玩得不错。期待在内门见到你呀。”男子笑容不变，“来，信物交出来。” 虽然心中有百般不甘，乐郁清还是从储物袋里掏出那两枚信物。 “我就这俩。” 她声音闷闷地说道。 输了就是输了，她拼命告诉自己。 而且即使她拒不交信物，男子也完全可以剑尖一挑，杀了她随便搜储物袋。 “我就差一个了，拿走了。”男子从乐郁清的手里抽走一枚卷轴，随即收起了剑，引得乐郁清惊讶地抬头。 “那再见啦，小妹妹。” 乐郁清忍着肩伤跳起来：“等等！你叫什名字！” 男子微微惊讶地回头，虽然乐郁清怀疑这是他装出来的：“哦！小妹妹要找我寻仇吗？好啊，我叫徐行，随时恭候啊。” 一脸愉悦地说完，男子开始不紧不慢地向门派的方向走去，似乎完全不介意那什么前一千名的规则。 他边走还又掏出了酒瓶往嘴里灌着，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树林中。 乐郁清半晌后，才失去力气了似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把手上剩下的一枚信物放回储物袋，她慢慢取出药品开始给自己包扎。 第二十一章 箭矢 时间已经接近日落，蓝色的天空慢慢染上一层淡粉色。 乐郁清在距虚辰派约三百米的位置，于林间飞速穿梭着。 虽然脚上受了伤，不过这完全不影响她的行动。左手臂上的也只是小伤，她最严重的一处伤口在右肩上，足有近一尺长，深可见骨。 不过肩上的伤对她移动的影响并不大，更何况弟子大比开始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时辰，她却还差三枚信物，时间紧迫。 在遭遇徐行之后，她再也没有别的发现。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挤进前一千名的希望在不断流失，乐郁清渐渐焦急了起来。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开始过了这么久，恐怕几乎所有的信物都已经被人发现了。 要想得到信物，只有从其他人手里抢。 乐郁清不禁在心里苦笑。 没想到真让尤一说中了。 她本来是不愿意采用这种手段的，但更不愿意失去进入内门的资格。既然这也是规则所允许的，那么也没办法了。 她下定了决心。 只不过乐郁清现在的状况实在称不上好，左脚和左臂的伤可以无视，但右肩的伤实在严重，哪怕她能忍住疼痛，还是会影响挥剑。 在这种情况下，她必须谨慎选择目标。若是完好状态，除了筑基期和徐行那种高手以外她都是敢搏一搏的，但眼下她能够稳赢的大概只有练气中期及以下。 可练气中期会来参加弟子大比吗？ 光用想的乐郁清就知道答案：很少，除了实力特别强的变态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狂。 这样算下来，她能够选择的目标只剩下了练气期后期。 一路走来，虽然有人看她负伤在身，还是个小个子女孩，便冲上来想抢夺信物，但都被乐郁清打跑了。至于为什么不反过来抢他们的信物，一方面是因为乐郁清当时还没下定决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的实力都不弱，她没有稳赢的信心。 而如果再败北，不说会不会再背上什么伤势导致无力再战，光是失去剩下的唯一一枚信物就是巨大的损失了。 再取得两枚信物本身就不容易，但若是三枚就实在是难如登天了，因为这就意味着她至少要打败两个人。而以乐郁清现在的状况，考虑到这其中的各种变数，失败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所以她将重心从搜索信物转移到了索敌，放慢了脚步、隐藏了气息，在茫茫山林中搜索着合适的猎物。 然而事情却不顺她的意，有人可没想给她自由挑选对手的权利。 乐郁清先听到的是声音。 然而这个“先”也没有提前多少，充其量是她跨过半步的时间。 虽然降下了速度，但乐郁清的速度也绝不慢，半步的时间，可能普通人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 但她听到什么东西划破空气、飞行的声音。 短短的一瞬，她没来的反应过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只来得及遵循直觉奋力低下头。 一支箭穿过她飘起的头发，锋利的箭头带起几截被切碎的发丝。 有人袭击！ 乐郁清在避开的瞬间反应过来。 那支箭极快，威力也不小，乐郁清感觉得到上面浓郁的灵力。 “啪！” 那支箭射中身后的一棵树，发出树木炸裂的声音，像一颗爆弹扔到了上面。 乐郁清已经向箭矢飞过来的方向冲了出去。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逃，也不能逃，因为对手肯定也会追过来，接下来的箭矢也会更难以躲避。 只有解决对方！ 乐郁清速度全开，二三十米的距离眨眼间便划过，但不见袭击者的踪影。 对方改变位置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乐郁清还是有点郁闷。 但她不敢在原地停留，当即就要跃开。 就在此时，第二箭至！ 这一次乐郁清是先看到的它，在她绝佳的视力中，箭矢飞行的轨迹清晰可见。 在那个方向！ 她不打算理会箭矢，微微一侧身，便向箭矢飞来的方向冲去。 箭矢飞来的角度是斜向下的，说明对方站在树上。 本来在她的计算中，这一箭是射不中她的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与这一箭擦身而过的瞬间，那支箭竟然改变了轨迹，像长了眼一样向她的头部袭来！ 此时她与箭的距离已经很近，而箭矢飞行的速度又极快，来不及举剑去挡。她又在奔跑途中，无法进行大幅度的动作调整，只得再一次拼命扭开头部，同时灵力疯了一样往头部灌去。 嗤！ 箭矢再一次擦过乐郁清的脑袋，但这一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锋利又沉重的箭头毫不客气地划开了她的额头，鲜血喷涌而出。 若不是有灵力的阻挡，这一箭很有可能会射穿她的脑袋。 护在头部的灵力的一部分迅速止住伤口的血，另一部分和其他灵力合流，一口气汇入双脚，乐郁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速向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冲去！ 对方没有料到她头破血流后的第一反应仍是往前冲，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太远，身影便暴露在了乐郁清的视野中。 鲜血流入了乐郁清的左眼，但她仍然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 那是个高瘦的中年男子，下巴上留一小簇山羊胡，长长的黑发扎起一个马尾，左手持一张至少有四尺长的木质长弓，右臂上戴着护具，指尖正捻着一根木质箭矢。 他们的视线对上。男子的眼神就像老鹰一样，他迅速收起了惊讶，将手上的箭矢架到了弓上，拉开，射出。 这一连串动作很快，且极其连贯，没有一丝不稳。 乐郁清和男子的距离只剩下了不到三十米。 这个距离对于练气期大圆满的修者来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如无意外，这也应该是男子在乐郁清冲到他面前射出的最后一箭了。 因此这一箭集中了极强大的灵力，男子射箭本极快，但这一箭却经历了一个蓄力的过程，使它的力道、速度都达到了极致。 躲开很难。 乐郁清判断到。 而且难保这一箭上会不会有那种能拐弯的法术。 电光石火间，她做出了决断。 手中的虎穿剑挥出，剑与箭的轨迹没有一丝错位地相交。 两者都快到了极点，但这一切都如乐郁清所料。 这幅情景在她的心中被提前计算了出来，又似乎是提前映在了她的眼中，于是她的身体就那样行动了。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划过，像她的剑一样快。 第三支箭被斩成两截。若是在这转瞬之间有空去观察，便可以看到它的切口极其光滑平整。 男子的脸色一变，急忙想赶紧拉开距离，却惊觉乐郁清已经逼到了他所站的树底下。 两人同时起跳。 男子扑向另一棵树，而乐郁清双手持剑，仿佛早预料到他跳跃的轨迹一样，黑色的长剑挟剑光而上。 无坚不摧的虎穿剑连同延伸出的树枝一起斩断，正砍在男子起跳滞后的那只脚上。 男子失去了平衡，没能到达自己的预定地点，狼狈着地。 乐郁清也已经落地，她脚下一转，就要扑向男子。 “我认输！” 乐郁清的动作僵在半路：“呃！？” 男子用没受伤的那条腿缓缓站起来，仍保持着举起双手的姿势，左手将拿着的长弓翻了个方向：“我认输。” 乐郁清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反应，等待着男子接下来的行动。 “我总共有两枚信物，在储物袋里。”男子用细长的眼睛盯着乐郁清紧张道，“可以给你一个，怎么样？” 乐郁清趁机用袖子蹭了一把脑门上的血，保持着持剑的姿势想了一会儿道：“好。” 如果两枚都要，难保男子不会有什么手段反击，他说信物在储物袋里，那必然就会有一个掏储物袋的动作，谁知道他会不会掏出几颗爆弹。只留下一枚，给彼此都留下余地，是相对明智的做法。 而按乐郁清的想法，她也不愿意一下子夺走人家所有的信物，让对方的努力一下付诸东流。 “好，那我拿了。” 男子的手慢慢伸向储物袋，伸进去，拿出了一件东西。一枚卷轴。 整个过程气氛十分紧张，取出东西，两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放在这里。” 男子把卷轴缓缓放在地上，拖着伤腿退后。 待男子退出二十米左右时，乐郁清向卷轴走去。 灵力检查无异常，她拿起卷轴，打开，果然是信物。 乐郁清抬起头，向男子微微点头。 对方见状松了一口气，赶紧消失在了树林中。 乐郁清将新到手的信物放进储物袋里，这才发现自己右肩的伤口又裂开了。不过她倒没怎么在意，连同额头上的伤一起包扎好。 还差一枚信物！ 第二十二章 最后一枚信物 头上的伤口并无大碍，以修者的手段也没有毁容一类的担忧，乐郁清快速包扎好，加紧需找最后一枚信物。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有余，看似还很充裕，实则不然。总共只有一万枚信物，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余人能够集齐三枚信物。在已经可以判断几乎所有信物都落入人手的情况下，恐怕已经有不少人集齐了三枚返回门派了。 留下的名额不会很多，留下的信物也是。 参加大比的外门弟子有三十余万，只有一万枚信物，也就是说至少三十个人中才会有一个人持有信物。算上重伤或是死亡出局的，和已经集齐合格的，在比赛过去这么久的现在，没有理由做出更乐观的估计。 乐郁清之后又相继遭遇了八人，其中有两人较为棘手，但仍然被她一一击退，却没有一个手上有信物的。 天色转暗。 乐郁清早就能够在夜晚的野外行动自如了，但晚上始终不如白天便于行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找到最后一枚信物的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 但手里已经有了两枚，乐郁清又怎么可能甘心放弃？ 她又咽下去两颗元力丹，咬牙再次提速。 数秒之间，几十米的距离转眼略过，她听到前方隐隐传来打斗的动静，立即眼前一亮，向那个方向冲去。 此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珍贵，谁知道会不会就因为晚了一步而被人拿走了最后一个内门名额。在这种紧迫的情况下，乐郁清虽负了不轻的伤，但潜力却被不断激发。在接连战斗中变得灵活而敏锐的身体和高昂的战意让她完全不介意以一敌二。 不过她还没有失去冷静，记得先隐藏起气息观察情况，结果一看对战的双方，乐郁清就愣住了。 继向天阳之后，她又遇到了两个认识的人——白礼仁、史让。 两人较半年多以前有不小的变化，乐郁清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 战况几乎是一边倒，史让在白礼仁的手下全无招架之力，但他一次又一次地发起攻击。反倒是白礼仁，乐郁清感觉得到他的修为居然也已经达到了练气期大圆满，但却一直没有使出全力。 “啊啊啊啊！” 史让又一次被打翻在地，但他又迅速跳起来，大喊着冲向白礼仁。 白礼仁面色不变，迅速退后，一堵土墙挡在了史让面前。 乐郁清看见土行法术就一阵不爽，忍不住会想起被向天阳坑去那一枚信物。 史让也不避开，脚下一蹬，扑到了土墙墙头，双手一撑就要翻过去。 然而白礼仁手中长枪一转，枪头划到了史让胸前，把他硬生生从墙头上打了下来。 这一次史让没有再爬起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胸前。但实际上，他身上早就到处都是伤口了。 他气喘吁吁地把自己翻过来，看向几米外的白礼仁。 白礼仁和他的目光对上，但只有短短的三秒左右，前者便移开了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走。 “慢着！” 此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乐郁清看时机差不多了，从一旁跳出来，迎上两人惊讶的目光。 “你有几枚信物了？” 抢劫业务还不太熟练，乐郁清说出她在一边研究了好久的台词。 这话当然是对白礼仁说的，史让还在一边躺着，白礼仁也没有从他身上抢走信物，说明史让身上有信物的可能性比较低。 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礼仁的实力提升这么快，但对方练气期大圆满的修为也是做不了假的。虽然较弱的敌人更容易打败，但强者手上有信物的几率也更大。 乐郁清已经舍弃了寻找获胜几率高目标的原则，转而以对方手上有信物的可能性为第一索敌标准。 白礼仁紧了紧手中长枪瞪向乐郁清：“是你！” “没错！不瞒你说……其实我只差最后一枚信物了。”乐郁清道，“我们打一场，各自赌一枚信物，如何？” 不料对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要。” 乐郁清愣：“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已经很好了，总好过上来一句话不说动手就打，但白礼仁仍然拒绝了，难道…… “我已经集齐信物了，没空和你耽误工夫。”男孩露出得意的神色。 三枚信物！ 乐郁清心中一动。 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要乐郁清直接动手，她又觉得有点障碍。更何况对方好歹还是个熟人，她一时之间举棋不定。 此时白礼仁突然道：“后面的那个家伙手上倒是有一枚。” 他云淡风轻般说完，乐郁清的目光就不受控制地飘向了仍躺尸状的史让，正好和男孩的实现对上。 乐郁清立刻做贼心虚般移开了目光，再次神色不定地看向白礼仁。 男孩仍然稚嫩的脸蛋被零星洒下的月光照亮，他神色冰冷，又像在心底藏着一座火山。连从前乐郁清觉得很好玩的脑袋后面的小辫子都没有那么亲切了。 乐郁清依稀记得半年多前白礼仁的样子，尤其独角山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隐约感觉眼前的男孩身上已经发生了什么改变。 “让开，我没空和你瞎耽误。” 他上下扫了一遍乐郁清。 “哼……这次就放过你。” 说完，他径直离开。 乐郁清被分散了注意力，也有些迫于男孩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没有去阻止他。 反应过来时已经错过了时机，乐郁清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白礼仁向门派的方向跑去，视线又一次移向了一旁的另一个男孩。 史让仍然四仰八叉地摊在地上，但也没有昏过去，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被树叶遮挡住大半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郁清慢腾腾地挪过去，发现男孩的两只眼睛居然是红的，好不容易酝酿起的勇气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不行！你不是下定决心了吗！ 她在心里狠狠骂自己。 “呃……你真的有？那个，信物。”她生硬地说道。虽然说完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太没气势了！ 史让的目光终于移到了她的脸上，空洞的眼神看得乐郁清直发毛。 一阵沉默，只听得到林中生物的动静。正当乐郁清决定再重新来一句更有气势的抢劫宣言时，男孩慢腾腾地抬起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枚卷轴，支起手臂递向乐郁清。 没想到对象这么配合，乐郁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啊？你……” “你之前……救了我，我说过……要报答你。” 史让说话仍然是乐郁清记忆中那种慢腾腾急死人的语气，却没了当初的怯懦。 “啊！那个时候……” 史让不说，乐郁清都要忘了。她想起来自己当初还不要人家报答的…… “而且，反正我也集不齐了。” 史让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 于是乐郁清腆着脸接过卷轴：“咳咳，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最后一枚信物就这样轻松入手，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置信。 她又看了看男孩的模样：一身狼狈，满身伤口。 本来打算直奔门派的脚收了回来，她试探道：“那个……你还好吧？” 男孩慢慢摇了摇头，双眼无神，不说话。 乐郁清也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万一他伤的严重，把一个重伤员扔在野外的危险是很大的。史让只有练气期后期修为，哪怕不再遇上和其他弟子的战斗，来个二阶灵兽搞不好就能把他吃了。 乐郁清虽然惦记着前一千名，但也做不出不顾人家死活的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是去是留。 “要不……你先处理一下伤口？” 她再次试探着说道。这一次史让有了反应，但说出的话却驴唇不对马嘴。 “……我讨厌他。” “啊？” 乐郁清又愣，结果看到史让又把目光转回了正上方，豆大的泪珠却开始不断涌出。 “哎，你……你怎么……” 她顿时手足无措，不料泪珠们往外冒得更欢了。 史让时不时抽一下鼻涕，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还想和他做朋友……我……讨厌……唔呜……” 男孩哭得很伤心，而乐郁清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只好在一边如坐针毡般地傻站着。 所幸史让哭了一会儿就渐渐止住了，然后翻身把脸埋了起来。 他用闷闷的声音恼羞成怒道：“……你不是要回门派交信物的吗！快去啊！” 乐郁清很想破口大骂：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没走的！ “那你一个人没事吧？不会死在这里吧？” 她还是问了一句，虽然措辞有点直接。结果招来史让难得的大喊：“谁会死啊！” “哦，那就好，那我先走了。”顿了一下，“谢谢你。” 话音刚落，她便全速向门派的方向冲了出去。 林中恢复了安静。 留在原地的男孩慢慢坐起身来，注视着两人相继消失的方向，又抬头望向星月闪烁的夜空。 第二十三章 理由 “所以你最后是多少名？” “九百八十六。” 乐郁清一脸心有余悸。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问道：“嗯……你呢？” 尤一倒是脸色如常：“一千三百一。” 尤一的经历比她还要一波三折，期间还遇上了筑基期修者，好不容易才终于集齐信物，却已经排在千名开外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乐郁清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似乎不管说什么，以她一个及格者的身份说出来都挺让人生气的，也起不到什么安慰的效果，最多对于本人来说有一种自己“安慰了”的自我满足。 尤一慢慢呼出一口气，抬起头。 夜空中仍然闪烁着无数的星辰，美得令人心醉。 弟子大比结束当天，他们来到了经常出没的独角岩旁，靠着石壁比肩坐下。初夏的夜风带着些微的凉气，有着让心情平静下来的魔力。 “乐郁清。” 尤一开口。 他很少这么正经地叫她的全名，她转过头去，看到男孩依然仰望着满天星辰。 “你是为什么要修仙的？” 乐郁清微怔，没想到对方抛出了一个这么正经又哲学的问题。 随即，她开始思考，也学着尤一的样子抬起头，仿佛这样能够帮助她整理思绪一样。 “嗯……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她组织着语言，“在我原来的地方，修仙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乐郁清没有去看尤一的表情，她此时突然有了把一切都倾诉出来的强烈欲望，但还是记得模糊“穿越”这件事的。就让尤一以为她是哪个偏僻村子里来的吧。 “在我原来在的地方……那是个梦，永远不可能实现。所以人们只能埋头于其他无聊的事，包括我……大多数人都不可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嘛。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我现在就站在这条路上，站在这条曾经梦寐以求的路上。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去前进。我想要到达更高的地方、看更广阔的风景，哪怕为此死在半路……也一定不会后悔。” 这都是她的真心话，但说出来就感觉很羞耻。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看尤一的表情，却对上男孩专注的双眼。 尤一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他说：“我很羡慕你。” 男孩的面目中可以看出将来英气的眉眼，眼中却有着温柔，以及悲伤。 乐郁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觉得，但心中却泛起了涟漪，让她失去了言语。 半晌，她才道：“那你呢？” 也许这是不应该问出口的疑问，但她仍然说了出来。 尤一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移开了视线，唇边的弧度却加深了一点：“不告诉你。” 如同平日玩笑般的语气，但乐郁清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攥紧，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沉重又悲伤的气息。 她没有再说话，将视线移向不知什么地方。 夜风静静吹拂着二人。 最后还是尤一先站了起来，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语气轻松道：“我都没在意，你那么介意做什么。这次没过，明年再来就是了。” 乐郁清于是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站了起来：“嗯！我在内门等着你。” “不用你等我。我会很快追上去的。”尤一说。 两人相视一笑。 仿佛此刻该有的只有笑容。 ………………………… “……以上，便是今年获得进入内门资格的弟子们。其他外门弟子也应当以他们为榜样，不辍修行，正确早日进入内门。” 平顶山巨大的广场上，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外门弟子。最里面的高台上站着一排身着白衣的弟子，他们个个抬头挺胸，为这一身打扮感到无上光荣。 底下的人纷纷用羡慕而嫉妒的目光看着他们，一米多高的距离，却已经代表着巨大的差距。 不过其中也有几个不怎么感到骄傲的新晋白衣。 乐郁清站在几乎最末、接近高台边缘的位置，年幼的身影引来不少人的目光，脸上却没有太大得色。 她不会仅仅止步于此，内门弟子只是路上的一个阶段。 漫长的报名次过程中，她成功在人山人海里找到了尤一，偷偷冲他挥了挥手，得到了尤一的挥手回应。 她也没有忽略报名次中四个自己知道的名字。 九十七，徐行。 四百八十九，向天阳。 九百二十三，白礼仁。 九百八十六……乐郁清。 数百米高处的广场上吹着不小的山风，崭新的白袍随风摆动。她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 ………………………… 袁辰看了看和柜台差不多高的女孩，脸上扬起笑容：“这一处怎么样？设施齐备，院落宽敞，里面还有半亩灵田。这四周精致极好，旁边还挨着一眼灵泉，上下山也很方便。” “嗯，就它吧。谢谢师兄。” “什么师兄不师兄，无需多礼！大家都是同门嘛。”袁辰笑道。 即使女孩大比排名靠后，他仍然不敢小觑。如此年轻便能进入内门，前途不可限量，搞不好就让哪个长老挑中当了弟子呢！打好关系总没坏处。 他将崭新的白玉牌匾递还给乐郁清：“好了，这样用你的玉牌就可以打开院落的禁制了，你也可以自己改变院落的禁制。” 她再一次道谢，拿着玉牌和作为内门弟子第一个月领取的各种资源离开了宗象堂。 飞光山，众多内门弟子居住山头中的一座，也是乐郁清未来的居住之处。 她循着地图来到自己的那一处院落，果然漂亮宽敞，风景秀丽。半亩灵田也生机勃勃，只是到处都积了不少的灰尘。 她用一个乱流术将所有灰尘吹飞，自己却忘了躲开，被呛了个灰头土脸。 乱流术也是简单的风行法术，平时也就用来打扫打扫卫生、清新清新空气，但若是筑基金丹修士用出来，却能有飞沙走石、鬼哭狼嚎的效果。 乐郁清没有介意自己的狼狈，她扔下行李，开始展望新的征程。 ………………………… 内门弟子几乎全员都是筑基期修士，甚至有不少金丹期。 新入内门的弟子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先筑基，否则活动范围和外门弟子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但更高的权限、更多的资源，让他们能够专心于修炼，争取早日筑基。 练气期的新晋弟子甚至每个人得到了一枚筑基丹，内门弟子的优厚待遇可见一斑，也难怪外门弟子人人挤破脑袋也想入内门。 说起挤破脑袋，乐郁清全身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有右肩上的剑上还留有一点痕迹。她回想起从前自己似乎也是这个地方受的伤比较严重……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筑基丹能够在修者冲击境界的时候起到保护经脉的作用，让修者没有后顾之忧，免去筑基时受伤的危险。但是同时，使用筑基丹也会限制经脉所能承受的最大灵力，抑制修者本身的潜力。 有言道筑基筑基，即为打下基础，乃修仙路上最为关键的一步。所以凡是志向高远，不甘只停留在筑基阶段的修士都会选择自行突破。 乐郁清现在也不缺灵石了，她将筑基丹收起来，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她仍然缓慢积累着灵力，水滴石穿，等待着筑基那一时刻的到来。 ………………………… 而除了修炼之外的日常活动，便只剩下一个了。 “哟，小妹妹，又来啦。” 徐行笑眯眯地放下酒壶，坐在竹林中一派轻松。 虽然仍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但一身还算干净的白衣拯救了一点他的印象分，起码没有从前那么惨不忍睹。 自从知道徐行和她一样住在飞光山上后，乐郁清便时不时过来挑战，虽然也受了不少伤，但徐行却一次都没有下杀手，这让乐郁清渐渐没了顾虑，跑来骚扰人家的频率越来越高。虽然无一不是以惨败告终。 无论乐郁清怎么冥思苦想，就是无法参透徐行如此厉害的诀窍，总好像朦朦胧胧隔着一层纱。 当！ 从门派下发的崭新三品乾坤袋里掏出来的是一口半人高的巨坛，它被乐郁清重重砸在徐行面前的小石桌上，吓得对方一抖。 “你这是……炸弹？” “才不是呢！” 乐郁清立刻愤怒地分辩道。 徐行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坛子，醉人的酒香立刻溢了出来。 他双眼一亮：“梅雨露！” 这是一种有名的二品灵酒，清亮透明，甘甜醇厚，回味长久。不醉人，也不伤身，许多爱酒的修士甚至会拿来当日常饮品。但它的售价却高达二十五枚二品灵石一斤，因此徐行虽然垂涎无比，却也只能偶尔买来解解馋。 然而眼前这么一大坛…… 他强忍住快要流下来的口水，板起脸来道：“咳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你有什么有求于我的，说出来听听？” 乐郁清深吸一口，瞪大眼睛直视着徐行，说出了她酝酿很久的那句台词。 “能否请您教导我剑术呢！！” 语气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更像是什么宣言，甚至是在下战书。 徐行蠢蠢欲动的爪子搭在酒坛上，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第二十四章 藏书阁 “站着别动。” 徐行说完，弯下腰去在地上拾了几颗小石子，另一只手一串眼花缭乱的动作，小石子就一个接一个打到了乐郁清身上各处。 打中的时候倒不怎么疼，但当她试着移动身体，却发现被打中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剧痛。 乐郁清因为疼痛扭曲了脸，两眼却在放光：“这是……传说中的点穴？” “差不多吧。”徐行模棱两可地说道，“我之前也说过了，你的动作太多余了……懂什么意思了吗？” 乐郁清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是很懂。” “举个例子，比如一个挥拳的动作，若是只动用手臂，自然也能打出来。但若是同时能够运用上脚部、腿部、腰部……等等其他部位，配合着发力的话，这一拳便能有更高的威力和速度。这个懂吧？” 乐郁清点点头，她之前也了解过一些格斗知识。 徐行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要打这一拳，另一只手却在旁边……这样、这样……” 他示范了几个动作很大、还很滑稽的挥拳动作。 “这就完全是多余的了。不禁消耗了更多的力气，反而还会拖累本来应该有的力量和速度。别笑，我见过不少真这么打人的白痴。而你现在的动作……” 徐行的目光投向乐郁清，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没到这个地步，但多余的动作也有很多。不是刻意的，而是身体下意识的动作，很难改。” 乐郁清微微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到徐行刚才示范的那种惨不忍睹无可救药的境界。紧接着她问：“那这是……？” “我锁定了你的部分肌肉，这一招大概能够坚持完一个时辰。你保持着这个状态练剑，直到不管怎么行动都不会疼，就大概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说白了，就是练的身体掌控能力。这是我从前学剑时的方法，虽然有点朴素……不过很有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 乐郁清将徐行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很配合地问道：“什么方法？” 他吐出两个字：“神识。” 乐郁清一愣：“神识？” 明明在练剑，怎么又和神识扯上联系了？ 徐行摸了摸鼻子感叹道：“哎，所以修者的手段就是神奇啊……虽然我也已经是了吧。你对神识有多少了解？” 乐郁清答：“只大概有一点了解……就是一种精神力量吧。” 徐行点点头：“没错，所谓神识，就是人的意识、精神力，和灵力一样可以锻炼，修行到一定层次，便可将自身血肉、经脉一览无余，精细操纵身体自然也不是难题了。” “那你也是用的神识吗？” “不，我多年练剑，这种能力早就变成了本能，神识是我最近才开始修炼的。哎，进展缓慢啊。” 他叹了口气，对上乐郁清疑惑的目光，笑道：“我是十多年前入虚辰派的，在那之前都是个凡人剑士。” 十多年前……乐郁清惊讶地看着少说也有三十多岁的徐行道：“可不是只招收十二岁以下的弟子吗？” “是啊，所以我一开始是当的记名弟子，后来才进的外门。无奈修仙天赋实在不怎么样，熬了十多年，才摸到筑基的门槛。” 乐郁清知道虚辰派中也有不少记名弟子，但却没怎么接触过。她依稀听人说过，记名弟子大多都是权贵之家送来镀金的公子小姐，不禁得不到门派的资源，反而要倒贴不少才能留住记名弟子的资格。他们大多没什么修炼天赋，不闹出什么大事来，门派也不会管他们。 从那样一个环境中闯出来，进入外门，再到现在的脱颖而出进入内门，她大约能够想象那是怎样一个艰辛的过程。但徐行的表情却很轻松，好像这都不是大不了的事。乐郁清听得出他的语气中没有炫耀，也没有博取同情的成分，纯粹是真的不在意，不禁对这份胸怀心生佩服。 “总之……你今天就先这么练着吧，神识的事你要是有兴趣自己回去查查，练练，我就不管了。” 言罢，他抱起石桌上的大酒坛冲乐郁清一笑：“先走一步。” “哎！” 乐郁清刚想去追他，不料浑身上下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让她生生顿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徐行一溜烟跑没影了。 坑爹啊！ 他们最后商量的学费是一个时辰一坛梅雨露，而一坛梅雨露就要近百二品灵石……将近整整一颗三品灵石！幸亏徐行一天只愿意指点一个时辰，否则就算是乐郁清当上了内门弟子，有门派下发的灵石和各种资源，再加上从前积攒下的身家，恐怕也撑不过几个星期。 结果这第一次的授课，就让那个不要脸的大叔钻了空子…… 乐郁清的内心在流血：整整一坛梅雨露啊！都是灵石啊！！ 她狠狠磨了磨牙，又不敢浪费这一个时辰，赶紧忍着疼练起早已烂熟于心的《飞燕剑法》。 不得不说徐行选的这块地方还真不错。竹林中很清静，没什么人来，这一块小空地也足够乐郁清施展开了。 ………………………… 浑身酸痛地走下飞光山，时间刚过正午。 乐郁清感觉自己若有若无地抓住了什么，但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进度也并不怎么让人满意。她的“满意”的标准是一次通过。 虽然也有乐郁清本身就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因素在里面，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高达近百二品灵石一个时辰的学费。只来一次点穴，就要花这么多灵石？乐郁清觉得这实在是太坑爹了，于是决定同时进行第二种方法。 藏书阁，虚辰派的重要组成之一，名字浅显易懂，就是收藏门派各种书籍功法的地方。里面有门派千万年来搜集的各种功法典籍，也有古往今来的各种书籍。 虽然在各个弟子居住的山头也有设分书阁，但这里收藏的才是原本，数量也不是各个书阁所能比的。 高达七层，占地近五十亩的通天高楼耸立在山顶，最上层甚至让人有它已经伸入云层中去了的错觉。其内部却是不分楼层的，整体打通，高达近百米的巨大空间中排布着无数典籍。它们有的是书本型，有的是卷轴型，还有兽皮制的、竹简型的、玉牌型的……种类不一而足，包揽了各个时代、各个地区、种族的传承。它们用各自整齐的形式排列放置好，整个藏书阁便成了一种整洁中又带着繁杂、让人眼花缭乱的壮阔情景。 外门弟子是进不来这里的，所以这是乐郁清第一次到藏书阁，一时之间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惹来不少弟子好笑的注目。 收起下巴，她开始发愁：这要怎么找到哪年去？ 四周环视一圈，随即，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藏书阁里有许多球翼。它们有的趴在书架上，有的卧在角落里，乐郁清被浩瀚的藏书阁震撼到，所以一开始没有发现。 一名内门弟子走到一只球翼面前，掏出一枚灵石递给它，球翼就扑扇着翅膀飞走了，那名内门弟子也紧随其后。 乐郁清见状，也跑到一只球翼面前掏出一枚一品灵石。 这只球翼把脑袋从怀里伸出来，伸了个懒腰，向乐郁清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球翼是二阶灵兽，却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智慧与人类相近，且性情温和，便于驯养。 这种灵兽长得圆滚滚的，大约比人的脑袋大一圈，身上长着蓬松柔软的毛，四只小腿很短，耳朵也很短，尾巴倒是很长。它们背上生有一对翅膀，可以缓慢地飞行，乍一看很像胖成一团的长翅膀的猫，只不过脸上没有长胡子。 这一只球翼全身的毛都是粉色的，它用圆滚滚的眼睛看向乐郁清，细细地叫了一声。声音很轻，像羽毛抚过皮肤。 乐郁清赶紧把灵石递过去道：“我想找神识入门的典籍。” 球翼向前走了两步，动作很轻盈，然后一口叼走了灵石，几乎要和身体连在一起的脑袋和前半身一起掀起，做了个“仰头”的动作将灵石吞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吃掉了还是存起来了。 乐郁清正张大了嘴，却见球翼已经扑扇起了翅膀，连走带飞地向一个方向过去了，她便赶紧跟上。 跟着球翼穿越广阔的藏书阁，期间她还要小心不撞上其他弟子或是突出来的书架。七拐八拐了半天，直到乐郁清早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时候，球翼终于在一座高高的书架七八米高的位置停了下来。 一人一兽隔着七八米的高度，大眼瞪小眼。 乐郁清四下望望，其他人都自己慢慢飘起来去拿高处的典籍，可她还不会飞啊！ 难道跳上去？ 她退后两步，丈量了一番。 也不是不可能……不如说完全可以，不管是跳是爬，这点高度对她来说都够不上问题。但她不确定自己赶出这种扒在书架上的行为后，会不会被赶出藏书阁。 而万一把书架弄倒了…… 她仰头看了看高高的书架，这些典籍要是被弄坏了，她可能是字面意义上的会死得很惨…… 正犯愁着，乐郁清看到那只球翼在书架上转了一圈，身手敏捷地窜了下来。 她立刻对球翼刮目相看：没想你看上去这么丰满，身手这么好啊！ 球翼走近她，再次扬起脑袋。 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乐郁清抓了抓头发：这只球翼是什么意思？她可不懂灵兽语啊。 她试探着又掏出一枚一品灵石，没想到球翼立刻扑上来吃掉了，然后继续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乐郁清一想，一品灵石也不值几个钱，就又拿出了一枚…… 直到吃掉整整十枚灵石后，球翼就不再理会乐郁清新拿出来的灵石了。它扑扇着翅膀，飞到了乐郁清脑袋后面。 她刚要转头去看，就感觉到自己的领子被揪了起来，双脚竟渐渐离开了地面。 她再一次惊掉了下巴。 不……不愧是二阶灵兽，虽然看上去挺没用的，但居然能带着她一个大活人飞起来…… 球翼飞得很稳，速度和它不带人时差不多，乐郁清猜想哪怕来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搞不好球翼都能拎起来，只不过很有可能要吃掉更多一品灵石。 它带着乐郁清一直飞到了它刚才停住的那一层，用长长的尾巴戳了戳几本书。 乐郁清了然，把它们一本一本拿了下来浏览。能看的只有目录，所以花不了多长时间，没多久乐郁清就选定了其中一部《入梦诀》。 这是神识入门最经典的功法之一，以在梦中接触神识、进入识海为主旨，其效果在千百年间得到了充分验证。 而至于开启神识之后的修炼，乐郁清选择了《日月练神》。虽然名字听上去很厉害，实际上和太阳月亮都没有关系，这部功法讲究的是通过日积月累的练习来提升神识。乐郁清看了简介，发现居然有点类似从前世界的智力练习内容……这个她熟啊！ 并且按书上所说，若能按这部功法坚持下来，神识修炼的速度能够胜过绝大多数普通功法，乐郁清便立刻选中了它。 球翼见她选好了，好歹没有一松爪把她扔下去，仍是扑扇着翅膀飞了下去。 但乐郁清刚捧着两本书要去抄录，便被球翼咬住了裤脚。 “嗯？怎么了？” 乐郁清疑惑道。她没有忘记压低声音。 球翼当然不会说话，它只是再次用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她，细细地叫了一声。 乐郁清隐约猜了出来：“嗯……灵石？” 球翼点了点头，毛茸茸的长尾巴兴奋地摇了摇。 “……” 敢情是嫌她刚才挑得太慢，要加钱啊！ “好吧好吧……看在你长得这么萌的份上……” 看球翼一副“不给灵石就不让你走”的架势，乐郁清认命地再次掏起灵石。 第二十五章 入梦 识海，依托人脑百会穴之下，双眉之间，印堂之后深处，又称天眼。 乐郁清抬手戳了戳自己的双眉之间的那个位置，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入梦诀》的内容已了然于心，她合上书，将其放在窗台上，然后在硬塌上躺了下来。 以《入梦诀》开启神识的第一步是在梦境中体会精神之力，然而乐郁清还没开始，就遇到了麻烦。 谁能告诉她，睡不着怎么办？ 仔细想想，自从一年多以前引气入体之后，她都是用冥想代替睡眠的。事到如今，“睡眠”这一行动已经变得很陌生了。 她拼命回忆从前自己是怎么睡觉的，然后想起了应该先闭上眼睛。 “嗯……” “嗯…………” “嗯嗯………………” 辗转反侧。 没办法了！她决定使用那个终极技能：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第三十一只羊上。 看来她其实很快就睡着了嘛。 乐郁清环视四周，此时她正处在一个奇妙的环境中。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因为她甚至不敢确定这是“场景”，还是“画面”。它们像真实立体的某个地方，而她此刻正身在其中；又像是一副照片、一个画面，而她只是个局外人。 ——识海。 她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名字。 然而，说是“脑海”，其实好像也不太准确。 此刻她有着身体，却又像只是她的想象，真实的她此时的形态本身就是一个接近“想法”或是“意识”的存在。 乐郁清立刻抓紧时间开始体会这一切。因为按照《入梦诀》所说的，若不能在梦中找到开启神识的钥匙，那么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梦依然只是梦，神识依然没有。 四周是一片空白，又像染着五彩的光芒。无数“场景”飞快地划过，乐郁清根本来不及捕捉。而这些“场景”也像她本身所处的这个空间一样，像是一副画面或是平面影像，又像是一个立体的环境、自行运作的故事。 乐郁清知道这里大概就是《入梦诀》所说的识海的最浅层了，在这里的都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有印象深刻的，也有当时并没有在意的。 换句话说，就是记忆。 无论是那些记忆犹新的事，还是虽然发生了、但并没有被记住的东西，都被保存在这里。抛去先天因素，可以说一个人如何看待世界、如何看待他人、如何行动、如何抉择……都会受到识海浅层的巨大影响。 乐郁清伸出手，触摸到一个划过的场景。 巨大的广场，嘈杂的声音，无数排着队的孩童。 那一天，她的命运轨迹天翻地覆。 猛地把出手来，意识似乎有些恍惚。她甩了甩头，将手伸向另一幅场景。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廉价的灯泡式台灯，上面还印着九成九没有授权的某个长角的国产动画主角。足足堆了十多厘米厚的各种卷子、习题本、教材和参考书摆满了小桌，留下的写字空间岌岌可危。她费劲地从里面抽出自己要找的那一本，不知第多少次用力揉眼睛。 再一次抽出手，乐郁清四下去看那些转瞬即逝的场景。 没想到还会有从前世界的情景。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论是在哪个世界发生的事都是她的记忆。但在这个世界一年多，从前的事物连影子都没有一个，她渐渐有一种从前的那些都是她的幻想的错觉。 不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呢。 她是乐郁清，从前是，现在也是。换了个世界，也不代表改变了什么。 仍然是从前世界的情景。 她记起这是初中时候的事。 全年级一起上的体育活动课上，她抱着一摞书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自习，却遇到了同样一个人蜷在角落画画的隔壁班男生。 乐郁清偶尔也会画两笔画，不过水平实在遗憾，但那个男生却是个完全不掺水分的大触。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说上了话。 后来乐郁清回忆起来，那个男生也许是她在那个世界最近接“朋友”这个概念的人。生活被学习和偷偷摸摸的打工填满，学校也一直都处于三流，她也没空理会周围大多不求上进的人们。而在其他人的眼里，她大概就是个高冷的臭学霸吧。 不过他们说话也就限于体活课上，毕业后，乐郁清因为成绩优秀被免了学费进了一家三流高中，男生却去了职高，学了个完全不知所云的专业。乐郁清一直以为他会去读美术，直到第二年返校才听到他们班的人聊八卦聊到他。 “他眼睛有问题。” 回忆戛然而止。 乐郁清收回手。 此时想起当时的事，感到的依然是感慨。 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然而，即便如此…… 她握紧了拳头，在这个奇妙的空间里呆立半晌后，又继续看起别的场景。 有些事情她还记得，而有些则完全没有印象。有些是从前世界的，有些是这一年多以内的。乐郁清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却找不到它的形状。 直到她碰到这个场景。 四周的环境非常陌生，她知道这代表着这是她完全没有记住的记忆。 视觉和听觉也很奇怪，它们都模模糊糊的，之前的场景中从没发生过这种现象。 乐郁清感到自己似乎不是双脚站在地上，而是被什么人抱着，并且自己的体型非常小，足够被这个女人抱在怀里。 她被慢慢地摇晃着，听到旁边一个男人吐出一口烟，然后开口。 “扔了吧。” 场景迅速破碎，像被抹了的颜料一样变成一团糟，飞快地向上方划去。 乐郁清感觉自己开始坠落。 坠落。 在惊恐的尖叫未能出口之前，四周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像海底的深处。 她尝试着行动，却发现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 不，也许“身体”这个概念也已经崩塌了。她失去了在上一层作为一个人的形态，变成了单纯的“意识”。 铺天盖地的黑暗中，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受不到，她却“看到”灰色的光闪过，一个人影在镜面后出现。 那是个十岁上下的男孩，眉眼竟与她有几分相像。 他微笑着，乐郁清却没办法从中感到任何情绪。 他开口。 ——快点找到我呀。 第二十六章 神识 乐郁清从梦中醒来。 汗水黏在身上，有点不舒服，不过她暂时没空理会。 她先回忆起了刚才在梦中发生的事。 无数的记忆，以及黑暗、神秘的男孩。 她怀疑自己“坠落”之后到达的那个地方就是识海的第二层，但为什么是一片黑暗？那个男孩又是什么人？ 虽然神识在修士中早已被广泛使用，但关于神识、关于识海，仍然还有太多未解之谜。相较灵力的修炼，神识要神秘得多，也危险得多。在锻炼神识的过程中一个出错，搞不好就要变成白痴或是植物人。 因此即使是修者大能也不敢说自己对神识了若指掌，人们最为熟悉的还是识海的浅层，至于第二层，《入梦诀》中并未详细说明，只言因人而异。 所以为什么是个小男孩？ 乐郁清仍然疑惑不解。 男孩与她相似的长相也让她十分在意。她最近越来越觉得这具身体和穿越前的自己长得很像了……这是巧合吗？还是说这具身体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那个男孩又是怎么回事？二重身？还是性转版的？ 冥思苦想，仍然找不到答案，乐郁清只好把这个疑惑暂时抛到脑后。 反正，短时间内她也不用再进入那里了。 她感受着刚刚开启的神识。 它寄宿与双眉之间，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五感之外又拥有了一个器官，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这个世界的方式。她此时觉得“天眼”这种叫法很是贴切。 不用睁眼，室内的一切似乎都清晰可见，她甚至能够探知到屋外的情景。这和灵力的感知能力又有不同，她不仅能够得知物体的形状轮廓，还能够“看到”它们的颜色。 而若是集中神识，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皮肤上最细微的褶皱，灵力探知就做不到这种类似“放大”的效果。 不过，神识是感知不到物体所含有的灵力的，若想得到全面的情报就必须搭配灵力探知一起使用。 除此之外，神识探知还能感受到一些非物质层次上的东西，类似所谓的“气机”，在乐郁清理解来就像是第六感。 乐郁清收回外放的神识，让它们开始探查身体内部。 很快，她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内部：血液、肌肉、骨骼、神经、内脏…… 这种体验实在神奇，一年多来经手各种灵兽尸体，她对于血肉也没有什么抗拒感。乐郁清很快就沉浸在其中，她试着抬了抬手，便“看”到那里的几块肌肉拉伸、压缩…… 这样的游戏持续了一会儿后，乐郁清又拿起《日月炼神》。 神识的强弱与身体素质或是灵力都没有直接关系，它是智慧生命的精神力量，即为意识。在开启神识之前，每个人的神识强弱都有所不同，它与逻辑思考能力、意志力等有关。而开启神识之后，不仅可以使用神识的种种神奇手段，也可以通过特定的方法锻炼提升它。 虽然乐郁清总自恋为天才，不过她也知道她的智商并不属于真正的“天才”范畴，最多算正常人里较高的那一部分。不过作为曾经的学霸，经历了长达十二年的脑力作战的乐郁清对自己的脑子还是很有信心的。被广泛诟病在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数学、物理、化学等课程训练出了她优秀的学习、理解、思考能力和集中力，而语文、历史、政治让她有了引以为傲的记忆能力。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逆天能力，但不管多长的文章，她都能在五六遍之内背下来，保质期也经过了考验：至少十二年。小学时背的古诗、课文，她现在仍能倒背如流。 只不过在记人脸和名字的时候不怎么管用。这其实也不是因为她的记忆力失效了，而是她根本没在意那些人，自然懒得记住他们的名字。倒不是因为她目中无人，而是乐郁清总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对不感兴趣的人自然不会在意……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可能也是一种让人生气的目中无人。 无论如何，乐郁清的初始神识几乎已经处在了神识入门者的巅峰，可谓拥有了极大优势。 而之后的神识修炼不同于未开启神识时的脑力锻炼或是意志力训练，虽然内容相似，但在“神识”这一主体已经被修者掌握的情况下，这类训练内容将会起到未开启时百倍千倍的效果。说得浅显一点，就是在未开启神识的时候，不管做多少卷子，你都不可能感知到百里之外的动静…… 至于修炼神识的方法，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通过锻炼集中力、思考能力等提升神识，做法较为温和，稳扎稳打；另一种则是通过锻炼精神力的强度来提高神识，具体做法有例如：自残、把自己绑在水下、埋在雪里、极限运动……总之，内容离不开疼痛、恐惧等等负面情绪，这一种方法提倡的是习惯它们、战胜它们，从而提升神识。后者虽然效果拔群，但中途很容易出现事故，轻则丧命，重则变成精神变态者，所以并不是主流的方式。 这二者殊途同归，不过乐郁清暂时还没有自虐的打算，选择的《日月炼神》自然是前者。 乐郁清翻开第一页，开始了她的神识修炼。 一夜无眠。 ………………………… “你这是怎么了？” 第二天，当乐郁清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出现在小竹林时，徐行颇为惊讶。 而当徐行用神识感知到乐郁清的神识强度时，他的内心已经不是一个“惊讶”可以形容的了。 这才一天不到吧！这小姑娘的神识强度居然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这…… 而看到乐郁清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他心下了然，又不禁佩服起了她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份毅力。 然而光是刻苦是没用的，乐郁清神识进步如此之快，必然也有着超人的天赋。 他比谁都知道天赋的重要。 想到这儿，徐行不禁有些郁闷，抱起新入手的又一坛梅雨露仰头灌了一大口。 “你别光顾着喝啊！有了神识，又如何能知道怎样行动才能最有效率？” 乐郁清急道。 这一个时辰每分每秒都是灵石，她一点都不想浪费。 “这就没什么好办法了。” 徐行灌下最后一口梅雨露，将刚才收到的打击化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提剑站了起来。 “得你自己体会了。” 第二十七章 告别 飞光山的小竹林中，刀剑相接之声不绝于耳。 铿！ “……你又上当了，光凭眼神和动作可不能正确判断出对手的下一步，还有气息！你不是有神识了吗！……” 铿铿！ “……战斗就是一场欺骗，除非你有压倒性的速度和力量，否则就得一直欺骗对手下去！……” 练习中使用的都是真剑，所以这几天乐郁清的状态都是满身绷带，第二天伤好了，又有别的地方受了伤。住在她附近的几个内门弟子已经开始在私底下偷偷叫她“绷带怪物”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徐行宣告了今天课程的结束，乐郁清也只好收起剑。 “啊，对了，明天开始暂停吧。”她说道。 徐行疑惑道：“嗯？怎么了？” 乐郁清一脸郁闷抱怨道：“当然是没钱了啊！你知道这一个月我花了多少钱吗！” 每天作为学费的梅雨露大概价值七十枚二品灵石上下，一个月下来就有二十一枚三品灵石有余。即便乐郁清掏空了自己的积蓄，还将作为内门弟子得到的各种资源都买的差不多了，也只能撑到今天了。 一个月喝掉了二十一枚三品灵石的某人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这样啊，那正好，我也要外出一阵。” “外出？” “迟迟突破不了筑基，打算到外面历练试着突破。”徐行答得风轻云淡。 乐郁清惊讶道：“你是说……” 五百里之内的安定范围对他们来说当然称不上历练，徐行说的恐怕是五百里之外，没有门派威压镇压的区域。那里可不光是一二阶灵兽，三阶、四阶也一点都不少见，练气期到那里和送死也没什么区别。 是不是太危险了？ 乐郁清很想这么问，但她还是没有问出口。他们的关系也并不亲密，更何况她没有干涉别人选择的权利。 徐行看了她一眼道：“你很有天赋，这一个月来进步了很多。” 乐郁清立刻惊喜道：“真的？” 有进步是肯定的，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进步。因为不管是现在还是一个月前，她在徐行手下仍然一次都没赢过。 不过，现在倒是渐渐能伤到他了。 “当然，好到我都有点羡慕你的地步。” 徐行依然一脸不在意地说。 而乐郁清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行没理会她，自顾自在小石桌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是我吹，老子的剑术天赋那可是一等一的……不过修仙的天赋就有点惨不忍睹了，而光靠剑又怎么可能赢得过修者。” 她沉默地听着。 徐行对着某个方向笑了笑，又道：“总有些光靠凡人的剑达不到的地方，所以我才来了这里，为了追去更高的境界。不过，老天给了我剑的天赋，却没给我修仙的天赋……啧啧。这么多年也看开了，这次算是放手一搏吧。不过万一就这么死在外面了，老子一身剑术埋没了也很可惜……” 乐郁清瞪大了眼睛，看到徐行冲自己笑了笑，平时邋里邋遢的样子突然变得很是和蔼可亲：“……就勉强给你好了。” 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被他从乾坤袋里掏了出来扔向乐郁清，她急忙用两只手接住，受宠若惊道：“给我？真的？” “反正就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玩意罢了，也没什么流派章程……不过也有我那个流派的东西啦，我要是死了，没人传承，到了阴曹地府那群老头子还不把我弄死……你可不许嫌弃啊，不然砍了你。”徐行板起脸。 乐郁清急忙把头点地和啄米的小鸡一样：“嗯嗯嗯！不会的不会的！” 他抬手挠了挠鼻子：“我再过两天就出发了，这两天比较忙……你就别过来了，有什么问题自己想。” 扔了一本笔记，徐行显然就想做甩手掌柜了，不过乐郁清也没什么怨言。毕竟一个月来她已经发现了这个人实在不适合做老师，采用的都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更何况光是能得到这一本笔记，就已经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了。 徐行转身要走，乐郁清犹豫了一下，在他即将走远的时候太高声音大喊道：“喂——谢谢——你可别死了啊！” 徐行没有转身，随意地挥了挥手，就像她第一次遇到他时那样。 ………………………… 在宽敞的硬床上翻了个身，乐郁清合上徐行的笔记爬了起来。 徐行的字写得很乱，需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出来。乐郁清费了半天劲总算将其通读了一遍，里面大多是徐行自己对剑术的感悟，偶尔穿插着灵力、神识相关的体悟。最后则是一个名叫《岩流剑》的剑法招式，可以看出是在最后总结出来的，乐郁清猜想是徐行为了给自己而额外写的。 只看了一遍，她就感觉大有收获，许多从前模糊不清的问题迎刃而解，并且还意识到了许多她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不过这些和后面的几招剑招一样，都需要慢慢练习。 她将它们挤入了自己的每日修炼日程安排中。 不过……这是不是就类似找传人啊？ 被认可了自然是很高兴，但她同时也感到责任重大。 而且这个过程随便过头了，搞得她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徐行一副交代遗言的口气也让她很不安，在她看来这完全就是在立g。 不过无论如何，此时都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摆在乐郁清面前：财政危机。 她隐隐感觉要突破筑基期还要一段时间，若是再跑到门外狩猎一二阶灵兽，又觉得有些不值当。 该怎么办呢…… 钱啊……钱啊……灵石啊……灵石啊…… 她在床上折腾了半天，突然停了下来，将视线投向窗外院落里的那半亩灵田。 对了！她也可以种些灵植啊！ 刚搬过来的时候各种事务繁杂，她就没顾得上，此时想到这一茬，怎么想怎么没道理浪费这半亩灵田。虽然收获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早晚要种，何不趁早呢？ 种出来的灵植可以拿去卖，也可以自用。 随即，乐郁清又想到了关于辅修的事情。 很多修士都会兼修炼丹、炼器或是炼食，修炼到一定层次，它们都能够成为可靠的灵石来源，同时也能成为拓展人脉的敲门砖。修仙路上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不论在哪里，没钱都是寸步难行。自己种下灵植，还可以自己加工，自用或是贩卖都是不错的选择…… 乐郁清数了数自己手上的灵石，五十二枚二品灵石，一品若干。 一个字：穷。 此前她还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很有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回了原形……无语凝噎。 依她之前逛市场区的经验来讲，这些钱最多能买些不入流的灵植种子，而同时她也会失去仅有的储备资金。 至于其他物件，门派发下来的丹药都卖得差不多了，之前的装备道具不是用掉了，就是在弟子大比中坏掉了，还没来得及重新购置。细细算下来，她如今值钱的居然只有身上这身内门弟子白袍和虎穿剑…… 哦，还有一把意义不明的钥匙。 乐郁清看着手上的金属细条，想起了那颗巨树和不知名的尸体。 不过这玩意显然对她现在的窘况起不到一点作用，她将钥匙扔回乾坤袋。 目前的启动资金明显不足，难道她真的只能再跑去狩猎灵兽了？ 冥思苦想。 突然，乐郁清眼前一亮。 还有门派任务啊！ 虽然普通的门派任务报酬很低，但也有报酬相对较高的，它们往往只能由灵力高一些的弟子完成。但这个高也只是相对而言，以乐郁清目前的修为能够完成的任务，报酬还是要比狩猎灵兽低的。不过，乐郁清却有别的考虑。 照料灵植，就是这些任务之一。 这里的灵植指的是除了灵谷之外，虚辰派所种植的各类带有品阶的植物，她刚好可以趁机熟悉一下如何种植灵植，为在自己院落里栽培灵植做些准备。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妙，如果赚的实在少，也不妨那之后再去狩猎灵兽。 想到这儿，乐郁清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奔向百草堂。 第二十八章 少年与蛇 后来的将近半个月，乐郁清都在灵田中度过。 除了熟悉了各种常见灵植外，和负责接付任务的苗木师兄混熟了脸也许也能算是一项收获。 他居然还隐约记得乐郁清，在发现她换上了一身白衣时向她道了喜。 不过乐郁清依然要管苗木称为“师兄”。无关年龄，而是因为修为。随意用灵力试探他人修为是很失礼的，但她的神识隐隐告诉她苗木的实力远远超过她曾经见过的筑基期弟子，而她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确实是金丹期修为。 虚辰派作为八大门派前几，金丹期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内门弟子中有不少，剩下的都在七星军里。七星军是虚辰派的最强战斗集团，是七支由金丹期修士组成、元婴期修士带领的部队。许多无望被长老收入门下的内门弟子努力的目标便是进入七星军。不过硬性标准是金丹期的修为，这道门槛可一点都不好跨过。 赚到手的灵石依然不多，于是她后来又到门派外狩猎了一个月灵兽，才差不多攒齐了资金。五百里以内狩猎的收获已经不能满足乐郁清现在的消费了，她迫切需要突破筑基期。 等到弄完了灵田的时，她就打算着手挑战突破了。 这期间，她也去徐行的住处看了，没有回来过的痕迹。 收拾好灵石，她踏上前往门派内市场的路。 上次来时她还是外门弟子，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不禁稍微有点得意。不过在看到市场区绝大多数的人身上的白衣后，这点小得意也很快褪去了。 还远着呢，她还会走得更远。 ………………………… 门内弟子自己摆摊卖的东西会比店铺里的便宜，只不过得费工夫自己寻找，还得有一双识货的眼睛。 灵植的种子倒不费什么事，她先把所有摊子都逛了个遍，然后挑了价钱品质都不错的几个摊子分别买了几种常用灵植的种子，这就花掉了她大约三颗三品灵石。 接下来，她想要买一个丹炉。 在三种较为普遍的辅修中，乐郁清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炼丹。因为炼器难度较高，而炼食没有太大实战作用，在这两反面都很平均的炼丹就成了她的最佳选择。 除了丹炉外，她还需要买一些材料，尝试炼制最初等的丹药练手。 这次花费的时间就长了。丹炉毕竟是法宝，不像灵植种子那样好判断优劣，乐郁清又没有太多经验，她在几个摊子前犹豫不决。 就在她来回徘徊的时候，一个黑发的少年走近了她。 “以前没见过你啊，你是今年刚近内门的？” 那是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眼神明亮，黑色的头发看上去质感很硬。他穿着利落的白色短打，不是很高，却看得出身体很结实。 而那双亮闪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乐郁清。 她疑惑答道：“嗯，是啊？” 少年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就说嘛！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苏清鹰。” “我叫乐郁清。” “你要买什么吗？” 少年探头向她左右的摊子看了看。 “我想买个丹炉……但不知道什么样的好。”乐郁清苦恼道。 “丹炉？我倒是有一个认识的人刚刚在那边摆摊，他好像就在买一个丹炉……不过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去看看？” 少年的眼神纯粹无暇，乐郁清无法拒绝这份热心，心想反正看看也没什么损失，便干脆地答应了。 她跟着少年穿过小半个自由市场区，在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摊子前停下。他的摊子上果然摆着一个丹炉，还有些其他的法宝和丹药。 见到苏清鹰，青年举起手很是熟稔地打了声招呼。 苏清鹰也打了个招呼，道：“你那个丹炉拿来看看呗。” 青年听了，拿起丹炉递了过去：“怎么，你要买？这位是？” 同样是一副孩子身，乐郁清站在苏清鹰旁边自然会被认为是同行者。 “是这个小师妹想买！”苏清鹰笑呵呵道，将丹炉很是随意地交给了乐郁清。 她手忙脚乱地接过，内心对被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称为“小师妹”感到有些无语，不过还是仔细打量起这支丹炉。 这一只丹炉呈金褐色，也就脸盆大小，入手却很沉。它的设计比较简朴，上面没有什么花纹，不过也不排除磨掉了的可能，它看上去颇有些年岁了。 看了半天，她只感觉出丹炉上有不弱的灵力，再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见乐郁清一脸茫然，被称作李廉的青年笑了一声，适时地开始解说道：“这丹炉有二品，质量上乘着呢，我也是因为实在不得不换丹炉了才舍得卖的。” “多少？” “这丹炉品质接近三品，看在有点旧了的份上，收你八十枚二品灵石好了。小师妹是第一次炼丹吧，这个炉作新手用再合适不过了，怎么样？” 似乎是怕她嫌贵，李廉又解说了几句。 八十枚二品灵石，这个价钱在乐郁清的心里预算之内，她便干脆点头道：“好！我要了。” 接过灵石，李廉的笑容更亲切了一些：“要不要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算你便宜一点。” “嗯！”乐郁清本来就对摊子上的其他东西也挺有兴趣的，于是点点头，一边计算着自己余下的灵石，一边开始在摊子上搜索起来。 和她一起来的苏清鹰也在摊子上拿起这个、摸摸那个，招来李廉的抱怨：“不买就别乱摸！” 而苏清鹰回以一串耍赖的傻笑，继续在摊子上捣乱，李廉也只好无奈地放任他不管了。 乐郁清拿起一把小刀，拔出，白色、发出蓝灰光芒的刀身看上去坚韧锋利。 “那个是处理材料用的，你要是要炼丹，没有的话也应该买一个。” “这个多少钱？” “这个不值几个钱，一枚二品。”李廉简短地说。乐郁清立刻将这把小刀放到了自己旁边。 接下来，乐郁清又挑了许多李廉自用出售的炼丹用器皿、工具，算上那把小刀，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五枚二品灵石。 这笔钱对于内门弟子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不过李廉仍然笑得很亲切：“下次再光临啊。” 也许是看了苏清鹰的面子。 乐郁清抓了抓头发，向少年道：“谢谢你。” “谢什么！”苏清鹰从摊子上站了起来，笑得很是爽朗，“对了，你几岁？” 乐郁清愣了一下，犹豫道：“呃……大概十……十一岁吧。” 少年听了，有一瞬间的疑惑：为什么连自己多大了都不知道？不过他的表情立刻又变成了得意：“啊哈！那你果然比我小！” “……” 乐郁清无语，没想到在修士之间还会出现这种小孩子间比年龄的事。 不过再一想也是，不论有多强大的修为，他们始终还是小孩子。她这种假冒伪劣的不算。 苏清鹰的热情完全没有受到乐郁清无语的影响，不如说他根本无视了乐郁清黑线的表情：“你有没有灵宠？我们来交换地址吧！” “没有……”乐郁清瞪大了眼睛，“交换地址？” “啊，你不知道？” 苏清鹰也有些惊讶，随即他想起这个在她看来很可爱的小师妹才刚刚加入内门，于是解释了起来。 原来门派中像他们这种还没有远程通讯法术或是法宝的内门弟子，彼此之间经常用灵宠互相通信。灵宠会将信件送到彼此的住处，就省了上门拜访的麻烦。 “我们还有像咱们两个这种年轻内门弟子的集会呢，有空你也可以来啊。到时候我写信告诉你。” 苏清鹰说着，以丝毫不减的热情开始带着乐郁清找卖灵宠的摊子。 乐郁清也很动心，因为有了灵宠她就能和尤一通讯了，于是也兴致勃勃地投入了寻找灵宠的事业中。 “基本上，要是不考虑战斗能力的话，嗅觉灵敏、速度快的灵宠比较方便。”苏清鹰绞尽脑汁提取着他脑海里的经验，“啊，不过通人性也很重要，要是很笨的那种听不懂人话就不好了……” “灵宠是买了养着它就行了吗？”乐郁清疑惑道。 按她读各种修仙玄幻小说的经验，难道不需要签个契约啥的吗？ “那样也行啦。不过大多数都是要用神识下定制的。你……”他放出神识，乐郁清立刻感到一股气机锁定了自己。 这股气息比徐行锁定她时带来的压迫感要大得多，不过似乎没什么恶意。尽管如此，乐郁清还是下意识地一僵。 苏清鹰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反应一样，满意地点了点：“嗯，没问题！你的神识足够压制绝大多数二阶灵兽。” 乐郁清还是有些呆呆的：“啊……那就好。” 很快，她甩了甩脑袋，让刚才那股可怕的气息从脑海里消失。 她看着走在前面兴致勃勃的少年的身影，惊疑不定。 那是神识的强大吗？还是说自己的神识在感应到对方的气息的同时，发出的对他实力的警告？ 听他的语气，似乎入内门时间不短了……那么十有八九就是筑基期。 乐郁清突然有些紧张，她又突然想起：“对了，你的灵宠是什么？” 没想到苏清鹰听了，立刻一脸苦色：“唉……这个……” 乐郁清正奇怪，就看到一条指头粗的蛇从苏清鹰的袖口钻了出来，冲她丝丝地吐了吐信子。 “蛇？”乐郁清惊讶道。 和这个少年给人的印象完全不相符…… 苏清鹰抬手揉了揉小蛇的脑袋，苦着脸道：“说来话长了……是别人送的，当时还是个蛋，我也没想到孵出一条蛇……” 小蛇咬了苏清鹰一口。 “哎哎！别咬人嘛！别生气别生气……呃，其实仔细想想蛇也不错啦，最起码这家伙挺聪明的。” 他手忙脚乱地安慰下来发飙的小蛇，有点尴尬地对乐郁清说：“哦，它叫角突。” “？” 乐郁清疑惑地看了看小蛇，青黑色的鳞片，三角形的脑袋上怎么看都没有角。而她最近已经狂补了许多修仙界的基础知识，却没认出这是什么灵兽。 “送我的人说它长大了会长出角。”苏清鹰看出了乐郁清的疑惑，解释道。 小蛇慢慢缩了回去，苏清鹰一挥手：“走，你想要什么样的灵宠？” 乐郁清本来想问小蛇种类的话也就滑进了肚子。 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卖灵宠的摊子，较多的是一二阶灵兽，三四阶也不在少数，倒没有五阶或以上的，苏清鹰解释说有时候会有。不过以乐郁清的财力和实力，最多也就买一只二阶的。 他们看到了树狸、羚角鹿、白猿、尖角犀……甚至有一只甲熊的幼崽，它完全没有成年甲熊的凶悍样子，甲铠也还没长出来，看上去毛茸茸的甚是可爱。 不过乐郁清想起自己被甲熊拍飞和之后怒削甲熊的事情之后，就迅速打消了养只小甲熊的主意。 她还看到有一个专门卖球翼的摊子，各种毛色圆滚滚毛茸茸的球翼挤在一起，让她驻足了老半天，心里有一个叫做“猫控”的属性不断觉醒……不过在听到摊主解说球翼最喜欢囤积灵石的时候，乐郁清就很干脆地走掉了…… 最终，他们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独眼的雏鸟 乐郁清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人。 那是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白衣，很高，面孔棱角分明，表情冷峻。 一个多月以来的神识修炼，乐郁清的神识已经进步了不少。即使不可以去探知，她的神识也在告诉她：很强！ 同样的感觉她曾经在苗木身上感受到过，她知道那是超越了她不止一阶的强大——金丹期修者。 那个人一出现在市场，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哦，那是魏延师兄！”苏清鹰激动道。 “你认识？” “那倒不是，不过他是金丹期，实力也很强，大家都说他十有八九能进七星军。走，看看他要买什么。” 乐郁清跟着苏清鹰跑过去，挤进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堆的人群中。 魏延摆出来的多是各种各样的灵兽材料，还有几颗妖兽内丹，惹得人群视线火热。 “魏师兄，可是自南山归来？” 围在摊子前的一个人问道，魏延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 立刻就有惊呼和恭维声传出，但魏延的表情还是一点都没变。 见奉承对象不理人，声音也就渐渐消失了，他们开始着眼于摊子上的货物。 围在这一圈的都是筑基期，只有乐郁清一个练气，此时她感觉压力很大。不过，她也定睛去看魏延摆出的东西，玲琅满目的三四阶物品中，视线被一窝毛茸茸的团子吸引了。 那是一窝小鸟，总共有四只，看得出还很幼小，只有掌心大小，毛乱糟糟的。三只是灰色的，一只是黑色的，灰色的三只似乎很精神，一直在小木盒里乱走，时不时啄一下黑色的。黑色的那只病怏怏地呆在角落，只有被啄了的时候会跳起来啄袭击它的鸟儿。 乐郁清看得兴致勃勃，在魏延得空的时候问道：“请问这个是什么？” 魏延瞥了她一眼，依然面无表情：“灌灌，两三品。” 乐郁清知道灌灌这种灵兽，它是二阶，没什么攻击力，但佩戴它的羽毛可以让人不受迷惑法术影响，还有辟邪防妖只能。 这搞不好这摊子上唯一的二阶物品……不愧是金丹期。 苏清鹰把脑袋凑了过来：“灌灌？你对它有兴趣啊？不过幼崽可不好养。” “嗯……” 乐郁清陷入思考。 苏清鹰说得对，幼崽的确不好养，灌灌又不是那种皮糙肉厚的灵兽，恐怕要娇贵得多。然而灌灌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光是可以抵抗迷惑法术和辟邪防妖这两项特殊能力就足以让它成为二阶灵兽中的极品。 灵兽的等级判定和修者的修为一样，看得都是灵力的量。一只有特殊能力的低阶灵兽，有的时候比只会打架的高阶灵兽还要珍贵。 因此，灌灌的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这种灵兽只生活在南山，相当稀有，若是成年灌灌搞不好要卖到几十枚三品灵石一只，那就不是乐郁清此时所能承担的了。 但虽然内心蠢蠢欲动，可乐郁清的本意是要一只能够在门派内通讯的灵兽，这小家伙就算能养得活，一时半会估计也出不了门吧…… 陷入思考的乐郁清不知不觉中已经伸出了手指，戳了那只黑色的灌灌幼崽一下。 意外质感很柔软。 不过黑团子却立刻跳了起来，愤怒地开始啄她的手，露出一只金色的眼睛。 乐郁清没有特意用灵力保护，居然还真的挺疼的。她立刻回过神，飞速抽回了手，然后感受到视线。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她意识到自己未经允许就戳了小灌灌崽子，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受伤，连忙向面目表情看向她的魏延道歉。 没想到魏延摇了摇头道：“黑的那只是异种，有残疾，一三品。” 乐郁清一愣，看向小黑团子，发现它果然有一只眼睛不太对劲，像是被啄伤了。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另外三只灰的居然都已经被人买走了。 “因为长得不一样，所以被兄弟们讨厌了吧。” 苏清鹰在一边感叹道。 乐郁清又看向小黑团子，它已经重新缩回了木盒的一角。 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她脱口而出：“那我要了。” ………………………… 小黑团子入手后，挣扎地很厉害，在乐郁清的手上到处啄。这次她用上了灵力保护，完全没事。而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小黑团子又开始奋力想往外飞，无奈翅膀还用不上力，只能连跳带扑腾。 乐郁清被它这种不要命的气势吓到了，赶紧合拢手掌，轻柔地按住它，只留下脑袋在外面。 渐渐地，它的挣扎停了下来，又过了很久，乐郁清试探着打开手，它也不再往外蹦了，而是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把脑袋埋在羽毛里。 苏清鹰也好奇地戳了一下，结果又招来小黑团子的一阵暴走，乐郁清赶紧重新安抚住它。 “看来它挺喜欢你的，要不你带它去役兽阁看看？” 乐郁清点点头，向苏清鹰：“今天真是谢谢你！” “哪里哪里！”苏清鹰笑着摆手，“啊！对了，你住在哪儿？” 乐郁清将自己住处的所在说了。 “角突，知道了没？” 小蛇从苏清鹰的袖子里冒出来，被苏清鹰戳了戳脑袋，摇头晃脑地点了点头。 乐郁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它听得懂？” 事实证明似乎的确是这样的，因为乐郁清话一出口，小蛇就冲她示威似得吐了吐信子，吓得乐郁清连忙退了一步。 “啊哈哈，其实它很聪明的啦。”苏清鹰把小蛇又塞回袖子里，“那下次有聚会的时候我叫你，一起来玩呗！” 盛情难却，乐郁清点了点头：“嗯！一定去。” 挥手告别了苏清鹰，乐郁清把小黑团子捧在手心里，向役兽阁奔去。 ………………………… 役兽阁，一个大胡子的矮胖男子接待了乐郁清。 “眼睛瞎了，要等成年之后才能治，先给你处理一下吧。” 大胡子先将灌灌幼崽麻醉，再把坏掉的左眼眼球小心翼翼地摘除，清洗好伤口涂上药，拿出一颗小小的圆球按了进去。 幼崽的身体在那一瞬间颤抖了一下，但是没有醒来。 “伤口愈合之前要经常换药，要保证眼部清洁。除此之外……虽然毛色不一样，但和普通的灌灌幼崽没什么区别，这只差不多也已经脱离了幼年期，平时喂点灵谷就行了。” 大胡子把灌灌幼崽交换给乐郁清，它还在沉睡着。 “承蒙惠顾，诊疗费三品一。” “……” 乐郁清和大胡子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终泄了气郁闷地掏出自己仅剩的一枚三品灵石。 这比人的医疗费都贵啊…… 又回到市场区，灌灌幼崽还在沉睡，乐郁清把它装在了怀里，感受着一小团温热的温度。 剩下的灵石不多了，她最后只买了远少于购物清单的炼丹材料，灵石就见了底。 在回住处的路上，灌灌幼崽醒了，开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乐郁清把它取出来放在手掌上，与它仅剩一只的金色眼睛对视。虽然浑身漆黑，但它的眼睛很亮，像镶了一颗闪耀的金色。这一次它也没有把脑袋埋起来，虽然还是病怏怏地卧着，但小眼睛平静又好奇地注视着乐郁清。 “给你起什么名字呢？” “小黑？……疼疼，我开玩笑的。” “既不能太中二，也不能太傻……” “啊，那就叫黑羽吧，反正你是黑的。” “……嗯？没有异议？那就黑羽咯？话说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快斗？……疼疼疼！” 黑发金眼的女孩捧着小小的雏鸟，脚步轻快地回到了飞光山的住处。 第三十章 筑基 屋子里有很多大概是从前主人留下的零七八碎，乐郁清当初把它们都堆到了库房里，她从里面找出了一只像盘子一样的器皿，里面塞上了一些柔软的布料，就算是黑羽的窝了。 她把盘子放在窗台上，黑羽跳上去，转来转去视察了一番，用小嘴叼着盘子移动了一下位置后就跳了进去。乐郁清猜想这也许是还算满意的意思。 她又抓了一把灵谷，放在一个小碟子里摆在黑羽的窝旁边，另一个碟子装了一些灵泉。黑羽探出脑袋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乐郁清，发出几声类似“喳——”的叫声。 乐郁清呆愣愣地和那只金色的小眼睛对视了一会儿，试探着退了两步。 “喳——！喳！” 又退了两步。 “喳！” 再退。 黑团子转了转脑袋，对这个距离表示满意，开始“咔吧咔吧”地啄灵谷。 安顿好新的同居者，乐郁清看了看时间，决定先去找一趟尤一，拉上他也买一只灵宠，这样就可以通信了。 然而到了独角山山脚下尤一的房间门口，无论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里面也没有人的气息。 看来是不在了…… 乐郁清只好失望而归。 回到住处，黑团子已经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在床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走去。 乐郁清坏心眼地过去戳了它一下，果不其然又招来一阵炸毛。 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 带着买好的种子和工具来到院落里，乐郁清开始播种。 因为初衷只是不想荒废这半亩灵田，所以她选的都是常用的几种灵植，多为一品，只有少量二品，价格并不怎么高。 不过仅管如此，灵植也比普通植物娇贵得多，乐郁清弄得满头大汗，才总算是完成了播种。注入灵力的清泉从小水壶中洒出，均匀地浇灌在灵田上。 这一批灵植中最快的也要一年后才能收获，乐郁清也不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返回房间。 此时黑羽已经不在床上了，乐郁清愣了一下，展开神识，发现它居然潜入了床底下。 她蹲下身子，把脑袋往床底下探去，看到了一只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小眼睛。 黑羽安静地看了她半天，然后突然向她冲过来！ 一片昏暗中，一坨黑突然向自己冲过来，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大……这幅画面还是很有冲击性的。 “哇啊！” 乐郁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具小小的身体总能爆发出惊人的的气势，它已经顺势爬到了乐郁清身上，抓着她的衣服不下去。 “喂，你要干什么啊？” 乐郁清用几根指头拽了拽黑毛球，无奈对方的两只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她也怕弄疼了黑羽，不敢再使劲了。 “喳！喳——” “好难听的叫声……疼！疼！我说，你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啊！” “喳！喳喳——！” “啊！难道你是下来以后就上不去了……疼疼疼！别啄我啦！” ………………………… 它站在那个愚蠢的人类幼崽的脑袋上，看着底下的人在地板上画着什么。 柔软又蓬松的黑色毛发很舒服，但这个愚蠢的人类幼崽不允许它一直待在上面。 “好了，黑羽你先下来，那边呆着去。” 说着，一只爪子就拿起了它，把它放到了床上。 它抗议了几声，不过并没有得到重视。 虽然很生气，不过软绵绵的被子也挺舒服的，它便在上面找了个地方卧了下来，继续例行的人类观察。 地板上画了个圆形的图案，几颗三品灵石排在最外围的线上，里面有着繁复的花纹。 “行了，这次应该不会失败了……” 人类幼崽将最后一块三品灵石放到园阵里，立刻便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出，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 它瞪大了眼睛，看到人类幼崽盘腿坐在了园阵中间，闭上眼睛摆出了打坐的姿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开眼睛转向它说道：“黑羽，你乖乖的，不要打扰我哦！” 切，谁稀罕。 它在心里腹诽道。 不过它也隐约知道女孩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事情，看在对方给自己供奉食物的份上，就大发慈悲地不捣乱了好了。 它在被子间换了个姿势，瞪大仅有的一只眼睛紧紧盯着女孩。 四溢的灵力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它们全部汇入了女孩的体内。 地上的园阵还在源源不断产生灵力，但它们都被吸入了女孩体内，又有一部分流了出来，像水注入破了个洞的瓶子。 人类幼崽很快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汗水不断涌出，却一直坚持着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间它也紧张了起来，它开始在被子的海洋中不安地踱步，看着房间内的灵力不稳地涌动。 不知过了多久，人类幼崽的身上突然释放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吸取灵力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再有灵力被吸入后又被吐出来，它们都进入了女孩的体内，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 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就有巨量的灵力进入了女孩体内。它瞪大眼睛看着女孩睁开眼，把地上的灵石打乱，园阵停止了制造灵力。 “呼……” 乐郁清神清气爽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全身如脱胎换骨一般。 而她的体内已经天翻地覆，经脉变得更加强韧，丹田中的灵力好像一汪潭水，其中灵力的量比从前多了足足十倍。 筑基期！ 跨过了这一门槛，灵力便会以类似液体的形式存在，比练气期浓缩了不知多少倍，灵力的量不可同日而语。 尝试着调动灵力，浓缩的灵力竟也比从前调动起来要快，可谓是如指臂使。而在本就以快见长的《顺风决》帮助下，她此时灵力的速度更是惊人。 “我可不等你了……快点追上来啊。” 它听见女孩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然后慢慢站起来，发了半天呆后，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 “呕——好臭！” 女孩的表情立刻拧在了一起，她赶紧打水洗澡去了。 它在床上重新卧下。 哼，果然是个呆头呆脑的人类幼崽。 突然，它感应到了什么，从床上跳了下去。 在这里好吃好喝地过了半个月，它的身体也强壮了很多，羽毛充满了光泽，也能够飞行了。从床上到地面的这点落差当然也早已不算什么了。 它走到门前，扑扇着翅膀飞起来打开门，木制的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从门把上跳下来，它顺利来到了院落，向着大门走去。 然而没走两步，它的身体就僵住了。 那里有一条青黑的蛇，黄色的竖瞳紧紧盯着它。 如同被定了身一般，它动弹不得，只有名为“惊恐”的物质在脑内不断增殖。 “丝……” 青黑色的怪物吐了吐信子。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血液在那一瞬间重新开始流动，它听到自己发出惨绝鸟寰的叫声，连飞带跑地冲回了屋内。 室内深处传来人类幼崽的惊叫：“黑羽？！怎么了！？” 第三十一章 聚会 出门前，乐郁清询问了黑羽要不要一起去，它却死命地往被子海洋的深处缩。 “别害怕啊，角突又不会吃掉你……大概。” 黑团子一颤，然后开始更剧烈地抖啊抖啊抖。 自从昨天从角突那里收到了来自苏清鹰的邀请函后，乐郁清一谈起“蛇”“角突”“苏清鹰”“聚会”这几个词，黑羽就会变成这样。 她扁了扁嘴：“真没用……” “喳！”抗议。 “好吧，那你就看家好了，吃的和水我都放在那里了。走啦，拜拜~” 没有回应。乐郁清也不介意，收拾好东西出门。 一路打听，乐郁清来到了举办聚会的盛醒山山脚下。 沿着铺设好的宽敞山路一路向上，道路两旁是绿意盎然的草木和盛开的鲜花。 “山腰处右拐，小亭子……就是这边了吧。” 乐郁清回忆着信上的话，在一处岔路口拐了弯。 离开始的时间还早得很，她在路上没有碰到别的人。 若是昨天之前，她可能要比现在紧张得多。但已经有了筑基修为，虽然只是刚刚跨进门槛，也让她稍微有了能和即将遇到的少年天才们站到一起的自信。 蓝天白云、清新的空气、满眼的绿意和虫鸟的叫声让人神清气爽。 穿过山间的小道，一片空旷的场地呈现在乐郁清面前。空地的一边有一座面积颇大的漂亮凉亭，中间摆有一张石桌，几个身穿灰衣的弟子在其间忙碌着，将盛满了各色糕点的器皿摆上桌，还有三两白衣的年轻人坐在一边谈笑风生。 乐郁清没有发现苏清鹰的身影，正有点怯场，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看到了她，向她走来。 “这位可是乐郁清师妹？” 青年走到她面前，带着亲和的笑容问道。 说是青年，但他的外表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他容貌清俊，白衣挺拔，给人以亲切爽朗之感。 “啊，是的！” 乐郁清连忙回答道。 青年笑道：“果然！听清鹰那小子说要介绍个新人过来，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小师妹啊。我叫项盏，算是今天宴会的举办人吧，今天可要玩得尽兴啊。” 乐郁清涨红了脸，有点手足无措道：“嗯！那个……多谢师兄的招待！” 救命！她完全不知道在这种场合要怎么办啦！！ 似乎是觉得乐郁清现在的样子很有趣，项盏笑了两声：“宴会还有一会儿，我们先过去吧。” 项盏引着乐郁清来到凉亭，迎上几个白衣的少年少女的视线，顿时升起了一种升学新班级里后即将轮到自己自我介绍的紧张感。 她的内心在尖叫、尖叫——但努力不表现在脸上，虽然这份努力最多只成功了一半。 项盏拍了一下乐郁清的肩膀——由于身高问题，这个动作他坐起来和垂下手臂的区别不是很大——笑嘻嘻道：“这是今年刚进内门的小师妹，大家可不要欺负她呀。” “我叫乐郁清！请多多指教！” 她板起脸来，深吸一口气后中气十足地说道。 “噗。” 身边传来小小的笑声，乐郁清立刻涨红着脸看过去。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哈。”项盏毫无诚意地道着歉，末了又漏出两声笑声。 剩下几个内门弟子纷纷向她报上了名字，乐郁清努力记住。 而吸引她注意力的在场唯一一名女性，一位美丽的白衣少女只是向她微微颔首，用恰到好处的笑容道：“花韵。” 乐郁清也连忙点头示意。 “一会儿大家就应该来了。都是差不多年纪，肯定会有聊得来的人啦。” 项盏让她在凉亭里的长椅上坐下。 “在那之前就吃点点心吧？尝尝这个米糕，味道很不错的。” 乐郁清依言拿起一块米糕放进嘴里，入口清香甜糯，更有一股纯正的灵力涌出，立刻眼前一亮：“好吃！” 再定睛去看这一桌糕点，竟然都是灵食。 乐郁清咂舌，这么奢侈！ “怎么样，不错吧？放开了吃，还有很多呢。” 项盏笑嘻嘻说完，就到一边去招待其他人去了。 既然主办人都这么说了，乐郁清就又挑了几种点心。它们风味不同，共同点是都很好吃且灵力充沛。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乐郁清不知道第多少次对自己这么说，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满足地眯起眼睛。 “哦！你都到啦！好早啊。”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乐郁清回过神来，面前站的是正是邀请她来的少年苏清鹰。 “吃什么呢？我也来一个……” 说着，苏清鹰从她面前的碟子里拿起一块糕点，顿了一下，又拿了一块，然后在乐郁清的旁边坐了下来。 这不是一个吧…… 这种无所谓的吐槽乐郁清没有说出口来，她环视了一圈，发现居然已经到场了不少人。 视线在其中一个眼熟的身影上停了下来，碰上对方恰好看过来的眼神。 一触即离，对方像不认识她一样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白礼仁…… 乐郁清还记得对方。不过想想总共三次见面，大概彼此都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她也收回了视线。 ……我刚刚吃的那么入迷吗？？ 她开始反省，并决定不再碰糕点这种万恶的东西了。 “啊呜啊呜（嚼嚼）……啊，项盏！” 苏清鹰嘴巴里塞满了点心，伸手向远处和人聊天的项盏挥了挥手。对方也回以同样大幅度的挥手。 “那个是项盏，是提供吃的的人。啊呜啊呜（嚼嚼）……你见过他了吧？” 提供吃的的人…… 乐郁清汗：“嗯，见过了。” 苏清鹰把脑袋凑过来，一副八卦的表情道：“嘿嘿，你肯定不知道吧，其实他……” “清鹰！你小子这次居然没有迟到，真是天上下红雨啊。” 项盏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了他们面前，狠狠揉了揉苏清鹰的头发。 苏清鹰一把拍开了项盏的爪子抗议道：“我也不是每次都迟到的啊！” 项盏在乐郁清的另一边坐下来，探出大半个身子回苏清鹰的话：“是啊，也就十次里九次吧。” “那也总比十次里十次都迟到的好吧……”苏清鹰气鼓鼓地说着，又拿了一块糕点，“啊呜啊呜……” “哈哈，那倒也是……” 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糕点，苏清鹰看向乐郁清：“说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沐浴着少年直勾勾的眼神，乐郁清疑惑回望：“？”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望后。 “啊——！”少年突然大声叫了出来，惹来四周的不少目光，“你筑基了！好像上次见的时候你还是练气期吧。” “嗯……是啊，”沐浴在比刚才多了几倍的视线中，乐郁清有点紧张，“虽然才是昨天的事……” “那也很厉害啊！”苏清鹰大力拍了一下乐郁清的肩膀，“恭喜啊！” 看到少年真诚又灿烂的笑容，她强行忍住惨叫着的肩部骨头传来的疼痛，回以一个有点害羞的笑容：“谢谢！” 毕竟，在场的少年少女目测全都是筑基期。似乎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哦？乐师妹刚刚筑基？那可真是恭喜了啊。”项盏也笑着向她道喜，然后又露出了夸张的郁闷神色，“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比一代厉害了，我们这些老人还怎么活啊……” 说着，假惺惺地用袖子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 “太假了吧……”苏清鹰毫不客气地说道，“不过，这么说来，咱们派里筑基的最年轻纪录保持者果然还是场吧？” 场？ 奇怪的名字。不过好像在哪里听过…… 项盏迅速收起了廉价的演技，速度之快让乐郁清咂舌。他摊了摊手道：“大概吧，那个时候我也还不认识他呢。” “他一会儿会来吗？” “谁知道呢，要来肯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哈哈，也是。”苏清鹰又抓了一块糕点扔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对他来说只有后半段有意思。” 乐郁清勉强分清了苏清鹰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疑惑道：“等一下有什么节目吗？” 坐在她左侧的项盏别有深意地一笑：“这个嘛……”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文人聚会要作诗。 画家聚会要画画。 音乐家聚会要演奏。 而修者聚会……当然是要打架了。 第三十二章 切磋 “不过，也不一定都是要动武啦。” 乐郁清一脸生无可恋，回忆起项盏的话。 “比如也有擅长炼丹啊炼器啊的人，展示一下这种非武力方面的特长也可以。毕竟初衷是大家交流切磋嘛。” 她又想起在音乐停止的一瞬间触碰到自己双手的毛球，和把毛球以极不好接的姿势拍到自己身上的苏清鹰，以及他之后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和毫无诚意的道歉。 “啊哈哈，抱歉抱歉。” 对面是个目测比她大五六岁的少年，至少筑基中期的修为。两人在空地上严阵以待，一干围观群众在凉亭里吃着点心，坐等他们开打欣赏第一场好戏。 事到如今，只有被当做花球在少年少女间被粗暴地传来传去的毛球——二阶灵兽乱藤幼崽的悲惨遭遇可以安慰她了。 对面的少年向乐郁清微微颔首。 “宋易，请多指教了。” 她于是也学着对方的样子道：“乐郁清，请多指教。” 双方行完礼，场上气氛立刻一变。 两方的灵力和神识不再收敛，它们迅速充斥了场地。 果然，筑基期中期。 乐郁清的灵力向她回馈了这一信息。 而神识探知的结果是，对方的神识不如她。 这让她更有信心了。灵力差距虽然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赢的可能。 要小心对方的攻击，尽量不被打中，然后要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发动攻击……最好能够一口气破开对手的防御。 双方对峙着，空气中渐渐充满了火药味，只差一个火星，就会轰然爆炸。 “你猜谁会赢？” 凉亭中，项盏笑眯眯问道。 苏清鹰拖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上的两人想了一会儿：“嗯……乐乐吧。” 项盏稍微为这个新鲜出炉的外号无语了一下：“……为什么？她才刚刚筑基吧。” “感觉。”苏清鹰理所当然道。 “哈哈……还真像你的理由。”项盏笑了笑，将视线重新投向场内。 正面决斗，什么时候出手很重要。必须掌握住最恰当的时机，不能过于鲁莽，但也不能拖拖拉拉失了先手。 和徐行交手多次，乐郁清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她没有等对方出手，而是选择了先发制人。 节奏。 这是她跟徐行训练了一个月，自己总结出来的战斗核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跟着自己的节奏走，便是最恰当的时机。 一瞬。 当她的身体和大脑同时告诉她“就是现在”的那一时刻—— 脱胎换骨后的灵力无比顺畅地注入双脚，她用力一蹬，身体已化作一支利箭向对方射去。 视野转瞬间被放大，乐郁清甚至能够捕捉到对方惊讶的眼神。 好快！ 在围观者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宋易举起了手。 这已经是类似条件反射的动作了，在宋易的大脑发出警报之前，他的手就已经举了起来。 乐郁清的视野瞬间被一片半透明的蓝色笼罩。 强大的水压打在身上，像被一只重锤击中。广阔的攻击面积下，乐郁清甚至没有躲开的余地，只能聚起灵力生扛这一击。 “咳——” 没来得及憋气，乐郁清毫不打折地呛了一大口水，身体也被推后了五六米。 水的狂流还在持续，但比刚刚爆发出来时柔和了很多。她奋力让一只脚着地，艰难地跃出了水流的范围。 几乎就在她刚刚跃出水流之后，两只凝实的水箭扎入了水流之中，那里正是她本应被推到的位置。 “哈哈，变成落汤鸡了。” 凉亭里传来让人生气的风凉话，乐郁清良好的听力让她完美地捕捉到了这一切，脑袋上飚出几个十字路口。 不过此时不是管围观群众的时候。虽然只是切磋，点到为止，不会真的有性命危险或是落下无法恢复的伤，但输掉也是很狼狈的。 若是很狼狈地输掉，那就更狼狈了。 而乐郁清根本不喜欢输。 她全身都湿哒哒的，再次和宋易对峙起来。 刚才的那一招因为防护及时，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伤害。 不过，发动速度很快。 乐郁清在心里迅速分析着。 也许本来就不是攻击用，重点在于推开近身的敌人……也就是说，对方的近身战斗能力应该不高。 也许是不见乐郁清再次发动攻势的迹象，宋易微微皱眉，右手一挥，三道水箭激射而出。 水箭很快，但没有乐郁清快。 她心里微微嘲笑了一下：没有技术含量……如果是尤一的话，一定会在箭矢的排布和顺序中设下陷阱。 乐郁清速度全开，几乎在水箭射出的同一时刻弹射而出，将水箭的轨迹远远错开，同时手中虎穿剑随着步幅挥舞，两记剑气向宋易射去。 “什……” 少年露出的慌乱的神情。此时他水箭刚刚出手，无法迅速衔接下一个法术，只好连忙向一边跃去以躲避剑气。 两道剑气先后闪过，他却迎上了紧随剑气、仿佛早预料到了他躲避方向的乐郁清。 虽然剑气的远程攻击不是乐郁清管用的手段，但她对于如何熟练运用剑气、以让对方向自己计算好的位置移动的战术已经非常熟悉了。 换言之，这两道剑气是一道陷阱。 它们的位置、先后顺序经过乐郁清的计算，敌人会下意识地沿着一个方向躲避。虽然也有硬抗一记的破解方法，但在紧张的战斗中，不预先知道这是陷阱没人会特意这样做。 宋易也是如此。 他下意识躲避，却正面撞上乐郁清的锋芒。 慌乱之中，宋易再次扬起手，磅礴的水流喷涌而出。 推开她！ 然而，事情却没能如他所期待的那般发展。 水流击中了女孩的左侧身体，让她一个踉跄，身体开始翻转。 但毫无疑问，她已经提前跃出了水流的范围。 太近了！ 在极靠近他的一个范围内，水流的攻击范围不会有那么大。换句话说，就是存在着一个盲点。 而他的对手，已经在一记交手中就捕捉到了这一盲点。 当宋易意识到这个错误时，他已经无法再补上一发逆水流术了。 飞扬的大量水珠中，他看到女孩接着水流的冲力将右侧的身体翻了过来，手臂像一条鞭子般向他抽了过来，而那鞭子的末端是锋利的黑剑。 两人翻倒在地。 凉亭中有人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也有人目瞪口呆。 乐郁清的剑砍中了宋易的左臂和左侧腹部，白色的内门弟子袍被划出两道长长的口子，却没有染上一滴鲜血。 这是理所当然的，乐郁清的这一击没有灌入任何灵力，遇到宋易的灵力防护，自然没能切入皮肉，只是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两道白印。 虽然这样对于胜负的判定有些困难，但乐郁清更不想见到切磋中血溅三尺的场面。 而此时呈现被推倒姿势的宋易同学保持了面目表情的状态好一会儿。虽然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不过乐郁清大概还是可以推测到——大概是有点懵逼。 其主要原因，可能并不完全在败北这一点……围观群众目瞪口呆的原因大概也是如此。 乐郁清倒是很淡定，毕竟在她看来彼此都还是臭小鬼，而她作为一个前·十八岁准成年人，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疑似推倒的动作而脸红什么的…… 所以她淡定地站了起来，甩刀，粘在虎穿上的水珠在地上撒成一条线。然后她用一个自认为很有气质的动作缓缓收刀，向仍然呆坐在地上的宋易少年伸出了手。 “是我赢了吧？” 得意不小心泄露在了脸上，她的嘴唇微微有些上扬。 不过总体来说，应该还是很有风范的……除了她现在的落汤鸡造型。遗憾的是其本人遗忘了这最关键的一点。 宋易呆愣愣地握上了乐郁清的手，被她拉着站了起来：“……是在下输了。” “嘿嘿，”乐郁清挠了挠脸蛋，学着武侠小说中那些侠客道，“承让承让。” 两人一前一后向凉亭走去，对面爆发出欢呼声。 “哦哦哦！干的好啊小师妹！” “求联系方式！” “呆头易一百连败！” “并没有到一百，而且我不是总输的。”<——宋易一板一眼地解释道。不过没有人理会他。 “哇！你很厉害嘛！” 回到凉亭，苏清鹰跳了过来，一脸兴致勃勃：“哪天和我打一架吧！” 没等乐郁清回答，苏清鹰就被项盏拉着领口拽了回去：“在这之前……” 一张白底黑字的纸符被递到了乐郁清手上。 “干燥符。” 项盏笑眯眯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 “啊！” 乐郁清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落汤鸡状态，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湿哒哒的，甚是难受，赶紧道了谢接了过来。 “不过，真可惜啊，刚才应该赌一盘的。新晋筑基期内门弟子小师妹对呆头易之类的……” 项盏一脸惋惜地说着，一旁少年们调笑宋易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 乐郁清顺着人群看过去，一个戴围巾的高挑少年出现在了山间小路的出口。 还是苏清鹰打破了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的空气。 他高高地举起手臂，惊喜地叫道：“场！你来啦！” 第三十三章 交手 是那个卷毛！ 乐郁清立刻就认出了那个少年就是当时要向她买虎穿剑的那个人。主要原因还是对方的外貌太过显眼，尤其是总处在“蔑视”状态的眼神实在让人过目不忘。 闻人场环视了一圈，视线扫过空地上的大滩积水和人群中呈落汤鸡状的乐郁清，就对刚才发生的事了然于心了。 “谁赢了？” “乐乐~”苏清鹰用非常愉快的口气回答了他。 乐郁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乐乐？” 快住口，她只能联想起快o星球…… 闻人场挑了挑眉，下垂眼看向了她：“这个水鬼？” 乐郁清瞪大了眼睛：“谁是水……”然后愣了一下，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这幅尊容说自己不是水鬼的说服力不太大，更重要的是形象太过狼狈没有气势。 于是她赶紧把刚拿到手的干燥符拍到了身上，符上的字符亮了起来，衣服、头发和皮肤上的水分迅速蒸发，不到五秒，就恢复了干爽的造型，连头发都像是刚用吹风机吹过的一样。除了皮肤略有干燥之外，并无不适。 用了甩了甩脑袋，乐郁清已经恢复成了满血满状态，用很想咬人的眼神瞪向闻人场。 而对方嗤笑了一声，扛起剑直接向空地上走去。 “来吧，下一个是我。” “啊？”乐郁清一愣，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闻人，这不太好吧？”项盏苦笑着说道。 闻人场回头瞥了他一眼，不屑道：“难道要我和你们一起玩那种无聊的过家家吗？” 径直走到空地中间，一挥手，场上的积水迅速蒸发，两三秒的功夫就又恢复成了干燥的土地。 “喂，水鬼！磨蹭什么呢？” “我不是水鬼！！” 乐郁清立刻大声反驳回去，然后转头问向项盏：“什么意思？” “第一轮的胜者，要和下一个抽中的人交手……”项盏简略地解释了这个余兴节目的规则，“不过……”说着，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显然场上的那位是拒绝和大家一起做什么传乱藤的游戏的。 “好吧……” 既然连项盏都没办法对闻人场无视流程的行为提什么意见，那乐郁清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之前苏清鹰和项盏说的虚辰派最年轻筑基记录保持者，就是这家伙了吧？ 乐郁清走到场上，打量着对面的少年。十四岁上下，身高五尺有余，天然卷的短发，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俊秀的面容，让人生气的轻视眼神，薄灰色的围巾……最终视线停留在少年腰间白色的佩剑上。 乐郁清还记得曾经见面时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心悸的感觉。 如今她也已筑基，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危机感却丝毫不减。 乐郁清努力平复自己因为紧张而有些紊乱的呼吸，右手握上虎穿剑剑柄，缓缓抽出。 剑出鞘的声音让她冷静了下来，不会反光的黑色剑身让她的内心沉静了下去，同时悄悄燃起了火焰。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时候的那个矮子啊。” 啪！ 乐郁清的脑门上立刻冒出了青筋，她咬着牙恶狠狠道：“我·还·会·长·高·的……倒是你，小心一辈子一七零！” “哈，幼稚。” “……” 乐郁清感觉一口血闷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明明是你先开始的！！！ 闻人场从白色的剑鞘中抽出剑，通体雪白的长剑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亮，分不清那是反光还是剑自身的光彩。 “开始吧。” 话音未落，闻人场整个人就化作了一整飓风向乐郁清袭来！ 铿！！ 电光石火之间，乐郁清能做的事只有举剑格挡，这几乎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剑身上传来一阵巨力，对方却一脸写意，一直高度绷紧的神经让她好歹没有将剑脱手。 “哦，不错嘛。” 闻人场在离她极近的距离扬起嘴角，一直没精打采的眼睛也变得闪亮了一些。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乐郁清也许还是挺乐意欣赏一下美少年的风姿的。 剑光一转。 白剑沿着黑剑飞速划下，发出短促又尖利的声音，剑身向乐郁清的左腹部袭去！ 好快！ 每次都是别人感叹乐郁清的速度，这次情况反了过来，她可一点都不感到高兴。 剑已经来不及回防。 敌方的一剑速度与力量兼具，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尖锐冰冷的气息，这让她无法认为这只是一场切磋，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到了生命威胁。 硬抗绝对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她的灵力不可能赢过十岁就筑基、目测至今已有四年左右的闻人场。 被开膛破肚的想象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时间再一次被放慢。 然后她意识到不是时间的流逝变慢了，而是自己的思考变快了。 她是第二次到达这种神妙的境界。 原理不明。不过她知道这个状态不会持续很久。 躲不开、挡不及。 她可以做的事只有一件。 播放键被按下。 两把剑带起剧烈震荡的空气，乐郁清的耳朵却好像屏蔽了一切声音。 她不进反退，选择无视袭向自己腰腹的白剑，用靠后的那一只脚发力，让全身向前倾斜，压着两手握着的虎穿剑向前斩去。 论路程，是我这边更短！ 乐郁清的眼中只剩下向前递去的虎穿剑，和不断放大的闻人场的面孔。那双死鱼眼此时亮得吓人。 能先斩到！ ——当乐郁清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 闻人场错身。 以一个别扭而精准的姿势，与虎穿剑擦肩而过。 乐郁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落空，带起几不可见的头发与衣料的碎屑。 腹部传来被打击感。 好像被一把匕首扎了个洞，那里开了个黑洞，力气和意识都被吸了进去。 在感到疼痛之前，她失去了意识。 ………………………… 围观群众再次目瞪口呆。 一起都发生在转眼之间，那个女孩就已经趴在了地上。 两个人的交手速度都太快了，闻人场自然不用说，那个女孩也慢不到哪儿去。 闻人场单手拎其乐郁清的领口把她提起来，还左右晃了晃：“喂，谁把这个拿走？” “真是的，怎么把人家女孩子说的像个东西似的……” 项盏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去把乐郁清领了回来。 闻人场向众人挑衅一笑：“下一个谁来？” ………………………… 乐郁清醒来后，首先感到的是腹部传来的剧痛。 “唔……” 她不禁捂上肚子，漏出些许呻吟，坐在一旁的苏清鹰立刻探头过来：“你醒啦？” 她艰难地爬起来，发现自己刚才躺的是凉亭里的长椅。目光投向场内，两个不认识的少年正在交手。 “呃，疼死我了……我睡了多久？” “嗯……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吧。啊呜啊呜。” 苏清鹰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上的打斗，一边往嘴里扔糕点。 “……是我输了吧。” “嗯。”苏清鹰点点头。 理所当然的结果，但还是难以避免地低落。 左右看看，没有那个卷毛的身影。 “那家伙呢？” “走了。” “走了？” “嗯……大概是觉得没意思吧。”苏清鹰一脸郁闷，把自己瘫在了桌子上，“啊——我也输了！真讨厌！” 乐郁清这才注意到，苏清鹰的左手手臂上绑着厚厚一层绷带，其他地方也有些小伤口。 “没事吧？对手是闻人场？” “是啊……”他在桌子上扑腾了几下，空盘子的高楼发出不稳的碰撞声，“唉，不愧是场。不过，下一次我一定要赢！” 说到最后一句时，苏清鹰已经恢复成了活力十足的模样，气势十足地向天空挥舞拳头。 “嗯……” “啊，吃吗？” “……吃。” 乐郁清开始使劲往嘴里塞吃的，以求忘记被秒杀的郁闷。 可恶……下一次……她果然还是决定讨厌那个卷毛！ 第三十四章 幕间 日子一晃而过，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过去……转眼间，乐郁清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春季。 主要日常是修炼、修炼和修炼。 修为在稳步上升，但筑基期灵力总量太大，尽管提升的速度有所增长，却仍然进度缓慢，乐郁清筑基期初期的路还有得走。 这是完全正常的事。一般来说，被认为较有资质的修者练气期要花二十年左右，而筑基期，则要花费七八十年都不能成。那个时候，尽管寿元有所增长，大部分这种修士也无法结成金丹。 这类修士是修界被认为“入得了厅堂”的绝大多数，换句话说，一辈子都是练气期的那种真正的绝大多数，在修仙界看来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修士。 他们通常从小开始修炼，在三十至四十岁筑基，从此便进入门派的真正内部阶层，成为门派的主要力量。若是能够在寿元竭尽或是不幸身陨之前幸运结丹，便是撞了大运，从此青云直上，这修仙路算是能够继续走下去了。 但对于真正的精英来说，要是不能在二十岁之前筑基，那是以后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家打招呼的事。对于这种天才，通常来说，金丹是没什么悬念的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别在修炼结丹之前不幸挂了，然后努力争取上元婴期。不过，尽管是在这群天才中，能够达到元婴期的仍是寥寥。 在这其中，若是能够在十五岁之前筑基，则会被认为是天才中的天才，往往会得到重点培养。哪怕是一向实行放养政策的虚辰派，在这一点上也不会例外。 每个月一次举办的少年少女间的聚会，其实就是包含着挑选人才这一层意思的。 基本上乐郁清在那里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属于这个范畴。也就是说……光是个“天才”还不行，你得是“天才中的天才”，才能取得参加的资格。这个每月一次的聚会本身在虚辰派内门中，其实就是一个传说般的存在。而参加者中，也以各个长老的直系弟子居多。 不过，唯一的社交场合只有这里的乐同学并不知道这一点。 她的感想是：这里的人和她年龄差不多，却都这么厉害，看来她还差得远呢！ 有人发现了她的误会，不过抱着几分看热闹的心理，暂时还没有纠正的打算。 实战经验和更加广阔的见闻，也是她从中得到的重要收获。 至于修行，徐行留下的《岩流剑》剑法是她修行的重点之一。她花了数个月，将其中的精髓完全领会贯通，并成功掌握了那几手岩流剑剑招。 另一个重点是飞行。进入筑基期，这可谓是乐郁清最期待的事情了。 她选择的飞行法门名叫《踏风》，是罕见的风行飞行法术。其原理在于用灵力驾驭空气，让自身与风合为一体，自由驰骋，速度很快、灵活度极高，且消耗灵力较少。这部法诀同样可以让人能够完成空中接力、二段跳之类的动作，非常合乐郁清的意。 飞行法术往往难以驾驭，要耗费大量灵力、行动还往往不能自如。但作为一个风灵根，飞行对她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先天就比其他人有更大的优势。而据她所知，普天之下和她拥有一样的优势——换句话说，同样是风灵根的修者，不会超过个位数。 值得一提的是，她在聚会中惊闻本门掌门也是一位罕见的风灵根修者。同时，他也是天下已知的化神期修士中唯二的异灵根，另一位是位雷灵根的修士。 这让她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掌门多了几分好奇。 虚辰派中那么多冷门的风行法术，搞不好就是托了这位掌门的福哎！ 除此之外的事情，诸多繁杂，只挑其中一两件来讲好了。 同居者黑羽的体型稍微变大了一点——从掌心大小变成了拳头大小。它翅膀上的羽毛变成了镶着白边的颜色，脖子上也长出了一条黑白纹围巾。不过它依然是个战五渣，只有叫声越来越抄，经常让乐郁清一个头两个大。喜欢的地方是乐郁清的脑袋顶和枕头，喜欢的食物是高品灵谷和大只的肥蚯，讨厌的东西是蛇，尤其是叫做角突的蛇。 黑羽还没成年，缔结神识契约的事就这么被乐郁清刻意拖了下去。 关于炼丹，乐郁清进行的还算顺利。她从前在玩各种养成类游戏的时候就有一种强迫症，到了这儿，这股劲儿更是冒了出来。具体症状体现在：不能接受过低的成功率，哪怕是毫无价值的辟谷丹，她也要拼命刷成功率，直到它达到百分之一百。 这在炼丹上，其实是基本不太可能的。炼丹总有成功率一说，越是高阶的丹药，成功率越低，哪怕是炼丹大师也不敢说自己每次都能成功。不过乐郁清暂时还无需考虑这个问题，她目前能够着手做的都是些一品丹药：辟谷丹、气血丹、元力丹…… 渐渐掌握诀窍后，这种刷成功率的工作也就不那么痛苦了，效率也提升了很多。她现在已经开始尝试制作二品丹药了。而将多余的丹药出售掉，也不失为一条赚零花钱的方法。 这段时间里，乐郁清也经常和尤一联系。 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尤一没有选择灵宠，而是使用一种符纸傀儡和乐郁清通信。黑羽目前的一大兴趣就是在那些纸老鼠、纸鸟、纸虫子来的时候欺负它们。 筑基期之后，乐郁清偶尔会和苏清鹰、宋易几个聚会上认识的少年人去门派五百里外狩猎灵兽。虽然要团队合作才能战胜它们，但三四阶灵兽带来的收益很高，乐郁清的腰包也渐渐充实了起来。 她又回了一趟独角山，将那只木箱放回了石崖下，里面装上了五枚三品灵石。 “直接给灵石，真有你的风格……” 陪她一起去的尤一这么说道。 在此之前，见到乐郁清已经筑基，尤一真诚地恭喜了她。 “明年你也一定要来内门啊！我介绍大家给你认识。”乐郁清对他说。 尤一笑着点头。 冬季的寒冷还存留着稍许，乐郁清接到了来自苏清鹰的邀请：要不要一起做个外出任务？ 第三十五章 门外任务 清蒸鯥鱼、烤黄金肉、红烧羬羊尾、炖螐渠…… 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不仅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且无一不是二品甚至三品灵食，光是这一桌，就起码得上一枚四品灵石。 “别客气，我请客，尽量吃。” 一开始乐郁清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见苏清鹰已经开始横扫四方，且战斗力堪称恐怖，她也赶紧动起筷子来。 尝一口这个，好吃！吃一口那个，极乐…… 乐郁清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在心里留下感动的泪水，对请客小天使项盏的好感度再一次飙升。 为了提前商量关于任务的各种细节，他们在出发前齐聚于灵膳堂的包间中。 成员共有五人，队长项盏，队员苏清鹰、向天阳、余思思和乐郁清。 没错，她又一次见到了向天阳。两人打招呼的时候有一点点尴尬，不过当时毕竟是比赛，乐郁清也没什么好怨恨对方的，很快就恢复了和谐的氛围。向天阳似乎是前些日子才筑基的，两人互相向对方道了喜。 余思思似乎是项盏的旧识，也是她介绍向天阳入队的，据说是一位十分靠谱的医修，作为任务小队的医务人员被项盏邀请入队。 五个成员中，项盏是筑基期后期，苏清鹰是中期，剩下乐郁清、向天阳、余思思都是初期。 “任务地点在东面一千三百里外的槐石镇，也不用太赶，两天时间出山，有一个小镇可以修整一下，第三天上午就能到达。”项盏拿起打开的地图，向他们示意道。 这种地图包括乐郁清在内，内门弟子人手一份，比外门弟子能买来的要精细很多。 “这一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三四阶的灵兽我们足以应付。如果遇到战斗，清鹰和乐乐打前锋，我负责法术支援，向兄负责保护余姑娘，同时在必要的时候支援我们三个。没有问题吧？” 四人都点了点头，嘴里塞满东西的两只含糊不清地答道：“胡文西（没问题）。” 项盏有点无语地看了眼那两对鼓起并奋力运动着的腮帮子，继续说道：“如果遇到和其他修者的战斗，大概也是这个安排。要是不幸遇上五阶灵兽，那就不用我说了吧？使劲逃命就行了，不过也要听我指挥啊。” 向天阳点头道：“都听项师兄的。” 剩余三只幅度或大或小地点了头。其中两只是因为仍然专注于吃，没办法出声。 这个清蒸鯥鱼鲜嫩入味，真是太好吃了……这个肉也是，香醇不腻，回味无穷…… 乐郁清一边奋力吃，一边在想象中留下幸福的泪水。 项盏继续道：“剩下的，就只能到当地再调查了，毕竟这里情报实在有限。不过有修者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很高，不可大意。为了快速搜集情报，我们到时候可能还要分组行动……” 他拿出四张符纸，分发给四人。 “这是传音符，只要距离不超过十里，就可以互相联系。若是分散了，就用这个联系。” 乐郁清接过，好奇地把玩。 余思思目光一转，道：“早听说项盏师兄符阵造诣高超，这传音符莫不是师兄亲自所制？” 项盏笑了笑：“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 向天阳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符纸：“这要怎么用？” “注入灵力，然后说话就行了。”项盏一边说，一边示范了一下。只见他的那张传音符上面的字符亮起，紧接着乐郁清四人手中的传音符也亮了起来，项盏的声音从四张符纸中同时传出。 “不过，若是在潜伏埋伏等情况时，被其他人连通可能会暴露自身。这种时候……”项盏将符纸折了起来，“这样折起来，就不会接收到别人的声音了。若是这段时间中有人说话，符纸会有所显示的。” “原来如此，实在精妙！”向天阳赞叹着点头。 “向兄谬赞了。” 苏清鹰终于差不多吃够了，他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大堆食物，抹了一把嘴道：“不过，我们到底要去干嘛啊？” “关于这一点，任务信息里也没有说的很明白。只言近几个月来，槐石镇一带不断有人失踪，官府虽然也进行了搜查，但似乎都无功而返。不知出于怎样的理由，他们怀疑这件事中有修者参与，于是就向虚辰派发出了求救。具体情况，还得我们到了现场才能知道。” 项盏将双手放在桌子上，目光扫过在坐四人，嘴角带着些微的弧度。 “那么，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 天色将近黄昏，这是他们出发的第二天，第一个城镇的影子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一行在靠近城镇的地方减速，在项盏的带领下向客栈走去。 “这西里镇地方不大，客栈也没几家，这家算是最好的了。” 项盏轻车熟路，将四人带到一家名叫“一来客栈”的招牌下。 五人一路走来，行人都会自动为他们让道，更会远远拉开一段距离，用憧憬且畏惧的目光看着他们，但也没有反应太激烈。 乐郁清猜测是因为这西里镇紧挨着虚辰派，经常能看到门内弟子出入的缘故。 五人迈进客栈，掌柜连忙从柜台后面窜了出来，推开了要上来招呼小二，搓着手满脸堆笑道：“哎呀，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啊！几位大人是要住店？” 项盏从容道：“对，来五间上房。” “好的好的。”掌柜的连连点头，从柜台后拿了钥匙，“这边请，这边请。” “今天就没有安排了，自由活动，有事联系。明早辰时楼下集合。” 项盏交代完，四人纷纷应声，进入各自的房间安置。 乐郁清进了房间环视一圈，室内设施齐备，布置整洁，感觉还算不错。 行李都在乾坤袋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乐郁清是第一次到这个世界的人类城镇，甚是好奇，便想出去逛逛。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敲门。 “小师妹，是我” 欢快的语气，熟悉的声音。乐郁清打开门：“项师兄？怎么了？” 项盏笑了笑：“呵呵，其实有一件事想拜托小师妹。” 乐郁清想起自己吃掉的无数项盏买单的各色美食，当即严肃脸坚定点头：“师兄请说，义不容辞！” 第三十六章 槐石镇 “人好少啊……” 苏清鹰的感叹道出了一行的心声。 槐石镇是个比昨晚他们歇息的西里镇大约五倍的繁华镇城，街上行人却只有寥寥，倒是有不少乌鸦在墙头屋顶歇脚，让人心里瘆的慌。 向天阳道：“难道是因为失踪事件，百姓都不敢出门了？” “如果真是那样，就说明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了。”项盏环视了一圈街道，“没看到有单独的行人，是在避免落单吗……” 乐郁清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找镇长，向他问明情况。” 来到镇长府上，一行被恭迎入门。在项盏打断了镇长目测会很是冗长的寒暄、感谢、恭维之词之后，关于事件的说明终于开始了。 镇长是这么说的：“小徐，还不给诸位仙师说明？” 站在一旁装了半天木头人的高大男子行了个礼：“是！诸位仙师，在下名叫徐正仁，是这槐石镇的捕头，请容在下为诸位仙师说明一二。” 得到项盏的点头，徐正仁说道：“想必诸位仙师也已经知道了，这槐石镇上正被连续的人口失踪而搞得人心惶惶，别说妇孺老少，就是正值壮年的男子也不敢落单，就怕自己也被那犯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掳了去……” 他似乎是有点紧张，舔了舔嘴唇，又继续道：“第一个人失踪，是在去年十月二十日，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到今天，失踪的一共有六十七人，这是我们对他们的调查资料，提前让人抄录了一份，仙师请看。” 徐正仁恭敬地递上厚厚一沓文件，项盏接过，翻看了起来，同时示意他继续。 “除此之外，还有人报告说镇上的流浪汉和乞儿也失踪了不少，不过也没人报官，我们也无从查起……” “这种人大约有多少？” “回仙师，约有二三十人。” “说说具体情况吧，他们是怎么失踪的？有什么线索？” 徐正仁垂下了头：“实在惭愧……我们几十个弟兄查到今天，却是连嫌犯的影子都没抓住。所有人都是在眨眼间失踪的，没有一个人看到犯人的影子。” 项盏皱眉道：“近百起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 徐正仁咬牙，艰难道：“……的确如此。” 经项盏这么一问，乐郁清也觉出了蹊跷。 不管手段多么高超，拐走了近百人却没有一点痕迹，实在难以置信。 项盏也抬头扫过镇长和徐捕头：“所以你们认为，此事是修者所为。” “不敢，这些只是鄙人的推测罢了……”胖乎乎的镇长紧张地说道，脸上冒出了虚汗，“只是犯人迟迟抓不到，镇上人心惶惶，实在不是个办法啊……不瞒仙师，附近的其他镇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不再有人丢了。可我这镇上……” 向天阳一听，忙道：“等等，你是说其他镇上也有人失踪？” “是啊，都是从前的事了。临近的广陈镇、肖派镇、刘镇……还有广曲镇，都丢过不少人。” “从前是多久？”向天阳追问道。 “这个……一两年前吧？具体的我这儿就不太清楚了。”镇长为难道。 看来其他镇的事是从这儿打听不到太多了，几人对视了一眼，项盏首先站起了身：“情况我们暂且了解了，接下来我们会尽快找出犯人。刘大人和徐捕头也请继续搜查。” ………………………… 镇长腾出了自己的宅邸，整理出了最好的几处院落给一行人落脚。虽然称不上豪华，却也远超过了普通人家的水平，每天还有仆人奉上美味佳肴，反正乐郁清没什么不满意的。 黄昏时分，五人聚集在项盏的房间。 “怎么样？” 项盏问道。 这一日，五人分为两个小组分别行动，开启神识与灵力探查，搜索了整个小镇。 “什么都没发现——”苏清鹰失望地抱怨道，“镇上连一个练气期的都没有，啊……好无聊……” “这样吗……我们这边也是一样的情况。看来犯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们找到呢。”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项盏停下等待，几秒后，房门被敲响。 “仙师！是我，徐正仁。” 徐捕头的语气十分焦急，项盏却依然十分平静：“徐捕快，请进。” “打扰了……”徐正仁打开门，向几人一礼，抬起头面色紧绷道，“仙师……又有人失踪了。” “哎！？”苏清鹰惊讶地抬高了声音，其余几人也是一脸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 ………………………… 面色发白的中年妇女在几个捕快的带领下来到了几人面前，她穿着得体，体态丰腴，但神情枯槁，眼眶发红。 “还不将事情经过讲给几位仙师？” 女子茫然地看了看外表颇为年轻的几人，颤抖着向前近了一步：“几位……几位仙师啊！你们能帮我把我儿找回来吗？我儿啊……” 徐正仁立刻厉声呵斥：“不得无礼！” “无妨。”项盏抬起一只手制止了徐捕头，“能和我们说说具体的经过吗？” 他面色如常，声音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既没有烦躁、也没有严肃，好像就是在问灵膳堂的掌勺“这道菜是怎么做的？”一样。 几人看到刚才还情绪失控的妇女竟慢慢恢复了一些镇定，她颤抖着嘴唇，开始回忆：“我儿……我儿是在家里突然就不见了的。我当时在一边摘菜，和他说话也不应声，进去一看，人就没了……” 说着，就呜咽着哭了起来。 向天阳道：“会不是他自己偷偷跑出了？” 妇女摇了摇头，好像这个动作就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哪儿可能呢……我当时就在另一间屋子，他在一边还在说话，说话声一停了，我就去看，人没了！我又立刻往窗户外去看，半个人影都没有呀……” 她哭了几声，涕泪横流道：“定是什么妖魔鬼怪抓了我儿！仙师！仙师……救救我儿……他还那么小……” “行了行了。”徐正仁看项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赶紧指使两个小捕快把妇女拉出去。 转过头，徐捕头一脸苦色道：“仙师，其他的案子也都是这样。眨眼之间，人就没了，犯人也没个影子，好像就是突然之间凭空消失了一样。还有的人消失在什么死胡同、茅厕里……不知怎么的，一个大活人就没了！” 余思思想了想，难得开口道：“那就奇怪了……我们今日一天都在镇上搜索，也没发现有人使用法术，那人能掐准我们搜索的空档下手，难道只是巧合？还是说这从一开始就是凡人，用了什么我们还没参透的手法？” 徐捕头咂舌：“这……仙子恕罪，但凡人……能做到这种事吗？” “也不能说绝不可能，”项盏说道，“但与其认为是一个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拐走近百人的凡人作案，还不如认为是对方使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监视我们。” 向天阳立刻一惊：“什么？我们被监视了吗？” “很有可能。”项盏道，“虽然我的神识没有任何感应……你们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均表示没有头绪。 “那就是对方用了什么不易被察觉的手段，筑基期这种法术法宝就挺多的，万一对方要是个金丹，那就更……哦，我就那么一说，是金丹的可能性挺低的。”项盏向受了惊吓的几人安抚一笑。 “总之，若是在‘敌人监视着我们’这个基础上考虑的话，在我们眼皮底下掳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避开我们的探查范围，就可以轻松做到。而至于为什么从来没有目击者……” 项盏用手捂住嘴，思索道：“只要有个能够装入生命的空间法宝，把人带走就不是问题……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有~”苏清鹰立刻高高举起了手，像课堂上抢着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不等项盏回答，他就说了出来：“对方可以变成耗子！把人吃掉，再变回耗子逃掉！” 项盏笑眯眯道：“不错的想法，可惜现场没有频繁目击可疑耗子的证言。不过我也认为变身法术的可能性很大。” 苏清鹰一脸得意。 向天阳道：“这么说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能够隐身之类的法术？” 项盏点了点头：“有是有，不过比较罕见。” 小学生又兴致勃勃道：“空间移动！转移阵什么的。” 笑眯眯：“空间阵法就算了。空间移动法宝是有可能的……不过同样罕见。” 乐郁清眼睛一转，道：“有没有可能像余师姐说的，没有使用法术，而是有什么密道之类的？” “嗯……密道有点勉强了，”项盏装出了一副苦恼的神情，“不过确实，也不能完全排除普通人作案的可能。又或是凡人有普通人的协助者……” 余思思道：“犯人拐走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呢？” “如果是凡人间的交易的话……就是人口买卖了吧。”看到几人惊异的目光，项盏解释道，“别这么看着我啊，不是不可能……不过这次这个可能性很小，而且拐走年迈的老人是要卖给谁啊？” 余思思皱眉道：“那么……是魔修？” 气氛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魔修？” 项盏倒是面色如常：“哦，小师妹可能还不太清楚吧。所谓的魔修……一言以蔽之，就是修炼修魔外道法门的修者。他们的修炼中，往往要用到一些邪恶残忍的手段，为正道所不容。人类的血肉、生命力……也是他们修炼常用的东西。” 乐郁清听着，面色有点发白。 此时项盏几句话说出来的背后，可能就代表着无数人遭到了惨不忍睹的对待。 在从前的世界，什么恐怖电影恐怖小说恐怖游戏……带给了她非常丰富的想象力，而实际上，这些想象也相当贴近事实。 项盏又道：“无论是怎样的修者，在用到上百人命的时候，就已经脱离了正道。要是这些人活着就另当别论……不过我想可能性很低。按照镇长的说法，其他临近镇也有人失踪，那么总共的失踪人数可能有数百人。将这么多人藏在某处，供应他们的食物……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而且，我也想不到什么把他们抓起来还让他们活着的理由。” “这……”向天阳也面色发白，嘴唇嚅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也不能断定是魔修。” 苏清鹰第一个反应过来：“哦……你是说妖修。” 项盏点了点头：“没错，若是妖修，抓些人来吃也很正常。” 一边的三人已经集体陷入了面色发白状态。 “而且如果是妖修的话，使役一些动物作为眼线，我们也很难察觉它们。” 乐郁清问道：“无法判断吗？” 项盏点头：“嗯，一些妖族修炼到一定地步，就有使役同胞的天赋。它们用特殊的方法交流，身上不会残留法术或灵力，我们也无法判断充做眼线的那些动物是否是被操作了。” “原来如此……” 那就很麻烦了…… 沉默了几秒。 余思思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依然兵分两路吧。这次……我、小师妹、向兄留下，余姑娘和清鹰去镇长提到的四个镇搜尽情报，看看那里发生的失踪事件发生在什么时候、有多少人失踪、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人微微惊讶后领命。 “尽量快一点吧，犯人应该还在行动，我们三个会尽量阻止他作案、并尽可能抓住他。你们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别调查不成，也变成失踪人员了。” 项盏说着笑了笑，不过只有苏清鹰跟着他笑了。 “行动的同时，注意可疑的动物或是其他事物。”顿了顿，项盏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向乐郁清和向天阳。“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尝试。” 两人不知为什么齐齐打了个哆嗦。 第三十七章 调查进行时 “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能没什么用。” 萧瑟的街道上，一位身高将近六尺、身姿挺拔、五官英俊的……大姑娘，身着一套嫩黄色的襦裙，面如土色，表情僵硬，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过。为数不多的路人见了，无一不是目瞪口呆，退避三舍。 “娘！那个大哥哥穿女人的衣服！！” 一个稚嫩的声音让整条街的人都颤了颤，四周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不要乱说话！你这小祖宗……”女子手足无措地打了两下男孩，慌张地看了一眼这个方向，扛起开始哇哇大哭的孩子逃也似的跑了。 “……” 乐郁清小心翼翼地转头，余光瞥到向天阳已死的眼神，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说话为妙…… 镇长府邸会客室中，项盏坐在最中央的豪华椅子上，旁边摆着精致的糕点，翘着二郎腿，用爽朗的笑容迎接了二人：“哎呀，看来引蛇出洞的计划失败了啊。” “当然会失败了啊！！！！！” 向天阳爆发了。旁边的乐郁清生生被吓得一个哆嗦。 他扑到项盏面前，揪起他的领子怒吼：“哪儿有我这种黄花大闺女啊！！！！！犯人是瞎了吗！！！！！你只是想看我穿女装吧！！！！！” 项盏的笑容没有意思崩坏的痕迹：“是呀。” 向天阳的动作僵住了。好像项盏的两个字终于击溃了他所有的自尊心。 乐郁清眼睁睁地看着他颤抖着松开手，像一滩泥一样瘫了下来倒在一边。 “哈哈。” 项盏笑了两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乐郁清推测那是向天阳刚才喷上去的口水。 然后他跨了两步，一把抱起了乐郁清：“还是小师妹可爱~来给师兄抱一个~” 向天阳阵亡带来的兔死狐悲感太强，导致乐郁清没能躲过项盏的魔爪，她立刻慌了神：“你已经抱了啊！不对……快放开我！” 没错，乐郁清也被打扮成了和向天阳差不多的造型，效果却是天差地别。她本来就长得好看，穿上这身小裙子，哪怕不施脂粉，也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项盏一边抱着乐郁清转了个圈，一边自言自语道：“哎，其实这也不是我的本意……都是师父把我带坏了。” 乐郁清边挣扎边说：“师父是什么情况啊！别把错推到别人身上！” “嗯？小师妹不知道？”项盏看上去有些惊讶，“我师父就是那位……百草堂的长老。” “那位”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但乐郁清没有明白其中原因。 她惊讶道：“你是百草堂长老的弟子？” 长老的弟子！那就是整个门派的重点培养对象，内门中行走的人形大腿啊！ “对啊，”项盏笑眯眯地把乐郁清放下，“那个人的兴趣大概就是这样……我只不过稍微受到了一点影响而已。” 乐郁清眯起了眼睛，显然不太接受这种低级如“都是时臣的错”的狡辩。 咦？说起百草堂长老的弟子…… 就在这时，两个人先后进入了大厅。 前面的那个一蹦一跳，大声道：“我们回来啦！咦，你换衣服了？” 项盏的嘴角又勾起了一些：“哦？你们回来得正好。” 苏清鹰跳到乐郁清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老半天。就在她被看得满脸通红，正要炸毛时，苏清鹰又看向了地上的一滩：“那是谁？” 而余思思自从看到了地上的那个人影起就硬生生僵在了原地，她不可思议的脸上写着这么几个字：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乐郁清怜悯地看向向天阳，只见他保持着躺尸姿势，脸色煞白，双眼无神，两行清泪无声地留下，积成了一小滩水。乐郁清见他的嘴唇不断蠕动，辨认了半天，发现他在说的应该是：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 ………………………… 第三次作战会议在向天阳的双手捂脸中开始。 “……正如镇长所说，邻近的几个镇子都有发生过人口失踪事件。最初是广陈镇，发生在大前年的冬天。到了春天，共失踪约六十一人。再然后是肖派镇，从前年春天到冬天，共有约五十三人失踪。接着，刘镇。到去年秋天，五十二人。去年秋天到冬天，广曲镇只失踪了二十人。再之后，就是槐石镇了。” 余思思就着地图沉着有序地说明了调查结果，期间苏清鹰做了少许补充。 “也就是说……总共有将近三百个人失踪吗？” 向天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活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 乐郁清回想起项盏之前的话。 这三百多人，恐怕……还活着的几率很小。 项盏看着地图，沉吟道：“广曲镇失踪的人很少呢……” “是的，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余思思点头，“据我打听，似乎是在失踪事件刚刚传开的时候，犯人就销声匿迹了。” 项盏的手指从广陈镇划到广曲镇，又划到肖派镇。 “而且，为什么对方从广陈镇离开后，转移到了肖派镇呢？明明广曲镇的距离更近……嗯……” 他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们也转移吧。清鹰和向兄留在这里，尽量阻止犯人继续作案。我、小师妹和余姑娘去一趟广曲镇。” 苏清鹰疑惑道：“广曲镇？那儿有什么吗？” 项盏答道：“还不确定，但找到犯人线索的可能性最大。另外……”他想了想，看向苏清鹰和向天阳两人，“还有一件事。虽然我还不太确定，不过有尝试的价值……” ………………………… 广曲镇。 与槐石镇相距不过百里，这里却是一片生机勃勃。路上行人摩肩擦踵，小贩沿街叫卖，孩童们打闹嬉戏着穿过大街小巷。 乐郁清的视线在沿途的各个摊贩上流连，目不暇接。另两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项盏抬头看了一圈，对乐郁清和余思思道：“事不宜迟，分开行动吧。照旧是打开灵力和神识探知，查看有没有可疑人物或物品。我去和这镇上的镇长探探。” 余思思上前一步道：“我之前来时，得知这镇长府邸上供养着一位修者。” “哦？修为如何？”项盏淡淡地问道。 “只知有筑基修为。” 项盏点点头：“知道了。那么我先走一步啦。” 两人目送项盏离开后，余思思道：“乐师妹，此处是这广曲镇的中心街道，我两人一东一西，如何？” 乐郁清爽快点头道：“没问题，那么我去西面？” 余思思点头：“好的。单独行动，千万小心。有事传音符联系。” 看得出，虽然修为相同，但乐郁清在余思思眼里毕竟还是个孩子，此时难免嘱咐两句。 乐郁清诚恳地又点了两下头：“嗯嗯！放心！” 挥手告别余思思，乐郁清当即将灵力与神识外放到最大，想了想，开始沿着第一条巷子走起。 虽然是任务途中，但她一边注意着感知范围内有无异动，一边又亲不自禁地被两边的小摊吸引。边走边看，也欣赏着一路古色古香的风景。虽然只是普通的平民建筑，但在乐郁清看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完全不是现代的什么电影城能比的。 看着这里繁华热闹的街景，完全想象不到这一带有几百个人失踪，生死不知。 她走马观花地看着，感到自己像个外地来的观光客，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任何地方。 陌生的。孤独的。 她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视线呆呆地集中到一点。 那里刚巧不巧是个点心摊子，后面的老板娘见了，露出大方又亲和的笑容：“小仙姑，来看看呗？我这儿的点心，味道可都是顶尖的！可不比那些大酒家的差！” 乐郁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仙姑”是在叫自己。 她默默汗了一下，刚想婉拒，目光却落到摊子上的点心上。 ……确实看上去很好吃。 “来来！看看呗！” 年轻的老板娘还在热情的招呼，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走上前去。 她走过去了，老板娘却不再推销糕点了。 她两眼闪亮，兴致勃勃地问道“小仙姑，你是那边虚辰派的弟子？” “嗯，是的……那个，‘小仙姑’……能不能别这么叫……”乐郁清挂着汗指出。 女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我叫朱红，看比你虚长几岁，就叫你小姑娘怎么样？” 乐郁清没什么异议，点了点头。 女子看上去有二十出头，哪怕是按乐郁清穿越前的年龄算，被对方称作小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对。她长得很是漂亮，眼睛看上去温柔又明亮，很是让人心生好感。 朱红嘻嘻笑了几声：“哎呀，能管修者叫‘小姑娘’，我这个便宜真是占大了！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当姐姐请你了。” 乐郁清听了，立刻双眼一亮：“真的？” “当然啦！” 话是这么说，乐郁清却也不好意思真的占对方太大便宜。 她左看看，又看看，伸出一指手指：“这是什么？” “树莓糕，味道很不错的，是我这儿的招牌呢！” “哇……那，那我想吃这个……”乐郁清流着口水道。 “好嘞！”女子站起来，“要多少？” 说着，就抓起一大把树莓糕放到纸包里，乐郁清连忙道：“够了！够了够了！” “哎！再来点……这个芝麻酥也很好吃的，给你来一点……糖盒子要不要？” 乐郁清被老板娘的热情吓到了，手忙脚乱道：“不用了不用了，真的……” 朱红看上去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停了手，把一大包子点心包了起来。 “给，拿好了。” “谢谢……”她受宠若惊地接过，“那个，我还是给钱吧……” 女子摆了摆手：“哎呀，都说不用了！能有这么可爱的小修士光临，我这儿可是蓬荜生辉啊！” 她说着笑了起来，乐郁清看到一边菜摊的大妈和周围店铺的人也投来善意的笑容。 “那……那好吧，谢谢……” 她红着脸接过大纸包，糕点的香气扑鼻而来。 女子笑道：“不客气。” 乐郁清依然有点不好意思，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感到气氛一变。 她立刻抬头，惊讶地发现朱红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瘦高男子，他面无表情，双目如炬，直勾勾地瞪着乐郁清，像是被抢了骨头的流浪犬。 乐郁清警戒地退了一步，同样瞪大眼睛看过去。 “啊，你回来啦。”朱红见了男子，绽放出一个温柔又灿烂的笑容，踮起脚抬手拍了拍男子的脑袋，“乖，里边去。” 乐郁清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浑身不爽的男子化身大型犬，很是享受地眯起眼被拍了那两下，然后一溜烟进屋了。 “……呃……” “啊，别介意……”女子眼神闪烁了两下，脸有些红，“他比较认生。” 乐郁清觉得自己毫无防备地就被秀了一脸。 单身狗也是狗，请爱护小动物…… “那么小姑娘，有机会再来啊。”女子向她摆摆手。 乐郁清也摆着手和女子告别，抱着一大包糕点开心地走掉。 说起来……刚才那个男的，身上的气息有点奇怪……但她又说不出哪儿奇怪，有可能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啊呜……唔！好吃！” 第三十八章 不祥的前奏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乐郁清和余思思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项盏的目光落到了乐郁清手上的一大包点心，和她沾满了点心碎屑的嘴边，挑了挑眉毛。 一只爪子伸了出来，冲乐郁清勾了勾。 “唔……” 乐郁清自知理亏，垂头丧气地把点心包交了出去。 “来一点？” 余思思双眼目视前方：“不了。” 项盏开始掏点心扔进嘴里，“唔，不错嘛。” 虽然吃不到很悲伤，但乐郁清还是得意道：“对吧！可好吃了。” 余思思清了清嗓子：“咳咳。” 乐郁清立刻像被教导主任抓到开小差似得缩了回去。 然后，她又犹豫着抬起头来：“嗯……其实……” 项盏挑起一边的眉毛：“怎么了？” 被这一句追问所鼓励，乐郁清将点心铺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 “……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啊哈哈……” 项盏放下了点心：“……你说，黑羽当时反应很奇怪？” 乐郁清一愣：“嗯。”然后赶紧把黑羽从自己脑袋顶上抓了下来，放在桌子上。黑团子发出“喳！喳！”的两声抗议。 项盏把身子倾向桌子，伸手戳了一下黑羽：“是吗？” 黑羽被戳到了，开始要啄项盏的手指，却被灵活地躲开了。 项盏无视了被调戏地炸毛的黑羽，片刻的思索后，他站起了身：“去看看吧。” 余思思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项盏已经到了门口，他微微侧身，指了指又回到了乐郁清脑袋顶上的黑羽：“灌灌。” 乐郁清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 灌灌，驱邪避妖。 ——妖族！ 黑羽平时表现得太废柴，让她完全把这茬忘在脑后了……该死！ 打开房门，三人如同离弦之箭，不约而同冲了出去。 乐郁清在最前头带路，速度一提再提。她现在还不能在空中长时间飞行，于是便每隔几十米踩一次屋檐借力，像一颗跃动的子弹。 她咬着牙，心里如一团乱麻。 如果她当时就能反应过来就好了……她是智障吗！ 但是，若是在当时反应过来又应该怎样做……？ 不对，现在思考这个也没用…… 他们还在那里吗？如果已经逃到别处去了……那她就是千古罪人嘤嘤嘤…… 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恐怕还在那里的可能性很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外，诸如“那个妖族和女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灵力探知没有结果？”一类的疑问也在她的脑子里占了一个角落，时不时吆喝一下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应该思考的是接下来要做什么…… 大半个镇子转眼便被三人落在了身后，乐郁清抬手一指：“就是那儿！” 她话音刚落，那店铺的屋檐就“蓬”地一声被打破，从里面窜出个黑衣的人影。 他向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化作一道黑风，直向东北方向卷去。 “追！” 项盏言简意赅喝道。不用他说，三人都是全速向男子追去。 神识扫过点心铺，各色的糕点翻了一地，灯火还亮着，却没有人的气息。 四道疾风先后穿过广曲镇，偶然看到的行人连连惊呼。 出了城区，项盏手中射出几道火线，它们的轨迹互相变化交叉，极难躲避。乐郁清看到黑影果不其然中了招，被数道火线擦过，空中落下不少血肉。 正当她精神一震，欲要乘胜追击时，却听余思思出言警惕道：“有什么过来了！” 乐郁清这才把死盯着黑影的视线移开，看到从四面八方都飞来了无数黑影。仔细一看，竟是无数的乌鸦。 “果然……”项盏低声自言自语，随即抬高了声音，“到我这儿来！” 队长发话，乐郁清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违背，放慢速度和另两人并驾齐驱。 速度一减下来，她便立刻感到了疲倦，剩下为数不多的灵力也在向她发出警报，赶紧掏出两枚门派下发的三品元力丹扔进嘴里。 项盏掏出一枚玉盘，上面刻有繁复的图案，他手中掐了一个法诀，低喝一声：“开！” 白光一闪，一道白色的罩子从玉盘中释放出来，将三人包裹在内。 此时，已经有几只乌鸦飞到了他们近前。 咚！咚！ 它们毫不减速，一头撞上防护罩，喷洒出一蓬鲜血，身体呈现扭曲的形状坠落下去。 乐郁清的心脏也随着那几声撞击声剧烈的颤抖。 在这种和自杀无异的行为下，每一声都意味着一个死亡。 紧接着，其余的乌鸦也逐渐赶到。它们和先头的几只一样，狠狠撞上防护罩，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咚！咚！咚！咚！咚！…… 无数乌鸦狠狠撞上防护罩，再化作一蓬鲜血，散乱着羽毛坠落。他们入眼所及，都是黑色的不祥之鸟，血液和着羽毛粘在防护罩上，只从下方能够看到坠落的乌鸦，后面还坠着不少。 余思思面色发白：“这……” 领头的变成了项盏，他此时也面色严肃：“这样下去不行，降落吧。” 乐郁清咬牙道：“我来解决他们！” 项盏看了她一眼：“没问题？不要勉强。” 她握紧了拳：“……嗯！” 在项盏的带领下，三人快速的降落。 “我数到三。一、二、……” 乐郁清握紧了虎穿剑的剑柄，她看到项盏给了余思思一个眼神。 “……三！” 白光骤然消失，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几乎就是同时的下一个瞬间，青光乍现。 无数巨大的青色剑气纵横交错，连成一张闪光的巨网。 风在呼啸。 乌鸦黑色的羽毛和细碎的血肉飚了满天，随即又被咆哮的空气吹飞。 当血肉的雨落到地上时，余思思瞪大了眼睛，而项盏稍微比她好一点。 血腥味浓得呛鼻子。 乐郁清收剑。 虽然只是乌鸦，但眨眼间杀死这么多生物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反胃，灵力的巨量消耗也带来了些许疲惫感。她听着剑刃滑入鞘的声音，感觉自己稍微好了一点。 脑袋上被按上了一只手，还被轻柔地揉了揉头发。 她愣愣地转过头去，看到项盏对自己笑了笑：“干得好。” ……鼓动的焦躁冷却了下来。 随即，项盏又一拍腰间，一只火红的狐狸窜了出来。 它足足有牛犊大小，眼睛弯弯的，看上去好像总是在笑。它脑袋上有一簇白毛，脖子处长着繁复花纹磨样的皮毛。 这是项盏的灵宠，三阶灵兽赤炎狐，名叫白炽，不过项盏总有意无意管它叫“白痴”。 怀里的黑羽开始骚动。乐郁清隔着衣服拍了拍它，当做安慰。基本上，，黑羽见到了等级比自己高的灵兽都会这样。 “去把清鹰他们找来。” 项盏向白炽交代后，白炽没有耽搁，身体一转，便潜入了土中。土地的坑洞在白炽的身影消失后就迅速被填满，牛犊大的红狐狸消失无踪。 赤炎狐虽是火行灵兽，却拥有土遁的天赋，可一日千里。项盏的消息不久之后应该就能被送达。 “我们先追。” 闻言，乐郁清和余思思不约而同向黑影逃走的方向看去。蓝天白云，黑影已经不见踪影。 项盏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掏出一枚圆盘。 乐郁清惊呼：“觅行盘！” 这……原来觅行盘也能对修者使用！……虽然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没错…… 余思思也惊讶道：“是什么时候……” “我之前用法术攻击它时，偷偷混进去了。虽然好像已经被发现了……不过还有半个时辰的效率。”项盏看了一眼觅行盘，“呵，那边吗……走。” 他率先起飞，在一个小号灵力罩的包裹下向南方飞去。 乐郁清和余思思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原来那妖修之前飞行的方向，竟是为了迷惑他们的假象。 他们穿过田地、旷野、进入了一片山里。地形开始崎岖不平，林木丛生，看不到远处的景象。三人拔高了高度，在树木的上方飞行。 “快到了。”项盏说道。 乐郁清向远方望了一眼。又有黑点不断向这边飞来。 项盏突然从树梢降了下去，乐郁清连忙反应过来，也跟着降落到地面，与余思思先后着陆。 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树木，以及土地。 项盏掏出了一个小东西，吹响。 乐郁清瞪大了眼睛，迅速认出那是掘角。 紧接着，地上的土地分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像巨大怪物长着的大嘴，里面没有牙齿，却有土制的粗糙楼梯。 “这是……”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快进来！”项盏一个闪身，进入了地下洞穴。 原来如此，因为只有这里的土地上没有生有任何植物……另外，恐怕觅行盘也显示黑影在这里稍微停顿了一段时间…… 她在那一瞬间想通，也赶紧跳进了洞穴。 余思思犹豫了一下，也跳了进来。项盏随即再次吹响掘角，洞口迅速合拢。 随着最后一丝光线的消失，他们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从上方传来的乌鸦的叫声更让人心里发慌。 但这黑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地下空间开始变得明亮，没有特定的光源，他们也没有落下影子，但四周的一切却都切切实实地变得清晰了。 这是火行法术——普照。 三人中火属性的只有项盏，不用说，这个法术当然是他使出来的了。 在这种没有一丝光线的绝对黑暗中，灵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除非拥有真正的黑暗中视物能力，否则还是必须把空间照亮。 而在这之前，乐郁清也没有看到他提前提前念动发觉或是有什么动作，是真正的瞬发法术。普照并非简单的法术，项盏却能做到瞬发，排除他异常擅长这个法术的可能……恐怕他比平时表现出的还要实力高深。 她把目光投向深处。 光明在扩散，一直延伸到十多米远的深处，那里依然是楼梯。 楼梯宽约两米，天花板也跟着楼梯向下延伸，垂直距离大约只有两名米。以乐郁清的身高，她暂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便，但也感到十分压抑。上下左右看上去都是直接用掘角或是类似的法术法宝挖出来的，入目所及只有粗糙的土块。 依然听得到乌鸦的叫声，而从地下深处，隐约传来如同怪物呻吟的风声。 三人对视了一眼。 “下去看看。小心点。”项盏说道。 第三十九章 地下 前进之前，项盏掏出了一颗经过改造的荧光石，将它固定在了咫尺之间的天花板上。 紧接着，他们以乐郁清、项盏、余思思的顺序，开始向地底进发。 这和项盏有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或是爱不爱护小孩子无关，而是因为乐郁清是近战人员、项盏是远程战斗人员，而余思思是应该受到保护的医疗人员。 这几日的配合下来，乐郁清已经初步领会了修者间团队作战的精神。 她从前也和尤一搭档着历练过很多次，但只有两个人的组合实际上也没什么太复杂的配合可以使用。 乐郁清手里拿着项盏刚刚给她的玉盘，上面刻了法阵，能够被神识立刻开启，注入灵力，展开一面足以保护住他们所有人的防护罩。 “普照”这个法术被项盏一直延伸到了约三十米外的楼梯的终止点，从目前这个角度，他们只能看到尽头连接着一条通道。 乐郁清学着从前玩射击游戏时的经验，稍稍放低了重心，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这个地方太过诡秘，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事实证明这份小心是有意义的，拓展到极限的探知让她发现了十多个陷阱，它们有的是由灵力驱动的，还有的竟是凡人技艺。 但它们同样不可小觑。 项盏这么说道，让他们小心避开。 心惊胆颤地走完楼梯部分后，乐郁清觉得他们已经来到了地底十几米甚至二十米以下。她觉得她渐渐不那么紧张了，虽然仍然称不上气定神闲，但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草木皆兵。而这种现实的、紧张的、危险的体验，让她甚至有点开始沉迷其中。 光亮继续蔓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各有许多房间，长廊的尽头有着唯一的门，此时它正紧紧闭合着。 实在是一目了然的设计。 乐郁清回头，征求项盏的意见。 他向左侧的旁边歪了歪头：“先看看。” 乐郁清点点头。神识搜索显示，左右第一间房间里面有数个人形物体，他们似乎还活着，但一动不动。 她走向第一间房间。 说是房间，这些在长廊左右开辟出的空间并没有门，靠近长廊这一侧的墙壁被整个打开，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房间与长廊连结的地方有一条金色的线，它爬过了上下左右四个防线，形成一个闭合的矩形。房间内的土墙、地板和天花板透出不正常的金属质感。 而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三两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共同点是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 乐郁清没敢贸贸然进去，她回头看了看对面的房间，也是如此，里面也叠着四五个男女，但是没有朱红。 “简单的禁制而已，只能用来锁住凡人。”项盏说着，伸出两只手指在墙上的金线上一抹，本该存在着“墙”的位置闪过一层金光，然后泯灭。 “行了。” 乐郁清踏入了房间内部，扶起一个倒在地上的小男孩。他似乎是昏迷过去了，但还有呼吸，看上去也没有除此之外的其他伤。 余思思走近，扒开男孩的眼皮，又探了探他的脉搏道：“只是麻醉药而已。” 又看了几个人，也是同样的情况。 项盏似乎暂时没有管这些人的打算，于是三人开始继续前进。 其他房间都没有人的气息，他们便没有进去，只一边避开路上的陷阱，一边瞥了几眼。 其中几个房间布置地像简陋的手术室一样，沾满了陈旧和新鲜的血迹，让乐郁清的心里颤了颤。 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是个深坑，里面传出更浓烈的血腥味，她想象了那是什么，脸色更不好看了。 除此之外，还有摆满杂物、摆满书籍的房间，以及空置的房间，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的房间等等。 空气中奇怪地分布着不匀的灵力，乐郁清正奇怪，听到项盏说：“这里之前似乎有过一场短暂的打斗……” “打斗？那个妖修和谁？”乐郁清奇怪道。 总不能是和朱红吧？那还需要打吗，妥妥的是秒杀的节奏啊。 虽然之前只经历了短暂的追击战，但也能判断出那妖修至少有相当于人类修士筑基期的修为。 “不知道……他们可能只过了一两招，从残留的灵力上看不出修为，不过两方都至少有相当于筑基期的实力。”项盏沉吟道，“看来，这位妖修可能还有着至少一位同伙。” 这一句话让乐郁清和余思思同时紧张了起来，她们开始如临大敌地看着两米之外的木质双开大门。 这道门有约二点五米高，每一扇门板都有将近两米宽。它毫无疑问是用特殊材质制作的，旁边的土墙也是如此，因为乐郁清的灵力和神识都无法渗透进去，她对里面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这种未知带来的恐怖，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里面窜出一头怪物的想象让她的心跳再次趋于紊乱。 习惯了用敏锐的神识感知这个世界，此时乐郁清的感受和突然失去了视觉有些相近。 项盏却依然表现地很淡定，他居然还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别那么紧张，总是要进去看看的，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打道回府吧。” “话是这么说……” 乐郁清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但只说到了一半。她实际上已经被说服了。 她用了很短的时间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说道：“那我开门了？” “哦，不用。” 项盏把她伸向大门的爪子连人一起拉了回来，掏出一张红字的符纸，贴在了大门上。 然后，他带着灿烂的微笑，拉着乐郁清的衣领开始后退。 后退，后退，后退。一直到走廊的入口处。余思思退得比他俩还远，她都蹬上三级台阶了。 “防护罩升起来。” 乐郁清看见项盏挂着无害的笑容对她这么说道。她打了个哆嗦，灵力赶紧往手中玉盘里不要钱似得涌去，把白色的防护罩变得像牛奶一样凝实。 项盏掐动了法诀。 这个法诀很长，但也只有大约不到三秒。紧接着，她感受到了声音、冲击破和巨大的热量。 说是“感受”到声音，是因为她的听觉已经在巨大的爆破音下陷入了短暂的失聪。 她在灵力保护下的双眼看到符纸放出了向大门里方向的爆炸，但冲击仍波及到了他们，将他们掀翻在地。 她的意识几乎变成了一片空白，值得庆幸的是防护罩没有被她取消。 当她再回过神来，是在余思思的怀里。她看到绿色的灵力，听觉渐渐恢复，身体里血液翻涌的感觉也渐渐被平复了。 “还好吗？” 她听到余思思关切道。乐郁清点了点头，在余思思的搀扶下站起来。 平衡感有些失常，她晃悠了两步，才总算站稳了。 “那是……那是什么？”她呆愣愣地问道。 地下空间已经几乎坍塌了，走廊的尽头被大量的土石块埋住，上方居然居然透出了阳光的光亮。 项盏笑眯眯答道：“五品爆破符。毕竟万一里面有个金丹，那我们很难办嘛。” “……”两人都没有接他的话。 乐郁清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她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修界越级战斗的真理。 金丹？没事，砸钱来个十个二十个五六品爆弹爆破符的，总能搞死的。 不得不说，这可能也是一种进步…… “等等，”她突然想起来，“那那个被他掳走的人怎么办？” 她想起那个笑语嫣嫣送了她一大包点心的女子，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然后她又连忙去看最初的两个房间里的人，所幸他们还活着。 “嗯？不在这里面吗？”项盏奇怪道。 他以为朱红也被扔在这两个房间！ 乐郁清再一次有了血液变得冰冷的感觉。同样的感觉，她不久之前也曾体会过。 但她不在这里…… 乐郁清面色发白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那是我失算了。”项盏沉吟道，将视线投向走廊的尽头，“只能过去看看了。” 就在此时，被乐郁清别在腰间的传音符亮了起来，苏清鹰的声音从里面，并且也同时从项盏和余思思掏出来的传音符里传了出来：“我们到了，听到有爆炸声！你们在那儿？还好吗？” 项盏又露出了笑容，他对着传音符说道：“我们没事，你们可以尽快过来了，可以的话，请封锁爆炸区域附近。” 第四十章 两位恶魔与错误的拥抱 不论之前那道大门上有什么禁制，显然它现在已经失效了。它们此时正和从上方塌陷下来的普通土块混在一起。天花板被拓展到了十几米高处，还有些地方已经和地上连通，乐郁清觉得它们摇摇欲坠，非常担心自己被埋住。 翻过土堆，他们看到了从土块中爬出来的黑衣男子，以及朱红。 后者看上去没什么大碍，而前者看上去就很凄惨了。他浑身是血，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一只手臂上坑坑洼洼得全是血，而另一只以不正常的长度缩在袖管里，鲜血浸透了他黑色的袖子。 他看上去几乎是奄奄一息了，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来。 “乌洛……乌洛！” 朱红跪在男子的身边，不断呼唤着乐郁清推测是妖修名字的字眼。她的双手显然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因为男子看上去似乎只要碰一下就会立刻咽气。 她又慌张地看了几眼乐郁清他们，那眼神让乐郁清很不好受，好像他们才是恶人。 所以她停下了，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前进。 难以想象，几个时辰前还对她友善而热情地笑着的女子会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着她。 没道理朱红一个凡人没事，而妖修却受了这么这么重的伤。所以……？ “跨越种族的爱情，着实让人感动。” 项盏感叹道，语气听上去还挺真诚的，就像读到一本感人的话本。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红抬起头，流着泪，瞪着眼睛向他们质问道。 项盏越过乐郁清，走向那两人：“因为你的妖族相好，因为某种原因杀了大概有将近三百个人。” 朱红的嘴唇颤抖着：“不是的……那是……” 她看向怀里的男子，后者没有说话。他可能根本说不了话了，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她，好像要把女子的模样铭刻进脑海的深处。 “不是的……” 乐郁清听到她的声音哽咽了，变得很细，并且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了。 这个时候，从另一头的空洞里蹿下两个人来，那是苏清鹰和向天阳。 向天阳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中间一跪一躺两个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项盏已经走到了那两人的面前：“看来不是能够说话的状态呢……余姑娘，麻烦帮忙救治一下，我还想询问这位妖族的仁兄一些事情。” 他的手探向乌洛，然后—— 啪！ 朱红将他的手狠狠拍开。 项盏看上去没有介意，他笑了一下。 但随即，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姑娘在与你相遇的时候还是个凡人，对吗？” 乐郁清愣了一下，答道：“是啊？” 项盏的目光转向乌洛。 “……原来如此……这就是理由吗……” 妖修用极小的幅度喘息着，黑色的眼睛平静地与项盏对视。 乐郁清此时才注意到，四周散落着一些黑色的羽毛。 苏清鹰走近了一点，疑惑道：“什么理由？” 项盏仍然盯着朱红，他吐出两个字：“实验……来达成一个难以想象的目的。理由的话，大概也是源自这段令人感动的爱情吧。” 苏清鹰看上去有点不耐烦：“什么跟什么啊……你说话真绕。” “抱歉抱歉，”项盏似乎又恢复了常态，他笑着退了两步，“因为实在有点惊人……你们不妨仔细看看这位小姐。余姑娘，救治麻烦你了。” 余思思点了点头，沉默地走上前去。 仔细看看？ 朱红正盯着一步步上前的余思思，乐郁清仔细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然后她才想起来动用灵力和神识。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神识回馈回来的某种负面情绪，搞不好是很多种负面情绪的混合体。 她将注意力从这上面移开。 而灵力…… 灵力探知的结果令人惊讶。 她慢慢张大了嘴，而另几个人的反应和她十分相似。 在今天下午，她所遇到的朱红应该还是个普通人。 但现在，她的身上波动着不稳定的灵力。这是初学的修士，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护体灵力时的表现。 凡是适龄的孩童，都能够进入大大小小的门派接受灵根测试。所以通常来说，不会存在拥有灵根、却被埋没的情况。乐郁清也不认为男子掳走朱红后着短短的时间里，扔给了她一本修炼心法让她引气入体。 所以…… 仿佛要印证乐郁清的猜想一般，项盏开口道：“要我猜测的话……这位妖族的仁兄大概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也能够修行……那附近失踪的三百人，就是这一方法的实验体吧。是这样吗？” 乌洛仍然没理他。他艰难地稍稍转了转头，看向朱红。 对方也同样看着他，像是在乞求着什么话语。 “哎呀，看来我们的受益人小姐并不知情呢。” 即使是在乐郁清看来，项盏此时笑眯眯的表情也十分……让人不舒服。 朱红带着眼泪瞪向项盏，用嘶哑的声音道：“住口……！” 项盏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表示无辜的动作，很是听话地住了口。 此时，是余思思的声音打破了将要结冰的空气。 “不行，之前就有修为很高的人重伤了他……他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的骨头都已经破裂，没有救治的希望了。即使在下一刻咽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可真遗憾……辛苦了。”项盏微微叹了口气，“本来还想问出具体的方法的……我这里也没有记忆搜索的手段……看来只能作罢了。” 从他的眼神看，他似乎是真的觉得很遗憾。 苏清鹰一脸状况外的无所谓表情：“啊……所以现在怎么办？” 项盏的眼神划过朱红和乌洛，风轻云淡地吐出三个字：“杀了吧。” 瞳孔骤缩，乐郁清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却有三秒没能说出话来。 “等……等一下，那她呢？” 说话的是向天阳，他看上去很是不敢置信。 项盏看上去有些苦恼：“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既然她的爱人因为我们而死……难免不会做出一些复仇啦、报复社会啦之类的事，还是不要放回去比较好吧。” “但是……”向天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而且，这也不是光我们几个人的问题。”项盏平静地继续说道，“虽然我认为一介弱质女流达成复仇这一目标的几率很低，但你想啊，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牵涉到门派更不好了。我个人是主张不留后患的。” 他再次挂起了笑眯眯的表情，在乐郁清看来却像是微笑的恶魔。 “不如，我们来投票吧？决定这个女人的生死。” 这一句话后，场面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半晌，项盏奇怪道：“嗯？奇怪，没人发表意见吗？” 只有苏清鹰回应了他的话，他翻了个白眼：“太傻了吧。” 乐郁清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两个人。 余思思和向天阳的表情大概和她更为相近吧，而那两个人在她看来就像是外星人一样。 她的嘴唇动了动，但没能发出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能够这样轻描淡写地决定一个人的生命？ 乌洛艰难地让嘴唇开始动作，却没发出声音。 乐郁清辨认出，那是三个字，以及五个字。 那也许是一个句子，也许是两个，但她不会唇语。 苏清鹰开始一脸无聊地走过去。 等一下，朱红不应该死。 乐郁清接受这个世界有需要由个人动手、出于个人需求的杀人，但是。 她没有罪…… 如果她不知情，那么她就没有被杀死的理由。 “怎样……” 她听到自己成功发出了声音。但还不够大。 ——“怎样，才能不杀她？” 她成功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她。 ——你想做什么？ 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说。 乐郁清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看向项盏，用并不很大，但是坚定的声音说：“要怎么做，才能不杀她？” ——你想救她，在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之前。 项盏笑了，笑得分外愉悦：“小师妹是在问我咯？” ——这难道不是鲁莽的伪善吗？并且夹杂着自以为是。 乐郁清沉默，只是继续看着项盏。 ——你看，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感觉到那个声音笑了出来。 ——我的确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我觉得，我起码要做些什么。 “嗯……我想想，”她看到项盏摸了摸下巴，“如果由你动手杀死这个男人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考虑把她带回门派。” 她皱了皱眉：“带回门派？” “后天形成的灵根，我想会有人感兴趣的。”项盏依然笑眯眯的。 她握紧了拳头。 也就是说……研究。极大可能会伴随着监视、对自由的限制。 而自始自终，朱红都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乌洛的双眼。 “说起来……”笑意没有染到眼底的眼睛看着她，“你杀过人吗，小师妹？” 第四十一章 后续 项盏来找乐郁清的时候，她正在过去徐行常在的竹林中练剑。 这块地方清幽怡人，修炼时不会被别人打扰。她也存了一份万一徐行突然回来了，他会再到这里来的期待。 “项师兄……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想来找小师妹聊聊天，顺便来感谢你那天帮忙改进传音符。”项盏笑眯眯地走近，在石凳上坐下，并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位置。 乐郁清于是只好收剑，坐到另一张石凳上。 “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在意的。” 项盏把手指在石桌上，托着腮帮子兴致盎然地看着她：“我在想……我是不是被小师妹讨厌了？” “没有……” 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称不上是讨厌，只是发现他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笑嘻嘻的好亲近。 仔细想想，这也许连伪装都够不上，只是她没有发现罢了。 项盏总是在笑，可能是在邀请你品尝美食，也可能是在讨论一个人的死法。 “是吗，那就好。” 他笑得看上去很是愉悦。 乐郁清想起朱红最后的话。 ——即使你这么做，我依然会恨你。 她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只是基于“必须要做点什么”的动机行动了而已。这很可能是鲁莽而起反作用的行动。 她悄悄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握紧了手，然后又松开，感觉上面沾有什么粘稠的液体。 “项师兄……你觉得，我那个时候……是正确的吗？” 乐郁清忍不住，终于问向身旁的人。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项盏翘着嘴角，将身体向后仰去，终于移开了落在乐郁清身上的视线：“‘正确’的是怎么样的，我可不敢说……不过我今天过来，倒是有几个你也许想知道的消息。” 乐郁清疑惑道：“什么消息？” “嗯……首先，关于后来在那个地下室的搜索结果，你还不知道呢吧。在那个有很大的坑的房间里，我们发现了至今为止绝大部分失踪的人的尸体。” 项盏带着习惯性的笑容诉说着，乐郁清却听得脸色发白。 不过她仍然捕捉到了一个词：“绝大部分？” “没错，”项盏点了点头，“算上我们发现的还活着的那几个人，也有不到十个人的尸体没有被发现……不过也可能是算错了，毕竟里面胳膊腿儿脑袋分离的也不在少数，哪个是哪个的也不太好区别……这项工作还是由附近几个镇的官差做的。” 乐郁清为这不负责任的发言抽了抽嘴角。不过想想也是，整理二百多具尸体这种事，怎么可能由他们修者来呢。 因为他们自恃骄傲，时间宝贵。 她默默垂下眼眸。 “除此之外，里面的所有研究资料都消失了。”这句话让乐郁清重新抬起了头，“我们怀疑是那个妖修的同伙带走了，但至今没有找到他的影子。在那其中，应该有一件让普通人拥有灵根的关键物品……门派里有几个长老都挺有兴趣的。” 他耸了耸肩，接着看向乐郁清，用吊人胃口的语气道：“然后……是关于那位姑娘。” 乐郁清的身子微微僵硬。 “她……她还好吗？” 那一天，朱红在他们五人的押送下被带回了门派。 如果她因此受到了十分过分的待遇的话，那么……她就是罪魁祸首。 但项盏接下来的话却让乐郁清惊讶地愣住了。 ——“她不见了。” 她足足过了有三秒才反应过来。 “不见了？怎么回事？” “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知道。”项盏翘起一只腿，“在门派里这事儿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一个大活人从门派里消失了，更是秘密中的秘密……不过，因为小师妹肯定会很介意，我才偷偷告诉你的，要保密哦？” 他做了个将食指抵在唇边的动作。 乐郁清先是愣愣地点了个头：“嗯……等一下，在门派里消失了，意思就是……她被人带走了？还是还在门派的哪个地方？” “这就不知道了，还在调查，所以才说她‘不见了’啊。” 好吧……他说的太有道理，乐郁清竟无言以对。 “但是，她一个人不可能做到吧？” 在虚辰派将近两年，她早已了解了这个门派的外松内紧。一个很可能被当做重要实验体，严格监视的菜鸟修士竟能从这里消失，实在不可思议。 项盏有些苦恼地摸了摸下巴：“详细的我不能说啦……不过，门派里有人怀疑，这件事和‘黄昏’有关。” 乐郁清皱眉：“黄昏？” “小师妹不知道吧。”他微微敛了笑容，表情罕见地变得严肃了起来，“那是个在修者中也很少有人知道的名字……他们是一个由修者组成的秘密组织，据说修为最低的也有金丹期。” 乐郁清张大了嘴。 最低金丹！妈呀，这是个什么概念…… “修界许多重大事件，据说都与他们有关。似乎只要付得起报酬、找得到他们，无论怎样的委托他们都会接受。小师妹你也知道，我们正道行事还是很讲道理的……喂喂，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乐郁清收起怀疑的眼神：“呃，你继续，继续。” “切~”项盏撅了撅嘴，继续说，“不过呢……对于黄昏的人，或是那些妖修、魔修，他们就不那么讲究了……” 项盏的眼神似乎看向了很远的方向。 “在凡人的国家，靠律法约束绝大多数的人民。而在修界，能够约束我们的只有门派的规矩……又或是，内心的准则。”他将一只手贴上自己的胸前，微笑着看向乐郁清。 “小师妹之前做的事，不也是处于自己的选择吗？遵循自己的准则而作出的决定，那么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正确’的吧。” 乐郁清愣愣地看着项盏的笑容。 但是随即，项盏的眼神变得有些冷。 “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没有能够约束他们的东西。又或是，他们的准则底线远低于常人……” 他又笑了笑，像是突然恢复了平常的状态：“所以，小师妹还是努力不要和他们染上关系的好。” 乐郁清迟疑着点了点头：“嗯。” 项盏又在桌子上支起了下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对小师妹来说的准则是什么？我有一个预感，它会很有意思，所以才觉得你很有意思。” “……” 乐郁清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感觉项盏看着自己的视线就像在做昆虫观察日记的小孩，而她就是那只虫。 “啊，对了，”他露出了一个雀跃的笑容，“再过两个月，不就是弟子大比了吗？小师妹可要好好表现，我还指望着能和你做真的师兄妹呢~” “哪有那么简单……”乐郁清抓了抓头发，“内门里不是有很多厉害的人的吗？而且，就算能够摆拜哪个长老门下，也不一定和你样……不如说，我可不一定想和你做师兄妹啊！” 项盏开始趴在桌子上假哭：“啊！我好伤心……” “……” 太假了！ 每当项盏开始这种假惺惺的演戏时，乐郁清就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哦，对了，”项盏突然直起身来，“我是来给你谢礼的，差点忘了。” 说着，从纳虚戒里掏出一片……叶子？ 乐郁清凑过去，好奇道：“这是什么？” 她从项盏的手里接过来，发现这片叶子居然是硬的。它比普通的叶子稍微厚一点，叶脉居然是蓝色的，仔细看，便会发现那些蓝线仿佛是在流动的，像血管里的血液。 “这是我从前机缘巧合得到的一件法宝，不过似乎只有风属性的灵力才能催动。闲置了好几年，正好给小师妹你好了。” 乐郁清顿时觉得手里的叶片有些烫手：“啊？呃……” 虽然看不出确切品级，但异灵根的法宝都十分罕见，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它们的价值翻几倍。这么贵重的东西，乐郁清可不敢随便接受。 项盏挥了挥手：“收下吧，放在我这儿也没用，难道拿去给掌门？人家才不稀罕这小玩意呢。就当是师兄给你的贿赂，万一被哪几个长老看中，可要优先来我们百草堂啊。” 说着，他露出一口小白牙。 乐郁清一想也是，天下风灵根估计就那么几个人，不用也是可惜了。 “那……那我就收下了，多谢项师兄。” 项盏揉了揉乐郁清的头发：“别那么见外嘛！” 她扁了扁嘴，忍住躲开的冲动，任项盏把她的脑袋揉成一坨乱毛。 每当这个时候，乐郁清就会觉得项盏又变回了那个亲切的大哥哥……虽然仔细想想她前世应该和项盏差不多大。 她不知道怎么回话，甩了甩头发，有点害羞地转移话题道：“那我现在试试？” “好啊，我也想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项盏欣然同意。 乐郁清站起来，拿着叶片往外走了两步，然后开始往里面灌入灵力。 蓝色的叶脉开始发出亮光，里面液体流动的速度更快了，像一条条闪着光的河流。叶片本身也在不断变大、变大，直到乐郁清灵力即将耗尽，它才在约有一米长时停止了体积的增长。 乐郁清抱着巨大的叶片，茫然地看向项盏：“呃……这个怎么用？” 项盏摸着下巴：“看上去不像是攻击用啊，盾牌？又或是……”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松手看看。” “啊？” 虽然心里打鼓，但乐郁清还是听话地松了手。 叶片向地面跌去，却在离地有约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住，晃晃悠悠地漂浮在半空。 “卧槽，这……难道……” 乐郁清瞪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漂浮的叶片，遗忘了很久的“卧槽”都跑了出来。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吗？” 乐郁清不确定地说道：“呃……我试试。” 说着，她将一只脚踏上了叶片，踩了踩。叶片没有往下沉，只是微微晃了晃，感觉还挺稳的。 于是她将另一只脚也迈上了叶片。 此时她双脚开立，膝盖微曲，面向斜前方，伸出两手保持着平衡。 除去悬空的那一部分，任何一个现代人看了这一幕恐怕都会联想到一个词——滑板。 “哦……” 项盏也站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她。 乐郁清紧张地看了他一眼，接收到鼓励的视线，试着动了动双脚。叶片摆了摆头，差点把她甩下下去。 她听见项盏道：“试试神识。” 她眼前一亮，神识的触须立刻向叶片内部探去。 当接触到叶片的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置身于另一片空间。 无边无际、交织相错的蓝色脉络，神识载着她在其间穿梭，景色飞速地后移，最后停留在了中心的一颗青蓝色的巨大种子上。 没费什么力气，她就和这颗种子建立了联系。 她退出了那个空间。四周的景色变回了竹林。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但她知道她已经与这个法宝建立了联系。 “怎么样？”项盏问道。 “嗯！成功了！”乐郁清兴奋道。 与青蓝色种子的接触中，她得到了关于这件法宝的信息和使用法宝。 此物名为天驱梭，正如项盏所说只能由风行灵力催动，能够随心而动，载物飞行。速度由灌注的灵力决定，但由于风属性的先天优势，能够轻易超越几乎所有三四品、甚至五品飞行法宝。 乐郁清估计，这天驱梭起码也有四品。 总而言之，她是赚大了！ 这份礼她现在是舍不得换回去了，只好痛并快乐地默默收下，将来再找机会感谢项盏。 俗话说拿人手短……对象偏偏还是那个项盏，她总觉得自己的前途不太光明…… 一咬牙，大不了，万一被哪个长老看上，优先选那个什么百草堂的好了…… 无论如何，踩着滑板飞这个设定听上去实在是太帅了，她完全无法拒绝。当下不再迟疑，调动起不多的灵力向叶片中灌入，同时心念一动。 ——砰！！ 一旁的项盏目瞪口呆。 可惜乐郁清没有看到，否则她一定会因为让项盏崩坏了千年不变的笑容而颇有成就感。 她只觉得四周的景物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条线，竹林被她硬生生撞出一条路，打在身上生疼。 而这个短暂而一闪即逝的旅行结束于竹林中一颗巨岩。 “呃啊……” 天驱梭翻倒在一边，而她正捂着脑门，躺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方传来项盏的爆笑。 她暂时不想起来了…… 第四十二章 双子 六月二日，正午。 太阳正当头，虽然气温并不很高，但炎炎烈日却让人直往外冒汗。弟子们不得不匀出部分灵力覆在身上，抵挡强烈的日照。 这一年的外门晋内门大比结果发表后，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平顶山上留下。 乐郁清和尤一赶时间，走在最前头，一步就跃出几米远，将上万的练气期弟子落在后面。 一个多月以前，尤一虽身在外门，但也成功筑基。如此一来，在外门晋内门的弟子大比中自然是游刃有余，在一千名通过者中排名第七。 当年排在九百多名的乐郁清表示泪流满面。 虚辰派有一个很人性化的安排，就是内门弟子大比安排在外门晋内门大比之后，所以每年以筑基期进入内门的弟子大多会选择直接继续参加内门大比。 尤一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乐郁清特意等到了他穿上这身白袍，再和他一起去报名。 内门大比在明天正式开始，今天是报名的最后期限。 报名地点照旧是在秋浦堂，由于是最后一天了，没有出现去年乐郁清和尤一报名时的人山人海，两人挺顺利地报了名，聊着彼此的近况下山，前往市场区。 乐郁清这两个月没什么别的事，主要是在练习怎样配合新入手的法宝天驱梭在高速移动中战斗，期间没少从半空中摔下来过，总算是掌握熟练了。 她之前本还想再找一部新剑法学，但一想大比在即，短时间内分心肯定也掌握不了多少，便索性继续练习《飞燕剑法》和徐行留下的《岩流剑》，两个月下来，又觉得有所精进。 而至于盛醒山的聚会上，她有一次和苏清鹰对上，被打得鼻青脸肿……这种事就不提了。闻人场偶尔也会去，依然是实力脸t嘲讽全员，不过至今无一败绩。 内门里的人都说，筑基期里没人能赢过闻人场。 “现在你也进了内门，下次就和我一块儿去呗！” 乐郁清想把尤一带过去很久了。 “好啊。”尤一欣然点头。 内门大比的第一轮和外门的有些类似，范围是在门派外五百里外至一千米的野外区域，通过条件是集齐五枚信物，时间有足足两个星期。不过这一次，信物不再被事先分布在野外，而是直接人手一个分配到参加的弟子手上。换句话说，内门大比从一开始，就只有从其他人身上抢信物这一条路可走。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条规则，即：在集齐五枚信物的基础上，获得的信物越多，在第二轮就能获得越有利的位置。因此，第一轮的排名不是按照回到门派的顺序先后排的，而是在结束后统计获得的信物数量进行排名。不过若是拿到了一兜子信物却没能按时回到门派，同样也是要被淘汰的。 从理论上的最大通过率来看，内门大比的难度似乎比外门大比要低。但有了这一条规则，实力强大的弟子必然会尽可能搜集更多的信物，这就代表着通过率会大幅下降。 而参加内门大比的绝大部分都是筑基期，还有不少金丹期，打起来和一群练气期的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再加上环境原因，除了修士之外还有各种强大的灵兽妖兽出没，又变相提高了难度。 没了门派威压的保护，野外可是什么等级的灵兽都可能出现的。哪怕是内门弟子，外出历练也通常是以小队形式行动，就这样，每年还有不少内门弟子葬身兽口呢。 乐郁清一个筑基初期，当然也没有单打独斗的打算。她第一个拉的小伙伴就是尤一，苏清鹰听说了之后，也吵着要见乐郁清总念叨的尤一同学，于是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乐郁清当时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苏清鹰，毕竟他人好相处，修为和战斗力也比他们俩都高。她后来想了想，觉得苏清鹰可能是觉得和谁组队都所谓…… 之前他们简单地见了一面，尤一认为他们的战斗力差不多是够了，还可以再吸纳一两个辅助型的修士，不过没有问题也不大。因为还是那个道理，人越多，要找的信物也就越多。 尤一说，最理想的人数应该是四个人。 ——因为若是有五人以上，彼此又不熟悉，很有可能会出现偷袭队友，一口气集齐信物的情况。 一般有尤一发号施令的时候乐郁清就听他的了，因为她现在已经发现、并且承认，尤一比她更聪明且靠谱这件事了…… 讲真，她有时候觉得此文标题的“学霸”二字是时候让给尤一了。 苏清鹰也没啥意见，他很明显是一副“我根本懒得想，你们说怎么样就怎样好了，但是打架的时候要记得让我上”的无所谓态度。乐郁清已经知道了他战斗狂魔的本质，能挑起他兴趣的只有打架。 乐郁清后来也试着联系了余思思和向天阳，不过他们都遗憾地表示已经找到小队了。 虽然觉得堂堂真传弟子的项盏不太可能没有小队，但乐郁清还是意思意思地问了他，回答不出意料。而对苏清鹰果断抛弃了他的行为，项盏又免不了来了一出一目了然的哭戏。 哦，话说回来，乐郁清不久前得知苏清鹰其实也是真传弟子，拜在宝月阁长老门下，又是一阵震惊，有一种发现玩得挺好的同学原来是富二代的感觉。 来到市场区，乐郁清和尤一在灵膳堂开在这里的分店里与苏清鹰汇合了。彼时他正左手鸡腿，右手扒着饭，桌子上摞了厚厚一叠空盘。看到他们两人，还挥着鸡腿打了招呼。 两人汗了一下，也坐下来吃了一点。 到了筑基期，即使长时间不进食也没什么大碍了。但灵食灵膳有助于修行，手头不那么紧的修士还是会保持进餐的习惯。但除非是单纯解馋，否则普通的食物就没有必要了。 “现在我们大概是两个近战，一个远程的配置……没有什么防御、医疗和辅助的手段，所以这方面就要靠法宝和道具了，等一会儿着重要购置的也是这些。” 吃完了饭，尤一边双手拢着冒热气的茶杯边总结道。 “除此之外，通讯的手段也必不可少……” “啊，通讯的话，”乐郁清掏出从项盏那里得到的传音符，“我这儿倒有传音符。” 苏清鹰看了过来：“哦！这不是项盏的那个吗？” 乐郁清点点头：“嗯，我之前用风行法术帮他做了些改进，他送给我的。” 她简单向尤一介绍了一下传音符的用法：“……然后，上面还附上了我的锁音术，贴在领口附近，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尤一眼前一亮：“这倒不错！” 项盏给了她五张，乐郁清分了两张给尤一和苏清鹰。 “然后剩下的，大概主要就是医疗道具、防御法宝了……有两个星期的时间都要待在野外，这方面的东西也要准备……”尤一沉吟着，“吃完了？那我们先走吧，去看看……有些东西肯定要人手一份，有的可能需要我们共同集资购买。” 于是三人结了账，开始购物之旅。 苏清鹰不愧是在内门待的时间比他俩都长，带着他们找了许多价格公道质量又好的店铺，尤其是医疗道具，简直是轻车熟路，让乐郁清怀疑他到底受了多少次伤。 “不过，还是尽量不要骨折啦、断手断脚之类的。没有专业的医修的话，用生骨粉之类的东西自己接上之后可能会接歪，不仅更疼了，还不能好好行动。啊哈哈。” 面对苏清鹰一脸灿烂的笑容，乐郁清的脸色可有些难看。 “骨折就算了，断手断脚……呃。” “哦！对了。”苏清鹰突然想到了什么，“要是手脚什么的断了，记得要捡回来哦！回到门派找医修姐姐还可以接上……大多数情况是可以的。脑袋掉了就算了。” 于是乐郁清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内心尖叫着：不！我不要断手断脚！脑袋更不要！！ 尤一慢悠悠地开口：“关于这一点，倒不用过于担心。这几个月我自学了一些医疗方面的知识，有足够的道具，骨折一类的伤不在话下。” “真的？”苏清鹰眉开眼笑，大力拍了一下尤一的后背，“那太好啦尤一一！都靠你啦！” 尤一被拍得一个踉跄，抽了抽嘴角：“能不能别叫我尤一一……” 不过其实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意思意思抗议一下而已，因为苏清鹰一直没有改过来的意思。 乐郁清刚想也说点什么，目光却扫到了远处的一个身影。 她一愣，下意识道：“哎？那不是项盏吗？” 之所以一愣，是因为此时的项盏和印象里不太一样。 修者平常穿的衣物也多是法宝，为了自身的安全，自然会买自己承受范围内最好的，所以大多数人来回来去就那么几件衣服。反正它们都自带清洁功能，也不用担心脏了臭了。项盏算是修者中的小康阶级，衣服换过很多件，但认识将近一年，项盏这身乐郁清从没见过不说，看上去还高级了不止一星半点。 更重要的是，此时的项盏面无表情…… 没错，那个项盏，面无表情。 乐郁清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而那里依然没有那抹标志性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微抿的嘴唇和锐利的双眼。他本来面容清俊，从外表上看应该不会给人带来什么可怕的感觉，但此时的项盏浑身就是被一团冷若冰霜的气息包围，周围的路人都自动绕着他走，热闹的街道上硬生生出现一个直径五六米的真空区。 似乎是听到了乐郁清的声音，项盏望向她。那目光越过人群，像一支利剑一样戳到了她身上，让她本能地身子一缩。 “啊？哪儿呢？”苏清鹰凑过来，在视线落到项盏身上的一瞬间，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你说什么呢，那不是项楼吗。” “……谁？” “项楼啊。” 苏清鹰和乐郁清对视了一会儿。 他惊讶道：“啊？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呃……”苏清鹰偷偷伸手指了指那边的“项盏”，说：“项楼，项盏他哥。” “……” 乐郁清偷偷又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居然还在看着这个方向，吓得“噫”的一声缩了回来。 ……妈妈，好可怕。 她咽了一口口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虚，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那边的……项楼，和苏清鹰咬耳朵：“……双胞胎？” “嗯，对啊。” “……” 乐郁清一脸“简直不敢相信！”的表情。 “怎么没人和我说过？” “啊？我没说过吗？”苏清鹰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毛。 “没有啊！” 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乐郁清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项楼已经走掉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苏清鹰想了想：“哦……那你现在知道了。” “……好吧。” 而自始至终，处于围观状态的尤一终于开口：“所以……他又是什么人？” 见项楼走了，苏清鹰也直起了身子：“项楼？他也是姬长老的弟子，论排行，还算是项盏的师兄呢，金丹期。啊……怎么说呢，大概就相当于金丹期中的场的存在吧……”他又想了想，“呃……可能比场要更可怕一点。” “……” 乐郁清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一脸深沉。 看出来了，因为你都不敢给他起外号…… 尤一不认识闻人场，还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第四十三章 内门大比开始！ 内门大比也是在巳时开始，一直持续到六月十七日。 所有参赛的弟子都已经事前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信物，这次不再是简单粗暴地写着“信物”的卷轴，而是一个小木牌子，只有手指大小，上面刻着每位参赛者的编号。 由于大比范围被限制在门派外五百里至一千里的一个圆环型区域里，所以这片地区事前就被布下了禁制，只有虚辰派弟子可以进入，且一旦进入后，除非比赛结束或是主动退出，否则是无法出去的。 所有参赛弟子需要自行提前进入这个区域，到了时间，禁制就会启动，就无法再进入了。而在开始之前是禁止战斗的，若是被发现，便要被取消资格。 乐郁清等人天还未亮就出发，提前了半个多时辰到达。 想来她练气期的时候，这五百里路免不了要走上几天，此时却只是几个时辰的事了，这还是她远远未尽全力的速度。 她踩着天驱梭，速度最快，也不怎么费灵力。天驱梭只是在启动时需要注入大量灵力，使用时却只需一点风行灵力便能跑得飞快，平时也可以随心变大变小，一个月补充一次灵力就足够了。 尤一靠的是脚上一双名为浮云靴的三品法宝，和一部火行飞行法诀，时不时在地面树梢上一点，伴随着炫目的火焰翻飞疾走，看上去好不炫酷。 而最让人吃惊的是苏清鹰，乐郁清观察了他半天，觉得怎么看他靠的都是一双脚……他身形敏捷，一跃恨不能出去几十米，一路上脸不红气不喘，一派轻松，却丝毫没有落下。 进了比赛区域，乐郁清和尤一都掏出元力丹啃，唯有苏清鹰啥事没有，还兴奋地到处左看右看。 ……精力充沛的怪物。 路上，乐郁清他们看到了标志着比试范围的巨大圆形禁制，它就像一堵半透明的圆形高墙，高耸入云，像从天空投射下来的极光，美丽至极。在一千里处，大概也有同样的一幕。 时间渐渐迫近，他们看着地图，想要先找一个位置待机。由于比赛开始前禁止战斗的规定，他们路上也遇到了几支队伍，彼此却都默契地错开，唯有最后遇到的一支四人队伍不仅没有走开，反而刻意跟着他们。 “是不是觉得我们几个好欺负啊……” 乐郁清一边警惕地望着那几人，一边有些不爽道。 三人中，乐郁清最小，推测年龄为十二岁左右，还有点娃娃脸，身高却拔高了不少，配上利落的打扮和长剑，可爱的脸蛋也不损英气。 尤一应该比她大一岁，比乐郁清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也长高了不少，五官也渐渐长开，俨然已是一位俊俏的少年，有着比同龄人更加沉稳可靠的气质。 苏清鹰今年十五，虽然同样有点娃娃脸，但比他俩足足高了半个头，身体也壮实，看上去应该是三人中最强的那个……虽然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但无论如何，在外人看来三个人都还是小毛孩，被认为是软柿子也在所难免。 苏清鹰倒没什么生气的样子：“我倒觉得那几个也不怎么强啊……怎么办？” 尤一看了一眼苏清鹰，又望向那四人：“……既然他们要打，那我们就奉陪。” 三人先后停下了脚步，随即那四人也停下，互相交头接耳了一番，又继续走进，最终在与他们约有四十米远的地方停下，开始分开，似乎想要包围他们。 乐郁清他们当然不会就这么乖乖地等着，他们也开始移动，于是对方很快就放弃了，最终和他们一样聚在一起，掏出武器蠢蠢欲动。 乐郁清有些紧张，却听苏清鹰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兴奋道：“等一开始，过去把他们打趴下对吧” “简单地说，就是这样。”尤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 她做了个深呼吸，渐渐平复了乱跳的心脏，抽出虎穿剑握紧。 没过多久，一声尖利的声音攀上天空。 是信号！ 乐郁清绷紧了身体，在听到炸裂声的瞬间和苏清鹰一起冲了出去。 炫目的烟花铺满了背后的天空，映下彩色的光华。 可惜乐郁清他们是没机会欣赏了，敌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展开了行动，他们同样有两个人冲了出来，同时还有几枚暗器从后方的女修士手中甩出。 敏锐的灵力探知立刻汇报了结果：没有灵力痕迹。 如此便没了追踪、爆炸等担心，然而对方显然是个高手，暗器的轨迹十分刁钻，其速度极快。 苏清鹰跑得比她快，也先遇上暗器。只见他速度不减，一声高喝，一圈圈空气的震荡立刻爆发开来，向他正面袭来的暗器纷纷被吹飞，无力落下。 乐郁清看得目瞪口呆。 嚯！狮子战吼？ 这显然是一种通过声音施展的技法，不过身处他侧面的乐郁清没收到多大影响，只是吓了一跳。但敌方冲过来的那两人可就不好受了，乐郁清眼见着他们脸色一白。 除了被苏清鹰吹飞的暗器之外，还有两枚处于他攻击范围外的漏网之鱼向乐郁清袭来。她扬手两剑，将暗器打飞，同时唤出两道剑气，向左侧冲来的敌人射去。 苏清鹰此时已经冲到了右侧那人的面前，飞起一脚，将他生生踹飞出去十几米远，狠狠撞在一棵树上。他脚步不停，继续向远处的两个敌人冲去。 此时乐郁清也与敌人交锋。对上她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壮实男子，他手中一把巨剑，看上去就沉重异常，几乎有乐郁清人那么大。他本来一路冲来，气势逼人，但为了躲避乐郁清的剑气，硬生生降了速度，也露出了破绽。然而对方很快用一步调整了姿势，他双手持剑，斜着劈下一记袈裟斩。 对方显然力气比她要大，不可硬抗，甚至不能碰到他的剑！ 乐郁清一瞬间打定了主意。 巨剑带起隆隆风声，气势惊人，若是被击中，搞不好要被生生劈成两半。 不过乐郁清却没有一丝害怕。 心脏跳得比平时要快，但那是兴奋。 因为她很快，快到足够看清对方剑的轨迹，快到足够游刃有余地闪过这一剑，然后—— 她身形一动，几乎是贴着巨剑闪过，同时手中的剑已经递到了男子的怀中。 动作在那一瞬间加快，快到对方都没来得及看清她是如何绕过自己的，他的右肩上就已经出现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咣当！ 巨剑从无力的右手上落下。 乐郁清没有回头，她无意伤人性命，但也要确保不会留手到让对方还有挣扎的余力，重伤惯用手，就是她想到的方法。她也向苏清鹰一样，扑向远处那两人。 想来是没料到作为近战盾牌的两个同伴一个照面就跪了，后面那两人一个一边慌张后退，一边手中释放出金色的光芒。另一人抬起双手，以她为中心的土地上窜出七八根蔓藤，向苏清鹰和乐郁清抽来。 苏清鹰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他离两人只有不到二十米了。只见他不闪不避，用力一蹬向前跃出，闪过藤蔓，同时在半空中一拳挥出，金色的凝实拳风吞没了对方的法术，正中那个用金行法术的修士。对方立即喷出一口鲜血，翻转着被打飞。 乐郁清见了，默默在心里为那名修士默哀了一下。 苏清鹰的拳头她可是尝过的，要是被正面击中，轻则鼻血横飞，重则脑震荡，要是他没留手，，那一命呜呼也是可能的。并且他打架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打脸…… 在作为他对手的时候，乐郁清对这一点很有意见。但如果他的拳头砸的是敌人，那乐郁清就觉得喜闻乐见了。 而在对方的法术放出的同时，从乐郁清与苏清鹰的后方也射出一支凝实的金色箭矢。它好像长了眼，绕过乐郁清和苏清鹰，闪过飞舞的蔓藤与金箭拳风，正扎进那个操作蔓藤的女修士大腿，血色立刻蔓延开来，染红了大片布料。 “认输！认输……！我们认输！” 一开始被苏清鹰踹飞的那个一抬头，见小伙伴们已经全躺了，赶紧出声大吼。彼时苏清鹰已经过去了，想再给他补一拳，拳头堪堪在离他的脸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住。 他咽了口口水，看到苏清鹰一脸郁闷地收了拳：“这就认输了？切……” 被苏清鹰拳风打飞的那个挣扎着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另外两个人开始赶紧给自己止血。 尤一走进：“既然如此，就把信物交出来吧。” 认输的那人看上去是他们的头领，他扯着嘴角道：“这位……小师兄，大家都不容易，能不能……” 尤一没等他说完：“不能。全部交出来。” “……” 那四人互相看了看，心不甘情不愿地各自掏出了信物。 乐郁清上去一个人一个人地收集起来。 初战电光石火般开场，又迅速落幕，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但乐郁清一想就明白了：哪怕是在内门，肯定还是筑基初期的最多，中期其次，后期、大圆满极少，金丹就更别说了。这几个人，搞不好全都是筑基初期，虽然人数多了一个，但他们这边也有筑基中期的苏清鹰，算是平了。 而论起战斗力…… 她的心跳又不安分了起来。 ——说不定，我们很强！ 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乐郁清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 第四十四章 偷袭 隐约有鸟虫声的森林中，一只刚刚捕获了猎物的鸟儿发出了得意的叫声，从树梢间掠过。 足足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此时大比刚刚开始，还不用着急，三人用不快不慢的速度沿着一个方向前进着。 第一步不用说，自然是搜索敌人。虽然也有在原地布下陷阱守株待兔的方法，但这三个人显然都不是这一类型的修士，尤其是乐郁清和苏清鹰……所以，他们便选择了最常见的移动索敌。 他们手上有这附近的地图，挑选的路线是绕过那些高阶灵兽常出没的地段的。毕竟此番的主要目的是与同门修士间的竞争，平日的灵兽狩猎、素材采集都是次要的，只有偶然遇到罕见值钱的素材时，他们才会停下来收集。 四周的树林不再那么紧密了，它们稀稀疏疏的，到处都是空旷的草地。三人便不再借力于树梢，而是在地面上奔跑。虽然因为滞空时间的减少，理论上可以移动地更快，但三人都有所保留，因此速度上的变化不大。 乐郁清脚下又迈出一步。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炸开爆炸的声音，脚下的地面失去了支撑，像破碎的饼干一样，被她的体重压地迅速向下坠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蓝光一闪，天驱梭已经变回了原形。她脚下没有丝毫的慌乱，在下陷的地面土块上一蹬，同时运起飞行法术踏风，翻身上了天驱梭。 灵力飞速灌入，眨眼间，随着一道青色光芒划过，她已经踏着天驱梭窜出了地面的塌陷地带。此时，爆炸产生的烟雾刚刚升起。 虽然只有一眼，但她看到塌陷的地区足足有长宽近百米，甚至连带着几棵大树也坠入了巨坑。那坑并不很深，但地面骤陷，无处借力，若毫无防备，这百米的距离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脱离的。 而若是无处借力，修士飞行的速度是比不过奔跑速度的。 几乎就在乐郁清脱离这片区域的同一时刻，如骤雨般的法术从巨坑底爆发，让人毫不怀疑仍留在那片区域的人会被射成筛子。 乐郁清右脚一踩，天驱梭在半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度，向躲在不远处树上的一位修者冲了过去。 对方收敛了灵力和神识，不易被发觉，但方才发动法术的时候，灵力的波动暴露了他的位置。一直有所警惕的乐郁清当然不会错过，她立刻捕捉到了那位修士的位置，并在他转移位置前，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她能看到对方瞪得大大的眼睛。不知是在惊讶他们为什么完全没有中陷阱，还是在惊慌已经来到他面前的敌人。 乐郁清借着天驱梭的急速，抬手一剑挥下。 那人飙着鲜血从树上坠下时，乐郁清已经踩着天驱梭冲向另一个方向了。 金色的箭矢划过半空，逼出另一个修士的身影。可惜他刚刚从藏身之地窜出来，就碰上了苏清鹰。电光石火间的交手后，他喷着鼻血翻着白眼被打飞。 显然那边没她事了……乐郁清郁闷了一下，然后四下看了看。 “应该还有一个。” 尤一站在不远处说道。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从一棵树的树梢上传来了一声“喳！”的叫声，一只黑色的胖鸟扑扇着翅膀逃命一样飞下，直奔……尤一。而一个人也从树上跌下，扑通一声脸着地着落，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一条比小臂略细的黑蛇从树上慢悠悠地蜿蜒爬下，悠然自如地一路钻进了苏清鹰的袖子。 “喳！喳！！” 黑羽仿佛还沉浸在刚才与角突配合的阴影中，在尤一怀里不断寻求安慰。尤一抓了抓它身上的羽毛：“辛苦了黑羽，干得好。” 黑羽欢乐地蹭了蹭尤一胸前的衣料。 乐郁清在一边，用怨念的目光盯着一人一鸟：“……你究竟是谁的鸟啊？” 苏清鹰过去把那个失去意识的修士扯着领子拖着地拉了过来，他已经满脸铁青，口吐白沫了。 那边挣扎着站起来的两人见状，立刻停住了反击的动作。 之间苏清鹰一脸阳光道：“好啦，虽然让角突留守了……你们快把信物交出来吧，否则再过一会儿他就救不回来了。” 被他扯着的那个修士吐出的白沫越来越多，容不得那两人犹豫，他们赶紧掏出了自己的信物。 苏清鹰拿出解药救醒了那个人后，又逼着人家掏出了他那份信物，才把那个人扔了回去。 那两人接过他们的同伴，留下一两句类似“你们给我记住！”的标准龙套台词，一溜烟跑了。 “三个呢，看来他们之前没遇到过别人。” 苏清鹰将三枚信物分给乐郁清和尤一。如此一来，三人就一共有了十枚信物了。之前击败那四人多出的那一枚，由尤一提议，放在苏清鹰那里。 尤一没解释，苏清鹰当时也没说什么，爽快地收下了。 乐郁清猜想，可能是因为她和尤一关系比较好，尤一这么做是为了打消苏清鹰对他们两人向他下黑手的担忧。毕竟已经有十枚信物了，若是乐郁清和尤一练手对付苏清鹰，将他手上的夺过来，他俩就已经满足通过第一轮的条件了。 虽然乐郁清很怀疑，苏清鹰会不会想那么多…… 不过她随即又想到项盏，说不定苏清鹰平时那副呆头呆脑的傻笑背后也有什么……嗯…… 不，说起来，大家都是修士，经常身处危险之中，没有点这方面的智慧考量实在说不过去。就算一开始没有，苏清鹰先入内门几年，肯定有着比她俩都多的经验。 想到这儿，她默默决定不要光看苏清鹰的那副外表，而忽略了他可能存在的聪明的一面。 ……虽然她依然无法想象。 此时是比赛的第三天，虽然有数万内门弟子参赛，但这片地区是在是广袤，没那么轻易找到对手。而遇到了敌人，彼此若是认识或是有所了解，认为对方实力不弱，胜算不高，打不起来的情况也是很多的。 乐郁清他们这三人就遇到了几次，对方当然不认识她和尤一，但真传弟子苏清鹰的脸还是有很高辨识度的，其战斗狂魔爱打脸的特性可能也广为人知……很多人都选择不战而退，他们也没有追击。虽然苏清鹰对此表示十分失望，但也没有坚持。 “不过，这次多亏了小黑羽啊。” 苏清鹰笑眯眯地凑过去，想要戳一戳黑鸟儿，却被慌张地“喳喳喳！”地躲开。 黑羽飞了起来，落在了乐郁清这个正牌主人的脑袋顶上。 它长大了不少，虽然样子好看了些，但是站在脑袋上还挺沉的。不过黑羽似乎特别中意乐郁清脑袋顶上这个位置，平时他们移动的时候就抓着她的头发，要是被拽下来了，就抓着她的肩膀。 这三个埋伏的敌人，就是黑羽出去放风的时候发现的。 后来它又被委任了带角突过去偷袭的任务……虽然黑羽曾激烈地反抗，但仍没有抵挡住糖与鞭子的强势攻击。 乐郁清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棕红色的丹药，黑羽立刻欢乐地扑扇着翅膀飞过来，“咔吧咔吧”地吃掉了。 这几个月来乐郁清没少往役兽阁那边跑，虽然每次都被告知要治疗黑羽的眼睛还不到时候，但却捞了不少灵兽用的丹方。 这种丹药就是乐郁清自己参考着做出来的，她起名叫“黑羽丹二号”……没错，之前还有“黑羽丹一号”。黑羽二号能够提供黑羽需要的所有能量，比灵谷有营养，造价也不低。长期食用，还能有洗髓伐骨之效……虽然只是微量。顺便一提，这是肥蚯味的，乐郁清没有一丝想要尝一尝的欲望。 “啊……好无聊啊，就没有厉害一点的对手吗？” 苏清鹰见黑羽不给自己调戏，垂头丧气地做了个失意前屈的动作，开始抱怨起来。 “的确，我们至今遇到的对手大约都是筑基期初期的……”尤一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这样的情况能够持续下去。” 然而，世界上有一种东西不能随便乱立，它叫g。 本文作者已经在这几天里充分体会到了这一点，但显然苏清鹰和尤一同学还没有。 于是，在次日的清晨，他们遇到了一位乐郁清曾有一面之缘、过于足够让苏清鹰燃起来的敌人。 第四十五章 土偶 第四天，清晨。一位强大的敌人出现在了乐郁清三人面前。 此人一身白衣，身形挺拔，面目冷峻，留着一小簇胡子，背后背着一个约有四尺长，一尺宽高的箱子。 说起来，乐郁清还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他正是魏延，不到一年前，将黑羽卖给她的修士。 她还记得当时苏清鹰是怎么介绍他的：有望进入七星军的内门金丹期弟子。 作为虚辰派最中坚的战斗力量，七星军的每位成员都有着极高的实力。摆在眼前现成的例子就是……若是加入了七星军，那这个内门大比他们就不能参加了，现在天上飞着监视着大比流程的就是七星军的人。据说他们内部单独有一年一次的比试机制。 无论如何，“七星军有望”，就意味着魏延在内门为数不多的金丹期修士中也是实力派。更何况，他们现在三个筑基，修为最高的才筑基中期，乐郁清觉得来任何一个金丹，他们胜算都不大。 然而他们没有战意，对方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从天而降出现在三人面前，显然不是来打招呼的。 三人如临大敌，摆出应敌架势。乐郁清脑袋上的黑羽见势不妙，叫也没叫，就远远飞到一边去了。 魏延抬眼看了一眼黑羽，又看向乐郁清：“是你。” 乐郁清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但此时她还冲着人家架着剑呢，就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表示问好。 这其实也是门派内比试的好处。大家都是同门，虽说刀剑不长眼，一些或轻或重的伤在所难免，但很少会出现死人的情况。虚辰派医疗法术的水平也很高，基本上只要交得起医药费，哪怕只剩一口气了，也能给救回来。即使是断胳断腿，也不是不能再长出来。 此时虽然离门派远了点，但只要一发求救信号放出去，巡场的七星军就会过来。对金丹期修士来说，千里的距离也就是一会儿功夫的事，回了门派进了回春堂，漂亮的医修姐姐一治……来年大比又是一条好汉。 魏延没介意乐郁清有点失礼的态度：“我要你们五枚信物。” 面对如此直白的抢劫宣言，三人都被噎了一下。 乐郁清和另两人对视一眼，尤一一向是心里想什么都不放在脸上，而苏清鹰的表情和她一样：有点不爽。 虽说对方是个金丹，但上来就理所当然似得要去他们一半的信物…… 你说给我们就给啊！ 乐郁清很想这么跟他说。但这样很可能会直接导致动手，在没有和队友统一意见前，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所以就很怂地把这句话憋回去了。 站在较后面的尤一道：“你们认识？” “算是吧。” 乐郁清和苏清鹰一起简略地介绍了一下这位。 “这样啊……”尤一皱眉想了想，向魏延道：“你只差五枚了？” “没错。” 在这里，要补充一条关于内门大比第一环的规定。 集齐五枚是进入第二环的最低条件，在这之上，得到的信物越多，就能在第二轮拥有更高的起始位置。内门大比的第二轮是二对二的擂台淘汰赛，通常共进行十轮，最后一轮是剩下的所有选手进行的大乱斗，按倒下顺序决定最终排名。 姑且不吐槽最后这个简单粗暴的决胜方法……在五枚信物的基础上，每多获得三枚信物，便能延后一回合参战。 比如说，共有一万人晋级第二轮战，第一回合淘汰掉五千人，第二回合淘汰掉两千五百人……那么拥有八枚信物，就能直接从第二回合开始参战，拥有十一枚，就能从第三回合开始参战，以此类推。 如此一来，既可以让那些实力出众的弟子不用浪费时间和精力，参加过多轮注定了结果的比赛；同时也能够变相地保护实力较弱的弟子，免得他们在第二轮一开始就不幸遇到强的逆天的对手，早早出局。 然而延后参战也是有限制的，对于那些为数不多的金丹期内门弟子来说，拿下十枚信物和拿下一百枚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呢，金丹期移动速度又快，弄不好整个几百枚信物也不是不可能。其实很久以前就出过这种事，有一个异常牛逼也异常闲的内门金丹，把见到的所有人都暴打了一顿，抢了人家的信物，最后一统计，第二轮剩下的只有几百人了…… 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情况，虚辰派就增加了规则：所持信物最多二十枚，拿到了二十枚，没到时间也可以回门派了，之后在第二轮第六回合开始参战。若是拿了更多的信物，是要被惩罚的。 此政策一出，好歹是让那些打起来没完没了的战斗狂魔收敛了一些，让很多本有实力进入第二轮的弟子避免了提前饮恨的悲惨结局。 话扯远了，我们再来看僵持的两方。 乐郁清和苏清鹰不约而同都去看尤一，等着他的意见，引得魏延的视线也落在这个看上去年纪小一些的少年身上。 尤一微微做了一个深呼吸，握了握拳头。 “给他吧。” 虽然是意料中的答案，但乐郁清还是感觉有点不舒服。 虽然他们对上金丹八成没胜算啦……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过，能不能赢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清鹰撇着嘴，像是读了乐郁清的心声一样说道。 他握着拳头，一副很想和魏延打一架试试看的样子。 “是你们说他很厉害的……”尤一看上去也有点郁闷，但他还是沉着道：“若是战败被逼交出信物，同样是损失，要是再受了伤，也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苏清鹰看上去还是不太接受，喉咙里发出类似兽类生气时“咕噜咕噜”的声音。但乐郁清其实已经被说服了，她不大情愿地说道：“那好吧……” “我改变主意了。” ……啥？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出声的魏延，一脸“你他妈在逗我”。 但魏延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手中掐了个法诀，脚边的土地中涌出三大块土块，它们蠕动着，眨眼间就变成了三具模样各异的土偶。 左边那具，像是只长翅膀的老虎；中间那具像是人形，却足有六尺多高，身形魁梧脑袋却很小，；右边那具，像是一只袋鼠，却是完全直立的模样，尾巴很长，末端形状像是斧头。 它们一成型便活了过来，摇头晃脑地活动着身体。 魏延摆手喝到：“去！” 三具土偶得令，分别向乐郁清三人袭来。 “哎，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苏清鹰大叫，对上右边那只奇怪的袋鼠。 而那只老虎扑向了乐郁清，土人冲向了尤一。土人虽然体积庞大，每一步地面就一摇，速度却一点不慢，很有视觉上的冲击效果。 “你们太慢了。” 魏延冷傲道。 乐郁清立刻就很想打他……男人心，海底针啊！ 但情况确实不妙，魏延派的这三个土偶实力如何不说，他本人可还没动手呢，他们三人就被他的傀儡缠住了。 容不得她多想，她赶紧用剑挡住翼虎飞扑过来的利爪，伴随着类似金属相撞的声音，剑上传来一阵大力，害的她差点没站住。 乐郁清当然不想被这种猛兽扑倒在地，想想就觉得不妙。 而这土老虎和外表不同，却是异常坚硬，更胜于金属。否则虽说刚才乐郁清没有用出攻击招式，虎穿剑也应该能在它身上磕出一道痕迹来。 说起来，她这把剑还正好叫“虎穿剑”呢…… 臭老虎，看老子削了你！ 她咬牙抬起一脚，将要伸头咬她的翼虎狠狠踹了出去，挥剑放出几道剑气向飞出的翼虎追击过去。 不料翼虎土翅一扇，没等落地，竟已经飞了起来，避过了乐郁清本算好它难以尽数躲开的剑气。 这下她用剑气试探翼虎硬度的算盘落空了，眼看翼虎又要扑来，她一拍腰间，天驱梭立刻长大，她也脚下一翻升空。 翼虎发出一声吼叫，明明是泥土制成的外表，却像真的一样。 刚才它扑过来的时候，乐郁清甚至看到了它脸上的绒毛和胡须。 金丹期修士竟有如此神奇的手段，着实令人惊叹。 不过，她仍然没空想东想西。方才她抽空看了一眼，魏延仍然在原地气定神闲地站着，似乎笃定这三具土偶就足够击败他们。也说不定这是假象，他在操作土偶的时候不能移动……但乐郁清看不太出来，看出来了也没有办法分心去攻击他。 苏清鹰正和那只奇怪的袋鼠战成一团，双方你来我往，拳脚相加。虽然对方有一条看上去就很有杀伤力的尾巴，但目前看上去两者实力相当。 尤一一边保持着和土人的距离，一边各种往上招呼法术。乐郁清注意到他用的多是火行法术，炸的土人身上烟雾缭绕，落下不少土块。 看来那两人暂时不用她担心。她踏着天驱梭绕着翼虎转了半圈，又划出几道剑气向翼虎兜去。 翼虎敏捷地躲开了大多数，但有一道剑气实在避无可避，竟把头一昂，硬是撞了过来。 剑气变成了一蓬青色的闪光，而翼虎的脑袋上连个印都没有，它顺势再次向乐郁清扑来。 乐郁清心里一沉，闪身躲过翼虎的一扑，一人一兽在半空中绕了个位置。 看来普通的攻击奈何不了这家伙……既然如此…… 身影交错间，乐郁清就打定了主意。 青光大盛，天驱梭下方和后方排出阵阵灵力的波纹，灵力迅速聚集，在极短的时间内攀升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值。巨大的金属叶子不堪重负地嗡嗡作响，越来越大幅度地颤抖。 “嗯？” 依然站在地上的魏延注意到了这一异象，抬起头来。 翼虎又一声吼，扇动翅膀扑袭而来。 就在翼虎动了的那一刹那，乐郁清释放了天驱梭中的能量。 砰！！ 青色的光芒炸开，乐郁清像一颗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她左脚在空中一踏，以一个像是在地面上一样的冲刺动作向翼虎对冲过去。 此时她左手平举虎穿剑，右手掌心抵在剑柄底部。双脚上来自天驱梭的力道经过双腿、腰部、手臂，从剑身上呈螺旋状刺出。 青色的灵力卷成一个长条状的小型龙卷风，空气也随着它们的轨迹翻转起来。 力道经过旋转、增幅，在虎穿剑碰到翼虎的同时，集中在了剑尖的一点上。 而乐郁清的眼中，也只剩下了那一点。 虎穿剑黑色银边的剑尖刺入了翼虎额头。然后像是旋转的陶艺作品一样，随着剑身没入，翼虎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旋转的漩涡。 漩涡在剑身没入一半的时候扩展到了翼虎的全身。它的爪子划过了乐郁清的脸颊，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连人带剑穿过了翼虎，身后的土偶变成了一团扭曲的泥块，并迅速分崩离析。 这一招是岩流剑剑招，名为风暴眼！ 光剑招本身，乐郁清就研究了好几个月。得到天驱梭后，她又练习了很久如何配合天驱梭发动这一招。虽然消耗灵力巨大，但威力却极高，且伴随有可怕的穿透力与破坏力，是她最强的杀招。 “哼。” 她微微气喘，得意地笑了一声。 然而随即，她的表情就僵住了。 地上那坨原本是翼虎的土块在蠕动。 ……不会吧？ 当她刚冒出不好的预感时，那对土块就已经又变回了那只威风凛凛的翼虎。 “吼——！” 它愤怒地吼了一声，再次升空。 “啧……” 天驱梭乖乖回到了她的脚下，她握紧了虎穿剑再次摆出架势，脑门上冒出汗水。 第四十六章 各自的出身 当翼虎又一次被打碎，然后再次恢复如初的时候，乐郁清的内心已经十分崩溃了。 一直和这家伙死磕下去、赌赌看它会不会在某一次、或者被用某种方法击倒后彻底不再活动……乐郁清一点也不想选择这个方案，因为翼虎每一次复活，似乎就会再变强一点。 她后来已经没有余力观察尤一和苏清鹰那边的情况了，光是应付这头越来越强的泥土畜生就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 然而，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又一次周旋，乐郁清借着躲避翼虎的动作，剑锋一转向作壁上观的魏延袭去。 如果他在控制土偶的同时真的没有办法分心，那么拼着被两面夹击的危险去打断他也是值得的！ 乐郁清驾着天驱梭迅速逼近魏延，却见他不紧不慢地望向了这个方向，却没有任何行动。 她虽有所疑惑，但也没有收剑的道理。 而当虎穿剑刺到距魏延约有一米的地方是，它突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层土墙挡住了。 虎穿剑的剑尖正好磕在上面，它被弹向一边。紧接着那一小块土墙消失，乐郁清看见魏延的右腿抬了起来，膝盖从身体侧面顶出，正中她的腹部。 那一刻，乐郁清回想起了被闻人场一拳打休克的恐怖…… 她觉得眼前一黑，人就已经飞了出去。 翼虎迅速扑了过去，在乐郁清起身之前用前爪摁住了她，脑袋放在她的脖子旁边，似乎随时准备着一口咬断她的喉咙。 乐郁清吓得汗毛直竖，但她随即发现翼虎没有进行接下来的动作，只是摁着她而已。 看来魏延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她的命…… 她松了一口气，试探着转了转头，翼虎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于是她开始注视那边两人的战况。 说起来，他们本来都要乖乖交信物了，为什么还非得动手不可啊！难道是魏延觉得拿齐了信物就要打道回府太无聊了，于是打他们一顿娱乐一下吗…… 不得不说，乐郁清的猜测其实很接近事实了…… 她愤愤地想着，看到苏清鹰已经挂了不少彩，尤其胸口一道半尺多长的伤口很是触目惊心，她怀疑是那只奇怪的袋鼠的尾巴干的。苏清鹰从原本的旗鼓相当，变成了渐渐处于下风，乐郁清推测他应该也像自己一样打碎了数次土偶，甚至更多次。终于，又一次将土偶打碎后，复活的土偶实力再升，苏清鹰终于不敌，结果被那只大袋鼠坐在了地上。 看着被袋鼠的******埋住的苏清鹰，乐郁清默默怜悯了他一下…… 尤一又在另一个方向，她又转了一次头去看。尤一对手的那只土偶和最初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在发现土偶被击碎后会升一级复活后似乎就没再尝试了，而是带着那个巨人绕圈子。但此时见两个队友都被制服了，他也只好跑了回来：“我们认输了！” 魏延看了尤一好一会儿，然后才似乎有些可惜地“哼”了一声，让土人变回了一滩泥土。 接下来就是耻辱的割地赔款……不，信物交接了。期间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而直到魏延骑着那只翼虎飞远，三人都用“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啊操”的怨念眼神目送。 “上一次见他……感觉还挺正常的……”怎么就是个神经病呢。 乐郁清一脸累觉不爱，被飞回自己头上的黑羽压得脑袋一沉。 尤一叹了口气：“总之，咱们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山洞，确认了里面没有高阶灵兽出没的痕迹，，做好隐蔽工作后开始处理伤口。 三人中尤一几乎没受什么伤，乐郁清伤也不重，只是肚子依然隐隐作痛。但苏清鹰同学可就惨了，他左手小臂骨折，全身多处淤青与伤口，胸口那道伤也一点不比看上去的轻。 一问才知道，这实诚孩子竟然一直专注于“打散袋鼠再复活，再继续打“的过程……来回来去，竟然有不下二十次。于是最后袋鼠变得巨强无比，他终于扛不住了。而至于原因，本人言：“就是想知道它究竟能变得多强！” 乐郁清很想打他。 但苏清鹰还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他考虑到了接下来的比赛，所以才只有左手折了。 好吧，你赢了…… 看着苏清鹰一副伤痕累累却依然笑嘻嘻的傻笑脸，乐郁清还能说啥呢。苏清鹰这人每天总有那么几个时候会让人很生气，却又让人对他生不起气…… 经过尤一的诊疗，苏清鹰全身的伤都被处理了，左手也用生骨粉接上了。苏清鹰试了试，表示接得挺好。乐郁清身上的伤也被简单看了看，两人都预计能在半天至一天后恢复。 三人中两人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伤，于是他们决定暂时在这个山洞里休息。虽然信物数量一下子只剩下了一半，但时间刚过去不到三分之一，没有着急的必要。 “我当时还想试试把那个土巨人引到离魏延远的地方，看看它的实力会不会下降……” 尤一有些可惜地说道。 乐郁清闻言突然想到：“如果我们当时每人挑一个方向跑，会怎么样？” “说不定是个好主意，但是和我刚才说的一样，都有距离太远容易失散的问题……哎，算了，现在说也没用了。”尤一靠上岩壁。 在荧光石的照映下，小小的山洞里十分明亮，却不会被外面发现异样。 “啊！对了！”苏清鹰突然一个激灵，似乎扯到了胸口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嘶……乐乐，你之前那个剑招很厉害啊！” 乐郁清也精神起来了：“对吧对吧！……” 听说那是凡人流派的剑招，两人都有些惊讶，但苏清鹰随即笑道：“不过，我在来这里之前也在民间的武师那里学过呢！” “是吗？是哪儿的武师？”尤一似乎很有兴趣。 “就是个乡下武馆，没什么名气的。”苏清鹰摆了摆手，“不过，大家都很厉害的！光论武技，其实凡人不比修者差。但只有我有修仙的资质，就到这儿来了。你们呢？” “呃……” 乐郁清的表情僵住了。 救命！这是要聊出身了吗！ 虽然她早有所心理准备会面对这样的情况，但此时还是有点慌张。 因为她不太想说谎，又肯定不能说真话，所以这里就要巧妙地盖过去……盖过去…… “嗯……其实我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试试吧……修仙嘛，谁不想呢。” 她挂着冷汗不自在地抓了抓脖子后面的几缕头发，黑羽在上面动了动。 “嗯，我懂我懂。”苏清鹰颇有同感地用力点了点头，“世上还有能变得那么强的路，怎么可能不走呢！尤一嘞？” 倒是好好叫了尤一的名字…… 乐郁清想着，下意识看向尤一，却一愣。 尤一微笑着：“我也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说“变强”吗？ “是吗！”苏清鹰又用力点了点头，看那架势要是没受伤他准得蹦跶一番，“那我们就是有同一个梦想的同志啦！好！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说着，他高高举起了没被固定着的右手。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就自己燃起来了，但乐郁清也不好意思晾着人家，于是也弱弱地举起手吆喝：“哦……” 尤一保持微笑，没有动作。 “……” 尼玛，好羞耻。 乐郁清捂着脸放下手，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苏清鹰倒是一副很满足的样子，虽然裹着一身绷带，却开始不安分地乱动。 被手遮挡着的脸上，乐郁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刚才尤一的微笑，是在隐瞒着什么事时的表情。 好歹相处了差不多两年，乐郁清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她从前和尤一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没问过彼此的来历。因为她一个穿越来的，对这具身体的来历一概不知，当然不会主动挑起这个话题。但尤一也没问过，这就很奇怪了。因为这种事在两个人都初来乍到一个新环境，应该是很容易聊到的话题。 ……除非尤一也和她一样，有不能对他人说的出身。 而她一直从对方身上感觉到的，那种不知名、不明显、却如影随形的压抑感，又是否与此有关呢…… 她突然开始用力揉脸，把脸蛋搓得通红。 尤一投来疑惑的目光：“干嘛呢？” 她用力摇头：“唔嗯嗯嗯嗯！” “哈啊……” 尤一一脸无奈，但也没有深究，大概是因为平时乐郁清这种意义不明的奇怪举动就不少……他叹了口气，转过了头去，看向不知名的方向。 如果他没有说，就是不想说，那么也没有主动深究的道理吧。 说到底，彼此之间有多近的距离，才能够有探究对方私事的资格呢。而又到底，该如何判断此时此刻的距离呢…… 乐郁清踌躇地想着。 第四十七章 乱流斩 是夜，他们三人仍然待在洞穴里，各自休整。 突然，一道神识的波动扫过。 乐郁清立刻睁开了眼睛：“有敌人！” 尤一喊道：“快出洞！” 三人都已经跳了起来，硬生生撞开挡在洞口的遮蔽物，先后冲出了山洞。 敌人神识已经扫过，除非是神识特别过人，否则他们离这里不会很远。那小山洞十分狭窄，要是被人堵在里面，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人家要是往里面扔个四品爆弹什么的……他们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月黑风高，浓密的云彩遮住了月光，四周十分昏暗，可谓是个杀人放火、拦路抢劫的好日子。 乐郁清在感知到那股神识的探知的时候，就立刻外放出了自己的神识，反向搜索对方。之前是出于隐蔽的必要收敛了神识，但此时就没有必要了，没等她的神识开到最大距离，她就发现了袭来的敌人。 “那边！四个！” 一出洞口，她立刻指出方向示警。 不用提醒，他们三人已经结成了这段时间烂熟于心的最基础的阵型——乐郁清和苏清鹰并排在前，尤一在后的一个三角形阵型。 敌人来的方向真是山洞所在的山上，他们四人分散着从山上跃下，其中一个人抛出了什么东西。 “退！” 尤一立刻大喊，他们立刻用力向后跃去。 黑灯瞎火的，只能依稀看出是三颗圆球。而随着圆球落地，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立刻发生了不小的爆炸，飞扬起的烟雾挡住了敌人的身影。 眼睛不管用了，乐郁清立刻再次放出神识，果不其然发现一大波暗器正向他们飞来。还有三个人紧随其后，向他们冲了过来。 她握紧虎穿剑，灵力灌入，用力一甩！ 轰！ 狂暴呼啸的风声顿时盖过了一切，烟雾被吹得迅速散开，那些暗器也被吹得偏离了轨道，露出敌人惊讶的面容。 这是她受了乱流术的启发，结合了剑技与灵力灵力创造出的防守技，她起名为——“乱流斩”！ 利用挥下的剑，在挥剑的同时高速振动剑身，带起空气的震荡，同时注入灵力，让灵力跟着四散，可以起到吹飞轻型物体、抵挡灵力攻击的效果。 掩护着己方的烟雾突然不见了，但他们当然也没有跑回去的道理，只得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冲过来。 其中一个人高喊：“一群小孩儿，还受了伤，干掉他们！” 苏清鹰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气愤，“哼！”了一声就冲了上去，全然不顾自己还是一身绷带的造型：“少小看人了！” 乐郁清挥出了一记乱流斩，也手腕一转，反手挥出两记剑气，也冲了出去。 后方爆发出了金色的箭雨，却像长了眼睛一样避开了她和乐郁清，只向敌方四人袭去。 乐郁清那两计剑气是分别向对方冲过来的两人去的，意在拉住他们，不让他们冲过去攻击尤一。结果这个计策倒是成功了，却变成了她一对二。 所幸尤一的箭雨在他们措不及防之下连连爆炸，为他们带来了不小的伤害，弥补了一些乐郁清的劣势。 敌我两个远程一看自己人都和对方打成一团呢，也不敢瞎放法术，免得打着自己人，于是就变成了尤一和对方远程互轰的局面。 乐郁清左躲右闪，在敌方两人的夹击中艰难支撑。靠着灵敏的动作，一时之间也没有危险，却也无法击破对方。 苏清鹰伤还没好全，对上的似乎又是对方最强的一人，此时战得旗鼓相当，拳风剑光纷飞，却似乎是暂时没空支援她了。 敌方似乎打的是先击破看上去最容易拿下的重伤员苏清鹰，然后再处理她和尤一的主意。没让对方称心如意虽好，但场面似乎陷入了僵局，乐郁清有些焦虑。 她避过一人劈来的斧头，虎穿剑逮住对方动作的空隙就划了过去，对方赶紧后仰躲避。 虎穿剑在他的身上划开一道口子，却不深。因为另一人已经一拳向她打来了，她这一剑一开始就是假动作，迅速就势向上一划。 好机会！ 另一人后仰动作尚未完，应该腾不出手攻击她，她这一记从下往上的剑却能够直接攻击到第二个人腹部。当下她又注了几分力进这一剑，由虚变实，狠狠向对方腹部撩去。 这第二人是个肌肉筋结的高壮男子，他手上戴着黑青色的金属拳套，上面狰狞地咧着数枚尖锐的钉刺。由于身高差距，他这一拳直接打的就是乐郁清的头部，再往下，他也不好够；而同时，乐郁清却能很容易地攻击到他的躯干、下盘。 她手中掌剑，眼中心中却是那狰狞的铁拳。攻击动作不变，身体却做出了调整，她用力侧过头。 铁拳沿着她的脸颊划过。锋利的气刃在她的脸上和耳朵上开了口子，右耳在起初的隆隆声后陷入了寂静。 但对方这一拳没打实，他也偏向了一边，因为他没料到乐郁清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放弃攻击，没能逼得对手退，那只好他自己退了。 虎穿剑切开了他的腹部，却没能深入，拳师向一侧跃去，躲过了这一斩。 此时用斧头的那人也反应过来了，他还没站稳，便就势一脚踹了过来。 乐郁清正因为右耳的短暂失聪陷入了微弱的晕眩状态，没来得及躲开。这一脚正中乐郁清左侧大腿，她腿上立刻一阵剧痛，身子也被踹地一歪。 然而所幸对方限于姿势，没能踢出扫腿，她咬牙用力站稳，没失去平衡。然后在右腿发力、左腿的辅助下，从两人的中间跃了出去。 她这一步有两米左右，落地时右脚一转，连人带剑在身前划过一个半圆，就转过了身，向右侧的斧手斩去。 斧手及时举起了自己的武器，用断斧的柄挡住了这一剑，震得乐郁清手一麻。 一击不成，拳师已经又扑了过来。乐郁清在心里骂了一声，借着剑上反震回来的力道再次转着身退开。 正是在这个时候，传来一声尖唳，一直白色的大鸟扑上了拳师的肩膀，长长的喙啄向拳师的眼睛。 拳师想是没料到，但迅速做出了反应，他立刻抬手向身后抡去，想把背上的大鸟打下去。 乐郁清视力过人，眨眼间就看清那哪里是什么大鸟，分明是一个巨形鸟折纸。 尤一还有这手段呢！白天被魏延揍的时候咋不拿出来啊！ 心里腹诽着，她却是一喜，心知机会难得，立刻一跨步斩向斧手，力求速战速决。 这一击也被对方用斧头挡住了。但同时，对方脸色就是一沉。 因为这一剑上根本没什么力气！ 乐郁清同时扬起嘴角，虎穿剑便顺着斧头柄飞速向下划去，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斧手反应也不慢，他立刻松开了斧头，并用灵力保护自己手指，但依然让乐郁清把食指切开了大半。 失去了武器，斧手立刻左手握拳向乐郁清挥来。 但可以看出，这个人根本不怎么会用拳头战斗，速度和威力都和那个拳师天差地别。 乐郁清仗着身高优势，一弯腰就躲过了抡来的这一拳，抢入了斧手怀里，同时手中虎穿剑辟出一个闪电的形状，在斧手大腿上开了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唔！” 纵使是个八尺大汉，此时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乐郁清看准这个机会，运气灵力，狠狠给了他肚子一拳！ 身上练得再结实，腹部仍然是人体的弱点之一。这一拳乐郁清生怕不够力度，往里面灌入了巨量灵气，斧手哼了一身，便软软倒下。 见到这一幕，刚刚把白鸟打回一大只纸鹤的拳师立刻停住了。 乐郁清一愣，很是疑惑。 咋了，咋不打了？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倒地的斧手大腿处正溢出大量鲜血，转眼间就在地上积了一滩。 “认输，”拳师又提高音量，“我们认输！” 乐郁清此时也有点慌，她完全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认输。，打晕了斧手，对方无法用灵力止血也不在她的考虑中，一时之间不知是应该继续警戒还是赶紧救治斧手。 “搞屁啊！” 那边不明状况的敌方成员怒吼了一声，却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手。 斧手的血仍然在流，拳师也不敢贸然上前：“喂！我们都认输了！” “呃……”乐郁清拿着剑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见苏清鹰和尤一跑了过来，于是放下了心，赶紧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卷止血绷带给斧手绑上，总算是不再流血了。 她松了一口气。 万一因为这种乌龙把人家弄死了……想想就有些后怕。 尤一走过来，看了看昏迷的斧手的状态，然后站起身给了乐郁清一个眼神。 乐郁清立刻会意，用虎穿剑抵住昏迷的斧手的脖子，紧张地看着对面，听到尤一道：“尽然如此，就请你们把信物交给我们吧。” 对方一个精瘦男子撇了撇嘴：“要是我们不交呢？小娃娃，你们又能怎么办？” 尤一摆头示意了一下斧手，平静道：“那我们就杀了他，然后继续打。” 乐郁清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精瘦男子骂了一声，和另外两个人商量了几句。 精瘦男子身上挂着各种道具，想来就是和尤一交战的对手，爆弹和暗器搞不好也是他的手臂。另一个留胡子的中年男子背一把剑，也许平时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但他此时神色萎靡，形容狼狈，显然是吃了苏清鹰这个重伤员的苦头。虽然苏同学的状况也不太好，新的伤口在绷带上咧开，分不清是新旧伤口的血液染红了绷带。 最终那个拳师开口了：“我们答应你，但我们之前被另外一队人将信物都抢走过一次，现在总共也只有两枚。” “啊？别是骗我们的吧？”苏清鹰一脸怀疑。 “妈的，谁他妈骗你！”瘦高男子急了，苏清鹰听了也脖子一梗，似乎就要冲过去，却被尤一拦了下来。 他问：“什么样的人？” 拳师：“两个，一男一女，男的十七八岁的样子，女的稍微小一点。男的用符咒，女的用鞭子，很厉害。” 乐郁清三人互相看了看，苏清鹰道：“难不成是项盏和花韵？” 乐郁清一想：“好像也有可能……” 花韵也经常在聚会里露面，作为为数不多的女性成员之一，乐郁清却没怎么和她说过话。就她所见，花韵似乎基本上也不跟什么人走得近，偶尔和她说得上话的似乎只有项盏，被公认为高冷而神秘的美少女。顺便一提，她同样是青龙堂门下弟子，据说和师弟闻人场关系恶劣，两人霸占了“虚辰派你最不能惹的人·筑基期篇”的前两名。 她实力很强，但从未展示过自己的全部手段，武器也的确是鞭子。 瘦高男子道：“怎么，你们认识？” 尤一却没有回答他：“我们相信你。信物交出来吧。” 瘦高男子“啧”了一声，不大情愿地掏出一枚信物来，又看向那个中年剑士。 中年剑士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咱们是时运不济啊。”也掏出一枚来。 “扔过来。” 瘦高男子和中年剑士互相看了看，先后将信物扔了过来。 苏清鹰也不介意自己再次浑身挂彩的模样，走了两步捡了起来：“没错。” 尤一微微点头，对对面道：“我们把他留在这里。”给了乐郁清和苏清鹰一个眼神，三人开始往后退。 待三人退出一段距离后，那边三人走到了斧手的身边。看没出什么问题，尤一向他们两人道：“先离开儿吧。” 第四十八章 阙翼蛇群 当晚，他们又找了个据点，尤一将苏清鹰身上新的旧的伤又处理了一遍，顺便加上个乐郁清和自己，在那里平安无事待到了第二日正午，他们……主要是苏清鹰，身上的伤在各种三四品灵丹妙药的帮助下，好得差不多了后，三人再次出发。 之后几天，他们又先后遇到了几波敌人，虽然有强有弱，但都总算是取得了胜利。但也许是因为遇到的敌人都不是特别强，他们只拿到了八枚信物，加上之前得到的，总算是凑齐了三人通过第一轮的数量。 “这信物，究竟谁怎么判断真伪的？” 尤一拿着一枚木牌端详道。 “不知道哎。” 乐郁清其实也疑惑这个问题好久了，这信物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俨然就是一块平平凡凡的小木牌。 “虽然上面写着每个人的标号，但应该也有什么辨识方法才对……” 苏清鹰也凑了过来：“会不会是上面刻的字？” “有可能，”尤一沉吟道，“凡人就通常使用这种方法……若说这次大比另辟捷径，倒也不是不可能。” 乐郁清左看右看，觉得上面刻的字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宛如前世的印刷字体。漂亮是漂亮，却看不太出什么“笔迹”，只好将其归于土著们的天赋技能：“厉害啊！” “嘿嘿！”苏清鹰立刻得意地笑了两声，“那当然！” 尤一提出：“不过既然它们上面没有灵力，我们要不要考虑将一部分的信物藏起来？” “藏起来？” “哦，万一我们之后遇到强大的敌人……”乐郁清有点明白了。 “没错。”尤一点点头，“现在我们已经集齐了通过的最低数量的信物，但之后可不一定会一直遇到弱小的敌人，又或是碰到魏延那种只抢走少部分信物的。” “啊！要是一下被别人抢走了……”苏清鹰看上去也想明白了，露出一脸苦色。 “不过，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人有特殊手段能够侦测到它们。”尤一苦恼道。 “也有可能耶，”乐郁清立刻脑洞大开，“比如他们不是找人，而是直接闻着信物的味道走之类的……” “狗吗……” 尤一这句话不是吐槽，是真的在考虑对方有此类灵宠的可能。 结果就听苏清鹰：“汪！” 乐郁清汗，抬手揉了揉苏清鹰的脑袋：“哦哦、乖乖乖……” 咦，手感意外地好耶。 看上去硬硬的，其实挺软的…… 尤一眯着眼睛瞪了他俩一眼：“你们干嘛呢……快走了。” 苏清鹰突然一个激灵：“嗯！？” 乐郁清立刻把手缩回来了：“你怎么啦？” 却见苏清鹰面色很是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东西……！” 乐郁清与尤一闻言也是心中一凛，立刻警戒起来。 山林中的虫鸟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四周一片静谧，却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三人都开启了最大的探知力度，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互相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寒意。 “选个方向，我们先离开这里。” 尤一向苏清鹰使了个眼色，像是怕触发什么一样，压低声音小声道。 既然异动是苏清鹰先发现的，那由他来选一个撤离的方向显然也最靠谱。 “……这边。” 苏清鹰感觉了一下，也下意识小声地指了一个方向。 之前都放出了灵力和神识，也没有再掩饰的必要了，三人都保持着探知张开的状态，快速向苏清鹰指出的那个方向移动。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四周诡异的寂静仍然没有改变。 苏清鹰脸上挂下一滴冷汗，回头看了看身后，当然什么也没有看到：“好像……还在我们附近。” 他没说出来的话是：好像在跟着我们。 但乐郁清和尤一听了，都不约而同地竖起了汗毛。 “什么东西？修士？” “不像……更可能是高阶灵兽。”尤一维持着平稳的语气，让乐郁清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苏清鹰也道：“我也觉得是。” 他们又加快了速度，那股被盯上的感觉仍然没有淡去，他们却在前方看到了不同的景色。 茂密树林的间隙中，露出一片湖水，就他们所见，面积绝不小。 尤一一咬牙：“过去那边！” 无论对方是什么，这种感到危险却找不到敌人影子的状态都让人受不了，尤一果断选择了脱离固有环境、尝试破局。 三人再次加速，先后冲进了湖泊区，却不料对面也有两个人几乎同时和他们一样冲出来。 还没等乐郁清看清那两人的样子，她的视线就立刻被对面天空密密麻麻的黑影吸引了。 “卧槽！那什么啊！” 乐郁清没忍住又爆了粗口…… 后面传来的尤一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那是……阙翼蛇……！” 阙翼蛇是三阶灵兽，它们有着蛇的身子，蝙蝠的翅膀和鸟的爪子与喙，体长约五尺。 单只的阙翼蛇并不难对付，但问题就出在，它们往往是二三十只群居的…… 乐郁清几乎想掉头就跑，可后面还有不知名的追兵，一时间心里一沉。 他们踏上湖边松软布满碎石的土地，乐郁清刚想往避开对面那两人的左边跑，却听苏清鹰道：“那好像是项盏！” “啊？” 她叫出声，却见苏清鹰已经往右边跑过去了，也只好脚下一转跟上去。再定睛一看，可不是吗，一个项盏，另一个正是花韵，正如偷袭他们的那四人所言。 项盏那边居然还挥了挥手：“真巧啊！” 巧你****啊！ 乐郁清想咆哮，你后面那他妈是啥啊！！！ 阙翼蛇群发出嘈杂的肉翅扑扇声和尖唳的叫声，并随着距离的接近越来越大，隐隐有遮天蔽日之感。 两队人隔着宽阔的湖面，都在向一个方向跑。对面两人还不时转过身发出几道攻击，打下几只阙翼蛇，但看上去对浩浩荡荡的阙翼蛇群没造成什么影响。反而不断有类似水箭的攻击从阙翼蛇们的口中射出，击打在笼罩那边两人的白色防护罩上，骤雨般的水箭让白色的防护罩闪烁不停，让人提心吊胆。 三人正担心阙翼蛇群的攻击会不会牵累到他们，却突然听到右侧传来呼啸的风声。 像是一个巨大的物体，用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发动了攻击，四面八方都笼罩在这股气劲之下。 来不及出声，他们立刻不约而同运气最大限度的灵力护住身体，同时向左侧尽最大力气跃出。 乐郁清只感觉到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什么，似乎有血肉骨骼破碎的声音发出，人就飞了出去。 她在空中翻了很多圈，却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目光扫过了几眼幽沉的湖水，隐约还听到了重物的落水声。 晕眩与剧痛中，激荡的灵力尚未平息，她还来不及想象等待自己的血腥下场，身体却突然被停下了。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似乎是得到了什么缓冲。 她恍惚间听到上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师妹！没事吧？” 第四十九章 海陆空？ “没事……” 她下意识地回答。 感觉了一下，右侧肩膀似乎是碎了，手臂似乎也有多处骨折。她刚才用右手去防御，换来了其他地方的基本无伤。 吸取了从前的教训，虎穿剑此时还好好地被歪歪扭扭的右手握在手里。 她用左手接过虎穿剑，抬头看到了项盏万年不变的笑眯眯表情，往旁边，看到了花韵，对方给了她一个礼貌的浅淡微笑。 “放我下来吧。” “好。” 项盏也没客气，发扬些怜香惜玉的精神什么的。他立刻把乐郁清放了下来，乐郁清于是跟着项盏他们一起跑，同时寻找尤一和苏清鹰的身影。 看样子她似乎是直接被打飞到了湖对面，虽然他们跃起本身就有减少冲击的意图，但目测起码三四十丈的距离就这么飞过来了，也实在令人膛目惊舌。 她此时才看清了袭击他们的东西。对面树林间穿梭着一个约有六尺高的爬行动物，它身长约有将近两丈，拖着一条长而有力的尾巴，行动敏捷，正和向着和他们同样的方向快速爬行。但那道身影只闪现了一下，然后竟然渐渐透明、消失了。 乐郁清认出那是四阶灵兽，隐色蜥，有着类似变色龙、却更加完全的变色能力，能够与周围环境完全融为一体，几乎无法从视觉上被发现。同时，它也有着极强的气息隐藏能力，是著名的神出鬼没。 尤一此时正飞在湖面上，与水面约隔了有一丈远，与这边追着乐郁清、项盏和花韵的阙翼蛇群也保持着一段距离，以防吸引到他们的火力。看上去他似乎又没受什么伤…… 然而左看右看也没有苏清鹰的影子，乐郁清想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声落水声应该不是幻听了。 正想着，湖里砰地一声窜出来一个影子，像一颗炮弹，带起大量的水珠。 还没等乐郁清张口叫他，却见又一庞然大物紧随其后，也紧随着苏清鹰窜出了水面。 巨大的嘴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尖牙，它接着摇摆身体的力量猛地合上巨颌，连在隔着好一段距离的乐郁清都跟着心里一颤。 所幸，苏清鹰成功逃离了那张巨嘴。 “哇吼！” 发现自己没被叼住，苏清鹰在半空中发出一声不只是吓得还是兴奋的大吼，被飞过来的尤一拽住，一起赶紧往上面拔高。 一击未中的怪鱼又潜回了水里，但乐郁清却能看到水面下不远处潜伏者一个巨大的黑影，显然是没打算放过那两个的猎物。 “哟，那是械齿鳢鱇吧？”项盏兴致勃勃道，“早听人说这湖里有一条，没想到是真的。这下海陆空都齐了啊，哈哈。” “……” 乐郁清被项盏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开玩笑的强大精神折服了。 械齿鳢鱇是少见的四阶灵兽，被誉为“水中的狰狞杀手”，长得的确很丑是真的，但它在水中极高的速度、敏捷与杀伤力也是真的。 同等级的灵兽，虽然各种手段肯定没有修者丰富，但实力却往往更胜一筹。此时两头四阶灵兽，外加一群三阶灵兽夹击，情况不可谓不紧急。 所幸，两头四阶灵兽都有地理上的限制。湖面很宽，隐色蜥短时间内不可能绕过来，更不可能从水里过来，因为里面有械齿鳢鱇；而械齿鳢鱇虽在水下实力极强，却无法上岸。 苏清鹰不怎么擅长飞行，此时一边被尤一拽着，一边施展自己那不怎么样的飞行法术，总算是和械齿鳢鱇保持了一段距离，但左有隐色蜥，又有阙翼蛇群，他们也只好一直在水面上飞着。 在这段时间里，阙翼蛇群当然还是锲而不舍地向乐郁清这边三人洒下雨点般的攻击。那看上去是水箭，其实是阙翼蛇的胃液，它们能够将自己的胃液吐出来作为攻击手段，其腐蚀性极强，那些没有落到防护罩上的腐蚀液落在地上，将碎石地腐蚀地坑坑洼洼，让乐郁清看了一阵触目惊心，难免想象这些东西落到自己身上时的场景。 “你们干什么了它们这么追着你们？” 她也和阙翼蛇打过几次交道，它们虽然成群行动，但不怎么对强大的猎物下手，一般也会袭击那些群居的弱小灵兽，且一旦发现难以奈何对方，就会很快放弃，是一种很机贼的灵兽。 项盏答道：“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拿了它们几个蛋。” 乐郁清很想吐出一口鲜血。这还叫没干什么！ “不过，也差不多收拾了它们吧。” 花韵淡淡地回头望了一眼，对项盏说到。 哪怕在这样的激烈运动中，她的仪表都一丝不乱，好像浑身上下透着“优雅”两个字。 “也是。” 没等乐郁清搞懂他们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见项盏掏出了六颗红色的小球。他灵活地在上面的转盘上分别拧了一下，然后扭身扔向了阙翼蛇群。 乐郁清及时捕捉到了红球上的四圈金线。 四品爆弹！ 她立刻捂住了耳朵。 六枚四品爆弹向着不同方向飞出，若是乐郁清回头，便可以看到它们的终点俨然是处在攻击面积能够将全部阙翼蛇群笼罩的位置。 没等阙翼蛇群做出规避，六枚四品爆弹就在它们中间炸开。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大量烟雾在半空中产生，从里面落下大量七零八碎的阙翼蛇血肉。 原本遮天蔽日的阙翼蛇群只剩下了三只幸存者，还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它们发出几声惊恐的尖叫，不约而同放弃了追击，向着来时的方向一上一下地逃走了。 “快看，我的技术是不是很不错？” 项盏一脸“快夸奖我！”的表情看向身边两位女孩，结果却得到了一边苏清鹰的大吼：“你干嘛不提前说一声啊！” 他无奈地收回了视线，也不管苏清鹰听不听得见，就用平常说话的音量道：“哎呀，因为这年头的灵兽都很聪明嘛……种族歧视可不太好呢。” 苏清鹰显然是听到了：“骗谁呢！” 不过这样一来，右侧岸上的危险没有了，尤一立刻带着苏清鹰往这边飞来。 械齿鳢鱇似乎是被之前那一声爆炸吓到了，又往水里游了游。这湖看上去很蓝，深处却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械齿鳢鱇那么大的体积往里一沉，就再也找不到了。 就在乐郁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条巨鱼却又突然从水里蹿了出来，扑向还没到岸边的尤一和苏清鹰。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虽然那两人出于谨慎并没有放下高度，但不料那械齿鳢鱇却比上一次跃地更高，眼看就要将两人一口叼住。 乐郁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却来不及做什么。 电光石火间，她只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从尤一手中甩出，充了气一样迅速变大。当械齿鳢鱇已经要将两人吞下去时，它已经变成了一根长长的柱状物体，正好抵在了械齿鳢鱇的巨口中。 拳头粗的白柱敌不过械齿鳢鱇巨大的咬合力，它在巨嘴开始合上的同时，就干脆利落地从中间断成了两截。然而几乎就在同时，反应很快的苏清鹰在白柱上踏了一脚，和尤一一起飞出了械齿鳢鱇巨嘴的范围。 械齿鳢鱇的尖牙几乎擦着两人的一角，狠狠咬合。 又一击不中，械齿鳢鱇再次落入水中。一条黑色的巨大鱼尾翻出巨浪，似乎在彰显着主人的不满。 尤一和苏清鹰不敢大意，赶紧飞到了对岸这边，两人都是一脸惊魂未定。黑影在湖水中沉沉浮浮，大量的水泡和涟漪泛开，但最终归于了平静。 械齿鳢鱇似乎放弃了攻击。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向着远离湖水的方向移动。然而移动间，乐郁清心中一动，赶紧顺势跑到了尤一和苏清鹰那边。 项盏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而花韵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衣着一丝不乱，好像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虽然彼此熟识，但方才是因为有灵兽夹击，两队人才能平安无事。虽然隐色蜥应该还在对岸，但它要过来可不容易，且有了准备，击败它或是逃离也都不是什么难事。 危机解除，他们就又变回了竞争对手。 气氛紧张了起来。 第五十章 露天洞穴 若是和项盏花韵打起来，乐郁清还真没什么赢的信心。 自己此时伤了右手，此前又没有进行过针对左手剑的练习，战斗力必然要大打折扣。 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只好默默地给自己定下了练习左手剑的计划。 尤一和苏清鹰看上去没她伤得这么重，但反观对方，两人都没什么损伤的样子，修为还高出这边一截。 若是动起手来，无论如何吃亏的也是他们这边。 “不用这么警惕嘛，我们没有对你们出手的意思，毕竟大家都挺熟的嘛……不过，要是你们那边有，那就另当别论了。” 项盏笑眯眯道。 乐郁清这边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见那边的花韵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也稍微放下了心来。 见状，项盏笑道：“这样就对了嘛。” 苏清鹰问道：“你们如何了？” “嗯……差不多了吧，”项盏叉腰道，“再有几个信物，我们两个就能回去歇着了。” 三人都是心中一凛，乐郁清和尤一的脸色都又紧张了些。 虽然乐郁清和项盏也算是熟人了，按说不用担心对方抽冷子，但毕竟对方是项盏……她总觉得什么时候被他坑了都不奇怪，总对他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哦……”苏清鹰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危机意识，他竟然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对面两人，“那你们两个是在约会吗？” “咳咳……” 乐郁清和尤一都被苏清鹰出其不意的发言噎了一下，就连项盏的表情也僵住了，唯有花韵仍然一脸置身事外的淡然表情。 “瞎说什么呢……花韵女王哪是我等凡人胆敢染指的，”项盏开了个玩笑，又怨念道，“而且只剩我们两个，还不是因为你跑到那边去了？” 敢情是他们撬了人家墙角…… 乐郁清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 苏清鹰失望地放下了手指：“切……” 项盏挠了挠头：“你们呢？怎么样，要不要换个地方，交换一下情报？” 虽然仅剩的隐色蜥对他们五个人已经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但想到旁边隐藏着那么个怪物还是有点让人不舒服，几人便在项盏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安全区域”。 要是要动手，对面两人也根本不用搞什么阴谋，所以乐郁清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跟他们走了。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那是个不小的山洞，位于山腰之上，顶很高，上面是打通的，阳光将洞内照得通亮。但还有几条小一些的洞穴藏在边缘，深处仍然是黑洞洞一片。 洞穴内遍布着一些灵兽的排泄物、草堆和一些树枝堆，还有些动物的尸体。 几只缩在洞穴深处顶上的阙翼蛇见他们来了，发出惊慌失措的惊叫，晃动着残缺的翅膀赶紧从中心的大洞飞到外面去了。 “这是阙翼蛇的巢穴？” “是呀，”项盏答道，“本来想着拿了蛋就走的，没想到它们那么介意，唉。” 说话间，好像还很无奈。 乐郁清有些同情那些阙翼蛇了，被偷了蛋，追出去差点被全灭，结果还被人家又摸了回来霸占了老巢…… 不过，她也不会因为这种非人类又长得不好看的生物的遭遇，而有什么太深的感触。 “哦……你们遇到魏延啦。” 项盏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不过好歹没被全抢走，只是被教育了一顿而已，挺不错的了。” “挺不错的，那你试试！”苏清鹰忿忿道。 借此机会，尤一干脆问出了一直以来介意的问题：“不知项师兄知不知道，这信物上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项盏答道：“今年的没有，就是个破木牌子摆了。不过其实这些都是复制品。” “复制品？” “那当然，那上面的字不是都一模一样吗？真要人手来刻，那多麻烦。” 乐郁清赶紧掏出自己的几枚信物，她留了个心眼，只拿出了三枚。 这么一看，她才发现虽然上面的编号各有不同，但同一个字写得却是一模一样。 “真的哎！”苏清鹰惊叹道，“今年是谁负责来着？” “高齐，也就他了，”项盏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的表情，“那几笔字，恨不得天天拿出来秀……” 苏清鹰笑了几声：“原来是他呀！” 乐郁清却和尤一对视了一眼：“高齐？” 那不是他们之前在独角山的负责人吗？ “怎么，你们也认识他？” “嗯……” 乐郁清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下。 “哦，这么说来……”项盏摸着下巴，“好像他之前的确调去照顾小朋友那边了……正好就是你们那年吧。” “他现在不在了？” “回宗象堂了。人家可是红人呢，哪能在那种地方一直待着呢。” 虽然曾经所在的地方被一口一个“照顾小朋友”“那种地方”称呼，不过乐郁清还是把抗议咽了回去，因为言语间项盏似乎和高齐有点不对付…… 仅有的几次见面，乐郁清其实还对高齐颇有好感。当时要不是他给玉牌上附加的护身法术，搞不好她现在就不在这儿了…… 仔细想想，实际上不过两年，从前和平安定的生活却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过去她曾经为生活缺少刺激而抱怨，而真到了这个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世界后，好像也没产生太多不适。 她过去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有一天自己穿越了……虽然在当时的她看来这事就只是想想，不太可能真的实现……在穿越后，可能反而会哭着喊着要过平凡无趣的生活回去做数学作业。 然而实际上，她虽然偶尔也会回想起从前的生活，却没有想要回去的欲望。 可能是因为理智上知道无论怎么想都没用，所以干脆跳过了这一步骤。 也可能这是因为她适应能力比较强，或者说神经比较粗…… 虽然修仙的许多知识也不比过去高中的课程简单，还要伴随着大量的身体训练，但在渐渐习惯了野外生存、与灵兽或是修者作战后，这种生活似乎也没什么太值得抱怨的。 辛苦而繁重的学习练习对她来说早已习惯，需要适应的只有更加危险的大环境。 哪儿有十全十美的生活呢，总会有些不如意的地方的。 比从前世界更加草率便会被剥夺的生命……但与此同时，有着从前世界只在人们想象中出现过的不可思议之力——也是她曾经深深向往，求而不得之物。 两者相抵，前者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以接受的了。 总得来说，乐郁清发现，她居然还挺喜欢这种生活……起码，并不讨厌。 也许是因为她运气好，穿越过来就有个不错的起点与环境。 但在这个她还远未看清的世界里，也一定存在着有着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想法、为自己的生活深深痛苦着的人…… 虽说要适应环境，但有些东西，她还不打算改变…… 不知不觉走了神，将她的意识唤回来的不是谁的什么话，反而是突然降下的寂静。 当四周原本嘈杂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时，各种生物都会本能地警戒起来。因为这意味着可能有危险逼近。没有掌握这项技能的个体，大多都在漫长的生存竞争中被淘汰了。 同理，叽叽喳喳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可能只是虚惊一场，也可能教导主任真的从后门进来了。这种时候还在玩手机的，那显然是逃不过被没收的下场了…… 所幸乐郁清的这项本能还保留着，她及时回过了神，和另外四人一起警戒地站了起来。 很快，他们听到了“隆隆隆”的、类似推土机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不断向他们接近，眨眼间就来到了他们附近。 “散开！” 随着项盏的一声大喊，五人当即向不同的方向跳开。 苏清鹰和花韵在项盏出声前就开始动作了，而乐郁清和尤一差不多是在项盏出声的同时跳开的。 几乎就在他们行动的同时，一个巨大的物体从他们原本站的位置钻破了土地，高高地伸向天空。可以想象，如果他们还留在原地，不是被远远撞飞，就是干脆落入那巨口中。 乐郁清险险避开，摔在地上，又赶紧站起来与之拉开距离。 它一闪即逝的头部类似爬行动物，紧随其后的是巨大而长的身体，上面铺满了金色的鳞片。 以那怪物飞快蹿升的速度，也足足过了两秒钟，它的全部身子才钻了出来，叠在一起。 它的样子有些类似乐郁清曾经遇到过的冠刺，却比冠刺大了一圈，浑身威压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有淡蓝色的气体从它咧开的嘴边飘出来，像是什么蒸发了，四周的温度迅速下降，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达到了让人浑身发抖的程度。 有四只爪子从它长长的身体上钻出来，而它的头部仔细一看，也和蜥蜴之流有不少区别。 这个造型让乐郁清不禁脸色一白，因为她联想到了一个字…… 龙。 第五十一章 突降救兵 从这条似龙似蛇的怪物身上传来的威压惊人，灵力量更是庞大地令人咋舌，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绝不会想和它对打。更何况乐郁清此时右手还处于报废状态，谁打谁****。 危急关头，尤一还友情地喊了一句“快跑！”，其实哪儿用他说呢，五个人的反应都是掉头就跑。 乐郁清一边撒腿狂奔，一边在心里把项盏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他妈哪门子的“安全区域”！ 天顶上的大洞在她转身时从视野中闪过。可以的话，她倒是想直接飞上天，这东西看上去应该是不会飞，就算会，也比在这狭窄的洞里躲都没得躲来得好。可要出去，就肯定会更接近那条巨蛇，她不敢冒这个险，只好匆忙间选了个方向逃命。 由于刚才的站位问题，五人其实是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逃走的。 乐郁清比较幸运，正处在最靠近来时的洞口的方向，自然是没命地往哪个方向跑。 然而回头一看，巨蛇的身子盘着转了一圈，狰狞的头部正好对着她的方向。它头部一动，两三根细长的东西就飞快地射了过来，乐郁清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 她来不及在心里改骂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正处在背对巨蛇、扭头回看的姿势下，她奋力向一边跃去，却眼看着避不开了—— 一根细长的什么物体突然缠上了她的腰部，将她狠狠地抛向了一边。 身体及时在半空中调整了姿势，她的双脚踏在洞穴的岩壁上，稳住了身子，抬眼看到收起鞭子的花韵。 与此同时，乐郁清本来的位置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烟雾顿起。乐郁清仗着位置较高，看到出口处的岩石竟被生生震了下来。 来不及多想，她听见花韵冲她喊了一声：“这边！”，便赶紧从岩壁上蹿了下来跟了过去。 她见到后面的巨蛇似乎有些愤怒，它伸头发出震耳欲聋的的吼声，声音十分尖利。幸亏乐郁清反应及时，用灵力护住了耳朵。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五脏六腑都有些移位，脚下不稳。 这时似乎还有另一个声音从更远些的地方传来，一道黄色的闪光从洞顶窜了出去。 来不及接着看，乐郁清就赶紧转过了头，免得被晕眩弄得直接趴到地上。 花韵选的这条岔路不大也不小，将将可以让她们两个女孩直着身子过去，却显然挤不进那个庞然大物。在进洞前，乐郁清看到花韵转身抛出了一道白光。 白光在半空中越变越大，乐郁清来不及回头，就已经跟着花韵钻了进去。 几乎就在她们踏进去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巨蛇更加愤怒的尖吼。这个时候想放求救信号都不行了，乐郁清绷紧了后背，已经做好了承受巨蛇攻击的准备。 等到她们迅速跑过了将近大半的洞穴，见到尽头透过来的光亮时，身后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 乐郁清硬着头皮往回看，却没有看到巨蛇追上来的痕迹。 方才它从地底登场，可见这坚硬的洞穴土石对它来说也不算什么，没道理会被通道大小卡住。 疑惑是疑惑，但她脚底还是一点都没放慢。 又几秒，她们成功地踏出了洞穴，重回蓝天之下。 之前看到外面的景色时她们就都有所准备，所以没有出现一脚踩空从山崖上掉下去。 没错，这条隧道的出口是在山体另一边的山崖上，脚下头上都是陡峭的岩壁。 两人出了洞，又与洞口拉开了一段距离。 乐郁清忐忑不安地看向花韵道：“我们……啊刚才谢谢你！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花韵瞥了她一眼，语气清冷：“你过去又能做什么？” 她一直一副高贵冷傲的模样，却让人觉得她天生如此，柔和的声音也冲淡了语气的冷漠，让她的话听上去没那么刺耳。 最重要的是，乐郁清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那条巨蛇起码是只五阶灵兽，她一个筑基初期冲过去送菜都不够，但是…… 她又焦急地望了望来时的方向，从这个位置什么都看不到，又不能再钻回去。 她咬了咬唇，还是对花韵道：“我去看看。” 花韵不置可否，但竟然跟了上来。 乐郁清心里焦急，也没顾得上问花韵怎么又过来了，却也不敢飞地太快，免得一头撞上巨蛇。 突然，她瞥到贴在自己脑门上的传音符。 对啊！她怎么把这个忘了！ 果然是这个世界呆久了，默认了通讯手段靠吼这件事…… 她立刻接通了传音符，暂时松了口气，这说明尤一和苏清鹰还没跑出传音符通讯范围外去。 由于上面有锁音术，所以乐郁清也不用担心他们此时藏身在某处，结果她一联系坑了队友。 “尤一！苏清鹰？你们怎么样！” 乐郁清提心吊胆地等着他们的回复，却出乎意料地听到了尤一有些微妙，但绝称不上是紧张的语气：“没事了……你过来吧。” “啊？” 乐郁清听了一愣，没事了是什么情况？ 不过既然尤一都这么说了，与其在传音符里解释，还不如眼见为实，当下转头对花韵说：“他们说没事了，叫我们过去。” 花韵居然也没显示出什么意外的神情，她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乐郁清虽有些疑惑，但想了想，又道：“那个……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刚才她紧张于那边的情况，道谢很是敷衍，让她有点过意不去。 花韵看了她一眼：“无须在意，顺手而已。” 见状乐郁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抓了抓头发，全速循着刚才的位置飞去。 仔细想想，这两年来她似乎很多次被人所救了。用枪的颜洋、尤一、花韵…… 所谓的救命之恩不是说说的，她得真的报答他们才行。 而且，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总靠别人救…… 乐郁清的方向感不是很好，但巨大的露天洞穴顶部还是挺好找的。她一眼就看了巨蛇的身影，刚心里一惊，却发现它一动不动，身子伸展开来摊在地上，似乎是已经死了。 谁干的？ 乐郁清惊疑交加，就算加上项盏，里面也是三个筑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巨蛇？ 要是项盏又掏出十个八个五品爆弹就另当别论，但那样别说洞穴了，这座山都得炸塌一大半。 不过既然巨蛇没了威胁，她也就降落下去。 还没等落地，她就又愣了。 这一愣，可不比刚才发现巨蛇已死时轻。 洞穴里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其中一个笑眯眯地和她们打了招呼：“你们回来啦。” 好像她们不是被巨蛇追赶，而只是出门买了趟菜。 而另一个一脸冷漠，只是瞥了乐郁清和花韵一眼，就兴趣缺缺地转向了另一个自己。 冷漠版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外罩，上面有着如繁星般的花纹，像披覆着漫天星空。 就像外门穿灰衣，内门穿白衣一样，虚辰派的七星军也有在服装上的统一规定，那便是这星辰纹样的外罩。平时他们可以选择不穿，但在执行七星军任务时则是必须穿着的。 想来这位冷漠版项盏，就是乐郁清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项盏的双胞胎哥哥，项楼了。 此时把两人放到一起一看，相貌果真极其相似……不，应该是完全相同才对。但完全不同的气质和表情，让人明显感到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如此看来，这巨蛇应该是项楼打倒的了。他既然是七星军，实力必然不弱。但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乐郁清疑惑之际，项楼瞥向项盏：“信物呢？” “大部分在我这儿……”项盏笑眯眯地拿出少说也有十几枚的一大把信物，视线看向花韵，又立刻有点心虚地移开，最终落在了乐郁清、尤一和苏清鹰三人身上，“剩下的，就在他们那儿了。” 乐郁清立刻瞪大了眼睛。 嗯？？？ 第五十二章 第一环结束 目送项楼化作一道金光飞走后，乐郁清扯了扯嘴角：“要是我们不给你怎么办？” 项盏一脸无所谓地笑着：“大不了被项楼揍一顿呗。” “那万一来的不是他呢？” 他神秘地笑了笑：“不会的。” 还没等乐郁清继续追问，就听苏清鹰气呼呼道：“那你怎么不管她要啊！” 他手指指着花韵，但被指着的那一方无动于衷，反而对项盏道：“既然你已通过，那我就先走了。” “你一个人行吗？”项盏关切道。 花韵瞥了项盏一眼：“告辞。” 然后径直离开了。 “哎呀，走掉了呢。” 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项盏依然笑眯眯的。 他话锋一转：“对了，白拿你们的信物也不好……” 这话招来了三人的一致瞪视。 “这几颗阙翼蛇蛋就当做赔礼好了。” 说着，他拿出三枚鹌鹑蛋大小的蛋在手心。 “谁稀罕啊……” 乐郁清嘟囔着，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凑了上去。 那三只蛋是淡紫色的，看上去也没什么奇特的，也不知道他和花韵一共拿了多少颗阙翼蛇蛋。 “三只蛋就想打发我们，没门！还不够一口吃的呢！”苏清鹰坚定不屈道。 ……你打算吃了？ “呃……好吧。”可能是自知理亏，项盏转而又掏出了几个东西。 经过又一番的讨价还价，最终乐郁清他们得到了满意的补偿。 其实信物已经交给项盏了，项盏也已经交给项楼了，项楼也已经飞走了……再追究下去其实也没什么用。 就当是我们交了三个信物出去，换来一个救兵好了…… 乐郁清安慰着自己。 当时，是项盏放出了信号，却不是乐郁清猜测的求救信号，而是集齐二十枚信物后，申请检查后先行退场的信号。毕竟……好不容易到这步了，要谁退出，肯定都不乐意。 不过，当时项盏身上就如他所说，并没有二十个信物……他很怂地跳过了花韵女王大人——不知道为什么乐郁清也开始这么偷偷叫她——将主意打到了乐郁清三人身上。 一开始，他们是拒绝的…… 其中，以苏清鹰态度最为坚决：“凭什么你说给我们就要给！” 尤一持观望态度，而乐郁清立场最为不坚定……咳咳。 结果项楼冷眼一扫，他们仨就迅速怂了……最后连苏清鹰也不得不撅着嘴交出了一枚信物，一边还不忿地喃喃着什么。 他们憋屈地和乐呵呵的项盏告别。 总觉得是被坑了…… 乐郁清又打量了一圈这个原本是阙翼蛇巢穴的地方。 据项盏解释，那巨蛇大约有五阶的实力。而至于具体种类，却是不好判断了。高阶灵兽中，不仅有天生强大的种类，也有从低阶灵兽起不断修炼、升阶的灵兽。虽然后者十分罕见，但同时，随着它们晋级路线、方式的不同，外貌、能力也会有很大不同，很多都是世上仅此一只的，便也没有确定的种类了。 据他推测，这巨蛇可能是自鬼鲛蛇或是金鳞蛇晋级而来的，可以使用火行法术，有遁地之能，还有可能能够飞行、游水。传说蛇类修炼到极致可化蛟，蛟又最终可化龙，其实不是空穴来风。虽然龙目前以乐郁清的等级还是最好不遇见为妙……这次这条巨蛇，就有几分化蛟的意思了。因此，它也比普通五阶灵兽要强得多。 不过可惜，没等它把看家本事使出来，就已经被项楼结果了。 虽然乐郁清没有亲眼看到，但这段战斗时间绝不会长，不得不让她暗自咂舌。 巨蛇的尸体被项楼一摸便消失带走了，此时洞内剩下的只有一片狼藉。最初巨蛇那一击比乐郁清想象的威力还要大，大半的洞穴都被炸塌了，大块的土石严严实实地封住了路，他们只好从上方离开。 也不知道花韵用来阻挡巨蛇的那一片白光是什么，乐郁清想着。 不过不管是什么，应该都已经起到了它的作用。当时巨蛇盯上的是她们……好吧，考虑到自己的幸运值，乐郁清觉得很有可能只是她。因此其他几人都没怎么受伤，可若没有花韵的那一拦，她们俩会怎么样可就说不一定了…… 这还是乐郁清第一次见到五阶灵兽，虽然是有惊无险，但也让她暗自警醒。 野外果然是与门派周边不同，也不像从前的rpg游戏，哪片地区就只出一个等级的怪……在巨大的生物圈中，可能从草丛里跳出来的是个一阶跳跳兔，也可能是只六阶日轮银牙兽。 七阶八阶就还是算了吧……真遇到了，只能骂一声爹怎么这么倒霉，然后躺倒装死。或者装装路边的石头蘑菇之类的，搞不好灵兽大人心情好，就放过你了。 在那之后的几天比赛，他们总体还算顺利。 虽然遇到的敌人有强有弱，有输有赢，但最后他们还是集齐了总计二十七枚信物。 因为在五枚信物的基础上，没多累计三枚才有用，所以直接没人三分之一这么没有利用效率的方法被尤一坚定否决了。 三人一商量，决定给实力最强、出力也最多的苏清鹰十一枚，乐郁清和尤一各九枚。虽然苏清鹰本人提出了异议：他觉得出谋划策的尤一更应该得到更多的信物。 言语间没有一丝造作，显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乐郁清虽然有点这个想法，但也被尤一“在第二轮中主要看实力，实力更强的你拖后一轮再参战更合适”的话说服了。 十四天转眼间过去，期间没再出什么五阶灵兽冒出来了的突发事件，虽然受伤不少，但他们好的也快，最终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之前购置的药品道具消耗了不少。 实在要说突发事件，那就是项盏给乐郁清的阙翼蛇蛋碎了……从里面钻出一条毛毛虫大小的蓝紫色小蛇来，没长翅膀，也没长爪子。黑羽好几次都差点把小蛇吃掉，幸好都让乐郁清及时救下了。 苏清鹰和尤一的蛋却没动静，让乐郁清不得不感叹自己怎么总是得到不是残疾就是早产的可怜灵兽…… 顺便一提，后来苏清鹰好像是改变了主意，没有把阙翼蛇蛋吃掉……至于他是不是其实是忘了，乐郁清就不知道了，她也没特意去问，免得他想起来就真吃掉了。 长期和黑羽相处，她渐渐觉得灵兽的灵智其实和人类相差不多。它们通常都比猫猫狗狗之流聪明得多，其中以智慧见长的更是如此。黑羽虽然身体羸弱，但似乎相对地比普通的灌灌更加聪明。 如此一来，除了不会说话以及外表，那些聪明的灵兽与人类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让她最近对杀死灵兽的行为有些抗拒。但转念一想，从每种生物生存下去都需要资源、而灵兽之间还不是会彼此相杀的方面来想，这种行为似乎是必然的、且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 当然，纯粹出于杀戮目的，残害生命的行为依然是不能被接受的。 乐郁清有时候会想起项盏在竹林里的话。 ——若是心中设立的准则不够坚固，那么总有一天心灵会全部崩溃。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适应还远远不够。但现在开始似乎也不晚。 她认为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应该是要制止的；面对怎样的情况，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态度……这些都必须得到一个清楚的答案，而不能像在从前的世界那样囫囵模糊。 因为从前，她是无力的。她的态度改变不了什么。 但现在，她的手中有着剑与法术，有着伤害什么人、或是保护什么人的力量。 就乐郁清原本的想法来说，她其实不是特别想养这条小蛇的。因为想来它长大也要不少时间，期间肯定够不上什么战斗力。而黑羽……原本乐郁清就没指望它能算得上什么战斗力。 而且，反正她已经有黑羽了，两只关系好像又不怎么好，她便打算结束了比赛把它卖掉或是直接送到役兽阁。 但看到可怜兮兮的小蛇在手掌上爬来爬去，她又有点不忍心…… 如果它真是一条毛毛虫，那她倒是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把它卖掉。但对于蛇这种生物，她虽然称不上喜欢，但也不算讨厌。曾经看哈利波特时，她还一度觉得蛇挺帅的…… 如此纠结着，她和尤一苏清鹰回到了门派。次日，虚辰派也迎来了内门大比第二环的第一场比试。 第五十三章 龙虎山 内门大比结束的第二天，就是第二环的第一场比赛。 所幸乐郁清和尤一拿到了八枚信物，从第二回合开始参战，好歹可以休息一天。 这一天她提前跑到比赛场地前去看了对战表，那个巨大的展示板足有十几米高。然而若不是前面划出了限制线，弟子们只能远远观看，也一定会被遮得严严实实的。 乐郁清运着“踏风”，在半空中左左右右晃悠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明天她的对手是从第一回合上来的，两个名字她都不认识，想来从第一回合起的应该也不会太强，她就没去专门打听。 虽然第一环里受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她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去了一趟回春堂。不料和她一样抱着这种想法的人有一大群，整个上午就在排队就医中度过了。 检查了一遍身体后，回春堂的医修又帮她修复了几个没好全的伤口，正了正右肩的骨头——它们之前碎了，虽然在生骨粉的作用下长好了，但长歪在所难免。于是乐郁清又经历了一次骨头被打碎，再被接上的痛苦过程，疼得她龇牙咧嘴。 抱着反正就要打第二环了，疼点就疼点，贵点就贵点的心态，她带着泪交了医疗费。疗伤其实没多少钱，贵的是全身检查。 绝大多数的修士三百六十天恨不得三百天都带伤，虽有大有小，但人体何其复杂，搞不好一次切菜削到手就会落下终身残疾，所以有条件的修士们都会不厌其烦地定期检查。 毕竟修士的寿命普遍较长，而且普遍希望自己活得更长一些，所以不得不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免得今天一个小伤，二十年后变成了半身不遂，那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第二环的战斗除了必须本人上场、不能使用其他独立生命作为帮手外，就没有其他的规则了。因此，什么法宝、道具、丹药……都是不禁止的。如果愿意，自然可以来一颗大爆种丸之类的，把多强的对手都痛揍一顿，然后下场之后变成人参…… 不过归根究底，这依然是每年一次的门内比试，虽然关系着在门派内的地位、得到的福利、能不能摆入长老门下或是进入七星军……但大多数人还是不会做到那种地步的。 因此，在第二环中依然有着点到为止的原则，若是被判定为故意夺人性命，将被剥夺本年度大比资格。视情况而定，往往还会有严厉的惩罚。 在第二环比试过程中，不论第几回合，都会在七星军或是长老的监督下进行，为的就是在紧急情况时能够及时处理。 坑了他们三枚信物后，项盏除了拿出了阙翼蛇蛋之外（乐郁清一直没敢问苏清鹰后来有没有把它吃掉），还附送了一张他自制的守身符。这类似当时他们用来抵御阙翼蛇群的攻击时用的东西，只不过是单人用的。 注入一定量的灵力后，它便会自动生成一道全方位的护身屏障，直到承受的攻击累计超过它的承受极限，才会被打破。 至于品级，却是足有四品！ 这让乐郁清不禁再次感叹起项盏的财大气粗……不过估计这其中，也有他本身就精通符阵的原因。 无论如何，她是没有什么怨言的。毕竟花韵和他们不熟，项盏当时完全可以联合花韵把他们打一顿，一样可以抢到信物。 虽然若是从彼此是朋友的角度出发，这么想有些怪怪的…… 乐郁清甩了甩头，决定把这些复杂的东西甩到脑后。 无论如何，这枚守身符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因为她一直没有这类的防御手段，要是遇到乱流斩挡住的大范围攻击，似乎除了用灵力硬抗之外别无他法……那结果想想就觉得很凶残。 并且由项盏的解说来看，由于防护罩破碎的前提是所有防护用灵力耗尽，所以在遇到集中而异常强大的攻击时，它也能派上作用。 乐郁清此时说不上穷，但也不算有钱。炼丹还在二品丹药处徘徊，暂时赚不上什么大钱，大头的收入只有外出狩猎搜集资源所得。但这两个星期却都没什么收获，主要精力都在抢信物上，所以即使她有心想靠灵石流取胜，也没那个钱。 不过，比试还是靠自己的实力为好…… 这么安慰着自己，她带着仅剩的灵石，在市场区寻觅起为数不多的可以派的上用场的东西。 她渐渐觉得爆弹这东西很好用……虽然要打得中才行。此前由于被徐行一刀把两颗爆弹劈两半的心理阴影，她有一段时间都把爆弹束之高阁，但就这次第一环的经历来看，只要用得合适，还是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的。 紧接着，她买了一些能够快速补充灵力的丹药，花去了不少钱。 剩下的钱就没有多少了，想买件防具，对现在的她来说派的上用场的又买不起；换一件高级点的弟子服，好像也没什么必要。毕竟这种布衣不是什么珍稀材料做的，防护作用怎么样也顶不上正经的灵甲，可灵甲的价格从来居高不下，上得了台面的灵甲显然不是她能买得起的。 值得一提的是，市场区又开辟出了一片新区域，可以来下注自己看好的选手，类似每年一次出现的赌场。 她去看了一眼，发现参加的人真不少，规则也很复杂：哪个弟子会晋级到那一回合、这一局谁输谁赢、某一回合的选手阵容、最终胜利者是谁……看得乐郁清头大。 不过想了想，剩下的那几个钱放着也是放着，她便想干脆赌个自己这局赢什么的。结果一看，居然没有自己那局的赌盘！不由得让她有点郁闷……不过想想也是，第二回合有几千场比赛，也就那些惹人注意的比试会被关注。 否则只有选手自己下注自己……那这没法赌了。 听旁边的弟子讨论，从第七回合开始，比赛才会精彩。 要是想进入第七回合，也就是说她要战胜五个人，且对手实力还越来越强…… 她本来就没做什么自己能优胜的白日梦，虽然也偷偷幻想过挤进最后一回合之类的……不过，与之相比，第七回合这个目标似乎更切实际一些。她偷偷在心里定下了目标。 比试前一天，乐郁清也不打算做什么太激烈的突击训练了，免得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就沿着自己每天的修炼计划来了一遍。 有些兴奋，有些忐忑。尽管如此时间依然在流逝，天色变暗又变亮，乐郁清在一大早，便来到了内门大比第二环的场地——龙虎山。 虚辰派位于群山之中，各个场馆也多坐落在山上。但据说这些山并非天然而成，而是开派宗师依心意塑造而成的。所以整个门派内部才如此井井有条，空间利用极为合理。 普通人画建筑设计图，人家修仙大能画的却是山脉设计图……没得比啊！ 每每想到这儿，乐郁清都不禁动容。 在虚辰派的各个山头中，这龙虎山也是极为特殊的一个。它原本的确是座山，此时却只保留了一个“山”的模样，内部却全被打通了，像一颗空心的竹笋，里面建设着大大小小的竞技场。 构成它结构的土石也非凡物了，谁也不知道开派宗师是如何做到的，它们看上去仍然和其他地方的泥土石块没有区别，却浑然一体，坚不可摧。它们受到深埋地下的巨大符阵的保护，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也无法对它们造成一星半点的损害，作为斗技比武之处再合适不过了。 乐郁清来到中央大厅，找到自己比试的场馆：第五层第三十二号馆，便赶紧上去了。结果过去一看，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在比斗了，走廊里站着一大堆人等着，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她的对手李放。 她也只好找了个地方等着，期间也有不少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毕竟进入第二环的弟子中，年纪小、还是女孩子的实属少数。 她也没在意，一边舒缓着自己略有紧张的情绪，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战斗的，这也有保护选手的信息，免得接下来的对手过来一看，什么手段都曝光了的作用。虽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些墙面根本打不透…… 灵力、神识探知也无法进入场馆内部，于是走廊里的人们也只好干等着。 经过这么多年的使用，龙虎山本身的结构没有一点损坏，但铺在外面的装饰物——地板、墙纸等已经更换了无数次。 毕竟这里本来的样子是一片灰突突的土石，视觉上实在不美观。 此时荧光石镶嵌在白色的天花板上，将走廊照得通亮，朴素却精致的墙纸和地板让人稍微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第三十二号馆的门在众多视线的注视中被打开，一人神采飞扬地先走了出来，另一人神色萎靡，在他之后出来。两人身上都多少带伤，却没到需要叫医护人员的程度。 乐郁清站直了身子，小幅度地又做了个深呼吸，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第五十四章 浅水馆 乐郁清踏入三十二号馆内部。 这是一个约有一个半篮球场大的长方形空间，四面都是简洁的素色。和走廊里不同，这里没有安装荧光石，却亮度适宜，她猜测这里是不是被施展了永久性的普照术。 场馆内没有窗户，对着门的那一面墙中间向外凹进去了一个小空间，里面摆着一张椅子，一个黑发的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包瓜子，脚边积了一小堆瓜子皮，旁边还放着一只水壶。 看上去挺滋润啊…… 乐郁清知道这就是三十二号馆里的监考官了，她向他微微鞠躬行礼。 对方耷拉着眼皮看了她一眼，也没理会。 乐郁清想了想，走到场馆另一边的尽头站定。 场馆内部，就不再像走廊里一样铺设墙砖地砖了，因为它们容易在打斗中损毁。乐郁清发现这里面的内部装饰其实都是投影，而非实体。 她感到十分新奇，忍不住左看右看。 就在此时，她的对手也进来了。 那是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黑发男子，身材结实而匀称，穿着一身劲装，没有拿武器。 就在他进屋后，门自动合上了。乐郁清惊讶地发现竟然有水从地板中溢出，她看到对手和监考官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便也佯装镇定。 龙虎山内的各个场馆在被用于内门大比时，都会在比赛开始前随机生成环境。门一开一关，里面的环境就会改变，所以即使向上一对使用场馆的人询问也没用。这即为擂台战增加了不确定因素，也提高比赛了难度。 有时是布满了障碍物，有时是设置了陷阱，有时是有机关会自动攻击……生成的环境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水在漫到乐郁清大腿时停了下来，而对她的对手来说却只到膝盖而已。 监考官所在的那个小空间却没有进去一点水，像是被一道透明的墙阻隔了。 也不知道整个龙虎山是个什么结构，这个小房间是怎么放进去的。也许在这里连空间这个概念都不能用常理来理解，连接着的也许只是门与门，实际上这个场馆不在龙虎山内部；又或者是这里施展了空间拓展的法术，否则不可能装下这么多场馆…… 总之，似乎是没有误伤监考官的担心了。 乐郁清心想。 “双方，行礼。” 监考官懒洋洋地说道。 乐郁清和李放向彼此行礼。 行礼过后，便不用监考官再宣布，而是直接开始比赛。有的人会抓住这个空子，发动偷袭，不过这两人都不是那种类型。 乐郁清特意留足了时间，拔剑横在身前。 而对手也站在原地，摆出了一个格斗的架势，金属的光泽迅速覆盖了他的两只手臂。 金甲护身？ 乐郁清疑惑地想道。那是金行法术的一种，让皮肤金属化，通常用于防御，倒是少见到用来攻击。 两方交战，首先是试探彼此的实力。 此时碍事的就是足有乐郁清大腿高的水了。这水看上去就是一般的清澈河水，乐郁清偷偷小幅度地动了动双腿，感受到了和普通的水差不多的阻力，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其实没有什么在水中战斗的经验。 念及此处，她干脆猛地从水中拔了起来，运起踏风，在水面上些微距离处飞行，直扑李放。 动起来她才发现，这积水带来的麻烦比她想象中更大。 方才她从地上跃起，却没能得到期待中的速度，而是被水的阻力削去了不少。仅用“踏风”的冲刺，也没有在地上借力来的快。 不过既已出手，也没有畏畏缩缩的道理。 她存着试探对方的意思，用上七成的实力向李放斩去。 尤一曾经也展示过“金甲护身”这个法术，但筑基后乐郁清就没见他用过了。她见过的只是初学这个法术、且修士灵力只有练气期时的效果。此时她不敢小看对方那一对金属臂，当然也不会故意往上砍。 然而让她心中一凛的是，对方脚步向后一错，带起一股激荡的水流，左手上光芒大涨，竟递到乐郁清剑下。 铿！ 乐郁清的剑被弹开了些许，她迅速稳住。 刚才她反应了过来，却故意没有收力，就是想试试这金甲护身的硬度。 只见光芒褪去，李放左手的形态已然发生了变化。不同于一开始的只是皮肤变成金属，此时他整个左手都涨大了一圈，手背和拳面上出现护甲与尖刺，像从身体里长出一对金属护手。 虎穿剑砍在上面，竟然一道痕迹都没能留下。 乐郁清被那么一震，连忙就要顺势收剑，却不料旁边闪电般伸来另一只厚实的金属手臂，一把抓住了虎穿剑！ “嘿！” 近在咫尺的李放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空出的左手握拳，狰狞的钉刺向乐郁清打来！ 不能放！ 乐郁清遏制住身体惊慌下的下意识反应，鬼使神差地，双手握上剑柄，用力一拧！ 虎穿剑一开始没能动，因为李放的金属手臂正紧紧握着它。然而一股狂暴的力量却涌了出来，以虎穿剑剑身为中心形成一道长条形的漩涡，灵力嘶吼着，将四周的所有东西愤怒地撕裂。 大块的金属被绞碎，碎末漫天飞舞，李放吃痛，不得已赶紧放手，逃离风暴的攻击范围。 乐郁清的剑再次取得了自由，她除了不少冷汗，却露出一个笑容。 刚才她灵机一动，将“风暴眼”使了出来，却起到了奇效！ 她隐隐又想到了什么，此时却没有功夫细细体会。 两者交战，尤其是近身战斗，气势十分重要。 自己刚刚吃了一瘪，却成功击退了对方，此时应该乘胜追击！ 刚打定了主意，她却一脚踩进了水中，心下不禁叫了声不好，连忙稳住身体。 这水实在妨碍行动！ 她恶狠狠地想到。 这场馆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天花板最多只有五米高，是个修士一跃，便能够到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呼出天驱梭，免得对方下意识地一伸手，自己就被糊下来了。 正头痛着，却见李放冷哼了一声：“看你是个小丫头片子，却是我小瞧你了。” 他的左手只剩下了一半，许多地方露出红色的血肉，有金属包着，看不出伤势究竟如何。 “就拿出我真正的实力来，让你尝尝苦头！” 乐郁清其实对这种打架还要啰里啰嗦的作风不怎么欣赏，不过既然敌人特意提醒她了，她便干脆地往后退了一些，同时思考着对策。 水……能怎么办呢？这个深度，肯定也不能游泳什么的，那样反而更慢了；用火，蒸发？烧热？或者冻上？又或者通电？虽然那样水里的她自己估计也够呛…… 然而，作为一个风灵根，以上这些事，她都做不到…… 嗯？ 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身边的水开始悄悄流动起来。 而对面的李放，也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他的左手并没有修复，可能是因为“金甲护身”只能作用在皮肤表面上。 然而此时，乐郁清已经不知道称这个法术为“金甲护身”合不合适了。李放的全身都被金属覆盖了，除了左手，没有一丝皮肤漏出来。 这身金属铠甲目测起码有一尺厚，因为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大了一圈。一些要害部位上的护肩还特别厚，看得乐郁清一阵发憷。 变身啦！她是不是应该在他变身的时候打断他？ 对方再次摆出了格斗架势。 看上去很沉啊，如此一来，她刚刚想到的注意对对方来说似乎就没什么作用了啊…… 金甲护身虽不是什么高级的法术，但对灵力的操纵和集中力都要求很高。李放居然能够将金甲护身练到这个地步，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不过，她也没有认输的打算。 李放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金甲中，浑身散发着强大的魄力。被重重保护带来的安心感似乎也给他带来了自信，他一步一步淌着水，慢慢向乐郁清走近。 然而也许是被金甲阻隔，视觉和触觉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他没有发现脚下的水流悄然发生了变化。 而在他看不到的乐郁清身后，有少女大腿高的水中正藏着一股暗流，蠢蠢欲动。 如果有人能够从正上方的视角俯瞰，便会发现整个场馆中的水都在慢慢沿着某一个规律流动。像一只巨兽蠢蠢欲动，只待吃下恍然不知步向它口中的猎物。 乐郁清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手腕自然垂在腰间，一颗红色的圆球悄然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第五十五章 空响 灵力有许多应用方法。 它们与通常的物质不同，却又毫无疑问能对物质世界造成影响。 而其中，有所关联的灵力与物质的联系更为紧密，造成的影响也更大。 例如，火行灵力当然并非火焰，但它们却能够燃成熊熊烈火；水行灵力当然也不是水，但它们却可以召唤出滔滔江河。每种物质，都必然有与其相关联的一种或是多种灵力。世间万物分五行，也就是基于这个道理。 乐郁清是极品风灵根，其他五行属性都少得可怜，使用风行之外法术的几率几乎为零。 像此时这般操作水流，其实水行修士更加擅长。 她会想出这个办法，还是受了乱流术的影响。 她用类似乱流术的方法，在水中推动水，形成水流。 做起来有些难度，水毕竟与空气是两种东西。但在偷偷尝试了几次后，她渐渐掌握了诀窍。 乐郁清谨慎地与李放保持着距离，酝酿着自己的一击。 李放在使用了第二级金甲护身后，明显重量有大幅度上升，乐郁清之前想要利用水流影响他行动的算盘落空了，幸好她还有另一个设想。 沉重的体重让李放的动作不会受到水流的影响，但同时，他的速度、灵敏度也有所下降。 然而…… 两道青色的剑气打到李放的胸前和手臂处，他甚至没有做出规避或是格挡，因为它们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半道痕迹。 果然…… 在被她姑且称为“金家沪深第二级”的状态下，原本只在李放手臂处有的金属护甲覆盖全身，那种恐怖的防御力也保护住了他的全身。虽然自己在速度和敏捷上占优，但自己也轻易奈何不了对方。 她快速打量了一圈这个场馆。 不算太宽敞，但也算有回旋的余地。此时水流已经对她的行动够不成妨碍，也应该不会被对方捉住。 但第二环比赛是有时间限制的。 若是在一个时辰内仍没决出胜负，那么会由监考官判定胜负。 姑且不管旁边那个一直在嗑瓜子的监考官公正与否，自己的形势又有利与否，她可不打算拖到那个时候。 看来，这里就要借鉴一下项盏的爆弹流了…… 那一位的观点是：在不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的前提下，能用道具结局的就先直接上道具吧！ 此处的“道具”指的多是爆弹、爆破符之流。追求的是管它三七二十八，先把对手弄个半死全死再说。 而她此时犹豫的，就是这一行为会不会导致对方的重伤、甚至是死亡…… 然而，李放就在这个关头，似乎是厌倦了和乐郁清周旋，身上开始长出密密麻麻的钉刺。 她立刻警戒起来。 就算身上长出刺来，不能接近她就不会产生作用。所以这难道是…… “哈！” 李放一声暴喝，身上针刺激射而出！ 果然啊！ 乐郁清来不及叫唤自己不好的预感成真，连忙使出全力，挥出一记“乱流斩”！ 狂乱的风立刻充斥场内，水面剧烈摇荡，像暴风雨中的海面。 然而那些针刺却没能如乐郁清的意被吹散。它们似乎比普通的金属还要重得多，仅仅是微微偏离了轨道。 场馆内的距离实在太小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秘密武器，她没有借助水流的帮助，身上被不少针刺射中。 全身上下传来尖锐的疼痛感，她忍住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尽量缩小了自己的被攻击面，且将大量灵力用于防御，她身上多是一些擦伤、浅伤，但也有几根针刺深深扎入了皮肉，有小缕的鲜血从里面流出来。 疼痛让她愤怒地瞪大了眼睛。 管不了那么多了，尽然对方有大范围攻击手段，可就不能磨磨蹭蹭的了！ 她那一退已经退到了靠近墙壁的位置。旁边稍微一点，就是阻隔着监考官的透明墙壁。她的余光瞥到那厮脚下的瓜子皮似乎又多了一些。 她在李放进行下一步动作前，出乎意料地反身跃上了墙壁。 水花爆起，与其说是被她的动作带出来的，还不如说更像是将她推出了水面。 在这股力量、和水下地面传来的反作用力下，她这一跃极其迅速，出其不意。 紧接着她又是一脚重重踏在墙面上，与透明的墙面只有一尺多的距离。 监考官将视线转向了她。 空气中传来尖锐的爆鸣。 “踏风”这个风行的飞行法术从来没有运转地这么快过。在操纵水流带来的启发下，她在这一法术上有所突破。 浑身上下扎满刺的白衣少女化作一颗炮弹，飞速的身影拖出一条水线。 李放的确被乐郁清突然爆发出的速度惊到了。他反射性地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同时告诉自己：没关系，她打不破自己的防御！ 乐郁清一剑挥下。 看吧！这样普通的斩击是根本奈何不了他的！ 李放心中一喜，却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他伸出双手去挡，以左手为主，负伤的右手为辅。 然而，就在黑剑即将要与双臂接触时，它却突然旋转了起来。 这是！ 李放大惊，血肉模糊的右手处依然传来的剧痛让他心里一颤。 一股大力从黑剑上传来，他的双手竟像是深入了飓风之中，被生生弹开！ 同时，在双臂的牵扯下，他也失去了平衡。 一颗红色的珠子出现在他的眼中。 李放猛地瞪大了眼睛。 ………………………… “所以你也赢了？恭喜。” 尤一露出一个笑容。 一如既往热闹的灵膳堂大厅中，生意火热，乐郁清和尤一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对坐，不是看看锅里翻滚的各种食材。 桌子上满满当当地摆着各色食材，但两人此时手头都不太富裕，因此都是些一二阶灵食材料，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 从前乐郁清曾觉得尤一是个土豪……不过，看来那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而在那之后，是没有得到家里再送过来的灵石，还是分量减少了，乐郁清就不知道了，她也没打听过。 第二环第二回合战——他们两人的第一战结束，两人在灵膳堂约了个火锅。 考虑到苏清鹰明天正式上场，两人怕打扰到他，就没叫上他。 仔细想想，上一次和尤一单独相处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乐郁清定着锅里翻腾的肉片想着。 虽然后来也认识了不少人，像苏清鹰、项盏、宋易、花韵……但似乎还是和尤一在一起时最自在。难道是因为雏鸟情结？因为他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其实说是“这个世界”，不若说是“这两个世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从小就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朋友。尤一很可能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也可能只是她单方面认为彼此是“朋友”。 “嘿嘿！那当然……不过，那个人后来被监考官带走了，也不知道伤得中不中……好了吗？” “还没。” “哦……”她收回蠢蠢欲动的筷子，“而且，其实倒出了一点问题。” 乐郁清拿出了虎穿剑。 “你看。” 在她手指指着的地方，黑色的剑身上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缝。 “我去买了点焊铁胶补上了，不过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 尤一凑近了看了后，坐回了位置：“也难怪，这还是二品的吧，就算是二品顶阶，对现在的你来说也有点不够用了吧。” “是啊。”乐郁清郁闷地点了点头，“可我也没钱买新的……” “那你还吃火锅？” “吃是不能耽误的！” 她义正言辞地说。 “好吧……反正，得吃几百上千顿这一桌的钱，才能买上一把三品灵剑吧。” “可不是吗！三品的东西都贵的要死，四品我都不指望了……啊，怎么进了内门还是这么穷啊……” 她在桌子上找了空隙趴了上去。 “肉好了。”尤一淡淡道。 “哦！” 少女迅速蹿了起来，伸出筷子开始在锅里捞肉。 “讲真，好希望能有个好心人送我把灵剑啊……偷偷仰慕我的粉丝什么的。”她一次性放了两大块肉进了嘴里，呼着热气含糊不清地说。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对面的少年丝毫没有受到她迅猛吃法的影响，慢条斯理地挑起一块白笋。 对于“粉丝”之类乐郁清经常说出来的奇怪词语，尤一已经见怪不怪了。乐郁清解释说是自己家乡的说法，反正从前后语境也能判断出意思，尤一久而久之就见怪不怪了。 “唉……” 乐郁清开始化悲愤为食欲。 她当然也是那么随便一说。看来那一招……嗯，作为“风暴眼”的改良技，她暂时决定起名叫“空响”。这招似乎很伤剑身，包括“风暴眼”，若是没能成功破防，恐怕也会对剑造成损伤。 从前虎穿剑无往不利，让她忽略了这方面的可能。 换剑迫在眉睫，但没钱实在是个大问题，也不知道这里让不让贷款买剑……唉。 此时苦恼着的乐郁清，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居然成真了。 第五十六章 星辰之人 当乐郁清带着一身火锅味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无数星辰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 她轻手轻脚地进屋，在窗台上找到了自家的鸟儿。 黑羽已经长成了鸽子大小，黑色的羽毛富有光泽，翅膀和脖子处的花纹十分清晰。它体型胖了很多，乐郁清觉得那其实应该叫做“胖了”，原来的窝早就放不下它了，乐郁清不得不给它换了个舒适的大窝。 此时胖黑鸟正缩在它的窝里吹着脑袋，一晃一晃地打着盹。 想了想，乐郁清又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院落里没有灯光，一年前种下的这种灵植在黑暗中显出隐约的轮廓。 在黑羽渐渐长大后，照料这些灵植就成了它的工作。虽然它曾经撒泼打滚地反对过，但依然成为了跪伏在乐郁清“不工作就没有饭吃！”的话下的可怜工作鸟。 因此如果清晨时分有人进入这座院落，便能够看到一只胖黑鸟抓着小水壶，飞来飞去给半亩灵植浇水的奇景。 拔出灵田里的杂草、除去灵植上长的虫子也是它的工作。灵植上生的蛀虫哪怕没有阶级，也比寻常的虫子肥美得多，对黑羽来说也算得上是一道零嘴。 还剩下八场比赛，自己又能坚持到哪一局呢？ 乐郁清呼出一口气。还没到炎热的时候，此时微微的夜风很是宜人，她决定去周边散个步。 不是努力就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尽管如此，努力也必不可少。它能让天才不至于沦为凡人，让凡人被不努力的凡人称为“天才”。全力以赴，走到哪儿是哪儿吧。 她兴致突起，抽出了虎穿剑，边走边在身侧随意地挥动起来，听着剑划过空气发出的呜呜声。 这样会不会让它断地更快啊？不过也无所谓了，砍砍空气就会坏掉的话，战斗中就更不能用了，现在立刻坏掉还更好些…… 她随意地想着，在一片青草的气息和虫鸣声中穿过山间的小路，最终竟不知不觉来到了镜湖旁。 这是虚辰派里一处有名的地方，景色很美，但由于地处偏僻，倒也不是常有人过来。 镜湖之所以得名，便是因为它的表面如同镜子一样，可以清晰映出水上的景色。但要说它清澈，却也不是，水下的景色怎样也看不清。 据说镜湖湖底其实很深，乐郁清暂时却没有亲自下水一探究竟的意思。 乌云渐渐散开，明亮的月光洒下，在湖面上映出一片晶莹闪烁的白色。 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湖边，乐郁清停下脚步。 不过对方已经注意到了第二位访客的到来，他回过头来。 那是个相貌俊俏的少年，看上去应该在十七岁左右，但乐郁清不知为什么不敢确定。 他外罩一件蓝衣，第一眼看上去不觉得多么亮眼，细看就会发现上面精致繁复的花纹。月光打在上面，隐隐溢出流光。 这件看上去就非凡品、并且一定很贵的衣服和少年里面的白衣一样，被穿得松松垮垮的，却又没到会让人觉得衣冠不整的地步。精致的锁骨中间，一颗晶莹的蓝色挂坠贴在白皙地似乎会闪光的肌肤上。 而那双少见的、像是放进去了整个星空的蓝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啊……” 乐郁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只发出了一个音节，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对方不是多么帅得惊天动地……但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一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气场？ 她的身体僵在了原地，思维却开始发散。 “晚上好，你也是来散步的吗？” 少年的声音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清澈而动听。 “嗯，是啊。” 乐郁清被这一句话从僵直中解救了出来，她觉得她又会说话了。 “这里的景色很美呢。”他微微弯了弯眉眼，“你要过来坐会儿吗？” 乐郁清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啊……好啊。” 她有点紧张地走到少年身边半个手臂远的地方坐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你是……内门的？” 她试探着提出一个话题，却没在少年的腰侧看到玉牌。 难道是在另一边，或者是收起来了？反正确实也没有规定玉牌一定要挂在腰间，只要随身携带即可…… 虚辰派腹地，应该也不会有可疑的侵入者，还堂堂正正坐在这儿看风景吧？ “算是吧。”少年简单地回答道，“现在在进行内门大比吧？你也参加了吗？” “嗯，对。”她点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拿着出鞘的虎穿剑，连忙插回剑鞘。 “不好意思……” “没关系，别在意。不过，你的剑上好像有个裂缝？” 乐郁清为对方敏锐的观察力微微瞪大了眼睛：“是啊，今天比赛的时候磕的……唉，也用了很久了，还是二品的灵剑呢，也难怪。” 她抓了抓头发，柔软蓬松的触感缓解了她来源不明的紧张。 “是吗。辛苦了，结果如何？” “我赢啦！” “恭喜。” 少年微微笑道。 她又抓了抓头发：“谢谢……” 她想问你是什么人？你没有参加大比吗？但却没能说出口。 “对了。正好我这里有一把从前不用的剑，不介意的话，就给你吧。” “……哈？” 她发出一个听上去傻乎乎的音节，惊讶地看到少年站起身来，居然真的掏出了一把剑。 它全身呈青绿色，像是用一整块漂亮的晶石雕刻而成的，上面刻画者繁复的符文图样，乐郁清分辨不出它们的作用。即使不外放灵力，她也能够感受到这把剑的不凡。 他带着微笑，将剑递到了乐郁清面前。 “可、可是……” 乐郁清强行让自己差点伸过去的手缩了回来。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谢谢……不过，还是不用了。” 少年笑了笑：“不用客气……放在我这里也用不上了。” “但你可以留着啊，或者卖出去。” 穷困惯了的乐郁清对于提出的第二条建议早已习以为常，但话出口后，却感到有些丢脸。 少年摇了摇头：“你仔细看看。” “？” 她把剑接了过来，注入灵力，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是……风属性的剑吗！” 五行之外，包括风属性在内的雷、冰等特殊属性的法宝都十分稀少，因为制作它们的材料往往异常罕见。因此，偶尔出现的异灵根修士，通常很难得到对应自己属性的法宝。而相对的，这些异属性的法宝往往要比同等级的其他法宝昂贵得多。而不仅是异灵根修士，其他属性的修士通常也都不会介意多得到一件稀有属性的法宝，因此这类法宝更是供不应求。 乐郁清所有的天驱梭便是少见的风行法宝，它只能用风属性的灵力驱动，但并不是所有法宝都是如此：“不过即使不是风灵根，也能够用……” 她突然止住了话。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风灵根？ 乐郁清猛地抬头，警戒地盯着少年。 手里的剑突然成了烫手的山芋，既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什么陷阱，也不好与少年拉开距离、落下抢人东西的嫌疑。 于是，她只好绷紧了身子，瞪着眼睛，像一只受了惊的猫。 “你是谁？” 然而，被质问的对象却好像完全没有将她的怀疑放在心上。 “我是端木诚，算是……你的前辈吧？那把剑就当做是来自前辈的馈赠好了。”仿佛是为了让她安心一样，端木诚笑了笑，“放心吧，上面没有涂粘上就会七窍流血而亡的毒药。” 乐郁清一抖，差点把剑扔地上。 “你到底是谁啊！我不要啦，你快拿回去！” 虽然上品灵剑的魅力很大，但乐郁清还是不太想随便收下来历不明的人的重礼。 “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呢。” 端木诚用有些遥远的眼神看着乐郁清。但很快，他便又变回了让人捉摸不清的样子。 “我期待着你在比试中的表现哦。那么……下次见。” 少年转身，景象在这里停止。 紧接着是跳跃。 像是幕与幕之间没有了黑幕的缓冲，直接被强行镶在了一起。乐郁清站在自己的房间里。 “什么……什么情况。”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着，环视了一圈房间。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场景，还有熟悉的…… “喳喳！喳喳喳！” “哎哎哎，别啄！一边儿去！” 她手忙脚乱地赶走了日常啄人的黑羽。 好像……好像的确是她的房间。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将房间内照亮。 所以是怎么个情况？因为没办法贷款买装备，所以她刚刚一直在做梦？ 乐郁清抓了抓脑袋，觉得似乎这个解释还更合理一些。 就是说嘛，哪儿有那种……随便散个步就突然遇到一个神秘美少年，还上赶着送来绝世神兵（这里加入了一些她的夸张）的好事。 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夸张，她呼出一口气。 突然，乐郁清想起了什么，打开了自己的乾坤袋。 而随即，她的表情就僵住了。 那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把原来没有的、青色的长剑。 第五十七章 对手 一双巨手扫过半个擂台，乐郁清险险趴下躲过，但橙色的滚烫灵力还是有几滴落到了她的身上。衣服连着皮肤一起被烧焦，她不禁一阵子牙咧嘴。 但尽管疼痛不止，她还是遵从了之前定下的行动计划，强行命令剧痛中的身体从地上跃起，同时借力狠狠甩出一道巨大的剑光。 近十米长的凝实剑气将几十米的距离化作了弹指一挥间。滚烫着不详水泡的灵力巨手在空中迅速瓦解，试图重新组合挡住剑光，却仍没来得及。 颧骨突出的黑瘦修士惨叫一声，捂着胸前狰狞的伤口倒地。 涌动的灼热灵力渐渐消散，空气中却还仍然保持着高温。 “胜者，乐郁清！” 一旁的监考官宣判道。他走到倒地的考生旁，“怎么样，要叫医疗队吗？” 考生疼得小心地抽了一口气，声音微弱道：“麻烦了……” 监考官又看向乐郁清：“你呢？” 乐郁清忍着多处皮肉烧焦的疼痛爬起来，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嘶哑：“不用了。” 她在监考官的示意下拖着脚步走出斗技场。 走廊里等待着的人只有寥寥。大量的弟子被淘汰，坚持到这第五回合的只有三百余人，龙虎山内的场馆其实绰绰有余了，但总有些人会早些到场。 在黑瘦修士被医疗队抬走后，乐郁清年轻而稚嫩的面孔一出现在走廊外，便引起了一些窃窃私语。 “那个小姑娘赢了？” “应该是吧。” “……厉害啊。” 有人以怪里怪气的口吻说着酸话。 人们见到比自己年纪小、却与自己差不多甚至胜过自己的人时，难免会有些心里不平衡。 乐郁清却没介意这些声音。她一如既往直奔回春堂。 虽然在内门大比期间，龙虎山就设有医疗点，但那里的医疗费更贵些，她还是愿意费点劲到回春堂去。 几个回合下来，一出门就直奔回春堂已经成为了惯例。她每次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在山间时，都会对自己居然能够留到现在感到不可思议。 每一次的敌人都十分强大，并且每一回合的敌人都比上一回合的更为强大…… 在一对一淘汰制的规则下，强大而有实力的弟子被一层一层筛选出来，第二环最初五位数的参赛弟子现在只剩下了这三百多名。碰巧遇到实力弱的对手的偶然很难持续多次，因此留到现在的都是实打实的精英。 乐郁清当然对自己有自信。但那是在绝大多数同龄人、以及天赋普通的修士中的自信，她并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有着惊世才能。就算有，也不意味着可以在短短两年中超过修炼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人。 第五回合战也顺利取胜，这让她感到十分有成就感。她每一场遇到的对手都十分棘手，但同时她也在战斗中迅速成长着。每一次都面对更强大的对手，却依然能够取胜，也与她不愿服输的性格有关。 从回春堂里走出来，她顺展了一下筋骨。大大小小的伤口经过医疗法术的治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静养到明天，便可以再一次战斗。尽管如此，这种快捷的治疗手段也不意味着可以迅速让伤口痊愈。五天的比赛下来，她的身体其实已经积累了相当的负担。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败，这肯定会发生的事。但对待下一场比赛，她还是要以“绝对要赢！”的信念战斗。 自从那把神秘的青剑出现在她的乾坤袋里以来，已经过去了四天。她本来想和人打听一下“端木诚”这个人物，却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那天说“前辈”。 这也许是说他也是虚辰派的弟子，但乐郁清却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特殊含义。 一闲下来，她就会想起这件事，搞得心神不宁。 那把剑她没敢拿出来找人鉴定，但光凭她的保守判断，也至少有四品！ 就算她舍得把这贵重的灵剑上交，却也不知道交给谁好。于是出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她便放任那把剑继续躺在乾坤袋里了，却还一次都没用过。 第二回合以来的战斗，她用虎穿剑时都很小心，总算让它撑到了现在。 唉，不想了。内门大比之后再说吧。 乐郁清做了个深呼吸，像是想要把这件奇怪的事儿吐出去一样。然后她想了想，决定去看看自己接下来的对手是谁。 她到的时候已经将近酉时了，天色有些黯淡。这个时候今天的比赛差不多都结束了，战败者黯然离场，获胜者则纷纷来到对战表揭示板前，寻找自己下一场的对手。 今天和往日不同，对战表前的弟子们间隐隐笼罩着一种沉重的气氛。而在其中，偶尔也有些生面孔，从未在前几天的比赛中见过。 明天就是第六回合，第二环战最后一批选手将进入擂台。他们都是在第一环比试中取得了二十枚信物的人。亲自度过了第一环的乐郁清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每多获得一件信物，便意味着又打倒一个敌人，并且没有输给更强的对手。 因此，留到现在的几乎没有从第一回合打上来的弟子了，第二三回合参战的留下来的都很少。越晚参赛，通常就意味着越强大的实力。可想而知，这最后一批的参赛选手的恐怖。 并且别忘了，二十枚信物是规定的上限。也就是说，在这一批选手中，实际上也许存在着能够得到三十枚、五十枚、甚至上百枚信物的修者…… 想到这儿，乐郁清感到既紧张，又有些兴奋。 她此时身上绑着绷带，里面涂着药膏，外面已经换上了新的弟子服。脸上的伤口却是挡不住的，它们被一些创口贴覆盖着。 她的造型可以说是十分狼狈，但后边的弟子们也有不少打扮和她类似。 而与她外表相反，那一双大大的猫眼却是十分明亮。 它们转动着，在高高的揭示板上寻找着自己名字。 有了！ 她精神一震。 连接着“乐郁清”的，是一个中间插入的名字——第六回合参赛的种子选手。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但等到她看清那个名字时，她不可思议地扭曲了表情。 那上面同样是个三个字的名字。 ——闻人场。 说起此人……作为“虚辰派里你最不该惹的人·筑基篇”的榜首，可谓是内门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凡是有点实力、不那么低调的，基本上都和他交过手。 和苏清鹰不同，他十分忠实于自己战斗的热情，并且没有丝毫考虑对手意见的打算。当他想和你打一场的时候，往往不会问你答不答应。而当他对你没有兴趣的时候，搞不好连名字和长相都会被一起忘掉。 而其鼻孔朝天、轻蔑傲慢的态度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只不过他们往往不敢再公共场合表达这一想法。虽然与此同时，他在门派内一些女弟子中却十分有人气……但至今没有听说过有哪位女勇士和闻人场表述过爱意，更别提建立恋爱关系了。 乐郁清在年轻内门弟子们的聚会上与闻人场也交过几次手。 自从第一次被吊打后，她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劲，但之后数次挑战，结果却没有什么变化。 在她变强的同时，对手也在以不逊于她的速度前进着。 他兼具极佳的修行天赋，以及不逊于徐行的剑术才能。每一次交战、每一次想起那个骄傲的卷发少年，乐郁清总忍不住感到一种无力感。 自己能够追的上他吗？ 她讨厌那个少年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只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角色，一个注定默默无名的凡人，甚至不值得他分给她多一点视线。 而这一次的对战安排，却让她感到一阵热血沸腾，像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安排，告诉她：是时候了！ 乐郁清抿起嘴，用力握紧了拳头，不顾带着伤口的双手传来抗议。 一定能的。至少我自己要这么相信。跑着追不上的话，就再跑快一点！永远不要停下。这样总一天，自己也一定能够看到那一处的风景。 乐郁清这么对自己说着，但其实她心里一直叫嚣着的只有一个声音：好像把那个臭卷毛狠狠揍一顿啊！ 她在揭示板前站了很久，平复了心情后，她突然拔腿冲向了市场区。 “您好！您……” 没等店铺后的弟子说完，乐郁清就把一把灵石拍在了桌子上。这几乎是她的全部积蓄了。 “有没有第六回合乐郁清对闻人场的比赛？” “哎！您这可来对了，那哪儿能没有啊！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下了住了，目前赔率是……十七比一。” 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年轻弟子查了一下，抬起头来告诉她。他并没有注意到乐郁清说的顺序是“乐郁清对闻人场”。 “好！这些全压上。” “行嘞！” 他应了一声，就要去拿灵石，却又被她突然把手拍到桌子上的声音吓了一跳。 “压乐郁清！” “……啊？” 年轻弟子的表情因为对方出乎意料的话而有些呆滞。 幕间 听说…… 乐郁清：“听我说，我有一个劲爆消息！” 全场反应冷漠。 乐郁清：“喂！快问我是什么消息啊！” 尤一：“……是什么消息？” 乐郁清：“嘿嘿！不告诉你！” 尤一：“……”（转过头去，继续干自己的事。） 乐郁清：“哎哎！别啊！我说还不行吗！你们快听我说啦！” 尤一：（叹气）“唉……说吧。“ 乐郁清：“咳咳，其实……听说，作者今天没有更新。” 苏清鹰：“什么！？” 乐郁清：“别冲我喊啊！又不是我的错！好像是因为各种原因很忙……” 项盏：“‘各种原因’是什么？” 乐郁清：“她没告诉我。” 苏清鹰：“切……该不会只是犯懒了而已吧！” 乐郁清：“那应该不是……（挠挠头）我看她好像的确很忙的，貌似已经到崩溃边缘了呢。” 尤一：“会出现这种失态，还不是因为平日里没有存稿。” 项盏：“可不是吗，现在似乎还在那个什么什么榜上吧？这样好吗？” 苏清鹰：“就是说啊！昨天那个家伙喊了求收藏，就真的涨了耶！对得起大家吗！！” 乐郁清：“所以说你们和我说也没用啊！” 闻人场：“所以，我究竟什么时候出场？” 尤一：“……” 苏清鹰：“啊……” 项盏：“嗯……” 乐郁清：“呃，这个……也许，明天？” 闻人场：“……”（瞪） 乐郁清：“咿……” 项盏：“哇，好可怕~” 苏清鹰：“啊哈哈，别生气嘛，反正你这么久都没出场，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闻人场：“呵呵，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嘛。”（拔剑） 尤一：（收回旁观的视线，面向镜头）“好像要发展成不得了的失态了呢……总而言之，综上所述，今日没有更新。各位，实在抱歉。要讨厌的话，请去讨厌本文作者。同时在这里，向观看、收藏、评论本文的读者大人们表示诚挚的感谢与歉意，今天的份这个月也一定会补上的！上一句话来自作者。那么各位，我们下一章再见。” 第五十八章 尖擂台 “你下一场的对手是场哎！” 苏清鹰在天色擦黑时敲开了乐郁清的门，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知道。” 乐郁清答道。她的声音听上去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冷静。 “哦哦，你也看了对战表了哦。”苏清鹰听了点了点头，又一脸惊叹，“哇……好厉害啊！” 乐郁清奇怪地看着他：“你今天输了赢了？” “那当然是赢了啊！”苏清鹰双手把腰一插，“虽然对方也很厉害，不过还是没有我厉害！哈哈！” 你就不知道“厉害”之外的形容词了吗？ “所以你明天也有比赛咯？大晚上的，特意过来到底想说什么啊。” 乐郁清没好气地说道。她理智上知道不应该这样，内心却忍不住烦躁起来。 “啊？” 苏清鹰一脸疑惑。 “……” 看来他完全没考虑来这里的目的呢，只是想到了就跑过来了吧…… 乐郁清只好叹了口气，把涌上来的恶言恶语吞下去。 她不再追问下去了，但苏清鹰的兴致可一点都没减弱：“你明天想怎么办？”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没有丝毫恶意，乐郁清可能早就揍他了：“正在想。” “哦……那你快点想。” “……烦死了！”她故意让些许怒意露出来，装作生气的样子怒道，“回去准备你的比赛去！” “我明天下午才比呢。”苏清鹰不在意地说道，“你是上午吧？我去看你的比赛啊！” “……随便你……”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从第六回合开始，比赛就将在龙虎山第二高的楼层举行，四周最外围的土墙被打通，数十个大型擂台分布其上，天花板更是在足足二十米以上。随着最强一批的种子选手入场，与一路打上来的选手们同台竞技，每一场比赛都十分精彩，因此这第二高的楼层也被统称为“尖擂台”。与之相对，只在最后一场比赛时使用的最顶层则被称为“顶上擂台。” 大多数内门弟子，都将能够站上尖擂台作为目标和荣誉。闯进第六回合，基本上就确立了内门中实力前排的位置。 然而乐郁清的脑袋都被出乎意料的对手填满了，还没顾得上得意。 从第六场比赛开始，对战双方之外的弟子也可以在一旁观看比赛。只不过若是被误伤，责任是要自负的…… 乐郁清此时却没有功夫担心被众人围观。用膝盖想也能知道，闻人场小煞星（这是内门中偷偷流通的称号，与之相对的是被称作“大魔王”的项盏）的比赛，来围观的必定是人山人海。她既不想输，更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输掉……乐郁清此时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才能赢”上。 在乐郁清多次忍无可忍的“你快滚蛋！”的催促下，苏清鹰终于在留下了“我看好你哦！加油！！”之后还了她一个清净。 “唉……” 乐郁清一屁股做到了床上，感觉很累。她把两只脚收上来盘起来，支着下巴，开始继续思考战术。 黑羽歪了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一脸严肃古斯冥想状的乐郁清。 就算只有一只豆子大小的眼睛，那里面射出的视线却十分火热，乐郁清终于忍不住支着死鱼眼瞪了过去：“……你干嘛？” “喳。” 黑羽叫了一声，转过身去跳了两步，从自己的小食盒里调出了一颗黑羽丹三号，咔吧咔吧地吃了起来。 一时之间，屋内磕豆子似的声音不绝于耳。 “……” 就在乐郁清用眼神表示愤怒无果，开始考虑要不要今天加一顿烤鸟大餐的时候，一只小巧的白色纸鹤通过了院内的禁制，飞进了屋内，落在了她的手边。 “嗯？” 乐郁清被分散了注意力，拿起小纸鹤。 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黑羽仍然咔吧咔吧地磕着鸟粮。 小纸鹤折得颇为精致，反正乐郁清自己是折不出这么漂亮的纸鹤的……不如说她其实根本不会，唯一会的折纸还是小学时劳动课老师教的纸青蛙，通常成品还都很难看。 她把小纸鹤拆开，露出里面简短的一行字。 其实一眼就能看完了，但她又看了一遍，然后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文绉绉的语气，透着简洁与疏离。但若真是如此，对方根本不会派来这种东西吧。 “……哼。” 反正四下无人（只有一只很吵的鸟。那只小阙翼蛇最后还是让她送到了役兽阁。），她就傲娇地哼了一声。 然后想了想，她把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折成了一只小青蛙，看上去同样皱皱巴巴的。她把青蛙放在床沿上，按着它的屁股让它跳了两下。 “不行不行！”乐郁清突然用力摇了摇头，然后用双手抹了抹脸。 “啊……策略……策略……” 她把头发抓得一团乱，最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抬起头露出一双亮得渗人的眼睛，把手伸向了一本老旧的笔记。 ………………………… 一夜无眠。第二天太阳冉冉升起时，乐郁清踏上尖擂台的广场，沐浴着众多围观群众怜悯及看好戏的视线，总算是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 战略啊计划啊这种东西，到了实际用的时候，不一定能够顺利如意进行。然而尽管如此，制定战术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它起码可以让你心里有点底，不至于上场后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能够考虑到各种情况及应对之法，自然会对比赛大有帮助。而同时，也要小心不要被固有思维所限制，最后被自己坑了。 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了准备了……接下来，就是实际上场了。 她环视了一圈人群，居然在里面找到了许多熟人的身影：尤一、苏清鹰、项盏、花韵、宋易…… 乐郁清冲他们挥了挥手，给了他们每人一个笑容。由于紧张，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否看上去有些敷衍、或是笑容很僵硬。 不认识的人也很多。放眼望去，整个尖擂台上各个场地旁都围着不少人，这里却是人最多的之一。 不过，她没有找到那个卷毛的身影。 又迟到？虽然是一如既往的事了，但连内门大比都敢迟到，那家伙还真是架子大…… 她撇了撇嘴，被放了鸽子，感到有些不爽。 监考官打着哈欠，坐到了擂台外的椅子上，然后用一只带着几滴生理性眼泪的眼睛瞥了乐郁清一眼：“咦，是你啊。” “您好。” 男子抬了抬手，当作回应。他正是乐郁清第一场比赛时的监考官，但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在心里一直管他叫“瓜子哥”。 不过这次瓜子哥却没抱着瓜子，就拎了一个水壶过来，用不怎么端正的姿势盘踞在木椅上，和周围的所有人一起等着另一位选手的到来。 难道因为是闻人场的比赛，所以就不嗑瓜子了？ 乐郁清毫无根据地揣测着，除了让自己感觉更不舒服了之外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比赛陆续开始了。 尖擂台整个场地上屹立着无数高大的柱子，连接着最顶层。以这些柱子为顶点，广场被无数透明的墙壁分隔开，形成许多巨大的矩形空间，每一个矩形空间都是一个擂台。选手在结界内比试，而监考官、观赛人员则在结界外的通道空间内观战。 等了很久，也不见那个卷毛的身影，乐郁清烦躁地跺了一会儿脚。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干脆看了起别人的比赛。 根据擅长的领域不同，修士也分为多个种类。其中擅长使用武器、武技，结合灵力进行近战攻击的修士被称为“武修”。使用弓箭等远程武器，但注重武技的修士也被算在此类。 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武修之中选择用剑当武器的人最为多。乐郁清猜想也许是因为修者们都偏爱白衣飘飘仗剑天涯的画风，因此武修中恨不得有一半都是剑修（虽然她似乎没资格说这话）。“剑修”便成为了一个经常被单独拿出来说的词汇。 最近的场地中对战的两名修士就都是剑修。只见他们身形翻转挪移、剑光交错呼啸，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其中一人抓住了一个空隙，雷霆万钧的一剑便迅速刺了过去，只取对方要害。但就在此时，另一人却鬼使神差地用一个奇怪的姿势挡下了这势在必得的一剑，引得四周一片惊呼。 “哦……” 乐郁清不禁感叹出声。 然而，却有一个懒洋洋的不屑声音响了起来。 “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俩人水平都不怎么样。” 乐郁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人这话好像是对自己说的。她立刻怒瞪过去。 身材高挑、有着微长自然卷头发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擂台上。他微微侧着头，打量着乐郁清：“哦，我的对手原来是你啊。” 第五十九章 白剑与火焰 围在场边等了半天的人们因为闻人场的出现再次聚集，七嘴八舌的骚乱声在结界里也听得一清二楚。 乐郁清居然因为对方还记得自己而感到有些高兴。她迅速对这样的自己嗤之以鼻，表情变得很不高兴，没有答话。 迟到多时的选手大大咧咧地上了场，还仍然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监考官杨升翻了个白眼，屁股还黏在椅子上：“你迟到很久了。” “没超过期限吧。” “那倒没有……啧，开始吧。” “啊？”乐郁清措不及防地看了看监考官，发现他往椅子里一陷，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才发现这就当真算是开始了。 闻人场直接跳过了行礼的步骤，已经唰地抽出了剑。 乐郁清也赶紧拔出剑。 突如其来的开场有些扰乱了她的步调，她努力让自己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中。 她调整了姿势，严阵以待，瞪大眼睛注意着闻人场的哪怕最细微的举动。 她通常的战斗方式都是“管他呢想冲上去来一剑再说”，但这次的对手实力强大，且她对对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便不需要、也不敢使用这种虽然有些鲁莽、但能够切实地试探出对方实力的起手式。 话虽如此，若被这个对手抓住了先机，恐怕自己根本不会有喘息的机会，就会被解决出局了吧。 乐郁清抿着嘴，握剑的手松了又紧，让自己不会因紧张而导致动作走形。 然而三十米外的对手却是一派云淡风轻。他身体直立放松，两脚稍稍分开，持剑的手垂在身侧，白色的长剑斜指地面。 场下有人开始奇怪地指指点点。 “他怎么不动啊。想不想打了？” 这一句话进入了乐郁清的耳朵，她却无暇为此分心。 按说，凡是战斗，并应该采取战斗姿势，以便于自己的攻击或是防御行动。 但若是到了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实力及其强大的地步，这一“战斗姿势”便会变成看上去与普通的放松姿势没什么两样的“自然姿势”。 乐郁清绷紧着身体，缓慢而慎重地换了一口气。 她也只是听徐行讲过，但一直没有亲眼见过。 也就是说，他的实力又有提高吗……？提高到了能够使用“自然姿势”的地步？ 她回忆起了徐行的描述。 ——“光是有强大的实力还不够。只有真正习惯于战斗、对战斗了如指掌的人才能掌握这一技巧……” ……没有破绽。 有些微的汗水从乐郁清的皮肤里渗出。 乍看之下一击便能打倒的姿势，却让乐郁清找不出任何一个具体的攻击方法。每一个设想都被神识传来的警告阻止：如果真的以为对方满是空隙，那么首先被打倒的将是她。 “怎么，不动手吗？” 闻人场挑了挑眉，勾起了嘴角：“那我可就上了。” 瞳孔在那一瞬间瞪大，她全身一震，跳起来，黑剑与白剑相撞！ “唔……！” 被反弹回来一阵大力，但她总算是即使格挡住了这一击，并及时稳住了身子。 她已经反应地很快了，但几十米的距离仍被闻人场在一瞬间越过，她只堪堪挡住了斩向自己躯干的一击。 此情此景，与最初交手时何其相像。 乐郁清一咬牙，将剑向对方狠狠推去，同时一脚踹向闻人场的腹部。 意外地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闻人场就如她所希望的那般向后跃出，躲开了这一击。 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一些汗水，但它们迅速被缠在剑柄上的吸汗带吸收了。 太被动了。 闻人场根本没有认真，自己却想一只被猫玩弄的老鼠一样。 乐郁清咬牙，紧追着闻人场主动一剑刺了过去。 在焦虑与愤怒之中，乐郁清的这一记刺击仍有着很高的水平，可以说是堪称教科书级般兼具速度与威力，姿势标准。 然而这一剑却被轻巧地躲开了。 剑身几乎擦着闻人场的衣服边划过，却没能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而接下来的一剑、再接下来的一剑……都是如此。 乐郁清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毫无保留，却仍然没能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唯一的战果是将少年的袖口划出了一道口子。 那是最后一剑。 总算是够到了对方……哪怕只是个衣角。但乐郁清脑中的警报声音已经开到了最大。 不能这样下去了。 不够谨慎的攻击只会让自己迅速落败，要趁他没有反击时赶紧收手。 她停下了暴风雨般的攻势，主动和被自己逼出了十米远的闻人场拉开了距离。 她微微气喘。 “时机不错。”有着一头曲卷短发的少年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他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看来你还没愚蠢到让人绝望的地步……不过，要是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那我们还是赶紧结束好了。” 乐郁清愤怒握紧了剑：“你……” 但没等她说完，闻人场已经采取了行动。 他第二次挥出了剑。 从白色的剑身上疯狂地窜出了紫红色的火焰。它们像蛇的信子，妖异地缠绕着彼此，化作一道巨形的火舌，沿着乐郁清的衣角擦过。 乐郁清重重摔在地上。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而实际上她一直对此很有信心。 然而紫红色火焰的速度仍然超出她的想象。它就像一道闪电，尽管乐郁清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躲开，仍然被烧伤了左手的手臂。 刺骨的疼痛灼烧着她的神经。左手的伤口呈现扭曲的暗红色烧焦状，位于肘部，约有近十寸。她感知不到里面的血肉与经脉怎么样了，整只左臂都失去了直觉，且这种如同毒素般的感觉正在开始蔓延全身。 她强撑着精神迅速爬起来，让人发冷的后怕从脊椎窜上来。 紫红色的火舌依然存在着。它缩小了体积缠绕在闻人场手上的剑上，但看上去更为凝实了。在跳动的不祥火焰之下，纯白色剑身的轮廓却依然很清楚。 没等她喘过气来，闻人场又是写意地一剑挥下。 紫红色火焰再次飞速膨大，如同一条巨形的鞭子扫过大半场地，透明的结界被映成血红色。 乐郁清在发现这一击的高度不足以让她趴下身子躲过后，狼狈跃起，然后闷哼着落地。 冷汗如雨，她听到场上对手的方向传来一声似乎是失望，又像是感到无趣的叹息。 ……可恶！ 乐郁清瞪红了眼睛，青色的灵力翻涌而出。她不顾左脚上灼烧的疼痛，翻身把自己扔上了迅速恢复原形的天驱梭，在第三记火焰袭来之前，高高地跃上了半空。 她成功让火焰暂时远离了自己。吹拂着面庞的风让她的伤口更疼了，但她却反而觉得精神好了一些。 “嚯……有点意思嘛。” 闻人场站在原地抬起头，注视着喷涌着灵力的天驱梭上的乐郁清，微微勾起嘴角。 下一秒，狂暴的紫红色火焰骤雨般袭来。 乐郁清集中自己的全部精神，全力操控着天驱梭，在一道又一道的火焰射线中穿梭。 高温让她身上的衣料发出烧焦的味道，同时侵入她的皮肤、血肉，让她有一种又麻又痒、伴随着些微疼痛的不适感。 也许这怪异的火焰上有毒，或是有类似的效果。 她在空隙间冒出了这个念头。但此时哪容得她分心，她差点就被一道火鞭扫到，下意识地趴到了天驱梭上才避免了头部被击中。 天驱梭一阵剧烈的颠簸晃荡，她飞离火力密集区，赶紧趁机颤抖着站了起来。 灵力只能抑制住伤口的扩散，剧痛和麻痹仍然在持续，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她只能将重心尽量放到右腿上，小心翼翼地操纵着天驱梭。 紫红色的火焰似乎是随着闻人场心意而动的，没见他有什么动作，火舌便像长了眼睛一样追着乐郁清。 她多次险之又险地冲出烈焰，渐渐地掌握了诀窍，不再被火焰擦到。她甚至瞅准空隙，发出了几道剑光反击。 青色的剑光巧妙地绕过了火舌，直取闻人场。 场下的观众们又适时地发出了惊呼。 乐郁清没指望这两计剑气能够对闻人场造成什么伤害，她的目的是干扰他对火焰的操纵，但闻人场的对应却大出她的意料。 他微微勾起唇角，紫红色的火焰竟从脚下升起，如同实物一般将他托了起来。 乐郁清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驾着天驱梭在场地外侧游荡。 妖异的火焰在闻人场的脚下与剑上燃烧，诡异的紫红色光影照映着整个场地，引起一阵惊呼。 而在与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天驱梭稳定而顺畅地喷射着灵力，在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青色尾巴。 天青与紫红在场上交错辉映。 在场上气机变化的某一瞬间，两人身影挟着泾渭分明的澎湃灵力，同时向对方激射而去。 第六十章 白色的地板 尖擂台的一角，紫红与天青色的灵力交错辉映，原本站在别的观看席的人也被吸引了目光。 场中，两个人影在半空中高速飞行，一方浑身缠绕着妖异的紫红色烈焰，一方拖着青色的残影，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往往等观众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就已经又一次交错了身影，刀剑相击声姗姗来迟。 明明应该只是一种化学反应的火焰如同实体一般，拖着闻人场在空中飞行，让他看上去好像是来自阴间的使者。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嘲讽弧度被紫红色的火焰映照着，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他的每一击都又重又沉，偏偏速度上没有落下半点，身形敏捷，毫无破绽。乐郁清不得不承认这种力度就是闻人场的普通攻击，而非牺牲防御的重击，这种实打实的实力差距让她没有半点还手的机会。 那紫红色的火焰就如同它看上去的那般危险怪异，它蕴含着恐怖的灵力，每一击缠绕着火焰的攻击都会对乐郁清造成巨大的冲击，她不得不耗费大量灵力来抵挡。 她隐约感觉到紫红色火焰的属性不仅仅只有普通火行法术的那些“高温”、“灼伤”之类，而是含有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如毒素般的力量。每一次交手，哪怕没有被破防，那股噬人的力量都会往她的身体里面钻。 光是避开火焰并不能阻挡这种物质的入侵。发现这一点后，乐郁清当即打开了护身罩。 它成功完成了乐郁清希望它完成的使命。但同时，防护罩的能量有限，这就意味着乐郁清不能靠它去防御火焰的直击或是直接来自闻人场的剑击。 所幸，仗着移动速度上还算占优，她尽量避免着与闻人场的太多直接交手，思考着对策。 好吧，现在原先的计划又还剩几成能用呢？ 虽然这种情况早在意料之中，但她还是觉得有些气闷。 在这种情况下，击败对手还是可能的吗？ 不，但她能够选择的目标只有这个。不然呢？如何保住脸面地输掉？ 乐郁清拒绝这个提议。并且永远都不会接受。 那么，要打败敌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方法…… 乐郁清绷紧了神经，将“与敌人周旋”这个任务的一小半托付给了自己身体的反射性行动，并在发现这个方法可行后渐渐调整倾斜的比例。 在瞬息万变的决斗场上，她总算分出了一小部分神经思考战术，于是便再没有一丝半点的多余精力关注敌人之外的东西了。 所以她没有发现，随着自己一次次闪开闻人场强大致命的火焰攻击，并一次次从他沉重迅猛的剑下逃生，场下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用紧张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她能坚持多久？什么时候会染着鲜血坠落？总不可能能一直坚持下去吧？ 在持续却高度紧张的交手中，场外的人们如是期待着。 敌人的实力强于自己，且战斗经验丰富，所以出其不意一击制胜什么的还是不要想了…… 她必须创造一个机会。让闻人场来不及躲避或是防御、且确确实实能够突破他的防御的强大攻击。 乐郁清突然从思绪中被拽了出来。 乱舞的火焰安静了下来。它们静静地****着卷发少年的脚底，让他稳稳地站在空中。 闻人场一脸厌烦，扬了扬头：“啊。真无聊啊，我玩够了。” 乐郁清的脑海中警铃大作，神经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而在少年话音落下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紫红色火焰炸裂开来，像是空中裂开了一道通往地狱的裂缝。从那道深渊中，一个披着熊熊烈火的身影穿破空气。 乐郁清其实只看到了闻人场留下的残影。 躲不开！ 她的大脑其实并没有及时认识到这一点，但乐郁清仍然采取了相对正确的行动。下意识运动起来的身体后仰，她双手持剑在前，护住要害，将姿势向一个下意识的防御状态靠拢。 裹着诡异火焰的纯白色剑尖刺破她的护身罩，后者就像一个掉到地上的鸡蛋蛋壳一样，没能怎么挣扎，便被无力地打破了。 嗤—— 黑剑划过白剑，白剑穿过黑剑剑身的推格，仍然向乐郁清的身体次来。 没有任何力量与速度加成的虎穿剑只起到了微乎其微的格挡作用。 但至少，它成功使白剑剑尖偏离了心脏，扎进少女左侧锁骨。 乐郁清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灼烧般的剧烈疼痛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蔓延开来。 一双凌厉地吓人的眼睛近在咫尺。它们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扎进乐郁清的脑海，让她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贯穿。 白剑剑尖从她的身体传出后，闻人场的右手做出了一个翻转的动作—— 乐郁清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瞪大。强烈的危机感让她恢复了行动能力。 危险！ 机会！ 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不知是对是错的话语。但她还是依照它行动了。 “啊啊啊——！” 她奋力扯起自己的左手，让它按住白剑的护手。剧痛又增，已经超过了乐郁清所能想象的程度，白剑锋利的剑刃切开手指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慌，她拼命让此时的自己认为这只手臂其实不是自己的。 眼前那双总是目中无人的眼睛惊讶地瞪大了。 乐郁清在折磨着神经的剧痛中感到一丝得意，而她的反击还没完。 她扭转身体。这个动作上穿过锁骨的剑进一步撕开了她的身体。 因疼痛而流出大量汗水，她却仍然让尖叫着的神经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所谓的“攻击”—— 若是被对手躲开、或是格挡住的话便够不成杀伤。 必须让对手无法进行这两项行动才行。 若不能强大到让对方没有招架的余地，那么能够选用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封住对方的行动！ 两人的武器都是剑。 这是一种间合不长不短，且其实并不在杀伤力上占优的武器。 而此时乐郁清可以说是完全切入了敌人的间合中。 然而对方的剑却被自己牢牢扣住，她却能够对几乎不设防的对方躯干发动攻击！ 这与其说是战术，其实更像是一种狗急跳墙。 不过此时的乐郁清不会思考这些。她红了眼睛，任凭肩上的伤口进一步撕裂，在至近距离下一剑斩下！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她听到碎裂声。 她持剑的手收到剧烈的震荡，偏离了攻击的轨道。 而落在她视网膜上的景象，是崩碎飞裂的黑色金属碎片。 乐郁清一瞬间脑子陷入了空白。 闻人场用两只手握住了虎穿剑，然后发力一拧，虎穿剑竟就像冻碎的冰块一样碎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她手中握的，剑身只剩下不足两寸，骤然剧减的重量与体积让剩下的利刃无所适从。 在这一幕之后，下一个瞬间，两方采取了同一个举动——他们同时向对方撞去。 青色和紫红色的灵力再一次爆发，它们在几乎可以说是贴紧的距离下，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喷射，并在又下一个瞬间定下了结论。 乐郁清再一次发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怒吼。 她看到景色向自己的身后迅速流去，背景是飞速变大的地板。 闻人场惊怒交加地瞪大了眼睛。他被她按着坠向地面，左手抵挡她双手用仅剩的剑身刺向他的动作失败了，但他的右手伸向了仍插在乐郁清肩上的白剑，并成功握住了剑柄。 伴随着杂音的不怎么顺利的撕裂声，但是它在坠落之前完成了。 呼啸的风声中，乐郁清感觉自己的左侧身体一凉，并且重量明显下降，身体变得更轻快了。 她隐隐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但这一次她没有发出叫喊，也没有丝毫退却。 她的的确确感到了恐惧，但有什么在燃烧，有什么在推进。断裂的虎穿剑，在两人狠狠砸进地面的同时，停在了少年的脖颈之上。 由于坠落的颠簸，断裂后依然尖利的剑身划破了皮肤，一小股鲜血沿着侧面流到了白色的地板上。 同时滴下的，还有乐郁清脑门上的汗水。 “哈……哈……” 她瞪大了眼睛，并没有很理解此时这个自己一手创造出的情况。 身下的少年不再是那副傲慢的模样，也不再耷拉着睡眼朦胧的死鱼眼。那双眼睛一开始是愤怒的，然而它们很快变得平静，又像包含着什么此时的乐郁清完全无暇纳入思考序列的东西。 意识很朦胧。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剧痛着的，让她随时随地都想栽倒在地，或是干脆休克过去。 但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可能只是不像进一步扯开伤口。 直到排山倒海呼啸着的欢呼声吞没了她。 第六十一章 邀请 之后的事情乐郁清记得不太清楚了。 她感觉到自己倒了下去，但肢体并没有怎么将这一信号汇报给大脑。神经中枢被一波又一波的剧痛占领了，她希望自己干脆休克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我保护机制却没有被顺利触发。 痛。很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乐郁清在脑海中尖叫，但她实际上却并没能发出声音。 被她稍微压住的闻人场把她从身上扔下来了。 有人跑近她，呼唤着她的名字。 然后她被一道熟悉的绿色光芒笼罩，疼痛有所减弱，不再那么让人发疯。她稍微放松了身体，任凭几个看场的医修将自己抬起来放到担架上。 担架开始快速又平稳地飞行。 乐郁清模模糊糊想起了什么，试图说话，却只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 “什么？”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随着飞行的担架一起移动。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是谁，却下意识地感到了亲切。 “手……手……” “哦！手啊！”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没有第一个声音那样关切，承袭着主人一如既往的活泼精神。 稍微过了一小会儿：“放心！我拿过来了……咦，好像有点焦了？” “……”她模糊的意识在脑海里做出了一个“=口=”的表情。 乐郁清模糊地听见了一声沉闷的肉体击打声。 “呜。” “别担心，肯定能接回去的。” 第一个声音安抚她。 “嗯……” 乐郁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说服。她最后发出一声模糊的应答，终于成功地失去了意识。 ………………………… 乐郁清再次醒来，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被子和床单都是白色的，软乎乎的很舒服。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打量四周，同时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缠着绷带，不小心碰到时疼得她直抽气。 这是一个三四十平米的房间，摆设精致而朴素。右侧是墙壁和木质的门，左侧开着雕花木框的窗户，阳光晃得她眯了眯眼睛。 床头柜上一个本被她以为是什么摆设的圆球突然动了。它先是伸出了两只腿站了起来，然后伸展身体从小小的柱体上爬下，像壁虎一样用四只脚飞快地沿着墙壁攀爬，从天花板上一个小小的出口爬了出去。 她又扯到了伤口，在意识到那是常见于各种服务业、担当着把人类服务人员佳叫过来的伪装壁虎后，她放心地在床上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伪装壁虎很快回来了，重新在它的台子上变成了一颗毫不起眼的圆形石头。和它前后脚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很苛刻的中年的医修，她有点发福，阴沉着脸走到乐郁清的床位边开始对她的状况进行各种询问与诊查，最终宣告了她的状态。 她强撑着精神进行完这一环节，被告知由于在她身上留下烧伤的火焰特殊，需要在这里再带个三四天观察一下才能出院。 目送医修离开，她把自己小心翼翼地重新放进被窝里。 过了一会儿——乐郁清并不知道具体是多久，但可以推测那应该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她在待了一会儿感到十分无聊后，干脆开始了神识和灵力的修炼。 打断了她的是窗外传来的动静。 乐郁清望过去，惊喜地叫出了声：“黑羽！” 胖乎乎的黑鸟研究了一会儿，很快自己打开了窗户，扑扇着翅膀降落在床上。 “哎哎！疼疼疼……” 一大坨沉甸甸的重量正好压在了伤口上，乐郁清呼痛，黑羽连忙往边上蹦了蹦。 “喳。” 黑鸟叫了一声。 “嗨，你来看我啊？” 乐郁清抚摸着黑羽光滑的羽毛，黑鸟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 扣扣。 木门上传来沉稳的敲门声。 乐郁清停下手中的动作，意外地向着门口道：“请进。” 咔嗒，门被推开，少年两三步走进来，又把门带上，清秀面孔上的伤口各位醒目。 “尤一！” 乐郁清惊喜道。 “听说你醒了，过来看看你。” 尤一说着，环视了一圈病房，将靠在墙边的椅子搬了过来，在乐郁清床边坐下。 黑羽立刻凑过去，讨好地啄了啄尤一的手，然后被安抚型地顺了顺羽毛。 “你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事，他们说过两三天就能回去了。” 尤一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的目光飘到了乐郁清的左手上。那里被缠着厚厚的绷带，将她的整条右臂连同肩膀都包了个严实。她不太敢活动那里，但从仍然有感觉来看，手臂是顺利接上了。而据刚刚的阴沉医修大妈所说，除了会给她带来一笔巨额医疗债务外，并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乐郁清隐约回想起自己下台时的执着于爪子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窘迫。 “别看啦！都怪苏清鹰那家伙，他之前说什么断手断脚要赶紧捡回来的……” 少年忍俊不禁，又赶紧抑制住嘴角的弧度：“没事就好。” “别笑啦！” “我没笑。” 乐郁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的比赛怎么样了？” “昨天输了。”尤一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也是……第七回合了吧，很厉害啦！” 乐郁清从医修那里得知了自己昏睡的时间，安慰少年道。 “还好吧。”尤一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因为你一直在昏睡，缺席第七回合战，所以直接被判定为不战而败了。” “啊……”乐郁清塌下了肩膀，虽然早有预想，但还是有些失落，“我猜也是。” “不过，因为你赢了闻人场而大跌眼镜（这个世界也有被称为“眼镜”的类似之物）的可大有人在呢。”他翘起嘴角。 “是吗？” “当然。顶上擂台固定选手、被看好的优胜候补在第六回合就落了马，可有不少人赔了钱呢。” “哎呦……”乐郁清把自己弓成一只虾米。 她刚才突然瞪大了眼睛，猛地直起了身子，这个动作让她身上的多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尤一惊讶道：“你怎么了？” 乐郁清缓过劲来后涨红了脸，兴奋地在不会弄疼自己的范围内用力拍打着床铺：“我我我！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还压了自己赢呢！” “真的？压了多少？” “嗯……好像是不到一颗三品……”她又耷拉下了脑袋。 早知道，借钱也要多压一些了…… “赔率很高，那也能赚不少呢。” “真的？” “嗯。我压了两颗三品晶石，拿了将近六十颗呢。” 乐郁清的表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你压了我赢？” “嗯。”尤一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沉着淡定，看不出什么情绪，“算是友情应援吧。” “嘿嘿……那说明你很有眼光啊！” 乐郁清心里已经高兴飞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摸了摸鼻子来掩饰。 他们又聊了很多大比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此时两个人都已经出局了，心态反而更轻松，不再有身在局中的紧张感。 尤一平常话不是很多，其实却也很健谈，乐郁清也兴致高昂，高兴地说着零七八碎的各种事。尤一带来了一些水果点心，两人一边吃一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分。 如果没有敲门声的打断，他们搞不好还能继续聊下去。 “小师妹~你在吗？” 从门外传来熟悉的轻佻语调，得到乐郁清的应承后，项盏推门而入。 “哦？原来尤一师弟也在啊，这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项盏惊讶地说着不应该感到惊讶的事。尤一向项盏问好。 “嗯？有什么事吗？”乐郁清疑惑道。 “我就不能来看望一下你吗？给你，慰问礼。”项盏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幽怨，不过乐郁清知道这又是他兴趣使然的演技。 “呃……好吧，谢谢。” 乐郁清还是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有些愧疚。她接过来，把它放在枕头边上。 结果他对着包装盒扬了扬下巴：“不打开看看？” “哦、哦……那我打开啦？” 得到了项盏的点头，乐郁清把盒子打开，露出一支精致简洁的手环。它是金色的，很细，上面镶嵌着一颗红色的石头。 “这是……” 乐郁清好奇地拿起来，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上面的灵力。 然后她愣住了。随即，她像被烫到手了一般迅速把手环放了回去，盖上盖子向项盏递回去，把头摇地眼前发晕。 开玩笑，光是之前收下天驱梭她就很后悔了，至今都没想出什么回礼的方法。怎么可能继续接受糖衣炮弹呢！ “别着急拒绝嘛，”项盏也去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别有深意地笑着，“只是师兄给小师妹的小礼物罢了。” “？” 乐郁清直觉地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更深层的意思，向项盏投以疑惑的目光。 黄昏的橙色阳光映照下，项盏微微敛起了笑，用罕见的庄重语气道：“内门弟子乐郁清、尤一，我以虚辰派百草堂执掌长老门下弟子之名询问，你们可愿意拜入吾师门下？” 乐郁清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她张大了嘴巴。 “噗。” 项盏没有绷住，被乐郁清的表情逗笑了。他严肃的神情只维持了大约五秒。 乐郁清暂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转而看向尤一。 少年也瞪着惊讶的眼睛，不过没有做出让自己下巴脱臼之类的尝试。 “呃……我……” 虽然在此之前她就知道各个长老及门派高层会观察弟子们在内门大比中的表现，进一步选出优秀的弟子培养，甚至有可能收为自己的真传弟子，但此时她还是吃了一惊。 想到自己至今为止的表现都落在别人眼力是一回事。 也就是说，自己被认可了吗？ 乐郁清的内心有些混乱，她强迫自己思考，半天发现没有拒绝的理由：“我愿意……呃，我是说……” 乐郁清因为措辞而陷入了混乱。 而她身边的少年用沉稳的声线道：“……乐意之至。” 第六十二章 麻烦事 乐郁清正式踏上百草堂总部所在的早风山时，已经是她出院五天后的事了。 这期间，项盏先是拿了一大沓文件过来，还躺在病床上的乐郁清看到那足有两指宽的厚度时差点没晕过去。 “没事儿，不急。”她还记得项盏当时一脸幸灾乐祸地这么说道，“你出了院再弄也来得及，因为还要跑别的部门呢。具体的都写在纸上，你可以和尤一小师弟一起商量着来，不过记得要月底之前弄完哦。” 现在离月底只剩下几天了耶！ 乐郁清瞪圆了眼睛，接过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填写基本信息确认表、在门派期间情况表、大比成绩表、自我评价表、志愿表……”漫长的文件列举后，是具体到哪座山哪殿哪个房间办理手续的流程。娟秀飘逸的字体没能让乐郁清感觉好一些，她一开始甚至都没能鼓起勇气翻完它们。 “弄完了这些，你就带着它们到早风山来，然后就可以拜师了，明白了吗？” 项盏姑且耐心地问着，但乐郁清觉得他半点都没有帮忙搞这繁琐程序的意思。 “等一下，我还连他的脸都没见过呢？” 乐郁清说的是她要拜的师……叫什么来着？应该和项盏的师父是同一个人，似乎项盏还偷偷说过他的坏话。 “呃……” 话出口后她发现自己的措辞有些不礼貌，刚想订正，却发现项盏似乎并没有在意。 “嗯？没见过吗？我们师傅，叫姬应寒，十大执杖长老之一，掌管百草堂的各种事……不过，基本上是甩给我们来做就是了。” 乐郁清摇摇头。 “哦……那你之后就能见到了。” 项盏颇不负责任地说道。 乐郁清气结，但觉得自己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没再说什么了。 那之后的事乐郁清简直不愿回想。 尤一一直等到了她出院，而她也得以在本人的强烈要求下提前了一天出院。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跑遍了虚辰派的各个部门，终于签下了一大摞文件，然后又送到宗象堂审批。 期间乐郁清在心里把各个部门的人骂了个遍。不是人不在不知道去哪儿偷懒了，就是推三阻四说没有某某某部的签字我们不能办这个事，要不就是效率低下地让人发狂……但她脸上还得陪着笑脸，三天下来她觉得自己都要扭曲了。 但这些都比不上她在填写出身的时候遇到的麻烦大。 进入内门的时候，也经过了一些手续，但却没有这么全面。 但直传弟子会接触到更多普通内门弟子接触不到的门派事务，必然要尽量摸清底细，出生地、出生年月、亲族亲属……这些都要详细填写，门派亦会进行确认，乐郁清不敢抱侥幸心理。 在虚辰派两年，她不是没做过这方面的准备。 她先是旁敲侧击，得知了在进入弟子选拔之前就曾有过一次向门派上报基本信息的流程后，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她哪儿知道自己——或者说这具身体的原身填的是什么啊！ 经过几天的煎熬，她决定以当时信息填错了为由请求查看更改当时的记录。 这着实不是什么好借口，但这个问题不解决，乐郁清每时每刻都要受煎熬，还不如一咬牙一刀两断。 所幸当时当值的是个见习的弟子，弟子选拔时六位数的参加者信息本身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资料，就帮她找了。 没想到，不管那个见习生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乐郁清的单子。 翻了又翻，他也只好挠了挠头，归结于意外丢失。乐郁清当时有些庆幸，又觉得有些疑惑。 然而不管怎样，她又得到了一张新的表格。她庆幸于自己早有准备，将自己的出身地写成了一个在数年前亡国的小国。 她从藏书阁的各种风闻野录里知道了这个小国，原本的国民不是死于屠杀，就是流亡，难以查证她是不是真的出身于那里。 见习弟子接过表格，露出了唏嘘的表情，礼貌性地表示了他的遗憾，这份作伪的弟子信息登录表就完成了。 当时外门弟子足有几十万，成功让她蒙混了过去。 而这一次的填写信息，她依然沿用了那个名叫煜洒国的亡国出身的设定，并且又绞尽脑汁虚构了不少信息。 对照资料时，尤一微微侧目，略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乐郁清不太想看到什么她不应该得到的怜悯表情，于是赶紧扯了个别的话题。 将文件送到宗象堂后，为他们审批的竟然是高齐。 乐郁清在心里咂舌：这种事，应该是要由相当高位的人员负责的吧。 他居然还记得乐郁清和尤一，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侃了两句。各种文件在他的桌子上高高摞起，只留出一个能让访客看到桌子后面的人的脸的空隙，桌子上还杂乱地插放着一些文房用品。 “那个，当时您给我们安装了那个护身罩法术，实在是太感谢了！” 乐郁清微微涨红了脸，说出自己到就准备好的感激之词。 “什么东西……哦，那个啊，”高齐头也不抬，翻看着他们送来的文件，间或用笔和印章在上面留下印记，“惯例而已。万一有了你们这种前途光明的好苗子……半路夭折了总是很可惜的。” 半路夭折…… “呃……” 乐郁清讪讪住了嘴，不知道怎么接话好。 高齐可谓是她这几天下来见过的最有效率的人。他刷刷翻看完了文件，在该写字的地方、该盖章的地方盖了章，并将留给宗象堂备份的文件留了下来，将剩余的薄薄两页纸递还给了二人。 “行了，你们可以去报道了。百草堂的总部在早风山，知道怎么走吧？” “知道。”尤一点点头，“多谢高齐师兄。” 乐郁清也跟着道谢。 “帮我和他们问好啊。” 高齐说着已经低下了头，从文件山里又抽出了一份文件开始忙碌，表情一如既往的不耐烦，但动作却耐心而高效。 见高齐似乎没有解释“他们”是谁的意思了，乐郁清和尤一对视一眼，默默撤出了宗象堂。 ………………………… 早风山位于虚辰派东南方向，被大片的灵田与温室包围，环境宜人。 唯一的缺点是乐郁清和尤一不得不穿过上千亩的灵田，才得以进入早风山主座。不过路上风景很好，门派内不可随意飞行，他们穿过灵田间的小道，看着各色灵谷灵植在夏季微风的吹拂下晃动，飘散出沁人的清香。 告知了守在门口的两名弟子来意后，两名弟子对乐郁清和尤一投以羡慕的眼神，其中一人向山上禀告，乐郁清和尤一等在原地。 留下的那名弟子和他们聊了两句，然后陷入了安静。 事到如今，乐郁清还是没有什么实感。 不知道为什么被门派的大佬看中做弟子是一方面，能和尤一一起又是一个惊喜。但她的脑海里依然有个地方认为这一切和想象中的不同，拜师并不是在一个坐满了门派高层的大殿里庄严地宣誓然后磕头，而是一长串烦死人的手续，她现在甚至不知道她要拜的师父是男是女……虽然综合各种信息，是男性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想起从前世界办各种事时所需要经过的种种工序，从一个老师的办公室跑到另一个老师的，无数次重复这个步骤…… 看来不管人们会不会仙术，到了这种事儿上都逃不过繁琐和低效率呢。 这种奇妙的感觉像是融合了现实和虚幻，让她感觉到自己确实站在此地。以一个有自己的日常生活的、一个大门派弟子的修士身份，在这个本应被判定为“玄幻”的世界里生活着。 所以她仍然有要办繁琐的手续、忍受效率低下的工作人员才能办成的事…… 乐郁清最后有几分抱怨地想着。 刚才上山去的弟子跟在一个人的后面下来了，前面那个人乐郁清竟然认识，这幅景象也似曾相识。 “啊！江律师兄……” 乐郁清想起青年的名字。 青年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他身着干净飘逸的白衣，身姿挺拔，并不是特别英俊的面孔却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气质，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束起，写意地垂下。 留守的那名弟子恭敬地行礼：“江律师兄。” “嗯。江律又向那名弟子点了点头，然后对乐郁清和尤一说道，“两位就是即将拜入百草堂门下的乐郁清、尤一吧。我是江律，真君门下排行第二的弟子。若不出意外，将来大抵会成为你们的师兄吧。” 乐郁清想客气一下什么的，不过没想到什么好台词，就听江律继续：“那么，二位请随我来。” 第六十三章 早风山 乐郁清像一只受惊的猫头鹰一样，把眼睛睁得大大地，跟在江律后面一路走向早风山的深处。尤一走在她后面半步的位置。 虚辰派内风景都很好，早风山更是其中翘楚。各色乐郁清知道和不知道的灵植盛开在路边，高大的树木高高耸立在道路两旁，整条小道都投上上斑驳的光影。 她时不时偷偷转过去对尤一做鬼脸，来缓解此时的紧张。 尤一一开始还会回应她一下，渐渐地就只会翻白眼了，后来干脆只用眼睛斜她。 几岁了…… 乐郁清那时候往往会还以一个白眼：你居然不理我！然后再过一会儿，继续转过去。 江律只当没看见，边走边和他们介绍着：“师父执掌整个百草堂，从门派的灵谷、灵植种植、研究，到丹药炼制、研发都是百草堂的工作。他十分平易近人，你们无需太过紧张，但切记保持尊敬和礼节。” 江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人都点头应承。 “即使他做出了类似刁难你们的举动，也请相信他没有恶意。” “……” 这哪儿叫平易近人啊？ 还没等他们追问，江律就在一面气派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早风山的职务处，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这里找我。” “哦哦，好的。” 乐郁清赶紧点头。 她正等待着江律推开大门，带着他们来到一个气派的殿堂，将可能会成为她和尤一师父的人介绍给他们，却见江律脚步一转：“这边。” “啊？哦、哦……” 乐郁清满头雾水地跟上。 他们绕过这个气派的院落，一直来到了一片鱼池旁。 清澈的池水中游动大小不一的各种鱼儿，光乐郁清认出的，就有：裂眼鱼、须鲫、半月鳗、雨鲷…… 池水像是绿色的，偶尔又会变成蓝色、紫色，闪烁着波动的光纹，如同梦境世界的入口。 乐郁清看了好几眼，才依依不舍地将视线投向了鱼池另一边的凉亭。 然后，她就无法再移开视线了。 凉亭建得颇为气派，不比盛醒山上那个小。它本来能盛放更多人，但此时那里唯一的一位休憩者的强大存在感却让凉亭丝毫不会显得空荡。 那是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如墨般的长发飘散下来，与纹着繁复花纹的长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随意地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只脚放在地面上，另一只踩在长凳上。层层宽大的袖袍下露出一只白皙如玉、骨节修长的手，向斑斓的池水中撒着什么。黑发下英气的眉眼、俊美的相貌与微翘的唇，让这一幕如同画中的景象。 乐郁清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让自己打扰这幅美丽的画卷。要不是江律出声让她回过了神，搞不好她要被自己活活憋死。 “师父，人带到了。” 江律略微上前两步，躬身一礼。 画中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英俊地闪瞎眼的面孔。他潇洒地在长椅上转了个身，看上去很多层的衣袍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 “哦？快带过来。” 他微微眯了眼，嘴角又上扬了一点。 猫头鹰内心疯狂尖叫着，微微将视线偏到一边，僵硬地和尤一一起走了过去。 她在距离姬应寒有三四米的底下停住。寻思着应该打个招呼什么的，却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于是她采取了最谨慎的方案，无声地深深弯下腰行礼。 这在这个世界的标准这个礼节也许看来依然不够尊重，但已经是乐郁清能做到的极限了。她在两个世界加起来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跪过什么人，让她做出这个动作实在有些难度。 更何况，究竟会不会拜面前这个人为师，还不一定呢…… 而一旁的尤一做的和她差不多，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姬长老好。” 他们二人身后的江律微微皱了皱眉，但姬应寒却没说什么，他笑眯眯道：“你们好呀。” 若是乐郁清此时能看到，就一定会发现他的表情和项盏想到什么坏点子的时候十分相似，而那种让人浑身一颤的感觉甚至是双子之弟的不知道多少倍的加强版。 他用毫无架子的话打了招呼，却没有说让他们起身。迫于某种乐郁清无法形容、却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她只好挺着腰盯着地面，保持姿势不变形。渐渐有汗珠从她的脸庞上滴下，她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尤一，少年也和她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但感觉上更加镇定。 于是她开始观察起面前人衣料上的花纹。那是某种蔷薇科的花朵，以相对抽象的轮廓被描绘在上等的衣料上，在这个人身上却完全没有体现出它应有的低调效果。 虽然连对外貌不是特别在意的乐郁清，都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人耀眼地炫目，像是从内到外地放出光芒。这身华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没有半点违和感，倒不如说是相得益彰……可为什么一个大男人穿一身花？ 她在内心吐槽着，又赶紧阻止了自己。 不应该对别人的品味多嘴，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即使穿一身翔或是doge纹样的衣服也没什么问题……更何况面前这人在门派中位高权重，还是尊敬一点、不乱开玩笑比较明智。她听说高级修士甚至能够阅读人的思想，若是被发现了，搞不好她要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又传来什么细碎的东西被扔进池水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姬应寒才像刚发现他们俩人的样子一样道：“嗯？怎么了，还不站起来？” 压迫感消失，乐郁清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看到姬应寒脸上并没有掩饰的恶作剧似的笑容。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她拿不定这是不是一个下马威，但感觉有点火大却是真的。但比起惊讶感来说，那份愤怒就不值一提了。 这位将来也许会成为她师父的人与她的想象大有出入。姑且不论师父是个美男这种福利设定……尽管事前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的事，但大家不知为何都会拔出一副微妙的表情语焉不详。她现在感觉自己知道一些原因了。 姬应寒用乌黑的眼睛打量着他们两个：“来这里的原因，两位想来已经很清楚了吧——鉴于二位在内门大比中的出色表现，本人有意收你们为弟子，意下如何？” 还能意下如何，那么多文件都交了……“我愿意。” 乐郁清严肃而紧张地点了一下头。 “这是在下的荣幸。”尤一说话依然文绉绉的。 “是吗，那就太好了。”姬应寒似乎颇为满意他们的答复，“毕竟好像也有挺多人对我有意见呢，真是令人伤心。” 他们两个不知道怎么接话好，紧张地沉默。 “好，既然如此。”姬应寒伸出一根手指，“那就开始考试吧。” “……？？？” 乐郁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副“excuseme?”的表情，尤一看上去也有些意外。 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啊！ 似乎是被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娱乐到了，姬应寒嘴角的幅度又加深了一些：“别紧张，只是一个小测试而已。毕竟咱们实际上是第一次见面……我得确认，你们有成为我的弟子的资格才行。”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乐郁清不自觉地僵住了腰，紧张而小心地咽了咽口水。 无需姬应寒指示，江律自觉地恭敬上前，掏出两枚折好的纸，分别递给乐郁清和尤一。 “这是试题。期限是明天落日之前，除此之外，我不会再给任何提示，也没有追加的规则。”姬应寒冲他们笑了笑，“期待你们的表现。” 说完，他就又侧过了身去，不再理会二人。他从手中的小碗中又抓了一把鱼饵撒进池水里。 大大小小的鱼儿们蜂拥而至，打得头破血流，池水剧烈地翻涌波动，一些水被溅上岸。虽然在波光粼粼的水中看不清，但实际上有许多鱼身上都带着狰狞的白色伤痕。 “师父。”江律一如既往面如表情地开口，“恕徒儿直言。若您现在手里的赤腥粉放多了，将会有六成以上的鱼发狂至精疲力尽而死。您前两天才调来这些，并且花费了大量资金解决了他们共处的问题。” 乐郁清和尤一都一愣。 然而姬应寒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啊，我知道啊。” “……原来如此。您开心就好。” 江律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了。 而乐郁清和尤一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手足无措。 他们显然是担心自己也变成被喂赤腥粉的鱼。 第六十四章 规则 乐郁清和尤一行礼告辞后，开始往山下走。 还没出院子，乐郁清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张纸条。 然后…… “……？？？” 实力懵逼。 手掌大小的白纸上，用飘逸的字体……写着她完全不认识的字。 “嗯嗯……嗯？” 乐郁清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半天，确定那的确并非只是写得太草了而已。 “这是什么鬼！”她叫道，“尤一，你那张写的是……” 乐郁清转过头，凑过去想看一眼尤一手上的纸，却不料那张纸被迅速收了起来。 她一愣。 尤一似乎也愣了一下，她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他侧过身子，张了张嘴，在发出了两声无意义的语气词后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你怎么了？” 乐郁清奇怪地问。 尤一有些烦躁地用鼻子呼出一口气。这并不是多么激烈的情绪表现，但发生在这个少年身上就实在是罕见了。 “你还记得姬长老说的规则吗？” “规则？他说没有追加的……哦！”乐郁清突然看向了手中写着不认识文字的纸，“你是说……” “没错。” 尤一点了点头，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平常那副稳重冷静的样子。 这些奇妙的文字中，恐怕不仅有考验的内容，还包含着规则。 而这其中，很有可能就包含着“禁止两位考生互相交流”之类的条目。 尤一是迅速发现了这一点、出于谨慎避免做出违规的举动，还是他其实读得懂这种文字？ 乐郁清抬头看了一眼尤一，少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种像文字又像图画的文字很类似曾经他们见过的“符文”，当时尤一辨认出了她见到的那个金属条上的文字是“空”，那么是不是就代表他认识这种文字？ 但据乐郁清的了解，符文知识非常高深，它不仅仅只是一种文字，其本身就包含着天地间的法则，不仅仅只是一门语言，不是轻易就能学会的。她曾经也有兴趣，但每天的修炼已经把时间占满了，她就把学习符文的安排放到“以后再说”的区域去了……这事儿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但就算尤一再怎么天才、再怎么努力，在修炼之余学会符文的可能性也很小…… 又或者，是他在来虚辰派之前学会的？ ……不。不对。 乐郁清又烦躁地挠了挠头。 以她对符文并不详细的了解来判断这件事实在不靠谱。而且重点偏移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搞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好吧……我明白了。”乐郁清说。 尤一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阻止她“说话”这个行为，所以她暂且认为彼此间普通的交流是被允许的。 否则的话，他们刚才就已经说了话，若是这一行为是违规的，那么他们就已经出局了。 尤一又点了点头。 “那咱们分开行动？” “嗯，好。” 尤一再次点头：“那我先走了。” “啊……好。”乐郁清顿了一下，“加油啊。” 她平常并不怎么会说这种话。一是从前她没有什么说这种话的对象，二是她一直觉得这只是个客套话、场面话，并没有什么用。 当事人想要努力的话也不用别人说；而若是没有干劲，也不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打起精神，搞不好反而还会被扰乱。 乐郁清话一出口，自己就觉得有点别扭。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说点什么，又想不出究竟应该说什么好。但她的确想和尤一一起通过这个考验，哪怕这个姬长老是个完全不靠谱的草包或是别的什么，只要有尤一在一起，那么一切都不是无法接受的。 乐郁清紧张地等待着少年的答复。 “……好。你也加油。” 他说。然后他转过身去，沿着石头砖铺就的小路下山。 乐郁清看着尤一的背影消失，突然开始用双手狠狠揉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啊！” 反正四下无人，她就开始烦躁地大叫。这一举动真的打消了一些她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 “啪！” 她最后用两手狠狠拍到脸蛋上，让自己振作起来拿出干劲。 “好……现在，先想办法弄懂这上面写得究竟是个啥……” 她自言自语道，又看了看那张字条。它当然没有因为被多次阅览而产生什么变化。 最快的办法也许是咨询别人。但这个方法风险有些大，因为她不知道上面有没有规定“不能向他们求助”。 “唉……”乐郁清叹了口气。看看日头，时辰还早，时间还算充裕。 在不知道规则是什么的前提下，小心地不作出违反规则的行为，然后弄懂规则与任务内容…… 这件事似乎比乐郁清想象地还难，她必须谨慎行动。 她下定了决心，一路跑着下了山，直奔藏书阁。 藏书阁里有不少关于符文的书。她也许能够通过它们解读纸条上的信息，这也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她也考虑过可以找到项盏或是别的什么懂符文的人，请他们帮忙看纸条上写了什么，同时追加“若是上面写了不能寻求别人帮助之类的规则那么就不要告诉我”。但很有可能将纸条给人看这一行为就已经触犯了规则，她只好打消这个想法，并且并没能再想到其他更好的。 所以她决定迅速行动。 好消息是她至少已经知道一条规则了：考试时间到明日的黄昏。 也就是说，她有约十四个时辰来完成她的考验。 考虑到她并不知道考验的内容需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但“弄清考验的内容与规定”可以预见地会花费大量时间，她的时间并不怎么充裕。 她用不会被青龙堂拦下的最快速奔跑着，路上有不少人都对她侧目。 修士可以用远超普通人的速度移动。但人体构造还是没有区别的，对修士来说最舒适的移动方法必然还是两脚交替的行走，这就意味着门派内街上的行人不会比凡人街道上的走的更快。 啊，果然很显眼。 她想着，脚下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直到她被一个男人拦下。 “哎！你……难道就是那个，打败了闻人场的？” 男人挑着眉，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句话让原本打算直接无视男人的乐郁清停下了脚步。 “就是你吧！” 男人突然激动了起来。周围开始渐渐有人聚过来。 “呃，不。我……”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渐渐吵闹起来的人群中。 “就是这么个小姑娘？她才多大啊！” “那个人不也没多大。” “他……他不一样啊。” “呵呵，这事儿我能乐一年……啊不，当然在心里。当面说我他妈找死啊！” 另一个男人狠狠推了一把他的同伴，人群开始出现推推嚷嚷的现象。 “那个，我有事，让一让……” 乐郁清压抑着诞生自慌乱的火气。 似乎……某件事产生的影响比她想象中要大啊…… 人们围着她指指点点，偶尔和她搭着她并不想回应的话，更多的是在自顾自地聊着什么。乐郁清觉得自己越来越烦躁，不爽到要爆炸。 就在她将要强行使用暴力挤出人群的时候，包围着她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安静了下来。 就像传染一样，人们一个接一个收起了兴奋的表情，保持着微微扭曲的面部涌动、退开。 这幅画面何其似曾相识，乐郁清觉得自己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然而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的却不是她猜想的那个人，而是并没有太多交集的花韵。 “哎？你怎么会……”乐郁清有些惊讶。 她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在一干绝大多数都为男性的起哄群众中显得格外显眼。包裹着她的那股冰冷而神秘的气质没有因为这一混乱环境而受到一星半点的影响，乐郁清听见有人发出小声的吸气声。 花韵一直走到乐郁清面前，然后停住，没有分一星半点的目光给周围的人：“真是无聊的混乱啊。”她突然笑了，那可能是个嘲讽的弧度，但依然美得让旁边的几个人都发出了吸气声，“你也真够呛的。” “呃，啊哈哈……” 乐郁清挠了挠脑袋。她想打个招呼，但在这种情况下干这种事似乎不太合时宜。 随即她又想到据说花韵是闻人场的直系师姐，于是这声招呼就被彻底地咽了下去。 她转过身去，斜着脸看着乐郁清道：“跟我来。” “哦、哦……好。” 乐郁清连忙跟在花韵后面，人群没有做出任何阻挡。乐郁清觉得大家看到花韵和看到闻人场的反应差不多，说不上是畏惧，但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脚步微微僵硬。 她跟着花韵，一路走出了繁华区，来到了人迹罕至的路上。 第六十五章 思考与破译 乐郁清看到四周的人渐渐少了，虽然偶尔还会有路人注视，但乐郁清也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内门冰雪女神花韵，而且反正他们也不敢凑过来，于是就强行让自己不再在意了。 “那个……刚刚谢谢你。呃，我还有事……” 乐郁清抓抓头发，觉得刚被人家帮了一把就走人这种话实在不太好说出口。 花韵回过头来：“什么事？” “呃……”乐郁清顿住，然后她更加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乐郁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花韵的反应，发现她并没有像乐郁清所担心的那样感到被冒犯而愤怒。 花韵若有所思道：“你在大比中可是颇活跃了一番呢，虽然错过了第七回合之后的比赛，但光是打败那个小子就足够让人刮目相看……有哪个长老看中了你？” 乐郁清张了张嘴。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回答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乐郁清不敢置信：“什么？你明白了？” 开玩笑吧？ “如果我没猜错，看重你的是那位姬长老吧……”乐郁清瞪大了眼睛，注意到花韵似乎在“那个”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那一位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这话听上去很不妙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再说下去可就不好了。” 乐郁清只好闭上嘴：“好吧……” 尊敬师长，她明白。原来的道德标准放在这里搞不好可是关系到小命的事。 “之前见你的时候，可没想到你能干出这么漂亮的事呢。”冰雪女神露出一个并不符合她身份的嘲讽笑容，“让我忍不住想表扬你一番。” “哈……”她该说什么，谢谢你的表扬？ 不过，说青龙堂长老门下最小的两个弟子间关系不好，搞不好是真的咧……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赢，现在想想还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抓抓头发。 这可是真话。她不确定下一次与闻人场对战自己还能不能进入那种不要命的状态，而对方却又决计不会再大意。 回忆起那场战斗，她现在仍然会感到脊背发凉。 乐郁清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她当时的处境比她意识到的要危险的多。 门派大比中以点到为止为规则，但每年都有不幸在比赛中身亡的例子。今年她就听说有四个人遭遇了不幸。 而她当时的行为无疑很危险。 她知道自己没有危害闻人场性命的意思，但对方可不会那么想。 也许感受到威胁，他就会采取完全不同的战斗模式。 这一想法没什么根据，仅仅是乐郁清的直觉。也许闻人场有着两种模式，一种应用于门派比试，不会夺人性命；而另一种属于闻人场自身，当开启这个模式，他就会露出他的獠牙。 她一直隐隐感觉闻人场和她所遇到的其他弟子有些微妙的不同，就像是披着一层羊皮，但还是会有猎食者的气息泄露出来。 也许那种气息可以被称为戾气，或是杀气。 与他对战的时候，她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门派的规定并不能让她感到安心，她无法安慰自己说这只是 可是管他呢！胜者可是她。 但如果那个时候，闻人场的剑向内部撕裂的话…… “如果你担心闻人场会报复你，那么大可不必。” 花韵突然开口。 “那小子没有那么幼稚。不过，再次与你决斗，洗刷耻辱是肯定的……”花韵冲她一笑，“幸好你比我想象中的有自知之明。” 乐郁清扁了扁嘴。 简直就像是认定了她下一次赢不了嘛！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战胜闻人场是偶然……但被别人这么说还是会有一点不服气。 “你还有事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花韵侧了侧身，就要走开。 “啊，等一下！”乐郁清跟上前一步，花韵略微疑惑地看过来。 “之前虽然我也说过了……那个，内门大比第一环的时候，多谢相救。” 花韵看上去略微有些意外，她回忆了一下才道：“如果你指的是山洞里那件事，那么你道过谢了。我也并没有特意想救你，当时的行动与我自身的安危也有关。” “呃……话是这么说啦……”乐郁清塌下肩，觉得越来越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总之，那个，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之类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她开始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乐郁清，看得乐郁清一阵发毛。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姑且记住了。呵呵，你这种人还是挺少见的。” 乐郁清又抓了抓头发。 “呃……那我先走了？” “再会。” 花韵转身，拐进路边的一条昏暗的小巷中。 嗯……虽然总觉得有很多事都很在意，但总算了结了一件事。 乐郁清心想。 这还算是好结果吧？至于闻人场……她暂时没有功夫理他。 她重新开始为姬长老布置的考试奔波。她一路冲进了藏书阁，抓起一只球翼塞了一颗灵石：“带我去找和符文有关的书！最好是类似词典，有与通用于对照的那种……” 她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引来一些视线，赶紧又压低了声音，然后红着脸作揖道歉。 球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这只黑白条纹的毛茸茸圆形生物懒洋洋地站起来，甩了甩尾巴，开始向一个方向飞去。 “你快一点啦……” 乐郁清小声催促，但球翼置若罔闻。 好吧……反正时间到明天黄昏呢，耽误这一点时间也没什么…… 她安慰焦虑的自己。 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再仔细思考思考。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那位姬长老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莫名其妙。而交给他们的考验显然也不是单纯地考察他们的武力值，更像是倾向于智慧的测试。 看来她要久违地让头脑转起来了呢。 这么想来似乎有些惭愧，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像从前高三时代学习时一样让头脑疯狂运作了。也许那些知识在未来的生活中排不上什么用场，但思考的能力却是不可丢失的。 人决不能放弃思考。 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那也许就是这一考试的真意，但她却没能成功抓住。 需要思考的东西也许比想象中的更多。而许多行动，都需要建立在深思熟虑的基础上。 乐郁清又叹了一口气。 她最近发现的自己的不足之处似乎有点多，这个认知让她有点沮丧。 回归正题。 考试内容不明，考试规则不明。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谨慎行事这一准则应该是没有错的。 同样的，来到藏书阁、通过书册典籍自行破解考试内容这一行为应该也是没错的…… 也许这件事的难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但她仍然有自信能够解决，问题只在于花费的时间多少。 姬长老是否知道她不懂符文的情报？再退一步说，这一考验是否是考虑到了他们的能力水准而被制定的？ 乐郁清思考着，认为答案为是的可能性较大。 如果是个对任何都一样的考试内容，那么对于各有特长的修者来说就是不公平的。没人规定一定要学符文，若是一个草包碰巧懂符文，而另一个掌握着各种法术技术的修者却凑巧不懂，难道能说前者比后者更为优秀吗？ 而且…… 乐郁清怀疑她和尤一得到的课题并不相同。 依据之一是她仅仅瞥到一眼的尤一的纸条。上面的文字量、排布和她的有所不同。 但那只是个模糊的记忆罢了，并不能算作多么可靠的证据。 神识的应用中倒是有翻看记忆的技术，哪怕只是被五感接收、但并没有被放入大脑认知的部分，不管多了多久也能够被找出来。遗憾的是，但她并不会这个法术……好吧，又是一件让人捶胸顿足的事，不过她已经有点麻木了。 尤一没有出现在这里。那是当然的，除非他的任务正好和藏书阁有关，否则他恐怕已经在完成考验的内容了。 如果……嗯，这只是最坏的一个猜测。如果这张纸条上诸如“只录取一人”之类的规则……那么乐郁清此时无疑已经处于了劣势。 不会吧…… 乐郁清又拿出纸条看了一眼，依然是无用功。 球翼在一处构造颇为复杂的书架群中间停了下来。地上有几个及腰高的小书架被歪歪扭扭地摆放着，旁边滚落着一些卷轴。小书架的上面摞着几个有几层楼高的大书架，也摆放着一些玉简架。还有一些中号的书架从地上开始往上拔，这一切都让这一块的典籍分布扑朔迷离。 球翼从一个小书架与大书架的间隙中钻过去了。乐郁清不得不赶紧从大书架旁绕过去，好歹没有丢失那只球翼的身影，她看到它的爪子搭到了贴近地面一排的书籍上。 她过去一看，发现那些都是两块砖头厚的大部头，而且看上去都破破烂烂的。 “……哪一本？” 球翼甩了甩尾巴，慢悠悠地抬起爪子，把这一排的大砖头捋了一遍。 “……全部？” 乐郁清听见自己问道。 “咪~” 球翼完全没有顾及到她崩溃的心情，悠悠然地叫了一声。 第六十六章 急转直下 是夜，藏书阁。 夜幕早已降临，星辰与月亮的光亮并不足以照明，但藏书阁内的亮度却丝毫没变。这座巨大的建筑物内部全体都被固化的普照术笼罩着。 每一层的边缘都有几排用于读书的桌椅，视该高度的书架结构不同，它们的位置与数量也不同。但实际上很少有人使用他们，弟子们来这里大多是拷贝法术典籍，练习参悟必然要回到住处或是找个开阔隐蔽之处进行。 尽管如此，这一层还是有不少弟子像乐郁清一样抱着大部头，就着厚厚一沓草稿纸写写画画着什么。而乐郁清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在于她一脸生无可恋，头发已经被她自己揉成了鸟窝。 如果这里不是藏书阁，那么她一定会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她面前厚厚的一沓被写满的纸张上，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是她最后总结出来的译文。 符文姑且也可以看做一种文字，与通用于文法、用词有诸多不同，不可能做到一字不差地精确翻译，这一版本已经是乐郁清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原文的遣词造句与格式其实更接近古文诗词，但为了便于理解，乐郁清最终把它们翻译成了白话文。 【血红之木、碧绿之木、苍蓝之木，分别需要宝瓶的千分之一。废土之石是不被需要的，但它的相近之物能够排上大用场。若是能够燃起星火，洞穴将更加幽深。让思想翱翔，选择你所中意之物。天地之灵从来不拘泥于形式，但他们有个各自优异匹配的模样。唯一的太阳第二次落下之时将它们带到指定之所，与逐日者的交易不被认可，你们必须行过不同的地方。人群聚集之处，你必须孤身一人。星辰布满天空之时不再有日光普照，但不一样的光亮将指引另一条路。】 “……妈了个逼……这他妈什么鬼……” 乐郁清把自己仰在椅子上，很希望自己就此昏过去。 “血红之木是什么，碧绿之木是什么，苍蓝之木又他妈是什么……宝瓶……操。” 万万没想到，那个该死姬长老（这句话只能在心里骂骂）居然和她玩暗号……而且还写得这么文艺。 这种如同青春期小女生一样的文风实在让人想吐槽……但作为受害者，乐郁清已经没什么这方面的欲望了。 不断翻查符文图谱、查阅各种资料，再考察前后文意是否匹配……这个工作就花费了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此时已经将近午夜，大量的脑力劳动后，她感到深深的疲惫。 随着破译，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得到的东西可能完全不像她所期待的那样，无力感也在不断胀大。 她现在很想把自己扔到椅子里死机个几小时，但时间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还有约八个时辰。 她的进展是有了些考试内容与规则的线索。 ……真让人绝望。 “唉……” 乐郁清直起身子，回头看了看壮观参天的书架群，然后让自己的身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去寻找另外的工具书。 看上去她的考验是将一些指定的物品带到指定的地点。指定的物品包括血红之木、碧绿之木、苍蓝之木，无论如何它们指的应该是某种树木没错了，但肯定不只是让她找不同颜色的树来。宝瓶她有个猜想，它可能指的是曾经在一千五百年前存在于西方大陆的一个大国的国宝，乐郁清曾经将它的故事当做传说故事听过一耳朵。废土之石又是什么？而且还不要它？ 事情的麻烦程度远远超出了乐郁清的预料。要是让她和谁打一架，那她哪怕是为了面子也要豁出全力。但破解暗号…… “啊……”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发出仿佛死亡前呻吟的叹气声。 好没干劲哦……干脆不干了算了…… 真是的，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虽说当上长老的弟子能够得到比现在更高的待遇，在修行上也会得到更多的指导，各种修炼资源也不会再缺，是众多内门弟子梦寐以求的事…… 但乐郁清其实并没有太大这方面的意愿。更何况，那个姬长老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她还不知道呢。光是她被测试、却并不知道测试者有没有对她指手画脚的资格……这一点也让她有点不爽。 不过无论如何，轻易言败不是她的作风。在时间截止之前，姑且尽力好了…… 乐郁清这么想着，又在藏书阁与摞成山的拷贝本作伴了将近两个时辰。 当她以精神状态造成的脚步虚浮状态走出藏书阁时，里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天色漆黑，星月的光亮也被乌云掩盖了。 她也许……可能……知道了她需要什么。但她不敢确定，很想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可“人群聚集之处，你必须孤身一人”这句话让她踌躇。 更何况，方圆一千里内入手这些素材的方法只有到店铺里买，但这个时间毫无疑问店铺早就关门了。她不得不等到明天清早。 出题者是否考虑到了这个情况？如果答案为是，那么她现在的状况无疑不对劲。她是提前完成了阶段性任务、还是其实落后了？亦或是说，其实在这个时间段她有什么别的事应该去做…… 乐郁清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负载过度烧掉了，似乎有缕缕白烟从自己的耳朵里冒出来。 无精打采的眼睛扫过无人的山野，迟钝地停住，然后眨了一下。 刚才——她好像看到一个人影。 乐郁清精神了一点，又将视线投向印象中的地方。 没错，那的确是个人影。虽然很远，以她的视力也只能看出一个轮廓。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搞不好就有学霸真的在藏书阁待到这么晚呢，她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虽然另有理由。 她收回自己的注意力，转过头来继续下山。 ……等一下。 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那人又在数百米之外，天色又黑，但乐郁清仔细回想了一番……认为那个人并没有穿门派的衣服。 好吧，那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虚辰派规定弟子在门派内必须穿对应的内外门弟子服，但这条规则并不适用于长老与掌门。 她之前就见过那位……叫做端木诚的神秘少年。她怀疑那是不是他的真名，也怀疑他的年龄是否真的和外表一致。 搞不好那个人是某个长老说不一定……当然啦，也可能是某个偷偷脱了制服的不良少年。 这是乐郁清后来想到的。她自己比较倾向于后一情况，毕竟前一种—— 发散的思维被从脊椎上窜上来的凉气强行终止。 每一根汗毛都陡然炸起，脑海中警铃大作，骤然从晕晕乎乎蹦到了极端警戒，警铃却在响起的下一个瞬间被遏制住。 “唔——” 后颈受到重击。她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向地面上跌去，口中发出了条件发射的哀鸣，但这一声音不可能传到不知在多远之外的门派中人耳中。 她的脸被按在地上，脖子上架着一只冰凉而五指异乎寻常地长的枯瘦的手。痛感后知后觉地传来，但它已经不重要了。 那只手用像要折断她脖子的力度按着她，一些比起力度更危险的气息让她动弹不得。 “不要动，不要出声，不许用灵力或是神识搞什么把戏，我会立刻发现。” 一个沙哑却分辨不出音色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乐郁清感觉不断有凉气从自己的喉咙中冒出来。 这——这是—— “然后你不会死，但会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废人。”那个声音继续道，他的语气并不怎么激烈，但却让乐郁清不敢怀疑他话的真实性，“你不需要回应。如果你懂了我的话，那么你会知道回应的动作也会导致你精神意义上的消失。” ——这是她考验的一部分吗？ “如果你听懂了，那么照我说的做。” ——应该不是。 乐郁清浑身冰凉地想。 第六十七章 黑与白 乐郁清被翻了个身。 四下一片漆黑，她不敢用灵视，只能看到那个人的大致轮廓。 尽管如此，她也认为这是个异常怪异的人——如果他是人的话。 紧紧锢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异常地长，并且连着巨大的翅膀。那也许就是一直长着爪子的翅膀。神秘人约有六尺多高，但他甚至没有弯下腰，就用那只巨大的手……或者爪子，掐住了乐郁清的喉咙。 他的脖子上面连接着的是个巨大的鸟头。长长的喙到脖子，两只拳头大的眼睛灰蒙蒙的，让乐郁清在第一眼看清的时候差点叫出声。 她迅速移开了视线。在那一瞬间，她发现那可能是个面具。但这个发现并没有让她觉得好一点。 他没有隐藏自己模样的打算……虽然他的模样很奇怪，但这并不影响乐郁清被灭口可能性的上升。 神秘人的头发也是怪异的银白色，微长，很乱，披散在肩头与脖子后面，这是他全身唯一的亮色。他裹在黑色的衣服中，背后披着黑色的斗篷，衣服上似乎有暗色的花纹。 总而言之，这是个无论是没时候被目击到，都会被认为是个可疑分子的怪人。 一道蓝紫色的法术被注入了乐郁清的喉咙中。 “唔！呃——呜——！” 像有千万支针扎进了脖子里，她不禁开始发出哀鸣，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在她挣扎的时候，脖子上的那只怪爪依然半点没有松动，只有她的头部、躯干和四肢疯狂地扭动。 “说了不许出声了吧。” 沙哑的声音说道，勉强传入了她搅成一锅粥的脑海里，另一层惊恐涌上来，让她将接下来的哀鸣咬在了唇齿间。 乐郁清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 像身体的一段被钉在砧板一角上，等待着被锋利的刀刃剖成两半的鳗鱼。 会死。一定会死。 汹涌的恐惧感让她无法做出什么有意义的行动。 “哼。” 鸟面人发出一声读不出感情的冷哼。 溢出的生理性眼泪让她的视野变得不清晰，那双巨大的、无机质的眼睛，或是镜片，在她的视野中晃过。 然后发生了“什么”。 “唔——唔——！！！” 乐郁清一样发出尖细而声音微弱的哀鸣，全身剧烈地挣扎起来。 头像要裂开似得疼——剧痛。这两年她曾体会过不少身体上的疼痛，但那些都完全无法和直接灼烧在脑海内部的疼痛相比。 停下、住手—— 惨叫还在持续，剧烈的挣扎也是，但她本人并意识不到。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侵入了她的大脑，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冒出来。 巨量的、繁杂的——影像、图片、声音、触感、气味…… “唔唔唔——！！！” 一些“物体”涌了出来，又有一些黯淡、消失。短短的时间内——虽然她认为这段时间至少持续了几个月，让她无法估算、也无法产生概念的巨量的信息奔流涌过。大脑无法承受这种负荷，疼痛转变了形式，变成了一种尖锐的深入感，让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上被开了一个又一个几千米深的细孔。 情景开始转变。 ——“……嗯？” ——不在这一场景的某一处传来了什么声音。不过她的大脑完全没空接受这一信息。 她仅存的——又或者是与这一现象混为一体的一小部分意识，意识到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有一部分的“东西”……不太对劲。 而这些不太对的成分开始占据更大的比例。 当激流中不再流过“对”的“东西”后，渐渐有些部分开始变黑开始变黑。 像是图层被挖了一个洞，里面是什么都不存在的虚无。 它们开始占据更大的比例。 他看着它们变黑。 停下、停下、停下——！ 一种莫名的恐慌吞噬了她，但她甚至无法尖叫出声。 “——唔！唔……！唔……咳……呃……” 她的尖叫变成了剧烈的喘息。 黑色的天空。 微弱的月光下，戴着鸟嘴面具、长着翅膀的异型人影俯视着她。 她回来了…… 几近崩溃的意识中冒出了这一念头，她觉得自己应该为此感到一些庆幸。 但脑海中的杂音太严重了，大半的大脑都处在瘫痪之中，她并没有感到这一情绪。 有让人全身发凉的视线从灰蒙蒙的镜片下发出，面具下传出声音：“你是什么人？” “唔……唔……” 乐郁清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算了。” 鸟面人说。一种电流以他掐在乐郁清脖子上的爪子为中心，迅速传达到了乐郁清身体的每一寸，澎湃的巨量灵力涌入，让她的身体剧烈地扑腾了一下，然后归于沉寂。 她的灵力消失了。 紧接着，她被那只细长的爪子拎了起来。 “不许抵抗。” 乐郁清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一股巨大的、仿佛有意识般的吸力就吞下了她。 刚刚修复了几个百分点的大脑中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有一个瞬间她剧烈地颤抖、并咬紧牙关和什么做着斗争，但下一个瞬间她就败下了阵来。 眼前一片雪白。 “呃……” 她听到自己再次发出了不成声音的声音，意识到这并不是失去了意识或是别的什么。 乐郁清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撑着膝盖艰难地保持平衡，强撑着晕眩观察四周。 白色，一望无际的白色。 肉眼可及的最远处也看不到墙壁的边角，或者任何其他事物，只有脚下踩着的切切实实的地面让她感到一点实感。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乐郁清茫然地站在也许是真正意义上空无一物的地方，茫然地直起身子。四下当然也没有鸟面人的影子。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出现怪物袭击、或是地板掀翻、天花板砸下来的现象，乐郁清定了定神，向前方踏出一步。 什么都没有发生。并没有陷阱被触发。 她又走了几步，一切依然保持原样。 看来危险是暂时解除了。这里是…… 脑袋里仍然在嗡嗡作响，一调用神识便会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只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 她越走越快，最后改为了小跑。她从一开始的神志不清恢复到了仅仅只是头痛晕眩的状态。 这样就知足了吧！她心中一阵后怕，腿有些发软。 刚才鸟面人石施展的恐怕是读取人记忆的法术——乐郁清只在一些偏门的文献上读过，它们没有一本不是讳莫如深、含糊其辞，乐郁清连这个法术的名字都没找到过。 她还曾一度认为这样的法术是不可能存在的。读取一个人的记忆、包括并不清晰地留存在其脑海中的潜意识信息——如此庞大的数据，怎么可能有人类的大脑能够负荷？ 然而她今天就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被实验者是她自己而已。 按照文献所说，这个法术对于被施法者会产生相当大的危害，变成白痴、植物人或是干脆脑死亡都是很常见的—— 鸟面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在中途停止了那个法术。 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她压下心中躁动的情绪，故意跳过了那部分，让自己专心于目前的第一优先事项。 伸出的右手触到墙壁。只要再向旁边摸一摸，就会感受到它其实是圆形的。地上有着非仔细分辨不可的墙与地板的衔接线。 “果然是……” 这是生物用空间装备的内部。 乐郁清颤抖着呼出一口，远离了墙壁。 整个空间恐怕呈半球形，如果她的灵力还在，那么也许可以试试摸一下天花板。 如果这个空间没有经过改造，那么不会有任何危险发生。生物用空间装备与外界是联通的，时间的流速相同，一些有着提供氧气、提供照明的功能，从她还没有窒息死亡来看，显然她待的这个功能齐全。 原本这类空间装备是为了随身携带灵宠而被制造出来的，价格不菲，但实际上它们也完全可以装人。 并且被用于囚禁。 “哈……” 乐郁清最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坐到了地上。 她现在还能做什么？ 思考，快动动你的脑子，干些除了懵逼等死之外的事。 首先她也许应该从这里出去。但这类装备为了防止不听话或尚未收服的灵宠伤人，都是无法轻易从内部破坏的。更何况她现在失去了灵力和神识，实在不可能搞出什么值得一提的破坏。 失去了灵力和神识—— 想到这儿，她差点被涌上来的强烈心慌吞没，就像骤然失明的普通人。 没事的，没事的。 她平明对自己说，咽了咽口水，没有去管身上冒出来的冷汗。 她用手握上自己的脖子，那里传来一阵剧痛，她却没有松手。 没有什么样的伤害是无法接受的……只要逃出了这里，回春堂都能治好……只不过要花些钱。 对自己的打趣并没能让她感觉好一点，乐郁清双手撑在地板上，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发了十秒左右的呆才缓过来。 这个“首先”看来是难以达成了。 为什么她没有被直接杀死？ 答案很简单，虚辰派全界都被笼罩在巨形符阵中，代表内门弟子生死状态的生命之火也被保存在宗象堂内，若是有内门弟子在门派内死亡，会立刻被发现。 所以等到她被从这里放出去，可能就已经在一个远离门派的荒山野岭了，而她接下来的命运注定是被灭口——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乐郁清跳起来，很想为自己壮胆叫一声，却只发出了“噫——”的尖细声音。 对了，嗓子还坏着呢。 这个认知让她又沮丧了一些。 总之，坐以待毙是绝对不行的。她还有什么能做的事？ 乐郁清的目光随即转移到了腰间的乾坤袋上。 这里面也许有什么能够帮助她脱离困境。虽然她仗着里面空间大就塞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知道究竟能派上多大用处，但她记得里面至少有几颗用剩的爆弹，拿出来炸一炸这个地方也比傻站着强。 乐郁清迅速将手伸向乾坤袋，却在某个念头划过脑海的时候将将停住。 等一下。 她现在是在某一个空间拓展道具的内部。 而她正要开启另一个空间拓展道具。 会发生什么？ 在她所看过的文献书册中，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警告。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安全？ 但一些不太妙的猜想让她犹豫。比如空间的扭曲、崩溃，她可能被变成一条纠结的条状物体。 她的手在半空中做了几个虚抓的动作。 怎么办。在她犹豫的时间里，鸟面人应该也在虚辰派内采取着什么行动。也许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开！ 哪怕承担变成一条一条的风险，也比坐等必然来到的死亡要好。 乐郁清咬了咬嘴唇，开启了她的乾坤袋。 小剧场：是真的吗？ 乐郁清：我的状况好像很糟糕哎，作者断在这里，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读者大人们的感受吗？ 鸟面人：听说她最近一个星期很忙，快要崩溃的那种……哼，真是低能的凡人。 乐郁清：（吓一跳）哎卧槽！！！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鸟面人：有意见？ 乐郁清：啊……不……没有的事。 鸟面人：你们该不会一位这里只会出现经常出场的同伴角色吧？天真。 苏清鹰：（在远处）哇……那个声音很难听的鸟人是谁啊？ 尤一：你声音有点大了吧…… 项盏：啊，他在看这边了……啊，过来了过来了！ 尤一：糟糕、快跑！ （三人迅速逃跑） 鸟面人：哼……无聊的小鬼。 乐郁清：盯—— 鸟面人：干吗？ 乐郁清：哇！……虽说知道是小剧场，不会出现什么糟糕的结果……不过被那张脸看着还是好可怕。哎？话说那是镜片吗？ 鸟面人：不然你以为呢。 乐郁清：啊……嗯……也是呢。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鸟面人：那当然。 乐郁清：那是什么样的…… 鸟面人：你不会觉得我会告诉你吧？ 乐郁清：啊……也是呢……那那个嘴……当然也不是真的嘴嚯，哈哈哈我知道了。 鸟面人：不，这是真的。 乐郁清：哎？！ （寂静了一会儿，然后乐郁清跳了起来） 乐郁清：哎！？等等……等等等等，真的吗？ 鸟面人：你看我连翅膀都有呢。（抬了抬左边巨大的翅膀） 乐郁清：（目瞪口呆）……那你……吃饭……虫…………？ 鸟面人：你想到的问题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呢。骗你的。 乐郁清：………………………………………………哈？ 鸟面人：作者君这两天休载。周末会有更新，直到下周五恢复日常更新。每个月六万字的限定她说她一定能够完成，究竟怎么样呢，哼。 乐郁清：不要突然转换话题……话说一定能的吧！！不然这篇小说真的要被读者大人们放弃了啊！！！ 鸟面人：从作者的表现来看，她不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吗。 乐郁清：什么？！你别唬我啊！ 鸟面人：信不信随你。 乐郁清：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算讨厌作者，也不要讨厌我啊！！！！我还想再当久一点女主角呢！！！！！ 鸟面人：拭目以待。 乐郁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次的小剧场在主角的大叫声中结束。） 第六十八章 隐流 与此同时，外界。 偌大的虚辰派中，还在外面的几乎只有彻夜修炼的弟子们了。黑暗中视线不好，所以绝大多数开夜车的弟子都会选择在自宅修炼，因此此时还待在外面的仍是少数。 而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位入侵者。 漆黑的高大身影披着半长不短的银发，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处隐蔽所在。 这里两面被山坡包围，还是陡峭生满怪树的一侧，地形崎岖不平，另两面都是陡坡。平常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人来，只偶尔会有些寻求特殊地形训练场地的弟子。 入侵者停下脚步。他仰起头，仰望着从乌云后透出的些许月光，鸟型面具显得怪异而格格不入。 一道光芒在远方的夜空上划过。 初看时会误以为是那流星。然而那光芒却迅速变大——青色的闪光坠落山谷间，飞溅起两米多高的光焰。 从里面走出一个纤细的人影来。他一身贴身的黑衣，布料质地看上去有些硬，戴着一个呆板的白色面具。 “你来做什么。” 白面具说。他的声音很年轻，音色清冷。 “明知故问，你也感觉到了吧。” 白面具沉默了一下：“酉的气息消失了。” “没错。”鸟面人说，“看来他们按耐不住了啊。” “但时机还未到。” “情况有变，你要死守着三千年前的规矩到什么时候？”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使命。” “他的命令可不是让你做个行尸走肉，什么都不做等着被别人打上门。” 白面具不答。 于是鸟面人失望而愤怒地哼了一声：“当初真是选错了人，一块石头能起到的作用都比你大。” 白面具的语调仍然毫无起伏：“……我已经选定了继承人。” “那个胆小鬼？你认真的？”鸟面人的语调微微提高，尽管以他沙哑的声音发出来显得很怪异。 “选择权在我，巳，你无权插手。”语气微微有些起伏，“这是我的意志。” 鸟面人静默了一小会儿，听不出语气地道：“哦……那可真是恭喜，大有长进啊。” 白面具低了低头，仿佛在透过面具瞪视鸟面人：“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 “……当然不。”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法术被鸟面人扔出来，外界再也感知不到他们的声音。 ………………………… 乐郁清被冲击波掀翻。 等她挣扎着爬起来后一看，烟雾弥漫的中心，白色的空间壁上连个裂痕都没有。 她的耳朵还嗡嗡作响，失望已经开始涌现。失去了灵力，她只能用双手捂住耳朵，经过两年灵力淬炼的身体并没有在这方面表现出突出抗性。 她捂住胸口，一股血腥味一路翻涌上来，让她觉得喉咙处像火烧一样疼痛，乐郁清强行把这种感觉压下去。 三枚四品爆弹并没有为她的脱出带来什么帮助，她调整了姿势，伸直双腿坐在地上，看着久久不散的烟雾。 过了一会儿，乐郁清觉得自己好些了，于是艰难地站起来。 好吧，现在这里的空气质量堪忧了。 她向另一边走了走，咳嗽了几声，引起咽喉处撕裂般的疼痛。烟雾并没有从那个排风口散去，看来这里与外界联通的入口并非是显形的。 她试图郁闷地从喉咙里发出沮丧的叫喊，但她迅速停下了，因为喉咙依然很疼。 乐郁清尝试了所有她认为有可能有用的灵丹灵药，甚至没有去管可能出现的副作用，但结果只是让她自己感到更不舒服了，身上的任何一个症状都没有好转。 不过反正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够糟的了，再糟一点也不会怎么样。 她有些绝望地想着。 灵力仍然没有响应，神识倒是有了些微的恢复，不过似乎并排不上什么用场。也许她成功打开了乾坤袋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用。 传音符无法接通，玉牌上附着的特殊联络功能也无法激活。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暂时或永久地失去了灵力，还是这个空间真的是和外界完全封闭的。 乐郁清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冷静点，我！ 情况陷入了僵局，从头想想。 她遇到了戴鸟型面具的怪人，并且被挟持、关进了他的随身空间。 可以肯定鸟面人必然是外界来的侵入者，又或是门派内的叛徒、干着不能为人所知勾当的人，总之不是和门派站在一边的，不然他不会攻击乐郁清。 一旦他离开了门派范围，她会立刻被杀人灭口。 ……冷静，冷静…… 她又呼出一口气。 那么现在的关键在于，鸟面人能不能顺利离开……门派里就没有别人察觉吗？这样的话，她就可能获救。 乐郁清突然开始用力揉搓自己的脸。 不行，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啊！谁知道他会不会被发现，难道她只能等死吗？ 呼……呼…… 那么，暂时放弃联络外界好了。 她能不能做些什么准备，在鸟面人把她放出来的时候让她逃出生天？ 她再一次把乾坤袋翻了个底朝天。 灵丹妙药。试过了，没用。 用赌自己赢赚来的钱买来的新剑，以及神秘少年之前交给自己的风行灵剑。它们也都戳不开这个空间。 爆弹，已经用掉了。还剩下一些它的兄弟：毒气弹、闪光球、清新剂……没什么卵用。 读过的和还没读的书和典籍、以及她的笔记。这个等穷途末路的时候也许可以看看，说不定能从上面找到什么方法。 吃剩的零食，和一些水。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在短时间内而死。灵力被封住，她当然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靠吸收天地灵气维持身体功能。 接下来是杂七杂八杂七杂八…… 乐郁清把手里的东西狠狠砸到地上，剧烈地喘气维持呼吸。 …………………………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 他悄然无声，没有任何前兆，就这样出现在了鸟面人布下重重结界的内部。 月亮仍然被遮挡着。 黑暗的野外，杂草的轮廓微微晃动，突然出现的人影的所着蓝白衣色并不显眼，锁骨间的蓝色水晶也不再向阳光下时那么闪耀。 两个人面具人都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白面具保持了这个姿势，而鸟面人抬起了黑色巨翅状的左臂，似是蓄势待发。 “消息到是挺灵通的。” 端木诚用一个礼貌而又疏离的微笑道：“哪里，我好歹当了这么久的掌门了。不知最古守护者之一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呢？” 鸟面人冷笑了一声：“你为什么干脆问问他呢？” 端木诚没有回头去看白面具，而后者始终没有动，好想他突然中了定身术一样。 “等我回去，自然会问他。”白面具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但在那之前，还请把我虚辰派的弟子换回来吧。” “哦？”鸟面人用沙哑而又尖锐的声音疑惑道，这声音让人不禁头皮发麻，“我猜猜，是什么让你这么紧张这个弟子？” “虚辰派的每个弟子都很重要。”端木诚说。 鸟面人讽刺道：“嚯，不愧是掌门大人，这么假惺惺的话张口就来啊。” “我是认真的。不过，既然你没有那个意思……”蓝色的眼睛中闪过如同冰冻的激流般锐利的光，“就只好暂时请你留步了。” 在那一瞬间，没有什么东西发生改变。 但确实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整座山谷、野地，甚至是地上的杂草、吹拂的夜风似乎都得到了什么命令，悄然改变了它们的运转方式。 此处已处于绝对的隔离状态。与巳刚才施展的数十个防窃听、防窥视法术不同，这一状态直接依托于整个虚辰派大阵，它不仅能够防止引起他人的注意，更能让身处其内部的人插翅难飞。 这是端木诚作为虚辰派掌门的能力。只要深处此地，他就是绝对的主宰。 “哼……” 鸟面人冷哼一声。 情况有些超出了预想，但还不是无法控制，客场作战的劣势也在计算范围之内。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惊慌，呼啦一声展开的巨大翅膀上，张狂地窜出蓝紫色的不祥灵力。 而与此同时，如同得到了命令一般，白色面具的少年周身也陡然爆发出青色的灵力。它的颜色比风行灵力浅一些，如同火焰一样燃烧、又展现出了一些光的特质。 两个剧烈燃烧的光芒向对方撞去，像至近距离下划过的熊熊燃烧的流星。 端木诚注视着这一片天空被两种颜色的磅礴灵力撕裂，神色莫测。 第六十九章 得救 时间在流逝。 这个世界没有手表，却有着功能相似的名为“时计”的物件，它清晰地告知了乐郁清她被关在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 若放在平时，这并不是一段特别长的时间。她平日安排修炼的单位就差不多有一个时辰。 但现在情况可不同。 不论鸟面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修为高深，很有可能是金丹期甚至元婴期，行动速度不可能会慢到哪里去。 也许他现在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正在出门派的路上…… 如果鸟面人是内部的叛徒，那么显然穿着弟子服会更方便行动。因此他来自外界，而既然他能进来，出去显然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而在不久之前，又一个设想从乐郁清的脑海里涌现。 如果，他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而就是这么关着她呢？ 她不一定会饿死。也许失去了灵力后，也依然可以从灵气中获取能量，这个空间也许有吸取外界灵气入内的功能。 她能够活着吗？但只是活着，不再能出去，在这个一无所有的空白空间里…… 乐郁清颤抖了一下，她抱紧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甚至没敢扫一眼这个看腻了的空间。 不要。 绝对不要！ 也许她应该庆幸声带早已被破坏，否则她可能会歇斯底里地叫出声。 那样一定很逊，但也许比她现在这样憋着好。 从未如此深重过的无力感，腐蚀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时间在流逝。 她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 所以当周围的景色与声音变换时，乐郁清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她整个人似乎都在空间移动的时候被旋转了一下，因此她是脸着地的。 青草的气味和触感让她呆愣愣地放松了四肢，任凭自己像个树懒一样趴在了地上。 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然后她被扶了起来。 什么？ 她想说。但只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于是姬应寒说：“看上去不太好呢。” ……？ 迟钝的脑子开始运转。 乐郁清一脸茫然地盯着面前姬应寒的脸看了半天，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她此时没有顾得上被超高颜值晃瞎，她想说：你怎么在这儿？ 再往一边看去，近一些的地方站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可疑神秘少年端木诚，再远处有一个更可疑的戴白面具的家伙。 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黑影落入了她的眼中，但她暂时忽略了它们。 乐郁清在看到面具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别担心，这是紫，是戒律堂的人，他不会伤害你的。” 乐郁清看着端木诚又张了张嘴，然后又合上。 那你是谁？你怎么也在这儿？ 大概是她瞪得圆圆的眼睛泄露了她的疑惑，姬应寒小声笑了出来，然后由半跪在她面前的姿势站了起来：“看来这位小朋友还不知道您的身份呢，掌门大人。” 姬应寒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说道，漂亮的眼睛揶揄似得微微眯起。 大脑处理这一情报花费了一些时间。她僵硬地、慢慢地把头转向蓝色眼睛的（表面上的）少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 “咿——唔！” 喉咙处火烧般的疼痛让她终止了不成语句的话语。 端木诚皱眉道：“其他的事之后再说吧，先将她送到回春堂去。” “遵命，掌门大人。” 姬应寒用油腻的腔调说完，打了一个响指。 紧接着乐郁清飘了起来，没有一点力道牵扯的不适，就像乘坐在最柔软平稳的车上一样。 他们将这个地方，以及站在黑暗中的两个少年（伪）落在了身后。 深夜的回春堂接待处没什么人，坐在柜台后打着瞌睡的执勤员醒了过来，然后他跳了起来：“姬长老！”他慌忙行礼，“您怎么来了？” 姬应寒指了指从空气担架上抬起头的乐郁清（她此时想到：等等，可是我其实可以走路啊？）：“你看，这儿有个伤员，你们能不能尽快把她治好？” “那当然那当然！”那个弟子赶紧从柜台后翻了出来，“您请稍等。”然后他冲向走廊，一边大喊：“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乐郁清：“……” 如果不是她知道事情其实是怎么样的，她可能会以为有一伙持枪恐怖分子冲进了医院大堂。 紧接着乐郁清迅速被一伙医修包围了，他们七手八脚地探清了她的情况，并且叽里呱啦地开始了一大堆充斥专业术语的讨论，乐郁清都蒙了，就被他们推进了诊疗室。 被推走之前，她还看到一开始接待的那个小哥毕恭毕敬地把姬应寒请到了休息室：“姬长老您先里边请，坐一会儿。要不要来点水果点心？我们这儿有今年刚下来的晶心果、龙头酥，还有上好的红门青叶……” 门被合上，医修们再次围上来。 “先麻醉吧？喉咙的伤没法直接法术治愈，得切开看看。” “得神识的问题优先啊！嗓子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病人还醒着呢。” 乐郁清很想翻个白眼，但仍然只是不安地瞪着眼睛，平躺仰视着上方的一堆脑袋。 “要我说，可以先试试解开灵力的封印，这样她自身灵力也能配合我们的治疗……” “这得找封禁课的吧？咱们又不会……” “那快找啊！小邢，你去，赶紧的现在就去，反正迟早也得找……” “……” 乐郁清已经放弃提出什么意见了，反正她也不太懂，而且也说不出话来。 怎样都好，快点啦。她想。还有你们就不能先戴上口罩吗？口水溅了我一脸。 ………………………… 结束治疗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似乎前几天刚从回春堂里出去…… 乐郁清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听着一个打扮朴素干练的女医修向她说明治疗结果。 “你喉咙的伤口已经治好了，不过这三天内尽量少说话，也不要吃刺激性食物，按时喷药。身上的其他擦伤我们也顺便给你治了。” 乐郁清大幅度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但这个动作导致了些许的眩晕，她皱眉，用手捂住额头。 不过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 “你灵力的封印是姬长老帮你解开的，你可能不知道。”乐郁清惊讶看过去，正好也对上女修从记录书上抬起来的视线，“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这个乐郁清知道。她醒来之后，便感到熟悉的灵力再次奔腾在自己体内，这让她安心了许多。 更久之前她是根本没有灵力这东西的，但现在她已经无法想象失去它的生活了。 “不过，”这两个字让乐郁清的心提了起来，“你的神识受损严重，我们做了一些处理，不过还是无法完全消除伤害。我们推测你被施展了深层的精神探索术，这类术法对神识的伤害往往都比较大，你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女修又看了乐郁清一眼。 “呃……” “不论是什么原因，你现在的日常生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神识收到了一些损伤，它有可能是永久性的。” 女修又看了乐郁清一眼。 “但它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她又说了一遍，“只是可能会不再那么强、那么灵敏了。” “那……那怎么办？” 乐郁清最后说。 “有极少数的物品可以对其起作用，但它们都非常稀有。幸运的是，据我所知，门派里就有一些这类物品，你可以攒齐灵石和贡献点，看看能不能兑换它们。” 乐郁清稍稍放松了一点身体。 起码还有希望。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神识究竟出了多大的问题，但看上去……可能比她想象地要严重得多。 “关于神识，还有许多未探明的地方，所以我也不能肯定你将会表现出怎样的症状。但一旦你感觉到有哪里不适，就立刻来找我。我叫尹望，你和前台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好的，谢谢。”乐郁清愣愣地点了点头，“那个，请问，你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尹望用平静的眼神……又或者称之为死鱼眼，看着她，然后眨了一下：“与其问我，我更建议你问姬长老。” 乐郁清惊讶道：“他还在这里？” 这已经超出了受宠若惊的范围，完全是不敢置信的范畴。 她现在还不算是他的徒弟吧？说起来，她已经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考试是不是已经希望渺茫了…… 想到这儿，乐郁清立刻坐立不安起来。 “对。”尹望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微妙，“他似乎有话对你说，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话毕，她迈着大步走向了门口，白色的长袍在她身后翻滚。 尹望出了门，但是很久都没有回来。乐郁清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一些叮叮当当的动静和喧闹声。 这是干什么呢？ 她疑惑了一会儿，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久违地进入了自己的识海，查看自己的神识究竟如何了。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脸色大变。 第七十章 尹长老 门被不紧不慢地敲了两声，然后也没等乐郁清回应便被拉开，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怎么样了？” 姬应寒一脸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在摆在对面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后面跟着一脸菜色的尹望，她恭敬地站在一边。 乐郁清赶紧要起身，却见姬应寒一抬手：“不用，你待着吧。” 于是她的动作尴尬地停住了。 “其他伤势都无大碍，静养两天便会痊愈，但神识上的伤害并没能全部除去。” 尹望作眼观鼻鼻观心状。 乐郁清隐隐感觉到刚刚楼下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此事在她的心里暂时实在排不上号。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变成了靠着床头直着上半身正襟危坐。 “那个……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问出她觉得最适宜目前情况的问题。在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一些模糊的影像在她脑海中浮现。 “这个嘛……” 姬应寒翘起一条腿，摸了摸下巴。 “姬长老，那么弟子先行告退了。” 尹望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姬应寒，表情在他看不到但乐郁清可以捕捉到的位置微微扭曲了一下。 这个小插曲也被乐郁清放在了很后面的顺位。 “啊，去吧。” 尹望这一次安静地走了出去，门被轻轻地关上。 “先说说你觉得，是怎么个情况吧。” 说话人把身体向后仰靠在了椅背上。那只是张普通的木椅，但被这个人坐着，就好像被镶上了厚厚一层闪闪发光的金光与宝石。 乐郁清努力让自己表现地更平静一些。 等一下等一下，好好想想，绝对不能说“不能说的话”。 ——没错，现在先采取这个方案比较好。 她咽了一口口水，发出了比她想象中稍大一点的声音。但她压下慌张：“我……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从外面潜进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可能掩饰了他的外貌，也可能没有，因为如果长老您，还有掌门……大人，没有过来的话，大概我会被他灭口，这样即使被看到了真容也不要紧。” 而且反正也没有什么真容。 乐郁清想起那张怪鸟面具，心脏颤抖了一下。 姬应寒挑了挑眉：“继续。” 乐郁清又咽了一下口水：“他……我，我看见了好像是他衣服似的东西……在被长老您们救出来的时候。” 姬应寒并没有否定，于是她说了下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被……？而且，您们是怎么发现他的呢？” 乐郁清觉得自己的敬语用的并不怎么好。但在目前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虽然她本身就不怎么擅长），她觉得她甚至应该得到一些表扬。 “你发现的只有这些了？” 姬应寒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这句话让她从另一个角度提起了心。 这是考验。 没错。乐郁清想起了这一茬事。 这是对她的考验。 那么，她就无法忍受让别人对自己留下“无能”的印象了。 虽然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她的表现简直可以概括为“什么都没做到”…… “是那张字条吗？” 她起初想的是，既然姬长老出的试题中有种种规则，那么他要如何知道他们有没有违规呢？最可能的方式，就是通过交给他们的那张纸条监视他们的行动。 虽然在乐郁清之前检查的时候那只是张普通的纸条。而且她在拿出来看过之后，就会放进乾坤袋里，防止它不小心掉出来。 不过，她的乾坤袋只是门派下发的大路货，即使能被一些信号穿透……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很遗憾，你猜错了。” 姬应寒笑眯眯道。 乐郁清愣了一下。 “啊？可……可是……” 可是只有这个可能了啊？难道不是吗？ “交给你们的纸条目标太过明显，所以你们轻易就会将注意力都放在它上面。”姬应寒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和另一位小朋友，都是这样。” 乐郁清渐渐张大了嘴：“啊……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有别的什么东西……？” 但是，将纸条交给他们的是江律啊？难道是他？ “有了神识，却不知道用，实在是浪费。哦，刚才尹妹妹是不是让你暂时不要使用神识？唉，不能让你看到真是太遗憾了。” 姬应寒一脸失望。 尹妹妹……？ 不过，比起吐槽这个，有更让乐郁清浮现不祥预感的事情。 “看到……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知道？” 他没等乐郁清改口：“那是……” 咣——！ 门被粗暴地撞开。 一道旋风席卷进屋，径直扑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姬应寒。 “你又他妈干了些什么啊——！” 一声整耳欲聋的大喊在并不大的房间里回荡。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 乐郁清现在不太能使用神识，但她怀疑即使她能用也完全无法提前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 她所做的只是在那一声喊声的回音已经开始响起之后全身抖了个激灵，然后在床上颠了颠。 这个动静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回过头，乐郁清当时就僵住了。 强大的压迫感，尽管有所收敛，但依然不是她所能够对抗的。 “嗨，嗨，你想对病号做什么啊。” 从中年男子后面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没骨头一样在他面前晃了晃。 “少罗嗦！” 男子吼道，一巴掌拍掉了那只爪子，但房间中的压迫感变得让人能够忍受了。 “你就是这家伙送来的？我给你开贵宾通道，真的，赶紧治完，把这东西带走吧。” “呃……” 乐郁清只能这么回答。 这东西……指的只能是姬长老咯？ 虽然在心里的每个角落想到了，但乐郁清既不敢把这一想法提到表层思考中，当然更不敢吐槽出来。 这个时候，惨烈牺牲的门发出临终的哀鸣，倒在了地上。 “既然来了，就帮忙看看呗？” 被称为“那东西”的本人好像并没有在意。 这两人似乎非常亲密。而能够对身为十大执杖长老的姬应寒说出这种堪称无礼的话的，最起码肯定也是个长老…… 联系到中年男子说的什么“给你开贵宾通道”……男子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乐郁清想到这儿，身子又停止了一些，甚至有冲动把埋在被子下的双腿收成整座姿势。不过考虑到这个动作的动静太大了，她暂时没有付诸行动。 “既然来了，你就不能安生点吗？我这儿是治人的地方，不是拿来给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丹药做实验用的……底下那群人到底该怎么办啊？我话说在前面，这次你要是敢撒手不管，我……” 男子的手指上下挥舞着，不过这一动作也没能给被指着的人带来不悦：“放心放心，这次我练好了解药了。只要四个时辰内给他们服下，很快就会变回人的。” 乐郁清偷偷把自己的身子往后蹭了蹭。 变回人……听上去“现在的状况”不太妙啊？ “那你现在去啊！” “你都来了，不帮我准徒弟看看？” “你什么？” 男子的声音猛地拔高了。 “准徒弟。”姬应寒毫不犹豫地又重复了一遍，“你看，我那帮徒弟都是些臭小子，也没什么劲，有个可爱的小女徒弟多好啊。” “不是，你……”男子瞪大眼睛，看看同样瞪圆眼睛的乐郁清，又看看一脸自如微笑的姬应寒，重复多次后，他最后说，“不是，不成啊你，你这可不成。这影响不好。” “你想到哪儿去了。” 姬应寒的表情完全没有变。 而一边乐郁清的表情在她反应过来之后渐渐变成了“五雷轰顶”。 病房里寂静了一会儿。 而与之相对的，乐郁清听到了楼下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别误会，这个“呻吟”绝对不是污的那种……不如说，更像是她看过的丧尸片里丧尸的声音。 楼下难道……不会吧？ 而在场另外两个人显然是听到那些声音了，但他们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这让乐郁清暂时放下了心，至少看上去那似乎并不是迫在眉睫、必须解决的危机。 而终于，保持了一个姿势不动的中年男子开始活动了：“哦，吓我一跳，你说清楚嘛。” 他故作镇定道。 姬应寒这次没说话，只是用似笑不笑的表情盯着男子。 后者迅速败下了阵来。 “啊咳！啊……什么来着？哦，给这小姑娘看看是吧。” 男子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走到乐郁清的病床旁边。 他其实很高，不过因为有些驼背，所以不是很明显。看上去质地上乘的袍子脏兮兮皱巴巴的。 乐郁清的身体僵硬了，她慌忙将视线转移到白色的被子上。 “这位是回春堂的尹长老，无需戒备。他对各方面的医疗法术都十分精通，搞不好能弄清楚你的神识究竟出了什么毛病呢。” 姬应寒的声音传来。 她不受控制地抬了一下头，又赶紧低下：“啊……嗯……是。麻、麻烦长老了。” 喂……等等等等，这怎么办啊！？ “嗯？你这也太紧张了吧？” 尹长老奇怪道。 “呵呵，可能是被尹长老的语出惊人吓到了吧。” 带着游刃有余笑意的声音传来，尹长老不说话了。 “咳……”他又咳嗽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头抬起来。” 乐郁清赶紧抬头，但不知为什么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视线晃到姬应寒的方向。 无精打采的脸上，一双透着光彩的棕色眼睛看着她，杂乱而浓密的眉毛微微皱起。 啊啊啊……不管啦！ 她眼睁睁看着尹长老伸出了两只并拢的手指，戳到了她的额头上。 她在感受到触感的前一个瞬间闭上了眼睛，眉眼紧紧皱成一团，等待着宣判结果。 愚人节特别篇：乐郁清梦游仙境 事情不应该这么发展的。 “唔……” 乐郁清紧紧闭着眼睛，听到尹长老沉吟道：“你这个……不成啊。不成啦。” 什么？什么不成了？ 她在心里问道。 那两根手指离开她的额头一会儿后，她才颤抖着睫毛将眼睛睁开。 尹长老正用一种怜悯与淡漠的神情看着她。 她又赶紧看向姬应寒，此时她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对方发现什么端倪了。后者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他问：“怎么说？” “情况相当严重啊，连我也有点看不懂，但的确相当严重。” 他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让乐郁清感觉心里一沉。 她试图问些什么，但发现自己没能顺利发出声音。 怎么会？但是她—— “不过，我倒是有个方法，也许可以试试。”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明显变得不对劲的。 不过当事人的乐郁清并没能及时察觉。 她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忙道：“什么方法？” “神识这个东西，很是神奇。它包含着人千丝万缕的思维、庞大的记忆、甚至那些我们还未真正认识的领域。碰巧我现在就在进行和神识相关的研究，我认为它不仅是一种精神力量，甚至能够大幅度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 “尹浩淳。” 姬长老叫了一声尹长老的名字，后者顿了一下，总算即使从他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了。 “哦……对，方法。这是我还在研究中的术法，有一定危险性，但我认为它是目前最能帮助到你的方法了。若是放着不管，你也知道，神识不仅是一种附属品，它就是我们的思想本身。若你的情况恶化，甚至有可能……”他看到了乐郁清的表情，“嗯，看来你也已经想到了。而就算它不恶化，你以后也可能不太能使用神识了……我记得你是个剑修吧？少了神识，对一名战斗修士来说会成为致命的弱点。我建议你选择我的方法，但决定权在你。” 乐郁清努力定了定神：“那是……是什么样的方法？” “我将为你制造一个精神世界。”尹浩淳说，“你可以理解为幻境，不是现实。但你在那里收到的伤害，很有可能由于被你的思维认为是真，然后如是反映到现实的你身上。这就是我说的危险。而这个精神世界实际上是根据你的思维构建的。你的想法、你的记忆……我只不过起了一个开启它的作用，但之后这个世界将如何发展，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在这个由你的思维构成的世界里，你也许可以找到自己神识上的伤害，然后想办法治愈它。” 乐郁清听地膛目结舌：“那……那我要怎么做？怎么分辨哪里是神识伤害的位置？又如何治愈它？” “那我就不知道了。” 尹浩淳两手一摊。 “……” “这个方法还不成熟嘛。总之，你到底要不要做？要做的话，我建议你尽快，赶在情况恶化之前比较话。最好立刻就开始。” 乐郁清握了握拳头，最终咬牙道：“好的！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麻烦您了，长老。” “不用。”尹浩淳挥了挥手，“正好也能为我的研究提供点数据……那么，开始了。” 他再次将手伸向了乐郁清的头部。 接受这个动作其实有着相当大的危险性，但乐郁清能做的只有再次闭上眼睛。 这一次不是两只手指，而是有整个手掌贴上了乐郁清的额头。成年男子瘦长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大半个头部，让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被捏爆的场景。 不过这种事当然没有发生。 她感到自己的脑袋内部开始膨胀。 就像是一块压缩到极点的气体，猛地开始气化。如同浓雾般的物体迅速充斥了她的脑海，并且在她早已感知不到的距离外继续疯狂扩张。 ——然后，雾气不知不觉消散了。 就好像它们从未存在过。 乐郁清眨眨眼。 她茫然地环视了一圈病房—— 然后她又看了一遍。 房间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然而—— 瘦高的男子蹲在房间的角落，不断发出啜泣声。他脏兮兮的袍子让他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个空荡荡的麻袋。 “望望……望望呀……我的小侄女……是叔叔没用……” 乐郁清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学狗叫，还疑惑了一会儿。后来她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个人名，同时她想起那名叫尹望的女医修。 哦……原来他们是亲戚。 乐郁清想。不过，这里是幻境吧？那这事儿也可能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到房间中另一个人身上。 俊美绝伦的美男子披散着乌黑的长发，优雅地翘着一条腿，脸上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手上端着一只西洋式的漂亮茶杯，里面漂亮晶莹的红褐色液体发出沁人的香气与热乎乎的蒸汽。他的衣服也是西洋式的，是一件棕红色的漂亮礼服，和这个中国古风的房间一点也不搭。 而他脑袋上……带着一顶……巨大的……以乐郁清的审美她连想都不会想到的帽子。它看上去像是个缤纷果园。 而果园的两侧，还冒出了两只大大的灰色耳朵，看上去像是什么肉食动物的耳朵。乐郁清看了好半天才确定它们和果园帽子不是一体的，因为它们时不时会动一动。 “呃……你……你们……” 乐郁清张了张嘴，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嗯？怎么了吗？” 姬应寒……疑似姬应寒的男子问道。 “呃。你们怎么了吗？” “你指什么？” 对方看上去完全不明白她的纠结。 好吧……这里是幻境。她安慰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居然这么奇怪？你头上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乐郁清下了床，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一副现代的打扮——帽衫、牛仔裤，和一双帆布鞋。 看来自己最熟悉的自己印象还是那个世界的样子。 她微微有些感慨。此时，屋子里三个人，穿着打扮都是完全不同的三种风格。只希望尹长老看不到她幻境的具体样子吧，不然不太好解释…… 砰！砰！ 巨大的声响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然而另外两个人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反射性地看向房门，它和现实的那扇不同，此时还装在门框上，但眼看也要不行了。 木质的门板上已经被砸地内陷，木料参差的断口刺了出来。 砰！！ 又是一声巨响，门板被打穿，从外面探进来一只发青的手臂。 “唔吼——” 低沉的、像是野兽般的叫声。 “卧槽、卧槽卧槽，这……” 乐郁清慌张地大叫。 然而另外两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一个继续在角落碎碎念，一个继续淡定喝着红茶。 “喂！你们！你们干什么呢……快、情况不妙啊我说！？”乐郁清试图唤醒另外两人的危机意识，不过显然是失败了。 “你慌什么？坐下来尝尝红茶吧，这味道甚是绝妙呢。” 乐郁清气结，但没等她说什么，又一声巨响传来，门板彻底被破坏，变成两三块颓然落地。 “唔唔唔唔——” 一个青色皮肤、面目狰狞、翻着白眼流着口水的人进来了。 他身后还有无数个同类。他们的低沉的吼叫声在整个回春堂中回响。 “****！” 乐郁清骂了一声，第一反应就是调动灵力。然而随即她就脸色一白，哪儿有什么灵力！ 冷汗立刻冒了出来，她又尝试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这样的感觉她曾经很熟悉，但曾经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一种状态”，而不是“唯一的常态”。 她现在就好像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丧尸们晃晃悠悠地步入了房间。他们左右摇摆着身体，速度并不快，却给乐郁清一种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狂扑过来的感觉。 “不好了！快跑！” 她仍试图示警。 但碎碎念的依然碎碎念，喝茶的依然喝茶。 “……操！” 乐郁清怒了，伸手就去拉姬应寒，却不料被其大力甩开了。 “你干什么？别打扰我品茶。” 姬应寒瞪了她一眼。 即使是在幻境中、即使对方一副可笑的模样，其带来的压迫感仍然不容小觑。 乐郁清退后了一步。丧尸们越来越近了。 “可恶……算了！我不管你们啦！！” 她愤怒地叫了一声，奔向窗户，一跃而出。 反正，这里是幻境—— 她想着，将那两个吃错药的蛇精病扔在了脑后。 而同时，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咦，为什么她会觉得变成一个普通人了的自己，能从三楼跳下去呢—— 第七十一章 胁迫 然而现实却是这样的。 “唔……” 尹浩淳发出沉吟声，让乐郁清的心七上八下。在他收回了手两秒之后，她才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 在那不知是长是短的时间里，她感到一股外界的力量进入了自己的识海。但那股力量十分温和，她也就没有抵抗，也不敢抵抗。 一边的姬应寒问道：“怎么样？” “没什么异常，但有一些残留伤害，目前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不过我不确定它会不会恶化。你就按尹望说的，定期来这儿看看吧。或者让他给你看看也行。” 乐郁清意外地顺着尹浩淳的手指看向姬应寒。 “他在神识这方面也很有造诣，不比我差。”尹浩淳抓了抓脑袋，“目前就先这样吧，我这儿倒是有些有用的东西……”他又看了一眼姬应寒，“不过我就不多管闲事了，管你师父要去吧。” “啊？” 可是、可是他还不一定会当我师父呢…… 不过剩下的话怎么想都不适合说出来，她只好混着一口老血咽下去了。 “行了，那这儿没我事了吧？你可以跟我下去了吧？” “你先下去吧，我再和她说两句。” “哎！你……”尹浩淳愤怒地抬高了声音后，又抓了抓脑袋，有几根头发从他松松散散扎着的头绳里窜了出来，“……那你快着点啊！不然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到时候我可不管。” “我有分寸，你下去吧。” 姬应寒挥了挥手，于是尹浩淳一脸郁闷地出了房间，还碎碎念着：“你哪儿有那玩意……” 没一会儿，楼下又传来此起彼伏的丧尸叫声。 “……” 乐郁清看看了房门的方向（虽然现在那里已经没有门了），又看看姬应寒，最终决定先不管楼下发生了什么。 有许多问题在她的脑袋里打架，每一个都叫嚣着自己的存在感，让她一时半会儿没法决定先将哪一个说出来。 “鉴于你目前的状态，显然是没有办法完成你的考验了，对吗？” 乐郁清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底气可以这么说，于是她扁着嘴垂下了眼睛。 好啦！反正她也没有那没想当这个人徒弟。切……不行就不行…… “不过鉴于这是突发事件，并且虽然你什么都没干，但也的确因为你的关系让门派及时发现了潜入者……因此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更改你的考试时间与内容。你觉得如何？” “……！” 乐郁清嗖地一下抬起了脑袋，两眼闪闪发光地盯着姬长老，生怕自己是听错了。 姬应寒轻声笑了一声，然后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她，“乐郁清，你意下如何？” “好好好！当然好！啊，我是说，我很愿意！太感谢您了长老！” 乐郁清迅速把脑袋点成了打桩机。 “呵呵，无需多礼，我还是挺看好你的呢，这几天你就先安心静养吧，出院后，直接来早风山找江律就行。” “好的好的，多谢长老！” 之后姬应寒笑眯眯地走了。此时的乐郁清还没能察觉到那副笑眯眯表情下满满的恶意。 房间渐渐归于寂静，楼下疑似丧尸的叫声还在此起彼伏，但也渐渐弱下去了。 乐郁清的表情也渐渐沉了下去。 ——“我说了吧，就凭他们这个水平是发现不了的。”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称之为“声音”其实也并不准确。它并不拥有音色、音调和音量这些“声音”应该有的属性，甚至不一定是以“声音”的形式出现的，只不过乐郁清擅自将其理解为了最为贴切的一种形式。 它不是被任何感官所接收的信息，而是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乐郁清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她知道，真正与这一现象所对应的“感官”是——神识。 四下无人。 但她还是胆战心惊地观察了一会儿，才颤抖着嘴唇小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在心里想就行了，说出来生怕没人听见吗？” “哦……”乐郁清发现她又说出口了，连忙切换成内心默念频道，“哦哦。” 随后，她后知后觉地吓出一身冷汗。 “哼，这次算你走运，你现在没有处在监视下。” “监视……谁的？” “姑且不论楼下那两个元婴，整个虚辰派都在护派阵法的保护下，阵法的控制人可以对阵内发生的一切事了如指掌。你连这都不知道？” “那……那……” “哼……这种大型阵法当然不可能一直由人看着，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阵心法器在管理，糊弄一个不全的灵智没什么难的。” “那……你是……那个，”鸟面人吗？ 虽然没有说出口的打算，但她现在在进行的对话形式本来就没有“说出口”这一步骤，所以她在心里想的这后半句台词原原本本被传达到了对方那里。 “……对，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为了避免你干出什么愚蠢的事，我把话说在前面，如果你觉得你，或是你们的那些长老掌门能够消灭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那个掌门小子和另外两个联手没能对我带来半点伤害，还让我趁机进入了你的识海中。对吧？” 她没有说话，脑海中的频道也陷入了混乱的沉默中。 乐郁清现在没空吐槽对方无视了她将其称为“鸟面人”的失礼举动了。 无力感与恐慌渐渐涌上，化作细密的冷汗布满她的全身。 “因此，我不建议你报告你的准师父……或是那个掌门。对他们来说你什么都不是，而我却是个不得小觑的敌人，为了找到我不值一提的一部分，把你的脑袋弄得四分五裂……也是很正常。” “……” 乐郁清在脑海中继续沉默。实际上她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因此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向姬长老或是掌门说出这件事。 一部分。 她同时捕捉到了这个词，但介于目前处于思想都被监听的状态，她没有进一步思考下去。 “而我，却随时随地能从识海内部杀死你，这不会给我带来一点伤害。换句话说，你现在是我的人质。懂了吧？” “……嗯，我明白了。” 这个时候，姑且还是先表示配合、并且表示自己了解状态…… 她可不觉得那个鸟面人是什么心地善良温和之辈。 “哼……很好，省了我的口舌。” “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会不会做对门派不利的事？”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你可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也最好别惹恼我，我脾气可不怎么好。” “……”乐郁清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继续发言。但她认为有些事必须尽快搞清楚，所以还是下定了决心：“那么……我需要干些什么？” “暂时没有，你就保持平常的样子待在这里好了。” “……不能离开门派吗？我是说，比如有外出任务之类的……”她赶紧补充了一句。 “少打你的小算盘。”乐郁清的心脏颤抖了一下，“我还需要你留在这里。不允许脱离门派，直到我说可以为止，也不允许你离开虚辰派的范围。” “我……”她本来还想狡辩一下，但还是处于生命安全考虑放弃了，“……我知道了。” “现在起，我有事情要调查，没工夫搭理你。”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但你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监视下，你最好老实点。” 从始至终，乐郁清都无法将对方的话仅仅当做是威胁。 她不知为何确定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她一旦违反条律，那么毫无疑问等待着她的将是某种她想象地到或是想象不到的悲惨结局。 所以她能做的仍然是点头：“……嗯，我知道了。” 然后在内心的某处对无能的自己感到深深的厌恶与愤怒。 那个声音最后说道：“我最后提醒你，我目前还没有对你怎么样的打算，但若是你自寻死路，后果一定不是你所期望的。” 他，或是她，又或是它，再次不快地冷哼一声后，沉寂了下去。 乐郁清在内心又默念了一会儿，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她渐渐卸下了上半身的力气，瘫软在床头。 她此时才感觉到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衣服有些黏在了皮肤上，很不舒服。 但她暂时没有精神理会，甚至不愿意动一下手脚。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只是呆滞地望着病房不知名的某个方向，大脑拒绝思考任何事情。 第七十二章 新的考题 如果思考本身都是被禁止的，那么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跳过思考的步骤，而直接凭直觉或者说是冲动行事，是否很大几率会得到不好的结果？ 很长的一段时间，乐郁清来回来去地想着这两个问题，并且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她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倒霉。 突然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个修仙世界就够倒霉的了，在那之后又经历了很多次倒霉的事，好几次都差点挂了，现在身体里又潜入了一个不知是什么鬼的玩意，害的她没办法堂堂正正当个门派弟子修仙，时时刻刻得提心吊胆着，还得担心脑袋里的那个大爷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搞成脑瘫。 乐郁清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心好累……如果否定现实能够起作用，她现在就愿意全身全意投入这个伟大的事业中。 她对自己的头脑有信心，但不包括用在隐藏事情甚至做间谍之类的事情上。 ……总之。 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放弃等死可不是她的风格，人为刀俎更无法接受。 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神秘人对她的控制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她开始忐忑而艰难地思考起来。 黄昏时分，尤一到访。 他穿过空无一物的门框，皱着眉看了看床上的乐郁清，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这儿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没下去。楼下怎么了？” 底下的低吼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她甚至怀疑楼下发生了骚乱这件事只是她想象出来的。 尤一的眉头又紧了紧，好像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有很多……算了，那不重要。你感觉怎么样？” “啊……嗯……还好。” 她含糊道。 “是吗？”尤一显然不太相信，他拉过一把椅子，在乐郁清床边坐下，“医修怎么说？” 乐郁清把尹望和尹浩淳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是吗……”尤一叹了口气，“感觉这幅画面似曾相识呢。这样下去，你干脆在这儿办个贵宾会员得了。” 乐郁清只好干笑。 “啊，对了，你的考验怎么样了？” “姑且算是通过第一关了吧。”尤一答道。 乐郁清惊讶道：“第一关？” “这之后似乎还有后续。倒是你，姬长老说什么了吗？” “他说可以推迟考试！”乐郁清开心地说道。 尤一也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你究竟怎么了？这应该不是考验的一环吧？” 啊，来了来了。 乐郁清在心里喊道。 她就知道肯定没办法躲开这个话题，但是…… “其实也没什么啦。好像是有个潜入门派的可疑分子，我不巧发现了他，然后就被他抓住了，不过后来被掌门和姬长老还有另外一个人救……了……呃。” 乐郁清越往后说，尤一的脸色就阴沉。 “这也叫‘没什么’？”尤一瞪着她，“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呃！！ “没……没什么。” 尤一不说，沉默地盯着她的眼睛。 乐郁清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不要动摇啊！虽然她也真的想找个人商量商量，但不管怎么想和尤一说也只会给他带来危险而已。所以不能说，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 乐郁清坚持研究了很久墙上的纹路，最终听到尤一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说……” 呼…… 她松了口气，又将视线移回到了笔挺地坐在简单木椅上的尤一身上。 “那你之后的考验，姬长老又说什么具体的吗？” “那倒没有……他倒是说了会改变内容。” “这是自然。毕竟要是咱们现在交流了考试内容，应该不会算作犯规，而公平性又一定会被打破。他只说了这些啊……那我和你说说我这边的？” “好呀好呀。我原本的考验内容似乎是让我搜集很多东西……” “对，我也一样……” “……那是指的鸢木？可这附近哪儿会有……” “有些从外面回来的弟子手上有，我找他们弄到的。” “啊？那么麻烦？” “是啊……我觉得这两天的时间限制是一个很大的难点。” “那……” …… 两人对各自得到的试题进行了讨论，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了山。 最后，尤一总结到：“不过，也不知道姬长老最后又会出什么样的题。你还是要好好准备啊。” “我知道啦……” 她当然知道了。乐郁清心想，但现在实在没工夫考虑那种事啊！ 而且考虑到这一次那让人措手不及的题目，就算想要准备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啊。 尤一最后留下了一筐水果，是带有灵力的的上品货，乐郁清美滋滋地把它们吃完了。 之后每天，尹望都会来观察她的情况，主要是检查神识。 “目前似乎没有恶化的倾向，你可以先出院了。但要定期检查，来我们这里，或者拜托在神识方面修为高深的前辈都可以。现在需要每两天检查一次，若是没有恶化，那么可以渐渐延长这个时间。 “好的，谢谢尹师姐。” 这几天乐郁清和尹望也算混了个脸熟。 尹望不算是大众意义上的美人，但也绝不难看。她有一张鹅蛋脸，鼻梁高挺，眼神锐利，长发随意地扎起来耷拉在脑后，打扮上比较随意。 仔细想想，尹望似乎和尹浩淳气质上有些相似…… 两人也的确是亲戚关系。这两天乐郁清听别人八卦说到了。 一开始乐郁清还以为尹望不太好相处，不过这几天下来，她渐渐发现这可能又是一个外冷内热属性的货。经常有回春堂的弟子一脸亲热地过来“尹师姐尹师姐~”地叫，来找尹望聊些家长里短或是有烂摊子收拾不了了来求救。遇到后者，尹望就会一边嫌弃地说“你们怎么这都干不好，应该……”然后跟着他们走了。 所以此时乐郁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尹师姐，咱们这儿有没有什么贵宾会员之类的啊？” 她其实没报什么希望，是带着半开玩笑的性质问的。但没想到尹望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突然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回春堂诊疗年卡即买即用期限一整年包括所有诊疗项目均可享受八折优惠住院还有贵宾待遇享受视修为不同价格不同每阶段共有黑铁白银黄金三个档位可以选择是您比武决斗狩猎探险的坚实后盾有了回春堂年卡您再也不用担心疾病伤痛我们可以为您处理一切问题您再也不用担心由于不当的治疗而留下暗伤后遗症我们专业而尽职保证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治疗服务是您最坚实的后盾现在购买还附送随身急救包一个五成以上的虚辰派弟子都选择了我们还等什么快点加入回春堂年卡用户的行列吧。” “……” 乐郁清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最终，她还是处于“总不可能真的总住院吧”的侥幸心理婉拒了尹望并不怎么热情的推销。 但出院第二天，她就后悔了。 “既然你没能从本来的考验通过，那么就只好采用另外一种方法了。想要成为我的弟子的话，就要表现出与之相符的能力才行。但只有我认同了也不行，和同门师兄弟也要好好相处呢，因此，就请你去先取得我目前那三个弟子的认可吧。” 江律当时用平静的语调复述了姬应寒的话，场面有些搞笑，但乐郁清完全笑不出来。 “除去我那个整天不见踪影的大弟子……只要你取得剩下三个人的认可，那么我也未尝不可以考虑收你为徒。师父这么说道。” 江律切换回了江律模式。但他的表情和语调其实并没有改变。 “虽然我也包含在内，但我现在抽不出时间，能否请你先去找剩下两位呢。” 江律虽然采取的是疑问句，但话语间并没有和乐郁清商量的意思。她跟着江律，看着他在百草堂各个部门间周转来回忙得像个陀螺，还在移动间向她转达了姬长老的意思，觉得再和他说一句话都是有罪的。 “项盏这两天外出了，预定在后天回来。项楼倒是在门派内，你可以先去找他。” 江律很忙。所以他连一个怜悯的表情都没来得及给乐郁清。 乐郁清当时只是僵硬在了原地，开始在脑海里大声哀嚎。 她觉得她可能还是应该办一张回春堂年卡的。 第七十三章 创造 乐郁清把自己藏在墙角后面，心里默默倒数。 三、二、一、上！ “项楼师兄您好我可不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是这样的姬长老说有意收我为弟子但给了我考验让我取得剩下几位师兄的认可您看我做些什么好呢！” 她将之前想好的台词一口气说完，中间咬了三次舌头。不过意思应该还是表达出来了的…… 项楼停下了脚步，脸上并没有意外，但正用一种冷酷混杂着一些微妙的表情瞪着她。 路过的几个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乐郁清差点没绷住脸上的大义凛然。 这好歹也是她考虑再三想出的方案。项楼看上去不像是个好说话的，所以尽量一口气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至于方法，当然是直球了。 乐郁清保持着窜出来的双手张开的姿势，让她觉得自己像某个魔性的表情图。 时间静止了三秒之后，项楼径直从她旁边走过去了，丢下两个字：“没空。” “哎！？别……等、等一下嘛项楼师兄、项……” 她赶紧追上去，却见项楼皱着眉瞥了她一眼，运起功法拔地而起，很快就化作天边的一个小点点了。 “啊……” 乐郁清失落又挫败地看着那个小点点消失。 虽然也预想到了可能会有这种结果……唉。 普通内外门弟子不能在门派内飞行，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项楼飞走。 也不是没想过跑着追过去，但一是用跑的受地形太大限制，二是项楼的速度非常之快，让她完全不认为自己能追得上。 如果能用踏风再加上天驱梭的话，倒是能追得上…… 她不禁想到。但这肯定不是项楼的全力吧？说起来，她对项楼和江律的了解都不多，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类型的修士…… 抓了抓头发，乐郁清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七星楼事务部主殿，叹了口气，开始向下一个蹲点位置转移。 “项楼师兄！上次的事……” “项楼师兄能不能耽误您一点时间……” “项楼师兄等一下！我……” “项……” 不知道第多少次，在乐郁清的又一次骚扰下，项楼终于并没有做出一直以来“无视之掉头就走”的反应。 他烦躁快步行走的身形停了下来，然后转身面向了他。和某个整天笑眯眯的人同样的脸上表情冷漠而愤怒。 “你很烦。” 乐郁清嘴里的连珠炮被生生吓停了。她“咔吧”一声合上了嘴，然后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没命地逃跑了。 身后没人追上来，也没有剑气或是法术轰过来。 她跑什么跑啊！这不是好机会吗！ 她在半路骂自己，但还是不敢停下，一路跑回了飞光山，才渐渐放缓了速度停下来，平复微微紊乱的呼吸。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这不是好机会吗？你应该和他好好说说啊。” 这是这件事被尤一知道后他的评价。 “我也知道啊，可当时就是觉得他……嗯，好可怕啊……” 乐郁清心虚地说。 那份愤怒可能很大程度是假装出来的，但她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成分是假的，多少又是真的。 尤一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砌墙。 这就是他的第二环考验。乐郁清每次看着他自己画设计图、打地基、砌墙、然后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拆，再重头做……就觉得自己还是找项楼继续死缠烂打比较好。 “这也算是一种崭新的体验吧，禁止使用任何道具，实际上是在强迫我们发掘出更多灵力的基础应用，或者说练习或用它们。斟酌如何使用这些特殊材料，也在变相增加我们的自助研究和动手能力。毕竟百草堂的主业包含炼丹。我觉得做做也有好处。” 虽然尤一这么说，乐郁清也觉得很有道理，但她还是一点都不想自己盖房子。 尤一将砖块一个一个整整齐齐地摆好，又摇摇头，把它们都卸下来了…… “项盏师兄是不是快回来了？要不你先去找他，他看上去比较好说话，而且也许你还能问问他怎么应对项楼师兄。” “嗯……有道理。” 乐郁清想了想，继续死缠烂打下去大概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于是干脆去打听项盏的消息。 “那我走啦！你加油盖房子！” “走吧走吧，”尤一心累地摆摆手，“你也加油。” 乐郁清跑去了早风山，江律仍然在一堆事务中忙得团团转，看得乐郁清都不好意思打扰他。旁边帮忙的弟子告诉了她：“项盏啊，他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应该在后山空地那边呢。” 乐郁清于是奔向后山。整个虚辰派都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山，所谓的“后山空地”可能有上百上千个地方符合这个描述，所以她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项盏所在的那个地方。 那原本可能是一片风景颇优美的草地，但上面最平坦的一片区域光秃秃的，上面残留着重重叠叠的痕迹，似乎有人在这里反反复复地画过什么巨大的画。 旁边的地方倒是绿意盎然，各色的鲜花盛开在茂盛的草丛中，几棵颇有年头的高树点缀其间，在广阔的草丛间投下大片斑驳的阴影。 项盏就坐在一棵树的树荫下，身边摊开着数本书册和笔记，而他本人正在一本上写写画画着。 “嗯？小师妹？怎么，难道是来找我的吗？” 见到乐郁清远远过来，他合上手里的笔记放到一边。 “对，其实……” 乐郁清跑过去，将事情解释了一边。 “……就是这样！项盏师兄，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她最后鼓起干劲，满怀热情地问道。 总之，先让项盏点头吧！ “原来如此，师父也真会使唤人……换句话说，考验的出题人变成我们三个了呗。” 乐郁清想了想，点头：“唔……好像是这样啊。” “这样啊……”项盏拖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语尾，理了理衣襟站了起来，“那我可就随心所欲地出题了哦？” 乐郁清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呃，那个，还是请出稍微……正常一点的。” “放心放心，我也是会根据标准出题的。” “标准是指……？” “当然是我自己的标准啦。” “……” 啊，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乐郁清开始深深地感到这个新换的试题根本是在坑他…… 什么取得剩下三个弟子的认可啊！根本没有几个正常人啊摔！！唯一剩下的看上去很靠谱的江律师兄似乎又是很严厉一丝不苟的类型…… 她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深深的忧虑。 也就在这个时候，项盏似乎是考虑好了：“好！那就这样吧。我希望你能够创造出一种东西。法术、丹药、符阵……只要是修者的涉猎范围内，或者说能够在身为修者的路上派上用处的东西都可以。如果你做到了，那么我就认可你做我的小师妹……怎么样，不错吧？” 听上去很难啊……不过，至少是挺正经的东西。乐郁清松了一口气，坚定道：“好！我知道了！” “答应地很干脆啊，不错不错。”项盏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不过，这事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只是在前人的东西上加入一些可有可无的改造，那我可是不会认可的。必须是具有相当的价值的创造才行。” “那也就是说……在前人的基础上改造其实是可以的咯？” “对，不然如果让你纯粹原创，那难度就有些高了吧？” 乐郁清稍微有点不服气，但事实也许的确就是这样的，所以她没有反驳，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师父有没有说过有时间限制？” 乐郁清摇摇头：“那倒没有。” “这样啊，时间太长也不好，我这边……就给你一个月时间吧。” “好！”她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讨论（一） 拿到项盏出的考题后，乐郁清回到住处想了半天。 她意识到不论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完成这个课题，她都必须对现有的知识与方法有更多了解后，她放下抱着脑袋的手，跑去了藏书阁。 这一待就是半个月。 啃书这种事虽然让人崩溃，但所幸乐郁清多年练就的技能等级还没有掉下来，她也不觉得如何枯燥。 但尽管她十分专注、效率也很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穷尽这个不知道有多久历史的修仙世界的知识仍然是在痴人说梦。所以她姑且确定了一个研究方向。 项盏擅长的领域是符阵，早知道他在这方面你颇有造诣，从这个课题来看，也包含着极其浓重的学术研究气息……然而，这不代表乐郁清就得选符阵相关的领域，她也不会啊，现学现卖显然也没什么可行性。所以她打算选择自己擅长的领域。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说实话，她没学多少法术……本身她一个稀有属性，能学的法术种类就远少于那些大众属性。因为整个修仙史上都没有多少个前辈，能在这虚辰派找到留下的传承的更是寥寥，她能够找到这些法术，还是多亏了门派里就有一位现成的大前辈——堂堂掌门大人的福。 而再加上她又选择习剑，日常修炼更是倾向于后者。所以她初步确定了以“剑”为研究方向。 修者的剑术也算是法术的一种，只不过它们的发动往往要借助挥动武器的动作，这和其他法术的起手式、指法等是一个道理，都是为了能够让法术发动地更为流畅。 也不是没有像根棍似的杵在原地就能放出一大波满月斩的人，但这种事绝大多数情况还是只存在于理论中，和那些天赋异禀近妖的人身上。 乐郁清当然不会自认是那种人……虽然她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达到能那样耍帅的水平，但眼下显然是肯定没戏的。 “唉……” 她又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叹的气比自己两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在藏书阁叹完气，又跑到早风山上去叹。 “……你能不能别老叹气了？” 尤一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暂且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脸无奈地瞪向在一边强势围观的乐郁清。 “唉……” 乐郁清回以一声更沉重的夸张叹息。有不少成分是故意的。 于是尤一继续瞪了她一会儿，干脆也走到她旁边就地坐下了：“算我服了，那你说说吧，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了没有？” “倒是有一点啦。” 不过还没确切的思路。 这十多天，苦思冥想，她充分明白了项盏给她的这个课题的难度……也就是要搞发明创造呗！ 项盏的要求是：创新，这玩意又不是多念念或是多努力写写练练就能成的，其必备之物——灵感，那可是无数创作者日日夜夜千呼万唤也不来的东西…… 所以乐郁清现在在干的就是世上最坑爹的几件事之一：寻找灵感。 摔！！ 不过要说着手点，其实也不是没有。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二十一世纪，那个世界在她身上的烙印永远不会褪去。 那里有着先进且仍在日新月异的科技，人类为了穷尽探究这世间万物运作的原理而不断研究，而他们已经掌握了千千万万的技术，许多即使是放在这个修仙世界也堪称奇迹。 她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原理和这个世界是否相同，但至少她曾经学到过的东西可以给她启发。 好歹十二年学也不是白上的。作为曾经的理科学霸……看来她是时候把物理化学捡起来了。 除此之外，乐郁清并不少的各种动漫、电影、小说阅览经验也能够给她启发…… 终于是时候研究螺旋丸了吗！ 这其实是她得到这个课题后的第一个想法。 但看看她此时包成粽子的爪子就知道了，她又一次失败了…… 把灵力弄成旋转的乱流，它们之间还要互相冲突、干扰、重叠，还要在掌心把它们凝聚成一个球型……难度实在太大啦！！ 她得到的结果就是差点把自己的手削没，幸好她反应快停手地早，不然她可能要用一个小袋把自己掉落一地的血肉骨头装起来拿到回春堂去了……但如果真变成了那样，她要用什么收拾呢？她已经没有手了啊？ 所幸这个假设没有成真。饶是如此，尹望再见到她的模样的时候神色也颇复杂了一会儿。 “你真的不考虑办一张年卡吗？现在买有优惠的。” 她关切地问道。 “不，谢谢，还是不用了。” 乐郁清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尹望。因为她觉得这是个g，不应该立，否则办了卡之后她可能会面临三天两头进医院，又或者完全不再受伤导致大价钱买的年卡无用武之地……不管哪一种都挺让人崩溃的。她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很强的预感告诉她：事情真的有很大几率会变成这样。 回忆结束，场景回到早风山一处风景秀丽的空地上。半完成的院落已经显现出了它的设计者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造型、用色无一恰到好处，而就乐郁清所见，它们没有一处是仅仅为了装饰存在的，而是都具备着相当的功能性……这让乐郁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要佩服到什么程度比较好了。 她很想问问尤一他祖上是不是搞建筑的，但这个问题到了嘴边又被咽回去了。 和一个人相处时间长了总会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诸如这个人会做什么样的事、这个人不会做什么样的事……这种感觉很有可能会是错误的，然而乐郁清仍然不想无视他们。 万一呢？她想。 尤一给她的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中，就包括他“不愿提及自己的出身”这一点。 那还是别多嘴这句好了。 “你觉得灵力到底是什么样的？”乐郁清将自己纠结了许久的问题说出了口，但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尤一的回答，“有没有什么能够看得很精细、把东西放大看的东西啊……唉，反正，我想先从这方面着手，就是比较基础的原理之类的。” 尤一感叹“那你这着手点可真够广的……” “反正，我起码也得弄清楚啊。” “也是。普通的透镜是不行了，但法宝中肯定是有，一般是研究鉴定材料的时候用的。” “哦！是吗？” “不过……你还不能用神识吗？我觉得你既然想看自己灵力的运转，比起用仪器，自己用神识感应反而更合适。”尤一说完顿了顿，“你说的事，我倒还真没有想过试试……” “我试过了。”乐郁清丧气地说道，这句话没有任何和对方斗嘴的意思。 那抹入侵的意识……乐郁清姑且仍然称呼其为“鸟面人”，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她，也没有冒出来过。乐郁清倒希望那个鬼东西干脆永远别冒出来，这样她就可以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了。但她也不敢放松大意。 不过鸟面人也没说不允许使用神识，于是她在得到尹望许可之后便尝试了用神识深入感应灵力。 说起来也奇怪，为什么这两年来她从来都没想到过要这么试试呢？ 但实际上，历史上有很多事都早就摆在了人们眼前，但人们一直从来没有想过要研究它。牛顿感到疑惑之前，又有谁会认真为“为什么苹果向下掉下”而感到奇怪呢？ “但是没办法放大到我想要的那个程度……就是，我现在最多只能做到类似放大……一寸大小的范围，但再小我就‘看’不到了。” 尤一奇怪道：“你想看到什么？” “如果灵力是由非常小的颗粒组成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小的那种，小到可能只有一寸的一亿分之一那么小……我就那么一说，万一呢。”乐郁清看到尤一不可思议的表情，赶紧补充了一句。 但她仍然认为这是很有可能的。 世上复杂纷繁的万物，都应该是由极小的、结构简单的、种类数量有限的微粒组成的。 这种猜测是最靠谱的。 ——不然不科学啊！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乐郁清是这么想的。 但是尤一说：“怎么会呢？这怎么可能？” 乐郁清对着尤一完全不作伪的不可思议表情，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暂停了一会儿。 “怎么不会呢？”她忍不住争论道，“虽然我目前还没有看见……”不，但她确实知道有一个世界的事物确确实实是这样构成的，“但不代表这不可能啊。” “但要是不能证明，那它也就是一个假设而已。”尤一说。 “可……” 乐郁清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在焦急地抬高声音吐出一个音节后，她意识到这样的争论没有意义。 也许尤一也发现了，他说：“等等，总之……你还是得先证明它，对吧？” “没错。” 乐郁清大幅度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的立场坚定。 “嗯……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这个猜测这么肯定……”他的目光仍然带着怀疑，“但在那之前，你也不能否认有其他的可能。不然你的考验可能就要挂了。” “呃……” 突然被拉回到了好现实的话题里，乐郁清感觉自己的心口中了一箭。并且这句话很难回击。 “但是……好吧，反正我会去尽量证实的。” “不是，”尤一否认道，“我想说的是，世界不会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运转……它可能不是那样的，但我们要是执意认为它就是那样的，那就会出现很多问题。” 乐郁清语塞。 这个道理她懂。 一切的原理都应该是从实践中得到的。一个完善的、没有太大误差的实验结果是什么样，那么它代表着的就是真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乐郁清应该早就对这句话熟的不能再熟了，但她却没能在应该用到它的时候想起这句话代表的意思。 她回想起她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告诫自己的话：不要用自己固有的知识禁锢了思想。可能她认为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事物并不是对的，但她却直到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前都无法意识到这点。 想到这儿，她耷拉下肩膀。 “嗯……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也只是说，有那么一种可能。” 尤一也降低了声调。 他们都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激动了。这种事在两个小孩的意气之争中经常发生，并且往往是导火索或是助燃物。 而两个当事人都觉得自己干出这种“很小孩子气的事”很傻，然后陷入了些微的后悔和羞耻中。 过了一小儿，当这个气氛已经可以被打破的时候，尤一先开口说话了：“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从灵力应用这方面着手？”他指了指他未完成的作品，“就我现在干的这种。” “啊？” 第七十五章 讨论（二） “我就……不用了吧……”乐郁清想方设法婉拒。 “我不是说这个！”尤一无奈，装出生气的样子道。 “啊？那是啥？” “灵力的基础应用。你刚才不也说了吗？讲学的时候也讲过，这方面的资料比较全面，也比较好入手吧。” “嗯？你现在？灵力应用？” 乐郁清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出盖房子和灵力的基础应用间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 “呃……忘了。” “……” 没办法嘛！她之前一直想着怎么解决项盏留的课题啊！ 尤一无奈地看了她一会儿后，决定再解释一遍：“灵力的基础用法总结……你也记得吧。” “嗯，”乐郁清扳着指头，“自然、屏息、开放、强化、离体、操控、探知、附着、变化、还有特殊，这十个吧。” “九个，准确地说的话。” “好吧，九个。” 乐郁清痛快地认同了自己刚才说法的不谨慎。 世上的法术千千万万，种类也是五花八门，并且许多压箱底的手段自然不会轻易示人，所以很难有一套系统的归结。 这个世界没有互联网，也有可能是因为少了其他的一些要素，知识的传承、传播要比乐郁清从前所在的世界落后许多。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实际上也无可厚非。虽然乐郁清并没有亲眼见过，但她也至少听说过门派外面的世界并不怎么太平。处于纷争中的人类国家绝不在少数，八大门派之间也不是和乐融融，只是勉强维持着和平共处的表象，以免让西方虎视眈眈的妖族趁虚而入。 但尽管如此，不知多少年的岁月流转，人类修士之间也达成了一个被各个门派所认可的灵力用法分类归结办法。它是为数不多各门派达成共识的理论之一，在约一千年前被确立，一直沿用至今。而其他关于灵力、法术、神识等的研究，各个门派流派都有各自的说法，每个都有独特的见解与道理，很难说谁对谁错。 人类修士普遍认为灵力的用法可以分为十种。 修士的自然状态是一种，灵力包裹全身，可以起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作用，即通称的灵力护体状态。 屏息状态与开放状态相对应，分别是收敛灵力、以及大量释放灵力的状态，后者又可以被称为强灵力护体状态。 其次，就是将灵力聚集到身体某一部位的灵力强化；将灵力放出、与护体灵力分离的灵力离体；改变灵力形状与位置的灵力操控；起到类似雷达作用的灵力探知；将灵力附着到自身之外物体上的灵力附着；改变灵力性质与形态的灵力变化。 除了以上三个状态、六个应用之外，还有最后一项：特殊应用。顾名思义，即不属于上述九种任何一种、或是多种综合应用的灵力使用方法，往往效果强力或是奇妙，难度也较高，极其少见。 所有的法术都是借助这十种灵力的应用而实现的，它们往往有着固定的灵力运作方法。而除去成型的法术之外，修者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其实都会应用到灵力，但它们不会被称为法术。然而后者这种没有固定形式的灵力使用，在乐郁清看来却十分方便，并且……潜力巨大。 “哦……你是说直接从这上面着手。” 乐郁清开始思考，她之前被各种奇思妙想，或者说努力想出奇思妙想的想法霸占了脑内空间，没有想到这方面。 “我就那么一说，给你提供个思路，你参考一下，也不用一定照办。”尤一说，“姬长老给我的课题，就是在建造房子……房子的样式无所谓，但在这个过程中不允许使用工具，并且要用到九种基础应用。” 乐郁清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嗯？这倒挺有意思的。” “按我这些天下来的经验……三个状态只要交替着就可以，这个没有什么问题。在灵力大开的状态下干什么活都很轻松。” “那是，那不就相当于全身强化吗。”乐郁清点头道。 “嗯。还有，屏息状态下恢复体力比较快。” “是吗？”这倒是不错的发现，她下次也试试。 尤一继续逐个列举：“强化也不用说了，搬那些材料……”他示意了一下，乐郁清表示理解，那些都是第一环中他收集到的各种初中阶仙家材料，她草草看过，其中密度特别大的少说就有两三种。 “或者跳上跳下的时候就能用到。操控、变化，我用它们来处理材料。” 尤一伸出一根手指，乐郁清愣了一下后反应了过来，立刻将灵力聚集在了双眼。 从尤一伸出的食指上延伸出一部分灵力，它们凝实而轻薄，俨然是一片锋利的刀刃。 “其他的工具也都可以用变化的灵力代替，就是比较费劲。也就灵力离体，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用。” 尤一苦恼用手托住脸，残留着一些婴儿肥的脸颊被他自己的手挤出一圈软乎乎的肉，看得乐郁清很想戳一下。 于是她戳了，招来尤一的瞪视与无言的抗议，但她假装没看见又戳了一下。 嗯，果然很软。 “那随便用一下不行吗？比如说，在屋檐什么地方打出一个小坑做装饰什么的……” “我也想到了，实在不行只能这样了。”尤一皱眉道，“不过我觉得姬长老留下的这个课题一定是有深意的，他的意思也许是让我们……我，认识到这些基础应用中原本没有意识到的地方，所以我还想再想想。” “嗯……有道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他给我们的考验内容好像都有什么深意似的了的……” “也许的确就是呢。” “嗯……” 乐郁清沉吟。不知道为什么，姬应寒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不靠谱印象，导致她一直无法挥去脑海中对于这些考验内容“该不是随便想的吧？”的怀疑。 尤一看着乐郁清表情，越看越觉得不安：“你可别干出什么冲撞长老的事啊……” “不会的啦！”她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尽管十多年来在另一个世界的经验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特产、那个世界的旧时代遗留物的感觉有些迟钝，有时候会选择性无视，但不代表她没有意识到挑战阶级权威可能带来的后果。 乐郁清主观上是没有作死的打算的。这是大实话。 “不过，其实，我之前还想过……”乐郁清犹豫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还是说出了口，“你看，突然说要收我们做徒弟，你不觉得很突然吗？这就是一个流程，一个门派内的制度，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姬长老是不是真的认同了我们，所以他才会给我们这些考验吧。” 她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但我也想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值得我拜他为师、尊敬他、向他学习的价值。” “……你还记得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呃，记得啊。” 一番对视后，尤一沉痛地捂住了脑袋：“……好吧，你继续。所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唔，我觉得你那么一说，我感觉姬长老说不定还挺厉害的。” 乐郁清说。 于是尤一看上去更头疼了：“‘说不定还挺厉害的’……姬长老是十位执杖长老中最年轻的，资历也最浅，但却执掌着整个百草堂，可以说是虚辰派最重要的部门之一。虽然他平时不怎么管事，但据说颇受掌门信赖。。他在炼丹上有极高造诣，但据说实力也十分高超，不输给那些武斗派。” 乐郁清听得十分惊讶，她倒真没有去打听太多：“……怎么都是‘据说’？” 她最后说。 “没办法，姬长老作风比较神秘，行事也难以捉摸……” “看出来了。”乐郁清点头。 “最后一个‘据说’是，门派里没人想要招惹他。” “……我会好好记住的。” “啊，回到你的课题。”尤一说，“你的思路是什么？” “嗯……我想了好几个，”乐郁清说，“不过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又想到一个……” 第七十六章 不为人知的决斗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再次留下尤一继续盖房子，乐郁清小跑着向飞光山的自宅跑去，迫不及待地想要试验一下自己的新想法。 在数个构想中，也有和她一开始确立的方向并不怎么沾边的。不过也许这也挺正常的？毕竟不是所有预想都能猜中，它们起到的更多的是一种帮助入手的作用—— 乐郁清在跃跃欲试的闲暇中思考着这些，因此在她发现某个身影的时候，已经迟了。 “啊。” 她停下。然后又深深后悔，因为停下之后再假装没看见跑过去就实在太假了。 更何况，本身“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闻人场笔直地看着她。 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她，甚至搞不好他就是冲她来的，虽然这个想法可能有些自恋。 但乐郁清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闻人场不紧不慢地，却笔直地向她走来，然后在距离她约有三四丈的位置将右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拔剑吧。” “哎哎哎哎哎哎等一下！？” 乐郁清向后退了一大步。 闻人场停下了脚步，让人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是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雪白的剑身出鞘了一寸有余。 “干嘛。” “我才想问你干嘛呢！你一上来就、就拔剑……想干嘛啊！” 乐郁清大声抗议，希望借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咦，明明她才是胜者，对面的才是手下败将，为什么她要心虚？ 闻人场皱眉道：“当然是和你决斗。不然你觉得呢？” “嗯……有没有坐下来一起吃个饭的选项？” 乐郁清试图插诨打科。 白色的剑身被干脆利落地抽出来了，没等乐郁清进一步抗议，一击迅猛的斩击便袭了过来。 “哎我去！” 她灵巧躲过，向后跃出拉开距离。 闻人场没有急着进行下一击攻击，他催促道：“拔剑。” 莫名其妙就差点被砍，乐郁清心里的火也窜上来了，她也迅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与闻人场对峙。 自从知道那晚在镜湖边遇到的人竟然是掌门大人后，得自其的那把宝剑也自然变成了合法物品，虽然还没来得及郑重向掌门道谢，但她在虎穿剑碎掉之后就将那把剑佩戴在了腰间。 青色的风行长剑没有名字，也没鞘，现在的剑鞘还是乐郁清去专门定制的。虽然质地上乘，但这把剑鞘却无论如何无法与宛如极品宝玉一般的长剑相媲美，看着是不协调，但总算是能凑合着用。 剑出鞘，并未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但乐郁清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化了。 这和她使用大型乱流术时的感觉很像，气流仿佛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她能够感觉到它们，甚至有一种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操控它们的感觉。 这还是乐郁清第一次使用这把剑，她不禁为这种感觉而着迷。 上等货就是不一样啊！ 然而闻人场却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你小看我吗。” “啊？” 乐郁清疑惑的声音泯灭在对方暴风雨般的攻击中，她只能勉强招架，不绝于耳的刀剑相交充斥了这一小方山间野地。 他只是来找茬的吧！ 乐郁清生气地想。 “你是不是有病啊！” 闻人场没有回答，可能是觉得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很掉价，但他手上的攻击却越加凌厉了。 “你不是还有很多手段吗，都使出来吧。” 白剑以斜向上的角度撩向乐郁清的膝盖处，她及时用长剑挡住，并借势向后拉开了距离。 “……好啊！那我就如你所愿！” 乐郁清也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于是原本打算说明情况、避开这场无意义的决斗，赶快回去做研究的想法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许上一次赢他的确是因为运气。 虽然乐郁清自己并不是很想承认这一点。 但她依然不接受自己的实力不被认可这件事。 既然如此，我就再一次打败你！ 她恶狠狠地下定了决心，握紧手中的剑向闻人场冲去，同时唤出天驱梭，在它变为原型后敏捷地跃上、在冲刺中速度陡增，如同一道闪电般劈去！ 在这一手本应极难反应的攻势下，乐郁清反而看到闻人场的双眼倏地亮了起来，嘴角猛地勾起一个张狂而挑衅的弧度。 曾见过一次的紫红色火焰腾地从闻人场雪白的剑身上窜出，张扬舞爪地迎向乐郁清的雷霆一击。 此处并不经常有人来往，甚至可以说人迹罕至。因此乐郁清才会有“闻人场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的判断。 而因为同样的原因，这场精彩程度不输于内门大比第二环第七回合及以上擂台赛的决斗并没有被第三者欣赏到。【ㄨ】 在闻人场一记鬼使神差的回击连斩下，乐郁清终于败下了阵来。 她被从天驱梭上击落，这一次她没能及时唤回天驱梭，枯竭的灵力让她只能做到运起些微的踏风术，让自己不要摔得那么惨。 结束了。 意识到这一点，和接受这一点比她想象中的更快，但并不比她想象中的轻松。 乐郁清没有强撑着起来继续死缠烂打，她也确实没有这个力气了。她唯一做的只是翻了个身，坐在地上调整呼吸，努力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 闻人场也并没有继续追击。 他冷哼了一声，收起张扬的紫红色火焰降落到地上，收剑，然后转身就要走。 乐郁清一看，忍不住了：“哎！你等会儿！” 闻人场回头瞪过来：“干嘛？” 他的模样也有些狼狈，浑身上下都是被乐郁清的锋利剑气划出的伤口，虽然视觉效果并不如伴随着冒烟烧伤和血淋淋剑伤状态的乐郁清。 “你……”乐郁清觉得自己气的快要吐血了，“你突然过来就要和我打！还不让我拒绝！打完了就要跑！你是不是有病！……你就不说点什么吗！” “你还挺精神的啊……”闻人场居然吐槽了一句，“说点什么，你想让我说什么？” “起码……嗯……”乐郁清语塞。 “不管我说什么，听上去都是败家犬在叫。败者没资格说话，说什么都很丢脸。” ……好像很有道理。 正当乐郁清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说服了的时候，她看到闻人场突然冲她挑衅一笑：“不过我现在可以说了：呵呵，手下败将。” “……” 乐郁清的脑内疯狂循环某个提手旁的脏字。 她费劲千辛万苦取回了一点理智：“那你干嘛不干脆在大街上和我打！” 这话说完，她自己也是一愣。 对啊，如果闻人场是想为自己之前输给她找回场子的话，何不在十字路口和她挑战、呼朋唤友叫一帮人来围观呢？ 虽然她有点怀疑闻人场究竟有没有可以呼的朋和唤的友。 “哼，没有那个必要。”闻人场不屑道，“别人怎么想关我屁事。我要证明的事也不需要别人见证。” “哦……” 乐郁清半懂不懂地眨眨眼。 “那……”她寻觅着话题，“那你没事吧？那个，就……” 乐郁清收获到闻人场惊疑的视线，他又恢复成死鱼眼的眼睛好像在说：你没事吧？ “你会是在问我比赛时候的伤势吧……”闻人场空了一下，没有等到乐郁清否定，于是他说：“你有病吧。” “……” “我记得我好像砍了你一条胳膊吧。” “……不提这个我们还是朋友！” 那个时候意识不太清楚，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现在想想，被砍了一条手臂……还是挺可怕的。她打了个哆嗦。 闻人场看她的眼神更奇怪了：“谁和你是朋友？神经病。” 说完也不再理她了，转身潇洒离去，留下原地很想骂街的乐郁清。 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乐郁清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又吞了几颗自产的丹药。 这次两个人都很默契没有往死里打，彼此都有所保留。说起来也怪，在没有人监督、没有规则的情况下他们反而将这场比斗维持在了“切磋”的范围内，而没有像内门大比时那样脱轨。 到底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赢的…… 乐郁清冥思苦想，仍然找不到头绪。再一次交手，她的侥幸心理被打碎，不得不正视闻人场的确比她强的事实。 也许原因在对方身上？也许他当时大意了，或是怎么样没有发挥好…… 这个答案可能是找不到了，不可能直接问闻人场，不然可以预见等待她的就又是一场不由分说的决斗。 乐郁清也没有特别执着。 好吧，闻人场比她强。但并没有强到望尘莫及的程度。 所以有一天，她一定会追上他。 虽然输了，但乐郁清反而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被意料之外的胜利压在心头的郁结感消失不见，她带着轻松的微笑跳了起来，继续小跑回家。 遗憾的是，这份如释重负的好心情没能一直维持下去。 当她推门进屋，刚要接过飞扑过来不知是想要欢迎她还是想要习惯性地啄她的黑羽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你还挺悠哉的啊。” 咚。她后面那只脚没能成功迈进屋，直接敲在了门槛上。 第七十七章 态度 在意识到那个“声音”究竟为何物后，乐郁清的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黑羽扑进她怀里扑腾，她没办法分出精力，于是用手按住了它。 也许黑羽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它很快就消停了，乖乖待在乐郁清怀里不动了。 ——你…… 乐郁清回想起了与这个“声音”的对话方式，试着“说”了一个音节，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了。 对方也没有再发出声音，好像刚才的那一声是她的错觉。 她现在也抱着这样的希望。 ——啊……你调查事情完了？ 她回想起声音消失之前它的说辞，试着回话道。 而同时，她注意到一个之前没有注意到的违和点。 没有回答。 嗯？奇怪…… ——呃，喂？喂？ 没有回答。 咦？怎么没声了？ ——喂？喂？你在吗？又掉线了？喂？ ——闭嘴。 乐郁清噤“声”了。 果然还在啊……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她的脑袋里的确有个来历不明的玩意。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呆立在门口，这才恍惚地走进室内，一屁股坐到了硬塌上，卸下上半身的力气。 接下来的交流应该不需要这些。 ——你…… 乐郁清强迫自己死机的头脑运作起来，编制出成语句的语言。 ——你究竟要干什么？ 没有回答。 什么意思？又不理她？ 她感觉自己愤怒了起来，这把火可能是在名为恐惧的燃料帮助下烧起来的。 她好不容易开始接受这个世界的生活，却突然不由分说地被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这股入侵她识海的意识是“不稳定因素”。一旦它爆炸，她至今过着的生活一定会天翻地覆。 不用什么确凿详细的证据，这个推论是顺理成章的。 ——你究竟要干什么啊！为什么是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乐郁清将手重重地拍在硬塌边缘，怀里的黑羽一个瑟缩。 就在她愤怒而慌张地颤抖着，认为这一次仍然得不到回应后，并非“声音”的声音响起了。 ——你不需要知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 对方的态度又变软了一点。这让乐郁清反而不知道怎么反应，她有一种自己一通暴走乱打，却都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 立刻追问就好像是对方给了什么恩惠，然后她立刻去跪舔一样……所以她没有回音。 对方似乎没有介意。 ——读魂术给你的神识造成一定的损伤，放到别人身上本应该是严重的神识创伤，但你的情况特殊，并未受到太严重的伤害。今后会恶化的可能性也很小，要治愈也不难。 这番话让乐郁清愣住了。“他”的诊断比回春堂给出的结果还要乐观，但乐郁清不知道这是否可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对着罪魁祸首感到高兴。 这算是什么？给一棍子，再给个甜枣？ 对方又说：“我的确有需要你去办的事。” 乐郁清倏地打起了精神。重头戏来了。 ——“但不是现在。” ……啥？ 乐郁清又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她又等了一会儿，“声音”没有再响起。 ——等一下等一下！……就这样了？ 没有回应。 好吧……乐郁清压下愤怒。她差不多也习惯了，对方似乎除了关键问题之外不打算说话，这让她想起了刚才想到的疑点。 上一次“他”的话明明挺多的……一会话多一会无口，态度变化有点大吧？ 她追加“说”道：“那你能不能从我脑袋里出去啊？” 没错，这才是她最想问的。 对方的目的，可能造成的对门派的伤害……这些都是次要的，远离嫌疑、责任与麻烦事才是乐郁清的本能反应，也是她最希望的。 ——不能。 干脆利落的回答。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乐郁清还是十分失落。想想也是，在她知道了“这东西”侵入的事后，对方自然不可能放她自由，没灭口就不错了……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问过了的问题，于是再次追加到：“我是说……呃，你看，我总得有个称呼你的办法……” 一阵漫长的沉默。 脑袋里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本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乐郁清已经失去了这份正常。然而，这段沉默就有让她再次开始怀疑一切是不是都是她幻想出来的那么长。 只是个称呼而已，有必要想那么久吗？对方也没有一定回答真名的义务啊—— “我是巳。” “声音”在漫长的沉默后，最终说道。 ——巳？ 这种类似精神交流的方式不同于通过听觉、视觉的交流，乐郁清能够同时获得多种形式的情报。因此，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巳”，而不是“四”，或是对方有口音什么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共享了对方的认知，让乐郁清觉得很不舒服。 “哦……好吧。”她姑且在脑海中回应了一下。然后又出于不愿输了气势的想法，她又说道：“我是乐郁清。” 没有回应。 又等了很久，“声音”真的没有再次响起。 不要单方面中断对话好吗！可以的话，乐郁清很想这样控诉。 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 混乱。混乱。一切都莫名其妙。 乐郁清狠狠抓乱自己的头发。这两年来她都因为图方便，所以一直留着短发，这些日子却有些长长了。 黑羽不知道她在搞什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总之，整理一下好了。 乐郁清做了一个深呼吸。 ——她的脑内有个不明物体，它有着自己的意识，有对她造成伤害、甚至杀死她的能力。 这个情况不妙，很不妙…… 她在整理思路的间隙对自己说道。 它自称为“巳”，是不是真名、其中有什么意义暂且不明。不过提到“巳”，那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它的十一个兄弟…… 如果还有十一个这么麻烦的东西，那怎么受得了！ 乐郁清打了个哆嗦。 不过这也就是毫无根据的脑洞罢了。巳似乎不想多说，乐郁清也暂时没空想那些，这一个就够她受的了。 继续，什么来着？ 嗯……毫无疑问，巳并非虚辰派中人，而是来自外界的侵入者，很有可能站在与虚辰派对立的立场上。它的目的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要挟乐郁清做什么——这就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而如果被发现她的脑袋里有这么个东西…… 乐郁清紧张地绞起了手指。 她不敢确定，为了揪出巳，她会不会面临……诸如精神意义上的被掀开头盖骨之类的待遇？ 这个念头在之前冒出来后，就再也无法被压下去了。 她至今为止所见到的这个修仙界并不像从前一些小说里描述地那样冷血残酷。但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她能够相信门派吗，这个巨大的组织？ 更何况，本身向师门报告巳的存在这件事就是不被巳允许的。 一滴冷汗从她的脸颊划下。 如果她在想什么巳都能读取到的话，那么在她兴起“报告师门”这个念头的同时，搞不好她就会被杀—— 她的诊断结果可能是原因不明的突然脑死亡，也许会被认为是猝死，因此谁都不会注意到不对劲—— 等一下。在这之前。 她是不是应该确定……一，巳自身的安危或是利益是否与她的性命相关；二，它是不是真的如它所威胁的那样能够直接从意识层面上做到杀死她，从而威胁她？ 乐郁清让这个想法浮现。这本身可能就有一定风险，所以她全身僵硬地等待着巳的反应，冷汗不断流出。 ——哼，愚蠢。 冷哼响起。乐郁清的心顿时往下一坠。 最近的邻居也在几里之外，耳边只有微微显得嘈杂的风声和虫鸟鸣叫声。 巳不再说话了。 什么……发生什么吗？ 乐郁清抬起头，从精神世界出来，慌张地环顾左右。 即使是观察物理世界的幻境，应该也没什么用吧—— 扫过某物的视线后知后觉地僵住，然后在乐郁清决定要不要迅速验证这个不好的猜想之前，它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移回去了。 漆黑的鸟类站在柜头上，单只的金色眼睛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乐郁清的视线凝固在那个身影上，无法离开。 “……黑羽……？” 她试着呼唤鸟类朋友的名字。 没有回应。 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难听的叫声，或是傲娇地别开头，又或是干脆扑过来啄她。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它，一动不动。 不对。不自然。这不是黑羽—— ——你想要我证明吧？ 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 ——我现在寄宿在你的识海中，但通过投影，控制一两个人类也不成问题。 黑色鸟类开始颤抖。是因为这个动作出现在非人类的鸟类身上吗，那种颤抖幅度与动作看上去非常的剧烈，乐郁清甚至感觉自己听见了骨头摩擦的声音。 更让她脊背发冷的时，除此之外黑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异样的光景。好像所有的时间都被静止，但黑鸟的异变却越来越剧烈—— 你在干什么！住手！停下…… 不过这里也没有人，就用这只鸟示范好了—— 等等，住手—— “停下！！！” 乐郁清大喊。 当她脸色苍白地挂着冷汗、喘着气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跳了起来。 黑羽的动作停下了。它又恢复到了那种一动不动让人发毛的样子。 乐郁清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两步，然后扑了过去，抱起黑色的胖鸟。 “黑羽？黑羽！” 怀里的黑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乐郁清的心猛地一跳，但黑羽的动作立刻恢复了正常。 它挣扎了一下：“喳？” 屏住的呼吸空了几拍，才被如释重负地呼了出来。 她的手在抖。当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黑羽已经被她一个没抱稳扔下去了，幸亏黑羽虽然长得肥，但身手还算敏捷。它及时发挥了自己作为一只鸟的种族天赋，扑扇着翅膀避开了摔到地上的命运。 “喳！喳！” 它抗议着，开始攻击乐郁清。 乐郁清没理它。 ——哼…… 又是一声冷哼。这一次巳什么都没有说，识海恢复了寂静。 当她过了很久，终于确定巳放过了黑羽和她的时候，乐郁清才命令不听使唤的双腿将自己再次搬运到硬塌边，然后摊在上面。 可恶……可恶…… 她开始在心里骂人，但骂了一小会儿后她还是不太敢太放肆，于是压下了骂人的字眼。 受制于人的感觉很不好受。 她一直不想受到什么的束缚，但现实似乎并不能如她所愿。 之后要怎么办呢…… 她把脸埋到堆在一边的被子里，无法思考地思考着。 第七十八章 完成课题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这个世界，哪怕是较为基础的修仙知识都被视为重要的资源与财产，被各大门派、世家牢牢掌控在手中，只向那些对己方有所贡献的内部人士提供。在二十一世纪那样随便哪个城市都有书店，想查什么事情可以直接上网搜索、甚至下载合法或不合法的电子书的信息大爆炸时代，知识的传播竟有这么大的限制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然而就像在二十一世纪超过半数的人都对这种绝妙的优势视而不见一样，这个时代的人们也对此没有太大意见。他们并没有想要获得甚至与他们息息相关的知识。有需要的，那就去做门派任务赚贡献点好了，虽然很麻烦，但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只有对知识有着更强的渴望时，才会更深地感受到这种制度下汲取信息的艰难。 后来的几天，伴随着大量的研究与实验，在查询资料时，乐郁清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样想来，其实还是原先的世界好。 这也只是感叹而已。她知道很难回去，所以也不想让自己陷入感伤中。 但在失去之后才体会到它的好什么的……唉。 乐郁清最先想要挑战的是开发出一招新的剑招，但如此一是很难有什么突破性的创新，二是她的剑术水平似乎还不够高，于是她后来转向了备选选项：开发出不拘泥于剑术的法术。 本来以为有在二十一世纪看过的大量动漫电影做参考，这应该不怎么难。但不断尝试后，乐郁清像在尝试搓螺旋丸失败一样，又失败了无数次。一个又一个看上去可行的动漫招数被她从名单上划掉。她最后得出结论：都他妈坑爹的！ 也许那些招式只是作者想象出来的，放到真的可能实现它们的世界后，反而遇到了可行性的问题；又或者是因为适用那些招式的是别的奇幻世界，而不是这个，因此可能真的存在什么火影忍者世界…… 总而言之，这条路也似乎走不通。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看上去最难的一种方法：完全凭自己的力量开发一种法术。 其实乐郁清一开始就想挑战这个的。但出于可行性与成功率的考虑，她只好把它放到了第三顺位……因此在面临这样的情况时，她不仅没有感到泄气，反而斗志满满。 但实际做起来时，难度并没有比她预估地小，反而有所上升。 最后能够成功，其实也少不了巳的帮助…… 脑袋里住进了个不交房租的，奈何人家是个纹身壮汉，貌似很厉害，乐郁清完全不敢把他赶出去。但日子还是要过的，她平日尽量装作完全没有这件事的样子，目前还没有露出马脚。 虽然这几天她都在藏书阁和自家之间来回跑，根本没和人有什么交流。这样还能露馅的话，那她也会佩服自己的。 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去围观尤一盖房子，一是忙于课题，二也是因为担心他看出什么。 平日巳根本不说话，这也让她能顺利骗自己忽视他的存在。但后来在乐郁清的研究中，巳竟然会偶尔出言指点，这就让她很惊讶了。 巳的话往往一语中的，让她茅塞顿开，所以乐郁清也实在没办法当做没听见。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乐郁清可以看出他拥有着渊博的知识与丰富的经验，完全不是她能相提并论的。 这是房租吗？先给点甜枣，之后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呢…… 乐郁清一边接受那些以嘲讽/毒舌/挖苦方式给出的建议，一边在心里腹诽。虽然这些坏话应该也被巳听见了，但她已经不介意了。 连在脑子里想想都不允许，那她还是干脆被灭口好了！ 一来二去，虽然两人（对方是不是人待定）好歹有了些交流，关系却并没有怎么缓和。 当乐郁清在一个月的最后期限找到项盏，将自己提早了一些就已经完成、之后进行了多次改善的成果提交给他时，项盏相当惊讶。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不过你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很了不起啊。哎呀，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不过项盏表露出来的情绪乐郁清只敢半真半假地接受。她姑且还是谦虚了一下。 你惊讶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觉得我完不成？那你还出这种题目？ 乐郁清开发出的法术是一种身法，她自己起名叫“漩涡动力”。 她本来是想叫“风力引擎”的，但考虑到被别人问到“引擎是啥？”的时候不好回答，她只好忍痛放弃了这个名字。 不过，起名字真的不是人干事。 乐郁清觉得现在这个名字挺随便的，但就这样好了。 漩涡动力的开发参考了乱流术与天驱梭的原理。在研究过程中，她把天驱梭拆开了，最后差点装不回去，吓得她当时出了一身冷汗。 她后来觉得自己当时有点像那种乱拆家里闹钟的熊孩子。只不过她小时候没敢干这种事。 之所以选择身法，是因为乐郁清一直觉得踏风已经满足不了她现在需求了，而天驱梭虽快，但使用不便。于是干脆便趁此机会改良自己的身法法术配置。 “旋涡动力”与其说是法术，不如说是应用于战斗的一种移动方式。它在普通的灵力护体状态，或是强灵力护体状态都能随时发动。发动时，乐郁清会在身上的某个部位制造出一个“动力点”，通过灵力制造出风力，用旋转推进的方式赋予自身动力。它不仅可以应用于全身移动，也可以用于加快、加强身体某个部位的移动，配合身体动作，在战斗中便是如虎添翼。 乐郁清自己总结的旋涡动力的特点是：极具爆发力、速度极快、应用范围广，但长时间使用消耗灵力多，且使用时必须全神贯注。 根据她在为自己设置的模拟战场中的经验，若想在高速移动的状态持续作战，就必须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和精力。 精神必须一直紧绷，不然动作变形的话，就白白浪费了高速度的优势，甚至还会因此发生交通事故，狠狠撞到障碍物什么的……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换句话说，想要将旋涡动力应用自如难度很高。但尽管如此，乐郁清还是很满意这个成果。 连特别喜欢挖苦她的巳都没有说三道四。 成功在项盏那里得到了小红花，乐郁清立刻欢欣鼓舞地踏上了赢取第二朵小红花的道路。 “项盏已经点头了？恭喜。” 乐郁清找到江律后，他用淡淡的表情说道。不过那并不会让人认为是在敷衍、或是走个形式。乐郁清难免得意，微微红了脸。 “项楼那儿你还没去？”乐郁清面露难色点头，“好吧，那么就我先来吧。像项盏一样，我也会给你布置一个课题，如果你能够完成，那么我就认可你。” 乐郁清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江律给出的课题是让她独自完成一味三品丹药的炼制。乐郁清目前熟练掌握的只有一品二品的丹药炼制，三品还不算熟悉。而江律指定的丹药还是三品丹药中炼制难度较高的，因此这个课题实在称不上简单。 但无论如何，这都有个努力的方向，而且看得到希望，不像上一个一样让人幻肢痛。因此乐郁清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我想也不用我说了。我的要求是你独自完成，如果你找其他人帮忙，那么我虽然无法决定最终结果，但也将会反对你拜入师父门下。明白了吗？” 江律说这话时并没有特意用严厉的口气。但其实他平时看上去就很严厉了，所以杀伤力丝毫无损，乐郁清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表决心：“不会的不会的！” 江律没有定期限，只说“尽快”。但这话他说出来比什么都有用，乐郁清半点不敢耽搁。于是又经历了两个月左右的炼丹特训后，她终于完成了目标。 检验了她的成果，江律点了点头：“很好。你这段时间以来勤学苦练，自力完成，这种诚实与勤奋的品格十分宝贵，今后也要保持。修为与心性的修炼都不可懈怠。你合格了。” 乐郁清没有问江律他是怎么知道她没作弊的，大概又是类似最初考验时姬长老使用的手段吧。 江律的话虽严厉，但乐郁清还是十分受宠若惊，有一种被年级主任表扬的感觉。她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维持了立正站好的姿势，而不是不好意思地扭来扭去或者做些别的小动作。 “还剩下项楼了？”江律问道。 于是乐郁清的脸迅速塌了下来。 终于要面对最棘手的一个了吗…… 第七十九章 危险的任务 “项楼师兄！请留步！……” “等一下！项楼师兄！项……” “慢！项楼师兄，我……” “项楼师兄……” 似曾相识的情景无数次重演。 往往是乐郁清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试图拦截项楼。结果仍然无一例外，都是以失败告终。 一开始项楼还带着嫌恶的表情惊叹了一句“你怎么又来了？”，但后来他渐渐变得根本不想搭理乐郁清了，往往是将她从头到尾地无视，径自干自己的事。 虽然比被大发雷霆要好，但就进度而言，没有交流就等于进展为零啊。 乐郁清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好方法，只好将死缠烂打的方针贯彻到底。 第无数次“狭路相逢”时。 “……是项盏告诉你我在哪儿的？” 项楼用乍看平静，实则暗含惊涛骇浪的表情质问道。 “……呃……”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偌大的虚辰派，乐郁清想以一己之力弄清来去自如、没有禁空限制的项楼的行踪是非常困难的。但在一次偶遇项盏抱怨起这件事后，他竟然主动提出要帮忙。 当时项盏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让人不禁疑惑：这对双胞胎兄弟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的？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乐郁清求之不得的，她自然喜出望外地接受了项盏的帮助。 在那之后，虽然做不到实时掌握项楼行踪这种事，但掌握他接受了什么任务、七星军有什么活动，都是非常简单的事。 亏项盏一个筑基期能这么清楚……不论他是通过人脉，还是独有的情报网得知这些情报的，都独让乐郁清咂舌。 项楼从乐郁清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他不快地皱起了眉毛：“那个家伙，又瞎给我找事……啧。”然后他看向乐郁清，“喂，你适可而止放弃吧。” 怎么可能。乐郁清在心里立刻回答道，却又听项楼继续道：“就算有门规，我的耐心也差不多到头了……就算不能杀了你，砍断两条腿还是可以的。” 配合着他凶残的发言，项楼露出了一个冷酷嗜血的笑容。乐郁清本来还以为项楼不会笑呢，但现在看来还是不笑的好。 全身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但没有做出立刻拔剑的动作。 项楼敛起嘴角，最后瞪了她一眼：“识相点。” 然后就要从她的旁边走过。 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了。但是—— “等等！” 乐郁清喊道。 ——而项楼就真的停下了。 他这一次用货真价实的阴鸷眼神投向了乐郁清。 “……你找死？” 啊啊，完了，他真的生气了。 乐郁清的心里的某个部分惨叫道。 脑海中的警铃高声响个不停。项楼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在站着。但他的气势却变了。这让乐郁清完全没有办法认为他只是装生气吓唬吓唬她的。 对方随时都可能攻击她，所以她也应该拔剑，现在就拔——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么主张着。但她却硬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 她敌不过项楼。如果项楼真的想要砍断她的双腿的话，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大概会在她把剑拔出来之前就完成吧。 乐郁清并没有直接亲眼目睹过项楼的实力。但他此时身上的气势，如同寂静燃烧、又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的黑色火焰一样的气息，让她不由自如如此深信到。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行呢？” 她最终做出的行动是付诸语言。 项楼继续用不快的视线睥睨着她，但所幸还没动手。 ……看来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乐郁清偷偷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道：“只要花你一点点时间就行了，你甚至可以随便出一个题……” 这就是她所想不明白的。 项楼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不要。我为什么非得奉陪？” 乐郁清语塞。 的确，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做不做得由对方决定。这毕竟是她有求于人…… 因为自己认为是“举手之劳”，就强求对方一定要帮自己，实际上自己这方没有任何道理。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但她又不愿放弃：“可是……可……” 项楼静静地注视着她，像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砍了她。 乐郁清渐渐收了声，忐忑不安地回望。 但她仍然不想放弃，所以也并没逃走，而是拼命鼓起勇气和项楼对视。 最后，项楼开口了，乐郁清瞬间提起了心：“本来以为你过一阵子就会自己放弃了……看来你是没那个意思了。” 乐郁清虽然仍然摸不清自己会不会被削，但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项楼又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好像又在考虑要不要削她。 不要啊！！ 乐郁清被看的直发毛，冷汗变成了瀑布汗。 “……啧。好吧。” 他说。 “你要一直缠下去的话也够受的。我过两天正好要出一个任务，正在招募同伴。我倒可以把你算进来。” 项楼的态度有所松动。但来的太突然，乐郁清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说……” “不过，我不会在任务中管你的死活。而你光是活着回来了还不够，得让我看到你的价值才行。” “……好！” 短暂的考虑后，乐郁清坚定地应道。 难得项楼松口，一会儿他又改主意了就麻烦了。虽然听上去这个任务很危险……但也没有退却的道理。 项楼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 乐郁清只能以沉默表达自己的抗议。 项楼再一次转身：“那过来吧。我们正要讨论任务的事。” 我们？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咯？ 这也是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但没等乐郁清细问，就见项楼轻身一跃—— “啊？哎！等等我啊！” 项楼这次可没有理她了。乐郁清只好咬牙，追着项楼驰骋在天空越变越小身影撒起腿跑起来。 项楼并没有为了她放慢速度的意思。最后乐郁清连天驱梭都叫出来了，在贴近地面的位置连飞带蹬，以及各种奇怪的动作，总算没被落下。 项楼的目的地是七星军驻地附近的一片区域，在这里活动的多是七星军及相关人员，乐郁清只远远看过这里一眼，没有进来过。 项楼在建筑物群外降落，乐郁清气喘吁吁地跟了上去。 他看了乐郁清一眼，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啊哩？等一下，难道这次任务的参加者都是七星军？ 乐郁清突然想到。 ……那可就不得了了啊！？七星军可是全员金丹，她一个筑基初期，在全员金丹阵容的任务里怎么想都排不上用场啊？不如说，会在任务中牺牲的可能性相当大啊！？ 她突然慌张了起来，开始觉得自己也许答应地太草率了。 但事到如今…… 她看了眼项楼沉默快步行走着的背影。他步幅很大，步速也很快，乐郁清现在仍然是一副短手短脚的配置，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要是她现在说不干了，搞不好真的会被削…… 更何况，她并不喜欢半途而废。 没办法，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一带的建筑风格都较为朴素简练，虽然乐郁清也看到了市集区，但远没有内门的繁华热闹。 这就是七星军精英聚集的地方吗…… 乐郁清便小跑着休息着，一边在心里感叹。 路过的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厉害，但他们大多散发着一种冷淡的气息。 项楼的气息也很冷，但他又很容易生气，像是冷的火焰。 听说人的五行和性格也有关系。 乐郁清突然想起了这么一说。放到现代，这种说法可能类似看星座判断人的性格一样不靠谱，但她还是不禁猜想了起来：不知道项楼是什么属性的。 项盏是单行火属性，所以项楼也一样？不过就算是双胞胎，也说不一定…… 两个人虽然有着同样的外表，却从表情到气场都不会让人认错他们俩。 项楼的斗篷在他快步前行的过程中一直上下翻飞，看上去很有气势。乐郁清也一直沉默地尾随。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座没有任何表示的三层楼前，项楼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乐郁清也没办法仔细观察，赶紧跟了进去。 项楼轻车熟路，一直来到二层走廊深处的一个房间前，一把推开了门。 “你干什么去了？” 没等乐郁清跟进去，里面就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但听上去很耳熟。 而当乐郁清发觉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习惯性地跟着进去了。 映入眼帘的是不大不小的房间，铺设简单，里面稀稀疏疏地或坐或站着四五个人。 而其中用最嚣张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把一条腿抬上桌子的少年惊讶地看向了乐郁清。 “嗯？”闻人场的眼睛睁大了一点，“你来干嘛？” 第八十章 深山的村庄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乐郁清不知道第多少次这么想到。 然后又自己回答了自己：因为没有事让事情不发展成这样嘛。 六个人沉默地前行，穿过密林，越过原野，翻过山川，终于看到了像是目的地的东西。 “那有个小镇啊。” 颜洋说，打破了一行人长久的沉默。 “嗯……就是哪儿了吧？” 乐郁清回应道。今天根本没怎么开口，她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张嘴了。 回应颜洋很大一部分动机是出于挽尊。因为怎么想她都是这里最可能会回话的人了。 就算那里不是目的地，也至少能够从那里得到一点情报。 于情于理，想来他们要去一趟那个小镇了。所以这番对话仍属于“没有意义的话”的范畴，按她这两天下来的经验来看，应该不会再有别人接话了。 这个阵容…… 以项楼（冷血易怒讨厌鬼）为首，剩下的成员分别是颜洋（随和正常帅小哥）、闻人场（嚣张臭屁讨厌鬼）、易剑（不认识的阴沉大叔）、李涧祝（不认识的高冷漂亮姐姐）……以及一个顺带的乐郁清。 队长本身似乎就奉行“非必要不开口”的心跳，除非必要根本就不和队员们交流。队员们又恰好是一群不怎么外向的人，在这样的领头人影响下，彼此之间更难以熟悉起来，这种冷淡沉默的气氛就一直持续了下去。 啊……真是太煎熬了。 乐郁清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感叹。 这种时候就迫切需要一个能打破这种气氛的人了，哪怕脱线一点也没关系。没错，就是苏清鹰那种ky……乐郁清觉得她迫切需要一只苏清鹰！ 啊啊啊……好尴尬…… 不幸中的万幸是，起码除了项楼之外她还有两个认识的人。 万幸中的不幸是，他们和她都不怎么熟。 闻人场就不说了，俩人没打起来都是多亏了他们都比在互相眼里的更成熟。 而颜洋在乐郁清和他打招呼时，更是一脸茫然：“啊？你谁啊？” 完全忘记了她。 经过乐郁清尴尬地提醒之后，他总算是露出了一点恍然的表情：“哦……哦，你啊。哈哈，最近怎么样啊？” 乐郁清怀疑他根本没想起来。 不过，总算颜洋是这群人里最好相处的一个。这两天下来，乐郁清和他说的话最多。他也没介意乐郁清修为低、年龄小，很随意地和她聊了不少天。 虽然在一开始项楼说要带上乐郁清的时候，颜洋是反对态度最明显的一个。 一是怕她碍手碍脚，二也是出于人道关怀……毕竟项楼说了“你们不用管她的死活”。 但队长是项楼，另外几个人也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颜洋最后也只好放弃“唉……随你的便吧，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啊。” ……就是这种时候，乐郁清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人的想法。但让她有些无措的事，她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接受了这种思考模式…… 但颜洋话是这么说，其实最照顾乐郁清的人也是他。总会看看乐郁清有没有被落下，或者防止她被突然窜出来的高阶灵兽叼走。 这是个好人啊！ 乐郁清觉得自己感动地快要哭出来了。 出门派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障碍。 最近她的神识状况没有恶化，尹望在又一次复查之后批准了她出任务。 “虽然我建议你再待在门派里看看情况比较好……但既然你坚持，那就去吧。” 她当时一脸无奈。乐郁清非常感谢她的担心和理解。 尹望态度虽然有点冷淡，但实际上真的很为病人着想。大概就是由于这种性格，她才会被回春堂上下所深深信赖着。 但作为医者的同时，她也会选择尊重病人——虚辰派弟子·修者的个人意愿。 作为医者的她已经充分尽到职责了，在这之上在做什么是多余的，也不应该向她要求。 而乐郁清原本以为的最大难关，巳，竟也轻易地松口了。 ……看来他的目的并不拘泥于门派内。 而且，如果真的要让她做卧底的话，一直不出门派也容易惹人起疑吧。 巳本人（是不是人仍然待定）还是三缄其口，除了日常嘲讽她之外从不吐露关于自己目的事。 黑羽被她留在了门派，托付给了成功造完了房子的尤一。他当时正要去找姬长老报告，并领取可能存在、目测有很大可能性继续坑爹的第三环考验。 而黑羽很高兴，各种向尤一撒娇，完全没有一点对她这个主人的不舍。 那只臭鸟，真是没感情了…… 倒是尤一和她嘱咐了很多，什么不要勉强，真的遇到危险了要向师兄师姐求助，…… 乐郁清真的很想抗议“我其实比你大耶！”，但还是耐着心听完了。 “那你早点回来啊……我还等着你呢。” 尤一最后说。 “换人。” 项楼突然开口，将乐郁清从回忆拽了出来。 闻人场简单地应了一声：“啊。” 灵力探查的任务就这样完成了交接，项楼也没对队员随意的态度提出什么异议。 灵力探查的范围越大，消耗的灵力就越多，所以往往无法一直使用。赶路的过程中，他们一直是过一阵便交替一次。 在乐郁清的主动要求下，她也参加到了侦查任务的轮班中。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拖后腿的，她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要钱似的放灵力，生怕出一点差错。 后来她也渐渐习惯了，又被颜洋适时提醒到“不用使用那么多灵力也行”，慢慢调整好了状态。 这似乎就是最后一班了。 六人各出手段，急速飞行，远方的城镇不一会儿便近在眼前。 “下去。” 项楼一声令下，也没等剩下的人回应，便率先降了下去。其他人自然是紧随其后。 这个小镇坐落在深山之中，比乐郁清曾经去过的槐石镇、广曲镇都要小，说是小村庄可能更合适。 她不知道这里的名字，地图她也看过几眼，上面并没有标出这个地方，村子的名字自然也无从得知。 但在她的记忆中，最近的城镇也与这里有相当一段距离，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可能相当偏僻？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这不过他们以修者的速度一路飞过来，实在没办法和可能要跋涉几天，才抵得过他们飞上不到半个时辰路程的普通人产生同感。 之所以会找到这里，都是因为项楼手上的罗盘指引。 三天之前，四名虚辰派内门弟子在这里失去了生命迹象。 门派立刻立刻得知了这件事，并迅速组织人手前往调查。作为七星军的项楼被直接任命为任务小队队长。 而在剩下的成员中，闻人场、颜洋和项楼一样，都是攻击力强大的武修，李涧祝师姐据说也是非常彪悍的高攻远程法修，而易剑师兄是一名资深医修。 ……还有走后门的拖油瓶乐郁清一枚。 除了乐郁清以外，剩下的成员都至少有筑基后期修为。 这虽然比乐郁清一开始猜想的全员金丹好了一点，但也没亲切到哪儿去。 在人员选拔上，乐郁清猜想项楼主要注重的有两项。 攻击力，和机动力。 高机动力是为了在最快时间内到达任务地点所必要的，而攻击力—— 该说是个人风格吗？又或者说，项楼一开始就没打算用什么和缓的手段…… 在乐郁清随意揣测着的同时，他们踏进了村子的范围。 在村子外围的是大片被开垦出来的田地。乐郁清有在门派灵田里工作的经验，所以她看了几眼后，疑惑地发现田间的作物似乎很久没有人照顾了。 嗯……？ 村子不大，农田的范围也并不广，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民居聚集的地方，遇到了第一个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那个人说，似乎非常惊讶，语气听上去很僵硬。 这次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可能存在凶手，他们都没有穿虚辰派的弟子服，而是穿了各自的便装。 这样至少不会让人一眼认出他们的身份，但从他们身上佩戴的武器装备上来看，起码会被认为是武者。 几个人都看向项楼，但谁知项楼的反应竟是—— 不会反光的锐器划破空气。 那个人倒下，头部无力地滚落到一边，粘稠的红色血液从整齐的切口处大量涌出。 ……已经不是目瞪口呆可以形容的了。 乐郁清瞪大眼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什么——为什么——难道——？ 难道项楼打算采用“二话不说把这儿的人都杀光”战术？ 她惶恐地看向旁边的人，发现另四人脸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惊讶。 “你干什么呢！” 颜洋上前一步质问。 项楼将手上的漆黑短剑向地面上一甩，又有一些粘稠的血液掉落到地上，声音听上去很恶心。 他一边将短剑插回绑在后腰处的鞘里，一边侧过脸来道：“他不是人。” 这个答案让几人都是一愣。 粘稠的血液仍然在不断涌出。但仔细观察，那似乎又不像是正常人类的血液…… 乐郁清忍着些许的不适感，仔细观察。 空气中渐渐充满了血腥味，她不得不憋着气。 太粘稠了，看上去像是混合了许多碎肉，而且…… 易剑已经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戴上手套拿起那颗头颅，还往里探了探。更多血肉混合物流了出来。 “……呃。” 乐郁清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厌恶的声音。旁边李涧祝的表情也和她差不多。 颜洋也皱着眉，只有项楼和闻人场表情不变。 “奇怪，没有骨头……” 易剑喃喃道。 但在场的哪个都不是普通人，这个音量足以他们听清。 李涧祝狐疑道：“没有骨头？那他是怎么行动的？” “不知道。可就是没有。”易剑摇摇头，“而且，他的皮肤……状况也很奇怪。” 闻人场问：“怎么了？” “不像人，没有任何皮肤状况可言……就跟假的一样。” 假的一样。 这个说法让几人不得不在意。 “项楼，到底怎么回事？”颜洋向项楼寻求解释。 “不知道。” 干脆利落的几个字让几人都无语了一会儿。 颜洋瞪着他：“那你就砍？” “直觉。不要接触的好，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东西。” 项楼竟然没有生气，而是接着解释了。 直觉这个东西，放到普通人身上就是不靠谱，但放在修者身上…… “这么一说……” 乐郁清小心地放出神识。 刚才一路飞过来所以没有在意，此时细细感受，这里明显和其他地方不同。 空气很沉，很浑浊，像压着一层浓雾，但偏偏可见度没有任何问题，嗅觉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但越是向村子的深处感受，这种让人作呕的感觉就越强。 易剑摘了已经变得通红的手套站了起来，手套被他扔在了地上，没多久就自己着了火，并迅速化成了灰烬。 “这个地方不对劲啊。” 易剑感叹了一句在场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 “队长，能详细说说吗？” 李涧祝说道。 项楼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是很了解。” 然后就不说话了。 就这样？ 乐郁清不禁有点想抱怨。 “进去看看。”几人面面相觑之时，项楼再次说道，“小心行事。” “唉，也只能这样了。”颜洋说。 从怪异的尸体里往外涌出血的速度已经减慢了。乐郁清最后看了一眼，跟上另外几人向着村子的深处进发。 第八十一章 为何而来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衣着朴素的男女老少将他们团团围住，不断走近，嘴里喃喃着大同小异的台词。【ㄨ】 “为什么来这里？” “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呢？”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 他们乍一看和常人无异，神情行动却十分类似，透着一股诡异的僵硬感，让人直发憷。 “我去我去，怎么办啊！” 乐郁清受不了这种不断折磨人的压抑感，忍不住询问另外几人。 剑枪出现在了颜洋的手中，他沉声喝道：“站住，别过来了！” 这一喊颜洋用上了灵力，按说不论是多么嘈杂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且对普通人应该有一定的震慑作用，意志弱一点甚至会陷入短暂的僵直状态。 但不断逼近的人群却置若罔闻，他们仍不断走近，就好像只是想跟罕见的外来人聊聊天一样，嘴里却还喃喃着台词，看上去只会让人脊背发凉。 闻人场仍然一脸云淡风轻，他用百无聊赖的语气道：“怎么办啊，队长。” 项楼回头瞪了他一眼，却仍然没有追究。 “杀。” 他吐出这个字，并没有特别加强冷酷的语气，却让乐郁清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而紧接着，他迅速身体力行了。 在项楼面向的人群中，数个人一齐被腰斩，异常粘稠的血肉混合物迸出，人群中凹下去了一大块。 “也是。” 李涧祝皱了皱眉，早已准备好的法术被丢了出去。 有一大片“人”群沦陷，但没有惨叫，有的仍然只是喋喋不休的嘈杂喃喃声。 见状，剩下的几人也各自开始出力，场面并不适合详细描写。 看上去是全村人都围过来了，但他们除了锲而不舍地絮絮叨叨之外并没有其他攻击型举动，几人都没怎么认真，很快便“清理干净”了。 乐郁清嫌恶地拭去粘在自己衣服和皮肤上的血肉。得益于衣服的特殊材质，上面没有留下任何污迹，但她还是觉得上面沾着什么，一直搓得自己指尖发烫。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觉得她要受不了了。 此时的场面真的不适合详细描写。她觉得自己参加了一场西红柿大战……幸好“他们”的填充物都是那种粘稠的状态，而没有其他人类本该有的东西，这让她在封闭了嗅觉后还可以拼命让自己觉得那些都是番茄酱。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不是没见过血。但从没有见过这个量的。想来世上也不会有多少人有这种类似的经验。 ——简直就像是地狱的光景…… “看来就是这儿了。”颜洋环视了一圈除去此地光景之外，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小村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剑这边走走，那边看看，道：“楼师兄说得对，这哪儿是人啊，根本是肉馅。” “……” 乐郁清狠狠抹了把脸，压下自己被那两个字勾上来的反胃感。 李涧祝提议道：“我们能先换个地方吗队长。” 没错！她举一百只手赞成！ 看来其他人也不是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的。 “好吧。” 项楼干脆地答应了。虽然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但肯定也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了吧…… 闻人场不置可否，他看上去也很平静，而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不适感。 几人找了一家挺大的空院落，毫不客气在人家院子里的石桌石椅上坐了下来。 也许这个家里本来有人，但可能已经在外面……了。 “那些都不是人？” 李涧祝仍然一脸嫌恶。 “不然呢。”闻人场说。 “要是其实是的话，那我们的麻烦可能就大了……”易剑冷不丁说道，李涧祝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分头行动。” 在话题被带歪之前，项楼开口，几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搜索这个村子，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乐郁清一愣，心想：嗯？难道不能用灵力或是神识直接探索吗？ 想到这儿，她立刻就尝试了一下。 放出的神识和灵力都像泥牛入海一样，不见踪迹。整个村子好像都被一层浓雾笼罩着一样，看不真切。 她惊讶道：“灵力和神识不能用了？” “你才发现。”闻人场呛了她一句。乐郁清怒视，但也没有反驳。 说起来，没有一开始就尝试用灵力和神识侦查环境，的确是她的疏忽…… 其他人也没就这事再发表什么意见，项楼瞥了他们俩一眼，乐郁清迅速坐好，项楼继续说了下去：“不确定外面的东西有没有危害，两人一组，闻人李涧祝，颜洋易剑，有情况立刻联系。” ……啊。 乐郁清心里咯噔一声，但没敢流露在脸上，所以她的表情僵住了。 项楼又从怀里掏出了时计：“确认时间。一个时辰之后这里集合。” 真是简单粗暴的作战会议呢…… 几人互相看了看，跟在项楼的身后走出了小院，颜洋还给了乐郁清一个怜悯的眼神，闻人场则给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乐郁清很想冲后者翻个大白眼。 但没等她酝酿出来，她就发现走在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她差点没撞上去。 “怎么了？” 她从颜洋背后探出一个脑袋。 这个小院落的大门坐落在一条小巷里，地上是不规则的石子路，两边自由地长着细树和野草，偏爱田园风格的诗人搞不好能从这幅朴素的风景中也看到一点诗意。 特别是在僻静的小路上，对比不远处时不时有人路过的大道时，就更是如此了。 又一个人路过。 乐郁清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是自己的判断失误。 项楼大步迈出，向大路的方向走去。 乐郁清等人也连忙跟上，与几个行人擦肩而过。他们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对他们熟视无睹，但那股诡异的僵硬感仍然没变。 他们来到了刚才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单方面屠杀的现场。 没有。什么都没有。 乡村并不整洁的泥石路上，有尘土，有野草，有石子和不知名的废弃物。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当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幅“并不该出现的光景”—— “什么？怎么回事？” 李涧祝不禁出声道。这大概是所有人的心声。 乐郁清拉起自己的袖子嗅了嗅。 好吧，可能她刚才擦得比较赶紧，闻上去真的一点味也没有了。 又一个村人走了过来，他肩上挑着扁担，埋头走路，丝毫没有向呆立在路口的几人看一眼。 闻人场的视线追着他移动了一段距离：“找个人问问不就得了。” 他看了一眼项楼，后者没有出言反对。 于是闻人场闲庭信步地向着那个人走了过去，然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咕……！” 村人发出含糊不清的哀鸣。 乐郁清不禁上前了一步：“哎……！” 这哪儿是“问问”啊！ “等会儿。先看看，别急。”颜洋制止了她。 “可是……” 乐郁清还想说些什么，但颜洋摇了摇头。项楼也看了她一眼。 所以她没有再动了。 “喂，这儿发生什么了？你们是什么东西？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我。” 闻人场威胁道。 乐郁清记得闻人场比她（这具身体）要大个两岁左右，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是十四五岁。他的身材放在同龄人中绝对是拔尖，甚至比这个成年男子还要高不少。所以他抓着男子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就让男子的脚离了地。 “咕……咕……” 男子发出更加微弱、却听上去更加痛苦的呻吟。也许是因为闻人场抓得太紧了，他没有做出这之外的行动。 没有挣扎，也没有试图说什么。至少就乐郁清所看到的来说是这样。 闻人场皱了皱眉，撒手把男子甩了出去。 “明白了没有。” 虽然闻人场看上去还只是个半大孩子，但男子脖子上留下的深深一圈下凹痕迹怎么想也足够作为威胁的资本了。 但令他们摸不着头脑的是，男子被摔到地上之后，竟然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捡起了自己掉落的扁担，重新扛在了肩上，就要继续路过。 “喂！” 闻人场有点生气了。 男子置若罔闻。 “啧，搞什么——”这一次，闻人场干脆地拔出了剑，正架在男子的前行路线上，“站住，不然——” 男子没有站住。 闻人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和在一旁的几人一样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男子没有站住，他对架在不远处与自己脖颈相当的位置的利剑视而不见，走了过去。 非同一般锋利的白剑在闻人场收剑之前，出色地借助了主人稳如泰山的持剑力道划开了送过来的脖颈。 男子走了过去。头颅从白剑上滚落，身子倒地，扁担再次翻倒在地。 又变成了一颗充满汁水的西红柿被捏爆了一样的场景。 闻人场诧异地看了看地上慢慢溢出的一滩红：“……这也太拼了吧？” 乐郁清也是哑然：“这……” 就在这时，有一个村人从另一条路上冒了出来，几个人都倏地提高了警惕。 谁料他竟然像无视他们几个一样，连地上怎么看都不可能看漏的一滩也无视了，若无其事地淌了过去，带出一串很深的血色脚印。 几个人又一阵目瞪口呆。 “所以……这是开始走无视我们的路线了吗？” 乐郁清说，她没指望有人给她回答。 太诡异了。 这个地方的人处处透着诡异。也许这已经超越了诡异的范畴—— 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原计划进行。” 项楼目送那人离去，收回视线，看向几人。 第八十二章 方法 “倒是能出来……” 乐郁清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村庄。 不仅是西红柿大战的场地恢复如初了，就连他们刚一进去时遇到的那个男人的尸体都不见了。地上甚至连点血渍都没有，怎么想怎么诡异。 “回去了。” 项楼扔下这句话，向村子大步走回去。 “哦、好！” 乐郁清赶紧跟上。 虽然这个村子里的“人”状态实在诡异，但似乎没有除此之外的异常。 而除了态度冷淡、行动并不征求乐郁清的意见之外，项楼倒也没特意为难她，这让乐郁清松了一口气。 身边有队里的最强战力在，其实还是非常让人安心的，特别是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虽然到了关键时刻项楼会不会管她又是两说了…… “……怎么了吗？” 乐郁清跟着项楼，项楼先后尾随观察了几个村民。 村民一如既往地贯彻了无视他们两个人的方针，径自做着自己的事。 项楼没理她。 虽然是意料之中……还是有点气闷。 乐郁清赌气地也将视线投在村民身上，尝试着找出什么端倪。 然而看了半天，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日常……嗯？ 乐郁清突然察觉到了有哪儿不对。 好像少了点什么。她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他们已经观察了不短的时间，但所有人无一例外，没有进行任何进食。他们大多在村子里闲逛，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又或者在屋子里转悠，偶尔还会互相对话，但对话内容乍一听没什么，但配上他们一成不变的表情就让人寒毛直竖。 “你好啊。” “早啊。” “去哪儿啊。” “就转转。” 两个村民然后就连道别都没有，各自走了。 太过简练了，都是诸如这样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内容，简直就像是为了对话而进行的对话。 不，不只是对话…… “……简直就像是为了‘活着’而行动一样……” 乐郁清不自觉地把这句话小声说出了口。 就像从前制作简单的rpg游戏一样。因为是npc，所以当然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排泄，只要四处晃晃，意思意思做点活人会做的事就行了。 项楼听到这句话，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没错。” 乐郁清顿时受宠若惊。 “嗯……那……”她意识到这是个展开对话的好机会，赶紧尝试打破两人一路上的死寂气氛，“那也就是说他们都不是人，是有什么人操作着他们做出了这种假象的吧？” 项楼没有回话，但他分给了乐郁清视线，这让乐郁清知道他姑且还是在听她说话的。 她受到鼓舞，继续道：“那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呢？让我们进来，也让我们出去……啊，一开始好像不让我们进来？” 乐郁清说着说，不知不觉就真的陷入了思考中。 “他们的行动模式改变了。” 项楼说。 “啊？” 项楼难得没有惜字如金：“一开始他们询问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且试图阻止我们。杀死他们一次后，重新来过，他们又装出一副生活着的假象。” “对了，这里是个村子吧？那这里原来的人呢？” 难道……是那些人？ 但是他们显然已经不是人了。 “不管怎样，都是死了吧。”项楼的口气仍然很平静。 ……说的没错。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原本的村民，这里原来如果有人生活的话，还活着的可能性也很低。就像她从前经历的那一次任务一样……如果真的有理由带走大量普通人的话，那些人的下场肯定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感觉跟不舒服了，内脏有被微微绞起来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强自按耐下去这种不适感。 到了事前约好的时间后，几人顺利汇合了。 “没有什么异常。但其实哪儿都是异常……” 颜洋用一副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说道。 乐郁清对此深有同感。 “这地方真是邪门，”李涧祝捋了捋头发，不耐地看了看四周，“哪儿有什么线索啊。反正人也死了，我们再把他们杀一次，回去交差得了。” “话不能这么说吧……” 小队的认真尽职担当——颜洋，用无奈的口气说道。但他显然也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角色，因此整支小队的工作热情一直都很低。 项楼没说话，看来这个提议是被无视了，李涧祝一脸郁闷，没再说什么。 虽然乐郁清内心是很赞成的。 她也认为对死者应该抱有敬畏之心，但人死了就是尸体一具，总要被分解掉的；而那个人的思想也不再存在……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再具有特别的意义。 仅仅为了死者而行动是没有意义的。 但站在虚辰派的立场上考虑，查清门中弟子的死亡原因似乎是必须，万一是人为的，那么作为八大门派之一，势必要加倍奉还、免得落了门派的面子…… 唉，好想回去。 乐郁清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又赶紧告诫自己：不对！她来这儿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为了取得项楼的认可的！要是就这样回去了，那她可不是什么都没干吗！ “我倒是赞成再杀一次看看。” 闻人场突然开口，用轻松平常的语气说出了非常血腥的台词。 “这儿可疑的只有这些人了，那也只能从他们身上下手了。” 易剑似乎被说服了：“也是。……唉，不过他们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真不太好下手啊。” “嗯。”乐郁清也有同感，她赶紧点头应和。 即使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们不是人类，但手刃外表是同类的东西感觉实在不太好。 闻人场冷笑了一声：“就算是人又怎么样？” 易剑捋捋自己的山羊胡，不再说话了。 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后项楼发了话：“就这么办吧。” 之后的事乐郁清不太想描述。 这种事实在是太……太…… “嗯……什么都没发生啊？” ……太奇怪了。 “上次是不是清理掉了所有的才触发了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能若无其事？还是…… “啊？那还得再来一次？他们都不理我们，这都躺着一个了……唉，真麻烦。” 尽管内心在不断质问着，但她没能做到制止他们，也没有逃开。 没有理由，做不到。 “行动吧。” 还是，像她一样表面上没有反应，实际上也觉得不舒服呢？ 又或是说，她变得像他们一样了。 持续。持续。持续。 “呃，这儿有个小孩儿啊，怎么办？” ——这句话将乐郁清的神志唤了回来。 越过铺上了一层血色的地板后房间的深处，床铺上抱着一个婴儿。他看上去还很年幼，没有在睡觉，也没有哭叫，只是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颜洋一脸苦色，站在床前犹豫不前。 “不如……！” 乐郁清突然出声，吸引了几人的视线。 她干脆一咬牙说了下去：“不如算了吧？这样下去……呃，你们瞧，就好像我们是坏人一样……”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这个说辞莫名其妙。 “啊？你说什么呢。” 闻人场瞪了她一眼，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但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这种事不应该做。 “你刚才光看着了吧？什么都没干。不想干就一边儿去，别打扰我们的任务。” 乐郁清紧了紧拳头，很想反驳，但仍然没能出声。 向来一副懒散态度的闻人场居然会说这种话，也让她有点意外，同时也有点委屈。 但果然还是不行。 即使他们看上去都觉得屠杀像是人类的非人类没什么好在意的，但她仍然过不了心里那关。 “要不，你就到外边等着去吧。” 明明是颜洋先犹豫的，他此时却关切地这么说道。 ……不行。这样的话，就好像是她在拖后腿一样了…… 乐郁清还记得自己的目的。随意虽然心有不甘，但她还是咬着嘴唇用力摇了摇头。 “……唉。” 李涧祝感叹了一声，但没有进一步说些什么。旁边易剑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无奈表情。 冰冷的，又或是平静的目光注视了乐郁清一会儿。 她不敢回望，却也不像做出像是妥协一样的举动，于是就保持着低这头的样子，沉默。 “动手。” 项楼最后说。 没等乐郁清做些什么，闻人场就忠实地执行了指令。 嗤。 “——唔……” 她瞪大眼睛，颤抖着看着已经落定的一幕。 “……所以呢，发生了什么吗？” 闻人场若无其事地收回剑，狐疑地四下打量。 而仿佛是为了应和他这句话一样，异变出现了。 第八十三章 执念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有什么东西从倒下的人身体中钻出来了。 原本应该是“尸体”的部分，除了衣服之外全部都变成了另外一种物质。它呈现比鲜血更深一些的色泽，看上去似乎是固体，总体积大致与原本尸体的体积相当。 它们各自变成了狰狞的怪物形态，有着应该是人类特征的头部、躯干、四肢，却无论如何不能说是人类。剥去了那层人类的伪装层后，它们看上去就像是幼儿仿照人类捏橡皮泥做出的失败作一样扭曲。 “呜呜呜……呜呜呜……” 房间内，两句大人尸体和一具婴儿尸体中总共钻出了两大一小怪物，它们从大张的嘴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声，拖沓着脚步向乐郁清几人移动过来。 “这是什么啊！” 在乐郁清大叫出声的时候，她正好看到闻人场已经手起刀落，将在他面前爬出来的小号怪物腰斩。 小怪物变成两半的身体无力趴下，化作一滩深红色的固液混合物。 同时，那边项楼和颜洋也同时出手，将两个大怪物结果了。 项楼发出简洁的指使：“出去。” 几人鱼贯冲出了小屋。来到外面，他们立刻就看到了不远处晃晃悠悠向这边走来的另外几只怪物。 “看来是蒙对了。” 闻人场感叹了一声，他的剑没有收回去，“怎么办，队长？” 项楼没有拔出武器，却将两只空着的手微微伸出：“分组迎战，同时继续搜索异常。” “了解！” 李涧祝似乎也觉得打这种怪物比屠杀像是人的东西好多了，斗志也高昂了起来，她话音刚一落，咱在手上的几道法术就向远处的几只怪物射去，无一不是当时击毙。 “啧。” 闻人场似乎对李涧祝的自作主张有点不满，但还是跟着她向那个方向过去了。 “他们似乎有刚入练气级修士的能力，小心点。” 颜洋嘱咐了一句（乐郁清觉得他可能是专门对她说的）后，也和易剑挑了个方向走了。 剩下乐郁清和项楼。 项楼似乎并不着急，他左右看了看，不快不慢地迈出了脚步。路上遇到几个怪物，他也是一抬手就将他们变成了一堆焦炭。 这是……雷属性？ 乐郁清跟在后面瞪大了眼睛，又拿不准应不应该处于好奇心开口。这时两只怪物刚好朝她走了过来，她存着展示实力的意思迎战，便错过了问的机会。 一战才知，这些怪物不知道是由什么东西组成的，像是血肉，又像是灵力，后者的力量的确差不多与初入练气的修士相当。 这可就有点麻烦了。虽然还够不上让他们这个阵容头痛的地位，但也不是能够放松的对象。 “所以……所有‘人’被杀死后，就会触发什么，然后他们的行动模式就会改变？” 项楼完全没有开口和她解释或是讨论的意思，所以只好由乐郁清开启话题。她一边清理着街上凑过来的怪物，一边搭话道。 嗤嗤—— 她又将一只怪物劈成两半。从剑身传来的手感让她觉得有点恶心。 这一只的原型也许是个小孩子，只到她腰部，跑得飞快，目标还小，难以瞄准，但对她来说构不成问题。此时对方的外表也勾不起她一丝的犹豫。 “合理的推断。” 项楼微微侧过头，点了点头。 但尽管如此，这个地方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乐郁清其实没期待项楼会回答她这句自言自语的抱怨，但项楼却出人意料地开口了：“一般这种地方都会有一定的规则。” 乐郁清一愣：“这种地方？” “之前也说了，我也不是很清楚。”项楼道，但他这次继续说了下去，“由死者引起，因为强烈的执念而留恋世间而引发的现象。他们能做到活人做不到的事，不能用常理判断。” “呃……” 什么……也就是说……幽灵之类的咯？ 乐郁清打了个哆嗦。 虽然很想否认这种可能性，但她只是没见过，在这个修仙都行的世界，有那么一两个幽灵鬼魂的设定也很正常嘛……啊哈哈、哈、哈…… 她感觉自己突然虚起来了。 不方不方！她现在可是修士，不是从前世界的普通人了！鬼魂什么的…… 项楼没管乐郁清没说话，他又道：“但它们都是基于某种执念而存在的，这一点绝对不会动摇。改变之时，就是他们消失的时候。” 乐郁清费劲地理解了一下：“也就是说……它们有行动模式？” 每杀光一次会变一次态度？不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那么浅显易懂的东西，”项楼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这么说道，乐郁清吓了一跳，“但就我的经验来说，他们绝不会违背他们的‘执念’。” “哦……”乐郁清似懂非懂，“那，我们找到它们的那个‘执念’，就能找到解决之法咯？” “不一定。但至少，能够找到罪魁祸首的本体。” 项楼说，他再次将一片怪物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没错，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仍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乐郁清不禁有点不安，但一想到还有五位比自己厉害得多的同伴在，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然而，情况却在不断变得更糟。 “不能再杀了。不然下一次他们再变强，就不是能简单消灭的了。” 几人在项楼的指示下回合后，颜洋气息微乱地说道。 怪物不断向他们袭来，每被杀光一次，他们就会再次集体复活，并且实力会提升不少。也早已不是最初那副晃晃悠悠的样子了。 他们兼具力量与速度，虽然没有这之外的攻击手法，但他们攻击凶悍，不惧死伤，给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李涧祝一个不慎，被一只怪物近了身，受了一点轻伤。在汇合之后易剑已经帮她处理了，似乎并无大碍。 在这群怪物出现之后，它们一共被杀光了三次，这是第四种形态的怪物，实力已经相当于练气大圆满。乐郁清得半点不得大意，才能在复数的怪物手下取胜。 可以预见，若是再让它们复活，它们搞不好就要变成筑基期实力了。考虑到这些怪物的数量……乐郁清不禁心里一阵发寒。 “没有什么发现吗？”项楼道。 在与剩下的怪物周旋的同时，另外两队的四人都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发现。 项楼皱了皱眉，道：“先别管他们了，到外面去调查一下。有什么能束缚住它们的手段吗？” 李涧祝上前一步：“交给我。” 她掏出了四枚像是铜币一样的东西，甩手向四只怪物精准地掷了去，口中清喝一声：“去！” 四枚铜币飞速射出，在半途化作一道金棕色的光，集中四只怪物的同时，光芒大涨，四只怪物已经被关在了笼中。 “能坚持一个时辰。” 项楼点点头：“我们走。” 他说完便运起了飞行功法，一道金色的剑光窜到了他的脚下，正是大名鼎鼎的御剑飞行之术。其他几人也各自运气功法升空，却见一向不会等人的项楼停留在半空中没有动作。 “嗯？” 乐郁清疑惑地出了声，但随即她就明白了原因。 在低矮的村庄中飞行不需要飞多高，但起码也要超过屋顶，在这个高度足够她看见四周不可思议的光景。 和她记忆中的完全不同的景象。 连绵不绝的低矮房屋包围了他们。在视野的最远处，亦是似曾相识的建筑物。 好像这个村子在不知不觉间扩大了无数倍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禁惊呼出声。 闻人场的声音听上去终于有了点紧张感：“看来是不让我们轻易出去了。” 第八十四章 灵 在充满了即视感的连绵不断的低矮建筑群中，不论是向那个方向飞，都只有同样的风景在不断持续。 “不行。” 易剑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形状特异的笔。 几个有破解幻术道具或法术的人都试了，但都没有起到作用。 “灵的手法果然没那么容易破解。” 项楼脸上不见颓废之色。 这就是拥有实力带来的自信吗？另外几人也没有多么慌张。 如果她还只是个普通人的话，此时大概已经吓尿了吧。 乐郁清想着，也平静地环视了一圈。 除了对自己实力和对队友实力的信任，巳一直没说话也能变相证明此时的处境还不是特别危急。 毕竟他肯定要利用她做点什么，万一她挂了，那什么算盘都打不成了。 虽然巳自从进入村子后一句话都没说，有些过于安静了，不过考虑他冷淡的态度，这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连绵不绝的建筑群看上去像是将原本的村庄复制粘贴了无数次，同样的房子和摆设她看到了很多次。 他们向各个方向都飞了一会儿，此时连哪里是原来的位置都搞不清楚了。 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原来”，他们也许根本没有在真实世界里移动，而是一直在绕圈子……谁知道呢？ “接下来怎么办？” “回去。” 项楼的话让乐郁清愣了一下：“呃？回哪儿？” “最初的地方。这个空间不是循环的，破局的关键一定还在那附近。” ……原来他还知道哪儿是最初的地方！厉害…… 轻微路痴的乐郁清一脸惊叹地和几人一同跟在项楼后面飞了回去。看到仍然被困在原地的几只血肉怪物的时候，她才想起还可以用它们当路标。 她在心里痛斥了自己的智商掉线。不能因为有领队就什么都不考虑了啊！ 现在又要去哪儿呢？ 情况似乎又陷入了僵局，她和另外几人一样四下张望，突然听到闻人场道：“是不是那儿？” 他指着的是小片空地，依稀可以看见上面插着许多小木牌……似乎是墓地。 “哦？”颜洋疑惑道。 闻人场言简意赅：“感觉。” 神识仍然受着限制，乐郁清什么都没有感觉出来。所以她对闻人场投以怀疑的视线。 项楼倒没质疑什么，他果断道：“去看看。” 从地理排布上推断，如果这里存在一个“最初的村庄”，那么这片墓地应该也是真货了。 “奇怪……” 降落到墓地上后，几人四下探查，颜洋喃喃道。 “怎么了？” “我家乡也是这种小村子……这不像是村里的墓地，一般不建成这样。” 乐郁清于是也凑过去。 小木牌看上去很是粗制滥造，上面连名字都没写。乐郁清从前从没有来过墓地，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看这里，这里几个有名字。” 李涧祝在不远处招呼道，他们都凑了过去。 几个木牌插在和其他木牌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做工也精细了很多，而不是其他木牌那样大小不一、边角参差，看上去就像是敷衍了事的模样。木牌上面写着墓主人的名字，生卒年月，但没有写立碑者的名字。墓主人的名字分别是许成志、徐雯、许玲，前两者是成年人，后者算算生卒日期才不到十岁，他们死于三年前。 再仔细观察，乐郁清发现这附近的地下不像是埋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回头再看看其他墓，果然是如此，这三个木牌就好像是普通地插在地上一样。 “离开那儿。” 就在乐郁清捉摸着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她立刻惊起，警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静静站着一个青年男子，她在这之前竟完全没有察觉对方的到来。 男子看上去年龄不大，面目有些阴柔，本应该看上去柔弱无害。 乐郁清感觉自己突然被一股阴湿沉重的空气困住了，发不出声音。 “你是什么人？” 颜洋质问道。包括他和乐郁清在内，所有人都摆住了戒备的架势。 此时出现外表酷似人类的东西，实在怎么想怎么诡异。 “让开。” 青年又重复了一次，他的眉已经不悦地皱起，散发着一种被压抑着的暴虐气息。 乐郁清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三座墓碑。 虽然她觉得这里还是乖乖让开不触怒对方比较好，但项楼没有指示，其他人也没有动，她只好强行让自己蠢蠢欲动的脚安放在原地。 青年没有在说话，但他看上去更愤怒了。 有红黑色的影子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青年脚下四周的土地就变成了红的发黑的颜色。有黑色的、不知道是气体还是液体的东西不断从他脚下的地面渗出，将青年包裹住，并不断构成一个巨大的形象。 “我门派内有四名弟子死在了这里，是你干的吗？” 面对这幅非同凡响的景象，项楼居然还面色不改，冷声质问道。 “你们是那几个人的同伴。” 原本青年站着的位置已经被黑色所笼罩了，里面传来像是隔着一层玻璃说话一样变质的声音。他，或者它，用陈述句的语气感叹了一句后隔了一会，又道：“是我。” “哦，那事情就简单了。” 闻人场露出了一个带着战意与杀意的愉快笑容：“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这儿发生了什么，我都没兴趣。把你砍了就行了吧？” 乐郁清觉得这个发言并不太妥当……旁边颜洋李涧祝的表情也是这么说的，但项楼居然说：“就这么办吧。全员备战！” 他低声下令，几人不约而同在那一瞬间窜出。 乐郁清首先向一边跳开了，她还是有点介意青年所执着的那三个墓碑的位置。但同时，她看到项楼和闻人场已经分别从两个方向朝渐渐成型的黑色物体扑了过去，而从李涧祝向后退出的视野之外，几道法术的光芒疾驰而过。 颜洋和易剑也退到后面去了，颜洋选择的应该是保护易剑和李涧祝。 一瞬间，乐郁清的心里闪过了对自己反应的不满。 但紧接着，她看到就在三人的攻击即将击中时，突然之间妖风大作，黑色的物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唔！” 乐郁清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去挡，但没有起到作用，黑色的物质从她的眼鼻口耳，甚至皮肤上钻了进来。 她直觉地认为这些黑色的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无法阻挡它们的侵入，护体灵力只起到了微弱的阻挡作用。哪怕她及时反应过来大开灵力，也没能改变情况。 突然，又有另一股力量闪现，黑色的不祥物质被一齐震飞了出去。 她不禁深吸了两口气，有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巳？ 那股力量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在心里疑惑道。 黑色物质已经收拢了，它们刚才就像爆炸了一样。 这一次掉线很久的巳终于说话了：“小心，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种事不用说也能猜到吧！ 乐郁清下意识地想吐槽一句，但她随即想到了：不是人类了，那么又是什么呢……？ ——“灵。” 巳言简意赅答道。 乐郁清此时顾不上追问。 原本青年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高三米左右的黑色人形，它好像是由浓重的阴影组成的，形状和人类有些微的差距，弓着背耷拉着双手站立在原地，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压迫感。 乐郁清原本也要冲过去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她感到了深重的不祥。那种东西，不是应该出现在世间的—— 而另一边，项楼和闻人场都退到了一边，看上去没有什么受伤。前者全身噼啪炸开着小小的火花，神情严肃，右手按住了腰后短剑剑柄；后者也点燃了剑身紫红色的火焰，半遮半掩地挡在了身前，脸色有些不好。 乐郁清又回头看了一眼。 后面三人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他们都十分痛苦似得支撑着身体。易剑似乎在给自己诊治，颜洋和李涧祝往自己嘴里塞丹药。 结果反倒是乐郁清没受半点影响。注意到这点的项楼和闻人场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好啊——” 黑色的巨人身体内传来声音。这次这个声音听上去空洞又机械，无论如何都不是人类能发出的。 “——那就来消灭我吧。或者让我杀掉你们。” 第八十五章 紫电 黑色人形散发出的不祥气息笼罩了所有人，哪怕此时神识在不敏锐也能察觉对方的棘手。 此时哪怕只是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有可能露出破绽，虽然几人并不经常搭档，但好歹都是经验丰富的修士，他们以项楼、闻人场、乐郁清在前，颜洋、易剑、李涧祝在后结成两个三角形阵，严正以待。 乐郁清握剑的手有些发汗。 颜洋似乎因那股黑色沙暴受到了颇大影响，因此乐郁清顿时感觉自己多了一份责任的重担。 “没怎么受影响的你们三个才是异类。” 巳突然说，乐郁清正精神紧绷，吓得她一抖。 “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看你们还是干脆撤了吧。” 那不一定吧？ 乐郁清犹豫着想要反驳。看上去项楼和闻人场都还很淡定，似乎没有危急到非逃命不可的程度。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项楼手上的黑色短剑上紫光大盛。连着剑柄的长长锁链在半空中乱舞，紫色的电芒炫目地炸裂，并随着项楼一个迅速的挥剑动作向黑影袭去。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紫电划过几十米的空间，空气中被炸起一片烧焦味。但这也是她之后才察觉到的了。 先是影像，再是声音，最后才是烧焦味。 噼啪噼啪噼啪！ 又是一阵剧烈的电光撕裂空气。紫光过于耀眼，乐郁清不得不运气灵力保护住双眼才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项楼在甩出一记雷击的同时，本人竟也从另一个方向刺向了黑影。 第一击和第二击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乐郁清只能直觉地感觉出其中有着细微的时间差。 紫电的攻击似乎有效，三米多高的人影被击中后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画面一样发生了晃动，黑色与灰色的线条、色块错综流动。 虽然之前就知道这玩意不是人了，但这番景象怎么看都不是现实世界的光景。 这种东西，真的能够被“消灭”或是“杀死”吗？ 此时，乐郁清的思考才跟上。 她身为风属性，速度本应该是她的长项，但目睹迅雷之速，此时也不由得动摇了起来。 而另一方面，闻人场张牙舞爪的紫红色火焰也向黑影扑了过去。 乐郁清于是也脚下一蹬，一边向黑影发起冲锋，一边手里挥出两道剑光。 “等等！别过去！普通的攻击伤不了它……” 背后传来颜洋急切的喊声。 但乐郁清也很快。 有了“旋涡动力”后，她的速度更是大幅度提高。虽然她本人还不知道，但加上风属性带来的先天优势，她的速度已经是金丹之下难逢敌手的了。 所以，与黑影的这几十米距离被她刹那间抛在了脑后，根本连颜洋的话都没能听完…… 虽然心存畏惧，但她还是狠狠挥下一记袈裟斩！ 一接触到黑影的身体，她就发现手感不对。 实际上每接近黑影一点，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强烈。只不过她的速度太快，没来得及感受到，但剑一没入黑色乱码一样的身躯里，这种感觉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明明从剑上传来的感觉是什么都没有打到，但她却感觉自己砍进了一片粘稠的泥沼中。黑色的污秽之物顺着剑身一路爬了上来，让她有一种自己要被染黑的感觉，让人有一种想要立刻扔掉剑的冲动。 恶意。 为要形容这股意念的话，乐郁清只能想到这个词。 这个像是人类一样的身躯本身，都像是由纯粹的负面感情组成的—— 噗嗤—— 她好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但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乐郁清的剑从人影的身体中切了出来。一瞬间她还看见剑身上仍带着一些黑色的残渣，像是从人影体内拉出来。但紧接着，人影被砍中的左侧小腿开始从切口处崩塌，大量的黑色物质“流”了出来。 “唔！” 它们像是气体一样让人难以捉到实体，但看上去又凝实无比，她直觉地感到抗拒。 “退开！” 巳在她的脑海里喝到。乐郁清浑身一颤，在那一刹那间猛地后跃。 剑身上的黑色丝线被扯断了，似乎没有残余，她没有从剑上感到嫌恶感，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 人影的左腿少了一小截，它向左侧歪了下来，与地面接触的位置被一片像是黑色的气体一样的物质笼罩，但人影没有倒下。 而随即，它本来正在攻击项楼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如同跳跃的紫电一样在人影身上四处留下黑色伤口的项楼也在又一击重击后，拖着长长的电气噼啪声远远越开。 人影扬起了头。它全身各处的破损处不断溢出黑色的物质，让它的身影显得模糊。但乐郁清却分明地看见，从它原本没有五官、就是一个椭圆形的“头部”位置上，慢慢裂开了一个伤口。 ——不，那不是伤口，那是—— ——尖锐的鸣叫声。 心脏似乎都骤停了。从巨大人形黑影张开的狰狞大嘴中发出了非人的叫声。 不对，实际上并没有声音发出。这更像是一种精神攻击，并非声音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尖叫着。 身体的所有技能似乎都陷入了瘫痪，她连下意识地举起手捂住耳朵的动作都没能完成，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非人的人形似乎在咆哮着什么，但乐郁清当然听不懂了。 不知是长是短的煎熬时间后，黑影终于合上了它几乎占了整张“脸部”大小的脸部。 但她还不能动。 ……糟了！ 心跳迅速地乱跳了起来，一瞬间就似乎要从嘴里跳出来，而血液却相反地迅速变凉。 但此时又是一道紫光炸裂。 本该十分骇人的紫色雷电，在此时看来却是那么可靠。 一个被紫色电光覆盖的黑色人影狠狠撞上了三米高的人型黑影，竟生生将咆哮后威压再升、甚至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胆战心惊的怪物撞飞了出去。 黑影一瞬间落地了，但下一个瞬间，他又便随着炫目的电光窜了出去。 快！好快！ 黑影快到乐郁清只能在脑海里发出这种简单的惊叫。 没等黑影落地，电光便在它的身上炸裂了无数次。暴风雨般的攻击下，乐郁清甚至看不清项楼的移动轨迹，只能在他出手时勉强捕捉到他有别于先前的身影。 “……啊！” 身体能动了，她不禁小声惊叫了一下。 似乎是收到了这个信号，电光也终于停下了攻击，黑影重重砸落在地，大量的黑色蒸汽炸了出来。 她不知道在那短短的两秒之内，项楼究竟发出了多少次攻击——几十？几百？ 哧哧哧哧—— 乐郁清听到了脚掌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 噼啪，噼啪。 黑影在滑行了十几米后才停住了身影，白烟从他的脚下冒出，看上去质地坚硬的土石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依然有少量紫色电光在身上炸开的，是一个浑身披覆蓝黑色盔甲的人。不过那也可能不是铠甲，而更像是一层由类似铁砂的物质组成的皮肤。乐郁清当然无法从中看出项楼的样子，但那份冷酷又爆裂的气息却如出一辙。 “小心别被侵染了。” 巳提醒道。 嗯！ 她在心里重重应了一声，和一边的闻人场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扑了上去，犀利的法术光芒也从他们的身后激射而出。 第八十六章 脱出 颜洋和李涧祝在易剑的治疗下恢复了状态，在几人的联手攻击下，黑影很快便被击散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有什么聚过来了！” 乐郁清惊叫道。 黑影被击散后，化作了漫天黑沙，但它们并没有被风吹散，反而像是无视了重力一样悬浮在了空中。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又有无数影子涌了过来。 贴着地面划过的黑影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仿佛深不见底的巨坑。从巨坑中缓缓升起黑色的浓稠液体，它们与黑沙交融、蠕动，有什么东西将要成型。 “大的也玩这一套……没完没了啊。” 闻人场抱怨道，但他的表情说不上是轻松。 这一次，黑色物质凝聚成了一个比方才还要小，但是形似鬼怪、实力惊人的怪物。 几人练手，才能够压制住它。 “我都说了，灵很棘手的，不是简单就能消灭的。” 巳在乐郁清的脑袋里说风凉话。但乐郁清可没空理他，她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动作，避免被击中，又要在至近距离不断发动攻击，汗水早就打湿了她的衣服。 不能这样下去，如果它越变越强，那他们终将抵挡不住……怎么办？ 乐郁清咬牙想着，却听此时领口处的传音符里传来了一个冷硬的声音：“再一次打散它的时候，你们就全速脱离这里。” 乐郁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项楼。这一看还得她被黑影的一记重拳擦中，愣是被打翻了出去。 “干什么呢！” 一边的闻人场喝到。 没有受到其他人会受到了侵蚀伤害。乐郁清迅速爬了起来，又立刻冲了上去。 进化过了一次后的异型虽然体积变小了，但仍然比成年男子高出一大截，且行动极其迅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像个巨形靶子。并且不论是进化前后，法术攻击、物理攻击都对它不太起作用，唯有项楼的雷击最有效，其次是闻人场的紫红色火焰攻击。颜洋也是火行修士，他的攻击也能起到一定效果。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乐郁清的剑击也能对异型造成一定伤害。远程的剑气、乱流斩不行，必须得是近身攻击才有效，这就是为什么乐郁清一直冒着风险贴近作战的原因。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巳帮她开了挂，但巳立刻表示“你别做梦了”。但无论如何有效就好，她暂时没空仔细研究这个问题。 嗙！！ 一声响雷炸开在她的面前，她的皮肤都感觉到了炙热烧焦的气流，头发炸了起来。 幸亏项楼提前提醒了她一声，否则她现在炸起来的恐怕不只是头发了。 异型浑身乍亮，光芒褪去后，它的身体开始崩碎。 恐怕、就是现在——！ 乐郁清的向后撤的脚步却迟疑了一下。 “走！” 传音符里突然传出一声低喝，她硬着头皮速度全开，向着另几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乐郁清其实早就不记得村子的外侧应该是哪边了，她只好跟着另几个人，闻人场跑在最前面，她很快追了上去。 百尺一瞬，他们竟然真的看到了村外的田地，而不再是不断重复的建筑物。 “出来了！” 后面传来李涧祝的声音。 乐郁清不禁感到心里一松，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项楼呢？” 几百米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她看到村子被远远抛在后面后，乐郁清率先停下了脚步，闻人场也跟着停下了。 “总得有个人断后吧。” “我知道，可是……” 乐郁清担忧地看向村子的方向。从这个距离看，完全看不出那里发生了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想起那些粘稠的深红色物质，和不祥的黑色影子，乐郁清还是会感到不舒服。 但是，她还是觉得把人一个人留下这种事不太好。 “我……” 我去看看好了！ 她刚想这么说，就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村子里窜了出来，他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在这个距离她仍然能够感觉得到那份迅猛。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呼吸也滞住了。 但当她看清人影跑向的是另一个方向，且他的身上不时炸开紫色的火花后，心就又落了下来。 在项楼身后，没有其他东西追出来。 他解除了黑色铠甲模式，跑向乐郁清他们几人这边，他们赶紧迎了上去。 “他们不会追出来吗？”易剑看了看村庄的方向，担忧道。 “有行动范围被限制的灵，他们的执念往往和那个地方有很深的联系。这次咱们遇到的恐怕就是这种。”项楼道，“做些应急处理，剩下的回去禀告门派，让他们派除灵班的来。” 乐郁清有些吃惊，因为她还以为项楼不是那种会轻易承认“自己做不到”的人。虽然这个方案看上去最靠谱，但她还以为项楼会死要面子呢。 “要不要把这里都毁了？” 李涧祝提议道，她望着村子的方向，看上去蠢蠢欲动地想要扔一打四阶法术过去。 “不行。他们的攻击目标可能会转移到我们身上。” 项楼干脆利落到，李涧祝立刻闭了嘴，脸色有点白。乐郁清也差不多。 项楼取出了一打风格似曾相识的符纸：“接下来按我说的做。”xh:.254.198.194 第八十七章 特训 “……” “……” 乐郁清和项楼相对无言，一个是显而易见的方，一个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从那个盘踞着恶灵的村庄回来后不久，便传来了除灵班的人已经解决了问题的消息，陪同的项楼也回到了门派。 他们的任务本是就是“探明四名虚辰派弟子身亡的原因”，因此虽然没能除掉罪魁祸首，却也不算失败。而根据除灵班的人的说法，他们几个能一个人不少、还没收到什么严重伤害地回到门派就已经很厉害了。 灵，若要细分种类，大约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度过漫长的时间、依凭在某个物品上诞生的“器灵”；以及人死之后仍抱有强烈的执念，幻化而成的“亡灵”。器灵不一定会主动伤人，但后者却几乎百分百会。因为他们所抱持的执念，大多是“怨恨”或是“憎恶”这种负面感情。在死后，这种强烈的感情往往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脱离原本的轨道，不仅限于它们原本憎恨的对象，更会让它们袭击无辜的人。 灵也有强弱之分，却不像修者、灵兽那样等阶分明，因为世间对它们的了解还远不够多。但无一列外，它们都十分棘手，无法用通常的手法对它们造成伤害。尤其是亡灵，它们就像是本身就已经死去的疯狗，没有人愿意和它们沾上关系。 因此，“如何对付灵”的第一条，便是“有多远躲多远”。 虽然他们可不能这么做…… 乐郁清汗颜地想着，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又从很危险的环境下不知不觉间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没能根除亡灵，但乐郁清在任务中的表现还是得到了认可。 “对敌还算积极，虽然有点不要命……但既然你没死，我就认可你的贡献吧。至少比颜洋有用。” 项楼用一副嘲讽的嘴脸对她作出评价，且完全没有避讳颜洋，无辜中枪的受害者立刻反驳道：“我之前打那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的时候也很积极啊！” 但这份抗议被项楼无视了。 虽然作为领队并没有失格的地方，但他从始至终都似乎完全没有和队员打好关系的意思呢…… 以防万一，乐郁清没有在这两个人一冷一热的争论中插嘴。 后来，乐郁清去找姬长老时，项楼正好也在那里。 “很好，你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姬应寒听完她的汇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师父，徒儿先行告退。”项楼出声。 他似乎完全没有留在这里的意思，但姬应寒却阻止了他：“不急。” 就因为这两个字，项楼已经要迈出去了的脚就硬生生地扎在了地上。 “那个……”乐郁清小心翼翼开口，询问尤一的状况。 “他也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哎呀，真是个讨人喜欢的聪明孩子呢。”姬应寒似乎对尤一大为赞赏。 那当然。 乐郁清心想。即使抛开年龄问题，尤一也有可能是她见过的最聪明最靠谱的人。 “那他现在在……？” “在锅里呢吧。” 姬应寒用轻松的口气回答道，乐郁清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呃……长老？” 乐郁清那一瞬间脑补了很多。 姬应寒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长老？” “啊？啊！那个，师父！” 乐郁清反应了过来，语气坚定地喊了一声，虽然听上去有点刻意。 “这才对。不过看你那反应，哈哈，该不会以为我要吃掉他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她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你们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属可塑之才，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姬应寒仍然一副轻松的口吻，乐郁清却竖起了耳朵，“若是才能不能转化为实力的话，就和没有没两样。而就结果来看，你们两个人的大比成绩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既然成为了我的弟子，就不能丢了我的面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乐郁清一边，乐郁清立刻竖起了汗毛：“作为修者，你们还实在是差得远，你还不明白真正的修者需要什么。” 无法反驳，因为对方是高位者，唱反调肯定不是什么好选择。乐郁清的情商还足以支撑她明白这一点，而她也没有嘴欠到明知这一点偏要说出口。 但心中仍然是不甘的：也不用说到这个地步吧？虽然她有所欠缺是肯定的，但究竟差了什么？ 乐郁清闪烁着大眼睛，沉默而紧张地等待着姬应寒揭开谜底。 不料，对方回以了她一个闪瞎眼的笑容：“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就让项楼给你做特训吧！” 哦哦哦！好闪！！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乐郁清又措手不及地遭受了一次高颜值闪光炮弹。 因此，她对姬应寒所说的话的内容反应地迟钝了一些。 ……咦？他刚才说什么？ “项楼，就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小师妹哦。哎呀，我去看看我的小可爱们长成什么样了……” 说着，姬应寒在乐郁清保持着僵硬姿势的时候愉快地走掉了。 虽然有一点好奇姬应寒的“小可爱们”是些什么东西……但现在显然不是关心那种事的时候。 她僵硬地，僵硬地，把视线转向项楼。 他正用一副非常可怕的表情瞪着她。 噫——！！！！！！ 乐郁清在心里尖叫。 又不是我愿意的！！！ 虽然她很想辩解一句，但项楼的视线实在是太怨念，出于自保的考虑，她感觉还是暂时不要说话为妙。 在乐郁清觉得自己大约被杀了个几百次后，项楼做了一个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后，丢下了一句“跟我来”便径直走了出去。 乐郁清哪敢不从，当然是亦步亦趋地跟过去了。 他们一直来到了早风山的一处颇为气派的院落，甚至称之为府邸都不为过。项楼推门而入，也没交代什么，乐郁清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打扰了……” 她小声道，但没有任何人出来。偌大的院落，似乎只有她和项楼这两个外来者。 嗯？等等？难道这里是项楼的住处？ 越想越有可能，因为成为了长老的亲传底子后，就有搬进长老所住山头的福利。 这里毫无人气，又缺少日常生活感的摆设，似乎与项楼给人的印象很相似。 这里比乐郁清的住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项楼一路走到了深处的一排小屋前，站在其中一个的门口对乐郁清道：“在这儿等着。” 乐郁清老实点头：“好的。” 项楼又瞪了她一眼，推开门进去了。 乐郁清虽然没有偷看的意思，但还是瞥到了里面一眼：各种物品堆满了房间，虽然东西很多，但摆放似乎很有条理。 乐郁清又看了看旁边两座相差无几的小屋。 这里都是仓库吗？ 咂舌，这是有多少东西啊…… 没一会儿，项楼就出来了，他向乐郁清抛过来一个沾满灰尘的圆形盘状物。 “这是……？” 然而项楼似乎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他睥睨着乐郁清：“不管师父怎么说，我可没时间陪你做什么特训。你若能在里面支撑两个时辰，再来找我。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 果然这家伙还是让人火大…… 项楼已经成功上升到了她在虚辰派第二讨厌的人的位置。 顺便一提，第一位当然是闻人场，而第三位是掉线了很久的白礼仁。乐郁清都快把他的事忘了。 而对于项楼毫不客气的逐客令，乐郁清虽然很想啐他一脸，但当然没有这个狗胆，麻溜滚蛋了。 第八十八章 奔跑吧少女！ “喂，醒醒，怎么睡这儿啊。” 乐郁清是被晃醒的。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青天白日。 天亮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坐起身来。 啊……好沉…… 现在她贴身穿着一套黑色长袖长裤，它们薄地紧贴皮肤，却不会对行动带来影响。 ……动作上的影响。 实际上，这套衣服重达二百公斤。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项楼当时解释了一下，但乐郁清没记住，她完全被这东西的重量镇住了。这之后，还要换成、五百公斤、七百公斤……而项楼所设的最低达标限度是一吨。 这要搁在原来，可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 原本被乐郁清认为是项楼的刁难的奇怪盘子是一个阵盘，填入灵石，它便会制造出一个压力场。人站在里面，就会有一种自己全身上下都在被人群殴的感觉…… 据项楼所说，这玩意可以提升人的耐力…… 谁知道呢，反正至少她忍被揍的能力倒是提高了。 而接下来，项楼扔给他的特训项目长地惊掉了乐郁清的下巴。像什么穿着负重，每天绕着整个虚辰派跑两圈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她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啊……不好意思啊，哈哈。” 乐郁清的脑袋还有点不清楚，她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在路边睡着也真是太夸张了……她最初只是想稍稍休息一下的，结果不知不觉间天都亮了。 不过这么睡了一觉，疲劳确实有所缓解。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了。 “你没事就好，我一看路边倒着个人，还以为怎么了呢。” 叫她起来的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了乐郁清一番。好吧，这也难怪。 这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长得颇为高壮，浓眉大眼，方块脸，留着寸头，皮肤倒是挺白。 “嗯？” 青年的目光突然定在了她露出袖口的一小截黑色负重以上。 “这不是……项楼给你的？你就是那个姬长老新收的徒弟？” “嗯？” 乐郁清也瞪大了眼睛。 “啊，是的……师兄您是？” “这衣服还是我做的呢，我当时还奇怪项楼是不是转性了……我是宝月阁邱长老门下弟子周裕，姑且负责宝月阁炼器这一块儿，今后多多指教了。”青年大大方方道。 “不敢不敢。”乐郁清赶紧摇头，同时爬了起来。周裕于是也从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看上去比她至少打了三个型号。 宝月阁？那不就是…… “周师兄您是……苏清鹰的师兄？” “哦？你认识那小子？”周裕的表情生动了一点。在得知乐郁清和苏清鹰算是朋友后，他的态度明显变得更加真诚地亲切了。两人稍微聊了两句。 “你这是在训练体能？”周裕指了指乐郁清身上的负重衣。 “是啊……”说到这事，乐郁清的身子就耷拉下来了，虽然她也认同这件事本身肯定有意义，但是真的好累啊。 “项楼负责？” “对……不知道为什么，姬长……呃，师父把这事交给了项楼师兄……” 周裕一脸理解与同情：“……不过，这也是好事。身体是一切的基本嘛。你是剑修？” 周裕的目光落在乐郁清腰间的剑上，即使是在特训中，乐郁清也没有放下它。她点点头。 “不错，”周裕赞许地点了点头，“现在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做这种战斗类型的修士了，倒也不是不好……不过，女性本身就在力量上薄弱，训练训练也好。项楼既然接下了这事，肯定也不会敷衍的。” 言语中，似乎和项楼很是熟捻。 乐郁清想起周裕刚才说这身负重服是他做的：“周师兄和项楼师兄关系很好吗？” “还行吧。” 简单的回答。 “啊……不过这身是师兄您做的？真厉害啊！” 乐郁清半是找话说地恭维道，半是真心地感叹道。仔细想想，最近她的日常炼丹练习都被迫减少了，实在有点羞愧。 “以前项楼修炼的时候也用过挺多类似的东西，也是我做的。” 乐郁清从乾坤袋里掏出几件项楼扔给她的炼器器物：“啊，是这些吗？” 周裕看了看：“对，他居然又翻出来了……” “啊……多谢周师兄了。”乐郁清觉得自己姑且道一声谢比较好。 “你道什么谢，反正是项楼那小子欠的情。他接了事儿就肯定要做到最后，你可别懈怠啊……为了你自己好。” “好的！” 乐郁清坚定点头表决心。总觉得周裕最后那句有着各种意义……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 反正肯定就是完不成的话要被项楼修理一顿吧…… 虽然她在脑内想的轻松，但心里知道其严重程度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行，那我走了。以后要有什么炼器相关的事也可以找我。” 乐郁清眼睛一亮，虽然知道有可能只是客套话，但她还是开心地道：“嗯嗯，谢谢师兄！师兄慢走！” 摆手摆手。 等周裕转过身去之后，她的爪子就掉下来了。好沉！！ 整个虚辰派占地如何大，第一天她还不适应负重，光是行动就十分别扭，也就挣扎着跑下了一圈。现在倒是慢慢习惯了，但等待着她的即将是项楼的考察和负重升级。 除了负重跑外，站在奇怪符阵甲中持续被打的训练也在继续。而除了奇怪符阵甲外，还有乙、丙、丁……它们各有各的作用。 乐郁清严重怀疑这些阵盘是项盏提供了。 她擅自想象出了项盏听说是要给自己魔鬼训练，于是一边奸笑着一边做阵盘的模样……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周裕的训练道具们…… 虽然明知对自己的实力提升有好处，但乐郁清还是很想泪流满面。 不过听说尤一的处境和自己差不多后，她感到自己得到了一些安慰。 项楼平日有七星军的事物，还有他自己的修炼和任务，当然不可能一直看着她。但取而代之，他派了他的灵宠来监视乐郁清。 五阶灵兽，雷云豹。 这只强壮而矫健的猛兽足有一头牛大小，它披着黑色泛紫的光华毛皮，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恰到好处，行走无声，即使它只是默默跟在乐郁清后面，也会让她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所幸豹大哥似乎对啃她两口尝尝味道没什么兴趣。它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乐郁清后面，在乐郁清不跑步的时候，要不是去一边打盹，要不就是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但即使脱离了豹大哥的视线，乐郁清也觉得它在哪儿盯着自己……丝毫不敢懈怠。 真是的，灵宠和主人一样棘手…… 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下，结果就见雷云豹无声无息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吓得她一抖。 “啊！……啊哈哈，豹大哥早啊，吃点肉不？” 她赶紧拿出专门买了讨好雷云豹的上等灵兽鲜肉。雷云豹优雅地走了过来，每一步都透着致命的危险与美感，金色的竖痛紧紧盯着乐郁清，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在乐郁清对自己的手会不会被咬掉的担忧中，它低头嗅了嗅，从她的手上叼走了肉块，一仰头就咽了进去。锋利的牙齿和有力的下颚咬合了两下，厚实的高阶灵兽肉便被它吞吃入腹。 派一只五阶灵兽来看她这种筑基小弟子特训，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乐郁清又贿赂了雷云豹几大块肉。和最初相比，她感觉雷云豹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但至今还没敢伸手去摸摸那垂涎已久的美丽毛皮。 她理了理衣服，重新开始她的修炼。 ………………………… 虽然基本是被放养，但项楼其实也有亲自执导过她。 “世上不存在全能的人，想要精通所有，最终只会落得一无所长。尤其是那些资质愚钝却还做着美梦的蠢货……这种人死的最快。”项楼嘲讽地冷笑了一声，“所幸你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 不知道是在被骂还是在被夸奖，乐郁清不知怎么回答好，干脆选择不说话。 “想要成为优秀的修者，只需精通一两个方面就行了。不用我说，当然是选择自己本身就有优势的最有效率。说说看，你的优势是什么？” 乐郁清紧张地思考了一会儿：“……是速度？” 项楼挑了挑眉：“看来你知道。但却没能发挥出它。我依然只能认为你是个蠢货。” “……” 乐郁清把冒上来的郁闷和愤怒赶回去，选择了虚心请教：“……为什么？” 项楼道：“你的速度优势来源不是其他，是你罕见的风行属性。若是能够充分发挥，同等修士，甚至比你高阶的修士中都难有人在速度上与你匹敌。而从你目前的表现来说……”让人火大的视线再次打量了她一遍，“显然远远不到那个水平。” 不过乐郁清这次忽略掉了那些让人生气的内容，她激动道：“真的？”这么牛？ “难道我在骗你？” “不不不，怎么会呢。”乐郁清连忙拼命摇头。 “哼……” 项楼用不满的目光扫了一遍乐郁清，但也没再说什么了。 “速度，有几个因素影响它？” 这似乎又是一个考题，乐郁清摸着下巴开始认真思考：“嗯……身体行动能力？还有……灵力运转速度？” “我只能给这个答案不合格。”项楼全无语调起伏地说道，乐郁清感觉自己被重击了一拳。 “那，那是什么？” “灵力的运转速度也很重要，但它决定的是你行动的效果大小，和你自身的速度无关。灵力在这里的正确用法是提供更大的动力，提高身体移动速度，就像你的那个法术。它不一定要有借力物，但对身体强度一定有要求，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做那些训练的原因。” 乐郁清努力让自己记住项楼所说的每一个字，没有插话。 而对方似乎对她这种虚心受教的态度还算满意，他没有任何刁难地继续道：“灵力提供帮助的方法不论。但作为速度之本身体本身的能力决不可忽视。那是傻瓜才做的事。” 乐郁清装作没有听到最后一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除去灵力之外的身体力量中，影响速度的有几个因素？” 这一次乐郁清比上一次更努力地思考了：“嗯……嗯……嗯……肌肉力量和，反射速度？” “答对一半。” 乐郁清松了一口气，又为没有得到的另一半分数感到不甘心。 “肌肉的强弱不一定等于速度的快慢。每个人有自己最适合的方式，不过……肉体力量较强，肯定占有优势。” “啊，所以这也是我现在特训的意义。” “没错。” 雷云豹过来绕着项楼走了一圈，项楼伸手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猛兽微微眯了眯眼，甩甩尾巴满意地走开了。 虽然一开始还担心项楼会不会打着指导她之名干一些坑爹的事……但现在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然性格有点讨厌，但还是个很负责的人嘛！ 乐郁清对项楼的好感度上升了一点。 “除了本身的行动速度之外，反应速度也很重要。” 对了，她怎么忘了这个！ “若是在战斗中，转瞬的时间便可能会决定战局。哪怕跑得再快，反应不过来也只有被先发制人的命。懂吗？” “嗯嗯，懂了。”点头点头。 “接下来，首先要测试和训练你的极限反应速度。” “就用这个吗？” 乐郁清看了看手里的小型器物。它的外表是个小盒子，上面有几个圆形的盖子。 “启动它。” 乐郁清将灵石放进去，按下开关。 咔吧。一个盖子被打开了，里面探出一个瞪大眼睛的鱼头。 “……” 接着，一个、又一个鱼头冒了出来。而最初的鱼头在过了一会儿后，慢慢缩了回去。 多个鱼头双眼无神地瞪着天空的模样，让乐郁清无法不想到一道腐国著名的黑暗料理。而且…… 这不就是打地鼠嘛！ 看到乐郁清一脸不以为然，项楼嗤笑了一声：“你把档调高五度。” 乐郁清调了。 卡巴卡巴卡巴卡巴卡巴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 鱼头以令人惊异地速度冒出又钻回去，盒子嗡嗡震个不停，似乎就要从手中飞出去了。 乐郁清：Σ(°△°)！！！ 项楼：“哼。” 第八十九章 速度！ 第七关。 乐郁清把手中的小盒子按得啪啪作响，在手中摇摇欲坠。她瞪得一眨也不敢眨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手指也早已酸痛不已，却依然在空中留下让人眼花缭乱道道残影。 啪！ 把最后一个鱼头拍回去，不再有鱼头冒出来了，她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不行啊…… 她连狠狠拍一下什么东西泄愤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这一次仍然有不少失误。她的集中力已经提升到了最大，纯粹是因为速度太快，她已经跟不上了。 练习了不知道多杀次，却依然不再有明显进展了。 其实这个“打渔盒子”（她从周裕那里听说了它的名字，周裕起的。项楼可能是因为觉得这个名字很傻，所以根本没有告诉她。）并不存在通了一关后才可以进行下一个难度挑战的设定，它的难度完全是可以直接调整的。但乐郁清给自己定下的标准是无一失误才可以挑战下一个难度。 要不要直接试试挑战八，搞不好能够进一步压榨能力呢…… 第一次玩时，她只完成了第四难度的无失误通关，而在第五难度时就开始出现了漏鱼头现象。经过这段日子的不断练习，她最终完成了第六难度的挑战，却被“七”难住了。 到达七之后，项楼曾经来检查过一次她的修炼进度。 “也就是说完成了第六阶吗……那么，你的反应速度大约是三分之一瞬吧。” “三分之一瞬？”那是多久？ “二十瞬一弹指，三分之一瞬的成绩已经差不多是人类的极限反应速度了，看来你在这方面还真的挺有天赋的。” 项楼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微小笑容，这让乐郁清暂时忽略了一小会儿他说的话。 “啊……啊！真的？”她兴奋道，“那楼师兄是多少呢？” 她最近发现早风山的人为了区分项楼和项盏都称他们为“盏师兄”和“楼师兄”，乐郁清便也跟着这么叫了。 项楼平静道：“大概略微比你快一点吧。” “……” 看上去他不是在刻意打击乐郁清，而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反而让乐郁清感觉更郁闷了。 项楼按下了开始键，鱼头开始纷纷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冒出来，但却见项楼的手指飞快舞动，迅速又有条不紊地将所有的鱼头都拍了回去。 一轮结束，竟是一个也没有漏掉，看得乐郁清目瞪口呆。 “好厉害！” 项楼放下盒子：“我的极限，也只到第七关而已。人类的极限也是如此，由于身体构造原因，理论上反应速度不可能比这更快。” 言语间，全然是自己的极限就是人类的极限的意思，但可恶的乐郁清却无法认为这是项楼在吹牛…… 说起来，她曾经似乎也看过类似的说法。 所谓反应速度，就是指人在接受到信号，到做出反应所用的时间。受限于人体内的神经信息传递速度，这个延迟是一定存在的。她记得她曾经看过的资料上曾经写过，普通人的反应速度大约在0.2到0.3秒之间？而经过训练之后，似乎可以达到0.1几秒。并且乎，反应速度也有与生俱来的资质因素影响…… 总之，也就是说三分之一瞬约等于零点一秒咯？ 乐郁清抑制住想弹个指头试试的冲动。 她奇怪道：“那怎么还有八九十的难度？” “用普通手段不行，不代表其他手段不行。”项楼说，“告诉你也无妨，比如说，我是天生雷灵根。” 噼啪！一个电火花在项楼的伸出的食指上炸裂。 “利用雷性灵力，我可以提高我的反应速度。演示一下。” 他说着，保持着不断有电火花炸裂的状态开始了新的一轮游戏。他这一次将难度调到了最大，乐郁清连忙将灵力汇聚到双眼做好准备。 游戏开始了。 快，很快！ 乐郁清自己打的第七局也绝不慢，完全是让旁人看到会膛目结舌的速度。但此时项楼的第十层却更快！ 在层层叠叠让人眼花缭乱的残影中，她清晰地分辨出了这份差距，不知不觉中屏住了气息。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 最后一颗鱼头被击了回去。项楼的手指停下了，而乐郁清半天没有缓过味儿来。 “太……太厉害了！楼师兄！！好厉害啊！！！” 半天，她才发出声音，发出的感叹修辞水平约等于小学生。 “呵。” 哪怕是硬得和一块北极的石头一样的项楼，在这种纯粹而真心的赞美和皮卡皮卡闪亮的敬仰目光联手攻击下，也稍微松动了一点。 不过这个空隙立刻就被填上了。 “这不算什么，还有很多手段能够做到这一点。重要的是，选择适合自己的。”项楼把打渔盒子还给了乐郁清，“你有空时可以再玩玩，但别在这上面耗费太多时间了。” 乐郁清低着头接了过来。 “接下来，你要进行的训练需要一个固定的场地。”项楼说，“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好的！”乐郁清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山下跑着要带路。 “等会！” 项楼突然叫住了她。乐郁清回头，发现项楼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你往哪儿走？” ………………………… 乐郁清去找了江律，说明来意之后，江律微微皱起了眉，露出了自责的表情。 “是了，你已经拜师父为师，按规矩早该搬到这边来了。是我疏忽了。” 江律一直给乐郁清留下了尽职克己的印象，这话让他说出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为江律是在说场面话。 乐郁清连忙道：“没有没有，是我最近一直在特训没想起来……” “特训？”江律一愣，“……谁负责？” “项楼师兄。” 闻言，江律先是微微吃惊，然后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师父也真是，动作太快了。” “？” “啊……没什么。”江律说，然后他顿了一下，又解释道：“关系到一些还没决定好的事项，现在不好告诉你。不过既然师父将你交给了项楼，好好跟着他准没错。进展如何？” “还好。”乐郁清又道，“项楼师兄……比我一开始以为地亲切多了，教了我很多东西。” “是吗，”江律微微笑了笑，“你能这么想，项楼也一定很高兴。他虽然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也并不是特别难以相处的人。” 对这一点乐郁清还心存疑惑，于是含糊了过去。 “对了，江律师兄，你知道尤一现在怎么样了吗？” “他的话，这段日子一直都在师父那里。” 乐郁清愣了一下：“……是吗。” “……师父也有他的考虑吧，无需挂心。给，拿着这份文件到宗象堂去，他们便会为你办好手续了。关于在这边的住处，你有什么要求吗？” 乐郁清恭敬地接过江律递来的文书，道谢后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清幽点的地方就好。灵田没有也没关系。” 江律略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倒奇怪，竟也不要灵田，和项楼一个样。” 乐郁清也惊讶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原因：“呃，因为我想专注修炼，没空照顾它们。” “也好，”江律点点头，“专注一念是好事。” 他拉开抽屉，从乐郁清的角度看不到抽屉里装的是什么。他宽大的白色袖摆横向划过，在某一个位置停下，拿起了一只金棕色的木牌。 “这一处应该正合你意，正在山腰处，地方幽静，日照却也充足，旁边还有挺大一块空地，你可以随意利用。” 乐郁清双眼一亮，接了过来：“多谢江师兄！” 之前她也考虑过要不要直接叫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但“二师兄”这三个总让她联想到某个和江律清冷高雅形象完全相反的前·天蓬元帅，对着项楼目前还没敢叫，而对着项盏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别扭。 她目前还拒绝考虑尤一可能按辈分已经算是她师兄了的可能性。 ………………………… 项楼所说的“需要布置”的训练场地是一个充满了障碍物的空间。 障碍物不仅被摆放在地方，还有被支撑在高处的。它们的摆放位置是项楼亲自设置的，并且他还会隔一段时间调整一次。障碍物本身是异常坚硬的石料，上面还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布。之所以有这种温柔体贴的福利，乐郁清觉得比起“项楼转了性”这个猜测，原因是“他预计到乐郁清会撞上障碍物很多次，若是没有保护物会导致重伤耽误训练”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乐郁清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密布障碍物的空间中用最大速度奔驰。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真的不是人干事。 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乐郁清的速度又得到了很大提升，主要是身体本身的速度。再加上旋涡动力的加成，她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水平。想要保持这样的速度在密布的障碍物中移动，可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事。 不如说，完全是个大难题啊…… 乐郁清面色发苦。她已经预想到了自己在障碍物上撞得七荤八素的很长一段未来了。 不过，当然也没有退却的道理。 她已经得到了“身体速度”，接下来，她要学会如何将它们运用自如，并且提升她的灵力对速度、移动的加成。 乐郁清用两只脚在地上左右碾了碾，调整好呼吸后猛地发力，毫无保留地向石阵冲去！ 第九十章 陆溅跃？ “哈、哈、哈啊……！” 她在奔跑，用尽全身力气地奔跑。 比起四肢因为疲劳而感到的无力，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惧才是让她怎样也跑不快的原因。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跑地是快是慢，因为这里是…… 它紧跟在身后。 不管她跑得多快，它都在不断逼近。 近了、更近了！ 虽然没有回头，但她就是知道。 恐惧到了极点，被不断压迫的精神中反而生出了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冲动，她猛地回过了头去。 黑色的怪物和她只有一身的距离，它挥舞着数只手臂又或是腿的肢体，用像蜘蛛一样的姿势狂袭而来。 而那咫尺的距离，也在她失去呼吸的能力的那一瞬间被抹去了。 “……啊！” 视野被黑色吞没。然后她跳了起来。 寂静的院落中，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突出。 她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暂时无视了脖子和身上出那些冷汗。 她仍然在训练中。因为最近发现短暂的睡眠有助于恢复疲劳，她的体质又不怕感冒着凉，便干脆就在训练场地旁边一躺睡了。反正也没别人看见。 不过，会做这种讨厌的梦可不在她的预想内。 本来以为早就是过去了的事儿了，但实际上那个诡异的村子给她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吗…… 乐郁清曾经想象过无数次那个“灵”追着他们出了村庄，一路跟回了虚辰派。 但项楼他们什么都没说，门派里也不乏专业人士，想来是没有发生这种事的。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却又无法轻易让自己停止这种想象。 平时用繁重的修炼转移注意力，但到了梦中，这份阴影却又浮了出来。 “真没用，那种水平的灵就把你吓成这样。” 巳冷笑了一声。 呼吸平缓了一些，不过乐郁清却还提不起劲来计较巳的嘲讽，反正他一直就这个调调，乐郁清也快习惯了。 “巳，你说……灵到底是什么？” 她不禁在心里问了出来，但其实也没指望巳给她什么正经的答案。 “你应该已经自己调查过了。” “是没错，但那些书写的模糊不清的……” 乐郁清感觉巳似乎是叹息了一声，然后居然亲切地解释了起来。 “……如果你问的是生灵……” “生灵？” “曾为生物的灵之意，他们是你们称之为死灵的别称，我倒是比较中意这个叫法。”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巳最后发出了一声绝对称不上是赞赏的冷笑。 “是吗……。” 但说到生灵，难道不会更给人以指的是“活着的所有生物”的感觉吗？ 不过乐郁清没有深究称呼的问题：“那他们是曾经活着，死掉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还留在了人间吗？” 巳的回答让她惊讶。 “大部分是。但也有并未死亡，而直接转化为生灵的例子。” “还有这种事？” “很少出现。本身，生灵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变成的。原本就精神坚韧，而且有着强大的执念的人……或是其他高智慧生命，才有可能化身为生灵留存在世间。虽然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即使存在形式不同了，但既然还想活着，那么还能留在世上应该是好事啊？ 虽然非要乐郁清选的话，她更愿意干脆地死掉。但因人而异，应该也会有选择留在世间的人才对。 “生灵是不该存在于世间之物。和器灵不同。他们会渐渐失去自我，被自己执念吞噬。” 巳的话让人很难具体想象出来那是怎样的情况。 但乐郁清想到了那个不知名村庄的黑影、异型和粘稠的血肉，感觉有些不舒服。 “那器灵呢？你见过吗？” 她将自己之前就好奇的事问了出口，来转移话题。 “见过。” “真的？”乐郁清跳了起来。 器灵非常罕见。它可以由历史悠久、或是本身就十分特别的物体中被孕育，两者兼具则更容易产生器灵。但根据记载，诞生地最快的器灵也需要五百年的时间才能拥有微弱的意识。而虽说本身就是高品阶的器物更容易孕育器灵，但据说即使是五品以上的法宝，产生器灵的概率也小于万分之一。 在千万年前，倒是有许多大能方一铸就神器，便诞生了神通高强的器灵的传说。这些传说一方面被一些人作为现今远不如古的证据之一，一方面也被很大一部分研究者认为是夸大其词的谬传。 “是什么样的？” “有些只是刚刚诞生，只能听懂简单的命令，有的也会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自己行动。把它们比喻成相当于人类小孩多少岁的智慧其实并不恰当，天生的智慧生命只不过是在学习，但它们却是在渐渐拥有智慧。完全体的器灵在智慧上完全不逊于人类，有的甚至更甚之。” “哇……” “我曾经做过研究，不同的器灵在同样的状况下会做出不同的行动，哪怕接收的是同一个命令，他们选择的行动方式也会不同。也就是说，它们有也有着类似人类‘性格’的‘特性’。比起生灵来说，这群家伙倒是有意思的多。” ……嗯？等等？ 这番话听得乐郁清微微一愣。 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巳曾经掌握着多个器灵…… ……好像不太妙啊。 就乐郁清所知，只有那些大门派，或是自身世家才拥有附着着器灵的法宝。因为它们无一不是用着巨大价值的，因此很少流传在世间。哪怕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但当数量变为复数，似乎就很难归结于偶然了。 但现在这话听上去，就像是巳属于某个不小的组织一样…… 不妙不妙，这个绝对不妙。 于是，一个一直压在心上的疑惑就自然而然地跳了出来。 “那个……话说起来啊，巳，你好像其实很厉害……” “不是好像。” 乐郁清噎了一下：“……好吧。呃，那，你……到底……”赖在我这儿不走干啥啊？ 算算时间，巳出现已经有了将近半年。尽管不知道巳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但想来他既然能无声无息潜入她的识海，那么不为人知地杀死她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么久了，她也并没有被威胁去干一些什么……刺杀门派要人、盗取门派重宝、探听机密消息之类的事。 时间长了，乐郁清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巳并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似的…… 这些想法，当然也都被巳知道了。 他冷哼了一声：“急什么，时机还未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 巳依然守口如瓶。乐郁清依然对他的目的一无所知。 事到如今，似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失去了刚刚的谈兴，在月光下叹了口气，爬起来往嘴里塞了点吃的，继续训练。 咚！ 过了一会儿，院落里响起了重物撞击的闷闷的声音。 “哎，又碰到了……” 乐郁清懊恼地停下。 刚才她想挑战用最苛刻的轨道贴着一个障碍物飞过去，结果还是擦到了腿。极高的速度中，障碍物分布又密，她来不及调整，结果就是她整个人撞到了另一个障碍物上。 她摸了摸撞得有些疼的左臂和肩膀。 绑在石料上的厚布被刚刚那下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它的表面本来就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上面还沾着几点之前乐郁清在上面撞到脸时磕出来的血迹，而这次则是彻底不能用了。再看看其他障碍物，基本上也是这个状态。 “唉，又得换了……” 乐郁清叹了口气，决定回屋里取备用的保护布。 就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啪嗒、啪嗒。 寂静的夜里，什么东西不断接近，且不断发出像是鱼在陆地上扑腾挣扎一样的声音。 虽然按理说在门派里，还是长老所在的山峰上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人物，但乐郁清有了巳的前车之鉴，心里一惊迅速警戒了起来。 “什么人！” 没有人回应，但那个声音仍在不断接近。 乐郁清瞪大了眼睛，最终，它从草丛里露出了真容——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 乐郁清目瞪口呆，已经拔出的剑也不知不觉垂了下去。 那……那真的是一条鱼……一条青灰色的扁平鱼，大概有她的小臂大小。它一边扑腾着，一边不断向她的方向接近。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鱼…… 太奇怪了吧！ 怎么想这幅画面都太醉人了…… 乐郁清久久不能言语。却见那条鱼真的越来越近，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最后竟眼睁睁地看着鱼扑腾到了自己眼前。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所幸鱼没有贴过来，但也没有跑到别处。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扑腾扑腾。鱼还在不断扑腾。 什么情况，鲤鱼王吗…… 就在乐郁清想着怎么吐槽比较好的时候，居然从鱼身上发出了声音—— “晚上好呀，小徒弟。修炼怎么样啦？有时间的话，来找我一趟吧。” “……” ……虽然乐郁清觉得违和感爆棚了，但怎么想这都是姬长老的声音。 所以，这是她师父的传讯。 但是……但是为什么是鱼？？？ 那条鱼还在扑腾，完全看不出来在陆地上挣扎了半天的样子，反而活蹦乱跳的。乐郁清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它好半天，才抬腿向山顶跑去。 跑出去了几十米，因为实在很介意，她回头一看，见那条鱼居然也想跟上来，但因为扑腾着移动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它落后了好一段。 乐郁清想了想，又跑了回去，犹豫了一下后用左手拎起了鱼尾，再次向山顶跑去。 早风山虽大，但以她的速度来说也就是一会儿功夫的事。所幸路上没有遇到别人，否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什么她拎着一条鱼…… 第九十一章 霞影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乐郁清最终来到的是百草堂的长老职务室，由于本堂长老常年不务正业把事情都推给了手下弟子，因此这间屋子其实很少有人造访。……因为房间的主人很少出现。 路上为乐郁清指路的人，都不出意料地对她手里拎着的鱼表示了理解不能。但一听她打听姬长老此时的所在，不知道为什么又收起了怪异的眼神，好像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可意外的了一样。 ……不知道该不该因这种现象感到松一口气。 敲开了长老职务室的门后，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面积颇大，但却被大量各种各样的物品有条理地摆满了的房间。 在两个摆满各种小器物的大架子尽头，摆着一张看上去颇豪华的桌子。那上面也摆了不少东西，而一位让整个法宝琳琅满目的房间都黯然失色的美男子正把一条腿搭在桌子上，笑眯眯地向她举起了一只手。 “你可算了来了，我等很久了。” “抱、抱歉，师父……” 但她内心在腹诽：还不是你叫一条鱼来叫我的错……到底怎么想的？ 姬应寒在她心里的印象，早就从“心思难测的美男子长老”变成了“披着美男子皮的蛇精病师父”（没错，美男子属性实在没办法被无视）。当然，这话她还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算了，别放在心上。”姬应寒居然还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表示原谅了她的错误…… “呃，师父，这个怎么办？” 乐郁清仍然尴尬地拎着鱼。 “那儿。” 姬应寒示意了一下房间深处一个摆满了书的书架顶端的水槽。 乐郁清走到架子底下后，运气踏风让自己浮起来才够得着。 奇迹在鱼头沾到水的一瞬间发生了。没等乐郁清拎着鱼尾巴把它的全身慢慢放进水里，它就像融化了一般消失了。绿色、蓝色、以及少许其他色彩组成的的光芒绽放，透过水槽里的水将整个房间都映上了斑驳的光影。一个巨大的阴影在墙壁和天花板上一闪而过。 乐郁清惊叹地瞪大了眼睛：“这是……” “不错的光景吧？”姬应寒嘴角噙笑，“这是我最近找来的霞影鱼，它们能够变成影子在溶洞里游走来躲避敌人，本身却很弱小，最近越来越少见了……倒也没什么特别让人遗憾的。” “……好漂亮……” 乐郁清的眼睛追寻着在房间各处游动的霞影鱼。它从天花板上游了下来，穿过墙边的架子，跨过堆在地上的一摞书，从她的脚下游过了。 在霞影鱼游过她的那一瞬间，乐郁清也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更让她惊叹不已。 啪。 姬应寒打了一个响指。美轮美奂的场景瞬间消失了，霞影鱼也不见踪影，房间恢复了平常。 “总让它显出来也会看腻的。坐吧。” 像是骤然从梦中惊醒一样，乐郁清四下看了看，但并没有在房间里找到第二把椅子。这里甚至连落脚地都很有限，地板上也摆满了乐郁清认不出来的东西。 “……我还是站着好了。” “随意。这段日子的修炼，成果怎么样？” “嗯……还好吧……”乐郁清有所保留地回答。 “那好，我们来做个测试吧。” “啊？” 乐郁清愣了，却见姬应寒动作流畅地把腿放了下来，拿出了几件器物，看上去和乐郁清修炼用的一样，都是炼器产品。 “这些是？” “测试用的东西。想要得到准确的数据，还是有个统一的标准比较好。” 姬应寒的眼睛此时看起来在闪闪发光。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 乐郁清其实不太懂为什么要大晚上搞小测验。 说是“小测验”，但她觉得这次还蛮正式的……测试的项目多达十几项，而姬应寒虽然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态度却很认真。 多年累积下来的对“考试”一类事物的敏感让乐郁清十分紧张，但好歹算是发挥了正常水平。 测试过程中，一些神奇的器械也让她大开眼界。 比如一个像魔方一样的小盒子，姬应寒按了一下它六个面其中之一上面的按钮，小盒子就平铺了开来，同时一个空间迅速拓展，眨眼间他们二人就置身在了一块空无一物的广阔空地上了。姬应寒坐着的椅子和他面前摆满东西的桌子倒还都留着。 测试在这个空间里进行，因为原本的房间虽然面积不小，但用做测试却远远不够。 “原来如此……身体能力比起内门大比的时候有很大进步，看来项楼是着重训练了你这方面吧。” “嗯……是的。”乐郁清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也有一些搭配灵力运用的练习。” 姬应寒点了点头，继续翻看新鲜出炉的测试结果。乐郁清其实对姬应寒居然会全程亲力亲为感到有一些吃惊。因为仔细想想，自从她被姬应寒收为弟子之后，姬应寒好像什么都没干……只把她推给了各位师兄。不过换个角度想的话，这其实也是“做了些什么”的……？ “身体素质的训练还可以进行下去，直到项楼告诉你可以停了为止。怎样结合灵力使用身体他之后应该也会教你的，这方面他比我熟。” “是……好的。” “其他的……”姬应寒微微皱起了眉毛，“灵力和神识的应用还不够啊。” “啊……” 乐郁清全身僵硬了起来。 “你不知道怎么运用神识。灵力的操作也还差得远。依你表现出来的天赋，你本可以远不止现在这个水平的。” “对、对不起……” 她觉得她差不多可以发抖了。说起来，以前她也被说过相似的话……哇，二重击…… “没错，你的确应该向我道歉。不过看在你还没来得及给我丢太多脸的份上，后果还不是很严重。” 姬应寒从报告上移开了视线，看了乐郁清一眼。明明姬应寒的态度还是一副很平淡的样子，乐郁清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忐忑地等待着宣判。 “不过……还有时间，以后再慢慢教你吧。” 姬应寒又突然恢复了微笑，他合上了报告扔到了桌子上，但乐郁清还不敢放下警惕。 “怎么说，我既然当了你师父，总得尽点职嘛。”他笑眯眯地说道。乐郁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嗯？怎么了？你好像挺紧张的？” “啊？没有没有。” “是吗？要不要来点茶？” “呃，不用了，多谢师父……” “无需顾虑，跟我不用在意太多那些繁文缛节。” 姬应寒伸手随意地一挥。场景倏地改变，他们一瞬间回到了原本的长老职务室中，乐郁清还是吓了一跳。 一缕蒸汽与沁人心脾的香气吸引了乐郁清的注意力。她发现姬应寒面前的办公桌上出现了原本没有的两个茶杯。 “来，尝尝吧。我对它的味道还是很有自信的。” 说着，姬应寒先端起了一杯，动作优雅地啜饮了一口。 乐郁清也不好再推脱了：“那……多谢师父。” 茶杯看上去很高档，乐郁清小心翼翼地端了起来，小口啜了一口。 ……呃！！！ 她的表情立刻扭曲了，虽然理智告诉她最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但舌头上传来的致命味觉却让她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她觉得自己没有立刻吐出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味道怎么样？” 姬应寒一脸期待。乐郁清判断不出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你怎么若无其事地喝下去的？？？ 还是说，咱们俩的根本不一样…… 乐郁清用怀疑的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姬应寒的那一杯。 看上去都一样，还都散发着似乎很好喝的味道。这根本是诈骗嘛！！！ “还……还好。不错，哈、哈哈。”她强笑道。 太假了。她想。她想象不出来世界上还会有什么东西比这更难喝。强烈的刺激性让她差点呛到，紧接着无法形容的味觉袭击了她，它无法被简单概括为“苦”、“酸”或是“辣”这种既有的常见口味。舌头微微麻痹了，却远远不够让她感觉不到那折磨人的味道。液体中混杂着些许些微颗粒的口感也让人恶心，最要命的是，这东西的后味真的很足…… 她觉得自己胃里全是这种鬼畜饮料了。它们正在不断蒸发，侵占她的口鼻，并且计划着把她整个人都染成那个味的…… 乐郁清的虚伪技能还不足以支持她给这种东西正面评价。 但姬应寒似乎完全没有介意她扭曲的表情：“喝的惯就好，别客气，都喝了吧。” “……” 乐郁清不敢置信地瞪了姬应寒一小会儿（她的勇气只支持这个动作进行一小会儿。刚刚起她开始发现姬应寒似乎不是那么不可怕。），然后她绝望地发现这种无声的抗议是徒劳的。但她又不敢明确告诉姬应寒“这玩意难喝炸了！到底是什么牌子的茶！你是黑暗料理界派来的奸细吗！”…… 犹豫了半天，她下了狠心，紧紧闭着眼睛一口气把茶全干了。 呕……！！！！ 好难喝…… 乐郁清受到一万点伤害。 乐郁清觉得自己把茶杯放回桌子上的手都是颤抖着的：“谢、谢谢师父……” “别客气。” “……” “对了，之前你神识受创，现在怎么样了？” “啊，已经没什么大事儿了。”乐郁清答道，“尹望师姐说能自愈的伤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太好自己恢复，最近也不用去定期检查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你的神识仍然受限。”乐郁清语塞，姬应寒叹了口气，“这不叫没什么事儿吧。给。” 说着，姬应寒轻巧地掏出了一颗乒乓球大小，上面长着几个圆锥状突起的橙色果实。 乐郁清一愣：“咦？这是……” “能够治疗神识创伤的果子。”姬应寒很简略地回答道。 “……咦？” 姬应寒可能误会了乐郁清的一脸懵逼：“它叫尖刺果，但它实际上并不同于普通的果实，而是一种名叫犀角龟珍稀灵兽身上生长的伴生植物所结的，同时也具有动物的特性。它采摘起来比较麻烦，因为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失去功效，或者变成更倾向于动物特性的东西……啊，不快点吃的话它就会坏掉了哦。” “哎！？”乐郁清大惊，她慌忙看向姬应寒，得到了淡定而肯定的视线后，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拿起果子“啊呜”一口扔进了嘴里。 口感……有些微妙。 嚼嚼。 像是在吃什么胶状物，好像也没有什么果皮果肉果核的区别。 咕嘟。 咽下去了。 “……咦？” “所以，为什么你要这么惊讶啊？” 姬应寒看上去也有些无语。 “我不是说了吗，好歹也是你的师父呢，这点事不算什么……你适可而止啊。” “……咦？啊！啊啊！对不起！谢、谢谢师父！” 乐郁清终于重启成功，赶紧深深鞠了个躬。 仔细感觉一下，似乎的确可以感觉到有一股清流流入了识海，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但怎么想姬应寒都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逗她，因此她的感谢是诚心诚意的。 神识上的后遗症，一直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块大石头。 “别高兴的太早，搜魂术的后遗症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被解决。过来。” “啊……” 乐郁清犹豫了一下。 但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拒绝也太惹人怀疑了。她硬着头皮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上前去。 “脑袋伸过来。” “哦、哦哦……” 这次真的是硬着头皮……乐郁清闭着眼睛把脑袋往前探了探。 姬应寒将左手抵上了她的额头。可以感觉到和一般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的体温……乐郁清一时因为这种完全不应该惊讶的地方惊讶了一下，倒是忘了一些自己的担忧。 “嗯……” 姬应寒的沉吟声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她可没有忘记巳的存在啊！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这个锅可不是她的……不不不，总之，这个时候应该先伪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乐郁清小心了吞咽了一次口水。 “果然。”其实没过多久，姬应寒就收回了手，仰靠在椅背上，“一颗尖刺果还不够吗……麻烦的是，对于神识伤害有效的物品在第二次使用的时候效果似乎都会打折扣……怎么样，再来一颗试试？” 说着，姬应寒又用非常随意地动作掏出了一颗按说应该小心对待的尖刺果。 “啊，不不……那个，”虽然有些心动，但怎么想这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乐郁清还是连忙拒绝了，“还是不用了吧，多谢师父好意，但是那个，还是轻快收起来吧！” 不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失去效果吗！ 但看上去姬应寒完全没有在意。而实际上，尖刺果被并不怎么轻柔地对待后，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难道师父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够保持灵植的新鲜度，防止效果流失……之类的？ 虽然有点想放出灵力探知，但乐郁清还是压下了这份好奇心。 “是吗？那就算了。” 姬应寒手腕一翻，尖刺果就消失不见了，看得乐郁清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我这儿本来其实是有不止一种对你的状况有效的物品的……不巧的是，刚好在上一次的实验里用掉了……现在说这话也没用了。” “啊……不……” “不过，今后我也会帮你留意这方面的消息的。但既然目前情况并不严重……”姬应寒目光一转，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比起期待别人，还是自己努力比较好，你说呢？” “啊……是的！”乐郁清立刻坚定道，“那个，师父能够赐给弟子尖刺果，就已经很感谢了……接下来，我会自己努力想办法的！” “……很好，不错的决心。”姬应寒向她眨了眨眼，“加油啊。” 视野的边缘，乐郁清似乎看到霞影鱼甩着尾巴在墙上游过。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九十二章 门内排位战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这段日子，乐郁清都一直没出门派，而进行着各式各样的修炼。除了项楼布置的，也包括她为自己设计的日常修炼，以及一些新学习的项目。 看书之余还能撸猫，倒也算惬意。只不过回去之后黑羽察觉到她“临幸”了其他灵兽，给了她一会儿脸色看。 被说了“你不懂法术和神识”这种话之后，乐郁清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就跑到了藏书阁恶补，很是为球翼们贡献了大笔灵石。 而作为新增修炼项目被她提上日程的，首先就是灵力十则应用的基本练习。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下狠心练习了之后，她果然感觉自己对灵力的操纵更加得心应手了，虽然目前还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优势，但她仍认为这项练习不是没用的。问了项楼之后，他也肯定了这一点，基础灵力应用练习就作为她的日常修炼的新增项目留下来了。 具体做法说起来并不怎么稀奇，她用变化为刀锋状的灵力不断切割坚硬的石料来练习灵力的形状变化，用不断放出风、击打靶子的方式来练习灵力的性质变化；而普通的附着灵力击打坚固的目标则是练习灵力强化，当使用武器时，同时也可以顺便锻炼灵力附着能力；而将灵力尽可能地放出体外，并操控它们凭空变成各种形状、沿着各种轨迹运动，甚至是画出文字，则可以同时锻炼灵力离体、操控及变化三项……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些方法都是项楼告诉她的，真要让她自己想，可能还真没法相处这种巧妙又简单的。 现在甚至连端起茶杯，她都会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用灵力将茶杯浮起来，权当插空练习了。 长期的练习除了带来熟练度之外，还让她清楚了自己擅长哪些应用、不擅长哪些。这一项测试结果是姬应寒第二次检查她的修炼进度时得到。 乐郁清用的最为顺手的似乎是灵力强化和灵力性质变化两项。作为极端的风行灵根修士，她能做到的灵力性质变化只有将灵力转化为风，在这一方面的优势也可能与它同时带来的局限性有关。而同样被归类为灵力变化的灵力形状变化则稍次与性质变化。她最不擅长的则是灵力的操作和离体。 乐郁清最终得到的测试结果是这样的： 强化——甲等 变化（性质）——甲等 变化（形状）——乙等 探知——乙等 附着——乙等 离体——丙等 操作——丙等 也就是说，乐郁清最后获得了两个甲、三个乙、两个丙级的成绩。这一测试方法似乎是姬应寒所创，并非通用之法。但根据他的话来说，乐郁清的成绩似乎还挺让人满意的。 “若是对一般人来说，能拿到一个甲就能被叫做天才了吧。” 姬应寒用很随意的语气说道。 乐郁清不禁有一点得意。接着她嘴欠地问了一句：“那不是一般人呢？” “三四项甲其实也不是很稀奇，拿五项……甚至六项全甲的人也不是没有。” “噗呜。”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呵呵，不过，世上还是天赋凡庸的人多些。不然也就没有‘天才’之说了。” “……和不如自己的人比有什么意思。”乐郁清并不怎么认同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姬应寒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心气很高嘛，不错。修仙之人就得有这种气量才行。” 修仙修道，即为行逆天改命之事，踏上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之路。这本是很多年前对修者的定义。但随着修者的数量越来越多，质量却大不如古，飞升之路也几乎绝了希望，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做飞升的美梦了。比起追求被限制了的更高境界，他们似乎更注重将有限的人生过得更惬意。 渐渐地，虽然在普通人眼中“修者”仍是可望不可即的仙人般的存在，但修者们自己却知道，他们已经渐渐失去了那不染尘世的光环。 随着炼器、灵食、炼丹、仙灵物品贸易、修者雇佣等行业的发达，修者现在已经更接近一种职业了。当然，这是乐郁清自己的感觉，这个世界的修者大多不愿将自己和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不过，能达到甲等，本身就已经意味着拥有了能与常人称之为天才的修者们一较高下的资本了。”姬长老侃侃而谈道，“毕竟除了少量特殊情况，在灵力的基础应用方面拥有超过甲等一般标准太多的人是不存在的。只要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成为一流的修士不是问题。” 乐郁清眼前一亮。 姬应寒又道：“你差不多也可以开始考虑自己的路线了。在自己所长的基础上，选择修习适合自己的技能，又或是自行创造出适合自己的技能。” 说着，他笑了两声。 “在这一点上，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啊！您是说……” 乐郁清顿住，自己把自己起的招式名字说出来感觉有点羞耻…… “没错。虽然还不够完善，但创意本身很不错。若是能够充分开发那个法术的潜力，你应该能就此发掘出自己的其中一条路线吧。当然最终的选择权在你。根据自己最擅长的能力开发路线固然是最优选择，但若是本人有强烈的意愿，也不是非这样不可。” 这句话姬应寒说得似乎别有深意，乐郁清回以疑惑的眼神，但没有得到解答。 “对了，还有个有意思的说法。” 姬应寒突然又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也听说过人的属性，和所擅长的应用类型和性格有关的说法吧？” “嗯，这倒听说。” 修者当然也不是每日苦修，没有一点娱乐。偌大一个虚辰派，其实娱乐项目还不少。乐郁清虽然没有沉迷于此，但一些八卦闲谈也是听过。这五行属性或是灵力倾向和性格挂钩的说法，在她看来就类似于从前世界的星座说……反正，她是不太相信的。 “虽然不是绝对……不过很多人都说，一般都是一根筋的人比较擅长强化呢。” “……” 什么意思，说她是一根筋吗…… “除此之外，也有说法说是五行属性与性情有关。金行的人坚定，木行的人则性格较为圆滑，水行代表着温柔，火行则为激情，而土行代表这个人很可靠……当然，这只是许多种说法的其中之一。” 虽然心里有点不以为然，但乐郁清还是好奇道：“那异灵根呢？” “异灵根实在罕见，不过大家都很热衷于推测。比如你的风灵根，有人说有着风灵根的人热爱自由、无拘无束，也有的说风行的人心胸豁达。项楼是雷灵根你知道吧？” 乐郁清点点头：“知道。” 说起来，光是姬应寒的直系弟子里就有两个异灵根，这比例也是没谁了。 “雷灵根是最常见的异灵根，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据说雷灵根的人性情刚猛霸道……是不是觉得说的很准？” 某张脸浮现在乐郁清脑海里。这段日子接受项楼的指点，虽然他从来没有好脸色，但却也还算尽责耐心，于是项楼在她心里就变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乐郁清打了个马虎眼，感叹道：“没想到师父相信这些啊。” “不啊，我不信。”姬应寒语气平淡道。 “……” 那你说个球！骗字数吗！太没节操了吧！ “哎，说了这么多……”似乎是说累了，姬应寒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杯里面的液体仍然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但乐郁清就是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打量里面的迷之液体。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乐郁清愣了：“啊？” 姬应寒看了她一会儿，乐郁清以懵逼脸回应。 最终，姬应寒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唉，看来你没能理解为师的苦心啊。” 什么苦心啊……讲占卜八卦吗？ 心里腹诽着，但乐郁清还是疑惑地等待着姬应寒揭开谜底。 “我先问你，假设‘擅长强化等于一根筋’的说法是真的，那么世上一根筋的人很多吗？” “呃……”乐郁清很是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姑且顺着姬应寒的话道，“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吧？” “所以说，这当然不是一个三个人里就有一个人有的特性，对吗？” “……对。” 乐郁清觉得自己隐隐察觉了姬应寒想说什么，却又和答案隔了一层纸，心里像有一只黑羽在不断用爪子挠啊挠（黑羽的主要攻击武器是喙，且由于它越来越肥，用爪子攻击的威力更低了）。 “虽说其他炼器、炼丹、炼食，甚至琴棋书画修到深处都可以入道，但世道动荡，许多人还是更愿意学习战斗能力，靠着他人总是不靠谱的。” 乐郁清恍然：“……但他们本来并不适合走武力的道路。” 姬应寒纠正到：“正确地说，是不适合武修的道路。而擅长法术的法修要求的则是高超的灵力操控能力，除此之外还有变化、离体等……即使是本来就拥有不错天赋的人，亦不是人人适合走战斗的道路。但是他们有的时候却不得不舍弃自己本身的天赋……实在让人遗憾。” 说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姬应寒似乎对此颇有感怀。乐郁清想起他本身也是一个比起战斗，更倾向于研究的修士。 “所以你大可庆幸。你属于少数本身就适合走战斗路线的修者。擅长强化和变化正是能够应用法术战斗的武修所必需的条件。在修者里，有了灵力相助，其实就和男女天生的体质差距没什么关系了。告诉我，你现在的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乐郁清浅浅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是！” “那就好。虽然将来发生什么很难预测，但为师希望的，还是你们都能够走最适合自己的路。” 姬应寒微笑着说。 这句话似乎也有什么里音，但乐郁清仍然没能听出来。 日子仍然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度过。 春末夏初，一个消息在虚辰派内被公开，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名为“门内排位战”的制度将投入实施。今后，龙虎山正式更名为“龙虎馆”，在门内大比之外的平日也会开放。凡是门内弟子，不论身份，都可以进入龙虎馆参加比斗。 比斗形式分为“随机匹配”和“约战”两种。随机匹配即为龙虎门来指定两方当时身在龙虎门、且没有定好的对手的弟子进行比斗；而约战自然是参加者提前约好，只要到了龙虎馆找一个场地就行了。 而比赛规则，却分为更多种类。根据参赛者划分，可以分为一对一、二对二、三对三，甚至三方或是多方混战等等。门内弟子能够以两种身份参加比赛，一种自然是个人身份，另一种则是以队伍的形式参加。 门内排位，也分为“个人排位”和“队伍排位”两项。 每一场比赛的胜负都将被记录在案，根据这份胜败记录，参赛者将得到一个随时改变的门内排名。随机匹配也同样也是根据这个排名为参赛者选择对手的。 为了让弟子们能够没有顾忌地战斗，回春堂正式在龙虎馆设置了分堂，力求在第一时间给予负伤者最全面的救治。 龙虎馆的门前新立了一座巨大的石板，上面记录着更详细的规则。 此消息一出，石板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一位与战斗路线沾边的修者都热血沸腾，期待着在这里一试身手，而各路小道消息也不胫而走。 有人说，门派早有此意，这不过最近才得到了一件关键的法宝，作为排位战运营计算的核心，这一机制才得以运行。也有人说，突然办起了这么一个事，是因为外界有些乱了，不久便要兴起战事，修界也将有大风波…… 但无论如何，此事一出，立刻点燃了门内武斗派们的热血。门内排位战实施的第一天，龙虎馆便被蜂拥而至的弟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由于报名参赛者太多，龙虎馆甚至不得不给后来已经没有场地了的人发了等位牌，让他们到了指定时间再来…… 乐郁清当时专注于修炼，过了好几天才得知这事儿。 迟了也有迟了的好处，许多情报都已流出，龙虎馆也根据排位战的火爆程度做出了程序的调整。 首先，一场战斗不得超过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未分出胜负，将由龙虎馆方面根据两方表现、双方战损情况判定胜负。这也是出于场地有限的考虑。 而同样是基于参赛者过多的原因，参加的方式也从到场报名，变成了通过弟子玉牌预约报名了。 知道了这件事的乐郁清，心里一盘算，立刻联系了尤一。 “要不要打一场？” “好啊。” 尤一当时便爽快地应下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九十三章 乐郁清VS尤一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乐郁清和尤一自然是提前预约了的。 到了龙虎馆后，柜台后接待他们的当值的几个灰袍弟子之一笑了笑：“是尤师兄和乐师姐吧？这边请。” 对方看上去有二十多三十岁，却称他们两个为师兄师姐。放在哪个世界都比人家年龄小的乐郁清对这种事仍然有些不习惯。 她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但尤一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麻烦你了。” 途中，得知乐郁清是第一次来，领路的弟子向他们简单介绍了管内机制。 “和内门大比的时候一样，每个场馆仍然会随机生成环境地形，有的和场馆本身差不多大，有的则会触发空间拓展术，大小不一。只不过今后我们这儿不再需要人来做裁判了，用两位手上的玉牌就能自动将胜负记录在案。里面有个操作台，用起来是有点复杂，不知……” 尤一道：“我来过一次，还算会用。” “这样，那就好，倒是省了在下解释。不过要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招呼当值的问。” 领路弟子又示意了一下他们走过的一侧的墙壁，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明显大于房间大小的空间，内有茂林修竹，两道身影在期间腾转挪移，走廊里站着不少人正在观看里面的情境，不时有惊叹声、议论声响起。 “如果是愿意公开对战，房间内的情景就会在走廊里显示出来，像赌战就必须选择公开战斗。不过选择不公开的还是占大多数，那样的话会由龙虎馆监控战斗，若是出了事故，医疗人员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乐郁清惊叹着，眼睛黏在时不时路过的公开战斗房间的墙壁上。 “到了，一百七十二号，就是这儿了。” 领路弟子用钥匙打开门，站到门侧伸出一只手示意：“时间限制是一个时辰，其他的比赛规则都可以在里面自行设定，两位请。” 乐郁清和尤一对视了一眼。 “走吧！” 言罢，并肩大步踏入场馆。 和记忆中一样，场馆约有一个半篮球场大小，四周墙壁和天花板地板却变成了纯白色，让人有些分不清边界在哪儿。场馆内没有裸露的照明设备，却通体明亮。 而在最中央，一个类似演讲台的白色摆设最为显眼。 尤一在第一天的时候就来过一次龙虎馆了，他带着乐郁清完成了比赛设定。 “我们是一对一对战，把玉牌在这上面刷一下就可以了。接下来是环境设定……就随机了可以吗？” 乐郁清点点头：“嗯，就随机吧！” “胜负认定即是开口认输，或是一方失去意识，这个知道吧？” “知道。”乐郁清点点头，心道我也是好好看完了所有规则的，但也没有对尤一的一一确认感到什么不满。 “开始之后，我们会被随机传送到新场地的某个地点。”尤一最后向她确认到，“比试开始了。” 咔嗒。 最显眼的代表着“开始”的机关被尤一按下。 下一个瞬间，整个场馆内陷入了黑暗。 “！？”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乐郁清还是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一惊。 不只是没有了照明，环境搞不好也有改变！ 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四周陷入黑暗的下一个瞬间，她同时全力放出了灵力与神识双重探知。 两种皆不同于五感的感官立刻回馈给了她信息。 四周一片漆黑，她似乎正处于一个隧道的十字交叉口处，有相对着的两侧都是死胡同，而另两条正相对的隧道不知通向何处。天花板的高度没有改变。隧道四面似乎都是由砖石铺成的。 这就是她这一瞬间得到的全部信息。 而同时开启的灵视能力却没能带来任何画面。按说哪怕只要有一星半点的光亮，灵视能力都能够捕捉到一些画面，而不是现在这样漆黑一片。 就像是完全失去了光亮，比闭上眼睛还要不知深多少倍的黑暗。 乐郁清不由得觉得有点怵。 尽管睁着眼睛，依然伸手不见五指。她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样纯粹的黑暗，这让她不禁有些畏惧。 怕个什么！只不过是黑而已！ 乐郁清又立刻在心里骂道。 眼睛不能用了，她还有耳朵，还有神识和灵力。 等等，声音！ 乐郁清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她发动了锁音术。 “呼。” 她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并不如何高深的风系法术能够阻止一定范围内的声音留出外界，堪称偷鸡摸狗潜入刺杀神器……不是风行的只有干瞪眼羡慕的分。 而理应在场的另一个非风行修者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乐郁清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一两秒间的事，确认了这一点。 按说，她应该也没有发出声音，或是做出任何可能暴露自己位置的事才对。 既然方才没能探知到尤一的位置，也就是说他们有一段距离。 在方才的神识探知中，她察觉到一个死胡同的对面还有一条横着的隧道。 搞不好，这里是一个类似迷宫的场地。 察觉到这一点后，乐郁清绷紧了神经。 她的对手可能在距离她很远的另一条通道里，却也可能在另两条她没能探知到底的隧道中，正站在那里与她面对着面也说不定…… 若是对手是旁人，这个情况想一想还是挺让人心里发慌。 不过当对手是尤一时，乐郁清就没有感到什么恐怖了。 她只觉得跃跃欲试。 黑暗中，她兴奋地翘起嘴角。 总之，先移动位置吧！ 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而要是设置陷阱……她也不怎么会。 比赛开始的三秒后，乐郁清开始无声地疾驰。 ………………………… 隧道说宽不宽，说窄不窄。 同样在第一时间使用了探知手段的尤一，也得到了各种情报。 这个宽度，若是与乐郁清正面对上，他恐怕没有机会拉开距离。 即使看不到任何东西，他仍然没有闭上眼睛。黑暗中，少年冷静的双眼扫过四周，而在他的脑海里，一张三维立体的构造图瞬间成型。 隧道约宽一丈出头，而墙厚一尺半。 他的神识探知与灵力探知范围几乎相同，均为两丈半左右。也就是说，他能够透过一堵墙，得知一墙之隔的隧道里的情况，但要对隔了一条隧道之后的情形就无能无力了。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乐郁清虽然平时总有些时候在冒傻气，实际上也不是真傻。但偏偏她有事行事跳脱，出人意料，让尤一反而不好判断她会采取什么行动了。 无论如何，留在原地肯定不是她的作风。 既然如此，他也要快行动了。 毫无准备地被武修逮住近战，对他这种擅长法术的修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那么，要埋陷阱吗？ 但这样的话，同时也会暴露他的所在。而万一在埋的路上和乐郁清撞上了，就和直接移动和她撞上没有太大区别。 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情报，是这个隧道的地形。他猜想这场胜负的关键就在这上面。 “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尤一在心里下了决定。同样是在比赛开始后三秒前后，他也开始了行动。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九十四章 尤一的天赋 跑了两步，乐郁清发现不对劲。 她现在用锁音术把整个人都包起来了，所以她自己还是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和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 放到平时，当然不觉得什么。 但在这个一片漆黑、地形不明的环境中，听觉也是一项重要的信息获取来源。她现在用灵力强化了听力，但满耳都是自己身上的声音，很难捕捉外界的动静…… 这样不对，肯定不是这么干的。 她想，接着灵机一动，开始操控身上的“锁音术铠甲”露出两个洞，把耳朵露出来。 一开始锁音术不为所动。但她不信邪，放慢了跑步的速度全力尝试。 开开开开……你给我开！ 她咬牙在心里念叨着，好像灵力会听她念叨就乖乖听话了一样。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不怎么听话的锁音术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两个口子。 好！这样就行了吧？ 虽然不擅长灵力操控，但控制这种简单的法术当然还是可以做到的。 就在她的调整完成之后，她立刻就捕捉到了声音。 有动静！ 她精神一振。找到尤一的位置了！ 心念一动，她便要全速前往那处，脚步却又生生顿住。 等等、不对…… ……嗤嗤嗤嗤…… 不好说是什么东西的动静，从前后两个方向都传了过来。 乐郁清脸色一变，冲到最近的一个交叉路口，支起耳朵仔细分辨。 声音从四个方向都有传来。而且似乎同一个方向也不止一个动静，它们有远有近，也有正朝她的方向过来的。 怎么回事？ 乐郁清惊疑不定，甩着脑袋看向四个方向，最终抿了抿嘴，拔腿冲向听起来距离最近的一个方向。 不管是什么，总之先看看再说！ 那东西似乎也在向她的方向靠近，速度不是很快。 但乐郁清的速度很快。 在她的速度下，两者之间的距离眨眼间就被跨过，对方有没有移动其实区别不大。 神识探知首先捕捉到了目标。 目标很小，肢体很薄，在不断扇动，以此飞行移动。那是一只……纸鹤。 在那手掌大小的纸鹤进入神识探知范围内的瞬间，乐郁清就立刻放慢了速度。 她的神识探知范围最大可达到十米。但灵力探知目前最多只能够到五米。 在这五米的差值中，她只能知道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却不能知道它上面带没带由灵力、又带有多大的威胁。 虽说神识也同样可以提供一定的危险度判定，但它时灵时不灵，若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不太好拿来当做判断标准。 因此，灵力探知就必不可少。 无论是怎样的法术，强大程度往往与灵力量挂钩。哪怕判断不出具体的灵力运作方式，还是大抵可以判断出来者的威胁程度的。因为哪怕是再高明的法术，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制成，大多也发挥不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作用。甚至不用考虑对策，直接以灵力对冲，打散就是。 话不多说，转瞬之间。 哪怕乐郁清落下了速度，五米的距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纸鹤上携带的灵力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但不像是有强大杀伤力的样子。 什么作用呢？ 乐郁清想着，与此同时却已是一剑刺出！ 风色长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但这声音并没有被传出来，而是和纸鹤被戳了个稀烂的声音一起泯灭为了寂静。 震荡的剑气与空气将纸鹤撕裂成了一蓬碎纸片，它就像一个真正的纸鹤一样不堪一击。 什么嘛。 乐郁清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却又觉得哪儿放不下心。 看来，整个隧道里喧闹着的都是这些纸鹤了。这样即使尤一没有遮掩声音的手段，她也无法通过这一手找到他了。 乐郁清扁了扁嘴，再次开始疾驰。 不知道这些纸鹤还有没有别的作用。 尤一之前就学了使役纸偶的法术，但明明从前还没有这么精巧的…… 更别提这夸张的纸偶数量了。 如果这些声音都是纸偶发出的话，那么要操作这么多纸偶，强大的灵力操控和离体能力是必不可少的。这偏偏是乐郁清最不擅长的两块儿。 尤一当然也做了和乐郁清一样的测试，虽然乐郁清还不知道，但他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 灵力操控——甲等 灵力离体——乙等 灵力探知——乙等 灵力强化——乙等 灵力变化（性质）——乙等 灵力变化（形状）——乙等 灵力附着——丙等 由结果统计可得，尤一共得到了一个甲等，一个丙等，和四个乙等。从甲等天赋的数量来看，尤一不如乐郁清。但他却有足足四个乙等天赋，换句话说，除了灵力附着上的天赋略微差强人意之外，尤一的所有能力都在平均水平之上，且不乏突出天赋。话虽如此，但实际上，丙等的天赋放在普通人身上，已经是可以走街串巷地嚷嚷“那啥啥啥派的仙师说了，我家铁柱可是天赋过人的好苗子！”的等级了。 一般来说，有能够达到丁级的天赋，就可以认为修仙路没有将其拒之门外了。 哪怕将来当个炼体的高级搬砖工……也比凡人强无数倍呢。 而尤一这样的天赋，放到哪个师门底下，可都是趁手人才。他的天赋较为均衡，能力上不易出现短板，而突出天赋的存在又让他不会因为样样通而不精而泯灭于众人。 更何况，灵力操控能力正是法术系修士所最为必须的一项。 黑暗的隧道中的某一角，不紧不慢移动中的少年翘起了嘴角。 找到了。 纸鹤络绎不绝。 乐郁清又遇到了两个纸鹤，她毫不犹豫地上去戳爆了它们。 两个纸鹤和最初的大小相同，都和手掌差不多大。乐郁清注意到它们都被折的挺漂亮的。 尤一学纸偶操纵之法的时候乐郁清也围观了一下，她也尝试了，但总是没法让纸偶乖乖听话。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她糟糕的灵力操控天赋在作祟…… 那个时候，尤一折的折纸就都很漂亮。不像她的，各个长得很残念…… 不对不对，现在那种事儿不重要。 纸鹤似乎没有攻击能力，那么剩下的作用，就是探索这个场馆的地形…… 乐郁清突然脸色一沉。 等一下，既然能够探查地形，那尤一肯定也已经通过纸鹤知道了她的位置…… 乐郁清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下已经变成一地碎纸的第三只纸鹤的方向。 “不妙不妙……” 乐郁清念叨着。反正有锁音术，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自言自语暴露自己的位置…… ……虽然多半已经暴露了。 不过，乐郁清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咳咳，从前也提到过，她是有一点路痴属性的…… 这一路过来，她是哪儿有动静往哪边拐，早就不认识自己从哪儿来的了，更别提摸清地形了。 这样下去，她就要在敌方了解地形、且掌握她的所在，而己方却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作战了…… 这样肯定不妙啊。 若是真的变成了那样，尤一大概会使用陷阱之类的战法，而避免和她接触…… “啧！” 这种程度的局势还不会让她乱了阵脚。她重振精神，下定决心向一个方向跑去。 途中又遇到几只纸鹤。它们有的向她飞来，有的又会向完全不同的方向移动，没办法通过它们来的方向判断尤一的所在。 她手中长剑一转，再次向一只纸鹤击去。敌方的眼线，当然是破坏地越多越好。 不料，就在她长剑上的灵力接触到纸鹤的一瞬间，她却惊讶地感到灵力探知内纸鹤身上的灵力突然距离膨胀，并在一瞬间达到了一个无法容纳的极高数值—— “哎我擦！” ——轰！！ ………………………… 远处传来爆炸声。 这没什么可惊讶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尤一还是翘起了嘴角。 不是因为计策成功而得意，而是因为乐郁清选择的行进路线。 他最初放出的纸鹤已经完成了地图探索的任务。整个隧道迷宫的三维地图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上面代表着他、乐郁清和他的纸偶的点也在不断移动中。 乐郁清不断遭遇纸鹤，他通过这样确认乐郁清的所在，一路上她走过的是那些路他当然也都知道。 这不就是沿着右手侧走嘛。 哪怕是在比试中，操控着近三位数的纸偶，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好好记路啊，不然可赢不了他。 虽然本来，他也没有打算输就是了。 他的步速仍然不紧不慢。 差不多改启动第二手了吧。 尤一思索着，嘴边残留着一丝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第九十五章 陷阱与破墙 到处流窜的纸鹤中，既有一戳就破的战五渣，也有一戳就炸的自杀式轰炸鹤，搞得乐郁清不堪其扰。第一次遇到会爆炸的纸鹤时，乐郁清措不及防，被炸伤了右手。 纸鹤爆炸的威力不小。乐郁清想起尤一从前改造的刺金术，也是这样在其他类的法术中藏着爆炸的法术。 因为不知道究竟会不会爆炸，乐郁清不敢再直接攻击纸鹤了。但也不能放着它们不管，一是即使乐郁清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从旁边绕过去，也会在两方就要擦肩而过的时候被纸鹤追上来炸；二则是这些纸鹤怎么说也是尤一的爪牙，不知道有什么功能，想来还是破坏掉的为妙。 纸鹤会迎上来，说明尤一是在操控它们吧？还是这是在纸鹤身上设定好的程序？ 这一点乐郁清拿不准。 虽然她有点担心破坏纸鹤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但也没办法了。 不能直接攻击，便只好使用远程攻击。 乐郁清的远程攻击手段目前只有剑气一项，但受限于攻击范围和自己的侦查范围，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才能在纸鹤谨慎之前击落它们。 压制着速度的感情并不好受，还是驰骋的感觉最让人舒服。 也许这就是尤一的目的。降低她的速度……来干什么呢？ 不管是布置圈套，还是干别的什么……肯定都不是好事儿就对了。 “还来！” 神识探知范围内又飞进了一只纸鹤，乐郁清正要挥出一记剑气，冷不丁脚上却猛挨了一记！ 像有一只锤子砸到了她支撑腿的小腿后腿肚上一样，她身子不由得一歪，剑气也打偏了。 “糟了……！” 下陷的视野中，纸鹤身形一转，直直向她冲来！ 乐郁清只好一咬牙，狠心反手一剑重新斩去！ 果不其然，纸鹤爆炸了。 这一次纸鹤爆炸的距离很近，乐郁清当时就眼前一黑。 混沌的意识中，她感觉那些聒噪的纸鹤声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她似乎倒在了地上，原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再加上脑袋被炸的有点懵，她感觉天地都在旋转摇晃个不停，更别提找回平衡了。 狠狠甩了甩头，虽然耳朵还有些不舒服，但意识清醒了一些。 她手起刀落，将地上掉在一边的纸偶砍成了两截，第一次还砍偏了。 看形状，那应该是个纸青蛙。 乐郁清挣扎着赶紧爬起身：“这玩意从哪儿冒出来的……” 又甩了甩头，她赶紧确认了一下走廊前后，似乎没有纸鹤趁乱袭击。 “呼……” 乐郁清揉了揉耳朵，重整态势再次开始移动。 没想到这一跑，又是好一会儿。 这回路上不仅有纸鹤骚扰，还不时有纸青蛙袭击。天知道尤一扔出了多少只纸偶…… 乐郁清感觉很崩溃。 接下来她一直都很小心。纸青蛙贴附在地上或是墙上，不易发现，但若是仔细搜索，还是能够找到它们突出墙壁的轮廓的。乐郁清没有再中招，但她的移动速度不得不又降了一些，以免自己踏进陷阱。 她觉得她应该已经把迷宫跑了一遍了，因为她多次经过了形状熟悉的隧道，但她也不敢确定。 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嘲讽她的绝佳机会。 “记忆强化术都没学，简直愚蠢到家了。要是这里是真的战场，根本没有你后悔的余地。” 我知道啦！出去我就去学！ 乐郁清在心里大喊，现在后悔也屁用没有啊！ 现在的事实是，她完全迷路了，且连尤一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只有无穷无尽一样的纸偶在不断消耗她的体力和灵力。 这些纸偶的防御力都不高，但也需要附上灵力才能破坏它们。积少成多，乐郁清已经在这些纸偶身上用掉近三分之一的灵力了。 顺便一提，巳从来只会用嘲讽她来刷存在感。正经的随身大能应该干的想什么传授秘术啦、馈赠法宝啦、打情骂俏啦……他一件都没干过。 尤一的纸偶就像无穷无尽。也许他是不断放又不断补充的……但总而言之，这样可不行。 乐郁清皱眉，慢慢停下了脚步。 若是没有锁音术，她的脚步声应该会在走廊里回荡。 但现在，锁音术还有意义吗？ 她觉得尤一肯定已经掌握她的位置了。要不然，她用右手法则绕了迷宫一遍……也有可能是两遍，却完全没有看到他的影子，说是巧合有些勉强吧？ 要是巧合就好了。但要是不是…… 乐郁清在原地思考其形起。 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利于她。虽然两方还没有接触，但她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力……虽然对方的消耗应该也不少。但在乐郁清的印象里他们两个人的灵力量应该差不多，互相对耗肯定不明智。 也就是说，对方一定有什么能定胜负的大招在等着她呢…… “唔……” 怎么办呢…… 乐郁清左右看了看。 视野仍然一片漆黑，丝毫没有出现习惯了黑暗之后稍微能够看清一点东西了的情况，看来这个空间果然是一点光线都没有的。但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之后，渐渐也不会因为黑暗而感到不安了。 突然，乐郁清意识到一件事。 “对了！” 她的视线猛地落到应该是两侧，墙壁的方向。 她将大量灵力注入灵剑，将剑尖抵上砖墙。无声的黑暗中，长剑像切豆腐一样切进了墙里。 乐郁清双眼一亮，有戏！ 当下赶紧加快速度，在砖墙上切下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方块。她不再迟疑，立刻钻了过去，又把切下来的方块填回了墙上。着整个过程就像排练了很多遍一样，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快速流畅，且诡异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乐郁清在心里再一次感叹于锁音术的便利。 来到另一条隧道后，四周仍幸运地没有纸偶出没，她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对面的墙壁。 ………………………… 迷宫另一边，尤一同时操控着两位数的纸偶，还要布置接下来的陷阱，这事儿换了其他人早就手忙脚乱一个头两个大了，但这种程度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奇怪。 他皱起眉毛。 从刚刚起乐郁清就没有移动过了。 他派了两架纸鹤前往乐郁清所在的隧道侦查，结果让人惊讶。 隧道里空无一人。两架纸鹤面面相觑。 尤一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怎么回事？ 空间移动法术？不可能，那根本不是筑基期能掌握的。 那又是如何…… 突然，他忍不住“啊”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尤一没花多久就想通了。 是墙啊。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墙壁是场馆固有的东西了，没想到可以破坏它。 乐郁清那家伙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又或者，是他的思考方式太局限了？ 尤一稍微反省了一下，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不过，这样一来就有点麻烦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 恐怕距离乐郁清采用这个法子移动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她搞不好已经移动了不短距离了。 纸鹤的侦查精度有限，最多能获得哪儿有人的情报，做不到细细侦查墙上是那一边开了洞。并且也有乐郁清处于迷惑他的目的，特意在两边都开了洞的可能性…… 纸鹤的搜索范围也远比他本人的小，一两米已是极限，且没有反感知的能力，乐郁清完全可以通过开大探知范围，在纸鹤发现她之前逃到其他隧道。 换句话说，他已经失去了乐郁清的位置。 不过，也没关系。 他的优势并没有被动摇。 尤一心思一转，分布在整个迷宫各处的纸鹤便悄然改变了行动模式。 ………………………… 乐郁清在隧道里奔跑。 她在心里默数着，等到觉得和后面过来的纸鹤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之后，便猛地停下，用力向右手边墙面砍去！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刀刀力道生猛，用力方向又敲到好处，丝毫不差地在墙上切出了一个四方形。 乐郁清立刻将被分离出来的墙面块向对面推了过去。她的神识探知范围完全可以将隔壁的隧道包括进去，结合听力，她判断对面隧道此时没有纸偶在周围。 快快快！别被发现了！ 她念叨着，像只猴子一样灵敏地从不大的洞口钻了过去，又赶紧捡起墙块塞了回去。 好！ 乐郁清得意地笑了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一排纸鹤整齐划一地沿着各个隧道向一个方向推进。她偷偷换了几次道，都发现不断有纸鹤在逼过来。 看来尤一已经发现了。 怎么这么快啊！ 她忍不住想抱怨，焦躁地和纸鹤排保持着距离。 怎么办？ 虽然她有一点路痴属性，但也没有很夸张。这一通跑下来，这个迷宫的大概构造她在心里也有个数了。 脚步顿了顿，她干脆迎着纸鹤冲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 灵兽与人 “唉……” 乐郁清顶着黑羽，走在前往役兽阁的路上。 最近她一直泡在龙虎馆，不得不说排位这个东西真是太罪恶了，勾引着人不断打比赛往上刷排名…… 本来，如果没有进行某场对决的话，她可能还会继续赖在那里。 连日以来沉浸在不断的激烈对战之中，雀跃的心脏似乎还没来得及冷静下来。 她和尤一对练了很多次，结果竟然是胜败各半。按说打架的话应该是她比较在行，但尤一总是能够利用周围的环境，各种棘手的手段层出不穷，乐郁清很少能够找到近身的机会。 后来尤一也在练习近身战斗，后来几场即使乐郁清成功接近了他，也不敢说百分之一百能打赢了。 她当然也和其他人比过了，偶尔碰上认识的年轻修士，便和他们来一场。时间合不上的时候，就随即和当时在场馆的人对战。 和各种风格的人交手，也实在让人开心。 “喳！” 脑袋顶上的黑羽动了动，她在不会把黑羽倒下去的范围内扬了扬头：“怎么啦？出来玩开心吗？” “喳！” “不过你平时也会自己出来玩吧？还是和我一起开心？嘿嘿。” 说完乐郁清自己先害羞了，低头摸了摸鼻子，结果差点把黑羽甩下来。 “嗯？” 进了役兽阁的大厅，乐郁清发现了一个认识的面孔，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上前打招呼了。 “花韵师姐，上午好啊。” “是你啊，上午好。” 端庄秀丽的少女回过头，淡淡地回应道。她的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乐郁清看着猫儿漂亮的天蓝色眼睛移不开视线。 “这是师姐的灵宠吗？” “是啊。它受了些伤，来请役兽阁的医师看看。” 花韵言简意赅道。 猫儿的右腿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因为和它雪白的毛皮颜色接近，乐郁清一时没发现。 “这样啊……希望它没事就好了。” 乐郁清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猫儿。虽然知道它肯定不同于普通的猫，她还是忍不住对这种毛茸茸的漂亮生物更加温柔。 “希望如此。”花韵道，摸了摸怀里的白猫，天蓝色的眼睛享受般眯了起来，“你来这里是？” “啊，”乐郁清指了指脑袋上面蹲着的黑羽，“我来给它看眼睛，看看是不是已经可以开始治了。” 花韵的视线在乐郁清的脑袋上面停留了一小会儿，表情略有动容：“……这样。” 她话实在不多，似乎也没有什么和乐郁清聊天的兴趣，乐郁清便道：“呃……那，我去那边排队啦？” “好。” 花韵点了点头，她怀里的白猫抬眼看了乐郁清一眼，又兴趣缺缺地窝回了花韵的怀抱。 怎么灵宠和主人一个样子…… 乐郁清心里汗了一下，小跑着去窗口排队了。 这一大早来役兽阁的人不多，在治疗这边窗口的人更不多了，乐郁清前面只有一个人。 “啊？这么贵？” 前面的人的声音穿了过来。 柜台后面的女弟子细声细语地和他解释了一番，但男子似乎还是不太想接受。 “你就……你就随便看看，我下面有个任务呢，之后再说之后的。” 这话听着不怎么对劲，乐郁清皱起了眉。 在男子的旁边，趴着一直病怏怏的大猫，看上去像是只老虎，披着金黄色的毛皮，看上去却没什么精神，尾巴耷拉在地上。 乐郁清脑袋顶上的黑羽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理了理自己的羽毛。乐郁清更加关注前面了。 “我不建议您这么做，您这灵宠的情况可能很严重，必须接受严密的检查，视情况可能要住院观察……” “那……唉。那得多少钱啊，大概。”男子说。 “这个我这里不敢断言，需要检查之后才能知道。但如果真的是噬骨虫的话，治疗一般比较困难，相对的花费也会多一些，但也有可能是其他情况……” “那要是呢？真那么贵啊？” “因为噬骨虫很难驱除……” 他把手支在了窗口柜台上：“那我还得检查呗。对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男子退开，差点撞到乐郁清，乐郁清皱眉赶紧闪开。 “那算了吧。走了。” 男子说，转身就走。大老虎也想要站起来，动作却很慢，被男子不耐烦地轻轻踹了一脚：“快着点，没用……” 乐郁清皱眉，觉得一股火在心里烧，在男子转身了的同时，她脑袋一热也就迎了上去。 男子停步，瞪着她，像看一个神经病：“你干嘛？” “你……”乐郁清其实也没想好要说些什么，“你打算怎么办啊？” “关你什么事啊……”男子看上去很是莫名其妙，“不治了呗，我可没余钱用在这儿上，再说了，有那钱我买一只新的不好吗。真是的。”他抱怨道。 “可是……” 乐郁清还想说些什么，却仍然找不到语言。她要用怎样的立场责备他呢？不负责任？但在对方看来，他采取的可能是最为理性的选择…… 地上的大老虎已经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看不到它的表情。 虽然即使看到了，乐郁清可能也没办法读懂灵宠的情绪。 但它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命运呢？就这样被抛弃的话，实在太可怜了。 乐郁清抿了抿唇，男子道：“你们小姑娘就是容易矫情，我跟它也有感情，我也不舍得。可它到底是个灵兽，又不是人，你说是不是？” 男子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没素质地吵嚷起来，这更让乐郁清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她还是不死心：“那……那我帮你出一点？” “嗯？” 男子其实已经带着大老虎往外走了，闻言又嗖地一下回过了头来，一脸不可思议：“什么意思？你帮我出钱？” 乐郁清点点头：“对，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但这样一定比什么都不做强。 男子惊异道：“还有这种傻瓜？” “……” “哦，没有。”男子赶紧改口，“我说小姑娘你心善。啊……真的？” 他半信半疑地确认道，乐郁清顶着他的视线，再一次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确定我的钱够不够……啊。” 突然，她想起黑羽还需要治疗费，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噎住了。 “怎么了？” 见乐郁清突然僵住了，男子疑惑道：“反悔啦？算了，我就说，哪有这种神经病……” 说着，就又要走。 “啊……” 乐郁清想开口留住他，但这次她却无法鼓起勇气了。 黑羽治眼睛可能还要花很多钱，她不能为了一只素未谋面的灵兽，搭上自家灵宠……不然的话，不负责的就是她了。 可她话又已经说出来了，她也不想反悔，正是两难之际。 “这位师兄，稍等片刻。” 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那是一个戴头巾的少年，他穿着带兜帽的斗篷，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跨进了大厅，迎向了男子。 “能否让我看看您的灵兽？” 少年说道，脸上带着一抹清爽的微笑，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又来一个。”男子挑眉，“看呗。” 少年向男子露出一口白牙：“失礼了。” 言罢，便走向那只虎型灵兽。 方才乐郁清只看到了灵兽的背面，所以没有认出来，此时细细辨认，她发现这应该是二阶灵兽金云虎，在二阶灵兽中属于中等偏上，放到寻常山林里，也是山中一霸。但相对于内门弟子的灵兽来说，则稍显有些逊色了。 灵宠在战斗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大多数修者都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更换灵兽。 如此一想，仍然带着金云虎的男子，和至今只有黑羽一只灵宠的乐郁清可能都是其中的异类。没有养灵宠的尤一更是如此，乐郁清也问过他原因，他道是因为他还不想将另一个生命牵扯太深、对它负责。 此时病怏怏的金云虎见少年走来，支起了身子瞪圆了眼睛，似乎随时都会攻击过去。 一边的男子见状，道了一声：“哎，你小心啊。” “没事。” 少年似乎丝毫不介意。他仍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面对着的却是一只灵兽，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金云虎面前后，金云虎警戒地弓起身子，少年却不在意似得蹲了下去，伸出了右手。 有一个瞬间乐郁清都不敢看了。 但她还是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看到金云虎最终竟放任少年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乖。” 少年顺了顺金云虎的毛，它的身子竟然就放松了下来。 在一边看着的乐郁清和男子都一脸惊叹。 “唔……”少年一边抚摸着金云虎厚实的毛皮，一边不知怎样检查了一番，“似乎不是噬骨虫的问题，像是灵力对冲留下的后遗症，之前它是不是和属性相克的敌人战斗过？” “对……还真是，”男子看上去有些惊讶，“和一群火行的熔岩猴打了一架。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呃，你这检查收我钱吗？” 乐郁清忍不住又鄙夷地看了一眼男子，但对方似乎没看见，又或者完全没有在意。 少年的微笑保持不变：“放心，不要钱的。” 说着，他拍了拍金云虎的大脑袋，站起了身来。 “若是这位师兄经济上有困难，可以先赊着，先治疗一番再说，毕竟这个毛病也不好拖，否则外来的灵力会不断侵蚀它的身体。”顿了顿，少年想想又道，“或者我做主，若师兄实在困难，就免去这一次的医疗费吧。” “真的？那就太好了。” 男子完全没有感到不好意思，非常爽快地应了下来，看得乐郁清又是一阵无语。 “这个时候应该客气一下的吧……” 她小声嘟囔道，结果被男子听了去，他倒也没生气，反倒一脸正经：“那多不好，万一他不给我免费了呢。” “……” 乐郁清彻底失去了言语。 “哈哈，这位师兄真是耿直。”少年笑了笑，然后又微微敛了笑容，认真地看向男子，“不过，作为交换，师兄可要好好对待它。我看这位师兄也不是什么恶人，但对于这些灵兽，虽然它们非我族类，不过对于主人的忠心是无可厚非的。至少……这只金云虎就很喜欢你。” 金云虎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它其实长得颇为粗犷，和“可爱”一类的形容有一些距离。 男子抓了抓脖子：“啊……好。” 听上去并没有多大的可信度，但少年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可约好了？” “哎，你放心吧。”男子叹了口气，“既然我都答应了，肯定不会反悔的。今天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样……灵兽保护协会的吗？”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乐郁清。 少年向柜台道：“可以吧，陆姐？” 被叫做陆姐的女弟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反正你应下来的，就从你的钱里扣呗。” “哎？”少年露出讨好的笑容，“别这样嘛，不如通融一下？” 方才英姿卓绝的少年，此时看上去又像一只撒娇的小狗了。 “不行。”陆姓女弟子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规则不能乱。” “唉，那好吧。”少年点点头，倒也没再多做纠缠。 男子见状，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哈哈，那不好意思啦，小哥。” 真的完全不害臊呢…… 乐郁清再一次在心里感叹。 “哦，不知小哥尊姓大名啊？我将来也好感谢感谢你。” 少年可能也没怎么指望男子的“感谢”，他语气随意地说道：“我叫莫里昂，感谢就不用了，吴师兄记住我刚才的话就好了。” “哦？”男子提高了些语调，“你认识我？” “前几年七星军演练的时候，凑巧有幸目睹了吴师兄的英姿。” “哦，这样啊。”男子摸了摸下巴。这段话似乎就截止到这儿了。 一边的乐郁清倒是听得惊讶：这个人竟然是七星军的？ 她来回打量男子，他的打扮很是随意，说不上寒碜，但也看不出如何厉害，他也没有披七星军的披风，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 唔。真是人不可貌相。话说她刚才似乎还对他说了一些很了不起的话来着…… 不过看上去男子仍然没有在意，不如说他一直都是一副很随便的样子。 “走了啊。” 他走前，居然还和乐郁清打了声招呼挥了挥手。 “啊？啊……” 乐郁清呆呆地目送男子办好手续、带着金云虎走向里面的走廊。 “耽误你时间了吧？”莫里昂上来搭话，他已经把斗篷摘了下来，“现在可以过去了，不好意思啊。” “不会，没有的事。” 乐郁清赶紧挥手，对莫里昂的所作所为，她其实还颇有好感。 莫里昂看了一眼仍然待在乐郁清脑袋顶上的黑羽：“黑色的灌灌鸟？倒是罕见，你带它来看眼睛？” “嗯，是啊。”乐郁清点点头，结果脑袋上的黑羽也跟着晃了晃，惹得它啄了一下乐郁清的脑袋顶。 “哎，疼！” 看到乐郁清抬头抱怨，莫里昂又笑出了声：“哈哈，看来你的灵宠也很喜欢你呢。” “是吗？” 乐郁清半信半疑道。她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的头发，它们已经长得很长了，她打算过一段时间就干脆把头发扎起来。 “说起来，刚才那个人……唔，真是个特别的人啊……” 她本来是想说“奇怪的人”的，临了又把这个词吞了回去。 “吴师兄可能也有他的难处吧，他其实很恋旧的，那只金云虎很早就跟着他了。七星军里的人还带一只二阶灵兽，他们俩其实还挺有名的。” 莫里昂说道。就在这时，乐郁清瞥见他身后一个黑影闪过。 “嗯？”乐郁清不禁被吸引了注意。 莫里昂注意到了她的分神，也疑惑地回过了头去看：“怎么了？” 此时，一声夸张的大喊适时地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夭寿啦！电光鼬跑出来啦！！”